《仙子,请听我解释》 第一章 深山古庙 “终于全成就通关了。” 随着BOSS倒下,许元双眸血丝通红的缓缓靠在背后的电竞椅上,面前的显示屏上也伴随着通关CG开始滚动制作人名单。 经过一个多月的熬夜苦战,沧源这款被称为国产中剧情最复杂的游戏也终于被他全世界线、全结局通关。 作为一款2.5D像素风的游戏,沧源的剧情有些过于的丰富。 上千条选项,二十五条世界线,数十个风格迥异的结局,让玩家每一次游玩都有全新的剧情体验。 “以现在的技术大概也只有这种2.5D像素风的游戏能够承载这种体量的剧情吧。” 仔仔细细将每一个境头看完,许元这才心满意足关掉电源,忍着困倦去盥洗室洗漱,爬上床铺,习惯性的回忆着游戏剧情: “终于结束了,就是这宰相有点可惜,成最终BOSS的十几个结局全是被狗编剧剧情杀。” “而且玩上几遍熟悉游戏机制,难度就变简单了。” “哈啊.....” “好困....不想了,明天还得去老头子公司帮忙,摆了一个多月,估计明天能被他骂死。” 一边嘴里小声念叨着,困倦让许元沉沉的睡去........ ... ... ... “轰隆——” 雷鸣电闪间,大雨倾盆而下。 伴随着阵阵火焰燃烧柴火的噼啪声,许元在一片混沌中有些痛苦的睁开了眼睛。 “下雨了么..啧,头好疼....家里好像还有芬必得。” 头痛欲裂的滋味让许元在迷糊间下意识想要起身去药箱里找一粒止疼药,但当他的瞳孔彻底聚焦后,眼前昏暗的环境让他不由得一愣。 这是哪? 我家呢? 曾经熟悉的天花板已然不见,一处陌生的废弃佛堂映入了许元眼中。 老旧破败的房梁木柱。 一尊端坐莲台断了一臂的石质佛像。 随着寒风不断摇曳的篝火。 以及, 那安静的坐在篝火旁的面带薄纱的黑衣女子。 淅沥沥的雨声,从佛堂之外传来。 一切都寂静得很诡异。 沉默两秒,闭眸,睁眼。 没变。 “.......” 许元试图理解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但思考半晌,却毫无头绪。 唯一能够确认的便是,他,好像穿越了。 不过刚才头疼来源并不是记忆融合带来后遗症,而是后脑物理意义上高高肿起的一个鼓包造成的。 没有记忆的穿越让许元对周围的一切都感到陌生至极,目光在破败佛堂内四下打量着。 瓢泼般的雨水沿着老旧瓦片从屋檐如珠帘般坠落,在庙外的水洼处溅起阵阵涟漪,只是出了那团篝火的照耀,庙门外便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和普罗大众一样,穿越这种事情许元也幻想过,但那也只不过是叶公好龙。 他一直对自己有一个清晰的认知,没有外挂的前提下,在某些文学作品里他可能活不过三章。 而眼前这种阴森环境明显就很像那种他活不过三章的作品。 冬日的雨很是阴冷,一阵阵的恶寒不断涌上心头。 借着篝火的微光,许元的目光在室内反复的游荡着。 庙宇佛堂很大,当繁荣香火不复繁荣,曾经尊威严的佛在昏暗的佛堂内也变得诡异。 扫视一圈,许元的目光最终还是落在了这在庙宇内除他之外唯一的那位活物身上。 黑衣女子安静闭眸盘坐在篝火旁,身旁平放着一柄剑。 篝火的光曳亮了她胜雪的肌肤,黑纱遮面,如瀑般的黑长直发随意的散落在身后,随着寒风的吹拂,那一袭黑袍依稀勾勒出女子曼妙的曲线。 雨夜、深山的破庙、美丽的女子,这些东西放在一起很难让许元不去联想一些奇怪的事情。 一片沉寂中,许元缓缓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帮衬家里做生意的这些年,老头子领着他见过很多人和事,不管干净的,还是不干净的。 虽然周围环境有些诡异,但认清现实后,许元很清楚自己现在必须得做点什么。 他的这具身体似乎受伤了,而且衣着单薄,最起码得坐到那堆篝火旁去,冬夜雨水的阴冷已经要把他冻僵。 许元盯着眼前女子,一步一步的缓缓朝她走去。 黑衣女子仿佛没有听到脚步,依旧安静的坐在篝火旁闭目养神。 掩面薄纱掩盖不住她的气质,静谧得很美。 刚一走到近前,许元瞳孔忽然一缩。 在女子身旁的地面上,一条巨大的手臂赫然入目。 脚步顿下,心跳猛然加速,但旋即又骤然一松。 这条手臂虽然栩栩如生,但不是人类的,石头质感。 回眸看了一眼方才看见的那尊断了一臂的巨大佛像。 想来应该是它断掉的。 把石质手臂当做凳子坐下,许元盯着女子那被薄纱掩盖的无暇侧颜。 萧瑟的寒风中安静两秒, 黑衣女子忽然缓缓的睁开了那如墨般清冷双眸,朝着许元看来。 忽地, “轰隆——” 一声雷鸣电闪划破漆黑的夜空,照响了破败庙宇内外的一切。 光亮一闪而逝,与女子对视间,但许元的余光瞥见了庙门外的一些东西。 尸体...... 借着雷鸣之时一闪而逝的闪电,庙宇的正门外那空地上的水洼中全是残破尸体,粘稠鲜血随着雨水不断的扩散流淌....... 许元还有些迷蒙的思维瞬间被清醒,心跳开始不受控制加快,藏在袖袍中的手也止不住的开始颤抖。 他家不是在金三角做生意,满地尸体的画面有点超出他的接受能力。 猛地一咬舌尖,许元努力抑制住自己逐渐慌乱的思维,试图用理智来分析眼前的情况。 舌尖的疼痛感让许元终于冷静了些许,强行平稳呼吸注视着眼前的黑衣女子。 闪电消逝,庙门外再次被漆黑吞噬,幽暗一片。 可刚才的场景却已是尽数刻在了许元脑海之中。 门外每一具拿着兵刃的尸体服装皆是统一,死状不一,但死亡时他们的脚尖几乎全是朝向这座古庙。 也就是说,他们来自同一个地方,且因为某种未知的目的想要闯进这处古庙。 惊鸿一瞥的景象让许元瞬间想到了很多,略显僵硬的看向身旁的女子。 他发现己好像坐到了一个不得了的女人旁边。 这庙内只有他和她两人,而他的具身体肉眼可见的孱弱,外面那些想要闯入的尸体只能是这女子所为。 室外漆黑的天空雷鸣不断,寒风不断从残破的庙门透入,黑衣如墨的女子与锦绸华贵的公子围坐篝火,门外是一片隐藏于阴影中的血色狼藉。 一片沉寂中, “你....挡住我了。” 女子声音清淡如冰,平缓而淡漠。 “.......” 闻言,许元一愣。 他挡住她了? 旋即许元便发现这黑衣女子的视线并非是在看他,而是在看他的身后。 身后? 心中升起一抹疑惑。 刚才观察过,佛堂虽大,但这个角度他的身后除了那尊巨大的断臂佛像,就不剩任何东西。 疑惑使许元下意识回眸瞥了一眼, 而也正是这一眼,一股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直冲脑门。 许元看到了一双腿。 和他站起身一般高的小腿。 视线一点一点的上移, 那尊巨大的石质巨佛不知何时从莲台之上悄无声息的来到了他的身后。 开裂的诡异面容隐藏在屋顶的阴影中,似乎在笑,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与身旁的女子。 “........” 脑子宕机了一瞬, 一直相信的科学无法解释眼前的现象,对未知的恐惧瞬间在许元心中炸裂开来,再也抑制不住。 许元的呼吸不受控制的加速,高达七八米诡异巨大佛像近在咫尺,身体如坠冰窟般僵硬。 愣了好几秒,许元开始强行控制着僵硬的身体朝着一旁挪去。 他..他得赶紧让开。 心脏剧烈的跳动仿佛要破胸而出,这种诡异的画面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和接受范围。 而这时,许元的余光忽然瞥见了黑衣女子。 巨佛临近,薄纱掩面的黑衣女子并没有起身,依旧安静的坐在原地,甚至连放在身旁剑都没有拿,无暇的面容上清冷神色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只是平淡的注视着佛像。 黑衣女子的这种冷静闲适,逐渐给了许元一种安心感。 一边缩到佛堂角落平复心中的恐惧,一边小心翼翼的看着佛堂正中的一佛一女。 还好...还好这女人看上去很强。 许元想到了庙外那一地尸体。 方才让他害怕的东西在这一刻反而成了许元的定心丸。 许元无法想象自己一个人在这深山佛堂独自面对那尊诡异“活佛”的画面。 一女一佛沉寂两秒,肃杀的阴寒一点点的蔓延,而许元也趁着这个机会小心翼翼的退至了破庙的角落。 忽然, 诡异的“活佛”动了。 巨大身形丝毫没影响它的速度,以许元近乎看不清速度,那只巨掌轰然而落。 “轰——” 佛堂、地面同时发出一阵巨颤,巨掌落地,室内唯一光亮篝火被其拍灭。 许元的视野霎时陷入了一片黑暗。 没了光亮后,声音变成了黑暗中唯一的主角,一阵阵巨大震颤与轰鸣连成一片,此起彼伏。 听着不远处传来的响动,缩在角落的许元心跳得很快,攥着的拳头指尖嵌入手掌也浑然不觉。 忽地, “嗡——” 一声嘹亮的剑鸣响彻庙宇内外, 一道蓝色的剑光在黑暗中一闪而逝, 一切瞬间归于的平静。 “轰隆——” 天空一声雷鸣电闪在此刻照亮了佛堂内的一切。 许元也终于借此看到了那边的景象。 女子黑色的衣裙不曾沾染任何尘埃,面色平淡的归剑入鞘,而她所对那尊巨大“活佛”的头颅却已然不翼而飞。 正在许元愣神间。 “咚——” 一道黑影轰然砸落在了他的面前,掀起的烟尘让许元眉头一皱,后退一步。 是那尊‘活佛’的巨大头颅。 而头颅上那一双和善的双眸正目泛幽光的盯着他。 许元见状下意识想要躲到那边的黑衣女子身旁去,这种诡异的东西太过危险。 雷鸣之后,一切归于黑暗。 许元心里默默斟酌用词,一边朝着女子刚才的方向走去,一边想着询问对方一些事情。 而这时, 他面前黑暗中传来一声虚弱的呢喃: “三公子....” “逃。” 第二章 三公子 许元脚步顿住愣在了原地,眼带愕然的回眸看向那巨大佛头那双在黑暗中逐渐暗淡的眸子。 方才忽略了的一些细节浮现心头,许元仿佛忽然明白了一些事情。 现实不是动漫与电影,敌人能偷袭杀掉你,便不可能摆着POSS等你发现他。 而这尊巨佛却在悄无声息的来到了他身边之后却没有直接发动攻击,直到他躲到佛堂边缘后才选择与黑衣女子动手。 庙外的雨依旧淅沥沥的下着,庙内的空气仿佛冷得能够结冰。 三公子...... 许元低头看了看自己这局孱弱至极的身体,忽然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巨佛对于他的称呼,这具身体的状态,以及方才发生的事情让他对这次穿越的世界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太像了。 刚才发生的事情与他曾经游玩过的一款2.5D像素风游戏沧源的其中一段剧情几乎一模一样。 巨佛、破庙、锦袍公子以及那黑衣如冰的女子。 只是当初的2.5D像素风直接转成第一人称真人视角,其中的天差地别让刚刚穿越的许元一时间无法将二者联系到一起。 不过如今巨佛的一句三公子忽然点醒了他。 他,成了宰相家的三公子。 那个在沧源中,在二十五个世界线里,以不同方式被弄死了二十五次的最惨三公子。 但意识到这一点后,许元原本紧绷的心脏略一松,将目光放眼向前。 时间仿佛在一刻变慢了,从屋檐滑落的雨水在黑暗中溅起一片银亮的线条。 适应了黑暗的眼睛让许元依稀可以看见那道妙曼的身姿正在朝他走来。 女子的脚步很轻,却清晰可闻。 佛堂的黑暗蔓延得很快,雨夜的寒风呼啸。 终于,许元对上了黑衣女子那双在黑暗中清幽发亮的眸子。 “你是...” 如水般闲淡温润的男声响起黑暗之中。 光听声音,便能想象这是一位翩翩如玉公子。 这三公子的身体应该卖相不错。 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许元继续说道: “...冉青墨?” 话音未落,女子那双清幽的眸子中一抹寒芒悄然划过。 而见到对方眼中这抹让人不寒而栗的冰寒后,许元却反而彻底的放松了下来。 他猜对了,这里就是那方游戏里的世界。 眼前的局面与他所知的剧情接轨,许元立刻回忆起眼前这块大冰坨子的目的是抓他,而不是杀他。 因为对方还需要用他去“规劝”他的那位即将发动战争的BOSS老爹。 不管以后会怎么死,但此刻许元暂时的生命威胁是解除了,压力骤减。 对视数秒, 黑衣女子眼中的寒芒一点点敛去,转过身,音调平淡: “跟上。” 许元意识到对方这是准备转移跑路了。 外面的那些尸体以及这庙堂内的“灵佛”皆是这身体老爹的手下,虽然女子剑下没留一个活口,但这处落脚点明显已然不能久留。 可对方要走,许元却万万不能就这么跟着对方离开。 游戏沧源可以因为玩家做出的不同选择,而打出很多不同的结局,其中有好几条线,原身这个小反派可都是死在了被这大冰坨子绑票的路上。 虽然这几条线的死法被一笔带过,但确实是死了。 所以许元站在原地没动,盯着对方在黑暗中的背影,声音尽量朗朗而平淡: “冉先生,你可知你如今在做什么吗?” 冉先生,是沧源中剧情主角对于冉青墨的敬称。 “.........” 许元突然说话的举动似乎有些出乎黑衣女子的预料。 女子脚步顿住,清幽如刀的视线扫来直接给其身后的许元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站在黑暗中看着他。 被这大冰坨子这样看着的感觉并不好受,许元反复在脑海中回忆游戏剧情,确认了对方在这个剧情点不可能杀他。 她重复: “跟上。” 许元维持镇定,一字一顿: “你不会杀我。” 冉青墨随手一招,从地上吸来了一根又粗又长的木棍。 她提着木棍,站在原地安静的盯着许元。 “.........”许元。 深吸一口气,跟在女子身后。 许元表面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缓声说道: “冉先生,伱抓我,没有任何意义。” 冉青墨依旧没有说话,一手提剑,一手提着木棍,默默朝着庙外走去。 许元努力将声音维持着一个音调: “像我父亲那种人,不会因为我的死活而改变他做出决定。” 冉青墨此时终于轻轻的开口,声音依旧是那么清淡: “你想说什么?” 庙外的雨依旧下着,雨打屋檐连珠而落,在水洼中溅起一片涟漪。 许元听到对方终于说话,立刻回道: “自然是在说你抓我的目的。” 说着,他微微一笑: “冉先生,你抓我是想救剑宗那上下四万弟子......” 嗡———— 话音未落,庙宇的时间仿佛凝固。 肃杀寒意骤然攀升,一股飓风以女子为中心瞬间扩散而出,吹得许元的袍袖咧咧作响! 无形的庞然压力一点点的从女子那隐藏在黑暗中的剪影上散发,仅仅只是站在那里,便让许元几近想要跪下。 许元被压得后退两步,藏在宽大袖袍中的手用力攥紧,扶住一旁的木柱才强行稳住身形。 黑暗之中,女子身上散发凛冽杀意让他寒毛倒竖。 如此变故让许元措手不及,他不理解为何冉青墨会对他这话产生如此大反应。 电光火石间, 脑海飞速回忆游戏剧情,许元恍然意识到了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宰相覆灭天元剑宗这个大事件对于他这个“玩家”而言是理所应当知道的事情。 但对于这方世界的人来说,这件事却应该还在筹划阶段,属于是秘密中的机密,知道的人可能只有他那便宜老爹以及其手下最信任的几个心腹大佬。 在这个时间点, 剑宗掌门依旧还是大炎皇朝尊贵的国师,也还依旧和他那宰相老爹是共事了数十年的老友。 相国大人要覆灭剑宗,说出来,可能连剑宗掌门自己都不会信。 这原身虽然贵为宰相第三嫡子,但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的纨绔作风在这个时间点怎么想也是不可能知晓这种机密。 冷汗岑岑而下。 完犊子了。 此时冉青墨彻底转过了身,一双眸子在黑暗中泛起了一阵蓝色的幽光,一边朝着许元走来,一边拔出了手中剑刃: “你怎么知道?” 第三章 闷棍 宛若倾城的女子一点点靠近,散发的冰寒的气息让许元感觉自己置身冰窖。 生死时刻,许元的思维很清晰。 他的话语已经说出,后悔已是于事无补,就是哭着,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 在冉青墨气场压力下,许元缓缓松开了旁边的木柱,站稳身形,咬着牙平视对方: “冉先生,你似乎很惊讶?” “.......”冉青墨。 许元顶着压力微微一笑: “也是,这种程度的机密,我父亲他怎么会让我一个废物知道呢?” 说着,许元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 “但是,冉先生,相比起作为父亲第三子的我,我更好奇你一个剑宗弟子是怎么知道这种机密?” “.........” 庙内空气霎时仿若死寂。 目前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只能是这身体的老爹以及其最信任的几位心腹,许元话里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冉青墨一双眸子死死的盯着眼前的贵公子,雨夜的昏暗丝毫不能阻挡她的目光,一字一顿: “你这话是何意?” 说话间,她的脚步也顿住了,手中剑刃微微下垂。 许元察觉身上那仿若泰山压顶的冰寒骤然一松,见状,他心中松了一口气。 濒临死亡的刺激,让许元放下了很多顾忌,这个时候他决不能怂。 “何意?” 缓缓迈动脚步,在黑暗中他饶有兴趣的绕着冉青墨走动,目光在她那妙曼的身姿来回扫视,语气一点点的加重: “论公,大炎国祚一千三百余年,天元剑宗随大炎立国而建,每一代掌门皆为大炎国师,当代掌门还贵为太子的武道师尊,剑宗与大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论私,我父亲与冉先生的师尊乃是相交数十年的老友。” “而冉先生你贵为剑宗掌门弟子,我好奇是什么人的话能够让你相信父亲他会对剑宗下手,这点很难让人理解么?” “........” 听着对方的话语,冉青墨略微握紧了手中的剑。 她觉得眼前的男子有些变了。 从昏迷后,再到刚才醒来,对方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入微的炁感让她能够察觉此刻这位面容平静的三公子心脏跳动得极快,他的内心远不如表面表现的这般平静。 但当人尽皆知的传言不再可靠,她无法确定眼前的许元究竟知道多少,又能有多少的底牌。 看着默不做声站立原地的大冰坨子,许元的内心一点点的平复了下来。 脚下的步伐忽然一转,迎着黑衣女子的目光朝她径直走去。 在冉青墨的注视下,眼前男子站立在了她面前一米处,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冉先生,把剑收起来。” 冉青墨淡漠的视线看着他,此刻她能感受到对方的心跳已经逐渐平复。 而下一刻, 她看到眼前的男子笑了,在她面前微微俯身,抬起两指夹住她的垂落的剑刃,一点一点抬起,挪到了他那毫不设防的脖颈间。 剑刃在喉,他看着她眼睛: “既然不收,那冉先生就把我杀了吧?” 熟知剧情的许元很确定,眼前女子不会主动杀他。 话音刚落,冉青墨握住剑柄的手微微一紧,放在对方脖颈间的剑刃霎时发出一阵翁鸣。 庞然的杀意袭来, 恍惚间,许元看到了自己头颅高高飞起的画面。 但下一瞬,幻觉消失,眼前女子依旧持剑而立,而他的脑袋也尚未搬家。 濒死的体验让许元眼眸微微张大,生在和平年代的他何曾见过这种架势,对方那一瞬散发的死亡气息也让他的双腿有些发软。 眼前的女子即便只是散发气息便能让他如此狼狈,但仅仅释放杀意的举动同样也说明对方确实不会在这时间点杀他。 许元盯着她,一字一顿的重复: “冉先生,实现不了的威胁,就是一个笑话,把剑收起来,我们谈谈,我能帮你。” 寒风萧瑟,抵住喉咙的剑刃真的很冷。 许元他没有系统,没有老爷爷,这位三公子的身体又只是个普通人,对于沧源剧情与人物的熟知就是他最大依仗,可这最大的依仗也是一张催命符。 在沧源的剧情中,这位宰相家的三公子下场很惨,每一条世界线都是必死的结局。 为了活下去,许元他必须提前做一些事,必须去赌一些事。 冉青墨眼眸微微垂下,不知在想些什么,但她确实是收剑了。 剑刃忽然舞了一个剑花,在黑暗中一阵湛蓝色剑光涟漪后,应声入鞘。 很帅。 许元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颈。 嗯....脑袋还在,没有血缝之类的。 冉青墨略显奇怪的瞥了许元的动作一眼。 许元冲她微微一笑,心中暗自准备措辞。 但下一瞬, 许元笑容便是一僵。 冉青墨收起剑刃,又默默把地上那根又粗又长的木棍捡起拎在了手中。 “.........”许元。 瞳孔微微一缩,许元连忙张嘴想说点什么: “等.....” “砰!” 一声闷响,话没说完的许元直挺挺倒了下去。 第四章 危 “啧...头好疼...身体好冷.....” 伴随着萧瑟的寒风,再次从混沌中醒来,一种内外交加的头疼让许元整个人都不想睁开眼睛。 他身体上的衣服湿漉漉的,冰冷刺骨的寒风吹拂在湿润的衣服上,不断带走着他身上为数不多的热量。 几乎一瞬之间,许元便意识到了自己这具身体已经失温了。 一点点睁开眼眸,许元昏迷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穿越、巨佛、以及黑衣女子的那一记闷棍。 大致捋清楚了自己所处境遇,伴随阵阵内外交加的头疼,许元有些艰难挪动眼球,开始打量起周遭的环境。 这里似乎是一处山洞,不大,也就四五米深。 山洞外的天已经亮了,雨依旧在淅沥沥的下着,不过这一次没了佛堂内的篝火,山洞内有些阴冷。 黑衣女子正坐在山洞门口闭目养神,她的剑平放在身侧,剑刃旁还放着一根颇为眼熟木棍。 “.......”许元。 抿了抿有些干燥发白的嘴唇,许元一点一点的挪动身体靠在了身后冰冷的石壁上。 仅仅只是这一简单的动作,便让他这具孱弱的身体开始气喘。 前世还算良好的家境让他有充足的的时间的金钱去体验各种不同的生活,野外探险旅行便是其中之一。 而也正是因为如此,过往的经历让许元知道自己现在病得很严重。 失温、高烧、甚至还有一些脱水。 许元看向洞口那薄纱掩面的黑衣女子。 对方一头那柔顺的黑发湿漉漉的贴在脸颊上,衣服也被浸湿了,一袭黑衣贴着那曼妙曲线。 看到这一幕,许元没感觉任何的旖旎,反而忽然有些脑溢血。 他忽然理解沧源中许长天这位三公子为什么会有好几条世界线都是以离奇的方式死在了被绑票的路上了。 当时通过回忆知晓这段剧情时,许元还纳闷有冉青墨这么一个大高手在旁边,为什么许长天这个公子哥为什么会死得这么抽象。 现在的亲身经历直接给了他答案。 这白痴女人,居然..居然把他这个被敲晕的病号趟着冬雨带到了这里,然后直接扔下不管! 这种冬夜阴雨,对于她当然不算什么,但对于一个普通人已经可以致命。 山洞内一片沉寂,淅沥沥的雨声轻飘飘的洞外渗入。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许元虚弱的出声: “冉青墨.......” 原本温润如玉的声音已经变得沙哑至极。 洞口的女子闻言缓缓的睁开眸子,平淡朝他望来。 许元喘着气,虚弱的一字一顿; “你...你想让我直接死在这么?” 冉青墨黑纱掩面,露 出的一双美眸微微眨了眨,摇头。 在许元性命这一问题上,她与许元的观点高度统一。 许元强忍着身体的不适: “不想让我冻死,就..就帮我生一团火。” 冉青墨盯着许元看了两秒,美眸眨了很久,认真的回道: “可是,火折子没了。” 许元张了张嘴,改口问道:“你的炁呢?” 这方世界所存在的“炁”几乎可以说是万能的能源。 虽然沧源的游戏中没有表现这一点,但作为顶尖战力能将偌大的京城打成废墟的超凡世界,生个火这么简单事情怎么想都应该难不倒眼前这位大高手。 冉青墨美眸眨巴两下,从地面上爬起,缓缓走到许元面前,伸出了一只纤纤玉手放到许元面前。 许元眼中闪过一抹疑惑。 很快, 他便发现一阵气旋在她的手上悄然凝聚,转瞬一块直径十几厘米大冰坨子凝聚在了她的手中。 手里拿冰坨,冉青墨似乎丝毫感受不到寒冷,眨巴着眼睛,往前许元面前递了递: “冰,可以么?” “........” 看着眼前递来的大冰坨,许元下意识觉得这女人再和他开玩笑。 给冰保鲜是吧? 但看见对方认真的眼神后,忍着脑溢血的冲动,许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我生病了,需要篝火,热水和食物。” 闻言, 冉青墨盯着许元的面容看了两秒,似乎是在确认他的状态。 两秒后, 她默默走到洞穴角落放着的一个行囊前,一通翻找,找出一只水囊和一张干饼,走回许元面前,将二者递给了他。 许元看看手里的食物和水,又看看面前女人,已经被冻得发白额嘴唇微微颤抖: “火呢?生火...我现在最需要的是热源和热水....” “可是,火折子没有了。” “........”许元。 眼前一阵发黑,许元被气得低笑两声,一股令人窒息的眩晕感般涌上心头。 病痛带来的困倦与眩晕,不断催促着让他沉沉睡去,但他知道这个时候睡了,多半就是一辈子。 连忙收敛心神,稳住意识,许元舔了舔发白的嘴唇,道: “可以..可以帮我传功疗伤么?” 这方世界医疗体系很是古旧,但因为炁的存在,某种程度上并不比前世的差。 但在这种深山老林,明显是指望不上。 不过许元却记得在沧源的剧情中有过一段传功疗伤的老套剧情。 冉青墨闻言扔掉手中的冰坨,干脆利落的坐到了许元身前,没有顾及男女之别,直接把他衣服掀起,将一根纤长的玉指点他的小腹处。 感受着一股冰凉从小腹钻入,许元心中一喜。 但下一刻, 冰凉感瞬间消失,冉青墨忽然又把手给挪开了。 洞穴内大眼瞪小眼, 许元沙哑着声音: “怎么了?” 冉青墨眨巴两下眼睛,低声说道: “你没有炁,会死。” 许元低头看了一眼自己: “为什么?” “你没有炁。” “.......”许元。 当游戏中一笔带过的设定化为现实,其中被略过的细节自然而然的便会被自动补全。 炁这种神奇的物质确实可以帮人疗伤。 但传功疗伤本质其实是借助他人的炁,对自己体内的炁进行引导,然后在被打通的经络中运转。 途经过的地方会被炁一点点的修补,有害的物质也会被炁给吞噬。 而普通人没有开始修行,经络就会一直闭塞。 许元的入口就这么点大,冉青墨的炁自然进不去,强行怼进去的结果就是裂开。 字面意义上的, 裂开。 知晓了原理,山洞内一片寂静。 虚弱的靠在冰冷的石壁上,许元发现自己这具身体的状态出乎预料的差,想要将身上的湿衣脱去的力气都已经没有。 因为发烧、因为失温,他现在的意识已经开始迷糊,没有昏迷全靠他求生的意志力在苦撑着。 前世他去冰岛那边探险也失温过一次,但好在同行的人中有德爷那个级别的野外求生大佬陪着,才堪堪活了下来。 至于现在? 许元瞥了一眼身旁女子。 冉青墨安静的坐在许元的身旁,黛眉微微皱起,似乎在苦恼怎么解决眼前的肉票要被病死的难题。 被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大冰坨子照顾,许元不认为自己睡着过后还能再醒过来。 脑海中一点点检索着在野外生火的方式,但一一都被他否决。 要么是没有工具,要么是材料不够,就连最基本的钻木取火在这种大雨之下也不可能找到合适的干柴与木屑。 沉默间,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的流逝。 许元眼前的视野逐渐暗淡,身体不受控制朝着一旁的地面倒去。 视野消失前的画面定格在了,黑衣女子起身走出洞穴的一幕。 她...要去哪? 最后思绪闪过,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第五章 苏醒 意识消失。 许元仿佛来到了无垠的虚空中,无垠的黑暗与寒冷笼罩着他。 失去了五感。 没有时间的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孤独,绝望充斥着全身。 他,死了? 许元觉得,他应该是死了。 失温与发烧的状态下被那个毫无常识的大冰坨子照顾,怎么想他都不可能活下来。 不管生前如何害怕死亡,但当死亡真的到来反而却只剩了释然。 在这一刻,许元甚至觉得死亡感觉也不赖。 他能感觉到一股温热的触感不断的不断地在自己的嘴边流淌,少许甚至进入了他的口腔。 是液体。 有些腥,又有些甜。 很好喝。 如同干裂的土壤久违的被甘雨滋润,吞咽吮吸的冲动占据了一切本能。 随着着腥甜的温热液体不断摄入,一股股的暖流开始在四肢百骸中扩散驱散了阴寒。 等等。 如果死了,为什么他还能喝东西? 随着这个怪异的想法出现,失去的五感开始一点点的回归意识,最终他清晰的听到了“咕咚,咕咚,咕咚”的吞咽声。 缓缓睁开了眼睛,尚未能聚焦的瞳孔使眼前画面有些失真的模糊。 伴随着“咕咚、咕咚”的吞咽声,许元无意识的双眸所看到的画面逐渐清晰。 他看到了那双...清淡的眸子。 迷糊的意识让许元一时间有些搞不清楚如今的状况,盯着对方看了两秒,下意识侧了侧脑袋。 刚一有动作,一只冰凉的小手直接把他脑袋按住,不让他动。 是冉青墨。 许元张了张嘴想说话,注意到自己的嘴巴里插着水囊的壶嘴,温热液体不断的从内流淌进他的喉咙之中。 意识逐渐清醒,许元一点点攥紧了拳头,开始挣扎,但对方力气太大。 被强行灌水的感觉并不好,更别提是被这水囊的壶嘴还蛮长,液体源源不断的顺着壶嘴涌入喉咙。 目光对上。 许元一边努力吞咽,用力眨了眨眼睛。 冉青墨也眨了眨眼,然后冲他点了点头。 “.......”许元。 十几秒的沉默,面部一点点的涨红,灌水的声音成了山洞唯一的响动。 在这一刻, 许元终于理解前世交过的女友们为何会那么用力的拍他大腿。 液体流尽,冉青墨便收起的水囊,默默起身离开。 对方走后,束缚消失。 窒息的感觉让许元如获新生的大喘了几口气,缓缓坐起了身,想要开口怒骂几句,但话未出口,便有些惊异抬手看了看自己的身体。 随着那些液体的灌入,原本已经阴寒刺骨的身体居然开始逐渐发热,热量发散的很快,以一种肉眼可见得速度从胃部扩散到了四肢百骸,那一股股在身体中积累的阴寒逐渐消散。 前所未有全新体验,比前世的特效药快了百倍不止。 “你..你给我喂了什么?” 许元说话时声音依旧有些沙哑,但已然不像先前那般虚弱。 一边说着,许元一边朝着冉青墨的背影望去,却忽然发现这山洞暖和了不少,且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水雾。 心中疑惑刚起, 许元视线扫到,眼前景象差点没让他直接背过气去。 自从穿越过来后,每次醒来几乎都在挑战许元心理和生理的承受极限。 山洞的洞口是个半径两米的椭圆形, 而就是这么一处平平无奇的山洞口,此刻已经被一只巨大的头颅几乎堵了个牢牢实实。 是一只巨蟒。 两颗獠牙从嘴中透出,一双半眯着的蛇杏眼阴森的盯着山洞内,全身鳞片火红一片,如同火焰燃烧,头顶的一根独角散发淡淡金光,头颅两侧巨大肉翼随着呼吸轻轻蠕动着。 雨水浇落在这巨蟒...或者说蛇妖的躯干上,其鳞片表面的高温立刻升起了一阵阵的水蒸气。 水雾弥漫,山洞宛若仙境。 这是.....什么? 许元艰难站起了身,一点点的朝着后方退去。 刚一睁眼,便看到这么一条巨蟒趴在不远处盯着自己。 前世的三观让他暂时接受不了。 穿越,不都应该都有个新手村适应的么? 眼前这堵门的巨蟒是能在新手村遇到的东西? 在许元心神巨震间,余光却瞥见内那一袭黑衣的倩影已然跳上了那蛇妖巨大的头颅之上。 烟雨朦胧,借着雨幕间的微光, 许元顺着那道黑色倩影的动作,看到了巨蟒头颅后方的一根清澈宛若水晶般透彻的冰锥。 一根将洞外那庞然巨蟒的七寸贯穿钉死在地面的巨大冰锥! 冉青墨将水囊的壶嘴对准了蛇妖头顶的那根尖锐的角刺,用剑鞘敲了敲其坚硬的鳞片。 巨蟒认命似的闭上了蛇眼,点点金色的液体从它的角刺处渗出,顺着壶嘴一点点的流入了那只水囊之中。 一水囊接满,蛇妖身上的气息明显衰败了很多。 冉青墨从蛇妖上跳了下来,将水囊递向许元。 许元面色平淡的接过,因为他有些没能回过神。 将水囊交给许元后,冉青墨环视了一圈山洞,眸子眨巴两下,似乎想起什么,沉默着转身跑入了雨幕之中。 愣愣看着对方离去的方向,许元僵硬的思维开始一点点运转。 看着堵门的巨蟒,许元意识到,为了救他,这大冰坨子直接把这玩意打了个半死给拖了回来。 雨淅沥沥的下着,女子的身影彻底在雨幕中消失不见。 约莫一分钟后, 冉青墨怀里抱着一大捆湿漉漉的木柴便从雨中回来了,干燥的地面霎时滴落一片水花。 对许元诧异的目光熟视无睹,冉青墨自顾自的将这一捆木柴放到距离许元两米的地上,默默将他们摆成篝火状。 似乎是准备用湿木材生火的样子。 许元看着对方举动,莞尔一笑,下意识准备出言劝阻。 而冉青墨这时已经闪身到了巨蟒头旁,眼神清幽,用剑鞘敲了敲它的脑袋。 巨蟒似乎被打怕了,畏缩的看了冉青墨一眼,张开嘴伸出了那细长蔓延的蛇信,转瞬一股灼热的感觉便升腾在了山洞之中。 那一捆湿透的木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蒸干,然后随着那细长的蛇信在柴火上微微一点。 一抹火光曳亮了山洞冰冷的石壁。 许元张了张嘴,默默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第六章 袭击 看着燃起的篝火,许元微微一叹,又轻笑一声。 曾经沧源剧情不管再怎么繁杂也终究只是一款游戏,不可能将一个完整世界的方方面面全都展现出来。 在这拥有超凡的世界,曾经的很多常识都会变成他人的笑柄。 这里生病了不一定需要吃药,野外失温了也不一定需要篝火取暖。 许元自认为是一个适应力很强的人,但面对这种世界规则性的转变,二十余年养成的习惯暂时还是会影响他的思维模式。 思维发散,许元瞥了一眼洞口的巨蟒。 这巨蟒从他醒来后就一直趴在那里盯着他,就好像认识他这张脸一样。 没有深思,虽然2.5D像素风转第一人称真实视角让对方的变化很大,但许元依旧大概猜出了眼前这头巨蟒是什么品种。 焱灵蟒。 一类较为稀缺精英火属性材料怪,有一定灵智,可以收服成宝宝,后续培养成焱灵蛟。 当初在游戏里,收服这种巨蟒很简单,打服就行,一种极为好淫怕死的妖兽。 许元在游戏中看不上这种下三滥的玩意做宝宝,但对方产的焱灵液倒是个好东西,将其做为辅药炼制的一些丹药即便到了大后期也有用。 目前他没办法炼丹,不过焱灵液却是是一种可以直接使用的天材地宝。 略微回忆公式书上对于焱灵液的描写,许元眼神微微闪烁。 易经伐髓、拔除寒疾、滋阴壮阳。蛇性本淫,附带略微的催 情之效..... 想到这,许元忽然记起,这玩意好像也是走邪道世界线中的至宝合欢散的配料之一。 垂眸看了一眼手里的水囊袋,下意识往洞内另一人那边看了一眼。 冉青墨做完刚才的一切后,直接默默的在山洞的另一侧盘腿坐下开始闭目养神,冷淡的气息隔着老远就能感受到。 许元收回了视线,默默将水囊放了下去。 焱灵液好东西确实是好东西,不过目前这状况得少喝,不然被那大冰坨子剁了他都没地方哭。 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许元拍了拍身上湿润的锦绣华袍,起身准备去让洞口那只巨蟒帮他烘干。 衣服湿了不用烤火便能迅速烘干,某种意义上来说,比前世那些烘干机都还要方便百倍。 许元缓步走动的声音并没有引起冉青墨的注意,她依旧安静的坐着闭目养神。 来到近前,对上焱灵蟒那双巨大的竖瞳,许元发现自己在某些方面的适应能力真的蛮强。 初见才被吓到,如今已经可以坦然对视。 一人一蛇对视间,许元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衣服。 焱灵蟒只是趴在那里静静的盯着他,没动。 许元深吸一口气,指了指旁边冉青墨。 焱灵蟒竖瞳中流露出一丝人性化的鄙夷,然后很从心的张开嘴巴将蛇信嘴中伸了出来。 蛇信一出,一股干燥灼热的感觉立刻铺面而来,华袍上的水汽以肉眼可见额速度蒸发。 蛇信带来的热浪吹在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 一时间,洞穴内安静一片。 而就在许元身上华袍即将彻底被烘干之时, 变故陡然发生! 原本温顺畏缩的焱灵蟒那双巨大的竖瞳中忽然闪过一丝疯狂的杀意,吐出的蛇信忽然化为了一道残影夹杂着铺面的热浪朝着许元的脑袋打来!! 这种庞然巨物的攻击一旦打中,许元脑袋炸开是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 这一次,许元看到了,但普通人身体根本没法躲开这种速度的袭击。 死亡的气息如潮水般将他包裹,他只能看着那蛇信如同铁锤般带着劲风朝他脑袋砸来。 生死时刻, 一道蓝色剑光突兀的划破空间,弥漫开来的热浪瞬间被绵延不绝的冰寒所吞噬! 而那道黑色倩影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已然挡在了他的身前。 “啪嗒——” 一声脆响,那细长厚重的蛇信被斩断掉在了冰冷的地面上,残存的神经让这段蛇信在地上不断扭动。 山洞内安静了一瞬, “嘶啊!!!!” 一声尖锐的痛苦嘶鸣,焱灵蟒庞大的身躯开始不断的挣扎,山洞都被其震得发颤。 挡在许元身前的冉青墨一双清幽眸子平淡的盯着面前的巨蟒,轻轻将手按在了剑柄之上,随意的出剑一挥。 无声间,一道贯穿整个山洞的斩横便出现在了洞口的内壁之上,透过这道斩痕,外面的阴沉的雨天清晰可见。 而洞口那原本不断挣扎的焱灵蟒也随之忽然僵住。 冉青墨归剑入鞘,缓缓转身看向许元: “你..在做什么?” 随着女子清淡的声线,其身后的焱灵蟒的头颅被斜斩一份唯二,悄然的滑落...... “........” 许元看着眼前这一幕,没有回话,用力的咬了咬嘴唇。 没有因为被救下的庆幸,反而一股脊背发寒的森寒逐渐在他心中升起。 焱灵蟒这种妖兽灵智不低,生性好淫怕死,能多苟活一瞬,绝不会冒死反噬。 可这只焱灵蟒方才却居然在冉青墨的眼皮子底下都想要冒死杀他。 许元一点点的攥紧了拳头。 这只能是有什么发自内心恐惧的东西让它必须这么做。 看着焱灵蟒那庞大的尸体,许元忽然有些后怕。 若是方才冉青墨出去捡柴火的时候,他冒然进入这焱灵蟒的攻击范围,可能等她回来,自己已然变成了一具尸体。 沧源的剧情中许家三公子一共有九条线死在了被冉青墨绑架的路上,每种死法不一。 因为冉青墨的常识缺失和疏忽,失温而死仅仅只是其中一条。 在不到半米深的小溪中喝水时被淹死、坠崖而死、脑袋被一木棍敲死...... 三公子在各个时间线的各种倒霉的死法经常会被玩家们调侃,但此刻许元却笑不出来。 如今仔细想来,这些抽象的死法和前世的背后中枪自杀而亡没有任何差别。 并不是意外, 有人想让他死在这万兴山脉之中。 外面的雨依旧在下,天际漆黑阴沉。 许元长长呼出一口气,抬眸看向眼前的黑衣女子,深吸了一口气: “冉先生,我们需要谈谈。” 第七章 合作 话音落下, 冉青墨看着眼前男子俊美而认真的面容,从眼神完全看不出她此刻在思索些什么。 许元没有催促,安静的等待着对方的答复。 没有人想死,他也不列外。 原身这位三公子家里虽然权倾整个大炎,但远水解不了近渴。 在现在这种孤立无援的近况下,许元能够依靠的人,反而只有眼前这位将他绑出来的冉青墨。 其他人都想杀他,但她,仅仅是绑票。 焱灵蟒死后鲜血汩汩涌出,鲜血如同岩浆般灼热,在阴冷的冬雨中掀起阵阵水雾,将洞外一切萧瑟阻隔在外。 沉默间, “好,你说。” 冉青墨清淡的声音缓缓响起在安静的山洞。 许元略微松了一口气。 他真的有些害怕在这个时候,对方再给他一棍子。 斟酌用词,许元望着她,轻声道: “冉先生,我想说的很简单,为了我的命,以及你的命,我们最好合作。” 冉青墨静静看着他,等着他接下来的话语。 许元见状,接着缓声细语的说道: “我知道以我现在这阶下囚的身份说这话可能有些许僭越,但是刚才冉先生你也看到了,若不是你出手,我现在已经死了。” 顿了顿,许元唇角扬起一抹自嘲的笑: “我知道因为我父亲的缘故,这世上很多人想要我死,但我觉得一条生活在万兴山脉的妖兽应该还不至于受他的影响。” 说着,许元看向了冉青墨的眼睛: “可这条蟒却想杀我,生性怕死至极的焱灵蟒在七寸都被你贯穿的情况下,依旧拼死也想要杀我。” “冉先生,你不觉得这很奇怪么?” 绵延的雨声轻轻的传入,洞内沉寂一片。 冉青墨一双清幽的眸子略微闪烁,微微颔首。 许元深吸一口气: “有人想要我死在被伱抓走的路上。” “如果我在这里死了,我父亲便会默认是你杀了我。” 顿了顿, 许元一字一顿: “你也会死。” 眼前这位总是一袭黑衣示人,性淡如水的女子真的很强。 但这方世界强的人却不止她一人,抓了许长天导致他身死,便是她死亡的开端。 在沧源中,许元其实蛮喜欢冉青墨这个角色的。 她算是半个女主角,之所以算是半个,因为她每次都会死在与玩家互生情愫之前,连面纱都未曾摘下便会匆匆死去。 在沧源二十五个结局之中,冉青墨只有一条远遁海外的官方彩蛋,不过达成这条彩蛋的前提条件却是要玩家主动开挂。 把属性刷到上限,强行击败一个在当时玩家百分百不可能击败的BOSS,方才能救下她。 曾经许元觉得这个彩蛋很有趣。 角色的命运会因玩家做出的选择而改变,但这份改变的作用却是有限,除非你开挂。 但如今忽然觉得对方和他这原身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卧龙凤雏了,二十五条世界线死二十五次。 冉青墨没有说话,露出的一双眸子也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对于许元说出的死亡威胁,没有丝毫的动摇。 许元意识到这种说法似乎对于冉青墨这样的女子行不通,深吸一口气,转而说道: “冉先生,你抓我是为了剑宗那四万弟子,对吧?” 冉青墨眼神动了动,洞内温暖的空气仿佛也随之下降了些许。 许元见状心中了然,继续低声说道: “你不用这么看我,我不询问你的消息来源,你也不别探寻我这个废物是如何得知这个消息,现在我们在一条船上,深究没有任何意义。” 冉青墨眸中眼神松了一瞬。 许元看着一眼外面的巨蟒尸体,缓声说道: “虽然我现在依旧不认同你那抓了我就能要挟我父亲的判断,但是我想就算你想要挟他,最起码也不能用一具尸体去吧?” “.........” 冉青墨沉默两秒,掩面的黑纱之下传来她清脆的声音: “可是,你没有炁。” 许元闻言一愣,思索片刻,还是明了了对方的意思。 在这方超凡世界中,没有炁就等于普通人。 而普通人在冉青墨这个层次的修行者眼中,与蚂蚁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若是真的有第三方势力敢在她面前对许元下手,那么实力自然是不会弱的。 等她和对方打起来,光是余波就够许元死上一百次了。 现在她本身就要保护许元,合作与否根本没有任何必要。 许元本身就没有想要介入战斗的意思,笑了笑,直接低声问道: “你有这万兴山脉的地图么?” 冉青墨眨了眨眼,直接转身去山洞最里面的那个行囊带中一通翻找,拿着一卷羊皮卷便走了过来,递给许元。 许元盘坐而下,将羊皮卷在篝火旁打开,借着摇曳的火光扫视着上面的地图。 看到地图的那一瞬,许元略微松了一口气。 虽然在细节上有些出入,但这份地图与沧源的游戏中万兴山脉的地图大体却是一致的。 顿了顿, 许元向着冉青墨招了招手,示意她也坐下: “只要你能确认我们在哪,我能提供一个藏身的地方。” 冉青墨缓缓撩起黑衣裙摆,坐到了许愿身旁,但看向许元的眼神却有些警惕。 许元也发现了自己话里的不妥。 虽然做事有点呆,但冉青墨应该不傻。 垂眸看着地图,略微斟酌,许元随口说道: “我知道现在这万兴山脉里肯定也有我父亲的人在找我,但其实你也不必顾虑太多。 “我联系不上他们,而且在你这种修行者面前,我做什么都是透明的,也不用担心我做记号。 “相反,如果你继续带着我在这万兴山脉里乱窜,反而很有可能被发现。” 说着, 许元侧眸对上了她清幽的眸子,声音依旧有些沙哑: “你可以遮掩气息,但我不行。” 和众多超凡世界一样,这里的修行者是可以用气机找人。 冉青墨眸子目露思索良久,最终还是轻轻颔首,很认真的说道: “我会看着你。” 许元微微一笑, “你随意。” 说完, 许元又将目光落在摊开的地图上,细声说道: “小时候,我父亲带我和两个哥哥来过这万兴山脉,他在这里有一处洞府,里面有很多修行资源,够我们两人在里面生活一段很长的时间。” 这话是许元编的,他那便宜老爹可不知道这处宝地,但并不影响他把这口锅往对方身上扣。 反正冉青墨也不可能找对方当面对质。 冉青墨闻言黛眉微颦,声音清冷:“你父亲也知道?” 许元对此早已做好腹稿,毫不在意的回道: “现在我父亲他得坐镇帝京,不可能亲自来找我,他手下的人不可能知道那里。而且就算知道那处洞府,冉先生你觉得他们有多大的概率会去那里找我?” “.......”冉青墨沉默。 许元轻轻在羊皮卷上点了点: “好了,你把我们所在的在这里指出来吧,然后尽快赶路。” 冉青墨闻言轻轻点了点头,一双美眸微微垂下。 但盯着地图看了半晌,她才有些犹豫的伸出一根纤纤玉指轻轻一点。 许元见了,狭长的眸子微微一眯。 还挺近。 还未来得及高兴, 下一刻, 他便看到那根纤长细腻的手指又动了动,在另外一边点了点。 然后是三处,第四处....... “........” 许元沉默着抬头,欲言又止。 火光摇曳,无声对视, 冉青墨别开视线,小声说道: “我...我不知道。” 第八章 天门山 许元觉得自己挺傻的,真的。 他居然在指望一个能把人质活生生冻死的白痴能在野外的辨别方向。 沉默两秒,许元抬手在冉青墨肩头轻轻拍了拍以示安慰,收起地图站起身,低声道: “你先带我去周遭的最高点看看,也许我大概能分辨出位置来。” 冉青墨眸子动了动,眼神有些怀疑。 许元知道对方在怀疑什么,轻声道: “这些年来,我游手好闲,但还是学了一些东西。” “哦。” 许元走到洞口,看着外面烟雨朦胧的森海景色,回眸看了一眼正在收拾行囊的黑衣女子,低声道: “外面还在下雨。” 冉青墨看了一眼他,又看了看他腰间别着的水囊袋。 许元微微叹了口气,看着对方那湿漉漉的黑衣: “我知道有这焱灵液,风寒一类的疾病暂时是不用担心,可你不觉得穿着湿衣服很不舒服么?” 冉青墨眸子眨了眨,仔细感受了一下,认同的点了点头。 许元略微思索,侧眸看了一眼那根在雨幕中依旧贯穿在焱灵蟒尸体上的冰锥。 ............ 一分钟后, 一男一女凌空站在数十米的高空之上。 男子一袭锦绸华袍,手里拿着一张羊皮卷,女子面掩薄纱,身姿窈窕,手中握着一把冰晶制成的雨伞站在男子身侧。 雨将住,风未停,山里瓢泼般的大雨变成细雨绵延。 站在冉青墨用“炁”凝结成的透明平台,脚下是数十米的巨树形成的蔚然林海,俯瞰而下一眼望不到尽头。 万兴山脉横亘大炎皇朝的西南边境,绵延数万里。 白雾很大程度影响了许元的视线,不过来到这处高地后,许元发现自己压根不需要辨别方向。 遥遥望去,在那林海的尽头,一道庞大的山峰黑影遮天蔽日。 即便相距不知多少里,在烟雨朦胧的雨幕之间也依稀可见其庞然,如同一尊横亘在天地间的吞天巨兽,前世的世界屋脊在其面前也宛若婴孩。 当游戏的一纸地图化为现实,眼前的震撼溢于言表。 许元眯着眼眸,盯着那庞然黑影: “那里是...天门山?” 冉青墨撑着伞,袍袖随风轻轻飘动: “嗯。” “能登上去么?” “你说的洞府是在那上面?” “对。” 天门山上那处洞府沧源王道热血世界线里的一处隐藏地图。 触发的条件也很老套。 被追杀、逃入万兴山脉,爬上天门山、被逼跳崖,福缘超过80,跳崖后便能进入那处隐藏的洞府。 福缘不到80?那就等着自由落体吧。 思绪闪过,许元轻轻摇了摇头。 在游戏公式书上,他记得自己原身这位三公子的福缘只有3,去那悬天崖跳一百次都不可能进去,属于是投胎把这辈子的运气都用光了。 不过现在许元身边有冉青墨这个大高手,到了悬天崖,带着他飞下去慢慢找就好了。 冉青墨盯着那庞然的天门山沉默两秒,道: “好。” 话音落下, 她直接撤去了二人脚下由炁所凝结的平台。 “.........”许元。 ...... 自由落体的感觉并不好受,不过好在冉青墨这白痴女人还是知道这么高掉下来,他这个普通人会直接摔成肉饼。 临落地前,一道巧劲悄然包裹了许元周身,二人以公主抱的姿势成功落入了树林之中。 对视一眼, 冉青墨单手撑伞,轻轻将许元从怀中放到了地上,平静的说道: “我们走吧。” 许元站稳脚跟,拍了拍衣袍掩饰尴尬,闻言后却皱了皱眉: “走?” “嗯。”冉青墨点头。 许元在脑海中大概估算了一下天门山与他们所处位置的距离,重复道: “你的意思是我们走过去?” 冉青墨歪了歪头:“不然呢?” “你不是会飞么?”许元面带古怪:“用走的我们至少也得一旬多的时间。” 冉青墨沉默两秒,盯着许元,很认真的说道:“我不会飞。” “可刚才.....”许元指了指天空。 冉青墨顺着他的手指望了望天空,解释道: “那是我功法里的“冰云阶”。” “冰云阶?”许元对于这方世界的功法一无所知,下意识问。 冉青墨丝毫没有回答他的意思,只是看着他。 许元意识这种关于功法的问题应该算是隐私,转而开口问道: “御剑飞行你不会?” 冉青墨思索两秒,轻声道: “我的功法里没有御剑飞行,只有冰云阶,御剑飞行是悬天剑诀里的。” 听到这个悬天剑诀的名字,许元脑海迅速掠过游戏公式书中对这功法的介绍。 但却没有回忆起介绍里有关于御剑飞行这一条,想来应该世界对相关信息的自动补全。 不过经过冉青墨这一番话语,许元也大概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这方世界里有御空而行的手段,但因为功法的不同,飞行的手段也会不同。 顿了顿,许元问道; “那为何不直接用伱这冰云阶带着我过去?” 冉青墨没有立刻回答,上下打量了许元这身子骨一眼,才摇头道: “你身体太弱,会死。” “可刚才我不是没事么?”许元皱眉,刚才冉青墨带着她跳上半空辨认方位,他丝毫没有感觉到不适。 “刚才的速度,很慢。” “......”许元不说话了。 他发现自己有些想当然了,想当然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被他所忽略了。 冉青墨没有前世电影中超人的生物立场,而人体能承受的加速度是有限的。 冉青墨御空的方式明显是用炁凝结可供踩踏的平台,在空中不断的跳跃。 他这位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公子哥来说,可能无防护可能4~5G的加速度便能直接送他归西。 而以冉青墨先前那肉眼不可见的速度,起码是30g加速度起步。 想至此处,许元深深看了眼前的黑纱女子一眼。 虽然偶尔看起来有些呆呆的,但在某些方面还是很靠谱的。 若是没有她没有想到这一茬,可能刚一加速,他直接就暴毙了。 转瞬,许元又想到让冉青墨控制速度。 不过这想法一出转瞬就被他打消了。 冉青墨可以控制速度,但那样会使二人的滞空时间变长。 这万兴山脉妖兽丛生,方才随便抓来的一只焱灵蟒都被是都是那神秘势力手下的妖,滞空时间变长难免不会被藏匿在暗处的妖兽发现。 而且妖兽这种生物可并不仅仅只有地上有。 有些空中鸟类妖兽的视觉可比人类要强多了。 徒步行走,有树丛遮掩,加之有冉青墨这个高手的感知周围,不能百分百不被发现,但最起码能保证不留活口。 想着, 许元轻轻叹了口气,环视了一圈这一眼望不到头的茫然森海。 徒步走就徒步吧,全当做来异界的第一次旅行了。 第九章 孱弱的身体 雨幕渐稀,深山佛堂的寂静一如许元二人离开之时,门前尸体的血泊已经凝固。 忽地, 两道身影从天而降,落在那被尸体留出的鲜血染红的空地之上。 一男一女,二人皆是一袭劲装,与地面那数十名衣着统一的尸体有着几分相似。 黑底红边,衣袍的背后用金纹绣着一条狰狞的蟠龙。 黑色劲靴踩在已经趋于凝固的血水之中,发出一阵粘稠的液态流动声。 男人一脸胡茬,背后背着一柄剑,轻佻的眸子四下看了看周围的惨状,掩住鼻子,轻轻摇了摇头: “啧啧啧....真惨呐,看来绑走三公子的人不简单啊。” 女子面容冷峻,长发及腰,扎成一条长长高马尾飘荡在身后,腰肢纤细,胸前鼓鼓囊囊被修身劲装包裹,眸子扫过地上尸体: “看得出来是谁做的么?” 闲庭信步般的走在尸体间,男人盯着周围的尸体,随意的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些许饶有兴致: “这怎么看?全是普通剑气批斩,连剑技都没用过。” 女子眼眸微微垂下,扫视了一圈地上尸体的位置,轻声道: “他们结过阵。” 男子点了点头: “我知道,嗯....这些人身上的斩痕不深,都是刚好毙命,而且是一瞬间发生的。” 一瞬间? 女子闻言皱了皱眉,看着男人:“你做得到么?” 男人抬手揉了揉后脑,瞥着女子,有些好笑的说道: “在你眼里,原来我这么不堪啊?” 顿了顿, 男人又轻轻摇了摇头,抬手指了指一具靠坐在佛堂空地上的枯井旁的尸体,眯眼笑着说道: “不过你说的没错,我确实做不到,至少像周元这种死法,我做不到。” 话音落下,女子凝神望去。 枯井旁的尸体是一名中年男人,留着络腮胡,隔着衣服依稀可见其下虬实爆炸的肌肉,但其此刻已然双袖空空,双只小臂被齐根斩断,而致命伤是喉颈处一道细微的剑痕。 其死前的情景一目了然。 一道剑气从正门内射出,作为阵眼的中年男人想用双手挡下,但剑气直接破了的护身罡气,把他的双臂砍了下来,剩余的剑气恰到好处的将其割喉而死。 没有多用一丝一毫的气力。 “我可以用一剑杀他,但像周元这样的武道高手,我做不到这么精细。” 说着,男人佯装握剑,笑呵呵的凌空对着尸体比划两下: “我出手的话,他脑袋会直接掉下来。” 说完, 男人又微微叹了口气,瞥了一眼黑漆漆的佛堂内部,眼神幽深: “而且里面那尊灵佛,我在不用“源炁”的情况下,一剑斩不掉它。” 说着,男人目露一丝凝重: “那人可能比我强。” 女子沉默。 男人则慵懒的揉着凌乱的头发,叹了口气: “长公子因为三公子的事已经主动从帝京赶到了靖江城,现在城里已经死了不少人,你先回去和他汇报,这次动手的人很有可能是大宗师。” 女子盯着男人,问: “你呢?” 男人抬手摸着自己满是胡茬的下巴,咧嘴一笑: “当然是继续追,带着三公子,就算是大宗师也跑不快。路上我会给你留记号,记得快去快回,不然等伱们追上来,我可能就变尸体了~” 说完, 男人拍了拍女子的肩膀,也不等对方回应纵身一跃,直接消失在佛堂前的这片血色空地之上。 女子站在原地沉默良久,终究也化为一条残影朝着男人消失的反方向疾驰而去。 ........... 两天后。 雨幕早已停息,阳光划破云层洒落,泛起一片金黄,几缕阳光透过树梢照入林间,弥漫着芳草与新鲜的泥土香味。 “哈....呼...哈..哈...” 许元插着腰扶着一旁一颗参天大树,从口中艰难的吐出两个字: “休..休息。” 走在前方的黑衣女子闻言回头瞥了一眼许元那一脸苍白的肾虚俊脸,默不作声停下了脚步,席地而坐开始闭目养神。 许元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满头大汗的大喘着气。 他从未想过有人的身体能够虚成这样,更没想过这种身体会是自己的。 即便是平地,走了不过几公里,这身体的腿就开始不受控制的发颤,平稳呼吸也开始急促,一股火辣辣的感觉在胸口逐渐蔓延。 一段路,只要稍微久一点,就能感觉后腰子里面开始隐隐作痛。 许元这两天来有时候真觉得,如果不是冉青墨这次抓了原身,可能完全用不了几年,原身就得死在女人肚皮上。 不禁欲也就算了,还特么不锻炼。 而且最要命的是这身体偶尔会传来一股类似于烟瘾,但比烟瘾要强烈数倍的躁动感。 这让许元几乎确定这位原身三公子绝对还要嗑药。 穿越并没有将身体的毛病重置到出厂设置,而且是原封不动的被许元他这倒霉蛋继承了下来。 而身体孱弱的一系列毛病,也让二人在这万兴山脉的森林中的行进速度接近龟爬。 休息间,许元的呼吸也一点点的平复了下来,看向对面闭眸养神的黑衣女子。 阳光透过树梢撒入林间,点点光斑映亮了她白皙的肌肤。 看着他,许元忽然出声说道: “冉先生,以我们现在的速度,抵达天门山可能还需要一个月。” “我知道。”冉青墨依旧闭着眸子,声线淡然。 许元略微思索,轻声道:“这样时间久了,我们随时可能会被追上。” “.......”冉青墨没有回话,只是睁开了眼睛静静看着他。 许元略显尴尬的笑了笑。 他当然知道这些事情都是因为他这身体,但每次停下都是他坚持到身体的生理极限才休息,只是无奈这身体的极限就那么点高。 顿了顿,许元略微犹豫,轻声的建议道: “所以,你...能否去捉一只妖兽,嗯...让我代步。” 斟酌良久,许元还是说出了这个建议。 有风险,但不大。 如果妖兽有问题,以冉青墨的实力完全可以在对方异动以前直接灭口。 冉青墨思索片刻,微微颔首,拿着剑起身,原地站立两秒,随后侧眸看向一个方向,身形瞬间消失不见。 许元愣神间,远处的一声庞然虎啸已然从千米外传来。 “嗷吼!!!!” 然后是一声闷响。 “砰!” “吼!!!!” “砰!” “嗷呜......” “砰!” “呜....” 第十章 病症 几秒后,冉青墨手里拎着一只白色巨虎从天而降重重的砸在了地面之上。 白虎长达两丈的巨大身躯在冉青墨手里就如同一只大号的猫咪,被按着后脖颈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冉青墨松开手,指了指地上趴着的白虎,朝着许元走来,轻声问道: “它,可以吗?” 许元没说话。 他看到冉青墨松开手后,这只大老虎就悄悄的抬起了头,一双竖瞳阴森森的死死盯着冉青墨后背。 下一刻, 这大白虎便试图用自己的生命在冉青墨面前诠释了什么叫无自由,毋宁死。 白色巨虎猛地发力扑向女子纤弱的倩影,然后直接被冉青墨反手一剑鞘把敲在脑壳上。 那一瞬间, 许元隐隐看到了飞在半空中白色巨虎那被打得快要升天的迷离眼神。 “轰!” 白虎庞大的身躯化作残影倒飞而出,重重的撞在一旁一颗数十米外一颗百米参天巨树的树根处。 冉青墨走向许元的脚步顿住,回头看了那边老虎一眼,有些失望低声喃喃: “好像还不可以....” 对着许元低声说了一句“稍等一下”,提着剑便朝着烟尘掀起处走去。 沉寂片刻,那团腾起的烟尘中猛地窜出了一道白色残影,不过没有再扑向冉青墨,连滚带爬直接想往远处森林的深处逃去。 人类女人,好恐怖,它得逃。 冉青墨脚下一踏,身影消失原地。 “砰!” 一声闷响划破寂静的森林,惊起一片飞鸟。 冉青墨稳稳落地,看了看脑壳被打进土里一动不动的大老虎,默默的伸手抓住它的脑袋上的皮毛,拖着便缓步朝着许元走来。 许元看着眼前这一幕,眼角抽了抽。 站定,冉青墨对着许元点点头: “现在应该可以了,你上去试一下。” 许元张了张嘴,瞥了一眼地上趴着不动的大白虎。 白虎半眯着,明显是在装死,眼神带着些许警告的盯着许元。 妖兽皆有灵智,只是或高或低,到了此刻大白虎已经明白这个恐怖的人类女人是想把它当做坐骑送给眼前这个人类男人。 许元略微沉默,出于对冉青墨实力信任,还是一步步朝着趴在地面的老虎走去。 刚一走进, 白虎半眯着的眼睛睁开盯着许元,脑袋微微抬起,喉头发出一声警告式的低吼: “吼....” 士可杀,不可辱。 “砰!” 站在旁边的女子听到声音直接便是一剑鞘。 “嗷呜....”白虎从心的把脑袋低了下去。 许元见状便抓着白虎的皮毛爬上了它的后背。 白虎皮毛柔顺,软乎乎的,摸上去很舒服,有一种前世撸猫的感觉。 许元试着在白虎的脑袋上摸了两把,结果摸到了几个肿起大包。 “吼.....”白虎龇牙低吼。 “砰!”大包又多了一个。 “呜....”白虎老实的把脑袋趴了下去。 冉青墨缓缓收回剑鞘,轻声道: “走吧。” 说着,她侧眸瞥了白虎一眼。 冉青墨的一个眼神,许元感觉身下的大白虎一阵摇晃,没急着起身,而是先用脑袋蹭了蹭冉青墨黑衣的裙角。 许元见到这一幕有些想笑,唇角刚刚上扬,一股胸闷夹杂着轻微瘙痒感忽然在心间蔓延开来。 “.......” 笑容止住,许元皱了皱眉。 这两天来这种瘙痒感觉他已经体验过数次。 大致是原身“嗑药”带来成瘾性,只要撑过半刻钟,这种感觉自然而然就会褪去。 思维刚刚闪过,许元准备开口延迟一下前进的时间,可话尚未出口,胸口内部的这股瘙痒感便突然如同病变了一般疯狂扩散,在几秒转化为了一种令人发狂的“瘾头”。 一股强烈的窒息感瞬间让许元眼前一黑。 许元下意识攥紧了身下白虎柔顺的皮毛稳住身形,但一阵阵眩晕不断涌上心头,原本笔直的腰杆一点点的躬了下去,用力攥着皮毛的手也缓缓无力的松开,身形不受控制的朝着一旁侧翻倒下。 冉青墨第一时间察觉了许元的异样,一个闪身扶住了即将倒地的许元,黛眉微颦: “你..怎么了?” 许元眼前一阵发黑,张了张想说话,一抹腥甜的感觉猛地从喉头间涌出。 “哇啊.....” 一大口鲜血吐在褐色的地面之上,难受的感觉让许元下意识推开了一旁扶着他的冉青墨,让自己半跪在了地上。 意识一阵模糊,许元疼痛与令人窒息的瘾头让他将手指深深嵌入进了土壤之中。 这身体,有问题。 这种好似发自灵魂深处的疼痛不可能是嗑药嗑出来的。 许元脑海中飞速回忆着与原身许长天相关的信息,可即便翻来覆去的思索,也依旧没有丝毫的头绪。 公式书、游戏剧情、相关小说中都没有记载过原身会有这种症状,更别提找出原因。 是...世界的自动补全? 许元脑海中一个念头闪过。 即便沧源有着千万字级别的本文,但对于一整个世界而言却依旧还是太少,那些文字未能描述的留白部分自然就会被自动补全完善。 可为什么世界补全会让这原身有这种症状?! 许元试图在脑海中找出线索分析,但他的意识已然开始昏沉,眼皮的沉重让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 ... 不知过了多久,再次醒来,已然斗转星移,旭日不复。 许元从指缝间依稀可见那树冠外的一轮皓月伴和漫天的星辰,愣愣的盯着夜空看了很久,昏迷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眉头微皱,许元立刻坐起身,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自己胸口,只是先前那抹盘踞在胸口的痛苦源头已然消失不见。 “醒了?” 女子清淡的声音吸引了许元的注意,转眸望去,许元立刻看到了那位以熟悉的姿势坐在树旁闭目养神的黑衣女子。 许元四下环视一圈。 周围环境已经和他昏迷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同阿凡达世界中潘多拉森林一般的巍然巨树消失了,取而代之是一片光秃秃的雪山。 看来他昏迷的时候,冉青墨已经把他带出去很远。 许元揉了揉眉心,轻声的问:“我...昏迷了多久?” “四天。”冉青墨道。 许元有些诧异:“我昏迷了这么久?” 顿了顿后,许元还是收敛了惊讶,想起昏迷前的症状,眼中带着些许阴霾。 如今清醒,回忆起那种发自骨髓里的恐怖疼痛与窒息感,许元更加确定嗑药不太可能会出现那种状况。 以原身父亲那种性格,谁敢给原身这种要命的药物,家里九族都得被扬了。 难道是体质? 作为一款国风仙侠,沧源里有着一些天然人生赢家的体质,什么剑胎灵体,什么道魂神骨之类的,不过思来想去却没有一个符合他如今的状况。 许元皱着眉头沉思原因。 在他思索间,身旁女子那双清幽的眸子不知何时缓缓睁开,清淡的声音从许元身侧悄然传来: “你的斥异症,结束了?” 十一章 斥异症 “.........” 空气仿若死寂。 许元一点点的侧过头,看向身侧的女子。 这略显耳熟的名词,伴随着冉青墨那一如初见的清幽视线让他寒毛倒竖。 他忽然理解了昏迷前那发自骨髓深处的疼痛是从何而来。 斥异症。 荒谬,无奈以及一丝恍然。 境达源初,以武入境,滴血重生可肉身不灭。以炁入境,意魄凝实可出窍夺魂  这世界本身可以夺舍,但谁能想到这种跨世界的穿越,居然也能给他整出一个斥异症。 除了寒风的呼啸,偌大雪原寂寥无声。 许元半晌无言,轻声道: “斥异症?” 冉青墨注视着许元,点了点头: “嗯。” 许元眯了眯眼睛,模棱两可的轻笑道: “冉先生,你这是何意?” 冉青墨直视许元的双眼,道: “你,不是许长天。” “........”许元。 她的声音依旧清淡,仿佛再说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心中的猜测被对方亲口说出,也许是因为长时间昏迷带来的混沌,此刻许元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因为被识破身份而惊慌。 如今摆在他面前的路只有两条。 承认或否认。 若是否认,他该用什么理由忽悠对方? 若是承认,那么后果是什么? 良久沉默, 许元缓缓站起了身,在冉青墨的注视下拿起一旁的水囊给自己灌了一口焱灵液取暖,抬眸看了一眼上方那高不可测的山峰,又借着月光,朝着山下那片绵延无际的临海眺望一眼。 在他昏迷的这四天里,冉青墨和那只大白虎居然已经拖着他来到了天门山的山腰。 心中大致有了腹稿,许元回眸看向冉青墨,缓声道: “我是否是许长天,对于你而言,很重要?” 没有否认,许元很从容的承认了。 冉青墨所需要的只是一个“活着”的许长天,一个可以用来要挟那位宰相的三公子,但具体是怎么“活着”其实并不重要。 而且这一点,对方必然已经想到,不然不可能会带着昏迷的他,按照原定路线来到这天门山。 冉青墨认真思索片刻,摇头: “不重要,但为什么你不懂修行?” 说话时,她的一双眸子中真的闪过了一丝懵懂的不解。 许长天昏迷前后的性格变化,确实是解释清楚了,但若眼前男子明显是夺舍重生,为什么在关于修行的事情上,对方会宛若一个婴孩? 许元拿着水囊坐到了冉青墨身侧,心跳平稳,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不急不缓的说道: “因为我的记忆缺失很多,很多东西都是零碎的。” “包括你说的那处洞府?” “自然。” “那些关于许长天自身的事情呢?” “我不知道,也许我所修功法特殊,这些零碎的记忆中,有我之前的,也意外残留了一些许长天的。” “那...剑宗的事情,你是从何得知?” “........” 许元听到这,没有继续回答,笑着摇了摇头: “冉先生,在这件事情上,咱们不是说好了互不探究吗?” “.........” 听到这话,冉青墨掩面黑纱下露出的一双美眸闪烁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见状,许元趁着这个摊牌的机会,继续说道: “虽然伱可能不会听,但我还是想劝你一句,那人是不可能因为我或者说许长天,而动摇自己的决定。” 说着,与冉青墨对视一眼,许元一字一顿: “如果你真的想要阻止剑宗覆灭,有更好的办法,我可以帮你。” 剑宗覆灭是沧源中的一个重要剧情节点,利用好冉青墨,许元他能攫取很多的利益。 不过冉青墨眸中眼神却没有丝毫动摇,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 许元见状微微一笑,也不再劝说: “我这话永远有效,如果你改变主意,可以随时找我。” 冉青墨的拒绝并没有出乎许元的预料。 他和冉青墨虽然如今属于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但二人的身份就决定了想要冉青墨信任他基本是不可能的。 对方会听从的他建议,一同前去那处藏身的洞府大部分都还是看在他的实力低微,对她根本造成不了威胁...... 威胁? 等等。 许元思维忽然一滞。 他发现自己的逻辑出现了一些问题。 前往洞府的前提是他实力低微对冉青墨造成不了威胁,但“斥异症”的突然发作已经把这一前提条件作废。 境达源初,以炁入境,意魄凝实可出窍夺魂。 这一境界的人已可说得上是冠绝天下。 如果许元没有记错,在如今这个时间节点,冉青墨并没有达到这个境界。 许元他口中说出的那个可供藏身的洞府,在冉青墨眼中必然是他身前留下的。 换而言之,他许元在冉青墨的眼中已经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纨绔公子哥变成了一位能对她造成威胁的神秘残魂。 许元盯着眼前再次开始闭目养神的黑衣女子,很多的问题涌上心头。 她是没有发觉这一点,还是发觉了却不在意? 不对,冉青墨不可能不在意。 自信,不是自大。 一个境达源初的强者生前洞府中的阵法禁制,已然是可以对现在的冉青墨造成威胁。 既然这样,为什么冉青墨还敢跟着他拿出洞府? 想到这,许元心头逐渐升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沉寂片刻, 许元缓缓低头看向了自己手中的水囊,或者手水囊中的焱灵液。 二人的合作基础,便是建立在那焱灵蟒背后的人想要他死在冉青墨绑走他的路上。 念头升起。 许元意识到, 在他昏迷的这几天里应该发生了一些事情。 而且这事情导致了冉青墨她不得不与他一同前往那处洞府。 月色如瀑,沉寂似水。 “咯吱咯吱——” 思绪翻涌间,一阵踏雪声从远处传来,许元立刻回头望去,见到来者提起的心才微微一松。 是那头大白虎。 不过此刻这只大白虎比四天前初见时要整整大了一圈,似乎发生过某种异变,应该是这几天跟在冉青墨背后吃了不少妖丹。 妖丹人类不可直接服用,但对妖兽自身而言却是大补之物。 大白虎一路跑来,虎嘴里还叼着一只两米多长的雪狼。 庞大的身形跑到冉青墨的身旁,放下嘴里叼着的雪狼,憨憨的用脑袋蹭了蹭对方黑衣的裙摆,又嫌弃的瞥了许元一眼,也不吃猎物,直接趴在冉青墨身旁开始打盹。 一切归于寂静, 月光下的雪山中,黑衣如墨的女子与庞然白虎,画面和谐而静谧。 而许元的目光一直落在大白虎的背后。 那里, 他曾经坐过的位置, 一道深刻见骨的伤口赫然入目。 十二章 追踪 万兴山脉,坠仙湖。 胡子拉碴的男人背着一柄剑,站在湖边,看了看对面数百米外的湖岸,又看向湖心。 原本应是碧波荡漾的湖心此刻已经被一根窜天冰柱所占据。 高达百丈的柱身如水晶般晶莹剔透,散发着森森寒气如亘古不变,在如瀑的月光之下不断蔓延,偌大湖面此刻已然被其完全冻结。 胡茬男人砸了砸嘴,似是被寒气冻着了,活动着搓了搓手臂,有些唏嘘的感叹道: “啧啧,还好我没一个人追上他们,这规模,等你汇报赶回来,我估计已经被冻在那大冰块里了。” 二人正是先前出现在佛堂外的一男一女。 女子依旧还是那一身黑底红边的紧身劲袍,玲珑身材凹凸有致,脑后的高马尾微微飘荡,同样望着湖面那根巨大的冰柱,清声道: “是剑宗的冉青墨。” 胡茬男人眸子眯了眯,忽然脚下一踏,身形顿时消失原地,再次出现他已然落在了湖心那根巨大冰柱的顶端。 女子见状身形一闪也跟了上去,等她抵达时,胡茬男人正半蹲在冰层上,用手轻抚着冰晶表面。 女子环视一圈四周,居高俯瞰。 坠仙湖周围那些由百米巨树组成的森林此刻已然被夷平了一大片,可见当初战斗的激烈。 顿了顿,女子对男人问道: “有什么发现?” 男人蹲在地面,摸了摸胡茬,略显迟疑的说道: “和冉青墨交手的另外一个人好像不是人。” “妖?”女子皱了皱眉,思索片刻道:“这万兴山脉中能和冉青墨交手成这般的化形大妖可没几个。” 胡茬男人微微一笑,将捡到的一颗巴掌大小的鳞片放在鼻尖嗅了嗅,随手扔给了女子,道: “不是那几个老妖怪,是头母蛇。” 女子垂眸看了一眼,皱眉:“母蛇?你能看出是什么吗?” 胡茬男人略微沉吟,低声道: “留下的炁有点像七生蠎,而且看这手段和残留的源炁,这头七生蠎估计已经蜕皮到了第六世。” 男人咂了咂嘴,语气有些感叹:“啧啧...六转七生蟒,再来一世就能彻底稳固人身,估计是异妖国那边蛇妖一族的某个重要人物。” 说完顿了顿,男人站起身,神色难得浮现一抹严肃: “它被冉青墨用这冰柱冻住了,显出本体脱困而出,看这情况,冉青墨似乎并不是想和她正面对敌。” 女子眉头皱得更紧了,道: “你的意思是,三公子是冉青墨抓的?” 男人没有立刻回答,思索良久,摇了摇头: “不确定,至少在这坠仙湖的时候,冉青墨是想保护三公子的。通知长公子和其他几路人,说咱们找到三公子下落了。” 女子眼眸闪过一丝疑惑:“可我们现在.....” “咱们一路追踪,绑走三公子那人就没绕过弯。” 男人摆手打断,站在百丈的冰柱之巅,盯着远处那如吞天巨兽般的巍峨的山峦: “他们,要去天门山。” ......... 白虎背后伤口狰狞可怖,虽然已经结痂,但先前在白虎如雪的皮毛上渲染开一片的嫣红依旧刺目。 初到此方世界,尚未接触过修炼的许元不能通过这伤口的形状深度推测出更多的信息。 不过光是白虎受伤了这一点便也已经足够了。 在他昏迷的情况下,二人能在四天时间里从当初的地方赶到这天门山,必然是白虎托着他前进。 而这白虎作为他昏迷时的代步工具却在有冉青墨同行的情况下因为外物的攻击而受伤了。 昏迷的这四天里,发生的事情看来比他想象中的还有多久。 思绪闪动间,许元再一次环视了一圈四周。 片片飘雪随着萧瑟的寒风从天空飘落,在厚重的积雪之下,隐隐可见一具染血的兽骨。 这一发现直接让许元心中一沉,瞥了一眼地上那头细若游丝的雪狼,微微叹了口气。 这染血的骸骨应该是白虎先前抓回来吃掉的食物,而且以那野兽骸骨大小,他们在原地最少呆了一天。 一天时间...... 在身后有追兵的情况,是什么原因让冉青墨不得不停下来休整? 许元看着那盘坐雪地的黑衣女子。 月光轻抚她的面纱,如墨的衣袍随风而动,宛如一具美丽雕塑。 许元脑海中闪过万千思绪,深吸了一口气: “你...受伤了。” 他的声音轻缓,随着山峦的寒风转瞬飘散。 安静片刻,冉青墨依旧闭着眼眸调息,但没有否认: “嗯。” “很重?” “有点。” 推测被印证,许元抬手揉了揉眉心,回眸望了一眼山下那一望无垠的林海: “对方呢?” “她的伤,比我轻一些。” “......” 许元沉默。 他想到了那白虎背后伤,应该是他拖了她的后腿。 寒风萧瑟,星辰漫天。 许久,许元再次开口,话语很认真: “抱歉。” “.......” 冉青墨没有答话,只是闭着眼眸平淡的说道: “你既然醒了,就与它一同上山,我在这等她。” 说着,她微微扬手,丢给了许元一个小物件。 许元下意识伸手抓住,垂眸一看,冉青墨扔给他的是一枚冰晶小剑,浑身通体透亮宛若水晶。 许元下意识问: “这是?” 冉青墨睁开眸子,瞥了一眼身侧的大白虎: “如果它有异动,捏碎它。” 许元眼中闪过一丝恍然。 方才他还在想这只白虎为何四天时间就对冉青墨如此服从,原来是冉青墨在对方身体里做了手脚。 略微沉默,许元没有多言,把冰晶小剑握在手中,直接爬上了白虎的后背。 触碰到白虎背上结了血痂的伤口时,许元明显感受到身下的庞然大物身形一阵颤动。 不过好在除此之外,这白虎便没有其他更大的反应。 骑在白虎身上,许元再次看向一旁盘坐的黑衣女子,略微沉默,低声道: “我会在天门山顶的悬天涯等你。” “......” 安静片刻,冉青墨的声音一如初见时的清幽: “不用。” 许元盯着她,不急不缓的重复: “我说,我会在悬天涯等伱。” “.........” 冉青墨一双美眸眨了眨,眼神略显疑惑。 她在试图理解眼前这男人为什么非要等她。 许元没有解释,只是平静的盯着她。 冉青墨不来,他只能跳崖。 以原身3点的福缘,别说洞府,跳下去估计自由落体到一半就得被凸壁给挂死。 冉青墨想不通,轻轻摇头: “我在你身上留了气机,可以找到你。” 许元随口乱编,一字一顿: “洞府可以屏蔽气机。” 冉青墨沉默。 半晌, 她缓缓睁开了眸子,微微仰头,看着在月下骑着白虎的锦袍公子。 沉默,对视。 最终,她轻轻颔首,掩面黑纱下红唇微张: “好。” 许元轻轻一笑:“早点来。” 无声间, 白虎瞬间化作一道白色残影朝着山巅疾驰而去,只余那一袭黑衣如墨枯坐在这茫然雪地之上....... 十三章 天门 翌日晌午,经过白虎接近一天不知疲惫的疾驰,终于驮着许元来到了目的地。 放走白虎后,许元独自站在侧峰之巅,前方便是深达万丈的悬天之崖。 踏前一步,许元试着向着悬天崖下看了一眼。 目光所及之处,尽是一片被云雾包裹的无尽深渊。 忽地,山巅之上云雾一阵翻腾,一股劲风忽然袭来,吹得许元周身的锦绣华袍一阵咧咧作响,身形也是忽地一阵摇晃。 见状,许元很从心的退回到了悬天崖的峰顶内部。 在沧源的游戏中,他可以毫不犹豫的控制角色往这悬天崖下跳,但如今还是算了。 收回目光,许元朝着天门山的主峰望去。 由此望彼,远隔千丈。 在那主峰巍峨壁仞之外,仙雾缭绕。 由下及上,云雾恍然破空。 庞然的山体上一道数百丈的巨大圆形豁口宛若通天之门! 看着那巨大的天门,不知为何,许元除了震撼,心中莫名的感受到了一股不适。 直到将远眺的目光挪开,这种不适感才缓缓消散。 新奇之下,许元再次朝着那天门望去。 很快,方才消散的那股不适又渐渐的开始爬上心头。 “这是什么?为什么盯着那处天门会有这种感觉?” 许元察觉身体异样,忙不迭的收回视线,心中有些惊异之下,脑海中闪过了这天门山在公式书中的描述。 下意识抬眸再次望去,许元表情带着一丝将信将疑的愕然: “这是剑意?这山巅的天门难不成真是被人一剑洞穿的?” 许元忽然觉得自己对于沧源这方世界的了解还是有些少了。 局限于游戏沧源那2.5D像素风的表现力,这方世界顶级强者究竟能强到何种地步在他根本没有概念。 这世上曾有人一剑洞穿数百丈山峦的震撼,让许元的思绪在瞬间想到了很多东西。 相比于正统的修仙,在许元认知中,这方世界应该更贴合于仙侠。 这里有宗门,有武林,也有庙堂。 难不成这方世界真有人能一剑光寒十九州? 但如果真有人能这么强,那大炎朝堂之上那位与原身老爹势不两立的北方军神不就成了笑话么? 用兵再怎么如何入神,始终抵不过绝强者随手挥出的一剑,这种军神又有何威严? 愣神间,周围云雾飞速翻滚奔腾。 等到许元回神,恍然察觉自己鼻尖已是湿漉漉的一片。 抬手一擦,掌间的嫣红让他意识自己居然因为直视那座天门而流鼻血了。 忙不迭的转过身,再不去看。 而这一转头,却正好让许元看到了那东方逐渐升起的鱼肚白....... 云雾消散,山巅之上的日出很美,十万大山接尽收眼底,茫然林海被染得血红一片。 眼前的景色让许元心神一怔。 什么情况? 方才他愣神不过片刻,怎么忽然便从晌午到了黎明时分? 因为服用焱灵液的缘故,他并没有感受到饥饿,但长时间站立带来的酸痛却一点点在身体内复苏。 超出理解的事情降临在自己身上,许元想要试图找寻出原因,但思维运转片刻,他忽然意识到现在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 他的当务之急是与冉青墨汇合。 时间既然过了这么久,那位大冰坨子人呢? 那白虎都只需要大半天时间便从山腰登顶这里,现在时间至少过了一天半,冉青墨她居然还没到? 思索间,许元的心一点点的沉了下来。 出现如今这种局面的最好的情况便是冉青墨为了保证安全,主动引走了对方暂时还没能摆脱。 而最糟的...... 冉青墨的实力是毋庸置疑的,但在这个剧情点,这世上比她强的人依旧大有人在。 许元连忙止住思绪,不让自己胡思乱想。 他对现在自己所处的境遇非常清楚。 如果冉青墨死在了路上,除非他能用高达3点的福缘赌命从这悬天崖上跳下去,成功进入那处洞府,不然他也可以直接宣告死亡。 呆在这悬天崖旁,不管先找上门来的人是那想杀他的,还是原身老爹的手下,他都必死无疑。 “斥异症”的出现直接把许元很多倚仗的退路都给封死。 他穿越而来鸠占鹊巢的手段并不是高于这方世界规则的完美魂穿,而是在这方世界规则之下的夺舍重生。 虽然夺舍重生除了一开始会有一段时间会衍生“斥异症”外,其余便相较完美,但万事皆有阴阳。 夺舍在这方世界里存在了如此之久,自然会衍生出一些检测手段。 这种检测手段已经近乎失传,但却确确实实存在。 而最要命的,这检测手段原身老爹手下有人就会用。 没有人会平白无故的来怀疑他,但他许元终究不是许长天,在真正亲近之人面前,估计不需片刻便会察觉异样。 异样被发觉,一系列检测套餐下来,许元都不敢想自己的下场会是什么样。 使肉身与意魂完美融合的方法确实是有,而且许元知道在哪,但那东西在这悬天崖下方的那处洞府里。 一旦那大冰坨子死了,他许元根本没有机会下去拿。 深深吸了一口气,许元强制让自己止住了思绪,控制着略显酸疼的身体,盘坐到了地上。 他现在想再多也都是没用的,能做的便只是安心等待结果。 “嗡嗡....” 刚一坐下,地面的一阵轻颤让许元立刻打了一个激灵。 垂眸向下望去,目光所及只能见到一些细碎的石子安静的躺在地面。 错觉? 许元眼眸闪烁,将手掌轻轻的按在了地面之上。 “嗡嗡.....” 沙石间的细微颤动透过指尖传递,震感渐渐由弱到强。 许元眉头皱起。 是地震? 念头闪过, “轰!” 伴随着扩散开的声波,山巅之上猛地摇晃了一下。 许元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不是地震,是有人在战斗! 一秒, 五秒, 十秒, “轰——” 声浪伴随着震感再次传来,而这一次整座山崖都似乎在隐隐摇晃。 许元用力的攥紧了拳头,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不定,抬眸朝着来时的路望去。 时间仿佛停滞, 在那不断东升的耀眼旭日之间,出现了一个黑点。 这黑点正在视野间极速放大,转瞬化为了一道巨大黑影覆盖了天际旭日,朝着山巅极速飞来......... 一呼一吸间, “轰——” 巨大的黑影,如天外陨石重重砸在了许元面前十余米外的空地上,强大的冲击使山巅之上瞬间飞沙走石,烟尘四起! 等到烟尘散去, 许元透过遮挡烟尘的指缝,看到了一颗十余米高的巨蟒头颅。 而在那片金黄的黎明之中, 那颗狰狞的蛇头之上, 一道清丽的黑色倩影垂剑而立,身后的三千如瀑青丝随风轻轻飘扬........ 十四章 赌约 冉青墨来了。 掩面的薄纱破碎一半,随着山巅的微风隐隐可见其下绝美无暇的容颜。 一眼,仿若万年。 回过神,许元缓缓起身,眉头一点点的皱起。 除了她眸中的那一抹清淡一如初见,她身体的状态肉眼可见的狼狈。 持剑的右臂无力的垂着,那一袭黑色的衣袍碎了一大片,左膀的衣衫几乎完全破碎,露出吹弹可破的肌肤,几缕鲜血从臂膀处的伤口处溢出,如几条嫣红小蛇蔓延至指尖,不断滴下。 扫了一眼冉青墨脚下的那颗三四层楼高的巨大蛇头。 巨大的蛇头顶端长有七朵莲花,此刻已然绽放了六朵,栩栩如生。 思索一瞬,许元瞳孔猛地一缩。 他认出了眼前这头巨蟒。 七生蠎。 七生蠎可蜕皮重修七次,第七次可真正化形成人,修炼速度与人族彻底无异。 蛇妖中天然的王者,如果是她的话,倒是不难解释为何那只焱灵蟒会不顾一切的想要杀死他。 但是, 为什么她会死? 她怎么能死在这? 许元盯着七生蠎那双已然死气弥漫的巨大蛇瞳,一种荒谬、不羁情绪一点点的在心中蔓延。 这头巨蟒未来可是女主角之一! 对方在第七次蜕皮化形成人后,便会前往大炎皇朝,变成一个合法大熊萝莉,化名“姬清月”在靖江城与剧情主角相遇。 结果在这个时间点,她就这么轻易的被冉青墨给宰了? 曾经熟知的剧情的齿轮已经因为他的到来悄然开始发生改变。 许元愣神间, 蛇头上的黑衣女子握剑的手悄然的动了,随手挥下。 一道血光悄然划过,许元回神望去。 蛇头长有七朵莲花的顶端霎时出现了一道深深的血痕,随后一株血色小莲从那伤口中被凌空摄持了出来。 此物一出,一股庞然的血腥味便席卷了整个山巅。 蛇心莲。 准确说是六转蛇心莲,价值连城,沧源最顶级的炼药材料之一,可炼制金麟丹或者血灵转身丹。 金麟丹可作破境之用。 血灵转身丹则有安魂融身只用,也是许元现在最需要的东西,彻底将身体与意魂融为一体不留破绽。 但是此刻,许元已经没有心思想这些了。 在游玩沧源的过程中,许元很喜欢姬清月这位古灵精怪的小萝莉,但那也只是停留在对纸片人老婆的爱护。 相较于一个纸片人老婆的死亡,他现在更关心的是对方死亡所带来的的连锁反应会不会影响整个世界线剧情的走向。 绵延数万里的万兴山脉是大炎皇朝的西南边境,再往西便是一座名为古渊的绝地,数十个大大小小的异妖族群在其内联合组成了一个松散妖国。 姬清月便来自那里。 如今身份尊贵的蛇族公主被冉青墨一剑削了脑袋,妖国的妖皇会不会迫于蛇妖一族的压力,做出一些与原作剧情相悖的举动,许元心里完全没底。 不过很快许元便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必要想这么多。 因为他可能活不到那个时候。 剜出姬清月的蛇心莲后,那蛇头上的黑衣女子身形直接一软,顺着庞大的蟒头曲面便朝着地面滚来。 许元回神的一瞬立刻快步上前将女子滚落的娇躯接住,皱着眉头轻轻呼喊了两声: “冉先生...冉先生?” 握着女子肩膀的手微微摇晃,许元试图将对方唤醒,但她那一双清丽的眸子却依旧紧紧的闭着。 经过与姬清月的一番激战,这位黑衣如墨的清淡女子也已然到达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渐渐的, 许元发现怀中女子微弱的呼吸逐渐急促,那残破面纱下露出的白皙肌肤变得绯红一片,黑袍下的胸脯快速的起伏,身体的体温也在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增高....... 看着冉青墨身体的变化,许元思绪瞬间闪过很多东西,但最终还是长长呼出了一口气。 他记得,七生蠎好像没有人们喜闻乐见的淫毒。 所以,冉青墨这种状态应该是因为其他。 可能是在冉青墨在运炁疗伤,也可能是某种毒素发作的症状。 但不管是哪一种,如今的许元也都只能干看着。 上一世学过粗浅急救知识,明显是不可能治得了这一世的超人类。 默默等待他人决定自己命运的感觉并不好受。 如果冉青墨死去,或者在冉青墨运功疗伤的这段时间,姬清月的手下或者原身老爹的手下赶来,他都逃不过一个死字。 但他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 许元将她的身体抱道了山巅之上的一个大树之下靠坐着,而他则静静的坐在她的身侧守护。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初升的旭日不知何时已然高挂天际,冉青墨那面色潮红的状态却依旧没有褪去。 又不知过了多久, 一片萧瑟的寒风吹过,冉青墨清淡的声音平缓的从身侧传了过来: “你...说的洞府,在哪?” 她醒了,但声音难掩虚弱。 听到声响,许元立刻侧眸看了一眼她的状态,回道: “在悬天崖的下方。” 顿了顿,他又问道:“你的状态如何?” “........” 听到这个答案,冉青墨没有回答,又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半晌, 她闭着眼眸,低声道: “许长天父亲的人快到了。” “........” 听到这话,许元瞳孔忽地一缩。 她的声音很轻,却仿佛如同炸弹般瞬间响彻了许元的脑海。 “你..说什么?” 冉青墨闭着眼睛重复,声音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许长天父亲的人快到了。” 心跳一点一点的加快,许元缓缓站起了身: “还有多久?” 冉青墨轻声回道: “不到半刻钟。” 半刻钟? 许元心神一震,深吸一口气,再次问道: “你现在的身体如何?” 冉青墨靠在树根处,睁开眼睛瞥了许元一眼,不答反问: “你好像很不安?为什么?我不会把你的事情说出去。” 许元眼神四下打量着山巅四周的云雾,强行稳住了开始动摇的心神,沉声说道: “伱不知道夺舍是可以被检测出来的么?” “.......” 冉青墨盯着许元一脸不解。 看样子她只知道夺舍会有斥异症,而不知道还有手段能在斥异症结束后进行检测。 许元没有和冉青墨解释这方世界的设定,语速加快,再次问道: “你现在的身体能御空么?” 冉青墨沉默,随后摇头: “我..伤得很重。” 许元抬手用力揉了揉眉心,疑惑的问道: “那你为什么能感应到有人来了?” 冉青墨理所当然: “肉身的伤,对意魂的影响并不大。” 许元没再说话,脑海中飞速的思索着接下来的对策。 他该怎么办? 继续呆在这里,等待原身老爹手下赶到,然后开始演戏? 原身老爹的手下在这个时间点并不知道是冉青墨抓了原身,他可以把屎盆子在姬清月的头上。 说姬清月绑了他,是冉青墨救了他,反正姬清月已经死无对证。 但问题是沧源中就提了一嘴许长天是个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的纨绔,根本没有细致描写他的行为习惯。 如果被发现不对,那他就只能等死。 怎么办?怎么办! 无数繁杂的念头在脑海闪过。 片刻, 许元忽然认命般的长长呼出了一口气。 他开摆了。 许元侧眸瞥着靠坐树旁的黑衣女子: “能走么?” “.........”冉青墨不理解许元忽然的问题。 “能走么?”许元重复,声音平淡。 冉青墨沉默片刻,摇头。 许元沉默着俯下身,捡起地上的蛇心莲塞入怀中,随后双手穿过冉青墨的腿弯和后背,在她略显诧异的目光中直接将她公主抱了起来。 冉青墨的身体宛若无骨,很轻,即便是这已经肾虚的公子哥也能轻松抱起。 “......” 空气安静一瞬。 冉青墨没有挣扎,强行被他抱在怀中,她也只是平静的盯着对方。 冉青墨盯着许元,许元却没看冉青墨。 怀中抱着冉青墨,许元一边朝着悬天崖边走去,一边轻声问道: “冉先生,你想死么?” “.......” 冉青墨不理解许元的问题,但她不想死,所以摇了摇头。 许元余光瞥见,轻轻一笑: “不想死就对了,我们继续呆在这里,被许长天老爹手下抓回去,只是早死和晚死的区别。” 说话间,许元已经抱着冉青墨站立在了悬天崖的边缘。 寒风吹动他的衣袍,距离那万丈深渊,仅有一步之遥。 冉青墨略微沉吟,似乎意识到许元想要做什么,声音略显疑惑: “你...想要带着我跳下去?” “不敢?”许元笑道。 冉青墨侧眸瞥了一眼那仙雾翻滚的深渊,目光像看一个傻子: “可,这里是悬天崖。” 许元与她对视片刻,呵呵一笑: “跳下去摔死,也总好过被相国府的人折磨致死,不是么?” 冉青墨认真想了想,道: “哦,你跳吧。” 许元没有着急,而是看着冉青墨,笑着说道: “冉先生,我们打个赌好吗?” 冉青墨不理解为什么眼前的男人这么矫情,眼神清淡,点头: “你说。” 许元道: “如果我们能活下来,你欠我一个人情,得帮我做一件事。” 冉青墨又看了一眼下方的深渊: “可我们活不下来。” “我是指万一活下来了。”许元轻笑。 冉青墨沉默片刻,缓缓蹦出来一句: “为什么万一活下来我要欠你人情?” “......”许元。 许元哑然,生死时刻已经让他没了很多顾忌: “如果能活下来,那必然是因为我那洞府救了我们,我觉得你的命应该够你一个人情吧?” 冉青墨思索片刻,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点了点头: “好,如果活下来,我欠你一个人情。” “记着你说的话。” 话音落下, 许元毫不犹豫的便向前迈出了一步。 山巅的寒风让黑衣女子掩面的清纱随风飘落, 世界的一切仿佛在此刻都安静, 飞梭在云雾间,五感仿佛在一点点的逝去,许元周身只剩了耳旁破空的风声以及怀中女子那温润柔软的体温......... 在云雾间不知多久, 他垂眸看了一眼已然闭眸等死的她。 恍然记起, 冉青墨的福缘,似乎有九十三。 十五章 许长歌 在沧源中进入洞府,只需从悬天崖上跳下,屏幕一黑,一亮,人便已经位于洞府之内。 而当这一切化为亲身体验的现实,凌空的下坠仿佛永无止境。 耳旁呼啸过的阵阵风声,一股莫名的困意渐渐袭上许元心头,并迅速化为了厚重的疲倦蔓延至了身体的四肢百骸。 时间在这下坠的过程仿佛没有了概念,许元最终还是渐渐闭上了双眸,意识一点点的从身体之中被抽离而去。 在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云雾之间,唯剩相拥的二人....... ... 悬天崖顶,寒风阵阵萧索。 自许元主动跳下山崖后,不过一刻钟,这片偌大的顶崖之上便已然先后抵达了四五道身影。 沉寂片刻, 又是一阵破空声响起,一男一女两道身影先后落在了这山巅之上。 背着剑的胡茬男人扫视一圈四周,脸上立刻浮现起了一抹笑意,笑呵呵的对着四周几人挥手打着招呼: “都来挺早,三公子呢?” “.......” 山巅上的一片寂静,没人搭理他。 胡茬男人倒也不觉得尴尬,与众人共事这么久他早已习惯。 这群烂人都喜欢不说话装高手。 而这时, 悬天涯旁,一位双手环抱的胸前,倚靠树干的阴柔男子忽然瞥了他一眼,眼中带着一丝笑意,但声音却不冷不淡: “周琛,三公子被女人带走了,这悬天崖下的雾气可屏蔽意魂探查。” 胡茬男人闻言朝着那男子望去,眼眸一挑。 下一刻, 胡茬男人便瞬间出现在了这位老友身旁,笑呵呵的说道: “嚯,司子鱼,你这敛气术越来越纯熟了,你不说话我都没注意到你。” 一边说着,胡茬男人还亲昵的想要伸手去搂住他肩膀: “好久不见了啊,你不是去陪着太子殿下出使北蛮去了么,什么时候回来的?这件事弄完,等回了靖江城哥哥请你去醉仙楼喝酒.......” 可他的话语尚未说话.... “嗡——” 一阵轻微的空气震荡自司子鱼周身扩散而出,直接把周琛伸出的手直接给震开,声音冷淡的提醒道: “长公子已经下到去悬天崖里去了,收敛一点。” 周琛感觉手掌一阵发麻,轻轻甩了甩,也没有在继续和对方套近乎: “行,喝酒的事咱们私下在聊。” 说完, 周琛也收敛懒散,将目光投向那位于山巅正中的巨大蟒头。 这颗七生蟒头上的一双蛇瞳依旧圆睁着,经过大半天的沉淀,其上弥漫而出的死气几乎笼罩了整片山巅。 大妖死后若不处理,会腐化土地滋生阴物,不过这点死气明显对在场众人造成不了丝毫的威胁。 盯着看了半晌,周琛的眼神带上了一丝唏嘘。 明明两天之前他通过战斗的痕迹追踪这条巨蟒的下落,如今再见,对方竟然就只剩一个脑袋。 修行数百年的大妖,就这么说死就死了。 感慨中,周琛忽然对着身旁司子鱼随口问道: “子鱼,你们谁最先到的?” 司子鱼闻言默不作声的看了一眼远处。 周琛随之望去。 数十米外的一颗大石头旁,一位慈眉善目的光头正靠坐在那里闭目养神。 似乎对于二人的视线有所感应,那光头睁开了眼眸冲着二人点头示意。 司子鱼知道周琛想问什么,轻声说道: “我和觉性一路赶来,他被冉青墨的意魂锁定过后,我们就主动给她传了音。” 周琛瞳孔一缩,目光扫向另一头悬天崖壁: “什么?觉性这和尚传了音,冉青墨还是带着三公子逃了?” 司子鱼缓缓点头,道: “对,伱应该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吧?周琛,国师和相国大人......” “别,司子鱼,你闭嘴啊。” 周琛连忙摆手打断司子鱼的话:“我可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我什么都不知道,下次有机会再请你喝酒,先走了。” 说着,周琛直接抬手拍了拍司子鱼的肩膀,直接转身就走,根本不给司子鱼说话的机会。 “.......” 司子鱼有些无奈的瞥了这位同期一眼,但也没有再说任何事情,继续倚着树干养神。 周琛缓步走回到劲装马尾女子身旁,脸色隐隐有些难看。 他知道司子鱼想说什么。 如果冉青墨不知他们身份还好,现在明知来人是他们相国府的人可依旧逃了,直接可以坐实她绑走三公子凶手的身份。 若凶手是其他人倒是没什么,但冉青墨背后可是剑宗,是当朝的那位国师! 出现这样的事情,是不是能说明相国大人和国师之间发生了一些不为人知的间隙? 要知道现在宫里可传闻皇上的身体可不太好,这两位要是掐起来..... 周琛连忙止住了思绪,这种事情不是他这个等着领俸禄的客卿该思考的,老老实实等着长公子安排就好。 最为话痨的周琛陷入沉默,一时间,整片山巅之上一片死寂。 在场的七人皆是安静的等待着那位长公子的到来。 时间点点流逝, 忽地一阵飓风卷过,一道青衣悄然从悬天崖壁之下跃上,落在了万丈崖壁边缘。 来人剑眉星目,丰神俊朗,一身玄色窄袖蟒袍,袖口处镶绣金线祥云,腰间朱红白玉腰带,衣袖与如墨的束发随着山风轻轻飘荡。 而与其跃上的还有一位影卫装束的窈窕女子。 女人黑罩掩面,仅可见一双阴冷的双眸,身着单薄的紧身黑衣,胸线凹凸,服饰露出两条白皙的臂膀,裸露的小臂之上的一对袖剑臂铠,在阳光照耀下泛着阴森的寒光。 随着男子到来,山巅之上的七人纷纷起身。 一袭青衣的许长歌并没有理会身后的众人,只是静静盯着下方的雾海。 半晌, 许长歌似是无奈的轻轻摇了摇头,细声低喃道: “颠元幻雾阵...呵,果然是预谋已久,冉青墨竟能知晓此处有如此迷阵。” 一边说着,许长歌一边缓缓转身望向身后的几人,微微一笑。 他温润的声音在源炁的加持下精准的传入到在场每个人耳中: “此阵法随这天门山而建,不可强破,不过一月后源炁耗尽后,雾气自会散去,只是这期间,就劳烦诸位先生再此守候了。” 说完,许长歌对着在场众人拱手一礼。 周琛等人见状都没有说话,默默回了一礼。 做完这一切, 许长歌侧眸瞥了一眼身后女子,柔声说道: “对了,影儿,你暂时也别跟着我,再此等候就好。” 影卫打扮的窈窕女子眼眸微微一滞,她的声线略显沙哑: “长公子您..要去去哪?” 许长歌瞥了那死不瞑目的七生蟒头,没有说话。 影儿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但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 一阵飓风便已然托着许长歌的身形离地而起。 而与他一同凌空的, 还有山巅之上那颗十数米的巨大蟒头! 许长歌凌空而立,长发在身后飘荡,一双乌黑的眼瞳俯视着下方,声音很轻: “诸位先生,我暂时需要离开去古渊一趟,路途遥远一月之内可能无法返回,冉青墨就交给先生们了,不必留手,找到她直接打杀即可。至于长天......” 说到这,许长歌话锋忽然一转,一双剑眸之中柔和的目光变得阴寒刺骨,缓慢的扫过在场每一个人,一字一顿,语气轻缓柔和: “长天他虽然很蠢,虽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废物,但他再怎么废物,也轮不到外人来管教。” “还恳请诸位先生,一定要保证长天的安全。” “三年前长安他已经走了,现在长天若是再出事,家父会做出什么事,我这个做儿子的拦不住他。” “..........” 寂静。 悬天崖上的空气因青衣男子的话语而仿若凝固。 当初因为二公子的死,帝京里可是死了很多很多的人。 沉寂良久, 许长歌俊美的脸上再次恢复了往日和煦温柔,笑着朗声道: “长天的事情就拜托诸位了,先生们的辛苦,事后长歌会如实告知家父。” 话音落下,许长歌又对着下方的众人拱手一礼,随后便与那巨大蟒头已然化为流光,朝着西方破空而去........ 十六章 真颜 一滴清水沿着山洞顶端的钟乳缓缓低落而下。 “滴答......” 水滴入池,掀起阵阵波纹在水面之上扩散而去,在这一片寂静之中,清水滴落都显得那么明显。 不知在这黑暗中昏迷了多久,意识重新如清水入渠般渐渐灌入了身体。 许元一双眸子微微动了动,片刻后,悠悠的睁开了眼睛。 似乎是长久的昏迷带来的暂时失焦,他有些看不清眼前昏暗的环境。 在一片寂静中,清淡的女声轻轻从旁边传来: “你醒了。” “嗯...” 许元下意识低声回道,视野也逐渐聚焦,看清了说话之人。 冉青墨侧着身,安静的盘坐在他的身侧。 二人距离很近,透过衣物隐隐能感受到对方玉腿上传来的温热。 有些奇怪,他不理解为什么冉青墨要坐得如此之近。 僵硬的思绪渐渐开始运转,许元一点点的从地面坐起。 然后, 他恍然发现对方坐得如此之近是因为他手里还握着对方那纤细的手腕。 他攥得很紧,她白皙皓腕上甚至泛起了阵阵红痕。 随着先前记忆涌上心头,许元记起这是他昏迷前的执念。 以原身高达3点的福缘,他就算昏迷了,也不敢松开冉青墨。 不过如今已然精准入洞,许元也便放开了对方,揉了揉眉心,轻声解释道: “抱歉,迫不得已。” 冉青墨摇了摇头,清丽的眸子望向许元的眼眸: “谢谢。” 她的道谢诚恳而认真。 而许元却被对方这句莫名而来道谢弄得一怔。 他有些不理解为何。 但思索一瞬,旋即也便释然。 眼前这大冰坨子并不知道进入这处洞府需要福缘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也许在她眼中看来,正是因为他陷入昏迷也要拉着她的举动,才使得她也能安全进入了这处洞府。 想至此处,许元却没有任何要解释的意思。 这种美好误会,就让持续下去吧,呵呵..... 微微一笑,许元抬眸也朝对方望去: “冉先生....” 目光所及,许元心神却忽地一怔。 “........” 她,未带面纱。 一路带着的掩面黑纱在坠崖之时已然悄然飘落。 这是许元第一次见到没有黑纱掩面的她。 当文字转为第一人称视角,穷尽词汇描述的美貌,在此刻她的真颜面前都显得是那样浅薄。 许元收敛心神,轻笑着微微摇头。 怪不得那些小说中总是描述那些女主们如何貌若天仙,到了此刻,他方才真正理解。 眼神恢复了平淡,许元看着她那一双美眸,细声道: “冉先生,谢谢这两个字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价值的东西。” 说着, 许元撑着膝盖从地面站起了身,盯着她笑道: “我们活下来了,所以赌约是我赢了,你,现在欠我一个人情。” 冉青墨微微仰头,略微沉默: “好...” 顿了顿,她轻声问道: “你,想要我做什么?” 听到对方的话语,许元微微一笑: “留着吧,暂时还没有需要你替我做的事情。” 说完,许元收回了目光,转而扫向周围的环境。 这里似乎是一处山洞,山洞内壁上嵌着的一些白色的珠子在散发着微弱的光亮,有些像传闻中的夜明珠,而借着这些光亮许元倒也是能够将整个山洞环境看个七七八八。 这处洞府并算不大,用上一世的计量单位,大概这洞府也就只有二十平米左右。 一泓水池,一张直径一丈的圆形玉床便是这里的全部。 看到这一幕的许元眉头一点点的皱起。 洞府的大小与出现的玉床和水池的出现并没有出乎他的预料。 但是, 床头旁边的那大个黄金宝箱怎么不见了? 这洞府里的奇遇可都在那宝箱里面放着! “你怎么了?” 冉青墨似乎是察觉到了他呼吸的异样,清脆的声音轻轻传来。 许元收敛心神,将呼吸平复,随意的回道: “没什么?只是发现我的记忆好像出现了一些问题。” “哦....”冉青墨闻言也便不再说话,继续闭目盘坐调息。 许元朝着洞府最里边的那座玉床走去。 冷静下来,他也判断出宝箱的消失应该是世界自动补全的结果。 在这么一个神秘的洞府内部若是出现一个金灿灿的黄金宝箱,显然看起来很是不伦不类。 既然已经验明这处洞府会根据福缘吸人进来,那么沧源里放在这里的那些东西就绝不可能会消失。 走到玉床跟前,许元垂眸审视着这张大圆床。 床身通体洁白宛若白玉,隐隐散发着淡淡的萤光。 床上没有被褥一类的东西,但却有两个呈现长方体形状的枕头,这床上唯一能够藏东西的地方便只有这枕头底下。 略微犹豫,许元缓缓伸出了手,抓向了枕头。 枕头入手微寒,仿若玄冰。 将枕头拿到一边后,果不其然,许元在下方看了一枚古朴至极的黑色戒指。 而见到这玩意,许元立刻意识到这颗戒指是什么东西。 纳戒、须弥戒,或者说储物戒。 许元完全没有想到能在这个地方看到这玩意,他忽然觉得这世界的自动补全在某些时候还是很有好处的。 与其他的某些修仙世界人手一个储物戒不同。 在这方世界,须弥戒指是顶级至宝。 从冉青墨这种大高手都只能老老实实用行囊袋装东西便能可见一二。 公式书里对此倒是给出过解释。 很简单的一个道理, 须弥戒涉及切割空间。 若是须弥戒都烂了大街,岂不是说明随便一个锻造师都是空间大能? 不过不管怎么说,世界补全之下,用须弥戒替代那“黄金宝箱”,真的是一个意外之喜。 许元伸手将这枚古朴至极的黑色须弥戒握在掌心,咧嘴一笑。 但这笑容很快便又收敛了。 宝物虽好,但他用不了。 须弥戒需要源炁激活,而他现在还只是一个普通人。 深吸了一口气,许元随手将这须弥戒抛给了那边坐着的冉青墨。 冉青墨接住,垂眸看去,因为在师傅那里看过类似的,所以她一眼便认出了这戒指是什么。 不过即便这种顶级宝物在手,她眸中的眼神依旧任何的异样,只是略显疑惑的看向许元。 她不理解为什么许元要将这须弥戒扔给她。 许元迎着她的目光微微一笑,轻声说道: “里面有给你疗伤的药,和我生前的一些东西,现在我取不出来,只能让伱帮忙了。” 十七章 我和你换 在沧源中,玩家想要获得一枚须弥戒,除了自己费尽心思收集各种稀有材料找人打造外,许元还知道一个地方可以获得须弥戒。 方法很简单。 前期做任务会路过一个叫做天元山的地图。 玩家只需要进到这张地图的最里端,便会在一处竹林里遇到一位头上顶着三个血色问号的白发老头。 他会给玩家发任务,但想要须弥戒就不能与老头进行对话,一见面直接掏家伙干他。 凡事都讲究个富贵险中求。 只要干死了这老头,百分百会爆一枚须弥戒,而且附带一戒指的天材地宝。 “.........” 脑海中闪过过去的回忆,许元略显莞尔的摇了摇头,将目光投向对面那位黑衣女子。 虽然她的师傅就有一枚须弥戒,但很显然冉青墨也是没有接触过,一双美眸瞪着戒指鼓捣半天才堪堪从里面摄取出了几样物件。 三瓶丹药,两本古朴的书籍,以及一件红色锦袍。 除此之外,便是十几个空着的玉瓶、玉盒。 取出这些后,冉青墨抬眸看向许元,眸子眨了眨: “没有了。” “我知道。” 许元微微颔首,扫向那几样平放在地面的书本瓶罐。 与游戏中相比,这储物戒指中多了一些空着的玉瓶和玉盒,不过其他的东西倒是没有任何出入。 一本功法,一本秘法,一件血玉琉璃衣和三瓶功效各异的丹药。 九还丹,疗伤圣药。 血灵融身丹,有安魂融身之用。 厄陨丹,修行血元心陨决的必须之物。 放在外界,这些随便一样都是一等一的宝贝。 许元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三瓶丹药之上。 现实不是游戏,并不会把名字标在物品上。 许元现在虽然知道三品丹药中有什么,但他分辨不出。 不过没关系,现在他身边有个“老爷爷”作指导。 想着,许元看向了身旁的女子: “冉先生,关于这些丹药的记忆,我有些缺失,还劳烦你帮我分辨一下。” “........” 冉青墨闻言看了许元一眼,眼神有些古怪和狐疑。 对于许元这种选择性失忆,她觉得很奇怪,但又说不出来奇怪在哪。 思索片刻,没能想出结果,冉青墨便点头应允了下来: “嗯...这瓶是九还丹,这瓶是血灵融身丹,这瓶...这瓶...” 说到最后一瓶丹药时,冉青墨黛眉微微皱起,一眨不眨盯着小瓶看了半晌,但最终还是没能说出个所以然: “这瓶...我不知道。” “不知道也没关系。”许元轻声回道。 冉青墨不知道这厄陨丹也是正常。 厄陨丹是专为贴合修炼血元心陨决而调制出来的丹药,而血元心陨决却是自创造出来就一直躺在这处洞府里。 可以说,除了曾经作为玩家的许元,这方世界里已经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这功法的存在。 走到近前将其中两瓶拿在了手中,许元瞥了一眼剩下那瓶,顿了顿,对冉青墨轻声说道: “嗯...这九还丹你就留着疗伤吧。” “.......” 冉青墨立刻抬眸望来,清幽的眸子有些闪烁。 她知道这九还丹的价值。 轻轻的抿了抿红唇,冉青墨看着许元突然问道: “那个,能给我一个玉盒吗?” “玉盒?” 许元瞥了那是个玉瓶玉盒一眼,随意的笑道:“直接拿就好。” “哦。” 冉青墨点点头,将一个玉盒拿在手中打开,直接当着许元的面抬起一只纤纤玉手伸入怀中一阵摸索。 “.......” 重新组织语言,许元轻声的问道: “你...在做什么?” 冉青墨没说话,默默的从怀中摸出了那只蛇心莲放在了玉盒里。 许元见状有些讶异。 他记得跳崖前他是把这东西放在自己怀里的。 多半是在他昏迷的时候,这大冰坨子悄悄把她自己的战利品摸回去了。 有些莞尔。 盖好盒身,冉青墨整理好领口,起身将玉盒递给许元,轻轻的道: “我..我拿这个和你换。” “........” 看着她认真的眼神,许元沉默片刻,莞尔一笑,没有拒绝:“好,我就收下了,你帮我放到须弥戒里。” “哦。”冉青墨点头,一个念头手中的玉盒便已然消失不见。 话音落下,一时间二人都没有了想说的话。 冉青墨也不觉得尴尬,瞥了许元一眼,便自顾自的拿着自己换来的九还丹,坐到洞府角落养伤去了。 而许元则慢悠悠捡起地上的血玉琉璃衣和两本古籍坐到了洞府里的那张玉床上。 这是他的洞府,他睡床,冉青墨睡地上,很合理。 十八章 功法 这处洞府应该能够算是一处安全屋。 沧源的王道热血世界线中,剧情主角面临的情况和他现在一致,屁股后面也有追兵,而且因为当时剧情已经步入中期,这些追兵能将中期的主角打得满世界乱窜,自然也不弱。 虽然不一定能像冉青墨一样凌空而行,但在悬崖边飞檐走壁找个人还是没问题。 不过就算这样,那些追杀之人也从未找到过呆在这处洞府里的剧情主角。 想来应该是这洞府外面有东西或是有阵法屏蔽了感知。 想着,许元的视线再次环视一圈这处洞府。 初醒时没注意,这时许元才发现这处洞府没有出入口。 就像是一处嵌入山体内部的空槽。 他和冉青墨被吸进来的方式,应该是通过触发了某种设置好的传送阵。 通过过往的记忆与现有的信息简单分析出这出洞府大体安全的结论,这才彻彻底底的放松下来。 穿越这么多天,直到如今才算真正意义上的暂时安全下来。 想着,许元微微叹了一口气。 如果不是自己的穿越方式太过于低级,此刻可能已经被原身老爹手下们接回去做顶豪二世祖了。 何至于此。 许元摇了摇头,不再去想。 他从来不是一个害怕问题的人。 问题出现,抱怨无用,那便想办法就解决它,很简单的一个道理。 坐在冰玉床头,许元借着嵌在石壁上夜明珠的微光,开始翻看手中那本叫做血元心陨决功法。 这东西,是目前解决他现在身体与意魂有排斥性的唯一可行办法。 虽然自己已经拿到了一枚血灵融身丹,但没法直接服用。 是药三分毒,对修行者大有裨益的丹药对于普通人反而可能是一种剧毒。 血灵融身丹作为一种由各种顶阶天材地宝炼制而成的丹药,其中蕴含的庞然源炁完全不是许元一个普通人能够消化的。 直接吃了,多半会落得个暴体而亡的结局。 不过好在有手中这本血元心陨决。 这东西,便是解决他身体与意魂不稳定的关键。 向死而生,以练身魂——公式书里的描述。 不过当秘籍化为现实,许元想要练成自然不可能再像游戏中那般动动鼠标就能“一键学习”。 一时间, 这狭小的洞府之内便只剩偶尔纸质书籍翻页所余的沙沙声。 一片寂静中,冉青墨安静调息疗伤,许元默默阅读功法。 时间点点而过,不知过了多久。 床头的许元忽然合上了书籍,长长呼出一口气,靠在床头闭眸沉思。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接触到这方世界的功法。 有新奇,有兴奋,但更多却是懵逼。 明明都是汉字,明明分开来读他都能理解,但为什么连在一起就给他整不会了? 什么气源穴,什么白海脉,什么吸炁入体,什么心源意魂...... 我是谁? 我在哪? 这些东西都是什么? 为什么其他穿越者拿到本功法就能直接练,到了我连字都看不懂了? “.........” 沉默。 抬手用力揉了揉眉心,许元心里的思绪有些繁杂。 很显然, 血元心陨诀这本沧源中唯三的血红色等级功法,并不是小学入门级别的东西。 大体比喻来说就像是: 你已经学会汉字了,快去开始尝试手搓核弹吧。 彻底通读一遍下来,许元唯一的收获便是大概了解入门这血元陨星决的大致流程。 把厄陨丹和血灵融身丹一起服用。 厄陨丹一阶段药效会直接冲击隐藏在人体四肢百骸间的经络。 相比于修行者,普通人的经络闭塞未开。 就像冉青墨先前不能用炁帮许元他这个普通人疗伤一样,厄陨丹的这种药效的冲击会让被冲击的经脉物理意义上的裂开。 经络完全裂开,身体便会进入濒死状态。 而身体极端濒死之际意魂便会弥散。 这时,厄陨丹二阶段的药效扩散开去,会将这种意魂弥散的速度加快无数倍。 如果继续下去,死亡是必然。 不过血灵融身丹的效用却是凝练意魂,将弥散意魂重新凝练。 两种完全向左的药效相融,再辅以血元心陨决的功法运转。 体内的意魂会不断被打散后再凝练,如此往复,最终便会使得身体与意魂完美的契合。 而在这一次次的濒死的过程中,血灵融身丹的庞然药效也会用作修补身体和意魂的损伤。 修行这向死而生的血元陨心决,可以说是九死一生,只要某一次濒死过程中短暂的失神,未能及时运转功法,便会真正意义上的死去。 不过与危险相对的,是极为丰厚的回报。 一旦入门,不仅身魂凝实至极,而且身体内部一百二七条经络也会全部畅通! 十九章 血元心陨诀 别的修行知识许元可能不太了解,不过关于经络这种东西他倒是略知一二。 因为经络系统是一个沧源中很重要的设定。 一个会直接反应在玩家经验条上的设定。 一个角色畅通的经络越多,每一级升级所需的经验便越少。 在游戏中,一个一百二七条经络尽数贯通的角色,与一个一条经络都不通的角色,每升一级所需的经验大概差了二十倍左右。 用数据来换算,从一级升到二级,如果说经络全通的人需要五点经验,那么经络全阻的人便需要一百点。 也因此,一旦一个角色身体内的一百二十七条经络是天然贯通,便获得一个特殊的称号——先天之体。 不过大概沧源的官方,为了照顾某些喜欢自虐的玩家。 就算开局选择了先天废体,玩家也可以通过修炼在体内积累源炁,然后运转功法用源炁一点点的打通这些阻塞的经络从而提高修炼速度。 只是这个进度会非常之慢。 从一条不通到一百二十七条尽数贯通,需要角色一直修炼到“炁达源初”的境界,天生废体升级所需经验方才可以与先天之体齐平。 而眼前这本血元心陨决居然可以无视体内经络以及源炁等种种限制,在人开始修炼之初,便将这一百二十七条经络尽数贯通! 而更重要的,贯通一百二十七条经络,还仅仅只是这血元陨心诀其中一条功效。 身魂凝实至极。 这条描述,让许元想到了另一种与先天之体齐名的体质。 先天魂体..... 思维至此,许元忽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他记得在设定里, 如果一个角色同时拥有先天之体与先天魂体, 那,他的特殊称号就会变成先天道体。 曾经在游戏里,许元并不是很在意天赋体质这种东西。 作为一个高手,他挑战的从来都是自虐难度。 要的就是废物开局,要的几近极限的资源利用率,要的就是丝血通关BOSS战的刺激感。 当然,这是在游戏中。 若放在现实,这难度自然是越低越好。 而眼前这本功法,便可以让他后天拥有先天道体....... 呵呵。 他现在该说这血元心陨诀不愧是沧源中唯三的血红等级的顶级功法么? 许元舔了舔嘴唇,乌黑的瞳孔在夜明珠那微弱的光亮中轻轻闪烁。 沧源中的先天道体并没有那些洪荒修仙中那般邪乎。 它并没有天道亲和,也不能直接看到规则之力并加以利用,甚至连最基础的跳段修行都不行。 本质来说,这种体质也仅仅只是在修炼一途上比普通人快了一些。 嗯,亿些。 但这也完全足够了。 沉默良久, 许元渐渐的从这功法的强大中冷静了下来。 向死而生。 修成这血元心陨决后续效果确实诱人,但只要用脑袋想想,入门前的这“向死”二字都不会太好写。 一切的机遇都是与危险所并存的,这么大机遇,他又需要冒多大的风险? 这血元心陨诀已经写的很清楚。 练成它,需要人在濒死阶段用强大的意志力维持清醒运转功法。 但人在濒死的阶段,真的能一直保持清醒么? 许元回想起自己初到此方世界时,在那洞穴里因为失温而意识模糊的濒死感。 在那种状态下,思维就像是坠入了泥潭,绵延的阴冷感让人连一件简单的小事都无法思考,更别说运转功法了。 更何况,按照这血元心陨诀上记载,这种濒死的环节还是如此往复无数次。 这,应该勉强能算是九死一生吧? 许元一双眸子微微垂下,心中的念头如同一盆冷水临头泼下。 他确实是一个喜欢刺激和冒险的人,但这并不代表他不怕死。 突然穿越到这方世界过后,大部分的时间他都是没得选。 不管是一开始忍着恐惧和冉青墨搭话,还是直接抱着冉青墨从悬天崖上跳下万丈深渊,都是因为他没得选。 如果不选,那就是十死无生。 可现在已经安全了,还让他一个在和平年代生活惯了的人,直接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去修炼这种随时会死的功法? 一种名为犹豫的情绪渐渐的在许元心间蔓延开来....... 等等! 在犹豫间,许元呼吸突然一滞。 他忽然意识到现在的自己,好像依旧没得选。 因为不见尸骨,原身老爹不可能会放弃。 除非,他许元能活到“剧情主角”把原身老爹干掉的那一天。 不然就算出了这洞府后,就算冉青墨暂时能带着他逃出升天,许元也不认为自己可以在一群能用意魂锁定气机的“超人类”的追查下销声匿迹。 更何况, 许元不清楚现在这方世界的“剧情主角”走得是哪一条剧情世界线。 在沧源中可是足足有二十五条世界线,万一对方走得是某一条不和原身老爹发生冲突线路,那他将面临的便是一辈子的追查。 而且,就算剧情主角走上了与原生老爹敌对的路线,当一切化为现实,曾经在游戏中发生的那些剧情杀,还会不会发生许元心里丝毫没底。 毕竟,姬清月的例子可才刚刚发生在眼前。 在剧情中那么漂亮,那么重要的一个女主角,被他身边这姓冉的大冰坨子说杀就杀了。 曾经的主角光环, 真的会存在么? “...........” 沉默。 许元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起身,走到了缩在角落里的女子身前站定。 她依旧还是那一袭残破的黑衣。 安静片刻, “何事?” 落针可闻的洞府,响起她那清澈的声音。 许元垂着眼眸: “我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冉青墨缓缓睁开了眼眸,看着他: “你..要用那个人情?” 许元神色没有任何变化: “我想要你教我一些关于修炼的基础知识,我刚才发现很多东西我都忘了,比如吸炁入体,和心源意魂一类的。” “........” 昏暗的环境中,她那双清幽的美眸闪了闪,有些疑惑。 冉青墨不理解一个炁达源初的强者,为什么连最基础修行知识都会遗忘,这种东西难道不是早就已经化为刻在意魂里的本能了么? 不过,冉青墨没有拒绝,很认真的说道: “这个的话,不用人情,我可以教你。” 许元缓缓坐在了冉青墨对面,轻声道: “现在开始,可以么?” 冉青墨闭眸思索片刻,似乎实在感受身体的状态。 再次睁开眼睛,她微微颔首: “好。” 顿了顿, 冉青墨清幽的目光看向许元身上的华袍: “脱衣服吧。” 二十章 修行 “脱衣服?”许元下意识问。 冉青墨面色没有任何波澜,轻声道: “我的伤得很重,对炁的掌控下降了很多,你穿着衣服,可能会伤到你。” 听到眼前女子的这话,没有任何的矫情,许元直接把身上的华袍脱了下来。 第一次脱下衣服,借着石壁上夜明珠微弱的光,许元这才发现自己现在这身体很瘦很瘦。 一米八有余的身高,体重可能还不过一百一十斤,瘦得连肋骨都清晰可见。 常年来的酒色,已经完全蛀空了这具身体。 许元收回目光,面色平静的看向冉青墨,道: “裤头,用脱么?” “.......” 冉青墨抬头看向他,清冷的目光就那么静静看着他。 好吧,看起来不用。 许元盘坐在了冉青墨对面,刚准备说话。 “躺下。”她轻声吩咐。 许元默默调整姿势,平躺在了女子的身前。 冉青墨抬起一根纤纤玉指,一抹淡淡的蓝光出现在了她的指尖: “我的炁会进入你的身体。” 许元侧眸瞥了一眼: “不会出事么?” 他记得冉青墨说过,如果她的炁进入他的体内,会直接把他那狭小的入口撑裂。 “........” 冉青墨已经快习惯眼前这位“炁达源初”的强者,向她询问这些在修行之上的白痴问题。 顿了顿,她摇头解释: “炁只是在表层,不会进入你的经络。” 许元点头示意她继续。 在昏暗的洞府,女子纤长的手指微微一动,指尖的那一抹蓝光瞬间分散做成百上千的光点如同萤火虫一般的轻轻落在了许元身体的表面各处。 触感有些冰凉。 而下一刻, 这些光点便纷纷泥牛入海般直接透过他的皮肤进入了他的身体。 霎时间, 在许元的视野里,自己的身体直接便成了一副人体透视图。 那一枚枚光点连成一片,一道道清晰脉络穴位赫然呈现在他的眼前。 很快,许元便感觉随着这些光点的进入,自己的身体逐渐陷入麻痹状态。 不过这麻痹感带来还有一阵一阵的酥麻,她的炁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啊~” 冉青墨目光扫来。 许元闭麦。 冉青墨收回目光,清声道: “我会先教你辨认穴位。” “穴位?” “穴位是经络间的重要节点。”她解释。 “哦,好。”许元点头。 “接下来可能会有点痛。” 说着,冉青墨伸出一根纤长的手指轻轻点在了许元的脖颈位置。 她的指尖不暖,相反有些冰凉。 “这是汇源穴。” 话音落下,随着她指尖触碰,一阵刺痛感瞬间击穿了刚才舒服的酥麻。 脖颈右侧的疼痛,让许元的身体不受控制的一颤。 不过这种疼痛感倒是勉强能够忍受。 而冉青墨的手指并没有停下来,以五秒一次的速度不断在许元平躺的身体上轻点着。 每点一次,冉青墨都会报出一个相应的穴位,而一阵刺痛也会在她指尖轻点的皮肤下方某处传来...... 时间悄然点点而过..... 两刻钟后, 人体数百个穴位被尽数点过。 冉青墨缓缓的收回了手,看着许元,清声的说道: “这些,你都记住了么?” 许元睁开了眼睛。 与她对视一秒,张了张嘴, “啊?” 她不会认为,他一次就能记住吧? “........”冉青墨。 没再说话,冉青墨默默的又伸出了伸出了手指,继续轻点: “这是汇源穴.....” “.......” “.......” 不知过去了多久,辨别穴位的教程不知重复了多少次,也许是一个上午,也许是一个下午。 冉青墨再次收回了手,看着平躺在自己面前的男子: “这次,伱记住了么?” 许元闭眸仔细感受了一下,冉青墨进入自己体内的炁所残留的东西,微微点了点头: “大致是记住了。” “大致?” “百分之七十到八十。” “........” 冉青墨目光古怪的看着她,眼神满满的全是不理解。 好笨..... 她不理解为什么眼前这个男子会这么笨。 “.......” 许元大致看懂了这大冰坨子眼神中的含义,张嘴想解释。 前世作为别人眼中的学神,他认为自己的记这些穴位的速度已经足够快了。 但最终,许元还是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与对方相比,可能自己这前世“学神”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人。 他记得,在此时这个剧情点上,眼前的黑衣女子似乎只有十七岁。 而十七岁,她修为便已然修至了大宗师之境,距离那炁达源初也仅仅只差一步之遥。 人与人差距,真的比人与狗之间还大。 冉青墨没有多说任何话,默默抬起了手指,道: “我们继续。” “嗯。” 许元点头,再次集中了注意力。 时间,再次点点而过........ 洞府里看不到天空,无法分辨过去了多久。 又是一次结束, 许元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全都快变成冉青墨那幽蓝色的源炁模样。 冉青墨这时,也开口说道: “再继续下去,你的身体会受伤。” “.........” 许元缓缓睁开了眸子,略微犹豫,还是点头同意了冉青墨的提议。 冉青墨的炁虽然轻柔,但终究是外物,长时间进入他的体内终究会造成负担。 此时此刻,他已经感受到了一丝丝的恶心与眩晕感。 而且长时间的精神集中,也让他的身体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有疲惫。 人的意志力确实很重要,但身体机能摆在这里,再强的意志力也无法改变。 结束了一天的课程, 冉青墨没有休息,继续盘坐调息疗伤。 而许元则爬上了洞府内那张唯一玉床,脑袋沾到枕头,意识便沉沉睡去。 在他的梦里, 依旧是她教他的辨认穴位的画面....... ... ... 冉青墨似乎不需要休息。 在许元醒着的时候,她教授他修行的基础知识。 在许元休息的时候,她默默盘坐角落调息疗伤。 洞府内没有食物,但那一泓水池似乎是某种天材地宝所形成的,仅需喝上一口便提供给许元提供一天的能量。 这里生活仿佛没有岁月,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 而许元也在这些不知白天黑夜的日子里,将那些晦涩难懂的修行知识逐渐掌握........ 二十一章 五天的倒计时 冉青墨并不能算是一个好老师。 她教授许元的方法就如同她那清幽的性子一般不温不火。 不过好在强大的实力让她依旧能够对初入修炼的许元进行深入浅出的指导。 从最基础的辨认穴位、经络,到在冉青墨的引导下感受隐藏在这世间的源炁,一切都水到渠成。 而也正是感应源炁的这一过程,让许元明了意魂的作用。 一个人意魂越是凝练强大,能感应这天地之间存在的源炁存量便会越多。 因为有那一泓灵池与锁灵阵的存在,在冉青墨的感应中,此方洞府之内的源炁几乎已经凝结成了液态,但在许元他感应中却仅仅只能察觉到三三两两的微弱“炁团”。 意魂的差距大到让人窒息。 当然,这其中也有冉青墨实力远超许元的因素。 意魂,也是可以随着修为提升而不断凝练壮大的。 经络决定一个人吸纳转化天地源炁为己用的速度,而意魂则决定着一个人能够感应到天地源炁的数量。 二者在修炼之中相辅相成。 若是一个人仅有经脉尽通的先天之体,而意魂却松散迷离,那不管他身体的源炁转化速度有多快,所能吸纳的源炁也仅仅只有他感应到的那三两“炁团”。 反之一个人仅有天生魂体也是亦然。 随着冉青墨将这方世界的修行知识一点点的尽数告知,许元这才愈发的认识到自己手中这本血元心陨诀的恐怖。 能够人为制造的先天道体的功法...... 若是放到外界, 说这本功法能掀起一场战争都毫不为过。 ... ... 不知是第多少次从玉床上睁开眼睛,映入许元眼帘的依旧是那昏暗的洞府石顶。 起身,侧眸看向床头的石壁。 那里, 一排端正的“正”字赫然入目。 因为看不到天空,无法分辨日夜,许元也仅仅只能靠记录自己睡觉的次数来大致推测时间。 直到这一次醒来,床头的石壁上已经整整刻满了六个“正”字。 他,已经与那黑衣少女在洞府里独处一个月左右。 在这些天孜孜不倦的学习之下,这方世界修行有关修行的基础知识基本都告以了段落。 现在许元已经完全学会了用意魂感应天地间的源炁。 而且在两周之前,冉青墨还教给了他一种名叫莲花剑诀的剑宗内门功法,让许元简单体验了一把引炁入体的修炼感觉。 到了两周后的现在,许元已经完全可以不再冉青墨的指导下独自修炼。 想着,许元下意识侧眸瞥了一眼角落里盘坐的她。 盯着她看了两秒,许元轻笑着摇头收回视线。 即便已经习惯了她没有黑纱掩面的模样,但那无暇的面容偶尔依旧会给人以惊艳。 只是可惜,虽然他们二人在这洞府里患难了如此之长的时间,但这位姓冉的大冰坨子对他的态度也依旧没有多大的改变。 童话小说里的故事果然都是骗人的....... 将这些杂乱的思绪全部抛诸脑后,许元沉下心神,再一次翻开了那本血元心陨决。 当初这功法里让他脑袋发懵的晦涩词汇,如今已然豁然开朗,全部皆是能够理解贯通。 而整本功法的内容也早在这近一个月的时间中被他看得滚瓜烂熟,不过每天许元依旧在看,翻来覆去的看。 这关乎他的性命。 功法这种东西,哪怕是一字之差,在源炁运转的时候都可能会要人性命。 别问,问就是亲身经历。 血元陨心诀的功法运行路线比冉青墨给他那本莲花剑诀繁杂了不知多少倍,为了避免真正开始修炼时手足无措,许元便在一周前开始尝试着引导体内那些微弱的源炁,按照血元心陨决里的经络路线运转。 这次尝试,刚开始一切都很顺利,许元那微弱源炁有条不紊的按照功法路线运转着。 可惜在完成了三分之一时,许元心神一个不注意,引导的源炁与功法描述偏差了半步,他便直接走火入魔了。 走火入魔的感觉并不好。 因为一念之差,体内的所有源炁全部瞬间不受控制的暴走,在他那脆弱经脉里到处乱窜。 若不是许元他积攒的源炁实在过于微弱,他甚至能够想象这些乱窜的源炁将他这些经络冲得粉碎的样子。 不过还好当时许元身边有冉青墨这个大高手杵着,在他经络受损之前便立刻出手稳住了他这狂暴的源炁。 即便是虚惊一场,许元也依旧意识到了修炼这血元心陨决的难度。 要知道,他练习莲花剑诀这种中等难度的功法时可是一遍就过了,丝毫没有走火入魔的倾向,而这血元心陨决方才运转三分之一便直接走火入魔。 不过这次挫折并没有让许元感到懊恼,反而让他隐隐有些兴奋。 因为发现他即便修炼走火入魔,身边这位姓冉的大冰坨子也可以在他受伤之前将他的状况稳定住。 换而言之, 他可以无限次的尝试,直到完全熟络这功法的运转路线! 想到了,许元也便做了。 冉青墨看出来了许元在修练某种很难的功法,但也许是性格使然,她并没有过多的询问。 只是默默的在许元一次又一次的走火入魔中将他救出来....... ........ 再次将血元心陨诀通读一遍,许元默默的将它放在了玉床之上,缓缓起身朝着角落的她走去。 而这时, 冉青墨那清脆的声音先一步的从角落那边传了过来。 很轻,但清晰可闻。 “外面的阵法,要破了。” “.......” 阵法? 听到冉青墨这突兀的话语,许元脚下的步伐微微一顿。 不过转念间,他也便意识她口中阵法的是什么意思。 看来和他初入此处洞府时的推测一致,这洞府果然有能够屏蔽外界感知的阵法。 可,这阵法即将要破了。 这个消息,让许元心神不由得一沉。 他现在可还没有完全做好开始修炼血元心陨决的准备。 在冉青墨那一次又一次的挽救下,他现在确实已经可以将源炁按照血元心陨诀的经络路线完美运转。 但这是在清醒的状态下。 若是想在濒死之际完美运转,其间难度必然会呈几何倍增长。 收敛心神,许元平淡的低声说道: “嗯,大概还有多长时间?” 冉青墨闭眸感知了片刻,轻声道: “半旬左右。” 许元深吸一口气,低声道: “他们,能找到这处洞府么?” 此处洞府明显位于山体内部,也许...... “能。”冉青墨清脆的声音,直接打碎了许元的幻想。 “........” 而这瞬间也让许元思绪变得繁杂至极。 五天的死亡倒计时,再此刻已然悄然按下。 站在那里默然良久。 一片沉寂中, 她忽然轻声说道: “你,不用担心。” 他闻言缓缓回神望去。 她一双清澈的眸子很是认真的盯着他: “我会带着你逃出去的。” 看着她认真的眼神,许元沉默两秒,对她微微一笑。 有些莞尔,但更多的还是无奈。 如果点头同意她的建议, 许元现在便能够预见到, 五天之后,眼前这位黑衣绝美的女子身首异处的模样。 这世上,强者太多了。 姬清月能被杀,冉青墨自然也能被杀........ 最终, 许元没有回答冉青墨的话,缓缓的坐到了她的身侧。 沉默良久, 他忽然低声问道: “冉先生,你能让我进入濒死状态么?” 冉青墨眸中浮现一抹疑惑: “什么?” 许元轻声重复: “我说,你能让我进入濒死状态么?” 二十二章 最后的准备 许元在做一件事情时,向来喜欢有条不紊,喜欢未雨绸缪。 因此在明知修炼血元心陨决的死亡几率如此之高的情况,许元自然是更加的重视修炼前的准备。 随着跟着冉青墨修炼的深入,许元渐渐在心中将修炼血元心陨诀的准备细分为了五个步骤。 第一步,学习这方世界的基础知识,并且让冉青墨教他一门粗浅的功法入手练习熟悉功法的运转。 第二步,开始尝试在清醒的状态下调动源炁沿着血元心陨决的功法路线运转。 第三步,在冉青墨的帮助下,适应濒死状态,并能保持清醒。 第四步,在冉青墨的帮助下,开始在濒死状态下运转血元心陨决的功法路线。 而第五步,便是正式开始修炼。 历经一个月,许元已经将前两步的准备工作完成。 如果在给他一个月,许元有自信完美的做完心中定下的计划,但仅剩五天的死亡倒计时却已然不够他按照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剩余三个的步骤。 没有退路的情况下,许元的抉择不会有任何的犹豫。 现在已经没有时间让他一点点的去适应。 他,必须冒险。 逼仄的洞府内安静了片刻。 冉青墨看着许元那平淡而认真的眼神,缓缓了点了点头: “可以。” 顿了一下,她的声音略显迟疑: “可..为什么?” 许元抬眸望了一眼那昏暗的洞顶,沉默良久,道: “为了救我和你的命。” 冉青墨一双眸子闪过一丝不解: “可,我的伤已经好了。” 因为伤好了,所以我能带你出去。 这是属于她的自信。 许元侧过眼眸,轻声说道: “我知道你的伤好了,但你见过许长歌么?” 冉青墨一双美眸闪烁片刻,摇了摇头: “他一直都帝京,我未曾见过,你是说他也来了?” 师傅说过,相国府的那名长公子是一名比她还要天才的人。 和她一样,许长歌也是十六岁便突破大宗师之境。 不过可惜之后便再无精进,如今许长歌已经卡在大宗师一境超过十四年。 十四年的积累,许长歌应该会很强,但她还是能够勉强对付,最不济也能逃走。 许元现在经络已经能够勉强承受她的炁,用炁进入他的经络,可以暂时的保护他不被急速飞驰带来“空压”所伤害。 所以,她能带着许元在对方一群人围攻中逃出去。 而且,因为那颗九还丹和在这里修行的一个月,她现在的修为比起一个月前又有了很大的精进。 “嗯,他确实来了。” 许元有些无奈看了她一眼,声音轻缓: “但是你知道么?” “知道什么?”冉青墨。 “早在十年前,许长歌就已经炁达源初。” 话音落下,山洞内瞬间死寂一片。 “.........” 冉青墨那双清幽的眸子微微垂下。 许元看着她的神色,微微一笑,似是感叹的说道: “其实,冉先生伱想用许长天的命去威胁那个人,某种程度来说是行得通的。” “他确实很重视家人,不然也不会让许长歌过来。” 顿了顿, 许元凝视着冉青墨那一双眸子: “冉先生,你现在还有把握逃出去么?用我这身体做人质威胁的情况下逃出去也可以。” “.......”冉青墨没有回话。 许元缓缓闭上了眼眸,也陷入了沉默。 绝望的气息弥漫在狭小的洞府之内。 当初在沧源中,需要玩家开挂才能击败的那个BOSS便是相国长子,许长歌! 在那位相国的滔天愤怒之下,这位长公子一路追杀冉青墨,最终在大炎边境的一处名为“葬村”的神秘小村的遗址附近堵住了她。 战斗进行很快。 第一拳,她手中的三尺黑剑直接脱手而出。 第二拳,冉青墨倒飞而出,躺在地上细若游丝。 两招,战斗结束。 丝毫没有任何还手的机会,冉青墨甚至连出一剑的机会都没有,便直接在这位长公子手下重伤。 实力的差距,大到令人窒息。 这份死一般的沉寂,不知在洞府里持续了多久。 许元缓缓的睁开了眼眸: “冉先生,我们开始吧。” 他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决。 因为只有修炼那功法,他才能活下来。 “.........” 冉青墨眼眸闪烁,红唇动了动,有些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微微颔首,轻声道; “谢谢。” 许元却摇了摇头: “我之前说过的,别说谢谢,这个词很没用。” 冉青墨很认真的盯着他,沉默两秒: “那..那我再欠你一个人情。” 许元闻言莞尔一笑,低声道: “冉先生,人情这种东西一旦欠太多还不上,最后往往就只能把自己搭进去。这件事你也帮我了,而且我选择冒险也是为了我自己的命,所以不用你的人情。” 冉青墨眸子闪烁片刻,坚持说道: “不,要欠。” 沉默,对视。 许元呼出一口气: “随你, “时间不多,现在我们可以开始了么?” 冉青墨颔首,缓缓抬起一只纤纤玉手抓住了许元的手腕。 她手上冰凉的触感立刻顺着肌肤传递而来。 许元瞥了一眼,平静的问道: “你打算用什么方式?” 冉青墨低声解释: “我会用我的炁制造玄冰覆盖住你,事后帮你传功疗伤。” 许元略微思索。 事到如今,在他体内已然有炁的情况下,二人已经可以使用运功疗伤的手段。 思维止住,许元微微颔首示意可以开始。 没有任何的言语,阴森的寒气瞬间出现在这逼仄的洞府之内,弥漫出的寒雾甚至将洞府内的那一泓灵泉的表面都冻结出了一层薄薄的寒霜。 许元只觉一股让人冻彻脊髓的寒意从手腕处急速蔓延开去。 从手腕到手臂,再到右边整个躯干,直至整个身体入坠万年寒冰。 在这种寒气的弥漫中,许元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迟缓,死亡的气息如跗骨之蛆般攀附上了他的心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眼前的一切逐渐陷入黑暗....... ......... 不知何时,许元再次幽幽醒来,看着昏暗的洞顶,良久无言。 他以为在那洞穴内时因失温而造成的昏迷便已然算是濒死,但真正的濒死感降临之时,许元方才发现那失温昏迷,根本不算什么。 仅仅只是坚持了数分钟,他的意识便陷入了黑暗。 略显干涩的声音,轻轻的响起在无声的洞府内: “我...我昏迷了多久?” “两个时辰。”冉青墨清淡的声音从他身侧传来。 许元将手放在眉心用力的揉了揉。 两个时辰...... 五天左右时间,最起码得留下两天时间用来正式修炼血元心陨决。 两个时辰一次,也就是说,他最多还剩二十次左右的适应机会。 缓缓的坐起身,许元看向她,没有多言: “继续。” “如果可以,疗完伤,就直接把我叫醒,不需要休息。” “.........” 冉青墨看着他虚弱但坚决的眼神,轻轻抿了抿唇角,默默的再次握住了他的手腕.......... 二十三章 许长天 “继续。” “可以再开始了。” “时间不多了。” “别愣着,我已经醒了,继续。” “......” 没有任何的声响,没有任何的交谈。 在这处深嵌山体的逼仄洞府中,只有许元每次从濒死中苏醒后那平淡的提醒声。 而许元的声音每响起一次,便会虚弱一分。 有了冉青墨提前将许元从昏迷中叫醒,从濒死中醒来的时间,也从两个时辰左右缩短为了不到半个时辰。 传功疗伤,能够借用他人的炁对自己的身体进行治愈。 但他人传入体内的炁,终究不是自己的。 每一次传功疗伤,都会使他人的炁在自己经络内部留下一些残余。 在时间充足的情况,这是一件好事。 随着自身运功,可以一点点的将他人残留自己体内的这些炁炼化己用,提升自己的修为。 但,短时间内的次数过多的传功疗伤,却会让他人在体内残留的炁发生质变,造成一种近乎无法治愈的隐疾。 冉青墨对许元说明了利弊,但许元并不在乎。 能让进入濒死的时间两个时辰缩短为半个时辰,对他而言便已经完全够了。 这是一件好事,这意味着他会有更多的机会去适应濒死的状态,为最后修炼血元心陨决做更多的准备。 时间,在这一次又一次死亡的徘徊间悄然而过。 五次, 十次, 二十次, 三十次....... 意识不断在死亡的无尽黑暗前轮回,许元已经忘记了这是他第多少次在她的帮助下进入濒死状态。 他缓缓睁开了眸子。 借着石壁夜明珠散发的微光,入眼是女子那清丽无暇的面容,以及自己身体表层那散发着森然寒气的薄冰。 “冉...冉先生。” 他的声音虚弱而颤抖,但这也意味着此刻许元已经能在如此濒死的状态下稳住心神,甚至是说话。 冉青墨默默的抬眸望来,清幽的眸子中眼神有些复杂: “你说。” 被冰晶覆盖全身的许元努力维持着声调的平稳: “外界的阵法..还..还有多久会消失?” 冉青墨闭眸感应,半晌,她轻声道: “大概还剩两日。” “还剩两日.....” 许元微微叹了口气。 时间还是太紧迫,即便不顾身体的隐疾,拼上性命,也依旧用了三天左右的时间方才走完第三步。 虽然时间所剩无几,但着急起不到任何的作用,准备工作必须要做,哪怕只有一次。 而且许元相信,那位宰相长子察觉到他在修炼后,应该不会冒着让他这位弟弟走火入魔的风险强行破壁而入。 事到如今,他只能赌。 良久的沉默,许元方才颤抖着说道: “接下来的一天,我..我会开始运转功法,如果走火入魔,就..就拜托了。” 冉青墨沉默着点头。 看着她凝重的眼神,许元轻轻一笑: “冉先生...一天之后我会正式开始修炼,记得提醒我。” “嗯,好。” ... ... 第一次在濒死状态下运功,比许元预料中的难了太多。 并非因为他的意识无法凝聚,而是因为冉青墨先前在他体内残留的源炁实在太多。 在这些天来无数次的传功疗伤,让许元体内的经络几乎都变成了冉青墨的形状。 他的这身体天赋本来就不佳。 每条经络的阻塞程度都堪比羊肠小道,而如今这狭窄的羊肠小道之上还多了属于冉青墨的冰蓝源炁。 那些冰蓝色的残留源炁,爬满了他体内每一条的经络内壁。 再这样的情况下,许元他想要引导自己的那些残存源炁沿着功法路线运转,完全举步维艰。 感知到这一点后,许元并没有过多的心绪波动。 还是他一直坚信的那句话, 遇到问题,那便解决问题。 体内的经络变得更窄了,那他引导源炁前进的时候便更加小心。 功法运转一圈的时间变得更长了,那他便在濒死状态强行多稳住一段时间的清醒意识...... ........ 一天时间,匆匆而过。 又一次从昏迷中醒来, 许元第一眼看到的,依旧是默默守在他身侧的她。 与先前不同的是,他现在是躺的地方是洞府内那唯一的玉床。 沉默着坐起身,许元侧眸瞥了一眼玉床。 洁白无瑕的玉床上,两本功法安静的堆叠在一起,旁边还有那两瓶修炼需要所需要的珍贵丹药。 沉默注视,思绪有些感慨,历经一个多月,他终于到了最后一步。 “那个,我...没有看过你的功法。” 似乎是因为许元注视良久的视线,身旁的大冰坨子忽然没头没尾的来了这么一句。 侧眸望去,许元莞尔: “我知道。” 这两本秘籍没有任何的特殊性,除了记载的内容,便仅只是普通的纸页,以冉青墨的修为,如果她想看,即便隔着数十米也能用意魂探查得一清二楚。 许元默默调整姿势,盘坐在了玉床之上。 打开两只玉瓶,一股血腥与丹香混杂气味瞬间在狭小的洞府内弥漫了开去。 将两粒丹药平摊在手心,其上丹纹古朴而繁杂。 许元最后侧眸看了一眼身旁的冉青墨,半开了个玩笑: “冉先生,你应该要期待我能成功,不然,这洞府就是我们二人埋骨地了。” “........” 冉青墨盯着他没说话。 她还是一如初见时的话少。 许元见状有些无趣的摇了摇头,也不再多言,直接仰头将两颗丹药一口闷了。 丹药入口即化,化作柔顺的两道暖流进入了他的身体。 不疼。 相反,两股不断在身体内蔓延开去的暖流甚至让人觉得有点舒服。 而在许元这个念头闪过的一瞬,变故陡然发生! 其中一股暖流突然狂暴,化为奔腾的源炁顺着许元经络一路冲刷而下! 突如其来的强烈疼痛让许元的整个身体控制不住的弯成了虾米。 闭塞狭窄的经络根本承受不住如此庞大的源炁冲击。 这些源炁每经过一寸,许元的经络便会开裂一寸,经络尽碎的痛彻心扉让许元几近心神失守。 痛...太痛了! 这深入骨髓的疼痛完全让人无法呼吸,眼前阵阵发黑。 不过好在无数次濒死经历让许元的仍然能强行稳住心神,不至于被这种疼痛感刺激得直接昏迷。 一刻钟, 厄陨丹狂暴的药力在许元体内那一百二十七条经络内转了一圈。 伴随着入骨的疼痛,许元能够感受到自己那一百二十七条经络已经是寸寸断裂的状态。 而他外界的身体也已然无力维持盘坐姿势,浑身瘫软在了玉床之上。 真正属于死亡的绝望开始在心间一点点的蔓延....... 不过这时,第二股属于血灵融身丹的暖流也开始发散入他这些断裂的经络之间。 这股暖流温暖粘稠,每经过一寸,便会带了一阵酥麻的暖意。 许元感知到这一状况,知道时机到了,立刻开始引导血灵融身丹的药力按照血元心陨决的路线运转。 随着血灵融身丹的药力蔓延流过,许元体内那些断裂的经络开始一点点的被修复。 然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分别属于厄陨丹与血灵融身丹的两股药力一前一后,开始不断在许元体内的经络里转着圈。 厄陨丹在前面负责一路拆迁,血灵融身丹跟在后面一路修复。 疼痛与舒服不断交织让人心神疯狂。 经络断裂了又修复,修复了又断裂。 一次又一次,一圈又一圈。 修炼无岁月。 随着时间的流逝, 许元发觉自己的意识并没有随着这种不断的濒死与剧烈的疼痛而模糊,反而越发的凝实清醒。 不知过了多久后, 许元甚至还能分出一部分的心神去感应周遭游离在天地间的炁。 先前仅能在这洞府里感应到三两微弱“炁团”,在此刻也随着血元心陨决的不断运转而不断变多。 苍白的面容逐渐红润,细若游丝的呼吸逐渐平稳,一切都在走向平稳。 除此之外, 便是有一些奇怪的画面如涓涓溪流般流入了许元的脑海。 如同看意识流电影一般。 细碎、繁杂,但又能连成一片。 仔细感受, 许元很快发觉了不对。 这画面,是那许长天的记忆? 随着意魂与身体的完美融合,这些残存在身体中记忆开始一点点的出现在了许元的脑海中。 有生活中洗漱沐浴的琐碎, 有仗着家世在街上的欺男霸女, 也有外出骑马的游猎, 甚至还有这三公子吃了药强行在醉仙楼一龙戏五凤的离谱....... 画面从模糊到清晰,很多很多。 不过出乎许元预料的是,这许长天的这些记忆中关于他那老爹的竟然没有多少。 大部分时间对方都只有一个背影,让他感受到畏惧的背影。 畏惧? 许元发觉自己方才脑海中闪过那道背影之时,自己竟然也隐隐感受到了一丝畏惧。 他,被这些记忆影响了。 思维至此,许元连忙收敛心神不再去想那位相国。 但下一刻,那些记忆依旧不受控制的涌上了心头。 相较于那位高高在上父亲,许长天记忆中印象最深的却是他的那位大哥。 随着记忆的涌入,许元便发觉,这身体对那许长歌的畏惧感,甚至比对他的那位父亲还要更甚。 几乎是深入骨髓的害怕。 仅仅只是想到对方,许元发觉现在自己的身体都竟然在微微发颤。 这,得害怕到什么程度才能有这种反应......? 很快,许元便从那些记忆的画面中得到了答案。 一幕幕记忆锁片浮现眼前。 “废物!连这种事情都做不好!” “若是再让我看到你在外面丢人现眼,我就替父亲打死你。” “混账东西,看看你在帝京里做的好事!” “修炼修炼不行,科举科举不行,许长天,伱能不能学学你二哥和四妹?!” “哈哈哈哈....许长天!真是阔别三日当刮目相见啊,我出使北蛮不过三个月,才回家你就搞出这种好事,行啊你!现在连武成侯的亲孙女你都敢动了是吧?!影儿,帮我把鞭条拿过来,最粗的那根!” “.......”许元。 脑海中浮现出这一幕幕的画面,许元沉默无言。 许长歌比许长天大了十岁,父亲朝廷上的事物繁忙,几乎是由长兄许长歌将他从小带大。 只是,这位长兄的教育方式相当的简单粗暴。 说揍,他真的揍,而且是往死里揍的那种。 属于许长天的记忆依旧在不断的浮现心头,许元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情绪正在受到对方的影响。 他不愿意这样, 但,此刻除了默默接受,他并没有其它任何的办法。 记忆绵延, 在血元心陨决即将完成之际,许元的脑海忽然一空。 方才的那些绵延记忆仿佛瞬间被清空。 就在许元奇怪之际, 他的意识中出现了一柄剑。 一柄仿佛洞穿了整个天门山的剑。 不过这柄剑出现的快,消散得也快,几乎转瞬之间便消散在了他的意识之中........ .... .... 功法已成,许元缓缓睁开了眼睛。 记忆还在,那些情绪却已然消失。 可,最后出现在他脑海中那柄剑是什么? 目光闪烁,许元恍然忆起在那悬天崖旁眺望天门时所感应到的剑意。 当时因为事情紧迫没有深思,如今细响却又很多不妥之处。 脑海中出现那柄剑,应该就是因为那时的眺望。 但,为什么? 天门山上之天门至少存在了万年,见过它的人何止万计,为什么到了他这里就能出现机缘? 思来想去,许元找到的唯一不同,便是他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难道说,只有穿越者的意魂能感应到那残存万年的剑意? 这理由,有点抽象。 许元想不通,也便暂且放下。 而这时, 冉青墨的声音轻轻的从他身侧传来: “外面的阵法已经消失了,他们要来了。” 许元瞥了她一眼,伸手拿起玉床上那本血元心陨决,语气平淡: “知道了。” 说话间, 功法运转,丝丝嫣红的源炁从他指间冒出盘绕其上。 下一刻, 缕缕火焰燃起,血元心陨决的孤本与那秘法就此消失世间。 与冉青墨功法中的“冰云阶”一样,血元心陨诀中附带着很多的使用方法,眼前这火焰便是其中之一。 处理好也许会暴露身份的赃物, 换上那一袭血红色的血玉琉璃衣, 许元便开始有条不紊的将这洞府内一切有用的东西三光。 把床头的须弥戒带在食指之上,将玉床和那一泓灵泉尽数收入须弥戒。 顿了顿, 许元看了一眼石壁上的夜明珠,顺势也将其纳入了戒中。 一时间, 洞穴内便陷入了彻底的黑暗。 在黑暗中无事,许元也便盘坐开始尝试修炼。 先天道体的修炼速度,他有些期待。 而当他的意魂发散之时,便立刻察觉到了差距。 与先前感应到的那三两“炁团”不同,此刻的许元在意魂的感应下,只觉周身陷入了茫然的炁海........ 而许元不知的是, 身旁的冉青墨一双清幽的眸子一直在黑暗中默默的盯着他,神色略显欲言又止。 时间悄然流逝, 忽然, “那个…” 听到声音,许元缓缓睁开了眼,向冉青墨看去。 “我叫冉青墨。”冉青墨。 “........” 许元有些奇怪为什么她会说这句话。 虽然他一直叫她冉先生,但许元记得,在那佛堂之中时他就曾报出过她的名字。 他微微颔首: “我知道。” 说完,他便又闭上了眼睛。 顿了十几秒, 许元再次睁开眼睛,灌注源炁入眼果然发现身边的女子还在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微微一愣,旋即便反应过来她这是在问他的名字。 朝夕相处了如此之久,她还并不知晓他的名字。 下意识想报出自己名字,但话到嘴边又停住。 眼神闪烁片刻, 许元眸子缓缓垂下,呼出一口气,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轻笑: “我叫.... “许长天。” 二十四章 破壁 许元心绪有些复杂。 可不管以前如何,他以后大概都只能用许长天这个名字。 “哦....” 黑暗的洞府内轻轻响起她略显失望的声音,似是有些失望他没有告诉她真名。 沉默数秒,她轻声道: “那..你以后都会用许元的名字?” “........” 许元? 眸中闪过一丝古怪。 思索一瞬,许元记起沧源中似乎也有表字一说,只是这三公子每次皆是出道即死亡,从未出现过他的名。 此时得知原身也名许元,这倒让许元有些讶异。 是巧合? 还是因为其他的一些东西? 思绪发散,又转瞬收拢,想不通的事情许元一向不会浪费时间。 思索至此,许元对着身旁的女子缓声道: “冉先生,等一会.....” “冉青墨。” 大冰坨子忽然打断了他,清幽的眸子一眨不眨,很认真: “我叫冉青墨。” “........” 空气安静一瞬,在黑暗中他与她无声对视。 有些哑然,许元颔首一笑,再次开口: “冉青墨,等一会他们来过后,你不要言语,我来应付即可。” 这次,大冰坨子似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嗯..好。” 话落,二人皆是没有再说话。 许元缓缓闭眸,再次进入了修炼状态。 因为那一泓灵泉已经尽数被收入了须弥戒之中,洞府的源炁已经逐渐开始变得稀薄,但因为锁灵阵还在的缘故,周遭感应到的源炁也依旧让许元有些咂舌。 功法在经络中开始运行,周遭感应到的源炁也逐渐的被吸纳入体。 许元体内原本似那羊肠小道般狭窄的经络,此刻已然变成了宽敞高速公路,先前那些遍布经络内壁的冰蓝源炁在先前的庞然药力冲刷一空。 游离在天地间的源炁进入经络,几乎是以畅通无阻的速度快速在经络中开始了转化。 仅仅一刻钟, 许元便发现自己这点时间所转化的源炁,便已经抵得上先前他一周的苦修。 心绪有些感慨,又有些无奈。 作为普通人拼尽全力也不能做到事情,却抵不过天才们的随手而为。 心思完全沉浸在修炼中,只有经历过作为普通人拼尽所有才依稀感应到源炁的稀薄,才能理解此方先天道体带来的恐怖优势。 但很快,许元便发现不知为何周遭游离源炁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着。 源炁的存在模式与空气类似,会从“高压处”不断流向“低压处”,将空白的地方所重新填充。 但即便这样,洞穴内的源炁也在快速的流逝着。 从浓稠,到稀薄,最后直至只有他周身两尺的距离残留着三两的微弱“炁团”。 许元闭着眼眸微微皱眉,控制着自己的意魂探查而出。 常人初入修炼,意魂仅仅只能感应到周身不到一尺的微弱源炁,除此之外源炁的流动,源炁的补充一概都感应不到。 而先天魂体的恐怖在此时再次体现,许元如今的感应范围不但更广,而且能清晰的察觉源炁的流动方向。 随着意魂的探查,许元感应到洞穴内这些消散的源炁都流向他身侧一米处的位置。 “........”许元。 停下功法,睁眼望去。 冉青墨正闭着眼睛,盘坐在他身旁。 洞府内的源炁,都被这她抢了。 而他,完全抢不过这大冰坨子。 眼眸微微闪烁,许元轻轻摇了摇头,也不修炼了靠在石壁上闭目养神。 他有些理解冉青墨为何能在如此年轻的年纪便修至大宗师。 她无时无刻都在修炼。 不管是在初见时的佛堂,还是在洞穴中失温醒来,亦或者,在万兴山脉中徒步前进休息的间隙。 只要她是闭目盘坐,那她便是在修炼。 努力的天才,才是真正的天才。 想至此处,许元思绪忽然一滞,他回忆起脑海中的那位长兄。 那家伙,好像没怎么修炼过吧? 在记忆中的儿时,他成天都会扭着这位大他十岁长兄陪他玩耍。 许长歌虽然一脸的不情愿,但依旧还是会陪他,很多时候往往一陪便是一整天。 在这些记忆中,也没见许长歌中途停下来盘坐修炼。 在许元的思绪发散时, 坐在他身侧的冉青墨已然悄悄的睁开了眼眸,声线清冷道: “来了。” 许元立刻回神,眼神一凝。 下一刻, “轰!!!!” 碎石飞溅,洞府坚硬的石壁被外力直接轰开了一个深达十余米的大洞,阳光从洞口透入府内,瞬间驱散了这里一切的黑暗。 在那透入的阳光之中,隐隐可见数道人影。 似乎是因为忌惮冉青墨的实力,他们并没有冒然进入这狭小的洞府。 沉寂片刻, 一道森冷而沙哑的女声从洞外传来。 “冉先生,请出来吧。” 声音响彻了整个洞府。 沉寂一秒, 冉青墨默默拿起了自己的剑,站起身便朝着洞外走去。 许元直接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 她回眸往来,许元冲她轻轻摇了摇头。 在现在这个时间点,以他那位便宜长兄的实力,是可以对这大冰坨子造成一击必杀的。 冉青墨沉默两秒,但还是听话的站在了原地。 许元缓缓起身,拍了拍身上血色长袍,出声道: “冉先生并没有伤到我,不要对她出手,让她离开。” “........” 听到许元的声音,洞外的人影都没有说话。 见状,许元也便朝着洞外走去。 被轰开的山洞长约十余米,碎石遍地,长靴踩在上面“咔咔”作响。 走到洞口站定,许元眯了眯眼,将源炁灌入双眸以适应外界的阳光。 许元抬手轻轻的抚摸着脖颈,看到外面四道凌空而立的人影。 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劲装女子,一个秃驴,还有那位穿着紧身黑衣露出两条白皙臂膀的蒙面女子。 许元目光锁定在了最后那名蒙面女子身上。 他记得她。 这女人就是在许长歌揍要他的时候,站在旁边递凶器的那个影儿。 影儿冷漠的目光扫过许元,低声道: “周琛,带走三公子。” “.......” 周琛看了一眼那站在洞口的三公子,眼神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身血色衣袍倒是挺帅的,但这纨绔三公子说出的话....谁会听啊? 杀这冉青墨可是长公子的命令。 想着, 周琛一个闪身朝着许元飞去,速度快到许元根本看不清。 但飞到一半,周琛的身形忽然猛然一滞,皱着眉头悬在了半空。 目光所及, 这废物三公子那轻抚脖颈的手掌上竟然冒出了缕缕诡异血红源炁,盘绕在了他自己那白皙的脖颈间。 在周琛他闪身的一瞬之间,脖颈上已经有缕缕鲜血渗出。 许元轻抚着脖颈,目光再次环视一圈四人,一字一顿的重复: “我说, “让冉先生离开。” 感受着脖颈缕缕鲜血的温热,许元觉得如果他能绝对理性,他此刻就应该借着这个机会除掉那大冰坨子。 这样一来,他的身份自然也就会彻底坐实,再没有任何破绽。 但许元不能。 也许以后他与她会在一些事情发生冲突反目,但也绝不能是现在。 圣母也好,舔狗也罢。 做人就算不能做到知恩图报,但最起码也不能恩将仇报。 她一路上帮了他这么多,在洞府也默默帮了他那么多,若不是她,仅是无法解决斥异症这一条便会让他命丧此时。 冉青墨持剑立于洞府之内,注视着那道立于洞口的血色背影,红唇轻轻抿起....... “........” 云雾缭绕,脚下便是悬天崖的万丈深渊,山洞的入口霎时陷入死寂。 影儿看到那抹血红源炁后,冷漠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旋即便恢复了常态: “三公子,我们是想救你,你这是何意?” 许元目光微移看向他,轻声说道: “救我,和放走冉先生没有任何冲突。” 短暂对话,洞口再次陷入了沉默。 对于洞外凌空而立的四人而言,三公子体内有了源炁确实出乎预料,但对于他们这种修为来说这并不算什么。 打晕三公子带走很简单,只是一个闪身的事情。 可问题在于,现在谁都不知道三公子修炼了什么功法,也不知道那盘绕在三公子脖颈间的血色源炁在三公子被打晕后会不会暴走。 诚然,实力的差距让他们可以在这源炁暴走之前便强行用自身源炁将其强行压下。 万一呢? 万一情况和预想不符,三公子出了点意外,谁来担这个责任。 三公子死在自己手里,约等于全家一起陪葬。 没人敢担这个责任。 氛围的僵持不知持续多久, 一声叹息忽地从悬天崖顶之上缓缓传来。 很轻,但却清晰的落入了在场的每个人的耳中。 叹息落下, 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响起: “影儿,冉先生想走,就让她离开,把长天带上来即可。” 二十五章 检查 万丈刃崖,风声呼啸而过。 随着声音落下,那略显凝滞的氛围瞬间一松。 长公子,居然从古渊那边赶回来了。 有了长公子的命令,在场众人自然没有必要再此继续陪这三公子玩过家家。 凌空而立的四道身影直接瞬身消失了三人,仅剩那名叫影儿的女子依旧站立原地。 安静片刻, 许影儿盯着那立于洞口的血色身影,再次轻声说道: “三公子,请跟我走吧,长公子在山顶等你。” “........” 许元没有急着放下触摸脖颈的手,而是依旧盯着拿到凌空而立的身影,轻声唤道: “冉先生,可以走了。” “.........” 听到他的声音冉青墨,从洞府一点点的走出,沉默着拿着剑在他身侧站定。 洞外突如其来的阳光让她那双眸子也有些难以适应。 闭眸, 睁眼。 悬天崖下, 阳光绚烂间,漫天的云雾随风翻滚,看不尽天地茫茫,却能看清站在她身侧的他。 美眸微微垂下,她轻声道: “我走了。” “嗯,保重。” 许元侧眸望去,声音很是平淡:“我之前的话随时有效,如果你改主意了,可以来靖江城找我。” 他话语所指,便是在佛堂时他对她提出的合作。 冉青墨红唇微张,沉默数秒,最终却仅是微微颔首: “好。” 话音落下, 冉青墨转身间,冰云阶在无形中凝成,脚步轻盈的踩在其上。 “哦,对了。” 身后忽然传来的声音让她脚步一滞。 许元看着她窈窕的背影,轻声说道: “我叫许元。” “........” 冉青墨回眸看向身后男子,眼神带着一丝讶异。 许元双眸含笑,重复道: “我说,我叫许元。” “........” 她少语的回答一如初见:“......嗯,好,我记住了。” 黑衣如墨的她走了。 在空中几个跳跃间便迅速化为了一粒黑点消失在了天际边。 直到看着对方彻底消失,许元方才缓缓的将手从自己的脖颈上放了下来。 现在冉青墨帮他的恩情,他已经还清。 回眸看向凌空而立的影儿,许元声音平淡,吩咐道: “带我上去。” ........ 眼前的云雾不停翻滚向前,最终豁然开朗,湛蓝的天际映入眼帘。 恍惚间,许元已然被那蒙面的影儿重新带到了悬天崖上。 即将见到许长歌,他的心绪倒也算平静,毕竟他此刻已然继承了原身的记忆,加之血元心陨决的熔炼。 他许长天的身份已然牢不可破。 影儿将许元带上来后,没有多说一句话,直接便自顾自向前走。 随着对方背影望去,许元那漆黑的瞳孔忽地缩成了针孔大小。 在这山巅之上,他竟然又看到了一尊巨大的七生蠎头。 之所以说是又, 因为与那姬清月相比,这具七生蟒头之上的七朵莲花已然是尽数绽放,且蟒头之顶多出了一根巨大的墨绿色尖角。 许元盯着看了良久,方才彻底确认了这蟒头的身份。 得,又一个女主被许长歌给剁了。 从特征推测,这蟒头应该是是那位姬清月的姐姐,姬风华。 沧源的剧情方才刚刚开始,古渊内部蛇妖一族的公主姐妹直接全灭。 曾经在沧源中玩过的许仙剧情彻底无了。 不过这个吐槽的念头也仅仅只是一闪而过,很快许元便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两个重要女主角的直接死亡,说明他带来的蝴蝶效应已经开始让沧源的剧情进入了暴走。 未来,开始变得难以预测。 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绪,许元目光再次开始移动。 最终, 他的视线很自然的落在了一位面容俊美的男子身上。 许长歌。 他安静的坐在姬风华那巨大的蟒头之下。 一身青衣,玄纹云袖,肌肤隐隐有光泽流动,深邃的眼眸幽深如寒潭,背后一头长发随着山巅的清风微微拂动。 仅仅只是坐在那里,就让人有一种自惭形秽之感。 仿佛有的人,天生就如同夜空中的皓月,温和而不耀眼,但却又能让人自知自身的渺小。 但此刻这些对于许元而言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 为什么这样一个男人此时手里会拿着一根又长又粗的藤条? 联系到脑海中记忆,一种不祥的预感升起在了许元的心头,立刻用原身的口吻大声说道: “许长歌,我警告你......” “啪!” 许元的话音未落,对面男子眸子便是一眯,手中的藤条瞬间如同盘蛇一般朝着许元抽来。 “......”许元。 玛德,这叫什么大哥?都二十岁了还玩暴力教育这一套? 许元连忙运转功法,将源炁注入眼眸方才看清那鞭条抽来的轨迹。 一个侧身躲过。 “啪!” 鞭条抽在他旁边的地面之上,立刻掀起一阵尘土。 藤条收回之时,许元竟然在地上看到留下了一道深深的鞭痕。 回眸望去,许元大声骂道: “许长歌,你来真的?!” “啪!” 许长歌面色平静的挥出了第二鞭,声音轻缓温润: “如果你觉得是真的,那便是真的吧。” 这次,藤条的速度更快了,许元拼尽全力方才躲过。 而这一次,那地面上的鞭痕竟然能把悬崖边的一块小碎石给抽裂了。 见到这一幕,许元是真的有些生气,张口准备接着骂,但许长歌的第三鞭已然抽来。 许元深吸一口气,意魂探知而出,缕缕嫣红源炁从手上冒出,凌空抓住了那抽来的藤条。 那一缕渗出血色源炁一出,许长歌狭长的眸子眯成了两条缝。 随着嫣红源炁从许元手上冒出,一股血色的火焰也在藤条之上燃烧了起来。 血色火焰沿着藤条一路焚烧而上,飞速的直奔尽头的许长歌而去! 而许长歌依旧坐在原地,安静的等着那血色火焰烧到尽头,直接放任这抹诡异血焰在自己手中跳跃。 看着这团火焰,许长歌幽深的眸子中闪过一抹讶异,随手一捏,火焰瞬间消散: “这功法...很不错。” 许元张了张嘴,正想说点什么,但话未出口,对面那许长歌便站起身冲他挥了挥袖袍。 霎时间,一股股飓风从四面八方凭空生成,许元的身体立刻如同海上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不受控制的朝着许长歌飞去。 最终,他悬停在了许长歌两米外的空中。 许长歌负手而立,眼神平缓的盯着他。 许元挣扎着想要说话,但却发现他此刻被许长歌压得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无言,对视。 半晌后,许元还是从心的别开了视线。 他隐隐感觉再这么对视下去,眼前这大哥就要把他吊起来打了。 许元思绪发散之际,许长歌也错开了视线,对着一旁的觉性,轻声道: “觉性大师,麻烦您帮长天检查一下身体。” 听到觉性这个名字,许元发散的思绪瞬间收敛,心中猛地一凛。 觉性和尚便是那位几名可以检测意魂与身体不符合的修者之一。 说是检查身体,但许长歌这是在怀疑他的身份。 为什么? 是因为他的功法? 还是因为他以死相逼的举动? 可在记忆里,原身以前也是做过以死相逼这类荒唐事的。 来不及多想,一位面容和善的光头缓缓的走到了悬在半空的许元近前。 他微微躬身,对许元双手合十一礼: “三公子,容贫僧冒犯了。” 微微抬手,一股莫名源炁入便隔空侵了许元的体内。 这股源炁,并不是走经络,而是沿着一种诡异路线在他体内行进着。 虽然知道觉性大概率检查不出什么,但为了更加的贴合原身的性格,许元依旧开始运功抵御这股源炁的入侵。 而结果自然是没用的,这股古怪的源炁依旧侵入了他的体内。 一时间,山巅之上陷入了寂静。 而随着这股古怪源炁不断在许愿体内渗入,觉性面容上的神色也便越来越讶异。 而一旁的许长歌见了觉性的脸色,眼神也是越来越阴沉。 半晌, 觉性缓缓后退了一步,再次对着许元歉意一礼。 转过身看向一旁许长歌,觉性有些欲言又止。 许长歌似乎是做好了某种准备,深吸一口气,声音平淡中透着点阴冷: “觉醒大师,在长天身上有什么发现直说也无妨。” 说着, 他还侧眸瞥了一眼半空中的许元。 觉性听到长公子这声音微微一愣,旋即立刻意识到自己的表情似乎是让这位长公子误会了,连忙开口道: “长公子,三公子他身体无碍,只是.....” 听到无碍,许长歌心底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落地,眼神立刻变得平缓,问: “只是什么?” 觉性侧眸看了一眼被吊在半空中的许元,略微斟酌,轻声说道: “只是三公子他,嗯...” 顿了半天,觉性方才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现在三公子....好像..嗯,好像成了先天道体。” “什么?” 听到先天道体,一向谦谦公子如玉的许长歌脸上终于露出一抹错愕。 下一刻, 许元便感觉浑身一松,身体直接朝着下方坠去。 不过还未落地,一股柔和的风便直接托住了他。 紧接着,一股庞然的青色源炁如洪流般涌入他的体内。 熟悉的入侵感再次传来,许元已经不想反抗了。 现在好像遇到个人都能用源炁进他身体里来转上两圈。 片刻后, 青色的源炁退出。 许长歌后退两步,目不转睛的上下打量着许元。 许元此刻的身体已经恢复了自由,梗着脖子与这大哥对视,学着原身的口吻: “许长歌,你看什么?等我修为追上伱,你就死定了!” 听到这话, 许长歌单薄的唇角微不可查的勾了勾,似乎想笑,但忍住了。 最终,他一挥袖袍,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冷哼: “就凭你这废物? “得点机缘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因为你在靖江城里的那些混账事情,害得父亲要如此兴师动众的来救你! “...算了,与你多说无益,影儿!把我的鞭子拿过来!” 二十六章 未知的变故 长辈揍晚辈这种事情,许元已经见怪不怪了。 因为性格使然,因为天生爱玩,前世他几乎算是被老头子从小被揍到大。 小学初中时爱惹事打架,高中早恋被女方家里找上门,大学直接爱上了荒野旅行,出门玩一圈,学校里一个多月都见不到他人。 而这些事情每被老头子逮到一次,便是一次毒打。 久而久之许元也就习惯了。 惹不起,他还躲不起么? 世界那么大,不能反抗,他还不能跑么? 反正不管怎么说毕竟都是父子,等老头子气消了,说点好话认错态度坚决点,等生活费发下来,就继续该怎么玩就怎么玩。 但在现在这个世界,许元发现自己想跑都跑不了。 这位便宜大哥能直接把他吊起来打。 物理意义上的, 吊起来打。 连话都说不出来的吊起来打。 想着这些事情,许元的耳旁忽然传来一声嘹亮鹰啼。 回过神,许元看着眼前又陌生的厢房微微摇了摇头。 被揍得陷入昏迷后,他一醒来看到的便是这处房间。 淡淡的熏香弥漫在古色古香的房间之内,屋内的一切装潢都古朴至极。 沿着床头的木窗向外望去。 许元看到了一望无垠的蓝天。 以及, 那一张翼展足足十丈出头的巨大鹰翼。 此刻距离他挨打已经过去了两天,如今已经坐在回靖江城的“飞机”之上。 与前世的钢铁巨兽不同,这架“飞机”是一只活物,一只翼展超过二十丈的巨大玄鹰,而其宽阔的背部则被修筑了一座雕梁画栋的奢华阁楼。 它是许长歌的空中行宫,不过因为许元实力过弱,便暂时借给他这位幺弟用了。 至于许长歌自己..... 那位大哥事物繁忙,把他吊起来抽了一顿后,等着他醒来后便直接带着那两颗巨大的蟒头飞走了。 许元估计,对方应该是赶回帝京去找他那位便宜老爹复命去了。 为了救他许长歌已经在这万兴山脉这边消耗了太多的时间,现在这个时间点很关键,对方必须回京去帮衬着那位父亲。 思维至此,许元脑海中闪过那两颗巨大的蟒头,眼神逐渐变得有些古怪。 他想到了那被许长歌剁了脑袋的姬风华。 姬风华,一个立绘很漂亮的绿头发大姐姐。 很大很白的大姐姐。 不过相较于又一个纸片人老婆的死,许元他更奇怪的是他那位大哥的实力。 姬风华作为一头数十年前便绽放了七朵血莲的成熟七生蠎,她真的很强,比蛇妖一族的二公主姬清月强了数个档次不止。 但这么一个角色居然就这么死在了许长歌手里。 并不是许元怀疑许长歌的实力,而是因为在沧源的那繁多的世界线中,姬风华是与许长歌交过一次手。 那条世界线的大后期,西方异妖国跨越万兴山脉的十万大山入侵大炎皇朝。 在靖江城外,许长歌与姬风华大打出手。 而那一次, 在没人干扰的情况下,许长歌以一线之差败了。 被遍体鳞伤的姬风华化为通天巨蟒一口吞入了腹中,身死道消。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那时候的许长歌与姬风华两人的实力差距根本不大,甚至可以说是一念之差便能决定胜败。 但如今现实的结果却是, 许长歌直接跑去姬风华的老家把她脑袋剁了下来。 考虑到环境因素,考虑到先前许长歌回来时那基本没有受伤的状态,再考虑到古渊里可是还有其余的妖族在旁边盯着,此刻许长歌的实力对姬风华应该是几乎是碾压式的强大。 这完全背离剧情,和原剧情明显不符的战力差距,让许元隐隐有些不安。 不到十年的时间,姬风华又没有玩家的升级外挂,就算变强也不可能如此之快。 更何况,许长歌也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天才。 姬风华能变强,许长歌自然也能变强。 因为机缘一类的特殊事件,她与他之间的实力差距可能会缩小,但也不可能能达到持平的地步。 换而言之..... 许元思绪微微一滞,一个有些不切实际的念头出现在脑海之中。 在剧情发生到古渊入侵大炎的这段时间里...... 他那大哥实力的非但没有增长,反而变弱了? 为什么? 许元不能理解。 在沧源中,站在上帝视角的玩家也有很多事情是不知道的。 就比如刚刚和许元分开的冉青墨。 冉青墨是从何得知宰相要覆灭天元剑宗,许元便完全不知。 毕竟在这个剧情点,只有许元那便宜老爹和几个心腹手下知道。 在游玩沧源时,许元一开始是推测是宰相手底下出内鬼了,毕竟这时候知道这事的人就那几位,可随着游戏中所有结局被他一一打通,宰相手下那几名心腹强者却从来没有被洗白过。 每一位,可以说都是为BOSS尽忠到了最后。 制作组挖坑,不填,美其名曰:给玩家自己遐想的空间。 许元微微叹了口气。 信息不足,再多的推测都是无用,只能以后找机会探查了。 没有继续发散自己的思绪在这件事情上,许元缓缓转眸看向了自己的床头。 那位大哥在离开之前,随手丢给了他十几瓶丹药。 说是给他这个废物疗伤用的。 让他尽快养好伤,省的父亲到时候责怪他下手太重。 与在洞府里发现的那三枚一个玉瓶只装一枚的超品丹药不同,这些玉瓶每一个中都装着十几粒丹药。 青林丹,加速意魂回复的效果,并在一段时间内强化意魂感知源炁的能力。 广陵丹,增强经络的坚韧程度,固本培元之神药。 护脉丹,吃了它,经络内壁会产生一层薄膜,使服用者可一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运转功法而用不担心经络受损。 涤魂丹,顾名思义,可以淬炼意魂。 嗯...疗伤,那大哥说这些是给他疗伤的...这些丹药确实可以疗伤,噗~ 这些丹药说是给初入修炼之人的神药都毫不为过,几乎把修炼中会遇到所有问题都囊括。 更重要的是, 这几种丹药没有任何副作用。 在沧源的炼药系统中,能够帮助角色修炼的大部分丹药在食用过后,都会产生一些永久性的debuff。 比如意魂衰弱(蓝条降低),比如经络受损(升级经验变多),甚至有些突破屏障类的丹药还会对脏器产生不可逆的影响(降低最大生命上限)。 没有副作用的丹药只会是一种情况, 炼制它所需的材料价值远远大过了其丹药本身。 换而言之就是,拿中后期的珍惜材料去炼制角色前期所需的东西。 沉默着盯着这十几个玉瓶看了很久,许元忽然莫名有种想再凑上去挨顿毒打的意动。 旋即哑然,轻笑着摇头。 虽然这大哥揍人的时候是真的揍,但好东西他也是真的舍得给。 二十七章 帝京往事 “笃笃笃——” 厢房的木门被人从外面敲响,许元闻声回眸: “什么事?” “三公子,您的药膳准备好了。”传入房间的是一个略显沙哑的女声。 “进来吧。” “吱呀——” 随着一声吱呀,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位身着影卫装束的窈窕女子从外面端着一个餐盘走了进来。 正是一直跟在许长歌身边的那位影儿。 面罩掩面,紧身黑衣、红色束腰、一根干脆利落的马尾辫在脑后轻轻摇晃。 看着对方,许元微微眯了眯眼。 在记忆中, 作为一个标准的纨绔反派, 作为一个有着强行吃药也要一龙戏五凤这种光荣战绩的色中饿鬼, 许长天自然是对大哥身边这身姿窈窕的影儿有过想法,甚至在帝京的时候还“委婉”的向许长歌讨要过对方。 原身觉得对方就是他家养里养的一条狗,修为高一点的狗,和低一点的狗没有任何区别。 而讨要的结果,很自然,也很顺利成章,来自大哥的一顿暴揍。 脑海中闪过的这些记忆直接把许元整无语了。 太荒唐了。 逛勾栏,睡丫鬟、抢民女也就算了,原身这个二世祖居然还把主意打到过自家的武备体系里面。 影儿是他们家培养出的高级别影卫。 许长歌这种讨要人家的性质,约等于皇子让给在外打仗而归的女将军给自己暖床。 虽然明知荒唐,但戏还是要演的。 在验明了他并非被夺舍之后,许长歌什么事情都没有过问就直接走了。 他这神秘的功法是从哪里来? 先天道体又是怎么得到? 被冉青墨当做肉票的这一路上发生了什么,又为什么要在最后以命相逼放走冉青墨? 这些事情,许长歌通通都没有过问。 或者说, 许长歌不认为这位被他从小揍到大的蠢货弟弟,会老老实实把这些事情告诉他。 要不是揍许元的时候提前把他的嘴给封上了,许长歌甚至觉得他能从这混账东西嘴里听到一些大逆不道的话。 因此,他把这位一直跟着他的影儿留在了许元身边。 许元判断这是保护,也是监视。 自己的一举一动大概都会被对方原封不动的传递给许长歌。 他的性格可以慢慢改变,但绝不能一蹴而就。 以死相逼放走冉青墨勉强可以用一路上对她产生了感情来解释,他和冉青墨在洞口的对话与神情,应该被山巅的许长歌应该用意魂看得清清楚楚。 而且,以死相逼这种荒唐事原身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想着, 许元的目光便光明正大的游离在影儿那被紧身黑衣包裹的窈窕的身姿上。 这次许长歌没下狠手,虽然许元被抽晕了,但两天的时间倒也让他已经能够下床行走。 影儿进入房间,沉默着俯身将餐盘放置在厢房正中的木桌之上。 这时, 许元忽然轻笑一声,开口说道; “呵~结果,许长歌还是把你送给我了。” 影儿似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依旧按部就班的将药膳从餐盘中取出放在木桌上。 “.......” 许元见了,下床,唇角勾着笑,缓缓走到了影儿那窈窕的身姿背后,抬手便想去打对方的底盘。 手掌落下。 啪—— 一声脆响起在寂静的厢房内。 房间霎时沉寂。 影儿眸子微微垂下,眸中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许元心中一愣。 这女人修为那么高,为什么不躲? 以往他想揩油的举动不都被这女人躲过去了么? 思索一瞬,许元笑容不变,硬着头皮手中准备继续用力,但下一刻他的眼前便是一阵恍惚。 “啪嗒——” 一只断手掉落在了地面。 断手之处切面整齐,触感冰凉,窒息感让人如坠冰窟。 “嗡——” 回到现实, 许元的手依旧轻轻按压在女子的桃臀之上,而影儿也只是微微回眸平淡的望着他。 这种气息让他想起了初见冉青墨时自己头颅高飞的幻觉。 一瞬间,许元便明白了对方想用这种一劳永逸的办法解决他对她的窥伺。 呼吸有些急促,许元很配合的咬着牙后退两步: “你..你什么意思?” “......” 影儿没有说话,平淡的收回目光,转身出了房间,走之前依旧不忘将许元的房门轻轻带上。 房间内,沉寂两秒。 “哐啷——” 许元一脚将面前的木桌踹翻,上面珍贵的药膳直接被全部掀翻在地。 喘了两口气后,许元一边装模作样的在房间内怒吼,一边开始拆家: “我要杀了你!敢这么对我,我要让父亲杀了你!! “混蛋!!等我修为到了,我要把你经脉废了关进地牢!!” ... ... 巨大玄鹰背部阁楼顶部那飞檐翼角之上,两道身影正悠闲的坐着吹着风。 胡子拉碴的周琛侧躺在屋檐上,剑刃放在一旁,拿着个酒葫芦吨吨吨的喝着。 感应到主厢房内发生的事情,周琛微微打了一个寒颤。 这三公子,居然连那女人的屁股都敢摸。 唇角勾了勾,周琛看向身旁的司子鱼,声音略带敬意道: “不愧是三公子,胆识果然惊人。” 司子鱼盘坐在他旁边,同样感知到了楼下的事情,轻声笑道: “在这种事情上,三公子的胆识一向异于常人,当初武成侯的亲孙女可都被他绑回相国府了。” “还有这种事?” 周琛有些惊讶:“我记得那位郡主不是一年之前才进京认的亲么?” 那可是朝堂上北方军神的孙女,这都敢绑。 三公子,可太有性格了。 司子鱼瞥了周琛一眼: “不然,伱以为一年前三公子为什么会从帝京来这靖江城?” 周琛摸了摸胡茬,眼神闪烁片刻,忽然压低声音,小声的问道: “那..事成了么?” 司子鱼眼中带上一丝笑意: “你还对这种事情感兴趣?” 周琛有些无趣的砸吧下嘴: “不能说就算了。” 司子鱼望向远处,缓声说道: “差一点,那时是由我在负责三公子的安全,武成侯的长子带人闯进相国府把人给救走了。” 周琛摇了摇头,抬起葫芦灌酒: “那位小侯爷?你是他的对手?” 司子鱼摇了摇头:“不是。” 周琛挑了挑眉: “我记得他的脾气不太好吧,三公子居然没被打死?” 司子鱼缓声道: “当时长公子在府里,但他也不知道那少女是武成侯的孙女。” “.......” 沉默, 周琛眼眸眯了眯: “你的意思是那小郡主一进城还未认亲之前就被三公子绑了,有这么巧?” 司子鱼摇头: “自然不会那么巧,三公子说,他是被怂恿的。 “但..谁怂恿的他,他记不起来了。” 二十八章 功法的增益 “记不起了?” 周琛因为酒精而迷离的双眸瞬间清明,喃喃低语:“是..有人用干扰记忆的手段针对三公子?” 那位武成侯可是忠诚的保皇派,在朝堂之上与相国大人向来就不对付,经过这事一挑拨矛盾必然更加激化。 不过话音才落,周琛便又猛地回头看向司子鱼,眼神古怪而诧异: “不对啊,你刚才不是说,那个时候你在负责三公子的安全么?他不记得,你个大宗师还能不记得?” “.......” 萧瑟的风充天际吹来,二人的衣袍咧咧作响。 司子鱼安静的与周琛对视两秒,轻轻摇头: “对,我也不记得了。” “源初境的人?” “不清楚,据说相国大人已经安排影卫探查了一年多,但还是还是没有收获。” 周琛沉默良久,吨吨吨的喝了一大口辛辣的酒液,长长呼出一口气: “啧,多事之秋,还好被调来靖江城保护三公子了.......” “可别忘了长公子交给我们的任务。”司子鱼。 周琛闻言有些慵懒的揉了揉蓬松的头发,摆了摆手,随口说道: “不就是教三公子修行么,我知道,放心....” ........ 阁楼中的主厢房内,许元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此刻,厢房内各种名贵的家具此刻已经被他拆了个干净。 当然,除了醒来时的那张床。 毕竟,拆了它,许元就只能睡地板。 不过现在拆个家居然都能累成这样,估计体力还不如前世家里的养的二哈。 这孱弱的身体并没有因为获得了先天之体而有什么大的改变,依旧是一如既往肾虚。 修行吐纳积攒源炁确实逐步改善增强体质,但许元才初入修行,这种改变还并不明显。 站在原地深吸两口气,许元便缩回了床上开始盘坐调息。 血元心陨决开始运转,许元那急促的呼吸便迅速平稳了下来。 随着正式迈入修炼,其实许元发现了很多有趣的事。 比如,一门完善的功法内部其实都会有很多套不同的经络运转路线,以适用于不同的状况。 疗伤时会有一套,修炼时会有一套,战斗时也会有一套,诸此种种。 几套运转路线相辅相成,但又区别明显。 再比如,所有修者的实力其实都可以分为两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便是常态阶段,用人话说,就是修者不运转功法的时候。 这个阶段,修者就全凭过往修炼积累出的硬实力。 就像冉青墨先前去驯服大白虎的那几剑鞘,许元估计那便是她全凭过往修炼积累,没有夹杂任何的功法增益。 第二个阶段,便是修者体内功法开始运转的时候。 功法的运转会使修者实力产生极大增幅。 具体增幅效果,会根据修者运转的效率增加而不断增加。 就像先前他面对许长歌抽来的藤条时那样。 前两鞭,他仅需部分运转便能躲过,而第三鞭,他则必须要全力运转方才能接下来。 而且,许元判断功法种类的不同也会使这种增幅的效果不同。 越是强大的功法,带来的增幅效果便是越强。 穿越至今,许元他一共修炼过两种功法,所以能对比出来。 一个是冉青墨传他的莲花剑诀,一个便是现在血色等级的血元心陨决。 二者的增幅效果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许元在血元心陨决的加持下,不管是耐力还是反应速度,亦或者力量都已经隐隐超出了正常人的范畴。 当然, 功法的增益远远不止如此,还有一些附带的功法招式。 就像许元的那血色火焰,就像冉青墨的冰云阶。 越是修炼,许元对这方世界修炼体系越是感叹。 至于说为什么修者不能一直将功法维持在运转状态,保持最强的战力以防偷袭。 一是因为经络这种东西是种很脆弱的,除了一些特殊的体质,修者是无法长时间一直全力运转功法,长时间的高负荷运转会使经络受损。 二是因为战斗状态的经络运转路线,会持续不断的消耗体内的源炁。 将身体的状态调整到最好,许元便从自己的须弥戒中取出了两瓶丹药。 一瓶青林丹,一瓶护脉丹,各取出一粒仰头吃下,闭目进入修炼状态。 两股药力在体内发散而开。 一层薄薄精药薄膜也随之出现在自己的经络内壁,与此同时许元还感觉自己的意魂似乎受到了某种刺激,变得更加的清明。 效果之明显,不愧是许元在沧源的游戏中都没吃过几粒的前期神药。 不再浪费时间,意魂探出,许元立刻感受到了周边已然凝成液态的粘稠源炁。 一丝讶异浮现在了心头。 当初在那有一泓灵池的洞府里他都没感受到如此粘稠的源炁。 玄鹰阁楼作为许长歌的代步工具,上面自然遍布了各种阵法,其中自然便有有助于修炼聚灵阵。 聚灵阵的功效包括了锁灵阵的效果,但运用的地方却有着很大的区别。 锁灵阵较隐蔽,让一个空间内的源炁不会外泄,多用于灵泉灵眼之处。 聚灵阵则是将周围源炁聚拢过来,多用于地势开阔之处,建成后聚集源炁的波动很容易便能被他人意魂感知。 可看着已经凝成液态的源炁,这房间就算是有聚灵阵也不可能有这种效果。 许元心里暗自思索间,没有立刻开始修炼,而是开始在液态的源炁海洋中游离寻找这些源炁的源头。 他判断,老哥这厢房里应该有宝贝。 先天魂体的天赋再次体现,源炁细微的流动间,许元最终还是探查到了这些液态源炁的源头。 睁开眼睛,许元缓步走到了厢房的正中。 沉默一秒,功法运转,血色火焰从许元拳头上冒出,随即便是一拳便向着地面砸去。 “砰!” 木屑在空中飞溅,许元直接被一股强大的反震力弹飞了出去。 “咚!” 一声闷响,重重撞在木质的墙面上。 许元一阵头晕目眩,就连体内一直运转的功夫也被这反震力给打散了。 等许元挣扎着起身再次抬眸望去时,却看到那碎裂的地板之下出现了一颗直径半尺的白色珠子! 二十九章 原身的恶 白色珠子的材质似玉石,又似琉璃,静静平躺在碎裂的木质地板下方的一处凹槽之中。 目光闪烁片刻,许元便从其功效以及外表,在沧源中那繁多的天材地宝列表里锁定了这珠子名字。 源晶。 一种类似于修仙世界灵石...哦不,相较灵石,源晶更像是传统修仙世界里的浓缩板的灵眼。 属于是许元现在须弥戒中那一池子灵液的上级宝物。 不过现在问题不是这个,问题是为什么许长歌的空中行宫里会有这种等级的宝物? 源晶的稀缺程度不亚于七生蠎产出的本命蛇心莲,而且与蛇心莲的特殊功效不同,源晶可是实打实的能够持续提升修炼速度的神物,属于真正意义上的有价无市。 思维至此,许元脑海中忽然闪过先前许长歌带在左手上的紫黑戒指。 对方应该也是有须弥戒的,为何..他会把这种宝物留在这里玄鹰阁楼之中? 沉默着站起身,许元重新运转被反震力打散的功法,起身朝着那木板断裂处走去。 走到近前,许元盯着那源晶看了半晌,俯身便伸手想要去拿。 但在靠近源晶约莫一尺的距离时,一股类似于前世磁铁的无形斥力,直接将他的手轻轻推开了。 许元皱了皱眉,源炁灌入须弥戒,同时意魂探查而出,准备直接用须弥戒将这东西隔空收走。 但一样的斥力也同样将他的意魂给推开了。 “.......”许元。 这应该就是刚才他会被弹飞的原因。 不过这股斥力是什么? 保护这源晶的阵法? 脑海中闪过一丝念头,眉头皱得更紧了,许元用尽全力运转功法,将体内所有源炁都灌注入左手,抗住那无形的那股斥力,再次伸手压下。 手掌一点点的下压,但仅仅压下两公分左右的距离,许元便感觉体内的三两源炁已然后继无力。 “嗡——” 左手被反弹而出,强大的力道直接让半蹲在地上的许元打了一个趔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许元沉默着盯着那凹槽中的源晶看了数息,起身拍了拍衣袍,轻笑着自顾自的坐回到了床上。 许长歌明知道他有先天魂体,能够感应到这东西,还把宝物放在他眼皮子底下。 而且护住这源晶的阵法还如此粗浅,以他现在的先天之体只要努力修炼,完全有机会破掉阵法拿宝走人。 这大哥拐着弯的给他送宝贝是吧? ... 乘坐玄鹰飞往靖江城的这段时间,许元除了每天必须睡眠的两三个时辰外,其余的时间全部都投入到了修炼之中。 没日没夜的运转功法十分枯燥无味,但许元看着体内的源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积累起来的正反馈,却完全能将这种枯燥感冲淡。 对于初入修炼者的各种限制,在氪金带来的强大加持下完全不存在。 古人诚不欺我, 人不够强的原因,往往就在于氪得还不够多。 各种名贵丹药入腹,各种特殊药力不但提高了他的修炼速度,还能够保障他长时间修炼,也不会伤及筋络。 修炼无岁月。 大炎皇朝幅员辽阔,一州之地便往往能够横跨万里,但玄鹰的飞行速度极快,且几乎不需要休息。 不知几天,一座宏伟巨城已然出现在了玄鹰目光所及的地平线之上........ .... .... 随着玄鹰的一声长啼, 盘坐床头的许元缓缓睁开了眸子,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眼神带着些许疑惑。 他刚才运转功法吐纳源炁时,似乎感觉到体内某种东西被捅破了。 “啪”的一声就破了,干脆利落。 很奇怪的感觉。 略微思索,许元大概推测这应该是他突破了某种瓶颈的征兆。 不过因为冉青墨只教了他入门修行,所以他暂时也不能推测自己破了那个瓶颈后,如今的他是何修为。 毕竟,这方世界的境界体系,总不能也是靠沧源里的数字等级来划分吧? 收敛思绪,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随便找个人问一下即可,没必要自己在这里浪费时间思考。 想着,许元再次将目光投向了地板上的那个大洞。 如今破了瓶颈,倒是可以再去尝试一下把那源晶给取出来。 想着,许元也便下了床,走到了凹槽前半蹲而下。 看着那似玉石似琉璃的源晶,许元深吸了一口气,功法运转..... “笃笃笃——” 房门恰好在这时被敲响,影儿略显沙哑的声音传了进来: “三公子.....” “滚!” 许元想也不想,直接一个字回应对方。 自从这位影儿对他释放杀气过后,许元对她就一直是这个态度。 送药膳? 不吃,滚! 替许长歌给他传话? 不听,滚! 随着许元一点点翻看属于原身记忆,他已经完全理解了原身的行为模式。 这是一个极度狂妄傲慢,但同时也自卑到骨子里的公子哥。 他能因为路上行人语带调侃对朋友说的一句“瞧,那就是相国府的三公子啊,呵~”就把人家当街打得奄奄一息。 在记忆中, 许长天有的时候也不想这样,但可惜在两个哥哥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阴影下他的性格早已扭曲。 他拼尽全力也做不到的事情,对于他两位哥哥而言却仅仅只是随手为之的小事。 与两个人中之龙的哥哥相比,原身只是一个普通人,甚至还只能算中下之姿的普通人。 众人的期望,众人的失望,以及,众人的嘲笑。 如果仅仅只是这样,常年累月的自卑可能只会造就一个自闭儿童。 但,原身却提前尝到了来自父亲相国地位所带来权力滋味。 只因为,十岁时他在书院中的一次冲突。 书院里,其他孩童少年喜欢拿他与两位哥哥做对比的讽刺,长年累月之下,原身终于还是与那些人吵了起来。 那天晨课结束,他与其他孩童少年发生了肢体冲突。 因为对方人多,因为对方早早习武,年仅十岁的原身被一边嘲讽,一边按在地上踩着头一通乱揍。 在人堆里抱着头,疼痛从四面八方涌来的茫然绝望。 打完后,那群孩童少年还叫嚣完“再敢嘴硬,就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才一起嬉笑着离开。 回到相国府,原身直接躲进了自己的厢房。 他害怕... 害怕去了书院,那些人会让他再次陷入那种绝望之中。 黄昏时分,在迷迷糊糊的睡梦中,老管家突然敲响了他的门,说府外有书院里的人找他。 这句话让原身所有困意霎时消散。 惶恐与不安占据了所有心神,说什么也不愿出去。 不过老管家却没有放弃,等到他在老管家耐心的劝说下,颤抖着来到正门。 在街道的夕阳下, 原身看到的, 不是白天对他拳脚相加的恶魔。 而是, 一排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鹌鹑。 那些原本凶神恶煞叫嚣着还要揍他的凶手,连带着他们父母一起跪在相国府,惶恐瑟缩模样像是一群待宰的鹌鹑。 那一刻, 伴随着帝京逐渐沉入地平线的落日, 许长天心中的恶, 开始滋生蔓延........ “啪——” 思维至此,许元已然越过那庞然斥力抓住了凹槽中的源晶,狭长的眸子中隐隐有些复杂...... 三十章 巨城 “吱呀——” 思索间,房门直接被人从外推开了。 半蹲在地上的许元立刻侧眸望去,对上了影儿那默然的视线。 她语气平淡: “三公子,靖江城到了。” “........” 影儿依旧还是曾经的那副略显性感影卫装扮。 但对方未经允许便推门而入的举动让许元并没有说话。 对视无言... 哦不,这女人在瞥了许元一眼后,便看向了被他抓在手心的源晶。 默默注视两秒,直接默默转身离去。 “啪嗒——” 木门轻轻关上,厢房内一切静谧仿佛那影儿从来过。 许元看着这一幕沉默良久,最终无奈的轻笑一声。 强者都会有自己的傲气,不管在哪个世界都一样。 说看不起你,就看不起你,你还拿他没办法。 他许元许长天在他们这些家臣客卿眼中确实是三公子,但那是看在他那位父亲与那位长兄的份上的三公子。 没有父亲和长兄,他许元什么都不是。 尊重这种东西可以给你,但只是表面的。 若是表面的你不想要,那就直接不给了。 他们靠的是实力吃饭,并不是阿谀奉承。 如果是原身,现在可能已经因为内心的自卑和敏感开始气急败坏,但许元他倒是无所谓。 他人的尊重是靠自己赢来的。 在这方面拥有超凡武力的世界,等许元他自己的实力起来,这些客卿家臣的态度自然也会改变。 无所谓的事情,干嘛生气? 不过影儿临走前那眼神,倒是让许元确定了一点。 这源晶,果然是他那大哥留给他考验。 能在抵达靖江城前你能拿到,那这东西就送伱了。 拿不到的话,影儿可是会直接把你拎走。 深吸一口气,将源晶收入了须弥戒中,许元起身过后再次开始拆家。 虽然不生气,但该演的戏,还是要演的。 把许长歌的这处厢房里的家具,连带着床也一起拆了后,许元才停下了手。 这次拆完家许元倒是并不怎么累了,体力应该比前世家里的二哈要强上了不少。 深吸口气,许元起身走到木窗边将紧闭的窗户推开。 作为许长歌所居住的厢房,这房间内置有一套屏蔽意魂感知的阵法。 但需要将房门窗户全部闭合才会连成一体。 为了避免影儿的监视,许元这些天来他一直都没有开过窗。 一经推开, 眼前的景象, 让许元眸中乌黑的瞳孔猛地一缩! 眼前的景色巍然壮观。 天空湛蓝,一碧万顷, 鹰啼鸟鸣间,数十成百只大小不一的飞行妖兽在空中嘶鸣, 视野下移, 一座规模堪比前世一线城市的宏伟巨城赫然入目! 城内的景色一览无余,街道房屋鳞次栉比,一环扣着一环,宽敞的街道四通八达人流熙然,直至蔓延到目光所及的尽头。 “.......”许元。 这...这是沧源里那三两张平面地图就能跑完的靖江城? 随着逐渐靠近,脚下的巨大玄鹰已然降低了飞行高度。 “嗡——” 鹰身从高空飞跃过那高达二十丈的城墙之时,许元的意魂依稀感知到了某种隐隐的波动。 他们,似乎是穿过了某种看不见的屏障。 “这是....” 许元眯了眯眼,下意识将意魂探知而出。 但可惜玄鹰的飞行速度过快,而他如今意魂的探知范围也极为有限。 探查而出之时,玄鹰早已飞过了那巍峨城墙。 无奈收回意魂,准备日后有机会再去城墙边看看方才那是什么情况。 这个念头刚起,周琛的声音突然从阁楼的飞檐翼角之上传来: “三公子果然天赋异禀,初入品阶便能感知到这验灵大阵。” “........”许元。 很显然,他刚才探知而出的意魂是对上面那人给发现了。 “谁?”许元轻声道。 周琛直接从阁楼上翻身跳下,从窗户翻身进入了厢房***手笑呵呵的行了一礼: “周琛。” 许元看着对方胡子拉碴的模样,认出这是先前在悬天崖轰开洞府的其中一个人。 应该也是许长歌留下来保护他的。 许元沉默一息,轻声轻声问道: “你方才说的验灵阵,那是什么?” 周琛笑呵呵再次拱手: “三公子初入修行不知也属正常,妖兽野性难驯,直接进城容易暴走伤人。 “妖兽若想进城需得经过朝廷异兽司,或者各大宗门的九重考核,考核尽数通过,妖兽体内便会被注入一个特殊印记,有了这印记方才能够进城。” “........” 许元眼中闪过一抹诧异。 这方世界居然还有这种事情。 顿了顿,许元忽然侧眸瞥了瞥下方那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巨城,语气带上了一丝古怪: “整个靖江城之上都有?” 周琛微微颔首,理所当然: “这是自然。” 闻言,许元的眼中闪过一抹骇然。 这世界竟然有如此之大的阵法? 同时很多疑问也涌上心头。 这庞然阵法如何设置? 维系阵法的能源又从何而来? 思绪闪烁间,没有答案,许元也便收敛。 顿了顿,他看着周琛问: “那...若是没有印记,强行入城呢?” 周琛抬手摸了摸胡子拉碴的下巴,然后意味深长的咧嘴一笑: “城内还有其余阵法防护。” 许元皱眉:“其他阵法?” 周琛这次没有立刻回他,而是抬头看向天空,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片刻,他突然咧嘴一笑: “三公子,你稍等。” 说完,他的身形霎时消失在了许元眼前。 源炁入眼,许元朝着窗外望去,但一无所获。 许长歌给他留下的这些保镖的速度都太快了。 而在周琛消失的着十几秒后, 许元忽然看到, 一头类似翼龙的妖兽,正从穹顶之上急速坠落而下! 许元眯着眼睛盯着之时,周琛的声音轻飘飘的再次从他身后传来: “三公子,你自己看吧。” “.......”许元。 身边这些强者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的速度跟个鬼一样。 微微颔首,许元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只坠落的折翼翼龙。 翼龙从天空坠落而下,进入那验灵大阵的范围后,妖兽天然危机感让这一丈长的翼龙疯狂的扑腾着翅膀。 但无奈其中一只翅膀已经被周琛给撅了,依旧是持续无力的向下坠落着。 坠落至某个高度之时,一抹白色的虹光在巨城半空凝聚,转瞬射出! 无声间, 翼龙直接化为了齑粉,尸骨无存。 “三公子,这就是妖兽没有印记还要强闯内城的下场。” 许元瞥了他一眼: “嗯...虽然很直观,但你直接用说的不行么?” “........”周琛。 轻咳一声掩饰尴尬,周琛继续说道: “咳,嗯...还有就是这阵法不但可防妖兽,一样可以会防人。” 许元沉默片刻,忽然问道: “这阵法,对你也有效?” 周琛咧嘴笑了笑,摇头: “太慢,打不中我,威力也弱了点。” 不过顿了顿,周琛叹了口气,又补充道: “当然了,这两种阵法只是常备的,城里很多大阵平时都不会启动,只要启动,就算是我也不可能活着出去。” 许元沉默。 这方世界的自动补全让他已经感觉到了一股茫然的陌生。 周琛笑呵呵的拍了拍许元的臂膀,很是自来熟的道: “三公子,要是城里没这些阵法,这天下早就乱套了。” 三十一章 妖兽产业 二人的交谈间,玄鹰的高度已然降落到了距离地面也仅有两百余米的地方。 玄鹰那翼展二十余丈近三十丈的身形立刻引起了地面上行人阵阵喧哗,庞然巨兽的低空略过甚至引得不少人恐慌的朝着屋内躲去。 “直娘勒,那是什么东西?快...快去叫城防司!妖兽...有妖兽来了!” “别慌,那鹰背上有阁楼!” “这竟也是驯化了的妖兽?!” “飞行妖兽不都是要去异兽司的监牧场降落么?惊扰井市可是重罪!” “让开!让开!!!我的地龙龟受惊了,让开!!” “啊!啊!!别!!!” “哇——” 意外总是发生的如此突然。 伴随着议论叫骂,以及孩童的啼哭,那宽阔的行道上一头三四丈长的巨龟突然受惊,直接一头撞进了大街上的坊市区! 一片石砖瓦砾烟雾升腾,哀嚎瞬间四起! “.......” 下方的动静立让许元下意识顺着木窗向下望去,静静的注视两秒,收回了目光,带着一丝质询看向一旁周琛。 他不理解为何要故意降到这种高度滑翔而下? 周琛读懂了许元眼神的意思,毫不在意的笑着解释道: “三公子,异兽司规定,民用飞行妖兽在府城市井区域的飞行高度不得低于六十丈,我们这玄鹰现在起码据地七十余丈,这完全是那头地龙龟自己的问题。” 说着,周琛自顾自的低笑一声: “玄鹰未主动释放气息,那地龙龟便直接受惊失控,呵.....估计这一批地龙龟多半是在异兽司那里走后门过的妖兽九道考核。这如果上报上去,估计有人要遭殃咯~” 听到对方的解释,许元大致明白的原因,也便收回了目光,不再多说。 以玄鹰滑翔的速度,事发路段很快便消失在了视野之外。 而接下来距离也果然没有再发生刚才妖兽受惊伤人的情况。 许元目光不断扫视着下方城市的布局。 街道四通八达,除了一些行人摩肩接踵坊市区,城内大部分街道与许元印象中的古代类似,但更为宽敞,街道正中的区域几乎可供三四辆马车并排通行。 但这些街道都被许元一眼略过,吸引他注意的是正下方那条几乎将城市区域节分的巨型官道。 这一条官道宽阔程度直接倍超了他前世任何的道路。 而穿梭其中也不是什么常规的马车,而是急速奔腾着的各类妖兽。 从玄鹰之上,居高临下的一眼望去,许元甚至在远处看到了类似高架和隧道的道路设计。 许元下意识有些诧异于这道路建筑的构造,以及那些巨大妖兽踩踏时道路瞬间所要承受的重量。 不过这念头刚一闪过,许元便轻轻摇了摇头。 他脑子差点没转过来弯。 前世的材料强度应该比不了这方世界。 冉青墨先前手里拿的那柄剑的材料强度,放在前世估计都已经可以用来造高达。 更何况此方世界,还有阵法这种东西加持。 思维至此,许元便将目光专心的投向了那些在那巨型官道上奔腾的各种巨兽。 脑海中不断翻阅着原身的记忆,但只有一些模棱两可的东西。 顿了顿,许元便侧过头问: “周先生,你方才说过的妖兽九重考核是什么东西?” “这个啊....” 周琛闻言也看了一眼底下那条官道,略微斟酌用词,道: “简单来说,就是给那些售卖妖兽的宗门与商会制定的律法。” “......”许元没说话,眼神盯着周琛。 周琛见状明白这三公子是想让他讲得仔细一点,砸吧下嘴,无奈的叹了口气。 作为一个高手,周琛并不高冷,相反嘴还挺碎的。 有人聊天,他也挺乐意。 叹气过后,周琛慢条斯理的和许元解释了一遍这训妖的九重考核,说到了最后来,甚至不需许元提问,他自己便把驯兽相关的事情一股脑说了出来。 等到对方说完,许元默默在心里整理着这些全新的信息。 妖兽....... 人力不足,妖兽补齐。 这方世界从古至今,人类对于妖兽的驯化都没有停止过。 从最简单的用拳头打服,再到后来逐渐成体系的驯服。 妖兽的寿命,妖兽的气力,妖兽的耐力,以及一些妖兽可以飞行的特质都使得它们很适合成为人类的“工具”。 也因此,就算困难重重,驯化妖兽也一直延续了下来,而妖兽这种生物也逐渐融入了寻常百姓的生活。 代步工具,运力工具,传讯工具,甚至还有专门为战场驯化的战争巨兽....... 一条完全点歪了的全新科技树。 思绪至此,许元微微摇了摇头。 这么说也不对,也许对于这个拥有炁的世界,这条科技树才是理所应当。 但不管训妖技艺如何进步,就像前世完全听话的机械巨兽都有可能出现故障,作为有自主意识的妖兽自然更是有这类的风险。 遇到天敌时的警惕应激,饥饿空腹时的暴虐,同族上位血脉压制下的命令都可能让被驯化的妖兽直接暴走。 大炎皇朝的异兽司总结前世的所有经验,设立了民用妖兽的九重考核,以最大程度的保障妖兽不会暴走伤人。 除此之外,周琛还提到了军用妖兽。 而有民用自然也会有军用。 而军用妖兽的检验考核则更加的严格,足足有十七道之多。 大致缕清楚了这有关妖兽的所有已知信息,许元也便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侧眸笑道: “以前不知,今日听你一说,这妖兽还当真有趣。” 周琛也嘿嘿一笑,低声道: “三公子若当真有兴趣,可以去靖江城的天安商会的分号看看。” 许元挑了挑眉。 这天安商会是一个分号遍布整个大炎皇朝的巨型商会,在沧源中几乎是扮演了系统商城的角色,每张地图都有分号,只要你钱够多,需要什么材料丹药都可以找它买。 “天安商会?” 周琛咧嘴笑了笑: “嗯,是的,那里有很多稀罕的妖兽,您现在有了修为,倒是可以去挑两只看看。” “挑?”许元发现周琛的用词有些不对。 周琛有些意外的看了许元一眼,轻声道: “三公子你不知道么?” “知道什么?” “天安商会,是相国府的产业啊。” “.........” 许元脑子忽然一空。 此时此刻, 他才恍然明白自己这便宜老爹是个什么性质的宰相。 三十二章 醉仙楼 圆月当空,孤寂而明亮。 醉仙楼。 熙攘酒轩,舞台上女子长袖善舞,台下一群衣着稀少的漂亮女子游走在厅堂之内,一片欢声笑语。 忽然, “砰!!” 一处木桌一阵暴响让整片熙闹的酒轩以一种诡异的速度安静了下来。 然后众人便听, “荒谬...荒谬!那许长歌去那古渊杀了一头区区蛇妖竟让太子殿下以国礼相迎入京!” 二楼栏杆旁的一儒袍书生猛地拍向桌子站了起来,面色微醺的低喝道。 其话音一出,大堂内霎时又安静了一圈,几乎所有人都朝着其看去。 其同伴眼皮微跳,连忙拉了拉对方袖袍,大声道: “啊,李兄,你醉了,净说些胡话。” 说着,同伴对着底下的众人讪讪的行了一礼: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醉话,醉话,打扰大家雅兴了,大家继续喝,继续喝。” 堂内的一干食客,见此也都纷纷笑着附和,喝酒喝酒,听曲的听曲。 而这时, 儒生见众人不看他了,酒精的作用下一挥袖袍,甩开同伴拉他的手,一脸痛心疾首,扬声道: “我没醉!陛下身居皇宫,久无消息,如今太子出城相应必是那宰相一党为其长子造势所为!” 话落,原本熙攘热闹的醉仙楼堂内直接安静得落针可闻。 见无一人质疑,被人瞩目的感觉让儒生有些上头,深吸一口气,接着扬声道: “我大炎国祚一千三百余年,那许殷鹤官居宰相,本因为我辈儒生之楷模,然如今狼子野心昭然若揭!结党营私暂且不提,甚有传言其已然私兵在握,然朝堂重臣皆是蝇营狗苟只顾保全自己! “....那许殷鹤三子许长天更是畜生不如,强抢民女,肆意鱼肉百姓.....” 儒生大声喷着当朝宰相,丝毫没注意到同桌其旁边几位同伴脸色逐渐黑了下去,其中几人甚至已经悄悄远离了那激扬文字的儒生。 喷宰相,喷重臣有问题吗? 当然没有问题。 他们作儒生不就做这个的么? 不喷他们喷谁? 私下聚会聚一次都要喷一次。 不喷就没有快乐。 但是, 你他妈的,就他妈不能在我们私下的聚会喷么?! 谁说没人进谏那宰相的事情? 没人进谏, 当初京城菜市口堆着那些脑袋是谁的? 当初那些发配北疆南域抵御异妖和蛮族的武人是谁? “......” 儒生喷完一阵,长呼出一口气,似乎喷上瘾了,正准备继续开始下半场,大堂角落忽然冒出一个声音: “没有功名的儒生,污蔑朝廷重臣,真当靖江城没有密侦司?” 年轻儒生见有人反驳,立刻正气凛然的回道: “密侦司来了又能怎样?!我说得皆是他人不敢言之实话!!” “能怎样?呵呵,要不通知他们来看看您这敢言他人之不敢言的人?” “........” 年轻儒生听了一愣,张了张嘴想反驳,但又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四下,看到的尽是戏谑嘲弄的眼神,酒醒一半,面容微微抽搐,一阵紫一阵红,最终还是不顾形象的坐了下去。 见到这一幕, 一时间,众人也都哄笑起来,醉仙楼再次熙闹起来,里外都充满了快活的氛围....... ...... 位于顶层的许元默默注视着下方发生的一切。 无论是在哪个时代,哪个世界,有钱或者有权的人生活体验都是与普通人不同的。 醉仙楼的内部构造是一个中空的挑高深井状建筑,消费档次按楼层由低到高层层递增。 底层是一个档次,近两百人挤在一起勾栏听曲,图个眼瘾。 二至四层又是一个档次,环境相较宽松,也相对清静,可以约二三好友,通知老鸨叫几个姑娘一起把酒言欢。 五至八层便是一个个的雅间,这里面就有伤风雅了,听曲吹箫一类的活动大多都在这里。 九至十二则为包房,为留宿的客人专门准备。 每个包房里面都是排的上号,有自己雅号的姑娘。 而十三层顶楼则为套房。 仅此一间。 只要一经包下,整层楼便都是你活动空间。 可以传唤醉仙楼里的任何姑娘,而且顶层里面的侍女都是经过老鸨精挑细选的清秀姑娘,每一个容貌身材都是顶尖之选。 作为一个职业的纨绔,许元一回靖江城很自然的便再次来到了这熟悉的醉仙楼,并包下了这最顶层。 不过倒是没想到在此能意外看见这出好戏。 对自己被骂这事,他倒也是无所谓的。 你骂的是许长天,管我许元何事? 唯一值得注意的倒是这大炎皇朝消息传递的速度。 周琛上午方才告诉他那大哥抵达了帝京,这消息晚上就在靖江城内的儒生和公子哥们里传开了。 不过想想也是,大炎皇朝其中一州便可横跨万里,若是不能做到消息事实传递,应该早就分裂了。 脑海中思索着这些事情,在许元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他的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一个醉醺醺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三公子,还在这站着呢?” 是周琛。 作为自己的保镖兼老师,周琛很自然的也跟着许元来到这醉仙楼混吃混喝。 对于这种风雅之地,这家伙甚至比原身还要娴熟,刚上最顶层,直接熟络搂着两个侍女便进入了房间。 许元不急不缓的侧眸瞥了一眼这胡子拉碴的高手,轻笑一声: “嗯,完事了,这么快?” “......”周琛。 周琛微醺的脸上露出一抹尴尬,轻咳一声: “没有,别乱猜,我不近女色的,功法所需罢了,快点是应有之事。” 顿了顿,他拿起手上的葫芦灌了一口酒,若无其事的瞥了许元一眼: “三公子,来此不去玩玩么?” “呵~” 许元平静的与他对视,轻笑一声: “周先生看不出我身体的状况么? “修炼过后我才发现我这身体因为以往淫奢亏空严重,再这么下去.....呵,总之暂时就不了。好了,修炼上有问题我会找你的,周先生,你随意就好。” 说完,许元瞥了侍立一旁凹凸有致的小姐姐们一眼,默念几句酒色休伤吾身,转身便走。 周琛看着那三公子离开的背影,拎着酒壶靠在栏杆,摇了摇头,重新在侍女中找了两位,一手搂了一个,边朝着房间走去,边摇头叹道: “啧,还以为三公子是个同道中人呢.......” 话音未落, 许元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远处悠悠传来: “周先生,我可不想和伱做同道中人。” 周琛一愣,随即他回头冲着许元背影咧嘴一笑: “嘿,果然还是同道中人。” 三十三章 剧情点的变动 走过几个厢房,来到了顶层邻江窗边。 许元身披白色貂皮羽衣站在醉仙楼顶层窗边,俯视着西南重镇的夜间繁华。 醉仙楼在城北算是最高的建筑,顶层可以俯瞰靖江城小半的烟火。 城内的夜生活很是繁华,这方世界没有路灯,但街道两侧却是有官府镌刻小型明纹灯。 向下望去,醉仙楼伫立于金淮河边。 水乡的冬日依旧带着几丝阴润的冷意,市井小民纷纷扰扰,叫卖吆喝,一艘艘夜泊的花船在金淮河上轻轻飘荡,醉仙楼下一那位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馆人不断吸引着路上男人的目光。 醉仙楼以及城南的潇湘阁能与官设的教坊司齐名的烟花之地,自然是有其独到之处,毕竟教坊司那边大部分的人还有身份的加持。 除了容貌外,衣服着装,都是恰到好处的勾人。 压下心中的一些躁动,许元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回到床上盘坐。 身体不行,就得自律,就得戒酒,戒色。 因为在玄鹰楼阁上大半周的修炼调理,许元这身体被那纨绔亏空的身体,已经健康了不少,但有些东西却需要慢慢调养。 原身天天嗑药在勾栏里乱搞就算了,嗑的是那群狗腿子买来的三流小药丸。 药力猛不猛许元不太清楚,但副作用是真的大,天天嗑直接给脏器嗑出隐疾来了。 许元每次回忆到这,都觉得原身脑子确实不太好使,怪不得会被玩家控制的剧情主角装逼打脸。 你想嗑药,完全可以找大哥他要嘛,哪怕是挨一顿打呢?他不会不给的。 脏器早就超负荷了,若不是家里底子厚实,有大补药膳供给,许元他估计已经可以躺在棺材里等入土了。 不过那些狗腿子现在倒是都死得差不多了。 自从他被那大冰坨子绑架后,许长歌亲自来到这靖江城,原身身边的这些狗腿子几乎全被他杀了。 亲弟弟杀不得,但他身边这些庸才狗腿许长歌下起手来没有丝毫顾忌。 对于许长歌的这种手段,许元不予评价,毕竟这些人从诓骗原身从家里偷了不少古玩字画出去低价买,想来最终大多都流入这些狗腿的手里。 但不管怎样,许长歌的这行为却确确实实给现在的他造成了一个问题。 按照剧情时间, 那位剧情主角应该已经从大炎边陲的“葬村”离开,快要到这靖江城了。 而他现在想提前做点事情,手上却连一个可用之人都没有。 最基本的,想把剧情主角从这偌大的靖江城找出来都做不到。 那些狗腿归狗腿,但有些事情三教九流的事情,只要他吩咐下去却都可以给他办得妥妥当当。 毕竟不管原身再怎么纨绔,宰相三公子的身份也始终会有人凑过来主动开舔的,更别提这二傻子原身相当慷慨。 靖江城内一些帮派高层、商会子弟,甚至是城防司的一些人都是原身的“至交好友”。 若是这些人没出事,在这偌大的靖江城找个人真的一点问题都没有,但现在他们全被许长歌一股脑全宰了。 而且有了这批人前车之鉴,谁还敢冒着被你哥剁了的风险来舔你? 让影儿或者那周琛去做? 这两尊大佛...... 呵,许元觉得自己还是早点洗洗睡吧,梦里啥都有。 而且自从下了玄鹰阁楼,许元就再没见过影儿的人了,现在估计不知道蹲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偷窥他呢。 目露思索,手指轻轻的扣了扣木窗的边缘,旋即长长叹了一口气。 无人可用,看来只能让府里新换的护院去做了,就是不知这批新护院会不会听他这三公子的话..... ...... 将任务安排下去后,接下来的两旬时间,许元叫人来设了一个锁灵阵后,便在这醉仙楼顶层足不出户。 修行上有问题,就去找那在顶层里因为酒色而日渐消瘦的周大高手。 话痨的属性让周琛比那性冉的大冰坨子教得好多了,许元遇到的很多问题都基本迎刃而解。 在名师指导以及各种丹药的加持下,总计修炼不足一月,许元的修为便顺理成章的迈入了九品的行列。 和上次入品时的突破一样,又是“啪”的一声,体内的瓶颈便没有任何阻碍的被突破了。 感受着体内的源炁涌动的变化,许元满意的睁开了眼睛,轻笑一声: “这先天道体突破当真和吃饭喝水一样轻松.......” 寻常天赋尚可者从未修炼至踏入九品,平均基本需要一年左右的时间,而他却连一月不到便已踏入九品! 垂眸握手成拳,曾经的丝缕血色源炁此刻已然能够包裹住他的整个拳头。 又化拳为掌,看着妖冶的血色源炁在手心随性所欲的变化形状。 源气翻涌间带来的充盈让许元不由得咧嘴一笑。 就是力量的感觉么? 思绪闪过,许元哑然的摇了摇头。 呵..好中二。 把这些杂七杂八的念头收敛,意魂探出,将锁灵阵正中的源晶收回须弥戒后,许元又盘坐着将房间内的液态源炁吐纳了个干净方才长长呼出一口气。 一直醉心修炼,先前安排那些护院打探消息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他也该去问一下这些人的进度了。 除了打探关于剧情主角的消息外,他还安排了这些护院打探这靖江城内的几处勾栏最近有没有新培养的头牌出阁。 想着,许元对着门外朗声说道: “来人,去吧薛勇叫来。” ....... 一刻钟后, “笃笃笃——” 醉仙楼顶层的厢房被敲响。 “进。” 得到应允后,一位黑色劲装的年轻人走入了室内,面容英俊带着几分不苟言笑。 年轻人环视一圈,目光落在了那坐在茶盘前悠闲饮茶的长发男子身上。 男子一头乌黑长发散落在地面,对方没有看他,只是自顾自的斟茶自饮。 劲装年轻人见三公子这幅姿态,眼中的一抹好笑的神色一闪而逝。 传言这三公子喜欢模仿长公子的作风,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但也仅仅只是照猫画虎反类犬的行为罢了。 走上前去,微微躬身,薛勇抱拳行了一礼,低头平淡道: “三少爷,您暗中先前安排我们要调查的人找到了。” 许元闻言挑了挑眉,轻抿一口香茗,声音不急不缓: “哪一个?” 原本许府的护院被许长歌杀了一批,调走一批,如今这些护院是从其许元那老爹认的那位义女,也就是是外人口中的四小姐身边抽调而来。 负责他基本的出行安全。 虽然有周琛和影儿两个大高手一明一暗的保护,但总不能什么事都让他们来出手,所以自然是需要一些实力不俗的护院,来打发那些不长眼的小鬼。 而许元先前也就正好用这些人,去打探那位主角以及一位“清倌人”的下落。 劲装年轻男子低声回道: “是您先前想找的那位清倌人。” 不是剧情主角么.... 许元略微有些失望,不过找到那女人倒也让他挺满意的了,轻笑着道: “那女人,可是在城南的潇湘阁?” 年轻男子摇了摇头: “不,在她就在这醉仙楼,明日便是她的出阁之日。” 许元捏着瓷杯的手指微微一顿,旋即叹了一口气。 好了,现在他熟知的剧情又出岔子了。 在沧源中作为原身死在万兴山脉中的路线有很多条,但也有很多被许长歌救出来的路线。 回到靖江城后,原身的死法中便有那么几条是因为现在他口中的这位“清倌人”。 很简单的原因,与主角争风吃醋。 矛盾不断激化升级,最终在因缘际会之下,被玩家操控的剧情主角打死。 只是,在沧源中这女子是出现的地方,明明是在城南的潇湘阁之中,如今竟然变为这城北的醉仙楼。 许元这一个月来都在没去过原身最常去的潇湘阁,而是一直待在这城北的醉仙楼,这女人居然跟着过来了。 仿佛...就像是专门为了引发他与主角的冲突而来。 当然了,许元知道自然不可能是因为如此简单。 想来那“清倌人”多半和那姬清月一样,是盯上他这位三公子了。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事的事情。 将杯中的香茗一饮而尽,许元盯着眼前劲装年轻男子若有所思,忽然问: “她多久到的?” “已有半月有余。”薛勇的声音平淡。 “半月有余?”许元轻笑了一声。 听到这个回答,一丝丝怒意渐渐爬上了心头。 眼前这薛勇和他手下的那些护院,完全没把他吩咐下去的事情放在心上。 他许元每天都呆在醉仙楼顶层修炼,这些护院也都会侍立于通往顶层的各个关键出入口。 薛勇他们就待在醉仙楼内部,哪怕是随便问一下醉仙楼内老鸨,凭他三公子这个消费大户的身份,对方就绝不会保密。 帮他许元许长天找人? 找个屁! 若不是他今天特意问起,可能等到明天那女人正式出阁,亲眼见到他方才能够收到消息。 许元眯着眼睛盯着这薛勇,轻声道: “薛勇,我记得我是两旬之前便让你着手调查这女人,半月前她入醉仙楼,临近她出阁,你才拿到这个消息?” 劲装年轻男子闻言,瞥了许元一眼,默默躬下着身,道: “属下无能,请公子责罚。” 话虽如此,但他声音平淡,而且眼神也是许元平视。 对于许元的问责,薛勇完全不在意。 相国膝下三子一女,两龙一凤,一老鼠。 他是四小姐的人,只是因为之前的绑架被临时调到三公子的手下作护卫。 四小姐看不起这位三哥,相国府人尽皆知。 他的任务是保护三公子,而不是伺候他玩女人。 他不遵命,也就被对方打一顿而已。 想打任打他便是,这废物三公子拿剑砍都伤不到他。 “.......” 一时间,厢房内陷入了安静。 许元盘坐在蒲团上,低眸把玩着手中名贵的瓷杯,良久无言。 亲身的体验让他理解了原身为什么那么敏感,那么喜欢无能狂怒。 他的身份确实很高,但却只是个空架子。 下面人听不听你的,全看他们自己的心情。 最关键的是,伱拿这些人没办法。 告状么? 不帮你找女人你去告状?呵呵。 当然, 你可以发了疯的揍他们,手底下的人也确实不敢还手,但打起来只会让自己手疼。 修为差距可不看你身份。 思索片刻,许元叹了一口气,忽然笑道: “薛勇,二十二岁,六品铁身巅峰,迈入五品也指日可待,小妹她似乎很看重你,很不错,像你这样年轻的天才确实有自傲的资本。” “.........” 薛勇眸子眯了眯,有些讶异对方知道自己的修为。 在薛勇的注视下,对面那三公子缓缓站起身,声音轻声说道: “不过既然你要责罚,那也好...” 许元功法悄然运转,负手缓步朝薛勇走去。 妖冶的血色源炁在手掌上开始蔓延。 他不知道凭借自己初入九品的修为能否破防已经修至六品铁身巅峰的薛勇,不过现在对方应该还以为他是个普通人,大概率不会运转功法防御,突然袭击想来应该能够给对方造成伤势。 他必须立威。 不然这些听调不听宣的手下,帮不上忙是次要的,往后的日子更有可能。 走到近前, 薛勇依旧面色淡漠的看着眼前的三公子,他想看对方气急败坏的丑陋模样。 许元冲他微微一笑,那裹挟着血色源炁的手掌突然从背后探出!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 许元的手才伸到一半, 提着酒葫芦的周琛,突然如同鬼魅般突然出现在薛勇的身侧。 他出现的依旧是那么突兀。 “.......”许元。 周琛冲他摇了摇头。 然后, 随意的朝着薛勇正拱手行礼的右臂便是轻轻一拍。 空气安静一瞬, 许元清晰的看到了,薛勇的眼神从不屑,到愕然,再到惊恐。 “啊!!!!!!” 一声凄厉惨叫响彻了整个醉仙楼。 庞大的力道把薛勇在了地面之上,而他的整个右臂已然完全扭曲变形。 而做了这一切的周琛脸上的笑容不变,瞥了一眼许元手上的血色源炁,笑着对着许元行了一礼: “恭喜三公子踏入九品。” 旋即,他瞥地上如死狗一般哀嚎的薛勇一眼,悠悠的摇了摇头: “一介护院都敢对三公子不敬...啧啧,四小姐手下的人都这么没大没小么?呵....” 说完, 周琛看向许元,弯着眸子随口问道: “三公子,这人是废了,还是直接杀了?” 三十四章 规矩 周琛笑呵呵语气很轻淡, 仿佛刚才他只是再问: 三公子,今晚我们吃点什么? 似乎对于他而言杀一个人就是这么轻松。 许元垂眸盯着地上的薛勇,轻轻的皱了皱眉。 穿越而来,跟着冉青墨一路见过的东西已经让他的接受能力提高到了一个很高临界点,但眼前的画面依旧让感到了一丝不适。 这是他第一看到有人如此凄惨的瘫倒在自己面前。 上一秒,还眼神轻蔑的一脸平静从容。 下一刻,整个人的脸已经因为痛苦变形,眼神畏缩恐惧。 因为恐惧,薛勇努力的压低着自己的惨叫努力让自己不打扰身边的二人,但因为痛苦而扭曲苍白的脸色,以及他那被特殊劲力折成了七八节的手臂依旧清晰可见。 许元收敛心神,看向对面的周琛,轻笑一声: “周先生居然愿意出手帮我?” 刚才周琛摇头的含义很明显,他初入九品的修为显然是无法破防六品铁身巅峰的薛勇。 打下去,他会自取其辱。 但周琛却帮了他。 这点,许元很意外。 就像那个躲在暗处偷窥的影儿一样,这件事情上周琛完全可以选择坐壁上观。 他在这里吃瘪,不会影响到他的任何。 周琛拿起酒葫芦喝了一口,嘿嘿笑着说道: “嘿,三公子请我在这醉仙楼玩了这么久,总还是要做些事情的。” “哦,是么?” 许元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这确实算一个理由。 醉仙楼作为靖江城顶豪的烟花之地,顶层一经包下一日消费便需纹银百两。 酒水和姑娘另算,许元再此呆了两旬,撒出的银子起码已是三千两往上。 这方世界只是科技树点歪了,生产力不比许元前世差,甚至在有些方面还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普通人一家三口一年可能都赚不了十几两。 周琛这种大高手的基本月俸估计也就只有几千两。 “三公子,这人到底是废了,还是杀了啊?”周琛嘿嘿一笑,再次问道。 许元见状也便不再深究,瞥了地上如死狗的薛勇一眼。 前世老头子公司里面也会有些老员工看他年轻喜欢对他阳奉阴违,但对此许元也只是穿小鞋扣工资,仇结大了,顶天也就是搞得对方在行业里混不下去。 前世的思维让许元觉得这薛勇有了如此惩戒便已经够。 但话到嘴边,许元看到对方眼神后,默默把话咽了下去,轻笑一声,转身朝着厢房外走去。 玛德,这个周琛也在试探他。 看来,自己被冉青墨绑走了回来,得到这一身的东西疑点始终还是太多。 以原身敏感暴虐的性子,这种情况不可能会让薛勇活下来。 一件事情可能不会影响什么,但积少成多。 许元推开房门,脚步一顿,回眸看了一眼: “周先生,我不想再看到此人。” 说罢,他直接踏步走出厢房。 “嘿嘿~” 周琛看着许元的背影咧嘴笑了,笑得比刚才还开心。 而与他的笑容相反,那薛勇眼中的惊恐已经溢了出来。 他不想死。 他不能因为那个废物三公子死在这里! 他是一个天才,二十二岁便已经六品铁身巅峰的天才。 只要这次保护完成,拿到相国府下发的修行资源,他绝对能够突破五品。 四小姐那么看重他,他又如此年轻,若是他的修为更进一步,赢得四小姐的青睐甚至都有那么一丝可能...... 随着许元的话音落下,地上薛勇立刻忍着手臂疼痛,声音颤抖的快速说道: “不...不!周供奉你不能杀我,我..我就算这次是对三公子不敬,按规矩废一只手已经是最大的惩戒。周供奉...周供奉!我知道错了,如果你杀了我,按照相国订下来规矩,你也会被惩戒的。” “.......” 听着薛勇的最后的努力,周琛收敛笑容,很认同的点了点头: “嗯,你说得对。” 无以规矩,不成方圆。 相国府作为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自然不可能没有规矩,若是什么强者都可以随心所欲的打杀下面的人,这利益集团,早就分崩离析了。 薛勇是一个天才,无理由击杀一名六品铁身巅峰的天才,他周琛虽然不可能抵命坐牢,但估计一年的修行资源与年俸却都会被扣掉是跑不掉的。 薛勇见状松了一口气,努力挤出了一个笑容。 但下一刻, 周琛突然冲他咧嘴一笑,笑呵呵的说道: “但要杀你的是三公子,和我有什么关系?” 薛勇笑容一滞。 周琛看着薛勇丑陋的姿态,缓缓半蹲在了他的面前,轻轻摇了摇头: “薛勇,你到底是有多看不起三公子啊?我记得四小姐说过伱很聪明,现在这么简单的一个道理,你都看不清么?” “........” 薛勇愣住。 是啊,现在是三公子要杀他,而不是周琛。 三公子杀他有代价么? 有,而且很大。 按规矩,三公子十年的月钱都会被罚没,还得被抽鞭子关禁闭。 可关禁闭? 谁敢关? 关进去,这二世祖可是敢以凡人之躯,拿脑袋和墙比哪个更硬的神人。 月钱? 一个月百两月钱怎么可能天天在这醉仙楼花天酒地? 薛勇猛地朝着门口转头望去,但看到是紧闭的厢房木门。 完了。 醉仙楼的闭音效果很好。 下意识运转功法,灌注如声音找三公子求饶: “三.....” “啪!” 周琛似是感觉到没意思,直接一巴掌拍在了薛勇的脑门上。 看着浑身瘫软下去的薛勇,周琛起身叫来了其余的护院,随意交代了一下这里发生的情况,便在一干护院愕然后怕的目光中离开了。 出了厢房,周琛径直来到了醉仙楼深井构造的栅栏旁。 许元正站在此处向下看着。 周琛与他并排站着,双臂靠在护栏上,随口说道: “三公子,解决了,不过可能四小姐那边会有一些麻烦,毕竟她好像很是看重薛勇。” 许元侧眸瞥了周琛一眼,声音带着些许好笑: “看重?看重又怎么?若不是以前母亲坚持要收那个贱人做义女,她现在估计不知道到了哪个勾栏里卖笑呢,一介野种罢了。” 三十五章 许歆瑶 许元这话,周琛没接。 什么事情该说,什么事情不该说他还是很清楚的,相国的家事,他的嘴巴最好还是闭紧一点。 一时间,二人皆是沉默了下来。 许元目光盯着大堂舞台上那些裸着玉足长袖善舞的小姐姐们,脑海中思索着这位四妹。 他当然知道相国府的这位四小姐。 沧源女主角之一,许歆瑶嘛。 不过,许元直到刚才他对许歆瑶的印象都还基本停留在前世的认知中,没有刻意翻阅过原身的记忆。 是的。 刚才许元骂这许歆瑶为贱人,完全自己想骂,没有私心,全是感情。 前世站在上帝视角的他,对这位女主角很是无感。 不过经周琛这一提醒,许元倒是开始在脑海中搜索着有关他这位四妹的信息。 记忆大多较为残缺模糊,但大致也能拼凑出二人的相处模式。 现在他与这位四妹的关系可以说是恶劣到了极点。 这点许元真的一点都不意外。 按照原身原来那德行,关系好反而才不正常。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小时候兄妹二人的关系倒还算可以。 甚至按照记忆来看,他小时候似乎还偷偷喜欢过他的这位义妹。 骨科那种喜欢。 因为许歆瑶从小的温婉善良。 两位兄长的光芒,平庸的许长天从小自闭到大。 不过儿时因为两位兄长陪着安慰,原身的这种自闭倒也还不算明显。 但等到许长歌和许长安纷纷到了束发之年,外出游历后,就愈发明显。 不过好在有许歆瑶这个妹妹愿意且一直陪在他这个自闭儿童身边。 用文艺一点话来说, 她算是他心中那束最柔和的光。 但就是这么一束柔和的光,也随着长大逐渐变成了探照灯。 刺的原身睁不开眼睛。 而最关键的是,这束光呆两年后也离开了。 许歆瑶对阵法的兴趣与天赋被发现后,便被那老爹询问了是否想出去学习此道。 原身求她别走,但她还是走了。 还是小屁孩的原身将这事视作背叛。 而后来的事情就像之前许元回忆起的那样。 原身,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自闭儿。 等到许歆瑶学成归来,许长天已经完全变了样。 看着自己这位原本一直沉默寡言的三哥逐渐变坏,生性善良的许歆瑶想要劝阻。 可许长天是谁? 亲哥哥鞭子都抽不回来的神人,会被你一介义妹的话劝阻? 劝阻的结果往往便是以许歆瑶去告状,许长歌外出回家后,原身被吊起来打一顿。 性格已经完全扭曲的原身把这些事情全都记在了许歆瑶的头上。 他开始攻击对方的出生,开始骂她是野种,甚至开始对她动手。 一开始,许歆瑶的善良让她并没有放弃这位三哥,但实在架不住许长天越来越扭曲的性格。 随着在帝京内的所作所为愈发的荒唐与肆无忌惮,兄妹二人也渐渐的彻底决裂了。 不到十年时间,二人的关系便近乎恶化到了一句话都不说的地步....... 记忆结束,许元眼眸中带上了一丝唏嘘,但旋即这抹唏嘘就变得玩味。 许歆瑶,很完美的一位女主角。 但前世游玩沧源的时候,许元一直对这位相国府四小姐喜欢不起来。 现在有了原身记忆,许元对她倒是了有了一些改观。 作为沧源中的一个女主角,许歆瑶她是合格的。 自从在前期的意外相识过后,她就给许元控制的剧情主角了很多很多的物质帮助。 一开始,许元其实蛮喜欢她的。 毕竟,谁又不爱富婆呢? 许歆瑶这个角色的感情线在沧源中有蛮多条可以走通。 相识,冒险,最终陷入爱河。 相识,相爱相杀,最终陷入爱河。 相识,英雄救美,冒险,最终陷入爱河。 站在剧情主角的角度上,许歆瑶真的很完美。 除了有钱,她温婉善良,善解人意,甚至在阵法一道上还拥有着能够帮助剧情主角的实力。 但问题是, 那时的许元他不仅能代入剧情主角,更是对沧源内的角色拥有着上帝视角。 随着对方身份一点点揭露出来后,许元就对这个角色无感起来了。 在沧源中很多世界线的大后期,相国府一脉因为剧情主角的搅局而导致局势逐渐崩盘走向衰落时,出于自己身利益考量,或是出于对活下去的渴求,很多人都选择背叛了他那老爹。 而在这些条世界线里,那些背叛之人中便有这位身份尊贵的四小姐许歆瑶一份。 甚至, 在某些世界线中,她的背叛还起到了举住轻重的作用。 许元一直认为每个人做事都会有自己的一套行为逻辑。 因为人的不完美,这套逻辑可以有冲突的地方,也可以有双标的地方,但不管做什么都必须是要从自己所处的立场出发。 而许歆瑶完全背离了自己所处的立场。 因为觉得剧情主角是正义的一方,因为觉得自己义父的行为造成了天下苍生的生灵涂炭。 所以,她选择了大义灭亲。 很伟大,很光正,很父慈女孝。 “........” 思维至此,许元莫名有些想笑,但笑了两声后便微微摇了摇头。 这现实的大炎皇朝其他地方具体是如何许元还没有去过,所以不清楚。 但在沧源中这片天下早就暗流涌动。 北方的蛮族,西南的古渊,以及大炎皇朝内部的那些宗门,诸此很多势力的都已经是很不安分。 这些东西,许歆瑶作为相国府的四小姐是知道的。 但她想谋求一个不动用武力就能协调各方解决的方法。 她想了,她也做了。 在很多条世界线中,她都在一直为之努力,但可惜每条世界线她的努力最终都会变成一个笑话。 因为在这盘注定将要大乱的棋局上,她的父亲成了第一个落子的人。 像是信仰的崩塌。 她开始挣扎, 她开始纠结, 她....选择背叛。 背叛..... 许元长长呼出了一口气,眼神闪过一抹无奈。 果然啊,不管在记忆中对方长得再好看,他都对这女人喜欢不起来。 不求你放弃信念来帮忙,最起码也得保持中立两不相帮吧? 谁都可以背叛那宰相,但就你这四小姐许歆瑶不行。 是他将你在最无助的时候给了你一个家。 是他将饥不果腹的你拉到了云端,给伱最好的教育,最好的物质,能够提供给你的都是最好的一切。 养恩大过生恩,不是生父胜是生父,不是生母胜是生母,长兄与二哥也待你如嫡出。 结果, 你却选择在他们最预料不到的时候捅了他们最弱软的地方一刀。 三十六章 冒犯 有的人心怀宽广能装下全世界,有的人心胸狭隘只能装下自己。 许元一直不认为是前者,也不认为自己是后者,他的心怀不大不小,刚好能装下自己身边重要的人。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能做到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不恩将仇报就差不多。 如果抛弃知道天下注定大乱的这一上帝视角,许歆瑶的行为也许许元能够理解。 她的话并不仅仅是说说而已,她一直在践行自己的话,而且为之努力。 但她最后的选择确确实实算是恩将仇报。 若是剧情的最后,在父亲和哥哥们都尽数死去时,许歆瑶能干脆利落的选择自我了断以报养恩,那许元在之前剧情中对这个角色积累起的无感甚至是厌恶大概都会消失。 可她没有。 一边愧疚,一边和剧情主角大团圆的辛福生活了下去。 因为如此,所以无感。 ... ... “三公子...三公子?三公子!” “.......” 身旁传来的声音让许元从思绪中缓缓过回神,侧眸望去,却见周琛在笑呵呵的看着他: “您脸色好像不太好啊...这是在想刚才的事?” 长公子临走时特意嘱咐过他们留意一下三公子。 原本性情暴虐的三公子,因为杀个冒犯之人而脸色难看,这消息倒是挺让人深思的。 “刚才的事?” 许元瞥了他一眼,却正好看见几个护院抬着一个照着白布的担架从方才的厢房中走出,行走间还不忘畏缩的朝着他这边看上一眼。 薛勇看来是死了。 虽然他没有下死命令,但对方的死也是预料之中。 第一次下令杀人,心理确实有些不太好受。 不过,许元只是轻描淡写的摇头: “算是吧,你提到那贱人,让我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 说罢,便也不多解释,将目光投向了大堂内舞台上的小姐姐。 在他愣神期间,上面跳舞的人已经换了。 换成了一对漂亮的双胞胎小姐姐,面容很是相近。 也许是由于沧源的美术设计,此方世界的古装有那一股前世的风格。 二女皆是粉色裹胸,开叉长裙,纤腰玉腿,长袖飘飘。 恰到好处的勾人心魄。 周琛见到许元的目光,忽然嘿嘿笑道: “三公子,您身体调理好了?” “嗯。”许元没有否认。 按照先前感知到的那种程度脏器隐疾,许元原本以为至少得慢慢调理个一年半载,但结果却仅仅只用了一月不到。 可能是因为血元心陨决,也可能是因为他现在这体质。 周琛闻言咧嘴笑了,拎着酒葫芦凑近了些许,压低声音: “三公子,这梓叶、梓花两姐妹可会了,我天天在这看他们跳舞,姐姐那腰,妹妹那腿,啧啧...虽然贵了点,但绝对物有所值。” “要不,三公子,您将他们点上来?” “.......” 许元皱了皱眉,略显无语的盯着眼前这周琛。 自来熟归自来熟,但这大高手也太不要脸了。 这醉仙楼顶层,一经包下便自带了很多面容清秀美丽的侍女小姐姐,也确实可以叫下面厢房的红倌人上来。 但叫厢房里这些红倌人上来是需要另外算钱的。 而且就像那些常规小说中的描写,这些九到十一层拥有自己厢房的红倌人有一定程度自主选择权,醉仙楼也会优先尊重她们自己的意愿。 不过因为许元的身份,她们的意愿就显得有些可有可无了。 寻常的世子公子们也可以这么做,但大部分都不会这么选择,因为败名声。 但他许元许长天的名声还需要败么? 别说红倌人,就算是住在十二层的那些清倌人,甚至是让那位风韵犹存的老鸨自己上来侍寝都是没得商量。 无外乎就是加钱嘛。 多偷点家里的字画古玩出去买就好了,最不济家里书房还有自己那便宜老爹以前练字时留下的那一堆手稿。 宰相大人的手稿字迹,在书法圈可是硬通货,那些附庸风雅的富商和官员们可都稀罕这东西。 笑了笑,许元轻呵一声: “周先生,我都说了,我不想和你做同道中人。” 周琛明显是有些失望,砸吧下嘴,小声嘀咕道: “不做同道中人,我走后门不行么....” “........”许元。 看到许元那微微抽搐的眼角,周琛轻咳一声,眼神轻佻,嘿嘿笑道: “咳,三公子,你不会以后都要不近女色,都做个苦修吧?不会吧,这可不像你啊~” “苦修?” 许元轻轻呢喃一声,随即垂眸盯着自己的手掌,没有回答,反而轻声问道: “周先生,我可以问一下你的修行天赋么?” “啊?” 周琛似是没有想到许元会突然问他这事,顿了顿,他还是回答道: “一百二十七条经络,我天生通了九十六条,意魂强度也是上等。” 说着, 他摸了摸自己的胡茬,咧嘴一笑: “应该算是个天才吧。” “如此说来,周先生确实算是天才。” “呵呵,还好。”周琛摆了摆手,笑呵呵的道。 许元却没有笑,轻声赞了一句后,盯着周琛的笑脸突然问道: “既然敢说自己是天才,那周先生现在的修炼可还有寸进?” “.......”周琛。 对视,沉默。 若是周琛真的陷入瓶颈修为无法寸进,那许元的这话已经属于是赤裸裸的嘲讽了。 “.......” 而果不其然,许元的这话让周琛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然后消失。 很明显, 周琛的修为确实是被瓶颈卡住了,而且对此苦恼已久。 周琛原本懒散的眼神因为这三公子的嘲讽逐渐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许元的眼神一点点的冷了下来,与他对视。 对视半晌,许元才道: “周琛,你不必这么看我,能走到这一步,伱自然必不会是生性闲散之人,但你现在却这样成天肆意放纵,推出你遇瓶颈过不去这件事情并不难。” 许元第一次直呼了周琛的名字。 而随着话语, 许元狭长的眸子一点点的眯起: “我与冉青墨一起呆了两月有余,她无时无刻都在修炼。” “周琛啊,我很好奇。” 许元眼中恰到好处的露出了一抹名为好奇的讽意: “若你能和冉青墨一样没有瓶颈的修炼,你还会不会像现在这般肆意放纵?” 话落, 周琛明白了许元的意思,陷入沉默。 堂下的热闹喧嚣,顶层的清冷寂静。 许元盯着周琛的眼睛,一字一顿: “周琛,回答我。” “.......” 周琛眼眸闪烁片刻,垂下了眼眸,微微躬身抱拳: “三公子,方才是在下冒犯了。” 三十七章 敲打 这些天来虽然许元表面几乎和周琛打成一片,修行上的事情对方也基本是有问必答,但许元知道这周琛骨子里其实还是瞧不起他的。 从很多的细节都能看出来。 一口一个三公子,但作为一个保镖,他进他的厢房,从来不敲门。 二人说话时,嘴里的酒气也从来不加掩饰, 甚至还有一次,因为好奇须弥戒这种顶级宝物的构造,周琛直接没脸没皮的开口想从许元这里借去研究研究。 周琛说研究就肯定只是研究,不敢私吞。 毕竟许长歌知道许元有这个须弥戒。 周琛敢吞,他就得死。 但问题是这可是须弥戒,什么隐私宝物都在里面放着。 开口问借的行为,约等于明知道你老婆单独在家沐浴,还问你要你家钥匙。 许元没给,而且适当的敲打了对方,但这周琛后续竟让还半开玩笑的提过一次。 诸此种种,数不胜数。 今天周琛突然出手帮他解决了那薛勇,许元原本以为对方变了。 因为这大半月请客的开销,因为他这一月苦修,让对方对他改观了。 但结果便是事后这周琛还是一如既往。 笑呵呵的一嘴酒臭凑过来,一起聊女人,然后想让他帮他点几个红倌人上来。 许元有点绷不住了。 他再一次深刻的理解到了原身的处境,以及原身为何变得那般的敏感易怒。 许元本来是想忍的,和前世一样先做出成绩,慢慢的树立自己的威信,再慢慢整治这些手下。 但仔细想想后,他却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份和修炼体质,让他完全没必要对周琛这位大宗师强者太过于客气。 所以,许元借着苦修这个词开始发作。 周琛话语里的轻视似乎就像是再说,你这纨绔肯定坚持不下去的,别做样子了。 许元便讽刺周琛的五十步笑百步。 原身因为经络阻塞和近乎废魂修炼迟滞而放弃修炼, 你周琛则是遇到瓶颈无法寸进而开始放纵, 二者有何区别? 有何资格在这里大放厥词嘲笑? 以我现在体质,愿意重新开始修炼,有任何问题么? 许元目的很明确。 一是彻底对这周琛敲打一翻。 二是给自己专注修炼找个理由。 三是改变他人对自己的固有印象,一点点在这些家臣客卿眼中树立起属于自己的威信。 做事的时候手下阳奉阴违与手下尽心尽力完全是两种概念。 前世手下项目员工对他阳奉阴违最多可能会导致项目延期甚至搞砸,但现在这些客卿家臣对他阳奉阴违弄不好可是要丢命的。 话虽如此, 周琛的反应倒确实让许元有些惊讶。 他以为这位大宗师会因为丢面子而拂袖而去,没想到居然直接低头认错了。 不过转念一想也便释然, 周琛现在的低头是因为他方才的敲打,但也是因为他的身份,更是因为先天道体拥有的无限可能。 许元深深的看了躬身抱拳的周琛一眼。 局势不对,立刻就能认怂,放低自己的姿态,这点倒是不错。 不过......呵。 许元没有说话,静静盯着这位大宗师。 “.........” 周琛一直保持着躬身抱拳的姿势,垂下的面容上是一脸蛋碎的神色。 对方的话突然让他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以往的三公子是没有未来的。 作为修炼废体,没有未来的三公子,随便应付一下便是即可。 但现在的三公子却因为奇遇而成了先天道体。 而他却一直在用以前的态度,对待现在三公子。 若是三公子真的转性,以先天道体的资质辅以相国府的资源,眼前的三公子很有可能成为第二个长公子。 而且成长速度可能会更快。 大半月便已突破九品..... 过个几年修为起来,以这三公子那记仇的性子....... “........”周琛。 周琛真的想狠狠抽自己一耳光。 习惯这种东西,真的能害死人呐..... 顶层的沉默一直持续着, 许元安静的盯着周琛。 而周琛也一直躬身抱着拳。 看着对方死活都不肯开口的模样,许元眼中逐渐有些不耐。 是个聪明人,但是不是特别聪明。 既然你已经意识到了现在的状况,我忍了伱大半个月,你不交代点东西一句冒犯就想揭过去? 周琛的修为自然能够察觉到许元眼神的变化,面色变化片刻,一咬牙: “三公子...你初入九品,周某还未有所表示,这是在下特意为你准备的一点薄礼。” 说着,他伸手摸进自己的怀中,摸出一个小玉瓶。 “.....” 许元见状有些失望。 他不想要东西。 他想要的是周琛这个人。 最不济也得有几个出手帮忙的承诺吧? 思维闪过,许元也知道自己太贪心了。 九品就让大宗师心悦诚服,他那大哥都没这么牛逼。 收敛思绪,许元重新看向周琛。 周琛一脸肉疼,眼一闭,把手往前一送,将玉瓶递到许元面前: “此物名叫消元散。” 消元散? 许元扫了玉瓶一眼。 一些蓝灰色的晶装粉末细碎了铺在玉瓶底部。 这方世界,并不是所有的药物都会以丹的形式存在,液态、固态、散状甚至是气态的药物都不类繁举。 脑海中略微回忆,便记起了这东西的作用。 是个好东西。 顶级的淬体药物,沐浴时倒入浴桶即可使用,适用于任何品阶,即便是初入九品的他也可以用,温脉淬体,为进入六品铁身提前打基础。 有助于大宗师修行的药物,这消元散若放在外面,市价何止万两。 对于周琛而言,应该算大出血了。 许元唇角微勾,抬手从对方手中将这瓶灵散取过,拿在手心把玩。 周琛这时也抬起了眼眸,目光盯着许元手中那玉瓶,满满的全是不舍和肉疼。 许元忽然转眸看向了他。 目光对上。 “.......”周琛。 周琛强颜欢笑,笑呵呵的说道: “三公子,以您九品的修为,这东西只需要你沐浴时倒入些许......啊?” 话未说完,玉瓶直接被许元随手扔了回去。 周琛连忙一把将这宝贝玉瓶接住,眼神有些诧异。 下意识认为是这三公子不识货。 许元只是瞥了他一眼,转身离开,留下一句: “以武入境的瓶颈要想突破可不容易,这消元散周先生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周琛。 沉默, 周琛眼神闪过片刻,忽然咧嘴一笑,抱拳拱手: “周某,谢过三公子。” “........” 许元没有回话,脚步平稳的朝着楼下走去。 顿了顿, 周琛直接快步跟了上去,有时候脸皮厚点总是有益无害。 跟在许元身边,周琛恢复了先前那副模样,不过话语间已没有了酒气,笑呵呵的问道: “三公子,可是要去修炼?我近来无事,倒是可在旁辅助你修炼。” “辅助修炼?”许元挑了挑眉,这个词倒是他第一次听说。 周琛笑着解释:“这是我的功法特质,我能用意魂将周边源炁淬炼一番再收拢至你身边,你仅需一直炼化即可。” “还有这么一说?”许元看了周琛一眼。 “当然。” 周琛厚着脸皮:“三公子可需要?” “嗯...暂时不用。” “啊?那三公子你这是.....” “我下楼,必然是去找老鸨啊。” “........”周琛。 许元站定,侧眸有些好笑的看着周琛,理所当然: “明天,醉仙楼可是有个花魁要出阁了。” 三十八章 纨绔 周琛觉得自己挺傻的,真的。 他居然以为三公子这色中饿鬼会为了苦修而不近女色。 不过,大概这才是三公子吧。 微微拱手,周琛轻声问道: “三公子,可需我一同前去。” 站在楼梯口,许元回眸笑道: “周先生先前不是想要那梓叶,梓花两姐妹么?” 许元对待有能力的人一向很大方。 他不缺钱  “.......”周琛眼皮跳了跳。 许元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一笑: “走吧,我已经通知老鸨在楼下等着了。” 周琛沉默片刻,嘿嘿一笑:“那周某便先谢过三公子了。” 说完,便一路跟在了许元身后。 ...... 一路向下,醉仙楼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这股清香带着些许迷醉,应该是炼药制品,仔细感知便能察觉到其中微弱的催情效用。 一路走过莺莺燕燕不胜其数,偶尔还能遇到一些公子哥衣衫整齐的站在厢房门口与里面的红倌人依依惜别。 一些不知深浅的红倌人见到许元从顶层下来,还会主动上前攀谈说笑,若有若无的引诱。 三公子嘛,出了名的冤大头。 姐妹中传言如果伺候好,这三公子有时候可是会一掷百两。 能在醉仙楼拥有厢房的红倌人,相貌身材当属上乘,许元也乐得和这小姐姐们调调情。 食色性也,都来了这烟花之地,也就没必要遮遮掩掩。 到了底层后堂,许元身上已经沾染不少胭脂香味。 醉仙楼的后堂外有几个大型的别院,老鸨和醉仙楼里的几个顶流花魁头牌都是住在这里的。 这些花魁头牌的自主权力极大,不但相貌顶尖,诗词歌赋样样精通,醉仙楼里举办的一些诗赋歌会都会由这些花魁主持。 想作她们入幕之宾不仅有钱,还得舍得砸钱,还得帅,还得有才华。 属于是她们挑客人,而不是客人挑她们。 老营销手段了,但这些喜好风雅的公子哥们恰好就吃这套。 醉仙楼后面这片别院区很大,说是别院,不如说是园林。 每一个花魁头牌住的院子规格都是按照可以开一场诗赋歌会的标准来修建的。 小楼亭台,湖水泱泱,一片奢华。 不过这也属正常,不修得奢侈点,怎能让那些公子哥砸钱呢? 不过比起这些花魁头牌的别院,老鸨居住的院落就显得有些小了。 只是一间标准的小别墅。 来到老鸨的别院门前,许元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可以敲门,但没必要。 假山小池,溪流涓涓,石凳石桌,一副鸟语花香,格调不错。 似乎是听到门口的声响,从屋里子立刻传出了一个笑吟吟的声音: “诶呦,三公子来得这么早啊,奴家这还没梳洗好呢~” 语调带着些许烟花之地特有的媚意。 一边说着,一位身段妖娆的妇人从屋内推门走了出来,发鬓插着金钗,简单米色长裙包裹住那熟透的身材。 许元记得眼前这位老鸨叫月娘,很厉害的一个女人。 原身在她手下连三招都走不过。 月娘出来过后,笑吟吟的目光先在许元身上扫了一眼,旋即便深深的望了许元身后的周琛一眼,唇角含笑: “三公子,您让九丫头来通知,可是有什么事情啊,要是两个人的话,奴家这身子骨......” 周琛听到这,嘴角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而许元则直接打断了她: “两件事。” 话音被打断,月娘丝毫也不恼,莲步位移,身姿妖娆的走到二人近前,颔首笑道: “您说,奴家听着呢。” “第一件,把梓叶和梓花送去顶层。” “哎哟,这..这得看奴家这两位女儿自己的意愿...” 月娘自顾自的说着,但看了一眼许元后,便又直接改开笑道:“既然是三公子需要咱也就没这规矩了,您稍后,奴家马上安排,就是不知三公子第二件事是什么?” 许元摇头一笑,转手走到院子内的石凳上坐下,敲了敲石桌,眯眼笑道: “第二件事,把你们醉仙楼新来的那位花魁送去我房间。” 月娘眼神闪烁片刻,走到许元对面收拢裙角,缓缓坐下,娇笑着道: “三公子,明晚竹苑里会举办诗会,奴家这女儿到时候自然会出现在那里,您何必急于这一时呢~” “诗会?”许元呢喃一声。 “是啊,到时候这别院奴家那其他几个女儿也都会去那边帮衬,您倒时候一显风采,我这些女儿不都会倾心玉您,何必急于一时呢~”月娘委婉的想要拒绝。 许元细细听完,再次敲了敲桌子,笑了笑: “多少银子,直说吧。” 月娘眼中闪过一丝无奈,连忙说道: “三公子,这不是银子的问题,我这女儿出阁的请柬已经发出去,而且我这女儿可是清倌人,得看她自己意愿。” 许元皱了皱眉,盯着眼前这美艳妇人,沉默半晌: “这么说,是没得谈咯?” 月娘脸上笑意依旧不减,轻轻飘飘的坐到了许元旁边,一手搂着他的胳膊,轻抚他的大腿: “三公子消消气,这样,明日诗会不管结果如何,我都安排您与我那女儿见上一面,这样可好?” 许元瞥了一眼月娘那宽广胸怀,默默把手抽了回来。 月娘笑呵呵坐直身子,弯着眸子看着许元。 许元则目露了一抹思索。 让他参加诗会.... 仔细回忆了一下前世自己那些流传千古的诗词。 嗯...似乎是个不错提议。 这个逼好像可以装。 不过念头闪过,许元便轻轻摇了摇头。 他现在可是许长天。 会诗词? 他会个屁! 让一个打油诗都写不出来的人上手直接就写千古名句是吧? 深吸一口气,许元从须弥戒中取出一万两银票拍在石桌上。 月娘瞳孔微微一缩。 即惊异于一万两银票,更惊异许元手指间的那枚戒指。 许元没管月娘眼中的愕然,盯着对方: “最后一遍,送,还是不送?” 一万两买出阁花魁的落红已经很高,甚至可以说是高得离谱。 像那梓叶梓花两姐妹一起算,一晚也不过四十两左右,单独点可能只会有十五两出头。 像这醉仙楼顶层一晚百两的价格,其他人大多都是用来聚会均摊,只有许元这种离谱的公子哥才会在里面长住。 几万十几万纹银买个花魁的落红只会存在于画本里。 月娘瞥了一眼那一万两银票,有些楚楚可怜的抿了抿嘴唇: “三公子,可请柬那些都已经发出去,您就不能再等等么。” 按这三公子过往急色的表现,也许这三公子还能加价,须弥戒都有了,定然还能再加。 沉默片刻, 许元直接收起那一万两银票,转而放了三张千两的银票在桌子上,一边向外走,一边对着周琛说道: “周先生,陪我去竹苑一趟。” “呵,好嘞....” 周琛应了一声,一脸看好戏的神色瞥了这月娘一眼,便默默的跟在了许元身后。 三公子完全可以强抢的,给你万两银票居然不要....呵呵。 “.......” 月娘看了眼那石桌那三张千两的银票,起身对着许元离开的背影笑吟吟改口说道: “哎呀~既然三公子如此疼爱我那女儿,万两便万两。” 溪流涓涓,庭院寂静。 许元脚步轻缓,没再理会她。 钱,他已经给了。 万两不要,那便算了。 三千两已经是记忆中的行情价,如果公子哥会诗词有才华的话可能还会低上一半。 走到门口, 月娘那笑吟吟的声音淡了几分,轻飘飘的传来: “三公子...凡是总得讲个规矩,强买强卖可不是这个理。” 听闻此言,许元瞥了月娘一眼,轻笑一声关上院门。 院落关闭,一切都落针可闻。 坐在石凳上的月娘眼神闪烁片刻,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呼出。 源炁在她身上一阵涌动,身影忽然一闪,刹那便消失在了原地。 而她身影刚一消失....... “砰!!!!!” 一声闷响炸起在院落间的小巷之中! 烟尘散去。 许元眼神有些好笑的看着这位突然出现在眼前,又瞬间被周琛掐着脖子砸在一旁石壁上的美艳少妇。 数息,许元叹了口气,笑着道: “月娘,你这是在闹哪出啊?” 三十九章 可能的存在 月娘,这个女人许元先前就一直在猜测会不会也有修为在身。 偌大醉仙楼一介女流能撑起来,明显是不现实的。 如今一看,果然是个高手。 现在原身在她手下连三招都坚持不了的原因破案了。 多半是当时这月娘运转了双修类的功法。 不讲武德。 由于月娘被掐着脖颈,自然也就无法回答许元的话。 盯着月娘那变得些苍白的小脸看两两秒,许元微微抬手示意。 周大宗师这时也很给面子,直接松开了手,深深的看了月娘一眼,便缓步退至了许元身后垂眸站着。 与其他那些喜欢端着的高手不同,周琛是从最底层一步一步爬上来的。 大宗师,可以做。 但做狗腿,他也是专业的。 园林小巷,青砖碧瓦,寂静一片,光洁的院壁上此刻已然被月娘那纤弱的身子砸出了一个小坑。 周琛松开后,月娘立刻无力的瘫软了下去,配上她那苍白的面容,看上去有些楚楚可怜。 许元见状有些讶异,侧眸瞥了一眼周琛。 你有下手这么重? 周琛眼神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月娘刚才仅是想突然现身拦住三公子,给一个下马威。 没有攻击的举动,所以他也只是还以一个下马威。 许元会意,再次看向月娘,眼眸中带上了几丝好笑。 不愧是烟花之地大浪淘沙剩下的女人,演戏都能演得这么像。 “月娘,这又是何苦呢?” 月娘垂眸片刻,轻抿薄唇,抬眸之时眼中已然噙着一丝委屈: “三公子,若是..若是这醉仙楼是奴家的产业,您想要,奴家怎会不给.....只是这规矩是秦先生他订的,奴家也只能照办。” “秦先生?” 陌生的名字让许元一声呢喃。 虽然许长天横行无忌,但在烟花之地这种地方他还是很大方的。 争风吃醋虽是常态,但因为身份摆在这里,而且舍得砸钱,也未曾引发过什么大乱子。 因此这倒是许元第一次听说秦先生这个名字。 应该是醉仙楼的幕后老板。 许元试图在沧源的剧情中找出一个能与这秦先生对上号的人物,不过却没有收获。 秦先生这个称呼听着挺耳熟,但想来应该不是在沧源里。 不管怎么说, 能在背后撑起醉仙楼这种产业,这秦先生来头应该不小。 毕竟在许元的记忆里,帝京中也是有醉仙楼存在的。 顿了顿, 许元侧眸看向周琛,眼神带着一丝询问。 周琛略微犹豫,传音进许元耳中。 许元闻言,大概理解了这秦先生是个什么性质人。 世家子弟,天生剑骨,在江南那一片地域素有盛名,甚至十余年前,还传出过其可与宰相长子比肩的美名。 许元眼中不由得闪过了一抹古怪。 若这秦先生真如周琛所言,为何他在剧情中从未见过? “........” 月娘听不见传音,但却能看见二人脸上的神色,斟酌一秒,便继续轻声说道: “三公子,奴家这新来的女儿是秦先生亲自送来的,而且亲口交代了相关事宜,三公子您也总不能让奴家违背秦先生的意思吧......” 许元闻言回神,立刻挑了挑眉。 没有在意月娘的后半段话。 那女人,是这秦先生送来的? 沉吟数息,许元笑着问道: “月娘你说瑾萱是被那秦先生送来的,此话当真?” 月娘眸中闪过一丝不解,但还是如实说道: “奴家自然是不会骗三公子,瑾萱确实是半月前被秦先生亲自带来的。” “.........” 许元眼中思绪闪动。 如果真的如月娘所说,那女人是这秦先生送来的,那么这个信息就值得玩味了。 当初在沧源中许元控制剧情主角杀原身这三公子的几条世界线,虽然不算容易,但却也没有遇到不可力敌的强者。 最强的BOSS也便是薛勇那种六品铁身巅峰的护院。 如今剧情化为现实,这其间的问题可就太大了。 干掉薛勇那个级别的BOSS后,原身直接被许元操作的剧情主角抹了脖子。 当时许元是没怎么注意。 毕竟无脑反派公子哥派手下一个一个送,已经是深入人心的事情了,而且那个铁身巅峰boss确实很难打。 如今细想,周琛和影儿两个大宗师可都在旁边看着呢,剧情主角现在这实力拿头来杀原身? 像月娘这种高手靠近得稍微快一点都被周琛一招秒了,以剧情主角在这个时间点的实力想杀许长天....... 周琛一个眼神就能瞪死你信不信? 诚然。 也许因为许元他拥有先天道体造成的蝴蝶效应,让许长歌加强了他身边的护卫。 但出了冉青墨绑票那档子事,许长歌最起码也得留下一个大宗师保护吧? 然而剧情中却没有。 想来剧情中那位保护原身的大宗师,应该是被什么事情缠住了..... 想到这, 许元眼神变得有些古怪,一个略显荒谬的念头逐渐爬上了他的心间。 或者...这段剧情干脆就是个BUG呢? 毕竟,虚构出来的世界观即便再完善,也始终会存在一些逻辑不通的地方,尤其是游戏还得照顾玩家的体验。 此念一出,许元心中的古怪便是更甚。 穿越至今,世界的补全许元已经见怪不怪。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位突然冒出来的秦先生,许元便完全是可以理解了。 因为主角杀三公子的剧情有bug,所以世界便补全出来完善这个bug的人。 假定前提成立,顺着这条思路往下继续想。 那这位秦先生,动机是什么?所属的势力又是沧源中的哪一方? 武成侯? 这位侯爷与相国府虽然关系紧张,但从始至终行事磊落,不至于动他这三公子。 太子党? 他那老爹官居宰相,位列三公,太子之师,皇帝病危,目前相国一系扶持的人一直是太子。 在这个时间节点,相国府与太子一系的保皇派依旧处在蜜月期。 那些地方宗门? 若是他们出手,那先前冉青墨这个剑宗掌门唯一的弟子又何必冒风险来绑他? “......” 沧源中错综复杂的势力关系快速在许元脑海中闪过,但最终却一无所获。 有动机的势力,实力不够。 有实力的势力,动机不足。 既有实力,又有动机的势力,比如那古渊,手又伸不进靖江城这种省会重地。 还是老习惯,想不通,便暂时不再去想,到时候主动去见了这秦先生,获得更多信息后再来推测也不迟。 许元正准备暂时放下这个问题,眼角忽然跳了跳。 一缕思绪突然爬上脑海。 这世界能补全出一个秦先生, 那,是否能补全出一个藏在暗处的势力? 四十章 试探 这抹思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世界补全这种事情太过于玄乎。 证据不足,全凭猜测推出来的东西只能做参考,不能当真。 想要验证,还得一步一步走。 如今许元能够确认仅有一点,那位秦先生不管隶属于哪方势力,大概率都是冲着他这三公子来的。 原本应该出现在潇湘阁的女主角无缘无故的被他带到了醉仙楼,若说是巧合,那也太巧了。 止住思绪,许元再次看向眼前的月娘,轻声笑道: “既然是秦先生亲自挑的头牌花魁,那本公子自然更不能错过了。” 月娘脸上笑容一滞。 这三公子沉默这么久,月娘原本以为对方会放弃,但却听到这么一句话。 她连忙说道: “三公子...若是秦先生怪罪下来....” 许元抬手打断,看着她的眼睛,观察着她脸上每一个细微表情,笑道: “怪罪?..若是秦先生想怪罪,月娘让他来找我即可,我倒是对这位传言能和我大哥齐肩的秦先生好奇得紧啊.....” 说罢,许元哈哈一笑,转头便走。 周琛默默跟上。 月娘张了张嘴想要继续阻拦,但最终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园林小巷内陷入一片安静。 看着许元二人强行走入瑾萱所在竹苑,房门闭合,月娘最终轻轻一叹,缓缓起身默默的走回自己别院........ ... 竹苑自如其名,推门而入,越过萧墙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竹树环合的庭院。 竹叶青青,随风散落,一泓池水碧波荡漾。 苑内带着淡淡的泥土芬芳,许元环视一圈,并没有看到任何人影。 庭后是堂,堂后方才为室。 既然做了纨绔,也自然没有通知那位瑾萱姑娘的意思了,许元直接带着周琛便朝着最里端的室走去。 沿着石板小路走着,许元不经意的问道: “周先生,方才你说那秦先生十余年前可以和许长歌比肩?” 这个信息,是许元产生秦先生是被世界补全出来这一想法的直接原因。 许长歌,敢只身杀去古渊剁蛇妖公主脑袋的狠人。 能和他比肩,这秦先生没道理不在剧情中出现。 周琛抬眸看了许元的背影一眼,也没在意这三公子直呼长兄其名,微微颔首: “嗯,长公子舞勺之年名动帝京,这天底下就冒出了很多说是能与长公子比肩的人。” “啊?” 许元眉头微皱,问道: “周先生你的意思是这位秦先生其实是个银样镴枪头?不对,若是这样,方才你又何必单独提及。” 周琛跟在许元身后,道: “三公子聪慧,这秦先生确实与那些借着长公子沽名钓誉之徒倒也有所不同。” “有何不同?”许元轻声道。 周琛略微斟酌用词: “当初长公子游历天下之时与这秦先生倒也有所交集,二人结伴同行了许久。” “同行?” 许元呢喃一声,记忆中这长兄虽然平时待人皆是温和,但傲是骨子里的。 这秦先生能与他同行,想来应是确实不错。 顿了顿,许元继续问道: “仅是这样?” 周琛摇了摇头: “三公子可知天元剑宗每隔七年便会广发请柬,邀天下诸宗年轻子弟在天元城内设下一场大会?” 许元略微沉吟点了点头: “....知道。” 这事他知道。 不仅知道,还知道这天元大会背后的事。 前世的信息。 天元大会,明面上是为了激励天下年轻一辈举办,但实则是给各宗门的一干掌门长老们提供一个会晤的机会,商议天下诸宗的各类事宜。 由天下第一宗的天元剑宗牵头,召集一群军阀头子的集体会议。 不过虽然背后目的如此,由于天元剑宗每次都会拿出一样“金色”品阶的宝物来做第一名的奖励,每次天元大会都能算是一场天下盛会。 顿了顿,许元问: “周先生的意思是,许长歌游历期间去参加过天元大比?” “嗯,当时这秦先生与长公子同行的目的地,便是那天元城的天元大会。” “所以他与许长歌比试过?实力很强?” 周琛微微颔首: “很强,他是为数不多在长公子剑下活下来的人。” “.......”许元。 活下来的人....? 愣神一刻,许元随后便低低的笑了起来。 大炎皇朝宰相之子,去参与一群地方军阀头子开会用的大比,还直接在场上对那些宗门子弟下死手...... 许元大概猜到了在那十三年前的天元大会上发生了什么,也大概了解这秦先生的上限在哪里,轻笑一声: “我大概知道了姓秦的是个什么人的,呵.....” 说罢,获得了足够信息的许元便不再多言。 这竹苑确实很大,一路向里,越过庭院大堂,走过两道石拱门,许元看到了一片竹林,以及夹杂在竹林间的蜿蜒小路。 二人沿着小路前进,拐过一个拐角,在那道路尽头,竹林豁然开朗。 呈一个环形,留出了一片空地, 阳光如瀑而下,一座古朴的竹楼孤独伫立,在环绕的竹林萧瑟中显得格外静谧,幽深。 铮铮古乐带着些许惆怅的仙音从内室传出,传入了许元的耳中。 许元站在原地静静聆听片刻,侧眸瞥了一眼身旁的周琛,道: “周先生,顶层那边还有两位佳人等候,你..不回去看看么?” 他可不想一会被周琛这胡茬大汉蹲在门口用意魂看他的实况转播。 周琛听到这话摸了摸胡茬,有些哑然,轻咳一声,拱手: “咳,那...周某就先祝三公子武运昌隆了。” “........”许元。 相视无言,又同时哈哈一笑。 笑完,伴随着竹楼中传出的琴声,周琛转身离去,许元举步向前。 竹林随风一片窸窣,独自进入竹楼,沿着琴声一路上了二层,在一厢房前站定。 很快,一曲终了,一道悦耳的女声从内传了进来: “三公子既然来了,又何必站在门外?” 话落,房内的悦耳琴声便再次响起。 许元摇了摇头,不再停留,直接推门而入。 掀开内室的帘珠,伴随一阵哗啦啦的响动,许元走入女子闺房。 屋内一位女子端坐在一张古琴后,美眸低垂,纤纤玉指不停跳动,一个个优美的乐符从琴弦间传出。 女子一袭大红丝裙,领口开的很低,露出丰满的一片雪白。 面似芙蓉,眉如柳,比桃花还要媚的眼睛十分勾人心弦,肌肤如雪,一头黑发挽成高高的美髻,一根玉簪在阳光的反射下映着柔和的光芒。 看到女子的容颜,许元大概知晓了为何作为花丛老手的原身会那般痴迷留恋于她,甚至被其套路成一只舔狗。 媚骨天成。 压下心底莫名窜出的那一缕缕火焰,收敛心神,许元俯身坐在了女子对面的蒲团上。 坐下后,一旁清秀侍女立刻为他斟上了一杯香茗,便又施施然的退了出去。 淡淡的檀香弥漫房间,阳光沿着窗棂透入房间,影影绰绰。 品茶、听乐,赏美人,人间惬意。 一片静谧中,许元沉醉的闭上了眼眸。 不知何时,不知几曲终了。 苏瑾萱缓缓抬起了那仿若秋水的眸子,看向对面闭眸聆听的男子,抿嘴一笑: “三公子,看来您对音律也有所涉及?” 随着她的话音传来, 许元缓缓睁眼,愣神片刻。 回过神,轻笑着摇了摇头,许元直接抬手指了指这位女主身上大红衣裙,道: “我可不懂音律,比起音律我更喜欢最自然的人声,瑾萱小姐,你应该知道我为何找你吧?” 说着, 许元侧眸瞥了一眼厢房内那被红帘遮住的松软大床。 四十一章 媚骨迷魂 周琛嘴里哼着小曲,并没有回头,直接便朝着醉仙楼顶层慢悠悠晃去。 出了竹苑,刚一转头,便见一个面容阴柔的男子正双手抱胸靠在青瓦砖墙上。 司子鱼。 见到对方周琛也不惊讶,笑呵呵的问道: “哟,你咋舍得出来了?” 与影儿的作风相似,司子鱼这些天来一直都藏在暗处从未出来过,以至于许元都认为保护他的人只有周琛和影儿两人。 司子鱼瞥了周琛一眼,唇角含笑: “看你举止奇怪出来问问,你这是..准备一直跟着三公子了?” 三公子这些天来举止,以及先前对周琛的那翻敲打,他都看在眼里。 确实有些手段,但也仅仅只是一些而已。 这些手段出现在三公子身上确实让人讶异,但若在其他世家公子身上,这些手段都是最基本御人之道。 三公子的转变,让他这老友收敛倒是足够,但让他像现在这般听话却是有些过了。 周琛呵呵一笑,抬手拍了拍司子鱼的肩膀,示意边走边说: “我可没说过要一直跟着三公子。帮他做这些事情,算是弥补先前做的的那些破事,而且做这些事情,我既没什么实质损失,还能满足三公子的面子,何乐而不为?” 顿了顿, 周琛指了指醉仙楼顶层,咧了咧嘴: “把三公子哄开心了,也是有回报的。” 司子鱼知道对方所指是那两姐妹,眼神鄙夷。 周琛见状直接一把搂住司子鱼的肩膀,嘿嘿笑道: “你们这些人就是把脸皮看得太重,丢了面子还会影响修炼的心境。 “司子鱼,眼光方长一点,现在三公子可是先天道体,若真的浪子回头,以我现在表现,我就是他第一个心腹。若是没有回头,那在衣食住行上的乐子自然是少不了~” 小巷寂静,二人的对话声被限制在了周身半丈范围。 司子鱼无奈的摇了摇头,吐出两个: “市侩。” 周琛也不生气,点头认同: “确实市侩,我和你们这些世家子弟可不同,很穷的。” 司子鱼瞥了周琛一眼,有些欲言又止,但还是没将话说出口。 叹了一口气,顿了顿,司子鱼忽然问道: “对了,你怎么看三公子的变化?” “......” 周琛听闻此言,也立刻侧眸也瞥向司子鱼。 二人对视数息。 “伱这话是什么意思?”周琛话音里的笑意消失。 “长公子临走前,可是让我们注意一下三公子。”司子鱼回道。 “你是修炁的,应该比我清楚,夺舍这种手段不会有记忆。” “.......” 司子鱼沉默片刻,眼眸眯了眯: “确实不会有记忆,但周琛,你觉得以前的三公子会做出先前那番敲打?” 周琛闻言直接摇头一笑,反问: “司子鱼,你觉得以前的三公子做出先前那番敲打,有人会理他?” “.......”司子鱼沉默。 周琛长长叹了口气,拍了拍司子鱼的后背: “别想太多,咱们直接如实汇报即可,具体的判断还是让长公子和相国大人自己去做吧。” “嗯,好。” “啊,对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那顶楼玩玩?” “什么?” “有孪生两姐妹哦~” “...滚。” “哈哈哈....” ......... 典雅竹楼,厢房寂静。 外界的一切声音都被隔绝在外, 有的时候,许元会觉得穿越是个好东西。 至少,他这份穿越到的这个身份是个好东西。 让他能近距离亲眼见到这些貌若天仙的女主究竟是如何漂亮,甚至一亲芳泽。 老LSP了。 没有对这位媚骨天成的女主有过多的言语,方才话落后,许元便安静的欣赏着苏瑾萱脸上的神色变化。 他想从试着从这苏瑾萱接下来举动,推测一下此方世界的剧情主角走的是那条路线。 沧源中有一些线路,在此之前苏瑾萱便与主角相遇了,甚至在相处中已经对其情愫暗生。 厢房内的寂静一直持续着。 苏瑾萱轻抿着红唇,半天不语。 许元见到对方没动,抬起茶杯轻抿一口,盯着她那妩媚的桃花眼: “为何不动?” 苏瑾萱终于缓缓开口: “公子莫要难为小女子了......” “呵..看来瑾萱姑娘是需要本公子的一点帮助了。” 许元闻言直接起身朝苏瑾萱走去。 原身不会像他这般直接。 不是因为怜香惜玉,只是因为大口朵颐的大餐吃多了,让他变得很享受这种与这些美人调情的调调。 生活,要有仪式感。 前戏越足,最后吃到时便会越美味。 不过这大概便是原身会被这苏瑾萱套路成舔狗的原因之一。 许元可不准备给苏瑾萱任何回旋余地。 走到近前,在苏瑾萱那眸子的注视下,许元直接俯身抬手抓向女子的低胸红袍。 不快不慢,但也足够对方反应。 苏瑾萱宛若无骨娇躯微微后仰躲过,顺手便从发鬓上把那枚玉钗抽了下来,抵住脖颈,抿着嘴唇: “三公子,请不要这样.....” 玉簪抽落,三千青丝如瀑垂落,妩媚女子眸带一丝恰到好处的倔强。 “........” 随着她的话音,看着她的神色,许元莫名感觉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不忍。 但下一刻, 看着女子用发簪比着脖颈的强烈既视感,让他不由轻笑出声。 什么年代了,还来这一出? “噗~” 苏瑾萱见了咬了咬唇角,将发簪往里用力一摁。 发簪霎时刺破白皙皮肤,缕缕鲜血沿着锁骨一路流入那深渊之中。 “......” 笑容一僵,许元缓缓后退一步,抬手示意: “瑾萱,本公子开个玩笑而已,你怎就当真了?” 苏瑾萱沉默盯着许元。 许元微笑,再次后退两步。 苏瑾萱这时方才缓缓将手中发簪放下,胸口微微起伏,似是松了一口气: “三公子..这种玩笑还是少开一点......” “嗖——” 一缕血色源气从许元指尖迸发,隔空射去,直奔对方拿着发簪的手腕。 “啊......” 一声惊呼,苏瑾萱没有任何抵抗能力,手中发簪直接脱手而出。 但看到这一幕的许元却没有继续上前,反而谨慎的后退了两步。 他发现自己现在已经着道了。 先天魂体意魂坚韧敏感,加之血元心陨诀强大的排异性,方才功法刚一运转,许元立刻便发现这女人的一举一动都在撩动他的思绪......... 四十二章 愚不可及的傲慢 问题: 眼前这位妩媚动人的清倌人真的要自杀,许元他会出手阻拦么? 答案是不会。 作为一个感官正常的男人,如此倾城的女子就此在眼前死去,许元大概会很遗憾,但绝不会出手阻拦。 在进入这竹苑之前,他就已经知晓了这苏瑾萱的身份,自然也做好了相应的心理预期。 这位专门冲着自己而来的清倌人如果想自杀,他大概率会笑着看戏。 看着她在那边飚演技,看着她楚楚可怜,看着她倔强无助,看着她自己把自己演得尬住。 作为一个与死亡亲密接触过无数次的人,许元不相信在有的选的情况下,苏瑾萱会干脆利落自我了断。 但现在的事实却是,许元做的心理预期尽数都成了笑话。 他见着这女人便走不动道了。 若非进入这竹苑之前,许元便事先在心里有了一个明确的行事方针。 可能在对方开口提及“音律”的那一刻,他便会顺着对方的话说下去。 可即便提前有了自己要做什么的认知,许元在行事之际,还是被心中掀起的情绪所影响。 心疼、患得患失、最终出手阻拦。 这不正常,但许元当时自己已经看不出来。 直到血元心陨决开始运转,许元才恍然发现自己的异样。 自己的情绪在被那女人撩拨。 仔细感知之下,许元心里猛地一惊。 自己的意魂表面,被附着了一些浮游状颗粒。 这些颗粒出现没有引起任何的不适,不算密集,零零散散的遍布在意魂表面,仿佛融为了一体。 在有意识的主动感知之下,许元察觉了这些浮游状颗粒其实是在动的。 它们,在往他的意魂之内拼命的钻着。 但是这种钻动并没有让许元感到任何的不适。 相反,这些浮游状颗粒散发的某种气息甚至让许元感觉到了一丝的舒服。 只可惜就算许元毫无防备,先天魂体的凝练程度也让这些无形的颗粒一时半会根本钻进不去。 眼前的苏瑾萱明显和原着中一样没有任何修为,不然周琛临走前也不会祝他武运昌隆。 但事情还是发生了。 这方世界除了源炁修为,竟然还有这种诡异的攻击手段? 察觉到这一点,许元开口便要摇人。 单挑? 不存在的。 老子有保镖。 可刚刚才张嘴,许元便发觉自己说不出话来了。 “........”许元。 他感知到那些附着在他意魂表面的颗粒状东西,忽然开始按照某种规律不断的起伏着。 而随着这些东西的起伏,许元发觉自己的身体控制权在逐渐丧失。 能看,能听,一切五感皆是正常,但就是说不出话,也动不了,只能静静的站在原地。 苏瑾萱垂着眸子轻抿嘴唇,一双桃花眼中隐隐散发着妖冶的光,轻轻按压着红肿的手腕,语带委屈: “三公子你这是.....” 她的话音一出,那些颗粒状东西起伏瞬间开始便得激烈。 下一刻,许元的身体便不受控制的动了,微微一笑,抬手打断: “诶...瑾萱。” 一边说着,许元的身体一边朝着瑾萱走去: “其实我也不想像方才那样对你,这不是怕瑾萱你真的想不开会寻短见,还望你不要怪罪。” “......” 苏瑾萱沉默片刻,缓缓抬眸看向许元。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苏瑾萱妩媚动人的脸上,一半阴影,一半阳光。 目光交织间,许元隐隐看到了女子眸中隐隐泛起的阵阵桃花........ 心神迷离间,又是不知多少浮游状颗粒落在了许元意魂表面。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低微的哀求: “三公子,你身份尊贵,瑾萱又怎敢怪罪于你,只求伱不要强迫瑾萱做不想做的事。” “强迫?” 随着对话,许元的身体再次坐回到了那蒲团之上,轻笑一声: “这就得看你自己的表现了,若是能让我感兴趣,多陪你玩一段时间也是可以的。 “呵呵,这茶太淡,来人,给我上酒。” “.......” “.......” 二人之间谈论的东西,也从方才许元直接索取,逐渐变成了公子与清倌人的正常调笑。 对饮、听曲、谈论音律以及一些坊间趣事。 身体自己说话,身体自己行动的诡异画面,让许元心里产生了那么一丝的慌乱。 不过这抹慌乱转瞬便被遇事习惯性的冷静所取代。 眼前的局面已经再明显不过。 这个苏瑾萱在拖时间。 她需要足够的时间,来让那些浮游状的诡异颗粒钻进他的意魂之内。 至于让这东西钻进来的后果...... 许元想到了原身在剧情内那宛若痴狂的表现。 啧,别天神是吧? 这种针对意识控制太过于诡异,没有经验的许元一时间根本找不到任何的应对措施。 随着时间点点而过,许元能感觉到自己的意魂表面已经密密麻麻的遍布了那种诡异的浮游状颗粒。 只不过无奈与先天魂体的坚韧,这些东西一直都没能钻进他的意魂之内。 无力感逐渐涌上心头。 毫无头绪的感觉以及感知的那些浮游状颗粒让许元的思绪逐渐开始紊乱。 穿越至今,许元觉得自己已经足够谨慎,但现实却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他并不谨慎,反而很自大。 在明知这个苏瑾萱有问题的情况下,他依旧选择了只身前来。 而这么做的原因,除了有影儿在旁保护,却更多还是因为曾经拥有过的上帝视角让他觉得凭借自己便能够把控住这位倾城妩媚的女子。 太蠢了。 愚不可及的傲慢。 后悔无用,强行收敛思绪,许元开始从头至尾一点一滴的在记忆中搜寻可以用到东西。 如今影儿还未介入,明显是没能感知到他遇到的危险。 现在他必须自救。 随着思绪绵延,许元想到了血元心陨诀。 血元心陨决繁杂奥妙,但却全是记载的关于源炁运用的方式,关于意魂却仅仅只有基础的感知和收拢源炁的运用。 即便这种感知和收拢源炁的运用效率远超普通功法,但对现在的情况却是毫无帮助。 有些无奈,但更多的却是绝望。 这血元心陨决同时能造就先天之体和先天魂体,结果后者却只是单纯为前者的修炼速度来服务? 曾经修炼时,觉得这很合理,毕竟觉得源炁修为决定一切。 但这世界,好像还存在着除了源炁修为以外的力量体系。 那这样一看,这血色等级的功法秘籍也未免太偏科... 等等。 秘籍? 许元的思绪微微一顿。 忽然想起与血元心陨决配套的那本无名秘法。 在初到洞府那些学习的日子,许元不知道把这两本秘籍一起看了多少遍。 只是因为人的精力有限,许元将全部精力都投入了修行源炁之上,便就此把其放下了。 像是找到了沉溺于黑暗之人看到了一抹光亮。 许元的心神猛地一振,开始回忆那本无名秘籍中记载的东西。 随着回忆一点点的涌现,许元发觉这确实是一本修炼意魂的秘法。 而且是攻击类型的。 攻击方法很简单,两个字便能形容:吞噬。 除了常规淬炼意魂,它还能让修炼者直接通过吞噬其他人的意魂来壮大自身。 常规修者不敢这么作,大概率会因为意魂间的斥异而走火入魔,但先天魂体不怕。 完美的契合了先天魂体意魂凝练的特性。 念及此处,许元的心神微微一松。 没有丝毫的停顿,立刻开始沉溺于研究这秘籍的修炼逻辑与方法。 修行无岁月。 不知过了多久,许元将心神从识海中再次投向外界。 斗转星移,阳光不复,圆月高悬天空,皎洁月色沿着竹林撒入了房间,而他的身体还在与苏瑾萱交谈。 二人间已经没有了白天时的紧张氛围,言笑晏晏间,眉目仿佛都在传情。 檀香迷离飘散,苏瑾萱自导自演的话题终于达到了尾声。 些许酒后的红晕让苏瑾萱的面容更显妩媚,她唇角含笑,侧眸瞥了一眼外面月光,委婉的说道: “三公子,时间已经不早了。” 许元身体闻言嘿嘿一笑,抬手抓住了她的皓腕: “确实不早了,瑾萱,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苏瑾萱面色恰到好处的微微一僵,任由他拉着,语气低低的: “三公子,先前你..你不是说好了不会强迫瑾萱的么?” “......” 身体沉默片刻,随后微微叹了口气: “好..依你,今夜我不碰你,但你得让我住你这。” “可...”苏瑾萱还想说点什么。 许元身体见状直接一皱眉。 苏瑾萱似是无奈的轻轻颔首: “嗯...那瑾萱便相信三公子的为人了,不过得和衣而睡....” “...好~就瑾萱依你的话。” “........” 听着二人的对话,许元略微有些绷不住了。 自导自演,这女人不去做编剧写画本当真可惜。 不过这对话倒是让许元知道了他现在的状态是经不起细查,而且大概率不能离苏瑾萱太远。 不然,对方不可能让他留宿。 话落,苏瑾萱叫来了侍女端来铜盆供二人洗漱。 竹林间的一抹灯火熄灭,仅有月光透过窗棂轻轻撒入房间。 拉开床帘,二人和衣上床,感受着床铺的松软,许元嗅着女子身上轻轻的芳香,视野陷入黑暗。 但在数息过后,他身体突然动了动,侧过身轻轻搂住了身旁女子的宛若无骨的娇躯。 沉寂两秒, 她的声音带着点颤抖: “三..三公子。” 许元身体轻声回道: “睡觉。” “........” 思维闪过,许元收敛心神。 无名秘法,在寂静的黑暗中逐渐开始运转...... 四十三章 吞噬 随着心神的沉浸,许元自己意魂的状态再次浮现在心神之间。 那些浮游状颗粒已经遍布了意魂表面的每个角落,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犹如秋收的麦浪般阵阵涌动。 这门与血元心陨决配套的意魂秘法,对敌的方式也很简单。 虽然说了很多,但归根总结其实也就是两点。 斩和吞。 将凝练的意魂化形为刃,把敌人探知出的意魂斩断,然后用特殊秘法吞噬炼化。 前者很难,除非是悟性点满的天纵之资,不然不可能一学即会。 不过眼前的这种状况倒也不需要许元用到前者,这些浮游状的颗粒也许是为了隐蔽性,已经属于是把自己碾碎了送到许元嘴边。 他现在所需要的做的事情,便是那这些浮游颗粒练手就好。 许元小心翼翼的控制意魂尝试运转秘法。 先天魂体对于意魂的掌控敏感而精准,一经运转几枚浮游颗粒便在那“麦浪”之间悄然消失,被许元小心翼翼的包裹着开始沿照秘法的路线开始炼化吸收。 一边吸纳,许元一边观察着意魂表面那些浮游颗粒的动态。 几枚的数量级似乎并没有引起身旁女子的注意,意魂表面麦浪的律动依旧如故。 吸纳完成,这几枚浮游颗粒化为了一缕微不可查的精纯意魂添入了许元的识海,为意魂表面的“防线”增添了一丝丝的强度。 如此往复几次,许元对于这秘法也不再如初始时那般生疏。 略微估量了一翻这些浮游颗粒研磨他意魂表面的速度, 如果敞开肚皮来吞噬这些浮游颗粒,苏瑾萱对于他这凝练的先天魂体也是没有办法,但许元并没有选择打草惊蛇。 因为他对于苏瑾萱的上限还是一个未知的状态。 现在的苏瑾萱确实没有办法,但许元无法确定苏瑾萱是否有同归于尽的手段。 这些蚁附在他意魂表面的浮游颗粒的数量不知繁几,若是苏瑾萱有控制这些东西自爆的手段........ 收敛心神,自大的前车之鉴犹在眼前,还是谨慎一些微妙。 在一次又一次的偷人中许元不断试探着苏瑾萱的感知能力。 几枚、十几枚、几十枚、上百枚,直到许元一次吸纳了超过千枚浮游颗粒之时,那些蚁附在他意魂表面的浮游颗粒有了异动。 而许元在大致猜测到上限之后,也便不再多做贪婪。 每次在意魂表面平均的挑选七百至八百枚幸运儿进行吞噬吸纳。 而时间,在这循环往复之中渐渐流逝....... 苏瑾萱似乎是真不能与他离得的太远,连续好几天,她都用着浮游颗粒控制着他的身体呆在了她的房间之中。 不管是如厕还是盥洗身体,苏瑾萱都没有离开过他十米范围。 随着时间不断流逝,许元吞噬那些浮游颗粒的数量不断累积,苏瑾萱的脸色逐渐从妩媚红润变得苍白。 又是一天黎明, 许元正准备再次挑选几百枚幸运儿做早餐时,苏瑾萱幽怨的声音,轻轻的从他身侧传来: “三公子,你..昨晚对瑾萱做了什么?” 四十四章 争锋 听到这话,许元有些意外,但没有惊慌。 他的身体只是动不了,又不是被切断了对身体五感的联系。 能看到苏瑾萱那日渐苍白的脸色,自然也能知道苏瑾萱已然发现了不对劲。 不过每次挑选幸运儿吞噬炼化时,看意魂表面的那些浮游颗粒没有异状的表现,许元隐隐感觉这苏瑾萱虽然知道不对劲,但应该还未找到原因。 像是恐怖片,走在最后的人突然消失了,但其他人却不知是怎么消失的。 但屋内毕竟只有二人,苏瑾萱她也定然知道她的日渐虚弱是他许元所为。 只是苏瑾萱没有退路。 外面有护卫他这三公子周全之人守候,如今撕破脸皮,不管如何,她都必须硬着头皮继续上。 要么强行钻入他这先天魂体将他彻底控制,要么等待她的就是被抓后的生不如死。 如今苏瑾萱选择和他对话,倒是有些出乎许元预料。 许元感知到那些蚁附的孢子状颗粒突然停止了律动,随之身体的控制权再次回归了他自己。 床帐之中,许元缓缓挪动身体。 红床不大,活动有些困难。 同床共枕,近距离看着如此美人。 桃花如故,眸带妩媚。 呼吸喷吐间让人想到了山谷那漫山遍野的玫瑰花田。 看着躺在自己身侧的倾城女子,许元一双狭长的双眸眯了眯,张了张嘴,但又闭上了。 他感受到,在那意魂表面蚁附着的孢子颗粒发出一阵突兀的律动。 她这是在警告他不要乱说话。 轻笑一声,许元重新斟酌用词,弯着眸子轻声说道: “瑾萱,我既然答应了你要尊重你的意愿,这几天自然没有任何越矩的动作,你...真的冤枉我了。” 对视两秒, 侧躺在床,苏瑾萱抬起一根纤长手指轻轻点在他的胸口,语带幽怨: “三公子,那为何...为何瑾萱这几天每日起来都总感觉浑软酸软无力。” “酸软无力?” 许元呢喃一声,微微颔首:“瑾萱你脸色为何如此苍白,也许当真是病了,不过若真是身体酸软,本公子帮你揉揉如何?” 说着,许元笑眯眯的朝着侧躺眼前的她伸出了手。 啪—— 一声轻轻的脆响。 苏瑾萱把他的手打开,嗔道:“刚一醒就知占我便宜,三公子可真坏.....” 许元微微一笑,也不气恼,收回手,笑道; “呵呵..若是瑾萱你当真酸软,本公子这里有正好有一味消元散。” 如果周琛在偷窥,此刻应该已经能察觉了不对。 不过顿了好几秒,周琛都没有现身,估计应该很老实没有用意魂偷窥他。 这也太听话了。 心中有些无奈,许元转而一把抓住她那纤纤玉手,继续说道:“只要瑾萱伱愿意和我一同沐浴,这消元散我可与你同用~” 苏瑾萱一双眸子闪烁了片刻,轻轻笑道: “瑾萱如今身体虚弱,可经不起三公子折腾,还望公子怜惜。” “既然这样,那便改日。” “咯咯咯咯....” 一阵娇笑,苏瑾萱缓缓从床上坐起身子,一边收拢着自己的柔顺的长发,一边不经意的说道: “三公子也见到奴家身体近来有些抱恙,熟络的医师又不在这靖江城,公子可否让奴家暂且离开寻医?” 许元听到这话笑了。 事不可为,就准备跑路? 哪有这种好事? 而许元的笑容刚刚浮现。 嗡—— 那不知繁几的孢子颗粒中不起眼的数千枚突然动了。 与先前打破脑袋想钻入许元意魂的行为相反,这数千枚孢子颗粒开始反向抽取许元表面的意魂。 这一幕让许元忽然有些惊疑不定。 这女人的功法,竟也是吃人流? 不过,先天魂体的敏锐感知让许元转瞬便发现了其中区别。 这些蚁附的孢子颗粒在吸收完他一定量的意魂后,却并没有吞噬炼化壮大自身,而是直接分崩离析。 人与人之间的意魂有排斥性,这话可不是说说而已。 强行吞呐,便是这种后果。 这是苏瑾萱警告,也是一种近乎同归于尽的手段。 让她离开,不然同归于尽。 许元略微感知了一下意魂微弱的受损情况,目露一抹思索,旋即便轻声笑道: “咱们这几天形影不离,瑾萱当真舍得离开?” 离得远了,你这手段还有用? 顿了顿,不等苏瑾萱回话,许元便继续道: “倒不如让本公子跟着你一同前去?” 他想看看苏瑾萱还有没有其他的手段,若是只有这个,那他便可以不客气了。 要知道,那些分崩离析的孢子颗粒所蕴含的意魂可不会凭空消失,而是游离一阵后才会逐渐散入空气之中。 而这崩散后的细碎,更加方便许元吸收炼化。 更何况,一旦孢子同时吮吸的数量级变多,意魂发出的震荡便会剧烈。 周琛会不会偷窥许元不清楚,但他知道影儿那女人肯定会。 震荡发出,转瞬间她便会赶来。 许元的话语,换来的是是上万枚的孢子同时的吮吸。 见到这一幕,许元笑得更开心了。 得,还是这招。 可以动手了。 许元忽然咧嘴一笑,体内血元心陨决与配套的秘法同时运转。 缓缓起身,突然伸手掐向苏瑾萱的脖颈。 但和先前一样,手伸到一半他的身体控制权便僵住了。 对视无言,苏瑾萱翻身骑在了许元身上,手指在许元胸口画着圈,将他推倒在床,眯着眼睛娇笑道: “三公子...当真要和奴家一同前去?” 话语间,那些浮游孢子又开始如麦浪般律动,而许元则直接开始放肆的大口朵颐。 过去这几天“偷人”的行径让他对于秘法中吞噬炼化这一环节已经相当的熟络。 许元的意魂表面突然呈现无数的孔洞,如同无数张大嘴,不断的将那些表面蚁附的孢子状颗粒吞噬入体。 千枚。 数千枚。 万枚。 数万枚。 一时间,那密密麻麻蚁附的孢子之间仿若人间炼狱。 变故发生的一瞬,苏瑾萱那双媚眼眸瞳孔微微一缩。 她试图联系那些被吞入许元意魂的孢子颗粒。 若是能将这些被许元主动吞入孢子颗粒弥散开,那她便直接彻底控制许元的心神。 但这些孢子颗粒却全都如同泥牛入海般杳无音讯。 察觉到这一点,苏瑾萱小脸一白,一颗虎牙用力咬着唇角。 她意识到这些天来发生的事情。 如今的情况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掌控。 传闻中的废物三公子与她事先所知的情报完全向左。 说好的没有修为,结果人家已至九品。 说好的先天废魂,结果他不但是先天魂体,更是修炼了一门诡异至极的魂道秘法。 但此时的抱怨已经无用,苏瑾萱笑容不变,俯下身,玉手开始在许元衣服表面慢慢游走,媚眼如丝: “三公子若真想去,倒也不是不可,时间尚早,咱们再睡一会吧.....” 意魂越是受损,人的意识便会愈加的不清醒。 只要她将这许长天的意魂削弱到一定程度,他运转的那诡异功法自然也便会停滞,届时便能让他陷入昏迷。 只是这么做的代价太大了,但事到如今已经顾不了那么多。 不惊动这许长天的护卫,她还有一线逃走的可能。 随着苏瑾萱思绪落下。 那些密集的孢子颗粒便开始分批次反向抽取许元的意魂。 一批孢子分崩离析,下一批孢子颗粒便接替继续。 一波又一波,一浪又一浪。 而正专注吞噬炼化的许元也立刻感觉到一阵阵的与眩晕在不断涌上心头。 稳住心神,心里清楚这是苏瑾萱开始反制。 但由于先前为了修行这血元心陨决,无数次的濒死,早就让他适应了在这种弥留之际稳住心神。 略微适应后,许元便感知到了意魂表面发生的事情。 看着大部分浮游颗粒依旧毫无动作的蚁附在他意魂表面,许元心中升起了那么一抹古怪。 什么意思? 他这边都已经准备好玩命了, 这苏瑾萱,居然还想着在不惊扰影儿的情况下解决他? 四十五章 体质天赋 思索一瞬,许元也便瞬间明白了苏瑾萱的想法。 这女人,居然还想着要跑。 许元发现自己有点高估了苏瑾萱的觉悟。 她的警告便真的仅仅只是警告,压根没想着和他玩命。 只要苏瑾萱惊动了在外守候的影儿,那她便是十死无生,所以选择控制力道,通过抽离他的意魂让他昏迷睡去。 只有这样,她方才有机会活着离开。 只可惜,这女人太傲慢了。 哦,不,这并不能算是傲慢,最多只算是信息的差异导致的误判。 毕竟,这天下除了冉青墨可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他经历过多少次的濒危垂死。 想至此处,许元心神略微舒缓。 苏瑾萱一上来便直接全力以赴,若是影儿没能及时赶到,那他可能真的会有生命危险。 至于如今这般...... 呵呵。 话虽如此,那些孢子的吮吸速度明显要快过许元的吸收。 毕竟,许元吞入过后还需要炼化,而这些孢子颗粒却仅仅只需要不要命的吮吸然后爆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床帐之中的一男一女如同新婚的夫妇一般相拥而眠。 苏瑾萱撑在身下男子的胸口,美眸半眯,脸色的苍白虚弱已经难以掩盖。 仅仅半刻钟的时间,她的消耗已经超过了过这几天的累加。 不过... 苏瑾萱看着身下男子闭眸的睡眼,轻轻抿着红唇。 ...不过好在这许长天已经终于快要昏迷,她能清晰的感知到这家伙吞噬的速度已经变得极为迟缓。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点了..... 只要这个家伙彻底昏迷过去,她就有机会借机离开。 孢子颗粒一波波的崩碎,又一波波的涌上。 但让苏瑾萱绝望的是,对方识海中的意魂已经被抽离小半,身下男人居然还没有陷入昏迷,他的吞噬也依旧没有停止。 一刻钟, 两刻钟, 身下的男子吞噬的速度终于陷入了停滞。 这一状况让苏瑾萱美眸微微一亮,立刻操控孢子颗粒停下,准备验明一下对方是否真的昏迷。 但在这时, 她忽然看到了身下男人睁开了眼眸。 “........”苏瑾萱。 二人距离很近, 他的眸子狭长,盯着她的目光泛着冷芒。 苏瑾萱呼吸一滞。 一缕名为慌乱的情绪如滴水入湖溅起阵阵涟漪,逐渐蔓延。 为什么....为什么眼前这男人到现在为止还能保持清醒? 问题出现,但如今没有人会替她解答。 眼前的女子已然变得肉眼可见的虚弱,许元不在遮掩装作意识迷离,秘法再次开始全力运转。 “不..不要...” 苏瑾萱原本妩媚妖娆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惊慌的哀求,下意识想要起身离开。 许元直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放..放开我。” “.......” 许元确实是松开了,因为蚁附在他意魂表面的蜉蝣状孢子颗粒再次开始律动操控了他的身体。 但随着他的松手,坐起身的苏瑾萱也没了动作,只是呆呆的坐在了他的身上。 她....她如今能跑哪去? 许长天没有昏迷,外面有强者守护,她能怎么跑?又能跑哪去?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绝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由于身体再次被控制,许元也便没有在管外界的事情,专心吞噬炼化。 而练着练着许元便发现蚁附在他意魂四周的蜉蝣状孢子颗粒渐渐的开始掉落。 先是几百,再是几千,最终以万为单位尽数脱落而下。 一盏茶的功法,许元的意魂表面已然没有了任何的异物存在。 身体的控制权回归,许元缓缓睁开了眼眸。 身上女子双眸闭合,面颊尽是病态的嫣红,唇角含血,妩媚如妖。 苏瑾萱昏过去了。 许元面色平静的缓缓起身,将苏瑾萱的身体推开到一旁: “影儿,出来。” “........”没人理他。 许元深吸一口气,喝道: “滚出来!没见着我被这女人整整控制了五天么?!” “........” 窗户无声的被打开,影儿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苏瑾萱的厢房之内。 影儿依旧还是那身黑色紧身装扮,站在床前,目光扫向躺在许元身旁的苏瑾萱,沉默片刻,声线淡漠而沙哑: “三公子,她没有修为。” 许元深吸一口气,准备借着这个机会好好敲打一下这位影儿,但话未出口, “...是意魂。” 一道阴柔的男声忽然在许元的一侧响起。 许元侧眸望去,却见一位面容阴柔的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身侧一米,此刻正闭眸感知着什么。 下意识皱了皱眉。 记忆中的画面这男子是与影儿一同出现在厢房之内。 但在他出声之前,许元却完全没有注意对方的存在。 就好像, 对方出现在这里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改写他人认知..... 许元盯着男子的目光不由凝了凝。 司子鱼缓缓睁开了眼眸,对着许元行了一礼,道: “司子鱼,拜见三公子。” “嗯。”许元颔首。 司子鱼侧眸看向对面的影儿: “三公子确实被袭击了,这里有意魂的气息残存。” 听闻此言,影儿眼神闪烁片刻,略显迟疑的说道: “我检查过此女,她也并非修魂道之人。” 司子鱼点头: “是,这女子只是一介常人而已。” 二人的对话,让许元的眉头逐渐皱起。 常人? 若不是他有先天魂体,此刻已经成被洗脑成苏瑾萱的一条狗了。 这,也能叫普通人? 话音落下,厢房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笃笃笃——” 沉寂中, 房门轻轻的被扣响,周琛的声音慢悠悠的门口传了进来: “哎哟,意魂和源炁都没有,那就是体质天赋呗,这有什么好猜的。” 一边说着,厢房的门被他推开。 周琛站在门口,手里还提着一位昏迷的女人。 走入房间,随意的将其扔在了地上。 许元目光扫过,认出对方是这醉仙楼的老鸨月娘。 似是注意到许元目光,周琛笑呵呵对着许元行了一礼: “三公子,周某想着您事后一定会让我去抓这女人,就提前给您抓来了,来迟了一些还望见谅。” 话落,许元略微思索,反应过来这周琛已经在为对那秦先生动手做准备,微微颔首: “有心了。” “是三公子英明。” “.......”许元。 轻咳一声,许元低声道: “咳,行了,周先生你方才说的体质天赋是何意?” 周琛略微沉吟,肃了肃神色,道: “三公子, “您可还记得您和那冉青墨一同杀死的那头六转七生蟒?” 许元眼皮跳了跳:“嗯...记得。” “那七生蟒的七次蜕皮转生便是其体质天赋。” 顿了顿,周琛看了一眼那床上昏迷着的女子,低声道:“这体质天赋放在人身上也是同理,无关修为,就像您的先天道体,未入品阶之时,意魂便可离体而出。” 四十六章 走,回府 “原来如此。” 许元大致明了,但心绪却有些复杂。 在他所知的信息中,苏瑾萱就是个非常漂亮的清倌人,没有修为。 而现实却是,苏瑾萱是一个拥有特殊体质的清倌人,同样没有修为。 没有违背原着剧情,但原着剧情也同样没提过。 沉默片刻,许元侧眸看向身侧的昏迷的苏瑾萱,轻声问道:“那...你们可知能够控制他人身体是何种体质的天赋?” 周琛低声回道:“嗯...有好几种。” 许元略微斟酌马,慢条斯理的补充:“通过某种细微的颗粒附着意魂表面,来控制人的身体,而且一旦让这些颗粒进入钻入意魂,便会被洗脑。” 周琛沉吟两秒,撇了一眼苏瑾萱,低声问道: “三公子,她是否还能在不知觉间影响你的情绪?” “嗯。” “........” 话音一出,周琛回眸与司子鱼对视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一抹古怪。 影儿还是单独的站在原地,垂着眼眸不说话。 司子鱼对着周琛微微颔首,周琛转身抱拳,低声说道: “三公子,此女..此女应是魅魂魔体。” “魅魂魔体?” 许元盘坐在红床之上,呢喃一声,表情同样变得古怪。 这个体质让他想到了一种功法,唯三的血色等级功法之一,大合欢阴阳功。 别笑。 许元当初玩游戏时也很想吐槽这个老套的名字,但架不住这东西真的好用。 剧情主角走邪道路线时所修功法。 他这血元心陨诀附带的意魂秘法在这大合欢阴阳功的吃人流面前都只能算是弟弟。 因为没修过,大合欢阴阳功的细节许元不知道。 但就其能无视等级差这一点,便直接能把他这意魂秘法给秒了。 不过可惜这本功法在葬村附近的一个山坳里,他拿不到,而且有了血元心陨诀后续的一些记载的功法运用也很强,没必要改修。 公式书上说魅魂魔体最适合大合欢阴阳功,许元当初只觉得理所应当,此刻亲身体会才明白其中恐怖。 配上魅魂魔体那诡异的孢子颗粒,既可以抽取他人修为于无形,一旦暴露又可以强控他人身体,若是被孢子颗粒钻入意魂,那就是一辈子的鼎炉。如果兴致来了,甚至还可以慢慢谈感情,这魅魂魔体同样可以影响他人的情绪,不怕对方爱不上你。 完美的契合。 收敛心神,思绪涌动,许元心中大致有了对策,看着周琛,道: “周先生,把此事汇报给许长歌。” 那位秦先生想做什么许元暂时不知道,而且实力也不济,所以自然不会为了逞强自己处理这事。 能摇人干嘛不摇人? 反派老传统了。 打了小的,自然是要来老的。 “是。”周琛躬身抱拳。 许元缓缓的站起身,看了地上的月娘一眼,思绪快速闪过,问道: “这月娘...直接抓回去倒是有些打草惊蛇。周先生,你击晕她时可被她看见?” 周琛眼神闪烁,摇头: “未曾。” 许元略微思索,吩咐道: “很好,把她扔去我在顶楼厢房的床上,临走前喂她吃一颗迷心丸,你应该知道怎么布置现场。” 迷心丸,催情小药丸。 “.....” 周琛略微思索,反应过来三公子这是不准备惊动那位秦先生,心里微微一沉。 抓月娘回去,也许确实能拷问出一些信息,但同样也会让那秦先生心生警惕。 魅魂魔体的强大不言而喻,但对方却舍得用魅魂魔体来做饵。 若不是三公子的先天魂体对魅魂魔体有着一定的克制,如今的三公子可能已经被控制。 想控制相国府的三公子..... 这位秦先生,似乎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如此一看,用月娘可能知道的信息来换秦先生的警觉,明显是一个得不偿失的行为。 许长天,这是在替他的冒失行动擦屁股。 周琛微微叹了口气,躬身一礼: “三公子,是周某冒失了。” 许元瞥了他一眼,摆了摆手: “无妨,周先生你事先也不知这女人是魅魂魔体,做出这样的判断也无可厚非。下去吧,记得做的逼真点,月娘可是花丛老手。” 周琛闻言嘿嘿一笑,但旋即便收声,提醒道: “三公子...虽然如今形式已明,但您最好不要与魅魂魔体有过深的肢体接触。” 许元瞥了一眼苏瑾萱那凹凸有致的身材,皱了皱眉: “为何?” “您肢体接触越深入,心神越可能会被操控。” 说完, 周琛一拱手,在许元的愣神中,提起月娘便离开了。 一时间,房间内再次陷入了寂静。 司子鱼不着痕迹的盯着许元,目露思索。 影儿依旧是那副垂眸不发一言的模样。 许元在她眼底下遇险的事情,对她的打击似乎很大。 许元回过神,叹了口气,沉默片刻,忽然看向影儿: “影儿,伱来把苏瑾萱叫醒。” “.......”影儿。 略微沉默, 也许是因为保护失职,影儿这次没有拒绝许元的命令。 缓缓的走到了床前,从腰间的小囊袋取出一个小瓶打开,俯身下去将其放在了苏瑾萱的鼻尖。 许元微微侧眸,瞥向影儿俯身下去的桃臀,唇角微微勾起。 面容阴柔的司子鱼见到这抹笑容,意识到要发生什么,眼皮忽然跳了跳。 随后, “啪——” 一声脆响。 空气变得死一般的寂静。 司子鱼脑壳有些疼。 是三公子本人没错了。 上次得了教训,还敢摸这女人的屁股。 影儿保持刚才的姿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刚才挨打的人不是她。 许元撇了一眼,默默将已经有些红肿得有些颤抖的手收回到身后。 又忍着疼,目光平静侧眸看向司子鱼。 目光对接。 “..........” 司子鱼憋着想笑的冲动,别开了视线。 “......”许元。 一盏茶的功法,苏瑾萱悠悠转醒,看到眼前的场景之后,默默的把身子缩到了床角,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见对方醒来,影儿收回小瓶,默默的又退回到了原先的位置垂眸站着。 许元撇了她一眼。 他手上的红肿疼痛已经消去,影儿只是给他一个教训。 轻笑一声, 许元转身看向床上的苏瑾萱,背后侍立着影儿与司子鱼,慢条斯理的笑道: “瑾萱,我已经帮你找好了医师,走吧,跟我回府。” 说着, 许元眼眸带着一丝冷意,缓缓朝着缩在床角的她伸出了手。 四十七章 错过 醉仙楼外人潮涌动,客流不息。 虽未入夜,还是黄昏,醉仙楼门口的客人已然络绎不绝。 街边的一架马车不断吸引着行人的目光。 骏马浑身漆黑,头生独角,蹄脚间隐隐有火焰闪动,而其后的车身更是锦华奢靡,侧面印着一个大大的许字,一条漆黑蟠龙萦绕车身,栩栩如生,尤其是那双龙眸。 在一众护院的簇拥下走出醉仙楼,一位锦袍俊美公子从醉仙楼中走出,拉着一位带着斗笠的窈窕女子钻入了马车。 二人的出现引得一众路人纷纷侧目,议论纷纷。 站立在街边的人群中,两位气质出众的男子同样眺望那架马车。 一人一身黑色劲装,面容刚毅俊朗。 一人一身华贵白衫,在冬季的寒风中依旧手拿一把折扇。 劲装男子看着那边气度不凡的许长天,对着身旁的白衣男子好奇问: “李兄,为何这些行人对那公子会有如此多的议论?” 李沐宸看了一眼马车,轻摇折扇笑着答道: “秦兄,你初来此地有所不知,那人是许家的三少爷,许长天。” 秦默低声呢喃一句:“许家...哪个许家?” 李沐宸摇头一笑:“自然是最大的那个。” 秦默微微一愣,呢喃道: “相国府?” 许家,相国府,这个他自然是知道。 只是不知这许家与他先前在旅途中遇到过的那位气质温婉的许小姐是否有关。 看其身份好像甚是神秘。 “走吧。” 沉默间,李沐宸亲昵的拍了拍秦默的肩膀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笑容:“如若秦兄有意结交,有机会我可替你引荐,不过这次行商秦兄你救了我,咱们先今晚一醉方休!” 秦默轻轻点头,微微一笑。 李沐宸引荐这句话这明显只是李沐宸的托词。 如若李沐宸真是与那许家三少爷关系良好,此时此刻他就不会站在此地干看着,而是已经上前去与许家三公子交谈了。 李沐宸出身富商世家,但对方的家族与那许元的许家却差了太多。 不过,秦默很贴心的没有点破李沐宸,跟他走去,一边走,一边下意识摸了摸了自己的胸口位置。 李沐宸见了秦默的小动作,以为秦默是担心开销,笑着说道: “今晚我做东,为兄弟接风洗尘。” “啊,这倒不是。”秦默笑着摇头:“我来醉仙楼是为了找一个人。” “找人?”李沐宸愣了一下,旋即微微一笑:“可是有心仪的姑娘?” 他的话语又变得有些犹豫:“不过这醉仙楼里的姑娘.....” 秦默轻声道:“我是为了找瑾萱姑娘。” “瑾萱姑娘?”李沐宸面露恍然,但旋即似乎想到什么,又变得有些古怪。 秦默解释道:“我和瑾萱姑娘曾有过一个赌约。” 李沐宸的表情更加古怪:“赌约?” 秦默从怀中摸出一颗妖丹,轻轻笑道:“若我此月内能把风鸦林内精怪的妖丹取来,她便为我单独弹奏一曲。” 看着妖丹,李沐宸瞳孔微微一缩。 作为商人世家出生,在他这里经手的妖丹不在少数。 仅仅一眼,他便看出了这妖丹里蕴含的妖力成色大概是在七品左右。 如今局势动荡,妖鬼横行,监天司下属诸部无力管控四方,而地方宗门与世家也只是自扫门前雪,一头的精怪出现往往便是一处村庄的血债。 如今秦默气息绵长,但却应只是八品武夫,八品武夫逆斩七品精怪可不是一件简单之事。 这样的天才,确实值得结交。 不过,李沐宸转而想起瑾萱之事,微微摇头,略微斟酌用词,轻声说道: “秦兄,你今日可能见不到瑾萱姑娘......不,也许以后都见不到了。” 李沐宸最终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 秦默眼神一滞,皱了皱眉:“李兄,此话怎讲?” 李沐宸看了一眼黑龙马车,点到即止:“因为许长天.....” 听到这话,秦默心中有些患得患失,轻声问道:“瑾萱姑娘在醉仙楼身份特殊,如若不愿,便可不接客的么?” 李沐宸四下看了一眼,凑近低声道:“确实如此,醉仙楼确实不会让清倌人卖身,但.....” 说着,李沐宸微微叹了口气,“..但秦兄,那许长天可是相国府的三公子,前几天广发请柬给瑾萱姑娘定好的出阁之日都被他强行取消了。” “.......”秦默。 通过一些机缘巧合,秦默知道醉仙楼背后势力的一些情况,但对方明显不可能因为一介女子与相国府翻脸。 李沐宸略微犹豫,指了指刚刚启动的黑色马车后面的几个跑步前行的侍卫: “秦兄,你看马车旁的那几个侍卫。” 秦默凝眸望去:“怎么了?” “每个人都是七品往上,甚至有几个六品。” “六品往上?”秦默眼中终于闪过了一丝惊愕。 那几位侍卫年龄最老的也不过三十左右,如此年轻的六品修者竟然只是普通侍卫...... 李沐宸咧嘴一笑,有些意味不明的苦涩:“我估计这些人只是明面上的护卫,暗中肯定还有供奉级别的高手坐镇。” “五品凝魂境?”秦默眉头紧皱,想起李沐宸家里供奉的实力。 秦默下意识凝眸望去。 但除了那些普通护卫以外,便只能看见一位胡碴大汉在前面驾车。 胡茬大汉一脸随和笑意,背后缚着一柄长剑,吊儿郎当握着手里的缰绳。 秦默还未目露疑惑, 下一刻, 那胡茬大汉的目光便朝着秦默这边扫了过来! 和煦而带着笑意的目光。 但就是这样,依旧让秦默汗毛倒竖。 对方这眼神让他意识到刚才他与李沐宸的对话都被这大汉听在耳中。 不过这大汉却没有任何要动的意思,反而冲着他咧嘴一笑,有些恶趣味的指了指背后的马车。 “.......” 见到对方这一举动,秦默先是一愣,然后瞳孔微微一缩。 方才的记忆画面浮现脑海。 那许长天上马车时牵着的斗笠女子....就是瑾萱? 秦默的拳头微微攥紧。 而那大汉只是笑呵呵的转过了头,不在理会秦默。 似乎对他而言,戏弄他就像闲来无事时,戏弄一只蝼蚁....... ..... ..... 周琛收回目光后,缰绳拉动,黑色独角骏马随之迈动了脚步,马车缓缓的朝着前方驶去。 似是听到了车外的笑声,一道温润的声音从内传出: “周先生,何故发笑?” 周琛随意的耸了耸肩: “没什么,听到两个人在谈论苏小姐和三公子,应是苏小姐的仰慕者,觉得有趣就戏弄了一番。” “是么?瑾萱可真受欢迎呢。” 许元听了也并不在意,转而轻声吩咐道: “周先生,闲来无事就让人去帮我买几份近日的抵报过来。” 四十八章 乱局 因为远距离传讯手段的存在,此方世界的邸报实时性相当之强。 地方各个郡县会在晚上戍时之前将一天之内发生的大事汇总给帝京,由翰林院下属朝闻司连夜精选其中重要部分进行编纂。 又于第二天卯时之前,由朝闻司将编纂好的邸报内容传回各地诸郡县,地方府衙每天辰时按点在衙门口张贴而出,并印刷成册交由城中各处书坊进行售卖。 算是一种另类的早间新闻报,也是这天下绝大部分人了解家国大事的唯一途径。 一份邸报的厚度,大约比前世的纸质报纸要厚上一些,但排版类似。 大标题,小标题,然后是文字叙述,甚至部分还有配图。 一路细细看下,许元的表情变得愈发的古怪。 除了北方一些州府遭遇每年一度的冬日寒潮天灾下死了一些人外,这大炎皇朝其余地方总结四个字,歌舞升平。 和他熟知的沧源背景不能说完全不符,只能说毫不相干。 沉默良久,许元拉开马车的帘帐,朝着外面的繁荣市井看了一眼。 市井小民纷纷扰扰,小贩穿行人流叫卖吆喝,公子佳人言笑宴宴步行其间,黄昏之下已然有些许照明的明纹灯亮起。 亲眼所见,确实繁华。 收回目光,继续浏览。 而很快, 许元便找到自己想找的信息。 此时大炎皇朝的北方在打仗。 不过只是在这份抵报的最后部分,留有了些许篇幅。 “九公主领军北上,于寒北城下大破蛮兵,斩敌万余。” 很轻松的一句描绘便匆匆带过。 许元放下抵报,眼神有些疑惑。 他不记得沧源中有这么一场战争,不过看这寥寥几字的描述,这战争的规模应该很大。 因为他对那寒北城有着依稀的印象。 原身儿时跟着许长歌去过一次。 那是大炎北境的一处军事巨城,城高百丈,望不到尽头的磅礴的城墙寒气四溢。 一眼向下望去,是白茫茫的雪雾,宛若绝境长城。 其周边还有着众多卫星军镇,与寒北主城遥相呼应,互成犄角。 许元依稀记得,许长歌那时对尚且年幼的他说过: “寒北城是北方诸省的门户,一旦被破,后方平原之上将无险可守,蛮族便可如蝗虫般散开,危害不可计量。 “这里,绝不可失。” 而就是这么一座重镇,居然十余年后已经被那蛮族兵临城下。 “........” 许元抬手揉了揉眉心,收敛思绪,不再多想,而是直接出声道: “周先生,这北方的战事...你可知晓?” “嗯?” 驾车的周琛听到许元突然的话语,轻疑一声,略微思索,便摇头道: “不是很清楚,周某从来没去过北境,嗯...公子可是从抵报上看到了我大炎与那些蛮子的战事?” 许元微微颔首: “嗯,以往从未了解,如今见到有些在意,所以问你。” “公子忧国忧民。” 周琛朝着后方抱了抱拳,然后笑着道:“具体情况周某确实不知,不过若公子你真的在意,回府过后倒是可以让管家准备一份相国府内部参阅,咱们相府内部的抵报比这东西上面的要详细多了。” “内部参阅?”许元挑了挑眉。 周琛毫不在意的说道: “官面的邸报都是经由朝闻司精选过,很多东西不全。” “.......” 许元闻言会意,不再多言。 而驾车的周琛似是因为这个话题想起了什么,忽然长长的叹了口气,拿起酒葫芦豪饮一口,絮絮叨叨的说道: “朝闻司那群家伙一直报喜不报忧,外面都乱成什么样了,自己心里没点数么?” 闻言,许元眉头立刻皱起。 乱成什么样了? 这靖江城内如此繁华,外面竟然很乱? 不过若真是这样,倒是能与剧情对上。 沉吟片刻,许元便出言问道: “周先生,你所言的“乱”是什么意思?” “.......” 周琛有些讶异的回眸看了一眼车厢上的小窗。 如今天下妖兽匪患横行,不是常识么? 为何三公子会不知? 不过略微思索,周琛便也反应过来,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这三公子不是呆在帝京,就是呆在着偌大的靖江府,几乎从未出过城,在蜜罐中长大,不知外面的情况也属正常。 周琛略微斟酌用词,低声道: “三公子,您一直呆在府城内有所不知,近些年来,各地的天灾人祸一直没断过。” 说着,周琛叹了口气,语气略显复杂: “我先前奉命从帝京赶来这靖江城,一路上遇到不知多少次妖兽袭人,从空中路过很多村子都只能看到一堆残垣断壁和一些枯骨。” 许元心里一沉: “妖兽袭人?” 周琛解释:“不是指那些被驯化的妖兽伤人,而是留存于山野之间的。”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监天司的人呢?妖兽袭扰百姓,不是他们的职责范围么?” “........” 这话,周琛没有接。 停顿半晌, 见周琛不言,许元便主动开口: “周先生有什么话,直说即可,不必顾及。” 周琛见状也不再沉默,笑了笑: “因为朝廷没钱。” 他的笑声带着几缕若有若无的讽意。 因为没钱,所以监天司没人,所以管不过来。 至于为何没钱? 呵呵。 马车内安静数息,许久声音才再次传出: “周先生,能为我讲讲其中原由么?官吏贪腐?” 周琛听到这话,也没再有什么顾及,只是轻声说道: “这只是其中之一。” “其余是什么?”许元问。 周琛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三公子可知这靖江城内有多少宗门的产业?” 许元眼眸一凝,微微摇头; “不知。” 周琛一边饮酒,一边絮絮叨叨: “醉仙楼、潇湘阁、城东的妖兽纺市、城外的万顷良田......诸此种种皆是宗门的产业。 “呵呵,要养活那帮子不事生产的宗门子弟需要的银子,比每年边军所需军费还要多上几倍。” 周琛语气悠悠,但声音低沉: “但这些宗门不用纳税,他们讲究的是朝贡,至于每年贡多少,呵呵....他们自己说了算。” 许元头皮隐隐发麻,大概了然。 因为例子就摆在眼前。 醉仙楼是那位秦先生的产业。 而当初那届天元大会之上,许长歌会对这秦先生下死手,就说明这他也是地方宗门的人。 至少明面上是。 醉仙楼作为一处销金窟,一夜的盈利便不知繁几。 而这还仅仅只是宗门万千产业中的一隅之地,但这些银子朝廷一分都收不到。 前世古代的那些士绅都没这么离谱。 不管实际落实如何,至少官面上这群人的赋税只是减免优待。 而到了这边,这些宗门直接就不纳了。 见许元许久不言, 周琛朝着天上拱了拱手: “三公子,相国大人屡次上奏太子,想整治此方问题,然皆是被太子以祖制不可轻改给驳回。 “我猜,那秦先生对您下手,多半便是因为此事。” 四十九章 意外之喜的过去 话音落下,许元与周琛便都不再交谈。 周琛一边喝酒,一边专心驾车。 许元则将目光投向了车内。 那位秦先生对他下手的原因是不是如此许元不清楚,但那便宜老爹为什么要对宗门下手他倒是有了几丝头绪。 车内装饰豪华,一张如玉的软塌,绸缎编织而成的松软靠枕,以及一张专门饮茶的茶盘,淡淡的清香不断在车内弥散。 许元的目光所及,一位媚骨天成的出尘女子正跪坐在那张茶盘前斟着茶水。 眼眸低垂,一副我见犹怜的姿态。 许元手指微微抬了抬开始车厢内设的闭音阵法,瞥了她一眼: “刚才的话,你听见了?” 苏瑾萱缓缓抬起眼眸: “公子没有避讳,瑾萱自然是听见了。” 语气依旧带着些许妩媚的撩人,但已然没有了先前勾人情绪的波动。 老实了不少,但没有完全老实。 想着,许元眼神意味深长的看了对方一眼。 苏瑾萱换了一身衣服。 青白相见的绫罗纱裙包裹凹凸有致的身材,薄纱之下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一对白色的半透明绫罗袜完美贴合着她那双笔直修长的玉腿。 这女人,很懂男人,也很懂怎么运用身体的优势。 自从上了马车过后,这女人一直再若有若无的引诱撩拨他。 即便到了现在,这女人依旧想着要翻盘。 若是这女人上来就来这一套,许元可能会因为一念之插而满盘皆输。 只是可惜,她没有,而是选择了用那诡异的孢子颗粒来强行控制他。 如今她的魅魂魔体如今已经暴露。 周琛也提醒过, 越是深入的肢体接触, 似乎便越容易被这女人的魅魂魔体控制住心神。 以身试法这种事情,还是算了。 不过, 这世界居然有白丝..... 啧啧。 收敛思绪,许元随口的问道: “瑾萱,我听月娘说,你是秦先生亲自带来的,我很好奇你和那秦先生是如何认识的,能和我说说么?” 用的是疑问句,但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留着这苏瑾萱是为了迷惑那秦先生,误导他判断计划已经成功。 等到马车进入靖江许府,这女人便会交由影儿审问。 影儿出身相国府的黑鳞卫,也就是外人口中的影卫。 刑讯逼供属于是专业对口。 不过这并不影响许元再此之前先了解一些事情。 苏瑾萱美眸闪动,片刻后,她轻轻说道: “十余年前,瑾萱家道中落,被仇家寻上门来,一家逃难时秦先生将我救下,一直将我养育至今。” 逃难? 收养? 还是绝无仅有的魅魂魔体。 这老套的剧情立刻让许元想到了很多的东西。 沉吟片刻,许元装模做样的叹了口气: “抱歉...谈及瑾萱你的伤心事了。” 苏瑾萱垂眸,幽幽一叹: “谢公子怜惜,那时瑾萱尚且年幼,此事早已过去。” 许元摇了摇头,随口问道: “那瑾萱可还记得你那仇家是谁?若是他们还活着,我倒是可以帮瑾萱你将这血仇报了。” “公子有心,瑾萱惶恐。” “不需要么?” “瑾萱的仇已然报了。” “全部?” “..嗯。” “........” 许元盯着苏瑾萱的眼睛露出一抹刻意的恍然,轻笑着道: “原来那位秦先生私下里已经把伱的仇家全部灭口了啊.....” “........” 苏瑾萱听到这话,微微一愣。 旋即反应过来这话里的意思,她眸中的柔弱立刻被一丝愠怒所取代: “三公子,请您不要过妄猜测。” 许元见状眼中笑意更甚。 苏瑾萱的反应,他很满意。 他不清楚对方的具体情况,甚至不清楚苏瑾萱现在是否是在说谎演戏,但这都不影响他随口乱编。 失败了也只是浪费他几分钟的口舌之功。 但反之要是成功了,哪怕不能说服苏瑾萱,只是在其心中种下一颗怀疑种子也是大赚。 顿了顿,许元不依不饶: “瑾萱你就说是或不是即可, “那秦先生,没有让瑾萱你见到任何仇家的活口,对么?” 马车内沉寂片刻, 许元心里有些讶异。 他照着画本随口胡编的事情不会是真的吧? 苏瑾萱盯着许元,一颗虎牙轻咬唇角: “瑾萱自知已是公子的阶下囚,但还请公子不要污蔑秦先生的为人。” “不正面回答,那就是我说对了?” 许元倚靠在软榻上,单手撑着侧脸,饶有兴趣,继续挑拨: “那秦先生能养育你至今,我猜是因为瑾萱你的父母也死在了那场‘逃难’之中吧?” 许元刻意在“逃难”二字上加重了音调: “瑾萱你想过没有,在你父母去世后,身怀魅魂魔体的你恰好被那秦先生遇见且出手相救,这是不是太巧了?” “你自己的身体你自己应该最清楚,这种可以控制他人心神于无形的特殊体质有多么诱人,只要事先知道了,谁能不动心呢? “尤其是对于秦先生这种‘大人物’,杀你全家不过动动嘴,换回来的东西...本公子都差一点就被你为他所控制了。” “.......” 苏瑾萱斟着茶水的玉手微微颤抖,眼中愠怒溢于言表: “这天下并非所有人都和公子一般性情,秦先生一直视我如嫡妹,此次前来是我主动为他分忧。” 许元似乎看不见,轻笑着说到: “你说他视你为亲妹妹?” 许元状哈哈一笑,摆了摆手: “好,我现在就放出消息,说你已经被我抓起来准备处死。 “你猜猜看,你那秦先生是选择销声匿迹跑路,还是会为了你这亲妹妹来我许府抢人?” “.......” 沉默良久,苏瑾萱深深吸了一口气,胸前薄纱起伏,没有说话,继续默默斟茶。 许元看出她的心有些乱,这是准备借着斟茶来平复心绪。 他也没打扰她, 安静的看着苏瑾萱手法熟稔的摆弄着手下茶具。 烫壶、置茶、温杯....... 美人斟茶,一道道泡茶工序赏心悦目。 一切结束, 苏瑾萱缓缓起身将一杯清茶端给许元。 许元随手接过,盯着她的眼睛,随手将其拉到身边坐下,侧着眸问道: “我很好奇一件事情,你能否帮我解惑一下?” 此时的苏瑾萱已然回复了常态,妩媚动人,听到此话,冲着许元宛然一笑: “公子所问,瑾萱自然是有问必答。” 许元轻轻搂着女子宛若无骨的娇躯,一边轻嗅茶香,一边轻声问道: “秦先生十余年前便名声鹊起,如今实力恐已深不可测,这么一个人为何不教你修行之法?” 苏瑾萱掩嘴轻笑,内容已难辨真假: “呵...瑾萱不喜这打打杀杀,故未修行。” 许元想也不想直接问道: “既然不喜打打杀杀,你又为何修炼这魔体秘术?” “这..瑾萱不知,先前那些东西仿佛天生就会。” “好一个天生就会!” 许元笑了。 他的先天道体都需要修炼功法意魂才能离体而出,你个魅魂魔体就无师自通是吧? 别的不说,不练秘法,你连最基本的内视都做不到。 无法内视,怎么操控意魂,更别提是那些繁多的孢子颗粒。 坐直身子,许元捏住苏瑾萱那白皙的下巴,拉到近前: “瑾萱,骗我可以,骗自己就不对了。” “是那秦先生只给了你魅魂魔体的秘法,对么?” “.......”苏瑾萱。 近距离对视, 但许元未从对方眼中看出任何想看到的神色。 迷茫期过了,又开始硬气起来。 许元轻轻摇了摇头,将对方松开,最后问道: “最后一个问题,希望你如实回答。” “公子请问。”苏瑾萱理了理衣裙。 许元随意的问道: “你..认识一个叫秦默的人么?” 五十章 葬村 “秦默?” 听到这个名字,苏瑾萱神色不动,一双妩媚的桃花眼中却闪过一抹异色,没有立刻回话。 许元也没急着催促,但等了一会,他眸子同样逐渐浮现了一抹讶异。 对方思考的时间太久了。 一个人认不认识基本是一瞬间便能想起来,若是不准备说,就算需要斟酌用词,也不会等这么久。 这种基础的演技,苏瑾萱不会琢磨不清楚。 所以, 看她这反应,是准备将秦默的事情告知出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有意思了。 二人相遇过, 且毫不犹豫的愿意说出秦默的信息。 光凭这两点许元便能将这方世界那剧情主角所走线路锁定在五条以内。 半晌后, 苏瑾萱轻声说道: “三公子是从何得知我与秦公子相识?我与他相识之际,可是在几月之前了,那时我与三公子你....应该还并未相识吧?” 她的声音轻柔,一双眸子若有若无的盯着许元的眼睛。 她不理解明明在她与那秦默相遇之际,这许长天应该还没有被救出来,既然如此,那他的信息是从何而来? 许元听出了对方话里的试探,但他并不准备告诉对方,一句话都不说。 即便心里知道,但涉及具体细节的东西,不到万不得已最好还是别说。 说出来人前显圣装逼很爽,但事后解释起来却会很麻烦。 和许元不愿写诗抄词同理。 对待苏瑾萱这样的外人他可以随便乱编,外人不清楚具体情况,只会当作他这三公子一直是在藏拙。 诸如什么表面纨绔,实则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暗地里已经培养起独属于自己的情报系统。 名声传出去,相国府两龙一凤一老鼠的戏称,也多半会变成诸如两龙一凤一隐鲲或着一隐麟这种好名声。 但问题是, 外人不清楚他许长天,许长歌和那便宜老爹对他这位纨绔可是心里门清。 性格可以因为体质、实力、地位一些列因素变化而改变,但情报这种东西你总不能凭空变出来吧? 怀疑身份可能不至于,但事情总得给个解释。 顿了顿,许元低声道: “我是怎么知道,你就不用多问了,苏瑾萱,你现在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即可。” “.......” 安静片刻,苏瑾萱颔首一礼: “三公子说得是,方才是瑾萱僭越了。” 许元摆了摆手: “无妨,我现在有些好奇得是你和那秦默之间是何关系?” 苏瑾萱闻言咯咯一笑,眸带妩媚: “公子问这个,是因为那秦默吃味了?” 许元摇头轻笑,不知可否: “也许是吧,毕竟魅魂魔体这种体质我还是很馋的。” “奴家如今已经是公子的人了.....”苏瑾萱吐气如兰,轻轻靠在了他肩头:“若是馋了,公子直接吃了奴家不就好了?” 许元心中冷笑,顺手搂住她的肩膀,继续问道: “所以,瑾萱你和那秦默是何关系?” 许元想弄清楚那剧情主角走的是那条路线,好做出相应的应对措施。 而且,许元其实也不一定要杀了那剧情主角。 毕竟有些路线的剧情主角可是比反派还要反派,比原身还要人渣。 目的一致的情况下,能与对方达成合作也说不定。 苏瑾萱略微沉吟,轻笑说道: “瑾萱若告诉公子,可有什么好处?” “好处?” 许元挑了挑眉,侧眸望去,对上了她那仿若秋水的眸子。 “嗯....” 弯眸一笑,许元用指背轻轻拂过眼前女子娇艳的容颜,细声慢语: “当然有好处,等到了府中,将伱移交给影儿的时候,我会帮你说几句好话,让她对你温柔一些。” 他的声音柔和,仿佛情人之间的调情,苏瑾萱脸上的笑容却是微微一滞。 她心里残存着那么一丝念想。 许长天带她回府,是为了将她作为禁脔囚禁起来。 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体对于这些男人而言是有多么大的诱惑。 虽然不愿,但只要这许长天没有忍住碰了她,如果秦先生给她的那份古籍中记载无误,那她便还有一线翻盘的机会。 可许长天现在的这话,直接便让她的这份念想化为了一个笑话。 影儿,明显是指现在她醒来时第一眼见到的那位蒙面女子。 那种装束,明显是相国府的影卫。 若是她被交到那影儿手里,她的下场...... 想到这,苏瑾萱眸中不自觉的闪过了一抹慌乱。 沉吟很久,她轻咬着唇角,轻轻说道: “那瑾萱还是不要好处了,只是若瑾萱如实告知,三公子可否给我一个痛快。” 因为当初没有选择玉石俱焚的犹豫,她的那些“魅元”已经被这许长天身边的强者封死在她的识海之中,如今连自绝都做不到。 许元摸了摸下巴,玩味的笑道: “这就要看瑾萱你的表现了。距离回府,大概还有半个时辰的路程,若是你能拿出一些让我心动的东西,你的提议倒是可以考虑。” 苏瑾萱深深吸了一口气: “好,我说,其实我与那秦默之间关系并不复杂,同行过一段时间,分别时还定下一个赌约。” “赌约?说来听听。” “我与他分别之时说过,若此月内他能把风鸦林内那只鹿妖的妖丹取来,我便为他单独弹奏一曲。” 许元微微颔首,轻笑说道: “如果只是这点消息,可还不能成为我给瑾萱你一个痛快的理由。” 苏瑾萱面露一丝惘然,但很快又咬了咬牙: “我接近秦默,是因为秦先生说过他背景可能不简单.......” 这话直接让许元眼眸一凝。 又来了,剧情变动。 前世他一直以为剧情主角与苏瑾萱的相遇是剧情的不期而遇,结果背后却是他人的精心策划。 不过虽然相遇是被人策划的,但相爱那几条线应该是真的。 毕竟,游戏系统里的好感度可不会骗人。 收敛思绪,许元道:“继续。” 苏瑾萱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轻声道: “秦先生说,这秦默可能和一个叫葬村的地方有关。” “葬村?” 许元呢喃一声,心中更加确定了这个秦先生绝对不只是宗门中人那么简单。 苏瑾萱摇了摇头: “秦先生并没有多说,瑾萱只知那秦默可能来自葬村。” 五十一章 调查 这葬村许元可太熟悉了。 熟到村子里每个人他至今都能回忆起名字。 喜欢在半夜里磨菜刀的屠夫,总是一脸笑盈盈喜欢调侃他人的美艳少妇,瞎了但没完全瞎的瞎子,以及那位一直笑呵呵的村长老头...... 葬村是沧源剧情中的新手村。 一个地处大炎边境深山中,既祥和又很凶险的村子。 说其祥和是因为里面的各种叔叔爷爷辈的长者对主角都很好,好到如同家中普通长辈。 说其凶险是因为这些叔叔爷爷辈的长者都是表面平凡,实则皆是再此养老的大佬,里面每个人曾经都是凶名赫赫的大贼或是大妖。 一个聚集了各种大佬的破落小村子。 然后.. 然后这村子就被他那宰相老爹亲自带人去屠了个干净。 只有一位意外进入深山打猎的少年独自活了下来。 没错,这个少年就是剧情主角。 这也便是许元一直想要找剧情主角的根本原因。 血仇摆在这,剧情主角与相国府基本是没有任何回旋余地。 等到对方彻底成长起来,不管他那老爹屠村的理由如何,剧情主角可都不会心慈手软。 不过如今通过苏瑾萱提供的线索,许元已经能将剧情主角可能的线路锁定在了三条之内,大致也能够确定对方手里的外挂是什么。 第一条,王道热血路线。 热血王道主角,外挂自然顾名思义,残血战神,血越残越能爆种。 第二条,随身老爷爷路线。 外挂也很简单,全人工ai控制,特殊条件下实力还能暴涨。 第三条,修炼大合欢阴阳功的邪道路线。 外挂三剂合欢散,这玩意能无视等级限制。 男女通用。 想到这, 许元的心绪略微有些沉重。 前者和后者都没什么,如果找到让周琛前去杀了即可。 但按照墨菲定律, 许元隐隐感觉,这剧情主角多半是第二条老爷爷路线,因为这条路线的主角最难对付。 没了游戏特殊条件的限制,逼急了对方随时可以给他来一波大的。 目前许元认识的人中,大概只有他的那位大哥能够稳杀对方,姓冉的大冰坨子都悬。 ....... 马车内清香阵阵。 大部分时候安静的环境都会让人心神安宁,但在性命交由他人决断之时,这种沉默便成为了一种煎熬。 看着许元不语的侧脸,苏瑾萱轻轻的深吸了一口气。 拳头攥紧。 拳头松开。 攥紧, 松开。 往复几次, 苏瑾萱眼底闪过一抹黯然,吸入的气缓缓呼出,轻轻唤道: “公子....” 答案其实已经尽在心中,但人总是会抱有那么一抹不切实际的期待。 许元眼眸扫去,对方原先的怡然自得又消失了,他看到了她眼中的不安。 有些哑然。 看来对方说秦先生视她为亲妹妹这事多半是实话,若是精心培养的死士,多半是不会露出这种神色。 一位未出阁的小姐在死亡面前能表现如此已然很是难得。 “你好像很害怕?”他问。 苏瑾萱虎牙轻咬唇角: “相国府影卫名声在外,瑾萱自然也是有所耳闻。” “既然害怕,那你为何敢来找我?” “.......”她沉默。 许元眼神带笑,但没有一丝怜悯: “最后一个问题,如果你愿意回答,一会入府过后,我可以不把你交给影儿。当然如果你不回答,我相信影儿应该也能从你口中得到这个信息。” “苏瑾萱,那位秦先生让伱控制我的目的是什么?” “.......” 苏瑾萱攥着衣角手指隐隐发白,沉默良久,摇头: “我..我不知道。” 闻言,许元抬手轻轻的揉了揉她柔顺的长发,轻声道: “很遗憾,瑾萱,我想听的答案不是这个。” 你先前自己说的主动替秦先生分忧,到了现在居然说不知道? 自己都聊爆了。 真蠢。 想着,许元心绪又有些莞尔。 不过这样才是对的。 若是每个人在生死的大恐怖下保持思绪的冷静,那这世界的狠人可就太多了....... ......... 苏瑾萱被影儿带走了。 不过看在对方提供的信息,许元确确实实在影儿面前替她说了几句好话。 不上肉刑,让影儿将她手脚捆住,封住听觉,丢进一处装满软被的黑屋即可。 看着苏瑾萱离去时那略带感激的目光,许元就有些想笑。 现代的刑讯技术可能没有这方古代肉刑的痛苦来得直接,但那玩意可是精神攻击。 别问。 问就是亲身体会过。 因为作死好奇,许元前世和一群朋友去专业体验馆体验过一次。 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手脚裹在专用的棉絮套中,再由工作人员替你带上专用的耳罩和眼罩....... 那感觉, 简直不谈。 ...... 许府坐落于偌大靖江城北,占地面积达千余亩,一座偌大湿地湖泊坐落其中,亭台楼阁,玉宇琼楼一眼望不到尽头。 湖边多风,目送影儿与苏瑾萱两道倩影逐渐远去,许元回过头看向一旁喝着酒的周琛,忽然说道: “周先生,可否帮我个忙。” “三公子您吩咐即可。”周琛放下酒壶。 许元盯着苏瑾萱离去的背影: “帮我去查查这苏瑾萱被灭门的事情。” 周琛眼神略微带着一丝讶异:“公子是指......” 许元解释: “苏瑾萱说她是在逃难的路上被那秦先生所救,一家老小多半全死了,我怀疑其中有隐情。” “如此这般...” 周琛呢喃一声,似是理解许元的意思。 虽然心中有些质疑,但周琛并没有拒绝的意思。 三公子近来的行为已经逐渐值得他在其身上加注。 他抱拳道; “只是不知这苏小姐的故里是何处?” 许元眼神闪烁片刻,道: “江南府的锦城。” 前世许元操作剧情主角领着苏瑾萱第一次进入江南锦城时,对方便会说出一句“十余年未见,这锦城果然已经变得物是人非了呢.....” 周琛立刻抱拳:“得嘞,三公子放心,属下这就去通知江南府那边黑鳞卫。” 说着, 周琛便立刻准备转身离去。 “等等。” 周琛顿住脚步。 许元不急不缓从须弥戒中取出一叠五张千两面值的银票,用源炁送到周琛手里。 周琛眼眸一亮,但还是拎着酒壶低声道: “三公子您这是....” 许元轻笑一声: “周先生护我周全,费心费力,一些酒钱以表心意。” 五十二章 突破 许元前世见过甚多豪宅修在湿地公园里面,但他还没见过将湿地公园修在豪宅里面的,属于是应验了前世上个厕所都需要开车的段子。 走在园林之中,许元看到了很多家丁女侍忙碌其间。 和原身记忆中一致,这靖江许府里一些姿色尚可的侍女并没有畏惧他这位恶名在外的纨绔公子。 一路走过,几名侍女甚至隐隐有想要贴上来的意思。 大概对于她们而言,不管最终下场如何,榜上他这位相国府的三公子,便是她们此生唯一上升的途径。 走过园林,进入许府的会客大堂。 偌大的堂口显得很清静,墙上挂着的明纹灯散发着阵阵光亮。 记忆中这里大部分时间都是闲适着的。 只有极少数的时刻,靖江府一些重要官员来访送礼,才会由府里的管事亲自在此接待。 宰相门前七品官,更何况管事,收礼一类的事情都是交给他们。 进入大堂后,许元没有急着进入内室,而是先从会客大堂墙上一副挂画背后取出了点银票。 不多,面额千两,只有两张。 这偌大许府中遍地是宝藏,原身藏的。 便宜老爹不会管他的荒唐事,但许长歌和许长安两个哥哥要管。 甚至有的时候那位四妹也要管。 原身打不过这三个强盗, 只要被发现,他费尽心思变卖家产才好不容易攒起来的银子就都要被抢走。 久而久之,原身就很聪明的学会了化整为零。 这次许元特地在府邸外的园林中绕了一圈,将上次没来得及拿走的钱。 除去先前赏给周琛那五千两,还豁余了近两万两。 如果记忆没有出错,帝京那边的府邸里,原身还藏着好几万两银票。 当然,以前也有过打扫灰尘的仆役偷钱的例子,但被管事找出来并当众吊起来打死后,即便有些仆役知道这些钱,也很少有人敢动。 人命,尤其是普通人的命,在这方超凡世界中真的很不值钱。 将钱都收回来了,剩下的事情便是修炼了。 许府府邸设有专用的练功房,内置有一处灵泉,由锁灵阵将其内源炁锁住不外泄。 练功房分内外两院, 外院源炁较为稀薄,护院仆役可在闲暇时间随意使用。 内院源炁浓郁,则需要缴纳银两按时收费,或者相国府内部的贡献来换取奖赏时限。 许元自然不必遵从这些规矩。 在门房恭恭敬敬的带路之下,直接便进入了最里端的灵泉所在房间。 门房离开后,许元便将许长歌送他的那枚源晶拿了出来,又磕了药,闭眸开始运转功法吐纳源炁。 周琛是在第二天过来的。 将许元要求去查明的事情安排妥当,他便立刻赶到了许元修炼的房间之内。 因为他说过自己的功法可以辅助许元修炼。 这点, 他可没忘。 ........... 修炼无岁月。 许元发现周琛的功法对他修炼的辅助效果当真绝尘。 由意魂将炁引入穴位经络过后,即便是血元心陨诀这种顶尖功法,也需要沿着穴位经络运转十几圈才能将这些天然的炁,转化为自身的源炁。 而有了周琛在旁辅助精炼,许元功法仅需要运转上一两圈便能实现彻底炼化,且还不用分心控制意魂收拢炁。 修炼速度近十倍的提升,许元脑子里都是蒙的,但适应后便是狂喜。 要知道先天道体之所以称为先天道体,抵达大宗师一境之前,几乎是没有任何瓶颈。 以这种速度,他的实力会极快的成长。 修炼,修炼,再修炼。 在顶级丹药、源晶、锁灵阵、周琛的精炼辅助的各种BUFF加持下,先天道体修炼速度只能用一日万里来形容.......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 被明纹灯点亮的密室中,寂静无声。 盘坐正中的锦袍公子依旧安静的闭眸吐纳,而一旁的胡茬大汉额头已经隐隐渗出了汗珠。 周琛一脸蛋疼的看着面前闭眸修炼的许元,几次想要张嘴,但最后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一旬以来,三公子就没动过窝。 饿了就从须弥戒中拿出个杯子喝一小口灵泉、丹药的药力耗尽,就立刻掏出几个小玉瓶嗑出几粒放嘴里咽下。 作为大宗师, 周琛自然是看出了那些玉瓶中装的是什么丹药。 玛德。 炼制这些丹药的原材料,已经完全能够炼制能增进他修为的灵药散剂了,但现在这些顶级药材居然全被炼制成辅助低阶修者修炼的丹药。 更重要的是,周琛发现自己有点顶不住了。 这三公子的吐纳速度太快。 在体外精炼源炁,和在体内穴位经络中精炼源炁完全是两种概念。 二者差异,可以说是困难百倍不止。 但怎么说他周琛也是个大宗师。 三公子区区九品锻体,即便有丹药和源晶加持也不应能吐纳得如此之快。 看来... 这三公子不止有先天道体, 所修功法也应该是当世绝颠之法! 心神闪动片刻,周琛便沉下心神专心运转功法为许元修行辅助。 也许, 如今三公子真的值得他下重注。 寂静得练功房,源炁于无声中缓缓涌动流转。 功法运转了一圈又一圈,许元如同一块贪婪得海绵不断吮吸着周围源源不断得精纯源炁。 时间仿佛在这逼仄的练功房内没有了刻度。 直到, 体内传来“啪”的一声轻响。 和前两次一样,许元感觉体内貌似有什么东西毫无征兆的被破掉了。 他这是,又突破了? 感受着体内的源炁波动,许元缓缓停下运转的功法,抬眸朝着对面的周琛望去。 不等他开口,周琛便率先笑道: “恭喜公子突破八品淬脉。” 他的声音很轻,但在寂静的练功室内清晰可闻。 听到这话,许元这才确认,他确实是突破了八品。 因为没有遇到任何困难,自然也就谈不上多少欣喜。 但突破了实力变强,终究是一件好事。 顿了顿,许元微微颔首: “周先生辛苦了。” “没事,只是有些疲倦罢了。” 周琛摇头笑了笑,但脸色隐隐有些苍白。 当然,这是他装出来的。 给九品辅助,还不至于让他一介大宗师内炁受损,只是累了点。 但用脑子想想,三公子经历了这一次,以后必然也都会让他辅助修炼。 这么累的事情,他得要点好处。 许元见状,心中也是了然,不过也没有在意。 若是下属真的无欲无求,那才要担心。 而且帮助他人提炼源炁必然有很多限制,周琛的功法能打破这种限制已属难得。 不过除了银子,他暂时还给不起周琛真正想要的东西。 沉吟片刻,许元微微一拱手,朗声道: “长天会将此事如实禀告父亲,此次谢过周先生了。” 五十三章 修炼之途 “竟才过去一旬时间?” 先前一直沉溺于修行,许元一问之下发现时间居然才过去十天出头。 从未入品阶至八品淬脉,只用了两月不到。 即便许元心里已经有了些许准备,但依旧还是不免因这修炼速度而咂舌。 从灵泉所在的密室出来,沿着内院的长廊朝外走去。 许元没有选择继续再修炼。 因为许长歌给他留的那些丹药基本都嗑完了,没了那些丹药带来的护脉养魂之效,过长时间的修炼是会伤根基的。 一路走出,许元看到了不少人来此“武宣院”修炼的护院和教习。 能进内院来修炼的人,修为大多都在七品到六品,只有少许的天才八品。 有男有女。 修炼看资质,不看性别。 男人个个肌肉虬结扎实。 女人虽然依稀女性曲线,但衣服下面的肌肉却也是实打实的。 是的,不是健美,而是肌肉,大肌霸。 其中几名面容姣好的女人甚至比身边周琛的块头还大。 视线扫过,不经意的对视间,许元眼皮不受控制的跳了跳。 周琛注意到许元的目光,很是古怪的轻笑一声: “公子,这些人皆走的是武徒入道,如凡人习武一样,所以身体大多都很壮硕。” “武徒?” 新奇的名词让许元略感惊讶,低声问道:“什么是武徒?” 经过苏瑾萱那一出袭击,许元发现自己对这方世界超凡力量的了解还完全不够,他需要了解一些相关信息。 周琛嘿嘿一笑: “当然可以,咱们现在修炼的七八九品便是以当初监天阁定下的武徒三境,锻体、淬脉、练骨来命名的....” “等等......” 许元突然打断,他从未听过这个名字,包括在沧源中,轻声问道:“监天阁是宗门?” 周琛闻言毫不在意的随口解释道: “对,不过已经覆灭了万余年,现在大部分的修炼境界都是当初他们划分的。” “划分天下修为之境?”许元瞳孔微微缩了缩。 周琛灌了口酒: “当然,不然现在修为境界总不能是凭空变出来的吧? “炁道、武道、魂道、阵道,很多很多都是监天阁划定的。 “不过毕竟已经过了万年,像武徒这种修炼方式放在今日已经完全落后,只是由于习惯,而且也没有人能统一划定,境界名字也便一直沿用了下来。” “.......” 许元眼神闪烁片刻,下意识想要询问更多的信息,但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涉及修炼路线这种繁琐东西,还是日后去藏书阁自己翻阅古籍较好。 微微颔首,收敛心神,许元瞥了那些武徒们一眼: “周先生,继续说他们的事吧。” 周琛微微一笑: “自然,走武徒一道的人,只有他们抵达七品练骨巅峰之时,相国府才会赐下修行功法供他们修行。” 说着, 周琛似有感慨的轻轻摇了摇头: “公子你别看他们现在块头大,等到进入六品铁身后,熔炼自身筋骨血肉,自然便会恢复常态。” 许元细细听完,略带疑惑的出声问道: “周先生你是指他们现在是没有功法在身?可若没有功法,如何引源炁入体?” 周琛瞥了许元一眼,沉默片刻: “没有功法,自然只能是靠武徒炼体之法慢慢打熬身体。” 许元心神微动: “这炼体法也可引炁入体?” 周琛点了点头,叹了口气: “这种炼体法落后落后,但引炁入体可不慢,而且不用意魂,只是很容易留下终生难愈的隐疾。” “隐疾?” 许元皱眉呢喃,思绪闪动,想通其中关键,微微叹了一口气。 他们,不是不想选,而是没得选。 周琛摇了摇头,叹气轻笑: “公子,像我们这种人想修炼除了这个就没有其他办法,有武徒的修炼之法已经很感激了。 “毕竟功法这种东西,离普通人真的太遥远了....” 许元沉默良久,忽然看着那些再院中练武之人,低声问道: “周先生,能讲讲么?” “.......” 周琛也瞥了一眼那些“大块头”,拿起腰间的酒壶,默默的灌了一口,眼神流露一抹追忆,絮絮叨叨的开始与许元讲起以前的一些东西....... ..... 武徒这种老旧修炼方式依旧存在其实归根到底就五个字: 法不可轻传。 几乎所有的功法秘籍皆被宗门世家垄断,但这世上想要靠修炼改命的又太多。 多到每天死在这上面的人都不计其数。 周琛未曾接触修炼流浪于市井间时便见过很多很多的人为了争抢一纸残功而死无葬身之地。 想要获得功法,想要接触修炼,普通人除了极少数得奇遇,便只剩参军和成为世家仆役得奖赏。 别问宗门,宗门招收弟子的方式更不靠谱。 每隔几年各个宗门确实是会在特定的几天里开山门、收弟子,但这些被收进去的弟子资质至少都需上等,中等天赋都会被打回。 原因也很简单。 大部分宗门存在至今已有千年,当初的那一批弟子早已形成了宗门下属的世家,而这些世家会源源不断的将家族中由修行资质的子弟送去宗门修炼。 一个宗门养的起的人就那么多,你个没有背景的人挤进去,不就挤占了宗门世家子弟的修炼资源。 同等修炼资质,凭什么选你一个没背景的普通人?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 天安商会在数十年前逐渐设立了名为天安的武馆。 当初天下武馆不胜繁多,但数十年下来剩下的却不剩了几个。 因为, 天安武馆会教人真功夫,也就是武徒修炼之法。 也因为这个如此, 即便有大炎宰相的庇佑,偌大的天安商会也几度濒临覆灭。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世家和宗门以及宗门附属的世家最终还是妥协而告终。 他们也纷纷在市井设立了相应的武馆,只可惜后来者的规模已经远远比不上相国府的天安武馆。 不管上层争斗的目的怎样,结果如何,在此之后普通人终究有了一条能够修炼的途径。 即便武徒的修炼困难重重, 即便此法可能伤及根基, 但对于一群完全没有修炼途径的人来说这却是唯一的机会。 当初周琛便是其中之一。 靠着从小到大在市井间坑蒙拐骗好不容易攒起的银子,周琛成了是第一批进入天安武馆的修行之人。 但武馆里,却和他的想象大不一样。 冒着性命积攒起的百两纹银,换来的却只是一本淬体的拳法、一处还算整洁的单人房,以及一起住在城外那上千的同窗。 没有一对一的教习、没有想象中的药浴、甚至连个像样的资质检测都没有。 这让他感受到了欺骗。 但后来却也逐渐发现,这钱花的是值得的。 至少,对于天才而言是值得的。 虽然那时天安武馆方才初立,但内部架构已然颇为完善。 各种考核、各个榜单、与各种大比。 简而言之便是, 能者留,不能者走。 当然,不走也行,继续交钱就好。 修行资源按排名发放,各个榜单排名越靠前资源便越多。 每个武馆中人皆是打破脑袋往上争取那一缕的上升的途径。 期间淘汰者无数...... 死伤者无数...... 而周琛, 便是在这种环境中, 一步一步冒死摸爬滚打上来的三品大宗师。 五十四章 相国找你 周琛的经历极为难得, 底层的这些武徒想要修行的困难也很让人唏嘘, 但许元此刻更关注那天安武馆。 因为有影儿这样如死士一般的黑鳞卫,之前许元便意识到那便宜老爹手里有自己的私兵培养体系。 可黑鳞卫的培养是私下里,就像各个世家大族养家仆一样,但开设这天安武馆的性质可就变了,属于直接摆在明面上来了。 对天下广收门徒。 对于普通人这是修炼的途径, 但对于相国府,这却也是一种公开的募兵手段。 想到这,许元便收敛了思绪,没有深思。 此刻想再多也是无用,不如等实力到了直接去问那老爹。 走出武宣院,许元便带着周琛直奔藏书阁而去。 修炼没了丹药的养护,经络和意魂需要修养,但时间却不能浪费。 许元准备借着这些时间去查阅一些典籍。 虽然这里不是帝京的相国府,但作为当朝宰相的老家,这府邸藏书阁里也有很多极其罕见的孤本秘辛。 至于许元怎么知道的? 现在须弥戒中那好几万银子就是这么来的,他能不知道么? ........... 宣武院位于仆役们居住的宅邸西南角,而藏书阁则位于最北端主人家居住的安秀园。 宅邸太大有的时候其实并不是一件好事,不过由于周琛非常能侃,一路上倒也不算无聊。 有一些周琛的亲身经历,有一些勾栏八卦,也有一些相国府的内参消息。 比如某地秘籍功法出世,当地的一群武徒蜂拥争抢,死了一片人后最终却被世家子弟收入了囊中。 比如帝京那边有几个上了朝廷邸报清倌人价格高到离谱,仅仅入闺房听曲谈词,一晚就要数百两银子。 再比如,天安武馆入馆费用虽然极为高昂,但其实每年运转都是亏损的,亏损的天文数字都需要从天安商会那里补齐。 因为身份,这些东西周琛说起来都没有任何顾及。 一路闲聊,倒是让许元的知识又增添几分。 走到藏书阁院门口,两位当值的护院见是许元前来行礼过后便直接放行。 藏书阁是一处四层小楼,周围小桥亭台,溪流涓涓,环境相当古色典雅。 推门走入小楼,映入眼帘的一处小房间。 房间中摆着一个古朴木桌,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坐在桌后手捧一本书。 以前许长天来这偷书压根没这人。 侧眸看了一眼周琛,见他面色如常,许元心里大致猜测这大概应该是个守候藏书阁的供奉。 许元与周琛径直走过,这老者眼睛都没抬一下,依旧看着书。 见到这一幕,许元心中微微一敬。 走入藏书阁,没在一层停留,二人沿着木梯便朝着顶层走去。 一边走,许元一边略感好奇问: “周先生,刚才那老者很强么?” 周琛抬了抬眼眸,毫不在意的说到: “一个凝魂而已,半截身子入土的五品,没啥好说的。” 听到这个回答,许元略感失望。 对方那姿态他还以为是个扫地僧一般的高手,结果是压根感应不到周琛的修为。 周琛在这时轻笑着说道: “公子,这靖江府邸中的藏书阁又没有什么稀罕物,留一个五品守在这已经有些过妄了,不过帝京那边的藏书阁里倒是住着个高手,您也许还见过。” 听到这话,许元略微回忆了一下: “那个清理书籍的侍女?” 以前在帝京去藏书阁偷书,他基本上都能再阁楼内碰见一个用梯子打扫书架落灰的侍女。 挺年轻的一个女子,与周围藏书阁中的厚重气息格格不入,而每次遇见,她都总是用一种看待晚辈的温柔眼神看他,所以印象很深刻。 “看来您真的见过。” 周琛点了点头,轻声道:“公子您别看她年轻,其实岁数也就比我小上几岁,当初她一直是夫人的侍女.....” 说到这, 周琛发现自己失言,立刻噤声。 藏书阁瞬间陷入寂静。 沉默持续了好几秒,周琛才用轻缓的语气慢慢说道: “嗯...总之,后来她就去了府里的藏书阁。” 许元没再说话。 他知道周琛先前噤声的原因。 因为在记忆中,他几乎没有关于那位母亲的信息。 即便有,也基本上都停滞在很小很小的儿时。 有父无母, 这也是原身自闭变恶的原因之一。 不过按照周琛所言天安武馆成立的时间,许元隐隐能够猜到这位母亲的去世应该与那天安武馆的设立有关。 二人一路沉默着来到了四层, 周琛直接翻出窗户坐到楼顶喝闷酒去了,许元则默然的安静翻阅着顶层的各种书籍......... ... ... 时间缓慢流逝,接近晌午时分。 “三公子。” 沉寂的藏书阁顶层,一声略显沙哑的女声的响起。 没有任何征兆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全神贯注的许元拿书的手微微颤了一下。 抬眸望去,发现是一身黑色紧衣的影儿。 许元皱着眉问: “有事?” “嗯。” “说。” “相国大人找你。” “.......”许元。 言简意赅,许元心中一惊。 思索一瞬,许元反应过来那老爹应该不可能千里迢迢跑到这靖江城,这个找他应该是指传讯。 “走吧。” 没有废话,将手中书籍顺手放入书架,许元便朝着楼下走去。 影儿跟上。 下楼途中, 许元似是想起什么,忽然出声问: “对了,苏瑾萱那女人说了么?” 苏瑾萱已经交给影儿十天,他估计这女人该说的也都说了。 影儿答道: “说了一些,但不多。” 许元心中讶异: “苏瑾萱只说了一些?” 这点,他很意外。 苏瑾萱那个狐媚子虽然平时心思挺缜密,但一上压力就会变得不太聪明的样子。 只能说是一位很聪慧的大小姐。 但如今对方居然在影儿手下呆了一旬多的日子,方才只说了一些。 骨头倒是很硬。 影儿点了点头: “对,她只说了一些。 “一旬前我出府办事时去问了她一次,她说了一些,今日方才回府,准备再去问问。” “........”许元。 “........”影儿。 “你用的我说的刑法?” “嗯。” “........” 安静一瞬, 十天, 许元略微想象了一下那狐媚子的精神状态..... 身体微微一哆嗦。 轻咳一声,不再多问苏瑾萱的事情,转而问道: “你方才说你出府了?为何?” “调查秦卫玖。”影儿。 许元顿住脚步,回眸望去: “那秦卫玖便是那秦先生?可有进展?” “.......”影儿垂眸盯着自己脚尖不说话。 许元沉默片刻,轻哼一声,默不作声的朝外走去。 如果是周琛,这事多半就给他直接说了。 看来, 这影儿还是需调教。 五十五章 谈话 影儿带许元去的地方位于宅邸的西北,一处把守十分严密的院落群。 许元对这里很熟。 因为偌大靖江许府,只有这片区域,他作为主人却没有进入的权限。 当然, 这可能也与他总喜欢从自家借东西出去卖有关。 许元估摸着这片区域里某个地方应该有一处类似于宝库的地方,所以才防贼似的防着他这位三公子。 不过记忆中,他倒是有进去过的经历。 因为那位老爹和许长歌偶尔会给他打电话,而那“电话”便位于这区域的地下。 但说是打电话,老头子和儿子能有什么话说? 跟那许长歌通讯,说急眼了至少能互骂对方几句,而与那相国父亲通话完全没有任何共同语言。 每次对话内容几乎都是一个模板—— “父亲,你找我。” “嗯。” 两句话沉默。 “近来如何?” “还行。” “嗯。” “嗯。” 然后继续沉默。 那边问点什么,这边答点什么,答完大家就一起沉默。 沉默到两边都彻底尬住,帝京那头就会一声不吭的断掉通讯。 对于那位父亲而言,找他不一定是有事,大部分时候其实就是想听下他的声音。 地下空间空旷而寂静。 偌大的屋子中只有一颗悬浮在半空的晶体圆球。 不过只要意魂探知而出,便能感应到圆球下方那镌刻着的无数阵法纹路。 这便是这方世界的实时通讯装置。 许元一言不发的站在那晶体圆球面前。 他已经到这里两分钟。 经过简单问话过后,两边已经在这里干杵了快三十秒。 果不其然又尬住了。 又过了好半晌, 许元嘴唇动了动,主动开口道: “那个...我八品了。” 沉寂两秒, 晶体圆球光芒一阵闪动。 随后, 一个沉稳的中年男声传了过来,很平缓,平缓到似是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嗯。” 不过话音落下后,对方似乎意识到自己的音调太过平缓,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很不错。” “......” 也许是受了记忆的影响,听到这话许元不自觉的轻笑了一声,反应过来立刻收声。 但这轻笑应该还是传了过去,晶体一阵闪烁,声音传来: “我听长歌说,你现在体质很好?” 许元闻言心里一松,答道: “一般,也就比他强上一点,先天道体而已。” “.......”许父。 安静片刻,许元听到一声细细的呼气声。 那边似乎想笑,但忍住了。 再次传来的声音依旧平缓,带着几丝嘱咐: “能修炼了是好事,尽快提升实力,若是长歌给你的丹药吃完了,可去找府邸的管事索要。” 这位父亲和许长歌一样,没有过问许元的体质是从何而来。 许殷鹤能从一介布衣到如今的权倾大炎,一路的机缘自然也是数不胜数。 孩子长大了,想说出来,他会帮忙兜着,不想说就由他去吧。 听到这话,许元眼前一亮,不过沉吟一秒,还是说道: “咳...父亲,我修行速度如此之快,其实其中还有周先生的功劳,他的功法能辅助我修炼。” 他没忘记对周琛的承诺。 虽然这只是他的一句话,但对于周琛而言可能就代表着一瓶能够增进修为的药剂。 这种事情最好别忘。 那边沉默了片刻,声音再次传来: “周琛?他修的那功法确实有这效果。” “嗯。”许元应声。 “很不错。” 一声称赞。 只是不知是对周琛,还是对能够让周琛主动辅助的许元。 顿了顿,那头才说道: “周琛的事情我会安排下去。” 说罢, 那熟悉的沉默又回来了。 不过这次只沉寂了不到十秒。 许元略微犹豫,但还是开口说道: “父亲,那秦卫玖是什么来历?” “嗯?” 听到这个问题,那边轻疑一声,缓声回道:“你有兴趣?” 说到此事时,那不苟言笑的沉稳声音很清晰的带上了一丝笑意。 司子鱼和影儿将这些日子的举动行为一一整理汇报给了许殷鹤的。 对方在魅魂魔体这件事情上的处理方式,他很满意。 相比于儿子的这点修为,舍得将脑子用在正途上这才是让他真正欣慰的点。 许元理所当然的回道:“肯定有,若不是先天魂体意魂天然凝练,此时我恐已被那狐媚子控制,这事自然是要关心的。” 那位秦卫玖连葬村都知道,来历不可能太简单。 他这小的调查不出来,老的肯定有所办法。 听了这话,那边沉默了片刻,突然道: “好吧,长歌,你来与你弟弟说说那秦卫玖。” “......”许元。 得,怪不得这老头一开始要笑。 原来是许长歌一直在旁边偷听。 不讲武德。 帝京,相国府,书房。 皇室特供的天元檀香飘散在书房内,丝丝清风沿着敞开的窗棂吹入屋内,将檀香散入每个角落。 屋内很静。 一颗比靖江府地下小了数倍的圆球晶体静静漂浮在半空。 一老一少跪坐在一张雕龙画凤的茶盘前细品慢言。 二人面容相似, 年少之人面容俊美,一袭青色华袍。 年老之人两鬓斑白,一袭黑衣蟠龙袍,不苟言笑气度不凡,尤其是那双眼睛,一眼望去让人不寒而栗。 只是此刻,中年男人那一双眸子难得的带着几丝平缓的笑意。 许长歌抬眸无奈的看了父亲一眼,对着那头叫嚣比他天赋高的弟弟轻声说道: “秦卫玖此人颇为不简单,十余年前我在江南府曾与他同游,初识之际.....” “这事我知道。”圆球晶体忽然出声打断。 许长歌声音清淡的继续说道: “十三年前的天元大会上,我与他.....” “这事我也知道。”半空的圆球晶体再次打断。 许长歌默默瞥了对面父亲一眼,见他面色如常,忍住了: “呼...秦卫玖是宗门中人,出身千年世家....” “唉.....”晶体一声叹息。 “.......”许长歌拳头微微攥紧。 圆球晶体语重心长: “..许长歌,伱能不能直接说重点?” “........” 许长歌没再继续说,而是轻声唤了对方名字: “许长天。” “嗯?” “把你嘴巴闭上。” “呵,我说错了?这些事情难道不是天下皆知........” “过段时间,我有事要去九元城一趟。”许长歌冷不丁的说道。 “........” 许元闻言一愣,然后立刻闭麦。 九元城, 距离靖江府直线四十里路。 “哼!” 许长歌见许元不再说话,冷哼一声,细声慢语给这弟弟讲述起那秦卫玖的事情。 内容详细致至,几乎囊括了对方从出生到现在绝大部分的时间经历。 而且着重说了几个重要的疑点。 细细听完,许元心中有些触动。 很显然, 在他沉溺于修行的时间,许长歌这长兄明显是下了大功夫去探查这秦卫玖的底细。 沉默良久, 许元忽然缓声问道: “父亲,您知道一个叫葬村的地方么?” 五十六章 对策 “葬村为父自然是知道的。” 一直在旁带笑沉默的许殷鹤在这时终于轻声的开口:“只是这地方,长天你是从何得知?” 而刚才一直在讲述秦卫玖信息的许长歌则皱着眉头保持了沉默。 许元丝毫没有心理负担,随口回道: “那狐媚子说的。” 他的话音出口,面前的巨大圆形晶体短暂的陷入了沉默。 帝京相国府的书房内,许殷鹤与许长歌二人轻轻的对视了一眼。 魅魂魔体说的,等同于那秦卫玖说的。 但这世上知道那葬村的人,可并不多。 对方的危险程度,似乎需要从长计议。 不过这份思索没有持续太久,许殷鹤语气很是轻缓沉稳,听不出一丝异样: “那她是如何与你说的?” 许元轻咳一声,声音倒是堂堂正正: “我知道她有个相好。” “是那个叫秦默的小子?”许殷鹤直接报出了剧情主角的名字。 这话让许元一愣,但旋即反过来。 多半是影儿几个人把他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都汇报上去了。 沉默片刻,许元没有回答这位权倾朝野的宰相,而是直截了当的反问道: “爹,你监控我?” “呵...” 听出了三子话中的不满,圆球晶体发出发一声轻笑,声音带着一丝笑意: “这可是他们自愿和我汇报的,赖不得我。” 沉默一息, 许元心中了然,嘴上有些不忿的说道: “你不下命令,他们怎么会和你汇报?” 这老爹这一句话直接算是直接把影儿、司子鱼、周琛三名大宗师划给了他。 若是你有本事收服他们,那他们就是伱许长天的班底家臣,做了你的家臣自然也就不会在与他这位宰相汇报。 但若没有本事收服,那就一切照旧。 特么的,和自家人都搞这套哑谜。 许长歌在这时开口: “给他们命令的是我,长天你好像意见很大?” “........” 许元噤声。 老爹不会揍他,但许长歌会。 更别提对方最近就回来靖江府这边。 老爹已经许诺了给他修炼资源,犯不着再去挨许长歌的一顿打。 沉默几秒,许元略显烦躁的啐了一声: “好,我说还不行么。 “之前有个叫范文程的人和我说起过这苏瑾萱,说她貌若天仙,但在九龙江那边似乎有个同行相好叫秦默,我回靖江府过后就安排人去找了他们,结果这苏瑾萱自己就找上门来了。” 许元直接把这口锅甩在了一个死人头上。 从记忆中精选出来的死人。 按照剧情的时间线,那段时间剧情主角正好是在和苏瑾萱同游九龙江。 而范文程便是一个在九龙江颇具势力的地头蛇,原身的狗腿之一,不过在两个多月前被盛怒之下许长歌宰了。 有时候死人比活人有用,毕竟死人最适合背锅了。 “.........” 许长歌听到这话,抬手揉了揉眉心。 得,又是争风吃醋。 不过转瞬,他眸子便闪过了一抹意味深长。 那范文成竟然能在几月前就提及那魅魂魔体的存在,若不是国师的徒弟抓走了三弟,可能多半会提前有所动作。 可惜杀太早,不然也许能问出点什么。 许殷鹤微微颔首,手指轻轻敲了敲茶盘: “所以,是那秦默与葬村有关?” “嗯,之前那苏瑾萱想控制我,被抓过后,我用了点手段,让她给我说了一些关于秦默的事情。” 许元缓如实的说道: “她说秦卫玖判断秦默可能和一个叫葬村的地方有关,特意让她留心一下对方。” 许元这话说完,地下空间那颗悬浮在半空的圆球晶体便暂时安静了下来。 相国府书房内。 许殷鹤敲击茶盘的手指微微一顿,暂时断开了与靖江的通讯,转而看向对面的长子: “长歌,此事你怎么看?” 许长歌略显无奈的笑了笑: “这三弟这争风吃醋的坏毛病,总算是用对了一次地方。” 一句略显欣慰的调侃。 此言一出,对面的许殷鹤深邃的眸中也闪过一抹笑意,不过被转瞬收敛。 许长歌见了也收敛神色,肃了肃语气,道: “父亲,按照影儿传来的情报那秦默修为低微倒是暂时不足为惧,只是那秦卫玖可能有些复杂。 “知道葬村的人普天之下都没有几个,更别提仅通过观察便能判断那秦默的来历,这秦卫玖对葬村的了解恐怕不少。 “只是不知对方是否知晓葬村具体位置,也不知他是否知晓葬村已经覆灭。” “不过从他舍得用百年罕见的魅魂魔体做饵控制长天来看,他所图的东西应该不小。” 说着,许长歌眸子闪过了一抹阴寒的杀意: “当初天元大会上没能一剑杀了他实在可惜,现在想动他,恐怕光影儿他们三人不够,得加派人手。” “..........” 许殷鹤没有立刻回话,垂着眼眸沉默了数息。 而许长歌也安静的等待着父亲的答复。 最终, 许殷鹤缓缓抬眸,声音轻轻的响起在寂静的书房: “确实不够。 “长歌,你亲自去靖江府一趟。” “........” 听到这话,许长歌立刻皱了皱眉。 方才说要去九元城自然是吓唬那三弟,如今帝京局势暗潮涌动他怎能轻易离开? 如今父亲居然真的让他去靖江府? 沉默片刻,许长歌问道: “父亲,可帝京这边.....” 许殷鹤轻轻摇头: “无妨, “你先前杀了那头七生蟒,古渊那边安分了很多。 “如今的关键是北方的战事。 “武元她虽已北上,但先前战局太过糜烂,与那蛮族的战事想要结束还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应足够你往返帝京了。” 许殷鹤望着自己的长子,深邃的眸子仿佛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深潭,语气略微加重: “长天那边的事情最好先处理妥当。” “.......” 许长歌闻言沉默。 父亲的话,他当然能懂。 现在很多东西已经箭到弦上不得不发,一切不稳定因素能排除,必须提前排除。 这秦卫玖藏得太深了。 熟知葬村、舍得魅魂魔体、还想控制长天。 若不是长天得了先天道体,此时恐已被那魅魂魔体控制。 若不是机缘巧合被长天撞破,这么一个人若藏在暗处,实属让人后脊发凉。 五十七章 重视 书房内除了静静燃烧的檀香,静谧一片。 脑海中细细思索,许长歌微微摇了摇头。 虽然又是为了女人,但这长天总算是让人省心了一回。 原本的敌暗我明,竟然因为那三弟变成了如今的敌明我暗。 没有打草惊蛇的情况下,若他此时悄然前往靖江府,也许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想着,许长歌微微颔首: “好,我即日便动身前往靖江府。” 许殷鹤没再说话,缓步起身走到书房的窗棂前,沿着窗沿朝外望去。 大炎帝京修筑在七龙山之上,但经过千年的修筑改造,庞大的山体已然变成了一座巍峨巨城。 市井街道、房檐屋舍由山脚之下蔓延至山巅的皇城,外城、内城、皇城三道高耸的城墙将偌大帝京分割。 相国府邸紧临山巅的皇城,居高俯瞰而下,帝京之中鳞次栉比的住宅一眼望不到尽头。 安静的注视片刻,许殷鹤还是出声嘱托了一句: “长歌,若事不可为,你便带长天回京从长计议,不要勉强。” 听到嘱托,许长歌微微一笑,回道: “父亲放心,当年我能一剑重伤那秦卫玖,今时自然也是一样。” 这些年来那秦卫玖可能真的有所机缘,但这并不会妨碍他的行动。 你也许变强了, 这与我杀你何干? 这是属于冠绝天下同代的许长歌心中的自信。 许殷鹤回眸深深的看了一眼自己这位长子,没有笑: “长歌,这天下很大。” “长歌自然知晓。” “哼。” 许殷鹤略显不满的轻哼一声,但也不做劝阻,只是平淡的交代道: “若是在途中找到那个叫秦默的小子,记得亲自出手把他处理了。” 许长歌微微抬眸,眼神带上了几丝讶异。 这秦默年近弱冠方才达八品淬脉,这等废物何需父亲特意嘱咐? 对视一秒, 许殷鹤开口轻言解释: “这秦默多半是那群祸害一起养大的,葬村里的源初都有好几个,秦默如此年岁如此修为并不正常,兴许修的是厚积薄发的秘法,快速成长起来恐会造成一些麻烦。” 顿了顿, 许殷鹤眼神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而且他手中可能拿着葬村里的一件秘宝。” 秘宝? 许长歌挑了挑眉。 “养魂戒。” 许殷鹤吐出一个三个字,交代道:“覆灭那葬村之时,我找遍了整片山林都未寻得此物,也许这养魂戒指便在那秦默手里。” “养魂戒?” 许长歌眼神疑惑,父亲还从未和他说起过此物。 对待自己的长子,许殷鹤没有做谜语人隐瞒的意思,直接解释道: “此戒可寄神养魂,如果那本古籍无误,此物应该寄养着一位圣人的意魂。” “圣人?”许长歌眉头皱的更紧了。 说及圣人二字,许殷鹤语气却并不是很严肃,眼神甚至带着几丝轻蔑: “也不必过于担心,圣人也敌不过岁月,何况只是以残魂之躯。” “而且说是圣人,选择躲在那养魂戒中苟延残喘至今,也只不过一介贪生怕死的野狗罢了。” “你全力为之,杀他易如反掌。” “好了,下去吧。” 说完, 许殷鹤背过了身。 许长歌见状,起身躬身一礼,转身像书房外走去。 拉开房门,正准备闪身离开。 “对了。” “........” 许长歌脚步一顿,立刻转身望去。 “走之前,记得去府里取点丹药带过去。” “........” 许长歌闻言一愣,旋即躬身轻笑道: “是,父亲。” ... ... 偌大的地下室空旷一片,只有那通讯的圆球晶体散发着阵阵白光。 许元已经一个人在这里杵了好几分钟。 这玩意也没个通话提醒,对面挂没挂完全不知道。 不过对面不说话,许元也乐得清闲,用意魂轻轻的探查着这圆球晶体下方的繁琐通讯阵纹。 对待新事物,他一向抱有很大的探索欲。 想看看这阵法是如何实现超远距离通讯的,但鼓捣半天也只被那些繁琐的阵纹弄得脑袋发懵。 运转逻辑完全研究不透。 探索欲消耗光了,也没继续深究的意思,直接将意魂收回了识海。 别问怎么实现通讯。 问就是源炁,问就是阵法。 不过说到阵法,许元脑海中倒是浮现了一些先前在藏书阁内看到的信息。 这方世界的阵法不光会用于攻伐,用于辅助修炼,更是已经深入到了黎明百姓生活的方方面面。 朝廷甚至还设立专门的机构研究民用阵法。 街道上为夜市照明的明纹灯, 刻在家中隔绝声音的闭音阵, 能在冬季聚集热量供应取暖的炬火阵, 甚至某些高档马车上还有专门减震的化固仪。 有了这东西,不管马车里面摇得再厉害都能稳固如初,比床还结实,呵...... “三公子。” 静谧的密室,背后突然传来的一声轻唤把想着正事的许元吓了一哆嗦。 一点点回眸望去。 果不其然,又是影儿这女人。 旁边还跟着个头发白了一半的小老头。 靖江府邸这边的管事。 修为不高,仅仅只是入了品级,九品都不到,但对方在靖江府这边权力颇重,因为经营上是一把好手,标准的管理型人才。 许元深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影儿说道: “下次出现记得出点声,别和个鬼一样。” “哦。” 影儿垂眸点头,也不知听进去没有,只是平缓说道: “相国那边已经断了通讯,您还有事情要对相国说?” 得,那边又一声不吭的挂了通讯。 许元没说话,直接转身朝着地面走去。 他目的已经达到了。 将剧情主角和那位隐藏在暗处的秦卫玖引入到这BOSS老爹的视野里,以对方的为人必然会引起重视。 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与他无关了。 而他刚一转身,那位头发白了一半的管事立刻跟上,语气带卑微的讨好: “三公子,三公子.....” 许元侧眸瞥了这位头发半白管事一眼。 实力低微,但权力很重。 典型的位卑权重,而记忆中这小老头也一向很能认清自己位置。 自从他到了这靖江府,这小老头送钱、送女人从来没停过。 “李管事找我何事?” 李管事声音中的讨好依旧: “嘿嘿,三公子,你先前吩咐,这一旬以来的内参都已经送去您的厢房。” “是么,我知道了。”许元点了点头。 不过小老头似乎没有停下的意思,神秘兮兮的凑到近前,从袖袍中取出一份纸卷: “三公子,这是前天江南府锦城那边传过来的密报,还请您过目。” 五十八章 反派传统艺能 许元看了一眼前的卷筒状的纸质密报,略感意外。 意外这下面的办事效率, 意外将这份密保交给他的不是周琛,而是这位管事。 这件事情他是吩咐周琛去做的,而以现在周琛无所事事的闲散工作状态,多半是不会错过这种先殷勤的机会,但事实却是这密报不是周琛送来的。 那么就只剩一个原因了。 程序不符,周琛无权插手黑鳞卫,更无权插手相国府的情报机构。 如此说来,这件事情就有些意思了。 相国府的情报系统有很多,影儿出身的黑鳞卫只是其中之一。 天安商会下属诸如勾栏、酒楼、各种当铺钱庄也都有收集情报的功能。 上头下达命令,下方收集情报,层层过滤将没用的剔除,有用的留下,最后把汇总的信息用密文传输回去,而这些联络接收的人竟然是一介府邸管事。 权力比他想象的还要大。 不过旋即许元便也释然。 前世的看过的漫画动漫的影响还是有些根深蒂固了。 让他下意识觉得在一方超凡世界,手里的权力是必须和自身的实力等同。 但现实的修行天赋和管理才能又不会挂钩,若真的让一群满脑子全是肌肉的门外汉去管理产业,可能再大的家业也得被败光。 这种权力架构对于上层倒是挺稳的,世家各种产业的管事就像前世宫廷里的太监,没有修为只能一味的依附主家,几乎不存在做大自立的可能。 伸手接过纸卷密报,许元准备打开看看,却发现其上有着一层薄薄的源炁波动,以及一些简易的阵纹流转。 仔细感知了一下那纸卷表面的阵纹,许元的眼神变得有些古怪。 这是.... 密码锁? 小老头管事见许元接过,没有任何停顿的立刻谄媚笑道: “三公子,此密报若直接打开或暴力开启会自动碎掉,需经特殊手段方可开启。” 许元瞟了他一眼:“你会解?” 阵法还能这么用,有趣。 李管事搓了搓手: “您这就说笑了,小老儿怎么能会解黑鳞卫的密纹,而且这些密报小老儿也只是过个手而已。” 说着, 他侧眸看了一眼跟在后方的影儿。 看来密报这种东西只是由这些凡人管事经手分类保管,并无查阅权限。 想来应该是防范这些凡人管事被迷魂后泄露情报。 许元直接密保顺手扔给了后方的影儿; “解开。” 影儿默默接过,也没在意许元的意魂观察,直接解开了上面的阵纹,又交还给许元。 许元拿回密报,源炁入眼,眸中血光闪烁,一边浏览,一边对着小老头随口问道: “府邸的丹药可是在你这里取拿?” 他丹药没了,又没小绿瓶,只能管相国老爹的产业要。 “府邸内的钱财丹药确实是小老儿在管。”李管事闻言眼珠转悠一圈,低声陪笑道:“只是公子,库房里的都是府里的东西,小老儿也不敢妄动啊......” “别紧张。” 许元瞥了他一眼,知道对方这是觉得他这三公子又要在他这打秋风,轻声道: “很快我父亲的命令会下来,你去看看库房的存货内有没有我需要的丹药。” 闻言,李管事不可置否的讪讪一笑: “好,公子您说您需要什么。” 许元随口报了几种他如今需要的丹药。 李管事的脸直接黑了一大半。 这些东西,府里那位四品融身境的供奉一年都拿不到几粒,这三公子一张嘴就是按瓶算。 心里拿定主意,相国大人命令能下来自然是最好,若是没有命令,那最近一段时间他得躲着这三公子走了。 这么想着,李管事语气依旧带着谦卑: “小老儿去与您取来,您还有其他事要吩咐么?” 说话间,三人已然从地下室中出来,外面的天空一碧万顷。 许元眯了眯眼,看了一眼密室外当值的护院,略微沉吟轻声问道: “我曾安排人去寻一叫秦默的人,这事你知道么?” “........” 听到这话,李管事眼角就是一跳。 因为这事,那铁身巅峰的天才薛勇都被杀了,他这个做管事的能不知道么? 沉默一秒,李管事小心翼翼的说道: “知道。” “有进展么?” “..有。” 肯定回答,但语气有些弱。 心中了然,许元微微叹了口气: “你们动手了?” 他记得,当初的下达的命令只是监控并跟踪。 李管事轻轻的解释道: “那人颇为警觉,发现被跟踪便想逃走,我们的人迫不得已就动手了。” “你们动手的结果就是让他逃了?” “...是。”李管事观察着许元的表情。 但许元脸上却没什么表情,语气依旧平淡: “仔细与我说说过程。” 李管事略微斟酌用词,轻声说道: “您当初吩咐下来后,小老儿得知便立刻就着手安排了下去,在您闭关的那几天我们在城东找到了此人,可此人相当棘手,当时找到他的数名淬脉护院完全不是其对手,等到府邸其余护院赶至,此人已经消失。” “之后就再无其消息?”许元声音温润平缓。 “有过一次....”李管事硬着头皮说道。 “说说吧。” “我们在西城外百二十余里的长虹谷追踪给到了此人,但...但他实力很强,不过八品淬脉修为,两名七品淬骨强者带队竟然也不是其对手。” “全灭?” “逃回来一个。” “........”许元。 安静一秒,许元看着李管事,很是不解的轻声问道: “为何不增派六品前去?我记得我的护卫之中六品巅峰不在少数,而且府邸内应该也有五品凝魂境。” 听此一问,李管事脸颊抽了抽,小声解释说道: “三公子,虽整个靖江府邸的月俸都是由小老儿发放,但小老儿无权直接调用练骨境以上的护院,您的护卫按规矩又不能离您太远。 “而且..而且谁能知晓此獠竟能越阶杀人?” 说到这,李管事顿了顿,轻咳一声: “不过公子您放心,那长虹谷只有一处出口,我已将此事上报给总府,得应允后现已调去三名铁身境强者在谷口外等他。” 五十九章 黑鳞百刑 听着李管事颇有自信的话语,许元感觉脑壳有些疼。 等什么? 等主角从长虹谷的副本出来把你们全杀了么? 许元又有些无奈。 说这些下属无脑愚蠢倒也不至于,毕竟这些人又没有他曾经拥有过的上帝视角。 信息不足,规矩限制,以及一些习以为常的常识让对方做出现在这样的判断实属正常。 八品与七品之间的差距有多大许元暂时不知道,但九品和八品之间的差距他却是大致知道。 不算体质的改善,九品的源炁储量只有八品的三分之一,而且功法的运转速度要慢上一半。 这种差距之下,两个七品带队,还跟着一群八品都能被杀光,只能说那秦默确实不愧是主角。 不过这秦默去了长虹谷这地方,倒是让他能确认对方走的是哪条线。 老爷爷路线。 墨菲定律诚不欺我。 微微叹了口气。 此次剧情主角前往那长虹谷的原因也简单, 老爷爷指引。 那长虹谷内藏着一方秘境,而秘境里有一味能够帮助老爷爷恢复魂力的灵药。 当然, 除了帮助随身老爷爷,就着主角下副本绝不空军的原则,在那秘境里面打怪嗑药升级完出来的秦默自身实力也会提升一大截。 按照沧源剧情,这实力对上那些堵门的许府护卫们就刚刚好。 一路拼杀,各种手段尽出,最终杀到了等在谷口的原身面前。 是的,长虹谷便是原身的埋骨地之一。 沧源中老爷爷路线中,原身带着苏瑾萱与那一干手下去那长虹谷口等候剧情主角。 准备当着苏瑾萱的面杀了秦默,好让她死心。 然后就被反杀了。 思绪闪过,许元直接出声吩咐: “让那些守着的人回来。” “啊?”李管事有些愕然。 许元盯着他看了两秒,重复: “我说,让那些人回来。” 李管事心中不解,但还是连忙低头应声: “是,三公子。” 许元冷哼一声,抬手指了指前方院门。 李管事见状,知道这是三公子让他下去落实指令,直接一拱手: “三公子,小老儿这就去办,暂且先行告退。” 说完,李管事又是一礼,转身快步离开。 看着对方消失拐角,许元垂着眼眸向前走着。 他感觉有些糟心。 老爷爷路线的秦默像是一个刺猬,而且如今还有一个未知的秦卫玖在暗中环伺。 即便他现在身边跟着影儿等三名大宗师,想要去堵门强杀对方也不太现实,甚至有可能会被反杀。 除非.... 许元脑海中下意识浮现了一位黑色的大冰坨子。 除非冉青墨在这个时间点过来找他。 毕竟当初分别时他可是说了,若是她想救剑宗别无他法,可以来靖江府找他。 用掉一个人情让对方帮忙,估计就差不多可以直接去长虹谷堵门了。 当然,这也只是想想。 指望冉青墨来找他,许元还不如指望帝京那位老爹能对这秦默多点瑞思拜。 毕竟, 那位“老爷爷”生前可是尊圣人。 此方世界, 超品脱凡,方可为圣。 ...... 一路沉默着从西北的庭院,来到了那片湿地湖泊旁。 冬日阴冷的湖风拂面, 许元在前面边走边看密报,影儿就跟在后面。 忽然, 许元唇角勾起了一抹轻笑。 看完这份密报,他心情突然好了很多。 苏瑾萱那边的情况,和他所猜相差无几。 而且他发现猪队友这种生物,并非只是他这边的特产。 那位秦先生的手下也有不少利欲熏心的猪队友。 心念一动,将这份密报收入了须弥戒中,许元出声问道: “影儿,你方才可去见了那狐媚子?” 影儿轻声应道:“还未曾见过,但已询问过照看她的侍女。” “情况如何?” “好像精神出了一些问题,把束缚给她取掉,也只是缩在床角不说话。” “这么样么....” 听到这消息,许元并没有感觉多少意外。 只能说果不其然。 前世人在可以活动的禁闭黑屋待上三天都能把人逼疯,更何况是手脚深陷软被不能动弹。 那种仿佛永坠孤独般的死寂把人逼疯都不奇怪。 顿了顿,许元轻声道: “这刑法时间持续时间最好不要过长,会把人逼疯的。” 影儿微微颔首,声音略微有了些许起伏: “嗯,我方才询问投喂灵泉的侍女,其言魅魂魔体这一旬痛苦之极,身体不断于床榻扭曲挣扎,直至力竭方才停歇片刻。” 顿了顿, 影儿看着许元的眼睛,很认真: “此刑诡异,可入黑鳞百刑。” “.......”许元。 影儿继续自顾自的说道: “我已将这刑法上报给娄姬大人,按规矩会有奖赏发放给三公子。” 许元眼皮跳了跳。 娄姬,死忠他老爹的心腹手下之一,总揽负责黑鳞卫。 一位立绘穿的很清凉,但面容妖娆的蛇蝎毒妇。 记忆里他在帝京相国府里见过对方,确实妖娆,也确实穿的很清凉。 不过,特么想个刑法在黑鳞卫里都能有奖赏是他许元没想到的。 略微呼出了一口气,许元轻声问道: “奖赏什么?” “娄姬大人说等公子回了帝京,她亲自给你。” “......” 听到此言,一些不好的记忆涌上脑海,许元察觉后玩味一笑: “呵...帮我转告娄姬那老阿姨,本公子看不上她的奖励。” 影儿略微沉默,但还是点了点头: “我会禀明娄姬大人。” 许元摆了摆手: “好了,不说这个,那狐媚子如今在哪?” “在北苑那边。” “带我过去看看,我有事找她。” “......” 一路无言。 半刻钟后,北苑密室。 将源炁灌入双眸之中,许元方才依稀能够看清周围漆黑梯道。 影儿没跟下来。 狭长的梯道尽头是一处不大的正方体密室,在源炁的加持下,许元隐约密室正中摆着一张大床。 “哒...哒...哒...” 脚步声的传来,似乎让大床上的人听到了希望。 “窸窸窣窣....” 一阵微弱窸窣声在也渐渐从床上传来。 最终,许元停在了柔软的大床边。 静静的站立半晌,许元微微呼出一口气,用手背轻抚过女子满是泪痕的脸颊。 出乎预料的。 她没有反抗。 反而如同在大海中溺水之人抓到一板浮木一般,用脸颊轻蹭着这唯一能够接触到的实感....... 六十章 溺水之人 走在前往地面的狭长梯道中,周围是如死亡般的黑暗。 两人的脚步声很轻,轻到许元能够清晰的听见身旁女子那紊乱的呼吸声。 她攥着他的手腕。 双手攥着,攥得很紧,仿佛生怕这一丝实感突然消散。 许元默默的朝上走着。 苏瑾萱妩媚的眉眼间已经没有了初见的风情万种,只有那一丝丝令人怜惜的无措。 “如此清幽的环境,苏姑娘这些日子睡得可好?” 男子温润如玉的声音忽然响起在寂静的长甬梯道之中。 这一次, 他没在叫她瑾萱。 沉默两秒, 她略显颤抖的声音传来: “许..许长天,你,你就是个魔鬼,有本事直接杀了我。” 她也没再叫他三公子。 在拐弯抹角的表面亲昵没有任何作用。 她恐惧、 她厌恶、 她想杀了身边这个魔鬼一般的男人。 许元闻言也不恼,轻笑一声: “我是魔鬼,那为何苏姑娘抓我抓得如此之紧?” “......”苏瑾萱沉默,但也没松手。 许元见状随手一扯,把自己的手腕从对方的紧握的双手中扯了出来。 “啊....” 手中握住的实感消失,苏瑾萱立刻发出了一声慌乱的惊呼,然后开始拼了命般的摸索他的存在。 许元控制脚步声默默退到一旁,源炁入眼,默默的看着在黑暗的甬道中不断摸索的女子。 她的反应夸张么? 并不夸张。 当初去体验馆做这个,即便算上睡着的时间,他也不过坚持了数个小时。 前几分钟觉得很是新奇,很是无所谓,甚至四周的柔软让人感觉很是舒服。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无声的黑暗会让心中的急躁快速的开始蔓延。 这个时候想要坚持,就得分散注意,去想一些过去的事情。 许元当初在体验馆便是这么做的,而且想着想着还因为头一天的困倦睡着了。 但你以为睡着过后就万事大吉? 不不不。 睡醒后才是重头戏,那种四周无声,深陷柔软挣扎不得,无法发声,仿佛永坠深渊般的孤独才是让人绝望的东西。 而出现这些庞杂的负面绝望,还是在许元有了心理建设,知晓自己随时可以解除束缚的情况下。 苏瑾萱睡醒后没有专业的工作人员在她挣扎时帮她松绑。 她不知道自己会被绑在这种地方多久。 等待她的只有挣扎、挣扎到了累了迷糊睡着,惊醒后又被那不知时间、不知空间的死寂所吞噬。 周此往复。 历经十天,苏瑾萱如今没疯,许元已经很是敬佩了。 摸索半晌,没能再找到他的身体,苏瑾萱直接双手抱胸瑟缩的蹲在了地上。 她没有求饶,只是倔强的咬着嘴唇抱着双腿蜷缩在墙边。 静静看了数息,许元揉了揉眉心。 看对方这模样,怎么搞得他像个反派一样? 明明是这女人先无缘无故先对他下手的。 若不是他先天魂体意魂坚韧凝实,此刻已经成对方的一条狗了。 “哼。” 一声轻哼。 苏瑾萱立刻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来,一双妩媚桃花眼的桃花眼中带着些许氤氲。 但她没有修为,魅魂魔体那些诡异的意魂孢子也尽数被封绝,内视都做不到,更别提在这黑暗中视物。 许元看着这样的她,没再控制脚步声。 也许对方是在演戏,也许对方是真的受了惊。 但这些都不重要。 锦城传来的那份密报已经足够他对她做很多事情。 缓慢的走到苏瑾萱身边,半蹲而下: “苏姑娘,别再嘴硬,好么?” 说着,他缓缓伸出了手,轻轻的放在了她蜷缩的膝盖上: “拉住我,我们上去。” “.........” “.........” ......... 长虹谷,秘境。 这已经是秦默他进入此方秘境空间的第三天了,也是养好伤的第一天。 躲在一处山洞之内,偷偷朝外望去。 血色而诡异的雾气弥漫在整个秘境空间,一些影影绰绰的黑影在雾气中飘荡。 除此之外, 便是那伴随大地颤鸣的“隆—”“隆——”之声。 是脚步声。 抬眸望去,隐约一些巨大而朦胧身影在血雾中无意识游荡。 “老头,老头.....” 秦默用意魂在心中细细呼喊。 很快,一个低沉得仿佛自带低音炮的中年男声便懒洋洋的回应了他: “嗯?何事啊。” 秦默心里的声音有些咬牙切齿: “你可没说这里有这些怪物,这些鬼东西是什么?” 中年男声笑呵呵的,没有丝毫急迫:“别大惊小怪,被异鬼异化了的妖兽而已,内含魔晶,这东西对你所修功法可是大补之物啊。” 秦默绷不住了,在心中气急反笑;“我补你个头,我不被这些东西一脚踩死就算谢天谢地了!” “呵呵~” 中年男声呵呵轻笑:“别急,这方秘境当初被异鬼攻破,当初应该有着一些凡人在此栖息,伱现在的实力杀这些被异化的凡人应该足以。 “而且,你想借我的力量去救你那相好,总得冒点风险的,不过我还是想劝你一句,冲冠一怒为红颜是很蠢的行为。” 顿了顿, 中年男声很是随意的提醒道: “上次你看见的那驾车之人应该是个三品大宗师,那位三公子背后的人实力应该还算可以,你若杀了他,可就真的是仇怨结大发了。” 秦默收敛心神,呼出一口气低声问道: “苏姑娘救了我,她被强迫,我不能坐视不理。而且老头你先前也看见了,就算我不杀那纨绔,他也必定不会放过我。” 中年男声微微叹了口气,轻笑一声老不正经:“若你当初听我的去去取了那大阴阳合欢功哪会有这么多事,一剂合欢散下去,早就生米煮成熟饭了。” “.......”秦默沉默。 中年男声见状也不再调侃,只是低声道: “开个玩笑,别生气,那小丫头可是魅魂魔体,估计现在那位三公子已经被她控制,只要别被那所谓的三公子身边的三品发现异样,她就是安全的。” 秦默微微呼出了一口气: “老头,你说这些东西是被异鬼异化的妖兽?异鬼是什么?” “异鬼你都不知道?” 中年男声有些讶异,但旋即幽幽的叹道:“看来这几千年间发生的事情好像还不少呢,唉,想当年.....” “老头...你能不能少点废话?”秦默打断吐槽。 中年男声显得有些委屈:“呆着着养魂戒里几千年没人说话,只能钻研功法,现在把功法给你了,你连话都不陪老头子说两句......” “.......”秦默。 “哈哈哈哈。” 中年男声一阵大笑,旋即收敛笑声,肃声说道:“好了,不开玩笑,异鬼这东西来自大荒深处,很危险的一种东西,当初若不是恰逢炁潮涌动,天下人杰辈出,这异鬼可能已经把我人族屠戮一空。” 秦默皱了皱眉。 大炎东边临海,北靠蛮族、西北大漠、西南古渊,只有南方是最稳定的。 因为背靠大荒。 就他了解的信息,大荒只是一处不适合任何生物生存的荒芜之地。 “大荒如此危险?” “不然?” 中年男声有些感慨: “小子,圣人方可开辟空间。 “此方秘境空间却被异鬼攻破,这其中代表什么,你不会想不明白吧?” 六十一章 深邃甬道 黑暗的长甬梯道中, 许元没有说话,也没有催促,只是轻轻将自己的手放在了她的面前。 苏瑾萱略显急促的呼吸是此方唯一的声响,紧紧的咬着红唇,小巧的虎牙咬破了唇角的皮肤鲜血渗出也浑然不觉。 许元静静看着她。 看着她纠结, 看着她愠怒, 看着她不甘, 以及, 看着她动摇。 因为亲身经历过,所以许元知道苏瑾萱此刻需要的是什么。 良久无言。 苏瑾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抱紧双腿的手臂微微松开。 没关系的... 这不是屈服,只是为了迷惑这个混蛋.... 让他对她放松警惕..... 对,只是让他对她放松警惕,不是屈服.... 只要她没死,只要她让他呆在他的身边,那她便还有机会..... 心里如此想着,苏瑾萱缓缓伸出了微微颤抖的手,想去抓住眼前唯一可以触碰的人。 而在她触碰到之前,眼前之人却把手收了回去。 “既然苏姑娘不愿,那便算了。” “.......”苏瑾萱。 许元微微抬手,血元心陨诀悄然运转,一团火焰从他的手心升起。 微弱的妖冶的血焰照亮了幽暗狭长的甬道,突然的光亮让苏瑾萱的眼睛一阵不适,但好在微弱,让她依旧能看见眼前男子那狭长的眸子中所含的笑意。 “........”苏瑾萱拳头立刻攥紧。 许元瞥了一眼蹲在墙边的苏瑾萱,也不说话,嗤笑一声,转身便走。 苏瑾萱垂下美眸,呼吸紊乱而急促,指甲轻轻嵌入了掌心的肌肤也毫无察觉。 她在被眼前的男子戏耍。 繁杂的思绪让她一时间有些呼吸不畅。 但许元的步伐并没有随着她的愣神而停滞,一直不急不缓的向上走着。 慢慢的火光与脚步声都逐渐远去,直到黑暗快要将苏瑾萱再次吞噬之刻,才恍然回神,看了一眼下方那令人绝望的黑暗,咬了咬牙,起身快步朝着那火光远去的方向追去....... 片刻后, 听着一直跟在背后不远处的脚步声,许元忽然轻笑着出声: “方才见苏姑娘不走,我还以为你喜欢上这密室了呢。” “........” 沉默两秒。 苏瑾萱清幽的声音从梯道下方十几米外传来: “传言果然不假...许长天你性格当真恶劣如此。” “恶劣如此?苏姑娘可不要乱讲话,我自认为性格还算温和。” 苏瑾萱语带颤抖: “温和?许长天你研究如此诡异刑法,也好意思说自己性情温和?” “这二者之间有何冲突?” 许元语气没有丝毫改变,笑意依旧:“研究刑法就代表我性格恶劣?还有,苏姑娘你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情。” “我们之间的关系,可不是什么亲朋好友。” 顿了顿, 许元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的揶揄: “苏姑娘你不会想让本公子以德报怨,用对待朋友的态度,对待你这位差点杀了我的仇人吧?” 幽长得梯道将他的声音拉得很长。 后方远远跟着的苏瑾萱直接因为这话沉默了下去。 没再有交谈, 二人一前一后沿着狭长的梯道走到了尽头的平台。 平台不大,但有一扇石门。 苏瑾萱在许元身后两米处停了下来。 许元缓缓转身,看着低着头沉默不语的苏瑾萱,随手扔去一根长长的黑色绸缎,随口吩咐: “带上。” “.......” 苏瑾萱下意识接过,看了一眼手中的绸缎,再次抬眸眼神带着一丝警惕。 不过许元只是平淡的与她对视。 最终, 苏瑾萱将视线移开了,低下头默默的开始把绸缎缠绕在自己两只皓腕之间......... “.......” 许元看着这女人的动作,眼神有些古怪。 他看不懂这女人在做什么。 “伱...在做什么?” 苏瑾萱抬眸冷声反问: “你不是让我把自己绑上么?” 她的声音颇为清冷,可由于天生媚体,这话说出来便带着几丝若有若无的媚意。 许元眼神无奈,摇了摇头: “谁要你绑自己了,这绸缎是给你遮眼睛的。” 苏瑾萱闻言眼神更加警惕。 许元只是无所谓的盯着她笑道: “你没有修为在身,若不想瞎掉最好听我的,外面今天可是大阳天。” “.......” 苏瑾萱抿了抿红唇,撇开了视线。 她意识到对方说得是什么意思。 沉默数息,没有说话,更没有道谢,只是默默的将那根长长的黑绸缎裹在了自己的双眸之上。 周围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眼前的光亮再度消失,四周的黑暗让先前那种无尽的恐惧一点点的再度蔓延上了她的心头。 “带好了?”他问。 “嗯。”她答。 “那我开门了。” 许元话音落下, 下一刻, 密室入口处的石门发出一声“轰隆隆”的声响。 阳光顺着石门涌入暗道,只可惜苏瑾萱此时看不见。 孤寂的黑暗中,溺水般的窒息感一波又一波的朝她涌来,她强行控制着自己因为害怕而有些发颤的身体,按照记忆中摸索前进。 “你不会想自己蒙着眼睛走出去吧?” 一声略带笑意从身前传来。 随后,那人直接一把抓住了她慢慢摸索石壁的手腕。 对方手掌温热带来的安心感,让苏瑾萱下意识的攥紧了手掌。 许元看了一眼这位面色明显变得有些僵硬的魅魂魔体,笑着说道: “放松一点,有台阶我会提前和你说的,不必如此紧张。” 说罢, 他便拉着她走出了这幽暗寂静的密室......... 六十二章 诱劝 由于房间窗户的帘布皆是被拉上了,整个屋子内显得有些昏暗。 阵阵饭菜香气轻轻的从门缝中飘散而出。 三荤一素一汤,靖江许府主厨掌勺烹饪出的人间佳肴。 苏瑾萱蒙着眼睛的黑绸缎已经被取了下来,一双妩媚的桃花眼低低的垂着,坐在厢房内木桌旁,用竹筷小口小口的夹着饭菜。 许元昨天修炼时才喝了一口灵泉,暂时还不饿,一脸好笑的安静坐在一旁等她。 苏瑾萱的动作轻缓,如大家闺秀般细嚼慢咽,不过吃饭时小脸上的神色却很是决然。 像是吃断头饭。 自他把她带到他这厢房过后,这魅魔小姐就这一副准备慷慨赴死的表情。 估摸着这女人应该是准备嘴硬到底,一点信息都不透露了。 看她现在这副表情,多半已经准备好在被丢进那密室。 不过这点许元倒也没什么意外。 若自己心中最重的恩人都如此容易出卖,那苏瑾萱也自然不配做沧源中的女主之一。 厢房内很静,只有竹筷时不时轻点瓷碗发出的叮咚声。 苏瑾萱细嚼慢咽细细吃完,放下竹筷,眼神四下望了一眼。 许元随手从须弥戒中取出一张黑色的锦帕扔去: “送你了,不用还我。” “......” 苏瑾萱没接。 黑色的锦帕直接缓缓飘落在了她那双被半透明的白色绫罗长袜包裹的大腿之上。 许元不冷不淡的笑道: “放心,我没用过。” “......” 听到这话,苏瑾萱才沉默着从大腿上拾起那张不大的黑色锦帕。 她神色端庄,正用锦帕轻轻擦试着唇角的残渍,便忽然听: “啊,拿错了,这张黑色我好像用过。” “......”苏瑾萱。 对视两秒, 看着对方胸口不断起伏,气呼呼的模样,许元呵呵一笑: “别这么看我,开个玩笑而已,这些日子我可一顿正餐没吃过。” 这是实话。 有了灵泉这种类似于辟谷丹的东西,可以二十四小时宅在房间修炼,甚至连如厕都不需要。 这些天来,苏瑾萱也是被投喂的这灵泉。 苏瑾萱将黑色锦帕从红唇边拿了下来,放在腿上攥紧: “许长天,戏弄我很有意思?” “若没意思,我干嘛戏弄你?” “........” 有那么一瞬间,苏瑾萱心里产生了一种冲上去和这许长天拼命的冲动。 不过她的这一抹冲动刚刚升起。 许元便轻轻的敲了敲面前的木桌,弯着眸子笑吟吟的说道: “当然,若不是留着你有用,相比于戏弄你,我其实更倾向于直接把你杀了。” 神色指导,逼王许长歌。 语气指导,杀人不眨眼周大宗师。 “........” 苏瑾萱眼神中闪过一抹慌乱,但很快消失,冷笑一声: “那你就直接杀了我....” “别废话了。” 许元有些不耐的摆了摆手:“伱知道我不会杀你,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现在把你送回密室里继续关着,第二.......” “我选一。”苏瑾萱梗着脖子打断。 “.......” 空气安静一瞬。 许元挑了挑眉。 他能清晰的看到眼前的苏瑾萱身体在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 目光对视, 然后, 许元没和她推诿,直接点头: “好。” 他的目的从始至终都很清晰,从苏瑾萱这里套取关于那位秦卫玖的信息。 若是能够更进一步,那就尽可能的利用黑鳞卫在锦城查到东西策反这位魅魔间谍。 既然现在没得谈,那便再关上一段时间再谈。 他反正是不着急的。 缓缓起身,许元走到她的近前,将一条黑色绸缎放在了木桌上: “既然你连第二个选项都不想听,那便带上走吧。不过我真的很好奇,是什么原因让你如此信任那位秦先生?” “......” 虽然已经在方才反复做好了心里建设,但事到临头苏瑾萱平稳的呼吸逐渐开始紊乱。 不过她还是将黑绸缎拿了起来,一边颤抖着为自己带上,一边冷声说道: “秦先生待我恩重如山....” “噗...” 许元没忍住,笑出了声:“恩重如山?” “你..你笑什么?” 因为即将重回绝望的恐惧,以及对于恩人的尊重让苏瑾萱的情绪有些失控。 许元不急不缓的回道: “别激动,秦先生待你确实是恩重如山,毕竟他可是把你全家杀了,再把你从小养到大。” “.......” 苏瑾萱沉默片刻,出声: “低级的挑拨离间。” “如果真的低级,当初马车上我第一次说出这话的时候你为什么反应那么大?” “平白无故的污蔑,是人皆会恼怒。” “.......” 略微沉吟,许元一把将黑绸缎拉了下来,看着她的眼睛: “既然是污蔑,那先前为何你不反驳我,而是选择沉默和撒谎来回避这个问题?” 苏瑾萱也盯着许元,毫不退让: “你说的那些皆是没有任何实际证据,空口白牙谁都会,空中楼阁的推论有何反驳的意义?” “你说得对,当初确实是空中楼阁。” 许元从须弥戒中取出一份密报,随手扔在苏瑾萱面前的桌子上: “但现在不是了。” “.......” 苏瑾萱看着密报的封皮瞳孔微微一缩,眼神有些犹豫,但最终却还是没动。 她不能相信,或者说不愿相信。 厢房内昏暗一片,室外的阳光被帘子阻隔在外。 寂静数息, 许元轻声的问道; “你不看看么?” 苏瑾萱只是快速冷声说道: “许长天,你费尽心思搞这么一出戏码,你觉得我会信你这些编纂出来的证据?” 许元摇了摇头: “先是嫌弃没有证据,证据给你找来了,你连看一眼都不敢么?” 说到这,许元忽然微微叹了口气: “而且苏瑾萱,你把自己想得太重了,从秦卫玖连修行功法都不肯传你这点来看,你只是他的一个可悲工具,所知道信息其实根本不会涉及核心,我相国府想动他秦卫玖,你知道情报只是锦上添花。” “哦,对了。” 许元脚步轻缓在房间里踱步: “你想知道为什么秦卫玖不肯传你功法么?” “........” 苏瑾萱一双美眸微微闪动,但依旧盯着许元默不作声。 顿了数息,没人捧哏,许元也乐得唱独角戏: “因为他不敢,魅魂魔体的不确定性太大了。” “即便你刻意收敛不对自己人用魅体天赋,但随着修为提升,魅魂魔体的天然媚意依旧会影响到身边的人。秦卫玖自身修为高深不受你影响,但他的手下不行。” 说到这,许元微微一笑: “只要他手下有一个知情之人因为你的体质而爱上了你,那就有可能让你知晓当年的真相。” 一边说着,许元又从须弥戒中取出一本珍贵的典籍: “这是一本关于魅魂魔体的典籍,你可以看看我说的是否属实,再决定看不看黑鳞卫去锦城找出的情报。” 听到锦城二字,苏瑾萱的眼神明显动摇了一下。 许元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给你半个时辰,半个时辰我会回来,若是你的决定还是如此,那我也不在再会多言。” 说完,许元转身走出厢房,顺带轻轻将房门关闭,只留苏瑾萱一人看着那桌上的古籍与密报愣愣出神........ 六十三章 江南府的探查 许元其实一直是对苏瑾萱的话持怀疑态度。 就如同苏瑾萱不信任他一样,他也不可能听信对方的一面之词。 不过那份密保中的信息确实是验明了苏瑾萱儿时家庭曾遭遇巨变。 父母在世之际,苏瑾萱的家境很是殷实。 她父母生前在江南府与锦城一带经营着一处规模不大不小的商会。 苏秦布行。 主营业务是布匹绸缎以及女士专用的一些香料胭脂。 由于苏瑾萱的父亲和当时江南府天安商会其中一个负责人是同窗。 虽然不算亲昵,但凭着这层关系加上一些厚重的礼金,苏秦布行和天安商会这个巨无霸在一些边角料上达成了商贸合作。 而也正因如此,在对方家里被灭门之际,黑鳞卫曾私下调查过此事。 自己的一个合作商会莫名其妙没了,而且是以被灭满门的形式,自然是要调查一番的。 对方做得很隐秘,但黑鳞卫还是通过自己独有的各种信息渠道还原出了大致的情况。 苏瑾萱的仇家是有两股。 一股是出钱的,一股是出力的。 出钱的是江南布行里的三个商会, 出力的是府城外的一批山匪。 出力的山匪事成后便被出钱的三家商会剿了个干净。 而黑鳞卫调查到这,也便后没有继续深入,因为苏秦布行只是天安商会最低级的一个材料供应商。 不涉核心利益,自然也没有介入的必要。 当初天安商会处理得方式也很简单, 由个中层管事出面去敲打了这三家不守规矩的商会一番,让对方给了一大笔补偿费后,此事便就此揭过。 天安商会拿了补偿。 三家商会通过事后法拍低价得了产业。 官府既拿了法拍的银子,又剿了匪患。 嗯,没人受伤的世界就此达成了~ 当然,即便拿了好处,这件事相关的卷宗依旧留存在了当地黑鳞卫的府库之中。 如今许元下令重新调查此事,当初卷宗被重新翻开,江南府黑鳞卫立刻开始彻查当初那三家布行,但结果却一无所获。 因为当初的人全死了。 即便这些天来江南府黑鳞卫的全力调查也没能找到哪怕一个活口,基本查到一半事情就因为线索人物已死而中断。 秦卫玖在这事情上做的非常专业。 不过好在相国府的黑鳞卫也非常专业的。 连续换了好几条追查的思路,最终在苏秦布行当初的产业上发现了一些端倪。 苏瑾萱父母死了,但他们名下控制的地产田契却不会凭空消失。 苏瑾萱被救走,无人继承,时间一到直接被官府拍卖。 是的,秦卫玖当初只是把苏瑾萱人给救走了,并没有帮着她守住家业。 不帮的原因有很多,最重要的一点应该是没有动机。 虽然救下苏瑾萱的行为是精心策划,但秦卫玖必须表现成随手为之。 看你可怜所以随手救下你,然后我还得再尽心尽力帮你去守家产? 非亲非故的,这世上哪有这种好事。 本着这一点原则,即便帮苏瑾萱报仇灭口,秦卫玖也是等到几年后和苏瑾萱慢慢建立起“亲情”后才开始行动的。 一切都谨慎得一批。 但实在架不住手下有猪。 这些产业对于秦卫玖不算什么,但对于他一些手下的人却是一块肥肉。 十几年过去,苏瑾萱父母当初的那些产业,几经辗转最终都挂靠在了一个叫席沧的人名下。 这人名字叫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空华商会会长女婿的二哥。 空华商会在当地规模颇大,不隶属任何势力。 查到这,线索算是又断了。 因为大型商会侵吞整合各种产业是这世上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江南黑鳞卫就此上报,这次调查正准备告以段落时,帝京那边黑鳞卫总处传回了一个关键的消息——这空华商会得背后是秦卫玖世家所属宗门。 这消息立刻让江南府黑鳞卫又来了精神。 秦卫玖当初没碰过苏瑾萱父母的产业,但手里的暗子却把人家的产业给占了。 若是明面上占掉也没什么,毕竟苏瑾萱那么信任你,你与其关系也如同兄妹,替人打理,等到时候到了就归还也有可能。 可暗地里占掉,这信息就值得深思了。 虽然依旧不算什么实质证据,但却又给江南黑鳞卫提供了一个调查方向。 由下往上的探查因为那三家关键人物被灭口而断了线索,有了如今这新条线索那便可以自上而下的查。 查着查着,江南黑鳞卫便发现这两条线索断掉的地方拼在了一起。 苏瑾萱父母当初创立的苏秦布行背靠着天安商会做生意,而他们三家则是背靠着空华商会。 此事得知的途径也很简单, 就像现代的衣服名牌总是会搞一些XX联名一样,这些夹缝生存的小型布行与大型商会一旦达成了合作,恨不得把合作内容贴脑门上。 算是一种另类的质量认证。 只要去走访询问一下布行下面那些从业超过二十年的老管事就能知道这事。 当然, 更重要的是, 苏瑾萱那三家仇人当初的布行产业全都挂靠在这了空华商会名下。 空华商会直接照单全收这三家布行的所有产业。 除了领事人因为死了而被换掉,其余的中高层管事十几年下来几乎没有任何变动。 许元当初看到这直接笑出了声。 收购完一家公司,就算不宜立刻大动干戈搞得人心惶惶,但你起码得换两个心腹在关键位置上吧? 伱个空华商会收购完三家布行十几年一个管事都不换是什么意思? 先前股票代持,现在物归原主是吧? ........... 时隔大半个时辰,许元姗姗来迟的推开了房门走入房间。 屋内的光线依旧还是那般暗淡,饭菜佳肴已经被侍女收走,只剩女子单独的坐在小圆桌前的凳子上。 苏瑾萱背对着房门,背挺得很直,但有些单薄。 许元缓缓走近,发现她青白色的绫罗纱衣下娇躯此刻正在微微发颤。 再前走两步, 苏瑾萱带着一丝颤抖的声音轻轻传来: “你..你有证据么,秦..秦先生和那华空商会的联系。” 许元闻言默不作声的走到对方眼前。 他刚才出门就是去找这个的。 与影儿一路通过传讯阵让帝京那边把这个关键的证据传来过。 只是没想到东西属实有点多,用阵法活字刻印机印刷的时间都超过了半个时辰。 “咚——” 心念一动,几厚摞的账本被许元从须弥戒中取出,落在地上发出一阵闷响。 苏瑾萱眼神愣愣,盯着许元掏出来的这些满满一地的账目本籍看了半晌,才低声道: “这是....” 许元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声音不急不缓: “空华商会这十几年来的账本,他们每个月都会有一大笔银子、药材、成品丹药等资源流出到天御宗,你可以自己看看。” 六十四章 实战 看着这么一地的账目本籍,苏瑾萱愣愣的有些出神。 她问出刚才的问题并不是想要答案,而是想要否定自己心中对秦先生的怀疑。 她已经做好准备,不管许长天拿出什么证据,都会与他说声一句“口说无凭,也许这证据是你编纂的”。 但如今这句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太多了。 空华商会,一个放眼大炎全境都能算是中等规模的区域性商会,十几年积累下来的账本已经可说是堆积如山。 账本这种东西并不是凭想象就能随意编纂,有来必有去,来去必相等,入账与出账是可以核算的。 即便许长天能够未卜先知,从她被抓那一刻起便下令编纂,短短一旬也不可能编纂出如此之多的账本。 许元看着苏瑾萱的神色,心中大致了然。 呵,若是账本这东西编纂那么简单,前世也不会有那么多会计出来背锅蹲号子了。 许元随意拿起地上的一本账目翻开,一边翻看,一边随口说道: “如果你需要空华商会的假账对照,我也可以吩咐帝京的黑鳞卫传输过来。” 假账? 真账? 苏瑾萱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账本,心神略微颤抖。 如果这些都是伪造,那许长天还得在编纂一份数量等同的假账。 这种数百万字的工程量,十天是绝对做不完的。 “这是...真的?” 苏瑾萱的声音很轻,带着浓浓的迷惘。 许元听到这话直接嗤笑一声,在她目光望来时,略显玩味的说道: “当然是真的,不过你这就信了?我还以你会继续嘴硬说这些账本是我相国府的,只是这几天稍微加工修饰了一下。” 苏瑾萱心里瞬间又是一团火焰升了起来,咬着嘴唇: “许长天,你..你想怎样?” “我想怎样?” 许元指尖轻轻的敲击着面前的木桌:“我当然是想打消伱心中所有的疑虑,你刚才没有这么想?” “........”苏瑾萱沉默。 摇了摇头,伴随着敲击桌面的“笃笃”声,许元有条不紊的说道: “我都说了,你可以自己看看这帐本上的商贸对象、商贸地点、商贸时间再做判断。” 苏瑾萱眼眸闪烁片刻,一言不发的缓缓起身,从中那堆积如山的账本中抽出一本,回到座位沉默浏览起来。 许元见状没有催促,安静的坐了一会,便直接起身离开了。 现在他要做的就只是等待。 一个人坚信了十余年的东西就像是一块坚硬的磐石,寻常很难动摇,但名为怀疑的种子在其表面开始生根发芽,接下来只需要静静等待这种子成长,将这磐石从内部挤压开裂粉碎....... .......... 时间飞速流逝。 苏瑾萱的事情只是许元现在生活中的一个插曲,处理完便暂时抛之脑后了。 收到了来自帝京那边的传讯后,李管事当天便将许元先前所报出的丹药尽数都送了过来。 但丹药的数量却有些不尽如人意。 相较于之前许长歌整瓶整瓶的给,李管事带来的这些丹药都是零零散散的,其中诸如护脉丹、广陵丹之类的丹药甚至连一瓶都没装满。 若是许元他敞开了修炼,这点丹药估计不到一周就能得消耗殆尽。 无奈之下,许元只得重新调整自己的修炼进度。 没有丹药的养护,一直超负荷运转功法修炼,经络会有刺痛感传来。 也是因为如此,那能没日没夜沉浸于修炼的日子一去不再复返。 不过修炼时间短了,并不代表许元无所事事。 虽然有着原身的记忆,但对方对这修炼完全一窍不通,他需要阅读打量的典籍来补上这块空缺,以免以后遇到某些特殊情况而束手无策。 每天的生活作息逐渐固定下来,但大致也就四样。 睡觉、吃饭、修炼、看书。 不过在两天后,每天除这四样活动之外,许元每天的任务又多一样。 实战。 每次修练完与周琛一起从武宣院出来,都会途径演武场。 看着那些大肌霸们拳拳到肉的互博实战,心血来潮之下,许元动了上场比斗的念头。 因为时至今日,他还未与同等实力的人真正动过手。 手痒之下,他直接上了场。 见三公子上来,原本热火朝天的演武场立刻鸦雀无声。 恶名在外,没人敢上。 在许元反复强调自己不会记仇,且直接给出丹药奖励的情况下,终于有一个八品的淬脉武徒慢吞吞的上了场。 对方的实力,许元很满意。 剧情主角此时也是八品,但一个就能打一群他家的八品淬脉境护院。 许元觉得自己就算比不上那主角,凭着血元心陨诀击败对面的八品壮汉应该不是问题。 然后... 然后他就输了。 完败。 在血元心陨诀的强大加持下,他也根本不是那八品武徒的对手。 有力使不上,对方拳脚一波接一波,攻势绵延如海潮,开打不到一分钟他被逼出了演武台。 站在演武台下, 许元能感觉到,若不是对面那武徒顾及他的身份,一直打的畏手畏脚的,可能几招下来他就得直接躺地上爬不起来。 能在这武宣院中的没有庸才。 这些走武徒一道的护院不是什么街头混混,他们中的每一个都是从在天安武馆那万千平民学子中精挑细选剩下佼佼者,说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都毫不为过。 那一刻, 许元忽然就理解了剧情主角秦默八品能逆斩他家七品护院的含金量。 若是他现在单独对上秦默,可能一个照面就得死。 没有多说什么,许元扔下奖励直接离开了。 这反映,直接把那个得了奖励的淬脉镜壮汉整傻了。 他以为自己要完。 六品铁身巅峰的天才薛勇被这三公子说杀也就杀了,何况他一小小八品淬脉。 怀着忐忑的心情等到第二天,结果他又在演武场看到了三公子的身影。 这一次,三公子直接带了一整瓶“淬骨丹”。 打赢他一次,得一粒。 淬骨丹,他们这些八品淬脉一个月才能得三粒。 重赏之下有勇夫。 很快,第二个人被奖励引诱的人上场了。 一分钟后,那人便领着一颗淬骨丹下来了。 被打飞出场的三公子没有说话,只是坐在台边静静调息了半刻钟,便又上了台。 场面寂静一片, 一片沉默中,那个领了已经一颗淬骨丹的人尝试着又上场一次。 很快,他又在场边那位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那里领到了第二颗淬骨丹。 当三公子许出的奖励和承诺被验证,武宣院中逐渐气氛逐渐活络了起来......... 六十五章 策反 时间如梭,一转半月。 演武台下的人群寂静一片。 台上许元与八品武徒的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 沉闷的拳脚声声声入肉。 不断的辗转腾挪间,许元忽地手掌成刀虚空一挥。 “刷——” 如刃般的血色波纹瞬间斩出。 壮硕男人瞳孔一缩,连忙矮身躲过,同时忽然一记蓄力轰拳朝着许元面门砸来。 拳头掀起的劲风几乎擦着脸颊掠过,而随着一拳而过,壮汉的侧肋暴露在了许元的眼前。 见状,许元化掌为拳,功夫运转血色火焰瞬间覆盖其上,许元直接一记上勾拳朝着对方侧肋轰出。 眼前男人似乎提前察觉了许元的目的,老茧遍布的手掌在轰击抵达的前一瞬挡在了自己的肋骨前。 “砰!” 一声闷响。 从下至上的强大劲力直接把壮汉整个身体都打得凌空而起。 许元紧跟着便是一拳轰出,但壮汉提前已经用肌肉虬结的双臂护在了身前。 又是一阵入肉的响动。 即便有所防护,但飞在半空无处借力的壮汉直接被这强大劲力打飞出了演武台。 落地后退两步稳住身形,壮汉揉了揉有些发麻双臂,遗憾的叹了口气,躬身抱拳一礼: “三公子,是在下输了。” “呼......” 站在演武台上,许元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半个月来,他第一次赢了。 虽然是靠着血元心陨诀加持下的强大劲力强行将对方砸出了演武台,但他终究是赢了一次。 许元侧眸看向演武台边站着的周琛。 周琛见状冲着许元点了点头,行了一礼,笑呵呵的说道: “三公子,他没留手。” 得到专业人士的认证,许元直接跳下了演武台,指了指那边壮汉吩咐道: “给他一粒淬骨丹,今天暂时就到这,我们走。” “好嘞。” 周琛闻言一笑,随手甩出一粒淬骨丹,便跟着许元走出了武宣院。 走在回房的路上,许元有些艰难的活动着酸疼的身体。 方才的拳拳入肉可都是打在身上,即便有血元心陨诀护体,依旧闷得他够呛,估计今晚脱了衣服又是全身青紫。 许元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一阵刺痛从颧骨处传来,有些无奈的说道: “这些护院倒是是越来越放得开了。” 周琛跟在后面,笑呵呵的回道: “公子您实战越来越强,这些护院再敢不尽全力,每天的淬骨丹可就拿不到了。” 许元闻言一笑,但笑容旋即便也收敛。 现在他可没资格在这得意。 虽然如今他的实战实力确实进步神速,但其实就是靠着血元心陨诀带来得属性碾压。 他速度和力量甩了对面淬脉武徒一大截,这样的差距方才堪堪打个平手,这有何能得意之处? 而且更重要的是, 血元心陨诀修得是炁道,是法爷。 讲得是隔空伤敌。 而他如今还停留在最基础的拳脚肉搏,完全没能发挥出血元心陨诀得真正威能。 想着,许元微微叹了一口气。 归根到底,还是他对血元心陨诀的熟练度不够。 这方世界战斗很复杂,并不是喊个名字技能直接就用出来了。 想用相应招式,得按照特定经络运转功法。 他先前战斗时运转的都是些最基础的,那些威能颇大的招式在实战中根本放不出来。 每次运转功法搓技能搓到一半,就会因为对面的各种攻势,以及自己身体辗转腾挪而被打断。 按照血元心陨诀中得描述,只要各项技巧运用熟练,同阶之中应是无敌。 只有经历了才会发现不足。 这世界并不只有修炼,他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很多。 这些护院确实都是同阶中百里挑一的好手,但要知道这些人对上那剧情主角秦默依旧不是一合之敌。 沉默着走出去很远, “呼...呼...呼哈....” 随着一阵急促的喘息声,一个面容清秀的侍女气喘吁吁的从远处的院落中跑到了近前: “三..三公子。” “.......” 看着对方的面容,许元挑了挑眉。 他记得对方是李管事安排照顾苏瑾萱起居的侍女。 “何事?” 侍女上气不接下气: “苏小姐说..说她想见三公子您一面。” ... ... 在许元沉溺实战的这些天里,苏瑾萱那边一直窝在厢房里没出过门,废寝忘食的浏览核对着那空华商会的账本。 对于她而言,否定秦卫玖,等同于否定了她自己十余载的认知,所以她拼命的想要在这些账本中找出破绽。 许元当初得知后,便让人去将空华商会明面上的假账本一并印刷出来,送去苏瑾萱所住的房间任由她对照检查。 而苏瑾萱这一查,便是整整大半个月。 来到厢房近前,许元独自推门而入。 不出预料,整个房间内到处是堆积如山的各种账本。 床上、地上、桌子上、窗台上。 有翻开的,有闭合的,甚至还有被撕得粉碎的。 环视一圈这杂乱的屋子,许元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蒲团的女子身上。 苏瑾萱跪坐在茶盘旁的蒲团上,面容有些憔悴,但眼神却不再似先前那般彷徨。 许元直接踩着各种账本,走到她对面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上一杯茶,问道: “苏姑娘看完了?” “没有。” 苏瑾萱的声音很轻,有些沙哑,这些日子应该哭了不少次: “这账本...你们怎么拿到的?” 苏瑾萱轻轻的声音响起在寂静的厢房。 许元很自然的回道: “自然黑鳞卫拿到的,不继续看了?” 苏瑾萱将手中的账本放在木桌之上,美眸低垂,轻声道: “没必要继续看了....” 随机挑选了这么多本,她已经验明了这些账本的真实性。 许元转身坐回到女子近前,微笑道: “所以你现在是想通了?” “.......”苏瑾萱沉默。 许元语气轻缓的说道: “我知道对于你而言,这事情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但你叫我过来,应该已经是拿定主意了吧?” 苏瑾萱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语气很是平缓: “嗯,你想要我做什么?” 许元闻言微微一笑,轻声道: “三件事。 “第一,把你对那秦卫玖所知的一切信息都告知给我。” “第二,听从我的命令给秦卫玖送假消息。” “第三,嗯...帮我修炼。” 六十六章 进展 在反复的徘徊和纠结后,决心已下的苏瑾萱似乎就变得很是干脆: “前两点我可以同意,但这第三点.....” 顿了顿, 苏瑾萱一双桃花美眸微微眯了眯,一眨不眨的盯着许元: “你想和我双修?” 即便对方识海被封,魅体天赋无了大半,这一眼风情...... 魅魂魔体,恐怖如斯。 对视两秒, 许元轻笑了一声,牵动脸上得青紫一阵刺痛,摆了摆手: “苏姑娘说笑了,就算你主动想和我双修,我也不敢上,魅魂魔体我可顶不住。” 苏瑾萱垂眸拿起茶具轻轻摆弄片刻,唇角忽然扬起一抹轻笑: “呵...谅你也没这胆子。” “.......”许元拳头忽然硬了。 但旋即又松了。 这女人现在也只剩嘴硬作死了。 苏瑾萱为自己斟了一杯茶后: “许长天,你是想借着我的迷魂种修炼你那魔功?” “聪明。”许元给她点了一个赞。 迷魂种,先前苏瑾萱用来控制他身体的那些孢子在此方世界的学名。 苏瑾萱轻抿了一口杯中的香茗,语气听不出喜怒: “寻常人的意魂被你吃了会很难补回来,但我的迷魂种却不一样,只要修养充足和资源足够,我的识海自己就能凝聚,这点,伱知道?” “当然。”许元。 典籍上记载的,具体细节原理许元也不清楚,不过看苏瑾萱也确实是如典籍中记载那般。 当初苏瑾萱在床上被他抽吸得直接昏迷了过去,小脸惨白一片,但十天后他将她从密室中领出时,对方脸色已经恢复成了常态。 如果对方配合,那种迷魂种将是他炼魂最好的养料。 苏瑾萱莞尔一笑,声音轻缓而沙哑: “你..想拿我做鼎炉?” 许元笑着摇了摇头: “苏瑾萱,你这话说得就有点难听了,本公子这么帮你,你难道就没有一点想要报答的念头么?” “......” 苏瑾萱没说话,一双美眸带着一丝鄙夷。 许元敲了敲茶盘,义正言辞: “你试图精神控制我被抓,这是死仇。 “有了死仇我反过来帮你找出当年你亲人死去的真相,这是大恩。 “接下来,我相国府还要帮你去杀掉那秦卫玖,苏姑娘难道不觉得你应该做出一些实际行动来补偿你做的过错,以及我对你的恩情?” “.......” 苏瑾萱沉默两秒,长长呼出一口气,声音带着一丝好笑: “概念偷换得如此娴熟,许长天,我从未见过你这么无耻的人。” “谢谢夸奖。” “这不是夸奖。” “我当夸奖收下了。” “果然无耻。” “谢谢。” “.......”苏瑾萱。 许元敲了敲茶盘,迎着她眼中得鄙夷,笑着说道: “虽然是概念偷换,但我说的话有错么?” 苏瑾萱瞥了他一眼,不冷不淡: “没错,所以我也没打算拒绝你。” “呵......” 闻言, 许元唇角咧了咧,手掌一翻一只小玉瓶便出现在了他的掌心。 隔着半透明的瓶身隐隐可见五粒丹药静静陈列其中。 将这小玉瓶放在的茶盘上,许元轻笑着说道: “拿着吧,这丹药温养意魂的好处不小。” 苏瑾萱见到丹药眼神眯了眯,辨认出其品种后乌黑的瞳孔微微缩了一瞬: “这是..涤魂丹?” 许元眼中闪过一抹讶异:“你认识?” 这广陵丹虽然许元他是整瓶整瓶的嗑,但寻常的修者压根接触不到,甚至连名字都不会听过。 苏瑾萱收敛眼神,轻声的说道: “用秘法开辟识海时吃过两粒,你确认要把这东西给我?” 许元微微一笑: “我许长天对待自己人一向不会吝啬。” 苏瑾萱眼神有些迟疑: “我也算自己人?” “我的阶下囚自然也算是我的自己人。” “.......”苏瑾萱。 放下玉瓶后,许元缓缓起身,一边朝着厢房外走去,一边说道: “影儿会过来帮你把你的识海解封,关于秦卫玖的事情她会亲自问你,你直接告诉她就好。” “那修炼....” “晚上来我房间。” ... ... 许元并不看好影儿能从苏瑾萱那边问出些什么有用的。 并不是指苏瑾萱不会说实话,而是她所知得信息太有限。 对于曾经的苏瑾萱而言,秦卫玖是将她从地狱救出的恩人,但秦卫玖心里对二人的关系可是门清,不太可能让她接触到一些核心的机密。 当然,这话倒也不绝对。 苏瑾萱在其府邸内生活了十余年,享受大小姐一般的待遇,也许一些偶然的机会还是能让苏瑾萱接触到一些重要的信息。 毕竟她可是魅魂魔体。 一些普通管事也许会在不经意间透露一些他们自认为不重要的重要情报。 比如,秦先生在某天见过什么人之类的。 只是这些东西都是说不准的,与其相信这个,还不如相信黑鳞卫的专业。 所以相较于这个,许元更看重的其实还是接下来利用苏瑾萱给那秦卫玖传递假消息这一点。 这张牌运用得当,能把那秦卫玖直接坑到地底十八层。 不过这些东西都暂时与许元无关了。 术业有专攻,关于针对秦卫玖的计划许元并不打算插手。 专业的事情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做,外行指挥内行无论何时都是大忌,更何况如今这事还关乎他的性命。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 许元对于血元心陨诀的运用也愈发的熟练。 对于修炁一道的人而言,战斗时真的很考验心境,泰山崩临而面不改色的心境。 至少你不能被开门杀给吓到。 战局的情况瞬息万变,而修炁的人需要催动源炁按功法特定经络运转来搓技能。 现在的实力低微还好,若是等到实力上去过后。一些繁杂的招式只要运转经络出错,那可能不用对面动手,自己就先走火入魔自爆了。 许元现在的实战练习主要便是在克服这个。 在压力下保持优雅。 就比如现在, 演武台边缘, 许元护住躯干的双臂被对面那壮硕女子用巧劲弹开,中门瞬间大开,还未来得及调整,一记夹杂着破空声的鞭腿朝着他这三公子脑袋踢了过来。 在旁边有周琛看着的情况下,这些八品护院已经完全不会留手。 刹那间,血元心陨诀高速运转,随着一阵血色源炁的涌动,一层薄薄的血色镜面凝结在了许元的脑袋侧面。 成功了。 就如同冉青墨功法中的冰云阶, 血镜,血元心陨诀八品境界能够使用的护体招式之一。 下一刻,女人那肌肉虬结的大长腿重重的踢在了那血镜之上。 “啪啦——” 一声脆响,女人腿上带着的强大劲力直接让许元刚刚凝结的血镜迅速龟裂。 女人还未来得及进行下一步攻势,许元周身源炁涌动间,数枚血色镜面已然凝结而成。 女人凝气定神,连续几记势沉轰拳接连打出,但皆是被这些诡异血镜挡住,根本伤不了三公子分毫。 许元见到眼前这一幕,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愉悦。 和这群大肌霸们肉搏了近一个月,他终于有点修炁法爷的样子了。 这特么才叫修仙! 念头刚起,探出的意魂忽然感知到一阵心悸。 三极崩! 壮硕女人左臂肌肉突然青筋隆起,脚下猛地向前一踏。 特质的演武石板“砰”的一声被踏得凹陷。 紧接着便是令人窒息的一拳朝着许元胸前的血镜轰来。 见到这一幕, 周大宗师眼皮耷拉着打了个哈欠。 周围那些看着的武徒护院们眼中或多或少都流露出了一抹愕然。 敢对三公子用武技? 疯了吧。 许元连忙收敛心神,全力运转功法。 “啪——” 一声脆响,第一道血镜如纸片般应声而碎。 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 经过血色小镜的层层削弱,女人的拳头最终还是停滞在了紧贴许元胸口的位置....... 沉寂一瞬, 一道血色劲里隔空激射而出,击在壮硕女子小腹,脱力的女子直接倒飞出了演武台。 独自站在演武台上略微感受了一下方才的感觉。 若不是他源炁储量远胜这些武徒,可能刚才那一下他直接就翻车了。 这方世界有招式武技的人,可不止他一个。 心绪至此,许元微微叹了一口气,沉声道: “继续,下一个。” ... 在逐渐脱离贴身肉搏之后,许元的实战能力立刻飙升了一个八度。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这护院也都逐渐不再仅靠拳脚,各种武技只要有机会便直接朝着许元脑袋上招呼。 但血元心陨诀不愧于血色等级的功法,强大而诡谲。 “砰!” 将一位壮汉击飞出擂台,许元正准备继续,却看见擂台旁除了日常来探班的苏瑾萱外,又多了一道倩影。 影儿来了。 对视一眼,许元也便停下了动作,留下一句“刚才过上场的,一人一颗淬骨丹”便跳下了擂台。 来到影儿近前,许元问道: “什么事?” 影儿递给许元一个小本子,低声道: “这是娄姬大人给您的秘法。” “这么快?” 许元挑了挑眉,接过粗略的看了看这珍贵的秘法,便将其收入了须弥戒中: “还有其他事情么?” “有。”影儿点了点头,低声道:“长公子已经抵达开封城,估计还需几天就能抵达靖江了。” “是么。” 许元心里略微安心。 算算时间那秦默也快出那秘境副本了,也许有机会还能带着那大哥去堵这剧情主角。 简单的汇报完事情后,影儿不等许元开口,身形一闪便直接消失了。 见状,许元咂了咂嘴。 这些天来影儿对她的态度改了不少,但大体还是不怎么听话。 现在每次想抽她,都会被这女人不着痕迹的躲开。 至于那位司子鱼,这么天来许元就压根没怎么见到过他人。 还是那大叔周琛最接地气。 大宗师之境天天跟在他屁股后面做跟班,也完全不觉得丢脸。 想着,有些莞尔。 也没有继续演武的打算,转眸看向演武场旁那条长廊下的两位女子。 一身白色素衣的苏瑾萱和给她调配的侍女。 自从达成合作后,苏瑾萱便得了应允能在这偌大许府宅邸内自由活动。 最近一段时间,每天下午这女人便会来这看他演武。 也不说话, 每次他这边结束,这魅魔小姐也便走了。 而今天自也不例外,见许元不再演武,那边的两道倩影也便起身朝着武宣院外走去。 许元见状略微犹豫,第一次选择跟了上去。 来到近前, “何事?” 一身白色素衣的苏瑾萱声音颇为清淡。 由于许元每天晚上辛勤抽吸,她的面色并不是很红润,带着些许病态的娇弱。 迷魂种虽会自动凝结,但这速度终究是比不上许元的吞噬。 许元没说话,看了一旁的小侍女一眼。 小侍女立刻行了一礼,懂事的退到了十几米外。 见状,许元指了指前方的石板路,示意边走边说。 苏瑾萱微微颔首。 ....... 许府宅邸真的很大,出了佣人仆役居住的院落群后,便是清净至致的湿地湖泊。 冬日的湖风拂面有些微凉,卷起她散落在身后的长发。 有的时候你可以骂一款爆火的游戏策划是狗脑子,但你绝不能质疑美术的XP嗅觉。 这方世界古装并不如前世那般臃肿,带着些许现代设计的修身之美。 白色的素衣下女子窈窕的曲线依稀可见。 在一片清净中,许元打破的沉默: “今晚你不用再来我房间。” 苏瑾萱闻言侧眸瞥了许元一眼,眼神有些意外: “为何?” 许元耸了耸肩,他得讲究可持续发展: “这半月以来你身体越来越虚弱了,休息几天再继续。” 苏瑾萱闻言一双美眸中带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那瑾萱就谢公子怜惜了。” 许元闻言轻笑一声:“苏瑾萱,你还是叫我许长天吧,一口一个公子叫得我瘆得慌。” “好。”苏瑾萱唇角微勾,答应得颇为干脆:“你找我可还有事?” 许元看着波光潋滟的湖泊: “这些天你来看我演武?” 晚上练功,二人基本都是一言不发。 入房,迷魂种附着,许元炼魂,事毕,走人。 一直默契的未曾提及此事。 苏瑾萱美眸垂下,想盯着脚尖但看不到: “无事可做,随处逛逛。” 许元也没在意,随意问道: “看了这么多天,你觉得我实力比之那秦默如何?” 闻言,苏瑾萱一愣,侧眸看了许元一眼,声音带着一丝调侃: “许长天,你这是吃味了?” 许元闻言哑然;“随你怎么理解,也许是吧。” 苏瑾萱轻笑一声,略微回忆,很是认真的说道; “嗯....他能否逆斩七品我不知道,但在同阶之中他应是无敌的,你现在对上他,可能一个照面便会死。” 六十七章 此子,断不可留 有点惊讶,但不多。 许元知道自己如今实力当然打不过那剧情主角,只是没想到苏瑾萱会给出他依旧会被秒杀的结论。 不过转念想想也便释然。 若是世界主角真能被他一个月就追上,那后续剧情里也不会有那么多号称同阶无敌的世家公子被他装逼打脸了。 苏瑾萱见了许元神色,轻声询问: “你好像并不意外?” 许元摇头,倒也没显露什么不服,很光棍: “秦默杀了我家两位七品练骨境,生死战中能够瞬杀我很正常。” 苏瑾萱深深的看了许元一眼,似乎想询问些什么,但最后只是低声道: “我和他分别的时候,他方才出入八品不久。” 许元听到这话终于皱了皱眉: “你的意思是,那个时候的他就能瞬杀现在的我?” 要知道,这秦默与苏瑾萱分别的时间已经快过去三四个月了。 “嗯。” “为什么?” 苏瑾萱看了眼旁边的湿地湖泊,略微斟酌:“你处理不了他的一个杀招。” 许元皱了皱眉。 在八品阶段,这秦默有大招么? 脑海中回忆老爷爷路线中的各种技能,但却一无所获。 “什么杀招?” 苏瑾萱美眸中目露一丝回忆,斟酌着用词: “应该算是一种剑技吧.....” “剑技?” 许元眉头皱得更紧了。 老爷爷世界线主角所修功法,在八品阶段只会有一种叫做罡气斩的普通剑技。 苏瑾萱侧眸看了许元的眼神一眼,将两只玉手抬起: “就像这样。” 说着,一手竖起一根食指,另一只手成劈砍状砍像食指。 “.......” 看着两只无暇的玉手在空中摆来摆去,许元脸颊微微抽了抽。 哪种低阶剑技不是这么砍人? 苏瑾萱面色不变,说道: “在前突的时候,他的速度很快。” 许元点头,并无意外。 踏前斩嘛,一个小位移技能。 苏瑾萱手上一边比划,斩击的手突然加速: “快到我的肉眼看不清楚,一瞬间就能掠过十几米。” 许元闻言一愣,旋即眼神略微凝重。 速度能快到让人看不清的人只有大宗师。 如果苏瑾萱没有说谎,为什么这个秦默一介八品便能够让人看不清速度? “真的?” 苏瑾萱眼神很认真: “现在我不会骗你。” “能讲的细致点么?”许元问。 “嗯...”苏瑾萱小脸上露出一抹回忆,“他的起手式和落地式的速度是正常的八品修为,但中间好像有一段距离像是消失了一样.....嗯,我知道这话有点奇怪,但给我感觉就是这样。” “.......”许元。 听到这个描述,一阵来自世界的恶意渐渐将许元包裹。 他忽然理解秦默这个杀招是怎么来的了。 这招式, 他过去可太熟了。 J+W+R,再抓对时机按下踏前斩。 原本踏前斩的短位移就能卡出一个长位移的突进。 一种游戏机制造成的BUG。 很实用,而且在突进的时候会出现一瞬的无敌帧。 越级打那些BOSS必备的技巧之一。 但是, 踏玛德, 现实世界也能卡无敌帧是吧? 想到这, 许元突然抬手用力揉了揉眉心。 游戏化为现实,秦默自然不再可能是以卡BUG的形式用出这招。 这种堪称无敌的招式,多半是他以某种越阶顿悟的形式学会的。 应该算是一种秘法。 长长呼出一口气,许元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等许长歌一来, 就带这大哥一起去把那秦默宰了。 此子,断不可留! 沉默数息, 许元侧眸看向苏瑾萱,声音带着一丝谢意: “我知道了。” 苏瑾萱微微一愣,略显迟疑:“你..信了?” 当初她将这种超出常理的事情汇报给秦卫玖时,对方只是不以为然的笑了笑。 许元瞥了她一眼:“你有骗我理由?” “没有。”苏瑾萱摇头。 “那我为什么不信?” “........” 苏瑾萱沉默两秒,唇角莞尔: “他这招式似乎也是有弊端的,当初每用一次就会虚弱一段时间。” 许元心中了然,推测这大概便是代价。 根据能量守恒..咳,根据常理来推测,这种前世要靠卡游戏机制才能用出的强大招式,若是毫无代价那就太不合理了。 顿了顿, 许元轻声道:“除了这一招以外,那秦默还有需要注意的地方么?” 苏瑾萱想也不想直接把这剧情主角卖了个干净: “秦默常规实力也很强,当时他虽是出入八品,但寻常的八品武徒已经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各种各样的武技都融会贯通,伱们府里那些护院根本没法和他比。” 许元有些意外:“你也懂武徒的武技?” 苏瑾萱轻声回道: “在江南那边时,看我每日无事,秦卫玖便将天御宗一些凡俗事务都交由了我来打理。” “.......” 听了这话,许元却突然想到了另一件事。 在看了那些账本后,苏瑾萱整个人就成了完完全全的“反秦斗士”,用前世掌握的一些剧情信息去测试她,她完全是知无不答,而且皆言实话。 许元他其实很纳闷为什么苏瑾萱在看了那些账本后,会被策反的如此坚定,不再对那秦卫玖留有任何幻想。 如今方才反应过来。 打理凡俗产业...... 估计空华商会那些账本上的一些内容和苏瑾萱记忆中的事情对上号了。 被撕掉的那些账本大概就是受此无妄之灾。 低笑了两声,许元轻言问道: “给你打理的产业里有天御宗的武馆?” 苏瑾萱颔首,美眸中山闪过过些许复杂的冷漠: “嗯,秦卫玖虽未给我功法,但武馆里的淬身之法与各种武技却是没有避讳我。” 许元沉默两秒,问: “那你就没动过要修炼的念头?” “.......” 苏瑾萱美眸微微眯起,深深看了许元一眼: “我修武徒?” “.......” 脑海中下意识浮现想起武宣院里那些女性护院们那浑身爆炸美感的肌肉,又瞥了一眼身旁魅魔小姐的。 许元轻咳一声: “你确实不适合练这东西。” 胸肌已经够大,不需要再练。 苏瑾萱见到他的眼神,摇了摇头,转而问道: “对了,你为何那么在意这秦默?” “你不是说我吃味了么?”许元模棱两可的回道。 “........” 苏瑾萱略显无奈的白了许元一眼,很懂事没有多问,直接说道: “好吧,那我就当你吃味了。 “不过若是真的对他这般在意,很快你就能见到他了。” 许元皱了皱眉: “什么意思?” 苏瑾萱从素衣的袖口中摸出一封密函,语气带着一丝讽意: “今天秦卫玖今天给我传消息说秦默已经从长虹谷出来了,说秦默像是想来救我,让我尽可能的怂恿你去出城杀他。” 六十八章 目的 “.........” 愣神一刻,许元忽然有些恍然。 在世界的补全之下前世熟知的剧情早已变得不可尽信,但这并不影响其中一些信息依旧有着准确性的。 记忆中的很多事情都再此刻对上。 比如剧情中,原身会前往长虹谷堵门,多半是因为这秦卫玖从中作梗。 既然如此, 那他这么做目的是什么? 苏瑾萱说,秦卫玖让她前来的目的是为了在相国府里安插入一枚暗子,而相国府的三公子的身份,以及这位纨绔曾经表现出的性格,注定了他做什么事情都不会被怀疑。 如今“事成”,秦卫玖的第一个任务居然是想要他去杀掉那秦默。 许元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曾经剧情作为参考信息不断的在脑中闪现,表情逐渐古怪。 这秦卫玖如此做,应是不是想要秦默死,而是想要他这位相国府的三公子被秦默反杀掉。 按照剧情的逻辑, 秦卫玖会在暗处想办法拦住他身边的三位大宗师,从而给秦默制造出一个击杀他这位三公子的机会。 那么问题来了, 让秦默杀了他,秦卫玖能得到的利益是什么? 作为暗子,三公子的身份堪称完美,本身便是相国府绝对的核心,且还可以作为一个跳板,以招收客卿的名义不断的往相国府内部输送内鬼。 而如此之大的一个利益点,却被秦卫玖直接放弃掉了,其所图必然更大。 思绪闪动,许元不断的将脑海中的各种信息重组拼接,试图分析出秦卫玖的目的,但最终却仅仅得出了一个不太靠谱的答案。 秦默若是杀了他这位三公子,必然会和相国府结上死仇。 以现在的秦默的表现来看,从葬村出来的他是个完美的天才,若是能将他培养起来必然会是一方巨擎,在结有死仇的情况下,必是秦卫玖对付相国府的一大助力。 想到这, 许元直接把这个念头给否了。 秦卫玖可不像他一样知道这秦默是世界主角。 葬送已经收入囊中的暗子就为了换取秦默那不确定性的未来? 这种行为既愚蠢又离谱。 更何况, 这秦默本身就与他相国府有着灭村死仇,做这种行为完全是多此一举。 等等,多此一举..... 这道念头闪过,许元心神忽然一滞  沉默数息,心跳一点点加速,许元忽然出声问道: “苏瑾萱,在你与秦默同行的时候,秦卫玖是否让你去打探过秦默村子的信息?” “嗯?” 苏瑾萱一双美眸眨了眨,有些讶异许元话语的跳跃,但还是如实回道: “嗯,有过。” 许元眸子眯了眯,心中的猜测被验证: “打探结果如何?” “秦默说那些村子里的长辈们都对他视入己出。” “嗯..那他有说过更多的东西么?” 苏瑾萱眸子有些疑惑:“更多的?” 许元下意识想要张口直接询问,但话到嘴边,还是改口: “比如他说起他的那些长辈时,是否有不自然的地方?” 苏瑾萱心中疑惑更甚,但依旧很懂事的没有询问,只是老实的回道: “嗯...有。” “什么?”许元立刻问。 “说这些事情他情绪好像不太高,就算说到开心的地方,之后情绪也会立刻低落下去。” “除此之外便无其他?” “嗯。” “那这事你和秦卫玖汇报了么?” “没有,只是说了秦默在村子里的人际关系。”苏瑾萱答道。 许元闻言笑了,茅塞顿开。 葬村...... 苏瑾萱说过, 秦卫玖他知道葬村,也知道秦默出自葬村。 但秦卫玖他却不知道如今葬村里那些大妖大贼们已经被他老爹屠了个干净。 他先前做的一切推测,都是默认秦卫玖已经知晓葬村被灭。 结果他居然不知道。 如今局势已经明朗。 秦卫玖想要让葬村与相国府敌对。 葬村那些人都是为了躲进去养老的,但不代表他们的人际关系都死绝了。 在沧源中,剧情主角就不止遇到一次村里那些长辈们的红颜知己,或者至交好友帮他。 再算上葬村本身的高手,这已经属于是一股极为庞大的势力,完全胜过了在相国府里安插暗子带来的收益。 所以,秦卫玖想要将这股同样藏在“暗处”的葬村拉到与他的同一阵线。 以秦卫玖所知的信息,这无疑一招妙手。 他甚至都不需要亲自下场。 不管是他许元杀了秦默,还是秦默杀了他许元,葬村与相国府都将会结上死仇。 但可惜,葬村已灭。 有些莞尔。 有时候把敌人想的太强,真的是在和空气斗智斗勇。 想着, 许元微微一笑,侧眸看向身侧的苏瑾萱,手里一晃多出了一个小本。 帝京那位娄姬老阿姨亲自给他传讯过来的珍贵秘法。 苏瑾萱黛眉微颦,她不理解对方忽然摸出那个小本的用意: “这是?” 许元没说话,拿着小本在空中晃了晃,递到了对方面前。 苏瑾萱眼神疑惑。 许元随口说道: “迷魂种的修炼秘法,拿着吧。” “.......” 苏瑾萱瞳孔微微一缩。 手在空中顿了数息,许元见她不动,挑了挑眉: “怎么,不想要?” 苏瑾萱沉默两秒,咬了咬唇角,道: “你...给我这个?” 许元轻描淡写的反问: “为什么不能给?” “.........” 听着他随意的话语,苏瑾萱一只玉手悄悄攥紧了素衣的裙角,声音很轻: “可..可给我这个,你不怕被我反噬?” 秦卫玖怕她反噬,都刻意将秘法中的练魂手段给抹除了,如今..这许长天竟然愿意直接将这秘法交给她? 许元笑着摇了摇头: “你最近几天晚上都要被我吸干了,修了这秘法迷魂种恢复速度也能快一点,对我修炼也是有好处的,拿着吧。” 苏瑾萱沉默,眼神复杂,但没有接。 许元见状叹了口气: “好吧,说直白点,伱可以理解为这是对你的投资。 “天下要乱了,我看好你魅魂魔体未来的实力,也看好你的品性,所以判断投资你不会让我亏本。 “嗯...就算亏本,至少应该不会养出一个白眼狼。” “.......” 苏瑾萱安静半晌,轻轻取过小本,攥得很紧,她看着许元,语气很认真: “这个情,我会还的。” 六十九章 娄姬阿姨 许元脚步微微一顿,回眸扫了一眼她。 湖面潋滟,微风轻轻浮动女子乌黑的长发,那双妩媚得仿佛能让人迷乱的桃花眼中在此刻却显得很是澄澈透明。 许元对于苏瑾萱的反应很满意。 相较于谈感情,大部分时间他更喜欢别人谈钱。 谈钱虽然会伤感情,但谈感情有的时候既伤钱,又伤感情。 迷魂种的修炼秘法很珍贵,但那也仅仅是对魅魂魔体而言。 没有魅魂魔体,这秘法再珍贵那也只能拿去垫桌脚吃灰。 “好,我也记住了,等着你以后还我。” “嗯..” 苏瑾萱轻吟一声,美眸带上一丝笑意,小心翼翼那份秘法收入了袖口中。 湿地湖的风和日丽,一切都静得那么恰到好处,冬日的暖阳下二人结伴前行,不过走了一段,这静谧的湖边便只剩了女子一人...... 许元离开了。 既然投资给出去,他得去向帝京那位娄姬老阿姨报备一声。 一路走向西北的院落,这一次院落中当值的护院并没有和记忆中那般拦下他。 三公子的身份依旧摆在这里,随着这些日子以来他的作风日渐靠谱,这府邸内那些禁区也便都通通对他解禁了。 独自进入那片空幽密室,那颗通讯用的巨大的球状晶体正安静的贴合在地面的阵纹中心。 这些天来,许元用过这玩意几次,对此倒也已经知道此物如何启动。 这传讯阵法繁琐,但启动确实很简单。 走到空旷的密室正中,许元将手放在了圆球晶体的表面。 下一刻, 嗡—— 一声嗡鸣,一道白光自圆球晶体内部扩散而出,地面繁琐阵纹如水流入渠般被点亮。 数息后, 光亮消失,原本紧贴地面的圆球缓缓的漂浮至了半空。 看着眼前的画面,许元似是感叹的呼出了一口气。 有的时候,他真的很感叹此方世界的科技树,也许在发展个数千年,真的能被他们整出一种另类的修仙版随身手机。 阵法已经启动,接下来就是“拨号”。 鼓捣了约莫一分钟,许元才将手从源晶表面收了回来,开始盘坐调息。 这方世界打电话很麻烦,毕竟对方不可能实时守在着传讯阵旁。 在这密室中约莫,盘坐吐纳了半个时辰。 一道女声忽然响起: “久等了,咱们长天居然舍得主动找我这个姐姐通讯了。” 声音在静谧空旷的密室回荡,仿佛媚得能出挤出水。 许元闻声缓缓睁开了眸子,脑海中下意识复现了对方模样。 说实话,若光看表象和性格,这位娄姬比那苏瑾萱更像魅魂魔体。 苏瑾萱闲暇时总是喜欢穿一身白色素衣来掩盖自己傲人得身材,而这位娄姬天天穿着低胸装在相国府里乱晃,属于是完美还原了前世立绘得穿衣风格。 很媚,很妖的一个蛇蝎毒妇。 当然, 蛇蝎毒妇是指对于剧情主角那边而言。 现在的黑鳞卫总牢中可还关着他的几位被活捉的叔叔阿姨,因为源初境的肉体强度,所有刑法基本由她一人来上。 让人闻风丧胆的黑鳞卫头头。 不过那是对外人,娄姬待他一直很好。 从小好到大。 曾经不惜本源之气受损,境界倒退,也想用她的功法来帮他强行易经伐髓。 只是可惜失败了。 而那次失败,直接给尚且年幼的他蒙上了一层心理阴影。 太痛了。 没有修行过的他也不懂这些,只觉得这个女人恶毒想折磨他..... 想着,许元轻轻出声: “娄阿姨...” “叫姐姐~”娄姬语气轻柔,笑吟吟的。 “好的,娄阿姨。” “.......” 娄姬沉默一秒,咯咯一笑: “长天可真不乖,看来等你回帝京得给你个教训呢~” “随便你。”许元。 “啧,越来越不可爱了。” “咳。” 许元轻咳一声,将话题拉回正规: “那魅魂魔体的秘法我已经交给苏瑾萱了。” 娄姬媚意十足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吃味: “我知道,你让影儿来找我讨要那东西,不就是想给那个狐媚子么。” 因为记忆,许元倒是已经习惯对方的语气,直接反问:“您叫人家狐媚子,是不是多少有点不合适?” 娄姬没有在意他的话,语气依旧笑吟吟的: “我又不是魅魂魔体,为什么不能叫她狐媚子?你才认识她几天,就开始为她说话了,姐姐我很伤心哦~” 说着, 她语气带上了一丝幽怨: “市价五万两秘法说给就给,因为这事姐姐我已经被华鸿那老头念了一天了,让我黑鳞卫得陪他天安商会五万两。” 华鸿,他老爹心腹之一。 天安商会会长,总是和个老夫子一样带着一副学究镜。 究极老财迷。 “那伱赔了么?”许元笑着问。 听到这个问题,娄姬安静了两秒,突然没好气得冷哼一声:“赔?赔什么?我黑鳞卫的钱全是用命换来的,凭什么赔?” 许元闻言瞬间明了。 那老爹的手下这些势力的经济都是相对独立。 大概只有亏损之时,才会由他老爹或者由那位幕僚大叔进行调度补缺。 至于黑鳞卫的钱从哪来...... 情报生意不管在哪个世界,哪个朝代都是暴利的行业。 而且看影儿那沉默寡言的性子,许元觉得这黑鳞卫下面还干着杀手的买卖。 想着,许元回神。 然后, 他发现对面的那位让人闻风丧胆的黑鳞卫头头此刻却还在如同一个怨妇一般的碎碎念: “...我黑鳞卫天天帮他天安商会整合信息,调查内幕,他天安商会不反提成给我也就罢了,还拖欠情报款额,现在居然敢反过来管我要钱。 “呵,一千两收的东西,让我赔五万两,他个老毕登居然也好意思说得出口。” 许元隔着数万里都能感受到这老阿姨积攒已久的怨念。 顿了顿, 那边深吸了一口气,忽然来了一句: “长天,姐姐说得对吧?” 许元眼角略微跳了跳,轻咳一声,赞同道: “对,太黑了。” 没有私心,全是感情。 这天安商会,和前世一样的黑。 一千两收的秘法,卖五万两,五十倍的暴利。 “咯咯咯~” 听到许元赞同的回答,那边的娄姬声音变得很开心,笑吟吟的说道: “长天最乖了,你找姐姐我应该还有其他事情吧?想要丹药还是情报?或者想杀某个人也可以给姐姐说哦~” 娄姬对姐姐这个词的执着似乎很深。 许元略微迟疑,还是拒绝道: “不用了,我想问问黑鳞卫准备怎么对付秦卫玖。” “啊~这个啊.....”娄姬妩媚的声音拖长了声线。 “不能说么?”许元皱眉。 “叫姐姐就告诉你~”娄姬笑道。 “......”许元。 “好啦,不叫就不叫嘛,干嘛不说话。”娄姬语气幽怨,她很喜欢调侃对方。 顿了数息,见对方始终不说话,娄姬语气中的笑意逐渐收敛: “其实长天你不提这事,我过段时间也会来找你,问你一个问题。” “阿姨你问。” “......”娄姬。 娄姬轻哼一声:“咳,你舍得那位魅魂魔体么?” 许元听到这话有些讶异:“阿姨,何出此言?” “.......”娄姬。 再次轻哼一声,娄姬声线依旧: “若是你舍得的话,姐姐我准备把她派去做卧底,她也许会死。” 这话,信息量有些大。 许元先前一直认为许长歌此处特意赶来靖江府是为了杀掉秦卫玖,但现在看来,好像不是。 若是杀了他,苏瑾萱自然也就回不去了。 思索数息,许元不答反问: “秦卫玖背后还有人?” “嗯?” 娄姬轻疑一声,声音听上去有些意外,但旋即便开心的笑道;“看来我们长天变聪明了呢,这一个多月来,我们黑鳞卫查到了一些端倪,秦卫玖可能不是最终的人。” “没有更多了?”许元继续问。 娄姬的声音有些无奈:“长天,现在帝京的局势很复杂,我们无暇他顾,在不惊动对方的情况下,我们只能查到这点东西,要想继续只能通过其他的一些手段。” “这样么....”许元闻言了然。 “所以长天你舍得么?”娄姬又问道,似乎真的很在意他的想法。 “当然。” 许元闻言一笑。 他投资对方可不是为了做慈善。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上至娄姬、华鸿这类狼灭,下至周琛这样的草根狠人,都是他老爹一步步培养起来的。 只是没想到,投资刚给出去,这么快就要用上对方。 顿了顿,许元还是轻声提醒道: “不过最好看看她自己的意愿。” 心甘情愿的卧底和强迫去的卧底完全是两种概念。 娄姬笑着回道: “放心,我之前已经通过影儿问过她了,她说她愿意。” 许元闻言哑然。 在这种大事上,娄姬问他果然只是走个形式,暗地里已经开始行动了。 对此许元倒也没有在意,只是继续提醒道: “娄阿姨,苏瑾萱的性子似乎不太适合做内应。” 许元说的是实话。 这位魅魔小姐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 在马车上,被他几句话就套出来了很多信息。 而且也不懂得掩饰一些心里情绪。 做内鬼很容易被抓出来。 “不适合作内应?” 娄姬闻言一阵轻笑:“放心,性格和说话技巧这种东西,是可以调教出来的嘛。” “调教?”许长天挑了挑眉。 娄姬声音带着一丝蛊惑;“长天你有兴趣的话,我可以让影儿带你也去试试。这样你以后就都会叫我姐姐了,咯咯咯咯~” 许元打了个寒颤:“算了。” 还是那句话,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娄姬笑够了,突然出声嘱咐道: “对了,虽然那苏瑾萱已经同意了,但这事长天你最好亲自去问下她。” “为什么?”许元一时没反应过来。 娄姬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嗔意: “长天你真不懂女人心呢,不去问一下,那狐媚子可是会伤心的。到时候她可能就成我黑鳞卫的人了~” “........” 许元反应过来,这老阿姨是在让他培养嫡系。 就像他老爹和她娄姬一样。 “谢谢。”许元声音认真。 “别谢,叫姐姐。”娄姬怨念真的很深。 “好,姐姐。”许元也便如了她意。 听到姐姐二字娄姬娇笑得更开心了: “好,真乖,长天你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许元沉默数息,忽然问道: “你知道秦卫玖想要我去狙杀那秦默的事么?” “当然知道,那葬村剩下的那个小畜生嘛。”娄姬轻笑了一声:“我本来的意见是将计就计,杀了那秦默,再趁机把苏瑾萱送回秦卫玖的身边,但被你哥给否了,说可能会让你有危险,一切等他到了再说。” “........”许元。 还好许长歌没同意,不然他还得找理由推脱。 他可不想按剧情去闯那鬼门关。 “可若是拒绝,秦卫玖那边怎么解释?” 娄姬声音轻飘飘的: “放心,理由已经给他那边送过去了,说你身上有密宝护魂,暂时还无法完全操控。” 许元轻声道:“既然如此,那便无事了。” 正事聊完,娄姬也没急着挂断,转而笑着问道: “别急,姐姐还有事情想问你。” “阿姨,你问。”许元恢复了原来的称呼。 “.......” 娄姬轻哼一声,问道: “我听影儿说,你最近都不去醉仙楼那些地方了?” “嗯。”许元。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许元反问。 娄姬声音笑吟吟的: “你难道就不想你的那些小娘子么?” “当然想。” 许元如实说道:“但我现在觉得修炼更有意思,只有修为变强了才能避免先前的事情再发生。” “........” 娄姬忽然沉默。 两次的生死危机果然让长天变了很多..... 叹了口气,她柔声说道: “长天,别这么担心,偶尔还是去休息一下,即便真的会有事也会由我们这些长辈帮你撑着的。” “可我还是中招了。”许元道。 娄姬忽然有些破防: “啧,我去找华鸿那老毕登商量,明天一起请相国大人把你接到帝京来,这么乱的局势,把你扔在靖江算个什么事?” 许愿心中微暖,劝道:“阿姨,这是我父亲和武成侯的妥协,那位郡主应该暂时还不想见到我。” “唉....” 娄姬叹了口气,兴致不高:“好吧,等长歌过去,他应该会对你的安全做出调整的,还有事么?” “有。” “什么?” 许元轻咳一声: “咳,姐姐,我想要一份最全面的北方战事内参。” 七十章 潜入计划 长虹谷,一处幽暗密闭的山洞。 一道悦耳的女声从远处轻飘飘传来,带着些许细长甬道特有的回声: “你为何如此小心,即便那秦默突破了也不过方是一介七品而已。” “呵...小心?”一声写意的轻笑,一道颇为轻逸的男声响起:“我很小心么?我倒是觉得我的胆子已经很大了。” “那秦默已经从此地离去两日。” “七品当然不值得注意,但羽岚你猜猜何为这小家伙一进这长虹谷便一路找到了这里?” “你是指...魂戒?” “嗯,我怀疑魂戒就在这小子手上,就算有地图指引都绝不会这么干脆,马不停蹄直奔这里而来,大概率是有人在为他实时指路。” 山洞绵延细长,伴随着说话声,两道细碎的脚步由远及近。 而伴随着脚步接近,两道人影也逐渐出现在了山洞甬道的内部。 一粒照明的光球,轻轻的漂浮在二人身后,映亮了二人模样。 女子身材姣好美艳,一身西域服饰,即便是在冬日,依旧露出健美的小腹和大片雪白的肌肤。 男子面容俊逸,眉眼中带着些许玩世不恭的随性。 羽岚略微沉吟: “我看古籍上记载,若真是魂戒,那里面可是住着一位圣人。” 闻言,秦卫玖眼中的随性消散了不少,带上一抹若有若无的敬意: “我正因为知道这点,所以才会如此谨慎。” 羽岚略显迟疑:“那这秦默....” “他不能死。”秦卫玖。 本来他的打算是两不相帮,不管秦默与那许元谁生谁死都能挑起相国府与葬村的生死大仇,如今看来需要介入暗中相助那秦默了。 毕竟,他身上可是有着一尊圣人。 羽岚略微沉吟,轻声道; “可那魅魂魔体已经传讯说她还未曾能够得手,许长天多半不会出城,秦默若想救她,该不会想让进城去吧?” 顿了顿,她的眼神有些凝重:“靖江城城内可是布有大阵存在,即便是我们俩也会很危险。” 秦卫玖眼神闪烁片刻,说道: “现在瑾萱在许府宅邸内已经能够自由出行,找个机会把她接出来吧,这秦默比那许元重要。” 顿了顿,他眼眸中闪过一抹笑意:“而且瑾萱那丫头,似乎对这秦默也有好感,这次去接近那许长天真的勉强她了。” “.......” 女子沉默了数息,语带清冷的提醒道: “秦卫玖,希望你别忘了十几年前的事是谁做的,过家家最好掌握住度。” 秦卫玖瞥了她一眼,道: “十几年下来哪怕是养一条狗也会有感情,何况是人?放心吧,我会把握好度的。” “随你吧,反正注意别被魅魂魔体反噬了就好。”羽岚也不想再多言。 话语间,二人陷入沉默。 山洞的尽头逐渐映入眼帘,这一处被秘密阵纹包裹的空间。 秦卫玖感应片刻,侧眸看向身旁女子; “靠你了。” 说完,他便直接坐到一旁开始调息。 羽岚轻哼一声,意魂探知而出开始细细感应。 沉寂幽暗的空间内仿佛没有时间的概念。 不知过去多久,羽岚俯身下去,将手轻轻按在了地面上那些的阵纹中心。 下一刻,源炁涌动间,一个外罩白光,中空漆黑的光团出现在了山洞之中。 没有言语,二人对视一眼便先后走了进去。 他们来此就是为了这个。 钱帛动人心,更何况是一整个秘境的修炼资源。 以那秦默的修为很多地方必然是去不了的,他们过来便是将那些珍贵的药材和修炼资源全部打包带走。 不过进入秘境之后,内部的景象却完全出呼吁秦卫玖和羽岚的想象。 二人未看想象中的那般屋舍俨然的世外仙境,有的,只是那茫无际涯的漫天血雾,与那游荡在天地间的巨大黑影....... “.......” 眼前诡异景象让秦卫玖眉头紧皱,暗自开始运转功法警惕。 他眼中金芒闪烁,透过雾气看到了那些漫游在雾气中的庞大身躯以及那些漂浮在空中诡异身影: “这雾气?还有这些妖兽是怎么回事?” 羽岚目光不断四下感应,突然出言提醒道: “秦卫玖,用意魂包裹自身,先下去再说。” 秦卫玖虽然不知原因,但还是立刻听从身边女子的建议,用意魂将自己的全身包裹。 落入地上,看着四周那近乎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郁血雾,秦卫玖轻声问道: “这雾气是什么?鬼雾?” 妖兽人类于某处过于密集的死亡,若不处理,其浓郁死气便会慢慢的形成鬼雾。 其内妖鬼横行,堪称人间炼狱。 只是按照常理来说,那鬼雾应是漆黑如墨,为何此处会呈现诡异的血色? 羽岚的语气有些凝重: “这不是鬼雾,是异鬼造成的间渊,那些妖兽也都是被异鬼异化了。” “.......” 闻言,秦卫玖眼眸一眯瞬间了然。 记载过那场祸及天下灾难的古籍不少都流传至今,他自然也是看过其中的一些。 因此异鬼是什么,间渊是什么,他自然也是知晓的。 就如同墨入清水会迅速渲染开一样,异鬼侵蚀造成的间渊一旦产生,这种诡异血雾便会不断的侵蚀污染空间内的一切。 当然,这种侵蚀污染是对人族而言。 就像鬼雾至于人族是绝地,但至于妖鬼却是天堂一般,曾经的那些异鬼对于间渊的环境更是如鱼得水。 想着,秦卫玖微微叹了口气: “居然是一处被异鬼攻破的秘境,可惜了。” 这间渊血雾会将灵药与各种修行资源腐化,若是修者直接使用,处理不当便会被异鬼化。 当然,间渊也是可以被清理的。 只是这处秘境地处靖江府,他们很难将手伸到靖江府这边来。 换而言之,他们只能放弃这片秘境了。 羽岚四下环视一拳,直接问道: “我们直接离开还是毁掉?” 异鬼危害很大,这一方秘境中的这些异化妖兽若是被放出去,至少是一处府城的生灵涂炭。 环视一圈四周那些隐匿于漫天血雾中的庞大黑影,秦卫玖的唇角勾起了一抹略显感慨的笑容。 这还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间渊内的景象。 被异鬼侵蚀异化的妖兽,永恒的生命,但却只能是行尸走肉。 思索良久,秦卫玖微微摇头: “暂时留着吧,那秦默可能会回来。至于离开...也不至于现在离开,圣人引导秦默那小子进入此处秘境,这秘境里必然应该有我们能用到的东西,去深处找找,三日内若是找不到,就出去看着那秦默。” “好。” ........ 长虹谷外, “啊啾!” 一声喷嚏声从密林之间传出。正用手中古锭长刀披荆斩棘步步前进的秦默忽然停下揉了揉鼻尖,皱着眉头喃喃自语道: “怎么总感觉最近有些许心神不宁?” 而他话音刚落,一道略显调侃的中年男声便在他的心底响起: “心神不宁?伱是担心那魅魂魔体被人家先吃掉吧?都说了放心,那许长天连她的一根手指都碰不到的。” 秦默听到这声音,没有在意其中内容,眼眸微微一亮,问道: “老头,你什么时候醒的?” 自从取来那还魂秘宝过后,这老头就一直没了声息。 这让早已习惯对方在耳边碎碎念的秦默很不适应,如今再次听到对方的声音难免有些心喜。 中年男声明显心情也是不错: “刚刚醒的,怎么,想为师我了?” “我可没认你做老师。”秦默吐槽。 低沉的中年男声笑呵呵的: “修我的功法,拿我留下的丹药,一身的武技也是我给的,现在还要护你周全,这不叫师傅,什么叫师傅?呵,当年不知道多少人跪着求我收徒,你这小子反倒身在福中不知福.......” 秦默闻言也是一笑: “好好好,我知道老头你厉害。” “呵......” 中年男声轻笑一声,转而问道:“你现在是准备回那靖江城了?” 秦默略微沉默,低声道:“嗯,可能需要老头子你的帮助。” 中年男声见状心中明了,这小子果然还是准备去救他那红颜,语气悠悠: “想要我怎么做?强攻?一介三品倒是不足为虑,但那城中有其他阵法,恐不能久留。” 秦默微微一笑:“自然是不可能,我准备偷偷潜入那许府宅邸,把瑾萱救出来。” 中年男声闻言,语气轻松的答道: “想让我帮你掩盖气息么?这倒是不难。” 秦默沉默两秒,语气认真: “谢谢。” 中年男声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笑意: “不用谢,若真想谢我,那就叫我一声老师....” 但他说到一半,忽然停滞了一瞬。 下一刻,他的声音略微加速: “有人来了!切记别和我说话!” 说完,也不等秦默有所反应,中年男声便暂时彻底沉寂了下去。 事发突然,秦默有些愣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更不明白这老头子声音会如此急切。 正疑惑间, “哗啦啦——” 秦默头顶茂密的树冠突然发出了一阵细碎的声响。 然后, 一道黑衣如墨的倩影便出现在了秦默的面前。 突然出现的身影让秦默瞳孔微微一缩,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这个一位女子。 面掩黑纱看不清面容,曲线玲珑,如瀑般的黑色直长发披在身后,手里提着一柄三尺黑剑,背后还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行囊袋。 她清幽平淡的眼神如同亘古不变的寒潭。 树冠间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静谧的很美。 黑衣女子冲着对面的秦默点了点头,低声开口道,声线如她眼神般清幽: “嗯..那个,请问你知道靖江城怎么走么?” “......”秦默。 啊?搞这么一出就是问路? 秦默眼神带着些许警惕,低声道: “知道。” 听到这话,女子清幽的眸子中闪过一抹光亮,但语气依旧平淡: “可以和我说一下么?” 秦默沉默片刻,抬头略微辨认方向,指着东边,低声说道: “此处过去,不足两日便能抵达。” 女子微微颔首,默默取下行囊袋从中取出了几两碎银,俯身放在地面: “谢谢。” 说完, “唰——” 女子突然的消失了,就如她来时一般突然。 密林内重新恢复沉寂,秦默安静的在原地站立良久,默默走过去把银子捡起  而这时刚才消失的毫无声息的中年男人的声音也缓缓响起: “有点厉害。” “什么?”秦默将银子放入怀中。 中年男声似是有些感慨: “这小丫头不到二九之年便已然是大宗师了,这修为速度比我当年都快。” 秦默心中愕然:“十八岁不到便是大宗师?” “呵....” 中年男声忽然轻笑道: “别那么吃惊,这天下很大,大到天才也是多如牛毛。 “当然,像方才那丫头不管在任何时代,也都应该已经能算是冠绝一代几人之一。” “......” 听到这话,秦默心绪莫名有些沉重,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刀。 差不多的年岁,他才方入七品,而人家已经三品宗师之境。 中年男声似乎察觉了秦默的心绪,轻声劝慰道: “别妄自菲薄,你乃厚积薄发,而且修了我的功法,未来你的成就也绝不会比那丫头小。” 秦默长长叹了口气: “嗯,好。” 中年男声见状也不再多劝,转而笑着说道: “对了,小子你方才为何不与她同行?反正你也要去靖江城,如此女子若是结交,对你以后也是有好处。” “一起同行之下,你不会暴露?” “自然不会,只是不能在与你传音罢了。” “.......” 秦默安静数息,忽然说道: “其实方才我有过与她同行的念头,不过我总感觉若是跟她一起前往靖江城,我会有危险。” 中年男声有些讶异:“为何?看她方才举动,明显不是什么恶人。” 问个路,还给银子。 秦默摇了摇头: “不清楚,但心里有总莫名不舒服的感觉。” 中年男声幽幽一叹: “谨慎点也好,实力弱小,最好还是别再这种强者面前乱晃,稍微的冒犯可能都会被打杀。 “好了,我继续休养了,你抓紧赶路吧,等到你进入靖江城我自会醒来。” 七十一章 长见识 靖江许府,藏书阁。 许元坐在窗边安静的浏览着影儿刚刚才亲自给他送来的丙等内参。 两天前与那位娄姬老阿姨的通讯让许元知道原来他家里的内部参阅也是分等级的。 很严密的分级制度, 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由上至下十等。 什么样的身份实力,什么样的贡献能够翻阅什么等级的内参细分的很明确。 北方战事的完整信息属于第三丙等, 由于他原先做出过的荒唐事,即便是娄姬也不方便直接告诉他,需要去找他老爹问一声。 毕竟, 万一又被他拿出去卖了,那这乐子就大了。 时隔两天,才送过来,想来肯定是他老爹同意了这事。 阳光正好,鸟雁的起落间,一片微风拂过。 许元从前世开始就很喜欢这种感觉。 一杯茶,一本书,一下午。 悠闲又自在。 但随着内参不断浏览,许元发现自己悠闲不起来了。 蛮族....... 许元揉了揉眉心。 在沧源中有一条世界线,玩家需要面对的最终BOSS就是从北方一路打下来的蛮族,但剧情中对现在这场战争却完全没有任何的着墨。 如今一看,真的有些恶劣过头了。 七年前武成侯还守着北境的时候,这群边塞之外的蛮族被打得根本抬不起头,但自从武成侯这位定海神针在七年前因为一些原因被召回帝京,局势就急转直下。 大体来说就是内斗出事,导致养寇自重的把戏玩脱。 大炎边军内部的关系很复杂。 由于皇朝的开国太祖与当初各宗定下的法条,各个宗派不用纳税也是有代价的。 在地方治理上,他们需要无条件协助朝廷保一方百姓的平安。 在武备体系上,宗门每年都需要派出一部分弟子打散编入大炎皇朝的各地军队接受调度,诸此种种。 最初的立意是好的,在皇权强盛之时这些法条确实也起到了很大的积极作用,但随着千年的演变,皇权的几经兴衰,这些法条也就逐渐变了味。 各个边军山头林立,朝廷与宗门,宗门与宗门,宗门与大世家,打起仗来基本是互相推诿。 最典型的便是现在的北境。 随着武成侯被调回帝京,北境没有一个能够统压各方的狼灭,各方山头直接就如一盘散沙。 前面十里友军孤军浴血,后面十里我军吃瓜督战是常态。 如今寒北城没被打下来,完全是因为大炎皇朝家底太厚,即便如此内斗对面蛮族也依旧只能蚕食。 这点,倒是和许元前世了解的差不多。 大炎无愧于皇朝之名。 不管是西南的古渊,还是北方的蛮族,亦或者是西北的大漠,基本上都是等到大炎皇朝内部的几股大势力打出狗脑子来了,才敢进场摘桃子。 然后就被许元操作的剧情主角当最终BOSS刷了。 收敛思绪,厢房内除了微风,便只剩了沙沙的纸页翻动声。 忽然, 许元眼眸闪过一抹讶异,翻动纸页的手指微微一顿。 等等, 这蛮族不是人? 许元在娄姬传来的这份内参之上看到了一副插画。 并不是相片,但笔墨却极为精炼写实,描绘了一副战场的画面。 残破的城墙之上,遍地尸骨,有边军制服的士兵,有穿着宗门服饰的修者,也有那北方的蛮族。 而那蛮族,怎么看都不像是人的模样。 沉默两秒,许元缓缓起身去书架找书。 一刻钟后,许元又坐回了窗边,手里拿着本扉页颇新的北蛮实录。 粗略浏览一遍,许元表情有些古怪。 蛮族,并不是大炎皇朝对于那些塞外的游牧民族的蔑称。 蛮族就是蛮族。 虽也是人形,但却更类似于绿皮或者黑皮一样的类人生物。 这点,他前世并不知道,或者说没必要知道。 他了解古渊,是因为跟着古渊混能让他当草莽英雄,甚至是龙骑士。 而北蛮屁都没有,没有纸片人老婆,他关心这个做什么? 简介少,甚至那几个重要BOSS都没立绘,而2.5D像素风的游戏指望它把怪物模型做得多精致完全不现实,很多素材贴纸基本都是换了个颜色接着用。 许元一直以为这蛮族就是一群壮硕了一些的人类。 现在才知道对方竟然不是人。 这成年蛮族平均身高皆是超过一丈,生在苦寒之地造就了他们深褐色的坚硬皮肤,刀剑难入,拳头与各个重要关节处生有锐利骨刺,仿佛天生为战斗而生。 一种有灵智的类人怪物。 知道这点后,许元也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情绪。 石佛和七生蟒都见过了,这种人型怪物自然也不会太过惊讶。 不过倒是理解了为啥那么域外势力唯独蛮族没纸片人老婆。 太丑了。 放下这本北蛮实录,许元便又继续专心看其那本内参。 内参浏览到最后是北境最近一周的战报。 截至到前天。 经过一个多月的鏖战,那武元公主终于把寒北城之围给解了。 当然,能够成功解围,光靠这公主自己带去的那三万御林军是完全不够的,其中更多的还是当地各方势力妥协的结果。 话虽如此,内参上描述的过程却是让许元长了个见识。 特么的, 原来真的会有人在兵临城下的局面还要内斗。 在武元公主率军抵达寒北城之前, 那些被蛮族围死在寒北城内的各方山头其实也依旧有着与蛮族一战的实力,甚至硬实力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他们就是不打,就是缩在城里内斗。 谁都不想先上,谁都想保存实力。 反正凭借寒北城上的各种阵法,那些蛮族一时半会不可能打进来。 而且消息已经送出去,等朝廷来援兵就好。 若是援兵不来,那咱们就比谁家的军粮储备得多。 你家没了军粮手底下的士兵总得吃饭吧? 你不做事就想吃饭,是不是不太好? 至于说在城内兵变? 去外面和蛮族打个头阵还有机会活,在城内有大阵的情况下兵变那就是等死,顺带还能诛九族。 这种局面,直到武元公主率领御林军赶到才算是彻底化解。 曾经的九公主是皇室送去北境武成侯府的“质子”。 但由于武成侯是一名忠诚的保皇党,这位九公主的待遇比侯府里的那些世子还好。 儿时的九公主表露出兴趣,武成侯外出打仗便一直带着她,甚至在其长大后直接让她亲自领兵。 被武成侯在军中一手带大。 这样一点点的积累下来,武元公主在军中的威望颇高。 当然, 能让这些老油子那么配合,最主要还是因为这疯婆子进城后第一件事就是召集众人开会砍脑袋。 玩忽职守至战局糜烂,当斩。 话音一落,一个三品大宗师,七八个四品融身境的副将直接在府堂上被轰成了肉泥。 用的城内大阵。 皇族血脉,在常规情况下一直是各个大城阵法控制的第一顺位。 就这样,在那位武元公主的统筹下,寒北城之围被解开了,目前已经开始逐步收复失地。 虽然不一定齐心,但也勉强也能算是协力。 七十二章 意见 细细看完,许元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这些日子以来,他看过的内参已经有很多。 虽然都是最下级的三等,但对于这大炎境内的其余地方是个什么鸟样子心里也大致有数。 如今看到这北方的真实战况却依旧有些让他感觉到一丝荒谬。 将内参放下,许元靠在椅背上用力的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 “太烂了....” 话音刚落,许元又无奈的笑了笑。 因为他发现自己好像没资格说这话。 相国府,在北疆也是有山头的。 被那九公主轰成肉泥的四品融身境副将中,就有他家的人。 但其实在那种大环境下,想要做事真的很难很难。 你在前方浴血奋战,虽不至于被友军捅屁股,但被摘桃子却是极有可能的。 除了真正的大公无私之人,谁愿意做这个冤大头? 这是个比烂的世界。 想着,许元还是没忍住吐槽了一句: “不过果然还是太烂了.....” “什么太烂了?” 话音未落,一道带着几丝若有若无媚气的声音从藏书阁的楼梯口处传了上来。 一抬眸。 白色绫罗长袜,一种加攻速的道具。 重新组织语言, 许元视线上移,看着那从古朴的书架间走来的魅魔小姐。 一身类似旗袍的丝绸衣衫,外面裹着一身貂裘,莲步轻移间,大腿侧面些许白皙肌肤若隐若现。 许元凝神笑了笑,指了指床边桌子上的内参: “没什么,在看一些北方战事相关的信息。” 苏瑾萱缓步走到许元面前,无暇的面容上略微显得有些讶异: “你们这些公子哥不都是喜欢风花雪月的么?” “国事家事天下事,我现在能修炼了,总得关心一些。” 许元抬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转而轻声说道: “你怎么来了?” 苏瑾萱神色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苦恼,抿嘴笑道: “我也不想过来,但某人先前叫我自觉一点,没办法,只能够来找某人咯。” 一边说着, 她那乌黑的眸子泛起阵阵粉色桃花。 三两几粒迷魂种进入许元的识海附着在了他的意魂之上。 许元看了她一眼,细细感应了一下,便清晰的感受到这些迷魂种单粒壮大了不少。 他有些理解为何秦卫玖刻意将迷魂种的修炼方式剔除了。 距离给她秘法,才仅仅过去三天。 顿了顿, 许元看了一眼外面一望无际的蓝天: “现在还是白天,你晚些再过来吧。” 苏瑾萱没走,坐在了许元身旁,笑着反问道: “做这种事情又不是行房,白天和晚上有区别么?” “........”许元。 沉默一瞬,许元拿起那些丙等内参一把火烧了,起身说道: “两个都没区别,不过闲来无事,那便走吧。” 他的话让苏瑾萱愣了一瞬,旋即一双桃花美眸弯成两道月牙,笑着说道: “好~只是瑾萱身体刚刚痊愈,还望公子今天能轻一些怜惜.....” “........” 听着后方传来的话语,许元回眸瞥了一眼那笑得和只狐狸一样的魅魔小姐。 他忽然觉得, 那位娄姬阿姨的话很有道理。 修炼虽然重要,偶尔还是应该去逛逛勾栏放松一下。 妖女乱我道心。 一边下楼,许元一边轻声的问道: “这两天没在演武场看到你,一直在修炼?” 苏瑾萱脚步轻柔的跟着他的身后: “倒也不全是,过长的时间凝练迷魂种会让识海受损。” 许元略微叹了口气。 苏瑾萱剩余的时间去做了什么娄姬那边已经告诉他了。 在接受影儿的“调教”训练。 “如果有困难,可以去找府邸的管事要一瓶凝魂丹。” 凝魂丹,五品妖鬼魂魄炼制而成的魂系丹药,对意魂一类的修炼有辅助效用。 常规价格在三百两一粒,一瓶价格在数千辆左右。 管理过凡俗产业的苏瑾萱自然知道其中知道价值。 安静数息,她轻轻摇了摇头。 对于对方这数千辆不算什么,但对于她已经很是过于珍贵了。 虽然曾经在管理产业是经常会有万辆白银过手,但那都是天御宗的。 管事的月俸加之大小姐的月钱,每个月她能拿到的月俸也不过两百两左右。 情太多,不好还。 “谢谢了,不过还是算了......” 许元瞥了她一眼,轻笑一声。 不要,说明有尊严,很不错。 “如果你觉得珍贵的话,其实给伱那秘法更珍贵,市场价大概是在五万两左右,你把这理解为我对你追加投资就好。” “......”苏瑾萱没有说话。 许元见状也不再多言,转而低声说道: “对了,有件事要和你商量一下。” “........” 闻言,苏瑾萱心跳莫名加快,顿了一息,轻言道:“你说就是。” 二人下到楼梯尽头,走出藏书阁,外面便是那片幽美的湿地湖泊。 许元远处的湖心阁楼,轻声道: “帝京那边的黑鳞卫和我说秦卫玖背后可能还有人。” 苏瑾萱声音依旧如常: “嗯。” “你父母..嗯,当初的那件事情...啧,秦卫玖背后...啧,算了。” 许元一通斟酌用词,最终还是直接了当的问道: “黑鳞卫怀疑秦卫玖背后还有人,希望你回秦卫玖身边做内应,你怎么看?” “我?” 苏瑾萱表面愣了一下,心跳再次加速,但还是保持着平缓的声音,略带一丝自嘲:“我的看法重要么?” “当然重要。” 许元瞥了她一眼:“若是你不愿意,强迫你过去也只能起反效果。” “.......” 苏瑾萱胸脯微微起伏,垂下眸子,还是看不见脚尖: “嗯...那你的意见是什么?” 七十三章 选择 “我的意见?” 许元有些讶异对方会问出这个问题,瞥了对方一眼,略显好笑: “我的意见是你最好别去。” “嗯?” 苏瑾萱一双眸子忽闪两下,问:“..为什么?” “因为你太笨了。” “......”苏瑾萱。 “啊,没有骂你的意思,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苏瑾萱胸前的起伏略微加速。 许元瞥了一眼,轻声笑道: “看吧,你这就生气了,而且完全没有掩饰的意思,这种性格如何作内应?” “我这是....” 苏瑾萱张了张嘴想要反驳,许元却先一步打断说道: “我猜你现在肯定想说,被骂了生气是人之常情,或者干脆就是这种事情没必要在我面前隐藏,对么?” “......”苏瑾萱把红唇闭上。 许元见状,笑着摇了摇头: “看来我说对了。” 苏瑾萱轻轻抿了抿唇角。 与她对视一眼,许元忽然笑着抬手拍了拍她的香肩。 “.......” 苏瑾萱有些不适应对方突然的亲昵举动。 自从在那密室中出来,这么久以来,这是二人一个月来第一次的肢体接触。 许元只当是前世拍项目下属,依旧如闲聊一般的说道: “你不懂隐藏情绪,而且心思也太好猜了,我知道伱现在可能是放松的状态,但如果你真的适合去内应的,就再不会有放松的时间。 “你的修为决定了即便你一个人独处,也无法确认周边是否有人在监视你。” 说着, 许元回眸看了一眼远远吊在身后二十余米外的周琛,忽然轻声道: “认识他么?” 苏瑾萱顺着许元目光望去,略微迟疑: “天天跟着你的护卫,叫周琛,应该是个高手。” 许元咧嘴一笑: “不是护卫,是客卿,三品大宗师,走的武道。 “你知道么,周琛他能在几十米外听清你的心跳声,如果运转功法,这距离可能还会更远。秦卫玖不会比他弱,只要你们对话时说到一些关键内容,你的心跳稍微加速一下,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苏瑾萱,你懂这是什么意思么?” 虽然不算是读心,但在谈论到某些事情时,心跳的加速却是很容易引起怀疑。 苏瑾萱攥了攥拳头,心跳逐渐平复:“我...我应该可以克服。” 许元收回手,微微点了点头: “好,暂时就当你可以克服,那我们接着说。 “只要去做内应,你所做的每件事,甚至说出的每一句话都需要经过脑子思考,都需要仔细思考可能会带来的后果。 “有些信息在你看来不重要可以随便说,但这是因为你的信息不全,你随口说出来的一句话,被人听去就可能让你暴露。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说着,许元深深的看了苏瑾萱一眼: “就像你先前在马车上对我透露秦卫玖与你的关系一样,若是你不告诉我这一点,我根本不清楚你和秦卫玖之间的关系,也更不可能让黑鳞卫去调查此事。 “对你而言这是理所应当的事,但别人可能便值得怀疑的信息。” 话落, 二人之间沉默了下来。 如今已经步入了最冷的冬日,府邸内的湖面已经有了三两冰花。 “你意见是..不希望我去?”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试探。 “不是不希望。” 许元想也不想立刻纠正:“而是我不认为以你现在的能力能够做好一个内应,到时候非但我的投资没了,还可能会被反过来利用。” “......” 魅魔小姐垂下的眸子中闪过了一缕莫名的失落。 走出一段距离,见对方依旧低着头不说话,许元略微犹豫,长长呼出了一口气,突然说道: “苏瑾萱,之前影儿去找过你,对么?” “........” 苏瑾萱瞳孔微微一缩,立刻抬眸望来。 她意识到对方说得影儿之前来找她让她做内应的事情。 既然已经知道她在这件事情上做出的决定,为什么还要问她一遍? 藏在眼底的那抹失落消失,反而渐渐带上了一丝“我刚才是不是被这家伙套路了”的怀疑。 “别这么看我。” 许元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 “我想影儿应该已经把具体的局势已经都告诉你了,我现在可以重新给你两个选择。” 苏瑾萱眼神有些愕然。 “这是你唯一反悔的机会。” 许元紧紧盯着她那双桃花美眸,在他的注视下抬起一根手指: “第一条,你可以继续像这样留在我身边,我会看情况给你提供一本适合魅魂魔体修炼的功法。 “注意,我说的是功法,不是秘法,有了那本功法以你的魅魂魔体,修炼速度不一定会比我慢。 “当然了,得功法要付出的东西是什么,你自己应该懂。 “不过这样你起码是安全的,而且等你的修为上来,日后有很多机会能亲自手刃仇人。” “......” 苏瑾萱沉默两秒,轻言道: “那第二个呢....” 许元收回手,轻笑道: “一切照旧,听从黑鳞卫的调度,但以你现在状态去做内应大概率会暴露,就算经过黑鳞卫的训练我觉得你活下来的概率也不会大。” 说到这, 他抬头看了一望无际的蓝天: “理由我方才已经和你说了,相信你自己能够判断,还是那句话,这种事情骗我可以,但千万别骗自己。” 仿佛一瞬,仿佛永恒。 两个选择,两条道路。 第一条,成为他的下属。 第二条,尚且属于合作。 静谧的府邸仿佛只剩二人细碎的脚步。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又缓缓呼出。 苏瑾萱看着远处的庭院,攥紧旗袍的衣角,声音很轻: “我..我还是选第二个。” 天空一片碧蓝,阳光如瀑而下。 看着她无暇的侧脸,许元轻轻的摇了摇头,没有再多言。 两个选择之间的差距肉眼可见的明显,他以为对方会选第一个。但对方还是选择了第二个。 有些出乎预料,但却是能够理解。 自尊心。 对他而言,这是随手为之的馈赠与投资。 但对她来说,这却是一生难还的大恩。 默默在心中叹息一声。 估计, 又一个女主要无了。 就如同他方才说的那样,他真的不看好苏瑾萱能成为一个优秀的卧底。 果然还是讨厌这种大风险的投资。 没再有任何言语, 二人一路默默进入了许元的阁楼。 但不知为何, 今天的修炼,这魅魔小姐格外卖力,一直修到深夜才堪堪结束。 七十四章 潜入 一片冬日暖阳下, 许府宅邸门前车水马龙,贩夫走卒依旧络绎不绝,用了易容秘术的秦默混在其中毫不起眼。 这已经是他抵达靖江城的第三天。 在抵达靖江城之前,他一直是准备在夜色的掩护下直接潜入府邸救人,可在看到许府宅邸的规模后果断放弃了这个选择。 太大了。 这府邸占地太过巨大,在内部布局不清楚的情况下,即便潜入进去,除非运气逆天,不然不可能在短时间找到人。 而且许府之内有强者存在,即便有老师遮掩气息,那也会同样有很大暴露的风险。 救人的行动也就此陷入了僵局。 不过这两天在附近的摊位吃饭时,他倒是听他人说起过许府里有个貌若天仙的女子外出过两次。 秦默想碰碰运气,看看能否在府邸外遇到外出的瑾萱。 若是能够遇到,到也不再用冒险进入许府宅邸之内。 可这一等便是两天。 秦默微微叹了一口气,走到许府旁的一个售卖面条的小贩摊位前,叫了份加肉的小面,找了张桌子坐下,便不着痕迹的打量着那便不远处的许府大门。 很快一碗热腾腾的面条便被老板从大锅中捞出,端了上来。 秦默一边吃,一边思索着接下来的打算。 忽然, 一道颇为憨厚的声音从旁边的桌子传来。 “...老刘头,俺听说你家儿子被招进许府里做长工了,这么厉害?” “......” 秦默听到内容立刻敏锐的挑了挑眉,回眸看了他们一眼。 这是一个中年男人与一个干瘦老头,皆是粗布麻衣,旁边的地上还放着一些山货,应该是进城赶集的人。 收回视线凝神细听。 憨厚男人话音落下,干瘦老头便犹有荣焉的慢悠悠回道: “有啥厉害的,花了好几两银子走关系才送进去。” 闻言,旁边的憨厚男人压低了声音: “诶诶...老刘头,俺听说许府里一个下级长工的每月的月钱都有一两银子,这事是真的么?” 名叫老刘头的老人略显神气的瞥了旁边的中年男人一眼,摸了摸自己那三两胡须: “哪有这么多,每月月钱也就一贯出头。” 一两银子,月末能换两贯钱。 “一贯出头?!那这一年多也就回本了啊,啧啧.....”憨厚男人一阵咂舌,眼中有些意动,搓了搓手,笑呵呵把自己那一筐山货往干瘦老头那边推了推: “刘大哥,俺们两家也算是世交了,咳咳,能和俺说说你走得哪条关系么?” 干瘦老头瞥了一眼,脸上皱纹绽放:“关系嘛..呵呵,这也简单,只要你........” “.......” “........” 细细听完二人的对话, 吃完面条的秦默放下十几纹钱直接起身离开,心里大致有了主意。 ... ... 一日后, 靖江许府, 供下人仆役出入的西南侧门外, 小巷寂静,但此刻正响起着阵阵训话声。 “...我许府的规矩,你们都给我记住了,谁敢犯事,府规伺候!” “...进了我许府,多做少说少看,月钱绝不会拖欠....” “...现在外面世道那么乱,能来我许府做事是你们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一位年轻管事站在台阶之上对着面前新来的长工们训着话。 直到说到口干舌燥,年轻管事才摆了摆手示意门房小斯开门准备离开。 但似是想到什么,又停下了动作,转过头语气带着一丝警告: “哦,对了,别怪我李平没提醒你们,一会领班带伱们熟悉环境,都给我把眼珠子管住了,那些小姐夫人,哪怕是丫鬟也不是你们这些孬货能看的。” “尤其是苏小姐。” “当初一位六品的仙爷都被三公子一掌毙了,何况是你们这些孬货,要是盯着看惹了三公子不开心,天王老爷也保不住你们!” 说罢,门房小厮在其身后打开房门,年轻管事转身离开。 管事一走,下方的长工们便开始窃窃私语的议论起来,易了容的秦默混在人群中也轻声的议论着。 在面摊上听了那个消息,几经波折,他花了七两碎银从一个黝黑青年那里把他的名额买了过来。 于是便有了现在的这一幕。 约莫在府门外等了一刻钟,几位穿着长衫的领班才姗姗来迟过来挑人。 秦默因为身材高大第一批便被挑走了,负责修剪打扫府内园林。 新的仆役与长工入府,按照管理领班会大致领着这些新人在府邸内转上一圈,一边走,一边告知工作内容以及府里的一些禁忌。 一路走过, 即便已经有所准备,但在这一刻,秦默与身边其他长工没有任何区别,眼眸中依旧还是不免流露出了一抹震撼。 整个靖江许府宅邸就宛若一座皇宫。 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别院一处接着一处,最后竟然还有一座庞大的湖泊修筑其内。 “小子,你能别和个土包子一样么?” 在心底传来的声音让秦默思维一滞,愣了两秒,表面不着痕迹,心中却是问道: “只是有些吃惊而已。不过老头,你在这府里和我说话不会被发现么?” 中年男声不急不缓: “我能帮你遮掩气息,自然也就能和你说话。” “那能否帮我找一下瑾萱?” “小子,这府邸里起码有一个大宗师,让我用意魂来找很有可能会被发现。” 秦默闻言略显失望,心里道: “那还是我自己慢慢来吧,总会有机会的。” “呵呵....”中年男声一声轻笑:“要见到小情人了,很激动么?” “我们只是好友而已。”秦默心底的声音有些无奈。 “呵呵,行,只是好友,想老头子当年我年轻的时候,那些宗门的圣女们啊......” “........” 听着耳边略显烦人的碎碎念,秦默暗自将走过的这些路径一一记在脑海。 足足转悠了半个时辰,一行仆役与长工才在领班的带领下,重新回到那湖泊的一角,开始分配一些简单的工作。 秦默混在人群中默默听着,心中略微有些兴奋。 他竟然被分到了这湖泊边这圈的位置。 这种位置无疑是最有可能遇到瑾萱的。 那接下来就是安静静待时机...... 而思绪未落之际,秦默眼神便忽然一凝。 偌大的湖泊,一盏长桥自湖边蔓延而出通往湖心,湖心正中筑有一处典雅阁楼。 而在此时,一位长发飘逸的锦袍公子恰从那湖心阁楼中走出,沿着栈桥朝着岸边走来。 “.......”秦默眯了眯眼。 “小子,那估计应该就是许长天吧?” 不知何时消失的碎碎念再次响起。 秦默收回视线,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心底道: “我知道。” 中年男声带着一丝调侃: “呵呵,这小子皮囊生倒是不错,比你这小子好看多了。” 秦默也不气恼,只是在心中笑着回道: “老头,一路上过来,这种空有皮囊废物,你和我见过的还少么?” “呵呵,这倒也是。” 低沉的中年男声笑呵呵的:“今晚准备去那湖心看看吗?我感觉湖心那阁楼很适合金屋藏娇。” 秦默闻言有些意动,但还是忍住了: “不了,老头你也说了这府邸里有大宗师,最好还是不要贸然行动。等这领班分完房间,先找几个老人套点消息再说,瑾萱在这些下人里不会没有名气,不用急于这一时。” 而在二人的对话间, 那位锦袍公子已经沿路走了过来, 随意扫来目光, 正好与秦默对上....... 七十五章 第一次见面 许元最近两天的心情很不错。 一是因为第一笔投资见了回报。 魅魔小姐在最近的修炼中都很卖力,他的意魂增长速度颇为喜人。 二是因为许长歌今天早上已经抵达了九元城。 是的,就是之前这大哥威胁他时说的那个九元城,靖江府旁边的卫星小城,据靖江府仅有四十里。 先前对方的随口威胁倒也并不是空穴来风,九元城那边似乎确实有事情要处理。 据说娄姬老阿姨所说,那边深山里的一个大型“妖兽饲养场”出问题了,会影响西南一片的某种魂系丹药的供应。 当然, 除了这些表象的,更让许元愉悦的还是自身的实力的提升。 自从那日在实战中用出血镜过后,他就仿佛突破了某种瓶颈,实战实力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进步着。 如今对上那些八品淬脉武徒们虽依旧需要缠斗很久,但现在这些武徒们已经几乎碰不到他。 当然,这样的打法代价就是源炁的消耗会急速变大。 原本近身肉搏许元能够与这些八品武徒打上一上午,而现在打个五六场便会源炁枯竭。 从湖心阁楼出来。 正想着事情,许元忽然注意到湿地湖泊边缘站着一群长工打扮的人。 有些讶异。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之多的仆役在这湖边聚集,以往最多也就是一两个仆役会在这边修剪打扫。 目光扫过,视线接触,仆役们纷纷慌乱的低头。 就在许元准备将其抛之脑后之时,他忽然对上了一双眼睛。 “.........” 接触的一瞬,这双眼睛也立刻低了下去。 许元略感奇怪的瞟了这眼睛的主人一眼。 这是一个穿着灰色麻衣的青年壮汉。 面容很是普通,气质也很是普通,丢在人群中也是毫不起眼。 但不知为何,许元看着他莫名感觉有些违和。 略微犹豫,许元顿住脚步。 旁边的领班眼角余光一直注意着这三公子,眼力劲是他这种小人物生存的必备技能。 见到对方停下脚步,领班立刻谄媚的快步走了过去,有些局促的搓了搓手: “嘿嘿,三公子有何吩咐?” 许元瞥了一眼那些仆役长工,出声问道: “这些人为何在此?” 领班见状心里暗骂一声,立刻悄悄冲着这些新招的长工摆了摆手,示意快滚,同时语气卑微的回道: “这些人是府里新来的仆役长工,小的现在正在带他们熟悉环境。” “.......” 许元闻言挑了挑眉。 新来的仆役? 这个时候? 长虹谷到靖江城需要几天来着? 心绪略微有些蔓延,许元下意识叫住了那些准备散去的仆役们: “等等。” “.......” 随着那锦袍公子的声音说出,秦默余光忽然扫见曾经见过的那位大宗师马夫正慢悠悠的从远处朝着这边走来。 心中微微一凛: “老头...” “别慌,我在,这小子就只是看了你一眼,急什么?” “嗯.....”秦默心绪微宁。 而下一刻, 他便听到那锦袍公子接下来的话语,是一种颇为厌烦的语气: “以后少带人来这湖边扎堆,很碍眼。” 领班闻言心里升起一抹惶恐,连忙点头哈腰的说道; “是,是,这些孬货以后绝不会再出现在这里来碍三公子您的眼。” 许元瞥了领班一眼: “你也是。” “......”领班。 简短的交谈, 领班便满脸讪笑的带着一行仆役快步离开了。 混在人群中的秦默心中一松,长长呼出了一口气,跟着人群离开。 看着人群走远,站在原地的许元也长长呼出了一口气。 刚才他不应该叫住对方。 如果没问题,那便没有叫住的必要。 如果有问题,那他刚才下意识的举动就是再送人头。 差点犯错,还好他反应得快。 略微思索,武宣院也不准备去了。 许元他意识到了刚才感觉到的违和感从何而来。 眼神。 方才他一眼扫去,不少的仆役都与他对上了视线,但这些仆役的眼神里无一不是充斥着慌乱与畏缩。 但那面容普通的青年却没有。 虽然只是一霎那,但许元很清晰看到对方眼神里没有惊慌。 有的只是平静,甚至隐隐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自信。 像是鹤立鸡群般特别。 这种眼神哪怕是在一介穷酸书生眼中见到,许元也完全不会惊讶,毕竟美名在外。 但出现在府邸里的一位长工身上...... 这里可不是前世,这是一方等级森严能压得人窒息的超凡世界。 哪怕是府里大管事见着他都是畏畏缩缩的,更何况府里最下等的这些仆役长工。 很不正常。 思绪闪过,许元下意识想到了秦默,心中有些一丝的荒谬。 刚才那人是秦默? 许元想过对方可能会想来救苏瑾萱,但却没想过对方敢来府邸里救。 他还没去找他,自己就找上门。 三名大宗师外带靖江府内大阵,这都敢来? 现在这些剧情主角的胆子都这么大的么? 许元抬手揉了揉眉心。 这么说也不尽然,那秦默也许不知道他身边有大宗师守护。 更何况他身上可还有魂戒,而那魂戒里面可是住着一位圣人。 以对方的视角来看,潜入府邸救人也并非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许元。 “三公子,可是要去武宣院?” 正想着事情,一道声音从许元身后传来。 是周琛。 许元侧眸看了他一眼: “今日休息,去找苏瑾萱。” 说罢,他便转身朝着传讯阵法所在的西北院落走去,最近一段时间影儿都是在那边“调教”苏瑾萱。 要想验证方才那人是不是秦默的方式也很简单,让苏瑾萱去试探一下即可。 黑鳞卫那边有过让秦默将苏瑾萱救走,从而让其去卧底的方案。 不过这个方案一出便被许元给否了。 杀秦默这件事在许元心中比那藏在暗处的势力更加重要。 他很清楚对方的成长速度,更清楚对方未来能够达到的高度。 一路沉默, 走入那片戒备森严的院落,许元忽然开口问道: “周先生,你知道我们府内的长工仆役是怎么招收的么?” “嗯?” 周琛眼神略微惊讶,下意识瞥了一眼那边逐渐走远的仆役,笑着说道: “具体的不太清楚,但基本上都是招收府邸老人的亲戚一类的,大多子承父业这样。” “没有例外?”许元接着问。 周琛有些疑惑对方为什么会问这个,略微犹豫,还是如实回道: “当然有,而且很普遍,刚才那种三等长工的名额有很多歪路子可以获得,大体来说就是这种名额府里有人在卖。” 周琛一直自从底层摸爬滚打上来,对于这些底层的来财之道都挺熟。 许元闻言皱了皱眉,问:“卖?” 周琛低声说道: “现在外面世道有些乱了,很多人都打破脑袋想挤进世家大族里做长工,甚至卖身做仆役也在所不惜,有人想买,自然也会有人想卖。” 许元闻言皱了皱眉: “这样招收长工仆役,不会有细作潜进来么?” “三公子细心。” 周琛抱了抱拳,接着道:“这种事情下面的人也多少会有分寸,即便是卖也不会卖给不认识的人。而且很少会有人用这种方式投放细作,仆役一辈子都是仆役,接触不到什么重要信息。” “那若是有人借此刺杀呢?”许元接着问。 “刺杀啊....” 周琛闻言刚想作答,许元便先摆了摆手打断,示意不用解释。 他最后这问题有些幼稚。 不管修炁还是修武,修为的提升都会不断改善体质。 除非修至四品融身使肉身反凡,或者练了某些珍贵的秘法,不然种这种体质的改善很难隐藏。 若是有修为,检查一下肉身即可。 仆役没这么多讲究。 至于说四品以上或者修了珍贵秘法之人潜入刺杀.... 千日做贼易,千日防贼难。 前世的枪械刺杀都难防,更何况超凡世界,对方舍得下血本来刺杀,有没有这个进入府邸的渠道都是一样的。 周琛见状也便转移了话题,轻声的问道: “三公子问这个,可是刚才那些人里有值得怀疑的人?” “嗯。” 许元没有否认。 虽然无法确认是否是秦默,但并不影响他对此提前布置。 周琛闻言皱了皱眉,朝着仆役所居住院落方向看去。 许元见到他的眼神,立刻出声提醒: “别轻举妄动。” 周琛停下了动作,沉吟两秒,低声问道; “三公子怀疑他们,可是刚才发现了什么?” 许元如实说道: “这一批长工里有个人的眼神不对。” 眼神不对? 听到这话的周琛明显愣一下,但旋即反应过来,轻咳一声: “咳..三公子谨慎,但是这否有些过度担心了?” “.......”许元。 许元他不知道是否应该因为一个眼神便如此兴师动众。 可现在这个时间节点实在太巧。 长虹谷距离靖江府仅有百二十里,数天时间便可抵达,而那秦默也完全有潜入府邸的动机与能力。 涉及自己性命的事情,必须谨慎再谨慎。 没有多做解释,许元看了一眼周琛,道: “这么久以来你可见我担心过其他人?周先生,我怀疑是那秦默潜入进来准备救苏瑾萱。” 周琛略微思索,道: “先前那个以八品淬脉逆斩七品练骨的小子?” “嗯。”许元点了点头。 周琛试探着说道:“既然如此,三公子需要周某去看看么?” 许元瞥了他一眼,反问道: “周先生你刚才应该探查过那群仆役吧?” “自然探查过。” “能感应到他身上有炁?” “........” 周琛闻言眉头皱起。 相比于许元通过一个眼神的判断,周琛他自然更愿意相信自己探查结果。 但万一许元判断是真的,那对方便是一个能屏蔽他感知的强者。 虽然概率很小,但涉及三公子的安危,哪怕是万分之一也绝不能放过。 眼神逐渐凝重,周琛微微抱拳: “三公子可否与我回屋一趟,周某去拿剑。” 他可以将剑隔空摄来,但那会有源炁波动,既然怀疑了,那一切都需要保险起见。 许元略微沉吟,摇头拒绝道: “暂时一切照旧,秦默他选择伪装长工,而不是直接潜入救人,很显然还是有所忌惮,不太可能会立刻行动。” “而且,我不能确定那人就是秦默,得先让苏瑾萱去试探一下。” 说完, 许元顿了顿后,还是补充道: “至于周先生你,嗯....可否麻烦伱去通讯密阵中将我刚才的话如实告知给许长歌。” 打boss,能有大佬带,自然不能自己单刷。 他得把大佬摇过来。 七十六章 暗流 山雨欲来风满楼,暗流汹涌之上是一片暴风雨前的宁静。 一个时辰前,去报信的周琛回来了。 但许长歌却没有急着赶来靖江府,而是下达了与许元一样的命令。 一切照旧,并下达了让苏瑾萱去试探那个古怪青年确认身份的命令。 半个时辰前, 前往府衙通知准备开启城内大阵的司子鱼回来了。 一刻钟前, 前往试探那古怪青年的苏瑾萱也回来了。 她带回来了肯定的答案。 那位让许元感觉维和的平庸青年确实是秦默易容的。 而在确认了这个消息后,一份早已准备好的纸扉便被周琛交到了许元的手中。 说这是方才长公子给他的。 厢房内很静,除了淡淡檀香以外,几人呼吸声都微不可闻。 半晌, 看完纸扉内容,许元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他早该想到的。 许长歌给他的这份纸扉上的内容很简单,讲了一些事情,给了他两个选择。 第一个选择,许长歌他会以隐秘的方式赶到府邸里,然后以雷霆手段杀了秦默。 而第二选择,许长歌会钓鱼执法,以最快的速度,毫不收敛源炁波动的方式赶来靖江府,然后以雷霆手段杀了秦默。 差距很明显,目的也很明确。 第一个,目标就是杀秦默,抢戒指。 第二个,许长歌他全都要。 不但想杀秦默,抢戒指,还想要废上一两个那藏在暗处势力的二品源初。 从苏瑾萱传递的几次消息来看,秦卫玖背后的势力明显是准备对秦默下注,而且综合总总的信息对方下注的筹码可能还不小。 既然你们想要在这秦默身上下重注,那他许长歌便借着这秦默潜入他家府邸的机会光明正大的来杀他。 目前为止,相国府对于秦卫玖背后势力的调查都是在未惊动对方的前提下进行的,不能主动对其下杀手。 现在你们下重注的人要被杀了,出不出来阻拦? 如果不拦,那他就直接杀秦默,抢魂戒。 如果拦他,这可就不是我相国府调查的,而是你们主动冒出来的。 而且,若真想阻拦,派几个三品大宗师来拦他一个二品源初是不是有些不太尊重? 最起码也得是像秦卫玖那种的源初吧? 这大哥属于是把钓鱼执法玩明白了。 但许元却没有立刻做下决定,因为许长歌将这个两个选项的选择权交给他的原因也很简单。 若是选第二个,他可能会有危险。 这世上能够修至炁达源初之境的人已经可算冠绝天下,就算许长歌能够同阶无敌,但要想杀对方也绝对不会太过简单。 而在这段时间,若是被魂戒里的圣人残魂察觉到异样,在府内护他许元周全的三名大宗师便要配合城内大阵去拖住那秦默不让他离去,直到许长歌腾出手回来。 而最关键的是,他许元还不能提前离开这靖江府城。 府邸外,甚至是府邸内部都会有眼线秦卫玖的眼线,若是在这个时间点离开就显得有些太过刻意。 自从把苏瑾萱接回府中,他可是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出门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周边似乎没有比许府府邸更安全的地方。 因为存放修炼资源的库存修筑再次,府邸西北院落这一片是布置有阵法守护的。 但三品宗师的战斗余波可以波及百丈,而圣人残魂的手段也防不胜防,很多事情都不能确定。 许元眼眸之中有些犹豫。 他该怎么选? 如果他选择第一条,许长歌多半也不会说什么。 但许元知道这大哥给出第二个选项其实更多的还是无奈。 如今帝京那边局势紧张,现在发现一个对相国府抱有敌意的势力窥伺在暗,压力无疑骤增。 若是可以,在不引起对方怀疑的情况下暂时废掉甚至杀对方一名二品源初,便能极大削弱对方的实力。 毕竟,若是冠绝天下的源初境都能随便当作弃子的话,那对方干嘛藏在暗处鬼鬼祟祟? 沉默良久,许元随手将份纸扉随手烧了,摇头一笑: “那秦卫玖想控制我总得给他个教训,既然大哥他愿意帮我出头,那自然是最好的。” 话音一出,厢房内安静了一瞬。 周琛与旁边的司子鱼对视一眼,抬手抱拳: “是。” 说完,周琛便转身出了房间前去与许长歌汇报。 许元则转眸看了一眼房间内还剩着的三人,叹了口气: “伱们也出去吧,我换件衣服。” 他准备换上一直放在储物戒指中的那件血玉琉璃衣。 能与血元心陨诀以及三枚极品丹药一同出现的血玉琉璃衣自然不会是凡品。 现在要打BOSS了,自然是要换上最好的“装备”以表尊重。 闻言, 司子鱼与影儿先后走出了房间。 不过一袭素衣的苏瑾萱还杵在原地。 沉默两秒, 许元看着对方,轻声问道: “你找我有事?” 苏瑾萱微微颔首: “嗯。” 许元微微一笑:“什么事?” “.”苏瑾萱张了张嘴,但又闭上了,似乎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 许元见状眼神有些疑惑:“怎么了?” 苏瑾萱胸口微微起伏,深吸一口气,有些局促的低声道: “嗯刚才那个叫秦默的人向我告白了。” 许元被这话整的一愣。 脑海闪过沧源中的一些事情。 那些繁多的选择中,确实可以选出一条单女主,无暧昧的路线。 若是动心,倒也正常。 不过,苏瑾萱干嘛和他说这事做什么? 似乎看出了许元眼中的讶异,苏瑾萱白皙脸蛋浮现一抹诱人的红晕。 虽然许元没有告诉她具体细节,但她隐隐能从刚才的氛围中察觉出一些风雨欲来的端倪。 拳头微微攥紧,魅魔小姐的声音更加急促,道: “就是..就是你最好一会让人把我送走,毕竟那秦默连三品大宗师的感知都能屏蔽,如果他来找我,你和我呆在一起,你可能会有危险。” 许元听完呼吸突然一滞。 他只想过那秦默会逃,毕竟留下大概率会死。 但老爷爷路线的剧情主角也算是半个传统热血路线,那种性格大概率不会将苏瑾萱留在他的身边,更别提刚刚告白完。 略微沉默,许元看着她那双桃花美眸: “谢谢。” 苏瑾萱弯眸一笑,摇了摇头: “没事,我..我先下去了。” “等等。”许元叫住了他。 “什么?”苏瑾萱回眸。 许元略微犹豫,语气很认真: “如果你有机会去葬村的话,可以去葬村北面的迷魂谷看看。” “嗯?”苏瑾萱眼神中带着些许不解。 许元摇了摇头,摆手道: “记住我的话就好,你下去吧,我要换衣服了。” 苏瑾萱美眸闪烁一阵: “需要我帮你” “不需要。” “.”苏瑾萱。 七十七章 反应 靖江府外,别离山。 别离山势颇高,站在山巅能够俯瞰正片靖江府城。 而此刻一名男子正安静的站在山巅的陡崖之上远眺着靖江府内一处庞大的宅邸,唇角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忽然, 一道倩影从天而降,落在了男子身旁十余米外,细微的脚步让男子侧眸望去,见到来人立刻笑道: “来了?” 羽岚脸上却没有笑意,黛眉紧紧得皱着: “秦卫玖,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卫玖轻疑一声,反问: “什么什么意思?” 羽岚语气略微加重: “别在这和我装傻,你为什么要让那秦默进那许府宅邸?” 秦卫玖没有立刻回答,垂眸把玩起手里的一枚古朴令牌。 这是他与羽岚一同在那秘境中找到的东西。 羽岚见了那令牌,脸上的怒意更甚: “秦卫玖,我在问你话!” 秦卫玖抬眸一笑,声音慢条斯理: “羽岚.伱急什么?” “我急什么?” 羽岚一双美眸轻轻眯起:“从那秘境出来,你别告诉我到了现在你还不知道到那寄居在魂戒里的圣人是谁?” 秦卫玖闻言微微叹了口气,将古朴令牌扔给羽岚,须弥戒在羽岚身上: “当然知道。” 羽岚皱眉接住,将古朴令牌收入须弥戒,但语气再度加重: “知道你还敢把秦默送进许府里面?”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送啊。” 秦卫玖轻轻摇了摇头:“你不懂什么叫患难见真情么?那秦默舍得去救瑾萱,推波助澜一下,也好促进两个小家伙的感情不是?” 羽岚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似乎似乎是想平复心情,但最终还是失败了,冷声说道: “可万一秦默出事,魂戒可就落在那许殷鹤手里了,你不会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吧?!那可是监天阁的圣尊!” 秦卫玖摇了摇头,语气劝慰: “羽岚,你别急。” “潜入府邸救人是秦默自己决定的,我只是在背后推了一把,就算我不帮他也会做的,而且敢潜入进去必然是有自己的把握。” “呵更何况就算秦默自己不懂事,帮他潜入许府的那位圣人还能不懂事?” “.”羽岚沉默。 秦卫玖转过头继续眺望靖江府城,声音轻缓: “羽岚,这世界上哪会有什么百分百把握的事情。” 羽岚眼眸闪烁片刻,出声道:“希望你自己心里有数。” 秦卫玖轻轻一笑,语气轻缓: “放心,许府里出事,我们不也能进入靖江府城将他救走么?这府城又非边军重镇,城内阵法威胁不到我们,我们二人出手这世间有谁.” 轻缓的话语说到一半,突然戛然而止。 沉寂一瞬, 秦卫玖与羽岚几乎同时猛地朝着东南方向望去, 目光所及,是一片风平浪静的晴空。 但他们却感应到有天际的源炁隐隐在被扰动。 有人,在朝着靖江城全速疾驰而来! 离别山巅,忽然寂静的落针可闻。 源初强者? 这个时间赶来靖江府? 沉寂数秒, 随着那疾驰的源炁波动在逐渐清晰,秦卫玖平稳的呼吸开始一点点的变得急促。 天际传来的熟悉的源炁波动,让某些被他遗忘在记忆深处的画面再度涌现脑海。 二十岁之前的他是自信而自傲的。 十七岁融身,二十岁大宗师,束发之年已是同阶无敌给了他自傲的资本。 但让人发笑的,这世间之人对他最大的美誉竟然只是可与那相国之子比肩。 一次外出游历, 一次天元大会, 给了他秦卫玖证明只有他人可与他比肩的机会。 那是一个万众瞩目的巨大峡谷。 那是与他一起结伴同游了数月的相国之子。 三道强得令人无法呼吸的剑光! 剑光闪过, 一切都碎了  他曾经的自傲显得那样可笑, 而更可笑的是,事后竟然有人将这作为褒奖来夸赞于他  三剑,虽然未死,但心境已然崩塌。 “许长.” “秦卫玖!你在愣什么神?!” 身旁女子低呵将秦卫玖从过去的记忆中惊醒。 回神的秦卫玖,顿了一瞬,忽然低低的笑了起来。 “呵呵.” 秦卫玖笑得很自嘲,感应那边的源炁波动,手掌的颤抖逐渐停息,抬手揉了揉眉心: “还真是难看呢.” “什么?”羽岚语气不解。 秦卫玖看向天际,摇了摇头: “没什么,想起以前的一些事情了,天边那气息应该是许长歌的。” “许许长歌?” 羽岚忽然理解为何眼前男子反应如此剧烈,当年的事情她也有所耳闻,眸中的瞳孔一阵细微晃动:“他为什么会在这?!” “不知道。” 秦卫玖摇了摇头,缓缓的凌空而起,语气再度恢复了平缓:“但我觉得我们现在得拦住他,毕竟那枚魂戒可不能落入许殷鹤手里。” 一边说着,秦卫玖屈指一弹。 一道白光瞬时射出,朝着靖江许府府邸的方向疾驰而去。 凌空而立,秦卫玖瞥了一眼还站在山巅的羽岚,笑着道: “我已经传讯给秦默那小子了,你还要继续站在这?” 羽岚闻言揉了揉眉心,随手扔给半空中的秦卫玖一个面罩,又给自己带上一个: “一会对上许长歌用什么理由?” 秦卫玖将面罩带上,身形随之变得虚幻,轻笑一声: “自然是用葬村长辈好友的名义。” 羽岚缓缓同样缓缓凌空而起: “拖一会就走,我们二人可能不会是那许长歌对手。” 秦卫玖耸了耸肩: “你就不能信任一下我的实力,万一能斩了他呢?” 羽岚看了她一眼: “当年被三剑差点削了脑袋,如今感应到对方的炁就吓破胆,你好意思说这话?” 秦卫玖叹了口气,心绪彻底平静,笑道: “毕竟是当年就种下的心魔,现在过了十几年,进了源初总得有些许进步不是?” 羽岚心中情绪涌动,但无力骂人,揉了揉眉心: “走了。” “呵,女人。” 话落, 二人化作两道流光朝着西南方向疾驰而去 七十八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 靖江许府,仆役宅院。 入府的第一日并无杂事可做,说是明天才会有府邸里的老人带他们熟悉具体要做的事宜。 秦默躺在不大的床铺上看着木制的天花板,一边哼小曲,一边想着接下来的应对措施。 他没想过竟然能在入府的第一天便见到瑾萱,更没想过自己见到对方后会如此激动。 “人家小姑娘可没答应你小子,瞧你美得。” 中年男人略带吐槽的声音忽然在秦默的心底响起。 秦默思绪一滞,轻咳一声: “老头,你又不是没看到瑾萱的反应,总是有机会的。” “啧啧.不知道谁一开始死活说着是普通朋友。” 秦默咂了咂嘴,笑着道: “老头” “等等。” 中年男声忽然打断,略微显得有些疑惑: “有人给伱传音。” “什么?”秦默思绪一顿,没能立刻反应过来。 但下一刻, 一道白光已然穿过木窗射入了房间。 而这团白光在进入厢房的一霎那便“啪”的一声炸裂开来。 随后,一道轻逸的声音响起在房间之内,很简短: “小子,有强者过来了,若是想救你那相好最好快点,我最多只能帮你拖住他半刻钟。” 秦默瞳孔微微一缩。 房间安静两秒, 秦默低声道: “老头,这这是什么?” “传音手段。” 中年男声略微凝重:“嗯看这气息应该是个源初。” 二品源初  秦默并没有因为突然的变故失去理智,低声问道: “此人可信么?” 中年男声沉默了片刻,低声道: “我觉得应该不像是在骗你,若是想对你不利,以这人的修为杀你很简单。在这个时候给你传音,估摸着应该是那葬村里某个小家伙的朋友。” 说着,中年男声带上了些许调侃:“这人应该很早之前就在跟着你了。” “.”秦默皱着眉头没说话。 中年男声话语轻飘飘的: “所以小子你打算怎么做?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建议先逃,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秦默垂着眼眸,默然无语。 如何暴露的已经不是该纠结的事情,现在重要的是接下来怎么办? 逃么? 理性来说,此刻未知的变故让他确实应该先逃走。 可若逃了,瑾萱该怎么办? 此次若是走了,以后再想潜入进来必然会难如登天。 微微攥紧了拳头,秦默眼神逐渐坚定: “老师,可以帮我一下么。” “唉” 中年男声一声叹息,但沉默片刻后,旋即便又笑着说到:“你这小子可真现实啊,现在知道叫老头子我老师了?” “咳”秦默表情略显尴尬。 中年男声语带调侃: “不过既然都叫了我老师,也不能放着你不管。事不可为,为师会带着你逃的。 “不过最好快点,帮你那人多半拦不住那强者太久。” “谢谢。” 秦默闻言微微一笑,下了床榻,朝着厢房之外走去。 每走一步,一股庞然的魂力瞬间戒指之中蔓延而出,他身上的气势便强盛一分。 秦默刚才走出厢房, 突然, “轰!!!!!!!!!” 一声仿佛能够撕裂空间的爆鸣从靖江城府外的天际之上传来!巨大的轰鸣整个靖江府每寸角落皆是清晰可闻。 而声音刚刚落下之后,紧接着便是一阵经过路途衰减后依然强劲的飓风卷过。 在这一刻,靖江城内修为尚可的修者都能隐隐的感应到天地间的源炁在微微颤动,不断的流向靖江城的西南方向。 而市井之上那些毫无修为的万千百姓经此变故皆是驻足望天,但却什么都看不到,未知引起的恐慌几乎让整个靖江府城哗然一片,无数的议论声纷纷杂杂。 “欸,老刘头,你见识多,刚才刚才那是什么声音?” “.不太清楚,可能是地龙翻身了吧?” “姑姑娘,你要的包子,您是修行者吧?这这声音您知道是什么吗?” “嗯,知道.” “不会是妖兽入侵吧?我听说万兴山脉那边可是有几个小城已经被妖兽攻破了。” “这可是靖江城可是府城,哪会有什么妖兽敢来这里。” “老王老王快闪开!!!坐骑受惊失控了!” “快躲开!!我的地龙龟又失控了!!” “啊!!!!!” 与府城内市井的混乱嘈杂相比,偌大许府西北院落依旧静得如同书肆,各个品阶的护院依旧安静站立在自己当值岗位上。 影儿将苏瑾萱带去了北苑并在那里守候,而周琛与司子鱼二人则留守在许元身边。 刚才天际传来的巨响即便深处密室,许元也是听见了。 心跳的速度有些快。 许长歌在府城外已经开始动手了,换句话说,秦默那边多半也会立刻有动作。 一片寂静之中, 背着剑的周琛忽然抬眸看了一眼上方,声音在密闭的地下密室中显得有些空幽: “三公子,还请呆在此处密室不要走动。” “嗯,好。”身着血玉琉璃衣的许元点了点头。 “那周某便暂时告辞了。” 周琛微微抱拳,而一旁的司子鱼没有出声但也是对着许元抱拳一礼。 随后,二人几乎同时消失在了寂静密室之中。 偌大地下密室之中,仅剩了许元一人。 地面的战斗很快便开始了,因为许元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大地在不断的颤鸣。 实力不足,在地面发生的战斗中他根本插不上手。 这种完完全全将性命交由他人守护,这种感觉对于许元而言并不好受。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地面的战斗一直持续着。 不知过了多久, 忽然, “轰———” 一声轰鸣,许元的身形一阵摇晃。 感受到了似乎有什么东西砸在了他正上方的地面之上,些许沙石碎屑从密室的天花板上抖落而下。 许元的心中一惊,但还来不及细想。 “轰———” 又是一阵地动山摇,这一次特殊材质的密室穹顶阵阵开裂。 许元眼神凝重的望向上方,血元心陨诀开始悄然运转。 什么情况?!怎么打到他头顶来了? 这密室不是有隔绝感知的避灵阵么? 不过好在这声轰鸣过后,暂时头顶便再无大的动静了。 五秒, 十秒, 三十秒, 经过这两次的轰击,许元大概也清楚自己这里多半已经暴露。 略微犹豫,许元缓缓站起身,准备出去。 再不出去,多半是要被活埋了。 而他刚一起身, “轰隆——” 再次一阵剧烈摇晃,特殊材质的天花版碎裂大片,上方的土石瞬间沿着那破洞口入海水般灌入密室  (本章完) 七十九章 压起身 一个黑色的罩子。 这是许元从土石掩埋的密室中钻出后看到的第一个画面。 进入密室前看到碧蓝天空在此刻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倒扣在许府宅邸之上的黑色天幕,它将整个靖江许府与外界的联系全部隔绝。 但这道天幕并非完全漆黑,透过其表层,隐隐可见外面的天空之上那肉眼可见的繁琐阵纹。 靖江城的城防大阵开启了,足有丈宽的阵纹闪烁着白芒以一种玄奥的线条在天空之上蔓延开去。 但这层黑色天幕却将整个许府笼罩吗,使得这庞然大阵无法锁定目标。 很快,许元的目光便落在了天际那边的四道身影之上。 影儿、周琛、司子鱼,以及.一道虚幻的残影。 即便要维系这黑色天幕,那尊圣人残魂在面对三名大宗师的围杀依旧不显颓色。 庞然的意魂感知能力下,三品宗师的各种武技几乎无法成功将他命中。 而许元目光很快便定格在了站在原地不动的周琛身上。 随着周身一道道狂风的凝聚,周琛握住的剑柄的气势越来越强,剑尖闪烁的光芒伴随着源炁凝聚不断变亮,直到最后,许元几乎无法直视那剑尖之上的光芒。 某一霎那,时间仿佛凝固,周琛握住剑柄的手猛然挥出。 天锋九剑,蕴剑式。 剑芒闪烁,其所过之处空气震荡。 但他打击目标却并不是那尊虚幻的圣人残魂,而是横亘在天空之上的那道黑色天幕。 一次剑技,黑色的天幕被剖开了一道三十余丈的口子。 而外面准备已久的府城大阵阵纹的白色光芒瞬间转为了阴森的红色,但可惜凝聚的源炁光束还未射出,那黑色天幕已然弥合,但其上的黑色光芒却已然又淡了几分。 而这时,一声爆呵从天际传来: “秦默,还不快点!那边阵法已经被我破掉,快把那小子抓住,不然我们就走不了了!!” 听到这话,许元瞳孔猛地一缩。 不对不对! 这圣人并没有操控秦默身体作战,而是直接现身以意魂之躯硬撼三名大宗师。 那.秦默人呢?!! “三公子!!您没事吧?” 而这时,别院之外突然闯入了一队大肌霸,领头的几人许元颇为熟悉,皆是武宣院那边六品贴身巅峰的教头。 但见到这一幕的许元呼吸一滞,全力运转功法警戒,一边出声问道: “王教头,其他人呢?” “其他人?”王教头有些疑惑。 许元直接了当: “五品凝魂和四品融身的客卿呢?” 王教头略微犹豫,低声道: “不清楚,但方才这西北院落的阵法是他们在维系,如今阵破.” 说到这,王教头没在继续往下说。 许元听到这话抬手揉了揉眉心,突然有种想笑的冲动。 许长歌要斩杀二品源初,三名大宗师被那老爷爷牵制,现在他身边只有六品巅峰护院守护。 回来了,都他妈回来了。 正想着, “砰!” 一道拎着古锭长刀的身影突然越过院墙重重的落在了园林的草坪之上。 屡屡鲜血不断沿着锋锐而厚重古锭刀身滴落而下,其身上的那件粗布麻衣也染满了猩红的鲜血。 秦默是一路杀过来的。 许元眉头一皱,退至众人身后。 沉寂一秒, 许元看着露出本来样貌的剧情主角,忽然出声: “秦默?” 他试图用话疗拖延时间。 但秦默明显没有说话的意思,拎着长刀便朝着许元走来。 那王教头见状自动的挡在了许元面前: “站住!” 随着秦默的前进,许元略微犹豫,也不说话了,直接转身跑路。 对方明显已经抵达七品,以他现在打个八品都要费一番功夫的实力在这里只是拖后腿。 秦默见许元要跑眉头微微皱起,但几乎同时脚下便是猛地一踏。 石板碎裂! 他的身形化为一道残影冲向挡在面前的护院们。 武宣院中的武徒皆是从天安武馆中选出,而天安武馆则是相国府的重要兵源,其所练的功法与武技皆是为战场所准备,几乎一瞬间,这一队护院并形成了一个小型战阵将秦默前进的步伐挡住。 即便对方只是一介七品淬骨,王教头也丝毫没有轻敌的意思。 他身后即是三公子,容不得大意。 战阵形成,阵内的武徒气息叠加,源炁形成闭环,绵延不绝。 后方的战斗许元没有再看,但几个跳跃飞身至阁楼上时,他却忽然又停了下来。 眼前的画面让人有些窒息。 天空那巨大黑色天幕就如同一个巨大的囚笼将靖江许府罩住,几名小斯打扮的人想从中逃出,却在触碰到那黑色天幕的瞬间被抽空意魂倒地死去。 西北院落之外,原本的屋舍俨然,亭台阁楼典雅清幽的许府宅邸此刻已经坍塌成了一片土堆碎石的废墟,焦黑的大坑,剑气斩出的深痕,遍地皆是余波造成的破坏。 收敛心神,许元准备寻找府内其他的护院,但找了一圈却根本找不到一个活物。 目光所及,几乎全是尸体。 有护院的,有小厮与管事的,三品大宗师战斗的余波已经可以将普通人乃至低阶武徒隔空震死,原本繁华的许府如今还活着的人已是寥寥无几。 宛若一座密闭的人间炼狱。 而这座炼狱依旧还在持续着,只是天空斗法的四人皆是不约而同的刻意避开了这西北院落。 许元深吸了一口气。 他不能走,有那黑色天幕挡着,他即便走了也跑不掉。 如果地下的这一队护院再死了,那他就要单独面对那秦默。 院中的战斗在他离开了片刻时间,已经进入到了白热化。 但画面却有些诡异,形成战阵的王教头等护院几乎是在被碾压式的挨打。 因为王教头对其使用的武技却都会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给挡下来,而秦默的每一次的挥砍虽然未能击穿护院们结阵形成的龟壳,但几乎每一次都会打得战阵一阵源炁激荡。 许元几乎立刻意识到,这个剧情主角现在多半被那圣人残魂加了BUFF。 这秦默每次都砍在战阵的薄弱点,再这么下去,这阵法马上就要被破了。 心中一沉,但许元没有靠近,与秦默保持距离很重要。 苏瑾萱可是说过,会一招瞬移卡无敌帧的突进招式。 站在站圈外十余丈的院墙之上,一边凝神静气开始搓技能准备大招,一边忽然笑着用言语干扰对方: “秦默,真是久闻不如见面啊,你果然很强啊,七品修为尽可硬撼六品巅峰的战阵。” “.”秦默压根就当作没听见。 许元见状思索一阵,话锋忽然一转,唇角带笑: “之前一直听瑾萱在床上说你名字,让我小心一点你,我都快听出老茧来了。” 他忽然想起魅魔小姐先前对他说的话。 听到苏瑾萱的名字,秦默忽然抬眸扫了许元一眼: “闭嘴!” 一边低呵,手中古锭长刀同时发出一阵白光。 千机斩! 这一刀下去,战阵之中的一名八品淬脉武徒手中兵刃脱手,整个人直接倒飞而出! 许元唇角一勾。 有反应就好,就怕伱一直不说话。 继续凝聚大招,许元笑着说道: “看你这表情,你来这我这府邸是想救她吧?” 秦默见状不再说话,沉下心神准备专心破阵。 但那叫许长天的混蛋一直在坐在那院墙上喋喋不休。 “啊,你知道当初我怎么把他从醉仙楼抢来的么” “第一次的时候瑾萱会喊疼,我还未尽兴,她便晕过去” “如果你实力能更强一些,也许结果就变了.” “可真是一个痴情种呢,但可惜你好像来得有点晚了呢.” 秦默只当对方是在放屁,想扰乱他的心神,手中的古锭长刀一直平稳至极。 直到, 那许长天突然笑眯眯的传来一句: “啊,你不会以为我被瑾萱控制了吧?” “.”秦默。 “你还真是可怜呢,出身终究还是限制了你的想象,不就是一介魅魂魔体么?” “.”秦默呼吸略微紊乱。 许元的声音依旧如同附骨之蛆般缓缓传来: “魅魂魔体虽然恐怖,但我父亲可是当朝宰相,有个护住意魂的秘宝难道不是很正常? “秦默,你想听听我和瑾萱具体的过程么” “闭嘴!!” 秦默忽然猛地爆发,擒天一斩隔空划过。 “轰!!!” 一声巨大的爆鸣响起在院落之中,刀光迸发,震荡的余波将二十余丈外的小池掀起阵阵波浪! 而与之相对的王教头直接发出一声闷哼,唇角溢出一抹鲜血,暂时被击退了数丈的距离,留出了一个巨大的空挡。 而砍出这一刀过后的秦默顾不上逆流的源炁,直接左步横移,后撤半步,身体重心下压。 见到这个熟悉的起手式,许元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心跳也逐渐加速,但嘴上依旧慢条斯理的说到: “啊,对了,秦默你想知道我对瑾萱的评价么?” “.”秦默眼神一凝。 踏虚斩! 秦默身形突然窜前加速,然后身形突然消失在视野之中。 而此时, 许元直接不假思索朝着面前便是挥出蓄力良久的一记大招。 血凤钻! 下一刻, 秦默身形再次出现,而距离已经凭空出现在了许元身前。 许元唇角狞笑。 等得就是你这招! 近距离的对视只持续了一瞬。 下一刻, “砰!!!!!” 秦默的整个身形直接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了出去,重重的砸在了院墙之上,掀起一阵烟尘。 见到这一幕, 许元心跳逐渐平稳,虽然源炁有些虚脱,但还是从院墙之上站起身,笑着说道: “秦默,我对她的评价是  “很润” 八十一章 人情 什么情况? 看着从天空坠落而下的两座冰雕,许元眼中带上了一抹愕然。 他方才已经准备好听那剧情主角放狠话,然后在看着对方从自己眼皮子地下溜走。 结果就这? 思绪收敛,许元看着那坠落的冰雕眼神略微凝重。 他方才没能看清那柄黑色的古朴长剑是如何出现,又是如何此中那圣人残魂,但却看清了圣人魂体与那剧情主角被被冻成冰雕的过程。 是许长歌来了? 但在沧源里,这大哥好像没有能冰封一类的技能吧? 思绪闪动间,许元的注意力很快便被其他事物吸引  那笼罩住整个许府宅邸的黑色天幕发生了异变。 在圣人残魂被冰封之后,天幕之上立刻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孔洞,这些空白孔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链接。 最终, 整片黑色天幕在冰雕落地之前便已然消散于无形,露出了天空之上那繁琐玄妙的阵纹。 而城内的大阵在失去了目标后,那些肉眼可见的玄妙阵纹也逐渐在空中隐匿。 许元反应过来准备后,下意识便去冰雕坠地的位置看看。 不过思绪闪过后,他却并没有立刻过去,而是转眸看向院内那些一脸疲倦但又如释重负的护院们。 在方才那种人间炼狱之中,这些武徒仍然不忘过来保护他这位三公子。 面临生死,奋勇依旧。 “呼” 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许元屈指一弹二十几张面额百两的银票被他送到了王教头面前。 正抬头望天的王教头有些讶异的顺手接住,低头看了一眼后,连忙冲着许元说道: “三公子,方才那是我们份内之事,这银票我不能” “给你就拿着,你不要,你手下的人总是需要的。” 说着,许元侧眸看了一眼院门之外。 王教头忽然沉默,他想起了方才那一路上被那秦默是杀死的弟兄  许元垂着眼眸,拍了拍王教头肩膀。 府邸内别的人许元不知道,但他天天都混在武宣院。 与那群豪爽的大肌霸们切磋了一个多月,很多很多东西都还历历在目。 本来他今天也是准备去那里的。 现在看来,以后也再也去不了了。 “好好休息,这次做得不错。” 说完,许元收回手,便朝着院门之外走去。 天空的晴日依旧那般和煦,劫后的院落却显得有些狼藉。 王教头手里攥着那一叠银票,沉默良久,最终冲着已经消失在拐角的三公子拱手深深一礼: “王全,替武宣院的弟兄谢过三公子!” 冰雕坠落的位置是在原先那片清幽而静丽的湿地湖泊旁。 许元赶至这里的时候时候,周琛三人已经在旁边守候了。 见许元过来,背着剑的周琛率先迎了上来,抱拳一礼: “三公子。” 许元看了一眼周琛。 哦,不,是扫视一圈这三名大宗师。 三人或多或少身上皆有些狼狈,以作为正面与那圣人残魂对轰的周琛为最。 血淋淋的伤口浑身都是,只是看其精神头还算不错,应该都无大碍。 收敛思绪,许元点了点头,出声道:“方才那一剑是许长歌?” 周琛见摇头: “不是长公子。” 二人一边说话,一边便朝着被冰封的两座冰雕走去。 许元皱了皱眉,有些讶异: “不是许长歌?那是谁?” 闻言,周琛嘴角咧起一个古怪的笑容,低声道: “三公子您去看了那柄剑应该就知道是谁了。” 当初他可是看着这三公子以死相逼让长公子把那国师徒弟放走。 现在来看,倒也不是没有回报。 听了这话,许元心绪一愣。 冰,可以么  一道曾把他气得脑溢血的清冷声线突然闪过脑海。 那大冰坨子也是冰,这次不会真的是她吧? 脚步下意识顿住,许元眼神古怪的看向周琛。 不过这时周琛却没有看他,而是缓缓抬眸看向一侧的天空。 许元见状沉默着同样回头望去。 随后他便见一道倩影缓缓从天而降落在了他身旁十余米的位置。 一袭黑衣掩盖玲珑曲线,背后背着一个鼓鼓囊囊行囊袋。 不过与上次初遇不同,她这次没带面纱,而是直接买了个坠纱斗笠罩在了头上,那清幽的目光隔着薄纱也依旧依稀可见。 对视无言。 许元呼出一口气,走上前去,行了一礼,由衷笑道: “冉先生,好久不见。” 冉青墨沉默的盯着许元看了两秒,只是吐出三个字: “冉青墨。” 许元挑了挑眉,反应过来,轻咳重复: “咳冉青墨,好久不见。” 冉青墨缓缓将斗笠摘下,抿着唇,点了点头: “嗯,许元,好久不见。” 话毕,沉默。 “.”许元。 “.”冉青墨。 “咳。” 许元轻咳一声,侧眸看了一眼那两座冰雕:“方才这是伱做的?” 冉青墨走向冰雕将自己的剑取了下来,轻描淡写: “嗯。” 许元略做沉默,低声道: “冉青墨,谢谢。” 如果不是冉青墨的突然出手,这剧情主角很有可能直接被传送跑路,到时候再想杀他估计就是难入登天。 听到这话冉青墨没有立刻回答,略微回忆,然后看着许元的眼睛: “许元,谢谢这两个字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价值的东西,你欠我一个人情。” “.”许元。 顿了顿,冉青墨又摇了摇头: “不对,是我现在只欠你一个人情了。” “好,只欠一个人情了。”许元哑然一笑。 将话题引回正规,许元看着两座冰雕: “对了,冉青墨,这两人都死了?” 冉青墨一双美眸看了那边一眼,抬起一根纤纤玉指,指向两座冰雕: “没有,他没死,他死了。” 第一下,残魂老爷爷。 第二下,剧情主角秦默。 许元呼吸一滞。 看着那冻在冰雕之中宛若还活着的剧情主角,许元眼神带上一抹浓郁讶异。 秦默死了? 剧情主角真的就这样死了? 见到他的神色,冉青墨抿了抿红唇,小声的问道: “那个,你不想要他死的么” 许元回神,摆了摆手: “没有,只是觉得有点太容易了。” 冉青墨眼神很是不理解。 许元心情舒畅之下,也没有要给这大冰坨子解释的意思,转而将话题引导了冉青墨的身上: “你来找我,是因为那件事?” 八十二章 结束 这个问题冉青墨没有回答,而是抬头望向靖江府的西南方向,清幽的眼神中带着一抹凝重。 许元见状也跟着望去。 他下意识以为是许长歌来了。 但可惜,除了一望无际的蓝天以外他什么都没看见。 许元侧眸看向一旁的周琛,希望对方能给他解释一下。 但周琛这回没理他,同样一脸凝重看向西南方向的天空。 旁边影儿和司子鱼也是一样。 许元莫名有一种被小圈子排除在外的感觉。 身边人都懂,就他一个人尬在这。 不过很快,许元自身也感受到了一丝丝的异样。 用意魂进行探查四周本质其实就是感应周围源炁波动。 取决于两个点。 第一点,意魂的强度,意魂越加凝练强大感应到的东西便愈加详尽。 第二点,源炁波动的强度。 天地间的源炁大部分时间都是处于一个相对平衡得静止状态,而修者的运用源炁得各种活动而会将其扰动。 修炼吐纳、斗法战斗甚至是赶路都会产生不同程度的波动。 这种扰动要看扰动源头之人的修为强弱,而且会随着距离的拉远而不断递减。 曾经许元与那些护院们在武宣院切磋便会引起周边源炁的扰动,但由于修为低微,这种扰动甚至连武宣院都出不了便会衰弱到难以探查。 许元修为低微,感受不到西南方向发生了什么,但却能够感应到自己周边源炁。 许府宅邸内已经被几个大宗师级别的战斗打成了一片废墟,其内的源炁更是因为方才的招式对轰而紊乱至极。 但在这一刻,许元依稀感应到周边这些驳杂的源炁都隐隐的再往西南方向涌动。 沉默笼罩在五人的上空。 很显然,靖江府外也到了最后的时刻。 一片沉默中, 许元发现身旁的源炁忽然再度被扰乱。 并不远处传来的,而是身旁的冉青墨。 黑衣如墨的她忽然握紧剑柄,脚下一踏,石板碎裂,朝着天空便激射而去。 紧跟着便是周琛与司子鱼。 许元还未来得及反应,影儿仿佛瞬移一般的出现在了他的身侧。 突然的变故让许元微微一愣。 发生甚么事了? 还未来得及多想,熟悉的感觉再次袭来。 又进来了。 影儿的源炁进入了他的经络,按照某种运转路线快速运转几圈,许元便感觉到自己身体的表层形成了某种护盾一样的薄膜。 然后一阵天旋地转,四周的一切都开始飞速倒退。 影儿拎着他,头也不回的便朝着东北方向一路狂奔。 蒙圈状态的许元还未来得及滤清楚发生的事情,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西南方向的天空之上疾驰而来一道身影。 速度极快, 从肉眼可见,到对方出现在许府上空也不过一两息的时间。 这是一个带着面具的神秘男人。 他周边空气有些扭曲看不真切其的面容身形,但一身装束颇为狼狈的模样。 飘逸的长袍被某些尖锐的利刃划破了几个大口子,其内伤口深可见骨,伤口之上如附骨之蛆般的青色源炁阻拦着其自愈的速度。 但即便如此,此人身上的气息依旧让许元有些不寒而栗。 腾空而起的冉青墨、周琛、司子鱼划破虚空迎击向这神秘人。 一声轰鸣。 一瞬之间。 两道身影倒飞而出。 周琛与司子鱼怎么冲过去的,就怎么飞回来,重重砸在了靖江府城之内的市井之内,掀起一大片的烟尘。 冉青墨受此重击倒是仍在天空之上,但身形已是显得很是勉强。 秦卫玖看着眼前的黑衣女子,一瞬之间便认出了对方,瞬间青筋暴起。 他过来是感应到这边出问题了,想要强行救走那圣人残魂,结果不想他居然被剑宗老头的宝贝徒弟拦了下来。 “冉青墨!你这是何意?!!” 硬接源初境的全力一击,冉青墨唇角溢出一缕鲜血,扫了这伤势颇重的神秘源初一眼,美眸思索一瞬,忽然掉头就跑。 “.”秦卫玖。 看着冉青墨化为一道黑影朝着远处疾驰而去,秦卫玖也没有要追得意思。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他得赶紧将圣人残魂和那秦默救走。 但下一刻,他直接目龇欲裂。 这女人是带着被冰封圣人残魂一起跑的! “混蛋!!!” 秦卫玖下意识想要去追,一股令人窒息的源炁波动已是从西南的天际传来。 秦卫玖心中猛地一沉。 来不及了  他无法在许长歌赶来之前解决冉青墨那女人。 秦卫玖呼吸有些急促,忽然察觉北苑中还有一道熟悉的气息,眼神微微一凝。 是瑾萱。 苏瑾萱坐在许元的厢房之内,握着裙角,拳头攥得很紧。 方才周琛等人与秦默在府邸内的战斗都刻意避开了她所在的区域。 如今外面沉寂许久,她也听从着许元的嘱咐不要出来。 秦卫玖扫了一眼西南方向,眼眸闪烁一阵。 让她继续留瑾萱在许长天身边么? 不行, 在许长歌那家伙面前瑾萱的魅魂魔体很难藏得住  决断在须臾之间做下。 秦卫玖忽然俯冲而下,厢房的防御阵法瞬间被破。 出现在了厢房之内,不等苏瑾萱反应,秦卫玖源初境界的强大意魂直接将她包裹作为防护,随后冲天而起朝着天边疾驰而去  变故来得快,去得也快。 影儿在一处市井的楼顶之上停住,将许元从身上放了下来。 许元脑海中想着方才发生的事情,抬手揉了揉眉心。 变故的发生与结束几乎都是在一瞬之间。 甚至周琛与司子鱼砸在市井掀起的烟尘都还未扩散,那神秘人便跑路了。 结束了。 站在楼顶,许元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地面上的寻常百姓此刻已经是哗然一片。 在这方超凡世界,很多人都见过修士斗法,但在府城之上如此规模的战斗却是终生未见。 那声巨大的轰鸣,那将整个靖江许府罩住的黑色天幕,盘踞在天空之上肉眼可见的玄奥阵纹,一切的一切都冲击着百姓们的心神。 他们不知道具体发生的事情, 只知道,庞大的靖江许府在不到一刻钟内便被灭了满门 八十三章 戒指 待许元和影儿与半途找过来冉青墨一同回到许府宅邸废墟之时,许长歌已经在府内等候许久。 这点,许元并不意外。 方才影儿将他放在市井楼顶,走了数息,他便发现这大哥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许府上空。 不过对方那时只是隔空看了他了一眼,便直接落入了许府宅邸之内。 此刻许长歌安静的坐在一块大石之上,垂着眼眸把玩着一枚古朴的戒指,一袭青色衣袍不见任何尘埃随风拂动。 走到近前,许元便被许长歌旁边放着的一个染血的布包给吸引了注意。 他记得这大哥似乎是有须弥戒的,为何不将其放入戒指中  略微犹豫,探出意魂想看看这布包里装的是什么。 但布包里看到的东西却让许元呼吸微微一滞。 这是一个女人的头颅,闭着眼眸死得很安详。 意魂扫过, 然后, 这女人的眼睛突然睁开了。 “.”许元。 草,一种植物。 源初境的脑袋。 怪不得不放再须弥戒里。 愣神间, 许元忽然瞥见许长歌忽然将他手里那枚戒指扔给了他。 一把抓住,垂眸看了一眼,许元眼中浮现一抹讶异。 这是一枚须弥戒,空的,但内部空间倒是要比他原先那枚要大上一倍有余。 不过这大哥不是知道他已经有一枚了么,又给他一枚是什么意思? 许元张了张嘴想要询问,但许长歌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平静的目光扫向他身后的冉青墨。 见到这一幕, 冉青墨下意识握紧剑柄,略显戒备的后退了半步。 这许长歌,很危险。 许长歌盯着冉青墨的眼睛,语气轻缓道: “冉先生,上次走得匆忙,长天在万兴山脉还多谢你的照顾了。” 冉青墨闻言默默的将手中的剑柄上拉了些许,功法悄然的开始运转。 许长歌挑了挑眉,垂眸盯着她的剑柄看了两秒,眸中闪过一丝遗憾。 若是眼前的女子能早生个十年,这世上大概真的会有同代能与他比肩。 可惜了。 “冉先生,我没有和你动手的意思,那件事情既然长天他不准备追究,我这做兄长的自然也不会。” 说着, 在一片沉寂中, 许长歌缓缓起身,走到冉青墨面前,收拢袖袍,郑重的朝着眼前女子躬身一礼: “许长歌,谢过冉先生出手相助。” 礼毕, 许长歌转过身看了旁边的许元一眼,又看了看冉青墨身后的冰雕。 “.”许元。 “.”许长歌重复刚才的动作。 许元轻咳一声: “冉青墨,可否将那魂体和秦默的尸体交由我们?” 冉青墨眨巴了下眼睛,然后点点头: “好” 说完, “咚!” 两座连成一片的冰雕被她扔在了地上。 许元见状微微一笑,却发现这大哥依旧一脸平淡的盯着他。 “.”许元。 许元忽然好像明白这大哥给他这枚须弥戒是什么意思。 虽然周琛三人用尽全力打了很久,但却基本上都是一些拖延消耗的无用功。 魂戒里圣人残魂几乎可以算是冉青墨独自冰封的。 这属于她的战利品。 以许长歌的实力,可以直接要求冉青墨交出来,但因为他许元的原因,许长歌这个做兄长的也不好直接把人家的战利品毛了。 略微犹豫, 许元将自己食指上的须弥戒取了下来,将东西搬空后,换上容量较大的那枚,递给冉青墨: “冉青墨,我用这个和你换。” 冉青墨一双清幽的眸子微微闪动。 她盯着许元指尖的戒指没有说话,也没有接。 许元见状略微沉吟,轻声笑道: “拿着吧,先前那个人情是伱帮我杀了他们,而这枚须弥戒是和你换这个残魂魂戒。” 冉青墨抿了抿唇,盯着许元看了两秒,清幽的眼神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但这次她倒是接了: “嗯,好” 轻轻的接过,将许元那枚须弥戒带在了自己右手的食指之上。 顿了顿, 她又把背后鼓鼓囊囊的行囊袋取了下来放进去。 看着二人一通操作做完,许长歌似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忽然随手一挥。 “咔啦咔啦——” 那如万古玄冰的冰雕发出一阵细碎的咔嚓声,一些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扩散。 许元见状立刻回眸望去。 在他的目光中, 那块将剧情主角封住了的冰雕直接崩碎成了天地间的齑粉。 见到这一幕,许元略微感觉有些不真实。 虽然是冉青墨亲口告知的,但在对方没有头颅落地的那一刻,隐隐的不安却是怎么也少不了的。 毕竟,先前那两位死去的蛇妖在沧源中可以是女主,但也可以是路人,而秦默却真真切切是每一条世界线的主角。 如今化为齑粉已然绝无生还可能。 秦默,真的死了。 思绪蔓延,许元轻轻摇了摇头。 果然不存在剧情主角一说。 按照经历来看,秦默的机缘确实是主角模板,但许长歌、冉青墨、甚至是他那在帝京的老爹又何尝不是呢? 这秦默难以杀死只是因为他具有难杀的特质。 不管是自身越阶而战的实力,还是身上的老爷爷,亦或者秦卫玖的帮助,都是他难以被杀死的原因。 收敛思绪,许元凝神看向那位圣人的残魂。 破冰而出的圣人并没有再发疯,扫了四周一眼大致明了自己处境后,便老实的钻回了魂戒之中。 许长歌俯身捡起魂戒,转身问道: “长天,这次你做的不错,有什么想要的么?” 许元闻言挑眉,想也不想: “丹药。” 许长歌轻笑一声,随手一挥,从帝京带来的各种丹药从须弥戒中二十余瓶各类丹药全都扔给了许元: “这是父亲托我带给你的。” 顿了一下,许长歌轻声笑道: “还有其他的东西么” 略微犹豫,许元瞥了一眼许长歌手里的那枚魂戒。 许长歌眼角跳了跳,装作没看见。 但沉默数息后还是解释道: “这东西父亲有用,换一个。” 许元也只是试探一下,看了一眼身旁的冉青墨,转而轻声问道: “许长歌,我想借着这个机会出去走走,可以么?” (本章完) 八十四章 残魂的建议 想要外出的念头其实许元一直都有,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理由。 如今靖江府邸被打成废墟,冉青墨的到来直接给了他这个契机。 他现在的修炼速度虽然已经极快,但留给他的时间却是太少。 许长歌享受和他一样的资源修至三品大宗师都花了十二年,他的先天道体就算能比对方要快一些,但又能快上多少? 他许元现可没有沧源里打怪升级的外挂,十年过去,黄花菜都凉了。 他要去一些地方拿一些东西,进一些秘境,有了这些,他修为提升的速度可以更快。 他老爹的人跟着会很不方便,但若没人跟着则会很危险,本来许元的计划是从那秦默那魂戒里的老爷爷抢过来,但现在冉青墨来了,倒是能完美解决了这个问题。 而且除此,许元确实想出去看看。 现在的局势属于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各方都保持着相对的克制  来此世界,如若不走上一遭,那就真的太遗憾了。 而听完许元的要求, 许长歌的回答也是简单明了。 两个字。 “不准。” 许元皱了皱眉,盯着许长歌: “为什么?” 许长歌轻声很轻: “局势不稳,危险。” 许元闻言叹了口气,看了一眼许府宅邸内的废墟: “哪里能不危险?” 说着,他咧嘴笑了笑:“去帝京倒是不危险,但现在你能把我带回去么?” 许长歌盯着许元看了两秒,眼神带着一丝古怪的笑意: “你为什么回不去帝京,你自己心里没数?” 许元略微回忆了一下: “我那时是被蛊惑了。” 许长歌眼中带着一抹古怪的笑意,不急不躁: “当时伱确实可能是被蛊惑了,但长天你知道么,这世上夺取人身体控制的手段有很多,但还没有一种手段能够完全的将一个人心神操控。哪怕是魅魂魔体的迷魂种也仅仅只能让人爱上她,从而左右一个人的判断。 “你当初做出那样决定,难道不是因为你自己想做?” “.”许元被这话干沉默了。 记忆里, 蛊惑确实是真被蛊惑了,但决定也确实是他自己下的。 因为慕知韫那郡主确实很漂亮,属于是小脑控制大脑了。 自知辩驳不过,许元便直接了当的问道: “对,你说得对,那问题是我现在能去帝京么?” 许长歌被气得一笑,目光瞥了一旁的影儿一眼。 许元察觉后,立刻再度指向许府宅邸的废墟: “许长歌,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其实我在哪都是一样的,能杀我的人在哪都能杀我。 “这废墟你也看到了,源初之境的强者能在这靖江府城之内来去自如,若不是冉青墨来了,先前他来袭之时对我出手.” “他没机会出手。”许长歌轻声打断。 “你被她拖住了。”许元瞥了一眼那装着脑袋的染血布包。 许长歌盯着眼前这自以为是的三弟看了数息,没作解释,只是轻声重复; “他没机会出手的。” 许元沉默,略显怀疑的眼神扫过,勉强点了点头: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算他没机会出手吧。” “.”许长歌眼角跳了跳。 许元没有继续挑衅,转而低声问道: “那许长歌你接下来能一直呆在靖江府么?或者说能让一个源初来照看我?源初境的强者想杀我,我在哪里不都是一样么?” “.”许长歌沉默。 一时间兄弟二人皆是沉默了下来。 而在这片寂静中, 一个仿佛自带低音炮的中年男声响起: “源初小子,若你担心你弟弟,老夫倒是可以保他。” 那自觉缩回魂戒的圣人残魂在这时缓缓飘了出来,轻声说道说道: “若是你能够给提供足够的养魂一类的天材地宝,老夫有自信带着这小子在二品源初手下逃走。” 许长歌面色平淡,并未立刻做出任何表态。 许元瞥了这老爷爷一眼。 面容俊朗的一个中年书生模样,倒是和沧源中的立绘相差无几。 想着,许元低笑着说道: “老头,我们刚才可是才杀了你的那徒弟。” 圣人残魂闻言摇了摇头。 对于秦默的惨死,他只是轻描淡写的回道: “确实是你们杀了他,但老夫想要的只是一个衣钵的继承人,继承人是谁并不重要。” 听着对方颇为冷血的回答,许元却丝毫都不觉得意外。 这残魂骨子里的冷血和目的性,正是他敢于试索要这魂戒的原因之一。 小孩子才谈感情,成年人都讲究利益。 更何况, 这圣人残魂还能不能被称作人都是未知数。 让这种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怪物因为感情倾尽全力的帮你,是不是有点太不尊重他活的时间? 这圣人残魂是绝对不会替秦默报仇的。 顿了顿,许元笑道: “衣钵继承人?所以你是想要收我做徒弟?” 圣人残魂闻言认真的扫视了许元一眼,然后眼中露出一抹讶异: “先天道体?” 说罢,圣人魂体唇角露出一抹笑意: “若是你愿意改修我自创的功法,自然是愿意的。” 许元听到这话直接笑了。 这圣人残魂可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随身老爷爷,他自己待徒弟确实很好,但这种好其实更像是一种助对方成长的投资。 跟在秦默身边也并非是受限魂体的迫不得已,而是精心策划栽培计划。 毕竟他都能跑出来凭借魂体去和三品大宗师对轰了,要想离开秦默身边难道不是易如反掌? 秦默只是对方漫长岁月里的其中一个徒弟,如今既然投资失败了,找下一个便是。 当然,既然有投资,那这圣人自然也是需要回报的。 这圣人残魂想要的回报也很简单, 夺舍重生。 当徒弟修至九十级,也就是此方世界的一品蜕凡,这个圣人残魂就会开始自己的行动。 一路上帮助徒弟你修炼至此,我要你的身体应该不算过分吧? 想至此处,许元收敛了心绪: “我暂时不准备改修功法。” 圣人残魂闻言有些遗憾,但也并没有太过气馁,只是传音说道: “不愿改修功法,那我们也完全可以做个交易” 八十五章 无法躲开的剑 在秦默尸骨为寒之际,他的圣人老师直接向着许元与许长歌两兄弟提出了他的合作方案。 活了无数年的残魂并没有什么圣人架子,因为他知道如今的自己不是这诡异的源初小子的一合之敌,更知道自己如今阶下囚的身份。 直接了当的给出相国府开出了一个几乎无法拒绝的条件。 情报、功法、秘技、一些隐秘的秘境入口。 除此之外,若是需要,他还可以给相国府的三公子提供安全的保障,并指点修行。 而相国府事后则只需要凭借自身势力为他找一个衣(夺)钵(舍)继(候)承(选)人让他培养。 话音落下, 圣人残魂和许元都看着许长歌。 废墟之上的黄昏有着一种破败的美感。 许长歌坐在一块大石上,垂着眼眸面无表情的思索着对方的建议。 他也没想到这个所谓的圣人竟然如此识时务,但倒是有些理解在离京时父亲对他说过的话。 圣人? 一条贪生怕死的野狗罢了。 沉默良久,主意拿定。 许长歌缓缓起身,青色衣袍无风自动,一柄三尺青锋长剑不知何时悄然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细长的剑尖在夕阳的余晖中散射着漫天的红光。 圣人残魂见状瞳孔微微一缩,意识到了这小子想要做什么。 但太快了。 不对,许长歌的动作不是快,是躲不掉。 即便以许元的修为也能清晰看见许长歌的这一剑。 很是稀松平常的一剑。 而见到这一剑,冉青墨握着黑剑的玉手开始不受控制的握紧颤抖,美眸中的眼神凝重一片。 抬手,刺出,然后命中。 一切仿佛都是理所当然。 无法被躲开的剑  剑落,方才凝重的气势瞬间消散于无形。 被刺中的圣人残魂抬手摸了摸自己魂体的眉心,似是认命般的咧嘴笑了笑,很轻松: “源初小子,老头子我又不是不让你下禁制,你这未免有点兴师动众了吧?” 许长歌手中三尺青锋消失,气息明显紊乱了一些,轻笑着回道: “先生生前贵为圣人,不能不重视。” 圣人残魂摇了摇头,深深的看了许长歌一眼,语气意味深长的传音道: “呵小子,你修的这个东西,稍有不慎可就是万劫不复,这点伱知道么?” 许长歌闻言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瞥了他一眼,不冷不淡: “我的事,就不劳烦先生担心了。” 圣人残魂也很识趣的没有多言什么,摇头笑道: “禁制也下了,你这是准备让我跟这先天道体的小子了?你们这一家子可真是一群怪物。” 许长歌没有否认: “不过在此之前,家父应该会有很多话想要询问先生,请先生跟我来。” 看许长歌方才那反应,许元觉得那魂戒应该是到手了。 但他此刻想得更多的却是方才许长歌方才刺出的那一剑。 那一剑他曾经见过,不过是在前世。 这是对方作为BOSS时的终极技能,一个堪称逆天的终极技能。 不管玩家控制的角色跑了多远,只要还在BOSS房里,许长歌抬手握剑,向下一批,伤害都会直接产生。 无法躲避的一剑。 想撑过去有两种办法。 第一,把血量撑高一点硬抗,BOSS战中这变态技能许长歌只会用一次。 第二,用那踏前斩的无敌帧来躲。 许元是高玩,所以一般都喜欢用无敌帧来躲。 想至此处,许元忽然一愣,然后有些砰然心动。 踏前斩、无敌帧、圣人残魂  也许,他之后可以找那圣人残魂学习这卡无敌帧的秘技剑法。 毕竟以圣人的眼力,学会这种东西应该不算是一件难事。 而且, 也许他大哥那一剑他也能学。 可以试试。 许元心里拿定主意,侧眸看向身旁的少女,然后微微便是一愣。 这大冰坨子依旧保持着刚才姿势,盯着许长歌刺出那一剑时的方位愣愣出神。 许元抬手在她面前挥了挥。 冉青墨回神,目光看来。 许元柔声问道: “你怎么了?” 冉青墨咬着嘴唇,攥紧拳头: “你哥哥很强。” 许元瞥了一眼她握着剑的手,轻笑着安慰道: “许长歌他比你大上十几岁呢,等你到了他这年纪,谁强谁弱可并不好说。” 冉青墨一双美目微微垂下,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情绪肉眼可见的沮丧。 许元见到这一幕,眼神却微微一凝。 他忽然意识到了这大冰坨子在想些什么。 从一开始,身为国师弟子的冉青墨抓他的目的就是为了去要挟他老爹。 如今虽然她与他的私交虽然甚好,但许长歌却是她眼中的敌人。 来到这许府宅邸后,她就对他那大哥抱着若有若无的敌意。 而以那长兄对敌人,许元微微打了个寒颤。 他有些理解冉青墨的沮丧从何而来了。 按照剧情里的时间线,剑宗的覆灭应该就是在最近两年之内。 冉青墨已经没有时间成长。 而以她现在的实力对上许长歌,被瞬杀是没有任何商量余地的。 略微思索,许元叹了口气,抬眸看向一旁站着的影儿: “影儿,你先下去吧,我想和冉先生单独呆一会。” 影儿看了一眼冉青墨,颔首离去。 等到影儿彻底消失在视野中, 许元看了一眼天边落日的夕阳,低声道: “冉青墨,我有话要和你说。” “嗯你说。”冉青墨点了点头。 等了两秒, 许元轻咳一声,看了一眼许长歌离去的方向,然后盯着冉青墨。 冉青墨也看了一眼许长歌离去的方向,然后歪了歪头,眼神疑惑的与许元对视。 许元忽然感觉脑壳有点疼,叹了口气: “闭音阵,会么?” “哦。” 冉青墨点点头,源炁涌动间,一个半透明的冰层薄膜转瞬形成在二人周围。 许元见状长长呼出了一口气: “冉青墨,你来找我,是因为不想让剑宗那四万弟子送命,对吧?” “嗯。”冉青墨点了点头。 “能问一下你为什么吗?” 许元低声问道。 他记得那条彩蛋世界线中的冉青墨并没有在管剑宗死活,而是直接远走海外了。 冉青墨想了想,声音很认真: “因为师傅说,我以后会成为剑宗的掌门,守护好剑宗是我的责任。” 八十六章 原因 漫天的晚霞在冰晶薄膜的散射下在她乌黑瞳孔里,耀眼的很美。 许元沉默两秒,继续轻声问道: “还有其他原因么?” “其他原因?”冉青墨问。 “想要守护宗门的其他原因,比如对宗门,对宗门里的师兄妹们之类的?” 冉青墨美眸顾盼间显得有些疑惑: “师兄妹?” 略微回忆,她轻轻的摇了摇头: “我一直都在天峰山上,很少能见到他们。” 闻言,许元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看着她的眼神逐渐古怪,问道: “冉青墨,你从小到大是怎么过来的?” 冉青墨回答得很简单: “修炼。” “除了修炼呢。” “练剑。” “除了练剑呢?” “嗯以前还会睡觉和用膳。” “还有其他么?” “习字算么?” “.”许元。 得,怪不得这大冰坨子是这性格。 轻咳一声,许元吸了一口气,再次问道: “你做这件事情,只是因为你会是未来的掌门?” 冉青墨眼神有些不解: “..不然呢?” 许元垂下眼眸沉默。 一个纯粹得没有杂质的理由。 不是因为归属感,不是因为师门情谊,只是因为从小如此。 冉青墨就是为了天元剑宗而生。 冉青墨看着许元,眸子闪烁着某种光,小心的试探道: “许元,伱说你能帮我,是真的吗?” 对于这个问题,许元这次没有立刻回答。 天元剑宗的覆灭是沧源中的一个大事件,但沧源的剧情早已脱离的既定的轨道,如同一头脱缰的野马朝着许元未知的方向狂奔而去。 如今许元他能够占到先机的大概只有那些未曾出世的机缘,以及一些人物的性格与过往。 挽救剑宗,他也已经没了先前那般的把握。 冉青墨看着他垂下眼眸许久不言的模样,美目中的光亮逐渐黯淡: “不行么” “也不是不行。” “.”她一双美眸微微睁大。 许元抬眸看向对方,笑道: “我现在想外出游历,其中便有要帮你的原因在内。” 冉青墨下意识上前一步,拉住了他那镶着金纹的血色衣角: “..真的?” 许元瞥了一眼自己被拉住的衣角,抬眸对上她的眸子,语气严肃的出声反问: “但是,你信我么?” 她能信他么? 他如今是相国府的三公子,即将覆灭天元剑宗的势力的核心人物。 如果他选择骗她,各种信息的诱导之下天元剑宗只会覆灭得更快。 冉青墨愣了愣,目光盯着许元看了数息: “可是,你是许元。” “我也是许长天。”许元。 冉青墨贝齿轻咬唇角,眼眸垂下沉默良久,但攥着他衣角得手没有松开: “我我没有其他办法了” 闻言,许元微微叹了口气,抬手拂过她鬓角垂落得青丝挽自耳后,冲她微微一笑: “冉青墨,我可以努力为你提供一个机会,但这个机会我也不能确定能不能要来,而且就算要来了,最终也还要却决于你师傅的决定。 “当然,他的决定也不一定算数。” 相国府的名字就决定了其所有权力都集中在他老爹一人身上,但宗门却不是掌门一人说了算。 经过了千年的演变,宗门早已成了一个复杂的利益复合体。 长老会,下属的各大世家,甚至新兴的草根派系强盛之时都能影响到一个宗门最后的决策。 许元他所能做的,最多只是替冉青墨向那老爹讨要一个机会。 最终事情能不能达成,依旧是一个未知之数。 听着他模棱两可的回答,冉青墨却是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嗯,好!” 许元收回了手,轻笑着摇了摇头。 看起来这大冰坨子确实是走投无路了,估计在来他这之前她已经把她能想到的一切办法都尝试过了。 既然承诺已经许下,相应情报他也是要知道的。 许元开口问道: “冉青墨,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冉青墨的心情明显变得不错。 许元不急不缓的问道: “上次分别至今,你去做了些什么?” “我去了青锋山和碧落谷,嗯.还回了趟天元山。”冉青墨如实交代了自己的行程。 略微回忆, 许元记起青锋山与碧落谷是境内两个大宗的山门所在地: “你去那里是想游说他们?” “嗯,可他们都不信我说的话。” “.”许元哑然。 若是这些人能信了,那才有鬼。 在这些日子里,许元通过自家的内部参阅了解了很多事情。 相国府和朝廷以及宗门之间的关系,与他前世所知的信息都有着出入。 那位国师不相信相国府要灭剑宗,并不是因为这老头和他老爹是朋友这么肤浅的原因,而是因为这种事情过去发生过。 就是周琛提及过的建立天安武馆那档子事。 这是相国府与当今的皇帝一起做出的一个前置尝试,但宗门不是傻子,反应极为激烈。 局势最紧张之时,帝京的护城大阵被开启,武成侯接到命令随时领兵返京。 不过最终却没打起来。 因为皇帝病了, 因为天安商会的会长去世了, 自那以后,这么多年下来相国府确实一直都上奏整治宗门,但其实也都只是光打雷不下雨,基本都是虎头蛇尾的草草收场。 宗门是不可能妥协的,要想改革只能动兵锋。 但谁敢? 如今宗门势力盘根错节,几乎渗透进了大炎皇朝每一根血管之中。 这时候谁敢妄动兵锋,那就是冒天下之大不违。 在这样的情况下,冉青墨找上门去突然说相国府要动天元剑宗,要动天下宗门,如果许元是这些宗门之人也只会当作是个笑话,甚至可能还会认为她冉青墨是来危言耸听挑拨离间。 毕竟,宗门与宗门之间可并不和谐。 所以,许元很好奇冉青墨为何如此笃定的相信此事,以及她的消息来源是哪。 这件事情,已经在他心中积压了很久。 想至此处, 许元也不再犹豫,直接了当的问道: “我相国府要覆灭天元剑宗的消息,你是从何得知?” 冉青墨脸上神色略微变了变,沉默两秒,小声的试探着问道: “此事,可以不说么?” “不行。”许元回答得很干脆。 冉青墨低声询问: “这件事情很重要?” 许元的回答模棱两可:“可能重要,但可能也不重要。” 冉青墨盯着许元看了数息,最终轻声说道: “好吧,我说。 “嗯是一个叫天衍的小女孩与我说的。” 八十七章 天衍 小女孩  许元闻言一愣,努力的在脑海中开始寻找有关这个名字的相关记忆。 但找了一圈下来,别说小女孩,连雌的都没有。 不过虽然没找到人,但却是找到了本功法叫衍天决。 天衍,衍天。 衍天决不是唯三的血色功法中最后那本,因为这衍天诀压根没实装,甚至在游戏都没出现过,只在公式书中被一笔带过。 这衍天决的描述是什么来着? 许元皱眉回忆。 思索半晌,勉强记起公式书上对其的描述。 很简单,但也很霸气。 推衍天机。 沉默了片刻,许元低声问道: “一个叫天衍的小女孩你怎么认识她的,又为什么会信她的话?” 冉青墨略微回忆,简单的描述道: “我修至三品之后,师傅就让我下山游历,我在九渊峡那边救了她,之后带着她的时候,她和我说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 “奇奇怪怪的事情?”许元皱了皱眉。 “西周府那边会地龙翻身,九华城会八月飞雪,北疆会被蛮族攻至寒北城下.” “这些事情全都应验了?” “嗯。”冉青墨点头。 许元双眸逐渐凝重,他如今大概理解了冉青墨为何那般笃定,轻声问道: “既然他说剑宗会被覆灭,那还说过其他事情么?嗯.未来的。” “嗯,还有一件事。”冉青墨点了点头。 “什么。” “嘉景帝明年会死。” 许元呼吸猛地一滞,略微攥紧拳头,沉声问道: “那你知道她如今在哪么?” 冉青墨摇了摇头: “嗯她在我修炼的时候,她消失了。” 许元听得这话,感觉头有些大。 现在前世一直好奇的事情倒是解决了。 冉青墨的信息来源并不是相国府出了内鬼,而是直接被人用窥伺天机功法推研出来了。 特么的,他这位曾经有过上帝视角的穿越者都不知道的事情,但这叫天衍的小女孩却知道。 随着不断了解深入,许元反而觉得这方世界越来越陌生。 先是那隐藏在暗处的秦卫玖,现在冉青墨这边又冒出个叫天衍的神秘小女孩。 能在冉青墨修炼之时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如果不是衍天诀的特殊功效,那这小女孩的修为必然比那时的冉青墨深厚起码一个大阶。 就算暂且不论修为,很多东西都让人忌惮。 这个叫天衍的小女孩与冉青墨说这些事情的目的是什么? 是刻意为之,还是单纯的只是送冉青墨一个机缘? 而这样的一个神秘小女孩对相国府是否抱有敌意? 这一切都不知道。 在这一刻,许元忽然明白了前世那些小说里老东西们,为什么喜欢在剧情主角面前当谜语人。 当时实力不足时,你就算知道某些事情也只能无力的仰望。 这种感觉真的很让人窒息绝望。 当然, 许元一点都不绝望,因为他可以摇人。 正好现在许长歌也在靖江府,这事就交给他去头疼吧。 若是这大哥也不行  爹来! 想着,许元忽然看向冉青墨问道: “对了,这件事情可以允许我告诉许长歌么?” 冉青墨听到这话,立刻盯着许元摇了摇头: “可以不说么?” 许元低声道: “我只说那叫天衍的小姑娘的事。” 冉青墨盯着许元,犹豫片刻,还是出声道: “可可我还是会被他发现的。” 许元略微思索,大致明白了冉青墨在担心什么,直接了当问道: “伱是在担心让许长歌知道你已经知道我们相国府要覆灭剑宗的计划?” 冉青墨略微反应了一下话里的意思,低头看了向脚尖,勉强能看到,安静数息,轻轻应声: “嗯,对” 许元闻言一笑: “这点其实你没必要担心。” “为什么?”冉青墨抬眸。 “因为他早就知道了啊。” 冉青墨一双美目忽闪的眨巴了两下,反应过来,立刻握紧了黑剑便想跑路。 不过许元没给她机会,在说完方才那句话后,他就直接拉住了她的手腕。 这件事情很好推测。 许长歌明显是知道当初绑架他的人就是冉青墨,但却完全没有深究其目的的意思。 这正常么? 这不正常,甚至能算是反常。 他许元因为过去那些光辉战绩被排除在相国府的决策圈子,但这大哥绝对是相国府决策圈子里的一人。 换句话说,他必然是知晓相国府对天元剑宗的倾覆计划。 既然知道,那冉青墨这位剑宗掌门弟子在这个时间点绑了他许长天,具体目的是什么真的会很难猜么? 这种严重的泄密,看在他许元的份上所以不做追究? 笑话。 要是他的份真这么重要,记忆里这大哥就不会把他吊起来打了。 而对于这种反常,只有一种可能。 老爹和老哥两个人背着他谋划着一些事情,如今还未到与天下宗门彻底撕破脸皮的时候。 所以,许长歌选择了隐忍。 就在当初天门山的悬天涯上借坡下驴,将这大冰坨子放跑一样。 许元拉着冉青墨的雪白的皓腕,笑着劝慰道: “别慌,许长歌现在不会对你出手的。” 冉青墨眼神依旧有些警惕的望了许长歌方才离去的方向一眼: “为什么?” 许元毫不在意的说道: “因为我们还没做好和宗门开战的准备,不会撕破脸的。” 冉青墨忽然沉默,摇了摇嘴唇: “你为什么和我说这个” 她大概能懂,方才他的话已经算是相国府的机密。 许元笑道: “你还不是和我说了天衍的事情” 顿了顿, 他忽然话锋一转,略带讽意的笑道: “而且就算你说出去,宗门那边也没人会信。” 知道真相的冉青墨试图引起宗门的戒备,但找上的宗门中却没有人愿意相信她,最后愿意信她的人反而是宗门对立面的相国府。 他觉得满讽刺的。 冉青墨闻言沉默。 许元安静的等了一会见她还不说话,便轻言道: “若你现在死在他手上,我许元为你殉葬。” 冉青墨娇躯略微放松了一些,摇头: “不用你为我殉葬。” 许元微微一笑,再次问道: “我可以和许长歌说这天衍的事么?” 冉青墨想了良久,这回倒是点了点头: “好” 八十八章 床上的味道 撤去闭音阵后,许元便带着大冰坨子朝着北苑走去。 许元有事情要找苏瑾萱谈谈。 而且正好也能借着这个机会介绍苏瑾萱和冉青墨二女互相认识一下。 不过还未走出多远,被打飞的周琛和司子鱼姗姗来迟的回到了宅邸之内。 二人见到许元后立刻飞身赶了过来。 周琛落地后咧嘴笑了笑,抱拳行礼: “三公子,您没事吧?” 许元看了一眼周琛,微微皱眉。 此刻这位周大宗师的模样极为狼狈,不但浑身鲜血,气息萎靡,而且许元还隐隐感觉到了他周身外泄的源炁。 被打漏炁了。 “你们的伤势” 周琛摇了摇头,侧眸看了一眼一旁的冉青墨,低声道: “谢三公子关心,我们伤势倒是无妨,呵呵.方才源初那一击大部分威能都被冉先生接下了。” 许元侧眸看了一眼冉青墨,眼神略显关切。 冉青墨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碍。 周琛见状笑呵呵的说道: “冉先生乃是和三公子一样的绝代翘楚,我等凡夫俗子岂能和她相比。” “.”许元。 轻咳一声,许元随手扔给周琛小半瓶丹药,又扔给司子鱼小半瓶次一级的: “此次二位幸苦了,这是长天的一点心意。” 周琛拿到丹药眼眸一亮,立刻道谢。 谢完,他还侧眸瞥了一眼在一旁装高手的司子鱼。 司子鱼翻了个白眼,但眼神却显得有些意动。 同为大宗师, 会舔,与不舔待遇差距如此明显。 要不舔一舔? 二人的神色许元看在眼里,只是轻笑一声说道: “周先生,过段时间我可能会外出游历,这些日子以来多谢了。” 周琛闻言一愣,司子鱼还在犹豫间,他已经躬身抱拳: “咳,三公子游历天下必然奔波劳顿,周某愿为公子驾车牵马。” 周琛对这老友的犹豫很是不屑。 面子能值几个钱? 良禽都知道择木而栖。 如今的三公子的变化他都看在眼里,跟着他,不但有前途,而且有钱途。 更何况,现在局势那么紧张,离了三公子去其他执行其他任务,指不定哪天猛士就变烈士了。 说完,周琛便低下头等着许元的回复。 许元对于周琛的反应有些讶异。 思索一瞬,还是想清了其中利害。 若是再此之前,如此大宗师以如此语气,他必然不会拒绝。 但此刻还是算了。 带着周琛很多事情都不方便。 而且从实力来看,大冰坨子明显比周大宗师要强上不少。 沉默良久, 周琛试探性的抬眸望了许元一眼: “三公子” 许元没说话,笑呵呵的看了自己身旁的冉青墨一眼。 冉青墨见状,也便看了周琛一眼。 清幽的目光扫来,周琛眼角跳了跳。 得,三公子已经不需要他了。 周琛轻咳一声,面不改色的改口: “咳但此次周某伤势实在过重,有心无力,暂时无法护公子周全了,还望公子见谅。” 许元笑着摇了摇头: “无妨,周先生的心意常我心领了。” 周琛将丹药收回袖口之中,看了一眼许元来时的路线,低声问道: “三公子可是要去北苑?” 许元也没隐瞒,说道: “准备过去找苏瑾萱,临走前与她交代一些事情。” 周琛听到这话直接没吭声。 看看许元, 看看冉青墨, 又看看北苑的方向, 最终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许元见到周琛的表情后并无过多余言语。 他明白这周大宗师在想些什么,但并不是很在乎。 无非是觉得他让二女见面是个情商很低的事情。 他都懂。 朋友,又不是女朋友。 若是苏瑾萱去卧底过后能活着回来,日后都得见面,早见一些晚见一些都一样。 许元摆了摆手,准备离开。 而这时, 身旁的冉青墨忽然轻轻的出声: “她被带走了。” 许元回眸望来。 冉青墨一双清幽的眸子很平淡盯着他。 对视两秒, 冉青墨声音依旧清淡: “如果你说的是那个穿青白色旗装的女子,她方才已经被那个神秘源初救走了。” 许元皱了皱眉: “救走了?” 他先前只来得及看清那源初来袭的那一瞬,等到影儿将他从怀里放下,那神秘源初已经消失在了天空之上。 冉青墨轻声的解释道: “嗯,那个源初本来是想救那残魂的,不过当时许长歌的气机已经锁定了他,他来不及过来处理我,就下去把那女子救走了。” 许元闻言沉默,眼神略显复杂。 冉青墨看着垂着眼眸的他,轻吟半晌,低声问道: “你怎么了?” 许元回神,叹气轻笑: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可惜。” 他本以为,苏瑾萱会在未来的某天经过影儿系统性的训练过后再被送去做卧底。 结果这才训练几天,就被迫过去了。 以这白痴女人的抗压能力  想至此处,许元轻轻的摇了摇头: “既然她已经离去,那便算了。” 事到如今,也只能希望那魅魔小姐能不负他对她的投资。 往好处想, 虽然没有明说,但先前他已经将大合欢阴阳功的所在之地告知给了这魅魔小姐。 人都是被逼出来的。 若是对方够机灵,机缘也是足够,能够拿到那本于魅魂魔体绝配的魔功  大合欢阴阳功的吃人流配上魅魂魔体那无声无息的迷魂种,也许下次见面这魅魔小姐已经变得比他还强也说不定。 他这三公子遇难,魔道妖女恰是时候前来救场之类的戏剧画面  当然,这种事情也只是想想而已。 现在还是希望她能活下来吧。 告别了周琛与司子鱼,许元一路将冉青墨带回了自己的阁楼。 没别的意思。 以冉青墨的性子肯定是修炼的,武宣院那边的练功房已经毁了,目前整个许府只有他那阁楼里镌刻的聚灵阵。 进了屋子, 与冉青墨叙旧许久,许元便直接离开了。 临走前,顺带还将源晶放在聚灵阵眼上以供这大冰坨子修炼。 冉青墨打量着他屋子内的布局。 很快,她的目光便锁定在了房间一侧的那张玄冰寒玉床上。 是在洞府里的那张, 其上的两只寒玉枕也是一如当初。 莲步微移,走到玉床边站定。 忽然,冉青墨小巧的琼鼻嗅了嗅,眼神疑惑的盯着玉床看了两秒,然后默默转身,席地而坐开始修炼。 八十九章 天讯圆晶 夕阳西沉,夜幕降临。 许府宅邸没了往日那月下的静美,只有一片破败的废墟。 不过相较于许元进入阁楼的两刻钟前,此时的许府内倒是多了一些生气。 从天安商会或者天安武馆紧急调度来的武徒护院们有条不紊的在那一个个坍塌的碎石堆中寻找着可能的幸存之人。 但除此之外,许元还看到了很多在冬夜里依旧冒着热气的尸体。 有一些是武徒,但大部分都是普通人。 死状各异,略微有些反胃。 一路走过,许元大体猜到了方才那半小时内许府内发生了什么。 天灾降临之时,总会有那么一群喜欢富贵险中求的人。 许府四面的府墙坍塌,想进来抢东西的绝不会少。 只需要一个带头之人, 贪婪的欲望与从众的心理就会如雪崩般席卷人群  望江楼是位于许府西北院落边缘的一座七层小楼,能够俯瞰靖江两侧那繁华的街景与那河上花船风光,也是此时许府宅邸内为数不多幸免遇难的建筑。 护院说长公子在此休憩, 独自走上阁楼,也没敲门,许元直接推门而入。 如瀑月色倾泻而下, 靖江支流两侧的夜景街市并没有因为许府的变故而萧条多少。 内部地狱,外面天堂。 青衣男子负手立于窗前,俯瞰着整片江景与废墟,夜风微拂间,吹动他的袖袍与那乌黑的长发。 见到这一幕, 许元眼皮为不可察的抽了抽。 天不生你许长歌,逼道万古如长夜。 在门口站了一秒, 许长歌不说话, 许元便自顾自的走到房间里的茶盘前坐下,给自己斟了一杯茶,不急不缓的喝了起来。 阁楼之上一片寂静, 街市上的熙攘与府内的哭喊相连一片远远传来。 兄弟二人间的沉默持续了约莫半刻钟, 还是许长歌转过身,率先开口: “长天,何事?” 许元瞥了他一眼,慢条斯理的放下茶杯,直截了当; “许长歌,你知道衍天诀么?” 许长歌皱了皱眉,盯着许元的眼神有些古怪。 这三弟似乎好像又知道了一些事情? 略微思索,许长歌微微摇了摇头: “不知。” 许元没有立刻开口,指了指对面的蒲团示意许长歌先坐下。 许长歌沉默数息,走到蒲团前坐下,低声问道: “这衍天诀听上去像是一本功法,是长天你修的那本?” 许元摇了摇头: “不是,是一本能够推演天机的功法。” “推演天机?” 许长歌眼眸微眯,目露思索,沉吟半晌,低声问道: “伱从何得知此事?” 许元随口回道: “自然是从冉青墨那里。” 许长歌略显讶异,低声问道: “此事,你与我说没问题么?” 不会影响你和那女子的关系  许元轻轻一笑: “放心,她不介意。” 许长歌看着自己三弟脸上的笑意,犹豫片刻,还是出声叮嘱了一句: “长天,你看了那么多内参,应该知道父亲想做什么,把握好度,冉青墨始终是宗门之人。” 许元闻言眼神一凝,微微叹了口气: “此事一会再谈。” 许长歌语气微扬: “哦?你好像还有蛮多的事情要和我说?” 许元轻笑一声,故意恰到好处的炫耀了一句: “许长歌,这秦默带着的圣人残魂可是因为我才能被发现的。” 许长歌闻言沉默片刻,眼中带上了一丝欣慰的笑意: “是,确实是因为长天你。” 那秦默拿着这魂戒就是暴殄天物。 圣人残魂是一个宝藏。 他活了无数年所知的信息,所懂得的功法,所知晓的秘境入口根本不是单独一个人能够消化完的。 方才从对方口中得到的信息,凭借相国府的势力完全消化都需要一段时间。 功法秘技会成为相国府内部武备系统内部可供兑换的奖励,也会成为天安商会售卖功法的一笔资金的来源。 各种秘境入口会在相国府的势力下进行开发,其内的各种修行资源都会如流水般充盈进相国府的府库。 甚至在一些密境中,也许还能补齐找到相国府所短缺的某些战略资源。 而且这一切的起始, 都是因为眼前的三弟带来了关于那秦默的消息。 想到这, 许长歌微微一笑,再一次开口发问: “长天,做得不错。” 许元抬断: “行了,先说衍天诀的事,但我觉得此事这事最好还是和父亲说了一声。” 许长歌眼神一凝,微微点头: “好。” 许元见状准备起身去地下密室,而许长歌直接抬手用源炁把他按在了蒲团上。 在许元疑惑间,一个小型的水晶状圆球便出现在了房间半空。 许元微微皱眉,意魂略微感知,瞳孔猛地一缩。 这..这是密室中那传讯圆晶的阵法。 原本的通讯阵纹几乎刻满了百平米的地面,而此刻这些繁琐阵纹竟然凝缩在了如此体积的晶体圆球之上! 随身携带的通讯圆晶  许长歌一边操作,一边为许元解释道: “天讯圆晶,天安商会的格物院造出来的,暂时只有两个样本,为军中准备的。” 许元闻言瞳孔一缩。 为军中准备如此便于携带的通讯圆晶如果真的能够实现批量生产,远距离时实通讯之下,这方世界的战争模式可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沉默两秒, 许元盯着那源晶,舔了舔嘴唇: “咳,大哥,这东西.” 许长歌注意到许元的眼神,有些哑然低笑道: “你这小子。 “这东西还在研发中,你用不了的,等你什么时候二品了,或者等格物院把它完善了,父亲自然会给你一个。” 许元闭嘴不说话了。 因为他感应到这天讯圆晶的能源供应是来自许长歌那如海潮般绵延不绝的源炁。 如果换成是他,一瞬间就会被抽干。 而片刻后, 大炎宰相的声音平稳的响起在房间中: “长歌,还有何事?” 很显然,先前父子俩已经因为那圣人残魂通过一次话了。 许长歌的声音温润而轻松: “父亲,长天他想问问您可否知道一本叫衍天诀的功法。” 九十章 家庭夜谈 房间内安静一瞬, 天讯圆晶上的声音响起,平静的询问: “长天,你是从何得知这个功法名字的?” 闻言, 许元心底立刻长松了一口气。 他真的有点怕这老爹也不清楚,但不愧是横行了十几条世界的最终BOSS。 略微沉吟,他低声说道: “从冉青墨那里。” “冉青墨冉剑离那位徒弟?” 一声若有所思的呢喃,那边似是想到了什么,天讯圆晶便暂时在屋子内沉寂了下去。 而趁着这老爹想事情的时间,许元侧眸看了一眼许长歌,小声比比道: “许长歌,冉剑离是国师么?” 许长歌瞥了这有事大哥,无事许长歌的三弟一眼,冷哼一声颔首: “嗯。” “对了,你先前给父亲说冉青墨来靖江府了没?” “未曾。” “没别的意思啊,你和父亲说过我和冉青墨的关系很好没?” “没有。” “还有,伱和父亲说过我和冉青墨.” “啧” 许长歌深吸一口气,不冷不淡的瞥了许元一眼:“废话这么多作甚,在父亲面前有话直说即可。” “啧” “你这声啧,是什么意思?” 许元轻咳一声:“咳没什么意思。” 听着天讯圆晶那边刻意压低的对话声,大炎宰相一向不苟言笑的阴翳面容上流露一丝古怪的笑意。 将手里的奏章放在了案桌上,许殷鹤摇了摇头出声道: “我大概知道了。 “长天,事情一件事一件事的说,先告诉为父那姓冉的丫头怎么和你说起此事的?” 许元闻言收敛思绪,略微斟酌用词,将那名叫天衍的小女孩相关的事情大体精简了一下后告知给这父亲与许长歌。 当然, 只说了一些关于那位名叫天衍的小女孩本身以及一些最肤浅的内容。 他答应过冉青墨只说这些东西。 许元话音落下,许长歌与许殷鹤二人都暂时陷入了沉默。 许长歌一双剑眉皱得很紧,他不太相信推衍天机这种说法。 相比于有人能直接能推衍天机,他更倾向于这些事情是某些人用因势导利的手段伪造出来的。 地龙翻身、八月飞雪这些种种天象灾难是可以通过资源与人力堆造而成。 至于说蛮族大军兵临寒北城下则更是可笑,这事相国府几年前就预见到了。 除此之外得其他几个预言,若是想做,也是可以以人力达成。 不过相较于许长歌的不信,许殷鹤的回答显得模棱两可; “这叫天衍的女人我倒是没有听过,但衍天诀确实存在。” 说的是女人,而不是女孩。 很显然,许殷鹤并不认为那叫天衍的女人并不会像表面一般。 永驻青春,返老还童,亦或者控制身体年纪的功法在这世上都是存在的。 顿了顿, 许殷鹤似是想到了什么,声音悠悠传来: “呵看来藏在暗处的老鼠们还真的不少。 “长天, “你方才说起冉青墨,是因为她还与你说了其他事情吧” 许元颔首出声: “是的,父亲,可您不是说事情要一件一件的说么?” 许殷鹤的声音带上一丝笑意,反问: “难道这件事还没说完?” “.”许元一愣。 天衍这事他这边是说完了,但您那边就没点反应? 起码给的大致的行动方针? 沉默间, 许殷鹤似是能够猜到许元的想法,柔声笑道: “长天,此事你可不必多想,为父会处理好的。” 因为他知道了,所以不用担心。 迟疑片刻,许元选择相信这位宰相父亲,这种超出剧情范围的人物,若是对方都解决不了,那他更是会束手无策。 “嗯,好吧。” 许元食指拇指微微摩梭,略微斟酌用词,出声道: “关于冉青墨,我想向父亲你讨要一个机会。” “嗯,你想要什么机会?”许殷鹤的话语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许元简单明了:“关于天元剑宗的机会。” 他答应过冉青墨给她讨要一个机会。 此话一出, 许长歌立刻抬眸看了许元一眼,狭长的眼眸中闪过一些若有所思。 而许殷鹤对此话也并未立刻做出回答。 阁楼之中寂静一片, 隔了约莫十数息, 许殷鹤微微叹了一口气: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姓冉的丫头会在那时将你绑走,若非提前知晓可能有这衍天的功法,倒也真的会中这低级的挑拨离间。” 月光清澈,阁楼中的兄弟二人心思各异。 许长歌心底一些事情忽然想通了。 当初返京之时,他提出过要彻查可能存在于相国府高层中的内应,却被父亲拦了下来。 因为父亲极为信任府里那些老家伙们。 不过现在看来,或多或少应该也有这衍天诀的原因在内。 如此说来  难道真的存在能够推衍未来之人? 许元则眼神一凝。 这父亲和大哥果然是知道冉青墨的目的的,估计甚至还动过揪内鬼的想法。 想至此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许元确认的问道: “父亲,那天衍说的是真的?” 许殷鹤低沉的声音不急不缓:“哪一件?” “自然是天元剑宗的事。”许元。 许殷鹤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这事,长天你刚才可没有说过这件事。” “我推测父亲您已经知道了。” “哦?怎么推的?” “许长歌两次都没对冉青墨出手。” 冉青墨在此前必然已经将这事告知出去。 相国府一系官员这数十年如一日上奏整治宗门的行为,以及一些未曾落实便草草收场的政令,早就在宗门那边形成了一种“狼来了”效应。 所以冉青墨即便知情,但却可以活着。 因为宗门方面很难相信她的一面之词。 可如果她死了,在这时死在宰相长子手里,却是极有可能会引起大炎宗门的怀疑,怀疑相国府是否是在灭口? 毕竟, 大家可都知道剑宗掌门这宝贝徒弟似乎是在寻找证据。 顿了顿,许元再次开口询问: “父亲,天元剑宗的事情我有其他的处理方式,可否给我一个机会。” 听闻此言,许殷鹤的锐利的眸中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神色。 歆瑶那丫头离京之时,似乎也和他说过类似的话。 她也想要一个机会,一个和平的机会。 呼出一口浊气,许殷鹤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怒自威的凝重: “长天,你知道你讨要的这机会代表什么吗?” 许元心中一凛,安静两秒,道: “知道。” 相国府的书房之内,缕缕檀香四散飘溢。 时间点点而过, 许殷鹤手指轻点着面前的奏章,沉默良久,叹了口气: “长天,这个机会以前歆瑶也找我讨要过,但为父给不了。” 给不了,而不是不想给。 相国府强大么? 那些流传在市井朝堂之间,诸如“相国不点头,政令不出金銮殿”的传言已然可见一斑。 除此之外, 富可敌国的天安商会,遍布大炎府县的天安武馆,比皇室朝廷的密侦司更令人闻风丧胆的黑鳞卫都是相国府盛极一时的证明。 但即便这样,十余年前的前车之鉴依旧还历历在目。 世事变迁,相国府今非昔比,但所做的一切依旧如履薄冰。 因此, 许殷鹤拒绝了自己三子的请求,就像当初回绝养女许歆瑶一样。 房间内沉寂一片,但拒绝的答复并没有出乎许元的预料。 覆灭剑宗不是儿戏,不是将案桌上茶杯拿起又放下这种随手便能做到的事情。 千年的积累,大炎的宗门早已经变成了一个无法撼动的巨无霸,让人窒息的巨无霸,一个环节的出错很可能便会导致全盘皆输。 沉默良久, “父亲.” “长天。”许长歌在这时忽然出声。 许元应声望去。 许长歌冲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许元见状只是冲这大哥笑了笑。 他发现,这父亲和大哥好像误会了什么。 他不是许歆瑶,更不会像这四妹那般理想主义。 相国府覆灭剑宗的目的,与冉青墨想要守护剑宗的责任,二者似乎是无法调节。 可其中明显有很多操作空间。 因为, 冉青墨只是要守护剑宗,但用什么手段守护她可以不管。 笑完,收敛心神,许元继续说道: “父亲,我讨要这个机会并不会影响您的计划,而且我也不是要给天元剑宗一条活路,而是给他们另一条选择。” 许长歌眼眸闪烁了片刻,大概明白了许元的意思,轻轻的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他不看好这三弟的想法。 许殷鹤的声音依旧低沉得慢条斯理: “你这是想借那冉丫头让剑宗与我达成合作?” “嗯,大体是这样。” “异想天开的想法。”许殷鹤如此评价。 许元见状也没气馁: “我知道父亲您应该做过尝试,但我想您那时您应该没有冉青墨这个桥梁,不是么?” 宗门不是铁板一块,如果铁板一块,即便相国府强盛,那也完全不够他们打的。 但在前世的剧情中,天元剑宗被灭了过后,可是有不少的宗门都选择了跳反到了大炎宰相这边。 而既然这些宗门能跳反,天元剑宗为何就跳反不得? “呵” 许殷鹤听着三子的话,低沉的轻笑了一声。 安静了数息, 许殷鹤忽然若有所指的问道: “所以,你先前与你哥哥说想要外出,就是因为想去做这件事情?” “有这方面原因。” 许元没有否认,但顿了顿,他又朗声道:“除此之外,长天还想去看看这偌大天下。” 听到这句话,许殷鹤忽然叹了口气: “我当初没有同意你妹妹的请求,但却应允她出去游历了,长天你知道这是为何么?” 许元脑海中略微回忆相关的记忆。 许歆瑶离京之后一边游历,一边结交好友,一边行善惩恶。 三年过去,虽然不如长兄许长歌那般如雷贯耳,但如今对方在这大炎天下已然有了一些名声。 而名声有了,所作的事情自然也便流传了开去。 和许元前世的记忆里一样,这位四妹辗转于大炎境内各个势力之间,用她的方式协调着各方的矛盾。 可笑,又可敬的行为。 略微思索,许元轻声说道: “和您上奏整顿宗门一样,许歆瑶是您的养女,她在外所做的事,一定程度能代表相国府的态度,如此协调,能够一定程度麻痹那些宗门世家。” 许长歌闻言,在旁意味不明的轻轻摇了摇头。 而下一刻,许殷鹤也便轻声纠正道: “这是你妹妹造成的结果,而不是起因。” 许元有些不解: “嗯?那为何” “因为那是她自己做出的选择。” “.”许元。 站在书房的窗棂前眺望帝京,许殷鹤声音柔和而语重心长: “长天,你们兄妹四人都可自己选择自己人生,选什么,为父都会尽力帮助。 “以前你选择沉溺世间欲望,这些东西为父可以给你。 “但你现在的选择,为父很难再给予你帮助。 “长天,你确定要选择这条路?” 许元一愣,心绪复杂之下,咧嘴一笑: “当然。” “呵” 许殷鹤笑了笑,但忽然话锋一转: “长天,你能告诉为父是什么原因让你转变如此之大么?” 此话一出, 许元张了张嘴还未说话,许长歌便先不着痕迹的瞥了许元一眼。 而在这一眼之下, 许元周身的空间瞬间仿佛凝固,磅礴的压力直接如排山倒海一般压来。 感受到不适,许元想也不想直接回头瞪着许长歌骂道: “许长歌,你脑子有病吧?” 许长歌盯着许元看了两秒,俊逸的面容上逐渐露出一抹尴尬,若无其事的抬手拍了拍青袍上不存在的灰尘。 压力消失, 呼吸恢复正常,许元轻哼一声收回视线,深深吸了一口气,心跳平稳如故: “父亲,其实也没别的原因,只是在得到先天道体之后我想通了一些事。” “想通了何事?”许殷鹤一声呢喃。 许元透过窗棂看向悬挂再黑夜之上得那一轮圆月: “庸人的评价只有庸人才会自扰,欺负弱小来满足自己的自尊心真的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以我现在的体质与能力,已经有资格去做一些想做的事。” 夜月之下沉寂良久, 许殷鹤唇角挂笑: “既然这样,那你便去做吧,待此番事毕,你哥哥会把魂戒给你,这是为父能帮你的极限。” 这章二合一 九十一章 苏魅魔的卧底生活 清丽的月色沿着刀削般的山脊一路滑落山谷间,映亮了穿流期间的小河,以及一座庄园屋檐上那些黑瓷瓦片。 庄园安静伫立,入夜的月光伴随着其内得盏盏明灯,将其点缀得如同山坳之间得一颗明珠,一条条鹅卵石道联通着其内各个院落。 厢房之内很静, 一袭素衣的苏瑾萱安静的坐在室内的木桌之前喝着香茗。 一个时辰之前,她被一个带着面罩的神秘人掳至了这陌生的庄园。 但未等她说话,对方便立刻消失了。 虽然身形虚幻看不真切,但她推测方才那人应是秦卫玖或者秦卫玖背后势力之人。 不然,对方没有任何理由冒着危险来掳她。 这份突然的变故让她提前回到了秦卫玖的身边,但苏瑾萱发现自己出乎预料的没有多少慌乱。 忽然, “笃笃笃——” 房间木门从外面被轻轻敲响,随后一位侍女的声音传入屋内: “苏小姐,秦先生他请您去书房。” 苏瑾萱闻言眼眸微微一凝,施施然的起身,一边走向木门,一边轻声的呢喃了一句: “..玖哥?” 吱呀—— 木门被打开,一位面容俊俏的小侍女出现在了苏瑾萱的视野中。 小侍女见到苏瑾萱后不由自主的愣神了一瞬。 魅魂魔体,对男女皆是有效。 苏瑾萱冲她微微一笑: “秦先生全名可叫秦卫玖?” 小侍女回神,眨巴了下眼睛:“这个.奴婢不知,只知堡主大人叫那公子为秦先生。” 苏瑾萱微微颔首:“好,请帮我带路吧。” “请您跟我来。” 小侍女见状便抬步向前,虽然默不作声,但基本三步一回头。 她从小还没见过生这般好看的小姐,而且这小姐总给她一种很亲切的感觉。 鹅卵石铺成的石板小道在明纹灯的照耀下并不昏暗,反而有种月夜的美。 这处位于山谷的庄园完全比不上靖江许府,不到两分钟小侍女便将苏瑾萱领至书房门口。 书房的窗帏上,隐隐的火油灯的光亮透出。 见到这一幕,苏瑾萱唇角浮现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 这位玖哥夜晚看书一向喜用油灯。 小侍女躬身对着苏瑾萱行了一礼: “苏小姐,我就先去了,秦先生在里面等您。” 苏瑾萱神色柔和的轻轻点了点头: “嗯,你先下去吧。” 说完, 苏瑾萱抬步上前,抬手正欲敲门,一道沙哑但熟悉的声音从内传了出来: “瑾萱,直接进来吧。” 苏瑾萱见状再次笑了笑,推门而入。 火油灯的光亮不比明纹灯的阵法,但却别有一番格调,火光摇曳间,秦卫玖正坐在案桌之后看着手中的一份类似于报告的折子。 苏瑾萱走到案桌前三米处站定,轻声唤道: “玖哥.” 秦卫玖微微抬眸,面色有些苍白,四周是不受控制逸散的源炁。 他也被打漏炁了。 许长歌的剑气绵延,被刺中的伤口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愈合。 “坐吧。” 秦卫玖放下折子,语气柔和的指了指书房靠墙的一排木椅: “这些日子真的委屈你了。” 苏瑾萱听话的坐了到木椅上,微微摇头,盯着秦卫玖苍白的脸色的眼神略显担忧: “玖哥,你受伤了?” 秦卫玖笑着摆了摆手: “无妨,一些小伤而已。” 苏瑾萱轻轻抿了抿嘴唇,细弱蚊蝇: “是是因为那许长歌么?” 一个多时辰的准备,早已让她在心中打好了腹稿。 而听闻此言,秦卫玖眼眸立刻一凝,肃声问道: “瑾萱,伱事先知道许长歌在靖江府?” 苏瑾萱看着秦卫玖的眼神,目露一抹内疚,微微颔首: “嗯两天前的晚上,许长天在我面前说起过这事,好像说是九元城那边出事了” 顿了顿,她又继续说道: “因为前几天我刚出过许府,所以未曾来得及告知给玖哥您” 闻言,秦卫玖抬手用力的揉了揉眉心。 许长歌为何会出现在靖江府,这个未解的问题在此刻解开,但这答案,却让他莫名升起了一种想笑的冲动。 他以为是自己早已暴露导致许长歌莫名前来,谁能想到竟是如此荒谬的理由? 九元城那边发生的事他其实是知道,天安商会在深山里一处妖鬼养殖场发生了很严重的变故,死了很多很多的人。 但谁能想到许长歌这个混蛋会因为这种事情亲临于此?! 火光的摇曳间,书房内一片沉寂。 苏瑾萱看着秦卫玖阴晴不定的神色,咬了咬嘴唇,忽然轻轻的出声道: “玖哥.对不起,如果我愿意将身子给那许长天.” “行了。” 秦卫玖抬断。 如果苏瑾萱舍得用清白勾引,即便那许长天对方有秘宝护魂,也不可能挡得住魅魂魔体。 但他太清楚这妮子的性格了。 看了一脸愧疚的苏瑾萱一眼,秦卫玖眼中流露出一抹无奈: “此事并不怪你,只能说时机太不对。若是那秦默能早一些过来,若是那许长天能早一些与你说起许长歌,此事结果必然不同,可惜” 棋差一招,天命如此,一声长叹。 苏瑾萱略微犹豫,很是担忧的问道: “对了,玖哥,你知道秦默他.” 见到她小心翼翼试探的眼神,秦卫玖默然片刻,冲她微微摇了摇头: “抱歉,瑾萱。” 苏瑾萱瞳孔微微一缩,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玖哥..你说什什么?” 在影儿那里经过的特训虽不长,但却有奇效。 秦卫玖见状,再次低叹一声,安慰道: “先前我本也想救他出来,但被那冉青墨拦了下来。” 苏瑾萱抿嘴抬眸: “冉青墨?” “国师的弟子。” 秦卫玖解释了一句,语气带着一丝不理解:“这白痴女人嘴上说着相国府要对剑宗用兵,转过头就开始帮这相国府的人,呵” 听到这话,苏瑾萱脑海中莫名的复现了那个纨绔的身影。 不知为何, 她下意识觉得这动机不明的女人是为了去找那许长天。 念头闪过,想起自己在他卧室中留下的东西,连忙收敛思绪, 沉默良久, 在一片寂静之中, 苏瑾萱声音略显颤抖: “我,我想替秦默报仇,玖哥..你能教我修行么?” 强者在头顶对轰时的无助,“心爱”之人死去的愤怒,足够让她有动机说出这句话。 秦卫玖立刻抬眸望来。 苏瑾萱拳头攥紧,很认真的与秦卫玖对视。 沉默间, 秦卫玖观察着苏瑾萱每一个细微的举动。 从心跳,到呼吸,再到面部的表情。 此次变故中,他们唯一的收获大概便是秦默死在了相国府手里。 能够借此机会引得葬村与相国府敌对。 但此事必须谨慎,若是被葬村之人得知是他们在背后挑拨,那便极容易反噬自身。 这件事情若瑾萱去做  想至此处,秦卫玖却没有立刻同意,轻轻摇了摇头: “瑾萱,你体质特殊,我现在手上也没有适合的功法.” 苏瑾萱闻言有些失落。 秦卫玖则话锋一转; “不过我会帮你去寻的,如今相国府势大,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嗯,好。”苏瑾萱。 “呵呵.” 秦卫玖盯着苏瑾萱微微一笑。 功法可以给,但他还需要搞清楚一件事。 搞清楚为何秦默刚入许府不久,便直接暴露。 瑾萱虽无太大疑点,但却并不能完全排除。 九十二章 礼物 月明星稀,搜救工作完成后,许府之内已然安静了许多。 在废墟之间, 许元看到了茫茫多被白布掩盖的尸体平铺在空地之上。 密密麻麻数百具。 在四周摇曳的火光下,在白布上渗出的嫣红鲜血显得诡异而阴森。 走回自己的阁楼院前,将方才看到东西压在心底,许元长长叹了一口气,略微调整心态推门而入。 他的房间面积很大,但同样也很空旷。 因为大部分的名贵家具古玩家具都被他换成了银子。 一经走入, 许元那敏感的意魂便立刻感应到了屋子内那些近乎液态的源炁正如同漩涡一般的涌向着某处。 越过一扇绣画屏风,许元便看见了那源炁漩涡的尽头。 冉青墨正席地而坐安静的闭眸修炼。 月色如瀑,黑衣如墨,静的很美。 随着走近,冉青墨散去功法,缓缓的睁开了眸子。 对视数息, 许元略显好笑的问道: “我走之前不是说了可以坐床上么,干嘛坐在地上?” 冉青墨如实的低声的回道: “床上..有味道。” 许元闻言略感讶异,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上。 冉青墨见状摇了摇头:“不是你的。” “不是我的?” 许元呢喃一声,随后眼神一滞。 不是他的,那多半应该是苏瑾萱了。 虽然没让她再此留宿过,但这魅魔小姐身上天然有着一股媚人心魂的玫瑰花香。 或多或少都残留一些也是正常。 想着, 许元又看了冉青墨一眼,这大冰坨子鼻子真灵。 犹豫片刻,许元他还是解释了一句: “应该是苏瑾萱,本来是想介绍你们认识一下的。” “嗯。” “她的体质能助我修炼意魂,偶尔回来我这房间,多半是修炼之时留下的。” “哦。” 沉默中,冉青墨转眸盯着玉床之上的枕头。 许元见到也回眸望去。 冉青墨一直盯着看,但就是不说话。 “怎么了?”许元轻声问。 “许元,那下面好像有她给你的东西。”冉青墨声音清淡的没有任何波澜。 许元略感讶异。 那神秘源初来得那么突然,那苏魅魔竟然还有时间留东西给他? 不过转念思索一瞬,许元心中的讶异便消失了不少。 计划安排实行之前,苏瑾萱特意留下醒过他秦默多半会来救她,让他不要和她呆在一起,不然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在三名大宗师与圣人残魂如同天灾一般的激烈战斗之中,苏瑾萱作为一介未曾修行的普通人必然无法判断谁输谁赢  若是他们相国府输了,她必然会被带走。 在可能被带走的情况下,给他留下一些东西,倒也并不意外。 讶异消失,取而代之的便是好奇。 许元有些好奇这魅魔小姐会给他留个什么东西。 信件? 还是其他的一些东西? 在房间的沉寂中, 绕过冉青墨,许元缓步走到玉床前站定,伸手拿向寒玉枕。 而寒玉枕刚被拉开,许元眼角便不受控制的跳了跳。 东西很眼熟,很漂亮,也很吸睛。 虽然身为魅魂魔体,但苏瑾萱却喜欢穿清淡的素衣。 不过随着修炼的深入,她的穿着发生了一些些的改变,每晚过来时偶尔也会把加攻速的装备穿上。 食色性也。 既然对方愿意穿,许元也便乐得光明正大的欣赏这世间美好。 而那魅魔小姐似乎也并不在意他看她的目光,甚至有些享受他那种想干,又干不掉她的目光。 如今走了,竟然留了个这个东西在他床上。 该说不愧是魅魂魔体么? 沉默的盯着那长条状的白丝布料看了数息,忽然察觉身旁好像多了个人在陪他一起看。 “.”许元。 一回头,便对上了少女那清幽的眸子。 “.”冉青墨。 不着痕迹的将苏瑾萱留下的物件收入了须弥戒,许元脸不红心不跳,平静的说道: “怎么了?” 冉青墨转眸继续盯着他那须弥戒看。 许元轻咳一声,直接支开话题: “对了,方才我去找许长歌,已经用通讯圆晶与我父亲说过伱的事情。” 冉青墨闻言果然立刻便被吸引了注意,望向许元,美眸忽闪间逐渐带上一抹紧张的期待: “嗯你,你父亲怎么说?” 朝夕相处了那么久,难得的能从这大冰坨子脸上看到如此神色。 剑宗,对于她而言真的很重要。 略微沉吟,许元低声道: “他拒绝了。” 大冰坨子美眸中的光彩肉眼可见的暗淡了下去。 见状,许元话锋一转: “不过倒也不是完全拒绝。” 冉青墨眸子又亮了。 许元压下继续逗她的心思,转身走到窗棂旁的椅子前坐下。 冉青墨默默的跟在他身后。 许元抬眸看了一眼站在面前不说话的少女,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坐。” 冉青墨闻言坐下。 许元略微斟酌用词: “首先,让我父亲终止计划是不可能的。就像当初在那破庙中我对你说的那样,他不会因为你绑了我而改变他的决定。” “.”冉青墨抿了抿唇。 “不过,我可以提供给你另外一条路。” “你说。” “很简单,让天元剑宗和我父亲站在一起。” 想了想,冉青墨问道: “许元,你是想要让我去劝师傅?” 她一点都不傻。 “你可以这么理解。”许元点头。 “可师傅他不会听我的话。”冉青墨有些失落。 许元看着美眸垂落的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将她注意力吸引过来: “现在不会听,不代表你师傅以后不会,一个人在不同时间段做出的选择可能会截然相反。” 说着, 许元冲她弯眸一笑: “而且,我也会帮你的。” 看着他认真的眼神,冉青墨的眼眸微微睁大了些许。 在她注视下,许元收回了手,缓缓起身: “好了,我要休息了,你.” 说到一半,许元透过窗棂看了一眼外面的废墟,轻咳一声转口说道: “嗯你继续再此修炼吧。”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同居一间房,没什么好在意的。 当然, 今晚还是他睡床,她睡地板修炼。 九十三章 鬼雾 许元这位三公子要外出游历的事情似乎在相国府的决策的圈子内传开了。 即便远在距离帝京万里之外的靖江府城,许元也依旧收到了一些践行的礼物。 比如一整箱军用辟谷丹,一布袋调试好的各类毒药,一只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灵兽蛋. 嗯.总之,大部分都挺抽象的。 但许元对此也不甚在意。 他很清楚,因为曾经的那些光辉事迹,相国府内不是所有人都喜欢他这位纨绔。 很多人会送东西都是看在他老爹,以及娄姬和华鸿等几位同僚的份上。 不过比起那些人,像娄姬等亲近的长辈送的东西就好得多了。 比如华鸿。 这位富可敌国的天安商会会长、跟了她母亲一辈子的老管家、宰相最信任的心腹,冠绝当世的二品源初强者在此事之上也没有吝啬,直接让人送了足足一千两纹银过来。 一觉醒来,给许元看乐了。 这老财迷估计自己也知道送银票显得太少,就直接趁着晚上让人搬了两箱实银放在许元院子门口。 当然了,有人抽象,自然也有人靠谱。 比如说娄姬老阿姨, 比如他的娘舅,剑圣凤九轩。 娄姬老阿姨让影儿给了他两块令牌,游历天下时若是遇上事情,可以拿着这两块令牌去找听风楼或者语剑阁。 听风楼,贩卖情报的机构。 语剑阁,杀手组织,影儿好像就是从那里面出来的。 凤九轩则托人给他送来了一柄剑,剑名清语,正好可以用它来学习剧情主角那踏前斩。 最后便是许长歌这位长兄了. 许长歌走之前问他想要什么。 许元很自然的提出想学他那因果一剑。 因果二字刚从他嘴中冒出,许长歌便一口回绝了他。 许元刚想问问为什么,这大哥的眼神变了,变得跃跃欲试。 若不是当时冉青墨在场, 许元甚至怀疑这个比人非但不会教,甚至临走之前还想反过来揍他一顿。 学习因果一剑计划胎死腹中,但许元却因此隐隐有了一些猜测。 若是能教,这大哥绝不会有如此之大的反应。 也许,许长歌在剧情后期变弱的原因就因为修行的那种剑法  时间过得很快,临近出发的这段时间许元除了日常的收礼以外,每天也依旧没忘记修炼。 在冉青墨睡了十天的地板后,他也毫不意外的正式突破了七品淬脉。 破境如喝水的感觉,体验起来真的蛮不错的。 只是可惜时间的紧迫已经没时间给他如此悠闲的修炼了。 而这一旬时间,冉青墨与他一样一直都在修炼。 这大冰坨子似乎很喜欢这种不用动脑子,每天只需要安安静静的缩在房间里修炼的生活。 当然,代价是巨大的。 先前给他的那枚源晶,被这大冰坨子用掉了约莫五分之一。 吞金兽了属于是。 而在冉青墨睡了二十天的地板后,许长歌也离开了。 他留在这里是因为魂戒,圣人残魂吐露的秘境与功法等都被验明为真后,自然也就没有理由继续逗留于此。 伏杀剧情主角,相国府的收获比预想之中多了太多。 杀了葬村余孽,埋下一颗暗子,活捉一位二品源初,还附赠了一位圣人残魂。 而圣人提供的那几处秘境却都是极为珍贵的资源秘境。 在过去几十年里,相国府的各项产业已经基本趋于闭环。 他人入秘境,最多也就只是能使把最好的那一撮东西带走,而且还受限于修为行事得小心翼翼。 而相国府则与其完全不同。 在完善的产业链条体系下,秘境中诸如矿石、草药、妖兽等一切能够利用到的修行资源都能被输送到所需的地方,迅速碾碎消化,从而壮大自身。 可以说是赢麻了。 所以许元毫无心理负担的管这大哥又要了三枚源晶。 毕竟冉青墨修炼的速度太快, 就这样,许元在许长歌动身返京的当天下午,也收拾行李与冉青墨一同离开了这处呆了数月的靖江府城。 又是一天清晨时。 习惯性的生物钟让许元缓缓的睁开了眸子,但映入眼帘的却不再是往日那熟悉的床帐。 愣神一瞬,昨日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许元这才反应过来,如今他已经离开了靖江府,如今正坐着房车前往九元城外深山里的“妖兽饲养基地”,那里有许长歌留下的东西。 据说是可以恢复那圣人残魂“洛先生”魂力的宝物。 侧眸望去,映入眼帘的是冉青墨那无暇的侧脸。 房车咳,马车内的空间不算大,十平米不到,长方形,布局很是紧凑,但却很是典雅。 一张大床,两只蒲团,一坐茶盘,以及一张古琴。 冉青墨依旧端正的盘坐在大床的另一侧修炼。 由于受限马车空间的设计,大床既是床榻亦是座椅。 昨夜许元睡觉之前冉青墨就坐在那里修炼,没让她下去,她也便直接坐在床上修炼了一夜。 似乎是感应到了他的目光,冉青墨也随之睁开了眸子: “你醒了?” “嗯。” 许元缓缓起身,依旧有些困倦,看着冉青墨那一夜不睡依旧精神饱满的样子,长长呼出了一口气。 他有些羡慕冉青墨这不用休息的体质。 修至四品融身,修为带来的体质增益将会完美的融入身体,达成躯壳返凡。 当然,此中的“返凡”并非指体质如凡人一样,而是指除非源炁或意魂深入探查,其他手段都难以看出其与凡人的区别。 除此之外,四品修者已经完全是凡人眼中的仙人。 不需进食、不需睡眠,修炼也不再需要担心经络受损,完全可以如仙人般往深山一钻,闭关数十年。 天色迷蒙,冬日微冷的晨风从马车的窗棂吹入让许元收敛了思绪。 下意识掀开被子想要起床,但又顿住。 晨风起长林,直接起身不太雅观。 冉青墨没有在意他略显奇怪的动作,只是轻声说道: “许元,我们好像要到了。” 许元闻言微微一愣,旋即拉开窗帏朝外看去。 窗外,炎蹄马车正在一处森林密道上行驶着,小道两侧依旧是茫无际涯的幽深森林,丝毫看不到任何的有人造建筑的痕迹。 眼神带着一抹疑惑,还未开口询问。 “小子,是幻阵,这条小道前面百米处就是幻阵的入口,把你哥给你的令牌拿出来吧。” 忽然心底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许元闻言一愣,旋即立刻将一块紫荆令牌从须弥戒中拿了出来。 百米距离,须臾而过。 “嗡————” 许元耳中忽然传来一声绵长的嗡鸣,声音落下,似乎已然通过了某种阵法。 待许元收敛心神,再度向外望去之时,四周的一切已经全部变了样。 方才那些幽深的林海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百米外的一处巨大的天坑。 天坑整个呈现圆形,直径约莫足有千百丈,平视而去,一眼几近望不到尽头,三人乘坐的马车停在这巨大的深渊旁完全如同一只细小的蚂蚁! 而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这深渊之中正源源不断的向外腾起着一种让人不适的诡异黑雾。 不过好在这深渊之上似乎设有阵法,每当黑雾腾起便会立刻亮起一道火红色的屏障阻拦其散逸开去。 许元盯着那黑雾看了数息,低声道: “这雾气” 冉青墨黛眉微颦,没有说话。 圣人残魂沉默了片刻,才似是感叹般的呼出一口气: “这应该是鬼雾。” 今天长辈过生,暂时单更,可能晚一些,可能明天补上  (本章完) 九十四章 饲养厉鬼 穿过幻阵,雕纹着黑色蟠龙的奢华马车沿着小道约莫又前进了百米便停了下来。 缓步走下马车,看着四周诡异景象眉头逐渐皱紧。 从天空向下望去,那巨大黑渊如同巨兽口器般吸食者周围一切的光亮,其百丈距离之内的千百古树皆呈灰白之色,是枝干扭曲,落叶调尽,散逸着阵阵不详鬼气。 意魂探查而出,许元能够清晰的感受周边的源炁已经发生了某种未知异变。 典籍中记载,若长期吐纳这种异变过的源炁人体会逐渐尸鬼化。 许元正想着, 忽地, “吼!!” 一声鹰啼般的妖兽长啸之声震耳欲聋般的从天空之上传来。 声音过后,四周落叶已尽的诡异林间便被盖上了阵阵阴影。 沿着四周那些扭曲树木枝干朝着天空之上望去,只见数十只翼展超过数十丈的巨型飞禽妖兽正铺天盖地的低空掠过这片山林。 每一只的翼展长度,皆是超过许长歌那巨大的玄鹰坐骑。 而此时此刻,这数十头飞禽妖兽尖锐的巨爪之上皆是抓着一个巨型的布袋。 布袋很大,甚至比那些妖兽本身还要巨大,沉甸甸的,有些布袋中隐隐有鲜血渗出。 许元眉头微微皱紧,低声呢喃: “这是.” “尸体, “别看了小子,那些布袋里面装的都是尸体。” 圣人残魂风轻云淡的声音响起起在心底。 听到这话,许元瞳孔猛地一缩。 尸体? 而下一刻, 圣人残魂的话便化为了现实。 巨大的飞禽在其背后的修者操控之下,有条不紊的将爪间布袋朝着那巨大的深渊之上扔下。 布袋途径深渊之上的阵法立刻被灼烧殆尽,露出了期内的无数尸骸,但这些尸骸之是出现了一霎那,便立刻被其下的如墨般的黑雾吞噬殆尽。 下一瞬, 在吃下无数尸骸之后,黑色的诡异雾气突然暴涨,升腾间不断与倒扣在深渊之上的巨大阵法碰撞,灼烧的滋滋生响彻了周围凋零而寂静的山林! 许元脑海中浮现了一系列与鬼雾相关的典籍。 尸滋阴,久不为而生怪雾,阳光不可入,手不见五指。其内鬼哭狼急声传,凡人入无一复出,修者入道行浅薄者难回。 他那老爹,在用尸体饲鬼! “呵”圣人残魂一声轻笑,心底提醒道道:“许小子,有人过来了。” 话落, 一位面容枯槁,瘦如活尸一般的佝偻老头突然出现在了这片诡异的枯林间。 而也是几乎同时, 寂静的枯林间一道寒光闪过。 一柄泛着阴森寒气的黑剑出现在了老者的脖颈间。 冉青墨握着剑柄,眼神微寒的盯着着突然接近的老者。 许元盯着眼前一幕,眼眸微凝。 “是个大宗师,有点诡异。” 不等许元发问,随身老爷爷已经给出了答案。 空气沉寂。 枯槁的丑陋老者无神的双眸扫了许元一眼,又看了拿着剑的冉青墨一眼,嘴唇忽然裂开一个诡异的笑容。 “呵呵呵” 老者的笑声如同咯树皮一般,许元听着莫名想到了“桀桀”怪笑。 神色不变,许元冲着老者微微拱手: “老先生.您是?” 剑刃在喉,老者的声音听不出声音畏惧,依旧是如咯着老树皮般粗糙而沙哑: “老先生不敢当,老奴奉相国之命守此鬼雾,三公子叫老奴鬼老头即可。” 说着, 枯槁老者顿了顿,又是咧嘴一笑: “三公子您可否让三少夫人将剑拿开。” 看着那诡异的笑容,许元侧眸看了看冉青墨。 冉青墨也看了许元一眼,默默收起了剑。 许元替冉青墨抱拳道歉,依旧选择叫对方老先生: “老先生,方才冒犯了,青墨也是为护我安全。” 剑刃拿开后,枯槁老者摇了摇头,颤颤巍巍的补上一礼: “老奴自知模样磕碜,是老奴污了三少夫人的眼。” 说着, 枯槁老者缓缓的转过身,走在前方带路: “三公子请跟老奴来,长公子先前已经交代过具体事情,马车放在此处会有下人来处理的。” 灰白扭曲的古树组成的林荫小道约莫还有百米,许元与冉青墨安静的跟在老者身后。 一路走过,一路寂静。 忽然, 圣人残魂的声音响起在许元心底: “此人对你那父亲倒也忠诚,起码在此鬼雾旁守了三十载,鬼气入体,半人半鬼,无时无刻不受折磨,估计已经活不了几年。” 许元看着前方带路的那佝偻枯槁的背影,没有说话。 他在见到老者模样的那一刻,意魂便已经感觉到了对方身上弥漫出的诡异气息。 这种气息与周边异变的源炁几乎同源。 鬼气。 一些典籍上记载过这种状态。 心绪略显复杂。 沉默着走出树林,那数十只盘旋在天空的巨禽依旧在有条不紊的往那黑渊之下投喂着各种尸体。 有人类,有妖兽,也有蛮族。 而在许元跟着老者走出林荫来到那巨大黑渊四周那片空地上时,一个巨大的布包恰时从天空之上被巨禽扔下。 随着阵法将那巨大布包燃烧殆尽,许元瞥见里面的事物后下意识顿住了脚步。 活人?! 人群坠入黑雾之中,这些活人大部分都是武徒,甚至许元还在期间看见了几位修者。 他们拼命的向往阵法之外逃逸,但身在空中无处借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朝着那诡异黑雾之中坠落而去。 惨叫声,怒骂声,哭喊声连成一片,又迅速被黑雾吞没。 而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前方的老者似是察觉了许元的异样,缓缓回眸: “三公子您的仁慈不应该留给这些人。” “.”许元凝神抬眸。 说着, 枯槁老者瞥了那边惨叫着想往外逃逸的人群,嘴角咧出一个诡异的狞笑: “这些人皆是从靖江府四周各地郡县大牢中送来的死囚,大部分都是些杀人越货的强人,死不足惜。 “而且, “这些人身上煞气很足,最适合养成厉鬼,嘿嘿呵呵呵嘿嘿哈哈哈哈哈.” 话到最后,枯槁老者似是不受控制,突然发出一阵低沉而癫狂的阴笑。 冷风扫过树梢,一片窸窣。 苍白的阳光洒在老者那枯槁面容上,伴随着难听的笑声,四周一片诡异。 许元沉默的看着眼前老者。 鬼气入脑,时若疯癫  约莫笑了十数息,枯槁老者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唇角的狞笑依旧挂在嘴边,但神色忽然凝固。 渐渐的,枯槁老者笑容逐渐收敛,眼眸垂下沉默数息,颤巍的朝着许元抱拳: “老..老奴僭越,三公子赎罪。” “无妨。”许元轻轻的摇了摇头。 枯槁老者发白的嘴唇动了动,没有再说话,眸中的神色黯淡了几分,佝偻着身子继续在前为许元默默带路。 黑渊的四周百米皆是光秃秃的黑土地,一眼望去没有任何的人为建筑存在。 不过很快一处向下的幽暗甬道便出现在了许元的眼前。 枯槁老者似乎需要稳定情绪,直接一言不发的直接向下走去。 与冉青墨一同走入甬道,许元发现这甬道两侧没有镌刻明纹灯,而是用的最老旧的火光照明。 火光摇曳间,许元突然发现三人的影子在不断的闪烁。 盯着看了许久,许元在心底问道: “洛先生” 圣人残魂毫不在意的解释道: “鬼雾特性。 “鬼雾之内很多东西都与外界不同,若非阵法限制,此处估计已然被鬼雾吞噬,位于鬼雾边缘,你可理解为“阴阳交界”,当然,这只是个形容词,不过大体不差多少。” 许元闻言了然,这些日子他看过很多关于鬼雾的典籍。 典籍内皆是对鬼雾讳莫如深,描述也皆是极尽恐怖。 侵蚀万物,无限扩散,生命禁区,人为天灾,一旦出世生灵涂炭。 如今亲自见到,方才有了一些了解。 有火光而无影,常识规则直接被改变。 沉默继续向下,甬道盘旋着向下,深得仿佛没有尽头。 不知走了多久, 冉青墨在他身旁忽然出声说道: “要到了。” 许元闻言立刻警惕,他觉得接下来会看到一些不得了得东西。 又走了约莫十数息,旋转下落的甬道尽头终于出现在眼前。 一处甬洞撞的石拱门,此刻正被一层薄薄的白光所包裹。 枯槁老者为了避免情绪失控依旧没有言语,只是回首看了许元一眼,便默默穿过了这层白光。 许元在光幕前驻足看了冉青墨一眼。 冉青墨眨了眨眸子,冲着许元点点头,示意没有危险。 许元心中估计这应该是某种阵法,便也一脚蹋了过去。 越过白光薄膜,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巨大的洞窟。 洞穴的内壁隐藏在黑暗中一眼望不到底,但脚下的地面之上却有不知名的宝石发出微光,绵延不绝,连成某种繁妙的阵纹,直至许元的视野尽头。 在他踏入后数息, 忽地, 一条条繁琐的阵纹仿佛如流水入渠依次亮起,数息的充能,整个洞穴的黑暗皆是被阵纹所点亮,露出了其中的真实面貌。 在洞穴的内部岩壁之上是一个个排列整齐的石房,无数虚影状厉鬼被困其间疯狂撞击,但石房内壁同样镌刻这密密麻麻的繁琐阵纹让它们根本无法脱困。 见到这个百鬼洞窟,许元呼吸逐渐颤抖。 “小子,你没见过这个”圣人残魂略带调侃的声音响起。 许元稳住心神,轻轻摇了摇头。 妖兽可被圈养已经几乎是深入平民百姓之间的常识,但厉鬼这东西  圣人残魂闻言低笑一声,语气带上了一丝世事变迁的感慨: “呵呵.也是,我上次出来是三千年前,那时每逢鬼雾出世,不说生灵涂炭,也是一方禁区,剿灭难如登天。伱那长兄先前与我说起此事,我还有些许不信,如今一见,这鬼雾竟能真能如妖兽一般饲养,呵呵真是人道昌盛啊。” 许元皱着眉没有说话。 他忽然知道了娄姬先前为什么说此处出事,将会影响大炎西南一片的魂系丹药的供应。 有助于意魂的药材不但环境需求苛刻,而且生长周期很长,在拥有完善的催熟体系下一批药材的成熟也是少则两三年,多则十余年。 但千万年的发展下来,有助意魂的丹药早已不一定是要用药材来练,鬼物妖魂皆是可以炼制。 妖鬼这种天然魂体所蕴含的魂力完全满足了炼药的需求,只要再炼制的过程中将其内蕴含的凶戾之气用特殊手法炼出,魂丹可成! 狩妖猎鬼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但若说圈养。 想至此处,许元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此方世界的科技树可并非万年不变,在皇朝的集权之下,很多的东西都在迅速的衍变着。 就像人类饲养妖兽技术的进步一样,只不过这一次人族开始饲养的东西是更为可怖的鬼物。 但转念想想也是, 凶横如妖兽皆是可饲养驯化,厉鬼之魂为何圈养不得? 不过圈养妖鬼的技术应该还并不完善。 不然,相关的典籍不会被各大势力捂得那般严实,以至于他这位三公子都不清楚其中细节。 想了想,许元转眸低声对着身旁的冉青墨问道: “冉青墨,你们天元剑宗有这个么?” 冉青墨回眸望来,略显犹豫,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有,以前师傅带我去过,不过不过没这个规模这么大。” “呵” 听到这话,圣人残魂在许元心底发出一声轻笑,低声道:“后来者怎能与初变者相争?” 许元眼神一凝,眼中带上一丝讶异,在心底问道; “洛先生,初变者是何意?” 圣人残魂沉默片刻,语带一抹欣赏,低笑道: “这阻隔鬼雾之阵是你相国府内那“格物院”创立的,亿万众生,当真不缺惊才绝艳之人,此等阵法乃创先河。” 格物院  许元默默将这个名字记载心中,有时间一定得去逛一圈。 先前的“天讯圆晶”,此时的隔绝鬼雾之阵几乎都是可以颠覆一世的造物。 略微思索,许元突然问道: “洛先生,此事你为何知道?” 圣人残魂理所当然:“你长兄先前说会用妖魂魂体助我恢复魂力之时,我顺口问了此事,他也便答了。” 说着,圣人残魂顿了顿,意味深长的笑道: “你那长兄冠绝当世,格物院又有那等惊才绝艳之人,我对许小子你那为父亲当真好奇得紧。” 许元不知可否,心底笑着回道: “待我返京,洛先生自然便可见到家父,至于现在,还是跟着那位鬼老先生去帮洛先生您恢复魂力吧。” 二合一,晚一点还有一章 九十五章 二品妖鬼 巨大的洞窟之内很静, 静到许元脚底那双黑金软云靴踩在地上空旷的回声都清晰可闻。 但这洞窟之内同样很吵, 洞穴内壁上那如蜂巢般密集的阵纹石室之中,万千厉鬼此刻皆是发出着凄厉的惨嚎。 隔着阵法隐隐透出,如同蚊蝇一般连成一片。 目光扫过,许元缓缓收回了视线。 石室之中镌刻的玄妙阵纹此刻正源源不断的从厉鬼那虚幻的魂体内抽取着某种东西,而这些被困石室之中的厉鬼魂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着。 在某些世界鬼物是让人看不到任何希望的恐怖,但在此方人族可超凡的世界这些厉鬼却如同家畜一般被圈养着。 如若需要,它们魂体之内蕴含的精纯魂力便会作为修行材料被源源不断的抽取而出。 “啧啧啧” 圣人残魂突然发出一阵惊叹的咂舌声。 许元问道: “洛先生?” 圣人残魂笑呵呵的: “许小子,你应该看出这鬼雾饲养场的运转流程了吧?” 虽然进入此方洞窟后枯槁老者一句话都没有解释,但光就现在看到的东西许元便已经能大概推测出,应道: “嗯,一部分。” 圣人残魂闻言,低沉的声音显得有些兴奋: “外面阻拦鬼物扩散的大阵,将厉鬼从鬼雾之中摄出的阵法,那些石室之中抽取厉鬼魂力的阵法,将抽取出的魂力凝结成魂晶的阵法  “这些阵法环环相扣,又完美相容,运转所需源炁不多一分,不少一分,创此连环大阵之人当真绝世!” 圣人残魂毫不吝啬自己对于创阵之人的夸赞。 他虽超品脱凡,但这仅是在修为之上。 天下大道万千,能者皆是为师。 圣人语气带上一丝诚恳: “许小子,待我护你去到那帝京,可否让老头子我去你们府中那“格物院”一趟,我可当真想.” 但他话为说完。 “三公子” 磨咯老树皮般的声音忽然在前方响起。 许元闻言,不再管心底的圣人残魂,立刻凝神望去。 洞窟地面平坦一片,巨大的洞窟穹顶显得枯槁老者的身影瘦弱至极。 他略微侧身,那双浑浊的眼眸中带着一丝丝的犹豫。 许元见状,抱拳说道: “鬼老先生但说无妨。” 枯槁老者闻言眼神幽暗看了一眼四周洞穴,迈动脚步一边向前走着,一边低声的说道: “三公子老奴已在此守护三十余载,待此事结了,您可否代老奴向相国大人传一句话?” 许元闻言心神一凝,颔首应允: “此事自然可以。” 闻言,枯槁老者藏在阴影处的面容裂开一个诡异的笑容,但下一刻这一抹笑容又忽然消失不见。 沙哑的声音缓缓传来: “老奴,谢过三公子” 枯槁老者没有立刻具体事宜,但许元心底估摸着对方应该是想要调离这鬼地方。 即便进来不到半个时辰,周围弥漫的浓郁鬼气已然让他感觉到了很大的不适。 此处鬼雾之间似乎只有枯槁老者一人守护。 无人交谈,无人娱乐,三十余年如一日,这妖鬼饲养场就如同一处巨大的古墓。 如今老者的身体被鬼气侵蚀,命不久矣之下,想要调离也属正常。 在沉默中,镌刻在洞窟内壁上的巨大阵纹渐渐停息,为防止圣人反噬,帮助他残魂恢复实力自然是要有限度的,想来方才从这万千妖鬼身上抽取的魂力已然够用。 而随着阵法的停息,洞窟之内的一切也都归于最初的黑暗与沉寂。 不过许元并不觉得安静。 因为那位圣人残魂依旧在他心底喋喋不休的说个不停。 说阵法、说鬼雾、说他老爹、说他老哥、说大冰坨子  这一刻,许元有些了解为何前世沧源中剧情主角一直叫这圣人为老头了。 话,真的太多。 在黑暗中又走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许元忽然听见前方忽然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声音。 许元将体内源炁灌注入眼后,周围漆黑的一切瞬间变得清晰可见。 那枯槁老者似乎是触动了什么机关,一处通往更深处的甬道出现在了三人面前。 “三公子请您们下去等候,老奴需要去准备一些东西。” 枯槁老者没有再带路的意思,在黑暗之中眼神幽幽的盯着许元。 在如此环境中,老者那半人半鬼的浑浊眼神有些渗人。 对视一秒,许元微微颔首:“好。” 枯槁老者见状,回身一挥手。 哗啦啦—— 一盏盏的挂在甬道两侧的火把依次亮起。 见状, 许元便带着冉青墨越过枯槁老者朝着下沉的甬道内走去。 不过走了两秒, 许元脚步一顿,略显好奇的对着站在甬道入口的枯槁老者问道: “对了,鬼老先生,能问伱一个问题么?” 枯槁老者闻言立刻用他那沙哑的声音应道: “老奴定然知无不言。” 许元略微斟酌用词,低声道: “先前许长歌说这里发生过一场变故.这变故是什么?” 枯槁老者没有立刻回话,那入树皮般的面容却在黑暗之中逐渐开始抽搐。 似乎是想到了某种极为可怖的事情。 在鬼气入脑的影响下,情绪开始逐渐失控! 但最终老者还是稳定了情绪,佝偻着身子抱拳说道: “此方鬼雾之中诞生了一头临近二品的凶鬼,老奴借阵法方才拖住它等到长公子抵达。” 许元闻言略微心安,转身朝着甬道之下走去。 甬道尽头是一处古朴的石室,石室正中有着一处显眼的石柱,而石柱上方雕刻着一处凹槽。 略微犹豫,许元探出意魂扫了一圈这空旷的石室。 果不其然,他在这石室之中发现了很多繁琐的阵纹。 这里估计应该就是帮助这圣人残魂恢复魂力的地方了。 许元看了一眼冉青墨。 冉青墨也看了一眼他,依旧还是那副清淡的模样。 许元觉得,也只有向冉青墨这种性子的女子能在这诡异的妖鬼饲养场中如此淡定。 换做是苏魅魔呵呵  枯槁老者去了很久,静心又等了约莫一个多时辰后,枯槁老者那粗糙的声音才缓缓从甬道上方传来: “三公子还请您将魂戒给我。” 许元闻言便将魂戒从指尖取下。 枯槁老者自黑暗中缓步走来接过,去到石室正中那根石柱前将魂戒其放置在了那凹槽之上。 许元看着老者慢悠悠的举动,略显好奇的低声问道: “鬼老先生,你准备用什么助这圣人恢复魂力?” “用什么?”枯槁老者。 “不是有魂力凝结的魂晶么”许元没在老者身上看到任何外物。 “魂晶没有魂晶。”枯槁老者声音如磨砂。 许元眉头微微皱起: “可若没有魂晶如何注入魂力” “没有魂晶.” 一片漆黑之中, 枯槁老者背着身,将脑袋转了过来,一双浑浊无神的眼睛盯着许元,笑容诡异: “自然是,用老奴自己了。” 有点晚了感谢开心暴龙哥的盟主这个是还前天的账,两个盟主会另外加更的 九十六章 鬼七 枯槁老者话音未落, “冉丫头!出手!!!” 圣人残魂的一声爆呵响彻整间石室: “这家伙早已彻底鬼化了,这是他的尸体!!” 随着声音响起,圣人魂体立刻从魂戒之中钻了出来,黑红色魂力涌出化为利刃虚空一斩。 空间安静一瞬, 许元便看到那枯槁老者的头颅从躯壳之上掉了下来,但其间却没有任何的鲜血涌出,似乎其内的鲜血早已干涸。 呼吸微微一滞。 二品妖鬼  方才从这枯槁老者提及的那头临近二品的妖鬼就是他自己! 圣人残魂斩掉枯槁老者的头颅之后,并未停下动作, 但在头颅滚的同时,枯槁老者的躯壳之上立刻散发出了浓郁的漆黑鬼气,从四面八方涌向将圣人魂体! 黑红的魂力与漆黑如墨的鬼气的交织碰撞,整间特质的石室霎时如地震般晃动! 震荡约莫持续了十数秒, 圣人残魂急切的声音再度响起: “这鬼物想要吃了我!冉丫头,还不出手等他吞了我的源魂,我们就都死定了!” “圣人残魂..圣人魂体圣人源魂” 地上那枯槁老者的头颅发出一阵似是疯癫的怪笑:“呵呵哈哈哈!!若是吃了你,就算是长公子额呵呵.” 冉青墨握剑的手攥得很紧,但却依旧没有动。 因为在刚才枯槁老者说出那一句话的时刻,许元便已经提前握住了她的手腕。 “许元.”冉青墨轻轻唤道。 许元轻轻摇了摇头。 圣人魂体与枯槁老者的战斗就在他的十米之外,这种层级的战斗他如今依旧安然无恙已经能够说明很多问题。 “带我出去。” 冉青墨思索一瞬,抱起许元便沿着甬道朝外狂奔而去。 “.”圣人残魂。 “混账!!!” 圣人发出一声爆呵,强行从黑雾之间破出了半个身子,犹如实质的黑红色魂力激素直接朝着许元抓去。 但这时,石室之中的阵法已然启动。 白光闪烁间一道道白色锁链便朝着处在石室正中的圣人魂体激射而来。 一瞬间圣人残魂便被万千锁链穿透固定。 枯槁老者发出一阵怪笑,尸体上散发的黑雾源源不断的开始涌入圣人的魂体之内。 圣人残魂见到如此一幕,已然大概猜到了这伪二品的妖鬼想做什么,厉声喝道: “混账,尔敢!!!” 这个二品妖鬼尽然敢妄图和他融魂!! 爆呵之后,那些自阵法之上激射出的锁链立刻虚幻了几分,似是马上便有崩碎的迹象。 圣人开始燃烧源魂拼命,但可惜为时已晚。 还未等他挣脱阵法束缚,石室之中的黑色鬼气便尽数钻入了圣人魂体之内。 石室的震荡停歇,其中的一切皆是陷入黑暗. 帝京, 天安总会格物院,天甲苑。 天甲苑内是一处高地,修筑一阁雅亭,四周被一条院内的小河包裹,从顶端的亭台向下望去是一片典雅的流觞曲水。 而此刻亭台这方亭台之中,有两人相对而作。 一人两鬓斑白,眼神锐利的中年模样。 一人鹤发童颜,面容俊朗,能够依稀看出其年轻时候也是一位俊秀公子哥。 “相国大人政务繁忙,竟然有时间来我这格物院?” 见到这位权倾朝野的宰相,鹤发老者也并没有多少恭敬:“说吧,又有何事?” 许殷鹤看了对方一眼,没有立刻说话,亲自动手斟茶,给对方推去一杯香茗后,方才轻言道: “闲来无事,过来找你聊聊。” 老者那有神的双目盯着许殷鹤看了两秒,忽然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 “你没事,我还有事,有事快说。” 午后和煦的风轻轻拂过亭台, 许殷鹤也不生气,慢条斯理的喝着杯中香茗: “几十年过去,伱还是当初那个样子,一点儿都没变过。” 老者摇了摇头,收拢袖袍拿起茶杯: “又来催那天讯圆晶?这东西进度方才一半不到,现在那琉玄晶体勉强能够承载通讯阵纹,但体积太小,目前还很难将供能的源炁压缩入晶体内部,想彻底完成保守估计至少还需要.” “姜荷。” 许殷鹤忽然打断了老者的话,眼神平静。 名叫姜荷的鹤发老者微微一愣,沉默片刻,忽然摸着胡须嗤笑了一声: “呵,你还真有空过来找我闲聊?” 许殷鹤没有否认,放下茶杯着院墙朝着帝京的山脚之下望去,轻言说道: “我们相识有一甲子了吧?” 姜荷皱了皱眉,略微回忆,低声道: “当年永庆三十二年你进的京城,如今已是嘉景四十四年,一甲子已经过了。” 许殷鹤那双锐利的眼眸中带着一丝追忆: “原来已经这么久了,时间过得真快。” 姜荷矍铄的眼中带着一丝笑意,声音里并无多少尊敬,反而像是老友: “当今让政令不出金銮殿的相国竟然会如此多愁,呵呵” 许殷鹤也没有计较对方的话语,只是轻言道: “当年帝京里的那些好友活到今日的,已经不剩几个了。” 姜荷嗤笑一声:“都被你和李耀玄那家伙杀光了,自然是不剩几个。” “.”许殷鹤。 李耀玄,当今皇帝。 姜荷盯着对方那两鬓斑白的中年模样,轻声笑道: “这么多年过去,就算你们不杀,那些人也不一定能活到现在,我这都快如土了,你小子竟然还是这副模样,我真好奇以你现在修为能活多久” 许殷鹤抬眸看了老者一眼,略微思索,低言道: “若此生再无精进,大概三甲子。” 姜荷苍老的面容中流露出一抹艳羡: “真好啊。” 许殷鹤并无太多情绪波动,只是反问: “活得久有意义么?” “当然有。” 姜荷轻哼一声:“我若能多活久一些,多一点时间参透阵法大道,便也不算白来此人间一遭。” 许殷鹤唇角含笑: “我与你追求的东西不同,不过若想活久一点,当初你就应该听襄王的话。” 听到这话,姜荷没有立刻出声回答,将后背轻轻靠在椅背上沉默许久,最终长叹一声,低喃道: “修行么?” 姜荷想起那位在记忆中已然模糊的父亲,摇了摇头: “若当年选择修行,那便本末倒置了,时间就那么多,留给修行的时间多了,阵道就研究的少了。 “而且,那老头给我铺的路我确实没什么兴趣,如今这点修为也只是为了阵道而已。” 说着, 姜荷似是想到什么,苍老的面容上忽然变得矍铄,眸露兴奋,低声说道: “对了,许殷鹤,四年前我与你说的那大阵马上就能完成了,威能比起帝京这护城之阵也起码要大上一倍有余。” 说到这,姜荷轻咳一声: “那华鸿那老头不给银子,你看这” 许殷鹤细细听着,眼中露出一抹笑意,但并未松口: “天安商会的账目华鸿会自己看着办,我不会插手。” 格物院很烧钱,尤其是大部分的投入根本就看不到收获。 四年前,姜荷第一次与他和华鸿说起了这威能绝世的大阵。 当时的说法几乎与现在一模一样。 说再投亿点,只要再投亿点点,他们格物院马上就能拿出成果。 然后华鸿就投了, 然后四年就过去了。 姜荷闻言脸色立刻一板,冷哼一声,直接举杯就要送客。 许殷鹤看着老友一如当初的性格,轻笑着摇了摇头,旋即忽然轻言说道: “姜荷,你创立的那套汲魂大阵出问题了。” 姜荷听到这话,原本板着的脸色一愣,逐渐变得凝重。 但阵法出事,他并不意外。 一套完善阵法自然是经过千百次的演算才会拿出来实用,但这并非说明其就是完美的。很多东西都会随着时间的改变而改变,而现实中的万千变量也会导致阵法与测试结果出现偏差,最终阵法是要在实践中一步步完善。 就如同最初人族驯化妖兽,圈养鬼雾的相关阵法与技术也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略微思索,姜荷摇了摇头,道: “就知道你这相国大人无事不登三宝殿,把具体情况与我说说吧。” 许殷鹤略微沉吟,道: “长歌因为一些事情,又去了靖江府城一趟。” 姜荷眉头微皱:“靖江府是武元城附近山里的那处鬼雾?” “嗯。”许殷鹤。 姜荷略微停顿,苍老的面容上带着几丝犹豫: “我记得那处鬼雾不是有三名大宗师在那守着么?” “嗯。” 许殷鹤点了点头,然后平静的吐出三个字: “都死了。” “不可能!” 姜荷抚着自己花白长须的双手猛地一攥,语气低沉:“我那阵法根本不可能允许鬼雾里诞生四品以上的妖鬼。” 许殷鹤平静的盯着眼前老友看了数息,声音很轻: “妖鬼,不是在鬼雾里诞生的。” 听闻此言,姜荷苍老的面容忽然有些发白,皱纹遍布的手掌微微颤抖,略显迟疑的问道: “是鬼化?” “嗯。”许殷鹤给予了肯定的答复。 姜荷呼吸略微有些急促。 在自己创立的阵法之上出现如此之大的纰漏,这是他无法容忍的事情。 握掌成拳,用力的锤打眉心。 半晌, 姜荷忽然抬眸问道: “不对.不对!若发生这等变故,阵法失控之下,九元城此刻应该已经被那处鬼雾吞没,朝野之上” “鬼七在那。”许殷鹤打断,声音很是平缓。 “鬼鬼七?” 姜荷一愣,略显迟疑的低声问道:“你进京之时伴在你身边的那护卫?他.没鬼化” 冬日暖阳之下,和煦微风。 “鬼化了。” 许殷鹤盯着姜荷,声音依旧没有任何起伏: “长歌说, “他一直在守着那处阵法。” 脏器伴随着尸块以及粘稠的血液沿着甬道一路向下,仿佛没有尽头。 “哒” “哒” “哒” 靴子踩踏地面的声音在这旋转向下的甬道阶梯中不急不缓的响起着。 一路向下,许长歌看着周围的一切,平静的眼眸中带着一抹若有所思。 娄姬说,此处鬼雾似乎出现了一些问题。 虽然近三月以来的此处鬼雾大阵之中的魂晶都在按时交付,但每个月的进入轮值之人却再没出去过。 现在看来,此处空间的变故并不是一些问题那般简单。 一边想着,许长歌踏出了这处幽长甬道。 甬道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处蜂巢一般的洞穴,密集的石室关押着万千厉鬼。 除了这些,便是那几乎已经平铺了一地的人体尸骸。 在这些人群中,他看到了两个熟人。 两位三品大宗师,曾经与他在帝京见过一面。 但如今二人的气息已经断绝了许久,三品大宗师不腐的肉身在此刻显得格外诡异。 扫了一眼,许长歌便收回目光继续向前走去,他在洞窟的东北方向看到了一位“活人”。 身形瘦小,面容枯槁,他正安静的跪在一处角落不发一言。 巨大的如同蜂巢的洞窟,隐没在黑暗中的瘦弱老者,诡异而幽深。 “哒” “哒” “哒” 在一片死寂之中, 许长歌走到了枯槁老者后方三米处站定,默默从须弥戒中取出了那三尺青锋,但剑却没有立刻挥下。 枯槁老者身边摆放着一整箱堆叠整齐的“魂晶”。 这,应是此月需要供给给天安商会的魂晶。 许长歌眼眸中闪过一抹不解,但旋即有些复杂,默默又将剑收了回去。 他沉默的站着,一袭青衣如同谪仙,与周围这地狱一般的场景是那样格格不入。 漆黑的洞穴中, 朝着东北方向跪着的枯槁老者似乎终于感应到了什么,脑袋转了一百八十度,看向身后的许长歌。 愣神许久。 枯槁老者眼中似乎恢复了某种清明: “长公.子.?” 许长歌盯着老者,感受着对方身上浓郁到近乎实质的鬼气: “你是鬼七?” “鬼七?” 枯槁老者呢喃一声,然后愣神许久,点了点头: “老.奴,见过长公子.” 如地狱一般的洞窟之中,一片寂静。 不知又过了多久, 枯槁老者颤巍巍的将身边的箱子向前推了推: “这这是此月的魂晶.” “老奴愧对相国大人。” “请长..公子,杀了老奴” (本章完) 九十七章 考验 冉青墨大抵是真的不会飞。 被她抱着跑路的感觉并不好受,甚至难受。 每踏一次地面,强大的加速度都让许元都感觉像是在坐前世的跳楼机。 而在进入那条盘旋着上升的幽暗甬道后,许元直接感觉自己整个人就像是在坐着跳楼机螺旋升天。 抵达地面, 冉青墨便将许元从怀中放了下去。 她放手了,但许元却没有放。 如今已至七品修为的许元已然属于超人类,但距离超人水准还差得太远。 在不到一分钟内,被冉青墨抱着在那甬道里像个马达一样旋转了千百圈,晕眩恶心等不适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冉青墨盯着这把着自己肩膀不放的男子,清冷的眸子略微犹豫。 师傅说过,男女有别。 女孩子不能让男子轻易触碰自己的身子。 想着,冉青墨又摇了摇头。 师傅还说过,凡事都有事急从权一说。 而且这似乎也不是第一次了。 没再管许元的手,冉青墨收回视线,开始感应着下方那些被鬼雾污染了的源炁。 圣人残魂与那伪二品妖鬼的缠斗似乎开始了  数息时间, 意识到已经抵达地面,许元晃晃悠悠的松开了冉青墨。 冉青墨收敛思绪看他: “许元.” 许元忍着晕眩感摆了摆手: “等等我一下。” 说罢,他直接闭眸盘坐运功调息。 血元心陨诀也是可以治疗晕眩的。 约莫半盏茶后,晕眩褪去,许元重新睁眼。 灰白的土地,灰白的扭曲树干,不断升腾的鬼雾以及阻止鬼雾外溢的阵法,一切都静得一如来时。 缓缓起身,许元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尘,低声说道: “冉青墨,我们就再此等候即可。” 冉青墨问:“你不要我下去帮忙么?” 许元闻言瞥了她一眼: “帮忙?你想下去帮谁?” 冉青墨试探的问道:“帮圣人魂体?” 许元挑了挑眉,略显好笑的问: “为什么帮他?” 冉青墨歪了歪头,反问: “你们相国府不是和他达成了某些协议么?” 许元眼神有些讶异。 达成协议这事他没在冉青墨面前说过,许长歌也只是当着冉青墨的面把魂戒给了他。 这大冰坨子竟然能自己推出这个结果? 呵.还是蛮聪明的嘛。 注意到他的眼神,冉青墨感觉许元在想一些不礼貌的事情: “伱怎么了?” “没什么。”许元摇了摇头  沉默两秒, 冉青墨眼神很认真: “许元,我不笨。” “噗” 许元没忍住,笑出了声。 冉青墨安静的拎着剑柄,盯着他不说话。 许元看着剑柄,莫名想到了一根又粗又长的木棍。 轻咳一声,许元一脸严肃: “好,我知道了,你不笨。” “嗯。”冉青墨满意的点点头。 许元再次平复心情,将话题拉回正规,说道: “冉青墨,你刚才说得没错,许长歌和我父亲确实和这圣人残魂达成了某种合作,但这并不影响对他出手。” 冉青墨想了想,问道: “你们要背信弃义?” 许元尴尬片刻,轻咳一声,道: “话不是这么说的,我们只是先下手为强而已,说是合作,那圣人残魂同样心怀鬼胎。” 冉青墨眸子忽闪了两下,似乎是信了: “哦。” 许元见状笑了笑不再多言。 但冉青墨却还有话要说,低声道; “可那妖鬼怎么办?” 许元闻言忽然沉默。 妖鬼,学名阴鬼。 没人知道阴鬼为何会诞生于世,就如同没人会知道天地间为何会有源炁。 其产生原理不明,但从古至今,关于阴鬼相关的典籍却流传了很多,相关的特性也确定了很多。 万物的尸体滋生鬼雾,鬼雾之中诞生阴鬼。 他们拥有灵智,甚至是其中尸体部分残破细碎的记忆。 但即便拥有零碎记忆,阴鬼依旧却几乎不可交流。 执念,暴虐,疯狂,血肉,杀戮。 这些代表毁灭词汇似乎就是阴鬼存在于世的意义。 这些是许元在典籍中所了解的信息。 也因此,他其实很不理解那已彻底鬼化的枯槁老者为何会做出方才那样的事情。 冉青墨见到许元许久不说话,轻轻的唤了他一声: “许元.” 许元缓缓回神,轻轻摇了摇头: “鬼老头不是三品么,你不是它对手?” 虽然不清楚冉青墨同阶之时能否打过他那大哥,但看先前冻结圣人残魂、杀死剧情主角的那惊天一剑,怎么说也能算半个同阶无敌吧? 冉青墨摇了摇头,很认真的说道: “原先是打得过的,可它现在已经是伪二品了。” “原先?伪二品?” 许元皱了皱眉,思索一瞬后问道:“是我们等的那一个多时辰?” 枯槁老者是在他们进入密室后一个多时辰后方才下来,对方实力的暴涨大概便是在这段时间。 “嗯,它好像把那洞窟里的所有阴鬼全都吃掉了。”冉青墨点了点头,方才逃出来的时候她看见那洞穴里的阴鬼全都不见了。 许元瞳孔微微一缩。 脑海中响起先前洞窟中阵法运转时,那万鬼哀嚎的场景。 沉吟一秒,许元轻轻摇了摇头。 他想到了一件事。 这里,许长歌曾经来过。 他大概对整件事情有了一些猜测。 未曾吞噬万鬼的枯槁老者最多只是临近二品,真正的二品强者都被许长歌打得只剩一个脑袋,更何况只是临近二品。 这种修为能从许长歌手里活下来? 许元有些不信。 虽然不清楚许长歌为何会放过那已经彻底鬼化的枯槁老者,但以这大哥的手段敢让他来这里,必然是有所把握的。 甚至, 许元都怀疑这许长歌现在正窝在附近某个犄角旮旯里偷窥。 毕竟, 从靖江府到这里也就一天的时间。 想毕,许元轻声说道: “无妨。” “无妨?” 冉青墨眼神不解:“可是..你继续留在这里会有危险。” 许元微微一笑,低声说道: “先前许长歌来过这里,那鬼老先生能活着,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说着,许元顿了顿,忽然环视一圈四周: “而且,我怀疑他现在就藏在附近。” “.”许长歌。 冉青墨闻言黛眉微皱: “可为什么” 为什么许长歌要绕这个圈子。 既然决定要翻脸,他直接过来不就好了  许元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目的很简单,这多半是那大哥临走之前设置的一次考验。 既考验冉青墨,也考验他的能力。 这里的事情明线暗线的提示都再清楚不过,若是在这种情况下,他许元还指挥冉青墨去帮那圣人残魂,那就别想着外出游历了。 这种事情都处理不好,还要啥自行车? 老老实实回府城里呆着去吧。 还有一章晚一点,十二点之前 九十八章 消散 黄昏已至,金黄夕阳洒落在这片鬼气森森的灰白林间。 黑夜降至,因为不知道下方两个“魂体”的战斗会持续到什么时候,许元带着冉青墨回马车上等候。 而回到先前那条林荫道时,却不见了马车的踪影。 细细探寻一番,方才发现炎蹄马车不知带谁牵到了树林中的一处马棚中停靠。 许元下意识以为是许长歌做的。 毕竟,这处鬼雾除了那自称鬼老头的妖鬼以外便没有其他任何活物,但在看到那食槽中那明显是被精心调制过的草料干果等马食后,又立刻将这个想法给打消了。 驾马许长歌可能会做,但调制马食这事搁在许长歌身上画面明显不搭。 拉住上车的红木把手,许元摇了摇头: “马料倒是调制得不错,不过这鬼老头竟然还有这闲庭雅致。” “谢三公子夸赞,老奴为相国大人牵马驾车一辈子,除了杀人也就只剩这点手艺了。” “.”许元。 如同咯着老树皮般沙哑的声音忽然响起,许元拉住红木扶手得动作突然一僵。 寂静一瞬, 那如咯老树皮的声音继续从身后传来,沉闷而怪异: “如若吓到三公子,还请三公子恕罪。” 许元收敛心神,缓缓松开了扶手,余光瞥见的东西却让他心跳微微一滞。 此处马棚很简易,就是简单的几根木柱顶上搭了个木棚,四处透风视野很是开阔,能看到四周那些扭曲灰白的树林。 但在这一刻, 原本四周那还算明亮的林子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某种渗入的黑雾给吞没。 数息时间,周围的一切像是凭空消失了,变得漆黑一片。 而方才还站在他身边一米的冉青墨竟然也不见了,除了马棚,他的身边只剩一位犹如实质的魂体正安静的站着。 但不是鬼七的模样,而是圣人的魂体,其指尖还带着那枚乌黑的魂戒。 见到这一幕,许元瞳孔微微一缩。 他从始至终都不在乎圣人残魂的死活。 圣人残魂虽然活了上万年,但他所知道的有用信息.真不一定有他知道多。 许元他真正在乎的东西,从始至终都只有圣人残魂那一身可以护他周全的实力。 毕竟冉青墨就算再强,也不能和他融为一体。 真遇到某些强敌打起来,他只会成为冉青墨的破绽,她一边战斗还得一边担心着战斗余波别把他震死。 而圣人残魂作为随身老爷爷是可以附身作战的。 全AI人工控制,还不用担心被余波震死。 完美的保镖。 不过许元其实是准备用利益来捆绑这圣人残魂的。 他很清楚的知道这个圣人残魂是个什么鸟人,也知道这圣人残魂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不过现在看来许长歌似乎有其他的想法,而许元不清楚这大哥具体想做什么,但如今看来许长歌似乎是想让鬼老先生直接把圣人残魂给啃了,鸠占鹊巢再由它来护他周全。 但问题是, 阴鬼,真的可靠么? 圣人残魂虽然不可靠但至少能通过利益逻辑来绑定,但阴鬼这种存在天生就是为了毁灭而存在。 眼前的局面让许元有些有些措手不及,脑海中思绪快速的闪烁着。 这也是那大哥策划的? 应该不至于吧? 让他一介七品淬脉一上来就面对一尊二品阴鬼,上强度也不带这么上的吧? 但若不是那大哥策划的  许元悄悄运转功法,略微斟酌用词: “你是鬼老先生?” 圣人魂体此时完全没有眼白,一双眼眸尽是那浓郁到极点的黑色,他的声音依旧那样干涩: “三公子无需紧张,暂时还是老奴。” 许元默默将功法散去。 这种品级的妖鬼,想杀他,真的不需要讲任何的道理,但对方这话是什么意思? “暂时?” “嗯。” “这里是?” “此处是老奴借圣人源魂创出的鬼域。” “圣人源魂.那洛道凡呢?” “暂时被老奴压制了。” “你没有将那他吞掉?” “自是没有的。”鬼七知无不答。 许元顿了顿,语带迟疑:“那以后,是你们共用一个魂体?” 他知道此方世界的身体是可以被双魂共用,但魂体这东西能否共用就有些触及他的文化沙漠了。 鬼七沉默片刻,声音没有任何的起伏: “不,老奴马上就要消散了。” 许元瞳孔一缩:“消散?许长歌不是让伱吞噬那圣人魂体?” 鬼七干裂的唇角似乎动了动,但最终只是微微摇头: “老奴自是想护三公子游历天下,想继续为相国大人牵马驾车,但妖鬼之身已恐难实现。” “一月之前若非长公子赶至,老奴恐已成毫无理智的鬼物,纵使以秘法锁魂,时至今日也已将至极限。” 沉默。 黝黑的鬼域之中,许元安静数息,轻声的问道: “可既然如此,如此做的目的什么?” “为了融魂。” 说着,鬼七缓缓转过了眼眸,抬起手掌指了指自己这副魂体: “如若成功,此尊圣人将效忠于我相国府。” 鬼气那粗糙的声音瓮声瓮气的响起着:“但老奴无能,失败了,不过三公子放心,虽然不能使他效忠相国大人,但老奴已经将护您周全的念头刻在了他的识念之中。” 许元闻言心神一怔。 用性命去换取一个.思想钢印? 思绪闪过,此刻他终于明白了许长歌想做什么。 但看着眼前平静至极的鬼七,却又转念沉默。 即便化为阴鬼也不变的忠诚。 安静良久,许元低声说道: “鬼老先生,你特意来找我,是有话想让我带给父亲?” 他记得方才在洞窟之内对方拜托他的事情。 鬼七微微颔首: “嗯。” 许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你说吧,我会如实转告的。” “谢三公子。” 鬼七俯首郑重一礼,干涩枯槁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鬼七无能,愧对相国大人。” 说完,鬼七便缓缓站直身子。 许元沉默数息: “就只有这一句?” “染了同袍的血,老奴无颜多说。” 鬼七摇了摇头。 说罢,魂戒从他的指尖脱出飞到许元身前。 而下一刻, 鬼域消散, 一道近乎要消散的佝偻虚影从近乎凝实的圣人魂体之间分离而出,飘向天空。 残阳似血,一如甲子之前。 身形佝偻老者立于山林之间,最后一次朝着帝京的方向跪拜而下 九十九章 雪夜 雪夜无月,寒风呼啸,如同山鬼一般在漆黑的山脉中呜呜的低咽着。 山村破屋的屋顶破了一个大洞,雪花飘零点点而落,墙上的明纹灯伴随着一团正燃烧得噼啪作响得篝火照亮了破败的屋子。 许元坐在一张毛毯之上,身披着深棕色的貂裘,手里摆弄着一只半尺高的黑色瓷罐。 瓷罐之内的是今晚他和冉青墨的夜宵。 一只已经被剁成肉块的白烈鸟。 此鸟是冉青墨昨天打回来的,体积虽小,但实力着实不弱。 以许元他现在的实力,大概十个他都不是这身长不到半尺小鸟的对手。 不过这并不影响其可以作为上佳的食材。 伴随着瓶罐的叮当之声,许元从须弥戒指中取出各类佐料,依次加入黑罐之中,做完这一切将黑罐盖好,放在篝火上方搭好的架子上用大火焖烧研制。 白烈鸟鲜肉紧致,只有此方可将其腌制入味,便于火烤。 做完这一切,许元起身去外边用白雪洗了手便立刻缩回毛毯里去坐着。 腊月寒冬,真的很冷。 虽已步入修行,但四品以下皆凡人。 他有点怀念当初的焱灵液。 虽然附带催情效果,但驱寒却是一等一的。 不过好在有须弥戒装各种物件,这破屋之内除了篝火以外,还放着一只纹着聚炎阵的炉子。 等着焖烧腌制的时间有些长,渐渐的,看着外边被白雪覆盖的废弃山村的许元逐渐有些走神。 为鬼姓老者收敛尸骨,盖墓立碑之后,许元便与冉青墨一路北上寻找秘境。 用时一个半月时间终于抵达秘境所在的这观音山脉。 然后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就摆在了他们面前。 找不到秘境入口。 观音山脉在沧源中仅由十二张小地图组成,在现实中则由西向东绵延千里,山势最高处可达三千余丈。 这点,许元其实是有过预料的。 当初那处万兴山脉中的洞府好找,是因为天门山的悬天涯很有辨识度,而这些藏在山脉中秘境自然不会那么容易。 通过前世的信息,许元大致能确定秘境入口是在观音山脉的西北方向,而且旁边有条自山顶留下的河流。 剩下的事情,许元本意是用冉青墨那高到离谱的福缘以及其强横的修为去找。 沿着河流,许元与冉青墨找到了此处荒废已久的村子落脚。 然后半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 冉青墨每天外出确实都有收获。 每晚这大冰坨子都会带回来一些“伴手礼”。 要么是百年灵草,要么是些珍贵的矿石,要么是一些可做药膳的珍贵妖兽。 欧皇血脉名不虚传,但问题是这些东西相国府都有,他想要的是那秘境里的那本秘法。 有了那秘法,他便可一天二十四小时自动修炼。 想着,许元叹了口气,收敛思绪。 算算时间,她也应该快回来了. 一边焖烧腌制火烈鸟,一边等着冉青墨回来,时间悄然而过。 约莫两刻钟,屋外忽然响起了一阵窸窣。 “咯吱——” “咯吱——” 是靴子踩雪的那清脆咯吱声。 闻声,许元微微一笑,但旋即又皱了皱眉。 因为踩雪的脚步声不止一个。 这大冰坨子,今天不会是捡了个活人回来吧? 而正想着, 一个陌生的女声响起,很年轻,甚至年轻得有些稚嫩: “欸,木头,你怎么停下了?今晚雪下得这么大,赶紧进去躲雪啊。” 随后屋外响起的是一个男声: “里面有人。” “有人怎么了,这李家村里就这房子还算完好,齐师兄他们大多都在这过夜。”年轻女子毫不在意。 “有人,就得先经过他同意。”男子道。 女子沉默了片刻,语带试探:“嗯他不同意,今夜你打算在哪住?” 男人略微沉吟,出声答道:“前面十里地有一处山洞。” “十里?!” 女子声音微微上扬:“要去你去吧,我反正不想走了,这么大的雪” 年轻女子的声音一边说着,一边朝着破屋内靠近而来。 沉寂一秒, 女子有些羞恼得声音传来:“李二柱,伱拉我干嘛!” 李二柱固执的道: “得先经过他同意。” 一阵拉扯,女子似乎是挣脱不开,气呼呼的冲着闪烁着火光的屋内,大声说道: “喂,里面的人,别装死,这木头说得那么大声,你应该听见了吧?” 好吧,应该不是大冰坨子捡回来的。 不过许元没有立刻出声。 听二人的交谈,似乎对此地颇为熟悉。 而且能在这种雪夜里走山路,应该也是修行者,而且修为不会弱。 略微沉吟,许元缓声道: “进来吧。” 声音传出,李二柱立刻松开女子的手腕,回道: “谢谢。” 咯吱咯吱的踩雪再次响起,两道身影出现在了房门外。 许元也看清了二人相貌。 男人一身清蓝色单衣劲装,背后背着一柄剑和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约莫二十岁出头,面容普通,看上去老实巴交的。 女子一身类旗袍的红色装束,披着一件厚重的裘衣,同样背着剑,眉眼间看起来极为年轻,很清纯,但身上的旗袍却很大。 进屋后,拍打积雪,发出一阵诱人的摇晃。 许元盯着二人,意魂略微弹出,旋即心中便有些犯嘀咕。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没有用意魂深入探查二人修为,只是简单查探了下周围源炁波动,荒郊野外随意探查他人修为约等于告诉对方“掏家伙吧,我要干你了”。 不过这一查一下却有些反常。 这女子很正常,身上散发着阵阵运转功法御寒的气息,看波动修为应该和他差不多。 但这男人就有些古怪了,在这么冷的天却只穿一件单衣,而且没有任何运转功法御寒的源炁波动。 是融身境? 融身才可不惧严寒酷暑,冉青墨就这样。 踏上旅途过后,许元遇到过很多事。 半夜借住的旅人,迁徙逃难的难民、甚至还和冉青墨遇到过半夜拦路打劫的山匪。 但高阶修者,这还是许元出了靖江府后第一次遇到。 二十岁左右的四品融身,应该是某个宗门的天才,而这观音山脉附近好像正好有个万象宗。 而在许元打量二人的同时,这二人同样在打量许元。 女子一双眸子中略微有些惊艳。 李二柱眼中则满是警惕。 眼前的一幕很诡异。 屋内一半破败,一半豪奢。 墙上的明纹灯,那张几乎铺满大半地面的虎皮毯子,正散发缕缕青烟的熏香,红木制成的茶盘与名贵瓷杯,以及那端坐蒲团上的二人。 李家村被屠已有十年, 在此间荒村见到如此奢侈的房间陈设,很不对劲。 李二柱横移一步将女子挡在身后,回手握住背后的剑柄,盯着许元沉默两秒, “你,是人吗?” 安静数息, 许元抬手指了指自己,眼神有些古怪: “你怀疑我是鬼?” 即便现在冉青墨不在,许元倒也并不怎么惊慌,毕竟有随身老爷爷。 虽然自从鬼雾一行过后,这老爷爷大部分时间都一直在魂戒里自闭,只是偶尔才会突然出来说两句话。 不过他确实是在的。 李二柱点头:“嗯。” 许元:“为什么?” “你身上,装不下这么多东西。”李二柱反手握着剑,眼神很认真:“高阶妖鬼幻境,难辨真假。” “.”许元。 “李二柱你才是鬼!” 旗袍女子从李二柱身后探出头看了看,从背后推了男人一把,娇声呵斥:“把剑收起来,人家那是须弥戒!” 李二柱看了旗袍女子一眼,眼神有些疑惑: “须弥戒?” 旗袍女子翻了个白眼,没理会李二柱,饶过他走到许元身前数米,飒爽的抱了抱拳,道: “万象宗,周小荷。 “方才失礼,公子莫怪,我这师兄生性木讷。” 许元挑了挑眉,脑海中闪过一些信息,随机微笑摆手: “无妨,出门在外小心一些总是好的。” 顿了顿,又补充道: “听风楼,周琛。” 娄姬老阿姨的听风楼作为情报组织名声不错,而且神秘。 周小荷闻言眼眸中闪过一抹诧异,随后落落大方的笑道: “公子竟然还是本家,真是好巧。” 许元从须弥戒中的取出两只蒲团用源炁托着递到对方面,道: “确实挺巧的,我也是在此屋舍借住,就不做招待了,二位随便找个地方坐吧。” 周小荷见到凭空出现的蒲团,乌黑的美眸转了转,道谢: “一路跋涉,若不是公子我与师兄到此处可能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真是谢过公子。” 许元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 这女子能认出须弥戒,而且姓周,应与那万象宗主有些关系,目前他和冉青墨在人家的地盘上找秘境,不太适合深交。 周小荷见状美眸闪了闪,也没有冒失的多言,抱了抱拳: “那今夜我和师兄就打扰了公子与令妹了。” 许元心中一愣。 冉青墨刚才就赶回来了  正想着, 周小荷美眸弯弯,笑着向他身后挥了挥手: “小妹妹,你可真可爱” 今天家里有事,暂时一更,明天补上  (本章完) 一百章 天衍 打完招呼,周小荷便转身抱着两只蒲团与李二柱坐到了破屋的另一个角落里坐下了。 李二柱一声不吭的开始修炼。 周小荷则从行囊袋中取出本装订成册的小说看了起来。 一时间,风雪依旧,世界的声音却只剩了山风的呜咽。 讲真的, 许元不喜欢听鬼故事,尤其不喜欢在眼前这种环境下听。 天气很冷,火炉很暖,但许元感觉自己的心却很凉,拔凉拔凉的。 沉默一息,许元试探性的侧身往身后看了看。 没别的东西, 他见到了一双细腻白皙的裸足。 不是冉青墨的,而且有些过分的小了。 而见到这一幕,许元没有继续回头,沉默着的将头转了回来。 并不害怕,但有点想骂人。 穿越打怪升级这种事情难度不应该是逐次递进么,为什么他每次遇到的都是现阶段不可力敌的超强BOSS? 从一开始焱灵蟒,到姬清月,再到剧情主角和老爷爷,再到现在这小女孩。 背景越强,boss也越强是吧就不能让他有点参与感  在一片寂静中,一缕缕的肉香逐渐从黑罐种飘出。 白烈鸟肉腌制好了。 许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用裹布将黑罐从篝火上取下凉了一会,便出一把由紫金竹制成的竹签,亲自动手将腌制好的白烈鸟肉一块块的穿好。 三块肉一签,穿了有十签。 拿出一张烤架,将一半的肉串放在其上熏烤,时不时撒上一把孜然与胡椒面。 很快,四溢的肉香填满了整间破屋。 许元拿起一串考好的肉串,第一次转过了头。 和周小荷说的一致, 他背后真的有一位很可爱的小女孩。 一身淡红色的宫装,双手抱腿,将脸颊埋在腿间,只露出一双美丽的淡金色眸子。 而这双美丽的眸子此刻正一眨不眨的静静盯着他。 对视数秒, 小女孩的这双金色眼眸让许元感觉到了一丝丝的不适。 有点类似当初他在天门山上摩剑意的情景,但细细感应之下却又有很大的不同。 像是被强制塞入了一些信息。 略微沉默,许元将自己手中烤串往前递了递。 在摇曳的火光下,烤串肉质焦嫩,被烤出肉油依旧滋滋作响。 小女孩看许元一眼,又看了看他手中肉串,动也不动,依旧维持着抱腿蹲坐的姿势,丝毫没有要接的意思。 这让许元莫名某种怪大叔哄骗小萝莉的既视感。 顿了顿,许元轻声说道: “先吃了再说其他, “天衍。” 他推测这女人是冉青墨先前提到过的天衍,因为金瞳的特征太明显了。 闻言,小女孩金色的瞳孔中光芒流传间,她缓缓将脸颊从腿间抬起。 稚嫩的面容,但金色眸子的流转间,将她整个小小的身子都隐隐衬托透出了一种神性。 见到一幕,许元心中微微一沉。 还真是天衍。 看着对方那种流露出的那一抹神性,许元甚至觉得这女人是这方世界的GM。 当然,此念只是吐槽。 若真是GM,为何不在许长歌面前出现GM也怕挂逼  想至此处,许元微微摇头。 老毛病了。 每到这种紧张的时刻,如果情况允许,他总是会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缓解压力。 天衍盯着许元看了数息,微微点了点头,没说话,直接伸出小手接过肉串。 在许元的目光中,她直接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盯着天衍看了两秒,许元缓缓转过了身,侧眸一望,便见到那边的周小荷正眼巴巴的望着他。 或者说,望着他面前烤架上的肉串。 许元觉得有些好笑。 迅哥儿诚不欺我,人类的悲欢果然不尽相同。 他这边都在为怎么活下去发愁了,这女人还想着吃肉串。 如果让她知道他现在身后的这小女孩可能是个二品源初,甚至是一品蜕凡,不知道这女人还有没有心思来吃他的肉串? 平缓的呼出一口气,许元说了一声“一起吃吧”,便用源炁将两只烤串送到了周小荷与李二柱的跟前。 李二柱收敛功法,道了一声谢,但没吃,直接给了周小荷。 周小荷一手一根肉串津津有味的吃着,借着这个机会笑盈盈的与许元攀谈起来。 许元没心情,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平淡的回答着。 不过这丝毫没有影响到这大熊合法萝莉的热情,甚至他的高冷还让这女人更加的热情了。 从一开始,周小荷看他的视线许元便已经注意到了。 像冉青墨这种不开窍的冰坨子始终是少数,男子好女色,女子同样好男色,如果女子不好,那大抵是因为还不够帅。 又开始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忽然。 心底传来一个自带低音炮的中年男声: “许小子,你背后这丫头不简单啊。” “.”许元。 爷,你树懒么? 人都到这这么久了,才反应过来? 收敛思绪,许元心底答道: “我知道,你刚才没感应到她?” 圣人洛道凡笑呵呵的说道: “没注意,刚才在研究那小鬼给我种的心魔结,啧啧.种禁制就算了,搞这么一出,也不想想若这心魔结被我解了,伱小子还能活?” 洛道凡的声音很是干脆利落毫不避讳。 技不如人被套上紧箍,自己认栽。 但若让他破了这心结和禁制,这叫许长天的小子自然识别想活。 对于这圣人的干脆,许元也丝毫不在意,只是在心底轻声道: “她几品修为?能感觉到么?” 洛道凡笑呵呵的回道:“都说了这丫头诡异,也许二品,也许一品,嗯.也许是个圣人也说不准。” 许元略微沉吟:“有把握逃走么?” 天衍来找他的目的简直太好猜了。 作为一个能预知未来的人,若是未来莫名出现了变动,换做是他许元也是会亲自前去查探的。 但对方会不会将他这个变数剔除,许元完全没有把握。 “你想逃?”洛道凡。 “如果不逃,你加上冉青墨能打得过她?” “也许打得过,也许打不过。” “你搁这搁这呢?” “现在的年轻人就不能有点尊重?秦小子一个,你小子一个.” “好好好,老先生,您能带我逃走么?” “嗯也许逃得掉,也许逃不掉。” “.”许元。 洛道凡叹了口气: “人家又没有要对你动手的意思,你干嘛如此紧张?” 许元深吸了一口气,心底道: “洛老头,衍天诀,听说过么?” 洛道凡眼眸微微一凝,问道: “小子,你的意思是这小丫头修的是衍天诀?” “她叫天衍,而且能推衍未来,你说她修的是不是衍天诀”许元。 话音一出,洛道凡突然断开了通话。 过了好半晌, 他才悠悠一叹: “原来,监天阁居然还在啊。” 许元立刻问道:“监天阁你的意思是,监天阁和衍天决有关系?” 洛道凡带着一抹莫名的笑意: “当然有关系,呵衍天决可不是谁都能修的,当年只有监天阁主和将会继承阁主之位的圣女或圣子可修这衍天神决,就连其他圣尊都不准参阅。” 这句话的信息量有些大,让许元脑海中瞬间想到了很多事情,但此刻却都暂时被他强行压下。 洛道凡说完沉默了片刻,又问道: “嗯你小子跳出这丫头推衍的未来了?” 许元闻言一愣,但旋即低声回答道: “不清楚,但应该是。” “这样啊那怪不得她要来找你。”洛道凡声音带着一抹幸灾乐祸。 许元皱眉问道:“此言怎讲?” “此事很简单,她来找你自然是.” 洛道凡的声音说到一半忽然顿住,声音带着一丝调侃,改口说道: “呵呵.怎讲?该怎么讲就怎么讲,自己琢磨去吧。许小子,我们现在是仇人,你指望仇人给你解惑?老头子我继续研究那心魔结去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罢,圣人残魂也不给许元说话机会,直接便自顾自的退出聊天室。 许元眼角跳了跳。 谜语人,不得好死。 不过虽然关键信息谜语人,这洛道凡先前的话倒是已经提供给了许元很多的有用信息。 监天阁即便覆灭万年,但其名依旧流传于世。 光是统划天下修行之境这一事迹,已然可见其当年盛状。 而这衍天诀却与监天阁几乎是强绑定的状态。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是衍天诀这种BUG级的功法与他们有关,这天衍的出现是否可以确认那覆灭万年的监天阁至今仍然有余孽存在于世? 想到这,许元的念头忽然一愣。 他忽然想到曾经一闪而过的设想, 这方世界,是否会补全出一个藏在暗处的庞大势力。 监天阁,在沧源中从未出现过,而就现在的信息而言,这个监天阁也并没有完全被灭掉。 既然这样, 沧源的剧情中, 那老爹被剧情杀的那些世界线,是否便是因为这神秘的监天阁? 想到这,许元没有继续深思。 因为没用。 如果他那老爹现在在他身边,倒是可以随便想,想完把这烂摊子交给他去做就好  “哦,对了小子。” 推出聊天室的洛道凡似乎想到什么,突然再次出声。 “什么?”许元皱眉。 洛道凡笑呵呵的提醒道: “如果真是衍天决的话,我们刚才说的话,应该全被这丫头听去了” 晚上还有一章,十二点前 一百零一章 消息 寻常的传音手段大多是通过源炁或着意魂包裹声音送入对方耳中,而圣人残魂与许元的传音手段则要高级一些,用的是意魂链接,声音直接在心底响起,外人不用意魂深入的情况下,最多只能察觉有异常的意魂波动。 这衍天诀竟然能无视这一点直接听见二人的对话? 许元目光立刻扫向侧后方的天衍。 空了的竹签摆在裸足边,天衍又恢复了原来那抱腿的姿势,只露出一双金色眸子盯着许元。 即便发现了圣人残魂,即便听到了许元与圣人残魂的对话,她也丝毫没有要介入的意思。 像是一个旁观者,安静的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许元不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这种观察更像是一种评估,评估杀掉他这只给未来带来变数的蝴蝶的收益与风险。 而且更关键的是,这天衍主动现身了。 以对方的实力完全是可以一直藏起来暗中观察的。 现身而不交流,是否代表着对方的观察已经到了尾声? 想到这,许元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食指上的魂戒。 这谜语人,可真该死啊。 跳出对方推衍的未来,找上门究竟会对他做什么? 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呼出,便听周小荷这女人的声音轻飘飘的传来, “哈真好吃,谢谢周公子啦,上次我吃到这白烈鸟肉还是搭着那相国府的四小姐的福。” 许元扫了对方一眼。 能无忧无虑可真好啊,方才费心思准备的夜宵此刻已经完全没有胃口下嘴。 不过旋即许元的眼神便是一凝。 等等。 刚才这周小荷说了相国府四小姐对吧? 这不是他那妹妹么? 看了正用锦帕擦拭嘴角油渍的周小荷一眼,许元略微对她集中了一下注意力,道: “许歆柔?” 周小荷见这位神秘而俊美的周公子终于不再用“哦”“哦”“有趣”敷衍,美眸霎时亮了亮,道: “周公子认识歆柔姐姐?” 许元眼眸闪烁一下,摇头道: “听过这相国府四小姐的名声?有些好奇,她现在也在万象城?” 周小荷摇了摇头,略微有些遗憾: “没,一个半月前歆柔姐姐就动身去靖江府城那边了。” “靖江府城?”许元眼眸抬了抬。 周小荷略微迟疑,说道: “好像是歆柔姐姐的三哥出事了,她接到消息的当天就告辞离开了。” 算算时间正好是靖江府城出事不久,这四妹是去靖江府找他了? 许元摇了摇头,轻声说道: “这倒真是遗憾,若是没走,倒是希望能与这仁名在外的四小姐见上一面。” 周小荷也是目露遗憾的说道:“歆柔姐姐人真的很好,周公子你见到一定会喜欢她的,先前她还帮盛山县设下了一处幻阵呢。” 许元挑了挑眉,这四妹专精阵道此事他是知道的。 顿了顿,略显好奇的问道: “盛山县?幻阵?” “周公子外地前来可能有所不知,盛山县那边临靠万兴山脉,时常会有大股妖兽袭城,朝廷刻下的护城大阵年久失修,几乎全被破了,每年都要战死好多人。” 说到这,周小荷目露一丝崇拜,道: “歆柔姐姐先前因为这事找上我们万象宗,她提供阵法图纸和相应的运转线路,我们万象宗出材料,一起在那盛山县附近设下一处巨大的幻阵。 “歆柔姐姐真的很厉害!外面大阵一起,整个县城都被浓雾掩盖,来袭的那些妖兽完全被拦在了外面了呢!” 许元没想到竟然能再此听到关于那四妹的信息。 顿了顿, 他忽然轻笑一声,颔首道: “她,确实很厉害。” 行为、手段都很厉害。 设下阵法护一方百姓是行为。 能让宗门替朝廷掏钱是手段。 与曾经在沧源中三两信息造就的纸片人不同,这位四妹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兼济天下,这位四妹一直在用自己的方法践行着自己的理想。 当然,他依旧绝不会认同对方背刺家人的做法。 如果有这种苗头,就算许长歌舍不得动手,他也会让她体会下什么叫哥哥爱的巴掌。 嗯,如果打得过的话。 周小荷似乎完全是许歆柔的迷妹模样,沉甸甸的胸脯一阵摇晃,低声笑道:“嘿嘿,盛山县都准备给歆瑶姐姐修生祠了。” 许元闻言摇了摇头,正想说话,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咯吱”“咯吱”的踩雪声。 这次,应该是大冰坨子了。 比往日要晚了许多。 听到踩雪声的人不止许元,周小荷下意识望向外边,眼神有些疑惑,低声道: “今晚这李家村怎么这么多人来?” 她的话音刚落, 一袭黑衣的倾城女子便缓步走入了这还算温暖的破屋。 许元见到对方,立刻招手道: “影儿,过来。” 听到这个称呼,冉青墨略显疑惑看了许元一眼,随即眼神便锁定在了他背后的天衍身上。 黑色衣裙无风自动,一柄黑剑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她的手心。 霎时间,房间内的时间仿佛凝固。 周小荷在看着冉青墨的容颜发呆。 盘坐在角落的李二柱如临大敌,握住从背后解下的剑鞘。 许元张嘴想要说话。 天衍依旧还是刚才的姿势,眸子瞥了冉青墨一眼,便又将视线放回了许元身上。 时间继续, 冉青墨收起剑,走到许元跟前,简短的说道: “我们走吧。” 许元闻言瞬间抬眸, 冉青墨说找到了,那便必然是找到了那处秘境的入口。 他确认道:“找到了?” “嗯。”冉青墨点头。 许元闻言眯了眯眼睛,回眸扫了一眼天衍。 这今晚天衍现身,不会是和冉青墨找到秘境入口有关吧? 周小荷坐在角落一会看看许元,一会看看冉青墨,眼神有些失落,但也同样有些震惊。 须弥戒这周公子和这影儿两个人一人一个须弥戒  而下一刻,她便看到这周公子,随手一招,除了墙上的便携式铭文灯与地上烤肉架子与供暖火炉,其余东西全被他收入须弥戒。 随后,他用那温润如玉的声音对她说道: “周某有事在身,先告辞了,这白烈鸟肉就当作是失礼的赔罪了。” 说罢,这俊美的周公子便带着那黑衣女子与那可爱小女孩走出破屋,逐渐消失在了黑暗的雪夜之中 一零二 秘境 雪夜的山林是茫无际涯的漆黑,只能感觉到如柳絮般的雪花不断吹拂脸颊的冰凉。 运转功法御寒,一缕缕血芒悄然出现在许元的眼眸之中,周围隐没于黑暗的山林清晰可见。 快速赶路之下,耳边是呼啸而过的寒风,视野所及,是冉青墨那在黑暗的林间如同散步般的倩影。 她刻意保持着他能够跟上的速度。 相比于冉青墨的仙气飘飘,许元他的赶路方式就很不修仙,像前世看过的那些甩着膀子在林子里跑路的忍者。 约莫一个时辰后,树林消失,一条被冻结的河流出现在眼前,而冉青墨也落定在这处河谷旁。 许元停在了她后方数米的位置,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天衍依旧还在,跟在身后约莫三米处的位置。 一双泛着金芒的瞳孔在四周的黑暗的雪夜中格外显眼,就是有点矮。 许元闪烁着血芒的目光向下瞟了一眼。 她依旧光着脚丫,略显宽大的宫装拖在雪地上,一路走,在积雪上拖过一片涟漪。 这么冷的雪夜还光着脚,也不嫌冷。 修为高,真能为所欲为。 冉青墨继续在前面带路,许元也便收回了视线,这沉默的氛围约莫持续了大概一刻钟,三人中忽然有人开口了。 不是许元,而是走在最前方带路的冉青墨,她的声音很轻: “天衍,你..为什么来了?” 话语间,她停下了带路的脚步,回眸安静的望向落在队伍最后的小萝莉。 黑暗之中,风雪很大,声音却在此刻很静。 许元也是停下脚步,他觉得怎么说冉青墨和这天衍应该算是故识了,怎么说也不至于一句也不说。 天衍对于冉青墨的话确实也有反应,那在黑夜中格外显眼的金眸平静的望了冉青墨一眼,然后便收回视线便继续盯着许元他看。 得,来了一个比冉青墨还话少的萝莉。 以后就叫你小冰坨子了。 当然,若是动手了许元还是希望她能变成死冰坨子。 冉青墨清幽的眸子略微闪烁,侧眸看向了许元,很细心的传音说道: “许元,她为什么会在这?” 许元叹了口气,耸了耸肩: “不知道,洛老头说是因为我跳出了她的推衍,所以找上门来了,估计已经跟着我们有一段时间了。” 顿了顿,又提醒道: “还有,不用传音,天衍她都能听见。” 冉青墨又看了天衍一眼。 天衍也看了冉青墨一眼。 冉青墨先收回了视线,略微沉吟,低声问道: “她跟着我们,会有危险么?” 许元耸了耸肩: “不清楚,大概率有,我破坏了她预见的未来,费尽心思的找上我,不太可能就为了看我一眼。” 大炎天下很大,在这偌大天下想找一个人真的很难。 冉青墨闻言把剑取了出来,握在手心,盯着天衍,阵阵源炁波动在她周身散逸开来: “我拖住她,你跟着洛先生逃?” 这次,冉青墨没有传音。 毫不遮掩的当面密谋。 许元见状立刻瞥了一眼天衍。 这萝莉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充当着一个漠然的旁观者。 许元摇了摇头: “洛老头说她可能是个二品” “源初境,我也许能逃走。”冉青墨轻声说道。 许元挑了挑眉,有些讶异。 二品源初与三品大宗师之间有个大坎,很多天才都被卡在这里一辈子,战力差距想来应该也会差距很大。 当初在靖江许府上空,面对那来袭的神秘源初,周琛和司子鱼瞬间就被打漏炁。 不过许元倒是相信冉青墨能在源初手中逃走。 洛老头和许长歌对冉青墨的评价都很高,大致等于可同阶无敌的那一批人中的一个。 同阶无敌,虽不至于像修为低微时那般可以越级而战,但逃掉应该还有有一定把握的。 可眼前这个天衍,就算只是二品,也不可能是普通的二品。 监天阁主的传承功法可不是开玩笑的。 想至此处,许元瞥了她一眼,继续说道: “可能是二品,也可能是个一品。” 闻言,冉青墨沉默不说话了,顿了好久,她突然问道: “那个..许元伱哥哥还在吗?” 许元翻了个白眼,直接回眸对着天衍问道: “喂,天衍,许长歌在吗?” 天衍安静的盯着他。 “呵看来不在。” 许元笑了笑,又转而向着冉青墨问道: “当初你把她救下过后,她也是这样一直不说话?” 冉青墨略微回忆,点了点头: “嗯,差不多。” 许元眼神古怪,问: “冉青墨,在九渊峡那种险地遇到这种性格的小女孩你都敢带着,不觉得很奇怪么?” 冉青墨安静片刻,歪了歪头,问: “嗯什么奇怪?” 许元沉默,看看冉青墨,又看看天衍。 不同的相貌,同样的表情,属于是同一个世界,不同的你了。 他忽然有些好奇当初冉青墨带着天衍在九渊峡游历的画面。 一大一小俩冰坨子,应该半天憋不出来一句话。 许元收敛思绪,道: “嗯,确实没什么奇怪的,对了,秘境入口还有多久能到?” 冉青墨闻言略显迟疑: “你要带她一起去么?” “若是打得过自然就不带了。” “已经到了。” 说着,冉青墨抬手指了指前方。 许元顺着冉青墨那根纤纤玉指所指方向望去,但山里的雪夜实在太黑,即便源炁入眼以许元如今的修为也仅是能看到周围百米的距离。 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许元略微顿住了脚步。 黑夜中,鹅毛般的大雪依旧孜孜不倦的从天空飘落着。 这是一处瀑布下的湖泊,枯树环合,瀑布断水,直径二十丈的湖面结冰。 而在百米外结冰的湖面正中,一只背生肉翼的两丈巨虎正安静的躺在那冰面上。 即便几人已经靠近百米,这类穷奇的巨兽依旧没有丝毫动弹的迹象。 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许元心中方才了然。 之所以这么安静,大概因为这巨虎的脑袋已经被一根冰锥捅穿了,如蛛网般的裂纹从它的身下的厚实冰面蔓延而出。 许元也大致通过特征认出这只大猫的品类。 云翼虎。 看着吓人,但其实就是个样子货,实力远不如先前的白烈鸟。 当然,说这云翼虎不强也是对于修行者而言,对于寻常山民而言这就是一头将人做血食的山君。 怪不得这观音山脉中的山村全都荒废了。 算上今晚吃的白烈鸟和前天吃的血牙豪猪便已经有三头实力不俗的妖兽,其余盘踞在山林间的其他凶兽必然更是多得数不胜数,这观音山脉都快成妖兽窝了。 收敛思绪,许元环视一圈四周,断流的瀑布背后没有发现入口,便侧眸问道: “入口是在湖底么?” “嗯。” “怎么进去?”许元问。 而他的话音刚落,余光忽然看见冉青墨把黑剑拿了出来,然后朝着这结冰湖面向下一挥。 剑光闪过,在这片山林的雪夜之中掠过一道蓝芒。 沉寂一秒,风压卷过,沉淀了一夜的积雪四处飞扬,如同仙境。 抽剑断水,整个湖泊被整齐的切开了一条口子,而森寒的剑意在两侧湖水重新涌向中心之前便蔓延而下将其表面冻结。 一道由湖水构成的小型冰峡出现在了许元眼中。 冉青墨回眸,平静的轻声说道: “走吧,入口就在湖底。” 收敛惊艳的目光,许元走到湖边向下看了一眼,略微皱了皱眉。 这小湖直径不过二十丈,但深度却几乎是黑洞洞的一片。 “需要我背你么?”冉青墨走到许元身边问。 许元摇了摇头:“不用。” 这种高度少说百米,但谁会傻到直接跳下去? 哗啦—— 风吹衣衫,冉青墨直接跳下去了。 许元砸吧下嘴,回眸看了天衍一眼,道: “天衍,如果不杀我的话,我就进秘境里去了。” “.”天衍盯着许元,金眸光韵流转,依旧没有说话。 许元叹了口气,运转功法纵身一跃,在两侧的冰层间来回腾挪,最终安全落入了湖底。 一入湖底,许元立刻便被一处暗紫色的光门吸引了注意力。 光门贴合在湖底的沙石间,光芒流转,散发着微弱的源炁波动。 “就是此处?”许元走到冉青墨面前问道。 “嗯。”冉青墨点了点头:“师傅带我去过的剑宗秘境,入口就长这样。” 许元见状略微沉吟:“进去需要什么注意的么?” 虽然在沧源的游戏里他进过无数次秘境,但现实中这还是第一次。 冉青墨摇了摇头: “没有,直接进去即可。” 许元略微沉吟,开始在脑海再次检索这处秘境的相关信息。 约莫半分钟后,许元便准备走拉冉青墨的手。 不拉着一起走,这处秘境入口会将人随机传送到秘境的不同地方。 但许元刚刚迈出一步,便感觉自己的手被其他人牵住了。 不是冉青墨,因为这手很小。 侧眸一看,天衍不知何时也跳了下来,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身侧,还伸手拉住了他。 许元试着想将手抽出来,但抽不出来。 略微用力,天衍那娇小的身子直接在这湖底被他甩得在空中晃悠了一圈。 轻飘飘的落在地上,天衍依旧还是刚才那副表情盯着他看。 许元看着天衍的眼像是一个在看一个神经病,但心中却是微微一沉。 他原本想借着这个传送机制将这天衍甩开,但对方似乎知道这秘境入口的古怪! 正想着, 漆黑的湖底毫无征兆的闪过了一道寒芒! 冉青墨拔剑了。 以许元根本看不清的速度,一剑朝着天衍那细细的胳膊砍下。 在这电光火石间, “停。” 一声稚嫩的童声呢喃响起在寂静的湖底。 霎时, 如同时间静止,黑剑瞬间定格在了距离天衍一尺的位置不得寸进。 冉青墨握着剑,黛眉微皱。 沉寂一秒, 缕缕蓝色寒芒泛起在剑刃的锋刃之上,被定在半空的黑剑开始颤动。 天衍眼神平静,小嘴微张: “封。” 剑刃之上蓝色寒芒瞬间消散。 见到天衍这诡异的手段,许元想也不想,立刻出声道: “冉青墨!” 冉青墨没有回头,盯着天衍,她从刚才的试探中发现了一些事情。 许元呼出一口气,轻声道: “冉青墨,她要拉着我就让她拉着吧,如果真有危险洛老头已经出手了,他应该对衍天诀有些了解。” 这老爷爷,现在多半在偷窥。 思想钢印未解开,他依旧还算半个自己人。 冉青墨略微犹豫,还是将剑收了起来。 天衍随之垂下了眼眸。 许元微微一笑,拉着天衍,朝她伸出了手: “走吧。” 冉青墨盯着许元伸出过来手略微犹豫,但还是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也许是功法原因,她的手很凉,但如雪肌肤却晶莹细腻。 “寻常秘境的内部会设有传送台,此处秘境传送台已毁,地点不可确定,不拉着一起走会被传送到不同的地方。” 略微犹豫,许元还是解释了一句。 说罢,他便拉着冉青墨与天衍跳入了秘境那暗紫色的光门之内。 秘境之内天空碧蓝一片,丝毫没有外界的大雪封山的苦寒。 鸟语花香,丛林繁茂,微风轻荡间,在草坪上形成一层层堆叠推动的波浪。 许元悠悠转醒,旋即瞬间警惕的起身看向四周。 这一片一望无垠的草坡平原,平原的尽头是一座大山,隐隐可见琼楼玉宇隐藏山顶云间。 许元皱了皱眉,四下环视一圈,却只看到了一个穿着淡红宫装的陌生少女,抱着腿安静蹲坐在他身边。 脸上不施粉黛,清纯可人,一双金色的灵眸深邃若明镜幽湖,平胸,自宫装下可见一双雪白晶莹的玉足,十只脚趾晶莹雪白。 不对,不是陌生少女。 这是天衍! 许元的眼神变了变,略微后退了半步: “你是天衍?” “咯咯咯” 陌生少女见到许元醒来后便是这般反应,笑声清脆如银铃,一双金色美眸弯成了两道月牙,缓缓起身拍了粘在宫装上的杂草,凑到许元近前: “你猜猜?猜对我就告诉你。 “啊不对,你已经猜对了,我就是天衍。” 许元盯着这女人:“冉青墨呢?” 少女天衍抬起一根纤纤玉指轻轻点在下巴,歪了歪头: “大概被传送到其他地方去了吧。” 许元皱了皱眉。 天衍咯咯一笑,如同精灵,一双金色的眸子在阳光下泛着妖冶的光: “别这么看着我,我是认真的,暂时还不需要杀你,也不需要杀冉青墨。” 一零三 穹顶宫 暂时? 许元释然的呼出一口气,轻声说道: “看来,你是想要在我身上验证一些事情。” 用的陈述句。 少女天衍盯着许元看了两秒,抿嘴一笑: “这是自然的,如果你想问我要验证什么,那我就不能告诉你了,不过如果伱愿意求我的话,倒也不是不可以。” 她凑到许元眼前,眨了眨眼睛。 “怎么样,要不要求我试试?” 许元看着眼前巧笑嫣然的金眸少女,摇了摇头: “其实比起这件事情,我其实更好奇你。” 安静一秒, 少女天衍指了指自己,眼神有些古怪:“我?” 许元没说话,抬手将手掌放平,沿着少女天衍现在身高比了比,又沿着萝莉天衍的身高比了一下。 少女天衍愣了一瞬,然后“呼呼呼呼”笑出了声: “这个是功法问题啦” 说着,她一双美眸弯成了两道晶莹的月牙,笑眯眯的盯着许元: “你更喜欢另外一个我?” 许元觉得眼前这女人脑子多少有点大病。 但他又完全打不过她,就很无奈。 叹了口气,许元摇了摇头,转身就走。 少女天衍晶快步跟在许元身后,晶莹剔透的裸足踩在松软的草坪上,探着脑袋笑眯眯的问道: “喂喂,我说对了吗?那个我确实蛮可爱的.” “不,我觉得现在的你要可爱的多。”许元瞥了她一眼。 少女天衍眨了眨眼睛:“为什么?” “你猜?” 许元没有回答,继续向前走去。 萝莉天衍比冉青墨还高冷,几乎完全看不出对方在想些什么。 所以他确实更喜欢这个少女天衍的。 因为话多。 话多就代表可以知道一些事情。 不过这世界的功法倒是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复杂。 他曾以为功法也就是经络间源炁的运转,但如今衍天诀的出现却直接打破了他这种固化的思维。 竟然有功法能够自主操控年纪大小以及性格。 想着,许元又看了一眼身边这一直喋喋不休的贫胸少女。 如果说现在这贫胸少女属于是BOSS的二阶段,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有三阶段御姐形态? 少女天衍注意到许元的目光,忽然止住话头,捂着着胸后退,说道: “我感觉你在想一些很不礼貌的事情。” “确实不怎么礼貌。” 许元干脆的点了点头,反问道:“你指望我一个纨绔像那些公子翩翩有礼,是不是多少有点不尊重我?” 少女天衍冲着他翻了个白眼。 秘境空间很大。 观音山脉在沧源中横向不过四张地图,现实便已然有千里距离,按照这个比例换算,这个秘境的面积少说百万平方千米,真不知道此等庞大的空间当初是如何开辟出来的。 一路向西赶路了五天,冉青墨依旧不知道在哪迷路,少女天衍一开始一直在他耳边叽叽喳喳,但许元理会得少了,她得话也逐渐少了。 经过五天的赶路,刚进入秘境的那处云顶仙宫已经变得完全超出了视距范围,但许元眼前也依旧是一片茫无际涯的草原。 在晌午的阳光下, 许元半蹲在草坪上,拿着娘舅送他的名剑清语慢条斯理的处理着一头狼妖的尸体,剥皮、去脏、剔骨、冲刷,撒上佐料腌制。 一套工序做完,许元便从须弥戒中拿了张烤架出来,将处理好的狼肉穿上,点上火,用源炁做燃料,美滋滋开始翻烤眼前的烤全狼。 和沧源中一样,这片草原上遍布着一些鼠类或者狼类的妖兽。 实力都不是很强,以许元现在七品的修为应付起来也是绰绰有余,因此一路上倒不至于惨到吃军用辟谷丹。 随着时间流逝,烤全狼的香味很快便四溢开去。 用削铁如泥的清语剑切下一只狼腿,吭哧吭哧的享用起来。 少女天衍蹲在旁边盯着许元,半晌,忽然出声: “喂。” 许元回头。 天衍伸出一根白皙玉指,指了指云顶天宫的位置: “你这是要往哪走,这里的山门不是在那边么?再往前走百米,就到秘境边界了。” 许元放下狼腿,略微想了想,道: “咳,首先,我.” “别废话,我知道你叫许长天。”少女天衍翻了个白眼,打断。 许元下意识想笑,但旋即一愣。 这方世界,应该是没有这个梗的吧? 眯了眯眼,他转而低声笑着问: “你不是能预测未来么?为什么不自己预测呢?” 天衍不假思索,直接说到: “会很麻烦。” 许元闻言不置可否,盯着天衍那双眸子,眯眼笑道: “天衍小妹妹,就算麻烦估计也得靠你自己了,我们现在是敌人,你指望敌人给你解惑?” 对视间,天衍眸子中金光流转,叹了口气: “嗯,有道理。 “不过我年纪比你大,要叫姐姐。” 许元看着她那略显稚嫩的面孔,笑: “至少你现在看起来比我小,如果你变成大姐姐,我就叫你姐姐如何?” 天衍小巧得琼鼻之间发出一声轻哼: “不要。” “还真能变?”许元讶异。 物理意义的可萝可御。 大千世界,真乃无奇不有。 天衍闻言倒也没有要拒绝回答的意思,想了想,忽然露齿一笑,爬到了许元面前: “你,很好奇吗?” “嗯。”近距离对视,许元点头。 天衍笑眯眯的建议道,如同恶魔的蛊惑: “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再问我一个,什么都可以问,怎么样?” 许元闻言挑了挑眉,同样没有立刻拒绝,道: “不错的提议。” 少女天衍眼眸间金芒再次流转: “好,我先来吧,你为什么要往外边走?” 许元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信息便叹了口气,道: “你上一个问题是什么?” “嗯?” 天衍轻疑一声:“这不是才第一个问题么?” “确实是第一个。”许元点头:“所以你上一个问题是什么?” 少女天衍柳眉微微皱起,低声道:“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再问我一个,怎么样.这个?” “对,就是这个。” 许元点了点头,回答道:“我觉得不怎么样。” 说罢,许元继续啃狼腿。 少女天衍顿了好几秒,鼓了鼓嘴,不满的说道: “许长天,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要来找你?” 许元回眸站定,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当然好奇。” “那为什么不答应?”少女天衍。 许元露出一种看傻子的眼神: “虽然相处挺愉快的,但我觉得我们现在大概率算是敌人,敌人想做的事情,我自然是要破坏的。 “问这种问题,你是不是傻啊?” 少女天衍站在原地愣了好几秒,攥紧拳头: “许长天,你不怕死么?” 许元耸肩,摊手,盯着她反问道: “我说不怕,你信么?” 少女天衍略微思索,摇头:“不信。” 许元闻言笑了,笑得很灿烂:“我确实很怕死,怕死得不了。” 天衍攥着拳头站起身,踮起脚尖,抬手比了一个很高的位置: “我修为比你高这么多,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许元瞥了一眼她踮起的白皙裸足,抬头摇头笑道: “都说了怕啊。” “为什么我感觉你很有恃无恐,因为你体内的那个残魂?” 许元想了想: “不是,更多的应该还是性格如此吧,而且你不是说了暂时不会杀我么? “看,我多信任你” 天衍呼哧呼哧喘了了几口,但可惜胸前起伏不大,居高临下的盯着许元: “我想改主意了。” 和煦的微风浮动三千青丝,背着光,那双金色的美眸特别亮。 许元很认真的回道: “你不会改的。” 天衍闻言“扑哧”一声笑出了声,原本明媚的金色美眸变得诡异而幽森: “你,这么确定?也许” “别也许了。” 许元缓缓起身,准备将手放在少女天衍的小脑壳上:“咱们相处了这么多天,我完全确定。” 天衍不着痕迹的躲开。 许元微微一笑: “可真冷淡啊,我知道你为什么要来找我。” 天衍盯着许元,同样笑着,不置可否: “是为什么呢?” 许元平静的吐出一句话: “你看不清未来了,对么?” 这片秘境空间当真说得上是一处鸟语花香之地,春夏交际时温暖又凉爽的微风带着些许泥土的气息吹得的人很舒服。 遥遥望去,茫然无际的草原之上,两道身影慢悠悠的走着,一人白衣,一人淡红宫装,一前一后,不像是来求探秘境,反而有些像来野游的兄妹。 自从许元说出那句话后,少女天衍被干沉默了,像是回到了萝莉天衍的自闭姿态。 跟着,但一句话都不说。 走了许久,许元忽然顿住脚步,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还在吗?” 天衍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凶萌凶萌的。 考虑到对方的修为,许元觉得自己应该害怕,憋笑数秒,轻咳一声,指着自己的右手食指上的魂戒: “别这么看着我,你应该知道这里面住着个圣人残魂吧?” 天衍表情没什么变化,等着许元接下来的话语。 许元随口轻言道: “在外面那破屋的时候,你听见了我们先前的对话了吧,别告诉你变大了,当初的记忆也没了。” “.”天衍依旧瞪着许元不说话。 许元见状便继续说道: “这圣人残魂知道衍天诀,也知道监天阁,而且听他那说法你应该也能猜到他对衍天诀了解挺多。” “你想说明什么?”天衍终于出声。 “很简单,是他把你的目的告诉我的。” “幼稚。”天衍叹了口气,眼神有些怜悯。 许元摇了摇头,低声道: “天衍,盲目的自信才是幼稚。 “衍天诀虽强,但天下很大,更何况是一尊活了上万年的圣人的手段。” “.”天衍这次没说话。 许元叹了口气,低声说道: “他先前用圣人的特殊手段把你的目的全都告诉我了。” “.”洛老头。 “.”天衍。 许元见圣人没有反驳心中了然。 被鬼七用性命烙下的思想钢印,让圣人残魂根本不能做出损害他利益的举动。 当初在对话间,告知被烙下心魔结是对他许元警告,也是对天衍。 被烙下心魔结的他,如果许元遇到危险是要玩命的。 想到此处,许元轻声说道: “要不,洛老头你出来说两句?” 沉寂半晌, “许小子,你与她说这些做什么?” 看吧,果然在偷窥。 还说要去研究心魔结,口是心非的老头。 许元听到这响起在心底的低音炮,笑了笑。 意魂链接上了,他冷不丁用意魂传音: “洛老头,带我进边界!” 大冰坨子在湖底对天衍实力的试探是有价值的,至少让许元知道了眼前这天衍的修为不是圣人也不是一品。 不然,就算天衍没尽全力,冉青墨也不会有反抗的机会。 当然,还有一点更重要的佐证。 圣人残魂太淡定了。 因为思想钢印,他许元出事,他是必须要死在他前面的。 许元话音落下,洛老头也没问原因,庞然的魂力瞬间涌出,在其加持下许元掉头就跑。 此处秘境名为穹顶宫,一处标准的二极地图。 外围的草原是玩家在新手阶段便能进入,通过杀狼屠鼠练级,但最里端那被云雾包裹的云顶仙宫则是大后期才能进入。 当然, 你前期也可以进,如果不怕死的话。 而进入的条件也很简单,越过秘境边界。 寻常秘境的边界外是类似于空间乱流一类死地,不小心按错一个键掉下去血量就会直接清空,但此处秘境边界却是可以直接传送到当初那坐云顶仙宫之中。 也是随机传送。 百米距离,须臾可过。 “停。” 少女的声音背后传来,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瞬间从四面八方涌来,许元被操控着跑路的身形忽然顿在半空。 而同一瞬间, 洛老头发出一阵怒骂: “许小子,遇到你我真的倒了八辈子血霉!” 一边骂着,圣人残魂控制着许元身体,打出一个手印: “解!” 话音吐出,如海潮般涌来的压力瞬间消失。 许元见到一幕,瞳孔猛的一缩。 这个比残魂, 竟然也会衍天诀?!! 但思绪刚一闪过,圣人残魂已然控制着他的身形穿过了秘境的边界求打卡 一零四 碧水亭台 从传送的震荡中幽幽醒来,目光所及是一片朱红色的翘角顶棚, 许元没有立刻起身,而是愣愣的想着方才看到的东西。 圣人残魂衍天诀  沧源中对于这洛老头的描并不是很详尽。 和惯用的套路一样,当剧情主角问这圣人残魂以前的身份,或者以前的境界之时,这老毕登就开始当谜语人。 不过是一介三品大宗师知道太多,对现在的你没好处  想当年,那些大宗门的圣女们呐,那叫一个水灵. 字字不提自己牛逼,字字都说自己牛逼。 监天阁,阁主。 怪不得这洛老头为什么一副很熟悉监天阁的样子。 许元轻声问道: “洛老头,你以前是监天阁阁主?” “屁的监天阁主,只是圣尊而已。” 听到这话,许元愣了一瞬。 监天阁圣尊  听上去似乎比阁主更恐怖。 不过还未等他细想,便听圣人残魂的声音再次传来: “许小子,你如何得知此秘境的边界乃是传送阵法?” 许元想了想,低声答道: “我曾经看过一本古籍,上面记载的。” 安静数息, 圣人残魂语气幽幽:“许小子,伱莫不是觉得老头子我是个傻子?” 许元闻言一笑,缓缓起身反问道: “洛老头,你先前不是说即便是圣尊也不准参阅衍天诀的么?你又是怎么学会衍天诀的?” 圣人残魂闻言一笑: “圣尊确实是不准参阅,但此间原因我为何告诉你?” 这老头,又开始谜语人。 许元轻笑一声,毫不在意: “既然这样,方才的问题我又为何有要告诉你呢?洛老头,有些事情知道得太多,对你其实没好处。” “.”圣人残魂。 许元并没有止住话语,坐在地上撑膝扶额: “你为什么会衍天诀我大概也能猜到,按规矩不准参阅,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更何况你还是超品圣人,要么偷,要么抢,就这两种。” 顿了顿, 许元抬起眼眸,自顾自的说道: “不过如果这样的话,我们倒是可以达成合作。你身为圣尊监守自盗,偷了阁主传承,监天阁又没有彻底覆灭,这应该是死罪吧?” 圣人残魂细细听完,呵呵一笑: “呵你别想着套我话了。” 见对方不上当,许元闻言微微叹了口气,从地上站了起来,也不再多说。 四下环顾一圈。 这是一处占地很大的一处湖泊,一条条四通八达的朱红廊道修筑在湖水之上,通向一望无垠的远处,池中一片片荷叶伴着粉红的莲花,而在这巨大湖泊正中一颗巨大的樱树正暂放的正绽放这瑰丽的花朵,随着清风拂过,一片片闪烁着异样光芒的樱花随之飘落。 万年不变的静谧与美丽。 看了一眼周围环境,许元大致明白了自己是在哪张地图里。 运气不错。 他直接被传送到这穹顶宫的中枢了,途径这些修筑在湖面上的繁杂廊道可以通往此间仙宫的任何位置。 而随着许元的目光,圣人残魂直接从魂界中飘了出来,轻言说道: “这周围有乱阵。” 乱阵,通过扰乱一地意魂或者源炁,来达到屏蔽任何感知。 简而言之,全频道阻塞干扰。 许元瞥了他一眼,低笑说道: “这穹顶宫还算完好,阵法之类的自然也是有的。” “穹顶宫此处秘境是万年前琼华宗的道宫?”圣人残魂盯着许元的目光变得有些古怪。 许元笑呵呵的耸了耸肩: “别管叫什么,洛老头,以你的魂力也无法破禁制?” 圣人残魂冷哼一声: “这地方有些诡异,盲目破阵,谁能知道会不会牵动其他阵法?” “也对。”许元点了点头,沿着廊道往前走去。 随着清风微拂,湖泊的环境清幽静美如同江南水乡,错综复杂的朱红廊道、一望无际的湖面上那些荷叶莲花,衬印着中心那颗巨大樱树。 秋水,共长天一色。 走了一段距离,圣人残魂突然再次出声: “许小子,你要去哪?” 许元指了指千米之外的那颗百米樱树: “自然是去那里。” “那里?需要我带你飞过去么?”圣人残魂低笑着试探。 许元微微一笑,也不说话。 从须弥戒中取出一只作为储备粮的狼妖尸体,随手向着那风平浪静的池水之上远远抛去。 圣人凝神。 在狼妖的尸体还在空中飞舞之时。 沉寂一秒, 湖面下突然激射出了数条类似与水蛭的生物,但体形却要比寻常水蛭大了百倍。 它们在空中伸出口器插入狼妖尸体之内,数息之内,狼妖尸身迅速干瘪,攀附着狼尸重重的落入水中。 “这是什么东西?” 圣人残魂语气略显疑惑:“有些像湟水蛭,又有些像血灵蛭” 顿了顿,他摇头说道:“不过这些水蛭的实力大体也就等同于六品左右.” “你急什么?”许元。 “哦?” 话语被打断,圣人残魂丝毫的不恼,轻疑一声便安静看着湖面。 廊道之中暂时陷入沉寂,狼尸入水掀起的阵阵涟漪逐渐减弱,但湖水即将彻底平静之际, 由远及近,整个湖面如同被煮开了一般沸腾了起来。 须臾间, 无数的巨大水蛭浮出了朝着湖面,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挤成一片,目光所及的湖面之上尽是这些水蛭那恶心又巨大的口器。 而在浮出是水面之后,这些水蛭皆是没了动作,四面八方的巨型水蛭用无眼的口器静静的望着二人。 诡异而静谧。 沧源里的场景化为现实重现在眼前,许元心底着实有些发麻。 想要去那樱树旁边有种两种办法。 第一是沿着这些廊道走迷宫。 第二便是直接飞过去。 但直接飞过去水池里便会遇到一种叫做“水蛭”的怪物。 没有什么炫酷的名字,这池子里的怪物就叫水蛭。 但这不是关键的, 最关键的是,这玩意它不亮血条。 想飞过去,只能被动挨打靠血量扛着,扛到临近那颗巨大的樱树附近,才会冒出一只个头占了半个屏幕大小的巨型水蛭开始真正的BOSS战。 那BOSS名字也很随意,就叫水蛭王。 不过虽然湖下危机四伏,但湖面上的廊道之内却是极为安全, 只要玩家退回廊道之中,水蛭就会自动停下攻击。 如今化为现实,倒也和沧源中无二。 一零五 魅神樱树 许元继续抬步向前,嘴中调侃道: “如何,洛老头,你还想飞过去么?” 圣人残魂略略作沉吟: “如此规模的蚂蝗处理起来倒也有些麻烦,不过许小子,你是如何得知?你们相国府若是知晓此方穹顶宫,没道理会坐视不管。” “哦?伱想知道?” “自然。” “想知道我也不告诉你。” 许元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喜欢做谜语人?那大家一起来做,互相膈应。 一路走过廊道,这些巨大的水蛭见到许元不再做投喂,也都纷纷潜入了水底。 一时间湖面之上美景如旧,秋水再次共长天一色。 廊道寂静,只有许元一人的脚步声轻轻的响起着,圣人残魂飘在他身边跟着。 越走,圣人残魂的眼神便越发凝重。 他已经看出这红木筑成的水上廊道设置有某种迷幻诡阵。 在被乱阵封锁了感知的情况下,稍不注意便会迷失在这迷幻诡阵之中,永不得出,但眼前小子却和回家了一样,途经岔路看都不看便直接拐弯。 又走出去半刻钟的时间, 先前位于池水中央的那处巨大樱树,此刻距离他们已然直径不足百米,落在碧蓝池水上的晶莹樱花清晰可见。 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圣人残魂忽然说道: “许小子,我觉得我们需要谈谈。” 许元心中了然,脚步不停,一边辨别方向,一边轻笑回道: “谈什么?” “其实我觉得,我们没必要把关系搞得这么僵。” 圣人残魂声音丝毫不显尴尬,依旧笑呵呵的:“若非你那长兄给我下绊子,我是真打算和你们诚心合作的。” “我知道。” 许元耸了耸肩。 他丝毫不怀疑对方这句话的真实性,因为他知道这残魂是个什么样的人。 但此事站在许长歌的角度,这事也完全没错。 因为信息的不对称,许长歌不知道许元所知道的这些事情。 虽然圣人残魂说自己不会计较徒弟的死,但谁会相信仇人的一面之词? 他只知道,相国府把这洛老头不惜耗损源魂也要保护的宝贝徒弟给宰了。 万一许元这三弟出去游历,这老头不惜禁制反噬也要替徒弟报仇呢? 略微沉吟,许元接着道: “你想怎么个合作法?” 圣人魂体咧嘴一笑: “很简单,我将衍天诀的事情告知于你,你将此处秘境的事情告知于我。” 许元微微皱了皱眉,瞥向圣人残魂: “你这是何意?” 衍天诀的相关情报信息对于如今的许元而言无疑是雪中送碳,毕竟屁股后面还追着个天衍。 但这处穹顶宫的情报对于圣人残魂而言却基本毫无帮助。 这是一个完全不公平的交易。 圣人残魂盯着许元的眼睛,笑呵呵的说道: “你可以理解为,这是诚意。” 许元略微沉吟,轻笑一声: “诚意?是试探吧?不过既然你都把诚意给出来了,我不收下岂不是太没礼貌,你想问什么就问吧,如果知道我会说的。” 这种对话,让许元感觉自己才像是老爷爷。 圣人残魂略微思索,看了一眼百米外的巨大樱树,低声问说道: “你去那处樱树是为了什么?” “因为那里有传送阵,可去此穹顶宫的任何一处位置。” 许元指了指樱树下方,顿了顿,忽然咧嘴一笑:“而且这魅神古樱能产什么东西,你不会不知道吧?” 圣人残魂的声音略微显得有些讶异:“这樱树是媚神樱?” 许元同样讶异:“你看不出来?” 圣人残魂微微摇头:“虽然典籍之上浏览过相关文献,但此生未曾见过此树,且此处意魂受限,无法感知。不过此等神树竟然能栽种于此,啧啧.” 许元闻言点了点头,低声说道: “这琼华宗与那曾经盛极一时的合欢宗的关系可不浅,用一脉相传来形容都毫不过分,此事,洛老头你也不知晓?” 圣人残魂略微沉默,看向许元目光更加凝重了几分,摇了摇头: “不知,不管是琼华宗亦或者合欢宗,在我那当年都已覆灭许久。” “是么?”许元不置可否。 说话间,许元与圣人残魂已然抵达了一处十字岔路。 向左一望,一条通向那处参天巨樱的露天的水上栈道映入眼帘。 许元却想也不想的直接朝着右手边走去。 圣人残魂见状眉头微皱,但没有说话。 许元轻声解释道: “此处是迷魂长廊最后的一节,若往左走便会迷失,再想过来,难入登天。” 圣人残魂转而叹道: “倒是老头子我有些见识浅薄了。” “只是阵法诡异而已。”许元笑着回道。 圣人残魂忽用魂力停住了许元的身形; “小子,等一下。” 许元也不慌乱,问道: “怎么?” “我记得魅神樱树似乎是需要血祭?” “当然。” “如此年岁的魅神樱,我不一定能护你周全。” “放心,我自有把握。” 圣人残魂深深的看了许元一眼,放开了他。 许元踏过了一层薄薄的光幕,眼前的画面豁然开朗,一座参天樱树赫然入目,站在其面前人类如蝼蚁。 还未来得及多看, 一个如同夜莺般空灵的女声忽然响起在二人耳旁: “你是谁?” 圣人残魂听到这个声音,眼神一凝。 钻回魂戒,随时准备带着许元跑路。 许元只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的走到了樱树下的一处土包前,对着土包低声回道: “久等了” “景赫?” 参天樱树一片樱花飘落,声音似是有些惊喜:“你回来了?” 许元没说话,从须弥戒中取出一壶花雕美酒。 坐下,拿出两个瓷杯,倒满,一杯撒在那土包之上。 “对不起。” 一杯自己一饮而尽,低声说道: “语初..我回来了。” 参天樱树晃了晃,似是在诉说什么,但最后的执念已然消散,声音也隐没在了“哗哗”的落花之中  而花落缤纷间, 一枚樱花悄然落入许元眉心,转瞬消失不见。 那年花开,佳人埋骨,魂融神樱。 一零六章 樱蛭湖 许元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樱蛭湖是穹顶宫的中枢,而在这张地图之内除了那迷魂长廊以外,便只有两个BOSS。 水蛭王与魅神樱树。 通关方式保有着沧源一贯的多路线风格。 玩家可以不管任何对话框,强行杀过去,杀完蛭王,杀樱树。 也可以先绕过这张地图,抵达最里端杀掉一个疯了的妖女,拿到一块掉落的令牌。装备这块令牌再来到此张地图,弹出对话框时,便可以直接用令牌控制这张地图水蛭王。 而除了前两种,也可以直接话疗。 这种通关模式最复杂,也最简单,因为可以查攻略邪道速通。 和某魂系游戏一样,沧源中很多的信息都是碎片化的藏在每张地图里,将其全部都拼凑起来后,玩家便大概能推测出那弹出的对话框里应该输入些什么。 三个关键词和一件物品道具。 久等、对不起、语初, 以及, 一瓶相约万年的花雕。 将花雕美酒放置在土包前,许元撑着膝盖站起了身,再次回眸望去. 只见那盛开万年的神樱不知何时已然凋谢,只剩几点泛着粉红光芒的樱花花瓣静静的躺在那枯树脚下. 魅神花,邪道至宝合欢散的唯一主料。 圣人残魂发出一阵咂舌之音: “小子,这玩意可是好东西,有了这些魅神花起码可以炼制三炉合欢散,啧啧” 一炉等于一瓶,一瓶约等于三剂。 许元闻言微微一笑,低声问道: “合欢散得配合大阴阳合欢功。” “嘿嘿.小子,我知道那合欢功在哪,说起来那姓苏的丫头好像是魅魂魔体对吧?” “呵呵.”许元笑了笑没说话。 圣人残魂见状摇了摇头,低声道: “以你现在的这功法倒也不至于去改修,不过如此惊世的功法没道理天下无名。” “门口捡的。”许元随口诌道。 “不愿说那便算了,不过你为何不去拾取那魅神花?” “别急,还没到时候。” 许元盯着湖面,又低声嘱咐道:“对了,一会看见什么都别出手。” 这里,还有一头BOSS。 圣人残魂心中一凝,扫了那枯萎干瘪的樱树一眼,又看了平静的湖水一眼,不再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五分钟, 一刻钟, 两刻钟, 忽然, 异变陡然升起! “哗啦——!!” 原本平静的湖水突兀的卷起一阵惊涛,一只无眼的独口巨兽将脑袋露出了湖面,这是一头与魅神樱树大小无二的水蛭! 突兀出现的庞然身形, 令人窒息的威压, 几乎压得许元要直接跪下! 而与此同时,一股庞然的魂力从魂戒中涌出。 “别慌!” 许元盯着压力,低声呵道。 圣人残魂心神疑惑,但准备动手意魂波动下意识停下了。 许元长长呼出一口气,轻声道: “它不会动手的。” 而正如许元所言,那巨型水蛭在露出湖面后并无其他动作,覆盖在许元身上的压力也逐渐消散。 用那张狰狞可怖的口器盯着许元看了半晌,最终转而对准了那放在土包前那瓶细小花雕。 愣愣的伫立良久, 这巨型水蛭又缓缓的从湖底缩了回去  圣人残魂略微有些惊叹: “这湖底竟然还藏着如此异兽,刚才的气息起码能敌得上寻常的源初了,就是不知为何.” “嘘。” 许元抬起食指放在唇间打断,盯着水蛭消失的地方目不转睛的看着。 圣人残魂眼角跳了跳,看向许元的目光更加的凝重。 一刻钟后, 惊涛再起,那巨型水蛭再次浮出水面,虽然无眼,但却仿佛能感受到它那近乎实质的视线。 对视间。 水蛭张开了那由层层利齿堆叠的巨口,从中伸出一根长舌,长舌的顶端卷着一颗蓝色珠子。 “..陨冰珠?” 圣人魂体低沉的声音有些不解。 他不理解这种灵智不高的异兽为何会出来献宝。 许元没理他,抬起手掌,手心向上的平放着。 巨大的水蛭见状,小心翼翼的将那颗蓝色珠子放在了许元手心。 做完此事, 巨型水蛭抬眸看了那已然凋谢的巨大枯树一眼,一阵剧烈源炁波动从它的体内传来! 随后, 它庞然的身形直接无力的向后倒去,砸在湖泊之上,掀起一阵巨浪! 圣人残魂缓缓飘出,看着从巨型水蛭那庞然的缕缕嫣红的鲜血将湖泊染红: “它自绝死了?” “嗯。”许元盯着那巨型水蛭。 沉默良久,圣人残魂喃喃自语: “这魅神樱树枯死,守护它的异兽也自然没有理由独活,不过问题是它为何要给你献宝” 说着, 圣人盯着许元,语带凝重的问道: “许元,伱是那景赫?” 许元回眸望了圣人残魂一眼,眼神幽幽: “你觉得呢” “.”圣人残魂盯着许元。 对视间, 许元忽然抬手行了个法国军礼,咧嘴一笑: “开个玩笑而已,别当真,我当然不是景赫。” 顿了顿, 许元指着那怪物模样的巨型水蛭,语气微低: “因为它才是。” 万年前,琼华宗通过血祭栽种此方魅神樱树。 佳人公子,一人成樱,一人成蛭。 樱落补蛭,蛭王护樱。 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 宗门覆灭,人去楼空,万年岁月一如往初。 这,算是藏在沧源繁杂剧情中的其中一个彩蛋。 “我了却它们的心愿,它们给予我感谢,仅此而已。” 装好陨冰珠,许元捡起那放置在樱树脚下的几枚魅神花,将其装入玉盒,扔如须弥戒。 刚准备沿着树洞进入枯死的樱树内部,圣人残魂忽然轻咳一声: “咳,不知小友是如何知晓这些信息的?” 即便是典籍也不可能会记载方才那些东西,这小子根本不可能是从典籍上看来的。 许元挑了挑眉,侧眸略显好笑的看着圣人魂体: “洛老头,你叫我小友?” 圣人魂体皱了皱眉,略显迟疑: “.老友?” “噗老友?” 许元嗤笑一声,摇头笑道: “洛老头,要不你直接叫我许前辈吧?” (本章完) 一零七章 传送阵 圣人残魂没吭声。 看着眼前青年那笑眯眯的模样,他觉得对方应该是在和他开玩笑。 但先前发生的事情,又让对方的这句玩笑话又完全不像是玩笑,甚至连带那脸上的笑容都似乎饱含深意。 可若真是如此, 踏上旅途以来,在诸多方面眼前许元的表现看起来就如同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 在看到妖兽袭村后寻常村妇老汉断肢的血腥,他会别开视线。 第一次遭遇山匪截道,他亲自动手,当血液溅射在脸时会心跳加速,甚至恶心干呕。 而在修炼之时,他也会犯一些初入修行之人常见的错误。 此间等等举动,完完全全不像是一个老谋深算的怪物。 不过,这些东西到也许都是这家伙演出来的  许元打断了洛老头的思绪,笑道: “我发现你这老头可真好骗啊,本公子可不是什么老怪物,当然,如果你执意要叫我前辈的话,我也不会拒绝。” “呵呵。”圣人残魂不置可否。 “你不信?” “伱觉得呢?” “看起来是不信了。” “自然。” 许元略显无奈的摊了摊手: “那如果我说我是夺舍的,这样你心里会好受点么?” 圣人残魂略微沉吟,摇头:“不,更难受了。” “.”许元。 沉寂一秒, 许元顿住了脚步,回身想去拍圣人残魂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 “洛老头,我和你说.” 话未说完,他的手直接从圣人的魂体中穿了过去。 圣人魂体瞥了一眼。 许元砸吧了下嘴。 “用源炁。”圣人残魂提醒。 许元轻咳一声,用源炁包裹手掌,然拍了拍中年书生魂体的肩膀: “总之,洛老头,我只是得了一些机缘而已,你没必要想太多,像什么炼魂一类秘法,我一点都不会。” “.”圣人残魂。 对视沉寂, 圣人残魂忽然呵呵一笑,声音自带低音炮: “既然许小子你如此说,那老头子我就暂时信了。” 许元同样道:“那我也就当你信了。” 说罢, 一老一少相视一笑。 笑完收功,二人一路沉默着走进樱树下方的一处树洞。 树洞和许府的那些地下密室差不多,幽暗,细长,不知深浅。 许元缓步的在阶梯上走着,心里默默盘算。 被圣人残魂发现异样,他老早已经就做好准备。 因为没有这老爷爷,他完全不敢进秘境深处,哪怕有冉青墨跟在身边也不敢。 以他现在的实力进入这些秘境,约等于沧源里三十级的角色去下八十级的副本。 就比如这魅神樱树还有那水蛭王,这两个在沧源里虽然都只是八十五级的BOSS,但在这樱蛭湖的特定环境下普通玩家九十级都不一定打得过,四舍五入约等于现实里的一品蜕凡。 没有圣人残魂他许元敢来? 和沧源中一样,想玩邪道通关法完全可以,前提是你得先有实力到这里。 若是运气不好随机传送到其他地方,途径遭遇“小怪”,若是没有圣人残魂护着,那等实力,估计擦着一下他就得和这个世界说再见了。 这次完全是他许元运气好,直接传送到了这处樱蛭湖  想到这, 许元思绪微微一滞,略微沉吟,玩味的摇了摇头。 能被传送到这,其实大抵应该算他运气太差。 毕竟,这处樱蛭湖几乎是这穹顶宫里最危险的地方之一,而他一上来又直接被传送到了那迷魂长廊之中。 能如此轻易通过,完全是因为他知道其中秘辛。 如若不知,即便有圣人残魂护着,他百分之九十九也会死在这里。 啧,高达三点的福缘,真是诚不欺他。 以后,他倒是得注意一下此事。 再有随机传送,他得拉着大冰坨子一起。 思索之间, 许元和圣人残魂已经抵达了树洞底部。 万年的岁月,魅神樱树的根茎已然深入了此间密室,繁杂的根茎错综复杂的盘结在石室之内,不过好在其中阵纹似乎没被破坏。 探出意魂略微感应,许元发现这是他完全没有见过的阵纹,心里大致猜测应该是传送阵纹,回眸望了圣人残魂一眼: “洛老头,这传送阵怎么用?” 圣人残魂盯着他没说话,眼神仿佛在说: 装,接着装,我看你个老毕登能装多久。 许元眼角跳了跳。 而这时,圣人残魂又突然开口: “许小子,你知道这里有传送阵,然后不会用?” 许元翻了个白眼,低声道: “现在大炎天下,传送阵纹都绝迹了,我上哪用过这个?” “好吧。” 圣人残魂也不知信没信,点了点头,随手一挥。 镌刻在石室中的那些繁杂阵纹立刻如清水如渠般被充盈,散发的阵阵白色荧光将昏暗的树洞所照亮。 许元见到这一幕,忽然问道: “洛老头,你可知晓为何外界传送阵法已经绝迹?” 圣人残魂笑呵呵的,一边启动阵法,随口回道: “失传了。” “失传了?”许元皱眉。 圣人残魂看着许元的神色,有种想要吐槽的冲动,但还是简单的解释道: “镌刻一些特殊阵法需要某些特殊资源,但从古至今,修行者的开采,天地源炁的变动已经让一些资源绝迹了。没了这些资源,很多的阵法也就都镌刻不了,时间一久,自然而然也就渐渐失传了。” 许元细细听完,心中了然,没再多问。 不过圣人残魂却啧啧称奇道: “这树洞里的阵法有些门道,除了传送阵竟然还有其他大阵。” 说着,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许元一眼。 许元没理他。 一盏茶的时间后,树洞内的荧光忽然归于沉寂。 许元见状问: “成功了?” 圣人残魂摇头: “这阵法启动需要魂钥,若强行启动,会引起阵法的反噬。” 许元眼神变得有些古怪。 这修仙世界的阵法启动竟然也能设置密码? 思索一瞬,也便旋即释然。 此方世界的很多关键位置的大阵重要程度几乎约等于前世的核弹发射器,这种中枢重地若是是个人都能操作,那才叫不合理。 略微沉吟,许元低声说道: “洛老头,你控制我的身体试试。” “嗯?” 圣人残魂轻疑一声,想起方才融入这小子眉心的那枚樱花,直接笑呵呵的钻入了魂戒。 沉寂一秒, 许元随手一挥,阵法再度启动。 约莫一盏茶的功法后,许元眉心忽然浮现了一枚樱花印记。 此印出现,阵法仿佛打通了某个关键的环节,一阵嗡鸣! 下一刻, 整个树洞瞬间被阵纹散发的光亮照得如同白昼! 一零八章 石雕 许元知道这魅神樱树下的树洞里有传送阵。 也知道从这里可以去到很多地方,藏书阁、藏宝室,甚至是宗主寝宫。 在沧源中的表现形式也很简单,跳转到一张地图里,玩家点击鼠标选择要去的位置。 而如今当他的意魂与阵法相连后,眼前的画面让许元略感愕然。 他的意识像是被上传到了穹顶宫上方的天穹之中,能够清晰看到下方的一切。 那隐没与云雾间的琼楼玉宇,随风飘荡的云雾,漫步在宫殿群落中的精怪. 许元并没有急着传送,而是在这偌大的穹顶宫中找寻一位黑衣女子的身影。 在进入秘境之际,他故意松开了冉青墨的手,导致对方传送去了其他地方。 不过密境中的一些事情,他已经提前告知过她。 此刻,也许那大冰坨子已经进入了此处空间。 找寻一番,冉青墨尚未找到,却让许元寻到了一位身着淡红宫装的裸足少女。 她此刻正光着脚,蹦蹦跳跳的在朱红长廊中一脸好奇的到处闲逛着,左看看,又看看,不像是进入绝地,反而像是进来郊游的。 天衍也进来了, 而且, 这女人已经抵达了樱蛭湖的迷魂长廊! 而随着注视,更让人惊骇的是,这女人竟然仿佛也是知道路径一般,笔直的便朝着魅神樱树走来。 略微沉默。 忽然, 天衍突然抬头看了天空一眼。 那双金色的美眸璀璨依旧。 虽只是一瞬,但许元莫名有一种对方能看到他的感觉。 而在许元犹豫之时,裸足少女已经抬起手,笑眯眯的冲着天空挥了挥手,红唇微张,看嘴型似乎在说: “许长天,我找到你了” 许元皱了皱眉,轻哼一声。 准备借用魅神樱树给他的“魂钥”操控外边的幻阵。 先前的迷魂长廊只是待机状态,若是真正启动,那朱红长廊便会变成一处彻彻底底的困阵。 只要进入,除非暴力破阵,不然别无他法。 但就在这时, “小子,快走!” 一声爆呵突兀的响起在许元心头,圣人残魂快速的说道: “那是假的!她本人已经到门口了!” 许元瞳孔微微一缩,他相信这圣人残魂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骗他。 不做任何犹豫,意魂立刻锁定了穹顶宫的藏书阁. 下一瞬, “嗡——” 一声嗡鸣,一道白光闪过,许元的身形瞬间消失。 而原本如同白昼的树洞也逐渐暗淡了下来,转瞬一切归于平静。 半晌后, “啪啪.啪.” 裸足踩在石板地面上的声音细微而清晰。 天衍缓步走下树洞,望着许元消失的地方,柳叶般的弯眉略显苦恼的皱起: “明明能赶上的,为什么.又错了?” 穹顶宫的藏书阁名为文渊。 一共十三层,每层皆有阵法与精怪守护,上楼的方法同样有三种。 第一种,暴力破阵,一层一层杀上去。 第二种,借用那疯女人掉落的令牌。 第三种,直接通过魅神樱树下方的传送阵。 由于传送距离并不算太远,许元这一次并未昏迷,短暂的眩晕过后,便抬眸望向了四周。 这是一处古色古香的房间,带着些许纸扉独有的芳香,三排书架整齐的排列在房间正中。 而此刻在书架正中,一位少妇正安静的站在书柜间的走廊上,为秘籍打理着灰尘。 许元见状眼神微微一凝。 少妇下身一件翠绿绫罗纱裙难掩桃臀的挺翘,上身只有一件国风裹胸与一件半透明的黑色纱衣,露出大半雪白晶莹的肌肤。 她似乎注意到了忽然被传送而来的许元。 而此刻, 许元的眉心那枚樱花印记再次显现。 少妇望了一眼,杀意消散,眉眼间带着浓浓的媚意,半蹲躬身一礼,泄露大片春光: “圣女大人,您来了。” 许元闻言一愣,但旋即释然。 被血祭的语初曾是此方琼华宗的圣女,她给他的魂钥自然也是圣女的。 想至此处,许元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应该暂时是安全了。 这处这文渊阁共计十三层,每一层都是有一个BOSS,一到八层BOSS是七十级往上,九到十二层则是八十级往上。 换而言之,现在楼底下有八个大宗师加四个源初境在给他守门。 许元不信化为现实后这些BOSS还会和游戏里一样,遭遇入侵者傻不愣登的杵在自己的BOSS房里不出门,等着和入侵者玩单挑。 八个大宗师,四个源初,外带顶层的这源初巅峰的少妇。 许元觉得,许长歌来了都不一定打得穿。 心神一放松,许元便一屁股坐在了身后的石阶上,眼神也就不自觉的落在书房内唯一的女子身上。 数息后, 少妇注意到了许元的目光,冲他盈盈一笑,缓步走来。 衣帘轻摇,腰臀轻摆,纤细的腰肢,平坦的小腹,时不时恰到好处露出的大腿。 随着少妇的走近,周围甚至响起了某种魅惑的靡靡之音。 最终, 这妩媚少妇很善解人意的跪在了许元面前,她每一个细微的举动都透露着渴望的韵味。 这一刻, 许元忽然想起, 琼华宗,好像是和那合欢宗一样搞双修的。 而双修,不一定非要一男一女。 咽了口唾沫,许元正想说话, 便突然听到圣人残魂在他心里嗤笑一声: “嗤我现在有些相信你的话了。” 而随着这声嗤笑, 许元眼前的景象变了变。 书阁还是那个书阁,书柜也依旧如初,唯一变的东西是跪在他眼前的少妇。 这是一座可移动的石雕,栩栩如生的少妇模样。 但也许是因为时代过于久远,表面的石头隐隐有些开裂,不过那双眼睛里那抹妩媚的灵韵倒是依旧如初。 许元眼角跳了跳,略微后退了些许。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轻咳一声,许元直接起身,道: “我来此是为寻一门功法。” 少妇石雕见状也未有多做纠缠,缓缓起身,躬身一礼: “是,圣女大人想寻哪本功法?” 许元略微沉吟,低声说道: “九元平息诀。” “是。” 少妇石雕的眼中闪过一丝丝的光晕,起身朝着书柜那方走去。 行走间, 腰臀竟然依旧带着些许韵味。 一零九章 密辛 “还是这些搞双修的邪道宗门有趣,一具灵偶都能做得如此逼真,这臀,这腰,这腿,呵呵.” 为老不尊的圣人残魂盯着石雕少妇离去的背影,啧啧称奇。 许元闻言眼角跳了跳, 人不能  这老头现在不是人啊,那没事了。 许元轻笑着瞥了他一眼: “洛老头你真是好牙口,不过这石雕女子不是灵韵精怪么?” 灵韵精怪,一种天然诞生的精怪,那些孕有剑灵的名剑便属其中。 当然,说是天然诞生,但修行一道繁衍至今,在修者破解其中玄妙后,灵韵精怪这东西已然可以人为炼制。 魅神樱树便是如此。 通过人为手段,将语初圣女精魄炼入魅神樱树。 此手段看似邪道,但其实这炼魂技法本身却无关正邪。 如今的大炎皇朝每年都会有寿命将近的官员,或名望在外的老翁主动愿意被炼成灵韵精怪,供奉于城隍庙或山神庙一类的庙宇中护一方平安。 听到疑问,圣人残魂瞥了许元一眼,轻笑着说道: “若真是灵韵精怪,方才见面的时候,这妇人就已经动手杀你了,你一男子怎能为圣女?只有灵偶才会如此循规蹈矩。” 许元略微思索,点了点头: “如此说来也是。” 圣人残魂唇角浮现一抹笑意: “我当年查阅监天阁的古籍,说那盛极一时的合欢宗弟子很多都喜欢培养一具灵偶随身,不管昼夜皆有用处,如今一看倒也有那么几分道理,许小子,这一尊二品灵偶,伱可有法子带走?” 许元翻了个白眼: “没有。” BOSS房的BOSS还能被你拐跑了不成? 圣人残魂见状微微叹了口气,低声说道: “可惜了,这尊灵偶若是你能带去外界修缮好,估计勉强也能抵个半步蜕凡。” 许元闻言皱眉: “修缮好?这是损坏的” 圣人残魂立刻解释道: “时间太久了,即便没有发生战斗,但岁月流逝也让这具灵偶内部阵纹结构临近崩溃。” “那它现在有几分实力?”许元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源初巅峰,再动手一次估计就得散架。”圣人残魂早已探查过对方的状况。 许元闻言松了口气。 哪怕只有一次也够了,能拦住天衍即可。 不过现实与游戏的差距果然很大,沧源里你不把BOSS杀了,不管剩多少血,等你再进去它都会满血等你。 圣人残魂则盯着四周完好如初的文渊阁看了半晌,似是感叹的说道: “也不知当年这琼华宗发生了何事,竟然在山门完好的情况下被覆灭了.” 说着, 圣人残魂若有所指的看了许元一眼,眼神中隐隐带着些许深意,似乎是希望他能给他解惑。 许元很光棍的耸了耸肩: “别看我,我也不知道。” 这事,他真不知道。 当初沧源里地图就长这样,来这副本里关心BOSS奖励和支线剧情已经够了复杂了,谁会去深究为何这宗门地图会如此完整? 不过,对方这一番感叹,倒是让许元意识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这穹顶宫里强者太多了。 算上先前樱蛭湖那边的魅神樱树和水蛭王,如今这穹顶宫里许元知道的强者便已经有三个二品源初巅峰,四个二品源初,八个三品大宗师。 当初身处游戏自然时不会多想,毕竟是个八十级的副本,若是BOSS等级低了面对玩家就是白给,可若化为现实如此实力就有些让人发寒。 而且,这还仅仅只是这偌大的穹顶宫中的两处地图,除了这两处地方,可是还有宗主寝宫与宗门后山。 顿了顿,许元对着圣人残魂低声反问道: “老头,你觉得这琼华宗当年有多少强者?” 如今的这些灵偶妖兽都仅仅只是当初的琼华宫覆灭之后剩下的,没有覆灭之时,这琼华宗的盛况真的让人难以想象。 “嗯?” 圣人残魂轻疑一声,笑着反问到:“这不是你的宗门么?问我做什么?” 许元瞥了他一眼,语带无奈: “都说了我和你不一样,我只是得了些许机缘恰逢知晓此处秘境。” 圣人残魂略微沉吟,分析道: “好吧,看这些残余的灵偶妖兽,这琼华宗被覆灭之前,嗯应该不比你们相国府弱。” “.”许元瞳孔微微一缩。 圣人残魂却是云淡风轻的笑着: “有什么奇怪的?万年前我们监天阁除去阁主,长老,都还有十几位圣尊呢。” 许元心中一惊,试探着问: “洛老头,你们监天阁的圣尊的修为” “自然是圣人。” “.”许元。 圣人残魂盯着许元眼睛看了数息,没有看出破绽后,轻轻的摇了摇头: “其实你没必要想太多,一个时代整体的强弱是受天地源炁的影响,当年我们那段时间恰逢天地源炁潮涌,才会造就那番盛世。 “而且每个世代都有每个世代的好处与坏处,若是可以选,我倒也是想选择生在当下这个世代。” 圣人残魂说起过去,语气悠悠,带着些许缅怀。 “为何?”许元立刻捧哏。 “呵呵.”圣人残魂笑呵呵的瞥了他一眼。 许元眼角跳了跳,隐隐感觉这老毕登又要当谜语人了。 好在圣人残魂笑完过后,便吐出一句话: “因为现在的修者至少不会朝不保夕。” 许元盯着圣人残魂没说话,等着他接下来的话语。 圣人残魂略微斟酌,轻声道: “小子,你听过异鬼么?” 许元闻言一愣,点头:“自然听过。” 这玩意,不少沧源的秘境副本里都有,就比如先前剧情主角去过的那处长虹谷。 圣人残魂眼眸之间闪过些许复杂,悠然说道: “万年前,我们阁主她突然召集我们一群圣尊议事,说她看不清未来了,需要我们去调查一番。” 圣人的声音云淡风轻。 许元忽然出声问道: “就像那天衍之于我一样?” “不清楚,但大概率不是,看那丫头方才表现明显依旧能够看到短暂的未来,而阁主她用衍天之法推演未来,看到的却是一片完完全全的黑暗。” “然后异鬼就出现了” “嗯,即便当年强者如云,大半天下依旧被这种东西屠戮一空。” 一一零章 九元平息诀 偌大的文渊阁寂静一片,二人都没有再出声。 直到那尊灵偶少妇将许元需要的九元平息诀拿了过来: “圣女大人,您要的法诀。” 这一份约莫十几页的手写纸页,其上的文字隐隐流转着某种光晕。 许元接过粗略的看了几眼,便收入了须弥戒。 而这时,圣人残魂突然插嘴赞道: “此间秘法倒也玄妙,竟然能让初入修炼的人便一直维持修炼状态,你小子便是专门为此而来吧?” 许元没有理会圣人残魂的试探,而是直接向着灵偶少妇继续问道: “我可否再挑选几门功法?” 在沧源中,选择强行杀上来,把这位灵偶少妇干掉之后她会随机爆一本功法,九元平息诀只是其中之一。 灵偶少妇躬身一礼,摇头道: “按照规矩,圣女大人您十年之内只能在此阁楼之间选择一门法诀。” 许元见状微微颔首,转身便准备走入后方的传送阵。 此行目的已经达到,虽然这穹顶宫里还有其他宝贝,但对于现在的他而言太过危险,没必要冒着身死的危险去拿。 用传送阵找到冉青墨过后,他便准备跑路了,毕竟天衍可还在屁股后面追着。 但刚一踏上传送阵,灵偶少妇突兀便出现在了许元眼前,声音依旧是带着媚意的恭敬: “圣女大人,若要离开,请将秘法还于妾身。” 许元心中微微一沉。 这文渊阁中的功法竟然还有这种限制? 圣人残魂在此时忽然插嘴说道: “此方秘方我倒是大致背下来了,出去过后我可以告知于你。” 许元侧眸瞥了他一眼。 圣人残魂笑眯眯的。 许元轻哼一声,直接盘坐在传送台的阶梯上,开始自己仔细翻阅。 他不信任这洛老头。 功法这种东西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哪怕是一个字节的改动造成的后果都是无法想象的。 圣人残魂见没忽悠到许元,也便不再多言,只是提醒道: “许小子,你最好快点,天衍随时可能会过来。” 许元皱眉,一边翻阅秘法,一边随口答道: “这天衍应该最多只是二品修为吧?” “差不多。” 经过先前的真言的对轰,圣人残魂此刻也大概明了对方的实力,低声道:“估计这天衍应该只是监天阁的圣女,而并非阁主。” 许元随口答道: “既是二品,伱觉得她能打穿这文渊阁中如此多的灵偶?” “如此之多?” 圣人残魂皱了皱眉,瞥了侍立在许元旁边的灵偶少妇一眼,这文源阁内依旧设有乱阵,他的意魂无法探知得太远。 许元目光盯着秘籍,抬起随意得向下指了指: “下面楼层有四个二品,八个三品。” 圣人残魂瞳孔微微一缩。 并非惊异下方如此之多的灵偶,而是惊异许元竟然能知晓得如此清楚。 他对于眼前这家伙得底细已然有些迷糊。 像是老怪物,又像是个普通人。 顿了顿,圣人残魂叹了口气,低声说道: “不一定。” 许元皱眉,抬眸望来: “什么意思?你是说天衍能顶住如此多的源初围攻?” 圣人残魂低声说道: “灵偶并非真人,与真正的源初有很大的差距,而且衍天诀的一些秘法就连我都不曾知晓。” 许元眉头皱紧,也不看手中的秘法了,直接抬眸望去: “洛老头,你不是修过衍天诀么,为何会不知?” 圣人残魂翻了个白眼: “许小子,你当衍天诀是大白菜,想修就能修?” 许元眼神略带怀疑的盯着圣人残魂。 圣人残魂则一副光棍的表情,道: “其实你先前是猜对了的,衍天诀确实是我偷学的,不过我只偷学到衍天诀中的天字真言篇。 “啧你小子别这么看着我,此事上我没必要骗你,光是偷学这篇天字真言,都差点让我交代在那“天阁”里面,当年可是有十几个圣尊呢。” 许元叹了口气,也不再此事上深究,出声问道: “好吧,那这天衍找上我是为了什么?” 圣人残魂闻言嘿嘿一笑,解释道: “简单而言,衍天诀虽然能推演万物,但有三种情况衍天诀也是无法推算的, “第一,一些特殊的体质。 “第二,一些强大到可以遮掩自身的老怪物。 “第三,当天下有大劫降至,衍天诀便只能看到一片漆黑。” 许元闻言沉默片刻,问道: “所以,衍天诀是无法推衍我的先天道体?” “先天道体,衍天诀可以推衍。” 说完,圣人残魂盯着许元看。 许元面不改色,语带赞叹: “嚯,我许长天竟然是天下的大劫啊。” “.”圣人残魂唇角抽了抽。 这小子,可真不要脸啊。 许元若无其事的直接跳过这个话题,低声问道: “所以这和她要跟着我有什么关系?” 因为先前的达成的默契,圣人残魂也没在刚才的那个话题上多做纠缠,不过此次他的语气有些不确定: “也没什么,大体是想在你身上设下一个锚点而已。” “锚点?”许元眉头一皱。 圣人残魂低声说道: “具体细节我也不知道,但监天阁中的记载是这样的,每当有变数出现,监天阁主或当代圣子圣女便会前往变数之人身边跟着。” 许元略微沉吟,转而问道: “这些被跟着的人最后都怎么样了?” 圣人残魂唇角露出一抹玩味笑容: “大体分两种, “要么加入了监天阁,要么成了死人。” 许元安静数息,忽然低声的笑了笑; “这么霸道?” 圣人残魂耸了耸肩,回答很干脆: “变数在监天阁看来是不被允许的,当年监天阁有这实力这么做,不过现在倒是不一定了。” “呵” 许元笑了笑,暂时压下了心中的思绪开始专心研究手中的秘法。 古色古香的文渊阁中时间过得很快,一个时辰的时间转瞬即至。 而许元也大致明白了这九元平息诀的原理。 修者踏入源初境后,体内经络便可如海潮般绵延不绝的吸纳外界源炁。而此方功法有惊才绝艳的强者以此间原理创出这本秘法,从而让低阶修者也能实现无时无刻进行吐纳。 当然,限制也同样很大。 人体的一百二七条经络,这本功法需要用到的便有一百零九条,哪怕期间一条不通此法都无法练成,且对意魂的要求也很高。 不过对于许元的先天道体而言,这些东西都不是事。 明白其间原理,许元便开始一字一句的背诵其上的运转线路。 天衍还在他屁股后面追着呢,他没时间在此练功,只能先背下来然日后再练。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 许元将法诀归还给少妇,正准备去往传送阵跑路。 台上阵纹忽然一闪, 然后, 一道倩影出现在了传送台上,熟悉的清幽之声传来: “许元,我刚才看到天衍在外面和一个疯女人打起来了。” 今天出去了一趟,晚了点,抱歉  (本章完) 一一一章 幸运 冉青墨来了。 她的衣着有些破损,肩膀和腰间处露出了些许白皙的肌肤,不过此刻她的气息倒是平稳,不似受伤了。 许元看着传送台上那一袭黑衣,眸若秋水的女子却略微愣神。 和疯女人打起来  天衍去穹顶宫的宗主寝宫了? 不对, 冉青墨她为什么也能用传送阵? 想到此处, 许元下意识侧眸看向一旁的灵偶少妇。 但这妇人丝毫没有要攻击冉青墨的意思,反而施施然的向着冉青墨行了一礼: “大长老,您来了。” “.”许元。 大长老  什么大长老? 许元略微沉默。 在他所知道的信息里,能够动用传送阵的方式只有两种。 第一种得到魅神樱树的馈赠。 第二种杀掉疯女人爆出她身上那枚令牌,除此之外便别无他法。 许元看向冉青墨的眼神有些古怪,轻声问道: “冉青墨,你从哪里过来的?” 冉青墨缓步走下传送台,想了想,道: “嗯好像是一处藏丹密室。” “藏丹密室?” 许元表情古怪,沧源里没这张地图。 冉青墨点点头,自顾自的从和须弥戒中翻出一个玉瓶,递给许元: “许元,你认识这个丹药吗?” 许元下意识接过,垂眸看了看。 小玉瓶中总共只有五粒白色的丹药,丹身上隐隐有丹纹环绕,一看便不是凡品。 许元还未说话,便听圣人残魂发出一声赞叹: “啧啧.七宝固盘丹,这小丫头运气可真好啊。” 许元听闻这名字瞬时不觉明厉: “这丹药很珍贵?” 圣人残魂随口答道: “呵呵..这丹药不算太珍贵,只是炼制材料颇为罕见。” 许元心中略感意外,道: “此丹功效是什么?” 圣人残魂呵呵一笑: “延寿驻颜。” “只有这个?”许元。 “合欢宗研究出来的丹药自然不会只有这个,女子吃了能滋阴,男子” 说到这,圣人残魂顿了顿: “男子吃了能壮阳。” “.”许元眼角跳了跳。 轻咳一声,许元将玉瓶递还给冉青墨,道: “这是七宝固盘丹。” 冉青墨眼眸闪了闪,似乎想到了其间功效,略显恍然: “哦,好。” 说完, 她打开瓶塞,从中取下分出一粒,然后将剩下的四粒递给许元,道: “许元,这个给你。” “嗤” 许元还未说话,圣人残魂便先行笑出了声: “四粒.许小子,伱这小相好这是生怕你不行啊,不过想想也是,你小子好像还有一个魅魂魔体的相好,以后的日.” 圣人残魂又开始逼逼叨叨,许元见状直接断开了意魂链接。 与剧情主角只能被动承受洛老头的话痨不同,许元可以主动断开意魂链接。 这是那大哥给这圣人残魂下的禁制,必要的时候还能将其五感全都封在魂戒内不能出来。 耳边归于清静,许元倒是没拒绝冉青墨的好意。 接过玉瓶,他便将那水蛭王自绝前给他的陨冰珠递给了冉青墨。 冉青墨修的似乎是冰属性的剑法,而这陨冰珠正好又是冰系异宝,也许对她有用。 冉青墨看到珠子的一瞬,清幽的眸子微微睁大了些许,但她却没有接,转而有些失落,低声道: “..我没其他东西和你换了。” 陨冰珠的价值比这七宝固盘丹只高不低,对于她更是如此。 许元没说话,拉起她的皓腕,准备把珠子强行塞进她手中。 冉青墨一双眸子宛若秋水,依旧略显倔强的没接。 许元皱了皱眉,一字一顿: “听话。” 沉默片刻, 冉青墨轻抿唇角,点了点头: “好” 许元缓步坐在台阶上,又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冉青墨也坐下。 天衍和疯女人打起来了,许元便不着急了。 那疯女人可是这穹顶宫里唯一的九十级BOSS。 冉青墨听话的收拢破损的黑色裙袍,坐在他身边。 许元瞥了一眼身旁她衣物破损的地方。 一周未见,看起来这大冰坨子在这穹顶宫内并不怎么好过。 许元一边看,一边问道: “你先前遭遇过这穹顶宫内的护山灵偶?” “嗯。”冉青墨点头。 “在哪?你先前说的藏丹阁?” “不是,我进来后被传送到了一处地宫里。” “地宫?”许元闻言讶异,沧源中没有这张地图,就像没有藏丹阁一样。 冉青墨略微思索,低声道: “那处地宫很大,在里面我遇到了五个三品灵偶,不过它们都挺傻的,偷袭几下就都坏了。” 许元闻言了然,笑着问道: “所以,这几天你都在探索那地宫?” 冉青墨摇头,然后认真的说道:“我这几天都在修炼。” 这个意外的回答让许元皱了皱眉: “修炼?” 冉青墨那双乌黑的眸子中闪过一丝遗憾,道: “我进入那处地宫后,当天就找到了那处藏丹阁,不过里面大部分的丹药都坏了,只有少部分的还能用。” “.”许元。 他不理解,非常的不理解。 藏丹阁这种地方在一个宗门之内的重要程度应该是完全不输于藏经阁的。 这处藏经阁里这么多的护山灵偶,那藏丹阁一个都没有? 许元表情古怪的问: “那处藏丹阁里没有灵偶?” “有,不过大部分都坏了。” 冉青墨回答,很认真的说道:“只有一具威能大概二品的灵偶还在运转,不过打到一半它也坏了。” “.”许元没吭声。 冉青墨似乎想到什么,从须弥戒中翻出一枚令牌,道: “对了,我还在藏丹阁最里面找到了这枚令牌,用这个好像可以控制这山门里的阵法。” “.”许元。 这,就是福缘九十三的待遇  许元呼出一口气,轻笑道: “我大概知道了,不过你说天衍和一个疯女人打起来了又是怎么回事?” 冉青墨略微犹豫,一五一十的说道: “我那个时候在修炼,外面的阵法出现波动,我就用令牌通过窥天阵看了一下山门内的情况,就看到她们两个打起来了。” “在宗主寝宫?”许元。 冉青墨摇了摇头: “在一颗枯死掉的樱树旁边, “而且, “天衍好像打不过那女人。” 晚一点还有一更,十二点前 一一二章 境界 九十级约等于初入蜕凡境,而且这修为可能还是历经万年岁月侵蚀下慢慢的掉下来的。 天衍身为二品源初,打不过那疯女人,许元并不意外。 估计是魅神樱树的死亡引起了一些反应让那疯女人从“BOSS房”里跑出来了,天衍直接被堵在樱蛭湖里了。 念及此处,许元隐隐有些心动。 他,想去帮忙。 当然, 并不是帮天衍,而是帮那疯女人杀掉天衍。 他现在和冉青墨二人身上都套着一层皮,一个琼华宗圣女,一个琼华宗大长老,也许可以借用这个身份去助拳。 虽然在草地上“郊游”这些天他和天衍相处起来挺愉快的,对方也暂时也丝毫没有对他出手的意思,但以后的事情谁能知道呢  通过以前的一些信息和方才与圣人残魂的对话,许元大致推测出了天衍来找他的目的。 隐藏于暗处的监天阁,可并不仅仅只是在推演未来。 最初天衍亲自现身诱导冉青墨来绑架他便是证据。 他们在对未来加以干涉,让未来朝着他们想要看到的未来前进。 经历当初的异鬼劫难, 世间已然从宗门之间的划地而治,演变为如今的皇朝天下。 监天阁衰落至今,想要恢复往日的繁盛,必须重新经历一次洗牌,而相国府想要整顿宗门的行为,便正好符合他们的利益。 在暗处顺势推动,但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许元这个变数突然出现了。 也许是因为穿越,也许是因为其他,他破坏了监天阁想要看到的未来,让衍天诀能够推演出的未来不再清晰。 所以,天衍来到了他的身边。 洛老头说过,监天阁对待变数有两种方式。 招安和死亡。 现在监天阁已经不复往日繁盛,监天阁能给出什么条件东西让他相国府的三公子心甘情愿接受招安? 让天衍用美人计么? 许元他觉得,天衍跟着他最大的可能便是在建立锚点,不断推演评估杀掉他这个变数对于未来的影响。 虽然不能百分百确定这个推测,但许元却能百分百确定继续让天衍跟着绝对没好事。 借着如今这个机会把天衍干掉无疑是最保险的决定。 许元略微沉吟,将圣人残魂的禁言给解开了: “喂,洛老头,我问你一件事情。” “问我件事?” 圣人残魂的声音显得颇为幽幽:“现在年轻人呐,没用的时候就直接禁言,有用的时候才能想起老头子我。” 许元翻了个白眼,直接问道: “衍天诀在战斗方面强不强?” “你问这个做什么?”圣人残魂不急不缓。 许元轻声的回道: “之前提到的那个疯女人差不多应该算是蜕凡境。” “一品的灵偶?这琼华宗竟然有一品的灵偶?” 圣人残魂的声音略显讶异,旋即反应过来,笑呵呵的说道: “许小子,你是想用借这一品灵偶杀掉天衍吗?” “差不多吧。”许元。 “趁早绝了这念头吧,一具蜕凡的灵偶不太可能是天衍的对手。” “什么?”许元略感讶异。 圣人残魂不以为然地轻声说道: “真正的一品蜕凡境都不一定是天衍的对手,更别提是一具灵偶。” 许元心中一沉,盯着圣人残魂没有说话。 圣人残魂微微叹了一口气,悠悠说道: “一品蜕凡境之所以能被称为蜕凡,便是因为他们能够施展道场小子,伱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道场是什么?” 许元面不改色:“我又没修到过一品,怎么知道道场是什么?” 圣人残魂砸了咂嘴,低声说道: “大致相当于创造出一片适合自己的领域。” 圣人残魂瞥了一眼冉青墨:“就那这小丫头举例吧,若是她能修到一品,道场大概应该会是一片冰天雪地。” 说着,圣人残魂便将话题引了回来: “而灵偶这种无灵智的傀儡根本不可能拥有道场,它们强度只是身体的强度以及源炁的运用能够达到这个蜕凡的坎级。” “而且许小子你也太小看衍天诀了,仅仅是一篇天字真言,便能够达到同阶无敌的水准,更别提其他三个篇章全都学了的天衍。” 顿了顿,圣人残魂语气略微带上了一丝凝重: “论实战,别说灵偶,真正的一品蜕凡都不一定奈何得了天衍。” 许元皱了皱眉: “你的意思是天衍能二品越一品而战?” 圣人残魂长长呼出一口气,语气再次变得毫不在意: “差不多就是这意思吧。” “.”许元呼吸却微微一滞。 沉默数息,圣人残魂悠悠的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 “许小子,你不要太过于迷信境界,境界这东西也是人定的。若是光凭境界的高低能定胜负,见面直接亮一下修为,修为低的人直接自杀不就好了?” 说着,圣人残魂又瞥了一眼一旁安静听着得冉青墨,低笑一声: “在你家的时候,我那空间手段能带着秦默在一些二品源初手下逃走,但却被这丫头一剑给冻住了,你就不想想其中原因?” “到了源初和蜕凡这种境界,说差距确实是有,而且很大,但其实双方都是有着灭杀对方的能力。 “就比如说你那长兄许长歌所修的剑道。在特定情况下,比如偷袭,一些较为强大的蜕凡境可能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会被他杀掉。” “而相对的,就拿先前那个在你家上空想要救我和秦默的二品源初来举例, “你知道你大哥为什么杀他们要拖那么久吗?明明都能“越阶”杀蜕凡了。” “.”许元没啃声。 圣人残魂轻笑一声,道: “因为即便你大哥即便有秒杀他们的能力,但底牌未现,那两人也是有着杀掉他的能力。战斗中,很多东西都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必须谨慎再谨慎。” 许元心中大概理解了圣人残魂的意思。 就像是前世的游戏。 十八级的六神装刺客秒杀一个十六级四神装的刺客会非常容易,但反过来四神装的刺客一样可以秒六神装的刺客,只是想成功会困难很多很多。 顿了顿, 许元回眸望向冉青墨,问道: “冉青墨,那疯婆子可是灵偶?” 冉青墨略微沉吟,摇了摇头: “应该不是,我先前用窥天阵看见她好像是.施展了道场的。” 晚了点 一一三章 出不去 空气安静了一瞬, 能产生道场便说明那疯婆子不是灵偶,而是有灵智的“生命”。 但按照现在圣人残魂的说话,在他所在的万年之前,这琼华宗便已然覆灭了万年。 但这疯女人活得太久了。 两万年  沉默片刻,他侧眸望向圣人残魂,低声问道: “洛老头,你知道什么东西可以活两万年以上?” 圣人残魂似乎同样在想这个问题,略微迟疑,摇了摇头: “不太清楚,除了异鬼和妖鬼,连万寿龟都不可能活这么久。” 许元沉默片刻,忽然问: “你不就活了上万年么?” 圣人残魂语带无奈: “我是功法特殊,而且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沉睡的,更何况” 说到这,圣人残魂一摊手:“..我现在也没法用道场。” 许元皱眉:“你先前在靖江府造出的那个黑罩子不是道场?” 圣人残魂咧嘴一笑: “一个半吊子的魂域算什么道场?我身体都没有,连源炁都没法炼化储存,何来道场一说?” 许元心中大概明了。 这所谓道场应该是由自身的源炁与意魂相互作用所形成了一种领域。 先前鬼七临死前使用的鬼域,应该是与之类似。 想至此处,许元便收敛了思绪。 现在多说无益,不如亲眼去看看。 窥天阵是一种极为实用的复合型阵法,常与一些护山护城大阵配套镌刻,可以将使用阵法之人的意魂与阵法相连,从而对其他阵法进行操控。 方才许元启用传送阵时的“上帝视角”便是窥天阵的功效。 意魂与阵法相连一瞬,许元立刻进入了先前那在云端俯瞰万物的状态。 不过这一次与先前略有不同,因为穹顶宫内还能运转的阵法,此刻已经全部被开启! 愣神一瞬,许元便反应过来。 多半是天衍与那疯女人在山门内的斗法触动护山大阵自动开启的条件。 收敛思绪,许元开始在琼楼玉宇间探寻天衍与那疯婆子的踪迹。 视线在琼楼玉宇间略过,很快便锁定了先前的樱蛭湖。 此刻的樱蛭湖已然不复了离开时的宁静平和。 魅神樱树依旧还是那个魅神樱树,但外圈那朱红色的迷魂长廊已然被从中间被截断,坍塌在了湖水之上。 而除此之外,原先静静漂浮在水面的那些荷叶与莲花此刻都已然不见,却而代之的是那密密麻麻的水蛭尸体。 从天上向下望去,整个湖面尽是黑压压的一片! 在沧源中,这些水蛭不亮血条,而化为现实,这一池子的水蛭尽数被屠了个干净。 在穹顶上扫视一圈,却只看到余留下一地的狼藉,天衍与那疯婆子已然不在此处。 沿着战斗余波造成的坑洞沿途望去, 最终, 许元便在一处宫殿的群落上方找到了二人。 天衍与那疯婆子的战斗依旧在继续着,鳞次栉比的宫殿群落被战斗的余波震塌一座又一座,烟尘几乎笼罩了整片区域。 和许元预料的一样。 那疯女人正是在宗主寝宫的那一位BOSS,形象与沧源中类似,一身红衣,披头散发,嘴里不停念叨着“杀了伱”“不可能”“都死了”一类莫名其妙的话语。 与此同时,许元也第一次见到了所谓的道场。 借助窥天阵法,许元能依稀看到一些似云雾变幻的琼楼玉宇漂浮在那红衣女子周身百丈,其间仙乐缭绕,一个个衣着薄纱的貌美女子穿梭其间,靡靡之音不绝于耳,春色满园  即便只是借用阵法观摩那些云雾,许元心神便是一阵摇曳,不受控制的望着那疯女人的道域发呆。 须臾之间, 繁杂的欲念在心中开始升腾,呼吸逐渐开始急促。 文源阁内古色古香,灵偶少妇依旧侍立,冉青墨正坐在阵台前闭目养神。 许元下意识朝着闭眸养神的她走去,目光紧紧的盯着大冰坨子衣衫破损所露出晶莹肌肤,走到近前,躬身抬手  “凝神!” 圣人残魂一阵低呵。 许元瞬间清醒。 冉青墨这时也缓缓睁开了眸子,略显疑惑看着许元朝她伸来,又僵在半空的手,问: “许元..怎么了?” 声音依旧清冷。 许元沉默数息,面不改色的指了指她衣服的破洞,道: “衣服破了,记得一会换一件。” 冉青墨低头看了看,点点头: “哦好。” 说完,便眨巴眼睛等着他下面的话语。 许元轻咳一声: “就这些。” 冉青墨闻言直接闭眸继续养神。 许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便听圣人残魂在心中笑道: “琼华宗不愧是合欢宗一脉相传下来的宗门,这疯婆子的道场果然有几分意思,心神稍不注意就会沉沦其中。” 许元声音冷淡:“你故意的?” 圣人残魂笑眯眯的回: “让你体验一下道域是什么感觉,而且反正都是迟早的事,更何况我最后不是把你叫住了么” 许元想骂人,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只是低声道: “一会护住我心神。” 圣人残魂笑而不语。 许元再次将心神沉浸入窥天阵之中。 天衍与那红衣疯婆子依旧还在原地,而那云雾组成的道场也依旧如故。 不过此刻在有了圣人残魂魂力加持,倒是没在被其影响心神。 凝神望去, 许元才发现这些繁华的琼楼只是表象,其间杀意暗藏。 每当仙乐响起,每当其间那些女子们舞动娇躯,一波波震荡便会在少女天衍的附近轰然炸响! 强大的风压吹得少女那一身淡红宫装猎猎作响。 与圣人残魂所说无二,天衍的实力真的很强。 随便被红衣女子笼罩在她的道场之内,天衍似乎丝毫没受那靡靡之音的影响,寒着小脸,不躲不避,红唇微张,一个个天字真言从他的嘴中不断被吐出。 天衍每吐出一个字,即便身处自己的道域,红衣女子便得迫狼狈的逃窜。 而光着脚丫的少女则如同一尊炮台牢牢的站在原地。 见到这一幕,许元略微感到了一丝疑惑。 方才冉青墨不是说天衍打不过这疯婆子么? 现在下方的局势怎么看都是天衍在压着那疯婆子打。 “洛老头,你能看见下面吗?”许元忽然出声问道。 “自然是能的。”圣人残魂声音没有了之前的笑意。 许元一边在天上看着战局,一边问道: “那疯女人是什么情况?” 圣人残魂的声音有些迟疑: “有些诡异。” 许元皱眉: “诡异?什么意思?” “她和我一样是魂体。” 空气安静一瞬, 许元沉声问道: “魂体? “刚才你不是说魂体无法无法凝聚源炁,便无法动用道场么?” “所以我才说诡异。”圣人残魂回道。 “你不知道原因?” 圣人残魂沉默了片刻,幽幽的说道: “许小子,这世界那么大,我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 许元沉默。 老爷爷牌百科全书在这一刻失效。 不过老爷爷本人倒是很是无所谓的样子,顿了顿,便轻声的问道。 “许小子,你现在想怎么做?” “怎么做.” 许元呢喃一声,皱眉沉思。 如今摆在他面前的道路有三条。 第一条,帮助那红衣疯女人把天衍杀了。 第二条,去琼华宗的宗主寝宫。 红衣疯女人既然已经跑出BOSS房,那边自然就空了,正好可以钻个空子进去,把里面的宝贝全都给抢了。 第三条,直接跑路。 反正现在九元平息诀已经到手,他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 现在已经知道天衍无法推算他的未来,自然也就不可能通过推衍来定位他的位置。 先前能找到他,多半是因为他那架蟠龙马车太过于招摇。 虽然这方世界有着超凡,但大炎皇朝终究是皇朝,一些封建规矩依旧还是有的。在马车上纹着黑金蟠龙过市,约等于穿着龙袍在街上晃悠,想不被注意都难。 大炎皇朝十四洲,最小的大泽洲都是幅员是万里,在信息相对闭塞的这方天下,相国府都不敢说能在其中精准的找到一个人。 出去过后低调一些,化名周琛这个烂大街的名字,监天阁再想再找到他几乎不可能。 略微思索,许元低声道: “我要杀天衍。” 监天阁已然敌对,能借着这个机会杀掉对方圣女便是断其一臂! “你想把那丫头杀了?” 圣人残魂声音显得有些讶异,但也没说说什么,只是问道:“你怎么打算怎么杀?用阵法么?” 许元摇头: “自然是帮那红衣女子,我和冉青墨都有琼华宗的身份” “别做梦了。” 圣人残魂突然打断,沉声说道:“你过去过后那女人肯定连你一起杀,她又不是像灵偶这种只知循规蹈矩的东西。” 许元皱眉,没有立刻回话。 在沧源中,先拿到魅神樱树给予祝福再去宗主寝宫,只要玩家别乱动里面的宝物,这疯女人便不会主动攻击玩家,相当于一个可以自由进出宗主寝宫的通行令。 这也是许元敢提出这个方案的基础。 不过思索片刻,许元他最终还是决定放弃这个方案。 风险太大,万一杀掉天衍之后,那疯女人失控,一品的修为他和冉青墨都得交代在这。 “既然如此,那便直接离开。” 圣人残魂略微松了一口气,语气恢复了轻松,劝解道: “其实许小子也不用太担心,即便我们不去帮忙,那天衍估计也不是这疯女人的对手。 “呵呵.虽然现在看着是天衍在压着那疯婆子打,但那疯婆子实际却根本没受伤。” 许元闻言心中一愣,将注意再次放在下方的战斗之中。 圣人残魂全力运转魂力帮助许元查探。 而经过洛老头魂力的加持,许元此刻能清晰的看见下方春色满园的道场之中每一个细节。 而正如圣人残魂所言。 少女天衍吐出的诸如“斩”“破”“盾”“定”等天字真言仅仅只是给那红衣女子造成了一些皮外伤,周身形成的春色道场依旧稳固如初,反倒是天衍那寒着的小脸上逐渐浮现了丝丝不自然的红晕。 天衍,逐渐中招了。 许元见状直接笑了。 压抑的心情,瞬间舒畅。 喜欢跟着我  就算你这次有底牌能在八十级副本活下来,我特么下次直接去九十五级的副本干你。 将心神从窥天阵中抽出,本着不浪费的原则,许元让冉青墨用大长老的令牌去挑选了一本秘法。 只是可惜琼华宗身为邪派,若是换做苏魅魔可能会如鱼得水,但对于冉青墨而言这文渊阁里各种功法秘诀就显得有些不太合适。 挑选了一盏茶的功夫,也只挑出一本价值最高的媚功,准备出去换钱。 一刻钟,大冰坨子就把秘法中所有内容都记下来了。 当一切都准备就绪,许元便带着冉青墨一起站到了阵台之上。 而在这时, 一直沉默着侍立一旁的少妇忽然出声: “圣女大人.您们要走了?” 许元闻言有些讶异,回眸望去。 只见那少妇模样的灵偶正站在阵台下望着他们,一双美眸流转着某种光晕。 略微沉吟,许元点了点头:“嗯。” 少妇张了张嘴,最终眸含笑意,轻声道: “再见。” 许元心中疑惑,但也没做探究。 现在,他们的当务之急是跑路。 白光一闪,文渊阁归于沉寂。 少妇眼中灵韵闪烁,对着二人消失的阵台欠身一礼,默默转身走向那古朴的书柜,继续着那万年不变的工作  穹顶山,山腰。 偌大山门入口高达数十丈,材质如白玉制成,其上雕龙画凤,云雾缭绕间,隐隐可见当年仙者来往的繁盛景象。 在沧源中,这处副本的出口是位于穹顶宫的山门处。 从传送带来的晕眩中回过神,许元立刻出声道。 “洛老头,这里应该是有一处传送阵,你把它启动,我们离开。” 圣人残魂没动,只是问道: “许小子,你说的出口是在这里?” 许元有些奇怪的问道: “对,怎么了?” 圣人残魂声音有些古怪: “还有其他地方可以出去么?” 洛老头的话语,让许元隐隐感觉到了一丝不安: “就只有这一处。” 说着,他略显迟疑的问道:“这传送阵纹坏了?” 圣人残魂摇了摇头,低声说道: “没坏,但现在山门里面的护山大阵被启动了,这出口被封闭了。 “现在,我们出不去。” 又晚了点,抱歉 一一四 身体 在沧源中,山门处的这个传送阵会消失么? 答案是否定的。 副本出口就是副本出口,不管玩家在穹顶宫里怎么作死,它一直都会在那里等你。 但现在却无了。 这一点,许元觉得自己应该是能想到的。 不管是因为在山门内发现强大的细作准备关门打狗,还是因为外敌入侵兵临城下,这处位于宫门入口的传送阵都必然被强行关闭。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许元出声问道: “洛老头,你有办法破解这个阵法,将其强行启动么?” 方才他的意魂链接窥天阵时,并未在这山门处感应到什么强大的攻击阵法,强行启动应该不会牵引其他阵法. “没办法。” 圣人残魂一句话,直接把许元心思打了个粉碎。 “.”许元。 圣人残魂声音很光棍: “若是换个精通阵法之人过来,强行启动这传送阵倒也不难,但可惜老头子我不会。” 许元感觉这个老爷爷很不靠谱:“你活了一万多年,这些日子都在魂戒里睡觉?” 圣人笑呵呵的,一点都不急:“倒也不全是,醒着的时间大概也有千年左右,不过大部分都在研究功法,我对阵道这东西打小就没什么兴趣。 “好了,别说我了,伱现在准备怎么办?” 许元安静了数息,扫向那玉石构成的气派山门,吐出一个字: “等。” 等天衍被杀掉,护山大阵自己关闭。 “等?” 圣人残魂略显好笑,然后悠悠的说道:“其实像琼华宗这样的大型宗门一般都会留有后路,避免灭门的时候连个传承都留不下来,这山门里应该会其他隐秘的传送阵,不过这种地方一般都只有宗门高层” “洛老头,你就别试探了。”许元打断。 圣人残魂被识破也不觉得尴尬,直接很光棍的答道: “好吧,是老头子我多嘴了。不过许小子你若是想等的话,那等的时间可能会有点长。” “什么意思?”许元皱眉。 圣人残魂抬手指了指头顶的大阵,笑呵呵的说道: “刚才我们见到的那个疯女人神智明显不正常,你是在指望她操作阵法停下?” 许元眼神变了变: “护山大阵关闭需要人为控制?” “自然。” 许元略微沉默,看了一眼安安静静呆在一旁的冉青墨。 对视一秒,冉青墨想了想,答道: “洛先生没骗你.一般宗门的护山大阵彻底开启过后,都是需要宗门亲或者长老会一致同意才能关闭。” 话音落下, 圣人残魂笑着接话解释: “这其间原因用脑子想想就能知道,阵法终究是死物,若是探寻不到敌人便自动关闭,那这阵法也太好被破解了。” 许元沉默,低声问道: “阵法消失,大概需要多久?” 圣人残魂控制窥天阵查探了下,穹顶宫内的各种开启的阵法,回道: “也不算太久,如果此方空间的源炁充足,最多五到八年这些阵法就都要报废了,毕竟都是两万多年的老古董了。” “.”许元眼角跳了跳。 五到八年? 对你个老毕登这世间当然不算久,他在这呆上八年,外面大炎皇朝估计已经打成一锅粥了。 想至此处,许元看了一眼一旁的冉青墨。 冉青墨同样看着许元,有些欲言又止。 她想到了天元剑宗。 按照天衍的预言,天元剑宗覆灭倒计时只有两年多不到了。 圣人残魂丝毫不在乎这些,依旧笑着道: “许小子,要不要借着这个机会考虑改修老头子我的功法?老头子参考了衍天诀和其他一些绝世功法,花了一千多年才研究改善出来的。” “你修了它,有老头子我指点,再加上你的天赋,五年时间,起码能修至融身,若是快一点,成个大宗师也是有机会的。” 他语带蛊惑。 许元听了没说话,意味深长的瞥了这糟老头一眼,然后低笑一声。 给你个眼神自己体会。 圣人残魂面色不变,但心底却有种被全部看穿的悚然。 没有点破对方的小心思,许元只是轻声说道: “不行,我们必须出去。” 强行收敛思绪,圣人残魂轻咳一声,问道: “咳,许小子,你来此不是为了拿机缘么?等到天衍被那疯女人杀掉,此地不就安全了? “我方才通过窥天阵看过了,这琼华宗的练功房还有灵药园一些地方的阵法都还在运转,你有圣女魂钥,很多地方你都能来去自如,何必急着出去?” 剧情主角死得太早了。 在他死之前依旧还在和一群小喽啰勾心斗角,根本没有资格接触到相国府的计划。 而一直跟着他的圣人残魂也自然对此完全不知。 想至此处,许元没有给这老头解释的意思,反而问道: “洛老头,想用出道场,必须同时拥有源炁和意魂对吧?” 圣人残魂听到这话,脑中立刻浮现出方才那疯女人,敏锐的察觉到一丝的不安。 他肃声问道: “许小子,你想做什么?” 许元眼神平静,吐出一句话: “把那红衣女人杀了,她身上有宗主令牌。” 杀了她,会爆宗主令牌,到时候就能借此操控护山大阵。 圣人残魂闻言立刻出声驳斥: “小子,那女人可是一品蜕凡!” 许元回眸盯着魂体笑道: “洛老头,你先前不是才说了不要迷信境界么?” 圣人残魂试图劝阻:“那是源初和蜕凡的事情,你一介七品,人家吹口气都能把你碎了。” “不是还有你么?”许元笑眯眯的。 圣人残魂盯着许元,一字一顿: “在这种强者面前,我根本护不住你。” 许元随意的摆了摆手: “无需担心,我自有把握,我们回去吧。” “你有把握个屁!那是蜕凡!” 圣人残魂第一次爆了粗口。 如今心魔结还在,若是这许长天一心寻死,那他也得交代在这。 许元笑了笑,说道: “洛老头,相信我这一次,大不了就是给我陪葬而已。” “.”圣人残魂嘴角抽了抽。 沉默对视良久, 圣人残魂自知劝阻不了,叹了口气,道: “你,打算怎么杀?” 许元平静的回道: “如果你说的没错,那疯女人作为魂体能用道场,那就必然会有身体为她制造源炁。” (本章完) 一一五章 合作 “你知道那疯女人的身体在哪?” “嗯,有一些猜测。” 圣人残魂目露了一抹若有所思。 作为一路走过来的强者,他深知蜕凡与源初之间最大的鸿沟并不是源炁与体质,而是道场这种神鬼莫测的领域。 那疯女人如果无法使用道场  一个神志不清的一品蜕凡,那叫天衍的小丫头凭借衍天诀的威能应该能与那疯女人拼得两败俱伤。 到时候借助阵法,想要杀死那疯女人并非不可能。 计划有了可行性,圣人残魂略微安心,深深的看了这小子一眼,道: “小子,你和老夫说实话,你有几成的把握?” 许元想了想,道:“一半一半吧。” 圣人残魂翻了个白眼。 这小子,说了话跟没说一样。 许元倒是很无奈,他说的话是实话。 很多东西都是需要赌命的,这种概率本身就是一半一半。 顿了顿,他笑着问道: “洛老头,伱到底帮不帮忙?” 圣人残魂恨得牙痒痒,他倒是想不帮忙,把心魔结和禁制都给他解开啊。 半晌, 圣人残魂只吐出两个字: “随你。” 许元见状微微一笑,侧眸看向一旁冉青墨: “好了,冉青墨,我们商量一下一会的计划。” 一刻钟后, 重新将意魂链接入窥天阵法,许元迅速的找到了天衍与红衣女人的战斗场地。 战局与方才如出一辙,天衍在原地充当炮台,红衣疯女人在她自己的道场内四处逃窜,唯一的不同大概便是少女天衍寒着的小脸更加的红润了几分。 看到这一幕,许元侧眸看了一眼冉青墨: “记住我刚才说的话。” 冉青墨同样连接着窥天阵法,微微颔首: “嗯” 顿了顿,她又嘱咐道: “小心点” “放心。” 许元笑了笑,旋即心念一沉,白光闪过,身影直接消失在了山门入口。 意识恢复,许元四下打量一眼。 这是一处宫殿的大堂,极为宽大宏伟,一处高台伫立在宫殿的尽头,其下面对着数百个已然因为岁月而腐朽的蒲团,开启的大阵在宫殿内部散发着阵阵威压。 许元大致推测出这里应该是当年琼华宗师门长辈讲道解惑的道场。 不做任何停顿,朝着宫殿入口便极速奔去。 这里,是距离天衍和红衣疯女人最近的传送点。 因为圣女魂钥的原因,宫殿内的阵法并未对他多做阻拦,一路畅通无阻的便奔出殿堂。 而一出殿堂, 许元立刻便感觉到天地间的源炁紊乱之极,抬眸一看,瞳孔便是猛地一缩。 一团粉色雾气遮天蔽日般的压迫在近地半空,在失去了窥天阵的加持看不清里面的境况,只能看到从其中不断射出的能量余波,将一片片繁华的宫殿摧枯拉朽般的碾成一片平地! 散发着的威压让许元下意识攥紧拳头停下了脚步。 “许小子。”圣人残魂忽然出声。 “怎么”许元深吸一口气。 “你现在回头还不晚。” 圣人残魂见到许元停下脚步,立刻认真的劝解道:“看他们这斗法的规模,这原本就腐朽了的护山大阵应必然再度损耗,最多几个月就会损坏,你没必要冒” “你觉得我会信你?”许元打断了这糟老头的话语。 圣人残魂语气严肃:“我没开玩笑。” “呵呵。”许元。 圣人残魂砸了咂嘴:“啧真是,早知道你这么急着出去,就不告诉你这阵法还能维持那么久了。” 许元笑道,低声道: “行了,记得护住我的心神。” 圣人残魂沉默片刻,最后问道: “许小子,你确定那疯婆子不会攻击你?” 虽然来之前已经反问问过很多次,但他依旧有些不安。 一个圣女魂钥就能让那疯女人不主动攻击他,这么离奇的事情他活了这么久还从未见过。 许元略微沉吟,点了点头: “大概率不会,我出现在这么近的地方,她应该已经发现我了。” 圣人残魂仿佛认命般的说道: “老头子认栽,走吧” 许元见状呵呵一笑,身形一闪,便朝着天空上那团粉红雾气快速飞去。 须臾之间, 许元眉心闪烁着樱花印记,来到了粉红雾气的边缘。 若非洛老头用魂力将他护住,仅仅这里的空气震荡已经足够将他震死一百次。 沉下心神绕着这粉红雾气飞了数圈,许元心中才算是安定下来。 那疯女人非但没有主动攻击他,而且一些飞出雾气的余波还被其刻意控制着改变了路线。 犹豫片刻,许元试着轻轻将手掌按在了雾气之上。 瞬间, 一阵阵的意乱情迷便涌上了心头,但旋即便是一股清凉将这一抹异样的情愫冲刷殆尽。 先是一只手,然后是一脚,半个身子,整个身子,许元一点点的将身体全都进入了那粉红雾气之中。 刚一踏入,许元还没来得及查探周围的情况,心脏便忽然凝固。 一位女子突兀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一袭红衣,披头散发,只能依稀看到其下那双无神双目。 对视,无言。 在四周的靡靡之音中, 一道细弱蚊蝇的低喃传入了许元耳中。 “..谢谢” 很轻,若非魂力加持许元根本听不清晰。 但这意料之外的声音,许元却立刻安心了下来。 谢谢。 看来他的判断是正确的。 不过若是这红衣女子可以交流,也许便不用再按照原计划进行。 不做任何迟疑,许元冲着眼前的红衣疯女人便是微微抱拳,低声说道: “前辈,可否借您的宗主令” “杀了你!!!想要令牌,我杀了你不能杀!!!” 话未说完,红衣疯女人眼中便是一阵杀意涌动,然后身影便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随后。 轰!!!! 同时,一阵剧烈的震荡自远处传来,许元抬手挡住风压,衣袍被吹得咧咧作响,同时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 看来,这疯女人果然还是不能交流。 沉寂两秒, 一道略带喘息的悦耳女声传来: “许长天,你哈..你来做什么?” 是天衍。 这女人居然还有余力和他传音。 许元四下望了一眼,却没有看到天衍,反而看到了那片由雾气构成的琼楼玉宇,也看到了那些衣着清凉,长袖善舞的小姐姐,那些盈盈一握的细腰,不断扭动的身姿  很逼真。 不过很庆幸的是,这些小姐姐都对他许元视而不见,刚刚自雾气中生成,便朝着一个方向飞去。 顺着这些雾气组成的妩媚女子,许元看到了天衍那娇小的身影。 距离有些远,但在魂力的加持下许元看得还是很真切。 天衍一双金色美眸如同神目,光晕流转,周身萦绕着淡淡的金光将四周粉红雾气隔绝了开去。 略微犹豫,许元借圣人魂力传音道: “喂,小妹妹,你想死还是想活?” 天衍沉寂数秒,声音再次传来: “为为什么..这疯婆子不攻击你?” 她不理解,明明..明明这许长天都主动进入道场,那疯女人为什么不攻击他? 许元站在雾气的边缘一边看戏,一边轻笑一声: “别废话,回答我的问题。” 轰!!! 话音刚落,那边便又是一阵颤动,天衍周身的金光肉眼可见的晃了晃。 天衍传音道: “你呼..你什么意思?” “我可以救你。”许元声音认真。 “你你愿意救我?” 天衍声音有些好笑,但沉默了两秒后,她低声道: “你想让我做什么?” 许元闻言笑了,他很喜欢和聪明人说话。 从须弥戒中取出一个玉盒,用魂力包裹朝着天衍扔去。 在圣人残魂精准的控制下,玉盒很快便飞到了天衍的手中。 天衍咬了咬嘴唇,低声道: “这这是魅神花?你想做什么?” “吃了它。” “啊?”天衍。 许元声音不急不缓: “魅神花的药效半个时辰才会发作,这段时间里我有办法把这疯女人杀了。” 想杀掉这红衣疯女人,必须借助天衍的力量,但若是直接破掉这道场,天衍失去了桎梏大概率会直接跑路,必须在此之前便提前给天衍栓上链子。 “不不可能!” 天衍喘息着直接拒绝。 魅神花这种迷魂神物,直接食用,即便是在正常的状态下她都会受其影响,更别提她如今已经中了这疯女人道场的迷魂之功。 许元见状耸了耸肩,直接转身就走: “那小妹妹你自己慢慢在这享受吧,再见了。” 天衍一边抵御红衣疯女人那绵延不绝的攻击,一边盯着那混蛋转身离开的身影,沉默两秒,用力的攥了攥拳头,出声道: “我怎么信你你要杀她?” 许元顿住脚步,传音笑道: “我想要她身上的一件东西。” “我我凭什么信你?” “你可以不信,反正她又不会攻击我,大不了东西我暂时不要了就是,回头叫我爹来取。” 许元的声音很是轻松,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我给你五秒钟考虑。” “五,四,一” “等等!” 天衍娇怒的声音咬牙切齿: “我我吃!” 日6失败,只有5k 一一六章 算计 高端的药材,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食用方式。 原本许元还担心这天衍跟他玩一手只吞不嚼,用源气包裹魅神花的把戏,结果洛老头直接告诉他,魅神花这东西入口即化。 顺带还帮他科普了一下合欢散这东西之所以能无色无味药翻圣人,也是因为魅神花这味主料的药力。 不过魅神花这玩意单体使用并没有催情的功效,只是会让人陷入一段很长时间的幻觉,若想练成合欢散还得加几味如焱灵液一般的药材。 天衍在吃下魅神花后,立刻对着许元传音道: “许长天,我,我已经吃了。” 许元传音回道:“我看见了,你先不要反击,等我传音。” “什什么?!这哈.这疯女人可是蜕凡!我我不反击” “乖,听话。” 少女平坦的胸脯被气的一阵起伏。 半晌,她最终吐出一句话: “我我要是死了,我绝对会拉你陪葬。” “放心,我可不想和你个小不点殉情。”许元笑呵呵的。 “#!”少女天衍。 话落,便不再理会天衍,许元便立刻按照计划朝着那红衣女子的身后疾驰而去。 一边飞,许元一边在心底问道: “喂,洛老头,这天衍真有办法拉我陪葬么?” “不是殉情?”圣人残魂冷不丁。 “看来伱是一点都不怕死啊,还有心情开玩笑。”许元笑着回道。 圣人残魂轻哼一声: “概率不大。” “那也就是说,她也许真能拉我陪葬?”许元皱眉。 圣人残魂叹了口气:“衍天诀强大诡异,我也只知道其中两个篇章,一个真言篇,一个衍天篇,其余两个篇章有什么威能我也不知道,不过以她现在的状态很难对你造成威胁。” 问了也等于白问。 这随身老爷爷真的一点都不靠谱。 许元侧眸望向天衍的方向。 在对话过后,天衍倒是很听话的停下了攻伐,转而仅仅只用一些“固”“盾”“凝神”等一系列固守真言,在那疯女人如海潮般的鬼魅攻势下苦苦支撑着。 而也是托天衍的福,在没了威胁后,疯女人停下了到处逃窜的身影,静静的站立在虚空中盯着天衍低喃着一些疯癫的话语。 在即将飞到疯女人十丈距离时,圣人残魂忽然又一次开口道: “许小子你真的能确认这疯婆子不会攻击你?” 许元眼角跳了跳。 他知道这洛老头怕死,但没想到怕死到了如此地步。 不过此刻他倒是能够理解这老爷爷的担心。 毕竟,他们现在要做的事情真的很危险。 当着这疯女人的面,搓大招偷袭她。 别说这老爷爷了,这事就连许元自己心里都没底。 沧源里,在魅神樱树那里拿到樱花印记后,这红衣疯女人就会变成类似与中立NPC的存在,只要小心点别打她,你在旁边撒着欢蹦迪都没事。 换句话说,樱花印记能给玩家带来一次偷袭这个BOSS的机会。 以前许元就这么干过,一记大招下去BOSS五分之一的血条就没了,如今化为现实,若是打到致命之处,也许就不是五分之一这么简单了。 但同样的,现实中的变数那么多,谁能确定不会发生意外? 许元略微沉吟,还是低声回道: “你放手去做即可,你之前在靖江府交给我的那招剑诀我已经学会了,有你的魂力加持,我应该能直接瞬移出去。” 顿了顿,许元侧眸看了一眼那边正在苦战的天衍: “天衍已经把魅神花吃了,半个时辰的倒计时她绝对会拼命的,若是事不可为,大不了直接把天衍卖了,我们直接跑路。” 圣人残魂沉默一瞬,低声的叹了一口气: “唉我跟着那些徒弟的时候,都没像跟着小子这样玩命过.” “行了,别废话了。” 说话间,二人已经来到了红衣疯女人的近前。 红衣女子看了许元一眼,便不做理会。 见状,许元立刻将清语剑从取出,摆好架势,而与此同时圣人残魂开始当面搓大招  正操控着窥天阵的冉青墨见到下方的这一幕,默默将意魂退出了窥天阵法。 四周是颇为幽暗的密室,盘根错节的树根几乎将整个密室所覆盖,只有一缕微光从甬道的尽头依稀透出。 黑衣如墨的女子缓缓起身,沿着树根盘结的甬道朝着外界缓步走去。 一边走,她一边拿出了一柄黑色的剑刃。 步伐不急不缓,因为需要运功凝气。 甬道很长,但却极为笔直。 一路走过,她手中那柄手中黑剑上的一抹蓝色幽光已经耀眼到了极致。 甬道的尽头被外界灿烂的阳光所笼罩,如同一道光门。 一片寂静中,冉青墨缓步踏出了这道光道。 一片水榭亭台映入眼帘,正是那已然破败的樱蛭湖。 坍塌在湖面上的朱红长廊,坑坑洼洼的湖面,自水蛭尸体上流出的绿色血液将将原本澄澈的湖水染得浑浊。 清冷的目光一一扫过,冉青墨缓缓回眸望向身后。 与水榭亭台的破败完全不同,即便经历了天衍与疯女人那毁天灭地般的战斗余波,这位于湖泊中央的巨大樱树依旧完好如初,甚至下方平台连个坑洞都没有。 冉青墨盯着这棵枯死的魅神樱树看了数息,绕着枯死的樱树环绕缓步走了一圈。 随着走动,剑刃之上散发的寒气蔓延而出,肉眼可见的冰碴迅速的将四周的湖水连带着其中的水蛭尸体牢牢冻结。 环绕一圈,终停在了树洞的出口静静站立。 半刻钟后,黑剑剑刃之上的光芒已然抵达极致。 冉青墨轻抬玉手,随即骤然抬手一挥。 剑尖如同画笔, 在空中划过,一条仿若空间之纹的细线出现在了空中! 仅是一瞬, 细线便掠过数十米印在了魅神樱树那庞然树身之上! 冰寒之气在魅神樱树的树身之上极速扩散, 而与此同时, 四周那已被冻结的湖水一阵涌动,八条巨大的冰锥从中射出,朝着中央的巨大樱树直插而来!!! “轰隆——” 木屑飞溅,恍然回神,樱蛭湖的中央已然变成了一片冰晶地狱。 魅神樱树的树身自中段被斩开了一半,溢出的嫣红树液被冰碴冻结,树身自上而下八处位置被湖泊中蔓延而出的八根巨大的冰锥整个刺穿! 森森的寒气自这些冰锥接触部位朝着树身上下蔓延而去。 刹那间,魅神樱树就成为了一座巨大的冰雕! 但见到这一幕,冉青墨神色去没有丝毫放松,清幽的美眸反而带上了一丝凝重。 这魅神樱树,没被她斩断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在天衍放弃攻伐,龟缩固守之后,天欲道场之内的战局就完全变得一边倒了起来。 不过这些暂时都与许元无关。 因为疯女人在他动手之前,暂时不会攻击他。 面色如常的站在红衣女子身后,许元饶有兴趣的看着二十丈外那位貌若倾国的裸足少女。 经过一刻钟的时间,天衍小脸已然苍白之极,但香腮之上又隐隐浮现着一种病态的红晕。 魅神花并未发散,但道场内散发的媚气似乎让她中毒更深了。 二品源初强者确实在某些时刻能够威胁到蜕凡,但其中的巨大鸿沟依旧令人绝望,尤其是当蜕凡张开道场之后。 寻常的源初境强者在蜕凡的此等攻势下,可能须臾之间便会身死道消,天衍能够只守不攻坚持如此之久,已然可见衍天诀威能的恐怖。 但天衍决也并非举世无敌,当战局陷入拉锯,斗法双方就变成了源炁储量的比拼。 天衍一边打出一个又一个的法诀,传来的声音已然带上了一丝丝的颤抖: “许长天,你你快点。” 许元冲她微微一笑:“别急,马上就好了。” 天衍有些气急:“这这已经是你第三次说这话了!!” 许元听闻此言,摇了摇头,直接断开通讯,在心底问道: “洛老头,你准备好了吗?” 圣人残魂笑呵呵的回道: “都过了一刻钟了,自然是已经准备好了。” 圣人残魂在发现即便运转魂诀,这疯女人也没有攻击他们后,整个魂就都轻松了下来。 许元抬眸看了一眼对面那面色苍白的天衍: “你觉得天衍大概还能坚持多久?” 圣人残魂略微思索,低声笑道: “传音而不外泄,这丫头应该还能坚持一会,怎么你想等到她不行了再出手?” 许元看着天衍和疯女人没有立刻回话。 如今场上三方,他们虽然人最多,但却是最弱的。 天衍和疯女人都是他们的敌人,其中随便一个对上他和冉青墨都是几乎碾压式的强大。 想要成功离开这出秘境,就必须借刀杀人。 疯女人和天衍谁是刀,许元都不在乎。 他只在乎杀人的同时,得把这把刀也给废掉。 思索半晌,许元做下决定: “那就再等等吧,如果天衍真的坚持不下去了,肯定不会听话的坐以待毙,反正冉青墨那边还没有消息传过来,我们等到她快坚持不下.” “我听见了!!许长天你个混蛋!我都听见了!” “.”许元。 回眸望去,那边少女整个脸都黑了下来。 这么远也能听见? 许元表情古怪,在心底对圣人残魂问道: “这么远,她也能听见我们的对话?” “二十来丈不算太远.” 顿了顿,圣人残魂低笑说道: “但也不算近,这丫头隔这么远还能用衍天诀偷听我们对话,余力估计还留有不少,啧啧.瞧这小脸又白又红的,多半是在演戏。” “.”天衍。 许元闻言立刻凝神望向天衍那苍白一片的面色。 目光隔空对接,少女恶狠狠的瞪了许元一眼。 许元冲她翻了白眼。 果然胸小的女人不好骗。 还是大冰坨子和魅魔小姐最可爱了。 天衍催促:“许长天,快点出手!” 轻咳一声,许元传音说道: “现在还不到时候.” “十息,给你们十息时间。” “你别急,并不是我们不愿意出手,是真的” “你们再不动手,我照着你打!” 许元叹了一口气。 脆弱的联盟变得摇摇欲坠。 为了维系这暂时联盟,许元还是低声对着洛老头,说道: “洛老头,在等十息吧,十息过后你就动手。” 说完, 许元握住清语,摆出了踏前斩的起手式。 哦不,现在是踏虚斩。 踏前斩这名字太不吉利。 十息时间,转瞬而过。 圣人残魂很准时的动手了。 他施展的是一种魂印。 倒三角形状,散发着一种诡异的黑光! 从后方直打入了红衣女子的魂体之内,然后骤然炸开!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红衣女子那凝实得与常人无二的魂体瞬间被炸散了一半! 粉红色道场之中一阵紊乱,而与此同时,无数烟雾带着浓郁的杀意朝着许元涌来! 天衍见状眼神微微一凝,原本苍白的小脸瞬间变得红晕,不假思索,红唇间便吐出两个字: “疾!” “瞬!” 真言加持,身形一轻,她准备跑路了。 她一直就等着这许长天出手这一下吸引那疯女人注意力,好借着这个机会从这疯女人的诡异道场之中跑路。 魅神花至少还有三刻钟才会发作,三刻钟的时间足够她在这秘境之中藏起来了。 少女脑海中的计划一闪而逝,身形闪动,便朝这粉红道场边缘疾驰而去  然后, 她便发现前方突然多出了一个男人的背影。 “.”天衍。 愣了一瞬。 还未来得及思索,便见那道的身形便再度一闪,再次出现已经是在这道场之外。 风吹衣衫,长袖飘飘,许元头也不回的钻入了下方那处宫殿之中,消失不见  天衍小嘴张了张,但却说不出话。 周围再次只剩了一人,被圣人残魂一记偷袭炸散的红衣女子在转瞬之间便又凝聚了起来。 只是比起先前这具魂体明显是要虚幻了几分,但与之相对的是这红衣女子脸上更加癫狂的神色! “.”天衍。 传功殿。 巨大殿堂挑高百米,靴子踏地传来阵阵空幽的回声。 许元最终一屁股坐在了一团腐朽了的蒲团之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剧情主角的踏虚斩消耗太过巨大,即便有着洛老头魂力加持,用出两次也依旧将他整个人掏空。 不过这爆发的速度确实足够快,两次踏虚斩,瞬息之间百丈已过。 当然, 这是洛老头的功劳,若是他自己用,最多不过可移动十丈。 圣人残魂从魂戒中飘了出来,盯着许元略带赞叹的笑道: “小子,我倒是没想过,那秦小子改良出来的踏虚斩能够用作遁法。” 许元轻笑一声,很是轻松: “你不知道的还多了去了,说实话,那小子也确实是天纵之姿。” 这剑诀之间的玄妙用时方才知晓,创出这剑诀的秦默无愧于主角之称。 若是用的好,也许真的能将许长歌那因果剑给躲掉,只可惜消耗太大了。 圣人残魂听到这话,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这世界天才太多了,只有成长起来的天才,才能算真正的天才。” 许元笑了笑望向圣人残魂准备调侃几句,却忽然发现这老头的原本凝实的身形虚幻了很多,皱眉问道: “洛老头,你怎么了?” “什么?” 许元指了指他的魂体。 圣人残魂了然,摇头道: “没什么,方才那一记魂印消耗得有些大,等你出去再找一点补魂的丹药或药材就能恢复。” 许元略微迟疑:“你自己不能恢复么?” 他倒是不担心补魂的药材,毕竟老爹家大业大够他随便乱造。 圣人残魂咧嘴一笑:“我连身体都没有,如何恢复?” 许元略微思索:“也就是说,你的魂力是用一点少一点?” “这是自然。”圣人残魂点头,幽幽叹道:“没有身体,就如同无根浮萍。” 许元大概理解这老头为什么这么急着想要躯壳了,低笑一声,转而问道: “对了,你方才那一记魂印能对那疯女人造成多大伤害?” 圣人残魂略微思索,轻声说道: “应该是伤到了她的源魂,不过伤势应该不算太重。” 说着,圣人残魂看了一眼樱蛭湖的方向,悠悠说道: “想杀她,最主要还是你那小相好将那魅神樱树给斩断,破了她的道场,让天衍动手。” 顿了一瞬,圣人残魂肃声问道: “小子,你确定那魅神樱树是那疯女人的身体吧?” 许元耸了耸肩: “除了这种神树,你还见过什么东西能活上几万年?而且” 说着,许元点了点自己眉心的樱花印记,没有多说。 圣人残魂略微凝神,随即悠悠一叹: “如此说来,那叫语初的女子竟然是一体双魂,一人被练成只有执念的樱树树魂,一人占据那魅神樱树作为躯壳。 “就是不知,这女子为何疯掉了。” 许元略微沉吟,指了指这完好如此的巨大传功殿: “这,应该和这琼华宗覆灭有关。” 日6突破失败,还是5k 一一七 自爆了 第117章自爆了  “琼华宗的覆灭.” 圣人残魂呢喃一声,旋即便轻轻摇了摇头。 现在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虽然琼华宗的覆灭令人好奇,但如今解决天衍与那疯女人带来的危局才是最重要的。 顿了顿,圣人残魂轻声的说道: “算算时间,冉丫头那边应该已经快得手了。” 许元略微沉吟,点了点头道: “希望一切顺利。” 说着,许元缓缓抬眸望向巨大宫殿的穹顶。 此间传功大殿中的阵法依旧完好,乱阵以及其他的一些防御阵法依旧有条不紊的运转着。 借着圣女魂钥,通过圣人残魂的魂力加持,许元能够单方面的感应到天空中那令人心悸的能量对轰。 经过方才圣人残魂那一记偷袭,压迫在半空中的粉红雾团明显稀薄了几分。 但可惜,许元还未来得及细看. “轰!!!!!” 一声似雷鸣的巨响突兀的炸裂在了二人头顶。 巨大的传功殿堂一阵山摇地动,宫殿内的阵纹也是一阵忽明忽暗的闪烁,完好的宫殿结构瞬间开裂,内壁上一条条裂纹从无到有,如蛛网一般蔓延了开去。 许元在颤动中稳住身形,瞳孔微缩。 是那疯女人。 她能看到他! “这女人应该能感应到你眉心的印记!”圣人残魂忽然低喝道。 许元心里一沉。 现实就是这样,你永远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一个先来。 他们的原计划是躲在这下方借着宫殿内的乱阵隐藏起来,伺机而动,但现在看来计划要改变了。 不需任何提醒,许元的身形便已然化为残影朝着殿堂后方的阵台急速奔去。 宫殿上镌刻的防御阵法并未被一下打穿,但看这架势估计距离被打穿已然不远,继续留在这里就是找死。 不偷袭,他和圣人残魂两个人加起来可能都不够天衍一只的,更别提那已经进入敌对状态的疯女人。 一路疾驰,头顶之上的轰鸣不断,大殿的穹顶阵阵碎石细沙不断的坠落。 在天衍与红衣疯女人这种级别的战斗中,老古董根本无法持久,须臾之间,传功殿堂的防御大阵几近崩溃。 但好在许元方才已经逃到了阵台附近,只需数息便能抵达逃走。 疯女人对着下方不断的攻击,天衍似乎也察觉到许元并未立刻离开,声音从天空之上传了过来: “许长天,你不是说有办法把这疯女人的道场破了么?!” 并不是传音,而是正大的光明的喊声,用源炁扩散开来的喊声。 在受了刺激的疯女人子的汹涌攻势下,天衍似乎已经没有再精准传音的闲暇了。 当然,也可能是受传功大殿内的乱阵干扰,无法发现许元的具体位置。 许元没鸟她。 开玩喜。 刚才偷袭那一下完完全全把那疯女人的仇恨拉到了他身上,要不是用踏虚斩跑的快,现在估计已经暴毙了。 现在阵法将破,出声说话回答,完全就等于在告诉那疯女人向我开炮。 这天衍居然还想着套路他。 死道友不死贫道。 没有人,比他更懂卖队友。 而也就在天衍话音落下之际, 一声凄厉尖锐的惨叫突兀的响起在了半空之中: “啊!!!!!!” 这声音是那疯女人的。 许元微微皱眉,心底道: “洛老头” 未等他问完,圣人残魂便笑着回道: “多半是冉丫头把那疯女人的本体给斩了,我们赶紧走,剩下的事情交给天衍,一会过来摘桃子就是!” “嗯。”许元点头。 两个呼吸许元便抵达了建立在传功殿内堂的阵台。 如此生死时刻,不需许元催促,圣人残魂便立刻启动阵法。 传送阵飞速的充能间. “等咳咳咳.” 天衍那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便再次从天空上传来: “这这女人为什么能引动我体内的魅神花.哇啊” 话未说完,便只剩了少女的咯血声。 许元听到声音,瞳孔猛地一缩。 但旋即便觉得这也许又是天衍的套路。 毕竟,一个没了躯壳的一品妖魂怎么想也不可能是天衍她的对手。 念头闪过, 宫殿穹顶便是“轰隆”一声巨响, 抬眸望去, 眼前的画面,让许元忽然意识到,天衍这一次似乎并没有骗他。 樱蛭湖。 冉青墨提着黑剑默默的后退着,方才一剑已经让她体内的源炁透支。 百米的树身此刻已然完全被冰晶所覆盖,树干的中段甚至还留有一处几乎将其树干拦腰斩断的剑痕。 这种程度的斩痕已经足以让任何的植物死绝,但眼前的这魅神樱树反而开始了生长。 在冰晶之内,树身之上已经生出了许多嫩芽细枝。内部不断生长的枝桠将表面的冰晶逐渐顶出裂纹,随后破裂。 但由于剑诀威能残余的寒气,这些碎裂的冰晶在须臾之间便又再次覆盖在了这些新长出来的枝桠之上。 如此往复,魅神樱树的生长像是被按下了某种加速键。 须臾之间, 樱花再次绽放如初。 只是此刻的魅神樱树表面依旧冻结着一层薄薄的细冰。 冉青墨黛眉微皱起。 眼前的魅神樱树的状态有些诡异。 它,只是开花了。 树干之上被她斩出的剑痕,与那八根冰锥刺穿的巨大孔洞没有任何生长愈合的迹象,依旧散发着森冷的寒气。 眼前的情况,有些超出了冉青墨的认知。 正思索间, “嗡——” 在阳光之下, 绽放美艳樱花的巨树忽然发出一阵巨大的嗡鸣,覆盖在樱花表面的淡蓝冰晶瞬间化为万千晶莹的齑粉! 与此同时,伴随着嗡鸣,一道粉红色的光圈以魅神樱树为中心直接扩散而出,朝着远处便激射而去! 如此变故,让冉青墨下意识抬起黑剑准备格挡,但这扩散而出粉红色的光圈却似没有任何威能,只有带起的微风拂动了她黑裙的衣角。 “这是.什么” 冉青墨皱眉回首。 只见那魅神樱树散发了光圈后似乎耗尽了最后一抹生机,巨大的躯干开始沿着斩击处倾斜坍塌  传功殿, “轰隆——” 殿内防御阵法破损的震荡使得传送阵的充能也暂时受阻停滞。 宫殿的穹顶之上立刻被开了一个大洞,外界的阳光瞬时射入。 全神戒备的许元立刻抬眸望去。 然后, 他看到了一道如断线风筝般从天空坠落的宫装少女。 “轰!” 天衍那娇小的身影砸在地面掀起一阵烟雾! 随后红衣疯女人也瞬时出现在了宫殿之内,原本环绕在她周身的道场已然消散。 疯女人却没有继续对天衍动手,而是侧眸看了许元一眼。 不知为何, 她那空洞无神的双眸,此刻正一点点的变得清明。 对视两秒, “谢谢。” 她如此说道。 顿了顿,她又低声说道: “抱歉。” 说完, 语初微微一笑,解脱般的笑容。 伴随着一道粉色光圈扩散,她的魂体“砰”的一声在阳光之下化为无数翻飞的绚烂樱花四散卷来. 许元愕然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什么情况自爆了  许元愣神间, 圣人残魂一声暴喝响起在许元心中: “这琼华宗是被这魅神樱树灭了!快跑,被这花瓣卷进去.” 洛老头话未说完, 落英缤纷间, 许元的眼前的画面已然变得陌生突然降温有点低烧,单更,明天尽量补上  (本章完) 一一八章 入幻 说陌生倒也不完全, 因为许元此时依旧还是先前那个传功殿的后阁之中,只是面前多了一扇娟绣着山脉仙宫的丝绸屏风。 心中疑惑之下,环视望去,只见先前破碎的穹顶已然复原,而且那些岁月在砖瓦上留下的痕迹也已然消失不见。 白玉铺造的地面闪耀着温润的光芒,似有袅袅雾气笼罩着,檀香木雕刻而成的飞檐上凤凰展翅欲飞,青瓦雕刻而成的浮窗玉石堆砌的宫殿内壁。 许元见到,心神一凝。 眼前的变化再联系到那红衣女子的本体魅神樱树,许元很快便意识到他似乎是陷入了某种幻境。 脑海中闪过一些典籍中记载的关于幻境的信息。 阵法、丹药、功法、药材、意魂等等诸多事物皆是可以使人产生幻觉,有些是作用于感官,有些则是作用身体,还一些甚至能直接作用于人的意魂。 低级到市井间公子哥们喜好的梦离散,高级到樱蛭湖的迷魂长廊,苏魅魔先前让人不受控制喜欢上她的体质天赋。 幻境的种类极为繁杂,而且其间作用也不一而同。 这些信息让许元心中隐隐带上了几分警惕。 有些幻境能如入梦一般让人陷入进去,而不自知。 一直沉沦其中,直到身体死亡。 他如今尚有意识,应该算是一种“本我”幻境,不过这并不代表其间安全了,因为有些邪功创造的幻境甚至能够实现在“梦中杀人”。 在幻境中死去,身体与意魂皆是不受影响,但意识却已消散。 简而言之,死去的过程真实到让你自己觉得你自己已经死了。 略微沉吟,许元试探性的内视了一下自己身体的情况。 然后, 他发现自己的先天道体无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为古怪的体质。 人体经络一百二十七条,他现在的身体仅仅贯通了一百零三条,但有三十六条极为宽敞坚韧,比其他先前九死一生换来的先天道体还要宽阔了一倍有余。 这应该也是一种特殊体质。 不过相比体质的变化,许元很快发觉自己体内的气态的源炁已然凝成液态,正如海潮般绵延不觉! 起码三品起步。 沉默须臾,许元倒吸一口凉气。 作为一个经历过信息爆炸时代的人,功法、境界、体质的改变让许元立刻意识到了自己可能遇上的事情。 他..好像在此幻境中成了万年前的某个人物。 略微沉吟,许元尝试用这身体内的源炁运转血元心陨诀,但源炁刚被调动,他便赶忙停了下来。 血元心陨诀不管是运功修炼,还是运功战斗疗伤,都需要用到人体内的所有经络,如今着身体只有一百零三条畅通,强行运转只会走火入魔。 思衬少许,许元再度引导源炁运转。 须臾间,一面血色的小镜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血元心陨诀中的血镜。 这法诀用不到那些未能畅通的经络,倒是直接被他给用了出来,而且在如今的境界,这面镜子犹如实质。 许元用镜子照了照镜子,眼神中流露了一抹若有所思。 依旧还是原来样貌,只不过原先眉心那枚若隐若现的樱花印记,此刻已然变得凝实。 先前那红衣女子在自爆前明显已经恢复了神智,最后那解脱版的笑容,以及那一声“谢谢”明显是对他带有善意。 这份善意也许是因为那瓶花雕酒,也许是因为他砍掉魅神樱树,帮助她从疯癫中解脱了。 不过如此说来,这幻境是她给他机缘? 许元思索一瞬,摇了摇头。 若仅是机缘的话,她为何又在“谢谢”补上一句“抱歉”。 还是得小心谨慎一些。 打定主意,许元从后堂之中朝着传功殿的正堂走去。 他的脚步很轻,但在的空旷寂寥的大殿之中依旧传的很远。 转过一个拐角,许元耳中忽然听到一些细碎的呢喃。 “静心。” “凝神。” “平气。” “.”许元。 略微沉吟,许元压低了脚步绕过后台,出现在了正堂的角落。 穹顶宫传功殿的正堂依旧是那么恢弘壮丽,数百个蒲团在白玉地板上,而此刻一位少女正闭眸盘坐在其中。 一袭红色衣裙,小脸涨红,似乎正闭着眼睛盘坐调息着。 那精致绝丽的容颜不是天衍又是何人? 看了数息,许元发现了不对。 天衍似乎还能运转衍天诀? 许元的眉头逐渐皱紧。 他先前确实看到了天衍被那樱花卷入了其中,对方应该也中了幻境。 只是如今这幻境明显是针对意魂, 这么说来,魅神樱树的幻境能让多人意魂相通? 还是说眼前这天衍其实是个幻境中的“NPC”? 略微迟疑,许元试探性的探出意魂。 这传功殿内的乱阵并未展开,庞然的意魂很顺利的便抵达了天衍周身。 而天衍似乎没能感应到他的意魂,依旧在那边嘟囔着一些真言调息。 而随着意魂的感知,许元发现了一个问题。 天衍好像变弱了。 泄露的气息最多是在四品融身左右,不过不能确定这女人是不是在演戏。 思绪刚刚闪过,天衍似乎有所感应般的抬眸朝他望来。 巨大的殿堂,远远无声对视的二人,气氛略微显得有些尴尬。 许元沉默一瞬,然后掉头就跑。 天衍红着小脸,压抑着一些东西:“你伱别跑!” 许元没理她,朝着后堂便快速奔去。 天衍见状捻起手诀给自己打上“速”“疾”两记真言,便朝着他追来。 一追一逃间,许元飞速的逃往了后殿。 “定!” 一声呢喃从身后传来, 许元瞬间感觉四周有股无形的威压涌来,想将他强行定在原地。 体验有些新奇,但似乎束缚力却并不绝对。 即便不能运转功法,他用尽全力也能挣脱! 心思电转间,一个念头从许元心底冒了出来。 在这幻境中,这天衍的实力好像真的没他强? 想至此处,许元便顿住了脚步停在原地,心神警惕至致。 先前跑路他完全凭借的是自身的身体素质,天衍虽然修为不及他,经过天字真言的加持在他身后跟得很紧。 须臾之间,少女便掠到了近前。 天衍香腮之上带着些许一样的嫣红,她看着被顶在原地的许元,红唇微张: “你” 未等他说完,许元突然动手了。 运转可使用的法诀,一股血色火焰立刻出现再周身。 在体内汹涌的源炁加持下,曾经的血色小焰一经用出,便如螺旋一般层层覆盖在了他的右臂之上,一拳便朝着天衍一马平川的胸口砸去! 袭来的血焰瞬息之间便带着的灼热质感扑面而来! 天衍眉头微微皱起,但金色的眸子中却不见丝毫慌张,快速的打出一个手印: “瞬!” 真言一出, 许元眼前瞬间一花。 天衍仿佛瞬移一般朝着右侧移动了一尺的距离,险之又险的避开了他这一拳,不过附着的血焰立刻将天衍衣袖上的衣衫灼烧得焦黑一片。 而与此同时,已经瞬移到许元侧面的天衍对着他毫不设防的侧肋便是一记“破”字真言。 “轰!!!” 一声沉闷的炸响回荡在偌大的殿堂之内。 玉石地板瞬间碎裂一片,许元双手交叉护住侧身,血焰瞬时成盾缭绕间,但依旧被炸得到飞出去十余丈才止住脚步。 见到这一幕,天衍皱着眉头后退,许元则咧嘴笑了。 因为修为的差距,即便占据优势,她这记反击仅仅只是让他手臂发麻。 在外界, 她是高高在上的二品源初强者,他只是一名七品的小辣鸡。 但在这幻境里, 他为三品大宗师,而她却仅仅只是四品融身。 角色已然互换。 虽然因为体质无法运转功法,但凭借血元心陨诀中的那些法诀,想杀天衍应该不难。 想着,许元心神一凝。 一枚血髓钻凝聚在了他的手心。 他先前正是凭借此招重伤了剧情主角,但用出一次后便近乎虚脱。 如今的修为暴涨,转瞬之间便凝聚了一枚比先前大了数倍的血髓钻在他的手心,血色纹理清晰可见,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血光。 见到这一幕,已经退至大殿边缘的天衍瞳孔微微一缩,忽然开口说道: “你你若是像被困死在此,那就继续动手!” 她的声音带着威胁,但话语下却似乎是在强忍着某种悸动。 许元眉头一皱,旋即倒也不急着动手了,笑着说道: “困死?冉青墨和洛老头可都没有被拖入这幻境中。” 幻境这种东西,可以自己破解,但也可以通过外力唤醒。 就算冉青墨和洛老头对此方幻境无能为力,也可以将他身体带去帝京找他老爹想办法。 如此想来,也许天衍确实有办法破幻而出,但在此杀掉她的收益,明显是要大于与她合作的。 天衍轻哼一声: “魅神樱树的幻境若是如此轻易便能化解,那它就不叫魅神樱树了。” 许元听闻此言倒是停下了凝聚血髓钻的动作。 他想到了在进入此方幻境前,洛老头对他说的话语。 琼华宗,是被魅神樱树灭掉的。 想至此处,许元随手一挥,螺旋状的血髓钻便朝着天衍激射而出。 快若惊雷的速度让人难以反应! 见到这一幕, 天衍美眸微微睁大,金色的瑰丽瞳孔一阵收缩,只来及吐出一个字: “盾!” 十余层亮金色的光幕瞬间凝结在了少女的身前。 下一刻,血髓钻应声而至。 在血髓钻与金色光幕交击的一瞬,血色与金色的炁流顿时大作! 仅仅一息,血髓钻便直接凿穿了那十余层光幕,毫无阻碍的穿透了少女纤弱的娇躯! 做完这一切,如骨刺螺旋的血髓钻在空中饶了一个圈便又回到了许元手心。 许元唇角微微扬起,微微一捏,血髓钻瞬间消散于无形。 “许长天” 天衍捂着肩膀,小脸绯红,瞪着许元:“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方才她以为她要死了,但结果那血色的螺旋骨刺却仅仅只是穿透了她的肩膀。 鲜血沿着伤口,汩汩而出。 许元瞥了他一眼缓步朝着她走去,笑着说道: “收一点利息而已,现在我们来谈谈合作的事情吧。” 天衍咬了咬嘴唇,但没有说话。 大殿空旷,靴子踏地的声音轻轻回荡。 许元走到她的近前,轻言说道: “别生气嘛,造成这一切的都是因为你。” 说着, 他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居高临下的盯着眼前金眸少女,一字一顿: “我之前似乎没有惹过你们监天阁,若不是因为你无缘无故跟着我,我现在已经拿完东西离开了。” “天衍, “被困在这幻境,我觉得比起你,我现在应该更有生气的资格。” 天衍金色的美眸盯着许元看了数息,错开了视线,深深了吸了一口气: “我知道了.” 许元脸上神色瞬时一松,拍了拍她受伤的肩膀,笑呵呵的说道: “这才对嘛,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起想办法出去才是正途。” 天衍疼的娇躯抖了抖,盯着许元,声音颤颤巍巍,凶萌的威胁道: “许长天你..你给我等” 许元抬断: “如果你想放狠话就算了,出去过后我会直接回相国府,若是你们监天阁能杀进我相国府内来,随时欢迎。” 说着, 许元突然一顿,面露一丝恍然,转而笑眯眯的说道: “啊,不好意思, “差点忘了你们监天阁已经变成一只只能窝在暗处的丧家之犬了,根本不敢露头。” 天衍忍住一拳焊在这个混蛋脸上的冲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我需要先疗伤。” 许元见状也收敛了笑容,侧眸瞥了天衍的绯红的脸色一眼,略显警惕的问道: “你脸为什么这么红?中媚药了?” 听到这话,天衍的拳头霎时握紧,咬着银牙: “这这不是你给我吃的魅神花么?” “啊?” 许元轻疑一声,然后恍然,随后问道: “在这幻境中也能中魅神花?” 天衍席地而坐,柔顺的长发随之散落玉石地面,闭上眼眸: “这魅神花针对意魂,自然是有用的。” “但魅神花不是没有催情之效么,你是被那女人的天欲道场影响了?我记得那女人的道场好像也是针对意魂。” “.”天衍没理他。 “对了,如果你坚持不住,记得和我提前说一声。” 沉默两秒, 天衍再度睁开眼睛,眼神有些羞愤: “许长天,你你能不能闭嘴?” 吃了药有点困,好像补不齐了 一一九章 压不住 对视两秒,许元忽然嗤笑一声。 一些大宗门中真正的天才都是这样,因为天赋,周边的人都对其毕恭毕敬,不事生产,不管经营,只需要在宗门长辈的庇护下埋头苦修。 外出历练,身上总带着一股子不染尘埃的气质。 冉青墨这样,现在看来这天衍也差不多。 有点阅历,但这些阅历并不足以形成应对万事的城府。 在外界这些天才凭借自身强大的实力,几乎无人敢对其不敬,现在如今身处幻境修为暴跌过后,稍微调戏讽刺几句,性子上的弊端就显露出来了。 还不如最开始的小冰坨子。 至少小冰坨子不会气急败坏。 许元压下心中的一些疑问,暂时离开了闭眸调息的天衍,转而朝着传功殿内堂的阵台走去。 用源炁随意拉了个蒲团过来,附身坐在天衍身边,笑眯眯的盯着少女那张潮红遍布小脸的: “小妹妹” “我比你大。”天衍不喜欢这个称呼。 许元目光毫不避讳的盯着她:“嚯?那你变个大姐姐给我看看?” 天衍注意到他看她的眼神,沉默一秒,声线清冷: “鄙陋。” 她的表情很冷,颇有几分先前那小冰坨子的意味,只可惜脸上那诱人的绯红让她看上去是在欲拒还迎。 许元见状笑了: “鄙陋?先别说得这么着急,也许一会你压制不住还得求我呢?” 少女愣了一瞬,脸上的红晕显得更红了: “伱也就只能在此幻境里与我图一下口舌之快。” 许元看着天衍那不断起伏的搓衣板,轻笑一声: “小妹妹,你的养气功夫似乎不太行啊,亏你还是个源初呢。” “闭嘴。” “呵呵.” 许元笑了笑准备继续刺激天衍:“你跟了我这么多天,我无时不刻都担心你下一秒就随手把我杀了,现在进入幻境,连句话都不让我说,是不是有点太霸道” “许长天。” 天衍深吸一口气,轻唤一声打断了他。 许元微微皱眉。 天衍一双美眸眯起,盯着他,一字一顿: “你一直扰我调息,意欲何为?” 许元眼眸微微一凝,但旋即耸了耸肩,直接了当的笑道: “你既然已经看出来了么?为何要问我?” 天衍金色的眸子中带上一抹讥讽: “你这身体起码是三品大宗师的修为,竟然还害怕我一介四品融身?” 许元耸了耸肩,毫无包袱的说道: “没办法,你太强了,衍天诀的手段过于诡异,不得不防。” 虽然二人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但一个半死不活的天衍才是他许元想看到的天衍。 先前用血髓钻贯穿她的左肩收取“利息”,便是因为许元发现如今的天衍使用天字真言需要用双手结印,所以便率先废了她一只手,提前做个保险。 但通过方才的对话来看,这天衍刚才竟然是在顶着着魅神花和天欲媚毒在和他战斗。 这样一看就更不得了。 许元对自己的认知一直都很清醒。 他不是许长歌和剧情主角那种绝世天才,在七品时都不能算是同阶无敌,更别提如今的这身体的三品修为。 虽然幻境中的这具身体修为已只三品大宗师,但由于无法运转功法,以及修为暴涨带来的不适应,他能发挥出这具身体修为实力的十之三四便已经是顶天了。 而天衍虽然只是四品融身,但她之前可是源初。 而且作为一个以源初之身便能硬刚一品蜕凡的女人,怎么看天衍都是许长歌和秦默那一档的绝世天才。 许元他真的很害怕一会这天衍彻底恢复过能把他越阶给斩了。 想到这,许元忽然觉得自己很窝囊。 堂堂穿越者,不能越阶就算了,竟然还能担心被其他人给越阶斩了。 沉默数息, 天衍美眸忽然一眯,小口小口的喘息两声,吐气如兰: “我觉得,你你可以对自己自信一些。” 因为媚毒,少女的这一眼颇有几分苏魅魔的风情,不过可惜小了不止一号。 许元直接了当的摇了摇头: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此事没得商量。” 天衍盯着许元看了数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同样没有退步,道: “许长天,你若还想要出去,我必须先把魅神花和那女人的媚毒祛除,我们是合作,不是附庸。” “那就是没得谈咯?”许元眸子一眯。 “这是底线。”天衍眼神同样盯着许元。 对视数息, 许元忽然点了点头: “好。” 说罢,他直接了当站起了身,意魂涌出将天衍锁定,抬手对着天衍的脑袋就开始凝聚血髓钻。 而与此同时, 血色火焰瞬时从天衍盘坐的蒲团四周升腾而起,封绝了她的所有退路! 许元盯着天衍,手心那悬浮的血色骨刺螺旋几乎是顶着天衍的脑门。 安静一息, 许元一字一顿: “再问你一遍,此事,有得谈么?” “.”天衍。 沉默。 偌大的传功殿堂,静到只有二人的呼吸。 许元的眼神很平静。 天衍也同样盯着他,红唇微张: “我不可能同意你这要求.” “唉” 许元发出一声叹息。 然后, “轰!!” 天衍话音未落,许元手心的骨刺螺旋瞬时射出。 尖锐的血色螺旋状骨刺直接刺入了眼前少女的眉心,又从后脑贯穿而出,最终深深的嵌入了那白玉地板! 空气沉寂一秒,许元正准备叹气。 “哇啊.” 一声娇弱的咯血声从许元身后百米处传了过来。 “.”许元。 回眸望去。 只见一袭红色衣裙的金眸少女出现在了他的后方百米处,半跪在地上唇角染血,其身前还留有一滩嫣红。 没死? 许元皱了皱眉,又看了看自身身前一眼。 只见原先被贯穿脑袋的少女的尸体正在慢慢变淡,最终消失无形。 见到这一幕,许元眼神变得有些古怪。 方才他的意魂已经确认了那虚影就是实体,而非残影,骨刺螺旋贯穿脑袋之时的实感也如实的传了回来。 这衍天决竟能如此诡异? 有此底牌,怪不得天衍先前即便被困那红衣女子的道场之中也依旧从容。 不过,看天衍的样子这种替死的招式似乎代价蛮大的。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了。 许元抬手一招,原本嵌入玉石地板之中的血色骨刺螺旋立刻飞回了他的手中,再次对准百米外的少女,又一次问道: “最后问一次,有得谈么?” 他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 离开这幻境他需要借助天衍所知道的信息,但天衍却不需要他。 待她彻底祛除迷魂媚毒恢复全盛,若是突然偷袭,他大概率防不住。 此地虽为幻境,但看天衍对待死亡的这种忌惮态度,在此地死亡,外界大概率也会魂灭。 此事涉及他的性命,根本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天衍漂亮的脸蛋红晕已然蔓延了开去,一双金色的美眸中甚至已经带上了一丝丝的迷离,一呼一吸间隐隐带上了缕缕喘息。 显然方才的替死法诀让她受到了很严重的反噬,源炁紊乱,几近无力压制体内的魅魂媚毒。 “许许长天,你..嗯.就真不..怕被困死在此?” 许元低声说道: “怕,但我更怕被你偷袭直接死在这里,被困在这还能让我爹想办法,在这死了,多半就是真的死了。” 天衍盯着许元,声音带着一丝丝娇喘,声音有些着急: “我我..从头到尾都没没伤过你!” 许元低笑一声: “但我听说,你们监天阁对待无法预测之人的态度只有两种,一是杀了,二是加入你们。” “.”天衍沉默。 她想到了先前那个会使用天字真言的圣尊残魂。 叛徒。 见天衍不再说话,许元抬了抬手心的血髓钻,笑道: “衍天诀作为监天阁主的传承功法果真玄妙,就是不知刚才那招你还能用几次?” 天衍沉默。 许元笑了笑,低声道: “最后给你十秒钟考虑。” “不嗯..不用了.” 少女咬着牙起身,修长笔直的玉腿站得严丝合缝: “我,我答应你.” 许元闻言随手一捏,将血髓钻散去,踏前一步飞身来到天衍的近前,笑呵呵的看着少女: “早像这样不就好了?说说你的计划吧。” 天衍没有立刻说话,沉默数息,忽然说道: “我现在,快压制不住了。” “啊?” “魅神花和媚毒!” “哦你看吧,我先前才说过你一会可能要求我。” 天衍喘息几声: “别别废话,帮我。” 空气忽然安静, 顿了半晌,许元声音略显迟疑: “你打算让我怎么帮?” 天衍咬了咬唇角,媚眼如丝瞪了他一眼: “别如此鄙陋!用用源炁,帮我.帮我疏通经络,我..我体内源炁太紊乱无法运功,帮我压住源炁。” 许元闻言了然,倒是没有拒绝。 随手用源炁招来一个蒲团,示意天衍坐下。 天衍红着小脸,默不作声的坐了下去。 许元席地坐在了天衍背后的玉石地面上,抬起一只手轻轻按在了少女的背上,感受对方体温的灼热,正准备运炁  “唔嗯.” “.”许元。 晚上还有一更,晚一些  (本章完) 一二零章 魅毒 “你能不能别叫了?” 天衍沉默片刻,声线有些颤抖。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 魅神花与天欲媚毒让她此刻的身体极为敏感。 许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平复自己也开始躁动的心虚,轻声说道。 “如果你继续叫下去,扰了我的心神,到时候发生什么可别怪我。” 天眼一双金色的美眸此刻水雾弥漫,咬了咬嘴唇,也不说话,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沉默数息,许元沉下心神。 虽然自己的经络在悬天涯下方的那处密室已经被冉青墨进入过无数次,但这却是他第一次进入他人的经络。 用源炁帮助他人疗伤这事儿许元是学过的,毕竟血元心陨诀里便有相关的记载,但却还仅仅停留在理论上。 按照常理来说,源炁若想进入其内部经络,除非修为差距极为之大,不然是几乎不可能强行进入。不过若主人身体的主人自愿放开,那便另当别论。 外人想要用源炁进入他人身体,只有两个入口,一是小腹处的丹田,二是背心处的汇源穴。 许元将手轻轻的按在天衍的背后,控制着源炁缓缓的进入了她的身体。 经络很紧,很窄,但内壁温润。 随着源炁的一点点深入,很快许元便发现天衍并没有骗他。 此刻她体内的源炁正不断的在经络中乱窜着,其中一些经络内壁已经出现了丝丝破裂的迹象。 走火入魔。 许元对于这个词汇可太熟了,怪不得天衍会主动请他帮忙。 见状,他立刻控制着自身源炁开始收拢包裹那些已经彻底紊乱的源炁流,并按照血元心陨诀中记载的方式引导其平复。 而感应到许元的源炁进入身体后,天衍也很配合的努力控制着这些失控的源炁沿着许元引导前进。 一条经络一条经络的收拢,一个穴位一个穴位的平复。 随着不断运转,许元的眉头却一点点的皱了起来。 他发现魅神花与天欲媚毒此刻已经渗透到了天衍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更有甚者,天衍体内的源炁也隐隐带上了一丝丝魅神花的药效。 随着许元不断引导天衍的源炁,这些药力已经开始透过她的炁传递到了他的脑海中。 酥酥麻麻,一阵恍神。 许元见状,瞳孔微微一缩。 魅神花的药效竟然如此猛烈,他仅仅只是用源炁进入天衍经络疗伤,都能被它影响。 不过好在源炁这种东西可以割舍,如今他体内凝成液态的源炁如海潮般汹涌,操控的源炁直接割舍便是。 不过这倒是让许元知道这魅神花的可怖,难怪这玩意连圣人强者都能药翻。 思维闪过,许元忽然皱了皱眉。 他想到了一个问题, 魅神花,不是针对意魂的么? 为何天衍的身体内会有魅神花毒? 许元一边运转引导,一边轻声问道: “天衍,你这身体内为何会有魅神花毒?” 天衍咬着嘴唇,沉默不语。 许元见状立刻停下了动作: “不说话,那伱自己平复源炁。” 天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带着一丝颤音; “先前我已经解释过了,我我们现在都是魂体状态。” 许元闻言恍然,旋即趁着这个机会问道: “那你为何能用衍天诀?” 天衍压制着心中杂念,轻轻解释道: “衍天诀的神魂篇可..可以让我抵挡一部分幻境之力,魅神花也是一样。” 许元心中默默警惕,略微沉吟,旋即继续为她梳理紊乱的源炁。 时间就在此一分一秒的过去。 约莫半个时辰过后。 许元见到天衍体内源炁的暴走已经几近停息,只剩乳白色的源炁温顺的在经络中流淌后,便缓缓将自己的源炁从她的身体内抽离了出来。 当然,出来之前许元,还在她的体内留下了一点纪念品。 将手从天衍那挺得笔直的玉背上拿开,许元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好了。” 天衍也缓缓睁开了眼睛,眸中方才氤氲般的水雾已然消散,不过脸蛋儿依旧有些绯红。 稍微运转了一下功法,她便侧眸看向身后的他,皱眉问道: “你留在我体内的源炁是何意?” 许元耸了耸肩: “留作保险。” 他并不会一些禁制类型的法诀,所以只能用最基本的土法子。 将一部分源炁埋藏在对方体内,如果天衍有异动,就可以直接引爆。 不过相较于那些一劳永逸的禁止,这土法子弊端很大。 需要天衍主动配合,不配合他的源炁挤不进去。 听到许愿这话,天衍也不说话,一双美眸幽幽的盯着许元。 有些生气,又带着一丝好笑。 她知道许长天忌惮她的实力,但没想到这混蛋为了限制她已经到了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 先是用那血色的螺旋骨刺在她贯穿她的左臂,限制她用天字真言。 然后不让她调息平复魅神花和天域道场的魅毒,让她无时无刻都得分心压制。 到了现在竟然不要脸到直接在她体内种下源炁团。 以这种留下的源炁团,即便她也不主动去炼化,也会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散去。 换句话说, 这混蛋大概率是准备每隔一段时间,便让她主动开放经络,让他在她体内种下新的源炁团。 天眼美眸闪烁片刻,最终认命般的叹了口气。 运炁数息,天衍才用单出打出了两个天字真言: “固魂。” “静心。” 话落,天衍脸上的红晕立刻消散,肌肤重新恢复了晶莹雪白。 见到这一幕,许元立刻微微皱了皱眉。 天衍立刻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 “这仅仅只能是压制。” 许元微笑点头,似乎是信了:“原来如此。” 天衍轻哼一声,转过身朝着宫殿外走去。 许元没说话盯着她窈窕的背影,冷不丁的全力爆发速度,闪身到了天衍身侧捏了一下她的手臂。 “唔嗯.” 少女立刻发出一声惊呼,雪白的脸蛋上立刻重新的攀附上了阵阵红晕。 魅神花与天欲道场的媚毒无时无刻都在影响着她的身体。 回眸瞪来,她轻轻喘息: “许长天,你做什么?” 许元脸上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尴尬,道: “验证一下你说的话而已。” “呵呵。”天衍攥紧拳头,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不与他计较。 许元见状耸了耸肩,立刻说道: “我记得魅神花的药效会持续一个月左右,先说说我们该怎么出去吧。” 他在提醒她,两人互信的时间只有一个月。 天衍继续向前走,一边说道: “很麻烦,我们需要先去到这幻境的最深处,那里应该会有出去的办法” 许元听着天衍的解释,跟在她的身后。 须臾之间,二人来到了传功殿堂入口。 目光朝外望去。 白鹤飞舞,仙雾缭绕,阳光之下隐藏在山林见的琼楼玉宇散发着玄妙的光晕,万千宗门弟子穿梭其间,一副仙宗盛景! 晚了点  (本章完) 一二一章 诡异的幻境 这一片宫殿群落似乎是这琼华宗内的一处授道学宫,传功大殿则是这一片地界的中央枢纽,百米阶梯下是一处偌大的平坦广场,连通着四周各处的授课殿堂。 居高望远,能够看到许多穿着淡青服饰的弟子行走在这些殿堂下的屋檐下。 三两结伴,言笑宴宴,繁闹异常。 许元没有急着下去。 借着身体高深的修为,即便隔着很远,凝神之下依旧能够听到这些人的对话。 内容细碎而繁杂。 有的人在谈论生活琐碎,有的人在谈论功法秘术,甚至还有一些男弟子结伴聚堆谈及着一些漂亮女弟子与灵偶的相关事情。 形形色色,人间百态,仿若真的置身于万载岁月前那繁盛至致的琼华仙宗之内! 许元略微迟疑,对着身边少女传音问道: “天衍,这处山门真的是幻化出来的?” 这一切都太真实了。 天衍瞥了他一眼,轻声说道: “自然是虚幻出来的,忘我幻境中的一切事物都极为真实。” “忘我幻境?” 许元皱了皱眉,问道: “你我皆有意识,这难道不是本我幻境?” 忘我幻境与本我幻境的区别类似于凡人入睡时,清醒梦与迷离梦之间的区别。 天衍眼神平静,低声回道: “此处确实是忘我幻境,我是因为衍天诀的神魂篇可不受忘我影响,至于你.” 说到这,她上上下下的看了他数息,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为何你不受忘我影响。” 说完, 天衍那双金色美眸之中的神色有些遗憾。 若是许元深陷忘我,那她便可以为所欲为,借着在这幻境中的时间彻底在他身上设下锚点。 许元闻言则心里大致已然有了推测。 想来他能跳脱忘我,应该是受他眉心的这枚樱花印记的影响。 天衍也没有深究此事的意思,因为她知道自己深究这混蛋也不会告诉他。 顿了顿, 她一双眸子盯着下方来往的琼华弟子,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忘我幻境虽然真实,但这些人也只会按照施术者设定好的未来前进,不会对伱我二人产生任何反应。” 说着,天衍清冷的声线带着一丝感慨: “他们,只是在将万年前的某些画面在我们眼前重演一遍。” 说完,天衍轻轻摇头,抬步朝着阶梯下走去。 许元沉默。 他以为这些已然逝去万年的宗门弟子会如同真人一般对他们的行为做出相应的反馈。 不过天衍的话语也有道理。 此处山门之中的弟子何止万计,若是其中皆是有自我意识,那这些自我意识又是谁在操控? 这里,可没有前世的人工智障ai。 虽说如此,许元还是谨慎的控制着意魂探出,去验证天衍的说法。 很简单验证方法, 若是他光明正大用意魂去探查下方弟子,对方若没反应那天衍说的就是真的,若是有反应则反之。 数息后, 许元阴沉着脸叫住了天衍: “天衍。” “嗯?”天衍顿住脚步。 “你确定这是忘我幻境?” “嗯。” “你也确定忘我幻境中的人不会对我们的举动产生反应?” “自然。” 天衍眸中的眼神有些疑惑,不太理解为何许元忽然会有此问题。 许元没有理她,而是目含歉意的朝着远处拱了拱手,并发出一道传音。 因为衍天诀,天衍听见了许元说得是: “抱歉,无意冒犯”。 心中疑惑,随着他的视线望去,少女金色瞳孔微微一缩。 只见远处一位独自走在学宫广场上的一名素衣男子正眼神疑惑的驻足望着他们这边。 而听到许元饱含歉意的传音后,男子略微迟疑,点了点头,拱手回了一礼传音回道: “景赫师兄见外,小事而已。” 许元心中一凝。 即便相貌不同,这琼华宗弟子也将他视作了万年前的“景赫”。 应该是语初景赫的那个景赫。 但旋即,许元便回眸带着深意盯着天衍。 见到一幕,天衍沉默,心中思绪翻涌。 此处幻境,竟然与她所了解的忘我幻境完全不同! 沉默间, 许元用力拍了拍她受伤的左肩,维持平静面色,向下方走去。 天衍吃痛回神,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快步跟上。 此地人多眼杂,不适合谈论事情。 随着二人走入下方的偌大广场, 四周的男女弟子们或多说少都向着他们投来注目礼,有些人还会与身边的同伴细碎的交谈几句关于“许元”的事情。 而也多亏这些交流,让许元大致了解了这景赫在这琼华宗内的地位。 二代弟子内绝代天骄,山门中的风云人物,还有一个貌若天仙的青梅竹马,想来应该是那“语初”。 一路走过,许元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默默收集着周围人口中关于他的身份信息,毕竟在这幻境之中,他一点记忆都没有。 在走到珉天学宫其中一个出口处时,正好迎面走来了一群鲜衣怒马的公子佳人。 四男三女。 他们一行人与普通弟子的衣着完全不同,皆是豪奢华衣锦袍,踏云流靴,气息皆是不弱,想来应该都是琼华宗内天才。 而这群人明显是认识“许元”,见到他后,立刻笑意吟吟的迎了上来。 “景赫,可算找到你了,我听我爹说,今天李师兄已经游历归来,此刻已经在琼华殿里了。” “嘿嘿,一年多没见了,我们几个准备给他接风洗尘,今晚去山下海味居小聚,白梵这小子做东。” “上次唐酒清庆生你就推脱了,今天你小子可不能再推了啊,我等好友每次就你缺席。” 几人围拢上来,你一句我一句,几乎就差把许元给架着走了。 许元思衬觉着这倒是个套消息的好地方,但又有些犹豫。 毕竟,眼前几人的姓什么他都不知道,说起过往极有可能会露馅。 正犹豫间, 其中一名衣着淡蓝薄纱,露着小腹的甜美少女忽然笑道: “对啊,景赫哥哥,你带着天衍姐姐一起去吧?” 许元眼神一滞。 这蓝衣少女好像说了一些不得了的事情。 面色木讷的回眸看了身侧一直在装哑巴的天衍一眼。 天衍一双美眸眨巴一下,轻咳一声,转而立刻笑吟吟的说道: “我倒是没意见。” “听到了么?天衍已经答应了,你小子可不能再用她做理由推脱了啊。” “此事就这么定下了,今晚酉时四刻在此泯天学宫汇合,不见不散。” 说罢,一行人似乎生怕许元拒绝,立刻便作鸟兽散。 看着这群狐朋狗友走远, 许元略微沉默,依旧没有急着询问,转身继续向外走去。 越过学宫入口出口,映入眼帘的是几条蜿蜒曲折的台阶山路。 向山上,向山下,向着前方三条道路。 石板阶梯隐没于繁茂的山林,阳光透过树冠洒落光斑,其间夏日的蝉鸣鸟叫不绝于耳,弥漫着山林特有的泥土芬芳,曲径通幽。 许元挑选了其中一条一路向前,而天衍默默跟在他的身后。 沉默与压抑的氛围在二人之间不断蔓延。 最终,二人在一条鸟语花香的山溪旁听了下来。 小溪两侧绿草茵茵,一处亭台静静伫立在树林环绕的空地之上。 许元顿住脚步,指了指那处亭台,示意去哪里歇息。 亭台内石桌石椅,山风拂过,长发微扬。 许元坐在石椅,也不说话,只是盯着天衍。 而在他的注视下, 片刻后, 天衍主动低声说道: “这些弟子叫我姓名应该是因为在被强行拖入这幻境之时,我的衍天神魂撕裂了一部分幻境魂意导致的。” “什么意思?” “你连这都不知道?” “别废话。” 天衍撇了撇嘴,在此事上也没有隐瞒,低声说道: “简单来说,因为衍天诀,我的意魂可以抵挡天下大部分的迷魂幻境。” 许元闻言,眸中流露一抹若有所思。 他想起了先前天衍在那迷魂长廊中闲庭信步间便找到了出口的画面。 而天衍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冲他弯眸一笑: “幻境迷魂是有一个过程的,就像我们现在身处的这忘我幻境。 “它拉人入幻的第一步便是会暂时抹去他人的自主意识,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将其塞入幻境中的某个身份而不自知,在幻境中无限沉沦。 “而我的意魂能让我一直保持清醒,所以从拉人入幻的第一步开始我就在尝试挣脱,虽然最终失败了,但还是还是破坏了幻境的一部分。” “我现在的身份和状态,大概就是那红衣女子为了这部分被破坏的幻境强行找补的结果。” 许元细细听完,压下心中的翻涌的思绪。 衍天诀的功效竟然如此恐怖,连魅神树灵的幻境都能反抗? 微微吸了一口气,许元轻声问道: “这幻境你破坏的是什么?” 天衍仰头抿嘴,俏皮的笑了笑: “大概是我现在的这个身份吧,好像是叫“王语初”,本来我还以为把这个身份破坏掉,我就能在此幻境中凝聚出我原来的实力,可惜失败了” 许元默默听完,问出了先前最关心的问题: “好吧,那为什么此处幻境中的人物,会对我们的行为做出反应?” 天衍摇了摇小脑袋,低声道: “不知道,此处幻境已经超出了我的认知。 “这里就像是自成了一方世界,按照常理来说,没有人的魂力能够负担起如此庞大的消耗。” 此方世界万事皆有其机理,不是双手一拍喊啥就能来啥。 略微沉吟,许元提醒道: “这是魅神树灵创造的幻境。” “啊?” 天衍明显愣了一下:“魅神樱树不可能会有树灵。” 这种神树从古至今都是会被宗门严格监察,即便炼制灵韵精怪也绝不会允许其有自主意识。 许元也愣了一下,他以为天衍是知道这事的: “你先前打了那么久,不知道那红衣女子就是魅神树灵?” “.”天衍。 魅神树灵的幻境如此说来,怪不得那红衣疯女人一介魂体竟然能够使用道场,也怪不得最后时刻她能引动她体内的魅神花  想到这, 天衍忽然抬眸看向许元,攥紧小拳头: “许长天,你知道那女人是魅神树灵还给我吃魅神花?” 对视一秒, 许元略显尴尬,轻咳一声: “咳她那不是疯了么?谁知道她最后会清醒的.” 说完, 许元直接将话题拉回正轨,道: “这魅神树灵的幻境,你有办法出去么?” 天衍胸脯一阵起伏,略微沉吟,恢复平静: “若是魅神树灵制造的幻境,那我确实暂时不知道如何出去,因为没有记载。” 许元皱了皱眉: “也就是说,我们之间的合作到此为止了?” 二人之间一切的合作基础都是建立在天衍能够将他带出去的前提。 天衍却并未有多少动摇,只是道: “其实应该庆幸没能在方才那大殿内杀掉我,这方幻境世界内的人物会对我等行为做出相应的举动,你杀了我,自然也会引起他们的注意,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应该改一改了。” 说着, 天衍冲他嫣然一笑: “毕竟,现在我可是你的青梅竹马呀,景赫。” 许元盯着天衍,眼神闪烁不定。 天衍就那样笑眯眯的盯着他。 阳光沿着亭台的翘角檐顶洒落,照在她白皙的肌肤上,很美。 安静数息, 许元忽然轻轻的笑了。 见到他的笑容,天衍心中莫名升起了一抹不安。 “天衍,你知道么?” 许元盯着天衍笑眯眯的问道:“你教唆冉青墨来绑我,那段路上她教会了我一件事,你想知道这件事情是什么吗?” 天衍身子略微往后缩了缩: “我不想知道,我们还是.” “不,我觉得你想知道。” 许元摇了摇头,抬手源炁涌动间,对面的少女被他隔空一把拉扯过来,看着她眼睛: “不能杀,不代表不能动。” “咱们既是青梅竹马,又在琼华宗这样风花雪月的门派,呵呵.” 说着, 他轻轻拦住了少女那婉若无骨的腰肢。 身体刚一接触,天衍白皙的脸蛋上立刻浮现了一片片的潮红。 因为魅神花与天欲媚毒,即便有天字真言与衍天诀的神魂篇章压制药效,她也依旧处在随时都会一点就着的边缘。 天衍眼神依旧维持清明: “许长天,我劝你不要这么做。” 许元没有说话,直接把一袭红衣的她抱在了自己腿上坐着,随口问道: “天衍,你来找我之前,就没有调查我以前的事情?” 天衍美眸之中金色瞳孔微微一缩,忽然记起眼前的男人是个色中恶鬼。 心中微微一荡  她的声线清冷,但语速在逐步加快: “你你放开我,我只是暂时不知道这幻境怎么出去,只要是幻境,那就一定会有源头存在,找到源头,我就有办法破幻而出” “呵。” 许元轻笑一声,也没有过度羞辱,将红着小脸的天衍放了下来: “这是最后一次,我们来谈谈今晚雅集的事情” 一二二章 没有源头 溪流娟娟,鸟语花香,蝉鸣依旧。 一声悦耳的低喃响起在这片树林环绕的空地之上。 “固魂。” 亭台之中, 被松开后,天衍立刻闭上眼眸,单手运炁数秒,打出一记天字真言稳固被勾出魅神花毒与天欲媚毒。 音落, 少女缓缓睁眼,一双金色眸子带着看变态的嫌弃: “你可真是无耻至致。” 许元微微一笑:“谢谢夸奖。” “不用谢,你想听我还可以说给你。”天衍美眸眯了眯,眼中带着一抹一闪而逝的杀意。 许元耸了耸肩,示意她可以继续。 天衍眸中的杀意他看到了,许元毫不怀疑天衍想要挣脱桎梏的意愿,也丝毫不怀疑对方想将他碎尸万段的想法。 不过敌人的辱骂,便是最好的褒奖,所以他一向都喜欢照单全收。 天衍挣脱他的限制这事,他自然是清楚的。 在得到了充足的信息支撑自己的生命安全之后,没有人会愿意一直受制于人,更别提是像天衍这等自傲的天才。 不过好在这位搓衣板圣女看起来很看重自己的贞洁。 魅神花虽然没能完全控制住天衍的心神,但却让她维持在了一个一点就着的临界线上。 在魅神花药效过去前得这个一个月,天衍应该都会相对老实一些。 不过说回今晚的雅集  雅集,尤其是琼华宗的雅集。 对于这个事情许元还是很好奇的。 但一上来面对那么多的熟人,没有记忆的情况下暴露的风险太大。 他对景赫的了解仅仅停留在沧源中的那句“一人成樱,一人成蛭”,其余事情知之甚少,甚至上连对方修的什么功法是什么都不清楚。 许元沉默片刻,将话题拉回正规,道: “今晚的雅集,还是取消吧。” 天衍能分清楚轻重缓急,彻底平复过后,她低声回道: “我们需要获取信息一些关于这万年前的信息,今晚这些宗族子弟的聚会是个很好的机会。” “但同样风险很大。”许元并不认同。 天衍不假思索:“我们都已经深陷这古怪幻境中了,伱告诉我做什么事情风险不大?” “我们现在没有记忆,最起码,我们可以通过那些普通弟子了解一些基本的信息。” 先前偷听那些普通弟子的对话,许元发现他和天衍在琼华宗内二代弟子中的身份中很高,利用这个身份可以知道很多信息。 “基本信息?”天衍叹了口气:“你觉的那些底层弟子能知道些什么?只有这些宗门天才和高层子女才能知道我们想知道的东西,先前那些人的话你也听见,原先这景赫明显是个不善言谈的人,雅集上你少说话即可。” 许元沉默数息,略微迟疑的说道: “嗯我们现在想知道的东西是什么?” 空气忽然安静, 天衍沉默两秒,用看傻子的目光盯着许元: “自然是找到这幻境的源头。” 许元丝毫不介意这天衍的目光,只是反问道: “你所谓的源头是什么地方?宗主寝宫?还是宗门后山?” 沧源中,琼华宫这张地图的最深处就是这俩地方,但幻境的源头明显不可能是这两个地方。 天衍闻言微微叹了一口气,低声道: “此处是魅神树灵创造的幻境,源头大概率自然是与魅神樱树有关。” 许元眼神古怪,略微沉吟: “你想找魅神樱树?” 天衍点了点头,指着一个方向,低声说道: “自然,但魅神樱树在这个时间点还没有出现。” 许元也侧眸望了那边一眼。 方向感不错,比大冰坨子好多了,那边确实樱蛭湖。 不过听到这话,许元的眼神更加的古怪了。 天衍则自顾自的分析道: “我想接触那些人便是因为此事,魅神樱树这种镇宗神树未成熟前宗门都会将其秘密看护,底层弟子根本没有机会能够接触,只有核心弟子.” “行了。” 许元还是没忍住打断了她的分析。 天衍顿住话头,盯着他。 许元也指了指樱蛭湖的方向,问: “你,确定这幻境的“源头”是那魅神樱树?” “大概率是这样。” 许元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直接靠在亭台的石制围栏上,向后仰头看着一碧如洗的天空: “那不用找了,我们暂时估计是出不去了。” 天衍盯着许元没说话,安静端坐等着他说理由。 许元沉默良久,指了指天衍的身体。 天衍眼神有些疑惑。 许元冷不丁道: “你就是魅神樱树。” “什么?” “你先前毁掉的那“王语初”的身份就是魅神树灵。” 亭台寂静,四周蝉鸣鸟啼,清风拂过树梢飒飒作响。 天衍小嘴张了张,成o型。 许元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叹了口气: “你确定这幻境中一定会有‘源头’?” 天衍回过神,点点头,清丽的声音带着凝重; “你我二人如今皆在此间,所以这幻境涉及意魂相连之术,施术者必然会在幻境内留下一个“源头”来维持我们之间联系。” 许元听完,略微迟疑的问道: “这是魅神树灵的幻境,会不会与寻常幻境有所出入?破解之法也会有所不同?” 天衍皱了皱眉,盯着许元,一字一顿: “我刚才说的,这是魂力运转的本理。” “.”许元。 二人良久无言。 卡住了,二人之间破幻而出的进展直接卡住了。 因为源头找不到。 入夜,酉时。 海味居。 许元和天衍还是来参加了这次琼华宗的核心弟子的雅集。 如果需要长时间呆在这个幻境之中,他们确实是需要了解很多的信息。 景赫所修的功法,二人之间的人际关系,二人具体的宗门身份。 而且,他们必须得搞清楚现在琼华宗里到底有没有魅神樱树,哪怕是魅神树苗也行。 算上许元与天衍,此次聚会一共有十一个人。 六男五女,直接包了海味居的一层的雅阁。 前来之人起码都是四品起步,属于是琼华宗核心中的核心。 李师兄看上去不像是修者,反而像是个秀才书生,但实力很强,在场之中最强的人应该就是他。 许元如今的修为都比不上。 一二三章 琼华宗纨绔 虽然按修为来说众人皆是已然不需进食,但这并不影响纨绔们贪恋口腹之欲。 当然, 一行人吃的东西自然不可能是凡人所食的普通食材。 要么是一些珍贵的药材,要么是一些肉质鲜美的妖兽。 三品起步。 这些珍贵食材,都做东的白梵从自己那宗主老爹那偷来的。 除了食材,便是美酒。 是一种叫元仙酿的美酒,酒液呈朱红色,香气四溢间源炁涌动。 当然, 这好东西也是那白梵偷来的。 随着洗尘宴的开始,许元发现这群高干子弟的关系比他预想中的还要亲密。 话语间没有之乎者也的恭敬,都随意至致,就像是对待亲兄妹一般。 但随着宴会的进行许元搞清楚了其中原因。 他们家族长辈或师傅都是这琼华宗内同一派系的高层,也因此他们几乎是从小一起长大。 不过景赫与“天衍”二人有些特殊。 他们二人算是遗孤,因为二人共同的师傅很早之前便在外出寻找一味药材时陨落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宴桌上的菜肴已经见底,场上的人也都更为随性了起来。 那叫唐酒清的纨绔毫无顾忌的叫了几个红倌人进来作陪。 而几位“青梅”对此也都是见怪不怪,围着天衍叽叽喳喳的说着一些小话。 天衍金色的眸子闪烁间应付起来也算是颇为轻松,很容易就套取到了很多信息。 而许元这边就有些不尽如人意了。 宴桌上被喝翻了俩,一个是做东请客的白梵,另一个便是许元。 两人邻座,趴在宴桌上整整齐齐。 作为一个一直不参加朋友聚会的人,许元自然而然便被重点照顾的目标。 而白梵会醉,完全是因为这二世祖宴会到一半不讲武德的想偷偷运功醒酒,结果被发现了。 随着白梵与许元的趴下,场上的话题也逐渐回归了此次洗尘宴的主角。 一干纨绔都纷纷询问着李师兄外出历练的一些事情。 毕竟,李师兄也就长了他们几岁,很快他们也会被长辈们踹出这秘境行走天下。 李师兄声音平稳,颇为健谈,绘声绘色的细说了很多路上见闻趣事。 什么魔教妖女,什么灵宝出世,听得一干纨绔皆是心生向往。 他们虽然出身贵胄,但生来便一直呆在这处秘境之中。 在此生活,在此修炼,在父母长辈的庇护下从未出去见过外面的天下,听得此番事迹恨不得立刻外出历练  忽然, 其中一人突然发问: “对了李师兄,你一回来就去琼华殿做什么?” 李师兄听闻这个问题,第一次没有立刻回答,眼神流露了一抹迟疑。 半晌, 他才说道: “此事.恐暂时不能告知你们。” 而他这一拒绝,立刻引起了一干纨绔的不满。 “别啊,李师兄,为什么不能说?” “是啊,咱们之间有什么话是不能明说的。” “就算是机密,我们也总会知晓的。” “大不了,我们去琼露殿直接问长辈就好。” 听到这些弟弟妹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围攻,李师兄眼神无奈,还是简单透露了一些内情: “我外出历练时机缘巧合寻到了一株灵植,一株能让我琼华宗至少再兴盛千年的灵植。” 说到这,李师兄唇角微扬:“好了,除此之外为兄其他的真的不能透露了,伱们真想知道就自己去问宗主。” 听到这话,众人直接炸开了锅。 “灵植?” “什么灵植能让我琼华再兴盛千年?” “白魂果?还是仙梓莲花?” “刘封越你傻呀,这俩灵植与我们琼华宗功法不符,李师兄都说了繁盛千年,肯定是御魂树、魅神樱树这俩之间的一个。” “如果是御魂树的话倒也还好,毕竟那东西对我等修行无太大作用。” “这么说是魅神樱树了?这等神树浑身上下的宝贝对我们的功法却都是大有裨益。” 有益于眼界,几乎是三言两语间,众人便将这灵植的锁定在了魅神樱树之上。 然后,众人都不约而同眼巴巴的望向了李师兄。 李师兄没有说话,但神色却是带笑,几乎是默认。 而见到这一幕,在场的一干纨绔脸上都或多或少流露出了一抹由衷的惊喜。 毕竟,这世界上可能不会有人比他们对琼华宗更有归属感。 而细细听完众人,已经“醉”了的许元,悄悄的睁开了眼睛,侧眸望去  然后, 他便正好对上了那二世祖白梵的视线。 目光相交,两个“醉”了的人都有些尴尬。 半晌, 白梵冲着许元眨了眨眼,悄悄比了一个大拇指。 许元砸吧下嘴,回了他一个大拇指,又默默把眼睛闭上了。 半个时辰后, 海味居门口, 好友久别重逢,一顿洗尘宴便吃了快两个时辰,不过也到了结束的时候。 一行十一人来到海味居门口站定,周围见到他们的人纷纷退避。 此处山脚集市中大多都是琼华宗内子弟,这群纨绔宗门内谁人不知? 山风吹在身上有些微凉,但许元丝毫没有要清醒的意思。 架着许元的唐酒清准备把许元交给天衍: “天衍,景赫就交给.” “不要。” 天衍瞥了一眼烂醉如泥的许元一眼,直接说道: “酒味这么重,我不想碰他。” 众人闻言都轻轻的笑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由唐酒清继续扛着许元。 一行人结伴飞回琼华山脉其中一处侧峰,落在一处院落之前,李师兄笑着说道: “天衍,景赫现在总能交给你吧?” 那名叫云夕的蓝衣少女在这时笑吟吟的插嘴说道: “要是天衍姐姐你再不要,我今晚可就把景赫哥哥背回去了哦” “你想要就送你啊。” “真的吗?”蓝衣少女笑眯眯准备去接过许元。 见到这一幕,天衍轻哼一声,笑着打开蓝衣少女的手。 蓝衣少女也不生气,咯咯直笑。 李师兄见状,笑着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也就先离开了。” 天衍接过烂醉如泥的许元,低声道: “嗯,再见。” 众人转身见, 蓝衣少女云夕眸子一弯: “天衍姐姐你今晚要怜惜一下景赫哥哥,人家都那么醉了” 说罢, 在嬉笑声中,一行九人离开了这处院落 一二四章 语初的目的 夜深人静时, 身姿纤弱的少女搀扶着男人一步步越过院落,走到了正房门口。 开门,关门。 “咚!” 一声闷响, 刚一进厢房, 许元便立刻被一脸嫌弃的天衍隔着十几米甩到了松软的大床上躺着。 天衍盯着床上醉醺醺的许元。 许元依旧醉醺醺躺着,似乎真的醉了。 沉寂数息, 许元轻轻的叹了口气,揉了揉被撞到的肩膀,笑道: “作为一起相依为命长大的青梅竹马,我觉得你可以稍微温柔一点。” 天衍瞥了他一眼,没理会他的嘴碎,自顾自走到相仿正中的红木桌前坐下: “你为何要装醉?” 许元起身走到天衍的身边坐下,反问道: “我不装醉,我们今晚住哪?人生地不熟,我们身上身下可是一两银子都没有。” 天衍瞥了许元一眼,对于他的细心略感惊讶,问道: “行了,方才他们说的事情你都听见了吧?” “自然。”许元。 “伱怎么想的?” “我怎么想的?” 许元咧嘴一笑:“我觉得现在应该问问你是怎么想。” 天衍这身份将来会变成魅神树灵,而如今魅神樱树已出,按照历史轨迹,她会被炼成灵韵精怪。 天衍小脸一黑,问道: “你有办法么?” “你现在的体质和当年的王语初不同,若这幻境真如现实,应该轮不到你。” “祭炼灵韵精怪不看体质,看的是意魂。” “你的意魂.” “衍天神魂。” “那没办法了,你被炼成灵韵精怪,正好不用我动手了。”许元笑出了声。 天衍目光幽幽的盯着他不说话。 对视数息, 许元行了个法国军礼,笑道: “不开玩笑了,以咱们俩的关系,我自然不可能坐视你被他们练成灵韵精怪,我会帮你的。” 天衍声线清冷: “许长天,别说得这么好听,我被练成灵韵精怪,你一样跑不掉。” 许元对此话倒是没反驳。 从先前聚会中一群纨绔的对话中就能听出, 景赫不但修行天赋很高,而且上次二代弟子之中宗门大比还夺了魁。 若是天衍被练成灵韵精怪,以二人之间这相依为命的亲密关系,宗门是绝对不会允许这样一个保藏祸心的强者活着的。 斩草,要除根。 当年的景赫大概便是这样被炼制成水蛭王的。 而且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情许元不得不考虑。 进入这幻境后,他一直都在想一件事。 魅神树灵制造这个幻境的目的。 只要不是疯子,人做一件事,那便一定会有逻辑可循。 语初最后的时分是清醒的, 她让他以清醒的状态进入了这方忘我幻境肯定是有他目的。 万年前,一人化樱,一人成蛭。 而他许元知道她与景赫的事情,让他以清醒的状态入幻,是想让他改变结局? 语初在临死前自爆自身创造出如此神异幻境,总不能是想看着当初事情重演一遍吧? 思绪翻涌间,许元最终还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他果然很讨厌谜语人。 怎么说他也算是帮王语初完成了积压万年的执念,她就不能在自爆前多和他讲点有用信息么? 一句“谢谢”, 一句“抱歉”, 这谁能猜到她拉他进来想做些什么? 收敛思绪,许元低声说道: “其实我们暂时没有必要过于担心此事,王语初被祭炼成魅神樱树的灵韵精怪是在她成为琼华宗圣女之后,你如今还仅仅只是一介普通的二代弟子,在此之前我们找到出去的办法即可。” 天衍闻言却是微微一愣。 她发现了许元话里的问题。 为什么..这家伙会知道王语初是在成为圣女之后才被练成灵韵精怪的? 思索一瞬, 天衍深深的看了许元一眼,很默契的没有询问这个话题,转而说起其他。 那群琼华宗纨绔们对他们二人基本是不设防的状态,也因此二人在与他们的闲聊中套取到了很多有用的信息。 圣女这种头衔在不同宗派是有着不同的地位。 有些圣女只是身份崇高,有的则是负责祭祀大典的负责人,有的则直接被默认为下一任宗门的继承人,类似于皇朝的太子。 琼华宗的圣女圣子属于前者,它只是一个地位的象征,除了待遇会比其他弟子好上很多以外,并无其他任何实质的宗门权力。 不过此刻的琼华宗圣子一职倒是虚设着,因为上一任的圣子前年外出历练的时候死掉了,而且如今的琼华宗高层似乎一时半会暂时还没有要挑选圣子的意思。 所以,她与他却是还有一段时间。 二人讨论着之后的计划, 许元忽然想到一件事情,低声说道: “天衍,你应该发现了吧。” “什么?”天衍问。 许元指了指摆放在院落中的日晷,低声说道: “这方幻境与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 天衍闻言眼神微微一凝,旋即释然。 很简单的一个道理,若是幻境与现实时间流速等同,那她此刻可能已经死了。 她在现实虽然在昏迷前给自己的身体设下的“盾”字真言护体,但魂陷幻境,数个时辰的时间怎么也够冉青墨将那“盾”字真言给轰开了,而且更别提许元身边可还跟着那叛徒圣尊. 想到这,天衍思维一滞。 等等,叛徒圣尊? 天衍美目带着一份愕然望向许元。 见到她这份的目光,许元略微讶异: “怎么了?” 天衍没说话,指了指他先带着魂戒的食指。 沉默忽然降临。 从进入幻境到现在,他和她都忽略了一件事情。 冉青墨隔得远不在现场,但圣人残魂却在许元身上,而他没有进入幻境。 沉默良久,许元试探着问道: “天衍,你可知圣人残魂为何未被拖入此方幻境?” 将他拖入此方幻境的绚烂樱花明显是针对意魂,圣人残魂作为魂体没道理会幸免遇难。 天衍思索良久,悦耳的声线带着一丝迟疑: “如果是其他幻境,以那叛徒圣尊的手段应该有办法摆脱,但魅神树灵的幻境基本不可能,除非” 说到这,她语气顿了顿,看向许元的目光带着一抹古怪: “除非是魅神树灵主动没将他摄入。” “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 房间内一片沉默, 许元和天衍大眼瞪小眼。 还有一章晚一点,十二点前  (本章完) 一二五章 一月 语初的做这件事情逻辑似乎不通顺的,至少从许元现在了解到的信息来说是不通顺的。 在信息不足的情况下做推论没有任何意义,而且这件事情说重要也并不是非常重要,找出幻境的源头破幻而出才是关键。 同居的生活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 继承景赫的修为让许元真正意义上体会了一把修仙的感觉。 他晚上完全不用睡觉也丝毫不觉得困倦,一天内多出了三分之一的时间做自己的事情。 借着二代核心弟子的身份,许元去文渊阁的第十层背记了一本名为“还阳功”的顶级功法。 这是从那群纨绔嘴里套出来的,景赫目前修行的便是这一本。 遗孤的待遇终究比不上其他九名长辈依在的纨绔们。 他们的修行资源几乎是无限供应,宗门内的功法秘法也是随意挑选。 宗门里有很多比还阳功更好的功法,但目前凭借景赫现在的身份,许元最多只能上到文渊阁的第十层,连十三层那位衣着清凉的少妇小姐姐都见不到。 不过语初让他进入此处秘境,倒也真的算是送他了一场机缘。 如果,他缺功法秘法的话,琼华宗文渊阁十层以下的功法秘诀几乎是任由他挑选。 但问题是,他缺功法么? 他不缺。 相国府的功法比起这文渊阁内只多不少。 而且经过万载的完善,功法的质量甚至都要比这文渊阁里的好上一大截。 当然,这话也不绝对。 不论古今,皆是不缺惊才绝艳之人,他们创立的功法自然也是也是有长处的。 就比如这还阳功。 一边研究还阳功,一边在这穹顶宫内寻找源头。 半月时间转瞬而过,但依旧毫无进展,不过这些日子倒是搞清楚了许元一直很好奇的一件事。 像琼华宗这样的门派内部架构究竟与其他门派有何区别。 虽然没有直系的传承,但怎么说琼华宗都能算是那人人向往的合欢宗的精神继承人。 借着修为一路探听弟子们的交流,许元确实发现了很多的不同的地方,但也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夸张。 宗门每月的双修大典不是impart。 双修也分很多种,正经的和不正经。 正经的双修功法无需过多赘述,要脱衣服。 不正经大多只是运功渡气而已。 运转同种功法渡气补强,或是通过男女体质差异阴阳运功渡气补弱。 双修大典便是此类。 而在男女弟子的关系上,这里倒是与外界保守有些不同,有点类似于前世现代。 某某师兄甩了某某师姐后,立刻又和某某师姐好上了。 某某师姐同时和某两个师弟维持着双修关系,正经的那种。 穹顶宫真的很大,万千弟子诸此八卦不绝于耳。 当然,除了这些相对正常的,也有一些不正常的。 与天衍一同寻找源头,借着修为在穹顶内到处探查的时候,见到了一些被天席地的小年轻。 许元借着修为每次都看得津津有味,少女天衍每次却都被折腾的不行。 她中了媚毒,见不得这种东西。 每次等到许元意犹未竟的看完,天衍都得一脸愤恨的连打好几个天字真言才能压下心中的悸动。 但除了这些见闻,关于破幻的线索却是一点都没有找到。 魅神樱树的树苗他们见不到,尝试过各种方式都没有丝毫希望,琼华宗的高层江这神树藏得真的很严实。 无奈之下,许元与天衍也只能去怂恿那群“挚爱亲朋”。 结果这群纨绔比许元想象中还有给力。 天衍仅仅只是挑起了一个关于魅神樱树的话题,一群纨绔们自己就纷纷起哄到要去亲眼看看这魅神樱树,完全不需要引导。 琼华宗宗主亲儿子白梵做内应负责把阵法暂时关了,大长老的女儿云夕负责把魂钥印玺偷出来带领众人通过灵偶的检查,六长老的徒弟唐酒清负责引开内库重地的看守。 一切都计划的很妥当。 第二天众人汇合等消息,然后便等到了执事长老二徒弟带来的噩耗。 别等了,三人都无了,猛士成烈士。 白梵被他那宗主老爹吊起来用清琼鞭抽了一顿,唐酒清被罚去幽碧阁关禁闭,云夕作为女孩子要好一些,只是被关在自己厢房里禁足。 听到这个消息,许元正准备重整旗鼓,重新谋划时,这群二世祖们都纷纷打了退堂鼓。 众人的反应,直接把许元干沉默了。 这才哪到哪? 还没开始就结束? 被掉起来抽又不可能把你打死,你宗主老爹修为起码圣人起步,许长歌当年抽他都知道控制力度,他会不知道? 关禁闭就拿脑袋撞墙。 禁足就更方便,腿在自己身上,跑出来就是。 还有你们其他人, 鞭子都没抽到自己身上怎么就直接怂? 说好的纨绔呢?说好的二世祖呢? 就这? 短暂的沉默后,许元开口了,但由于人设关系,他只能旁敲侧击。 但说了几句后,他便意识说再多都没用, 因为这群“挚爱亲朋”属于纨绔的脊梁已经被暂时打断了。 就此,许元与天衍最后一条快速接近魅神樱树树苗的路也被堵死。 而在意识到事情急不得的情况下,许元也便一点都不着急了。 因为他逐渐意识到来此幻境对于他而言最大的机缘。 时间。 他来到这沧源世界的时间太短了,虽然阅读了大量的典籍,但对于一整个世界而言却只是沧海一粟。 遇到不懂事情,在外面要么问冉青墨,要么问洛老头,如今进入这幻境还得问天衍。 许元开始借阅典籍。 进入幻境中的第一个月,就这样快速过去。 而这一个月里, 许元逐渐放开了对天衍的一些桎梏。 不管外界如何,不管以前和以后会如何,如今二人是真真切切的一条绳上的蚂蚱。 因为, 挚爱亲朋给他们带来了一消息: 琼华宗, 要选圣女了。 然后天衍就发现体内的媚毒她清理不干净。 有许元在一旁帮忙都清理不干净。 这些媚毒如同附骨之蛆般扎根在了她的体内。 不过虽说如此,在不受刺激的情况下,搓衣板圣女的战力也恢复到了正常状态的七成左右。 而在得到琼华宗要选圣女后,许元立刻开始了自己新一轮的实战练习。 当然,为了不露馅,他只能找天衍。 天衍很爽快的答应了。 许元的战力提升在这幻境中对二人都是有好处。 而且, 对于揍许元这件事情,她真的很感兴趣。 晚了点,or2 一二六章 天衍,三品 夏去秋来,一季已过。 琼华山脉重山峻岭,绵延不绝。 除了主峰上的穹顶宫外,其余的山峰上也三三两两的坐落着一些人为建筑,住在这些地方的人大多是绵延宗门世家。 这里的宗门之人并不兴住洞府,而是和外界世家一样住庭院雅阁。 许元的宅邸坐落于一处山坡的顶端。 不大,约莫也就占地一亩左右,四周是一片平坦的草坪,栽种着一颗歪脖子桃树,风景秀丽,站在庭院内西南的竹楼上,远远的能够到下方山坳里的一处幽潭。 风吹草地,微微轻抚。 两道身影从天而降,落在房门前的草地上发出一声细微的轻响。 鼻青脸肿的许元回眸瞥了一眼一脸若无其事的淡红宫装少女。 而似是注意到他的目光,天衍立刻略显关切的问道: “景赫,我下手又太重了?” 许元轻哼一声不做理会,打开宅邸内的禁制,径直走了进去。 为了提高训练效果,他与天衍对练的时候一直都坚持着没有运转功法。 而不运转功法,他打不过天衍。 不过有天衍这样的顶尖强者陪练,许元实战能力提升很大。 比在武宣院里大多了。 只可惜比起武宣院中的大肌霸们,天衍这女人下手的时候多少带点私人恩怨。 院落清净,除了二人的脚步便再无其他任何声响。 石板路两侧是天衍抽空培植的蓝香草与紫荆花。 许元闲暇时喜欢看书,而天衍则是喜欢鼓捣这些花花草草。 一整个夏天,二人的院子里已然是蓝紫一片,阵阵清香极为悦鼻。 “我要突破了。” 少女的声音很轻,也来得很是突兀。 听到这话,许元立刻顿住脚步回眸望去。 裸着玉足的少女静静站在他的身旁,垂眸看着道路自己种植的花草,仿佛刚才的话不是她。 沉寂半晌, 许元才缓缓开口: “你说什么?” 天衍缓缓抬眸对上了他的视线: “我说,我要突破三品了。” “这么快?” “我本身便是源初,突破三品不需要重新悟道,只是源炁的积累而已。” 她的话语很是随意。 继承的修为便有四品融身的巅峰,本身便是源初的她突破三品对于她而言没有任何瓶颈,如喝水一般简单。 许元闻言沉默。 天衍突破三品,对于他而言是好事,也是坏事。 在如今的情况下,天衍越强,在此幻境中二人活下来的几率就会越大。 但同样的,天衍越强,他对她的修为优势便会逐渐消失。 如今在运转还阳功的情况下,不用新研究出来的底牌,他与天衍的战斗结果大概是在七三开左右。 若是天衍成了三品,那就是妈妈打儿子。 安静半晌, 许元叹了口气,低声道: “那我就提前恭喜你了。” 天衍盯着许元,金色美眸闪烁着笑意: “你不害怕?” “当然怕。” 许元耸了耸肩,继续抬步向前:“但没办法,我只是一介连“道”都没能领悟的伪三品,伱越强我们活下来的概率就越大。” 三品大宗师悟道,二品源初融道于身入境,一品蜕凡道场外放。 许元在现实中只是一介七品,“道”这种东西对于他而言太遥远,约等于让一个刚进大学的学生去研究核聚变。 如今他们不知道还要在这幻境中呆多久,天衍的实力必然会一直增长,他无法一直压不住她。 听到这话,天衍略微显得有些讶异,双手抱胸,抬起一根纤纤玉指轻轻点了点香腮: “我以为你知道这事,会对我做小动作呢。” “小动作?”许元挑了挑眉。 天衍理所当然:“引爆我体内的禁制,让我深陷媚毒无法修行之类的。” “我们现在是盟友。” “你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心里没点数么?” “.”许元。 许元砸吧下嘴,抬手拍了拍天衍的肩膀。 天衍对于他的动作不躲不闪。 这么久,她已经习惯这个对方这动作了。 正想着, 天衍忽然感觉到体内的禁制被许元逐渐消融了。 盯着许元的目光变得古怪。 出于对未来的考虑,二人达成了共识一同拔除她体内媚毒,但代价却是让她被他种下禁制。 后来二人发现这魅神花毒拔除不干净后,这混蛋就立刻换了一种禁制。 一种名为“引情咒”的禁制。 这种禁制多用于双修鼎炉。 是许元去文渊阁第五层找到的一种邪道秘法。 “引情咒”作为文渊阁第五层的秘法,除了一旦种下,便难以破解以外,便没有任何其他优势。引情的功效都很弱,五品凝魂境运转功法便能抵消其间的媚意。 但今天衍她身体内有魅神花毒与天欲媚毒无法拔除。引情咒相当于只是一根导索,一经点着,便能让魅神花毒于天欲媚毒在她体内炸裂扩散。 而如今,却直接被他自己消融了。 天衍盯着许元,声音带着疑惑: “你这是” 许元收回了手,声音很轻: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天衍没说话,只是用一种极为不信任的眼神盯着他。 几个月形影不离的相处下来,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早就无了。 眼前这个男人绝对没有这么好心。 她怀疑他又在给她下套。 略微叹了一口气,许元低声说道: “咱们一起生活也差不多有三个月了,这算是我给你的一个诚意。” “诚意?” “你主动将此事告知于我,我自然是要有所表示。” “真的?” “真的。”许元盯着天衍,说得很认真。 微风拂过少女柔顺乌黑的发梢, 然后, 她忽然笑了: “你是在怕我破境后报复你?” 许元矢口否认:“我为何要害怕,你又不能杀我。” 在灿烂的阳光下, 天衍一双美眸弯成了两条晶莹的月牙: “我确实不能杀你,不过还好你教给我了一件事,你想知道这事是什么吗?” 许元辩驳了一声。 “不是我教的,冉青墨教的。” “但我是你教的。” 五天后, 天衍破了三品。 晚一点还有一章,十二点前 一二七章 圆舞 琼华界,一望无垠的草原之上隐隐可见两道身影。 一道身影虚空而立, 一道身影躺在地上的大坑之中。 四周直径数百丈皆是一片战斗后的狼藉。 许元握着景赫的玉剑千棘,一点一点的将身体从土坑中挪了出来,仰视着天空中那似不染丝毫尘埃的少女。 她背着穹顶的光,宫裙飘飘宛若谪仙,周身散发的金色光晕宛若下凡的仙子。 许元微微握紧了手中玉剑。 打不过。 完全打不过。 自从天衍突破三品大宗师过后,对他的战斗就变成了碾压式的的强大。 战斗已经持续了一刻钟,他这边已经快成沙袋了,而天衍那边连衣角都没被他碰到一下。 天衍居高临下,轻灵的声线传来,带着丝丝不屑: “才一刻钟就不行了么?真是让人失望,还以为你今天能给我一些惊喜。” 许元闻言直接翻了个白眼。 自从破了三品,天衍这女人与他对战的时候,垃圾话就逐渐变多了。 不但物理攻击,还喜欢精神嘲讽。 在忍气吞声了一整个夏天,这女人明显积攒了不少的怨气。 如今角色互换,二人又变回了在外界的样子。 只是可惜天衍话里的攻击性差了点。 至少,比起前世游戏里的那群键盘侠要差多了。 素质有待降低。 许元拿着玉剑千棘,一边叹气一边摇头: “小妹妹,赢我一个修行不到半载之人就能得瑟成这样,真不知道你哪来的脸,你们监天阁主这么多年就教伱了这个?啧啧” 天空的少女拳头瞬间攥紧,盯着下方的他看了数息,呼出一口气,忽然展颜一笑: “嘴硬吧你。” 说罢, 她吐出一个字。 “瞬。” 一阵源炁波动, 十余丈的距离转瞬而过,少女纤细的身影突兀出现在了许元面前。 天衍这“瞬”字真言有些类似他的踏虚斩,但“瞬”字真言会有微弱得源炁波动。 许元眼神一凝,他说垃圾话等得便是天衍欺身上前。 这是天衍的习惯。 骂不过的时候,就选择用拳头来解决问题。 物理意义上的拳头。 而修行了衍天诀的天衍无疑是一个最为传统意义上的法爷,近身实力无疑是最弱的。 可用拳头打他最解气。 功法运转,许元周身立刻浮现了阵阵火红色的纹路。 还阳诀,六阳罡。 功法一成,火红色的纹路夹杂着仿佛能焚尽一切的灼灼热浪以许元为中心朝着四周扩散。 天衍却只是站在原地平静的吐出一个字: “封。” 如今重回三品,她施展天字真言已然不需要结印。 字音吐出, 许元顿时感觉自己体内畅通无阻的源炁源炁被一股无形之力干扰堵塞,若不中止源炁运转,他会走火入魔! 连忙停下功法运转,而刚扩散出的火红纹路“啪”的一声便化为了漫天的源炁。 而与此同时, 天衍快速的身出一只纤纤玉手,朝着许元胸口打来,但却被许元用玉剑挡住。 他虽然菜,但怎么说如今的修为也算是三品中的佼佼者。 许元盯着天衍笑道: “男女授受不亲,天衍。” 天衍叹了口气: “许长天,如果你的实力能像你得嘴一样硬,那我可能真的能省多力。” “我的实力你试过?”许元。 少女目含不解,也不多说,直接吐出一个字: “破。” 时间仿佛凝固。 “嗡——” 强大的冲劲让玉剑发出一阵剑鸣,几近要脱手而出。 见到一幕,许元面色一沉,身形想要迅速后撤。 “疾。” 刹那间,天衍的身影已然出现在了他的身侧。 一阵巨响! 地面瞬间如蛛网般龟裂,泛着火红光芒的玉剑因为发力不足脱手而出,直径十余米的巨坑以二人为中心瞬间龟裂塌陷。 轰鸣声响彻整片草原,烟尘四溅,转瞬一道身影倒飞而出! 倒飞出去数十米,在空中稳住身形翻身,许元没有任何停顿的挥手一招,脱手而出的剑刃直接被隔空摄回了他的手中。 稳稳落地,正欲有动作, 但下一刻, “咳啊.” 一大口灼热的鲜血直接从他的口中涌出,剑刃斜插入地面强行稳住站姿。 而这时,远处因为交手碰撞炸裂开来的地面方才慢悠悠腾起一阵烟尘。 许元擦了擦溢出嘴角,将剑刃从地面拔出,目露凝重的死死的盯着不远处那一团飘起的烟雾。 忽地, “嗡——” 天衍一挥袖袍,一阵风压从瞬间烟尘正中扩散而出,飞沙走石瞬间消散一空,露出了其正中那淡红衣裙不染尘埃的少女。 她看着他,笑着问: “今天还继续么?再继续,明天你可能就下不了床了。” 许元咧了咧嘴,玉剑平放: “你别急,接下来我要用的招式我控制不住,稍不注意是会死人的。” 天衍一双柳眉微微挑了挑,吐出两个字: “是么?” 说罢,笑吟吟的冲着许元勾了勾手。 许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如今天衍的“封”字真言刚刚用过,大概有十息左右的空当不能再用,这招应该能够伤到她。 想着, 许元酝酿许久的底牌祭出。 踏虚斩! 许元脚下一踏,土地下陷,他的身形瞬间消失在一望无垠的草原之上。 见到这一幕,天衍金色的美眸瞳孔微微一缩。 不见了。 即便是她的天瞳也看不见丝毫的踪迹! 虽然看不上许元的实力,但在见到这一幕后,天衍瞬间警觉: “盾!” “疾!” 字落,天衍便要抽身离开此地。 但下一瞬,消失的许元突兀的出现在了她的近前! 其手中的玉剑之上火红光晕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诡异的血墨之光! 踏虚斩横跨百米,许元刚一出现。 横剑,环斩。 剑刃在无垢的空气中拉出一片血色与墨色的剑弧,朝着天衍纤弱的身子便铺天盖地的卷去! 血元心陨诀中记载唯一一套剑法其中的一诀。 血墨玉·圆舞。 血墨剑诀所过,绿草茵茵瞬间枯黄而死,天地之间仿佛都暗淡了一瞬! 见到这一幕,天衍呼吸微微一滞。 死亡的气息瞬间如潮水般笼罩了她浑身上下每一处地方。 以往即便许元能够轰碎天衍的“盾”字真言,那些金色盾光也都是如同光点般炸碎开来。 而此次血墨剑弧与金色盾光交织在一起的瞬间,那一层层的金色盾光却如同刀切豆腐一般直接划破。 然后, 天衍的纤弱娇躯瞬间被切成了两半,随后逐渐化为点点星光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而此恐怖剑诀并未对地形造成丝毫破坏,血墨色的幽寂弧光在空气中停留了不到一息之间便消散于无形。 用出这一剑后,许元整个人直接脱力的仰躺瘫倒在了地面之上。 而下一刻, 天衍的身影出现在了半空之中,浑身的源炁凌乱一片。 她,被打漏炁了。 沉寂数息, 一言不发的落在许元身边,她盯着他,眼神有些愤然,一字一顿: “许长天,你疯了么?!” 许元有气无力的笑了笑,声音透着浓浓的虚弱: “怎么了,差点死了?我都提醒过你要小心。” “你是白痴么?你这招虽强,但还杀不了我。” 天衍眼神有些好笑,胸口微微起伏,娇声骂道: “我刚才若对你使用天字真言干扰,你现在已经死了,你知道么?” 方才她下意识想用天字真言干扰,结果发现若是干扰,这混蛋直接就爆了。 到嘴边的真言只能咽回去,转而改用衍天诀的生死篇秘诀替死。 骂完, 少女的唇角溢出了一抹鲜血。 沉默着擦了擦唇角,唇间一片嫣红血艳。 气不过之下,天衍继续骂道: “和你实战演练,是让你试招式,不是找死! “你蠢不蠢?连运炁都还没弄熟,就敢直接实战?!” 说罢,她直接一脚跺在了许元的大腿之上。 这一脚,天衍虽然没穿鞋但加持了源炁,把许元疼得一阵龇牙咧嘴。 不过顿了顿,他只是笑着问道: “怎么样,我这一套招式,应该可斩三品吧?” 血元心陨诀无愧于血色等级的功法,即便是天字真言中的“盾”字真言也如切菜一般。 天衍闻言柳眉一竖,胸脯又是毫无波澜得一阵起伏: “呵,确实可以,但若没杀死,你怎么办?” 许元很光棍: “还能怎么办,引颈待戮呗。” 天衍眯了眯眼,冷笑: “你也就这点追求了。” 许元抬眸望向一碧万顷的湛蓝天空,语气很是满足: “小妹妹,我只是个七品,连“道”都没领悟,能有机会越阶杀三品,已经很满足了。” “砰!” 天衍又踹了他一脚:“别叫我小妹妹。” 许元笑着摇了摇头,盯着天衍那逐渐泛红的脸颊: “你还是先压一压魅神花毒吧,看你脸色好像又要犯病了,还有心思计较我说什么。” 天衍盯着许元看了数息: “许长天,你嘴上功夫是真的硬。” “谢谢夸奖。” “砰!” “嘶” 简单调息过后,天衍便用源炁将许元扛着回了自家别院。 躺在床上吃了好几颗白梵送的丹药后,调息了一个时辰许元才堪堪能够下地走路。 庭院之中有雅亭, 借着一天之中最后的光亮,许元在亭内看着的翻阅古籍,宫装少女则在院落中摆弄着她养的那些花草。 旭日逐渐西沉,夕阳染红了一切。 一切静谧而和谐,一如过去数月。 稍微长了一些,晚了点  (本章完) 一二八章 不速之客 两旬后, 草原之上。 血墨玉·圆舞! 剑刃藏蕴血黑神光在空气中拉出一片水墨。 与第一次相比,许元对此骇人剑技的掌握明显熟捻了几个档次,但很可惜这一次许元连天衍的衣角都没能碰到。 一记“瞬”字真言直接瞬移到二十余米外,许元的剑技直接斩在了空气之中。 少女立于半空,看着那令人心悸的剑痕逐渐消失在空中,轻轻的摇了摇头,笑道: “白痴啊你,以后别对我用这招了,没用的。” 许元握着剑,脸上带着丝丝无奈。 就如同圣人残魂先前与他说得那样,修为不能决定一切,情报与战斗才情都能影响一场战斗胜负。 没有人是傻子,更别提天衍。 许元他能够通过卡无敌帧结束的时间给剧情主角来一记狠的,其他人自然也是可以。 踏虚斩的起手式真的太过于明显,初见杀确实很强,若熟知了这一招,威胁性便会直线下降。 可这起手式对于踏虚斩而言是起到引导作用,就像是天衍之前使用天字真言需要结印一样,许元暂时无法弥补这一缺陷。 从半空缓缓落在地上面, 天衍玉足轻踩草坪,瞥了许元一眼: “你今天还算有点进步,起码能控制招式的运炁运转了,看你还有余力,继续么?” 许元闻言摇了摇头: “不了,今天先回去运功恢复源炁,再继续下去会影响明天的训练。” 与第一次施展血墨玉·圆舞不同,此刻的他已经能够大致控制此剑技的威力大小。 第一次许元为了斩出那一剑直接把全部的源炁用光,而结果也明显,威能溢出了很多很多。 一种秘法战技的威力自然不会像游戏中是固定的,输送源炁的多少会影响其威能。 以血墨玉剑诀的强大,如果使用得当大概只需要五分之一,甚至六分之一的源炁便能斩杀一名三品,完全不需要一次性抽空全部源炁运招。 这是天衍教给他的。 真正的三品的强者能够精准的控制体内的每一丝源炁,而许元如今每次战斗都会浪费很多,起码有一半。 不过如今他与天衍对练,便是在努力解决这个问题。 天衍听到这话,却是问道: “伱每天都只是运功疗伤,不修炼吐纳?” 许元闻言耸了耸肩,没有隐瞒: “我这身体每天的修为都在自己增长,不需要修炼。” “什么?”天衍眼神古怪。 许元耸了耸肩:“大概是这景赫身体的原因,它在同步万载前的修为,不然每天我也不会有那么多的闲暇时间来做其他的事情。” 天衍闻言皱了皱眉,随即唇角一勾,轻笑道: “挺好的,你现在修为差不多快到三品顶峰,也许以后还能直接可以突破二品,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 许元整理了一下衣衫,笑着回道: “你也可以的,可惜你是自己的身体。” 天衍轻哼一声,显得很是不屑: “我才不需要这东西,若是换成其他人的体质,我的衍天诀根本无法使用。” 许元听到这话,看了一眼琼华主峰的方向: “对了,白梵那群人好像都不记得你修的是什么功法了。” 这些日以来,这群纨绔经常会来找他们。 一切游山玩水,一起踏青野狩,除此之外还会找他们去演武场切磋演练。 为了避免暴露战力,许元一直借口修炼秘术对后者一向敬而远之,但天衍却是经常过去。 这白梵等人对于她使用衍天诀对敌的方式却是没有任何的怀疑。 天衍略微沉吟,低声说道: “这语初的身份已经被我所破坏,关于的她的身份细节自然会直接被抹去。” 许元轻轻的摇了摇头: “行了,我们先回去吧” 正说着, 许元便见到眼前的天衍忽然柳眉微挑,抬头望向远处的天空。 正向询问,许元便也感应到远处有着一股源炁波动传来。 随之将源炁灌注入眼,抬眸望去,便在半空之中有二人正不急不缓朝着主峰飞去。 距离有些远,二人的遁速不算快,看不清修为,但能御空而行,想来应该不弱。 一老一少,老的许元认识,是刑事殿的一个执法长老,但其身旁的年轻男子许元却是从未见过。 这披散这头发,一身宽松的白色衣袍穿的松松垮垮,背后挎着一个布袋,手里吊儿郎当的领着一把幽蓝色的绣春长刀,看上去洒脱不羁。 盯着看了一会, 许元想起了这白衣男子的服饰是什么宗派,这些天来他的那些书并没有白看。 太清道宫。 收回视线,许元看向天衍: “这人好像是太清道宫的人。” 天衍也同样收回目光: “嗯,我知道。” “这个时间点太清道宫的人来这做什么?”许元语气带着一抹思索。 还未获得魅神樱树的琼华宗实力并未到达顶峰,顶多只能算是偏安一隅,实力远不及覆灭之时。 而如今的太清道宫却是当世第二大的宗门。 在这个时间点,太清道宫的人来这琼华界是想做什么? 天衍摇了摇头,微微一笑: “比起他们是来做什么的,我更好奇在这幻境内琼华界以外的天下。” 许元闻言眼眸一眯。 琼华界很大,虽不及入幻前那般宽广巨大,但也有了入幻前的五分之一大小。 维持这种规模的幻境已然极为骇人,但若是琼华界外也是幻境空间,他们也许直接可以一走了之,避免被练成魅神樱树和水蛭王。 想到此处,许元却轻轻摇了摇头: “想这些没用,你说的幻境源头大概率是这琼华界,就算出去了我们迟早也得回来。” 天衍美眸望天,微微叹了口气: “此处幻境可真是诡异” “确实诡异,赶紧想办法出去吧。”许元道:“我可不想和你在这待上一辈子。” “呵呵。”天衍白了他一眼。 太清道宫的那名年轻俊杰的到来并没有影响到许元与天衍的日常生活,倒不如说这些天他们压根没有去过琼华主峰,一直宅邸草原,两点一线。 约莫过了四五天, 主卧厢房, 天衍盘坐在大床上安静的吐纳修炼,整个房间只有许元时不时翻阅纸张的沙沙声。 忽然, “铛——” 一声悠扬的钟鸣自琼华主峰山巅响起,由近及远,惊起飞鸟阵阵,传遍了整个琼华山脉,回荡不绝。 许元看书的眼神一滞,将手中典籍放在红檀木桌,眉头立刻皱起。 天衍沉寂数息,停下了功法运转。 对视无言,眼神都有些凝重。 琼华主峰上的天琼钟只有琼华宗重要的日子或事件方才会被敲响。 根据事情或日子的重要程度,钟鸣的次数会不断递增, 一、三、六、九、十三。 敲响的悠扬钟声绵延不绝,沉默逐渐在房间内蔓延。 三下。 天琼钟被敲响了三下,而按宗规礼节,圣女的冠位大典也是三下。 天衍面无表情跳下了床,整理了一下衣裙,低声说道: “我们走吧。” 不管天琼钟被敲了几下,只要它一响,琼华宗的核心弟子就得到去琼华殿集合。 许元略作思衬,一便起身,一边低声说道; “应该不是圣女冠位大典。” “为何?”天衍心情明显不好,瞥了他一眼:“琼华宗圣女是那些宗主长老直接内定,又非选拔。” 许元轻轻摇了摇头,低声说道: “以语初之前的修为与天赋来看,怎么看圣女这位置都轮不到你。你突破三品得事情又未报备,就算要内定,也起码得服众。” 景赫今年二十五岁,三品巅峰。 而语初也有二十三岁,却只是一介四品融身。 这种修为在琼华宗内虽然罕见,但并非是绝颠。 天衍一双美眸闪烁片刻,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那你觉得是什么事情?” 圣女冠位大典会敲三下天琼钟,但敲三下天琼钟并不代表一定是圣女冠位大典。 重要的访客入界,琼华宗为显礼节,也会敲响天琼钟以显重视。 许元思索半晌,低声说道: “我感觉和这些天到来的那名太清道宫的年轻子弟有关。” 天衍皱了皱眉头: “即便是太清道宫的首席弟子也不可能用如此礼节。” 许元耸了耸肩: “那我就不知道了,过去再说吧,也许这几天人家又有长辈来访了。” 天衍轻轻呼出一口气,点了点头。 说罢,二人推门而出,直接飞身朝着琼华殿的方向便疾速飞去  半个时辰, 琼华殿位于琼华主峰的最顶端,周围是一层白玉砖石铸成的高耸宫墙,四周树林繁茂,云雾飘渺,只余一条笔直的登山阶梯直通宫墙大门。 由于距离较远,许元与天衍二人抵达之时已经来得有些晚了。 此刻琼华殿外那高大的宫墙正门已经关闭,想进去,得走偏门。 不过刚一走进,即便隔着一道宫墙的禁制,许元依旧感应到了一股凌冽的源炁波动从内部传出。 这是有人在里面斗法? 琼华殿前的台阶下方修筑这一个巨大的平坦广场,每年核心弟子的宗门大都会在此广场内举行。 许元想到此处,眯了眯眼。 那太清道宫的男人是来琼华宗比斗的? 心中略显疑惑,但没有言语,当值的内门弟子帮忙打开宫殿侧门,二人直接跨步而入  “嗡!!!!” 一声嘹亮的刀鸣响过后,强大的炁机几乎将巨大的比斗场地尽数笼罩。 果不其然,这琼华殿前正在进行着一场比斗。 琼华宗对太清道宫, 一干纨绔的老大哥李师兄对阵那名吊儿郎当的白袍男子。 但他也承认,他有些被眼前的画面吓到了。 因为, 剑鸣过后, 李师兄的脑袋,直接被那名慵懒年轻人砍了下来。 坠地之后, 咕噜咕噜的转了好几圈才堪堪停下,嫣红的鲜血从尸首分离的尸体下不断渗出,在白玉石砖铸成地面上格外的扎眼。 李师兄修为仅有三品,还做不到滴血重生。 他死了。 许元感觉有些荒谬。 他其实对这位李师兄印象很不错。 这几个月他来时不时便会上门拜访他与天衍,送上一些或疗伤或有助修炼的珍贵丹药。 在李师兄看来,他们一群人中,就只有许元这弟弟和天衍这妹妹没有长辈照拂,所以他这个老大哥得担起这个责任。 而如今,他竟然直接被斩了。 在琼华宗最重要的宗门重地, 在这琼华殿的宫门前, 在一干宗门长辈的面前。 什么情况? 整个琼华殿一片死寂,只有李师兄尸体上那鲜血汩汩流出的声音轻轻的响起着。 许元带着一抹疑惑的愕然,视线掠过场地边缘那些黑着脸的宗门长辈,仰头沿着一路向上的台阶朝琼华殿的门口望去。 在那里, 他看见了一位面容略显沧桑的老者安静站宫殿门口。 这老头是白梵的老爹,琼华宗的宗主。 暗地里许元不知道,但明面上这老头是如今琼华宗唯一一位圣人强者。 他..就这么看着李师兄被斩了? 为什么不出手拦着? 许长歌当年去天元大比砍人,后世那些宗门长辈都知道出手阻拦。 你一个圣人强者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家重要的后辈,在自家后院里被外人斩了? 琼华宗主似乎也注意到了许元目光,但沉默数息,却只是眼神落寞对他轻轻的摇了摇头。 不过下一刻, 许元便看到琼华宗主微微侧眸,平静的对着其身旁一人轻轻传音说着什么。 而许元这时才注意到,琼华宗主身旁还站着一人。 这是一位长袖黑袍少年。 约莫仅有十六七岁,剑眉星目,丰神俊朗,狭长的眼眸中隐隐有金光流转,但神色却是一片淡漠。 许元微微皱了皱眉。 这少年的修为应该只有三品左右,为何他能站在那琼华宗主的旁边? 而且堂堂一宗之主的圣人强者,也是以平等姿态待他。 心中疑惑不断升起,身旁的少女却突然伸手拉住了他。 感受到她纤细指尖传来的温度, 许元侧眸望去,便听她的声音响起在了他的心底: “估计是魅神樱树的事情走漏了,这几个强大的宗门联手想来分一杯羹,如今应该是在赌斗。” 许元略微思衬,准备传音,但却听天衍先一步说道: “别传音,台阶上面那家伙也许能听见。” 许元看向天衍的目光带着几丝讶异。 天衍却没有看他,一双金眸静静盯着那名宫殿前的那名金眸少年,声音饶有兴趣: “他,是这个时代的监天阁圣子。” 二合一,今天终于准时了 一百二十九章 生死赌斗 偌大琼华殿前仿若文渊阁的顶层。 一干琼华高层与那百余琼华核心弟子尽是如死一般的沉默,场地旁的白梵等人更是看得目眦欲裂。 场地正中的白袍慵懒男子受此注目,只是随意的轻轻一甩长剑,剑刃上鲜血立刻被甩了一地。 握着剑, 男子随性的瞥了一眼场地旁那百余琼华核心弟子,那狭长眯缝着的眼睛仿佛在笑。 慢条斯理的扫视一圈,他轻笑着朝着那尸首已然分离的李师兄抱拳一礼,轻笑着说道: “李兄,承让了。” 如此屈辱,场内弟子闻言无不拳头紧攥,但白袍男子却毫不在意的转身离开。 他径直便朝着许元与天衍走来。 哦不,准确说,他是朝着琼华殿的大门。 男子的脚步很轻,但在这落针可闻的琼华殿前却仿佛踩在了每个人心间。 走到琼华殿的宫墙门口, 与许元和天衍交错而过之时, 衣着松垮的慵懒男子突然顿住脚步。 寒风轻抚衣袍,空气无声。 许元面色平静的侧眸瞥了他一眼。 慵懒男子那双眯眯眼也在侧眸看他。 目光交错,视线平静。 男子没有转身,只是用那慵懒的声线朗声说道: “偷树苗的小偷已经被我斩了,天瑞那家伙会不会下杀手我不清楚,但明天开始我会手下留情的,你们不要害怕上场哦” “诸位,明天见。” 他的声音经过源炁的扩散,清晰的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说罢, 男子吩咐似的对着门口的两名内门弟子摆了摆手,示意把琼华殿宫墙正门给打开。 宫墙大门处的两名内门弟子死死盯着眼前这位名叫沈未修的太清道宫首席,拳头攥得很紧,愤怒在他们心底蔓延。 不过在目光对接之后,却又不受控制的下意识避开了对方那双仿佛随时带笑的眯眯眼。 咬着牙,默不着声的将正门为其打开。 沈未修轻笑一声,又瞥了一眼站在偏门入口的许元与天衍后,便直接迈步从正门离开。 背影隐没于云雾,留下依旧一片死寂的大殿众人。 而这时, 那位名叫天瑞的监天阁圣子也似是准备离开了。 缓步的从阶梯尽头向下,不急不缓的朝着敞开的正门走来,而在接近许元与天衍之时,少年略微放缓了脚步。 许元以为对方是发现了天衍。 但在对上对方那双淡金色瞳孔时,才发现对方压根没有注意天衍,而是在看他。 与其再次平静对视,许元心中有些想骂娘。 这俩比人, 不会是想一人和他来一场生死斗吧? 短暂对视,天瑞轻轻摇了摇头直接转身离开。 二人走后, 大殿前继续沉寂了十数息,一名中年褐色的宫装老太才缓缓飞身而上为李师兄收敛了尸骨。 “混账!!” 一声低骂从核心弟子的人群间传出后,整个大殿才依稀有了一些叫骂声。 “杀千刀的玩意!仗着监天阁与太清道宫压我琼华宗无人!” “七场生死赌斗,这沈未修与天瑞竟敢以二对七?!” “若是圣女师姐未曾陨落,赌斗又何至于此!” “今日赌斗完全是措手不及,以有心算无心,李师兄不该受此激将啊。” 有些核心弟子在愤恨的怒骂,有些核心弟子一边骂,一边小心翼翼看着宗门长辈的脸色,而许元安静的站在入口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弟子的愤恨的叫骂声持续了大约十数息,须发皆白的琼华宗主忽然发出一声叹息。 “行了,真传弟子留下,其他人都散了吧。” 他的声音略显疲惫。 许元挑了挑眉,下意识看了一眼白梵那边。 他与天衍二人只是核心,白梵他们才是真传。 至于为什么,因为每一个真传的名额代表着很大一笔资源的开销,绝大部分都被那些琼华上层子弟垄断,像景赫这种遗孤想要一个名额都是极难。 当然,这并不代表这群纨绔们没有实力。 偌大的琼华宗的真传弟子一共才十六人,三十岁以下的三品强者便有一半。 景赫应该今年能够晋升真传,但可惜现在还不是。 白梵似是注意到许元的目光,他张了张嘴,但却什么都没说,冲着许元摇了摇头,默默的朝着琼华殿内走去。 李师兄的惨死,对于他们刺激真的很大。 宅邸, 阳光顺着窗棂透进厢房,配上些许檀香很是清幽。 许元双手枕在脑后,仰躺在松软的大床上,盯着纯白色的床帐忽然出声: “你们监天阁以前牌面都如此之大?呵.三品圣子可与圣人平起平坐。” 天衍两只小手捧着一只瓷杯,安静的坐在红檀木桌前饮茶,听到这话,只是轻声说道: “大炎皇朝的太子去其他地方宗门一样是这个待遇。” 许元闻言咧嘴一笑,翻身从床上做起,看着天衍那双金色的眼眸,低声问道: “那监天阁圣子为何对你没有反应?” 修行衍天诀带来的金色眼眸太过于显眼,就算那天瑞就算感应不到天衍的衍天诀,也应该多看上一眼,但关于天衍的那双金色瞳孔,对方却连多看一眼的举动都没有。 天衍捧着茶杯,白了他一眼: “我怎么知道?多半应该和这语初的身份有关,我方才悄悄运转了天字真言,他也没有反应。” “这样么?应该是魅神树灵修改了这些人的意识,与伱本身有关的一切信息都不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许元低声分析,但说一半,眼神微微一凝: “你刚才运转衍天诀想做甚?” 运转衍天诀认亲么? 天衍回答很干脆: “若是这代监天阁圣子能够认出我的衍天诀,我们可以借着监天阁的势力强行抢夺魅神樱树树苗,若是不能,那之后我可以光明正大的使用衍天诀。” 许元沉默少顷,突然道: “你就那么确定他会帮你?” 天衍摇了摇头: “不确定,但值得尝试,若是天瑞会做出反应,迟早得暴露。” 许元叹了口气。 白梵等人是见过天衍施展衍天诀的,若是天瑞动手,不可能认不出来。 想到这,许元咧嘴一笑; “你们监天阁的圣子圣女都是姓天的么?这一代好像叫天瑞,与你有血缘关系?” 天衍斜了他一眼,声线清冷: “都到现在了你还有心思聊这些?” 许元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生活总是得过下去的,心态很重要。” 说着,许元直接躺回了床上,声音很是无奈: “那俩人好像盯上我了,啧真是有病。” 天衍双捧着茶杯忽然“扑哧”一笑,笑眯眯的说道: “谁让你继承的修为这么高的,估计再有个一到两年就能突破二品了,自然对你要重视及一些。” 许元咧嘴笑了笑;“不过我还以为宗主老头是准备让我上去当耗材垫刀呢,结果只叫了真传弟子进去,还算那老头有点良心。” “耗材垫刀?”天衍目露疑惑。 “二对七嗯现在是二对六,要想赢平均三个人就得赢对方一个,不管是那沈未修还是天瑞都不好惹,先上的人明显是就是探招的。” 天衍摇了摇头: “无聊。” “你这种天才当然觉得无聊了,毕竟一个人就够了。” 说着,许元轻笑一声:“明天我们早点过去吧,感觉这次赌斗需要我们出手。” “我们?”天衍目带好笑。 “咳。” 许元轻咳一声,没理她,自顾自的说道: “听方才那沈未修的话,那株魅神樱树似乎是李师兄偷来的,不管是不是真的,他和天瑞来此的目的应该都是为了那魅神樱树树苗,若魅神樱树苗被这两人拿回监天阁或太清道宫,我们才真的无法接近这树苗。” 许元闻言轻笑一声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必须得在那赌斗上效死力了,” 许元问道: “你有把握打赢那监天阁圣子么?” 天衍美眸一弯,展颜一笑,声音轻松道: “随便打。” 许元讶异:“哦?这么自信?好歹人家也是个圣子。” 天衍眨巴下她那湛金色的美眸,笑道:“你不觉得,那人的天瞳很淡么?” “什么意思?” “意思是他的衍天诀还没修到家。” 天衍摆了摆手,随即唇角微钩:“衍天诀能领悟的“道”一共九条,天地两等,那天瑞大概率领悟的地等五道中的一道。” “嚯?”许元目露兴趣:“天地两等?” 天衍却不继续往下说了,只是弯着美眸盯着他。 许元翻了个白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觉得,你如果不想说完,下次可以不说。” 天衍轻轻哼了哼:“我喜欢话说一半,你管我?” 许元叹了口气,随即问道: “那沈未修呢?” 天衍话语很是轻松: “未见过他全力,但应该不难。” “能一穿二么?”许元接着问。 天衍这次没有立刻回答,沉吟少许,摇了摇头: “这有些难。” 许元皱眉:“你堂堂二品源初,同等修为车轮战两个三品都对付不了?” 天衍“啪”的一下把手中捧着茶杯放在红檀木桌上,清声道: “许长天,我现在身中魅神花毒得分心压制,稍不注意就被反噬。” “那怎么办?” “你不是说你也会出手么?” “呵呵。” 一天时间匆匆而过。 下午时,琼华主峰传来消息,宗主与大长老今夜会在菁华殿宴请天瑞和沈未修两名“贵客”。 许元与天衍作为核心弟子也去了。 宴会盛大,舞女长袖善舞,玉食甘旨肥浓,觥筹交错间,一袭白袍的沈未修喝的大醉而归。 第二天上午巳时, 琼华钟三声钟鸣如期响起。 然后, 白梵死了。 第二更晚一点,十二点前 一百三十章 内斗 白梵很强。 与李师兄不同,此次白梵与沈未修之间的战斗从头至尾都被许元尽数都看在了眼中。 战斗时, 白梵的周身一直环绕着一圈黑色的粘稠的液态物质,这种液态物质可以随心变化,可成护甲,可成利刃,且腐蚀性极强! 仅仅是几个照面的功夫,太清道宗首席手中的那柄幽蓝长刀便被白梵周身那黑色物质腐蚀得灵韵尽失。 在这个时间,在场的众多弟子皆是一片心神振奋,剑客没了剑,战力会坍塌一大半。 但接下来的战斗让众人意识到, 这个沈未修,钻精之道并非是刀剑,而是属性道法,尤其精通雷法。 白梵,其实可以不用死的。 他与这沈未修之间的差距肉眼可见,但因为那层覆盖周身的黑色粘液,沈未修也无法对他做到秒杀。 白梵没有丝毫认负的意思,就如同他平时讲义气的性子。 他,要为他们的大哥报仇。 然后他就死了。 粘稠黑夜形成的利刃擦着沈未修的脸颊飞过,而他却被雷法贯穿了胸膛。 差之毫厘,但却如同天堑。 “真传弟子、景赫和萧见轻留下,其他人.都散了吧。” 琼华殿前, 随着带着一丝颤抖声音缓缓落下后,须发皆白的老者一言不发,抱着白梵的尸体一步一步的缓缓走入了琼华殿内。 他的背影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很多很多。 许元站在场地边看着这些垂着脑袋离去的核心弟子们。 在琼华宗内,他们都是百里挑一,甚至千里挑一的天才。 但在如今的场面中,无力感深深植入到了他们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之中。 若是宗门长辈处理得当,此次屈辱会成为他们知耻而后勇的动力。但若处理不好,琼华宗这一辈的脊梁会被完全打断。 周围的人群消失, 天衍忽然拉住了许元的手,意魂传音: “你打算怎么办?” 许元略微沉吟,声音带笑: “你觉得我对上那沈未修有几成胜率?” 方才的战斗她也都看在眼中,天衍略微沉吟,低声回道: “最多两成。” “两成?”许元声音有些讶异。 “两成还是看在他也许猜不到你一上来就用杀招的份上,白梵至死都未曾逼出这沈未修的“道”,此人应该还留有不少余力。”天衍解释。 “不,我的意思是伱居然这么看好我。”许元对于天衍评价已经非常满意。 “呵” 天衍无奈的白了他一眼。 她发现这个男人一点傲气都没有。 呼出一口气,她转而问道:“需要我陪你一起去么?” 许元略微沉吟: “现实中的结果是琼华宗留下了魅神樱树,仅凭景赫一人打赢沈未修和天瑞两人不太可能,应该还会有一些变故,我先去看看情况,你先不用着急暴露。” 顿了顿, 许元看了一眼那群琼华高层: “而且我们属于宗主一系,李师兄和白梵都死了,下一次生死赌斗,怎么说也应该是二长老他们那边出人。” 天衍沉吟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好吧,我在房间内等你.” “景赫.” 正说着,一道略显沙哑的声音忽然从二人的身侧传来。 许元侧眸望去,看见了唐酒清与云夕等人。 一夜之间,这些纨绔们的脸上都是没了当初的锐气。 唐酒清缓步的走到二人面前,手中紧紧的握着自己的长剑,声音带着浓浓的不甘: “抱歉,生死赌斗是我们真传的事情,还是把你牵扯进来了。” “嗯?”许元眼眸闪烁。 唐酒清看了那边的二长老一眼,咬牙切齿: “阴武幻那群老不死同意将魅神樱树树苗交出。” “.”许元心中隐隐有了一些猜测。 与唐酒清等人一同来到琼华大殿内后,许元发现自己的猜测被应验了。 内斗。 琼华宗内的两个派系此刻依旧在内斗。 “下一场,景赫上吧。” 一位中年模样的长老耷拉着眼皮瓮声瓮气的建议。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殿堂内阵阵回荡。 话音刚落,未等长辈开口,唐酒清立刻毫不客气的回怼道: “景赫上?王老头,这话你好意思说出口? “以景赫他的修为天赋,六年前便可得入真传,他的名额全被你们这些占了,现在要效死力了,就想起他了?” 中年长老闻言皱了皱眉,但也没有生气,只是回道: “唐怀庆,你家这小子一点真是规矩都不懂,若你这么算,云夕、白梵、轻舞、子悦四个人名额也都是从景赫拿的。” “放屁!”唐酒清立刻回骂:“不管按宗门贡献,还是按修为天赋,云夕他们都排在你们家里那群废物的前面.” “酒清,行了。” 六长老忽然叫住了唐酒清,瞥了对面那中年男人一眼: “周古昌,适可而止,李秋雨与白梵已经死了。” 二长老一系,另一名微胖老者似乎完全听不出六长老话里的意思,笑呵呵回道: “白小子想要出战,可是他自己说的,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顿了顿, 微胖老者直视着六长老的眼睛,眯缝着眼睛说道: “李秋雨趁着人家监天阁圣子与道宫首席不备偷了那魅神樱树树苗,被斩” 话音未落, 主位之上的琼华宗主忽然猛地用力向下一拍。 “轰!” 整个琼华殿堂瞬间如同地龙翻身般震荡不已。 琼华宗主一双眼睛盯着那微胖老者,一字一顿: “黄蝉,慎言,记住你是琼华宗的长老。” 微胖老者面色变了变,但他还未说话,一旁一直眯着眼睛闭目养神的二长老忽然开口附和了一句: “黄蝉,你确实有点过分了。” 但旋即,二长老的话锋忽然一转,看着首位上的宗主,唇含冷笑: “老白,你们拿到魅神樱树树苗藏得那么严实,按照规矩,我们这些老家伙怎么也有知情权啊?现在被人家太清道宫和监天阁的人堵上门来,才想起我们,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啊?” 宗主深深看了他一眼,眼中疲惫与怒意在酝酿,一挥袖袍: “行了,下一场,萧见轻上场,再下一场,景赫上。” “宗主大人真是好生威风。”二长老冷笑一声,拱了拱手:“就按照宗主大人说得来吧。” 晚了点 一百三十一章 谋划 琼华山脚,一片繁华街市。 坠仙阁,仙子下凡尘的寓意,此间阁楼之中的清红倌人皆是修者,只接待顶尖贵客,常人有银子也不得入。 在老鸨的带领下,一袭黑衣的天瑞面无表情走在这莺莺燕燕之中。 最终, 二人停留在在阁楼顶层的一间厢房门口。 身姿丰盈的老鸨对着面前的黑衣少年行了一礼: “圣子,沈先生在里面等您。” 天瑞瞥了他一眼,声音不含任何情绪,金眸流转仿若一尊下凡天神: “知道,下去。” “是。”老鸨微微欠身,后退两步,转身离去。 在门口站立两秒,一道声音直接隔着房门便传了出来: “杵在门口作甚?什么时候你这么有礼貌了?” 天瑞闻言直接推门而入,入眼是一处春意盎然的刺绣屏风。 绕过屏风,厢房陈设古色古香,一位白袍男子正斜靠在窗边拿着酒壶自斟自饮看着山林秋景,秋风吹动他的长发,一片寂然。 天瑞看着沈未修,声音依旧不含情绪: “你找我,何事?” 沈未修依旧还是那副眯眯眼的笑容,侧眸瞥了天瑞一眼,咧嘴笑道: “你们监天阁的圣子都是这副模样么?怎么和我太清道宫那修了太上忘情诀的那娘们一样?” 天瑞目光平静的看着他:“如果想说废话,可以跳过。” 沈未修略显无趣的摆了摆手: “找伱,自然是谈合作。” “合作什么?”天瑞单刀直入。 “你说呢?自然是魅神樱树。” 沈未修从窗边走到屋内的木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慢条斯理的轻抿:“这琼华宗这一辈的弟子除了那景赫与那唐酒清其余人都是一棒子歪瓜裂枣。” 天瑞: “你担心,他们不守赌约?” 沈未修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眯眯眼眯得更细了: “天瑞,你就别和我装了,你已经准备对那景赫与天衍下手了,对么?” 天瑞没说话,一双淡金眸子立刻闪过一抹神芒。 沈未修咧嘴笑了笑: “上次切磋被打断,我倒是很想继续领教你们监天阁的衍天诀,不过劝你还是别这么做?” 沈未修敲了敲桌子: “天瑞小朋友,你若想打赢我,先把你们衍天四篇学全了再来找我吧。” 天瑞没有理会对方这幼稚的挑衅,沉默片刻,声音依旧波澜不惊: “你怎么知道的?” “你别管,我太清道宫自有我太清道宫的手段。”沈未修。 天瑞沉默片刻,缓缓说道: “你打算怎么合作?” 沈未修咧嘴一笑: “那天衍与景赫皆是三品,我们一人一个。” “可以。”天瑞同意:“但具体一点。” 沈未修略微沉吟,笑道: “我负责那天衍,你负责那景赫,事后你我道宫各自五五分账?” 天瑞看着沈未修: “天衍刚破三品,景赫更强,好算盘。” “那我负责景赫?”沈未修耸了耸肩。 天瑞摇头:“不用,我负责景赫,但六四分,魅神樱树是我监天阁换出来的。” 沈未修闻言略微沉默,最终叹了口气,声音懒散随意: “好,依你所言,六四分,我负责天衍,算我捡个便宜。” 虽然出战之人已经定下,琼华殿内的骂战依旧继续着,像极了前世某国的议会。 若不是现在宗门里有俩外来的大爷,许元甚至觉得这琼华宗的这群掌权“内阁大臣”文斗会直接变成武斗。 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避免不了内斗。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 前世老头子把许元他空降去一个小部门,算上部长副部和各个组长一共二十人不到,就这都还有人在里面搞办公室政治,更何况如今如同国家般的琼华宗门。 虽然是一个整体,但整体下面却是山头林立。 两边骂战的中心点一直都很明确,围绕在魅神樱树树苗上。 魅神树苗是李师兄带回来的,宗主一系不想给二长老一系分羹。 二长老那边就更简单了。 人家找上门来你才告诉我这事,你们什么意思? 要么自己处理,要么把大头交出来。 宗主一系这边不见棺材不落泪,只愿意交出小头。 两边就都卡在这了,然后一直对骂,一点都没有强者的仙风道骨。 听着琼华殿内的各个长老门唇枪舌剑,许元心中的荒谬一阵一阵的。 看着这些不靠谱的高层,许元隐隐有一种想摆的冲动。 他以为叫他们留下来是为了商讨明日对敌的细节,结果一直叭叭个没完。 大敌当前,还内斗? 攘外必先安内是吧? 打得过人家道宫首席么? 殿内唯二一言不发的大概便是许元与另一个核心弟子萧见轻。 此人许元认识,算是二长老一系的人。 在核心弟子中算是很出名,因为他没有任何世家背景。 草根中的草根,从杂役弟子一路晋升到核心的狠人。 以他的天赋与才情十年前按规矩就能成真传弟子,只可惜真传名额一直被世家大族垄断着。 比景赫还惨。 似乎注意到了许元的目光,萧见轻侧眸望来,刚毅的面容上冷峻一片。 许元冲他微微颔首。 萧见轻轻哼一声,继续垂眸不言。 许元哑然。 很明显,这小子心态也被这群高层搞崩了。 殿内的一干高层一直从巳时四刻吵到了中午时分,但最终依旧没有讨论出任何细则,正准备中场休息下午继续。 “宗主大人(二长老大人),景赫(见轻)有一事相求。” 一直未曾说话的许元与萧见轻几乎同时出声。 一干琼华高层闻言,脸上神色各异。 有讶异的,但更多的还是不耐烦。 但毕竟接下来还需要这两个年轻人去卖命,终究还是压下心中的不满。 二长老率先开口,笑呵呵的问道: “见轻你想要什么?只要击败那沈未修,我可做主将你破格升为真传。” 萧见轻刚毅得面容上丝毫不为所动,只是轻声说道: “二长老,真传弟子是一方面,为迎战那道宫首席,我需要一柄紫晶玄铁打造的剑,破障千心丹三枚,琉璃护心软甲一件,须弥戒一枚。” 许元听着这些东西,眼角微微跳了跳。 这萧见轻有点东西。 二长老目露一丝不悦: “只要你赢了沈未修,你想要什么,本长老都可以给你。” 萧见轻安静的跪坐在蒲团上,平静的与二长老对视: “若这些东西无法齐全,见轻恐无法胜任,请二长老另选他人吧。” 安静。 大殿之内一片安静。 宗主一些的高层都一副好笑看戏的模样。 半晌,二长老继续笑呵呵的说道: “这些资源珍贵,需要筹备,明日晌午” 萧见轻思路清晰:“若战前无法筹备,见轻恐无力应对道宫首席。” 安静片刻, 二长老一阵低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呵呵呵呵.好,我答应你。” “见轻,谢过二长老。” 说罢,萧见轻转身便走。 许元正看着萧见轻的背影,便听琼华宗主的声音从主位上传来: “景赫,你想要什么可以直说。” 许元略微酝酿情绪,鼻翼微微动了动,脸色变得复杂,带着愤恨与杀意,直视宗主的眼睛: “宗主大人,世尊去世这近二十年来,李师兄与白梵皆待我如手足兄弟,如今他们皆是因那沈未修而死,景赫自然应为他们报仇,此次恳求,不为外物,只求去看一看那魅神樱树苗。” 听到这话, 琼华宗主看向许元的目光明显缓和了些许,但旋即还是问道: “景赫,能问问你为何想看魅神樱树么?” 许元心中早有腹稿,信口说道: “李师兄回宫之后曾私下交予我一本秘法,这秘术与那魅神樱树有关。” 琼华宗主眼眸略显讶异,侧眸与一众长老对视一圈,随即颔首道: “散会之后,你留下即可。” 许元眸子微微一眯,拱手道谢; “景赫,谢过宗主。” 两刻钟后, 一老一少两道身影立于穹顶宫后山的山巅之上, 许元看着面前着不到半丈高的树苗,瞳孔一阵摇晃。 不是源头  他与天衍费尽心思想要见到的魅神树苗,并不是这个幻境的源头。 源头是整个幻境的中心,它会散发出一种特殊的意魂波动向外扩散,幻境中模拟出的人感应不到,但已然“自醒”的外界来客却是能够清晰的感应到。 如今许元他已经站在了这魅神樱树苗的面前,但他的意魂丝毫没有察觉到任何的异样。 许元略微沉默,侧眸瞥向琼华宗主,低声说道: “宗主大人,此树便是魅神树苗?” 琼华宗主颔首: “自然,你先在此参悟吧。” 得到肯定答复后, 许元深深吸了一口气,盘坐而下,意魂弹出细细感知。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许元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直站立在一旁的琼华宗主瞥了他一眼:“景赫,怎么了?” 许元缓缓起身,摇了摇头: “此樱树树苗尚未成熟,即便参悟,收获也不会太多。” 琼华宗主闻言微微叹了口气,低声问道: “那景赫你可有他求?” 许元摇了摇头: “别无他求。” 说着, 许元眼神认真,盯着眼前的老者: “白叔,后日,我会斩了那沈未修替白梵报仇。” 秋风刺骨, 老者眼神中闪过一抹黯然,但旋即笑了笑,拍了拍许元的肩膀  琼华宗主终究还是给了许元两枚须弥戒作为奖励,并承诺此事过后会让他与天衍升为琼华真传。 自家儿子死后,这老头是准备拉拢他与天衍了。 从宗主大殿内出来后,许元长长叹了一口气,没有任何犹豫,朝着自家宅邸的方向疾速奔去。 魅神樱树,被人掉包了。 晚上还有一更 一百三十二 捉天衍 魅神樱树未能散发出属于幻境“源头”的意魂波动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魅神樱树并非如天衍与许元所想是这幻境的源头。 第二种,那种植在穹顶宫后山的魅神树苗压根就不是正品。 许元一开始认为是前者。 但在反复用意魂确认后,他的想法变了。 因为眉心印花印记的存在,此处幻境之中恐怕无人比他更熟悉魅神樱树的气息。 那树苗,只是看起来像,内核压根就不是魅神樱树,虽有魅神之效,但却少了几分神韵。 谁动的手脚? 天瑞?沈未修?不对  他们二人的修为不可能能够深入到如此禁地。 许元脑海中浮现一路前往穹顶宫后山禁地一路经过的各种阵法禁制。 所以, 琼华宗.有内鬼? 二长老一系.二长老一系又进入那种禁地的魂钥么? 还是说宗主一系内部有人叛变了? 许元眼眸闪烁着,体内的还阳功运转到了极致,疾速的朝着宅邸飞掠而去。 许元与天衍居住的地方距离琼华主峰很远,即便全速也需要半个时辰。 三刻钟须臾而过, 许元化作的火红遁光却忽然一滞,停在了半空之中。 目光所及,许元看到了远处有一道身影正缓缓的从山林间升起。 天瑞。 当代监天阁圣子。 秋风萧瑟的山林间两道身影隔空对立。 如今魅神樱树已经被掉包,不管哪个内鬼出手掉包,受益者都只会是天瑞和沈未修。 既然魅神樱树拿到了,为什么这天瑞还要出现在他的面前? 监天阁圣子看着许元,传来的声音波澜不惊: “呆在这,别动。”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许元敏锐的感知到了这四周方圆数百丈升起了一道无形的屏障。 天瑞是来拦他的。 而他如今的目的地是那处小宅,所以对方拦他的目的是什么直接便呼之欲出了。 天瑞,不想让他去增援天衍。 见到这一幕,许元忽然便将很多事情连上了。 为什么在下一代的掌权者们与景赫语初关系如此之好的情况下,琼华宗依旧会选择将前途无量的两名天才血祭掉。 因为唐酒清等人没得选,语初的体质对于魅神樱树来说是特殊的,不然天瑞与沈未修在拿到魅神樱树之后,不可能会选择冒险来绑天衍。 想着, 许元目光看向的对面监天阁圣子,带上了一丝好笑。 绑天衍  听这天瑞的意思,他的目的似乎只是拦住他,如此说来,负责天衍的人应该就是那一袭白袍的眯眯眼了。 加油,眯眯眼的道宫首席。 想到此处,许元出声问道: “不动就可以?” 听到这话的天瑞明显愣了一下,点头道: “嗯。” 许元点了点头,然后开始缓缓的后退。 以天衍对衍天诀的熟练程度,天字真言的覆盖范围约莫的在百丈在作用,天瑞应该会差上一些。 而见到许元后退,监天阁圣子淡金色的眸子微微闪过神光,抬起一只手对准他,沉声说道: “别动。” 许元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停下了后退的动作,朗声道: “好,既然圣子都如此说,那我便不动。” 一系黑衣的天瑞听到这话,淡金色的眸子中浮现一抹深深的疑惑: “你不动手?” 许元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圣子是我琼华宗的贵客,虽然不解,但这点要求,我还是能够满足的。” “.”天瑞。 他的敌意不够明显么? 这已经算是明晃晃的宣战行为了,为何这个景赫表现的如此淡定? 他难道就不想想他为什么要拦在此处? 这景赫脑子有问题? 天瑞感觉有诈,但反复确认了对方没有传音手段后,看着对面那景赫连剑都没拿出来的样子,也便暂时没有继续动手的意思。 等到沈未修将天衍捉住赶来此处,就算这个古怪的景赫就算有诈,也不可能是他们二人的一合之敌。 两道身影就这样安静的伫立在半空之中。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约莫等了有半个时辰, 天瑞平静的淡金眼眸中逐渐浮现了一抹不解。 他此刻发觉了不对劲。 那个天衍作为一个刚突破三品不久的人,为什么那沈未修会用这么长的时间? 算上这景赫来之前的时间,已经足足有一个时辰。 想着, 天瑞侧眸看向对面那叫景赫的男子,语气带着一丝凝重: “景赫,你知道些什么?” 许元一脸茫然: “知道什么?” 顿了顿,他又主动问到:“圣子阁下,景某可否询问一声,我们还需要在此等候多久?” 天瑞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盯着许元,吐出一句话: “多则一个时辰,少则一刻钟。” 许元闻言点了点头,旋即忽然咧嘴一笑。 天瑞见到这个笑容,皱眉: “你笑什么?” 许元没理他,抬起一根手指放在唇间比了一下: “嘘” 说着,许元指了指天瑞的身后,也就是他家宅子的地方。 天瑞皱着眉头回眸望去,瞳孔微微一缩。 在天际边, 雷弧乍现间,两道身影正疾速的朝着二人狂奔而来。 一人在前面逃,一人在后面追。 前面之人是那闲庭信步般斩掉李师兄与白梵的道宫首席,他的周身环绕着一圈圈的雷法电弧, 而后面之人则是一位穿着淡红宫装的裸足少女。 在进入许元二人可视范围的一瞬间, 一声爆呵的传音自天际边传来,已然没有了先前风轻云淡的懒散: “天天瑞!这这女人不对劲,快快来帮忙!!” 见到这诡异的一幕,天瑞淡金色的瞳孔猛地一缩。 而下一刻, 监天阁圣子忽然感应到那景赫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他的身后,没有丝毫的犹豫: “神盾!” 天字真言落下。 紫金色的光膜瞬间出现在了他的周身。 见到这一幕,许元眼眸挑了挑,眼中讶异。 “盾”字真言居然还有进阶,天衍这女人藏的东西有点多啊  想着,剑刃挥出。 血墨玉·圆舞。 一片水墨在空中划过,死亡的气息瞬间侵蚀了天瑞的每一个角落。 包裹血色墨水的玉剑千棘直接如切豆腐般切开了天瑞周身的“神盾”真言! 晚了点 一百三十三章 斩天瑞 一个时辰前。 秋风轻抚,一片片的麦浪在山坡上的草坪扩散而去。 今日除了风吹草地带来的沙沙声,还多一份敲门的“笃笃”之音。 正坐在床上修行的裸足少女缓缓睁开了眸子,眼神中闪过一抹疑惑。 怎么这家伙今天回家这么早? 念头闪过,天衍微微一蹦从床上下来,走去前院开门。 木门被打开,映入眼帘的却不是许元那张欠揍的脸,而是一个眯眯眼男人。 丰神俊朗,一身不染尘埃的白袍随着院外的风轻轻飘荡着。 二人对视无言,几只飞鸟从那颗歪脖子桃树上被惊起。 无声间, 天衍轻声道: “道宫首席?” 白袍男子用随意轻佻的目光审视着天衍,轻声笑道: “沈未修。” “哦。” 天衍冷淡的点点头,然后直接转身朝着院内走去。 “.”沈未修。 “先进来吧,他还没回来。”天衍的声音飘来。 沈未修站在原地,笑着摇了摇头: “不了,我是来找你的。” 天衍顿住脚步,回眸。 沈未修含着古怪笑意的目光盯着对方,咧嘴笑道; “我来找你商量一件事情。” 天衍缓缓把身子转了过来,盯着他: “有事直说。” 沈未修语气依旧慵懒而闲适: “今天你们琼华宗主将景赫留下了,明日多半是他与我生死赌斗,关于这件事情,我们来打一个商量如何?” 天衍眼神有些古怪,点点头,声音清脆: “伱说。” “明日我会对他手下留情,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可以拒绝么?” “应该不行。”沈未修笑。 天衍目露一抹思索,瞥了一眼院内自己辛辛苦苦培育的花草,点了点头: “好,走吧。” “哦?” 沈未修唇角微钩,一双眯眯眼饶有兴趣:“你就不问问我会带你去哪?” 天衍不冷不淡: “无所谓。” “呵呵..” 沈未修摇了摇头,缓缓转身:“那便走吧。” 天衍出门前,还不忘将门关上。 二人一路朝着山坳下走去, 沈未修瞥着身后的少女,慢条斯理的说道: “看起来你好像很在乎那景赫。” “无所谓。” 天衍瞥了一眼他:“你若是想对他做什么,最好很很折磨一下他,别弄死了就行。” 沈未修目含笑意:“现在说这些,你觉得我会信么?” “信不信随你。”天衍摇了摇头。 二人一路走到一出树林繁茂的山坳间,沈未修忽然说道: “就是这了。” “这里?” 天衍环视一圈四周,金色美眸闪过一抹若有所思:“所以,你带我来这是做什么?” “我会在此把你带出这琼华界。” 天衍看着对方,金眸闪烁: “把我带出琼华界为什么?” “因为魅神樱树需要你的体质。” 天衍露出一抹恍然: “这么说,你们已经拿到了魅神樱树?” 沈未修一双眯眯眼带着一抹慵懒的笑意: “当然,我劝你不要反抗,不过你若是想反抗,也可以试试。” 天衍瞥了他一眼,声线清脆: “这么自大,你怎么活到现在的?” “天衍姑娘,这叫自信。” “对我而言都一样。” 沈未修眼眸眯成一条缝,流露出一抹不悦: “那就是没得谈咯?” “没得谈咯.” 天衍听到这话呢喃一声,眼角微微跳了跳,深吸一口气,忽然露齿一笑: “沈未修,你知道么?” “知道什么?” “因为一个王八蛋,我很讨厌别人和我说这句话。” “呵你讨厌?” 沈未修从须弥戒中把一柄长剑取了出来,笑眯眯盯着天衍一字一顿: “对上我,看来你只能忍着了。” 沈未修握着断掉长剑跪在地面,鲜血将他那一袭不染尘埃的白袍染红。 天衍静静的站在天空之上,俯瞰着这位一身白袍的道宫首席,眼神清冷一片。 沈未修不弱,此刻他的模样也略微显得有些狼狈。 身上的淡红宫装带着一片片的焦黑,左手手臂上的长袖宫袍已然无了,露出的纤细手臂在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表面隐隐有鲜血渗出。 “嘶呼.” 咯完血,沈未修勉强支撑身体,抬头望着那虚空中的少女,咧了咧嘴: “天衍姑娘,你可真强啊.” 天衍俯瞰这道宫首席,声音清脆的吩咐道: “继续说刚才的事。” 沈未修摇了摇头,站起身,随手扔掉断剑: “不说了,不说了,再等下去估计天瑞也不会来.” “那你就没用了。” 天衍打断,小手一抬转瞬结印: “四方印。” 话落, 一只有金光而成的四方印玺转瞬在沈未修构筑! “落。” 天衍小手向下一挥。 丈长的巨大印玺朝着沈未修的天灵盖便轰然砸落。 沈未修眼中精光一闪,周身雷弧乍现! 然后, 金色的四方印玺竟然直接毫无障碍的从沈未修身体中穿了过去! 在这一瞬间, 沈未修的身体仿佛失去了实体。 道蕴·化雷。 天衍眼眸微微眯起。 以身化元素,修到深处不但可以化雷,还可化五行。 天衍见到这一幕,吐出一个: “瞬!” 身形快速一闪,朝后退去。 但地上的沈未修压根已经没有和这疯女人交战的念头。 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化为一道雷光便朝着天际疾驰而去! “.”天衍。 天衍胸脯毫无波澜的微微起伏,身形一闪,快速朝着对方追去。 许元的剑刃划过,时间仿佛凝固。 嫣红的鲜血在空中挥洒,天瑞那双淡金色瞳孔中尽是不可思议。 许元握着玉剑, 如在空中泼水洒墨的剑痕划破了天瑞的侧身,几乎将他的整个身子斜着腰斩,伤口内那些被斩断脏器都清晰可见! 而在此惊天一剑之后,一枚血色的螺旋骨钻转瞬凝聚在许元的身侧。 许元没有任何的放松,意魂立刻张开,方圆百丈尽在笼罩。 天衍那鬼魅的替死法他已经见过两次,虽然依旧不清楚如何干扰这种替死秘法发动,但对其却已然也有了一些防备的手段。 尸体消失的那一瞬间,某处会产生一种极为特殊的源炁波动,随后施术者的正身便会出现在那里。 但这一次,却迟迟没有替死秘书发动的迹象,周围源炁一切都静谧的可怕。 什么情况? 为什么这监天阁圣子没有发动替死秘法? 电光火石间,思绪闪过。 而下一瞬, 许元身侧的螺旋骨钻化为一道血光,朝着眼前天瑞眉心刺去! 但这枚骨刺突然停滞在了距离天瑞眉心几公分的位置, 随即, 一股令人窒息的古怪波动自天瑞的周身开始散发! 天瑞那双淡金色的眸子不含任何情绪的盯着许元。 道蕴秘法·回溯。 没有任何征兆,许元发现眼前的一切开始回转倒退。 眼前的一切仿佛都被按下了倒放键,从天瑞身体中泼洒出的鲜血开始逆流,原本已经要消失于空气间的血墨剑痕再次凝实,随即一点点被擦去,在空中飞舞灿烂的鲜血,玉剑血槽中的鲜血尽数逆流回天瑞的身体之中,血液过后是被斩开的身体的伤痕,然后是衣服,最终是那层紫金色的光膜。 一切, 都倒退回了半秒之前。 许元瞳孔微微一缩,几乎一瞬间他意识到这是什么。 这便是天衍口中一直反复强调过的“道”。 三品与四品之间如同天堑一般的鸿沟差距便在于此。 没有丝毫犹豫,许元玉剑再次横斩。 血墨玉·圆舞。 “瞬。” 水墨剑痕斩空,天瑞的身形出现在了许元的十余丈外。 虚空而立,天瑞一双金眸盯着许元,声音很是冷淡: “你和信息中不符。” 许元微微叹了口气,持着玉剑千棘,在心里反复问候天衍。 这女人明显是知道天瑞所修的“道”是什么,欸,但她就是不说。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许元将玉剑千棘在手中舞了个圈: “你想说,你会被偷袭,是因为我用的这剑诀与我的还阳诀不符?” 说到这,许元略显玩味的笑了笑:“看起来是有人把琼华宗年轻一辈的资料全都泄露给你了,怪不得沈未修能胜得如此轻易的杀了李师兄与白梵,啧啧还真是家贼难防啊。” 情报真的很重要, 就像方才, 若是天瑞用了替死秘术,那他现在可能就真的是个死人了。 一下没能秒掉天瑞,许元倒也没有过于惊慌。 因为对方漏炁了。 周身的源炁在止不住的往外冒着,这是源炁瞬时消耗过大,体内经络受损的兆头。 三品仅仅只是领悟了道,还未能到如臂使指的地步。 若是二品乃至一品时遇到这天瑞,恐怕这家伙回溯的对象就能变成他许元。 试想一下, 酝酿好一记大招,再用道蕴将你回溯道某个特定位置的一瞬释放。 没有任何防备的硬接,这种连招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 抬起玉剑对准天瑞,许元轻笑着说道: “不过无妨,看看你这监天阁圣子能否让我用出我的道蕴。” 天瑞淡金眼眸凝重至极: “你会两种道蕴?” 啊?什么两种道蕴? 许元神色不变,轻笑着回道: “谁知道呢?你试试不就行了?” 天瑞没敢轻举妄动,只是看着对面的男子,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呼是我天瑞小瞧你琼华宗了。” 情报出错,这个景赫强得有些过分,甚至连道蕴都未曾动用,仅仅一招便将他重伤。 想着,天瑞的目光扫过天际边的战团。 沈未修此刻正如同一条丧家之犬一般被打的到处乱窜。 沈未修那边估计也是凶多吉少,看来他现在得想办法如何离去了  许元没有给天瑞太多喘息的时间,缓缓抬手。 随着他的动作,周身转瞬凝聚出十几枚血色的螺旋骨刺,骨刺尖端泛着幽幽的寒光。 挥手而下。 十余枚骨刺转瞬化为血色流光朝着天瑞疾驰而去! 天瑞此刻已然丝毫不敢再用“神盾”真言硬接来自许元的任何招式,“瞬”字真言打出,身形朝着一旁闪烁了数米躲过。 许元见到这一幕直接笑了。 现在混熟过后,天衍都知道他这血髓钻是不能躲,要么用“破”或“斩”一类真言正面打碎,要么用“封”“乱”一类真言断掉血髓钻与他之间的联系,只能硬接。 猛地回手一拉,十数枚血髓钻立刻成锐角转弯,继续朝着天瑞奔去! 天瑞瞳孔微微一缩,吐出一字。 “封!” “呵” 感受到体内的源炁的微微一滞,许元眼眸微微眯起,身体下压,玉剑横举过前胸。 反应很快,但可惜了。 现在天衍都不敢在他这乱用“封”字真言,用“封”字诀之前至少得把“瞬”字真言留着。 踏虚斩! 天瑞见状瞳孔一缩。 又来了。 在哪? 天瑞淡金色的眸子快速的在四周扫视,但却一无所获,就在他全神戒备之时,许元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的出现在了的他的身后的位置。 “困!”天瑞吐出一字。 许元周身瞬间一沉,但与天衍实战演练了如此多次,他早已有了对策。 还阳诀,六阳罡。 火红的炙热纹路自许元周身向外扩散,直接将天瑞的“困”字真言挣脱。 血墨玉·圆舞。 血墨色的剑痕划破空间, 而与上次不同,这一次许元砍的是脑袋。 天瑞的头颅高高飞起。 此刻许元体内源炁也已然所剩无几,运好最后一枚血髓钻准备迎接对方的替死秘术。 没有替死秘术。 天瑞高高抛弃的头颅,泼洒而出鲜血没有回溯,也没有消失,在空中飞舞了数息便直挺挺的朝着下方山林中坠落而去。 而在这时, 许元隐隐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魂意波动一闪而逝。 因为这一抹莫名的魂意波动,许元站在虚空上警惕了很久,这确认没有气息过后才朝着天瑞尸首分离的尸体飞落而去。 落入地上,灌木丛生,阳光透过枯黄的树冠撒入林间,照在那静静躺在枯枝落叶上的无头尸体之上,幽暗静谧。 许元全神戒备,没有贸然靠近,而是先用血髓钻作为媒介反复确认对方已然死透之后这才走到了尸体近前。 无头尸体血淋淋的看上去让人有些反胃。 皱着眉头,压下心中的不适,许元一剑将对方带有须弥戒的手指斩下后,便直接一把火将其烧成了灰烬。 有的时候就是这样,踏错一步.你就死了。 做完这一切, 许元拿着天瑞的须弥戒便探神望去。 作为监天阁的圣子,对方须弥戒中应该是知道不少监天阁的信息。 不过率先映入意魂的, 却是一株散发阵阵魂意的魅神树苗二合一  (本章完) 一百三十四章 破幻 秋天的山林少了夏天孜孜不倦的蝉鸣与翠绿,但却胜在有落叶的静美。 忽地, 一道纤细的倩影从树冠间落下,光着粉嫩的脚丫朝着林间的男子走来。 盘坐在一片空地上的许元缓缓抬起了眼眸: “沈未修解决了?” “嗯,天瑞呢?” 她的声音很是清脆,一边说,那双金色的眸子一边环顾着四周。 许元的回答很简短: “死了。” 天衍下意识顿住了脚步,美眸之间满是讶异: “你杀的?” 许元眼角跳了跳: “不是我,难道是你么?” 天衍美眸含笑,轻哼一声,走到许元身前,半蹲而下,身子前倾拍了拍他的肩膀: “有进步,连伤都没受,不错不错。” 看着少女的动作,许元沉默两秒,忽然轻笑一声。 拙劣至极的模仿。 他仰头看着她,随口说道: “我熟悉他的衍天诀,但他不熟悉我的剑诀,而且他战斗时分心,所以他死了。” 天衍收拢裙摆坐在他的身边,声线清脆悦耳: “战斗时分心是因为沈未修的传音?” 鼻尖传来少女的阵阵芳香,许元点头:“差不多。” 天衍闻言身子微微后仰,两只小手撑在身后,透过树冠望向天空,笑眯眯的说道: “那你应该感谢我,衍天诀的招式视我泄露给伱的,偷袭的机会也是我给你创造的。” 许元眼神古怪: “天衍,你什么时候这么要脸了?” “这不是和你学的嘛”天衍瞥了他一眼,唇角微勾:“天瑞的储物戒指呢?” 许元立刻警惕,瞥了她一眼:“没找到。” “嗯” 天衍眯了眯眼,声音不急不缓:“作为报答,我觉得你可以考虑把天瑞的储物戒交给我。” 许元问言侧眸看向天衍,眼神带上了一抹审视。 天衍一双美眸弯成两道晶莹的月牙,声线不变: “我可以用沈未修的储物戒指和你换。” 许元咧嘴笑了。 天瑞作为监天阁圣子,储物戒里除了大量珍贵修行资源,还有很多关于监天阁的信息秘闻。 相较于前者这种带不出幻境的资源,后者的珍贵程度不必多言。 但关于这些信息,因为时间许元仅仅只看了一个大概。 而这些信息,天衍作为监天阁圣女是不会允许其泄露的。 成年人都讲利益,哪来的那么多恋爱脑。 许元摇了摇头,拒绝: “如果我说不呢?” 天衍瞥了他一眼,低声笑道: “这种情况,你之前教过我该怎么做。” “你想动手?”许元笑。 “如果你不给的话。”天衍笑。 许元笑着摇了摇头: “你我现在受伤都不重,打起来可能会伤一个。” 天衍盯着许元: “无所谓,反正魅神樱树苗也拿到了。” “从沈未修那里知道的?” “嗯,他的道蕴很适合逃命,杀他废了点功夫,不过倒也问出来了一些信息,魅神樱树应该在你这。” 许元盯着天衍看了数息,从须弥戒中将那株魅神樱树苗拿了出来,很光棍的说道: “这是魅神樱树,你可以看看再决定要不要和我动手。” 天衍美眸疑惑,略微感应。 下一刻, 笑容从她的脸上消失,声线也微微上扬: “这这是魅神樱树?” 迎着她的目光,许元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我很确定,它就是魅神樱树。” 日落时分已至,逐渐西斜的日光透过树冠,将林间的一切染红,包括少女的那双金眸。 她死死的盯着眼前这株丈长不到的树苗: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魂意波动?” 许元笑了笑,低声道: “也是有的,你仔细感应一下,只不过波动很小,呵呵” 天眼听到这话,立刻回眸瞪了他一眼: “这种程度的魂意波动怎么可能是源头?你现在还有心思开玩笑?” “习惯了。” 许元笑着摆了摆手:“生活总是要过下去的,这幻境里发生的意外可真多。” 天衍呼哧呼哧的喘息两声,忽然侧眸: “许长天,不会是你.” “我警告你,别无理取闹啊。”许元不冷不淡瞥了她一眼。 天衍抬起纤细的食指放在齿间轻咬,眼神有些混乱: “也对.你应该没时间藏这东西,但若不是源头不是魅神樱树,那会是什么?这不可能啊.只要是幻境就绝对会有源头” 说到这, 天衍的瞳孔猛地一缩: “许长天,你杀天瑞的时候感应到” “感应到了。” 许元直接打断了天衍。 和聪明人讲话真的很省力。 安静一瞬, 天衍眸含迟疑:“你确定也感应到了?” 许元叹了口气,整个人直接后仰瘫在了落叶枯枝之上: “是啊,这魅神樱树的幻境果然古怪。 “呵居然能把源头分散到每个幻境人物的身上,怪不得这幻境之人能对我们的行为进行反馈。” 说到这, 躺在地上的许元瞥了天衍一眼: “所以,我这边的建议是我们之间的内斗暂缓,先把现在的问题解决了,你觉得怎么样?” “现有的什么问题?”天衍。 许元忽然翻身坐起,一字一顿: “天衍,我们得逃出琼华界。” “.”天衍沉默。 半晌, 她抬眸说道: “虽然天瑞和沈未修二人是我们杀的,但这次袭击是他们发起的。” 许元叹了口气,透过树冠看着逐渐昏暗下去的天空,话音简短: “没用。” 天衍皱了皱眉,看着躺在地上的男子: “你这么笃定琼华宗会把我们交出去?” 许元摇了摇头,低声说道: “这倒不至于,琼华宗好歹也算是个大宗门,丧权辱国的事情大概率不会做,至少在明面上不会。” 他们二人几乎可以说是无伤的杀了道宫首席与监天阁圣子,这等战力天赋放在什么宗门里都是宝贝中的宝贝,更可况他们二人在沈未修肆无忌惮之时站出来击杀对方,怎么说也算是琼华宗的“英雄”。 但说到这, 许元顿了一瞬,便又咧嘴笑道: “以你的聪明,应该不难猜测这琼华高层里出了内应吧?” “嗯。”天衍点头,眼神有些不解,略微迟疑的问道:“你想说什么?” “看来你还是不够聪明。”许元撇了撇嘴。 天衍清纯可人的脸蛋抽了抽,拳头攥紧。 对视两秒, 许元砸了咂嘴:“啧你真的一点都不可爱。” “你想死就明说。”天衍踹了他一脚。 许元叹了口气,抬起两根手指在天衍面前晃了晃: “其实我想说的很简单,高层出内鬼这种事只会有两种情况,要么是船快沉了,再不跳船就得跟着船一起被淹死。要么是收获的利益,大于出卖的东西,至少站在内鬼的角度利益大于付出。天衍,你觉得琼华宗是哪种情况?” 从后世现实的效果来看, 魅神樱树之于琼华宗,几乎等同于前世的核聚变技术之于国家。 高层卖宗可以,但卖这种程度的东西那就有点离谱了。 虽然许元觉得那群内斗的琼华高层很蠢,但怎么也不可能蠢到这种地步。 天衍眼露思索,一个个信息在脑海中盘旋。 半晌后, 她轻声说道: “你是想说,琼华高层不知道魅神樱树需要语初的体质才能解开?” “是的。”许元微笑颔首。 大概率是魅神樱树这“核聚变”技术上有“锁”,而做内应的琼华宗高层发现了这一点,但却不知道这“锁”需要用语初的体质来解开,与其这样,不如用这东西来换取一些实质性的利益。 说着, 许元缓缓从地上站起了身: “琼华高层很快就会对我们动手了。” 万年后一人成樱,一人成蛭的既定事实,天瑞与沈未修的袭击,琼华宗高层两个派系之间的丑陋嘴脸,更别提还有一个位高权重的内鬼隐藏其间  各种信息汇总, 虽然如今的幻境因为二人的带来的蝴蝶效应变动了很多,但依旧不难猜测万年前发生的事情。 景赫与语初从袭击中幸存了下来,且保住了魅神樱树,可道宫与监天阁两位天才发动的这次袭击,琼华高层也知道语初体质的特殊。 因为此事, 宗门顶着监天阁与太清道宫的压力将二人保了下来。 因为此事, 语初成了圣女,而景赫成为真传。 然后, 在将来的某一天,为了宗门兴盛,二人被一同血祭魅神樱树。 在沉默中,夕阳逐渐暗淡,山林变得漆黑一片。 天衍看着许元,低声问道: “你觉得他们多久会动手?” 许元想了想,道: “有可能是在将你封为圣女的当天,也有可能是在几年后,甚至几十年后。” 天衍听着他这说了和没说一样话语,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逃出这琼华界,你有办法么?” “天瑞留有退路,琼华高层里的那个内应给他提供了一处随机传送阵的位置,我们可以借用。” 这大概便是先前圣人残魂问过他的秘密传送点,前世在沧源里没发现,反倒是在此幻境中用这种方式发现了。 “我们走吧。”天衍当机立断。 许元忽然看着她笑道: “怎么?不抢天瑞的须弥戒了?” 天衍抬脚想踹,但被许元躲过。 收回粉嫩白皙的玉足,天衍一撩秀发: “不用了,送你了,就天瑞这修为也接触不到什么重要的事情。” “善变的女人。” “.”天衍。 许元没理会她的视线,看了一眼自家宅邸的方向,问道: “喂,你要回家拿东西么?” 天衍也站起了身,嗔了他一眼: “都这种时候了,还拿什么?” 许元扫视一眼天衍身上这件焦黑的战损装: “你确定?” “好像.需要。” “呵走吧,咱们不差这两刻钟。” 二人回家打包好跑路的行李,一路疾驰到穹顶宫入口之时,却发现这里混乱一片。 气势磅礴的白玉宫门前,修者来往,源炁动荡。 而在这些人群中,许元甚至看到了一名一品蜕凡的实权长老。 见到一幕,许元与天衍心中皆是一凛。 不过好在这些混乱并非是因天瑞与沈未修的死,而是因为许元今天刚有过一面之缘的老熟人。 萧见轻。 他跑路了。 拿到二长老的承诺的物资过后便直接跑路了。 借着以往的谦卑积累下的人际映像,他将看守传送阵门的一名三品执事长老和两名核心弟子以及若干内门弟子毫无防备的毒杀了,并直接通过穹顶宫宫门处的传送阵逃往了外界。 等到他人发现穹顶宫正门的变故,萧见轻已然逃走了近半个时辰。 得,跑路都能遇到同行。 不过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许元真的一点都不惊讶。 资源大头全给自家嫡系子嗣,生死赌斗这种拼命的事就逼着他人上,这换谁谁不跑? 只不过,那萧见轻真能跑掉倒是让许元有些意外。 此人有点本事。 不过也是托了这位萧见轻“珠玉在前”的福,琼华宗内大部分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秘境出口处的传送阵那里,他和天衍的亡命天涯的计划倒是顺利了很多。 在宫内应付了一些熟人过后,许元与天衍顺利的来到了目的地。 甄骅殿的后山。 拿着天瑞须弥戒中的令牌,许元略微感应后,抬手一挥。 嗡—— 一片隐匿的阵法转瞬浮现在二人周身,注入源炁启动。 很快, 一道黝黑的传送门便出现在了二人面前。 伫立片刻, 四周的环境寂静一片,风吹树林沙沙作响,抚过了她及腰的发梢。 他向着她伸出了手: “来,我们走吧。” 她瞥了一眼他的手,默不作声的将小手递给了他。 许元拉着天衍,便抬步要想内走去。 而这时, 身后的少女忽然说道: “喂” “什么?” “你应该知道现在你在做什么吧?”她问。 现在逃走,琼华宗不会再帮他们顶住来自监天阁与太清道宫的压力。 相反,琼华宗会派人追杀他们。 而且, 不管是因为魅神樱树,还是因为天瑞与沈未修,监天阁与太清道宫两个巨无霸也会派人追杀。 略微沉默, 许元弯眸一笑,拉着她道: “放心, “这世界很大,够我们藏的了。” “白痴。” “啧” 传功殿内一片寂静,穹顶之上破洞之中向内洒落着阵阵阳光。 兀地, 许元睁开了紧闭的眸子。 二合一  好像阳了。 一百三十五章 醒来 现实,传功殿,半空。 一位黑衣如墨清冷绝美的女子安静得盘坐在在冰云阶上,目光幽幽的盯着下方。 一片片虚幻樱花组成的花海上下飘摇,比起先前红衣女子的道场也只大不小,整个传功殿堂尽是其笼罩的范围,阻隔了外界一切的探寻。 盯着看了半晌,冉青墨缓缓的收回了视线。 斩了魅神樱树本体,想赶来此处支援许元,结果刚一启动传送阵,便发现这传功殿堂内已然被这片花海所笼罩。 没有冒险使用传送阵,用冰云阶花了两刻钟的时间赶至此处,却发现这下方的花海中尽是魅神樱树的气息。 下方散发的魅神气息让她没有轻举妄动,静静的坐在天空之上一边修行一边等待。 但这一等,便是两周。 不过在今日,下方的樱花花海发生了一些变化。 冉青墨一双乌黑的眸子目光闪烁,她感应到这片花海的气息好像在变淡。 略微犹豫,冉青墨将自己的黑剑从须弥戒中取出,点点蓝色幽光逐渐在黑剑便面泛起。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而冉青墨的感应没有错。 须臾片刻, 那缤纷绚烂的樱花群落便逐渐开始变淡  传功殿内, 醒来之后映入许元眼帘的是一片绚烂的樱花花海。 盯着这些逐渐消散的樱花,许元愣愣出神,漆黑的瞳孔未能聚焦。 他好像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并不是一个月,也非一年,也许有十年,但也许更长,总之这个梦真的很长。 梦里的一些碎片化的细节已经记不真切,但他依旧记得他成了万载岁月前琼华宗的内的一名叫景赫的弟子。 语初景赫的景赫,琼华宗里的人都是这么叫他。 因为一些原因,他从琼华宗跑路了,和天衍那搓衣板圣女一起逃了。 琼华界外并非虚无,而是一片繁盛天下。 跑路的日子并不好过,经常朝不保夕。 许元建议一起去深山老林里隐居,二人找了一个依山傍水的山坳住了一个月,天衍便告诉他们得走了。 监天阁,能推衍出二人的位置。 而事实证明天衍是对的。 因为魅神樱树,监天、琼华、道宫三方势力对他们的追杀从始至终都没有停歇过,尤其是监天阁那烦人的推衍能力。 不过好在有天衍这个监天阁的“内鬼”能对其做出应对。 天衍对于衍天诀的熟悉,使得二人能在一次又一次的追杀中险象环生。 雪山、草地、沙漠、幽谷、海岛  被追杀的日子仿佛没有尽头。 一路上,他们遇到了很多人,也见到了很多事,了解了当初源炁潮涌时的宗门天下竟能那般繁盛。 不过幻境终究是幻境,有些地方繁盛如现实,但有些地方却是一片空白无法前进。 就像是, 前世游戏中遇到的空气墙  如同大梦初醒时脑子里的一片浆糊,许元透过宫殿穹顶的大洞盯着外面的蓝天,思维有些有些迟滞。 仿佛一瞬,仿佛永恒, 许元逐渐意识到了一件事。 他,好像已经从幻境中出来了。 想至此处,许元环顾一圈四周。 见到这熟悉又陌生的传功大殿,许元不由抬手掩面低低的轻笑了起来。 他,终于从那该死的幻境出来了。 随着环绕他周身的樱花彻底散去,透过指缝,他的目光被一道从穹顶大洞飞落的倩影所吸引。 在那片洒落的阳光中,她持剑而落,如同谪仙降世,衣袖飘飘,停在了他的身边。 是冉青墨。 见到这熟悉又陌生的大冰坨子,许元彻底确认了自己真的出来了。 毕竟,万年前可没有大冰坨子这号人物。 收敛思绪,许元抬眸望向冉青墨。 却发现她并没有看他,而是死死的盯着传功殿堂的前殿。 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许元看到了一位美眸紧闭的宫装裸足少女,此刻她的周身被一层层的金色光膜包裹着。 比起幻境中“盾”字真言,如今眼前的这光膜表面金色纹路阵阵流转,明显不可同日而语。 见到这一幕,许元下意识想笑。 但下一瞬笑容僵住,他意识到自己得跑路了。 这里,已经不是幻境  “冉青墨,外界时间过了多久?” 冉青墨轻疑一声,眼神依旧警惕的盯着那闭眸的宫装少女,轻声回道: “两周左右。” “才两周?” 听到这个消息,许元皱了皱眉。 空气安静了一瞬, 而在这安静的时刻,他与冉青墨身下的传送阵台忽然开始“自动”充能。 是圣人残魂。 一边自觉的操控传送阵,圣人残魂一边从魂戒中飘了出来: “很多幻境如黄粱一梦,一梦百年都属正常。” 许元不置可否,这事他心里早就有所预料。 瞥了一眼冉青墨手中那蕴着寒光的黑剑,许元忽然出声道: “冉青墨,把剑诀散了吧。” 冉青墨侧眸瞥了他一眼,眼神疑惑:“..为什么?” 许元摇了摇头,回答很简单: “没用,我们只能跑。” 在幻境中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年,别说底牌,天衍这搓衣板圣女底裤是什么样都被他摸得清清楚楚。 冉青墨想越阶杀天衍,约等于越阶杀许长歌。 听到这话,一旁的圣人残魂忽然轻笑一声: “许小子,为什么这天衍还没有醒?” 许元脑海中下意识浮现了幻境中最后的时节,摇头低声道: “语初送我的礼物。” “礼物?”圣人残魂挑眉。 许元略微沉吟,简单概括道: “完成她的夙愿,在幻境的最后,她给我和天衍重演了当年琼华宗覆灭的事情,在我的要求下也承诺让我先醒来,给我逃走的机会。” 圣人残魂眼眸闪烁片刻: “看来你在幻境里收获不小。” “算是吧。”许元微微一笑。 顿了一下,圣人残魂又问道: “不过如此说来你小子有幻境里的记忆?” 许元点了点头: “有,但很模糊,像梦境一样,这很奇怪么?” 圣人残魂闻言沉默片刻,语气幽幽: “奇怪,也不奇怪。 “不过想来应该那魅神樱树的树灵是想送你一场机缘。” 许元语带无奈: “确实是机缘,但也是生死劫难,语初拉我和天衍进去确确实实是想把我们杀了。” “她要杀伱?!” “融魂。”许元吐出一个圣人残魂颇有阴影的词汇。 圣人残魂眼角跳了跳: “融魂?” 许元解释: “这琼华宗和你说的一样,确实是魅神樱树覆灭的。 “不过当年琼华宗那几位圣人临死前和语初融魂,种下了让其守护琼华宗的执念,所以她将我和天衍拉入幻境,确实是想杀了我们,不过她另一个更深的执念救了我们。” “更深的执念?” “与景赫一同活下去,我和天衍成了景赫与她,并且活到了她与景赫被血祭之后。” “这样么” 圣人残魂有些唏嘘,旋即低声问道:“可为何老夫没有被拉进去?” “因为她太虚弱了,即便自爆己身,那种幻境她也只能拉入两人。” 圣人残魂安静一瞬,笑着问道: “你小子在那幻境里应该见到了不少有用的事情吧?” 脑海中细碎的幻境记忆依旧模糊,许元没有多言,而是催促道: “一时说不清楚,而且很多都记不清楚了。我们先走吧,一会天衍醒了可能就走不了了。” 圣人残魂挑了挑眉: “在不可测者之人身上设下锚点之前,监天阁圣女应该是不会动手杀人的” “我知道。” 许元打断了圣人残魂,脸色有些古怪:“不杀,不代表不能动手,而且” 说着, 许元瞥了一眼那边美眸闭眸的少女: “.在幻境里,我把她欺负得有点狠。” “你小子是天衍的对手?” “不需要修为的那种欺负。” 圣人残魂愣了一瞬,旋即唇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侧眸瞥了一眼的冉青墨一眼。 冉青墨眨巴下眼睛,歪了歪头:“.怎么了?” “呵没什么。”圣人残魂轻笑一声。 须臾间, 传送阵法启动,三人身影消失不见  传功殿内恢复静谧后,时间在这亘古不变的宫殿中仿佛没有了尺度。 不知过了多久, 淡红宫装的少女,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幻境中庞杂的记忆用上脑海,她那金色的瞳孔显得有些迷糊。 与许元不同,衍天神魂能使她记住幻境中的大部分事情。 迷糊间, 逃亡路上那一幕幕不断浮现上脑海  沉寂数息, “嗡——” 一阵飓风自少女周身扩散而去。 立于地面一尺,淡红色的宫裙被风压吹得猎猎作响,少女清纯绝丽的小脸带着异样的红晕,一双眼眸却是寒光闪烁的四顾着。 她在找人。 在发现殿内已然空无一人后,少女羞愤的一挥袖袍: “王八蛋!!!” “轰!!” 大殿的玉石砖墙之上立刻被她泄愤似的轰出一个大洞。 呼哧呼哧喘息好久,天衍慢慢落在了地上,粉拳攥得很紧: “混蛋.别..别让我抓住你!” 说完, 天衍便盘坐地面,开始闭眸调息。 她体内的魅神花毒与天欲媚毒的药效依旧尚在晚一点还有一章 一百三十六章 过去 圆月当空,被白雪覆盖的山林一片静谧。 “许小子,你是说魅神樱树对于宗门而言,真正强大的地方在于可以通过其悟道?” “洛老头,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魅神樱树这么久都没出世过,我不知道难道不是很正常?” 细碎的交谈声由远及近,伴随着两道“咯吱咯吱”的踩雪声轻柔的飘过这片被雪白的寒冬密林。 月光静谧, 许元侧眸看着飘在半空的圣人残魂,耐心的解释道: “呵你说的没错,魅神樱树确实可让人领悟道蕴。中人之姿的四品融身都可以通过它领悟魅神樱树独有的道蕴,当年琼华宗在血祭了语初与景赫之后,每年最少都可以突破一个三品大宗师,这便是他们能兴盛的原因。” 说到这,许元意味深长的咧嘴笑了笑。 这世界太大,大到从不缺天才。 二十岁不到的四品融身在这偌大天下有很多,但这些四品融身的天才中却很少有人能在短时间内够突破到三品大宗师。 三品之下,虽有瓶颈,但这些瓶颈仅仅只是身体与意魂层面上,只要经络够宽敞,只要意魂够凝实,只有功法够强大,只要丹药管够,几乎是可以毫无障碍的修到四品融身。 而道蕴这种东西,玄之又玄。 即便有人教伱,你领悟不了,一辈子也不可能领悟。 而魅神樱树直接可以让人参悟道蕴。 想着,许元轻轻摇了摇头: “不过这魅神樱树同时只能让一个人参悟,同时参悟道蕴会互相干扰,但即便这样它也能让天下之人趋之若鹜” 圣人残魂沉默了少许,忽然咧嘴一笑,眼带玩味: “这么说来,你小子让冉青墨把你相国府的宝贝给斩了,啧啧.真想知道你家里人知道这事的表情,每年至少一个大宗师啊,想当年的监天阁都没这把握。” 许元脸颊抽了抽。 这事要是传回去,别说许长歌,估计那老爹都得忍不住亲自动手。 轻哼一声,许元面不改色的低声说道: “洛老头,你以为琼华宗当年那般繁盛是怎么被灭的?” 为了听取信息,圣人残魂很配合的捧哏道: “怎么?” 许元回忆着脑海中那些略显模糊的“梦境”记忆,忽然笑道: “洛老头,之前有一点你说错了。” “什么?”圣人残魂皱眉。 “我相国府比不上这琼华宗。”许元垂眸说道。 “哦?”圣人残魂眯了眯眼。 冉青墨一双乌黑水灵的美眸也带着好奇的等着下面的故事。 许元轻轻的摇了摇头,轻声的说道: “语初当年是在琼华宗举办的千年庆典之时下的手。 “得了魅神樱树经过近三甲子的发展,琼华宗繁盛到了极点,千年庆典当日,琼华宗的强者尽数回归琼华界,太清道宫、监天阁等大宗门几乎都是掌门带队,几名圣人陪同,以及各路弟子前来祝贺,整个琼华界举界欢庆” “等等。”圣人残魂皱了皱眉打断。 许元瞥了他一眼;“怎么了?” 圣人残魂看着许元,说道:“就算这琼华宗再强盛,监天阁主都不可能轻易离开监天塔,就算表达重视,也最多只会去一两名圣尊。” 许元耸了耸肩:“我很确定那人就是监天阁主。” 因为那人是天瑞。 与他和天衍不同,景赫当年只斩了这圣子一臂,带着须弥戒的一臂,这也算是琼华宗能顶着压力保下景赫的原因之一。 圣人残魂眼眸闪烁不定,但旋即叹了口气,低声道: “好吧,你继续说吧。” 许元轻咳一声: “总之庆典很顺利,在唐酒清那小子..咳,在琼华宗主在殿前宣布开启千年庆典之时,语初直接下手了。” 说到这,许元回忆当初的画面,眼神古怪而复杂: “语初下手的方式很简单,用魅神花毒。” “魅神花毒?” 圣人残魂表情有些古怪:“那时琼华界里可是有那么多强者,怎么可能?” 许元也没理会他的话,只是说到: “光凭语初一人自然是不可能,在她下手的瞬间,那些参悟了魅神道蕴的强者瞬间成了释放魅神花毒的源头!” “.”圣人残魂。 “.”冉青墨小嘴张成o型。 许元瞥了二人一眼: “几乎一瞬之间,整个琼华界都被魅神花海笼罩,前来庆贺的数十万的修者都陷入幻境。” 说到这, 许元顿了顿,道: “先前语初自爆形成的那种樱花海,洛老头你应该知道其间厉害吧?万载前的花海比语初自爆那魅神之效还要强上数个档次。” “嗯天瑞,也就是那监天阁主倒是勉强清醒想逃,不过被语初控制着其他圣人围殴至死了。” 听到这话,圣人残魂沉默,眼眸闪烁片刻,忽然瞳孔一缩,长长的叹了口气: “原来是这样” “什么?”许元挑眉,他不懂这洛老头又懂什么了。 “两万年前的大劫。”圣人残魂道。 许元挑了挑眉:“什么大劫?异鬼?” “大劫又不只有异鬼一种。” 圣人残魂摇了摇头:“怪不得当年监天阁主会亲自前去,应该是想借着这庆典的机会告知天下,集结战力。” 说着,圣人残魂露出一抹玩味: “结果直接在庆典上被一锅端了。” 许元闻言了然,用源炁包裹手掌,拍了拍圣人残魂的肩膀,道: “所以说,魅神樱树是个双刃剑,稍不注意就被反噬了,我父亲他们不会怪我的。” 圣人残魂摇了摇头,忽然又道: “那你所言的那个幻境空间又为何能如此之大?那可是大半个天下。” 闻言, 许元在雪地上忽然顿住脚步,略带笑意的瞥了圣人残魂一眼。 “.”圣人残魂。 圣人残魂嘴角抽了抽: “许小子,你想知道东西我可都告诉你,别和老夫玩这套。” “噗” 许元没绷住,笑出了声。 笑够了,许元忽然幽幽一叹: “别紧张,其实一开始我和天嗯,我也一直很好奇这件事情。 “后来听语初亲口解释才知道,那片幻境是由那些死在千年庆典上的魂痕汇总而成的。” “数十万修者,大半天下强者的魂痕汇聚出了那方幻境天下!” 话音刚落, 许元刚想咧嘴一笑,便被一旁冉青墨抬手捂住。 下一刻, 一股庞然的源炁波动便从远处掠过,吓得许元立刻噤声。 是天衍。 他们借当初天瑞那处秘密传送阵来到这万兴山脉已经有四天。 天衍的源炁波动是在第二天出现的。 这搓衣板圣女, 这几天一直发了疯似的在这万兴山脉到处找人晚了点  (本章完) 一百三十七章 来了 感受到某人的源炁波动远去后, 冉青墨将手从许元嘴巴上拿了下来,看着他轻声问道: “她为什么会这样找你?这已经是第七次了。” 许元面色同样露出一抹古怪,轻轻的摇了摇头: “不太清楚,可能是要在身上下锚点吧,毕竟她一开始来找我的目的就是这个。” “哦” 冉青墨眼眸闪烁,也不知道信没有,但却是没再说话。 而这时, 圣人残魂的声音很会来事的在在许元心底响起,带着调侃: “呵小子,你确定那丫头只是为了设下锚点?这都快一旬时间了。” 许元瞥了食指上的对方一眼,在心底说道: “不然呢?” 圣人残魂笑道: “你小子不是用了不需要修为的方式欺负人家么?看伱刚才描述,你们在幻境里呆的时间好像还挺久。” 许元眼眸略微低垂,沉默片刻,轻轻摇了摇头: “黄粱一梦而已。” 圣人残魂略带深意: “只要还是人,就难逃情之一字,你那梦境那么长时间,足够刻骨。” 许元摇了摇头:“再长的时间也只是一个梦,洛老头,你会喜欢上自己梦里的人?” 圣人残魂低低的笑了几声:“老夫成为魂体后便再未有过梦境,早就忘了这是什么感觉。” “指尖流沙。” “嗯?” “我说,梦里的东西就像指间流沙。”许元看着源炁波动消失的方向。 圣人残魂观察了许元数息,没再说话,陷入沉默。 许元也没再说话,徒步朝着前方走着,心里想着在梦境中的那些记忆。 大梦一场,初醒时梦境里那些场景与情绪在心间不断徘徊游荡,让人误以为真。但随时间流逝,那些梦境中的那些记忆与情绪都随着时间快速的褪色。 这些回忆却都如指间流沙。 越是回忆,它们就消散得越快。 现实中都很少有人能记住几年前某天具体发生的事情,更别提是在如梦般的幻境中,幻境的最初许元几乎已经全部忘记,甚至就连幻境的后半部分也只剩了一些零碎的回忆。 想着,许元缓缓抬起了一只手。 细微的源炁涌动。 一根如牙签粗细的血色螺旋骨钻出现在了他的手心,化作血色流光不断的在他手心与指尖快速的穿梭着。 如臂使指。 数息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把握紧,螺旋骨钻瞬间化为一抹血色源炁消散于空气。 看着这一幕,许元眼眸低垂。 与记忆无关,一些身体的习惯倒是留了下来。 沉默的走出去一段距离,许元忽然抬眸看向方才少女天衍源炁消散的位置,眼神略显复杂。 他其实大概能够想到天衍这女人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虽然绝大多数记忆都记不真切,只剩一个模糊的印象,但幻境最后时刻的事情倒还是颇为清晰。 在重演了琼华宗覆灭的情景后,他和天衍突兀的出现在了当初那处山坡上上宅院前。 就是当初他与天衍在琼华宗的住所。 风吹草地,麦浪阵阵,语初站在院外的那颗桃树下等着他们。 语初的相貌许元记不清楚了,只记得这是一个笑容如桃花灿烂的女子。 她对即将到来的死亡很是释然,甚至是向往。 在那熟悉的别院前,语初回答了他们很多的问题。 关于幻境里的一切她都对他们做了细致解释,其中便包括了出了幻境,这些幻境中的记忆会消失  站在花开灿烂的桃树之下,语初唇角带着柔和的笑望着二人: “幻境里的事情.你们大概会忘掉吧,就像一场美丽的梦。” 美丽的梦  确实是个很美的梦。 思绪发散,许元唇角微扬,但旋即又叹了口气。 在最后的最后,他说出让语初将天衍困在幻境中的请求时,身旁的她如他所料的那般发飙了。 很生气很生气的那种发飙。 现在想来,许元觉得那时的她大概会认为那是背叛。 想到这,许元叹息着摇了摇头。 呵,完全可以把大概去掉,那种行为在那个时候就是背叛。 赤裸裸的背叛。 按照记忆, 在幻境的最后,就连他自己在感性上也认为那是背叛,而且极为不情愿做那种事情。 但理性还是让他这么做了。 这受益于前世从初中到穿越前那些年里交过的那些女朋友们。 许元对待爱情这玩意一直都很理性。 他不太相信一人,一生,一双人这种东西。 所以,许元不后悔自己跑路的选择,甚至还有些庆幸当初自己没有被那些“虚幻”的感情左右选择。 因为在四天后的现在,幻境中的那些喜悦、悲伤、怜惜等等情绪都如同指间流沙一般几乎要消散一空  语初没有骗他, 这,确实是一场美好的梦。 但如今梦醒了,一切也都该结束了。 太阳西沉,血红夕阳遍布在白雪皑皑的林间。 一头铁皮豪猪悠闲地在雪林之间漫步着,在其身后的积雪上留下了一片细碎的脚印。 “砰!” 忽地,远处的一颗林间响起一声细微的踏步声。 声未至,黑影已然掠过。 伴随着黑衣如墨的她挥手一剑,半丈长的铁皮豪猪随之倒在了地上。 见到这一幕,许元慢悠悠从远处走了出来。 铁皮野猪不算强,一种六品左右的妖兽,如今许元他都能越阶把它斩了。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就算他手痒想试试自己如今的实力也依旧忍住了。 他动手要用源炁,而冉青墨不用。 虽然七品全力动手造成的源炁震荡并不算大,但鬼知道天衍那女人会不会顺着这源炁找过来。 走到“凶案”现场,许元垂眸看了一眼。 铁皮豪猪死了,虽然冉青墨用的是剑托,但依旧把这豪猪的头盖骨直接敲碎了。 趁着还没有血迹流出,许元立刻把其收回了储物戒。 这是血的教训。 不知为何,万兴山脉这片区域里的妖兽在这些日子里密集得吓人。 若见了血,很快便会被其他得妖兽追踪上来。 最初许元不清楚这一点,在山洞口宰了一头雷翼狼后便在原地生火烤肉,结果很快便被其他妖兽追了过来。 不过当时也未曾惊慌,毕竟冉青墨和洛老头都旁边,来几头妖兽就杀几头就是。 但随着时间流逝,山洞口的情况越来越不对劲。 妖兽越打越多。 最后汇聚了数百头各类妖兽把他们死死围住,最终还是冉青墨冒险动用源炁才将二人从那妖兽堆里逃出来。 打猎结束,二人一前一后得回到了用剑凿出了山洞内。 将特质的荀草放在洞口阻止血腥味散逸后,许元便开始处理食材,而冉青墨则安静的坐在一旁看着他,毕竟修炼也会产生源炁波动。 一边处理食材,许元一边低声说道: “我们大概还需要两到三天应该就能出去了。” 随着他与冉青墨在万兴山脉里晃荡的日子一天天过去,能感应到天衍源炁波动的次数倒是越来越少。 从最初的三天七次,到现在的两天一次。 万兴山脉太大了。 前几天是因为天衍要找的范围较小,而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许元和冉青墨已经逐渐远离传送阵出口后,天衍要找的区域自然就变大了。 他和大冰坨子应该就快要那搓衣板圣女的追踪范围了。 “哦”她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简短。 许元也习惯了对方的少话,一边涂抹蘸料,一边自顾自的说道: “这万兴山脉也奇怪,怎么附近这些的妖兽这么多?上次来也没见有这么多妖兽。” 冉青墨想了想,摇头: “嗯我也不知道。” 许元有些好笑的瞥了她一眼,道: “我也没问你啊。” “那你在问谁?” “.”许元。 “随口说说而已。” 许元轻咳一声,一边用清语剥着野猪皮,一边低声说道:“我记得你那里之前好像有万兴山脉的地图?” “以前是有的。”冉青墨道。 “现在呢?”许元隐隐感觉到了什么。 “扔了。” “为什么要扔?” “因为行囊袋装不下。”冉青墨略显奇怪的瞥了他一眼。 许元叹了口气,沉默着将整张皮剥了下来放在一旁,做下决定道: “我们再往西北走上半旬彻底甩掉天衍过后,然后就掉头往东走回大炎,这附近妖兽这么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古渊那边又有什么动作。” 冉青墨黛眉微皱:“你怀疑古渊又有人要对你下手?” 许元摇了摇头: “因为姬清月的事情,许长歌去古渊杀了蛇妖一族的大公主,他能毫发无损的回来,古渊那些老妖怪多半是妥协了,短期内古渊应该是不会对我下手,我是怕殃及池鱼,这万兴山脉怎说也算是古渊那边的半个自留地。” “哦。”冉青墨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那你觉得会是什么事?” 许元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不清楚,暂时还没见着高阶妖兽,全是一群低阶妖兽在这里晃荡。” 说着, 许元顺着洞口瞥了一眼洞外,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能不能来个狠妖把天衍逼走,天天在脑袋上面有晃悠,一个梦而已,至于这么生气么?” 冉青墨听到这话,略微犹豫,低低的问道: “那个..许元,天衍她会不会推算到我们的位置?” 许元摇了摇头:“不会的,她推算不到,我是不可测者,他根本推算不到我。” 冉青墨摇了摇头:“不是,我是说她推衍我的位置。” 许元一愣,但旋即还是否认了这个问题,道: “依旧不太可能,衍天诀推衍他人不是随心所欲的,即便只是推衍一个人的位置,都需要很多的前置准备。” “哦” 冉青墨点了点头,但旋即又低声问道:“那个.你们在梦境里,嗯发生了什么吗?” 许元有些讶异的抬眸望去,对上的却是她清澈如幽潭般的眸子。 沉默一秒,许元笑了笑: “没什么,就是在幻境里和天衍一起生活了十几年。” “十几年?” “嗯。” “哦。” 说完,冉青墨便不再说话,默默的摸出自己黑剑。 就在许元奇怪之时。 “嗡——” 剑刃突然出鞘在空中舞了一道耀眼的剑花,将剑刃放在腿上,冉青墨垂下眼眸安静的细细擦拭保养。 许元盯着垂下眼眸的她看了数息,没看出任何情绪之后,轻轻摇了摇头。 宝剑都是需要保养的,冉青墨这么做也属正常。 在沉默中,时间一点点流逝。 肉香逐渐弥漫在山洞之内,伴随着“滋滋”作响的声音,一块块肥瘦相间的豪猪肉在篝火上被烤得肉油直冒。 虽然在幻境中修为高强不需吃饭,但生活这种东西若是没了仪式感和死人又有和区别? 在幻境中逃命逃了十几年,基本一大半的时间都是在荒郊野岭度过,也因此许元做这种妖兽野味的技术上升很多很多。 冉青墨下意识停下了擦拭剑刃的动作,一双美眸盯着烤肉,轻轻了抿了抿红唇。 从靖江城出城的这一个多月以来,这大冰坨子也被他改造了。 可以不吃,但没必要。 许元从须弥戒中取出少许调料洒在油水直溅的肉块之上,略微翻烤,便从中那出一串递给望眼欲穿的大冰坨子: “来。” 冉青墨眨巴下眼睛,伸手默默接过,一手拿着竹签,一手接在下方,小口小口的吹了两口气,便在许元的目光中张开小嘴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满嘴是油。 许元随手递给她一张手帕,柔声笑道:“吃慢点。” “好” 冉青墨抿了抿红唇上的油渍,不染尘埃的清冷面容上增添了几丝柔和,想伸手去接,却发现两只手上都有油渍,有些犹豫的望着那张锦帕。 许元微微一笑: “我帮你。” 在她清幽的目光中,他很自然的伸手向前替她擦去了嘴角的油污。 对视间, 一道带笑的悦耳女声从二人的身侧传来: “吃的很开心嘛,我也想吃.” “嗡——” 话音未落, 一道剑刃化作的寒光在许元的面前没有任何征兆掠过,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便一剑挥去。 “定。” 话落, 剑刃瞬间定格。 山洞内除了篝火的噼啪声沉寂一片。 许元这时才反应过来眼前的变故,侧眸看去。 只见, 在摇曳的火光中, 一位光着脚丫的绝美少女正静静的站在他的身侧,居高临下的盯着他晚了点,二合一今天脑壳昏的,晚了点 一百三十八章 到来 山洞内的空气静得落针可闻。 是天衍。 她的脸色依旧带着些许病态的潮红,想来应是体内魅神花毒依旧残留,进入幻境前语初最后的那次攻击造成的伤势似乎也并未痊愈。 淡红宫装的侧腰位置破了个口子,露出少女白皙晶莹的纤细腰肢。 沉寂数息, 天衍面带微笑:“我应该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她的声音听上去清冷而平静,平静到许元听到的一瞬间便感觉到了一丝毛骨悚然,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当然,这只是一个比喻。 沉默片刻,许元看着天衍回道: “如果我说打扰到了,你会离开么?” 藏在宫装袖袍下的手略微攥紧,少女弯眸一笑: “不会。” “那你何必问这话?多此一举。” 许元微微一笑:“没有打扰到,坐吧。” 说着,许元同时从篝火上取下一串肉油直冒的野猪肉串: “喏,给伱,你不是也想吃么?” 天衍冷笑着没接,盯着他不说话。 许元拿着烤串平举了几秒,见天衍依旧没接,也没有伺候对方这脾气的意思,直接把手收了回来,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豪猪肉串肥瘦相间,一口咬下去外焦里嫩的口感佐上香料特有香麻在味蕾间扩散。 许元一边吃,一边轻声道: “嗯你要是想吃了自己动手拿就好。” 说着, 许元看了一眼冉青墨: “冉青墨,把剑收起来吧。” 天衍沉着小脸,自顾自的收拢宫裙坐到一旁的大石头上。 沉默的氛围又一次在山洞之内扩散开来。 冉青墨把剑平放在腿上一脸警惕的盯着天衍。 许元默默吃着肉串。 天衍则坐在一旁目带不善的扫视着二人。 一根肉串的时间, 许元一边用锦帕擦拭唇角的油渍,一边瞥着天衍笑道: “天衍,你怎么找到这来的?” 天衍盯着他,不答反问,一字一顿: “许长天,你好像一点都不紧张?” 许元略微沉吟,笑着反问道: “我为什么要紧张?如果我紧张你会离开么?” 天衍听到这话,美眸微微一眯: “不会。” 第二次了  许元很光棍的耸了耸肩: “既然如此,那我为何要紧张?生活都是要继续下去,看开一点,起码能让自己活得不那么难受。” 天衍轻轻的咬了咬唇角,听着他用着这熟悉的口吻说着熟悉的话,她有一种想把这王八蛋脑袋拧下来的冲动。 许元见对方不说话,顿了一秒,看了一眼洞外,低声问道: “你没道理能找到我们,我猜你最后还是借用了外力。” “外力?” 少女袖袍下的手已经攥得咯吱作响:“什么外力?” “妖兽。” “妖兽?”天衍皱眉。 许元盯着天衍看了数息,轻声道: “别装了,之前那个姬清月在冉青墨绑我的途中来杀我,应该是你们监天阁做的吧?” “.”天衍沉默。 许元轻轻的摇了摇头: “我本来以为你们用的是因势导利的方法对他们进行诱导,现在看来你们之间应该是合作关系,不然也不可能会有妖兽来帮你的忙找我们。” 天衍胸口略微开始起伏,半晌,她轻声道: “不是.” “什么?” “我说我们和古渊不是合作关系。”天衍盯着许元。 许元沉默少许,不置可否: “那好,就算不是吧,这都不重要了。” 一边说着, 许元又拿起一根豪猪肉串,递给一旁的冉青墨,随口说道: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顿了顿,他又对着冉青墨柔声笑道: “来” “许长天!” 天衍似是终于忍不住了,娇呵一声,站起了身:“你什么意思?!” 许元回过头,眼神有些讶异的盯着面前的少女。 山洞之外很静,也很黑,洞内摇曳着的火光映亮了她带着怒意的面容。 许元表情古怪的问: “你这是什么意思?” 天衍的呼吸隐隐有些颤抖: “什什么意思?许长天,我什么意思你自己真的不明白?” “明白?你不说我怎么明白?” “你怎么不能明白?” 许元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揉了揉眉心。 思绪蔓延, 半晌,他抬眸道: “你是因为语初的那梦境?” “梦境?”天衍眼神有些想笑,但更多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伤心。 许元看着她的表情,略微沉吟继续低声说道: “你这么生气,是因为梦境的最后,我让语初把你暂时困住的事?” 天衍呼吸急促,但没有说话。 一时间,山洞内又没声了。 冉青墨拿着剑坐在一旁,看看许元,又看看天衍,有些不理解二人在说些什么。 半晌, 许元呼出一口气,低声道: “看来是了。” “确实是。”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不就是一场梦么?你至于这么生” “轰!!!!” 变故来得很突然, 一道金色光柱从许元的脑袋旁边射了过去。 源炁涌动间地动山摇,一道贯穿整个山洞的圆形孔洞出现在山洞的内壁之上。 透过圆形孔洞,能够看到外面漆黑一片的天空。 阵阵寒流从中透进,许元被冻得缩了缩脖子,他距离去世可能只差了那么零点几公分。 回过神来,许元才发现冉青墨已经挡在了他的面前。 见到这一幕, 天衍盯着二人: “许长天你们二人关系真的很好嘛。” 冉青墨没理她,回眸看了一眼许元,轻轻的说道: “天衍她的魅神花毒和伤势都还没好,许元你让洛前辈出来,我们可以尝试一下。” 许元沉默少许,拍了拍冉青墨的肩膀: “无妨,你先让开吧。” “.?”冉青墨目光带着一抹疑惑。 “放心,信我。”许元冲她微微一笑。 见到这一幕的天衍炸毛了,像是一只炸了毛的小猫: “许长天,信你?信你这七品淬脉的实力?!” “我又没和你说话。”许元瞥了她一眼。 天衍攥紧拳头,浑身金光流转,似乎稍不注意就要暴走失控。 冉青墨沉默少许,还是让开了。 她,选择相信他。 重新来到天衍的面前,许元盯着她那双怒意满满的金色美眸: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看你的样子,语初创造的那个幻境对于你而言似乎并不单单这只是一个梦境。” 顿了顿,许元略带疑惑问道: “天衍,你能记清楚幻境中的一切?” 天衍盯着许元,冷笑: “关你什么事?” “不说就算了。” “.”天衍。 许元丝毫没有要伺候她脾气的意思。 与此同时,一股庞然的意魂波动从许元的周身弥漫开来。 天衍见到一幕,不冷不淡的提醒: “我建议你最好冷静一些,现在的你可没有幻境里的那般修为。” 许元点了点头,低声说道: “我并没有要和你动手意思,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一边说着,许元将手将手抬起。 转瞬之间, 一片散发着魅神迷魂的樱花花瓣在许元的手中构筑而成。 “这是什么东西,你应该很清楚。” 天衍见到这一幕,金色的瞳孔微微一缩。 魅神道蕴。 咬了咬嘴唇,天衍盯着许元,一字一顿: “你你为什么会这个?” 许元摇了摇头: “不知道,从幻境中醒来后我就会了,大概是在幻境中领悟的吧。” 天衍小巧的鼻翼动了动,吸了吸鼻子: “你告诉我这个,是想说明什么?” 许元摇了摇头: “并没有威胁你的意思,我只是想告诉天衍你一件事, “我们之间其实是可以平等对话的,至少在你体内魅神花毒彻底消散之前,我都是有和你平等对话的资格。” 魅神道蕴引爆天衍内体内魅神花毒与天欲媚毒,再加上冉青墨与圣人残魂,许元这边完全有与天衍一较高下的资本。 天衍沉默少许,美眸之中闪过了一抹晶莹,迅速侧开眼眸,又吸了吸鼻子: “你你想说什么?” 许元看着他,眼神很认真: “你能记得幻境里的一切?” 天衍没看他,垂着眼眸,低低回道: “大部分都能记得。” “为什么?” 许元很不理解:“语初最后不是说过么,在幻境里的记忆都会如梦境般消散么?” 天衍抬眸看了他一眼:“明知故问,因为我的衍天神魂。” “啊?” 许元眨了眨眼睛,眼眸闪烁片刻,低声道:“衍天神魂是什么?” “.”天衍。 看着天衍小脸上愕然的表情,许元瞬间大概明了: “我记得在幻境最后我问过你这事,可你不是说你不知道么?” 天衍咬着牙: “那时候,我确实是不知道。” 风吹过盛开桃花,抚动着语初的长发。 听她的话后,许元与天衍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半晌, “有不忘掉的办法么?” 少女略微攥紧拳头。 语初望着天衍,含笑着摇了摇头: “没有。” 少女小巧的虎牙咬了咬唇角,抬手勾了勾身旁男子的手掌。 感受到指尖的触感,许元瞥了她一眼,笑: “干嘛,这就舍不得了?不是说死都不会嘶!” 许元话未说完,一只粉嫩光滑的玉足已经用力的一脚揣在了他的小腿。 少女小脸微红,一双金眸盯着他: “许长天,你想死么?!” 许元疼得龇牙咧嘴,但却也没说什么,抬手拍了拍少女的脑袋,随后眼神柔和的冲她微微一笑。 做完了这些, 深深吸了一口气,许元转眸望向面前的语初: “语初.真的会忘么?” “真的会忘。” 语初语气无奈而认真:“这是生死幻境,本来你们应该也会死在这。” “全部?”许元问。 “不是全部,你可以理解为一个梦境,醒来后绝大部分都会忘掉,只会记住一些你印象极为深刻的东西。” 沉默两秒, 许元侧眸看向天衍,轻声问道: “喂,你的衍天神魂可以不忘掉这幻境里的事情么?” 天衍沉默片刻,轻轻的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这样么?” 一声呢喃,许元眼眸垂落。 而这一次, 他沉默了很久。 仿佛一瞬,仿佛永恒。 再次抬起眼眸之时,许元神色带上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像是自嘲,但带着坚定。 “喂”宫装少女似乎意识到什么,攥紧了他的手。 许元没有理她,看着语初,声音很平静: “语初,能答应我一件事么?关于天衍的。” 语初安静一息,微微一笑: “我要消散了,如果能做到的话,我会做的。” “好。” 许元点了点头。 在二女的注视下,他轻声平缓的说道: “语初.让我先出去。” “什么?” “让我先出去,把天衍困在这幻境。” “.”语初的眸中闪过了一抹讶异。 “.”天衍美眸瞬间睁大,眼睛中大大的全是不解。 沉寂一秒, “许许长天?” 天衍不可置信了一瞬,但旋即了然,猛地甩开了许元的手,她咬着牙瞪着他: “你什么意思?” 许元没有看她,拳头微微攥紧,但依旧平静的注视着语初的眼睛: “可以么?” “天衍她也帮了我。” “不需要困死,我需要逃走的时间。” 少女拳头攥得很紧,咬着牙,呼吸有些急促: “许长天,你想把我在这里困死?你你什么意思?你不相信我?” 许元侧眸看了她一眼: “我相信你,但我相信的是幻境中的你,而且,出去过后,我们之间关系也会回到最初。” 天衍攥紧拳头,一双美眸逐渐带上些许氤氲; “许许长天.你就是个王八蛋!” 许元没在看她,目光看着语初。 沉默良久, 语初轻轻点了点头: “可以,但若是你对天衍发动攻击,我会直接将天衍叫醒,她也帮了我。” “谢谢。”许元微微一笑。 语初略微沉默,看了一旁生气的天衍一眼,犹豫着说道: “你需要留给你们一些,嗯..留一些叙旧的时间么?” “需要。”她咬着牙。 “不需要。”他声音平静。 思维至此, 许元已然大概明了了一切。 他看着眼前的少女,语气有些复杂: “天衍,我不后悔我之前的选择,就算我和你一样会有记忆,我也不会后悔。” 寒风从山洞吹入与内壁那巨大的孔洞形成对流,拂过了少女那柔顺的黑长直发。 她盯着他,唇角动了动,咬着唇: “你你可真是个王八蛋。” “王八蛋?” 许元呢喃一声,看着她,摇了摇头: “天衍,我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你觉得我就算信任你,我们又能怎样?” “.”天衍。 许元盯着眼前的她,一字一顿; “你是能背叛监天阁, “还是说, “你想让我背叛我的父亲?” 二合一今天还好,整天都在38度左右 一百三十九章 滚 “啪!” 一声清脆而响亮的耳光响起在寂静的山洞。 冉青墨下意识握紧了剑。 许元抬手制止了她的动作,眼神依旧盯着天衍,俊美的脸颊上逐渐浮现起五个鲜红的指印,口腔内隐隐有鲜血渗出。 这一巴掌天衍打得很用力。 抿着唇齿间的铁血味,许元擦了擦唇角,看到指尖的嫣红后,微微一笑: “解气了?” 天衍眼眸之中闪过一抹心疼,但听到他的话后立刻攥紧了拳头,咬着牙: “没有。” 许元没再说话,将另外一边的脸侧了侧。 见到这一幕, 天衍瞳孔微微一缩,气愤的情绪让她的整个纤弱的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许元只是眼神平静的看着对方。 立场不同,无言可说。 即便剑意斩去了情绪,那些记忆与他早已融为了一体。 每当有人提及相国大人,他的脑海中便会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那不苟言笑的中年男人。每当有提及长公子,他会想那个一脸嫌弃但却愿陪他玩耍整天的长兄。每当有人提及二公子,他也会想起那个每逢许长歌要揍他时,总是拿着根棍子挡在他面前,最后陪他一起挨揍的二哥。 许元与许长天早已变成一人。 现实世界,没有琼瑶剧中那么多的恋爱大于天的恋爱脑。 为爱情放弃一切,背叛家人这种事情许元做不出来。 许元相信天衍也做不出来。 看着沉默的她,许元柔声说道: “不打了?” “啪!” 又是一个嫣红的巴掌印印在了许元的侧脸上。 不过打的还是刚才那边。 火辣辣的疼。 看来刚才的话激起这女人的逆反心理了。 挨了两耳光许元心中却很释然。 他不后悔自己做的选择,但若是换位思考,他能理解现在天衍的心情。 虽然幻境中大部分记忆都已经模糊到情绪都不可见,但依稀的画面与感觉印象还是让他大概知道二人在幻境中经历了些什么。 被找上门来,打一顿出个气,很正常。 沉默良久,见她没有再动手的意思,许元看着她轻轻笑了,笑得很无奈: “我大概能够理解你现在的情绪。” “但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天衍。” “如果你是我,或者说我们两人修为立场全都互换,站在我的位置上,你会怎么做?” “为了那一丝无需飘渺的机率赌上性命?” “还是说,和我一样做出最稳妥的决定,先行离开,在做其他打算。” 天衍美眸之间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雾气,没有说话,娇躯微微颤抖。 许元看着眼前的少女,略微加重了语气: “回答我,天衍。” 天衍红唇微微动了动,侧开视线,摇了摇头:“我我不知道。” 听到她这个回答,许元轻轻的摇了摇头: “天衍,若是我现在有许长歌那种修为.哪怕是有幻境里那景赫的修为,我都不会逃走。” 说着, 许元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手心的魅神道蕴,用力的一把捏散: “在幻境中的事情虽然已经及不真切,你的实力留给我了一个印象,就算你身中魅神花毒,而我又掌握了魅神道蕴,我也只是敢在你受伤未愈的情况下较量。” “现实就是这样,你杀我易如反掌,而我却难以反抗。” 许元双手一摊,看着洞口的雪地: “呵呵,坐在破屋里和人萍水相逢的路人聊着天,吃着夜膳,突然冒出个人一路跟着你,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掉,连悄悄话都能被她听见,而且这个人还只会给我两个选择。 “一是加入他们,二是死。” 说到这, 许元转过头,紧紧的盯着天衍那双金色的美眸: “来, “天衍你告诉我,若我们现在的修为互换,你敢出现在我的面前么?” 他的话很平静,字字却都直插入她的心房。 天衍沉默。 山洞内微风轻拂。 冉青墨眼神若有所思,但没能想明白两个人再说些什么。 肉油滴落篝火,时间分秒滴答。 天衍忽然抬手,指向一旁安静而乖巧的大冰坨子。 “.“冉青墨眨巴下眼睛,握紧了剑。 天衍盯着许元,一字一顿的说道: “那她呢?你一口一个立场,你和她的立场不也是天差地别么?” 冉青墨眨巴一下眼睛,看看天衍,又看看许元,清丽绝美脸蛋上露出一抹似懂非懂的表情。 许元闻言却忽然沉默。 天衍见状冷笑:“怎么?说话啊,怎么到现在就不说话了?” 许元抬断,眼神无奈: “天衍,别无理取闹。” 天衍抬起一根纤长的食指,指着自己,气急反笑: “你说我无理取闹?” 许元瞥了着他,眼神带着无奈和平静: “非要让我说得这么清楚么?” “.”天衍。 顿了一瞬,许元一字一顿: “你和冉青墨之间有多大的差距,你自己心里应该知道。” 天衍呼吸一滞,虎牙咬着唇角,缓缓的垂下了眸子。 她知道许元指的是什么。 从性格,到背景,到经历,再到对宗门的归属等等一系列的因素,她与冉青墨之间都没有丝毫的可比性。 许元缓缓站起了身,拍了拍她肩膀: “我能换位思考你的心情,你能否想想我呢?” 天衍看着面前的男人,发热的眼圈已然难以包裹,垂下美眸闭上眼睛,吸了吸鼻子。 心间的气愤没有消退,但却也无法再发出。 无奈。 她想要发泄似的将这座山丘夷为平地。 但她也知道,即便这么做了,也没有丝毫的用处。 许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冉青墨,你先离开吧。” 冉青墨听到这话,乌黑透亮的眸子闪烁了片刻,看看许元,看看天衍,略显迟疑: “嗯真的?” 许元微微一笑: “没关系的。” 冉青墨眨巴下眼睛。 许元眨巴下眼睛。 天衍闭着眸子,尖锐的指尖嵌入掌心,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 “要走就赶紧走。” 冉青墨略显迟疑,再一次问道: “那我真的出去了?” “嗯。”许元点头。 冉青墨缓缓起身,略微犹豫,两口把手中竹签上的豪猪烤肉吃完,又管许元要了张锦帕才提着剑缓步的走出了洞穴。 随着那道黑衣如墨的窈窕倩影消失在洞口, “还看呢?” 天衍睁开了眸子,有些泛红,瞥着许元,冷笑道:“好看么?” 许元回过头,想了想,点了点头很直接的笑道: “冉青墨当然好看。” “无耻。” “谢谢夸奖。” 话落, 许元敏锐的感觉到了一股源炁在空气中弥漫。 来源自然是身旁的搓衣板圣女。 像是忍不住又想打人了。 许元目光平静的看着她: “如果你想打我出气,你可以继续,但如果你要继续跟着我,请容我拒绝。” 天衍小巧的鼻翼动了动,散去了源炁,挤出三个字: “不可能。” 许元盯着她,眼神有些无奈: “那你告诉我,你跟着我想做什么,想让我恢复在幻境中的记忆?不过我看你现在的样子应该没有这个办法。” 说到这, 许元唇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的盯着天衍:“如果是为了你那所谓的锚点,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向我兴师问罪?” 顿了顿, 许元耸了耸肩: “当然,你也可以说,单纯想和我呆在一起,但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么,天衍?” 话落,天衍张了张嘴,但最终却又闭上了。 然后, 许元逐渐从眼前的宫装少女的眼眸中看到了一抹动摇。 他并不感到奇怪。 冉青墨能与他和平共处,是因为大冰坨子身上有太多的确定性。 在沧源中,除了那些被许长歌追杀至死的死亡路线,她还有一条远遁海外逃命的路线。 玩家在“开挂”击败许长歌后,沧源会给出两个选项。 一是陪她去到天元剑宗的遗址看看。 二是萍水相逢,江湖再见。 选择二,便是永别。 选择一,玩家陪着冉青墨去到天元山最深处,在那片被焚毁的竹林之间见到剑宗老头留给她的东西。 她师傅留给她的东西并不是什么珍贵的至宝,也不是什么复仇的信念,更不是要让剑宗复兴的宏愿。 只有简单一句, 青墨,活下去  对于纯粹的她而言,成为掌门,守护剑宗是她从小被灌输的宿命,但同样这个宿命是可以被改变的。 冉青墨与天衍不同。 沧源中监天阁这个势力总共就漏了个“衍天诀”在公式书上。 而不管从性格、手段,还是城府来看,天衍都不是一个会被他人左右之人。 沉默,如万幸山脉中绵延万里的雪景般萧索寂寥。 不知过了多久, 似是想通了,天衍忽然轻笑一声,抬起宫装袖袍,擦拭着自己的眼角。 半晌, 她忽然抬眸,唇齿含笑的望着他: “许长天,如果你和我一样有记忆,还会这么做么?” 许元略微沉吟,笑着反问: “如果我说不会,你会信么?” “哧” 天衍扑哧一声,美眸弯成两道晶莹的月牙,巧笑嫣然: “我才不信,像你这种混蛋,就算有记忆,你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彼此彼此。”许元没有否认。 “哼。”少女轻哼一声,但一样没有否认。 相视一笑, 最大的问题看起来像是解决了,许元吸了一口气,坐到了身后的石板,从篝火上取下一根竹签豪猪肉串: “来吧,短时间你是吃不上我做的东西了。” 她这次很听话的坐到了他身旁,接过递来的竹签,小嘴微张咬下一口: “你好像很笃定我会让你离开的样子。” 许元耸了耸肩: “如果你真的记得幻境中的大部分事情,和我朝夕相处了十几年,应该很清楚我是个什么样的人,除了实在没办法只能随口扯谎唬人的威胁,一般情况下我说出来的话都不会放哑炮。” 天衍听到这话,“呼呼”笑了两声,差点被口中的食物呛到,咽下后,嗔了他一眼: “你的无耻真的一点都没变过。” 许元耸了耸肩: “没办法,生来就这样。” 天衍又咬下一口肥瘦相间的豪猪肉,一边咀嚼,一边怼道: “嘴这么碎,你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当然是拼爹。”许元很光棍。 天衍语带讽刺:“也是,若不是许殷鹤,就凭你在帝京做的那些事情,就够你被砍上几十次脑袋了。” “呵呵.”许元笑了笑。 话落,沉默突然到来。 只有二人细碎的咀嚼声轻轻的响起在山洞内。 不知多久, 天衍忽然轻轻的叫了他一声:“许长天” “嗯?”许元漫不经心的回道。 天衍若无其事的问: “幻境里的事情,嗯.你是真的全忘了?” “绝大部分吧。” 许元没有隐瞒:“只有一些印象深刻的没忘。” 天衍忽然抬眸看他,心跳微微加速,两口快速吃完了手中的肉串:“印象深刻的?” “嗯。”许元点头。 “比如说?”天衍问。 许元略微沉吟,看着天衍,道: “淡粉色。” “?”天衍目露疑惑。 许元没说话,明示性的瞟了少女的身子一眼。 视线刚至  “嗖!!” 一根竹签直接破空而来! 许元瞳孔猛得一缩,连忙侧身躲过。 回首一看, 只见那根平平无奇的竹制长签已经完全没入了坚硬的山洞内壁,丝毫不见其踪影。 许元呼吸微微一滞,转过头: “天衍,你玩真的?” 天衍拍拍手,白了他一眼: “只是试试你是不是真的有资格和我谈判,而且谁叫你狗嘴吐不出象牙?” “万一打中了呢?”许元摸了摸自己左肩。 天衍歪了歪头,弯眸笑道: “也只是废一只手而已,刚进幻境的时候,你也是这么对我的,虽然你可能忘了,但我一直都记得” 许元张了张嘴,旋即叹了口气,从须弥戒中取出一个小瓷瓶。 瓷瓶表面青瓷雕花,材质斐然。 天衍见到许元取出这东西,下意识皱了皱眉: “这是什么?” “上次在南都郡府那边淘到的好东西,算是赔罪吧。” “酒?” “嗯。” 许元点了点头,自顾自的拿出盛酒的器皿,微微倾斜瓷瓶,琥珀色的酒液刚一倒出,山洞内立刻酒香四溢: “这么一小瓶“琼露”就得三千两,有价无市,不但凝练意魂,还能增长源炁,我平时都不怎么舍得喝。” 天衍身子反而略微往后缩了一些,金色眸子带着些许警惕: “许长天,你不会想对我下药吧?” 许元的动作僵住,笑容抽了抽,然后哭笑不得的说道: “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人?” 天衍目含鄙夷: “别怀疑,你在我心里比这种人更垃圾。” 许元轻咳一声: “你大可放心,我现在药翻你没有任何好处,而且下没下药,你自己难道不会分辨么?” “魅神樱花,无色无味。”天衍。 “.”许元。 “不喝算了。” 许元翻了个白眼,自己给自己倒上一杯,正欲饮进,瓷瓶直接被身旁的少女一把抢了过去。 许元目光带着意外。 天衍美眸瞪了他一眼: “要是你敢下药,你就死定了。” 许元柔声一笑:“好。” 正准备给天衍杯皿。 “吨吨吨。” “.”许元。 三千两,无了。 少女饮完,小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起了一抹酒后嫣红。 琼露美酒醉魂,且上头极快。 许元见到天衍这样也没多说什么,将自己杯皿中的酒液喝光: “何必喝这么急呢?又不是没有了。” 说罢, 他又从须弥戒中拿出两只一模一样的琼露瓷瓶,给自己的杯皿掺满,看着对面小脸红扑扑的少女: “事先声明,若是你喝上头了,可不要说我对你下药了。” 天衍没有说话,慢悠悠的起身,跨坐到了他的腿上,一双美眸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许元。 “.”天衍。 “.”冉青墨。 “.”圣人残魂。 许元的手下意识放在了少女的腰肢上: “你想做” 没有言语, 但她那温热触感从他的唇间蔓延到全身。 唇分, 许元擦了擦唇角,张了张嘴。 却又被她用一根纤细修长的食指按住了嘴唇。 天衍冲着他弯眸一笑,金色美眸之中仿佛有星辰在闪烁: “等我伤势彻底痊愈后,许长天你最好祈祷自己别出现在我面前。” 说罢, 她站起身,抬起一只纤纤玉手按在了许元胸前,轻轻吐出了一个字: “滚。” “轰!” 晚了点,求 一百四十章 古怪的盛山县 许元第一次知道,原来天字真言中还有“滚”字诀。 话落,他便被一股力道打飞出了山洞。 也许是因为刻意的报复,天衍在其中控制了特殊的劲力,许元整个人一直在空中不断旋转,直到摔入一片温香软玉。 冉青墨在百米高空中接住了他,清幽双眸微微垂下,清声问: “你没事吧?” 当他回过神抬眸望去, 圆月当空,她随风飘散的长发像是被镀上了一层银边,美得静谧而不可方物。 许元强忍着晕眩运转两圈功法,看着她咧嘴一笑: “没什么.” 冉青墨略微犹豫,看了一眼山洞的方向。 而这一眼,正好对上了天衍那双湛金色的眸子。 那纤细的身影孤独的站在山洞口,眼神冷淡的盯着空中二人。 一眼仿若万年。 最终还是许元率先打破的沉寂,因为他感觉再看下去又要出事了: “冉青墨,我们先走,天衍受伤了,她伤好之前不会再追,足够我们逃走了。” 冉青墨收回目光,垂眸看了一眼怀中的他: “哦” “行了,我们快.” 不过他还未说完,黑衣如墨的她瘪了瘪嘴,直接松开了他。 “.”许元。 大雪初融,翠绿的嫩芽从树枝间长出。 在官道一侧,一位黑衣如墨的女子身姿卓绝,头戴幕篱,透过垂落的幕纱只能依稀见到其身材颀长而曼妙,而女子的身侧则是一位面容俊美的公子哥,衣着锦衣华袍。 许元打量着周围的行人过客。 因为大冰坨子这些天来不知为何死活都不愿意带着他飞行,加上没有地图,俩人在万兴山脉里足足转悠了近一个月才好不容易出了万兴山脉。 遇到一条官道,沿路至今,便是眼前的景象。 官道之上的行人络绎不绝,不过少有平民,大部分全是一些商队亦或者侠客佣兵,很多人的衣服上都有着一些干涸的鲜血痕迹。 许元扫视一圈,轻轻摇了摇头。 也不知这些鲜血里有多少是人,又有多少是妖。 看起来因为万兴山脉里妖兽的暴动,这里也并不算太平。 大炎的官道很是繁荣,四通八达,几乎可以通往大炎每一处城镇,宽敞程度比起前世的高速公路也不遑多让。 这个世界的人也很懂得“想致富,先修路”的这条真理。 四通八达的官道与漕运带来的繁盛直至的商路往来,各种商帮兴盛至致。 不过这个世界的超凡,注定了丝毫没有资本主义生长的沃土。 再兴盛的商帮与商会,也只能是超凡势力下属的一条狗。 当然,也许日后来个天降猛人也说不准。 而随着一路走过, 官道两侧逐渐的出现的“难民营地”很快吸引了许元的目光。 这种难民营地不是许元第一次见到了。 官道沿途各地官府会洒下一种名为“避妖粉”的粉末。 这种粉末为高阶妖兽的尸体中特殊器官炼制,能够散发出浓郁的让低阶妖兽畏惧害怕的气息,来达到驱赶妖兽的效果。 除此之外,各地的监天司还需要定期组织人手在自己负责的辖区官道沿途进行巡检,以保障官道畅通。 大炎各地对于官道的重视程度比对那些乡镇要强上太多。 而也因此造就了一个讽刺的事实—— 乡镇精怪为祸一方,难以抽调人手管控,但官道之上却是畅通无阻。 也因此,那些被妖兽精怪毁坏了家园的难民们纷纷的自发的逃到了官道两侧汇聚,由他们搭建的木制的简易棚子官道两侧几乎遍地都是。 因为对于这些难民而言, 官道,是安全的,能让他们暂时活下去。 走在侧道之上,许元微微叹了口气。 他可以清晰看到这些棚户间那些脏乱的环境,可以看到几名持着刀染血的男人把另一名光着膀子男人押送到一处棚屋内,可以几名枯瘦的小孩不停围殴着另一名护着食物的小孩,更可以看到那些隐没于积雪中的枯槁手臂  不出城,许元大概一辈子都见不到这样画面。 周琛之前嘴上与他说得再多,终究抵不上亲眼见上一面。 大炎城镇内的繁华静好是由万千的枯骨堆砌而成。 大炎皇朝太大了。 大到即便局部如此糜烂,它也繁盛依旧。 半个时辰后, 看着官道两侧依旧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难民营地,许元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 太多了,太大了。 这片难民营地太大了,即便因为临近水源,规模很大,但也不可能形成如此之大的规模吧? 比许元一路旅途见过任何一个难民营地都要大上数倍不止。 很多的木制简易屋棚都是新搭建的。 这难民都是因为万兴山脉里妖兽的暴动? 但在此聚集如此之多的难民不会出事? 不对劲的情绪在许元心间丝丝蔓延. 不知过了多久, “许元.” 冉青墨忽然出声。 许元回过神,微微侧眸,低声回道: “怎么了?” 冉青墨幕篱下视线盯着两侧的难民们,沉默片刻,还是摇了摇头: “没什么。” 许元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低声道: “像这种难民营地的出现其实是当下必然的产物。” “必然?”冉青墨眸子疑惑。 许元没有说话,而是低声问道: “你以前没有见过这样的地方么?” 冉青墨略微沉吟,摇了摇头: “见过的,在我外出游历之前,师傅他带我去见过很多的东西,其中就有像这样的地方。” 许元挑了挑眉,问道: “他怎么和你说的?” 冉青墨略微沉吟,低声说道: “师傅他告诉我,人与人争斗我不要管,但若是有妖兽侵扰百姓,力所能及一定要帮,不然这些可怜之人会越来越多。” 许元沉默片刻,摇了摇头,道: “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是指他又告诉你这天下为何会有难民么?” 冉青墨眸子闪了闪,点点头: “说过。” “他怎么说的?” “师傅说,一方面是朝廷官员腐败,第二是朝廷只允许我们宗门弟子在最初划定的界限之内活动,而朝廷自己又无力管控这些地方,即便任由百姓被妖兽侵害,朝廷也不允许我们前去帮忙。” 许元听到这话,有些哑然。 冉青墨师傅说的话是真的,但也是假的。 朝廷是不允许宗门常驻地方,而不是禁止他们外出除妖。 至于官员腐败这确实有,但不是主要原因。 冉青墨看见了许元眼中的神色,略微犹豫,低声问道: “我说错了?” 许元看着难民营地面之上那些由血污与冰水混合的泥浆,叹了口气: “错了,也没错。” “嗯?”冉青墨眸带疑惑。 许元看着不染尘埃她,沉默数息,低声说道: “冉青墨,你觉得宗门是什么?” “是家啊。”冉青墨理所当然的回道。 “不,我是指对于大炎皇朝而言。” “共治天下的助力。” 许元听到这话忽然有些想笑,由衷的想笑。 因为冉青墨回答的是朝廷编纂的大炎史册中写的官话。 “你笑什么?”大冰坨子似乎有些不满。 许元轻咳一声,摇了摇头: “一开始可能是吧,不过现在不是了。” “为什么?”冉青墨问。 风吹动她的幕篱,依稀可见其下白皙的肌肤。 许元一边走,一边轻声说道: “因为朝廷已经快要压制不住宗门。 “换而言之,朝廷与宗门基本已经站在了对立面上,对于朝廷而言宗门不再是助力,而是寄生虫。” 幕篱之下,冉青墨抿了抿红唇。 许元指着那片棚户区: “冉青墨,你师傅说的没错,朝廷确实不允许宗门外出,但你师傅应该指的是不允许宗门外出设立道场。” “为什么?”冉青墨。 “什么为什么?”许元问。 “为什么朝廷不允许宗门设置分置点?” 冉青墨问得很认真:“师傅说,若是宗门弟子从天元山出发去除妖,一来一回太远,路途很费时间,必须要在其他地方设置道场才能快速除去那些为祸的妖兽,如果设置了道场我们宗门子弟就能常驻在那边,有什么事情百姓可以直接找上我们。” 许元看着冉青墨揉了揉眉心,语带无奈: “确实容易,但先河不可开。现在宗门已经可以不用纳税,开了此先河,你们宗门设立道场的那片地方朝廷再想拿回来就难了,十年.十年少了,估计百年之后,可能这大炎天下就得被宗门蚕食成宗门天下。 “所以, “朝廷宁可放任他们的死活不管,也不会让你们宗门来接手。” 冉青墨听到这话,美眸之间似懂非懂: “没有解决的办法么?” 许元闻言一笑,语气悠悠: “其实想要解决这些无家可归之人其实也简单。 “只要宗门和朝廷任意一边退让,宗门愿意交税,或者朝廷愿意让你们设置道场,这两条路不管走那条,都可以让这些无家可归之人安居乐业,毕竟现在的大炎的国力真的蛮强的。” 但说到这, 许元摇了摇头,唇角的笑古怪而讥讽: “不过这是不可能的,皇帝不可能会放权,宗门也不可能退让,这也是我父亲会选择要覆灭你天元剑宗的原因。” 话音落下,沉默间,冉青墨美眸之中有些黯淡: “好像.没有回转的余地。” 她意识到了宗门与朝廷之间那如同天堑般的交流隔阂。 许元抬手拍了拍她的手臂。 冉青墨抬眸,隔着幕篱望向他。 他冲她弯眸一笑: “放心,我会尽量为你创造出一个余地的。” 她咬了咬唇,轻轻点头: “嗯” 二人没再说话,沉默着一路前进。 两侧的难民营地一直蔓延着,直到远远看见到了一处城郭,官道两侧搭建的木制建筑才逐渐变得稀稀拉拉。 盛山县。 就是那四妹设下了迷幻大阵的那个边塞城市。 沿着官道走得近了, 能够看到这盛山县城的城墙看上去有些破落,十几米的城墙坑坑洼洼,用意魂感知墙上阵法也是忽明忽暗。 之前那路上遇到的那叫周荷的女人没骗他。 若是许歆柔不管这盛山县,估计几年过后这里就得成一片废墟。 因为靠近万兴山脉,很多狩猎妖兽的侠客佣兵武徒都把这座县城当作落脚点,而也正是因为这些狩猎妖兽的人,很多的商队都会来此收购妖兽尸体上的各种材料。 不过后来商队少了很多,因为总是会有妖兽潮袭城。 如今也许是因为有了迷幻大阵的安全保障,商队又回来了,这盛山县城又逐渐恢复了商贸边塞商贸城镇的繁荣。 人气很旺。 与许元去过的其他大炎郡县不同,作为边塞城市的盛山县内的民风明显是要彪悍了很多。 路上行人十个有八个身上都带着家伙。 有武徒有修者,还有一些来此历练的宗门子弟。 城内行者来往,鱼龙混杂。 冉青墨的装束并不显眼,反倒是他许元这一身锦衣华袍的模样看上去有些扎眼。 因为这城里很多女性的宗门弟子都选择把脸遮掩了起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而公子哥却是很少会有人来此边塞地界游玩,大部分人都是一身劲装。 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冉青墨目光四下打量着: “许元,我们现在做什么?” 许元理所当然的答道: “采购一些东西.” 说到一半, 许元忽然顿下了脚步,目光盯着远处的一座生祠。 眼中血色光芒闪过, 在那座生祠中,他见到了一个温柔似水的女子雕塑。 冉青墨奇怪之下随着望去,略显奇怪的问道: “怎么了?” 许元眸中血色光芒散去,意味不明的轻轻摇了摇头: “没什么,只是没想到这盛山县还真为那四妹修了生祠啊。” 冉青墨闻言了然,低声问道: “你要去看看么?” 许元摇了摇头: “没必要,她建了这迷幻大阵也算是护得一方平安,挺不错的。” 说罢,转身便走。 二人在城内绕一圈, 站在一处院门紧闭的气派小楼前, 许元抬眸看着“峰海商会”四个大字,面色古怪的低语道: “我记得这盛山县是万象宗的地盘啊,怎么他家的商会和酒楼一个月前就关门了?没道理啊” 采购东西,大宗门的商会往往比小宗门要齐全很多。 这里盛山县内没他家的天安商会,所以许元采购东西只能退而求其次,结果也没有。 冉青墨跟在许元身边,低声问道:“很奇怪么?” 许元瞥了她一眼,笑着点头: “当然奇怪。 “宗门不缴纳税收,同样不准碰地方税收,想要敛财都是通过掌握地方商贸。 “万象宗花了大价钱设下城外的迷幻大阵,如今这盛山县好不容易繁盛起来,这妖兽生意的利润可大了去了,适当经营,一年十数万两银子都是少的。” “按照常理来说,他们万象宗不可能放弃” 说着说着, 许元隐隐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头晕,晚了点  (本章完) 一百四十三章 围城 在这个世界修为不是一切,但却很能代表一个人的地位。 一个三品大宗师在帝京那种地方可能不算什么,但在这种边塞的小城镇里已经足以称得上是贵客中的贵客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托冉青墨的福,许元很容易的就预约见到了这盛山县如今最高的军政长官。 在夜色之下, 一名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屯将不卑不吭的引领着一对年轻男女朝着县衙的内堂走去: “周公子,这边请,王将军在里面等您。” 许元一路走,一路打量着县衙内的一切。 这里与其说是一个给官老爷办公的衙门,倒不如说是一处军营,整个衙门所有人都穿着大炎边军的制式军服。 唯一看见的其他服饰,大概便就只有税务司。 不过看那几个税务司的官员手上虎口厚得能磨出火花的老茧,明显是一群边军套了层税务司的皮而已。 整个盛山县就是一处完全被边军控制的边塞城市。 不过就算掌握了一地的军政大权,这些边军的日子似乎并不怎么好过,整个偌大的县衙里一点阵法的痕迹都没有,甚至就连最基本的明纹灯都没有,全靠火光照明。 若是拿现代社会做比喻,大概等同于一地的政府机关兼军区大院清贫到用煤油灯照明。 可以说清贫到了极致。 而这些衣食住行都还是次要的,关键是这些边军的佩刀基本都是普通铁器。 大炎皇朝之所以这么武德充沛就是因为大炎的军队中全是修者武徒。 正规军中除了一些文职工作几乎没有凡人。 很简单的一个道理,凡人军队对上像许元他这种低阶修士还勉强能靠着数量取胜,可一旦遇上冉青墨这样大宗师强者,只需一记大威力剑招,剩下的只需要看着凡人部队溃逃即可。 修者军队则完全不一样。 因为修者可以结阵。 据圣人残魂给出的评价,宗门天下变成皇朝天下最重要的变化除了天地源炁的变动,更多的其实还是因为军阵这种东西被人研究出来。 大规模的军阵许元未曾见过,但据相国府内参所言,大型军阵貌似很厉害。 三品大宗师在万人军阵面前基本上是被瞬秒的份。 当然,三品强者也不会蠢到去正面硬刚军阵就是了。 盛山县这里的编制有两个营,也可说是一镇,满编的时候大概一万人,不过看盛山县这状态,肯定也是不可能满编状态。 如今具体有多少人许元不清楚,但一路走过来却知道这些边军里面少说有三分之二拿的都是普通的铁器。 修者用凡人的兵器。 普通铁器确实能够杀人,但战力起码得缩水一大半。 因为生铁兵器承载不了源炁。 靖江许府武宣院里的大肌霸们用的兵器或多或少都掺着一些“玄铁”“铁精”以保证武器的强度,如今看来朝廷是真的没钱。 前方带路的年轻屯将似乎注意到了许元目光: “周公子见笑了,我们这盛山县朝廷每年拨的银两大都被王将军用来修缮城墙和城池阵纹了,对付那些畜生,生铁武器也勉强够用了。” 说着,屯将指了指自己腰间的佩刀。 许元瞥了刀身一眼,微微一笑: “刀身做粗做厚,简单粗暴,但倒也是一种解决办法,不过你们这盛山县商路通了过后,明年过后情况就会好一些了。” 年轻屯将咧嘴一笑: “王将军也这么说,若是不出意外,明年我们盛山军就能更换一批装备了,这都多亏了许小姐的阵法” 说到许歆瑶时,青年屯将眼中流露出一抹向往,不过旋即收敛。 几人一路走到一处有着门口两位六品融身的军士当值的院门外站定,年轻屯将对着许元抱了抱拳: “周公子,王将军就在里面。” 许元闻言看眼前的这院子一眼,难得的感应到了一抹阵法的波动。 防止他人探查的隔音阵和避魂阵,估计这里面应该算是这县衙最重要地方了。 “开门。” 年轻屯将对着两名当值军士吩咐,而军士也麻利得为三人打开房门。 院内入目是一处演武台模样的空地,四周腾起燃烧的篝火将整个演武台照亮,一条宽阔的大道一直延伸向内,院子的最里端是个大堂,围坐着一群人似乎在讨论着什么。 许元能够看清那些人也都是一身戎装,不过相较于刚才见到的普通军人,那大堂内的那群人明显应该是将官。 年轻屯将低声解释道: “王将军现在应该在和刘先生他们讨论军务政事,周公子请先跟我去偏房等候一下吧。” 许元倒也没有着急,点了点头。 将许元和冉青墨领至偏房,年轻屯将便离开前去通报了。 屯将走后一时间偏方内陷入了安静, 许元看了一眼一直不发一眼的冉青墨,低声笑道: “怎么感觉你好像有点不安?” 冉青墨将幕篱取了下来平放在腿上,想了想,低声道: “这里阵法启动过后源炁波动很大,天衍可能顺着这源炁找过来。” 许元听到这话轻轻笑了笑: “我们在万兴山脉迷路了一个多月,我们都不知道最终目的地,若是她能跟着找过来,那我也就认命了。” 顿了顿, 许元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外面天幕上的迷雾: “而且,现在当务之急不是天衍的事情,而是希望那败家娘们别让我给她的行为擦屁股。” “败家.娘们?”冉青墨歪了歪头。 “许歆瑶。” 许元笑眯眯的说道:“我那亲爱的傻妹妹好像被万象宗利用了。” “哦” 冉青墨似懂非懂,略微犹豫,还是问道:“许元,那我们不跑么?” 许元的话显得很无奈: “能跑的话,自然是要跑的,关键是这阵法破不了,我们也出不去啊。” 冉青墨看着许元,声音很认真: “你那招瞬移的剑技应该是可以破阵而出的。” “我出去了,你怎么办?”许元反问。 冉青墨抿了抿红唇,没有说话。 在沉默中,偏房的房门轻轻的被人的从外面敲响了。 “笃笃笃——” 敲门的声音沉稳而有力。 许元见状知道要见的正主来了,立刻起身道: “请进。” “吱呀——” 伴随着木门发出一声刺耳的吱呀声,一位身着戎装的壮硕中年人出现在了门口,如鹰隼般的目光扫视了一圈房内,踏进房间抱了抱拳: “周琛,周公子?” “正是周某,见过王校尉。”许元同样抱拳一礼。 “情况紧急,我这就失礼不客套了。”戎装中年人行事作风显得干脆利落,两人落座后没有任何废话,干脆利落的问道:“周公子想要老头子我是为了何事?” 许元闻言也直接了当的问道: “我和师姐想要借道出阵,不知王校尉可否方便?” “借道出阵?”王校尉闻言立刻皱了皱眉。 许元低声问:“有困难?” 王校尉没有绕弯子的意思: “周公子,此事暂时可能不行。” 许元看着魁梧的壮汉,试探道: “王校尉,你若是担心妖兽会打乱您的布置的话,我和我师姐会解决沿途的妖兽,且我会补偿给盛山县万两银票。” 王校尉摇头,声音低沉:“不是这个问题。” 许元见状心中微微一沉。 阵法这种东西并非一尘不变,在迷幻大阵之上放出一条道在技术层面并不难实现。 略微斟酌用词,许元最终还是选择直接了当的问道: “可是迷幻大阵出问题了?” 王将军眼神猛地一凝,但旋即也没有隐瞒: “是的。” “不受你们盛山边军控制?” 王将军立刻皱了皱眉,眼中露出一抹审视,只是低声道: “周公子,这是我们盛山边军的事情,您是客人。” 许元摇了摇头,从怀中取出一枚听风楼令牌: “王校尉可听说过我听风楼?” “你们是情报贩子?” “.”许元。 王将军眼眸闪了闪,扫了一眼冉青墨,态度明显放缓了一些,问道: “抱歉,王某说话比较直,周公子你们不是宗门之人?” 许元微微一笑:“自然不是。” 大炎的边军对待宗门之人一向都是保有极大的敌意,尤其是像盛山县这种每年都要被妖兽袭击的重灾区。 顿了顿, 许元问道:“王将军,我方才的话可曾说对了?” 王将军略微沉吟,低声说道: “如今的局面我盛山军暂时还能够应付。” 许元叹了口气,低声道: “王校尉,有个关于万象宗的消息我觉得你应该会感兴趣。” 王校尉挑了挑眉,老茧遍布的食指敲了敲桌子: “哦?周公子是准备向我盛山边军贩卖消息?” “不是贩卖,是赠送。” “你们听风楼还会做慈善?” “也许吧。” 许元目光平静的看着对方没说话。 有时候沉默比解释更有信服力。 房间内安静片刻, 王校尉眼眸眯了眯,最终叹了口气道: “那王某便洗耳恭听。” “万象宗想在盛山县造鬼雾。” “.”王将军。 看着王校尉眼中的愕然与疑惑,许元声音平稳的说道: “看样子王校尉您还不知道鬼雾能够饲养?” 王校尉沉默着没有说话,但眉头皱的很紧。 许元盯着对方看了数息,心中大致明了。 鬼雾能被饲养对于他这相国府三公子而言可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但对于王校尉而言却是闻所未闻的骇人情报。 饲养妖鬼的阵道技术基本等同于一个国家最高的那一类技术机密。 许元轻轻的靠在了椅背上: “接下来这个消息依旧是我免费附赠的,但还请王校尉对此保密。“ “如今的阵道已经发展到可以操控限制鬼雾的地步了,天下很多的宗门其实暗地里都在饲养妖鬼,天元剑宗和天安商会等大势力都有不止一处鬼雾,市面上流通的‘魂丹’就是由这些宗门或商会的‘妖鬼饲养场’炼制出来的。” 王校尉细细听完,深深吸了一口气,道: “关于饲养妖鬼一事我可以相信周公子的话,但万象宗想要的在我盛山县造鬼雾一事,周公子可有证据?” “没有证据。”许元很光棍的摇头。 王校尉听到这话,似乎是松了一口气,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说实话,周公子,我向来对于宗门中人没有任何的好感,但如今盛山县汇聚了足有四十万人,万象宗没这个胆子的。” “为何没有?” “四十万人,只要逃出去一些,此事败露,万象宗就是万夫所指,没人能保他。” “王校尉你说的对。” 许元瞥着眼前的壮硕中年人,声音很轻:“但不让人逃出去不就行了?” “四十万人,四十万双眼睛” “但现在四十万人都被困在的这幻雾大阵里了,嗯外面可能外围着数万的妖兽。” “.”王校尉。 “笃笃.” 许元轻轻扣了扣桌子,低声道: “再附赠王校尉一个消息,过去五年,我大炎皇朝在万兴山脉一线被妖兽攻破的边塞小城两只手可数不过来,盛山县被破是妖兽干的,他万象宗只是恰好发现这里适合兴建鬼雾。” “但你始终没有实质证据。”王校尉似乎是不愿意相信这个骇人的情报。 许元大概能理解王校尉的想法。 四十万人。 这种灭绝人性的事情若是有证据流传出来,朝廷是绝对要动手灭宗。 就算不为盛山县城惨死的百姓,为了杀鸡儆猴也要强行动手灭了万象宗。 但换而言之,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万象宗必然是做好完全的准备,最为周密的准备来实行屠城的计划。 在这种有心算无心之下,如今的盛山县城很难幸免遇难。 这种信息忽然摆在人面前,没人能够立刻接受。 叹了口气,许元看着王校尉,低声说道: “如果不信的话其实验证起来也很简单,王校尉只需要验证几个东西就行。” 王校尉拳头略微攥紧,看着眼前这英俊的年轻人: “什么东西?” 许元低声道: “幻雾大阵的控制权、盛山县周围妖兽的数量与往年对比多了几何,除此之外,还可以去检查一下城墙上的其他护城大阵。” 说到这, 许元顿了一下,低声说道;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王校尉你最好现在就去看看县衙内的通讯圆晶是否还能运转。” “若是不能.呵呵。” (本章完) 一百四十一章 万象宗的计划 没有人会不喜欢钱,更不会有人嫌自己赚的钱够多所以不赚了。 对于人而言是如此,对于宗门而言更是如此。 由于许歆瑶主动的牵线, 万象宗不需要购置昂贵的“阵法图纸”,也不需要支付额外的高昂费用给“阵纹师”,只需要负担阵法材料的银子。 但盛山县城虽仅为县城,但由于曾经繁盛的妖兽贸易,城市的规模其实很大。 许元不懂阵法,但却看过很多相国府的内参邸报。 其中自然也有关于兴建阵法的前期投入与后期的产出的相关资料。 要想构筑起覆盖住盛山县这么大片区域的幻阵,购置材料所需要的银子就许元粗略估计,也会在百万两之巨。 当然, 这是按照市场价采购材料的钱。 万象宗作为那么一个庞然大物自然也有自己的货物供给渠道,不过即便这么算,建立这迷幻大阵的支出也应该会在六十万两往上。 六十万两  万象宗不是一个人,是一个利益集合体,它不可能花上这么多的银子陪那四妹搞慈善。 选择投入的原因,必然是因为能够得到更多的东西。 但现在万象宗却只是把这赚钱的路丢这跑路了  “欸,周公子?” 正想着, 一道清脆的女声忽然从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传了过来,带着几丝兴奋: “周—公—子,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许元下意识的朝着声音传来方向望去,而在看到来人之后忽然意识到这个声音其实是在叫他。 只见人来人往的街市对面两名年轻人正看向他,其中一名面容清纯秀丽的少女正蹦蹦跳跳的朝他挥着手。 见到对方,许元略微反应,认出这二人是先前在那李家荒村见过的那对宗门子弟。 周小荷和李二柱。 沉寂一秒,许元也露出一个笑容,冲着他们点了点头。 他记得这二人便是这万象宗的人,而且身份应该不低,为什么他们如今还会在此? 见许元认出自己,周小荷立刻拉着身旁神色木讷的李二柱便朝着许元这边走来。 来到近前, 李二柱很礼貌的抱了抱拳: “周兄,好久不见。” 周小荷探着头笑吟吟的说道: “周公子,你怎么来这里了?” 许元双眸含笑: “恰巧路过,进城采购一些物资,周小姐你又为何在此?” 周小荷不假思索指着一旁的李二柱答道: “这二愣子听说这边闹妖兽,吵着要来除妖,一路除妖,走着走着就到这盛山县了,正好过来售卖一些妖丹,没想到居然遇到周公子你了,嘿嘿.” 许元略显讶异的瞥了一言不发的李二柱的一眼,笑道: “李兄真是侠义心肠。” 李二柱摇了摇头,声音很淡: “只是想做点力所能及的事。” 周小荷摆了摆手,看看许元,又看看这峰海商会的牌匾,问道: “周公子想买的东西很难采购,需要大商会?” 许元颔首点头,转而低声问道: “嗯,周小姐,我记得这峰海商会应该是你们万象宗旗下的,为何今日关门了?” 周小荷闻言眨巴下眼睛,摇了摇头: “不知道,爹爹从来不让我过问这些事情,可能是因为妖兽潮吧,半旬前还有师兄专程来通知我们让我们赶紧回宗内,别在这片区域逗留。” 许元闻言挑了挑眉。 看来万象宗从这盛山县撤走的原因多半是因为这次的妖兽潮。 倒也不算太过于意外。 这一个多月以来他与冉青墨在万兴山脉里基本上可以说是步步小心。 一方面是因为天衍,另一方面是因为万兴山脉中的妖兽群。 虽然妖兽大多品阶都不高,但蚁多食象,遇到了他俩也只能跑。 一旦被数以千计的妖兽拖住,妖兽数量不断累加,就算有圣人残魂和冉青墨,他们也得含恨在山中。 周小荷见许元不说话,略微沉吟,娇笑着说道: “周公子想要采购些什么?药材丹药还是其他的一些东西,我对这盛山县里的商会倒也还算熟悉,可以为你参谋一下哦” 许元回神,略显迟疑: “不会麻烦么?” 周小荷目不转睛的盯着许元的脸,摇着脑袋: “不会不会,我们这两天正好无事,晚走一两天也是无碍的,对吧,呆子。” 说着, 周小荷用手肘戳了戳身旁的李二柱。 李二柱略微迟疑,一板一眼的回道: “小荷,宗主他让你.” 周小荷立刻瞪了对方一眼:“哎呀,你要是不想等可以先回去!” “.”李二柱把嘴巴闭上了。 周小荷清了清嗓子,笑道: “周公子,你要买什么东西啊?” 许元看看二人略微迟疑,还是低声说出十几种草药的名字: “魂鸠草、气魄还离花、魂青藤” 缓缓说完,许元安静的看着对方的神色。 这些都是能够帮助圣人残魂恢复魂力的药材。 因为没有身体,这老头的魂力没法自我恢复,用了就没了,想要恢复只能依靠丹药或者药材一类的外物。 几人暂时陷入沉默, 周小荷美眸微微闪烁,很快露出一抹尴尬的神色,低声道: “周公子你说的这些药材我也只认识其中几样而已。” 许元并不意外,天下药材何其繁多,只是道: “只要是我说的,都可以,价格不是问题。” 周小荷小脸微红,摇了摇头: “周周公子不是价格的问题,这盛山县里没有买这药材的地方。” “没有么” 许元叹了口气,顿了顿,又问道:“那飞行妖兽呢?丙等就可以。” 异兽司统分天下妖兽,军用民用两类,飞行地面两科,甲、乙、丙、丁、戊、己由上至下六等。 许长歌的那头玄鹰属于甲等军用飞行妖兽,价格很贵很贵。 以许元所持的金额量来看,最多只能收购一头丙级民用的飞行妖兽代步。 但即便这样,周小荷也依旧摇了摇头: “没有。” “丁等的飞行妖兽也可以。” “也没有。” “戊等?” “周公子,盛山县只有妖兽蛋和幼仔。” “.”许元。 “.”周小荷。 小地方啥都没有,许元微微叹了口气: “多谢周小姐提醒了,看来这盛山县暂时是没有我需要的东西了。” 周小荷也有些尴尬,低声说道: “要不周公子您跟着我们一同回万象城做客?万象城里商会云集,很多很多的大型商会在城里都设有分会。” 许元没有立刻回答。 他来这地方也只是为了采购东西,既然没东西卖,如今自然没有留下的理由。 更何况,万象宗的举动摆明着说这盛山县有问题,傻子才会继续呆在这。 略微沉吟,许元看了看一直在一旁安静站着的冉青墨,道: “影儿,你怎么说?” “听你的。”冉青墨轻轻的回答。 许元见状呼出一口气,对着周小荷微微抱拳: “那这一路就叨扰二位了,不过在动身之前,我们还需要去采购一些杂物。” 周小荷听到这话明显变得很兴奋: “才不叨扰,我们走吧,身边只有这呆子整天闷都闷死了,对了周公子,之前你身边的那个小妹妹呢?” 万象宗并非修建于山间,而是在一处巨大断崖的瀑布旁。 因为瀑布的水汽蒸腾,万象宗常年被水雾笼罩着,从高空俯瞰,建筑群落鳞次栉比,犹如仙境。 通往宗门重地“议事殿”的廊道蜿蜒曲折,两位中年男人行走其间,伴随着不急不缓的脚步声细碎的交谈声轻轻传来着。 络腮胡子男轻声问道: “老五,我听说府城那边又派密使过来了?” 老五沉默片刻,回道: “嗯,说是让我们万象宗去增援九沽镇那边,那里的朝廷边军快撑不住了,今年的妖兽潮来势很猛。” 络腮胡子想了想,叹了口气: “妖,又他娘是妖! “我们万象宗的老祖宗把宗门选在这万兴山脉旁边真是最蠢的决定,天天和这些妖打交道,杀了一茬明年又能给你长出来另外一茬。” “唉宗主大人怎么回复的?” 老五想了想,低声回道: “宗主大人让祁长宇那小子带了一批百余内门弟子前去。” 络腮胡子皱了皱眉: “真派人去了?那边每年可都是重灾区,长宇这小子可别折在那里了。” 老五嘿嘿笑了笑: “放心,宗主没给他们安排飞行妖兽,走过去,估计来不及的。” 络腮胡子闻言咧嘴一笑,点了点头: “朝廷一点好处不给就想让我们出人,哪有这种好事?还是宗主大人好算计啊。” 顿了顿, 络腮胡子收敛了笑意,低声问道: “边境上那几个大型要塞应该都没问题吧? “一些边角的小城镇陷落了也就最多死点人,南都郡那几个地方可不能丢,丢了妖兽进来,咱们万象宗很多家底都在那片区域。” 老五回答得颇为轻松: “放心,从年前的时候就在准备了,我们万象宗的千幻军的物资都很充沛,天音寺和风清门两边都打好招呼了,会互相支援的。” 络腮胡子闻言,轻轻摇了摇头: “朝廷也真是好笑啊. “几十年前开始将我等宗门之人从官府体系里挤出来,在那个时候,他们应该能想不到如今这局势会恶化到如今这地步吧? “真是愚昧。” 朝廷为了阻拦宗门势力进一步渗透地方,朝廷从几十年前便逐渐将宗门子弟从地方的权力机构中一点一点的剔除了出来。 若是宗门子弟为官主政一方,宗门自然是会给予全力的帮助,保其治下风平浪静。 但如今却很少再有宗门子弟能够做到主政一方的官职,而对待那些朝廷调任而来的州牧、太守,宗门自然是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对于政令阳奉阴违都算是恭敬了,很多宗门直接都是直接对其政令置若罔闻。 而这,也是如今难民遍地的原因之一。 老五深深吸了一口气: “朝廷不可能一直坚持,会改回祖制的,估计等太子殿下登基大位,那黑衣宰相许殷鹤也就该服软了。” 络腮胡子闻言也轻轻一笑: “相国府如日中天,若是再过百年沉淀,估计又是一方大世家,能开宗立派也是说不准。” “呵呵,也不知道那许殷鹤会选址在哪,应该多半会在江南府那边,上次天元大比江南府那边九剑派他们一个个都富德流油。” 说罢, 二人相视一笑。 这是宗门的普遍共识。 如今的圣上和相国府或许在思想上确实出了一些问题,但问题并不大,因为现实会让他们改掉这个错误的思想。 天下,不是大炎的天下,而是大炎和宗门的天下。 没了宗门的配合,虽然大炎繁盛依旧,短短二十余年已经有了乱象。 等你们认识到错误改回祖制,再付出点代价,大家坐下来一切照旧。 你李家也就是天家,你相国许府依旧是天下第一世家。 二人皆是没有再说话,沿着蜿蜒的廊道一路走入了万象宗重地议事殿。 推开大门, 两派椅子整齐的摆放在大堂两侧,皆是坐满了人,而主位上则坐着一位留着山羊胡的老者。 万象宗主坐在主位上看着姗姗来迟的两人,微微一笑: “老五,老幺,坐吧,正在说你们呢。” 二人笑了笑,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老五笑道: “宗主大人,这么着急叫我们过来可是要讨论盛山县的事?” 万象宗主深邃的眼眸笑了笑,道: “自然,此次我万象宗在盛山县投入超过两百万两白银,自然是需要重视的。” 络腮胡子摸了摸下巴,带着戏谑的笑: “这都要多亏了那相国府的四小姐,若不是许殷鹤那老头傲得很,我都想去京都给他相国府提亲了。” 万象宗主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那丫头的阵法师从姜荷那老头,造诣很高是自然,若不是她的这迷幻大阵,可能我等这个计划还得延后个好几年。” “行了,宗主大人,那些难民都汇聚过去了?” “基本已经汇聚齐全,超过二十万人,城内居民十七万左右,加上商队护卫与零散的游侠和常驻的边军,有修为的人大概超过两万。” “妖兽呢?” “已经准备好足够的诱兽香。” “宗主的意思是可以起阵了?” “自然。” “不会留下痕迹吧?” “放心,很干净,这是妖兽做的。” “呵呵.” 在场的人都笑了,因为在场之人都知道这次的计划会给他们万象宗带来多大的利益。 万象宗主敲了敲椅子,顿了顿,朗声道: “行了,人到齐,那便进行最后一次表决。” 话落, “唰唰唰!” 计划能走到如今表决便只是一个形式,在场的长老们全票通过了开启大阵的决议。 万象宗主见到一幕,缓缓站起了身,目光看向盛山县的方向: “传消息, “起阵,造.鬼雾!” 晚了点  (本章完) 一百四十二章 推测 一行商队行驶在通往盛山县的官道之上,两侧一望无际的难民营地。 商队正中一名拎着长戟骑着骏马的中年男人目露担忧的看着两侧的难民营地,唇齿微动: “太多了” 一旁同样骑着马的年轻人凑过来,低声问道: “薛头,什么太多了?” 二人骑着的骏马皆是有妖兽血脉,高大俊朗,肌肉线条极为分明。 中年男人侧眸看了年轻人一眼: “难民太多了。” 年轻人随之回首看了一眼这些难民,沉默少许,低声道: “如此说来,此地的难民营地比起之前见过的,确实规模要大很多,不过这又怎么了?” 中年男人的眼中是深深的担忧: “稍微不注意,这些难民营地就会发生暴动。” 年轻人有些不以为然,指着远处驻扎的军营: “那边可是驻扎着边军,看这军营规模,少说也有一个千人部,发生暴动也不足为虑。” 中年男人叹息一声,低声道: “我不是担心盛山县,而是担心我们这些商队。” 年轻人一愣,旋即表情变得古怪,看着那些麻木的难民,低声道: “应该不至于吧,袭扰官道可是重罪啊.” 中年男人摇了摇头: “活都活不下去,谁会在乎这个?希望朝廷监天司的巡检能够赶紧把这些难民疏散吧,再这么汇聚下去,这些难民活不下去,可能真要劫道了。” 年轻人眼神闪了闪,略微握紧了手中的兵刃: “嗯,这次万兴山脉附近的妖兽潮规模好像.” 而他的话音未落, 官道一侧的绵延山林之间忽然飞出了一片鸟群。 很大一片鸟群, 大到几乎可以说是遮天蔽日! 而鸟群来得快,去得也快,数息之间便已然掠过了官道上方,朝着大炎境内逃逸而去  而这突然的变故,官道上的每个人都看见了,也让官道上的一切都仿佛按下了静止键。 大家都知道这些飞鸟代表着什么,但卡在如今这个位置却没人敢轻举妄动。 而在这一切静止之中, 中年男人握着长戟的手微微的开始颤抖,但他没有看山林的方向,而是再看难民营: “妖兽来了,准备接战” 年轻人回过神: “什什么?” 中年男人一挥长戟,发出一声爆呵: “商队收拢阵型,准备接战!!” 妖兽终究还是冲破的山林。 随着第一头妖兽入难民营地,随着一个难民葬身妖口,恐慌的情绪便不可抑制的扩散了开去! 惊恐的惨叫声、凄厉的哀鸣声、愤怒的叫骂声几乎立刻响成了一片,就像是推倒了某个多米诺骨牌一般,混乱迅速的在官道两侧的贫民窟内蔓延开来。 “妖兽.妖兽来了!!!快跑!” “啊!!救命。” “直娘嘞,村子没了,连这二喜坡也不让人呆,朝廷啊” “孩子,我的孩子呢?!!二娃!!” “不要,别抢我的粮食,这是给我母亲救命的,不要杀我!!求求你!!” “跑,凡儿,别往官道上跑,那里的老爷们不会手下留情,往盛山县那边跑啊!!!” 随着恐慌的扩散,难民营地之中如同发生了沸腾的水一般炸裂了开来。 靠着万兴山脉一侧的难民营地之中,无数衣衫褴褛的百姓如同雪崩一般朝着官道之上涌来。 有些人想要逃到官道的另一侧,但有些人却是想趁着混乱大抢一笔。 被裹挟的人,别有用心的人一波又一波的冲向了官道之上的各色商队侠团。 而官道上来往的商队侠团见到如此场景反应同样迅速。 “这群难民疯了!!” “镖队预备!冲撞商队者,杀无赦!!” “四海商队也敢抢?!杀!!” “这这些可都是普通人,真的要下手吗?!” “混账东西!普通人会来抢货物?!这群人已经疯了!” “不下手,这群难民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货物的银钱你来赔付给商行?!杀!!!” 护着商队的镖行与侠团们纷纷拔出了自己佩刀,但这些明晃晃的利刃依旧未能阻挡这些被恐慌与疯狂吞没的难民潮  如同海潮一般难民潮将官道上的商队席卷后,又卷向了不远处的盛山县城! 在妖兽出现了的第一时间,镌刻在盛山县城四周的迷幻大阵便立刻被激活,转瞬之间盛山县和盛山县外方圆一公里的地界都已经被一层浓浓白雾所笼罩。 从天空向下望来,整个盛山县就如同消失了一般。 但这是对于外界而言,在幻阵的内部混乱依旧持续着。 即便绝大部分的妖兽已经被隔绝在外,黑压压的难民潮依旧如同蚂蚁一般朝着那泾渭分明的城墙冲击而去! 恐慌的情绪已经将这些可怜人的理智吞噬一空,他们拼命的想要跑到自己认为安全的地方,哪怕背后妖兽已然被阻挡在外。 只可惜,盛山县的边军不会允许他们进城。 盛山县主政的将领很清楚,让这群发了疯的难民进城会引发更大的灾难。 驻扎在难民营地边的边军结成军阵严阵以待, 在边军曲将劝说无果,在汹涌的难民潮不断冲击下, 杀戮,开始了。 敢冲击城门之人格杀勿论,杀到这群疯狂的难民冷静下来。 最终, 乱象终究是还是被限制在了盛山县外。 仅仅不过半个时辰,万人变这样悄无声息的死在了这次妖兽带来的动乱下,而真正死于妖兽口中之人,最多不过百人  盛山县一共有东、北、南三座城门,因为西边朝着万兴山脉所以没门。 商路畅通过后,盛山县沿着这三座城门在城内设置了东、北、南三座集市。 每座集市都很热闹,管理方式也很简单粗暴。 驻扎军队。 如今这盛山县的最高行政长官是个校尉将军,指望一个大老粗会管理这些东西确实有些强人所难。 每个集市旁边都驻扎着一曲五百人的军队,有人敢在街市内动手就直接拖出去砍了。 将军主政一方有坏处,也有好处,至少在紧急的情况下,整个盛山县的反应速度要比官僚执政快上很多。 就比如说现在, 在妖兽潮到来后的半个时辰内,繁闹的市井上就被强制清空了。 一队队手持利刃的边军将士严阵以待的在城内来回巡逻着。 站在客栈的窗边,许元眺望着天空上那仿佛亘古恒在的浓雾。 其实在见到这迷幻大阵启动的瞬间,许元就知道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又出意外了。 而事情也确实如此, 除了街道上巡逻的军士,每隔上一会就会有骑马之人沿街喊话,安抚民心。 不过听喊话之人描述,这次的妖兽潮规模不大,李偏将已经在王校尉的命令下领兵出城杀妖去了。 许歆瑶设下的迷幻大阵能将来袭的妖兽完全困在雾气幻阵之中,并分批次引出,让结成的军阵的边军对其进行分批次围杀。 高效且安全。 按照喊话之人的描述,这阵法明天估计就能撤去了。 最后看了一眼已然戒严的街道,许元轻轻摇了摇头,转身坐回了床上。 冉青墨在隔壁,俩人没住一间房。 沉默少顷,许元低声道: “洛老头?” 安静片刻, 圣人残魂的声音传了过来,声音轻松带笑: “怎么?” “你说,以这些妖兽的灵智怎么会知道袭城呢?” “嗯” 圣人残魂轻咦一声,旋即低笑着说道: “这些妖兽一窝就是十几个,古渊那边承载不了这多的人口,只能把这些妖兽当作消耗品向外扩张。” 许元摇了摇头: “这个我知道, “我是说,为什么这些妖兽喜欢啃城塞这种硬骨头? “从一些边边角角冲过去不好么?反正都是消耗品,不用考虑怎么回去,只要突入腹地,给大炎皇朝增加的麻烦自然也会大上很多。” 圣人残魂语气悠悠: “妖兽没灵智,但妖族有。” 许元闻言沉默了片刻,忽然反应过来圣人残魂话里的意思,半晌却只吐出五个字: “又是内斗.6。” 在边境线上“打闹”,大炎得宗门与朝廷会互相扯后腿,但若真突入腹地,那就是侵害朝廷和宗门共同利益了,多来几次,惹急了边境上的宗门,让他们和朝廷联合起来远征古渊,对于古渊里的妖族那就真得不偿失。 “溜?确实挺溜的。” 圣人残魂咧嘴一笑: “万兴山脉每年春季的妖兽潮只攻击城镇,也算是古渊的一种例行试探。 “只要你们大炎皇朝每年都能守住,那大家就相安无事,但若是哪一年你们大炎皇朝无力维系万兴山脉这十万里的边防线,古渊那边估计就得考虑要不要动真格的了。 “中原沃土可比古渊那个鸟不拉屎地方要强多了。” 许元听到这些话,略微有些愣神。 他想起了沧源中“古渊”作为最终BOSS的世界线,估计那些世界线就是因为大炎皇朝无力维系这漫长的边防线,才导致古渊判断大炎虚弱,趁机大举入侵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许元看着外面的雾气层,忽然问道: “洛老头,这幻阵法你能强行破开么?” “什么?”圣人残魂略微显得有些讶异。 许元低声重复: “我说,这迷幻阵法你加上冉青墨能带我一起突出去么?” “若老夫是全盛状态.” “行了,别说了。”许元叹了口气。 “啧你小子。” 圣人残魂砸了咂嘴,但旋即出声问道:“你小子在担心些什么?” “今天下午,周小荷走之前说是今天傍晚回来这客栈找我们,但他们到现在也没来。”许元语气带着凝重。 圣人残魂的反应很快: “你怀疑这次妖兽袭城和万象宗有关系?” 许元点了点头: “当时没想这么多,他们俩刚走半个时辰,妖兽潮就来了,而且他俩在万象宗内地位应该不低,这太巧了。” 圣人残魂略微迟疑: “可万象宗没道理安排妖兽袭城这一出戏码,死人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许元缓缓起身,朝着隔壁冉青墨的房间走去,心里低声道: “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先花那么多的银子配合我那四妹修建这迷幻大阵,又安排这一出妖兽袭城的戏码,除了死人,这万象宗” 说到这, 许元眼角忽然跳了跳,脚下也是猛的一顿: “这万象宗.应该应该不至于吧?” 心中闪过的念头,让许元感觉到了一丝不可思议。 “什么不至于?”圣人残魂问。 许元略微犹豫,还是瞥着魂戒吐出一个词: “鬼雾。” 听到这话,圣人残魂明显愣了一瞬。 许元没有再急着出去,而是就那么将手放在木门上,陷入沉思。 “你的意思是万象宗想要造鬼雾?”圣人残魂的声音变得饶有兴趣。 许元没理这老头,皱着眉头说道: “这可是几十万人,万象宗应该没这个胆子明目张胆的造鬼雾吧?” 圣人残魂倒是没有许元的这份迟疑,声音轻松的说道: “许小子,这可不是明目张胆。” “嗯?” “你妹妹设下的大阵可把这里面的一切都给隔绝了,就算这里面的人死光,外界之人也只会当作是妖兽做的。” 许元略微沉默,目露迟疑: “可祭炼几十万人这种数量,已经够把那万象宗.” “可没人会知道。” 圣人残魂摇了摇头打断。 “.”许元。 圣人残魂轻轻的笑了笑,低声道: “其实你想验证自己的想法也很简单,去衙门那边问一声边军的将领,看看这阵法幻阵能不能关闭,看看这次来袭的妖兽又有多少,若是能对上的话,那就八九不离十了。” 许元略微沉吟,眼神凝重至极: “就这样吧,先叫上冉青墨去县衙那边看看,若是万象宗真想在此造鬼雾,应该还会暗中布下其他的阵法。” 圣人残魂听闻此言,默默的提醒了一句: “收敛点,这城内的阵法的威能就算破损,但全力运转之下我和冉丫头也不会好受,更别提这城内边军还能结成军阵。” 许元推门而出: “放心,我知道分寸。” 一百四十五章 唯一的希望 黑夜如墨,圆月高悬。 黄龙集坐落于万兴山脉、观音山脉与千流江的交汇处。 这里曾经只是官道沿途最普通的一个落脚的驿站,但地理优势在千百年里让此处早已由一座偏远的驿站发展为了一座孤悬野外的商业集市。 无数的商队侠团在此停靠,各种鳞次栉比的娱乐店铺连成一片,将这里构筑成了一座没有城墙的不夜之城。 在灯红酒绿的喧嚣不受夜晚的影响,青楼勾栏,赌场花船,无数的商旅侠客在此间沉沦。 突然, 一行从集市东门入口驶入车队霎时吸引了街道来往行人的目光。 香磷檀木车身之上的黑色蟠龙栩栩如生,几名格式妖马的宗门子弟走在马车之前,仗剑而行,鲜衣怒马。 街道之上若是有人敢用意魂探查一下这一行年轻俊杰们的修为,便能发现这些人中修为尽在五品往上。 走在车队最前端的一男一女的修为甚至高达三品大宗师,男子一袭素衣,长发披肩,女子一系雕花劲装,身材曲线妖娆。 二人扫过周围人群,目光所及,视线纷纷退让。 环视一圈, 骑马走在车队最前端,素衣男子轻轻的笑道: “这黄龙集依旧这般热闹,不过倒也没多大变化。” 而一旁的女子闻言,不冷不淡的回道: “咱们离开前往靖江府城也不过三月而已,自然是不会有太大变化。” 素衣男子闻言笑道: “这倒也是,虽然白跑一趟,不过还好歆瑶的三哥没有出事,可惜没能见他一面。” 劲状男子听到素衣男子说起歆瑶的三哥,女人的眼神中带着一抹浓浓的不屑: “一个只知吃喝的纨绔,有什么可见的?” 素衣男子闻言呵呵一笑,很是洒脱: “这只是传言而已,靠着传言来判断一个的人好坏太过肤浅,若是亲眼见到,我自己会做判断。” 说着,素衣男子似是想起什么,忽然低声问道: “梓清,我记得你当初在帝京呆过一段时间,那时见过歆瑶这位三哥?” 梓清轻轻摇了摇头,柔顺的长发轻轻的飘了飘: “没什么好说的,只是远远的见过一面,带着那群所谓的“京城四少”招摇过市做着一些欺男霸女的事情,没什么好说的,与歆瑶真是天上地下的差距。” “梓清.我那三哥也是可怜人。” 忽然,一道柔和的女声从二人身后的黑色蟠龙马车中传出。 二人听到这道声音,不自觉的放慢了速度。 黑色蟠龙马车幕帘被人从里面离开,一位年轻的女子出现了二人的视野之内。 身着水蓝色的衣饰,浅绣桃花,款式雅致身材高挑纤细,一头青丝挽成高高的美人髻,衣领微微敞开,露出曲线优美白皙修长的脖子,一身蓝衣更衬得肌肤如雪,唇边习惯性的带着一丝笑容。 一眼望去一种温柔似水,如沐春风的感觉在心底油然而生。 周梓清轻轻摇了摇头没再说话,但也没有收回刚才对于那许长天的评价。 一旁的素衣男子见状倒是直接咧嘴一笑,道: “夹在许长歌和许长安还有歆瑶中间,别说许长天是个不能修行的普通人,若换做是我,我都会觉得我很可怜的。” 许歆瑶眼神有些黯然: “仲华说得没错,不过听靖江府衙里的人说我那三哥好像得了一些机缘,改变了不少。” 说着, 少女美眸弯起,眼中带着某些异样光亮: “此次他竟然主动和大哥他说起要外出历练。” 李仲华轻笑着摇头: “只是可惜此次下山是见不到歆瑶你那三哥了。” 许歆瑶美眸微微闪烁: “仲华你要回耀月山了?” 李仲华颔首一笑: “嗯,师门前些日子给我传来消息,该回去一趟了。” 许歆瑶略微沉默,若如秋水的眸子盯着男子微微闪动: “这一路下来,真的辛苦仲华你了。” 李仲华闻言哑然失笑,摇了摇头,驾着马语气悠悠,话语很直接: “本身就是下山历练,倒是没有想过能遇到像歆瑶小姐你这样的奇女子,可惜不能继续陪着你们行走天下了。” 许歆瑶美眸眨了眨: “仲华说笑了,歆瑶算什么奇女子。” 李仲华语气带上了几丝认真,道: “歆瑶,我李仲华这大半辈子都是在山门里度过的,一直都想着仗剑天涯,惩奸除恶,帮助良善,但下山过后才发现这世界上奸恶我根本锄不过来,良善也帮不过来,杀一头妖能救十人,但这世界上的妖太多了。 “而和歆瑶你结识过后,一路走过不过一载,受歆瑶你救助的而活下去的人又何止百万之数?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此等功劳还称不上奇女子一词,又有谁能称得上?” “啧,真肉麻啊李仲华。” 一旁的周梓清瞥了这李仲华一眼,眼神有些好笑:“这么喜欢我们歆瑶,干嘛不让你师傅去相国府提亲?” “我倒是想.” 李仲华听到这话倒也洒脱,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但我知道我配不上歆瑶,所以还是就不自讨没趣了。” “是歆瑶配不上仲华兄你。” 马车中的许歆瑶轻轻摇了摇头:“若是没有仲华和梓清你们保护,歆瑶一路上可能已经死了很多次了。” 周梓清美眸微弯,笑道: “既然感谢,那今晚歆瑶做东呗,正好给李仲华这家伙送个别,此去一别估计再见面不知就是何日了。” “啧” 李仲华砸了咂嘴,语带不满,拿着剑鞘便要去敲周梓清的马屁股: “周梓清,我怎么感觉你像是在催我赶紧走啊?虽然师门催我回去,但起码盛山县这一趟我还是能跑完的。” 周梓清拿剑架开,瞪了他一眼没理他,转而对着许歆瑶问道: “对了歆瑶,你为何一直要坚持回盛山县那边看看,最近万兴山脉的春潮又开始了,这一片的妖兽越来越多了。” 许歆瑶闻言略微沉默,轻轻低声道: “因为三哥的事情,幻阵未曾建好,我便先行离开了,得回去看看那阵法是否完善。” 周梓清闻言略显讶异,低声道: “我们走之前不是已经启动大阵验证过那幻雾大阵的威能了么?” 许歆瑶美眸微微弯起,低声道: “那次启动大阵只是验证了威能而已,阵法核心很多的工序都没有彻底落实,最好还是回去看看。” 李仲华的话语依旧简单直接: “歆瑶你是担心万象宗在你走后做手脚?” “嗯。” “为什么?” 许歆瑶略微沉默,透过黑夜,遥遥的朝着盛山县的方向望去: “盛山县的事情太顺利了。 “虽然阵法建立万象宗也能获得很多东西,但他们答应得太干脆了,我总感觉他们在藏着些什么。” 盛山县, 幻雾大阵之外,在诱兽香的吸引下远远不断的各类妖兽沿着黑漆漆山林朝着盛山县的方向汇聚。 幻雾大阵之内,血腥杀戮依旧在持续着。 盛山边军在城外结成的军阵如同一个血肉磨盘,一波又一波口角狰狞的妖兽冲出雾气,一波又一波的被军阵碾成一堆尸骨。 各类的妖兽的尸体已经在城外堆积成了小山,但可惜雾气出口涌出的妖兽数量却依旧没有丝毫减少的迹象。 许歆瑶设下的幻雾大阵是困阵。 这是一种肉眼可见的强大困阵,可以将来袭的数万的妖兽尽数困在阵中。 但同样的,它也仅仅只是一座困阵。 阵法本身无法对妖兽进行有效的杀伤,只能分批次的导流而出,最终交由让盛山边军亲自动手。 而从盛山边军出城结阵屠杀妖兽,已经过去三个时辰了。 万象宗依旧在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有条不紊的向着阵内投放着妖兽,而盛山边军结成军阵队列已然有人开始体力不支。 按照这个速度,今夜很快便会出现第一个伤亡之人,而一旦出现伤亡,便只是一个开始。 在一片萧索的寂静之中, 王校尉盯着远处漆黑如墨的雾气,声音很轻: “周公子,若是我等突围出去了,万象宗会放过这阵内百姓么?” 王校尉接受现实的速度很快,做出应变的速度同样很快。 盛山边军突围出去,便代表着万象宗若继续屠城的计划,那他们的所作所为会被外界所知。 思索一瞬,许元下意识想点头认同,但最终却轻轻的摇了摇头: “不会。” “为什么?”王校尉猛地抬眸盯着许元。 许元一字一顿:“没有证据。” 人和妖兽死后会滋生阴气,但不会立刻产生鬼雾。 这是一个相对漫长的过程。 只要万象宗不蠢,他们如今就大概率只是在幻雾大阵大阵和城防大阵上动了手脚,而不会急着去镌刻其他限制鬼雾的阵法。 因为只要人都死了,在尸体滋生鬼雾的这段时间里,他们有充足的时间和精力做这些事情。 换而言之, 在现在这个时间,就算盛山县的人死绝,也是因为阵法出了问题。 至于说突出重围去宣告天下? 阿sir,我们万象宗出资出力给你们修大阵,你们盛山县边军自己怕死不守城反而逃出来,还反咬我们一口? 说我们修鬼雾,那就证据来。 我们有在盛山县修建滋养阴气的阵法? 在火光的摇曳下, 王校尉脸上如刀刻般的皱纹仿佛更加的深邃了,声音低沉的有些沙哑: “可是我们知道。” 他指着遮蔽天日的雾气,手指微微颤抖: “这幻雾大阵是万象宗兴建的,却在这种时候出了问题,怎么说他们都难逃其咎!” 声音轻轻回荡,城墙之上安静一瞬, 许元摇了摇头,语气低沉: “王校尉,没有用的。” “我一路走来,不管行商走卒,还是宗门子弟,都认为这个幻雾大阵的兴建者是相国府的四小姐,而非万象宗,万象宗只是负责提供了物资银两。” 说到这,许元顿了一下: “而且,你先前所说许歆瑶是在大阵工程收尾之前便离开了,但外界都传闻许歆瑶是在验收了大阵生效之后方才离开,这已经坐实了这阵法是她造出来的。” 王校尉咬着牙,低声道: “那次启动大阵是因为需要验证幻阵迷雾的功效,并不是验收。” “但你们先前都没有否认。”许元道。 王校尉的声音有些颤抖:“许小姐为我盛山县做了这么多事,受此美名,我盛山边军怎能否认?” “所以都一样。” 许元看着幻雾大阵:“这种事情已经没有办法再去调查。” 王校尉的声音压抑着愤怒: “你的意思是许小姐的身份反而成了这群狗娘养的万象宗的保护?!” 许元沉默少许,点了点头: “就目前的情况而言,是这样的。 “就算许歆瑶在事后愿意做证,但在外界看来这只是她为了自己名声而做的。 “而且, “相国府四小姐的身份在很大程度上会影响朝廷调查之人的判断,毕竟她的养父是当朝宰相。” “若是万象宗的准备再齐全一些,就算盛山边军能够突出重围,大概率会被扣上一顶临阵脱逃的帽子,到时候你们所说的话都会成为为了脱罪而编纂的谎言。” 王校尉的声音仿佛苍老了很多,指着城内城外: “那也就是说,这四十万百姓一定会死?” 许元看着王校尉,深吸一口气低声说道: “有一个办法,但机会很渺茫。” “什么办法?”王校尉立刻问道,眼眸中难得的再度闪过一抹希冀。 “如今的阵法技术还没办法实现远距离操控。” 许元的声音不急不缓:“也就是说,万象宗想要操控幻雾大阵就必然会在盛山县的附近设下一处操控阵点,你们结阵帮我和师姐破开一条口子,我们出去把人找出来杀了,用那处阵法操控幻阵。” 王校尉闻言略微迟疑: “万象宗会不会有强者守候在那里?” 许元点了点头: “肯定会有强者,但实力绝对不会太强,最多是三品大宗师。” “为何?”王校尉皱眉。 许元快速而平稳的分析道:“万象宗的整体实力很强,但还没有强到能够无声无息的培养出二品源初,他们的一品蜕凡和二品源初基本都是有名有号,若是这些人出手,一旦留下痕迹,就等同于坐实了万象宗要屠城的事实,万象宗不可能冒这个风险。” 话音落下,空气安静一瞬, 没有丝毫的犹豫,这位魁梧的边军汉子双腿一弯直接跪在了地上。 许元皱眉,准备去将他扶起,但对方跪得很用力,以他修为扶不起来。 王校尉双手抱拳,朝着许元躬身一拜: “盛山县,谢过周公子大恩。” 许元皱了皱眉,低声道: “王校尉,我没法保证一定能把那处操控阵点找出来。 “而且, “这并不能给万象宗定罪。” 王校尉摇了摇头,咧嘴一笑: “周公子,至少现在这四十万的百姓有机会能活下来了。” 今天暂时双更,明天再补昨天的 一百四十四章 突围? 也许是来自军人的雷厉风行,在许元话落的一瞬,王校尉便朝着屋外一阵利喝: “来人!” “吱呀——” 老式木门几乎下一瞬便立刻被人从外推开,侍立在外的副官来到堂前半跪而下,抱拳道: “王将军,有何吩咐?” 王校尉起身,嘴里一边简略安排着工作: “你立刻带人去城防司检查城内各个大阵的运转情况,并且通知贺新川领二营随时准备出城接应李胜武。” 副官眼中有些愕然,虽然不知期间原因,但也是直接抱拳领命: “是!” “下去吧。” 话落,副官没有任何停留,直接运转军中功法,朝着外面飞驰而去。 王校尉走到门口则顿住了脚步,回眸瞥着房内的许元: “周公子,王某暂时失陪。” “王校尉请便,我和师姐就先回客栈了,若城防大阵真的出事,王校尉可遣人来通知我。” 夜,逐渐深了。 两个时辰后。 在先前见过的偏将带领下,许元登上了盛山县的城墙。 与靖江府城那高大二十丈的城墙相比,盛山县的城墙只能算是个小土包。 三丈四尺,坚硬的青石上残留着曾经战斗的余波,坑坑挖挖,甚至有些地方还能够看到露出的阵纹。 一言不发的跟在偏将的身旁,许元能够看到这位魁梧的中年男人此刻的脸色已经阴沉的能够出水。 看起来应该是出事了。 受幻雾阵法笼罩,天空没有月色,城墙上只有篝火那忽明忽暗的火光。 沉默的行进出去一段距离,略微运转功法,许元便在城墙的尽头看见了几个身穿戎装的将领,王校尉也在其中。 几名站在城墙的将官见到许元过来后,用目光打量了他一番,便纷纷沉默着离开了,唯有王校尉正面迎了上来。 站定之后,王校尉依旧是开门见山: “周公子,王某再向你确认一边,你真的没有直接证据能够证明万象宗想要屠城么?” 许元听到这话,轻轻摇了摇头: “这种事情,万象宗不可能会留下直接证据,王校尉您应该不会不懂。” 王校尉安静片刻,长长的叹了口气: “确实如此。” 许元侧眸望向城外。 站在这一侧的城墙上,可以清晰看见城外结成军阵的盛山边军正在屠杀着从幻雾大阵中引流出来的妖兽群: “王校尉,如今情况如何?” 王校尉略微沉吟,同样看着那边的军阵: “幻雾大阵内的妖兽比往年多了一倍不止。” “不,我是指通讯圆晶。” 许元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若是通讯圆晶还能运转,那他就可以摇人过来。 对于他这个问题,王校尉却沉默着没有说话。 见状,许元叹了口气。 看对方的反应,通讯圆晶多半失效了。 换句话说,如今的盛山县城已经完全断绝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成为了一座不折不扣的孤城。 不过许元觉着若只是通讯圆晶失效,王校尉还不至于露出这样的神色: “城防大阵也出问题了?” “是的。” 王校尉的声音低沉,看着城墙上的阵纹,带着无奈的叹息: “护城大阵的灵气池被人做了手脚,如今整个大阵的充能情况不过两成。” “幻雾大阵呢?” “阵法的控制阵纹出问题了,现在我们操纵不了大阵。” 许元皱眉,略微沉吟,低声问道: “许歆瑶在镌刻阵法的时候,你们盛山边军难道不是操控阵法的第一顺位?” 虽然兴建阵法的物资是由万象宗出的,但在关乎一城百姓的性命这种事情上,这种原则性的问题那四妹应该不会蠢到交给宗门来掌控。 王校尉沉默了片刻,道: “按照许小姐给的阵法图纸,我们盛山县边军确实是操控阵法的第一顺位。” “这么说图纸被偷偷改了?”许元眯了眯眼:“许歆瑶应该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砰!” 王校尉一拳砸在城垛之上,拳头攥得很紧: “他们应该是在许小姐走后动的手脚!” “走后?”许元挑了挑眉。 王校尉语气带着一丝无奈: “许小姐的三哥出事,幻雾大阵尚未建完,许小姐便不得不先行离开。多半是在最后竣工的这段时间,那些万象宗的阵法师偷偷改了许小姐留下的阵图。” 许元叹了口气: “就算她不走,结果也是一样的,只要万象宗没有放弃制造鬼雾的打算,那便只是时间早一些和晚一些的差别。” 说着,许元话锋一转,直截了当的问道: “所以,王校尉您如今找我来是想做什么?” 安静一瞬, 王校尉搓了搓手,洪亮的声音变得有些犹豫: “请问周公子您和您师姐,可否助我盛山县一臂之力?我们会支付报酬。” 对于王校尉的这个请求许元并不意外。 如今孤城无援,有一个三品大宗师帮忙掠阵,在如今的局势下无异于雪中送碳。 不过许元并没有急着答应,看着城外的那些浴血奋战的盛山边军,低声道: “王校尉,你是准备守城?” 这个问题似乎把王校尉问住了,他看着他,略微迟疑的说道: “幻雾大阵的口子正在一点点的变大,如今每个时辰会引流出来千头妖兽,按照这个速度可能明日乃至后日,每个时辰从中分流出来的妖兽就会超过三千头,军阵杀不过来,只能依托城墙大阵来防守。” 许元轻轻摇了摇头,问道: “王校尉,你觉得能守住? “或者说,你觉得万象宗会让你们守住盛山县?” “.”王校尉沉默。 许元叹了口气,低声道: “王校尉,你知道如今盛山边军之于万象宗唯一的优势是什么吗?” 安静片刻,王校尉带着试探: “城防大阵?” “当然不是。” “那是什么?” “信息差。” 许元看着王校尉,一字一顿: “万象宗现在还不知道你已经知晓他们准备在盛山县制造鬼雾这一谋划。” 说着, 许元看着眼前这魁梧的中年男人眼眸中流露的不解,笑了笑道: “王校尉,信息差很重要。” “若是万象宗知道此事,他们绝不会还像现在一样温水煮青蛙,而是直接一股脑的将幻雾大阵中的妖兽群全都放进来。” 许元抬手指着城外的军阵: “试想一下,被困在幻雾大阵里那几万头妖兽一次性的冲出雾气,你们这一万盛山边军能守住么?” 王校尉略微攥紧的拳头,看着面前的年轻男子,深吸一口气,道: “你的意思是,我们得突围?” 许元没有说话,但基本等同于默认。 守是必然守不住的。 有心算无心,你根本不知道万象宗留了多少后手。 第一轮的妖兽,也许只是其中一环。 炸城墙、引发内乱、高阶修者潜入城内制造混乱都有可能发生。 但突围,便代表要放弃盛山内外四十万百姓难民。 沉默,在城墙上寒风中逐渐扩散 一百五十章 目的 许元皱了皱眉头,对于异鬼这种东西他知道的并不多。 不管是在沧源中,还是在相国府的内参里都不多。 万年岁月,沧海桑田,皇朝的分分合合都不知道过去了多少轮,当初很多的记载都因为战争等诸多原因化为了泡影。 也大概正是因为如此,相国府内部对于异鬼的记载也是少之又少。 当然,也可能是异鬼相关的信息在相国府的内参被归为了最上阶的“甲乙丙”三等中。 这种情报,许元没有权限任意调阅,又没有特殊需求,自然也就不会费力的传讯去帝京找老爹打申请。 将脑海中为数不多的情报信息翻阅了个遍,许元看着一旁的圣人残魂,低声问道: “异鬼?不是说异鬼没有灵智么?” 在经历琼华秘境之后,圣人残魂便很少再装谜语人,盯着短发老者看了数息便低声说道: “异鬼是有灵智的,没灵智的是被异鬼异化的人类或妖兽。” 许元挑了挑眉。 圣人残魂继续低声说道: “不过这么说也尽然,若是被异化的人类和妖兽修为高深,其实是可以维持很长一段时间的灵智,不过最后也都会变成一具行尸走肉而已,我以前有一个老友被异鬼异化后靠着修为撑了十余年才逐渐丧失灵智。 说到这,圣人残魂发出一声叹息: “不过这只是表面上的灵智,和被鬼化一样,只要被异鬼被异化,人就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破坏、毁灭、同化其他物种,这些异鬼与生俱来的东西会把一个人原本的人格摧毁殆尽。” 许元领会的很快,皱着眉头说道: “你是说,那些被异化的人类强者只是表面保持灵智,内核已经变成了异鬼?” 说到此事,圣人残魂的声音有些莫名的复杂: “嗯,虽然不管从性情、修为、还是体质来看,他们都与往日无异,但内心已经完全成了异鬼。” “造成了很大损失?”许元已经能够想象到那些被异化的人类强者潜藏在人族之内会做的事情。 圣人残魂摇了摇头,语气悠悠: “不,并没有造成多大的损失,借着这个机会,异鬼反而被我们反将了一军,杀了很多高阶异鬼。” “什么?” 许元挑了挑眉,眼神有些意外。 怎么这万年前的故事不按套路出牌? “江山自有人才出。” 圣人残魂吐出一句话,轻笑着摇了摇头,低声道: “从异鬼出现开始,就有很多人在研究这种从大荒里冒出来的东西。” 许元盯着圣人残魂: “有人研究这种危险的东西?不怕失控么?” 就像前世电影里那些末世一样,科学家研究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结果玩火自焚。 圣人残魂瞥许元一眼,眼神很是平静: “失控?只要能带来利益,总是会有人去做的,而且大劫中的局势我们根本顾不上这么多。” “确实有些人的动机不纯,为了长生,为了力量想要获得异鬼那打不死的特性,但有些人是为了研究出这种生物的弱点,救民救世。 “不管目的和过程如何,结果就是有人研究出了异鬼的特性,并且利用这个信息重创了异鬼。” 说到这, 圣人残魂抬手指着对面的短发老头: “这小子修炼的功法多半就是从那个时候流传下来的,异鬼相关的研究成果有很多,当初很多的强者都通过这些东西创立了相应的功法。 “毕竟异鬼这东西虽然代表着毁灭,但它身上很多很多的特性都是人类所向往的。 “不死的身体、强大的力量、甚至是永恒的生命,呵呵” 许元略微沉默,忽然冷不丁的问: “所以你的意魂能活这么久,也是研究了异鬼?” 这洛老头很明显也是当初研究异鬼中的一人。 在沧源中, 若是走老爷爷路线,玩家修行这洛老头提供的功法,便可以通过去秘境中杀戮异鬼,获取其体内的一种晶石,从而利用其快速升级。 这其间没有联系,鬼都不信。 “当然。” 圣人残魂很光棍的承认了,理所当然的说道: “不过老夫研究了万年的功法可比这小子修的这半吊子强多了,不但不需进食血肉,而且也不用担心丧失理智。” 许元细细听完,朝着那已经彻底被冻成冰雕的短发老者努了努嘴:“这老头死了没?” 没有圣人魂力的加持,许元又变回了那个七品小垃圾,无法穿透冉青墨的凝结冰晶感应内部。 圣人残魂随口答道: “此人修行的功法应该是万年前最初的那几本异鬼功法之一,身体拥有异鬼几乎全部的特性,没那么容易死的。” 许元略微沉默,问道: “如此之强,那代价是什么?” “需要吞噬血肉,而且容易失控。” 圣人残魂不假思索的答道,作为经历过大劫的人族高层,他对异鬼这种东西真的很了解。 不过顿了顿后,圣人残魂笑呵呵的又一次向着许元推销自己的功法: “怎么样,许小子,要不要考虑改修老头子我的功法?我的功法可没这些顾虑。” 听到这话,许元唇角微勾,盯着圣人残魂,皮笑肉不笑: “你确定要让我修?” 圣人残魂被这视线盯着,莫名感觉眼前这小子好像什么都知道,眼角跳了跳后,轻哼一声: “哼,你小子不要就算了,当年不知道多少人求老夫” “行了。” 许元摆了摆断了圣人残魂:“如果把他脑袋砍下来,长时间放置会死么?” “应该不会,毕竟这小子的身体几乎全部异鬼化了。” 圣人残魂被打断也不恼,摇了摇头,旋即又问道:“许小子,你问这个,是打算把他交给你家黑鳞卫审问?” 许元点了点头,回眸望了一眼盛山县城的方向: “做了这种事情,总有人要付出一点代价。” 圣人残魂看了许元一眼,有些好笑的说道: “嘴上说着自己那妹妹愚蠢,自己手上也做着和她一样的事情。” 没有立刻说话,从须弥戒中取出清语剑,许元缓步上前,魂力涌动间,将那被短发老者的脑袋一剑削掉。 将老者的脑袋提在手中,许元目光平静回眸道: “洛老头,我骂她愚蠢是因为她想要的未来,用她现在的方式根本不可能实现,而我做此事,只是因为万象宗让我很不爽。” 晚上,晚一点还有一更 一百四十六章 破阵 许元看着眼前跪地汉子,运用圣人残魂的力量将他托了起来: “王校尉,我不是一个高尚的人,力所能及而已。” 见到对方将自己一介四品融身隔空扶起的手段,王校尉瞳孔微微一缩,不过旋即释然一笑: “周公子言重,您本身就与盛山县非亲非故,若不是您特意前来提醒,到了现在,王某可能依旧摸不清发生了什么,恐怕即便到了破城之时,也根本想不到这是万象宗在背后捣鬼。 “愿意为我盛山县做出尝试,这已经足够了。” 对于某些人习以为常不值一文的情报,对于某些人而言却是重若千金。 许元没有和王校尉客套,直接了当的说道: “我方才所说皆是最理想的情况,王校尉你最好准备面对最坏的打算。” 说着,许元指了指穹顶的幻雾大阵: “若是我破阵之后找不到操控阵点,或者找到之后操控阵点被万象宗的人毁了,这阵法大概率会继续失控。” 王校尉沉默两秒,唇角露出一个笑容,无奈的笑容: “周公子,尽人事,听天命即可。” 许元看着对方眼中那深深的无奈,略微沉吟,低声道: “在妖兽来袭之时,你们可否通知过周边郡县?” 王校尉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自然是通知过的,周公子是想去求援?” 许元理所当然的回道: “若是控制不了这幻雾大阵,那便只能去周边郡县求援了,凭借你们现在军力是不可能守住如此数量的妖兽潮。” 安静一瞬, 王校尉眼神有些复杂,但还是说道: “周公子,求援是没用的。” “为何?” “万兴山脉一带除了部分重要关隘,每年春季的妖兽潮各个边城都是自身难保的状态,不太可能会分兵过来救援。” 许元否定了王校尉的判断: “王校尉,我再送你一个情报。 “每年春潮来袭的妖兽总数几乎是固定的,今年盛山县城的妖兽多了,周边城镇来袭的妖兽自会变少。” 万兴山脉这十万里的边防线上每年都会死伤十数万的边军将士,也会斩杀数十万的各类妖兽。 而每个边塞城镇在战后都会上报具体数据,相国府将这些情报汇总之后很容易就能得出——除了一些特殊年份,几乎每年妖兽潮的总数都是一定的。 “可万一万象宗暗通妖族呢?”王校尉对于万象宗的底线有多低他已经不做丝毫怀疑。 许元摇了摇头: “这是灭宗的把柄,只要不蠢万象宗他们绝不可能把这种东西往妖族手上交,他们最多也只是用‘诱兽香’一类的东西沿途改变妖兽潮前进的方向。” “王校尉,我需要你们的信物去求援。” 王校尉略微迟疑,直接从怀中摸出了一块雕刻着狮心虎的令牌,双手递给许元。 许元扫了一眼,令牌之上带着丝丝的灵气,表面刻着盛山二字,一看便知不是凡品,不过他却没有接; “王校尉这是何意?” 调兵虎符,这玩意能随便给人? 王校尉微微一笑,低声说道: “光是书信其他郡县恐怕不太会相信盛山县遭遇的事情,见此虎符当地郡守自然便会知道严重性,而且,若是您失败了,这枚虎符也自然没有存在必要。” 略微沉吟,许元选择接过令符: “还需要你书信一封。” “自然。” 王校尉微微一笑,旋即冲着许元微微抱拳: “不知我盛山边军,可有其他地方能够帮到周公子?” “帮我?”许元讶异。 王校尉微微一笑:“盛山县自然不能白白受您恩惠。” 正如他自己方才所说,眼前的周公子与他盛山边军非亲非故,愿意帮助盛山县那便是恩。 受此大恩,不管危机能否渡过,这个恩情都得报答。 许元闻言下意识想要拒绝,因为他不认为这种偏远的边境小县城里会有他需要的东西,不过最终他轻声的说道: “我来此盛山县落脚是为了采购药材,不知王校尉你们盛山边军之中可有魂系的药材?” “魂系的药材?”王校尉挑了挑眉。 “若是没有便算了。”许元也没有抱希望。 “有。”王校尉咧嘴一笑。 说罢,他叫来副官耳语几句,副官直接飞身掠向城中库房。 看着对方背影消失在黑暗,王校尉对着许元笑道: “我已经上副官去取了,周公子稍等片刻。” 许元看了一眼城内的商业区,问道:“可我看这城内的商铺并无此类药材出售。” 王校尉带着无奈的笑: “商铺里确实少见,我们盛山边军有所储备也是因为捡漏所得。” “捡漏?”许元。 王校尉低声的解释: “您若真想卖一手的珍贵药材,最好不要去商铺,应该那些地摊铺子看看。 “很多低阶武徒和侠团都不识货,把龙沇参当作普通山参来买的人比比皆是,我们盛山边军很多的珍贵药材都是在这些人手上捡的漏。” 说到最后,王校尉眼中带上了一抹无奈之际的神色。 “.”许元沉默。 一刻钟后, 副官回来了,背后还背着一个大布袋,摊在地面后立刻露出了里面那十几个大小不一的玉盒。 许元扫了一眼,如此多的数量让他心中有些讶异,不过旋即便也释然。 盛山县城作为一座边城无疑是贫穷的,但资源的总和对于个人而言无疑也是富裕的。 略微沉吟,许元从中挑选了几个玉盒,低声道: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王校尉微微一笑,直接说道: “周公子,这些都是您的。” 许元眼神一凝。 王校尉脸上的笑容很纯粹,抱了抱拳:“周公子,实不相瞒,这些魂系药材,我本来是想倒手卖个高价补贴一下军中将士,不过估计以后也没有这个机会了,您若需要尽数拿去即可。” 许元略微沉吟,从须弥戒中取出了两枚通透无暇的晶体送到王校尉的面前。 这两枚晶体一出,周围源炁霎时变得浓郁。 不过许元取东西的动作并没有停下,几个密封的大木桶被他从须弥戒中取了出来,里面能够听到摇晃的水声。 “这是?”王校尉瞳孔微微一缩。 许元他喜欢占便宜,但不喜欢占王校尉这种人的便宜: “源晶,灵液,这些药材就当我买了。” “可”王校尉眼中有些心动,但还是没有立刻答应下来:“可这些药材不值这么多” “王校尉。” 许元打断,一字一顿:“你应该知道接下来你们留在阵内的人会面对什么。” “.”王校尉张了张嘴,但没能说出话来。 他理解这位周公子话里的意思。 在这个时间点,他们盛山边军攻击幻雾大阵,几乎就是在对着万象宗的人明示,我们已经知道你们屠城的计划。 万象宗的人会做出怎样的反应自然不言而喻。 接下来,他们守护百姓的盛山边军将会面临数万狰狞妖兽的疯狂攻势。 这样的情况之下,盛山县的护城大阵无疑是他们的生命线。 护城大阵的供能来源有两种,一是天地间的源炁,平时大阵未曾启动的时候,会有专门的阵法将源炁将聚拢储存起来,二便是源晶和灵液这种由天地源炁凝聚的天材地宝。 像靖江府那种富裕的大城一半会储蓄很多的源晶以备不时之需,但看这盛山县破落的样子,源晶这东西大概率是没有的。 仅凭那被做了手脚残存下来的两成的能源,护城大阵估计全力运转个几天就得歇菜。 若是许元他们能够成功杀掉控阵的万象宗高手倒是无妨,但若是需要求援,一来一回少说得十几天,没了护城大阵,光凭着这一万盛山边军根本不可能守住。 许元抬了抬手,将从许长歌那里要来的两枚源晶再次向前送了送: “收下吧,能多一点护城大阵能多一点能量,总是好的。” 王校尉后退一步,双手抱拳,又要朝着许元跪下: “周公子大义。” 许元直接用圣人魂力再次将其托住,摆了摆手: “行了,一个时辰后再准备破阵,我这边需要做一些准备。” 王校尉认真点了点头,正准备离去,但旋即脚步微顿,在一片寂静中,轻声说道: “周公子可否告知姓名?” 许元眼神有些好笑:“怎么,也要给我立生祠?” “.”王校尉没说话。 许元摆了摆手,笑道: “我一个做情报生意的,不需要这些玩意。” 王校尉走了。 作为一城之主,很多东西都需要他去统筹调度。 寒风吹过长发,许元站在城墙之上看着远处的雾气大阵,眼神幽幽。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寂静之中, 圣人残魂带着调侃的声音忽然响起再许元心底: “你小子什么时候这么深明大义了?” 突然的响起的声音让许元思绪一滞,低笑着反问道: “深明大义? “给几枚源晶和几桶灵液就算是深明大义了?” “你完全可以不用给的。”圣人残魂声音低沉带笑。 许元摇了摇头,语气很平淡: “你觉得我缺这种东西?” “不缺。”圣人残魂。 许元看着方才王校尉离开的方向,低声说道: “我其实挺钦佩像王校尉这样的人,明明可以突围出去,但为了盛山县这些百姓,他还是选择留下来守城。 “九死一生的守城  “对于我而言源晶和灵液不算什么,但对于他们,这确实可以救命的东西,而且是四十万人的命。 “王校尉这种人多一些,对于大炎,至少对于大炎的百姓而言事件好事。 “更何况,这也算是为我那愚蠢的义妹擦屁股了。” “所以这种选择题的答案很显而易见,不是么?” 圣人残魂声音模棱两可: “我以为你小子会更冷血一些。” “我可不是你这种连血都没有的老不死,血可还热乎着呢。”许元反唇相讥。 圣人残魂声音笑眯眯: “许小子,不管你血热不热,我们其实都是一种人。” 许元沉默片刻,没有否认: “也许吧。 “别说我了,洛老头你那些魂系药材炼化完了?” 他搜罗魂系药材自然是为了给这圣人残魂补充魂力。 圣人残魂略微分神感应了一下,低声道: “恢复得七七八八了。” 许元看着下方调度有序的军阵,低声道: “那便等王校尉派人来通知我们吧。” 说着, 许元声音悠悠的问道: “说实话,这次盛山县的事情也真的让我长见识了,几十万人啊  “喂,洛老头,对于你们这种超凡的强者,寻常人是不是已经不能算是同族了?” 圣人残魂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反问道: “许小子, “你觉得,这些袭城送死的妖兽对于古渊那群妖族而言是什么?” 大炎军队一个营的编制是在五千人,盛山县的边军总共有两个营,一个军,刚好一万人编制,但常年的厮杀让盛山边军的编制早已不是满员状态。 军队的高凝聚力与高效率在危机状态下体现的淋漓尽致。 换防幻雾大阵的妖兽出口,召集城内各大商队、侠团、镖行的头领议事,从库房之中运送守城器械物资前往城墙,分发守城特质弓弩,分批次安排城外难民入城. 一个时辰的时间,盛山县内的盛山边军如同一座高精密的仪器进行着有条不紊的调度。 时间分秒而过, 在城内众人猝不及防的时刻,一柄十丈长的长毛虚影毫无征兆的凝聚在城外军阵的上方,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轰击在了外边那层浓浓迷雾之上。而在巨大长矛虚影掠过与半空浓郁迷雾交织的一瞬,幻雾大阵应声被撕裂出了一个三丈粗细的口子,顺着这条口子向外望去,皎洁的月光清晰可见! 随后,一道头戴幕篱的黑色倩影如白驹过隙一般掠过半空,精准的穿过了那三丈小道,消失不见。 而这身影消失的数息之间,被撕裂开的口子很快便又重新愈合。 不,不是这样。 在半空迷雾愈合的一瞬,从雾气之中冲出的狰狞妖兽的数量霎时翻了一番! 站在城墙之上,王校尉握着长刀,大声喝道: “盛山军,结军阵,准备迎敌!” 对不起,还是两更  (本章完) 一百四十七章 偷袭 冉青墨走后,战斗开始了。 不,这种规模已经可以说得上是战争了。 人类与妖兽的战争。 不管前世今生,这都是许元第一次见到战争的画面。 从迷雾的四面八方涌出的大量妖兽发出着震天嘶鸣,列阵于城外迎敌的军政将士口中的呐喊,城墙之上,此起彼伏的弓弦拉动之音。 一个时辰的时间终究太短,即便三面城墙尽开,有着盛山边军疏散难民,但依旧很多难民迟滞在城外。 更要命的是,除了地面的各类狰狞妖兽,从迷雾之中冲出的还有海量的飞行妖兽。 不过好在盛山边军应对妖兽潮的经验很足,至少一线的将官在这方面经验很足。 他们并没有结成大型的军阵与妖兽海潮硬碰硬。 在城外列阵的六千盛山边军以队为单位(五十人)结成了百余小型军阵,军阵与军阵之间留有缝隙,又相互连接,灵智低弱的妖兽冲入军阵之中,短兵相接的一瞬间便有超过百头妖兽被绞杀! 城墙之上的盛山边军们也没有闲着,操控着各种大型守城器械。 镌刻阵纹的特质车弩,每一箭射出,霎时飞沙走石,十几头巨大妖兽如同豆腐一般被破胸穿过! 投石车掷出的爆裂罐在妖兽潮中爆裂,溅起一片片的血肉。 可是妖兽的数量太多了,且很多妖兽皆是有着远程攻伐的手段。 酸液、火球、水弹如同弹幕一般铺天盖地砸向盛山边军结成的一个个的军阵。 很快,盛山边军第一个死伤者出现了,紧接着便是第二个第三个。 站在阵法的边缘,许元皱着眉头默然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这是属于超凡世界的战争。 他感觉到了自身在战场中的渺小。 如此规模的战争,三品强者能杀死多少妖兽? 两百头,三百头还是四百头? 即便耗尽源炁,可能也杀不到五百之数。 许元的目光盯着远处的那些具有远程攻伐手段的妖兽群落。 酸液、火球、流矢等攻击在平时对于三品强者而言威胁很小,闪展腾挪或是战技招式抵挡皆是轻易至极,但战场之上太混乱,一旦深陷妖群很难脱身,而这时这些如同流矢般的各类远程攻击便会成为致命的利器。 而换做人类一方则更为简单,让其深陷军阵不得脱身,几轮镌刻阵纹的车弩器械齐射,三品大宗师也得饮恨当场。 眼前这种程度的战场,也许只有二品,甚至一品道域强者才能真正左右战局。 可眼前的战争只是万兴山脉十万里边防线上的一隅而已。 盛山边军大部分的兵卒修为都只是八品或九品,甚至很多人都是刚刚入品的武徒,妖兽一方也仅仅只是一群灵智低微的炮灰,甚至连一个像样的妖族指挥都没有。 万兴山脉最重要的那几处关隘前的春潮战争中甚至可以看见妖族战争巨兽的存在,规模比起眼前至少大了十倍不止。 而如今发生在大炎北境的战争更是如此。 按照相国府丙级内参所言, 那位武元公主带去北境的三万羽林军中兵卒尽是六品铁身的百战精兵,而蛮族那边则有着数十万的大军。 在那种战争中动辄十数万大规模的精锐兵团作战又会是何等规模? 在那等的战争中,圣人强者在其间又能扮演什么角色? 战场上的一切都让人窒息,盛山边军与妖兽的厮杀依旧继续着。 死亡,在这一刻成了阵法之内唯一的声音。 渐渐的,随着伤亡的扩大,在王校尉的指挥下军阵的队列开始一点点朝着城墙的方向后撤。 城外的难民已经尽数被强行撤入了瓮城之中,也许会有人死于踩踏,但此刻军情紧急已然顾不了这么多了。 盛山边军不能在城外死伤太多,不然之后的守城战会极为被动。 而见到这一幕,许元心中默算着时间,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凤九轩送他的清语剑平举到了身侧。 踏虚斩。 在圣人残魂的魂力加持下,许元悄无声息的瞬移出了幻雾大阵。 阵外的世界很静。 刚出幻雾大阵的一瞬间,边军的呐喊、妖兽的嘶吼、护城大阵启动的嗡鸣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让人有些不适的宁静。 万里无云,皎洁的月光一泻千里,大片大片嫩芽初生的山林被镀上一层银边,浓雾如同高墙一般耸立于山林边缘。 临靠万兴山脉的那一边的两侧延伸出去了很长一段距离,可以看见零零散散的妖兽群落不断的冲入幻雾大阵之中。 阵内的战争依旧继续着,而阵外的战斗也已经打响了。 即便不借用圣人残魂的魂力,许元也感应到了一阵阵冰寒的源炁在幻雾大阵的另一侧不断的震荡着。 阵外的万象宗高手对冉青墨出手了。 见到这一幕许元并不是很意外,默默在心底问道: “洛老头,对面有几个人?” 圣人残魂闻言略微感应,低笑一声说道: “三个三品大宗师。” “三个三品?” 许元呢喃一声,语气带着讥讽:“怪不得他们会选择出手截杀,万象宗真是好大的手笔。” 对于布局大半个大炎的相国府而言,暗中培养三个不为人知的三品大宗师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这次万象宗估计是把血本都拿出来了。 顿了顿,许元紧接着问道: “冉青墨那边应该暂时没有问题吧?” 圣人残魂的声音很是轻松: “放心,冉丫头比你想象的要强,她现在压着对面三个人在打。” 许元闻言略微安心,低声道: “那就好,洛老头,我们赶紧动身去找操控阵点吧。” 二人的计划很简单。 阵点之内有三品大宗师坐镇,就算许元他与冉青墨经过斗法能够杀掉对方,大概率也阻止不了对方摧毁阵点。而只要将三品大宗师引出来,在圣人魂力的加持下,许元便有把握在找到阵点的瞬间瞬秒里面留守的低阶修者,并且操控阵法保护盛山县。 所以在盛山边军攻击幻雾大阵之时,冉青墨先行独自逃出,勾引万象宗留守大阵之人出来截杀于她。 单独一名三品大宗师,如果万象宗准备充分是绝对不会放任她逃走。 毕竟,这可是他们赌“国运”的密谋。 能围杀不留活口,必然会出手围杀。 而由于踏虚斩,许元他可以不用借助盛山边军的帮助便可出阵。 借着冉青墨与万象宗高手缠斗的功夫,许元便可以偷偷摸摸的前往找寻阵点,而且算找不到操控阵点,也可以偷偷摸过去给万象宗那三名大宗师来一记狠的。 踏虚斩在手,没有人比他更懂偷袭。 一切的计划都很顺利, 即便面对三名大宗师强者,大冰坨子依旧有条不紊的一点一点将战团往深山中引去。 安静的等待一会,许元的身形动了,沿着幻雾大阵的边缘找寻着可能存在的操控阵点。 速度不快不慢,有圣人残魂用魂力压制源炁的波动,许元并不担心那边三名处于激战中的三名大宗师能够发现他。 万物皆有源炁波动,操控阵点与幻雾大阵之间必然会有联系,通过圣人残魂强大的魂力找寻这一抹微弱源炁联系应该不算太难。 可事情并未如许元所想的那般顺利。 盛山县的西边没有,北边没有,东边南边也都没有。 两刻钟的时间,许元围着整个幻雾大阵饶了一整圈也未能发现任何像是操控阵点。 再次回到最初的地方,许元盯着着高耸入云的雾墙,眉头皱的很紧: “洛老头,这操控阵点不会是设置在这幻雾大阵的内部吧?” 圣人残魂闻言沉默了少许,低声道: “这得看你那妹妹的基础阵图是什么样子的,如果你小子那妹妹给的基础阵图没有在阵内设计操控阵点,那便基本不可能会在里面。” “什么意思?”许元立刻问。 圣人残魂略微斟酌了一下措辞,低声道: “阵法这玩意牵一发而动全身,大体的构架、源炁运转的细致阵纹、使用的材料等等,不管哪一个步骤出现稍微的偏差,结果都可能会谬以千里。 “而你那妹妹离开前启动验证过这幻雾大阵,说明绝大部分的工序已经完成了,这时候想在阵内加点东西工程量不亚于重建,所以如果基础阵图没有,那万象宗偷偷建立的操控阵点就一定会在阵外。” 许元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那义妹相关的记忆,摇了摇头: “许歆瑶应该不至于这么蠢。” 说罢,许元叹了口气,转而问道: “若是再转一圈,你觉得能找到操控阵点么?” “呵。” 圣人残魂低低的笑了一声:“许小子,一圈走下来找不到,就算转一百圈也找不到,这可是动辄灭宗的勾当,人家万象宗不知筹划了多久,你几分钟想出来计划就想破解?” 许元听到这话默然数息,心中有些复杂,低声道: “既然如此就不浪费时间了,我们去帮冉青墨吧,也许能抓个活口拷问也说不定。嗯我来出手吧,你帮我汇聚源炁即可。” 圣人残魂挑了挑眉: “你确定不用我出手?” “虽然没有幻境里的记忆,但很多的东西都刻进我身体里了。” 许元摇了摇头,笑道:“在幻境里,好歹做了二品源初十几年,偷袭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圣人残魂略微迟疑,但还是没说什么: “你小子心里有数即可。” 说罢,许元便在山林中一路朝着冉青墨方才战斗的轨迹一路追去  “轰———” 一声爆炸般的轰鸣响彻山际,半空之中的烟尘消散后,露出了其内那由冰晶构成的护盾。 在这护盾之内,一位提着墨剑的黑衣倩影眼神清冷注视着周围的三人。 两男一女。 一位老者、一位魁梧的男人和一位体态微胖的女人。 见到自己的攻击被对方挡下,魁梧男人一边飞速后退一边朝着老者低呵道: “甲号,这丫头的功法不对劲!” “要你说!” 老者低呵着回道,此刻他的身形有些狼狈。 一道剑痕几乎将他那单薄的身体腰斩,从伤口之中蔓延而出的冰晶几乎冻结了他半个身子,若非有身旁的两位同伴的掩护,此刻他恐怕已经成了对面那女人的剑下亡魂。 想着, 老者浑身源炁猛地一震,周身表面覆盖的冰晶霎时碎裂,低声传音道: “这丫头明显是天元剑宗那老头的宝贝徒弟!” 微胖女人听到这话,瞳孔微微一缩: “冉青墨?!和那许长歌一样的十六岁的大宗师?” 魁梧男人听到这话眼角也不自觉的跳了跳,传音说道: “要不放这女人离去?反正她也没有证据,等到援兵赶来这里的一切都结束了。” 微胖女人听到这话,低声的附和道: “若是剑宗老头的徒弟死在这,恐怕剑宗那边不好交代。” 老者脑门青筋暴起: “你们两个混账!这就怕了么?!万一呢?万一出事了,宗门怎么办?! “这世上只有一个许长歌,修为快不代表实力强!” 话虽如此,但微胖女人与魁梧男人盯着对面那黑衣女子的眼神却都变得极为忌惮。 许长歌的名字对于宗门而言几乎是一场噩梦。 微胖女人与魁梧男人去过十三年前的那次天元大比。 当时的修为仅是融身的他们早早便被淘汰了,但却见到这一辈的天才子弟被那如同谪仙的青衣少年打断了脊梁的全过程。 一剑斩同阶的碾压。 即便二人已经从当初的融身境界跨越至了大宗师,但当这一辈的“许长歌”出现在二人面前之时,他们面对的依旧是近乎碾压的强大。 因为老者一个照面便差点被她斩了。 眼前黑衣如墨的女子让二人不自觉想起了那位相国府的长公子。 月光如瀑,四人隔空对立。 正在万象宗三人军心动摇之际,一道血色身影没有任何征兆的出现在了老者身后。 很突然,突然到甚至会让人觉得是自己的眼神出问题了。 而在对方出现了那一瞬,老者感应到了来人。 老者并不认为是自己的意魂感应出错,只是来不及了。 他的注意力全在对面的黑衣女子身上,而身后之人没有给他任何的反应时间。 时间仿佛静止, 如泼墨般的剑技像是花朵绽放,在清冷的月光下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 然后, 老者看见了一具无头的熟悉身体。 沉寂一息,无头尸体如断线风筝朝下坠落。 山风吹动他鬓角的长发,血衣的男子虚空而立,平静目光投向一旁愕然至极男人与女人,声音温润: “现在,我有话想问你们。” 一百四十八章 没死 山林,圆月,临空而立的四人,一切都很安静。 但见到这一幕,许元心里着实有些讶异。 在他斩了那老者的一瞬,几乎是下一瞬间,对面二人那几乎凝实的浓郁杀意与汹涌的源炁便已然将他锁定。 对此许元并不意外。 他刚才的出手的方式看着吓人,但实际上也就是趁着对面注意力全在冉青墨身上的时候,偷袭杀了一个已然重伤的三品老头。 这一点很多人都能做到,唬不住对面两个大宗师也属正常。 他真正讶异的是,在源炁汹涌了一瞬之后,对面的魁梧男人与微胖女人几乎同时萎了。 他这边已经准备好战术性后撤,将正面战场交由冉青墨和圣人残魂来解决,结果对面俩人却并没有攻伐过来,看他的视线甚至带上了一丝恐惧。 这点,许元很不理解。 不过下一刻,他便理解了。 “许许长歌?” 魁梧男人紧缩瞳孔一阵止不住摇晃,声音在寂静的山林间带着一丝颤抖。 再见到这张似曾相识的俊美面容的一瞬,魁梧男人内心最深处的恐惧仿佛被勾动了。 那年盛夏初开,由师门带队,他们一行人前往了宗门之间七年一度的盛会。 一切都很顺利。 无数的天骄在天元大会之上展现着自己的风华,他们这一辈的万象宗很强,因为他们有那位韶华绝姿的大师姐。 在天元城内,大师姐很自然的将自己在宗门内的强大与美丽也带到了大比之上。 即便已经过去十余年,他也依旧记得大师姐那一双明亮的秋水剪眸,以及对他说话时那空幽连绵的清香。 天元大比仅仅开始半月,大师姐便已然收获无数的青睐,甚至连天师门的那位小天师都对师姐敬重有加。 大师姐一路轻易的过关斩将,直到她遇到了那位一袭青衣少年。 大师姐被杀了。 在观战的人群那死一般沉寂中, 大师姐的脑袋在台上留下一片血迹,就那么轻轻的咕噜咕噜滚到了台下。 那张绝美倾城的面容依旧带着愕然与不可置信。 而台上那位面容稚气未脱,但却如同谪仙的少年只是平静的收剑,然后平静的转身离开。 他甚至连看都没有多看大师姐一眼。 仿佛他方才杀死的不是一位绝代风华的仙子,只是路旁的一只死狗。 而也正是那一刻,那道背影以及那平静的视线深深的刻在了魁梧男人的脑海里。 不是因为愤怒与杀意,而是因为不可战胜和恐惧。 即便过去十余年也依旧让人胆寒的背影。 脑海中浮现的模糊画面让魁梧男人一点一点的开始后退。 他似乎想跑,但又似乎不敢将背后露给对面的年轻人. 微胖女人的声音也带着一丝颤抖: “许长歌,为为什么你会和冉青墨在一起?” 见到这一幕,许元有些哭笑不得。 得,怪不得这俩人怂了。 原来把他当作许长歌了。 看起来这两个人以前应该是见过许长歌的,不过应该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不然也不至于把他和许长歌记混。 他和那大哥相貌只是眉眼神似而已。 在沉寂一秒后,魁梧男人也从畏惧中回转了过来。 他意识到眼前之人绝不会是许长歌。 若眼前之人若真是相国府那位长公子的话,必然是不屑用偷袭的手段来立威。 毕竟,前段时间许长歌才斩了一头二品妖莽带回帝京。 可以此人相貌若不是许长歌,又会是谁? 许长安? 魁梧脑子脑海中浮现出另一个名字。 可相国府的那二公子不是前几年就死了么? 想着, 魁梧男人警惕看着那与记忆中相貌相似的面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声音低沉: “许二公子假死如此多年,竟然让我等再此碰上,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声音朗朗传出,映入在场每个人的耳中。 许元挑了挑眉。 此人反应倒也不慢,若真是那大哥的话,现在死的人肯定不止那老头一个。 不过, 这家伙宁可相信二哥没死,也不愿意往他身上想一下。 不过很快一旁的微胖女子便纠正了这魁梧的错误,她低声喝道: “蠢货,许长安不可能还活着!” 魁梧男子瞥了对方一眼: “那此人是谁?这天下与那许长歌面容相似的人除了许长安还有谁?” “.”许元。 “许许长天?”微胖女子的声音有些迟疑。 魁梧男子沉默了,看向许元的目光变得有些古怪而阴沉。 简直是莫名其妙。 计划明明进行的很顺利,突然就变成现在这样。 不但天元剑宗那老头的徒弟冒出来,现在又多了一个相国府的公子。 不过还好不是许长歌。 仅仅一瞬的时间,魁梧男子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丙号,不能让他们离开,此事若是被相国府和天元剑宗知道,我们就等同于失败了。” 被这俩庞然大物知道他们的密谋,也许因为证据不足,不会对他们万象宗出手,但他们投入了数百万两白银的计划却是完完全全要打水漂。 这是宗门绝对不能接受的。 微胖女人此刻也冷静下来,寒声说道: “要你说,我知道。” 许元微微的叹了口气,低声笑着问道: “看起来,你们还是要继续动手?” 对面的二人没再说话,但杀意与源炁皆是再度凝聚。 见状,许元叹了口气: “冉青墨,动手吧。” 和对方废话这么多,自然是不可能白等的。 他本身的实力太弱了。 圣人残魂的魂力可以加持他的身体素质,但却不能凭空变出源炁来。 而以他七品修为想使用方才那种大威力剑技明显不现实,因此每次想要使用之前都需要圣人残魂先用魂力秘法帮他凝聚大量源炁。 只是圣人残魂凝聚源炁需要时间,这也导致许元他不能像在幻境中那般连续使用自己会的大威力剑技。 如今和对面废话这么久,也算是等到CD转好了。 而在许元话音落下的一瞬, 那边黑衣如墨的她忽然动了,冰云阶凝聚,朝着那边微胖女人疾驰而去。 许元眼神一凝同时将清语剑平举在身前。 踏虚斩。 瞬间消失,瞬间出现。 目标,魁梧男人。 魁梧男子瞳孔微微一缩,周身的虬结的肌肉猛然暴涨了一圈,而同时暴涨的还有他的速度! 许元见到这一幕,脑海中下意识浮现了一个词汇。 不过他的剑刃依旧剑出,在空中划过屡屡在空中画出一片灿烂的花瓣。 只是这一次,没了初见杀的加持,并未对魁梧男子形成斩杀的效果。 不过即便这样,依旧在他的胸前划出了一道深深剑痕。 鲜血瞬时喷涌而出,魁梧男人不顾伤势一拳夹杂着破空之声便朝着许元面门砸来。 许元见状眼眸一眯,一枚螺旋骨钻从他背后的视野盲区猛地激射而出,迎着壮汉的拳头飞去。 魁梧男子虽为体修,但脑子却是不笨,敏锐的感觉到了那骨刺的尖锐,身体扭成一个诡异的弧度险之又险的躲过。 在许元与魁梧男人交手之际, 一声剑鸣从另一侧传来。 虽然只有一瞬,冉青墨已然是要把微胖女人给斩了! 但就在这时,战局的变故突然发生。 没有任何征兆,就如同许元方才突然的出现一般,一道黑色的粘稠物质突兀的从下方的山林之中射出,朝着冉青墨的方向便激射而去! 许元余光瞥见,眉头微微一挑。 他.为什么没死? 地面出手之人,正是刚才被他斩首的老者! (本章完) 一百四十九章 异鬼 两刻钟后, 战斗已然接近了尾声,原本平整茂密的山林此刻已然参差不齐的坍塌了一片又一片,不少的地面之上还覆盖着方才战斗残余的冰晶。 “轰!!” 最后一声轰鸣传来,战斗归于平静,周围的一切都静谧的吓人。 魁梧男子仰躺在一个大坑中央,看着圆月高悬的沉寂天空,长长呼出了一口气: “呼终于结束了。” 说罢,安静的躺了数息,魁梧男子便挣扎着站起了身,眼眸之中依旧带着些许心有余悸。 方才那两个人真的很强,不过还好对方大意了。 想着,魁梧男子轻轻的摇了摇头,随手捡起一旁一只鲜血淋漓的断手,缓慢的朝着大坑边缘走去。 在他所处的大坑旁边是一处从山脉上流淌而下的河流,不过此刻这条小河形成的河谷已然断流,倒塌的数目与战斗余波造成的碎石坑将整条河流拦腰截断。 视线扫过,魁梧男子很快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目标。 一位站在断流河谷旁的断臂短发老头。 走到对方近前,断臂短发老者回首瞥了一眼魁梧男子,声音不冷不淡: “没事吧?” 魁梧男子勉强笑了笑,低声道: “我的伤势还好,可惜周静” “乙号!”老者打断了对方诉说名字的意图,他们不能留下任何的痕迹。 魁梧男子闻言一愣,旋即点了点头,改口说话道: “可惜丙号死了。” 说罢,他朝着百丈外的林间望了一眼, 那里有着一具尸体。 是那微胖女人的,整个人被冻成了冰雕后,又被人一拳轰穿胸膛。 短发老者见到同伴死亡显得很是淡然,轻声道: “无妨,丙号的死活不重要。” 魁梧男子对于老者的冷血有些不满,但最终也没说什么,朝着方才那女人源炁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冉青墨怎么办?” 短发老者低声说道: “无妨,她已经重伤了,被我种下标记跑不了多远,我一会去追。” “万一追不上呢?”魁梧男子有些迟疑:“这女人估计还有后手。” 短发老者略显迟疑: “没关系,距离盛山最近的县城以三品修为跑一个来回也需要三天左右,足够让我们毁掉一切痕迹了,只是可能计划得推迟一些了,毕竟大概率是把相国府牵扯进来了。” 顿了顿,魁梧男子又对着老者低声问道: “方才那男人呢?” 短发老者没说话,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河谷正中的一个大坑。 魁梧男子扫了那边一眼。 方才那名突然偷袭而出的男子血肉已然通通都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一具枯骨以及一件血色长袍静静的躺在大坑的正中。 收回视线,魁梧男子眼神带着一丝好笑: “这人若是偷袭我或者乙号,咱们三个可能真的会栽在这里,可惜他选择偷袭你这老头。” 短发老者看了魁梧男人一眼轻声说道: “此人有些的手段很诡异,本身修为不过七品左右,能爆发三品左右的源炁似乎是借助外物。” 魁梧男子闻言呵呵一笑: “你这老头还好意思说别人的功法诡异?你自己的功法才叫真正的诡异,说实话,有的时候我都觉得你已经不算是个人了。” 说罢, 魁梧男子将手里拎着的断手扔给了对面的短发老者。 “哼。” 短发老者冷哼一声,随手接住,然后直接将断手怼在了自己伤口的断臂处。 安静一瞬,一阵诡异的气息涌动。 转瞬之间,血肉开始涌动,无数的肉芽在伤口的断臂处开始生长连接,最终整个手臂直接被连肉带骨的完整拼接了起来。 魁梧男子看着眼前这一幕,沉默了少许,啧啧称奇道: “老头子,你这是秘法还是功法?脑袋砍下来都能不死,滴血重生可是源初境的手段。” 短发老者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道: “别废话,我来收拾这里的战斗痕迹,你赶紧回去操控阵法把盛山县里面的人全都杀了,那冉青墨逃走了,不管我追不追得上,都得抓紧时间处理后事。” 魁梧男子闻言神色一肃,低声说道。 “那我先回操控阵点了,你处理好了就过来。” “嗯。” 话落, 魁梧男子略微调息后,化作一道残影朝着远处疾驰而去。 而他前往的方向并非是盛山县,而是向着万兴山脉的内部。 短发的老者看着对方消失在远处,轻轻的摇了摇头朝着那血衣男子死亡的地点缓步走去。 在枯骨旁站定,短发老者凝视数息,轻轻的摇了摇头: “这衣服竟然毫发无损,材质真也算得上绝品,可惜不能用,只能找机会让拍卖行去卖掉。” 一边说着,短发老者一边弯腰下去准备拾取。 但在这时, 几片泛着微光的绚烂樱花从他的身后飘落  短发老者见到这一幕,指尖一滞。 他记得,周围好像没有樱树的存在。 更何况, 如今的是季节也不是樱花盛开的时候。 猛的回头, 短发老者在自己的背后看到了两道熟悉的身影,一人虚幻,一人凝实,有说有笑。 血衣男子低笑着说道: “洛老头,你看吧,我都说了,我自己能处理的吧,你还不放心。” 中年书生的虚影则笑呵呵的回道: “你这小子一介七品竟然能把道蕴领悟得如此通透,算是老头子我小瞧你了,而且这魅神道蕴倒也真是有些玄妙。” 看着眼前这一幕,短发老者紧缩的瞳孔微微摇晃。 然后, 他发现自己周围的一切开始发生变化。 那件静静躺在地面的血色长袍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具女人的枯骨,而他自身的下半身已经被冻成了冰雕。 森森的寒气正不断地向上蔓延着。 魅神道蕴  联系方才听到的话语,短发老者瞬间明白自己陷入对方幻术,并杀死了自己的同伴: “你你们这是?什么情况?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你那叫“乙号”的同伴已经带着冉青墨去操控阵点了。” 说罢,许元便没有理会老者的低喝,转而对着圣人残魂问道: “洛老头,这人的功法这么如此诡异,你以前可曾见到过?偷袭他结果反过来被偷袭,差点阴沟里翻了船。” 圣人残魂摇了摇头: “不知道。” 许元咂了咂嘴,眼神有些鄙夷: “啧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你小子急什么?” 圣人残魂的声音,慢悠悠的带着笑意: “老头子我虽然没见过相似的功法,但却是见过类似的生物,而且老头子我对这种生物可熟了。” 许元皱眉: “生物.什么意思?” 圣人残魂盯着那逐渐被冻成冰雕的老者,咧嘴笑了笑,吐出两个字: “异鬼。” 月末求 一百五十一章 滚过来 万象宗的操控阵点是在三里外的一处山谷里的山洞中。 山洞幽深,走入其间,有微风吹过。 许元缓步走在期间,手里拎着个大布包,闪烁着血芒的眼眸打量着周围漆黑的一切。 有对流风,说明里面有另外的出口。 随着不断的深入,许元皮肤表面很快便因为寒冷泛起了阵阵的鸡皮疙瘩,沿途的山洞内壁之上甚至因为这份寒冷结起了一层薄冰。 冉青墨每次动手都会产生这样的效果,很符合许元背地里给她取的外号。 沿着山洞甬道走出去数百丈,视野豁然开朗。 放眼望去,这是一处成金字塔形状的中空的洞穴,地面被削得平整,顶部开了一个口子,月光倾泻而下,映射在地面的寒冰之上晶莹剔透。 一道玄妙的阵纹镌刻地面之上,除此之外,便是那一座座栩栩如生的冰雕。 看起来大冰坨子已经把这里的事情全都解决了。 视线落在她的身上,许元微微一笑。 冉青墨正拿着剑静静的站在操控阵点的中心等他,月光轻轻的照在她的头顶的幕篱上,窈窕纤美的曲线在黑纱下若隐若现。 许元目光上下打量一眼对方,笑着低声问道: “阵点情况如何?” 声音与脚步在空旷的山洞之内带着些许回音。 冉青墨清冷悦耳的声音自幕篱下传出: “阵点里面都是一些低阶的修者,已经都解决了,不过.” “不过?”许元眼神一凝。 冉青墨抿了抿唇: “这操控阵点好像需要魂钥才能使用。” 许元瞳孔微微一缩,快步走上前去,探出意魂感应了片刻,眉头逐渐皱起。 略微沉吟,许元在心底说道: “洛老头” “别问我。” 圣人残魂打断:“老头子我之前就说过了,这万年来我醒着的时间都在研究功法,阵法什么的没兴趣。” 许元摇了摇头瞥了一眼自己手中拎着的布包: “不,我是说这这老头应该有魂钥,你有没有办法强行借用?” 圣人残魂本身就是魂体,为了自保,万年时间研究出了很多直接作用于意魂上的手段秘法。 圣人残魂没有立刻回答,似乎是在思索,但最终他还是低声说道: “没有。” “加上我的魅神道蕴也没有么?”许元问。 圣人残魂叹了口气,低声道: “除非你能创造出语初临死前将你拖入的那种‘幻境’对这修了异鬼功法的小子进行洗脑。” “.”许元沉默。 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 那等幻境是结合了大半天下强者的记忆才堪堪创出的,除了作为魅神树灵的语初,其他人无法复刻。 忽然, 冉青墨的声音轻轻的从一旁传来: “许元,盛山县是不是没救了.” 许元闻言侧眸望去,道: “为什么这么问?” 冉青墨将幕篱取了下来拿在手上: “距离这里最近的是岳山县,以边军的脚程起码需要一旬多的时间才能赶到这里。” 说着,她手中的剑刃略微攥紧: “而且而且其他郡县会不会增援都是一个未知数。” 许元闻言一愣,但旋即便也释然。 看起来这大冰坨子确实不笨,居然想到了他没能想到的东西。 按照王校尉给他的地图,以冉青墨和圣人残魂的速度赶至距离盛山县最近的县城仅需一天多,但这段距离对于军队而言至少需要一旬时间。 十几天,王校尉他们能撑住么? 而且这还是其他郡县愿意立刻拔营前来救援的情况下。 现实很现实。 出兵救援盛山县这事说得简单,但实则关乎当地郡县官员乌纱帽,甚至是脑袋。 许元先前对王校尉说的话是实话。 盛山县这边袭城的妖兽数量激增,那么周边这一片其他地方的防御压力自然会骤降。 但问题是其他郡县的官员并不知道这一点,或者说就算知道他们也大概率不会冒险。 要知道,最近一月可是妖兽潮暴动的时间。 以盛山县目前遭遇的妖兽数量,军队来少了没用,但若派出主力拔营前往救援  在军队外出的这段时间,妖兽突然过来袭城,自家的城被破了,罪责谁来担当? 盛山县的百姓是百姓,其他郡县百姓就不是百姓了? 这种责任划分的问题,只要是个有点政治素养的官员便不会脑子一热贸然拍板。 毕竟这可是掉脑袋的事情。 最后的结果大概率会层层上报。 许元对如今大炎皇朝各级官府的办事效率没有一个确切的了解,但他知道这种事情一旦耽搁上几天,那盛山县就真的没救了。 一片沉默之中, 看着不语的他,冉青墨眼神中带上了些许低落: “如果我的修为能再高一点就好了” 许元抬眸,看着她的眼睛,低声道: “你很想救盛山县?” 冉青墨下意识低声道: “师傅说,修道者当惩恶扬.” “我再问你自己,不是你师傅。”许元打断了冉青墨。 冉青墨抿了抿唇,点了点头: “我想救,你有办法?” 看着一向清冷的她眸间的复杂,许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很难,你说的没错,其他郡县不一定会立刻出兵救援,他们肯定会先此事上报,从县到郡、再到府和洲,甚至最终会上报到帝京的朝堂之上才能出结果,以现在盛山县的情况肯定拖不起。 “不过.” 说到这,许元盯着她弯眸一笑,抬起一只手轻轻点了点自己的脸颊。 冉青墨眼神疑惑。 许元咧嘴一笑: “亲我一下,我帮你。” 冉青墨眼神警惕的后退半步,手中的剑略微上扬: “你怎么帮?” 许元双手一摊,低声道: “你别忘了,我爹是当场宰相,我可以直接联系他,让他从朝堂下直接命令。” 冉青墨细细听完略微沉默,低声问道: “哦好吧,那亲你一下是什么意思?” 许元微微一笑: “就是吻我.” 话未落,剑先至。 “唰!” 寒光掠过, 许元看着鬓角的一缕长发无声飘落的模样,眼角跳了跳,一边抬手,一边悄悄后退: “.不至于吧?” 冉青墨拿着剑一步一步向前,目光幽幽: “师父说过,这种事情只有夫妇可以做,若是在外边有人想对我做这种事情,就是登徒子,可是直接斩了。” 许元继续后退,快速说道: “开个玩笑而已,冉先生别当真。” “冉青墨。”冉青墨眼神很认真,脚步不停。 许元轻咳一声: “咳,好,冉青墨,你先站在那别过来。” 对方拎着剑靠近的模样,让他梦回深山佛堂。 冉青墨闻言沉默少许,忽然问道: “可我不过去,怎么亲你?” 山洞内忽然陷入沉默。 半晌, 他道: “那你刚才为何要斩我?” 她认真想了想,回道: “.没忍住。” 安静数息, 许元哑然失笑,摆了摆手: “我刚才开玩笑的,就算你不答应我也会去做的。” 冉青墨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的脸颊: “那不亲了么?” 许元耸了耸肩: “自然,我个人不太喜欢在这方面强人所难。” 安静一会,冉青墨盯着他看了数息,美眸缓缓垂下: “..哦,好吧。” 许元走上前去随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冉青墨应激式的抬眸望来,目光清冷,剑柄握紧。 无声对视, 许元嘴角抽了抽: “不会又是你师傅说过什么吧?” 她的声音冷漠: “没有。” 话落, 大冰坨子纵身一跃,从洞顶的口子直接跳出了这处山洞,只剩许元独自一人在原地若有所思  许元与冉青墨前进的方向并非是附近的某一个边境县城,而是一处名叫黄龙集的集市。 这是在研究完地图之后,许元做出的决定。 如今的他们不需要去求援,只需要找到一处通讯圆晶让许元去通知他老爹那边。 在王校尉提供的军用地图之上,黄龙集的规模很大,毗邻三条官道和一条运河造就了这里的繁华。 在这种规模的集市之中大概率会有通讯源晶的存在。 而更重要的是,黄龙集与盛山县的直线距离最近。 以二人的脚程全速赶路之下,大概只需要一天左右的时间。 而若是没有黄龙集没有通讯圆晶,许元二人也可以从那边启程前往附近的边城资山县,在时间上,也只会比直接前往最近的县城要慢上半天左右。 一天时间匆匆而过, 今夜无月,荒郊野化一片漆黑,不过这也使得天际线上那片灯火格外显眼。 许元看着天边的黄龙集,眼中尽是难掩的疲惫。 冉青墨可以不用睡觉,但他不行。 若是这黄龙集没有通讯圆晶的话,那大概率接下来的一天许元依旧没法睡觉。 两天两夜不睡觉,也不知道会不会猝死。 正想着,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在耳旁: “许元.” 许元运转血元心陨诀强打精神,传音回道: “怎么了?” “到了黄龙集,你要不要找个客栈休息一下。” 声线依旧清冷,但这是这一路上冉青墨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很显然,这大冰坨子因为之前的玩笑生气了。 不过听到这关心的话语,许元微微一笑: “不用,虽然疲倦,但运转功法倒也还撑得住。” “哦。”冉青墨不再说话。 沉默之中,十数里的距离很快过去,而天机线上那片灯火也愈发清晰。 从天空向下望去,下方的黄龙集几乎就是一座没有城墙的城池。 街道房屋鳞次栉比,街道被明纹灯照的透亮,行人熙然其间,运河之上各种花船飘荡,这属于夜间的灯火甚至比某些郡城都要繁华。 也许未来若是没有战争,再过个十余年,大炎官府便会在此建起一座规模不小的城池。 黄龙集的南门入口处灯火通明,车水马龙,商队来往间一片喧嚣之景色。 忽然,两道从天而降。 刚一落地,二人立刻便吸引了很多人惊异的目光。 二人风尘仆仆,明显赶路很久,而长时间御空而行起码是四品修为的象征。 这种程度的强者在这处境旁的集市还是很罕见的。 没理会这些人叽叽喳喳,许元带着冉青墨便径直朝着黄龙集内走去,如此规模的集市内大概率是肯定有通讯圆晶。 他现在只想赶紧把事情办完,然后找个客栈休息。 黄龙集,西门入口。 一行车队朝着集市外行驶而去,其间一辆镌刻黑色蟠龙的马车格外引人注意。 车队所过,来往行人纷纷避让。 很快,车队便毫无阻碍的沿着集市道路驶上了外面宽阔的官道。 在清脆的马蹄声中,车队逐渐远去,只在黄龙集中留下一群行商的啧舌之言。 行出十数里,周边逐渐荒凉,官道之上的商队也逐渐稀少。 周梓清骑着炎蹄马缓缓放慢了速度与车队正中的盘龙马车并排行进。 沉寂一息, 盘龙马车的幕帘从里面拉开,露出了那似水柔意的温婉面容。 许歆瑶微微一笑: “梓清,怎么了?” 周梓清面色带着歉意,微微抱拳: “歆柔,抱歉啊,我师妹和师弟他们生性爱玩闹,耽搁了一天时间。” 许歆瑶闻言轻轻摇头,声音轻柔: “此事怎能算是耽搁,我们本来就是外出历练,到了一地,自然是要去见一见当地的风土人情。” 顿了顿,许歆瑶侧眸看了一眼后方一对骑着马的年轻男女,低声笑道: “而且此去盛山县过后,仲华便要离去了,洛希那丫头对仲华兄是什么感情,梓清你又不是不知道。多让他们呆上一天也是好的,毕竟此去一别,他俩不知何日才能再次相见。” 周梓清闻言美眸一万,唇角勾起一个暧昧的弧度: “也是,此去盛山县估计也就只剩五天左右的车程了,那洛希那丫头回山门后估计是要朝着去找仲华” 话音未落, 周梓清猛地抬头望向后方漆黑一片的天空。 感应一息,周梓清直接拔出了背后背着的细剑,面容严肃的低声道: “歆瑶,有人来了,你先启动马车阵法。” 许歆瑶见到梓清的脸色,眼眸微微闪动: “很强么?” “看气息和速度应该两个大宗师,冲着我们来的!” 说罢,周梓清功法开始运转。 下一刻, “嗡——” 一阵嗡鸣,官道之上尘土掀起,两道身影从天而降落在了车队的正前方,挡住去路。 周梓清回眸与后方的李仲华对视一眼,相互点了点头,同时飞身上前,落在车队正前方,眼神凝重的看着那团腾起的尘土。 而烟尘尚未散去之际,一道略带寒意的温润男声便先传了过来: “许歆瑶,给我滚过来。” 卡文过了 一百五十二章 耳光 野外没有月光的夜晚漆黑如墨,烟尘散去之后,一男一女两道身影映入了车队众人的眼中。 男子一袭血衣,狭长的眼眸中带着些许倦意。 女子头戴幕篱,看不真切容颜,但其若隐若现的曼妙曲线令人遐思,只是她手中握着墨剑让人升不起任何旖旎的念头。 李仲华见到二人的一瞬间,眉头微微皱起。 几乎一瞬之间,他便意识到了这两位不速之客是以那名血衣男子为首。 对方虽然语带不善,却没立刻动手,应该是歆瑶的故识。 但以歆瑶的性格,不像是会树敌的样子。 而且此人的气息有些古怪。 明明只是一介七品,但方才展露出来速度却堪比大宗师,此等手段有些诡异。 想着,李仲华的目光投向了男子身旁的女人。 是她带着他在飞? 思绪在电光火石间闪过,李仲华转瞬将心神稳固,对着对方抱了抱拳: “这位兄台,你和歆瑶是否有什么误会?” 许元瞥了李仲华一眼,“歆瑶?呵.你们关系好像很亲密?但我记得我好像没有问你话。” 说罢,许元盯着后方那黑色盘龙马车便抬步朝着车队走去,继续寒声道: “许歆瑶,别给我装死,出来!” 冉青墨见状,紧紧的跟在他的身侧一米处的位置。 相较于李仲华的心中的警惕,一旁的周梓清美眸之中更多的却是疑惑。 因为眼前这张熟悉的面容怎么看怎么像当初在帝京见到的那个纨绔恶徒,只是判若两人的气场让她不敢确定。 略微沉吟,周梓清忽然低声道: “你是.许长天?” 许元挑了挑眉,没想到这四妹一行人中居然有人认识他,瞥了对方一眼,看着那张英气十足的美丽面容脑海中下意识浮现了一些过往记忆。 简单来说,当初在帝京之时二人有过一次交集。 当时他们一群纨绔去凤栖阁吃喝,正好撞上周梓清为首的一行宗门子弟。 初到帝京的周梓清一行人不知他们这群顶豪纨绔的厉害。 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宗门一行人中便有人嘴碎的念叨了几句“酒囊饭袋”一类话被他们听到了。 然后, 双方就掐起来了。 结果对于周梓清一行人是不美好的。 他们一行纨绔之所以横行无忌,除了家里的背景,很大程度还是因为带着的护卫实力都很强。 他们纨绔打不过,身旁的护卫自然不可能看着他们挨打。 几个回合下来,周梓清一行宗门子弟直接被按在地上跪着。 原身作为一个敢于一龙戏五凤的色中饿鬼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面对周梓清这等美人由于修为差距没法真刀真枪的实战,但揩油自然是少不了。 想到这,许元有些哑然,笑着说道: “原来是周梓清啊,你居然已经三品了,真是没想到你居然和我这四妹混在一起。” 听到这话,周梓清立刻确认了眼前这人便是当初那纨绔恶徒,美眸之中瞳孔一阵紧缩后,白皙的脸颊逐渐开始涨红,手中的细剑隐隐开始泛起光芒: “居然..居然真的是你!混账东西!” 虽然情绪有些失控,但周梓清还是强压这心中羞愤,没有贸然出手。 因为她看到了对方身后那位头戴黑色幕篱的女子缓缓拔出了手中的那柄墨剑。 随着对方剑刃拔出,周围空气的温度开始骤降。 这女人,很强。 而且,对方是歆瑶的三哥,出手会让歆瑶很难做。 一时间官道之上只剩了二人轻轻的脚步声。 在一片沉寂中, 一声悦耳的轻柔女声从车队之内传来: “三哥,好久不见。” 许元闻言驻足,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许歆瑶一身淡蓝裙装,披着一件貂裘大衣,缓步的从蟠龙马车之上走下,看着不远处的血衣男子,微微一笑: “三哥,你怎么在这?” 见到记忆中这位熟悉的四妹,许元眼眸一弯,道: “我刚到黄龙集不久便听说相国府的四小姐来过,就追过来看看你。” 说着, 许元朝着她勾了勾手: “你过来,我有话要和你说。” 许歆瑶迟疑一瞬,抬步朝着许元走去。 路过周梓清时,她低低的说道: “梓清.抱歉。” 虽然方才的对话只是三言两语,但联系先前梓清提及这三哥的态度,她也大致明白了梓清之前是与她这三哥发生过冲突,甚至是被对方欺负过。 周梓清喘息两声,咬了咬嘴唇,摇了摇头: “此事与歆瑶你无关。” 许歆瑶略微沉默,走到了许元面前站定,抬眸看着眼前气质已然完全不同的三哥,低声说道: “三哥,你当初在帝京和梓清之间发生的冲突” 话音未落, 许元的忽然抬手朝着许歆瑶那似水柔意的面容打去。 电光火石之间,许歆柔周身散发出了一股诡异的阵法波动。 一道气势磅礴的阵法屏障自动出现在了她的周身表面。 见到这一幕,许元眼眸微眯。 但下一刻, “啪——” 耳光依旧打实了。 清脆的耳光声在寂静无声的官道之上格外清晰。 许歆瑶纤弱的身子被这一耳光扇得后退了两步才堪堪止住身形。 无缘无故挨了一耳光,她并没有立刻出声。 许元看着眼前的义妹,缓缓的将手收了回来: “为什么止住防御阵法?” 许歆瑶看向许元,美眸之中的眼神没有怨恨,声音柔柔的: “阵法反震,三哥你修为弱,会受伤。” 挨打了还在想别人,许元咧了咧嘴: “不问我为什么打你?” 许歆瑶轻轻摇了摇头,看着许元弯眸一笑,眼神温柔: “三哥你与以前不一样了,现在打我,肯定是有你的理由。 “只是三哥你打完我,可否与梓清为之前的矛盾道歉?” 许元看着这与记忆中一模一样的温柔,抬手揉了揉眉心,低低的笑了两声: “既然有我的理由,那就给我站稳,打完你我会和周梓清道歉的。” 许歆瑶美眸微微垂下,缓缓的又走到了许元面前站定。 “啪——” 耳光的声音再度响起。 许歆柔红润的唇角溢出了一抹鲜血,但她依旧默默的站到了许元面前。 没有月亮的官道一片漆黑,只有马车之上淡淡的铭文灯照亮着周围的一切。 许元盯着对方,再度抬手准备扇下之际,却发现自己的手腕被人握住了。 是李仲华。 没有圣人魂力加持,以对方速度许元反应不过来。 一旁的大冰坨子倒是反应过来了,因为她的剑已经放在了李仲华的脖子上。 从剑刃之上泛起的寒意逐渐开始在李仲华的衣服表层结起阵阵寒霜,似乎对方只要有一点轻举妄动就会人首分离。 李仲华瞥了一眼自己脖颈间的剑,对着许元说道: “许兄,你作为歆瑶的兄长这么做是否有些过分了?” 略微侧眸,许元盯着这位不知是哪个宗门的天骄子弟,眼神略显讶异。 对视间, 一旁的许歆瑶轻轻的说道: “仲华,我没事,放开我三哥。” 李仲华沉默片刻,但没动。 他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东西,但眼前的相国府三公子这横行无忌的纨绔作风,已然昭然若是。 许元有些好笑的道: “我打许歆瑶是哥哥训妹妹,你想插手我相国府的家事?” 说着许愿,看清对方眼神中的怒意,似乎明白了什么,笑了笑说道:“怎么,相当我妹夫?如果是的话,我建议你先找个镜子找找自己,我们相国府不收蠢人。” 听到这羞辱式的话语,李仲华不急不恼,轻声道: “这只是劝阻。” “劝阻?那我若不听你的劝阻呢?”许元笑道。 随着许元话落,一阵刺痛感从他的手臂上传来。 感受到疼痛,许元却仅仅只是饶有兴趣的盯着身旁这男人,因为此刻冉青墨的剑也随之在李仲华的脖颈间划出了一道血痕。 顿了一瞬,许元轻笑着问: “你这是打算用脑袋换我一只手臂?” “.”李仲华依旧没有说话。 许元侧眸瞥了许歆瑶一眼: “歆瑶,你这追求者倒也算是痴心,看不得你受一点委屈呢。 “不过你还是劝劝他吧。 “不然,他估计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人。” 过往的经验让许歆瑶意识到眼前的三哥没有再开玩笑,正准备开口,许元便已经打断了她: “算了,不用劝了,我耐心用光了。” 说着,许元盯着身侧的男子,低声说道: “你知道么,你犯了一个错误,不应该一直抓着我的。” 话落, 一阵诡异的波动之后,几片泛着微光的樱花花瓣从李仲华的眼前悄然飘落。 见到这一幕,李仲华瞳孔猛地一缩。 这种波动是.道蕴? 为什么这个许长天一介七品能领悟道蕴并且能用出来?! 晃神间, 一粒血色的小点已经悄然落在了他的胸前。 “砰!” 无声间,血色小点炸裂开来,李仲华身形瞬间倒飞而出,最终砸在一颗巨石上才停下翻滚的身形,溅起一片土石。 许元揉了揉自己有些发麻的手腕,轻轻摇了摇头,对着目含担忧的许歆瑶说道: “放心吧,再怎么说此人也是你的朋友,我下手有分寸” “分寸?李某真是劳烦许兄手下留情了。” 一声略带好笑的呢喃从烟雾之中传来。 许元眼神平静的回眸望去。 李仲华从中走出,受此重击之后浑身上下却并无明显伤痕。 许元见状挑了挑眉,不过旋即释然。 想来应该是刚才那一瞬间他也用了道蕴抵挡,只是不知其道蕴具体是什么。 不过不管怎样,此人倒是有些真本事,在那等攻击下竟然能够毫发无伤。 李仲华一边走来,一边自顾自的说道: “我曾经以为关于许兄的传言只是传言,如今看来虽然许兄不如传闻中那般一无是处,但性情倒也如传言那般无忌。” 许元听到这话直接捂脸低笑了起来,笑够了,眼眸一眯: “李仲华,你不会以为你现在的行为很帅吧?做错了事,就要挨打,在我们家里是常态,一个外人在此说东说西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 李仲华道: “兄长应该呵护妹妹,而不是打骂。” 许元摇了摇头: “既然你是这样坚持的,那我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 许元耷拉着眼皮: “若是现在在此打骂许歆瑶的人是许长歌,你敢出头么?” 李仲华张了张嘴欲要说话,但却说不出来。 “怎么,说不出来吗?” 许元盯着李仲华,眼神轻蔑:“因为你知道许长歌对于宗门厌恶到了极点,也知道如果你敢在他面前对我们的家事指手画脚,很大概率会被他一剑砍了。” 顿了顿,许元叹了口气: “你若是想英雄救美,说实话真不应该重在我这儿,你这种自以为是的人真的蠢得无可救药,你觉得是你的行为是为了许歆瑶好。 “但你知道么,你现在就是在把她架在火上烤。” 李仲华沉默,因为他已经看到了歆瑶脸上那两难的神色。 许元瞥了一眼对面眼眸含怒的周梓清,继续道: “你应该学学人家周梓清,就算我和她过去有过节,她都一直忍着没有一剑把我砍了,大概率就是因为不想让许歆瑶难做,再瞧瞧你这蠢货。” “突然蹦出来让我停手,是想要许歆瑶帮谁说话? “帮你?不管她是帮亲还是帮理,都轮不到你这蠢货,而你又偏偏是一副我为了你好的态度,以她的性格又很难直接让你滚蛋。” 说罢,许元盯着李仲华: “我是不建议歆瑶再继续和你这种蠢货混在一起。” “.”李仲华拳头攥紧。 说罢, 许元叹了口气,不再理会李仲华,看着面前义妹脸上泛起的红痕,不冷不淡的说道: “我就不继续动手了,走吧,路上我会告诉你为什么揍你。” 许歆瑶站着没动。 许元挑了挑眉,皱眉道: “怎么,不愿走?” 许歆瑶看了一眼身后车队的方向,低声说道: “三哥.可否给歆瑶一点时间。” 一百五十三章 朝廷与宗门 略微思索,许元并没有拒绝许歆瑶的请求,瞥了一眼那边恨不得吃了他的宗门子弟们,轻声说道: “随你,不过我建议你快一点,若是耽搁久了,估计以你的性格之后应该会很后悔。” 他不相信那群宗门子弟,所以自然不会再次将原因明说。 许歆瑶美眸之中目露一丝疑惑,低声说道: “好,我只是和梓清他们交代一下接下来的事情。” 许元耸了耸肩,示意她可以过去了。 许歆瑶思索一瞬,但还是转身朝着那群宗门子弟走去。 官道之上剑拔弩张的氛围消散了一些。 站在原地,许元打量着那群相貌迤逦的各色宗门子弟们。 十数息后,许元忽然在心底问道: “这群人的修为如何?” 顿了一瞬圣人残魂的声音响起: “除了刚才和你说话那两人以外,大部分都是融身,小部分是凝魂。” 许元挑了挑眉,扫过这群人的面容: “都挺年轻的,这种修为在宗门里应该也是佼佼者了,看起来我这四妹结交的都是些天才与二世祖,并不是什么废物都收。” 圣人残魂低笑一声,语气揶揄的说道:“确实不算废物,但许小子,我以为你会杀了那人。” 许元冷了一瞬,瞥了一眼那边不断朝着许歆瑶道着歉的李仲华: “杀李仲华?” “自然。”圣人残魂道。 许元轻轻摇头: “我为什么要杀他?这么做除了反而会让许歆瑶难做以外,能有任何好处?” 圣人残魂笑呵呵的:“你不觉得那人很聒噪么?” “确实聒噪。” 许元赞同道: “但这又不是比斗时的刀剑无眼,如此年轻的三品大宗师怎么说也估计是个大宗门的真传首席,凡是都讲究师出有名,换做许长歌最多也只是把他打成重伤而已,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我为什么要做?” 顿了顿,许元瞥了一眼指尖的乌黑魂戒: “先前若不是我先用魅神道蕴砍到了那老头和那壮汉,那三名万象宗的暗子都差点让我们阴沟里翻船,三品大宗师掌握道蕴,没一个好对付。 “就算最后我们能杀了他们,你这老头的魂力又还能剩多少? “如此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我为什么要做?” 话落, 一袭蓝衣,眉眼似水的许歆瑶已经转身朝着许元走来。 看起来她把他的话听进去了,只是简单交代安抚了众人情绪,又把她离开后的行程简单安排后便回到了他身边。 “三哥,我们走吧。” 许元上下打量了一眼对方,问道: “你还打算和他们继续游历?” 方才他们的对话,他都听见了,许歆瑶让这群人回黄龙集等他。 许歆瑶点了点头: “父亲答应过我的。” 许元闻言盯着她看了数息,轻轻摇头,没再多说: “你会飞么?” 在沧源中,眼前这位“前女主”的正面战斗力可不算弱至少放在中前期都很强,更别提其阵法一道上的造诣。 许歆瑶略微颔首: “我这靴子镌刻了滞空的阵法,可以飞,但不能长时间” “别抵抗。” 听到一半,许元直接摆断,看也不看那群宗门子弟,直接挥手用圣人魂力将这四妹托起,对着一旁的冉青墨说道: “我们走吧。” 冉青墨微微颔首: “嗯” 话落, 三道身影直接腾起,朝着盛山县的方向便是疾驰而去  一路上许歆瑶问了许元很多问题,许元都没搭理她,就如同冉青墨先前一路上没有搭理他一样。 不过生性温柔的许歆瑶也不觉得气恼,转而传音与许元分享着她外出游历以来这一路上的见闻。 从天下疾苦,到一路的趣事,再到相识的朋友,甚至还说了一些让她苦恼的追求者。 当然,许元依旧没搭理她。 而随着逐渐接近目的地,许歆瑶的话也逐渐少了起来,并不是因为许元的无视,而是因为附近的地貌逐渐熟悉了起来。 她意识到他们要去的地方是盛山县了,也隐隐意识到一路一言不发的三哥为何要打她  一天后,目的地抵达。 盛山县的幻雾大阵依旧如同天堑一般横亘在万兴山脉边缘,而许元径直带着许歆瑶去了万象宗的那处操控阵点。 依旧是无月的夜晚漆黑的山林中偶尔还能听到一声嘹亮的兽吼。 落在操控阵点所在的山洞入口, 许元依旧没有说话,侧眸看了一眼不发的许歆瑶。 许歆瑶低着脑袋,柔顺的发丝沿着发鬓吹落,遮盖了她的神色。 没有任何言语,她静静的朝着山洞之内走去。 许元没动,看着对方窈窕的身影消失在山洞的黑暗之中,才意味不明的轻哼一声,缓步走到洞口旁靠坐在石壁上。 他已经两天两夜没合过眼,一旦不运转功法,浓浓的困倦感便会袭上心头。 冉青墨默默坐到了他的身旁,将幕篱取下,清幽的美眸看着四周漆黑的山林,低低的说道: “许元.” “嗯?”许元略带倦意,没睁眼。 冉青墨低低的说道: “你这妹妹其实挺好的。” 许元低声道: “怎么说?” 冉青墨想了想,低声道: “我之前游历天下的时候听过她的名声,下山前师傅说,我应该向她学习。” 许元闻言低声道: “你那师傅倒也算是个明事理的人。” 说着,他勾了勾唇角: “不过宗门确实应该希望朝廷这边多一点像她这样的人。” 冉青墨想了想,但想不通,问道: “为什么?” “因为这种人多了,我父亲的计划就会举步维艰,大家都会相安无事。” “嗯” 冉青墨想了想,问道:“相安无事不好么?” “自然是好的。” 许元缓缓睁开了眸子:“没有人希望打仗,包括我父亲在内的人都不希望,真正希望打仗,并且享受打仗的的人都是些疯子。” 冉青墨听到这话题,眼眸闪了闪,低低的问道: “可可为什么你父亲要对剑宗下手呢?” 许元看着身旁的她,面色柔和了一些,低声问道: “冉青墨,你觉得万象宗屠城的举动怎么样?” 冉青墨沉默了数息,很认真的说道: “生气。” 许元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 “是啊,生气只要还是个人见到这样事情都会觉得生气,这可是四十万人啊.” 说到这, 许元停顿两秒,话锋忽然一转,语气有些复杂: “四十万人看起来很多,但其实真的不算什么,前年妖兽潮资岳县被破了,死了三十多万人,这事你知道么?” 冉青墨老实的摇了摇头:“不知道。” 许元继续问道: “大前年妖兽潮成庆县被破,死了五十多万人,最严重的,九年前西沉郡被破,死了将近两百万人,这些事你也不知道吧?” 冉青墨没说话,摇头。 她没看邸报,也不看内参,只知道修炼。 所有的信息,都是师傅告诉她的。 许元叹了口气: “四十万人对于整个大炎而言只是沧海一粟。因为我刚才说的那些事情,都是整数。 “万兴山脉十万里边防线上,每年零零散散死伤的人都很难计算,但起码会超过一个盛山县。 “记住,我说的是每年。” “.”冉青墨抿了抿红唇。 许元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抬手指了指着西北和北方,语气疲倦的说道: “冉青墨,大炎的边境线可并不只有这十万里的万兴山脉,还有西北大漠,还有北方的苦寒之地,呵大炎与北境蛮族正式开战以来,那边已经死了超过五百万人,除此之外东方临海那绵延近二十万里的海防线上还有倭寇在作乱。” “这些地方每年死伤的人,一个盛山县真的不算什么。” 冉青墨眼眸微微低垂,声音轻轻的: “许元.每年都会死这么多人吗?” “相国府内参记载的。” 许元再次叹了口气,语气悠悠: “而且这些边境上死伤的人也只是小头,真正的大头还在于大炎境内,除了那七八个富庶的洲,其余的地方你应该也看见了是什么样子,而这些原因便是因为诸多宗门的吸血导致朝廷财政亏空,各地官府无力负担各地的除妖开支。” “当然,站在你们宗门的立场也可以理解为这是朝廷冥顽不灵,把持权力尸位素餐而不肯退让所造成的恶果。” “不过没有人希望大炎疲敝,毕竟只有大炎强盛了,朝廷、宗门和诸多世家才能更加有权有势。” “.”冉青墨胸脯微微起伏。 许元眼神略显无奈,低声的说道: “冉青墨,现在你应该知道为什么我父亲想要对天元剑宗下手了吧?他不是想要对天元剑宗下手,而是要对天下的宗门下手,你们天元剑宗只是因为作为宗门之首而首当其冲而已。” 沉默,山洞之外沉寂一片。 过了很久, 冉青墨才低声说道: “许元.你和我说这些,不怕我告诉我师傅他们吗?” 许元抬手一个脑瓜崩。 冉青墨眼神疑惑,不痛不痒。 许元默默收回了吃痛的手指,轻咳一声: “咳,我说的这些事情,除了最后一点,宗门的高层都是知道的。 “而至于说最后的一点先前没人信,你现在说出去更没人会信,毕竟你跟着我一直呆一起的消息估计都已经传遍天下宗门了。” 代表相国府嫡系的黑色蟠龙马车太过于扎眼,而冉青墨一直一身黑外带一柄墨剑的打扮也尤为独特,弟子不清楚,但真正的高层肯定知晓这位剑宗老头的宝贝徒弟。 基本上是属于泥巴进裤裆,怎么洗都洗不干净。 冉青墨端坐在许元身旁不说话,半晌,她似乎意识到有些不对: “许元,既然你父亲要做那种事情,为什么你妹妹又会来做相反的事情?” “她生性如此。” 许元看了一眼山洞的方向,想也没想直接说道:“她太温柔善良了,总是想要一个不死人的解决方法,但这世界上哪来的这种好事,利益所致,谁会退让?” 话落,二人都不在说话。 时间静静的流淌, 圣人残魂的声音突然响起在许元心底: “许小子,你父亲真是好算计。” “怎么说?”许元问。 圣人残魂有些感叹: “说实话,老头子我对当今的天下了解不多,不过你父亲身为朝廷重臣暗地里要灭宗门,但又放出你这妹妹外出游历,这不就完全是朝着宗门释放欺骗性的善意么?再辅以其他的一些政令手段,估计宗门那边都以为你们相国府要妥协了吧? “啧啧.在宗门都以为不会出手之际,再雷霆一击,真是好手段。” 许元听到这话,略微感觉有些讶异。 这洛老头凭着那点信息居然能总结出这种结论,万年岁月看起来并不是白活的。 不过,许元只是轻声说道: “洛老头,你错了,这是许歆柔自己选的路。 “最多算是歪打正着而已,不过她的行为对于我父亲的计划也只是锦上添花。” 这十余年来,朝堂之上针对宗门的政令基本已经是干打雷不下雨。 甚至前段时间江南府周边数洲还传出过以一方人治理一方土地的政令传闻。 这放在十余年前是根本不敢想的。 毕竟,许殷鹤执政数十年,历经艰难才将大炎各地官府之中的宗门势力拔除。 如今宗门子弟入朝为官的口子基本已经断绝,但最近的朝堂之上的政令似乎隐隐又要把这个口子给放开的迹象。 诸此种种不胜类举。 与这些迷惑性质政令相比,许歆瑶对宗门的善意,真的只能算是锦上添花。 话落,许元忽然意识到时间应该过得差不多,他也该进去好好调教一下他这思想出了问题的四妹。 缓缓起身,许元对着一旁的冉青墨低声说道: “冉青墨,你留着在这,我有话要进去和我那四妹说。” 冉青墨似乎还在思索方才许元的那一番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嗯好,我在这等你们。” 许元看着黛眉微颦的她,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别想太多,宗门与朝廷的矛盾基本是不可调和的,只能破后而立。” 晚了点 一百五十五章 鞭子 话落,甬道漆黑一片。 许歆瑶愣愣的盯着眼前这熟悉又陌生的三哥,眼中带着几丝委屈与不解,一股酸楚的情愫在心中淡淡蔓延。 她想起了他眸含厌恶的骂她是野养的贱种的画面,拳头微微攥紧。 那个时候她虽然难过,但却没有如今这穿心剃刀般的窒息。 她不理解为什么他认为她会背叛那位少言但让人尊敬父亲。 发白的嘴唇动了动,许歆瑶下意识想否认,但看着许元那平静的目光,沉默少许,她语带颤抖的说道: “若是歆瑶真的做了这些事情,三哥请直接杀了我。” 许元闻言眯了眯眼,轻轻摩挲着拇指与食指。 半晌,他点了点头,吐出一个: “好。” 许歆瑶抿着唇轻轻冲他笑了笑,看了一眼许元放在一旁地上那拇指粗细的树枝: “三哥,你.要抽歆瑶?” “是的,一开始是这样想的。” 许元注意到她的目光随手将地上的树枝拿在手中挥了一下,树枝在空气中“呜呜”作响,侧眸看向她: “不过和你谈完过后,我觉得没这个必要了,就算揍你,伱也不会听我的话,咱们家的人都是这副德行,死都不改。” 听到这话,许歆瑶眼前下意识浮现了这三哥在帝京被大哥吊在房梁上抽鞭子的画面,美眸划过一抹光彩,有些忍俊不禁。 但下一刻,眼眸中的光便迅速黯淡。 三哥对她的不信任与那盛山县内的惨状化作一柄柄利刃不断的在她心间搅动。 许元看着这样的她,轻抚着手中的树枝如同在抚摸一柄宝剑: “你学的阵法比修为更能影响这天下,它是一柄剑,用得好救国救民,用不好就贻害万年。 “你这次直接把这柄剑交给了一个不知品格的人,我希望你好好涨涨记性,下一次可能就不会是二十万人这么简单。” 安静一会,许歆瑶抬眸看向许元,低声说道: “三哥,你还是打吧。” 许元闻言哑然,看着她一字一顿: “你是觉得我打了你,你现在心里会好受一些?” “.”许歆瑶没有说话。 许元沉默一瞬,心里做下决定,拎着树枝站起了身: “跪下吧。” 许歆瑶轻咬着嘴唇,起身朝着盛山县的方向跪下。 无声间, 许元站在侧面,看着她笔直的玉背,猛地一挥。 “啪!” 树枝的破空声后是一声响亮的鞭打。 他抽的不是她的背部,而是许歆瑶放在腿上的玉手。 一鞭过后,一道嫣红的伤口霎时浮现在了她的手背,鲜血涔涔渗出。 许元用了源炁,树枝被包裹在淡淡的血光之中。 与其说是在鞭子抽,不如说是在用他的源炁抽。 受此鞭打钻心的疼痛袭上心头,许歆瑶娇躯微微一抖,但紧咬着牙没有出声,依旧跪的笔直。 “啪!”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二道血痕出现在了方才那道的下方,两道血痕出现在在那雪白的肌肤上格外扎眼。 打完,收工。 许元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的义妹,沉声说道: “我相信你在和万象宗达成协议之前,应该是做了一些调查的,调查万象宗的宗门态度,调查他们是否可信,但结果就是你看错了人。这是一个教训,因为你的那些“朋友”也可能会成为第二个“万象宗”,知人知面不知心。” “你外出游历是父亲的意思,我不会干扰,但我希望你以后做事之前多看看你手背上这两道伤疤,若是不想看你也可用药膏祛疤。” 许歆瑶看着手背上的伤口,抬手轻轻抚了抚,轻吟道: “嗯,歆瑶记住了” 许元深吸一口气,转过身,侧着眼眸: “给你一点自己的时间,我和冉青墨在洞口等你。” 临走前,许元依稀看到了她垂落的眸子间那一抹晶莹。 伴随着轻轻的脚步声逐渐走远,甬道归于寂静,跪着发呆许久,少女最终坐在地面抱住膝盖轻轻的啜泣起来  走在外出的甬道上,圣人残魂的声音忽然的响起: “许小子,你那义妹哭了。” 许元面色平静,脚步不停: “我知道,她以前就这样,只会自己躲着一个人偷偷哭,我才提前离开给她点时间哭。” 圣人残魂闻言沉默少许,轻轻的摇了摇头: “光看你和那叫许长歌的小子,我还以为你们家全是一类人,没想到啊,居然还有这丫头这样的人。” 许元想了想低声回道: “性格如此,不过更多的还是因为她被父亲和许长歌保护的太好了,这次过后应该会有一些改变。” 圣人残魂低低笑了两声: “说实话,看你在琼华宗的表现,我一直以为你小子是夺舍的,不过现在看来应该是我错了,若是夺舍不可能和这丫头这么熟络。” 说到这,圣人残魂话锋一转: “不过啊,我怎么感觉你很笃定你这妹妹会背叛?” “笃定?” 许元将手中树枝扔掉,随口回道:“之前确实一直很笃定,不过现在不怎么确定了,但有些事情总是要先提醒一下她。” 圣人残魂有些好奇: “为什么笃定,因为性格?” “差不多吧。”许元叹了口气模棱两可。 略微沉默,许元在心底低声问道: “洛老头,你觉得我这义妹的方法有成功可能么?” 圣人残魂沉思片刻,没有正面回答,而是低声笑道: “呵其实你这义妹的行为有很多可取之处,但前提是作为你父亲计划的一步闲棋,而不是全部的计划。” 许元眼眸之中若有所思:“说来听听。” 圣人残魂摇了摇头:“太晚了。” 许元道:“没关系,只是说来听听。” 圣人残魂略微斟酌,笑道: “这世界上从来都不会缺心存善念的人,也不缺有能力的人,你这义妹若是花个十几年将天下都游历一遍,慕名而来汇聚在她身边的人真的不会少。就算十个人里留存下来一两个有用的,他们私下里不断发展,这也会是一股庞大的势力。 “等到他们在各自宗门里成长起来,虽然不一定能大权独握,但造成的内耗也够宗门喝上一壶。 “当然,也只是喝一壶而已,而且现在太晚了,你父亲估计动手的时间应该也就是在这几年。” 许元细细听完,回眸看了一眼漆黑的甬道,叹了口气: “是啊,这么简单的一个道理,希望她多碰壁几次能明白过来。” 今天单更  看了评论,我得好好缕缕思绪(放心,不会被影响的) 现在一共欠六章,请假三更,三个盟主三更(二合一) 一百五十八章 婚约 通讯圆晶中的话语落下之后,石屋内的兄妹两人寂静一片。 许元与许歆瑶脸上的神色都有些异样,而大冰坨子在一边安安静静的什么都没说。 前世和女朋友分手的时间,家里也急不可耐的给许元他张罗过几次相亲,一听这话术许元便大概猜到了这老爹想说些什么,如今一看果然是这样。 不过前世虽然老头子基业也比较大,但大体也只是催婚式的相亲,不过现在这老爹口里的亲事多半应该是政治联姻。 思绪闪动一瞬,许元问道: “政治联姻?” 通讯圆晶那边略微沉吟,低沉的声音传来,没有否认: “嗯。” 许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问道: “政治联姻,难道不应该考虑许长歌么?我记得他好像也没有婚约。” 就许元记忆所了解到的,这大哥基本上与女人绝缘。 但并非是因为无人追求,游历天下时的谪仙之姿,相貌迤逦,修为倾世,逼格更是高到离谱,仰慕这大哥的女子不胜繁多。 女人喜爱许长歌这类男子,不过大部分的女子都只会将情愫埋在自己的心中,敢于向这大哥表达倾慕之情的女子,无一不是相貌与修为绝佳之辈。 但问题便出在此处,这些相貌与天资绝佳的女子大部分都来自于宗门,而这些女子几乎全部都去参加了十三年前的天元大比。 换而言之, 这些对许长歌抱有憧憬的绝美仙子,绝大部分都被这大哥亲手给宰了。 所谓谪仙,便是要不染尘埃,谪仙若是下了凡尘,那便不是谪仙了。 这大哥,注孤生了属于是  帝京, 黑色蟠龙马车行过帝京最繁华的闹事街区,繁荣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一片寂静,因此马车无一人敢于喧哗。 而在这马车之中,一位面沉似水的的中年男子端坐子案牍之前,一个半尺的圆晶漂浮在他的面前。 听到三子的这个问题,许殷鹤轻轻的敲了敲面前的案牍: “此事,我与武成侯说起过,不过是以他们为主。” 许元闻言几乎一瞬之间便明了武成侯的意思。 这父亲口中以他们为主,大概率的意思联营大概率是入赘,而不是那位郡主嫁入他们相国府。 相国府之于武成侯府无疑是要强上一个档次的,入赘式的联姻大概率是一种妥协。 再见识了盛山县的军阵之威后,许元已经不再小瞧这位“北方军神”武成侯的能量。 圣人强者在真正的精兵组成的军阵面前大概率是翻不出任何波浪。 虽然如今这方世界的未来因为他这只蝴蝶的翅膀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但距离这父亲实施计划的时间应该越来越近了。 此次入赘联姻,大概率便是为此而准备。 当然,此入赘非彼入赘。 毕竟,相国府的实力在这里摆着。 真理只在大炮射程之内这句话放在哪里都是生效的。 即便是入赘,武成侯府那边也不可能和许元前世了解的那种入赘一致。 恶奴欺主,旁系欺主,冷眼相对,甚至是洞房夜的狸猫换太子都不可能发生。 毕竟,武成侯府敢做这些事情,以这老爹对待家人态度,不会坐视不理。 不过看着这老爹意思,一开始谈判的时候应该是准备让许长歌去联姻的。 慕知韫这郡主许元并不是很了解,毕竟当初只是下贱的馋对方的身子,没有深入了解过。 但架不住一个很简单的一个道理。 压不住。 慕知韫甚至是武成侯都没把握压得住这位大哥。 想到此处,许元莫名想笑。 这大哥去了武成侯府大概率是“龙王赘婿”那一类。 若是许长歌去了武成侯做女婿,那估计二十年甚至十年之后,武成侯府估计就得成他相国的天下。 许长歌虽然行事霸道,但霸道基础是基于他实力,虽在从小讲道理都说不过二哥,但这不代表他没有手段。 想至此处,许元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武成侯是害怕压不住大哥?” 许殷鹤的声音很快传来: “武成侯应该是出于这种考虑。” 安静。 半晌, 许殷鹤声音缓缓的传来: “本来为父是不想将你牵扯入此事的,不过看你今日表现.” “父亲。” 许元第一次打断了这父亲的话语: “必须联姻么?” 通讯圆晶那边沉默了片刻,声音方才传来: “影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话语模棱两可,但让许元闻言心里略微一沉。 在记忆中,这父亲从来都不会勉强他们四个兄妹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对方如此说出如此话语,此次联姻大概率是影响很大。 沉默很久,许元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知道了,解决万象宗的事情,我立刻回帝京。” “若不愿意,不用勉强。” 许殷鹤声音平缓。 三子与冉老头那弟子之间的关系虽然不并不明确,但毕竟都是这个年岁过来的,他能够理解一些。 许元轻轻的摇了摇头,低声道: “父亲,这只是一场政治联姻而已,而且当初的事情确实是因为我而起,此次联姻倒也只能说是理所应当。” 许殷鹤闻言并没有立刻说话,反倒是一旁的许歆瑶突然开口: “父亲,三哥他身边有红颜作伴,歆瑶孑然一身,要不还是让歆瑶去吧?” 武成侯府并非只有那一位小郡主,还有一位与比许长歌小上几岁的小侯爷,之前因为慕知韫的事情,许元还和对方发生过一(差)些(点)矛(被)盾(废),不过还好当时许长歌在府内,把这位小侯爷拦(毒)了(打)下(一)来(顿)。 想至此处,许元瞥了一眼身旁的四妹,叹了口气,道: “许歆瑶,人家要的是嫡系” 许殷鹤声音略带严厉的响起: “长天!” 安静一瞬,许元轻笑一声没再多言。 许歆瑶咬着唇角不说话了。 许殷鹤语气缓和了一些: “歆瑶,别往心里去,武成侯的孙子已经有婚约在身。” 许歆瑶安静少许,轻轻的应道: “嗯” 许殷鹤转而对着许元问道,语气略带严肃: “小三,你确定伱想好了?” 许元耸了耸肩,点头道: “无所谓,都一样。” 许殷鹤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那此事便定下了,万象宗的事后,你立刻返京。” 出去吃饭了,现在才回家,码不完了,单更。 一百五十四章 理想 从一旁的枯树上折了一根拇指粗细的树枝,许元便径直沿着黝黑的山洞甬道朝着内部走去。 轻轻脚步声回荡在黑暗之中,不知过了多久,许元那闪烁着血芒的眸子在甬道的尽头看到了一抹依稀的蓝白色光亮。 随着不断走进,那道蓝白相见的光逐渐变得昼亮,其间还伴随着一阵阵有规律的源炁波动。 见到这一幕,许元下意识顿住脚步。 看起来此处操控阵点阵纹的篡改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般容易,许歆瑶在内的工作也依旧没有结束。 略微犹豫,许元还是踏步向前,只不过将自己脚步声掩盖了。 甬道尽头,呈锥形的洞窟入口,许元看到了里面的一切。 光亮是地面上的阵纹发出的,蓝衣少女闭眸盘坐在阵法的正中,她的周围漂浮着一些奇奇怪怪的器具材料,在地上飞速的镌刻着一些蓝色的玄妙阵纹。 这些重新镌刻的阵纹与地面上原本的白色阵纹交相辉映形成一片蓝白交织的耀眼光海。 站在洞窟入口看了半晌,许元逐渐发现这些蓝色阵纹似乎是在不断的侵蚀和取代那些原本的白色阵纹。 这是在破阵? 继续看了一会,确认对方一时半会还解决不了后,许元便往回走了一段距离,靠坐到甬道内壁之上。 继续看下去他也看不懂,不如趁现在赶紧休息一会。 虽然修为在身,但两天两夜不眠不休已经让许元已经隐隐有了前世熬通宵后清晨的那种心悸感。 伴随着阵阵刺目的光亮,困倦如海潮般绵延不绝的侵蚀了许元。 不过多久,许元嗅到了一抹熟悉的薰衣草花香,好似远在天边又似近在眼前。 忽然, 许元兀地睁开了眼睛,此刻周围的一切都寂静无声,睡前的蓝白光亮也归于了黑暗。 初醒的弥蒙间,许元动了动身子,发现身上好像盖着什么东西。 一抹血色掠过眼眸,黑暗中的一切都变得清晰可见。 这是一件貂裘大衣,款式有些眼熟,刚才嗅到的薰衣草花香应该就是这个。 轻哼一声,许元侧眸望去,果不其然在身侧看到了一位安静的蓝衣少女。 是许歆瑶。 这四妹的修为比许元要强上一些,不过一天两夜的不眠也坚持不住了。 不过她依旧没睡,黛眉也微微的轻颦着,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听到身旁细微的响动,她便立刻朝着许元望来。 目光在幽暗的甬道中对接。 对视两息, 许元把身上披着的貂裘大衣扔回给她,随口问道: “成功了?” 许歆瑶默默接过大衣,轻轻的点了点头,声音很轻很轻: “嗯” “感觉怎么样?” 没有回话。 许元见状轻哼一声,长长呼出一口气,转而问道: “现在过了多久?” “七个时辰左右。” “看来我这一觉睡得还蛮长的。” 许元低低的呢喃一声,转而看着她重新垂下的眼眸问道:“小四,三天时间,盛山县里那四十万百姓剩了多少人?” 没有回话。 许元见状低低的笑了两声:“怎么,和盛山县有关的事情都准备做个哑巴?” “一半.”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剩了一半。” 甬道内安静了一瞬。 虽然看着许歆瑶的表现,许元已经隐隐有了些许猜测,但盛山县如此之快便沦陷依旧让他有些始料未及。 太快了。 他原本以为借着护城大阵,王校尉至少能够撑个一旬时间。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许元抬手揉了揉因为长时间睡眠而有些发胀的眉心。 若是他没有在黄龙集听到这四妹的消息,光凭那父亲从帝京下调令,一旬时间过去,估计正好能赶过来收尸。 看着她低落的神色,许元轻声说道: “死了二十万,反过来说,你也救了二十万,挺好的。” “三哥.” “王校尉真的挺感激你的,若是知道这事又是你解决的,伱现在过去,在他的宣传下,盛山县的百姓应该会再给你立一座生祠。” “三哥.” “还好你也算是有点脑子,知道阵法没修完要再来盛山县这边看看,不过若是我没找到你,以你们那游山玩水的行进速度,这顶屎盆子多半得扣在你哦不,是我们相国府身上.” “三哥!”许歆瑶攥着拳头,温柔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 许元平静的看着身侧的小四,没有任何安慰的意思,一字一顿的说道: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打你了么?” 许歆瑶低声的说道: “知道.” “为什么?”许元逼问。 许歆瑶低声的回道: “若是我能再小心一点,做完阵法再走” “别,你急着去靖江府是为了看我,你可别把屎盆子扣在你哥我身上。” 许歆瑶小脸苍白:“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 许元将脑袋靠在冰冷的石壁上,道:“其实我觉得你应该庆幸你提前离开了,若你做完阵法再离开,你也就不会再回盛山县,而万象宗那边估计还得花很长一段时间研究和改造你这幻雾大阵,也许会有几个月,也许会有一年,等到那时我反正肯定不会还留在这盛山县里,若是变成那样,盛山县才叫真的没救了。” 顿了顿,许元随意的瞥了一眼盛山县的方向: “你这幻雾大阵和姜荷那老头学的?” “我自己研究出来的。” 闻言,许元抬手拍了拍小四的纤弱的肩膀: “不错,很厉害,若是万象宗的鬼雾真的造出来了,每年春潮的时候妖兽自己冲过来冲过来送,完完全全省了万象宗去给鬼雾抓养料的功夫,简直太厉害了。” 身旁三哥的话语如利剑刺在她的伤口上,许歆瑶双手抱肩,娇躯微微颤抖: “我我只是想帮他们。” 许元伸出一根食指点了点她的额头: “你想救他们的初衷是好的,这次只是被人利用了。我打你也不是因为这个,父亲耗尽一生想要改变这种天下,你却在和一群宗门的歪瓜劣枣混在一起玩过家家,这才是我先前打你的原因。” “不是.” “什么?” 许歆瑶抬眸看向许元,柔意似水的眸子中带着坚持: “不是过家家,父亲的手段会死很多很多的人。” 许元叹了口气:“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你游历天下能救多少人?百万?你耗尽一生千万顶天了,但现在整个大炎每年死于非命的人有多少,我相信你应该看过吧?只要你想知道,父亲不会不让你了解。小四你不笨,相反很聪明,我相信你应该不会看不出来造成现在这种局势的原因是什么。” 许歆瑶吸了吸鼻子:“我在努力改变这些。” 许元瞥着她: “用你那过家家的手段?” “不是过家家!” 短暂沉寂, 许元揉着脸颊长长呼出一口气:“好,不是过家家,你觉得父亲的方式不行,那你告诉我你的方式是什么?” 许歆瑶胸脯微微起伏,快速低声的说道: “我去过很多地方,大嬴洲那边就是一片太平.” “大嬴洲?” 许元呢喃一声打断,转而问道: “你想将大嬴洲的模式推行到整个大炎天下?” 许歆瑶点了点头: “差不多,但不会全部照搬。” 听到这话,许元笑了: “光看盛山县的事情,你救助百姓的手段并不差,知道用利益捆绑,而不是幼稚的想靠宗门内心的善念,但为什么到这种事情上你就开始异想天开? “大嬴洲境内能风平浪静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大嬴洲天师门每年的朝贡,让当地的官府有足够的银子去除妖,去做其他有利民生的事情,这种繁荣完全是建立在宗门的一念之间。” 许歆瑶摇了摇头,回道: “三哥,先前你也见到了,跟在我身边的那些人都是宗门高层的子弟,一路游历,他们皆是心存善念之人,只要我们相国府扶持他们上位,能够很大程度的解决现在局势,而且不一定只是用这一个方式,也可以将江南那边的情况复刻,用利益把宗门和当地的百姓牢牢捆在一起。” 许元细细听完,略微沉吟,抬起两根手指: “两个问题。” “三哥你问。”许歆瑶微微颔首。 许元收回一根手指: “第一,我可以不怀疑你看人的眼光,但你考虑过人会变么?” 许歆瑶毫不犹豫的说道: “他们都是我筛选下来的,这么久接触下来,他们的性子我都了如指掌,这一路上他们就算损害自己的利益也会去做一些我们认为有意义的事情,先前告辞回宗门的十几人也在暗地里寻找与我们相似的人。” 看着她美眸中的光亮,许元眼眸之中带着一丝复杂: “那我换个问题吧,你以前有想过我会变化这么大么?” 许歆瑶美眸闪过一抹犹豫,低低的说道: “我想过。” 许元低声的说道: “不是想过,是希冀才对吧?” 沉默。 许元叹了口气,细细的说道: “小四,就算不拿我举例,也是行不通的。 “你们现在可能确实是一腔热血,想要去改变一些事情,但以后呢? “现在不变,不代表以后不会变,按照现在的天下局势,你的计划起码要持续十年,二十年,甚至是五十年,这时间太长了,历史上那么多贤明君主前期励精图治,到了末期还不是开始沉迷享乐。 “现实比我说的要复杂的太多太多,很多东西都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 “就算一切顺利,当你说的这些人真的掌权,你能一直呆在他们身边影响他们?数十年的分隔一方,身边的家人、朋友、弟子,这一大帮子人都会无时无刻的影响他们的决定,你怎能确认几十年后他们还是你现在认识的他们?” 许歆瑶沉默很久,低声反驳: “那父亲呢,父亲他不就没变么?” 许元摇了摇头: “父亲他虽然数十年如一日为了这天下努力,但现在支持他依旧继续做这些事情的理由可能与几十年前的初衷完全不同了。 “母亲她大概率是因此而死,二哥可能也是,这还只是我们一家人,父亲他这一生所交到的朋友与手下死的人只会死得更多,这些都是他将这件事情继续下去的理由。” 说着,许元伸出了第二根手指: “至于你说像江南那样用利益将百姓和宗门捆绑.” 叹了口气,许元继续道: “那边确实很安全,也很富庶,但你知道么?这富庶的代价是朝廷疲敝,江南那边的地方官府已经快被这些宗门蛀空,都快成宗门的大本营了,先前袭击我的人就和江南那边的天御宗有关,结果呢,父亲明知如此,也只是找了一群政见不合的替罪羊杀了,原因之一就是朝廷的手已经快够不到那边了。” 话落,良久沉默。 在幽暗的甬道中,许元看着身旁的少女: “现在你还坚持你所想的事情么?” 如云的秀发分开,三千青丝分垂搭在胸前,许歆瑶低低的说道: “可若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许元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神略微冷了下来: “许歆瑶,我方才已经说得很委婉了很多的事情.” “三哥,我知道的,但” “你知道个狗屁!” 许元打断,声音严厉道: “追求理想得脚踏实地, “你以为地方宗门都和我们相国府一样?父亲一句话吩咐下去下面的人就开始运转,他们宗门压根不是一言堂,各种经营百年千年的家族势力在里面盘根错节,宗门下面还有世家,世家里面还嫡系旁系之分,再细分,嫡系里面可能还有大房二房三房之争,你想搞一言堂就得一路爬上去把他们全都清理了,而且稍不注意就得引起反扑,你觉得谁有这种手段? “光论手段,我现在认识的人里大概就只有父亲有,但你觉得你那些“朋友”里面有像父亲这样的人么?” “如果你不信,就拿我们相国府举例,我们家里简单,母亲的那些旁系亲戚已经被父亲整治不成气候所以不算,二哥也已经去了,现在就只有你、我、还有许长歌,再把我去掉就只剩你和许长歌,你是觉得你争得许长歌么?!” 许歆瑶美眸中带着些许氤氲:“三哥,我没有想争.” 幽暗的甬道中,许元呼出一口浊气,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 “许歆瑶, “虽然说得不多,我大概听出来你的想法了。 “你可以继续去用你的方式追逐你的理想,也可以继续去做你认为对的那些事情。 “但若是你因为你的这些事情敢做出背叛咱们家的事情,许长歌舍不得对你动手,我会舍得。” 今天考试,晚了点 一百五十六章 盛山边军 两刻钟后,许歆瑶出来了。 许元抬眸望去,淡蓝色的衣裙包裹着她纤细的身子,脸上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初。 就如同曾经一样,每次这她难过的时候只会背地里偷偷难过,小心翼翼的将自己情绪收敛在心中不影响别人。 看着面色如常的她,许元轻声道: “没事了?” 许歆瑶低声的说道: “嗯,没事了。” 许元缓缓起身,侧移半步,为两位女子介绍道: “这是冉青墨,这是我妹妹,许歆瑶。” 冉青墨清幽的眸子望向许歆瑶,目光在空中对接一瞬,许歆瑶眸中闪过了一些情绪,对着许元低声说道: “三哥,这是嫂子么?” 这是她以这三哥过往生活作风,做出的判断。 许元翻了个白眼: “你直接叫她冉青墨就行。” 许歆瑶略微迟疑,对着冉青墨行了一礼: “青墨姐姐。” “她比你小,才十七岁。”不等冉青墨说话,许元便打断道。 许歆瑶柔意似水的目光瞥了一眼这三哥,低声道: “都一样的。” 许元愣了一瞬,咧了咧嘴: “随你吧。” 冉青墨在二人间看来看去,最终缓缓起身: “伱好,谢谢你救了盛山县。” 她方才听许元说了,若不是恰巧碰到许歆瑶,盛山县已然没救了。 听到这话,许歆瑶神色微微一滞,下意识侧开了眼眸,低声说道: “此事因我而起,若不是我的阵法,也不会闹到这一步。” 冉青墨歪了歪头,语带疑惑的清声道: “可是,凶手不是万象宗吗?” “.”许歆瑶看着她美眸眨了眨。 冉青墨眸子不含任何杂质: “我听城里人说,你一开始是” “冉青墨。” 许元在这时出声打断:“此事确实是她识人不淑,这件事情,确实是因她而起。” 冉青墨看了一眼许元,轻轻的说道: “可是.” 许元加重了语气: “冉青墨。” “.”冉青墨老老实实的不说话了。 许元见状,随口说道: “走吧,去盛山县,亲眼去看看你做的好事。” 许歆瑶面色复杂,轻轻点了点头: “嗯” 由于距离并不远,赶路的时候,许元并没有再用圣人残魂将他托起,不过也因此见识到了这位四妹的手段。 她的靴子刻着一种极为神奇的阵纹,能让她的速度短时间达到大宗师,而身上衣服的阵纹又能使她免于加速度的伤害,反应速度也似乎是被某种阵纹加持着,行进的路上还有余力与他传音说话。 怪不得,在沧源中这位四妹的战斗力会那么强。 数里的距离很快便到了,落在如同天堑一般的幻雾大阵之前,许歆瑶从她指尖的须弥戒中取出了一枚淡蓝色令牌,打了几个法诀后,面前的幻雾大阵一阵涌动之后,向着两侧敞开了一条丈许的半圆形通道。 走入其中,两侧的雾气翻涌,甚至隐隐可闻其间的妖兽嘶吼。 虽然已经通过操纵幻雾大阵将盛山县被屠的命运更改,但阵法毕竟只是一处困阵,无法对其内的妖兽进行有效的杀伤,被困在阵法内的妖兽依旧存在。 走过凹凸不平的土面,一行三人走出了那条细长的雾气小道。 许元看着面前的景象,愣愣的说道: “看起来,这里的危局还是得等到周边的援军赶到才能解决。” 话落,随着许元的视线望去,映入眼帘的尽是满地的破败与尸体。 盛山县的城墙四周被清理成了一片空地,而在这空地上平铺着无数妖兽的尸体,其间夹杂着少许被撕碎的人类残肢,其身上依稀可见盛山边军的制服。 但这些都只是小头。 随着地面连成片的妖兽与边军向前望去,在三人视野尽头,有着一座血肉之墙,妖兽与边军碎尸组成血肉之墙,甚至能够看到一些边军临死前拼命挣扎但最终垂落的手臂。 那里,是盛山县护城大阵的边缘。 无数血肉堆积如山,连成一片,甚至高过了盛山县的城墙! 许元并没有借助圣人魂力飞过,而是一步步向前。 三人都没有说话,一步一步的爬上了那座由血肉堆砌的高墙,也让三人看到盛山县内的场景。 城墙坍塌了一大片,未曾坍塌的城墙也是坑坑洼洼,部分城墙的表面的阵纹依旧运转着,但此刻已然灵光暗淡,摇摇欲坠。 而更深处是一片人间炼狱。 坍塌的城墙之内人类的尸体陡然激增,断肢残臂几乎随处可见,无数被妖兽狰狞口器撕成一半的尸体,而这些画面沿着破损的街道,一直向城内蔓延着,原本好不容易繁荣起来的盛山边城此刻已然血色一片。 黎明初升,在一片死寂的街道上,一些残存的盛山边军领着一些侠团与商队的武徒在街道上零零散散的搜寻着那不可能存在的幸存者。 这一刻, 许元真真正正的明白了血流成河的含义。 脚下是松软的血肉, 许元拳头略微握紧,侧着眼眸对着身侧淡蓝衣裙的义妹问道: “什么感觉?” 许歆瑶攥紧着拳头,呼吸有些困难: “我我只是想救他们。” 入脚尽是粘稠的血浆,血肉画面与那阵阵的腥臭味不断刺激着许元的感官,许元低低的说道: “好心办坏事,也是做了坏事。” “嗯” 许歆瑶用力按压着手背的那两道伤口,钻心的疼痛勉强让她维持着清醒:“我我知道了。” 许元抬步朝着肉山下方走去,低低的说道: “小四,你所学的阵法,你相国府四小姐的身份,让你的一举一动都影响着很多人的生死,做事情多想想后果,这件事情我已经通报给父亲了,万象宗那边他会解决,但下一次就没这好运了。” 许歆瑶沉默的跟着许元身后,半晌,他轻轻的说道: “父亲.要对万象宗下手?可有证据么?” 许元不冷不淡:“怎么,你有证据?” 许歆瑶摇了摇头:“没有,他们只支持了我建立阵法的资源的和银两,其他的事情都不知道,就连那处操控阵点也完全查不到他们身上。” 许元摇了摇头,低声道: “我先前抓了一个万象宗的知情之人,已经交给黄龙集那边的黑鳞卫,等审问出来,找到实质性的证据一切父亲会动手的。” “谢谢。”许歆瑶声音愧疚。 许元瞥着她: “你若真的愧疚,就把我先前说的话好好听进去。” “.”许歆瑶垂落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异样。 三人踏上了那已经摇摇欲坠的城墙,许元站在原地看着远处,战栗半晌,一道黑影快速的从城内朝着他们这边掠来。 功法运转灌注入眼,方才看清来者正是阔别数日的王校尉。 落在三人近前, 王校尉与许元对视一眼,二话不说直接给他跪了下来,抱拳行礼: “王某,替盛山县百姓谢过周公子大恩。” 空气安静一瞬, 许元缓步上前,扶起了对方。 与离开时相比,此刻这位两鬓发白的中年男人已经显得极为的憔悴,一道嫣红的伤口从腰腹几乎贯穿,眼眸中带着浓浓的倦意。 这几日以来身边同袍的死伤与身体的伤势已经让这魁梧汉子身心俱疲。 叹息一声,许元低声说道: “王校尉,我只是做了我想做的事情而已。” 王校尉看着眼前年轻男子,倦意的眸子翻涌着情绪: “周公子,对于您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若不是您,这世间可能已经没有盛山县” 许元摇了摇头,转移话题低声说道: “说说吧,为什么三天就变成这样了?” 王校尉沉默,拳头攥得咯吱作响,咬着牙说道: “万象宗在城内的商队里布置了死士,他们用小型的源晶炸弹炸掉了几个关键阵点。” 许元皱眉,环视一圈在城墙的内壁上看到了几处焦黑的痕迹,叹息一声: “万象宗果然还留有后手。” 说着,许元拍了拍王校尉的肩膀,低声道: “周边诸县的援军大概会在一旬之内赶到,到时候他们会处理阵法里残存的妖兽,你们就好好休息吧。” 说着, 许元侧眸看向许歆瑶: “许小姐,把控制阵法的令牌交给王校尉。” 王校尉眼眸听到此话,微微一愣,转眸看去,见到许歆瑶的一瞬眼眸之中闪过了很多复杂的情绪。 有愤怒,也有感激。 最终,这魁梧汉子低头对着许歆瑶行了一礼: “歆瑶小姐。” 许歆瑶缓步上前,递上那枚令牌: “王校尉,抱歉.” 王校尉低着头接过,低声说道: “歆瑶小姐,您也是被利用了,不过进城之前最好和影儿小姐一样先将面容遮住。” 许元听到这话,饶有兴趣的插话道: “哦?是因为城内百姓很感激她?” 王校尉一愣,看了看身侧的周公子,但老实的沉声说道: “不是,周公子有所不知,现在城内已经把歆瑶小姐当作万象宗的帮凶,生祠也被推了,我们边军尽力劝阻了,但百姓闹事是小事,关键在于那些行商与侠团内的武徒,盛山边军已经.已经无力维系秩序了,民愤之下,歆瑶小姐这么进去很有可能会有危险。” 许元闻言揉了揉眉心,大致了解。 人们喜欢造神,但也喜欢将神拖下神坛,尤其是当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他们的情绪需要一个宣泄口。 他侧眸看着她: “看起来你的努力白费了呢?” 努力救民之人反而成了被救之人的怨恨对象。 她沉默少许,勉强笑了笑: “周公子,这是歆瑶应受的。” 许元看着她脸上的笑容,摇了摇头,转而对着王校尉低声问道: “王校尉,可否借城内通讯源晶一用?” 王校尉略显迟疑,低声道: “周公子,阵法已经失灵了。” 许元抬手指了指旁边的许歆瑶: “喏,这不是有个阵法大师么?” 王校尉毫不犹豫: “若是需要,周公子可任意使用。” 许元微微一笑:“那便走吧。” 说罢,许元直接跳下了城墙,王校尉回眸看了一眼许歆瑶张了张,但没说话,跟着许元跳下了城墙。 许歆瑶正准备抬步跟上,忽然感觉衣角被人拉了拉。 冉青墨默默的须弥戒中取出一顶崭新的幕篱,拉着她,轻轻的问道: “那个.你不要吗?” 许歆瑶看着那顶幕篱,咬了咬唇角: “我我就” “她要。”许元的声音从城墙下传来:“冉青墨,你帮她带上。” 随着不断走进内城,街道上的活人逐渐多了起来,但血腥味依旧不减,无数的伤者被平放在街道两侧,一个个医者模样的人在其中奔走,痛苦的呻吟声与嘈杂的怒骂声不绝于耳。 维持秩序的人大多都是些行商武徒,因为盛山边军已经几乎在守城中打光了。 衣着光鲜的许元三人吸引了不少人的瞩目,但在丧亲与死亡的悲痛之下大部分人也仅仅只是麻木瞥了他们一眼便收回视线。 许元收回了视线,低声问道: “有统计过受伤的人么?” 一半是指死了一半,而不算受伤的人。 在盛山县现有的医疗条件下,这些受伤之人大概率也会在病痛中死去。 王校尉走在最前面,低沉的回道: “统计不过来,太多了,城南和城西两边的城墙被破,即便我们和那些商队侠团达成协议,也根本杀不过来,若是周公子再晚上半天可能盛山已经变成死城了。” 没再说话,一路走过进入县衙,路过校场之时,许元已经快麻木的思绪再次一滞。 偌大的校场之上,摆放着无数的尸体,盖住尸体的白布已经用完,花花绿绿的连城一片又一片,其下很多都是零零散散的,鲜血如彼岸花般在布匹上绽放着嫣红。 许元低声的问道: “王校尉你们盛山边军还剩多少人?” 王校尉驻足,扫了一眼校场,唇角勉强咧了咧: “四四百三十七个。” 一个时辰后, 寂静的石屋之内,伴随着阵纹充能亮起,巨大的圆球晶体离地漂浮而起。 站在源晶前的许歆瑶回眸低声说道: “三哥,通讯圆晶修复好了。” 许元没有说话,踏步上前,抬手轻抚在源晶表面,意魂与源炁同时涌入。 许歆瑶见状略微沉默,准备默默退出去石屋,而许元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 “我准备和父亲通话,你留下。” 一百五十七章 对策 许歆瑶略微迟疑,默默的停下脚步,站在了一边。 许元有条不紊的操作完,一边顺手用禁制把圣人残魂给封住,忽然不经意的说道: “对了,许长歌可能在父亲身边。” 听到这话,许歆瑶愣了一瞬,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手背上的伤口: “三哥.你是担心我向大哥告状?” “告状?” 许元瞥了她一眼,呢喃一声,眼神中流露出一抹好笑。 他想起了以前的一些记忆。 男孩小时候都喜欢皮,父亲不管,也就只有大哥来管。 许歆瑶作为家里唯一女孩,作为长兄的许长歌很疼她。 而许歆瑶就是一个受气包性格,受委屈只会偷着哭,但问题是许长歌一见面就能看出来她哭过,每次到这种时候,许长歌便会二话不说把他拎出来揍一顿。 因为整个相国府会招惹许歆瑶的人只有他。 这大哥性格从小就多多少少有点问题,事实什么的都不论,他只要他觉得,不要你觉得。 老霸总了。 若是家里四个崽子都在,这种情况大部分时间便会演变成他一边跑路嘴里一边骂许长歌,许长歌面色平静的快步跟上要揍人,许歆瑶拉着大哥在旁边劝,二哥许长安挡在他面前意图和大哥讲道理。 二哥许长安最喜欢和人讲道理了,讲道理基本没输过。 不过问题是,虽然二哥道理讲得过许长歌,但他打不过。 最终文斗演变成武斗,许歆瑶在旁边一边哭一边劝,兄弟俩一起挨揍。 这种画面不知道在相国府内上演过多少次。 后来府里逐渐就只剩他一个人,其他人都走了  想至此处,许元轻轻摇了摇头: “无所谓,这事你想说就说吧,反正我一时半会不会回帝京。” 许歆瑶垂眸看着手背上的伤口: “这件事情是歆瑶的错,三哥打的是。” 许元没再搭理她。 阵法启动过后约莫过了两刻钟,那头才姗姗来迟的讲通讯接起,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着: “长天?” 许殷鹤那边似乎是在闹市区,声音略微显得有些嘈杂。 “嗯,父亲,是我。”许元回道。 他的话落,通讯圆晶那便传来的嘈杂声忽然消失,应该是对方用什么手段将周围的声音屏蔽了: “方才有事,伱现在找为父应该是为了盛山县的事情?” 许元点了点头: “嗯,对。” “因为盛山县被灭了?” 许殷鹤低沉的声音平静的问出这么一个问题,听不出丝毫的波澜,似乎已经做好整个盛山县被屠的准备。 许元闻言一愣。 他先前在黄龙集用通讯圆晶通知这父亲很明确的说了大致的情况,以及盛山县大概能坚持的时间,对方当时只是平静的听着,没到这父亲已经在心里精准预测出这边发生的事情。 若非他在半途遇到许歆瑶,那么这盛山县此刻大概率已然被屠了个干净。 顿了顿,许元低声的回道: “没有。” “没有?” 许殷鹤的声音依旧平静,转而说道:“看来发生了一些事情。” “我在黄龙集遇到四妹了。”许元话语干脆。 “小四?” 许殷鹤声音带上了一丝讶异,旋即古井无波的声音带上了一丝笑意:“这倒是挺巧,她现在在你身边?” “嗯。”许元。 一旁的许歆瑶低低的出声:“父亲。” 通讯圆晶另一头听到这个声音,沉默少许,只是轻声道: “别太自责,此事与你无关,为父会处理好的,好好和你三哥说说话,你们已经很久没见了。” 许歆瑶攥紧了拳头,没有说话。 许元在一旁听着,轻轻的摇了摇头。 父亲对待家人永远都是这样。 儿女做事,他来擦屁股,就算天塌下来,都有他在上面顶着。 不过许元还是出声道: “父亲,此事小四应该好好反思,她太信任宗门了。” “嗯?” 许殷鹤轻疑一声,笑了笑说道:“别太责怪你妹妹,你哥哥看不得她受委屈。” 许元轻笑一声,道: “看不得又怎样,这事确实是她错了。” 许殷鹤闻言笑了,吐出三个字: “进步了。” 顿了顿,许殷鹤将话题拉回了正轨,声音传来: “既然盛山县救了下来,你找我应该是想说万象宗的事情吧。” “嗯。”许元点了点头。 许殷鹤声音低沉的问道: “娄姬的人刚刚去到黄龙集取到你说的那个俘虏,长天你想让为父如何处置万象宗?” 许元没有说话,而是侧眸看了一眼身侧的许歆瑶示意她来说。 许歆瑶眼眸之中光芒闪过,咬了咬唇角,低声道: “父亲,万象宗里面应该有很多不知情的人。” 许殷鹤没有说话,只有平缓的呼吸声阵阵传来。 许歆瑶继续说道: “想要对盛山县动手的人应该是那群高层,可否.” “唉” 许元在这时低低的叹了口气,看着许歆瑶,眼神有些失望。 许歆瑶见到三哥目光说到一半话直接咽了下去。 许元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说道: “父亲,我赞同歆瑶的话,我不建议立刻对万象宗动手,不过理由和她不同。” 许殷鹤从通讯圆晶中传来: “说说看。” 许元瞥了垂着眼眸,攥着拳头的四妹一眼,低声说道: “现在我们考虑的首要不是如何报仇,而是应该考虑如何救灾止损,以现在盛山县的状况,边军十不存一,官吏系统更是已经瘫痪,除此之外药物与粮食,死了这么多人和妖兽,之后大概率还会遭遇瘟疫,这一些列一系列的事情都需要银两。” 沉默少许,许殷鹤的声音传来: “长天你的意思是不对万象宗下手,借此理由转而要索要银两物资作为赔偿?” 许元目光幽幽,平静的低声道: “只是现在不动手而已。 “父亲您应该能知道,不管是盛山县所在平宁府,还是西泽洲财政亏空都很大,根本拿不出赈灾的灾款,若是想要赈灾只能走您这边,不说时间问题,层层剥削下来,拿到盛山县手上的钱粮能有一半就已经很不错了。 “更何况现在的局势并不适合对万象宗下手。” 许殷鹤安静了少许,声音带上了一丝饶有兴趣: “继续说。” 许元略微斟酌低声继续道: “第一,如今每年的春潮尚未平息,西泽洲的官军很难抽调出足够的精锐前去对付万象宗,若是从其他地方调兵,大概率会被这些宗门发现,事情败露万象宗不会引颈待戮,必然做好了狗急跳墙的准备。万象宗在西泽洲经营了数百年,若是动手他们掀起叛乱,造成的损失会很大。” “永远都不要在对方做好充足准备的时候掀起战争。” 话落,许殷鹤笑了,很轻,但许元听到了。 偌大的密室安静了片刻,通讯圆晶才再次闪了闪: “继续。” 许元思索片刻,继续说道: “第二,庞大的赔款大概率会让万象宗内部发生内斗,在面对共同利益之时,他们是一致的,但面对赔款这种事情他们不会铁板一块,只会将事情败露的黑锅努力的扣在其他人的脑袋上来减少自己的损失。” 许殷鹤细细听完,淡然的问道: “若是,他们不肯赔呢?” 许元摇了摇头: “他们不会不赔的,顶多会让我们把证人以及相关的一切信息交纳出去,而且达成合作的那一刻,我们已经成了帮凶,旧事重提他们将事情捅出来,我们也会受牵连。” 许殷鹤声音依旧不急不缓: “既然这样,那以后如何再次对万象宗动手呢?” 许元低声笑了笑: “以后不需要理由。” 话落,沉寂一片。 然后, 许殷鹤笑了,这次他的笑声在寂静的石屋内清晰可闻: “呵以后确实不需要理由,长天,还有么?” “当然。” 许元回道,瞥了一眼一旁面色复杂的许歆瑶一眼: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如同父亲您之前做的一样,此番行为可以向宗门释放信号,我们相国府已经服软,您已经打消了整顿宗门的意思,我们已经开始准备退路。” “说得很好。” 许殷鹤轻轻赞了一句,但旋即否定道:“但长天,你遗漏了最重要的一点。” 许元眼眸略显讶异:“什么?” 许殷鹤声音平缓: “只有等到刀架在脖子上,宗门才会退让,让万象宗出血的赔偿就算同意,他们只会一点一点的挤出来,也许十年,也许二十年都给不完,永远不要太高估他们底线,他们的底线没有下限。” 许元皱了皱眉: “父亲,那此事.” 许殷鹤轻言说道: “我已经让元昊带着四万黑鳞军以支援边境的名义从安丰洲分批次秘密开拔了。” 听到此言,许元眼眸闪了闪。 经过这么多年,万象宗已然没了当初创派老祖“天子守国门”的觉悟,将自己宗门选址搬迁到了西泽洲的最东边,与安丰洲的交界线附近。 而且,他认识整个元昊,在沧源中。 这老爹手下的一位高层干部,因为其性格太过于突出,也因此许元记住了这位中后期的BOSS。 一个不折不扣的战争疯子。 想至此处,许元收敛思绪,略显迟疑的问道: “可如此行径,难道不会引起万象宗狗急跳墙?” 许殷鹤回道: “军营附近没人能靠近,这四万黑鳞军是以队(五十人)为计数,分批次赶往,临近万象城才会汇合。” 许元听到这话,眼神略感愕然。 这世界的军队居然敢这么赶路,在如此的通讯条件下化整为零? 而且如此行军,辎重怎么办?战争器械怎么办?半途有队伍迷路怎么办? 不过思索一瞬,许元便也大致释然。 五十人为单位能够在维持基本的建制与纪律的情况下保证隐秘性,至于辎重与器械一类可以通过须弥戒和飞行妖兽空运,毕竟,这次调兵属于在境内调动,不存在遭遇伏击一类的情况,而且大炎的官道可是极为发达,沿途驿站很多,不往故意深山老林钻基本不可能迷路。 而且,这些人兵员大部分应该都是从天安武馆训练出来的。 不能用前世古代的战争模式来衡量这个超凡的世界。 沉吟半晌,许元轻声的说道: “父亲,如此行军,大概多久能到?” 许殷鹤对此自然是了如指掌: “算算时间,大概两旬后绝大部分的兵员便能汇合兵临万象城。” 说着,许殷鹤顿了顿: “到时候,长天你去和万象宗的人谈。” “.”许元眼角跳了跳。 半晌, 许元蹦出来一个字:“我?” “自然。”许殷鹤慢条斯理的说道:“元昊生性暴烈,不适合谈判,所以你去。” 许元轻咳一声:“父亲,您确定让我去?” 许殷鹤声音柔和: “本来我还不确定要不要让你去,现在我确定了。 “当然, “如果长天你不想去的话,也可以拒绝。” 许元想了想,还是回道: “我去。” 许殷鹤轻轻扣了扣面前的案牍:“不要有心里负担,就算没谈成也无妨。” 顿了顿,许元问道: “父亲,我可否带歆瑶一同前去?” “.”许歆瑶。 许殷鹤没有立刻同意,而是问道: “歆瑶,你愿意和你哥一起去么?” 许元回眸看她,许歆瑶轻轻点了点头: “此事因歆瑶而起,自然是愿意的。” 许元轻笑一声: “父亲,既然如此,那我便去做一些准备。” 许殷鹤却没有立刻挂断的意思,只是道: “先别急,为父正好有另外的事情要找你。” 许元闻言一滞,思索一瞬,问道: “父亲,您说。” 许殷鹤第一次沉吟了少许,低声道: “我刚才方从武成侯府出来。” “武成侯?” 许元挑了挑眉,下意识想到了那位名叫慕知韫的郡主:“与我有关?” 许殷鹤没有否认: “嗯,有关。” “父亲,可直言。” “你已经年及弱冠了。” 听到这熟悉的话术,许元心里咯噔一声,没说话。 见许元许久不说话,许殷鹤轻咳了一声: “武成侯同意你回帝京了,为父也为你讨了一门亲事。” 一百五十九章 权力 出了通讯圆晶所在的石屋,三人沿着石板小路安静的向前走着。 偌大县衙没有任何声响,受此妖兽之灾后,县衙内已经没了初来此处时的戒备森严,如今县衙之中当值的盛山边军都已经全部调往盛山县的各处维持秩序。 一路走出去很远,许元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婚嫁这两个字不管前世今生对于他而言都是那么的遥远,前世虽然自他大学毕业之后长辈都在催婚,但催婚是一回事,理不理又是另外一回事,如今居然真的摆在了他的面前。 慕知韫  许元脑海中下意识浮现了对方模样。 很漂亮,也很刚烈的一个女子,下药之前他差一点就被对方咬伤了。 对方应该很讨厌他,毕竟发生了当初的那种事情,不讨厌那才叫假。 此次婚约,属于是彻彻底底的政治联姻。 因为家庭,前世许元见过政治联姻组成的家庭,他有个关系不错的长辈就是这样。 虽然结了婚,生了子,但依旧是各玩各的。 四五十岁的人了还天天跟着他这种年轻人泡吧,玩的东西甚至比他还花。 许元轻轻的摇了摇了摇头。 今时不同往日,如今这个世界虽然大体保留着前世古代的社会风俗  想至此处,许元没再继续往下想。 想想就头大,与其继续想下去,不然走一步看一步,如今也只是婚约而已,有了婚约也是可以退婚的。 一路走过,来到那处铺满盛山边军烈士尸体的校场前,再往前便是王校尉所在的正堂。 王校尉他并没有守在通讯圆晶的门口等他。 妖兽潮下死的人太多,整个盛山县的政务体系基本上已经瘫痪,而要处理的事务又太多太多,分身乏术。 走在坑坑洼洼的石板路上, 忽然, 许元身旁传了一道清幽的声音: “许元.你要成亲了?” 是大冰坨子。 她一双清幽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似乎想了很久,才蹦出来这么一句问话。 许元想了想,无奈的笑了笑: “身不由己,不过,大概率是要黄的。” 冉青墨听到后半句话,美眸眨了眨: “黄?是要会遇到变故的意思吗?” 许元略微沉吟,低声说道: “武成侯府是保皇派,他与我父亲在朝堂之上向来都不对付,之前因为我的事情还差点在金銮殿之上和我父亲打起来,此次和解多半是宫里那位官家的意思。” 许歆瑶在一旁突然轻声问道: “可三哥,既然此事是官家的意思为什么会出问题?” 许元瞥了她一眼,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小四,遇到事情要多想。” 许歆瑶一双美眸闪了闪。 许元没有急着说话,而是在一旁等着她。 半晌, 许歆瑶低低的说道: “是因为官家和父亲的矛盾?” 话语很简短,许元很满意,点了点头,道: “看来你也不算太蠢,只是太天真,仔细想想还是能想出来的。”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帝京里说父亲那“相国不点头,政令不出金銮殿”的话虽然有些夸张,但父亲作为一个臣子现在拥有的权力真的太大了。” 许歆瑶沉默。 父亲视她如己出,什么事情基本都不会瞒着她,也因此她很清楚现在相国府的手有多大。 钱粮方面有富可敌国的天安商会,娄姬掌控的情报机构黑鳞卫甚至比朝廷官家的密侦司还要强大,至于武力方面更是有天安武馆这种遍布天下招收兵源的途径,虽然父亲掌握的军队具体数量不清晰,但大致她还是能够猜测出来的。 因为大炎,真的很大。 许元见到四妹沉默,抬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发梢,轻言道: “我听娄姬阿姨说,父亲年轻游历天下之时结识的当今官家,当初那皇帝还是皇子,二人见到了朝廷的疲敝,见到了宗门的不仁,天下百姓疾苦让他们二人励志改变这一切,后支持李耀玄登基成帝,二人惺惺相惜,开始改革,意图整顿宗门。 “如今父亲的权力也许是那官家一手扶持起来的,但可能在这数十年来父亲的发展已经远远超出的了这位官家的预料,当初惺惺相惜的情谊可能已经变了,变成了猜忌和怀疑以及互相利用。” 说到这,许元深深看了许歆瑶一眼: “小四,如果你是皇帝,伱会允许父亲这样的权臣存在么?” 许歆瑶沉默,但少许之后,她还是低低说道,不过没有以自己的话来回答:“官家他应该不会。” “当然不会。” 许元立刻回道,语气悠悠:“人是会变的,父亲会变,皇帝自然也是会变,皇室无亲情,更合况只是一个曾经的志同道合的外人。” 说着,许元看着那校场上茫茫多的尸体,低低的说道: “在皇帝看来,父亲只是一柄刀,一柄用来斩掉宗门脑袋的一柄刀,曾经的父亲大概很清楚这一点,但他也愿意成为皇帝手里的一柄刀,因为他们之间有共同的目的。 “斩除宗门,还天下一个太平。” “但现在一切都变了。” “几十年的岁月改变了很多很多的东西,父亲有了母亲,有了我们,有了那些忠心耿耿追随者他的手下。 “当然,还有权力。” 许元眼神平静。 权力侵蚀人心。 一旦尝过权力的滋味,很少有人能够放下。 许殷鹤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但他并不是圣人。 即便他的修为是圣人,但他本身却并不是。 修为上的圣人只是其他人阿谀奉承捧出来的称号,洛老头之前也说过这一点,他生前也就是个修为强一点的普通人,真正的圣人千年都难出一个。 父亲他已经深陷其中,放弃权力代表放弃很多,自身、家人、手下一系列的人都会被清洗。 仁慈,不是奢求来的。 许元低低的说道: “父亲对于官家而言已经是一柄有了自主意识的灵韵兵刃,官家对于父亲来说也成为了他的阻碍。 “如今有宗门大敌在外,他们可以齐心协力。 “但真的当宗门了结,曾经志同道合的惺惺相惜的朋友,也只能刀剑相向!” 一百六十章 做事 内斗这种东西,并不只有宗门有。 朝廷某种意义上来说斗争得更激烈。 因为大炎太大了,朝廷比单独一个宗门的基本盘大了太多太多,利益纠葛也复杂了太多太多。 尤其最近几年,朝堂上的动荡几乎是一波接着一波。 在记忆中,许元最直观的感觉便是来自教坊司。 从五年前开始,基本上教坊司那边的头牌倌人每个月都在快速迭代。 今天出来个御史夫人,明天多出来个侍郎女儿。 这次回帝京,许元估摸着应该能在教坊司里看到不少天价的新倌人。 因为三个月前,上一任兵部尚书和户部尚书被抄家了。 这是近些年被抄家的最高级别的重臣。 许元如今不清楚其中的内情,但他却知道在那皇帝登基之后这数十年来,在这皇帝与那老爹的努力下,前朝那些顽固的老旧势力大多都已经被清洗了一遍。 换而言之,现在朝堂之上的重臣基本都是宰相和皇帝的自己人。 而现在兵部和户部两个最重要的部门一把手却直接被抄家了。 往日这种级别的官吏大多都是调任,最狠的时候也就是让其告老还乡,就算内斗都维持在可控范围内,死的也都是一些下面的小官小吏。 但如今却直接抄了家。 这是下死手。 作为一个曾经的纨绔,许元不清楚这俩官员私底下是哪一边的,但不管这俩官员是相国一系还是皇帝一系,这已经能够说明朝堂那边的内斗正在逐渐激化。 这些人都是相国府的前车之鉴。 以相国府如今的体量不存在杯酒释兵权,到了如今这个位置已经是不进则退,而退一步身后便是万丈深渊。 话落之后,是一一片沉默。 许歆瑶一双美眸之中浮现了一抹难掩的动摇。 虽然是在给冉青墨解释,但她知道三哥的话很大一部分是说给她听的。 为了击碎她心中的念想。 一旁的冉青墨比起许歆瑶,便没想那么多了,安静少许,便出声问道: “可若是一定会刀兵相向,为什么还要订立婚约?” 许元沉吟少许,摇头笑了笑: “这个婚约是一种变向盟约。” 冉青墨眼神疑惑: “这种盟约有用?” “没用。” 许元毫不犹豫的否认这婚约约束能力:“这种只能掩盖矛盾的盟约签了就是为了日后来撕毁的。” 若是和亲能够缓和矛盾,前世那些皇朝和游牧就没这么多的战争了。 但顿了顿,许元又补充道: “但皇帝和我老爹都需要这东西。” 冉青墨看着许元,一双眸子眨呀眨的,似乎想要想清楚其间的道理,但最终还是没想通。 她不理解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做这种没有约束力的事情。 许元看着她的眼眸: “皇帝与我父亲在过去数十年里积累的矛盾一点点的变大,再这么下去大概率是要激化了,但现在大家不能撕破脸皮,还需要借助彼此的力量。 “有了这门亲事,在如今的条件下大家在想发生矛盾便可以通过这门亲事来沟通,再怎么说我和那位郡主都是双方的嫡系亲人,在关系真正破裂之前或多或少都会顾及一些。” “你可以理解为这是一个信号或者标志,双方想要和解的标志。” 冉青墨闻言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墨剑: “哦” 许元注意到她的眼神: “怎么了?” 冉青墨摇了摇头: “没什么。” 许元眼眸弯了弯凑近到她的耳旁: “怎么,觉得不舒服?” 感受到男子靠近,冉青墨幽幽的眼眸抬起瞥了他一眼,又垂下: “.有一点。” 许元一愣,下意识顿住了脚步。 二女没等他依旧朝着前方的县衙正堂走去,窈窕的背影在眼中愈行愈远。 沉默半晌,许元唇角微微勾起,但旋即叹了口气,快步跟上: “其实,你不用觉得不舒服。” 冉青墨斜了他一眼,眼眸之中还是有些低落:“哦” 许元想了想,低声道: “我是认真的,因为你对于我来说是特殊的。” “.”冉青墨停下了脚步,一双眸子微微睁大,忽闪忽闪的盯着他。 一旁处在混乱中的许歆瑶见状也下意识投来了目光,复杂的心绪暂时放下,眼眸之中带上了些许好奇,看着这位剑宗首徒与她这三哥。 许元瞥了她一眼,摆了摆手,示意她赶紧滚蛋。 许歆瑶瘪了瘪嘴,但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许元见状也便随她了。 冉青墨美眸情绪涌动,但最终还是低了下去,默默的朝着前方走去。 “.”许元。 许歆瑶戳了戳许元。 许元回眸。 许歆瑶比了个口型: 不去安慰一下吗? 许元对着这四妹翻了个白眼,道: “没用。” “.”许歆瑶眼神有些无语,叹了口气。 许元眼角跳了跳。 冉青墨虽然在某些事情有些呆,但并不傻,更重要的是前世转移矛盾的话术对她的忽悠效果基本不存在。 许歆瑶也不与许元多说,快步跟上去与冉青墨并排前进,低低的与她说着一些悄悄话。 县衙正堂之内, 王校尉已经褪去了戎装,一身褐色布衣,表面隐隐有鲜血渗出,用力的揉着眉心,而他的身旁站着一名副官,低声的向他汇报着城内的各种事宜: “.阵亡的兄弟名册已经统计出来,这里是名册,五千三百六十九人阵亡,两千七百六十五人失踪.” “.我们在城内临时征召了徭役去清理街道上的废墟和尸体,但速度还是太慢了.” “.城内的药材储备已经见底,估计很多人都熬不过今晚.” 一件一件的事情不断汇报,副官语气忽然略微一沉: “还有就是,那些商队侠团里的武徒已经开始有些不老实了。” 听到此处,一直眼眸的王校尉将手放了下来,声音有些疲惫: “仔细说说看。” 副官闻言略微沉默,低声道: “城西和城南的城墙被毁了,那边很大一片居民区都成了废墟,现在妖兽潮褪去很多百姓回家取纳钱财,但有些武徒已经先一步把这些财物抢走,发生矛盾之下已经有一些百姓被灭口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城外的那些妖兽所余留的兽丹和材料也在被那群商队一点点侵吞。” 安静少许,王校尉忽然猛地一掌拍在了面前案牍。 桌案被王校尉一掌给拍断了。 “这群混账东西!协防守城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到了现在就冒出来了,他们怎么敢?!” 说罢,王校尉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冷冷一笑: “此事倒也无妨,暂时稳住他们,让他们抓紧时间清理城内的尸体,至于那些妖兽内丹和材料让他们拿就是,能拿多少拿多少,等到援兵到了,让他们连本带利的吐出来!不吐出来,一个都别想出城!” 副官闻言抱拳一礼: “是,将军。” 王校尉略微沉吟,补充嘱咐道: “记着,我们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要官面和他们达成协议。” “是。” “还有其他的事情么?” 副官想了想,低声道: “将军,程大夫方才传来消息说,涤污粉已经用光了,再这么下去恐怕很快就得发生瘟疫。” 王校尉闻言略微沉吟,低声道: “那就尽快让人把城内尸体运出城去。” 副官闻言轻轻摇了摇头,道: “将军,程大夫说光运出去恐怕不行,得烧。” “烧?”王校尉皱了皱眉。 副官四下看了一眼,附耳上前在王校尉低声道: “在城内做好隔离带,直接一把火将拿城南和城西的尸体尽数烧了。” 王校尉听到副官的话语,只是问道: “若是烧了,确认能够阻止瘟疫爆发么?” 副官摇了摇头:“只是减少几率。” 王校尉眼眸垂下,老茧遍布的手掌轻轻敲击着椅子扶手,半晌,他低声说道: “伱去组织人手,清理出一片.” “王将军!” 副官打断了王校尉,语气加重了些许:“即便算上损耗,也有几万枚妖兽内丹和材料,若是全部贩卖了,足够我们盛山县重新镌刻阵纹,甚至是操练新军。” 王校尉点了点头,道: “我知道。” “那为何?” 王校尉看着副官,勉强笑了笑: “人没了,盛山县那才叫真的没了,如此大的伤亡朝廷肯定会赈灾的,下去准备吧。” 副官没动。 王校尉皱了皱: “李成齐,你想抗命么?” 副官轻轻摇了摇头,低声道: “将军,我们现在能动的兄弟总共就两百来人,人手根本不够,若是下令做这种事情,现在城内的那些商队侠团不会同意的。” 王校尉咧嘴冷冽一笑: “你觉得他们敢造反?” 副官摇了摇头: “他们不敢,但敢不出力,凭着我们现在手里的人,根本做不完这么大的工程。” 王校尉沉默,最终无奈的叹了口气:“下去吧,让我一个人呆一会.” 副官站在原地顿了数息,抱拳一礼,恭敬的说道: “将军,您休息,我先下去了。” 说罢,转身走出正堂,留下王校尉独自坐在那张断成两截的案牍之前。 半晌, 王校尉微微躬身,将那本阵亡与失踪的名册从地上捡了起来,一页一页的仔细翻看起来。 细碎的翻页声回荡在寂静的正堂之内。 看着这些名册上这些或熟悉或陌生的名字,他的拳头一点一点的攥紧。 从军开始,他便一直在盛山。 二十七年。 从小王,到王哥,再到王叔。 名册上的这些名字代表的人他都见过,里面很多人都有过交集,有叫他王将军的,有叫他大叔的,还有一些人从集市回来,兴高采烈的告诉他今天又捡到漏了,可以好好赚一笔,来年改善军营。 而如今,他们都成了这一本名册上寥寥几字。 王校尉他做不到像那些上位者将这些年轻人看作成一个个数字,因为曾经的他们在他眼前就是一群活生生的人。 一页又一页,翻到最后几页,王校尉的呼吸逐渐变得困难。 一股浓浓的窒息感几乎将他整个人包裹。 “万象宗” 一道几乎是咬碎了牙齿的声音低沉的响起在寂静的县衙正堂,他拿着名册的手被青筋暴起,但这魁梧的中年汉子依旧没舍得将这本名册破坏。 不知过了多久,王校尉缓缓的捡起了地面上的毛笔,就着那些洒落地面墨汁轻轻沾了沾,然后打开了名册,在最后一页的最后一排,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做完这一切,王校尉轻轻的靠在椅子上低低的笑了,笑得很释然。 他要去万象宗讨个公道。 就算明知道此次前去大概率是必死,但这些军营里的兄弟,以及那些死去的百姓,还有这破败的盛山县城都需要一个公道。 想至此处,王校尉随手将名册放在地上。 而这时, “王校尉,你想做什么?” 一道声音低低的响起在他的身侧。 王校尉瞳孔微微一缩,但旋即释然,因为他认出了以这个熟悉的声音是谁的,缓缓起身回眸望去: “周公子,什么时候来的?” 只见他的身后站着一位面容俊美的血衣公子哥,他正面色平静的看着他。 许元闻言没有吭声,平静的扫了他一眼,缓缓走到近前捡起了地面上的那本名册,打开翻阅了片刻,看到最后一页的名字,轻轻叹了口气: “其实,你没必要这么做。” 王校尉没说话: 许元看着他问: “你不相信朝廷会对万象宗下手?” 王校尉摇了摇头: “不是不信,我在西泽洲呆了这么多年,这附近的一切我都熟得不能再熟,对万象宗下手会牵扯很多很多,若是盛山县真的没了,也许出于政治目的朝廷会对万象宗出手,但如今的局势大概率是不会的,盛山县需要赈灾,需要重建.” 许元眼眸挑了挑,轻轻的叹了口气: “你说的没错,朝廷确实不会对万象宗下手。” 王校尉笑了笑,低头看了看自己满是老茧的手: “所以,总得有人要去做点事情。” 一百六十一章 招揽 “不错。” 许元轻轻应道,眼中带着些赞许:“做人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这世上总得人要去做一些事。” 王校尉闻言,咧嘴笑了笑,但下一刻他便听到对方那平淡的声音传来轻轻传来: “但毫无意义。” 空气凝固。 这话,王校尉不知该如何接话。 许元将手中的书籍翻阅到了最后一页,看着那墨迹未干的字迹锋锐的名字: “字写得不错,王嘉典,这应该是表字吧,以前是大户人家?” 王校尉略微迟疑,还是顺着对方的话头说道: “说来话远,家父曾经在大泽洲为官,二十八年前发配充军至此。” “这样啊,政斗、陷害、还是站队错误?”许元问。 “.”王校尉眼神迟疑,但念及对方的恩情,还是如实说道:“家父曾经是贪污。” 许元有些讶异对方居然实话实说,不过身世到算是清白,但旋即他轻轻摇了摇头,道: “你把自己的名字写在这上面,是想孤身一人去登万象山门?” “嗯。” “你修的是军中功法,单打独斗任意一个四品融身,你都不会是对手,想过自己的下场么?” “想过。” “依旧要去?” “嗯。” “这样有意义么?” 沉默。 许元看着沉默的魁梧汉子,轻轻摇了摇头: “王校尉,伱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像你这样想法的人有很多很多,上至源初,下至庶黎,为了一口气,而去做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 说着,许元瞥了一眼正堂之外: “也不算毫无意义,你的同袍大概率会将你的事情记录下来,若是未来百年内有人能将宗门铲除,你也足够幸运,也许能作为史记中的一小部分,因为气节而名垂青史,但若是没有,你便会如那过去的那些人一样石沉大海。” “至少我问心无愧。”王校尉掷地有声。 “自己问心无愧,但也是最无能的表现。” 许元看着他,低声说道:“自己死了,将剩下的事情交给其他人.” “周公子。” 王校尉沉声打断,直接了当的问道:“您有话可以直说。” 许元微微一笑:“你想报仇么?” “报仇?”王校尉褐色眼神一闪,拳头下意识捏紧,但旋即松开:“自然是想的” “那就活下去。” 许元打断:“只有活着,才有机会能够报仇。” 王校尉听到这话,眼神变得柔和,很是爽朗的笑了,冲着许元抱拳深深一礼: “周公子的好意王某心领了,但是有些事情王某都已经考虑过了,不过您的大恩王某这辈子是还不了了,世做牛做马任由差遣。” 许元叹了口气,伸出两根指头: “两旬,此番事了,我也有事要去万象宗一趟,王校尉可与我同行。” 王校尉微微抬头,眼神流露一抹疑惑,但旋即还是说道: “最后一段路有周公子作伴,王某此生也算无憾。” “别。” 许元摆了摆手笑道:“我可不是去送死的。” 王校尉一路将许元以及门口站着的二女一同送领至县衙内的一处待客用的院落,郑重行了一礼,也没回正堂歇息,直接便朝着内城走去。 城内太乱,需要他这融身强者亲自前去主管协调事务。 看着对方消失在院门外, 许歆瑶忽然低声问道: “三哥你是想要招揽他?” 许元瞥了对方一眼,笑了笑道: “自然如此。” 顿了顿,许元看了一眼许歆瑶,笑道: “你若是真的想将自己的路走下去,别结交太多那些二代,多结交一些像嗯.像秦默那样草根出生的人。” 去过靖江府,许歆瑶自然是知晓了当初那位“朋友”与三哥之间的矛盾,低低的说道: “三哥.抱歉。” “我又没怪你,有什么可道歉的?” 许元抬手捏了捏她的脸蛋,入手软乎乎的:“当然了,结交的人也别太秦默,他那种人主见过于强烈,容易把你带歪。” “.”跟在后面的冉青墨抬眸看了一眼许元的举动,又垂下了。 许元没注意到,只是轻声问道: “你知道我为什么想要招揽这王校尉么?” 许歆瑶摇了摇头,挣开对方的手,脸上留下一道红痕,也没生气,想了想,柔声道: “是因为他的能力?” “没有能力,我招揽他做什么?” 许元笑了笑低声道:“品行不错,而且作为一个将领最重要的东西王校尉都有,决断能力、统筹调度以及能够狠下来的心,别看方才王校尉宁可不要拿数万妖丹,也要烧城保民,但在关键的时候他还是能狠下来的,之前难民暴动袭城,他直接下令一直杀到那群难民安分下来才停手。” 说到这,许元看向许歆瑶,问道: “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你可猜猜最重要的是什么?” 许歆瑶闻言美眸垂下沉思熟悉,低声道: “身世清白?” 许元弹了一下她的额头,笑道: “说对了,王校尉在这鸟不拉屎的盛山县呆了几十年,凭着这点资源能够修到四品融身,可见其天赋能力,换做有点背景的人,恐怕早就调任走了,这点才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许歆瑶捂着脑袋,看着许元: “三哥,你的意思是让我去结交那些宗门里平民出身的天才?” “其实都差不多,因为你想继续的路基本行不通。” 许元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只是相较于你现在的那些宗门纨绔的朋友们,草根所遇到利益纠葛与对于宗门的归属感也要少一些,更容易能保持最初的纯粹。” 许歆瑶抿了抿唇: “三哥.真的没有机会么?” 许元毫不犹豫的点头: “你的路真的太难了,就算侥幸能够成功也最多只能是一两代人的太平,想要长久太平只能是由一个强有力的中央政权来维系。” “.”许歆瑶沉默。 许元拍了拍她的肩膀上披着的锦裘: “说真的,若是小四你真的想知道出路在哪,老老实实回帝京去格物院,那里是最适合你的地方,与父亲现在所作的事情相比,阵法才是能够彻底改变世界的东西。” 今天家里有事,在外面跑了一天,单更后天应该就忙完了 一百六十二章 约定 许元说话的时候眼神很认真。 一路走来,他见到了阵法在这方世界的作用,战争、民生、生产等方面都有阵法的影子。 技术的创新对于生产力的发展是实打实的。 曾经的庶黎百姓就算盛世天下饥不果腹也是常态,但如今的大炎百姓基本上基本保证两餐的稻米,而且市面上甚至还分了甲乙丙丁四个等级,甚至还培育出了蕴含源炁的灵米。 用前世的话来说,这四妹就是一个顶尖的科研人才。 你一个科研人才不老老实实呆在格物院里搞研究,出来跑“业务”是个什么意思? 想到这,许元忽然瞥了一眼这四妹玉足上的靴子和衣服,问道: “小四,你这靴子是自己研究的?” 许歆瑶没有立刻说话,垂着眼眸思索着许元方才的话。 过了半晌,她才恍然般的抬头: “啊?” 许元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许歆瑶抿唇一笑: “嗯,是的。” 许元接着问: “先前我看攻击你的时候好像产生了一道护盾,是因为伱这衣服?” 许歆瑶摇了摇头,伸手放在领口,向下一拉。 许元目光没动,眼眸中闪过一丝好奇。 沿着少女精致的锁骨向下看去,许元看到一件天蓝色的修身软甲。 软甲之上隐隐可见一些黯淡的阵纹流转,很精密的阵纹,线路肉眼几乎不可见,用意魂方才能够感应到其具体阵纹。 许歆瑶轻轻的说道: “布料材质承受不了阵纹,是这件天羽甲。” “那你有攻伐手段么?”许元接着问。 “有。” 许歆瑶完全没有对许元隐瞒的意思,将两边的袖袍拉了起来,两只皓腕上各绑着一个类似手镯的东西。 不用许元询问,许歆瑶自顾自的便抬手朝向地面。 “哒。” 一阵源炁波动,一声几乎细不可闻的声响过后,一根毫厘细针深入了土地十米左右。 许元意魂感知到的一瞬,人直接麻了,侧眸看了一眼冉青墨。 对视一眼,冉青墨轻轻说道: “对我没用。” 许歆瑶轻声说道: “青墨姐姐的修为高深,这等玩具自然是没用的。” 一边说着,许歆瑶从须弥戒中掏出了两个大家伙。 一把弓弩,一根直径约莫十厘米粗根棍子。 许元眼神有些疑惑。 许歆瑶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将两个东西递给许元示意他先拿着,像是要把自己的军火给许元都展示个遍。 许元下意识接过,用意魂感应着这俩东西,发现棍子是中空的,下意识平举起来向里面看了一眼。 而在这时,许歆瑶柔声解释道: “这个是裂魂弩,可以攻击意魂,那根棍子可以射出源晶炸药。” 许元默默将棍子放了下来,抬眸看向正在进行军火展示的四妹。 而这时,许歆瑶已经从须弥戒中摸出一个外观有些奇怪的物件。 呈长方体,一尺长,周身如墨如同一个黑匣子,不过下方有个握把,但没有扳机。 许元见到这玩意,眼角跳了跳。 这东西的外观让他想起沧源里这四妹的“大招”。 在沧源中,只要这四妹放大招,2.5D的小人就会摸出一个黑不溜秋的家伙。 许元正想询问。 许歆瑶已经把这黑匣子对准了一旁的地面。 “.”许元。 “咻——” 一声轻微的声响,一旁的冉青墨不自觉的微微皱起了眉头。 许元没看清,因为圣人残魂还封着呢,但他却感应到一股庞大的源炁波动朝着周围扩散了开去。 而下一刻, 许元看清楚了这四妹“大招”的威力。 地面之上出现了一个拇指粗细的孔洞。 其内黝黑一片,一直向下延伸,直到许元自身的魂力最大范围也未曾见到尽头。 沉默一瞬, 许元皱着眉头问道: “小四,你这器具的源炁怎么来的?” 先前的手镯是一次性的,而那弓弩与棍子上面都镶嵌有浓缩的源晶,但这个黑匣子没有任何源炁来源。 许歆瑶冲着许元弯眸一笑,伸出一只玉手在许元面前晃了晃。 食指之上一枚淡蓝色的戒指格外显眼。 “这不是须弥戒么?” 许歆瑶摇了摇头,声音温柔: “和普通的须弥戒有些差别,它可以直接抽取须弥戒中的源晶中的源炁。” 许元眼神一滞:“这是你自己研究出来的?” 许歆瑶点了点头:“嗯,不过父亲帮了我很大的忙,若是没有父亲的修为这戒指东西根本造不出来。” 这一瞬,许元忽然觉得自己那老爹教育方针果然还是有很大的问题。 这种阵法的革新已经属于是划时代性质,这种科研人才不绑回去老老实实研究,居然放着她出来到处乱逛? 科技是第一生产力,这句话这老爹没听过么? 沉默数息之后, 许元看着四妹那纤纤玉指上带着须弥戒,忽然轻咳了一声: “咳,歆瑶啊三哥之前打你也不是出于自愿的,这戒指和这黑匣子,你看” 许歆瑶犹豫了一瞬后,直接把黑匣子递给了许元,然后开始取戒指。 “.”许元。 对方这么干脆把他给整不会了,他刚才的意思是回帝京过后重新帮他打造一套。 许元抱着对方的军火,腾出一只手拉住她取戒指的手: “我的意思是等回了帝京,你再帮我重新造一套,这东西你还得留着保命呢。” 许歆瑶略微迟疑: “我用裂魂弩这些就够了,三哥你总是遇到麻烦,比我更需要这个。” 许元摆了摆手,将三个物件一股脑全都塞回许歆瑶怀里: “行了,这次回帝京要是让许长歌看到我手上带着你的东西,多半会以为是我抢的你。” 顿了顿, 许元看了一眼许歆瑶皓腕上的镯子,低声道: “这东西不错,可以给我一个。 “还有,好好考虑一下,我刚才说的话。 “千百年前,即便盛世天下,百姓也有很多会饥不果腹,如今大炎天下,若不遇天灾妖兽,只要努力做工,绝大部分人都能有一日两餐的稻米。 “想要救民,在哪都一样。” 安静很久,许歆瑶很认真的说道: “歆瑶会好好考虑的。” “呵” 许元轻笑一声,摆了摆手朝着院落正房走去。 入夜。 作为盛山县的恩人,王校尉给他们三人提供的住所与食物应该算是如今盛山县最好的。 基本上是按照灾前的规格来办置的。 名贵的妖兽食材配上美酒。 而且王校尉也很会做人,还遣人送来了几个面容清秀的侍女伺候许元这几天的起居。 不过这几位少女一眼看上去就知道应该是刚买来换洗之后便立刻送来的,大灾之下很多人都只能卖儿弃女以求生存。 许元没要。 被拒绝时,这几位清秀少女哭哭啼啼不肯走。 许元理解她们, 现在盛山县最不值钱的大概就是人命了。 说了一堆但不听,最后一个“滚”字过后这几个少女老老实实走了。 见到这个举动,一旁的许歆瑶看许元的眼神像是在看个妖怪。 记忆中这三哥基本上是无女不欢,不过再看了一眼旁边一直盯着那几个少女默不作声的冉青墨后,便也释然了。 许歆瑶想要收留这几个可怜人,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这点,许元很满意。 他原本以为这四妹要同情心泛滥,但结果居然忍住了。 盲目的善意不是善意,他们只是过客,注定要离开,不如交给王校尉去安排她们。 一顿晚餐,许元吃得很开心,因为味道不错,许歆瑶则只是蔫蔫的扒拉了几口灵米,冉青墨没吃,有心事。 一顿晚膳吃完,许元便率先回房修炼了,许歆瑶和冉青墨说着一些悄悄话。 九元平息绝的修炼效率大概是在平时修炼的三分之二左右,而且没有源晶加成,有时间,有精力的时候还是打坐修炼效率最佳。 因为有飞行妖兽的存在,天空的迷雾依旧没有散去,今夜有一个无月的夜晚。 吸纳源晶中逸散的源炁入体,枯燥的引导沿着经络一个周天一个周天运转。 卯时一刻,夜深人静,再次圆转一个周天,“啪”的一声,许元水到渠成的突破了六品铁身,依旧没有任何的瓶颈。 因为功法不同,许元就算进入铁身之后,他的身体并没有寻常武徒的那种铜皮铁骨之效。 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许元轻轻摇了摇头,收起源晶,将长发整理了一下,直接翻身躺在了床上。 修为一点点变强过后,许元已经无法做到像之前那般一月破两境的壮举,不过变强的感觉终归是好的。 此次破镜源炁储量直接多了一大半,耳目也变得更加清明,在不运转功法的情况下,他如今已经大概能够听到十几米外他人的低声耳语。 心神一凝,运转功法,许元隔着房门清晰的听到了旁边客房许歆瑶睡梦中的心跳声。 略微思索,许元全力运转,继续向着许歆瑶的隔壁探去。 他想听听大冰坨子在做什么,今晚她没修练,如果她修炼,这附近的源炁都得被她抢跑。 数息后, 没声。 不管呼吸声还是心跳声都没有。 果然不出所料,只要修至四品融身绝大部分的人都会学习控制自己身的心跳一类的身体本能,以防不时之需。 想至此处,许元也便直接放弃了,叹了一口气,散去功法,缓缓睁开了眼眸。 然后, 他看到了一道黑影静静的站在他的床上。 是的,是站在床上,不是床边。 空气凝固。 没有月色,没有明纹灯,只有街道上远远的篝火隔着老远传来些许光亮。 黑影静静的站在他腰部的位置,两条的修长玉腿岔开一边一个,一双清幽的眸子居高临下的盯着他。 许元被吓到了。 大晚上的,眼一闭,眼一睁,床上多个人。 下意识想要解开圣人残魂的禁制求援,但旋即便通过那双数息的眸子认出了自己身上的人是谁。 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许元心神放松下来,笑道: “冉青墨,你这是闹.” 说道一半, 许元眼神逐渐下移,看到了对方手里拿着的墨剑。 墨剑无光,但看那大致形状,应该是没有在剑鞘里面。 笑容定格,许元磕磕绊绊的把后半句话说完: “.闹..闹哪样?” 这是什么意思? 顿了一瞬, “咳,我觉得我们有什么话可以好好说,你先把.” 许元看着身上的她,眼眸逐渐睁大,嘴里一边说,脑海中飞速的思考着自己得罪这大冰坨子的地方,但念头刚刚开始运转  “嗡—” 一声短促的嗡鸣。 黑影一晃,许元便觉侧脸一凉,立刻闭麦。 得,果然没剑鞘。 因为墨剑直接在插在了他脑袋旁边,穿透了枕头,森森寒意瞬间涌出。 随即, 许元便见到站在自己腰腹处的她缓缓的动了,她一点一点的俯下了身子,墨剑也随着她的一点一点刺穿了整个枕头,随后是木床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很慢很慢。 许元抬了抬手,然后直接被她反手握住,按在了床上。 想挣扎,但没用。 冉青墨力气比他大了太多太多,运转功法都没用。 但渐渐的, 许元发觉了不对劲,因为身上的她手上的劲道正在一点一点的变大。 在她坐到自己腰间的时刻,许元终于忍不住了: “嘶冉青墨,要断了,轻点!” 冉青墨回神,一双美眸在黑暗中眨呀眨的,略微思索,手上劲道轻轻放松了一些,不过没松手。 疼痛感消失,许元干脆也不反抗了,嗅着身上女子传来的阵阵芳香,而墨剑不断散发的寒气,隐隐开始在周边结冰。 而做完一切,坐在他身上的她忽然就没了下文,似乎是在思考。 一时间,二人就这么僵住了。 与那清幽的目光对视半晌,许元笑了笑: “你这是要杀我.还是要睡我?” 略微思索,身上的女子老实摇了摇头: “..都不是,你.说过的。” “说过什么?” 她没有接话。 但那吐气如兰的清香却轻轻的拂过了他的面颊。 无声间, 她的红唇轻轻的在他的脸颊上印了一下。 当她抬起头来时,许元抬眸看着她,从她那双幽幽的眸子中见到了一抹从未见过的雾气。 沉默一瞬, 他,好像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了。 一息后, “嗡——” 一声嘹亮的剑鸣响彻了整个房间明天再去医院做个牙齿就忙完了 一百六十三章 离去 半刻钟后, 漆黑一片的厢房内明纹灯已经亮了起来,散发的白光将整个房价内照亮。 四方桌前, 许元裸着上半身坐在椅子上,冉青墨面无表情的坐在对面,桌子摆着那柄墨剑,入了鞘的。 一身睡服的许歆瑶站在许元身边细心的为他的伤口上药。 那一声剑鸣很自然的把她吵醒了,迷迷糊糊的出来看了一眼,便见到隔壁屋顶被剑气斩出的窟窿,愣神之后,便跑到隔壁推门而入,然后她便见到了房间内的床塌了,以及拿着剑的冉青墨和倒在木柴堆里的三哥。 房间内很安静,谁都没有说话,只有许歆瑶摆弄药罐和撕扯纱布的“滋滋”声。 肋骨传来的钻心疼痛让许元眉头皱的很紧,不过没吭声。 他的肋骨断了两根,手骨估计应该骨裂了。 那道剑气没砍他,若是砍了他,许歆瑶现在应该是在给他上坟,而不是上药。 一边忍着疼,许元一边盯着对面神色无辜的大冰坨子。 冉青墨在吻了他脸颊之后,便轻轻松开了他的手,准备起身。 送到嘴边的肉能放走么?当然不能,肯定得吃干净。 许元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一手腰肢,一手后脑。 事实证明,再冷的女人身体也是热乎的,尤其是红唇和腰肢,正准备用手感受一下大冰坨子的心跳。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寄了。 两唇相接的一瞬间,许元看到了她美眸挣得很大,带着愕然,但旋即便感觉自己刚被松开的手又被握住了,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咔嚓。” 寂静的房间内,清脆可闻。 应该是个好手,因为挺好听的,不过就是疼了点。 在疼痛还没有蔓延到全身之际,剑鸣响起在侧耳,插入床板的墨剑直接大冰坨子握着向上一扬。 房子被削了。 而同时她一掌拍出,打在了他的胸前。 床不堪重负,轰隆塌了。 想至此处,许元深深吸了一口气,但因为肋骨的伤被疼痛一阵龇牙咧嘴。 而这时, 轻柔的声音在他的身侧响起: “三哥,你别动,我准备给你固定,这药膏需要时间才能渗入进去。” 许元闻言不动了,但眼神一直盯着对面的黑衣女子。 见到许元的视线,许歆瑶略微迟疑,低声的劝道: “三哥.青墨姐姐若是不愿,你现在还是不要勉强她了。” 许元回眸看了一眼这四妹,因为伤势,只能温声细语: “我勉强她?伱看看这是谁的房间?” 许歆瑶美眸看了一眼对面面无表情的清冷女子,略微迟疑,低低的说道: “若是青墨姐姐愿意的话,也不会这样了。” “许元.” 而这时,对面一直没有说话的冉青墨轻轻开口了。 “怎么?”许元瞥了他一眼。 “师傅说,若” “别师傅说了。” 许元打断,看着她:“你师傅说没说过女子大晚上跑到男子床上吻人家代表什么?” 他其实很不理解。 一个女人,大半夜的爬到一个男人的床上,还趴在身上吻了他代表什么? 代表她在请求互动。 百分之百代表这个。 许元前世今生两辈子加起来,就没见到过例外。 除了今天。 冉青墨沉默一瞬:“没有。” 许元叹了口气: “没有就对了,我现在告诉你,代表她想要行房。” 冉青墨美眸愣了一瞬: “是这样么.我知道了。” 说罢, 冉青墨看着他的伤势,沉吟了好久,才低低的说道:“许元.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许元咧了咧嘴,带着一抹笑意看着她: “那就是有意的?” “也不是有意的。” 冉青墨老实的回道:“如果你觉得生气,我也让你打一掌。” 说着,冉青墨缓缓站起了身,就要朝着他这边走过来。 许元愣了一瞬,缓缓抬手揉了揉眉心: “行了,行了,我又没生气。” 看着走到近前毫不设防的她,许元忽然觉得很无奈。 冉青墨站在原地没动,看着许元的神色,没有放弃: “要不我自己打自己一掌?” “我都说行了。” 许元摇了摇头:“你刚才若真想伤我,歆瑶现在应该是在给我收尸。” “真的不用么?”冉青墨。 “下不为例就可以了。” “哦” “不是指亲我。” “那是指什么?” “不准打我。” “.”许歆瑶。 冉青墨很认真的问道:“若忍不住呢?我刚才就是没有忍住。” 许元脸部肌肉略微抽搐。 他忽然有点渴望力量。 整个别院总共有三间厢房,由于许元的厢房被冉青墨给劈了,许歆瑶便收拾收拾搬过去和冉青墨一起住了。 本来许元是想让冉青墨和他一起住,不过许歆瑶没同意,让他自己好好养伤。 在盛山县的日子就这么快速的过去。 因为伤势,许元天天都呆在厢房里养病,冉青墨在隔壁修炼,许歆瑶天天带个幕篱跑到城里去救人。 原本许元以为这种生活会一直持续到周边郡县的援军抵达,一同解决完被困在幻雾大阵中的妖兽潮再与王校尉一同离开,但刚过了大半旬,相国府那边就传来讯息让他可以动身去万象宗。 那四万分批次行军的黑鳞军集合效率要比预想中的快上一些。 虽然几个汇合地点都是在万象城附近的无人区,但毕竟人数太多,时间稍微一长便很难隐藏踪迹。 他这个宰相钦定的负责人得先去那边候着。 七八天的时间,虽然伤势并没有好利落,但骨头基本已经长好,伤筋动骨一百天的通理在这个世界不适用,至少对许元不适用。 收到讯息的当天,许元带着两个顶着幕篱的女子前去与王校尉告别。 王校尉得知这个信息之时有些讶异,但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在许元的身影消失在雾气之后,朝着他离去的方向行了一礼  七日后,万象城,西城门。 一辆不起眼的妖兽马车行驶在宽敞的官道之中,忽然,马车的帘布被人从内拉开。 许元顺着车窗朝着外边看了一眼。 城墙高耸,官道宽敞,各色行人在城门入口熙熙攘攘,虽不及靖江府,但也比普通的郡城要强上很多很多。 和其他的繁荣的郡府州县一样,万象城在各个城门外都设置有一个规模颇大的中转站用来分流人群,因为税务司要找商队收过税,这样效率高,人群被井然有序的引导向各个用途不同的小门洞。 虽然需要排队,但分流之后效率不算慢,仅仅一刻钟后,许元等马车便通过了门洞,进入了万象城中。 妖兽马车不急不缓的行驶在繁闹的街市上,许元略微扫视一圈,便放下了帘布,笑道: “这万象城倒也繁华,希望万象宗的那些掌权者能够识趣一些。” 许歆瑶安静的与冉青墨并排坐在对面,见到许元收回目光,轻声的问道: “三哥,你准备现在准备怎么办?” 许元轻轻摩挲了一下手指,略微沉吟低声道: “父亲口中的那个元昊已经到了,我们现在去找他。” 忙完了,明天开始加更今天先单更 一百六十四章 贫民窟 “元昊.” 一声细细的呢喃响起。 许歆瑶美目思索,似乎是在记忆中寻找有关这个名字的记忆。 半晌后,她看向许元,轻声问道: “三哥,此人歆瑶为何从未在“岁会”上听过?” 相国府其下分支众多,情报、钱财、米粮、器械作坊不胜类聚,其中级别较高的管事之人,每三年便要进京来汇报一次,原本是一年一次,不过因为有些洲郡过远,路途也路过麻烦,在局势稳定后便改为了三年一次,时间和朝廷官员进京叙职一致。 有些类似于公司年会。 而在这些人中,不少的重要角色都要来相国府面见许殷鹤。 儿时不知,只觉热闹,但年岁逐渐长大后,也便了解了很多。 听到这话过后,许元翻了个白眼: “父亲又不准备让你接班,手底下明里暗里那么多人,怎么可能事事让你知道?” 许歆瑶撇了撇嘴:“那三哥你知道么?” “.”许元。 安静片刻,许元耸了耸肩: “现在知道了。” 顿了顿, 他侧眸看了一旁的冉青墨,然后不急不缓的说道: “不过之前黑鳞卫的人联络我说,这个元昊好像很危险。” “危险?” “危险?”许歆瑶眼眸带着一丝不解。 许元结合前世记忆和先前了解的信息低声道: “他喜欢杀人。” 许歆瑶眸子微微睁大。 许元向后轻轻靠在了马车内那粗糙的坐垫上,轻轻的说道: “五年淮安洲的玄清宗联合襄王叛乱,此人跟着镇西侯去平叛,结果他直接把投降他的降卒全杀了,脑袋砍下来做京观。” 许歆瑶略微迟疑,问道: “可是因为兵粮不够,或是不好管控?” 除了一般的治安军,大炎的正规部队都是修者武徒,不管朝廷还是宗门,这种军队就算降了没了兵刃,稍不注意也就会啸营。 许元摇了摇头:“不是,他就是喜欢杀人而已。” 许歆瑶沉默少许,低声道: “既然他那么喜欢杀戮,为何不安排他去万兴山脉?” “歆瑶。” 许元看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 “元昊喜欢杀的是人,而不是其他的生物。” 沉默。 许歆瑶皱着眉头:“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 许元耸了耸肩:“估计就是个变态而已,不过这变态的带兵的能力好像挺强的,呵也就只有父亲他敢用这种人了” 许歆瑶没再说话。 许元见状也没有多言,抬手敲了敲马车的车厢。 “笃笃”的脆响落下两息,前方的木窗被拉开,随之一道略带讨好的男声传来: “公子,请问何事吩咐?” 许元直接了当的问道:“伱可知平水湾?” 这辆妖兽马车是在万象城外百余里的一处驿站内为了找休息行商买来的,为了掩人耳目没买太好,中等货,车厢只设置了一个闭音阵,妖兽也只是一只兔耳马,这种妖马没法用意魂进行引导,便顺带雇了一个地头蛇马夫。 马夫闻言微微一愣,旋即声音有些迟疑说道: “这地方小老儿确实知道,不过.” “不过?” “那边临靠码头,那边三教九流比较多,很乱,两位姑娘去了那边恐怕会有麻烦,而且得交银子。” 许元瞥了对面的冉青墨和许歆瑶一眼,笑了笑: “是么?无妨,你驾车过去即可,你的银钱多加三成。” 马夫闻言干笑了两声,但声音变得更恭敬了: “得嘞,您稍后,估计小半个时辰就能到。” 说罢,马夫便驾车驶入了一旁的兽车行驶的大道,朝着城南方向快速奔去  平水湾。 从栓马庄出来,见到外面景色许元第一反应便是乱,比他前世小时候见过的火车站还要乱上百倍不止。 吆喝,叫骂,斗殴,说笑混成一片,嘈杂至极, 来往的客船商船络绎不绝,一辆辆大型的货运马车从港湾中驶出分流向城市各处,一些成群结队的脚夫蹲坐在岸边说笑,商人、旅人、小贩,其间许元还看到了很多佩剑而行的宗门子弟。 而码头的外围则是一片低矮密集的居民区,或者说贫民窟。 密集的建筑拧成了麻花,棚户、木屋歪七扭八,完全没有城门口那种秩序井然,一看就是没进行过城市区划。 一路走到贫民窟其中一个巷道入口,问了路,便朝着里面走去。 许元觉着这巷子很像电影里的那种侠客杀人的小巷,狭窄而幽暗。 随着不断深入,事实证明许元的想法是正确的,因为道路两侧的泥土偶尔可见一些血迹。 但想想也是,在这个时代,每天不蒸发几个人的贫民窟根本不算贫民窟。 也许是因为白天的缘故,汉子都出去做工,巷子两侧偶尔只有一些妇人坐在门口盥洗衣物或是聊天。 不过这些夫人见到带着幕篱的三人似乎也大多见怪不怪,看着许元三人走来,看着许元三人消失,然后便该干嘛干嘛,此处的住户基本是土生土长,在这种贫民窟里长大,怎么可能没见过点市面。 拐过几个弯道,巷道彻底寂静下来,只有靴子踩在泥土上细微的声音。 忽然, “三哥。” 许歆瑶突然出声,用的传音。 “嗯?” 走在最前面的许元微微侧眸:“怎么?” 许歆瑶忽然没由来的低声问道: “父亲先前不是说,我们此次只是来谈判威慑的么?” 许元笑着道:“当然是,你先前也听到了,父亲暂时没有战争的意思。” 许歆瑶低声说道: “但那个元昊将目的地定在了此处。” 许元挑了挑眉。 看起来这四妹,真的不笨。 若要隐蔽,元昊大概率会把面地点定在万象城外有大片荒郊野岭。 若要招待许元这位空降过来的上司,不说顶级酒楼勾栏,也得找个像样点的客栈吧? 元昊是许殷鹤亲自招揽的人,不可能是蠢人。 定在这种地方原因也很简单,越混乱的地方,越容易藏人。 顿了顿,许元轻声问道: “你觉得这么做不妥?” 许歆瑶隐隐有些不安: “三哥你方才说了,那元昊是个疯子,藏兵于此,恐怕会生乱子。” 许元点了点头: “你在担心他不尊父亲的命令?为了私欲直接对万象宗动手?” “嗯。”许歆瑶点了点头。 许元摆了摆手: “无妨。” “可是.” “行了,你就算不信那素未谋面的元昊,也得相信咱父亲的眼光吧?” 许元摇了摇头,看着四周逼仄的小巷: “我倒是觉得这元昊没做错。 “歆瑶  “把剑亮出来谈判,与把剑架在对方脖子上谈判差别还是很大的。” 安静半晌,许歆瑶低声的提醒道: “但城内有护城大阵。” 许元耸了耸肩: “你别问我,我不知道,一会可以直接问那元昊。” “好吧.” 没再说话,一路前行,又一次走过一条拐角,许元三人来到了一处颇为古怪的巷子。 一些涂着劣质胭脂的女子坐在房门口,相貌大多平庸甚至丑陋,麻布衣服半露不露,身材也不一而足。 见到这么一条街,许元脚步不停,但眼角却是不自觉的跳了跳。 而这些女人见到来了男人,眼前都同时放光,但又在看到对方身后跟着的那两位女子幕篱薄纱下的窈窕身材后,又纷纷知趣的恢复了之前慵懒的姿态。 当然,也有少许依旧努力的给许元抛着媚眼。 万一人家山珍海味吃饱了,就想吃点粗粮馒头呢。 沉默着抬步向前, 冉青墨眼眸略显疑惑的看着这些衣着暴露的女人。 许歆瑶眼眸垂下不去看。 一路走过,有些门户是紧闭着的,有些紧闭的门户外等候着一两男人,嘴里说着一些不登大雅的段子。 不过倒是没有不长眼的人嘴碎来调戏许歆瑶和冉青墨,因为他们这种打扮一般都是宗门子弟,因为嘴碎被杀了大概率就是被杀了,赔个几两银子还得看对方心情。 其中倒是有一个男人见三人走远,淫笑张嘴想小声说点什么,但被一旁的同道中人拉住了: “仙人老爷耳朵尖着呢,想死你就说。” 这条街很长, 在接近末尾的地方,许元眼角再次不受控制的跳了跳。 他看到了一条队伍,一条很长的队伍,约莫二十来人,其中大部分衣着都是布绸,还有几个低阶武徒,默默的站着没说话,应该是不熟。 见到这些人,许元表情古怪的看了那扇紧闭的房门一眼。 正想着, 冉青墨拉了拉许元的衣角: “许元.” 许元轻声的回道: “怎么了?” 冉青墨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问道: “嗯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你不是有意魂么?” “师傅说,行走在外,不能乱用意魂探查别人。”冉青墨清清的回道。 “他是对的。”许元点了点头,收回意魂:“这种事还是别看为好。” “那你知道他们是在做什么?”冉青墨问。 许元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噗” 一旁的许歆瑶笑出了声。 许元回眸瞪了她一眼。 许歆瑶撇了撇嘴。 冉青墨眼神疑惑的看着兄妹二人。 许元轻咳一声: “行了,以后有机会我再教你,现在就算了。” 幕篱之下,冉青墨一双美眸眨了眨,轻轻的点了点头: “好。” 而随着三人走过, 在那队伍之中,一个武徒默默离队跟再了许元三人身后。 寄,有点卡文 一百七十章 转变 许元愣了一瞬,旋即赶忙拉住了这大冰坨子: “你别急。” “.”冉青墨眼神不解。 仿佛在问,刚才你的意思不是让我去杀了那个白诏么? 许元没说话,眨了眨眼。 冉青墨疑惑的眨了眨眼。 许元看了一眼座位。 冉青墨老老实实的坐了回去。 做完这些,许元转眸再度看向许歆瑶: “我死,他死,选。” 半晌, 许歆瑶略显艰难的说道: “三哥,这不是只有一个二选一的题目,他根本没有背叛的必要,而且别人不会信他。” 许元点了点头,低声道: “你说的对,以我现在的名声不足以让天下相信一介帮派头目的话,但歆瑶伱好像忘了一点。” “什么?”许歆瑶。 许元吐出一句话: “先前那些朋友见过我,他们知道我现在是个什么样的人。” “.”许歆瑶瞳孔微微一缩。 许元继续说道: “黄龙集不管距离盛山县还是距离万象城都太近了,时间对得上,人物对得上,再加上这种信息,你说这种巧合他们不会不深思?而若是深思了,他们会不会和自己长辈诉说?” 说到这,许元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当然,你也可以说你结交的那些人都是蠢蛋,不会想这么多。” “.”许歆瑶沉默。 许元直视着她的眸子: “歆瑶,我刚才才和你说了二哥是怎么死的。 “这种事情哪怕是一个可能都不能允许存在,就算我同意,父亲也不会同意,因为若是发生了,我必死。” 叹了口气,许元看着侧眸看着亭台外天空: “若是在十年之后,此事随便他说,因为那个时候我有自信修为超过现在的许长歌,但现在不行,我太弱了。” 许长安不是第二个许殷鹤,因为他死了。 在这个世界修为不能决定一切,但很多东西离了修为却根本行不通。 话落,许歆瑶安静了很久。 许元瞪了一会,见依旧没有回答也便不准备继续劝说,收回视线拿起筷子,低声道: “算了,先吃饭.” “他死.” “什么?” 许元愣了一瞬,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许歆瑶。 许歆瑶放在大腿上的手攥紧的很紧,抬起眼眸,有些泛红: “他死,我..我不要三哥死。” 这次轮到许元沉默了,眼神有些古怪。 愣了很久,许元忽然展颜一笑,抬手擦了擦歆瑶眼角快要滴出来的眼泪: “别哭啊你,刚才跟你开玩笑的。 “我刚才没骗他,我真的准备和父亲说说他的事情,虽然大概率会被软禁,但应该性命无忧。” 听到这话,许歆瑶神色变化一会,别开脸,咬着嘴唇: “三哥你就知道欺负我” 许元收回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香茗指了指桌面上盒子隔层里的另一张人皮面具: “带上吧,别被其他人看到了,不然估计又得有人要死。” “嗯。”许歆瑶默默点了点头。 做完这些,许元忽然发现一旁的冉青墨依旧在看着他,心情大好之下,略微凑近,轻笑着问道: “一直看着我,这张面具好看么?” 男子气息靠近,冉青墨身子下意识坐直,略微后退一些,认真看了数息,回答道: “嗯没有你之前好看。” “嚯?” 许元轻疑一声,略微沉吟后,声音严肃的问道: “太笼统了,你帮我描述一下之前比现在好看在哪。” 冉青墨听着这严肃的语气,眼眸微微一凝,认真的盯着许元,似乎在脑海中搜罗形容词。 而这时, 一旁的许歆瑶翻了个白眼,直接递了一面铜镜过来: “三哥别难为青墨姐姐了,自己看吧。” “啧。” 许元砸了咂嘴,瞪了这四妹一眼,但也坐直了身子,随手接过铜镜看了一眼。 一个面目清秀的一个男子印入眼帘,抬手摸了摸没有丝毫的异物感。 比前世的科技要自然多了,而且还可取带。 妥妥的黑科技。 思索一瞬,许元笑了笑,抬眸看向许歆瑶,而这时对方也已经将面具戴好。 虽然有了面具,但对方身上那股淡然的温婉气质依旧无法掩盖。 许元看着对方没有说话。 许歆瑶有些奇怪的问道: “三哥你盯着我做什么?” 许元缓缓起身,然后答道: “万象宗的高层见过你,虽然这面具意魂看不透,但气质太像了。” 许歆瑶微微一愣,看着走到近前的许元低声问道: “那怎么办?找人易容么?” 许元走到这四妹身后,撩了撩对方的披肩长发: “现在脸都完全变你还想怎么易容?给你改个发式就好。” “发式?”许歆瑶一愣。 “给我几根发箍。”许元笑着道。 许歆瑶眼眸有些疑惑,但还是给了对方。 许元略微回忆,便挽起许歆瑶那乌黑透亮的长发,开始熟捻的摆弄。 一时间,亭台内无了声息。 冉青墨坐在对面目光幽幽的盯着许元给许歆瑶扎头发的样子。 一刻钟后, 许歆瑶一眨不眨的盯着镜子中自己看起来有些另类的发式,随即转眸透过镜子盯着身后许元,眼神变得有些古怪: “三哥.这是什么发式?” “可以改变气质的发式。” 许元看着镜子内略显酷冷的许歆瑶笑道。 这是前世跟一个喜欢打扮自己的女朋友学的,每天一个发型,每次还吵着让他帮忙,久而久之就学会了。 许歆瑶沉默一瞬,唇角微扬,语气变得有些揶揄: “看来三哥你之前那些年还是学了一些讨女孩子喜欢的东西。”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许元轻轻拽了许歆瑶脑后的高马尾一把,细声交代道: “去万象宗的时候,记得别穿你这身,换一身利落一点的,像冉青墨这种的就很好。” 说罢,将剩下的发箍放在石桌上,便不管吃痛的义妹转过了头。 然后, 他便对上了冉青墨那幽幽的目光。 对视两秒, 许元面色如常的问道: “你也想要?” 冉青墨闻言看了一眼许歆瑶的发式,略微沉默,摇了摇头: “不了,这种发式速度一快就会散掉。” 许元建议: “可以去买几个镌刻阵纹的发饰,或者直接让许歆瑶给你两个,只要不被正面击中,就不会散。” 这大冰坨子一直都是一身黑,头发甚么都是自然披肩,从来没收拾过。 冉青墨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浪费时间。” “好吧。” 许元见状也不再劝说,转而对着冉青墨传音道: “发式和衣服解决就剩身材了,你一会记得嘱咐歆瑶让她缠上。” “.”冉青墨疑惑。 “.”许元视线缓缓下移,然后停顿。 “.”冉青墨手迅速上移,抓住了墨剑。 一百六十五章 元昊 “许元.后面有人在跟着我们。” 走出去一段距离之后,冉青墨忽然传音说道。 声音很突然,许元闻言微微挑了挑眉。 平水湾这边贫民窟的居民区巷子细长狭窄,长一点的巷子约莫有个二十来丈,短一点的约莫也就七八丈,岔路错综复杂,很难追踪。 不过听到冉青墨的声音后,他下意识运转功法向后探去,但以他六品修为以及血元心陨诀的加成却依旧毫无收获。 皱了皱眉,许元传音问道: “很强?” 冉青墨沉吟一瞬,摇了摇头: “不是很强,听他的呼吸心跳,应该只有七品左右。” 许元安静一瞬。 七品跟踪六品而不被察觉,尤其是他的先天道体还能意魂离体探查。 思绪涌动,垂眸看了一眼身后土地上那些微不可见的脚印,心中了然,不过旋即眯了眯眼睛。 顿了顿,他轻声笑道: “看来这跟着我们的人应该是个老手。” “要处理掉他么?”冉青墨很是自然的问道。 许元瞥了冉青墨一眼,唇角勾了勾。 如今的世道不算太平,尤其是在某些洲府,冉青墨这么漂亮的一个女子游历江湖,总会有麻烦找上门。 前世到了千禧年都混乱的一批,更别提如今这个世道。 行走在外,手黑是必要条件。 就像当初她打他的那一棍子。 不过对于冉青墨的建议,许元却是摇了摇头: “不用,我们回去找他。” 说罢, 许元解开了圣人残魂的禁制,几乎是一瞬之间,那熟悉的低音炮响起。 很幽怨。 “许小子,虽然知道有些事情老头子我不方便知道,但你知道这十几天老头子我怎么过么?魂戒里面又黑又冷.” “行了行了,都待了万年还差这一旬?” 许元有些哭笑不得:“借我用一下你的魂力。” “啧” 圣人残魂砸了咂嘴,一边将魂力释放出来,一边碎碎念道:“话我就不多说了,老头子我这么费心费力帮你,记得帮我找个好徒弟。” 许元摇了摇头,也不戳穿他,意魂相连的一瞬之间许元便发现了跟踪之人,直接带着许歆瑶腾空而起,一息之间便落在了对方身前。 无人的小巷,寂静无声。 看着瞬息之间出现在面前的三个斗笠人,跟踪的男人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但神色几乎没变。 见着对方的反应,心里大致有了底。 这是一个身材颇为精壮的年轻人,约莫二十七八的样子,眉目普通,就像一个普通的庄稼汉。 “斥候?” 许元没有任何废话,直接了当的开口问道。 像对方这种跟踪老手,要么是本地的帮派的地头蛇,要么就是军队斥候。看对方这随机应变的能力多半是后者。 若不是后者,杀了即可。 帮派地头蛇跟踪他们,尤其是在有冉青墨和许歆瑶的情况下,大概率不是想结交他们。 男人的反应很平静,只是抱了抱拳: “公子可是来找狼头的?” 许元知道这是在对口令,笑道: “不是,来找猴子的。” 沉默一瞬,男人恭敬的抱拳跪在了地上: “见过三公子。” 许元摆了摆手: “起来吧,带路。” 男人闻言立刻起身,快走两步,轻声道: “三公子,元统领已经等候多时了。” 在男人带领下,许元三人走过好几条街区来到了一处有人把手的高墙大院,门口两座气派的石狮坐落两侧,院墙上隐隐可见阵纹波动。 果然,再穷的地方也会有有钱人,不过这种地方应该不是买下来的。 许元侧眸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 男人见到许元眼神,低声的解释道: “三公子,这里是平水帮帮主的府邸,嗯平水帮是这一带最大的帮派,控制着码头的卸运和赌博以及皮肉生意。” 说罢,便示意门口护院开门。 院门打开,深入院落,许元心里不自觉轻轻一笑。 发动一场战争并不仅仅只是调兵这么简单,情报、物资、银两等等都需要做足准备。 许殷鹤做下决定,下面的开始办事,各个分支势力相互统筹协调。 平水帮应该是娄姬手下黑鳞卫的手笔,没想到他们居然在万象城里也埋有暗子。 许歆瑶看着四周,同样推测出了这一点,轻声的说道: “三哥,这平水帮的统领是黑鳞卫?” “应该是。” 许元点了点头:“看起来娄姬阿姨的人比我们想象的还要能干。” 贫民窟的混乱是对于外人而言,但对于这里土生土长的人却基本是街坊邻居。 因为贫民区太大了,内部又有着很多吸引游客的“项目”,突然来上百余个生面孔可能不会引起注意,但短时间内多上千人,在这里地头蛇们不可能发现不了。 地头蛇之所以能存在,大概率是和官面上的人有着“交流”,但万象城以万象命名自然是与万象宗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在这种紧张的时期,很容易引起连锁反应。 许歆瑶很是认同点了点头:“怪不得元昊能将人偷偷运输进来。” 作为最大帮派帮主的住所虽远比不上靖江城的相国府邸,但占地面积依旧很大。 一路走过好几个院落,一行人才进入了主人家居住的后堂。 小桥流水,云阁雅榭,石板路一直通向前方厅堂。 忽然, 一个头发黑白参半的中年男人从前方的厅堂之中迎了出来,脸上有着一道伤疤,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意。 很符合许元印象中黑帮老大的气质。 一旁带路的斥候立刻小声的介绍道: “三公子,此人便是这平水帮的帮主,小人就先行告退了。” “嗯,下去吧。” 许元点了点头,顿住脚步不在向前,看着对方走到近前。 “白诏,见过三公子。” 中年男人来到近前后并未跪拜,而是深深拱手行了一礼。 这大概便是黑鳞卫与黑鳞军的差别。 天安武馆不但教授武徒修炼之法,还会培养这些人的集体意识与忠诚,对于许殷鹤一个人的忠诚。 具体方法相国府的幕僚具体论证的,潜移默化且不引起这些学徒的抵触。 而在从天安武馆出来,进入黑鳞军这个集体,还会更加的细致的进行这种潜移默化。 见到相国府的嫡系,大部分人都会行跪拜礼。 而娄姬的黑鳞卫则与黑鳞军不同,大多数都是用共同的目标和利益,以及背叛后的死亡威胁等种种手段将他们紧紧的绑在一起。 游戏化为现实,在了解这些东西之后,许元一直觉得这老爹就是个纯纯的天降猛人。 一个与秦默完全不同的世界主角。 怪不得许长歌那家伙在许殷鹤面前大部分时间屁都不敢放一个。 这从靖江府那边的一个小世家,一步一步发展到如今的巨无霸  有些想远了, 许元看着眼前头发半白的中年男人,笑了笑: “元统领在哪?” “元统领在这边。”白诏笑了笑,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许元率先抬步,白诏跟在他的身侧。 顿了一瞬,许元看着院子里那些佣人,轻声问道: “这些佣人见到我们不碍事么?” 白诏闻言笑了笑,道: “这个不碍事,他们要么是附近不识字的聋哑人,要么是小人这些年培养起来心腹。” “聋哑人?”许元讶异。 白诏很是坦诚的笑了笑: “能收获点美名,而且不会泄密。” 一边走,许元侧眸深深看了对方一眼,问道: “平水帮是伱一个人发展起来的?” 白诏很是谦逊的笑了笑: “侥幸而已,小人能有今日,离不开易天大人的扶持。” 许元挑了挑眉。 易天,娄姬老阿姨的手下,沧源中邪道路线前期的一个小BOSS。 很明显,眼前这人在黑鳞位中地位不高,还不配与娄姬直接联系。 但这不影响许元很欣赏对方,因为他能够感受到眼前这人的修为仅仅只是一介七品。 一个四十来岁的七品,年轻的时候大概率会更弱,黑鳞卫不可能在这种随手洒出的种子身上灌注太多资源,而且没有武力,在这边建立起这么大一个帮派,那便只剩是手段了。 念及此处,许元道: “很不错。” 白诏见到对方举动,眼眸之中闪过一丝讶异,旋即恭敬的抱拳低声道: “谢三公子称赞。” 许元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轻声问道: “这次,元统领带来多少人进城?” “三千五百余人。” 白诏不假思索直接回道。 虽然那位元统领只与他说了三公子会来,并未提及三公子来此具体作甚,但这样的局势下以三公子贵胄之身不可能闲着没事跑到此处。 所以,三公子必然是来坐镇的。 毕竟,好像是要打仗了。 听到三千五这个数字,许元心中有些讶异于人数之多,但旋即挑了挑眉: “如何安置?” “大部分藏于这平水湾,其余被小人安排去了城内各处的客栈,二十多年来小人积攒的灵刃兵械勉强够用。”白诏如实回道。 许元闻言张了张嘴,但还未说话,忽然看见一个扎着冲天辫的小女孩从后院中跑了出来,背后还跟着一位慌乱的女子。 小女孩一边朝着白诏跑来,一边开心的喊道: “爹爹.” 白诏见到小女孩,眉眼中浮现一抹慈爱,但没有立刻迎上去,而是先试探的看了一眼一旁的许元。 许元摇头示意无事,白诏才快步上前。 父女二人一阵嬉笑,白诏哄走女儿,回到许元近前: “晚来得女,让公子见笑了。” “无妨。” 许元轻轻一笑,出声问道: “没有提前把亲眷送走?” “太危险了。”白诏如实回道。 许元看着女子抱着小女孩离去的背影,问: “现在留在这万象城才危险吧?” 白诏眼眸微微一凝,道: “不,三公子,我是指计划,小人身份特殊,亲眷一般住在城中,可能会有人盯着,在这个时候送走他们若被发现可能会破坏相国大人的计划。” 沉默。 许元眯了眯眼,再度上下打量了一眼这个头发半白的中年男人。 这进城的三千五百黑鳞军,不管是否真的动手,在谈判桌上的都是要亮出来的剑。 换而言之, 事后,万象宗百分百会查。 如今不被发现是因为万象宗未曾发现军队大规模调动的痕迹,暂时还没有警觉。 真的要查下来,大概率会查到平水帮的头上。 宗门真要处理这种城市地下帮派,那就是碾死一只蚂蚁。 思维至此,许元抬手拍了拍对方肩膀,但没有说话,沉默着向前走去。 而被拍了肩膀后白诏只是默默跟上,不过他垂下的眼眸中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走到一个院落前, 白诏对着许元再次一礼: “元统领就在里面,小人先行告退了。” 许元点了点头,道: “你给她们俩安排个院子。” 他不准备让许歆瑶参与这次商讨。 冉青墨没说话,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许歆瑶闻言则有些反对: “三哥,我也” “听话。”许元回眸看了一眼她,眼神不容拒绝。 许歆瑶还是和冉青墨一同离开了。 许元看着二女窈窕背影逐渐走远,缓缓推开了眼前的院门。 院子内带着一个水池,池中锦鲤游荡,碧水清澈,水池中央则是一座亭台。 踏步进入,许元眼神立刻锁定在了亭台之中的那个男子的身上。 面容清秀,模样极为年轻,一身儒袍,正坐在亭台中,烧着一个小火炉,独自一人温酒自饮。 儒生? 许元的眼神有些讶异,下意识四下看了一眼,想看看院中石否还有与其他人。 而男子在这时已经放下酒杯,起身对着院门口的许元遥遥的行了一礼: “三公子别看了,元昊便是在下。” 许元收回视线,再次看向亭台之中的男子,一边朝着亭台走去,一边说道: “元统领相貌有些出乎预料。” 清秀男子轻轻一笑: “是因为元某相貌不符合喜爱杀人这个传言?” “有点。” 许元点了点头,走入亭台打量着眼前的男子: “比起领兵的将领,你更像是翰林院的儒生,而且,太年轻了。” 晚上还有加更 一百六十六章 突如其来的权力 “人们总是喜欢把人往自己脑海中认为的模样想象。” 亭台微风,元昊侧眸看着池水中的锦鲤,声音温吞:“就像我在见到三公子之前,还认为您会更浮夸一些。” 话落, 元昊直接朝着许元拱手深深一礼: “元某未经三公子允许擅自调兵入城,请三公子责罚。” 许元看了他一眼,缓缓坐到了面前的石凳之上,摇了摇头: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元统领因地制宜做出决定是对的,更何况,我和元统领想法一致,这有何责罚?” 元昊收起了礼节,随意坐到了对面,眼中带着一丝讶异: “想法一致?” 许元看着元昊,直接说出了自己对于整件事情的态度:“我不认为万象宗的高层会有悔过的意思。” 元昊眼眸微微一凝,唇角勾起: “三公子说得对,以杀才能止杀,只有杀到这些人怕了,才能解决问题。” “以杀止杀?” 许元摩挲着酒杯的杯口,抬起面前酒杯轻抿一口,便下意识瞥了一眼面前温着的酒壶。 这酒,居然是最劣质的黄酒,入口涩苦。 元昊见了对方目光,轻声解释: “元某的一点小爱好,当年落魄时一直都是喝这个,如今饮用那些好酒反而不习惯。” 许元闻言了然,将杯中黄酒一饮而尽,转而说道: “如此说来,元统领当年的京观也是因为想要以杀止杀?” 元昊也抬起酒杯一口饮尽,看着许元,声音很轻: “不是, “那也是元某的一点小爱好。” 沉默。 许元叹息了一声,笑了笑:“看来所谓传言也是有真的。” 元昊咧嘴一笑: “不过三公子您倒是与传闻不符。” “也许吧。” 许元摇了摇头,并未在此事上多做停留,转回正题: “元统领,平水湾这边的居民区虽大,但三千五百的吃喝拉撒应该不好藏匿,军队大概多久能够汇合整编?” “少则三日,多则五日。” 元昊闻言也收敛笑意,一边说,看了一眼院门的方向: “不过三公子不必担心此事,这些事情白诏已经安排好了,藏匿士卒的每个院落中都已经提前备好了月余的干粮和水源。” “心细如此,此人倒也算是个人才。” “确实很有能力。”元昊很是赞同。 许元顿了一瞬,忽然问道:“你之前应该调查过他吧?” 元昊略显讶异,但还是点了点头: “调查过,毕竟若是他背叛,这入城的这些精锐很容易折在这里。” “如何?”许元问。 “三公子准备提拔他?”元昊。 “有能力的人死在这万象城就太可惜了。”许元回道。 元昊略微斟酌,低声道: “虽然有黑鳞卫的情报,不过我还是提前过来在暗处观察了他大半旬的时间,白诏有过两次密会,一次和宗门,一次和衙门,没什么异常,只是权力欲望重了些。” 顿了顿, 元昊又低笑着说道:“而且,他女儿是这两天专程接过来的。” 许元细细听完,面色平静。 元昊见状,问道: “看起来三公子已经知道了?” “用力过猛,所以看出来了。” “公子还准备用他?” “为何不用?” 许元反问,脑海中浮现哄女儿的画面,笑了笑: “都是无所谓的事情,这平水帮只是表面繁华而已,万象城内随便一个真正的贵人都能让他万劫不复,小心翼翼了几十年,不想往上爬那才叫假。 “而且,不为权利,我反倒是要怀疑他了。 “白诏来此应该快有三十年,指望一个在外独立数十年的人保持忠诚,元统领觉得现实么?” 元昊没接话,这话许元可以随便说,但他可没法随便接。 许元也意识到这一点,倒满一杯黄酒举杯笑道: “白诏这平水帮在这万象城十年前就已经发展到头了,再做大不管是官府还是万象宗都会整治他,想往上爬是好事,用亲眷来赌也是一种魄力,他这修为注定了他不敢背叛,元统领撤离的时候,可以把他捎上。” 碰杯,饮尽。 安静一瞬,许元问道: “好了,说说计划吧。” 元昊老茧遍布的手指轻轻点了点石桌,没有回答,而是先行问道: “三公子,你的想法是怎样的?” “我的想法?” 许元略显讶异,看来这元昊虽然喜欢杀人,但政治觉悟貌似挺高,顿了顿,他反问道:“家父他给你的命令是什么?” 元昊盯着许元,吐出一句话: “相国大人说,此事全权由三公子负责。” 许元闻言一愣,下意识侧眸看了一眼万象山门的方向,回眸过后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这话,什么意思?” 元昊轻声的说道: “字面意思, “万象宗的山门位于端海瀑布旁,毗邻万象城,三公子您若是想单纯胁迫,我会在城外结阵作势攻城,三公子您若是想给万象宗一点教训,我可将万象城破了,若是三公子您想灭宗” 说到这,元昊笑了,很干净爽朗的笑: “我可让万象宗鸡犬不留。 “这便是相国大人的意思。” 许元脑子宕机了一瞬。 什么情况? 之前通讯里的意思不是就让他过来谈个判么? 这事他熟,前世在老头子公司里没少和其他公司磋商会谈。 如今既占据大义,又有武力胁迫,只要是个人就不可能谈不出来。 但听这元昊现在的这意思, 他,好像现在成方面军司令了? 就不怕他给玩砸了么? 这相国老爹直接给他上强度是吧?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许元没有立刻说话,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黄酒,一饮而尽。 亭台之中很安静,元昊安静的等待着许元的命令,许元则一杯又一杯的喝着眼前劣质的黄酒。 一壶温酒饮尽,许元呼出一口浊气,低声笑了: “元统领,伱好像很希望我选择后者。” 元昊微微一笑,毫不隐瞒的说道: “自然是这样,屠宗这种机会可不常有。” 许元缓缓起身,心态略微调整后,声音很轻: “如有必要,我会让你这么做的。” 元昊舔了舔嘴唇,咧嘴一笑,起身抱拳: “元昊,静候公子号令。” 晚了点  还欠三个单更,四个二合一(盟主) (本章完) 一百六十七章 刀 水榭亭台,寂静无声。 许元正准备把对方扶起,结果却忽然发现眼前这位“儒生”的身体在细不可闻的颤抖着。 沉默一瞬,许元眼眸眯了眯,看着鞠躬作揖的元昊,打消了去扶他的念头。 他应该是在笑, 在努力的在做着表情管理,让自己的变态不至于吓到他许元。 果然,疯子永远是疯子。 表面再怎么温而儒雅,在触及到兴奋点之时总是掩藏不住。 许元测过身看着水池中不断游荡的锦鲤,随口说道: “你也别高兴得太早,刀架在脖子上,很少有人会继续鱼死网破。” “这点,元某自然知晓。” 元昊终于整理好了表情,重新起身,盯着许元的背影:“但总是有个盼头。” 许元侧眸瞥了他一眼,眼神古怪: “杀人,真的能让人兴奋?” 元昊眼眸微微垂下,俊秀的面容带着清澈笑: “三公子难道不觉得血肉飞溅时的那种画面很美么? “那些温热的鲜血,那些绝望的神色,三公子你想想那种美妙的感觉,兴奋难道不是.” “打住。” 许元断了元昊,收回了视线。 他懂了。 没有原因,这元昊就是彻彻底底的疯子。 和沧源中一模一样,只是沧源中对方只是一个2.5D的像素小人,而如今变成了一个真实的疯子。 他痴狂于杀人就如同那些艺术家痴狂于音律画作。 他现在可没兴趣和对方交流这种心得。 元昊闻言立刻住嘴,但眼神有些落寞。 许元转过身,看着对方,一字一顿: “别因为你自己爱好,做一些小动作。” 元昊眼眸收敛,双手一摊: “三公子放心。” 许元挑了挑眉: “如此说来,伱跟着家父,是因为他能够给你想要的东西?” 元昊闻言抬眸,脑海中下意识浮现了那道身影。 潮湿阴暗的牢房, 居高临下的平静视线, 扔到他面前的一柄宝刀, 以及那句, “成为我的刀,我给你想要的。” 愣神一瞬,元昊笑了笑,回答模棱两可: “当年杀俘影响了平叛的大局,按律当斩,不过相国大人救了我。” “哦?是这样么.” 许元呢喃一声,不过旋即看向元昊的眼神带上了一丝细不可闻的怜悯。 十六七岁便在战场上建功立业,日后妥妥的封侯拜相。 但现在就算他日后的功劳再大,许殷鹤也不可能让他活到论功行赏的一天。 就算一切顺利, 元昊都会死在胜利的前夕。 动手的人也许是敌人,也许是自己人。 在看到许元眼神的一瞬,元昊直接咧嘴笑了: “三公子,不必如此看我,杀人者人恒杀之,像我这种人怎可能善终?” 许元沉默少许,眼神很认真: “你倒是看得透彻。” “性格如此。”元昊。 许元轻笑一声: “好了,如果可以,把万象宗的具体情报给我一份。” 说罢,他径直朝着亭台外走去。 “这是自然。” 元昊一口答应,顿了顿,又忽然叫住了许元: “三公子,请稍等一下。” 许元顿住脚步,回眸望去。 元昊从储存军用物资的须弥戒中取出个盒子扔了过来。 许元抬手接住。 半尺长,金属质感,看上去是个高档货。 他轻声问道: “这是什么?” 元昊耸了耸肩: “黑鳞卫托我带给你的,好像是格物院那边新制造出来的人皮面具,让您和四小姐带着这个去谈判。” 许元沉默一瞬:“带着这个?这是父亲的意思?” 元昊略微思索,然后点了点头: “应该是,毕竟黑鳞卫那边没资格管这种事情。” 站在原地思索了半晌,许元略微点了点头: “好,我知道了。” 元昊远远的拱了拱手: “三公子,慢走不送。” 许元摆了摆手,将盒子收入须弥戒,头也不回的便走出了院落。 看着院门关闭,元昊眼神幽幽的盯着那边看了数息,沉默着回到了座椅上坐下,拿起酒壶准备倒酒满上,却发现已经空了,笑了一声,随即看了一眼帝京的方向  火光摇曳,地牢幽暗寂静。 “给我想要的?” 琵琶骨被束缚修者的枷锁穿透,瘫坐在地的元昊看着眼前面容隐藏于阴影中的中年男人,低低的笑了: “宰相大人,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杀人,大规模的杀人。”回答他的声音低沉而没有波澜。 元昊盯着对方那平淡的视线: “你既然知道,像我这种疯子你也敢用?” “你没有杀过平民。”许殷鹤。 “哈哈.” 元昊笑了两声,笑得很讽刺: “许殷鹤,我不杀平民,是因为大规模戮杀平民,我上面没人,瞒不住,可不是因为什么怜悯心。” “我知道。”许殷鹤并未在意对方的笑:“至少懂得害怕。” 元昊眼眸一凝,拳头微微攥紧: “害怕?你觉得我这种会怕死?宰相大人,我是担心以后杀不了更多的人。” “都一样。” 安静。 元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问道: “那我凭什么信你?” 许殷鹤眼眸古井无波: “做刀,自然是要杀人的。” “杀谁?”元昊声音有些沙哑:“只杀一两个人可没意思。” 许殷鹤安静的看着对方,吐出两个字: “宗门。” “什么?” 元昊愣了一瞬,眼眸中不自觉浮现了一抹愕然。 许殷鹤没有重复刚才的话,只是用那深邃的目光静静的盯着他。 一时间,幽暗的地牢只有摇曳的火光。 对视半晌, 元昊心跳一点一点的加快,他看着对面的男人,最终咧嘴笑了: “许殷鹤,你是个疯子,比我还疯的疯子,我手下死的人最多不过万余,你要要杀的何止千万!” 许殷鹤没有理会对方的话语,只是看着对方年轻的面容,问道: “所以,你的答复是?” 收敛思绪, 收回望向帝京方向的视线,元昊自顾自地从须弥戒中取出一柄长刀,轻抚刀身,细声低语道: “希望这柄刀能用得久一点,别断的太早.” 还有一更,可能二十分钟过后  (本章完) 一百六十八章 面具 许元回到白诏给许元三人准备的院落之时,许歆瑶正坐院中的亭台前低声的与冉青墨说着话。 不过见到房门被许元推开,许歆瑶立刻停下了话语,似乎是不想让他听见。 许元一边过来,一边笑着问道: “在聊些什么?” 许歆瑶站起身,弯眸一笑: “女孩子家的闺中密谈,三哥你也想知道?” “想啊。” 走到近前,许元随意坐下,把那个装着人皮面具的盒子放在桌子上,笑呵呵的说道: “当然想,冉青墨,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一旁的冉青墨收起似懂非懂的神色,略微犹豫,摇头道: “歆瑶和我说,这事不能告诉你。” “哦?” 许元挑了挑眉,笑着说道:“什么事情这么神秘.” “咳!” 许歆瑶这时清清了嗓子打断,支开话题,弯眸笑道: “三哥,这个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许元也没有深究二女刚才的密探再说什么,在心底对着圣人残魂低声说道一句“封伱一会”,便顺手又将圣人残魂的五感封禁。 打开了盒子,他低声说道: “人皮面具,你和我一人一个,去谈判的时候带着。” “什么?” 许歆瑶看着盒子中两个隔层,眼神有些讶异:“带面具?” 许元拿起石桌上的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父亲的意思。” 许歆瑶闻言目露一抹思索,但旋即还是问道: “为什么?” 许元放下茶杯,手指轻轻叩击石桌,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继续说道: “除此之外,父亲还把那四万黑鳞军的指挥权给我了,而且听元昊的意思,只要我愿意,我就可以无条件命令他直接灭掉万象宗。” 冉青墨眨巴下眼睛,有些疑惑。 许歆瑶则皱了皱眉,低声道: “三哥你告诉我这事做什么?” 她不认为眼前的三哥告诉她这事是为了征询她的意见。 许元长长叹了口气,低声道: “我想问问你,二哥的死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沧源的各条剧情线中,相国府的二公子许长安一直就没有出过场,因此许元无法从中得知任何有用的消息。 而这一世的有关那位二哥去世的消息,也只是某一天在勾栏花天酒地的时候,突然得知二哥去世了,让他赶紧回府。 当初纨绔根本不可能接触到这些事情,但许歆瑶当时已经学成回府,以对方当初地位,应该会知道一些内幕。 听到二哥这个词汇,许歆瑶一愣,旋即美眸黯淡了一瞬,有些不解的问道: “三哥你突然问这事做什么?” 许元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问道: “我心里有些猜测,所以我想问问。” 许歆瑶略微沉吟,低声说道: “这件事情,大哥当时问了父亲,但父亲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此事怪他,大哥追问,父亲似乎有些生气,大哥就直接出府了。” 许元听到这话眉头一点一点的皱了起来: “许长歌去做什么了?” 许歆瑶摇了摇头: “不清楚。” 许元继续问道: “你确定父亲当初因为大哥追问而生气了?” 许歆瑶仔细想了想,低声道: “也不算生气,声音很严肃。” 说罢, 许歆瑶见到许元变得复杂的神色,声音轻柔的问道: “三哥,二哥的死,和现在这件事情有关系?” “没有。” 许元语气复杂:“不过我大概知道对二哥下手的人是谁了。” 许歆瑶闻言美眸讶异,肌肤细腻的手掌微微攥紧: “是是谁?” “所有人。” “啊?” 许元深深吸了一口气,瞥了一眼桌案上的人皮面具,一字一顿的说道: “除了我们相国府外的所有人。” 许歆瑶听到这句话,美眸之中浮现一抹疑惑: “所有人?” 许元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 “二哥的死,大概率是因为他锋芒太盛。” 许歆瑶美眸带着一抹疑惑: “锋芒太盛?可大哥他不是锋芒更盛么?” “许长歌?” 许元靠在了背后的木制护栏上: “许长歌修为太高了,十年前就已经源初,我们这些家人都不太清楚他现在具体的修为,外界想杀他起码得要两三个蜕凡才能算是稳妥。 “而且歆瑶,比起大哥,那些人其实更害怕二哥。” 许歆瑶美眸之间的不解更胜了。 许长歌扬名天下,许长安却只是小有名气。 许元叹了口气,问道: “歆瑶,你应该记得二哥之前在做些什么吧?” 许歆瑶想了想道: “二哥他游历归来后好像一直都跟着父亲” 许元点了点头: “是的,他游历回府的时候你还没回来,我一直都在帝京所以清楚,很多的重要宾客,甚至华虹老爷子和娄姬阿姨都是二哥在负责联络.” 许歆瑶听到这,已经明白了眼前三哥的意思: “三哥你是说,父亲想培养二哥接替他?” 许元想起那个总是拿着根棍子挡在自己面前的背影: “毕竟二哥从小就最喜欢讲道理了。” 说罢,安静许久。 冉青墨咬着嘴唇,看着许元想说点安慰的话,但说不出口。 许元将人皮面具从盒子中取出: “现在天下的所有人都希望我们相国府衰落,所以二哥必须死,他一死,我们家里没有一个人能够接替父亲的位置。 “咱们相国府里的架构你也清楚,基本上是围绕着父亲一个人再转,若是压不住下面的人,很容易分崩离析。” “可是,不是还有大哥么?” 许歆瑶低声道。 在她的印象中,除了许元,两个哥哥都是无所不能的。 许元脑海中浮现许长歌的身影,摇头否认: “大哥他不行的。 “他虽然能压住下面的人,但他性子太淡,也太不懂得隐忍,他最多只是成为下一个娘舅,若是他接手相国府,大概率会慢慢衰落。 “这大概就是父亲当初无可奈何的原因吧。” “宗门、世家、甚至是金銮殿里的圣上,他们都想要二哥死。” 天下怕的不是许长歌,怕的是相国府再出一个许殷鹤。 话落, 许元将人皮面具戴在了脸上。 一百六十九章 生死 虽然送人皮面具的举动看似随意,但结合前世所知道的一些信息,许元却感受到了许殷鹤浓浓的无奈,甚至逐渐开始理解为什么在《沧源》中相国府会被剧情杀。 举世皆敌。 就连唯一的盟友皇族朝廷也可能是个二五仔。 这打个锤子? 当然,这只是相对而言。 大炎皇族看待相国府大概一样的,甚至更甚。 毕竟,国无二主。 如今相国府的情况已经不是地方军阀可以形容,而是盘踞大炎皇朝心脏的中央军阀。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对于坐在金銮宝座上的那位来说,能与宗门一同两败俱伤的相国府,才是好的相国府。 将面具带好,许元眼神有些阴沉,但旋即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他不是一个喜欢奋斗的人。 若他喜欢奋斗,也不会因为熬夜打游戏猝死到这方世界了。 比起奋斗,他更喜欢随意而安的生活。 俗称摆烂。 他一直的打算都只有一个。 靠着前世信息帮助相国府赢得未来的那场战争,不管最后那老爹怎么选,若是安心做小,那他就当个纨绔世子游山玩水,若是想要做大,那他就当个闲散王爷。 毕竟,前世《沧源》中的那些针对相国府的剧情杀都挺离谱的。 就算在知道暗处藏这个监天阁时,许元他的打算依旧没变过,因为监天阁无伤大雅。 实力真的强何必藏起来,至于说预测未来的能力  他是不可测者,而他又是相国府的最亲的嫡系,他所做的事情能够直接影响到许殷鹤的决定,从而让整个相国府的未来不可测。 不过现在他突然发现好像情况比想象的还要糟。 因为,许殷鹤的这个决定像是要赶鸭子上架  “三哥.” 正想着, 许元听到一声轻唤,随之望去,他看到了许歆瑶那担忧的目光。 许歆瑶试探的看着许元脸上阴沉如海的神色: “父亲想让你继承相国府,难道不是一件好事么?” 许元正准备摇头解释,但旋即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转而叹了口气,笑道: “确实是一件好事,我只是没做好准备而已,这权力太大,以前想都不敢想。” 他的声音因为这面具略微发生了一些变化。 “真的是这样么?”许歆瑶隐隐有些不安。 许元反问道: “除了这个,还能因为什么?” 许歆瑶摇了摇头:“不知道。” “许元,是不能让我知道么?” 这时,冉青墨忽然低低的插嘴问道:“我可以出去的。” 许元闻言转眸说道: “我都说了,你是特殊的,若是不想告诉你,我一开始就不会在此说起这事。” 冉青墨清幽眸子神色不变,但心跳加快了一瞬间。 而就在这时, “笃笃笃——” 院落的房门很不是时候的被敲响了。 许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转眸看向院门: “谁?” “三公子,是我,白诏,来给公子和两位小姐送晚膳。” 许元看了一眼高挂天空的旭日,示意二女带上斗笠,吐出一个字,声音有些冷淡: “进。” “吱呀——” 院门一声细响,被推开。 进了门,白诏立刻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院内。 他没有让下属来送膳食,因为他很能认清自己的位置。 但他好像来得不是时候。 作为混迹底层数十年的人精,虽然只有两个字,但已经够他听出方才三公子的话语有些不悦。 而在看到那亭台中的陌生男子之时,白诏微微一愣,旋即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不过心理素质他是具备的。 愣了一瞬,白诏安静走到了亭台面前,欠身将手中的膳盘放下: “三公子,若有不满意请随时吩咐。” 许元微微颔首,他看到了对方方才的颤抖,略微收敛了方才不满的情绪: “嗯,伱做得不错,下去吧。” 听到这陌生的声音,白诏拳头微微攥紧,直接跪在了许元面前,抱拳以一种极为迅速而低沉的声音说道: “三公子,小人来此万象城二十九载,对相国府忠心耿耿,还请留小人亲眷一命。” 许元有些讶异的瞥了这白诏一眼,旋即心中释然。 虽然本身不觉得这算什么事,但现实便是他之于这白诏就是一念荣华,一念地狱。 顿了顿,许元轻笑着安慰道: “你打扰的并不是什么大事,不用担心,起来吧。” 白诏听到这话抱拳的动作因为用力微微颤抖,没有起身,直接把脑袋“咚”的一声用力扣在石板: “三公子隐瞒身份来此地办事,在下身份低微自知不配知道此事,还望公子放过小人亲眷,她们对此毫不知情。” 听到这话,许元沉默着将手放在石桌上,纤长的食指扣了扣膳盘。 他忽然意识到了白诏所言为何。 眼前这个发鬓斑白的中年人肯定会死。 就像前世电影里演的那样,主角偶然知道了不该知道事情,所以会有人要他死。 但现实不是电影,许殷鹤也不是电影里的反派,这白诏更不会是电影里的主角。 所以他会死。 不过此人居然能观察到,而且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反应过来  许元摆了摆手: “行了,起来吧,我今日有事要去找父亲,会提一嘴你的事情,不用担心,下去吧。” 白诏用袖袍很细心的将石板上的血迹擦干净,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 “白诏,谢过三公子大恩。” 说罢,白诏没再说任何事情,很识趣的干脆利落离开了这院子。 白诏走后,庭院内安静了很久。 许歆瑶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三哥,此人为何会这般?” 许元侧眸瞥了她一眼,声音平静: “白诏方才不是说了么,他看出我隐瞒了身份。” 许歆瑶呼吸一滞: “你是说白诏他看出父亲他要要培养你.” “当然不是。” 许元笑着摆了摆手: “他现在信息不够,应该还不知道,不过若万象城真的起了战端,以此人的聪慧肯定能够想通,父亲不会允许这种人存在的。” 许歆瑶咬了咬唇: “三哥.此人对我相国府有功,就因为知道了,所以就要被灭口?” 许元看着她,一字一顿: “他死,我死,选。” 许歆瑶乌黑的瞳孔微微一缩,美眸之中有些动摇。 许元不再看她,侧眸看向冉青墨,问道: “冉青墨,他死,我死,选。” “他死。” 冉青墨不假思索的说道,一边说着,一边提着墨剑站起了身。 十分钟后,还有一章 一百七十一章 行动 在等待黑鳞军集结的这几天许元并没有闲下来。 白天把大冰坨子仍在房间里用源晶修炼之后,许元便带着许歆瑶在万象城的街头到处闲逛,教她做事。 晚上则独自一人坐在房间里看元昊送过来的一些关于万象宗的情报信息,每次都是忙到丑时才能睡觉。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一晃四天过去。 又是一天晌午,万象城熙熙攘攘的街头。 许元与许歆瑶结伴从一间名为“仁和堂”的药铺中走出,身边还跟着热情似火的掌柜: “公子小心台阶,您要的货我给您联系,若是药田那边能给您备齐,您明天过来咱们就签商契。” 许元微微颔首,神色平淡: “嗯,可以,李掌柜你就不用再送了,若是没有那么多的货准备最多的就行,我再去其他药铺看看。” 说罢, 二人直接走了,消散在街道尽头。 走出几条街区,周围的人群依旧熙攘。 许元正打量着一些规模颇为气派商铺,许歆瑶忽然传音问道: “三哥,这几天闲逛这些地方做什么?那些货物你真打算要?” “当然不要。” 许元理所当然,目光不断在街道上的商铺的牌匾上扫视,这片街区基本上与平民无缘,属于这个世界奢侈品区。 药材、武器、勾栏、酒楼、以及一些复合型的大型商会。 许歆瑶柳眉皱了皱,继续问道: “那你跑这么多地方是想做什么?” “当然是实地考察。” 许元笑着说道:“等到谈判的时候万象宗出不起银子,就拿这些资产来抵债。” 许歆瑶略微沉默,低声问道: “伱不是有情报么?那上面写了万象宗的详细信息,我记得里面好像也有产业这款项。” “你偷看了?”许元瞥了身侧英姿飒爽的许歆瑶一眼。 “咳”许歆瑶轻咳一声:“我闲来无事,所以.” “没关系,你当然可以看。”许元摆了摆手示意不用解释。 而这时, 一道低沉的声音同时响起在两人耳旁: “所以你小子到底想做什么?老头子我看了几天了。” 听到这声音,许元愣了一瞬,低声笑道: “洛老头,万年前监天阁那么强大,你这家伙之前好歹也是个圣尊,没管过事?” 圣人残魂略微回忆,很光棍的笑道: “老头子我对那东西没兴趣,也不想和那群脑子有病的人抢权力,只要我中立,有需求,其他那十几个老不死都得争着给我送,干嘛去处理那些琐事?” 许元叹了口气,低声解释道: “情报都是纸面上的估值,但不等于实际财产,优质资产和劣质资产是不一样的,之前峰海商会和那光沉商会两个商会占地面积差不多,预估资产也基本一致,但一个门庭若市,一个门可罗雀,这俩赚的钱能一样么? “而且,我要的是他们整个生产链条,就比如刚才那药铺,没有人供应药材,我光要他一座房子有什么用?” 说到这, 许元莞尔一笑:“当然了,这种地段的房产也勉强能值几个钱。” 许歆瑶听着这些话,有些古怪的说道: “你考虑得到挺仔细。” “时间不够,不然应该能更仔细。” 许元摇了摇头,抬眸瞥了眼日上三竿的太阳:“算算时间其他郡县应该调查得差不多,今晚应该就能列一个清单出来。” “啧啧.真复杂。”圣人残魂砸了咂嘴,玩味的说道:“你小子在哪学的这些?” “洛老头,人长脑子就是让你想事情的。” “.”圣人残魂。 洛老头自闭后,许元又进了两家高档酒楼,一家勾栏。 两个酒楼不错,就是勾栏差点了意思。 从勾栏出来,许歆瑶眼神鄙夷的看着许元熟捻的把身上的胭脂气息清理干净: “三哥你这动作可真熟练呢。” 许元拍了拍长袍,耸了耸肩: “没办法,许长歌狗鼻子,身上一有胭脂气就得挨打,次数多了,就熟了,不过这可是公事。” 许歆瑶轻轻的哼笑一声: “知道啦,晚上我不会给青墨姐姐说的。” “说了也没关系,我之前的那些破事,她全知道。” 许歆瑶眼眸弯成两条月牙,把脑袋凑到许元身前,笑眯眯的: “欸?真的没关系吗.” 许元直接反问道:“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去勾栏也不脸红,好意思说我?” 许歆瑶美眸眨了眨,柔柔的说道:“这还不是因为三哥你?” “因为我?”许元愣了一瞬。 许歆瑶掰着手指头说道:“每次家里快到晚膳时间,你不在,大哥二哥不在的时候,就得我去勾栏抓你,还有啊,你之前带回府的那些女人” “够了啊你,现在你可打不过我了。” 许元直接武力威胁。 许歆瑶委屈巴巴没反驳,但眼眸尽是笑意。 和许歆瑶一路闲聊,二人朝着车马大道走去,那边有妖兽司专门设立妖兽马车基站。 算是官府设立的便民交通。 当然,说是便民,但这种东西普通百姓是根本用不起,因为一次城内妖兽交通的费用大概便等于普通百姓一月的收入。 普通马车要便宜很多,不过依旧很少有普通百姓愿意花这个钱。 走出去约莫十几分钟,许元与许歆瑶还没到基站,便忽然被人拦住了去路。 许元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斗笠男人,挑了挑眉问: “怎么找到我的?” 是元昊。 元昊闻言传音回道: “公子,这世上有种东西叫做信鸽,然后这条街区上有黑鳞卫的人。” 许元闻言了然。 元昊看了一眼许元行进的方向,问: “公子这方向是去基站吧,准备乘车去哪?” “上城区那边的柳川河。”许元如实回道。 元昊沉默了两秒,抱了抱拳  “白天去勾栏,公子好雅兴。” 柳川河,万象城的销金窟,万象城的教坊司和最出名的几个勾栏都在那边。 许元神色一肃,语气严厉,纠正: “元昊,这是公事。” “噗”许歆瑶。 “.”元昊。 许元缓缓回眸,瞪了四妹一眼,然后直接了当的问道: “你急着找我有什么事?” 元昊见状也收敛神色,低声的说道: “公子,这边事情已经安排妥当,要出城了,提前来给公子打声招呼。” 许元闻言皱了皱眉: “已经准备好了?” 元昊认真的点了点头: “是的,半时辰前城外传来消息已经集合得差不多了,虽然都提前安排了,不过还是最好先过去以防意外,请您尽快给我消息。” 大炎皇朝境内有人烟的地方约莫只占百分之三十,其余除了那一条条纵横交错的官道,便全是无人区,但临靠万象城每天都会有很多飞行妖兽经过,四万人的规模很容易被人从天空看见端倪。 即便把路过飞行妖兽全都打下来,也隐瞒不了太久。 思索一瞬,许元点了点头: “去吧,记得把那白诏一家子一起带走。” “公子放心,此事元某记得” 说罢, 元昊忽然若有所指:“公子,我在城外期待您的消息。” 许元摆了摆手,没搭理这疯子。 元昊咧嘴笑了笑,转身离开。 等到对方走远,许元才缓缓叹了口气,对着许歆瑶说道: “我们去传讯庄,我有事要找父亲。” “不去柳川河了?”许歆瑶低声的问:“元昊赶去军中应该还有时间,而且那边肯定要好做布置。” 许元摇了摇头: “没必要,先前去其他商铺的时候也打听过了,那些掌柜不至于在这种事情骗我,先找父亲。” 许歆瑶轻哼一声: “三哥你去烟花之地果然不是公事,怪不得不带着青墨姐姐过来,那种地方有什么好去的,青墨姐姐不比那些女子漂亮多了?” 顿了顿, 许歆瑶似乎想起甚么,突然问道: “对了,三哥,我记得你在靖江府好像还有一个叫苏瑾萱的女子?我听那里的管事说你和她” “差不多得了。” 许元打断,神色如常:“走了,去通讯庄。” 半个小时后,还有一更 一百七十二章 对话 传讯庄是一门生意。 镌刻通讯圆晶租给外人使用,一些大的郡府里面都有这种生意,不过价格极为昂贵。 二千两一刻钟的天价,直接能打消绝大部分人的念想。 一般都是一些大商巨贾传递重要商情,或者世家宗门传递重要情报才会去使用。 万象城通讯庄的掌柜是个高手,四品融身的高手。 见到两个六品低阶进来,这掌柜也未有丝毫怠慢的意思。 因为只要走进这通讯庄,就代表着对方自个家里内设了通讯源晶这种东西。 交付了银票,掌柜便将二人领进一处密室之中后边行了一礼默默离开了。 许歆瑶略微检查了一下周边的隔音阵法后,便自顾自的走到密室正中的巨大圆晶前开始仔细检查通讯阵纹。 因为借用通讯庄传消息,大部分都是机密,其间利益可谋。 所以以前不止一次发生过有通讯庄借着绝大部分人不懂阵纹这一点,在通讯圆晶的阵法上做手脚,从而窃听客人机密倒卖情报这种恶劣行径。 虽然这种事最开始是娄姬那老阿姨起的头,但许元和许歆瑶还是不得不防。 看着许歆瑶一般检查,许元忽然略显好奇的问道: “歆瑶,这种通讯圆晶启动一次的成本一般是要多少银子?” “不连续使用,就不要银子。” “啊?” 许歆瑶用源炁一边仔细检查,一边轻声回答道:“这种源晶一般都自带纳灵阵,平时不用的时候可以把天地源炁一点点的积攒储蓄在蓄灵池,嗯.大概在地下二十来米的地方。” 许元笑着道:“一次性投资,一本万利。” 许歆瑶摇了摇头: “这种阵法的材料很昂贵,不算阵法师的酬劳也要近二十万两银子。” 许元砸了咂嘴:“朝廷可真有钱,那么多郡县人手一个。” 换算成前世的货币,三亿块建一个座机,虽然发展方向截然不同,但这大炎皇朝的生产力还是高。 许歆瑶轻轻的笑了笑: “三哥,都是一点一点建起来的,而且通讯圆晶很多的县城是没有的,除了边城需要通报军情,其他的一些小县依赖官道去郡城通报。” 说罢, 许歆瑶缓缓直起了身子,低声道: “这个通讯源晶没问题,我已经联系父亲的天讯圆晶了。” 大概可能由于在处理政务之类的事情,许殷鹤并没有立刻接通传讯。 许元也便靠在墙边和许歆瑶随意的聊着天: “歆瑶,若是你给着万象宗建那种大阵收费的,一般报酬是多少?” 许歆瑶坐在地上,靠着墙抬眸瞥了一眼三哥,沉吟片刻,道: “大概二十到三十万两之间吧。” “.”许元眼角跳了跳。 许歆瑶眼神低落说道: “三哥你不用这么惊讶,主要是那种大型阵图值钱。” 懂了,技术产品,而且是以城市为规模的技术产品。 想着,许元盯着许歆瑶的眼神变得有些痛心。 三十万两  四点五个小目标,说送就送了,这四妹不比他能败家? 等去了万象宗得把这笔帐一起讨回来贪了。 打定主意,许元叹了口气:“你把阵图给他们了?” 许歆瑶摇了摇头:“当然没有,那种阵图是无价的,核心阵图都是我一个负责。” 许元略微沉默,低声问道: “对了,格物院那天讯源晶大概多久能研制出来?” 他是真想搞一个那东西,有了那玩意他就可以随时摇人。 许歆瑶低声道:“那种东西很难的,无法供能,无法启动,只有二品以上的高阶修为能用。” 许元瞥了一眼她手指上的须弥戒: “不能用伱这须弥戒供能?” 许歆瑶摇了摇头。 “为什么?”许元问。 因为提及盛山县,许歆瑶的情绪有些低落,不过还是抱着腿低低的回答道: “须弥戒的悬空石和天讯源晶的白耀晶体之间一旦互通源炁会发生炁铩,焅子纹路也会发生曜融,而且附着在悬空石上的纳体晶也会鸣爆.” “.”许元。 帝京, 武成侯府府门外,代表当朝宰相的黑色蟠龙马车再度驶出了那厚重的朱门。 比起上一次,这宽敞的马车之内,多了一位青衣男子。 两位面容相似的一老一少相对而坐着,车厢内弥漫着雅致的淡淡无烟熏香。 许殷鹤看着面前的长子,摇头说道: “为父已经说过,就算你亲自登门提亲,武成侯也不会允许你去联姻,呵大概一日之后你登门提亲未果的事情便要传遍帝京。” 许长歌面容冷峻,狭长的眼眸之中看不清情绪,只是道: “长天去联姻大概率不会好过。” 许殷鹤道: “权宜之计,而且就算长天去了,也不一定会被压住。” 许长歌闻言挑了挑眉,眸中没有丝毫不悦,反而是好奇: “父亲,可否说得详细一点。” 许殷鹤很直接了当的说道: “我让他去处理万象宗的事情了,身边还有歆瑶。” “万象宗是盛山县那事?” 许长歌微微皱了皱眉:“只有四万黑鳞军,长天和歆瑶不会有危险?” 许长安死后,许长歌只能顶上,开始接手一些事务,发生的事情在传递给许殷鹤之时也会同时发他一份。 许殷鹤眼神有些复杂,但最终变为笑意: “你这大哥太护着他们了,歆瑶被保护得太好,长天之前太放纵,他们总是要成长的。” 许长歌沉默片刻,呼出一口气,唇角微勾: “长天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许殷鹤没有正面回答,若有所指: “我让娄姬交代易天给长天和歆瑶送去了两张画皮。” 许长歌眼眸顿了顿: “隐瞒身份确实不错。” “嗯。” 许殷鹤点了点头,侧眸看了一眼路边变得安静的人群,继续说道: “我还让人在安西郡那边安排了人冒充长天出现活动。” 听到这话, 许长歌安静了很久,随后瞳孔猛地一缩,平淡的神色变得有些激动: “父亲,您的意思是” 许殷鹤回过眼眸: “对,我准备培养长天。” 晚了一些  (本章完) 一百七十三章 选择 “我的意思是,你对此有没有异议?” 许殷鹤静静的看着面前长子略显激动的神色,声音很淡。 而随着他的话落,马车忽然沉寂。 许殷鹤的这个问题有些冷血。 但在这个位置上,很多时候都不得不保持这种冷血。 没有人不喜欢权力,若硬说不喜欢,那便肯定是没有尝过权力的滋味。 “如果有,可以说出来。” 在他的注视下,许长歌略显激动的眼神逐渐平静,叹息了一声: “父亲你是担心我和长天之间发生李家的那种事情?” 许殷鹤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李家,天姓。 当今皇帝卧病在床这么多年,虽已立太子,但那几位能力出众的皇子为了抢那个金銮宝座已经快把狗脑子打出来。 专为关押皇族的天岛已经送进去两位了。 许长歌从须弥戒中取出一些饮茶的器皿,一边摆弄,一边随意的开口。 声音很轻,也很认真。 “父亲,当初母亲死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就做下过决定,要保护好长安他们兄妹三人。 “但长安他去世的时候,我却无能为力,这世上有很多事情是修为无法解决的,所以您让我接手相国府我答应了,为的就是不让这些事情重演。” 说罢, 许长歌斟好一杯香茗,用手轻轻推到许殷鹤面前,抬眸盯着对方那鹰隼般的视线: “只是父亲,长天浪子回头确实改变了很多,但他能做得比我好么?若是不能,那他坐在这个位置上也只能是害了他。” 许殷鹤对于这个问题没有直接回答: “还在观察,不过他御下的手段很不错。” “很不错” 听着父亲这句评价,许长歌呢喃一声,点了点头: “那这点长天他确实比我要强,父亲您的那些手下都不是很服。” 许殷鹤拿起茶杯轻抿一口,评价: “不服是正常,长歌你做事太烈。” 那些老友一个比一个有性格,暴脾气遇到暴脾气,虽然要推行的命令依旧布置下去了,但是过程很坎坷。 真的很坎坷。 而且,其间有多大部分是看在他这位相国的脸面也根本不知道。 若是他不在了,谁能保证一定能执行下去? 而若是不能  许殷鹤眼眸之中闪过一抹叹息。 许长歌很清楚自己性情上的缺陷,轻抿茶水: “我知道,所以父亲伱让长天来接手,我没有意见,只要他能比我做得更好。” 许殷鹤没再说话,从须弥戒中取出一枚天讯圆晶,将磅礴如海潮般的源炁注入。 许长歌见到这一幕略微迟疑: “父亲,您这是.” “方才在武成侯府的时候有人联系我,这个时间点应该是长天,昨日万象宗那边传来消息已经集结完成了。” 许长歌轻轻笑了笑: “这是您对他的测试?” “算是吧,不过黑鳞卫传来的消息这几天他做的很不错。”许殷鹤如实的回道。 许长歌见状不在多提此事,转而问道: “歆瑶也在?” “嗯。”许殷鹤。 许长歌眼神柔和了一瞬: “虽然晚了一些,但也算新年团圆了。” “长天?” 通讯圆晶接通的时候,许元正在密室中和许歆瑶讨论着一些阵法相关的事情,不过在听到这个声音后,二人都不约而同的安静了下来。 顿了一瞬, 许元斟酌用词,点了点头: “父亲,是我。” “什么事?” “想找父亲您确认一些事情。” 许殷鹤对此丝毫并不觉得意外,毕竟先前只说让他去谈判: “因为那四万黑鳞军?” “不是。”许元直接给予了否定的回答。 许殷鹤眉头挑了一瞬: “不是因为此事,那你找为父是因为什么?” 安静了数息, 许元深吸了一口气,直接开门见山: “您要做的事情,许长歌知道么?” 马车之内,许殷鹤心中有些意外。 他对于三子透露的信息并不多,但看起来这位三子好像已经看出来他想要做的事情。 眼眸带着笑意瞥了一眼坐在对面的长子,许殷鹤低声问道: “什么事情需要你大哥知道?” 这句问话,把处在传讯密室中许元给说得一愣。 他不认为以这位父亲的城府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现在做出这种问话是因为他先前的判断出了错,还是因为对方故意想让他亲口承认这一点。 但这种事情,怎么拿到台面上来说? 难道直接问:爹,你是不是打算让我继承大统? 思索片刻,许元声音平缓的说道: “您这么做,难道不是为了测试我的器量?” “是。”许殷鹤的回答很简短。 闻言,许元眼眸闪了一瞬: “既然这样,这件事情我觉得得经过许长歌的同意?” 平稳的呼吸声传来,半晌,许殷鹤带上了一丝严肃的语气,反问道: “长天,你这话我可以理解为,你认为我准备将相国府交给你,而不是你大哥么?” 这老爹发问的语气让许元心里没了底。 先前那些东西都是推测。 也许,这老爹只是想让他做个二把手辅佐许长歌? 犹豫的念头刚刚升起,许元便将其否决。 相国府的架构注定了只能存在一个一把手,做事的二把手可以是娄姬、可以是华鸿,甚至可以是幕僚团中的任何一人,但绝不能是他们兄弟二人中的一个。 让他来做事和下面的人熟络过后,许长歌就只能做个傀儡,这种架构根本不会有一个稳定权力中心。 若是这父亲真这么做了,那就是在给未来的内斗埋坑。 他们这一辈可能不会斗,但他们的下一代呢,下下代呢? 想至此处,许元不再犹豫,说出自己的判断: “父亲您可以这么理解。” 听到这坚定的回答,许殷鹤难得的笑了: “呵你想的没错,你愿意么?” 许元长长呼出了一口气,这老爹居然在这种事情还来测试他: “父亲,我现在更想知道许长歌知道这事么?” “知道。”许殷鹤再次看了一眼对面的长子。 许长歌面色上带着一抹释然的笑。 从有限的信息里做出推测,并且在父亲的质问下坚持自己。 很不错。 而这时,许元的声音再次响起: “那许长歌他没有意见?” 许殷鹤没有直接回答,意味深长的说道: “长天,相国府是为父说了算。” “但大哥的意见很重要。”许元在这个问题之上有着异常的坚持。 听到这话,许殷鹤含笑一边打量着许长歌的神色,低声回道: “嗯应该是没有,你大哥的性情你也知道,不过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就凭为父送你的那两张画皮?” 许元叹息了一声,语气有些无奈: “我太熟悉许长歌了,我做这个判断更多的是因为他那臭脾气,他管事的这些年应该和娄姬阿姨他们发生过很多冲突吧?” “.”许长歌眼角跳了跳。 “.”许殷鹤不冷不淡的瞥了他一眼。 “.”许长歌无声的叹了口气。 许元说得没错。 娄姬与管理天安武馆的午子庚上次因为岁末拨款的事情差点和他在相国府内打起来,拍桌子,口角上的冲突更是多到数不胜数。 不过许元的话还没说完,絮絮叨叨的: “许长歌在外人看起来风光,但在父亲你那些老友手下看来多半也就是个毛头小子。” “.”许长歌。 “而且还是那种很喜欢装,喜欢颐指气使的的毛头小子,其他人我不知道,就娄姬阿姨那性格应该是忍不了他。” “还有啊,许长歌那副” “长天。” “.”许元立刻闭麦。 “你回帝京订婚约的时候为兄会出城接你。” “.”许元。 “.”许歆瑶在旁边努力憋笑。 一时间,气氛僵住了。 最终还是许殷鹤出言将话题拉了回来: “好了,长天你找我就是为了确认此事?” 许元轻咳一声,低声道: “咳,还有两件事,一件小事,一件大事。” “哦?”许殷鹤语调微扬。 “小事便是我想求父亲您一件事情。” 许元低声,闻言瞥了一旁的许歆瑶一眼:“万象城这边有个平水帮的帮主,他得知了我的身份.” 说到这,许元点到为止。 许殷鹤细细听完,问: “你想保他性命?” “嗯。” 许元点头,如实道:“我看他能力很不错,这么死了,有些可惜。” 许殷鹤并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坐在蒲团上细细的品着天山送来的灵炒茶。 半晌, 他才缓缓出声: “长天,此事是你想,还是歆瑶想?” 许元略微迟疑的问: “这重要么?” “很重要。” 许元认真思索,但回答确实模棱两可: “父亲,很多人的成就都被平台所限制,我觉得这个白诏上限远不止如此。” “所以,你这么是爱才?”许殷鹤问。 “嗯。”许元点头,又简单诉说了一下他做出这种判断的原因。 听完叙述,许殷鹤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而是意味深长的吐出一句话: “长天,若那人真的聪明,就不会让你为难。” 晌午, 城西,平水帮帮主宅邸,正房。 房间内很静,阳光透过敞开的房门与窗棂印入房内,灰尘在光线中不断跳跃飞舞,房屋正中的桌子上是一顿已经享用完的便餐。 很简单,但很温馨。 发鬓半白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眼神温柔的看着女儿蹦蹦跳跳的朝着院外跑去,侧眸看向身旁的妇人。 阳光之下,作为平水帮主的女人,妇人的面容显得有些过于平庸,不过白诏望向她的眼神却很是温柔。 十几岁初到这万象城之时,她收留了他,在她家肉铺里做长工,结亲时也是她以死相逼坚持不让他做赘婿,如今一晃三十年已经弹指而过。 “这么看我作甚?” 妇人声音听上去很温柔。 白诏摇了摇头,笑着说道: “没什么,你和年轻的时候一样好看。” “大白天的说这些话,也不羞。” 妇人翻了个白眼,并不妩媚,但白诏很喜欢,笑了笑,他低声道:“曲儿,这次你和清清出城过后会有人来接你们。” 妇人看着自己身旁的丈夫,从他的眼中看出了一丝异样: “是发生了什么吗?” 白诏笑了笑,很是不在意的吐出两个字: “避祸。” 二十余年的相濡以沫让白诏知道自己瞒不过对方,所以不如直接一点。 妇人问道,但很显然这种避祸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很严重?” 白诏摇了摇头: “不算严重,但为了你们娘俩的安全,还是最好提前先出城,过两天我也会来的,也许过个一两旬就能回来了。” 妇人闻言没再多说什么,温柔一笑: “我和清清在城外等你。” 白诏看着那已经因为岁月而不在窈窕的背影,摇头笑了笑,准备转身关门进屋,但最终还是脚步一顿,咬了咬牙: “张曲。” 走在院落中的妇人有些疑惑的转过身,看向门口丈夫: “有事情就一次性说完。” 白诏说得很认真: “这些年,谢谢。” 妇人微微一愣。 院内的阳光忽然有些大,大到让她看不真切站在阴影中的他。 眼眸下意识乱瞟了几下,妇人一边转身,一边啐道: “神经,我..我和清清在城外等你。” 白诏没有答话,默默注视着对方离开后,才慢条斯理的转身门口,亲自收拾起桌子上散乱的碗筷。 果然啊,每次这种时候,她都会把担心藏好。 就像当年起家时一边帮他缝合伤口,一边啐他一样。 细细收完,他默默坐在了主位上,看着这打拼一生的奢侈房间,叹了口气: “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说着, 白诏眼前浮现先前一家子人再此吃饭的画面,笑了笑: “也不算完全是一场空” 用火折子点燃一卷纸烟,烟雾腾起,白诏缓缓从腰间抽出了一柄短匕。 他的手很稳,但透过匕首透亮的锋刃看见了自己正在轻轻颤抖的嘴唇昨晚卡住了 一百八十二章 筹码 杀了眼前的年轻人? 万象宗主与大长老都不敢。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这是一种武德,但对于被刀架在脖子上的一方而言来说,这却是一种必备的素养。 许元手中的晶状体一套两颗,一次性用品。 这边捏爆会爆发一种特殊的源炁震荡,距离范围之内的另一颗便会发出震荡。 一种已经沿用了数千年的中短距离简易传讯手段。 万象宗主认出来了,但他依旧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一边为自己女儿的强行续命的动作,一边死死的盯着许元的眼睛。 死一般的沉寂最终被一声叹息打破。 是一旁的大长老,他似乎准备开出某种价码来买周小荷的命: “公子,请问您.” “此事没得谈。”许元打断。 沉默数息, 大长老缓缓从蒲团之上站起了身,朝着许元躬身一礼: “公子,失礼了。” 许元不清楚眼前这俩老毕登是在演双簧,还是真情流露,不过在见到这一幕后,他还是颔首默认二人的行为。 在一片的死寂中沉默中,大长老苍老的身形转过身一步一步的走到了万象宗主面前。 万象宗主抱着奄奄一息的周小荷跪坐在地上,抬眸望去。 然后, 他看见了大长老眼中的冷意。 万象宗主一瞬之间苍老了很多,但还是护住了周小荷: “聂公许,你想做什么?!” 周小荷神智为失,濒临死亡,她眼中流露的神色除了恐惧之外还有一些释然。 沉默少许,大长老语气很是坚决: “宗主,我同意您先前的决定。” 万象宗主明显愣了一瞬。 他当然明白大长老口中的同意是指的什么事情。 夏文麟。 也许千百年前万象宗主对于宗门而言也是说一不二的,但千年之后,用那些海上来的那些金毛猴子口中的长老院来形容如今万象宗的权力架构都毫不为过。 如今他这个宗主话语权也就是比普通的长老大上一些,想要实施一些损害宗门短期利益,但有益于基业的命令几乎不可能。 集权。 他构思过无数次,却始终都无法实施的理想。 可若是有了大长老的支持,这一切都会顺利很多很多。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万象宗主声音有些颤抖: “你什么意思?” 大长老看了一眼宗主怀中的周小荷,神色平静: “小荷的事情我都清楚,她虽然爱慕容颜,但对于那李柱却是有着一种执着,李柱死了,她可能依旧受其影响,如今的事情对于现在的她而言也许能算是解脱。” “.”万象宗主沉默。 许元坐在一旁听着二人不用传音手段说着的话语,眼眸之中流露出一抹若有所思。 也许万象宗主如今真的是真情流露,但他不敢信。 这两个老狐狸的对话,绝对不会只有表面上看上去的这些。 私下里肯定在传音。 而为这俩人如果传音,他听不见。 顿了顿,许元在心底低言问道: “洛老头,你听得见他们的传音么?” 如今这种局势,万象宗的这俩老头基本不敢用意魂探查许元,圣人残魂说起话来也很随意: “这俩人都是源初往上的修为,传音我老头子现在一介魂体怎么可能听得到?” “伱不是会衍天诀么?”许元问。 圣人残魂翻了个白眼,嗤笑说道:“衍天诀老头子我只偷学到了天字真言篇,要想偷听,找你去那个相好啊,她四个篇章都学了。” 许元闻言,脑海中浮现天衍那绝美的容颜,心中微微一叹: “别说了,到了现在我基本已经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圣人残魂笑呵呵的说道: “让她把神魂篇教给你,你自然就能想起来。” 许元心底轻哼一声: “若是再单独遇上她,我可能只是被监禁,你这偷学人家圣诀的老东西多半得偿命。” 圣人残魂咧嘴一笑: “监天阁现在可不好过,若是让天下知道监天阁还存在,第一个剿灭的势力绝对是他们,许小子,你想想看,谁愿意一个能够推演未来的势力凌驾于自己脑袋上?你们相国府至少还有能算计的空间,监天阁除非大劫临近,根本不可能被算计。这种情况下,他们哪有功夫来搭理我?更别提监禁你这相国府的三公子了。” 许元略微沉默: “但你毕竟学了人家的不传功法。” 圣人残魂毫不在意: “想要学这东西,只能通过传天石碑。” 许元眼眸一凝: “传天石碑?” 圣人残魂对于此话倒是没有隐瞒得意思,笑着说道: “衍天诀就算用常规手段抄录也根本没法修行,不然我怎可能只修行天字真言篇?你可以理解为魅神樱树的道蕴感悟,一般情况下监天阁都会存在两到四名圣子或圣女保底,传闻衍天诀除了常规四大篇章,还有只有阁主能够修行的第五篇章,若是天衍那丫头学了第五篇章,也许就能教你神魂篇了。” 许元轻声问道:“第五篇章是什么?” 圣人残魂嗤笑一声:“老头子我连衍天诀普通四大篇章都没搞清楚完,跟别提那神秘的第五篇章了。” 许元沉默少许,正想继续发问,但对面的两个老头似乎已经做好了万象宗内部的利益交换。 大长老缓缓转过了身,万象宗主随之也一脸阴沉的松开了奄奄一息的周小荷。 见到这一幕,许元心神莫名带上了一抹讥讽的好笑。 政治生物会感受到人的七情六欲,但在涉及自己想要的东西,或者实现的愿景之前其他情愫都可以往后排。 看着躺在地上的周小荷气息彻底消失,许元心中莫名复杂,但还是轻笑着说道: “宗主与大长老已经谈完了?” 万象宗主没有说话阴沉着脸,而一旁的大长老则笑呵呵的: “公子说笑了,您也听到了,我方才也只是单纯的劝诫宗主而已。” 许元不置可否: “是么?那我们可以直入今天真正的主题了么?” 大长老微微一笑,语气加重: “公子,我仔细想了想,此次军演您们相国府劳心劳力,五百万两可能有些少了,应该加倍,您觉得呢?” 许元心中愣了一瞬。 他没想到这万象宗的大长老到了如此地步依旧没有想要撕破脸的意思。 他已经把宗主女儿杀了,而宗主在话语中也基本上已经承认了盛山县的事情。 但如今这万象大长老的行为却完整给他的诠释了唾面自干这成语是如何书写。 这是许元他从未经历过的。 前世商业谈判你就算是甲方,你要是敢侮辱对方人格,人家可能直接撸袖子干你。 安静片刻,许元轻笑一声,从须弥戒中取出一张纸扉,轻轻放在茶案上,敲了敲: “既然大长老都这么说了,这是我们条件,你们可以看一看。” 万象宗主默不作声的去过纸扉看了一瞬,气息瞬间变得不稳。 而这一次, 就连一旁的大长老呼吸都有些走样。 很简单得四个楷书字体。 九千万两。 换做许元前世,一千三百五十亿。 而对于整个大炎朝廷,这也不过是一年军费的十分之一左右,但对于单独的一个宗门而言却已经是伤筋动骨的存在了。 深吸一口气,大长老低语道: “公子,您.是在开玩笑吧?” 许元笑了笑,把手中握着的珠子放在了茶案上: “这个够么?” 四万已经进入万象城的黑鳞军。 见到这一幕,自从周小荷气绝一直沉默的万象宗主在这时开口: “够了,但相国府应该承担不了这个后果。” 灭了他万象宗,宗门这个整体会让相国府吃不了兜着走。 许元摇了摇头,“砰”的一声又放了一个物件在桌案上: “这个,再加这个,够了么?” 沉默。 万象宗主与大长老看着许元从须弥戒中逃出来的“物件”沉默不语。 这是一个头颅。 一个被冰封起来,保存的很好的头颅。 凭着他们二人强大修为,即便隔着冰层依旧能够清晰的听到这个头颅依旧活着。 许元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轻笑着说道: “这东西是我们相国府在盛山县附近捡到的,不知宗主与大长老可否认识?” 万象宗主与大长老没有说话。 最不愿意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在了二人的眼前,夏文麟在议事大殿之上的话应验了,负责阵法之人被活捉了。 许元见到二人沉默,笑了笑说道: “如果你们想灭口的话,也可以试试,毕竟晚辈只是一介六品铁身而已。” 而听到这讽刺的话语,大长老的养气功夫明显到达了极致,面对如此证据神色丝毫不变: “公子,此人我们不认识。” 许元叹息一声,道: “四十年前,万象宗已经故去的天骄曹古心,没想到居然修了不死功法苟活于世。” 即便刀架在了脖子上,即便证据已经确凿,大长老声音依旧不急不缓,甚至带着一抹讶异: “没想到公子竟然能够将曹古心找到,我和与他交好,可是被悲痛了很久。” 光速切割。 在这个没有监控、没有录音的时代,证人在这种宗门存亡之事上若想定罪最后只能沦落一个各执一词的地步。 毕竟, 没有人能够证明这几十年来曹古心还在为万象宗效力。 这样证据动手彻查可以,但灭宗还不够。 许元见状叹息了一声: “如果这样切割,您们万象宗应该要清洗一些高层吧?” 在如今整个世代,进了审讯室,可不会给你讲人权。 刑讯、迷阵、幻术轮番上阵基本不可能扛下来。 大长老神色如常:“这是我们宗门内部事务,就不劳公子费心了。” 许元被干沉默了。 他忽然有些庆幸同意了元昊先攻城的提议。 因为他真的想不到宗门的这些高层刀都架在脖子上了,依旧一副你不敢杀我的模样。 深深吸了一口气,许元回眸看了一眼身后的许歆瑶。 许歆瑶眼神复杂,但依旧酷酷的不说话。 吸入气缓缓呼出,许元拿起了茶案上的晶状体。 万象宗主与大长老都看着没说话,他们似乎笃定许元不敢捏碎。 毕竟若是要动手,何必让人过来和他们和谈? 万象宗真的死了,尸体上剩余产业可就不是相国府一家来分。 山门被灭,万象宗的权力架构会让下面的各个商号与各种经营的店铺迅速找好下家。 简单来说, 西泽洲其余势力会如秃鹫般迅速把能吃的东西都吃干净。 相国府除非把西泽洲剿个遍,不然也只能吃点残羹剩菜,外带山门库房里的那些存货。 而在两名老者的注视下,那颗稳固态的晶状体随着许元的用力逐渐变形,然后“砰”的一声炸了。 而随之而来的是,屠宗计划第二阶段的开始。 城门之上, 感受到军用须弥戒中传来的特殊源炁震荡波动,元昊整个身子都兴奋得在颤抖。 这代表什么? 由线到面,从东城攻陷整座城池。 攻陷整座城池代表什么? 代表那些宗门子弟将借着城内繁杂的街道地形与护城大阵与他们做纠缠。 换而言之, 百姓,会成为他们的挡箭牌。 虽然命令是尽量不惊扰百姓,但既然是挡箭牌,那他便可以是杀无赦。 不杀,总不能因为道德让自家兵卒去死吧? 哼着小曲,站在城楼之上,元昊慢条斯理的从须弥戒中摸出一枚崭新的晶状体毫不迟疑捏碎。 这个,代表着第二轮飞行妖兽的空袭。 毕竟,在城内的街道之上不利于军阵斩开,而护城大阵这东西对于军阵的杀伤依旧很大,若非万不得已都得先把护城大阵给废了。 做完这一切,元昊便有些急躁的踏着靴子在城楼上来回走动。 因为三万的后续黑鳞军还未入城整顿,如今一万黑鳞军并不足以控制整个万象城。 此事,他不能急。 玄鹰阁楼之内,两名老者眼神之中都带上了一抹不可思议。 你漫天要价,我再坐地还钱,这特么不是共识么? 但见到这一幕后, 许元笑着说道: “宗主,大长老,忘记和你们说了,第二阶段和第三阶段是连在一起的。” 架在脖子上的刀开始下压,鲜血逐渐从万象宗的脖颈渗出。 但大长老依旧坚持: “公子,您没有证据?” 许元咧嘴一笑: “大长老,我建议您先把建设摄鬼大阵的材料处理好再说这话,而且您不会真的以为你们账本很干净吧?” 大长老拳头略微攥紧。 这两点,才是他们的命门所在。 账目还好说,早有准备,但那些堆积如山的阵法材料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处理干净。 沉默少许,大长老快速的低声道: “九千万太多了。” 许元笑了笑: “无所谓,黑鳞军已经开始行动了,也别说什么拿不出来,没有现银,拿资产来抵债。” 说罢, 许元慢条斯理的将一份密密麻麻的单据递给了万象宗主: “黑鳞军彻底进城大概还有一会, “现在, “你们大概还有两刻钟的考虑时间。” 晚了几分钟,抱歉  (本章完) 一百七十四章 大事 “父亲您的意思是他会自杀?” 许元皱了皱眉。 许殷鹤声音温吞,他因为曾经见过,所以笃定: “是的。” 许元略微迟疑,问道: “可我已经答应过他,会向您保下他。” 聪明人不是不怕死,有了他的承诺,为何还要赴死? 许殷鹤没有顺着许元的话往下说,而是忽然问说道: “三十年前,娄姬替为父向天下撒下了一把春种,这些种子大部分都夭折了,白诏是其中一个结出的果实。我很赞同你方才说的话,很多人达到的上限只是因为他们所处平台上限在此,并不是他们本身的上限,那白诏也许是这种人。 “但为父想问你一个问题。” “您问。” “为父是谁?” 沉默。 没头没尾的话让许元一愣,下意识侧眸看了一眼身旁的许歆瑶。 许歆瑶摇了摇脑袋,示意自己也不懂父亲的意思。 半晌, 他心里有了猜测,但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大炎宰相?” 许殷鹤很满意三子的悟性,笑着颔首,接着问: “那是什么样的事情需要你向为父求情,才能保下他这当年为父随手洒下的种子?” “.”许元瞳孔一缩。 他瞬间明白了这父亲的意思。 事情真实的重要与否已经不重要。 就算遇到问题只是一件微不可闻的小事,在他向白诏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因为涉及大炎宰相的应允,这事也会在白诏的心中无限拔高。 而且更重要的事,这件事情已经无法解释,解释起来只会越描越黑。 许歆瑶在这时出声说道: “父亲,三哥名声不好,外人不会觉得他能找其他人。” 即便是相国府内有点能力的护院都看不起三哥,更别提一些实权的重臣,遇到事情三哥只能找父亲或是大哥。 这个问题,许殷鹤没有回答。 良久,许长歌语气平缓的出声: “歆瑶,长天的事在伱认识的人中是常识,但你的世界只是整个世界的一小部分,除了朝廷重臣以及宗门的高层和他们的亲眷绝大部分人连父亲有几个孩子都不清楚。” “可三哥他在帝京的那些事情.” “帝京很大,天下更大,并不是每个人都能使用通讯圆晶,也并不是每个人都敢随便议论。” “.”许歆瑶不说话了。 兄妹二人话落,陷入沉寂。 良久, 许元缓缓抬起了眼眸,眼中的神色有些复杂: “我让元昊去接他了。” 许殷鹤这次回答了: “元昊会听从你的命令,若是那之前他还未自绝,那元昊不会让那白诏死,但那他也许能晚死一些。” “晚死一些.” 许元皱眉: “这难道不是证明了我已经把他保下来了么?” 许殷鹤一字一顿: “他的存在会是一根刺一直埋在在你心里,而这一点如果他真的聪明,不会不知道。 “君疑臣,臣知而必诛,不诛则反。” “.”许元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许殷鹤语重心长: “不过既然你说了,那为父答应你,可以不杀他,因为若你的眼光没有问题,他不会选择活着。” 说着,这位饱经沧桑的相国那鹰隼般的眼眸之中难得浮现一抹复杂: “长天,也许你现在认为无伤大雅,白诏修为低微,软禁、监控都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但等长天你真正明白我们现在的处境,所要面临的敌人,你就会知道很多东西都是你不得不做,很多人也是不得不杀。” 许长歌看着喜怒不形于色的父亲不经意间流露的神色,狭长的眼眸略微垂下。 长安去世后的这些年来他接触过去的一些事情,父亲他杀了很多他年轻时的至交好友。 顿了顿, 许殷鹤神色恢复了平淡,柔和的笑了笑: “好了,长天,现在你还有时间考虑,若是你要走这条路,记住为父现在的话, “你,以后一举一动都会牵连很多人的生死,也会面临很多很多两难的抉择。” “我希望等你回帝京之时,能给为父一个明确的答复。” 许元没有答话,垂着眼眸若有所思。 许殷鹤笑了笑,语气变得温和,接着问道: “小事解决了,你说的那件大事又是什么?” 许元闻言心中一凌,抬眸看了一眼许歆瑶: “歆瑶,你先出去一下。” 说罢,便推着略显讶异和不情愿的四妹往密室外走。 “.”许歆瑶。 而听到这个声音,马车之内的父子对视了一眼。 许长歌挑了挑眉,旋即释然一笑。 歆瑶被保护的太好,看待一切的东西都太纯粹,看起来这三弟应该是要说一些颇为重要  “许长歌,你别愣着,你也一样。” “.”许长歌。 不过这时,许殷鹤却忽然开口: “长天,什么事如此神秘?” 这话,算是劝阻了许元清场的举动。 许元见状顿住了推搡许歆瑶的动作,简单的说道: “我想问父亲您一件事,这个问题决定您之前问我的问题的答案,我是否会选择您给我安排的这条路。” 许殷鹤安静一瞬,回答: “无妨,你可以直接问。” 许元眯了眯眼,有些疑惑,不过很快便想通了这父亲的打算。 看似是信任许长歌和许歆瑶,但实则是彻底断绝许长歌和许歆瑶的念头。 虽然许长歌和这许歆瑶也许从来都没有这种想法,但许殷鹤却不得不这么做。 相国府太大了,权力也太大,若是选定继承人,必须彻底根绝其他人的念头。 因为许长歌和许歆瑶在相国府的高层都有着铁杆支持者。 许歆瑶背后是一群鸽派,最起码的格物院老大姜荷绝对会站在她这边,许长歌则是那群主张扩军的武徒,也许他们看许长歌的性情不爽,但却肯定会欣赏他的铁血手腕。 不过他要问的这件事情现在真的能让许歆瑶和许长歌知道? 许元沉默少许,确认道: “父亲您确认么?” 许殷鹤:“问吧。” 许元拍了拍许歆瑶的脑袋以示安抚,回过眼眸,略微斟酌,但还是选择直接了当的方式: “父亲, “您还能活多久?” 还有一章,晚一点 一百七十五章 让天半子 鸦雀无声的密室之中,许歆瑶愕然的看着身旁面色严肃的三哥。 这三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而被注视着,许元面色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帝京繁华的街道两侧因车道上行驶的马车而安静一片, 黑龙马车之内, 许长歌皱了皱眉,声音有些严厉: “长天!你这话是什么.” 对面的许殷鹤听到这个问题面色不变,也没有说话的意思,但手指微微动了动直接把许长歌接下来的话给封住。 他用了炁。 而且以许长歌的修为也瞬间感受到了如山岳般的压力。 许长歌顶着压力,想要说话,但却对上了许殷鹤那鹰隼般不寒而栗的眼神。 许长歌的话戛然而止,却而代之的是良久无言。 许元见到这一幕,知道这是这父亲给他解释的机会,便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父亲,关于圣人的记载很少,不过洛道凡曾与我说过,圣人强者若是寿终正寝,虽也是因人而异,但大部分都可以活到三甲子左右,您还能活这么久么?” “呵” 许殷鹤笑了,笑声有些冷:“为父还能活很长,你不用着急。” “.”许元。 这话,很重。 换做成李姓天家,等同于今天这边刚私下内定完大统,太子就迫不及待跑去当今圣上卧病的养心殿问: 爹,你修为这么高,多久能死能给个准信不? 不被一巴掌拍死,第三个去天岛的皇子人选也肯定是有了。 许长歌略微迟疑,出声劝道: “父亲,长天他也是.” “闭嘴。” 许殷鹤瞥了一眼长子:“出去。” “.”许长歌青衣微动,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听话下了马车。 马车关门声传来,顿了一瞬,许殷鹤的声音略微缓和: “歆瑶,伱也是,有些东西,为父要和你三哥好好说说。” 许歆瑶张了张嘴,咬了咬嘴唇,轻轻拉了拉许元的衣角。 许元与她对视一眼,眼中很平静。 许歆瑶也走了。 她知道父亲生气了。 兄妹二人离去换来的是父子二人的沉默。 良久, 许元垂着眼眸,呼吸平稳如旧,道: “父亲,一开始我就说了,让许长歌和歆瑶出去。” 话落,许元希望这父亲能把他臭骂一顿,甚至是打一顿。 但可惜没有。 一声长长的呼气声传来,随后是笑声,先是低低的笑,随后变得爽朗,许殷鹤已经忘记自己有多久没有这么笑过了。 他,真的很开心。 笑够了,许殷鹤的声音也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怎么看出来的?” 闻言,许元垂下了眼眸,心里沉到了谷底。 他还是猜中了。 这父亲的身体果然出问题了。 “您太急了。” 许殷鹤敲了敲面前的茶案: “急什么?” “所有,您现在做的一切都太急了,着急培养我,着急对宗门下手。” “继续说。”许殷鹤若有所思。 许元深吸了一口气,不急不缓: “您先前没有否认对剑宗下手的计划,监天阁对于未来的推演大概率是真实的。 “圣人寿命一百八十载,如今您正值壮年,相国府的实力有您在也是蒸蒸日上,在这些年您刻意的政令之下,宗门对我们的戒备也在逐日减低,完全没有必要这么着急动手。” 安静一瞬,见许殷鹤没有接话的意思,许元便继续说道: “其二,您在想方设法的培养一个接班人,先是二哥,二哥能够统领娄姬阿姨他们,但他的修为太弱,大哥的性情注定了他不堪重任,他是将才而非帅才,这点您看出来了,将相国府交到大哥的手上,大概率会盛极而衰。” “其三,您为了尽快测试我的能力太过于着急,四万黑鳞军,作为我第一次练手的筹码虽然说得过去,但同样有些过于贵重,如果时间充足,应该从更小的事情开始。” 顿了顿, 许元再一次直接问道: “所以,父亲您还能活多久?” “呵” 轻轻笑了笑,许殷鹤语气轻缓随意: “放心,至少能活到你结亲生子,看着你孩子长大。” 许元对于这种说法没有流露半点喜悦。 从他结亲到生子,再到孩子长大需要多久? 三十年? 那从平定天下宗门,再为后代留下一个太平天下需要多久? 这个许元不知道,但他却是知道沧源中很多的时间线都是十余年起步,最长的一条甚至横跨了三十年。 这位父亲,是把终结天下大乱的时间也算在了自己的余生里。 想着,许元低声到: “时间太紧了。” “也许现在不紧了。”许殷鹤道。 “.”许元立刻没有接话。 虽然表面是这么和这老爹说的,但很多的信息都是他从《沧源》中的信息和各种结局中反推出来。 他自己的真实器量有多大,能不能装下整个相国府还犹未可知。 而如今的谈话,直接会彻底改变未来的走向。 因为听这父亲的意思,他似乎是准备继续苟着发育了。 “呼” 长长呼出一口气,许元低声的问道: “您的身体,是因为别人下毒?还是旧伤?” 他觉着压力有点大。 与其让他挑大梁,不如继续让这老爹担着。 在《沧源》中没说过这老爹身体有问题,但若是一些天下奇毒,或是旧伤隐疾,别人不能治,但也许他能啊。 在那些世界线里,剧情主角和他身边的重要人物那些奇奇怪怪的毒或伤多了去了,总有一种适合你。 毕竟,那么多秘境和副本呢。 许殷鹤闻言轻轻一笑: “与生俱来,无药可医。” 许元沉默:“能具体说说么?” 许殷鹤似乎是听出了许元的压力,没有回答他的话,轻笑着说道: “长天,你不用太过于给自己压力,距离为父能容忍的时间底线还有一段距离,你做的事情为父会看,会自己判断。” 许元见状知道这父亲一时半会多半不会细说,叹了口气,道: “最后的时间底线是多久?” 马车到了, 相国府第气势恢宏, 发鬓斑白的中年人缓步下车,一边走一边细语说道: “下一次天元大比。” 许元深吸一口气: “到了那时,我若无法胜任?可您的身体” “那为父便让天半子。” 一百七十六章 池子 端海瀑布人潮汹涌,万象宗的毗邻给这处瀑布天景增添了不一样的意味。 有来此游玩的世家公子,也有来此赏景作诗的文人雅士,更有拖家带口想碰运气拜入山门的贫苦人家。 前两者大多是在沿岸酒肆勾栏,后者则聚集在堤坝之上。 而这片熙攘却被瀑布天堑隔绝开去,一半是繁华热闹的人群,一半是那片磅礴冷清的宫殿群落。 由于临靠瀑布,低阶弟子修为低微,为预防湿气入体,宫殿的建材要么是采用了避水材质,要么是镌刻了避水阵纹,行走其间干爽自若。 在那条通往宗门重地的长廊之上,两道响起的脚步声一如月余之前。 “老五,昨天宗门集议那群家伙还在吵?” 留着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声音带着一点倦意。 老五瞥了身旁老友一眼: “我正想问你,结果你也没去?” 听到这话,二人忽然沉默,半晌后,络腮胡子长叹一声: “天天在那里吵来吵去的,互相指责,互相推诿,半天都弄不出个进展,去了跟没去一样,你负责的那边怎么样了?” 老五听闻这个问题,缓缓侧眸顺着看了一眼远处。 这里的风景很好,能够将整座瀑布尽收眼底。 注视数息,老五才缓缓开口: “二长老那个蠢货一直让我赶紧派人过去调查,我怎调查?怎么敢调查?纪文城他们三个这么久没有消息传回来多半是出事了,现在派人过去被瓮中捉鳖,这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络腮胡子折了折手指的关节,发出“咔咔”之声: “三个大宗师啊,无声无息就这么消失了,是源初?” 老五摇了摇头: “现在的问题不是说这个,得赶紧想办法解决问题,半月前我们在周边郡县埋下的暗子就已经传回消息说那边有军队调动赶往盛山县,结果讨论到现在,一点进展都没有。” 络腮胡子点了点头: “确实是这样。” 顿了顿,他忽然想起什么,低声问道:“我记得事发之时,小荷和那姓李的憨子好像是在盛山县,他们二人如何了?” 老五闻言摇了摇头: “小荷无事,只是受打击有些大,现在应该被宗主软禁起来了,不过她应该能想通,至于那姓李的憨子现在应该已经死了。” “死了?” 络腮胡子皱了皱眉。 二十岁的四品融身,若是这李二柱在两年以内悟道,宗主大概率是将对方当作女婿来培养的。 不然,也不会让小荷一直跟他混在一起。 老五眼眸眯了眯,低声说道: “回宗的路上,他和我说要去回盛山县杀妖。” 络腮胡子挑了挑眉,有些古怪的道: “在兽潮里杀妖?” 顿了顿, 老五目露一抹复杂,想起了当初李二柱跪在他面前的话: “五长老,宗门对俺的恩情这辈子报不了,但能让俺回那边杀妖不?或者长老伱直接一剑杀了俺。 “俺良心实在难安。” 意味不明的眯了眯眼,老五低声说道: “你也是看着他长大的,知道他的性子。” 络腮胡子一愣,想到那小子的性情,轻哼一声: “他让你杀了他?” “嗯。” “愚不可及。” “所以我让他去杀妖了。”老五笑了笑。 络腮胡子闻言则皱了皱眉: “你就不怕他把事情透露出去么?” 老五笑了笑,很冷: “宗门对他恩情如山,他那性子不会忘的。 “宗主嫡传为盛山县战死,能洗脱一部分我们嫌疑,比我一剑杀了他有价值得多。” 络腮胡子揉了揉眉心: “可惜了,这么一个人若用的好还能是个不错的工具。” 老五瞥了络腮胡子一眼,垂下眼眸,意味深长的说道: “也许吧,也许都不重要了” “.”络腮胡子眼神疑惑。 没再说话,二人走到了走廊尽头,议事大殿的房门印入眼帘。 推门而入, 与上一次的厚重的气氛不同,此刻整个大殿之内有些嘈杂。 十几个人的各种声音混成一片,比起一宗高层的重要集议,这里更像是一处小号的菜市场。 其中一个老头指着对面对面一个锦袍年轻人的鼻子骂道: “何汲古!你就惦记着你那峰海商会吧!整个宗门这么大的计划,盛山县的加起来的盘子有五万两么?非得提前撤回来,查起来本来没有目标,好了,你这么一搞,靶子不就有了么?!” 锦袍年轻人攥着一柄折扇,猛地往桌案上一敲: “酒疯子,你别在这乱叫,这次失败难道不是你责任最大?!阵法是你负责对接、你负责验收,若是不是阵法出了问题,我们怎么可能失败?!” “混账!!阵法绝对不可能出问题!” “那你说说看这东西怎么被人破了?幻雾大阵可是许歆瑶那阵法大家的作品,不过说到这个,酒老头你负责的阵法研究可真让人失望,每年宗门投入那么大,别说幻雾大阵,到头来就连摄鬼大阵也得管别人买!!你知道那是多少银子么?!” “摄鬼大阵核心乃是老夫亲自研究,买的一些边缘纹路到你这黄口小子嘴里就变成整个.” 听着殿内参差的争吵声,踏入门内的老五与络腮胡子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抹无奈。 而见到二人进来,坐在主位上闭目养神的万象宗主忽然睁开了眼,朗声道: “老五和老幺来了,都停一下吧。” 声音苍劲有力,直接传入殿内每一个人的脑海回荡。 见到这一幕,争吵的一干高层都停了下来,不过依旧相互怒目而视。 宗主的命令可以不听,但面子还是得给。 万象宗主呼出一口气,声音平缓的问道: “你们二人那边有什么进展?” 二人负责的信息情报相关的事宜,在现阶段的万象宗,几乎可以说是最重要的两人。 本地郡县军队的调动,其他州府军队的动向,甚至是上奏给朝堂的奏章内容,都得靠他们二人探取。 现在高层的争吵很大程度便是来源于信息不足的恐惧。 他们不知道负责阵法的那三人现在的近况如何,不知道盛山县里面的人死绝了没,不知道他们的计划暴露了多少,甚至不知道朝廷如今的态度如何。 现在,他们只知道朝廷再往盛山县调兵。 除此之外,什么都不知道。 热锅上的蚂蚁。 老五拱了一礼,带了一个有用,但算是噩耗的消息: “宗主大人,我派了暗子跟着援军抵达了盛山县,今天刚传来消息,妖兽潮被守住了,援兵清理了九成以上的妖兽,城内死了二十多万人。” 万象宗主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在城内查到是什么人帮了盛山县么?” 此事,关系着他们接下来应对之策。 听到这个问题,老五走到座椅上坐下,低声道: “我们只知道有两个人去过那里,盛山县那叫王嘉典的校尉亲自接待的,其中一个是大宗师,另一人不知修为,但那大宗师好像是其是随从。” 万象宗主眯了眯眼; “能继续查么?” 老五摇了摇头,有些无奈: “我们的暗子地位最高不过是一个千人督,而且线索断了。” 盛山县,县衙。 一位面容冷冽的男子站在略显脏乱的县衙之内,含笑看着堂上坐着的李副官。 王校尉走后,李副官接替了他的位置,面色有些犹豫: “易先生,您的意思是,不为周公子立生祠?甚至要抹去他来过这里的消息?” 易天拱了拱手: “还望李副官理解,我们做情报生意的一般情况不能太过于出名。” 李副官沉吟片刻,道: “可很多庶黎都见过他们。” 易天笑了笑,眯着眼睛轻言回答: “这些人,我们会负责。 “您只需要在对郡府的汇报中将周琛抹去即可,可以么?” 议事殿堂内沉寂一片, “线索断了?”万象宗主皱了皱眉。 老五的声音很笃定: “有人在干扰我们探查此事。” 顿了顿, 老五环视一圈四周,慢声细语:“不过范围倒是能缩小了。” 说着, 他抬起三根手指,每说一句便收回一根: “破阵、围杀三名大宗师、可以直接联系朝堂之上的重臣,能在州内做到这三点的人我相信大家都清楚哪些。” 此话一出,堂内顿时嘈杂一片。 “是天音寺?还是风清门?” “不太可能,那两个宗门和我们一直交好,周边利益基本一致。” “那会是谁?” “太多了。” 一阵嘈杂的议论中,拿着折扇的锦袍公子忽然说道: “我觉得是州府的秦家,或者安西郡的南宫世家,之前这俩世家大族一直和我们在这一代在集市份额上有冲突,之前弟子外出游历还折了不少人手在他们手上,若不是州府介入调停我们与他们已经是死仇。” 听到这话,对面的酒疯子在这时突然开口: “份额冲突?死仇?何汲古,你可别挑好听的说,人家本来把产业挂靠在我等名下躲避朝廷税收,结果你要直接吞并侵占人家,若真是他们,此事就是因你而起。” 闻言,锦袍公子额头冒出青经,周身源炁涌动,扇子被捏的咯吱作响,话从牙缝中挤出: “酒老头,你狗嘴放干净点,这是宗门的决定.” “都闭嘴!” 万象宗主突然出声低呵。 他觉得有些累,再不出声下面的人又要吵起来了。 压下众人,他看向座位上皱着眉头的老五: “老五,此事你怎么看?” 老五抬起眼眸,语气有些复杂: “宗主,各位长老,你们说的都有道理,但若真是他们做的,此事我等都还有回旋的余地。” “.”沉默。 在场的人精思索着此话的意思,一些反应快的人眼眸之中很快流露了一种名为惊疑不定的神色。 而老五的话依旧在继续: “但,你们刚才讨论的势力中漏了两个。” 说到这, 老五指了指穹顶,点到为止。 虽然没有明说,但在场的人都知道老五说得是什么。 相国府、大炎皇族。 在一片死寂中, 老五叹了口气,起身看着万象宗主,郑重俯身行礼: “宗主,文麟恳请即刻开始执行做最坏的计划” “砰!” 他的话音未落,一声闷响,烟尘四起,特殊材质的宫殿地面裂开了一条大缝。 然后, 坐在左侧首位的老者站起了身: “夏文麟,我们没有泄密的点,没有实质证据,就算是当今圣上也不敢动我们。” 宗门松散,但若想靠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屠一个宗,会引起集体的反抗。 因为若不反抗,下一个也许就轮到他们自己。 这点,宗门比谁都清楚。 说到这, 老者紧紧盯着躬身行礼的夏文麟: “抬起头来,你知道最坏的打算指的是什么吗?” 老五缓缓抬眸面色不变: “当然知道。” 最坏的打算,掀起叛乱。 但大家都知道叛乱的结果就是一个死字,毕竟玄清宗的例子还摆在那里。 没人会觉得他们能比玄清宗做的更好。 他们只能舍弃在大炎境内的一切,用外门弟子的性命拖延时间,尽量将核心弟子往万兴山脉之中转移。 但这种事情的准备工作将会有很大的动静,物资的筹备,人员的调动,产业的变卖,这种程度的大动作不可能瞒住有心人。 换而言之, 此事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路可走。 顿了顿,老五的声音平静: “而且大长老,我们有泄密的点。” “什么?”大长老皱了皱眉。 “纪文城三人到现在位置都没有传来任何消息。” “事不可为,他们会自绝。” “若是自绝不成呢?” 大长老四周源炁涌动,压得周围的空气隐隐变形: “他们三人互有对方的命门,事不可为只要一人念起,便可帮其余二人自杀,就算是二品源初也没有把握同时治住他们,你是想说恰好有蜕凡强者恰好出现在盛山县的附近?” 老五没有受其影响,继续说道: “这世间的手段太多了,迷魂之术、毒、幻术、特殊的道蕴皆是可以达成这一目的。” 大长老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许: “小五,你说的这些事情发生的可能小到不可计数,我们不能因为这种事情就去赌。” 老五拳头微微攥紧,看着大长老,眼神复杂至极: “大长老,并不是赌,太静了” “什么?”大长老眼眸之中有些疑惑。 说道此处,老五的身体因为紧绷而微微颤抖: “大长老,您掉进过海里么?” “.”大长老皱了皱眉。 老五笑了笑,叹了口气: “以前儿时出海,我曾从船上掉进过海里,周围很黑,没法呼吸,耳边就只有咕咚咕咚的水声” 说到这,老五叹了口气,很无奈: “现在我负责的宗卫就像我当初一样,掉进海里,听不到一点有用的声音, “只有,咕咚咕咚的杂音。 “我真的希望这海真的是海,而不是别人给我们修的池子。” “但是太静了。 “没有人去盛山县调查,没有人来万象城调查,甚至.甚至没有一个人来拜会我们这有着最大嫌疑的万象宗.” 一片寂静。 沉默中, 万象宗主声音低沉的问道: “此事,为何不早点汇报?” 老五微微仰头,看着漆黑的穹顶,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宗主,传递情报需要时间,人员赶路也需要时间,确认信息的汇总更需要时间。” 说着,老五抬起一根手指: “不过意识到这点后,我加派了很多鹰骑去万象城周边勘探,您知道今天我收到的结果是什么吗? “有些人回来了,有些人没回来。 “宗主.万象城东方,现在已经成禁区了。” 老五收回手指,带着颤音低低的笑了一声: “真的,真的太静了.” 话落, 飘荡的云雾遮蔽了阳光,大殿之内霎时如海底般沉寂与黑暗。 没有人出声赞同,但同样也没有人再反驳夏文麟的提议。 不知过了多久, 黑暗依旧,但沉寂却被一声鹰啼打散,随后,浩荡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宗门: “万象宗主,出来一叙。” 一百七十七章 守护 万象宗的议事殿内没有任何人说话,气氛压抑得仿佛能出水,而与之相对的是万象山门之内的混乱与哗然。 正值未时四刻,万象山门之内一片祥和,在建筑群落间万千弟子或修行、或对练、或在宗门内的茶楼酒肆纵情说笑。 几乎是同一时刻,他们都听到了这个回荡在天际的声音。 声音,精准的覆盖了整个万象山门,山门之外丝毫声音皆不可闻。 很多万象宗弟子放下手里的事,或走到酒肆窗台,或走出厢房不约而同朝着天空望去,眼中带着疑惑与诧异。 而下一刻,他们几乎同时都看到了那扇动羽翼悬停在天际的巨大玄鹰,修为高一些的能依稀看到那玄鹰背后阁楼。 建筑群落最核心的一座高大酒楼之中,一群衣着各异的男女围在一名凤冠男子站在栏杆旁举目而望: “王师兄,那是什么?” “不知道。” “找宗主,如此高调行事,不对劲啊。” “有什么不对劲得,玄鹰,军用甲级飞行妖兽,这妖兽可不是谁都能用得起。” “估计又是哪个大宗门的宗主,宗主他老人家可真是忙.” “王师兄说得对,宗主为我万象宗鞠躬尽瘁,那这一杯让我们敬宗主!” 话落,酒楼之中又是一片言笑宴宴。 绝大部分的宗门子弟见到这一幕除了最开始的讶异外,便将注意力又投在了自己做的事情上,对于他们而言这虽然反常,但无伤大雅。 而在端海瀑布的另一侧, 一间静致典雅的酒楼之中, 一名阴柔的男子恭敬的为一名翘着二郎腿靠在软垫上的男子斟酒。 他们这里听不见来自玄鹰之上的声音,但年轻男子却依旧目光平静的盯着那天空之上那翼展数十丈的玄鹰。 见到对方的神色,老者笑呵呵的说道: “公子,您这是在看那飞行妖兽?玄鹰,天安商会培育出的妖兽门面,一般很少流出,价钱都是次要的,重要是身份的象征,华鸿那老头倒真实会赚钱,不过此人应该是个大人物。” “是大人物。” 年轻男子笑着点了点头:“而且是相国府的大人物,这玄鹰对其他妖兽的压制气息要强上一些,应该没偷工减料。” “什么?” 阴柔男子小心翼翼倒酒的手微微一顿,压低声音细细说道:“不会是天安商会的人吧?他们好像一直想把手伸进这毗邻万兴山脉的西泽洲。” 年轻男子接过酒杯笑了笑,闲散的说道: “无妨,万象宗知道该怎么选,是选我们,还是选相国府,呵不说这个,喝酒。” “放心吧,万象宗肯定知道怎么选,聪明人哪都有。” 玄鹰阁楼之上,许元一边细声安慰身旁的四妹,一边用颇为满意的目光打量着这崭新的玄鹰阁楼。 出城奔行了四十几余里,许元便看到了那老爹为他准备了此行的座驾。 当初在许长歌在那头玄鹰上面的时候,因为修为不够,加之完全不懂阵纹,所以没有用意魂仔细感应过,如今再一看这玄鹰阁楼真是奢侈到家。 阁楼由凤血木参杂炼晶构造,整个建筑上镌刻满了各种各样的阵纹,有保证舒适性,有保证安全性,甚至还有攻击用阵纹床弩。 “他们真的会妥协么?”许歆瑶略显迟疑的问。 许元略微沉吟,低声道: “虽然大概率会扭捏一下,但最后肯定会妥协的。” 说着, 许元的目光望向窗外,努了努嘴: “喏,你看吧,他们宗主这不就来了么?” 许歆瑶目光随之望去,只见两道身影从那群落之间腾空而起,以一种迅速但不冒犯的速度朝着他们这悬停在半空的巨鹰飞来。 许元在这时回眸看了许歆瑶一眼,笑着说道: “记得别说话,被他们看出来你是许歆瑶,你三哥要么只能下令屠宗,要么就只能像二哥那样死于非命,一定要记住了哦。” 许歆瑶抿了抿唇,认真的点了点头。 须臾间, 如豆粒大小的人影已经抵达近前,只是与这盘旋在天空之上的近百丈玄鹰相比二人的身影依旧显得渺小。 但这两名老者抵达之后,玄鹰一直发出着阵阵低鸣忽然中止了,取而代之的是那凶狠警惕的目光。 其中一名老者低沉的声音传入阁楼: “阁下,请问伱来此为何?” 听到这个声音,坐在松软的靠椅之上的许元笑了,没急着回,而是先看了一眼身旁的许歆瑶: “歆瑶,你觉得他们这是准备做什么?” “什么?”许歆瑶目露疑惑。 许元提示:“我们上门找麻烦,他们准备怎么应对?” 看上去英姿飒爽的许歆瑶只要一说话整个人就变得温柔似水: “三哥,歆瑶不知,不过应该是讨论赔偿。” 许元抬手就是一个脑瓜崩: “你也不蠢啊,为什么会有这种念头?” 许歆瑶抬手摸了摸额头,略微迟疑: “可在这种情况找上门,他们应该知道我们是为了什么。” 许元瞥着外面两人,视线有些冷: “有句话叫不见棺材不落泪,见了棺材只下跪。” 许歆瑶垂下脑袋: “是这样么?” 许元的声音略微严厉: “脑袋提起来,要学会演戏,哪怕是逢场作戏也得学,以前父亲和大哥把你保护得太好。” “哦,好。” 许歆瑶柔柔的回道,顿了一瞬,她看着外面的两位老者,低声问道: “三哥你不回他们么?” “回他们?现在是他们求我,态度还这么差,这怎么谈?先在外面站一会吧。” 许元伸了个懒腰:“你去帮我把那储藏室的醇仙酒拿过来。” “好。”许歆瑶缓缓转身离开的厢房。 听着许歆瑶的脚步远去,许元忽然低声道: “不知是哪位先生在此守护,能否出来一叙?” 话落, 房间内一片沉寂。 许元叹了口气正准备重复刚才的话,便听一个不分男女的声音响起在房间之内: “哦?你小子怎么看出来的?” 许元闻言一笑,道: “我父亲准备培养我总得有个见证的转述人,而且来这太危险了,外面这俩都是二品往上,一个激动把我宰了,我父亲哭都没地哭去。” 说着,许元顿了一瞬,语气肃了肃: “还请先生出来一叙。” “不错哦,咯咯咯咯” 说着,声音逐渐纤细,最终化为了一声妩媚的娇笑传来。 听着这渐渐熟悉的声音, 许元眼角跳了跳,正准备说话,眼前便是一花,整个脸便陷入了一片带着芳香的柔软: “我的长天,好久没见你,你可想死姐姐我了” 今晚暂时就一章,大家新年快乐 一百七十八章 坏女人 许元感觉到了一阵头晕目眩。 和苏魅魔一样,一样胸怀若谷。 只是不知谁更胜一筹。 鼻尖轻触柔软,细嗅花香。 哦,这该死的安全感  不过念头刚起,许元眼眸忽然睁开。 等等,这晕眩感  他记得这娄姬阿姨身上的香味好像有毒。 这种类似毒瑰花香的香味沁人心脾,但却能让人在不知觉间失去抵抗能力,而且是直接麻痹经络。 不过以娄姬的心思应该不至于犯这种低级错误。 许元下意识运转功法,然后停住。 得,已经进来了。 这坏阿姨果然是故意的。 他那弥漫着淡淡的血气的经络之中多出了一股乳白色的源炁。 源炁本无色,但会因为功法而改变。 单纯为探查经络,源炁不会掺杂任何颜色。 见到这一幕,许元果断放弃了反抗的念头,仔细的感受着面前这浓浓的安全感。 毕竟,娄姬当年可是为了他的经络自损过根基的。 如今能修炼了,肯定要检查一番。 片刻后, 许元面前的温热的安全感便无了。 感觉有些空落落的。 不过随后他便感觉自己的脸颊被一双玉手的捧住,一双近在咫尺的精致眸子正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高髻堆青軃碧鸦,双睛蘸绿横秋水。 一双如水般的碧绿眸子。 果然是娄姬那坏阿姨。 侧坐在他的腿上。 对视两秒, 许元张了张嘴正想说话,娄姬那双凤眸忽然一弯,娇媚的笑声中带着点兴奋: “嗯,不错,咱们长天又变帅了” 说罢, 怒搓狗头。 “.”许元。 想反抗,结果反抗不了。 娄姬略显兴奋的搓了他脸颊好半天, 许元便忽然感觉身上一轻,抬眸望去,看着娄姬那略显开心的背影,眼角不受控制的跳了跳。 穿着,只能说很符合原着。 一身留仙裙裸露玉背,皮肤晶莹白皙,高跟莲靴玉足轻踏,凤冠参鸾髻。 待她缓缓转身,许元下意识想侧开眼眸,但忍住了。 这,也太特么还原了。 娄姬见到许元的神色美眸一弯,凑到近前,躬下身子,揉了揉他的脑袋,笑意满满的轻言说道: “欸我们长天害羞的样子真可爱你想看就看嘛” “啪——” 许元抬开娄姬的手。 因为一些血的教训,记忆中的他基本不敢直视这坏女人,但大丈夫岂能久居人下? 整了整衣冠,许元目光平静,声音不带丝毫起伏道: “娄姬阿咳,姐姐,你怎么过来了?” 冷冷的视线瞬间再次变得柔和,娄姬也不计较许元打她手的事情,缓缓站直身子,一屁股坐到了许元身旁。 双条纤细修长的玉腿交织,翘起二郎腿,手肘枕在许元的肩头,拳头枕着侧鬓,妥妥的女王范。 娄姬看着窗外的两名老者,随意的说道: “万象山脉妖兽潮来了,虽然你哥他借着伱的由头去古渊杀了头蟒蛇,但是古渊肯定也不会老实,所以姐姐一直在这边处理事务,这不是已经抓了两头化型妖兽了么?” “两头?” 许元挑了挑眉。 妖兽修为的增长可以开启灵智,但化形并不是修为高就能实现的,还需要血脉和专门的修行方式。 古渊那边的血缘统治几乎是垄断形式的。 妖族那边基本上只有各个王族才有化形的手段。 当然,不是所有妖兽都会选择化形。 因为妖兽一旦彻底化形,虽然可以模拟人类的修炼速度,但寿命也会骤降到与人类无异。 不过许元记得在沧源中差不多也就是这个时候,有条小母龙化形跑到了大炎境内来了。 当初玩游戏的时候,他最喜欢这条小母龙了。 毕竟龙骑士这东西谁都相当。 甚至在其他几条世界线对方以BOSS身份登场不得不宰了对方的时候,许元还有些兴奋。 想到此处,许元低声问道: “什么族群?” “一头小老虎,一头老贼鹰。” 娄姬没有隐瞒的意思,温声细语,说着,下颌轻轻放在白皙的藕臂上,红唇凑到许元耳旁,吹着他的耳垂: “怎么,小长天你有兴趣,姐姐可以让你来审问哦” “.”许元。 什么叫魅魔,这特么才叫魅魔! 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许元也不躲,但手很老实,只是道: “没兴趣,只是问问而已,毕竟当初差点死在古渊的手里。” 说起这个话题,娄姬挑了挑眉,若无其事的问道: “我听你父亲说,当初那个姓冉得丫头好像一直跟在你身边?” “你想干嘛?”许元听到娄姬这个语气,略显警惕。 大冰坨子遇到这老阿姨,多半会被欺负得委委屈屈。 娄姬扑哧一笑,有些忍俊不禁,坐直身子用力拍了拍许元后背: “干嘛这么紧张,姐姐我就是想帮你把把关而已” 许元也便笑着说道: “姐姐你事务繁忙,这事,就不劳费心.” “不要。” 娄姬想也不想直接打断,笑着说道:“姐姐我就要去看看长天你的小红颜” 顿了顿, 娄姬又趴了回去,吐气如兰: “当然,如果长天你能打赢我,姐姐我也只能任你摆布了” “.”许元。 苏瑾萱,你丢人现眼! 娄姬又近了些许: “怎么样要不要试试,姐姐什么都听你的哦” 许元耳垂微微泛红,扛不住,略微侧移了一点。 谁能打得过你? 一品蜕凡,毒功盖世,医术超凡,更别提手里还握着黑鳞卫这种东西。 敢在相国府揍许长歌的女人。 而见到长天耳朵终于红了,娄姬满意的点了点头,起身把自己陷入松软的靠垫中,看着他的侧脸,拉回正题: “长天,你真不打算理他们?” 许元闻言侧眸看了一眼那已经在窗外虚空中站了好一会的两名老者,狭长的眼中闪过一抹冷芒,低声道: “下马威还是很重要的。” “有用么?” “当然有用,至少,这样能让他们认清自己的位置。” “如果他们一直不说话么?”娄姬歪了歪头问。 许元咧嘴一笑瞥了这坏女人一眼: “那便先破城,再谈细则。” 晚一点,还有一更,可以明天看 一百七十九章 破城 娄姬意味深长: “所以,你才提前确认有没有人在旁边守着你?” “算是吧。”许元笑着点头。 娄姬温声细语,低声道: “姐姐我是因为疼你才出来的,换作伱娘舅那种性格的人过来,不管你怎么喊,他都不会出来,若我躲着不出来,你还会这么做?” 许元略微沉吟,点头: “会。” “你不怕么?”娄姬皱眉问。 许元笑了笑,看着外面的二人,道: “这世界上不存在绝对理性的生物,总是会有人在情绪波动之下做出非理性的选择,但放在外面这俩老头身上应该概率不大。” 娄姬微微坐直身子,玉腿微扬换了一边翘二郎腿,撑着下巴,眸子眯成了两条缝: “那长天你现在准备等多久?” 许元缓缓起身走到窗前。 阵法将内部的空间与外界隔绝,有些类似前世的单向玻璃。 他俯瞰下方巍巍壮观的瀑布。 万象宗的选址很好。 山门一侧沿着大江,另一侧沿着瀑布这种断崖天险而建。 渡河强攻很容易被湍急的水流冲到瀑布悬崖,而不想渡河便只能沿着外围的万象城往内打。 思索片刻,许元低声说道: “一个时辰左右吧。” “这么久?” “久么?”许元反问。 娄姬缓缓起身,伴随着高跟莲靴的哒哒声,走到许元身后,娇声提醒道: “他们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万象城东的山林里藏了人了哦” 许元皱了皱眉,旋即轻笑着说道: “姐姐你的意思是他们可能会在这个时间传令去万象城做准备?” 娄姬笑眯眯的回道: “不是可能,是肯定。 “这些以宗门冠名的城池虽然受朝廷册封,但基本算是宗门的自留地,若是做足准备,黑鳞军若要强攻万象城,损失应该会不小,到时候可能会影响相国对长天你的评价.” 说到这,娄姬点到即止。 许元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 “姐姐,我父亲应该只是让你来保护我,你这算不算是考官开小灶?” 娄姬弯眸一笑,勾起他的手臂,脑袋靠在他肩头: “谁让姐姐疼你呢?” 臂弯柔软,许元笑了一声,低声说道: “没关系的,我看过先前元昊调兵的记录,物资的筹备,人员调度安排,运输工具的准备,情报的汇总,我父亲下达命令后,就连我相国府都混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虽然情况不一样,但这权力互相掣肘的万象宗要下命令会经过很多程序。” 说到这,许元望了一眼东方:“战争的准备不是一句话就能做好,更何况元昊率军赶过来也需要时间。” 娄姬听到这个回答很开心,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不错不错,原来长天你都考虑好了呀” 二人说话间, 厢房外脚步声传来,许歆瑶一边推门而入,一边轻声说道: “三哥,你要的仙醇酿欸?娄姬姐姐?” 阳光从窗户透进,看着那裸露玉背与留仙裙下依稀的臀线,许歆瑶立刻便认出了站在许元身侧的女人。 娄姬侧眸瞥了一眼,推门而入的许歆瑶,眼神颇为冷淡,但依旧笑眯眯的说道: “歆瑶来了啊” 许元注意到了娄姬眼中的冷漠,轻轻摇了摇头。 许歆瑶站在门口,略微迟疑,一边走入,一边柔柔的问道: “娄姬姐姐你怎么会在这?” 娄姬也不回答,笑着拍了拍许元的后背: “姐姐先去休息了,好好干,姐姐看着呢。” 说罢,那娄姬那窈窕的身形直接隐没了。 许歆瑶拿着一个玉质酒壶,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半晌,她缓缓走到了许元近前,低声说道: “三哥,娄姬姐姐是不是不太喜欢我啊?” 许元笑了笑,将她一缕散落的发鬓挽自耳后,轻声说道: “她就那性格,而且你也没必要争取每个人的喜欢,走,陪你哥喝酒。” 娄姬不喜许歆瑶这不是秘密。 作为黑鳞卫的头头娄姬见过了太多了肮脏,所以会对许歆瑶的单纯天真的想法而感到不屑。 在许元与许歆瑶坐在奢华的厢房内饮酒细谈趣事之时,玄鹰面前两个老者依旧傻不愣登的站着。 他们当然看出来眼前这玄鹰阁楼之中是相国府的人。 但如此之久不露面,不回话,来人是准备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大长老的神色也因此看上去有些阴翳。 当然,这只是表面看起来而已。 阁楼里面的人想给他们下马威,那他们便受着。 丢一点脸没什么,活了这么久谁还没丢过脸? 在他们过来之前,已经嘱托了老五夏文麟临危受命,总览一切。 而夏文麟也嘱托了他们,拖得越久对他们越有利,越能在谈判桌上少付出一些东西。 毕竟,若是真要想不顾一切动手,相国府何必派人过来谈判呢? 在虚空沉默中,老五夏文麟安排着一批又一批的弟子有条不紊的通过暗道进入了万象城内准备布防。 不过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万象宗并没有立刻开启护城大阵。 虚空之上, 两个面沉似水的老头表面沉默,实则有一搭没一搭的传音聊着天。 大长老若无其事的问: “若是此事过去,宗主有什么打算?” 万象宗主面色不变,只是说道: “宗门内体问题太大了,需要整顿,此次变故若不是文麟来议事大殿之前已经做好计划,此刻大概率依旧是如无头苍蝇。” 大长老瞬间听懂了对方的意思,声音低沉似水: “宗主,想要收权可不容易,宗内那几个大世家不会放权的。” 万象宗主沉声呵斥: “储岩孙,许殷鹤那家伙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咱们如今稍不注意就是灭宗之灾。” 大长老平静的回道: “宗主,我对于整顿宗门没有意见,但问题是如何实施?” 万象宗主叹了口气: “朝堂之上没有任何讯息传来,此次来的应该是许殷鹤的私兵,他敢这么做,必然是掌握了一些关键信息。” 说到这, 万象宗主低叹了一声:“宗门,大概率是要出血了,我会引咎辞去宗主之位,但文麟他是个可塑之才,他看到的东西比你我都远。” “宗主你这是准备培养他?” “不然你认为还能培养谁?”万象宗主瞥了大长老一眼。 “何汲古不错。”大长老平静的吐出一个名字。 万象宗主的声音带着一丝怒意: “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内斗,别以为我不知道何汲古那小子是你的人!” 大长老丝毫不为所动: “宗主言重了,我只是如实推荐人才而已。” 万象宗主沉默。 难,太难了。 内斗种子已经在万象宗内根深蒂固,即便面临灭宗的可能,下面的人也依旧如此。 没再说话,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 虚空中的两位老者突然对视一眼,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愕然与颤抖,不约而同的朝着万象东城的方向看去。 那里,突兀的凝聚出了一柄锤子虚影。 而且,是在城内。 在他们二人愕然的目光中,锤子敲在了那高耸的城墙之上。 一下。 两下。 三下。 轰隆—— 在城内百姓的惊恐声中,未避免打草惊蛇而未开大阵的城墙直接裂开了一道两丈长的巨大缝隙。 随后, 一个带着兴奋的声音响彻了整座万象城: “胆敢负隅顽抗者,杀无赦!” 昨晚喝大了,直接睡着了这章补昨天的 一百八十章 战争 在这大半个时辰的时间里, 临危受命的夏文麟已经将自己的命令争分夺秒的传递到了城墙守军之内。 而他也料到了可能内部此刻万象城的内部可能被混入了内奸,并在传递信息的时候着重强调了这一点。 但现实不是算到了就能够解决,因为时间不够。 中层将领只来得及将信息下达给基层的士官,根本来不及将信息下达到基层的士卒。 时间仅仅只够他们在几个城门口疏散了相应的车队,并关闭了城门。 而且, 和平久了,当战争真的降临之时,很多人都会以为这是一个玩笑。 也因此, 当城内人流汇聚结阵之时,也只有少数的守城兵卒反应了过来,大部分的兵卒都只是用将信将疑的目光看着。 等军阵已成,城墙出现裂缝,未曾启动的大阵的关键阵点被轰碎,城墙之上执勤的士卒们才恍然醒悟—— 战争,真的开始了。 “快,快去..通知督长,城内有人攻城!!” “别跑!都别跑!城外没有人接应,把城内这些混账堵住!” “阵法!快起护城大阵啊!!” 带着颤抖的嘶吼在城墙被攻击之后此起彼伏的响起在城墙上下。 太突然了。 突然到万象宗秘密运输的宗门战力们甚至都还没来得及赶到作战地点。 而负责万象城常规城防的军队大部分来自万象宗旗下武馆出来的武徒,并非是从小培养的精锐弟子。 混乱一起,别说街道上普通的百姓,就连守城的兵卒也是一片哗然。 而在这时, 一声利喝回荡在了城墙之上, “逃逸祸乱军心者,杀无赦!” 一名中年男人虚空而立,随手发出几道剑气,斩掉了十几名在混乱中准备逃逸的守城士卒。 “是七长老!” “三品大宗师来了!” 见到中年男人出现,城墙之上的混乱才堪堪止住,对于普通士卒而言三品大宗师几乎是宛若神明般的存在。 见到混乱止住, 中年男人在低空飞速的掠过漫长的城墙,低沉有力的声音传递到了每一个守城士卒的耳中: “宗门精锐已经在支援的路上,大阵将起,借城防大阵固守即可!” 而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语,高耸的城墙之上一些阵纹线路逐渐亮起,天空之上一个半透明的罩子也在逐渐凝结。 万象城的护城大阵虽然姗姗来迟,但已经开始启动! 中年男人的出现暂时稳固住了军心,但只是部分地区的。 在那城墙的裂缝处,与黑鳞军接触的部分军队几乎是一触即溃。 因为他们根本来不及结阵。 一名年轻的士官飞速在城墙之上寻找着自己的曲长(五百人),因为那群不着甲的乱臣贼子已经开始登上城墙,抢占这东城墙的控制权。 而挡在他们前面的两个曲已经快被杀光了。 年轻士官气喘吁吁的飞奔,眼眸在两侧紧张的士卒脸上扫过,最终在一处城楼之上找到了正吧唧吧唧抽着卷烟的中年男人。 而一见到对方, 程裕便迫不及待的跑到了对方近前,大声说道: “将军,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在这抽烟?!” 曲长侧眸瞥了来人一眼,唇角露出一抹笑意,不急不缓的说道: “程裕啊,来,坐。” 一边说着, 他从怀中摸出一个木制小盒子,从中小心翼翼的摸出一根卷烟,眼中带着几丝心疼递给年轻士官: “来,整一根?” 年轻士官愣愣看着面前曲长。 这卷烟很珍贵,曲长平时基本上抽一口就掐灭,此刻居然准备给他一整只。 回过神,年轻士官没有接,有些气急快速的说道: “将军,快点去组织军情!那群乱臣贼子已经打到我们的防区了!” 曲长叹了口气,递卷烟的手没有收回来,深深吸了一口烟草。 烟草的火光莹莹亮起,烟雾缓缓吐出。 曲长才低声道: “我知道。” 年轻士官更加的气急了: “您知道还不快去,一会长老过来,见到您不作为肯定会把您斩了!” 曲长笑了笑,屈指一弹,正燃烧的烟蒂在空中划着圈从高耸的城墙之上落下,随后又不急不缓的取出火折子准备点燃另一根。 而这时, 年轻士官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把夺过火折子与卷烟: “将军!!您现在在干嘛?!” “闭嘴!!” 曲长忽然低呵一声。 年轻士官一愣。 曲长一把夺过对方手里的两个物件,自顾自的给自己点上,吸了一口,又笑了,缓缓吐出一句话: “程裕,没用了。” 说着,曲长眼神柔和的看着面前的年轻人: “对面军阵已成,长老不敢到这边来的,程裕你还年轻抓紧时间跑吧,你修为不错,离了这军队应该也能某个不错的出路。” 年轻士官急切的说道: “为什么要跑,大阵已经起了” “没用的。” 曲长再次重复,指着城墙缝隙的位置,抽着烟,叹息着说道: “那里.是这一片城墙的阵眼,这一片城墙的阵法已经废了。” 顿了顿, 曲长无奈的视线越过了年轻士官,看着他背后的天际笑着说道: “而且, “你可以看看背后。” 年轻士官微微一愣,回眸望去,然后眼眸瞬间睁大。 正值下午申时,阳光灿烂,天际线上一朵巨大的云层很美。 但随着视线望去,他看到了一头头狰狞的巨大飞行妖兽破云而出。 一开始是只是一些小黑点, 但渐渐的, 无数各色飞行妖兽已然开始占据了那边大片的天空,遮天蔽日,如同蝗虫般朝着万象城墙压迫而来。 沉默的降临,将城墙之上逐渐临近的喊杀声衬得格外扎眼。 曲长依旧吧唧吧唧的抽着闷烟, 年轻士官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看着城墙上那些逐渐临近的布衣,与天际遮天蔽日的妖兽群,声音带上了一丝颤抖: “曲曲长,这是.什么?” 远处的飞行妖兽群不断嘶吼着,惊扰着每一个守城士卒的心神。 曲长叹了口气,从木制烟盒中再度递了根卷烟给年轻士官: “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见这阵仗。” 年轻士官这一次没有拒绝,颤抖着点烟,好几次都点不上,最后还是曲长握住他的手才将其点燃。 年轻士官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恢复了一些镇定,看着天际逐渐临近的“黑云”,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声音带着一丝颤音: “曲长,那些布衣不是乱臣贼子?” 曲长这时已经抽完,摊开烟盒准备再来一根却发现已经没有了,随手将盒子扔下城楼,站起身叹息一声,勉强笑了笑: “看这阵仗,也许我们才是乱臣贼子,估计是宗门高层做了一些事情吧。” 说着,曲长弯腰捡起摆在一旁灵刃刀具用油布一边擦,一边提醒道: “赶紧逃吧,再晚一点就来不及了。” “可” 年轻士官眼中闪过了一抹动摇。 他还年轻,他还不想死。 “可,可将军您呢?” 曲长侧眸看了他一眼,咧嘴一笑: “就算是乱臣贼子,我张凉也算是吃了万象城几十年的俸禄,怎么说也不能逃吧?” “将军.”年轻士官攥紧拳头。 “别墨迹了,去带着愿意逃的人逃。” “可是.” “滚!” 在遮天蔽日的飞行妖兽抵达万象城上空之时,大阵已经启动,但可惜拥有朝廷异兽司标识的飞行妖兽属于“友军”。 时间的紧迫让万象城的城防司仓皇启动大阵,根本没有时间将阵纹转变为无差别攻击,只能通过人为操控阵法,或是通过守城阵纹床弩进行攻击。 那些被派来督战的几名长老也杀了很多。 陆陆续续数十头巨大的飞行妖兽发出着痛苦嘶鸣坠落城中,砸起一大片烟尘。 但可惜,这些都是杯水车薪。 第一波的飞行妖兽从低空扔下来针对阵纹的特质粘液,直接将东城的整个护城大阵迟滞阻隔。 阵纹被迟滞,天空之上那半透明光膜也迅速如同泡沫般逐渐散去。 在失去了护城大阵的庇护后, 第二波的飞行妖兽临近低空,从背后的木制建筑中跳下数千名七品修为的真正精锐对城内被围攻的内应军阵进行增援。 彻底稳固住了内应在城墙上开辟的桥头堡后,军阵顺势沿着城墙朝着两边攻去。 而这厮杀中,不,应该说是屠杀中,远处的地平线上也出现了一大片的烟尘。 结成大阵的剩余三万黑鳞军有条不紊的朝着城墙奔来。 东城的守军溃败了。 未能等到万象宗真正的精锐抵达便迅速的溃败了。 在战争开始的两刻钟后,黑鳞军便彻底占据了万象城的东城。 一切归于平静, 充当桥头堡的一万黑鳞精锐有条不紊的接管了城防,并开始打扫战场,开启城门迎接后续援军。 元昊眼眸冷漠的站在城头,看着溃退的万象守军。 他没有出城,比起坐镇中军,他更喜欢布置好命令后跟着军阵一起冲锋。 而这一切,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顺利。 黑鳞卫对于万象宗卫近乎碾压的情报量,让他的一切的计划都执行的异常顺利。 想至此处, 元昊转眸看向城楼下方那被绑成粽子的一干守军,眼神有些犹豫,但在搓了搓手后,忽然咧嘴一笑,声音再度响彻全城: “冥顽不灵,斩!” 没看时间,晚了一些 一百八十一章 贱民? 战争来临的消息传到端海瀑布旁那一栋栋奢侈的酒楼之上时,那位闲散的贵公子依旧一边饮酒一边欣赏着舞女曼妙的身姿。 听到外面逐渐清晰的人慌马乱之声,舞女和乐师下意识停下了动作。 而这停顿动作立刻引起了贵公子的不满,但没有发脾气,只是笑着调侃: “停什么?乐器别停,你也接着舞,现在跑路的人要么有铭文船,要么有飞行妖兽,你们难道也有?” 舞女沉默一瞬,继续伴着乐师的弦乐偏偏起舞。 修长玉腿在舞蹈间肌肤半露,舞女腰肢纤细的曼妙舞蹈,配上美酒在这兵荒马乱的城中显得格外静谧。 在舞蹈中,那名阴柔男人缓步推门而入,手里拿着张纸条走到了贵公子身后。 贵公子瞥了一眼对方的神色,大致猜到了结果,笑着说道: “看起来,相国府是不准备给万象宗自由选择的机会?” 阴柔男子面色有些沉重,附耳上前: “公子,城东沦陷了。” 听到此话,贵公子脸上闲适的笑容忽然僵住。 阴柔男子紧接着阴恻恻说道: “相国不经朝堂私动兵锋,圣上应该又有理由动刀了。” 贵公子眉头逐渐皱起: “蠢货,闭嘴,许殷鹤敢动兵锋,手上肯定有能灭宗的证据与动兵的理由。” 阴柔男子一怔,连忙跪下道歉: “三公子,是小人考虑不周” 贵公子思索数息,呼出一口气,摆了摆手,语气再次恢复闲散: “行了,起来吧,我记得从那人喊话到现在应该才不过两刻钟的时间,有护城大阵怎么还沦陷得这么快?” 细声说道,双手将那张小纸条递上: “公子,这是御影卫传来的大致经过。” 贵公子接过。 细细看完,他长长的叹了口气: “黑鳞军的战力竟然已经到达如此地步,至少在军械器具方面起码领先了我们很多” 阴柔男子细声说道: “公子,这是有心算无心,万象城的守军没有时间反应。” 贵公子摇了摇头: “张柔,能让他们没有反应时间也是一种实力。” 说着,贵公子缓缓起身,一步一步走到长纤,走到窗前抬眸看着依旧悬停在半空之中巨大玄鹰: “那玄鹰阁楼上的人真狠呐,万象宗主不吭声就直接攻城.啧啧。” 说罢, 贵公子将腿跨在了窗沿上便准备直接往下跳。 阴柔男子见状一愣: “公子,您.这是?” “当然是跑路,难道愣在这里等死么?” 贵公子理所当然,带着一丝无奈:“万象宗里可是有人知道我来了,我又是偷偷过来,现在城内这么乱,天上那人又那么狠,万一顺手把我宰了都没人知道。” “.”阴柔男子。 万象东城沦陷的消息由各种渠道迅速传遍了整座城池。 万象守军虽只是由武馆中训练出来的二线部队,并非精锐,但没有人能想到万象守军在护城大阵的掩护下依旧会溃败得如此之快。 万象宗主与大长老二人同样没能想到。 不过万幸的是,黑鳞军在攻占了东城之后便没有继续深入,反而开始组织维持起城内混乱的秩序。 玄阴阁楼之内寂静一片, 许歆瑶站在一侧不说话,整个人看上去酷酷的。 青年则独自坐在软榻上,两名老者跪坐蒲团,神色没有丝毫不满。 许元慢条斯理的给面前两名老者一人斟好了一杯酒,推过去: “二位前辈,方才晚辈在洗漱穿衣,慢了点。” 说着, 许元顿了顿,意味深长: “黑鳞军那边都是按计划来的,我把时间给忘了,没给信,所以他们就直接开始第一阶段的行动了,还望二位前辈不要介意。” 万象宗主面色没有丝毫变化,语气客气了很多,不再阴沉,笑呵呵的说道: “公子做事专心不受外物所扰,小老儿自然能理解。” 许元闻言笑了,看来舔人这种事情谁都会做。 顿了顿,万象宗主略显迟疑的问道: “只是不知,公子刚才口中的第一阶段是.” 许元毫不遮掩的笑着回道: “其实计划很简单,第一阶段是从点到线,第二阶段从线到面,至于第三阶段.” 说道此处,许元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没有继续。 万象宗主面色平稳不为所动。 许元则只是温声笑道: “前辈别紧张,下一阶段计划的开始大概应该是在两个时辰后,我们还有时间。” 万象宗主微微一笑,抬手饮了口酒: “两个时辰?” 许元闻言没有应声,揉了揉眉心,有些苦恼的说道: “瞧我这记性,有点记不清楚了,好像是一个时辰后吧?” 顿了顿, 许元侧眸看了一眼许歆瑶,问道: “小荷,咱们是定在多久来着?” 许歆瑶嘴巴闭得很紧,依旧酷酷的,没有丝毫说话的意思。 许元见状皱了皱眉,声音变得严厉: “小荷?!” 万象宗主在这时忽然开口说道: “公子的这位侍女姓名倒是与小女一样,这也算是缘分啊。” 许元挑了挑眉,对着许歆瑶冷漠的说了一句:“下来再收拾你。” 说罢,许元川剧变脸似的改了神色,看着万象宗主饶有兴趣的说道: “哦?一样名字,有些好奇呢,前辈能否引荐一下?” 万象宗主轻咳一声: “小荷近来有事,若此事结束,公子愿来我万象宗做客,自然是可以,不过我们现在还是先谈正事吧。” 要求被拒绝,许元皱了皱眉,靠在背后的软榻上,翘起二郎腿: “我可是好奇得紧啊,若不能引荐那我们改天再谈?” 看着在自己眼前晃荡的靴子,万象宗主深吸了一口,保持微笑: “公子好奇,这是小女的荣幸。” 说罢,他源炁涌动,一道传音被他打出,越过窗沿,朝着万象山门内激射而去。 许元见状哈哈一笑: “素闻前辈豪爽,如今一见果然直接,那我们便来谈正事,伱先来开个头吧。” 万象宗主闻言略微沉默,斟酌用词,低言道: “公子,我万象宗与贵府应该存在一些误会,不知公子需要什么才愿退兵?” “退兵?” 许元眼眸眯了眯,他对这个对方口中的这个“正事”很不满意。 到了现在,对方居然还对盛山县避而不谈。 不过转念一想倒也释然。 这些内斗的专家政治觉悟一般都很高。 谈了盛山县,就等于死罪,不谈那便算是留有余地。 顿了一瞬,许元还是选择顺着说道: “怎么个退兵法?” 万象宗主还未说话,便听: “公子,兵锋所至,苦的是百姓啊,万象城三百万百姓的性命取决于您一念之间。” 大长老声音悲悯。 许元皱了皱眉。 大长老见状,顺势音调一转: “相国府帮我万象宗演练兵锋,如今事毕,我万象宗可赔付贵府军费,外带白银五百万两以表感谢,现付。” 许元挑了挑眉,没有立刻说话。 他忽然理解了这俩老头的意思。 我们不要你交出实质证据,你拿钱走人,我们不上表朝廷,一切都是大家商量好的。 不过, 五百万两白银  按照这世界的物价换算成前世大概接近七十五亿,对于个人已经属于天文数字级别。 这么大一笔数额,说拿出来就拿出来,这些宗门千百年的积累真是富得流油。 而见许元良久不说话,一旁的万象宗主一边饮酒,一边低言细语补充道: “公子车马劳顿,不辞辛苦万里而来,沉光商会七成干股聊表心意。” 许元听到这话差点没笑出声。 七成干股,百分之七十的股份,基本等同于把这家商会送他了。 不过,这老头是在贿赂他? 相国府以后大概率都是他的,你就拿这个考验干部? 若是换一个人也许真的经不起这个考验,但他. 正这么想着,许元的思绪突然止住。 他反应过来这老头并不是在贿赂他。 因为他的修为。 他的修为万象宗主能看出来,六品修为不可能无声息的吞掉这么大一笔干股。 就算能吞掉,也不可能消化掉。 而如若他有上级,必然是许殷鹤的心腹。 换而言之,这俩老头居然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和相国府搭上线。 你相国府的天安商会想要进入西泽洲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我这边开个口子让你进来,反正沉光商会半死不活,你可以借着沉光商会的名头扩张。 你有优质货源与充足的银子开辟市场,而我有关系,我帮你打掩护,而且经营的各种商路网络都可以给你用。 更重要的是,以沉光商会的名头还不用纳税,也不会受到本地其余势力的合伙围堵。 而一旦经营起来,我万象宗也可以跟着分一点羹。 大家一起坐下来分钱,你七我三,何必为了那二十万贱民打得你死我活,大家一起赚钱一起分红不香么? 想到此处, 许元心中叹息一声,举杯,没同意也没拒绝,但却与这宗主相视一笑: “宗主真是好魄力,来,喝酒。” 说罢,三人笑呵呵的对饮一杯。 “嗥——” 一声鹰啼在这时响起, 外面有人想登阁楼, 许元抬眸看了一眼,笑着说道: “看来是宗主您的女儿来了,观宗主相貌年轻时应是风度翩翩,您女儿应该是貌美如花吧?” “.”万象宗主听到这话,眼神突然一凝。 许元见了,但不理会,唇角微勾,从软榻上起身前去迎接: “宗主、大长老在此稍等,我去迎接。” 万象宗主想要制止,但却被一旁的大长老给拉住,闭嘴传音道: “宗主,大局为重,您最好下来劝劝小荷,若是她能与这公子保持关系,对宗门有益。” 万象宗主苍老拳头略微握紧: “你是想让小荷去做卖笑之流么?” 大长老神色不变: “知道您晚年得子,但许殷鹤干直接攻城必然掌握直接证据,此人年及不过三十,被许殷鹤委以重任,不算委屈小荷。” “你怎么不让你孙女去?!”万象宗主神色平静,但声音压抑着愤怒  “若是这公子喜欢,有何不可?”大长老垂着眼眸,一边饮酒,一边平静回道:“若这公子有兴趣让诏华伺候也可以。” 诏华,大长老发妻。 万象宗主冷冷的瞥了大长老一眼,但最终还是选择闭嘴不言  来到甲板上,许元再一次见到了这位周小荷这位大熊萝莉,换了一身宫装,发鬓盘起,身材依旧难掩。 对视一眼,许元摆了摆手示意陪同人员赶紧滚蛋,随后笑着说道: “小荷姑娘,你父亲在里面等你,请跟我来。” 周小荷眼眸闪了闪,显得很是落落大方,很是跳脱的说道: “来了公子地方,自然一切都听公子的。” 走在宽敞的甲板上,许元闲聊似问道: “我听说小荷姑娘游历天下一向是与一位颇为木讷之人同行?” “公子说的是李柱?” “似乎是叫这个名字。”许元点了点头。 周小荷眼神黯然一瞬: “他前些日子已经去世了,为了守护盛山县战死在了妖兽潮中。” 听到这话,许元脚步略微一顿。 周小荷见状低声道: “公子?” “有些惊讶。” 许元收敛心神,如实说道:“仗义死节之人令人敬佩。” 虽然只见了两面,但那李二柱确实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毕竟,那可是为了除妖护民,专门在妖兽潮的时候不远千里的跑到边境线上去的“蠢人”。 “.”周小荷垂下眼眸。 侧眸看着周小荷黯然的侧脸,许元忽然问道: “那小荷姑娘,你可知盛山县是因何而起?” 周小荷身形忽然一颤,但随后便若无其事的笑道: “公子,因何而起?” 她,得为宗门考虑。 许元看着她那双眸子,一字一顿: “因为你们万象宗想屠城造鬼雾。” 周小荷皱了皱眉,抱拳道: “公子,此言何意?宗门前些日子才资助盛山县.” “你确定么?”许元打断,眼神带着一些奇怪得神色。 周小荷不解,但语气很是坚定: “公子,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许元目光瞬间柔和,像是再看一个故去的旧人: “开个玩笑而已,不要当真。” 一边说着, 他直接伸手搂住了周小荷的肩头,轻言道: “小荷,我有些醉了。” 周小荷身形微微一颤,但也算是默认。 二人一路走入禁制遍布的阁楼,一路都没有说话。 走入厢房, 看到揽着自己女儿的许元,晚来得女的万象宗主下意识的呼吸一滞,但却没有作声。 许元看着他神色,微微一笑,拦着女子肩头的手指轻轻拂过周小荷那细腻的脸蛋: “宗主,你很疼你这女儿?” 宗主没有吭声,大长老在一旁轻笑着说道: “宗主晚来得女,自然心疼。” “这样啊。” 许元点了点头,笑了,但笑容很冷。 然后, “扑哧!” 借着圣人残魂积蓄已久的力量,一柄利刃突兀的穿透了周小荷那纤细的身子,破碎了她的心脏。 几乎同时, “嗡——” 磅礴源炁在狭窄的厢房内陡然爆发,万象宗主压抑不住愤怒: “你找死!!!” 但下一瞬, “砰!” 一声闷响, 特质的木制地板直接塌陷,万象宗主直接被一旁的大长老按在了地板之上。 许元见到这一幕缓缓拔出了清语剑,轻柔的将周小荷平放在地板上,轻言说道: “行了,双簧就别演了,宗主大人进入蜕凡已经三十余年,突然暴起怎么可能被刚入蜕凡半年的大长老按住。 说着, 许元缓步越过二人,走回到软榻坐下。 等他回转眼眸,双簧已经结束,万象宗主仿佛瞬移般的去到了濒危垂死的周小荷身前,周小荷嘴角的鲜血汩汩而出,而万象宗主用他那强大的修为强行为灿烂如花的周小荷续命。 即便心脏碎了,在这个世界也依旧有救。 不过许元看着目眦欲裂的万象宗主,吐出两个令人绝望的两个字: “停下。” “.”万象宗主没理他,满脸愧疚为自己的女儿强行续着性命。 许元轻言细语: “父女情深,真感人,不过你再不停下,我可就让黑鳞军直接屠宗了。” 万象宗主抬眸望来,苍老的面容目眦欲裂: “公子,您这是何意?” 许元眼神幽幽的盯着他: “八千三百一十四。” “什么?” “二十七万。” “公子,有话可明说。”大长老在这时突然开口,他知道宗主已经到了爆发的极限。 许元闻言抬起面前的酒壶倒上一杯,慢条斯理的说道: “前者,是为守护盛山百姓死去盛山边军,后者,是死于妖兽之口的盛山百姓大致数目。” “咚!” 许元猛地将酒壶往面前一拍,抬起酒杯洒在地上: “他们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家人, “宗主大人, “您现在感受到他们亲人的情绪了么?” 万象宗主愣了一瞬,红着眼低笑: “你就.就为了一群贱民?!” 许元叹了口气,没有争论,默默的从须弥戒中取出了一个稳定态的晶状体握在手中,再度重复: “停下。” 顿了顿, 许元咧嘴一笑,细声说道: “当然, “宗主你也可以试着来杀了我。” 今天稍微长了点 一百八十三章 妥协 单据一共十几页的样子。 由于时间并不充裕,这份文件许元未来得及让人统一抄录。 文件中每一页的字体都不相同,但都分别对应着万象宗在西泽洲内一个重要府郡内的重要产业。 这些东西,都是今天中午让各地的黑鳞卫临时汇总过来的。 每个府郡的情况都按照许元他的要求分为了好几个大类,几个大类下面又分门别类的细化了很多的小类。 一眼看过去并不繁杂。 从面对普通百姓的农业作场,矿脉,到城内的酒肆勾栏,再到成规模的商会或钱庄,甚至总目录上还有一栏包括着万象宗独有的阵纹技术。 在沉默中, 万象宗主与大长老便将这份名录大致浏览了一遍。 对视一眼,二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愠怒与无可奈何。 这份名录囊括了万象宗在西泽洲内百分之七十的产业,而且名录上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处在盈利的状态。 深深吸了一口气,万象宗主快速的沉声道: “公子,这份名录上的产业可远不止九千万.” 许元听到一半便打断了他的话,磨了磨指甲,随意的说道: “放心,我知道你们这些产业东西价值远不止你们要赔偿总额,这不是时间太紧了么?盛山县事发到现在也就半个多月,这份名录上的产业只是我们感兴趣的东西。你们先答应下来,会有专门的人员来和伱们慢慢谈折价的细节。” “.”万象宗主沉默。 对方的话里的意思很明确, 别拿那些亏钱的垃圾资产来凑数,我们都调查清楚了。 在他们万象高层如无头苍蝇般互相推诿责任的时候,相国府已经开始做这些细枝末节的准备了。 无声间, 万象宗主与大长老几乎同时站起了身,大长老拱了拱手: “公子,此事涉及重大,我们需要回宗。” 虽然贵为宗主与大长老,但这种金额他俩没权力做主。 因为这份名录上的很多产业是宗内其他世家的。 “当然可以。” 许元耸了耸肩,示意随意,然后在二人的目光下对着身后的许歆瑶吩咐道: “小荷,来,把这晶讯体的渣滓收拾一下。” 意思很明确,你们随便讨论,不过得提醒你们一下,两刻钟过后黑鳞军那边就要攻城了。 听到这话,大长老很敏锐的皱了皱眉: “公子,可否宽限一下时间?” 许元摇了摇头,很是无奈的说道: “大长老,军中无戏言,朝令夕改这种事情虽然我愿意做,但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啊.” 没再说话,纷纷行了一礼,两名老者带着周小荷的尸体出了玄阴阁楼,便化作两道残影朝着山门深处疾驰而去。 见到二人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许元叹了口气将自己陷入了身后的软榻中,对着一旁的许歆瑶吩咐道: “去通知前面的人,我们直接绕路去东城。” “什么?” 许歆瑶在这时第一次开口说话,有些迟疑的问道:“我们.不在这里等他们吗?” 许元翻了白眼,无奈的说道: “我们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他们若是同意自然会去东城找我们,若不同意.我们留在这就是等死。” 说罢,许元冲着许歆瑶摆了摆手: “去吧。” 许歆瑶沉默少许,欠了欠身,转身朝着厢房外走去。 看着许歆瑶窈窕的背影,许元忽然出声道: “歆瑶,宗门的丑态你现在看清了么?” 许歆瑶身体微微一僵。 许元哈哈一笑:“行了,不用回答,自己心里有答案就好。” 话落,许歆瑶沉默走出了阁楼。 厢房的房门关闭,许元便感觉身旁的软榻下陷了一些,那魅鼻的花香再次传来。 娄姬两条若隐若现玉腿交织,翘着二郎腿,玉足半漏,高跟莲靴一晃一晃: “长天,你觉得他们会同意么?” 许元嗅着花香,轻笑着回道: “当然会给,九千万不至于动摇他们的根基,就算有人想要鱼死网破,他们宗门内其他人也不会同意的。” 娄姬闻言一笑,垂眸玩着自己纤长锋锐的指甲: “你考虑得还挺周全,不过长天你刚才可是在给元昊下命令哦” 许元侧着眼眸瞥了着老阿姨一眼,微微一笑: “姐姐,你这是在担心元昊不听命令?” 娄姬点了点头,笑盈盈的说道: “那家伙有了你的命令多半会迫不及待,现在的万象城对于元昊而言就像是一个脱光的倌人对于一个急色的色鬼” 许元摇了摇头: “元昊那家伙虽然是疯了点,但在战事上还是有数的,就算有命令他也得等到后续援军进城,再怎么催也得两刻钟往上。” 说到这, 许元咧嘴一笑: “而且,我这不是已经准备去东城了么?” 娄姬凤眸一眯: “所以,你方才的话都是在吓那俩老头?” 许元沉默少许,叹了口气: “不全是,但如果能避免战争最好还是能避免。” “是因为不忍心?”娄姬饶有兴趣的问。 许元没有立刻说话,轻轻摩梭着指节,半晌,他摇了摇头: “说这些事情没必要,不过也有这一方面的原因.” 娄姬闻言抬手柔柔的摸了摸他的脑袋,柔声细语: “长天可真善良呢。” 许元哼笑一声,垂着眼眸盯着自己的手,声音听不出情绪: “不,我不愿意动手的更主要的原因是因为这样做收益会很低,我们的计划实行如此之快很大程度是因为有心算无心,万象宗殊死抵抗会把一切都打烂,我们的伤亡会变大。 “就算赢了,万象城会彻底变成战场废墟,他们山门内的府库在鱼死网破之下大概率会被他们烧毁。 “而且, “就算有正当理由,灭了万象宗也会影响天下宗门对我们的态度,反之则会让他们放松警惕。” 说罢, 许元抬手揉了揉眉心,侧眸看去,却发现娄姬正一眨不眨盯着他: “怎么,我说错了?” 娄姬一双美眸弯沉两条月牙,: “长天你果然变帅了。” 许元翻了白眼: “带着面具也能看见我相貌?” “姐姐当然指的是你的行为处事。” 娄姬幽幽的说道,旋即忽然问道:“对了,长天你干嘛非要杀那宗主的女儿?” “为了让那宗主感受痛楚。”许元想也不想直接回道。 娄姬很赞同的点了点: “是个理由,姐姐我也挺不爽他那种称呼的。” 许元闻言眼神有些古怪。 娄姬嗔怪的用力掐了他一下: “干嘛,姐姐虽然蛇蝎一点,但也算有良知的哦” 啊对对对。 许元心底翻了个白眼。 娄姬轻哼一声,纤长的手指卷起一缕鬓发,放在指尖卷呀卷的,眸中流露一抹追忆: “姐姐以前也是这些宗门口中的贱民,觉得不爽难道很奇怪么?” 许元闻言了然:“不奇怪。” 下一瞬, 娄姬忽然凑到了许元面前,盯着他笑眯眯的说道:“但对于长天你而言,这个理由可还不够。” 沉默了少许,许元还是如实说道: “我认识那个周小荷。” 娄姬一瞬间就明白了许元用意,毕竟是干情报的。 灭口。 不过看着许元的神色,她很是善解人意的没有说话。 许元垂着眼眸低语: “她和另外一个人在盛山县见过我和冉青墨,虽然没认出来我们真实身份,但她拿身份随时可能把我们认出来。” “做得不错。”娄姬称赞道。 许元呼出一口气,看着盛山县的方向,不置可否: “当初他们俩为了救民,不远千里跑到盛山县去帮助边军杀妖,结果现在,呵不过她的选择也是正确的。” 娄姬闻言抬手将许元的脑袋拉过来靠在了自己肩头,抚着他的头发,细言道: “长天,别想这么多,你大哥和你父亲他们就做得很好,立场不同该杀就杀,不杀他们也会反过来杀你。” 说着,娄姬顿了顿,细言道: “来,把另外一个人的名字告诉姐姐。” “死了。” 许元轻言说道:“那人是个傻子,接受不了自己宗门做的事情,坚持要去盛山县外边杀妖赎罪,正值妖兽潮,如今大概率已经战死了。” 说到此处,许元叹了口气: “歆瑶心存的信念大概率也是因为有这些人存在吧。” 娄姬闻言挑了挑眉,没有说话,也没有追问,只是轻轻抚着怀中许元的脑袋,但在心中她已经默默记下了此人。 仗义死节,很不错,很令人钦佩。 但为了长天的安全,她得确认此人已经死在了妖兽潮下。 万象宗,议事大殿。 那份名录被简单传阅过后,万象高层直接炸开了锅。 虽然脖颈已经开始渗血,但这丝毫不影响他们不愿意放弃自己的利益。 万象宗主与大长老沉默着看着下方乱哄哄怒骂与议论。 “九千万两?他们这是要毁我万象宗根基啊!” “宗主,与我万象宗彻底开战就算赢了,他相国府也攫取不到任何好处!战吧!相国府不敢的!” “我觉得可以考虑谈判,但要分期来付,这名录上的产业可以交出去一部分,那些针对那些贱民生活所需的产业可以给他们,但妖兽、阵纹、药材这些重要产业绝对不能给他们,若是给了,会动摇我们根基。” “你什么意思?!那些农副器具产业是我们都是我们顾家的,你怎么不说把妖兽产业交出去?!” “妖兽?你好意思提,这是宗门的根基,若是没了几个大型妖兽培育场,妖脉商会直接没了货源,宗门收入会被影响一大截!更别提我们需要军用整编军队,今天那些来袭的飞行妖兽你也见着了.” “时间只有两刻钟,你们还想吵?!” 万象宗主历喝一声,阴翳的视线扫过下方的众人,随后落在了老五夏文麟的身上,语气缓了缓: “老五,此事你怎么看?” 夏文麟方才一直默默的听着,闻言起身朝着诸位长老拱手一礼,语气快速的说道: “要尽量保住产业,这些资产都是能下蛋的鸡。” “我方才在心里略微算了一下,宗门这么多年的积累一次性能拿出来现银大概应该有千万之数,可能实际会多一些,凑一凑应该勉强能拿出两千万两左右,距离九千万还差七千万两左右。” 万象宗存在千年发展至今,攫取的利益很多,但同样开支也很大。 毕竟修行是最消耗资源的,而宗门子弟福利又极好。 说到这,夏文麟拱手一礼: “我夏家愿意捐出一百万两助宗门共度难关。” 话落,沉默。 捐钱? 捐屁。 万象宗主与大长老见到沉默的众人脸色一下子便阴沉了下来。 下面都是世家的掌舵人,除了上交给宗门的,这些人平时没少吃好处。 但现在事到临头,他们已经感觉到下面的很多人开始打起跑路的小算盘。 半晌, 大长老开口: “宗门若不存在,那些产业就是其他宗门世家嘴前的肥肉,聂家,捐三百万两。” 宗主同样开口: “诸位,请考虑清楚,我周家,同样捐三百万两。” 听到两个领头人的话,虽然很不情愿但下面的长老也或多或少都捐了一些银子。 夏文麟细细听完,长长呼出一口气: “如今凑出了四千万两,我们需要留出一部分以作备用,现银不能断,一旦断裂很多产业会经营不下去。” “留多少?”万象宗主沉声问。 夏文麟没说话,看向对面的何汲古: “我不负责商会,此事要问何长老他们。” 虽然争权夺利,但在经商方面何汲古还是很有两把刷子,在心底略微合计,快速的回道: “考虑到要抵押一部分产业,这些缺口带来的冲击,起码得留足千万之数。” 听到此话,夏文麟接着问道: “何长老,六千万两大概等同于我宗多少的产业?” 何汲古思衬片刻,回道: “按市场价,大约三成左右,失去三成产业,我们宗门虽然元气大伤,但也不至于动摇根基,相国府是算准了我们不会因为此事鱼死网破。” 夏文麟听到这话,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如今说这事已经于事无补,相国府要产业目的肯定是进入西泽洲,钱庄、商会一类的产业他们必然是会介入,我们得事先做好准备。” 何汲古挑了挑眉: “资产转移?” 夏文麟摇了摇头,指了指桌案上的那份名录: “相国府能查清楚这些东西,必然是早就准备好了,转移资产这种小把戏,自然是不可能实现的,不过我们可以在底层的那些店员掌柜身上上做点文章。 “还有,我们得尽快把那些摄鬼大阵的建材处理了,还有得把那个被活捉之人要回来,不然我们只能一直受制于人。” 说罢, 夏文麟朝着万象宗主拱了拱手: “宗主,我们如今事情已经成这样,我们需要做好迎接冲击的准备,下来我会给您一份详细的计划。” 又晚了几分钟  (本章完) 一百八十四章 那年,一群人的理想 巨大的玄鹰从天空之上降落之时遮天蔽日,气浪翻滚。 下一刻, 源炁涌动间,一排由阁楼阵纹凝结出的半透明楼梯由高至低依次出现在了玄鹰的一侧。 站在阁楼甲板的许元见到这一幕轻笑摇了摇头。 按照许歆瑶的说法,就像前世买车子选配置一样,这种阶梯阵纹是需要选购的。 没啥实际作用,但逼格很足。 只是可惜现在下面没人迎接。 元昊丝毫没有过来迎接的意思,甚至连个副官都没派过来。 不过许元倒也没生气,反而觉得这元昊有些好笑。 他过来,就代表多半打不起来了。 踏着源炁阶梯,走下玄鹰阁楼之后,许元见到了这战争过后的东城墙。 由于是城内攻城外带空降的突袭作战,基本没用到什么破坏型的攻城器械,城墙依旧完好。 只是很多地方的表面却是覆盖上了一层颇为恶心的绿色粘稠物质。 随着二人走近, 许歆瑶也见到了这东西后,先是愣了一瞬,随后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 “这是.阻灵粘液?” “什么?” 许元瞥了这四妹一眼,发现她眼神不对,随口问:“这东西是你发明的?” 许歆瑶点了点头: “嗯。” 许元挑了挑眉,用意魂略微感知了一下,笑着说道: “没破坏阵纹本身结构,不过却阻隔了源炁传递,这新武器看起来效果还不错。” 许歆瑶抿了抿红唇,拳头略微攥紧,低低的说道: “我当初研究这东西就是为了检验阵路纹列的独立性,让材料不至于一次失败就报废,所以不会破坏阵纹本身结构。” 说到这, 许歆瑶眼神暗淡了很多,盯着那绿色粘液: “不过.不过居然被他们做了武器。” 铸犁为剑。 许元脚步一顿,深深看了许歆瑶一眼,叹息一声没有说话。 一路走过,元昊治军真的很有一套。 万象东城墙在经历短时间的混乱之后已经变得尽然有序。 东城墙下黑鳞军来来往往显得有些忙碌,缴获的器械在被统计,伤亡在被统计,一些军士在远处的城内清空街道维持秩序。 战死的同袍被整齐的暂时安放在了城墙的阴凉处,等待着专门的飞行妖兽来驮运回乡,而万象守军的尸体就没这么好运了,被随意的堆积在一个特质的大布匹上,如同一个小山包。 除此之外,许元还看了很多已经整顿好编制,随时可以继续执行军令的黑鳞军。 元昊,看起来已经迫不及待了。 而等到许元抵达元昊所在位置时,对方正在和一些穿着中高层甲胄的将领聚在一堆下达着一些指令。 见到这一幕,许元没有立刻靠过去,而是和沉默的许歆瑶安静的站在一旁等待。 他知道元昊知道他已经来了。 而元昊确实知道许元来了,也知道对方就站在不远处看着。 他只是不想面对。 身旁的副官好几次想要提醒元昊主将已经过来,都被直接他用眼神瞪了回去。 他很喜欢三公子的那句,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不尊军令,这可太合他的胃口了。 但现在人都杵在脸上来了,这军令再不尊就有点不识好歹。 一圈子的将领沉默着大眼瞪小眼,元统领不发话,他们也不敢走,只能听着对方说着一些军纪上的废话。 最终还是一旁的副官没绷住,快速而低沉的提醒道: “元统领,主将已经到了,您看” 忽然沉默。 元昊缓缓回眸看了他一眼,道: “啊?主将?主将在哪?” “我在这。” 元昊回眸看了一眼。 许元笑着冲他挥了挥手:“元统领你没说完可以继续说。” “.”元昊。 元昊很是自然的转过身,摆了摆手,示意下面的将领赶紧滚,然后自己快速的跑到了许元跟前,笑着说道: “您来了就直接说一声就行。” 许元语带揶揄的说道: “这不是怕打扰元统领你强调军纪么?” 元昊的声音很严肃: “应该的,城池打下来是我们自己的,造成的损失也是我们自己的。” 说罢, 元昊神色忽然一松,搓了搓手,低笑问道: “那个.不知公子谈判结果怎么样?刚才听您发的军令黑鳞军基本已经整顿好了,在等第七营进城整顿一下便能.” “行了,还没结果呢。”许元打断无奈的说道。 元昊眼眸睁大了一瞬,似乎想笑,但忍住了,皱着眉头严肃道: “可是万象宗不识好歹?” 许元翻了个白眼: “不知道,都说了还没结果。” 元昊试探着问道: “那我们计划” “继续。” “那末将便先” 元昊拳头攥紧,一拱手便迫不及待准备离开。 将在外,军令  “别急,伱跟我呆在一块。” 许元直接打消了他这念头:“我有事要问你。” “公子,军务” “我都说了,我有事要问你。” “.”元昊不说话了。 许元指了指着前方被清空的道路,低声道: “边走边说。” 元昊和许歆瑶默默跟上。 尸体都被搬走了,不过路上依旧有着一些新鲜的血迹,许元看着这些嫣红,低声问道: “白诏死了么?” “啊?” 元昊愣了一瞬。 现在军务这么急,把他留在身边就为了这事? 想着,元昊看着前方的背影,心里叹了口气。 看来三公子也知道他喜欢他那句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多半是打不起来了。 他如实的低声回道: “准备自杀,被我救下来了,如今就在两个街区外安置着。” “让人把他带过来。”许元道。 元昊沉默着离开安排人手去了,不过依旧在许元的视距范围。 而见到这一幕, 许歆瑶低言问道: “三哥,你是准备灭口?” 许元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她,而是轻轻的唤了一声: “姐姐?” “干嘛?” 一声嗔怪的声音立刻从许元身侧响起,外面裹了件大衣的娄姬出现在了他的身侧。 许元见状微微一笑,这种隐匿存在感的手段他曾在司子鱼身上见到过: “你身上还有人皮面具么?” 娄姬闻言皱了皱眉: “你想给那个叫白诏的人?” 许元点了点头: “嗯。” “唉” 娄姬娇声叹息一声,似乎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同意了:“长天你可真是败家呢,不过谁让你叫我姐姐呢” 说着,娄姬从她的须弥戒中取出一个铁盒子。 许元接过,娄姬在这时若无其事的提醒道: “长天,天下很大,你没必要留一个风险在世上。” 许元沉默少许,笑着摇了摇头: “我知道,但现在我还做不到那么冷血,他和那周小荷一不一样,对我们有功。” 许歆瑶默默的跟在许元身后,咬了咬唇角,看着他背影眼神复杂。 很快, 白诏便被几名军士带着走了过来。 元昊则很识趣的站在不远处,幽幽看着这繁华的万象城。 白诏这位发鬓半白的中年男人在见到许元一刹那,下意识想跪下来,但忍住了,低声道: “您找我?” 没有跪下,没有直呼三公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有分寸。 许元没说话,随手将手中盒子递给了他。 娄姬见到这一幕心疼的撇了撇嘴,小声的嘀咕道: “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许元幽幽的瞥了这老阿姨一眼,娄姬轻哼一声别过脸。 在一个小人物上投资这么贵重的东西是亏本买卖,她很不乐意。 收回视线,许元盯着面前有些不知所措的白诏,低声道: “你应该见过这个盒子里面是什么。” 白诏见过这盒子,也听见了三公子身旁那绝美妩媚的女人的话,声音略微有些颤抖: “面面具。” 许元微微一笑,问: “所以,你的选择是什么?” 白诏还是跪了下去,跪在许元面前身体颤抖: “白某何德何能让让您如此” 许元俯视着他,语气平静: “白诏,你是个聪明人,带上这个面具,应该知道代表着什么。” “知道.” “所以你的选择?” 白诏没有说话,脑袋俯下朝着许元郑重一拜。 许元微微一笑: “白诏今天已经死了,自己想个名字,下去吧,过段时间会有人给你安排新的工作。” 说罢, 许元摆了摆手,在元昊与许歆瑶的陪同下径直朝着前方走去。 娄姬没走,而是站在跪着的中年男人身旁,声音轻柔的说道: “你,是叫白诏对吧?” “嗯,对。” 白诏脑袋扣在地上,没敢抬头,他大概已经猜到陪在三公子身旁这女人的身份。 “看起来,你好像猜到我是谁了?”娄姬饶有兴趣。 “娄姬大人。”白诏低声的说道。 娄姬双手环抱胸前,慢条斯理: “很聪明嘛,既然知道我是谁,那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好好做,千万不要让长天失望。” 说罢,声音消失。 良久, 白诏才缓缓起身看向那人群正中的背影,拳头攥得很紧,直到对方逐渐走远,再次俯首用力一拜. 走出一段距离, 许元侧眸看着一旁的娄姬,笑着说道: “姐姐,别这么看我,接手产业总得有个地头蛇带路吧?” 娄姬轻飘飘的叹息一声: “一个帮派头目懂什么产业?” 许元闻言有些讶异: “你没看过这白诏的信息么?” 娄姬耸了耸肩,大大的邪恶摇了摇: “姐姐我可是很忙的,这些事情都是下面的人负责。” 许元闻言轻笑一声,道: “他确实只是个帮派头目,能毫无声息藏三千多人的帮派,附近几个重要郡城他都肯定打点过,熟悉附近的情况,而且白诏十五年前经营过商会,规模不小,可惜因为捞过界直接被其他人吞了,后来才老老实实的做他地下帮派了。” 没有修为和背景,坐拥的财富越多,对于宗门世家而言就越是一颗茁壮的韭菜。 娄姬听到这话,轻笑一声问道: “你这是打算让他来负责接收过来的商会?” 许元摇了摇头: “当然不是,最多给个副职先看看,怎么可能一上来就给这么大权柄,有他这个地头蛇在华老爷子那边派过来的人应该能顺利不少。” 娄姬笑吟吟的说道: “你做事有你父亲当年的样子。” 许元闻言笑了笑: “谢谢夸奖,不过这夸奖让人有点不爽。” “哦?” 娄姬闻言笑得更开心了,挽起他的胳膊:“看起来咱们长天的野心不小嘛” 许元耸了耸肩,随之问道: “姐姐,我很好奇像你这样的性格,为什么会一直在我父亲手下做事?” 娄姬在沧源中的好几条线中都是在许殷鹤身死过后自绝的。 当然,自绝的人不止她一个。 华鸿。 宗青生。 白黛。 这些沧源中的这些高层都曾在得知许殷鹤身死之后而释然的选择自绝。 记忆中,那父亲大部分时间都只是一个沉默含笑的背影。 娄姬很认真的想了想,眼眸垂下,细声低语: “原因很多吧,敬重你父亲的为人,欣赏他的手段,仰慕他的才情,当然,更重要是他承载着我们的理想。” 许元安静了片刻: “理想.太平盛世?” “嗯。” 娄姬松开了许元,在他面前长长的伸了个懒腰,抬眸看着天空:“一开始是这样,但现在也许只是想看看他能带着我们走多远也说不准,毕竟人是会变的。” 听到这话,许元忽然没声了。 娄姬歪着脑袋凑上前来,娇笑道: “感觉到压力了?” 许元翻了个白眼,开玩笑的说道: “压力肯定是有的,如果可以,我是真不想接这烂摊子,太累了。” 娄姬听到这到这开玩笑的话语却沉默了。 许元见到对方神色,眼眸微微一凝。 他忽然意识到,作为黑鳞卫一号人物的娄姬可能已经隐隐猜到许殷鹤的身体出了问题,而他刚才玩笑似乎帮助她验证了这个猜测。 对视无言, 二人都没有说破, 娄姬笑眯眯敲了他脑袋一下,若无其事的说道: “你这次表现不错,姐姐我这个考官很满意哦” 说罢, 她抬眸看了一眼万象山门的方向,回眸望向许元的眼神很柔和: “长天,你成功了。” 随着她的话落, 一道苍老的声音从城内悠悠传来: “公子,老朽前来赴约。” (本章完) 一百八十五章 利益分配 半个时辰后, 柔缓的云朵在天际缓慢飘荡,万象东城墙的主楼之上显得格外寂静。 一张名贵的红荆木桌静静的摆放在露天的墙垛旁。 一侧,是手指有些颤抖的万象宗主。 另一侧,一名悠闲自得的清秀年轻人。 用特质的纸张和笔墨签下自己的名字后,万象宗主直接站起了身,看着沐浴在阳光下的青年: “公子,如此可好?” 闻言,许元缓缓收回了看向城外风景的目光,拿起那份擦屁股纸看了一眼,笑道: “当然可以,希望贵宗能如实履约。” 万象宗主面色阴沉,微微颔首,转而道: “如今契约已签,不知相国府何日能够撤军?” 许元摇了摇头,看着他没说话。 万象宗主闻言也不再说话,叹息一声,拱手一礼: “那老朽便先行告退了。” “慢走不送。” 坐在主城楼上, 许元目光平静看着这老头化为一个黑点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将那张擦屁股纸随意的扔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随着纸张缓缓飘落,如瀑的阳光洒在城楼之上那些零碎的鲜血之上  战争结束了。 虽然历时不到一个时辰,虽然万象宗精锐未曾真正动手,但这场战争就是结束了。 宗门不是一个国家,山门被端,根本不存在换个地方东山再起。 万象宗不敢赌这一点。 万象宗主此行是叫赴约,说得难听就是来签城下之盟。 纸张落桌片刻,便被一只纤纤玉手给拿了起来。 身披锦裘大袍的娄姬拿着契约,看着万象宗主远去的背影,柔声问: “结束了?” 对于对方的神出鬼没许元已经习惯,微微一笑: “应该算是吧,反正不交付完东西,我是不会撤军的。” 娄姬一边看着纸张上的那些细则,一边坐在了许元对面,声音带着一些讶异: “一次性交付三千五百万现银?” 将身子靠在了椅背上,许元有些无奈的说道: “我一开始以为这万象宗顶天也只能拿出两千万左右,看来真是低估了这些千年宗门的财力,不过杀鸡取卵来钱可真快,尤其是杀别人家的鸡。” 娄姬叹了口气: “我那黑鳞卫一年下来累死累活也赚不到这么多。” 许元闻言一笑: “黑鳞卫本就不是创造生产财富的,而且,姐姐你手上不是还有语剑阁和听风楼么?” 天下最大的杀手组织和情报贩子。 娄姬眼神有些哀怨: “这俩地方只是赚点小钱而已。” 说着, 娄姬如同一个小女人一般掰着手指头:“长天,黑鳞卫打通关系要钱,捞人要钱,埋暗线要钱,买通也要钱,而且手底下人的修行资源.” “..这么费银子的么?”许元嘴角抽了抽,打断了娄姬的抱怨。 娄姬点了点头,语气有些气愤: “可华鸿不给银子,许长歌那臭小子又油盐不进,想要马儿跑又不给马吃草。” 许元有些讶异。 按照常理来说,像黑鳞卫这种机构应该属于相国府最重要的核心之一,那老爹没道理不拨银子。 而对面的娄姬美眸弯了弯,柔软的身子略微前倾,将邪恶直接放在了桌子上,小声说道: “长天,姐姐和你打个商量怎么样?” 许元眼眸微微一凝,表情严肃,身子也微微前倾: “姐姐你说。” 娄姬身子再次下压,美眸之中浮现一抹笑意,声音慢慢的: “咱们.把九千万改成这个数。” 说着,她纤细的食指在红荆木桌上画出了一个八。 “.”许元。 坐直身子,许元轻咳一声: “我是这种人么?” 话未落,香先至。 娄姬忽然出现在许元身侧,侧坐在扶手上,轻摇着许元的肩头: “长天,姐姐从小就最疼伱了,以前还为了你那体质损了根基,这次你就帮帮姐姐” “停。” 许元略微迟疑,揉了揉眉心: “很难瞒得住。” 娄姬很随意的笑着,亲昵的搂着许元的脑袋,声音轻柔但若有所指: “许殷鹤敢让我来这,肯定知道我会做,你父亲的底线应该是在七千万左右,帮姐姐一次?” 左眼视线受阻,脸颊受压力变形,许元丝毫不为所动,甚至翻了个白眼: “那我干脆只报七千万上去?” 娄姬眨巴下眼睛,笑盈盈的说道: “这样.好像也可以欸  “不过, “宗青生和华鸿他们那边有些不太好交代欸” 说着, 娄姬指了指城池下一边叹气,一边紧张的搓着手的元昊,还时不时城墙上望上一眼。 宗青生,黑鳞军的头头,也是元昊的直接上级。 听到这话, 许元一愣,下意识抬眸想看娄姬的眼睛,但不管是视线还是动作都受到阻碍,轻咳一声: “父亲的底线是七千万?” 娄姬侧坐在扶手上,翘起二郎腿,声音很轻,像是一只狐狸: “姐姐我可没有说过哦” 许元沉默,看了一眼帝京的方向。 这老爹不止在观察他对外的手段。 也在让他熟悉这些高层, 第一次,协调手下利益, 第一次,收拢人心。 若非娄姬刻意提醒,他真的没想到这一层。 当然, 就算现在没能领悟,之后也会领悟——等其他高层陆续派人过来找他的时候。 但,七千万的底线应该算是娄姬直接给他漏题了。 略微沉吟,许元敲了敲桌子: “那我们便只报七千万上去吧。” “长天.”娄姬准备直接胸杀了许元。 “等等。” 许元叫住了她,娄姬动作停下,许元深吸一口气,轻声说道: “我可以给你一千五百万两。” 听到这话,娄姬明显愣了一瞬。 她刚才只是开个玩笑,没想过能拿千万。 毕竟除了她黑鳞卫,相国府其他的势力可都在盯着呢。 若是长天给多了,她可能反而不会要。 若是因为关系而偏袒青睐某个人,这是大忌。 想至此处,娄姬缓缓坐直了身子。 许元随之望来。 如常的神色让娄姬兴致一起,美眸一弯,纤纤食指挑起他的下巴,吐气如兰: “长天你这么大方,是需要姐姐为你做点什么?” 一会还有一章,二十分钟过后,还没码完 一百八十六章 忙碌 在心里再度把苏瑾萱鞭尸一遍, 许元收敛荡漾的心神,打开她的手,平静的说道: “我需要你去查两个宗门。” 娄姬一边揉着自己手背,一边笑着问道: “哪两个?” 许元轻声回道: “神机宗和万药门。” 娄姬挑了挑眉,声音略带疑惑的问: “这两个宗门不是挺老实的么?” 许元低声道: “我游历的时候遇到一些机遇,听说了一些事情,但不确定,所以得先查查。” 娄姬略微思索,没有多问,一口答应了下来: “好,姐姐下来就安排人。” 许元见状微微一笑。 沧源里,这两个宗门一个在搞万人窟实验药理可以杀鸡取卵,另一个手里发现了一处重要的秘境。 而且山门所处位置,都在他先前游历过的路线上。 而这时,娄姬再次开口,声音依旧轻柔: “还有其他的事情么?” 许元抬眸: “这两件事情还不够么?” 娄姬美眸闪了闪,眉头一点一点的皱起。 但等她正准备说话提点,便听许元慢条斯理的说道: “接下来的这两年,线索情报会很重要,如果有必要,我们还需要在一些宗门内部挑起内斗,甚至引发宗门与宗门之间的利益冲突,而这些事情都需要姐姐你的黑鳞卫,所以,一千五百万两并不算多。” 娄姬沉默数秒,叹息一声站起了身,低声说道: “可长天你准备怎么给其他人交代?” 赔偿金额总共就能挪用两千万两,她娄姬独占八斗,其他势力共分两斗,这不把许元撕了? 许元笑着指着红荆木桌上的契约: “伱不是看过契约了么?” 娄姬美眸扫过,点了点头: “看过,怎么?” 许元拿起那份契约: “这上面只是说了我相国府帮他万象宗练兵的条件,当然了,除了白字黑字写着的,私底下还有我们把手上的证据交给他们之类。” 娄姬眸子闪了闪: “你准备在这上面卡他们?” 坐地起价,妥协一次便能妥协第二次,但万象宗绝不会被一直勒索。 而许元对此也摇头否定: “这东西不能卡,一个弄不好万象宗可能会鱼死网破,我们如今最好避免这一点,损失会很大。” 如今的顺利是因为万象宗措手不及,外加真正精锐都在山门内,他们的战争妖兽都没来得及从其他地方调来。 四万黑鳞军当然能够灭掉万象宗,但自身的损失也会很大。 元昊说最好的情况,都得牺牲过万的将士。 娄姬沉吟片刻,问: “那长天你准备怎么做?” 许元抬手指着那些城墙上那些绿色粘稠的阻灵粘液: “歆瑶说过,这东西必须得专门的溶解液才能清除,不然只能将阵纹连带材料一同废弃,这种护城大阵应该很贵,万象宗应该不舍得。” “东城城内那些万象宗的库房都在我们手上,里面的货物运走会很麻烦。 “城墙上这些缴获的守城器械,我们拿着收益也不大,毕竟万象宗器械保养的模具与我们相国府的不同,改造起来成本过高。” 说到这, 许元敲了敲桌案,咧嘴一笑: “更何况,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在万象城这里驻军保障我们的商会的利益。” 说罢, 许元抬眸对上了娄姬那双美眸: “这些东西都是需要钱来谈的,应该还能从万象宗手里抠个几百万出来,毕竟这些宗门比我们想象的更有钱。” 娄姬美眸逐渐带上了笑意: “长天,你.这是准备坐地起价?” 许元声音有些好笑: “什么叫坐地起价,你不是看过我们签的契约么?这些东西不管是纸面上,还是我口头上可都没答应。 “而且这些事情就算我们不做,万象宗也肯定会给我们做,比如给银票还是现银,如果银子那么成色会是几何?那些店铺药园基层的长工短工的去留,还有产业交接的事宜,这些细枝末节上能做的事情太多了。” “姐姐,真正的谈判现在才开始。” 许元伸了个懒腰,站起了身,望着远处叹了口气: “接下来估计才有得忙。” 在契约签署的第二天, 一批飞行妖兽降落在了万象东城,华鸿派来对细枝末节进行谈判的掌柜。 而即便有了这批干事的人,事情还是如许元所料,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几乎忙得基本上没有时间睡觉。 一刻钟时间恨不得掰碎了当作两份来用。 要么是在最新的银两和产业交接报告,要么是在和万象宗主和万象大长老扯皮,偶尔黑鳞军那边还会在城内闹出一些暴力事件。 甚至晚上睡着了还得被叫醒抽出时间去接近那些相国府高层派过来要钱的密使。 许元真的很难想象当年的许殷鹤是如何一边兼顾修炼,一边处理这些繁杂的事务。 整天耳边吵吵嚷嚷的,就没有清净过。 想将权力下方给下面的人,但没有可惜没有熟悉且信得过的。 让娄姬去? 得了吧,这阿姨天天翘着个二郎腿坐在旁边看笑话。 许歆瑶倒是想帮忙,也有能力,但处事太温和,而且有暴露的可能。 至于大冰坨子  嗯,还是来说说许歆瑶吧。 又是一天清晨时, 典雅的厢房,许元穿着白袍睡衣,垂着眼眸一边饮着醒神茶,一边听着下方的几名掌柜的汇报。 等着这批人全都走完了,他才缓缓抬眸看向一旁唯一还站着的中年男人,眼中带着倦意: “他们刚才说的是什么?” 白诏哦不,现在是白敬天,他略微思索,简单的概括道: “昨天交接的云花钱庄很多的商户都来要求取钱,数额很大。” “能处理么?”许元疲倦的问道。 白敬天眼眸微微一凝,拱手跪下: “白某,愿为公子分忧。” 许元也没管他跪下的举动,疲倦的摆了摆手: “能就下去吧,会有人跟着保护你,如果做好了,下午还有商会那边的事情。” 白敬天拳头用力攥紧。 他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对于他而言天大的机会。 用力一磕头,白敬天起身后退两步,转身快步离去: “是。” 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许元长长叹了口气: “希望别让我失望吧.” “确实。” 娄姬侧躺在一旁的床榻上,笑眯眯的说道: “如果失望了,那长天你的眼光也真就只有那样咯” 许元侧眸瞥了她一眼: “姐,你就不能帮一下我?” 娄姬抿嘴一笑: “姐姐昨晚没帮你按摩么?” 许元敲了敲面前的文案堆: “我说的是这些事情。” 娄姬咯咯一笑: “姐姐是考官,不能亲自下场” 许元翻了白眼,不再理会,继续查阅面前传递上来的文案。 娄姬见状似是忽然想起什么,轻笑着说道: “不过,姐姐倒是帮你接了个能安慰你的人过来。” 许元这些天来他已经习惯这狐媚子姐姐的调戏,看文案的动作丝毫不停,道:“勾栏的红倌人?” “嗯如果长天你想的话,姐姐可以安排。” 娄姬转过身趴在床榻,撑着下巴:“不过这次不是哦” “那是谁?” 许元毫不在意随口问:“苏瑾萱么?说起来她好像很久没消息了。” “是冉青墨。” “什么?”许元手上动作停住。 娄姬没有立刻回答,不急不缓伸手卷过被子盖在身上。 许元眼神不解的看着对方的举动。 娄姬在这时缓缓伸出一只藕臂,指了指门口: “喏。” 一百八十七章 消息 看着娄姬那指着门口如羊脂般纤细光滑的手指,许元有一种把它给撅了的冲动。 深吸一口气回过头, 许元立刻对上了那双许久未见的清冷双眸。 背着从屋檐洒下的光,仿若秋水,很静,很漂亮。 就像她手里提着的墨剑一样。 对视一息, “你来了?” 许元的声音很是平静,听不出一丝的慌乱。 “嗯。” 轻轻点了点头,冉青墨迈步走入房间,但似乎是因为余光瞥见了什么,脚步又下意识顿住,紧了紧手里剑。 沉默中, 冉青墨看了一眼那松软大床,又转回许元的脸上。 依旧很平静。 许元神色自若,同样侧眸看了一眼床上。 然后, 他有点绷不住了。 不知何时, 娄姬已经在床上翻了个身,身躯被棉被裹着,香肩半露,背对着他们二人,依稀可见其下窈窕丰盈的曲线。 在他目光扫去的同时,娄姬很是时候的翻了个身,睁开了眼睛,不急不缓坐起身,身上也不知何时换上了一身锦绸红缎的睡裙,恰到好处的老肩巨滑被沿窗棂透入的日光映亮。 随后, 长长的伸了个拦腰。 眼眸带着几丝迷糊的贵气,似乎方才睡醒。 她没看走入房间的冉青墨,对上许元的视线后抿嘴轻笑一声: “长天.已经到早上了么?” “.”许元。 冉青墨看了娄姬一眼,随后视线略微下移,抿了抿唇,问: “许元.她是谁?” 就如同许元感应不到她一样,她也感应不到床上那女人。 这女人,很危险。 一瞬间,许元脑海中闪过很多解决办法。 但最后意识到眼前的女子是冉青墨后,许元低笑一声,很是自然的翻了白眼,对着冉青墨轻声解释道: “家里的一个阿姐,整天就知道在我这捣乱。” 说罢, 许元便毫不在意的垂下眼眸看案桌上的公文,很是自然。 冉青墨盯着许元看了数息,美眸若有所思,轻轻的呼出一口气: “哦,这样啊。” 话落, 冉青墨便不再去看肌肤半露的娄姬,径直走到了许元对面坐下,安安静静看着他处理公务的样子。 一时间,阳光依旧,空气中淡淡花香弥漫,房间陷入寂静。 娄姬在刻意床上伸懒腰的动作也僵住了,眸子带着点错愕看着那黑衣如墨的少女, 她觉得事情不应该这样发展。 这份沉寂一直持续了近十秒钟,娄姬那双凤眸之中方才流露出一抹感兴趣的神色,轻笑一声,从床上起身朝着许元走去。 行走间,丝绸摇摆,修长大长腿淋漓尽致。 许元余光瞥见了,翻阅公文的手指微微颤了一下,想要开口说话,但没来得及。 因为娄姬已经走到了他的近前,一屁股坐在扶手上,花香弥漫,发丝垂落,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幽怨: “长天,你这么说姐姐可真伤心啊,明明昨晚姐姐才帮你缓解了压力。” “.”许元。 按脑袋就按脑袋,说什么缓压力? 不过没关系,反正冉青墨听不懂。 想着,许元抬眸望去。 冉青墨坐在对面看着,沉默少许,她轻轻的再次问道: “许元,她真的是伱家里的姐姐么?” 许元揉了揉眉心点头: “是,看着我长大的。” “哦”冉青墨清冷的美眸看了妩媚的娄姬一眼,然后垂落。 “怎么?” 娄姬在这时插话,纤细的藕臂勾着许元的脖子,盯着冉青墨:“你觉得我不像长天的姐姐?” 冉青墨抿了抿唇,吐出两个字: “还好.” “还好那就是不像咯?”娄姬哼哼一笑:“是因为我睡长天的床?” “不是因为这个。”冉青墨摇了摇头。 娄姬美眸眯了眯: “哦?” 冉青墨张了张嘴,但又把嘴巴闭上了,欲言又止: “不能说。” “为什么?” 冉青墨老实的回答:“不礼貌。” 娄姬柳眉挑了挑,起身笑道: “没关系的,我经常听到你的名字,都是自己人说出来也没关系。” 冉青墨看了一眼许元。 许元没看她,头疼的揉着眉心。 冉青墨想了想,试探着说道: “因为.姐姐你说话和衣着有点像平水湾里那些坐在巷子旁边的阿姨,所以不像。” “.”娄姬。 “噗”许元没忍住,笑出了声。 倌人都不是,教坊司里的倌人好歹还有编制呢。 娄姬脸上笑眯眯的,没有说话。 冉青墨的话语也未曾停止,摇了摇头,很认真的接着说道: “但你的修为很强,有这种修为的人不会去做那种事情。” 许元库库库的垂着脑袋憋笑。 这大冰坨子拐着弯用否定句式骂人太有趣了。 不过刚笑到一半,便感觉肚子便是一阵绞痛,这熟悉的惩戒感觉让他连忙止住笑声,而刚一止住,这份绞痛也随之消失。 许元敲了敲桌子,声音严肃的对着冉青墨附和道: “冉青墨,我姐这是职业病,你怎么能这么说啊!” 说到一半,肚子忽然传来的剧痛让许元把下面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冉青墨眼眸有些关切,但未说话,娄姬便先行伏在了许元身旁,微笑着细声满语: “长天,你没事吧?” 许元看着尽在咫尺的妩媚容颜: “没事.” 说着, 许元缓缓坐直了身子。 娄姬用的手段还是当年整治他的手段,对于经历过无数次洗髓痛苦的他而言早就不算什么。 哥们现在的耐疼性不是盖的。 不过毕竟刑讯这玩意和这阿姨专业对口,为了避免娄姬用其他手段,许元还是小心的补充了一句: “嗯应该是昨夜的膳食的问题。” 顿了顿, 许元也不让娄姬借题发挥,直接把话题拉回到了正题上: “冉青墨,这次找你过来是我姐的意思,她应该找你有事。” 他很清楚娄姬把冉青墨叫过来,不可能只是为了供火。 冉青墨看着娄姬眼神疑惑。 一旁的娄姬则叹了口气,她对许元和冉青墨的表现有些无趣。 没意思. 下次有机会调戏一下那个叫苏瑾萱的魅魂魔体吧,听说她好像去葬村附近拿到本不错的功法,呵  想着,娄姬摆了摆手,转过身朝着床榻走去。 而在她的转身间那身红色的绸缎睡裙悄然变化,化为一身黑绿色的贴身低胸锦裘。 走回床榻上坐下,翘起二郎腿,娄姬神色忽然高冷如女王,看着神色依旧淡漠的少女随意的说道: “冉青墨,冉剑离托我转告你,让你三个月内回剑宗一趟。” 有点卡文,今日单更对不起  (本章完) 一百八十八章 新的计划 房内沉寂。 听到这个消息,冉青墨只是轻轻的张嘴哦了一声。 一旁的许元却下意识皱起了眉头。 冉剑离。 剑宗掌门,当朝国师,宗门之盟名义上的话事人,在现在这个时间点让冉青墨回宗,而且还是让娄姬来带话,这种行为不得不让人深思  正想着, 娄姬声音轻柔的飘来: “怎么,咱们长天是舍不得和咱们的墨墨?” 许元回神,看着娄姬,眼神带着一抹认真: “倒不是因为这个。” 娄姬见到了他眼神,心中了然,话语带着一丝调笑: “不用想那么多。” 顿了顿, 娄姬眼眸侧移,瞥着对面的黑衣少女,玩味的笑了笑:“那老头现在叫冉青墨回去,多半是不想让自己这宝贝徒弟被你霍霍了。” 冉青墨美眸眨了眨,似懂非懂。 许元闻言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多半是联姻的事情传到了那老头的耳朵里。 想想那老头在沧源里那副肌肉隆起,胡子拉碴的立绘  倒也不是不可能。 许元沉默一瞬,轻咳一声: “若是如此.” “已经晚了。” “.”许元。 “.”娄姬。 沉默。 许元眼角跳了跳,回眸看向对面的冉青墨。 冉青墨一脸平静,看着娄姬很认真的说道: “我和许元已经做了夫妇才能做的事情。” 娄姬美艳的脸上明显愣了一瞬,旋即侧眸看向对面的许元。 许元张了张嘴,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冉青墨神色一如往常,眸若清泉,声音没有一丝一毫的起伏: “许元,我这次回去会和我师傅解释清楚。” 娄姬似乎懂了,美眸之中带着几丝赞许,大拇指偷偷竖起给他点了个赞。 不过随后,娄姬便妖娆的起身走到冉青墨身旁,挑起她的下巴,笑眯眯的说道: “这事暂时可不能让你师傅知道哦” 冉青墨沉默一瞬,问:“为什么?” 娄姬听到这个问题站直身子,双手抱胸,食指在下巴上点了点,眯眼一笑: “青墨,你也不希望我们家长天被伱师傅一剑砍成两半吧?” 许元脑海中浮现冉剑离那柄两米多长的重剑,打了个寒颤。 冉青墨黛眉微微皱起,略微思索: “姐姐你的意思是,我师傅要杀长天?为什么?” 娄姬安静片刻,揉了揉眉心: “杀倒是不至于,但打几顿是应该是免不了。” 冉青墨皱了皱眉: “我会拦着师傅的.” “咳。” 许元轻咳一声,将冉青墨的视线吸引过来后,微微一笑: “冉青墨,我觉得这种事情还是应该我亲自去说,你觉得呢?” 冉青墨想了想,低低的说道:“嗯,听你的。” 冉青墨走了,在许元隔壁的厢房安置了下来。 作为见面礼,临走前娄姬神秘兮兮的给了冉青墨一包药粉,外带两颗源晶。 比许长歌差远了,那大哥虽然喜欢动手了点,但给东西一向大方,不像这阿姨给个东西都扣扣嗖嗖的。 房间内再度只剩二人, 许元揉了揉眉心,看着门口将冉青墨送走的娄姬,问道: “你给了她什么?” “合欢散,一个月前你另外那个相好送回来的。” “.”许元。 注意到许元那愕然的目光,娄姬娇笑着摆了摆手: “开个玩笑而已,她想用强你根本反抗不了,而且姐姐我才没那么大方呢。” “挺自豪。”许元给这吝啬的阿姨点了个赞。 娄姬轻哼一声: “合欢散这种东西已经绝迹,主药魅神花根本你这是?” 话音戛然而止。 下一刻, 娄姬几乎是瞬移一般的从门口闪现到了许元跟前,一把抢过了他手里的魅神花,仔仔细细检查着。 许元见到这美艳阿姨这副姿态,缓缓靠在了椅背上,笑着说道: “魅神花啊,你没见过么?也对,毕竟已经绝迹了,没见过也是正常。” 娄姬不着痕迹的将魅神花收入了自己须弥戒: “长天.” 一边说着,娄姬身姿摇曳的走到许元身后,轻轻帮他按压肩头: “姐姐我最擅长用毒了,有了魅神花这东西,如果顺利的话甚至能毫无声息的除掉一名蜕凡,你看” 许元脑袋后仰,靠在她柔软的小腹,一边享受按摩,一边疲倦的说道: “姐姐,你先看看这些公务” 娄姬眼角跳了跳,笑声依旧: “姐姐帮你。” “可是,姐姐你不是考官么?”许元笑。 娄姬手上略微用力: “没关系,你不说,我不说,许殷鹤那老头怎么知道?” 许元见状也见好就收,直接起身伸了个懒腰,拍了拍这让人闻风丧胆的黑鳞毒妇的肩膀两下: “那我先去睡觉了,姐姐你帮我看着。” 说着,许元一头扎在了松软的软榻上,对着还站在原地的娄姬摆了摆手: “拜托姐姐咯” 说罢,直接闭目见周公。 娄姬站在原地有些好气,又有些好笑,最终无奈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 “真是个小冤家.” 这一觉,许元睡得昏天暗地,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入夜。 但房间内没有灯火,不过许元依旧能够借着屋外透入的月光看见案桌那边坐着个人。 略微运转功法, 是娄姬。 似乎是因为怕打扰到他休息,她并没有开灯,披着件锦裘大衣,摸着黑坐在桌案前认真翻阅着翻阅公文。 对于她而言,开不开灯都一个样。 许元见状正准备起身说笑几句,余光忽然瞥见敞开的门口外吊着个人影。 凝神望去, 这是一个女人,而且许元认识,华鸿派来的一个掌柜。 “醒了?” 娄姬轻飘飘的声音传了过来,随之室内的明纹灯被点亮。 一边说着,娄姬缓缓起身,很细心的端了杯茶递给许元: “来,喝水。” 许元揉了揉眉心,接过水喝了一口: “一睡醒看着东西,有点吓人。” 娄姬微微一笑: “吓人就对了,你都被吓到,更别来汇报的其他人了。” 许元看了一眼吊在门外房梁上的尸体,问: “杀鸡儆猴?” 娄姬一屁股坐在床边,手里也捧着被热茶,一边抿着,一边说道: “算是吧,华鸿那边第二批第三批的掌柜也到了,人一多就难管,她收了一些好处,让万象宗从城东的库房里偷偷运了一些东西走。” 说着,娄姬瞥了许元一眼: “换做长天你,你会怎么做?” 许元沉默了片刻,如实说道: “大概只是会敲打一番。” 茶杯漂浮在面前,娄姬双手撑在背后床榻上,轻笑道: “长天,敲打一直不见血那便不叫敲打,时不时见一次血,你的敲打才有用。” 许元喝着茶,没吭声。 娄姬轻轻叹了口气,语气有些玩味: “姐姐我其实不介意他们收好处,毕竟我也是收了长天你的好处,但收好处前最好把自己位置摆正。” 说着, 娄姬话锋忽然一转,川剧变脸似的带上了几丝哀怨: “长天,你看姐姐我这么幸苦,从早为你工作到晚” “姐,这可是魅神花。” 娄姬冷哼的一声站起了身:“一点都不可爱。” 不过走了两步, 娄姬再次变脸,回过身细声问道:“长天,我看了一下你这魅神花的成色,应该是近期才结出来的?” 许元挑了挑眉,靠在床头上,笑着问: “这么也能看出来?” “毕竟姐姐可是用毒的”娄姬眯眼一笑:“保存得再好,也不可能会有如此活性。” 许元没有隐瞒,点了点头: “确实是最近结出来的。” 娄姬的呼吸一滞,旋即有些急促: “那魅神樱树呢?” 魅神樱树这种东西的价值她太清楚了,如果有了  正想着,瞥见许元下意识侧开的目光,娄姬便是心里咯噔一声: “你别告诉我魅神樱树被你毁了?” 许元轻咳一声: “咳,这个事情有点复杂。” 除非他不把琼华宗秘境说出来,不然魅神樱树本体上那属于冉青墨的斩击痕迹根本是瞒不住。 听到这话,娄姬拳头捏紧,身上的源炁都开始外溢。 这个败家子! 许元坐在床上,一点一点的后退: “等一下,姐,等一下,你先听我解释。” “好” 娄姬不是许长歌,所以她还是会听人解释,皮笑肉不笑的说道:“长天你狡辩,我听着呢。” 许元直接一股脑将自己的早已编好的正当理由挑挑拣拣说了出来: “.大致就是这样,不斩了那魅神樱树,我们根本出不来。” 娄姬站在一旁细细听完,身上的气息平复了下来,有些心疼: “真是的跟个白痴一样。” 许元见状松了口气,刚咧嘴笑了笑,眼前便是一花, 丰盈窈窕的身影直接瞬移般的出现在了他的身旁。 然后, “砰!” 娄姬用力一拳砸在了他的脑壳上,冷声说道: “许长天,你现在才什么修为?!这世上有些秘境连我都不敢轻易进入,喜欢冒险?下次遇到秘境你再敢随便进去,姐姐新调试了好多种药没人实验,你要不要来试试?” 说罢, 娄姬哼的一声转过身,走到案桌前寒着脸一言不发的看起公文。 许元坐在床上捂着脑袋疼了一会,讪笑着起身走到娄姬身后,帮她按摩肩膀: “姐,我知道了,但是这事你能不能” “啪!” 娄姬直接把手里的手里的公文扔在了案桌上,斜眼瞥着他: “这事我可以不告诉你父亲。” 许元松口气。 “但我会告诉你许长歌那小子。” “.”许元。 和娄姬谈崩了过后许元也直接摆烂了,只负责最高的决策,把其余事情一股脑全都扔给了她。 想要魅神花,老老实实打工把你。 娄姬处理繁杂事务的代价便是许元厢房外的房檐上又多挂了几个人,而大概也正是因为如此,下面的人老实很多了。 而且有了娄姬阿姨这个高级打工仔,许元清闲了很多,也就只是偶尔去负责和万象宗的高层扯一下皮。 时间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但进展一直不大。 而强硬了十余天后,在品尝到接手产业时的举步维艰,许元突然改变了对万象宗的态度。 相国府退让了。 他承诺在万象宗赔付给相国府的那些产业之中留存给对方一定的干股。 大部分都是在一成到三成不等。 当然,这一部分干股是分给万象宗内一部分世家,并不是万象宗这个整体。 而这让出的干股当然不会白送,而是通过减少一定金额转化为了万象宗内其余的产业的部分分红干股。 许元试图与万象宗达成了一个简单的利益共同体。 信号很明确, 虽然我相国府抢了他们万象宗的蛋糕,但相国府这个后盾能将万象宗的蛋糕做得更大。 相国府吃肉,万象宗也能跟着喝汤,而且喝的汤里的肉日后不会比你们之前吃的少。 这么做的代价便是相国府在谈判上面吃了很大的亏,总的赔偿额从一开始的九千万两大概降到了八千万两左右。 不过如果许元的想法一旦达成,那么万象宗的产业将在日后的十数年,乃至数年内被相国府渗透成筛子。 若是时间允许的话,到时候甚至只用出钱便能在其宗门策划一场变革。 在万象城内闲逛一圈回来,许元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如今的万象城,除了城东依旧被黑鳞军牢牢把控着,百姓基本已经回复到了战前的生活,毕竟这场战争持续的时间很短,造成破化也大多局限于城墙附近。 柳川河边的勾栏酒肆依旧歌舞升平。 走入自己的厢房,为了魅神花的打工人还在兢兢业业的处理着公务。 许元见了走到娄姬对面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问道: “今天情况怎么样?” 娄姬有些疲倦的嗔了许元一眼: “你之前提的方案,你父亲倒是很满意,不过万象宗那边有些不顺利。” “哦?” 许元挑了挑眉,喝了口茶,慢条斯理的说道: “又是那个夏文麟?” 娄姬点了点头: “对,又是他,他在阻挠计划的进行。” 许元敲了敲桌子,笑道: “看来万象宗也是有聪明人啊。” 娄姬将一份文案递给许元,弯眸笑着问道,声音很随意: “要不要姐姐帮你除掉他?” 一百八十九章 染血 “杀谁?夏文麟?” 许元呢喃一声,伸手接过文案粗略看了一眼,发现娄姬递给他的是一份项目“企划”。 一份,杀人的企划。 细细看完,许元低声呢喃: “最快一年后实施” 娄姬抿嘴一笑: “虽然夏文麟只有三品修为,但在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动手就太明显了,长天你怎么觉得?” “我怎么觉得?” 许元将纸扉放在了桌案上,摇了摇头:“我觉得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娄姬靠在椅背,指尖轻绕青丝,声线轻飘飘的: “此次事件万象宗那边基本是这个夏文麟在总览负责,你先前应该尝到了他的手段,不觉得这个他是个麻烦?” 此次相国府负责的人是许元,而万象宗则是这个新出来的夏文麟。 许元身子前倾,手肘撑桌,双手合拢,笑着反问: “为什么是麻烦?我倒是觉得万象宗里有这么一个聪明人对我们来说更加有利。” 娄姬指尖卷发的动作微微一顿,问: “为什么?” 许元反问,皮笑肉不笑: “夏文麟看穿了我们的计划又能做什么?” 娄姬眉头微微皱起: “你先前拟定的谋划会很麻烦,甚至是举步维艰。” 许元摆了摆手,给自己倒茶。 琥珀色的香茶在阳光下从壶嘴中流淌而出,灌入瓷杯,热气蒸腾。 吹散热雾,许元盯着娄姬那因功法而变得碧绿的幽瞳: “我们给出去的那些干股可都已经被那些世家吃进去了,夏文麟再有能力,难道能让那些人吐出来么?” 娄姬胸脯起伏,叹了口气,说出黑鳞卫查到的情报: “长天,这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万象夏家的势力不算大,只是掌控着一些边角料的产业,夏文麟能上位背后必然是有人在支持,而且支持他的人大概率是万象宗主这一层级的,甚至可能还有最重要的几个长老支持,如果真的是这样,长天伱还觉得不可能么?” “不可能。”许元回答得斩钉截铁。 “.”娄姬无奈的揉了揉眉心。 “父亲,皇帝。” 娄姬闻言眼眸忽然一凝。 许元慢慢将杯中热茗饮尽,呼出了一口气,缓缓靠在椅背,仰着脑袋看着挑高的房梁,眼神幽幽: “姐姐,天下不是皇族的天下,而是皇族和宗门的天下,宗门自然也不是宗主的宗门,而是世家的宗门,他们想要和平变革是不可能的.” 娄姬美眸带着诧异,愣愣的盯着对面那面容清秀的白袍男子。 数息后, 娄姬唇角勾起: “可是长天,这两件事情具体细节一点都不同哦。 “万象宗里有几个大世家,一旦他们联合起来,其他世家反抗不了的,而夏文麟他那四十七岁依旧只是三品的修为注定了他不可能成为万象宗的许殷鹤,这些世家可以毫无保留的支持他。” 说着, 娄姬身子前倾,撑着下巴,饶有兴趣盯着许元: “虽然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不大,但如果发生,你准备怎么处理这种最坏的情况呢?我们可能会被反过来算计哦” 许元闻言没有说话,但表情逐渐变得古怪,指了指娄姬。 沉默。 娄姬先是愣了一瞬,然后“呼呼呼”捧腹低笑了起来。 笑得花枝乱颤,笑得许元眼神跟着在晃。 大炎没有外力能让它变革,但万象宗有。 许元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为了借这次机会最大程度的削弱万象宗。 如今相国府已经介入万象宗内部,若是按部就班,这个时间可能会很长,但若是夏文麟真敢动手,哪怕只是用钝刀子剁肉,那也是把其他世家的人往他们这边推。 只要娄姬操作得当,万象宗内部直接就会分为两个派系。 一派亲夏文麟,一派亲相国府。 半晌, 笑完,起身,腰肢摇曳的走到厢房门口,娄姬忽然顿住脚步,侧着眼眸看着那依旧自得饮茶的背影,柔声道: “既然长天你都这么说了,那姐姐我现在就去安排,今天的这些交接的公务.” 许元没回头,抬手摆了摆: “我懂,等着姐姐你回来处理对吧?放心,不会抢你的。” 娄姬神色一僵,拳头攥紧,冷哼一声,快步走开了。 但在离去几步后,她抿着的唇角又没忍住勾了勾,回眸望了一眼厢房,眼眸之中尽是笑意  人去楼空,香气依旧,许元慢条斯理饮着娄姬亲自培育的药茶。 据说那老阿姨说这东西和焱灵液有异曲同工之妙,但许元是没感觉到有什么变化。 正想着, “三哥.” 一声低唤从厢房内的一盏屏风后传来,随后英姿飒爽的许歆瑶缓步走了出来。 许元闻言侧眸望去,眼眸挑了挑: “你多久来的?” 许歆瑶走到许元近前,沉默少许,老老实实的交代道: “先前有事情找你,结果遇到娄姬姐姐,她就让我在那后面站着听。” 许元闻言点了点头,方才的事情也没什么不能让这义妹知道: “你找我什么事?” 许歆瑶张了张嘴,有些欲言又止。 许元见状眼神疑惑,柔声笑道: “有什么事情你直接说就是了,只要你听话,我又不会像许长歌那样揍你。” 许歆瑶咬了咬牙: “三哥,真的没有办法和平改变” “啪——” 沉默。 许元眯着眼眸看着眼前的义妹,差点没被她给气得背过气去。 万象宗的德行已经展露的淋漓尽致,她居然还抱着这个念头。 许歆瑶捂着脸,但垂着眼眸,眼中噙着泪: “三哥.我去看了东城那边。” 许元深吸一口气,坐回了椅子上: “我已经让他们把伤亡降到最低。” 许歆瑶咬着唇,低声的说道: “我知道,可是.” “我不想再揍你。” 许元揉着眉心打断了她,低声的说道: “你一开始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许歆瑶吸了吸鼻子,没在此事上多说,低低的回道: “王校尉” 许元听到这话,眼眸流露一抹思索:“我知道了,你让人把他带过来见我吧。” “嗯”许歆瑶情绪低落的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许元侧着头瞥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长长叹了口气。 他同样去看过东城,仔仔细细的看过。 那边多了很多卖儿弃女的人,也多了很多因为战争流离失所的人。 战争影响不大,那是针对偌大万象城,但若落在个人头上那便是重如泰山  沉默中,许元垂着眼眸看着自己的手。 掌纹分明,但已经开始染血  思绪发散间, 一只雪白的玉手从他低垂的视野外伸出,轻轻按在了他的手上,冰冰凉凉的。 还有一更,晚一点  (本章完) 一百九十章 安慰 许元抬眸望去,那双清若幽泉的眸子静静的望着他。 笑了笑,许元看着冉青墨,问: “怎么过来了?” 冉青墨将墨剑放在桌子上,看了一眼门外,老实的交代道: “嗯歆瑶刚才来找了我。” 许元有些无奈: “来找你告状?” 冉青墨摇了摇头: “她说你可能心里不太好受,让我来安慰你一下。” 许元微微一愣,旋即在心里叹息一声。 明明自己都难受得不行,还有心思考虑别人,这妹妹真是个蠢货。 许元收敛了思绪,抓着她的手站起身笑道: “对,我心里不好受,所以,伱想怎么安慰我?” 冉青墨认真想了想,问道: “为什么不好受?” 许元叹了口气,对冉青墨也没隐瞒: “因为我的一个命令,不算士兵,大概有两千多人死了。” 冉青墨嘴笨,只是说道: “两千多人.其实不多。” 在外游历,遇到妖兽袭村,或是山匪抢粮,经常是一个村子几十户人家被屠尽。 许元声音很是轻松: “嗯,以整个天下的角度这两千来人确实不多。” 说着, 许元拉着冉青墨在一旁的软榻上坐下,柔声说道: “说实话,我真的挺想像那种大侠一样,看见不爽的事情直接拔刀砍了,嗯,就像之前我们在路上遇到的那些事情一样,遇妖杀妖,遇贼杀贼,在施舍一些财物给那些可怜人,只用杀眼前的不爽事,其他的东西统统不管,快意江湖,多好。” “那为什么不做呢?”她手略微攥紧,轻轻的问。 许元叹了口气,透过敞开的房间看着外面的一碧如洗的天空,语气有些不确定: “应该是因为责任?” “.”冉青墨不解。 许元无奈的笑了笑,眼神复杂: “那些事情历历在目,而且,我真的挺佩服帝京那老爹想做的事情。” 说着, 许元侧眸看向冉青墨,声音很轻: “等一切事情结束,要不要陪我一起去看看这个天下?” 冉青墨眸子中带着认真,用力点了点头: “嗯,好。” 许元微微一笑,附耳上前: “放轻松。” “.”冉青墨老老实实放下防备。 在冉青墨不设防的时刻,许元用从圣人残魂那里学来的手段与冉青墨意魂相连,传音道: “你要回剑宗了,去一趟淮安洲的五华山脉,在里面多逛几圈,若是能找到个洞窟,你进去把里面的东西带给你师傅,就说你偶然发现的。” “找不到也没关系,有我接手,覆灭剑宗的事情我现在那父亲应该不会那么着急了,等你回来我们再一起去找也是一样的。” 交代完事情, 许元直接往背后一靠,转而看着大冰坨子那副依旧清冷而认真的表情笑着说道: “所以,你准备怎么安慰我,我没感觉你过来安慰到我了。” 冉青墨抿了抿唇,思索片刻,似是想起什么,突然站起了身。 许元被她这举动吓了一跳。 冉青墨默不作声的拉起许元朝一旁走去。 许元不解,但旋即眼眸微微眯了眯。 因为, 这大冰坨子走的方向是床榻。 走到床前,冉青墨脱掉布鞋,钻上床铺。 许元看着跪坐在床榻上的她,立刻运转功法,隔空把敞开的门给关了,也上了床。 沉默中, 许元伸手想去抓大冰坨子那纤弱的肩膀,帮她脱衣服。 然后, “啪!” 他的手在半空中直接被她一把握住了。 冉青墨眼神有些冷,有些警惕: “许元,我在琼华宗背过一篇媚功的。” “.”许元。 许元正愣神间,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回过神时,他已经枕在了少女那跪坐的玉腿之上。 目光在寂静的空气中对视,许元反而释然了。 也对,这大冰坨子咋可能这么主动? 正想着, 许元逐渐看见冉青墨缓缓的将头俯了下来。 空气静谧的恰到好处,她垂落的青丝落在他的脸上有些痒。 如果这个时候那个什么王校尉敢敲门,许元觉着自己可能会想要杀人。 但很显然许歆瑶的速度没那么快。 所以许元便开始寻思着这个时候自己是不是应该闭上眼睛,因为她感觉到这大冰坨子身体在发颤。 但最后, 那绝色倾城贴近之后就没了动作,静距离眼巴巴的望着他: “许元.你心情好点了吗?” 略微沉默,许元试探着问: “你这是在做什么?” “师母说,这样能让人心情变好。” “啊?” “不是么” 冉青墨有些失落,低声呢喃:“可是我小时候见每次师母这样做了,师傅他的心情就会变好。” “你是不是没看全,每次只看了个开头就被扔出去了?” 冉青墨不解: “什么没看全?” 许元看着她认真的表情,轻轻咳了一声: “没看全也没关系,我可以教你。” 冉青墨皱了皱眉,下意识朝着桌案上的墨剑看了一眼,略微迟疑,问: “怎么做?” 许元勾了勾手,示意她再靠近一点。 冉青墨警惕着没动,依旧保持着二十厘米左右的距离,低声道: “你想做什么?” 许元眼神认真,声音严肃: “放心,我不会骗你的,绝对是你没看全。” 冉青墨把脑袋又低了一点,许元已经能够感受到她吐气如兰的温热  红唇轻触。 下一瞬, “嗡——” 墨剑又把床给插穿了。 许元看着那柄寒气四溢的墨剑和大冰坨子,嘴角开始打颤。 不是,这剑刚才不是还在桌子那边么? 怎么这玩意能瞬移? 一边坐起身从床上往后退,许元一边冷静的快速的思索着对策,但冉青墨却没了下一步的动作,只是用手背擦了擦红唇,手里握着墨剑,眼眸幽幽的眼眸盯着床榻上的他。 数息后, 冉青墨沉默着起身穿鞋,沉默的提着墨剑向厢房外走去。 好像生气了。 许元下意识想要去拉住对方哄一下,但最终却只是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躺回了床上。 以冉青墨的速度就算距离再近,想要躲开他明显很容易。 所以,她是自愿的。 许元躺在床上,看着床帐,叹了口气。 至于那墨剑  天衍。 晚了点 一百九十一章 裹挟 半月后, 帝京,九龙山。 山清水秀,碧水楼阁,朱红宫墙。 林荫茂密清幽,小道蜿蜒。 一名穿着灰色蟒服,腰缠紫珠玉带的男子走在前方,为身后那名黑龙袍的中年男人带着路,声音很细,抑扬顿挫: “许相国,皇爷昨夜可是发了很大脾气,连最喜欢的缎田玉都给砸咯” 中年男人没理会他的话语。 蟒服男子略微侧身瞥了身后之人一眼,也便不再说话,迈着碎步快步前行。 复行数十步,林内之内别有洞天,溪流涓涓,一泓偌大湖泊碧波荡漾,而披着皇龙袍的一位老翁静静坐在湖边的一只蒲团上垂钓,身旁还摆放着一个空的蒲团。 远远看去,静谧悠然。 蟒服男子领着中年男人快步走到老翁近前,快步上前,不顾蟒袍的白净,直接在湖边湿泞的土壤上跪下行了一礼: “皇爷,许相国到了。” 老翁也没理这蟒服男子,依旧闭目垂钓。 蟒服男子见状很懂事的后退几步,瞥了中年男人一眼,然后转身离开了这片皇家湖泊。 林间鸟鸣清脆,中年男人缓步走到了老翁身旁,站在蒲团旁但没坐下,望着湖水也没说话。 而这时, 平静的湖面忽然掀起了阵阵涟漪,一声似龙非虎的怪异嘶吼从湖底传出将在树梢嬉戏的几只鸟雀惊得飞起。 不过随后湖边又很快归于平静。 发丝花白的老翁安静的坐在蒲团上,而中年男人就这样静静站在他的身侧看着湖,两人都没有说话。 沉默。 沉默能够表达很多东西,尤其是对于他与他而言。 不知过了多久, 老翁似是受凉一般的轻咳了几声,呼出一口气,没回头,声音带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许圣人,你不坐下,是想要朕抬头看你么?” 许殷鹤依旧没动,站在原地看着湖泊,平静的说道: “政务繁忙,如果坐下,时间就不够了。” 话落。 沉默。 半晌, 披着皇袍的老翁缓缓撑着膝盖从蒲团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腿上不存在的灰尘: “那还是我站起来吧,反正也是钓不起来。” 此湖无鱼,唯一异兽。 一边起身,老翁一边转过了身。 而许殷鹤也见到了对方面容,沉着的眉头皱了皱。 老翁面容苍老但很是矍铄,依稀能看出那年风华的丰神俊朗,只是数根紫黑色青筋从脖颈蔓延而出几乎遍布了老翁整张脸,左眼的眼白已经黑了一半。 对视一息, “你这眼神是觉得朕老了?” 老翁笑着弯下了腰,收拾起渔具: “朕确实老了,三年没见,走吧,陪朕去湖心岛坐坐,就当叙旧。” 许殷鹤跟上,但并没有帮手提渔具,而披着皇袍的老翁也是知道这一点自己提在手上。 二人踏水而行,径直朝着湖心岛走去。 沉默着走出几步,许殷鹤忽然出声,声音低沉: “伱的伤已经到了如此地步?” 老翁声音带着笑,很是闲适: “我的伤你难道不清楚?能活着就不错了。不过,你难道不期望我死?” 许殷鹤没有否认,也没有认同,沉默少许看着远处悠悠道: “当年的人,没剩几个了。” 老翁摇了摇头: “确实不剩几个了。” 顿了顿, 老翁瞥了许殷鹤一眼,低笑一声: “看来你最近遇到了什么好事,心情很不错?” 舞象之年相识,相交数十年,很多东西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能懂。 李耀玄知道这老友不是一个喜欢怀古伤今的人。 而许殷鹤也没回他。 皇袍老翁了然,提着渔具,悠悠说道: “能让你开心的好事,对于朕可是天大的坏事啊” 一边说着, 皇袍老翁从须弥戒中取出了一份奏折,随手递给了许殷鹤: “看看吧。” 许殷鹤接过,没看。 老翁问: “不看么?” 许殷鹤垂眸看了一眼手中的奏折: “无外乎万象宗之事。” 老翁笑了笑,意味深长: “确实如此,动私兵攻击朝廷册封的郡城与宗门,这个罪名可是足够夷九族了。” 许殷鹤回眸望去: “何谈私兵,何谈攻城?万象宗不是已经申明此次事件乃是他们托我相国府帮其演练兵卒么?” 老翁垂下眼眸笑了笑,转而说道: “盛山县需要朝廷拨放赈灾的款额应该不小,可国库空虚” 说到这,点到为止。 许殷鹤也未有推脱的意思: “此事天安商会的会长听闻后,悲怜庶黎,主动愿捐赠三千万两的钱粮。” 话落, 皇袍老翁摆了摆手,许殷鹤他手中的奏折直接凭空的自燃了起来,最终化为灰烬沉入深潭。 几句话的功夫,老翁与许殷鹤便跨越千米,走到了湖心岛。 此处修有一处台楼,朱红碧瓦,豪奢至致。 走入阁楼,两侧侍立的太监与宫女立刻跪下请安。 二人一路走到了阁楼顶端入座。 方才消失的蟒服男子再次出现,为二人沏茶端水。 清风微微拂动身后的皇龙袍,老翁看着波光潋滟的湖面: “朕那老三去了万象宗。” 许殷鹤饮茶的动作微微一顿: “死了?” 仿佛再问一个寻常不过的事情。 闻言,老翁脸上狰狞的青筋似乎笑了笑: “那小子从小就跑得快。” 许殷鹤继续饮茶,评价道: “三皇子很不错。” 老翁这次直接哈哈一笑,带着揶揄: “老三是很不错,比你家老三好多了,不过可惜一直对朕这位置没什么念头。当然,也可能是朕没看出来。” 许殷鹤面容无喜怒,道: “也许吧,三皇子与玉成兄弟情深,不争兴许有个善终。” 李玉成,当朝太子。 老翁闻言用那紫黑色的眼瞳盯着许殷鹤看了数息,忽然笑着问道: “殷鹤,你觉得我应该把这位子传给谁,太子么?” 对于这涉及大统之位的话题,许殷鹤的声音依旧低沉而平静: “此事你又何必问我?” “你权倾朕的朝野,自然是要问过你的意思。”老翁声音笑呵呵的。 许殷鹤“宕”的一声放下了茶杯,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阁楼顶端却很响: “寿元未尽,何必着急?” 老翁咳嗽了两声,指了指自己嘴角边的血迹和脸色: “你觉得我这是寿元未尽的样子?” 许殷鹤闻言唇角微勾,第一次笑了。 鹰隼般的目光缓缓扫过天空上隐匿的阵法,扫过一旁的蟒服男子,扫过那碧波一片的湖泊,最终再次落在了皇袍老翁的脸上。 他的声音慢条斯理: “若曜玄你真命不久矣,我就不会来此。” 老翁眯了眯眼,最终无奈的摇了摇头,叹道: “在你面前,朕这皇帝真是一点威严都没有。” 许殷鹤摇了摇头: “现在的一切都始于我们的当年的想法。” 老翁仿佛闲聊: “那想法一代人实现不了。” 许殷鹤问: “所以妥协?” “砰!” 二人眼前茶案瞬间四分五裂,强大的源炁掀起的气浪冲击得二人的衣袍猎猎作响。 阁楼之巅,悄无声息。 没了桌案,老翁的手悬在半空,两位老友神色如常的对视,蟒服男子依旧垂着眼眸侍立一旁。 很快,沉默便被一阵急促的咳嗽声打破。 老翁直接咯出了一大滩乌黑的鲜血,一旁的蟒服男子想要上前,但却被他抬手示意别动: “许殷鹤,现在动手,天下只会变得更乱,最起码,我们得先把周边异族斩除。” 许殷鹤语气不急不缓: “宗门不会给我们这个机会,别告诉我你还没有接到北边的消息。” 老翁用白布擦着嘴角的血,气氛凝固得仿佛要结冰。 许殷鹤缓缓起身,踩着地面的木屑走到窗边,背对着老翁: “北方的战事要败了。” 声音平缓,但带着一抹意味不明的情绪。 老翁一时无言。 许殷鹤转过身,看着老友: “李耀玄,宗门不会坐视我们除掉周边异族,武元想要斩除蛮族异王,但她现在已经被那异王围在大骊山,孤立无援。” 老翁随手将染血的白布扔在地上: “你想说什么?” 许殷鹤轻轻扶了扶光滑的檀木窗沿: “宗青生在定蛮河附近。” 定蛮河,距离大骊山不过三百里。 老翁听到这话,轻轻笑了,盯着面前的老友,眼神逐渐冷了下来: “许殷鹤,你这是要裹挟朕的选择?” 许殷鹤理了理袖袍,朝着眼前的大炎皇帝深深一礼: “如果陛下您如此理解的话,那便是如此。” 今天暂时就一更感谢星辰叹息的盟主 一百九十二章 选择 在帝京皇城那片湖畔沉寂之时,繁华的万象城熙熙攘攘,只是在城东的一处豪奢厢房之内却没有声息。 一袭黑底绿纹衣裙的娄姬双手环胸,靠在一旁的柱子上: “这个就是姐姐要离开的原因,今年一开年就是多事之秋呢。” 许元没有立刻吭声,仔细的看着娄姬刚刚递给他的最新的“甲级”内参。 以他目前的身份应该是不够看这种级别的内参,但谁让娄姬疼他呢。 方才突然找上他说她要撂挑子说要离开了,问了几句原因,娄姬便直接把眼前这份内参给了他。 关于北境战事的。 半晌, 随着一缕血焰升腾,手中纸张燃尽,许元眉头皱得很紧。 万兴山脉这边虽然打得热闹,但连一头战争巨兽都没出现,说明古渊今年也只是例行消耗山脉中妖兽数量做试探,若非万象宗别有用心,盛山县也不会有太大的伤亡。 如今的北境才能算是大炎皇朝唯一真正称得上战争的地方。 也因此北境许元一直都很关注那边。 人总是喜欢关注这些东西,尤其是当你能拿到真实的一手的信息的时候。 许元刚来万象城时,便找人讨要来类似的情报,而不管是官面上的邸报,还是相国府内部的内参都是捷报频频。 要么是在某某山斩蛮两千,要么是在某某河围住了蛮族某个部落主力,甚至最大一次规模的战役,那位武元公主在击溃一个大型部落的主力后直接屠了对方整个部落老小七八万人。 那武元公主这次的想法很好猜,就算不能把蛮族灭族,也得打得你二十年缓不过气。 而如今画风突变。 捷报没了,武元率领的四万羽林军连带着两万各宗以及世家的精锐兵卒直接被蛮族异王围在了大骊山。 沉默少许,许元站起身,皱着眉头在房间内踱了几步: “贺家镇这种交通要道的四万守军被击溃,导致主力前军陆上的物资粮道被断?而且带着须弥戒运送军粮器械的灵水宫的两名二品强者还直接被蛮族截杀在天普崖” 许元感觉有些荒谬。 他对这个世界的战争模式依旧是一知半解,但却是知道运送物资的方式有三种。 除了常规的陆路运输与空运,便是强者带着几枚,乃至十数枚须弥戒快速赶路。 相国府此次攻打万象城运送物资器械大部分就是通过后者。 这也是须弥戒很罕见的原因,属于真正意义上的战略物资,能够让军队无补给压力的战略物资。 路上粮道被断可以理解,经典失街亭,原因能有很多,但高阶修者被截杀这事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娄姬慵懒的脸上带着一抹无奈,叹了口气: “长天,这些事情是在两天内一齐发生的。” 这话有些暗示的意味。 许元当然听得出来其中的暗示。 天讯源晶这阵纹技术现在只有相国府有,而且在信息的保密程度上属于甲级中的绝密。 换而言之,就算事发立刻有人传递信息给最前线的武元,时间也根本来不及。 这是有人完全不给那位武元公主任何反应的时间。 想到此处, 许元抬眸看着娄姬: “宗门做的?” 内参之上只是陈述了客观发生的事情,并未批注一些推测的信息。 娄姬双手一摊: “不知道,但大概率是。” 许元心里莫名的产生了一抹荒谬: “可那四万守贺家镇的军队和那两万军队在武元身边的精锐都是宗门的,更别提还有两个源初强者。” 娄姬走到近前,俯下身子轻轻拍了拍许元的肩膀,凤眸之中意味深长: “长天,六万人很多,但对于整个天下的宗门而言真的并不多,两个源初也是同理。” 沉默。 然后, 许元有些不解:“宗门.这是要做什么?” 娄姬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补充了一个信息: “黑鳞卫暴露了好几个细作收集到武元北上之时所押运的物资不是四万人的,而是十万人的份额。” “十万人”许元表情古怪:“你的意思是她还藏着人?” 娄姬笑着摆了摆手指,细声说道: “武成侯六镇二十万北封军,前些年因为一些事情,那李曜玄那老头调武成侯回京的时候还带了四镇拱卫京师,但武元打破蛮族一路深入过后,在帝京的那四镇中的三镇已经偷偷调走了,目前估计还有大半旬就能到北封城,这事我也一旬前才知道。” 听到这话,许元忽然明白了。 能在这天下秘密调动军队的势力并不只有他们相国府。 大炎皇族也有这个实力,只是看起来保密工作并没有他们这次行动做得好。 不过这皇帝偷偷调动这么多的精锐前往北境  许元揉了揉眉心: “那皇帝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一次性解决北边的蛮族?” “应该是。” 娄姬满意的点了点头,语气带着几丝缅怀,似乎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李曜玄是个有野心的君主,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想在生前要除掉一些威胁,但宗门希望的是保持现状,可惜了.” 许元一屁股靠坐了厚重的案桌上,表情带着几丝讥讽: “宗门.这算是知道唇亡齿寒?” 娄姬白皙的香肩耸了耸,算是默认。 一切都明了。 宗门里面有很多聪明人。 虽然现在伱皇族和相国府都笑嘻嘻的要和谈,但十几年前的事情还在那摆着,没有防备那是不可能的。 可以解决周边异族,但没必要,因为保持现状最符合宗门的利益。 毕竟谁知道你门处理完周边异族,下一个轮到谁? 皇帝知道宗门的想法。 不能明着来,那就偷偷来。 从几年前就开始布局。 北境的战事不顺的开端,互相掣肘的一路溃败,直到北封城被围,大概率是皇帝默许的。 因为这皇帝知道北封城丢不了,因为宗门不可能让北封城这个底线丢掉。 所以默许。 表面以武元率领的四万羽林军带头解围北封,并裹挟宗门收复失地,并对蛮族进行报复式进攻。 实则粮草与物资已经运至,等北封军赶至北境,那就不是报复了,而是真正的灭族。 把整个蛮族屠得十室九空,百年之内无法恢复元气。 想至此处,许元呼出一口气,也同样说道: “确实可惜了” 他不是什么动物保护组织,蛮族这种类绿皮和黑皮的异族就算屠杀一空他也没有丝毫意见。 如果那皇帝的谋划成功了,日后对宗门动手至少不用担心蛮族南下成BOSS。 许元看着娄姬,眼神有些无奈: “姐看来我还是高估这些宗门的底线了。” 直接通过断腕的方式来毁灭你的计划,根本找不到破绽,想要秋后算账也没有大义的理由。 顶多就是推出几个靶子让你砍了。 娄姬对此倒是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娇笑着说道: “底线?那是什么?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在窃国,除了窃国,为了自己的利益叛族有什么奇怪的么?” 不过到这,她抬手给了许元一个摸头杀,眼眸眯成两条月牙,很危险: “不过长天,此次计划还没结束哦” 许元闻言神色一怔,旋即反应过来: “父亲也有后手?” “不是你父亲,是宗青生,他从之前的战事里嗅到了味道,提前就去北境了。” 娄姬红唇勾了勾,语气有些不屑,但眸中的眼神却很是欣赏:“我还以为这大老粗就知道和你姐姐我在岁末抢钱呢,如今看来倒也有些作用。” 许元略微思索,回忆起此人。 都是前世的记忆,这一世的记忆中几乎没有这个人,因为此人很少到相国府来。 大概率应该是为了避嫌,他掌控着整个相国府的军队,老在相国府呆着容易遇见其他的相国府高层,尤其是掌控天安商会的华鸿。 如今看起来对方的政治觉悟很高。 不过在沧源中,许元对此人的印象倒是极深。 宗青生,在沧源中得知许殷鹤生死而殉葬的相国府高层之一。 一个很猛的后期大BOSS。 “宗先生带了军队过去?” “不然?” 娄姬理所当然,带着笑:“宗老头他修军阵功法连个二品都打不过,他一个人去有什么用?带了三万黑鳞军精锐在大骊山附近一条河旁边的山坳里窝着,在等你父亲的消息。” “他带了天讯圆晶?”许元问。 “对。” 娄姬点头,说起此事她娇媚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忿,撇着嘴:“现在试验阶段的三颗天讯圆晶,一颗在你父亲那,一颗在许长歌那小子那,最后一颗就在老头那里,连我都没有,啧啧.” 说着,娄姬忽然冲着许元抛了个媚眼: “长天,你哥有那枚天讯圆晶是因为他是继承人,日后估计会交给你” 许元直接翻了个白眼。 又来了。 这老阿姨一不留神就开始找他要好处。 见面不到一个月,就毛了他一千五百万两白银,外带已经绝迹的两枚珍品魅神花。 要不是最后一枚魅神花许元坚持给苏魅魔留着参悟,估计现在也已经被这老阿姨毛了。 娄姬凑上前去,眼巴巴的轻轻摇着许元肩膀: “长天.” “你想让我去主动要许长歌的天讯圆晶?”许元撇着她问。 “嗯嗯。” 娄姬点了点头,动作幅度有些大,跟着晃。 许元嘴角咧了咧,指着自己的鼻尖: “不是,姐姐你凭哪点觉得许长歌那家伙会把东西给我?凭我会挨揍?” “他敢?” 娄姬柳眉一竖,然后对着许元柔声说道:“姐姐跟你一起去,他敢动手揍你,姐姐帮你揍他。” 许元瞥着她,丝毫不为所动: “呵,我怎么记得以前他把我吊起来抽的时候,笑得最开心的好像就是姐姐你?”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许元可是馋那天讯圆晶好久好久了。 想要?不存在的。 娄姬可怜兮兮的望着许元:“姐姐以后真的不会了” “以后再说吧。” 许元摆断,拖字诀,但忽然似乎想到了什么,旋即低声将话题拉了回来: “这么说来父亲再这件事情是准备与那皇帝合作了?” 娄姬知道没戏,冷冷的哼一声,坐到对面的椅子上,直接把两腿修长的玉腿“咚”的一声架在了案桌上,抱着胸没好气的提醒道: “长天,相国府和皇族虽然有间隙,但更多的是合作,若是皇族与我相国府彻底对立,除非日后这天下发生天大的变故,整个大炎便只能被那些宗门一步步的吸血致死,最终分裂回到万年前的宗门天下。” 听到这提醒,许元眼睛盯着那双修长的白皙玉腿,心中有些哑然。 这一点,他当然懂。 经过许殷鹤和那皇帝两个天降猛男的合作,皇族与相国府的实力总和大概是大炎国祚一千三百年距离天下宗门最近的一次。 肯定不可能先发生同袍内战。 沧源之中那么多条世界线,在动乱直到中期,皇族与相国府在初期都一直是站在一起。 他问刚才那句话完全是因为如果这个时候相国府介入解围,那蛮族大概率就直接寄了。 这根本不符合后续的剧情发展,蛮族在沧源中因为没有女主角基本存在感很低,但每条线基本上或多或少都有他们的身影。 现在蛮族直接被灭族,后续的整个剧情线都会乱掉。 换而言之,在沧源之中,这父亲应该是没有选择在这件事情上与皇族合作。 其中肯定有隐情。 是因为他的存在么? 因为那父亲觉得有了新的继承人,所以临时改变了选择? 还有那个所谓的九公主武元,这人在沧源中压根就没出现过,估计大概率是在与蛮族的战争中死了。 想着这些事情,许元的思绪开始逐渐发散。 “长天.” “长天。” “长天!!” 娄姬的声音将许元从思绪之中忽然唤了回来,她撇了撇嘴,问道: “你刚才在想些什么?” 许元回神笑道: “没什么,在思考父亲的选择。” 娄姬眼神有些狐疑,但也没有多问什么,只是了刚才的问题: “长天,你现在是准备和我一起去北境,还是直接去帝京?” 一百九十三章 回帝京 去北境,亦或者回帝京。 经典分支二选一。 许元并没有着急做出决定,心里细细得斟酌着这件事情,而娄姬也不着急,坐在对面安静的等着他的答复。 半晌, 许元靠在椅背上,笑道: “我觉着我还是回帝京吧。” 娄姬没表态,提醒道: “这个问题是你父亲问的哦。” “我知道。” 娄姬会这么直接了当的问他,大概率是受了帝京那老爹的指示。 也因此,在娄姬的视线中,许元表情很是无奈。 娄姬手指轻轻敲了敲白皙的侧脸,眼神有些无趣: “嗯我以为你会选择和姐姐一起去北境那边呢。” 闻言,许元笑了笑,问道: “姐,我现在去北境能做什么?” 他许元一向很有自知之明,他不是什么生而知之的全才。 北境那边局势可不是万象宗这边的小打小闹,双方投入兵力估计已经快近百万。 他一不懂军阵功法,二不懂战场谋略,三修为低得像炮灰,现在能活跃在北境那种战场上的人没一个不是狠角色,局势也错综复杂。 这种情况下去北境? 去北境当土木堡战神? 当然,这次北境的战局他许元就算想当这个战神也轮不到他。 因为现在北方是那皇帝布的局,他们相国府顶多算是帮手的。 娄姬声音缓慢,盯着许元的眼睛,提醒: “至少你能过去长长见识,宗青生那老头可对伱不太熟悉。” 顿了顿, 娄姬语重心长的柔柔说道:“虽然姐姐对你没什么意见,但你父亲手下可不止有姐姐一个人,有些事情还是需要拿东西出来服众的。” 许元眨巴下眼睛,瞬间理解了这老阿姨的意思。 这父亲是想让他去北境镀金,顺带在那握着相国府军权的宗青生面前刷一下存在感。 不过在思索一瞬后,许元开口拒绝道: “还是算了,服众的功绩这种东西日后机会多得是,至于宗先生” 顿了一瞬, 许元看着娄姬无奈的笑了笑: “姐姐,你觉得我应该以什么身份去找宗先生?” 娄姬闻言一愣,“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你这小鬼倒是考虑得周到。” 许元只是无奈的一摊手: “没办法,我现在去北境只有两种身份,一是不告诉宗先生以最普通幕僚的身份,二是相国府嫡子。前者容易死,后者容易给宗先生添堵。” 添堵,不是行为意义上的添堵。 而是只要他许元过去了,就算什么都不做,本身的存在都是在给对方添堵。 大炎是一个标准的封建仙朝。 相国府的继承人可不是下面高层投票选的,而是许殷鹤一言定之,而现在相国府核心高层基本上都知道了他的事情。 现在去找宗青生,约等于当朝太子去边军中督战。 当然,在这种规模的战争中他许元大概率不会有实权,但在身份上等同于多了个太上皇架在宗青生脑壳上。 娄姬自然能够想清这一点,歪着脑袋思索少许,低声评价道: “以我对那老头的了解,他应该不会在意这些。嗯他是一个很传统的将官,忠诚、严谨,但在军务的执行上,有时候就算你父亲的命令他都不会听。” 许元翻了个白眼,再度拒绝: “那也不行,人要有自知之明。” 娄姬盯着他没说话,很明显是不相信他这个理由。 见到对方的眼神,许元对这娄姬阿姨也就不再找借口了,叹了口气,低声道出最关键的一个原因: “姐姐,你觉得这次父亲和那皇帝的谋略真的一定能成功么?现在我太弱了,而北境的局势太乱了。” 翻译一下,我修为低,我怕死。 宗青生带去的那三万黑鳞精锐出其不意之下,应该是能将大骊山之围给解了,甚至能来个里应外合之类的胜仗。 但问题是,解了过后呢? 待到那三镇北封军抵达与留守北境的两镇北封军汇合,再加上四万羽林卫和相国府在北境林林总总差不多十万的黑鳞军,确实优势在我。 但这优势只是对那些蛮族的。 接下来宗门还会整出什么狠活他们根本不清楚。 六万人的精锐外带两个源初强者说当弃子也就直接当弃子,再整出个大新闻也并不奇怪。 而由于军阵的特殊性,宗青生这个总将是需要跟着大营跑的,他许元想混功绩自然也得跟着。 你让许长歌去,修为高,己方军阵万一要溃了,还有机会能直接跑路。 他许元过去,就那圣人残魂半吊子,多半得陷在里面。 沉默。 娄姬安静的轻轻抿着红唇,叹了口气,站起身: “好吧,既然长天你这么说了,我会转达给你父亲的。” 说罢,她便摇曳着腰肢离开了。 “如此说来,长天拒绝了?” 平静而低沉的声音从通讯圆晶中传出,轻轻回荡在幽暗的密室之中。 娄姬双手环胸,靠在密室墙边,不忿的回道: “他修为太弱了,本身就不应该让他去。” “是么?”声音听不出喜怒。 娄姬听到这个声音皱了皱眉,语气带上一丝不满: “相国大人,您老人家不会是想强制让长天去吧?” 闻言,沉默少许,中年男人的声音再次传来之时平稳而不容否定: “如果我说是呢?” 娄姬略微攥紧拳头,但没有直接顶撞,而是说道: “那也得等我去把北境那边黑鳞卫的情报网激活再说,不然对他而言太危险。” “娄姬,你倒是很爱护他。” “嗯?” “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去北境。” “.”娄姬  抱着胸,娄姬手指轻轻叩击着肩膀,松了一口气: “那你让我问他?” “年轻人喜欢证明自己,我以为他处理完万象宗的事情心态会有一些变化,不过看来是我想多了。” 顿了顿,声音再度传来: “你自己尽快动身前去北境,此次事发突然,但我们尽量配合李曜玄,此事若成,北境三洲百年内再无外忧。” 娄姬闻言美眸眯了眯,缓缓站直身子: “知道了,那长天呢?” “长天.你就让他自己回帝京吧,婚约的事情总是要和他说清楚一点,而且,我也好久没见他了。” 之前飞蚊症的眼睛码字的时候一直跳,不舒服,还有一更会晚一点。 回帝京需要捋一下大纲,明天请假一天,抱歉  感谢神农本毒的盟主! (本章完) 一百九十四章 蛇蝎 一日后,娄姬走了。 走之前嘴上说着“姐姐先借用一下,日后再还你”便把许元的新拿到的玄鹰阁楼给顺走了。 半旬后,万象宗的谈判也暂时告以段落。 除了一开始谈好的东西,通过撤军、城防器械等一系列后续许元又艰难的从万象高层那里榨出来了近九百万两白银。 据说其中一大半都是万象宗弟子募捐出来的,内部的宗门世家这次只出了两成左右。 除此之外,还有许歆瑶那败家娘们白送的四十万阵法费用。 不过这些钱,许元是一分都没拿到,全被那群如狼似虎的高层给分了。 又是一天清晨时, 淅淅沥沥的春雨将整座万象城浸泡在了雨幕之中,烟雨朦胧。 阴沉的天际,雨水从房檐似珠玉坠落,在水洼中溅起阵阵涟漪。 元昊站在房间之内,笑着拱了拱手: “.逐步撤退的计划大体就这些了,此次前来找三公子您也是为了辞行。” 许元抬眸看了对方一眼,问道: “你这是要去北境?” 元昊没有隐瞒,点了点头: “宗统领点名要我过去。” 听到这话,许元下意识想问为什么不跟着娄姬一起前去,但旋即便意识到这个问题很蠢。 黑鳞军在相国府内地位很特殊,除了兵源的天安武馆,基本不能与其他任何势力有交集。 除非许殷鹤下命令,相国府的内其他人也会尽量避嫌,不接近黑鳞军内的一切军官。 收敛思绪,许元微微一笑: “去打蛮族对于你而言,倒也算是专业对口了。” 蛮族这种类人生物就算俘虏了也不适合抓来做奴隶。 力气虽然大,且有智力,但生性嗜血。 而奴隶纹章这种神器这个世界貌似还没被发明,最多也就是高阶修士在对方体内埋下源炁炸弹,但这种成本太高,所以对待蛮族大炎一般都是不留活口的。 听到这句调侃,元昊也笑了,清秀的面容带着几丝无奈: “毕竟那些蛮族也没有俘虏价值。” 但旋即又摇了摇头: “可惜只是打蛮族。” “元统领,不一定只是蛮族。” 许元闻言微微一笑,这些天的相处让他对这元统领有了一个很清楚的认知。 这是一个疯子,但又不完全疯。 所以,透一些底给对方也无伤大雅。 元昊眼眸一凝,下意识搓了搓手,压低声音,直接传音道: “公子,您此言何意?” 许元摆了摆手,没有细说: “伱去了北境就知道了,宗先生应该会和你交代具体情况的。” 元昊闻言眼中难掩兴奋。 关于北境的战事,就算因为身份不足,不能调阅一些机密情报,但从他能看到的情报也已经大致能够分析出一些门道。 若是专业能力不强,相国也不会专门去捞他。 而如今三公子这话几乎就是认定了他的推测。 拱了拱,正准备告辞离去,元昊又忽然想起一件事,低声问道: “对了,三公子,关于那王嘉典的事情.” 王校尉? 许元闻言略微讶异。 王校尉准备来万象宗用性命登山门为盛山县讨说法,但等他抵达万象城的时候东城已经被黑鳞军打下来快一旬时间。 这种情况下,王校尉自然就想到了当初那位周公子对他的说的话,以及对方提前离开的举动。 所以,自然而然的就找了黑鳞军。 而许元在见到对方后,自然而然的表明身份对其进行了招揽,以日后灭掉万象宗为盛山报仇对其招揽。 但王校尉当时没有立刻同意。 想至此处,许元问道: “他怎么了?” 元昊轻声说道: “他让我转告公子您,若是公子您对万象宗用兵,他盛山军愿效犬马之劳,除此之外他只能以死相报,他愿去登万象山门。” 主动登山门,不脏您的手。 许元敲了敲案桌,有些失望: “他这算是拒绝了?” 元昊没有说过多的事情,只是干脆问道: “三公子,您准备怎么处理他?” 要不要杀掉他? 屋外的雨声淅沥沥的响着,房间内一时间只剩了二人的呼吸声。 半晌,一声叹息。 许元摆了摆手: “让他回盛山县吧,没必要继续登山门。” 元昊没有劝说,一拱手便转身离开。 离开之时,正好碰见过来找许元的冉青墨,元昊便又顺势行了一礼: “三少夫人。” 冉青墨看着这武将犹豫片刻,冲他点了点头: “.嗯。” 擦肩而过,走入厢房,看着坐在案桌后略显惆怅的许元,冉青墨一边走近,一边轻声的问道: “许元,你怎么了?” 许元抬眸见是大冰坨子,话语很是直接: “想招揽人,但被拒绝了,有点失落。” 冉青墨下意识顿住脚步,看了一眼许元的嘴唇,握紧入鞘的墨剑,眼神警惕。 “.”许元。 哑然一笑,许元指了指旁边座椅: “过来坐吧,没让你安慰我,其实这事我也有些预料了。” 冉青墨收拢衣裙,坐下,想了想,问: “是王校尉?” 许元点头,语气幽幽: “王校尉吃了几十年的皇粮,守了几十年的盛山,让他来我手下确实有些异想天开了。” 这是他第一次招揽失败。 即便有着大恩,即便有着相国府三公子的身份,即便有许诺的前程似锦,也无法让人纳头就拜。 最多,以死相报。 冉青墨安静的想了想,瞥了一眼自己的墨剑,问: “他活着,你不会有危险吗?” 许元摇了摇头: “这种人不会出卖我,就像他对自己的坚守。” “哦”冉青墨。 许元柔声问道:“你来找我是做什么?” 冉青墨轻声道: “歆瑶说,我们已经可以动身了。” “回帝京?” “嗯,回帝京。” “轰隆——” 一声划破天际黑暗的雷鸣照亮了万兴山脉内的一处漆黑的山洞。 李二柱安静蜷缩坐在山洞的角落,安静的擦拭着自己手中剑,垂下的眼神之中带着浓浓的茫然。 他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回宗门。 宗门对他恩重如山,把他从一个山娃子带到如此修为,他得报恩。 但是宗门的做事情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想死,但没死成。 在妖兽堆里领悟了道蕴,突破了三品,所以活了下来。 从妖兽堆里活下来后,还有个大宗师莫名其妙想杀他,被他杀了。 李二柱挠了挠脑袋: “要不,俺还是先回宗门去找哈小荷问下她.” “唳——” 在沉寂中,一声嘹亮的鹰啼从天空之上传来。 李二柱下意识握紧了剑,但下一刻他便见着一道女子身影出现在了洞口。 她朝着洞内走来,曲线妖娆,行走间风情万种,声音带着笑意: “这里居然还有个山洞?” 李二柱见了下意识别开视线,连忙拍了拍屁股站起身: “姑娘,你..你要躲雨,俺让你,俺这就出去。” 妖娆女人隐藏在黑暗的碧绿眼眸挑了挑,娇笑道: “你是李柱?” 李二柱要出去的动作下意识顿住,眼神疑惑的看着女人: “啊啊!对,俺就是李柱。” “那就对了。” 女人娇笑一声,直接转身就走:“人还不错,为了我家长天,只能抱歉了哦” 李二柱愣了一下,眼神疑惑的看着女人的背影。 下一刻, “固酿..俺.” 他抬了抬手想问点什么,但嘴巴已经麻痹,随即身体直接失去了控制。 下意识想要运转功法,却发现体内的经络之内已经被攀附上了一种某名的东西,随着功法的运转这东西,直接蔓延到了他的浑身上下。 暖洋洋的,很舒服,像是在晒太阳。 在一片的温暖中, 李柱意识模糊,整个人直接直挺挺的倒在了山洞的地面上. (本章完) 一百九十五章 两月 因为北境的变故,联姻之事的有限序列似乎被往后捎了,老爹都不上心,许元也便选择一路游山玩水回帝京。 虽然北方战局阴云密布,但大炎境内依旧一片祥和美好。 趁着大乱未起,和大冰坨子还有许歆瑶看一看这锦绣山河。 然后, 许歆瑶直接趁许元不注意跑路了。 给他留了一份书信,说是要继续她的游历,看看天下宗门是否真的都是一丘之貉,便趁着夜色偷偷溜走了。 而大冰坨子在和许元走了大半月后,途经大庆洲时也离开了,去找许元口中的那处洞窟,带东西回剑宗找师傅。 二女相继离去,许元一人一魂从西南到东北,几乎横穿了整个大炎  两月后,帝京远郊,祁北山。 旭日初升,伴随着微风轻抚,于林间飘动的山雾略微散开露出了那位于山巅之上的一栋建筑。 雨后山林的清晨显得格外静谧,这是一座孤独伫立于山巅陡崖之上的酒楼,楼高九层,墙面雕龙画凤,阵阵器乐仙音从楼中传出。 难想象在这山巅之上修筑如此建筑要消耗何等的人力物力。 但这里毗邻帝京,临近大炎皇朝的权力中心,天潢贵胄,富商巨贾云集于此,无数的欲望在其周边衍生出无数奢侈的销金窟。 此楼是教坊司下属的一处勾栏,栖凤阁,其中倌人大部分都是前些年玄清宗之乱中幸存下来的女弟子。 不是修武徒一道的女弟子,而是正儿八经修功法的女弟子。 即便落入红尘,也依旧带着不食烟火的仙气。 很多人都喜欢这个调调,即便一日百两起步的价钱高昂,此处勾栏依旧是恩客不绝。 在早上的晨曦中,许元不急不缓的推开了厢房大门,下楼用膳。 门外是一条细长的廊道,铺着名贵红毯,空气中带着些许迷离的芳香。 刚一从雅阁中走出,许元便听到一旁的廊道上传来一声微寒声线: “公子,请您自重!” 许元挑了挑眉。 听声音,这好像是这教坊司内一位叫“褚靖怡”的倌人。 他在这呆了三天,只隔着屏风听对方弹过几次古琴,很好听,琴技造诣很高,不过没见过面。 他现在用的是周琛名号,而人家可是这栖凤阁的头牌清倌人,据说好像是玄清宗某个故去高层的女儿,没这资格。 思绪闪过, 许元便听一个闲散的男声传来: “哈哈哈抱歉抱歉,本公子手滑了。” 说话间,许元侧眸望去,不远处站着三个人。 一个锦袍穿得松松散散的公子哥正拦在一名面掩薄纱的曼妙女子身前,而他的手正不急不缓得从对方底盘处收回。 而一名气质阴柔的男人则静静的站在贵公子身后。 女子眸中有些气恼,但在看了一眼那阴柔男子之后并没有发作。 贵公子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气呼呼的女人,哈哈一笑后,忽然转头对着不远处的许元笑道: “周兄,干看着多没意思,一起来?” 闻言,许元表情变得有些古怪,道: “一大早便是好雅兴,何必难为人家褚姑娘呢。” 王公子闻言咧嘴一笑,拍在蒙面女子腰间: “行了,有周兄帮你求情,你就下去吧,别在这碍眼了。” 受此羞辱,褚靖怡胸脯一阵起伏,但最终只是冷哼一声直接转身离开。 王公子看着那窈窕的背影消失在廊道的尽头,不屑的摇了摇头,转身走到许元近前,笑道: “周兄,一起用膳?” 对此邀请,许元没有拒绝。 这个王公子,是冉青墨离去后他在明泽州府内一处的最顶级的酒肆中结识的。 当时一群刚刚考取了功名的文人公子在酒肆内饮酒作诗,指点天下,这王公子嫌那群人叽叽喳喳太吵,便与那群骚客发生了口角,花魁出来调解,说雅聚自然是以文会友,要斗诗词。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坐在一旁吃瓜的许元想看看这王公子是不是会复刻经典。 比如掏几句千古名句出来这诗会上装逼打脸。 但许元失算了。 那花魁话未说完,这王公子直接一巴掌扇在那花魁精致漂亮的脸上,整个人“砰”的一声飞出去七八米,直接砸在了他的桌子上: “本公子近日心情本来就不好,你让本公子作诗?好,老子给伱做,来人,把这楼给我拆了!” 颇有几分当年他在帝京时候的风采。 而由于砸桌之情,二人也就因此结识。 得知对方目的地都是帝京后,二人便也就结伴而行,也许是性情相似,一路谈天说地,一路游历,至今已有一月。 除此之外,许元还发现这王公子好像很有钱,比他还有钱。 走在下楼的路上, 王公子对许元颇为熟络的笑道: “周兄,这褚靖怡真是匹烈马儿,若不是今日便要进京了,我真想好好训一下她。” 许元不置可否瞥了他一眼: “以你的财力,此事又有何不可?” 王公子摆了摆手: “这里可是天子脚下的教坊司,我在此随意调戏一下还好,若是来真的,巡守司多半得找我麻烦。” “朝廷设此教坊司便是为了赚钱,若是舍得砸钱,那此事便是生意,若是惊动了巡守司,那大概率是砸的钱还不够多。” 许元扫视着这处勾栏内部的布局:“而且,王兄你不会认为这里面的倌人,真的全是所谓玄清余孽吧?” 王公子一愣: “周兄你的意思是?” 目光扫过那些衣着各色的女弟子们,许元低声道: “战乱之中死一部分,被俘之人又被屠戮一部分,逃掉一部分,其他宗门赎走一部分故友子女,能剩下的人百里无一,哪会有这么多貌美如花的女弟子?” “如此说来倒是有几分道理。” 王公子听完,眯了眯眼笑道:“这,便是周兄之前口中所谓的包装?” 许元勾了勾唇角: “大概算是吧,不过这些女子也算是有些真材实料,起码容貌身材确实上乘。” 王公子闻言似是忽然想起什么,饶有兴趣的盯着许元: “周兄,你说这些消息应该不常见吧?尤其是被赎买走的那些玄清宗高层子女,这东西应该算是叛国了,查出来应该会牵连很多重臣。” 许元侧眸对上王公子的视线,咧嘴一笑: “是啊,成玉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话落,对视一息,二人同时哈哈一笑。 一行三人进入栖凤大堂,阴柔男子快走几步让侍女准备一些早膳。 许元二人则直接进入大堂落座。 王公子翘着二郎腿靠坐在椅子上,看着台上长袖善舞的玄清女弟子: “野鸡包装了直接变凤凰.啧啧,这生意可真赚钱,怪不得我手下的勾栏做不起来,改天我也去弄个来玩玩。” 许元喝着早茶,提醒道: “想赚这个钱得有教坊司背书,一般人就算真能把女弟子找来,其他人压根不会信。” 王公子若有所思的挑了挑眉,半晌,语带感慨道: “来这种烟花之地这么多年,以前只知消费,从没想过有这些弯弯道道,多亏了周兄你,这些天来小弟在这里面倒是长了不少知识。” “姿势?” 许元闻言连忙摆了摆手:“王兄你在这里面学姿势,可不是跟我学的。” “.”王公子。 呵呵一笑,王公子敲了敲桌子: “周兄,咱们相交已有一月,帝京尽在咫尺,你就不用和我装糊涂了。” “哦?” 许元眼神一凝:“此话怎讲?” 王公子无奈的摇了摇头: “周兄,一路走来你也看到我在管理一些商会,而你对经营上的见解很是独到,要不要考虑来帮小弟?” 许元挑了挑眉,正想答话,便听到王公子接着说道: “我能看出周兄家里应该有些势力,但我可以不在乎。” 说罢, 王公子将一枚镌刻着“三”字的玉牌轻轻的放在了一旁桌子上。 理好了,明天开始正常更新 一百九十六章 行刺 招揽。 许元确实动过类似的心思。 因为自从结识以来,这位王公子谈吐作风,沿途处理一些商会事务一系列的手段都看得他颇为心动,尤其是其对于大炎商贸市场整体的“研判”。 这是一个很有远见的人。 经过现代化系统性学习过管理的他在一些地方的见解都不如此人。 不过随着二人一路北上,许元这念头也就逐渐消散了。 因为这位王公子经手管理的那些商会规模都很大,虽然不及天安商会在那些郡府的规模,但也都是前十之列。 这王公子曾说过其家父在朝为官,既然是混体制的,那这种量级的家庭大概率早就已经站了队。 站队相国府不用他招揽,站队皇族这种体量也根本无法招揽。 因此许元他招揽的念头转而变成了结交,伺机而动。 反正现在这个身份是假的,万一对方混不下去准备条船他也通过这种方式给对方机会。 结果没想到这小子搁这等他呢。 玉落无声, 看着桌上那块玉牌,许元脸上的肌肉微不可察的跳了跳。 这玩意他须弥戒里也有一块,不过不是玉质,而是紫铁晶做的,但上面也纹了龙,也写着一个三。 三皇子,李筠庆。 台上的倌人舞姿依旧轻柔,淼淼仙乐自舞台后方扩散而出。 李筠庆微笑着盯着他,轻声说道: “周兄,我希望你能来帮我编纂工商大典。” 许元愣了一瞬,旋即眼眸带上了几丝古怪: “生意经书?” 三皇子长长叹了口气: “周兄,如今父皇虽看重工商,但管理之术却几乎依旧是用约定俗成,相关文献古籍寥寥无几,我欲为父皇分忧,但却无人才,这一月我观兄长用词谈吐,当已胸有丘壑。” 听完这话,许元面无表情,没表态。 如今天下商贸发达,在潜移默化中发展出了各种近乎现代化的营销管理手段,但由于信息的闭塞,以及敝帚自珍的一脉相传,很多掌柜用毕生总结出来经验要么直接带进棺材,要么就只是传授自家儿子,儿子不中用就直接断代。 换句话说,如今还并未有人系统性的整理过这些知识。 但听话里意思,对方似乎是已经在做这种事情。 很有意思。 但问题是,他许元先前和这三皇子说那些东西便是为了立威展识方便日后的招揽他。 结果现在  轻咳一声,许元摇了摇头: “周琛,难当此大任。” 三皇子叹了口气,收敛了闲散,神色严肃说道: “商贸之道乃是富国大道,如今商书匮乏,各路对此学识皆是敝帚自珍,人才无书可学。 “周兄,若您能将您的学识着册成书,日后甚至的策论科举都将科考您的着作,与四书五经并列,功在千秋的伟业,此乃圣人之功!” 圣人之功  听着这些话语,许元心里有些古怪。 这三皇子挺会的,他这边还没答应,那边就开始就画饼,画的还是功在千秋的圣人大饼。 若不是学过画饼技术,他可真就信了。 不过这三皇子想做的事情,倒是让人有些意外。 只有有了书,人才有的学。 这三皇子想为皇族建立起一个完整商业人才的培养体系,稳定的输出各类商用人才。 而见许元不说话,三皇子叹了口气: “周兄可以不用顾及我的身份,拒绝或是同意皆可。” 一边说着,他一边用纤长手指轻轻叩击着桌子上的那枚属于天家的身份玉牌。 许元收敛心神,控制表情: “三皇子殿.” 李筠庆摆了摆手,很是洒脱的说道: “我与周兄一见如故,你年长我一岁,叫我老弟或是筠庆” “筠庆啊” “.”三皇子。 三皇子保持优雅的微笑颔首。 许元手指摩梭着瓷制茶杯的杯口,垂着眼眸说道: “筠庆,你这样招揽我,可否考虑过我的家世?” 三皇子闻言眯了眯眼,哈哈一笑,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 “既然周兄话语如此敞亮,那我也便不绕弯子了,周兄在生意经上虽有大才,但想来家里势力应该不会太大。” “哦?怎么说。”许元继续摩挲茶杯。 三皇子先行叠甲: “周兄,我下面的话没有冒犯的意思。” “嗯。”许元点头。 三皇子抬起三根手指: “有三点, “第一,周兄伱而立之年才六品修为,这个修为有些低了,除非类似许三少那种天生废体,世家大族的核心子弟的修为皆是能靠丹药资源堆砌起来,少说也得是个五品。” 说着,三皇子瞥了许元一眼,收回一根手指。 许元听着没吭声。 见状,三皇子便继续说道: “第二,我在御影卫里也掌着一些权力,但却从未在帝京听过周兄这号人物,以周兄年岁与才情,世家大族我不会没听过,若真在世家大族之中,那也应是被打压的偏房。” “第三,若家周兄家族真大到连我都招揽不起,你外出应该不会连个陪同的侍从都没有,朝堂之上三品大臣家的公子也少说得有个三品宗师跟着。” 说罢,三根手指尽数收回。 而这时那位阴柔的男子已然端着一盘肉粥一类的早膳走了过来,一边轻轻将菜品放在桌子上。 许元接过一碗妖兽肉粥吹了吹,抬眸盯着三皇子的眼睛问道: “原来筠庆都已经想好了。” 大炎皇朝的一品二品绝大部分皆是荣誉性质的官职,三品已是实权的顶端,毕竟宰相在大炎也只是二品官而已。 各部侍郎尚书这一级别的实权官职基本都是死忠,不过再往下只能说互有博弈。 因为不被重视而倒向另一方的人比比皆是。 三皇子不置可否,从须弥戒中取出一瓶佳酿,一人倒上一杯: “若是皇兄得知周兄之事,想来也会很是高兴。” 听到这话,许元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又画饼。 皇兄,应该是指太子。 功在千秋这种虚的饼不成,这次就换从龙之功。 这三皇子的画饼技术真乃炉火纯青,实质待遇真是一点都不谈呐。 安静少许, 许元轻抿一口肉粥,拿着手帕擦了擦唇角,轻言细语: “筠庆,可若家父师出许公呢?” 三皇子没有任何犹豫,似乎早有考虑: “许公乃是我大炎国之栋梁,为国为民鞠躬尽瘁。” 但说到一半,他的语气顿了顿,一字一顿: “但周兄要知道,许公也是为了我大炎天下,而且他老人家政务繁忙,应该看不到周兄你。” 许元笑着摇了摇头,正欲说话,便听一旁的阴柔男子细声细语的说道: “我家主子是个敞亮人,周公子你这一路下来应该已经见着了,俸禄官爵方面他不方便说,但只要您过来了,怎么说也不会比我这个做奴婢的差。” “这位公公如何称呼?” 许元闻言侧眸瞥了这阴柔男子一眼。 若是记忆中不算,这应该是他第一次见着活的太监。 一开始见着对方这阴柔的模样倒也没有往太监方向去想,因为司子鱼这种阴柔之人,没想到真是。 似乎因为不用装了,阴柔男子翻了个白眼,笑着说道: “哎哟周公子可真会说话,公公之称咱家可不敢当,如今也就是一个跟在主子旁边的刑余之人罢了,不过咱家姓侯。” “那就多谢侯公公提醒了。” 许元微微一笑,随机话锋一转,摇了摇头: “不过还是此事还需再议,家父在相国府地位还算过得去,暂时也没有更换门庭的意思。” 随着话落, 沉默。 三皇子笑意依旧,只是眸中多了几抹思索,而侯公公脸上的笑容却带上了几丝冷意,手指轻轻放在腰间的刀柄上。 许元看见着了,但没理会,而是继续盯着对面那笑呵呵的三皇子: “看起来筠庆似乎对我另有安排?” 三皇子一摊手,笑着说道: “周兄这种人才若是在许公那里得以重用,怕是又要出个华鸿了,哦不,能出不少华鸿。” 许元面色平静,饮了口酒: “筠庆当真看得起我,若不是家父当真不能背叛相国府,我倒真是想随你一同闯闯。” 三皇子叩击着桌面: “背叛只是一个生意的加码问题。” 许元微微一笑: “这个价码筠庆你出不起。” 三皇子叹了口气: “.忠诚么?许公倒也真乃人杰。” 说罢,安静少许,三皇子拿起筷子,指着餐桌上的佳肴: “周兄,这一顿饭菜是我最后对你的招待了。” “断头饭?”许元倒也不避讳。 站在对立的立场上,能除掉自然是要除掉的。 如果可以,他也想除掉这三皇子。 而对面的三皇子听到这话,直接扑哧一声笑出了声,声音闲散而随意: “说笑了不是,今日后我会书信一封给许公表意周兄大才。” 许元眼神一凝。 三皇子撸起袖子倒酒吃菜: “别这么看着我,许公乃是为了大炎,除掉你这样的人才对于我大炎也是一种损失。 “我们是朋友,而非敌人。” 顿了顿, 三皇子似乎想起什么,突然抬头说道: “对了,待你得势后记得把钱还我。” 许元闻言笑了,一边夹菜一边说道: “啊?什么钱?” 三皇子“嘶”了一声,筷子微微一顿: “不是,之前旅途花销银钱周琛你忘了?既然周琛你不跟着我,自然是要还的。” “这不是请客的么?” “这年头赚点钱真的不容易。” “先欠着吧,以后再说。” “随你,我的钱借着可是有利息的。” “无所谓。”许元呵呵一笑。 “啧” 酒足饭饱,看着许元朝着楼外离去的背影,李筠庆躺坐在屏风之内的椅子上,用玉签剔着牙。 待到许元消失在门口,一旁的侯公公才细声问道: “殿下,咱们真要放过此人?” “我们和许公是朋友,而非敌人。” 李筠庆似是感叹的说道:“这相国府运气可真好,什么人才都是他们的。” 侯公公沉默少许,低声道: “但他们相国府如今影响到了陛下的帝王之位,而且太子殿下似乎也.” “侯公公。” 李筠庆打断,语气略微加重,瞥着身旁贴身大伴: “不要让我把话说第三遍。” 侯公公闻言直接跪了下去: “是奴婢多言。” “行了,起来吧。” 李筠庆站起身伸了个拦腰:“我这三皇子的书信,许公信不信都是个未知数,也许会把此人当做习作也说不定,担心这么多做什么?” 说着,他朝着楼上走去。 而走出屏风,刚行了几步,李筠庆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从栖凤阁大堂门口传入。 随之,许元那熟悉的声音遥遥传来: “王公子,您有朋友要找您。” 王公子. 李筠庆闻言一愣。 这周琛为何去而复返,而且已经表明身份,为何还要叫他王公子? 正疑惑间,李筠庆随之朝着栖凤阁门口望去,便看到六个锦袍人跟着许元走入了大堂正不断朝着他靠过来。 许元一边走,一边笑着对着周围六名锦袍男子,笑呵呵的说道: “对,那个穿白袍的就是王公子,我也是再此栖凤阁第一次遇见他。” 李筠庆眼神扫过那几个锦袍人的面容,发现尽是陌生之后探出了意魂,却发现对方气息以他修为竟然有些看不透。 气息鬼魅,但熟悉。 思索一瞬,李筠庆记起这熟悉感来自于哪。 此次游历,自己东南沿海与那些倭寇做了笔的大买卖,那所谓的“大名”身边的侍从就是此气息。 啧,不就是空手套了他六百万纹银充国库,居然兴师动众派刺客过来。 而在他的思索间,侯公公已经挡在了他面前,许元也已经开始悄然后退,而那几名锦袍男子则摸向了怀中: “王公子,我家主子的银钱” 而锦袍人话未说完, 一声利喝响彻整个大堂: “混账东西,放开我兄长!有什么事冲我来!” “.”许元脚步一顿。 许元侧眸看了一眼周围的几名锦袍男子。 几名锦袍男子也看了看他。 仙乐阵阵而起, 许元血元心陨诀运转而出,腰间抽出铁剑,准备应敌。 李筠庆一边拉着侯公公的衣袖,一边大声喝道: “侯公公,去帮我兄长,不用管我!兄长你先走.” 踏虚斩。 “.”李筠庆。 (本章完) 一百九十七章 红衣女子 许元消失,栖凤阁内古琴依旧,仙乐阵阵,但大堂之内已是沉寂一片。 黎明初醒,很多人依旧沉溺于温柔乡中,但同样很多人已经穿戴下楼享用早膳,整个大堂之内并非仅有许元与李筠庆三人,还有一些富商公子及其护卫保镖。 有阅历的人大部分已经看清楚场内的局势,不过没有任何上前阻拦这场冲突,皆是默默后撤,冷眼旁观。 仇杀冲突在这世道很常见。 没人愿意在这种情况不明的状况下,当这个调和的大侠,尤其是双方实力皆是深不可测的情况。 一些眼力顶尖之人,已经不顾形象的翻窗户跳崖跑路了。 但客人不出手,栖凤阁本身聘用的护卫自然是要顶上。 因为栖凤阁的吸金能力,此处的供奉品阶是颇高,是一名四品修为的妖娆女子,也是这里的老鸨。 曲线妖娆,衣袖飘飘,从楼层之上一跃而下落在了那六名锦袍男子与李筠庆中间,女子环视一圈,笑吟吟的说道: “哎哟公子们这是有什么误会呀?奴家这小店可经不起你们这折腾,给咱教坊司一个面子去你们有冲突,去外面.” 话未落,刃先至。 厮杀,或者说刺杀已经开始了。 六名锦袍男子也许是因为修行方式的不同,气息很诡异,但实力却只是与大炎定下的四品融身相仿。 一柄短刃被其中一人隔空掷出,划破虚空快若闪电般的朝着李筠庆疾驰而去! “叮——” 只是飞到半途,便被一展红绫给打飞,深深的钉入一旁的廊柱,发出一阵嗡鸣。 是那位妖娆的老鸨。 她媚意十足的脸色直接寒了下来: “虽不知你们家主子是谁,但教坊司不是伱们能撒野的!” 六名锦袍男子没有说话,互相对视一眼,同时手影纷飞,银光乍现,无数的细小飞刃几乎一瞬之间便遍布了整个大堂,而若眼里惊人,便可发现这些这些飞刃之间连接着一种肉眼几乎不可见的细线。 密密麻麻遍布了整座大厅。 妖娆老鸨想要阻拦,但射出红菱却直接被这些细线切了个粉碎。 而这时,其中一名锦袍男子用熟捻的大炎话,说道: “无意冒犯,只要安静呆着,我们的目的,只是找那位王公子追回我家主子的银.” 话音未落, 侯公公的身形已然突兀的出现在了那名说话的锦袍男子身旁,一掌轰出。 速度快若鬼魅,但那名锦袍男子似乎勉强也能跟上其的速度,勉强拔出了腰间的短刀。 掌刀相接,却发出一阵金铁交加之声。 “砰!” 锦袍男子直接咯血倒飞而出,近乎砸穿了栖凤阁内壁的特质砖墙  栖凤阁楼高九层,上四层是雅间阁楼,下五层整体呈现深井状,可观大堂风雅。 许元事不关己的站在五楼的栏杆旁看着大堂内的厮杀,神态有些疲倦。 踏虚斩强是强,但消耗同样巨大。 为了避免圣人残魂暴露,他用的是自身源炁,六品修为与当初秦默用出来的效果相差无几。 也就是十几丈的距离。 换而言之,这距离下面的人其实是知道他在这里的,只是没空理他。 不过也确实没必要理他,毕竟他只是个带路的。 正想着,目光忽然在空中对接。 大堂内的李筠庆抬眸看向了他。 许元笑呵呵的冲他拱了拱手: 谢谢,老弟担心。 李筠也冲他拱了拱手,看起口型,仿佛在说: 周兄你无事真是太好了。 许元没有继续回话,看戏。 圣人残魂带着些许戏谑的声音在他心底响起: “天子脚下,刺杀当今皇子,这些人胆子可真大。” 许元闻言随口回道: “人压根不知道这小子是皇子,估计是那小子用那王公子的身份做了些什么见不得人事。” 圣人残魂顿了一瞬,笑着问道: “既然如此,你小子你不帮忙么?” “我帮忙?” 许元闻言翻了白眼,盯着下面的厮杀:“六个四品融身打一个三品大宗师,我去帮什么忙?你暂时还不能暴露。” 下面的战局如火如荼,三品大宗师对阵融身,此间差距真的很大。 不过那六名融身之间配合倒是绝妙,而且那些遍布大堂如锋刃般的细线明显也限制了侯公公的发挥。 只是可惜这种僵持只是暂时的,这种等级的战斗,估计不虚片刻,这栖凤阁的地基就得被拆个干净。 到时候失去了地形优势,下面的那几名融身就是待宰羔羊。 道蕴这玩意,可不是闹着玩的。 圣人残魂呵呵一笑: “许小子,你不会以为来刺杀他的就只有下面那六个融身吧?” 许元的目光依旧定格在下方的大堂,没有乱瞟: “你的意思是除了下面那个六个融身,还藏着个大宗师?” 圣人残魂没有隐瞒: “大概率是的,之前感应到了一次,不过只有一次,不惊动她的情况下,我也不确定她在哪?” 许元闻言耸了耸肩: “无所谓,我会跑路。” “既然要跑,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圣人残魂语带揶揄。 许元目光盯着下方,眼眸之中闪烁着血光,没有立刻说话。 瞥见战局外的李筠庆掏出了一柄类似弓弩的器具,瞄准向其中一名融身。 利喝,霎时响起。 “老弟,小心!” “.”李筠庆。 “.”圣人残魂。 弩箭滑坡虚空,被突然惊醒的融身刺客险之又险的躲过。 攥紧拳头,李筠庆收起弓弩,抬起眼眸咬牙切齿的笑道: “啊,真是多谢周兄。” “不用谢,应该的。”许元微微一笑。 圣人残魂似乎明白了许元的意思: “你想杀他?” 许元很是随意的回道: “他不也想借刀杀我么?” 说着,他在心底哼笑一笑:“呵我先前被迫待人过来故意叫他王公子提醒他,结果这小子居然想坑我。” 宗门当前,皇族与相国府确实应该避免内耗。 这点他懂,下面的三皇子也懂。 所以不会刻意出手灭杀。 但事情并不是二元对立的, 如今机会都喂到嘴边来了,不用就真的说不过去。 圣人残魂没吭声,但却翻了白眼。 下方得战斗持续了半晌,圣人残魂忽然提醒道: “我建议你可以走了,暗处的那个三品刺客好像出手了,而且好像是那个叫褚靖怡的头牌。” 许元闻言一愣。 这栖凤阁的头牌褚靖怡居然是刺客? 但旋即也是释然,这世界上有很多可以遮掩修为的东西。 如今看来此次刺杀并非偶然,那几名锦袍公子估计多半是这褚靖怡传递出的消息招来的帮手。 想至此处,许元没有任何犹豫,朗声说道: “筠庆,既然你已经胸有成竹,周某就不掺和此事,帝京再见!” 也不等下方李筠庆回话,许元便朝着栖凤阁四楼的窗户飞奔而去,准备跳崖跑路。 只可惜,变故总是来的比计划快。 在许元刚刚跑到窗栏旁时,身后的天花板“轰隆”一声直接塌了! 木屑与砖石飞溅间,许元回眸望去,在那碎屑之中看到了两道身影。 借用圣人残魂的一些力量,许元确实看清了身后的情况。 在圣人残魂魂力加持的视野下,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 两道身影中一名是熟人。 下楼前才见过,被王公子调戏的栖凤阁头牌,褚靖怡。 而另一名则不认识, 面容阴柔,是个男子,或者说太监。 见到这一幕一瞬间,许元立刻反应过来。 这小硬币身边居然还有一名隐藏起来的内侍。 他妈的,这姓李的一直都胜券在握,搁这跟他演戏。 时间继续, 破顶而下的二人,一人在上,一人在下。 相貌绝色的褚靖怡应该是被偷袭了,被那面容冷峻的太监踩在脚下,强大的冲击力砸穿了一层一层的楼板,不断向下坠去! 最终, 二人到底低端,“轰”的一声在大堂之内砸出来了一个两米左右的深坑。 许元站在被砸出来的空洞旁边向下望去,叹了口气。 得,这群刺客可真没用。 只见下方的褚靖怡被那名太监用两柄短刀穿透了香肩两侧的琵琶骨,将其钉死在了地面。 而那两柄短刀之上似乎涌动某种源炁波动,在不断干扰着褚靖怡凝聚源炁。 被偷袭,两名擅长隐匿的大宗师之间的战斗一瞬之间便分出了胜负。 而这时, 回荡在栖凤阁内的琴声仙乐也随之变得舒缓。 看到下方景象,许元心里腹诽: “洛老头,你怎么办事的?这李筠庆身边还跟这么一个大高手,你都没发现?” 圣人残魂的声音很是无辜: “你让我别暴露的?我压根不敢把魂力外放。” “若是此人突然偷袭于我,你能反应过来?”许元道。 圣人残魂理所应当,很是可靠的模样: “当然能,只要动手就会有源炁波动,以三品的速度,老头子我还是能反应过来的。” 许元没再言语,转过身,把脚跨在了窗栏,直接准备跳崖跑路。 不过这时,李筠庆带着笑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 “老哥啊,事情已经解决了,你急着跑什么?” 闻言,许元的动作也顿住了。 不暴露圣人残魂,他不可能再两名大宗师手底下跑掉。 无奈的走回到栏杆旁,向下对上了李筠庆那笑眯眯的视线,拱了拱手: “殿下运筹帷幄,竟然能识出这褚靖怡是他人细作?” 许元翻身一跃,几个腾挪借力,再次回到了大堂之中。 此刻的大堂狼藉一片,在褚靖怡被制服的同时,那几名四品融身的锦袍刺客顿时做鸟兽散,朝着四下逃走。 任务失败,他们需要保命传递信息。 而那名新出来的太监大宗师去追了,侯公公则回到了李筠庆身后安静站着。 大堂之内的琴声逐渐接近了尾声。 李筠庆看着许元嘿嘿一笑: “谬赞了,先前倒是没看出来。” 说着,他眼神微冷,话锋一转: “不过这群东瀛倭寇居然渗透到了我教坊司里,看来有人真是脑袋都不想要了。” “东瀛倭寇?” 许元眼神有些古怪,侧眸瞥了一眼那边被短刀钉在坑洞中的褚靖怡:“他们为何刺杀与殿下?” 闻言,李筠庆走到许元近前,伸手搂过许元肩膀,笑着说道: “欸,周琛你这就见外了,我还是喜欢你叫我老弟,或是筠庆的样子。” “.”许元。 “至于为何刺杀我,就是找他们的大名借了一点小钱而已,先不说这个,咱们去看看那东瀛女贼。” 李筠庆一边和许元勾肩搭背的走到了那个坑洞旁边,松开许元俯下身子,手背拂过女子白皙的脸颊,回过头对许元笑着说道: “周琛,现在我倒是有时间好好训一训这匹烈马儿了,有兴趣一起么?” 褚靖怡躺在地上,红润的唇角溢出着鲜血,盯着旁边的两名纨绔一眼,便闭上眼眸不再说话。 许元轻咳一声,拱了拱手: “咳,我暂时没有这方面爱好,既然殿下已经安全,那周某先行告辞了。” 李筠庆闻言也没阻拦,只是起身笑道: “此次遇刺我与周琛你也算是生死之交了,这份情,小弟不会忘的.” 而说到这一半,阁楼内的琴声变得如碧水般清幽。 听到这琴声的变化,李筠庆摇了摇头: “这栖凤阁内的乐师竟然还在奏乐,应该是个聋聩之人,不过音律倒是极佳,真想将其带回.” 李筠庆一边转身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然后, 他狭长的眼眸微微睁大。 一旁的许元见到了,随着对方目光望去。 只见,在那一片狼藉的大堂侧边的一处桌子旁,安静的坐着一个红袍女子。 女子面掩红纱,两条修长的玉腿翘在桌案之上,怀中抱着一张琵琶古琴,衣袖飘飘,不染尘埃,玉指弹奏,方才一直回荡的仙乐便是从她那修长指尖飘荡而出  见到一幕, 许元下意识侧眸看了一眼愣神中的李筠庆,却发现这小子也在看他。 几乎同时,两人身体开始向后挪: “呵呵,看起来王公子你的仇人好像挺多啊.” “兄长说笑,我可不认识她” “刺客能让你认识?” “.”三皇子。 二人说着话, 红衣女子缓缓站起了身, 然后, 缓缓掏出了一柄剑 一百九十八章 见面礼 女子来逛青楼在大炎并不少见,但此女明显不像是沉浸此道之人。 更何况栖凤阁如今已经是人去楼空,在大宗师交锋的情况,能跑路的恩客都跑了。 而在一片沉寂的废墟中,大红衣袍的女子一步一步的朝着二人走来。 绕指柔的细剑随意在指尖舞着剑花,阵阵寒芒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又一道优美的弧线。 她踩在废墟上没有丝毫的声音,长袍染地,像是一朵彼岸血瑰。 如鬼魅,如谪仙。 就像方才大堂之内战成一团,她却无人可见一样,一直轻拢琴弦也依旧没人注意到她。 包括圣人残魂。 许元在思考要不要暴露圣人残魂直接跑路。 出现如今这种状况只发生过三次。 一次是娄姬,一次是天衍,还有一次则是许长歌。 在许元与李筠庆不断后退之时,侯公公绷不住了,硬着头皮顶着压力上前一步,拱手道: “我家主子乃是当今.” 话未说完,一道红光闪过,侯公公脸部变形,“砰”的一声直接倒飞了出去,在大堂的地面砸出了一个深坑。 红衣女子收回袖袍,轻轻吐出两个字: “聒噪。” 见到这一幕, 许元不动了,而李筠庆也不动了。 侯公公没动静,应该不是装死。 现在确认了,这女人修为起码二品往上,现在他们俩废物做啥都没用。 大堂的沉寂,在女子的步伐间蔓延。 许元面沉如水,在心底道: “洛老头,洛老头,能跑么?” “别想了。” 圣人残魂想也不想直接回道:“这女人和你那三号相好是一个级别的。” 许元有些想吐槽,但忍住了,不过在他私下与圣人残魂交流之际,身旁三皇子已经率先上前一步。 许元心中猛地一沉。 李筠庆拱了拱手,声音诚恳: “这位仙子,我有话要说。” 红袍女子的停在了二人身前三米的位置,一双凤眸安静的盯着说话的三皇子。 三皇子没有犹豫,低声说道: “若是仙子是为了那六百万银两我可归还予你,但我兄长与此事无关,还恳请你放过他。” 红衣女子掩盖在红纱下的面容看不清神色,没说话,但随意在指尖翻飞的绕指柔剑猛地一顿: “我是来找他的。” 剑刃所指之人,正是许元。 “.”许元。 李筠庆愣了一瞬,如释重负般的呼出了一口气,咧嘴笑出了声: “原来都是误会啊,既然如此,仙子您继续,王某” “啪。” 李筠庆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人抓住,心中一沉。 抓着李筠庆手腕,许元看着红衣女子,声音诚恳,一字一顿: “我与三皇子殿下乃是生死之交,他手握御影卫,若我出事,一旦他回了皇城,定然不轻绕于伱。” “.”李筠庆一点一点的回过头看向许元。 “.”许元冲他腼腆一笑。 红衣女子手中的细剑不断的在她修长的指尖打着转: “如何个不轻饶法?” 许元快速接话,指着被钉死在地上褚靖怡: “你可以看看她的下场。” 红衣女子勾了勾唇角,眼神落在李筠庆的身上: “是这样么?你方才好像确实说了他是你兄长。” 三皇子深吸一口气,眼神认真,语气严肃: “我与周兄确实乃是生死之交,但一码归一码。 “仙子对我这兄长出手是仇,但放我离去便是恩,恩仇相抵,互不相欠。” 安静, 红袍女子听完沉默,半晌道:“你很会算账。” 三皇子轻轻一笑,语带恭敬: “仙子谬赞。” 红衣女子手中的剑,扬了扬,开始赶人: “带着你那内侍走吧。” 三皇子闻言转身便走,但许元的手没放。 李筠庆回过眼眸,眼带悲伤,欲言又止,同时把另一只搭在许元的手上,一根一根把手指掰开。 随后, “唉” 他悲悯的叹了口气,转身离去,提起昏迷的侯公公和褚靖怡头也不回的便从跨上栏杆跳了下去  大堂之内一时无言,寂静无声。 红衣女子没有立刻动手,而是用那一双凤眸上下打量着许元。 沉默半晌,许元没沉住气,率先低声说道: “咳,这位姐姐,您找我何事?” 听到“姐姐”二字,女子红纱下面的面容似乎变了变,但许元看不清。 深吸一口气, 红衣女子闲散的直接转过身,朝着先前她坐着桌子走去,一边走,她一边提醒道: “别想着用你胸口那东西逃走,跟上。” 许元闻言瞬间打消了用圣人残魂跑路的念头,默默跟上女子。 红衣女子走到原先的桌案近前坐下,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坐。” 许元坐下,笑了笑,正想说话,却忽见对面的红衣女子直接把面纱取了下来。 三千青丝随风动,凤眸琼鼻,红唇若珠,仿若仙子下尘。 许元一愣,旋即迅速开始在脑海中搜索面前这相貌的女子。 但他失败了。 翻遍记忆也始终找不出一号能与这红衣女子对上的人物。 应该不是之前造的孽。 这么绝色一女子不可能没有印象。 看着许元紧张的神色,红衣女子冲他弯眸一笑,声音沙沙的,但很柔和: “放心,我没有恶意。” 一边说着, 红衣女子一边从自己的须弥戒中取出了三个玉盒子,笑眯眯的推到了许元跟前。 许元看了一眼,但没动。 无功不受禄。 九安丹、结续丹、润络丹。 虽不如一开始他在洞穴里拿到的那几枚,但珍惜程度也只是差了一小截。 略微迟疑,许元试探着问道: “那个,请问这是” “见面礼。” 红衣女子笑撑着下巴隔着桌子看着许元,眼神很柔和:“收下吧。” 许元眼神中的疑惑更加的不解: “你认识我?” 红衣女子轻佻的笑着: “当然认识,你不是不想暴露身份么?我便把那李筠庆支走了。” 许元心里皱了皱眉,指了指自己的脸: “姐姐你确定没认错人?” “人皮面具,我得功法能够看透一些。” 一边说着,红衣女子仿佛是为了让许元信服,专门运转功法,随即一缕金芒出现在了她的瞳孔之中。 见到那一抹金芒,许元瞳孔一缩,立刻侧身瞟了对方玉足一眼。 踏莲云靴穿得方方正正。 不是么  许元略微松了一口气。 而对于许元这冒昧的举动,红衣绝色女子表现得很是宽容,笑着问道: “你这是怎么了?” 许元神色有些尴尬,轻咳一声: “姐姐你运功的瞳色与我一朋友很像。” 红衣女子弯了弯眸子,点了点头: “这倒是蛮巧的,不过有金色瞳茫之效的功法其实很常见。” 话落,沉默。 偌大的厅堂寂静无声,唯有许元与红衣女子相对而坐。 红衣女子透过窗栏望向天空,走神。 许元心神犹豫。 他发现这女人似乎真的没有恶意,但又不像是他相国府的人。 安静大约十数息,许元再次出言试探着问道: “那个,不知姐姐此次找我是为了什么?” 红衣女子托着下巴,垂下眼眸,纤长细腻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案,思索数息,唇角带着意味深长的笑: “大概是为了等一个人吧,我在这城外守了一个多月,那人一直都不出来,只好在这周边守着能让他出来的人了。” 许元闻言一愣,问:“那为何不进京?” 红衣女子眼神古怪了一瞬,不过旋即便笑着为许元解释: “你不知道也属正常,这是十几年前才定下的秘规,宗门三品以上的修者都需要在朝廷备案,而三品以上的宗门之人无官身欲进京者需要先行通报。” “我打的通报,我想等的那人不会同意,所以我无法进京。” 懂了。 许元瞬间明白这红衣女子的意思,也意识到对方等的人是谁。 红衣女子美眸回转: “把东西收下吧,这是我给你的见面礼。” 许元略微迟疑,默默把桌子上的三枚丹药收了起来。 见到许元举动,红衣女子微微一笑,冲他眨了眨眼。 时间就这样在狼藉遍布的栖凤阁中一分一秒的过去, 不知多久, 红袍女子忽然抬眸, 然后, 一位男子突兀的出现在了大堂之内,飘然而落,青衣无暇  晨曦的金边投入狼藉的大堂,时间仿佛停止。 红衣女子看着突然出现的青衣男子,略微坐直了身子,凤眸之间流露一抹讥讽: “我以为你不敢出京。” 这话,是对着许长歌说的,但许长歌看都没看她。 瞥了一眼许元,轻声道: “愣着做什么,回家。” 许元没动,看了一眼身旁的许长歌,又试探性看了看对面的红衣女子,轻咳一声,出声道: “咳,我觉得如果有误会其实是可以谈谈的。” 拿了东西,得办事。 但听到这话后,许长歌周围气温仿佛都下降了几分。 片刻, 许长歌呼出一口气,依旧没有看红衣女子: “她给了你什么?” 许元神色看不出丝毫异常: “许长歌,你在说什么,给.” 面前的桌子毫无征兆的碎成了齑粉,随风飘散。 咽了口唾沫,许元瞥了对面的红衣女子一眼。 斟酌一瞬,他很自(从)然(心)的开始运转功法,准备把吃进肚子里的三颗丹药从须弥戒中取出来还给红衣女子。 “行了。” 而这时,红衣女子叫住了许元。 随着她的话音响起,许元顿感体内运转的源炁一凝,取玉盒的举动也随之停滞。 感觉很古怪,有些类似于天衍的天字真言。 红袍女人皱着眉头,一字一顿: “东西是我给长天的,与你何干?” 许长歌见到一幕,终于缓缓回过眼眸: “你觉得你能给的东西,我给不起?” 红衣女子争锋相对: “我们说的是一件事情?我问的是,给长天东西,与你何干?” 许长歌狭长的双眸中带着一抹冷然: “他是我弟弟。” 红衣女子那双凤眸之中终于流露出了一抹好笑: “这么多年你一点没变,这性格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想把你脑袋拧下来。” 许长歌听到这话,唇角勾了勾,瞥着她: “你可以试试。” 话落,风起。 在二人无声的对视间,三人的衣袍被这股怪风吹得猎猎作响。 暴动的源炁,在许长歌与红衣女子周身蔓延。 好像要动手。 见着这一幕,卡在两人中间的许元正襟危坐,一动不动。 他估摸着这俩人如果打起来,应该都会刻意避开他。 换而言之,他有几率是可以活下来。 嗯,大概。 肃杀的气氛中,红衣女子盯着许长歌,一字一顿: “许长歌,我需要一个解释。” 许长歌声音不急不缓,温润依旧: “就为了这么一个无聊的原因,你从大嬴洲跑到帝京城外守了一个半月?” “对我而言够了。”红衣女子凤眸眯起,攥紧手中的绕指柔剑。 在二人的对话间,许元听懂了一些事情。 大嬴洲到帝京约莫半个月的路程,而两月之前,正好大致是许长歌去武成侯府提亲的时候。 这红衣女子应该是不知道内情,毕竟他身上的那婚约还没有昭告天下。 想到此处,许元望向这大哥。 许长歌依旧面无表情的站着,丝毫没有取剑的意思: “把剑收起来,我不想对你动手。” 红衣女子闻言笑了,眸子一眨不眨: “不动手,是因为愧疚?” “因为没有理由。” 许长歌声音波澜不惊,一字一顿:“如果不信,你可以进帝京试试。” 袖袍拂动,许长歌冷冷瞥了一眼吃瓜看戏的许元,转身便朝着大堂门口走去。 这一次,许元没有犹豫,取出三只玉盒歉意的放在了地上,起身快步跟上许长歌。 这玩意他暂时掺和不了,这俩人真打起来这座山估计都得被削去一小半。 红衣女子身躯颤抖,眼眸泛红死死的盯着那一袭青衣的背影。 而在那背影走到大堂门口之时,却顿住脚步,声音幽幽传来: “唐惟君,回你的天师门去,原因以后会给你。” 说罢,许长歌一挥袖袍,将许元放置在瓦砾间的三只玉盒取回,扔给许元,直接飞身离开 一百九十九章 战事升级 偌大皇朝,巨城无数,但可称心脏二字却唯有帝安城。 这是一座建在九龙山巅的天空之城。 至少,曾经的许元在沧源中是这样认为的,只是现实与游戏始终有那么一点点的差距。 经过千百年的扩建与修缮,帝安城已经从山巅扩建到了山脚,并且还在不断向外蔓延。 巍峨的九龙山已经被鳞次栉比的无数建筑群落所笼罩,其中有阁楼小谢,也园林亭台,也有密密麻麻的平民区。 以山巅金銮殿上金銮宝座为中轴线,数条可供大型妖兽通行的巨大的官道将帝安城贯穿分割,四道高耸巍峨的城墙把偌大巨城分割成宫、皇、内、外四城,由内及外,由高至低。 坐在玄鹰阁楼背上放眼望去, 在一片烟雨朦胧间,白鸟朝凤,无数妖兽从各方汇聚。 而向下望去,城内百姓熙攘,无数的商旅在各个城门口卸货为这座巨兽吞吐着各类所需物资。 玄鹰阁楼一路飞跃,进入皇城后,偌大的天空便只剩了他们这一头妖兽飞行在晴空之下。 依照大炎律法,皇城禁空,无论飞行妖兽,还是高阶修者。 看到记忆中熟悉的巨型宅邸逐渐临近,许元缓缓收回了目光,落到了对面的青衣男子身上。 许长歌声音平缓,带着若有若无的笑: “如何,此次回京,觉得这城内可有变化?” 许元想了想,道: “我刚才好像没看到天宫楼。” “.”许长歌。 一边说着,许元指了指那条贯穿帝京的河流: “还有,我看龙安河附近好像新开了几家勾栏,卖相挺大气的,就是  “咳,总之变化还是挺大的。” 许长歌抬手扶了扶额头,瞥了一眼天色,呼出一口气: “今日父亲他现在应该在府里。” 许元闻言点了点头,并不意外。 朝会并不是天天都有,平日里帝京的重要官员大部分时间都是宫城内自己的“办公室”里呆着,不过许殷鹤一般情况都喜欢在自己府里办公。 顿了一瞬,许元忽然对着许长歌问道: “对了,许长歌,我回帝京用哪个身份?” 许长歌抬眸瞥了这三弟一眼: “你想用哪一个?” 许元呵呵一笑: “我用哪一个都可以。” 许长歌叹了口气,道: “你回来是为了婚约,注意别穿帮就好。” 许元咧嘴一笑,直接把人皮面具取了下来: “好嘞。” 话落,沉默。 玄鹰阁楼的高度逐渐开始下降。 而这时, 许元似是忽然想起什么,道: “对了,之前我是和三皇子一路北上的。” 许长歌并不意外: “嗯,来的路上看见他了。” 许元敲了敲桌子,先叠甲: “许长歌,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没有别的意思。” 许长歌无奈的瞥了这三弟一眼,点头: “问吧。” 许元小心翼翼斟酌着用词: “方才那个红衣姐姐是谁?三皇子见着她了,而且知道她冲着我来的。” 许长歌眼神平静,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她是天师门的小天师。” “小天师?” 听闻此言,许元愣了一瞬: “不是说天师门的小天师是个男子么?” 许长歌声音平缓: “女扮男装游天下的女子,很少见?” 许元略微思索摇了摇头: “不少见,但能瞒着天下十几年的挺少见。” “确实少见。” 许长歌微微一笑,眼神复杂的望向窗外,轻抿茶杯:“所以伱不用担心三皇子通过她的事情怀疑到你头上。” 见着这神色,许元想笑,但忍住了,转而严肃的问道: “如此说来,我的身份在她那里应该不会被泄露出去咯?” 许长歌扫了许元一眼,吐出两个字: “不会。” 闻言, 许元笑了出来,一边笑他起身走到许长歌旁边,拍了拍这大哥的肩膀。 许长歌依旧举着茶杯端坐。 许元摸出个蒲团坐下,拿过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语重心长: “许长歌啊,我刚才看了一下,有点事情我觉得可以和你说一下。” 许长歌瞥着许元动作,眼神平静,没说话。 许元轻咳一声: “我知道由我这个老三来说你这老大可能会很不爽,但是呢感情这种事情不是修行,更不是厮杀,不是说你拳头大” “嗡——” 一声嗡鸣, 一道黑影被从玄鹰阁楼上扔了下来,落在相国府内的湿地湖里发出“咚”的一声。 从湖水的雨幕中冒出头,许元抬眸看着半空呼啸而过玄阴阁楼,无奈的叹了口气。 死要面子活受罪,活该单身一辈子。 湿漉漉的登上湖泊,忽见一道身影已经在岸边等候着了。 许元见着也没意外,相国府里最不缺的就是高手。 身影是一个女子,撑着一把伞,她递上毛巾: “三公子,毛巾。” “谢谢。” 许元扫了对方面容一眼,下意识瞥了一眼湖岸的另一侧。 那里,座落着一栋九层阁楼。 相国府的藏书阁。 而眼前在岸边等候的女子便是藏书阁内的那个侍女,也是他母亲生前的贴身丫鬟。 三品大宗师。 许元接过毛巾,点头笑道: “嗯。” 女子温柔一笑,把伞递给许元,欠身行了一礼: “相国大人在内庭里等您,奴婢便先告退了。” 说罢,女子踏着湖水,冒着雨幕朝着藏书阁走去。 看着对方远去,许元摇了摇头撑着伞毛巾擦着发丝,一边朝着内庭走去。 相国府邸在帝京的同样很大,甚至比靖江府的那处府邸还要大,当今皇帝特意下令在这寸土寸金的皇城内拆了附近好几条街区给那老爹兴建的。 与靖江府城的许府相比,帝京的相国府邸明显热闹了很多。 除了最基本丫鬟侍者,府邸内还有很多穿着朝堂官服以及锦衣华袍之人。 这些人有些是来拜码头送礼的,有些人是来送奏折,还有一些则是他老爹的手下集团幕僚。 曾经不知,但如今再看,这相国府邸就是一个帝京之内另一个朝堂。 能留在这相国府邸内做事的,基本都是一些老人,也因此取下人皮面具的许元在其内也算是畅通无阻。 没有突然冒出一个旁系公子哥或者高阶恶奴来刁难他这外出归来的三公子。 一路走过,躬着身子对许元行礼的大半之人,气息皆是浑厚得深不可测。 若换做沧源里,这些人的头上大概都是顶着血色问号的精英BOSS。 毕竟, 沧源里这相国府邸算是最难的一个最终BOSS房。 收敛思绪,许元轻笑着摇了摇头,把这不切实际的想法扔出脑海,抬手按住面前木门。 相国府邸大部分的面积都是外庭,给嫡系居住的内廷其实并不大。 四兄妹一人一个,许殷鹤一个,一间书房,还有一间一起吃饭的正堂。 想着,许元走入。 映入眼帘的是一条熟悉的石板路,两边种着一些不知名的花花草草,十几米外的尽头便是正堂。 而此刻正堂之内已经坐着一老一少。 雨水淅沥沥的下着,沿着老旧瓦片从屋檐如珠帘般坠落,敲打在院子中形成了一片片的水洼中溅起阵阵涟漪。 不过俩人都没等他,已经开始动筷子了。 见状,许元不自觉的微微一笑,快步上前  内庭的正堂内并没有什么雕龙画凤的布局,就只是一张四方桌,每边能坐俩人的那种,挺简朴的。 因为这内庭属于相国府真正的禁区。 许殷鹤亲自定的规矩。 除了他们一家子人,其他人都不许进,就连娄姬那些高层都不准进的禁区。 没有外人,所以自然不需要那些排场。 虽然是许元初回帝京的一天,但父子俩都没有给他接风洗尘的意思。 中午的饭菜依旧是四荤两素一汤,和以前一样。 人不齐就是这标准,若是人齐会多上一荤一素。 人,应该不会齐了。 不大的正堂只有筷子碰撞瓷碗发出的清脆叮咚声,以及外面雨水的声音。 许元打了声招呼后,许殷鹤点了点头,然后他便坐下了。 没有寒暄,没有嘘寒问暖,仿佛他不是出去了两年,而是早上出门,中午回来。 吭哧吭哧刨着饭菜,父子三人都没说话。 倒不是有什么规矩,许殷鹤不是一个严父,别说吃饭说话,就算你吃饭把桌子掀了他都不会说什么。 只要你准备好事后被许长歌吊起来打就行。 沉寂许久, 许殷鹤缓缓放下了筷子,看着回家的许元: “你的婚约暂时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办。” 许元闻言抬眸,略微沉吟,问道: “为什么?” 许殷鹤没有隐瞒的意思,直接说到: “武成侯去北境了,所以婚事得等他回来。” 许元闻言立刻皱了皱眉。 武成侯去北境了? 这个信息有些大。 如今的他已经初步见识过军阵的威能,这一路上也了解很多这方面的信息,所以自然不会再如当初一样小瞧这位大炎的军神。 一品二品这种强者面对军阵可以采用一些以逸待劳的打法,但真正战场上基本很少运用这种打法,因为基本上只要去了很大概率是肉包子打狗。 军中功法与常规功法不同,属于另一条完全不同道路。 集万千军士力量为一身。 虽然除了一些变态狠人以外,随便一个同阶修者都能把修军阵的将领吊起来打,但只要将士运转功法就算不结成军阵,源炁共振之下将领的实力会呈几何状增长,五感、意魂、力量等等。 只要随军强者稍微拦住来袭之人片刻,来袭的强者基本便是有去无回。 思索片刻,许元低声问道: “只有宗先生一人处理不了?” 宗青生统领黑鳞军,军阵修为自然不必不多说,如今一个不够,连武成侯也去了。 听到这个问题,沉吟片刻,许殷鹤平静的回道: “事情有些复杂,总的来说,大漠里的那些异域人好像和蛮族达成联盟了。” 这父亲说得轻松,但其间蕴含的意味却是几乎包含很多方面。 许元略微整理思绪,问道: “父亲,具体情况能否让我看看。” 自从与娄姬这个情报头子分别,一路北上这两个月许元的信息来源基本上只能靠官府发行的邸报。 而那邸报上基本上都是一些歌舞升平的事情,北境的战事也基本是一帆风顺。 两个月时间,北境的战事并未有停歇,反而好像又升级了。 这场在沧源中根本不曾有过笔墨的战争,似乎已经有成为乱世开启的端倪  想至此处,许元心里有些沉重。 许殷鹤盯着许元的神色看了数息,轻轻的笑道: “长天你对这战事很感兴趣?” 许元放下筷子,取出三个茶杯,一人一杯倒上,道: “皇帝想要铲除周边异族,若是蛮族与那大漠结盟,我们倒是暂时可以不必与那李家刀兵相见了。” 大逆不道的话语在房间中轻轻落下,许殷鹤并没有什么表情: “如今北境的情况并不是很好,我们很多的补给线路都被断了,如今很大一部分都只是在依靠着须弥戒。” 许元听到这话,立刻明白了,问道: “宗门做的?” 许殷鹤没有回答,但眼眸中的幽暗却依旧告诉了许元答案。 许元见状叹了口气。 近百万的军阵对垒,打的就是一个后勤。 如今的大炎皇族与相国府在经营了数十年后是有各种战备物资的,但却送不到前线。 宗门的眼线几乎遍布了整个北境,人可以分批偷偷过去,但大规模的物资的运送却没法用这种手段。 换而言之,只能用须弥戒来送。 但一个常规须弥戒的容量大概是在4X4X4左右。 思索数息,许元忽然想起一件事,道: “父亲,你的意思是如今我们只能用须弥戒来运送物资?” 许殷鹤没回答,侧眸瞥了一眼一旁的许长歌。 见到这眼神,一向霸总的许长歌老老实实的从须弥戒中取出一份纸质卷宗放在四方桌上。 许元没有立刻看,有些事情,他得先跟这父亲汇报: “若是需要须弥戒的话,此次游历我在观音山脉那附近发现了一处秘境。” 晚了几分钟,抱歉 两百章 凤九轩 “琼华秘境?”许殷鹤端坐主位。 伴随着室外浠沥沥的雨水,许元点了点头:“看来父亲您已经知道了。” “娄姬已经将此事告知于我。” 许殷鹤声音不急不缓,涉及秘境的事情都会在最快的时间内交给他过目。 许元见状问道:“那父亲您已经派人去勘探过了?” “没有。”对于这个问题,许殷鹤直接给予了否定的答案。 许元闻言略微有些讶异:“为什么?” “风险与收获不成正比。” 许殷鹤很干脆的回答:“娄姬汇报说那里面有二品的灵偶,且阵法依旧运转。” 许元有些理解不了这父亲的意思。 许长歌这时瞥了他一眼,不冷不淡: “这秘境存在的时间太久了,而且里面唯一有价值的魅神樱树已经被你们给斩了。” 许元愣了一瞬,心底暗骂一句老女人,接着说道:“两万年确实有些久远,但我先前进入的时候里面基本的阵法都维系着,甚至还有一些残存的灵偶,山门基本都是完整的。” “完整的又怎样?” 许长歌喝了口茶,道:“你尚未处理过秘境这类事情,很多东西都不懂。” 你不教,我怎么懂? 许元忍着一拳头焊在这大哥脸上的冲动,翻了个白眼。 不过既然许长歌这么说了,对于这些秘境相国府估计已经是已经有了一套完善的评估与开发手段。 而这时许殷鹤轻轻放下茶杯,问出一个很关键的问道: “长天,听伱的意思,这琼华秘境似乎未曾经历战乱?” 压下心中不满的情绪,许元思索了一下: “对,琼华宗覆灭是一个很偶然的事情。” 许殷鹤指尖轻叩桌案,道: “这倒是有些可惜了,一个完整的秘境可遇不可求,只是时间真的太长了。” 这父亲给出了与许长歌一样评价,不过再次之外,许殷鹤还补充着说道: “这种万年秘境创建秘境的悬空石早就失去了稳定,我们每进入一次都会让空间震荡一次。 “换而言之,我们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彻底坍塌。而且就算山门完整,岁月也会把材料、药园这一系列的资源全都腐蚀,就算进去,就算清理那些灵偶阵法,也最多只能收集一些已经过时的功法秘籍。” 听到这父亲的解释,许元这时才了然。 岁月是把杀猪刀,不管对人,还是对物都是一视同仁。 万年灵药和万年丹药在这个世界只存在于话本之中。 这世上确实有很多的药材生长周期很长,但最多也不过二十余年便可入药,百年灵药已属极限,再往上就只能烂在地里。 古旧宗门库房中的各种丹药器械也是同理。 虽然一些密境中会有专用的灵偶与阵法打理这些存货,将这个腐坏的时间周期极大的向后延续,但两万年实在太久了。 琼华宗秘境剩下的三瓜俩枣对于个人而言是一笔天大的横财,但对于相国府这个庞然大物而言只能说是一个鸡肋。 雨浠沥沥的下着,正堂内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符合自个家里的需求的秘境,许元脑子里确实是有,而且林林总总估计有十几个。 咳这一路北上回京,大冰坨子这个寻宝姬离开后,就算知道大致方位凭他那低到令人发指的福源也根本找不到。 没去过,怎么拿出来? 总不能直接说:爹,我感觉那边好像有秘境,你派点人过去找找? 许殷鹤看着沉默下去的许元,轻声的安慰道: “既然长天你提及此事,那便在与为父说说这琼华宗吧,为父以前倒是尚未听说过这个宗门。” “您不知道琼华宗?” 许殷鹤锐利的眸子间带着一丝笑意,看着许元: “为父确实知道很多事情,但这天下同样也很多东西为父不知道。” 许元闻言尴尬的笑了笑。 习惯性的思维让他觉得盛极一时的琼华宗怎么说在相国府内都会有一些记载,却忽略了这是两万年前的事情。 万年岁月,沧海桑田,可以磨灭很多东西。 琼华宗那个时代的人和事都已经消失在岁月长河之中。 沉寂少许,许元轻声将琼华宗的大致情况复述了一遍。 双修宗门、靠着魅神樱树的魅神道蕴培养了一批强者盛极一时、里面大致有些什么东西。 许殷鹤细细听完,沉吟了片刻,问道; “既然如此,你方才说的须弥戒是怎么回事?” 许元毫无顾忌的回答道: “琼花秘境中死了很多强者,当初大半的天下强者都死在了里面,所以应该有很多残留的须弥戒。” “哦?” 听到这话,许殷鹤眼眸微微眯了眯,并没有询问其间原因。 两万年前的事情如何发生对于相国府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残存下来的东西是否能给他们带来利益。 见到许殷鹤的神色,许元试探着问道: “两万年下来,这些须弥戒内刻的阵法已经已经腐坏了吧?” 之前与许歆瑶谈论过须弥戒的事情。 须弥戒之所以罕见,一是因为只有圣人协助,二是需要阵法大师,三便是因为当年的那些宗门无限制的开采,用悬空石来给自己的宗门造秘境,导致悬空石在这世上已经近乎绝迹。 前两者可以解决,但第三点是死局。 许歆瑶甚至还说了,也许再过个数千年,这世上就不存在须弥戒这种东西了。 许殷鹤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瞥了一眼一旁的许长歌。 许长歌会意,摸出天讯圆晶开始联系格物院的姜荷。 片刻后, 姜荷那老头的声音响起在房间之内,有些不满: “许长歌,你小子有屁快放,老子的诛天大阵刚有进展.” 听到诛天大阵的一瞬间,许长歌脸色直接一黑。 “姜荷。”许殷鹤的声音响起。 “.”姜荷。 许殷鹤不急不缓的吐出一句话,不怒自威: “我记得,这个阵法好像已经被我叫停了。” 说罢, 他平静的瞥了自己长子一眼。 话落,死寂。 许长歌直接垂下眼眸装死。 见到这一幕,许元在旁边笑出了声。 听到笑声,许长歌冷冷的瞥了许元一眼。 那边的老头沉默了好一会,轻咳一声,才略微尴尬的笑了笑: “咳,那个.口误,口误了,是新型的弓弩阵纹,已经快能批量生产了。” 许殷鹤呼出一口气,并没有深究: “此次找你是想问你一件事情。” 姜荷那苍老的声音带着一丝谄媚,毕竟华鸿那边才给他拨了款: “啊,相国大人,您问,我这知无不言。” “有一批两万年前的须弥戒,有办法修复么?” “两万年前?!” 姜荷的声音略微扬了扬,然后倒吸了一口凉气:“多少枚?” 许殷鹤没回话,而是瞥向许元。 许元见状略微估算了一下,声音有些不确道: “大概.几十枚?” 按照脑海中残存的记忆,再考虑两万年前天下的悬空石储量,散落在琼华秘境里的须弥戒应该有百枚左右。 不过语初发动魅神秘术之时,这些人并非全部聚集在一起,能找到几十枚已经顶天。 “几十枚?!” 姜荷的声音再度扬了扬,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轻咳一声:“看来相国大人是发了一笔横财啊,我这格物院的悬空石储量已经快见底了,几十枚的须弥戒,您看.呵呵呵。” 意思很明显,能修,得加钱。 父子三人没人理这老头要钱的举动。 许元没权限。 许长歌小动作刚被发现不敢啃声。 许殷鹤则是不想理会这贪得无厌的老友。 见那边不说话,姜荷语气变得有些不耐: “好好好,应该能够修复一些,若是实在不行,融了重新炼制应该也可使造出一些,多久能送过来?” 顿了顿,姜荷语气带上了一丝戏谑: “宗青生的人已经来我们格物院取了好几批军用器械了,北境战事应该不是顺利吧?” 听到这嘲讽的话语,许元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姜荷作为歆瑶的师傅,也是一个厌恶战乱之人。 科学家的通病了属于是。 不过与许歆瑶不同,这老头子很清醒,知道长痛不如短痛。 所以一直都在为相国府研发一些新式武器,就连之前许歆瑶研制出来的阻灵粘液军用化就是他主导的。 许殷鹤没有正面回答姜荷的这个问题,只是道: “须弥戒一个月内会送往你那,多久能够修缮完成?” 姜荷同样没有立刻表态,道: “这得看这批须弥戒上面的阵纹损耗,还有悬空石的稳定程度。” “给你一旬时间。” “一旬时间?”姜荷冷哼一声:“许殷鹤,你当这须弥戒是大白菜么?这可是几十枚.” “长歌会额外多给你格物院拨五百万两做经费。” “得嘞。” 姜荷川剧变脸,声音笑呵呵的回道:“今天老头子我就开始让下面人准备修缮材料。” 正事说完,姜荷似乎并没有要挂断的意思,而是突然问道,带着一丝冷漠: “许长天,我听说你路上遇到歆瑶那妮子了?” 许元笑了笑,应声道: “对,遇到了。” 姜荷听闻此言,语气不冷不淡:“那妮子最近怎么样?” “还好。”许元模棱两可。 “还好是什么意思?”姜荷语气有些不满。 因为在帝京的所作所为,相国府内很多高层其实都是看他不顺眼,其中又以姜荷最甚,因为他喜欢欺负许歆瑶,而姜荷膝下无子女,最宝贝的就是许歆瑶这乖徒弟了。 每次许歆瑶受了委屈被发现,这姜荷都要气势汹汹来找他讨说法。 当然,一般这种情况下都会被娄姬那老阿姨挡回去。 因为这老头下手比许长歌黑多了。 想至此处,许元声音带上一抹好笑: “啊?不会吧?歆瑶这么久居然都没主动联系过您么?之前她都主动来靖江府找我了。” “.”姜荷。 通讯被对面气急败坏的断掉。 正堂内一时间暂时安静。 许元略微整理思绪,看向主座上目露思索的许殷鹤问道: “父亲,一个月时间恐怕不够吧?” 琼华秘境所在的观音山脉在西南万兴山脉附近,一来一回少说得要两个月。 许殷鹤眼眸之中难得流露一抹复杂的神色,道: “时间紧迫,我准备让你娘舅去。” 许元闻言眼眸微微一凝。 娘舅凤九轩,剑圣。 许长歌听到这话略微迟疑,问道: “舅舅他愿意去么?” 其他的弟弟妹妹基本都还没懂事,但他却是记得很清楚。 因为母亲的去世,这娘舅和父亲的关系并不好。 甚至还亲口说过, 若是许殷鹤辜负娘亲的愿景,他就亲手斩了他。 许殷鹤沉默少许,叹了口气: “北境战事紧急,只能如此。” 说罢,许殷鹤缓缓起身,抬眸望向相国府地西北的一座阁楼,而许长歌也随之望去。 想了想,许元也装模做样的朝着那边望去。 而他刚一望去,父子俩人已经收回了目光。 许长歌起身对着正堂门口行礼: “舅舅。” 听到这话,许元这时才回过神侧眸望去。 天际阴沉,雨水浠沥。 只见一道白衣胜雪的身影突兀的出现在了正堂之内。 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大片的莲花纹在白衣上若影若现,一根白丝线束着一半以上的如墨头发高高的遂在脑后,柳眉下黑色眼睦像滩浓得化不开的墨,手中提着灵剑箐渊。 仅仅是站在那里有些让人不能直视,物理意义上不能直视。 岁月似乎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像是一柄出鞘的剑芒。 凤九轩神色柔和的扫过许长歌与许元,落在了主座上的许殷鹤身上后,眼神忽然变得有些冷,吐出两个字: “何事?” 许殷鹤依旧坐着,平静的与凤九轩对视: “我需要你帮我去做一件事。” 凤九轩没有说话。 许殷鹤接着说道: “长天发现了一处秘境,秘境内有大量的须弥戒,时间紧迫,只能麻烦你。” “长天.” 凤九轩呢喃一声,缓缓侧眸看向依旧坐着许元。 而在他的目光落在许元身上之时, 凤九轩与许殷鹤的眼神同时一凝。 因为, 灵剑箐渊在发颤。 晚了点  (本章完) 两百零一章 剑道 雨声浠沥,檐下水滴如银帘般坠下。 正堂之内的气氛微妙至致。 许元不理解为什么突然就安静了,更不能理解为什么旁边这仨人都盯着他一言不发。 大眼瞪小眼的。 瞟一眼主座上的许殷鹤,又瞟一眼门口站着的凤九轩,许元收回目光,带探寻看向对面的许长歌。 许长歌直接无视了许元的目光。 在凤九轩佩剑发出微不可见的颤鸣时,他能感应到一些微弱的波动,但却不很清晰。 他虽然也是修剑,但已经不再纯粹。 而且在修为造诣上,相比父亲与娘舅而言他也稍逊了一些火候,无法做下断定。 “噌——” 一声金属轻吟,凤九轩不急不缓的拔出了腰间的佩剑。 许殷鹤看着凤九轩的举动,但没有说话。 算是默认。 许元眼角跳了跳。 这娘舅拿着剑一步一步朝着他走过来的模样,可比当初的大冰坨子压迫感大多了。 “哒” “哒” “哒” 白衣胜雪的男子,靴子踩在石板发出的细响,伴随着屋外的落雨静谧得很有诗情画意。 在雨幕的无声间, 凤九轩走到了许元的身前站定,而散发着锐芒的箐渊则被他反握在了手中。 应该是担心灵剑过利,伤着许元这六品小垃圾。 许元眼眸闪烁片刻,缓缓起身: “舅舅。” 凤九轩看着许元,没有故弄玄虚,直接把抬起了握着箐渊的手: “拿着。” 沉寂。 许元看着凤九轩递过来的箐渊剑柄,没接,而是抬手摸了摸后脖颈,笑道: “舅舅你这箐渊剑不是从来都不让我们碰么?” 箐渊是百年前“名匠千盛”为凤家家主庆百岁大寿时所铸的利剑。 后来便在这娘舅修炼之始便那外公赐给了他,相伴的数十年岁月蕴养出了灵韵。 灵剑会认主。 通俗来讲, 除了凤九轩其他人敢摸它,这剑自己就要砍你。 凤九轩不是谜语人,很是干脆: “它似乎很高兴见到你,所以伱拿着试试。” 许元闻言侧眸看了一眼主座上的许殷鹤。 许殷鹤冲着他颔首。 许元见状心一横,直接抬手去接。 俩圣人守在旁边,总不能让他被这灵剑给砍了吧? 一边想着,许元顺手直接接过了凤九轩递来的箐渊。 但在他接触到剑柄的一瞬间,瞬间感觉到了这柄剑似乎是在发颤。 不过当他彻底握住剑柄之后,似琉璃的剑身忽然泛起了一阵荧光,便安稳了下来,丝毫没有要乱动砍他的迹象。 而见到这一幕,许元眼眸之中带上了一抹若有所思。 在无声间, 许殷鹤出声问道: “如何?” 凤九轩回眸瞥了一眼许殷鹤: “长天体内有剑蕴,箐渊并不排斥他。” “无害?” “无害。” 说着,凤九轩再次看向拿着箐渊的许元:“长天,你全力挥一下。” 许元已经明了了这俩长辈在讨论什么,迟疑着说道: “要用剑技么?” “嗯。”凤九轩点头:“你最强的剑技。” 许元无动声色的瞥了一眼许长歌,再次问道: “朝哪挥?” 因为内庭不让外人进,若是哪坏了都得自个修,所以只能砍人。 “随意。”凤九轩安慰道:“不会有事的。” 许元不再说话,深吸一口气,默默开始运转血元心陨诀。 而随着他的源炁运转,一抹血芒逐渐出现了箐渊剑那似琉璃一般的剑身之上。 血墨玉·圆舞。 血墨乍现,一个泼墨圆环出现在了空气之中。 许元毫无征兆的一剑砍向一旁的许长歌。 “.”许长歌。 “嗡——” 剑技与箐渊的锋锐却让其仿佛能够斩破一切。 一阵飓风悄然而起,长发飘扬,血墨霎时消散。 两根手指卡住剑身,许元手中的箐渊剑便不得寸进分毫。 对视一息, 许长歌深深看了许元一眼: “长天,长大了啊。” 许元眉头一皱,悄然退至凤九轩身后。 “行了,松开吧。” 许殷鹤打断了二人的对话,看向凤九轩: “看来长天被那姓冉的丫头带走倒也算是因祸得福,是天门山?” 许长歌松手后,凤九轩随手召回许元手中的箐渊入鞘: “确实是天门山的那一道。” 天门山? 听到二人对话中的这个名词,许元心中一愣。 沉吟一瞬,他出声问道: “父亲,天门山那个天门真的是人斩出来的?” 到了如今,许元也算是见过顶尖强者之间的战斗。 在琼华秘境那次。 天衍和语初俩人虽然只是源初和蜕凡,但也算是这个世界的顶尖战力了。 而二人造成的破坏与天门山上那数百丈的天门相比根本不是一个量级。 许殷鹤闻言侧眸: “你问这个做什么?” 许元简单直接: “我很好奇这世上一个人究竟能强到何种地步。” 许殷鹤吐出一句话: “军阵,无法留下剑蕴这种东西。” 话虽是点到即止,但意思很明确,军阵能做到,但无法留下剑蕴。 那天门,确实是被人一剑斩开的。 许元发现自己的呼吸有些急促,看着眼前俩圣人长辈: “那父亲您和舅舅能做到么?” 许殷鹤没说话。 凤九轩轻轻摇了摇头: “基本不可能,那位不知名的剑道强者应该是拼上性命才斩出了那一剑,也因此才会有剑蕴留在那天门之上。” 基本不可能,也就是说还是有那么一丝可能性存在。 不过这娘舅的这话却让许元想到了一个问题。 既然这俩长辈都知道天门山上之天门能够领悟剑蕴,为何会放任不管? 虽然暂时不清楚剑蕴这东西是什么,但应该和道蕴有关。 如此说来这天门怎么说也是和魅神樱树一个级别的宝贝,就算位于万兴山脉深处,居然没人去染指。 而许殷鹤似乎看出了许元的想法,轻声笑道: “天门已经出现了万年左右,除了天生剑骨一类的体质,天门上那道剑蕴也就你舅舅能感应到。” 说着,许殷鹤对那天门剑蕴做下评价: “对强者无用,对弱者致命。” 许元心中瞬间了然。 像凤九轩和许长歌这样的人自然不可能为了那道剑蕴而放弃自己所修之道。 而初入修行的剑道体质,估计以前已经在天门山上死了不少。 如今修行体系完善的情况下,谁舍得让自家天才去赌一个可能性。 正想着, 一旁白衣胜雪的凤九轩忽然说道: “既然长天领悟了剑蕴,等我此行归来,他跟着我修剑。” 这话没问许元,而是问的许殷鹤。 许殷鹤没有犹豫,直接回道: “此事,你问长天自己。” 凤九轩侧眸看向许元。 许元没有立刻回答。 与这宰相老爹相比,这娘舅整天都是闲着的。 剑圣毫无保留的亲自教导,很有诱惑力的一个提议。 不过许元还是老实的说道: “可我已经有功法了。” “修剑,并不是让你改修功法。” 凤九轩微微一笑,细声的解释道:“功法只是修为,我要教你的不是这些。” 许元皱眉问:“那是什么?” 凤九轩侧眸看了一眼许长歌,对着许元问道: “长天,你知道为何长歌能够轻易斩同阶么?” 许元想了想,回道: “因为才情?” 一旁的许长歌闻言,意味不明的哼笑了一声。 凤九轩微微一笑: “才情,临场应变确实很重要,但却不是最重要的。 “如今技法秘术基本到达了极致,但绝大部分所谓的天才都只是循规蹈矩。” “就拿长天你方才使用的剑技来说,威力确实很大,但你知道其中为何么?” 说着, 箐渊出鞘,凤九轩随意在空中一挥。 随即, 一道白色的泼墨圆舞凭空出现! 看着眼前的画面,许元张了张嘴。 这.这娘舅看一眼竟然就复制出了血墨玉·圆舞? 看着面露愕然的许元,凤九轩语带笑意: “等我回来,我会教你剑道。” 说罢, 归剑入鞘,一袭白衣转身离去,踏出正堂,隐没于了雨幕今天有点卡文,单更 两百零二章 立场 凤九轩事了拂衣去,留下在风中凌乱的许元。 现阶段他引以为傲的杀招,竟然在被看了一眼后便被模拟了出来。 他有些不能接受。 虽然如今他早已知道前世的《沧源》只是这个世界的冰山一角,但血元心陨诀好歹也是唯三的血色功法。 怎么现在感觉要烂大街了? 而与许元的愕然相比,堂内剩下的两人则显得已经见怪不怪。 许长歌早年就是跟着凤九轩学过剑的。 而许殷鹤数十年下来,对于这大舅哥的实力自然也有一个很清晰的认知。 重新坐下,许殷鹤看着还在原地怀疑人生的许元,道: “长天,其实你也不必太过惊讶。” 许元闻声回神,尴尬的笑了笑: “父亲,舅舅只需一眼便可模仿他人剑技?” 许长歌在一旁轻笑一声: “你那剑技威力尚可,但你修为太低了。” 许元回过眼眸看向许长歌: “什么意思?” 许长歌此时倒是很是耐心: “伱运炁之时,流转过的经络对于舅舅而言形同虚设,而且你那一剑又不蕴含道蕴,只是一个循规蹈矩的招式而已,模仿起来又有何难。” 许元似懂非懂,接着问: “简单.那你也可以?” 许长歌直接装作没听见,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 许元有些没绷住,笑出了声。 血墨玉这个剑诀还是有点门道的,至少许长歌模仿不出来。 被誉为剑圣的凤九轩用出来也不算太折面子。 思索一瞬,许元自顾自的走到案桌前坐下,换上酒杯喝了一口压惊: “许长歌,娘舅说教我剑道,具体是指什么?” 他有些好奇,也有些期待。 许长歌瞥了许元,不冷不淡: “等舅舅回来,你自然就知道了。” “啧,还挺记仇。”许元小声嘀咕:“活该孤寡一辈子。” “咔嚓——” 椅子的把手被许长歌捏碎了。 许元不吭声,眼神看了一眼主座上的老爹,又示意性的瞥了一眼许长歌。 许殷鹤眼眸含笑,主持公道: “长歌,你这性子确实应该改一下了。” 许元声音严肃,附和道: “许长歌,这么小家子真不知道人家怎么看上你的,在城外守了你一个半月呐。” 许殷鹤闻言略显讶异的瞥了一眼长子: “长歌,长天此言是何意?” 许长歌松开了手,正欲说话,许元便直接插嘴道: “父亲,您不知道么?许长歌他应该在游历之时便与人互生了情愫。” 许殷鹤闻言,一向沉稳的脸色难得的出现一抹迟疑,声音也带上了一丝犹豫: “是哪家的丫头?” 许长歌见状立刻说道: “父亲,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您” “是天师门的小天师。” “.”许殷鹤张了张嘴,盯着许长歌的表情有些古怪。 “.”许长歌。 “父亲,那小天师不是男的,是个姐姐。” 许长歌深吸了一口气,拳头攥得很: “舅舅回来之前,为兄可以先教长天你一些剑道常识。” 武力威胁?武力威胁是最无能的表现。 许元心中冷笑,直接改口道: “父亲,儿孙自有儿孙福,既然大哥他.” “行了。” 许殷鹤摆了摆手,沉吟数息,似乎做下了某种决定,看向长子: “长歌,若你愿意,为父可去天师门” 许长歌直接打断了许殷鹤话,摇了摇头,眼神很是坚定: “父亲,我的事情我自己清楚。” 听闻此言, 许殷鹤望向许长歌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联姻并不算什么,但相国府与天师门的联姻却牵扯很大。 一种态度,一种妥协。 而若想要将天师门绑定在相国府这座战车上,需要付出极大代价,甚至可能影响其他的布局,而最终换来的也许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点,许长歌看得很透,所以他不能为了私欲影响大局。 一旁的许元见着这父亲与长兄的表情,忽然笑着说道: “天师门乃是玄门正宗,就算日后要清除宗门,他们大概率只会两不相帮。” 话落,沉寂。 气氛没有缓和,反而变得有些凝重。 许殷鹤与许长歌却忽然同时看向了他。 迎着两道目光,许元略显尴尬的问道: “怎么了?” 沉寂数息, 许殷鹤一字一顿的问道: “长天,你如何能够确定天师门会中立?仅仅是因为他们对朝廷的纳贡?” 听闻此言,许元瞬间反应过来。 在如今的相国府看来,也许天师门如今看来确实是一个可以争取的对象,但谁能知道他们不会装出来的? 玄门正宗  万象宗也是名义上的玄门正宗。 若不是他恰好撞破了万象宗屠城之事,万象宗那边估计现在已经美名远播了。 想至此处,许元认真的说道: “父亲,我游历之时,亲眼所见大嬴洲内民生富强,当地百姓对天师门也是爱戴有加。” 许殷鹤点了点头,眼神平静: “这是一个理由,但还不够,剑宗在其属地也是受人爱戴。” 天元剑宗。 强盛的实力让其能够很好的维护当地的稳定,但立场决定了他们也仅仅只是能做到自扫门前雪的地步。 任何地方都有好人与坏人,宗门也是如此,但丝毫不影响他们对于整个大炎来说是一群吸血蛀虫。 沉寂数息,许元抬眸看向许殷鹤,道: “父亲,我坚持我自己的看法。” 许殷鹤轻轻呼出了一口气: “既然你如此坚持,就不劝你了,但为父希望你知道,你可以有怜悯,但不能有天真。” 许元点了点头,心绪有些复杂。 他没有说谎,关于天师门的事情是他在沧源中知道的。 天师门这个宗门一直都是中立态度,其他地方打生打死他们通通不管,只守着自己一亩三分地的庶黎百姓,努力的接收着他地逃来的难民。 这是一个真正的玄门正宗。 一个把剑握在自己手中,不是为了拔剑向弱者,而是为了守护弱者的玄门正宗。 只是可惜这样一个玄门正宗在很多时间线里最后下场都不是很好。 中立的态度会让宗门不满,也会让朝廷不满,谁知道你保持中立是为了庶黎百姓,还是为了保存实力在最后关头摘桃子。 在沉寂中, 许长歌抬手拍了拍神色复杂的许元,没说话,眼神带着一丝笑意,以及一抹深深的无奈。 晚一点还有一更 二百零七章 入狱 烟雾之中陷入沉寂。 突兀的失去两只臂膀, 屁股又挨了一脚的纳兰游整个人失去平衡般的摔在了地上,鲜血从他的臂膀处喷涌而出,染红地面。 眼眸带着些许不可置信,因为疼痛呼吸颤抖: “哈哈..本..本王的手手.我,我要杀了你们!混账东西!” 而这时, 对面被压着揍了半天的王承平与龚元增俩人也从变故中回过神,缓步走到了许元身旁,眼神带着古怪: “长天你这是” 许元冲着他们俩人笑着摆了摆手: “行了,你们俩去找君武,刚才才和她解释了一遍。” 闻言,龚元增瞥了一眼那鞑晁王子,知道现在不是细说此事得时候: “行,不过事后得好好给哥几个解释一下。” “好嘞。”许元含笑点头。 随着二人离开, 许元注视着这位鞑晁王子。 相貌带着些许异域人的风格,高鼻梁,卷发,下巴处留着一撮装饰用的山羊胡。 不过此刻的他已经没了丝毫的风度,失去双臂的他一边蹬着地面后退,一边嘴里喊着一些“我要杀了伱”“你死定了”之类不痛不痒的威胁。 盯着对方看了半晌,许元忽然出声道: “行了,别嗥了,其他人听不见的。” 纳兰游闻言身形一滞,眼神中的阴毒溢于言表: “看你的样子好像家里很有势力,但你真的不该在这个节骨眼上动我。” 说着,他咧嘴笑了笑,眼中很是狠厉: “我是你们皇帝亲自邀请来的,你如此行径,他必然给我一个交待!” “什么交代?” 许元挑了挑眉,依旧站在原地没动,随意的低声笑了笑: “行了行了,你也别想用这种废话来刺激我了,我不会过去的,所以就别想着偷袭我了。” “.”纳兰游。 沉默一瞬, 纳兰游直接运炁彻底制住了两臂溢出的鲜血,缓缓从地面撑起身子,眯着眼眸看着对面的锦袍青年: “你是谁?” 许元看着神色忽然恢复平静的纳兰游,心中叹息一声果然。 既然要商议国事,大漠那边不至于派一个酒囊饭袋过来。 而且, 他虽然不懂大漠那边的修行方式,但圣人残魂略懂一些。 这洛老头追求永生,基本天下间能研究的修行方式都研究过一遍。 在战斗中被斩去手臂这种伤势对于二品以下的修者已属致命伤,但大漠那边好像并非如此。 思绪刚刚闪烁而过,许元便见, 纳兰游胸前虬结的肌肉一阵翻涌过后,臂膀间“咕咚”一声长出了两条崭新的臂膀。 纳兰游神色恢复了风轻云淡: “我不记得帝京的年轻一代中有你这么一号人物。” 见到这诡异的一幕,许元没有搭理对方,反而在心里问道: “洛老头,这大漠的功法这么轻易的断肢重生?不会也和异鬼有关吧?” 这种能力看上去挺无解的。 洛老头嗤笑一声: “怎么可能,他们这断肢重生的手段和他们一种不知道从哪来的特殊血液有关,异鬼把脑袋砍下来都不会死,你可以试着把他脑袋砍下来试试。” 许元略微有些感兴趣: “原来如此,这就是大漠所谓的神兽之血?” 洛老头也同样有些不太确定: “当年趁着异鬼入侵,我去大漠王庭那边想偷一头神兽出来,结果毛都没发现,我估计这“神兽之血”可能是他们用某些特殊材料和手段调试出来的类似血液的药剂。” 许元吐槽: “大劫当头,你这老头尽不干人事。” 圣人残魂的声音倒是很无所谓: “你小子懂个屁,只是可惜没找到他们大漠神兽之血的配方。” 许元没接话,但觉得有些好笑。 大漠的神兽是存在的,唤作麟狼。 在沧源中作为最终BOSS登场过一次。 想着,许元瞥了一眼那位鞑晁王子,眼神目露了一抹思索。 如果剧情没有影响到大漠那边,现在的大漠里出了一位神女,与那神兽强绑定的神女。 沧源女主之一。 而这也是大漠大举敢于进犯中原的原因之一。 见许元盯着自己的重新长出来的臂膀,纳兰游平静的握了握拳,低声说道: “大漠环境极其恶劣,我们鞑晁人从小便需要锻炼肉体才能生存.” “本公子问你了么?” “.”纳兰游。 许元呼出一口气,持着剑缓步上前: “虽然我不清楚你为什么要故意在帝京里闹事,但既然让本公子不爽了,那此事就算你倒霉。” “现在给你这杂种两个选择,第一,给本公子跪下道歉。 “至于第二.本公子想看看你这经过锻炼的肉体被砍了脑袋是不是还能长出来。” 随着许元走动,他周身的袍袖无风自动。 纳兰游盯着许元,一边后退,眼神逐渐带上了一抹战意: “虽不清楚你为何能毫无声息出现在本王身后,但正面越阶而战,你很有勇气,本王会尊重你。” 而听到这话后,许元直接笑出了声: “别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以王子殿下你的眼界应该能看出我用的不是自己的修为吧?” 一边说着,许元一边抬眸看向天空: “你不就认为城防司高阶的修者要到了么?而且护城大阵都开启了,上面的人不会坐视你被杀。” 如今的动静早已经惊动了城防司,在在圆月当空的夜月之上,已经笼罩上了一层薄薄的光膜。 帝京的护城大阵,启动了一部分。 顿了顿,许元眼眸再度回扫过了纳兰游: “我和你废话这么久,只是为了确定一些事情,现在我确定了,所以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老子要想杀你,就算太子现在过来都保不住你。” 纳兰游眼神平静,毫不在意的冷笑一声: “就凭你?” 说罢, 纳兰游掉头就跑。 “.”许元。 另一侧, 李君武看着跑过来的俩狐朋狗友,未等二人开口,美眸之中带着一丝讶异: “长天呢?” 龚元增闻言,好奇的问道: “还在那边,君武,长天说他给你解释过” “你们是不是蠢呐!” 李君武跺了跺脚,瞪了俩人一眼:“你们就留长天一人在那里?” 王承平呵呵笑了笑: “放心吧,长天身上气息都快比上大宗师了,那蛮子不是他对手,两只手都被砍了。” 李君武深吸一口气: “那群狼崽子断肢能重生,不过我担心的不是长天。” 闻言王承平愣了一瞬,然后迟疑着说道: “喂, “你不会想说长天是准备直接把那鞑晁王子给宰了吧?” 话落, 三人沉默。 这事确实是许元能做出来的事情。 完犊子了。 有了修为,这王八犊子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以前最多只是揍一些宗门或是世家的公子哥,现在连涉及战事的外交使臣都敢杀了。 李君武咬了咬嘴唇,阴美的脸蛋上浮现一抹怒容: “这小子从小就这样,一有事情就想着自己一个人扛,这种事他一个能扛得过去么?!” “得了,别说了,咱们赶紧过去。” 三人说罢, 便快速的朝着许元与纳兰游所在的战团奔去。 但他们还未赶至,便听到天际传来一声,愤怒的爆呵: “都给我住手!!!” 二品源初。 战斗爆发不过两盏茶的功夫,帝京城防司的高手已经赶至。 一阵飓风瞬间便将清玉阁坍塌而掀起的烟尘吹散,露出了期间的废墟瓦砾。 而这个变故自然也影响到了许元与纳兰游这边。 由于修行体系不同,纳兰游的修为介于四品融身与三品大宗师之间,跑路的速度并不慢。 许元见到这一幕没有插手,而是直接将身体的控制权交给了圣人残魂。 因为没有修行圣人残魂的功法,导致这洛老头不能如同操控秦默身体那般操控许元他的身体。 但这丝毫不影响战局,战斗从一开始整个战局呈现着一边倒的碾压。 如山一半的差距让这鞑晁王子纳兰游根本逃不掉。 城防司高手赶至之时,洛老头用出了三道鬼魅剑影直接从不同的角度贯穿了纳兰游的心脏。 “接下来就交给你?”洛老头闲散的问道。 “嗯。” 三道剑影归一,许元握着刺入纳兰游心脏的剑柄,问道: “现在,王子殿下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你是谁?”纳兰游唇角溢血。 “我觉得你应该已经猜出来了。” 许元一边慢条斯理转动着手中的清语剑,一边笑道:“家父许殷鹤。” 纳兰游神色痛苦,已经完全狼化的手臂攥住清语的剑柄: “你你从一开始就打算杀了我?” 许元轻轻摇了摇头,手上继续用力: “没有,如果你不让你的那条狗扔那座假山砸我,我倒是打算坐着看乐子的,不过看到你狼化过后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纳兰游。” 纳兰游咯出一大口鲜血,但喷涌到许元面前时却被一层看不见的屏障给挡住了: “什什么事?” “想到了一个年轻的狗女人正在和一群老狗抢金骨头。”许元传音。 纳兰游听到这话愣了一瞬,呼吸开始急促: “你你.” 然后, 纳兰游忽然笑了: “你好像知道一些什么,但你不应该这么多话。” “许长天,给本统领住手!!!!” 一道庞然的气息落下,准备将许元击飞。 而许元看都没看来人一眼,直接散去周身的圣人魂力。 疾驰而来的二品强者见到一幕,瞬间目眦欲裂,连忙控制着气息拐弯。 下一瞬, “轰!!!!!” 这股庞然的气息即将降落在许元身上之时,突然强行拐了一个弯,打在清玉阁旁边龙平河上掀起一阵巨浪。 待到气息落下,圣人魂力才再度涌出,许元握着清语剑刃的手向上一撩。 在纳兰游愕然的目光中,头颅飞起。 许元眼神平静的轻笑说道: “真是,你凭什么觉得城防司的人敢对我出手?” “混账!!” 伴随着一个讶异着怒火的声音,一道铁塔般的身影出现在了许元的身后。 许元缓缓的回过眼眸,行了个法国军礼: “唐统领,两年不见,脾气还这么爆?” 唐统领指节握得咯吱作响,盯着眼前眼前的纨绔: “此人乃是大漠王庭的六王子,陛下亲自相邀之人,你就这样杀了他?!” 许元整理表情,盯着这铁塔汉子,眼眸之中逐渐愕然,张了张嘴: “啥?” 唐统领抬手,“轰”的一声在许元身旁乍现,掀起的气浪几乎要让散去圣人魂力的许元身形都站不稳: “许长天,你真当没人敢杀你?!” 许元后退了一步,指着纳兰游的脑袋: “有啊,他就敢。” 说着,许元夸大其词: “他手下一个三品大宗师扔了块十几丈巨石砸我这个铁身,要不是我手下的人反应快帮我挡下,唐统领你现在估计就见不到我了。” 唐统领铁塔般的身体被气得浑身颤抖: “许长天,此事我会彻查到底。” 许元点了点头,笑道: “所以,今天还是唐统领您送我回府么?” “回府?” 这时,一声娇呵从天空传来:“许长天,这么大的破坏,跟我回诏狱呆着吧!” 许元闻言抬眸看了一眼天空上。 一位穿着密侦司红麒麟官服的女子从天而降,缓缓落到了许元身前,盯着他的一双凤眸之中带着寒光。 密侦司,负责大炎修者之间的案件,今夜造成这么大破坏自然也能归他们管。 许元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却发现对方又是个老熟人。 帝京密侦司里的宝贝疙瘩,一个草根出身的天才。 为人正直,一直想抓他这纨绔,可惜一直拿他没办法。 过去的种种浮上眼前,许元笑了笑: “许梦溪,两年不见,你居然三品了。” 许梦溪冷冷的扫了他一眼: “别嬉皮笑脸的。” 许元一摊手: “例行问候也算嬉皮笑脸?” 许梦溪从背后的行囊袋中取出两个手镯一般的铁腕: “闭嘴,等回了诏狱有你说的。” 许元叹息一声: “梦溪啊,咱们好歹也算本家,每次一见面又想抓我?” 许梦溪握住腰间的佩刀,盯着许元。 许元瞥了一眼身旁的唐统领,唐统领冷冷的盯着他。 许元又看了一眼天空上。 帝京密侦司也来了一名二品源初,除此之外还有六七个城防司和密侦司的高手。 此刻上空斗法的七名护卫都已经给控制住了。 今夜的动静,确实闹得太大了。 伸出手,铁腕拷上,许元体内的源炁霎时一滞。 这玩意可以一定程度上迟滞源炁流转,造价颇高。 “走吧。” 许梦溪冷冷的扫了许元一眼:“擅自斩杀他国来使,许长天,你这次惹大祸了。” 许元打量了片刻,笑呵呵侧眸看向眼前许梦溪: “没用的。 “许梦溪,你信不信,过几天你们诏狱的司寇大人会亲自送我出狱。” 晚了点  (本章完) 二百零五章 京城四少 龙安河旁烟柳巷,佳人坐玉吹箫夜。 清玉阁,许元之前在玄鹰阁楼上见到几处新建的勾栏之一。 与那些热闹非凡的勾栏相比,清玉阁这里主打的便是一个雅致的格调。 莲花状的特质明纹灯散发的幽蓝光亮,随着缕缕檀香扩散,整个大堂清冷但却又不失几分暧昧的迷离。 台上清幽弦乐,穿着黑丝的小姐姐在台上舞姿曼妙。 三名身着名贵华衣的公子哥聚在大堂的角落,谈论着一些从家里偷听来的家国大事。 其中一名头束发巾的平庸男子一边饮下一杯花式精酿,忽然细声问道: “小李子,我听我爹说北方的战事好像有些不顺?” 被唤作小李子的人是一名相貌颇为俊美的男子, 在迷离蓝色灯光下, 小李子眉眼间带着女子的阴柔,说话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刻意压低的纤细,没好气的回道: “北方的战事,你问我做什么?还有,别叫我小李子。” 束巾男子闻言毫不在意,继续问道: “北边打得那么激烈,你家老头子就没有接到调令一类的?” “啧,北边打得激烈,关我家老头什么事?我家的西渊军是负责大漠草原上的那群狼崽子。”小李子一边说,一边斜着瞥了一眼桌子上最后一名正专心听曲的锦衣男子。 锦衣男子相貌俊美,左手食指与中指之上各带着一枚戒指,而他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台上那长袖善舞的小姐姐,整个人沐浴在灯光下看上去安静而怡然自得。 而见到这一幕,小李子冷哼一声: “这不是有个当事人么?两个月前许伯爷才去找武成侯府提亲,两个月后这家伙就回京了,算上回京路上的时间刚刚合适,许长天,许公不会是和那位侯爷做了什么交易吧?” 许元闻言缓缓回过了眼眸,盯着这俩狐朋狗友的眼神有些古怪: “龚元增,李君武,你俩没吃错药吧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这些事了?” 看着这俩人谈论家国大事,就像是在看母猪上树。 束巾男子闻言脸皮抽了抽,敲了敲桌子,轻哼一声: “许布衣,小爷我现在可是吏科给事中,说话注意点,小心我明天就去皇帝面前参伱一本。” 许元咧嘴一笑: “得嘞,明天一早我这布衣就去我爹书房候着您的折子送过来。” “.”龚元增。 李君武嗔了许元一眼,也是见怪不怪: “行了,都少说两句。” 许元摆了摆手,侧眸瞥了一眼大堂入口屏风,问道: “王承平那小子还没来?我记得以前来这勾栏就数他最积极。” 李君武靠在背后松软坐垫上,颇为慵懒的说道: “那小子被他爹安排进了天御卫里做曲将去了,而且去年人家已经大婚了。” 许元闻言一愣: “这家伙结婚了?谁家姑娘?” “吏部刘侍郎的女儿。”李君武回答道。 许元闻言略微思索,然后道: “刘侍郎一个侍郎家的女儿应该管不住王承平这小子吧?” 李君武闻言暧昧十足的笑了笑,回答: “是管不住,但这小子心有余而力不足” 话落, 沉寂一秒, 三人都不约而同的嘿嘿笑了。 一杯饮尽, 李君武阴柔的语气带上了一抹揶揄: “某人两年不见,排场也变大了,半个多月前就回京了,还得我们几个亲自去府上请您,是不方便出来么?” 许元扫了几人一眼,笑眯眯的说道: “君武,你这话里有话呀。” 关系很铁,李君武那细柔的声线倒也直接: “武成侯那火爆的性格能让你回京,这里面没东西谁信?” 说着, 李君武瞥了一眼一旁龚元增:“你信么?” “不信。” “我也不信。” “.”许元。 叹了口气,喝了一口酒,许元倒也没有隐瞒,语带严肃: “我有婚约了。” 沉默,片刻, 其余俩人同时笑出了声。 李君武抬手拍了拍许元肩膀: “真的假的?” 许元面色如常: “回京之前我父亲已经和我说了,与那武成侯府的郡主的婚约。” 其余两人同时一愣, 李君武思索片刻,快速的低声道: “我记得两月前你那大哥传出的消息似乎不是迎娶,而是入赘?” 许元对于入赘两字倒是显得很是从容,点头: “嗯,入赘。” 话说到这个份上,李君武与龚元增都已经明白这份婚约应该是相国府与武成侯府私下有的交易。 没有追问,李君武红唇丰润,贼兮兮的笑道: “长天你入赘进去受欺负了,记得说出来给我们乐一下哦” 许元瞥了一眼这一起勾栏听曲的好友: “镇西侯就你一闺女,估计也快给你张罗婚事了吧。” 李君武毫无形象的伸了个拦腰,束缚住的胸襟略微胀了胀: “无所谓,他知道本姑娘的事,而且我再怎么说也比你这赘婿强。” 顿了顿, 李君武美眸瞥了许元一眼,半开玩笑: “长天你入赘武成侯府,不如入赘我镇西侯府,还能应付一下我家那老头子催婚,而且,我可以允许你纳妾哦” 许元翻了白眼: “我进你镇西侯府纳妾,给你纳是吧?” 李君武翘起二郎腿,唇角微勾,美眸一眯; “别说得这么难听嘛,长天你入赘进来,怎么说也不能把你排除在外嘛” 许元忽然沉默,然后给对方点了个赞。 “行了行了。” 一旁龚元增揉了揉眉心,无奈的打断说道:“长天,你这家伙娶了那慕郡主过后,不会也和王承平一样不行了吧?” 许元还未回答,一个浑厚的男声从一旁传了过来:“什么和我一样?” 回头一看,正是“京城四少”的最后一人,王承平。 国字脸,穿着一身戎装,一眼看上去有种不怒自威之感,二十岁出头看上去像是三十来岁。 一屁股坐在了软榻上,戎装裹身的王承平翘起二郎腿: “来晚一会,你几个就开始说我坏话?谁不行了?” 许元没理他,回答龚元增: “别拿我和他比,我可比他强多了。” 王承平自然知道这几人说的是什么: “放屁,你比我强?” 许元不动声色瞥了一眼台上跳舞的倌人小姐姐: “今夜清玉阁头牌南湘姑娘出阁,我帮你买下来,王曲将要不就留宿在这清玉阁?” 王承平面色一变,轻咳一声: “公务繁忙,今夜就算了。” 龚元增挑了挑眉,随意的问道: “承平,你的身份就算旷班也不算什么吧?怎么今天来这么晚?” 王承平喝了口酒,长长呼出一口气,声音带着一丝倦意: “今日我的曲部负责守卫大鸿胪寺,太子殿下亲口吩咐的,实在走不开,一会还得回去。” 许元闻言有些讶异: “鸿胪寺?李玉成那家伙亲口吩咐,什么人来了?” 其余三人都没有在意许元直呼太子姓名。 作为大炎最大的纨绔,别说太子,他甚至敢直接喊皇帝的名字。 王承平略微思索,慵懒的回道: “好像是大漠那边蛮子里的贵族,估计至少是个王子之类的” 说着, 他侧眸看向了一旁自斟自饮的李君武。 李君武砸吧下红润的嘴唇: “看我做什么?” “不看你看谁?”王承平翻了个白眼。 李君武撇了撇嘴: “军国大事,我家老头子从来都不和我说。” 许元在这时问道: “君武,镇西侯离京了么?” 沉默。 半晌,李君武倒吸一口气,才略带迟疑的说道: “长天你这么一问,我发现我确实有大半个月没在府里看见我家老头子了。” 话音一落,其余三人都瞬间明白大漠和北蛮似乎已经有结盟的迹象,而他们大炎皇朝也做好了扩大战争规模的准备。 龚元增瞥着台上舞女,低声说道: “这天下,好像越来越不太平了。” 虽然纨绔,但从小的见闻让他能够明白一件事情。 仅仅对付大漠与北蛮,大炎皇朝根本用不着如此兴师动众。 换句话说,敌人另有其人。 王承平对于龚元增的话有些不屑一顾: “行了,就算真打起来,也是我们武人先上,元增你一介文官乱担心些什么?” “家国大事,匹夫有责,更何况我这朝廷命官。” “啧啧.旷班来勾栏的朝廷命官。” 话落,一阵说笑。 不知过了多久, “咔嚓——” 突兀的一声木板碎裂的在清幽的大堂之内。 一道人影砸破木墙,从三楼的雅阁之中倒飞了下来,重重的摔在了许元他们隔壁的桌子上。 清玉阁有大堂,有雅阁, 清玉阁作为名动京师的勾栏,自然有高低尊卑之分,三楼的雅阁之中大多都是一些有身份的贵人。 作为资深的纨绔,在场的四人对于眼前的景象已经见怪不怪。 勾栏这种吸引异性的地方从古至今都很容易产生一些小小的摩擦,摩擦稍微升级就会演变成拳脚之争。 不过代许元几人朝着隔壁桌子望去时,却发现摔下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这清玉阁的龟公。 许元见状低声问道: “这清玉阁是谁家开的?” 对于帝京这些出名的勾栏是谁开的,以前许元都是门清。 毕竟万一性子上来要砸东西,砸楼砸到自家头上可是要自负盈亏的。 当然,最主要是华鸿要揍他。 李君武闻言想了想,迟疑着说道: “好像是三皇子负责的御联商会。” 帝京里的这些勾栏背景大多没有画本和坊间传闻那般神秘和庞大,基本一查就知道。 “三皇子?” 许元脑海中浮现那位刚认不久的弟弟:“如此说来,算是太子系的产业咯?” 王承平依旧靠在软榻上,盯着二楼的那个破洞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 “二楼这人的胆子也挺大的。” “是啊,都和长天当年有得一比了。” “不,比起长天当年还是差了点,至少这人还没敢问候皇子的母亲。” “.”许元。 在龟公不断的挣扎中,四人依旧闲聊似的开着玩笑,完全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而很快, 打人者便在二楼那个窟窿处现出了身影。 这一个魁梧的身影,袒胸露乳,古铜肤色,周身裹着一张雪狼皮。 大漠的鞑晁人。 他站在龟公砸出来的窟窿处,道: “我家主子都说了三千两卖你们南湘姑娘落红,给脸要脸” 见到来人,一楼大堂的王承平眼眸之中露出了一抹古怪: “嚯” 这一声呢喃被一旁的许元听去,问道: “认识?” “今天来鸿胪寺跟着那草原王子的护卫。”王承平低声道。 “这群蛮子敢在帝京这么嚣张?”李君武皱了皱眉。 龚元增摇了摇头,低声猜测道: “我听我家老爷子说,北境那边天降暴雪,兵锋不得妄动,看这态度,估计是想乘火打劫吧。” 几人的说话声被座位上的隔音阵纹阻隔, 而那名大漠人随手将三张千两银票,外带一张百两银票隔空扔到了龟公身上: “我家主子也不欺负你,公平买卖,三千两买你们那头牌落红,一百两拿去治病买药。” “哪个犄角旮旯来的穷鬼?” 话音未落, 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颇为阴柔,但很是嘲讽:“连叫价都不敢叫?” 不是许元他们这桌发出,而是来自三楼另外一个雅间。 而听到这声音,许元表情略微变得有些古怪。 侯公公  还未等他深思, 三皇子的声音从旁边另一间雅阁中传出: “什么狗屁主子,敢在我帝京装大爷,小爷我出三千五百两。” “.”许元。 这新认的弟弟一向是会做生意的。 安静一瞬,坐在大堂的许元忽然笑着接话道: “确实如此,本公子也加个价吧,三千七百两。” 李筠庆继续叫价: “这位公子,别加价太多吓到这群蛮子,我就再出个四千两吧。” 帝京这地方达官贵人很多很多,而这清玉阁又为南湘出阁宣传了近一个月,今夜为一亲芳泽而来此的公子哥可不在少数。 而随着侯公公和李筠庆、许元的三簧响起,其余雅阁之中的声音也纷纷加入了进来。 价格一点一点往上抬着,那位鞑晁人也并未过多的恼怒,默默的走回了雅阁内,似乎是去征询其主子的意见了。 原本典雅别致的大堂瞬间显得有些闹哄哄的,如同一个拍卖场。 “砰!” 一片闹哄哄之中,一声闷响显得格外突兀。 一座室内装饰的假山直接从三楼的窟窿处被掷出,隔空朝着位于大堂的雅座砸了过去! 晚了一个小时,抱歉情人节快乐 二百零三章 蛮族异王 在帝安城沐浴在柔和的春雨中时,如墨一般化不开的乌云笼罩着北境的天际。 苍茫大地之上,北国冰封,万里雪飘。 狂暴的飓风夹杂着雪花不断从天空飘落,阴沉得看不出昼夜,分不清东西,视野在这种暴雪之下失去了能见度。 整片天空下,只能闻见那如鬼哭狼嚎般的风声,以及那被掩盖在积雪之下的厮杀声。 这是一座被黑鳞卫临时建起的简易营寨,寨墙之上镌刻着随军阵纹师临时镌刻的粗浅阵法,不过这些阵纹已经被破坏,一道道高大的黑影不断的掠过寨墙袭入营内。 整个营寨在风雪之中却是显得那样单薄。 喊杀声,铁器交击的叮咚声,弓弩发射的清脆弦鸣。 蛮族与人类的无数尸体被大雪掩埋。 火光在营寨之内四处摇曳,原本激烈的厮杀随着时间点点流逝而逐渐冷却  而在营寨外的高地山丘之上,几道如同铁塔般高大的身影在风雪中若隐若现,目光如冰的俯瞰着下方那座人族营寨。 不知过了多久, “咔嚓——” 一只带着角质层的巨大脚掌踏入了积雪之中,踏碎了掩埋在积雪中的某个物件,发出一声脆响。 将伫立于山丘之上的几座“铁塔”的目光缓缓回转,眼眸中带着的血光在风雪之中显得有些阴森。 来者是一位蛮族,丈高的壮硕身躯浑身浴血,周身的骨刺断了不少。 见到这几位高大身影,蛮族右手抚胸跪下行了一个蛮族礼节,低沉的声带发出一阵不属大炎的拗口语言: “王,武元不在营寨内,请王上降罪。” 话落,那几名铁塔般的身影却无一人说话,深蓝色的目光幽幽盯着来人。 风声萧瑟间,一道声音从几名铁塔身后缓缓传出。 蛮族异王盯着下方那已然死寂一片营寨: “意料之中,古尘你能全灭武元的一营曲部已经很不容易,起来吧。” 闻言,名叫古尘的蛮族却没有起身,依旧跪着。 蛮族异王缓缓回转过了身,目光盯着古尘: “你,好像还有话要说?” 古尘深吸了一口气,攥紧的拳头上骨节“吱吱”作响,声音低沉快速: “王上,若非这天降瑞雪,即便这营寨只有五千余人,我部恐怕难以攻坚而下,大骊山一役我等损失四万族人才堪堪撤出,如今炎朝那武成侯已经重回北封城,随时可能开拔进入北境,恳请王上三思。” 如鬼嚎般的风声在雪夜肆虐,山丘之上一时陷入了寂静。 大炎的武成侯是他们圣族头顶悬着的梦魇,数十年积累起来的威名皆是由无数圣族子民的尸体堆砌而成。 不可敌。 如今炎朝已经在北境集结了号称百万的精锐,最好的选项便是借着这天降大雪快速撤回北境深处蛰伏。 继续打下去,整个圣族会有灭族的危险。 沉寂半晌, 蛮族异王没有正面回答古尘的话: “斩获肉食留在自己部落,灵刃兵械交给大祭司,移交兵械时可找他领取千具圣兵,起来。” 声音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坚决。 古尘没有再说话,呼出一口白雾,缓缓起身行礼: “谢王上。” 风声依旧,蛮族异王盯着下方的营寨,没有丝毫再说话的意思。 古尘看了一眼王上背影,忽然开口: “王上,此次拔寨,我们抓获了一些活口,您要去看看么?” 蛮族异王不冷不淡的声音传来: “其中有价值的人?” “有一个武元的亲信。” “武元?” 蛮族异王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臂膀处被斩断的骨刺,眼眸闪过一抹浓郁的杀意:“你先下去吧,我会去看看的。” 古尘没再说话行礼离去,高大身影转瞬隐没于了雪夜之中。 时间分秒而过,约莫一盏茶的功夫, 蛮族异王身后一名铁塔忽然瓮声瓮气的开口: “王上,如今圣族之内军心动摇,我等真的不退?” 蛮族异王缓缓盘坐在了山丘的崖壁旁,呼出了一口浊气化为白雾消散: “扎耶,伱认为我们应该退?” 名叫扎耶的铁塔蛮族沉默。 蛮族异王遍布角质层的脸颊似乎笑了笑,扫向四周的几名铁塔蛮族: “都可以说说,咱们从小玩到大的额吉,有事都可以说出来。” 扎耶沉默少许,瞥了一眼古尘离开的方向,低声道: “此次与大炎的战事已经持续了四年,很多部落都已经疲惫了,如今的斩获已经足够再回祖地修养十余年,一路掳掠而来的人类工匠也能让我们在下次战争开始时做好更多的准备。” “更充足的准备?” 蛮族异王摇了摇头,浓浓的无奈:“如何算更充足的准备?更多的族人?更多的圣兵?还是更多图腾战旗? “但你们想过没有,就算我们有更多的准备,能多得过占据中土的炎朝?” 没有人出声。 蛮族异王缓缓抬手,接住一片自天空飘落的雪花,没有感受到冰凉。 他的掌间遍布着一种如同手甲般的角质层。 成年的蛮族周身会长出这么一层硬角质层,是杀人武器,也是漫长岁月他们在这苦寒之地演化出的隔温保暖手段。 而也因此,蛮族异王手心的那一片雪没有丝毫融化迹象,他喃喃低语: “在这北境之地,我圣族的新生儿只能十存一二,大部分都死于这苦寒,死于粮食匮乏,死于一年十二月,大半时间皆是无法见到太阳!” 蛮族异王另一只手随意的指了指南方: “扎耶,你们去过北封以南么?” 沉寂数息, 扎耶瓮声瓮气: “未曾去过。” 蛮族异王幽蓝的眼眸中带着一丝追忆,一丝向往: “本王曾偷偷去过那里,北封城的南方气候温暖,有取之不尽的水和食物,山林间的野兽可以狩猎,良田可以耕种,可以做一切我们想做的事。” 说着, 蛮族异王用力攥紧了手甲中的雪花,站起身,目光扫过四名亲信,一字一顿: “我要带着族人踏破那不可逾越的北封城。 “只有这样,我们族群才能延续,才能发展,才能够不至于为了一口吃的,互相在这鸟不拉屎的雪原之中同族相残!” 二百零四章 北境与帝京 “王上。” “王上!” 蛮族异王出现在人类营寨之时,这里已经彻底被蛮族所占据,一个个高大威猛的蛮人纷纷放下手中的收获,朝着他跪下行着蛮族礼节。 一路前进,最终蛮族异王停在了营寨正中的大帐前。 这里聚集着五千羽林精锐投降的三百降卒,皆是被刺穿了琵琶骨跪坐在地,而其中一名卸了甲的英武中年男人则盘坐在正中。 周围火光摇曳,尽是全副武装如铁塔持械而立的蛮族精锐。 似是有所感应,正中那名中年男人缓缓睁开了眼睛,望向那踏雪而来的蛮族。 中年男人在旁边亲卫的搀扶下,走出人群目光平静的盯着来蛮族异王。 在篝火噼啪的燃烧间, 蛮族异王走到了中年男人身前两米处停下。 中年男人很魁梧,但在蛮族异王那如铁塔般的身形下依旧显得有些矮小。 中年男人背挺得很直: “你就是那蛮王?” “是,本王记得你。” 蛮族异王盯着对方,沙哑的声带中缓缓吐出了一句颇为生涩的大炎语: “大骊山上武元身旁的一个部将。” 中年男人闻言咧嘴笑了笑: “蛮王大人记得在下真是诚惶诚恐,不过在大骊山的时候我倒是没见过蛮王大人,毕竟你老是躲在大营后面不出来。” 蛮族异王没有生气,平静的说道: “本王觉得伱投降,应该不是为了直接寻死。” 中年男人点了点,吐出了一句话: “蛮王聪明,我投降是为了两件事。” 蛮族异王盯着中年男人点了点头: “等你说完,本王可以给你一个体面。” 中年男人抱了抱拳: “那我就先谢过蛮王大人,第一件事情,是替我家公主给蛮王您带句话。” 蛮族异王闻言,遍布角质的唇角似乎在笑,意味深长: “大骊山一别已有两月,本王本以为能此云顺山见到武元,结果贵人多事先行走了,她想和本王说什么?” 中年男人盯着蛮族异王,不卑不吭,沉声说道: “公主让我转告蛮王大人, “天时不待,暂将此角器归还予异王,日后同你首级一同取回。” 说着, 中年男人从布衣的怀中摸出一半角器递给了眼前高大的蛮王。 蛮族异王面色如常的接过,正是他在大骊山被那武元斩去的骨刺: “好,本王可以等她。 “下一件事呢。” 中年男人没有立刻说话,在一众蛮族的注视下,跪下冲着南方深深一礼。 随后,他起身回眸扫了一眼跪坐在地的三百降卒,笑道: “我千棘营,想替公主送蛮王大人一份大礼。” 说罢,风云突变,中年男人眼中杀意一闪,毫无征兆的直接化拳为掌,刺向自己的胸膛。 蛮族异王见到了,神色依旧平静,没有丝毫阻拦的意思。 因为中年男人身后那三百名降卒中有一半的人都做出了相同举动。 源晶。 这些人族直接将那些库房内蕴含狂暴源炁的源晶吞咽入肚。 随即,一声大笑传遍营寨: “公主大人,此生已尽,来世我孔养浩还愿做您曲部!” 下一瞬, 狂风骤起,火光冲天,一个巨大蘑菇云掀起起浪升腾在了这风雪之夜  嘉景四十五年, 北境天降暴雪,武元败走云顺山,千棘营五千兵卒全员牺牲。 七日后,武成侯突然出现在北封城,率四镇北封军进入北荒雪原。 与此同时,一条小道消息逐渐在繁华帝安城内蔓延开去。 相国府的许三少,回京了。 与北境战局的风云变幻相比,许元在帝京的生活很是平静。 老爹暂时没有立刻让他去接手事务的意思,明面上的继承人还是那逼王老哥。 也因此,他的生活很闲散。 直到两天后,许殷鹤把他叫去书房,给了他一封信,问这里面写的人是周琛还是他。 署名是许元前不久刚认的弟弟李筠庆。 看到这信的内容,许元直接笑出了声。 很克制,并没有什么天花乱坠的词汇,但一眼便能看出其中的捧杀之意。 许元本以为这老爹会问他一些事情,但许殷鹤只是隐晦的嘱咐了他,若是外出游玩,在烟花之地碰见这三皇子别穿帮了。 不过许元现阶段压根没有去那些地方的意思,因为得抓紧修炼。 九元平息诀能让他无时无刻修炼,但速度却还是赶不上自己修炼。 在这个算是高武的超凡世界,修为虽然不是万能的,但若是要坐老爹那位置上没有修为是万万不能的。 也因此在帝京的生活和在靖江府的时候差不多,唯一的区别大概便是丹药源晶一类的修行资源可以无限量供应。 帝安城作为大炎的心脏,从各地汲取来的各种物资极为充沛,相国府的库房自然也是如此。 这段时间,许元方才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有钱任性。 百两一粒的各种名贵丹药当糖豆来嗑,一天就能燥掉上千两白银。 偶尔还会嗑上一颗价值万两的极品丹药。 与修炼的开销相比,以前逛勾栏的花销简直不值一提。 嗑药、修炼、吃饭、嗑药、修炼、泡药浴、睡觉。 有钱人的生活,就是这么枯燥而乏味。 不过许长歌这大哥偶尔会在百忙之中抽空过来找他,给他这枯燥而乏味的生活带来了一点伤痛。 美其名曰,帮他锻炼他的实战能力。 对练剑技。 君子协定,许长歌只用剑技,且不用源炁,而许元则可以使用圣人魂力。 而在有了幻境里那十余年融入身体的本能,许元一开始并不是很怵这大哥。 不过被吊起来打了几次后,许元痛定思痛。 嗯,直接装死摆烂直接不打了。 除此之外,帝京的相国府邸给许元最大的感受便是这里面的高阶修者像大白菜一样多。 偶尔吃完饭沿着湿地湖溜达一圈,就能见到五六个三品大宗师来汇报工作,大部分护院也几乎都是五品修为往上,最次的丫鬟和侍者也一般有八品左右的修为。 在这样的生活约莫过去半月后,许元回京的消息也被刻意的传了出去。 也因此, 他枯燥而乏味的生活又多了一项勾栏听曲。 二百零六章 碾压 变故来得很突然,突然到整个大堂内的众人依旧肆无忌惮的戏谑着那不知天高地厚的鞑晁人。 而坐在大堂雅座上的许元见到这一幕后明显愣了一瞬。 他不理解。 他记得他刚才好像只是抬了一手价。 说完后,便直接坐会雅座上喝酒看戏。 起哄嘛,人之常情,刚才那么多人都在抬价,结果那位大漠来的贵客只对他行此大礼。 是认出他了? 但若是认出他,脑子若正常应该是不敢这么做吧? 敢问候二皇子母亲的人,会在意一个大漠来的王子? 而夹杂着破空声砸来的假山并未有因为许元的疑惑而停下,几乎转瞬之间便要砸到许元的身上。 不过许元没动。 而一旁的三个狐朋狗友见着这一幕喝在嘴里酒差点没喷出来。 两年不到,居然都有人敢主动招惹这位主了? 这帝京还有王法么? 还有法律么? 下一瞬, “砰!” 一道纤细的窈窕背影出现在了许元面前,一臂铠抽在假山一角。 正是许久未见的影儿。 许元回京过后,他和司子鱼就再次成了他的护卫。 至于周琛  周琛苦哈哈的被调去北境拼命去了。 整个装饰假山在影儿的巧劲之下,直接被抽回了那三楼的雅阁,发出一阵轰鸣! 而伴随着这一声轰鸣,许元也忽然想通了那鞑晁人的想法。 对他出手估计不是因为其他复杂的原因,而是单纯的因为他是唯一一个坐在大堂里,还敢喊价的人。 三楼雅阁非富即贵,而大堂之内却大部分都是一些附庸风雅的富商,或是一些前来结交贵人的才子。 柿子,要挑软的捏。 找事和立威自然也是同理,要找老实人欺负。 叹了口气,许元缓缓靠在了背后的软榻上。 而此刻,堂内的这一变故很自然的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目光,众人也在依稀的灯光下看清了受害者的相貌。 虽时隔两年,“威名”依在。 “许许长天?” “他什么时候回的帝京?” “不是说皇上把他贬去边疆了么?” “你们还不知道么,最近不是在传他回京了,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那鞑晁人我今天好像见过,身份应该很高。” “我也见过,玛德,一介蛮子居然敢在街上调戏周家小姐的车架。” “啧啧,有乐子看咯,那鞑晁人居然惹上许长天这疯g咳咳,惹上许三少算是摊上事了。” “看个屁的乐子,赶紧走,一会打起来波及到咱就完了。” 议论纷纷间, 大堂内的明事理的人直接起身朝外跑去。 许元抬眸看着那个三楼的那个窟窿,缓缓吐出一句话: “刚才,是哪个杂种让自家的狗扔的东西?” 话落,一片沉寂。 半晌, 没有动手,一个粗犷的声音从那窟窿中传出: “呵,你又是哪来的?你知道么,伱们炎朝的皇帝都不敢这么称呼我家主子。” “嚯,还挺气派哈,不过本公子是谁你不配知道。” 说着, 许元侧眸看向三皇子所在的雅阁:“本公子刚才受了气,这里管事的人再不给我滚出来,我可就让人拆楼了。” 三楼的雅阁之中没人回声。 三皇子抬手直接用力的揉了揉眉心。 他原本只是想借着其他人哄抬一下价格,凡事讲究和气生财。 用这些三楼的达官贵人的身份把那鞑晁人的王子应付过去。 结果许长天这瘟神居然也来了,更没想到这瘟神居然喜欢坐在大堂里。 完犊子了。 这勾栏,估计要被拆了。 忽然,房门被敲响推开,侯公公一边走入,一边轻声问道: “殿下,此事如何处理?要奴婢出面么?” 三皇子翻了白眼: “出面?出什么面?” 侯公公略显迟疑: “出面表明身份,应该可以化干戈为玉帛。” 三皇子往背后软榻一靠,将双腿直接翘在茶案上: “得了吧,当年与二哥发生冲突,这许长天可是敢直接当街问候母后,他叫管事出来,明显是准备把管事的拉起来一起收拾,你想出去挨打么?” 侯公公略微迟疑: “以奴婢的修为.” “许长天一般出门身边都跟着两三个大宗师,坐他旁边那三个,一个是镇西侯的女儿,一个京城禁军统领儿子,一个次相的儿子。” “.”侯公公。 说着,三皇子直接摆烂般的摆了摆手: “爱咋咋吧,那纳兰游本就是来找事的,既然许长天也在那就让他们狗咬狗去吧,大不了老子这勾栏不要了,你赶紧让人都撤出去,记得把那几样值钱古玩也都带走!” 说完,三皇子感觉自己心里在滴血。 作为帝京顶尖的勾栏之一,清玉阁内头牌出阁的程序其实很繁杂。 之前那些长袖善舞倌人表演只是润场,等待夜幕下诸多达官贵人一一入场后,则还会有诸如诗会一类调动气氛的各种活动,而这剩下的每一个环节中可都是几千两银子的进账。 这可是上万两的收入了,而且今夜将名声打出去后,每天都是日进斗金。 现在这么一搞,他还得把装修费用赔进去。 侯公公很有眼力劲,见到李筠庆的神色,试探着说到: “殿下,其实我们可以去找相国府讨要赔偿。” 三皇子越说越心疼: “他们会赔个屁!许长天没占理他都能拖个一年半载,这次可是占了理,能从华鸿那个老毕登手里扣出一文钱就怪了!” “.”侯公公不说话了。 三皇子心态调整得倒是很快,问道: “对了,之前让你查的那个周琛查出来了么?” 侯公公闻言点了点头: “查出来了。” 三皇子闻言咧嘴一笑: “我这新认得哥哥,居然能招惹二品源初的高手,身份应该不简单吧?” 侯公公砸吧下嘴,小心翼翼的说道: “殿下,那人应该用的是个假名。” “假名?”三皇子皱了皱眉。 侯公公低声解释道: “那周琛是相国府的一个客卿,大宗师修为,而且他现在应该在北境那边。” 三皇子眉头一点点的皱起  在雅阁中的对话之时,下方大堂内则一时陷入了安静。 “不出来是吧。” 许元呢喃一声后,瞥了前方的影儿一眼。 翻阅了一下记忆里拆楼的程序, 一般情况都是他发疯自己先上,对方还手,护卫无可奈何之下才会跟着出手。 心里估摸着直接使唤这影儿,对方不会鸟他。 想着, 许元缓缓站起了身,正想朝着影儿走去之时,忽然感觉手腕被人拉住了。 王承平低声的提醒道: “长天,此次太子很重视那鞑晁王子的事情。” 许元耸了耸肩,毫不在意的回道: “都让你去接手他们的安保工作了,能不重视么?” 龚元增在这时出声道: “太子估计也大概率也是受了皇上的意思,让那鞑晁王子赔礼道个歉就算了吧。” 因为家境的缘故,几人都大概能猜到这鞑晁王子入京应该是为了北境战事,这种鸿胪寺的贵客最好不要因为意气之争闹大。 许元没说话,但理解。 这俩朋友毕竟都是官身的人了,看待事物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横行无忌。 顿了顿,许元侧眸瞥了一眼李君武。 李君武翘着修长的玉腿,对上许元目光瞬间。 相视一笑。 许元和李君武勾了勾唇角。 镇西侯打了这么多年的大漠,家族渊源,她对这群草原蛮子很不喜欢,甚至可以是厌恶。 王承平见着这俩的表情便知道劝说无用,叹了口气,直接把身上的戎装扒了下来。 龚元增揉了揉眉心: “你们俩妈的,真是。” 王承平将身上天御卫曲将的甲胄一把扔在地上,方正的国字脸咧嘴一笑: “一起动手,若是皇上怪罪下来,也能轻点。” 许元起身上前,走到影儿身后,抬手“啪”的一声抽在了影儿那极好的臀部上。 这次,她还是和以前一样不躲不闪。 但巴掌入肉却掀起了一阵肉浪。 “去,把那说话的狗和他那杂种主人给我扔下来。” 影儿吃痛皱眉,沉默半晌,瞥了一眼藏在暗处的司子鱼。 下一瞬, 两道身影直接跃向了三楼的雅阁。 而一旁的李君武和龚元增则悄悄的冲着暗处的两名护卫摆了摆手。 下一瞬, 第三、第四道身影也朝着三楼飞跃而去。 剩下的王承平增今都已经进入禁军,当班情况下,自个家里已经不给他们配备护卫,不过本身修为也不弱。 四人刚刚起身, 一道剑气从三楼的雅阁中透出。 战斗开始了。 从天空向下望去,这道剑气如同激光般扫过一片清玉阁的楼身,石壁墙面立刻出现一道十数米的裂缝。 但这只是一个开始, 那名鞑晁壮硕男子一声似狼的低吼,拳风而至,坚硬的特质石壁上又出现了一个半丈的巨大孔洞! 激烈的战斗在阁楼中持续了十数息。 “轰!!!” 塌了。 龙平河畔河水依依,灯红酒绿,伴随着一阵巨响,那清玉阁十三层楼直接被一阵剧烈源炁波动给震塌了! 准确说是三楼以上的承重基柱被余波摧毁,不堪重负直接侧倒塌陷在了龙平河旁。 掀起的飓风几乎把在龙平河畔平稳行驶着的几只花船给掀了,而腾起的烟尘也几乎笼罩了整个周边方圆数十丈。 清玉阁建在内城之中并不禁空,两三道锦衣玉袍的公子哥从清玉阁内逃出来后,便在护卫的带领在虚空而立,一脸玩味的看着下方的乐子。 “京城四少”是个讥讽的词汇,像许长歌与小侯爷慕之盛那一类真正的世子都是对其不屑一顾,但这丝毫不影响几人在帝京内的肆无忌惮。 塌陷过后,在烟尘之中, 王承平运转气血,盯着天空: “这狗屁蛮子居然带了三个大宗师,君武,长天他没修为,你看着点他,我和元增去收拾那个杂种。” 说罢,他便冲入了烟雾之中。 李君武没有犹豫,伸手准备去拉还站在原地的许元,却忽然发现这小子那双狭长的丹凤眼中居然在冒血光。 愣了一瞬,李君武美眸诧异的问道: “喂,长天你” 话音未落, 许元已经不知从哪掏出了一柄泛着清幽寒光的长剑。 “草!” 李君武声线也不压了,直接用女声爆了粗口:“你小子能修炼了?什么时候还搞了个须弥戒!” 许元瞥了这“好兄弟”一眼: “家里有钱,没办法。” 李君武翻了白眼,伸手直接拉住了许元的手腕:“得了吧你,六品修为给你得瑟的,跟我走。” 说着,李君武便要拖着许元往外跑。 许元没动,直接把李君武拽了个踉跄。 李君武愕然的回头。 虽然修的是军阵,但她怎么说也是五品修为,居然拉不动这一介六品。 而这时,许元的剑身上已经泛起了一阵血色的光芒,期间蕴含的威能让人不寒而栗,他周身的气息在随着时间节节攀升。 李君武红唇微张,有些结巴: “你你.你.” 烟尘之中, 许元浑身血色源炁四溢,笑着回道:“我什么我?” 李君武深吸了一口气,上前一步,踮起脚尖勒住许元的脖颈,往下一压,声音带着由衷的高兴: “你小子不是天生废体么,什么时候修为这么高了?这才两年啊!” 许元脑袋被勒着靠在“哥们”的胸口,依稀能够感受到她紧绷下的柔软,声音严肃: “李君武,我警告你,别乘机占我便宜,我不好你这口。” “啧啧.” 李君武眼眸含笑:“你以前看我腿的时候,我可记着的,你这手段不错啊,要不你真考虑入赘我家?” “行了行了,我把你当兄弟,就别想着睡我了。” 许元轻咳一声,盯着烟雾的深处说道: “先把我放开,那俩傻蛋不是那鞑晁王子的对手,得去帮忙。” 李君武闻言一愣,手上一松: “不会吧?我那护卫说那狼崽子也不过就四品修为啊。” 许元语带无奈: “元增缺乏实战,承平也修的是军阵,又不懂配合,能打嬴从小厮杀到大的鞑晁人就怪了。” 说罢, 许元身形如残影般消失在了原地,李君武则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待许元赶至那三层的雅阁之中时,战局几乎呈现着一边倒。 伴随着一阵阵肉体交击的闷响,一位披着黑狼皮的俊朗青年男子闲庭信步般的应对着龚元增与李承平两人的夹攻: “你们中原人都是如此羸弱不堪?和你们边军差远了。” 一边说着,纳兰游轻笑着不断挥舞着自己两只如同狼爪般的臂膀,而龚元增与王承平则节节败退着。 “若是想让我跪下道歉,最好快点,你们皇城司的高阶修者已经快到了,呵呵.” 大漠中的修为方式与中土不同,通过特殊的手段,他们可以将自己部落的神兽图腾融于己身。 这倒是许元第一次见到,与大炎境内完全不同的修炼体系。 思索间,许元突兀的出现在了纳兰游的身后,清语剑微微挥动。 “啪嗒.” 臂膀落地。 纳兰游依旧似是没有察觉般的笑着说道: “靠着家世的窝囊废,最好给本王本王的手啊!!!!” “啪嗒.” 又一只胳膊落地晚了点 二百零八章 出狱 寂静而空幽,阴冷、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发霉的血腥味。 走在这条幽长的走廊上,只有许元与许梦溪两人空幽的脚步声静静的回荡着。 一路走过,许元能够清晰看到两侧牢房内那些犯人凄惨的模样。 关在这诏狱里的人,要么是一些一方巨擎,要么是朝堂上风光一时的朝堂重臣。 不过现在这些人有些血肉模糊,有些不成人形,他们嘴里发出的痛苦呢喃被牢房的隔音阵阻隔。 进了诏狱的人,基本上就与人无关了。 这是许元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诏狱与天牢和黑狱,并称大炎三大狱。 前两者性质是官家的,而后者则是私立的。 在达官显贵的群体内名声都很大,陷害忠良、屈打成招之类的美名不胜类举。 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许元将目光放在了身前的这道窈窕身影之上。 一条长长的高马尾不断的在许梦溪脑后晃呀晃的,她似乎很开心能将他抓到这诏狱来。 果然和沧源里一样,是个标准的外冷内热的傲娇绝色。 不过考虑到之前的过节,这女人对他应该是真正的外冷内寒。 正想着,前方许梦溪忽然顿住脚步。 许元收敛思绪,问: “到了?” 许梦溪没理他,用钥匙打开旁边的一间牢房,回过眼眸,冷冷吐出两个字: “进去。” 略显清厉的声音回荡在幽长的走廊。 许元瞥了这牢房一眼,没动。 开玩喜,纨绔能住这种地方? 阴暗潮湿,一张木桌,一张木椅,草席上还浸染着上一任主人的黑褐色血液。 许梦溪见着这一幕,不算丰满的胸脯起伏两下,阴阳怪气: “三公子,您是觉得这地方不符合您的身份?” 许元扫视一眼这刑房内还各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染血刑具,回过眼眸: “我记得,你们密侦司只管抓人,审人和安排刑房这事应该是诏狱的司寇监负责。” 许梦溪闻言,冲着许元微微一笑: “不劳三公子担心了,龙平河畔这一带归小女子管,你在那犯事,按大炎律法,我这从四品的提刑使有权扣押你三天时间。” “嚯?”许元不怎么懂这些律法上的弯弯道道:“真的?” “小女子怎么敢骗您?” 许梦溪一双眼眸弯成了两道月牙: “接下来,三公子您将会和我在这房间里一起度过一段很难忘时光。” 许元笑了:“得嘞。” 大步走进刑房,翘着二郎腿坐在刑房内唯一的那张椅子上,回眸瞥着门口那平胸女: “既然佳人相邀,本公子自然不能拒绝。” 说罢, 许元从须弥戒中取出了一瓶醉仙酿和两个便携式的明纹灯,一边自斟自饮: “来,帮我挂上,这地方太暗了,本公子不习惯。” “嘶呼.”许梦溪眼神喷火。 “别喘了,再怎么喘也变不大的。” 最后深吸一口气,许梦溪走到近前直接一巴掌拍在案桌上,瓶中的佳酿一阵摇晃,一字一顿: “许长天,这里是诏狱,把须弥戒交出来!” 许元喝酒的动作僵住,眨巴下眼睛: “啊?这诏狱不让用须弥戒么?” 许梦溪喘了口气,气得低笑: “伱说呢?” 许元点了点头,缓缓的从指间将须弥戒取下,放在桌子上,温柔的笑道: “好,既然梦溪你这样说了,那我就不用。” 许梦溪将须弥戒指一把拿起。 许元眼神带着一抹讶异: “你确定你要拿我的须弥戒?” 许梦溪哼笑一声: “若是担心我偷你东西,大可不必,这枚须弥戒会放在诏狱的仓储阁,若是你能出去它自然会还你。” “好吧,你愿意拿着便拿着,反正里面都是一些财物丹药。” 许元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说罢一摊手: “若是梦溪你想对我做什么,最好趁现在就做吧,若是在晚上个半刻钟,你大概就没机会了。” “许长天,你好像没搞清楚状况。” 许梦溪站在桌边,放置在桌上的明纹灯将她的脸色在这昏暗的牢房中映衬得有些阴森:“以前的所作所为皆为鸡鸣狗盗,今日你已经影响到了军国大事,你觉得你还能出去?” 许元撩起袖口,将手肘撑在案桌上: “虽然我事先不知道,但结果就是杀了一个重要使臣,考虑朝堂以及各方的舆情,我不认为我很快能出去。” 许梦溪闻言一笑,但下一刻许元慢吞吞的声音便再度传了过来: “但是我也不认为我会住在这里。” 许梦溪略微攥紧了拳头。 目无王法。 无法无天。 她当然因为那位权倾朝野的宰相大人,这位纨绔即便犯下滔天罪事也不可能会被处死,但借着斩他国来使的罪名,她起码要让他脱一层皮。 为那些曾经的受苦者给这纨绔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你别不信。” 许元轻轻叹了口气,手指轻轻的叩击着桌面,“笃”“笃”的轻响回荡: “为了避免你对我做一些傻事,在一刻钟之内,大概率会有一个级别很高的重臣来找你,有可能是诏狱的司寇,但更大概率是你的师傅,密侦司的总长,总之,这个人会告诉你这件事情由他来接手。 “你会不满,会觉得委屈,但他会用类似你级别不够处理这种事情的强硬理由将你剔除出去。” “而等我见到他后,我会告诉他,我的须弥戒被你拿走了,他会要求你还我,可我的须弥戒里这时会丢失一枚阳髓丹,不算太贵,也就万两白银左右。 “他当然知道你不会拿我的东西,但他依旧会还我,然后把我带到你们诏狱最好的那间牢房中住着,那间牢房里会配备各种阵法书籍,如果我愿意,我甚至能让狱卒去勾栏找几个倌人来给我唱曲吹箫.” “为什么?!!” 带着愤怒与委屈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走廊中。 许梦溪盯着眼前面沉如水的师傅,拳头攥得很紧:“师傅.那许长天在众目睽睽之下当街行凶,我..我们就这么算了?” “不是算了,是由我来亲自提审他,你来密侦司已经有七年,应该知道如何透过事情看本质。” 一位面色发须斑白的老者语重心长:“这件事情涉及大漠王庭、当今圣上,还有许公,此间事情,梦溪你认为你的官职修为能足够应对接下来探查?” 许梦溪看着眼前眼带慈爱的老者,似乎明白了,咬了咬唇角,声音有些沙哑: “师傅.我没动许长天的须弥戒。” 老者笑了笑,抬手抚了抚徒弟垂下脸颊,安慰道: “为师当然知道你没动。” 一旬后,诏狱,一间阁楼。 清风顺着窗沿吹入,源晶中溢出的源炁充斥在整间“牢狱”之中,淡淡的檀香自床头的小炉中缓缓飘出。 正盘坐在阳台上闭目修炼,许元忽然听到牢房的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边推开。 睁开眼眸见到来人,许元散去功法,笑了笑: “来找我做什么?” 许梦溪冷着脸走入牢房,问: “你没有找我师父要那枚阳随丹?” 许元闻言哑然,起身走到桌前,拿起煮着的热茶,给自己倒上一杯香茗,看着茶水从壶嘴中流出带起的热气: “我又不缺这东西,何必欺负你呢?” 许梦溪冷冷盯着他: “别在这里装圣人了,你有机会能欺压他人绝对不会放过。” 许元闻言瞥了她一眼,唇角微勾: “你可真了解我,若是以前我有这机会,你大概率要倾家荡产卖身给我陪睡。” 许梦溪眼神轻蔑: “陪睡?就你这修为?” 转过身,许元上上下下扫了对方窈窕身材一眼,笑道: “梦溪,你可能不知道,睡觉并不是只有一个动作。” 许梦溪一愣,随即面色泛红,眸含羞恼,一只玉手不自觉的握在了腰间的佩刀上。 许元则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行了,就你这水准别在我这逞口舌之快了,我不找你师傅要东西,只是我现在觉得欺负你这种人很没意思。” 许元话语间带着的随意让对面的许梦溪有些炸毛。 像一只狗狗,随时会咬人的狗狗。 许梦溪娇躯隐隐颤抖,似乎想拔刀。 许元见了,没有丝毫慌乱,拿着茶杯一边饮用,一边饶有兴趣的欣赏着对方生气,但想装作风轻云淡的表情。 这密侦司的女捕头又不是大冰坨子或者搓衣板圣女,而且他现在打得过她。 半晌, 许梦溪才再次开口,声音压抑着愤怒: “.许长天,我希望你说的是实话。” “嗯?” 许元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对方话中所指:“什么实话?” 许梦溪松开了腰间的佩刀,挺直玉背: “既然欺负小女子都没意思,我想许三公子您应该更不会再去欺扰天下的庶黎百姓。” 沉默少许,许元忽然冲着女子咧嘴一笑,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放心吧,本公子现在要欺负也是欺负宗门世家、王公贵族,不会再做以前那些无聊的事情了。” 说罢,许元直接朝着牢门外走去。 “啪——” 许梦溪一把抓住了许元的手,恼怒的说道: “许长天,你做什么?” “出狱。” 许元理所应当:“你来这牢房不是带我出去的么?” 许梦溪安静少许,拿出两个铁环: “带上,我先带你去见司寇大人。” 许元伸出手,笑: “形式主义。” 许梦溪瞪了他一眼: “许长天,你别得意,以前的事情日后我会找你一一算账。” 许元被铐上,随意的笑道: “凭你自己的话,那估计得等你修到圣人再说了。” 时隔大半旬,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诏狱坐落在帝京内城的西南角,地处较为偏僻,狱外是一条有幽深静谧的巷子。 在诏狱司寇与许梦溪的陪同下,许元被客客气气从送了出来。 而刚一出来,许元便在巷子口看见了一辆停靠已久的黑龙马车: “府里既然已经派了车架过来,司寇大人就不用送了。” 诏狱的司寇胖乎乎,整个人看上去很和气,坚持要送过去: “几步路的事情,许公子来我诏狱有所怠慢,还望不要见怪。” 许元瞥了他这司寇一眼: “毕竟没有准备嘛,下次我再来会提前和梦溪打声招呼,让你准备一下。” 许梦溪冷着脸没说话。 诏狱司寇则尴尬的笑了笑。 他这司寇的官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在诏狱的一亩三分地说一不二,能让很多人会求到他头上。 但问题是求到他头上的人要么是不能沾染干系的死囚,要么就是现在这位小主的情况。 位置和权力都很尴尬,所以他很能摆得正自己的位置。 深吸一口气,他胖乎乎的手拿着手帕擦了擦汗: “三公子您说笑不是,这些东西都是我应该做的。” 一路走过,在即将抵达那黑龙马车之时。 诏狱司寇忽然快步上前,对着那黑龙马车行了一礼: “相国大人,三公子出来了。” 许元见状一愣。 出个狱,这老爹亲自相迎,是不是有点太隆重了。 怪不得这胖子要亲自送过来。 而在胖子行礼之时,许梦溪沉默的站在一旁,窃国之贼,她不愿行礼。 须臾后,一道沉稳的中年男声从马车中传出: “王司寇,此次多谢了。” 诏狱司寇依旧低着头,声音带着一丝谄媚的笑意: “许公何须言谢,这些都是小人应该做的。” 话落,小巷沉寂。 半晌, “还不上车,是要为父请你么?” 许元侧眸瞥了身旁的两人一眼,点头示意过后,便跨上了马车。 马车之内空间依旧还是那么大,只有一位发鬓斑白的中年男人安静的盘坐在软榻上。 许元行了一礼: “父亲,您.怎么来了?” 许殷鹤闭着眼眸,但直截了当: “皇上找你,我来带你过去。” 听到这话,许元思绪瞬间活络开来,轻声问道: “是因为那鞑晁王子的事情?” 许殷鹤缓缓睁开了眼睛,摇了摇头: “他找你,是关于你和武成侯府的婚事。” (本章完) 二百零九章 大漠内斗 “婚事?” 许元眼中带着一丝迟疑:“那纳兰游的事情皇上他不追究了?” 车厢轻轻一晃,黑龙马车缓慢的朝着巷子尽头走去。 许殷鹤平静的笑了一瞬: “如何追究?事情已经发生,追责和换取利益如何选,李曜玄不可能会选错。” 许元反应很快,叹了口气,坐到了这父亲的对面: “皇上是想让我们在北境的事情上全力帮助他?” “大概率是的。” 许殷鹤面沉如水,点头:“只是为父暂时还不知道他打算用什么手段。” 话落,父子二人暂时陷入了沉默。 许元感觉很怪。 因为许殷鹤竟然没有丝毫要提及纳兰游的事情。 若是换做记忆中的他,杀了纳兰游这么一个大漠王子,许殷鹤不问大概率是因为问了也白问。 没有动机,全是性情。 杀他就是单纯想杀。 可现在以他表露出来的东西杀一个外国使臣,尤其是与兵锋相关的使臣,必然是有清晰的动机,这老爹对于此事居然连问都不问? 等了半晌, 许元见许殷鹤依旧没有询问意思,便主动的提及了此事: “父亲,您不问我为何要杀纳兰游?” 许殷鹤抬眸,反问: “为何要问?” 这话给许元整不会了,尴尬的咧着嘴: “您先前不是说了么,大漠那边好像和蛮族结盟,我这个时候杀了他” “行了。” 许殷鹤打断了他,眼带笑意: “你杀他自然是有你自己的打算,如果你愿意说,为父可以帮伱参谋,若不愿说,死一个鞑晁人的王子还不会影响大局。” 许元没有立刻回话。 而见着许元神色,许殷鹤眸露一抹慈爱,语重心长: “长天,为父还在,事情可以由我谋划策定执行,但等我不在了,这些事情都得交到你的手上。到了那时没人能够帮你。趁着现在为父还在,你得学会自己做决定,学会承担做出决定会导致的后果。” 许元的眼神有些古怪。 他懂了,但有些不敢置信。 虽然没有明说,但相国府一些知情死忠高层或多或少都能推测出太子爷换人了。 换而言之,他可以凭着这个身份去安排是一些事情。 比如叫娄姬去查一件事,叫华鸿研究某种阵法。 只要凭他的手段能够使唤得动,就无需向许殷鹤解释。 这是一个天大权柄,一个可以在相国府内光明正大欺上瞒下的权柄。 许元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这是这位父亲因为时间的迫切做出的无奈之举。 也是这为父亲对待自己孩子无条件的信任。 但大概也是这份信任,才能让许歆瑶在《沧源》中成功被刺如此枭雄。 叹了口气,许元还是轻声的说道: “父亲,虽然北境战局因为宗门和天气的原因暂时陷入了僵局,但鞑晁人敢在这个时候掺和进来,我猜大概率是的宗门给了他们好处让他们动兵,而他们派使臣来帝京的目的也很简单,一是试探皇帝和您的态度是否坚决,二是待价而沽,想要宗门、朝廷两头讨好处。” “所以我敢杀那鞑晁王子的原因很简单,皇上和大漠要谈的事情大概率不会谈拢。” 许殷鹤沉吟片刻,微微一笑,没有正面接话,而是悠悠的说道: “为了目的不择手段,为了铲除宗门,李曜玄当初甚至愿意扶持我走到如今的地步。” 翻译一下: 若能剿灭宗门,当今圣上不介意与大漠妥协。 许元闻言一愣,思索片刻,眼神不确定: “父亲,您的意思是,皇帝甚至愿意舍弃半个禹州让那些本地宗门和大漠狗咬狗?” 撤掉西渊军,让禹州的那些与大漠接壤的宗门单独和大漠的狼崽子单独SOLO。 许殷鹤眼神颇为平静: “四十年前,他做过一次  许元听到这个年份,思索一瞬: “四十年前.皇上刚登基不久?” 许殷鹤点了点头: “那段时间,禹州的那些宗门势力已经大到敢把手伸到税收上,被逼无奈,他便把西渊军撤回了大嬴洲与禹州的边境。” 许元:“.” 叛军守国门了属于是。 许殷鹤如深潭般的眸中流露出了一抹缅怀: “那次打了三年,虽然过程中惹出过一些很严重的乱子,但结局还算不错,禹州那些宗门个个都缩水了一大截,虽然死了很多人,但朝廷也彻底恢复了对禹州的控制,也让李曜玄坐稳了皇位。” 闻言,许元眼眸之中流露出一抹恍然。 禹州那边的天安商会几近垄断的地位,估计多半就是因为此事。 想到这,许元侧眸看了一眼马车的窗外。 此刻黑龙马车已经走出那条巷子,朝着帝京内的“兽行道”驶去。 两边的街道虽然车水马龙,不过两侧的百姓基本都因为他们这辆黑龙马车而不敢高声说话,街道显得熙攘而寂静。 “父亲,与大炎接壤的三个最大的异族,蛮族、大漠和古渊,他们所有目的归根到底都只有一个,那便是进入中土十四洲,而这份觊觎以蛮族和大漠最盛,让他们进来,还不如宗门,所以我们绝不能让他们谈拢。” “是么?” 许殷鹤闻言,看着许元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但没有多说。 许元被这父亲最后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 他刚才说的是实话,不过隐瞒了一些。 杀纳兰游,并不单单只是因为这份人族大义,更多的其实因为若纳兰游来访帝京的真实目的。 此人虽是大漠王庭的六王子,但其实是鞑晁王族内部的二五仔。 也许是因为爱慕,也许是因为神女的存在对鞑晁基业有利,纳兰游成了那位大漠神女的忠实拥趸。 换句话说,纳兰游表面是鞑晁王族派来的,但其实是代表大漠神女那个腰精。 鞑晁王族在北境战局陷入僵持之时的这个节骨眼派人来帝安城谈判,无非他们想要乘火打劫。 而且就算答应了,这群狼崽子依旧会动兵乘火打劫。 而那位神女则不同。 麟狼的存在让神女的地位在大漠王庭中超然物外。 和麟狼的强绑定,神女能让麟狼供给更多的神兽之血,换而言之便是帮助大漠产出更多的强者。 问题便在此处。 如此的超然物外的地位,若是没有争权夺利之心,神女与鞑晁王族还能相安无事,若有这心思,那对于大漠而言便是一场政斗灾难。 很不巧,这一次出现神女对于权力很是渴求。 因此,那位神女派人来此,不会要求土地,不会要求各种物资,以中立为条件,甚至付出一些大代价,来换取一些高阶修者和资源帮她达成政变。 高阶修者,大炎不缺。 换而言之, 只要让纳兰游见了皇帝,他们之间大概率会能够达成一致。 而在《沧源》里,只要神女那腰精夺了权,她便会苟在大漠深处安心发育,大漠的实力在数年内便会成指数上升。 这是许元不愿意看到的东西,也是他必杀纳兰游的原因。 (本章完) 二百一十章 急切 与皇、内、外三城相比,宫城之内的街道显得有些冷清,没有熙攘的街市,没有叫卖的小贩,有的只是一些高门大院,以及街道上三三两两的马车与一些外出采购的侍女。 宫城很大,但居民却很少。 除了一些皇室宗族和其幕僚以外,便是一些身份特殊的人物。 大炎天龙人的聚集地。 黑龙马车行进在街道上,因为许殷鹤不说话,许元略显无聊的透过车窗看着两侧街景。 他们走的是天安道,也就是将整个帝京分割的那条中轴线。 一路笔直走下去,便是皇宫的南朝门。 走着走着,许元眼神变得有些古怪,最终把目光定格在了前方一处十几层楼的凤顶建筑之上。 得,教坊司居然也在这中轴线旁边。 住在宫城内的这些皇亲国戚一般不会出宫城。 一是避嫌,二是大炎太祖规定,皇族子嗣应以身作则不得侵扰百姓。 也因此,为了满足这些二代们的需求,宫城里各种娱乐设施自成一套体系。 记忆中,许元他倒是来过这里一次。 因为一个坊间传言说宫城内教坊司里的倌人个个皆是人间绝色。 结果慕名而来,失望而归。 这宫城特供给皇族子弟的勾栏还不如外面的私营的。 垄断的经营让这宫城里的教坊司连带各种勾栏完全没经过市场的毒打。 不思进取,环境虽然雅致,但内核还是百年前那套繁文缛节的东西。 回忆间,黑龙马车已经掠过了那条烟柳街巷。 最后瞥了一眼,许元不自觉的轻轻笑了笑: “呵无人竞争,无人进取,百年不变,这些人倒也真是受得了。” 许殷鹤抬眸看了这位三子一眼,眼露一抹思索,问: “为何突然说起这话?” 许元回神,尴尬的轻咳一声: “父亲,以前我不是来过这教坊司一次么,再次来此,我突然想到若是让外界的资本银两进入这宫城内部开设分店,估计这条街上十之八九的店铺都会垮掉。” 许殷鹤闻言眼眸带上一丝赞许: “很不错,你看待事物的眼光倒真也是变了。” 顿了顿,他又瞥了一眼车窗外,微微一笑: “四十多年了,那条街确实一点没变,但凡事存在即合理,对于这宫城之内也算是足够了。” 许元眼神古怪的瞥了这老爹一眼,然后默默回过眼眸继续看窗外。 驶过教坊司约莫一刻钟后,作为中轴线的天安路便逐渐变窄,而黑龙马车的车速也逐渐下降。 再往前便是朝中翰林院、督察院、六部一类中央机构所在。 原本这些机构大院是设立在皇宫里,后来改建便迁到了这宫城里。 正值午时, 两侧很多有穿着各色官袍之人借着这个机会外出遛弯,他们或谈笑、或商议政务,但在他们瞥见到远处一辆黑龙车辇沿街驶过之时,皆是立刻噤声。 沉默,一种极为诡异的速度沿街扩散了开去。 车辇所过,两侧臣子纷纷躬身行礼。 一时间,阳光如瀑而下,整条街道除了死寂的人群,便只有黑龙马车踩在地面时发出的蹄踏之声。 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假节钺,用天子銮驾。 “啧啧.看看这排场。” 在阳光阴影处,一辆纹着九条黑蟒的车架安静的停靠着。 三皇子翘着二郎腿坐在软榻,一边吃着果盘,一边闲散的说道:“除了没下跪,许公基本和父皇他一个待遇了。” 跪坐一旁蒲团的侯公公在这时忽然问道: “殿下,许公已经入了宫,您还要进宫觐见陛下么?” 三皇子闻言略微沉吟,长叹一声: “算了,回府,还是不要掺和此事了。” 侯公公闻言试探细声道: “可是.万一那周琛就是许长天呢?” 三皇子随意的摆了摆手: “本身就只是一个猜测而已,除了修为与回京时间,其他的根本证据不足,等我有时间去见见这许三少再说吧。” 侯公公小心翼翼的说道: “至少,您应该提醒一下陛下,让陛下有所准备,最起码应该让太子殿下知道。” “侯呈,我发现你怎么这么喜欢和我唱反调?” 三皇子挑了挑眉:“每次我做决定,你都要来这么一下,好玩是吧?” 侯公公闻言立刻把头扣在了车架的地板上: “奴婢不敢。” 三皇子瞥了一眼侯公公,语带一抹严肃: “侯呈,我只和伱说一次,关于那周琛的事情,不要与任何人提及。” “.是。” 侯公公小心的瞥了一眼三皇子的脸色,见对方并未真的生气,便又轻声的道:“可殿下您为何要这么做?” 三皇子叹了口气,一折扇敲在侯公公官帽上: “将此事捅出去,若是假的还好,若是真的,许长天死不死我不清楚,反正我大概率要死。” 侯公公皱了皱眉: “殿下,您可是.” “父皇有十三个儿子,九个女儿,而许公只有两个了。” “.”侯公公。 三皇子轻哼一声,眼神颇为无奈: “如今因为北境的战事,好不容易和相国府缓和关系,若突然觐见此事,这不是添乱么? “侯呈,记住我的话, “我们和相国府不是敌人,至少现在不是。” “奴婢.谨记。” 马车驶过皇朝的权力中心后直接进入了皇宫。 车内一片沉寂, 这是许元第一次见到这老爹在朝堂之上的权力。 看刚才那架势,就算自己不想反,指不定哪天就黄袍加身了。 想着,他下意识瞥了一眼车内的老爹,却发现许殷鹤也正好在看他。 对视一息,许殷鹤笑着问: “长天,有什么感想?” 许元砸吧下嘴,装糊涂: “权力是个好东西。” 许殷鹤不置可否: “权力确实是个好东西,除此之外呢?” 许元见状知道瞒不过去,瞥了一眼皇宫深处,低声道: “我若是皇帝,忍不了。” “忍不了?” 许殷鹤听到这个词汇有些忍俊不禁,但旋即便幽幽一叹: “呵确实忍不了,但李曜玄他却能忍他人所不能忍,这点,为父也很钦佩他。” 许元安静少许: “父亲,您的意思是,除了皇上,其他人都忍不了?” 许殷鹤眯了眯眼,回答: “这个,为父还在确认,不过李曜玄曾经说过二皇子与他年轻时很像,你怎么看?” 许元瞳孔微微一缩。 这话,很直接。 皇子夺嫡,家国大事,勾栏里很多的书生都会在酒后讨论这个话题。 这种事情,一向是百姓津津乐道的东西。 但从眼前这位发鬓斑白的老爹口里说出来,便大概率是要落实的。 但这是什么情况? 他们相国府和皇族不是刚刚进入蜜月期么,怎么好像又要撕破脸了? 收敛心神,许元有些迟疑: “父亲,现在就考虑此事,是不是有些太早了?您是因为监天阁的那个预言?” 天衍说过,皇帝今年会死。 但监天阁所推演的那个未来已经因为他而面目全非了。 许殷鹤幽幽的说道: “为父从来不信这些预言,除了一些其他的佐证,光是北境一事为父便能感觉到李曜玄真的很着急。” 许元神色逐渐凝重。 许殷鹤柔声安慰道: “为父与你说及此事并不是要你想办法,而是让你做好一些心里准备,一会见了李曜玄也好有个底。” 话落,沉寂,马车一路深入。 一刻钟后,黑龙马车停靠在了大庆殿旁。 随后, 一声尖锐纤细的太监音响彻宫殿: “许公驾到——” 二百一十二章 订婚 这是许元第一次见到这位眉眼锋锐的女子。 不论前世,亦或今生。 因为皇帝那古怪的态度,许元大概能够猜到此次联姻的另一人他应该认识。 而且大概率是个郡主或是公主。 如今看来确实是认识,但却是单方面的认识,在那些关于北境的邸报内参之中认识的。 武元, 李清焰。 好了,现在许元理解为何皇帝那老头之前会露出那副古怪的表情。 记忆中的慕知韫是个标准的乖乖女,你从背后戳她一下,她能被吓得跳起来的那种乖乖女。 而武元? 呵,元昊那个精神变态到现在为止杀的人也许能在她手里凑个零头。 这种女人谁特么敢娶? 许元深吸一口气,问道: “我记得,你不是在北境打仗么?” 武元一双凤眸眯了眯,带着些许沙沙的声线听上去很舒服: “北境战事不顺,因为天气的原因那边暂时僵持住了。” “天气?”许元故意问。 武元不疑有他,细心解释: “天降暴雪,百年一遇的暴雪,冰封千里,斥候妖兽完全无法在空中视物,士兵根本无法外出军营,只能暂时收缩固守。” 虽然事先已经了解过一些,但许元还是装模作样的点了点头,接着问: “这么说来北境的战事依旧紧急,这个节骨眼你回京做什么?” “本宫回帝京自然是有要事。” “有事?什么事?为了这个订婚?” “不关伱的事。” “啧” 许元砸了咂嘴,看着那英丽绝色的面容,笑道: “虽然咱们还不是很熟,但这婚事大概率是不可能告吹的,换句话说本公子可是你的夫君,这事都不能说?” 武元转过身,红唇润丽,看着眼前男子一字一顿的笑道: “好啊,等我们订了婚,本宫就立刻告诉你为何回京。” 许元沉默,忽然问: “关于这个婚事,你就没有一点意见?” “本宫为何要有意见?” 武元盯着许元的眼神有些古怪:“本宫终究是要招揽驸马,你的容貌生得好看,本宫不排斥就够了。” 又是一个馋他身子的女人。 许元笑着摇了摇头,忽然发现眼前的英美女子身子很高挑。 至少约莫一七五,一双纤细的大长腿若是配上高跟鞋估计就能与他平视。 对视一瞬,许元没有移开目光,饶有兴趣的问: “我的意思是,你不在意我的名声?或者性格?” 武元盯着许元看了两秒: “本宫为何要在乎这种一文不值的虚物?至于性格本宫无所谓。” “.”许元。 武元冲他抿嘴一笑: “行了,废话就不用说了,许长天,说说你对本宫的看法吧,此次婚事不太可能会取消。” 许元眸子闪烁两下:“不知公主所说的看法是指什么?” 李清焰指了指湖岸的小路示意边走边说: “什么都可以,性情、容貌、身材,什么不满都可以直说,我考虑能不能改。” 这话,又把许元给整的不会了。 前世在老头子的安排下,他也敷衍式的相过几次亲。 婚姻,生意。 大家把东西都说透了对双方都好。 不过他倒是没想到这武元公主李清焰居然觉悟这么高。 沉默两秒,许元缓缓开口: “首先呢,我觉得婚姻这种事情是需要一点隐私的空间。” “具体点。”李清焰。 许元表情严肃: “我朋友很多,可能有的时候晚上会有应酬不回府。” 李清焰凤眸一点一点的眯了起来,声线平稳:“嗯,然后呢。” 许元斟酌用词:“我这人生性闲散,偶尔会外出散心。” 李清焰一双凤眸笑吟吟: “继续说。” “其次呢,我觉得” “殷鹤,你觉得朕家的那丫头和你家的这小子能成么?” 站在窗边,皇袍老翁眼神淡漠的盯着远处那片湖泊。 清风拂过阁楼,室内案桌上的餐具已经被聂公公收走,取而代之的是一方茶盘。 许殷鹤怡然自得的坐在蒲团上自斟自饮: “长天应该是愿意的,至于武元我对她了解不多。” 李曜玄回眸瞥了许殷鹤一眼,不急不许的说道: “不多么?确实.武元这丫头的性情,就连朕也不是很了解。” “你不了解?”许殷鹤不置可否。 “她从小跟着慕镇北那家伙,朕自然不了解。” 李曜玄声音带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但之前与她说及此事,她直接一口便答应了。” 许殷鹤放下茶盏: “如此说来,此次婚事算是成了?” 李曜玄眼神有些古怪,转过身靠着窗栏: “你可别装糊涂了,朕指的是性情。 “武元的性子朕虽然不太了解,但她自幼军中长大,其间养成性子不会太温柔,而你那儿子这些年来在帝京里做的事,你应该心里清楚。” 翻译一下,俩暴脾气搁一块,你许相国想个办法解决了。 许殷鹤略微沉思,悠悠的说道: “自从能修炼开始,长天性情变了一些,应该不会打.” 话音未落,房内忽然沉寂。 “.”李曜玄冲着窗外努了努嘴。 “.”许殷鹤叹了口气。 然后, “砰!” “嗡——” “李清焰,你有病吧?!你当着这是你家军营呢?” “轰!!!” 黑龙马车行驶在天安路上,朝着来时的反方向疾驰着。 车内的空间沉寂一片。 许殷鹤面无表情的盘坐着。 许元也安静的坐着,脸上有些淤青。 父子二人之间的茶案上摆着一座香炉,袅袅青烟向上飘散。 大眼瞪小眼。 不知过了多久, 许殷鹤的声音幽幽的响起:“伤得怎么样?” 这是句开场的废话,这老爹修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受的全是皮外伤。 许元也便笑了笑: “武元下手有分寸。” 许殷鹤点了点头,问: “怎么和她在湖边打起来了?” 许元耸了耸肩,模棱两可: “和那女人开了几个玩笑,不过她脾气好像不是太好。” 许殷鹤对于这话并没有发表评价。 真情流露也好,演戏也罢,都不会影响这次的婚事,因为到现在位置这三子都没有说出不愿结婚的话。 许元叹了口气,忽然问道: “父亲,我就直接问了,一开始我的婚约对象就是武元,对么?” 许殷鹤挑了挑眉: “长天你为何这么问?” 许元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先前皇上找的理由太蹩脚,慕知韫是个性情柔弱的女子,以死相逼这种事她做不出来。” 许殷鹤眼神怪怪的: “你倒是对那丫头熟悉。” “.”许元。 轻咳一声,许元接着徐徐说道: “父亲你先前来皇宫的路上和我闲聊的时候说过,自己已经很久没见过皇帝了。” “之前您和武成侯商谈,我猜武成侯他大概率是皇帝的传话筒,而且之前您口中以他们为主,指代的对象应该也是皇党而不是武成侯府。” 说着,许元叹了口气: “而且从始至终,父亲你就没说过我的联姻对象是那慕知韫,而是一直说的和武成侯商议的婚事。” “还有入赘的事情也是,虽然是利益交换,但武成侯府也还不至于让我去入赘。” “之前没想那么多,现在仔细想想也确实是有些反常。” 许殷鹤坐在对面细细听完: “长天,你说对一半。” “一半?”许元问。 许殷鹤瞥了一眼皇宫方向: “为父一开始想要联姻的对象确实是武元,但皇帝不同意,所以为父便只能退而求其次,之前那些模棱两可话,也都是无奈之举。” 许元迟疑一瞬,低声问道: “皇帝不同意为什么?” 许殷鹤平淡的细声教导道: “若你成了驸马,日后诞下子嗣,那为父便不单单只是宰相,还是外戚。” “李曜玄能忍,但也是有底线,皇权大统便是他的底线。” “但若是为父愿意,在他死后通过这层关系,经过层层谋划,让这皇宫改个姓氏,其实也并不算太难。” 话落,沉默。 皇权至上,有进无退。 许元默默消化一会,缓缓说道: “父亲,皇上他果然已经时日无多了么?” 许殷鹤模棱两可: “不清楚,但应该快了,不过在死前,他肯定会尽力挑起相国府与宗门之间的战争。” 许元理解的速度很快: “那如今皇上同意这次的婚事,是因为北境的战事?” 许殷鹤点头: “嗯,如今北境三洲的宗门在不断增兵,战争的规模在不断扩大,李曜玄大概是想要通过这次的婚事,将我们彻底绑在一起,至少在他死前得牢牢得绑在一起。” 听完这话,许元低声的问道: “那我们就这样被绑着上船了?” 许殷鹤闻言笑了: “有何不可? “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为父虽然想再等等,但大势已经等不了。” “而且, “为父与李曜玄从年轻时的目标便是一致的,现在虽然有一些分歧,但依旧是一致的,他现在想做的事既然对着目标有利,那便与我还是一路人。” 许元发现自己的格局还是小了。 许殷鹤看着许元,一字一顿,很认真的嘱托道: “长天,皇族不是敌人,若非万不得已,绝对不要对他们出手。” 熏香烟雾袅袅上升,车内寂静一片。 许元看着面色严肃的许殷鹤,察觉到了这父亲浓浓的无奈。 一起走了一辈子的同志之士在一生的最后却要相残。 很残酷,但却必须做。 因为一个帝王绝不会允许自己死前留存着这么一个宰相给自己子嗣。 不出手,那便是束手就擒。 若是李曜玄能活久一点,皇族与相国府之间便不会有如此紧张的氛围,就算有也绝对是在清除了宗门之患过后。 想到这,许元有些想要靠着《沧源》里的信息去试着救一救那皇帝,但却恍然发现已经没得救了。 《沧源》里的信息有没有办法暂且不提,事情到了如今,皇帝已经不可能把自己身体真实的情况告诉他们。 告诉他们,约等于给相国府定好开战的时间。 沉默良久,许元笑了两声: “是,父亲,长天明白了。” 天元山,后山竹林。 叮咚之声不绝于耳,巨剑挥舞时带动的风压几乎要将周边的竹林压倒。 壮硕老者挥舞一柄巨剑但速度很快,巧劲一挑,一柄墨剑便高高飞起,随即一个便招便要砸下。 黑衣少女避无可避,失落的眨巴了下眼睛。 巨剑稳稳的停滞在了少女清冷面容的一寸处,强大风压吹着乌黑的三千青丝随风乱飘。 收剑,冉剑离哈哈一笑,大大咧咧拍了拍眼前少女的肩膀: “哈哈哈哈哈,青墨啊,长进不少,虽然没用源炁,但你已经能在为师手下走五个回合了,还来不来?” 冉青墨抿了抿唇,没说话,默默的转身走过去把自己的墨剑捡起,然后径直朝着自己的小竹屋走去。 冉剑离扛着巨剑狂笑的嘴角瞬间僵住,把巨剑插在地面后,快步上前跟着少女,侧着身子小心翼翼的问道: “青墨.为师和你切磋总不能放水吧?” “青墨你生气了?” “别生气嘛,把你叫回来,这不是师娘她想你了么?” “你说句话嘛一会你师娘回来,又得说为师欺负你。” 冉青墨站住脚步,摇了摇头:“我没有生师傅得气。” 说罢,又继续朝着竹屋走去,“砰”的一声把木门关上。 “.”冉剑离。 摸了摸了后脑,冉剑离咧着嘴吸了口气,自言自语: “这丫头闹哪样.以前比试输了也不会这么低落啊。” “你这糟老头傻站在青墨门口做什么?” 忽然,一道清丽的声音从外面的竹林小道中传来。 冉剑离回眸,只见一位中年妇人走了进来,岁月在她脸上刻下了一些痕迹,美丽而温柔。 呼出一口气,冉剑离走过去拔出了自己巨剑,带着迟疑问道: “小薇你来得正好,今天咱们乖徒弟出去一趟好像就变得有点怪。” 洛薇瞥了冉剑离一眼,又看了一眼自家徒弟的小竹屋: “怎么了?” 冉剑离絮絮叨叨的说道: “青墨出去过后,就一直和我对练,输了百来次就生气走了。” “.”洛薇。 冉剑离连忙给妻子解释道: “小薇你又不是不知道青墨的性子,以前青墨输上一天也不会生气的。” 洛薇翻了个白眼,从须弥戒中取出一张邸报,拍在了冉剑离壮硕的胸肌上: “看看吧。” 冉剑离疑惑的拿着看了一眼,大咧咧的神色瞬间消失,眼中流露出一抹凝重: “李曜玄和许殷鹤还是要动手么” 在冰封北境的静默战争持续之时,一条消息以天下邸报的方式迅速的传遍了整个大炎。 李清焰与许长天订婚了。 晚了点  (本章完) 二百一十一章 崭新的婚约 走下马车,许元打量着这皇权的中心。 与前世的故宫相比,这处大炎皇朝的皇宫可能大了一倍不止。 飞檐翘角,一条旷阔巷道两侧朱红宫墙蔓延到视野尽头,些许太监宫女低着头行走其间,威严而压抑。 收回视线,许元略带赞叹: “父亲,这皇宫可真大。” 许殷鹤瞥了许元: “皇宫确实很大,但这话别在外面说。” 许元正疑惑间,一道纤细的声音突兀的从许元侧身半丈处传来: “许相国可真会说笑,这皇宫皇爷都嘱咐了,您想进随时能进。” “.”许元。 又来? 目光回转,落在了那殿门前说话那人身上。 身着灰色蟒服,配玉带,面容阴柔,欠身抬手,示意二人进门: “皇爷已经到清心阁了,特意吩咐咱家在这等您。” 见着这太监的装扮,许元心里估摸这太监少说是个东厂提督,或者大内总管一类的狠角色。 电影里都这么演,皇帝身边哪能没个大内高手。 不过,若此人修为真的高的话,还是太监么? 源初境砍掉脑袋都能活,也不知道能不能重新长出来。 许元思索间,许殷鹤已经默不作声的跨入了宫墙大门。 许元见状跟上,不过走前下意识扫了还站在门口的蟒服太监一眼,眼神有些古怪。 察觉目光的一瞬,蟒服男子似乎便看出了他的想法,眯着眼睛笑道: “三公子别看了,咱家这辈子是长不出来了。” 许元愣神一瞬,然后顺口问道:“为什么?” 蟒服男子听到这话脸色一僵,但皮笑肉不笑的回道: “我们这些刑余之人用的是千循刀,进阶大宗师后还会吃食绝嗣粉,而且咱们可是守本分的人。” 许元愣了一下,肃然起敬: “豁达,贵姓?” 蟒服太监笑了笑: “不敢在三公子面前称贵,姓聂。” 许殷鹤头也不回的在前面走着。 许元便在后面这太监说着小话,很放松,凑近了些许,低声问道: “聂公公,听你刚才的话,若是不守本分应该有办法解决吧?” 聂公公看着许元的眼神有些古怪。 马上要面圣,其他人第一次要么是战战兢兢,最起码都得严肃恭敬,这许三少进宫怎么跟回家了一样? 沉默一秒,聂公公看着许元,呼出一口气: “确实有,但皇爷对咱家恩重如山,而且国之大统,也不容有失。” 闻言,许元下意识往后宫深处看了一眼,了然的点了点头。 后宫嫔妃可并不全是修者,而修者修为也不一定很高,一个大高手祸乱后宫是很有可能的。 见着这毫不掩饰的眼神,聂公公脸皮抽了抽,抑扬顿挫: “盛名之下无虚士,三公子来了皇宫依旧不拘小节。” “还好还好。” 许元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继续问着着蟒服聂公公一些乱七八糟的宫内之事,而前方的许殷鹤只当没看见。 大庆殿很大,三人就这么沿着一条石板路走了约莫半刻钟。 一路走,许元一路问,一路回答的聂公公脸色逐渐难看,一双眼眸时不时的就瞟一眼前方的那道背影。 就在许元想继续问问对方太监与宫女的“对食”是怎么操作的时候,又一名穿着蟒服的男子从大庆殿的深处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名蓝袍太监。 阳光落下,依稀能够看出来人是一位颇为高大俊朗的男子。 紫色蟒袍,面容硬朗,应该不是赐服太监,而是一名皇子。 见到这一幕, 聂公公似乎长松了一口气,直接甩开许元上前几步,前去跪下行礼: “二皇子殿下。” 走到近前, 李诏渊没有立刻理会跪在地上的聂公公,而是先行对前方的许殷鹤行了一礼: “诏渊,见过许公。” 许殷鹤站着,目光平淡的看着面前躬身行礼的二皇子李诏渊: “二皇子何必行此大礼。” “许公乃我大炎国柱,当受此礼。”二皇子的声音很是恭敬。 “起来吧。” 说罢,许殷鹤直接擦身而过。 二皇子依旧躬着身子,待到许殷鹤走出十余米,才缓缓起身。 许元在后面看着前面的一幕,心里有些古怪。 不管按什么礼法,宰相见了皇子都得先行礼,可这  嘛,谁让这老爹手里有兵权呢。 不过这二皇子倒也算是他的老熟人了。 偷偷进入宫城前往教坊司的那次,他在教坊司碰见过对方一次,而且那次还在这二皇子手里吃过亏。 很老套的勾栏冲突。 不过归根到底还是教坊司那套哄抬X价的流程让许三少不满了。 在宫城内的教坊司,一切都得按规矩来。 想当倌人的入幕之宾,给了钱,要么得文采斐然,要么得修为过人,最后呢,还得和倌人的眼缘聊的投机才行。 而以许三少的脾气哪能惯着。 钱都砸出去了,哪能空手而归? 与龟公好生说道了几下,对方油盐不进后,直接开始砸店。 而恰巧的是,二皇子正在教坊司宴请新招揽的幕僚。 然后冲突就被迫发生了。 因为幕僚被伤了,二皇子自然得出头。 双方一开始都没表明身份, 一个开口就直接便要做对方的义父,另一个则问他从哪来得野种赶在教坊司撒野。 闹到最后还是皇城禁军来擦的屁股。 想到这时,二皇子已经将跪着行礼的聂公公扶了起来。 他把视线投向了许元,点头示意,轻声笑道: “长天,你这眼神不会还在生本王的气吧?” 许元咧嘴一笑: “我这边倒是没生气,就是不知道秦妃娘娘那边还有没有记恨我?” “.”二皇子。 深吸一口气,二皇子盯着许元,笑着说道: “不知长天所指何事,母妃又为何要生你的气?” 许元毫无顾忌,笑着说道: “忘了么,当初在教坊司,伱骂过我是哪来的野.” “咳,长天说笑了。” 二皇子眼角跳了跳,轻咳一声,连忙打断了许元的话,支开了话题:“父皇他还在里面等着许公和你呢,可不要让他老人家久等了。” 许相国在旁边听着,这事可不兴说。 许元闻言咧嘴一笑,缓步上前,抬手,在聂公公与二皇子贴身太监的注目下,拍了拍二皇子的脸颊: “李诏渊我还是喜欢你当年桀骜不驯的样子。” 说罢,许元戏谑的看了二皇子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拂袖快步跟上了前方的许殷鹤。 聂公公将一切看在眼中,默默行了一礼后,便跟着离开。 而二皇子依旧站在原地,直到来访的三人已经消失在视野尽头,他依旧站着。 一旁的贴身太监见到一幕,试探着出声: “殿下,这许长天这是目无皇.” 二皇子瞥了贴身大伴一眼,贴身太监连忙噤声。 而这时,李诏渊摸了摸脸颊: “这许长天变了啊” 贴身太监小心翼翼:“您的意思是” 李诏渊笑着放下手: “脸打的一点都不对称呢,下次这边再让他打一次吧,呵呵.” 说罢, 二皇子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后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沿着阶梯一路爬上清玉阁,聂公公站在顶层的入口,欠身示意: “皇爷在里面等您们,咱家就不进去了。” “劳烦公公了。” 许殷鹤没回话,回话的是许元,笑呵呵的说道:“下次再找你问对食的事。” “.”聂公公。 阳光正好,清风为微浮,清心阁巅,能够俯瞰整座帝安王城。 一进去,许元目光立刻便锁定在了一位披着皇袍的老翁身上。 面容苍老,但还算是矍铄,完全不似病危的样子。 山巅的风浮动帘帐,让袅袅升起的熏香也弥散到了整个房间。 老翁坐在桌案后,案桌上摆着一些膳食,另一侧则摆着两个蒲团,应该是留给许殷鹤和他的。 许殷鹤径直上前,没有行礼,更没有下跪,直接坐在了左手边的蒲团上。 许元见到这一幕,估摸着自己也不用行礼。 有样学样的直接走过去坐下。 而刚一坐下, 对面的老翁看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古怪。 许殷鹤这时也瞥了他一眼。 许元眼神有些疑惑。 许殷鹤呼出一口气: “长天,行礼。” 许元面露尴尬,正准备重新站起来,对面的老翁忽然轻笑一声: “行了,都已经坐下了,就别这么形式了,你们父子俩吃了么?” “尚未。”许殷鹤回答。 老翁看了一眼门外: “大伴,上菜。” 许殷鹤看着老翁的脸色: “这次来,你的脸色似乎好了一些。” 皇袍老翁瞥了许元一眼: “总不能吓到晚辈。” 许殷鹤不置可否: “那你应该在扮得年轻一点。” 皇袍老翁拿着筷子夹菜: “你若不信我的伤,朕可以让你亲自号脉。” 许殷鹤眼眸一凝。 皇袍老翁见状,连忙摆手: “喂喂,许圣人,你这眼神不会真想给朕号脉吧?” 许殷鹤眼眸中带上了一丝笑意: “你知道我不会的。” 许元闻言心底松了口气。 号脉,皇帝伤势尚可那便无事,若是时日不多,那就直接撕破脸了。 这点,双方都知道。 皇袍老翁白了许殷鹤一眼,轻叹一声: “年轻的时候就一直这样,让人看不出你在想些什么。 许殷鹤与李曜玄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如同老友间谈天说地的闲聊。 而一旁许元插不上话,也便百无聊赖的坐在一旁喝着茶,心里想着事情。 在许殷鹤提点他过后,他便一直在心里思索着这场夺嫡之变,但前世的记忆能用上的却很少。 在沧源中,关于眼前这嘉景帝的死都是一笔带过。 因为在那个时间点,玩家基本都还在犄角旮旯里和一些小角色斗智斗勇,根本进入不了这种核心圈子的争斗。 每次都是事后过了一段时间,才能从某个NPC口中,或者城楼上的一些告示牌中得知这一信息。 皇帝死了,宰相独揽大权。 至于登基大统之人,在那么多世界线中总共有三个。 一个是太子,一个是二皇子,一个五岁的孩童。 后者暂且不提,而前两者正是如今帝京内最有可能夺嫡的两个皇子。 这期间的差距,当初作为玩家不会深思,因为二代皇帝存在感完全被宰相压过去了。 但现在再来思考这期间的差距,那便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前世这些碎片化的信息能在这时继续许元的帮助很少,但却大致能够猜个大概。 皇族的存在感低,那便只有一个,皇族的势力被许殷鹤清洗了。 换而言之,眼前这位皇帝,在剧情中大概率是这老爹亲手杀的。 再往深想,沧源剧情后期相国府如剧情杀般的崩盘,其中也许就有皇族的一份力。 思绪至此,许元下意识瞥了一眼身旁发鬓斑白的中年男人。 但若按照这老爹如今表露出来的态度,若非万不得已,他应该绝对不会对皇族出手。 应该有一个最关键点迫使他不得不这么做。 “长天.” 一个个猜测不断浮上心头,又一个个的被毙掉,最终许元放弃了。 “长天。” 信息不足,分析不出来,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长天!” “啊?” 许元回神,却发现这俩大佬都在看着他,知道对方聊到了自己身上,尴尬的笑道:“刚才孩儿在思索一些事情。” 许殷鹤重复道: “皇上问你,你能修炼了么?” 许元下意识看向对面的老翁。 自己的话被人当耳旁风,李曜玄也没有生气,冲着许元微微一笑,像是一个长辈: “朕很好奇,你为何突然从天生废体,变为了先天道体。” 许元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说道: “之前古渊绑了我,冉青墨将我救下,一路逃亡,机缘巧合之下得了颗丹药,服下后便成这样了。” “可有丹方?”李曜玄问。 许元瞥了一眼许殷鹤。 许殷鹤声音平稳: “若有,便交给皇上,皇上他自然不会亏待你。” 许元愣了一瞬,旋即便了然。 这是在给皇帝找续命的方法。 只有皇帝继续活着,相国府与皇族的合作才能够继续下去。 但可惜血元心陨诀上并没有那破厄丹的制作方法。 “没有。” 李曜玄闻言眼中似是有些失望,但旋即便笑着说道: “没有便算了,我们来说说长天你的婚事吧。” 听到这话,许元略微坐直了身子: “皇上您说,我听着。” 李曜玄苍老的脸上闪过一抹无奈,话干脆直接: “慕知韫那丫头以死相逼,不愿嫁给你。” “.”许元。 坏了,这婚他被退了。 顿了顿, 李曜玄微微一笑: “不过朕刚才和你父亲传音商量好了,可以做主赐你另一桩婚事,你去圆面平轩湖看看吧,她在那里等你,如果你愿意,这婚事今天便订下了。” 许元表情古怪,拱了拱手: “皇上,不会是李君武吧?” 李曜玄哑然,苍老而有神的眼眸中带着一抹古怪的笑意: “长天你去了便就知道。” 在聂公公的带领下,跨过一片茂盛的山巅森林,许元便看到了一片湖泊。 与对方告别,许元便独自走了进去。 而他的目光很快锁定在了湖边站着的一个女子身上。 一身素衣,黑长直发及腰,尾端系着,身材颀长高挑,穿着一身白色素衣,静静的站在湖边望着那湖畔美景。 不是李君武。 许元松了一口气。 虽说好兄弟一被子,但总还是有些怪怪的。 许元缓步上前,试图在记忆中搜寻出这个背影的主人,但可惜没有一个对得上号。 走到对方身旁,许元负手在对方身旁站定,余光粗略瞥了一眼发现是个贫胸,心里略微失望。 湖风微微浮动他束起的长发,许元悠悠说道: “今日的风甚是喧” “你生得倒挺好看。” 身旁女子打断了许元絮叨,略微沙沙的声音传来:“日后我们的孩子应该不会丑。” 许元沉默。 现在的女子都在如此直接? 深吸一口气,许元缓缓回过眼眸,旋即便对上了一双带着锐利的凤眼。 许元见着这绝色容颜的一瞬,发觉有些眼熟。 素衣女子这时已经回过眼眸,望向湖畔: “你,好像认得本宫?” 说话间,她柳叶双眉间隐隐藏着一股英气,琼鼻微微上翘,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平添几分诱人的风情。 一身雪白衣裙,湖风轻抚间,周身犹如笼罩着一层轻烟薄雾。 似真似幻,美得如此无暇,又如不食人间烟火。 许元深吸一口气,问道: “我记得,你不是在北境打仗么?” 长了一点,早了一点希望能保持  (本章完) 二百一十三章 出世 琼华秘境。 穹顶宫依旧隐没于山林的云雾之间,隐约的阵法波动记录着这里曾经的繁盛。 在那满目疮痍的樱蛭湖畔,倒塌的巨大樱树用那枯萎的枝桠盖在了那水蛭王的尸体之上,若是无人来访,这份静谧也许会一直持续到时间尽头,秘境坍塌。 在仿佛亘古不变的沉寂中,一只白皙细腻的脚丫轻轻的踩在了断桥廊道的边缘。 这是一位穿着宫装的裸足少女,她看着远处那盖在一起的巨大樱树与水蛭王,眼神复杂。 而在的思索间,一名高挑女子出现在了她的身侧。 女子带着面纱看不清容貌,但身材高挑,一身素白的繁芜宫式礼裙,洁白的裙摆蔓延至其身后一丈,不见任何污渍。 圣洁而高贵。 裸足少女看着樱蛭湖: “师尊,那便是魅神樱树。” 白裙女子不带波澜: “许长天就是借着它制造的幻境将你甩掉?” 裸足少女轻咬唇角: “嗯,我与他一起在哪幻境中被困了十余年。” 女子湛金色的眼眸瞥了一眼少女: “情之一字,你自己解决,为师帮不了你。” 裸足少女的声音压的很低: “对不起,师尊。” 白裙女子的声线清冷仿若不带任何感情: “许长天有些特殊非但不可视,还能影响他人,此间事态,不能怪伱。” 天衍拳头略微攥紧,快速的低声道: “师尊,许长天与那李清焰的婚约是不是影响到了您?” 寻常的不可识之人不会影响他人,想要对付可以通过推衍其身边之人的未来。 但许元就像是一滴墨水进入清池,如今已经快要将这名为天下的池子给染黑。 天衍自身已经被许元污染。 自从分别以后,她便无法再推衍。 而眼前师尊似乎也快步入她的后尘。 女子那繁芜的白色礼裙微微拂动,身子凭空离地而起,湛金色的瞳孔闪烁着让人心悸的光: “天衍,为师曾好奇大劫来临之际的漆黑是何意,想来应该与为师现在看到的景色应该相差无几。” “走吧,带为师去天瑞陨落的地方。” “等出去,我们也不用再隐藏了。” 裸足少女没有接话,纤细的身子默默离地,朝着秘境深处飞去。 而她身子刚起, 霎那间, 一道不知从来出现的突兀剑光毫无征兆的掠过。 清风拂过,变故陡生。 下一瞬,一道纤细得不可察觉的血线渐渐出现在了她那白皙的脖颈。 “嗤!” 头颅飞起,瞬时血流如注。 斩掉头颅,剑势的余威丝毫不减,如同激光一般将后方的建筑斜切为两半! 时间如同静止, 眼神淡漠的俊美男子持剑而立,仿佛一直就站在二人身边。 在这静止的时间之中, 监天阁主那蕴含着心悸光芒的金眸瞥了男子一眼。 淡漠与神性的眼神在空中交织。 下一刻, 男子整个人仿佛受到了某种重击,斜剑抵挡,但没挡住。 整个人倒飞而出,夹杂着破空声砸入径直了两百余丈外的建筑之中! 监天阁主示意: “天衍,你先出去,这里交给为师。” 但话音未落, 在烟雾尚未腾起之时,一道滔天剑芒已经从那建筑中斩破虚空激射而来。 目标,不是白色宫裙飞舞的监天阁主,而是刚刚“复活”的天衍。 来人似乎很清楚,他得先把小的处理。 剑茫袭来,天衍神色一凝,吐出一个字: “瞬。” 霎时间,她纤细的身影已然出现在了十数丈外。 但可惜那道剑芒并没有掠过,而是呈现一个诡异得锐角状拐弯后,再度朝着她脑袋激射而来。 避无可避,天衍正准备再度施展替死秘术,却见那道让人心悸的剑芒直接凭空炸开在了她一丈之外化为点点白光消散于无形。 天衍呼出一口气,下意识看向不远处的师尊。 是她出手救了她。 而监天阁主却没有看天衍,那双湛金色的眼眸则死死的盯着那废墟中的男子。 阳光倾泻, 白衣胜雪,黑发如瀑,步步而来,手中的灵剑箐渊泛着森森幽光。 而直到这时, 先前剑芒造成破坏与那砸破建筑的轰鸣才缓缓传来! “轰——” 见到这一幕,天衍没有丝毫犹豫,将位置传音给了师尊后,身形化为一道残影直接掉头就朝着出口跑去,但一双美眸之间着深深恼怒。 她不知道来人是谁,但却知道这地方大概只有许元那个混蛋会派人过来。 而且,那白衣男子和许长天长得也有几分神似。 天衍一边跑,银牙咬得咯吱作响: “许元你个王八蛋!下次见面你死定了!” 凤九轩默默的看着那道窈窕的身影离去,没有再阻拦。 那少女实力不弱,继续强杀对方他可能会被天空上那神秘的圣人给击伤。 半晌, “凤九轩。”凤九轩看着那神秘的圣人。 监天阁主也俯瞰着他,声线圣洁而高贵: “天苑。” 简单的交谈后,便陷入了沉寂。 两道白衣身影隔空而立,一个悬浮在半空宫裙飞舞,眸含金光,一个站在地面,剑蕴寒芒。 在气氛逐渐降至冰点之时, 天苑忽然开口,无情绪的声音轻轻响起: “你是刻意守护在此等候?” 凤九轩拿着剑: “不是。” 他也很意外能在这个秘境撞见这么两位监天阁的人。 许殷鹤查了这么久,居然被他在这里撞见。 天苑心间了然,声音清冷: “看来许长天给你的地点并不详尽。” 凤九轩没吱声。 大侄子给地点太模糊,他已经在这秘境里转悠了七八天。 药园已经荒废,库房里的各种材料与丹药也腐朽得不能使用。 除了在那藏书阁里找到一些功法秘籍,外带一只灵韵灵偶以外,根本没有找到一枚须弥戒。 不过听这圣人直接爆出许元名字的态度,那侄子应该是瞒了他一些事情。 至少那大侄子可没有说过监天阁的人也知道这。 沉默少许,凤九轩简单直接: “你知道路?” “自然。”天苑。 “合作?”凤九轩。 天苑也很直接: “我来此只是为了取回一件东西,你我争斗再此毫无意义。” 凤九轩收起了剑: “带路吧。” 两旬后, “啊啾!” 一声喷嚏响起在典雅别致的厢房中。 盘坐在床上修炼的许元散去了功法,揉了揉有些发痒的鼻尖,从须弥戒中取出一瓶的丹液。 半透明的玉制瓶身,能够看里面火红色的丹液。 自从上次见了一面后,许元就再没见过李清焰。 不过那位大长腿估计也觉着一见面就把他揍一顿不太好,便托人送了瓶丹液过来赔罪。 皇室特供,很珍贵。 作用很简单,拓宽经络,外带壮阳之效。 后者比前者的功效更甚。 从老管家那里得知这两瓶阳髓液功效的时候许元差点没绷住。 道歉送这玩意  挑衅么? 想到这,许元笑着摇了摇头: “这李清焰性子倒也有点意思。” 说罢,将阳髓液收回了须弥戒,便起身准备去外边透透气。 这些天他很忙,忙着修炼。 知耻而后勇。 那武元修的是军阵,只要他将修为尽快修至大宗师,大概率便能重振夫纲。 至少不能一直在她下面。 大冰坨子那边也是。 天空晴朗,万里无云,没有前世工业污染的天空一碧万顷。 走在相国府那宛若宫殿般的宅邸中,许元能够看到宅子里明显多了很多陌生的官员。 有穿着紫袍的朝廷重臣,也有一些穿着深绿衣袍的边角小官,更有一些穿着锦衣华服的商会会长。 自从婚约传出后,这些人就开始了。 来拜码头,来送礼,虽然绝大部分人都见不到那老爹,但这些人依旧络绎不绝。 送的银子对于相国府而言是小事,但态度很重要,别人都送,你不送,那你还混不混? 沿着石板路一路走到湿地湖旁,很多人都注意到了许元他这位婚约的主角,但上来打招呼的人却并不多。 毕竟,前段时间大庭广众强杀大漠王子的事情让许元的名头已经不止纨绔这么简单。 万一说错话被这二世祖砍了也白搭。 美名远扬了属于是。 许元对此倒也乐得清闲。 但其实许殷鹤对于这场婚约的处理方式,他还是有些意外的。 他原本以为只是相国府与皇族的私下密约,没想到居然这就昭告了天下。 这是一个信号,一个危险的信号。 北境的战事,朝廷绝不会妥协。 现在朝廷已经出招,就看那些宗门会如何应对。 按照许元所知道的信息,他觉着宗门那边应该会妥协,以一种拖延的手段妥协。 嘉景帝的伤就是宗门那边弄的,他们肯定大概估摸到嘉景帝的大限的时间。 子嗣婚约在寻常人家是天大的事,但在皇权面前依旧显得有些不够看。 兄弟都能相残,更何况一纸婚约。 只要拖到嘉景帝驾崩新帝登基,相国府与皇族之间这脆弱的盟友关系很有可能会直接破裂。 想到这,许元略微叹了口气。 而这时, 一道声音忽然响起在许元耳旁: “长天,来书房一趟。” “.”许元。 声音是许殷鹤的,婚约订下已有大半月,这是他在那之后第一次听到这老爹的声音。 内廷寂静, 来到书房门口,许元正准备敲门,许殷鹤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长天,进来吧。” 许元推门而入。 书房依旧还是那样,古朴而典雅,有着一扇可以俯瞰大半帝京的窗户。 许殷鹤坐在案桌之后,桌子上摆着很多奏折,有批阅过的,也有尚未批阅的。 见许元进来,许殷鹤也便将手里的折子给放下了。 许元点头行了一礼: “父亲,您找我。” 许殷鹤摇了摇头,瞥了旁边一眼: “不是我找你,是你舅舅找你。” 许元闻言一愣,侧眸望去,见到那道白衣胜雪的身影后不自觉微微一笑: “舅舅,您回来了?” 凤九轩点了点头: “嗯。” “须弥戒找到了?”许元问。 凤九轩给予肯定的答复: “找到了。” “是要开始修炼了么?”许元接着问。 凤九轩摇头,话语很直接: “长天你认识一个叫天衍的人么?” 许元下意识看了一眼一旁许殷鹤,却见这老爹装死看折子,硬着头皮点了点头:“认识,舅舅你怎么说起” “她被我杀了.” “什”许元眼眸微微睁大。 “.后又用秘术复活了。” “.”许元。 见着许元眼神,凤九轩冷哼一声,道: “下次这些事情提前和我说,这次若不是有她师尊相伴,她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许元心思电转,斟酌着支开话题: “舅舅,您的意思是,您在琼华秘境碰到监天阁主了?” 凤九轩点头: “是,很强的一个女人,我没把握杀她,所以便合作了。” 许元呼出一口气: “合作?” 凤九轩盯着许元,一字一顿: “我按照长天你所描述地方找了快一旬时间,根本找不到,所以只能与那监天阁主合作。” “.”许元。 他有什么办法?完全没有办法。 他又不是天衍,记忆都模糊得快忘完了,能说个大概已经很不容易。 “行了。” 许殷鹤在这时放下了奏折,出声道: “长天,你把你所知道监天阁信息都说一说,他们近期似乎是想要重新出世了。” 沉默两秒因为信息量有些大。 许元深吸一口气,麻溜的把魂戒取下,向前一递: “爹,舅,你们问他,这老头是监天阁圣尊。” “.”圣人残魂。 沉寂。 半晌, 在许殷鹤与凤九轩的注视下,一个自带低音炮的声音幽幽的响起: “老夫咳,我所知道的信息都是万年前的事情了,很复杂,而且说了你们大概率也不感兴趣,不过对于监天阁重新出世,我倒是有些推测。” 一边说着,一个儒生虚影缓缓的从魂戒中飘了出来。 许殷鹤盯着残魂,声音淡漠: “前辈,你但说无妨。” 圣人残魂沉默两秒,低声道: “监天阁一向都是天下共敌,这天下间没有人愿意看到这么一个能够推衍天机的势力存在,万年前异鬼大劫,监天阁实力受损,便是被围剿而死,如今他们选择出世,只有一个可能。” 说到这, 洛老头顿了顿,扫了对面俩当代圣人一眼,等着捧哏。 “.”许殷鹤没说话。 “.”凤九轩直接开始把玩着手里的箐渊。 “.”洛老头眼角跳了跳。 一旁的许元见状轻咳一声,出言捧哏: “洛老头,什么可能?” 洛老头见状微微一笑,神色恢复如常: “监天阁存在的意义是延续人族,监天阁冒着被围剿的风险再度出世,大概率是当代监天阁主已经看不见未来的天机。” 晚了十分钟 二百一十四章 劫难 典雅古朴的书房内很静, “为了.人族?” 凤九轩的声音语气平淡,但一听便能让人感觉他对此言语的不屑。 洛老头对这语气毫不在意,道: “是的,监天阁创立之初便是为了人族延续。 “至少在我那一辈的时候监天阁的这个初衷还算是保留着,内部的权力斗争虽然激烈,但起码在异鬼大劫来临之时,你可以说是唇亡齿寒,但结果便是监天阁扛起了人族的小半片天。” “当然, “现在他们的初衷变没有就不知道了,毕竟只有生存下去强大了才能探讨理想初衷,不是么?” 说到这, 洛老头很是无所谓笑了笑,便继续说道: “我想许相国你应该知道,监天阁主看不见未来代表什么吧?” 许殷鹤沉吟片刻: “知道,我年轻时在一些秘境中找到过一些关于监天阁的古籍。” 洛老头那儒生模样残魂露出一个温而儒雅的微笑: “既然如此,那我也便不再过多解释。” 许殷鹤指尖轻轻摩梭着奏折边缘硬纸皮,声音厚重而低沉: “所以,前辈你此言的意思是,我接下来的行为会导致劫难的发生?” 他知道他与李曜玄要做的事会死很多人。 会有很多的无辜的人流离失所,会有无数的原本幸福家庭陷入灾难。 但劫难. 所谓劫难,稍有不慎,天下人族,十室九空。 洛老头抬手摸了摸下巴,否认道: “倒也不是,监天阁内部对于劫难的描述很多,但概括起来大致基本上都是族群之争。” 许殷鹤忽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房间内的气氛霎时凝固: “族群之争?” 洛老头不急不许的说道: “监天阁存在的时间很久,经书阁内的文献古籍因为劫难断层过几次,不过有记载的劫难,基本上都是其他种族为了生存空间,想要入主中土。” “异族么” 许殷鹤眼眸眯了眯,食指扣了扣桌案打开的奏折:“古渊?” 周边的异族唯一有威胁便是古渊。 很简单的一个道理, 大漠与蛮族土地贫瘠,气候恶劣,根本支撑不了一个强盛的族群兴起。 而古渊的那些妖族不同,它们不但坐拥着古渊这座巨大峡谷,而且还拥有绵延十万里的万兴山脉作为其的自留地。 只不过他们内部也不是很团结,各种种族纷争不断,若不是都有一个入住中土的愿景,基本上可以说是一个小型的大炎皇朝。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听到这个问题,洛老头很光棍:“其实劫难这种东西说危险也危险,但同样它也会受到一些个人因素的影响。” 许殷鹤抬眸,眼神凝重: “此话怎讲?” 洛老头笑着解释道: “两万年前由魅神树灵掀起的劫难本来可以席卷天下,但由于魅神树灵本身,最终却只局限在了琼华秘境之内。” “.”许殷鹤不理解,但一旁的凤九轩却忽然呢喃一声: “魅神樱树,琼华秘境?” 他那双狭长的眼眸中流露出一抹若有所思,眼神有些古怪:“原来是这样” 许殷鹤转眸看向凤九轩: “有发现?” “有一些。” 凤九轩点了点头,目露一抹回忆. 穹顶宫内仙气飘渺。 两道白色身影在那些残存的护山大阵之中犹入无人之境。 庞大的宫殿群落之中,除了那几个小辈造成破坏以及时间造成的腐朽坍塌,大部分地方都依旧维持着万年前的模样。 一袭白袍的凤九轩与宫裙飘舞的天苑并排而行,双方都能感知到其身上运转的功法带来的庞大威压。 用沧源里的等级来说,俩一百二十级的人下八十五级的副本,最大威胁只能是对方。 合作,并不代表没有动手可能。 来到秘境的最深处。 凤九轩侧眸瞥了一眼,神色淡漠的白裙蒙面女子: “看起来,伱那徒弟给你的地点也不准确。” 大殿之内空空如也,不存在任何白骨尸体,也不存在任何的须弥戒。 天苑对此并没有表露太多情绪,对上凤九轩的视线: “那是两万年前的事情,期间发生了多少变化,期间又有多少人前来探寻,这些都是未知数。” 凤九轩简洁明了,分析: “魅神树灵直到长天来此依旧存活,不会是外人取走。” 天苑没再言语,金色的眼眸泛起一阵神光。 凤九轩静静的盯着她。 不过天苑似乎是在推衍探查。 一盏茶的时间, 天苑那高挑的身形忽然离地而起,周身雪白的繁芜裙摆无风自动,薄纱掀起,那隐藏的绝色面容若隐若现。 凤九轩持着剑,静静看着她。 下一瞬, “轰隆隆——” 整个琼花殿开始摇晃,残存的阵法启动,又被瞬间破碎。 稳定的大殿结构似乎被某种巨力所笼罩开始摇晃,最终不堪重负的逐步分崩离析。 恢弘穹顶、房梁、支撑石柱,地板。 数息之内, 整个气势非凡的琼华大殿便被拆解成了一块一块的建筑材料漂浮到了半空之上。 两道白衣身影也随着这些分崩离析的建材飞到了半空。 凤九轩站在一块石砖之上,俯瞰向下方,瞳孔微微一缩: “这是.” 琼华殿的下方是一座漆黑如墨的深渊。 以凤九轩的修为,自然能够透过这些黑暗看到下方的景象。 在深渊的渊璧之上,是魅神樱树那已经枯死的粗壮树根,而在这盘根错节的树根之上挂满了数之不尽的尸骸。 一眼望去,密密麻麻根本看不到头,不下百万具。 大部分已经风化。 在那深渊的尽头,则是数十具尚且完好的骨骸。 其中一具整体呈金色的骸骨很显眼,能够依稀看到这金色骨骸的整个胸骨已经碎了,右臂缺失与左腿缺失。 见到这一幕,以凤九轩的定力也有些心神不稳。 这.这地方发生了什么? “许长天没把这里的事情告诉你?” 天苑的声音清幽传来:“就算没有神魂,他也应该能够记得一些事情。” “我的家事,不牢阁主费心。” 凤九轩眼神恢复淡漠,但手里却下意识攥紧了箐渊。 那个小兔崽子,这种重要的事情都不和他说? 以前看长歌下狠手揍这小子,他还有些心疼,现在看来  很好,真的很好! 沉默一瞬,二人不约而同的飞身而下。 落到了深渊的最深处,周围漆黑一片,但却丝毫不能阻挡二人的视线。 凤九轩提着剑柄,站在原地打量着四周: “这里,发生了什么?” 天苑对此倒也没有隐瞒,朝着那具金色骸骨走去: “这些人都是被魅神树灵控制之人,以他们为养分供给自身。” 凤九轩抬步跟上,皱着眉头低声道: “如此数量的修者喂养出来的怪物,被困于此因为时间一点点的被磨灭了?” 天苑走到那具金色骸骨之前顿下脚步: “魅神樱树不是被困于此,你应该知道再周密阵法无人维护也不可能维系两万年。” “这话什么意思?”凤九轩皱眉。 天苑不含情绪的瞥了一眼,取回金色骸骨指节上的一枚须弥戒: “你这种剑痴,不会懂,你可以去问问你那外甥,他和我那徒儿在幻境中重演过魅神树灵的遭遇。” 凤九轩没理会她的话语,盯着天苑的举动,将大拇指按在了剑柄,露出一寸寒芒: “你拿的是什么?” “前任监天阁主的遗物。” 天苑转过身,湛金色的眼眸在黑暗之中格外显眼: “许殷鹤让你来此应是为了这些须弥戒增援北境,你我在此厮杀没有任何意义,拿了东西便走吧。” 对视片刻,凤九轩将拇指收回。 天苑见状直接腾空而起,一言不发的消失在了黑渊之中. 细细听完, 坐在桌案后的许殷鹤面无表情的瞥了一眼许元。 “.”许元。 “看来,我们长天还瞒了为父不少东西。” “咳父亲,你听我解释。” 许元轻咳一声:“关于琼华秘境的记忆我很模糊,我想说也说不出来。” 洛老头闻言意味不明的低笑了一声: “模糊.啧啧。” “.”许元。 他眼神平淡的瞥了这老头一眼。 洛老头嘿嘿一笑,冲着许殷鹤拱了拱手: “许相国,此事真的不能怪许小子他,没有衍天神魂,很多东西他都记不住的。” “罢了。” 许殷鹤也只是不痛不痒的敲打,转而说道:“两万年前的事情已经过去,重要的当下,监天阁出世” “父亲,等一下。”许元闻言忽然举手。 在场三人随之将目光朝他望来, 许殷鹤对于自己说话被打断表现得很从容,毕竟这孩子就是这性子: “长天,你想说什么?” 许元斟酌用词,去找了张椅子坐下: “父亲,监天阁招人厌的原因就是他们能够推衍未来,让他们继续发展下去,很有可能大家头上都会再多一个太上皇。” “如今监天阁出世,确实有可能是因为大劫将至,毕竟大劫将至的时候他们看不见未来,最让人讨厌的能力被抹除,天下之人在应对完危机之前也就没了剿灭他们的动机。” “但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可能,监天阁是藏不下去了才被迫出世的呢?” 沧源里,到剧情的最后天下归于太平,这监天阁都没有出现过,而所谓的天下大劫也没出现过。 就是天下的各方宗门打来打去。 监天阁提前出世,大概率是因为他这只蝴蝶带来的影响。 许元话落,沉默良久。 许殷鹤似乎是再斟酌许元的推测,他忽然抬手将洛老头的五感给封禁。 站在书房正中的儒生的虚影瞬间消失。 “.”圣人残魂。 一时间,书房内只剩了自家三人。 许殷鹤看着许元,低声的问道: “长天,你的意思是洛道凡不可信?” 许元摇了摇头: “不,父亲,洛道凡可信,他是监天阁的叛徒,一般这种叛徒打起自己人比敌人还狠。 “我的意思是,您不必被那大劫将至的说法影响了对大局的判断。” “呵呵.” 许殷鹤轻笑一声,摇着头缓缓从椅子上起身: “长天.为父从来都不信命。 “自从上次你提醒之后,娄姬那边的调查其实已经有了一些眉目,再加之这次你娘舅的遭遇,监天阁的存在确实已经瞒不住太久,确实选择出世很有可能是被逼无奈。” “监天阁若真是为了人族延续,这大炎可以换一个国师,若是为了自己,那便只是一个藏在暗处的敌人浮出水面,不论哪种对于我们而言都是好事。” “只是如今的天下局势变得更复杂了,就好像当初蛊惑你对慕知韫那丫头下手的人一样,到了如今我们依旧没查出是宗门,还是监天阁,亦或者另有他人.” 许元闻言垂下眼眸沉默。 事到如今,随着天衍那边的监天阁出世,他所剧情已经彻底全寄了。 监天阁彻底出世,大概率会取带天元剑宗的地位,有了这么一个势力存在,剧情投靠相国府的那些宗门会不会临阵倒戈已经不一定了。 未来如何,完全无法预测。 许殷鹤缓步走到许元旁边,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长天,抓紧修炼,留给你的时间不会太多了,有任何需要直接联系华鸿。” 说着, 许殷鹤冲着一旁斜靠在墙壁上的凤九轩: “大哥,长天的修炼,拜托你多上心。” 凤九轩丝毫不给许殷鹤面子,冷哼一声: “长天是芊儿的孩子,不用你说。” 听闻芊儿,许殷鹤威严的眼神变得复杂,将魂戒还给许元后,沉默着缓步走出书房  接下来的日子,许元的生活除了修炼,便只剩了修炼,枯燥的修炼。 凤九轩没有立刻教授许元修行剑道,而是让他先突破了五品凝魂再说。 他虽为先天道体,还带着金钱外挂,突破五品也依旧需要时间。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 而许元他也终于从六品的小垃圾突破成了五品的菜鸡。 而于此同时, 在距离帝京遥远的大炎南部边疆那与茫茫大荒的交接之处,一座参天巨塔突兀的拔地而起。 监天阁,出世了。 又晚了十分钟  (本章完) 二百一十五章 剑蕴的前置 盘坐在床上,许元细细的感受着境界突破后,身体传来的异样感。 铁身突破凝魂是修行之路上第一个大瓶颈。 意魂这东西不是所有人都能练出来,秘法、悟性、资质缺一不可。 意魂这种源自于识海之物,对于修者五感的提升几乎是一个质的飞跃,且能够离体的凝实意魂几乎可以当作念力来用。 虽然初入凝魂意魂的凝实程度不会太强,但在战斗中也能给敌人造成一定麻烦。 厮杀之时,一瞬间的恍惚,那便是生死之别。 不过这是寻常修者。 先天道体的意魂从修炼之初便能离体,对于意魂的运用早已融入了许元的生活。 也因此,许元对于自身意魂的感受并不是很大,只是觉着凝实一些,身体异样感更多的是来自于体内的源炁。 像是大坝决堤,源炁储量多了很多。 而且这些源炁不单单是量多了,在突破之时似乎经历意魂的压缩变得极为凝练。 一边想着,许元穿上靴子便朝着厢房外走去。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各项基础实力相比在铁身境时要强大了倍许。 正是应了普通的修者之间流传着一句话, 凝魂之下皆凡人。 在普通大炎百姓或是低阶修者眼中,凝魂境已经是恐怖如斯了。 在一些小世家里已经是能成为供奉的存在。 毕竟,当初靖江许府那边的管事,有了许元的口谕去围杀那位前主角秦默也最多只能调用几名七品练骨境的修者,再往上的六品铁身就得打报告申请。 收敛思绪,许元默默起身,穿上靴子准备去找娘舅修炼。 虽然凝魂境已经算是很强了,但对于突破凝魂境许元他并没有什么实感。 就算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实力肉眼可见的提升了,但也依旧没有实感。 沉默走出厢房, 沉默的踏上石板路, 沉默的迈出了几步路。 然后, 一道青衣身影就出现在了他的身旁。 很突兀, 眨眼前还没人,眨眼后就突然出现了。 看吧, 从相国府的下水道爬到了地板砖上,他能有什么实感? 许长歌不说话,许元也变不说话,兄弟二人沉默的朝着内廷外走去。 走出内廷,看着院内的绿茵,许长歌忽然若无其事的问道: “突破了?” 许元侧眸看向身旁对方: “干嘛?” 许长歌皱了皱眉: “听到你这边有动静,过来问问。” 许元收回视线,呛道: “以你的修为看不出来?非得过来问一下,有病?” 听到这话,许长歌眼神变了变,似是准备拂袖而去,但却忍住了: “长天你突破,为兄自然是要来关心一下。” 许元盯着许长歌的眼神有些古怪,缓缓抬起一根手指,指了指许长歌,又指了指自己,歪了歪头。 “.”许长歌面无表情。 许元忽然嗤笑一声: “许长歌,伱吃错药了?” “.”许长歌。 许元侧过身拍了拍许长歌肩膀: “别害怕,虽然我的修炼速度很快,但到源初之前我是不会揍你的。” 许长歌深吸一口气,盯着许元,气息开始外泄: “长天,你刚入凝魂便敢战源初,很不错。” 许元冷笑一声,看向许长歌的身后,道: “父亲,许长歌这脑子里全是肌肉,你不管管?” 许长歌愣了一瞬,若是老爹过来,他确实感应不到,收敛气息回头。 “.”许长歌。 偌大庭院,空空如也,哪有老爹的身影。 许长歌笑眯眯的回过眼眸,却见身后的许元已经抬起了剑。 踏虚斩! “.”许长歌。 人没了。 看着原地消失的三弟,许长歌被气得有些发抖,攥着拳头看着西北剑阁的方向,似乎是在斟酌着要不要追过去把那小子揍一顿。 但须臾后, 许长歌忽然轻笑一声: “真是,还是原来那样,还想跟着去劝劝娘舅下手轻点,现在看来还是让这小子自己慢慢享受吧。” 说着, 许长歌从须弥戒中取出两瓶固本培元的丹药,朝着许元房间内一送,摇着头飞身回到了自己庭院  相国府,西北,剑阁。 接着圣人魂力瞬移百丈,许元的身形突兀的出现在了剑阁之巅。 很突兀,但他前脚刚刚现身,后脚一道白衣胜雪的身影便也出现在了剑阁的阁顶。 应该要比许长歌快一些,但对于许元而言都一样。 对待凤九轩,许元表现得很恭敬: “舅舅,我突破了。” 凤九轩略微扫视,眼神带着一抹欣慰: “很快,很好。” 许元咧了咧嘴: “除了各种丹药,还有药膳、药浴辅佐,修炼速度自然要快一些得。” 许元他用不到一年时间从白身一路猪突猛进突破至凝魂,除了自身的天赋以外,更多的还是几乎用不完的修炼资源。 穷文富武。 你不够强的原因往往在于你的氪不够多。 大树底下好乘凉。 许元他修炼花费的银子不计其数,尤其是回帝京过后,从修炼至今零零总总加起来已经有四十万两。 这天下可能没有第二个人能像他这么嗑药,当朝太子也不行。 时间放长远一些,光是他现在用掉得这些修炼资源已经足以培养数名大宗师强者,但现在却仅仅只是用来让他这菜鸡快速的提升修为。 若是继续这么嗑药修行下去抵达三品大宗师,至少得花掉他老爹百万银两起步。 凤九轩不知可否,转而略感兴趣的说道: “你刚才这剑技,有些门道,像是瞬移过来的。” 许元闻言笑了笑: “一个天纵之姿的天才创立的,确实很强。” 凤九轩干脆利落问道: “天纵之姿的天才?” 许元微微一笑:“就是先前许长歌前去靖江府那边杀的秦默。” “那个葬村余孽?八品修为创出如此技法.” 凤九轩眼神带上一丝凝重:“同阶之下,你兄长可能都不是他的对手,若让他成长起来,当真是一心腹大患。” 许元一摊手: “死人不会成长。” 两道身影站在阁顶,天空晴朗,初夏的风轻轻吹拂。 凤九轩狭长的眼眸带上一丝笑意,没有再此事上多说,而是问道: “长天,你现在准备好了?” 许元有些奇怪: “啊?准备什么,舅舅您不是让我突破五品后就来找您么?” 凤九轩眼神有些奇怪: “长歌他没有告诉你么?” 许元眼角跳了跳,回答得斩钉截铁:“没有。” 凤九轩似乎明白了什么,无奈的看了这三外甥一眼,拍了拍许元肩膀,纵身一跃,跳下阁楼: “都一样开始了你就知道,先下来吧。” 剑阁高约四十丈,是相国府内最高的建筑,期内蕴藏着神兵利器无数。 许元没急着跳,实力不允许,站在边缘探头看了看这离地的距离。 大概能摔死四十个猎魔人,但应该摔不死他。 想着,许元小心翼翼的几个腾挪,重重的落在了地面。 剑阁前方是一座巨大的演武场,约莫有两个足球场的大小。 这里也是相国府内的禁区,只供凤九轩一人研习剑技。 毕竟是剑圣的道场。 落地后, 许元脚下有些发麻,抬眸望去,只见凤九轩站在演武场的正中,目光平静的盯着他,道: “长天,你试着朝我挥剑。” “挥剑?” 许元有些不解,低声问道:“就像是之前在内廷时那样么?” 凤九轩摇头,声线柔和: “随你怎么挥,只要长天你能向我挥剑即可,可以用那洛道凡的魂力。” 听到这话,虽然许元心里还是有些不解,但也没再多说,先是估计了一下距离。 这娘舅与他的距离约莫二十丈。 还是先用老套路。 踏虚斩血墨玉。 拿定主意,许元将清语剑平举至胸前,盯着不远处将拇指按在剑柄上的凤九轩。 目光刚一对接, 许元忽然感觉自己飞起来了,而且在飞舞的过程中看到一具穿着血衣的无头身体。 视野陷入黑暗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 从昏迷中惊醒,入目是一片繁盛的星空。 很美。 但那种彻底死亡的战栗感依旧留存在许元的身体之中。 不是濒死,而是死亡时那种彻彻底底的绝望。 强忍着心间的不适,许元缓缓坐起身子: “哈呼.我..我刚才死了.?不对,娘舅不可能杀我.” “醒了?”凤九轩平淡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许元回过眼眸,看着他,声音有些止不住的颤抖: “舅舅舅,刚刚才那..那是什么?” 凤九轩微微一笑,声音温柔: “剑意的一种运用方式。” 许元想起了刚刚穿越时,大冰坨子和影儿让他产生的幻觉。 一次断头,一次断手。 勉强支撑起身子,许元试探着问道: “未修炼之时我在冉青墨和影儿身上体会过这种感觉,但是我记得不会有真实感。” 凤九轩摇了摇头,眼神柔和: “不一样的,你所说的大概只是威压造成的幻觉,而我的“意”可以直接对人造成杀伤。” 一眼便杀一个人。 许元斟酌片刻,问道: “舅舅,您让我修至凝魂才过来,是因为怕我的意魂崩溃?” “有这一方面的考虑。” 凤九轩点头,指了指掉在一旁的清语剑:“我们继续。” 许元老实巴交的站在原地没动。 凤九轩见状轻笑一声: “放心吧,舅舅我下手会轻一些的,这是为了锻炼你对意的感知。” 许元依旧没动。 开玩笑,他又不傻,一捡起来估计脑袋又得搬家一次。 顿了顿  许元讪笑着小心翼翼的问道: “舅,咱们不是说修剑道么?还有那个什么天门山的剑蕴.” “你得先把“意”感知到,才能运用剑蕴。”凤九轩解释:“而且只要你掌握这东西,以后便不会存在别人招式都打到你面前你才发现。” 许元还是没动,四下看了一眼。 凤九轩笑眯眯的说道: “长天,别看了把剑捡起来,你父亲已经把你交给我,就算他过来叫停,也没用。 “这里,舅舅我说了算。” 沉默数息。 许元最终还是选择弯腰去捡剑,估摸着不去看这娘舅的眼睛应该能缓和一些。 正想着,剑刚一捡起,人又无了。 一旬后, 许元发现自己除了体验了各种死法以外,根本察觉不到这娘舅口中“意”是什么吊玩意。 再度醒来, 看着依旧站在场地中央丝毫未动的凤九轩,许元非常想念他的大哥许长歌。 这娘舅,下手比许长歌还狠呐! 圆月高悬,许元瘫坐在场地内, 一直被砍脑袋,他心态已经发生了一点点的变化。 简而言之,想开摆了。 安静片刻, 许元忽然在心底说道: “洛老头,这玩意怎么破?!” 这娘舅也说了,他可以借用洛老头的力量。 虽然现在落魄了,但怎么说这老头也是圣人,应该有应对之法。 洛老头闻言倒是回答的很光棍: “简单,让你那舅舅别直接砍你脑袋,多体验几次就好了。”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沉默少许,许元在心底问道: “若是让你来躲,能躲开么?” “当然能,你娘舅用的意是你现在能躲开的。” “那你控制我身体躲一下?”许元道。 洛老头声音古怪: “有意义?” “至少示范一下。” “行吧,你放松。” 洛老头一口答应下来,声音带上了一丝跃跃欲试: “老头子我也想看看现在的小伙子有多强。” 一直站在场地正中等着许元站起身的凤九轩眉头忽然挑了挑,没说话,但盯着许元的眼神流露出一抹饶有兴趣。 沉默间, 洛老头慢条斯理的捡起了地上清语剑。 无声间, 他手中的清语剑略微上挑,似乎是在迎击什么。 但可惜许元他这菜鸡看不见。 在洛老头的操控下,剑刃泛起的寒光在月光的照耀下如同蝴蝶一般翩翩起舞。 忽然, 一直没有动过的娘舅突然微微侧头,似乎在有东西飞过去。 而这次,许元隐约看到了。 不是炁,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虚影。 二百一十六章 监天阁的阳谋 圆月之下,凤九轩白衣胜雪,虚影掠过,鬓角的长发轻轻拂动,侧眸扫视间流露一抹讶异。 许元死死的盯着不远处这一画面。 不对。 比起虚影,刚才掠过凤九轩发梢的“意”更像是一团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许元带着一丝振奋: “洛老头,刚才我感觉到了” 圣人残魂冷哼一声: “老夫借用你的身体用的“意”,你自然能够看见。” “什么意思?”许元皱眉。 “先别吵,差点就死了。” 听闻此言, 许元心中疑惑方才对方的话语,但还是老老实实的照做了。 看着在洛老头牌“ai”托管之下,自己与对面的娘舅隔空对战。 月色如瀑,周围一切都极为静谧。 而很快,许元便明白了洛老头话里的意思。 他只能感应到圣人残魂控制他身体展露出的“意”,而凤九轩释放的“意”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感应到过一次。 方才并不是他能看见,而是通过圣人残魂作为媒介才能看见。 许元略微失望的微微一叹。 而在圣人残魂做出反击的那一刻后,战局很快呈现了一边倒。 凤九轩站在原地一步未动,看着对面的圣人残魂目露思索。 而圣人残魂却控制着许元的身体不断狼狈的闪转腾挪。 洛老头,快撑不住了。 许元一边看,一边在心底吐槽: “喂喂,洛老头,你怎么这么丢人?” “丢人?”洛老头没好气的回道:“要不伱小子来试试?” 许元也丝毫不在意: “我就一药罐子堆起来的凝魂而已,你好意思和我比?” 洛老头安静一瞬,轻咳一声: “咳,若是全盛时期自然不会这样,但现在确实不是你这娘舅的对手。” 许元见着败局已定,也便调侃着说道: “知道不是对手,你这老头先前还那么装?” 洛老头吸了口气: “小子,老夫刚才装什么了?” “我倒要看看当代的小伙子有多强.” “对啊,只是看看有多强,现在看到了。” “.”许元。 “行了。” 圣人残魂呵呵一笑:“老头子我挡不住了,你自己享受吧。” “.”许元。 恢复身体控制权,许元立刻全神戒备,抓着清语剑准备应敌。 然后, 视野便直接黑了下去。 事实证明,许元并不是一个天纵奇才。 再度从那种彻底死亡的绝望中醒来,许元叹了口气便准备继续训练。 虽然这世界在很多地方不公平,但在变强这一点上还着一定的公平性。 想要在短时间内变强,就得忍受这种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 就像当初想要获得修炼血元心陨诀一样。 起身刚捡起掉落一旁的清语剑,凤九轩忽然开口了,但话语并不是对许元说,而是对着圣人残魂: “洛道凡,出来,我有话要问你。” “.”许元闻言一愣。 安静一瞬,中年儒生很老实的从魂戒中飘了出来,似乎早就知晓对方会叫他出来: “剑圣有话可以直接问。” 凤九轩眼带审视: “为何你能借用我外甥的身体释放你的“意”?” 隔着数十丈的距离,对视一瞬。 洛老头装模做样的叹了口气: “以前的那些徒弟都是喜欢惹事的主,为了帮他们解决麻烦,老头子只能想办法提升帮他们保命的能力,万年时间,能让老头子参悟透很多的东西。” 凤九轩眼眸神采闪过,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方才的“意”有一种迟滞感,是因为无法适应长天的身体?” 洛老头垂眸低笑一声,直截了当: “你们家这宝贝疙瘩没有修行老头子我的功法,根本无法将我的能力发挥到最大。” 凤九轩漆黑的眸子眯了眯,声音淡漠: “怪不得你如此迫切想要找一人继承你的衣钵。” 顿了一瞬,凤九轩指尖按在了箐渊剑上,带上了一丝浓郁的杀意: “我记得长歌说过,你最开始想要收长天为徒?” 凤九轩浓郁的杀意仿佛凝实,即便不是冲着许元他而来,依旧压得他近乎喘不过气。 圣人残魂似乎早有说辞,道: “只是为求自保而已,我可不敢夺舍于他。” 而话语到此,许元也反应过来洛老头与凤九轩的对话,以及先前二人的隔空对战代表的东西。 圣人残魂跟了他大半年,他都差点忘了这点。 洛老头在借着这个机会找他们相国府要报酬。 当初虽然是半强迫性质,但归根到底他们相国府与洛老头之间只是合作关系,并非上下级。 如今洛老头已经按照约定把他这三公子护送回京,秘境资源也都给了,而他老爹那边却一点音信没有。 资本家都不带这么剥削人。 想到这,许元心底低笑一声。 嘛,资本家不能,但封建王朝可以。 不过,这洛老头在这个时间提出这话,应该是察觉到变故将起,准备卷铺盖跑路。 夜风轻抚,凤九轩忽然侧眸瞥了一眼内廷的方向。 然后, 一袭金边黑底的龙袍中年男人便迎着月色落在了剑阁前方的空地上。 许殷鹤环视一圈,先把目光落在了因为刚刚体验死亡而手指有些颤抖的许元身上。 一抹不易察觉的关切一闪而逝。 没有出言关心,许殷鹤默默看向洛老头那半透明的魂体,声线平稳低沉: “方才的事情我听到了,前辈放心,你想要的徒弟人选我已经找到了。” 闻言,洛老头的魂体眼神一凝,旋即唇角带上了一丝笑意,拱了拱手: “就知道相国大人不会忘掉此事,只是不知老头子我何时能够见到我那未来的徒弟?” 许殷鹤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而说道: “监天阁出世,他们已经通过通讯圆晶昭告天下,派出的使团已经在来京的路上准备接受朝廷册封,就目前相国府掌握的信息来看,他们的实力体量很大。” 洛老头眼神一变,试探着装糊涂: “不知许相国此言何意?” “洛老头,这么简单都想不通么?你可是监天阁的圣尊呐” 许元在这时插话,恰到好处的捧哏:“天衍知道你在我这,派使团来京受册封的时候,有没有一种可能还想把你顺道“迎”回去呢?” 洛老头没说话,看着许殷鹤,他知道相国府是这位许相国的一言堂。 许殷鹤也没说话,干脆直接的用眼神示意他和许元谈这事。 “.”洛老头心中一沉,开始在心底骂娘。 许元这小王八犊子的诡异这一路上他可是见着过的。 告别冉青墨后,北上来京的路上,沿途有三处秘境顺路,他便想让这小子去里面寻宝,顺带自己偷偷拿一些夺舍需要的东西做准备。 每次提出建议,许元这小子也不说话,就一副笑呵呵的表情看着你。 看得你头皮发麻。 这让洛老头有一种错觉,这小子比他还了解他的错觉。 想至此处,圣人残魂瞥了许元一眼。 许元冲着他眨了眨眼,腼腆一笑。 圣人残魂眼角跳了跳,面沉如水: “我不和这小子谈。” 许元见状正想说话,许殷鹤抬手略微示意,许元也便无奈的闭嘴了。 许殷鹤袖袍一挥,魂戒直接从许元指尖落下,飞至他的手心: “既然不愿与长天谈,那便请前辈移步正堂商事。” 说罢,许殷鹤冲着凤九轩点了点头: “大哥,武元明日将来访相国府,长天需要去见一下她,你看今夜和明日” 夜间的相国府大部分的区域都没有了白日的热闹,清幽而寂静。 许殷鹤步伐沉稳的走在前方,许元安静的走在后面。 时隔一旬,终于第一次离开那如地狱般的剑阁道场的许元并没有多少轻松,斟酌了半天的用词,许元还是开口问道: “父亲,关于那监天阁” 许殷鹤似乎早就知道三子有此一问: “监天阁的使团大概会在两个月后抵达帝京,据说会由他们圣女亲自觐见皇上,长天你应该认识。” “.”许元。 迟疑一瞬,许元缓声问道: “监天阁如此行进,就不怕朝廷将其圣女扣押么?” 许殷鹤瞥了他一眼: “南疆两洲绝大部分的宗门对于监天阁的出现并未有任何的异议,很多原本敌对的宗门也都放下争端。” 许元试探着问: “您这话的意思是,南疆两洲已经被监天阁实际控制了,那些宗门之间的争斗都是做样子给我们看的?” 宗门势力遍布天下各州,帝安城附近的区域没有,这还是李曜玄与这老爹数十年经营的结果。 沧源中,关于这场削宗之乱的战争描述得很模糊,但从大致的细节中能够看出,朝廷基本上是从北向南打的。 最后打到快要统一的时候,相国府便因为剧情杀崩盘了。 如此说来,占据南疆两洲的监天阁确实应该出了不少力。 许殷鹤脚步不停,走在湖畔旁,湖水倒映出圆月: “对,监天阁此次他们派人来京,明面上接受朝廷册封,实际便是对朝廷北境的军事行动施压。” “施压?”许元呢喃一声。 许殷鹤眯了眯眼,意味深长: “监天阁不可能会站在朝廷这边,立场、利益、动机都不可能,来此施压算是给天下宗门纳下一张投名状。” “投名状?”许元皱了皱眉:“宗门那边对于监天阁的态度不可能会太好,投名状他们会接受么?” 宗门是个体,也是整体。 监天阁这个万年前的老大哥突然冒出来要进入宗门这个整体,必然会和宗门现任的大哥产生矛盾,会不会接纳监天阁都是个未知数。 前世剧情中,剑宗是一开战就无了。 宗门需要一个领头者,因此监天阁有充足的空间在暗处搞事,可现在剑宗可还好好的,冉剑离依旧是国师,如今监天阁出来,必然会在宗门内部造成分裂。 一派亲剑宗,一派亲监天阁。 如此态势,朝廷在其间大可以说是大有可为。 许殷鹤叹了口气,回过眼眸看这许元,平静的吐出一句话: “长天,若是监天阁用劫难的名义呢?” 闻言,许元眼眸微微睁大。 万千思绪忽然涌现在脑海之中,繁杂而没有条理。 因为衍天诀的特殊性,监天阁的地位很尴尬,甚至可以说与其他任何势力天然对立。 它说的话,它所持的态度,不会有太多宗门跟随。 但对于宗门有利那便不一样了。 劫难将至之言,不管是不是监天阁主编出来的,宗门都会口径一致的将它坐实。 许元皱着眉头走出去十几丈: “若是让监天阁抵京觐见后,劫难之事将会让朝廷失去占据的大义。” 大义这东西说没用挺没用的,但说有用却非常有用。 如今大炎依旧是一个整体,在规则之内大义便是行动的借口,能赢以得民心,能以正当性稳定军心,让人无法在明面上反对。 而如今大炎朝廷对蛮族用兵便是占据着绝对的大义。 宗门虽然不愿见到,但最多也就是通过一些喉舌在朝堂上谏言“劳民伤财”,或者用先前“自爆”的方式阻挠,明面上根本无法反对。 但劫难. 大炎的顶层宗门应该知道劫难这种东西的,就算不知道,知道的宗门也会传讯通知。 如此一来,以劫难为由,保存大炎实力应对将至的劫难,便会成为比清剿异族更大的大义。 许殷鹤站定,遥遥看着南方眼神幽幽: “让朝廷失去大义换取进入宗门的投名状,那位监天阁主好手段。” 许元摩挲着指尖的须弥戒: “如此阳谋,朝廷除非彻底撕破脸,不然难以应对,但现在我们应该还不适合与宗门撕破脸。” 许殷鹤颔首,忽然问道: “长天,你对此事有什么应对之策么?” 许元想也不想,直接吐出一个字: “拖。” “拖?” 许殷鹤呢喃一声,心间了然,看向许元的眼神中带上一抹笑意:“为什么?” 对视一眼, 许元一摊手,声音带笑: “皇上久居宫中,父亲您又政务繁忙,就算监天阁将劫难将之言传得天下皆知,也难免会有一些奸妄小人蒙蔽皇上与父亲您的视听。 “在那监天阁使团抵达之前,您二位都不会知晓此事。” 实现不了的承诺就成了枷锁  (本章完) 二百一十七章 容器 听完许元的叙述,许殷鹤没有立刻表态,而是对着许元意味深长的问道: “视而不见确实是一个办法,但长天,若有宗门直接跨过为父与李曜玄,直接调集以“劫难”的名义光明正大的唱反调呢?我和李曜玄不知,他们也能先斩后奏。” 听闻此言,许元眉间带上了一抹不确定。 宗门是彻彻底底的军阀,拥有着自己的武备体系,一些大型的宗门甚至在其州内已经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一套完善的生产体系。 他们调集自己的军队确实需要虎符,但却不是朝廷虎符。 调兵与朝廷的军队正面对峙  这种事情,以那些宗门的尿性不是做不出来。 父子二人无声的朝着相国府议事大殿走去。 许元没说话,许殷鹤也便走在前方安静的等待着他思考的结果。 思绪一条条的涌现,许元忽然想通了一件事情,随即茅塞顿开: “若宗门只是声讨谏言那一套流程无伤大雅,而直接调兵.” “父亲,现在的宗门难道没有做这件事情么?不但偷偷摸摸在战场上私通蛮族提供信息,甚至不惜切断粮路坑杀武元的羽林军!至于说调兵在战场之上与朝廷大军对峙” 说到这,许元对上了许殷鹤看来的视线,眼神淡漠: “那他们便是反贼,一同歼灭即可!” 许殷鹤深邃的眼眸之中泛起一抹幽光,声音加重了几分: “长天,一味主战,不是一件好事。” 话语间, 许元感觉到一股庞然的气势从眼前这位身着黑龙袍的中年男人身上散发。 脚步不停,许元保持着平稳的声线: “父亲,我这么说是因为宗门根本不可能调兵直接阻挠,就算调兵被歼灭,宗门也只会认栽。” 许殷鹤轻笑一声声音低沉: “长天,你到现在还没有认清宗门为了自己利益,是可以没有底线这一点?” 许元摇头指着皇宫的方向,道: “一头大限将至的真龙最后的疯狂,谁敢赌?宗门那些人敢赌么?他们不敢!” 将双手张开,许元语气同样加重: “父亲,如今朝廷宗门共存已有千年,除了少数的一些的宗门,大炎腹地很多很多的宗门都已经腐朽,世家子弟修炼,变强,是为了巩固自己家族的地位,为了自己能够以修为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谋取更大的权力。” 许元缓缓抬起右手: “这边是赌命,失败则天下战乱,自己拥有的权力与财富可能一夕覆灭。” 许元抬起左手: “这边是绥靖,只要拖到当今圣上死了,便可以引起皇族与我们的内斗,而再拖到您死了那他们依旧还是享受特权高高在上的宗门,可以继续享受祖宗之法的便利,千秋万载。” 月光如瀑,洒在血衣镀上银边。 看着眼前发鬓斑白的中年男人,青年乌黑的眼眸闪烁着寒光,一字一顿: “若是父亲您是宗门的那些高层,您会怎么选?” 夜,很静。 沉默,悠悠一叹,气势卸下。 许殷鹤如同一个普通的老父亲,柔和的看着许元。 许元见状连忙收了动作,拱了拱手: “这是长天的一些见解,还望父亲斧正。” 许殷鹤笑着摆了摆手: “长天,我与你大哥说起此事,你大哥也是主战,但他并未提及伱说的这些。” 许元闻言瞥了一眼内廷的方向,撇了撇嘴,还是说道: “虽然许长歌脑子里全是肌肉,不过应该是能想通的,只是不善表达而已。” 许殷鹤心情不错,略带好笑的瞥了许元一眼: “行了,你大哥以前做的那些事情都是为了你好,当初你不能修练,身体又不胜药力,每次揍完你,那些药浴的材料都是他和歆瑶一起精心调配的。” “.”许元没吭声。 什么年代了,打一巴掌给个甜枣,nba他是吧? 而且他看许长歌不爽,倒不是因为以前的事,单纯的是因为性格相冲。 许长歌那霸总性格,他许元脾气这么好的一个人都受不了,真不知道天师府那位嫂子怎么喜欢上这个吊人。 想到这, 许元忽然又想起了那位小天师与天衍功法的相似。 不过还未来得及深思,许殷鹤便笑着将话题拉了回来: “你大哥他给的理由和你不同,他更多是看出了皇帝的大限,而不是宗门一方。” 顿了顿, 许殷鹤声音带上了几丝认真: “长天,在这点,你确实要比你哥哥更优秀。” 许元听到这话,愣了一瞬。 忽然反应过来,刚才这老爹刚才并不是真的问他,而是在考他。 考他能否真的在他仙去后担起相国府的大梁。 略微斟酌,许元轻声的问道: “那父亲您准备怎么做?” 许殷鹤瞥了一眼南方,笑着说道: “从大炎与大荒的交界赶至帝京乘坐飞行妖兽少说也得一月有半,为父在路上给他们安排了一些小礼物,大概抵达帝京的时间应该会在四个月左右。” “四个月么.” 许元呢喃一声。 四个月后,天衍就会光明正大的来帝京。 以先前分别时的态度,这搓衣板圣女应该不会对他做出一些过激的行为吧? 思索着,许元忽然随意的笑了笑。 无所谓,他会摇人。 这是帝京。 自个家里这么多大高手,他还能被这搓衣板欺负了不成? 看着许元面色的变化,许殷鹤眼神有些复杂,轻声道: “长天,你和监天阁那位圣女之间的关系” 许元闻言回神,轻笑一声: “有些复杂,孩儿在幻境中应该和那女人经历过一些事情,不过出了幻境后那些事情孩儿已经记不得了。” 许殷鹤轻声道: “你与那监天阁圣女,以及冉剑离那宝贝徒弟之间的关系为父可以不管,但希望你能慎重考虑。” 冉剑离是大炎国师,是剑宗宗主,但他代表的一个与相国府完全相悖的利益集团。 若是联姻能解决问题,这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战争。 除非他放弃自己奋斗了一生的理想。 许元神色一肃,点了点头: “父亲,我知道。” 许殷鹤没有多问,安静的朝着正堂那边走去。 一路无言,来到正堂门口的时候,许元见着了一个熟悉的老头。 天安商会会长,华鸿。 留着长长的胡须,发须皆白,一身宽松的袍子,若不是那双让人有些不舒服的眯眯眼,倒也能算是仙风道骨。 带着一个小孩站在正殿门口,似乎是在等他们。 许元见状眼神微微一凝: “父亲,这是” “洛道凡想要的容器。”许殷鹤声音平淡。 许元略带诧异的瞥了这父亲一眼。 许殷鹤这时已经恢复了往日沉稳威严的姿态: “洛道凡费尽心思活下来,培养徒弟自然不会是为了衣钵,他想要的只能是一个夺舍的容器,先前剑阁前他与你娘舅的话已经挑明了这一点。” 许元沉默少许: “您,真打算给他么?” “本来是打算拖一段时间的。” 许殷鹤一边走,一边轻声道:“不过情况变了,监天阁的出世,还有他监天阁叛徒的身份,都让他有被我们彻底拉拢的可能。” 许元没再说话,看着那边的小孩,叹息了一声。 唇红齿白,但眼神空洞,应该是经历过一些事情。 也许十年后,对方就会彻底变成洛老头。 许殷鹤见到许元的神色,没有说话。 径直走到了华鸿面前,许殷鹤轻声的说道: “华老,辛苦了。” 作为凤家的老管家,华鸿为了相国府操劳一辈子,几乎整个相国府的财政都在靠他周转,当得起这个称呼。 听到这话,华鸿撇了撇嘴,语气带着几丝揶揄: “我倒是不辛苦,也就花了一百七十三万九千二百一十四两银子给午子庚的天安武馆找了几百个好苗子,这么多银子,说花就花了,啧啧.” 两人交谈虽然近在咫尺,但外人却难以听见。 不过许殷鹤给许元开了小灶,所以他也能听见。 听着这熟悉的腔调,许元笑着翻了白眼: “喂,万象宗的时候我不是给了你这老头三百万银子?而且还那么多产业呢,至于这么小气么?” 闻言, 华鸿眯眯眼瞬间睁开,立刻开始吹胡子瞪眼,积怨已久: “你小子好意思说这事?你给我多少?你给娄姬那女人又有多少?一千五百万两!你小子知道一千五百万两是什么概念么? “哎呀,你个忘恩负义的小兔崽子,娄姬对你好,老头子在你小时候也我少给你埋单呐!许长天,你今天不给老头子我一个交代,我揍不.” “咳!” “.”华鸿闭嘴。 “.”许元眼神无辜。 许殷鹤看着那名小孩,平淡的问道: “什么体质?” 华鸿最后瞥了许元一眼,深吸了一口气: “你说的那几种体质里只找到了一个玄命阴体,这小孩所在的村子被马匪屠了,帮他报了仇就说愿意跟着我们,怎么,你打算培养他?” “洛道凡需要一个容器。”许殷鹤平淡。 华鸿皱了皱眉,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看着许殷鹤平淡的神色,最终叹了口气: “虽然知道你不会听,但我的意见是可以留着自己培养,我们培养上限不一定有那个苟活万年的圣人高,但最起码能保证忠诚。” 夜风轻抚着许殷鹤黑底的龙袍,他的眼眸古井无波: “华老,时间不多了,已经不允许我们再像当初那样慢慢培养下一代,洛道凡会站在我们这边的。” 华鸿瞥了一眼一旁眼神空洞的小孩,没再多说: “随你吧。” 说罢, 许殷鹤瞥了许元一眼,便转过了身,带着那小孩与魂戒踏步迈过大门,走入议事大厅。 皎洁月色倾泻,那道背影也一如既往。 不过许元在那一瞬之间似乎看见这父亲似呼气般的叹息  初夏的夜依旧微凉,殿门口的一老一少安静的站着, 目送许殷鹤消失,华鸿随后轻哼了一声: “稳定收益不要,非要冒险,可惜这么好的一个苗子了。” 许元沉默良久,叹息着摇了摇头: “高风险,高收益。” 华鸿轻笑一声,眯眯眼打量着许元的表情: “看不出来你这坏种还挺悲天悯人的。” 府里的这些老不死眼力皆是毒辣之极,许元对此倒是也没有隐瞒: “若无悲悯,那便不配为人。” 华鸿苍老的皱纹抖了抖,笑呵呵审视着许元: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不劝阻你父亲呢?你的意见他也许会听,那小孩不就救下来了么?” 许元转身走向内廷,一边走,一边说道: “你这老头什么都不知道就别乱说了,一个孩童在短时间内换取一个战力强大的稳定的脱凡境,父亲他在此事上不会改主意,好了,再见我要回厢房了。” 华鸿见状没有离开,反而快步跟了上来,一边走,一边道: “牺牲一人,日后能拯救万人确实是笔划算的买卖。” 见到对方跟上来,许元皱了皱眉,眼神有些古怪: “你这糟老头跟着我做什么?你天安商会.” “啪——” 许元后脑勺挨了一下。 华鸿指着自己,没好气的说道: “你老子都叫老夫华老,你小子叫我糟老头?” 许元张了张嘴准备直接开骂,但看着华鸿周身肆意源炁后又默默把嘴闭上了。 沉默一息,许元讪笑道: “华老,不知您找我有何事?” 娄姬姐姐不在,这老头想揍他,现在这相国府里估计也没人帮会他。 见状,华鸿轻轻抚了抚下颌的白髯,满意的点了点头: “老夫听说有个叫周琛的人很懂商贸往来,可着生意经.” 听到这话,许元瞬间明白这又是那老爹安排的。 让华鸿亲自送人过来然后给他与华鸿的独处空间。 这老爹这是准备让他逐步准备接手班底,而其第一步便是要让下面人服他这位“太子”。 安静一瞬,许元咧嘴一笑: “啊,对啊,是有个叫周琛的人,不过被派去北境了。” “.”华鸿眼角跳了跳。 深吸一口气,光棍而直接: “可我听说,那周琛就是你小子。” “嗯” 许元闻言也丝毫不意外,相国府里的高层就属这糟老头最不要脸: “对啊,是我,咋了?” “能写?” “当然能。” “既然如此,你小子能把生意经书.” “头疼,刚才被打坏了,忘了。” “.”华鸿。 二合一 二百一十八章 夜谈 夜色,逐渐深了。 除那些朝廷特批的不夜街,偌大帝安都陷入了沉睡。 相国府邸无数幽蓝的微光连成一片,明纹灯的光亮从外书房的窗台渗出。 一袭血衣的青年坐在案桌前,用着一根狼毫笔书写着什么,眸间燃起的血光代表着他此刻正运转着功法,运转功法写东西能快狠多。 而他的对面则坐着一须发皆白的眯眯眼老头。 相国府的这处书房有些类似于皇帝的御书房,被许殷鹤用来接见一些重要的幕僚内臣。 不过今夜许殷鹤在正殿在和洛道凡那老不死谈合作,许元便直接占用了。 华鸿直接拖着他过来,被迫加班,不写不让睡。 无他,打不过。 想摇人帮忙都没人理,毕竟谁都不愿意得罪华鸿这个相国府的财神爷。 嗯,想念娄姬姐姐的第一天。 叹了口气,许元瞥了对面那糟老头一眼,心间有些腹诽。 如今相国府内部的权力架构非常集中,完全是那老爹的一言堂。 但这种情况下,手下大臣居然敢直接上手揍他这太子爷。 真是没谁了。 “看什么看。” 对面闭目养神的老头,睁开几乎看不见的眯眯眼,瞥了许元一眼:“明天你还得去见九公主,赶紧写。” “啧” 许元翻了个白眼,抬手将墨迹未干的宣纸拿起看了看后,递给了对面的华鸿: “写完了,看看吧。” 华鸿默默接过,抚着白髯扫视了一眼宣纸上密密麻麻书写的内容,眉毛微微挑了挑。 而散去功法的许元直接靠在椅背上开始打盹。 他累了。 被这老头用武力逼着写到现在,鸡都快打鸣了。 不过华鸿来要所谓“生意经”许元也乐得写给对方。 都是自家人。 同样一个信息,在大部分人都左耳入右耳出的时候,而有眼光的人已经在思考怎么用其牟利了。 人才培养体系的革新不管在哪个势力都是一个重磅的活力剂。 三皇子在着手准备,华鸿这边自然也是。 只是可惜,这些革新都受限于手下的能力,以及这个时代血脉相传的敝帚自珍性。 在这时代掌握的一门技术,便是一个能够世代相传的铁饭碗。 会的人越多,自个家人待遇就会越差,这种情况除了脑子有问题的人没人会愿意外传。 想要革新,阻力很大。 一时间书房内暂时静了下来。 不过仅仅两分钟后,华鸿便仔仔细细的将许元用了三个时辰写出来的东西看了好几遍。 高阶修者是巨大生产力。 不但能够007的工作,而且办事效率也比普通人高出不止一个量级。 华鸿轻轻的将许元写的宣纸折好,收入须弥戒,沉吟片刻,道: “长天,你写的这份经书,虽然实用内容很多,但应该只是一个框架。” 因为疲倦,许元把双腿搭载桌案上,捂着嘴巴打哈欠: “啊哈.本身就只是一个框架,你这老头想让我细写也行,找我老爹,他同意我就帮伱慢慢编纂。” 华鸿看着许元的纨绔姿态眼角跳了跳,随即有些无奈。 他知道许殷鹤不可能把这小子交给他。 编纂商贸书籍,基本等同于新纂一部大典。 不但耗时,还耗力。 如今长天最重要的事情是提升这羸弱的修为,其他的事情都得往后稍。 思索一瞬,华鸿回忆着方才宣纸上的内容: “还是太粗略了,有时间长天你再写一份给我。” “可以。” 许元对此也没有拒绝,慢慢写出来并不费什么功夫。 顿了顿,他问道: “我写个框架,你能找让人填充?” 华鸿微微一笑,很慈祥: “当然能,虽然如今天下商会依旧处在野蛮生长的时期,但你写的这些东西一些高级掌柜都懂,只是没有一个总纲,很难成体系。” 许元摇了摇头,道: “不,我的意思是你手下的人真的会出力么?这可是砸他们饭碗的事情啊。” 砸人饭碗,夺人财路等于杀人父母。 闻言, 华鸿那双眯眯眼闪过一抹带着笑意的寒光: “不出力,就得出命。 “如今的天安商会内部需要新的活力,新的竞争,不然待到我们这一辈故去,这些掌权的掌柜们很有可能在相国府内部形成新的世家门阀。” 许元笑了笑,没接话。 虽然这糟老头暴躁了点,但对相国府真的忠心无二。 因为知识的垄断性,很多高级掌柜的能力都是不可或缺的。 缺了他们,天安商会损失会很大。 长久以往,这些人会在天安商会乃至整个相国府的体系内形成门阀,也就是新的世家。 家主强势尚且能压得住,一旦弱势,那便是如宗门世家之于宗门的存在。 许元依靠着椅背,敲击着扶椅: “华老头,你是想把这些人变成随时可替代的零件?” “零件?” 华鸿眼眸闪了闪,笑着点头: “长天你这说法倒也有趣,但大体是这样,只有将他们的特殊性抹杀,除了我,姜荷他那边也有改制格物院的想法。” “这样么” 许元呢喃一声,眼神有些唏嘘。 他发现如今这个世界已经有工业革命时期革新生产体系,从而解放生产力的苗头了。 当然, 是以超凡世界的模式。 “好吧.我知道了,我有时间会帮忙的,但编纂这种书籍不是一朝一夕。” 华鸿由衷的笑了笑,眼神柔和: “长天此事你上点心,我们这些老家伙做的事情都是为了你们。 “只有将下面之人的特殊性抹杀,让他们随时能被替换,家主的权力才会永久集中。” 许元垂着眼眸,没表态。 华鸿见状也没多说,转而笑道: “对了,你这小子出去一趟,在哪学的这些东西?” 许元一摊手,道: “耳濡目染,看得多了,想得多了,自然而然就明白了。” 华鸿听到这话不置可否,闲聊般的说道: “你方才写的那些东西虽然有些道理,但很多东西并不适合现在的天下局势。” 闻言,许元也不意外。 他写的东西都是一些前世在大学和研究生时学的。 关于宏观、微观经济,关于市场营销,关于金融操作一类的理论。 虽然大同小异,但前世的理论要想适用于这个世界需要做一些微调。 以华鸿眼光得毒辣不可能看不出来。 缓缓将身子坐直,许元语气带上了几丝认真: “毕竟只是想出来的东西,需要华老头你自己做一些修正。 “而且,那些东西狠多都是大一统的情况下才能实行的,临近战时,我们相国府一切的生产体系都得为战争服务。” 华鸿眼眸微微一凝: “战时的体系,长天你也懂?” “你真看得起我。” “.”华鸿。 叹息一声,华鸿幽幽的说道: “我还以为你小子这些都懂呢,还想着让你这小子提提意见。” 许元摊了摊手,这玩意前世普通大学里又不教,他想学也没地方学。 不过顿了一瞬,许元忽然想到一件事,轻言道: “对了,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不知道华老头你想过没有。” 华鸿收敛心神: “有话直说,别卖关子。” 许元吐出两个字,简洁明了: “银票。” “银票?”华鸿皱了皱眉。 许元缓缓的从椅子上起身,一边慢条斯理地收整其案桌上的笔墨纸砚,一边轻言道: “当初冉青墨去找那些大宗大派渲染我们相国府的威胁无人信她,我一开始是认为是父亲他的那些行政命令起到了麻痹效果。 “但如今看来,宗门只是在装糊涂而已,一直拖着等待嘉景帝驾崩的那一天。” 华鸿皱纹遍布的脸上流露出一抹若有所思: “你说的这些和银票有何关系?” 许元收整好案桌,从须弥戒中取出一叠千两银票,放在手里扇了扇: “自当初启滇帝发行银票至今已经八百余年,如今天下货物买卖以朝廷发行的银票作为结算已成习俗,宗门举行了那么多次的天元大比,肯定做好了一些预案。” 说到这, 许元声音严肃:“我们得提前做好准备,应对冲击,至少要保证朝廷控制的洲府内物价的平稳。” 华鸿皱着眉头盯着许元: “你的意思是宗门会发行新的银票?” 许元指着手中的千两银票: “如果不摆脱朝廷的银票,一旦打起来,宗门那边就得一直出血帮朝廷埋单,天下的聪明人狠多,宗门不可能考虑不到。” 华鸿长长呼出一口气,眉间带上一抹阴郁: “长天,你说的这个事情,老夫其实已与手下幕僚商讨过多次,你对此.有何意见?” 许元闻言有些讶异。 货币这玩意在这个时代并未形成体系,没想到华鸿居然也能看到这一点。 坐在这个位置的人果然不会有庸才。 不过问他能不能解决? 他能解决个屁。 许元光棍的摊手一笑: “不知道,我只是提醒你一下,具体的事情得华老头你们这些专业人士来。” 说罢, 许元走到近前,拍了拍华鸿这年过百岁的老者的肩膀: “不过我的建议是多搞点实银和黄金存着,到时候肯定会发生挤兑,至少要稳住朝廷实控区内的物价。” 翌日,午时。 晚睡的迷蒙让许元一觉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 刚一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许元便听一道沙沙的声音从他的床边传来: “醒了?” “.”许元侧眸。 一张绝色清丽的面容印入眼帘。 李清焰搬了张椅子,双手抱胸正坐在他的床边。 许元默默坐起身,看着眼前眉眼英武,唇角带笑的女子,眼带警惕: “你怎么进来的?” 李清焰美眸含笑: “自然是走进来的,你睡觉的模样不错。” “这内廷” “许公允许了。” 李清焰抿嘴一笑:“毕竟怎么说,本宫也是你们许家未来的儿媳。” 许元瞥了她一眼,没再说话,拉开床被,便站起了身。 初夏的晌午,鸟鸣伴随着阳光从窗外撒入。 坐在床边的李清焰瞳孔一缩,下意识移开了视线。 许元见了略显疑惑,向下扫了一眼,旋即了然,轻笑一声: “呵公主你这表情是害羞了?” 李清焰回过眼眸,凤眸微眯,翘起二郎腿,修长的玉腿晃了晃,目不斜视: “你觉得本宫是害羞?” 许元认真的盯着她的眼神注视两秒,笑道: “不是害羞.” “呵” “应该是在害怕。” “.”李清焰。 一身宽松睡衣走到桌前,许元给自己倒了杯茶醒神,回眸看着那依旧坐在床边的倾城之色,道: “公主你还呆着这,是想帮为夫更衣?” 李清焰呼出一口气,站起身,盯着许元看了两秒,冷哼一声,转身走出了房门。 站在原地看着那窈窕背影离去,许元有些无趣的摇了摇头: “啧这就绷不住了,道行还没苏瑾萱高,真没意思.” “嗖——” 一颗碎石忽地破空而来,擦着睡裤飞过,带过一片凉意. 穿戴整齐后,许元刚一踏出厢房,便见着李清焰正站在院内看着池塘里的锦鲤发呆。 深吸一口气,许元走到了她的身边。 李清焰一双凤眸不冷不淡的瞥了他一眼: “驸马,你方才说的苏瑾萱是谁,上次你与本宫所说,需要晚上夜会的朋友之一?” 许元闻言轻声的笑了笑: “她应该打不过你。” “是么?”李清焰轻笑一声,声线不冷不淡:“别说得这么难听,本宫一向很大方的,婚后若驸马想要纳妾,也不是不能商量。” 许元闻言摇了摇头: “公主误会了,苏瑾萱只是本公子的一个合作对象而已,并不算是红颜。” 李清焰凤眸眯了眯: “如此说来,驸马还有其他的红颜咯?” 许元想了想,对于这联姻的公主,倒也没什么隐瞒,笑着说道: “别这么善妒嘛,这么多年下来,本公子自然会有那么一两个红颜。” 李清焰深吸一口气,胸口毫无波澜: “这么说来,还不止那冉青墨一人咯?” “虽然我没有记忆,但应该算是红颜。” 许元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到时候你应该能见到,不过你应该打不过她。” 李清焰抬起五指修长的玉手,阵阵源炁在其间绽放,笑盈盈的说道: “我打不过?” “监天阁圣女,你能打过?” “.”李清焰。 (本章完) 二百一十九章 新式武器 李清焰盯着青年,因为功法变得火红的凤眸眼神古怪。 风住,云停,阳光如瀑而下。 许元弯眸一笑,俊朗的面容沐浴在阳光下: “与你说这个只是提醒一下你,她脾气应该挺不好的。” “脾气不好?” 李清焰似笑非笑的瞥了许元一眼,收回视线看着池中锦鲤,红唇微勾: “那行,本宫到时候会亲自邀请这位圣女前来观礼。” 说着, 女子那凤眸之间带上了一抹饶有兴趣: “观礼之时,以监天阁之名,那位圣女当与国师之徒共居首列。” 许元眼角跳了跳:“这样不好。” 李清焰抿唇一笑: “本宫可没有征询你的意见。 “剑宗首席,监天阁圣女,许三少,伱的这些红颜真是一个比一个有身份。” 顿了顿,李清焰笑眯眯的问道: “你应该对此颇为得意吧?” 许元沉吟一瞬扑哧的笑了一声,抬手用拇指与食指比了一个细微的距离: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你说得倒也没什么问题,确实有那么一点点。” 李清焰一双赤瞳微微眯起: “呵,本宫长这么大见过不少纨绔,其中很多人的行径比你恶劣,但表面也都会装装样子,装成一个谦谦公子,你这许三少倒真是一点也不遮掩。” 许元笑而不语的盯着李清焰看了两秒,随后吐出一句话: “因为我没必要遮掩。” “没必要?” 许元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抬起一只手,缓缓的伸向李清焰那光滑细腻的下颌。 李清焰见了但没躲。 一根修长的食指轻轻挑起李清焰的下颌,许元笑眯眯的说道: “就像这样。 “若是其他纨绔敢调戏公主,未等得手,手指应该已经没了吧?” “那些纨绔若是不装样子,一旦惹到惹不起的人他们就废了,而我不用担心。” 近距离对视, 女子双凤眸中赤瞳如琥珀般晶莹。 忽然, 李清焰轻笑了一声,火红袖袍微微一撩抓住了许元的手,温热柔软。 她看着他: “本宫倒是不反感你这性情,希望你在我们大婚之后也能保持。” 说罢, 李清焰散去功法,头也不回的转身朝着内廷之外走去。 许元站在原地,眼神古怪的看了看自己被她反握过的手。 坏了,怎么感觉他被调戏了。 砸吧下嘴,许元快步跟上,笑道: “公主,你这是答应了?” “本宫答应了什么?” 李清焰一边走,一边瞥了许元一眼:“待婚后,你会跟我一起回军营之中。” “啥?” 许元下意识顿住了脚步,张了张嘴。 见到许元的神色,李清焰驻足,一双眸子弯成月牙: “作为本宫的驸马,自然是本宫在哪,你在哪。 “当然,许三少你可以考虑让你那位能够打得过本宫的圣女红颜,来军营里抢你。” “若是不来,到时候我和驸马你会有一段很愉快的时光。” “.”许元。 二人一前一后走出内廷,一路沉默,两侧的一些达官显贵认出李清焰后纷纷行礼问安,反倒是许元这个主人家成了陪衬。 陪着这太平公主走出去半刻钟,许元还是率先发了声: “喂,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李清焰头也不回: “想你了,所以便来看看你。” “你说什么?” “本宫说,来相国府是想看看你。” “.”许元。 许元盯着这太平公主绝艳的侧脸,略带好笑: “嚯,真是受宠若惊,不过我们应该只见过一面吧?” 李清焰声音略显沙哑: “本宫自懂事起便在北境长大,自然只见过一面。” 许元抬手摸了摸下巴: “虽然本公子知道自己相貌迤逦,但公主你这.” “觉得突兀?” “当然突兀无缘无故的爱最贵。” 走在湖边,李清焰看着湿地湖水中倒映出的碧蓝天空: “你也不必太过警惕,本宫不是那种矫情柔弱的女子,婚约已定,你便是本宫的人。” “当然,你也可以理解为本宫是你的人,所以本宫关心你,不需要理由。” 许元没有立刻回话。 他不了解李清焰的为人,自然也不知道她说的是假话还是真话。 沉默一瞬,他勾了勾唇: “虽然不知是真是假,但我便先当真话.” “公主殿下,姜院长到了,已经在禄天苑等您。” “.”许元。 瞥着李清焰,眼神无奈。 果然, 越漂亮女人越会骗人。 有正事才来相国府,找他只是次要。 不过那姜院长应该是指姜荷那老头,这公主在这个节骨眼找姜荷做什么? 李清焰对此倒也没有做任何解释,只是问道: “你要跟着一起来么?” 许元沉吟片刻,笑着点了点头: “公主相邀,自然不能拒绝。” 相国府内有很多接待外客的院落,大小不一,规格不一,禄天苑算是其中比较清雅的一座别院。 一路来到禄天苑前,许元立刻便注意到了几辆停靠在院墙的马车。 送东西? 脑海中下意识闪过一个念头。 想着,许元便探出意魂准备探查一下这四辆马车里放置的物件,不过很可惜,马车上镌刻阵纹,他的意魂进不去。 皱了皱眉,许元轻声的问道: “这里面的东西是什么?” “一会你便知道了。”李清焰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抬手示意门口的护卫开门。 护卫打开院门,二人刚一走入,便见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坐在庭院的雅阁里闭目养神。 听到院门的声响后,姜荷便睁开眼眸,起身笑道: “公主殿” 话未说完,便见到李清焰身边跟着的许元,眉头立刻一皱,遥遥问道: “啧,你这小子怎么跟着过来了?” 苍老的声音语气不善。 许元闻言,毫不犹豫的指着地面直接回怼: “喂,这是我家,我为什么不能过来?” “你这小子.” 姜荷想要发作,但在看了旁边的李清焰后,还是收敛了脾性: “哼,公主在老夫便不和你计较了。” 许元与李清焰走到阁楼之内,许元一屁股坐下,而李清焰轻轻点头示意: “见过姜老。” “公主殿下不必客气。” 姜荷不看一旁大咧咧的许元,语气很是温和:“公主您要的东西,老夫已经给您送来了,一车两枚,一共八枚。” 李清焰凤眸一凝: “武元谢过姜老。” 姜荷风轻云淡,大家之风,抬手示意坐下: “我家徒儿把这东西做了一半便外出游历了,时间紧迫,老夫接手后也无法将其完整镌刻,阵纹尚不稳定,公主率军之时一定得慎重使用。” 许元在一旁听着这对话,拿着茶杯自斟自饮,眼神有些古怪。 武器外面的马车里放的是武器。 新式的武器,而且威力很大。 不过听这姜老头的意思,这玩意也是那四妹研制的。 这么说来就不对了啊  许歆瑶虽然是阵道天才,但一直都是把自己的才能用在造福民生上的,各种生产阵纹,各种城防阵纹,唯独就是没怎么做过武器。 想着,许元忽然插嘴问道: “喂,姜老头,你把歆瑶做的东西军用,她知道么?” 正在与李清焰交谈细碎操作的姜荷听到这话突然沉默。 见着对方这姿态,许元心底立刻得到了答案。 许歆瑶的这个研究成果估计又是被他师傅姜荷偷偷的铸犁为剑了。 一时间, 阁楼内的三人因为许元的这个问题突兀的陷入了沉默。 当人被触动到真的痛点之时,不会大吵大闹。 姜荷垂着眼眸,苍老的脸庞仿佛更加苍老了。 李清焰不知道内情,所以没有盲目插话。 许元则在心底有些唏嘘。 怪不得这四妹不呆在格物院选择外出游历。 发明一个物件,便被军用一个。 以那四妹的性格,姜荷这老师的所作所为无疑会让她道心崩溃。 而这,也估计是许歆瑶一直不肯联系姜荷的原因吧  沉默良久, 姜荷神色复杂,最终还是没有理会许元的话,继续说道: “公主殿下先坐,若是能再给老夫一个月的时间,此物应该便能彻底完善。” 李清焰抚着臀下的裙摆坐下,摇了摇头: “北境战事紧急已经不能再拖,姜老能将此物赶制出来,已经出乎预料,只是不知其效果如何?” 姜荷面色复杂,指了指天空: “当初实验之时的威力覆盖范围已超帝京。” “噗” 许元喝着茶直接喷了出来,撒了一桌子。 能覆盖整个帝京? 什么三相弹? 李清焰与姜荷把视线不约而同的投向许元。 许元擦了擦嘴角,试探着问: “你们说得.到底是什么东西?” 有这东西,宗门还打个屁。 军阵确实能抗,能扛一颗,还能扛十颗不成? 直接核弹开路炸过去便可以了。 “云炁弹。”李清焰简单直接。 姜荷则叹了口气,低声解释道: “你也不必惊讶,所谓覆盖帝京并不是破坏力,云炁弹是当初歆瑶为了应对暴雨大涝而研发的东西。” 闻言,许元一边用手帕将桌面擦净,心里的愕然消散了不少。 大炎天下除了妖兽之患,还有着如前世古代一般的天灾。 一些洲府郡县时常会面临降雨数月的涝灾。 前世科技那般发达,农业都得靠天吃饭, 旱灾可以引水,涝灾那是真的没办法,只能颗粒无收。 想到这,许元问: “所以这东西,是针对云层的?” 姜荷点了点头,抬手示意护卫搬来了一个长宽一米的正方体箱子,将其打开,露出里面那散发着阵阵源炁的紫色圆形晶体: “这东西一旦引爆会产生强大的风压,瞬间将天空云气吹散,当初四分之一的量已经能够覆盖整个帝京的面积。” 许元瞥了一眼绑在自己手腕上的袖箭: “歆瑶在阵道之上的天赋当真是千年一遇,可惜了.” 许歆瑶想法不错。 饱含水汽的云层不会消失,就算吹散了也会再度凝结,但也能很大程度的缓和分散降雨量。 不过这云炁弹经过姜荷的军用改造后,对于北境的军事行动完美契合。 如今北境千里冰封,蛮族借着适应暴雪的人和与天时大举反攻。 若是武成侯与宗青生能将这东西运用得到,很有可能便是对北境蛮族的一场绝杀。 看起来,那位皇帝和那老爹是真的打算在监天阁的使团抵达帝京之前便彻底解决北境战事。 接下来的讨论,许元便没再插话,姜荷细致的与李清焰讲述了“云炁弹”的激发方式以及一些注意事项。 一刻钟后, 李清焰缓缓的站起了身: “这次多谢姜老,待本宫下次回京定然登门道谢。” 姜荷见状也站起了身子: “老夫也想为北境战事尽一份力,蛮族荼毒千年,不知多少将士死在了北境,望九公主此行武运昌隆。” 许元在一旁听着,感觉这话里的味道有些不对。 李清焰还要去北境? 而这时, 李清焰忽然对上了许元的视线,冲着他轻轻一笑: “驸马,你可愿陪同宫去北境一趟?” 得,搁这等他呢。 没有急着回话,许元知道李清焰不会只是问问这么简单。 她将他带到这里,必然是有了一些定数。 思索一瞬,许元问道: “就我们俩?” “自然不是。” 李清焰摇了摇头,瞥了一眼宫城的方向: “我那二哥与三哥也要一同前去。” 听到这话,许元拳头略微攥紧。 那李曜玄可真狠呐  三皇子乃是太子的亲兄弟,说是太子党的左膀右臂都毫不为过,而二皇子更是于太子夺嫡的最大的对手。 皇帝这是在加注,并不是针对宗门的加注,而是针对他们相国府。 他送子嗣上前线,相国府也得送。 曾经共同的友谊,曾经共同的理想让人动容,但在时间与人心的变迁下,在死亡的压迫下,这些都已经不再值钱。 李曜玄要的不是承诺,而是实质的东西。 你许殷鹤看重家人,那便送家人上前线,以此来证明你们相国府在北境的战事上的立场! 心底有些腹诽,许元表面还是试探着问了一句: “公主,你看我这修为可以不去么?” “你大哥乃是相国府的继承人,应该脱不开身。” 李清焰抬手轻抚过许元的脸颊,凤眸柔和:“放心,本宫会好好保护你的。” 请:wap.ishuquge.org 二百二十章 告别 说完,李清焰轻笑一声,便直接转身离开了。 许元看着那高挑窈窕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沉默良久,突兀的骂了句娘: “他妈的。” 姜荷瞥了他一眼:“粗鄙。” 许元回瞥一眼:“你这老头懂个屁。” 姜荷脸颊抽了抽:“那你倒是说说我这老头怎么不懂了?” 许元靠坐在椅背上,翘起二郎腿: “你方才没听见么,我的安全是由李清焰来保护。” 姜荷皱了皱眉: “这有什么?” “所以我才说伱懂个屁。” 姜荷脸上的皱纹被气得一抖,欲要发作之时,许元却忽然笑呵呵解释道: “姜老头,很简单的一个道理,你不觉得我作为相国府的三公子去了北境,难道不应该是由宗先生保护么?” 姜荷闻言眼神古怪,但没有说话。 许元则看着李清焰离开的方向,摇了摇头: “这公主真是看不透,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姜荷不冷不淡: “她应该不会对你不利。” 许元笑着摆了摆手: “我刚才这话是站在一个驸马的角度对于未婚妻的评价,倒不是担心她对我不利。” 顿了顿,许元眼眸带上了一抹幽光: “当然,这话也不绝对。 “我有一种直觉,若是大局需要,我感觉这武元能把自己的老公卖了做诱饵。” “一个手上染着数十万冤魂的女子,柔情也只会排在铁血之后” 姜荷细细听完,深深的看了许元一眼,没有接话,而是转而问道: “你的私事老夫没兴趣过问,但你小子跟着武元过来应该找老夫有其他的事情吧?” 许元见状立刻坐直了身子,他过来找姜荷本身便有其他事情,笑呵呵道: “我来此,是想让姜老您的格物院帮我一个小忙.” 姜荷想都不想直接打断: “想让老夫帮小忙?呵.你可以在梦里慢慢想。” 有求于人,许元依旧舔着脸笑着: “姜老..您先别急着拒绝嘛。” 姜荷视线冷淡,苍老的声音铿锵有力: “没钱。” “.”许元。 “不过,若是你这想让老夫帮忙,到也不是不可以” 姜荷冷淡的瞥着许元,食指拇指轻轻摩挲。 许元见着这个手势,眼角跳了跳。 这些老东西一个二个都掉钱眼里去了。 叹息一声,许元从须弥戒中取出一叠银票,万两面值: “这些,够么?” 姜荷见到许元摸出来的东西,瞳孔略微一亮,伸手便要去拿,但却被许元按住了: “你干嘛?” “你小子拿钱出来不是给老夫的?” “我要求都没说,谁知道你会不会黑了。” 两只手按在那一摞银票上,一时间房间内陷入了沉默。 姜荷一头白发微动,声音依旧不冷不淡: “你,这是在侮辱老夫的品性。” “哧” 许元嗤笑一声: “你的品性?你和华鸿俩老头连我们四兄妹小时候的压岁钱都能忽悠,能有什么品性?说是帮忙存着赚钱,现在银子连根毛都没看见。” “.”姜荷。 姜荷老脸一红,但手依旧放在那一叠银票,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直接转移话题: “行了,说说看你想要我帮什么忙吧。” 许元闻言干脆直接: “我想要你帮我研制一种丹药。” “什么级别?”姜荷问。 许元眼眸闪了闪,下意识问道: “级别?什么级别?丹药还有级别之分?” 姜荷听到这话,阴阳怪气: “三少爷您可真是不食人间烟火,自己把乙级上等的丹药当糖豆吃,甲级下等也吃了那么多,居然不知道丹药有等级之分?” “.”许元。 这事,许元还真没关注过。 毕竟,他又不用自己买。 丹药吃没了直接找老管家要就是,而老管家也只管告诉他丹药功效与嗑药时的注意事项。 而这时,姜荷轻声说道: “丹药分甲乙丙三大级,每一等分上中下三等,一共九等,你小子想要研制的丹药是哪一类?” 许元略微思衬,低声道: “我想要的丹药应该算是甲级上等。” “甲级上等?” “嗯,大概和血灵融身丹是一个等级。” 姜荷深吸一口气,语气扬了扬,瞥了手下按着的这摞银票: “血灵融身不在丹药品级之类,五十万两想研制这种丹药,你小子在和老夫开玩笑?” 许元皱眉: “钱不够?” 姜荷没好气的说道:“小子,你是真不知道研制丹药的开销么?寻常研制一种乙级丹药都得几十万,血灵融身丹这种级别的药材都是有价无市,寻常炼一炉都得几十万两,你要研制一种新药,价格起码得翻十倍。” 许元张了张嘴,他有些被这种研发经费吓到了。 姜荷看着他的神色,冷哼一声道: “而且研发这种丹药就是一个无底洞,药材的药性需要一点一点的调试,万一哪种药材购置不到,前期投入就全部投入打水漂。” 说罢, 姜荷将手从那一摞银票挪了开来。 他不知道许元这小子突然说要研制新丹药的目的是什么,但这种程度的开销许殷鹤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只要许殷鹤不允许,许元是绝对拿不出这么多银子。 一时间,雅阁之内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安静了一会,姜荷缓缓的站起了身: “行了,格物院的事情很多,老夫便先” “等等。” 许元忽然叫住了他,叹息一声,缓缓的从须弥戒中开始掏银票。 一摞。 两摞。 直到把姜荷的眼神都给看直了,许元才停下手里的动作。 姜荷的张得很大,看着桌案上放置着的七八摞万两面值的银票。 四百万多两  姜荷的声音有些结巴: “你你这小子从哪搞来的这么多银子?” 许元笑着一摊手: “当然是万象宗了。” 姜荷恢复笑脸,笑呵呵的又坐回了椅子上: “那些银子不是已经被分完了么,你自己偷偷藏这么多?” 许元摇了摇头,低笑一声道: “万象城内并不止万象宗一家宗门的产业,战乱之下有所损失很正常吧?” 姜荷没有追问,沉吟一瞬,并未露出任何财迷的样子,而是严肃的对着许元问道: “长天,你这些银子从一开始就留着准备研制这种丹药?” 许元略微沉默,叹了口气: “是。” “老夫能问问你为何么?” 许元摇了摇头,轻轻敲了敲桌子: “如果可以,我希望姜老你能帮我瞒着父亲。 “若是银子还不够,或者遇到什么麻烦,第一时间联系我,我想办法再搞点银子。” “嗯药材若是有什么需要,我也可以想办法。” 事实证明,许元对于北境的猜测是正确的。 和姜荷密谋了一番从禄天苑中出来,许元准备继续去凤九轩的剑阁道场里挨刀子,许长歌便找到了他。 一向少言的许长歌忧心忡忡的一次性和他说了很多事情,一大通的利弊。 总结起来就一句话。 皇族和他们在北境之事上需要互信的筹码。 双方子嗣都得上前线去。 细细听完,许元侧眸看着身旁陪他走在去往剑阁路上的大哥,轻笑一声: “简而言之,就是二皇子与三皇子会被送去宗先生那边,而我则会跟着武元的羽林军一起,对么?” 许长歌面色冷峻,但丹凤眼中的神色却看上去忧心忡忡: “嗯,此事是李曜玄对父亲开出的价码。” 许元抬眸看了一眼碧蓝一片的天空,吐出两个字: “我去。” 许长歌皱了皱眉,低声道: “父亲还在和李曜玄商议此事,先可以不用着急,也许最后由我和太子两人上前线去也说不准。” 因为北境的战事,他和太子二人都曾出使过北蛮王庭,商议停战一类的事情。 换句话说,只要人还没离京,换人去北境就不是没得谈。 许元笑着摇了摇头: “许长歌,你若去北境,宗门有机会绝对会让你死在那里。” 许长歌扫了许元一眼,单薄的唇角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宗门一直想要我死,但一直没人敢下手。” 许元翻了白眼,对于这大哥的自信有些无奈,道: “许长歌你修为虽高,但如今北境双方已经沉兵百万,局势又混乱。你是我们相国府名义的唯一继承人,同时又主战,若是可以,他们会不惜代价。 说着,许元很光棍的一摊手: “而我不同,我就是一纨绔,宗门不会冒着彻底触怒父亲的风险来强杀我。” 许长歌冷冷扫了他一眼: “胡闹!你这修为去了北境稍微不注意就死了。” 许元眼角跳了跳,但叹了口气后,还是缓声说道: “皇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那些皇子都去得,我为何去不得?” 话落,沉默。 走出去很远,许长歌才幽幽的说道: “母亲去世前我答应过她,要护好你们。” 许元回眸看着许长歌笑道: “大哥,呈其惠,担其责,总不能让父亲一直为我为难。” “更何况若想执掌相国府,我现在还缺了很多东西,一味的保护只能让我成为一个纸上谈兵之人,此行北境虽然冒险,但却不可或缺。” 说罢,许元眼神锐利,毫不退让: “一旬之后,我会随武元一同前去北境。” 剑阁之内, 凤九轩遥遥看着道场门口的两个外甥,幽幽一叹,转身离开  九天后,入夜,天云宫。 来此的恩客熙攘而吵闹,各色衣着的倌人衣裙飘飘。 由于上次的遭遇,京城四少这次的集会依旧还是在大堂的雅座里。 许元与李君武最先到。 俩人都没工作,最清闲。 王承平和龚元增都已有官身,虽然家里有背景,但最起码得尊重一下身上的那身皮。 但结果酒国三巡这俩人也依旧没到。 点酒、听曲。 倌人小姐长袖善舞,一身素黑宫装,低胸装轻轻摇晃,玉腿轻抬间隐隐露出下方穿着的黑色绫罗丝袜。 看着倌人的这身打扮,许元侧眸瞥了一眼坐在自己身旁的李君武: “我听说,这家新开勾栏里都是一些乱臣宗门之中的女弟子?” 李君武盯着在空荡处跳舞的倌人小姐姐,翘着二郎腿,心不在焉的随口回道: “对,新开的,长天你不是已经和武元订婚了么?怎么突然叫我们出来聚一聚。” 许元闻言一笑: “我订婚和来勾栏有什么冲突么?” 李君武回过眼眸,眼神有些古怪: “你就不怕那女杀神把你剁了?” “女杀神?”许元觉着李君武对于李清焰的描述有些好笑:“你是在指武元?” 李君武撇了撇嘴: “不然呢我爹以前说了,死在这女人手下的亡魂不下百万,这种女人能允许你来勾栏?” 许元叹了口气: “别以讹传讹,虽然说得是事实,但我感觉她虽然霸道了点,但人总体还是挺不错的。” “不错?”李君武挑了挑眉,揶揄道:“才相处了几次啊,就开始替她说话了。” 许元摊手一笑: “嘛,毕竟是未婚妻嘛。” “漂亮么?”李君武忽然饶有兴趣的问。 许元看着她的眼神笑呵呵反问: “怎么,你对人家有性趣?” 李君武抿了一口杯中美酒,摇了摇头: “我可不喜欢那种女人,睡在旁边,指不定哪天脑袋就掉了,只是问一下而已。 “不过看你对人家的态度,应该是挺漂亮的。” 许元略微回忆了一下,笑道: “应该比你漂亮一点。” 顿了顿,许元瞥了眼李君武的胸口: “不过不知道她是不是和你一样穿了束胸。” 李君武眸带好笑,垂眸扫了一眼,摇头道: “这东西穿的可不舒服,勒着很闷的,我也是出来玩的时候穿穿。” “别分享经验,我可用不到。”许元吐槽。 李君武翻了白眼,面色因为美酒而带上了几丝红晕,躺在了身后的软榻上,把一双玉腿搭在了许元的腿上: “帮我按一下,练了一天累死了。” “你到真是不见外。”许元笑了笑,也没拒绝:“敢让本公子给你按腿。” 李君武感受到腿上传来的触感,轻笑一声: “你这不是挺乐意的么?手上挺诚实,说说吧,这次突然把我们叫出来是准备说什么事?” 许元微微一笑,一边按腿: “我明天要去北境了,所以来告个别。” 二百二十一章 君武 “哦。” 李君武轻轻应了一声,便眯着眸子享受按摩。 一边按压着这位好胸弟匀称的小腿,许元眼神古怪: “哦?” 李君武闻言瞥了许元一眼: “嗯?” 许元一边轻声笑道: “你不应该表现得惊讶一点么?而且北境那么乱,你就不担心我一去不回?” 李君武叹息式的呼出一口气,修长的玉腿微微扬起,从许元的手中挣脱开来,坐起了身: “倒不是不惊讶,前段时间我父亲他和我通了信。” “镇西侯?” 许元挑了挑眉,露出一抹恍然:“怪不得,原来是提前知道信了啊。” 镇西侯作为手握军队的实权侯爷,被派去镇守大漠,也算是直接参与到了相国府与皇族的对于蛮族的谋略之中。 一些内幕消息,不可能会瞒着这种重臣。 李君武一双眸子侧了侧,经过装扮的俊美阴柔面容有些复杂,最终叹了口气: “说了一大通的事情,其中就有关于北境的事情,老头子说圣上和许公已经铁了心要对蛮人灭族。” 许元看到李君武的神色,心里有些古怪。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李君武流露这样的神色,镇西侯估计与李君武说的事情远不止这些。 心间虽然好奇,但他没问。 不过说到这事,许元的声音也带上了几丝严肃: “确实是这样,不过.” “长天。” 李君武忽然打断,盯着许元的眼睛问道:“你就不好奇我家老头子还和我说了些什么吗?” 许元见状笑呵呵的抬起手肘靠在李君武的肩头,侧着眸笑道: “伱愿意说,我就听,不愿说,那就算了。” 李君武身子倾斜了一下,许元手肘滑落,冷哼一声: “别嬉皮笑脸的。” 许元看着李君武那认真的神色,叹息一声,拿起酒杯将整杯一饮而尽,靠在软榻上,轻声道: “其实,我大概能猜到一些,镇西侯让你与我保持距离,对吧?” 李君武黛眉微皱,不冷不淡: “你倒挺聪明的。” “没办法,智商高。”许元咧嘴一笑。 李君武胸前略微起伏,冷哼一声,道: “我父亲说,你们家和皇.” “等等。” 许元抬断了李君武的话语,眼神有些无奈:“姐姐,你是真的什么都敢和我说啊。” 镇西侯是朝堂之中为数不多没有站队的重臣,既不是保皇党,也不是相国一派。 双方都怕施压之下,对方的态度直接倾斜向另一方。 镇西侯也一直恪守着中立,态度很明确你们斗你们的。 我在边疆守着那群鞑晁人,如果宗门叛乱我也会管,但朝堂之争别把我牵扯进来。 李君武对于许元的打断很是不满: “你就不想让我去劝劝我家老头子?” 许元“扑哧”一声笑出了一声,抬手用手背摸了摸李君武的额头: “姐姐,你没吃错药吧?” 李君武没好气的打掉了许元的手,眸中带上了一丝愠怒: “许长天本姑娘在和你说正事!” 许元行了个法国军礼,声音轻缓: “好好好,那我问你一句,这是你的意思,还是镇西侯的意思?” 李君武下意识侧开眼眸,声音小了一些: “嗯我的意思。” 许元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 “行了,你心意我心领了,镇西侯的做法其实是最好的,也是皇族和我爹最想看到的。” 李君武咬了咬嘴唇,打开许元的手,看着许元的眼神有些恨铁不成钢: “不用就算了,哼,真是。” 许元笑了笑没有解释。 大炎没有异姓王,侯爵已经是顶端。 镇西侯如今的势力地位虽不及军神武成侯,但在一众侯爷中已经很超然。 镇西军基本上已经成了镇西侯的私军,毕竟李君武一开口就是“我家军队”。 而且在平叛过后,又赐姓,又是加爵,封太子太傅,田产地契不计其数,最重要的他们家还握着几处源晶矿脉,有一定的财政来源。 换句话说,镇西侯府最好的选择就是安于现状。 不管站队皇族,还是站队他老爹,他都没有任何好处。 因为就算日后他老爹反了,而且真的黄袍加身成功了,给镇西侯论功行赏,镇西侯敢要么? 不敢要。 再往上,镇西侯那就得封他老爹许殷鹤现在这份造反毕业套了。 老爹敢受着这造反毕业套,是因为相国府的体量已经可以与皇族相抗衡。 而镇西侯府还差了几个量级。 站队成功没有好处,而站队失败,那就是全家陪葬。 收益与投入完全不成正比, 中立,才是镇西侯府最好的选择。 二人安静的自斟自酌了一会,李君武忽然说道: “我要去西疆。” “啊?” 突然听到这话,许元看向李君武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怪物,古怪的道: “你,李君武,要去西疆?” 见到许元的眼神,李君武气得直接想抄起酒瓶往许元脑壳上砸,不过忍住了,一字一顿: “对,我,李君武,要去西疆。” “没开玩笑?” 李君武拳头攥了攥,反问: “我不能去?” 许元倒吸一口气凉气: “去那边旅游?” “旅你个头!” 李君武暴脾气没忍住,回身便是一记鞭腿踢向许元。 “啪——” 许元一把抓住她的脚踝,但这一鞭腿上强大的劲道让他的手掌有些发麻,倒吸一口凉气: “我靠,你玩真的?” 这一鞭腿,很突兀。 若不是确定要去北境后,这一旬以来凤九轩对他的地狱特训,他可能真的反应不过来。 虽然还是没能领悟所谓的“意”,但他对于这种突兀的攻击已经有了一些气感。 脚踝被抓住,李君武想用用力抽回,但许元眼瞳之中已经流露了一抹血芒,她抽不回来: “许长天,松手!” “松了你还得揍我,鬼才松。” 李君武不再说话,源炁运转,单手撑住臀下软榻微微用力腾起,一个翻身间,另一只长腿凌空劈下。 “呼——” 破空声袭来。 “啪——” 许元又握住了,但强大的力道让他已经感觉有些支撑不住。 李君武虽然修的是军阵,但修为毕竟已经晋级四品。 这角力的瞬间“砰”的一声,坐下软榻直接塌陷了。 一声轰鸣,原本歌舞升平的大堂霎时一静。 许元没有任何犹豫,两只手一手抓住一只脚踝,侧身一拉,李君武失去平衡,直接摔在了塌陷的软榻上。 半晌后, 一些人认出闹事的人又是这瘟神,想都不想直接起身结账离开。 威名之盛,尤甚两年之前。 寻常达官显贵可承不起这位二世祖的闹腾。 不需片刻,这刚刚开业的“云天宫”中的客人便悄悄的走了个七七八八。 大堂之内寂静下来后,一旁的老鸨敢怒不敢言,只能在旁边看着,也不敢过去。 而小闹一番后, 李君武仰躺在软榻上,看着大堂上空的吊顶没动了。 许元见状笑呵呵的松开手,甩了甩受力发白的指节,坐回塌掉的软榻上,李君武的细腰旁: “真是,开个玩笑嘛,我知道你是去帮你家老头子的。” 李君武依旧没动,看着吊顶,幽幽传音的说道: “我也不是因为这个想揍你。” “啊?”许元装糊涂。 李君武冷哼一声,转而说道: “长天,去西疆是我自己的想法。” 许元挑了挑眉:“不是你镇西侯让你去的?” 李君武躺在软榻上,看着许元的侧脸,语带无奈: “你可能不知道,我家老头子其实不想让我接手镇西军,所以我才一直带在帝京里吃喝玩乐。” 许元闻言回眸瞥了她一眼,略微沉默: “镇西侯他老人家应该有他自己的考虑吧。” 李君武撇了撇嘴,低声传音道: “放军权,保平安,你觉得真的行得通么?” 许元想了想传音回道: “如今朝廷放任地方军权做大的原因是有宗门存在需要制衡,一旦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解决,朝廷必然是要收权,不然藩镇便是下一个宗门。 “如今镇西侯正值壮年,他应该认为能在自己西去前处理完这些事情。” 李君武安静数息,忽然说道: “可若处理不完呢?” “.”许元没吭声。 李君武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缓缓起身,坐在许元身旁,手肘枕着许元的肩膀,轻笑一声: “长天,此去西疆,下次见面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去了。” 许元回过眸子,没再多言: “那我便期待你成为下一个李清焰了,镇守大漠。” 李君武翻了白眼,用拳头捅了许元腰子一下: “本姑娘是李君武,不是李清焰,更不是第二个李清焰。” 一息后,许元微微一笑: “野心挺大呀。” 李君武轻哼一声: “本姑娘日后不会比她差。” 许元眸子一弯,柔声道: “好,你是李君武。” 而这时, 李君武忽然细声说道: “许元,到时候如果你需要,我会帮你。” “.”许元。 近距离对视, 他能感受到她的鼻息, 他也从她的眼中看到了认真。 但他却没有答复。 李君武也没再多说,拿起酒瓶一口豪饮而尽,便转身欲走。 许元见状连忙叫住了她: “喂,王承平和龚元增俩小子还没到呢,你这就走了?这次离开估计很久都见不了面了。” 李君武回过眼眸,叹息一声,道: “长天你是在装糊涂么?他们父亲都是皇党,自从上次聚会以后,他们俩都被关禁闭了。” 闻言,许元眼眸略微垂下。 李君武微微一笑,拍了拍许元肩膀: “好了,本姑娘要走了,别想我,下次见面给你看腿。” 说罢, 她飒飒的摆了摆手,转身逐渐走远。 而走出一段距离,几个侍从跟上与那李君武那窈窕背影一同消失在了云天宫的入口. 由于刚才的闹剧,大堂内的客人都惜命的离开了。 周围很很安静,只有一些强制被留下来的倌人还在奏着乐。 整个云天宫几乎算是被许元包了场。 坐在这塌了的软榻上自斟自饮,许元一杯接着一杯,心绪莫名有些惆怅。 王承平的老爹作为禁军统领自然是皇党,这玩意若是被他爹许殷鹤掌控了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政变。 而次相更是皇帝在朝堂制衡他爹的一个重臣。 若是真的与皇族当兵相向,到时候. 想到这,许元忽然想起了之前娄姬那老阿姨对他说的话。 “有些事情长天你不愿做,也必须得做,你父亲和李曜玄两人当年可是把曾经的朋友几乎都杀完了。” 一声叹息。 “唉” 许元放下了酒杯正休息一会,便结账回府,余光却见一个老熟人从门口走了进来。 三皇子看着空荡荡的云天宫先是愣了一瞬,然后瞥见独自坐在雅座上的许元后,眼角开始止不住的抽搐。 他妈的。 这个瘟神没完了是吧? 他开一家勾栏,特么来拆一家?! 抬手示意前来诉苦的老鸨闭嘴后,三皇子深吸一口气平复想要骂娘的心情,缓步走到了许元身边,很是自来熟的一屁股坐下,笑道: “许三少,这是哪个不长眼的人惹了你?” 许元摇了摇头,从须弥戒中取出两张千两银票放在面前的酒桌上: “没有,这是皇子殿下您的产业?方才和朋友小闹了一番被人误会了。” 三皇子见到银票,笑呵呵的说道: “许三少客气了,这哪用你赔偿啊。” 一边说着,他一边伸手去拿银票。 “殿下大气。” 许元直接把银票收了回去。 “.”李筠庆。 许元略显好笑的瞥了他一眼,转而将视线落在了李筠庆身后的两人身上。 一个自然是侯公公。 而另一个则有些出乎预料。 正是之前来行刺的东瀛刺客褚靖怡,一身漆黑的修身装束,有些类似于影儿,不过样式更偏向东瀛那边。 三皇子见着许元的视线,也没在意两千两的得失,笑着说道: “最近刚收服的一个婢女,东瀛人。” 许元眼带兴趣,问道:“东瀛人?三皇子这是从哪找的?” 李筠庆笑眯眯的说道: “和我一个患难的朋友一起抓到的,花了一个月时间好不容易才调教好。” “抓到的?”许元眼眸之中恰到好处的流露一抹疑惑。 李筠庆笑着说道: “东瀛那边一个所谓的“大名”想找我购置军械,我怎么可能给那群倭寇军械,而这女人就是被派来讨债的。” “这样么。” 许元点了点头,善意的提醒道:“那皇子殿下可要小心了,凡是有一必有二,此去北境恐不太平。” 李筠庆毫不在意的笑了笑,道: “这群倭贼可没空再来行刺本皇子。” “怎么说?”许元挑了挑眉。 李筠庆饶有兴趣的瞥了一眼身后的褚靖怡,道: “这女人说,他们本土那边好像被一群从海上来的金毛鬼子给入侵了。” 二百二十二章 瀛洲岛 “啊?” 听到的李筠庆这略带调侃的语气后,许元脑子里突然宕机了一瞬。 东瀛被金毛入侵? 什么黑船事件。 不过宕机一瞬后,许元转念便收敛了心神。 以如大炎如今武德充沛程度,别说黑船,开航空母舰都得被拆了去棉花园里摘棉花。 呼出一口气,许元饶有兴趣的呢喃一声: “金发蛮夷?远渡重洋入侵东瀛,他们打得过么?” 弦乐轻扬,李筠庆略微思索,回道: “听我这婢女说,那些蛮夷的修为体系与我大炎有些不同,不过顶尖修者的战力也不算太强,只是战阵之上那些铁皮筒子释放的炁有些难以对付,像龟壳一样,除此之外应该就是那些大威力秘术值得注意。” “至于说东瀛.应该不是那些金发蛮夷的对手,不过三月时间,他们已经丢掉快四分之一的领土了。” 许元细细听完,心中若有所思。 这世界,好像比他想想的要大  而这时, 李筠庆忽然笑呵呵道: “许公子这是在担心那群蛮夷?” 许元回神摇头笑道: “三皇子说笑了,一群番邦蛮夷何足挂齿,只是有些好奇。” 李筠庆见到的许元的眼神,嘿嘿一笑,凑近了些许,神秘兮兮的道: “若是对这些金毛有兴趣,等北境战事结束回京,三公子可以来我筹备新开的勾栏,我和东瀛那边大名达成了一些交易,他可以送一批抓获的金发女郎过来,帝京独此一家。” 许元眼眸微微一凝,来了性致: “殿下有心了,我倒是很想学习学习这些异域的语言。” 说罢, 许元忽然问道: “可殿下你不是才坑了那大名的银子么,他还愿意和你做生意?” 李筠庆则是哈哈一笑,拍了拍许元肩膀: “东瀛那边很乱的,所谓大名可不止一个,本皇子做生意肯定是找最大的做。” 许元听到这话,几乎一瞬间就明白了这孙子想做的事情。 老代理人了。 不再多言,许元缓缓起身,回拍了李筠庆的肩膀: “好了,本公子期待殿下你新开的勾栏。” 李筠庆皮笑肉不笑: “只要三少伱别再逮着我这勾栏拆楼就好。” 说罢, 沉默一瞬,二人相视一笑。 “先行告辞,三皇子殿下,明日再见。” “那便不送了,明日北门见。” 李筠庆坐在原地,斜着眼眸看着许元彻底离开后,懒散的靠在了软榻上,叹息一声: “唉还好今晚这云天宫只是例行营业,没搞什么花魁诗会,不然损失才叫大,真是个瘟神。” 侯公公闻言走上前去,轻声道: “殿下,您将瀛洲岛的事情告知于这许长天是想试探他?” 李筠庆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倒也不算试探,这事情不大不小,相国府应该已经知道了,我估计他们也准备插一手。” 说着, 李筠庆拿出一个崭新的杯子,捡着许元二人剩下的美酒倒上一杯,翘着二郎腿喝了一口,略带惊讶的看了一眼杯子: “嚯,居然舍得点这“青花酿”,有钱人。” “殿下,这许长天没给钱的。” “.”李筠庆。 心里低骂一句,李筠庆言归正传,笑呵呵的说道: “侯公公,那些金毛猴子和倭寇狗咬狗我确实可以不管,但远渡重洋都能把那群倭寇打得节节败退这事就必须得管管了。” 侯公公是个聪明人,很清楚如何捧哏: “您的意思是” 李筠庆摩梭着手中的杯壁,眼神闪过一抹寒芒,笑眯眯的道: “我猜那些蛮夷也许是想把那瀛洲岛做前沿属国,至于之后.呵呵,此行过后我打算找父皇要点兵去那边走一趟。” 侯公公闻言一愣,眼神有些讶异,语气都有些急促: “殿下您这是” 李筠庆瞥了侯公公一眼,理所当然的说道: “父皇又不是许公,一点都不在乎我这儿子的命呢。” 侯公公听到这话心里哑然。 跟了对方快二十年,他自然懂三皇子的意思, 这位主,又打算跑路了  北境战事结束,帝京这地方绝对会变成飓风的中心,甚至宗门之乱可能都会直接拉开序幕。 到时候瀛洲岛再乱,能有大炎本土乱? 处理得当,也许还能在海外混个土皇帝当当。 “进攻大炎?” 相国府的内庭书房,古朴而典雅。 话落之后,一时安静。 回到相国府后,许元便立刻打算找老爹说说这事,不过老爹没找到,只找到了正在处理事务的许长歌。 许元眼神古怪的看着面前的许长歌。 许长歌坐在书房的案桌后,看着手中公文,不冷不淡的点了点头: “是,黑鳞卫那边是这样分析的。” “.”许元。 得,他还以为相国府对此一无所知呢,结果结论都已经给出来了。 顿了一瞬,许元问道: “如此重要的事情,父亲他就没有一点想法?” 许长歌眼神有些好笑: “这事很重要?” “不重要么?一个强大的帝国准备” “长天。” 许长歌打断了许元的话,有些无奈: “你如今尚未接手家里的事情很多东西都不知道,大炎十四洲,不用朝廷出手,若是齐心,一洲的宗门便能叫那些倭寇亡国灭种。 “而那些金发蛮夷登岛已经有三月,不断加注加码,倭寇虽然在败退,但到现在也不过只是丢失了四分之一的疆土,如今更是在瀛洲岛的名户河一带僵持住了。” 许元略微沉吟,忽然问道: “我们不需要去插上一手么?” 许长歌微微一笑: “已经在做了,天安商会那边已经联系上一位倭寇头子准备用瀛洲岛上的一些特殊矿产和现银来换军械。” 许元哑然,长长呼出了一口气: “我的意见是最好能让那些东瀛人多给金发蛮夷造成一些麻烦,让他们狗咬狗,黑鳞卫也尽快在那边搭建起新的情报网络,最好能去那些金发蛮夷的本土” 许长歌摆了摆手: “行了,这些事情不用你操心,抓紧回去休息,明天就该启程去北境了。” 顿了顿, 许长歌放下了手里的公文,柔声说道: “长天,你没有见过真正的战场,到了那边,一定要好好跟着武元。” 莫慌,驾驭得住嗯.咳,今日单更 二百二十三章 北封城 翌日,北华门。 晨曦未出之时,黎明前最黑的夜色依旧笼罩着整座巨城。 偌大宏伟城门大大方方的洞开着,在大型明纹灯的照耀下如同巨兽的口器。 大炎腹地的巨城,入夜设哨卡,而不闭城,吞吐每日万千黎庶所需物资。 而在这万千的行商车队之间,一队仅有七八辆车架的商队借着最后的夜色悄然的离开了帝京,朝着北境不急不许的驶去  驶上官道,前方妖兽开始逐步加速,蹄踏声遥遥传出很远。 而在这车队正中的一间车厢之内, 许元安静的坐在自己座位上修炼,身侧坐着闭目养神的李清焰,而对面坐着两位老熟人。 二皇子李诏渊和三皇子李筠庆。 李筠庆拿着昨夜剩下的青花酿自斟自饮,而李诏渊则是垂眸看一本不知什么来历的书籍。 马车的车厢随着前方妖兽蹄踏轻轻的摇晃, 四个大炎顶级二代挤在一架不入流的马车上,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 车厢内很静, 四人都没有说话,只有李诏渊时不时翻阅古籍时发出的沙沙声。 不知过了多久,李筠庆缓缓放下酒杯,忽然开口笑道: “二哥,你这一天到晚都在看些什么书?” 话音一出,一侧的李诏渊正翻动书籍的略微一滞,微微一笑: “北境的一些风土志。” 李筠庆闻言长长的呼出一口气,靠在背后的软榻上: “风土志?看这些做什么?” 李诏渊那剑眉星目的面容上沉稳一片: “三弟,北境混乱,若是万一流落在外,熟知习俗起码能伪装一下自己。” 李筠庆眼眸之中的神色闪了闪,咧嘴一笑: “咱们只是去军中混混资历而已,何必如此谨慎?” “凡事都得有备无患。”李诏渊很是耐心。 李筠庆幽幽一叹: “二哥你从小好像都一直都这样,总是喜欢把一切事情都算进去。” 一时沉寂,妖兽在官道之上快速奔驰让整个车厢都有些摇晃。 李诏渊对于这个评价的回答很模棱两可: “这也是和太子殿下学的。” 李筠庆摇了摇头,似是故意的说道: “大哥他可没二哥你这么沉稳,行为处事都慢吞吞的,犹犹豫豫可不叫沉稳。” 李诏渊回答的很官面: “太子殿下将来将继承大统,国之大事岂能武断,必要三思而后行,我怎能与太子殿下相提并” “呵” 许元在这时忽然睁开了眼眸,轻笑一声,打断道: “二皇子,谦虚了啊,我父亲对伱的评价可比太子高多了。” 此言一出车厢内霎时沉默。 李清焰依旧闭目养神,高冷姿态。 李筠庆愣了一瞬,笑容变得有些玩味。 李诏渊面色如常,但没有立刻回话。 此行北境,虽然最终的目的是皇族和相国府交换质子。 但质子的人选却很让人值得深思。 并不是相国府这边的人选,而是皇族这边。 二皇子如今朝堂之上支持的人不少,但却缺少一个最顶端的重臣为其站台。 在这种情况下,二皇子主动愿意作为质子前往相国府军队一把手宗青生的身边,且还被同意了,这很难让人不觉得其间没有猫腻。 不过这些事情是能明说的么? 这许长天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几乎等同于把李诏渊他架在火上烤。 半晌, 李诏渊微微一笑,并没有选择隐瞒,直接道: “承蒙许公厚爱,诏渊自知还有很多不足,此行北境希望能够补足这些不足。” 顿了顿, 李诏渊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对面的李清焰。 自家人知自家事。 太子、三皇子、九公主皆是皇后所生。 李筠庆开摆不愿夺嫡,李清焰乃是女儿身只能支持太子。 这几人背后站着的重臣几乎在他通往金銮宝座的路上形成了一张巨大的铁幕。 但事已至此,他也没了退路。 与这三个亲生兄妹相比,他这皇妃所生的二哥就是一个外人。 若非如此,李诏渊他当真不愿与许殷鹤那老狐狸合作。 与许殷鹤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很容易会被架空成一个傀儡。 在沉寂间, 李清焰忽然睁开了眼睛,一双锐利的凤眸扫了三皇子和二皇子一眼,带着寒意: “如今大炎外忧内患,将士在前方浴血,身为皇族在此考虑争权夺利,不觉得羞愧?” 李诏渊沉默一瞬,面露一抹愧疚,但心思却活络了开来。 这话,让他有些意外。 他一直以为这位威名在外的皇妹会支持太子,但听这话语似乎是并不想参与。 转念想想也是,清焰从小在北境长大,常年征战能与那太子有几分亲情?又能有几分利益? 如此说来,武成侯的态度也会中立? 武成侯是忠诚的保皇党,但保哪个皇并没有表态。 想着,李诏渊再度看了一眼李清焰。 若是能知道这位皇妹的需求,也许还能将其争取过来  在李诏渊还在思索时,李筠庆这边已经很光棍的开始道歉了: “皇姐教训的是,筠庆受教了。” 皇子与公主的称呼是两个体系。 可以同时存在三皇子和三公主,李清焰虽是九公主但却要比三皇子李筠庆年长。 沉默。 李清焰闭上了眼眸,并不想搭理三皇子。 自她回京过后,那位从小都没见几次面的长兄已经看了她七八次。 言语间的关切是真是假她不清楚,但以二人之间的关系却完全不足以让对方来得如此之勤快。 李筠庆也不觉得尴尬,转而看向一旁的许元: “驸马啊,你说父皇他们也真是,你和皇姐她的婚事都定了,还让你们一同去北境。” 许元闻言无奈的一摊手,道: “皇上他和我老爹要交换质子,总不能让太子和我哥去吧?” 话语一出,李筠庆又被干沉默了。 哥,咱说话能不能别这么直接? 李诏渊在这时微微一笑: “长天倒还是一如既往的真性情。” “谢谢夸奖。” 许元笑着抱了抱拳,抬手便要去拿李筠庆的酒,准备小酌一下,但不想却被这小子先行一把拿走了。 李筠庆看着许元,眼神诧异: “不是,你干嘛?” 许元瞥了一眼那瓶喝了一半的青花酿: “喝点,这么小气做什么?” 李筠庆低笑一声,阴阳怪气的说道: “三公子不知道买东西要付钱的么?” 许元没说话,抬手搂住一旁李清焰的肩膀。 李清焰冷冷瞥了他一眼,但也没反抗。 见状,许元便理所当然说道: “我是你亲姐的未婚夫,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还收钱?” 李筠庆盯着许元看了两秒,忽然笑道: “三公子说的是,这不是昨天有人在我的云天宫没付钱就跑了么,那人和三公子你有点像,我有点神经质了,来。” 说着,李筠庆把手中的青花酿递了过来。 许元心中有些好笑。 凭本事逃的单,凭什么要给钱? 正准备去接,一旁的李清焰却先行接了过来,冷不丁的道: “筠庆,你说的云天宫是什么地方?” 李筠庆闻言贼兮兮的咧嘴一笑: “回皇姐,我新开的一家勾栏,里面全是红倌人。” “.”许元。 坏了,这小子在这等他呢。 “红倌人?” 李清焰一双凤眸眯了眯,声线带上了一丝危险的意味:“那逃单的人留宿了?” “这个嘛” 李筠庆不着痕迹得瞥了许元一眼,小心翼翼的说道: “这个.我不清楚,不过他好像是和一个漂亮的女子一同去的,还屏退下人打了一架,打完之后那女子就躺在地上不动了。” “.”许元。 李清焰冷冷的瞥了许元一眼。 许元应对经验颇为丰富。 这种情况不能接话解释,越解释越黑。 脸不红心不跳,许元平静的回道: “天下之大,难免会有一些与我相似之人,昨夜我在我娘舅那里练剑,他可以作证。” 除了对待许元和许长歌这俩外甥,凤九轩对其他人的脾气可不好,许殷鹤对其都得客客气气的,没人敢去验证。 李清焰给许元倒上一杯佳酿,笑眯眯的道: “来,长天,喝酒了。” 许元轻咳一声: “不用了。” 李清焰眼带讶异:“不喝么?进了本宫的军营,可是要禁酒的哦。” 说到这, 李清焰一双凤眸弯成了两条缝: “当然,只要长天你愿意挨本宫的鞭子,也可以喝。” 许元轻咳一声,挡开酒杯,支开话题问道: “对了,此行需要弄得如此神秘么,不说飞行妖兽,为何咱们这马车连避震仪都没有?” 李清焰则是深深的看了许元一眼,解释道: “因为要保密,云炁弹无法放入须弥戒,北境官府里的通运司大都有宗门的眼线,河运与空运皆是他们重点检查的地方,陆路车马众多,最为稳妥。” 许元闻言心中瞬间了然,但还是得装一下,道: “检查又如何,他们还敢抢不成?” 一旁读书的李诏渊放下了手中的古籍,笑道: “抢,他们自然是不敢抢的,但却能提前通知给那些蛮族。” 许元皱了皱眉: “原来如此若是暴露那些蛮子可就不会上钩了?” 李诏渊笑而不语继续看书谋划。 而李筠庆盯着许元的眼神则有些古怪。 似乎是在说, 你接着演。 没人回答,一时间便陷入了沉默。 马车行驶出去半晌, 李筠庆似乎又耐不住寂寞,嘴巴开始说话: “对了,三公子,有件事情你知道不?” 许元对待这孙子没有任何好脸色,怼到: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李筠庆微微一笑,神秘兮兮的说道: “那位和你姻缘颇深的女捕头之前被贬谪到北封城那边了。” 许梦溪被贬谪了? 上次抓他也只是例行公事,他父亲根本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给对方穿小鞋的人。 朝堂之上参他那父亲的人有很多,但处理的人却很少。 许元沉吟一瞬,也没有装糊涂,笑道: “想抓我进去而已,没有什么姻缘。” 李清焰出乎预料的并没有表达不满,只是清淡的问道: “密侦司去北封城?” 李筠庆点了点头: “对,两旬前被贬过去的,据说是因为不懂变通,不过应该是被她师傅下放历练去了,北境虽然危险,但也是混功绩的好地方。” 李清焰摇了摇头: “北封城里的功绩可不好混。” 许元他只在儿时去过一次北封城,对于那边的局势并不了解: “北封城的情况再复杂,应该也不会有帝京复杂吧?” 李清焰瞥了他一眼道: “虽然北封城内都是一群蛀虫,但连年战乱这些人可以点都不软,若敢查探他们的利益网,这些人会让你人间蒸发,之前朝廷下派的钦差前来检查当地的税银,刚一进城他们住的客栈就发生了大火。” 许元翘起二郎腿,皱起眉头: “北境的边疆这么乱?” 李清焰垂下眼眸,摩挲着自己的丝绸裙角,点了点头: “与其他的边关不同,除了慕叔的北封军北境这边的边军已经完全被那些宗门渗透了。” 说着, 李清焰抬眸,眼中闪烁着浓郁的杀意: “因为这些蛀虫,北境百姓,甚至我手下很多很多的将士都是牺牲的毫无意义。” 李诏渊抬眸看了一眼李清焰,眼眸之中流露一抹思索。 他,好想知道这位皇妹想要的东西了。 她恨宗门似乎更甚过那些蛮子。 想着,李诏渊心中叹息一声。 他也许争取不到她的支持了  许元见状抬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后背,柔声说道: “蛀虫就应该被拖去粪坑淹死,公主,我们此行不就是为了解决这个么?” 这些天来,李清焰已经快适应男子对她的肢体接触,点了点头: “只要北境的蛮族之患一解,慕叔答应过我,会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亲自肃清这些蛀虫。” 话落,沉寂。 妖兽马车沿着宽大的官道朝着北境一往无前的奔去  一月后, 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即便已经入夏,浓浓积雪云在天空浓郁的化不开,从天而降的暴风雪让官道上的能见度不足十丈。 复行一刻钟,一座将蛮族阻挡千年的宏伟巨城赫然引入眼帘。 二百二十四章 集市 “吱呀——” 随着马车木门的一声轻响,一只棉靴子缓步踏出,踩在了下方那厚重的积雪之上。 下了马车,许元的视线立刻落在了不远处那仿佛高耸如云的城墙。 漫天的大雪严重阻碍了视线,但却丝毫不影响眼前这座城墙如山岳般宏伟。 全貌隐藏在风雪中,如同一只匍匐在地的通天巨兽。 由于战事,北封城实行宵禁,入夜一切货运皆不得入城,待到天明之时方才会开启南城门接纳商旅。 心里默默想着,许元的目光转而落在了其余的车队之上。 风雪呼啸在视距之内,这些驮着货物马车整整齐齐的排列着。 大小不一,最大的一头驮运妖兽甚至高达十丈,很多的车架上已经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积雪。 许元轻轻摇了摇头,呼出一口气热气,喃喃自语: “军用车架.如此规模,全是军械么?” “三公子说笑了。” 李筠庆不知何时也下车来到了他这边,冷不丁出声笑道:“这么多的马车怎么可能全是军械,整个北封城每日消耗的粮草可不少。” 许元拍了拍自己肩头飘落的积雪,回头笑道: “殿下你怎么也下来了,不嫌冷么?” 李筠庆瞥了一眼自己的车架,笑道: “我二哥整天在那里看书,一句话不说,下来透透气。” 离京一段距离后,许元便让人在一处驿站多买了一架马车。 他和李清焰一车,俩皇子一车,方便休息。 而以李筠庆这性子和李诏渊住一屋真的能憋死他。 也因此,许元听到李筠庆这话,也是瞬间了然。 一个月的相处下来,李筠庆不提,二皇子的脾性也了解得差不多了。 不知道是不是装出来的,二皇子很正经,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很沉稳,滴水不漏。 作为领导者很能让人安心,但同位相处起来就有些无聊了。 当然,这是作为玩伴,若是做生意许元还是喜欢和二皇子这样的人做。 靠谱。 顿了一瞬, 许元转而看向那些趴俯在风雪中的巨兽,道: “如此大的风雪,北境今年应该不好过。” 李筠庆叹息一声,声音带上了一抹唏嘘: “这风雪太大了,北境三洲北部的良田今年大概会颗粒无收,一路上咱们不是看到了么,若不是朝廷赈灾,这几月来饿死的百姓已经以千万计数。” 许元闻言默然。 他在相国府的内参中看到过类似信息。 但读万卷书终究不如行万里路,文字终究无法与亲眼所见来得真实。 帝安城风调雨顺,而在他们北上行出半月过后,温度便开始了骤降,先是雨夹雪,走到后来便是大雪封路。 途径的一些城镇的物价开始不受控制的上涨。 帝安城粮价大概四到五文一斤,到了临靠北封城的蛮章郡粮价已经飙升到了十文一斤。 上涨幅度不大是因为官府释放了大量存粮进入市场,且朝廷派了很多钦差下场处理那些屯粮发国难财的商贩。 超凡世界的官员虽然贪,但一般都不敢太贪,因为指不定暗处就有个修者窝在暗处盯着你。 不过这些都是城内的情况,途经一些偏远地带的乡镇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 饿殍遍地,尸骸无存。 大雪压垮房屋,冻死的人不计其数  李筠庆悠悠一叹: “驸马,你说父皇他们在这种情况下还选择对蛮族用兵真的是对的么?” 许元没有立刻回话。 而这时, 李清焰迈着大长腿从马车上下来,手里拿着件红色的袄子:“伱们在说什么?二皇兄呢?” 李筠庆一摊手:“皇兄在车上看书,我和驸马在说这北境的大雪。” 李清焰听了没有说话默默走到许元身旁,一边帮他披上,一边吩咐道: “修为低就多穿点御寒,再往北上一段距离,天寒地动连寻常四品都扛不住。” 许元看着身旁高挑的女子,眼神有些讶异,没有说话。 李筠庆见到这一幕,撇了撇嘴,指着自己问道: “姐,我的呢?” 李清焰回眸瞥了一眼这亲弟弟,不冷不淡: “你是自己没手?” “.”李筠庆。 随后,李清焰抬眸看了一眼那黑压压的天际,伸手接住一片晶莹的雪花,轻声道: “小三,父皇他们的决定对错本宫不清楚,但本宫知道,若是此行顺利那便是功在千秋。” 许元心中默默叹息一声。 罪在当代,功在千秋么  北境赈灾之款,外加发动战争的粮械,若是成功还好,若是失败,这些年来皇帝与那老爹经营的国库起码得空掉一半。 收敛心神,许元忽然问道: “武元,这北封城还有多久才能开城门?” 李清焰平淡的回道: “若不出变故,还有半刻钟左右。” 说着,她抬眸看了一眼天空,眼眸之中闪过一抹火红。 许元注意到她的这个小动作,同样抬眸看了一眼,但什么都没看到,轻声问道: “你在看什么?” 李清焰轻声回道: “飞行斥候。” “飞行斥候?”许元挑了挑眉。 李清焰耐心解释道: “虽然战线已经退至大骊山一带,但战事依旧,想开城门自然得先将周遭的环境都检查一遍。” 一边说着,李清焰忽然将视线落在了城墙的方向,皱了皱眉: “皇兄?他在那里做什么?” 许元下意识回过眼眸,但很可惜,因为风雪,他的视距看不见那边。 一身锦袍的李诏渊不知何时已经独自来到的城墙脚下。 他盯着城墙上那些因为器械攻城留下的痕迹,良久无言。 半晌后, 轻叹一声,缓缓取出一壶温酒,沉默着将其洒在了北封城下  正准备返队,却见三人正踩着积雪朝他走来。 走到近前,李筠庆表情莫名的笑着问道: “皇兄这是在祭奠牺牲的将士?” 李诏渊表情平淡: “不止将士,还有北境万千黎庶。” “以一壶天清酒来祭奠,皇兄有心了。”李筠庆拱了拱手。 李诏渊也不管三皇子是讽刺还是真心,淡声道: “以我现在之能,只能如此。” 李筠庆眯了眯眼,笑而不语,没接话。 李清焰也只是沉默不语。 许元看着那城墙上痕迹,眼眸血芒闪烁,忽然冷不丁的说道: “此行结束,给他们立个碑吧。” 李诏渊颔首赞同,道:“此次回京我会亲自上表父皇,让父皇为这些将士亲自题字。” 许元摇了摇头,道: “太多了,皇上写不过来的。” 安静一瞬。 在场其余三人都反应过来许元口中的立碑所谓何事。 李清焰盯着他的背影,沉默不语。 而俩皇子都是略显讶异。 许元对此倒也并不是很意外。 每次战事皆是会有题字立碑,甚至前朝先皇还亲自上过战场为牺牲将士收敛尸骨。 但那是以一个的集体的名义立碑。 镌刻每个人名字,在这个封建时代还是有些超前了。 不过思索一瞬后,两个皇子都想通了期间的好处。 李筠庆摸着下巴: “驸马所说此方倒是可行,有此之荣,将士也不当寒心亦可激发将士更加奋勇。” 李诏渊沉吟了一会,道: “此立碑之举,还得细思,立功者方可上此碑,名流千古。” 许元漠然片刻,悠悠的说道: “殿下,我的意思是所有人。” “所有人?”李诏渊呢喃一声。 许元平静的看着他: “谁为拱卫北境流了血,无论军民。 “为北境付出生命,自然要给他们留下一些来过这世上的痕迹。” 话落,沉寂。 李清焰美眸复杂的轻轻的抿了抿唇角  半刻钟后,城门开了。 厚重的城门缓缓吊起,死寂般城门口开始喧嚣,巨大的轰隆隆的蹄踏声在城门外,地面的积雪掀起一阵磅礴的雪雾。 但下一刻,一阵飓风从城墙的阵法上掀起,将腾起的雪雾瞬间吹散。 由于北境的战事,北封城已经彻底被军管。 对于来往货物以及人员的盘查都是极为严格,不过城门口穿着御寒戎装的士兵对于流程已经驾轻就熟,很快城门便如同巨兽的口器开始有条不紊的吞吐起供给城内的各项物资。 由于许元几人是秘密来此,未表明身份的情况下他们也得排队进城。 而如今军用妖兽马车优先进城,许元他们这种民用的商队只能排在后面。 等待得百无聊赖之际,许元拉开马车帘帐向外张望时,竟然出乎预料的看到了不少拉着货物的普通马车。 沉默一瞬,许元心中有些哑然。 如今大雪封路,物资紧缺之下除了朝廷强控的粮价尚且稳住,其余的消耗品都在疯涨,但这些人居然敢冒着性命来卖货。 导师诚不欺我。 给商人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它连绞死自己的绳索都能卖。 关上帘帐坐着静候,马车随着车队一点点的前行。 两刻钟后, “笃笃笃——” 一阵敲击声从车外传来,旋即一道有些不耐烦的声音从马车外传了进来: “管事的人下来带着验货,赶紧的,别墨迹,后面还等着呢。” 许元瞥了一旁的李清焰一眼。 李清焰没说话,只是平淡的将帐帘略微拉开。 许元这时也看清了外面之人。 这是一位年近四十的中年老兵,穿着属于都伯的甲胄。 而他在看到李清焰的模样之时瞳孔猛地一缩,腿一哆嗦直接下意识想跪下,但弯到一半注意到李清焰眼中的杀意后又忍住了,保持着原本的腔调: “呵,原来是老王啊,大雪封路还来这做生意,下次一起喝酒。” 一边说着, 都伯冲着准备去检查车队的士兵挥了挥手: “行了,我熟人,放行。” 话落,许元等人的一行车队便直接进了城。 北封城内的街道有些空旷,常年的战乱让这座宏伟巨城中的百姓并不算多,街道上基本上全是穿着格式甲胄的士兵,而其中还有不少被朝廷雇佣来打仗的大型侠团。 马车晃晃悠悠的行驶在城内, 许元低声问着刚才的事情: “公主,方才那人是你手下的兵?” 李清焰点了点头,毫不在意: “嗯。” 许元挑了挑眉,问道: “不是说北封城很多地方都宗门世家被渗透了么?” 李清焰有些无奈的看了他一眼,道: “城门这种地方是底线,不可能交给那群蛀虫,而且之前在蛮章郡的时候已经通知了我的副将,让他这几日把守城之人都换成口风严实的亲信。” 许元心中了然,问道: “那我们现在是去哪?直接回军营?” 李清焰拉开帐帘,看着城东的方向,道: “暂时还不行,一切都得谨慎行事,我们先去集市那边,你父亲安排了黑鳞卫的人在那边接应我们,他们会直接出资将我们这些“货物”买下,然后由他们秘密运往北境前线。” 听到这话,许元脑海中莫名的浮现了一个很大的倩影。 沉默一瞬,他立刻将这个念头甩出脑海。 不至于不至于。 交接货物应该不至于她那种大人物亲自出手。 一路行进,一行车队并不算是畅通无阻。 即便军管,但山头林立的北方边军之中时常会有冲突。 战争的重压之下,很容易擦枪走火,发生斗殴。 从城南走到城东,许元便看到了在街上看到了两场斗殴。 一次是羽林军和宗门边军,一次是黑鳞军和一群侠团的人。 十八九个七八品的修者打成一团,一个倒飞而出的七品修者甚至把一旁的一家店铺给砸了。 不过都还保持着克制,没有结军阵,也没有用刀兵。 许元看到这些画面眼角都在抽搐。 不是,你们巡街好歹得尊重一下身上的那层皮啊。 李清焰对此似乎已经司空见惯: “很多人的弟兄同袍都因为其他曲部的见死不救而牺牲,积怨之下,此等事情在北封城并不罕见。” 许元没吭声,心里有些腹诽。 以这种的内讧程度都能把蛮族压着打,只能说大炎真的武德充沛。 而在安静了数息后,一行车队缓缓驶进了北封城东的集市之中。 很嘈杂,因为议价而争吵声不绝于耳。 这里都是在风雪中冒着性命危险北上卖货的狠人,在价钱上自然是不可能退让。 在这种争吵声中,许元等人很快便来到了一处较为清净的阴影处。 而车队刚一停靠,许元忽然觉着身旁的软榻下陷了一些。 随即, 一股熟悉的毒瑰花香渐渐在车厢内弥漫开来 二百二十五章 攻城 高阶修者在他身边玩大变活人这种事情许元已经快麻木了。 但在马车这样的密闭空间里也能玩这套? 从车窗钻进来? 许元默然的瞟了一眼身旁这漂亮阿姨那富裕且慷慨的胸怀。 看这体积,从这小窗户进来,应该会被卡住。 嘛,凡事也不绝对。 毕竟又不是硬物。 车厢内一时沉寂, 李清焰似乎能够看清娄姬的动作,眼神之中并未有太多的惊讶,声线沙沙: “此事竟然能让娄总长在百忙之中抽空前来?” 没有什么火药味,很平淡。 “呵” 娄姬目光略微审视的上下打量了一眼李清焰,红润的丰唇吐出一声轻笑: “殿下说笑了,此行我来只是为了看看我家长天。” “.”许元。 “看他?”李清焰平淡的视线扫了一眼许元。 娄姬颔首,声音幽幽的: “自从长天因为那荒唐事被迫离京后,我这做姐姐的已经两年没见过他了。” 说着, 娄姬一手捏住许元的下巴,强行把他的脑袋掰了过来,一边怒搓狗头,一边笑吟吟的说道: “咯咯咯这么久没见,我们家长天又变帅了” 一阵天旋地转,许元挣扎着从这老阿姨的手里挣脱了出来: “够了,烦不烦?!” 娄姬愣了一瞬,旋即便委屈巴巴的说道: “长天你凶我” “.”许元翻了个白眼。 李清焰安静的坐在对面看着姐弟二人打闹,一双英气十足的凤眸中并无愠怒,反而闪过了一抹好笑的注视着对面的娄姬。 像是在看一个幼稚的傻子。 娄姬回眸对上视线,眸中闪过一抹无趣,松开了手,无奈的叹道: “长天,你可真不中用呢。” 许元冷哼一声没说话,心里估摸着身边这老阿姨应该不会作妖了。 毕竟,李清焰不是大冰坨子。 从身份、到立场、再到婚约都完全不一样,这老阿姨没有任何作妖的理由。 而且作为政治联姻,在一间马车里相处了一个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很容易互生情愫,不生情愫大概率是因为其中一方或者双方的脸都不好看。 但奇怪的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一个月前相敬如宾,一个月许元他和李清焰也依旧是相敬如宾的状态。 许元的手法对李清焰无效。 作为从小在军中带兵的人,李清焰很懂如何收服人心。 就像前世的军训一样,老nba达人了。 见招拆招,棋逢对手。 最后的结果就是在原地踏步。 娄姬这阿姨作为乐子人,没了拱火的乐子,自然也就不会再拱火。 略微沉默,娄姬言归正传,将话题拉回了这场战事: “殿下,姜荷那老家伙托人带给你可还保存完好?” 李清焰收敛了眼神回归严肃,淡声道: “完好无损。 “娄总长,本宫离开北境已经三月有余,如今北境的战局如何?” 战场局势瞬息万变,三月时间不长,但却足以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听到这个问题,娄姬眼眸之中立刻闪过了一抹阴霾。 作为黑鳞卫的头头,秘密抵达北境以来,几乎所有的情报都会汇总于她,而万千的信息都导向了一个答案。 “目前战局尚且稳定,武成侯他老人与宗青生在大骊山附近修筑了几个大型的营寨互为犄角固守,但若这场雪若再持续两个月,我们与蛮族的攻守之势将会易形。” 李清焰几乎是一瞬间便明了了其间的原因: “因为后勤物资跟不上?” 娄姬碧绿的眸子中闪过一抹无可奈何: “如今大量的军械粮草堆积在广阳府城因为大雪封路无法北上,大骊山与定蛮河一线的军队倒是可以靠着须弥戒运输补给,尚且稳定,但如今北封城内的库存量已经快要见底了。” 虽然每天都有海量的物资被吞吐入北封城这座北境最重要的关隘重镇,但这与前线几十万军队每日的消耗比起来依旧是小巫见大巫。 武元听到这话黛眉微颦,心中一沉。 她离开北境前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广阳府城,北境三洲的交通枢纽,位于北境这场暴雪的交界处。 为了准备这场对蛮族的灭族之战,她的父皇暗中已经筹备了大量的物资,但却因为这场突然而至的暴雪天灾,十之七八皆是无法运送至前线。 车厢的沉默中, 许元忽然冷不丁的出声: “战事的运力不够应该是赈济灾民消耗了朝廷太多的军用车架。” “伱疯了么?” 李清焰闻言立刻抬眸,眼神带着一抹不解的看向对面的男子。 她有些无法理解方才还心忧将士之人转眼间便说出如此冷血之言。 娄姬倒是没说话,饶有兴趣侧眸看着许元的侧脸。 许元扫了二人一眼,沉声说道: “一路上武元你也看到了,低阶的车架没有阵纹守护根本不敢北上,一路上我们看到大半军用车架都分流向了三洲各处进行赈灾,若是再这么下去,皇上大概率会抽调赈济北境三洲灾民的军用车架,强行对北封城进行补给。” 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 这话,说得很好听。 在前世的古代封建王朝都少有君主可以做到,更别提如今这个超凡的封建王朝。 生命最后的疯狂,对于一生执念病态的执着,这种事情当今的那位皇帝绝对做得出来。 李清焰安静少许,没有再对此表态,看向娄姬问道: “慕叔他们是如此,那这北境的宗门呢,他们的军队在哪?” 娄姬笑着瞥了一眼许元,缓缓将身子靠在了背后的软榻: “这群宗门都缩在二线。” “二线?”李清焰皱眉。 娄姬垂眸把玩着自己指尖的须弥戒:“他们近三十万的精锐全都龟缩在侯亭县附近,听宣不听调。” “侯亭县?”许元呢喃一声。 李清焰一边思索,一边轻言解释: “慕叔三十年前兴建的一座军镇堡垒,之前陷落了,被收复后就一直作为后勤的中转站。” 许元摇了摇头,道: “我的意思是他们如此多的军队全都缩在一起,后勤能跟上?” “那里不算太过于深入北境,距离北封城这边只有三百里的距离,可以用官道进行物资补给。” “.”许元不吭声了。 大骊山与定蛮河距离北封城已经有将近一千三多里。 三百里  这哪是二线啊,这些宗门都直接缩在家门口了。 那些军中高层也许早上出门,晚上还能北封城吃饭。 太烂了。 娄姬翘起二郎腿,看着李清焰意味深长的说道: “确实可以用官道补给,我手下探子汇报,他们在北封城内的存货可还多着呢。” 不听调令,朝廷自然直接把宗门的军队粮草供给给断了,但问题是这些宗门在北境经营千年,物资库存早已堆积如山,根本不是事。 换而言之,若是拿他们开刀,北境便能有充足物资将战事维持下去。 与娄姬对视一眼,李清焰轻轻摇了摇头: “如今的局势还不能动这些蛀虫的东西,一动,可能会发生大变故。” 娄姬一摊手: “我可没说要动他们,只是给殿下提个醒。” 一边说着,娄姬从须弥戒中取出了几筒密封好的纸卷: “这些是我总览出来的北境战局的信息,公主有空可以看看。” 李清焰伸手接过,放入须弥戒后,拱了拱手: “武元,谢过娄总长。” “行啦,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些货物我手下黑鳞卫会负责押送去前线。” 娄姬微微一笑,随后看向许元,道:“不过既然公主谢我,能把长天借我一天么?” 李清焰闻言瞥了一眼对面的许元,沉吟一瞬,忽然笑道: “自然可以,娄总长随便用我这驸马。” “咯咯咯公主可真大方呢姐姐我才不会把长天用坏的” 一阵娇笑后,娄姬拎着许元便飞身出了马车。 等到许元回过神,他已经来到了一间闺房之内。 房间内弥漫着那数息毒瑰花香。 墨绿的床帐乱糟糟,上面摆放着一些杂七杂八的瓶瓶罐罐,应该是调配的药剂。 而另一侧的案桌上则是堆积如山的各类文件,不过比起床上的乱糟糟这些文案分类得极为整洁明了。 这老阿姨一向很拎得清,公私分明。 许元收回视线,最终落在了坐在床边的娄姬身上: “姐,你把我叫过来是为了什么?” “长天,给我。” “?”许元。 娄姬美眸一眯: “别装糊涂,许长歌那颗天讯圆晶已经给你了,别以为我不知道。” 许元眼角跳了跳,笑呵呵的走到床边坐下,道: “姐,这东西我父亲说了,是给武元用的,你呆在北封城里又不是没有通讯圆晶。” 娄姬抛了个媚眼,拉住许元的胳膊: “我只是借来用两天而已,长天你别这么小气嘛” 许元翻了个白眼。 借了大概率就是肉包子打狗。 沉默一瞬,许元从须弥戒中取出一个黑匣子。 娄姬见到这一幕眼眸忽然亮了一瞬: “这是.” “须弥戒。” 许元缓缓的将黑匣子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三十八枚须弥戒。 须弥戒没法直接装进须弥戒里,但用黑匣子这种珍贵的特殊材质隔绝便能放入。 许元一边慢条斯理的将黑匣子递给娄姬,一边说道: “这些须弥戒内的空间都很大,已经在帝京装满物资,若是运至前线,父亲说应该足够宗先生两月的消耗,就拜托姐姐你送过去了。” 两万年前的那些宗门可都是土豪,每个须弥戒中的悬空石含量极大,就算经过损耗也依旧不是现在的须弥戒可比。 娄姬一双眸子闪了闪,点了点头,把须弥戒收起,随后道: “好,姐姐来负责长天,咱们继续来说天讯圆” 话音未落, 娄姬忽然噤声,眸中带着一抹不可思议看向城南。 在与娄姬交涉的时间里,押运“云炁弹”的几辆马车已经被黑鳞卫的人买走了。 在许元与娄姬消失后,李清焰便独自坐在马车之中浏览着黑鳞卫对于战事的情报汇总。 很详细。 有一些文字描述,也有几张地图。 仔细的记载了这三个月来北境发生的一切。 简而言之,因为天降的暴雪,大炎要合兵一处固守,而蛮族在这个过程中想要尽可能的消耗大炎的军力。 这场突然的暴雪对于常年生活在苦寒之地的蛮族而言可以说是直接占据了天时与地利,如鱼得水。 即便大炎军力强盛,但在这种天灾之下也只能选择合兵固守。 在降雪的初期,她手下的羽林军便因此吃了大亏。 分兵就代表会被逐个击破。 围绕着这一点,武成侯与宗青生与那蛮族异王勾心斗角了足足一个多月。 发生了三场规模较大的遭遇战,双方损失都不小,不过大炎却完成了合兵一处的战略目标。 而自从武成侯和宗青生收缩兵力以来,蛮族大军便一直在周边游弋,游而不击。 细细看完文字描述,李清焰将一张地图摊开在了茶案上。 大炎皇朝这边的军队驻扎布局,运输补给路线在地图上一览无余,黑鳞军、北封军,甚至还有宗门那边各支军队的布防。 每个驻地旁都标识着一些诸如伤亡规模,粮草军械储备情况一类小字。 除此之外,还标注了几个侦察出来的蛮族据点。 看着地图,随着时间的流逝,李清焰一双凤眸逐渐的眯起。 蛮族自从一个多月前大规模进攻宗青生所在营寨无果后,便一直都只进行着小规模的袭扰。 她是见过北境深处的暴雪。 雪之深,几乎能将人掩埋,寻常七品修为士兵五丈外便不能视物。 “疲兵之术?” 李清焰意识到那位一统北境的蛮王想做什么。 高阶将领可以不用休息,但士兵不行。 远征千里,孤悬北境,日夜袭扰,在长久以往疲兵之术下,很容易被突兀的一击而破。 想到这,李清焰皱了皱眉,纤细指尖轻轻的在地图上划动。 慕叔不是寻常将领那位宗先生也不是寻常人,以二人的统军能力以这种招式对他们统领军队的效果几乎可以收小之又小。 那蛮族异王坚持这么做的原因是想做什么  思索间,李清焰一双凤眸略微有些不解,试图用换位思考推出那老对手的想法。 不知过了多久, “轰!!!” 一声巨大的轰鸣从城南的方向炸响,打断了李清焰的思绪。 沉默一瞬,李清焰起身下车,看向炸响发出的方向。 只见那边城外腾起了一阵巨大的火光,而北封城的护城大阵已经因为这爆炸而自动开启。 下一瞬, “咚——” “咚——” “咚——” 三声巨大的警钟长鸣于北封天空。 蛮族,开始攻城了。 早了点 二百二十六章 蛮族的胃口 通天塔,顶层。 云汽浩渺间,一道高挑的倩影在其间若隐若现,随着高空的寒风,那一袭繁芜的素白裙摆随风飘摇。 天苑望着北境的方向,一双湛金之眸闪烁着异光。 云气翻涌间, 一道身影沿着楼梯踏上了塔顶,跪拜在了女子身后: “阁主。” 这是一个男人,中年模样,但发须已是花白。 若是一些宗门高层在此,当能认出此中年男人乃是南疆大宗天虚教之掌教,太史然。 天苑平淡的瞥了对方一眼,没有叫他起身,清冷的声音从她唇间发出: “如何?” 太史然半跪在地,行着礼节,低笑一声: “我的一些老友与我通信,他们准备动手了,时间应该是定在最近几日。” 天苑收回视线,遥望北境,她似乎能够依稀看到那边情景: “已经开始了。” 太史然眼眸一凝,旋即将头低得更深了一些: “阁主神通盖世,竟能遥望万里之外的北境。” 说到这他顿了顿,迟疑着问道: “不过我们真的不在此事上掺和一手么?也许能将李曜玄与那许殷鹤的谋划全盘粉碎。” 天苑面纱清扬,绝美面容无任何表情: “未来已不可视,那二人不是简单人物,我等此番出世本就受天下敌视,贸然参与,引火烧身,静观其变即可。” “而且那滴墨水已经消失在帝安城一月有余,若他是去了北境,如此变故,兴许能将这墨水从清水中剔除。” 太史然闻言略微沉默,沉声道: “可圣女她.” 话音未落,天苑那不含任何情绪的神性目光深深看了太史然一眼。 太史然见状低头不再说话了。 北境。 北封城地处要道,属关隘重镇,兴建于两座高耸山脉的交界平原之上,如一头匍匐在天地间的巨兽将蛮族大举南下的必经之道牢牢堵死。 但此刻这座千年巨城却发生了变故。 当袭击来临之际,城南焰火腾起之时,高耸的城墙之上的大多守军都只是呆呆看着那在城门下腾起的焰火。 愕然。 不解。 不过北封城中大部分都是久经战阵的驻边老兵,短暂的愣神之后,一道道被源炁加持的喊叫声便在南城墙扩散了开去。 “都别给老子发神,滚去准备守城器械!!” “城防司给老子去看看城墙受损情况!” “传令通知羽林军,可能蛮族来袭!” “周子武,给老子关城门!!” “唐曲将,外面还有一大半的车队没进城,我们也有兄弟在外面检查.” “去你娘的,老子让你关!不关老子现在就过去剁了你!” “启阵,启阵!!” 在基层士官的组织下,以什为单位,一队队的士兵被调度,守城器械上膛,局部阵纹开启,警钟长鸣! 几个门洞口厚重的城门被直接放下,处在城门洞下来不及逃跑的商旅与货运妖兽直接被压成了肉泥,而城外未能进城的商队与车马瞬间乱成了一片。 叫骂声,求饶声,试图攀关系进城的叫喊不绝于耳。 但这些声音此刻都被守军选择性忽视了,至少被那些百战老兵无视了。 在经历了袭击后,南城墙很快便进入了战备的运转状态。 而在底层士兵积极备战之时,一道身影自城内飞掠而来,一前一后的抵达了南城楼。 年过半百,穿着羽林军的副将戎装。 落在城墙之上,副将戎装的中年人眉头紧蹙着盯着南方的地平线,入眼之处尽是白茫茫的雪花白雾,但这些飘雪之中却能依稀看见三座缓缓朝着北封城移动的黑影。 沉默着注视数息,副将脸上的神色已是一片凝重。 而在这时,一道破空声来,又是另一人迅速赶至落在副将身旁。 来人看上去书卷气十足,穿着校尉的制式军服,见到副将,书卷气十足的年轻人立刻简单行礼: “苍副将。” 中年副将侧眸: “元统领啊,其他人呢?” “今日元某在城南集市统筹送来的物资,离得近,来得快,其他人应该还在路上。” 元昊闻言简单解释后,直接问道:“苍副将,城墙情况如何?” 苍副将闻言沉默一瞬: “方才.有辆运送源晶的车架炸了。” “源晶炸了?” 元昊愣了一瞬,恼怒的骂道:“妈的,源晶用马车运送.这是哪个人才做的这种蠢事?!” 苍副将摇了摇头: “不清楚,已经被炸成渣了,还没来得及探查。” 元昊呼出一口白雾,向前走了两步,瞥了一眼那焰火腾起的方向: “草现在受损情况如何?” 苍副将眼神有些凝重: “城墙受损不大,只是部分阵纹被破坏,但那车架是直接炸毁在了城门洞里,凯旋门一时半会可能关不上了。” 听到这话,元昊心中便是一沉。 凯旋门是城南的一处吞吐量颇大的主门,这若是关不上  如今城内守军空虚,绝大部分调配来的军队都已经北上缴蛮。 若是蛮人来袭,那可能会直接被破城。 抬眸望向远处, 而此刻,那三座几乎与北封城墙登高的黑影已经缓慢的移动到了北封城南的二十里外,与其遥遥对峙。 见到这一幕,元昊瞳孔一缩: “那是.” 苍副将眼中闪烁着运转功法带来的光芒: “冰兽巨像。” “冰兽巨像?!” 元昊思索一瞬,然后愣住了:“蛮族的主力为何能突然出现在南方?” 巨大体型代表巨大资源消耗,在北境雪原这种荒山野岭里喂养这么一头战争巨兽代价不可谓不大。 换而言之,这玩意是蛮族的棺材本。 这种棺材本出现在城南,意味着这次的攻城不是佯攻。 下一瞬, 元昊语气带上了几分杀意,瞟了城内的几座巨型军营一眼:“蛮族不可能对我们大炎的车架动手脚.苍副将,这是赤裸裸的叛国啊。” 苍副将倒是不为所动,只是道: “北境的宗门再蠢也不可能做这种蠢事,此事情应该另有其人,如今当务之急是守住北封城。” 而二人在说话间, 一袭火红衣衫的倩影飘然而落。 见到来人, 苍副将愣了一瞬,连忙跪下行礼,颤声道: “殿下,您不是秘密前来,怎么突然来.” “闭嘴。” 冷漠得仿佛能够杀人的视线扫过二人,李清焰寒声道: “我不出面,谁来统合如今这北封城内的军队?” 城墙之上风雪萧瑟,沉寂一片。 如今为了剿灭蛮族,北封城内几乎是精锐尽出,又因暴雪天灾孤悬雪原。 北封城能直接调度的只有元昊手底下的一万黑鳞军,以及退到后方接受了补员的羽林军。 满打满算也不过三万之数。 不过各个宗门的精锐虽然都窝在侯亭县那边窝着,但也都或多或少留守了一些曲部守护老家,但诸多宗门世家的军队整合起来也大致有十万之数。 但若没有一个具有统合力的人站出来将其整合,最终多半会变成如同先前北封之围时一样。 互相推诿,互相保存实力,谁都不想打硬仗,去守蛮族的主攻之地。 这场突兀的变故,让李清焰被迫必须站出来。 李清焰一双赤瞳燃起,凝视着远方那几座黑影巨山,呼出一口白雾: “苍黎平,如此规模的蛮人绕至北封以南,伱这些日子究竟在做些什么?” 苍黎平张了张嘴,但在最终没有说话,将头低下: “属下无能,愿受军规处置。” 李清焰攥紧着拳头,眼中杀意涌动,但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起来吧,如今用人之际,你要本宫如何斩你?” 见气氛略微缓和,一旁同样跪倒在地的元昊,适时插话道: “武元殿下,这些蛮军绕至南方并不能全怪苍统领,他们应该是从两侧兴原山林偷渡过去的。” 李清焰冷冷的瞥了元昊一眼,并没有因为黑鳞军的制服而改变态度,声音很冷: “天灾暴雪让这蛮子如鱼得水本宫能理解,蛮子会绕山路本宫也能理解,但你告诉本宫,那冰兽巨像如此之大的目标,为何能够突然出现在北封城南?” 说着, 李清焰深吸一口气,在城墙之上呼出一团白雾: “苍黎平本宫今日在城外等候时看到了,飞行斥候卯时七刻出的城,辰时一刻便回来了。 “两刻钟的时间.能检查方圆一百里的范围么?! “苍副将,告诉本宫,负责北封城附近斥候的将领是哪个?” 苍副将听到这话,立刻意识到对方要杀人立威,快速的低声道: “殿下,如此大雪若是飞行斥候继续深入,很容易迷失方向,回不来了。” “苍黎平,你真当本宫不敢杀你?!” 李清焰声音一厉:“我平时教你爱兵如子不是让你把他们宠成宝,这已经是玩忽职守了,你是真的不知道如果北封城有失,代表什么?!” 苍副将身形有些颤抖,恭恭敬敬的吐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北封城,娄姬闺房。 方才互相拉扯扯皮的轻松氛围已经荡然无存。 许元安安静静的坐在娄姬的床上,像是个吉祥物。 而一旁的娄姬则拿着许元刚给的天讯源晶,当着他的面,不断的联系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人。 两刻钟后,娄姬散去功法,直接将天讯圆晶毛回了她的须弥戒。 见到这一幕,许元嘴角抽了抽,但也没做讨要。 因为知道现在要,大概率是要不回来。 一屁股坐到了他的身边,娄姬幽幽一叹: “长天.若是局势不对,你跟着姐姐直接回帝京。” 听到这话,许元眉头微皱: “我听方才你与那些人的通话,局势难道不是还在可控范围之内么?” 娄姬看着许元的眼睛,一双眸子很是复杂: “长天,这次的事情和十七年前的九莲教之乱相似。” “九莲教之乱”许元呢喃一声:“建立天安武馆所衍生出的那事?” 娄姬颔首,美艳的脸颊上神色沉寂: “宗门应该是得到了一些信息,他们要报复皇上和你父亲做出的决定,就像十几年前对皇上和你母亲那次一样,当初皇上御驾亲征,被出卖陷害,虽然最后达成了目的,但结局你也知道。” 许元张了张嘴,没说话。 教训。 宗门这个庞大的利益集团给予皇帝的教训。 而这次,竟然能和那次事件相提并论? 沉默良久,许元看了一眼窗外: “姐,外面发生了什么?” 娄姬翘起二郎腿,从侧漏的裙摆露出雪白的大腿,幽幽的说道: “细作以我们天安商会的名义把南城的凯旋门炸了。” “啊?”许元愣了一瞬。 娄姬抬起一只手,用食指拇指揉搓着眉心: “别这么看着姐姐我,宗门之中也有能人,姐姐能安插细作去他们内部,他们自然也可以。” “细作揪出来了?” “有几个人选不过尚不确定。” “那蛮族呢?” 许元略微作沉吟的问道:“细作炸毁城墙,应该是为了配合蛮族攻城吧?” 娄姬古怪的看了许元一眼,反问道: “我怎么感觉长天你一点都不慌呢?” 许元哑然,一摊手: “这个时候慌神没有任何作用,而且蛮族不是还没打进城么?就算宗门要复刻十几年前的事情,城内那俩皇子应该才是首选,我就一纨绔不值得他们这么兴师动众。” 娄姬复杂的看了许元一眼,低声道: “好吧,蛮族的军队在城南出现了。” 听到这确认的话语,许元一边思索,一边低声呢喃: “城南?这些蛮族绕的山路?” 北封城横梗在两座山脉间的平原上,绕道北封城南,必然走的是山林峭壁,这种地方稍不注意就得摔成肉泥,且大型的攻城器械难以运输。 想着,许元在脑海中将如今北境的局势整理出一个大概轮廓。 从北至南。 蛮族骚扰部队。 大骊山一带,武成侯和宗青生。 侯亭线一代,北境宗门三十万精锐。 北封城,李清焰。 蛮族大军。 而这轮廓一出, 许元眸带一抹不可思议看向娄姬: “姐, “这蛮族异王  “是想要直接吃掉大炎在北境的七十万精锐?” 继续调整作息 二百二十九章 立威 北封府衙气势磅礴,如同一座小型堡垒伫立于北封城的城中心。 名为府衙,实为军营。 高大的院墙如同城中之城,门外的执勤的羽林亲卫高大威武,城门大街上那一队队士兵紧密的调度。 一切显得庄严而肃穆,但这份肃穆很快便被一道声音给打破了。 “让开!让开!” 一位穿着传令兵军服模样的兵卒从街道街道的尽头骑着雪角马,风驰电掣而来,引得街道上的军队以及那府门外执勤的亲卫们的一阵侧目。 这么大的雪还在城内如此驾马疾驰,已经算是犯了军规。 不过这名传令兵丝毫没有顾及这一点。 来到府衙正门前,直接翻身下马,大声吼道: “开门!快点!有紧急军情需要通知武元殿下!快点开门!” 执勤的羽林亲卫看着对方神色焦急的模样丝毫不为所动: “令牌。” 府衙里储存着大量的军用物资,着急也没用,若是奸细混进去,这些物资有失,后果不堪设想。 传令兵咬了咬牙,手忙脚乱的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扔给守卫: “给你,快点!!” 羽林亲卫干脆利落的仔细检查完对方扔来的令牌,便挥手示意开门。 未等他将令牌归还,那名传令兵已经人影一闪冲入了府衙内。 府门后是一条宽敞的石板路,路上的积雪被扫到了两侧堆积着,传令兵一路向北狂奔,越过一道道的院墙,最后看到了一处被白雪覆盖的巨大校场。 而在暴雪的掩盖之中, 一座巨大的议事殿隐隐绰绰的伫立于校场尽头。 而传令兵愣神的是, 他居然能在此依稀能够听到那议事殿内传出了一些激烈的质问声。 对武元殿下的质问。 “如今蛮族距离彻底合围北封城至少还需一日时间,殿下为何将北城封闭?” “蛮族即将合围,这是给侯亭县一带友军运送补给的最后机会,为何不让我等出城运送补给?!” “若是被彻底合围在城内,补给线路被掐断,侯亭县一带的三十万军队如何是好?” “侯亭县的粮仓在先前战争中被破坏,新建的仓储粮草最多能支撑一月!” 与外面的风雪相比,大堂之内一片嘈杂。 一边是神色激动穿着边军甲胄的将领,一边是垂着眼眸一言不发的羽林军将领。 而在这一片的嘈杂中, 谁都没有注意到,第三方的黑鳞军一个人都没来。 当然,他们也不必来。 因为这并不是李清焰召集的第二次军议,而是一次简单的逼宫。 说来可笑, 一个时辰前,这些人才在第一次军议上表了忠心,会听从武元的一切调遣。 而一个时辰后,这些人便来这议事大殿里闹街。 因为他们发现李清焰把所有城门都给封了。 启动阵法封的。 无论妖兽车架亦或高阶修者全被堵在了城内。 除非他们敢走被炸开的南城门,不然根本出不去。 这,让他们着急了。 所以直接汇聚一起来此讨要说法。 “殿下.” 边军一侧,一名一直没说话的中年男人忽然叹息一声。 男人一身边军统帅甲胄周身的源炁证实着他二品源初的修为。 而随着他的叹息, 方才还嘈杂一片的大堂内瞬时以一种诡异的速度安静了下来。 很明显,此人乃是此次“逼宫”的话事人。 山羊胡男人看着堂上的女子,平淡出声: “若是您不能给出一个具体理由,北门就只能由我们北封边军自己的来开了。” 另一侧的羽林卫将领听到这话,不少的人似乎想要出声呵斥,但都忍住了看向堂上的那位着红底金边龙甲的英武女子。 目光汇聚,沉寂数息。 “自己开?” 沙哑低沉的女声终于轻轻响起,回荡在空旷的大堂。 将手上的卷宗放下,李清焰缓缓抬眸看向中年男人,平淡的问: “祁统领,你打算怎么开?是用你的震华军从内部攻城?” 祁统领闻言面沉如水,拱了拱手,分毫不让: “末将岂敢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如今大敌在外,我等还需连心,只是想找殿下讨要一个理由封城。” 李清焰点了点头,绝美的面容上看不出喜怒: “好,既然祁统领要理由,那本宫就给伱一个理由。” 说着, 李清焰站起了身,一边缓步走下台阶,一边轻声说道: “蛮族确实尚未围城,但蛮族狼骑已经在城外游弋,你们这是想在那些狼骑环伺的情况下将这些物资运过三百里的雪林?” “.”沉默。 见无人答话,李清焰轻笑一声,继续轻声道: “看来你们也是知道这一点,不过既然你们知道,为何坚持运粮出城? “是因为待客之道?他们不远万里绕道袭城,车马劳顿,所以想以此举犒劳那群蛮子?” 堂下死寂。 一干边军将领互相对视几眼后,一名穿着校尉甲胄的男人出列,一拱手,义正言辞,恭敬回道: “殿下所言极是,地面补给线已经不安全,但为何不能让高阶修者和飞行妖兽出城?他们被拦截的概率很低。” 李清焰扫了出声之人一眼: “我记得你叫聂宇?” 出列校尉微微一笑,甲胄摩擦间发出咔咔之声: “殿下记得末将姓名,末将惶恐。” 李清焰转身走到对方近前两米,随手把手中的卷宗扔到了男人脚下: “聂校尉,捡起来看看。 “然后,和本宫解释一下为何运送军用物资的飞行妖兽上会有你聂家妻儿亲眷?为何那些飞行妖兽上还有大量财物?为何会有两名四品融身护卫!” “.”聂校尉。 见对方不说话,李清焰用一种冰冷的视线扫视过下方这群名为朝廷边军,实为宗门私军的将领: “周校尉、常校尉、刘校尉算了,人太多本宫就不再一一点名,你们选个代表一起和本宫解释吧。” 聂校尉听完脸不红心不跳,只是抱拳道: “殿下,末将为大炎边将可表率让妻儿留下,但那些护卫皆是我等家臣,护送出之人也皆是北境宗门的贵客” “宗门贵客?看来他们都是修者了。” 李清焰话语明了:“既然是修者,那现在便给本宫留下守城。” 聂校尉皱了皱眉,语气加重道: “殿下,他们并非朝廷军人,且皆是掌教宗主的子女,身份尊贵,若是再次有失,恐怕殿下您” 一道源炁直接从天而降,贯穿整个大堂,聂校尉直接从上至下压成了肉泥。 血腥味霎时在寂静的大堂内扩散了开去。 李清焰环顾一圈,凤眸中已是寒气四溢: “本宫也非军人,大炎子民皆有为国土而战之使命! “还有,别以为本宫不知,你们手里装有物资的须弥戒已经通过那几名传信的高阶修者送往了侯亭县。 “收起你们的小心思,谁再敢言此事,军法处置。” 说罢, 李清焰目光落到了为首的祁统领的身上。 祁统领略微抬眸,他感觉到天空上的大阵已经将他锁定。 不过他依旧没有立刻说话,平静的与这位杀意必露的公主对视。 如今宗门精锐尽出,高阶将领几乎全在侯亭县一带,他是北封城唯一的话事人,如果他死了宗门这十万部队会变成没有任何组织的一盘散沙。 到时候各自怀鬼胎,无人协调,这位公主调度起来会很困难。 而且,杀一个二品源初的统帅造成的后果完全不是杀一介校尉可比。 要赌么? 赌这个疯女人不敢杀他,赌这女人不敢在这个节骨眼掀起内斗。 在两名源初强者的对视间,气氛压抑得仿佛能凝出水。 但最终,祁统领低下了头,沉声道: “殿下.所言极是,一切皆听从殿下安排。” 如今的情况下,武元这个疯女人绝对敢杀他。 那些宗门高层的子女死活很重要,若是这些人死在北封城他大概率会被追责。 但追责和直接死在这大堂上两者间孰轻孰重,他还是会选的。 没有再有任何其他声息,整个大堂之内只剩了边军将领无功而返的脚步声回荡。 而那一摊聂校尉则是被他的一位老友收敛走了。 李清焰正准备将手下的嫡系将领一同遣散下去布防,便见一道急匆匆的身影逆着一众边军将领跑进了大殿: “殿下,殿下!黑鳞军黑鳞军他们从南城门强行出城,进攻蛮族大营!” “.”李清焰眼前一黑。 二百二十七章 计划 许元的这个问题,娄姬也没做回答。 而在这个问题问出的那一刻,其实许元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思绪万千。 七十万大炎精锐。 这可不是前世古代打仗时号称出来的七十万大军。 一个萝卜一个坑,其中每一个人都是实打实的精锐之兵。 北封城即是北境三洲的门户,也是继续向北的唯一粮道。 若是有失,庞大的七十万大军将会被直接困在北境的雪原之中得不到补给。 如此天灾暴雪,蛮族可以从山脉穿行绕道,难不成大炎这七十万军队也能成建制的穿行? 身体生理结构都不同。 若是真这么做,被蛮族逮住,于风雪的山林峭壁中遭遇,那便是一场大规模的溃败。 沉默中, 娄姬从须弥戒中取出了几份卷宗: “长天,这是北境的大致情况,先前姐姐也给了武元一份,你也仔细看看。” 许元强行稳住着心神,伸手接过,沉默细看。 虽然不清楚自己能做些什么,但多了解点情况总是没错的。 而随着逐渐的浏览,房间内的气氛也逐渐压抑。 不过, 一同压抑的远远不止这一间厢房,因为破城的阴云已经笼罩在整座北封巨城。 沉默着看完,许元抬起眼眸: “如今这北封城里,咱们相国府的势力你是一把手?” “之前是我,现在不是了。”娄姬摇了摇头。 “现在是谁?”许元问。 娄姬没说话,一双眼眸直勾勾的盯着他。 安静一瞬, 许元砸吧下嘴,指了指自己: “现在我是一把手?” “自然。”娄姬给予了肯定的答复:“之前你父亲已经交代了,待伱抵达北境,这边的事情由你来做判断。” 听闻此言,许元略微迟疑,问道: “现在粮道被断,父亲他知道了么?” “自然知道。”娄姬回道。 “他怎么说?”许元连忙问,他感觉那父亲应该是留有后手。 娄姬安静一瞬,叹了口气: “他说,看长天你自己的决断,说你也该学会独当一面。” 顿了顿,娄姬慢条斯理的继续说道: “是留守北封,还是让我带你逃向南方,亦或北上投奔宗青生,都看你的决断。” 许元脑子空了一瞬。 如今虽然战事未起,但现在因为那蛮王兵行险着,局势已经快要糜烂。 北封城内的军队也就只有十万出头,能称得上精锐的也就元昊手下那一万黑鳞军,以及回城休整等待补员的两万出头的羽林军。 其他宗门留守的军队都是七八九品修为的二线部队。 在城门洞开的情况下能守住么? 或者说, 能守住多久? 方才娄姬给他的情报估计过蛮族如今大致的兵力。 经过几次战役的损耗,那位蛮王手底下的各个部落加起来也还有四十至六十万可战之兵。 现在把这烂摊子让他接手? 考验他,用这种这种考验法? 玩砸了咋办? 深吸一口气,许元没有推脱,也没有若是失败如何的废话,起身走向窗边,看向窗外那白茫茫的一片。 娄姬所在的厢房位于城东的一处阁楼之上,能够俯瞰大半被白雪覆盖的古城。 军队的调动间,丝毫没有影响这座千年古城在雪中的静美。 注视良久,许元忽然回眸看向娄姬: “如今我来坐镇,你也会听我的话?” 娄姬见到许元脸上那淡然的神色,翘起二郎腿,抿着红唇微微一笑: “长天你现在想让姐姐躺着,姐姐绝对不会趴着。” 许元闻言,低笑一声没有接话。 都什么时候了,这女人还有心思在这开黄腔。 不过看来黑鳞卫应该会听他的话。 将心中计划的大致规划理清,许元用指尖敲了敲木窗的檐台,遥望那如山岳般高耸的城墙: “姐,我儿时被许长歌带到此地游玩,他和我说,这北封城一旦被破,后方的平原将无险可守。” 娄姬起身走到了他身边: “确实如此。” 许元微微一笑,回眸问道: “所以,你觉得李清焰她.会死守北封城么?” 娄姬那碧绿的瞳孔中略显讶然,古怪的反问: “长天你为什么这么问?北封城的重要不言而喻,若是失守,那北境雪原上的武成侯与宗青生可就真的是孤立无援了。” 许元沉默一瞬,点了点头笑道: “确实如此。” 娄姬见状眯了眯眼,问: “长天你想好怎么做了?” 许元摇了摇头: “有了一个大概的轮廓,还需要确认很多东西。” 娄姬美眸闪烁异彩,咯咯一笑,晃了晃: “所以,长天你想让姐姐我做什么?” 许元沉吟一瞬: “先不用着急,你先让元昊来一趟。” 娄姬思索一瞬,低声道: “如今他应该被你那未来的妻子召集去参与城内高级将领的会议了。” “呵那便让他开完会再来找我。” 说罢,许元便不再言语,默默注视着那高耸的城墙。 脑海里莫名浮现了关于那位蛮族异王为数不多的记忆之一。 “天下虽大而无一地养我圣族,本王替族人争一地而谋生,又有何错之有?本王虽死,千百年后,依旧会有下一个圣王打入北封城!” 这是沧源中,那位蛮族异王在败亡而自绝前,接受主角团嘴遁拷打时所说的最后遗言。 想着,许元眯了眯眼。 他,忽然对于那位蛮族异王有些好奇。 当数据化为现实, 以一战而赌国运之人  真是个疯子。 半个时辰后, 厢房内很静,香炉中燃烧的檀香缕缕向上。 许元坐在桌案之后翻阅娄姬给的情报,娄姬站在他的身侧,元昊半跪在桌案前。 半晌后, 许元放下了手中的卷宗,轻声细语: “李清焰在会议上如今的北封城无外援依旧能守月余,但元统领你判断,最多能守七天?” 元昊抱着拳,点头沉声道: “三公子,元某所言句句属实,南城城门无法关闭,只能用人命去填,以如今城内这些军队最多七日,不过若是城内宗门能齐心不畏伤亡,这个日期大概能向后延个两至三日。” 二百三十章 最后的准备 城东阁楼,厢房寂静。 许元独自一人坐在堆积如山的案桌后方反复确认着卷宗上的一些重要信息。 总览的计划可以由他来制定,但具体是否能够执行下去却需要很多的专业知识。 被逼着坐到了这个位置上,很多东西许元都需要现学。 不过还好许元身边有娄姬这老阿姨。 娄姬比洛道凡那一问三不知的老爷爷强多了。 不懂的事情直接问她,绝大部分她都能答出,就算不能答出来的也能立刻通过天讯圆晶询问他人。 在汇总了所情报后,许元发现那位蛮王真的是个亡命赌徒。 靠着出奇制胜而名垂千古的战役从古至今就那几场,大部分想玩这一招的人都把自己玩进了棺材。 如果立场互换,让许元站在那位蛮王的立场上。 他现在大概率已经带着部落借着这场大雪,带着先前斩获的丰厚战果逃回雪原深处了。 凡事都相互的, 如今的蛮族从山峦峻岭中绕道北封城南的行为不但断了大炎七十万精锐的补给线路,同时还把自己的粮道给断了。 若是北封城里的守军不这么空虚,或者在横跨山岳峻岭这一个月里暴雪消退,蛮族这几十万人全都得交代在这城下了。 许元正思索间。 “吱呀——” 厢房大门被打开,一道丰盈的倩影从门外推门而入。 闻声,许元立刻抬眸,问道: “情况如何?” 娄姬身姿摇曳的走到了案桌对面坐下,喝了口茶,递给许元一份简报: “已经撤回城内了,配合我们在城内的飞行妖兽进行的突然袭击给蛮族那边造成了不少乱子,这是简略过程。” 许元伸手接过,粗略扫视一眼,心中便有了一个大概。 飞行妖兽带着源晶炸弹进行轰炸城东正在展开的蛮族军阵吸引注意,城南三千铁骑呼啸而出开路,七千重步兵结阵掩杀。 两军相接的一瞬,蛮族虽然有所防备,但却因为正在展开包围北封城的兵力调度,军阵还是被撕开了一个口子。 只可惜在蛮族大军凝聚战争图腾之后,他们便立刻稳住了战线,出动狼骑对袭击黑领军进行绞杀。 细细看完汇报,许元叹息一声: “不过一万出头的黑鳞军半个时辰就损失过半,蛮族来的确实是绝大部分的主力。” 许元闻言沉默了一瞬,对着娄姬问道: “元昊呢?” “回来了,不过刚一进城便被武元扣押了。” 娄姬一边说,一边叹了口气:“看武元那样子,若元昊给不出个合理解释,似乎是想把他斩了。” 许元皱了皱眉:“斩了?” 出城进攻,在绝对的兵力劣势下打出如此战果,还撤出一半,元昊的将才可不应该这么被斩了。 娄姬见状微微一笑,宽慰道: “当然,武元应该只是想想而已,毕竟长天你先前不是给元昊说了么,让他直接把这口锅扣在我们相国府在北境的负责人身上。” 许元心中一松。 正说着话, 娄姬忽然黛眉微挑,给许元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从须弥戒中将天讯圆晶取出: “不知殿下找我何事啊?” “娄总长。” 李清焰那沙沙的声线从源晶中传出,简单直接:“元昊出城的行为是你指使的?” 娄姬冲着许元眨巴下眼睛,娇笑着回道: “算是吧,有问题么?” 李清焰声音听不出喜怒: “本宫不知道你们在谋划些什么,但本宫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第二次。” 娄姬眯了眯眼睛,问: “我可不能向殿下伱保证不过我倒是很好奇,若是发生了第二次,殿下是准备用阵法斩了我?” 听到这挑衅式的话语,李清焰并没有放任何狠话威胁,实现不了威胁最为幼稚。 娄姬不能死。 谁死都可以,但她不能。 黑鳞卫很多人都是上下级直线联系,没了她,情报网直接被废。 这点,双方心知肚明。 那边沉默了一会,李清焰音调的温度略微下降: “把许长天送回来。” “嗤” 娄姬嗤笑一声:“殿下不是才把长天借给我么,我这边还没用够呢?” 李清焰的声音慢条斯理: “今晚本宫想我那驸马了,让他在娄总长你那留宿不太合适吧?” 娄姬笑眯眯回道: “有什么不合适的,长天从小就喜欢和我睡一屋。” 李清焰彻底寒了下来: “既然如此喜欢,待我大婚,娄总长入室做妾如何?” 娄姬正准备反唇相讥,却见许元忽然冲他摇了摇头。 其实许元他很乐得在旁边看乐子。 两个强势的女人碰到一起,结果就是这样,分毫不让。 如果修为允许,以李清焰的性格估计会和娄姬这老阿姨打起来。 不过许元倒是知道二人话里的真实含义。 李清焰和娄姬看似在争他,但实际上一个是想把要过去当人质,让相国府不乱动,一个则是想带着他直接出城跑路。 娄姬见到许元的举动黛眉微皱,传音道: “长天你真的不出城?再不走可能真的就走不了。” 许元微微一笑,同样传音: “先前姐姐你已经说了,连那些宗门掌教长老子女那种身份的人都被李清焰拦了下来?” 娄姬声音略微严厉: “他们被拦下来是因为他们的身份还不够尊贵,长天你不一样。” “姐,我知道我不一样。” 许元轻笑笑道,话落后却平淡的摇了摇头,看着南城的方向: “居其位,担其责。 “那一万黑鳞军将士能因为我的一个命令而不畏生死,我自然不能愧对他们的牺牲,我需要留在这北封城里做一些事情。” 娄姬眼神复杂的看了许元一眼,直接挂断了天讯圆晶,认真的问道: “长天,如今发生如此变故,我得亲自去运送云炁弹和那些须弥戒,之后不能留在你身边,你确定要这么做么?” “嗯。”许元同样认真的点头。 “好吧.”娄姬轻叹一声: 许元微微一笑,半开玩笑: “谢谢,我还以为我不听话,姐姐你准备把我打晕带走呢。” 娄姬翻了个白眼: “倒是想,你父亲说了让我支持你的行为,我会把城内几个暗探的联系方式告诉你,如果城池失守,他们会尽力帮你逃出去。” 许元没再废话,敲了敲桌案: “姐,好了,日后再见,不过你离开前我这边还有几件事情要你去做,你帮我看看可行么?” 娄姬撇了撇嘴,略显幽怨: “我们长天越来越会使唤人了,说说吧,能做姐姐一定做。” 一切交代完毕,给了许元一个大大胸抱后,娄姬便离开了。 许元则是独自一人乘坐着一辆马车前往李清焰所在了的北封府衙。 两刻钟后府衙门口。 这是一条宽敞的大道,两侧张贴着邸报与告示,紧张调度的军队与搬运守城器械的车辙将地面的积雪碾成了雪泥。 拿出相国府的令牌后,许元一路畅通无阻进入了府衙之内。 内戒备森严,一个个高大的魁梧的士兵按着刀兵,驻守在自己的岗位。 而刚一走进内堂外侧的校场,许元下意识顿住了脚步。 只见几个穿着单薄布衣的壮汉被反绑着手跪在雪地中,而他们身后则站着几个拿着大刀的戎装士兵。 修为不弱,两个四品,两个五品。 有黑鳞卫的将校也有负责守卫城门的羽林卫将校。 各自两名。 正思索间,刀刃落下。 “噌——” 人头落地咕噜咕噜滚落,断首处喷涌出的嫣红鲜血在白茫茫的雪地上格外扎眼。 许元见到这一幕,心中知道这话李清焰给他的下马威,便恰到好处的露出了一抹愕然。 持续三息,收敛表情,许元皱着眉头继续抬步上前。 他忽然发现自己的变化真的很大。 这近一年来,见惯了血腥,人头落地的画面已经快要麻木。 一路走来,手上也沾染了很多人的血。 有敌人的,有无辜者的,现在也有自己人的。 叹息一声, 许元踏上阶梯,进入了军议大殿  (本章完) 请:wap.ishuquge.org 二百二十八章 牺牲 “我并没有怀疑你的话。” 许元微微一笑:“李清焰她如今作为北封城内的统帅毕竟需要稳定军心,很多东西都不能明说。” 顿了顿, 许元又轻声的问道: “李清焰是否安排了斥候去探查城外的那些蛮族大军?” 元昊没有丝毫犹豫: “大雪遮蔽视野,城南爆炸发生后武元殿下立刻派了两个队的飞行斥候外出侦察。” “如何?”许元问。 “损伤很大,一百飞行斥候只回来三位” “元统领。” 许元抬断:“我对伤亡没兴趣,我问的是城外的蛮族大军有多少。” 元昊微微一愣,心里莫名有些发怵。 倒不是觉着许元冷血,而是觉着这三少爷问这些事,不会是想干涉军中决策吧? 想着,元昊还是如实的回道: “粗略估计,大概有四十万人往上.” “等等。” 许元再次打断: “如今大雪遮蔽视野,这四十万会不会是草人一类伪装?” 元昊嘴角抽了抽,拱手道: “虽然视野受阻碍,但飞行斥候所乘妖兽是用啼叫来侦察,确认皆是真人。” 许元闻言不着痕迹回眸看了一眼身后站着的娄姬,想要通过她确认这一点。 对上眼神后,娄姬直接笑吟吟的传音: “不一定,蛮族那边的祭祀有手段可以阻碍,宗青生在这上面差点吃了大亏,嗯.这事是他通过天讯圆晶与我交代的。” 许元听完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元昊见到二人的对视,小心翼翼反问道: “三公子,不知您问这个是做什么?” 许元看着他的神色心间了然,微微一笑: “放心,我不会做那种外行指挥内行的事情,只是询问一下。 “不过既然这些蛮族大军既是真人,如今已经过去快一个时辰,为何他们还未攻城?” 元昊见状低声回答道: “三公子,长途奔袭的攻城筹备需要准备,人员需要休整,器械需要准备,合围需要时间。 “而且蛮族如今正在列阵从北封城两侧绕去北部合围北封城,估计是准备阻击南下驰援的宗门援军,便会攻城。” 经典围点打援。 许元心中一叹,故意问道: “如此说来,那些宗门窝在三百里外的侯亭县倒也算是歪打正着?三百里的距离.就算大雪封路,以那些精锐的速度应该两到三日应该便能抵达吧?” 元昊对于许元的这个问题,表情有些僵硬,低声道: “三公子,侯亭县那边的通讯圆晶在上次沦陷的时候就被毁了,武元殿下收复后侯亭县后尚未来得及重新镌刻,只能派人去送信。” “不过就算信送到了,如今北封城以北的大雪基本上五丈外便不能视物,贸然增援,很有可能会直接被蛮族拦腰截击,到时候军阵直接会溃的。” 许元细细听完,轻轻点了点头: “这样么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元昊心中一松,拱了拱手便要快步离去。 而这时,许元的声音忽然从他身后传来: “元昊,你让城内黑鳞军出城试探进攻城外的那些蛮子。” 元昊听到这个命令心中猛地一沉,没说话。 许元眯了眯眼: “为何不接话?” 元昊沉声道: “三公子,这是送死。” 许元心跳略微加速,一字一顿: “元统领,这是军令。” 元昊深吸一口气: “将在外,军令.” “姐!” 许元音调下降微寒,娄姬笑眯眯的用她的意锁定了元昊。 元昊顶着压力一瞬之后,直接不堪重负跪在地上,沉默数息,咬着牙道: “将将在外,军令得受。” 话落,压力消失。 许元从桌案上站起身,走到元昊身前,俯下身看着他: “咱们也算合作过的老熟人了,我知道伱拒绝我的军令是为了什么。 “呵觉得我乱下军令,外行指挥内行造成无谓的牺牲。” 说着,许元拍了拍元昊的肩膀,声音沉重: “元统领,你现在站的位置还不够高,看到的东西只是万里一角,我可以向你保证,他们的牺牲是必要的。” 元昊闻言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最终只是问道: “若武元殿下问起此事,末将该如何作答?” 如今李清焰统领北封城,贸然行军,必然被问责。 “嗯你就说,” 许元见状站直身子,轻笑一声: “.这是我们相国府在北境的负责人的命令。” “是。” 元昊闻言干脆利落的行了一个抱拳礼,转身便走出了厢房。 “哒——” 随着房门被关闭, 许元径直坐回了案桌后,有些慵懒的靠在了椅背上,用力的揉着眉心。 “长天.” 娄姬冷不丁的柔声问: “你刚才为什么不直接把理由告诉给元昊?” “什么理由?” “蛮族祭祀有手段屏蔽飞行斥候的侦察。” “呵” 许元低笑一声,回眸反问: “姐姐,你知道这事应该也有很久了吧,为什么你不将这重要军情告诉他们?” 对视,无言。 “咯咯咯” 娄姬一笑百媚生,走上前去一屁股斜坐坐在案桌上,笑吟吟的看着许元:“我们家长天谨慎得和姐姐我一样呢” 理由很简单,天讯圆晶。 这是相国府绝密中的绝密,在这个一出城便需修者送信的战争模式下,天讯圆晶便是杀手锏中的杀手锏。 天下的聪明人很多,宗青生在北境雪原深处吃了这个亏,他们这边就知道了这个讯息,日后必然会有人能推出相国府掌握了某种移动传讯的手段。 娄姬双手抱胸,轻笑问道: “那姐姐能问问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 许元笑容收敛,认真说道: “当然是怕那蛮族异王给我来一手暗度陈仓,方才元昊也说了,若是借着这天灾暴雪遮掩蛮族突然拦腰截击,军阵很容易崩溃。” “若是蛮族分兵两处,一路绕道北封城南,一路依旧游弋在侯爷和宗先生附近,我贸然让宗先生他们回援,那就真的玩砸了。” “必须试探出城外那些蛮族的虚实,但人去少了根本试探不出。” 娄姬黛眉微皱: “用得着这么着急么?出城试探,若是蛮族真是压上所有部落,此行起码一半无法再回来。” 许元低头盯着自己的手,安静半晌,道: “蛮族绕路补给必然也是不多,待他们合围攻城,确实自然就能看出虚实。” 说着,许元抬起眼眸: “但现在我们需要的争分夺秒。” “一旦确认蛮族全部主力已经绕道北封城,你立刻通知宗先生南下!” 二百三十一章 交心 大殿空旷,一入殿内外界的风雪声便彻底隔绝。 整个大殿里空荡荡的,数根粗壮的柱子支撑着穹顶,堂下摆着几张地形沙盘。 靴子踩在石砖地面上的回响使得整个大殿寂静而空旷。 许元心里估摸着这里大概便是北封前线的指挥部所在。 不过居然没人? 一边思衬,许元一边继续朝大殿内部走去。 按照大炎的建筑习惯,这种大殿后方一般会有几个院子,给重要之人作休憩之用。 李清焰不在这议事大堂,应该便是在更后面。 正想着,许元忽然听到一阵甲胄摩擦的声音从殿后面的廊道中传来。 重甲甲片喀嚓的摩擦声。 顿下脚步,举目望去。 很快,一名相貌清秀的年轻人便后方走了出来。 着一身黑底红边的厚重甲胄,甲身镌刻阵纹。 不过男子身上的坚硬甲胄破损了一大片,露出的内衬布甲与护心镜,浑身上下都浸染属于蛮族的黑色血液。 不是别人,正是被李清焰扣起来的元昊。 许元略显惊讶的唤了一声: “元统领?” 在这大殿内见到许元,元昊眼神同样有些讶异。 在他的认知中,这个时候许元应该已经跑路出城了。 他可是告诉过对方,这北封城最多也只能坚守一旬时间。 君子不立危墙。 城破之时,那些蛮族可不会他大炎宰相质子的身份而害怕,相反可能会更兴奋。 收敛思绪,元昊快步上前,拱手一礼: “三公子。” 许元上下扫视一圈元昊的甲胄,略显疑惑的出声问道: “元统领,你这是” 元昊也不是只知打仗的愣头青,自然也是知道,三公子的身份不能暴露,拱手一礼: “方才元某听令趁蛮族立足未稳,外出袭击蛮族大营,此行是找武元殿下汇报述职。” 许元轻轻得“嘶”了一声: “我听娄姬说,李清焰不是已经严禁任何人出城了么?” 元昊老老实实配合演戏: “如今我黑鳞军虽受武元殿下之令,但更受相国府之令。” “是娄姬让你做的?”许元沉吟一瞬  “.”心中翻了个白眼,元昊面露难色没吭声。 “不能说么.” 许元呢喃一声,轻轻点了点头,又出声道: “元统领,方才我在外面校场看到有人在行刑。” 元昊愣了一瞬瞥了一眼殿外,皱了皱眉: “已经砍了?” “嗯。”许元点头  元昊略显遗憾的叹了口气: “对,我们的人。不管怎么说,黑鳞军出城袭营都与武元殿下如今命令相悖,需要一个推几个重要人物出来杀了服众,若不杀,宗门那边恐怕会生出乱子。” 许元略微皱了皱眉,低声问道: “是我们的人?” 听到这个问题,元昊古怪的看了许元一眼,随即意味不明的低笑一声: “娄姬大人给的名单,殿下让我们自己动手。” 许元若有所思:“他们犯事了?” 元昊嘿嘿一笑: “这俩人说来也有些可惜,都是修炼资质都是上佳的人才,只不过为了更多修炼资源这俩人把手伸到后勤物资上了。” 许元挑了挑眉: “怎么说?” 元昊笑着答道: “如今北封城物资稀缺,市面上各种物资价格都疯涨了很多,他们俩主管北封城内黑鳞军的物资库存,高价在黑市上卖了不少东西。” 说着,元昊话锋一转,叹了口气: “不过本来说我亲自动手,结果已经砍了,蛮族杀的就是不得劲,啧” 看着元昊满脸遗憾的模样,许元眼角跳了跳,轻咳一声: “我知道了,元统领你先下去吧,李清焰在内廷里?” 元昊拱了拱手: “武元殿下还有两位皇子殿下都在内庭里休息。” 说罢, 甲胄摩擦声伴随着脚步再次响起,最终消失在了大殿入口  议事大殿之后是一条细长的亭廊。 漫天的大雪在廊道两侧的庭院内飘然而落,院内的亭台楼阁一片银装素裹。 顺着亭廊走出去约莫十几丈,许元忽然顿住脚步,在亭廊一处分叉尽头的亭子里,他依稀看到了有人正安静的坐在那里。 一边喝酒,一边赏雪,望着满天的飞雪,眼神忧郁。 正看着,那人忽然转过头。 二人的目光忽然便在雪中对上了。 两边都从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讶异,仿佛在说: 这吊人,居然还没跑路? 收敛眼神,三皇子笑呵呵的朝许元朗声说道: 一起来赏雪饮酒?” 沉吟一瞬许元倒也没有急着去见李清焰,转而缓步朝着那亭子走去。 来到近前,许元看到亭内布局,略显好笑的出声道: “如今北封被围,三皇子殿下倒也挺懂享受,隔音阵,暖阳阵一应俱全。” 亭子内的木桌上摆着一个温酒的架子,旁边则是一个烤架,烤架上的各色兽肉滋滋作响。 北境的冰寒都被隔绝在了亭外。 李筠庆很光棍的摇了摇头: “离破城就剩几天了,趁着还能吃多吃点。” 许元表情古怪的坐下,很自觉地取出一个杯子,便给自己倒上一杯: “如今北封城尚未被彻底合围,三皇子若想跑咳,若想离开,我觉得应该不难吧?” 三皇子砸了咂嘴,摇头道: “我倒是想,可我那皇姐一个唾沫一个钉,封城就是封城,一个人都不准走。” 许元抿了口温酒: “伱可是他亲弟弟,怎么说也得有点特殊待遇。” “嗤” 李筠庆嗤笑一声,眼神带笑:在我们家,血缘这东西可没你们家那么好使,我那皇姐从小在北境长大,与我这小弟的关系比起陌生人好不到哪去。” 话语有些直接的让许元没法接。 三皇子似乎也没有继续说的意思,忽然笑眯眯问道: “对了,三公子,本王方才在府衙内见到你家一个叫周琛的大宗师,你有印象么?” “周琛?”许元略微挑了挑眉,恰到好处的流露一幕讶异:“他居然在北封城里?” “看来是认识了。”三皇子笑得很贼。 许元盯着李筠庆看了数息,摇了摇头,转移话题问道: “你皇姐呢?” 三皇子似乎确认了某些事情,耸了耸肩,语气抑扬顿挫: “因为你们相国府那不知名的一把手,黑鳞军贸然出城,可把皇姐气得够呛,她现在应该在通讯圆晶那边联系增援。” “是么?” 许元眯了眯眼。 这三皇子应该是意识到了一些事情,不过既然说出来那就说明他并没有外泄的意思。 想到这,许元微微一笑: “那二皇子呢?” “他在帮着皇姐处理军务。” “军务?”许元有些讶异。 三皇子摆了摆手,解释道: “不是负责城防的具体事务,而是帮着我皇姐坐镇府衙,调度物资,城内治安,以及城防预备队一类后勤事务。” 许元目露一抹思索:“他还懂这些?” “当然了,父皇都说我二哥像他。” 三皇子目露一抹赞叹,抬手拇指和食指比了一个微小的距离: “他基本什么都略懂一些,比我那只知仁义礼教的大哥强多了。” 许元没见过当朝太子,因此也不知对方话里真假,轻笑一声,道: “既然三皇子殿下如此看好你二哥,夺嫡之争,你干嘛跟着你大哥?反正你们家血缘关系也没那么重要。” 三皇子沉默一瞬,忽然幽幽一叹: “我父皇登基后,我那几个皇叔要么自尽,要么疯了。” 风雪如瀑,映衬着李筠庆脸色的无奈。 许元则笑眯眯的问: “那怎么确定你大哥登基后就不会动你?你可掌着皇家所有的商会,还有御影卫,这威胁啧啧。” 无外人在场,三皇子的话也很直接,道: “大哥二哥都不支持,我总不能去支持我那六弟吧?他外公琅琊侯手里也就三万琅琊军,给武成侯手下的北封军塞牙缝都不够,这让我怎么支持?” 许元哑然,举杯。 两只酒杯在风雪中碰在一起,随后饮尽。 许元放下酒杯,悠悠一叹: “你倒是挺难的。” 三皇子无奈的叹了口气,又独自喝了一杯: “确实挺难,最是无情帝王家,我也只能赌了,若是大哥真要动我,母后估计会劝他,而且从小一起长大,我又兢兢业业帮他这么多年,愿意主动放权的应该能做个闲散王爷。” 许元瞥向一旁散发着暖意的烤架,忽然问道: “那筠庆你就这么愿意将自己命运交由他人之手?” 三皇子眯了眯眼,笑道: 你的意思是” “既然难,为何你不亲自上?” 亭内忽然沉默。 半晌, 三皇子忽然哈哈一笑,指着自己,道:“我?我拿啥和我二哥大哥争?论出生我比大哥晚了二十几年,论能力我不及二哥” 许元默默抬起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 三皇子声音停滞,眼眸一凝。 这吊人居然直接承认了。 嘛,不管承不承认对于他而言都一个样,反正他不敢往外说。 凝重逐渐消失,三皇子靠在了椅背上,笑呵呵盯着许元: 我呢就一俗人,很清楚有些欲望一旦打开了,就收不回去了。” “你真不想坐?”许元眼神古怪。 “想啊,我都说我是俗人,能坐的话当然想坐。” 三皇子盯着许元的眼睛,一字一顿:“但我可不想做个随时被废的傀儡,所以三公子还是别挑拨离间了,此行结束若是能活下来,我就要点兵去瀛洲岛那边做个土皇帝。” 许元叹了口气,道: “殿下倒也是清醒,知道远离漩涡。” 三皇子叹了口气: “不清醒不行呐,此次北境之行,我那二哥靠着这表现多半能在军中争取到一些支持,在我父皇那边也能露脸。 “如今北境之乱就算能赢,也赢得不会太好看,父皇身体又病重,以我大哥那温润的性子想要登基大统多半有些难,而若我那二哥登基大统,我的下场.啧啧。” 许元听到这话,轻笑一声没说话。 懂了。 这太子是给皇帝和他那老爹收拾完宗门,给天下休养生息准备的。 现在宗门未平,大统之人自然需要换一换。 不过太子监国这么多年,也不太可能和三皇子嘴里说得如此不堪。 若真这般不堪,那二皇子也不可能如此拼命的主动来到这北境。 想到这,许元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瞥了对面的李筠庆一眼。 这小子,嘴里跑火车的能力不弱于人。 而李筠庆似乎是彻底开摆了,转而笑着问道: 今晚要不要去城南的勾栏看看?这北境勾栏的姑娘比起咱们京都可要高挑不少。” 许元翻了白眼,道: “都被围城了这个时候勾栏会开门么?” 三皇子摆了摆手,笑道: 越乱的时候,奸商就越能赚钱,现在北境三洲那么多宗门高层的子女被困在这孤城里出不去,他们压力这么大,总得找地方发泄,城内勾栏价钱会翻倍,但绝对会开。” 话落之时, 亭外的风雪之中,一道红衣身影落到了三皇子后方的雪地上,长腿一跨便悄无声息的进入了亭内。 许元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红衣女子,表情立刻严肃: “太贵,去不起。” 三皇子笑嘻嘻的叹道: “啧,三公子还真是铁公鸡,今夜我做东,如何?” 许元再一次看了一眼,三皇子身后那面色冷得能结冰的红衣女子: “今夜可能不方便,你皇姐可能需要我。” 三皇子正想说话,忽然注意到了许元的目光,面色一变,但顿了一瞬后,他依旧坚持笑道: “无妨,如今军情紧急,我那皇姐肯定要去城门楼上巡查,不可能留宿在这府衙” “啪!” 李清焰抬起手,一巴掌扇在了李筠庆后脑勺上。 “.”许元眼神示意与自己无关。 “.”三皇子捂着脑袋闷头装死。 李清焰深吸一口气,冷冷的扫了许元一眼: “跟本宫来,本宫有事情要问你。” 说罢,转身便走。 许元下意识侧眸看了一眼李筠庆,结果这小子直接一声不吭的趴在石桌上装死。 李清焰走出亭子,许元正准备跟着离开,却见死人忽然抬眸冲着他眨了眨眼,嘴唇微动: 晚——上——见  “.”许元。 还是有点低烧 二百三十二章 试探 深宫大院,庄严而肃穆的建筑风格在大雪纷飞之中静谧得很美。 许元看着白茫茫的天际,陪着身旁红衣的女子一路向前走着。 她似乎很喜欢火红这种鲜艳的颜色。 她并没有穿往日里那种宽松的红袍裙,而是一袭颇为紧身的火红劲装。 许元很自然的扫了对方一眼。 失去宽大的红袍,终于略微有了一些起伏。 演技这种东西需要用真感情投入进去,再无情的拔出来,然后再进去,再出来,进去,出来,如此往复。 也因此, 在李清焰注意到他的目光,冷眼扫来时,许元也只是呵呵的笑了笑,出声问道: “走了这么远,你要问我的事情可以说了么?” 李清焰顿住脚步,盯着许元红唇微张: “娄总长她.已经出城了?” 许元闻言,立刻开始装糊涂: “啊?你不是已经把整座城用阵法封了么,她怎么出去?” 李清焰盯着许元那平淡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许长天,你说这话,是不是觉得本宫没脑子?” “没有。” 许元面色严肃:“伱别乱说。” 胸大才无脑,你当然有脑子。 李清焰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直接了当的说道: “本宫个人更倾向于她没出城,毕竟你都没走,所以若是娄姬尚未出城,我希望你能联系她,把送往宗青生和慕叔那边的云炁弹留两枚在北封城。” 许元听完若有所思,问道: “那若她已经走了呢?” 听到这个问题, 李清焰唇角微微勾起,一双凤眸微微眯起,直直的盯着许元: “若是她走了,必然会提出带你一同离开,但你现在还在这,所以,你现在可以开始考虑怎么给本宫解释你为什么要留在北封城内。” “.”许元表情略微有些古怪。 他发现这些皇族的人一个比一个难糊弄。 让他许元留在北封城里做质子的人是你武元,现在留下要解释的人也是你武元。 半晌后, 许元突然有些好笑的出声:“你在怀疑什么?” 李清焰微微一笑,眼神不变:“你说本宫在怀疑什么?”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在怀疑什么?” “本宫在怀疑什么你自己心里” “行了行了。” 许元抬断施法:“你无非怀疑我许长天留下来是为了准备在北封城里搞事。” 说着,许元顿了顿,指着自己: “殿下,你觉着我这个纨绔有能力在这种局势下搞事情么?” “纨绔?” 李清焰上下大量一番许元,绝美的面容上流露一抹好笑: “本宫从来不相信所谓名声,只会相信自己的亲眼所见。” “所以你看到了什么?” “许长天这一月相处下来本宫看你完全不像是一个纨绔。” “我打得过你么我。” “.”李清焰。 安静一瞬, 红衣女子拍去落在肩膀上的雪花: “看来娄姬确实已经走了。” 许元对此倒也没再隐瞒: “她确实走了,而且确实说过带我一同离开。” “哦?” 李清焰美眸之中有些不解:“怎么突然愿意告诉我这事,是想好如何与本宫解释了?” 许元摇了摇头,认真的说道: “这是我父亲的意思。” 李清焰变得略显无奈,似乎早已想到许元会如此解释。 许殷鹤。 从小到大,她没少从慕叔口中听到这个名字。 小时候, 慕叔对于这许公的评价一般都是如“千古一相”“谋略惊人”等赞美钦佩之词。 但随着她的长大,这位许公在慕叔口中就逐渐从赞美变成“窃国之贼”“老不死的东西”“不守臣子之道的杂碎”一类的怒骂。 如此人物确实挺适合拿出来背锅。 而许元在见到李清焰的神色后,心中知道对方不信,叹息一声,谎话张口就来: “不是,我的公主大人,你以为我许长天想留在这破城里?” 一边说,许元一边指着城南: “那边城门被炸了,一旦蛮族攻城能守几天咱们心里都有数。” “但我父亲说,需要我这个儿子留在这北封城作为质子让你们放心,放心我们相国府之后的行为都不会危及朝廷的利益。” 李清焰听了这声情并茂之言,眸间流露出一抹思索: “你不是说你是纨绔么,纨绔还会管这些?” 许元皱了皱眉头,眼神带上一丝愠怒: “李清焰,我许长天以前确实不做人事,但从小耳濡目染,大局之事,我还是能拎得住轻重。” 李清焰看着许元。 许元也盯着她,眼神真挚而热诚。 半晌, 李清焰忽然弯起眸子扑哧一笑: “看来娄姬已经给你准备好退路了。” “.”许元表情一僵。 他妈的,想装个逼这些女人拆起台来怎么一个比一个狠。 愣神间, 李清焰缓缓抬起一只玉手,轻抚过许元面容,近距离的轻笑,一双赤瞳如火般炙热: “不管有没有退路,你敢在这种情况留在这北封城,都不愧于本宫的男人。” 说罢, 她用手拍了拍许元肩膀: “此事,本宫对你很满意。” “.”许元。 收回手,李清焰继续抬步向前,说道: “蛮族那边,估计再等两个时辰左右大概便会开始攻城,我马上便会去城门楼那边坐镇。” 两个时辰  许元愣了一瞬,一边快步跟上,皱着眉头问道: “娄姬告诉我,蛮族那边正在调整部署筹备围城,攻城至少要等到明日甚至是后日。” 一身红衣的英武女子抬起赤瞳看了一眼那白茫茫的天际: “彻底包围北封城确实需要等到明天,但那蛮族异王绝对不会做这么蠢的事情,他最多把军阵展开到东弦门便不会再往北。” 许元立刻恍然: “围师必阙么” “围师必阙?好词汇。” 李清焰凤眸眯了眯:“不过更多还是因为那异王太清楚我们北境边军内部的矛盾,只要他把部队都放在南边,城内的宗门必然会有其他的心思。” 许元略微沉吟,眉头微皱: “你的意思是宗门那边会想着出逃?” 说着,许元眼神古怪的看了一眼这漫天的大雪: “这种天气率军出逃,不是找死么?而且若是北封城掉了那七十万军队可就真成孤军。” 李清焰声线微冷: “军队倒是不会出逃,但那些高层绝对会想着带着物资逃走,蛮族中有人懂我大炎语言,到时候蛮族绝对会以此来扰乱城内军心,而且失去了这些人的统领,下面的军队重新整编的时间会成为一个空档期。” 越是位高权重,便越是惜命。 高阶修者跨越北境山脉并不算困难,只要运气别太差被蛮族强者堵住,一般都能直接逃回大炎境内。 许元思索片刻,忽然问道: “可你不是起了阵了么?” 李清焰摇了摇头: “维持北封城大阵的运转每天都是一个巨大的开支,若是承受攻城器械这个开支会变得更大,一旦打起来,大部分的源晶都会调配到城南的阵法,到时候北边的阵法自然无法维系如此强度。” 说罢,李清焰安慰式的冲着许元嫣然一笑: “你放心,就算城破,你也绝不会死在本宫之前。” 听到这话,许元心中一沉,忽然有了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公主,你的意思是” 李清焰没说话,从须弥戒中取出一副甲胄: “你试试看合不合身。” 许元瞟了一眼,羽林军千户亲卫的甲胄。 大炎在布料衣服上镌刻防御阵纹的技术虽然依旧罕见,但在甲胄上的镌刻技术虽然昂贵,但已经颇为成熟。 人命在这个超凡的封建王朝不值钱,但武徒修者值钱,培养一个可战之兵的周期至少也是五年起步,精锐更是以十年为跨度。 也因此,大部分的势力都不会在甲胄这种保命之物上吝啬,正规军基本上都有制式铠甲。 从基层的士兵,到中层的校尉,再到高层的统领都有制式铠甲。 不过眼前李清焰给他的这份甲胄应该是特制的,他的意魂能在其上感应到一些繁芜玄奥的阵纹。 沉默一瞬,许元一边伸手接过,一边轻声的问道: “不知殿下的意思是” 李清焰抿唇一笑: “从现在起,你是本宫唯一的亲卫。” 许元嘴角抽了抽: “唯一?” 说话间,二人已经走到了一处院前。 李清焰一边推开院门,一边随口说道: “本宫的修为低微时跟在慕叔身边,修为高了自然也就不需要亲卫,所以你是第一个。” 院内的小池已经结冰,亭台楼阁都覆盖在厚厚的积雪下,不过石板路似乎是特殊材质,积雪一落地便消失不见。 一起走在石板路上,许元砸吧下嘴: “至于这么做么?如今这局势我又没有隐藏身份的必要。” 亲卫约等于二十四小时贴身保镖,约等于今夜没法赴三皇子的邀约,约等于他之后想做点事几乎不可能。 李清焰似乎是猜到了许元的想法,视线冷冷的扫来: “战事一起,既有护城大阵,亦有军阵,本宫身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许元没答应,道: “现在战端未起,不用这么着急。” 李清焰黛眉微皱,但旋即似乎明白了什么,转过眼眸撇着他: “你先前和李筠庆在那亭子里有事没说完?” “.”许元。 这搓衣板公主好像有些敏锐过头了,若是这婚约真结了,婚后外出可能不太好糊弄。 嗯,还是大冰坨子最可爱。 他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想念大冰坨子的第一天。 许元脑子里正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李清焰忽然出乎预料的说道: “既然如此,你明日起再来本宫身边做亲卫。” “.”许元眼神有些诧异。 这女人居然让他去? 李清焰绝美的面容在风雪中略显柔和,一双凤眸迎着他的视线,缓声说道: “勾栏这种地方你若想去,在大婚之前本宫都不会阻拦。” 许元下意识顿住了脚步,看着李清焰高挑的背影,眼眸愕然。 但旋即, 他便听到李清焰剩下的话语幽幽传来: “虽然不清楚你想和李筠庆谈些什么,但若是涉及夺嫡之事,建议你不要乱参与,本宫不会和李筠庆一样。” 说罢, 她推开自己厢房大门径直走入。 许元站在原地有些愣神。 这女人最后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跟着进入房间, 许元环视一圈,在陈设简介的房间内锁定了正在扎头发的红衣女子,直接出声问道: “喂,你最后那话什么意思?” 李清焰从须弥戒中取出一根发簪,将披散在身后黑色的长直发收拢,干脆利索的扎了个丸子头,轻声回道: “字面意思。” 许元走到李清焰对面坐下,问道: “不支持太子,你是准备支持二皇.” 李清焰眼神无奈的盯着许元: “长天,在你看来,皇室夺嫡便必须站一位皇子?” 许元倒吸一口里凉气,接着演戏试探: “你是想让我做亲王.” “愚蠢。” 李清焰扎好头发站起身高挑的身形,简单的丸子头让她整个人更显英气,眼神略微冷了一瞬: “大炎外患内忧,庶黎疾苦,谁愿解决,谁能解决,本宫便支持谁。” 许元将甲胄放在面前的桌案上,呼出一口气。 他还以为这搓衣板公主准备做女帝呢。 不愧是被武成侯养大的,只保皇,但不保确切的人。 正想着, 许元的眼神忽然一凝,盯着对面的红衣女子: “你做什么?” 李清焰一边解开腰间束带,声音平淡如水: “换衣服,着甲。” 许元目光一眨不眨,表情严肃: “需要帮忙吗?” 李清焰迎着目光,面色丝毫没有一丝的羞涩: “你好像很想帮本宫着甲?” 顿了顿, 她那赤瞳之中流露一抹嘲弄的好笑: “哦不,你好像更想帮本宫褪衣。” 话语间, 红衣落地,房间寂静。 许元眼眸先是睁大,然后失望,随后讶异。 绝色女子白皙平坦的小腹上划过优美诱人的马甲线,但再往上便没了。 一条特质的裹胸布条缠得严严实实,完全看不真切。 (本章完) 请:wap.ishuquge.org 二百三十三章 姣好的曲线,在雪天暗沉的光线下透露的白皙肌肤。 许元发现自己看不透眼前这位名叫李清焰的女子,就像他现在完全看不透她胸前的裹胸布究竟有多厚。 一月车马同室的相处,他知道她很聪明,聪明到一眼便能看出很多东西。 也因此,先前她对他的怀疑,许元并不是很惊讶。 表面纨绔的公子哥暗地里藏拙这种事情在这个世界明间的画本戏剧里已经快要烂大街。 他选择留在北封城,她出言问询,无可厚非的试探。 让许元看不懂的是李清焰对他的态度。 从初见时开始的语出惊人,再到如今近乎坦诚相见的从容。 若是两人有感情基础,这些事情许元并不会有任何惊讶,问题是许元从她的身上看不到任何对他的情愫。 若不是许元深谙拉扯之道,就算换成一个城府颇深的公子哥估计也已经被李清焰这女人拉扯麻了。 修为的高深让她在他面前很多事情都是说一不二,但又会在一些小事上让你感受到重视。 强势之人不经意间展露的温柔,再配上那玉颊樱唇的绝色之颜,真不是一般人能顶住的。 在你休憩的时候,她会轻轻帮你掩上毛毯,也会像入城时那样自然的为伱准备御寒的锦裘,更会让你感受到她对你与对其他人的差距。 若是在前世,许元此刻绝对已经要撤了。 逼数自在人心。 段位这种东西总是人外有人的,想炸鱼可以,但要分的清是不是炸到了鲨鱼。 他根本看不懂李清焰为什么要这么做。 二人的婚约只是一场让相国府与皇族暂时互信的政治联姻,虽然双方嘴上说着无法忤逆便顺其自然之类的话,但这场大婚能不能如期举行还是个未知数。 如今的大炎朝堂基本等同于有俩皇帝在共治天下。 皇权与相权的矛盾在李曜玄大限将至之际,已经有要盖过宗门与朝廷的矛盾的趋势。 以李清焰的展露出来认知,许元不相信她看不懂。 但她依旧这么做了。 这赌他许元是个恋爱脑? 许元前世在一些视频资料中看过一些因为恋爱脑而左右国策的个例,但那都是个例。 而且,现在他明面上的身份就一纨绔,敢偷偷做一些幺蛾子的事,许长歌腿都能给他打断。 脑中思绪翻飞,厢房内只剩了她穿戴甲胄摩擦的“咔咔”声。 许元看着李清焰在他面前神色淡然的着甲。 一件件甲胄部件被有条不紊的穿戴上,她暴露在寒冷空气中的白皙肌肤也彻底被掩盖在那厚重的甲胄之内。 李清焰忽然回过眼眸,那鏖金流光红底金边龙甲衬得她的目光锐利得有些刺眼: “你在想什么?” 许元收敛思绪,想不通的事就不想,反正他也不会中招,笑了笑: “我在想,你成天裹着胸不会胸闷难受么?” “胸闷?” 李清焰挑了挑了挑眉,平淡看着许元,反问:“看起来你那些红颜中还有人和本宫一样需要裹胸。” “.”许元没接话。 李清焰沉吟一瞬,微微一笑:“不说么,那便让本宫猜一猜,应该是镇西侯家的那位郡主吧?” 安静一瞬,许元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公主多疑了啊,君武喜欢的是女子,我和她乃是兄弟相称,哪算什么红颜。” “磨镜?” 李清焰凤眸之中流露一抹讶异,旋即收敛:“镇西侯就她一位子嗣,这位郡主倒也有些意思。” 许元打量着李清焰,转移话题: “我呢,建议公主你别天天都缠着,不会觉得不舒服么。” 李清焰将臂铠穿好,又将佩刀系在腰间,随口回道: “本宫已经习惯,在军中若不缠,容易影响军心。” 许元听完一愣眼眸闪了闪。 懂了。 看来很是汹涌。 顿了一瞬,许元笑着摆了摆手: “我倒不是这意思,裹胸久缠变形就不美了。” 话落,空气安静一瞬。 李清焰调试臂铠的动作略微一滞,回眸瞥向笑眯眯的他凤眸微眯带着审视。 见到这目光,许元立刻想开口狡辩,却不想李清焰薄唇微勾: “驸马放心,本宫可不是那些羸弱寻常人,而且本宫的身体本宫自己清楚,大婚之夜,若你能不让本宫失望,本宫自然也不会让你失望。” 坏了,他开黄腔怎么感觉反过来被她调戏了。 李清焰将最后的坎肩固定,认真说道: “废话本宫就不说了,给你一夜时间,明日巳时准时来城南羽林军营,本宫会在那里等你。” 说罢, 一身戎装的女子雷厉风行的走出了厢房,转瞬消失在了那漫天的飞雪中  入夜,风雪入耳,呜呜作响。 北境的烟花之地风格虽与大炎腹地有所差别,但也是大同小异。 北境在这一点完全不如大漠那边,那边能够让人完整的体验到大漠舞姬带来的异域风情。 不过这也没办法,浑身尖刺的蛮族雌性,除了某些怪癖之人,一般人真驾驭不住。 顶层雅间,檀香四溢,弦乐阵阵。 “你问我,我那皇姐是什么样的人?” 三皇子略显好笑的盯着对面的血衣男子: “我要是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早就投其所好把我这皇姐招揽到我皇兄麾下了。” 说着,李筠庆在果盘中摘了颗鲜果放入嘴中,一边咀嚼着鲜甜汁液,一边笑道: “若是我这皇姐支持我那皇兄,如此夺嫡便是十拿九稳之局,毕竟,我这皇姐可是代表着咱们大炎军神武成侯的态度。” 许元闻言叹了口气,旋即笑了笑,道: “如此说来确实,六镇北封军二十万精锐,再加上圣上她下赐给武元的那十万羽林军,在帝京组织一场宫廷之变都足够了。” “哥,咱虽然是在密谋,但说话能别这么直接么?”三皇子眼角跳了跳。 许元耸了耸肩,忽然饶有兴趣的问道: “筠庆,为兄很好奇一件事情,你能不能给我解答一下。” 李筠庆闻言心中警惕,但表面笑呵呵答道: “长天你问,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呵” 许元低笑一声,指了指天空上开启的大阵: “你们皇族血统是天下郡县所设阵法的第一控制人,但若两个皇族互相争夺控制权会如何?” 李筠庆闻言面色古怪: “此事不知道?” 许元眨巴下眼睛,指着自己: “此事我应该知道?” 李筠庆低笑一声: “此事虽然绝密,但在你们相国府应该不算秘密,太祖为了避免兄弟阋墙,擅用阵法坑杀同族,城内大阵的控制权是可以制衡的。” 许元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窗外黑压压的天空: “也就说,如果筠庆你想,你也可以控制这北封城的护城大阵?” 李筠庆“嘶”了一声,开始打预防针: “理论上可以这么说,不过我这时候若敢动,我那皇姐绝对会动手把我剁了。” 许元摆了摆手: “你别紧张,我没有想要筠庆你动护城大阵的意思。” 李筠庆松了口气,恢复笑容: “那便好,那便好。” 许元靠在软榻上,盯着李筠庆,忽然嘿嘿笑道: “废话咱哥俩也就不说了,你让我今夜过来,是想继续讨论下午未尽之事?” 李筠庆愣了一瞬: “什么未尽之事?” 许元也愣了一瞬,理所当然的说道: “支持你夺嫡啊。” 李筠庆眼神古怪: “不是,我都说了我准备去瀛洲岛那边。” “你那不是在开玩笑么?” “谁说我在开玩笑了。” 沉默, 大眼瞪小眼。 半晌, 许元呼出一口气,问道: “那你找我过来想做什么?” “商量跑路的事。” 顿了一瞬,许元低声道: “你跑路找我作甚?” 李筠庆叹息一声,眼神幽幽的说道: “长天.在普通人眼中我这三皇子的身份是天皇贵胄,但你应该知道我这身份如今在北境这地方很尴尬,不上不下,大事不知道,小事知道了没用。 “情况越危机,我那二哥越是能用自己的能力在军中争取支持,可我呢?就一生意人,现在呆在这北封城能做什么,倒卖军用物资赚钱?我那皇姐不把我剁了就有鬼了。” 许元听完丝毫不为所动: “所以?” 李筠庆沉吟一瞬,起身坐到了许元身边,笑呵呵的说道: “所以弟弟我这不是想找哥哥你帮忙讨个活路么?” “别叫我哥,我受不起。” “三公子你是我皇姐驸马,自然受得起我这一声哥。” “行了。” 许元笑着摇了摇头:“你好歹也是武元的亲弟弟,就算城破,她应该会给你安排后路。” 李筠庆砸了咂嘴,瞥了一眼府衙的方向,低声道: “啧,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是担心府衙里那位” “二皇子?” 许元干脆利落,问道:“你觉得他会杀你?” 李筠庆已经彻底习惯这吊人的直接,点了点头: “城破混乱,杀我如斩太子一臂,我那二皇兄绝对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许元略微沉吟,思绪翻涌。 李筠庆一死,皇室的那些商会以及他手下御影卫必然会重新换人管控。 到时候还是不是太子一系的人那便说不准了。 顿了顿,许元表情古怪问道: “你们家真是兄友弟恭。” 李筠庆咧嘴一笑: “我家以前出过的父慈子孝的也不少。” 安静一瞬, 许元笑了笑伸手准备倒酒,李筠庆直接很懂事的先一步拿起酒壶给许元添上。 许元看着这一幕也没阻拦,那添满的酒盅轻抿一口: “可此事我怎么帮你?” 李筠庆似乎早有腹稿,低声道: “我们都是孤身前来北封城,无护卫在旁,我想找哥哥你借一位二品强者。” “二品?”许元皱了皱眉。 娄姬临走前给他留了一些暗子的联络方式,其中强者不少,但二品源初强者却只有一位。 思索一瞬,许元低声问道: “你借二品强者想做什么?出城带你从山脉那边绕回大炎境内?” 李筠庆见许元没有立刻拒绝,眼眸一亮: “自然不可能如此行事,如今北境将士浴血,我若这么做了,就是临阵脱逃,到时候父皇必然会降下责罚,甚至会牵连于我大哥。” 许元摩挲着青铜酒盅,问: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想作为皇族的使者去侯亭县一带求援?” 李筠庆面色严肃,拱了拱手: “三公子料事如神。” 许元看了一眼城南羽林军营的方向: “这事,你皇姐她会同意么?” 李筠庆摇了摇头: “当然不会,先斩后奏,我会在府衙内给我皇姐留信一封,然后控制城北阵法出城,北上去找侯亭县一带的宗门求援,于大局无碍,而且理由正当,即便我二皇兄想要追究也无从下手。” 许元细细听完李筠庆的跑路计划,点了点头: “这个计划倒是可行。” 李筠庆再次为许元添酒,细声问道: “那哥哥你.” 许元没说话,缓缓抬起一只手放在李筠庆眼前,然后食指和拇指轻轻摩挲。 给钱,一切都好说。 他可是才让姜荷那老头研制破厄丹,正是烧钱的时候,眼前这掌握皇族商会的狗大户有机会不宰天理难容。 李筠庆自然也懂,很干脆的伸出了五根手指。 许元眼神流露一抹恰到好处的愕然: “五百万两?” 李筠庆眼角一跳。 完犊子。 正准备开口否认,许元却已经说道: “既然筠庆你如此大方,我这做哥哥自然也不能辜负你的一番好意,是用银票,还是地契或者商会契约?” 李筠庆沉默一瞬,试探着说到: “长天,我的意思是五十” “唉” 许元叹息一声打断,道: “筠庆你瞧我这记性,记错了,我们相国府在北封城里似乎没有二品” 李筠庆咬着牙,一字一顿: “我的意思是,五十万的差额可能要等回京给现银,现在我身上只有四百五十万两。” 许元听到这话,没再说话,直接伸手。 李筠庆脸颊肉疼的抽搐,将一叠叠万辆银票放在了桌案上: “还望三公子尽快安排” 二百三十四章 战端起 许元熟捻的点着银票数量与真假,李筠庆安静的坐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 雅间内一时安静,只剩了点钞的沙沙声。 半晌, 许元抬眸。 李筠庆立刻说道: “三公子清点完了?” “分毫不差,三殿下,你别担心,我会安排的,毕竟凡事都要讲究个诚信不是么?” 许元将点好的银票收入须弥戒,顿了顿,又略感兴趣的问道: “不过我很好奇一件事情,三殿下你外出一般都会带多少银子在身上?” 听到这个问题李筠庆眼神立刻警惕: “你想做什么?” “别紧张,就是问问而已。” 许元见状哑然一笑:“殿下伱是了解我的,我对朋友一向大方,说五百万就五百万,不会再提价了。” 李筠庆绷住想骂人的冲动,低笑道: “三公子乐善好施的美名,我一向有所耳闻。” “谬赞。” 许元拱了拱手,忽然问道: “不过殿下如此大气,之后准备怎么补这五百万两的亏空。” 五百万两,这是已经是一个天文数字。 以大炎如今的生产力,寻常百姓一年辛勤下来赚到碎银也不过二三十。 在相国府内,若无特殊职位,二品源初这种冠绝天下的顶尖强者每年的年俸也不过百万两纹银,不过每去执行一个极为危险的任务,这个俸禄大概会逐次上浮个百分之四十左右。 李筠庆闻言微微一笑: “之前我找瀛洲岛的一位大名借了六百万.” “六百万?”许元眼神一凝。 李筠庆面色一变,忽地叹息一声: “.但只收到了首款三百万,剩余的一百五十万,大概应该是要找一些记账的掌柜来顶锅。” 听到这话,许元心中翻了白眼。 这话大概率是假的,但会计这行业果然不管在哪个世界都是高危职业。 安静一瞬, 许元也不再提及此事,转而问道: “不知三殿下准备多久离开这北封城?” 见到话题回归正轨,李筠庆努力收整起肉疼的情绪,道: “越快越好,最好今晚。” “今晚?” 许元略微沉吟,认真的问道:“三殿下你确定要今晚出城?” 李筠庆略微疑惑: “今晚不行?” 许元解释: “倒也不是不行不过可能会有些危险。” 李筠庆表情不解: “如今城外蛮族不是.” 话音未落, 仿佛是为了印证许元的话语,窗外漆黑的天际中猛地绽放出一阵白光。 随后, “轰!” 一连串震天炸鸣响彻了城池上空! 因为已经被李清焰打过预防针,许元听到这响动倒也不是太过于惊讶。 起身,走至窗前,举目向南。 在漆黑的暴雪之夜里,以他五品的修为视距不远,只能看到数百团大小不一的白光在半空中亮起。 那是护城大阵的光亮。 蛮族的攻城器械掷出的投掷物在半透明的护城大阵之上所掀起的阵阵轰鸣与涟漪。 动静很吓人,但一轮齐射下来,整个北封城在那半透明的罩子下被护得仿若固若金汤,城内没有被任何一处建筑被砸毁。 而这时, 李筠庆也回过了神,透过窗户看着远处的天际: “这是.什么?” 许元缓缓回过眼眸,眸中血焰缭绕,背后的漆黑天空轰鸣阵阵: “三殿下,你认为呢?” 李筠庆瘫坐回了软榻上,喝了口酒压惊。 沉默半晌, 他呼出一口气,低笑一声: “蛮族居然今夜便攻城了,不过看三公子你刚才的反应应该是已经知道了。” 许元缓步走回了软榻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是,你皇姐已经预料到蛮族大概率今夜便会袭城。” “那便好。” 李筠庆点了点头:“皇姐既然料到了应该不会有失。” 许元摇了摇头,看着李筠庆,问道: “北封城确实不会有失,但殿下你今夜还要坚持出城?” 李筠庆沉吟一瞬,还是坚决点了点头: “要出,今夜应该只是试探性进攻,我看北境的卷宗,这些蛮族在攻城之时,一般都会先行用大量巨石混杂着“冰灵锥”和“腐酸兽”消耗护城大阵。” 许元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蛮族这边贫瘠,源晶炸弹这种东西他们用不起。” 这种攻城方式许元在娄姬给他的卷宗里也见到过。 冰灵锥外表看上去像是一个直径三米左右的铁刺球,中心是一个拇指大小的源晶,外面则是包裹着数百根冰锥。 而腐酸兽则是冰原上的一种硬壳妖兽,一旦冰晶外壳被击碎,它就会自爆,炸出一大滩的酸液。 比起大炎之前内部几次地方叛乱,这俩东西有些不够看。 因为大炎内战攻城都是用的源晶炸弹。 若无干扰,攻城器械一轮瞄着护城大阵一个点,几轮投掷直接能把大阵从正面打穿。 而蛮族这俩东西造价便宜,对结阵修者杀伤不大,但对建筑和普通百姓的杀伤却很大。 之前北封之围时蛮族也是用的这种方式攻城,试图将维系护城大阵的源晶全部消耗殆尽,但可惜那个时候的北封城强者云集,精锐尽在。 连护城大阵都不用开,光凭城内的高阶修者就能把这些投掷物击碎在空中。 不过如今北封城内空虚,面对这种铺天盖地的投掷,只能靠城防大阵防护,而城防大阵每一刻消耗的源炁都是以海量来计算。 进攻与防御代价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将杯中之物一口饮尽许元站起身,没有再墨迹: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出发吧。” 李筠庆再次看了一眼城南的方向默默的站起了身。 没有再言语, 二人刚一结伴走出雅间,立刻发现外面廊道上略微显得有些混乱。 很多持着刀兵的侍从在廊道中快步的行走着,神色各异,有惊慌的,有面沉如水的。 一路下楼,敲门声与议论不绝于耳,期间还有一些衣衫不整的红倌人与男子夺门而出。 很显然,蛮族攻城的举动也影响到了北封城内最昂贵的勾栏。 战争之下,人间百态。 但这份混乱却没有持续多久。 许元与李筠庆二人下楼来到大堂之时,在老鸨和龟公的组织下,整个大堂内又恢复了歌舞升平的模样。 因为他们知道蛮族一时半会打不进来。 高挑的女子在台上扭动着自己盈盈一握的腰肢,乐师不受影响的弹奏着一些轻柔的曲调。 许元看着如此歌舞升平,轻轻呼出了一口气,低声问: “殿下,你觉得这景象如何?” 李筠庆一边下楼,视线在堂内的停驻数息,很光棍的笑道: “三公子,我现在可没资格评价他们。” 顿了顿, 李筠庆瞥了许元一眼: “不过我猜再过几日蛮族攻破南城,这还算有秩序的大堂里应该会变得疯狂。” 许元扫了一眼堂上的倌人们和堂下那些衣衫靓丽的恩客,轻轻摇了摇头。 impart是吧? 走出了大堂,待二人来到马棚时,这里已经聚了不少人窃窃私语着。 不过这些人都是用的是传音手段,听到他们对话,想来应该是知道一些内幕信息的宗门子弟,没心思再在这里玩乐。 而且,若无背景在这军管宵禁的北封城夜行,士兵是有权直接斩杀的。 暴雪之夜除了风声与城南天空的炸鸣以外,一切都很是寂静,道路两侧镌刻明纹灯若隐若现。 偶尔还能在风雪中遇上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在巡街。 不过再看到马车上北封府衙的标识后,这些士兵也都没有过多盘问便直接放行。 再次经过一队巡街士兵的盘问后, 李筠庆看着车窗外两侧民居,忽然叹了口气,轻声道: “待城破之时,这城内庶黎应该都会被那蛮子屠尽。” 闭目养神的许元听闻此言睁开眼睛看了这三皇子一眼: “对于那些蛮子而言,我们大炎子民不过是两脚羊。” “两脚羊” 李筠庆看着窗外,寒风吹拂着他鬓角的发丝,呢喃一声便不再说话。 车厢内一时间再次变得沉寂。 不知多久, 李筠庆叹了一声,忽然问道: “长天, “你说.我父皇和许公他们料到了这一点么?” 沉寂。 半晌, 许元低声的回道:“也许料到了,也许没料到。” 李筠庆听到这话翻了白眼: “你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 许元微微一笑,提醒道道: “这位二品源初只会送你去到侯亭县,到了记得小心点,那边情况也不算太好,囤积的粮草估计也只够宗门精锐撑个一月左右。” 李筠庆安静了一会,道: “长天,你留在北封城应该是有事要做吧?” “我只是留在你们皇族这边的质子。”许元滴水不漏。 “呵不说就算了。” 李筠庆脸上的严肃消失,伸了个懒腰摊在了软榻上:“我就一俗人,北境这些糟心事知道得越多,心里就越烦。” 许元很是认同的点头,看着城南的天际: “是啊,知道越多就越烦。” 李筠庆回眸认真盯着许元的侧脸看了数息,忽然笑道: “三公子,本王给你个建议,你可以学学我二哥,冷血一点,不择手段一点,只有这样才能成为我大炎的下一个许公。” 许元听到这话饶有兴趣的回过眼眸: “我成了下个许公,你们皇族能吃得下饭?” 李筠庆耸了耸肩: “你成了下一个许公,该头疼的是我大哥和二哥,还有天下宗门,与我无关。” 许元眼眸闪了闪,盯着对方,试图判断出对方的话里的真假。 最终,他轻笑一声: “你倒是洒脱。” “这不是洒脱而是自知之明。” 李筠庆一摊手: “我呢,虽然自认为还算不错,很多东西也都看得明白,但比起我二哥还有大哥都差了一大截。 “所以这天下姓谁名谁,我都无所谓,反正手上有钱,此行回京若是要不到兵,我就去个偏远点的地方当个富家翁,娶几个漂亮婆娘安稳过一辈子也不错。” 许元眼眸之中带上了一抹笑意: “在画本里,最后一般都是你这种人最后成了皇帝。” 李筠庆嘿嘿一笑,拱了拱手: “谢谢三公子看得起。” 说话间,马车已经缓缓的停下了。 许元侧眸看了一眼车窗外: “到了。” 李筠庆也回首望了一眼: “当铺?” 马车在风雪之中停靠的位置正是一处大型当铺的门口,借着街道上的明纹灯能够看到牌匾上龙飞凤舞写着的“天下当铺”。 下了马车, 车外风寒,许元略微裹紧了李清焰为他准备的袄子,走上前轻轻敲了敲门。 “笃笃——笃笃笃——笃笃——” 短促而有节奏,很轻。 一旁的李筠庆见状略微迟疑: “我不用回避?” 许元轻笑一声: “一次性的暗号,你下次再用估计会被当细作。” 李筠庆闻言有些失望。 而这时,门内传来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 “公子,本店已经打烊了,明日赶早。” 许元按照娄姬给的联络暗号: “我来典当玉佩。” “玉佩?”苍老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 “黑龙玉佩。” “吱呀——” 门开了,一位与苍老声音完全不符的中年男人出现在了二人的视野中。 穿着一身睡袍,似乎已经休憩。 许元没有说话,直接须弥戒中取出一枚纹着黑龙,背刻三字的令牌,但还未扔给中年男人检查,对方直接朝他躬身行了一礼: “三公子。” 许元看着中年男人,收回了铜牌,略微拱了拱手: “您便是酒先生?” 中年男人站直身子,目光落在了许元侧后方的李筠庆身上: “正是老夫,娄姬大人已经提前与我交代,您是要出城?” 许元摆了摆手,指着李筠庆道: “不是我,是他。” “他?” 酒先生略微皱了皱眉,迟疑道: “三公子,您确认么,老夫送了他出城可就再难回来了。” 李筠庆听到这话,瞳孔微微一缩。 他意识到这北封城内黑鳞卫应该就眼前这一个二品源初。 想至此处, 伴随着城池上方阵法的轰鸣,李筠庆看向许元的眼神有些古怪。 倒不是因为感激,毕竟才被这小子坑了五百万。 而是因为这许长天把逃命的路卖给了他,他自己怎么办? 他可不相信这小子会搞和城池共存亡的那一套。 所以, 这家伙,究竟想做什么? 二百三十六章 试探 他乡遇故知,老乡见老乡,但却没有泪汪汪,有的只是杀意。 虽然作为一个菜鸡,许元目前还感知不到意的存在,但想刀一个人的眼神始终是无法掩饰的。 目光在风雪之中交织。 许元轻笑了一声,拍了拍周琛肩膀,道: “周先生别紧张,我熟人。” 话落,周琛将按着剑的手收回,但依旧警惕的看着远处女子。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许梦溪的声音透着寒意,以及一抹微弱的不可置信: “许长天?” 许元缓步走到许梦溪的跟前,长发在风雪之夜飘散,笑容温润: “怎么,之前两年不见都能一眼认出来我,这才分别几个月就不认识我了?” 许梦溪没再说话,盯着许元按住了腰间挂着的佩刀。 虽然已经确认对方身份,但她无法想象以这纨绔那高高在上的身份,怎会在这时来此危城之中? 瞥了一眼她按着刀的手,许元笑: “你按刀做什么,杀红眼了么?杀了灵水宫的纨绔,还想把我一起杀了?” 说着,许元笑呵呵的扬起下巴,把脖颈露出一部分: “若是想,那就来,反正如今北封城危及混乱,以你这修为杀我这五品凝魂应该是易如反掌。” 许梦溪握紧了手中的刀柄,眼神微寒但没动。 许元饶有兴趣的上下打量了对方一圈,嗤笑一声: “我还以为你会和杀掉那灵水宫的首席纨绔一样杀了我,看来伱还是知道区别的。” 顶级纨绔,亦有差距。 许梦溪颦着眉,一字一顿: “许长天,你与那岳焕彬并无区别。” “区别大了。” 许元摇了摇头,慢条斯理:“你杀那什么所谓岳焕彬算是功绩,事后皇上和我父亲都会嘉奖于你,但你若把我杀了.” 说着,许元抬起手指,指了指自己: “你,你的师尊,你师尊的家人,以及你的亲朋好友全都得给我陪葬。” 许梦溪一双美眸微微眯起,握刀的手攥得更紧: “你们相国府在北封城内的所作所为,按照大炎律法够你们死上一千次。” 许元听到这话低笑一声: “瞧你这话说的,大炎律法都是我父亲他们制定的,好像我们相国府是什么大反派一样。” 说着, 许元唇角含笑: “这么多年了,梦溪你到现在也成熟了不少,应该很清楚若是我们不做那些事情,宗门那边一样会做,此消彼长,那我们便是对着宗门引颈待戮。” 许梦溪深吸了一口气,打开许元的手,在风雪中呼出一口白雾: “谬论诡辩,一丘之貉而已。” 许元笑了笑,也没反驳,抬手拍了拍许梦溪的肩膀,便越过她朝着议事大殿走去: “随你怎么说,理想的世界只有理想中有,本公子欣赏你,希望你能一直坚持自己的初心。” 走出数步,许元脚下一顿,忽然笑道: “还有,我再劝你一句,过刚易折。” 许梦溪听到这话突然炸毛,转过身,看着他在风雪中的背影,握着刀柄咯吱作响: “许长天,你什么意思?” 许元回过眼眸眼带笑意: “你说我什么意思,若不是这场天灾暴雪,凭你之前在北封城内的作为,现在你已经被自杀了。” 话落,许梦溪安静,顿了数息,她整个娇躯都被气得发抖,但却说不出话。 因为,许元这纨绔说的是事实。 她出城查封走私军械,抵达地点后却被三名莫名的大宗师伏击,若不是逃得快,她现在已经死了。 许元看着她的神色,笑道: “你斩杀岳焕彬这事就做得很好。 “虽然本公子瞧不上那他,但不可否认他身份确实很高,灵水宫大长老的独子,若不借蛮族袭城之局势,你杀他大概率是要陪葬的。” 说着, 许元眼神变得柔和,轻言道: “你不是一直想找我算账么,在你有资格找我算账之前最好先懂得保护自己,只有自己还活着,才能往上爬,才能做更多的事情。” 话落,沉寂。 许元笑眯眯的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话,转身离开。 许梦溪看着他在雪夜中长发飘扬的背影,咬着牙喊道: “许长天,你这种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这说此等言语?” 她有些不能接受。 不能接受这个为非作歹的纨绔竟能说出如此话语。 许元没应声,也没回头,冲着摆了摆手,消失在议事大殿的入口,独留许梦溪一人风雪中发愣  进入议事大殿后,殿内的情景与许元所想的相差无几。 大殿空旷,李诏渊独自坐在首位上处理着后勤一类的军务,指尖的狼毫笔快速的书写着。 见到许元进来,李诏渊眉毛一挑,立刻放下手里的笔起身相迎,笑道: “三公子竟然没在外面留宿?” 许元打量着对方的神色: “战端已起,外面太乱了,还是府衙安全,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跟着李筠庆一同外出了?” 李诏渊没有隐瞒,直接了当: “皇妹将府衙内的事务交由了本王,所以三公子和筠庆一同外出这点事本王自然是知道的。” 许元盯着这位二皇子看了数息,忽然问道: “二殿下啊,你就不好奇我和李筠庆谈论的事情?” 李诏渊那剑眉星目的容颜上流露一抹笑意: “好奇?为何好奇?筠庆找三公子你无外乎是想求一条出城之路,除此之外筠庆能和三公子讨论的事情” 说到这, 李诏渊忽然顿了顿,盯着许元意味深长的笑道: “应该就只有北封的倌人了,不是么?” 许元深深的看了二皇子一眼,叹道: “你倒是了解李筠庆。” “三公子独自归来,看来应该是已经谈妥了。” 一边说,二人朝着大殿内的桌案走去,李诏渊叹息式的摇着头:“筠庆从小便是这样,总是怀疑我这做兄长的会对他做些什么.” “许梦溪杀灵水宫纨绔的事是你压下去的?”许元冷不丁的打断了李诏渊的念叨。 话题的跨度有些大,但李诏渊很快变调整了思绪,点头应道: “是,灵水宫在北境战事上太过放肆,父皇与许公都很不满,需要给他们一点教训。” 许元沉吟一瞬,忽然笑了: “二殿下如此撑腰,就不担心事后被北境宗门报复?” 李诏渊听到这个问题,心中立刻皱了皱眉,生起一抹狐疑,但很快还是说到: “自然是例行公事的给予她工作上的支持,毕竟城内秩序还需要密侦司的人维系。” 许元摇了摇头,没再在此事上多言。 冠冕堂皇,滴水不漏。 若不是清楚许梦溪那女人的性子,许元可能真就信了。 虽然不知道细节如何,但许梦溪大概率是被二皇子当枪了。 不过她那性格也确实容易被人当枪使。 许梦溪杀北境宗门重要人士,二皇子背书背锅,看似很简单的公事公办。 但问题是其他人不会这么看。 因为,许梦溪的身份可并不简单,他背后站着密侦司总长这种朝廷实权人物。 许梦溪奈何不了他许元是因为他爹是已经造反毕业套的宰相。 再往上就没人了。 但这并不代表密侦司总长没有影响力。 在大炎的画本戏剧里,这种人物就算能出场,也最多只能画个气势不凡的背影。 二皇子给许梦溪背书很显然是冲着这位去的。 许梦溪再多杀几个宗门的高层子弟,密侦司这种实权部门可能就直接被绑定在二皇子这条船上了。 想着,许元在心底摇了摇头。 看破不说破,这事与他无关。 他许元确实欣赏许梦溪,但并不会因为欣赏就随意介入破坏二皇子的计划。 他扇李诏渊一巴掌,对方可能会把另一边脸凑上来,但这东西要是破坏了,估计得和他急眼。 毕竟,夺嫡这种事情你死我活,各个皇子为此各显神通,无所不用其极。 殿内一时沉寂, 二皇子垂着眼眸若有所思,许元则是大大咧咧的直接一屁股把二皇子的位置给占了。 李诏渊眼角跳了跳,但也没说什么,就站在旁边看着许元,并未表示任何异议。 许元瞥了对方一眼,很自来熟的直接拿起面前案桌上的几份文案,快速浏览扫视一圈,忽然笑道: “二皇子懂的东西可真多。” 李诏渊面色如常的站在一旁,笑道: “略懂一些而已,主要还是皇妹信任于我。” 许元坐着摇了摇头: “二殿下谦逊了,带兵打仗难,但更难的是在战时管理好后勤物资,尤其是在这军队指挥体系不统一的北封城内。” 李诏渊无奈的叹了口气: “三公子言简意赅,宗门的库存我们的人无法进入,很多东西都无法统计,这些东西.” 许元笑了笑,直接从须弥戒中扔给二皇子一份卷宗。 李诏渊接过,心中了然,但还是问道: “三公子,这是.” 许元微微一笑: “娄姬让我转交给武元的,虽然不是很准确,但也算是有个大致数字,二皇子应该有用。” 李诏渊一双星目闪烁一瞬,拱手一礼: “诏渊再此谢过三公子。” 许元摆了摆手,对着李诏渊笑道: “如今北封城进入军管,城内军民四十万人的吃喝拉撒,各处阵法所需的源晶调度,繁杂的守城器械补缺这些事情光是想想就让人头大,接手不到一日便能管理得如此井井有条” 说着,许元略微沉吟,似乎在斟酌形容词,最终他咧嘴一笑: “二殿下真乃治国之才,回京后我会和父亲好好说说。” 李诏渊听到这话,面色丝毫不变,微微一笑: “三公子,应该不止和我一人说过此话吧?” 许元皱了皱眉流露一抹不悦: “欸,这种话,我可只对二殿下你一人说过啊。” “是么,这倒是我多心了。” 李诏渊不置可否,拱了拱手:“那便多谢三公子向许公美言了。” 嘴上这么说着,李诏渊心中是一点都不信。 这许长天和他那皇弟李筠庆一个性格,都是张嘴就来,满嘴跑兽车的人,绝对不止和他一人这么说过。 最起码,这位三公子应该和李筠庆那小子说过。 许元见状摇了摇头,缓缓站起身: “二殿下,我很钦佩你。” 李诏渊依旧是公事公办的笑容: “承蒙三公子看得起。” “我是说真的。” 许元眼神认真,盯着李诏渊的那双囧囧有神的星目: “在当今圣上诸多的皇子中不论太子还是六皇子皆是子凭母贵,只有二殿下你一人是母凭子贵。” 其他有资格能够夺嫡的皇子背后要么是帝京的千年世家,要么是握有兵权的侯爷,但这二皇子不同,他母妃只是一个宫城之中一位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宫女。 因为容貌绝色,被皇帝临幸有了李诏渊后才被册封为妃,不能为李诏渊提供任何的帮助。 而夺嫡之事没有任何亲情可讲,只要你有念头,其他人就会把你往死里弄,母妃都能给你一同沉了。 而这李诏渊就在这种困境中,一步一步走到了现在。 身边幕僚云集,朝堂之上少数重臣站于他身后。 不愧于与李曜玄相似之皇子。 李诏渊对于这个称赞并没有立刻回话,沉默一瞬,才低声回道: “三公子言重了,我与皇兄他的差距还是太大。” 差距,也许是指朝堂内的支持,也许是指能力。 模棱两可,不给准确答复。 做人太过滴水不漏,就显得有些无趣。 许元闻言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正视差距,迎头赶上,我看好你。” 说罢,许元站起身把位置让给了对方,拍了拍对方肩膀便径直拐入了后堂的廊亭. 李诏渊站在原地看着许元离开背影,眼神平淡如水。 半晌, 他轻笑一声,摇了摇头,无声呢喃: “正视差距,迎头赶上么.” 太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对方一出生,背后便站着一个盘根错节的巨大利益集团。 庞大到让人窒息。 次相、禁军统帅、皇室商会,甚至是那位军神武成侯晚了点  (本章完) 请:wap.ishuquge.org 二百三十五章 帝京故人 “我确认。” 许元给予了酒先生肯定的答复,微微侧身,道:“还未介绍向您介绍,这位是当今的三皇子殿下,需要秘密去到侯亭县一带求援。” “侯亭县一带么?” 酒先生略微沉吟,拱手一礼: “既然三公子坚持,那么老夫也便不再多劝。” 顿了顿,他又对着三皇子拱手一礼: “请问殿下您是要今夜出城么?” 李筠庆见状立刻回了一礼,虽然对方只是布衣,但强者是需要尊重的: “若是能今夜出城,那便最好不过了。” “好的。” 酒先生一口应允下来,看着许元道: “三公子,请您二位先进来坐坐吧,当铺内有些事情需要老夫先行处理了。” “您请便。” 许元含笑点头,而酒先生身形一闪直接消失。 一时间,门口陷入沉寂。 许元踏步进入当铺,瞥了一眼依旧傻不愣登站在原地的李筠庆: “殿下,外面不嫌冷么?” 李筠庆眼眸之中流露一抹若有所思,跨入当铺。 “天下当铺”正堂的布局和许元前世看过的影视剧中并无区别,只是大了不少而且多了一些供人等候休息的区域。 二人进入休憩区域坐下。 因为当铺已经打样,只有一些微弱的亮着,整个正厅显得有些空旷而幽暗。 一盏茶的功夫后, 李筠庆看着内堂的方向,忽然轻笑着说道: “这么久都没回来,看来这位酒先生身份地位应该不低。” 许元挑了挑眉: “这个我倒是不清楚,怎么说?” 李筠庆似笑非笑: “我猜这位酒先生应该是去处理销毁一些机密情报了,不然不可能需要这么久。” 大势力里的强者分为两类,管事的和不管事的。 管事的如华鸿娄姬,地位身份高得吓人,敢动手揍老板儿子。 而不管事的地位虽然也高,但若无管理之才,实质上也只能算是一个顶级的打手。 而酒先生很明显是前者,应该是娄姬手下的重要人物。 思绪闪过,许元哑然,笑道: “殿下心思倒是缜密。” 而李筠庆则忽然问道: “三公子,若是天气不放晴,这北封城便是一死城,你将唯一的源初强者借于我,你自己怎么办?” 许元反手一摊: “我自有办法,怎么?三公子想找我买这个情报?一百万两卖给你,要不要?” 李筠庆翻了白眼: “知道越多便越是烦恼,不如不知。” 许元嗤笑一声,正准备说话,却见两道身影从当铺的后堂之中缓步走出。 侧眸望去,许元眼神略显讶异。 嚯,还有一个老熟人。 周琛。 依旧还是胡子拉碴一柄剑背在背后,不过脸上多了一道刀疤。 看起来他被调配到这北境后应该是打了不少硬仗。 而周琛在见到许元的那一刻面色立刻一肃,似乎是在酝酿情绪。 而这时, 李筠庆从软榻上起身,问道: “酒先生,这位先生是?” 许元眼角一跳。 这吊人之前不是说了见过周琛么? 又是张嘴就来。 吸了一口气,许元阴阴的笑道: “这位是周琛,三殿下忘了么?” 李筠庆眨巴下眼睛,张了张嘴,哈哈一笑: “哈,原来是周先生啊,我有一位至交好友和伱同名同姓,只可惜之前因为他招惹了一位二品源初被迫分开了。” 周琛胡子拉碴的脸上一脸茫然: “同名同姓?二品源初?” 许元摆了摆手,对着周琛笑道: “三殿下在与你开玩笑,好久不见,周先生。” 周琛回过眼神立刻开始酝酿情绪。 须臾后, 他吸了吸鼻子,快步走到许元面前直接跪下,眼圈泛红: “三三公子,靖江府一别,竟能在此地见到您。” 许元心里有些讶异。 曾经费尽心思也只愿行拱手礼的三品大宗师,再次见面居然直接给他跪下了。 顿了顿, 周琛又继续说道: “酒先生让我跟着您,这一路上周某哪怕拼着身死道消也要护您周全。” “什么一路?” 安静, 周琛身子一僵,抬眸看了一眼一旁的酒先生,又看了一眼许元,试探着问道: “三公子,如今这城已经是死城,咱们.不是要北上出城了么?” “谁告诉你我要出城了?” “.”周琛。 现在这北封就是一死城,死城是什么概念,留在这里面的人都会被杀得鸡犬不留。 这三公子居然不走? 完犊子了  他还想着跟着这三公子名正言顺的回帝京那边去呢。 许元没在理会周琛,虽然酒先生给他安排周琛做护卫,但他并不准备让对方跟着他,侧眸看向酒先生: “酒先生,您处理完事务了,三殿下就拜托你了。” 闻言,周琛在一旁眼巴巴的望着。 酒先生直接无视这个下属的目光,颔首点头: “自然,老夫即刻便能带着三殿下启程。” 话音落下, 跑路的喜悦让李筠庆咧了咧嘴,但还未出声之际,一声轰鸣突兀的炸响在了隔壁街区。 “轰!” 不出意外的又出意外了。 火光将漆黑的天际照亮,许元侧眸看了一眼窗外,又看向室内的酒先生。 他只能感应到那边源炁激荡,应该是有人在战斗。 酒先生瞥了一眼爆炸的方向,低声笑道: “宗门的人和密侦司的人,不过已经结束了。” “密侦司?” 许元呢喃一声。 不是那个女人吧  “京城调配过来的许梦溪。” 酒先生低笑一声,解释道:“三公子有所不知,此女被调配来这北封城不久便查封了宗门很多走私过来的货物,抓了很多宗门高层子女,若不是此番变故,这女人估计很快就得意外身死。” 果然是这女人。 而对于酒先生的话,许元倒也没有多少意外。 娄姬给他情报里详细的介绍了北封城内的局势。 这北封城,基本上可以用大炎版本的哥谭来形容,甚至还能更乱。 势力错综复杂,利益盘根错节,基本上属于动一发而牵全身的状态。 做了这么多事情,没被自杀,应该是她的修为和背景都还算够硬。 思索一瞬,许元问道: “酒先生,今夜许梦溪这女人为何出手?” 酒先生没再说话,略微感应了一下,随口说道: “灵水宫大长老的儿子入室强抢民女,被她杀了,刚才是那纨绔的护卫在和她斗法,如今也被杀了。” “灵水宫?” 许元呢喃一声:“我记得这好像是北境三洲最大的宗门?” 酒先生点头: “是的,暴雪天灾降临之前,北境战事的不顺一大半都他们在主导。” 许元咧嘴一笑: “应该是积怨已久,如今终于找到了一个由头,嫉恶如仇,刚毅不屈,而且还算是懂得一些变通,不错不错。” 酒先生笑了笑: “三公子若是清楚我们的损失,大概就不会这么想了。” 相国府是许梦溪的重点照顾对象。 在保皇党眼中,他们是窃国之贼。 因为这女人,他手下的不少线人都被对方抓进去了,若非娄姬总览之下情报通达,他们因为这许梦溪的损失可能会远远大过宗门那边。 闻言,许元沉默一瞬,没再在这个话题上多说。 相国府不是一个伟岸而光正的势力,那位老爹更是一位不择手段的理想主义者。 为了实现他最终的目的,很多的手段都是无所不用其极。 李筠庆走了,和酒先生一起消失在了暴雪的夜幕之中。 而许元也乘着马车朝着府衙的方向驶去。 就像是在靖江府时一样,周琛在前面驾车,他坐在马车内休憩。 风雪之中,特质的车辙行驶平稳。 路过隔壁街区的时候,许元本以为能在这北境见一见那帝京的故人,但很可惜,人已经走了,只剩下一些巡街的士兵在打扫废墟。 说实话,许元真的挺喜欢许梦溪的。 倒不是因为对方长得好看,也无关立场,而是因为这世上需要她这样的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忽然, 马车前方传来周琛那笑呵呵的声音: “三公子您真的不出城么?” 许元心中略显好笑: “怎么,你想出城?” 周琛讪讪的笑了笑,声音再度传来: “周某这不是担心三公子的安危么?如今北封城面临破城的危局,若不走,可能再难离开了。” 许元没有再废话,直截了当的说道: “我为驸马,武元尚在城中,我又怎能直接离去?” “三公子说得是。”周琛不再说话。 马车安静的行出去数里, 许元的声音再度从车厢内悠悠的传出: “周先生,你若想出城,我可以帮你安排,娄姬留给我的后路并不只有一条。” 听到这话,周琛握着缰绳的手忽地一攥,但旋即便是一松,笑呵呵说道: “三公子说笑了,在靖江府咱老周已经习惯给三公子您架马,以后也是一样。” 他的态度放的很低。 虽然时间只过了大半年,但二人的关系已经是物是人非。 在靖江府时,许元做了很多的事情,废很多的心思才能换去这位周琛这位大宗师的效忠。 而如今他不需要做任何事情,周琛就得舔他。 因为周琛眼睛不瞎。 一年时间,从无修为至五品。 再敢摆架子,他周琛以后还在不在相国府混了? 而且若是走了,他与这三公子以前交情可就全部打了水漂。 车厢之内, 闭目养神的许元微微一笑: “既然如此,那周先生便暂时留在北封府衙之内。” 周琛若是应允,他确实会给他安排,毕竟在靖江府时,二人的关系还算是愉快。 而对方大概率能够因此跳出北封城这盘死棋。 但同样的,若是应允,那周琛便再与他的心腹无缘。 眼光决定了很多的东西, 如今在相国府他虽然还是战力地板砖,但死在他手里的三品大宗师已经不少。 而且那老爹直接把他架到了这个位置上,自然也不会再像以前一样随便遇到个大宗师便当作千年一遇的宝贝来对待。 不过这周琛倒是和在靖江府时一样。 很聪明,很懂得审时度势。 最初跟着他的三名大宗师,都是不管事的强者也算是老爹安排给他的第一批班底。 但许元大概率只会挑选周琛和影儿。 而司子鱼大概率会继续做相国府的高级打手。 是的,大宗师也是高级打手。 在普通人眼中,大宗师是神仙般的人物,但在娄姬与他那老爹眼中这些三品大宗师,甚至是那些不管事的二品源初都只是一个高级的打手。 因为大炎天下的势力对于修炼资源是垄断性质的。 想要变强就需要足够的资源修炼,而想要资源就只能背靠大势力。 当然,凡事不绝对。 这世间诸事都讲究个富贵险中求。 想抢,这些强者自然也可以去抢,毕竟杀人放火金腰带。 但代价的就是会被整个大炎的强者联合追杀。 这破坏了规则。 一旦开了头不制止,天下就乱了,不管是朝廷还是宗门都无法容忍这种事情发生。 而为了应对这种强者作乱,大炎已经有了一套很完善的防备体系。 剧情主角秦默所长大的葬村就是这么被逼出来,也是这么被剿灭的。 那里面窝着的大妖大贼除了少数看破红尘之人,大部分都是在大炎混不下去,被迫隐居。 思绪略微发散,回过神时,马车已经进入了北封府衙。 行到议事大殿门前的校场停下,周琛轻声笑道,为他拉开车门: “三公子,已经到了。” 许元冲他点了点头,扔给对方一块令牌: “谢谢,你先下去吧,找府衙的管事,他会给你安排一处别院,这些日子你便先行留在这里。” 周琛接过,拱了拱手: “好嘞,周某再次等候公子命令。” 二人说话间, 周琛眼眸忽然一凝,侧眸看向一旁,顺势握住了背在身后的剑柄: “公子小心。” 许元挑眉。 他倒是不担心自己在这府衙内遇刺,而是讶异这周琛居然也能感应到意这种东西。 回眸望去,眸中燃起血焰,许元见到一个穿着红麒麟官服的女子此刻正站在不远处的石板路上,攥着拳头目光死死的盯着他晚了点 二百三十八章 谁做的? 寒风呼啸。 迎着李诏渊的目光,许元沉声说道: “二殿下,此事不是我们做的。” 李诏渊皱了皱眉,流露一抹思索: “此事.不是你们做的?” 说着,他唇角浮现一抹“我懂”的笑容: “相国府为国为民,自然是不会做出这种自毁城墙之事,想来应该是一些乱臣贼子所为。” 不管目的如何,在没有撕破脸皮的情况下,炸毁临战军械都是一口天大黑锅,谁背谁死。 相国府若是背了也得付出代价。 也因此,此事大概率会被做成一个无头冤案。 许元看着李诏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眼角不受控制的抽了抽。 坏了,好像要成背锅侠了。 宗门仓储被炸,谁是第一受益人,那谁的嫌疑便是最大,再简单不过的道理。 而如今最大的受益人有俩,蛮族和大炎朝廷。 一种病态的双赢,赢北境宗门两次。 而在两者之间,蛮族能安插间谍进北封城么? 答案是不能。 种族都不一样,浑身乌黑尖刺的蛮族还没靠近十里地就得被打成筛子。 换而言之,这件事情的幕后之人就只剩大炎朝廷,也就是皇族和相国府。 李诏渊知道自己这边没做,那不就只剩你们相国府了。 而问题的关键来了, 作为相国府在北境实际的负责人,许元现在他妈的也想知道这事是谁做的? 确实,他确实是想炸,甚至已经安排落实了,但黑鳞卫的人动手的时间压根不是今晚,而且没有今晚这么大的规模。 沉默一瞬, 许元转过眼眸看向远处逐渐被控制住的火势,再次重复: “二殿下,此事真的不是我们做的。” 李诏渊笑而不语。 许元深吸一口气,然后也笑了,低声道: “看起来二殿下似乎并不信我的话。” 一边说着,许元从须弥戒中取出一份卷宗,随手递给李诏渊: “既然如此,殿下你不妨看看这份卷宗,这是娄姬离城前交给我的。” 他需要将这件事情解释清楚。 只有解释清楚,才能让李诏渊与李清焰意识到有第三方的势力在城内作梗。 李诏渊眉头挑了挑,一边伸手接过,一边饶有兴趣的说到: “娄总长可真是妙计安天下,即便离城也能留下这么多锦囊妙计给三公子伱。” 这带笑的调侃很显然是在怀疑一些事情。 不过许元对此倒是不在意。 纨绔并不代表没有脑子,在相国府这种往来无白丁的地方长大若没点见识那才叫奇怪。 而且既然他能修炼了也确实到了该接手一下家族事务的年纪。 这点,全天下的世家大族都基本是一个模板。 三皇子李筠庆那边能确认他的身份,完全是因为之前的一系列巧合的乌龙。 因此,许元很无所谓的回道: “我自然是需要知道一些事情,才敢继续留在这北封城内的。” 李诏渊笑了笑,没再说话,垂眸浏览起手中卷宗。 阁楼顶端风雪依旧,一时无言,远处的火势在二人一盏茶的谈话间也已控制住。 而随着浏览, 李诏渊的眉头一点点的皱了起来。 许元在这时轻声说道: “二殿下,宗门之中虽然坏,但不蠢。兵锋未动,粮草先行,这种事情我们懂,他们自然也懂。” 李诏渊将目光从卷宗上移,看向许元目光带上了一抹凝重: “所以,今夜真的不是你们?” 卷宗是许元之前提交给娄姬的一份计划。 代号长夜,炸宗门库存的计划。 制定计划的原因和先前李诏渊说得相差无几,但尚未执行,因为宗门防备很严,而他们得筹备的时间不够。 许元狭长的眼眸中带上了一抹无奈: “二殿下,宗门的仓储库房向来都是他们重点防范的地方,探查库存与动手摧毁完全是两个难度。黑鳞卫不是许愿机,许下愿望,它直接就能给你变现。 “我们需要时间,做出决定需要时间,下发到基层需要时间,筹备与执行也都需要时间。” 说到这,许元一摊手: “北境宗门内部又分派系,大型仓储有七个,小型十三个,我们相国府即便想做这事也根本来不及。” 李诏渊眉头皱得更紧,似乎也反应过来了前后因果。 蛮族出现在北封城南至今不过七八个时辰,即便是黑鳞卫,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同时造成如此大规模的破坏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三公子你觉得此事是谁做的?” 许元听到这个问题,翻了个白眼:“你问我,我问谁?” 说罢, 许元便要转身跳下阁楼顶端离开。 李诏渊见状出声问道: “三公子,你这是要去哪?” 许元顿住脚步,回眸,理所当然的说道: “困了,回房睡觉。” 李诏渊微微一愣: “如此事态,三公子能睡得着?” 许元对着李诏渊努了努嘴,咧嘴一笑: “自然睡得着,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所以这些事情还是交给二殿下你这种治国之才来做吧。” 说罢,他纵身一跃直接消失在了夜幕中。 一旁的周琛行了一礼后也跟着离开。 看着二人背影消失, 李诏渊垂眸瞥了一眼手中的卷宗,正准备不动声色收起来,却不料这份卷宗直接自燃了。 见到这一幕,李诏渊呼出一口气,将灰烬散落同样消失原地  几个腾挪从高空给落地, 因为风寒,许元运转了几圈血元心陨诀,又将身上的袄子裹紧了很多方才感觉自己身体暖和很多。 余光却瞥见周琛这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跟了上来。 许元见状也便顿下了脚步,问道: “周先生,你不下去休息,还跟着我作甚?” 周琛闻言嘿嘿一笑: “三公子,今夜恐怕会很乱,周某给您守门护您周全。” 许元哑然,点了点头也没有拒绝。 走在回院的路上, 周琛忽然神秘兮兮的问道: “三公子您觉着今夜的事情是谁做的?” 许元不假思索直接回道: “应该是那些宗门。” “宗门?北境南方的那些?”周琛摸了摸下巴。 许元瞥了一眼南方,轻笑道: “不是皇族,不是我们,总不能是北境宗门自己炸的吧?” 周琛流露一抹恍然,面露一抹肃敬意,恭敬的抱拳拱手: “三公子看得透彻。” 许元嘴角抽了抽,摆了摆手: “行了,这么大规模的破坏行动策划起来不可能是一朝一夕,按照我们黑鳞卫的办事效率来算,执行如此大规模的破坏任务,且不留下任何痕迹把柄,策划的时间也起码是以月为单位。而以数月之前的局势,若是破坏了北封仓储,朝廷只能被迫退兵,这也是那些宗门乐于看到的。” 周琛闻言犹豫,道: “月为单位?可您现在的那份计划.” 许元微微一笑: “如今的北封城留不留把柄不重要,这场战争若是能打赢,可以用是急从权来解释,若是打不赢,一切都无所谓了,因为北境宗门也不会再存在。” 三十万精锐葬在雪原里,北境宗门基本上就成空壳了。 死人,是没法讨要说法的。 周琛咧了咧嘴,再次拱手一礼,肃然说道: “初见不知,三公子真乃大才。” “.”许元。 顿了一瞬,周琛忽然冷不丁的说道: “三公子,有一句话周某不知当讲不当讲。” 许元瞥了他一眼: “当讲就讲,不当讲就不讲。” 轻咳一声,周琛还是试探着说道: “公子,以如今之局势,若真是南方的那些宗门所为,应该会连带着咱们和皇族的仓储一同破坏.” 许元轻笑一声,道: “只破坏北境宗门的仓储还能将这顶帽子扣在我们身上,若是他们全破坏了,那可就标靶是他们做的。” 周琛安静一瞬问道: “标靶,有用?” 许元笑了笑,道: “自然是有用” 话音未落,许元的声音戛然而止。 事发突然,他尚未深思。 标靶有用么? 当然有用。 天下宗门由于不纳税这一特权形成了一个错综复杂利益整体。 如今这个利益整体为了大部分人的利益,直接将北境宗门给卖了,朝廷在这里面可操作的空间很大,最起码也能离间。 但现在一深思,许元忽然发现好像没法离间。 或者说,离间的效果不大。 大炎朝廷要收神仙税,宗门不愿交,这是最底层,也是最直接的矛盾。 无法解决这一点,就算北境宗门被坑,也只会在其他的地方报复回来,而不是与朝廷合作。 换位思考, 以宗门一方的情报来看,若是炸毁北封城所有的仓储,加之如今的暴雪天灾,北封城必然会丢,七十万精锐也必然会毁于一旦。 接下来北境三洲直面蛮族兵锋,宗门精锐尽丧无力抵挡,任你许殷鹤与李曜玄手段通天,都得给我先去处理蛮族。 拖到李曜玄身死,到时候局势必然发生巨变。 大炎皇朝下一位天子的态度会和李曜玄一样么? 天下宗门不会威胁到李家天姓的地位,但相国府里的那位许公会。 思绪至此, 许元血焰缭绕的丹凤眼中带上了几丝凝重。 这些人不对我朝廷仓储下手是因为什么? 是因为.无法安插奸细? 答案,似乎只有这一个。 今夜的变故,让许元他对局势的判断开始模糊。 沉默间,风雪飘摇,南城天际的轰鸣依旧,明纹灯也依旧在石板路的两侧散发着迷蒙的光亮。 不知在原地站立了多久,许元忽然猛地瞥了一眼议事大殿。 周琛见状传音问道: “三公子可是想到了什么?” 许元皱着眉头沉思数息,吐出一个名字。 李诏渊。 周琛听到二皇子的名字,愣了一瞬: “三公子,您的意思是” 许元呼出一口气,但语气有些不确定: “这件事情,也许是那二皇子做的。” 周琛语气疑惑: “二皇子?二殿下他手里应该没有这种能量.” 许元继续踏步向前,瞥了周琛一眼,传音道: “他手上确实没有,但方才我不是说了么,南方宗门是有的。” 周琛“嘶”了一声,小心翼翼的传音问道: “三公子,你的意思是二殿下私通宗门?为什么?” “为了夺嫡。” 许元叹了口气,看向帝京的方向:“周先生你知道太子殿下与二皇子之间的差距有多大么?” “咳,三公子,这件事情周某.” 周琛轻咳一声,闲散的性格让他下意识想要回避这个话题。 这玩意,太危险。 他一三品大宗师扎进去可能随时死无葬身之地。 但话语到了一半,他却顿住,一咬牙,话锋一转: “.周某确实不知,不过世间皆传二皇子性情与圣上相似,圣上观如今局势储君也许会变吧?” 以他现在修炼资源,这辈子可能都只能止步于三品。 富贵险中求,这是成为三公子心腹的机会。 许元见周琛没有拒绝,微微一笑,道: “他与太子之间的差距,已经几乎到了圣上无法左右地步。” “圣上也无法左右?”周琛舔了舔嘴唇。 许元微微一笑: “圣上已经将太多的权力下放给太子,太子被立为储君近三十年,这么多年下来这些太子党根本不可能转投二皇子,次相、禁军统领、皇室商会这些无一不是当朝重臣,除非当今圣上下狠心直接把太子杀了。” 近三十年的相伴,已经属于生死不渝的强绑定。 就算李曜玄现在像扶持李诏渊上位,太子手底下的人也根本不会同意。 李诏渊一旦登基,这些位置必然会要逐步换成他的亲信,换而言之就是会清算他们。 所以,李曜玄到了如今根本没有时间再扶持李诏渊。 顿了一瞬,许元低声笑道: “当然,若是李诏渊愿意与我们相国府合作还是可能的,但若他这么选了,没有根基的他,大概率的结果就是成为傀儡,被我们相国府一步步统合皇族势力。” “周先生,你觉得像李诏渊那样的人会愿意成为一个傀儡皇帝么?” 沉寂。 周琛半晌后,忽然低声道: “所以,二皇子想要登基只能寻求宗门那边的支持?” 二百六十二章 动手 “整编?” 李清焰盯着下方风雪中的茫然无措的万余兵卒,臻首微摇:“这些宗门边军一时半会整编不了的。” 许元挑了挑眉,轻声问道:“因为功法会有冲突?” “嗯。”李清焰回首轻言:“北境宗门手里这些兵卒修的是一门叫做寒天的炼体功法,虽然军阵之间都大同小异,但战场之上若是不能如臂使指,很容易出岔子。” 许元有些哑然,旋即轻声的补充问道: “而且就算收编了他们,这些宗门精锐的会不会留有二心也不能保证?” 在这个信息闭塞的时代,大部分人都是愚昧的,世家大族想要培养忠心死士简直不要太容易。 宗门那边具体是怎么培养兵卒许元不清楚,但相国府的天安武馆以及黑鳞军他却很清楚。 只要人一拜入天安武馆,对于他们的洗脑就在潜移默化中开始了。 从这俩武备体系出来的兵卒基本上都是经过了层层的洗脑,对于他那老爹,或者说对他们这些许姓嫡系基本都有着极为强烈的个人崇拜。 无法彻底收编整合这些溃军,那现在城下的这些兵卒便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在这场战争中被逼着作为先锋炮灰,为接下来黑鳞军与北封军和蛮族的大战打开局势。 想到这, 许元叹了口气,意味不明的幽幽笑道: “真是可怜呐” 李清焰眼中有些好笑: “宗门如今的境地不是你一手导致的么?” “公主你这话就说错了,北境宗门走到如今境地完全是他们咎由自取,我只是提供了一点小小的帮助。” 许元举目远眺,抬手虚空抓向北封城的方位,声音慢条斯理:“若是他们愿意回援北封城,若是他们愿意借着云炁弹制造的晴天在北封城外与蛮军进行决战,他们这三十万精锐都不可能沦落至此番境地。” 李清焰沉吟一瞬,低声道: “这也是那位蛮族异王懂得抓住机会。” 许元缓缓收回手,微微颔首头: “确实,那蛮族异王的行为倒真是有些出乎我的预料,真没想到他会孤注一掷把手里的全部的筹码全部压上。 “仅剩的九个大型部落蛮王直接压上了七个用于咬住宗门后军,而最后两个部落还是作为饵料留守在北封城内。这种打法,一旦北境宗门调转军阵选择与他们蛮族决战于北封城外,最后溃的人多半是他们蛮族。” 按照北封城外那处据点传回的情报,双方兵力约莫是五十万对三十万,蛮族兵力优势很大,但蛮族与大炎的军力差距在这千年的日积月累之下已经拉开了很远。 而且战争这玩意,也并不是只看人头数。 很简单一个道理, 前面的上去多少死多少,换你伱敢冲? 大家又基本是扎堆的,只要看到一个人逃了,便会连带第二个第三个,最终形成大规模溃逃。 为了应对这一点,蛮族那边简单粗暴,用他们的祖神宗教进行洗脑。 每一个蛮族从而儿时便被灌输着一个理念——别怕死,死在战场之上便回归了祖神怀抱。 而大炎的军队比起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如今更多的是依靠系统性的军阵。 作为军阵中的一员,通过功法共振,兵卒能够感应到自己的将领,能够感应到自己身边浴血奋战的同袍。 而且功法发展至今,大炎的军阵在展开之时,在兵卒功法共振之下,甚至还会一定程度上的影响兵卒的心智,让他们更加的忘我奋勇。 而这还只是士气,大炎军阵的威能也比蛮族那边的蛮神图腾要强不少。 也因此, 这种百万人级别的决战,除非蛮族那边全员爆种,信那个什么所谓的祖神怀抱,不然最终结果只会是蛮族先溃。 换而言之, 宗门现在处境完全他们自己作的。 想着养寇自重,想着保存实力,想着凭什么老子出力灭蛮族,你们朝廷等在旁边摘桃子。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一溃千里。 思维至此,许元看向城楼下的风雪: “这些宗门精锐也不愧是精锐,即便溃了,在蛮族的追击下竟然依旧能够成建制的逃到这我们这侯亭县。” 李清焰眼神幽幽的低声说道: “驸马,这并不是宗门精锐厉害,而是蛮族太弱,三十万的规模蛮族不可能一口气吃下来。” 许元闻言有些忍俊不禁笑道: “也对,就算是三十万头猪到处乱跑,几天时间也杀不完。” 李清焰略显古怪的看了许元一眼,似是没能领会他话里的意思。 许元收敛心神,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在意他的话,转而赞道: “如此军力的差距,即便有我的帮助,这位蛮族异王能打成这样,也确实很厉害。” 李清焰听出许元话中意思,弯着眼眸问道: “驸马以为这蛮王会选择最稳妥的方式?” 许元点头应道: “毕竟云炁弹最多也就能将这暴雪天灾驱散两到三日,待暴雪恢复,没了北城墙的北封城就是一个大型的监狱,而且是蛮族能够进出自由的监狱,只需要以逸待劳,持续不断的骚扰少则一旬,多则一月,宗门绝对会溃。” 李清焰细细听完,笑着颔首: “驸马你说得确实没错,但蛮王可不确定我们会不会在此期间南下。” “.”许元哑然失笑。 李清焰长长呼出了一口气,语气幽幽: “绝对的劣势,只有将生死置之度外才能博得一线生机,蛮王抓住了你给他的机会,所以他赢得了这一线生机。 “只是有些可惜了,北城门炸得太早,导致宗门溃的太快,蛮族那边虽有损伤,但并没有达到元气大伤的地步。” 许元无奈的一摊手: “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我父亲他都没法保证算无遗策,更何况我?不过呢,我猜多半是宗门之人进入北城墙布防之时发现了一些端倪,再不引爆可能就得被宗门发现,负责执行之人才迫不得已提前引爆。” 李清焰闻言略微沉吟,道: “北城墙被炸,北境这些宗门应该会怀疑到我们的头上。” “只要这些宗门的人还有点脑子,就肯定能猜到这一点,毕竟蛮族可没有北封城墙的建筑图纸,更别提在城墙的关键节点埋下那种数额的源晶炸弹。” 一边说着,许元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下方的宗门兵卒,声音淡漠如冰: “不过他们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直接反叛?以他们如今的战力有资格反叛么?至于说秋后算账?呵清焰,娄姬她昨夜已经被我父亲叫回北境了,你应该也能够很快收到消息。” 李清焰立刻回眸,柳眉微皱: “驸马,你的意思是父皇他们准备动手了?” 许元点了点头: “应该是的,北境宗门让帝安城忌惮的三十万的精锐如今已经溃了,自然没了顾及。” 李清焰没有立刻接话,而是在脑海之中迅速的推演着此举造成的后果。 半晌, 她忽然低声问道: “父皇他们.还能拿出充足的兵力剿灭这些宗门么?” 大炎朝廷的兵卒虽遍布天下,坐镇帝安城的禁军,防御大漠的镇西军,镇守万兴山脉的玄甲军,乃至东南沿海提防倭寇的千棘军,但这些都是不能轻易擅动。 为了剿灭蛮族,北境雪原这边几乎汇聚了相国府与皇族可调度的全部精锐。 如今北境宗门的三十万精锐虽然已经溃败,但其山门内的内门弟子以及长老等高阶修者也是一股不俗的战力。 若是没有足够的兵力,一旦确认朝廷动手,这些宗门核心修者绝对不会坐以待毙,到时候集体反叛  “不清楚。” 对于这个问题,许元回答的很是干脆,不过再顿了一瞬,他又意味深长的笑道:“不过应该也不需要太多的兵力。” 城门楼上的空气忽然安静。 李清焰思索一瞬,试探着问: “蔽日?” 许元咧嘴一笑,含笑点头。 这公主不愧是带兵的,对大炎军械的了如指掌,只要一说便能明白。 那四妹鼓捣东西虽然初衷是想着利民,但改作军用后的效果貌似更好。 至少让那老爹剿灭北境宗门的谋划变得简单了很多很多。 想到这, 在心里为那四妹默哀一秒,许元轻声说道: “蔽日弹遮掩意魂以及扰乱源炁的特性,直接能将宗门山门内的通讯圆晶全部阻碍。” 李清焰凤眸微眯,小巧粉嫩的舌尖轻轻舔舐了一下润唇的红唇: “如此说来,似乎也确实不需要太多的军队,只要行事缜密一些,屠宗之时不留任何活口,哪怕只有五万精锐,也足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屠灭北境所有宗门。” 许元抬头望向天际那茫无际涯的落雪,轻声道: “这场百年不遇大雪给蛮族提供了一个翻盘机会,但同样也封锁了北境绝大部分道路,掩盖了朝廷调兵以及运送辎重军械的动向。” 李清焰深深吸了一口气,笑道: “如此说来,我们的动作得快一些了。” “嗯?”许元轻疑。 李清焰回眸: “若是与这些蛮子耗时太久,本宫可就不能亲手手刃宗门这些杂碎了。” 许元看着她眸中流露的杀意,沉吟一瞬,试探着问道: “殿下.你很恨宗门之人?” 话落,沉默。 半晌,李清焰一双赤眸含笑,反问: “驸马,你觉得本宫是个什么样的人?” 许元毫不迟疑,咧嘴一笑: “公主殿下不但足智多谋,且以天下为.” “呵油嘴滑舌。” 李清焰白了许元一眼将他打断,看着北封的方向幽幽的说道: “本宫..确实恨宗门,但却并不是因为什么家国大义,什么为国为民一类的原因。” 许元眼眸闪了闪,捧哏: “不是这些,那是因为” 李清焰再次打断许元的话,问: “驸马,本宫问你件事。” “.你问。” “娄姬对你很好?” “额是。” “那若娄总长明天因为宗门陷害死在了回北境路上,你会如何?” “.”许元。 “看起来驸马你应该接受不了这种事情发生,本宫一样不能,但它发生了。” 李清焰看着许元的神色摇了摇头,微微的攥紧了拳头,语气却依旧平静:“因为宗门这群杂碎,不止一次的发生了.” “.”许元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而这时, 李清焰盯着许元,温声轻言: “驸马,父皇和许公想做事情本宫从小便从慕叔那里知道了,但本宫性子很淡,一开始真的不在乎这些东西,所谓变法改革名为利国利民,但说到底就是我皇族和宗门之间为了争权夺利兴起的内斗,宗门成功被削了,也很快会有下一个“宗门世家”以另一种方式出现,更别提一旦内斗过甚,国力消耗过甚,周边环伺的异族很有可能便会大举入侵我大炎十四洲。” “.”许元没吭声。 李清焰长长呼出一口白雾消散于风雪间,抿唇一笑: “但现在本宫现在想法变了,变得很简单,谁能将这天下的宗门屠尽,本宫便支持谁上位。” 说到这, 她忽然冲着许元暧昧的眨了眨眼。 许元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附和道  “我父亲他想法应该和清焰你相差无几,就是不知该支持谁。” “呵” 李清焰轻笑一声,没再说话。 而许元则也安静的站在一旁,心中盘算。 时间在风雪中一分一秒的过去, 半刻钟后, 许元忽然伸手指了指城下的宗门残兵: “清焰,现在已经过了一刻钟了,这些人怎么处理?要不直接学元昊?” 元昊那个精神变态拿着鸡毛当令箭。 人家溃军刚到他那边要求入城补给,他便直接秘密派军出城把投靠他的溃军包围,杀了不少人,然后缴了对方的械,看押在城内准备等到来日与蛮军对垒之时直接将这些溃军当邢徒军用。 李清焰听闻这个建议,沉吟一瞬,低声回道: “如今的局势,这倒也不失为最好的选择” 二人说话间, 一道清冷的女声从城下悠悠传来: “武元殿下,我等愿意交出所有器械辎重,还望您放我等入城。” 二百三十七章 你说对么,三公子 室外风雪飘摇,李诏渊独立于寂静的大殿之内。 他忽然发现自己的思绪很乱,因为一种绞尽脑汁也无法破局的无力感再度浮现在了他的心头。 久违的感觉。 许长天先前所说的那一番话让他再一次的认识到了自己与那位皇兄的差距。 不是能力的差距,而是单纯的出身差距。 太子,一座压在所有皇子心头的一座大山。 哪怕你拼尽全力,机关算尽,也难以逾越。 伫立良久,李诏渊叹息一声,转过身朝着桌案走去。 而就在这时, “没想到诏渊你也会露出这种表情。” 一道纤细的女声突兀的响起打破了殿内的寂静,带着一丝调笑,似是与二皇子颇为相熟。 李诏渊闻声眼眸之中下意识流露出一抹柔意,但侧眸望去之时已然是一片平静,甚至带着些许厌恶。 只见一位穿着素白雪衣的女子出现在了大殿的入口。 琼鼻朱唇雪衣落至手肘,香肩半露,白皙而精致锁骨一览无余。 美丽而冻人。 女人仿佛是伴随着门口一片飘落殿堂的雪雾一同出现的。 自她走过,地面自行结起了一层白霜。 若是许元此刻还呆在这议事大殿,见到此女衣着特征,当能认出此女乃是古渊狐族三王之一。 毕竟,贫穷且慷慨的人物在沧源中并不多。 雪狐南锦溪。 不是沧源女主,而是一个很特殊BOSS。 虽是狐族三王,但在古渊入侵大炎的时候却没有她的身影。 很多时间线她都老老实实呆在大炎内部一处山林中隐居。 算是一个中立BOSS。 杀她,能爆装备和情报。 不杀,后期她帮你出手一次,但只限于对付相国府。 听到这句调侃,李诏渊的脸上出现任何情绪: “本王也是人,自然也会感受到挫败。” 顿了一瞬,他肃声问道: “南锦溪,伱为何来此?” 雪狐南锦溪歪头想了想,修长的身段举步向前,低声娇笑: “许殷鹤与你那父皇在北境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我们想不来都难,城内一些小兽告诉我这府衙有你的气息,便过来看看你。” 妖族在情报的收集方面,几乎无人可敌。 血脉能让他们控制一些低级的妖兽,甚至是寻常兽类为他们提供情报。 但这种控制也会有缺陷。 被控妖兽身上存在残留一股淡淡的源炁联系,像娄姬那种强者很容易能够感知出来,随后顺藤摸瓜。 李诏渊看了一眼殿外: “你这么做.就不怕永远留在这北封城?” “诏渊这是在关心我?” 看着对方剑眉星目的模样,南锦溪弯眸一笑: “放心啦,娄姬已经离城北上,只要别离你那皇妹太近,这城内没人能发现我。” 说话间, 一身单薄素衣的她已然跨过百米大殿来到了李诏渊近前。 李诏渊面色看不出喜怒,若有所思的问道: “娄姬离开了?” 南锦溪白皙光滑的肩头挑了挑,略显俏皮的笑道: “那女人不走,我可不敢出来,她好像是去送什么重要的东西。” 一边说着, 她收拢裙摆坐到了椅子上,抬手想去拿案桌上的卷宗。 只可惜,站在案桌一侧的李诏渊先一步将卷宗拿在了手里,微微一笑: “你就这么怕娄姬?” “人家打不过嘛” 南锦溪流露一抹可怜的神色,伸手继续去拿另外的卷宗,笑眯眯的说道: “若不是那女人不知为何伤了根基,现在可能已经入圣了。” 李诏渊看到对方的举动,直接将桌案上的所有卷宗收入须弥戒,声音微寒: “行了,若是想刺探情报,去找别人。” 南锦溪那双湛蓝之眸盯着李诏渊,道: “开个玩笑而已,你这呆子.可真的一点都不懂女人。” 李诏渊眸间那墨色的瞳孔俯视着女子: “女人?你是人?” 听到这话南锦溪愣了一瞬,旋即美眸之间浮现一抹愠怒。 李诏渊墨眸深沉,不为所动。 对视,沉默。 良久, 南锦溪眸间的愠怒渐渐消失,幽幽的自语: “我知道你的身份不可能与我有联系,但” “行了。” 李诏渊打断,笔直的站着: “南锦溪,当初本王确实救了你,但白狐报恩这种无聊的故事就不要再演了。” 南锦溪摩梭着的纤细手指猛地一用力: “李诏渊,我放弃寿元修为人形,你以为是为了什么?” 李诏渊丝毫不为所动,甚至带上了一丝不耐: “有什么事你可以直说,如今北封战事紧急,你若再废话,本王便启阵了。” 殿内无声, 女子羸弱纤细的身子颤了颤,低声说道: “我来只是想告诉你,赶紧离开北封城。” “离开?” 李诏渊眉头微皱,她知道对方冒着被杀的风险出现,大概率是不会说谎。 思索一瞬,他吐出两个字: “理由。” 南锦溪眼眸之中流露一抹犹豫,但还是透露道: “宗门在北封城内的所有粮草与军械库存马上会被炸毁,你应该知道这代表什么。” 代表城内十之七八的粮草被毁。 代表半数守城器械无法补充。 代表以及供应护城大阵三分之一的储备源晶蒸发一空。 想至此处,李诏渊立刻便要离去处理,但却被南锦溪叫住了,她慢悠悠的说道: “已经晚了,我知道这个消息是在一刻钟前,算算时间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你应该就能听到声响。” 李诏渊沉寂一瞬,皱眉道: “是宗门?” 南锦溪摇了摇头,示意她也不知,但话语间带上了一丝戏谑: “你们大炎境内的资源真的太富饶了,朝廷与宗门斗,宗门也能与宗门斗,若是这北封城一丢,即便七十万大军葬于雪原,像北封这种关隘重镇你们大炎来年必然会要调兵夺回。 “蛮族不会放弃这个逃离雪原的机会,宗门、大漠,甚至我们古渊也放过这个消耗你们大炎朝廷的机会,我们都会支持他们,到时候即便你们大炎朝廷能够夺回,也必然元气大伤,无力再对宗门出手” 沉寂数息, 李诏渊忽然问道: “你说完了?” “嗯?” “说完就离开吧,本王该继续处理军务了。” 雪狐南锦溪一双眸子微微睁大,语气略微加速: “李诏渊,你是没听懂我说的话么?这北封城” “当然听懂了。” 李诏渊缓步上前将女人从椅子上拉起,自己坐下,靠在椅背,声色淡然: “但事态越是危及,我便越能争取到他人支持,若是处理得当,也许甚至能得到那位皇妹的支持。” “你会死的。”南锦溪盯着李诏渊。 李诏渊摇了摇头,不再去看她: “本王若失败,一样逃不过一个死字。” 一时间,殿内陷入沉寂。 李诏渊呼出一口白雾: “走吧,若是被人发现,本王只能启阵将你斩杀。” 南锦溪表情复杂的看了他数息,咬了咬牙转身化为一片雪雾消失在了议事大殿。 而于她一同消失的,还有她行走间带起的白霜。 一切的痕迹消散,就如同她从未来过一般。 见对方离去,李诏渊将方才收入须弥戒的文案卷宗一一在案桌归位,但在放置那份关于宗门在北封城内库存的卷宗之时,他忽然意味深长的勾了勾唇角  夜逐渐深了。 风雪之夜,北封重镇显得空旷而寂寥。 时不时巡街而过的士兵,押运军械奔腾而过的兽车成了街道上唯一声响。 马棚中的马匹因为城南天空持续不断的炸鸣而不安的踱着马蹄,被守护在大阵之下的无数军民缩在床上,在温暖而厚重的被窝中享受着虚假的安全感。 而许元也是其中一个。 告别了二皇子,他便立刻回房休息。 没人给他安排,他就直接在未婚妻的屋子里休息了。 这不合大炎礼法,但纨绔可不会在乎礼法。 而且,后堂中像样的别院总共就三间,他总不能去睡三皇子那屋吧? 厚重被子让许元睡得很踏实,但可惜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在即将入睡之时,许元忽然睁开了眼睛。 许元揉着眉心坐起身,未束起的长发披散在身后。 忍着心间的困倦翻身而起,拿起挂在一旁椅背上的袄子披在身上,走向门外。 门一开,凌冽侧骨的寒风与暴雪便如刀子般割在他的脸颊上。 不远处的天际上,火焰的红光夹杂着黑雾,接连不断的殉爆声此起彼伏的传来。 看着这一幕,许元下意识皱了皱眉。 不等他多想,一道身影已然落地,周琛过来了: “三公子。” 许元瞥了他一眼,问: “发生什么了?” 周琛看了一眼火焰腾起的方向,迟疑着说道: “那个方向.应该是边军的库房。” “嘶” 许元眼角跳了跳,睡意彻底清醒,运转功法,几下跳至府衙高处。 在能见度不高的雪夜,除了临近府衙的那处着火点,他依稀还看到了城内好几处腾起的火光。 “那些地方都是边军的库房?” 周琛一直跟在许元身侧,闻言立刻应声: “是,边军内部混乱,各宗在北封城内基本各自皆有存放物资的仓储。” 许元站在高处看了数息,轻轻摇了摇头: “被一锅端了,这些宗门真是好胃口啊” “确实是好胃口。” 接话的声音沉稳,不是周琛,而是李诏渊。 他不知何时也来到府衙内的这处最高的阁楼,看着许元,手里拿着一份卷宗,淡然道: “只是可惜了三公子先前才给我的这份宗门库房情报,现在看起来是没用了。” 说着,李诏渊手中燃起一团蓝焰,瞬间将那份卷宗吞噬化为灰烬。 许元皱了皱眉,盯着李诏渊: “二殿下,你这话的意思是在怀疑这边军仓库是我们相国府烧的?” 李诏渊的视线仿佛能将人看穿: “三公子,黑鳞卫连仓储数量都能查清,在其中做一些手脚应该不难,而且炸毁南城凯旋门的调查结果也是你们天安商会的车架。” “.”许元没有吭声,也没有辩解。 李诏渊见到对方的神色莞尔一笑: “不过以许公对三公子你宠爱,又怎会将你置于险地,我猜应该是有其他人在从中作梗,毕竟若真是你们相国府做的,三公子何必将边军仓储情报交予本王,又何必用天安商会的车架,本王推测应该是有人从中作梗,挑拨离间。” 阁楼顶端的风雪很大,未束起的长发随风飘摇。 许元眸中燃着血焰,轻笑一声: “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二殿下不去坐镇指挥控制火情,反而有闲心来找我闲聊?” 李诏渊一双幽深的墨瞳带上一丝笑意: “北境宗门的仓储被毁,其实对于朝廷也是有利的,不是么?” “有利?”许元若有所思。 “三公子,本王看出了三点之利,请你帮我斧正。” 李诏渊瞥了一眼许元,转而遥遥眺望南城,似是叹息,似是好笑: “其一,北封城守不住,这些东西迟早都要炸毁,足够三十万军队半年用度的物资留着也只能是丢给蛮族。” “其二,北封城危局的最大原因并不是城内物资紧缺,而是城南凯旋门的阵法与城门尽毁,蛮族凝聚他们的图腾进攻,我们就需要用人命去填。如今有人愿意帮我们炸毁它,城内的那些宗门边军无了物资,必然求助我等,皇妹她让这群宗门边军城防轮换阻力就小了很多。” “其三,侯亭县与北封城之间不过三百里,高阶修者就算需要遮掩气息,往返也仅需一日,北封城每多守一日,这些物资便都会被宗门的高阶修者用须弥戒运走一部分,守十日,大半物资都会被囤积到侯亭县,到时候被困在雪原中的人就只剩我们朝廷在大骊山一带的三十万大军。” 许元看着这位心思深沉的二皇子,忽然咧嘴一笑: “原来如此啊,宗门仓储被毁,对于我大炎朝廷竟有如此好处,二殿下心思之缜密果然名不虚传。” 李诏渊摇了摇头: “三公子谬赞了本王也是事后思衬才能想到,那事先策划此事之人才是真乃心思缜密。” 说着, 风雪乱舞, 他盯着许元,一字一顿的笑道: “你说对么,三公子。” 二百三十九章 侍女 “目前来看是这样。” 许元的话语带着一抹唏嘘:“二选一的选择题,只要不是傻子都会选宗门,毕竟宗门那边可没有会篡炎的风险。” 周琛听到这话,脸色像吃了屎,没接话,也不敢接话。 篡炎这种话,是能随便说出来的么? 尤其是在相国府真有篡炎的资本的情况下。 许元见状也没有多说什么,叹息一声: “不过我想李诏渊作为一个皇族,骨子里也是不愿意与宗门媾和的。” 世界不是二元对立。 虽然相处时间不多,但许元能看出来李诏渊在用自己的方式拼尽全力的努力。 不管不惧危险来到边城,还是先前对许梦溪下套拉拢,都说明着他在努力争取那些中立之人的支持。 努力的拉近着他与太子之间的差距。 李诏渊应该是看得清楚了宗门的本质。 宗门,是在慢性且不可逆的掘着大炎根基。 在他父皇李曜玄登基之时,很多宗门已经把手伸到地方财政上了。 且一方人,掌一方政,地方府衙里的很多重要官职都有宗门背景。 若是大炎此世未出李曜玄与许殷鹤,少则两三甲子,多则五六甲子,大炎天子就得成许元前世的“周天子”。 周琛还是没有接话,这次是因为接不了话。 他向来对自己的定位都很明确,就是相国府养的一个高级打手。 知道越多,死得越快。 所以对于这些顶层建筑的弯弯绕绕,以前的他都刻意的避开了。 许元摆了摆手,在风雪交加的夜呼出一口白气: “好了,今夜之事也都是我们猜测,当不得真,幕后之人是否是二皇子我们都得打一个问号。” 说着,许元抬眸看了一眼火光已然熄灭的仓储方向,语气带上了一丝好奇: “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今夜下手之人是用的何种手段。” 周琛思索一瞬: “应该是内应?买通或是威逼利诱,再加之高阶修者秘密潜入。” 许元听到这话有些哑然。 周琛说得八九不离十,因为许元安排黑鳞卫炸毁宗门仓储的手段也基本就是这几种。 再多也整不出什么花活。 但问题是宗门在北封城内的仓储太多了,黑鳞卫不惜暴露也最多能顾及一半左右,且还有被阻拦下来的风险。 而今夜北封城内宗门仓储直接被一锅端了,几乎是一个不剩。 对标相国府旗下黑鳞卫,黑鳞卫的仓储一向是防卫的重点,阵法戒备极为森严,全天候启动,即便如城内高阶修者空虚,也会常驻一名四品融身强者日夜借用窥天大阵监视周围,只要强行进入范围,借助阵法能灭杀三品修者,阻拦二品修者,检测一品强者。 想着,许元眼眸之中流露一抹思索。 在这种防备下,同时引爆全城仓储,这手笔.大的有些可怕。 话说间, 二人已经冒着风雪进入了李清焰在后堂的别院。 许元见状也便没再多言,看着周琛,低声道: “这么大的风雪,周先生当真要为我守门?” 周琛闻言来了精神,一拱手,声音真挚而诚恳: “三公子对周某恩重如山,驾车守门乃是周某分内之职。” 许元见状也没有拒绝。 三品大宗师的车夫,这确实挺有排场。 拱手一礼,许元笑道: “那便有劳周先生” “三公子。” 许元话未说完,却见周琛忽地皱眉问道:“我记得武元殿下一向不用侍女服侍?” 李清焰在军中长大,没有大家闺秀的那种秀气,着甲、梳洗、盘发皆是自理。 许元眼带讶异,随着周琛的目光望向别院内: “是,怎么了?” 周琛略微迟疑: “那应该是武元殿下安排给三公子您的侍女了。” 许元眼角跳了跳。 什么鬼侍女? 李清焰大晚上的给他安排侍女,严于自绿是吧? 想着,许元探出意魂前去探查院内。 作为先天道体,进入五品凝魂之境后,加之秘法修行,许元的意魂已经能够覆盖方圆五十丈。 但意魂探入院内后,却发现院内空空如也。 见到这一幕,许元眉头微微皱起。 周琛能感应到,而他不行,换而言之里面那个所谓的“侍女”应该是个四品融身,甚至更高。 不是李清焰,那便是二皇子或者娄姬安排过来的? 可若是他俩应该会提前告知他一声。 周琛见到许元的表情,神色一凝,抬手握住了自己身后背着的剑柄。 许元抬手示意先别乱动,直接推开了院门。 院内漆黑一片,只有被积雪覆盖的草坪之下传出的些许明纹灯光,而顺着那条石板路向内望去,透过厢房窗棂依稀可以看到一道窈窕的剪影正在李清焰的房间内打整着什么。 这是在铺床? 在雪夜中画面有些诡异,他外出不过一刻钟,这床估计还热乎,结果就有人进他屋子铺床了? 许元眉头一皱,悄然后退一步,对着周琛努了努嘴。 意思很简单, 你上去看看,没问题我再过去。 周琛见状嘴角抽了抽,但还是低声道: “三公子还请放心,若是府衙内发生战斗,府衙大阵第一时间便会启动。” 一边说着,周琛“噌”的一声将背后泛着寒光的宝剑抽了出来,瞬息之间便来到了门外。 而许元也从须弥戒中将清语剑拿了出来,随时准备用踏虚斩跑路。 而这时, 里面的“侍女”似乎也终于发现外面来人了,清淡的声线传出: “许公子?” 周琛闻言立刻站在原地,回眸望向许元。 这声音他有些耳熟,但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不过既然能让他耳熟的,应该不会是敌人。 而站在院门口的许元听到这声音,表情变得很古怪。 他忽然理解了为什么那些宗门仓储能同时被炸。 周琛见到这一表情,咧嘴一笑: “认识?” 许元抬步上前,将清语剑收了起来: “周先生你也应该认识,咱们在靖江府的老熟人。” 周琛听到这话微微一愣,旋即也把剑插回了剑鞘,暧昧的笑了笑,拱手一礼: “三公子注意身体,周某在院门守候。” 说罢,便朝着院外走去。 许元轻笑着摇了摇头,擦肩而过时忽然传音道: “两刻钟后若我无声息,直接闯进来。” 说罢, 许元独自走到厢房门口,推门而入。 (本章完) 请:wap.ishuquge.org 二百四十章 旧人 厢房之内,一位女子正端坐在床边。 面似芙蓉,柳如眉,一头黑发挽成高高的美髻一双比桃花还要妩媚的眸子仿佛能滴出水来,肌肤在明纹灯的照耀下如雪般白皙,不见脚尖的胸怀被一身素衣包裹的严严实实。 素衣女子冲着门口的许元微微一笑,仿佛有桃花在翩翩飘落: “公子,好久不见。” 房内沉默一瞬,许元问: “你是谁?” “.”苏瑾萱。 空气突然凝固, 苏瑾萱樱杏小嘴微张  “开个玩笑。” 许元哈哈一笑,摆了摆手,朝对方走去:“好久不见,苏瑾萱。” 一边说着,许元探出意魂便要去试探对方修为。 苏瑾萱抿唇一笑,感应到许元的作为,但却没有阻拦。 而许元的意魂接触到对方身体的一瞬,瞳孔微微一缩。 他妈的,你也有挂? 他先天道体自带无瓶颈,外加相国府的金钱挂,修炼速度都比过不这女人。 苏瑾萱此刻体内源炁似海,意魂浑厚绵延。 四品融身。 而且比寻常四品融身更加浑厚。 略微有些挫败,但旋即许元也便释然。 毕竟这女人修的是吃人流功法。 而且功法与体质天然契合。 他是体验过的这种爽文修炼速度,不过是在前世的沧源的游戏中。 只要人管够,修为什么的就是数值。 修炼大合欢阴阳功,剧情最短,最邪道,醉逍遥的世界线。 “公子.看够了么?” 她的声线清淡但却有种说不出的媚意:“瑾萱这修为应该还算让公子满意吧?这还都多亏了公子您提供给的功法。” “咳。”许元轻咳一声,道:“你这么修,不怕根基不稳么?” 坐在床榻上的苏瑾萱歪了歪头。 “公子给的大合欢阴阳功里配合瑾萱的体质并不会出现在修为虚浮,每次用迷魂孢吸纳他人修为都会自行转化为适合吸纳的本源源炁,所以不会出现根基不稳。” 许元看着她,眼神一愣。 那双桃花眼只是目含笑意,但却仿佛勾得人诺不开眼。 转瞬回神,许元皱了皱眉,轻言说道: “行了,别对我用这手段。” “噗” 苏瑾萱缓缓起身,莲步微移,来到许元近前,声音轻缓:“瑾萱可没有对公子伱用媚术,连功法都没有运转哦” 许元眼角跳了跳,眸中燃气一抹血焰,检查一番自身却发现根本没有任何痕迹。 坏了,他好像连这魅魔都惹不起了。 不过在他运转着功法之时,面前魅魔身上的天然的媚意对他吸引似乎消散了很多。 感应到这点变化,许元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大合欢阴阳功是血色功法,他的血元心陨诀同样也不差。 不过还好苏瑾萱这小魅魔是个清纯魅魔,不像娄姬那大魅魔奔放,不然凭着这魅魂魔体,他可能真的顶不住。 正想着, 苏瑾萱忽然嫣然一笑,一双桃花眼中的乌黑瞳孔很自然的转化为了粉色,轻言道: “公子,这才是瑾萱运转功法的样子” “.”许元眼眸微微睁大。 一笑而百媚生,眼前飘落似樱似桃的花瓣,映得眼前佳人的面容娇艳欲滴。 想要蹂躏,但又怜惜。 但下一瞬, 几朵犹如实质的樱花在屋内飘落, 许元神智恢复,苏瑾萱那笑盈盈的眼眸中忽然空洞。 魅神道蕴乍现,整个房间之内都被映成了光粉色。 许元轻笑着摇了摇头。 估计是之前在靖江府把这苏魅魔欺负狠了,现在出息了,想借机让他出洋相。 小女人心态。 若是她想揍他,他可能打不过,但想玩媚术? 他现在可是有魅神道蕴,媚他? 感受着体内由于催动道蕴而快速流失的源炁,许元缓步走到这小魅魔的身后, 然后抬手, “啪”。 一声脆响。 许元一巴掌拍在苏瑾萱那被遮掩在宽大素衣下的挺翘底盘。 “啊” 苏瑾萱吃痛方才回神,猛地转头看向许元,粉色的桃花眼中带着愕然: “公子,你.这是” 回过神后,她想询问方才的原因,但问到一半却忽然感受到男子手掌的温度隔着素衣传递了过来,连忙前移一步逃离。 白皙的两腮泛起一阵诱人的红晕,苏瑾萱咬着唇,道: “公子,请你自重。” 柔软美妙的触感离开许元很是遗憾的耸了耸肩,不愧是魅魔,比影儿手感好: “手感不错,都说了别对我用这手段。” 苏瑾萱咬了咬皓齿,旋即轻哼一声,源炁开始运转,似乎是想动手。 许元很光棍,直接抬起手指了指外面: “你动手,我可叫人了,你也认识,周琛,就是之前在靖江府一直跟着我那大宗师。” 听到这话苏瑾萱粉拳攥紧,妩媚清纯的面容一阵气急,散去功法,咬着牙: “公子,靖江府一别,你可真是一点都没变呢。” “彼此彼此。” 许元笑呵呵说道:“说真的你这性子到现在居然还没暴露?” 苏瑾萱被气得别过头不说话。 生气了。 许元呼出一口气,走到床边坐下,慢条斯理从须弥戒中取出一件白色绫罗绸袜,正准备将它折好,一道香风便扑面而来,声音有些急: “你,你还我!” 苏魅魔已至四品,速度很快,但许元现在运转着功法,且有所准备。 抬手一扬,将白色绫罗绸袜藏至身后,许元看着面前的脸颊已然涨得通红的魅魔小姐: “喂,这可是你自己留给我的礼物,还带要回去的?” 苏瑾萱脸色通红盯着许元,媚意自生: “这这是我不小心落下的。” “啊对,不小心落到我枕头底下盖的严严实实。”许元立刻点头称对。 这女人把这玩意留在他房间枕头底下,之前还害得他被大冰坨子逮住。 苏瑾萱不说话,用意魂锁定自己的曾经的那贴身之物。 她想抢就得扑上去抢。 正犹豫间,却见这混蛋纨绔忽然将白色绫罗绸袜递给了她,并笑呵呵的说道: “瞧你这小气的样子,还你就是。” 苏瑾萱愣了一下,抿着唇一把接过。 但她没有须弥戒,只能暂时拿在手中。 而看着面前男子丹凤眼中的笑意,苏瑾萱攥紧拳头,深吸一口气开始整理神色。 片刻后, 苏瑾萱脸上红晕消失,瞥了一眼手中的绫罗袜,唇角浮现一抹笑意,居高临下的眼神带着一抹鄙夷: “公子,这么长时间,你应该没用瑾萱的这贴身衣物做些奇怪的事吧?” “奇怪的事?” 许元面露不解,旋即又露出一抹恍然,拉长声音:“啊,你是说” “够了!” 苏瑾萱面色又是一红,手中绫罗袜面料被捏得变形,娇躯颤抖:“公子,这般欺负瑾萱就这么有意思?” 闻言, 许元真挚而诚恳的问道: “好好好,是我的不对,瑾萱,你需要我给你道歉么?” “.”苏瑾萱。 许元忽然觉着调戏这丢人的清纯魅魔挺有意思,正准备开口继续但旋即还是收敛了继续戏谑对方念头。 笑着摆了摆手,许元面色瞬间变得严肃,问道: “瑾萱,今夜城内的仓储爆炸是你做的?” 听到这个问题,苏瑾萱下意识想别过脸不说话,但冷哼一声,气呼呼的坐到房内的桌案前后,还是低声道: “是,秦先生给提供身份让我进入那些府衙,一一控制这些地方的看守。” 二百四十一章 修炼 “秦先生?” 许元眉头微挑,唇角流露一抹笑意。 上次听到这秦卫玖的名字,还是在万象城与娄姬闲聊的时候对方说起此事。 娄姬说那个叫羽岚的女子嘴很硬,就像那些被活捉的葬村余孽一样硬。 什么都不说,她很喜欢。 当时许元反应了好一会,才想起之前被许长歌包在布袋里的那个脑袋。 之前剧情主角秦默上门抢苏魅魔, 这秦卫玖出手帮忙阻击,正义二打一,结果反过来被许长歌当狗杀。 活抓一个,负伤跑了一个。 想至此处,许元面色略微古怪,笑着问: “这秦卫玖还有心思做这些,当初受的伤现在养好了么?” 苏瑾萱美眸闪了闪,寒光闪过,低声道: “自然已经养好了。” 许元听到这个回答眼中略带遗憾: “看来.他之前伤的还是不够重啊。” 不过想想也是,许长歌那次估计连大招都没开,应该不会留下一太大隐疾。 苏瑾萱听到这话轻轻摇了摇头,悠悠道: “秦卫玖其实伤的很重,不过不是身体上。” “什么?” 许元听到这话愣了一瞬,反应很快,眼神中带着好笑:“被许长歌打出阴影来了?” 苏瑾萱轻轻呼出一口气: “秦卫玖是一个骄傲的人,之前天元大比上他差点被你大哥三剑杀了,在靖江府那次又惨败于你大哥手里,他现在为了变强好像已经有些入魔了” 许元略感兴趣的问道: “入魔?怎么说?” 沧源中有着一些获得强大power的捷径,就像那些研究异鬼流传下来的秘法。 这其中有邪功,也有正道秘法。 但有一点是亘古不变的,获得越大的力量,需要付出的代价往往就越大。 苏瑾萱那双妩媚的桃花眼中带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以前他给人感觉像是一块宝玉,对谁都很温润大方,现在一眼看上去就感觉他鬼气森森的,应该是修了某些秘法。” 许元听到这话,脑中思绪闪过。 但却并没有找出一本能让人鬼气森森的秘法,想来应该是没在沧源中出现过的东西。 不过很快,许元的表情就变得玩味。 他能理解那秦卫玖的想法,骄傲的人是不会允许被人踩头的。 但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一个你拼尽全力就能成功的道理。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秦卫玖视许长歌为生死大敌,但以许元对这长兄那糟糕透顶性格的了解,估计在这大哥眼里,这位秦先生也就是一个有点实力的路人。 顿了顿,许元摇了摇头,笑道: “这秦卫玖不会是想秘法大成后,再找许长歌做过一场吧?” 苏瑾萱略微沉吟,声音很认真: “之前瑾萱与秦卫玖闲聊时说起过伱们,他说,再有下次,他一定会亲手手刃了你那长兄。” “噗” 许元没绷住,笑出了声。 虽然那大哥的性格别扭了一点,但拳头有多大他还是很认可的。 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但要同阶斩杀许长歌,只能说勇气可嘉。 按照许元的了解,这世上除了那已经死透了的秦默,基本没人能在同阶战胜许长歌。 见到许元这满不在乎的表情,苏瑾萱神色严肃: “公子,如今的秦卫玖真的很强,他的修为少则一年,多则三年绝对能够突破一品。” 看着对方那严肃的小脸许元从床上起身,走到她对面坐下: “看来秦卫玖修行的应该是某种透支生命的秘法了?” 一摆手,一套茶具便出现在了桌案上。 他一边慢条斯理的倒茶,一边轻声笑道: “不过瑾萱,你大概对许长歌那家伙有多强根本一无所知。” 之前许长歌与这秦卫玖在将靖江府外动手,动静听起来很大,但这大哥连大招都没开。 说着, 许元将一杯斟好的香茗推到苏瑾萱的面前: “而且我那大哥常年呆在帝京,就算秦卫玖想找他报仇,也不太可能,除非能用手段将他骗出去围杀。” “.”苏瑾萱抿了抿唇,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许元给自己也斟了一杯茶,笑着道: “秦卫玖都修行那种透支生命的秘法了,你若再不抓紧修行,可能就无法亲手报仇了哦。” 听到这话,苏瑾萱咬了咬唇角,捧着茶杯的小手微微用力。 她何尝不知这一点,但她修为就是卡住了。 许元眼眸一弯,道: “喂喂,别用力,这杯子很贵的。” “坏了赔你就是。”苏瑾萱嗔了他一眼,风情万种的笑道:“瑾萱现在手里还是有一些小钱的。” “哦?” 许元挑了挑眉,伸出一只手摊开在她的面前:“之前魅神孢的修行方式市场价五万两,至于大合欢阴阳功瑾萱你修了过后应该知道它的价值有多大吧?我这边算便宜一点,就算你八百万两,来,付钱吧。” 苏瑾萱眼巴巴的盯着许元伸过来的手,小脸一阵红一阵紫,半晌才蹦出一句: “我我暂时没这么多银子,以后再给公子你。” 许元笑呵呵的摇了摇头: “你现在四品修为,在我相国府月俸大概是八百两左右,一年算你一万,你大概不吃不喝要还我,嗯大概八百年。” 说着, 许元盯着她那桃粉色的眸子:“苏瑾萱,要不你干脆直接别合作了,直接来我相国府,这些钱就不用还了。” 苏瑾萱双腿并紧,两只小手放在大腿上攥着素衣,吞吞吐吐的小声道: “我,我很快就能突破三品了.” 许元翻了个白眼,上上下下打量了女子数息: “可我看你身上除了修为,连一丝凝聚道蕴的气息都没有啊。” 苏瑾萱直勾勾的盯着许元,小声反驳: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道蕴.” “因为我有道蕴啊。” 许元摊开手,源炁运转,一朵剔透晶莹的桃粉色樱花出现在他的手心:“还是魅神道蕴哦。” 粉色的樱花在寂静的房间中泛着淡光,视线所及,便有一种让人沉沦之感。 苏瑾萱眼巴巴的望着,没吭声。 许元见状手一翻,樱花消散,转而一只玉盒出现在他的掌心,笑着问: “对了,你再帮我看看,这个东西值多少钱?” 苏瑾萱眸露疑惑,下意识问道: “什么?” 许元慢条斯理的将玉盒打开,只见一枚生机勃勃的樱花正静静的躺在玉盒之中。 与许元现在施展的道蕴几乎一模一样的樱花,不过这次是有实体的实物。 苏瑾萱乌黑的瞳孔仿佛受到某种影响,一瞬间便化为了桃粉色: “公子,这是魅神花?” 说着,她语气有些不确定:“而且而且纹络清晰,生机流逝极少,应该是最近一年新结的?” 许元微微一笑,赞道: “眼光不错,所以瑾萱你准备用多少钱来买它呢?” 苏瑾萱抿着红唇,垂下了脑袋,娇躯微微颤抖。 想要,但又没钱买。 无措的样子,我见犹怜。 许元看着她的神色,心中低笑一声。 这小魅魔还是之前那性子,脸皮薄,不肯欠人东西。 要是换成娄姬,毛了他这魅神花眼睛估计都不带眨一下的。 过了好半晌, 苏瑾萱才低低的开口说道,声线柔弱: “寻常甲级上品丹药的药材一般都是通过拍卖,价格一般是在二十万上下。” 许元听了这话咧嘴一笑: “你说的没错,但压价也没你这样压得,我记得合欢散应该算是超品药剂。” 能把圣人强者药翻的药剂自然算是超品。 被戳穿后,苏瑾萱小脸有些窘迫,不经意流露的妩媚,让人有一种想把按住狠狠蹂躏的冲动: “我我只是说一下而已,超品丹药的主药一般是在百万上下.” 超品丹药一般都是对一品蜕凡,乃至对圣人强者都大有裨益的丹药。 主药极为罕见,且无法培育。 想炼丹,基本上都是只能碰运气。 看看有没有冤大头不识货在某个深山老林中挖出来,或者像许元他之前一样进入秘境里去找。 去年一整年偌大相国府炼制出的超品丹药也不过五枚。 一枚给了娄姬,一枚给了凤九轩,一枚宗青生,两枚给了许长歌,那老爹一枚都没要。 今年估计会多一些,毕竟洛老头提供了那么多的秘境。 如果还有成丹,许元估计他也能搞一枚。 思绪略有发散,回过神许元点了点头,笑道: “市场上确实是这个价,可问题是,我这魅神花已经绝迹了数千年,而且你好像又恰好特别需要它。” 苏瑾萱眼神开始四处游离。 她真的很想要,但又确实没钱。 别说五百万两,五十万两对于她而言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沉默半晌,苏瑾萱一咬牙,低声道: “公子,你想要瑾萱做什么,不妨明说。” “我要你侍寝你也同意?”许元饶有兴趣。 苏瑾萱美眸眨了眨,一抹红晕迅速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扩散开去,最终蔓延至耳根,红润的嘴唇都在轻轻颤抖。 沉默霎时覆盖了整个厢房, 不知过了多久, 苏瑾萱终于慢慢冷静下来,抬眸看向许元,清声道: “自然可以,如果三公子你敢的话。” 越是深入的接触,便越会被魅魂魔体控制。 负距离接触,估计瞬间便会爱上她。 许元听到这话,转而呵呵一笑,歪着头问: “你觉得你值一千万两?” 话落,但如刀。 她今夜来找他,是想证明他当初眼光没错,如今的自己对他有用。 也因此,对于他的话,苏瑾萱想反驳,但又不知从何反驳。 千万白银,让人可望而不可即的数字。 心间一股莫名的酸涩突然泛起,苏瑾萱攥紧衣角,垂下眼眸,压着声音: “既既然如此,这魅神花瑾萱便不买了,那..那之前欠公子的银子,瑾萱这辈子一定会还上的。” “嗤” 看着她泫然欲泣的表情,许元笑出了声。 听到笑声,苏瑾萱依旧垂着眼眸,但身体略微颤了颤。 许元没再说话,默默将装有魅神花的玉盒推到了她面前: “好了,拿着吧,之前娄姬想要我一直都给你留着呢。” 苏瑾萱咬着唇角,不吭声。 许元起身走到苏瑾萱身边坐下,指尖摩挲着茶杯低声道: “想反驳我,瑾萱你可以,何必自己生闷气。” 苏瑾萱声音很轻: “公子说得对,瑾萱何从反驳?” 许元放下茶杯,伸出一根食指点在她白皙的下颌,微微挑起。 对视, 他看到了她有些泛红的桃花美眸。 许元眯了眯眼盯着她摇了摇头,声音轻缓: “瑾萱,看轻自己的人确实不值一千万辆,甚至连一千两都不会值得。 “少年心中当有凌云笔,今夜的所为你已经证明了我当初眼光没有错,所以,别再这么看低自己,好么?” 沉寂的房间静到只有她身上的淡淡玫瑰花香在弥漫。 她盯着他,攥紧的衣角的手略微松了松。 许元将手从她下颌收起,站起身,走向自己的床铺。 背着她的目光,许元轻声说道: “苏瑾萱,我许长天是个现实的人,绝大部分的人在我心中都有一个价码,但同样的,有些人是无价的,我不知道你自己怎么看待自己,但我希望你成为我心中无价的人。” 苏瑾萱看着他的背影,心脏的跳动莫名加快了一拍。 而这时, 许元忽然回过眼眸笑道: “行了,把东西收起来吧,反正你都欠了我这么多了,不差这么点,有句古话叫做债多不压身。” 方才心间升起的莫名情愫瞬间荡然无存,苏瑾萱喘了两口气,自带媚意的声线残留着方才的几丝颤抖,咬着牙: “许公子大恩,瑾萱铭记于心。” 许元咧了咧嘴: “大恩不言谢,不用谢我,用你之后的实际行动来报答吧,你现在虽然修为到了四品,但论战力根本不是寻常四品的对手,把魅神花收起来也能助你尽快领悟道蕴。” 顿了顿,许元站在窗边,转而问道: “对了,你做内应这么久,有没有发现秦卫玖所属的势力究竟是那一股?” 苏瑾萱沉默不语的站起身,朝着床铺走来。 许元挑了挑眉。 苏瑾萱坐到床边后直接开始褪去玉足上的靴子。 房间内一时无言, 许元略显讶异的看着她的动作: “你这是?” 苏瑾萱沉默着褪去靴子,直接钻上了李清焰的床,美眸一转,唇角勾起: “公子,你不是说要用行动来报答么?今夜很长,瑾萱会慢慢告诉公子你想知道的事情” 许元轻笑一声,也上了床: “修炼就修炼,说这么暧昧作甚,让我看看你的修为到底有多深” 二百四十二章 分别 作为一个心思缜密的人,许元并没有忘记先前对周琛的交代。 但事实证明,他好像有点高看自己了。 因为压根用不了两刻钟。 苏魅魔确实比以前更深了,修为深到他都抽不干她了。 这魅魔修了大合欢阴阳功后,魅神孢变得更加的细微而不可察,而且数量与当初在靖江府也有了天壤之别。 而且现在苏瑾萱甚至还能将自己的魅神孢自爆碾碎,直接将精纯魂力喂到许元识海里来。 一条龙服务。 他这边还没吞噬完,苏瑾萱那边就又喂进来一撮。 一刻钟的时间,他直接被她喂饱了。 厢房之内,只有一阵穿衣服的悉簌声。 苏瑾萱坐在床沿,将那双白色蕾边的绫罗长袜套在那如羊脂般白皙的玉足之上,一点点上拉,漫不经心的问道: “公子.这就满足了?此去一别,下次瑾萱就不知何时才能见到公子了。” 许元盘坐床头,闭着眼睛,面色淡然,声色如水: “凡事都需要有一个节制。” 苏瑾萱再将靴子穿好,小巧挺翘的鼻腔中哼笑一声: “当初在靖江府,公子可都是把瑾萱折腾得完全不行了才会停下的。” 许元睁开眼眸瞥了她一眼: “如果你想试试的话,现在也可以。” 一边说着,许元立刻伸手去拉女子素衣下那纤细的皓腕: “用另外一种方式。” “哼” 苏瑾萱不着痕迹的躲过,笑意盈盈: “公子,武元公主尚在城南死战,你如此行事是否有些对不起她?” “你怕了?”许元见状眼带调笑。 苏瑾萱嘟了嘟嘴,小女儿姿态让人有些把持不住: “当然怕了,我听说那位公主可是一位杀神,死在她手下的生灵不说百万,也有数十万了,瑾萱就是一普通人,当然害怕。” 许元轻笑一声: “其实呢,她人还算不错的,就是心眼子多了点。” “心眼多?”苏瑾萱略显好奇。 许元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 “至少比伱的心眼要多得多,你这性子,到如今还是这性子居然还没有暴露?” 苏瑾萱这次没躲,轻轻的嗔了她一眼: “瑾萱已经长进了很多。” 许元起身陪着她坐到了床沿,笑道: “我怎么没看出你有什么长进,还是和在靖江府一样随便说几句小情绪就上来了。” 苏瑾萱瘪了瘪嘴,妩媚动人,一举一动尽显风情: “不知道,在公子面前瑾萱就像个傻子,公子随便说点什么,都能惹瑾萱生气。” 听到这他的话语,许元心跳略微加速,感觉一团火窜了起来,扶着她秀发的手下滑,搂住了她婉若无骨的柔软肩头,压低声音: “你最好别再用你的媚术,不然我可不保证你的安全。” 苏瑾萱娇躯微微一颤,近距离看着他俊美的脸,心跳加快,眼眸乌黑,但呼吸略微急促: “公子.瑾萱没有用,只..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许元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二人贴得很近,近到能够感受到对方的鼻息。 虽然丢人现眼,但架不住魅体天成,不经意便能勾人魂魄。 当初未修行时尚好,但有了修为后,娄姬那大魅魔也比不了。 若是这苏魅魔以后的性子变成娄姬那样  许元有些不敢想。 对视间, 许元忽然发现苏瑾萱那双近在咫尺的桃花眼中泛起了一阵水雾。 然后, 苏瑾萱抿着唇把眼睛闭上了。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的佳人任人采摘,那掩盖在宽大素衣下的柔软因为呼吸的急促而微微颤抖起伏着。 “.”许元人有点麻。 气氛是到位了,关系到位了么? 特么的,你现在就闭眼睛是几个意思? 闭眼代表什么许元很清楚,但魅魂魔体这玩意深入起来可不得了。 思绪间,许元猛地一攥拳头。 妈的,看不起谁? 反正老子有魅神道蕴。 沉默间, 许元熟捻的将女子那无骨的娇躯平放在了床上,站起身正欲解杉  “砰!” 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周琛。 许元一点一点回过了眼眸,目光平静。 “.”周琛忽然感觉今晚的天气有点冷。 对视一瞬, “啪!” 周琛毫不迟疑一耳光扇在自己脸上,然后低头抱拳: “三公子,周某有要事禀报。” “先出去。” 许元微微一笑,声音带着笑:“一会再禀报。” “是,您有事就喊我。”周琛心里一边骂娘,一边恭恭敬敬的关门继续院子外面守门。 门闭,厢房内一时寂静。 苏瑾萱仰躺在床上,宽松的素衣掩盖不住那受地心引力的波涛,一双桃花眼眼巴巴的望着许元。 沉默着运转两圈功法,血元心陨诀也无愧血色功法,不过十数息许元便恢复了清明。 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反常。 魅魂魔体的天生媚意,让他有些小脑控制大脑了。 魅神道蕴对魅魂魔体的抗性有多少尚未定论,差点便犯了一念之插的大错。 虽然睡觉的方法有很多,但现在这围城之势下纵情享受还是往后再稍稍。 这也不怪他,也不怪苏瑾萱。 夜色又漆黑得如此温柔,如此美好,加之魅魂魔体谁能把持? 看着依旧摊在床上没起来的苏瑾萱,许元揉了揉眉心,放下手,轻笑说道: “还躺着干嘛,起来吧。” “嗯好。” 苏瑾萱默默的从床上坐了起来,一双桃花眼中闪过一抹如释重负,又带着几丝若有若无别样情愫,但想起自己方才的所作,白皙的小脸红得仿佛能够滴出血来。 她不知道为什么方才自己会做了那么不要脸的事  越想,苏瑾萱发觉自己的心跳就变得越快,一言不发,正经危坐在床沿,背打得笔直。 半晌过后, 苏瑾萱略显慌乱的收敛了思绪,低低的说道: “公子,对不起.” “啊?” 许元也恢复了常态。略显奇怪的:“你道歉做什么?” 苏瑾萱声线轻柔,将过错揽到了自己身上: “瑾萱的体质特殊,差点让公子您犯了大错。” 许元毫不在意摇头笑了笑: “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谁让瑾萱你生得这么漂亮呢。” 苏瑾萱听到这话,一双桃花美眸却微微弯起晶莹剔透,唇角勾起一抹不自觉的笑意。 许元见到她的神色,忽然凑近,故意略显好奇的问道: “瑾萱,你能不能告诉我刚才你为什么要闭眼睛?” 苏瑾萱眸子微微睁大,眼中闪过的慌乱宛若惊鸿: “闭闭眼睛,瑾萱瑾萱方才,方才.” 说到一半, 她声音一点一点的小了下去,便垂着脑袋不说话了。 丢人现眼的魅魔。 许元微微一笑。 不过也幸好她够丢人现眼,若是这苏魅魔以后变成娄姬那老女人那样  他有些不敢往下想。 “答不出来便算了。” 许元声音轻缓而柔和,带着些许安抚的闲聊道:“瑾萱,你知道么,先前我们在靖江府分别的时候,我还以为下次见面你会以一个魔教妖女的身份出现呢?” “啊?”苏瑾萱抬起眸子,眼神有些不解:“魔教妖女?” “画本里不都这么演的么?” 一边说,许元指了指自己:“贵公子落难,魔教妖女天降来救,美女救狗熊。” “噗” 苏瑾萱扑哧一笑,巧笑嫣然,轻声的嗔道:“公子你竟然这么幼稚?” 许元笑着柔声回道: “男人嘛,或多或少都会想一些这种情节。” 听到他的话语,苏瑾萱心间窘迫与紧张泛起的涟漪逐渐淡去: “那瑾萱努力修行,争取下次见面能对公子美女救狗熊,咯咯” 许元饶有兴趣的上上下下打量她半晌,摇头道: “你修为可能够了,但论战力可能还差了点。” “公子,瑾萱不弱的。”苏瑾萱眨了眨眼睛,低声道:“瑾萱现在体内的源炁比一般的融身境还多了五成。” “冉青墨,听过么?”许元忽然问。 “.”苏瑾萱脸上的笑容一僵,桃花眼中闪过一抹黯然。 剑宗首徒与相国府三公子相伴游天下的消息她自然是听说过的。 许元看出来了,但依旧继续说道: “虽然因为你的体质与功法,你现在的修为并没有出现虚浮,但遇到像冉青墨那样真正的天才,你根本不会是对手。” 苏瑾萱略微攥紧了拳头,低声道: “瑾萱会赶上她的。” 许元对于苏瑾萱的这话并没有表达异议。 苏魅魔有挂,大冰坨子没有,当然能赶上。 但他想说的并不是这个。 顿了顿,许元道: “我的意思不是这个,瑾萱,你的体质与功法确实很强,但不要太过于急功近利,道蕴和意,甚至是实战经验你现在完全没有。” 这大概是修为突飞猛进之人的通病。 在入琼华秘境之前,就算有着血色功法加持,武宣院中那些同阶大肌霸依旧能把他吊起来打。 实战经验真的很重要。 而想要更进一层,就需要领悟道蕴和意。 苏瑾萱似懂非懂: “公子的意思是让瑾萱多沉淀一下?” “差不多就是这意思。” 许元点了点头,瞥了一眼桌案上那装着魅神花的玉盒:“你借用魅神花应该能够领悟魅神道蕴,但是我的建议是不要立刻破境。” 苏瑾萱微微一笑: “公子放心,此事瑾萱还是有分寸的,如今那秦卫玖对瑾萱放任的原因便是瑾萱未能领悟道蕴,对他造不成威胁。” 灭门之仇,是秦卫玖心中的一根刺。 虽然苏氏布行灭门之案做得很隐秘,虽然已经过去近二十年,但终究是横梗在秦卫玖心中的一根刺,让他永远无法完全信任苏瑾萱。 许元赞了一句:“你倒还算聪明。” 苏瑾萱哼了一声,直勾勾的看着许元: “方才都说了,瑾萱只是在公子面前像个傻子。” 许元心跳加速一瞬,不着痕迹的挪开视线,转移话题道: “秦卫玖应该不放心你吧?他就没在你身边安排监视之人?” 苏瑾萱闻言沉默一瞬,点了点头: “他安排了一位三品大宗师,说是护瑾萱安全,实则是监视。” 许元挑了挑眉: “那你此行来找我,不会出事么?” “公子.你这是在关心瑾萱?”苏瑾萱唇角含笑。 许元毫不迟疑的点了点头: “当然是关心,你现在可欠着本公子近千万两白银,我可舍不得你这宝贝丢了。” 苏瑾萱心间酥酥的,妩媚的笑道: “公子放心,那人今夜已经死了。” “死了?” 许元眼带讶异,问道:“你已经能操控三品大宗师了?” 苏瑾萱摇头:“那名大宗师是个女人,瑾萱的魅体对女子的效果有限。” “有限?”许元饶有兴趣:“换句话说,还是有作用咯?” “自然是有的。”苏瑾萱白了许元一眼:“不过那女人应该是被秦卫玖刻意嘱托过的,对我戒备,我也不好下手,只能借刀杀人了。” “你借助那些仓储阵法将她杀掉了?” “嗯,秦卫玖安排她去灵水宫的仓储取一件东西,正好与我的指令冲突,便让那融身直接用阵法轰杀了她。”苏瑾萱眸子里闪过一抹寒意:“一个三品大宗师,应该够秦卫玖心疼一阵了。” 许元皱眉: “下次别这么做了。” “嗯?”苏瑾萱有些奇怪。 许元呼出一口气: “一个三品大宗师而已,不值得。” “三品大宗师都不值得么?”苏瑾萱眨巴眼睛,有些不解。 看着她奇怪的眼神,许元心中哑然。 换做入琼华秘境前的他大概也会觉得这险值得冒。 三品大宗师已经算是这大炎天下金字塔尖的那一撮人,毕竟游历那么久也不过只见到了一个四品融身。 但在帝京里呆久过后。 三品大宗师确实是金字塔尖的那一撮人,但同样也只是一个高级打手罢了。 现在院子外面还有一个周大宗师在雪里看门呢。 略微斟酌,许元很认真的说道: “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做这种冒险的事,一个三品大宗师并不值得瑾萱你去冒险。” 他在“瑾萱你”时略微加重了语气。 苏瑾萱眸子忽闪忽闪的,抿唇一笑: “好” 许元听到她的回答轻轻的点了点头: “你还有其他重要的事情需要交代么?” 苏瑾萱歪着头想了想: “我查到的东西都已经与公子您说了,秦卫玖并不放心我,很多东西他暂时都没让我接手。” 许元略微迟疑,问道: “既然他不信任你,你要不直接” “公子。” 苏瑾萱打断了许元的话,挺着胸脯,带着端丽的微笑:“我们是合作关系。” 看着她坚定的目光许元叹了口气,也没再劝说: “既然如此,那瑾萱你有出城的渠道么?” “有,秦卫玖已经为我安排好了。” 苏瑾萱施施然的站起了身,对着许元欠身一礼:“公子,此去一别可能又是很久不能相见。” “去吧,希望下次见面你能成三品大宗师。” 许元撑着床铺,身体略微后仰:“我们相国府对三品大宗师的待遇还是蛮不错的,到时候你大概只用打工个两百年左右就能还清债务。” 苏瑾萱娇笑一声: “好,下次见面瑾萱一定化作魔教妖女来救公子” “呵希望如此。” 许元摆了摆手,示意她可以离开。 但苏瑾萱却没动一双眸子直勾勾盯着他含笑的脸颊。 许元略显奇怪。 下一瞬, 他忽然看到她那双眸子中忽然闪现一抹粉色光芒。 一阵恍惚, 一阵香风扑鼻, 然后, 许元感觉胸前压上一片巨大的柔软,那如罂粟般让人上瘾红唇轻轻的印在了他唇间 二百四十三章 暴雪暂停 在唇齿相接的那一瞬,许元感受到了她的笨拙。 但渐渐的,他那血色缭绕的瞳孔逐渐被一片光粉所取代。 霎时间, 寂静的厢房落英缤纷,桃樱四起。 如痴如醉,如梦似幻的永恒之吻仿佛能将人的灵魂吸干。 一吻之后, 苏瑾萱喘着气挣脱开,将他那不安分的手从宽大的素衣中拉出,红着脸看着在床上发呆的男子,轻轻的啐了一口: “傻子,就这?” 说罢, 她沉默一瞬又快速轻轻俯身在他侧脸一吻。 直起身子,略显慌乱的理了理胸襟,又弯着晶莹美眸轻轻一笑,但旋即笑容又转瞬收敛。 妩媚的绝色佳颜神色变化了许久,咬着唇角叹息一声。 最终, 她独自离开了,隐没于漆黑的雪夜中  数息后, 许元瞳孔之中的血焰终于将那一抹光粉色燃烧殆尽,眸中也终于恢复了清明。 看看空空荡荡房间,许元沉默着垂下眸瞥了一眼自己的手掌。 这里,仿佛还残留着她那柔软的温热。 半晌, 许元直接成“大”字挺尸般的仰躺在了大床上,看着面前的床帐,叹息一声。 事实证明,他确实高看自己了。 方才他清晰的感受到了魅魂魔体对于他心智的侵袭,直接作用于心间情愫。 一种极为古怪的感觉, 他运转的血元心陨诀不断的与这古怪的侵蚀交织碰撞,但可惜他修为太弱,后继无力。 这种如海潮般古怪的侵蚀感依旧将他的血元心陨诀盖过了,即便催动魅神道蕴,依旧抵抗失败。 身体的直接接触,哪怕仅仅只是一吻,小魅魔身体的天然的媚意直接便让他的思绪直接宕机。 再深入了解一点,他不敢想象。 就算苏瑾萱不对他下黑手,改变他心间的情愫,以那种大脑宕机的状态,大概率也只能仙子全自动。 有没有感觉未尝试过他不清楚,但大丈夫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沉寂的空气中, 许元缓缓抬起一只手,然后紧握。 下定决心,翻身而起,许元小心翼翼的从须弥戒中取出了几样物件。 一个香炉、几份香包,以及一枚清新散。 作为一个心思缜密的人,他很清楚修为什么的可以往后稍稍,但收拾屋子迫在眉睫。 毕竟,万一那公主回来闻到味了  一夜无话,翌日清晨。 持续了一夜的暴雪终于停了,但这只是暂时性的停歇。 天空上的积雪云依旧如同化不开的墨,盘踞在万里天空之中。 也许是因为风雪暂歇,经过一夜的试探性进攻后,在这黎明之际城外的蛮族终于暂停了攻势,但街道上却并不安静。 按照与李清焰得约定,许元得在巳时之前赶到南城军营。 也因此,许元早早得便乘着周琛架的马车出了府衙,沿着街道朝着城南走去。 一开始还能看到些许外出采购物资的百姓,但行驶出去两刻钟后,进入南城之后便只剩了各色的军队。 传令兵驾着妖兽在管道疾驰,一队队的士兵紧张的调度间发出踏雪之声带着肃杀,抬头望去能够清晰得看到一层淡蓝色的薄膜如碧水天幕般的笼罩在北封城的半空之上。 但在这天幕之上却有着一块突兀的空缺,炸毁城门所造成的阵法破损。 北封南城已经彻底军管,但由于车架上挂着的府衙标识,许元一路倒也算是畅通无阻。 那如山岳一般的南城墙,逐渐由远及近,如绝境长城般震撼。 彻底接近南城墙,车架也终于放缓了速度。 因为前方,是一道临时设立的关卡。 许元来开车帘看了看外面。 宽阔的兽行道上被设下了丈许的巨大铁质拒马,百来人穿着羽林卫制式甲胄的士兵检查着来往车架,很多运送军械的兽车也都被拦在这里接受检查。 “周先生,这是.” 前方驾车的周琛不假思索便立刻回到: “公子,再往前个四五里地就彻底到南城墙了,没有虎符调令的部队都不让进的。” 说话间  一名穿着羽林卫牙将甲胄的年轻男子走到了马车旁,声音不卑不吭: “请出示令牌。” 驾着马车的周琛吊儿郎当,笑呵呵的递给对方一枚令牌。 年轻牙将用意魂略微检测着令牌,数息后,他道: “令牌属实,马车我们会代由保管,请下车。” 周琛瞥了一眼身后的车厢,笑呵呵的说道: “小哥,亲卫令牌,都是自己人,车厢里的.” 年轻牙将皱了皱眉,声音略微加重: “请你配合,一切非军用马车不得入内。” 周琛闻言眼角跳了跳,呼出一口气,笑道: “小哥,我家公子与你们.” “行了,别难为人家了。” 而这时一道声音从马车内传来。 许元打断了周琛想要驾车进入的话,笑着说道:“人家分内之责,也不容易。” 一边说着,许元拉开车门走下了车架。 因为降雪,兽行道上也颇为泥泞,全是冰泥,靴子踩在上面“咔咔”作响。 年轻牙将见到许元的羽林亲卫甲胄穿后,瞬间警惕,一只手直接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之上: “等等。” “嗯?” 许元轻疑一声,回眸望去:“怎么了?令牌你不是已经检查过了么?” 年轻牙将眯了眯眼睛: “伱是谁?公主殿下,没有亲卫。” 说话间,他体内军阵功法一点点开始运转。 而一众在关卡处闲聊的士兵也都感应到了一点,几乎一瞬之间,百人军阵便已经初步成型,进入备战。 大炎精锐的反应速度非常人能比。 周琛见到这一幕皱了皱眉,气息扩散,三品大宗师的威压直接让面前这年轻曲长后退了一步,笑眯眯的说道: “小哥.” “周先生。” 许元叫住了周琛,心间有些无奈。 周琛闻言立刻散去了周身威压,拱手道: “三公子,您说。” “别惹事生非。”许元平淡的吩咐道。 “.”周琛眼神有些古怪。 许元摆了摆手,也懒得和他解释。 他能理解周琛想要做的事情,对方对他的印象大概率还停留在靖江府。 有点手段,但一句话不对,就能杀了护卫薛勇的那个纨绔。 按照记忆中的模板,眼前这种情况,他大概率是要大闹一番的。 在周琛忐忑的目光中,许元低头瞥了一眼自己身上羽林亲卫的甲胄,心间了然。 李清焰说过,她从来不用亲卫,更别提一个五品凝魂的亲卫。 扫视一圈四周已经彻底成阵的士兵,许元略显无奈的又取出一块令牌,扔给对方: “我知道你在怀疑的理由,所以我也不难为你。” 年轻牙将皱着眉接过,扫了一眼,瞳孔微微一缩。 相国府,三公子。 那位殿下选驸马之事,他们这些手下的兵也都或多或少知晓一些。 很多仰慕之人的梦都碎了一地。 甚至有些人在酒后还扬言要揍那位公主的驸马一顿。 而如今,此人直接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鲜衣怒马,容貌迤逦,待人温和,身旁亦有大宗师做马夫,一种庞然的差距感压得年轻曲长一时有些呼吸不上来。 攥了攥拳头,年轻牙将深吸一口气,将心间的不甘压下,躬身一礼,双手奉上令牌: “三公子,方才李某冒犯,还望海涵。” 许元微微一笑,瞥了一眼自己的车架: “车架能过去么?” 年轻牙将咬着牙: “只能给公子备军用车架。” 军用车架驶过关卡,舒适度比起方才的马车要低了很多,摇摇晃晃的。 半晌, 驾着马的周琛在前方小心翼翼的问道: “公子,方才那小子.您就这么放过了?” 似曾相识的问题。 当初杀那薛勇时周琛也这么问过。 不过这次,许元只是不冷不淡的笑道: “人家也是尽分内之事,又未曾刻意刁难,为什么不放过?” 周琛闻言意识到车内之人转变,讪笑道: “方才公子没察觉,那人低头的时候眼中对公子您很是不敬.” “不敬?” 许元挑了挑眉:“什么叫不敬?” “杀意。”周琛吐出两个字。 “他想杀我?” 许元对此略显讶异,但旋即便也了然:“是妒意吧?” 说着,许元毫不在意的摇了摇头: “十五六岁的牙将若是此行立功,也许还能再升迁,少年得志总是会年轻气盛,去想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周琛沉默少许,低声的回道: “方才周某有些冒失还望三公子不要计较。” 许元轻笑一声,但没再回答。 车厢没了声息,周琛心里一跳,活络的心思有些忐忑  事实证明,羽林军内部对于他这位突然冒出来公主亲卫都不是很待见。 来到军营后, 下至兵卒,上至校尉,虽然会办事,但基本都对许元他冷着张脸。 许元倒也并不在意笑呵呵的说道: “李清焰还真是治军有方啊。” “治军有方?”周琛在忐忑中回过神。 许元笑着环视一圈那些军中兵卒: “这些人都把李清焰当作了神灵信仰一般的存在,我这个玷污了神灵的人来了这军营里,居然没人上来找茬,这难道不算是治军有方?” 周琛沉默一瞬,转而说起自己曾经见闻: “武元殿下在军中威望一向很高,她治下之将基本都是死忠,甚至其他地方的一些边军也都是极为仰慕。” 许元微微一笑,意味深长: “经常打胜仗的将军自然会有人仰慕,不过这么高的威望,怪不得那些个皇子都想求得她这位公主的支持。” 这话,周琛没敢接。 二人不再言语,一路深入军营,而军营的最深处是一座巨大营房。 营房外侍立着两名融身强者,直接把周琛拦在了外面。 而穿着亲卫甲胄的许元则直接在周琛眼巴巴的目光中消失在了营房之内  营房之内空旷而巨大,和议事大殿的布局差不多。 环视一圈,许元的目光立刻锁定在了那位正坐在案桌后揉着眉心的女子身上。 依旧还是那身红底金边的镶龙甲胄,不过此刻却染上了一些属于蛮族的黑血。 “昨夜,你居然亲自下场去搏杀了?” 许元看着女子,向着她走去:“军情有这么严重么?” 军阵统帅在军阵的加持下很强,甚至一些圣人都必须避其锋芒,但一般统帅都是坐镇中军,维系军阵,凝聚兵戟虚影,到了不得以地步一般才会亲自下场。 李清焰没有立刻回答整个问题,放下了手,抬眸望向许元,鼻尖动了动: “你身上好像有其他女子的味道?” 许元心中一愣,反应很是迅速的笑道: “去了勾栏,自然是有一些女子的味道。” 李清焰深深看了他一眼,似乎也并没有深究的意思,轻声道: “昨夜蛮王亲自凝聚他们图腾攻城,所以本宫不得不亲自下场。” 许元闻言微微一愣,眼神有些古怪: “昨夜难道不是蛮族的试探进攻么?为何蛮族异王会亲自出手?” 李清焰眉眼间有些疲倦,低声道: “昨夜确实是一次城外蛮族的试探性攻城,但那蛮族异王是个疯子,本宫与他交手这么多次,每一次他基本都是冲在最前面。” 许元一边说,一边走到她对面坐下: “这么说那蛮族异王确实是个疯子,不过不是疯子也做不出绕道北封城南这种举动。” 李清焰轻哼一声,问道: “昨夜城内宗门仓储被炸,是你们做的?” 许元对此一问也不意外,摇了摇头: “不是,虽然我们确实是想动手,但还没来得及动手,应该是南方的那些宗门做的。” 李清焰眼眸凝了凝,英气十足的皱着黛眉,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许元见状轻声问道: “这事应该是一件好事吧?没了仓储库存,宗门那边估计必须得效死力。” 李清焰听闻此言,眉眼间流露一抹笑意,道: “确实如此,自我从城墙下来,他们那些校尉统领已经来找过本宫很多次。” “见了?” “见了。” “怎么说?” “用粮草换他们的飞行妖兽。” 李清焰缓缓的站起身,瞥了一眼东城的方向:“如今暴雪暂停,本宫得准备给那蛮族异王准备一些惊喜。” 二百四十六章 各打各的 没有晨曦的清晨一切都极为静谧。 刺骨的寒风凛冽而过,在地面积雪上掀起一阵阵的雪雾。 没了暴雪的遮挡,二十里外那连城一片的蛮族营寨与北封城隔空对峙。 而这份来之不易的静谧很快便被一头火凤鸟的嘶鸣所打破。 站在城门楼上,许元下意识抬眸望去,随后眼神猛地一凝。 飞行妖兽嘶鸣声在天际连成一片,无数庞大的飞行妖兽嘶吼掠过高耸的城头,朝着城外的四面八方飞去。 许元默默盯着这群飞禽妖兽看了半晌,忽然低声问道: “那位蛮族异王,应该能够料到公主这次袭营的计划?” 许元所问之人正是李清焰手下的苍副将。 梭哈是一门艺术,但毫无后手梭哈很容易暴毙。 苍副将被留在东城门上,带着一个营的羽林军,随时准备接应前去袭营的李清焰。 苍副将抬眸看了一眼那些飞出去的妖兽,声音低沉: “交手这么多年,那位蛮王很懂公主的所想,昨夜风雪刚一有停歇迹象,蛮族便立刻鸣金收兵,收缩战线。” 一个优秀将领最基本的便是能够嗅到战局的走向。 许元略微皱了皱眉: “对方有所准备,这二十里的平原地形怎么过去?” 结阵前行会降低速度,这二十里的距离即便是羽林精锐也至少需要近一刻钟的时间。 而在跨越这段距离的时间,蛮族可以做很多事情。 苍副将看了一眼天空那厚重的积雪云: “许公子,围城会将蛮族的战线拉得很长,即便有所准备那蛮王也不可能确定我们主攻的方向。 “至于,怎么跨过这二十里地.” 说到这, 苍副将忽然抬手指了指那一批掠过城头的妖兽。 随着对方手指的方向望去,许元忽然发现那一批妖兽还未飞过一半的距离便已经开始了减速,眼神略微疑惑。 与前世的古代单一的陆战相比,大炎皇朝的战争手段更加繁杂立体。 飞行妖兽在战争中的作用许元在万象城已经见到过了,他本以为这次也会差不多。 让飞行妖兽用生命去轰炸开路制造混乱,妖兽铁骑快速跟上掩杀,重步兵收尾,一套完整的流程。 但如今看来,这批妖兽似乎并非是冲着蛮族营寨去的。 目光如炬,许元忽然发现这一批妖兽在距离蛮族营寨约莫七八里地的地方便开始扔下一些“布包”。 而这些布包并未立刻落地,而是停滞在半空之上。 看着这画面,许元低声呢喃: “这是.” 话音刚一出口,那些“布包”直接在半空中炸裂开来。 浓郁的白烟霎时喷涌而出! 而这一批妖兽携带的东西似乎都是这种“布包”。 仅仅一瞬,北封城与蛮族营寨之间便形成了一道烟雾天堑。 看到这一幕,许元眼角不受控制的跳了跳: “烟幕弹” “烟幕弹?” 苍副将略感意外的瞥了一眼许元,笑道:“许公子这形容倒也贴切,不过这东西叫“蔽日”,能够阻拦强者意魂的探查,造价听说挺贵的。” 得,这烟幕弹还能防电磁探查。 许元发现自己还是有些小瞧了大炎的军械种类。 不过想想也是,一切的东西都是军用优先。 为了应对各种情况,国祚一千三百年的大炎皇朝,军械种类如此繁多才属正常。 在当初那个传送阵材料尚未绝迹的年代,战争模式才更加的离谱。 不过看这“蔽日”的效果,他怎么感觉和之前盛山县的那幻雾大阵有点像? 不会不会又是那四妹鼓捣出来吧? 心里为这四妹默哀一瞬,许元便抬眸看着那不断扩散的烟雾天堑,问道: “苍将军,这东西不会被蛮族强者出手震散么?” 苍副将微微一笑,道: “能,但很难,蛮族应该不敢让高阶强者出手的。” “为何?” 许元下意识问道。 到现在为止,他发现高阶修者在战场上除了带着须弥戒当运输兵以外就没了其他作用。 苍副将倒是很耐心,解释道; “一是因为烟雾的能够阻隔意魂探查,只要不打中“蔽日”的核心,烟幕就会一直释放,二是因为那地方在我们城防器械的攻击范围内,能够锁定高阶强者,而且等他们出手将这一批蔽日全部解决,我们的大军可能已经贴近,到时候这些强者都得葬在这。” 许元若有所思: “如此说来,此行无解?” “当然有,但这要看那蛮王有没有这个胆子。” 苍副将笑了笑,盯着那片烟雾天堑:“只要蛮族大军拔营出寨,凝聚图腾之力便能将这一批“蔽日”全部解决。” 二人说话间,一阵轰隆隆的咔咔之声从城门处传来。 如海潮一般的羽林铁骑奔出城池,妖兽踏雪,地动山摇间将地面积雪化为雪雾升空。 与此同时,第二批的飞行妖兽也再一次掠过了城头。 而这一批飞行妖兽的数量是上一批的数倍,如黑云一般遮天蔽日朝着蛮族大营压去  在距离北封城南二十里外的简易营寨关口,几位身高数米的魁梧蛮族安静的站立着。 蛮族异王那双幽蓝色的瞳孔泛着异芒。 忽然, 一道魁梧身影从天而降,落至几人身前,直接单膝跪拜: “王,武元那女人真的出城了,在东面。” 蛮族异王看着远处那将所有视野遮蔽的烟雾,低叹一声,拗口的蛮语低沉传出: “扎耶,大炎十四洲真是好地方。” 扎耶闻言抬眸,语带讶异: “什么?” 他有些不能理解这位蛮王的话语,如今军情紧急,为何还有心思说这些。 蛮族异王幽蓝色的瞳孔看着烟雾天堑,期间有着几丝艳羡: “他们的物资竟然充裕到能研制这种鸡肋的军械。” 扎耶听到这话略微显得有些着急: “王,现在不是感叹此事的时候,现在东边营寨的几个部落需要您派兵卒增援。” “增援?” 蛮族异王收敛艳羡的眼神,淡淡的扫了扎耶一眼: “苦厄部,扎顺部,两个部落加起来十万人,如今武元手里能称得上精锐之兵不过三万,古尘他竟然还找本王索要增援?” 顿了顿, 蛮族异王抬起了眼眸,他的视线似乎越过了那烟雾天堑,看着那北封巨城: “这烟雾能掩盖大炎的兵卒,自然也能掩盖我圣族子民,武元想要出城袭营那便让她去,本王和她各打各的。” “扎耶,你去告诉古尘,没有增援,本王会亲自率部进攻南城,如今北封城内军心涣散,只要南城门一破,北封城便是我圣族的囊中之物!” 今天单更 二百四十四章 筹备 “你要派兵出城?” 许元听到这话眼眸中略微流露了些许迟疑。 “嗯。”李清焰点了点头。 “会不会太冒险了?”许元犹豫着低声问道:“蛮族大营可都是设在北封城外二十里。” 二十里。 这是蛮族通过血的教训总结出来的经验。 北封城的守城器械大多数都是精准度更高的阵纹弩车,射的也是又粗又大的源晶箭。 能够打到十几里外。 蛮族距离太近扎营,那便是活靶子,每天都得接受北封城居高临下的“爱抚”。 为此,蛮族那边还专门把自己的攻城器械改成了兽抛车,一点准头都没有,但也不需要准头,毕竟北封城那么大的体积,只要大力出奇迹能打到北封城内就行。 不过二十里扎营距离,也造成一个问题。 蛮族想要攻城就需要在平原上先跑二十里才能摸到城墙。 不过在占据天时与地利的蛮族一方看来,这都不是事。 在暴雪天灾的气候下,蛮族若是攻城,基本上偷偷摸到距离北封城三四里地之时,城墙上的高阶修者才能发现对方。 昨日黑鳞卫出城袭营能有所斩获,完全是因为蛮族一方视野一样会受到暴雪天灾的影响,且立足未稳,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如今暴雪暂歇,想要出城袭营,视野不再受阻,北封城内的守军要出城袭营就得靠着腿跑过二十里地。 李清焰自然也是想到这一点,声线淡然: “驸马,如今城内的宗门仓储被毁虽有好处,但也造成了一个迫在眉睫必须解决的弊端。” “迫在眉睫?”许元眼眸闪了闪。 从整个北境宏观的角度上来看,宗门确实有弊端,那就是缺粮。 修仙不是永动机,融身境往上的高阶修者也得有源炁吐纳才能不吃不喝,更别下面的那些兵卒。 但如今的粮草并非迫在眉睫,城内靠着朝廷的仓储也依旧能撑个大半月。 李清焰眼神有些无奈,像是在看个傻子: “军心士气。” 许元愣了一瞬,然后闭嘴。 所站位置不同,很多东西都是他无法考虑的。 他,直接把军心这茬给忘了。 前世那些战争游戏里没了士气都得溃散,更别现实世界。 李清焰缓步走到营房内的沙盘前,看着北封城周围成比例缩小的地形沙盘,语气严肃的低声道: “如今虽然有着北封城的护城大阵,上面的将官校尉对真实情况也都三缄其口,对待兵卒报喜不报忧,但下面兵卒不是傻子。” 许元叹息一声,回道: “仗还没开始打,城门楼险被炸导致阵法受损,昨夜的仓储又被炸,下面的兵卒估计已经议论翻了吧?” 李清焰点了点头,道: “连本宫手下的羽林卫中都有不少人开始议论北封城要失守,更别提那些宗门的边军,若非蛮族只把我大炎子民当作两脚羊,这些人可能已经有其他小心思了。” 许元眼眸垂下: “你想要一场胜仗来稳定军心?” 李清焰盯着沙盘: “不是想,而是必须。” 听到这话,许元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人毕竟是单独的个体,当一个集体中的大部分人的心思开始不受控,那便是营啸的开端。 蛮族不接受投降,围三缺一的态势会让这些想尽办法的往侯亭县一带逃窜。 毕竟, 万一就活下来了呢? 沉默一瞬,许元试探着问道: “可若此行失败,那城内的军心可就彻底涣散了。” 闻言,李清焰安静数息,忽然回眸一笑,当决定下达之后,似乎根本不能从她脸上看到丝毫的凝重,身上甲胄衬得她脸绝色清颜英武非凡: “驸马,如今的北封城只有孤注一掷,才能换取一线生机。” 许元看着李清焰那带笑的眼神,一时没了言语。 北封成为死城只是时间问题,这点基本上在知情的高层眼中已经是默认的态势。 包括他许元,甚至他已经提前安排好北封沦陷的后手。 而李清焰不可能看不透这个局势,但她竟然依旧想要守住北封城。 呼出一口气,许元认真的问道: “你与我说这些,是想借用我黑鳞军在城内的兽场?” 李清焰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不,我是想让黑鳞军死守那被炸毁的南城门,一旦我在城东有所动作,那蛮族异王必然立刻大举进攻城南。” 虽然不懂打仗,但许元瞬间明白了李清焰的意思。 外出袭扰确实危险,但南城会变得更危险。 作为一个疯子,那位蛮族异王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只要确认羽林军去了城东,他甚至会直接动用战争巨兽。 这样情况,南城的城防,她不敢交予宗门边军。 倒不是担心对方叛变投敌,而是单纯的不信任这群猪猡能够守住。 虽然数量有十万左右,但全都是一些八九品的二线部队。 这种部队在当初的盛山县已经属于精锐,但在北境这种国战之地根本上不了台面。 许元抬手摩挲着红木桌案圆滑的边角,声音沉稳: “可黑鳞卫如今只有一个营(五千人)出头,可能守不住的。” 李清焰立刻回道: “本宫安排了三万的宗门边军协防。” “他们.不会把黑鳞军带溃么?” “.”李清焰。 这,她也没底。 许元沉默了少许,缓缓呼出了一口气,低声问道: “距离殿下伱的这个计划大概还有多久能够实施?” “两刻钟。” 许元皱着眉头思索,手指轻轻叩击红木桌案,转瞬他起身说道: “你们这处军营中可有通讯圆晶?” 李清焰眼带讶异,唇角微钩: “怎么,你们相国府在北封城内还有后手?” 许元咧嘴一笑: “有,不过是供我跑路的。” 李清焰轻哼一声,朝着帐外喊了一声: “祁锋杰,进来,带我亲卫去通讯圆晶。” 话落,外面那名把门的侍卫立刻进入营房,行礼称“是”。 半刻钟后, 许元从装有通讯圆晶的密室出来时立刻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李清焰。 她按着刀,一身重甲戎装: “你做了什么?” 许元看向北方,微微一笑: “娄姬提前留了两枚“云炁弹”在侯亭县一带,我刚才让人在侯亭县一带引爆了一枚。” (本章完) 请:wap.ishuquge.org 二百四十五章 战争将至 “侯亭县?” 出乎预料的,李清焰并没有因此而惊喜,一双黛眉逐渐皱起:“你是想让宗门向下驰援?” 许元轻抚着腰间佩挂的制式刀柄,点了点头: “你不是想要守住北封城么,本公子帮你。” 说着, 许元慢条斯理的低声道: “姜荷说了,云炁弹能够吹散方圆两百里的云炁,以这北境的天气来看,一天内这暴雪的云炁便会再次凝聚,不过足够他们抵达北封城北一百里的距离了,到时候再引爆一枚,北封之围不就解了?” 李清焰死死的盯着许元,握着刀柄的手略微用力: “许长天,如今的局势是危局,也是机遇,本宫是想守住北封城,但更想将这群蛮子彻底困死在这。” 许元一摊手,道: “北境宗门那三十万精锐只要一到,蛮族不就被困死在这里了?” 李清焰沙沙的声线很是低沉: “伱根本不懂宗门。” 许元脸上流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讶异: “殿下,你的意思是这群宗门精锐即便到了,也只会容忍这群蛮子在眼皮子底下溜进北境深处?” 李清焰唇间呼出一口白雾: “不然.你以为本宫为何不找你们要云炁弹?” 在这暴雪天灾下,蛮族与大炎所进行的是一场不对称的战争。 蛮族一方基本上可以说开了全图,来去自由,一方则是视野全黑,根本不敢妄动。 云炁弹是相国府与皇族对蛮族准备的最大的杀手锏。 一共八枚。 从一开始,只要他们在北封城附近炸引爆个两三枚,吹散暴雪,侯亭县一带的三十万宗门精锐便能南下。 顿一瞬,李清焰似乎真的是有些生气,声音仿佛从牙缝中挤出: “你现在一引爆云炁弹,不出半日,蛮族异王就会接到消息。” “若是危及到自己的生存,宗门确实会出手剿灭蛮族,但若是生存压力暂无,那他们绝不会对蛮族出手!想要剿灭蛮族,只等慕叔和宗先生南下,但如今我派去高阶修者可能还未赶至他们在大骊山附近构筑的营寨!” 宗门会放走蛮族,其实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因为这样才是最符合他们利益的选择。 想到这,许元恰到好处的张了张嘴,道: “那今天行动还继续么?” 李清焰深深吸了一口气,吐出两个字: “继续。” 先是黑鳞军抗命出城,现在又来一出云炁弹,眼前这位纨绔已经很大程度上破坏了她在北境的谋划。 顿了顿,她那一双凤眸眯起,死死的盯着许元: “但你陪本宫一起。” 许元张了张嘴,眼神下意识瞟向一旁的周琛。 周琛嘴角抽了抽,瞟了一眼杀气四溢的,试探着拱手行礼: “殿下,我家三公子修为低微.” 话音未落。 周琛整个人直接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压倒在了地面上,地面厚厚的积雪上出现了一个大字人影。 但即便这样, 周琛还是咬着牙,勉强挣扎着抬起头: “.周某愿代他前去。” 说罢, 直接装死昏了过去。 见到这一幕,许元看着李清焰,不说话了。 你拳头大,你了不起。 李清焰呼出一口气,稳定情绪,瞥了一眼地面的周琛: “你这护卫倒也忠心。” “周先生在靖江府就跟着我了。”许元讪笑道。 “既然他愿代你前去,就安排他去城南配合黑鳞军守城吧。” “那我呢?” “你?” 李清焰叹了口气,看着许元,凤眸之中有些无奈:“刀剑无眼,驸马若是有所闪失,本宫得守一辈子活寡,你在东城楼看着本宫即可。” 许元闻言呼出一口气: “那就好,公主让人把周先生带去南城吧。” “.”周琛。 去往城东的路上许元没有乘坐马车,因为会一定程度上影响军心。 军中尚武,主将乘马车柔柔弱弱不会被喜欢。 不过好在许元前世闲来偶尔也会和一些狐朋狗友去专门的草场骑马过瘾,因此倒也没出洋相,跟着李清焰.的副将骑一匹马。 李清焰作为主将,不太可能在军中和男子共乘一匹马。 随着临近东城墙,许元发现这边临近城墙的建筑已经全被拆除了。 距离城墙两里地的集市与名居全部都被拆除一空。 见到这空荡荡的地区,骑着妖兽骏马,许元随口朝着一旁李清焰问道: “这是.” 李清焰没答话,一旁同样骑着马的苍副将着笑着回道: “公子有所不知,拆除那些集市与民居视野开阔,一是为防止奸细从城内袭击城墙,二是因为建筑会影响军阵的展开。而且万一城破,蛮族若想攻入城内,不但要受军阵攻击,还得承受上空的护城大阵。” 许元闻言了然,不再言语。 马匹踩着道路上的冰泥“咔嚓”作响,北境的这些马匹基本都有防滑蹄。 行出去半刻钟,许元便看到了已经穿戴整齐,军纪严明的一排排羽林军。 一套套红底金边的甲胄,有装饰,很合身,但并不是特别美观,因为穿戴后整体看上去略显臃肿。 大炎境内各方势力的精锐所配的制式铠甲基本都是重甲。 美观就得修身,修身就得放弃一定程度防御性,在战场上美观是最没用的东西。 不过他们家黑鳞卫的制式铠甲却有些不一样。 相国府作为沧源中繁多世界线的最终BOSS,曾经在游戏中出现过黑鳞卫制式铠甲的立绘。 大概也是因此,黑鳞卫的制式铠甲继承了游戏立绘的模样。 黑色鳞片一环扣着一环,如同蛇鳞,配大环刀,一眼望去修身且霸道而威严。 用午子庚的话来说,军中甲胄足够英武帅气,能很大程度才能将天安武馆培养出来的武徒留在黑鳞军中。 宗青生很是认同,便让他老爹拨款华鸿,让格物院去解决黑鳞卫甲胄的问题。 而事实证明,确实有效。 如今的黑鳞卫中不少年轻人都是为了一身黑鳞甲胄才留下的。 而待到许元被人引上城门楼后不到半刻钟, 战争,开始了。 (本章完) 请:wap.ishuquge.org 二百四十七章 兵行险招 “炎人.炎人的飞行妖兽来袭!!通知酋长!” “王不是说了炎人大军在雪原深处么?这些残兵怎么敢出城?” “别乱!准备圣兵器械!” 粗重拗口的蛮族语言在临时的营寨中此起彼伏的响起着。 蛮族虽然生性好斗,但却并非不知恐惧。 在大炎妖兽飞出的那一瞬,混乱不可避免的降临在了蛮族营寨的上空,而在烟幕形成之后这份混乱更是到达了顶点。 长久以来的战争,让他们对于炎人那层出不穷的军械器物已经不再陌生,但当一件不知用途的崭新军械出现之时,恐慌依旧在营寨中蔓延了开去。 而这时, “不要慌,王对此早有预料,按王的圣谕行事!” “圣兵器械准备好了么?!” “结阵召唤蛮神图腾!!” 一道道厚重的蛮语振聋发聩。 随着这些声音的响起,那些混乱的蛮族方才想起那位王已经安排好了后续。 很快,东面营寨内的秩序终于压过了混乱。 在混乱刚要被压下的时刻,狰狞妖兽从那烟幕天堑之内破雾而出,一头又一头,绵延如乌云,张着巨大口器嘶吼着朝着蛮族营寨压来。 在蛮族营寨的紧张备战之中, 一名侍立于酋长营帐外的蛮人小将略显呆滞的仰望着那些袭来妖兽,一双角质遍布的手略微发颤着紧握圣兵,乌黑的唇齿间不断呢喃着“蛮神佑我圣族”一类的祷词。 作为酋长的亲信,厄吉他了解的东西比其他族人要多得多。 自王统一诸部,圣族百年未有之强盛,举全族之力南下谋一片栖息之地。 当初的他以为在那位王的带领下,圣族的一切都会很顺利。 而事实证明也确实如此。 天命在我圣族。 那些部族老人口中不可战胜的炎人军队是那样的羸弱不堪。 在王的带领下,圣族百战百胜,一路南下顺利的打到了这座北封城下。 只是从那时起不顺的战局让厄吉意识到了事态似乎发生一些改变。 当初那些炎人城池虽然难打,但却并非不可攻克。 只要圣族子民奋不畏死,那些怕死的炎人所控边镇很快便能攻陷。 而这北封城  它就像是一座死域。 圣族子民上多少,死多少。 没有例外。 除了几次动用冰兽巨像的大规模攻城,他们的进攻甚至连城墙都摸不到。 而即便这样,这座北封巨城依旧如天堑般不可逾越。 不过直到这时,他依旧相信在王带领下,圣族依旧是百战百胜的。 而之后的事情将他的这个信念彻底粉碎。 那位相貌丑陋,称作武元的炎人公主便将这份百战百胜给打破了。 而随后,圣族的天命似乎没有了。 圣族百万大军在溃退中损失过半。 厄吉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见到部族老人口中那属于炎人的强大。 不止那位炎人公主带来兵卒,那些原本一击即溃的炎人边军也变得不可战胜。 同等数量,他们圣族子民几乎是被一边倒的屠杀。 而酋长与王对于这种情况似乎早有预料。 甚至,他还从那位王的口中听到了“雪原深处也养不起这么多的子民,多死一些,无用之人没有价值,留下有战争经验的精锐,下次卷土重来也会更加顺利”一类的话语。 这让厄吉对那位王的信仰开始崩塌。 王当初那些爱民如子的表现,要让圣族夺得一地栖息的承诺在这一番话语下都显得那样讽刺。 但随着厄吉的地位在战争不断上升,他发现王依旧还是那个爱民如子的王。 优胜劣汰,是他们圣族想要延续下去的唯一方式。 老去的,身体羸弱的,天赋差的族人必须死在战场,集中有限的物资去供给更强壮更有天赋的族人,让他们铭记这份仇恨以发动下次战争。 然后周而复始。 这,是他们圣族无数代人的宿命。 而想要打破这宿命,他们唯有南下。 想着, 厄吉看着天空中那些越来越近的大炎妖兽,攥紧的拳头让掌心的角质层都有些变形。 但南下谈何容易。 仅仅数月,大炎的强大已经刻在了他的骨子里。 若非这场瑞雪,他们大概这一辈子都不可能逾越这北封巨城。 王的决定很冒险,如今算上族人的尸体,他们物资也仅够支撑两月。 但为了圣族子民的未来,他们必须冒险,哪怕是断代的风险。 “圣族子民随我迎战!!!” 从天空向下望去,烟尘滚滚,如同沙暴临城。 偌大的北封除了北方一面,其余三面近乎全被浓郁的烟幕所笼罩。 即便站在如山岳般的城门楼上,许元的目光所及也依旧全是一片雪白。 城楼下地动山摇的蹄踏之声成了许元感知战场的唯一方式。 他那位喜欢裹胸的未婚妻应该已经出城了。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了,许元心态也早已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但直面战争依旧让他的心绪有些紧张。 沉默间, 远处突然传来了一连串巨大的轰鸣。 许元侧眸侧眸瞥了一眼,面沉如水的苍副将,出声打破了沉默道: “蛮族,有对空的手段?” “自然是有的。” 苍副将抬眸看了一眼爆鸣传来的方向:“这一批妖兽去了大概十之八九都回不来。” 许元听闻此言,想起方才遮天蔽日般出城的飞行妖兽,轻轻叹了口气: “打仗就是打钱呐,培养一头飞行妖兽成本起码两千两白银往上,这些飞行妖兽算上携带的军械,一次性就是数百万。” 苍副将似乎也是有所唏嘘,但旋即微微摇头: “许公子,此行公主也是无奈之举,城内宗门仓储被毁,已经供养不起如此规模的妖兽群落,这些虽然大多皆是军用妖兽,但少了食物依旧有暴动的风险。” 妖兽体积庞大,消耗的食材比普通修者还要巨大,根本供养不起。 许元眼眸闪了闪,突然问道: “如此说来,这么多的飞行妖兽出城,难道不会给那群蛮族提供肉食?” 千头种类繁杂的飞行妖兽的若是作为食材使用,基本可以是能以万吨来计量。 听闻此言,苍副将咧嘴一笑: “若是蛮族敢于食用这些妖兽,那倒是能省我们很多事情。” 许元瞬间明了: “你们下了药?” 苍副将拱了拱手: “许公子能想到的东西,公主殿下自然也有考虑,这些外出飞行妖兽今早的饲料中皆是被掺杂了鹤顶散,这种药物能让激发妖兽兽性,且让肉质带毒。” 许元看着那已经扩散至城墙边缘的烟幕,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战争,不择手段。 当初在盛山城他已经见过战争的残酷,那是血肉堆积的恐怖画面。 踩在那些血肉上,你甚至还能感受到那些曾经鲜活的温热。 而那,仅仅不过是一场甚至上不了台面的小型战场。 接下来在北境的日子,他也许能够见真正的万人冢,甚至十万人冢。 正想着, 七道嘹亮的钟鸣响彻了整个北封城。 苍副将很自然的看向了城南。 而许元也随之望去。 如李清焰所预料的,蛮族在城南的方向开始了他们的反击。 只那边被“蔽日”释放的烟尘骤然被一阵强大的劲风打出了一个巨型的孔洞,烟雾高高扬起,甚至盖过了高耸的城墙。 登高望远,凭着血元心陨诀带来的视野加成,许元依稀能够看见南城那边的护城大阵明显闪烁了一瞬。 随后, 轰隆—— 轰隆—— 轰隆—— 如同地龙翻身的颤鸣让坚韧的城墙开始微微颤抖。 许元垂眸看着城门楼上细微抖动的碎石,眉头微微皱起: “这是.” 苍副将声音带着凝重: “冰兽巨像,蛮王那个疯子,竟然直接动用了冰兽巨像。” 许元略微思忖在寒风中呼出一口白雾,问: “一般攻城,他们不会动用?” “不,若不用冰兽巨像,蛮族很难攻破城墙,这种巨像对于蛮族而言极为珍贵,一共也不过两掌之数。” “苍副将你的意思是蛮族攻城都会先用人命消耗?” “是。” 苍副将点了点头:“苦寒之地物资匮乏,这群蛮子只要人口过剩就必须消耗在战争中,而巨像不同,这是他们南下攻城的最大依仗,驯服一头的代价极大。” 神色流露一抹思索,许元忽然咧嘴一笑: “苍副将,我能问伱一个问题么?” “什么?”苍副将眼带讶异。 许元略微斟酌用词,低声问道: “蛮族虽然不是我人族,但也有着智慧,跨越崇山峻岭绕道而来,他们的士气也不一定很稳,若你是蛮王会如何处理武元袭营?” 苍副将盯着许元看了数息,还是如实回答道: “嗯若我是那蛮族异王,以现有的军情信息,大概率会派兵佯攻南城逼迫公主回防,精锐预备队随时待命。” 许元点了点头: “确实,对于蛮族而言东面营寨可丢,但对于我们,北封南城绝不能丢。” 苍副将继续分析推演着战局: “若是南城有所斩获,那我便投入预备队继续加注,争取一举破城,若是南城陷入僵局,便用预备队配合东面营寨之兵卒一同绞杀公主那外出的羽林军,这么做虽然斩获不一定会很大,但无论何种情况,对于蛮族皆是有利。” 顿了顿, 他语气严肃:“毕竟,现在北封城内军心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拖得越久对他们越有利。” “是啊,兵力的绝对优势让蛮族能更从容。” 许元听着东面营寨那此起彼伏的爆鸣声,低声回道:“既然这样,为何这蛮王会和武元一样孤注一掷,直接动用冰兽巨像攻城?” 苍副将皱了皱眉,迟疑着说道: “如今北封城内空虚.那蛮王也许是尽早攻陷北封,毕竟这暴雪的天气能持续多久完全是个未知数。” 许元安静数息,摇了摇头: “我倒是更倾向于这些蛮族粮草不够了,黑鳞卫总结过蛮族抢过去的各种物资,其中很大一部分皆是难以携带。” 如今困扰深入北境那七十万精锐的最大问题便是蛮族绕道而来,能带多少补给。 若是少于北境那七十万大军所携带的物资,直接坚壁清野,蛮族不攻自破。 苍副将安静数息,迟疑道: “许公子你的意思是他们准备把冰兽巨像作为食物?” 许元盯着那城门楼上那些颤抖得愈演愈烈的石子: “我们喂养不起那么的飞行妖兽,像巨像这种数万吨的大家伙吃的饲料应该.不会少吧?” 苍副将皱了皱眉: “三头冰原巨像每日的食物确实难以负担” 许元缓缓从须弥戒中取出一枚晶状体。 之前他再万象城用过的,一式两枚,这边捏爆,另外一边能有所感应得通讯设备。 见到这东西,苍副将皱了皱眉: “许公子,你这是” 许元略显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种攻势凭着我家那五千多的黑鳞卫以及三万边军应该是守不住的吧?” 苍副将眼神略显鄙夷,但掩饰得很好: “许公子身份尊贵,若是想走,末将自然不会阻拦。” 许元摇了摇头,低声道: “放心,现在还没到离开的时候,这个不是给我保命的,而是通知黑鳞卫在北封城内的兽场。” “兽场?”苍副将挑了挑眉。 “自然是让黑鳞卫兽场里面的飞行妖兽全部去增援我的未婚妻大人。” “可方才那么大规模的妖兽应该已经足够了。” 许元表情古怪的盯着苍副将看了数息,忽然摇了摇头: “苍副将,你跟了清焰这么多年,居然还没有我了解她。” “什么.意思?”苍副将眉头皱紧。 许元没说话,环视一圈那包裹住整个北封城的烟幕,幽幽的说道: “战术换家的举动确实算是疯子,但清焰可不是一般的疯子,她可是一个比蛮族异王更疯的疯女人。” 听到这话,苍副将那略微皱纹的脸上流露一抹愕然: “许公子,你的意思是” 许元摇了摇头看向城南的方向。 那里,战争巨像已经临城。 在巨像之后,是已经结阵引出图腾的蛮族大军。 熊形巨像庞大的身躯顶着无数守城器械,血肉模糊,轰隆一声撞在了城墙上,然后直接倒下。 巨大的冲击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天空之上的护城大阵开始若隐若现。 而同时, 这份冲击也将城外一大片“蔽日”散出的烟尘到了天空之上。 也在这时, 大片羽林铁骑结着军阵借着烟雾的掩盖,突兀的从期间杀出,如同一柄锐利的箭刃突入至了蛮族中军! 城门楼上, 许元看着那边的肃杀声,冲着苍副将无奈的笑了笑: “猜对了,看来我这公主大人可真疯啊.” 说罢,他捏碎了手中的晶状体。 二百四十八章 定战局 北风如刀,卷起千堆雪。 因为战争巨像舍命的撞击,高耸入云的城墙表面龟裂如蜘蛛网般迅速蔓延开去,烟气与雪雾弥漫的城头喊杀震天。 护城大阵在二皇子的操控下成功将一头皮糙肉厚的冰兽巨像在奔袭的途中击杀,但最后一头熊形巨像的冲击直接让超负荷运转的南城阵纹破碎。 蛮族异王以三头冰原巨像为代价的战术目标已经达成。 虽未将厚重如山的城墙彻底击塌,但整个城南的护城大阵已经完全陷入了瘫痪。 而更关键的是,战争巨像死去后倾倒在城墙上的尸体直接成了通往城门楼上的一道天然栈桥。 蛮族的前锋部队兵分两路,如恶狼般攻上了城头以及那被炸毁的凯旋门。 两军瞬间短兵相接。 蛮族的凝聚的图腾与大炎军阵凝聚的兵戟虚影不断交织碰撞,炸起一片片的轰鸣。 在这规模的战争中,高阶修者大部分都不敢露头。 但这紧急的关头依旧会有不要命的高阶修者冒险出手,斩去一大片范围的敌军,又瞬间远遁。 而其中自然包括了被强制调派来守城的周琛。 周琛拔出背后玉剑,刚运转功法斩去一队登上城墙站稳脚跟等待后续增援的蛮族士兵,刚准备跑路,便感觉到自己的气息被锁定了。 随后, 说时迟那是快,一道白虎图腾从城下的雪烟中直接朝他激射而来! 速度之快即便是他也根本来不及躲闪。 周琛瞳孔微缩,早已准备好的乌黑的道蕴剑光一闪,朝着巨虎虚影猛地挥出。 “轰!” 两股剧烈的源炁在城楼轰然相撞,一个大坑出现在城墙之上。 而周琛也不堪受力在轰鸣响起的瞬间化为一道残影朝着城内极速坠去,砸穿数栋建筑在城内腾起一片烟雾,不知生死。 而这,只是整个战争一角。 每一分,不,每一秒都不知几何的炎人与蛮族在这绞肉机中死去,骨刺刺入心脏,灵刃砍下头颅,嫣红与乌黑的鲜血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在南城蔓延了开来  即便喊杀震天,无数的蛮族已经蚁附上了城墙,城门楼作为南城最大的据点依旧还是稳如泰山。 元昊对下方厮杀不管不顾,因为此刻他根本没有功夫理会这些。 他眼眸死死的盯着蛮族那最后一头战争巨像若隐若现的身影。 一个优秀将领总是能在战场上迅速的分析出最大的威胁。 如今南城局势确实危及,但最大威胁并非是这些攻上城头的蛮军,也不是那些通过凯旋城门进入城内的蛮军,而是那最后存活的战争巨像。 没有护城大阵的攻击手段,城墙上那些守城器械根本无法对那头战争巨像造成致命伤害,而一旦那头战争巨像抵达南城之下  大半城墙,可能会被那畜生直接砸塌。 一旦城墙被毁,整个南城将无险可守。 战争巨像一旦入城,造成的连锁反应,将会直接导致北封城完全失守。 巷战都没得打。 念头闪过,元昊清秀的面容上闪过一抹凝重。 那位武元殿下拨给了他了三万宗门边军由他统帅,也因此他并没有动用自己手下黑鳞军。 如今城头之上的守军大部分皆是宗门边军,他只派出了少部分的中层士官在其中喊话组织纪律。 至于他的黑鳞军.则是在城内结着军阵担任督战队。 敢退者,杀无赦! 其中有想要保存实力的考虑,也有为大局的考虑。 很简单的一个道理, 若是让黑鳞军与这些边军之中一同在城墙上守城,功法不同无法形成合力军阵暂且不论,重要的是黑鳞军的士气很容易被这群猪猡带溃。 一旦被带溃,整个南城战局就全完犊子。 而若是让黑鳞军在前方顶着,一旦黑鳞军在守城中死伤过多,需要后撤,再想靠这些二线的宗门边军顶上夺回城门那简直是痴心妄想。 不过在战事开启后,战局的发展有些出乎了元昊的预料。 算无遗策只存在画本。 元昊虽然在战前做了很多准备,但完全没有料到“蔽日”释放的烟尘与积雪腾起的雪雾竟然对宗门边军的守城起到了“定心丸”的作用。 一片视野受阻的迷蒙中, 人只能看见自己眼前的区域,即便有人怕死想逃,其他人拼死厮杀的人也看不见。 在杀红眼的阶段,竟然一时间与这些来势汹汹的蛮族僵持住了。 算是意外之喜。 念及此处,元昊看着那地动山摇般朝着城墙奔来的战争巨像,按着配刀的收略微攥紧。 需要做决断了。 他,必须带着黑鳞军出城斩杀那头剩余巨像。 深吸一口气,元昊回眸瞥了一眼在城下整装待发的黑鳞军。 此行出城大概率是九死一生,且无法保证成功,但他必须这么做,不然那便是十死无生。 决断在心中做下,元昊没有丝毫停顿,立刻对着一旁李清焰给他新调配的副将,一个留着络腮胡的中年壮汉,也是宗门那三万边军的统帅,肃声说道: “庆副将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都得给我用你的兵守住城墙。” 听到这话庆副将略微皱眉。 他能看清大局,所以在尽力控制军阵维系城墙的防线。 但看清大局,并不影响他对于这位元统领的厌恶。 作为维系边军军阵的阵眼,庆更岚他能清晰感应到现在的每一个瞬间,他手下都有无数弟兄气息永远的消失了。 凭什么? 凭什么你元昊手下黑鳞军在后方督战,而他手下弟兄顶在一线拼命? 沉默一瞬,庆副将依旧拱了拱手,咬着牙道: “这是自然,元统领的黑鳞卫在后方督战,我的兵自然是不敢退的。” 元昊看着庆副将,语气平淡: “伱不用心里不平衡,我立刻会亲自带着黑鳞卫出城。” 庆副将闻言愣了一瞬,他自然也能看清战局,下意识瞟一眼那几里外那如山岳般的影子: “出城?你要出城去屠了那头巨像?” 元昊笑了笑,如同在闲聊: “庆副将,你应该很清楚若不将那巨像杀掉,我们都得死在这。” 话落, 城门楼上两位将领一时沉默。 高空刺骨的飓风呼啸而过,但在震天喊杀声已经没有了寒意。 短暂数息,没有得到回复的元昊直接转身便走。 战机不容延误。 而这时, 垂着眼眸的庆更岚突然在元昊身后朗声道: “如今城内增援的预备队马上就会赶至,庆某会组织一军将士为元统领你开路。” 元昊脚下略微一顿,略显讶异的回眸。 庆更岚咧着那胡子拉碴的嘴笑了笑: “元统领,道不同不相为谋,以前我们不是同一路人,以后也许甚至会刀兵相见, “但在现在这一刻, “我想,我们应该算是同袍了。” 安静一瞬, 元昊深深的看了这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一眼,轻笑着摇了摇头: “你还算不错,以后我会下手轻点。” 说罢, 他直接跳下了城楼。 庆更岚听到这话嘴角抽了抽,朝着元昊离去的方向啐了一口唾沫: “他妈的,一个臭屁小子这么狂,先活下来再说吧。” 说罢,他运转军阵功法,开始集结在内城的兵卒。 如果说城墙之上的战局是一个血肉磨盘的话,那么那被炸毁凯旋门处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绞肉机。 蛮族借着那死去巨像之威攻入了城内,建立了桥头堡,但严正以待的大炎军阵已经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 蛮族要守住这个在城内的桥头堡,并不断扩散,而大炎则是要将这个桥头堡打掉。 双方不断死伤,又不断投入兵力。 剧烈碰撞让空气中的源炁混乱不堪,双方的尸骨堆积如山,但又转瞬被威力巨大军阵虚影打成血肉之泥漫天飞溅,城墙与地面被红色与黑色血肉所覆盖,腥臭冲天。 在这里死了,留有全尸都只能是一个希冀。 若是不出变故,这里的血肉磨盘将会持续到某一方兵员耗尽,或是受损过大自行溃退而走。 但变故却很快发生了。 因为除了这座宏伟的凯旋门,南城其余的三座巨门其中两座正被缓缓拉起。 待命于城下的蛮族军队见到这种画面都是一愣,但很快便有基层头目意识到这是炎人要出城的迹象。 强大军事素养让蛮族精锐的临时防线在城门彻底打开的那一瞬便已经形成,随时准备反向突入其中,扩大这城墙下的绞肉机。 穿着边军甲胄的重骑兵拼死向前突出开路,重步兵跟上朝着两翼推进。 进展很快。 但同样的,因为组成军阵的将士修为皆是八九品的武徒,这种推进几乎只持续了不到半刻钟,距离不过一里地便被城外蛮族稳住了阵脚。 一个万人组成的中型军阵是由一队队士兵凝结小型军阵环环相扣,相互呼应而成。 而在城外蛮族大军的绞杀下,一个个小型军阵迅速的破灭,由一军万人组成的中型军阵开始摇摇欲坠。 “炎人军阵要溃了!” “这群炎人还胆敢出城,反攻进城!” “为了王!为了祖神!给我攻入城内!” 蛮人此起彼伏的叫嚷预示着他们的反攻开始了。 但就在这时, 轰隆隆的蹄踏之声赫然传来,一片黑色洪流夹杂着无可阻挡之势从城门之中刺出。 一身黑鳞统帅甲胄的元昊骑着一头黑鳞角马,一马当先,看着周围摇摇欲坠的边军军阵,略显玩味低笑一声: “啧啧.三成小型军阵的损失就维系不住军阵,看在人还算不错的份上,以后元某会亲手给你个痛快。” 说罢, 他大吼一首: “庆更岚,给老子让开,突不动就让你的兵跟着老子走!” 城墙之上, 庆更岚略显疲惫的低骂一声,但还是听从了对方话语,让尖锋的边军重骑给黑鳞军让出了位置,同时低吼一声: “床弩准备,给老子帮这孙子开路,打!” 而黑鳞重骑也顺势接替了对方的位置。 元昊一马当先,军阵加持之下,手中的长戟大开大合,每一次挥动带起的光刃便能夺去前方十数名高大蛮族的性命。 乌黑的滚烫鲜血泼洒在脸上,让他那清秀的面容兴奋的有些扭曲。 如同一只尖锐的矛头,突入了蛮族军阵,朝着那如山岳般巨兽冲杀而去。 即便只有两千之数,即便在随着突杀,军阵减员速度激增,黑鳞铁骑依旧一往无前。 “为了祖神,为了王.” “刷!” 一记长戟将一头高大三丈的蛮族劈成两半,腾起的黑血泼洒在地,元昊正欲抬头看向那庞然黑影  一声沙哑的声线响彻正片战场: “给本宫死!” “嗡———” 一道掠过天际的金色刀芒霎时闪现,带着遮天蔽日的气息直接砍在了那远处的巨像黑影之上! “嘶吼!!!!!” 那头长着庞然山羊角的战争巨像痛苦的嘶鸣惊天动地,一道肉眼可见的巨大伤痕直接把它一条腿给废了! 巨大身躯轰然倒地,整个北封城附近的平原地面都皆是猛地一震! 而下一瞬, 一道生涩的大炎语震耳欲聋的随之响起: “武元!既然敢来,那便给本王留下吧!” 话语间, 一道巨大的蛮神虚影直接凭空凝聚出现,一巴掌扇在了那腾起半空的倩影之上。 “轰隆!!!!” 在羽林精锐军阵加持下的倩影直接硬接了这一掌,掀起飓风将周围的烟气与雪雾彻底吹散! 乱军侧翼发生的巨变,让元昊也依旧不可避免的愣神了一瞬。 “元统领!” 而在愣神之际,数枚弩车巨箭已经朝他激射而来,两名亲卫为了替他挡箭轰然坠马。 收敛心神继续冲杀,元昊此刻已经明白了发生了什么,因为军阵加持而源炁四溢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因为兴奋而开始颤抖。 他的师傅曾告诉他。 为将者,军力强而胜敌即可为良将。 军力相仿而胜敌为奇将。 军力弱而胜敌方为名将。 军力不可敌而胜敌者方能流传千古。 他,意识到了那位公主殿下想做什么。 声东击西,勾引敌人进犯,城池掩护消弭部分兵力差距,集中大部分的精锐出其不意而决战。 元昊他喜欢杀人,但也喜欢这种命悬一线而胜敌的刺激: “疯子.呵呵呵哈哈哈!怪不得武元殿下会把庆更岚调给我当副将!黑鳞军,随我冲杀,切割战场!与公主合兵一处!!!” 而也就在这时, 高耸的北封城墙之后传来一连串狰狞的嘶吼,数百头属于黑鳞军的巨大飞行妖兽跨越城墙,朝着蛮族后军疾驰而去! 在混乱的战场上,数息之间便有数十头妖兽被蛮族打下,砸落在地掀起一阵烟尘,但即便这样也依旧有一小半的妖兽飞至了既定位置。 霎时间, 无数的源晶炸弹倾泻而下,直接封堵住了蛮族后军对于前军的增援! 晚了点,or? 二百四十九章 战局结束 南城吃紧之时,东线却无战事。 整个东城之上除了呼啸而过的寒风,便只剩那一队队士兵巡逻踏雪时发出的“咔咔”声。 东城的城门楼与南城的距离颇为遥远,看不清那边的战局,只能有一些腾起硝烟与隐隐传来的喊杀与轰鸣。 但即便只听到这些声响,也已经足够东城的这些羽林卫与边军想象南城的战况。 有人害怕,有人庆幸,也有人跃跃欲试。 许元站在城门楼上看着下方兵卒神色各异的表情,微微叹了口气: “苍副将,你觉得清焰的计划能成么?” 话落,垂着眼眸的苍副将似是没有听见许元的问话。 自从知道了武元殿下意图后,他便一直思索着一些事情。 许元见状也没催促,知道对方大概率是在思考军情。 半晌后, 苍副将扫了一眼眼前的烟雾,又看了一眼穹顶上那显得有些单薄的护城大阵。 北封城护城阵法是由一个个小型阵法环环相扣组成的大阵,城南阵法的崩溃并没有影响到这边阵法运转,但那边超负荷的阵纹运转却将其余部分的源炁给抽调去了。 换而言之, 在运炁补足前,这护城大阵能够提供的防护基本上可以说是十不存一。 思绪至此,苍副将叹了口气: “那位蛮王不是省油的灯,战局瞬息万变,能否成功苍某不知,但有公主在城南那边至少不会溃。” 闻言,许元瞥向硝烟四起的南城。 在血元心陨诀的加持下,他能够看到那边内城铺满一地又被冻成冰块的血肉。 前世古代的战争基本上死上一两成的兵卒就得溃败,坚持三成不溃便是精锐,也不知道这个超凡的世界的战况究竟几何。 收回视线,许元轻声道: “只要不溃败,那此行外出便算有所斩获。” 苍副将轻笑着道: “许公子,有没有斩获苍某不清楚,但我建议您先回府衙。” “回府衙?” 许元挑了挑眉,下意识瞥向那浓郁的蔽日烟雾:“苍副将你是发现什么了?” 苍副将同样看着弥漫在城外的烟幕天堑: “许公子,战争进行到现在,那些满脑子长肌肉上的蛮族部落酋长,要么死了,要么在那位蛮王的主导下成了其他大型部落的附庸。” 沉默一瞬,许元的反应很快: “你的意思是在得知李清焰突袭蛮王的中军侧翼后,他们不会选择派兵援助,而是直接从东西两面开始攻城?” “是,现在蛮族剩下的几个部落的酋长,他们很清楚我大炎精锐的战力,即便紧急调度人过去增援,公主也能直接调转兵锋从南城杀回城内。” 苍副将似乎很了解这些蛮族的老对手,眼神凝重: “他们都是经过万千战阵的老狐狸,对战局变化嗅觉很敏锐,公主敢率军冲击蛮王大营,便说明她带去了我们北封城十之八九的精锐,城内自然空虚,收益最大的选择便是相信那蛮族异王,直接率部攻城。” 听着苍副将的分析,许元下意识瞥了一眼下方严阵以待的羽林军。 得,李清焰已经准备好了。 他先前以为这个裹胸未婚妻留这一营羽林卫是为了接应,如今一看对方压根没准备从东城门回来。 不过,玩战术的人心都这么深么? 也不知道日后他能不能压的住这裹胸女人。 嗯,想念大冰坨子的第二天。 看着许元沉默,苍副将说完后直接拱了拱手: “许公子,东城估计很快就要开战了,得罪了。” 说罢, 他不给许元反应的时间,直接低声喝道: “曲力,张宏,伱俩护送许公子回府衙!” 许元略显讶异的瞥了苍副将一眼。 在确定蛮族会攻城的前提下,他知道对方不会让他留在这城门楼上,五品修为在这些普遍六七品的羽林精锐中确实挺高,但在乱军之中,一枚器械发射的流矢或者一支蛮族小队的围攻都能要了他的命。 但没想到对方会主动帮他铺好这个台阶。 这副将,有前途。 瞥了一眼那两名小跑过来的副将亲卫,许元咧嘴笑道: “苍副将,你倒是挺懂本公子的。” 苍副将表情没什么变化: “您若有所闪失,苍某无法给公主交差,公主也无法给相国大人交差,请吧。” 许元略微沉吟,还是摇了摇头。 苍副将皱了皱眉。 许元笑道: “君子不立危墙,但这墙不是没变危墙么?” 苍副将眼神有些不解: “许公子,您留在这城墙上没有任何意义。” 许元当然知道没有意义。 若是他此刻在南城墙,可能还有几分意义。 毕竟那边有黑鳞军。 经过天安武馆以及黑鳞军内部的洗脑,在大部分黑鳞军心中已经形成了一种个人崇拜。 对他那老爹的个人崇拜。 他过去就算什么都不做,只要站在城墙上,对于那些黑鳞军便等同于皇子亲征,能加士气。 但这东城除了一个营的羽林军外就只有一万的常规宗门边军。 可问题是他现在不敢回府衙。 李诏渊可是还呆在府衙。 苍副将不会对他不利,但这李诏渊却不一定。 宗门仓储被炸虽然是秦卫玖指使,苏魅魔执行,但却尚未确定李诏渊有没有参与其中。 万一对方真的与秦卫玖那边有合作,必然是想要除掉他的。 就算不知道他是相国府内定的继承人,凭着他这一年来暴涨的修为也会想要除掉他。 蛮族攻城,相国三子暴死,听着多么顺耳  毕竟, 没有继承人的相国府才是最好的相国府。 许元盯着苍副将认真的说道: “苍副将,这世间并非所有事情都需要一个意义,很多东西本公子都需要亲身经历,用自己的眼睛看一看。不然,日后这些兵卒的生命在我的认知中永远只会是卷宗上一串冰冷的数字。” 苍副将眼神变了一瞬,看着许元的眼神柔和了一些,没有说什么,但却摆了摆手让那两名副将亲卫下去了。 在寒风与城南遥遥传来的喊杀中,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忽然, 一阵飓风突兀的掀起,但来的并不是蛮族,而是一位穿着皇子玉袍的修长身影。 正是李诏渊。 见到对方,许元面色不变,但心中却是微微一沉。 安静一瞬, 许元没动,但一旁的苍副将直接跪在了地上: “二殿下!” 李诏渊瞥了他一眼,声音不冷不淡,带着一丝疏离: “苍副将,军情紧急不必多礼。” 苍副将闻言立刻起身,看着李诏渊的脚尖拱手道: “如今蛮族攻城在即,二殿下您怎么过来了?” 李诏渊那张剑眉星目的脸上依旧是不苟言笑: “在府衙之内本王能做的已经都做了,军情紧急本王作为皇子自然要前线来出一份力。” 许元上下扫视一番二皇子。 虽然打过这小子的脸,但他其实并不清楚这二皇子的修为,毕竟打脸的时候他爹在前面走着。 不过看对方这深不可测的气息,最次应该都是三品大宗师。 苍副将依旧低头拱手: “殿下,战场之上不比寻常修者斗法,您万金之躯.” “苍副将。” 李诏渊抬断了他的话,眸带复杂的看着下方巡逻的兵卒,语气严肃: “本王需要亲眼看一看这些为大炎效死的将士,不然,日后他们在本王心中也许只会是一串没有温度的名字。” “.”许元差点没绷住。 “.”而听到这话,垂着脑袋的苍副将表情有些古怪。 沉默一瞬, 苍副将轻咳一声,行礼的手向前一拱: “咳,二殿下心忧将士,苍某铭记于心。” 话落, 苍副将直起身子目不斜视的看向城外。 而这时, 李诏渊则转眸看向许元,问道: “三公子,你不回府衙内歇息么?” 许元收敛笑意,道: “我呢,想见识一下前线的样子。” 李诏渊颇为关切的劝道: “战争不是儿戏,安全为重,若是三公子愿意,本王立刻安排护卫送你回府衙。” 许元听到这话,心中立刻“嘶”了一声。 坏了。 这家伙,不会真想玩一出“蛮族攻城,相国三子暴死”的把戏吧? 迎着对方真挚的眼神,许元摇了摇头, “多谢关心,这不是还有苍副将在这么?” 顿了一瞬,他又转而反问道: “不过二殿下,你要想铭记将士生命之重,为何不去南城那边?那边应该更需要你。” 这李诏渊来此的理由太诡异,许元他不往那方面想都难。 对方想在大炎军中树立威信,许元确实是知道。 但问题是真想树立威信,李诏渊他现在去南城难道不是更好的选择? 南城那边不但军情更加紧急需要高阶修者,而且李清焰也就在那边。 危险是要更危险一些,但更大风险意味着更大的回报。 换做李筠庆那个老六也许不敢,但李诏渊却是绝对敢冒这个险的。 李诏渊脸上的神色看不出丝毫端倪,不假思索直接回道: “那边已有皇妹与元统领坐镇,本王自是不用再去。” “呵” 许元不置可否的轻笑一声,忽然侧眸对着一旁苍副将问道: “苍副将,你控制军阵的习惯是冲在最前面,还是坐镇后方?” 相国府的内参关于军阵的记载,基本上都是需要将领坐镇中军,作为阵眼的将领哪怕是受伤都会影响军阵的维系,而万一阵亡,整个军阵便会直接崩溃。 但先前在万象城,许元他看元昊的打仗方式却是主将直接冲在最前面。 苍副将声音平淡: “苍某对于军阵的修行不如公主殿下那般如臂使指,一般皆是坐镇中军。” 许元闻言点了点头: “那便好。” 若是苍副将和元昊一样喜欢冲在前面,那他就真得直接摇人跑路了。 虽然不确定李诏渊是否想对他动手,但这玩意是不能赌的。 苍副将轻声说道: “许公子放心,只要末将还活着,您便必然不会有所闪失。” “谢了啊。” 许元轻松的笑道,转而看向一旁的李诏渊: “二殿下,这是你第一次上前线?” “是。” 李诏渊回眸,唇角噙着淡淡的微笑: “三公子应该也是吧,不过本王怎么感觉公子你似乎一点都不紧张?” 许元一摊手,很光棍: “我这人闲散惯了,没有紧张这个习惯。” 顿了顿他又盯着他笑道: “不过虽然不紧张,但我这人惜命,二殿下一会可得照应着点我,这么多人都看见殿下在我旁边,若有危险你不出手帮我可说不过去。” 说到最后,许元略微加重了语气。 李诏渊眼眸微微一凝。 许元笑眯眯的与他对视。 李诏渊率先移开了目光,低声道: “城内应该还有其他黑鳞卫吧?” 许元也看向眼前阻挡视线的烟幕天堑,笑道: “确实有,不过他们现在在哪,我不知道。” 李诏渊声音平淡而舒缓: “呵三公子乃是许公最疼爱的子嗣,许公又乃我大炎国柱,本王自然会护三公子周全。” 李诏渊话落不久, 承受了妖兽轰炸的城东的蛮族,终于开始了对东城的攻伐  由于东面没有战争巨像,蛮族在攻城的第一时间让族中力士掷出了无数的铁刺锥,这些铁刺深深嵌入城墙,在城墙表面形成了一片给蛮族士兵借力的阶梯。 那由蔽日释放而出的烟雾,在这一刻反而成了这些蛮族攻城的最好掩护。 无数的蛮族士兵借着这迷雾之效敏捷的蚁附而上。 天空的护城大阵虽然已经因为源炁供应不足而有些若隐若现,但依旧持续不断的为城墙上的大炎守军提供着庇护,各式的守城器械直接朝着下方的迷雾之中一通盲射。 时不时便能听到城下传来的痛苦哀鸣。 而城下的迷雾之中,则是时不时便会激射出一头头凝聚而出的妖兽图腾朝着天空的大阵冲击而去。 每一次的撞击,都会让护城大阵摇曳一瞬。 在一盏茶的僵持后, 第一头蛮族跳上了城头,不过他那丈许的高大身躯直接被一名羽林兵卒一刀两段。 但紧接着是第二个蛮族,第十个蛮族,第一百个蛮族! 这是许元第一次亲眼见到蛮族这种族群。 人形,但却狰狞可怖一眼看去颇有有一种恐怖谷效应。 而结成军阵在城墙上严阵以待的羽林军似乎早已适应了对方相貌,制式古锭长刀挥舞起来那叫一个狠。 上来多少,杀多少。 几乎是一面倒的屠杀。 蛮族那乌黑的鲜血逐渐染黑了城墙,腾起热气,又转瞬消散,在冰寒刺骨的温度中迅速化为坚冰。 但很快,天空的护城大阵似乎因为那些迷雾中图腾的冲击而耗干了源炁,释放攻击的频率逐渐放缓了下来,大炎守军也终于出现了第一个伤亡。 而一旦开了头,伤亡便再也止不住。 城下的蛮族仿佛是绵延不绝,杀了一个便能跳上来两个。 那些在城墙上建立了桥头堡的蛮族试图扩大战果,但那些布置得高低不一的阵纹弩箭直接让他们血肉横飞。 许元看到一个气息不弱于他的蛮族头目想要硬撼阵纹弩箭,结果身体被打得瞬间消失,只剩一双腿站在原地。 也看到了一位羽林牙将被一头图腾虚影击中瞬间炸成血沫。 红黑相间的炙热鲜血不断泼洒,又在冰寒的温度下不断的快速冷却结冰,最终被双方的交织的源炁震得粉碎,化为冰碴漫天飞舞。 站在城门楼上,许元默默的看着下方这属于超凡世界的战争,呼吸从平缓到急促,最终又从急促恢复如常。 在蛮族如海潮般的数量下, 一架架价值不菲的阵纹弩车被摧毁,一个个奋不顾死的羽林兵卒倒在血泊之中,蛮族在城墙上占据的范围开始一步步的扩散。 这是代价,李清焰孤注一掷集中兵力打决战的代价。 城南的优势,是用东西两城的危局换来的。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没有了概念。 只有飞溅的鲜血与死亡气息弥漫在城墙之上  打到这一步,已经完全是在比拼双方主将以及兵卒的意志力。 谁先溃,谁便输。 许元略微攥紧了拳头,却忽然发觉身旁的李诏渊突兀的消失了。 下一刻, 一阵刺眼的白色雷光在几乎映亮了那被积雪云笼罩的天际,属于一品蜕凡的强大气息开始似乎肆无忌惮的在城墙之上肆虐。 道域乍现,方圆百丈霎时雷光漫天! 转瞬之间, 百名高大的蛮族兵卒倒地化为焦炭。 见到这一幕, 许元瞳孔猛地一缩。 坏了,他之前在皇宫里扇了一个蜕凡皇子的脸。 不过下一刻,许元便抬眸看向天空之上的护城大阵。 就算李诏渊是蜕凡强者,他也不信对方敢在这种规模的战争中如此招摇。 因为高阶修者出手的下一瞬便是来自军阵的轰击。 而正如许元所想的一样, 李诏渊道域刚刚展开,招式还未停息之际,一只巨蟒虚影便突兀的从烟幕之中冲出! 坚韧的城墙触碰蟒身的一瞬立刻化为齑粉,侵入了李诏渊那漫天雷域之中,粗壮的雷弧打在巨蟒虚影之上却不能阻挡其分毫。 只可惜,天空之上原本已经近乎停滞的护城大阵却在这时再次浮现。 李诏渊的周身瞬时凝结出了一层厚重的护盾。 护盾与巨蟒碰撞,两股源炁交织角力,巨大震荡让整个东城都微微一颤! 许元稳住身形,瞬间明白了这二皇子想做什么。 故意收敛护城大阵源炁,自己在关键时刻出手,凭着大阵庇护,用自身的实力一举击溃蛮族士气。 下方操控军阵图腾的蛮族主将自然不会比许元慢。 在李诏渊又杀了近百名蛮族兵卒后,一个巨型龟壳虚影便凝聚挡在了李诏渊化为的雷弧之前。 雷霆道域转瞬收敛,映亮的天际的雷芒逐渐转化为骇人的紫色,李诏渊周身的速度速度陡然再次激增! 而天空上的护城大阵也在这时降下一道无形的万钧重压。 龟壳虚影在与雷弧和重压交织的一瞬,便出现了一道道的裂纹,然后快速扩散,数息间便轰然碎裂,直接化为点点星光消弭于空气间。 正当许元认为李诏渊会继续他的个人秀时,他却忽然收势飞回了城门楼中。 许元看着这周身依旧闪烁着阵阵雷光的李诏渊,笑着问: “二殿下,护城大阵彻底没源炁储备了?” 李诏渊也回答得很诚实: “这是自然,本王可不敢在这种军阵中乱来,蛮族士气应该要溃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苍副将吧。” 经此变故,城墙之上攻守之势再次易形。 不久后, 城墙之上一道道兴奋的惊呼传入了许元的耳中: “蛮族退了!” “蛮族退了!” “二殿下千岁!” “二殿下二殿下武运昌隆!!” 听着这些呼喊,许元回眸冲着李诏渊拱了拱手: “二殿下收获颇丰呢,修为竟然如此之深,真是让长天惶恐呐。” 李诏渊依旧是之前那副淡然如水的神色,脸色略微有些苍白,微微一笑: “三公子不必客气,此次本王借助了一些外力。” 顿了一瞬, 李诏渊似乎听到什么,侧眸看了一眼南城的方向,轻笑着说道: “皇妹那边也已经入城了,她.让我带三公子你过去。” 许元闻言没动,咧嘴笑了笑: “哦?你们怎么联系的?” “护城大阵,我们皇族能够控制大阵,自然能够通过其在城内进行传讯。” 李诏渊指了指穹顶之上,又温声笑道:“当然了,三公子也可以让苍副将安排人送你过去。” 许元深深的看了对方一眼,哈哈一笑: “瞧二殿下你这话说的,见外了啊。” 说罢, 许元侧眸看向侧边因为军阵反噬而脸色发白的苍副将,朗声道: “苍副将,我先跟二殿下去见清焰了,保重。” 被李诏渊用源炁拖着,许元二人很快便抵达了南城,羽林军所在的军营。 结伴来到那属于李清焰的巨大营房之外, 二人还未与门外守卫说话,李清焰沙沙的声音便从营房中传了出来: “二哥你先等一下,驸马先进来。” 晚了一些,长了一些6k,码完发的 二百五十章 疗伤 进入营房,周围的一切依旧还是许元前不久来时的布局。 沙盘、甲牀、以及一些兵刃,肃杀而威严。 李清焰不在。 空无一人的偌大的营房寂静得让人有些发慌。 “哒” “哒” 靴子踏地的声音很轻,许元一边向内走去,目光也从那空着的首座转移到地面上零散的一些破烂之上。 盯着地上那些染着粘稠黑色液体,隐隐泛着金属光泽的“破烂”半晌,许元俯身将其中一块体积颇大的拾起,感应到上面阵纹纹路,眼中闪过了一抹古怪。 这是甲胄的碎片。 李清焰的那身甲胄? 一军主将的甲胄已经脱离了制式的概念,都是专门定制,能够完美契合主将下属边军的军阵功法。 这种定制甲胄别说李清焰,就算元昊的铠甲造价成本起码都是十万两白银往上,售卖更是能够翻上好几倍。 一般情况, 就算主将死了,这种甲胄也顶多是局部破损。 想着,许元看向营房内散落一地的甲胄碎片,嘴角略微咧了咧。 嘶.这甲胄都被打成破烂了,那裹胸公主应该没事吧? 随手将手中的坎肩“咣当”扔回到地面之上,许元不急不缓的向屏风之后走去。 东城的战争他见到了,但南城那边决战的惨烈程度估计还要更甚几个层级  叹了口气,许元轻轻摇了摇头,不再去想。 屏风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条不长的廊道,廊道尽头是一间颇为简朴的房屋,和普通士兵的营房一样  在军队这种地方要想赢得爱戴,就得和不同军士用差不多的标准,至少表面得这样。 走到近前,许元正准备抬手敲门,但手在半空停滞一瞬后,最终选择推门而入。 按照常理,接下来应该是喜闻乐见的疗伤涂药剧情。 敲门什么的,许元估摸着应该可以省略。 里面那女杀神也不像是会在意这些细节的样子。 正想着, “.直接进来吧,以后本宫的寝宫厢房你想进便进,不必在门外纠结。” 啧,这句话怎么心里稍微有点感动呢。 听到这话,许元随后摇了摇头。 再这么下去,总有一天他要被这坏女人kfc。 收敛心神,许元抬手按在了房门上。 “吱呀——” 房门没有上锁,轻轻一推便被打开了。 而许元目光也立刻落在了房间之内那道盘坐在床上的女子身上。 去除了甲胄,她的身子半裸着,着裹胸与亵裤,在暗淡的光线下肌肤白皙细腻。 许元笑了笑,正欲说话,但下一刻又将话咽回了肚子,眉头略微皱了皱。 在女子光滑细腻的肌肤之上,他看到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从左侧腰跨处一直延伸到右侧肋骨,缠得密不透风的裹胸都被砍出了一道小口子,不堪重负露出些许被勒紧的南半球。 偏一点,或者再往上一寸,以后孩子估计得找别人喂奶了。 二人沉寂半晌  许元呼出一口气,走到近前坐在了她的床边,沉默一瞬,出声问: “你疼么?” 李清焰闻言侧眸瞥了他一眼,微笑: “驸马这是在关心本宫?不过本宫已经习惯了。” 许元很是坦然的在她裸露的肌肤上扫视了一圈,笑道: “我也没看到有其他疤痕?” 李清焰唇角微勾,盯着他的眼睛,红唇微勾: “本宫也是女人,以往在战事中受的疤痕都会用秘药祛除。” “你倒是坦然。” 许元闻言也笑了,顿了顿轻笑着说道:“我以前一直以为带兵打仗的人身上疤痕一定会很多。” “嗯若是驸马有其他兴趣,这次的疤痕本宫可以不祛。” 战损装? 会玩。 许元没回答这个话题,转而问道: “伱看起来心情不错,战事顺利?” 李清焰闻言却摇了摇头: “那头蛮子还是一如既往的难以对付,不过” 说着, 她抬起一根青葱玉指,似是炫耀般的指向厢房的内壁。 许元略显好奇的回眸望去。 只见墙上那原本放置佩刀的刀架之上此刻正摆着一条半丈长的粗壮手臂。 骨刺狰狞,厚重的角质层一眼望去便能感觉到其的坚硬。 “蛮王的?” “自然。” 李清焰心情似乎不错,低声道:“本宫受了这么重的伤,他自然得留下点东西。” 许元略微迟疑,低声道: “以那蛮王的修为,难道不能再长一只手臂出来?” 之前那个大漠的鞑晁王子不过四品便能和某克星人一样,“咕咚”一声断臂重生。 李清焰一双凤眸带着笑意: “本宫用军阵秘法连同他的意魂本源一起斩了,就算他有办法将手臂恢复,这只手臂也无法再用了。” 许元盯着李清焰,表情古怪。 您也懂尸鬼封尽? 沉默一瞬,许元问道: “那你的这伤” 一边说着,他一边运转血元心陨诀探出意魂。 而下一刻, 许元便立刻感觉到眼前这裹胸公主被打漏炁了,整个房间之内的源炁都因为她而暴动着。 而在那道血淋淋的伤口之上附着一种诡异波动,不但阻碍着李清焰身体的自愈,而且试图将伤口朝着两侧和内部继续加深。 重伤加流血  若非李清焰修为本身就高,仅凭一道细微的伤口便能恶化至让人丧命的伤势。 李清焰的神色倒是很是平静,仿佛那道见骨的刀伤并不是她的身体,毫不在意的从须弥戒中取出一件宽大的红色劲装: “不碍事,本宫暂时能用修为压住。” 一边说着,她身姿英飒的开始自己穿衣。 红色衣裙倒也可以遮掩从腰腹渗出的鲜血,许元却在这时忽然,拉住了她的衣角。 李清焰回眸,对视一息,凤眸带上一丝笑意: “怎么?本宫的身子驸马还未看尽兴?” “公主的身子,一辈子都看不腻。” 沉默一瞬,李清焰直接把红色衣袍再次褪下,弧线窈窕的身子在他面前亭亭玉立,略微欠身,抬手轻抚许元的脸颊凤眸眯成两条晶莹的缝隙: “驸马,你方才的话.让本宫有些心动。” “能让公主心动,是我的荣幸。” 许元咧嘴一笑,心中翻了个白眼。 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他要是信了这坏女人的鬼话就有鬼了。 顿了一瞬,许元瞥着她腰腹处未经包扎的狰狞伤口: “公主,你不处理一下伤口么?” 李清焰凤眸闪烁一瞬,站直了身子: “这伤处不处理都一个样子,只能用源炁暂时止血,避免恶化。” 许元从须弥戒中取出一只墨色的小瓶,放在掌心递给李清焰: “这是娄姬之前送我的礼物。” 娄姬那老阿姨是玩毒的,但毒医不分家,她给他的一般都是她那里最好的东西。 李清焰凤眸之中的神色略显古怪: “娄总长的秘药?” 许元微微一笑,解释道: “她说是让我骗小姑娘的迷药,但我找人看了一下这其实是疗伤的,说是可以治愈一切外伤。” 李清焰深深的看了许元一眼,意味深长: “娄总长可真是疼驸马你。” 一边说着,她爬上了床,干脆利落平躺在了他身侧。 诱人的梨形身材仿佛任人采摘。 见着这架势,许元哪能不懂也不说话了,打开小墨瓶的瓶盖,随后一股异香立刻在厢房中弥散了开去。 瓶内的伤药是绿色的粘稠的液体。 许元熟捻的从将药膏倒在掌心,均匀的涂在一指。 做好准备后,看了一眼平躺在床上的绝色倾城,下意识提醒道: “可能会有些疼,忍着点,别叫出声。” 闻言,李清焰艳丽的凤眸闪过一抹好笑: “放心,本宫又不是娇生惯养的大家闺.” 话未说完  李清焰便突兀的咬住唇角止住了声音,一双精致黛眉也瞬时紧皱在了一起。 而许元那沾染药膏的手才刚刚触碰到那道伤口之上。 见到这一幕,许元下意识觉得这女人想在他面前玩柔弱搞反差。 没办法,这裹胸公主喜欢cpu的强势坏女人形象已经深入人心,做啥事他都得怀疑一下。 沉默间,她忍着疼的声音轻轻传来: “继续.” 李清焰咬着唇角,白皙的额头隐隐有些细汗渗出,勉强维持着语气的平缓:“这这药有效果。” 许元沉默一瞬,还是选择用意魂看看。 随着意魂探出,他也立刻明白了李清焰似乎没伪装。 因为娄姬给的药膏在接触到伤口的一瞬,立刻与附着在伤口上那股诡异波动发生了反应。 如同硝石入水般剧烈,如万蚁噬心。 “好。” 许元点了点头:“你忍着点。” 说罢,他先将顺着刀伤将她的裹胸剪开了一小段。 为了上药。 但这个举动却让原本还算稳定的裹胸立刻不堪重负的向上撕裂了一小段距离,一片雪白细腻南峰乍现。 许元手上动作微顿,瞥了一眼平躺着的她。 裹胸公主微笑着冲着他歪了歪头,眸中并无羞怯与在意。 许元见状有些无趣,按压在她伤口上的手指轻柔而缓慢的移动。 这是许元记忆中第一次为他人上药,但不知为何动作却极为熟捻。 就仿佛刻在了身体中一样。 片刻之后, 他便将药膏均匀的涂在了她的伤口之上。 不过当他回眸瞥向床上倾国女子的面容之时,却发现好像情况有点不对。 她眯着眼睛,那无暇精致的面容上除了额头渗出的细汗,此刻脸颊两侧已经覆盖上了一层异样的酡红。 看着这样的她,许元抬手摸了摸下巴。 娄姬那老女人不会真把迷药也加进这疗伤药里了吧? 等了一会见李清焰依旧没有反应,许元便试探着出声道: “公主.?” 李清焰缓缓睁开了眼睛,英飒的凤眸此刻带着一丝水雾,沙沙的声线带着颤音: “怎.怎么?” “上完了。”许元提醒道。 李清焰感知了一瞬,枕着松软的枕头,长发杂乱的披散在脑后,微微摇了摇臻首,话语间甚至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媚意: “不不够,药效还不够,继续。” 说罢,她又将眼眸闭上了。 许元舔了舔略显干燥的嘴唇。 坏了, 这不会要复刻经典了吧? 沉寂间,暧昧的气氛一点一点在房间内蔓延。 李清焰的声音打断了她,声音平复了很多: “继续,刚才你涂的药膏还不足以将蛮王的腐蚀刀气消融。” 许元轻咳一声,道: “公主,你现在状态有点不对,我的意思是这药里不会真有迷药吧?” 作为一个优秀的三不青年,他得事先把责任都给推了。 话落,房间内一时沉寂。 沉寂到李清焰连疼痛似乎都忘了。 半晌, 李清焰闭着眼眸,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咬着唇低低的清声道: “有没有迷药本宫能感应到,而且就算有迷药,本宫也不在乎。如今城池危及,疗伤为重,本宫不喊你,就继续” 得,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许元不再犹豫,再取出一些药膏抹在指尖,快速在这裹胸公主腰间的伤口掠过。 没有惊呼,但床上却传来一阵窸窣之声。 似乎因为剧烈的疼痛,女子常年握刀玉手猛地攥紧,笔直白皙的大长腿微微弓起,晶莹的玉足攥住了火红色的床单。 而那道伤口已经肉眼可见的愈合了些许。 但没叫停。 继续。 还是没叫停。 许元正准备再继续上药,半跪在床沿的姿势微微一僵,忽然瞥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小墨瓶。 如果他没理解错,刚才李清焰她话里的意思好像是这药里并无迷魂之效。 既然没有迷幻之效  想到这,许元意识到了一些事情,表情变得古怪至极。 沉默中, 许元面无表情的直接将小瓶中的碧绿药液直接全部倒在了李清焰的腰间,然后瞬间动用源炁将药液全部拢入伤口。 下一瞬, “唔嗯.” 她纤细的忽地腰肢弓起一声略带媚意的嘤咛响起在寂静的厢房。 外人,大概这辈子都不可能想象这位女杀神的口中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而在声音响起的下一瞬,李清焰瞬间便将那双凤眸睁开了。 双眸相对, 看着面前他那古怪又好笑的眼神,李清焰的视线下意识别开了一瞬。 不过也只是一瞬而已。 平静了下来,李清焰缓缓起身,虽然白皙无暇的脸颊依旧带着红晕,声音却已经恢复如初: “本宫受的刀伤已经好了九成,娄总长的这药应该很珍贵,驸马你想要什么,本宫能给的.” “不用了。” 许元出声打断,盯着她那残留酡红的俏脸,一点点的凑近,抬手将她一缕粘在侧脸的秀发拢至耳后,声音轻缓: “清焰,刚才你已经给到我最想要的东西了,嗯我很期待我们完婚的那天。” 晚了点 二百五十一章 套路 话落, 李清焰绝色倾国的面容上神色一紧,炙热的鼻息都急促了一瞬。 看着她的反应,许元心中微微一愣。 在说出这话的时候,他已经准备好挨打了。 不过现在看样子,好像还可以继续  许元抚摸着她细腻的侧脸,轻柔的将她的几缕散发挽自而后,随后轻轻抚弄她晶莹的耳垂。 随着他的抚弄,李清焰眸间的水雾依稀开始弥漫。 前世的那些前女友教会了许元很多东西,其中自然包括如何用肢体接触.调情。 他许元是个老实人。 青涩懵懂的少年向往爱情,一开始不愿意,也用不来这种手段,但后来就被那些馋他身子的坏女人带坏了。 他与她的距离很近,但却也很微妙。 即不会近到让李清焰产生应激反应,又能将房间内的气氛烘托暧昧。 只要气氛到了,成功勾起了对方心中的那抹冲动,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至于他刚才许诺的期待大婚之后? 他说过这话么? 暗淡的光线下,李清焰轻轻抿着红唇,脸颊的酡红衬得她艳丽动人。 许元轻抚的动作略微下移,纤长的手指划过她的耳垂,轻柔的抚在了那白皙的天鹅项上,另一只手很自然的把在了她柔嫩的腰肢。 她呼吸再次一促,但没有反抗。 许元感觉自己对她的敬意正在高昂,指尖熟捻的划过她腰腹缓缓往上,正准备将她轻柔的平放在火红的床单上,顺势压上  但可惜,下一瞬许元便见到面前那双美丽的黑瞳逐渐变得赤红。 李清焰开始运转功法了。 空气忽然凝固,许元心里暗骂一声。 虽然不知李清焰修的是什么功法,但只要上一点档次的功法,基本都有清心凝神之效。 一时沉寂。 二人依旧还是刚才那暧昧的姿势,但却已经没了暧昧的气氛。 李清焰静静的盯着许元,眸间已经没有了先前涟漪,甚至带着一抹笑意,唇齿微张: “驸马.你可当真是花丛老手。” 许元撇了撇嘴,抬手顺势“啪”的一声拍了拍的她腰肢间那诱人的弧线,叹息道: “再老的老手,也架不住公主你运转功法。” 气氛再炙热,功法都能给你降下来。 前世的手法在这里不怎么顶用呐。 李清焰一双赤瞳瞥了一眼他依旧不老实的手,两条修长白皙的大长腿交叠翘起,红唇带笑: “驸马想要,本宫倒也不是不可,只是现在北封城危局未解,本宫没时间,也没心思和伱做这种事情。” 说罢, 李清焰主动凑了上去,红唇抵着许元耳垂,吐气如兰: “还请驸马耐一下性子,待到大婚之夜.驸马想怎么折腾本宫本宫都不会反抗。” “嘶” 感受耳垂细微异痒,许元深吸一口气。 一个二个的都欺负他修为弱,管杀不管埋是吧? 沉寂一瞬, 许元同样运转功法,恢复如常,盯着李清焰那双赤瞳,笑道: “那可能会有点疼呢,啊.差点忘了,清焰你好像挺喜欢?” 吃不了你,还不能调戏不了你? 但很可惜  李清焰此刻似乎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神色却丝毫没有异样,反而上下大量一番许元,噗嗤一笑,笑靥如花: “想让本宫喜欢,驸马你这修为可能还差了点,到时候.驸马可你千万不要连本宫的身子都进不去,若真是这样本宫会很失望。” “.”许元。 他开黄腔,不是要你开一个更黄的还给他。 不过这话许元他倒是没接,没有Power的地板砖不配接这话。 沉默一瞬, 李清焰缓缓呼出一口气,伸出一根纤纤玉指挑起许元的下巴,眯着一双红水晶般的赤瞳,笑盈盈的说道: “驸马别生气,本宫失望,又不代表驸马你会失望。” 许元沉默一瞬,轻笑一声,忽然抬手按在了她的刀伤之上。 他的动作,李清焰能够看清,也知道他想做什么。 但在思索一瞬后,她却丝毫并没有阻拦。 下一瞬,他指尖源炁涌出。 “唔嗯” 疼痛传来,李清焰下意识咬了咬唇角,两条修长的玉腿微微夹紧,随后抬眸看着他。 对视一息, 李清焰抿着唇: “满意了?” 许元看着她精致的容颜,叹息一声: “谢谢。” 前面的反应许元不好说,但最后这一下肯定是李清焰在照顾他情绪。 他的动作虽然快,但在李清焰眼中,尤其是在运转功法的状态下,大概和蜗牛没什么区别。 而她还是让他做了。 会照顾人的大姐姐总是这么善解人意  等等,不能这样想。 李清焰从床上翻身而起,侧眸清声道: “驸马,本宫建议你你接下来最好背过身去。” “嗯?”许元轻疑一声:“为什么?” “本宫要换布条。”李清焰背对着他。 “布条?” 下一刻, “哗啦.” 一阵窸窣,她背对着他,残缺的裹胸布条被解开落地。 在昏暗的光线下, 光洁的玉背连着玲珑的腰肢,完美的桃臀以及那从背后望去也若隐若现的柔软弧度让人浮想联翩。 见着这一幕,许元深吸一口气: “公主.你这能不能考虑一下我的感受?” “本宫方才都说了” 李清焰略微侧头,侧脸无暇,声音带着一丝笑意:“.让你背过身去别看,自己不听,现在与本宫何干?” 说罢, 白色的特质布条在她的手中一圈又一圈环绕。 直到最后,李清焰转过身时,她那从背后都依稀可见的丰盈便已经不见了踪影。 见着这,许元眼角跳了跳。 这什么黑科技。 天衍那女人不会也用了这玩意吧? 心中吐槽一句,许元旋即便收敛心神,问道: “好了,你让我先进来,应该不只是为了在我面前秀一下你的身材吧?” “自然不是。” 露骨的话语并未让李清焰升起半分羞怯,很自然的一边穿起那身红衣,一边轻声说道:“两件事,一是想当面谢一下你。” “谢我?” 许元挑眉,心间了然,但还是故意问道:“谢我什么?” 李清焰的动作很麻利,说话间那身红色劲状已经穿好,坐到许元身边,取出一条配套长裤,回眸笑道: “元昊已经告诉本宫了,你也不必在本宫面前装糊涂,驸马你对战场的嗅觉很敏锐呢。” “嗯?” 许元眼神盯着她那双笔直修长的白皙玉腿,心中有些愣神。 元昊? 什么元昊?不是只有飞行妖兽么? 长裤遮掩住她那双晶莹的大长腿,李清焰哼笑一声: “不承认?那本宫提醒你一下,元昊与本宫交代,他率军出城冲杀蛮军与本宫合兵一处切割战场的命令是你下的吧?” “.”许元。 得,这元昊是会来事的,还知道给上级让功绩。 李清焰坐在许元身边从须弥戒中取出了一枚用于中短距离的通讯的晶状体拿在手中把玩,自顾自的说道: “这种东西不能实时通话传讯,只能发送一个源炁波动的通知,所以你只能是事先安排。” “驸马, “在清晨雪停之时,你便猜出了本宫会出城袭击蛮王的中军,并且通知了元昊。 “对么?” 许元冲着李清焰真挚的眨巴下眼睛: “如果我说,这是元昊自己做的,你信么?” “呵。” 李清焰轻哼一声,摇了摇头,垂着眼眸,声线沙沙: “总之谢谢了,若是没有你的命令,本宫此行可能凶多吉少。” 说着, 李清焰一双凤眸弯成两道晶莹的月牙,歪着头,眼神温柔: “本宫还说给驸马你一点奖励呢,既然驸马你不成承认就算了吧” 突然温柔的视线,许元发觉自己有些顶不住这女杀神的套路,轻咳一声,转移话题: “咳,第二件事是什么?” 李清焰沉默一瞬依旧眯着那双美丽赤瞳,但眼中的温柔消失,带着一抹浓郁杀意: “我听苍黎平说,二哥他似乎想杀你?” 今天有事去出门了,单更 二百五十二章 损失 话落沉寂。 看着李清焰眸中的杀意,许元觉得自己应该感动。 毕竟人家为了他这未婚夫都对自己亲哥动了杀心。 但不知道为什么,许元现在心里很平静,平静得甚至觉着李清焰在演他。 如果是大冰坨子要提剑去砍李诏渊,他绝对不会怀疑,但李清焰嗯,她还是算了吧。 虽然二人现在已经算是坦诚相见了,但就算李清焰现在愿意和他更深入的在这大红床上交流一番,许元他该不信她还是不会信。 所以对于这个问题,许元没有正面回答。 瞥了一眼营房正门的方向,他笑问道: “苍副将的消息传得这么快?方才战事刚刚结束,二殿下可就带我过来了?” 苍副将的速度应该比不上李诏渊,就算李诏渊说施展道域是他借了外力,那也起码是个伪一品。 “苍副将是怎么通知于本宫的并不重要。” 李清焰臻首微摇,盯着许元,丝毫没有跳过这个话题的意思:“重要的是本宫那二哥真的想杀驸马你么?” 看着李清焰眸中的坚持,许元斟酌一瞬,脸上笑容不变: “如果我说是,清焰你打算为了我大义灭亲?” 李清焰闻言柳眉微皱,她对许元这个模棱两可的回答似乎并不满意,微微一笑,回答也模棱两可: “大义灭亲.在我李家的历史上也并不少见。” “不至于” 许元幽幽一叹,声音一字一顿:“清焰,咱俩的关系应该还没到这一步。” “关系还不到?” 李清焰听到这话,扫了自己身子一眼,笑眯眯的问:“那驸马觉得本宫要怎样才算关系到位?” 许元迎着她的目光,笑了笑,但没说话。 李清焰对他确实挺好,甚至好到让他都被撩的快把持不住。 但二人的关系就是还不到位, 至少,还没到因为他能对她亲哥动杀心的地步。 可前世那些坏女人教他最长的一课就是别信坏女人的演技,尤其是在不清楚坏女人对你图谋什么的时候。 见到许元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李清焰脸上笑容收敛她的视线似乎越过了层层墙壁,看见了站在营房门口的李诏渊: “驸马.我对二哥动杀心,确实不是因为二哥他想杀伱。” 许元脸颊抽了抽。 杀二哥  这话是能直接说出来的么? 沉寂一瞬,许元低笑一声,饶有兴趣的盯着李清焰: “你倒是干脆直接。” 李清焰赤红的眸子扫了许元一眼,毫无刚才的情愫暧昧,声线也如军阵中般清冷: “若是说谎,以驸马你的聪慧应该也不会相信本宫。” 许元略显好奇的问: “既然如此,那为何清焰你会因为此事而动怒?” “驸马,你觉得你死在北封城的后果是什么?”李清焰不答反问。 “嗯?” 许元轻疑一声,略微思考,笑着回道:“我若死在北封城,父亲他应该会很伤心,他伤心应该会死很多人。” 李清焰一双赤瞳中带上一抹冷意: “确实会死很多人,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父皇与许公之间的合作会瞬间出现裂隙。” 顿了一瞬, 李清焰盯着许元,眸中闪动一抹危险的光: “驸马,你说谁会想让你死在北封城?” 许元安静了数息,吐出两个字: “宗门。” “是啊,宗门。” 李清焰笑了,但红唇间的笑容却如万年玄冰般刺骨: “所以,我那二哥绝不能有杀你的心思,他想杀你,就代表他想破坏父皇与许公的合作,就代表他为了争夺皇位,已经不择手段选择倾向了那些宗门。” 话音落下,许元心绪开始蔓延。 李诏渊想杀他,他先前只思考到相国府继承人那一方面的事情,倒还未如此深思  若他真死在北封,不管查不查得出来,不管是不是李诏渊动的手,这口黑锅都得背在皇族身上。 当初是你李曜玄要承诺,要我许殷鹤把子嗣去你们军中来换取双方信任,但现在他死了,在你们眼皮子底下死了,给个解释? 而这事没法解释。 那老爹也许能够推测出其间也许是有人在从中作梗,但他也不能确定。 因为宗门确实是皇族的眼中钉,但现在相国府又何尝不是呢? 双方本身就是如玻璃般脆弱的互信联盟,他许元的死便会成为砸碎这玻璃的小石子。 想到这, 许元抬眸,略显古怪的看着眼前的红衣绝色。 李清焰的信息量应该没有他多,知道的时间也比他短。 这女人为什么不但修为高,怎么脑子还这么好使? 这让他日后怎么重振夫  “驸马.” 李清焰的一声呢喃打断了许元的思绪。 他抬眸。 她那双赤红的眼眸中闪烁着绝色风华: “大婚之后,在外面本宫是武元,在家里本宫只是清焰,你不必考虑什么重振夫纲的事情。” 许元闻言心间微微一颤,一股奇怪的感觉逐渐蔓延之时,他猛地回神。 盯着她柔和的眼神,许元心里有些发怵。 玛德,王者局。 这坏女人太危险了。 他感觉前世那些经过信息爆炸的坏女人段位都没这武元高。 等等之前她受疼兴奋的样子不会也是装出来的吧? 如果是的话  苏瑾萱你真丢人啊你。 收敛心神  许元翘起了二郎腿,不急不缓的笑道: “清焰,我不太相信承诺这种东西,实现不了的承诺只能是枷锁。” 翻译一下,来点实际的,别开空头支票,哥们不信。 李清焰哼笑一声: “能否实现,驸马你婚后自然便知。” 坏了。 许元发现她的这话一出,自己心中已经开始期待这次的政治联姻了。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想念大冰坨子这个好女人两遍,许元压下了心间的涟漪,盯着她笑而不语。 李清焰见状也便将话题拉回了正轨: “所以,驸马,本宫那二哥真的想杀你?” “只能说有点像,不过没有证据。”许元这次倒是如实回道。 “真的?” “当然。” 许元很光棍的摊了摊手。 他确实没有证据,除了少量的信息,先前的推论都是从行为逻辑来的。 宗门仓储是秦卫玖那边的人炸的,而苏瑾萱并没有探查出秦卫玖与李诏渊有联系。 而李诏渊去到东城,也可以用收揽军心来作解释。 一切的行为都无懈可击。 李清焰略微思索,忽然问道: “驸马,你应该掌握着一些本宫不知道的信息吧?” 许元毫不犹豫的否认: “没有,信息都在娄姬那里,他只给我了几条逃命的路。” 此次夺嫡之争,他并不打算参与。 倒不是没兴趣,单纯的是因为那宰相老爹可能会有自己的打算,不知情的情况下盲目参与进去可能会破坏对方的计划。 之前和李筠庆那老六闲聊那些,算是拱火,也算是埋条后路。 若是三皇子真信以为真,那个承诺大概率会成一张空头支票,把那老六坑的底裤都得卖掉。 李清焰深深的看了许元一眼,叹息一声: “好吧,本宫大概清楚了,本宫不会再出城,你跟在我身边,李诏渊伤不了你。” 许元见状微微一笑。 二皇子李诏渊若真的想杀他,只能趁着李清焰出城的机会,但可惜他最好的机会已经错过了。 换上一身制式的统帅甲胄后,李清焰便带着许元一同来到外面的营房内,把李诏渊喊了进来。 许元穿着亲卫甲胄,站在李清焰身后当门神,看着两人交谈。 李诏渊与李清焰二人的相处模式丝毫看不出兄妹的样子,反而有些像上下级。 李清焰发表感谢,李诏渊谦逊推辞,然后再给李诏渊安排接下来一系列的守城事宜。 二人就这样交谈了半刻钟的城防军务,李诏渊便拱了拱手回府衙那边去了。 李诏渊走后,营房内又一次只剩了许元二人。 李清焰一身甲胄,靠坐在椅背上,女王范十足。 许元则是站在她侧后方看着她,垂眸思索的模样。 漂亮的人果然看再久也会觉得赏心悦目。 约莫两刻钟后,经过通报之后,几名校尉陆陆续续的进入了营房将几份卷宗递交李清焰。 很厚的一摞。 李清焰并没有避讳站在她身后的许元,光明正大的一页一页的翻看着。 卷宗的内容是关于北封城内的一些统计。 作为的边军重镇,北封城并不像大炎境内的那些府城一般繁华,绝大部分地区都是军营,内部非兵卒的百姓只有三十来万,大部分都是军中的家眷,以及一些来这边做生意的商人家眷。 算上私人侠团、以及镖行一类的武徒,城内百姓的修者比例高得吓人。 三分之一。 换而言之,十万出头。 当然,这一部分基本都是刚刚入品,或是九品左右的炮灰。 许元正看着这些这些统计,忽然听到李清焰那冷淡的声音传出: “金校尉,进来。” 等了数息, 一名校尉甲胄的年轻男人小跑进入营房,单膝跪在了堂下,双手抱拳,垂着脑袋恭敬的说道: “殿下。” 李清焰扫视着卷宗上的数据,头也不抬的随口说道: “你去把城内这些城内的修者武徒,全都送到城墙上守城。” “.”许元  金校尉闻言明显一愣,抬起眼眸,试探着说道: “殿下,如此行事,恐怕会激起那些人逆反。” 不懂军阵的低阶武徒上了战场就是炮灰,对上那些蛮族,十比一的战损比已经算高了。 常年生活在北封城的人不会不懂这些。 李清焰抬眸瞥了对方一眼,眼中不带任何情绪: “逆反?你去告诉那些边军将校,说本宫允许他们“雇佣”城内武徒协助守城,他们会想办法解决的。” 金校尉略微迟疑,但却并未再说话,拱了拱手: “是,属下立刻去办。” 看着这名金校尉离开,许元忽然出声问道: “这种抓来的壮丁,不会出现临阵脱逃的情况么?” 李清焰冷漠脸上流露一抹温度,回眸叹道: “会,但必须做,不然这北封城我们守不住。” 说着, 她将后面几张卷宗递给了许元: “你看看吧。” 许元接过这些卷宗,问: “你不看么?” 李清焰微微一笑: “本宫的意魂又不是摆设。” “.”许元。 得,刚才她装模做样翻卷宗完全是在给他看。 坏女人做了事情,总是会在这种不经意间让你知道。 然后积少成多。 许元翻了个白眼,心如止水的接过,开始翻阅,但随着浏览他便再无心思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之前的是城内各项的统计,而李清焰递给他的是今日北封城内的损失。 自今日黎明,开战到结束不过两个时辰,城内的百姓三十万百姓死伤五万。 为了集中能源防护城墙,李诏渊将全城上空的天幕撤了,蛮族那些大力出奇迹的投石车毫无阻碍的将无数巨石以及冰锥刺等器械投掷进入了城内。 建筑被摧毁,废墟堆积如山,无数刚刚怀揣忐忑入睡的百姓直接被掩埋在了碎石之中。 而这基本都是普通百姓的伤亡。 蛮族的那些投掷物,在视野不受阻的情况下,只要不要乱了阵脚,对于修者,哪怕只是九品的修者而言躲避都不算太难。 不过城内百姓的伤亡只是小头,大头是在北封城如今的守军之中。 死亡两万三千零左右,失踪三万七千左右,轻伤一万三千左右,重伤七千左右。 看着最下方标注的“失踪”两字,许元张了张嘴,觉得有些荒唐。 这失踪.是指那些在东城墙上直接被打成肉渣的兵卒? 找不到尸骨,自然算是失踪  许元沉默着将看完的各类统计,将卷宗递还给了李清焰。 总计十三万的北封守军在短短不到两个时辰阵亡过半  半晌, 许元问: “蛮族那边的损失呢?” 闻言, 李清焰缓缓从椅子上站起了身,靠坐在桌案,侧着赤红的眼眸,纤长的指尖轻轻挽弄着批散而下的长发,轻声到: “蛮族损失更大,但蛮王很快就会收到‘云炁弹’的消息,我们必须立刻让城内的那些侠团镖行上去消耗他们的有生力量,才能在宗门精锐回防之前守住这座北封城。” 二百五十三章 北封沦陷 “唉” 一声叹息轻轻的响起,许元很清楚李清焰话中的意思。 在蛮族大军绕道城南的那一刻起,北封城的陷落便已经注定。 何时陷落,其实并不取决于守军的决心与士气,而是取决于蛮族那边愿意在北封城上付出多大的代价。 想要改变,想要破局,那便只能打出一场以少胜多的千古战役。 李清焰这样做了,但却失败了。 蛮族异王不是孙十万。 虽然李清焰此行斩获颇丰,但在绝对的军力差距下,就算蛮族那便损失是他们的一倍,只要没能一举击穿蛮族的士气,引发连锁的溃败,那此行便算是失败。 战后统计的卷宗上记载北封城还剩六万左右的可战之兵。 但问题是,这六万兵卒中绝大部分都是只有八九品修为的二线边军,城内真正的两支真正的精锐已经在南城决战中被打残了。 而更为严峻的情况还远不止如此, 如今的北封城护城大阵源晶紧缺,南城阵纹彻底被摧毁,飞行妖兽十去八九,还有天上雪又开始下了。 沉默间, 许元忽然明了属于李清焰的计划: “你此行出城其实是想示敌以弱?” “并不全是。” 李清焰靠坐在身后的桌案上,抬起白皙的下颌,一双凤眸看向挑高的营房顶梁,语气悠悠: “驸马,行军打仗皆是要做两手准备,若是此行成功,北封之围可解。若是失败,也能对蛮军造成极大的损伤,让他们不敢再付出更大的代价强行攻城。” 如今的北封城也没有了大阵庇护,蛮族只需要在远处用那些大力出奇迹的投石机持续轰击城内,便能兵不血刃的拿下这座阻挡了他们南下脚步千百年的北封巨城。 能够靠时间兵不血刃拿下这座北封残城,蛮王自然不会白白消耗军力去强攻。 而李清焰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若蛮族真等这么久,她派去大骊山一带求援的高阶修者也已经足够让武成侯与宗青生班师回援。 至那时,有‘云炁弹’击散暴雪,整支蛮军便是瓮中之鳖。 沉默在营房内蔓延,许元忽然幽幽说道: “如此说来.我让人在侯亭县一带引爆‘云炁弹’的行为倒也真是破坏了清焰你的计划。” 他的行为打草惊了蛇让蛮族提前知道了这一杀招。 而得知侯亭县一带的暴雪被大炎的天象武器击散,宗门精锐开始南下后,蛮王便就只剩了一条孤注一掷的选择。 不顾损失继续强攻这座北封残城,在宗门精锐抵达之前将北封占领,把大炎七十万精锐彻底堵在雪原之中。 李清焰并无责怪之意: “驸马你也是好心办了坏事,那蛮王受了重伤应该不敢再上战场,若是合适调度,以如今城内的军力,守住那些蛮族两日倒也并不算难,只是此次大概率是无法彻底剿灭这些蛮子了。” 顿了顿, 李清焰盯着许元,抿唇一笑:“好了,随本宫去城内城墙上走走,那边需要我出现稳定军心。” 羽林军营中空荡了很多,原本那些在营寨内巡逻的士兵不见了,只剩了少许将校以及传令兵甲胄的兵卒在其间跑动传令。 出了营寨,许元与李清焰二人一人骑着一头骏马沿着空旷的大道朝着城墙方向行去。 蛮族的投石车依旧持续不断的轰击着北封城内的一切。 白净的雪花如柳絮从天际无声飘落,纷纷扰扰又不染尘埃,轻柔的落在那些废墟之上。 一路走过,许元一路沉默。 马蹄踏雪,在道路上留下一道蹄印。 有的人在废墟中哀嚎的求救,但却无人理会。 有武徒因为不愿去城墙上抗敌,在宗门边军的追击下被按住拷走。 有面色麻木坐在废墟旁的少年人。 也有穿梭在废墟中救援百姓的边军。 当战争两个字落在个人头顶之时那便是泰山之重。 二人驾马拐过一处街道,抵达南城之时,许元的眉头不自禁的皱了起来。 这里的战场依旧还未打扫完成。 大大小小的尸体,或完整或残缺尸体。 城墙周边被清理出来空地上摆满了北封守军的尸体,白布在这种数量下已经不再够用,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的花绿布匹简单的将这些将士的尸骨掩盖,让他们不至于直接曝尸空气。 许元原本觉得自己的应该已经适应了这种画面,但每每看到心间也依旧忍不住掀起阵阵波澜。 几个时辰前,他们大概还在和同袍一起嬉笑怒骂,说着哪里的倌人服务比较好,如果能活下来发了军饷就一起去乐呵一下。 几个时辰后,他们就成了永远不会说话的冰冷尸体。 “驸马.” 李清焰的声音忽然从身侧传来。 他闻言回眸。 她看着这些将士的尸骨,但声音很平静: “伱记住你在北封城下说的话。” 许元垂下眼眸,微微颔首,吐出三个字: “不会忘。” 为这些战死之人立碑。 无论以后如何至少在这一刻,他们都是为了大炎而死。 话落,二人都没再言语。 李清焰的到来,很快在兵卒之间掀起了阵阵的波澜。 不止是羽林军,就连很多宗门边军的士兵的眸中都流露出了些许激动。 军队这种地方说复杂很复杂,但说简单也很简单,尤其是在这个超凡的封建王朝。 士兵对于骁勇之将总是有着一种别样的仰慕之情,更别提李清焰这位身为天潢贵胄的皇朝公主。 而且, 在这种未来黑暗的迷茫的时刻,他们需要一个“神”来作为精神寄托。 作为亲手斩断了蛮族将旗,以及那位蛮王的一只手臂之人,李清焰很顺理成章了成为了他们心中需要的这个“神”。 随着天空之上的雪愈来愈大,兵卒的视野也愈来愈小。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在大阵无力维系的情况下,大部分的宗门高层子弟乘机逃离,也带走了北封城内一部分的高阶战力。 不过李诏渊倒是完美的完成了李清焰对他的交代。 原本经历恶战,已经近乎瘫痪的北封城在他有条不紊的调度下再次恢复了运转。 不止武徒,甚至于城内很多的普通人都在他这皇子的组织下被动员了起来。 调度源晶给大阵充能、一车车的守城器械被从仓储中拉出,然后送往城墙、扒下阵亡士兵的甲胄分发给临时征召而来的侠团镖行武徒。 整个北封城的备战进度在李诏渊的治理下井然有序。 但可惜,时间还是不站在他们这边。 蛮族留给北封城的时间并不足以让李诏渊将全城军民彻底动员。 在暴雪之中天色漆黑如墨,警钟突兀的长鸣于北封之上。 蛮族,再次开始了他们的攻城。 第一夜, 蛮军开始大举进攻没有大阵守护的南城墙,足有七万左右的侠团、镖行武徒被分批次投入战场,南城墙上彻底化为血肉磨盘。 第二日, 经历一夜苦战,这些征召而来的武徒便因损失过大而被轮换下了城墙。 李清焰亲自率领混编的羽林军与黑鳞军,打退了蛮族的数次进攻。 但由于兵员紧缺,即便是李清焰组织军阵也根本无力维系北封南城这漫长的城防线。 申时两刻,李诏渊派出了最后预备队被投入城南战场。 第二日入夜, 李清焰下令焚烧将士尸骨,避免其成为蛮族口粮。 半个时辰后, 北封南城墙彻底失守,蛮族占领城头,开始向四周扩散。 直到此刻,北封城的战局彻底进入了巷战。 大型侠团与镖行用着下发给他们的阵纹劲弩,依托着各处军营的阵法,在暴雪中艰难的阻击着蛮族推进的步伐。 但这些抵抗在绝对的军力差距下都显得那样徒劳, 深夜子时未至之时,整个南城还是彻底失守,无数高大的蛮族兵卒沿着兽行道如海潮般涌入了城内各处。 两个时辰后  蛮族的兵锋抵达了北封城的心脏,北封府衙。 第三日黎明,北封府衙告破。 城内残余守军被迫放弃其余一切街区退至最后的北城,依托着黑鳞卫和灵水宫两处巨型军营的阵法进行防卫。 蛮军兵锋受阻,久攻不下,试图从东西两面的城墙之上直接攻入北城墙,将所有守军包围在城内。 而此刻,两日未曾启动的护城大阵终于被李清焰下令开启,挡住了蛮军试图包饺子的举动。 至此,战事暂时陷入僵局。 风雪飘摇,狂风四起。 站在北城墙上,李清焰目光清冷的俯瞰着整座北封巨城。 三天时间,原本城内鳞次栉比的建筑此刻已经废墟遍地,四处燃起的硝烟让城内宛如末日降临。 注视良久,李清焰眼神逐渐变得有些复杂,但这些复杂最终都化为了一抹呼出的热雾,消散于空气中。 远处的喊杀与轰鸣衬得这处城门楼格外的寂静。 许元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她脸上的落寞。 三天以来,他没有跟在她的身边,而是一直呆在北城墙内。 但黑鳞卫却将她这三天的所作所为尽数汇报给了他。 从南城墙到南城,再到府衙,最后退至这北城墙。 杀敌,下令,不甘的一步一步的后退,直到.退无可退。 “清焰.”他的声音很轻,轻到几乎被远处的喊杀盖过:“你是在这北封长大的吧?” 李清焰没有回首,看着一片混乱的北封,声音很低: “当然,本宫自幼便被父皇送到这里,也算是半个故土了。” “故土么?” 许元叹息一声,缓缓劝道: “清焰.这北封继续守下去毫无意义。” 说着, 许元侧眸看了一眼北城之外的风雪。 那里,有着一支庞大的宗门边军在盘踞着,但他们却丝毫没有增援的意思。 第三日的黎明来临时,侯亭县一带的宗门精锐便已经抵达了北封城外,但他们却丝毫没有要来增援的意思,反而开始在北封城外安营扎寨。 李清焰柳眉微微皱起,沉默数息,微微轻笑摇了摇头: “这些宗门之人的底线还是一如既往。” “不要对宗门抱有任何一丝的期望,他们总能告诉你什么叫惊喜。” 许元闻言笑着赞同,顿了顿又轻声问道:“对了,清焰,你觉着他们为什么不来支援?” 李清焰抬眸看了一眼被厚重积雪云盖住的天空: “他们在等,等慕叔和宗先生南下汇合,他们可不想单独面对蛮族全部的主力,损失会很大,反正我们有“云炁弹”败不了。” “嗤” 许元闻言低笑一声,看着那些营寨方向的眼神有些冷:“我和你猜的差不多,不过有一点你好像忘了。” 李清焰回眸看向他含笑的目光,美眸闪了闪,笑道: “你是说他们也在等蛮王做出选择?” “是啊。” 许元打了响指,笑道:“之前你不说了么,若是蛮王选择撤兵,这些宗门大概率会坐视不理,让他们借道北上。” 李清焰眼眸眯了眯: “让蛮族借道北上,之后可就是侯亭县一带的防御带。” 侯亭县周围的防线是由几座中小型边镇构成,之前被摧毁,但几个月的修缮已经让其变得还算坚固。 许元自然是理解对方的一丝,叹息一声: “放任蛮族过去,这些宗门既收复了被攻陷的北封城,也能让蛮族接手经他们修缮的侯亭防线。” 顿了顿, 许元轻轻的将手按在了冰寒刺骨的城垛上: “这样一来,被困在北境雪原的军队就只剩了侯爷和宗先生,何乐而不为呢?” 风雪吹乱了红衣女子的长发,她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本宫.迟早要把这群宗门之人九族诛灭。” 看着她的愤怒,许元再度提醒: “所以,我们撤么?” 李清焰沉吟一瞬,侧眸,不答反问道: “驸马,元昊去哪了?” 闻言,许元眼神中流露一抹恰到好处的疑惑: “元昊?他不见了?” 李清焰声音慢条斯理: “这三天,本宫从未见过他,也未曾收到过其他将校关于他的汇报,以他的能力应该不至于如此默默无闻。” 许元皱了皱眉: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估计要么逃了,要么战死了吧。” 说罢, 许元自顾自的摸出一枚晶状体捏碎。 他要摇人过来接他跑路了。 护送李筠庆去侯亭县的酒先生在蛮族攻城前便已经回到了北封城内。 但数息后, 酒先生没来,反而让许元闻到了一股毒瑰花香。 娄姬回来了。 出现之后,娄姬冲着李清焰点了点头,便笑眯眯的看着许元,低声道: “咱们长天终于舍得走了?” “事情做完了,自然得走了。” 娄姬在侧,许元的话语直接很多,理所当然的回道:“而且再不走可能就有点晚了。” 李清焰闻言凤眸半眯: “事情做完.什么事情?” 许元回眸咧嘴一笑,指了指脚下的北城墙: “多亏了殿下你,我能自由进出这北城墙的任何一处位置。” 李清焰赤红的瞳孔微微一缩,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你什么意思?” 许元摇了摇头,只是道: “清焰,凡事皆是有舍才有得,我在侯亭县一带等你。” 娄姬闻言笑眯眯的冲着李清焰摆了摆手: “小妹妹,姐姐就先把长天带走了哦” 话落, 风雪依旧,二人的身影消失在了城头之上 二百五十四章 兵临侯亭县 独自站在略显破败的城门楼上,蛮族异王的耳边是圣族子民那一阵高过一阵的欢呼声。 攻陷这座阻拦圣族南下脚步千百年的巨城,让所有圣族子民近乎疯狂。 无数的子民高呼着他的名字,他的名字响彻在整个北封城上。 但蛮族异王的脸上却没有任何的喜悦之情,面无表情的遥遥眺望着远处那绵延不绝的大炎军营。 狂暴的风雪并不能阻碍他的视线分毫,他甚至能够看清那些简易营寨上石砖的纹路。 “咯吱——” “咯吱——” 踏雪的脚步忽然传来,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在蛮族异王的身侧,带着笑: “王,您不去庆祝一下么?现在咱们圣族很多的子民已经把您与祖神并列了。” 蛮族异王回过眼眸: “扎耶,祖神并不存在,所谓祖神只是我们圣族在那绝境雪原中虚构出来一个寄托。” “.”扎耶那原本带笑的狰狞面容闻言一滞。 蛮族异王收回视线,继续看着城外的大炎营寨,声音不带情绪: “你来找本王,是有什么事么?” 作为与蛮族异王一起长大之人,扎耶看出了对方的心事很重,收敛了笑意,肃声汇报道: “圣族的各部已经接手了这北封城,斩获与损失都已经被大祭祀统计出来,请王过目。” 蛮族异王顺手接过,也没看,直接吩咐道: “若无其他事情,扎耶你便先下去吧,让本王一个人呆一会。” 扎耶见状连忙沉声说道: “王,还有一件事。” “说。” “大炎那边派来了一个使臣想要见您。” 蛮族异王沉默一瞬,幽蓝眼眸中终于流露一抹舒缓: “将他带过来。” 寒风如刀,刺在人的脸上很疼。 裹着一件厚实的裘衣,许元看着山洞外的风雪,手中的军情简报忽地燃起血焰,化为一捧灰烬。 娄姬给他最新简报, 北封城,彻底沦陷,武元带着少许残兵北上侯亭县。 从山洞向外望去,如瀑般的暴雪将野外的一切都掩埋在了茫无际涯的白色之下。 许元与娄姬如今所在山洞是黑鳞卫在雪原中建立的联络点,也可以说是安全屋。 内设防止意魂探查的避灵阵,以及远距离通讯用的通讯圆晶。 北境长年战火连天,而一场战争的成败,很大程度其实就是取决于双方信息获取量的多少。 这种联络点的建立,能够使得斥候或者高阶修者在第一时间把侦察到的敌情汇报给后方大营。 当然,这种东西并不是黑鳞卫独有,很多势力在北境的雪原里都建立了这种山洞或者地下室。 只可惜这些联络点基本都在上一次蛮族南下之时被捣毁了。 倒不是蛮族的手眼通天,能够在茫茫雪原中精准的找出这些联络点的位置,而是单纯因为大炎各方在互相下黑手,给蛮族精准报点。 听娄姬说他们黑鳞卫原来在雪原里林林总总有近十处联络点,如今却只剩下了两处。 一处在北封平原旁边的山脉里,而一处则正是许元他们如今所在,在侯亭县东北以外一百里的山脉之中。 “长天.” 一声轻唤,许元闻言回眸。 一道丰盈的倩影从山洞内的阴暗处摇曳着纤腰丰臀缓步走出,轻声的笑道: “武元那小丫头似乎并没有动你留下的东西。” 许元闻言回神,看着娄姬微微一笑: “虽然缺少很多信息,但李清焰是个聪明的女人,她应该能够看出些什么。” 娄姬听闻他对她的赞美,弯眸一笑: “看起来这些日子,长天伱和她相处的还算愉快?” 许元脑海中下意识浮现那坏女人的撩人手法,轻笑摇了摇头: “还算可以吧,很厉害的一个女人。” 顿了顿, 许元往娄姬身后的黑暗中看了一眼,问: “姐,宗门那边和蛮族达成协议了么?” 沉吟一瞬,娄姬双手环抱胸前,抬起一根纤长食指敲了敲她白皙的下颌,一双碧绿的瞳孔泛着蛇信般的幽光: “嗯应该已经达成了协议,但双方并没有一个互信的基础,到现在为止都还在那边僵着。” “互信的基础?” 许元呢喃一声,心中想通前因后果,有些无语。 宗门就算想要放任蛮族借道北上,但蛮王也不敢轻信于宗门。 蛮族异王他大概很清楚宗门的目的,也知道宗门不想让蛮族实力过于衰弱,但这是掉脑袋的事情,而且是全族大半可战之兵的脑袋。 蛮族异王可不清楚宗门没有云炁弹。 万一在他们绕道之时,宗门不讲武德突然扔一颗‘云炁弹’,到时候积雪云全部被驱散,蛮族一方必须被迫跟宗门打一场野外决战。 而和大炎精锐打野外决战  沉吟少许, 许元呼出一口气白雾,看着娄姬问道: “姐,如果要你从北封赶去大骊山那边,大概需要多久?” 娄姬想也不想,直接回到: “不掩盖气息,全力赶路小半天即可,但若要掩盖气息,起码得两天,乃至更长的时间。” “两天么” 许元垂眸呢喃一声,转而笑道:“从蛮族兵临城下到现在已经过去快五天时间,那位蛮族异王应该很清楚他剩下的时间不太够了,必须尽快做出选择。” 娄姬闻言眸含笑意的看着许元,接声道: “哦?什么选择?” 许元笑着呼出一口白雾,看着外面的飘雪: “是选择孤注一掷死守北封城,还是选择完全相信宗门,去侯亭县一带把武成侯和宗先生困死在北境。” 说到这, 许元眼中流露了一抹玩味,但却没有继续往下说。 作为一个资深的情报工作者,娄姬自然能够敏锐的观察到许元的神色变化,略显不满的揪了他腰间软肉一下: “长天,有话就说完和姐姐我要还留一手?” 腰间吃痛,许元倒吸一口凉气,连忙后撤一步: “停停停,我说,我说,只是一个可能而已。” “呵”娄姬轻笑一声将手放开。 许元揉了揉腰间,无奈的笑道: “那蛮王是个疯子,疯子的行为不能用常理来推测。” 娄姬眸间略微闪烁,瞬间了然,轻言道: “长天你的意思是说.那位蛮族异王很有可能两条路都不选?” 许元点头,问: “姐,你觉得宗门那些精锐在北封城北修筑的那种营寨的防护能力如何?” 娄姬闻言略微回忆,弯眸笑道: “全是银样镴枪头。” 顿了一瞬,娄姬话锋一转: “不过长天,这些宗门虽然令人作呕,但他们军中依旧还是有着很多能人,蛮族异王应该不会选择冒险。” 许元摇了摇头,咧嘴一笑,问: “若是他们狗咬狗算是意外之喜,若是不狗咬狗我们按照原计划来不就好了?元昊已经去到侯亭县北面候着了,知道能杀人,那个精神变态可激动了。” 一边说着,许元搓了搓手臂,打了个寒颤,转身朝着山洞内部走去: “这天气可真冷啊” 娄姬看着他的背影,莲步微移缓步跟上: “长天,宗青生那老家伙说,武成侯的北封军没跟着他一起下来哦。” 许元脚步一顿,回过眼眸: “宗先生没有劝动他?” 在不暴露天讯圆晶的情况下劝说武成侯南下确实是一个技术活。 不过对于宗青生和武成侯那种级别的人,一切的行为基本都可以理解为“战争嗅觉”。 毕竟,宗青生之前便是靠着这“战争嗅觉”,提前埋伏,帮李清焰解了大骊山之围。 想着,许元迟疑着说道: “若是只凭我们那十五万黑鳞军,应该很难维系住侯亭县那一带的防线。” 娄姬闻言抬手捏了捏许元严肃的脸蛋,笑盈盈的说道: “别急嘛,姐姐我只说武成侯没南下,又没说他的北封军没南下,北封军在雪原四镇兵马,他让其中两镇随宗青生南下,到了侯亭县一带便交由武元指挥。” 许元心神略微舒缓,但眼眸之中却浮现一抹疑惑。 看起来宗先生成功劝动了那位武成侯,但若真是这样,为什么武成侯还要留两镇兵马在那北境雪原里。 南方这边都要集中兵力大战略决战了,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的道理,武成侯应该比他更懂。 娄姬柔声道: “长天,别想太多,武成侯这么做必然有他的道理,我们做好我们的事情即可。” 安静一瞬, 许元呼出一口气,走到山洞内部的桌案后坐下,问道: “那我们的人大概还有多久能抵达侯亭县北面?” “已经到了。” “什么?” “嗯黑鳞铁骑和北封铁骑要比重步兵的速度快一点点啦” 二百五十五章 棋手 一日后。 天空中无尽的暴雪依旧一如既往的下着。 残破的北封城已经如同巨兽般匍匐在蛮族南下的必经之路上,但刚刚彻底占领这座巨城的蛮族却已经开始陆陆续续的撤出这座巨城。 他们不理解王的命令,但因为对王信任,他们依旧照做了。 游弋在外的狼骑兵接收了宗门提供战争物资后,庞大的蛮族军队与那绵延不绝的宗门营寨擦肩而过,借着暴雪的掩盖北上而去。 两支互相敌对的庞大军队默契的画面,诡异得像是在出演一出哑剧。 双方都是那样警惕,但却也都保持着克制。 而在这诡异画面进行之时, 往北两百里的一处雪林之中,一行数百的残兵正进行着短暂的休整。 雪林中很寂静,大部分人都在默默的运转功法恢复着体内所剩无几的源炁。 李清焰安静的盘坐在军阵正中闭目养神,那英武的脸蛋上神色有些疲倦。 在风雪的飘摇里不知过了多久, 一道身着紫色蟒服的男子暴雪之中飘然而落,周身还夹杂着些许没有散去的雷弧。 李诏渊一落地,一名身着红麒麟官服的女子便立刻站起了身,躬身行礼: “二殿下。” 李诏渊侧眸看了一眼她: “梦溪,不必多礼,抓紧时间调息你的伤。” 许梦溪连忙低头行礼: “多亏了二殿下下赐的丹药,梦溪此刻伤势已经不再会影响行动。” 在那种绝境中的守城战中,性格越轴,处事越正直的人受的伤往往便会最重。 许梦溪不是周琛那个老六,战事刚起便故意硬接蛮族图腾然后装死,躲到后方养伤。 在最后北城墙的攻防战中,许梦溪拼死一战,若非李诏渊出手相救,她此刻大概已经被蛮族图腾打成了一滩血肉。 李诏渊幽深的黑色眼眸中浮现一抹恰到好处的柔和: “再往后我们可能会遭遇蛮族游弋在外的狼骑兵,到时候别再一个劲的往前冲了。” 许梦溪闻言红唇微勾,正想再说点什么,李诏渊却摆了摆手: “行了,你先休息,本王有事要找清焰。” “是。”许梦溪略显失望,但还是点了点头,盘坐吐纳调息。 沉默着走到李清焰身前,李诏渊缓缓坐下。 李清焰这时也睁开了闭着凤眸,问: “二哥,情况如何?” 虽然贵为天潢贵胄,但作为一个如今这队残兵中修为最高之人,李诏渊毫无怨言的包揽了斥候的任务。 沉默一瞬,李诏渊瞥了一眼南方,语气低沉的说道: “蛮族和宗门达成协议了,如今蛮族已经开始北上,大概率是准备去接手侯亭县一带。” 李清焰微微颔首: “如此速度倒是比本宫预想中的还要更早一些,不过至少也拖了有一天的时间。” 李诏渊沉吟一瞬,低声问道: “清焰,我们如今还是要去侯亭县一带?” “嗯。”李清焰点了点头。 李诏渊眉头微皱: “如今那边应该还有宗门的留守之人,若是北境宗门真的与蛮族达成协议” 说到这,他没有继续说,但意思已经很明了。 败走北封,他们之所以选择侯亭县,而不前往北封城外宗门营寨,便是因为担心宗门那边直接把他们卖给蛮族作为筹码。 如今的数百残兵根本不是那些宗门的对手。 一旦进入他们的营寨悄无声息的便能让他们这数百人失踪。 换而言之,前往侯亭县一带一样会有此风险。 待到蛮族大军抵达,留守侯亭县一带的宗门边军只要将他们拖住,同样能让他们无声失踪。 李清焰那双赤红色的眼瞳中看不出喜怒,声音平淡的问道: “二哥,你认为蛮族异王真的会遵循与宗门定下的约定?” “什么?”李诏渊下意识呢喃一声,眼神有些古怪。 李清焰抬眸看了一眼那学林上空厚重的积雪云: “二哥,北境宗门他们想要看到的结果是蛮族和我们朝廷精锐拼命,而他们作壁上观,但那位蛮王从始至终的终极目的便是破了北封城,南下入侵我大炎。” “如果换位思考一下本宫站在的蛮王的位置上,本宫更倾向于蛮族会趁着宗门精锐班师入城之时给他们来一次突袭。” “突袭?” 李诏渊一双剑眉皱得更紧:“蛮王现在已经知道我们有云炁弹这种驱散暴雪的灵器,失去天时,若不借助城池或者一些地利优势,鏖战于野,他们胜算几乎为零。” 李清焰摇了摇头: “所以那蛮族异王等了一天的时间。” 李诏渊目露思索: “一天?” 李清焰凤眸微眯,声音带着些许沙哑: “这一天时间蛮王也许他是在等待宗门开出更高的价码,但其实本宫还是更倾向于他是在判断宗门精锐有没有第三颗云炁弹,毕竟若是有的话,宗门只需要在北封城下再炸一枚云炁弹驱散暴雪,他们便只能乖乖的妥协。” 李诏渊沉默数息,缓缓起身。 李清焰则叫住了他: “二哥,伱准备去哪?” 李诏渊理所当然的回道: “自然是去监视北封城那边的动向,若是宗门与蛮族打起来,我们需要一手的情报。” 李清焰凤眸之中流露一抹玩味: “二哥,你的修为虽高,但若是他们真打起来,数十万大军组成的军阵彻底展开之后,期间主将发现你并不算困难,此行太危险,还是算了吧。” 迎着李清焰的视线,李诏渊呼出一口气,拱了拱手: “既然如此,那本王还是留在清焰你的身边吧。” 李清焰微微一笑,撑着膝盖站起了身,扫了一眼四周那些休整吐纳的兵卒,声线英武洪亮: “结行军阵列,继续北上侯亭县。” 行军阵列是军阵的一种,兵卒源炁共振互补,能够实现长途奔袭。 再无了声息后,一行数百人踏雪北上。 在临近侯亭县一带时,李清焰忽然皱眉叫停了行进的兵卒: “停下。” 精锐之师皆是令行禁止,在她话出那一刻,数百人的队列立刻停滞在了雪原上。 李清焰那双赤色的眼瞳越过那白茫茫的降雪,依稀看到了两道身影站在不远处的一座小山坡上。 正注视着, 一道带着娇笑的传音便轻飘飘越过两里地的风雪精准的传入了李清焰的耳中: “武元殿下,我们家长天想你了,专门在这里等你们。” 听到这话,李清焰胸脯略微起伏。 但下一刻, 李清焰侧眸看了一眼身后的兵卒,立刻压低声音说道: “马上抵达侯亭县,全体原地休整,结玄武阵,等候本宫命令。” 说罢, 李清焰又看了一眼随行的李诏渊: “二哥,还请麻烦你警戒一下四周,防止蛮族的狼骑突袭。” 李诏渊眼眸同样看到了那站在远处山坡上的二人,沉吟一瞬,点头道: “好,需要让人陪同么?” 李清焰红唇微勾,侧眸反问: “二哥,本宫的驸马又怎舍得对本宫不利呢?” 说罢, 李清焰脚下一踏整个如离弦之箭般奔赴向了远处的山坡。 两里距离,瞬息而过。 落地, 许元背着身眺望远处,而娄姬则站在他的侧后方,双手抱胸笑眯眯的说道: “殿下来了呀,我们家长天有话要对你说哦。” 李清焰看着他那背影,胸脯略微起伏,一边上前,一边笑着说道: “哦?驸马还有什么话要对本宫说?” 许元闻言,缓缓回眸。 风雪之间,对视一息。 许元眉头微微一皱,侧移一步悄然挪至娄姬侧后。 他.从李清焰这坏女人眼中看到了几分想揍人的冲动。 娄姬见到这一幕“咯咯”一笑,直接把许元从身后拖了出来。 被推至李清焰的身前,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美眸,许元回眸瞥了一眼娄姬。 娄姬双手抱胸,准备准备当乐子人看乐子。 轻叹一声,许元语带无奈: “姐,你先离开一会,看起来清焰应该是有话要和我单独说。” 娄姬眼眸在二人身上扫视一圈,撇了撇嘴,一边碎碎念着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便摇曳着丰盈的身姿消失在风雪中。 娄姬走后,立于山坡之上的二人有些沉寂。 许元看着眼前的红衣女子,摇了摇头,笑道: “看起来,清焰你好像有很多话要对我说?” “你说呢?” 寒风吹乱了李清焰的发梢,那红水晶般的赤瞳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男子,唇角的笑容有些危险。 在听了这家伙离开时的提醒后,她便意识到了很多的事情。 她被他耍了。 从一开始,整个北封城局势都是这家伙在捣鬼。 在她的注视下,许元自顾自缓缓盘坐在了这处山丘上,然后拍了拍旁边位置,示意李清焰也坐下。 但李清焰没动,静静盯着他。 许元见状摇了摇头。 一点都不听话,想念大冰坨子的第五天。 顿了顿,他自顾自的说道: “清焰,我想你应该已经看出了一些端倪吧?毕竟就算北封城失守,你都没动我留在北城墙里的那些东西么?” “呵” 李清焰被气得嗤笑一声:“驸马.你留下的那些东西,你觉得本宫敢动么?稍不注意一品强者都得死在那里。” 许元闻言哑然,笑着说道: “有的时候掀地板也算是一种艺术。” “艺术?” 李清焰随风飘摇的长发飘落点点雪白:“艺不艺术本宫不知道,但本宫知道若是有了那些源晶供能,直到现在北封城也不会丢。” “是的,确实不会丢。” 许元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随后盯着李清焰,问道:“然后呢?凭着城内那些守军又能撑多久?” 李清焰沉默。 北封沦陷最根本的问题并不是护城大阵的能源不足,而是兵力不足而是城外的宗门精锐对于友军有难时不动如山的态度。 数息后, 她看着他的棱角分明的侧脸: “许长天,你从一开始就在想尽办法的让北封城尽快沦陷,本宫说得对么?” 许元略微仰头,对上她的视线,很干脆的直接点头: “是。” 李清焰闻言长长呼出一口气,并没有生气,平静的问: “如此说来,南城的凯旋门被炸,也是你做的?” 许元闻言略微迟疑,这次回答得模棱两可: “也许是,也许不是。” 李清焰柳眉微皱,眼眸逐渐眯起: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许元双手撑在身后雪层上,抬头仰望黑压压的飘雪天际,安静了一会,才幽幽的说道: “这事不是我做的, “但是,我怀疑是我父亲做的。” “.”李清焰。 这话信息量有些大。 往深处想,是否可以理解为那位许公私通蛮族? 顿了一瞬,李清焰皱着眉头问道: “你的意思是,许公和蛮族有联系?” “哈?” 许元噗嗤一笑,盯着李清焰,笑容略显玩味:“为什么你会有这种想法?” 李清焰安静一瞬,选择俯身坐在了他的身侧,呼了口气: “也是,方才本宫有些糊涂了,许公与蛮族没有共同利益,而且以本宫对那蛮族异王的了解,他不可能将全族气运赌在他人的一个承诺上,绕道北封城南,只会是他自己的决定。” 说到这,李清焰侧眸盯着许元: “这么说来.这应该是许公的一手闲棋?” “大概吧,毕竟一车的源晶对于我相国府而言也不算太过于贵重。” 许元声音温吞,慢条斯理。 城南的凯旋巨门是天安商会的马车炸的,一开始许元他也觉着是有人在陷害他们相国府。 但事情知道的越多,这件事情就显得有些不对劲。 先前他们一行四人能够不接受检验进入北封城,是因为有李清焰这个羽林军统帅在。 而那辆带着天安商会标识的马车呢? 就这么载着一车子违禁物品,光明正大的通过了城外的层层检验进入凯旋门洞。 而更重要的是, 事发之后娄姬亲自调查也没能查出这马车的丝毫端倪。 如此行事,这天下能有几个人做出? 再加上宗青生能够用天讯圆晶实时联系帝安城,那老爹很清楚深入雪原的大军已经多久没受到过大规模的袭扰。 这特么不是那老爹下的闲棋,是谁做的? 话落之后,二人短暂沉寂。 李清焰眸露思索半晌,一字一顿的问道: “即便是闲棋,也应当有其理由,许公.和驸马你想要让北封沦陷的原因是什么?” “因为守不住。” “能守住。” 李清焰很认真的说道:“从一开始若没有你们做那些事情,北封城若是想守,是能守住的。” 许元叹息一声,提点道: “我不懂军事,以清焰你的那种策略也许是能守住,撑到侯爷与宗先生南下,但这并不能使得利益最大化。” 李清焰思索一瞬,眼眸中的神采立刻复杂了几分,红唇张了张嘴,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看着她神色的变化,许元温和一笑,道: “我以为你会动手揍我。” 李清焰缓缓抬眸,自嘲一笑: “一座北封城与北境百年太平之间该怎么选,本宫还是知道的,就像驸马上次离开之前说的,有舍才有得。” 说着, 她抿了抿红唇:“只是没想到,本宫竟然成了驸马你手里的棋子。” “我?” 许元抬手指了指自己,摇了摇头:“你可太看得起了我了。” 李清焰唇角含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长发迎着寒风飘舞: “本宫率领精锐出城袭营,驸马你便立刻为宗门提供云炁弹,最初本宫以为是你的昏庸之举,如今看来倒是本宫目光短浅了,专门为了逼迫蛮族强行攻城,同时引得宗门三十万精锐南下,在北封城外遭遇。” “本宫只想着如何屠灭蛮族,而驸马你不但要要掉蛮族,还要驱虎吞狼一举吃下宗门这三十万精锐,如此将北封城这千古关隘重镇当作弃子之人,不能算是棋手?” “当然不能。” 许元深深的看了李清焰一眼,摇了摇头: “我所做的事情,也不过只是棋局一隅而已。” “一隅?” “你还记得我们这一路北上看到的那些军用车架么?” “给北境灾民运送赈灾物资的那些军用车架?” “对,就是那些,不过我猜那些“赈灾”的对象并不是普通灾民,而是北境宗门的那些山门。” 风声呼啸,沉默蔓延。 许元缓缓撑着膝盖站起了身,遥遥眺望帝安城的方向,低声道: “清焰,我们都是棋子,真正的棋手在帝安城。” (本章完) 请:wap.ishuquge.org 二百五十七章 收复侯亭 “元统领。” 一道低沉的声音,将元昊从杀人的幻想中拉了回来。 按耐下心中的急躁,元昊回眸看向来人,笑道: “周将军,已经准备好了?” 侯亭县一带是大炎为了防止蛮族南下设立的第一道防线,经营已久。 由以侯亭县为主的三座城池,以及十二座永构营寨组成,互为犄角,东西绵延数百里。 在接手了南下增援的混编铁骑兵,经过短暂的休整,他便与几名统帅紧急分配攻城任务。 他们得再宗青生的中军抵达前将整条防线拿下,并且随时准备迎接来自南方的进攻。 周将军略微沉吟,低声说道: “准备好了,不过我去查探了侯亭县附近的积雪,很深,可能有些不太利于我们大举攻城。” “积雪?” 元昊呢喃一声,瞥了一眼远处风雪中的边城。 积雪能盖过脚踝便已算是大雪,积雪能与人等身便已经顶天。 但北境这绵延数月的暴雪,已经让这片荒野中的积雪近乎能将生长百年的针叶松林掩盖。 平原上七八丈深的积雪是常态,五六丈深的积雪已经算是浅地,更有甚者一些低洼的峡谷几近被积雪填满。 重骑兵连人带兽再加重甲能达数吨之重,在这种雪原根本不可能放开速度奔袭。 这只铁骑兵能在半旬时间南下千里,完全是靠着随军的高阶修者日夜不休的轮流在前方用深厚的修为击散地面的积雪,为身后的数万重骑开辟一条在雪海中的道路。 沉吟少许,元昊低声笑道: “无妨。” 周将军见状迟疑: “元统领,你确定只带一个营去攻侯亭?” 元昊闻言笑着摇头: “周将军,我先前已经说了,侯亭县一带的这些城池基本上已经是空城,一个营的兵马绰绰有余。” “空城.” 周将军闻言皱眉,想要询问对方情报来源,但却忍住了。 他们一直在大骊山附近,很多信息都不知道,而这元昊是空降过来的,应该知道一些他们不知道的情报。 沉默一瞬, 周将军叹了口气,拱了拱手: “既然元统领你已有丘壑,那周某便不再多言了,武运昌隆。” 元昊的咧嘴一笑: “那元某就借周将军吉言了。” 顿了顿, 元昊又再次嘱托道: “还有,周将军你别忘了,在我登上城池之后记得立刻引爆云炁弹,这是娄姬大人的意思。” 说罢, 元昊也不管周将军眼眸之中流露的不解,身形一跃便消失在了风雪中。 侯亭县衙,一间别院。 “吱呀——” 随着厢房木门的一声细响,一名将睡袍穿得松松垮垮的英俊男子打着从厢房中走入了到了庭院之内。 一边走,一边懒散的抬眸看了一眼依旧昏沉沉的天际。 作为融身境,他可以不用睡觉,但不睡觉便太过无聊。 因为他被软禁了。 在被许长天那小子狠敲了一笔竹杠,保住小命来到这侯亭县外,被这边主将亲自迎进城内后,他便立刻被这些人以“保护”的名义软禁在了这别院里。 想到这, 李筠庆已经走入了庭院内那破落的亭台,一边掸雪,一边叹气。 其实软禁并没什么,他也早就做好了被软禁的准备,但关键这些宗门不当人子,软禁居然不给他安排任何的娱乐设施。 别说叫倌人来陪侍,连本打发时间的画本都没有。 除了睡觉,他就只能干坐在这庭院里赏雪发呆。 至于说修炼? 修炼是不可能修炼的。 再继续修炼下去他稍不注意就得突破三品大宗师,到时候估计他那大哥就得有意见了。 为了避免兄弟阋墙,还是不要做这种没必要的试探。 从须弥戒中拿出半壶昨天没喝完的猴儿酒,李筠庆又开始新一天无聊的赏雪。 只可惜在天空上厚重的积雪云下,白天的光线与黑夜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不运转功法便只能看到一片黑布隆冬的东西在往下飘落,但运转功法就可能被外面宗门边军盯上。 寄人篱下,为了避免被怀疑他要搞事,然后被失踪,李筠庆最终还是选择忍了。 难看点就难看点,黑雪也是雪,将就赏了。 活着嘛,不寒碜。 随着一杯一杯的美酒不断下肚,李筠庆刚有几分醉意,忽然听到院外传来了一阵阵的嘈杂声。 虽然没有运转功法,但四品融身境的身体素质毕竟摆在这。 刚开始这些嘈杂声很小,甚至李筠庆以为自己听错了,因为能在县衙内做护卫的基本都是一些宗门精锐。 虽然不能做到泰山崩于面前而不改色,但怎么也是一群百战老兵,在和平时期最基本令行禁止还是能做到的。 不过很快李筠庆便将这个念头打消了,因为嘈杂声在短时间内便扩散了开去。 县衙内似乎变得混乱,甚至让他听到这一些妖马的嘶鸣声与蹄踏声。 有人在县衙里驾马? 是在逃跑? 沉寂了数息, 李筠庆斟酌后,轻轻将酒杯放置在轻轻放置在石桌上,正准备起身外出去看看情况。 下一瞬, 一道光芒突兀的天际乍现,在侯亭县北方的天空之上形成了一个约莫十数丈大小的光球。 见到那光球的一瞬,李筠庆瞳孔便是一缩。 他曾见过一次这种光球。 云炁弹. 正思索间,天空上那颗光球的表面已经开始层层龟裂。 光芒从中裂隙中散射而出,耀眼得几乎能将人的视线刺瞎。 而在光球彻底碎裂的时刻,一阵无形的冲击波霎时扩散而出,天际那漆黑云层之间出现了一个数百丈的空荡! 云气浩荡间,冲击却并没有持续的扩散,而是在达到一个临界点忽然被倒吸而回,在那厚重积雪云层上形成一个半米左右的圆形高压带。 也在这一刻,天空得异像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一切忽然静谧可怕。 下一瞬, 狂暴的飓风从高压中心扩散而出! 风压卷过,摧枯拉朽般的将绵延万里的积雪云层朝着四周退散而去。 一息后, 一缕属于晌午的灿烂阳光洒落地面。 两息后, 风压卷过地面深达数丈的积雪,飓风将地面上的树干近乎压弯。 三息后, 晴空万里,积雪散尽。 看着眼前的画面, 李筠庆意识到了一些事情,眼眸微微眯起,叹了口气,一屁股又坐回到石凳上: “给蛮王和宗门的最后通牒么?动静可真大,啧.” 卡文到道心崩溃  (本章完) 请:wap.ishuquge.la 二百六十一章 接收残兵 风雪在云炁弹的威能之下烟消云散。 大地重见天日,天空碧蓝万顷,暖阳洒落在北封城外,一如亘古之前。 褐色的地面上那些凝结成冰的鲜血与冻僵的尸骨诉说这里刚刚发生过的战争与死亡。 雪云消散之后是短暂的气温回暖,地面的血冰开始融化,化为养分渗入土壤。 来年此处的花草想来应会相当茂盛美丽。 但来年事情这里的大部分人都看不见了,因为战争并没有结束, 北墙坍塌的巨大北封城如今已经化作一轮巨大血肉磨盘,不断吞噬着生者的性命。 蛮族的气势如虹,三十万宗门边军也努力做着最后抵抗。 但蛮族的攻势一波接着一波,绵延如海潮。 作为一个没有背景的大头兵,李子向他从灵水宫的下属武馆来到这北境已有五年。 对于那些在北境呆了十余年乃至数十年的老兵油子相比,他这五年时间并不长,不过却恰好赶上了蛮族南侵的好时候。 战争是危险,也是机遇。 刚在战场上见到这些长相高大魁梧,面容狰狞异族的时候,李子向心里其实有着一种天然恐惧,不过后来渐渐的他便发现自己恐惧有些好笑。 这些蛮族全是银样镴枪头,大炎边军一碰就碎的样子货。 真是一群蠢蛋。 打又打不过,还偏要来南下入侵大炎,这不是蠢蛋是什么? 每次上战场,他都能从这群皮肤黝黑的傻大个身上斩获不少的军功。 给了没有背景、没有家世他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 仅仅五年,他便从当初的马前卒成为了如今的都伯。 在军中不算大官,但手下也有五十来个兄弟。 每个月的月俸除了留足自己的修炼的,还能去勾栏里见见老相好,甚至已经约好了待他攒够钱便替她赎身,让她给他生个大胖小子。 但此刻,这些念想都化为了泡影。 前天四更天,那些一直让他们固守待援的将军们突然下发命令让他们即刻生火起灶,准备拔营。 他虽然疑惑,但还是照做了,因为那些将军想到的东西绝对比他这个大老粗要多得多。 而也正如他所想那样, 在黎明来临之际  那些高高在上的将军们再次用了那种仙家的术法让老天爷开了眼,把天上那些该死的雪云全部驱散。 那些环伺在营寨四周的蛮族直接暴露在了他们的视距范围之内。 很近。 就在他们营寨东边大概十里左右的地方。 李子向以为这会是一场恶战,心里甚至因此有些兴奋。 毕竟,这些蛮族都是军功再多拿一些军功,明年他可能就能升屯将了。 作为一个曾经在码头卖苦力的脚夫,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但理想和现实总是有一定的差距。 将军们下达了命令并非准备迎敌,而是避开蛮族大军,结阵拔营入北封。 这让渴求军功的李子向有些失望,因为在天气晴朗的情况下,蛮族除非找死,不然绝迹不可能选择与他们这三十万大军正面硬碰硬。 不过有失必有得,很快将军命令又让李子向兴奋了起来。 作为灵水宫下属的边军,李子向他成为了入城的先头部队。 蛮族必然会在北封城内留有的部分守军,只要他攻上城头,那这便是大功一件。 但可惜, 从一开始,战场的剧本好像就开始失控。 蛮族无数的投石军械砸落在他们前锋军阵行军的路上,不过这对于军阵已成大军都不是事。 兵卒共鸣,如海潮般的气血直接将这些飞来的东西尽数打成了齑粉。 而且蛮族不要命了。 在晴朗的天气下,他们竟然胆敢对结阵拔营的大军进行大举追击。 无数的蛮族狼骑直接如飞蛾扑火般冲入了严阵以待的后军之中。 战争,一触即发。 李子向以为将军们会让他们即刻改变军阵。 前军转后军,展开部队,列阵迎头痛击这些不知死活的蛮子。 但将军却选择了且战且退,并让他们这些前军以最快速度拿下北封城头。 军令如山,再不理解,李子向也只能照做。 经过数个时辰的鏖战,他们成功将那些盘踞在城头之上的少量蛮族部队击溃,夺下了北城墙。 三万先锋精锐入城清扫城内残余蛮族部队,十万中军迅速清扫城墙,军需官将一些简易的守城器械快速的布置在了城头之上,准备接应后军入城。 随着时间的流逝, 作为前锋中的前锋,李子向在城内已经杀红了眼,身旁的弟兄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手中的灵刀因为蛮族那坚硬的黑皮而卷刃,便随意捡起地上死去同袍的。 在军阵的气血加持下即便仅有六品修为,他的每一刀五品凝魂也无法硬接。 一刀又一刀李子向已经记不清楚杀了多少蛮族,不过黑色鲜血却已然将他身上的甲胄尽数染黑。 而就在他们这些先锋部队即将抵达南城墙,彻底收复北封城之际,一声仿佛地龙翻身般的轰鸣炸响在了他们背后。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 震天动地的轰鸣,让整个北封城的地面都在震颤,几乎所有人都回眸望向了那声音传出的方向。 在所有边军愕然的目光中, 那座横亘在蛮族面前千年的北封巨壁塌了。 山崩地裂,碎石飞溅,坍塌腾起的烟尘将半座北封城所笼罩。 而让所有基层将领恐惧的是,他们结成的小型军阵与主帅之间联系也在这时断掉了。 原本气势如虹的军心在此刻发生动荡。 坍塌的巨墙将已经准备入城的十余万断后大军堵在了城外,主帅的失联让三十万边军凝聚出的超大型军阵陷入了各自为战。 原本有条不紊的战局开始变得混乱,战争的天平也在这一刻开始发生倾斜。 一个时辰后,李子向成功的登上了南城墙,回首望向城内。 晴空万里的天空下,是硝烟四起的北封巨城。 同袍的惨叫声在南城墙上也依稀可闻。 “李头.” “李头。” “李头!” 一声身旁传来的呼喊将李子向从回忆中惊醒过来,下意识四下望了一眼。 四周已经不是北封巨城,而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原,天空之上飘落茫然飞雪将他们的视线近乎完全遮蔽,十数名裹着大衣的兵卒安静盘坐在四周休整,而他所坐树旁则正站着一名穿着普通边军甲胄的年轻人。 抬眸看着来人,李子向勉强的笑了笑: “李厦啊,怎么了?” 来者是一位约莫二十不到的年轻人,今年刚刚从武馆毕业来到这北境。 李厦略微裹紧身上的御寒大衣,低声道: “李头,侯将军方才传信说我们马上就能到侯亭县了,让我等准备一下开始拔营前进。” 李子向沉默少许,回眸看了一眼周围士气低迷的兵卒,问道:“我们.这算是摆脱那些蛮族狼骑的袭扰了?” 李厦青涩的脸蛋上流露一抹笑意:“嗯,侯将军说,武成侯的援军已经抵达了侯亭县一带,蛮族那边大概率不敢深追。” 听闻此言,李子向心间也是微微一松,唇角微勾,由衷的笑道: “那便好那便好.” 自从北封大败之后至今已有四日,各军分头突围,蛮族部落在后方紧追不舍。 刚开始晴朗天气,尚且能够且战且退,但这份天气只持续了两日,暴雪再次降临,而他们这支不到两万的残兵被蛮族的一支雪原狼骑盯上了。 两日的追击,让他们丢下了数千弟兄的尸体在这雪原之中。 他手下五十个弟兄如今也只剩了这十来个。 不过还好侯亭县到了,他们也终于安全了  整支军队在得知侯亭将至之后,原本低靡的士气终于回暖了一些,基层兵卒茫然的眼中也多了一丝希望。 食物、兵械、以及安全都可以在那里得到保证。 在此信念之下,急行军了两个时辰,他们这支残兵终于抵达了侯亭县城脚下。 但抵达之后的情况与李子向想象中有些不同。 这里没有热水、热食以及温暖房间,甚至侯亭县那高大而厚重的城门丝毫没有要打开的意思。 李子向下意识以为是守军将他们当作了蛮族,快步的来到了军列的前方。 他看到了侯将军与那位其他军部的年轻女将正立于城墙之下。 他们二位抬着头,似乎在和城墙上的人说着一些什么,不过应该是用的传音,根本听不见他们之间的交谈。 而相对的, 两道穿着红衣身影正站在侯亭城墙之上,淡漠的视线俯瞰着他们这只用尽全力逃难至此的残兵。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城门依旧没有打开的意思,甚至军中一些修为高深的修者越过风雪看到了城墙之上的那些守城器械已经悄然对准了他们。 而在这时, 一道温润如玉的男声经过源炁的加持,从城墙之上传入了城下每个士卒的耳中: “侯将军、洛将军只要你们答应这个条件,我们即刻便开城迎贵军入城,本公子耐心不多,一刻钟应该够你们考虑了。” 条件? 李子向听到这话,眼神更加的疑惑,瞥了一眼阵前的两位将军。 却见一男一女两位将军的神色已经黑的能滴出水来。 而与之相对的是已经开始小声议论的兵卒,原本军心逐渐稳定的残军在这一刻逐渐变得混乱。 疑惑中,李子向运转功法,抬眸望向那城墙上的两道身影。 而城墙之上的那名男子似是有所察觉,带笑的目光扫来,但转瞬又轻佻的离开。 许元收回了视线将身上的大衣裹了裹,半开玩笑的问道: “清焰.你给的条件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李清焰红唇勾起,心情很是不错,哼笑一声,白了身侧男子一眼: “交出所有须弥戒和军械物资就算过了?” 许元呼出一口白雾,睨着下方的残兵,幽幽的说道: “元昊那边昨日传来消息他那里已经陆陆续续接收了三万左右溃兵,总体算算,我们大概能接收七八万左右的残兵进行整编,空手套白狼的感觉可真不错呐,啧啧.” 二百五十六章 阳谋 寒风削骨,雪落百川,无尽浩渺。 李清焰看着他在风雪中的背影,幽幽的轻笑: “看来.本宫站的位置还是太低了,低到只能看到北封城的存亡。” 许元睨着她的反应,微微一笑,伸出了手: “天下如棋,众生为子,执子之人不过二三。在蛮族那位异王兵行险着绕道北封城南之时,北境的大势便已经定型。” 李清焰盯着他的手看了一瞬,抓住,从雪地上站起身,掸落肩头的雪花,随意的说道: “那位蛮族异王可不是什么听话的棋子,以他为子,很容易反噬。” 许元回眸瞥了一眼北封的方向,低声笑道: “那位蛮族异王确实是一位雄主,眼光、韬略、野心以及胆量皆是万中无一,但对于帝安城而言,让他成为听话的一条狗其实并不难。” 李清焰一双凤眸之中带着些许古怪: “将那蛮王驯服成一只听话的狗?” “只是一个比喻而已。” 许元将她的手拉起,盯着她眼睛:“清焰你忘了么?北封一役,你虽然并不听命于我,但从结果来看不一样成了我的.呵呵。” 说到这, 许元点到为止,咧嘴笑了笑,没往下说。 李清焰倒是很平静,琼鼻中发出一声冷哼,随即笑道: “驸马.这是想要本宫做你的狗?” 话语的直接让许元不由得愣了一瞬,脑海中下意识浮现眼前这位公主做狗狗的样子  回神,看到她眸中的笑意,许元轻咳一声,连忙否认: “只是比喻,我可” “本宫又没说不行。” “.”许元舔了舔唇。 李清焰轻飘飘的摇了摇头: “呵男人。” 许元翻了个白眼,呼出一口气: “在帝京的那段时间我父亲教了我很多的东西,其中最重要的一点便是教会我如何操纵一个不听命于我的人为我做事。” “利益驱使?”李清焰声音清冷。 “算是吧。” 许元笑着颔首,拉着她的手没松,谈笑道: “我能操纵清焰伱是因为知道你想守住北封城,而我父亲他们能操纵蛮王也是同理。” 李清焰瞥了一眼自己被他抓着的手,任由他占着便宜: “驸马,你刚才可是才说了那位蛮族异王的韬略胆识.” “是的,我说了。” 许元笑着打断于她:“若是换作以前的蛮族之王,几个月前占了我们大炎这么大便宜,现在估计早就趁着这暴雪天灾的掩护逃到北方的极黑之地,但如今这位蛮族异王不同,正是因为他的韬略,他的野心才能让我父亲他们能够操纵于他。” 说到这, 许元没忍住低笑了一声,抬起一根手指: “现在我也是一样,只要我给了那位蛮族异王一条从棋子跳脱棋局成为棋手的路,哪怕这条路的成功几率微乎其微,他也会变成一条听话的狗,拼了命的去帮我咬那些宗门。” 李清焰美眸闪烁一瞬:“你能确认蛮王会攻击那些宗门精锐?” 许元摇了摇头,但却笑道: “不能确定,不过我让人留在城内去接触了那位那位蛮王。” 李清焰沉吟一瞬,问: “你就不怕玩砸了?” 许元摇了摇头: “当然不怕。” 闻言,李清焰脑海中思绪飞速运转。 而这时,许元却忽然凑近了她无暇的玉容: “清焰,我方才已经都说了,我父亲教会了我如何用大势将敌人变成自己的狗,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再雄韬伟略之人也逃不过物质基础的限制。” 说着,他起一只手指着遥远的北方: “即便蛮族在极黑之地穷兵黩武用尽一切资源发展军备,也不可能比得过中原十四洲资源的富饶,这一个强者愈强,弱者愈弱的过程。千百年前蛮族还能与大炎边军正面硬碰硬,而如今呢?只要将领统帅不是蠢到愚不可及,同等数量的蛮族兵卒就是打不过我们大炎边军。” “那位蛮族异王想要带领蛮族以弱胜强,想要他的南下大业,他就必须得走我给他安排的路。” 李清焰看着他眼中笑意,并不在意二人近乎要亲上距离: “你就不担心宗门那边给蛮族开出的条件?” “宗门的条件?” 许元瞥了一眼旁边,凑到她的耳边轻声道: “宗门给蛮族的条件最多不过是将侯亭县一带让给蛮族,而代价则是让出北封城,清焰你应该知道这代表什么吧?” 李清焰心间波澜掀起,忽然发现眼前许元有些陌生: “代表.蛮族却回到了最初的样子。” “是的。” 许元悠悠一叹:“如果按照宗门的路来走,即便蛮族将北封军与黑鳞军拦在了侯亭县一带,甚至是成功以逸待劳全部围歼,蛮族也不过是回到了最初的样子,想南下他们又得重新打一遍精锐尽在的北封城,而且” “而且蛮王是不敢轻信于宗门?”李清焰忽然插话。 许元挑了挑眉,她依旧是一点就透的聪慧。 李清焰凤眸半眯,低声的补充道: “一旦宗门在侯亭县一带留有部分兵力,那整个蛮族的主力便直接是被围在了侯亭县与北封城之间。” 许元微微一笑: “所以我先前才说在蛮族绕道北封城南之时,北境的大势便已经彻底定型。 “那位蛮族异王想赢就必须一条路走到黑,将我大炎北境七十万精锐尽数歼灭,再成功占据北封城这座关隘。 “而我给了他这个机会,所以他必然会成为我许长天的一条狗。” 话落,沉寂。 半晌, 李清焰忽然踮起脚尖,高挑的身材凑到了他的耳旁,声音不带任何情绪: “驸马.你留下的那些源晶从一开始便是准备给那位蛮王?” 许元闻言略微后撤一步,狭长的丹凤眼眯成了两条缝,并没有否认: “你能发现这些源晶的位置所在,没道理那位蛮族异王发现不了。” “不怕他用源晶做其他的事?” “放心,只有一丝异动,那些源晶便会自爆。” 二人都没再说话。 她看着他,看着他唇间的笑意,看着他眼中的不屑,目光逐渐警惕。 李清焰从来不相信所谓的传言。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对他的评价不高不低。 他确实是个纨绔,但远比传言中那一无是处的三公子要有城府。 不过对标其他世家培养出来的那些大家公子,他的为人与器量算是中规中矩,并无让人惊艳之处。 但在这一刻, 这些日子他表现的纨绔,他表现出来的玩世不恭,乃至他对她表露的色心,在这一刻都开始产生了裂隙。 她开始无法看透他的一切,开始怀疑他如今的一切是否都是伪装. 无声的风雪,许元忽然一笑: “怎么?我的武元殿下这是怕了?” “呵” 听闻此言,李清焰那双英气十足的凤眸之中突然流露了一抹好笑:“怕?” 一边说着, 李清焰反手拉起许元不断撩拨她的大手,将其拉至了二人面前,美丽的赤瞳之间带着若有若无的兴奋。 在风雪摇曳的山坡上,白雾四起, 她的笑靥如花般璀璨: “驸马,本宫可是李清焰。” 许元缩了缩手,但她握得很紧,半开玩笑: “殿下你不怕,但我怕。” 李清焰哼笑一声: “现在怕也晚了,本宫的身子已经被驸马你看光了。” 沉默一瞬,许元笑着问: “不能考虑和离?” 李清焰将他的手再度攥紧些许,歪头轻笑: “嗯本宫倒是可以考虑丧偶。” 这章有点费脑细胞,反复改了好几遍  (本章完) 请:wap.ishuquge.la 二百五十八章 交易 在侯亭县的艳阳高照之时,北封城周遭依旧被漫天舞尽的飘雪笼罩着。 风雪的呼啸声让主将营帐之内显得格外静谧。 临时支起来的主将营帐不算大,十几个穿着边军统帅甲胄的将领泾渭分明的坐于营帐两侧,正位主座之上则是坐着一位发髯皆白的老者。 他们没有一人的修为低于三品,手握重兵,每一位都是跺一跺脚便能让北境抖三抖的大人物。 但此刻,如死一般的沉寂在这群宗门的实权人物之中蔓延着。 一刻钟前, 他们已经通过各种渠道得知了侯亭县一带被引爆一枚云炁弹。 几天前在朝廷拿出两枚云炁弹,要求他们即刻南下增援北封城之时,曾经还有人对云炁弹动过歪心思。 没办法,云炁弹是个好东西。 见识了云炁弹的功效之后,这种能够改变天象的新式军械立刻引起了他们的贪婪。 只要让他们拿到一枚样本,自个家的阵法大师便能尝试逆向研究。 娄姬压根就没甩他们。 留下一句爱去不去,大不了一起死,便直接把他们的贪婪给打碎了。 北封城丢了,朝廷三十万大军困死在雪原之中对于朝廷而言顶多算是大损元气,但对于他们这些北境宗门而言却是灭顶之灾。 他们这三十万精锐一旦有失,各种大型药田、作坊、器械厂房、银号等所有产业都将直接面临蛮族的兵锋。 而他们留守老家的除了一些内门的核心弟子,便只剩八品九品的二线新兵。 核心弟子修为高,但不修军阵,新兵没见过血,上了战场很容易直接溃。 被逼无奈南下至此,但又不想拼命,便与蛮王做了交易。 在他们的视角中,蛮王不可能不同意他们的施舍。 蛮族敢于绕道南下完全是因为这暴雪天在,给他们带来了近乎碾压式的天时之利。 但待到北封军与黑鳞军南下与他们合兵一处,一枚云炁弹驱散云层,七十万大军组成军阵,没了护城大阵守护,墙都能给轰塌了。 而如今, 第三枚云炁弹确实是被引爆了。 但和他们预想中的位置却出现了那么一点点的误差。 不在北封,而是侯亭。 在北境打了几十年仗,这代表什么他们当然懂。 在死寂中, 主座上的老者, 灵水宫的太上长老,千水生终于出声发话: “诸位,都说说如今的看法吧。” 只是他话落之后,沉寂依旧。 半晌, 左侧一名女将忽然站起了身,朝着主座上的老者拱了拱手。 女子身材纤细,较为矮小,但容貌却是不俗,雪肤花貌,眉如翠羽声音如银铃般悦耳: “千将军,我以为这是武成侯或者娄姬那女人的缓兵之计,我雪魄谷在侯亭县外的联络点并未传来侯亭沦陷的消息。” 听到女子出声,一名脸颊上有着刀疤的男人挑了挑眉,沉吟一瞬,也出声道: “庆凤说得有几分道理,时间根本对不上,黑鳞军与北封军远在大骊山,就算用骑兵,他们抵达侯亭一带起码也还需要两日到三日时间。” 须发皆白的千水生闻言和善的笑了笑,抚了抚白髯,略微颔首: “确实有这种可能。” 顿了一瞬,千水生那因为苍老而略显浑浊的眼眸,瞬时变得锐利: “可就算真如二位所言,谁去联系那位蛮王?谁又能让那位蛮王相信我们?” 说着, 他的视线扫视一圈帐内众将: “呵呵.若诸位站在那蛮王的位置上会贸然调兵北上么?我想应该不会吧?最起码也会派遣一名随军强者前往确认,但这样一来时间可能就不够了.” 话落,无声。 时间差。 他们给蛮族开出的条件便是让出侯亭县一带,让对方接手那里的所有器械以及护城大阵,从而拦阻回援的黑鳞军与北封军。 而这其中的关键便是时间差。 如今那边炸开一枚云炁弹,就算他们确实没到,也能争取到抵达的时间。 也明摆着就是告诉蛮族: 你们打你们的,别来我这沾边。 再往深处想, 若是你蛮族不尽快动手,北封军和黑鳞军随时可以带着云炁弹下来找伱。 就问你怕不怕? “混账东西!” 一名魁梧壮汉发出一声低骂:“武成侯与宗青生真是好算盘,这是要我们边军单独面对这数十万蛮军!” “行了。”另一名络腮中年人叹了口气:“多说无益,如今的当务之急是想想怎么破局。” 魁梧壮汉眼眸一瞪,张嘴欲骂脏话,但还是忍住了,冷哼一声闭嘴不言。 而这时, 那名容貌清美的女将再度开口:“今日我负责营寨戒备,斥候探到了很多蛮族狼骑在我们营寨四周游弋,无法确定他们的主力方位,大军妄动可能随时都会被那群蛮子袭击。” 北封城距离他们营寨不过四十里左右,正常行军两刻钟便能抵达,但若是行军途中被蛮族借着风雪拦腰袭击,大家就一起完蛋。 四十里路,近在眼前,又远在天边。 络腮中年人迟疑一瞬低声道: “如今我们营寨的防护能力几乎等同于没有,谁家还有存货便拿出来,我们需要加固营寨,随军的阵纹师抓紧时间镌刻一些简易的防御阵纹,以防那些蛮族袭营。” 刀疤男人在这时忽然嗤笑着开口: “加固营寨?” 络腮中年男人闻言皱眉,盯着刀疤脸男人: “怎么,侯将军认为我们不应加固营寨?” 刀疤男人悠悠摇了摇头,笑了笑: “侯某当然没意见,加固营寨的材料我们煌月宫倒是还有些存货,之前修缮侯亭县剩下的,你们其他宗门再出点材料应该能够将营寨的防护能力提升一个量级。” 说着, 刀疤男人盯着络腮中年人:“但问题是.我们还有多少粮?” 听闻此言,主将营帐内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看向了首位上千水生。 迎着众将目光,千水生沉吟一瞬,低声道: “先前为了让蛮族北上,我们提供了三分之一的物资给他们,如今的粮草辎重大概还够供给我军两旬时间,减少配给能撑一月左右,若是愿意宰杀骑兵兽马,应该能撑更久。” 这话让在场的一些将领开始起了歪心思。 相较于黑鳞卫或者北封军的垂直集中化的指挥体系,他们这边更像是一支联军,因为外部压力被迫抱团起来的联军。 安静了很久, 一道温润的声音忽然问道: “那蛮族和朝廷那边呢?” 千水生瞥了一眼出声之人,对方的是在场中唯一的非北境宗门之人。 一名俊美的年轻人,薄唇桃花眼,丰神俊朗。 万药门。 只要是有战争的地方基本都有他们的身影。 来做生意的。 负责给受伤兵卒疗伤,只要你愿意给钱,他们甚至能让低阶兵卒断肢重生。 当然, 雇佣他们除了给银子,偶尔他们还需要给他们抓一些活着的蛮族来做医药实验。 千水生沉吟片刻,如实说道: “蛮族的粮草应该很多,三头冰兽巨像的尸体加上北封城内兵卒的尸体,以及他们死去的同族尸体,起码能够支撑数月。” 而常年生存在极黑之地之中绝境雪原之中的蛮族可没有什么道德观。 活下去,便是他们唯一道德观。 而底线越低,你的粮草就越多。 就如同妖兽尸体之于人族一样,人类修者的尸体对于蛮族算大补之物。 说到这, 千水生瞥了一眼北方: “按照我们的情报,武成侯那边原本的辎重也大概能撑一月左右,但武元走前应该将城内能带走的辎重都一同带过去了。” 听到这话,俊美年轻人眼眸微微眯了眯,笑道: “也就是说,如今北境的三方,我们这边的粮草最少?” 千水生没有说话,而是扫了一眼下方的十几名各宗统帅。 但随着他的目光所至,众人纷纷低头  见状,千水生脸上的皱纹抖了抖,略微叹了口气。 行军打仗,谁家没有几枚须弥戒在手里? 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大家手里其实都或多或少有着一些存粮,但要上交  呵呵,这不是还没到弹尽粮绝的地步么? 等到真的没粮了,大家再扯扯皮,也许还能卖个高价,在战后寻求补偿。 看着下面这些统帅的意思,千水生却并未多说什么。 因为没用。 他这个主将只是名义上的主将,战事指挥全得商量着来不商量,不分配利益,不提供补偿,很可能会直接分崩离析。 万药门的俊美青年揉了揉眉心,低声道: “也就是说,我们如今只能在此耗着?比拼谁的粮草更多?” 千水生呼出一口气,靠坐在了主座的椅背上,反问: “我们北境宗门为了大局付出如此之大,你们其他地方的宗门不能提供支持?” 俊美年轻人微微一笑,不急不缓: “千长老,补偿的明细不是已经提交给你们了么?那么多物资足够你们恢复元气。” 一旦朝廷发难,受难之地的宗门出人出力,其他地方的宗门在事后提供物资进行补偿。 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算是宗门间不成文的默契了。 千水生深深看了青年一眼: “本座指的是派人。” 青年闻言想也不想直接笑道: “千长老,这就坏规矩了。更何况如今北境大雪封路,朝廷那边已经把那几条北上的重要官道给封锁,我们就算想增援北境也是没法进来.” 话音未落。 “轰!!轰!!轰!!轰!!” 一连串的轰鸣炸响在边军的营寨上空,使得主将营帐之内的众将领的眉头不由得微微皱起。 若是在此之前,他们心中还留有着一丝蛮族会借道北上的希冀,那么此刻这份希冀便彻底化为了乌有。 侯亭县上空引爆的云炁弹,还是让蛮族选择了先处理这边的宗门边军。 大力出奇迹的投石车将无数的碎石以及各类军械朝着绵延数里的营寨投掷而来,随军的高阶修者顺势飞身拦截,但在猝不及防之下第一轮的投掷依旧有十数枚巨石以及腐酸兽砸落在地,引起了一片的混乱。 不过这些混乱转瞬便被压制了下去,甚至都不需要统帅出面组织纪律。 宗门虽然内斗内行,但却不影响他们武德充沛。 也因此,在蛮族第二轮齐射之时,再没有一枚碎石或者腐酸兽能够落至营寨之中  半晌之后, 千水生忽然从主座上站起了身,朝着众人拱了拱手,道: “如今因为那朝廷的不作为,如今局势我等只能暂时静观其变,劳烦各位组织军阵随时准备迎击那些蛮子的袭营。” 说着, 他忽然侧眸看向刀疤脸的侯将军: “侯将军,营寨加固就劳烦你们煌月宫了,事后定然加倍补偿。” 刀疤脸男人听到这话咧嘴一笑: “千长老放心,这是我煌月宫的分内之事.” “报!” 一声大声的呼喊突兀的响起在营寨之外,将所有人的注意吸引。 千水生眼带讶异,道: “进。” 一名穿着校尉甲胄的男人快步进入营帐,单膝跪地,直接说道: “千长老,营寨外有人想见您和诸位统帅。” “见我?”千水生皱眉皱眉:“什么人?” “相国府派来的人。”校尉垂着眼眸如实汇报:“说是要和您们谈一笔生意。” 听闻此言,众人皆是露出一抹古怪的神色。 千水生反应最快,呼出一口气,轻笑着说道: “愣着做甚,将那位先生请进来。” “是。”校尉应了一声,瞬息便出了营寨。 数息之后, 一名胡子拉碴的中年人便在校尉的带领下不急不缓走入了主将营寨之中。 看着这营帐内这一屋子强者,周琛感觉自己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总共十七个人,除去七个大宗师,剩余的人修为都深不可测。 妈的,早知道就不装死了。 当初装死,现在戴罪立功,造孽啊。 心里低骂一声,周琛表面笑呵呵的说道: “哟,各位中午好啊。” 千水生眼神平静的盯着来人,微微一笑: “周先生,如今军情紧急,有话不妨直说?” “千长老真是急性子。” 周琛笑容不变,拱了拱手,笑道:“那周某也不卖关子了,我家大人让来和你们做一笔交易。” “什么交易?”千水生神色不变。 周琛环顾一圈四周,慢吞吞的说道: “我家大人知道千长老你们如今的处境不容易,让我来问问你们,有没有购买云炁弹的需求?” 二百五十九章 设套 “若是价格合适,我们边军自然是需要的。” 千水生想也不想直接应承下来,转而笑着问道:“就是不知周先生你准备怎么个卖法?” 周琛闻言舔了舔嘴唇: “呵呵.我家大人要这个数。” 说着, 他缓缓伸出一只手掌,伸出三根手指的摊开在营帐内的十几名将领之间。 看着这个手势,千水生神色如常: “三百万两倒也还算” “三千万。” “.”千水生。 周琛干笑一声打破沉默,眼含笑意: “千长老,云炁弹造价昂贵,三百万两连成本都收不回来。” 营帐内陷入沉默,千水生不再说话,但目光却平静的扫过其余众人。 “唉” 短暂的沉寂之后紧接着是一声叹息,一名穿着甲胄的中年妇人叹息后的语气带着几丝调笑的意味: “周先生,我等三十万边军为了收复北封,在此血战,朝廷不安排兵卒增援便罢了,如今连军械都要让我等私下出资购买,这.难道不怕将士寒心呐。” 周琛回眸瞥了这妇人一眼。 他周某人自认为脸皮已经很厚了,但这女人脸直接不要了。 顿了一瞬,周琛脑中心思电转,皮笑肉不笑: “欸老姐姐此言就有些过了,我家大人又不在朝廷任职,此行得云炁弹也是出自他老人家私下得库存,何谈令边军将士寒心一说?” 说到这, 周琛身子站得笔直,双手抱拳朝着天上一拱手,朗声道:“与之相反,我家大人正是因为忧国忧民,心忧北封城下这三十万将士性命,这才让周某前来询问诸位,此番心意还望诸位能够理解。” 中年妇人冷哼一声。 而这时, 脸有刀疤的侯将军忽然阴恻恻的低笑一声: “如此说来,周先生并非朝廷使臣咯?” 不是朝廷使臣,便没有那层皮做护身符,杀了你日后算账也顶多是私人矛盾,而无大义之争。 周琛闻言心中暗骂一声,盯着出声之人,一字一顿: “这位老哥,周某也只是我家大人的传话筒,命贱,应该是比不上诸位名门望族的性命,更比不上这三十万将士。” 别给老子来这套,杀我没关系,但没了云炁弹,你们能打得过蛮族那边占据绝对天时的几十万大军么? 侯将军眼眸一眯,眼中流露一抹杀意: “周先生,仗义死节固然.” “行了。” 千水生在这时再次开口打断了侯将军的话语,转而对着周琛笑道:“周先生若是我们答应伱家大人的条件,云炁弹以何种方式移交?又以何种方式支付货款?” “千长老干脆。” 周琛闻言心中微微一松,拱了拱手,笑道: “云炁弹的交付.你们可以定下一个时间,到时候我家大人自会安排人手准时进行投放。” “嗤” 一声低笑,年轻女将柳眉带着几分讥讽:“周先生,空手套白狼也需要一个限度,我们怎能轻信与你?万一云炁弹是虚构出来的,我们边军的财物不就白白被你套走了?” 周琛对此早有腹稿,毫不犹豫的说道: “云炁弹先前也供给过贵军两枚,诸位之中想来应有见过实物之人,也当能知晓云炁弹构造并不稳定,无法存于须弥戒,若是贵军愿意派遣精锐前去取,我家大人可以提供一个藏匿云炁弹的地点给贵军。” 年轻女将冷笑一声:“外界如此大雪,派军护送?你当那蛮族游弋在外的狼骑兵是瞎子么?” 周琛很光棍的一摊手: “既然贵军不愿,那便安排高阶修者随周某一同过去取,这样暴露的可能反而会更小一些,三种交货方式随贵军选择。” “此事先且不表。” 千水生眸露思索,不冷不淡的问道:“那么周先生,你家大人准备怎么接手我等的货款呢?” 周琛咧嘴一笑,再度朝着上方拱了拱手: “我家大人说了,他不要地契、不要商会干股、不要任何与北境实业相关的契产证明,只接受现银银票或者修行资源,当然若是贵军愿意出手军用辎重,我家大人愿意以市场价格的五倍进行溢价购买。 话音落下,短暂沉寂。 十几名手握重兵的统帅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怪异。 这话的信息量有些大。 不要任何实际产业  相国府的天安商会以及朝廷的皇家商会近些年来打破脑袋向往他们北境这边钻,如今有这么一个光明正大介入的北境市场的机会这周先生背后之人不可能不抓住。 应该不是不想要,而这周先生背后之人不能要。 实产这种东西哪怕是让手下亲信挂名,自己不参与管理只接受每年接受分红,但每交付一次利益,便多一次暴露的可能。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千水生盯着周琛的眼神变得似笑非笑: “本座能问一句,为何你家大人不要北境实产么?” 周琛想也不想,直接按照许元的吩咐,直接说道: “云炁弹这种战略资源外流,我家大人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营帐之内原本紧张的气氛随着这话逐渐变得松弛,不少将领脸上甚至流露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得,这周先生背后之人看来是个倒卖物资的相国府高层。 手中握有权力自然得物尽其用,不用就得过期作废。 掏空公家,喂饱小家。 相国府的很多阵纹都是领先整个大炎,就像当初的鬼雾大阵一样。 格物院虽然严防死守,最后依旧被高价倒卖了出来。 不过让他们高兴的点并不在此。 这周先生背后之人既然是私下倒卖,那便代表对方不敢张扬,可以砍价,而且砍价的空间很大。 千水生苍老的面容抖了抖,笑道: “周先生,三千万两不是一个小数字,可否劳烦你在帐外稍作等候,我等需要进行商议。” 周琛闻言抱拳拱手,与千水生相视一笑: “既然如此,那我便在帐外静候佳音了。” 说罢,周琛便在一屋子强者的注目礼下走出了营帐。 帐帘落下,营帐内原本松弛的气氛霎时又变得凝重,甚至肃杀。 主座上的千水生眯了眯眼,忽然冷笑一声: “你们觉得.这周先生背后之人是谁?” “应该不是娄姬和宗青生。” 刀疤脸男人出声道:“他们无子无女,皆是死忠于许殷鹤,而且他们的位置太高了,不太可能做出出卖相国府利益的事情。” 整个相国府都是他们的,想要啥直接要即可,根本无需这种手段捞取利益。 年轻女将轻笑一声,道: “千长老,我倒是觉得是谁并不重要,只要能给我们提供云炁弹即可。” 脾气暴躁的魁梧壮汉轻哼一声: “三千万两有些太多了,去年战局不利,我们北境数十万边军加起来一年的军费开销也不过七千万两左右。” 刀疤脸男人嘿嘿一笑: “这开支确实有些太高了,我等得找南方的那些宗门多讨要点好处才行,我们北境宗门为他们顶住压力,等到明年天元大比,重新划分资源得找江南一带的那些老不死多讨要些好处。” 话落,一片低沉的笑声。 宗门是个大的集体,内部有着属于他们规矩。 边境宗门出人出力,富庶之地便得出物资。 那位圣上临死前的反扑被他们北境宗门顶住,天元大比之上他们自然有理由,也有大义找其他地方的宗门讨要好处。 话匣子打开,一些相互交好的将领开始谈笑谋划来年。 但有人谈笑,自然便有人沉默,而且沉默之人并不在少数。 帐内的气氛,很快便被一道温润的声音打断: “如今半场未到,你们便准备开始庆祝了?” 说话之人,正是那位来自万药谷的俊美年轻人,不过凡是不能喧宾夺主,他看向主座上沉默不语的老者: “千长老,您应该有话要说吧?” 千水生闻言缓缓的抬起眼眸,呼出一口气: “诸位,那周先生背后之人为我等提供云炁弹也许确实是为了私利,但同样也是想要看着我等与那蛮族生死相斗,一旦云气被驱散,你们认为那位蛮族异王会做何反应?” 脾气暴躁的魁梧男人一拱手,唇角带着兴奋的笑容: “千长老,雪云被驱散,那些蛮族失去天时庇佑,必然会避开我军锋芒,我等直接攻入北封城内固守即可。” “他们若不避呢?” 千水生反问,随即说道:“蛮王不是傻子,一旦北封被我等夺回,他们直接便成瓮中之鳖。” 说到这, 千水生悠悠一叹:“云炁弹直接改变了整个战局,如今北封附近的蛮族大军粗略估计还有四十余万,若是和他们打上一场硬仗,哪怕赢了,我等损失会很大,到时候朝廷可就坐收渔翁之利了” 年轻女将黛眉微皱,眉眼间出现几分戾气: “那如今我们就这样拖着?若是当初我们选择增援北封根本不会有现在这种事情。” 穿着甲胄的中年妇人瞥了年轻女将一眼,冷笑一声: “小丫头,当初决定是大家一起做的,怎么,现在困局来了,想要急着把自己摘出去?” 刀疤男人闻言,轻笑一声说道: “王夫人,当初的决定确实是我们一起做的,但我记得应该是你和你相公” “行了!都少说两句。” 千水生看着下方气氛开始变得剑拔弩张,立刻出声喝止:“如今的局势我们需要的是一致对外!都说说自己的对策。” 沉默开始蔓延没再有任何人应声。 安静中, 忽然有人冷不丁的出声道: “我们能否再想想办法引蛮族北上?” 另一人直接怼道: “怎么引?蛮族知道侯亭县一带有云炁弹这种天象武器,顶着大晴天攻击那设施完善的侯亭县防御圈?呵.那蛮族异王只要脑子不和你一样进水,就知道我们这更好进攻。” 出声之人眸露杀意: “代祥飞,有脸说我,三分之一的物资,说给就给,真不知道.” “闭嘴!” 千水生再度出声低呵,眼中带着无奈。 这种情况,他其实已经料到了。 以如今的局势,联军内部矛盾爆发是迟早的事,那位带着云炁弹而来的周先生只不过将这种矛盾提前引爆了。 顺风四海皆兄弟,逆风尽是猎妈人。 联军指挥体系混乱的弊端在此刻开始逐渐展露。 用力揉了揉眉心,千水生扫了一众将领一圈,出声道: “多说无益,如今在我等面前的只有两条路,第一我们继续固守,静观其变,第二,使用云炁弹攻入北封城内。” “两条路最后不都要和那些蛮族做过一场?” “是。” 千水生音调不变,沉声说道:“如今的局势我们根本避免不了这一点。” 几个决策的失误,直接导致如今的局势对于他们而言就是一个死局。 被设计放弃侯亭县前来增援北封,随后因为决策误判了蛮王的野心,以及误判了武成侯与宗青生南下的速度,直接被卡在北封城外,让蛮族大军环伺在侧。 想要破局,他们必须得打一场硬仗。 沉吟一瞬,刀疤脸男人出声问道: “千长老,不知您更倾向于哪一条路?” 千水生瞥了他一眼指尖轻叩主座扶手: “后者。” “后者?”刀疤男人皱了皱眉,眼中流露思索,但很快他也便发现这是如今最好的选择。 千水生低声说道: “我军身陷囹圄,但蛮族比我们更急,他们等得越久朝廷军队南下的可能便越大,待到那时,我们这没有阵法的营寨根本不可能起到任何防护作用。 “我们用云炁弹开路,以最快的速度重新拿回北封城,蛮族便有可能知难而退,沿着他们来时的山路返回北境深处。 “这是我等如今损失最小的打法。 “当然,行军细则我们下来还需要详细谋划。” 周琛离开了,带着几个须弥戒和两名二品源初借着风雪悄然离开了宗门大营。 而在他们离开之时, 一双闪烁着幽蓝之光的眼睛正安静的站在远处的山坡上注视着他们。 直到三人彻底消失在他视野之中,魁梧的身形默默转身离开,消失在风雪之中 二百六十章 溃了 一旬后。 帝京,格物院。 作为阵纹师生活和工作的地方,天纹监的环境很是典雅。 鸟语花香,绿植覆盖,阁楼亭台栉比而落,风吹湖泊涟漪阵阵。 夏日的晌午阳光很暖,一些穿着黄蓝相间制式锦服的阵纹师谈笑着行走在宽敞的林荫道中,高大的武徒小心翼翼的将一箱箱的“货物”从库房中搬运至兽车之上,一切都井然有序。 不过很快这份平和便被两道身影打破了。 一老一少的两人。 老者发髯素白,仙风道骨,但脸上带着几丝讨好。 少女一身水蓝色的襦裙,肩如削成,腰如约素,似水温柔的眉眼带着几丝气恼。 二人从库房的那边一路向外,步伐很急,一路上外,见到二人,哪怕是格物院中最顶级的天甲阵纹师也恭敬的低头行礼。 不过老少二人却是丝毫没有理会这些人的意思。 少女气冲冲的往外走。 老者一边跟着陪笑,一边打着哈哈: “歆瑶.歆瑶别生气,哎呀,歆瑶你别生气嘛” 许歆瑶忽然顿住脚步,一双美眸幽幽盯着姜荷,哪怕生气,她的声音依旧让人如沐清水: “师傅,当初你是怎么答应歆瑶的。” “呃” 姜荷张了张嘴,讪讪笑道:“歆瑶.你说的是哪件事?” 许歆瑶沉默的盯着姜荷看了数息,从须弥戒中取出一颗直径半尺左右的圆球拿在手中: “这是什么?” 姜荷有些语塞,一双眼睛下意识别开视线,讪讪的小声比比: “蔽日.” “里面用的什么材料?何种阵纹?”许歆瑶咬着唇角:“我记得师傅伱答应过我,不会再让这些东西被军用。” 姜荷轻咳一声,试图扯开话题,低声说道: “歆瑶,为师好久都没见过你了” 许歆瑶吸了吸鼻子,清澈的眸子之中有些发红,问道: “师傅,如今的北境战事应该需要的是您改的那种云炁弹,而非这所谓的蔽日,格物院制造这么多的蔽日是想做什么?” 姜荷望着如今的已经亭亭玉立的徒儿,叹了口气: “歆瑶.此事,与你无关。” 许歆瑶垂下眼眸,指甲嵌入掌心: “二十余箱三百余枚蔽日,我们格物院应该.不止制造了这点?” 姜荷指尖颤了颤,抬手想要摸一摸徒儿的脑袋,但却顿在了半空。 半晌, 姜荷收回了手,苍老的面容上的皱纹仿佛更深了些许,点了点头: “嗯,相国大人要求我们格物院制造千枚蔽日,如今已经向黑鳞军交付了七成,歆瑶你看到的是最后的了。” 许歆瑶闻言心神一怔,声音带着些许颤抖: “运往北境了?” “是的,如今那些蔽日已经借着朝廷赈灾的马车运往了北境各处。” 这次的回答很干脆,但音色温润,不似姜荷那苍老的声音。 阳光的照耀下,一道青衣身影飘然而落,看着蓝衣少女。 许歆瑶闻声抬眸,迎上男子那翩若惊鸿的温柔视线,眸中神色复杂,低声轻唤: “大哥.” 许长歌弯眸浅笑: “歆瑶,好久不见,父亲很想你,先随为兄回家吧。” 许歆瑶抿着唇没答话。 姜荷“嘶”了一声,有些不满的说道: “许长歌,我这老头子还没和我家徒儿” “好,我也很想父亲。” 姜荷张了张嘴。 许歆瑶向着姜荷欠身一礼: “师傅.歆瑶明日再来见您。” 话落, 许长歌对着姜荷礼貌性的点了点头,运炁裹着许歆瑶飞身离去。 独自一人站在原地,姜荷望着天空渐行渐远的身影良久,失落的情绪化为一声低叹  一路无话, 许长歌直接目中无人的越过帝安上空的禁空区域,带着许歆瑶落至了偌大的相国府内。 进入内院, 看着家里这熟悉得一尘不变的布局,许歆瑶愁眉苦脸的神色略微舒缓,四下张望了一圈后,她轻声的问道: “大哥,父亲还没回来么?” 许长歌缓步向前走着,微微颔首,笑道: “父亲今日他入宫面圣,可能会回来晚一些。” “哦” 许歆瑶闻言下意识朝着正堂右侧的第二间别院望了一眼,轻声问道: “那三哥他呢?” 许长歌闻言沉默。 许歆瑶见到大哥这神色美眸之中带上了一丝笑意,抿了抿唇,啐道: “三哥他不会又大白天就跑去勾栏了吧?” 许长歌哑然一笑,狭长的眼眸带着一抹复杂的笑意,摇了摇头,柔声道: “没有,他现在不在帝京。” “不在帝京” 许歆瑶眸中流露一抹讶异。 她回帝京就是专门为了给许元制作一套她身上这些防身灵械。 “长天去北境了,如今应该在北封城。” 许歆瑶愣愣的盯着长兄: “三哥他修为那么弱,不会有危险吧?” 许长歌呼出一口气,遥遥眺望了一眼北方,低语道: “北封城沦陷了。” 许歆瑶瞳孔微微一缩,忽然感觉呼吸有些困难,安静了好久,有些无措: “北封城北封城怎么会沦陷,那里那里的护城阵法.” “宗门见死不救,所以沦陷了。” 许长歌眸露阴冷,但随即看向许歆瑶之时神色又变得柔和,出声宽慰道: “父亲不会随意入宫面圣,待他回来,应该便能知道你三哥的近况了。” “哦” 许歆瑶低低的应道,袍袖下拳头攥紧:“三哥.三哥那么聪明,肯定会没事的。” “为兄也这么觉得。” 说着, 见许歆瑶依旧神色恍惚,许长歌沉默一瞬,很是僵硬的开始转移话题: “好了,别想这些了,和为兄讲讲这些年游历的见闻吧” 皇宫。 湖心阁楼,暖风吹得人心醉。 阳光映入窗棂,两道身影围坐棋盘。 棋局错综,白黑两色相互缠绕,已入尾声。 身披皇龙袍的老者随意的手中的黑子扔在棋盘上,撑着膝盖缓缓站起了身,笑道: “先皇爱棋,当年为了讨得先皇喜爱,朕钻研大半生,结果到了现在居然下不过你这原来的臭棋篓子了。” 许殷鹤将手中的白子轻轻放入棋罐之中,温吞的回道: “圣上如今棋风过于急切,虽然刚猛难挡,但破绽也很多。” 皇袍老者咧嘴笑了笑: “行了,无事不登三宝殿,许相国此番入宫见朕应该不是为了下棋吧?” 许殷鹤抬眸瞥了皇袍老者,反问: “今日不是圣上先提的棋局?” 听闻此言,皇袍老者眼眸挑了挑,脸上的皱纹都带上了一抹笑意: “朕记得许相国上次和朕开玩笑好像已经是二十年前,你那三子出生之日,呵看来是有好事发生了。” 许殷鹤如鹰隼般的眼眸中流露一抹缅怀,同样带上一丝笑意。 皇袍老者哼笑一声: “许相国朕现在时日无多,在朕面前卖关子浪费时间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许殷鹤闻言眼眸瞬时变得深邃,缓缓站起身,躬身拱手: “皇上,落子无悔,如今我们可以动手了。” 空气忽然凝固  在沉寂中, 皇袍老者眸子眯了眯,盯着眼前老友,一字一顿: “许相国,此言何意?” 许殷鹤缓缓抬起眼眸,在沉寂空气中对上了李曜玄那锋锐的视线,慢声细语: “娄姬传来消息,北境宗门三十万精锐.在昨夜已经溃了。” 今天重新捋了一下卷纲,准备加速了 二百六十三章 勒索 “很意外他们会直接投诚?” 李清焰看着许元那古怪的神色,笑问。 许元抬眸笑了笑,没有隐瞒: “有点,以前见过的宗门基本上都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这次他们这么主动确实有点不适应。” “人都已经躺进去了,何谈未见棺材?” “.”许元。 李清焰摇了摇头,转过身子,按着腰间的配刀,英姿飒爽的朝着城门楼下走去: “驸马你不近战阵不懂士气的重要性,这些宗门精锐虽然建制依旧,但士气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将领是个聪明人,聪明人自然会做最好的选择。” 许元在原地站了两秒,哑然一笑,快步跟上了李清焰的步伐。 他虽然知道士气很重要,但并没有一个完善的概念,对士气这种东西唯一的直观了解还是通过前世的一些SLG类型的游戏。 不过即便只是游戏,也能见微知着说明很多东西。 顺风仗时联盟里的人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逆风仗时一个个就查无此人,直接躺平挨操,指挥喊破喉咙都不带动一下。 现实中这种情绪在死亡压迫下会被放大无数倍。 侯亭县收留他们这些溃军是他们如今活下去的唯一希望,也是他们能成建制的撤离到这里的唯一寄托。 一旦将领将这个希望打碎,那军心可就真的溃了。 营啸、投降、溃逃的可能远远大于他们履行一个作为军人的职责。 城墙是由特殊材质组成,风雪落地即化,不会形成积雪,影响士兵城防。 巡逻北封军士兵见到下城楼的二人后,纷纷让道行礼。 当然,这礼节只是对李清焰,如今的许元他只能算是个编外闲散人员。 老质子了。 下了城楼,许元以为李清焰会在城门口迎接那两位宗门边军将领。 对方选择直接投诚面子什么的还是需要给一点的,但结果这女人直接唤人牵来了两匹有着妖兽血统的骏马。 看着高大威猛的北封军马,李清焰干脆利落的翻身上马,而许元站在原地略显迟疑的问道: “清焰,你这是准备回府衙那边?” 李清焰骑在军马之上,风雪映衬着她唇间的笑意,反问: “不回府衙,难道本宫还要在这迎接那些宗门之人入城?” 许元思索一瞬,翻身上马,笑着回道: “也对,面子是自己挣的,如今就算不给这些宗门溃军面子,他们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说话间,二人驾马并肩前行。 侯亭县由于之前沦陷过一次,整个城内说得好听叫百废待兴,说得难听便是一片废墟。 蛮族很穷,打下一个地方过后基本就是直接三光,能搬走的基本都会全部搬走,而这其中除了辎重以外,很大一部分就是建筑材料。 大炎皇朝的材料学很发达,这里的灵铁强度放在许元前世大概可以造高达,而建筑材料也是大同小异。 作为北封城的前哨站,整个侯亭县内基本都是军用设施,建材也自然都是用的军用材料。 御寒与防护能力皆是极强,而且基本上都有百年起步的保质期,也因此这些建材对于生活极黑之地的蛮族可是最稀罕的宝贝。 若不是那蛮族异王力排众议,将这侯亭县作为他们南下据点,在大炎收复侯亭之前,城墙估计都已经被那些穷怕了的蛮子拆了打包运走。 不过历经数月,整个侯亭县城的重建工作也是步入了正轨。 残破的城墙被修缮,最重要的护城大阵已经重新镌刻,城内兵卒军营以及仓储库房也都陆陆续续的开始了重建。 看着远处修到一半的军营,许元忽然侧眸对着身旁的李清焰出声问道: “清焰,有件事情我想问一下你。” 李清焰心情不错,哼笑一声: “驸马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客套,有事直接问即可。” 许元略微沉吟低声说道: “如今我们这侯亭县城兵卒不过四万,直接接收这近两万的溃军不会出问题么?” 侯亭县一带的防线绵延近三百里,三座城池,十几个营寨互为犄角的同时也将兵力分散了。 李清焰听到这个问题,轻笑着摇了摇头: “宗先生当初着急我们这些将领开会,第一件事情便是商讨了这些溃军的安排。” “哦?” 许元轻疑一声:“我记得那个时候连云炁弹都还没送去宗门,宗先生居然如此有远见?” “只是一个预案而已,行军在外什么事情都得早做打算。” 李清焰对此倒是不以为意,清声道:“处理这些宗门溃军的方式其实说来也简单,卸去甲胄,上缴兵刃,再打乱其的编制,他们的战力便直接十去六七,只要别让他们知道父皇他们已经准备对他们的山门动手,这些溃军基本上不可能冒死反叛。” 许元撇了撇嘴,笑着低声道: “商讨这事情,至于连旁听都不让我旁听么?” 李清焰笑盈盈的盯着他: “驸马伱应该知道宗先生并不是在防备你,我那弟弟倒是无所谓,但若是你参加了,我二哥他要不要参加?” 公平。 如今李诏渊这个老六如今可是有着私通宗门的嫌疑,若是让他知道实际军情很容易便会泄露出去。 许元对此很无所谓的说道: “我倒是觉得让你二哥知道了也无伤大雅,相反若是让他知道了也许更好,参加会议的人就那么几个,他敢泄露军情.哦不,我们可以主动泄露军情,给你大哥提供一顶能够弄死他帽子。” 李清焰牵马停驻,盯着许元一眼,眼神有些古怪。 许元见状也停下胯下妖马,双手一摊,笑道: “干嘛这么看着我?本公子脸上有花?” 李清焰盯着许元看了数息,转而轻叹一声: “我发现驸马你的心是真的脏,比本宫这个行伍之人的心还要脏。” 许元闻言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手,摇头道: “玩弄政治的是最残忍的,不过我好像确实有些变了。” 顿了顿, 许元话音一转,支开话题,笑道: “唉宗先生也真是,好久都没见过他了,这次连个照面都不和我打,便带着李筠庆和李诏渊直接去了广镇城。” 李清焰也没在刚才的话题继续深聊,驾马继续前行,顺着许元说道: “宗先生应该是担心你这位相府在北境的实际“负责人”对他在军事上指手画脚,您这位纨绔成功谋算了宗门和蛮族之后,会不会膨胀宗先生心里可没底。” 顿了顿, 李清焰侧眸着凤眸弯成两道晶莹的月牙,笑道: “只要不和你打照面,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你说对么?” 许元眨巴下眼睛,有些疑惑: “这话.清焰你怎么知道的?” 李清焰英眉微挑,歪了歪头,道: “这句话已经被元统领传遍整个北境了,现在本宫手下的很多将领嘴里都是这话,本宫为何不知?” “.”许元。 李清焰收敛笑意,抬眸望了一眼道路尽头的那处气势恢宏的府衙: “好啦,准备一下吧,我们一会还是得见见那两位宗门将领。” 许元微微一愣,抬手指了指自己: “我也去?” 以现在北境的局势,该谋划的也都已经谋划了,接下来对蛮族的战局全靠宗青生和李清焰的发挥。 李清焰抿唇一笑,盯着他意味深长的说道: “有些事情本宫不方便亲自下场,需要一个纨绔来说,来做,毕竟除了他们的辎重,还得收缴他们的须弥戒。” 半个时辰后。 坐在府衙的正堂之上,许元盯着下方缓缓走入的一男一女,眼神略显惊艳。 男子许元没看。 女子卸去甲胄,一身修身劲装,曲线窈窕,云鬓如云,雪肤红唇,美目流转带着几丝英气。 他见过这么多的宗门子弟,好像没见过几个长得丑的。 不过想想也是,对于普通人而言美人俊男很难追求,但坐拥权力金钱的世家而言却是唾手可得,千百年下来,只要不产生基因突变,基本上也不可能丑。 而二人进入府衙,对着主座上的李清焰简单行礼之后,便没再出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而许元的视线一直在堂下女子的身上来回徘徊,肆无忌惮的模样让下方的二人都微微皱起了眉头。 但很可惜,形式压人,这气他们只能受着。 不知过了多久, “咳!”李清焰忽然轻咳一声。 “.”许元闻声回神,瞥了一眼李清焰。 “.”李清焰皱着眉头,瞪了他一眼。 让你做恶人,不是让你做色中恶鬼。 许元砸吧下嘴,摸了摸下巴,轻笑着出声开始办正事: “洛庆凤?” 下方的女子闻言,眉头皱得更紧,沉默一瞬,拱了拱手,声音清脆如银铃: “.正是庆凤,不过庆凤似乎没见过公子,不知您是.” 听闻此言,许元忽然咧嘴笑了。 得,老熟人。 时隔一年,他关于曾经沧源里的那些繁多女主的记忆都快模糊了,没想到在这他居然能遇上一个。 洛庆凤,老爹是雪魄宫的太上长老,蛮族作为最终BOSS登场那条世界线中的限定女主。 由于只登场过一次,许元都快把她给忘了。 算是英气女将类型的女主角之一,外表刚强内心柔弱的一个女人。 在沧源中,和她交心之后,洛庆凤会告诉玩家,比起带兵打仗,她更愿意做一个安分守己的闺中小姐。 最后结局也很不错,洛庆凤会从征战四方的女将变成一位相夫教子的贤内助,甚至还会主动帮玩家攻略其他女主。 可惜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以如今的局势,这女人多半得步姬清月那两姐妹的后尘了。 止住思绪,许元侧眸看向了一旁的刀疤脸男子,问道: “如此说来,这位先生应该便是侯剑成了?” 侯剑成眉头同样皱起,但转而一笑: “这位公子看来是调查过我与庆凤,想来应该是相府的高层吧?” “高层算不上我只是个闲散人员。” 许元摆了摆手,一边说,眼神一边在二人之间来回徘徊,带着几分好笑。 这俩人说得好听叫青梅竹马,说得难听就是舔狗和女神。 当初在沧源中,他还打过这小子的脸。 青梅敌不过天降。 比武将这小子揍了一顿,然后抱着洛庆凤扬长而去,而随后便是喜闻乐见的18X剧情。 想到这, 许元眼神带着莫名笑意,淡声道: “两位将军,如今的局势你们也清楚,废话本公子也就不多说了,为了北境大局考虑,请你们把身上的须弥戒交出来。” 二百六十四章 套路 作为有序撤离的典范,洛庆凤他们二人带领的这近两万的溃军其实携带着不少的辎重。 残余的重骑妖马的身上基本都驮着一两袋的粮草,甚至其中还有十几辆装有辎重军械的大型兽车。 许元估摸着这俩人应该是最早整军跑路的一批溃军。 这些粮草若是供给他们自身,约莫也能撑个一旬左右。 不过行军辎重的运输储匿分为两种,一种是用马匹兽车拖运,另一种则是藏匿于须弥戒中。 这俩人把前者交出来了,现在许元和李清焰要做的便是让他们把后者也给交出来。 沉寂数息, 侯剑成率先开口,冲着许元拱了拱手,低声说道: “我军的粮草辎重,乃至于将士身上的甲胄兵刃已经按照武元殿下的命令交予贵军。” 许元扫了堂下的二人一眼,摸了摸下巴笑道: “可武元殿下要的是你们所有辎重啊,须弥戒里不是也可以存放军械辎重么?” 顿了顿, 许元缓缓的从座椅上站起身,一边朝着下方走去,一边轻声笑道: “我很相信二位的为人,但现在局势就是这样,蛮族大军盘踞北封城附近,如今侯亭县一带的守军已经孤悬于大炎之外,军械辎重乃至于粮草皆是极为紧缺,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需要同舟共济呀。” 洛庆凤沉吟一瞬干脆利落的说道: “公子,庆凤手中的须弥戒中有着很多的家父以及雪魄谷的机密卷宗,恕难从命。” 很直接的拒绝。 许元闻言哑然失笑。 他呢,其实大概能够猜到这俩人的想法。 可以说是心怀鬼胎,也可以说是卧薪尝胆。 如今他们最大的问题便是军心涣散,以及在野外的暴雪中会被蛮族狼骑袭扰。 先在侯亭县这里整顿好军心,待到大战将起之际北封军必然得把甲胄和兵刃归还于他们,到时候见势不妙,直接跑路。 战事一起,蛮族那边只要有脑子便不会阻拦他们离去。 而想要达成这种条件,他们手里必须要握着部分辎重,不然即便成功逃了,没有粮草在这种冰天雪地之中也绝对会溃。 想到这, 许元已经走到了洛庆凤的身前站定。 洛庆凤身姿窈窕,但身高却并不算高,和沧源中一致。 比起北境女子的高挑,她更有江南水乡女子巧灵水灵,超过大半尺的身高差,让许元能够俯视这位三品大宗师强者。 他看着她,缓声道: “洛小姐,本公子并不是在征询你们的意见,这是军令。” 洛庆凤略微抬眸,对视的眼神很是平淡,道: “按大炎律法,我与剑成二人并不受殿下直接指挥。” 许元挑了挑眉。 在沧源中,他倒是并不清楚这女人居然有如此冥顽不灵的一面。 不过想想也是,沧源里玩家虽然和这女人发生了一些误会,但归根到底还是穿一条裤子的。 立场不同,冥顽不灵也属正常。 想至此处,许元也不说话了,视线在女子胸前的丰盈上来回扫过。 近距离的盯视引得一旁的侯剑成略微攥紧了拳头,而在他即将发作之际,许元忽然笑道: “那洛小姐你告诉我,按照大炎律法,因为将领错误决策,造成边军三十万精锐一溃千里,这种罪责依照律法当作何处刑?” “.”二人没有出声。 许元低笑一声,抬手拍了拍洛庆凤婉若无骨的香肩: “依军法当斩,不过呢,我这人心软,见不得像洛小姐这样漂亮的女子香消玉殒。” 说到这,许元故意看了一眼身旁那脸色已经彻底变黑的侯剑成,笑道: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就安排洛小姐伱去教坊司三年.” “混账!” 侯剑成低呵一声,下意识想要按住腰间的佩刀,但在入府衙之前便已经收进了须弥戒。 “噌!” 一阵刀光闪过,刀刃出鞘,许元直接把自己佩刀递给了侯剑成: “侯将军是在找刀么,喏,给你。” 说着,许元盯着侯剑成那双充满阴翳的眸子: “想做什么你大可以直接做,我也就只是一介五品凝魂,侯将军想杀我应该不难。” 说罢, 许元悄悄瞥了一眼依旧在堂上稳坐泰山的李清焰。 姐,你可别掉链子,掉链子你可就得守活寡了。 李清焰翻了个白眼。 她现在严重怀疑,这家伙现在就是拿着她的命令搁这释放天性呢  侯剑成盯着许元递过来的刀刃,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堂上的李清焰,低声说道: “武元殿下,您的这位亲兵,是否代表您的意思?” “别问她,这事我能做主。” 许元直接再次打断,归刀入鞘,笑呵呵的说道:“你们俩人赶紧选,要么死,要么进教坊司,要么把你们身上的须弥戒全部交出来。” 赤裸裸的羞辱让洛庆凤被气的胸脯起伏,美眸微微眯起,低声道: “如今比我二位地位更高的将领应当只有宗先生和武成侯,不知公子是凭何种身份来做主?殿下亲卫?还是.” “凭我爹是许殷鹤,可以么?” “.”洛庆凤。 “.”侯剑成。 看着忽然沉默的二人,许元摆了摆手,轻言笑道: “你们呢,也别在我面前耍什么小心思,宗先生已经把你们想做的,可能做的事情全都告诉我了,最后问一遍,交,还是不交?” 洛庆凤与侯剑成对视一息,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 “既然三公子都这样说了,我等再不交,那便有些不识抬举了,不过辎重却是不剩多少。” 说罢, 二人干脆利落的将指尖的须弥戒取下,用源炁托着送到了许元面前,并且顺势解除了须弥戒上的禁制。 许元一把接过两枚须弥戒,探入意魂看了看,眼角略微一挑。 真肥啊. 银票丹药,以及各种珍惜药材,不计其数,但粮草辎重却是很少。 许元回眸与李清焰对视一眼,直接笑道: “二位,你们这须弥戒中,却是没有什么行军辎重。” 洛庆凤拱了拱手: “既然如此,还望三公子将须弥戒.” “欸。” 许元打断,皱着眉头道:“如今我等需要丹药钱财来刺激军心,这两枚须弥戒本公子便想帮你们保存着,别忘了,你们现在是将死之身,戴罪立功过后,我再还给二位。” 洛庆凤与侯剑成听到这话似乎也早有准备,再取下须弥戒的那一刻他们便已经做好了肉包子打狗的准备,不过脸上皆是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为难与愤怒。 沉吟数息, 侯剑成忽然一拱手,咬着牙道: “既然如此,三公子,军旅劳顿,我与庆凤可以先下去休息了么?” “休息?” 许元眼神带着一丝好笑,抬起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眼眸之中流露一抹贪婪,舔了舔唇角: “一军统帅的手里就只有一枚须弥戒,这话说出去谁信?” 洛庆凤眼眸中流露一抹恼怒: “许长天,你想要如何?!” “搜身。”许元盯着她吐出两个字。 “欺人太” “欺你们又如何。” 许元直接把配刀扔在了出声的侯剑成脚下,侧眸盯着他: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你不服就来砍了我啊。” “.”侯剑成。 额头青筋暴起,侯剑成躬身便想要去捡刀,但却被洛庆凤一把抓住,因为堂上的那位公主大人已经将他们二人的炁机彻底锁定。 洛庆凤深吸了一口气,一双美眸盯着这毫无顾忌的纨绔,低声道: “不知三公子准备如何搜身?” 许元想了想,忽然暧昧一笑: “洛小姐由本公子亲自检查,对于此道,本公子略懂一些,毕竟女子能藏东西地方还挺多的。嗯至于侯将军你,便由武元殿下的副将来吧,他最喜欢男人了。” 闻言,侯剑成的眼神已经似是能够杀人。 洛庆凤呼吸一滞,娇躯有些颤抖: “三公子何必如此羞辱我等。” “何谈羞辱,尊重是自己挣来的,你们现在处境全是你们自己咎由自取得来的。” 说着,许元朝着府衙大堂之外对着侯剑成比了个请的手势:“请吧,侯将军。” 侯剑成攥着拳头,周身的源炁有些不受控的震荡,但站在原地没动。 许元略微讶异的笑道: “啊,侯将军不会是想亲眼看着本公子搜洛小姐的身吧?这可能有点不太雅观。” “许长天!” “嗯?” 侯剑成阴沉着脸,沉默了很久,从牙缝中挤出了一句话:“须弥戒我可以交给你。” 许元眨了眨眼,故作惊喜的笑道: “真的?” 顿了顿,许元又自顾自的说道:“按照我黑鳞军的配比,两万人的规模,一般情况下会配置三到五枚须弥戒。” 侯剑成攥着拳头,点了点头:“我知道。” 许元见状直接伸出手摊开。 侯剑成轻轻摇了摇头,带着些许颤音: “须弥戒并不在我等身上,被埋在了城外十五里处的一颗雪松下。” 洛庆凤听到这话,缓缓垂下了眼眸。 许元见状嘿嘿一笑。 搞定。 沧源诚不欺我。 这个舔狗果然是不能自己的女神被亵渎,尤其是他自己很有希望的情况下。 想到这,许元忽然朗声,道: “酒先生,劳烦您陪着侯将军出城一趟,将装有军械物资的须弥戒带回来。” 话落不久,一名中年男人从天而降,落至了大堂之外,平淡的走到侯剑成面前,比了个请的手势: “侯将军,请吧。” 侯剑成攥着拳头,沉默着走出了大堂,酒先生紧跟其后。 而随后, 在许元遗憾的目光下,洛庆凤也被一位侍女带了下去。 一时间,府衙大堂变得沉寂。 坐在主座上,李清焰那冷漠神色逐渐变得有些好笑,盯着堂下站着许元的背影: “你方才故意的?” 许元依旧盯着洛庆凤那窈窕的背影: “当然,有的人将权力看过一切,但有的人更重感情,侯剑成与洛庆凤青梅竹马,他不可能忍受我亵渎他一生所爱。” 李清焰注意到他的视线,轻哼一声  “本宫怎么觉得,驸马你好像有些失望?” “失望?” 许元收回视线,回眸看向堂上女子完美无暇的面容,很光棍的说道: “殿下给看不给吃,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许元是个太监。 “方才那洛庆凤相貌出尘,与她一亲芳泽的机会可遇而不可求,如今没了,当然失望。” 李清焰从座椅上站起身,凤眸盯着许元: “你倒是一点都不顾及本宫的感受。” “你对我有爱慕之情?”许元笑呵呵的问。 李清焰盯着他看了数息,摇头: “暂时还没有,但本宫不喜。” 许元看着走到近前,几乎与他齐高的红衣女子: “人生不如意者是十之八九,有些事情不是殿下不喜,就不会发生的。” 李清焰白了许元一眼: “真不要脸。” “呵谢谢夸奖,不要脸也是一种本事。” (本章完) 请:wap.ishuquge.la 二百六十五章 拔营南下 一刻钟后, 酒先生站在府衙大堂之上,用源炁将一个小型布袋托送给许元后,轻声的说道:“三公子,一共五枚,若无他事,酒某便先下去看守那两名宗门将领了。” 许元一把接过,垂眸看了一眼,笑道: “好,如此便辛苦酒先生了。” “分内之事而已。”酒先生面无表情的拱了拱手,直接转身走出了大堂。 许元坐在李清焰身旁目送酒先生离去,轻笑着摇了摇头: “酒先生也是个聪明人呐。” “聪明人?” 李清焰从军旅的卷宗之中抬起眼眸,瞥了许元一眼:“你是指什么?” 许元看着李清焰轻笑着说道: “娄姬安排他留在侯亭县护卫我周全,而且还下令让他听从我的命令。” 李清焰眸露一抹思索,唇齿含笑: “驸马你的意思是娄姬想给他一个机会成为你的亲信?” 许元把玩着手中的布袋,点了点头,开始忽悠: “应该是,不过这位酒先生似乎并没有在我与我大哥之间站队的意思。” 李清焰缓缓将手中的卷宗放置在了案桌之上,看着许元轻声道: “相国府两龙一凤一老鼠,一龙已去,凤非嫡系,继承者唯有许长歌一人,这位酒先生又不知驸马伱的深浅,不站你才是正常的选择。” 许元咧嘴一笑: “可问题是,作为他顶头上司的娄姬她会站我这边。” 李清焰深深的看了许元一眼,摇了摇头: “许公的身体状况应该正值春秋鼎盛。” “可你父皇的身体应该撑不了多久了。” 空气忽然沉默。 李清焰看着许元,似乎看透了他的打算,冷哼一声说道: “驸马,你是本宫未来丈夫,本宫也是你未来妻子,除此之外,便无他故。” 许元砸吧下嘴,语气变得无奈: “有句古话叫做,一日夫妻百日恩呐,虽然没有深入交流,但怎么说咱们也同床共枕睡了这么多天,着都多少恩了。” 李清焰继续垂眸浏览城内的军情: “驸马,还有句古话叫做同床异梦,本宫不会因为你而改变自己的选择。” 许元盯着她白皙的侧脸,轻轻叹了口气。 又失败了。 他想知道李清焰的真实态度。 如果那老爹谋划顺利,蛮族战事将会平息,北境宗门将会覆灭,皇帝寿命也将耗尽,到时候皇子夺嫡进入最后阶段,一系列事情随便拎一件出来都是能导致天下的局势发生巨变。 而这其中,眼前这位名号武元的公主所持态度非常重要。 这些天下来,许元发现这女人在军中的威望高得真的有些吓人。 不仅是她自己的亲兵羽林军,更包括北封军在内的兵卒对于她对于她皆是有着极高的崇敬。 而北境之战结束,她的地位绝对会变得更高。 到那时,她的选择会很大程度的影响夺嫡的结果。 沉默间, 许元也没再此事上多说,垂眸检查起布包内的须弥戒,意魂刚一探入,他的眼眸便是一挑。 而这边刚有微弱的表情产生,方才还冷着个脸的李清焰声音便立刻传了过来,带着笑: “驸马,如何呀?” 呵,女人。 许元侧眸瞥了她一眼,也没墨迹,大大方方的说道: “五枚须弥戒皆是最大号的,里面存匿的粮草应该足够三万人吃一月,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备用甲胄与兵刃,就算他们还藏有存货也应该不多了。” 李清焰闻言沉吟一瞬,忽然说道: “对了,驸马,那两人应该看出了一些事情。” 许元不假思索,直接笑着回道: “殿下你是指,我给他们售卖云炁弹的事情?” 李清焰微微颔首,低声说道: “单论一件事情他们可能看不出来,但如今他们经历了北封北城的坍塌,必然会将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 许元无所谓的说道: “比起我,我觉得他们应该更倾向于是娄姬做的。” 李清焰臻首微摇: “当时北封是我主政,娄姬没有机会进入北城墙的那些关键阵点。” 说着, 李清焰呼出一口气,叹息式的说道:“若是本宫当时知道驸马你真正的为人,也不会放心将你送进去。” 许元略显不满的笑道: “真正的为人我怎么感觉公主大人在骂我?” “不,本宫在夸你足智多谋。” 李清焰白了她一眼,转而认真的说道:“若是他们将这件事情传出去,北境发生的这一系列事情都会扣在驸马你的头上,到时候你可能会成为很多人的眼中钉,嗯就像当初你那二哥一样。” “这其中包括公主你么?”许元笑问。 “应该不包括。”李清焰笑着回:“若是包括,那本宫也不会提醒驸马你。” 许元略微凑近了些许: “所以.公主这是在担心我?” “当然。”李清焰冲着许元眨了眨眼睛,弯眸一笑:“未来的日子还长,本宫可不想守寡” 烧杯。 许元眼角跳了跳,轻笑一声: “那我可真的是心怀感激了,不过这事其实无所谓。” “无所谓?” “很简单,死人不会外传消息。” 接下来的几天,宗青生与李清焰皆是没有南下的意思。 在侯亭县按兵不动,积极备战的同时,持续不断的接受着南方北逃而来的宗门溃军。 其中有像洛庆凤他们这种保存建制兵卒上万有序撤离的大部队,也有三五成群,几十上百的散兵。 不过这些都与许元无关,作为一个编外的闲散人员,他在侯亭县的生活很闲。 每天的活动除了修炼,便是和李清焰一起睡觉。 李清焰不用睡觉,但在这段时间她也确实无事,便经常和他一起躺在床上交流感情,聊到深夜便一起睡觉。 名词意义上的睡觉。 许元严重怀疑这女人在kfc他,因为这女人每次都会把裹胸脱了,穿丝绸睡裙睡觉。 有恃无恐的撩得他心痒痒,毕竟他打不过她,最后搞得许元他每天的活动多了一条,调戏洛庆凤。 算是缅怀他逝去的青春,以及即将逝去的纸片人老婆。 四日后, 平静的生活消失, 一颗云炁弹在距离侯亭县以南百里处被引爆,二十二万朝廷精锐以及总计九万的宗门溃军开始陆续拔营南下 二百六十六章 谋算 人一旦满足了物质需求,便会追求更高层次的精神需求,尤其是对于驻守边将的这些封疆大吏和那些前来镀金的高层子弟而言。 而上面的人有需求,下面自然也就会有人去捧臭脚。 所以顺理成章的,侯亭县一带附近的一些风景秀丽之地之上便筑起了一些读作“哨站”,实为庄园豪宅的地方。 内部设施豪奢,美女俊男更是不胜枚举。 而在三座边城之一的广镇县旁,便这么一座名为婉芳园的地界。 只是因为蛮族的南侵,这里曾经奢侈的水榭楼阁皆是化为一炬,唯有山顶的一座雅亭独立。 而此刻在大雪纷飞的天际下,两道人影立于雅亭之中。 一男一女。 男子剑眉星目,英武不凡。 女子琼肌雪骨,裘衣半裹,露出那无暇的香肩。 男子手握狼毫墨笔,力透纸背的字迹在宣纸上渲染开去。 笔驻, 南锦溪笑盈盈的伸手直接将宣纸拿了起来,美眸之中带着些许惊艳,回眸笑道: “诏渊,以前只知你琴律过人,没想到你这字迹也宛若游龙啊” “你一狐妖,也懂书法?” “.”南锦溪。 放下手中的狼毫墨笔,李诏渊轻笑了一声,道: “世间之人皆以琴棋书画为雅,以诗文词曲为才,本王学这些也不过是为了投其所好。” 南锦溪将话落肘间的毛绒锦裘拉上肩头,轻哼一声: “投其所好,为了哄骗小姑娘?” 李诏渊回眸,眼神平静: “哄骗小姑娘?若本王能有如此闲情,倒也不失为一种快意。但很可惜不是,本王与皇兄差距太大,只能在这些细枝末节之上做一些微不足道的弥补,这算是本王的一份名帖,很多老家伙都吃这一套。” 南锦溪移开视线,轻轻撇了撇嘴: “可那位密侦司的小姑娘.” “比起女为知己者容,本王更倾向于那许梦溪是士为知己者死。” 李诏渊平静的盯着南锦溪眼中的情绪,淡声说道:“伱的醋意,很无趣。” “呵” 南锦溪深吸了一口气,胸前毫无波澜的说道:“好吧,你之前说他们开始怀疑你了是什么意思?不会有危险?” 李诏渊很是轻松的摆了摆手: “不会,他们没有任何证据,只是按照常理做的推测而已。” “推测?”南锦溪皱了皱眉。 看着她关切的目光,李诏渊很是闲适的侧眸瞥了一眼广镇县的方向: “若是父皇他龙体无恙,本王还有充足的时间去布置,去安排,去弥补与皇兄的差距,但很可惜父皇已经命不久矣,以今时态势,本王想赢过那位皇兄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与许公合作第二便是与宗门媾和。” 南锦溪冷不丁的问: “所以.你真的选择了第二条路?” 没有回答。 李诏渊那双星目淡然但同样没有否认。 沉默间, 南锦溪叹了口气,声音软化了些许,轻声道: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这样,明知我不会背叛你李诏渊,直接点吧,你想要我帮你做什么事情。” 李诏渊缓缓抬眸看向在风雪中若隐若现的广镇县,低语道: “宗先生与我那皇妹准备南下,侯亭县那边今日应该已经开始拔营。” 南锦溪闻言收拢裙摆坐在了亭台内的石椅上,道: “宗门那边北逃的溃军已经基本被你们全部接收了,宗青生和武元没有任何拖下去的必要。” 李诏渊摇了摇头: “可武成侯还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如今粮草尚且充足,稳妥起见,应该会等武成侯。” 南锦溪身体略微后靠,裸露在外的玉背不顾寒冷轻轻靠在那结冰的护栏上: “他们不是不让你参与军事会议么,会不会是你被欺瞒了?” 李诏渊轻言低语道: “本王在侯亭县有一些耳目,武成侯若是抵达侯亭县一带,十万兵卒的规模,本王必然能收到消息,不等武成侯便急着南下,他们必然是有其他的一些谋划。” 南锦溪闻言略微坐直了身子,黛眉微皱: “如今北境宗门三十万精锐尽丧,以你那位父皇和许殷鹤的胃口,这个机会他们应该不会错过,武成侯不会是和蛮族一样绕道南下了吧?” 李诏渊挑了挑眉,眼神带笑: “你的意思是说.我父皇他们会借着这个机会直接开启对宗门的战争?” “你父皇大概不愿,但那位许相国若有机会绝对会做。”南锦溪低声道。 李诏渊微微一笑,没有隐瞒的点了点头: “确实如此。” 南锦溪纤长的指节猛地握紧: “你们.大炎朝廷要开始对内部宗门宣战了?” 李诏渊轻轻的摇了摇头,叹息式的说道: “不,当然没有,在北境宗门那三十万精锐覆灭的时刻,他们便已经被放弃了。” 南锦溪声音带着一抹不可思议: “谁告诉你的?其他地方的宗门会坐视北境宗门被你朝廷覆灭?” 李诏渊星目微眯,颔首: “我怎么知道不重要,但事实如此。” “这怎么可能?!” 南锦溪脱口而出,清脆的声音上扬了些许:“蛮族一除,北境宗门再一覆灭,天下宗门之于你们朝廷的势力可就不再占优了。” “南溪,朝廷分皇族和相府。” 苍茫天地,风雪无声。 李诏渊指尖轻轻叩击着亭台之内的石桌: “若是换个时间点宗门绝对会群起攻之,但现在不会,因为父皇他已经命不久矣。蛮族被灭族,北境宗门覆灭,宗门实力大削相府自然就变成了我皇族最大的敌人。” 说着, 李诏渊轻叹一声: “为了同一目标相伴大半生的老友到了生命尽头却刀兵相向.呵,皇权至上。” 话落,安静一息,李诏渊收敛神色,低声道: “好了,这些对于现在的我们而言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武成侯不在军中,这正好方便了我想拜托你的事情。” 南锦溪听到这话,意识到了李诏渊想做什么,轻声问道: “你想要我去杀人?” “嗯。” 南锦溪一双妩媚的狐眸中带着复杂的神色,咬了咬唇角,轻笑道: “你知道我是不会拒绝你.说吧,杀谁?” 李诏渊薄唇轻启,温润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吐出两个人的名字。 沉默忽然来临。 南锦溪垂下眼眸: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杀他们两人对你有何好处?” 李诏渊缓缓的站起了身,看着眼前无尽的飞雪: “前者不能为我所用,且与我大哥是亲生兄妹,若她站他,我这一世绝无翻身可能。至于后者.即便是站在父辈的肩膀上,能一手谋划出如今的局势也算是一个人物了,大炎不允许有第二个许殷鹤,哪怕只是可能也不允许。” 南锦溪安静了许久,忽然问道: “可你想过后果么?” “后果?” 李诏渊轻笑一声,回过眼眸:“什么后果?” 南锦溪忽然沉默。 无人知晓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以她的身份这口锅只会扣在古渊的头上。 看着眼前男子熟悉的面容,她的声音略显沙哑: “好我去,不过军阵之中,李清焰的实力太强,我只能尝试杀许长天。” 李诏渊袖袍的手抬了抬,似乎想去轻抚女子的脸庞,但忍住了,只是淡声说道: “你雪灵狐的伴生天赋即便能够成功潜入军中,也不可能杀得掉他们中任何一人,所以本王并不是要你去强杀于他们。” 南锦溪眸泛疑惑: “你是说让我去告知于那些宗门将领,他们山门将被覆灭的消息?” 只要消息传出,北境宗门必然会临死反扑,到时候再借助蛮族之力,让李清焰与许长天死在乱军之中并不算是一件难事。 李诏渊眉头微皱: “如此行事虽有机会,但对我大炎百害而无一利。” 南锦溪抿了抿唇,盯着李诏渊等着他接下来话语。 李诏渊指尖一抬,一枚古朴铜镜便出现在了他的手心,轻声说道: “这青铜古镜是本王游历天下时得到的一件异宝,用它借蛮族之手杀了许长天与李清焰。” 南锦溪疑惑着伸手接过铜镜,但下一瞬她的瞳孔便是微微一缩。 空间波动  李诏渊在这时,轻轻抓住了她的手,一字一顿的叮嘱道: “记住,一定要等到蛮族将溃之际再动用此物,只有这样,你才有机会趁乱逃出来。” 南锦溪垂眸瞥了一眼他的大手,忽然冷不丁的问道: “此行我若死了,你会伤心么?” 李诏渊手指微微一颤,松开了手,长发随雪风轻荡: “若是真的发生,本王应该没有这个资格为锦溪你伤心。” 南锦溪缓缓的从亭台中站起了身,一双狐眸冷冷的瞥了男子一眼: “若想用深情骗我便骗就彻底一点,若想将我作为一枚棋子就更冷血一点,李诏渊,你如今这副模样,真的很让我失望。” 李诏渊沉默着没有说话。 南锦溪用力咬了咬唇角,但想说话的话最终皆是归为一声轻叹,于她那窈窕的身形一同变成飞雪消散于天际之间 二百六十七章 引战 庞大的军队陆陆续续拔营南下,在坚硬的冻土地上留下一道道厚重的车辙与兽蹄印。 临行前,李清焰召集手下将领开了个针对蛮族的军事会议。 虽然说得很多,但其实可以简略成三个词。 发现,追上,摧毁。 而这其中最为关键的便是第一项发现。 就像前世历史中的那位冠军侯一样,难的不是打赢战争,难得是发现蛮族的主力。 蛮族的大军在那位异王的带领下虽然一直在打胜仗,但军力比起当初绕道北封城南时已经弱上了很多。 李清焰出城袭营死了一批,强攻北封城死了一批,击溃三十万宗门大军又死了一大批。 用许元的话来说,蛮族那边虽然气势如虹,但其实人力黄条已经消耗过半。 人力不足导致蛮族只能一直打胜仗,打大胜,才能完成蚂蚁噬象的万古壮举,而家底丰厚的大炎皇朝可以输,但只要让他们胜一次,蛮族便得万劫不复。 这大概便是那位蛮族异王,或者说整个蛮族的悲哀。 拔营南下的日子很忙碌,但对于许元而言却是挺无聊的。 还是那个原因,他外行的这个编外闲散人员不配参与军事。 不过李清焰却是忙碌了起来,都忙得没时间和他一起睡觉了。 崭新的一天, 当许元从睡梦中醒来时,一眼便看见了坐在对面简桌前看着军情的李清焰。 估摸着这女人又是一夜未睡。 战争机器开始高负荷运转后,很多都事务需要李清焰这个统帅过目,并进行决断。 一个优秀的将领并不单单只是负责带兵打仗这么简单。 数万、数十万人行军速度行军路线,与友军的沟通,军械损耗,以及配送到基层的物资补给都需要她过目。 从软榻上坐起身,揉了揉眉心,许元拉开车窗帐帘朝着外面看了一眼。 马车是由一辆军用辎重兽车改造的,内部空间很大,比许元前世家里的两辆房车都还要大。 而兽车之外,目光所及尽是身着白色甲胄的北封军。 百余名骑着高大妖马的北封近卫护卫着主帅所在兽车,铠甲泛着金属光泽,重甲兵卒行走间甲胄的摩擦声听着莫名热血,而远处装满辎重的巨型兽车时不时发出一声低吟,在地面留下厚重的车辙。 南下的路途一切都尽然有序的进行着。 不过比起出发时的艳阳高照,此刻的天空之上的云层已经再度凝聚,像是随时都会将其中的精华降落人间。 收回视线,许元看向马车内的红甲女子: “我们现在到哪了?” 李清焰没有抬眸轻声回道: “离北封城还有百十里左右。” “蛮族呢?”许元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李清焰的这支北封军算是联军中的先锋军,若是发生遭遇战必然是他们这只先锋军最先与蛮族接触。 李清焰轻轻摇了摇头: “没有发现,我已经安排飞行斥候配合宗门的重骑兵前去北封城一带探查,不过蛮王似乎直接把北封城放弃了。” 许元闻言轻笑一声: “北城墙都塌了的北封城,怎么可能守得住?” 李清焰闻言终于抬起了眸子,唇间带着一丝笑意: “你准备炸城墙时便想好了的吧?” 许元起身走到车内的简桌对面,取出一个蒲团坐下: “不,我单纯的就是想借着蛮族的刀剁掉北境宗门那三十万精锐,而且就算北城墙依旧建在,蛮族也不会死守北封。” 李清焰轻轻的将手中卷宗放下,轻笑道: “是,若是没有云炁弹,蛮族借着暴雪天时之利可能会死守北封,毕竟借着天时他们随时都能够袭击城外援军,但有了云炁弹,蛮族死守北封那便是等死。” 而说到一半,李清焰忽然话锋一转,轻叹一声: “不过那蛮王猜出了我们云炁弹数量不多,退入了咱们大炎境内,想等我们将云炁弹全部耗尽。” 很简单的一个推论, 若是大炎云炁弹充足,绝对不会像这番小心翼翼,直接一路云炁弹开路,狂奔南下即可。 想至此处, 许元没有吭声,随手拿起李清焰放下的那份报告看了一眼。 上面记录着昨夜的一些非战斗减员,简而言之就是宗门溃军和他们发生的斗殴事件。 沉吟少许,许元皱着眉头问道: “宗门不老实?” 李清焰毫不在意的回道: “昨夜交接粮草的时候发生的,他们嫌粮草太少,而且那些边军很清楚自己成邢徒炮灰了,这样的情绪下发生一些冲突很正常。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只要将粮草抓在手里,宗门那边的将领便会自己想办法解决。” 许元哑然一笑: “也是,他们不知道自己山门要无了,明面都还是一家人,若是选择造反那就给了朝廷动他们的由头。” 顿了顿, 许元转而又问道: “不过如今抓不到蛮族的主力,准备怎么办?” 李清焰抿唇一笑,侧了侧眼眸: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许元扯着嘴角笑了笑: “假话。” 李清焰哼笑一声,纤长细腻的指尖扣了扣桌案: “堵住北封城这个隘口,派遣高阶修者与飞行斥候探查山脉,防止他们绕道回雪原,同时安排宗门重骑兵去境内找他们,将把蛮族困死在大炎境内。” 许元闻言略作思索: “如今北境被暴雪冰封,除了北境的那些城池和城外的一些地主士绅所筑的家堡,外面的乡镇的百姓要么冻死了,要么已经逃难了,天然的坚壁清野,而且是蛮族为了粮食敢去攻城,就正好暴露了位置。” 李清焰盯着她,笑盈盈的说道: “驸马你说的很对,但可惜这是假话。” “.”许元。 “驸马伱想知道真话是什么吗?” “不想。”许元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别开头。 李清焰抬手用源炁将许元脑袋掰了回来: “本宫觉得你想。” 叹了口气,许元看着她那双明眸,问: “为什么?” “派去北封城附近的斥候传来消息,宗门边军的尸体,蛮族的尸体,甚至那三头冰兽巨像也只剩了半个躯壳。” 说着,李清焰眸子微微眯起,低声道:“驸马,你认为蛮族靠着这些“粮草”能撑多久?” 许元眼角跳了跳,沉默半晌: “看来这几日的空档期里那位蛮王一直在运“粮”.” 李清焰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呼出,紧绷的胸口毫无起伏: “那位蛮族异王真的很聪明,在战争结束的那一刻,便已经准备借着这些抢来的“粮”和我们在此耗着,有这么一支军队在我大炎境内藏着,根本不敢大规模运粮北上,只能靠须弥戒进行补给,我们耗不起。” 说到这李清焰略微攥紧了拳头: “而且,父皇他们也需要北封军和黑鳞军参与到对北境宗门的剿灭,时间拖得越久,暴露的风险就越大。” 山门之内的高阶修者不似普通人,即便防范再严密也有可能逃逸而出,而一旦在秘密屠宗之时,哪怕只有一个人逃逸出去了,整个北境的宗门在短时间内便会得到这个消息。 北封军和黑鳞军投入其中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沉默少许,许元忽然问道: “蛮族那么庞大的军队,不可能毫无声息的消失,能不能进行追踪?” 李清焰语带无奈: “风雪直接将他们的所有踪迹全部掩盖了,近一旬的时间差想追踪他们谈何容易。” 许元安静了许久,低声道: “所以你就想孤军深入?以身为饵引诱蛮族大军对你进行围剿?” “是。” “可若是蛮族沿着来时的山路返回北境雪原怎么办?” “宗先生已经下了死命令,让随军的高阶强者在万仞山脉和天雪山脉之间每人负责一片区域高强度巡逻,不给蛮族任何绕道北上机会。” “.”许元。 高阶修者的命很贵,一般情况是不会去做巡逻这种高危工作,因为一旦被蛮军主力发现,一记图腾便能让他们魂归西天。 但同样的,只要他们在巡逻辖区内出了事,那便能确定那片区域里有蛮族军队。 看起来,宗青生和李清焰已经是打定主意要速战速决了。 李清焰雷厉风行的站起了身,回眸瞥了一眼沉默的许元,道: “如今以多打少进行分割围歼是那位蛮族异王唯一反败为胜的机会,只要我能拖住蛮族主力并引爆云炁弹,让宗先生前来驰援,便能在最短时间内定下北境的战局。” 半日后, 作为先锋的北封军率先抵达了北封城下,开始整顿。 一日后, 宗青生率领的黑鳞军抵达北封城。 在两军交接必要的辎重与军械后,李清焰便率领着两镇北封军以及洛庆凤他们那两万的边军,直接冒着风雪越过北封城继续南下,追踪蛮族大军。 有一说一, 许元是不太赞成这种冒险的行为的,尤其是这个险还有可能将他自己的性命搭进去。 但很可惜,他人微言轻,说话不作数。 即便身边全是穿着甲胄的大肌霸甲士护卫,即便旁边有李清焰这个疯女人,但在暴雪之中行军也依旧让许元觉得很没有安全感。 不过好在宗青生很大方的直接把黑鳞军大部分的斥候都分配给了李清焰指挥。 数百名训练有素的斥候游弋在大军前方,将信息绵延不绝的传递回来,为中军提供着预警。 而许元作为李清焰的亲卫兼驸马,百无聊赖之下他也能翻阅这些军情报告。 能够汇报给李清焰的信息基本上都是经过下面副将筛选的重要信息。 嗯,相对重要。 第一日,没有军情,但因为暴雪天灾,斥候非战斗受伤了两人。 第二日,在大军西南与东南方向发现了两座被暴雪摧毁的村落,里面百姓被冻僵的尸体没人动过。 第三日,少量飞行斥候遭遇了蛮族的骨翼鸟,折损了七人,且地面斥候在一处峡谷被蛮族狼骑伏击,死亡九人,失踪十三人,大军转向朝着异常的峡谷追去。 第四日,两军斥候间的厮杀开始变得频繁,一天时间林林总总伤亡报告过百。 第五日,斥候传来消息,峡谷之中只有少量的受伤蛮族,被随军大宗师全灭。 第六日,大军进入宁远郡,强迫当地士绅捐粮,进行补给。 第十三日,蛮族小规模袭扰,宗门边军折损一百三十七人,非战斗减员十四人。 第十四日,蛮族小规模袭扰,宗门边军折损三十六人,北封军折损十七人。 第十六日  “啪!” 许元随手将手中的卷宗扔到了兽车内的桌案上,坐回软榻之上,长长的叹了口气: “不是,这游击战打得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这蛮王真的油得跟条泥鳅一样,北封军在这极北的天水洲内兜兜转转已经快一月时间,却连根毛都得没能逮住他们,相反整支军队还因为蛮族袭扰而疲惫不堪。 属于是把游击战玩明白了。 李清焰起身走到许元身旁坐下,软榻略微下陷,温声说道: “驸马,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这不是你说的么?想让那位蛮王直接孤注一掷进行进攻,根本不可能,毕竟战争不是儿戏,若是他赌输一次,整个蛮族可就万劫不复了。” 许元躺在软榻上,双手枕在脑后,翘着二郎腿盯着马车的天花板忽然说道: “喂,要不我们给那蛮王上点压力?” “压力?”李清焰挑了挑眉。 许元看着她冷艳的侧脸,低声说道: “直接告诉他,你那慕叔叔去极黑之地抄他们老家去了。” “.”李清焰微微一愣。 许元回眸,眼神古怪: “怎么,这个信息不能告诉蛮王?” “不,当然可以。” 李清焰凤眸闪烁了一瞬,嫣然一笑:“这么损的招,驸马你怎么不早点说?” 许元缓缓的坐起了身,低声道: “大骊山抵达极黑之地需要时间,若是蛮族那边也有远距离通讯的手段很有可能会打草惊蛇,如今武成侯大概已经到了有一段时间了。” 李清焰眼眸闪烁片刻: “那位蛮族异王一生之理想便是要为了族人取得一片生存之地,而如今若是得知他们那些妇孺族人被屠戮一空.” 说着,李清焰一双眼眸眯成了两道晶莹的月牙,含着兴奋: “想来应该会很有趣。” 二百七十四章 黑死甲胄 当那一股惊天气息传来之时,李清焰心中便有了答案。 毕竟,打了十几年的仗,前前后后交手七八次,李清焰自然能记得那蛮王的源炁波动。 沉默少许,她轻声说道: “这股气息确实来自于那位蛮族异王。” 听闻肯定的答复后,许元脸上的神色变得有些古怪。 昆吾镜破碎后,白光笼罩区域里的人便会被无差别的传送向一个大致的方向,不过这种超远距离传送,差之毫便是厘谬以千里。 一般情况,落点起码会相差几百里,但这蛮王也进了这地宫  嗯,估计这家伙也是个福源为个数的霉比。 当然, 也有可能是因为李清焰这大霉比的福源实在太低,把作为敌人的蛮王一同牵引过来了。 不过这对于他与李清焰而言也并非是只有坏处。 让BOSS打BOSS这种事情,可是许元在《沧源》中最喜欢的逃课手段。 那么剩下的问题便是,那位小臂比许元大腿还粗的蛮王能不能把这处“死寂地宫”打穿。 按照许元记忆中,那位蛮族异王的实力是绝对能够打穿的。 虽然只有一条时间线成了最终BOSS,但那也是最终BOSS,各种变态属性加之变态技能,物理杀穿一个九十级的副本完全是轻轻松松  正想着, 李清焰那沙哑的声音突然打断了许元的思绪: “驸马,蛮王大概率是动真格的了,他不会是遇到你口中那个堪比蜕凡的” 许元收敛心神回眸看向李清焰那跃跃欲试的表情,叹息似的笑了笑: “应该不是。” 李清焰的反应速度很快,柳眉皱起: “这地宫中不止一只蜕凡异鬼?” “对。” 许元点头,心中给她的机敏点了个赞。 这公主除了太有主见以外,其余各项指标妥妥就是一个完美的神队友。 许元拍了拍自己略显凌乱的衣袍,继续说道: “这地宫里堪比一品的异鬼在我相府内参里记载的便有四个,至于源初.源初数不清楚,很多很多。” 作为一款游戏,自然不可能一进副本就直接打BOSS。 更何况若只放一个BOSS在副本里,是不是多少有点不太尊重“玩家”这个职业? 在《沧源》里的九十级野外副本,别说区域小BOSS,精英怪,哪怕是最普通的小怪也都是七八十级的。 想到这, 许元的目光忽然瞥向方才被李清焰随手焚尽的异鬼。 这只异鬼的强度并不算高,方才展现出来的速度大致能与融身境的强者相提并论。 放在外界已经算是很强,若是主政官员怠政,管控不及时,光它一只异鬼甚至便能让一座县城沦陷。 但若在《沧源》的死寂地宫里.那里面可没有这种低级玩意。 九十级的副本怎么可能出现只有六十级的小怪? 但想想这样才算是合理,这处死寂地宫化为现实过后,可能覆盖的范围已经跨越了千里,如此大的异鬼母巢怎么可能只有记忆中的那些“大怪”。 而在许元的思索间,李清焰也陷入了沉默。 过了半晌,她忽然问道: “驸马,这处地宫中的情报真的是你从你相府甲级内参中得来的?” “嗯?” 许元下意识轻疑一声,随后不假思索反问:“怎么?除了相府甲级内参,公主认为我还有其他获取情报的途径?” 李清焰看着许元忽然问道: “若真如驸马伱所言,寻常的一品强者误入此处大概率是有来无回,除非是娄总长或是剑圣亲自前来探查,但若真是他们亲临.这处地宫应该不会有活口。” 许元心里微微一叹。 这娘们的心眼怎么这么多?难缠得要死。 不过顿了一瞬,许元心中已然有了腹稿,面不改色的随口胡诌: “我相府的情报并非只有黑鳞卫一条路子,异鬼这种东西乃是万年前的天下大劫,很多珍惜古籍中都记载过它,则.算了,反正你日后也会知道,我就实话实说了,我相府灭葬村之时,取得了一枚魂戒,那里面寄居一个万年残魂,他很清楚这些异鬼的一切,这里情报都是通过他得来的。” 反正洛老头不太可能有机会和李清焰交流,把这口锅甩给他这糟老头再合适不过。 “这样么”李清焰思索一瞬后,微微颔首,算是认同了许元这个答案,转而轻笑着问:“好了,我们现.” “李清焰。”许元忽然打断了她。 “嗯?” “最后一次。” 李清焰凤眸微眯,一双赤瞳逐渐泛起光芒。 许元深踏前一步,抬起伸出食指用力点在她的胸口: “李清焰,我知道像你这样女人凡事都有自己的决断,也知道你不习惯听命于其他人,但你应该知道兵卒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在我们出去之前,我希望你别在我许长天面前耍你这小性子。” 李清焰没说话,先垂眸瞥了许元戳在自己胸上的手指,又抬眸与他对视。 许元指尖略微用力,柔软霎时下陷,盯着她,一字一顿: “接下来只要是我说的,别问我要任何的解释,我没有时间给你解释,若是做不到,你大可以直接离开,反正这政治联姻也尚未落实,正好可以各安天命。” 一个团队里只能存在一个指挥。 李清焰先前虽然嘴上答应了他,但结果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又开始按照她的那套人生法则行事。 太有能力,太有主见在某些时候是神队友,但相反在特定时期,反正会成为累赘。 离了李清焰,他生存的概率虽然不高,但若李清焰不听他的话,生存概率同样也不会高那里去。 他现在必须要确定这李清焰能百分百服从于他,至少在出这地宫之前对他百分百服从。 甬道黝黑而寂静只有地面那些许未能散去的余烬散发着微光。 半晌, 一声轻笑,李清焰一双美眸略微垂下,看向他的手指: “驸马,你的手指膈得本宫有些疼,可以把你的手先从本宫的胸上挪开么?” 沉默一瞬, 许元瞥了一眼,面不改色的收回手,一字一顿的继续问道: “李清焰,我说,你做,能做到么?” “兵卒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李清焰拍了拍胸口红袍的褶皱,一阵波涛起伏后,抬眸看向许元,清声道:“从现在开始,驸马你便是本宫的主帅了。” 对视间,来自甬道深处的劲风在此刻停歇。 李清焰美眸含笑问道: “所以主帅大人,本宫现在应该做些什么?” 许元上下打量一下,摸了摸下巴,咧嘴一笑,道: “把衣服脱.” “哗啦——” 话音未落, 红袍作响,衣衫褪去,细枝硕果,肌肤胜雪,那线条分明分明的小腹之上依旧可见先前战场上那道长条状的疤痕。 一切都清晰的有些不真实。 嘶.这女人玩这么大? 不过李清焰这举动倒是让许元确认了一件方才颇为好奇的事情。 衣服因为空间乱流碎了过后,这公主果然是真空的,只裹了一件宽松的红袍。 “已经脱了,然后呢?” 坦诚相见,李清焰腰腹打得笔直,笑盈盈的盯着许元,淡笑道:“驸马,你应该不会只是想看看本宫的身子吧?” 对视一瞬, 一阵无名火起,许元肃然起敬,连忙运转功法压下,神色平静的扫视两眼便侧过眼眸,指向旁边山洞内壁: “自然不是,方才蛮王搞出来的动静大概率已经把地宫最深处的那头东西惊醒了,这些菌毯能够帮助它远距离感应到外来者,你去弄一些下来,多弄一点,我也需要。” 顿了一瞬,许元又嘱咐道: “对了,记得别用火,火焰会破坏它的活性。” 没有询问原因,也没有询问用途。 李清焰侧眸抬手,随着一阵丰盈的微颤,紧贴在甬道内壁之上的褐红菌毯如同被剥皮一般的扯下来了一大片,被凭空摄取过来堆积在二人面前的空地之上。 看着地面上那些如同有生命般不断律动着的褐红色菌毯,李清焰轻声的问道: “然后呢?” 没有回话,许元把身上穿着的血玉琉璃衣放入须弥戒。 李清焰饶有兴趣的向下扫了一眼,凤眸挑了挑,红润的丰唇成o形,然后发出一声轻笑。 许元眼角跳了跳,回眸瞪了这不知死活的女人一眼,直接把手按在了那不断律动的褐红色菌毯之上,源炁涌出。 而下一瞬, 那些褐红菌毯仿若认主了一般,直接顺着许元的手不断朝着他的周身覆盖而去。 李清焰站在一旁,双手环胸静静的看着。 感受着周身传来的窸窸窣窣,许元轻声的解释道: “这菌毯其实算是一种天然的藤甲,只要注入足够源炁,这东西就可以附着在周身,可以躲避高阶异鬼通过菌毯对于我们的探查。” 李清焰略微俯身,凤眸微眯,打量着不断向许元身上蔓延的菌毯。 看了数息,她忽然说道: “这东西防护能力虽然弱,但似乎可以不断凝实,若是将这甬道中的所有菌毯融为一体形成一套甲胄.” 听到一半,许元便泛起了一阵讶异。 这女人看一眼居然就能看出这个? 下意识抬眸望去, 然后, 他见到了李清焰那抱胸半俯的姿势。 心跳加速一瞬,运转功法强行压下心中敬意,望向这冷艳公主的眼眸,轻声笑道: “别想了,我们取少量的菌毯就像是在猴子身上拔一根毛发,不会引起地宫深处那东西的注意,若是取多了,那东西的第一目标就会变成我们。” 没再说话,李清焰同样伸出一只玉手,纤细的食指轻触在那些菌毯之上,火红的源炁伴随着褐红的菌毯瞬时沿着她白皙玉臂盘旋而上,笑着问: “也就是说,本宫猜的没错咯?” 许元沉默一瞬,点了点头: “嗯,可以。” 这些菌毯在《沧源》中是有血条的。 打掉一片,会百分百掉落一件名为“黑死菌毯”的材料。 而在点击背包查看材料时便会出现一个“注入源炁”的特殊选项,随之“黑死菌毯”就能形成一件白板装备“黑死甲胄”。 对于已经玩到大后期的玩家而言,这甲胄属性不能说是很低,只能说是没有,而且这玩意还会持续耗蓝(源炁)。 不过虽然debuff拉满,但这黑死甲胄避怪的特性倒也算是好用。 因为这死寂地宫中的小BOSS是会满地图乱窜,只要和玩家呆在九宫格地图范围之内便会直接跑过来追杀玩家。 不过这些对于玩家这种第四天灾而言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黑死甲胄”可以不断向上合成。 从白板,到绿装,再到蓝装,再到紫装,再到金色传说,直致最终的血色神器。 这可太符合玩家正向反馈的收集癖了。 当然了,想要血色神器可没这么容易。 “黑死甲胄”合成到绿装的时候,区域BOSS和所有小怪就集体开始追杀玩家。 而蓝装过后更变态,最终BOSS会直接苏醒,加入追杀的队列。 这种情况,玩家想要合成装备大概率的流程便是先清怪,清完了再一点一点的肝菌毯。 但很可惜,这套路在黑死地宫里行不通。 因为只要菌毯不除干净,死寂地宫里的小怪便能无限复活,甚至包括一些精英怪,乃至区域小BOSS。 几十只怪聚在一张地图追杀,而且只要被其中高等级BOSS打到,便会有几率陷入一种没法解除的中毒状态。 一直掉血,直到死亡。 这种地狱难度,除非加入伟大的风灵月影宗,玩家便只能边跑边收集。 当初这些怪物的名字叫做“???”,没想到居然是异鬼。 想到此处,许元深深的叹了口气。 而在他思索间,地面上被剥离下来的菌毯已然空空如也,李清焰的声音幽幽的从一旁轻轻传来: “这东西,倒很像是勾栏里女子会穿的东西。” 许元回眸望去,眼眸微微一挑。 李清焰正垂眸看着自己抬起的玉手,那双笔直修长的大长腿,挺翘丰盈和腰臀曲线在黑死甲胄贴身的修饰下被展露的淋漓尽致,而褐红色诡异斑纹更给她眉眼间的英武增添了几丝妖魅。 似是注意到许元惊艳的目光,李清焰挺了挺胸脯,回眸轻笑,柔声问道  “别看了我的主帅大人,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二百六十八 圣城 “本王听说,部落中有人在传武成侯去了极黑之地?” 低沉的声音响起在山洞之中,这处山洞算是蛮族异王的“临时大帐”。 没有篝火,没有光亮,数道站立的高大人影甚至让整个洞窟显得有些狭小逼仄。 作为百万族人的王,蛮王的这处“议事大帐”简陋得有些寒酸。 话音落下,沉寂数息。 其中一道魁梧的黑影瓮声瓮气的回道: “是的,王。” 蛮族异王盘坐在一处冰冷的巨石上,缓缓睁开了那双幽蓝色的双眸: “扎耶,这消息是怎么传入部落军中?” 寒风萧瑟,飘雪飞入洞口的让一切显得阴冷而黑暗。 散布消息扰乱敌人军心亘古皆有,但以现在这种情况大炎想用飞行妖兽通过“发传单”的方式明显是不现实的,毕竟人都找不到。 扎耶沉声说道: “王,这些消息是从我们派去袭扰炎军的那些小股狼骑带回大营的。” “带回大营?”蛮族异王听闻这句话语,略微皱眉:“扎耶,本王记得我特意嘱咐了你们,不要让外出的袭扰炎军的狼骑回归本阵,万一有高阶修者偷偷跟在回营的狼骑后面,暴露了大军的位置,一切都会变成空谈!” 数十万大军是一个庞大的数字,但在广袤的天水洲境内却依旧如同沧海一粟。 蛮王有自信能在这暴雪天灾下将这大炎边军活活耗死。 但若手下有猪的话  扎耶闻言直接跪倒在地,解释道: “王,并非直接带回大营,而是在押运交接肉食的时候,族人互相闲聊时透露的。” 蛮族异王听到这话,声音带上了一丝怒意: “本王提前在那么多的地点储匿了肉食,为何本阵之中会有人外出送粮?” 大炎牢牢的占据着人和,那他们便只能通过最大程度的利用天时。 蛮族异王很清楚这一点。 也因此,早在朝廷精锐南下之际,他便已经提前做出了布置。 避其锋芒,游而不击。 扎耶下意识看了一眼身旁的魁梧蛮族,但下一刻,蛮族异王的声音便传了过来,有些冷: “本王在此静养伤势,你们便把本王的命令当作耳旁风?” 同时,蛮族异王身上那恐怖威压释放开去。 洞穴之内几名魁梧蛮族受此气息皆是立刻跪倒在地。 扎耶深吸了一口气,行了一个蛮族礼节,略显艰难的说道: “王,那些狼骑之中有人受伤,祭祀部落的人受托前去治疗。” 蛮族异王闻言沉默抬起独臂,用指尖的坚硬角质层揉了揉眉心,声音阴冷: “是部落贵族的子嗣?” “嗯。” 话落,山洞无声。 蛮族尚武,为了生存资源可以冷血的放弃老人,弱者,残疾等一系列累赘,但这并不代表他们没有血脉的概念。 普通族人受伤不愈会被直接放弃充足军粮,但贵族高层的子嗣不会。 扎耶很清楚这一点,但他更清楚以这位“王”的铁血不会允许这种特例出现。 在统一圣族之后,族内的一切族人皆是以贡献来判定其价值。 当初王的子嗣在战阵之上重伤而归,以其身份的尊贵完全可以供给大量珍惜资源进行救护,但王却直接下令放弃。 “他的价值,不足以让圣族付出如此代价,魂归祖神是他最好的结果。” 当初冷血话语响起在耳旁,扎耶略显担忧的看着蛮王眸中浮现的杀意。 以如今的局势,圣族经不起再一次的清洗。 而最终,蛮族异王眼中的杀意化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声音有些疲惫: “想要子嗣锻炼,又畏惧他们身死.罢了,当务之急并不是追究责任,立刻下令把这条消息封锁,不得让其扰乱军心。” “是。” 扎耶闻言立刻应声侧眸瞥了一眼身旁的一名魁梧蛮族。 对视一息, 魁梧蛮族行了一礼,快步退出了山洞。 山洞恢复寂静, 扎耶看着面前神色阴晴不定的蛮王,行礼问道: “王,这个消息已经在苦厄部和王庭内传开了,不知这个消息是否属实?” 蛮族异王心中沉重如铁,但表面还是淡然的说道: “炎人想要乱我族军心,逼迫我等与其进行决战,自然不能陷入他们的圈套。” 听到这话, 作为和蛮王一起长大兄弟,扎耶似乎明白了什么,沉默少许,忽然出声道: “译庭,宫雄,你们俩个先出去。” 安静一瞬,其余两名蛮族也纷纷行礼离去。 一时间,洞内只剩了蛮族异王与扎耶二人。 蛮族异王见到这一幕,语气略微缓和了些许,淡漠的语气带上了一丝笑意: “扎耶,伱若想叙旧,待到本王伤势养好再做也不迟?” 扎耶缓缓起身,盯着蛮族异王: “王,您知道我是个直性子,我就直接问了。” 蛮族异王眼神一凝,随即叹息一声,吐出一个字:“问。” 扎耶语气压抑着一些情绪: “大炎的那位武成侯.当真去了极黑之地?” “应该是。”蛮族异王的声音很冷静:“不然大炎军队不可能不计代价派出高阶强者的封锁两座山脉,阻止我们逃逸北上。” 扎耶心神一颤,蛮族独有的低沉声线带上了些许颤抖: “王,极黑之地可是有着圣族百万的妇孺.” “扎耶,冷静点。” 蛮族异王幽蓝的眼睛很平静,语气带着几丝宽慰:“极黑之地广袤无垠,想要找到我圣族圣城谈何容易?而且那位武成侯所携带的辎重应该不多,不足以让他在极黑之地长期驻留。” “可若万一沦陷了呢?”扎耶攥紧着拳头,坚硬的角质咯吱作响:“那可是圣城。” 圣城。 在蛮族异王统一之后,这些年来通过抢来的物资修筑而成的城池。 并不算太大,甚至还不如大炎的一个郡城。 但它是王庭建立的象征代表着蛮族从一盘散沙互相争抢资源变为一致对外。 “行了。” 蛮族异王看着面前的一路走来的老友,低笑了一声:“扎耶,你是觉得我们应该速战速决?回援圣城?” 扎耶低头行礼: “武元率领十万大炎精锐追击我等已有月余,如今军马劳顿,已经是疲惫至极,若是袭击定能一击溃之。” “不行。” 蛮族异王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了这个提议,低声道:“虽然本王不清楚其中原因,但那位武元似乎也很着急,如此招摇的在暴雪中追击我们,几乎是把“来袭击我”四个大字贴在了脑门上。” 说着, 蛮族异王伸出独臂站起了身从巨石上支撑着站起了身,轻笑一声: “她想和本王赌,赌她能不能在宗青生回援之前拖住本王。” 扎耶深深吸了一口气,问: “王,为何不赌?如今我们一路南下胜仗十之七八,但如今被困于大炎境内,军心已经动摇,再这样避战,部落族人归离之心恐难改变。” 蛮族异王缓步走到洞口,魁梧身形几乎将狭窄洞口占据,抬眸看着一望无垠的白色: “圣族走到这一步很大程度是因为这大炎朝内部的争斗,而且本王每一次豪赌都是建立在他们内部的争斗之上,武元如此着急想要和本王决战,应该是与他们大炎内部的矛盾有关。” “不过自从借着那位相府的高层的情报击溃了三十万边军之后,有的时候本王会想,我们圣族南下的脚步是不是太快了一些。” “太快?” “是啊,太快了。”蛮族异王低声重复。 扎耶迟疑:“王,你之前不是说,若不借此机会南下,百年,数百年之后我圣族再无与大炎一争之力么?” 蛮族异王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独剩的臂膀,看着角质层上的神秘纹路: “不,本王的意思是我们错误估计了大炎王庭与那些所谓宗门之间的矛盾,他们之间并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样缓和,相反,好像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三十万精锐作为礼物说送就送。” 说到这, 立于洞口的蛮族异王叹息一声:“若是本王能早一点看出这一点,也许圣族南下的时间会更晚一些,到那时可能受到阻碍也会少很多很多,也不会有如此大的风险。” 蛮族异王缓缓回过眼眸,看着侧眸后方的扎耶,低声说道: “扎耶,当初你的建议是对的,在北封军与黑鳞军北上之时,我们应当激流勇退,回到极黑之地消化这数年以来斩获的战果。” “大炎内乱,而我圣族休养生息,待到他们大炎因内乱而羸弱,圣族再做南下想来应会轻松很多。 “甚至,比借助这暴雪天灾还要轻松.” 扎耶眼神有些复杂:“王,若是大炎并无那天象军械,您的决策不可能让圣族失败。” 蛮族异王注意到他的视线,语带无奈: “时也命也,现在说这些都晚了,本王太高估自己了,也太相信自己对于整个大局的判断,如今我们圣族退路已经全部被阻断,我们只能等,等让武元急切的剧变发生,在伺机而动。” 扎耶看着眼前熟悉的朋友,在风雪中沉默了很久,低声说道: “王,我明白了。” 蛮族异王这时又忽然低笑了一声,低沉的声音带着故作轻松: “你的担心本王能理解,大炎的武成侯确实是一个人物,但极黑之地里不是还有厄吉在么?他这家伙可是我们三个中最聪明的,就算武成侯真的找到了圣城,他也会想办法撤离圣城内的子民。 “只要子民保住了,圣城只是一座城,可以再建。” 极黑之地,一眼望去是一望无垠的黑暗,这里没有丝毫光亮,漆黑在此地仿佛是永恒。 不过此刻大炎军阵之中泛起的神光几乎将半边的天际全部照亮。 一座颇为伟岸城池立于峡谷之内,在大炎军阵之下像一个被剥去衣物的小孩。 厮杀声,惨叫声此起彼伏,城内混乱一片,无数蛮族的尸体堆积如山。 与那些魁梧的蛮族不同,这里的尸体显得有些矮小,其中大部分甚至连御寒的角质层都还未曾长出。 蛮族尚武,成年的蛮族女性也有一战之力, 在城破之际,在留守将领的组织下,蛮族临时组织起来的军队有序的朝着城外撤离而去。 但释放云炁弹已然将周边雪云所驱散,没有了雪雾掩盖,属于北封军的白甲重骑兵如同死神的镰刀,一刀又一刀不断切割着他们逃难的部队。 自从攻入城中过后,牛叶青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蛮族。 与他曾经经历过平叛内战不同,攻入城中过后他根本不需要辨别百姓与军人,只要看到能动的东西便可以一刀砍过去。 这是一场不对等的屠杀。 手中灵刀的已经卷刃,白甲之上沾染的黑血格外显眼,待他回神,目光所及,这座城内已经全是尸体。 牛叶青沉默着在城池的街道上游荡着,除了正执行扫到之令的同袍以外,街道四周基本已经没有了活物。 不过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侯爷的命令是不留活口,屠城。 “砰!” 与同伍的四名同袍一同破门蛮族那建筑风格独特的雪屋,牛叶青的视线立刻停留在了屋内两名蛮族的身上。 一个蛮族女性,一个蛮族小孩,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这俩蛮族应该是母子  牛叶青如是想着,随着身旁的四名同袍一同抽出了已经卷刃的佩刀。 但在这时, 原本还瑟瑟发抖的蛮族女性忽然忽然一把将那名蛮族小孩从窗户扔了出去,高喊了几句他们听不懂的蛮语,随后直接朝着他们扑来。 蛮族身材很高大,其中女性也不例外,比起他们这些魁梧的人类汉子还要高了一倍左右。 若是普通人根本不会是这些蛮族的对手,但很可惜,他们是修者。 “噗嗤!” 配合默契的数记刀光闪过,女子那高大身形已然成为了一具尸体,但她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小孩离开的方向  看着蛮族女性的尸体,其中一人有些迟疑的问道: “李头,那小孩应该没有危险,要追么?” 李头看了她一眼,声音冷淡: “追,蛮族的崽子等长大了,不知会杀戮多少我大炎子民。” 听闻此言,几人的脸上神色不一,有怜悯,有叹息,有无奈,也有兴奋,但唯独没人出言劝阻。 短暂沉默,皆是运转功法朝着屋外追去。 刚一出屋, “嗡——” 一记刀光,随后五人便见那名蛮族小孩已经被一分为二,未能闭合的眼中满是恐惧。 出刀之人收刀入鞘,朝着身旁穿着主帅甲胄的老者恭敬一礼: “侯爷,这城已经屠了,还继续么?” 平静的看着小孩死去,老者闭眸数息,似乎在感应着什么,再次睁眼,淡漠的说道: “这城内只有三十万,蛮族数量绝不止这些,收整物资,继续北上。” 二百六十九章 论功行赏 “铛!铛!铛!” 漫天的白雪飘舞之间,血色的源炁四溢而出,两道人影在简易的校场之中闪转腾挪,兵刃交接之音不绝于耳。 这处校场真的很简易,只是找了块相对平整的土地,然后在上面画了一个圈限制活动范围。 不过这处简易的校场丝毫没能影响周边围观的兵卒的热情。 毕竟,这可是军旅之中为数不多的娱乐项目。 “好刀!” “这许公子撑不了多久了。” “呵,哪怕秦校尉修的军阵,也是四品修为,且久经战阵,这许公子五品凝魂怎么可能是他对手?” “秦校尉加油!干死这个小白脸” “你不要命了?!什么小白脸,那是殿下的驸马。” “殿下的驸马?” “你不知道么?” “秦校尉,加油!!干死殿下的驸马!!!” “你特么” 场边的呼喝声一边倒的支持着那名魁梧的秦校尉,而支持许元的人则很干脆的一个没有。 许元倒也是见怪不怪。 武成侯骂他老爹是老匹夫,窃国之贼。 主帅如此下面兵卒或多或少都会受其影响。 而且更关键的是, 他这些天每夜都和他们的女神公主李清焰睡一个屋子。 下面的人又不知道他们在里面做什么,没被这些兵卒主动找麻烦已经是北封军军纪严明。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主动参加他们北封军内部组织的比武,并嚣张的表示: “四品以下,包括四品,谁能打赢本公子,赏白银万两。” 此话一出,全军哗然。 因为想揍他许元的人在北封军内不是一个两个,不很可惜,同阶五品修军阵之人根本打不过他。 四品修为又基本都是一些校尉级别的高级将领,拉不下脸。 而今天这位秦校尉算是第一个上场的四品融身强者。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外门看热闹,内门看门道,场边一些眼光毒辣之人已经看出了场上的那位许公子的刀法已经变得凌乱,且已经被逼迫至校场边缘。 “秦校尉要赢了。” “万两白银.呵,秦校尉可是说了,他赢了就拿这钱给兄弟们买酒喝。” “殿下不是不允许军中饮酒么?” “少喝点应该没事的。” 旁边这些笃定性的话语传入许元耳中,引得他嘴角抽了抽,因为他确实快坚持不住了。 融身与凝魂的差距极大。 也因此,战斗从一开始便是一边倒的局面,哪怕用出血墨玉这种杀招也仅仅是对这位久经战阵的秦校尉造成了少许麻烦。 把他的古锭长刀砍卷刃了。 “嗡——” 虽然卷刃,但裹着源炁的古锭刀身依旧闪烁着耀眼光芒,朝着许元当头劈下。 见到这一奋力一刀,许元便知他已是避无可避。 不过很可惜,他不可能输。 因为他有挂。 思绪至此, 几片樱花悄然飘落  秦校尉那闪烁红光的眼眸瞬时陷入了短暂的呆滞,劈下刀光也同时朝着许元身旁侧移。 而许元借着这个短暂的空隙,后撤一步,背刀反身,一记凌厉至极的鞭腿夹杂着破空声踢在了秦校尉的胸膛之上。 “砰!” 一声闷响,一名身着白色身影应声倒飞而出,砸在了画定的圈外。 看着那独立中心的锦袍公子,原本已经准备欢呼庆祝的兵卒们瞬时鸦雀无声。 秦校尉.败了? 愕然间, “噌。” 一声嗡鸣, 许元归刀入鞘,目光扫视一圈周边那些脸色阴沉的兵卒将校们,拱手一礼,笑呵呵的说道: “承让了,明天继续,伱们北封军的四品融身” “你输了。” 许元刚准备嘲讽几句拉仇恨,一道清冷沙哑的女声突兀的自人群中传出。 听闻此言,许元略微挑了挑眉,回眸望去。 风雪依旧,原本被挤得水泄不通的校场边缘立刻分开了一条道路给出声之人。 一名穿着红衣甲胄的冷艳女子在几名穿着统帅甲胄之人的簇拥下缓步走到了前方。 对视一息,她指了指许元脚下: “是你先出的界。” 话音落下, 许元垂眸瞥了一眼脚下,却见他的双脚已经跨出了那定好的边界。 许元砸吧下嘴,没说话。 在万众的瞩目下, 李清焰缓步走到许元近前,凤眸之中带着几丝笑意,玉手微抬做讨要状: “驸马,你该不会想赖账吧,在军中赖账,本宫可保不住你哦。” 话落, 周边的兵卒见公主帮他们说话,正欲齐声呼喝催促,许元翻了白眼,直接了当的从须弥戒中取出一个大箱子“咚”的一声砸在地面,一脸肉疼的说道: “行了行了,别催,催命啊你们,本公子言而有信,给你们就是。” 说罢, 许元随手一挥打开了箱盖,其中白花花的现银几乎能把人眼睛亮瞎。 李清焰侧眸瞥了一眼,拱手一礼,笑道: “本宫谢三公子赠万两白银。” 沉默一瞬,周边的兵卒听闻此言,喜笑颜开的一同叫喊: “谢三公子赠万两白银!!” “谢三公子赠万两白银!!” “秦校尉赢了!!” “秦校尉赢了!!” 北封兵卒的齐声呼喝声震天动地,而在这呼喝声中,许元黑着脸离去了,期间还听到了一些校尉的调侃: “许公子,明日还继续么?” “闭嘴,今日不过是你们运气好,明日继续。” “许公子,别急啊,愿赌服输而已。” “.”许元不再言语黑着脸径直离开。 而出了校场,回到马车之中的一瞬,许元脸上的阴沉立刻消失,将自己扔到松软的软榻之上,唇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不时,车门被拉开,一缕女子清香传入鼻尖,许元头也不抬,随口问道: “如何?” 李清焰干脆利落的走到许元腰旁的空隙坐下,道: “谢谢。” 许元侧眸瞥了一眼女子被红色劲装勾勒出的背部曲线,笑道: “谢谢是这世上最没用的话语,肢体语言才是这世界上最美的语言,清焰你觉得呢?” 安静数息,李清焰哼笑一声,声线沙沙: “本宫还以为你只是去打发时间。” 支开话题  不被忽悠,一点都不可爱。 想念大冰坨子的.的.的第N天。 心中腹诽一句,许元便抬眸看着天花板随口回道: “蛮军长时间的袭扰让军心已经有些动荡,我这身份当个靶子最适合不过,给他们发泄一下正好激昂军心。” 顿了顿, 他长长呼出一口气,声音微扬的叹道: “不过我给的可都是真金白银呐,我听那些将校说,您以往都是奖罚分明的,如今我这驸马都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了,公主居然还这么吝啬?” 李清焰声音不冷不淡: “你那些银子应该敲诈宗门得来的赃款吧?” “不是。”许元矢口否认。 “不是?” “宗门没给现银,这些是敲诈你弟弟得的。” “.”李清焰。 “驸马,你可真是一点都不避讳本宫,这么说来这些银子” “别支开话题,奖罚分明的武元殿下。” “.”李清焰。 李清焰深吸了一口气,道: “好吧,驸马你准备让本宫怎么赏你。” 许元眨巴下眼睛,眼中略显意外。 这几个月的相处下来,他可太熟悉这公主的kfc手段了。 若即若离,区别对待他和其他人,给看不给吃,撩完不负责,开空头支票等等等等  这次发难也只是想借机简单调戏一下对方。 沉吟一瞬, 许元上下扫视一圈窈窕得曲线,咧嘴笑了笑,试探的问: “日后回马车内把裹胸脱了,且不许反抗,不许用源炁防护?” 话落兽车寂静, 过了半晌,李清焰公事公办的回道: “军情万变,本宫甲胄不能离身。” “一点诚意都没有。” 许元翻了个白眼,语带讥讽道:“还说什么奖罚分明?” 李清焰轻哼一声,眯着眸子: “驸马,你很急色?” 看着她那不容染指的高贵清冷,许元很认真的说道: “是个男人,面对殿下你这样的人间绝色应该都不会淡定。” 顿了一下,他叹了口气后,随即笑道: “不过既然公主你甲胄不能离身,那便这样。” 说着,许元抬起一根手指,点了点自己的侧脸,同时还说道: “若是殿下不愿的话,那便算了,反正本公子也没期待殿下能奖罚分” 话音未落, “嗡——” 兽车内宽阔的空间仿若陷入了凝固。 李清焰凤眸间的赤瞳浮现。 许元只觉周身被一股磅礴的源炁所控制,旁边一身红色甲胄的英飒女子缓缓站起了身。 对视一息, 李清焰抬起一根纤长食指轻轻挑起许元的下巴: “驸马,你.想要本宫吻你?” 赤瞳之间冷淡的视线居高临下。 身体被控,许元舔了舔唇角,轻咳一声,表情严肃: “殿下,我只是.” “闭嘴。” “.”许元。 淡笑的清冷,李清焰凤眸间带着笑意,缓缓俯下身子,在他的耳旁吐气如兰: “虽然本宫有他法整顿军心,但驸马确实帮了本宫记大功一件,所以.” 话落, 兽车内寂静无声。 看着那近在咫尺的绝美凤眸含着水雾,唇间柔软的触感令人心神迷醉,正熟捻准备进行下一步时,却猛然发现他整个身子都动不了,被一股无形之力牢牢的压在了软榻上。 “.”许元。 妈的,这都第几个了? 又双叒叕被女人强,又双叒叕被迫做太监。 等他修到二品源初,非叫这些女人看看什么叫做夫纲。 数息,唇分。 李清焰伸出小巧柔嫰的舌尖轻轻舔舐了一瞬丰润红唇,那几根纤纤玉指依旧抓住他下巴,居高临下的视线带着轻笑: “驸马,你.过去应该吻过不少女子吧?” 许元心中一惊,神色严肃,声音庄重: “殿下不要污我清白,我许长天一向深情至致。” 李清焰松开了许元的下巴,压下略微加速的心跳,凤眸间的神色闪烁不定: “深情?对每位女子皆是深情?” 许元面不改色,随口胡诌: “殿下,吻一个人百次和吻百人各一次的效果是一样的。” “呵。” 李清焰轻笑一声,也没有深究,玉手微抬解开许元束缚后,坐回了他的身边: “现在驸马对奖赏可曾满意了?” “如果不满意咱们能继续么?” “你说呢?” 她平静的视线盯得许元有些发毛,移开视线,转移话题道: “殿下,我们从北封南下已经快有两月了吧?” 是的,他随军已经两个月了。 算算时间,估计天衍那女人已经入京了。 李清焰白了他一眼,顺着话题说道: “驸马,军旅无岁月,在雪原上追这些蛮子的部落有时候一追就是半年,慕叔他们以前在境内平叛之时更甚,攻陷叛军得一个城池往往都需要近一年的时间。” 许元盯着木制的天花板,悠悠说道: “那位蛮族异王也真是耐得住寂寞,自个的老巢都快被端了,竟然还能忍。” “这点倒也出乎本宫的预料,那蛮族异王应该很清楚慕叔的带兵风格。” “风格?” “以慕叔的性格,多半会对那些蛮子斩尽杀绝才会班师。” 沉吟数息,许元缓缓的从软榻上坐起了身: “现在说这些也都没用,对了,这几天清焰你天天召集将领开军议,是有什么发现么?” 李清焰回眸,略显讶异: “怎么说?” 许元一摊手,理所当然的说道: “清焰你又不像那些喜欢繁文缛节的将领,没有重要军情根本不会召集将领,而且,咱们在这北庭峰下已经停了有五天时间了?这是这两月以来从来未曾发生过的。” 李清焰擦了擦唇角,盯着许元,含笑: “虽然有着暴雪掩盖踪迹,但这毕竟是在我大炎境内,两个月的时间也该有所发现了。” “咯吱——” “咯吱——” 红色衣裙随着漫天的飞雪径自飘舞,两道踏雪之印沿山脚向上又转眼被落雪掩盖。 立于北庭山巅, 看着身侧女子英武风飒的倾城之容,听着呼啸而过的风声,整片天地仿佛只剩了二人。 她没有看他,遥遥眺望被白雪覆盖的苍茫大地,指向西北,悠悠说道: “驸马,此去三百里便是禁区,我们的斥候与随军强者去了那边就再也没回来过。” 说着, 李清焰眸露一抹凝重,低声说道: “我昨日已安排洛庆凤他们那两万边军前往,若不出意外今日便会有答案。” 二百七十章 袭击 “嗯?” 一声轻疑,许元眼神略显讶异:“你这不是摆明了让他们去送死么?” 李清焰收回指尖回眸,唇角略显玩味:“驸马,你是想说洛庆凤他们会抗命?” 许元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如今我们可是已经在天水洲的腹地了,这附近虽然没有宗门驻地,但我记得好像有座叫平澄的县城?” “正如驸马那句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许元眼角跳了跳。 他感觉这句话已经快被元昊这群将领给玩坏了。 轻咳一声,他肃声说道: “看来清焰你已经考虑到这一点了。” 作为大炎最北端的洲府,天水洲幅员万里,地广人稀,九成地域皆是杳无人烟的荒野,但想要找一座城池进行强制补给其实并不算难。 就像当初李清焰在宁远郡所做的那样。 当然, 李清焰敢这么做,是因为她有皇族这个身份。 在大炎这个超凡封建王朝中,她的一切行为具有天然的正统性,更别提手里握着枪杆子。 十万精锐修者,外带军国大事的帽子扣下来,城里的士绅阶层不捐粮就得被物理抄家。 但宗门若敢做这种事情,事后必然会被追究责任,逼不得已宗门不敢这么做。 而现在的问题是, 都让他们去执行必死的任务了,宗门那边谁管伱这么多? 又不是超凡世家,抢了就抢了,一群占据钱粮的凡人士绅而已,战后扯皮赔偿就是。 这样的情况下,洛庆凤他们俩将领很有可能会带着那两万溃军直接跑路去城里抢粮。 李清焰臻首微点,瞥着西北的方向,低声道: “本宫给洛庆凤的命令是探明那片区域的大致蛮族,还将大半的飞行斥候交由她调度,这个过程只要她们别太蠢,别太冒进,会死亡大半,但却有活路。” 说着, 李清焰忽然莞尔一笑: “当然,本宫还提前告诉了那女人,平澄县里入驻了一个曲(500)的北封军。” 许元瞬间理解了李清焰的用意,笑道: “一个曲的北封军就算加上内部的驻军根本不够他们塞牙缝,不过只要他们这么做了,就代表叛乱?” “是。”李清焰淡然道。 许元缓缓闭上眼眸,感受着如刀的寒风: “换做以往洛庆凤绝对会做,但如今北境宗门刚葬送了二十余万的精锐,正值百年未有的虚弱他们不敢给朝廷借口。” 睁开眼眸,许元悠悠叹道: “可惜,这些人低估了咱父皇的决心。” “咱父皇?” “是啊,咱父皇。” “哪一个?” “.”许元。 僵硬的转过头,许元愕然的盯着眼前的红衣女子。 她那一袭黑色长发随山巅的寒风乱舞,一双赤瞳闪烁着幽光。 李清焰眼神很平静: “北境宗门一灭,以本宫父皇那糟糕的身体来看,许公很大概率能成咱俩的下一个父皇,不是么?” 许元砸吧下嘴。 这诛心之言从一个皇朝公主口中说出,尤其是像李清焰这种直接掌兵权的公主口中说出.真的挺吓人。 明明刚刚才强吻了他,现在就说这些? 呵,女人。 安静少许,许元的表情略显玩味: “清焰呐,据我所知,我爹好像暂时没这想法。” 他说的是实话。 前世今生,那老爹都没有表露过这种想法。 就算是在沧源那繁多的世界线里,虽然会扶植并扶植傀儡皇帝,但这老爹却从未篡炎过一次。 话落,无声对视。 李清焰率先移开了视线,清声道: “暂时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不过如今说这些都还为时尚早。” 见对方将话题扯了回来,许元便轻声笑道: “清焰所言极是如今我们既然大致确认蛮族大军所在,殿下可曾提前通知宗先生南下?” “自然。”李清焰轻声答道:“明日宗先生便会率大军启程南下。” 许元咧嘴一笑,看向蛮族大军所在方向风雪: “朔夜已末,晨曦未至,这场战争也该落下帷幕了” “落下帷幕?” 李清焰哼笑一声,缓步上前踏雪而行,来到千丈峰崖之旁,回转过身,看着许元笑道:“本宫怎么觉得,这只是个开始呢?” “嗤” 许元愣神一瞬,旋即轻笑出声:“殿下说得也是,蛮族与北境宗门一同消失,这天下大幕可就直接拉开” 话说到一半,许元的声音戛然而止,而取而代之的,是他那死死的盯着半空的古怪视线。 暴雪依旧,寒风刺骨。 “大幕拉开?没想到许三公子你都能对这天下大势有如此见解。” 一道淡漠的清脆之音轻轻响起在山巅之上。 变故突兀得有些自然。 一道窈窕的倩影正无声而缓慢的凝聚在那雪花飘摇的半空之中,万千的冰雪铸就的身姿,仿佛本就应该在那里  毫无征兆的出现。 别说许元这小垃圾,就连李清焰都没能发觉此人的到来。 而随着女声的落下,其的身形也彻底凝实。 一名香肩半露的狐眸美艳女子出现在了许元与李清焰的眼前。 看着不速之客的出现,许元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他从这女人身上感受到了一股久违的危机感。 不过在瞥了一眼不远处那风飒倩影后,许元又默默把脚步挪了回去。 北封军中有蜕凡强者随军,李清焰这位主帅外出军营那强者绝对会陪同。 而且即便相隔十余里,只要李清焰运转功法,山脚下的军营便能感应,瞬息之间便能形成功法共振加持己身。 不过为何那名脱凡强者此刻还未出现? 李清焰凤眸之中的赤瞳瞬息燃起,盯着半空中那清凉女子,声音带着一抹古怪: “哪家的人这么大气,二品源初都能派来送死?” “咯咯咯” 随着一声轻笑,南锦溪从天空之上落至了山巅,滑至肘间的毛裘大衣随风轻抚:“武元殿下真是说笑了,您军中那位一品蜕凡可感应不到奴家,若您不出军营,奴家可还真不好下手。” 一边说着,她便准备肆无忌惮的从李清焰身边走过。 李清焰眼神淡漠,侧步微移,挡在南锦溪去往许元身前的道路之上。 下一瞬, “哗啦——” 南锦溪整个人仿佛没有实体散作雪花直接从李清焰的周身绕了过去。 两女相背,身姿窈窕,风雪吹荡发梢。 李清焰背着身,手掌轻轻按着腰间刀柄,刀刃未出,无数的刀光便突兀席卷了她身后的南锦溪。 可南锦溪依旧如同没有实体一般,被刀光劈成漫天雪花,又转瞬凝结成人形。 不过这次的剑光倒是让南锦溪暂时顿下了脚步,轻笑着道: “奴家又不会对许三公子做些什么,武元殿下何必如此急切?” “良家人应该不会穿着这样。” 李清焰身形瞬息之间来到了许元的身前站定,一双赤瞳淡漠注视着南锦溪:“更不会朝别人丈夫抛媚眼。” “许三公子虽然俊俏,但奴家可是有所爱之人”南锦溪狐眸略带忧伤,眯成了两条缝。 “这么说来,是你所爱让你来行刺的?” 李清焰不动声色的问道。 此女从出现的那一刻开始,给她感觉很是诡异。 不像是实体,更是一道由雪花凝结而成的诡异化身。 源炁探查不到,意魂扫过去对方就是一坨雪人,炁机根本锁定不了对方。 不过本体与化身之间必然是有着联系,她需要一些时间去感应对方本体所在,而且也需要等待山脚下的大营运转军阵与她功法形成共振。 南锦溪没有回答。 一时间, 山巅之上因为南锦溪的到来而陷入了诡异的沉寂。 不过很快这份沉寂便被踏雪之声打破。 “咯吱——” “咯吱——” 南锦溪继续踏步上前,而被护在身后的许元看着她眼神却一点点的古怪了起来。 他觉得这人的打扮有些眼熟,应该在沧源中给他留下了不俗的印象。 毕竟,这种贫穷但慷慨的女人在沧源中并不算多。 刻度的分秒在此刻变得格外缓慢。 看着对方逐渐走近,许元终于在脑海中记起了这女人的身份,以及对方在沧源中的信息。 这是南锦溪? 狐族三王,天雪灵狐,中立NPC。 现在对方这身体应该只是灵雪化身,她们天雪灵狐一族的族群天赋。 局限很大,因为只能在风雪之中使用,但只要有风雪,天雪灵狐便能可以借助这个天赋悄无声息潜入任何地方。 而且只要灵雪化身彻底凝实,南锦溪便能将本体彻底转移过来。 一个集刺探情报、刺杀、跑路为一体的神级天赋。 想至此处,许元瞳孔忽然一缩,不假思索的掏出了须弥戒中的清语剑。 他想起了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这个比女人,和相国府有仇,而且杀她能爆一件定点传送性质的装备。 换而言之,这女人那件装备现在应该就在这女人身上  “轰!!!!” 下一瞬, 磅礴源炁在许元周边炸裂开来,南锦溪灵雪化身彻底转为实体。 而李清焰此刻也已经凝聚了军阵之力,浑身甲胄泛着血光,炁机彻底锁定化为实体的南锦溪。 长发飞扬,南锦溪周身的衣袍随着飓风猎猎作响,一枚古朴小镜同时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看许三公子你的眼神,好像认识我?” 见到那枚小镜子,许元心中便是一沉。 在沧源里,许元她基本上每次都会选择宰了南锦溪,原因就是为了得到对方手里现在的这个小镜子。 昆吾镜. 定点传送神器,逃课必备装备之一。 除了可以吸纳一些BOSS的大招,尽数返还外,甚至能把一些BOSS从独有的BOSS房中传送到其他地方,让BOSS和其敌对方的BOSS互相厮杀,然后玩家在一旁捡漏。 李清焰视线平淡: “蛇妖一族的教训还不够么?你们古渊真是不长记性啊” 南锦溪轻笑着摇了摇头,饶有兴趣的盯着他动作: “谁让许三公子的身份如此重要呢?不过您.这是准备动手了?” 李清焰瞥了一眼南锦溪手中的小镜,低叹一声: “我想二品源初应该撼动不了军阵之力,你敢出现就凭借你手中这件古宝?” 话音一落,一道来自李清焰的红色的环形气流如同盘蛇一般由下至上将许元的整个身体包裹。 南锦溪见到一幕心间知晓李清焰已经彻底凝聚了军阵之力,轻轻摇了摇头: “武元殿下,你太自信” “嗡——” 不等南锦溪说完,李清焰手中刀刃便已然出鞘,红甲烈焰瞬时染红了白茫茫的半边天际! 四道刚烈至致的刀光瞬息之间便砍向了南锦溪那裸露在空气中的白皙手足。 李清焰并非修者,军中强者武技皆是简单霸道。 若是砍实了,这贫穷但慷慨的狐媚子瞬间就得变成人彘。 李清焰留了情,但又没留情,抓活口进行审问。 但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些被军阵加持能够直接斩杀二品源初的刀光却直接被南锦溪那纤弱的娇躯吸收了。 未等李清焰反应, 下一瞬, 刀光再次乍现,四记刀芒尽数朝着李清焰返还而来! 这突兀的变故让李清焰有些措手不及,下意识想躲开,但许元在其身后,她不能躲,只能硬接这来自她自身的霸道刀芒。 后撤一步,刀身附着红茫,风雪之间,刀舞席卷。 “轰!” 一声轰鸣,受军阵加持的李清焰虽未受伤,但却被她自己的这霸道刀芒击飞出去数十丈。 而此时, 李清焰被击退,许元直接暴露在了南锦溪的身前。 看着李清焰在他周身留下的刀气护盾依在,南锦溪心知强杀不了,妩媚的狐眸之间杀意一闪,打出一个手势,将手中的小镜对准了许元,炁机锁定,磅礴的源炁瞬时涌入小镜之中  一息后, 空间之力瞬时朝着许元席卷而去! 南锦溪与李清焰俩人的交手对于许元而言就是神仙打架。 他根本来不及提醒李清焰。 从动手到结束,在他眼中只在一瞬之间的事情。 只能感觉一阵能亮瞎人眼的光污染在眼前闪过,然后  然后挡在他身前李清焰人就不见了。 不过好在许元熟知昆吾镜的信息,在看到身前之人不见的一瞬,便立刻急速运转源炁。 昆吾镜中的传送之力涌出. 踏虚斩! 原本锁定炁机霎时扑空,但空间波动席卷而过,山巅之上的一块巨石凭空消失! “.”南锦溪。 “?”蛮族异王。 瞬息之间,许元移动到了李清焰身旁。 见许元突兀而来,李清焰挑了挑眉,正欲说话,便听到急促的声音: “闭嘴!快带我跑!” 李清焰眸带不解,没动,瞥了一眼那边南锦溪低声道:“她虽有古宝护身,不过也只是一介二品源初,本宫斩她也如杀鸡般容易,不如抓住.” 许元翻了白眼,脸色因为透支源炁而有些苍白,咬着牙低呵: “这女人有传送古宝!” 李清焰自然也看到了刚才的画面: “传送古宝确实珍贵,但驸马你都能躲开” “你这娘们能不能听一次话?!”许元爆了粗口, “.”李清焰抿了抿唇。 “我的武技能逃脱锁定。” 许元一把手抓住李清焰的玉手:“快,那古宝应该有使用间隙,赶紧带着我跑” 不过说到一半,许元就不说了。 他感觉自己已经再次被锁定,目光落在南锦溪手中的昆吾镜上,砸吧下嘴。 他妈的,现实世界,昆吾镜都没有CD的么? 李清焰在被锁定的一刻似乎也明白即将发生的事情,一双赤瞳微微眯起,反手抓住了许元的手。 昆吾镜消耗极大,南锦溪脸色略显苍白,但红唇已经带上了一丝笑意,昆吾镜光芒闪烁间,她轻语道: “武元殿下,许三公子,锦溪就祝你们好运.” 而不等她说完, 李清焰凭借军阵的强大加持,瞬息直接已经拽着半死不活的许元来到了南锦溪身边,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然后, 冲她眯眼一笑。 “.”南锦溪。 空间波动卷过,光芒一闪,三人同时消失在北庭山巅. 晚了点,or2 (本章完) 请:wap.ishuquge.la 二百七十二章 皇权 这不是许元第一次传送,但却是第一次持续如此之久的传送。 和大冰坨子还有搓衣板一起传送的那几次基本上都是一闭眼的功夫,目的地便到了。 长时间传送带来的代价便是许元感觉自己要裂开了, 物理意义上的, 裂开。 身体像是进入了万丈深海,来自四面八方的乱流不断撕扯着他。 这股庞然巨力时而向着四面拉扯,似是要将他五马分尸,时而又汇聚向内挤压,似是要将他压成肉泥。 强压下,许元能感觉到自己抓住身旁女子的手开始变得无力,从紧紧的攥住到逐渐滑落  “啪。” 好在身旁之人在即将分开之际,将他的手反手紧握。 意识逐渐在清醒与混沌间来回徘徊。 许元只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身旁之人来回摆弄,随即一股莫名源炁便钻进了他经络之中。 这股磅礴的源炁如海潮般在经络中沿着特定路线奔腾,最终在他的周身形成一道抵抗压力的薄膜。 仿佛一瞬,仿佛永恒。 一道白光在漆黑之中闪烁而过,映亮了两道突兀出现的人影。 重新感受到脚下石面的冰冷,许元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现实世界果然和沧源里一样, 强行破坏昆吾镜,会对传送者造成一定程度的伤害。 不过在游戏里能拿到昆吾镜,就代表玩家已经有能力能把南锦溪这位衣不蔽体的中立BOSS宰了。 这种传送伤害对于玩家而言不算什么,但对于许元他现在这种菜鸡修为而言,已经可以造成致命伤。 不过无所谓,裹胸公主会出手。 他这么信任她,她总不能让他死在传送的过程中吧?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许元撑着冰冷的地面勉强将身子站了起来,正准备环顾一圈四周,便听到了一阵细微的“咔咔”声。 很轻,但在无声死寂中很是显眼。 像是什么坚硬的物体东西正在碎裂。 皱了皱眉,许元借着体内残余的源炁运转功法,回眸望去。 是她身上的甲胄。 镶嵌阵纹甲胄表面裂纹扩散,最终“啪”的一声碎了一地,那修身红色劲状此刻也被空间乱流切割得片片散落。 传送时空间的压迫不分人和物。 冰肌玉骨,白皙动人。 无声对视。 “嘣——” 残破的裹胸不堪重负,再一次被弹开,这次倒是比上一次要彻底一些。 所以在李清焰那平静的注视下,许元将目光挪开了,然后下移。 作为一个君子,此刻需要非礼勿视。 但问题是他是纨绔,纨绔不用在乎这些繁文缛节。 而且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不让吃艺术性质的欣赏一下也总也是好的。 李清焰见对方没有挪开视线的意思,清冷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女人的扭捏,盯着许元: “你这血衣材质倒是惊人,不过驸马,本宫的身子就这么好看?” 许元咧嘴一笑,目不转睛,正准备说话  “呕” “.”李清焰。 传送后遗症姗姗来迟,胸闷、晕眩、恶心等一系列的不适直接把许元干趴在了地上开始干呕。 有点像前世宿醉的感觉,不过连续十几天的宿醉感都没这次来得这么强烈。 许元勉强的抬眸,竖立个大拇指: “好好看,呕” “你你可真是,呼” 眼神无奈,李清焰没再管许元,自顾自垂眸瞥了自己身上的残破衣衫一眼。 随即,玉手微握。 “嗡——” 一股劲风从她周身迸发,那些残衣片缕被撕裂崩飞,许元下意识护住了自己脸颊。 “哗啦——” 衣袍作响,李清焰转瞬便披上了宽大的红袍将诱人的曲线彻底掩盖后,缓步走到了许元近前,半跪附身,将一只手按在了他背后,轻言道: “放松。” 话落,许元便感觉李清焰的源炁又注入了他的体内,引导着他那所剩无几残余源炁开始沿着经络运转。 半晌, 许元长长呼出一了口气,看着衣衫整齐的红衣女子,眼带遗憾的笑道: “这超远距离传送真不是人能承受的。” “这也是本宫第一次。” 李清焰见许元无恙后,缓缓起了身,目光打量着四周的漆黑:“所以,驸马伱现在能告诉本宫,我们这是在哪么?” “我怎么知道。” “你不知道?”李清焰凤眸回转,带着一丝讶异。 许元坐在地上,双手一摊,回答得很干脆: “超远距离随机传送,我怎么知道去的哪?” 李清焰沉默一瞬,深吸一口气,胸脯起伏波动,俯身坐在了他的身边: “那你是如何知道那小镜古宝的功效?” “那玩意是昆吾镜。” 许元也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进入昆吾界的钥匙,不过若是将其毁坏,内部的阵纹崩碎之前便会将周边一切尽数传送。” 李清焰闻言眼眸挑了挑: “钥匙?” “别想了。” 许元咧嘴一笑,指了指她握在手中的佩刀:“作为钥匙的昆吾镜都被你毁了,那所谓的昆吾界估计只能等到它毁灭之时才能出世了。” 除非像大冰坨子那种狗屎运爆棚之人,一般的秘境都只能等到其中悬空石老化到即将崩解之际,在周边形成空间异象才会被外界发觉。 李清焰臻首微点饶有兴趣的问道: “不过驸马你倒是对这些东西熟悉得紧,而且你好像认识方才那个狐媚子?” “娄姬说的。” “.”李清焰。 把锅甩给了大魅魔许元也不管对方信不信,便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狐族三王,天雪灵狐南锦溪,不过我是真没想到她会来刺杀我们。” 李清焰柳眉轻轻的皱着,清声道: “古渊居然会选择在这种节骨眼上介入我们大炎的战事。” 许元眼神有些古怪: “你先前不是怀疑南锦溪来行刺,是为了她所爱之人么?” 李清焰眼神古怪,轻笑一声: “所爱之人?本宫承认这世间有为爱献身之人,但几率太小,而且驸马,敌人口中说出的话,最多只能做参考,万一她口中所说乃是故意误导我们的假话呢?” 许元略微斟酌,摇头道: “古渊没有任何理由在如今介入大炎与蛮族战事,古渊可比蛮族强大太多,那么多妖兽在我们大炎境内刺探的情报,再加之那些化形潜入的高层,他们没理由会在这个时候激怒大炎。” 李清焰沉吟少许,抬头望一眼漆黑洞顶: “倒也是本宫疏忽了,若真是古渊所为,那南锦溪动手的对象应该只会针对你一人。” 许元一愣,不过思索一瞬后旋即了然。 李清焰与他的思路不同。 他更多是通过曾经拥有过的上帝视角,对将来大势进行推断,判断古渊会选择大炎内斗结束再进场摘桃子。 而李清焰考虑更多的则是各方势力的微妙关系。 尤其是皇族与相府。 若南锦溪只杀他许元,那古渊是完全有动机的。 只要将作为质子的他在北封军内杀了,同为质子的二皇子与三皇子大概率会因水土不服,病逝在北境。 相府与皇族之间的关系本身就已经因为李曜玄的身体而变得很紧张,再出这档子事到时候必然产生不可逆转的裂隙。 但若将李清焰同他许元也一同除掉,那这就不一样了。 他许元虽被内定相府“太子”,但这是暗地里的事情。 李清焰作为唯一一个手握兵权的皇族,明明面上的重要程度是要比他强上太多。 皇族,不可能牺牲她来兑子一个纨绔。 换句话说幕后黑手另有其人。 李清焰思索时,习惯性的用食指与拇指摩梭着指尖的须弥戒,缓声问道: “驸马,你认为此次对我们下手之人会是谁?难不成真是那狐狸精口中的所爱之人?” 说到这, 李清焰自己便轻笑着摇了摇头:“算了,就算是她所爱之人指示,我们也不知道是谁,在这里盲目猜测再多,也推不出个所以然,待日后想办法将其抓住进行审问吧。” 许元侧头看着她带笑的侧脸,没有说话。 通过得到已有信息进行快速决断,并对自己的判断坚信不疑。 在心底斟酌了很久,许元还是选择直接说道: “我觉得是你二哥。” 声音轻轻的回荡在寂静的山洞之内。 李清焰缓缓的转过眼眸:“二哥?他确实有这么做的动机,但证据呢?” 如此回答,说明李清焰已然是怀疑过二皇子。 与李清焰那清幽的目光对视,许元心中飞速思考着如何对于这个推测进行解释。 他说是李诏渊。 绝大部分的信息都是通过《沧源》中那些细枝末节的故事线。 虽然昆吾镜好用,但架不住南锦溪的立绘漂亮,而且穿得少。 许元刚遇见时一度以为这是个可攻略的女主角,所以还曾下过一番功夫。 不过沧源的制作组好像没有牛战士,嗯.至少负责南锦溪这条故事线的文案不是个牛战士。 整个故事线走完也攻略不了。 排除一些繁杂的对话,有用的信息在现在看来一共有三到四点。 第一,南锦溪和相国府有仇。 第二,南锦溪与古渊之间联系很小。 第三,南锦溪所爱之人曾经地位很高。 至于说第四点  这一点许元不太确定,因为有些记不清了。 他不是那些将游戏玩过一遍就能把所有细节全部记起来神童。 只是大致记得,好像二皇子登基当上皇帝的世界线里,南锦溪都并未在剧情中出现过。 通过这些信息大致可以推出南锦溪确实是个可以为爱献身之妖,而且她所爱之人很大概率便是二皇子。 现在问题来了,这些东西咋和李清焰解释? 直接说哥们我开天眼了? 沉寂许久, 许元盘坐在地,双手交叉放在腿弯,细声慢语的说道: “其实我也是通过受益人的方向来推断的。” 说着,他看了一眼李清焰的神色,李清焰点了点头示意继续说。 许元呼出一口气,低声道: “第一,清焰你也知道以如今北境的局势已经不需要你我,蛮族那边在被你突袭死了一批,强攻北封城死了一批,与宗门决战又死了一批,决战之际,有宗先生坐镇,蛮族不可能赢。” 李清焰颔首:“确实如此,然后呢?” “第二.” 许元迟疑一瞬:“第二,按照如今的局势发展下去,北境宗门被灭,蛮族被灭,宗门只要不傻就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强出头,嗯你们皇族与我相府的矛盾很有可能会上升成为最主要矛盾。” “事实如此,驸马怎么忽然开始忌讳了。” 李清焰似乎根本不在乎这些东西,侧着凤眸,轻轻一笑:“父皇立志欲剿灭宗门就是为了巩固我皇族的皇权,为了维护皇族对天下的统治,为此甚至不惜扶植且放任朝堂上出现许公这种权相。” “大体就是这意思。” 许元哑然,对于此奇女子的感官又深了些许,话语也便直接一些:“如果你父皇,嗯,姓李的父皇身体无碍,矛盾可以暂时掩盖,在宗门彻底覆灭或者妥协前,大家可以一起走下去,但问题是现在不行了。 “在你父皇死前必然会有所动作,我觉得以他的雄才应该不会放任我爹这么一个有兵权,有财权的宰相给自己的子嗣去处理。” 李清焰眸子闪烁过一些不易察觉情绪,点了点头: “所以这和我二哥有何关系?” “杀你,削弱你大哥可用势力,杀我,削弱相国府的继承人。” “挺蠢的。”李清焰轻声评价:“虽为血亲,本宫又非一定支持大哥。” 许元咧嘴笑了: “可你不能为他所用,所以必须杀你。” 李清焰揉了揉眉心: “宗门么这么一看,本宫确实不能为他所用。” 顿了一瞬,李清焰转而饶有兴趣的问道: “但最关键的是,这么做了他能活下来?” “能。” 许元回答得斩钉截铁: “在这种情况下,若是得手,回到帝京之后,就算李诏渊暴露,你父皇也会亲自保下他,把他所作的一切掩盖。” 李清焰撑着下巴,纤长的食指敲了敲香腮: “他可是与宗门有联系。” “清焰,你方才刚说过,你父皇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巩固皇权。” “.”李清焰眸子微眯。 许元将指节按在眉心,交叉合十的双手略微用力: “我们能看出二皇子与宗门有联系,你父皇不可能看不出。 “相府威胁皇权,联合借宗门清除我相府难道不是一个很好的选项? “如果确认此方可行,你父皇非但不会杀他,甚至会在他最后的时间主动帮助二皇子整合太子的势力,将他推上皇位。 “别忘了, “你二哥,是最像你父皇的人。” 双晚了一点 二百七十一章 碎镜 坚硬的石面冰冷刺骨,四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传送后遗症带来的晕眩感让许元恶心得有些想吐,略微调整状态后,他便在心中叹息了一声。 还是被传送了。 如果是李清焰能像大冰坨子那样听话又可耐,直接逃的话,凭借李清焰最后时刻那让南锦溪都反应不过来的速度,俩人绝对能直接跑出昆吾镜的锁定范围。 但若李清焰能毫无保留的听话,那她便不是李清焰。 思绪至此, 许元忽然有些想笑。 他能理解这裹胸公主在想些啥。 没有上帝视角,不知道昆吾镜的威能,更不知道他能逃出昆吾镜的锁定是赌命用踏虚斩卡了无敌帧。 虽然他看不清细节的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但却能猜到这俩女人之间的战斗过程。 若没有昆吾镜“吸收”“弹反”两个特性,南锦溪这狐狸精一个照面就得被军阵加持的李清焰秒了。 这种情况跑什么跑?抓住这狐狸精审问情报才是最优选择。 但现在说这些都晚了,事情的最终就是他们被南锦溪阴了,用昆吾镜给阴了。 至于南锦溪想将他们传送去哪? 在常规情况下,昆吾镜能将人传送距离不算太远。 换算成现实世界,大概也就是几百里的距离。 而按照如今的局势,南锦溪定下的目的地,许元他闭着眼睛都能猜到。 不过还好李清焰最后把南锦溪一同给捎上了,不然那才叫真的绝望。 正想着, 许元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腕,被身旁那只温热的玉手略微攥紧了些许。 抬眸望去,那熟悉的沙哑女声而带着一丝歉意响起在他的耳旁: “驸马,你说你与本宫一起葬在这里,可算殉情?” “.”许元。 又想骂人了怎么办? 借着握住他的玉手站立起身,许元哼笑一声,传音回道: “呵我可不想死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沉寂一瞬, 李清焰的声音再度响起在耳旁,面临死亡,依旧淡漠如雪: “不愿么那本宫便努力为驸马你创造一个逃命的机会吧。” 说着, 她侧眸瞥了一眼山洞之外。 那里除了风雪,还有那隐藏在雪林间的无数幽蓝眼瞳。 他们的到来已经被外边的蛮族将领发现,数之不尽的蛮族兵卒已经在风雪中悄无声息的靠了过来。 对于李清焰的话语,许元这次没有立刻答话。 环视了一圈四周,许元看到了脸色苍白的南锦溪,想来昆吾镜的消耗他这二品源初也有些吃不消,不过随即许元的目光便落在了那不远处的一双幽蓝双瞳之上。 瞳中血焰燃起,漆黑如墨的山洞立刻清晰了很多,也让许元依稀看清了那幽蓝双瞳的主人。 不出意外,这应该就是那位和他做了交易的蛮族异王。 一位如铁塔般壮硕的独臂人形生物,能够看到他周身坚硬的倒刺。 就那么静静坐在那里如同一块巨大的磐石,不过与他不动如山的身形相比,此刻这蛮王的眸中闪烁过着很多繁杂情绪。 看了一息, 许元觉着, 这蛮族异王,现在应该在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心中叹息一声,许元传音问道: “为何没有直接动手?” 李清焰这次没有传音,手中提着她那一柄赤红的妖刀,淡漠的声线回荡在逼仄的山洞: “如今本宫体内残余军阵之力还能供本宫挥出一刀,他没事先动用图腾,而且受伤了,接不下本宫这一刀。” 明面淡漠的声音落下,李清焰带上了一丝柔和,响起在许元耳旁: “等一下本宫会挟持蛮族异王离开这洞穴,长天伱到时候朝着东南方向逃,洛庆凤他们应该快到了,你有活下去的可能。” 许元听完,心中对现在情况已经大概明了。 李清焰手里握着一把只有一颗子弹的枪。 打南锦溪抢昆吾镜可能刚杀了对方,蛮族异王绝对会在下一瞬间暴起把他俩都灭了。 直接杀蛮王,外面那数十万蛮军也得把他们灭了。 而南锦溪不用昆吾镜跑路的原因则更简单,用昆吾镜进行传送需要激活的时间,对于许元而言这是一瞬之间,但对于山洞内的其余两名强者却很长。 蛮王不清楚,但李清焰只要感应到她用昆吾镜准备跑路,绝对会顺义过来拽着她一起被传送走。 安静少许,许元平静的问道: “你觉得你没希望逃出去?” 李清焰瞥了许元一眼,凤眸之间略带笑意: “长天,如今这种局面怎么逃?” 许元也没在意称呼的改变,瞥了一眼蛮族异王: “挟持他一起离开不就好了?” 李清焰深吸了一口气,平坦的胸脯略微起伏: “失去了兵卒功法共振,本宫体内的军阵之力就是无根浮萍,会不断的衰减,可能再过一盏茶的功法便会彻底消散,失去军阵加持,哪怕蛮王受伤了,本宫也不是他的对手。” 许元微微一笑,张了张嘴正欲说话。 李清焰抬起一根手指按在了许元唇间,半开玩笑: “行了,时间紧迫,若你有什么想对本宫言语不用急于这一时,来世我们有的是机会。” 话落,山洞沉寂。 “嗡——” 李清焰手中的赤红刀刃忽地发出一声嗡鸣,整个漆黑的山洞皆是被其上的火焰映得透亮,声线淡漠: “蛮王,你是个聪明人,多的本宫应该不需要和你交代。” 沉寂一瞬, 铁塔般的巨汉默默的站起了身,高大虬结的身躯让整个山洞瞬间显得有些逼仄拥挤。 踏前一步, 蛮族异王缓缓吐出一口气,特殊的身体构造让他呼气时并无白雾产生,拗口沙哑的大炎语从他口中说出: “武元,本王以为下次见面会在几日后战场上,但看来你们大炎的内斗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李清焰没有接话,盯着蛮王,平静的用刀尖指了指洞口的方向。 蛮族异王那黝黑可怖的面容似乎笑了一瞬,摇了摇头,便步履沉稳的便朝山洞外走去。 李清焰缓步跟上,同时瞥了准备凝聚雪灵化身跑路的南锦溪一眼。 衣不蔽体的南锦溪见状轻哼一声,很老实跟在了蛮王身后。 山洞,唯余脚步与呼啸的风声。 于山洞口驻步, 举目望去,在苍茫的漫天飞雪之间,已然聚集了无数幽蓝双眸,如同来自地狱的恶鬼,漫山遍野。 蛮族的王庭部落已然汇聚,一些散发着心悸威能的蛮神图腾已然在兵卒间升起。 高大的身形立于洞口,蛮族异王回眸看了一眼李清焰,又瞥了一眼李清焰身旁的陌生人类男子,低沉的声音似笑似叹: “武元,为了这么一个雄性的活路,放弃与本王兑子,你真的很令本王失望。” 李清焰举着刀抵在蛮族异王那旷阔的背部上,一双赤瞳不含任何情绪: “蛮王,太过高看自己不是一个好习惯,就算让你活着,蛮族也逃不过败亡一道。” 蛮族异王沉默了少许,看着自己的子民笑道: “千古王者当逆天而行,逆大势而为,若是失败,本王也亦是无悔。” 二人话落, 许元顿感一股柔和运炁将他包裹,随着其余三人一同升空。 高空风雪如刀,刮得人脸生疼。 而这时, 许元忽然出声道: “李清焰,你这是准备借着最后的军阵之力将我扔出去?” 李清焰回答简介明了: “是。” 许元摇头: “听我的,我们不会死。” 李清焰闻言一双赤瞳略显无奈: “现在说这些有用么?” “不,从现在开始,你听我的,我们都不会死。” 李清焰眼神变得有些古怪,随即笑道:“驸马你这是改变主意,想与本宫殉情?” “.”许元。 他又有点想骂人。 这都什么时候了,这败家娘们是真想把他俩一起交代在这? 不过下一瞬  李清焰的叹息般的声音便传到耳边: “既然驸马你这么说了,那本宫便听你一次,不过最好快一点,本宫体内的军阵之力很快便不足以能斩杀蛮王了,到时候他会直接动手。” 许元眼神微微一凝,不假思索直接说道: “那枚镜子。” “什么?” 李清焰柳眉微皱:“根本来不及,蛮族异王再怎么重伤他也是半只脚的圣人,本宫就算杀了这狐狸精.” “我的意思是,你这一刀,直接砍这狐狸精手中那枚镜子。” 李清焰沉默少许,深吸了一口气,问道: “确定?” “等我倒数完,你便动手。” “什么倒数?” 许元没再说话,转而看向一旁高大的蛮族异王: “喂,蛮王,咱们再做个交易如何?” 蛮族异王瞳孔一缩,眼神讶异的看向许元: “再?” 许元狭长的眼眸间泛着异芒,轻笑一声道: “呵,宗门那三十万精锐,你这么快便忘了?” “嚯” 蛮族异王角质遍布的唇角咧了咧,幽蓝的眼中泛起了一阵隐藏的杀意:“看来武元想换你的活路是有原因的,相府高层.人类,你是那大炎宰相的第三子?” 顿了一瞬, 蛮族异王也乐得拖延时间,低语道:“说说,你这次打算用什么和本王交易。” “在我逃之前,你先帮本公子杀了她。”许元抬手便指向一旁那衣着清凉的狐狸精:“这妖族源炁枯竭,你这名半圣强者就算不借助底下图腾,先杀她应该也是易如反掌。” “.”南锦溪张了张嘴。 蛮族异王闪烁一瞬,即刻回道: “这确实不难,但你打算用什么.” “你不做,本公子便让武元将你斩了。” 面临死亡威胁,蛮族异王眼神很是淡然,甚至饶有兴趣的说道: “将本王斩了,你们俩都得死在这里。” “确实如此。” 许元说话的声音很快,盯着蛮族异王那双幽蓝色的眼瞳: “但大战将至,若我们死了大炎还有武成侯,还有宗青生,还有元昊一系列的高级将领,但若是你死了,本公子猜你手底下的几个部落应该便会瞬时化为一盘散沙,精锐一丧,你们蛮族极黑之地那些妇孺都将成为大炎刀锋下的待宰羔羊。 “若你不死,接下来的决战中,你带领这数十万的蛮族精锐还有一线胜利的可能。” 说罢, 许元盯着蛮族异王,一字一顿的说道: “你,还剩下十息的考虑时间。” 蛮族异王细细听完,幽蓝瞳孔看不出情绪,抬起角质遍布的食指指了指许元: “本王不认为你这种养尊处优的人会有视死如归的决心。” “七息。”许元平淡的报数。 “哦,那本王倒要看看你敢不敢让武元杀了本王。” 说罢,蛮族异王便安静的站立在虚空中,盯着许元的脸上每一丝每一毫的变化。 但眼前人类男子却只是平静的报着数,声音听不出丝毫的变化。 五息。 三息。 一息。 蛮王动了。 独臂之上繁琐的纹路忽然泛起幽蓝色的光芒,在其辐射之下整个臂膀瞬时粗壮了一倍有余。 无可匹敌的惊天巨力直接朝着南锦溪的面门轰击而去。 南锦溪攥紧拳头狐眸之中流露一丝苍白,早已蓄势待发的源炁瞬时涌入手中的昆吾镜。 昆吾镜瞬时漂浮至她的身前。 诡异的一幕忽然发生。 蛮王这一拳直接如同打在水面之上,那肌肉虬结的臂膀似乎穿过了某种屏障,直接凭空消失了一截。 而下一瞬, 夹杂着惊天飓风的拳头便以一种诡异姿态,从那道透明的镜面中冒出,反着砸向了蛮族异王的头部。 千钧一发之际,蛮族异王微微侧头偏过了这来自自己的全力一拳,眼神带着一抹讶异。 “轰!!!!” 残余拳风轰击在地面之上山头,一阵天崩地裂般的震动让地面上的雪雾飞腾。 一处巨大的拳印碾压过万千树木,赫然出现在了山地之间! 而再这狂乱的混乱至中,许元平缓的呢喃如期响起。 “零。” 李清焰动了。 泛着红光的惊天一刀朝着南锦溪劈去,刀锋所至将风雪纷纷避散! 南锦溪呼吸瞬时变得急促。 先是蛮王,后是李清焰。 想要再度催动昆吾镜作为抵挡,但蛮族异王的那一拳让的源炁一时无以为继。 眼见刀芒要将自己吞噬,南锦溪忽然看着北封城的方向笑了。 那人应该会为她伤心吧。 她还真蠢呢  “宕——” “?”南锦溪。 清脆的声音让南锦溪从弥留之间回神,却见刀刃没有砍她,而是直接劈在了她身前古朴小镜之上。 “喀啦.喀拉.” 细微的声音轻轻的响起,一阵裂纹悄然的在古朴的镜身上开始蔓延,迅速如蛛网一般的扩散了开去  而在所有人不解的愣神之际, 许元默默的拉住了李清焰的玉手。 下一瞬, 一阵耀眼到不能直视的白光自碎裂的昆吾镜中扩散开去,最终将自昆吾镜为中心的方圆一里之地彻底笼罩又晚了点 二百七十三章 地宫 “呵像父皇?” 一声似唏嘘的轻笑轻轻响起在寂静的山洞,李清焰眼眸幽幽的盯着许元: “你这话的意思是说,父皇是想在剪除了你们相府后,再由二哥重头走他们走过的路?” “问得好,我不知道。” “.”李清焰。 许元双手放松撑在身后,笑道:“我从小到大与当今圣上也只是有过几面之缘,对他的为人可一点都不了解,方才说那些东西都是站在李诏渊的位置分析的。” 李清焰唇角划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所以你认为二哥就把他的身价性命堵在父皇的一念之间? “而且,说起与宗门做交易,本宫那位大哥似乎更有优势,毕竟国师他老人家可是大哥名义上的剑道师尊,而且早年更是在剑宗山门内呆了三年。” 许元略微颔首,问: “伱说的有道理,但除此之外,李诏渊有其他办法?” 沉默一瞬, 李清焰无趣的摇了摇头。 许元则是幽幽低声道: “母妃是宫女,又非长子,你二哥想登基大统,每向上走一步都是在赌命,而这一次他在赌你父皇对我相府的态度会改。 “现在看来他大概率是赌对了,接下来,就该看我爹他会怎么接招了。” 与宗门之间建立联系并非一朝一夕。 换而言之,李诏渊大概率早在十余年前乃至于二十余年前便已经开始了他的布置。 想到这, 许元收敛严肃的神色,呵呵一笑: “不过呢,我个人还是更想看到咱父皇他们能携手把这条路走到最后,而不是交由下一代。” 声音短暂的停滞后,许元低声: “然后实现他们当年的浪漫。” “浪漫?”李清焰饶有兴趣的呢喃一声。 在阴暗的洞穴中,许元那泛着血光的眼眸闪了闪: “为了同一个理想,而至死不渝的浪漫。” 李清焰闻言没再出声,撑着膝盖缓缓从冰冷的石面上站起了身。 一袭红衣在昏暗山洞如血般暗沉,窈窕身影站得笔直,声线淡然: “这处山洞似乎挺大的,本宫去周围看看。 “不过这种浪漫驸马可去画本里寻,那里面,应该有很多这样的故事。” 安静一瞬,许元砸吧了下嘴:“啧” 她对这裹胸公主破坏气氛的话语略显不满。 不过顿了一瞬,许元摸着下巴看着她窈窕的背影,笑道: “你就对你父皇这么没有自信?” 李清焰没有停下脚步,背影逐渐隐没在山洞的黑暗中。 半晌, 远处传来了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后,她清淡声音幽幽传来: “作为许公的孩子,本宫认为驸马你应该很清楚权力的滋味。” 话落,便只能听到她不断远去的脚步声。 许元皱了皱眉,但旋即在看到自己指尖的须弥戒后,便低声叹了口气。 女孩子,果然还是感性一点更可爱。 前世他许元没见过什么大场面,但十几个人的屁大部门为了几厘小权都能搞办公室政治,成天勾心斗角互相下绊子,甚至不惜把人搞进去蹲号子。 十几个人的私企破部门尚且如此,更何况如今这至高无上的皇权。 前世标准傀儡汉献帝都能想着法子政变夺权,古今帝王但凡有一丝可能,便无人会容忍皇权在自己手上旁落。 为了理想放弃这种权力那李曜玄就不是皇帝了,直接超脱成圣。 不过就目前来看,俩老头子都没有做到这一点。 李曜玄需要皇室传承不让李性天家断在他这一代。 而他老爹身后也有了那些跟他走了大半辈子的追随者。 微末之时大家志同道合, 顶峰再见时, 周边已然变了风景。 这种浪漫, 大概率确实也只能在画本里出现。 李清焰外出探寻出路,而许元则呆在原地恢复源炁。 李清焰那注入许元体内的源炁只有保护作用,自己源炁的耗尽依旧让他身子骨亏空得有些虚弱。 不过许元无所谓, 相府北境负责人这一身份带来得权力,让他一次性吃得满嘴流油。 前世玩游戏都不舍得吃的珍贵丹药,现在他须弥戒里都是按瓶算。 山洞之内不知过了多久,唯有钟乳石石尖偶然渗水滴下的嘀嗒声  睁开的眼眸的一瞬,许元便见一袭红袍的她不知何时已然回到了他的身边。 来无影去无踪,没有丝毫声响。 也许日后结婚了逛勾栏,他在里面玩,这公主在旁边坐着看他,他都不知道。 嘶.这么想想还真有点恐怖。 收敛思绪,许元低声笑问: “这么快便回来了,找到出路了?” “没有。” 李清焰摇头,凤眸间的眼神有些凝重:“这里似乎不是山洞,而是一处地宫。” “地宫?” 许元挑了挑眉,下意识呢喃一声,旋即问道:“方才已经过去两个时辰就算这地宫再大,以清焰你的意魂强度,也应该能找到出路吧?” 李清焰指了指山洞内壁面: “驸马你自行用意魂探查一下就知道了。” 许元延伸一凝,意魂随之便从识海中探出,朝着周边寻去。 而下一刻,在李清焰的注视下,许元的眉头一点点的皱了起来。 运转功法之后,他的眼睛便会拥有一定程度的夜视能力。 但在如今绝对的黑暗之中,这种夜视能力会被削弱到极点,不过意魂更像是前世次声波的探寻,会将周围的环境直接映射在脑海之中,不受光线的明暗影响。 不过在这一刻,当他的意魂接触到山洞内壁的那一瞬,便如同陷入了迟滞领域一般变得软弱无力。 而且这平静的山洞内壁,在吃他的意魂  很细微的感触。 若非与苏瑾萱双修时习惯了魅神孢的侵袭,凭借许元的先天魂体也不可能第一时间发现。 沉寂间,许元默默起身朝着一旁石壁走去,站立近前,缓缓抬手轻抚壁面。 壁面入手并不冰冷,毛绒绒的,有些潮湿, 这是植被? “哗啦——” 一抹血焰突兀的燃起,洞内的漆黑霎时被驱散。 将手中的血焰靠近爬满山洞内壁的诡异植被,许元凝神细望,却见一阵细微的窸窣后,临近火焰的植被直接如有生命般的避开。 血焰挪走,植被爬回。 见着这一幕,许元借着手心的火光看向四周。 然后, 他忽然发现,这宽敞的山洞之内不管是地面还是内壁之上都被一层不知名的植被所覆盖。 呈现褐红色, 在他手中血焰的照耀下显得有些诡异。 收回手,血焰消散,山洞霎时归于黑暗。 许元呼出一口气,走回李清焰身旁坐下。 他们坐的位置算是四周唯一“净土”,这片区域的植被应该是在他们传送来时被所携带的空间乱流给吃了。 沉默一瞬,许元低声问道: “清焰,你知道这菌毯是什么吗?” 李清焰两根纤长的手指摩梭着须弥戒: “这世间能屏蔽意魂的植被不多,其中从未有褐红色得植被,想来应该是这地宫独有的。” “独有的?” 许元呢喃一声,旋即咧嘴一笑:“那我们可就发财了啊,这种褐色菌毯可是一种崭新的材料,等我们出去了,带点样本给我四妹,再找人来开采,没准她能鼓捣出个惊喜出来。” “.”李清焰闻言,眼神逐渐古怪。 “开个玩笑。” 许元见状双手一摊,眼中笑意退散。 在这个超凡的世界里发掘一种崭新材料带来的庞大利益确实惊人,但这些都是有个前提,他俩能先出去。 而见识到褐红菌毯诡异的那一刻,许元便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一件快要被他遗忘的事情。 他的福源,可是足足有3点之高。 平时宅着修炼看不出其中厉害,待到这种随机传送之时方才能彰显高福源带来的好处。 之前在琼华秘境直接被传送进危机重重的樱蛭湖,这次估摸又是被传送进了某处绝地。 想到这,许元侧眸瞥了一眼身旁清丽绝尘的李清焰,叹了口气。 看样子这裹胸公主的福源也是挺低的。 嗯.想念寻宝姬的N1天。 而见到许元不再说话,李清焰也便轻声说着方才她在地宫内探寻时的见闻: “这处地宫虽然错综复杂,但有明显的人工痕迹,很有可能是一处古墓,或者前人设下了一处迷阵.” “清焰。” 许元忽然打断,指了指上空的山洞的洞顶:“你能不能试着直接打穿这里?” 《沧源》里不让破坏地形,但现实中却是可以。 迷宫?走什么迷宫? 直接凿穿! 李清焰闻言微微一笑。 下一瞬, “噌!” 腰间刀刃霎时出鞘,漆黑之中划过一片火光,锋锐刀尖对准上方洞顶猛然一指。 “嗡——” 刀鸣清脆,一阵飓风以李清焰为中心扩散开去。 红袖落定,一处圆形的小洞霎出现,深不见底,但不见日光。 收刀入鞘,李清焰干脆利落的说道: “本宫先前已经尝试了,这处地宫很深,距离地面有多远本宫也不能确定。” 许元看着洞顶的孔洞,略微迟疑: “连续攻击几次试试?” 李清焰没有接话,轻轻的将一根食指放在红润的唇间,看着黝黑深邃的山洞深处:“嘘” 许元眉头微皱眸子眯了眯。 看来这地宫里有“怪” 思绪间, 许元眼眸紧盯,意魂探出。 但下一瞬一道壮硕的人形黑影便快若闪电般的从黑暗中袭来! 人形黑影来得很突兀,不仅意魂探知不到,且没有任何声音。 速度很快,在血元心陨诀的加成下许元能够勉强能够看清对方行动轨迹。 但换而言之,这种速度在李清焰眼中应该和龟爬一样。 而如许元所想, 火红的刀光一闪而过,映亮漆黑的山洞之后,来袭的人影霎时在空中被劈为两半,随着来袭时的惯性“咚”的两声砸落在二人身旁的地面之上! 李清焰并未停下手中的动作,玉手微抬,两道赤炎剑影便激射而出将那一分为二的人影钉在了地面,指着两坨,轻声道: “驸马,你看看吧。” 赤炎散发的光亮让许元看清了来袭之物。 确实是个人形的生物,他甚至能够依稀看到其面容上那已经模糊的五官。 自脑袋处被李清焰的刀芒竖劈为二,但诡异的是即便被一分为二其中也没有任何类似血液的东西流出,取而代之的是万千细小的血肉触须  从断口处蔓延伸出,窸窣挣扎着想要将断开的身子重新连接在一起。 许元头皮便是一麻,下意识站起了身。 回眸望向李清焰,嘴角都在抽搐。 捏麻麻的,这女人的福源到底有多低?不会是她把他拽过来吧? 死寂地宫,野外九十级副本。 见到许元的反应,李清焰略微皱了皱眉,清声问道: “驸马你知晓这种诡异的东西是什么?” 许元脑中心思电转,舔了舔嘴唇:“嗯。” 李清焰闻言一笑, 起身, 抬手, 钉在怪物身上的两只赤炎之剑立刻泛起耀眼的红光! 炙热的火焰腾起,原本还尝试着链接身体的怪物转瞬便被吞噬。 在火焰得余烬中, 李清焰踩着靴子走到了许元的近前,弯着眼眸,柔声笑道: “既然如此,驸马可否和本宫说说这诡异的东西是什么吗?” “知道。” 许元吐出两个字,盯着李清焰的眼睛,凝重至极的轻言道: “李清焰,我们相府的甲级内参里记载过这处地宫的情报,如果想活下去,不要怀疑我的任何话。” 李清焰一双赤瞳眯了眯,沉默一瞬,臻首微点,肃声道: “嗯既然驸马都这么说了,本宫自然不会怀疑。” 听到这个承诺,许元心中微微一松。 说实话,他是真怕这有主见的裹胸公主在这种地方还搞特立独行。 李清焰按住刀柄,轻声问道: “看驸马你的神色,这东西应该很棘手?” 沉默了一瞬,许元指着焦黑的地面道: “这是异鬼,一种生命力旺盛,感染性极强的怪物,方才那东西被感染前应该是个人族修者。” 顿了顿, 许元又指向那些可以屏蔽且吞噬意魂的菌毯: “那些应该便是异鬼的黑死菌毯,能给异鬼提供再生的源炁和血肉。” 李清焰细细听完,问出了她最关心的问题: “驸马,在你们相府的情报里,这地宫中可有比本宫更强的异鬼?” “有。” 许元斩钉截铁的回答道:“而且远比现在的你强,最强的异鬼在一品蜕凡之中也是佼佼者。” 话落沉寂。 李清焰清丽面容冷色尽显,握着刀柄的手略微用力。 许元则轻轻笑了笑,道: “当然,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只要我们别搞出太大的动静,那东西是不会醒过来的” 话音未落, “轰!!!!!!” 一声轰鸣伴随着山崩地裂般的震颤便从地宫的深处传来,让人难以站稳身形。 而在震颤过后,便是那沿着错综甬道扩散而来的拳风。 凌冽的风,吹得二人衣袍猎猎作响, 无声间, 李清焰看了一眼声响传来的方向,又看向许元,朝着动静传来的方向努了努嘴。 现在咋办? 许元舔了舔嘴唇,试探着问: “这是.蛮王?” 二百七十五章 探寻 “接下来怎么做?当然是想办法逃出去了。” 许元轻笑着回了一句,站起身,又瞥了自家公主那姣好诱人的曲线一眼,心里砸了咂舌。 这黑死甲胄套上,怎么感觉比不穿的时候更涩了? 怪不得这女人说不裹胸会影响军心。 “你这种目光,真的很让人没有安全感。” 迎着某人那审视的目光,李清焰幽幽的叹了口气: “作为一名主帅,最基本的便是让下属看到你时,立刻便能让他们将所有的担忧化为对你的信任。” 许元轻咳一声,低声笑道: “如此美景放在眼前,作为公主未来的驸马,情不自禁的遐想了一下未来也是人之常情。” “遐想未来?” 李清焰一双赤色凤眸古怪的看了许元一眼,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本宫觉得驸马伱不像是在遐想未来,而是想在这地宫里直接把未来透支了。” “.”许元嘴角抽了抽。 而李清焰这时已经提着手中的刀柄走到许元近前,凤眸含笑。 许元正疑惑对方想做什么时。 李清焰忽然松开了手,连刀带鞘“砰”的一声落在地面,随即她略微踮起脚尖与他等高,附身侧脸,对着他耳垂吐气如兰,声线细缓而沙哑: “方才也说了,驸马想做什么,本宫都会照做,若驸马你想及时行乐,找本宫透支未来也未尝不可.” 说到这, 李清焰美眸一弯,两只玉手轻轻的勾在他的脖颈间,身子略微后仰,丰胸挺立,纤腰轻缓,那晶莹丰润的红唇微张开: “怎么样.驸马要不要试试?若就这么死在这,驸马不会觉得太可惜么?” 许元盯着她没有说话。 眉眼间的英气飒爽在此刻化为了倾城妩媚,但可惜掩藏在那水雾弥漫的赤瞳之下的不是动情,而是极端的冷静。 半晌, “啪!” 许元将李清焰的开,声音平静: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勾引我。” “呵哼.” 瞥了一眼自己被打开的手,李清焰歪着脑袋,流露一抹恰到好处的讶异:“真的.不要么?” 许元盯着她: “想提醒我,何必用这种方式?” 李清焰听闻此言,才由衷的流露一抹笑意: “谁让本宫现在得百分百服从驸马呢,也只能用这种方式了。” 说着,她凤眸间流露一抹狡黠: “不过本宫刚才的话是认真的哦,主帅大人.” “行了。” 许元白了她一眼:“本公子心里有分寸。” 李清焰后退一步,站直身子,再次问道: “所以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许元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甲胄: “别急,你修为高感受不到,这黑死甲胄吞噬的源炁对我的负担有些大,我得先适应处理一下。” 话落, 许元便闭上了眼眸感应了一下黑死甲胄对于自己身源炁消耗,随后又取出清语剑随手挥动了两下,适应了一下这件崭新的黑色甲胄给他的身体带来增幅。 是的,增幅。 按照品质来讲,这白板的黑死甲胄是远不及他那件血玉琉璃衣。 不过血玉琉璃衣更多的是注重防御,且能与血元心陨诀形成共振效果,穿着它不管战斗还是修炼体内源炁的运转速度都会快上不少。 而这黑死甲胄则是完全为战斗而生。 许元记得在《沧源》中,这植被甲胄的增幅是全面性质的。 而此刻,许元也方才体会到这种增幅。 经过他的源炁喂养黑死菌毯,让他的速度比起方才起码快了两成不止。 想到这, 许元不自觉微微一笑,不过随即又叹了口气。 这种实力的增幅,多半得归功于他现在这相府地板砖的修为,对于身边这烧杯公主而言,几乎等同于零。 除非她继续剥离甬道内壁的黑死菌毯将其不断凝实。 不过,现在他的当务之急是解决这黑死甲胄吞噬他的源炁速度,九十级的白板装备,再怎么白板也是九十级,根本不是他这个凝魂小垃圾能够撑住的。 正思索着, 李清焰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那略显关心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长天,以你的修为能撑住么?” 许元整理好心情,回眸微微一笑: “放心,当然可以。” 说着, 在李清焰的注视下,许元不慌不忙的从须弥戒中取出一枚炁源丹服下,又取出一枚鹅蛋大小的源晶。 在许元的刻意引导下,附着在他手臂周围的黑死菌毯立刻如有生命般盘旋而上将手心的源晶覆盖。 下一刻, “咔嚓——” 一阵阵细微而清脆的碎裂声从黑死菌毯的内部传来,鹅蛋大小的源晶被碾成了粉末,作为养分悄然运往了他的周身。 做完这些, 许元抬眸微笑: “用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算问题。” 李清焰闻言有些忍俊不禁,随即略显无语的白了他一眼:“德行。” 许元也不在意,看向了两侧的甬道,低声嘱咐道: “清焰,如今我们虽然有了黑死甲胄,但千万别大意,这甲胄只是让那些高阶异鬼无法用黑死菌毯探寻我们,若是离得近了,他们一样能够将我们分辨出来。” 李清焰思索一瞬,看了许元一眼,还是选择提醒道: “驸马,这些异鬼似乎天然能够屏蔽意魂的感知,只能通过视听来发现他们。” “这个我知道。” 这点并不是通过《沧源》知晓,而是洛老头。 洛老头作为经历过万年前异鬼大劫之人,许元和对方一起生活那么久,自然会好奇异鬼这种生物,闲着没事侃大山,洛老头也告诉了他很多关于异鬼的信息。 其中便有不可被意魂探查这一点。 而且方才那只低阶异鬼来袭之际,他也已经亲自体会过异鬼对意魂的屏蔽。 顿了一瞬,许元指了指震动传来的反方向,示意边走边说: “蛮王那边估计已经成重灾区了,我们得反方向走。还有,探查异鬼的动向不是只能通过视听,也可以用源炁。” 李清焰提着刀跟在许元身侧,身姿因那贴身甲胄英飒而妩媚: “源炁?直接将源炁散佚出去?” “当然不是,你若散佚源炁,却是能感应到他们,但异鬼同样能嗅到你。” 许元摇了摇头,从须弥戒中一阵搜索过后,取出一张写满文字的扉纸,随手递给李清焰:“这是源炁特殊的运用方式,寄居在魂戒里面的那个老鬼给我的。” 李清焰沉吟着接过,垂眸看着上面记载的秘法。 许元瞥了一眼满脸凝重的她,便转而打量着这处黝黑甬道。 在《沧源》种,这处死寂地宫本就是一座带着点迷宫性质的副本,化为现实必然更是会复杂千百倍。 想要逃出去,首先便是得要先确认好他们俩在这死寂地宫的方位。 而如何确认方位,许元也没有一个完美计划。 只能沿着这条路一只往下走,寄希望于见到一些“标志性建筑”。 沉默间,二人已然走出去了一刻钟。 甬道依旧还是那个甬道,内壁生长着的黑死菌毯随着对流风轻轻摇曳着,丝毫没有任何要到尽头的样子。 许元收回视线,看向一旁的李清焰,发现她已经将那纸扉收起,轻声笑道: “这秘法其实不用太过着急,这处地宫一时半会我们是出不去的,你可以慢慢” “已经学会了。” 许元眼神一滞。 啧,这些天才学东西的速度都这么快? 李清焰将纸扉递还给许元,略微凑近,歪着头轻笑重复: “本宫已经学会了,驸马觉得很惊讶?” 沉默一瞬,许元随手接过,别过脸,面不改色: “一刻钟才学会,有什么好骄傲?我当初可是看一遍就会了,不过呢,你学会就好。” “呵哼.” 李清焰轻笑一声,盯着他不说话。 许元砸吧下嘴,轻咳一声: “我的修为比较弱” “修为比较弱?”李清焰歪了歪头。 深吸一口气,许元瞪了这女人一眼: “我的修为很弱,探查范围和持续时间都不如清焰你,这段时间警戒就交给你了。” 李清焰笑意吟吟的对许元拱手一礼: “清焰领命,一定会护您周全。” 许元张了张嘴,随即想说的话化为一声轻叹。 没有搭理这公主的恶趣味,许元转而继续轻声的嘱托道: “异鬼这种东西能够永生,但永生是有代价的。” 李清焰很忠实扮演了一名下属的捧哏: “代价?” “失去灵智。” 许元直接说道:“你先前外出探查的时候应该已经察觉到这一点了吧?这地宫里面绝大部分的异鬼都是一些没用灵智的野兽。” 李清焰闻言,笑意消散,声线瞬间变得清冷: “方才本宫遇到的都是一些低阶异鬼,不知高阶的异鬼.” “一样。” 许元干脆而直接:“万年时间,哪怕是圣人转化而成的异鬼也会丧失灵智。” 李清焰胸脯微颤蹙起的柳眉舒缓。 同一修为,有灵智和无灵智之间差距可谓是云泥之别。 许元看出这女人的所想,扫了一眼她丰盈纤细的臀线,笑着嘱咐道: “那些高阶异鬼能将人同化,清焰你若因为大意变成异鬼,还不如让我在这先透支一下未来。” 李清焰掩嘴轻笑,半开玩笑的说道: “驸马这是在担心本宫,不过若是本宫被转化,应该不会立刻变成方才那种怪物吧?” “应该不会,所以到时候也许还可以趁热。” 李清焰凤眸一滞心间有好笑又好气。 而下一瞬, 许元伸手搂住她纤细腰肢,侧眸柔声笑道: “放心,就算你被转化了,我也有办法把你救回来。” 李清焰瞥了一眼对方的咸猪手: “就凭.驸马你这凝魂修为?” “我刚才怎么说来着?不要质疑我的话。” 许元眼眸一凝,“啪”的一声打在她那挺翘的桃臀上,道:“这是惩戒,下不为例。” 李清焰咬了咬唇角,呼出一口气,一双如红水晶般的赤瞳幽幽的盯着他,眸子弯成两道危险的月牙: “好,下不为例,不过惩戒完本宫.驸马你的手能否别那么用力?若是高阶异鬼突然袭击,与本宫靠得太近,可能会受伤哦。” “小气的很。” 对视一息,许元收回了手,转而说道: “地宫最深处里面的那只异鬼是特例,它与这地宫里的其他异鬼不同,存在着很高的灵智。” “为何?”李清焰语带疑惑。 “我怎么知道?” 许元很光棍的反问,不过沉吟一瞬,还是推测道:“我想它经历万年尚存灵智应该与他的沉睡地点有关。” 《沧源》中,那异鬼BOSS是在一处类似于祭坛的地方沉睡。 当初不知道为何,但如今联系洛老头之前和他说的东西。 这死寂地宫里的这批异鬼,应该是在当年的人族强者围剿下逃走的少量残部,藏在这地底深处苟延残喘。 想到这, 许元忽然咧嘴一笑: “当然,现在他应该已经去追杀那蛮王了,而且我记得它沉睡的地方好像是有一些宝贝来着。” 李清焰眼眸微微一凝: “驸马你是想去它沉睡的地方?” “看情况,若能捡漏就最好不过,但现在我们最好还是先找路出去。” 许元没有否认,但也没有利令智昏。 若是陪在他身边的是娄姬姐姐或者剑圣娘舅,他绝对会把这副本给打穿,把能三光的宝贝全部三光。 但很可惜,在他身边的是李清焰,最好的选择还是先逃出去摇人。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加快一点速度吧。” 李清焰遵守了二人的约定,轻声建议道。 许元想了想,点头同意:“这处地宫似乎很大,以我们现在这种速度,一旬时间都不会有任何发现。” 听到这话李清焰便俯下身子直接将许元公主抱了起来: “长天,放松。” “.”许元。 随着源炁注入他的体内,许元心中叹息一声,伸手勾住她的玉颈,也便任由这公主施为了。 嘛,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进来了。 不过,被公主公主抱也是没谁了。 思索间,耳边的风声便已然呼啸而过,两侧的甬道以一种几乎不可视的速度飞速倒退。 期间似乎还看见了几只趴伏在菌毯上休眠的低阶异鬼,但这些异鬼还未有所动作,李清焰便已然掠过  这处地宫真的很大,大到二人一路飞驰也未遇到任何高阶异鬼。 不知过了多久, 许元忽然感觉耳边的风声停歇,睁开眼睛,瞳孔便是微微一缩。 眼前甬道已然抵达尽头,二人站在一处巨大的悬崖旁,凌冽的对流风呼啸而过,脚下则是黝黑的无尽深渊  借着李清焰注入他体内源炁,许元依稀看清了黑暗中的景象。 深渊之下, 乃是一座巨大的地下城池! 二百七十六章 圈养 事实证明, 作为一位公主,李清焰公主抱的技巧确实比冉青墨那冰坨子要强多了。 抱着他跑了一圈,他也丝毫没有头晕目眩。 若换成大冰坨子那用脚跑路的方式,他现在估计已经开始趴在地上干呕了。 想着,许元不自觉的微微一笑,拍了拍怀中.把他抱在怀中女子,轻声道: “先把我放下来吧。” “嗯。” 李清焰垂眸瞥了他一眼,带着笑弯腰附身,轻轻将其放下,柔声嘱咐:“小心。” 脚尖落地, 看着她高挑柔美的身姿英飒而不失温柔与那双居高临下的赤红凤眸,许元心跳莫名加速了一瞬。 坏了,怎么感觉他成公主了? 这坏女果然心眼子太多了。 不过大丈夫能屈能伸,日后再抱回来就是。 背后的甬道漆黑如墨,二人此刻正站立在自甬道延展而出的峭壁之上。 上方不见洞顶,下不见深渊。 甬道口的风森冷而凛冽,拂动长发,李清焰眺望远处,柳眉微微皱起: “驸马,这处溶洞似乎并非天然形成,术法开凿的痕迹很重。 “而且, “这溶洞内似乎没有方才那种黑死菌毯。” 许元眸子半眯扫视着峭壁旁溶洞近处的内壁。 正如李清焰所言,那些繁芜的褐红色菌毯蔓延至甬道出口处便戛然而止,山洞内壁很光滑,不似天然形成,且丝毫没有任何植被盘踞其上。 而目光沿着溶洞光滑内壁向远处望去,即便借着李清焰在他体内残留的源炁,许元也丝毫看不到溶洞对岸的山壁。 有的, 只是一望无垠的漆黑。 而坐落于峭壁下方的深渊底端那座地下巨城,也朦朦胧胧掩藏在黑暗之中。 李清焰观察着许元神色,忽然再次开口: “看驸马你的表情,你们相府似乎并没有关于这溶洞和这座地底城池的情报?” 许元瞥了她一眼,吐出一个: “有。” 话落, 安静一瞬他又补充了一句: “但不多。” “不多?” 李清焰呢喃一声没有废话,直接了当:“那我们需要要下去看看么?” “别急。” 许元沉吟着没有作出答复,努力在脑海中的回忆着死寂地宫的相关信息。 说实话,他并不记得黑死地宫中有这么这一座庞然的地底古城。 不过好在很快他还是勉强找到了一个与周围景色能对上号的“地图”。 在死寂地宫这个野外副本的外围,也有一处巨大溶洞,但那里面只是有几间破屋子和神秘雕塑所组成的一个破村子。 想到此处,许元表情略显古怪。 倒不是觉得变化太大,毕竟《沧源》里十几秒钟就能跑完的府城化为现实变成数百万人聚集巨型城池,他已经见过不少。 这么一座巍然的古城出现在异鬼的老巢里,怎么看怎么诡异。 当初许元没有管这些人工造物,毕竟沧源里可没有关于异鬼的情报。 配合村落里诡异的雕塑,以及后续怪物展现出来的不死特性与那些恶心的触须,他默认为这死寂地宫是某个邪教的据点乃至于总坛。 按照脑海里的知识储备,直接脑补出一套邪教自己作死,通过“祭祀”搞出一群怪物,然后玩火自焚把自个老家给搞没了的大戏。 但现在看来,情况完全不是这样。 许元死死的盯着下方的那幽静古城,脑海中快速对已知情报进行着汇总。 异鬼也会造房子? 换而言之, 异鬼,是否同样拥有过文明? “那我们下去看看。” 在一片的寂静之中,许元清淡的声音清晰的传入了李清焰的耳中。 没说话,李清焰干脆利落的俯下身子,又将许元公主抱在怀里,凤眸微垂,声音轻柔: “直接跳下去?” 女子身体触感柔软,许元忽然发觉,偶尔体验一下这种无法反抗的温柔其实还是蛮不错的。 但大丈夫岂能郁郁而久居人下? 许元瞥了一眼四周,淡然回道: “直接跳,这地宫的出路应该就在这座城池的附近。” 说罢,他默默伸手的钩住李清焰的脖颈。 前世《沧源》里,玩家就是一个洞窟掉落进这个死寂地宫,而坠地地点便是这地下古城附近的一处普通甬道。 换而言之,只要他和李清焰找到那处甬道,便能够通过那个直达地面的洞窟回到地面。 无声间,李清焰脚下微踏,耳边风声再度呼啸而过。 犹如被黑雾笼罩的深渊之底快速的在眼前放大清晰,即将落地之际,一道微弱而精准的源炁自李清焰周身散发而出。 随后,那双被褐红甲胄包裹的玉足轻轻踏在了深渊之底  许元与李清焰面色凝重的并肩走在前往古城的石板路上。 是的,石板路。 这黑渊之底被人工修筑起了一条不算宽敞的道路,而在道路两侧更是出现了大片用于种植作物的田野。 而在这田坎中,正种植着一些长相奇特的作物,如同油菜花田井然而整齐,看起挂坠枝桠上的果实,似乎已经快要成熟。 四周寂静无声,只有许元与李清焰二人窸窣的脚步声。 半晌, 许元忽然出声问道: “清焰,这些作物竟然能在没有阳光的地底生长,你知道是什么吗?” 李清焰一边警戒四周,一边轻声回道: “不是作物的问题,是土壤,这黑渊下面的土壤是百息壤。” “百息壤?”许元皱了皱眉。 “一种可以种植珍惜药材的土壤,挺珍贵的。” 说着,李清焰冲着许元眨了眨眼,半开玩笑道:“和驸马伱先前说的一样,若是我们出去了,光凭借这黑渊下面如此广袤的百息壤也能发一笔横财。” 许元哑然一瞬,旋即肃声问道: “清焰,你应该看出这里有人为活动的痕迹了吧?” 李清焰瞥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若无人照料,哪怕是百息壤历经千百年也会杂草丛生。” 许元看着来越来越近的城墙,摸了摸下巴,眯眼笑道: “也就是说,这里还有人为” 话音未落, “宕!” “宕!” 两声弓弦绷直之声突兀的的响起! 借着黑死甲胄与血元心陨诀的加持,许元哪怕只是五品凝魂,也依旧捕捉到了那来袭的黑影。 是两根来自城墙之上的巨型弩箭! 一根射向他,一根射向李清焰。 见到这一幕,许元眼眸之中流露出一抹若有所思,没有丝毫躲避的意思。 而一瞬, 一只被褐红薄甲半裹的白皙玉手便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嗡——” 一声颤鸣。 掀起的劲风将许元的长发掀起,锋锐的箭尖距离他眉心不足半尺。 半丈长的巨型弩箭就这么直接被李清焰抓在手中,尾端因强大的惯性而不断的颤鸣着。 而另一根射向李清焰的巨型弩箭,正中把心,但却直接被她那柔美的曲线崩碎。 这两根巨弩,来自那古城之上。 不过没了李清焰的源炁加持,漆黑如墨的环境让许元并不能清晰的看到那古城之上的情景,随口问道: “是人?” 握着巨型弩箭,李清焰饶有兴趣的看向了那古城之上,清声问: “看起来像人,杀了他?” 许元思索一瞬: “有危险么,若没有,先带我过去看看。” 李清焰摇头,凤眸赤炎闪烁盯着城头: “没有,城墙上的那些“人”源炁波动都不过七品。” 不止一个  许元皱了皱眉: “带我过去看看。” 话落, 李清焰没有言语,直接揽着许元腰部,便是一个纵跃。 数里距离,瞬息而过。 二人悄然落至古城城头的哨塔之上,许元便立刻听到下方传来一阵刻意压低了声音的低呵: “那群异鬼来了!去通知司命大人,去让血甲卫备战。” “你别停,继续拔床弩拉开!” 带着点方言的大炎语,不过勉强能够听懂  许元应声望去, 下方的城楼之上一群手忙脚乱的“兵卒”正进行着战前动员。 他们穿着有些另类,大概是因为地底物资匮乏,他们身上基本上都是一些植物编织而成。 不过作为军人,这古城城墙之上的兵卒似乎有些不够格。 见惯了北封军与黑鳞军这种精锐,这些人的备战在许元看来生疏的有些好笑。 甚至,他还看见了其中有人因为害怕直接抗命顿在墙角缩成一团。 不过,这些人的身体构造貌似有些诡异。 他这修了血色功法的五品凝魂都看不清数里外的距离,这些源炁波动不过七品的地宫人居然能够看到他。 许元正思索间, 下方的那群“兵卒”似乎也终于发现了不对,声音恐惧得带上了颤音: “总长总长?那两只异鬼不见了。” “什么?” 被称作总长的男人,猛地回头,见到石板路上的空空如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连忙低声喊道: “撑住,别慌,等司命大人过来就好了!” 随着“总长”的声音传出,恐慌依旧在城墙之上直接蔓延了开去。 一些身上带着源炁的兵卒受着死亡临近的恐慌,逐渐失去理智咬着牙骂道: “撑住?怎么撑住?!这种速度明显是那些能够把我们变成怪物的斑纹异鬼!” “什么狗屁司命,老老实实给那群怪物上供不就好了,保护凡人?凡人不就是用来上供的么?世世代代都是这么过来的。” “都是你们这群王八蛋,祭祀大人在的时候每年也就上供给那群怪物两百个凡人,都是司命那女人把祭祀大人杀了!” “两年前地阳城直接被那些斑纹异鬼屠了,现在好了,该轮到我们了,哈哈哈” 混乱在城墙上不断蔓延,连敌人都没见到,士气便直接崩溃了。 许元听着下方叫喊声,回眸看向一旁: “清焰,你怎么看?” 李清焰凤眸垂下,轻轻摇了摇头: “一群不堪一击的乌合之众,这城里估计没一个像样的将领。” 许元哑然失笑。 若是李清焰手下的兵敢这副德行,估计早就被拉出去砍脑袋了。 摇了摇头,许元低声说道,手指轻轻抬起,指了指下方的人群: “我知道,我是指这里地下城池的体系,你不觉得有些奇怪么?” 李清焰凤眸微眯: “确实奇怪,连身体构造都已经发生了改变,这些人应该自万年前便世世代代都是生活在这地底。 “但若按照驸马你口中所述,他们这城池现在表现出来的军备水准,不可能在那群异鬼的手下延续,别说一品,哪怕是一介堪比三品的异鬼也能将这座城屠了。” “是啊。” 许元抬眸望向远方那掩藏在黑暗中的溶洞内壁,幽幽的说道:“这确实奇怪。” 现在的情况已经完全超出了许元他掌握情报。 最起码的, 在《沧源》中的死寂地宫,许元可没有遇到过任何一个活人,甚至连死人的枯骨都没有见到过。 能动的东西除了异鬼,就只有玩家自己。 不过听完下方兵卒因恐惧而爆发的言语,再结合前世与洛老头闲聊时告知的信息,他还是勉强捋清楚了现在的状况。 首先, 这死寂地宫覆盖的面积真的很大,大到这些地下城池与巨型溶洞都远不止一座。 换而言之, 在《沧源》中,他遇见的那处破败城池并非眼前这一座。 有可能是方才那名兵卒口中的“地阳城”,也可能是其他的。 其次, 居住在这些地下城池中的“人类”所拥有修者与军备水准完全无法与盘踞在死寂地宫的那些异鬼相提并论。 万年时间,他们只能通过“祭祀”的方式来换取“和平”。 但这么一想问题就出现了。 洛老头虽然说过,高阶的异鬼存在灵智,但会随着时间的流逝不断的被磨灭,最终化为一头只知道杀戮与转化同类的野兽。 既然如此为何这里的“人类”能够通过祭祀的方式来换取苟延残喘? 想到这, 许元眉头一点点的皱紧,看向李清焰: “清焰,我大概知道这里是什么情况了” 李清焰似乎也是在思索这个问题,眨了眨眼,回眸问道: “这古城是为了圈养?” 许元略微惊异对方的聪慧,但看向这座古色古香的巨城后,幽幽的叹息了一声: “对, “这处地宫, “大概率是万年前的人族用来研究异鬼这种生物而建造的试验场.” 二百七十七章 司命 “试验场?” 李清焰低声的呢喃一声,红润的唇角划过一抹似讥讽,瞥了一眼这偌大的古城,似叹息的轻笑:“万年前的那些高层真是好魄力,竟然修筑一座圈养数百万人的试验场?” 许元看着她的神色,无奈的低笑了一声: “这大概也是无奈之举,魂戒中那残魂曾说过,万年前的人族已经到了灭” “驸马,万年前的大劫本宫并非毫无了解。” 李清焰垂下眼眸瞥了一眼自己那被褐红色甲胄包裹的手心,然后握紧: “本宫只是在想,若是站在同样的位置,本宫能否做出和他们一样正确的决定。” 正确的决定  许元眼眸微微眯了眯,随即看着她轻轻一笑: “杞人忧天,若是大劫降临,我相信清焰你能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李清焰哼笑一声: “你就这么确定?” 许元摇了摇头,盯着她的眼睛: “我不确定,但我知道当一个种族面临灭绝的时刻,仁慈和怜悯不能救世,唯有铁血和权威才能。” 李清焰沉默了一瞬,盯着许元的眼神变得饶有兴趣,故意问到: “若真是这样,人与野兽又有何区别?” 许元白了这公主一眼,声音带着一抹古怪的笑意: “你这话问得,让我感觉在和我四妹说话。” 说着,他勾了勾唇角: “清焰,伱和蛮族打了十几年的仗,这个问题的答案你应该比我清楚,仁义道德的有效期只能维系在和平之内。” “哼呵.” 李清焰笑声清脆,凤眸弯成月牙,眸露一抹兴奋: “长天,你与本宫倒也真是合得来。” “不叫我驸马了?”许元轻声问。 李清焰俏皮的歪了歪头: “长天叫着难道不会显得本宫与你更亲切么?” 许元打了个哆嗦,吐槽道: “可爱的表情一点不适合你。” “哼。” 李清焰冷哼一声,无趣的摇了摇头,神色瞬间恢复了往日的高贵平淡: “废话到此为止,长天,既然你知道这里是圈养异鬼的试验场,应该也知道怎么操纵这处地宫的阵法吧?” 许元眼神带上一丝赞许。 她的话语依旧简单而明了而直指问题中心。 就像前世那些电影里演的那样,研究病毒的试验基地总是会有层层的安保措施。 若是这里是研究人类转化为异鬼的实验场,那么必然会存在控制异鬼的阵法。 不然,这里的“人族”也不可能延续万年。 但很可惜  许元直接摇了摇头: “不知道。” “嗯?” 李清焰被许元的回答搞的一愣,随即问道: “可你先前说过,出去的路就是在这附近。” “我说是靠着阵法出去了?” “.”李清焰。 许元瞥了一眼古城的内部,低声道: “我们先进城去找那位“司命大人”,找她问问这里的情况。” “找” 李清焰下意识想要开口反驳,而许元在说完后,直接抬起手掌安静的盯着她。 目光对视, 李清焰看了一眼他扬起的手掌,略微犹豫后,还是把话语咽了回去,声音清冷: “好吧.听你的。” 许元微微一笑解释道: “这溶洞附近的甬道四通八达,光凭我们二人要想找到那处出口难如登天,去和那位“司命”谈一下让她发动她手下人帮我们一同寻找会便利很多。” 话落, 二人一个纵越,身形便直接消失在这恐慌蔓延的城头。 这座地底城池虽然面积很大,但内部却空旷得有些瘆人。 临近城墙的街区没有任何声息,走在街道上仿佛行走在阴间的鬼城,周边的黑暗如同鬼气般笼罩在二人的周围。 这座古城的布局有些类似许元前世影视剧中的凡人城池,没有大炎境内城池中那种专供妖兽马车行驶的官道,城池规划也乱成一团。 主干道与侧道错综复杂,坊市酒肆一类商业街区与民居搅成了一团,依稀能够看出万年前这里的繁华。 但现在.这些破败不堪的房屋可能只需要轻轻一推,便会化为一片废墟。 尚未走出多远,李清焰忽然拉住了他的手,望着远处的天空,眼神古怪的说道: “有人来了,气息竟然还不算弱。” “哦?” 许元挑了挑眉,能让李清焰如此评价,修为只能是大宗师往上:“那司命竟然是大宗师强者?” 李清焰凤眸略微闪烁,感应片刻,吐出两个字: “不止。” 许元闻言瞳孔一缩: “源初?” “嗯。” 李清焰略微颔首,顿了一瞬,她又继续说道:“她发现你了。” 说罢, 她不急不缓的从须弥戒中将自己的佩刀取了出来。 许元看着她这副淡然的模样,眼角跳了跳。 不是,姐姐你是修军阵的啊,普通源初你能打得过么就这么淡定? 安静瞬息,许元略带好笑的说道: “寻常修军阵之人应该不是修者的” “长天你觉得本宫是寻常之人?” “.”许元。 妈的,天才都该死。 大冰坨子除外。 思索一瞬,许元也便任由对方去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鸟不拉屎的地底能出现一位源初强者,但只要语言通畅,就代表可以交流。 而且按照如今这地底古城的局势,双方大概率是不可能打起来的。 这边搞出来的动静若是太大,把这死寂地宫真正的主人吸引过来,大家一起完犊子。 想罢, 许元也便安静的站在了原地等待着那位“司命大人”的到来。 二人顿下脚步之后,四周便再无了声息。 须臾, 一道清丽的女声自天空中传来,说着略显拗口的大炎语: “你们.是谁?” 来了。 顺着声音望去,许元先看到了一双裸露在外的修长玉腿。 膝胫匀称,腿肚有着弓一般的遒劲美丽的线条,优雅动人,却好似蓄满了母豹般的力量,透着极致的诱惑力。 又是一个腿精,不过可惜皮肤白的太吓人,完全没他家公主的腿好看。 心里想着有的没的,视线上移,而见到面容之后,许元眼眸挑了挑。 貌美之女,总是能让人心情愉悦。 女子头戴荆棘冠帽,黛眉彷佛新抽的细叶,明眸亮如晨星,面掩薄纱,清风微抚间依稀可见琼美角色,一张粉唇似如鲜菱,薄透如膜,水润动人。 而她的衣衫的材质也与那群普通兵卒有着天壤之别。 袖袍宽大,似丝烟般柔顺的布匹,完美地贴合着起伏有致,玲珑浮凸的曼妙身躯,一枚血色的挂坠平落在她柔美起伏胸前,在漆黑如墨的半空中散发诡异红光。 不过很快, 许元便在这女人的装扮上看出了一抹熟悉的感觉。 这不会又是个他的“老熟人”? 想着,许元目光变得有些异样。 因为这死寂地宫除了异鬼,不可能存在他的“老熟人”。 沉思间, 李清焰抬眸瞥了上空的女子一眼,已然开口,声音清冷如雪: “下来说话,本宫不喜欢仰视别人。” 司命看着下方女子的气息,沉寂一瞬,飘然落在了二人身前三丈的位置,声音清脆: “两位不似我七城盟约之人,可是来自地面?” 女子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但说到最后“地面”两字时却明显出现了颤音。 这种程度的颤音,许元听见了,李清焰自然也能听见。 但她没有立刻回话,而是先侧眸瞥了一眼身旁的“主帅”,却见这死人正一眨不眨的死死盯着对面那女人,丝毫没有要答话的意思。 心中冷哼一声,李清焰转而审视着对面这衣着古怪的狐媚子。 按照常理来说,万年时间已经足够磨灭很多东西。 对于她与许元而言这里是地底,但对于这些在地下城池中土生土长了无数代的人而言,这里就是他们的全世界。 井底之蛙能知晓天外广阔  这确实有些出乎她的预料。 轻笑一声,李清焰沙沙的声音带笑: “你也知道地面?本宫方才观察城内其余之人的交谈,似乎并不知道有地面存在。” 听到对方半肯定的回答,司命那掩藏在宽大袖袍中的手略微握紧: “本官掌七城文房其中便有关于地面的信息。” 李清焰闻言了然,将佩刀收回须弥戒: “历经万年,你们竟然没有形成文明断层,很不错。” 史书可以被篡改,文字的载体可被烧毁。 一次政变,一次权力的争斗,真正历史很有可能便会被修改的面目全非。 历经万年,这些人竟然还能留存着关于地面的信息,真的很不容易。 司命面纱之下的清丽容颜勉强笑了笑,一双明眸闪过一丝犹豫,拜托道: “还望阁下二人不要在城内宣扬此事。” 李清焰哼笑一声,英飒点头: “这是自然。” 司命闻言道谢,随即再度开口,声音强制维系着平静: “二位,不知地面” “喂,你就打算让我们站在这里谈?” 许元这时终于开口说了话,看着眸露激动的女子,低笑着说道:“虽然你们在这里呆了万年,但应该也懂得一些待客之道吧?” 司命看着突然打断她的俊美男子,黛眉微皱,下意识瞥了李清焰一眼。 许元见到对方反应,心中略微叹息了一声。 玛德,果然是这女人。 白慕曦, 极端慕强,给人生猴子那种慕强。 喜欢白日,厌恶黑夜,每日清晨都会站在海边看晨曦初升的女人。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女人在《沧源》中登场的地点压根不是死寂地宫,而是在大炎境内的一处海峡口岸。 李清焰察觉许元异样,心中奇怪,有些好笑的传音道: “你不会因为这女人的轻视而生气了吧?” 许元抬眸笑了笑,传音: “自然不是,这种绝境中,不论男女皆会慕强,我这修为她看不起我很正常。” “那你为何露出这表情?” “因为我们相府情报里的那处出口可能不存在了。” “.”李清焰。 只有一个可能,能让不应该出现在死寂地宫的白慕曦出现在这里。 许元记忆中的那处出口,大概率是眼前这白慕曦为了逃出地宫而凿出来的。 但看白慕曦见着他俩外来者的激动样子,就知道这女人压根还没开始筹备外出计划。 他们来早了。 最简单的“逃课”方法无了。 不过没关系,他这里还有其他的‘逃课’方式。 而且若是逼不得已,还能通过做交易的方式借助那位蛮族异王的力量直接把这死寂地宫打穿。 许元思索间,三人已然沉寂了数息。 白慕曦的视线不断在了许元与李清焰的身上来回打量。 最终,还是李清焰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司命,这位是本宫的主帅,我二人以他为主。” 白慕曦听闻此言,眼神有些不解。 她不理解为何一位如此得强者会听命于一位弱者。 许元倒是很清楚这女人的思维逻辑,轻笑一声道: “司命,地面不是地底,修为的高低并不能决定一切,懂么?” 白慕曦明眸闪烁了片刻,两只宽大的袖袍合拢,躬身行了一礼: “既然如此,本官失礼,还请二位入神宫一叙。” 李清焰并未放下警惕,对着许元传音: “长天,你知道这神宫么?” 许元想了想,脑海中回忆起《沧源》里那些诡异的雕塑,低声回道: “司命乃是迎神女巫的自称,在这种地方生存,总得有点信仰和盼头,所谓的神,估计和蛮族的蛮神一个概念。” 顿了一瞬, 他又传音提醒道: “对了,清焰,你不用担心她对我们出手,这女人修为并未至源初,散佚出来气息大半都来自她胸口那枚挂坠宝石,若是动手你注意一点,她绝不会是你的对手。” 李清焰听到这个情报,心中却不由升起一抹古怪。 她现在很怀疑对方情报来源是不是在忽悠她。 而且,这死人朝令夕改的情报,完美诠释了什么叫把信任化为担忧的能力。 前面刚说了他不太清楚这地下城池的信息,现在又突然爆出这么一个猛料。 叹息一声,李清焰眼神无奈: “好,本宫知道了。” 许元轻咳一声: “清焰,你放心.” 李清焰弯眸打断: “本宫当然放心,无外乎就是与长天你一起殉情与此,嘛.本宫倒是并不排斥这种死亡方式~” 二百七十八章 交易 听着她带笑的话语,许元并不认为李清焰爱上了他。 这公主口中所谓“殉情”大概率只是告诉他,她李清焰已然做好了死在这里的准备。 能让拥有一名优秀将领近乎所有品质的女人说出这话,只能代表她对于他接下来的行动持极端悲观的态度。 不过即便这样,这公主居然没有剥夺他这“主帅”的身份  夹杂着怀疑的信任。 许元心底默默一叹,有些无奈。 《沧源》归根到底只是一款游戏,而现实中有太多游戏无法囊括的细枝末节。 就像眼前这有人的地底古城,以及这不该出现于此的白慕曦。 谁能事先知道历经万年,这异鬼的老巢之中依旧有着人类存活? 谁能事先知道这腿精司命是从这地宫中跑出去的? 除此之外,蝴蝶效应也会给这处死寂地宫带来不受控的变数。 如今深陷绝境他能做的也只能是在现有信息尽可能的随机应变,利用确定信息因势导利,尽量将事态发展控制在自己的手中. 一路无话, 随着三人不断的在破败古城之中飞驰,下方的街道也逐渐开始有了变化。 民居建筑从古城外围的木制转变为了石制。 用意魂探入其中,时不时便能感应到一些凡人的气息,但这些人都神色忐忑的缩在房屋的地下室中,无一人外出。 想着,许元侧眸瞥了一眼飞在二人一侧的白慕曦。 迎风飞驰,吹得这位女司命那纱制衣裙紧紧贴合在她凹凸曼妙的身姿上。 晃呀晃的。 未等许元盯着看太久,白慕曦清脆的声音便先传了过来: “先前血魔窟内传来巨震,应该是异鬼内发生了一些事情,他们能轻易嗅到凡人的气息,本官下命让外城的凡民进行了避难,如今警戒未除,皆是不得外出。” 蛮王那一拳么  许元闻言了然,不过旋即也瞥了一眼方才来时的方向。 也不知道蛮王这位异族的大肌霸现在如何了。 当初在《沧源》中这位蛮王可是圣人强者,打穿这处副本轻而易举,但如今未至完全体,且还受了不轻的伤势,那些高阶异鬼群的围攻应该能他喝一壶。 想至此处,收敛思绪,许元出声问道: “司命,我看下方石屋之中基本上都是独人独户,为何没有男女同住?” “男女同住?” 白慕曦皱了皱眉,清脆悦耳的声音干脆直接:“阁下是指私下凡人私下交媾?” 说着, 白慕曦勾了勾唇角,俯视着下方,理所当然的说道: “内城每日会派出血甲卫缉查,探查到会直接重罚,两次便会驱逐出城,寻常凡人不敢违抗律法。” 听到这话,许元默然。 压抑人性,严格的控制人口. 而这时, 李清焰叹息似的传音: “修者与修者之间交媾诞下的子嗣能成为修者的概率远高于凡人,在溶洞地城这种环境下,凡人的价值几乎等同于零,延续族群,控制凡人的生育是最好也是最优的选择,长久以往下来这种思维在这溶洞地城之中应该已经形成了常识。” 许元闻言瞥了她一眼,轻笑道: “这么说来,这里的高阶修者不就成种马了?” 李清焰摇了摇头,轻声说道: “越是高阶的修者,诞下子嗣的概率就越低,为了维系人口这里的“神宫”应该会在特定的时候组织“生产”。” 许元眼角跳了跳。 impart是吧? 顿了一瞬, 李清焰严肃的声线忽然消失,带着一丝笑意的调侃传入了他的耳中: “若是长天你出生在这溶洞地城中,按照你的性格,应该早就被驱逐出城了吧?” 许元回眸瞪了这公主一眼: “你懂个屁。” “本宫确实不懂。” 李清焰笑盈盈点了点头,眯着美眸:“长天伱很懂?” 许元没有推让的对视,笑着传音: “待我们婚后你就懂了。” “哦?” 李清焰挑了挑柳眉,凤眸一弯,抬起玉手在许元面前比了一个长度,然后“噗”的一声轻笑出声: “呵” 许元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深吸一口气,心平气和的摇了摇头: “事前嘴上功法了得的人我见过,希望清焰你不要和她一样。” 李清焰舔了舔红唇的唇,凤眸之中的视线有些危险: “比如?” “天” 话出一半,戛然而止,许元皱眉愣神。 他怎么突然说到那搓衣板圣女了? 想着,许元意识到一种可能,眼眸之中带上了一抹不可思议。 嘶.不会吧? 脑海中浮现天衍的身影,沉吟思索,却没有相关任何记忆涌现。 李清焰同样皱了皱眉: “天?” 许元收敛思绪,轻咳一声,摇头: “没什么。” 记不得,那便先当无事发生。 “呵哼.” 李清焰盯着许元哼笑一声,也没有继续深究: “不说就算了,不过若是长天你想要纳妾,记得和本宫说一声。” “说了你会同意?” “不会,但会方便本宫提前把长天你绑进军营。” 许元翻了个白眼,没搭理这女人,眼眸望向古城的深处。 白慕曦知道这两人在传音,但她却无法在不惊动那冷艳女子的情况下偷听。 见二人没再说话,她才开口说道: “二位,马上就要进入内城了。” “嗯。” 许元回道:“看到了。” 即便以他自己的视力,也能依稀看见前方不远处着一座高达近二十丈的而宏伟城墙正静静伫立于黑暗之中。 白慕曦略微斟酌清声道: “本官的意思是,入城之前,本官会为二位准备两件衣衫,还望二位套在这血甲之外。” 许元挑了挑,瞥了一眼李清焰那包裹在黑死菌甲下修长高挑的完美曲线。 沉默一瞬,随手从须弥戒中取出一件黑袍扔给了她: “清焰,你穿上。” 李清焰一把接过,似笑非笑的盯着许元看了数息: “既然长天想一个人看,本宫便满足你。” 话落,在许元轻哼声中,她那妖娆的曲线便被臃肿的黑袍所遮掩。 而一旁的白慕曦看着突然出现黑袍,眼神一凝,语带讶异: “这是.文书中记载的须弥戒?” “嗯。” 许元轻轻的应了一声,给自己也套上一件,转而低声问道: “司命,你们地底也知道这种甲胄?” 薄纱之下,白慕曦轻轻一笑: “七城之中,一旦有人步入四品,便可以在祭祀的带领下进入血魔窟收取这么一份血甲。” “血甲?就是你们外城墙上那些兵卒口中的“血甲卫”?” 许元没有询问对方是怎么发现的。 万年时间,这溶洞地城中的人类必然无数次的去探寻过那异鬼盘踞的“血魔窟”,发现黑死菌毯能形成甲胄并不为奇。 白慕曦颔首,眸子中闪过一丝复杂,低声道: “嗯,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祭祀死后本官便将这甲胄禁止了,若让外人看见,内城之人看见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许元轻笑一声: “因为这甲胄吞噬人的生命?” “嗯。” 白慕曦眼眸略显讶异,对着许元提醒:“阁下,虽然这甲胄会让穿戴者力量变强,但即使是四品强者,一旦穿上这甲胄寿命也将会急速缩短。” 李清焰这时略微皱眉,传音: “长天.” 许元听出她话语中忧虑,直接对着白慕曦笑道: “谢司命提醒,此番甲胄吞噬生命乃是因为四品融身境的源炁不足以供应这甲胄的需求,我有源晶,并存在源炁不足。” 不氪金,想要力量就得氪命。 “源晶?” 白慕曦眼眸亮了一瞬:“可是那能供应源炁的晶石?” 许元见状咧嘴笑了笑,饶有兴趣的问道: “怎么,司命你很想要?” 白慕曦看到对方唇角的笑意后,眼神瞬间一黯,宽大的袖袍合拢: “还望阁下不要误会,本官无意抢夺。” “我知道。” 许元毫不在意的说道:“我的意思是你要不要和本公子做个交易?” “交易?”白慕曦眼神疑惑。 许元低声道: “用你们千百年积累下来的“血甲”换我的源晶,如何?” 短时间内大规模剥离黑死菌毯会引起血魔窟深处的那只怪物的注意,但听着白慕曦方才的话语,这城内黑死菌毯的存货应该不少。 至少应该足够合成“蓝装”。 他虽然用不了,但可以给李清焰。 这公主修军阵走的是大开大合的近战,对于这种甲胄再契合不过了。 白慕曦不假思索的一口答应了下来: “自然可以,只是价格” 许元微微一笑: “不急,我们到了神宫再慢慢谈。” 有城内最高权力掌控者“司命”白慕曦的带领,三人畅通无阻的进入了内城的“神宫”。 走在寂静无声的石制宫殿群中,清幽的脚步声在黑暗中传出去很远。 忽然, “二位.” 清脆的声音突兀的响起:“本官.能否问你们一些问题?” 走在前方的白慕曦面容遮掩在薄纱之下,一双明眸盯着二人些许欲言又止。 李清焰对于这个问题没吱声,许元应声: “什么?” 白慕曦迟疑着问道: “地面之上.可还有异鬼?” 许元声音轻缓: “异鬼早在万年之前便已然我人族屠尽,如今地面人道兴盛。” 白慕曦听到这话,一双美眸之中流露一抹激动,声音不自觉的加快了几分: “那二位可是药神宫之人?” 药神宫. 听到这个陌生的宗门名称,李清焰下意识瞥了许元一眼。 许元倒是听洛老头说过这个宗门,因为在万年前的异鬼大劫中,这个宗门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顿了一瞬,许元笑着摇头: “不是。” 白慕曦美眸闪烁了片刻,带上了一丝笑意: “那应是监天阁之人吧?” “也不是。” “那是千锋.” “司命。” 许元打断,笑了笑:“我和她并非来自宗门,而是皇朝。” 听到这话,白慕曦的眼神变得有些古怪,看向一旁李清焰: “那些凡人皇朝?可这位的修为” 许元笑着解释: “外界已过万年,司命你所言的那些宗门除了监天阁,都已经作土。” 话落, 白慕曦那双裸露在外白皙长腿下意识顿住,愣愣的回眸看着许元,一时没再言语。 许元略微有些哑然。 不知秦汉,不论魏晋。 这溶洞古城还真是一处另类的“桃花源”. 想着,许元轻声解释道: “如今地面已是皇朝天下,宗门天下早在四千年前就已经结束了,大炎皇朝独占天下十四洲已有一千三百余载,境内宗门皆是向大炎皇族称臣。” 这话,似乎有些触动了白慕曦这位腿精司命那因环境而闭塞的三观。 沉默很久,她才小声喃喃自语: “皇朝天下?皇朝不都是宗门傀儡么,怎能胜过宗门” “万年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 许元打断了白慕曦的自语,盯着她,转而微笑道:“好了,虽然这些信息都不太重要,但司命你不觉得你这样单方面的询问我们问题,有些不太礼貌么?” 白慕曦沉默少许,问道: “不知阁下想要本官为你做些什么?” 许元笑了笑,提出一个经典的交换条件: “当然是做交易了,你问一个问题,我问一个,如何?可以不答,但绝不能隐瞒。” 听到这个提议,白慕曦似乎松了口气,清声道: “如此甚好。” 许元抬起一根手指,直截了当的问: “第一个,你们这古城中人口几何,有多少修者,修者修为几何?” 李清焰听到这个问题立刻回眸瞥了许元一眼。 许元眼神示意她闭嘴。 他当然知道这问题很冒犯, 几乎等同于直接当面询问女子对方的亵裤颜色。 但无所谓, 只要这女人不傻,便绝对会回答。 因为他们来自地面,来自人道昌盛的地面世界。 仅凭这一点白慕曦这女人就无法拒绝他们。 墨色的黑暗映衬的白慕曦那惨白肌肤,一时三人陷入了沉默。 不过很快,白慕曦便做下了决定,低声道: “这应该算是三个问题。” 许元闻言笑了,想了想,低声道: “呵既然如此,那司命你便只回答修者有关的两个问题。” 薄纱之下,白慕曦咬了咬唇角,如实告知: “七城盟,人口共计三十七万,修者共计七千余名,共计十七名融身,三名大宗师,源初源初一名。” 听到这些数字,许元与李清焰下意识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抹名为愕然的情绪。 在如此绝境之中,这溶洞地城中的人类居然还保有着如此的战力。 而且, 若是对方所言属实, 这地底古城之中的凡人与修者的比例就高得有些吓人了。 差不多五十比一。 若是大炎皇朝之中,凡人与修者能拥有这种比例,完全可一边打内战,一边把周围一圈的异族平推! 眼睛长肿包,去医院了  (本章完) 请:wap.ishuquge.la 二百七十九章 一起看? 倘若大炎境内修者比例真能达到如此境地,那大概便真的称得上半个人间仙朝。 不过很可惜, 皇朝的高层,包括他老爹在内都不想见到这种局面的发生。 至少, 暂时不想。 而在这份沉寂, 白慕曦看着神色古怪的两名地上来客,轻声的询问道: “阁下,我们七城中的修者有何不妥么?” 回神,望向这位皮肤白皙得如同前世血族一样的窈窕女子,许元笑答: “没有,只是觉得你们历经万年依旧能保有如此数量的修者真的很不容易。” 他的话语,带着几丝居高临下。 白慕曦没有在意,薄纱下的红唇微微一笑: “生存所至。” 说罢,她很礼貌的问道: “既然二位已经问完,可否轮到本官?” “自然可以。”许元一口应下。 白慕曦美眸闪烁光芒,顿了一瞬,直接问道: “二位在外界那大炎皇朝之中可有官身?” 听到这个问题,许元眼神古怪。 李清焰一直都是以本宫自称,这种自称,这女人居然听不出来? 看来万年时间,还是让这地底的文明还是出现了很严重的断层。 思索一瞬, “我没有。” 许元直接回道,随后瞥向李清焰,问:“你有官身么?” 李清焰直接白了他一眼: “本宫怎么可能有官身?” 许元闻言,冲着面掩轻纱的女司命努了努嘴: “喏,她也没有。” 白慕曦看着气度不凡的李清焰,皱了皱眉,眸含怀疑: “真的没有?” “这算一个问题?” 许元笑着反问,一字一顿: “还是说,司命你不相信我们?” 白慕曦深深看了这位仅有凝魂修为,但却肆无忌惮的俊美男子一眼,姿态放得很低,袖袍合拢再度行礼: “呼本官自然相信阁下之言,那换一个问法,可否告知本官二位的身份地位?” “这个简单,她是皇朝公主,我是宰相的三子。” 许元不假思索,顿了顿,又补充道:“至于地位我和她在大炎皇朝中的地位应该算是蛮高的。” 沉默。 白慕曦来回扫视着地位分明的二人,美眸中的不解几乎溢了出来。 论身份,她比他高贵,论修为,更是云泥之别。 为何这女子要听从这男子之言?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如果这男子所言属实,那便溶洞七城真的有救了。 不过,她还得再确认一件事。 想着,白慕曦收敛了思绪,躬身行了一礼: “本官还有一个问题,还望解答。” “问。” “二位是故意进入我们这地宫的么?” 直指核心的问题。 如果是,在地面大炎皇朝的增援下,地宫近四十万子民便能得救。 若不是.那这两人便与她无益,皆是被困于这地宫之中。 而对于这个问题,许元没有着急回答,饶有兴趣扫视着白慕曦。 白慕曦纱衣轻拢,亭亭玉立,目光清澈坦然。 李清焰站在一旁,也略感兴趣这死人会不会用说谎的方式对这女司命进行压榨。 半晌, 他吐出两个字: “不是。” 话落, 白慕曦眼中瞬时闪过一抹黯然,不过他清脆声音依旧未有变化,依旧礼貌: “本官知晓了,二位远道而来,便由神宫内的六官带二位下去歇息一夜,我们再谈” “喂。” 许元打断了白慕曦的话语,笑呵呵问道:“司命大人,伱是不是忘了,你还欠着我们一个问题呢。” 白慕曦沉寂数息,平静的眸子再看不出情绪,拱手问道: “请问。” “你想出去么?” “什么?”白慕曦眼中维持不到数息的平静瞬间破功。 许元踏步上前眯着眼睛抬手,轻轻点在了女司命那纱衣轻拢的沟壑正中: “我问,你.想出去么?” 地底神宫给许元和李清焰安排的住所是一处石制的宫殿。 按照地底律法,白慕曦一开始是给二人一人安排了一间,分开居住,但许元丝毫没有要入乡随俗的意思。 倒不是想和李清焰一起睡,主要是一个人住,他害怕被白慕曦夜袭,太没安全。 宫殿很大,几只雕着诡异巨兽的的承重石柱撑起了四丈高的堂顶,气势恢宏,颇有几分皇宫的气派。 而其中的布局也与这地城中所见到的破败相悖。 在大炎算是稀松平常,但在这地宫之中应该算是极端豪奢。 一张木制大床坐落正中,棉质床毯,薄纱床帐,木桌蒲团,纱织屏风,甚至还有一副外貌古怪的木制茶具。 一些地底的特殊绿植在殿堂的黑暗里散发着荧荧蓝光,如同星光般点缀在黑暗中,将整个大殿照亮。 看来这地底也是有这些生活物资的产出,只是产量很少,只能供给溶洞地城的顶层使用。 还真是无处不在的阶层差距。 不过这些东西,许元都并不是很在意。 从宗门和李筠庆那里敲诈来的物资如今都在他的须弥戒中,就算这里没有,它也可以从须弥戒中搬一整套出来。 进入殿堂的一瞬,许元的目光便立刻被宫殿的最深处那座雕塑的模样所吸引。 那是一头狰狞的异鬼。 目视间,李清焰带笑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在他的一侧: “本宫发现,你说话时似乎很喜欢点女子胸口?” 许元回神,看着她淡漠的视线,毫无自觉的笑问: “如果清焰你觉得嫉妒,我也可以点你.” “德行。” 李清焰轻哼一声:“虽然长天你的品性本宫有所领略,但应该不至于做这种毫无必要的冒犯,你是为了她胸口的那枚宝石?” 许元很光棍的拱手一礼,嘿嘿的说道: “公主殿下果真冰雪聪明,空口无凭,总得拿出点证据来证明我能带她出去,我方才那样只是为了在提点她,证明我说的话是真的。” 闻言, 李清焰缓步走到大床边坐下,褪去身上黑袍,被褐红菌甲包裹曲线瞬时流露,两条修长的玉腿交织在一起,撑着下巴看着他: “你又是从何得知那枚玉佩的?” “魂戒里的圣人残魂。” 许元再度甩锅,说着,不等李清焰开口,他便率先转移话题,指了指深处那异鬼雕塑: “这宫殿看样子以前不太干净,异鬼雕塑再配上那些石柱上的诡异异兽,这宫殿妥妥的就是一座祭祀地点。” “从方才那女司命的话里应该能听出这里经历过一次政变。” 李清焰声音平淡,翘起二郎腿轻轻摇晃,声音很轻:“每年一城祭祀二百人,便能换取苟且,绝境之中,那曾经的“祭祀”大概率是用邪物崇拜的方式来稳固统治,就像那些雪原蛮子宣扬战死会后魂归他们祖神一样。” 说到这, 李清焰修长食指轻轻点了点她白皙的脸蛋,眯眼一笑,问: “长天,你.可想到了什么?” 无声对视,又相视一笑。 许元走到李清焰身旁坐下,慢条斯理: “政变要么是为了权力,要么是为了实现自己理想。 “血魔窟中的异鬼对这溶洞地城中的人类几乎是碾压式强大,为了前者发动政变,随时都可能被灭族。” “这新上任的女司命要么是掌握了一些能够出去的线索。 “要么是她发现异鬼巢穴那边有了变数,再不做出改变这所谓的“七城盟”便会被异鬼屠戮殆尽!” 顿了顿,许元揽过李清焰的肩膀,侧眸笑道: “清焰,我说得可对?” 闻言,李清焰靠在他的肩头,弯眸轻笑: “你这色胚倒也算是聪慧。” 许元却看着李清焰,摇了摇头: “但太聪明的女人可不招人喜欢。” 李清焰抿了抿,眨巴下凤眸: “那本宫日后在长天你面前装傻可好?” 许元翻了个白眼: “都说了你不适合可爱的表情。” 说罢, 许元瞥了一眼宫殿深处的雕塑: “如果是前者,那司命掌握的信息大概率不会很多,而且可能还不确定,不然她方才不会用那种态度对我。 “如果是后者,那我们就是她溺水之时唯一可以救命的浮木。” 李清焰也没有再开玩笑,坐直身子,认真的看向许元: “你如实告诉本宫,你的计划有几成的把握?” 许元看到她的神色,瞬间知晓了她想做什么: “你想借着这溶洞地城的七千的修者,在这地宫中练兵?” 李清焰沉默半晌,憋出来一句话: “太聪明的男人也不招人喜欢。” 许元思索一瞬,还是道: “行了,说说你的想法。” 李清焰点了点头,还是低声说道: “我二人须弥戒中物资充沛,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应当便有一战之力,届时本宫可以借军阵杀穿整个地宫。” “不行,时间太长。” 许元否定了她想法:“你这个计划的风险不比我的计划小。” 李清焰凤眸垂下,声线低沉: “蛮王?” “是。” 许元点头直视着李清焰双眸:“蛮王带来的变数太大,北封军脱离了你,还有你手下副将指挥宗先生黑鳞卫也开始南下,我们可以不急,但现在的蛮王绝对会想尽一切办法出去,他那种强者在这种洞窟之内乱窜,很有可能会发现我们这地处外围的溶洞地城。” 话落,殿内陷入沉寂。 半晌之后, 李清焰幽幽的说道: “听你的。” “放心,我会尽力把我们带出去的。” 说罢,许元抬手想摸她的脑袋以示安抚,结果直接被这公主直接抬开了。 她盯着他: “本宫不喜欢别人摸本宫的头。” 许元揉了揉手腕,调侃: “主帅的命令也不行?” 李清焰没搭理他,低声叹息道: “这溶洞地城之内的七千修者有些可惜了,本宫方才探查过,这些人的底子都不差,气息在同境界皆属于浑厚之极。” 许元微微一笑,声音很轻: “这是地底万年下来形成的体质,求不得的,不过若是大炎皇朝能达到他们这种修者比例,那些霍乱乡镇的妖兽应该就再不算事。” 李清焰挺翘的饱满略微起伏,呼出一口气,收敛心神,含笑说道: “不可能的,父皇与许公开设授武徒之道的武徒学馆不过二十余年,其中外流的武徒便已经开始霍乱乡里。 “修者,对于百姓比妖兽更可怕。” 许元略显讶异的笑道: “你常年呆在军中,竟然也知道地方匪患?” “本宫为何不知?” 李清焰很是古怪瞥了许元一眼,低声说道: “以前北封城里就很多这种由闲散武徒组成的侠团在活动,即便是那些有官府背书的大中型侠团,里面的很多人手里都沾染过良善之血的匪徒强人,更别提那些未登记在册的武徒。” 说到这, 李清焰微微勾了勾唇角,沙沙的声线带着一丝好笑: “而且,那些人居然有脸把自己称作游侠。” “可不止游侠” 许元莞尔一笑,轻声补充道:“南方很多郡县的野外已经开始有武徒借着从武馆内学来的功法,开设门派,收揽弟子。” 李清焰眼神古怪,常年待在北境的她不知此事: “一群凝魂都未至的武徒竟然敢开宗立派?” 许元耸了耸肩,轻笑: “有功法就能立派,不过那种低级的功法,你直接把它们理解为听话的山匪就行; “当然了, “他们自己不认为自己是山匪,而是  “世俗门派。” 自数十年前天安武馆设立,给底层百姓提供了修炼通道后,那些或被淘汰,或未选择进入军中的武徒演化至今,已然有了所谓的“武林江湖”的雏形。 “世俗门派?” 李清焰听到这话,一双赤瞳闪烁着利芒,声音带上了一丝军武的杀意:“地方官府不管?长此以往,这可是动摇我大炎统治根基。” 许元眼眸闪了闪,略微有些惊异于李清焰作为一个武将的政治素养,但旋即想起对方皇朝公主的身份也便释然。 说实话,他曾经也不知道这些东西。 不过谁让他爹是权倾朝野且护犊子的宰相呢? 与京城其他三少重逢于勾栏之时,他与次相之子龚元增所开的玩笑并非是戏言。 由于他老爹书房设置在相府的内庭之中,他这老三平时是可以随意进出的。 小时候可以,现在更可以。 待在帝京那一段时间,他光明正大的进去看了很多大炎皇朝的中央机密奏折和内参。 有的时候甚至还会那老爹一起看。 父子俩一言不发的坐在案桌前,那边刚看完批注放下,许元他这边就立刻捡起来浏览。 也因此,许元现在很清楚的知道如今大炎的局势。 天安武馆以及阵纹司等基础修行馆所的设立让底层百姓有渠道接触修行之路后,大炎整体的国力一直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增长。 更多的修者, 更多的阵纹师, 更多的炼药师, 更多的灵药培育师, 更多更多。 这些人才如同军用甲级妖兽一般,拖着大炎帝国在强盛道路上一路狂奔。 不过这种国力的增长速度其实更快,可以换上军用甲级的飞行妖兽做“引擎”。 天地之间的源炁在不断潮涌,而且以如今大炎整体的修炼资源的产出是完全可以供给更多百姓进行修炼。 但这种苗头却一直被朝廷和宗门一同压制着,依旧在大范围的把控压制着修炼功法的渠道,尤其是高阶功法。 大炎的生产力在被顶层建筑牢牢的压制。 但可惜生产力这玩意一旦放开了,顶层建筑也不是说压制就能压制的。 就如同令李清焰警惕的世俗门派。 这种世俗门派只要出现一个,那便会紧接着出现第二个,第三个,待到大范围出现,便会导致底层的武者在未来的数十年里迅速泛滥。 李曜玄和他老爹以及俩人的幕僚团,需要时间来应对这种变局带来的乱象。 顿了顿,许元对着李清焰轻声解释道: “这些世俗门派是我父亲默许的。” “许公默许?” 李清焰呢喃一声瞬息了然,问:“因为听话?” “通透。” 许元给这紧身衣公主点了个赞:“这些武林门派有个固定的老巢,可比那些四处游荡的侠团好管理多了,既听话,又能清剿门派所在附近的妖兽,还能给地方官府创收,何乐而不为?” “堵不如疏。 “许公所看到的东西,可真远。” 李清焰思索一瞬,臻首微点,唇角再次浮现笑意: “让本宫猜一猜,许公下一步应该会将那些活跃的大型侠团尽数转化成这种世俗门派,然后对其高层问责?” 许元眼神略显惊讶。 又对了。 他与那老爹讨论出来的结论大致如此。 堵不如疏。 尽量引导这些编外武徒合流,在固定的门派地点让其扎根经营。 而朝廷对其的态度永远只会是默许,而不承认。 若是听话便给骨头当狗,若是不听便直接斩首。 这公主,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慧。 微微一笑,他轻声说道: “是。” 李清焰闻言饶有兴趣的问道: “长天,你是怎么知道这种机密信息的?” “当然通过奏折。”许元理所当然的说道。 “奏折?” 李清焰瞥了一眼许元,某含笑意: “许公允许长天你翻阅奏折?” “你不是去过我家府邸的内庭么,我父亲书房的门一直不上锁的,” 许元看着她的眼睛,笑着问: “清焰,你下次你来我家,我们一起看折子?” 白天去医院输液了晚了点,稍微长了点 二百八十章 密谋与交易成功 “哒” “哒” “哒” 黑暗之中,一道窈窕丰盈的身影由远及近,清脆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石殿之中。 无墙石殿高耸巍峨,四方柱支撑着穹顶,中心则坐落着一座数丈高的祭坛。 丰臀轻摇,沿着阶梯缓步走上,却见祭坛之上已然有着三道人影盘坐在黑暗之中。 两男一女。 目光扫过,三人皆是穿着着奇异的纱制衣衫,皮肤皆是常年不见阳光的惨白。 看着已然就位的其余三人, “如此着急的召见我们三人” 女子缓步走入其中,盘坐而下,看着那面掩白纱的女子: “司命大人是准备把你的幕纱摘了?” 说着, 女子略微躬身,纱制衣裙之下霎时出现一道深邃沟壑,她撑着下巴,目光扫向其余两名男子,眯着眼睛,声音带着若有若无的调笑: “是黎星,还是秦源?” 地城中人,但凡有修炼资质,皆是会收到神宫下发的一张掩面薄纱。 而行诞辰之礼后便会摘下。 白慕曦缓缓睁开了眼眸,轻纱下红唇微张: “不是。” 女子眼眸挑了挑,显得性质勃勃: “白慕曦,你不会是想两人” “乙葵,闭嘴。” 其中一名男人睁眼,看着女子出声呵斥:“每次见面,你的废话总是最多。” 乙葵闻言瞥了男人一眼,眯了眯眼: “黎星,本官说错了? “司命大人作为神子的母亲,本就身为最强者还想要找更强的人才行诞辰之礼,如何能诞下神子救世?” 黎星的视线微微一冷: “祭祀的预言? “已经死了七年的老鬼,伱竟然还相信他口中的所谓神子预言?” “本官当然可以不信,但咱们的处境你应该很清楚,少则二十年,多则四十年,那些异鬼就会冲破血巢封印,那些异鬼有多强,你应该知道以我们四人的修为能阻挡住那群怪物?” 乙葵呼出一口气,两条藕臂撑在身后,身姿后仰,红唇勾起轻笑一声: “所以我们直接及时行乐吧,本官倒是挺想念你和秦源的,嗯也许本官才是所谓神子母亲呢,哼呵咯咯.” 话落,沉寂。 没人再说话。 作为溶洞地城的最强四人,他们当然知道那血巢之中那数量庞大的异鬼群。 这是一种不可力敌的无力感。 白慕曦看着三名从小一起长大的同伴,轻轻呼出一口气,吐出一句话: “本官召集三位来此,是因为地面来人了。” 地宫的对流风很冷,轻轻拂动着四人身上丝制衣袍。 听闻整个消息,其余三人之中,哪怕是最为冷漠的秦源眼眸之中也流露了一抹愕然与激动。 乙葵抿了抿红唇,声音不自觉的有些颤抖: “地地面?是是监天阁?” 白慕曦轻轻摇了摇头,如实的将方才的遭遇与三人诉说了一遍。 细细听完,三人神色各异,但皆是并未立刻出声。 时隔无数代人,在如今这种绝境之中,两个来自的地面之人的出现,对于他们而言就如同给了溺水之人一块浮木。 半晌, 最为理智的秦源看着白慕曦,声音淡漠的说道: “若那二人身份真如他们所言,他们的须弥戒中绝对拥有着大量来自地面的物资。” 顿了顿  他盘坐放在膝盖上的手隐隐有些颤抖: “不过最重要的是,他们二人的修为如何?” “一名源初,一名凝魂。” “源初?” 黎星直接将那凝魂境忽略了,喉结滚动,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既然如此,我..我们可否与他们换取突破源初的方法?” 他们被桎梏在大宗师境界并非是资质如此,而是没有更进一步的修行方法。 数千年前“血巢之灾”给地城之中的修行之道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 修行之道断绝,高阶功法尽数被毁。 现在的修行之法,都是他们地城之中一代又一代人的天纵之姿从那残留下来的古籍中摸索而来。 即便这样,三品大宗师也已经到了头。 他们只摸索出二品源初突破方式大概是需要将道蕴融汇入己身,但具体的修炼方式根本不是一代人能够摸索出来的。 而且,更进一步源炁运转功法也没有。 即便是半步源初的白慕曦,也是借助“血神石”才能强行将道蕴融入己身。 如果如果有了功法,他们有自信能够在第二次“血巢之灾”中突破二品源初。 届时,拥有四名源初的七城盟未尝不能与那血魔窟中的异鬼一战。 对于这个问题,白慕曦略微迟疑,回忆起那俊美男子点在自己胸口的手,抿了抿唇: “应该可以谈,他们也有与我们做交易的意向。” 顿了一瞬,白慕曦补充道: “但若真能换取,我们应该会付出很大的代价,也许我们付不起。” “付不起么.” 秦源眯了眯眼,指尖摩挲,忽然冷不丁的说道:“司命,以你眼光,我四人加在一起可否可否围杀于他们二人,直接抢夺。” 话落,无声。 也许是因为惊讶,也许是因为在思考这个建议的可行性,一时四人皆是陷入了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 “风险太大了。” 一直沉默的乙葵嗤笑出声,瞥着秦源:“秦源,你应该见过那高阶异鬼强大,二品源初不会弱于他们,想死别拉上本官,本官可还没享受够呢。” 说着, 乙葵侧眸瞥了一眼白慕曦,舌尖轻舔红唇,咯咯一笑,胸前轻颤: “至于说付不起这倒不至于,男人没有不好色的,司命大人不若委屈一下.” “乙葵!” 黎星闻言眼神凶利的望来,眉头皱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乙葵没理黎星,身姿摇曳着站起了身,弯眸笑道: “二品源初的男子应该符合司命大人你的要求了吧?司命绝色之姿,以摘下幕纱为礼,应该能够拉近他们与我们的关系。” 黎星眯了眯眼: “闭嘴,你怎么不自己去?” 乙葵双手抱胸,笑声清脆: “本官倒是想体验一下源初强者,但外界的习俗大概率与我们地底不同,残花败柳之身,上界之人应该看不上我。” 说着, 她走到黎星面前,躬下身子,盯着他严肃的面容一字一顿的问道: “而且黎星,司命大人都没有说话,你急什么?” 然后, 她似乎突然想起什么,杏口微张,玉手轻轻的掩嘴唇,瞥着黎星故作惊讶: “啊,我差点忘了,咱们四人一起长大,黎星你好像从小就一直对司命有爱慕之情,呵.若是你想摘掉咱们司命的幕纱,那便自行突破源初啊。 “黎星,灭族之灾当前,没有能力的占有欲还真可笑啊。” 黎星眼中杀意涌动,攥紧拳头,周身源炁运转。 看着再度要吵起来的两人,白慕曦的声音很淡: “主事之人虽是那男子,但源初修为的却是那位女子。” 黎星闻言松了口气,乙葵则是轻轻砸舌: “真无趣,本官倒是挺想看看司命大人摘下幕纱的样子.” “确实,本公子也想看看。” 忽然沉寂。 四人瞳孔一缩,应声望去,只见一男一女两道人影已然缓步的走入了这处石殿。 在黑暗之中, 锦袍男子负手踏前,黑袍女子按着腰刀跟在一侧。 脚步回荡在空旷大殿,如同回到自己家一般,男子闲庭信步般的打量着这处石殿。 不时, 越过阶梯,来到祭坛之上,许元笑着看了一圈在场四人: “虽然猜到一点,但你们这地宫中的关系可真乱啊,不过纵欲对于修行可不是个好习惯。” 没有人接话。 四位溶洞地城的最强者都眼神警惕的看着两名突兀而来的不速之客。 即便是白慕曦,她也根本不清楚眼前二人来了多久,又听到了他们多少密谋的内容。 安静一瞬, 乙葵将胸口的衫巾略微下拉,率先开了口: “很乱么?以公子这高贵的身份应该见过不少吧?” 许元挑了挑眉,转眸看向这富裕且慷慨的地宫大宗师,勾了勾唇角: “你这话说得,似乎很清楚外界?” “小女子一生皆在这地宫之中,自然不知外界。” 乙葵声线带上了一丝羸弱,如同一个小女孩,轻言道:“不过乙葵倒是很清楚一句古话,食色性也,权力在握,自然会享受当下。” 闻言,许元饶有兴趣打量了一翻此女,而他视线扫去时,乙葵直接笑盈盈挺了挺那轻颤的饱满。 哑然一笑,许元呼出一口气: “我倒是不讨厌你这性格,你若能活着出去,倒是可以让你做我家的一位客卿。” 乙葵眼眸闪了闪,红唇微张: “只是.客卿?” 许元瞥着她,笑问: “阿姨,除了客卿你还想干嘛?想给本公子暖床我怕你再进屋前就会被人打死。” 说着,他瞥了一眼身旁的黑袍公主。 李清焰面色冷峻的轻哼一声。 “.”乙葵。 许元呼出一口气,笑道: “开个玩笑,我相府的客卿相对于你们地宫待遇应该算是不错,如果有意愿的话我们可以私聊。” 说罢,许元便不在理会眸露思索的乙葵,转而瞥了一眼那位名叫秦源的冷漠男子,声线微寒: “至于你若想围杀我们,现在就可以来试试了。” 对视一瞬,秦源直接了当的低头装死。 许元无趣的摇了摇头,看向首位的白慕曦,冲着秦源努了努嘴要她做出一个解释。 白慕曦缓缓起身,走到近前,袖袍合拢行了一礼,不急不缓: “公子,秦源的冒犯还望海涵。” 许元眼神古怪的笑道: “我们是带着诚意来合作,而你们却在背后密谋围杀我二人,若要道歉,是否得有点诚意?” 白慕曦清脆得声音依旧温吞: “不知公子想要本官付出什么诚意?” 许元闻言笑着便准备抬手,但刚有动作,余光便见一旁的李清焰眼神清冷的盯着他,轻笑一声: “你胸口这枚宝石挺漂亮的,本公子很喜欢。” 沉寂一瞬,白慕曦眼神微冷,声音轻缓: “公子,若想合作就不要提出如此过分的要求。” 许元双手一摊,笑道: “我说我是白要了么,正好你们这七城盟的高层都在,不如先听听我的条件再做回复。” 此言一出,地城四人皆是神色各异。 许元见状摊开三根手指,每说一条便收回一根: “第一,破境源初的修行方式,听你们刚才的话应该很想要这东西,巧的是我家公主殿下正好有。” “第二,你们体质与修行底子虽然浑厚扎实,但功法太过于粗糙,本公子可以提供一本甲级下等的功法,嗯你们不用懂甲级下等是什么品阶,只需要知道这本功法能将你们的源炁运转速度起码提高五成,修炼三年,你们体内的源炁储量也可以提高五成。” “第三,若是你们愿意,只要听从本公子的命令,我可以给你们一个去到外界的机会,若是不愿,本公子可出源晶雇佣你们四位,一人十枚源晶。” 说着,许元从须弥戒中取出一枚苹果大小的源晶: “以这种大小为模板。” 白慕曦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胸前的如宝石般的血色玉佩,又看了一眼身侧三名明显心动的“朋友”,轻轻咬了咬嘴唇: “可否给我等一些商议的时间?” 许元环视一圈,颔首笑道: “当然可以,不过先别急,还有另外一桩说好的生意没做呢。” 白慕曦美眸闪了闪: “血甲?” 许元微微一笑: “自然,司命大人可准备好了?” “这是自然。” 白慕曦脸上浮现一抹笑意:“不知公子愿意以何种价格购置血甲?” 许元摸了摸下巴。 按照他的估计,这溶洞地城积攒下来的血甲数量应该三百至五百的区间。 沉吟一瞬,许元笑道: “三十副血甲一枚源晶的价格收购你们所拥有所有血甲库存,同样是我手中这种大小的源晶。” “可以。” 白慕曦想都不想直接一口答应下来。 干脆利落,没有任何的讲价的态度让许元心中一沉。 坏了,好像亏了。 不过无所谓。 许元眼中带上了一抹兴质: “既然如此,不知你们这地城之中有多少副血甲库存?” “核算下来,与二位身上类似的活性血甲一共七百三十二副。” 听到这个数量,许元心中一喜。 这么多的黑死菌甲,别说“蓝色”品质,大概率能够合成一件“紫色”品质。 想着,许元指尖微微抬了抬。 哗啦啦—— 数十枚大小不一的乳白色的源晶落地清脆,在黑暗的宫殿中泛起阵阵白光  海量的源晶散发光芒映亮了四名地城高层的眸子,许元见状,呵呵一笑: “这是本公子的诚意,全款都在这,希望你们的血甲品质不要让我失望。” “这是自然。” 白慕曦压抑着心绪的起伏,挥了挥手,一抹源炁打出。 “轰隆隆——” 一阵轰鸣,石殿的地面上出现了一座入口。 白慕曦恭敬的躬身一礼: “公子,血甲尽数存放于此密室。” “好,我希望我们回来时,能给我一个满意答复。” 说罢,许元转身便走,走到一半,忽然顿住脚步,回眸望向白慕曦,意味深长的说道: “就算司命你失了这枚玉佩,本公子也不会对你们出手,杀了你们,对于我们而言没有任何的好处。” 今天输了液,眼睛消肿了,明天尽量开始加更 二百八十一章 如臂使指 通往石殿下方的地下密室的阶梯很长,许元与李清焰一前一后的向下走着。 顺着两侧逼仄的石壁向下望去,阶梯尽头笼罩在如墨般的漆黑之中,仿佛深不见底。 意魂从识海中涌出,许元忽然发现一件颇为有趣的事情,抬手按在石壁之上: “这普通材质的密室墙面似乎能一定程度屏蔽意魂的感知。” 说着,许元眼眸眯了眯,眼神带上了一丝警惕。 虽然不管是出于利益的考量,这溶洞地城都不太可能会对他们这两位“上界来客”出手。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以双方实力的对比,除非四人达成一致一起动手,不然对于李清焰来说就是白给,可如果有阵法相助  思索间,许元下意识顿住了脚步: “这地城之中竟然还有阵法存在?” “阵法?” 李清焰身姿未停,好听的沙哑声线带着笑:“这里面可不是阵法。” 许元继续踏步向前: “不是阵法.那这种普通建材为何能够屏蔽我的意魂探查?” 李清焰回眸,凤眼含笑: “因为你修为太弱了。” “.”许元。 李清焰随手敲了敲石壁: “千层结构,随内设的机关而动,若意魂强度不够,便能让意魂在表层徘徊无法深入,如果长天你实在好奇,可以用源炁探查。” 许元闻言,沉默指尖轻触冰凉的墙面,略微感应,饶有兴趣的说道: “这些机关环环相扣,倒也精巧。” 李清焰不以为意的回道: “只是凡人的造物罢了,这种精巧的构造只需要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因为那位四妹,许元对于阵法的历史倒也有一些了解,轻声笑道: “不能用大炎的标准来评判这溶洞地城,小国寡民,以地下溶洞这种数量的人口与修者体量摸索修行功法已经是极限,根本支撑不起一套辅助修行的完整体系。 “他们借助凡人的力量去设计一些这种精巧机关已经算是很有远见的决定,如果给他们充足的时间,也许能够发展出迥然于大炎的机关阵道。” 说着, 许元似是感叹向着阶梯甬道的上方望了一眼,又意味不明摇了摇头。 李清焰感应到许元的神色,略显古怪的瞥了他一眼: “你这表情.是在想什么吗?” 许元眼神带着思索: “我在想,若是我生在这异鬼环伺的地城之中未来会如何。” “哈?” 李清焰一愣随后摇头笑道:“没想到伱也会想这种无聊的事情。” “无聊么?” 许元对于这公主也不意外,毕竟她本来就是一位不喜幻想的女子,指着上方,略感兴趣的笑道:“你难道不觉得在这种绝境之中救世难道不是一件很有挑战性的事情么? “出生于这暗无天日地城,从懵懂无知中崭露头角,又在变强过程中逐渐了解族人处境,最后成为地宫最强者了解地城真相,体会那直面无数强大的异鬼的绝望后奋起直追” “你想多了。”李清焰打断。 “嗯?”许元轻疑。 “以你这习性,十几岁估计就得被赶出地城,何谈以后?” “.”许元。 “幼稚的幻想少做一些,多想想实际的东西。” 说罢,李清焰便转身继续向下走去。 被训了一顿,许元盯着那逐渐远去的高冷倩影,砸吧砸吧嘴,快步跟上后,吐槽道: “喂,你知不知道太过于现实的女孩子一点都不可爱。” “可爱?” 李清焰赤瞳盯着下方,清淡的声线回荡:“某人先前可才说了,可爱这种东西不适合本宫。好了,废话少说,密室到了。” 随着李清焰的话语落下,一处石墙顿时出现在了二人面前,将甬道的尽头堵了个严严实实。 阶梯甬道到头了。 看着这堵石墙,许元眼神略显古怪,因为他能感应到这东西并非实体。 而是一道投射的虚影,没有源炁波动的虚影。 又是一种迥然于大炎的技术。 想着,二人一前一后穿过了虚影石墙进入了下方密室。 刚一进入,二人便立刻停在了入口处。 这处密室,不,应该算是隧道。 隧道的角落里种植着能在黑暗中散发蓝色荧光的植被,借着这份微弱的光线许元看到这处偌大洞窟的全貌。 一副副褐红色的甲胄就那么不做任何处理的放置在地面之上。 大概是因为长久以来无人打理,数百具被炼化的黑死菌甲已经再度扎根于地面,蔓延出来的菌毯几乎覆盖住了整个隧道,一眼望不到尽头。 见到这一幕,许元轻笑了一声: “这菌甲被炼化后居然还能自行生长,真是意外之喜啊。” 他原本还不确定能否借助地城中储备的菌甲将李清焰身上的这件强化至“紫装”,因为按照《沧源》中的换算比率,紫色菌甲需要一千具白色菌甲作为材料才能合成。 不过如今看来应该是足够了。 李清焰运转功法,眼中的炽焰腾起,轻声问道: “全部吸收?” 许元看了一眼李清焰,略微沉吟: “以你修为应该足够供给这黑色菌甲所需的源炁.不过也无所谓,若是你修为不够,我这源晶多的是。” “呵你倒是大方。” 李清焰发出一声轻笑,飞身来到隧道中央。 默默站立数息,李清焰褪去黑袍露出其下被黑死菌甲包裹的完美曲线后,便将一根纤纤玉指轻轻点在了地面的菌毯之上。 下一瞬, 她周身火红色源炁散发而出,光亮将整个隧道映得如同白昼,而地面上盘根错节的褐红色菌毯也瞬时开始沸腾。 菌毯的躁动持续了约莫十数息。 待到它们平息之时,原本平铺在地面的黑死菌毯已然鼓起无数条似血肉经络的管道。 以李清焰为中心蔓延开去,连接着隧洞中所有的黑死菌甲。 七百三十二具黑死菌甲,七百三十二条血肉经络般的管道。 许元见到一幕略微挑了挑眉,还未等他出声询问。 “咕咚——” 一声吞咽般的窸窣便响起在寂静的隧道之中。 许元皱着眉头应声望去。 却见一朵朵鼓包出现在菌毯经络与黑死菌甲的连接之处,然后以一种不急不缓的速度沿着菌毯经络朝着李清焰输送而去。 “咕咚——” “咕咚——” 偌大地底隧道只剩了不断的吞咽声。 在许元注视下, 李清焰那贴身的黑死菌甲就如同一只饕餮巨兽,通过菌毯经络不断汲取着隧道中其余黑死菌甲的生机。 被汲取生机的黑死菌甲很快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了下去。 随着时间流逝, 李清焰身上的那暗淡无光的菌甲表面逐渐泛起了一些纹路,不断散发着诡异而深邃的暗红光芒。 要结束了  心绪刚一闪过,许元便发觉了不对。 虽然大部分的菌甲已然被吸成了“干尸”,但依旧有二十余副菌甲依旧坚挺着。 这是绿色等级的黑死菌装? 见到一幕,许元立刻反应过来,剩余的这些大概率是地宫三品大宗师留下的。 对于三品大宗师而言,普通的菌甲对于他们战力增幅已然不大。 只要智商正常他们便知道吸纳地城储备的菌甲合成更强的,以获取更强大的力量。 两刻钟后, 吸纳已经递进了尾声,原本生机勃勃的地下隧道已然枯寂一片,唯剩一件菌甲仍在李清焰的吞噬下坚持。 但在十数根菌毯经络一同汲取下,最后的菌甲也很快干瘪下去,化为一张干枯藤甲  一切归于平静, 身姿英飒高挑的女子安静的站在隧道中心,垂眸打量着自己身上这件已然截然不同的菌甲。 “咔嚓——” 枯死的菌毯被踩碎, 许元踏步上前,一边打量着她菌甲上那繁芜纹路散发的暗红光芒,一边轻声笑道: “感觉如何?” “很强。” 李清焰抬起了眼眸,弯眸一笑:“而且如臂使指。” 说话间  她那双赤瞳中光芒一闪,暗红色的修身菌甲立刻在她的周身发生了变化。 随着一阵沸腾。 紧身衣公主,无了。 裹胸公主,回来了。 黑死菌甲直接化为了李清焰平日里常穿的那件红色袍裙的模样,而且还自带裹胸。 不过若是细看,却能够发现这件红袍之上多了一些暗红色的繁芜纹路,它们如同有生命般在衣衫表面不断的摇曳。 沉默数息, 许元叹了口气,略带调侃的笑道: “这菌甲化形的能力倒是挺方便,日后回到军中,倒是不用再担心裹胸再碎了。” 李清焰走到近前,双眸含笑的盯着他: “看长天你的表情似乎有些舍不得?想要本宫把这衣衫变回去?” “有什么舍不得的?给看不给吃不是更折磨么?” 许元白了这女人一眼,转身便朝着甬道上方走去: “走了,算算时间,上面那四个人应该已经讨论出结果了。” 李清焰哼笑一声跟上,红裙随风飘荡: “你觉得他们会同意么?” “白慕曦本人应该不太愿意,毕竟那玉佩能让她暂时成为源初强者。” 许元略微思索,轻声笑道:“不过我给出价码是他们无法拒绝的,仅是突破源初的方法大概便足以让他们内部分裂,更别提还有功法与逃离这地城的机会。” 说着, 许元瞥了李清焰一眼: “更何况这不是还有殿下你么?正好可以试试这一身新的菌甲。” 李清焰美眸闪过一抹好笑: “若是他们不愿,你准备用强?” “欸,话不要说得这么难听。” 许元摆了摆手,眯眼笑道:“双赢的局面怎么能叫用强,我们这叫以德服人。” “一旦将血神石交予对方,我们七城盟短时间内便再无源初战力。” 祭坛周边被四人用源炁凝聚了隔音罩,黎星的呵斥回荡在罩子之内:“这等同于将生杀予夺的权力交予那上界的二人。” “你这话说得,好像我们不交就能敌得过那名上界来的那名源初一样。” 乙葵撑着下巴,白皙的手指一下一下的轻轻叩击着香腮,丝毫不以为意的回道:“方才那女人能护着一名凝魂悄然接近我们,这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我们地城的功法与上界根本没有丝毫的可比性。” “方才那是因为司命大人未曾激活血神石!” 黎星低呵一声,深吸一口气,轻声讥讽道:“乙葵,你就这么急着想要跟着那凝魂去上界?只可惜人家身份已经高贵到看不上你这身体。” “呼” 乙葵轻轻呼出了一口气,看着面前男子,也不气恼,只是轻言道: “既然如此,那黎星你告诉本官,不同意这笔交易,待到上界二人离去,或者死在血魔窟中,我们去哪里寻得突破源初的方法,又该去哪里获取更强功法?是你能自创,还是我能,亦或者咱们的司命大人能?” “错过了这个机会,我们便只能在下次的血巢之灾中等死!” 说罢,乙葵双手攥紧,一双美眸指尖闪过凶利的光芒。 四人皆是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城中长大,这里有着他们想要一同守护的人和物。 纵情声马是因为在这绝境中根本看不到希望,并不代表她乙葵忘记了他们曾经推翻“祭祀”统治时所立下的初衷。 “抱歉.” 黎星沉默数息,声音平缓了一些: “我的意思是,最起码我们不能失去最基本的反抗能力,交易内容再试着与那两人商议” “商议?” 乙葵指着外面,原本语气中的勾人妩媚荡然无存,带着些许煞气: “我们除了血神石还能用什么来和上界的二人商议? “用血巢中的情报,还是我们地城物资? “黎星,人家随手洒出的源晶是我们这辈子都没见过的!至于情报.呵,那上界来的凝魂男子连逃出地宫的方法都掌握着,会缺我们的情报?!” 说到这, 乙葵深深吸了一口气,揉了揉眉心,声音也放缓了些许: “除了血神石,能让那上界二人感兴趣的东西也许便只有我们四人本身了。” 话落,四人一时无言。 从一开始他们其实就没有讨价还价的机会,只要他们想要拯救地城子民,那便只能单方面妥协于那位来自上界的锦袍公子。 “好了,大家都别吵了。” 白慕曦清脆的声音轻缓温柔,带着笑,但幕纱之下的笑容有些苦涩:“本官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说罢, 她缓缓站起了身,看向石殿那幽深的密室。 那里,两道人影正从甬道中缓缓走出。 下一瞬,锦袍男子带着笑的温润之声悠悠传来: “司命大人,我方才所提的交易你们可否愿意?” 白慕曦美目闪烁片刻,心中一叹后,脚下便是一踏,纱衣飘舞,轻缓的落在了俊美男子的面前,躬身一礼: “自然是愿意的,但慕曦想要附加一个条件,还望公子同意。” 许元听着对方变化的自称,狭长的眼眸不自觉的眯了眯: “说来听听。” “除了血神石外,我等四人愿为公子驱使。” 说着, 白慕曦一把将胸前挂着血色晶石一把拽下,缓缓俯身跪下,白皙的额头叩击在许元长靴旁的地面,双手奉上: “慕曦, “恳请公子拯救地城子民。” 加更,失败了 二百八十二章 “收服” 在祭坛上三人复杂的目光中,地宫最尊贵的她就这么卑微的跪在那名来自上界的公子脚边。 宏伟的石殿,寂静如空明。 许元没有应声,只是安静看着白慕曦,看着她双手奉过头顶的血神石。 他对于她这突然行为有些惊讶,甚至是愕然。 虽然有着前世记忆,虽然有着较深的印象,但其实许元他也并不是很了解眼前跪俯在他脚边的这位女子。 这位名叫白慕曦的女子在《沧源》中的剧情不多。 她与玩家相识于海边的一处陡崖之上,她就那么静静崖边看着潮退,看着即将东升的旭日。 没有对话选项,但若玩家每日卯时都去那海崖边选择坐在白慕曦身旁修行,坚持七日,她便会主动与玩家搭话。 选对选项,她会提点玩家的修行,获取升级的经验。 对话时她脸上的恬静与美丽纤绕的立绘,让许元曾一度以为这又是一个可攻略的女主。 但再深入了解后,却发现与白慕曦表面的恬静相反,她是一个极端慕强的人。 对弱者恬静淡然,对强者很是热情似火。 但很可惜, 强者都不怎么爱搭理这位白慕曦。 再然后,白慕曦就消失了,杳无音讯。 《沧源》中,很多剧情人物的关系在不同的时间线中都是会发生变动的。 因为玩家做出的选择不同,一个人物可能在上个世界线是相府的人,在下个世界线便会成为宗门的人。 而除了所属势力会发生变化,人与人关系也是亦然,上个世界线会成为夫妻的剧情人物,在下个世界线也许就会成仇人。 变化很多。 但白慕曦这个拥有立绘的女角色,且作为一名八十多级的BOSS却一直没有变化。 一直慕强, 找相府、找宗门、甚至于去找古渊。 但却一直没人搭理她。 直到她最终消失于地图之上。 “呼” 轻轻呼出一口气,许元当初不理解为什么出现这种剧情,但如今看到跪俯在自己脚边的她,终于算是大概理解  慕强, 是白慕曦的标签, 也是她唯一拥有的筹码。 她的身体,她的修为,她的性命,是她手中能向地表势力换取拯救地城子民机会的唯一筹码。 不过很可惜, 即便她将自己所拥有的一切筹码压上,也根本不够。 无声种,许元缓缓的蹲伏了下去,声音很轻: “白慕曦,你想知道若想清剿这处异鬼血巢,需要出动多少强者么?” 白慕曦跪服在地的身姿微微一颤,咬了咬唇角,声音很轻: “慕曦.知道。” 许元并未让她起身,一边打量着她双手间的血色宝石,一边轻笑道: “说说看。” 白慕曦奉过头顶的双手轻轻颤抖: “需要一名..一名蜕凡强者。” “蜕凡强者.” 许元的声音慢条斯理,随后低声笑了笑:“看来你们这处地城对血魔窟中异鬼的强大真是一无所知。” 白慕曦眼眸下意识抬起,眼带不解的看着许元。 许元冲着他微微一笑: “你们应该从未探索到血魔窟的最深处吧?” 白慕曦的面容掩盖在幕纱下,但一双美眸带着一抹迟疑: “是。” 许元蹲伏在她面前,指了指溶洞甬道的方向,随意的说道: “那里面,有四头堪比蜕凡的异鬼,其中一头凶悍至致,且还拥有灵智。” 话音一出, 待在祭坛之上的三名地城大宗师瞳孔皆是一缩。 当初仅仅只是一头堪比源初的异鬼来袭,他们四人赶至后全力围杀,对方也依旧将七城之一的地阳城给屠戮殆尽。 乙葵苦笑一声,攥紧了拳头。 她发觉方才她的想法真的很可笑。 就算他们四人皆是突破了源初,面对下一次血巢之灾,也根本没有任何的抵抗能力。 四头堪比蜕凡的异鬼  这是灭世之灾。 看着眼神呆愣的白慕曦,许元抬手直接将对方幕纱一把扯了下来,看着她如冰雕雪铸的清丽面容,眯着眼睛,一字一顿的问道: “慕曦,现在伱告诉本公子,想要拯救你们这地城,我们需要出动多少的强者?” 白慕曦跪在地上,纤腰挺立,玉手攥紧着手中的血神石玉佩: “公子还请.” “呵呵.” 许元轻笑一声打断了她:“想要清剿这处死寂地宫中所有的异鬼起码需要三名以上的蜕凡强者,而且异鬼这东西的威胁性你们应该很清楚,它们能够将一切的活物转化成他们的同类。” 说着,许元站起了身,居高临下瞥着幕纱不在的她: “你觉得你们筹码够么?” 能够号令如此多强者的势力整个天下就那几个,他们自然知道异鬼。 冠绝天下的源初虽然很强,但在这些势力眼中也不过只是一名高级打手。 为了这么一介高级打手的忠诚,让数名蜕凡乃至于半圣冒风险进入一处风险未知的异鬼血巢根本就不是同量级的交易。 这大概便是前世,无人搭理白慕曦的原因。 她最后的杳无音讯,也许便是回到这生她养她地宫,与这地城四十万百姓一同淹没在了那血巢之灾中  白慕曦黯然的垂下了眼眸,咬着唇角一时无言。 许元看着她,声音不含任何情绪,再次重复道: “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我可以把你们四人带走。” 白慕曦披着紫色纱衣的单薄肩膀微颤,缓缓抬眸,带着一丝不知无措: “慕曦.慕曦愿为奴为婢侍奉公子,还请公子” “行了。” 李清焰那清冷沙哑的嗓音直接打断了白慕曦恳求的话语:“长天你如此逗弄于她可真是恶趣味呢。” 白慕曦眼神愣愣的盯着突然出声的红袍女子,眼眸中带上了一抹惊喜。 许元皱了皱眉,回眸瞥了一眼这公主: “我是认真的。” 异鬼这种生物可以能够将圣人转化成同类得怪物。 李清焰哼笑一声,周身的红袍暗纹流转: “你若真不想帮忙,早就让本宫强抢这枚血色玉佩了。” 这公主是他肚子里蛔虫么? 不过旋即许元便瞬间反应过来这公主是在给他帮腔。 呵,有个高智商未婚妻就是方便。 许元深吸一口气坚持的说道: “若拯救这地城百姓,便需要先将这处地宫中的异鬼群尽数拔除,除了我娘舅就只有娄姬他们,我父亲可不会让他们这种心腹来这种不必要的地方冒险。” 李清焰仿佛一眼便看穿着许元的想法: “如此的代价许公自然是不会同意,但拯救这地城的收益也不止他们四人。” 话落。 二人不再言语,同时瞥向白慕曦。 被俩人同时盯着,白慕曦短暂的思索后,领悟二人话内的意思声音恬静而快速: “公子,我们地城百姓皆是信奉神子,若您能将他们从地底带出,他们的忠诚,慕曦可以向您保证。”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 至于说白慕曦口中的忠诚  在这种政教合一的洗脑政权下出生并长大的百姓不说全部,大部分基本都不会有太强的自我。 许元摸了摸下巴后,还是略显犹豫的低声道: “就只有七千名修者.” “不止。” 白慕曦连忙接话,跪在地上向前挪了挪,清脆的声音略微上扬:“地城之中有修炼资质的人已经占到半数,因为地城源炁有限,且物资匮乏只能供给资质最好的一批。” “半数?” 许元盯着白慕曦:“你确定是半数?” 半数,太夸张。 他不太相信这个数字。 白慕曦呼吸一滞,沉默良久,转而道: “慕曦.知错,虽不及半数,但至少也有四分之一的凡人有修炼资质。” “暂且信你,希望你不要骗我。” 说罢, 许元弯眸一笑,朝着跪在地面的白慕曦伸出了手,柔声道: “来,起来吧” 看着伸来的手掌,白慕曦察觉自己的心跳有些加速,正准备将自己的手抓住他之时,另一只白皙的手从一旁突兀的抓住了她,直接了当的将她从地面拉了起来。 看着那近在咫尺的冷艳凤眸,白慕曦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面色平静的将白慕曦拉起,李清焰松开手,回眸看向还伸着手愣在原地的许元,出声问道: “我们现在该做些什么?” 许元沉默收回了手,站直身子瞪了这公主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去血巢,准备出发。” “血巢?”李清焰挑了挑眉。 许元深吸一口气,低笑一声: “就是那有灵智的异鬼所沉睡的地方,那里是现在我们出去的唯一道路。” 李清焰柳眉微微皱了皱: “有这件菌甲,本宫也许能够对付无灵智的蜕凡异鬼,但那有灵智的异鬼” “谁说要正面硬刚了?” 许元白了她一眼:“方才那么大的动静,那家伙大概率现在已经去苏醒去追杀那位蛮族异王了。” 一旁的白慕曦闻言略带疑惑的出声: “蛮族异王.” “啊,正向和你说呢,那位蛮族异王是名半圣强者。” 许元回眸看向白慕曦,低声吩咐道:“你们这地城中若是有避难的地点,最好立刻去疏散下面的人。” 白慕曦红唇张成了o型。 对于他们这地城而言,源初境界已然是绝顶的强者,蜕凡根本不敢望向,更别提那更上一层的圣人。 不过顿了一瞬后,她便收敛愕然表情。 听这锦袍男子的话语,似乎这血魔窟中还进入了一名与他们敌对的半圣强者。 最初那来源自血魔窟深处的响动应该就是那人做的。 如此说来  “你别想太多。” 带笑的话语打断了白慕曦的思绪。 许元看着这幕纱被扯下的司命,猜都不用猜便知道她心里所想,盯着她眼睛:“你们和那半圣没有任何合作的可能。” 没人是傻子,也不会有人会对他许元纳头就拜,就算会拜,也大概率是因为他背后的老爹。 白慕曦的臣服是对强权的屈服,是别无选择的选择。 现在得知有个半圣存在  情况立刻就变得不一样了。 半圣和源初根本没有丝毫的可比性。 他许元的承诺终归只是承诺,而半圣强者可是能直接帮助他们地城脱离困境。 白慕曦垂下眼眸,声音带着一丝惶恐: “公子,您误会了” “我又没有怪你,良禽择木而栖,有其他的选择的时候你会犹豫其实很正常。” 许元打断了她的解释:“我想说的也很简单,那蛮王不是人。” 白慕曦抿了抿唇:“不是人?” 在那些残存古籍的记载中,是有过人族与其他种族合作的先例  “对,而且他的族群和我们大炎有着血海深仇。” 说着,许元思索着想了想忽然咧嘴一笑:“大概也就是灭族的那种血海深仇,那位蛮王的子民已经在与我大炎的战争中快被屠戮一空,所以你就别想着以人族之身去和他合作了。” “灭族?” 白慕曦瞳孔一缩,有些不可置信:“那名蛮王可是半圣.” “慕曦。” 许元打断了她,笑眯眯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白皙滑嫩的脸颊:“本公子先前也说过,地面之上人道昌盛,我大炎国力亦是鼎盛至致,异族,不堪一击。” 聪明人会做出聪明的选择,但蛮王同样是聪明的蛮族,他肯定懂得利用信息差来骗人。 地城之人迟早会知道蛮王的存在,提前告知一些事情,能避免白慕曦聪明反被聪明误,去和蛮王合作。 白慕曦沉默少许,宽大袖袍合拢: “公子,请问我等四人能为您做些什么?” “你们四人.” 许元瞥了一眼祭坛上的那三名大宗师:“你跟着我去血巢外出,那三人留守在此疏散百姓,等候我叫强者下来救你们。” “是。” 白慕曦在失去了与蛮王合作的道路后,她的声音没再有任何犹豫:“不知路上慕曦能为公子做些什么?” 许元眼神古怪的瞥了她一眼: “清焰可能需要在前方开路,我就凝魂修为,你当然是得贴身保护我了。” 说罢, 许元转身便朝着石殿外走去。 “那个,公子。” 白慕曦忽然拉住了许元衣角。 许元回眸。 白慕曦手里捧着那枚血神石,眼巴巴的望着许元,小心翼翼说道: “血神石,你忘了” 晚了点 二百八十三章 捡到宝了 看着祭坛下方缓和的气氛,乙葵似银铃的声线再次变得轻佻: “哼,本官还以为咱们那位司命大人只会端着那副仙子姿态,这不是挺会的么.” 一旁的黎星皱着眉头瞥了乙葵一眼: “慕曦她很清楚该扮演什么角色。” 听到对方的话语,乙葵鼻腔之中发出一声细微的哼笑: “嚯黎星那位公子可是把咱司命的幕纱给扯下来了哦” 黎星闻言呼吸一滞,轻哼一声: “那位公子应当不知我地城习俗。” 乙葵勾了勾唇角: “男人都一个样,现在是有那位源初女子在侧,待到那公子将慕曦带出地宫后.呵” 说罢,乙葵不再理会面色阴沉的黎星,自顾自的坐到祭坛边缘的石阶上,抱着胸,拖着香腮看着下方,略显遗憾: “真是什么好事都让慕曦占了,当初天行院她就是最优秀的,也最受祭祀器重,早知这位公子会来我们地城,本官也就把幕纱留着了,上界公子的心腹和心腹的手下待遇差距应该蛮大的” “若能拯救地城皆是一样。” 秦源的声音很轻,淡漠的视线瞥向一旁变得一言不发的黎星,淡漠的声音一字一顿: “黎星,那位公子的家里起码有一尊圣人,蜕凡强者更多,收敛你的情绪,别做不必要的事情。” 看着那高冷恬静的她在那公子面前宛如白兔般的神色,黎星沉默半晌,缓缓松开了攥紧的拳头,在二人的注视下勉强笑了笑: “怎么可能?我我还是能够懂得轻重的。” “是么?” 秦源淡漠的低喃了一声,收回了目光,声音冷峻: “记住你说的话,我不希望是我亲手杀了你。” “呵” 听到这话,黎星眼眸眯了眯,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秦源很强,虽同为三品,秦源比他要强得多。 甚至修至半步源初的白慕曦在不使用血神石的情况下都不是他对手。 这也是方才秦源会提出围杀那两名上界来客的底气所在。 沉寂蔓延在祭坛之上, 数息后, 盯着下方的乙葵忽然站起了身: “那位上界公子让我们过去,黎星,注意伱的表情。” 说罢,她那丰盈的身姿轻轻一跃。 来到祭坛下的三人身边  乙葵三人皆是不约而同的向着许元行了一礼: “公子,您找我们。” 立于原地,许元扫了一眼这位习性放荡的女子,却发现对方已经把露出柔软沟壑的胸襟拉了上去,便随口说道: “慕曦会和本公子一起先去上界,你们三人留守地宫,等待本公子回府后会让人下来清剿血巢中异鬼。” 说着,许元手指微微抬起,须弥戒闪过一抹精光。 “咚!咚!咚!咚!” 八个巨大裹铁木箱落地时的厚重声响立刻掀起一片灰尘。 许元挥手一抬,裹铁木箱的盖子应声打开。 乙葵下意识望去,眼神便再也挪不开了。 八个箱子每一个箱子中皆是有着五张隔层板,而每一张隔层板上鳞次栉比的摆满了装着药丸的琉璃瓶。 八个箱子皆是同种丹药,作为大宗师强者,她能够透过琉璃瓶清晰感受到其中药香。 乙葵有些发愣: “公子,这是” “气血丹,一种帮助武徒修炼的基础丹药。” 许元随口低声说道:“一瓶百枚,一箱五百瓶,供给四十万粒。” 乙葵舔了舔红唇: “这这太贵重了。” “贵重么?”许元眼神带着调笑:“对于本公子而言,只要是银子能解决的东西都不算是事。” 这些气血丹作为武徒修行入门级别的丹药真的很便宜,市场价格大概只需要五两银子便能购置一粒。 当然,这是市场价。 一粒气血丹成本不过八百文铜钱左右。 不过这八箱气血丹是许元敲诈宗门得来的,算是免费。 乙葵的反应很快,脸上带上了一丝媚意: “公子,您给我们这些是.” “你们的司命已经将地城四十万子民的性命卖了给本公子。” 说着,许元抬手捏向白慕曦那恬静柔软的脸蛋。 白慕曦见着了但没躲,任由许元的手轻揉着她的侧脸。 满意的收回手,许元才回眸笑道: “这些丹药算是给你们见面礼.” 话音未落, “噗通!” 一脸冷峻的秦源直接跪在了地上,脑袋着地: “秦源,愿为公子效死力。” “.”乙葵愣了一瞬。 下一刻, “噗通!” “乙葵亦愿为公子效.” “行了行了。” 许元摆了摆断了乙葵的话语,狭长的丹凤眼饶有兴趣的扫过了三人,最终落在了依旧站在原地的黎星身上,笑问: “你呢?” 黎星沉默一瞬,低声道:“公子,我效忠之人乃是司命大人。” “啊我这人最欣赏的就是忠诚的人。” 许元注意到他眸中的神色,闪过了一抹恍然,笑道: “不过可惜忠诚的不是我,既然如此这八箱丹药,乙葵和秦源平分吧。” “.”黎星。 秦源和乙葵瞥了依旧站着的黎星一眼,没有任何求情,不约而同的出声道: “谢公子赏赐。” 许元轻轻一笑,缓缓蹲下了身子,看着面前的两名地城大宗师: “你们也先别急着谢,我这人比起忠诚,其实更欣赏有能力的人。” 说着, 许元随手丢出一本崭新的军阵武徒的修行功法: “这是低阶武徒功法,离开这处地宫后,我相府之人少则三月多则一年便会下来,待到他们将你们救出时,我希望你们这里武徒的数量能在现有基础上给我翻上十倍。” 说着, 他顿了顿,又掏出了一本黑鳞军纪: “还有,我希望你们按照能够严格按照这本书上的记载的方式给我操练那些武徒,我不希望在地面上看到他们的时候还是和现在一样的乌合之众。” 秦源思索一瞬,低声道: “公子,这些药丸虽然能够助长修为,但地城中的源炁” “咚!” 话音未落。 一个小一号的箱子落地,箱盖掀开,里面白花花源晶闪得人睁不开眼。 “这箱子里有三十枚源晶,应该足够弥补地城源炁的不足。” 黎星看着那箱子内的源晶,攥紧的拳头微微颤抖。 秦源扫视一眼,缓缓抬眸,看着许元眼睛,轻声的问道: “公子愿意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应该,也需要地城子民的忠诚吧?” “呵” 许元咧嘴一笑,俯下身子抬手拍了拍秦源的肩膀:“虽然你提议过要杀我,但你很不错,是个聪明人,我欣赏你。” “我确实更需要他们视死如归的忠诚,你做得到么?” 没有丝毫的犹豫,秦源脑袋“咚”的一声直接扣在冰冷的石面,声线冷峻而坚决: “能。” 许元摇了摇头,再次说道: “这个忠诚不是你对你,也不是对你们的司命,是对我一个人的忠诚。” 秦源的声音依旧没有丝毫的犹豫: “秦源谨记,定不令公子失望。” “很好。” 许元轻笑一声,抬手按在了秦源的脑袋上: “别反抗,我看看什么功法适合你。” 意魂探出,许元检查了一圈这位地城大宗师的经络,眼中流露了一抹饶有兴趣: “一百零三条畅通的经络,其中三十六条极为宽敞坚韧,这.应该是纯阳之体。” 一旁的李清焰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兴趣,清声道: “纯阳之体?让纯阳之体修炼你们相府通用功法有些暴敛天物,本宫这里有较为适合他的火系功法” “不用,我有个朋友也曾经是纯阳之体。” 许元摇了摇头,轻笑着婉拒。 当初在琼华秘境之中的景赫似乎便是与这秦源一样的纯阳之体。 一边想着,许元摸出一本名叫“还阳诀”的功法,也就是他在琼华秘境中所修的那本。 记忆消失了,但是通过身体的本能他依旧将这本功法复刻了出来。 将其递给秦源,许元慢条斯理的说道: “这本功法很契合你的纯阳之体,若是彻底适应,也许能让你如今的战力翻上一倍也说不准。” 秦源眼眸闪了闪,沉默着双手接过。 许元正准备叫下一个人过来,却发现乙葵已经听着丰盈挪到了他的脚边,眼巴巴的望着他,目含期待: “公子,乙葵的呢” “呵” 许元抬手按在了她柔顺的发丝上,半晌,他随手丢出一本甲级下等的通用功法: “你修炼资质不错,勉强算是通了一百一十七条经络,但没有特殊体质。” “哦” 乙葵略显失望,但心中也是满足,瞥了一旁的秦源一眼,眼中闪过一抹释然。 怪不得这家伙修行虽然不快,但战力惊人,竟然有特殊体质。 “啪啪!” 做完这些,许元拍了拍手,将众人的注意吸引过来,立于正中,柔声笑道: “既然你们司命已经你们卖给本公子,那便是自己人,而本公子对自己人一向大方。” 说着, 许元环视一圈,话锋一转,声音的温度骤降: “但是你们记住,我很讨厌背叛,若是敢背叛于我,本公子怎么给你们的,就能怎么要回来。” 说罢, 许元转身便走,白慕曦在这时又拉了拉许元的衣角: “公子.还有黎星。” “慕曦啊” 许元回眸看向拉着自己衣角的白慕曦,抬手抚了抚她鬓角的长发,声音轻柔的笑问道: “你这是在教我做事?” 白慕馨瞳孔一缩,直接欠身跪下,连忙道: “是是慕曦僭越。” “呵。” 许元冷哼一声,看着那除了李清焰以外唯一站着的黎星: “你是叫黎星对吧?你这性格让我想起了我的一个老朋友。” 黎星衣袍之下的拳头攥紧没有说话。 许元呵呵一笑,走到了黎星近前,继续说道: “他叫秦默,和你一样都是身具傲骨的人,不肯屈居人下,不肯轻从强权。 “但是呢,他又和你有些不同,我那朋友的傲骨是他所拥有的才情,所具备坚韧,所具备的天赋堆砌起来的。 “而你,本公子真的看不出来你的傲骨来源于哪里。” 说着,许元慢条斯理的说道: “我呢,其实是个很大度的人。 “对于手下的要求也不高,只要你有能力,我可以的容忍度远超你的想象,你可以有其他的心思,甚至可以恨我,但很可惜你似乎并没有能力。” 许元抬手拍了拍黎星的脸颊: “看看你现在这想杀了我的眼神.连最基本的情绪都掩藏不了的人能有多大的器量?” 白慕曦缓缓的垂下了臻首。 数息之后,一双踏云靴便缓步走到了她的面前, 一根纤长的手指便将她的下巴挑了起来,他盯着她那双美眸: “我很讨厌别人觊觎我的所有物,但我也讨厌违背承诺,所以我会按照承诺将这黎星救出去,但也仅仅只是会救他出去。” 说罢, 许元看向秦源,声音冷漠的下令: “慕曦不在,便由秦源你全权负责地城中的所有事物,至于黎星他手下的人口就直接分给你和乙葵。 “秦源,你能做到么?” 秦源面无表情的从地面上站了起来,沉默着正欲行礼之际,他的身形忽然从许元的视线中消失了。 寂静而黑暗的石殿掀起一阵微风, 待到秦源再度出现,他已然出现在了黎星的身旁,而他那一只包裹着黑色火焰的手刀直接贯穿了黎星的胸膛。 “哗啦——” 手掌抽出,秦源随意甩了甩手掌,沾染的嫣红鲜血霎时溅射了地面。 “哇啊.” 一口夹杂着内脏的鲜血逆涌喷出,黎星直接半跪在了冰冷的地面,带着一抹不可置信抬眸看着眼前站着的老友。 他毫无防备,他根本没想到秦源会突然对他出手。 为什么? 锦袍公子没有命令,他为什么要对他下杀手? 血液溢出唇间,黎星张了张嘴: “秦秦源你.” “我不想亲手杀你,但你似乎没有听进去我对你警告。” 秦源居高临下的盯着他,眼神很平静,淡漠的声音响起在黎星的耳畔:“黎星,我不允许任何人破坏这拯救地城的机会,哪怕只有一丝的可能也不允许。” 说罢,一股黑色的火焰直接从黎星胸口贯穿伤处蔓延而出。 烈焰沸腾,在身后之人的挣扎中, 秦源转过了身,朝着许元半跪而下,垂下头颅: “公子放心,秦源自是能够做到。” 二百八十四章 考题 燃烧的窸窣声中, 被黑炎包裹的人影想要挣扎,磅礴源炁自他的周身散佚而开,掀起一阵阵的飓风。 但很可惜,这一切都是徒劳。 黑色火焰如同附骨之蛆般沾粘在他的周身,不断地吞噬着他的生机  没有人救他, 乙葵眼眸之中闪过一抹遗憾,但唇角却带着笑。 白慕曦略显不忍的垂下了眼眸,不过也没有说话。 秦源作为下手之人,只是安静半跪垂首等待。 三名地城高层皆是默默的看着黎星在黑炎中燃烧。 最终, 火焰中的黎星倒下了。 他艰难的朝着白慕曦的方向看了一眼,似乎想抬手,但却已然没有了力气。 一切归于平静, 只剩那依旧摇曳的火光在寂静而空旷的石殿内轻轻飘荡. 盯着那人形的焦炭看了数息, 许元深吸一口气,轻轻的砸了咂嘴。 说实话,眼前发生的事情让他有些意外. “你好像有些意外?” 李清焰的声音轻柔的响起在他的耳畔。 闻言,许元回眸对上她那双冷艳平静的双眸。 对视一息,李清焰问道: “这结果难道不是你想看到的?” 许元低声叹了一声: “我方才说得那些话,确实是有暗示的意味在其中,但更多的其实是在拱火给他们三个设置考题。” “考题?” 李清焰呢喃一声,一双赤瞳闪了闪,反应很快:“服从性训练?” 许元点头承认:“算是吧。” 他为这留守地城的三名大宗师设置的考题确实是一次服从性训练。 白慕曦这边,他有曾经的上帝视角,知道她对于地城子民的感情,可以以此做把柄拿捏她保证忠诚。 但其余这仨人许元可不清楚,虽然嘴上说得好听,但实际谁知道是什么情况? 借着黎星对白慕曦的感情刺激和嘲讽只是引子。 黎星既是他出的考卷,也是同样是应考的考生。 虽然这家伙因为对白慕曦的感情而不服他,只愿做他下属的下属。 但许元其实不在乎。 人的性格千奇百怪,哪怕是那能只手遮天的老爹也没办法保证做到让所有手下的人对他忠诚感激,不过这丝毫不影响他用人,该用的人照样用。 更何况,下属的下属亦是他的下属。 名义上你可以不听,但实际伱得做。 许元他想看看,被刺激狠了的黎星在他离开之后会怎么选。 是选择理性的将权力交出来,还是情绪暴走选择抗命,亦或者背着在私底下搞小动作。 若是黎星选择前者,那便说明他还是可以用的。 若是后两者,那么这道服从性训练的考题就是针对秦源和乙葵的了。 他们是选择与黎星串通苟合抗命,还是按照他的指令想办法逼宫让黎星交出权力。 这期间爆发的矛盾的处理方式都将化为对二人的考核内容。 结果现在出题人还没走,便已经有人交卷了。 想着,许元看向那低首半跪的冷峻男子,眸中闪过一抹若有所思。 一同长大,一同修行,一同推翻那名所谓“祭祀”的统治,这么多年的志同道合,说杀便直接杀了. 这秦源.很有意思。 半晌, 许元呼出一口气,朝着李清焰和白慕曦勾了勾手: “问题已经解决了,我们走吧。” 说罢,许元便朝着石殿之外走去。 白慕曦见状立刻起身跟在二人身后,三人的脚步声回荡在宏大的石殿之内。 看着上界的两人离去的背影,乙葵缓缓垂下眼眸,轻轻呼出了一口气。 但下一刻, 石殿之内的脚步声忽然戛然而止。 抬眸望去,只见那名来自上界的锦袍公子的脚步停在了秦源的身侧。 许元就这么站在他身侧眸睥睨着他。 秦源没有任何举动,默默的低着头半跪行礼。 一切都很静。 沉寂间,许元再度抬手拍了拍秦源的肩膀。 “咚!咚!” 没有任何言语,两个厚重的裹铁木箱落地之后,二女便跟在许元身后径直出了这处石殿,消失在地城的黑暗之中  “哒” 在公主大人的公主抱下,许元三人回到了那处甬道外的崖壁之上。 落地, 许元拍一拍衣袍之上不存在灰尘,随口问道: “你觉得如何?” “.”白慕曦很识趣的闭着嘴巴没说话。 李清焰向甬道内走去,一边故意问道: “公子这话可是在问清焰?” 许元白了她一眼: “我不问你,难道是在问司命?” “司命?” 李清焰眯着眼睛,含笑问道:“不叫她慕曦了?” “啧” 许元砸了咂嘴,缓步跟上,瞥着她的侧脸,低声吐槽道:“你说你又不吃醋,为什么偏偏要装作吃醋的样子?” 李清焰侧过脸,一双凤眸笑眯眯的: “你怎么知道本宫没有妒忌?” 沉默一瞬,许元表情古怪,钩住她纤细的腰肢,笑道:“征战一生的公主武元会善妒.说出去估计都能将人笑掉大牙。” 说着, 许元略微凑近了她晶莹耳垂,喷吐热息,声音轻缓: “而且就算你真的妒忌,对象也不会白慕曦。” 听着二人毫不避讳的交谈,白慕曦走在二人身后,垂着眼眸一言不发,仿佛二人交谈并不涉及她。 近距离对视一息, 李清焰哼笑一声,推开了许元,揉了揉有些泛红耳垂,看着甬道尽头的黑暗悠悠的说道: “长天你似乎很看好那人?” “还好。” 许元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指尖的须弥戒:“只是随手丢下的投资而已,看起来算是个可造之才。” “确实不错。” 李清焰螓首微点:“若他在本宫麾下,为将,勉强够了,但想为一方主帅.还需要再看看。” 许元闻言微微一笑,低声道: “说得不错,希望他能实现对我的承诺吧。” 为将,只需要办事的能力。 秦源展现出来的果决与对局势判断,以及那狠辣的手段都已经说明了他的能力。 但为帅除了以上这些,还需要统筹全局的掌控力。 只具备前者,就算办事能力再强,再怎么培养大概率只能做个传令心腹。 算是一名聪明且能拥有一定权力的高级打手。 而若前后皆备,那便截然不同。 代表着秦源往华鸿与娄姬的那种方向培养。 李清焰看着许元唇角笑容,忽然意味深长的说道: “长天,其实除了那秦源,这地城之内还有一名可塑之才。” 说着, 李清焰静静看向了跟在二人身后安然恬静的白慕曦。 白慕曦恬静纤柔的面容上流露一抹犹豫,宽大紫纱袖袍合拢行礼,声音清脆: “公主,不知” 话音未落, 红衣一闪而过, “砰!” 甬道之内传来一声闷响,碎石飞溅。 红袖飞舞, 李清焰一只玉手掐着白慕曦白皙脖颈将其按在了甬道内壁之上,弯着凤眸轻声笑道: “藏拙是个很聪明的选择,但若藏拙是为了不属于自己东西,那就会显得很蠢。 “你说对么,慕曦?” 略微有些许卡文  (本章完) 请:wap.ishuquge.la 二百八十六章 白慕曦 话落。 李清焰一袭英飒的红色袍裙上的纹路忽然开始流转,几根丝绸状的菌条缠绕在了那枚血神石玉佩之上。 似是检查,似是把玩的轻轻摩挲着玉佩表面。 白慕曦衣衫不整、春光半露的跪坐在地,目光愣愣的看着李清焰指尖那泛着血光的血神石。 一旁的许元没吭声。 在地城这种扭曲的“桃花源”,为了延续种族,扭曲的权力体系,扭曲的价值观让所有人的人性都被严格压抑着。 这样的环境下出一只出一只不染尘埃的小白兔,也许和前世彩票中头彩的概率差不多。 在经历的刚才那一出,白慕曦不老实,这点许元能想到,可没想到这女人居然不老实到了这种地步。 这女人居然想做苏魅魔二号? 黑,真特么的黑。 表面粉粉嫩嫩的小白兔,结果切开里面全是黑的。 不过在处理这件事之前  许元突然回眸看向李清焰,没好气的问道: “不是,你看我是几个意思?” 这裹胸公主不仅仅审视着白慕曦,还时不时意味深长的往他这扫上一眼。 李清焰哼笑一声: “怎么,本宫想看看我的驸马都不行?” 顿了顿, 李清焰唏嘘的摇了摇头,声音带笑: “长天,借助外物控制本宫,对于你而言会有成就感么?” 说着, 李清焰那手指纤长的玉手一摊,在源炁包裹下,血神石玉佩就这样飞到了许元的面前。 她弯着凤眸嫣然一笑: “如果是的话,那便用吧。” 许元深吸一口气,随手将玉佩抓在手中,站起了身: “若我知道这玉佩的功效,且打算对你使用,伱觉得以我的性格会把它放在白慕曦的手里等你探查到?” 一边说,许元将血神石玉佩放在眼前打量一眼,笑道: “我会想办法让白慕曦在你汲取那些黑死菌甲之前把玉佩交出来,并把它放进须弥戒,让你根本探查不到。” 他是真不知道血神石玉佩有这功能。 白慕曦在《沧源》里的剧情线应该是被阉割过,就算开挂在剧情中强行杀了她也不爆任何装备。 他之所以想要这玉佩,完全是因为在这死寂地宫中见过类似的。 在那只沉睡的蜕凡异鬼身上,算是从这死寂地宫中出去的一条途径。 想着, 许元踏前一步,抬手捏住李清焰白皙嫩滑的下巴,眯着眼睛盯着她笑靥如花的绝色之容: “李清焰,我许元想调教你,还不需要这种下三滥的东西。” “嗤” 李清焰“扑哧”一声笑出了声,随意的打开了他的手,舌尖舔了舔红润的唇角: “嘴很硬,本宫希望长天你别只有嘴硬。” 信任危机暂时解除。 许元直接随手将血神石玉佩扔给了依旧跪在地上的白慕曦。 见到这一幕,李清焰略微皱眉。 许元立刻对着李清焰说道: “我有个朋友是魅魂魔体.” “本宫发现你的朋友可真多。” “我天生讨人喜欢,没办法。” “呵” 李清焰盯着许元看了数息,轻笑一声:“本宫看古籍记载,魅魂魔体对男人而言应该是极乐的体验吧?” “可不止是男人,女人也是。” 许元迎着话题直接回怼:“若清焰你想体验,回京后我可以把我的朋友叫来。” “.”李清焰眯了眯眼。 “.”白慕曦明眸中闪过一抹若有所思。 “清焰。” 许元直截了当的说道:“我想说的是,这玉佩控制人心应该是类似魅魂魔体的手段,只能通过影响心中的情愫,从而改变他人行为,我相信以清焰你应该不至于被它所困住。” 李清焰唇角勾起: “那是自然,就算你用它让本宫爱上长天你,本宫也不会因为你而改变任何.” “行了行了,知道了。” 许元也不再和李清焰鬼扯,看向跪在地上双手捧着血神石玉佩的紫色纱衣女子,声线微冷: “其实在密室见到那些高阶菌甲的时候,本公子就在想一件事,你们既然知道菌甲可以不断融合,那便应该知道在那些菌甲全部融合过后,李清焰的战力根本不是你们地城能够反抗的。 “卖菌甲给我们,等同于售卖砍自己脑袋的鬼头刀。 “可即便这样,你却在我提出想购买你们库存内的菌甲时,你还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现在看来,你在那时就开始谋算我们了?” “是。” 出乎许元预料的,白慕曦的回答很干脆简单: “慕曦确实想借此控制公子您和公主。” “你倒是干脆。” 许元对于她的干脆也并不生气,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看来你已经准备好解释了?” 白慕曦将手心的血神石玉佩重新放入柔软的沟壑之中,一边整理被敞开的衣襟,一边垂着眸子轻声道: “公主殿下身上的菌甲太过低级,血神玉佩根本不足以影响到她,但公子您提出了想要菌甲,慕曦也便顺势而为,如果成功,不但能获取公子与公主两位须弥戒中的所有资源,而且还能给地城增添一份二品战力。” “这对于即将面临毁灭的七城盟而言是一次值得下注的赌局,所以慕曦下注了。” 话语间, 白慕曦整理好了衣衫,胸前柔软沟壑被紫色纱巾遮掩,白嫩的玉手按在胸口,声音恬静: “但其实在公子您将手指点在慕曦胸口上时,这个打算慕曦已经放弃了。” 许元想起昨日自己点在白慕曦挺翘丰盈间的那一指,笑道: “是觉得我知道血神玉佩的用途?” “对。” 白慕曦眼眸垂下,颔首:“如今看来似乎是歪打正着,但在那时的慕曦眼中,若有防备,再行动风险就太大。 “而且,您还问了慕曦是否想出去,所以这个谋划在那时起便被放弃。” “说得很不错。” 轻倚着冰冷的石壁,李清焰双手环抱着胸,纤长的玉指一下一下的叩击着手臂,侧着眼眸: “但这么久了,你为什么不主动交代血神石的用途?” 沉默一瞬, 白慕曦抬眸看向李清焰,不卑不亢: “公主殿下,慕曦效忠的是公子,而非您。” 二百八十七章 信任 李清焰站直了身子,睨着白慕曦。 这个答复,勉强算是一段滴水不漏的回答,唯一的缺陷便是她没有将这件事情提前告知给许元。 不过李清焰她并没有打算问这事的意思。 因为她已经能够预料到白慕曦在这个问题下会回答些什么。 诸如没有机会与许元私下接触,更没有把握在她的面前用粗浅的传音法诀与许元交流之类的。 思索着,李清焰凤眸半眯: “这么说来,你是想帮长天控制本宫咯?” “是。” 白慕曦跪在地上,紫纱衣衫勾勒出的纤细腰肢挺得笔直,端庄而恬静: “公子与公主您关系看似亲密,但您二位之间应当有着隔阂,而慕曦效忠的是公子,自然要为公子考虑。” 听着这话,李清焰叩击臂膀的纤指一滞,宛若火凤般的眸子闪过了一抹古怪。 这才说了几句话?怎么感觉她突然变成外人了? “慕曦,道歉。” 许元冷淡的声音忽然插入了二女之间的对话,看着白慕曦的眼神略微冷淡:“我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对清焰不敬。” 听到许元袒护的话语,李清焰柳眉反而皱起,瞥了一眼出声的他: “哟,咱们长天这就急着护着她了?” “什么护着她啊。” 许元脸上冰雪消融,立刻上前几步走到李清焰身旁:“清焰你也不是这种小家子气的人。” 一边说着, 他弯腰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语气有些不忿: “白慕曦这个小地方出来的女人能有什么眼力劲,什么叫我们有隔阂? “我们之间有隔阂么?完全没有啊,咱们在一个屋子里都睡了快小半年了,感情深厚的是她一介外人能够左右的么? “咱们别被这女人离间了。” 说到这, 许元拉着李清焰的手紧了紧,扫了跪地的白慕曦一眼,声音再次变得冷漠: “还愣着做什么,道歉!” 白慕曦闻言立刻如同一只听话的小狗般将螓首垂了下去: “慕曦僭越,还望殿下饶慕曦一命。” 李清焰静静看着俩人的双簧,没有立刻出声。 话,虽然都是向着她,但这死人实际上却是在帮白慕曦解围。 不管白慕曦所言是否属实,单论她想要控制她这位皇朝公主这种行为,就已经足够让白慕曦死上一百次。 证据确凿外带亲口承认,只要不掀桌子,规则之内,别说许三公子,许公亲自来了都得付出代价。 结果这死人居然想一句道歉揭过? 心间略感好笑,李清焰将手抽了回来: “若真想杀她,本宫就不会问她要解释,而且本宫说了,在这地宫之中一切都听长天伱的,你忘了么?” 翻译一下, 地宫之内一切的事情都可以不计较,但若出去以后还来这一出,那便不要怪她心狠。 闻言,许元立刻笑了笑,随即神色又是一变,盯着白慕曦,暗示性的冷声道: “还不赶紧谢谢清焰,你这种行为在外界足够你死上一百次,甚至还会牵连本公子,记住了么?” 白慕曦缓缓将她那白皙光滑的额头贴在冰冷的地面,美眸之中闪过一抹若有所思。 虽然只是只言片语,但她已经对上界那大炎皇朝有了一个粗浅的认知。 皇朝的最高权力的拥有者并非一人,而是宰相和皇帝两人共有。 但国无二主,宰相与皇帝不可能和谐共处。 也就是说公子与这位公主之间的关系应当是一场利益的交换。 看来她方才赌对了。 思索间,白慕曦声音恭敬: “慕曦,谢殿下不杀之恩。” 李清焰没有立刻说话,俯身半跪着蹲下,一只玉臂撑着膝盖,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将其拉了起来。 近距离对视,白慕曦眼眸忽闪了两下。 二女距离很近,近到双方都能感受到对方喷吐出的清香。 许元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在旁边丝毫再没有介入的意思。 心机小绿茶遇到霸道女总裁  这抓紧不看戏,等以后出去了估计就没机会看了。 打量着对方那恬媚的容颜,李清焰凤眸中闪过一丝侵略性的杀意: “白慕曦,你很聪明。” 白慕曦如同一只被火凤抓住的小白兔,任由对方施为,声音细软: “慕曦.不敢。” “你的决断、算计、心机、以及眼光,这四点中不管是哪一个,放在我大炎也是万里无一的存在。” 李清焰捏着她下巴的手略微用力。 “呜” 白慕曦吃痛皱眉,白皙的下颌立刻泛起一片红痕。 不过李清焰根本不在乎白慕曦的痛苦,慢条斯理的说道: “但是呢,以上的这四点都不及自知之明重要,明白么?” “慕曦明白.” 白慕曦艰难的点了点头。 李清焰闻言唇角微钩,并未防守,反而周身源炁翻滚,一些丝绸状的藤条从她周身红袍上蔓延而出。 在许元的注视下,那些丝绸沿着李清焰羊脂膏般的玉指爬向了白慕曦,有顺着对方那如天鹅般的玉颈深入了紫纱衣裙之下  窸窣声轻轻响起在寂静的甬道。 也许是因为敏感,白慕曦似雪般的脸蛋浮现出了一抹诱人绯红,咬着唇角没有出声。 许元在旁边一眨不眨的看着,目光逐渐变得古怪。 这黑死菌甲,还能这么玩? 一边想着,许元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这件。 略微催动,毫无反应。 啧,白板装备就是比不上李清焰的紫装。 半晌, 李清焰随手放开了白慕曦,随即便注意到一旁兴致勃勃的许元,瞥了她一眼: “好看么?” 一边说着,她手掌上立刻腾起了几条火红色丝绸褛带:“若是觉得好看,本宫也能给你。” 许元轻咳一声,道: “还行,不过你这是在做什么?” 李清焰理所当然的说道: “自然是给她一件菌甲。” 许元瞥了一眼红晕未散的白慕曦,能够依稀看到她那纱裙之下多了一件内衬,回道: “有必要用你自己的么?” 闻言,李清焰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许三公子,你是不是忘了,你自己身上也穿着菌甲,本宫的修为不怕她控制,但你这凝魂境的大高手也能不怕?” “.”许元。 李清焰深吸一口气,随即呼出一口气: “哼,本宫不知道你对这女人的信任从何而来,但希望以后你不要被她耍得团团转,若你成为这种女人的裙下之臣,本宫会显得很丢脸。” 说罢,李清焰便抱着平坦的胸脯走到一边不再说话。 看样子像是吃醋,但许元知道不可能,李清焰只是在担心白慕曦会噬主,或者说对于他对白慕曦这份相识一天的信任表示不满。 不过许元也没有要解释意思,因为没法解释。 他对白慕曦的信任是来源于《沧源》内,对方那为了地城子民,无数次不惜尊严慕强,寻求庇护的身影。 沉默间, 许元伸手将白慕曦从地上拉了起来,转而对着李清焰笑道: “行了,别生气了,我们准备去最深处的血巢了,你得做好战斗准备。” 李清焰冷艳的回眸: “你知道去血巢的路怎么走么?” 许元耸了耸肩,朝着粉切黑的小白兔努了努嘴。 白慕曦见状立刻出声轻言道: “殿下,我们地城千百年来一直都在探索这血魔窟,虽然触及最深处,但已经有着一份相对比较完善的地图。” 李清焰上下打量了白慕曦一眼: “在哪?本宫不记得你身上有地图。” 白慕曦面色略微一红,不过随即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恬淡的微微一笑: “自然是在慕曦的脑子里。” 这个补昨天的  凌晨两点左右还有一更,争取能4k 二百八十八章 深入 寂静无声甬道之中是不见尽头的黑暗,这里仿佛如同死后的空间,没有任何的声音。 忽然, 一团如幽灵般的火球在甬道的深处亮起,橘红火焰向四周的漆黑中散佚着暖光,驱散了大片大片如墨的漆黑。 而在这抹光亮的照耀下,一男两女三道影子被拉很长。 “长天,因为你,我们的速度已经被严重迟滞了。” 清冷沙哑的女声带着些许好笑在空寂的甬道中悠悠扩散了出去:“你的源炁就不能再坚持久一些?” 许元的声音带着笑,取出一枚鹅蛋大小的源晶一边运转功法恢复源炁,一边缓步向前走着: “我可是凝魂强者,不比你们两个小源初。” 李清焰瞥了许元一眼: “如果伱的修为能有你脸皮一半深厚,可能都已经修成蜕凡强者了吧?” 许元白了李清焰一眼,没再吭声。 听着二人的互怼,跟在二人身后的白慕曦唇角噙着一抹柔和笑。 这已经是他们三人进入血魔窟的第六日,但这死寂地宫过于的巨大,以三人速度依旧没能接近地城探明的最深处。 当然,在这其中许元他那深不可测的修为最功不可没。 毕竟他的速度上限,就是他们三人的速度上限。 而且每跑出一段距离,他还得停下来休息一段时间。 虽然修行的是血色功法,但凝魂强者终究只是凝魂,加之要负担身上这件黑死菌甲的部分源炁输出,他根本撑不住。 三人没再言语,缓步的向前走着,松软褐红菌毯将三人脚步声全部吸纳。 寂静中, “公子.” 白慕曦轻柔的声音低低的响起:“不若还是让慕曦抱着您走吧?” 话音刚落, 走在最前端的红袍女子那清冷的目光立刻扫来,但却并没有说什么。 许元认真想了想,摇头道: “慢一点就慢一点,先前我已经解释过原因,面对异鬼,我们不能冒险。” 进入血魔窟的前两天三人的赶路方式是由白慕曦在前方开路,李清焰公主抱着许元飞驰。 待到第三天时,那段甬道之中便出现了肉身强度基本都等同于三品大宗师的异鬼。 自那时起,李清焰和白慕曦的角色就做了个对调。 原因很简单,白慕曦太菜,李清焰看不下去。 哪怕白慕曦能将修为提升至二品,但她所修的地城功法实在太过于简陋,以二品修为,都甚至无法对那些没有灵智的三品异鬼做到秒杀。 而做不到秒杀的结果就是源炁震荡扩散,引来更多的异鬼。 李清焰也便直接将许元扔给了白慕曦抱着。 李清焰无所谓,许元便更是无所谓了。 毕竟小白可没有裹胸,自带减震垫。 而且动作比公主还温柔,甚至还会用源炁在他周身形成一道壁障,让他能在赶路时休憩。 不过好景不长,仅仅一天不到,三人便进入了“深水区”。 这附近的异鬼的数量虽然减少了,但每一只都基本上是三品。 许元得知这一点后便直接让白慕曦把他放下来。 如今已经很深入了,这附近很有可能会出现堪比源初的异鬼。 李清焰说她能应对,但许元坚持。 异鬼这种东西意魂探查不到,只能用洛老头那种特殊源炁感应方式。 但在不熟练得情况下,长时间运用这种源炁的探查方式会很容易“过载”。 简单来说便是源炁探查的速度,跟不上自身的速度。 而且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虽然低阶异鬼是靠着肉眼与嗅觉一类的另类五感来判别同类,但高阶异鬼却是能完全通过源炁的波动来判别活物。 源初全力赶路的源炁波动,十几里外的异鬼都能感应到。 一次性引来太多,那他们三个多半得交代在这。 没有言语,三人皆是默默的沿着甬道朝着前方走着。 而在三人都没注意到的暗处,一双漆黑的竖瞳如同狩猎者般死死盯着他们三人,巨大身形没有丝毫声响悄然的移动着。 时间在寂静中一分一秒的过去。 安静吸纳源炁的许元忽然出声问道: “这是我们进入血魔窟的第几天了?” 白慕曦想也不想直接答道: “回公子,还有一个时辰又三刻便至第七日了。” 李清焰闻言略显古怪的瞥了一眼白慕曦: “这么精确?” 白慕曦美眸含笑: “殿下,慕曦作为司命掌地城刻时,每日都会严格限令庶黎作息,所以对于时间很敏感。” 许元听了这话,饶有兴趣的问道: “先前一直没问你们这地城中竟然还沿用着地表计时单位?” 白慕曦轻声回道: “有前人传下来的刻漏,没有更改需求,也便一直沿用至今。” “呵” 许元轻笑了一声,转而对着李清焰忽然说道: “清焰,我们进入这地城之中已经过了快一旬的时间,这死寂地宫有些太静了。” 李清焰柳眉微皱: “蛮王?” “对。” 许元颔首,神色凝重:“他不比我们,我们可以拖,他拖不得,但这段时间他居然没有一点动静。” 李清焰略微沉吟: “你是指蛮王可能已经死.不,被转化成异鬼了?” “公子.” 白慕曦忽然插嘴,对于异鬼,她似乎有一种天生畏惧恬淡的声线变了变:“您的意思是我们可能会面对一头半圣异鬼?” 许元回眸瞥了她一眼,道: “我有个忘年交曾给我说过,强者被转化为异鬼会有一段缓冲期,这段时间异鬼本能会不断的侵蚀他本来的意识,肉身也会逐渐被转化,这段时间是他们最脆弱的时候。” “长天。” 李清焰在这时打断了许元,然后忽然拔出腰间的佩刀:“那蛮王就算受了重伤,也不可能被这群没有智商的异鬼干掉,就像本宫不可能被源初异鬼击伤一样。” 话落, 李清焰突兀的消失在了许元的眼前,而与之同时,白慕曦也忽然将他护在了身后。 “嘶哈!!!” 在火光的摇曳中,一声尖锐的嘶鸣响起在甬道尽头的黑暗里。 不过让人猝不及防的是,这份尖锐的嘶鸣如同被人突兀按下了暂停键,在响起的下一瞬间便戛然而止。 白慕曦盯着甬道的尽头,眸间的瞳孔一阵收缩。 在那尽头的黑暗中, 曳着橘红火光的刀身划过过一片绚烂,那头潜藏在暗处的巨大无毛猫妖直接被横切两段! 而在其想要再生之际,一阵诡异的波动在那凭证的切口处蔓延开。 几乎是同时,焚起的烈焰便转瞬便将那猫妖异鬼那庞大的身体吞噬殆尽. 许元看着她的神色,轻声问道: “怎么了?” 白慕曦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 “源初异鬼.好像被殿下一击击毙了。” “哦。” 许元听到这个消息,心中略微有些意外,但却没有太过惊愕。 万年前的异鬼之所以可怕是在于他们不仅拥有着灵智,还能使用修者强大的术法,而且甚至拥有着近乎无限的不死再生能力。 灵智一失,实力直接废去大半,靠着本能战斗的异鬼对上同阶的修者根本没有胜算。 李清焰的功法配上黑死菌甲的增幅,秒杀一头源初异鬼不算太难。 正想着, 许元忽然察觉到身旁白慕曦的神色有些恍惚,思索一瞬,笑道: “慕曦,你这是受打击了?” 白慕曦回神,轻声道: “慕曦自知才气有限,不如殿下乃是正常。” 许元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柔声说道: “这不是你的问题,你们地宫的功法都太过于粗浅,对于道蕴的运用也很简陋,待到回我相府,本公子给你找一个半圣老师” “长天,实现不了的承诺会成为枷锁。” 李清焰的声音遥遥的从隧道的深处,打断了许元的画饼:“别在那边空口许诺了这边有些东西可能要你过来看看。” “.”许元。 不忿的叹息一声,许元拍了拍小白纤细柔软的腰肢,示意她放心,朗声回道: “马上过来,我倒想看看是什么事情咱们的公主殿下都做不了决断?” 一盏茶的功夫后, 三人皆是站在一摊血肉沫糊前默然无语,他们能感应到这团血肉在缓慢的蠕动着。 李清焰指着地面上那一摊,问道: “这二品源初的异鬼似乎与之前的有些不同,无法彻底杀死,长天你有办法么?” 许元摸了摸下巴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在《沧源》中,这些八十多级的异鬼小怪就有着复活的特性。 深吸一口气,许元叹道: “有,但对于我们而言等同于没有。” 李清焰挑了挑眉,道: “先说说看?” 许元双手一摊,很光棍的说道: “把整个死寂地宫中的所有黑死菌毯清除掉,或者把这一摊东西挪到溶洞那边,没了菌毯它就活不了了。” 李清焰一愣,先看了看四周的黑死菌毯,又看了看许元,最后又看了看四周的黑死菌毯,眼神逐渐古怪。 逗我? 许元叹了口气,没理她,直接越过地面上这一摊,继续向着深处走去,道: “别看了,如果你想守尸再杀它一次,倒是可以在这等一段时间。” 李清焰沉默一瞬,忽然叫住了许元: “别去前面,这条路被堵上了。” “之前不也有道路被堵上么?” 许元理所当然说道:“堵上轰开不就好了?” 因为一些异鬼的活动,白慕曦记忆中的很多道路都因为塌陷而被封堵。 李清焰呼出一口气,笑着反问: “几里地的坍塌,怎么轰?” 许元脚步微微一滞: “什么?” 李清焰瞥了一眼甬道前方的黑暗,沉声说道: “这前面的甬道,应该就是先前蛮王与蜕凡异鬼动手的地方。” 4000失败了。 只有3200,不过先前那章有2500,四舍五入算是勉强还上了  日6的第一天( (本章完) 请:wap.ishuquge.la 二百八十五章 血神石玉佩与黑死菌甲 藏拙? 许元神色略微显得有古怪,瞟了一眼那紫纱女子那胸前挺翘的丰盈。 如果白慕曦也和李清焰一样藏拙,那这规模可真不敢想. 咳,开个玩笑。 收敛思绪,许元站在旁边看着眼前这一幕,丝毫没有阻拦李清焰的意思。 看女人打架最有意思了。 当然,前提是别波及到他。 不过,眼前这出戏算什么? 霸道正妻教训不守规矩的温顺小婢女? 可问题是他和白慕曦之间可是清清白白,之前也就只是点了一下胸口,揉了一下脑袋,捏了一下脸蛋而已。 而且,许元他也并不认为李清焰会为他调戏婢女如此小题大做。 北封城尚未沦陷的时候,他和李筠庆一起去逛过勾栏她都没说什么。 所以. 李清焰是指黎星的事? 看着被公主大人“壁咚”在墙上的白慕曦,许元眸中闪过上了一丝兴趣。 事后想想,白慕曦选择开口时机有些古怪。 在她出声之前,石殿之内的气氛已经很明了,甚至是泾渭分明。 地城四名高层, 紫纱司命效忠,秦源乙葵被收当狗,黎星已然被孤立,就差被斩首。 有眼力劲的人都应该知道他许元想做什么。 分化御下。 听话的狗,不仅有骨头,还能有肉。 不听话的,连渣滓都没有。 但在这种明朗的局势下,白慕曦做出了一个明知不可能有结果的选择。 她开口为场上唯一桀骜不驯的狗狗要骨头。 这其实没什么。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在许元的印象中,白慕曦都是一个恬静而温柔的人,甚至有些时候还能从她身上看到几丝许歆瑶的气质。 所以白慕曦为黎星求索功法修行的行为他并没有过于深思。 毕竟按照最初的交易内容,他确实是需要给黎星功法的。 可后来呢,为黎星求了情的白慕曦,却在秦源动手之际没有再出声。 从黎星被秦源偷袭,再到被秦源那黑色火焰彻底焚成焦炭有十几息的间隔。 只要他许元下令停下,黎星会受重伤,但以大宗师的生命力是完全可以活下来。 不过白慕曦没再求情,她只是在旁边看着,冷眼注视着黎星在痛苦中被烧成焦炭. 所以,她那句话是就是为了让他注意力放到黎星身上。 甬道无声的寂静中, 许元缓步的走到了二女之间,抬手拍了拍李清焰掐着白慕曦的手腕,示意她放下来。 李清焰掐着白慕曦,其白皙嫩滑的脖颈间已经出现了病态的红痕: “怎么,心疼了?” 许元瞥了这公主一眼,语气有些无奈: “聪明的女人会把自己装作不聪明,你就不能学学人家么?” 李清焰随手将白慕曦扔下,瞥了地上她一眼,回眸淡然道: “本宫可是李清焰。” 许元白了这自以为是女人的一眼,转而看向被扔地上楚楚可怜的白慕曦。 “咳咳.哈呼” 白慕曦瘫倒在地,揉着脖颈发出了一阵刻意压低着的咳嗽:“公子.” “闭嘴。” “.”白慕曦闭嘴。 俯身蹲在她的面前,许元一边打量着她柔美脸颊,一边问道: “你想杀黎星?” “.”白慕曦柔弱的动作一滞。 “如果这个时候还选择说谎,那你就不聪明,而是蠢了。” 沉默数息,白慕曦放下了按揉脖颈的手,缓缓抬起眼眸,柔声道: “嗯,慕曦确实想杀他。” 许元思索着摸了摸下巴: “为什么?” 白慕曦眼眸弯了弯,声线清脆: “因为他对慕曦有非分之想,且控制欲很强。” 许元哑然的笑了笑,道: “就这?这与本公子有什么关系?” 白慕曦瘫坐的身姿略微前倾,跪在地面,双手放在丰腴的大腿上,一双明眸盯着眼前的男子: “慕曦已然把所有都交给公子,不管是这一身修为,还是自己性命,亦或者这还算过得去的身体,有人觊觎公子的东西,慕曦自然要将其除掉。” “哈哈哈这话说的” 许元低笑出声,瞥了一旁的李清焰一眼,笑着问: “公主大人,您介意我收个丫鬟么?” 李清焰凤眸含笑: “在这地宫之内不介意,伱是主帅,一切的决定本宫都会听你的。” “算是计划的一部分?” 许元呢喃一声,无趣的摇了摇头,转而看向面前的白慕曦,轻笑道: “你这话让本公子有些感动,但是还不够。” “不够?”白慕曦恰到好处闪过一抹愣神。 许元的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然后指向自己: “我已经说过我对手下之人的态度,只要有用,哪怕恨我入骨,我也会用,你应该不会听不懂。” 说着, 许元的声音阴冷了几分: “说说真正的原因吧。” 沉默了一瞬,白慕曦呼出了一口气,眸子中的神色很平静: “慕曦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公子,硬要说的话,应该是因为黎星的性格。” “黎星从小开始就很要强,喜欢好强斗狠,喜欢和别人攀比,喜欢在失败后怄气,因为他这性格,七城盟还曾付出过很大的代价。” “为了地城子民的活路,他大概率会选择妥协,但以他的性格,也有不妥协的可能。” “所以.” 许元狭长的眼眸流露一抹笑意:“你便利用我会说的话,诱导秦源直接出手杀了黎星?” 短暂的相处,许元便大致了解几人的性格。 秦源不必多说,一个理智到近乎冷血的狠人。 乙葵则有些逊色,她的性情并不坚韧,在面对绝望时会直接摆烂,尽情享受肉欲之乐,且不愿冒风险。 这些东西,许元能够在短时间内看出来。 白慕曦作为地城最高的权力拥有者,且与三人是共事数十年的同伴,她对几人了解必然比他更多。 “嗯。” 白慕曦没有否认,声音轻缓: “秦源他是个理智到了极点的人,有了公子您,只需要给他提供一个由头,他便绝不会允许黎星这个变数继续活下去。” 许元盯着白慕曦的视线略微变得有些兴奋,像是在看一个宝贝: “而且同时还能把自己藏好?” “上位者应该都不太喜欢自己身边的女人太过于工于心计。” 白慕曦的声音柔和而平缓,似雪般恬静的美丽面容轻轻垂下:“只是可惜,慕曦太高估自己了,公主殿下远比我更聪明。” “你确实太高看你自己了。” 李清焰忽然在旁边发出一声轻笑,看着下方白慕曦,视线有些好笑:“本宫根本不在乎你的心计,如果你的心计能把他调教好,本宫甚至不介意和你合作。” 许元眼角跳了跳,正准备开口吐槽两句,但眼前画面却让他愣住了。 李清焰踏前一步俯身,白皙纤长的玉手直接伸进白慕曦那丰盈挺翘的紫纱胸襟中。 然后, 一阵摸索。 白慕曦跪坐在地没有反抗,任由女子的手摸索,面色有些泛红,但不知是不是真情流露。 许元忽然轻咳一声: “咳,清焰你在找什么,要不让我帮.” “闭嘴。” 李清焰冷冷的回眸看了他一眼,将血神石玉佩从那略微敞开的柔软中掏了出来,拿在手中,盯着白慕曦笑容有些冷: “之前感应不到,但吸收了密室中那些菌甲后,本宫忽然发现这枚血神石玉佩可以一定程度影响着血甲之人的意识。 “司命,你瞒着这事,是想做什么啊?” 这章是补昨天的,一会那一章可能会晚一些也许凌晨两点左右  (本章完) 请:wap.ishuquge.la 二百八十九章 蜕凡异鬼 “咔嚓.” “咔嚓.” 随着三人不断深入血魔窟,原本直径丈许的逼仄甬道也逐渐宽敞。 一些大体积异鬼的活动,让甬道的直径甚至比许元前世高速路上的那些通山隧道还要宽敞。 当日蛮王与那蜕凡异鬼遭遇的地点距离此处应该还有一段距离,但即便如此,二者战斗的余波依旧让此处甬道内壁上崩碎而下无数的碎石。 碎石有大有小,小的不过巴掌大小,大的则足有丈许,杂乱无章的堆积在黑死菌毯之上。 火光的摇曳中,靴子踩在碎石的脚步声显得有些空寂。 三人又向前行进了数里,才终于来到了那将甬道彻底堵住的碎乱巨石之前。 这一个直径近十丈,几乎能够称得上溶洞的甬道。 坍塌的巨大碎石将这座巨大甬道完全堵死,向外崩碎的巨石几乎平铺了一地。 火光将三人的影子映射在其上,显得格外渺小。 见到这一幕,李清焰双手环胸,不见波澜的轻声道: “本宫都说了这里已经完全被堵上了,你非要坚持过来是为了看什么?” 许元闻言后没有立刻回话,在巨大甬道中来回踱步检查着什么,时不时还会运转源炁搬开一些巨石检查其下方的菌毯。 在二女不解的目光中,许元这样在这宽敞的甬道中徘徊着。 最终,他在一处角落里忽然停了下来,看着下方的一小滩蓝色的粘液瞳孔猛地一缩。 过了好半晌, 许元缓步走回了二女身前,看向李清焰,欲言又止。 李清焰颔首示意有话直说。 许元深吸一口气,略微斟酌用词,道: “那个,我们现在可能遇到了一点点的问题。” 白慕曦略微思衬,轻声回道: “公子,这条路虽然被堵上了,慕曦脑中还有其他前往血魔窟深处,只是需要稍微绕一下。” “我不是这个意思。” 许元摇了摇头,指了指地面,扯了扯嘴角:“你们先看看地上这些石头。” “你方才就是去检查这个?” 李清焰语带疑惑,但目光还是扫了巨大甬道中地面上的那些巨石。 打量数息, 李清焰眼神忽然一凝,回眸望向那被坍塌的巨石堵住的甬道,迟疑着说道: “看这些碎石的轨迹,似乎很多都是从这塌方处崩出来的?” “对。” 许元点头。 由于地面上覆盖着一层黑死菌毯,这些重达数吨的巨石不管是砸落还是滚动都是能在其上留下痕迹。 白慕曦缓步走到许元近前,轻声问道: “所以公子伱的意思是,有一头高阶异鬼从这被掩埋的甬道里钻了出来?” 许元正欲开口说话,李清焰便率先开口了,语带一丝古怪: “看你这表情,那头从塌方里跑出来的异鬼是头蜕凡?” 许元沉默一瞬,认真的点了点头: “大概率是,而且受了伤。” 李清焰放下了抱胸的双手,柳眉微皱: “能让蛮王用全力的异鬼应该只有你口中那四头蜕凡中的其一,不过你认为那只异鬼能在蛮王的这一拳下活下来?” 对于这个问题,许元想都没想便直接答道: “大概率活不下来。” 之前蛮王那一拳明显是开了大招,余波直接轰塌了几里地,连死寂地宫最外围的溶洞低沉都能感觉到震颤。 蛮王这种世界线BOSS虽然没到完全体,但也不是一个副本的精英小boss能够碰瓷的。 不过顿了一瞬,许元又补充道: “但高阶异鬼可以借助菌毯再生,而且这一路上你们也见着了,若是实力差距过大,这些高阶异鬼中有不少会受求生本能驱使想着逃跑。” 甬道之中忽然沉默。 数息后, 李清焰略微沉吟,轻声问道: “长天,虽然本宫愿意相信你的情报和判断,但为什么那头蜕凡异鬼会选择挖通数里的塌陷区来到我们这边?” 原本就已经重伤的蛮王不可能消耗大量体力开大去“打空气”,李清焰她更不认为以那蛮王战斗才情面对一头没有灵智的异鬼会将那一拳打空。 换而言之,那只蜕凡异鬼被“杀死”的地点应当是在这塌方甬道的另一侧。 越过数里的塌方地带虽然不难,但也不简单。 许元砸吧下嘴,迟疑着说道: “也许.那异鬼是被蛮王打怕了?” “.”李清焰的目光像是在看傻子。 许元想了想也便没再隐瞒,领着二女走到一处角落,指着下面那一摊蓝色的粘液,低声道: “好吧,蛮王那边具体的情况我们都不清楚,但那残魂曾经和我说过这地宫中四头蜕凡异鬼的各自特征。” 李清焰皱了皱眉,用意魂略微感应了一下,却发现意魂根本察觉不到这东西,问道: “长天,这是?” “血。” 许元不假思索的直接说道:“一头蜕凡异鬼的血液。” “血液?” 李清焰柳眉微皱,凤眸盯着许元:“异鬼也会有血?” 深入血魔窟如此之久,一路斩杀的异鬼没有一百也有数十,但不论高阶还是低阶,这些异鬼的体内皆是没有任何血液的存在。 只要将异鬼的身体斩开,里面便立刻会伸出肉须试图将伤口缝合。 白慕曦在一旁没有说话,这种信息也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认知。 在二女的注目礼下,许元很光棍的将双手一摊: “我也不知道它为什么异鬼会有血,但那老头当初就是这么和我说的,一头由蛇妖转化而来的异鬼。” “蛇妖?” 李清焰很干脆的直接接受了这个情报,转而问道: “既然有血,本宫可否理解为这头蜕凡异鬼受伤了?” 许元略微回忆《沧源》里那头蛇形的怪物: “算是受伤了。” “算是?”李清焰对于这个不确定回答有些不满。 许元犹豫着怎么给李清焰解释,半晌他低声道: “简而言之,这只异鬼越是受伤,它的各项能力便越强。” “啊?”李清焰红唇微张,眼神更加的古怪:“伤势越重越强?” 许元直接把视线挪开了:“洛老头说的,原理我也不知道。” 他总不能直接告诉李清焰,这是那头墨蛇BOSS进入三阶段了吧? 在《沧源》中,墨蛇异鬼一共有三条命,每条命都会展露不同攻击方式。 当然,这信息暂时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墨蛇进入三阶段后,玩家每砍上它一刀,墨蛟的蓝色血液就会溅射一地,打击感反馈直接拉满。 这算是许元前世颇为喜欢一点,只是没想到居然能在此用上这条信息。 想着,许元回眸看一眼那被堵住的巨大隧道。 他大概猜到了当日情况。 在与不速之客蛮王遭遇过后,这头蜕凡的异鬼BOSS受本能驱使上前攻击活物。 但很可惜,实力差距太大。 那位蛮族大肌霸一拳下来,差点直接把墨蛇送去见太奶奶。 一记大招直接打没了它两条命,变成三阶段后就直接跑路了。 就是不知道那头墨蛇在蛮王的那一拳下,那第三阶段下还剩多少的生命力. 想到这, 许元眯了眯眼睛,瞥了满脸凝重的李清焰一眼。 若是生命力所剩不多的话,也许凭借他的情报和李清焰的实力,也许可以尝试用高阶异鬼尸体将其引出然后捡漏调作息今天单更  (本章完) 请:wap.ishuquge.la 二百九十章 猎杀的准备 李清焰与白慕曦不需睡眠,但许元需要。 简单的布置后,三人也便沿着塌方处歇息了下来。 围坐火堆,跳跃的焰光将三人的影子映射在空荡的甬道之上,仿若巨兽。 借着睡眠前的闲暇,许元坐在正中,不急不缓的对二女叙述着他猎杀墨蛇的计划。 不知多久, 他的话语落下,目光扫向了二女,轻声问道: “你们对于我的计划有什么异议么?” 沉寂一瞬, 白慕曦一双明眸闪了闪,心间犹豫,但嘴上回答的很干脆: “回公子,慕曦没有。” 听到这话,许元转而看向了那面无表情的裹胸公主: “清焰,你呢?” “本宫?” 李清焰不如小白听话,但在意味不明的轻笑了一声后,还是叹道:“本宫说过,只要还在这地宫之中,本宫便会执行你的所有指令。” 说到这, 她忽然顿了一瞬,盯着许元的狭长的凤眸渐渐眯了起来: “但是长天,伱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她发现自从进入这死寂地宫之后,自己就开始逐渐搞不清楚这位未来的丈夫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猎杀那头蜕凡异鬼? 据这死人不知从哪得来的情报描述来看,这头蛇形的蜕凡异鬼虽然没有灵智,但现在的实力丝毫不比那些寻常蜕凡弱多少。 她,加一个半吊子源初,外带一个拖油瓶,去杀蜕凡异鬼? 怎么杀?拿头杀? 按照她的认知在附近可能潜藏着如此一头恐怖的蜕凡异鬼,如今最优解决方式必然是尽快离开这片区域。 甚至可以直接考虑折返回溶洞地城重长计议。 毕竟按照白慕曦所言,除了血巢暴动之时,这些异鬼都是无法踏出血魔窟的。 看着李清焰的眼神,许元对于这公主的这反应丝毫不意外。 她当初的一诺千金,并不会影响她在心里质疑他的决定。 因此,许元也便很是干脆的回道: “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 看着他坚决的眼神,李清焰略微思索,道: “长天,你方才也说了,这些蜕凡异鬼的死活并不会影响我们逃离这地宫,既然如此,我们需要考虑的只是.” “只是如何成功逃出去?”许元接话打断了李清焰。 语被打断,李清焰也没生气,颔首低声劝说道: “如若你是想要通过杀死这蜕凡异鬼获取它身上的某些宝物,完全可以待到我们回京后和你许公或者父皇他们汇报,让他们派人强者过来把这里尽数清扫一遍,完全没必要自己冒险。” 许元略微有些哑然。 对于其他人,甚至包括一些站在大炎顶端的蜕凡强者而言,这死寂地宫虽然是危险,但却也是机缘。 不管是黑死菌甲,还是高阶异鬼身上会掉落的魔晶石,亦或者血巢深处的那些粘稠的不明物质都是一笔能给自己增强实力的筹码。 若是让一名蜕凡强者得知这死寂地宫中所拥有的好处,即便危险很大,大概率也是不会上报,而是会自己探索。 最多也就是叫上三两好友一起“下副本”。 上报了给顶层虽然安全,但这里的大部分机缘都会被势力顶层瓜分。 而发现机缘的自己只能吃到一些残羹剩菜。 可这是对于那些人而言。 对于他和李清焰来说,这里有的只是危险。 以他们俩的身份,只要能活着出去,如果想要,这里面的东西就可以是他们的。 即便那些冒死下来清扫异鬼的“高级打手”想要这里面的宝物,相府和皇族也会以给予其他补偿的方式“强抢”过来给他们。 许元盯着面前火堆出神。 李清焰说得其实很有道理,如今误入血魔窟这种绝地,如何活着出去才是最重要的。 在《沧源》中,被高阶异鬼攻击了,会有概率陷入不可治愈的持续重伤状态。 如今想来,那种状态大概率便是异鬼化。 火势略微小了些许,许元随意的从须弥戒中取出些许特质火油续上: “其实我想猎杀那头墨蛇的动机也很简单,为了给我们活着出去增添一层保险,这件事情,我也不想专断独行,若是都不愿那我们也可以从长计议。” 添入的火油被点燃,微弱的火光再度腾起。 李清焰盯着他被火光曳亮的侧脸看了半晌,叹了口气, “说说看是什么保险。” 许元没有回眸,盯着眼前火光: “就像妖族会有妖丹,我们人族会有丹田和识海,异鬼体内同样有一种名为魔晶的东西。” “魔晶?” 白慕曦略微迟疑,出声道:“可慕曦这二十余载从未见过那头异鬼体内有类似晶体的东西存在,就连公主殿下方才斩杀的那头猫妖异鬼也没有。” “这个啊” 许元咧嘴笑了笑,道: “我不知道。” “.”李清焰。 “.”白慕曦。 迎着二女的视线,许元不慌不忙的从须弥戒中摸出一颗军用辟谷丹服下果腹,第一次有些想念洛老头。 如果有他这个经历了异鬼大劫的老不死在的话,关于异鬼的一切问题估计都能迎刃而解。 但很可惜,那老爹似乎给这老头找了个新欢。 不过略微思衬少许许元还是勉强给出了一个乱编的理由: “也许是因为万年岁月太过悠久让魔晶消失了吧,不过我很确认那头墨蛇体内是有魔晶的。” “所以魔晶究竟能做什么?”李清焰话语依旧直指问题。 “这魔晶的功效可就太多了,光是我知道的就有四个。” 许元微微一笑,一边掰着手指头,一边笑着说道: “如果修行了相应功法,魔晶可以直接提升自身修为。没有功法吸纳其内部精气,也可以不断增强自身体质,增强肉身恢复力。直接服下作用就更大了,魔晶蕴含着异鬼本源生命力,可以让自身体质在短时间内暴增。” “当然了,凡事皆有代价,直接服用会导致身体经络破损,清焰你可以理解为高阶的“暴炁散”。” 李清焰默默听完,面色没有丝毫改变: “这个三个功效虽然诱人,但还不至于长天你冒险,第四个功效是什么?” “呵还是清焰你懂我。” 许元嘿嘿一笑,眼神略微显得空洞: “吞服魔晶,可以让异鬼化的进程暂时逆转。” 话落,无声。 李清焰柳眉微颦。 白慕曦眼眸之中闪过了一抹不可思议,恬静的声线扬了扬: “公子,古籍上记载过,只要被转化,异鬼化的过程就是不可逆转的。” “我知道。”许元抬手示意她先别急。 白慕曦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立刻收敛神色,小声的说道: “公子.您的信息可靠么?” 许元盘坐在地面,十指交叉放在腿上,半真半假的随口乱编: “慕曦,你们地城大概是万年前监天阁和当时的一些大型宗门共同建设出来用作研究异鬼的地巢,而我的信息是来自于万年前监天阁的一位圣尊。” 白慕曦垂下脑袋,小心翼翼打量着许元的神色,道: “是是慕曦多言,不该质询公子的话。” 许元摆了摆手示意无妨,看向李清焰。 白慕曦的意见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位要担当主C的公主殿下。 李清焰却并没有立刻发言,思索着他方才的话语。 半晌, 她轻声道:“暂时逆转?” 许元点了点头:“异鬼化是无药石可医的绝症,蜕凡异鬼的魔晶只是能够将这个过程拉长,让被转化者的原意识维系更久。” 李清焰凤眸中闪过一抹精光: “本宫记得,长天你进入地宫之时与本宫说过,就算被异鬼化了,你也有办法将本宫救回,这话应该不是在说大话?” 许元眯着眼眸咧嘴一笑: “当然不是,不过解除异鬼化的解药在地宫最深处,我们得先抵达那里才能获取。” 异鬼的转化是有解药的。 现实世界这个解药是怎么造出来的许元不清楚,但《沧源》作为一款游戏,不可能会存在无法治愈的永久性中毒效果  2.5d的游戏风格,注定了玩家的操作就算再好,也很难做到无伤。 而且这死寂地宫中的异鬼那么多,又喜欢扎堆围攻玩家,许元这种高玩都得小心翼翼。 普通玩家若是霉比一点,刚进副本被小怪挠一下就进入“异鬼化”的中毒效果,难道就只能重开? 《沧源》需要考虑游戏性和玩家反馈。 也因此,《沧源》的狗策划直接给设计了一条颇为紧迫的限时破关方式。 中毒,杀精英BOSS爆魔晶,吃魔晶暂时延缓中毒效果苟命,快速深入地宫,然后再杀精英BOSS用魔晶苟命,直到杀入BOSS房取得解药。 不过如今那头沉睡的异鬼大概率已经去追杀蛮王了,地宫这么大,他们大概率是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偷偷的跑进血巢里传送走。 思绪至此,许元看向李清焰,问道: “所以,我的公主殿下,你想如何选择?” 李清焰垂着美眸,纤长的指尖习惯性的摩梭着须弥戒,忽然道: “本宫同意你的计划。” 许元挑了挑眉,轻笑: “这么痛快?不再考虑考虑?这可是猎杀蜕凡异鬼。” “本宫还是能够理清利害关系。” 李清焰轻哼着白了他一眼:“若是不照你的计划来,我们便只能听从天命,乞求接下来的路不要遇到任何蜕凡级别的异鬼。” 说着, 她眉眼间浮现一抹属于公主武元的轩昂飒爽,红唇微勾: “与其听天由命,本宫更喜欢将变数抓在自己手里。” 解释到此,她已经大概推出眼前男子的大致计划。 冒险击杀那头蜕凡异鬼取得其体内的魔晶是保险,也是他们继续深入血巢的底牌。 只要能够将那头蜕凡异鬼杀死取得其体内的魔晶,若是往后的路遇到不可力敌的存在,便由她主动被异鬼化,在吞服魔晶迟滞异鬼化的同时换取更强大力量。 走钢丝。 若是其中一处发生意外,他们大概率都会葬身于此,但在这种绝境中哪有不冒风险的道路? 想至此处, 李清焰那双火红的凤眸中流露出了一抹带笑的兴奋: “这很冒险,但本宫很喜欢。” 许元觉得这公主应该想了一些杂七杂八东西,但见到对方同意,也便没再说什么,低声说道: “既然如此,清焰你便如我方才交代你的那样做,至于慕曦你.” 说着, 许元看向了一旁的白慕曦,眼神闪烁过一抹犹豫。 白慕曦见到那一抹犹豫,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抿了抿唇角恬淡的小声说道: “公子您说,不管什么慕曦皆会照做,只求您回到皇朝能够不要忘记地城.” “我又没说用你做诱饵。” 许元立刻反应过来这女人估计是觉得他准备让她去做诱饵,笑着摆手道:“你只需要护在我周身就好,一旦打起来以我的修为大概率是跟不上清焰他们的速度,若是那头异鬼对我出手,我会在体内提前运转好一个瞬移的术法,你源炁深入我体内帮我激活它。” 顿了顿,许元思索片刻,忽然从须弥戒中取出一个收纳芥盒,又从盒子中取出一枚须弥戒。 然后, “轰隆——” 一声震荡一架臂展数丈的大炎皇朝城防军用阵纹床弩直接出现在了三人面前。 “.”白慕曦。 “.”李清焰。 见到这一幕,李清焰盯着那个芥子盒中的十几枚须弥戒,红唇略微张了张。 她发现这家伙的身上的钱财居然有些超出了她的想象。 而且,这军用阵纹床弩  似是注意到了李清焰的目光,许元立刻回眸轻笑道: “别惊讶,这是宗门那边卖给我的,还有一些其他的军用源晶炸弹我也会提前布置好,到时候我会给你一批,也会在一些地方提前布置好,我们只需要将那东西引过来也许不用战斗就能直接把它炸死。” 说着, 许元看向了白慕曦,指了指这军用的阵纹床弩,笑着说道: “来,慕曦,我先教你怎么使用这东西,如果你能用它打中那头墨蛇,也许我们猎杀它会容易很多。” 二百九十二章 间渊 巨大的峡谷之中,在凛冽的寒风与漫天的风雪中一座巨城巍然伫立。 城墙之上, 两个穿着白甲的中年男子靠在冰封的城垛旁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老李,你说咱们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老李闻言回过眼眸,将手伸入曲将甲胄的内衬摸索两下,取出一只小木盒,在对方面前扬了扬: “王成你就别发牢骚了,整天念念叨叨跟个娘们一样,来一根?” 王成看着那木盒,眼前微微一亮: “嘶老李啊,这东西配给不多啊,咱们都出来大半年,你居然还有这好东西?不会是用军功找后勤换的吧?” 说着,王成盯着那木盒,舔了舔因为寒冷而干燥的嘴唇: “伱小子的军功就这么浪费?” “怎么可能?老子可还等着这仗打完用军功晋升牙将呢。” 老李嘿嘿一笑,脸上的依稀褶子叠在一起,笑得很贼:“卷烟那是你没渠道,咱们曲将里不抽这卷烟的人多了去了,拿点酒肉去换就好了。” 说着,便将木盒抽开,扔给老李一根,自己火折子点上一根,便将火折子顺着城墙扔了下去。 燃烧的火折子沿着冰封的城墙下坠,依稀火光点亮了风雪,露出了城下那筑起的血肉京观  无数蛮族妇孺的尸身被堆积成山,在风雪中被冻成了一具具诡异的冰雕。 不过二人对此也都是见怪不怪。 这蛮族圣城之内他们自己人要住,尸体一多便容易滋生瘟疫,也便将城内那些蛮子的尸体全部搬去城外筑起了京观。 烟雾混杂着热气很快消散,老李盯着下方的京观,忽然低声道: “对了王成,我记得军纪手册里说过,但凡筑京观都是需要先处理尸身。” “对,因为尸体过多会滋生鬼雾,不过在雪原中无所谓了。” 王成修火系功法,“啪”的一声打了个响指,一窜火苗出现在指尖,点燃嘴角卷烟笑道: “反正这里是蛮子的地盘,就算有鬼雾滋生,也是他们倒霉。 “呵侯爷本就把他们屠了个七七八八,还得处理鬼雾,这些蛮子估计数百年内都恢复不过来了。” 说到这, 王成砸吧下嘴,吧唧吧唧的抽了两口烟草,又开始絮絮叨叨的碎碎念: “不过老李啊,你说这蛮子要是彻底被灭了,咱们以后的军功还怎么得啊?咱俩做曲将也有快十多年了吧,这仗打完还没有提拔,那咱俩会不会一辈子就做个曲将?” 老李笑呵呵的问道: “你这话是想让咱侯爷也玩养寇自重的那一套?” 闻言,王成面色一变,瞪了老李一眼,指着他鼻子: “李永亮,我警告你啊,要不是咱们关系好,老子现在就抽你了。” 说罢,王成面色又恢复了方才的怨念: “不过侯爷带着人继续深入追杀蛮子,留咱们在这破城里算是个什么事?天天守着这些京观天天看这鸟不拉屎的雪,连个营妓都没有” 老李指尖夹着卷烟,带着笑: “谁说没有营妓?那些等候审问的蛮子俘虏里不是有雌的么?听白佳琪说,体验似乎还不赖。” 王成一愣,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 常年行军,血肉见多了,残肢断臂见怪不怪,天天在死亡的指尖跳舞,大家心里或多或少都沾点变态。 但蛮族  这白曲将玩得还真花。 老李深吸一口卷烟,吞云吐雾间,突然说道: “这事你别和别人说啊,白曲将他可就告诉我一个,要是传出去他估计得和我拼命。” “放心。”王成轻哼一声:“我嘴巴可严了。” 老李点了带你投,一口直接将烟卷的吸完: “咱们俩的曲部率先破了这蛮族圣城,不出意外应该是会晋升,你就别发牢骚了,总得给其他弟兄一些立功机会.” “嘘。” 王成突然打断了老李示意他噤声。 在老李的疑惑中,王成一把将腰间的佩刀抽了出来。 “唰”的一声插在了地面。 老李眉头皱着,出声问: “你这是” “自己看。” 王成眼神凝重的看着自己插在城墙上的佩刀。 城墙之上一时沉寂, 在二人的注视下,那插地地面的灵刃环刀逐渐开始摇晃。 像是万马带来的震颤,城垛上的冰晶开裂,厚重的积雪哗啦啦的朝着城下坠去,王成与老李的身形开始随着地动摇晃,二人所在城门楼这种震颤中逐渐出现了裂纹。 回眸朝着城内望去,不少的民房已然在这种震动中坍塌。 十数息后, 积雪伴随着建筑坍塌的灰烟飘散,一切归于平静。 坚固的城墙之上,对视一息。 王成将佩刀拔出,收入刀鞘,呼出一口气笑道: “我还以为是敌袭,结果原来是地龙翻身。” 老李瞥了如释重负的王成一眼,摸了摸下巴上蓄着的山羊胡,扯了扯嘴角: “王成,地龙翻身时会造成源炁震荡,但那种震荡是凌乱无章的” 王成闻言眉头一皱,闭眸感应了片刻,眼眸睁开,眼神有些不解。 源炁确实有所震荡,但却并非毫无规律,而是呈现一种规律状的向上扩散。 很微弱,甚至若不细心感应都无法发现的微弱,但这种波动确确实实存在。 老李盯着城下的风雪,声音凝重: “这地下,好像有东西。” 说着,他眸露兴奋的看向王成: “王成,你在此留守,我去带一百白甲骑去寻侯爷汇报此事。” “哈?为什么不是我去?” “.”老李。 血魔窟。 白光散尽,震荡消失,一切归于平静时身后没了墨蛇那震天的嘶吼声。 沉默之中, 白慕曦也停下了脚步,瞥了一眼紧紧的搂住自己的公子,略微犹豫还是没有出声提醒他。 被白慕曦公主抱着,许元略微调整了一下姿势,一手把着她一边的香肩,一手从她的腋下搂住她的细腻的玉背,很自然的将下巴枕在了白慕曦那婉若无骨的肩头。 白慕曦身形微微一颤,也没反抗,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温热柔软的触感透过女子薄薄的纱衣传递过来,许元能够感受她在自己胸前挤压变形的柔软,以及她发缕间传来的清香。 他之所以不下去,倒不是觉得享受。 生死关头,正常人谁会去想这些东西? 凡事都讲究个事急从权,他这是在等李清焰的信号。 他那一百十二万两威力虽然大得惊人,但若没能炸死那头异鬼墨蛇,他们还得继续跑路。 下去就是徒增危险,还不如继续挂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黑暗之中忽地传来一阵轻柔的脚步声。 很快,一道红衣倩影便从黑暗中走出。 即便经历方才那般激烈的战斗,她那红色衣袍完好如初,没有一丝一毫的破损。 嘛,看来有了这黑死菌甲日后是很难再见到战损装的公主殿下了。 正想着,许元忽然便迎上了她的视线。 一双闪烁着赤芒的凤眸半眯着,李清焰盯着依旧抱在一起的二人,莲靴踏地轻缓平稳,只是手里提着那柄赤刀泛着阴森的寒芒。 清冷的视线仿佛什么都没说,但又仿佛什么都说了。 对视一瞬, 白慕曦很懂事,直接俯身将许元放了下来: “公子,已经安全了。” 在李清焰那双赤瞳的注视下,许元轻咳一声,站直身子拍了拍衣袍: “本公子都说了那墨蛇绝无可能活下来,让你放我下来,非要护着我。” 白慕曦立即垂首欠身: “公子恕罪,是慕曦错了。” 许元若无其事的摆了摆手: “念你也是顾及本公子的安危,这次便先” “双簧戏演得倒是熟练。” 说话间,李清焰如冰雪般的视线霎时消融,凤眸闪过一抹笑意:“本宫又没说什么,至于这么紧张?” 许元在心底翻了个白眼。 他摸不透这公主的想法。 看似占有欲极强,但在某些方面却显得并不是很在意。 收敛心神,走上前去,许元轻声问道: “紧张什么?事急从权,倒是你.” 说着,许元上下扫了一眼李清焰,柔声问道:“没受伤吧?” 他当然知道李清焰受伤了,而且不轻,但知道是一回事,问出口又是另一回事。 女人都是需要关心的。 李清焰凤眸弯了弯,手间赤刀舞出一片寒光,归刀入鞘,动作轩昂飒爽: “经络有些受损,不过不算太重,调息个几日便能恢复如初。” “还是小心一点,你如今可是我们出去的唯一希望。” 许元抬手,亲昵的为她擦去她唇间残留血迹,另一只手掌一翻,一个玉瓶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这是三纹护络丹,对你的伤势应该有帮助。” 李清焰眼眸闪过一丝讶异,也没打开的手,唇角含笑望着他: “本宫怎么觉得你须弥戒什么都有?” 许元笑着眨了眨眼: “宗门买那颗云炁弹花了三千万,银子不够,大部分都是用各种物资折算的,你能想到的东西,我这里应该大部分都有。” 说着,许元嘿嘿一笑: “公主大人,有的时候,银钱这种东西是真的可以卖命的。” “德行。” 李清焰哼笑一声,伸手在他面前摊开:“出去了,本宫会还你的。” “一家人谈什么还不还的,不过你如果真的一定要还,不如直接肉偿。” 墨蛇被清剿,许元心情不错,一边开着玩笑,一边将玉瓶放在了她的手心。 不过也在这时,他视线忽然注意到她的掌心有着嫣红的血迹。 略微皱眉,抓住了她的手腕,然后顺势将她红色袖袍向上一拉。 白皙的藕臂映入眼帘,几处狰狞可怖的伤口,鲜血沿着白皙的小臂不断向下流淌着  许元抬眸看向李清焰,皱着眉: “你不是说只有经络受损么?” 李清焰看着关心的眼神,笑着回答: “那墨蛇的气力很大,本宫为了迟滞它的追击不得不硬抗,断了几次而已,小伤。” “断了几次?”许元眼神一凝,抓着她手腕略微有用:“这也算小伤?我这里有.” “不用了。” 李清焰抽回了手,毫不在意的说道: “本宫是以武入道,虽不及那些异鬼,但身体恢复能力极强,这种外伤带来的疼痛并不会影响本宫的战力,反而能让本宫更加清醒。” 许元听到这话,盯着她的视线变得有些古怪。 清醒?是性奋吧。 许元玩味一笑,这些多说无益,日后便知,转而问道: “墨蛇的魔晶呢?” 李清焰也没理会他暧昧的视线,回眸看了一眼甬道的黑暗: “还没来得及去取。” “立刻过去。” 许元想也不想直接向着李清焰张开了怀抱:“我们这的动静这么大,附近的异鬼可能已经被吸引过来了,得赶紧去取了,然后离开。” “让本宫抱着你,你好像一点都不抗拒。” 李清焰白了他一眼,很自然的俯身将许元公主抱了起来:“男儿的自尊心在你身上本宫是半点都没看见。” “大丈夫能屈能伸。” 许元一边勾住她柔软香肩,一边反唇相讥:“待我修至源初,到时候殿下你就知道什么叫男儿本色。” “嘴硬。” 话落,李清焰脚下一踏,白慕曦跟上,三人瞬时消失在了原地。 而在三人消失后的数息之后,一股诡异的血色雾气自血巢深处快速的蔓延而来,瞬息之间便将三人原本的所在吞没  站在甬道的出口, 许元看着眼前这座人工形成的巨大溶洞,略微咂了咂舌。 钱,果然是个好东西。 由源晶炸弹形成溶洞切口极为平整,若非腾起时掀起的冲击波崩碎了内壁的巨石,这处溶洞便是一个近乎完美的球形。 很快,三人目光都锁定在了球形溶洞的底部。 那里,有一滩焦黑的长条状正静静的躺着。 异鬼墨蛇。 此刻它已经没有了方才的狰狞可怖,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坚韧的蛇身泛着“滋滋”的焦臭。 既然正面承受如此大当量的源晶炸弹,它依旧没有死。 焦黑的血肉在努力的生长着新芽。 但很可惜,周围的黑死菌毯都已经在刚才的爆炸中被直接气化,没有黑死菌毯的供给,它根本没有足够的生命力恢复己身的肉体。 不过似是受到了这蜕凡异鬼感召,四周的黑死菌毯开始缓慢的朝着这处溶洞蠕动而来。 只是这个速度极慢,慢到比蚂蚁快不到哪去。 三人纵身跃下, 将二女护在身前,许元缓步的朝着那墨蛇走去。 似是察觉到了活人的靠近,那滩焦黑的长条发出了些许微弱的嘶鸣作为警告。 而见到对方还能出声,许元便让二女先停了下来,由李清焰再用蕴含道蕴的火红色的刀气对墨蛇进行补刀。 谨慎点总没错。 “嗡!嗡!嗡!” 一道道火红色道光曳亮了漆黑的溶洞,数十记刀光一一扫过墨蛇脆弱至致的肉身。 墨蛇也再没了任何的声息。 不过即便这样,三人依旧没有靠近。 李清焰抬起玉手对准墨蛇,火红色源炁涌出,化为一只巨手隔着百米距离直接将墨蛇的肉身提起。 然后, 双手一捏。 “噗嗤!” 血肉四溅,墨蛇的肉彻底化为肉泥,而一枚漆黑如墨泛着黑光的晶体悬浮在了半空。 李清焰举着手,回眸轻声问道: “长天,魔晶是这个么?” 许元眼眸闪了闪: “应该就是这东西了。” 闻言, 李清焰便不再犹豫,玉手回拉,魔晶霎时被源炁牵引入了她的手心。 入手温热,略微感应,便能察觉其上那浓郁到诡异的生命力。 将魔晶交给许元,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李清焰抿唇一笑: “我们走” “公子.” 话音未落, 一直在二人身旁静立的白慕曦出声打断了李清焰,声音带着些许不可置信:“间渊.异鬼的间渊。” 李清焰略微皱眉。 许元下意识回眸,旋即血色的瞳孔猛地一缩。 只见不知何时, 四周的漆黑已然消失, 却而代之的,是一股浓郁到极点的血色雾气 二百九十一章 钞能力 在特质火油窸窣的燃烧声中,许元睡得很安详,跳跃的焰火将三人的影子打在甬道黝黑的内壁上,拉得很长。 一夜无话。 溶洞地穴没有日夜,睡醒便是日初。 默默的撑起身子,许元便自顾自的起身洗漱。 没有水,便用直接用昂贵的灵液。 洗脸、漱口、收整凌乱的衣衫。 生活需要仪式感。 一切做完,许元扫了依旧坐在火堆旁的二女一眼。 白慕曦背打得笔直,乖巧的跪坐在火堆旁,但那一双美眸直勾勾的盯着他用来洗漱的灵液,似乎是有些心疼他如此暴殄天物。 而一袭红袍的李清焰则在火堆旁面色冷淡的擦拭着她的赤刀,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 “事多,走?” 伸了个懒腰,许元朝着回路那幽深的漆黑甬道望了一眼: “自然可以。” 说罢,许元对着白慕曦问道: “对了,昨夜我嘱咐你的去做的事情弄好了么?” 白慕曦眼眸一弯,恬笑着应声: “公子的交代,慕曦自然不敢怠慢。” “很好。” 闻言,许元便随手把那枚装有阵纹弩车的须弥戒扔向白慕曦: “弩车在这须弥戒里,别忘记我睡前对你的交代。” 白慕曦连忙伸手接住,垂眸看着手心这地宫中从未见过的至宝,眼中有些惊喜: “公子,这须弥戒” “借你的,激动什么?” 许元拍了拍身上锦袍,盯着她唇角微钩:“等我们出去了,这须弥戒是要还我的。” 白慕曦美眸眨巴了一下,垂下眼眸,看起来有些失望: “哦好的。” “呵” 许元意味不明轻笑一声,没再搭理这粉切黑的小白兔。 他相信这白慕曦为了地城会献上她的忠心,但有钱不代表人傻。 须弥戒这种东西属于战略物资,市面上根本买不到,大冰坨子一开始都没有。 就算御下赏赐也要分个循序渐进。 一上来就赏赐这么贵重的东西,日后赏赐些什么? 随手熄灭了火堆,都没再言语,化作残影在漆黑的宽阔的甬道中疾驰而去。 很快,三人便来到了那处猫妖异鬼的尸体处。 时隔数个时辰,地面上原本那一摊血肉已经有了极大变化。 原本被李清焰那道蕴烧成焦黑状的肉糊已然长出新芽,猩红色的血肉之间爬满着恶心的肉须,在地面蠕动着想要汇聚。 若是细看,便能发现这些原本已经近乎消散的血肉并非无萍浮木。 遍布整个甬道的黑死菌毯正在源源不断给这头无毛猫妖输送着血肉物质,依稀能够听见“咕咚”“咕咚”的窸窣声。 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画面,许元思索着摸了摸下巴,笑道: “异鬼的不死性果然名不虚传,不过看来这不死也得遵循能量守恒。” “能量守恒?” 李清焰轻疑一声,但她的反应很快,笑道:“这名词倒是有趣。” 许元略微讶异的瞥了她一眼: “伱知道什么意思?” “你当本宫是三岁小孩?” 李清焰凤眸有些无奈,清声道:“凡人摄入食物方能活动,修至融身之后不需摄入食物,但也得吐纳源炁,此间皆是等价,本宫为何不知?” 许元尴尬的笑了笑。 嘛,大家都是聪明人,一个词汇不可能会出现满场震惊。 李清焰蹲伏下身子,打量着这滩被她烧成灰的猫妖异鬼,略微感应,忽然说道: “长天,你听过“境达源初,以武入境,滴血可肉身不灭,以炁入境,意魄凝实可出窍夺魂”这句话么?” “嗯” 许元走到她身旁:“当然知道,修者最出名的两条道,除此之外似乎还有魂道、军阵之类一些小道。” “对。” 李清焰微微颔首,随后抬眸眼眸看向他: “你不觉得,异鬼也算是其中一条么?” 许元眉头微皱: “什么?” 李清焰从地面站起了身子: “源初后,不管走的什么道路,修者或多或少都会得到一些“不死性”,大漠里的那些鞑晁人所选择的道更是如此,高阶修者肉身被打散,重铸甚至只需要一瞬之间。” 许元想起那位在帝京被他斩杀的鞑晁王子,略微沉吟,问: “你想说异鬼的道也是其中一条,一条将不死性发挥到了极致的道?” 李清焰呼出一口气,纤长的食指点了点地面的异鬼猫妖: “对,以武入境的源初想要达到滴血重生也得保留本源,但这异鬼不用,本宫现在丝毫感受不到它的气息,但它确确实实还活着。” 许元大概理解了李清焰的意思,笑道: “我的公主大人,这些东西万年前的那些前辈都研究过了,甚至还有不少异鬼的功法流传下来。” 李清焰摇了摇头,赤红色凤眸闪过一抹幽光: “不,本宫的意思是,若是按照你昨夜说的计划,本宫在异鬼化的进程中可否将其一定不死性保留下来。” 说着,她眸中闪过一抹振奋: “若是可以,也许可以组建一支拥有不死特性的军阵” “我不同意。” 许元连忙打断了这女人的发言:“太危险了。” 疯子。 她发觉这裹胸公主有的时候真的不是一般的疯。 懂不懂什么叫玩火自焚? 人家监天阁都说了,天下大劫要到了。 搞到最后天下大劫是他们大炎高层自己弄出来的,就直接复刻他前世的影视经典了。 许元斩钉截铁的发言让李清焰沉默一瞬,不过旋即她便嫣然一笑: “本宫也是开个玩笑,我们准备开始?” 许元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但也没再多说什么,瞥了一眼白慕曦,道: “我和她去甬道那头准备,一刻钟后,清焰你直接开始吸收这附近的黑死菌毯,吸收到一定程度,那头墨蛇会有感应。” 话落, 许元朝着白慕曦勾了勾手,便转身朝着远处疾驰而去。 源初和蜕凡的战斗他可是见识过的。 当初搓衣板圣女和语初皇城PK的景象还历历在目。 如今没了洛老头护身,他这凝魂强者还是稍微离远一点,在边缘OB就好。 “轰隆隆——” 一刻钟后。 伴随着阵阵地动山摇,一只头生双翼的狰狞墨蛇如期而至了。 李清焰与墨蛇的战斗也一触即发。 震荡、狂风、狰狞嘶吼霎时响彻洞穴! 由于距离过于遥远,许元看不清远处那黑暗的甬道中的战斗,只能感受到那边掀起的气流刮得脸颊生疼。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甬道接连不断的震颤让许元的心跳略微开始加速,攥着清语剑的手也略微的用了力。 他相信李清焰的实力,更相信作为世界BOSS蛮王的实力,但那头墨蛇不管怎么说也都是蜕凡境界的BOSS。 甬道尽头的黑暗仿佛成了一头择人而噬的巨兽口器。 在无边的黑暗中,弩弦彻底拉开可达数丈的阵纹床弩尾端凹槽深嵌着的源晶成了唯一的光亮。 阵纹床弩射速频率并不算快,即便不计阵纹损耗,半分钟方才能能够充能完毕,射出一根弩箭。 不过好在白慕曦射得很准。 每次弩箭破空而去在甬道那头都会传来一阵墨蛇的痛苦嘶鸣。 北封城城防用的阵纹军弩乃是对军器械,连军阵都是能凿穿的大炎阵纹的军工造物,看起来也是能够破防那只墨蛇异鬼的鳞甲。 就是不知道娄姬当初给他的毒药,对异鬼是否有效  正想着, 白慕曦美眸中的瞳孔猛地一缩,她看到了远处那头墨蛇不要命似的他们这边冲来! 没有丝毫犹豫,白慕曦朝着许元抬起了玉手。 下一瞬, 许元只觉自己体内已经蓄势待发的“踏虚斩”被外力激活。 “轰隆——” 一声巨大的轰鸣响彻在耳畔,碎石飞溅在脸颊有些生疼。 当许元反应过来时,他的身形已然出现了十余丈外的甬道边缘。 而它方才所站的位置,已然被一头巨大而狰狞墨蛇所占据  速度快到肉眼完全看不真切。 直径二十余丈的宽广甬道,直接被这头墨蛇占据了三分之一,头生锐利的墨角,巨大头颅两侧生长着一对狰狞的肉翼。 放在妖兽之中,这头墨蛇体型并不算大,甚至还没有当初姬清月的本体七生蟒巨大。 墨色的鳞甲遍布着无法愈合的伤口诉说着它此刻所受到的伤势已然很重,但即便这样,这墨蛇身上散发的恐怖威压让许元有些喘不过气。 太近了。 许元发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离死亡如此接近。 不过好在这头墨蛇的目标并非是他,而是那架散发着恐怖威能的阵纹床弩。 一切仿佛都在此时静止,目光看向蛇头的方向  然后, 他看见了一袭红衣的她。 李清焰一手握着刀柄,另一只手按在刀身,而那坚韧的刀身正直直的挡在墨蛇头顶的角器之前。 两里地  李清焰脚下坚硬的石壁碎裂,留下一道自远处划来的深深沟壑,而她身后丈许便是白慕曦所操控的床弩所在。 一瞬之间,她直接被这头墨蛇强大的劲力从两里之外顶了过来  李清焰握着赤刀的手有些发颤,但下一瞬,她便低声怒喝: “白慕曦,愣着做什么?!” 话落, 长发飘扬,周身火红的源炁四溢,李清焰仿若一只燃烧的火凤,莲靴踏地,地面霎时碎裂,猛地挥刀上挑。 “嘶吼!!!” 墨蛇庞大的身躯直接被她沿着头顶的尖角挑了起来。 “宕——” 白慕曦控制阵纹床弩射出了最后一箭。 破军弩箭夹杂着无可匹敌的劲势激射向了这墨蛇的下颌! “扑哧!” 没有任何阻碍,墨蛇下颌那坚韧的鳞甲直接被洞穿,弩箭穿入它的头颅,但这却并没有结束。 大半丈长的锋锐弩箭穿入过后,劲力不减,旋转着在其脑中强韧的筋膜间深入  刹那之间,弩箭便顶着那墨蛇头顶的尖角从其穿刺而出,深深嵌入了洞顶之内! 空寂一瞬, 踏虚斩。 许元的身形消失原地,来到了二女的身后,正欲说话,便感觉一阵香风扑鼻。 白慕曦脚下猛地一踏,直接勾住了他朝着后方狂奔而去。 即便脑袋被洞穿,即便颅顶的尖角被废去,墨蛇依旧没有死! 无声之间, 头生双翼的墨蛇受力上挑的身形不止,但同时它那盘踞在地的巨大长尾变化为一道肉眼不可见的长鞭朝着挥刀上撩的李清焰抽去! “砰!” 一声闷响, 一道火红色的残影便如同炮弹一般从原地消失,朝着远处黑暗之中倒飞而去,速度之快直接越过了拽着许元逃跑的白慕曦。 “咳啊.” 一口嫣红的鲜血从李清焰的口中喷出。 蜕凡异鬼的力量太大了,即便在墨蛇长尾抽中她的前一瞬间用刀身格挡了,但依旧造成了源炁逆流。 但几乎是一瞬之间, 李清焰她便在空中调整了身形,源炁凝结成炁块,莲靴猛踏间,再度朝着重伤的墨蛇冲去  两侧甬道的黑暗急速的倒退。 感受身后地动山摇的震颤声,许元下意识搂紧了小白那宛若无骨的柔软身子,透过她温热的体温才能感受到为数不多安全感。 李清焰在他们身后,一边轰塌洞穴迟滞墨蛇的追击,一边快速朝着深处狂奔。 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意外终究还是发生了。 猎杀墨蛇的初步计划失败了。 当初在琼华秘境之中,天衍可是能够以源初之身硬刚满血的语初,更别提那时的语初还能够运用道域这种碾压级别的领域技。 他以为咱裹胸公主就算比不过许长歌那个逼王,最起码也是和搓衣板圣女是一个级别,对付一头重伤,且不能使用道域的异鬼,在阵纹床弩的辅佐下怎么说也够了。 但现实总是比理想要残酷得多, 人与人之间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 裹胸公主虽然很强,但没有强到像天衍那样能够越级而战的地步。 想到这  许元叹了口气,传音问道: “慕曦,地方应该快到了吧?” 白慕曦闻言略微犹豫回道: “回公子,公主殿下应该已经准备引爆了” 话音未落, “嗡————” 一声颤动天地的嗡鸣积啸而出,黑暗的甬道之中忽然爆发出了一团几乎能将人眼亮瞎的光芒! 这团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扩散,即便将那紧追不舍的墨蛇吞入了其中后,依旧在不断的向外扩散。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 许元眼中血芒闪烁,直勾勾盯着后方,攥紧了拳头。 阵纹床弩不行, 李清焰也不行, 老子用一百二十万两银子买的源晶炸弹还炸不死你狗日的? 晚了点 二百九十三章 血神石玉佩 见到周围在悄无声息间发生变化, 李清焰霎时抽出腰间佩刀,拔刀四顾,刀身曳起的火光照亮了四周。 意魂完全迟滞,化不开的血色雾气浓稠犹如实质,翻涌之间的影影绰绰似有不明之物在其内活动着,在火光的照耀下猩红一片,整个溶洞仿若人间地狱。 李清焰声音很轻,带着警惕: “间渊是何物?” 许元悄然退着二女正中,轻轻摩梭着指尖须弥戒,心中一边思索着,一边轻声解释道: “阴鬼汇聚会滋生鬼雾,而间渊就是异鬼的鬼雾。” 闻言,李清焰如红水晶般的赤瞳半眯着扫视着四周,略微攥紧了手中刀柄。 常年征战,她当然知道鬼雾。 一场战争之后尸体成千上万,若是放置着不管,血肉堆积,日积月累便滋生阴鬼。 阴鬼汇聚过多便逐渐形成一片可吞噬一切光纤的黑雾。 在这黑雾之内,一些规则甚至都能发生改变,有光无影、有影无形之类诡异的现象哪怕阵道发展至今也无法研究透彻。 这异鬼的间渊  思索间, 李清焰红唇微张,声音严肃清冷: “你们地城,可有这间渊的信息?” 白慕曦胸口那枚血神石玉佩在那单薄的紫衫下散发着耀眼的红光: “每年春分,这间渊都会从血巢深处持续扩散,若放置不管它便会扩散到溶洞地城,但只要将一千左右的活人送入这血雾,数日之后这雾气就会自行消散褪去。” “本宫问的是,这间渊里面有什么?” 空气忽然安静。 见白慕曦没了声,李清焰柳眉微颦,一边警惕着四周,一边问道: “你们地城这么多年从未探索过这间渊?” “探索过” 白慕曦的声音底气有些不足,恬淡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的局促: “我们地城强者在大限将至之前皆是会进入这间渊探索,但但从未有人深入后活着回来。” “呼” 李清焰闻言长长呼出了一口气,也并没有责怪白慕曦什么。 地城是什么样子她已经见识过,顶天的强者就是白慕曦这位伪二品,这种修为连血魔窟都走不通,更别提前往间渊所在的血巢。 坐以待毙不是李清焰的风格,沉寂一瞬,她低声对着白慕曦吩咐道: “本宫先试着将这雾气击散,你保护好长天.” 说话到一半  李清焰似是忽然想起什么,猛地回头看向垂眸沉思的许元,眼神闪烁着光芒: “长天,伱.知道这间渊么?” “知道啊。” 许元随口应道,从思索中抬起了眼眸,理所当然笑道:“间渊就是异鬼的道域嘛。” 听着他随口答复的话语,李清焰凤眸中的眼神想要杀人。 这么重要的信息,这个死人居然不主动说出来,非要等着她来问? 许元打量着周围的血色雾气,继续随口解释道: “不过这间渊和我们人族的道域有些不同,它可以和其他异鬼与黑死菌毯相连,达成共振,不断的扩散。” 说到这,许元略微顿了一下,微微一笑: “不过没有灵智的异鬼是无法使用道域,换而言之,现在应该是血巢最深处的那头异鬼赶过来了。” 看着他诉说时淡然的表情,李清焰心情也渐渐随之平复了下来,轻哼一声: “本宫还以为你只会把信任变成担忧。” 许元抬手揉了揉披在身后的长发,笑容很随意: “我现在可是殿下您的主帅,自然是要冷静一点。” “所以,你有应对方式?” “没有。” 李清焰将刀柄攥得咯吱作响。 “哈哈,开个玩笑,自然是有的。” 话落, “咚!咚!咚!咚!” 四个厚重的特质铁箱应声落地,碎石遍布的弧形地面上渐起了一阵灰尘。 见着这四个铁箱子,李清焰瞳孔微微一缩: “长天,你这是.” “四箱源晶炸弹而已。” 许元回过眼眸,冲她眨了眨眼:“一军主将,不会连这点物资都没见过吧?” 李清焰柳眉紧颦,视线扫过四周: “你应该知道这四箱的威力。” 方才仅仅只是一箱,那头强大的蜕凡墨蛇便直接失去了战斗力,若是四箱累加  许元迎着她视线,眼神淡然的笑了笑: “谈判嘛,总得先把自己能同归于尽的筹码亮出来。” 说罢, 许元转而回眸看向白慕曦,笑盈盈的问道: “小白,问你个问题既然你不知间渊是何物,那你为何要推翻祭祀,放弃活祭?” 李清焰打断了许元话语: “现在应该不是说这个时候.” “别打断我。” 许元瞥了李清焰一眼,眼神不容否定,不过随即还是给这有主见的武元公主解释了一句: “我知道那头异鬼很快就能赶到这里。” “这里发生如此激烈战斗,有灵智的生物都知道过来查探.” “我就是在等它。” 沉寂一瞬, 李清焰凤眸闪烁片刻:“用这些源晶炸弹倒是可以作为底牌,可万一那灵智异鬼召集其余蜕凡前来送死,我们.” “你有完没完?” 李清焰愣了一瞬:“你说什么?” 许元盯着她英飒轩昂的绝美面容,一字一顿: “我,许长天,问你,到底有完没完? “之前表现得不错,现在情况稍微一急,老毛病又犯了是吧?” 李清焰沉默一瞬,声音柔和了些许:“长天,本宫只是给你建议” “你他妈没完了是吧!” 许元忍不住脾气,声音略微上扬: “我说一句,你顶我一句,很有意思? “现在变故超出计划,知道情况危急就别质疑我,我也想每做一个决定都给你解释,可现在有时间么?觉得我有问题,你可以马上离开去做你自己觉得能活下来的事!” 话落无声,唯剩利呵回荡在寂静的溶洞。 白慕曦看看许元,又看看对面的眼神闪烁的红衣女子,很识趣的闭嘴没有出声劝和。 对视数息, 李清焰沉默着将视线垂下,声音细弱蚊蝇: “本本宫知道了,抱歉。” 许元没理会她的道歉,把她晾在那,看向白慕曦,声音瞬时变得柔和: “慕曦,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嗯?”白慕曦回神。 许元轻轻一笑:“为什么要放弃活祭?” 活祭很残酷,但对于这个绝望地城而言却是唯一延续的希望。 他不相信粉切黑的白慕曦会是一个圣母。 “因为.数年之后,千人规模的活祭的人将会满足不了血巢,到时候间渊的扩散将不受控制,与其继续活祭消耗地城实力,不如殊死一搏。” 白慕曦的眼神有些落寞:“不过.如今看来这些都是慕曦的一厢情愿。” 许元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可你不是说了,你们无法深入血巢么?又如何得知将来的事情?” 白慕曦眼眸闪了闪,伸手拉开胸襟,取出了那泛着血光的血神石玉佩,低声道: “回公子,是这血神石玉佩。” 许元盯着玉佩,颔首:“果然么,我猜这玉佩应该不是你们地城的传承之物吧?” 白慕曦恬淡的声音很快: “对,这血神石玉佩是七年前慕曦跟着“祭祀”押送活祭之时偶然在一处暗室里发现的,也是在那时通过它发现了间渊已经抵达了一个临界点。” “临界点?” 许元眯了眯眼,问道: “那现在这个间渊是否已经过了这个临界点?” 白慕曦摇了摇头: “尚未,但应该就是这一两年的事情了。” 在李清焰的注视下,许元抬手亲昵的抚了抚她柔顺的发丝: “很好,本公子大概清楚了,把玉佩给我。” “好。” 白慕曦想也不想直接将玉佩取下递给许元。 许元接过,随手递给一旁的裹胸公主: “拿着。” 李清焰沉默着接过,没询问用途,也没询问原因,一双赤瞳就那么盯着许元,等着他发话。 许元见着她这副表情,轻笑一声: “你方才不是问若是那头拥有灵智异鬼召集其余蜕凡,前来送死该怎么办么?” 李清焰依旧没说话,没应声,只是幽幽的盯着他,像是自闭了。 许元“啧”了一声,眼神有些好笑: “喂,给点反应啊。” 李清焰吸了一口气,声音很低: “怎么办?” 许元指着手中的血神石玉佩,寒声说道: “直接扬言毁了它。” “哦。”李清焰颔首,依旧没有询问原因。 许元见状走到李清焰的近前,歪着头近距离打量着她的冷淡无暇的五官,抬手戳了戳了她纤细的腰肢,笑问: “喂,你不会以前一次骂都没挨过吧?被训一顿就生气?” 李清焰没理他,凤眸垂着,公事公办的回道: “此事是本宫错了,何谈生气?” 许元露出一抹恍然,笑嘻嘻的说道: “不是生气.那就是觉得被骂很爽咯?” 李清焰握着血神石的手略微攥紧,抬眸,眯眼:“你说什么?” “你别激动.” 许元立刻行了个前世的法国军礼。 李清焰见状刚轻哼一声,但旋即便听面前男子那带笑的声音:“毕竟方才说了那么多你都没反应,这事若是太激动,不就证明本公子说对了么?” 白慕曦盯着李清焰的眼神变得有些古怪。 李清焰神色反而变得平静,手中的刀泛起一阵寒光,归到入鞘后,淡淡的看着他: “你对本宫的调戏,很无趣。” 许元抱胸摸着下巴,打量着她: “清焰啊,你知道么,被戳中痛脚的人,总是会装作平静掩饰自己,而且会做一些不自觉的小动作。 “比如喝水,比如捡东西,再比如.” “把刀收回刀鞘?” 静立一旁的白慕曦美眸闪了闪,恰到好处的插嘴。 而下一刻, 她便在李清焰冷漠的视线中垂下脑袋: “是慕曦多言。” 许元哑然,在心中给小白点了个赞,训斥道: “确实多言了,我家公主才不会做这些小动作,尤其是在蜕凡异鬼降至的时候把刀收回刀鞘.” “噌!” 赤刀再次出鞘,李清焰提着刀盯着许元,眼神有些不善。 许元似是丝毫没有察觉,抬手温柔的抚了抚她的脸颊,将发丝替她挽自耳后,轻声笑道: “干嘛这么严肃,又不会让外人知道,这点事情就算现在没发现,日后总是瞒不住的” 说道一半, “长天。” 李清焰身姿的轻颤止住,盯着他,唇角勾起: “你对付女子的手段本宫算是领教了,既然是日后瞒不住,那我们还是先说正事吧。” 看着她澄澈含笑的视线,许元同样勾了勾唇角。 这女人果然不好对付。 向着,许元颔首,指了指那血神石玉佩: “我之所让你毁掉玉佩,是因为那头蜕凡需要它才能尽快脱困。” “脱困?” 李清焰眼眸闪了闪问:“你是说,那头异鬼被阵法困住了?” 许元颔首,笑道: “这处地宫是万年前那些大型宗门为了研究异鬼而设立,自然会给他们套上一层狗链。 “不过很可惜,就像我们准备计划总是比变化慢上一步。万年间,这地宫里应该也发生了很多的变故,研究异鬼的地宫,如今反而成了异鬼的圈养人族的场所。 “而如今那层狗链即将被挣脱,所以对于那头灵智异鬼而言,地城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圈养?”白慕曦眼神有些发愣。 许元垂着眼眸,脑海中前世信息与今生的情报相结合,轻声的说道: “也许从你们上一次所谓的血巢之灾过后,你们的地城便已经被那头异鬼圈养了,用宗教性质的异鬼崇拜控制你们思想,焚尽所有能够威胁到它的修行功法,这不是圈养是什么?” 白慕曦眼神的飘忽,低声喃喃: “可为什么它要圈养.我们?” 许元瞥了一眼她,道: “破除当年监天阁给它设下的狗链需要时间,但异鬼这种生物长时间不进食生灵便会丧失灵智,你们是它的食物。” 白慕曦身子颤了颤,忽然想到什么: “那那用这枚血神石玉佩,可否把那“狗链”启动?” “别想了。” 许元摇了摇头,盯着那块玉佩,笑道:“这东西有两块,估计是得一起使用方能启动阵法,而另外一块在那头异鬼身上” 话音未落, 一道冷艳的女声从血雾之中传来: “人类,你..似乎很了解本座?” 二百九十四章 赐汝永生 突然而至女声让气氛陡然降至冰点。 李清焰持刀横立身前,与白慕曦共同将许元护在中间,目光四顾,似是想要在血雾中找出声音的来源。 但那冷艳的女声似雾似幻,飘渺浩荡,根本分辨不清方位。 李清焰柳眉微皱,瞥了许元一眼,传音: “这异鬼是个女人?” “女人?” 许元略微回忆了一下,脑海中浮现这boss在2.5D画面下的样貌,嘴角抽了抽,砸吧下嘴,扯出一个古怪笑容: “也许是吧,我没见过。” 话落, 许元的目光同样开始扫视四周,斟酌着接下来该说的话。 而在无声的沉寂中, 那道女声再次传来,但声线在冷艳之下已然掩藏了一丝暴虐: “人类,回答本座的问题!” “不是,你问我就得答?” 间渊安静少许, 血雾瞬间翻涌,如同沸水。 女声带着一丝杀意: “人类,本座知道你的身份确实并不简单,但你似乎并不清楚伱自己的处境?” 许元躲在李清焰与白慕曦的中间,看着四周,朗声说道: “既然你愿意出声,就代表想和我们谈,现身谈判难道不是最基本的礼貌么?” 冷艳女声忽然轻笑了几声: “人类,你是觉得没有这块血神石,我就无法破禁而出,没有这血神石,本座最多只是多费几年.” “你是觉得自己长得丑不敢现身?” 许元忽然打断了血雾之声,缓步走到了李清焰身旁,在她不解的目光下用指背轻柔的划过她英飒美艳的脸颊与那平坦但曲线妖娆的身材,看着血雾:“毕竟作为一个女人,化成那种怪物,在我家公主和小白的面前自惭形秽也属正常,不过我又不会歧视.” 话音未落, “唰!” 一根肉须突兀的从血雾之中射出,划破虚空朝着许元的脑袋疾驰而来。 速度很快,失去了血神石玉佩的白慕曦都看不清其速度。 李清焰赤瞳神光闪烁,掌握赤刀的手猛地向上一撩,红袍飞舞。 “宕!!” 一声颤鸣响彻洞穴,肉须被刀身挑飞。 差之毫厘的沿着许元的脑袋飞了过去,带起的劲风依旧在其面颊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而一切归于平静,眼中血芒闪烁的许元才捕捉了自己脸颊旁出现了一根直径十厘米左右的血肉之须。 肉须的表面遍布着狰狞的尖刺,在停滞了一瞬便沿着来时的轨迹急速缩回,消失在了血雾之中,随之而来的是那道冷艳的女声再度响起: “人类,本座耐心有限,你最好不要再说废话,你所倚仗的强者,并不能护你周全。” 李清焰神色凝重之极,传音: “这异鬼很强,若是动手,本宫完全不是它的对手,要不你把魔晶给我?” “不用。” 许元没有传音直接开口说道:“蜕凡之间,亦有差距,之前那头墨蛇根本无法与这女人相比。” 许长歌和秦卫玖都是源初,俩人能比么? 根本比不了。 许元甚至觉得若是那老哥再此,能一记因果之剑把这蜕凡异鬼BOSS给砍了。 想念许长歌的第一天。 毕竟即便有“紫装”黑死菌甲的加持,李清焰连之前那头重伤的墨蛇都打不过,更别提现在这个死寂地宫的异鬼头头。 顿了一瞬, 许元看向血雾,眯了眯眼,轻声笑道: “不过我猜它应该不会再动手了,毕竟刚才那些触须是可以分裂的。” 死寂地宫BOSS的一个小技能。 射出一根触须,延时一秒,触须之上会如树枝激射出万千分叉。 以前许元都会用踏虚斩来躲这招,不过现在应该是躲不了,太快了,以他现在修为根本反应不过来。 想到这,许元哼笑了一声,道: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现在你的血肉应该已经将这处溶洞给包裹住了吧?” 冷艳女声没有立刻吱声,但李清焰却是眼神一凝。 这处被源晶炸弹轰出来的球型溶洞有多大,她方才是清晰见到过,这头异鬼的身形居然能够如此之大? 下意识回眸看向许元, 却见他依旧是那副带笑的平淡,心跳依旧如同往日。 所知信息与心中自己的判断让李清焰下意识略微攥紧了刀柄。 但下一刻, 她缓缓呼出了一口气,直接放空了大脑,让自己不再多想。 面临死亡危机,放弃思考,听人命令的感觉似乎也并不差  “人类。” 在李清焰心思蔓延之时,血雾之中的女声再度传来:“看来你是真的很了解本座了。” “不不不,更了解的本公子还没说呢。” 许元摆了摆手笑道,环顾一圈四周,笑道: “虽然你已经用血肉将这里包裹住了,但你的本体并不在此。 “我说的对么  “洛熙然?” 冷艳的女声带上了一丝寒意: “人类,你到底是谁?” 许元微微一笑,吐出三个字: “监天阁” “监监天阁?” “轰隆隆——” 一声颤抖的呢喃之后,溶洞开始颤鸣,地动山摇间,血雾之中无数的黑影轻轻的晃动,血雾中的女声不再冷艳,带着浓郁的歇斯底里: “一万年!你们把本座囚禁在此一万年!研究本座的身体,切割本座灵魂,现在你们竟敢以这点修为闯入地宫,本座不会转化你们,你们会被本座囚禁起来.” “所以你想出去么?” 女声的癫狂戛然而止,溶洞的震荡也随之停滞。 停滞了数息后,女声恢复了平静,带着一丝疑惑: “出去?” 许元叹息了一声,将自身的意魂在这头异鬼的眼皮子底下与那四箱源晶炸弹相连,回道: “你似乎有些太过于激动了,我的消息虽然来自于监天阁,但并不代表我是监天阁的人,毕竟,也有可能是通过审问得来的。” 说到这, 许元声音微微一凝,面不改色胡诌: “我是专门来找你的,我们需要你作为异鬼的力量去对付监天阁。” 话落,血色间渊一时陷入了沉寂, 许元身旁的李清焰与白慕曦二女皆是面色如常,似是早有预料,没有给许元的谎言露出任何破绽。 数息之后,那道冷艳的女声带着一丝好笑: “人类,你当本座是傻子么?本座还以为你会说什么,没想到居然是为了讲一个笑话。” 许元略微沉吟: “为什么你会觉得是笑话?” “本座是异鬼。” 冷艳的女声带着戏谑: “如今压抑本能没有杀你们只是因为顾及血神石,和你脚下那四箱源晶制成的武器。” “我们人族的品行你不清楚?” 许元眼中带上了一丝笑意,瞥了一眼身侧的白慕曦,笃定的轻笑说道: “你能发动那所谓的血巢之灾,难道不就是因为地宫中的人族内斗,给了你可乘之机?” 很简单的一个推论, 这处地宫乃是万年前人族研究异鬼所设,异鬼的可怖在那个时代人尽皆知。 肉食者鄙在寻常年代也许有发生的几率,但在那个种族面临灭绝的大时代下却是绝无可能。 而且白慕曦已经说了,这地宫针对这异鬼的阵法即便到了万年之后依旧限制着它。 也就是说当年地宫人族开启内斗,异鬼绝无任何可能翻身做主人。 翻涌在三人四周的血雾一时没了声息, 过了数息,冷艳女声再度响彻了周围血雾间渊: “继续说。” 闻言,许元心中略微安定,继续诉说着自己编纂着谎言: “我们已经被监天阁逼入了绝境,需要借助你异鬼的力量。” 地宫与世隔绝,监天阁衰落的信息地宫不可能知道。 万年前,监天阁的强大对于每一位修者而言都是刻进了骨子里。 它已经存在了数万年,几乎所有人都认为监天阁会继续存在,直到永恒。 这种观念,甚至白慕曦这个未曾经历那个时代的人见到他与李清焰两位的第一时间都认为“上界来客”是监天阁的人,更别提被监天阁活捉并囚禁的异鬼洛熙然。 话落之后,许元安静的等待着洛熙然的答复,只可惜他等到的只是良久沉默。 不过见到这一幕的许元心底反而放松了不少。 洛老头诚不欺我。 异鬼需要杀人就如同凡人需要吃饭喝水。 但同样的,这些高阶异鬼能够压抑着这种“吃饭喝水”的本能,从而隐藏在人族的高层中伺机而动。 只要利益足够巨大,或者说忽悠的足够真诚,异鬼也能给你当狗。 “口说无凭,本座凭什么信你?” 洛熙然的声音轻轻的传来,带着一丝不屑:“人类,你们能与监天阁为敌,不会连一介蜕凡都找不出来,让源初作为你这先天道体的护道者来找本座?” 一介蜕凡  许元立刻捕捉到了其中关键。 他的先天道体对于蜕凡强者而言几乎是一眼的就能看出来,但“一介蜕凡”这种带着蔑视的词语明显是圣人才能说出来的话,想来因该是这万年岁月让它的实力衰退了。 想到这,许元正欲开口,但旋即便有些犹豫。 一个谎言,往往需要一百个谎言去延续维持。 若是只有他一个人在,他有自信通过信息差把忽悠这只名叫洛熙然的异鬼头头忽悠得裤衩都卖给他。 但问题是如今他身边还有李清焰和白慕曦。 事发突然,没能穿好台词,只要这洛熙然玩一手“囚徒困境”,大概率会直接穿帮。 看着许元沉默,那如同幽灵般的女声带着杀意回荡: “而且就算没有你的帮助本座也仅需十载不到便能脱困而出,姓许的小子你给本座一个必须和你合作的理由。” 许元舌尖略微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四下扫视一圈,源炁灌注入声音: “很简单,你与世隔绝已有万年,万年岁月沧海桑田,你需要外界的信息,而且异鬼积弱万年,你也需要大量的时间与足够空间来将生灵感染转化为异鬼,而我可以给予你想要的。” 说着, 许元指了指头顶,灌注了源炁的声音回荡开去,若有所指: “万年前你们异鬼从南部的大荒入侵肆虐一时,我宗门联军节节败退,一度败退到了北部的冰原,甚至就连这座地城的选址也是在北境的冰原之下所筑,也就是如今那蛮族的所在。” 洛熙然的声音带着些许森冷的笑意: “看来你倒是真的很清楚万年前的事情,但你似乎没有回答我方才的问题,一个能与监天阁对立的势力,为何连一介蜕凡都派不出来?” “洛熙然,本公子觉得你需要摆清楚自己位置的人是你。” 许元眼神带着谐谑,随口继续编纂:“现在我是在给你机会,而不是你给我,也许你以前是堪比圣人的存在,但现在你只是一介蜕凡。 “你能醒过来,应该是感应到我的那位护道者轰出的那一拳吧?” 蛮王。 许元赌这位蜕凡异鬼没能找到蛮王,或者说赌二者之间没有交流。 赌赢,扯蛮王的大旗继续忽悠。 赌输,大家重头开始聊,他脚下源晶炸弹和血神石玉佩也都是实打实的。 半晌, 洛熙然的声音悠悠传来: “很可惜,你的护道者似乎受了伤,不敢在本座面前出现。” “是。” 许元没有否认,声音回荡开去:“但我想告诉你一点,就算你自己能够破出这个现在限制你的禁制,能让你在最短时间之内出去的人,只有本公子!” 在《沧源》中,就算整个地宫已经被异鬼屠戮成没有生机的死地,这些异鬼也没见能逃出去。 作为游戏的野外副本这很合理,但化作现实必然是有所因果。 换而言之, 洛熙然就算破除了现在的禁制,也会有其他的限制在等着它。 话语间,许元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杀意: “而且洛熙然,这里发生如此之大的动静,本公子的护道者大概率已经来到附近,甚至可能已经去找你的本体。” 话落无声,浓郁血雾在四周静谧异常。 良久, 一声叹息从血雾中传来,冷艳的女声带着笑: “也就是说,本座想要出去,只能和你合作?” 许元闻言咧嘴一笑: “倒不尽然,不过你应该没有更好选择。” “你说得对。” 洛熙然的声音缓和了不少,带着一丝温柔的笑意: “但你似乎忘了一点。” “什么?” “只要将你转化为异鬼控制起来,本座便能知道一切,逃离地宫的问题也都将迎刃而解。” 许元眯了眯眼,旋即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摸向了自己被气浪划破的脸颊,但他手却猛然停滞在了半空。 下一刻, “哇啊.” 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 许元整个人直接不受控制的跪倒在了地上,眼前的嫣红在墨黑色的地面格外显眼,一切都开始摇晃。 而与此同时, “哒哒.哒.” 像是高跟鞋踩地的清脆,一道庞大的狰狞黑影逐渐从血雾中浮现, 威压席卷全场,声音冷艳而高贵: “许长天, “本座在此,赐汝永生。” 二百九十五章 蜕凡道域 “长天!!” 陡然发生的变故,李清焰不顾自己受损的经络直接将功法运转至极致,朝着那出现的黑影挥出。 火光曳过猩红的雾气,掀起的气浪让其间一阵翻涌,那道狰狞而庞大影子被一分为二,但李清焰却清晰的感受到自身没有砍到任何的实质的物体。 虚影消散, 洛熙然的声音如空谷幽兰般回荡在四周,带着不屑: “人类,就算你知道得再多,也都改变不了你只是一介凝魂的现实,哪怕只是擦伤,也足够本座将本源渗入你的体内。” 李清焰看了一眼跪倒在地不断喷吐着鲜血的他,咬了咬唇角。 白慕曦直接半跪在了许元身旁,玉手按在他的背后,急切的呼喊着: “公子.公子?!这是异鬼化?”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颤抖。 如今整个地宫的真相已然清晰,她不敢想象眼前的上界公子若是异鬼化在了这地宫之中,地城子民该如何延续。 听到确认的回答,李清焰拿着手中的,指尖用力,“咔咔”之声细微响起: “洛熙然,给本宫停下。” “呵停下?转化的仪式是不可逆的。” 轻笑回荡,洛熙然带着一丝癫狂的笑意: “不要激动,这是生命本源的跃迁,当他成为我们中的一员时,自然便会理解我们,知晓我们想要做的一切。” “咔咔.” 李清焰同时她垂眸瞥了一眼脚边的那四箱源晶炸弹,声音微寒: “看来伱是真的认为本宫不敢与你一介贱种玉石俱焚?” 洛熙然的声音浩荡而飘渺,带着兴奋:“你们的圣子已经说了,本座的本体并不在此,若是想玉石俱焚,你可以试试。” 李清焰一双赤瞳之中没有丝毫犹豫,丝丝裂纹出现在之上: “那我们便试试吧” 在李清焰与洛熙然的交谈时,许元陷入了一种半梦半醒之间,他能感觉到自己现在的状态很糟。 周围的所有事物似乎远离了他, 声音、触觉、体内的那股剧痛,甚至于连自口腔溢出鲜血的温热都不再清晰。 李清焰与洛熙然的对话朦朦胧胧的传来。 源晶炸弹玉石俱焚洛熙然那猖狂而疯癫的笑声以及那即将被李清焰捏碎的  “清焰.” 带着一丝勉强笑意许元挣扎着半跪起身,看着身前那窈窕红衣:“别动。” “长天?” 李清焰关切的声音仿佛从很远地方传来:“你感觉如何?” 许元咧了咧嘴角,溢出鲜血让他笑容有些诡异,声音细若蚊蝇: “我之前不是告诉你了么别急,信我” 话落, 李清焰似乎想到了什么,快速的说道: “你是想要.” 她的声音传递到了一半,许元便又一大口嫣红的鲜血吐出,耳中的嗡鸣声再次变大,只能看到她那红润的嘴唇正焦急的一张一合着。 她似乎在说些什么很重要的事,但许元他已经听不见了, 看着她不断张合的红唇,许元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好累,好疲倦,好想放空大脑  周围一切在此刻开始变得模糊,李清焰的呼喊,白慕曦对他的摇晃都不再有任何感觉。 但也在这时, 周围一切也逐渐开始变得清晰,原本粘稠到不可探查的血雾间渊,在他的感知下逐渐变得澄澈。 眼神迷离的血瞳茫然四下扫过, 许元发现自己能够直接透过血雾与黑暗看到洛熙然附着在溶洞内壁上的血肉触须,以及那些在洞穴内不断游弋的异鬼。 而恍惚间, 许元在血雾深处看到了一位女子。 红唇饱满,双眸含情,温柔似水,一身艳红的旗袍勾勒出他近乎完美身材,她缓缓的朝他伸出了手。 下一瞬, 似乎受到了血脉之上的感召,许元眼神茫然的缓缓的地上站了起来,朝着粘稠的血雾中走去。 “长天?” 李清焰察觉到许元站起,下意识回眸看了他一眼。 而见到许元面容那一刻,她的瞳孔便是猛地一缩。 一股繁琐的斑纹自他脸颊的擦伤处蔓延而出,此刻已经将他那俊美的脸颊覆盖了一半,缓慢的向着四周蔓延而去。 左眼的眼白已然被黑暗吞噬,一双泛着血色光芒的瞳孔妖冶而鬼魅。 他的气息变了。 这股气息她很熟悉,曾不止一次在那些异鬼身上感应到。 李清焰看着他的动作,呼吸略微急促,凤眸之中闪过万千思绪。 一旁的白慕曦下意识想要伸手抓住许元,止住他向血雾深处走去的举动。 “啪。” 一声脆响。 李清焰先一步伸手抓住了白慕曦的皓腕,用眼神制止了她: “别动。” “可是.”白慕曦眼神不解。 李清焰手上用力,白慕曦的皓腕立刻出现红痕,咬着牙,一字一顿: “本宫叫你别动。” 下一刻,她解释的声音响起在白慕曦的耳旁: “现在.现在我们只能相信他。” 话落,无声。 在二女的沉默中,许元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了血雾之中。 许元的脚步很轻,但越是深入间渊,他脑海中那种通透清澈之感便愈加清晰。 仿佛像是获得上帝视角,在血雾间渊中的一切都清晰通透。 他发现他甚至已经能够感应到数里之外那些轻柔蠕动着的黑死菌毯。 随着不断的深入,他的气息逐渐开始攀升。 最终, 他来到了那丰盈窈窕艳红旗袍的女子身前站定。 四周的血雾翻涌间, 温柔似水的女子就那么静静站在了面前,朝他张开双手,似乎是在等待他投入她的怀抱。 见到这一幕,许元没有立刻动作,迷离的眼眸略微垂下,看向自己那布满诡异斑纹的手掌。 这便是异鬼化? 但为什么他觉得这种感觉并没有想象中的糟糕,甚至还有那么一丝的舒适? 正想着, 面前女子那温热的手掌轻轻抚在了他脸颊上,很温暖,温暖得让人不想思考任何事情。 但在许元的感知之外,女子的手掌接触到他脸颊的一瞬,一股诡异的波动扩散了开去。 洛熙然作为异鬼的本源开始灌注入许元的身体。 许元脸颊上黑色的斑纹开始逐渐沸腾,最红变得如岩浆一般变得的猩红,快速的朝着他身体四周蔓延而去。 仿佛一瞬,仿佛永恒。 一切归于平静。 许元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之中已然没有了眼白,只有漆黑如墨与那闪烁着猩红光芒的瞳孔。 “如何?” 轻柔而冷艳的声音响起在许元的耳旁,带着蛊惑: “永恒的生命,强大的力量,这不正是你们人类修者一直追求的东西么?” “很强,很不错。” 许元恍然回神,看着眼前的女子,咧嘴笑了,笑得很开心,抬起手轻柔的盖在了她伸来的玉手之上: “我从来没想过力量能获取得如此轻松,这便是蜕凡?” 说罢,许元贴着她温暖的手缓缓闭上了眼眸。 一切静谧而美好,美艳女子眼神中闪过一抹柔和与蛊惑: “只要长天你与本座一同走下去,这仅仅只会是一个开始.” 话音未落  变故陡升。 许元握住女子手腕的手掌忽地猛然用力。 “扑哧!” 血肉飞溅,眼前旗袍女子伸来的手直接被他强大的握力捏成了碎肉。 空气在此刻凝固, 许元舔了舔溅射在唇间浸染的鲜血,再次睁开了眼眸。 一双闪烁着猩红光芒的眸子妖冶异常。 许元眼前一切在此刻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抚在面颊上的白皙玉手已然变成了一根被捏碎的肉须。 而那美艳的旗袍女子也已经不见,取而代之是一座庞然的肉瘤状的怪物。 庞大的身体到处皆是仿佛灌浓的鼓包,无数肉须见缝插针的长满了周身,而在这诡异怪物的正中却长着一位美艳女子的头颅。 而此刻, 她正带着一丝愕然的看着许元,似乎是在不解许元的行为。 许元没有眼白的猩红瞳孔同样看着她,带上了一抹饶有兴趣: “洛熙然,本公子不想和你这个怪物一同走下去,你太丑了。” 洛熙然沉默了一瞬,并没有发怒,默默收回了被捏碎的肉须,感受到他体内那庞然的异鬼生命力后,反问道: “你吸收了姬天的魔晶?” “姬天?” 似乎蛇妖一族的王姓皆是姓姬,看来那头没有理智的墨蛇在万年之前也是一头有身份的妖。 想到这,许元轻笑着点了点头: “自然,没有它的魔晶,我不可能维系住自身的意识。” 一边说着, 许元伸手拉开自己血玉琉璃衣的胸襟,露出了其下的黑死菌甲。 不过他胸口处的黑死菌甲却空缺了一块,取而代之的是一枚镶嵌在心脏处血肉之上的墨色晶体。 而在洛熙然注视下, 这枚墨色晶体直接沉入了许元胸膛,消失不见。 几乎同时,属于蜕凡异鬼的那狂暴的生命力彻底的开始在许元体内横冲直撞,将他体内的经络完全破坏,但下一刻属于异鬼的生命力又转瞬将这些破坏尽数修复。 在这破坏与修复之间,许元周身威压开始节节攀升。 大宗师  在这份沉寂之间,许元看着洛熙然,略感兴趣的问道: “你就这么看着我不断变强,不准备做点.” “长天,你.很疼吧?” “啥?” 许元听着眼前这头怪物温柔的声音,微微一愣。 洛熙然看着他,声音带着柔和: “你修为太弱,吸收高阶异鬼所凝结的魔晶会将你身体撕碎又重组,需要本座帮你缓解痛苦么?” 许元表情古怪,盯着洛熙然那带着关切的面容: “不是,你是没搞清楚现在的情况么,若是我” “本座当然知道魔晶可以让你暂时维持住作为人类的意识,而且能让你继承姬天大部分的生命力。” 怪物美人红唇微微勾起,眼神柔和:“不过如今你我是唯二尚存灵智的异鬼,就算你不自己吞噬魔晶,本座也打算亲自喂给你。” “你脑子有病?” 许元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猩红的瞳孔带着不解:“现在我们可是敌人。” 洛熙然发出一声轻笑,语气悠悠的说道: “转化的过程是不可逆,你迟早都会成为本座的同伴。” 说到这,洛熙然那庞大身躯兴奋颤了颤,狰狞的肉须在空气中胡乱挥舞,盯着许元带着一丝兴奋,庞大威压震得整个洞穴隆隆作响,一根肉须缓慢的伸到了许元面前: “来吧,本座会将这座地宫其余的几头异鬼的魔晶都赠予你,本座会帮助你成为与本座同等的存在。” 许元盯着那伸到自己身前的肉须看了数息,忽然叹息了一声: “洛熙然,你真可怜。” “嗖!!” 一个狰狞的肉须自她庞大身体射出,朝着许元脑袋激射而去。 许元眼神淡漠的略微侧头,肉须便擦着他的耳旁飞过,带起风压只是掀起了他的长发。 洛熙然美艳的眼眸盯着他,带笑: “长天,你可以不用躲的,这种程度的攻击,不可能会伤及现在的你。” “我是人,脑子若是被打碎了终究还是有些膈应。” 许元瞥了一眼脸侧的肉须,呼出一口气看向洛熙然,唇角带着一丝唏嘘的笑容: “不过看你刚才的表现,异鬼原来也是需要交流,也是需要同伴,万年的岁月,似乎让你很渴求一个同类。” 洛熙然一双眸子略微垂下,显得有些落寞: “是,本座.需要,所以长天你” 许元忽然笑了,盯着她狰狞肉瘤之身: “本公子已经说了,你长得太丑了,不符合我的审美我可舍不得我家公主还有小白。” 闻言,洛熙然那长在肉瘤之中的美艳面孔闻言也笑了: “那本座便先将她俩杀了?” “你杀不了她们。” 清语剑突兀的出现在了许元的手中,斜剑横举,剑刃之上泛着森森寒芒:“你本体不在,不是我的对手。” 洛熙然低低的笑了,冷艳的清脆变得低沉而癫狂: “许长天,你不过是一介凝魂,不会以为拥有了蜕凡异鬼的肉体,便能与本座相抗衡?” 许元掏了掏耳朵,眼中带笑: “你别急着下定论,本公子呢以前得了一些机缘,可能和普通凝魂不太一样。” “什么?” 许元深吸一口气,灌注源炁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洞穴,冷声说道: “李清焰,带着白慕曦后退!” 血元心陨诀开始运转。 与此同时, 一股诡异波动以许元为中心扩散开去。 无数樱花开始在间渊之中飘落,仙乐阵阵而起。 异鬼道域共振的特性,一片茫然樱花之海以许元为中心张开。 “道域?!” 洛熙然看着眼前突兀飘落樱花,似乎也意识到了许元的诡异:“为什么你会拥有道域?!!” 眼前的男人正借助着异鬼的特性,借用间渊对于异鬼的共振,施展他所拥有的道域。 话音落下,洛熙然不再留有任何的余地。 覆盖在溶洞内壁瞬间血肉翻涌,无数的血肉触须如同铁枪一般朝着许元与李清焰等人激射而去! 许元已然没有眼白的妖冶赤瞳充满了暴虐的杀意,手中握着的清语剑开始了嗡鸣。 泼墨似的剑影浮现于空气之中,剑气在偌大的溶洞之中扩散! 血墨玉·樱落天舞。 二百九七章 遭遇 “本宫不同意。” “哈?你不同意?” “对,怎么?本宫就是不同意。” “哦懂了,你这是屁股刚被打完又开始痒了?” 李清焰看着他,又好笑又好气: “许长天,你能不能不要么这么幼稚?都什么时候了!” 许元没再吱声,伸手就要去抓李清焰那红袖下的藕臂,准备强行把她的身子转过去。 在《沧源》里,嗑魔晶换来的属性加成在得到解药后会消失。 也因此如果一切顺利,到了那个时候他化为异鬼换来的实力大概率也会暴跌回去。 此时再不抓紧时间重振夫纲,日后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去了。 “停下!” “本宫叫伱停下!” “许长天,你是不有病” “啪!” 面色略微泛红,李清焰咬着唇角,盯着眼前笑意盈盈的男子看了数息后,咬着牙吐出四个字: “小人得志。” “谢谢夸奖。” 许元略微感应了一下手感,笑呵呵收回手:“我许长天从来就不是什么谦谦公子,这是清焰你第一次认识我?” 看着他无赖的样子,李清焰有些压抑不住心中的怒意: “许长天,你有种回军中过后,你继续这么嚣张。” “我没种。” 许元闻言很光棍的说道:“大丈夫能屈能伸,回了军中我听清焰你的就是。” 说着, 他凑近她绝美飒然面容,冲着她眨了眨眼。 “呵” 李清焰被气笑了,第一次想要骂人,但在深吸一口气后她眼中的怒意忽然就消散了。 她看着他,声线冷淡: “许长天,现在你要打本宫也打了,想非礼本宫也非礼了,若是不想进行下一步,我们可以说正事了么?” 许元被对方的突然冷静搞得一愣。 这女人怎么这么会变脸? 李清焰已然完全冷静,盯着他,声音也柔和了一些: “长天,别再无理取闹,你知道你拿着四箱源晶炸弹去血巢代表什么吗?” 许元沉默一瞬,柔和笑问: “代表什么?” 李清焰在他面前伸出三根纤长的手指: “第一,这四箱炸弹威能有多大你应该清楚,若是源晶炸弹将血巢里那所谓的“命源”破坏一空,你觉得能活下来么? “第二,就算能活下来你如何复原身体? “第三,现在你的身体已经完全异鬼化,意识虽然还是原来的你,但若是你的身体彻底被粉碎,复原过后,你能确认那个时候的你还是现在的你么?” 说罢, 李清焰眼中闪烁着利芒盯着逼视着眼前男子那猩红的双瞳。 无声中, 许元忽然抓住了她抬起的玉手,温和的微微一笑: “清焰,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他当然知道这些事情。 按照他前世所知的信息, 用魔晶暂时解除了这异鬼之毒后,玩家会获得一个持续回血的BUFF,不过也许是为了游戏的平衡,这个buff并不算太强,至少没有强大像他如今这种活死人肉白骨的地步。 不过玩家在这种状态下死去,可没有会复活这么一说。 死了就只能remake,读档重来。 沧源尚且如此,现实里他许长天在彻底死亡一次后,也许从身体到内心都将变成彻底被转化异鬼。 就像方才洛熙然试图不择手段的打碎他的脑袋。 李清焰直接甩开了他的手,柳眉深深颦着,盯着他: “既然知道,还这么乱来?” 许元瞥了一眼自己被狠狠甩开的手,摸了摸下巴,反问道: “谁告诉你本公子打算硬抗这四箱源晶炸弹的威能了?” “嗯?”李清焰被这话问得一愣。 “那个.公主殿下。” 一直没有出声的白慕曦忽然在这时开口说道:“你刚才不是见到了么公子他会一种类似瞬移的剑技。” “.”李清焰。 白慕曦继续恬淡的轻声说道: “公主殿下您关心则乱,未能想到此事也属正常。” 李清焰回过神,面色丝毫不变,回眸清冷的瞥了白慕曦一眼: “你说本宫会对他关心则乱?” 白慕曦察言观色,乖巧的欠身行了一礼后又道: “虽然殿下你嘴上不说,但慕曦能够看出来殿下您很关心公子,不过公子一向谋定后动,殿下有的时候应当给予公子一些信任。” 听了小白的这话,在李清焰尚未回话之际,许元直接笑了。 明劝暗讽,再不痛不痒的挑拨一下。 既舔了他,又讽了李清焰。 好一口甘甜的茶味。 换做苏瑾萱或者天嗯,天衍那俩女人大概率会直接上套,甚至上头。 大冰坨子应该会用懵懂的眼神说出一些直接带着暴击真伤的无心之言。 至于李清焰  这种程度的茶味来对付她这位cup大师? 她压根不会理她。 正想着, 李清焰冲着白慕曦带着深意的弯眸一笑:“司命你说得对,确实是本宫关心则乱了。” 说着, 她回眸看向他,吐气如兰: “长天,本宫这么担心你,你应该会原谅本宫的吧?” “呵这得考虑一下。”许元带着笑。 李清焰白了他一眼,看都没再看白慕曦,目光扫向四周地面: “我们先从这离开吧,不觉得这里很恶心么?” 许元瞥了一眼球形溶洞底部的那厚厚的一层血肉之泥,将四箱源晶炸弹收回: “你打仗打了这么多年,见到血肉也会觉得恶心?” 李清焰眼神流露一抹不悦,道: “见惯,不代表不会讨厌。” “既然如此就烧了吧。” 许元手掌之中忽然腾起一抹血色的火球,热浪腾起仿佛能将周围的空间撕裂:“我能感应到这些血肉里残存着一些“命源”。” 李清焰闻言下意识朝着溶洞入口望去,只见原本空空如也的溶洞内壁之上已然多了一些攀爬过来的黑死菌毯: “菌毯?这些菌毯是你控制的?” “不是。” 血色源炁在许元周身缭绕,与二女一同飞至了来时的甬道入口,他轻声道: “我现在还没有适应和掌握高阶异鬼的全部能力,不过这些血肉若不烧了,这些它们会再次成为血巢的寄养。” 话落, 血色的火球从许元的掌心落下。 火球下坠时照亮了周围,在其落在血池表面的一瞬间,便霎时如同入了石油一般迅速的扩散开去,整个球形溶洞被火光照的透亮。 燃烧肉池,血色的火光映在石壁上剑痕上,整个溶洞猩红得宛若地狱。 无声间, 一股诡异的肉香自下方传入了鼻尖。 许元见状捏了捏鼻子,有些想吃,但旋即心中升起不适,略微作呕,回眸道: “走吧,这下面的肉池烤起来居然还有那么一丝香味。” “香味?” 李清焰闻言瞳孔一缩,侧过脸颊,看向许元的美眸之中带着一丝惊愕:“什么香味?” “公子.” 白慕曦小心翼翼的试探道:“这气味,闻起来不是臭的么?” 三人之间的空气忽然凝固。 一瞬, 李清焰攥紧拳头,干脆利落的转过身,红袍飞舞,将血神石玉佩扔给白慕曦,冷声说道: “别墨迹,我们现在直接立刻去找血巢。” 说罢,她直接转身就走。 白慕曦偷偷看了一眼依旧站在原地的许元一眼: “公子?” 许元收敛了心中的不安,回眸笑道: “怎么了?” 白慕曦一双明眸忽闪两下: “您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 许元也转过了身,语气依旧如同往日般闲散:“别担心,本公子心里有数。” “你有这功夫安慰她,不如把心思放在找出血巢上。” 李清焰冷漠如冰的声线从甬道的深处传来:“我的异鬼主帅,过来带路!” 许元闻言,拍了拍小白的脑袋,脚下一踏便飞速的朝着李清焰的方向疾驰而去  三人沿着甬道疾驰。 这一次不再是白慕曦带路,拖三人行进速度后腿的人也不再是许元。 两侧漆黑的甬道飞速的后退, 一边赶路,许元一边看着身侧李清焰那无暇的侧脸。 从那处溶洞出来后,这裹胸公主就一直冷着个脸,没有丝毫言语。 路上一些原本不用处理的低阶的异鬼也直接被她发泄似的一火刀砍成了灰烬。 她这算是在担心他? 吊桥效应诚不欺我,女人都吃这一套。 而且朝夕相处了小半年,别说靓男俊女,就算是条狗都应该会有感觉。 呵.女人。 心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许元忽然觉着自己这闲散的性格真的有些问题。 都快死了,哦不,都快成异鬼居然还有心思想这些东西。 这算是做鬼也风流?肉身意义上的。 “本宫脸上有花么,一直盯着本宫看。” 许元回神,周身包裹的血色源炁让他凌空而行,笑着回道:“没花,不过好看,所以本公子想趁着异鬼化前再多看几眼。” 李清焰沉默了少许,叹了口气,低声道:“你可真是.呼,本宫现在不想和你说这些,血巢找到了么?” “现在咱们连菌毯覆盖的甬道都没出呢,想找那处血巢还早着呢。” 许元摇了摇头,低声笑道:“清焰,我的身体既然成了异鬼,那自然与人类会出现一定程度的体感差异,现在我们的时间应该还很充裕,你也别太着急。” 李清焰寒声回道: “如此闲散,你若是本宫的兵,本宫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地狱。” “可惜了,我现在是你的主帅。” “回了军营,本宫会好好操练你这闲散的性子。” “那你这就是逼着咱俩分居了。” 说着, 许元低头看着自己充盈着power的身体,支开话题,笑道: “我现在总算是知道万年之前,为什么异鬼能肆虐一时了,魔晶这东西能将高阶异鬼大部分的力量传承给其他异鬼,再加上身体的不死性,万年前的那些前辈能抗住异鬼的入侵,甚至反过来将其消灭一空  “当时的人族,真乃精彩绝艳的大时代。” “.”李清焰没理他,默默加快了速度。 许元提速跟上,继续笑道: “清焰你不这么觉得么?我一介凝魂强者服用了蜕凡魔晶,都直接能获得蜕凡的身体,当年出现那么多的人奸估计多半是冲着这个去的。” “你这是特殊情况。” 李清焰声音依旧冷淡,但还是回了话:“寻常的人就算变成了异鬼,不可能被赐予高阶魔晶,而且就算被赐予了高阶魔晶,也根本不会运用力量,一介徒有身体与源炁的低阶修者,很容易被越阶斩掉。” 说到这,李清焰略微顿了顿,道:“还有,高阶异鬼被斩杀后,其体内魔晶大概率会落到我人族强者手中,根本不存在什么力量传承。” 许元眼眸闪了闪,笑道: “清焰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啊。” 李清焰没理他只是催促道: “别废话了,找到了没?” “都说了还早,这种事情你急没用。” 许元听着她掩藏在冷峻的面容下的急切话语,笑道:“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岂能万事皆在我们掌握?越是着急便越是会打乱我们计划,这事我的清焰殿下因该不会不懂吧?” 李清焰咬了咬唇角,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语气平缓了些许,道: “好吧.听你的,大不了本宫陪你死在这就是。” 跟在二人身后的白慕曦听到微微一愣,眨巴下眼睛,下意识想说点什么。 不是,你们死了,地城怎么办? 但最终,白慕曦垂下了眼眸,把嘴巴闭上了。 若是没有公子他们她的地城也难逃覆灭的命运。 而如今,至少在那十死无生之中求得了一条生路。 尽人事,听天命。 不过经过许元话疗后,李清焰似乎真的不着急了,至少表面看不出分毫。 沉默着飞驰出去数十里, 她忽然侧眸看着许元周身那熟捻操控着的庞然源炁: “长天,你作为凝魂,为什么能这么快的适应” “适应蜕凡的力量?” 许元打断,抬起大拇指指着自己,张口就来: “因为我是天才,那种比许长歌更天才的天才。” 李清焰凤眸中闪过一抹古怪,最终没忍住,嫣然的笑出了声: “你?许长歌? “噗” 许元砸了咂嘴,正想开口反驳,忽然感应到一道快若闪电的壮硕身影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朝着李清焰奔袭而来。 时间仿佛凝固, 在李清焰的笑容中,清语剑霎时出鞘。 踏虚斩瞬发。 许元身形瞬间出现在了李清焰身前,将她推开,刚横剑于身前  无数的血色镜面浮现, 血墨玉·圆舞。 而下一瞬, 那道壮硕的身影已然抵达了二人近前,蕴含着无穷巨力的拳头高高扬起,随即猛地麾下! “轰!!!!!” 晚了几分钟 二百九十六章 我,许长天,异鬼 无数的血墨色的剑气在巨大球形溶洞中肆虐开去,粘稠到犹如实质般的血色间渊在剑技下霎时翻涌沸腾。 剑芒所至,万千狰狞可怖的坚硬肉须如碎泥般被切开,内壁之上附着血肉之璧被剑气切开,一道道深厚剑痕镌刻在了石壁之上  一浪又一浪的剑技持续了数息, 而也仅仅是数息, 那覆盖了整个溶洞血肉已然尽数被剑气削成肉泥,随后沿着内壁向下滴淌,偌大的球形溶洞底部很快就变成一座积蓄血肉之池。 洛熙然那由肉瘤组成的躯壳被剑气削得仅剩了一个脑袋。 不过她也没有挣扎,就那么静静躺在肉池之上看着那一步步朝着自己走来的血衣男子。 泛着粉色光芒的樱花不断的飘落,许元站定在了洛熙然面前。 清语剑尖闪烁着寒芒,他眼神平静的看着她,轻声道: “看起来,你是杀不了她们俩了。” “哦?你觉得真的本座杀不了?” 出乎许元预料的,在被“樱落天舞”卷过的洛熙然并没有流露丝毫的弱态。 甚至与方才的惊愕相比,洛熙然那花容月貌的头颅上反而流露出了一抹玩味: “虽然你似乎确实有些特殊,但还不是本座的对手。” 许元用清语剑尖指了指四周平铺在地面上的血肉,轻声道: “如果伱身体能像你的嘴硬一样硬,那本公子应该砍不动你。” “是么?” 一声轻柔的反问侧躺在血肉中的美艳头颅忽然冲着许元嫣然一笑。 随着她唇角划过的笑容,一阵诡异波动传递了出去,随即平铺在溶洞地面上的那层血肉忽然开始沸腾,如同潮涌一般向着洛熙然的头颅汇聚而来。 她的声音带着笑: “你的剑技很强大,但似乎伤不到本座的本源。” 见到这一幕,许元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手中的清语剑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银光,归剑入鞘。 而在下一瞬,方才埋下万千剑气陡然爆发。 以洛熙然头颅为中心,血墨色剑影瞬时将方圆十丈尽数笼罩! 数息,剑影消散,一个切面整齐的球状坑洞赫然出现在溶洞之底,而溶洞之内也再无了洛熙然气息,不过洛熙然那冷艳而高贵的娇笑声却是在许元的耳旁回荡了开去: “许长天你我的力量皆是同源,我们争斗只会凭空消耗血巢中万年的命源。待你真正成为本座同伴的那一天,你便知道这是多么的浪费,本座很期待和你的下次见面,呵咯咯咯.” 话音落下, 血色的间渊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褪去,除了地面上依旧存在的血肉之池与内壁上那万千剑痕诉说着方才的战况的激烈,溶洞内的一切都归于了沉寂  许元眼神平静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轻笑着摇了摇头。 放在《沧源》中,他现在应该算是把洛熙然这BOSS的一阶段给过了吧? 想着, 许元垂下了眼眸看了看自己被诡异斑纹覆盖的手掌。 异鬼的力量  这力量很强大,强大到让他一介凝魂能够拥有无伤速刷洛熙然的一阶段。 代价呢? 在《沧源》中许元可以精确到秒的知道一枚魔晶能够压制住多长时间的异鬼之毒。 但化作现实,他如今根本不知道墨蛇姬天的魔晶能够将异鬼的本能压抑住多久。 一旬?半旬?亦或者更短? 还有,魔晶压制能力会不会随着他力量使用而缩短?会不会因为他与间渊的联系而缩短? 这些东西他都不知道。 想到这,许元那猩红的瞳孔中闪过了一抹浓郁到化不开阴翳  “.公子?” 思绪蔓延间,一声带着试探的呼唤从他的身后不远处传来:“您您没事吧?” 不需回头,许元此刻已然能够感应到那边二女脸上的不安。 裹胸公主有句话说得很好, 一名合格主帅是能让他人在看到他的那一瞬,便将所有的担忧都化为信任。 回过眼眸,许元已然收敛了眼底所有的不安与阴翳,咧嘴一笑,提着清语剑便朝着二女走去,吊儿郎当的笑道: “本公子能有什么事情?” 李清焰紧攥着赤刀,看着那皮肤斑纹遍布,眼眸中已然没了眼白的血衣男子,眼中有些复杂: “你真的成异鬼了?” “我?” 许元抬起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眼神古怪盯着那头的裹胸公主:“你猜?” “本宫没和你开玩笑!”李清焰声音略微一厉。 许元砸吧下嘴,随即脚下猛地一踏。 地面的血肉尚未溅起,他的身形便已然来到了李清焰的身后。 清风撩起她的长发,许元背对着她,唇角含笑: “若是我许长天彻底成异鬼了,清焰你要不要也来陪我?那洛熙然太丑了” “唰——” 曳着火光的刀芒在漆黑如墨的溶洞内突兀的划过一个美丽半圆。 许元眼中闪过一抹好笑,手中没有出鞘的清语略微上扬。 “宕——” 一声脆响, 刀势被止住,曳着火光的刀身因为角力而略微颤抖着,但许元手中的剑鞘却没有退后哪怕分毫。 许元手中略微用力将刀身挑开,缓缓转过了身,古怪问道: “你这是干嘛?” 李清焰收刀入鞘,瞥着他低声道: “本宫方才还觉得奇怪。” “奇怪什么?”许元问。 李清焰看着溶洞内壁上的万千剑痕: “为什么你选择让自己服下那枚魔晶成为异鬼,而不是本宫,现在看来你是觉得自己服下战力会更强。” 许元忽然沉默,垂下眼眸,脸上浮现一抹恰到好处的复杂: “不,我是不想让你去冒险,异鬼化的不可控性太高。” 李清焰眼眸一愣,抿了抿唇,随即唇角动了动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最终却没有说出口。 许元看到她脸上的神色,心中刚刚升起一抹满意。 李清焰那双凤眸中便浮现了一抹笑意,纤长的食指殿下下颌,歪头笑道: “长天,你这话本宫信了,你自己信么?” “.”许元。 坏了,被看穿了。 生死关头,这女人就不能感动一下么? 正想着, “谢谢。” 沙沙的声音忽然传来。 许元一愣,下意识抬眸。 空气对流,掀起一阵清风。 被这一阵突如其来的冷风吹拂,红衣女子的三千青丝吹得在空中飘散。 似乎被自己的长发迷了眼睛,她微微侧头,伸手将几缕飘散在眼前的发丝挽到耳后,美眸才缓缓看向他,然后嘴角划出一个微笑。 一笑倾城,大概也不过如此吧。 她看着她,美丽的凤眸之间带着似水柔意: “不管怎样长天你都是冒了生命危险,所以,谢谢。” 许元发现自己的心跳居然加快了那一瞬,异鬼化真的副作用太大了。 在心中默念两句大冰坨子,许元轻笑着摆了摆手: “放心,一切都尽在你的主帅掌握之中。” 历经劫难大难不死,李清焰心情似乎也变得不错,白了他一眼: “这次你终于靠谱了一次,别大意了。” 许元抬起一根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笑着警告道: “清焰,我现在可比你强得多,注意你的言辞。” 李清焰亭亭玉立,手握刀柄,挑了挑眉,玩味的笑道: “不注意的话,主帅大人想将本宫在这就地阵法?” 许元舔了舔嘴唇,拉住李清焰的肩膀,直接把她转了个身。 “啪!” 一声脆响,红衣掩盖下的桃臀泛起一阵美妙的肉浪。 在李清焰那诧异的目光下,许元收回手,若无其事的说道: “惩戒完了,我们可以说正事了。” 白慕曦瞥了一眼李清焰那想发火又不能发火的表情,努力憋笑着说道: “公子,所以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许元回眸看了她一眼,略微沉吟,低声道: “以我如今的实力还不足以应对那洛熙然。” “什么?” 白慕曦闻言美眸间有些讶异,下意识看了一眼四周的剑痕,以及脚下那一地的粘稠血肉:“可是公子您方才” “这不是洛熙然的本体。” 许元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声音带着一丝凝重:“她之所以离开,只是不想和我在此消耗血巢中的命源。” “若是这所谓的命源不绝,我们就杀不了她?”李清焰此刻已经调整了过来,声线清冷:“但长天你现在的状态应该与她类似吧?” “当然。” 许元咧嘴笑了笑,指尖泛起一阵光芒,划过掌心,一道浅浅血痕立刻出现,鲜血尚未流出,这条伤口便已然恢复如初:“我能感觉到我如今的身体已经和异鬼无二,而且与她同源,也就是说我与她战斗大概率是分不出胜负的。” 李清焰沉吟一瞬,建议着问道: “那可否由你和她持续战斗,直到那所谓的命源耗尽?” 许元笑着摇了摇头: “万年积累,想要消耗干净谈何容易?” 李清焰闻言倒是略显讶异: “你能感应到?” “当然。” 许元理所当然的说道。 虽然可能还不能与洛熙然这头万年异鬼相比,但此刻他感知已经能覆盖很远,甚至远在数十里外的黑死菌毯的动向他都能清晰感应到。 李清焰听到这话,凤眸中闪过一抹精光: “也就是说,你可以直接通过这种感应找到那女人本体和她所在的血巢?” “本体感应不到,但血巢.” 许元一边呢喃着说着,一边闭上了眼眸细细感应十数息,再度睁眼之时,他咧嘴笑道:“血巢勉强能够确认方位.等等。” 话落, 许元下意识看向了血巢深处的方向,拳头猛地攥紧。 黑死菌毯是异鬼输送命源的媒介,也是异鬼感应入侵者的耳目。 作为蜕凡异鬼,如今的许元自然也可以利用这些黑死菌毯。 但在他利用这遍布死寂地宫黑的死菌毯不断深入感应血巢所在位置之时,忽然有一大片区域黑死菌毯全部空了。 而片空荡的区域还在不断的扩大,几乎转瞬之间方圆数百里直接在他感知下消失,变得虚无一片。 而且在他尚能感应的甬道, 一头气息恐怖的无毛巨虎正快速朝着那片黑掉区域疾驰而去。 那是死寂地宫里其中一头蜕凡BOSS 见到这一幕,许元瞬间明白了洛熙然想做什么,心直接沉入了谷底。 李清焰见到许元的表情,心中一紧,快速的问道: “长天,怎么了?” 许元深吸了一口气,收回视线,收敛了表情,带着一丝无奈: “那洛熙然将血巢周围建立了一层隔离带。” “隔离带?”李清焰略微不解。 许元指了指自己没有眼白的猩红眼眸: “作为异鬼在这死寂地宫中寻找血巢我需要借助黑死菌毯,而在血巢附近的黑死菌毯已经被洛熙然给阻断了。” 李清焰的反应依旧很快,一针见血: “她这么做.是想要拖时间?” 许元勉强笑了笑: “大概率是的。” 这些BOSS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你许长天需要其他高阶异鬼的魔晶“续命”? 那我洛熙然便将这些拥有魔晶的高阶异鬼尽数召回血巢,并且废掉血巢周边黑死菌毯,就是拖。 拖到你许长天属于人类的灵智被异鬼的本能一点点侵蚀殆尽。 至于深入血巢? 寻找血巢需要时间,而且就算找到了血巢,他们三人将会面对的是两头蜕凡异鬼,拥有灵智的洛熙然,以及不知数量的源初异鬼  而且在这些源初异鬼之中虽然有似先前那头猫妖一般弱小的小怪,也有强大的精英源初。 这种悬殊的战力差距,就算是在《沧源》里,作为高玩的许元估计也只能拜入风灵月影宗。 对视一瞬, 许元与李清焰似乎都想到了一点,脸色都变得阴沉。 不过很快, 许元便拍了拍裹胸公主那纤细的腰肢,笑着说道: “别着急嘛。” “我倒是不急。”李清焰瞪了许元一眼,看着他脸上的鬼魅斑纹:“你呢?” 许元揉了揉眉心,忽然侧眸看向了地上的那四箱源晶炸弹,猩红的双眸浮现一抹杀意,舔了舔嘴唇。 李清焰注意到许元的眼神过后,瞳孔一缩: “长天,你不会想要自己.” 许元很是光棍的耸了耸肩,看着自己斑纹遍布的手掌,咧嘴笑: “既然成了异鬼,自然得体验一下它所拥有得不死性,不是么?” 二百九十八章 你想出去么? 其实许元心中曾经有过那么一个计划。 利用嘴遁的方式说服蛮王这异族大肌霸直接打穿这处死寂地宫。 虽然他们是敌人,在那绵延不断的战争中,仇恨已经刻入骨髓之中的敌人,但他们目前都有一个共同的目的。 出去。 从这死寂地宫中出去。 作为一位拥有雄才伟略的王,蛮王应该懂得如何选择。 但现在看来,当初的这个想法真的很幼稚。 确实,蛮王也许会因为自己的族人选择与拥有情报的他合作。 但这得有个前提, 他,能先说出话来。 看着那逐渐临近的骨刺巨拳,许元方才感受到蛮王那双幽蓝双瞳中近乎疯狂的杀意,以及其拳风之上那股无可匹敌的力量。 即便受伤,即便独臂,蛮王一个照面依旧能将失去军阵加持的李清焰杀了。 他们,根本任何谈条件的机会,甚至开口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不顾经络受损血元心陨诀超负荷的运转之下,许元猩红的瞳孔泛起了一阵诡异的幽芒,视野变得血红一片,整个人直接进入了一种类似‘子弹时间’的状态。 蛮王庞大身躯宛若降世魔神,周身爆发的强大幽蓝色源炁贯穿地层。 在带着骨刺的拳头落在血色镜面之上的一瞬, 庞大的巨力顺势下压,许元脚下的菌毯被霎时成为草泥,其下十数丈的坚硬石面瞬间崩裂下陷。 瞬息之间,凝聚在许元身前的血镜开始出现裂痕。 不过许元周身散佚的血色源炁在其破碎之前便凝结出新的一层层泛着妖冶光芒的血镜,抵挡着蛮王这惊天一拳。 幽蓝与血芒交织。 狂风骤起,一拳之下夹杂的源炁犹如无尽的海水一般,五层泛着妖冶血光的透明镜面层层破碎。 拳风,不减来势的朝着许元砸来。 而也在这时, 一个巨大的血色螺旋骨刺凝结于了二人的头顶,对准蛮王骨刺之尖泛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幽寂血光,许元他握着的清语的剑尖开始浮现了一层血墨山水。 这是许元第一次与这种级别的强者正面对冲,身体的本能甚至盖过了他本身战斗素养。 “长天,别硬接!” 一声带着焦急之色传音突兀的响起在许元耳侧, 虽然只是一瞬,李清焰也已然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李清焰的提醒许元听到了,但他没有躲,至少没有完全躲。 巨大的血色螺旋骨旋转着激射而下,清语剑尖的墨舞剑芒也挥洒而出,砍向了蛮王那被坚硬的角质覆盖的侧肋,而蛮王的一拳也击中了他的右肩。 时间,在这一刻凝固, 下一瞬, 源炁碰撞几乎将整个甬道淹没,仿佛时空在颤抖,空气也被无情撕裂。 以许元与蛮王为中心,飓风掀起,百丈范围之内的甬道被巨大的威能所崩碎,滚落的巨石在半空中便被激荡的能量乱流打成齑粉。 在源炁的激荡的乱流之中,李清焰提着白慕曦后颈的衣衫急速的后退,一双赤瞳死死盯着战斗的中心。 争斗了十数年,她很清楚蛮王的战力。 这种层级的战斗之中,以她如今的实力虽然能够帮忙掠阵,但同样的,稍不注意,她便会成为许元的破绽。 双股积压的能量震碎石壁腾起的烟雾覆盖了整个甬道,但下一刻,积啸而出的飓风便将这些烟尘朝着甬道两端一扫而空。 在李清焰的视野中, 周遭的甬道已然完全被破坏,杂乱的碎石平铺了一地。 那根丈许的血色螺旋骨刺正中蛮王胸口,强大的势能将他推出去了数十丈。 而许元在承受了蛮王那一拳后依旧稳稳站在原地。 在源炁的震荡之中,一切暂时归于平静。 许元右手提着清语剑,看着数十丈外的壮硕身影。 血髓钻虽然刺穿了蛮王胸口那坚硬的角质层,但却不并不是很深,更深的应该是他用血墨玉·圆舞给蛮王侧肋造成伤口。 那里的角质层已经被整个切开,伤口深可见骨,黑色的血液汩汩而出。 不过许元没有从蛮王的脸上看到任何的慌乱,握着血髓骨刺的独臂猛地用力。 “咔啦.” 刺入他胸口的丈许骨刺直接化为了点点血芒消散于了空气之中。 蛮王那双幽蓝的瞳孔不含任何情绪的盯着许元,没有继续动手,厚重低沉的声音带着些许凝重:“本王真的没想到你们也传送到了这处地宫,更没想到许长天你居然变成了异鬼?” 许元没有接话,垂眸瞥了一眼那在血色袖袍之下正在快速生长着的左臂。 他之所以还站在原地,并不是在方才的对拼中占据了上风,而是因为蛮王那一拳威力太大,一瞬间便将他的整个左臂打没了。 他,根本没有倒飞出去的机会。 不过不得不说,这件血玉琉璃衣的质量是真的好。 下面的手臂都没了,这衣服居然还完好无损。 而在这短暂的思索间, 一阵“咕噜咕噜”的血肉生长声后,许元甚至没有催动,异鬼身体已然让他的左臂已然自动复原。 抬起看了看,握掌成拳,挥动两下,没有丝毫的异物感。 异鬼的身体,真是恐怖如斯。 平静的抬眸,许元周身的血色源炁扩散之间,数根丈许血色螺旋骨刺转瞬凝结,看向远处黑暗中的蛮王,笑道: “是,为了力量,我暂时成了异鬼之身。” 顿了一瞬,许元又轻声笑道: “不过你也别紧张,短时间内我应该还能维持住人类的意识。” 那黑暗中的幽蓝色眼眸眯了眯,蛮王声线低沉: “伱是异鬼还是人类,与本王有何干系?” 许元干脆利落的: “因为我觉得我们可以合作。” 闻言,蛮王周身霎时散发出了一股浓郁到犹如实质的杀意,唇角动了动,似乎是在笑: “合作?你这大炎相府的公子又想和本王合作?” 说着, 远处那数米高的壮硕身影缓步朝着许元走来。 在漆黑的甬道中,幽蓝源炁环绕衬得蛮王宛若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许长天本王承认你现在很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一介凝魂能适应这蜕凡的实力,但只要你没能掌握“意”,就算你是异鬼,也不可能是本王的对手。” 说话间, 蛮王侧肋那深可见骨的伤口在幽蓝色源炁的环绕下开始迅速的消弭,数息之间便恢复如初。 见到这一幕,许元忽然明白了一些事情。 那娘舅和许长歌口中的“意”,不仅仅是指那一眼杀一眼的威压,更是高阶修者无法自愈的东西。 怪不得先前洛熙然吃了他一记“樱落天舞”还能自信满满的说他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因为没有掌握“意”的他,根本无法伤到她的本源。 思索间, 蛮王已然走出了十数丈,盯着许元一字一顿: “现在耐心有限,你最好说快点,这次你想与本王合作些什么?” 许元也没有废话:“我,可以带你出去。” 沉默一瞬, 蛮王独臂的拳头猛地攥紧,空气仿佛都在震荡: “带本王出去?你知道这里是哪?” 许元周身气势也开始攀升,手中的清语发出了一阵嗡鸣,一字一顿: “我相府有这处异鬼地宫的情报。” 蛮王听到这话,忽然咧嘴笑了: “和那只狐狸说的一样,到了如今这一步你居然还想说和本王合作?!” 狐狸? 南锦溪? 许元微微一愣,瞬间想到了很多,问:“南锦溪也进了这地宫?” 听到这话蛮王忽然顿住了脚步,一双眼瞳带着疯狂的笑意,从须弥中取出一只被剥了皮的白狐,随手扔在了地上溅起一阵灰尘: “对,不过你这位手下已经被本王杀了。” 四肢粉碎,头颅被开了一个洞,妖丹已然被取出,这只三尺白狐已然没了任何生机。 死了。 许元见到这白狐尸体的一瞬,心中便是一沉。 他不在乎南锦溪的死, 蛮王对于南锦溪几乎是碾压式的强大,若是她也福源低到能进地宫,且与蛮王碰见,被杀死是必然的事情。 但再她死之前,大概率设计蛮王相信了一些不存在的东西。 自己的族人妇孺已经直面大炎军神武成侯的兵锋,本族数十万大军又被困在敌国境内决战在即。 在这种紧要关头,作为族人的最大希望的他被算计传送到了这不知是哪的地宫中。 蛮王心中想要出去的急切不言而喻。 这一点许元他能想到,南锦溪自然也能,许元甚至能猜到这狐狸会如何泼脏水。 只要南锦溪与蛮王碰面,大概率会猜测昆吾镜破碎时的传送会将他许元与李清焰一同带到此处。 她不需要说得太明白,在情报不足的情况下多说多错。 只需要让蛮王相信一点,他们先前传送到蛮族大营之内是一场苦肉计,为了让蛮王这个唯一可能带来变数之人在决战之前消失的苦肉计。 毕竟导致四人传送的昆吾镜是李清焰用军阵之力斩断的。 而现在摆在蛮王面前的事实也都在佐证着这个南锦溪用生命制造出来的谎言。 若不是苦肉计,你许长天怎么知道这处地宫怎么出去? 若不是苦肉计,你许长天身边为什么会多出一个陌生的女人? 若不是苦肉计,你许长天为什么能在不到一旬之内获取与他蛮王匹敌的异鬼之力,且还保持着人类的意识? 黄泥入裤裆,不是屎也是屎。 沉默之中, 舔了舔唇角,许元勾起一个古怪的弧度,看着蛮王轻声问道: “所以,你现在认为我们先前传送去你的大营其实是一场苦肉计?” 蛮王闻言深吸了一口气,虬实的肌肉都在颤抖,寒声笑道: “你想如何解释?用你与武元在大炎的高贵身份来告诉本王的命不配让你们冒险?” “理论上来说你应该是配的。” 许元摇了摇头,声音很认真:“站在整个大炎和绝对的理智角度,用我与清焰的一次冒险祛除你这位决战中的唯一变数,保证朝廷三十万大炎精锐的存续与北境三洲的周全,这完全是一场划算的买卖。” 蛮王闻言盯着许元,周身震荡幽蓝色源炁随时都准备动手: “所以,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么?” 许元深吸一口气,回过眼眸看向李清焰,不容拒绝的语气命令道: “清焰,你们先离开。” 说罢, 许元再度回眸看向蛮王:“你是叫蚩崶对吧?” 蛮王眼神一凝: “你居然知道本王的真名?” 听着传入耳中的“本宫再方才的溶洞等你”,以及逐渐远处的脚步声,许元微微一笑,对着蛮王传音说道: “我相国府的情报来源比你想象中的要多得多,我不但知道你这位蛮王的真名,而且还知道这地宫上面应该就是你们蛮族的圣城。 “呵瞧你这眼神好像不信,那我许长天也便明说了吧,你们所谓的圣城是位于天鬼峡谷.哦,当然了,天鬼峡谷是我们大炎称呼,你们蛮族怎么叫我不太清楚,但总之是个峡谷里,我说得应该没错吧?” 蛮王听到这话呼吸猛地一滞。 他想到了继续北上深入的武成侯,若是圣城暴露  许元提着清语剑朝着蛮王走去,一边走一边缓缓的说道: “你也别太紧张,我大炎皇朝不但分朝廷与宗门,还分皇族与相府,武成侯是忠诚的保皇派,这个消息他并不知道,现在距离我们进入这地宫已近一旬,也许蛮族大军已然不保,但圣城应该还有救。” “你觉得本王会信你.” “信不信就随你。” 许元打断了他话,手中的清语剑轻飘飘的晃荡着,剑尖泛起的墨色在空气中划过一道道优美的弧度: “蚩崶,我很清楚像你和清焰这样的人,有的时候只要认定了一件事情,便不会受其他人的左右,这大概算是一位优秀主帅应有的素养或者说品质,你既然已经认定了这次的传送是我们的苦肉计,所以我也不会多说什么。” 说到这, 许元已经走到了蚩崶面前站定,抬起头看向这比他高了一倍的蛮族异王: “本公子就再问你一遍,你想出去么?” 二百九十九章 没忽悠到 碎石遍地的地窟之内一时寂静,但也只是一时。 对于蛮王这种人而言,信息只要汇总,决断便只在一瞬之间。 许元话落, 蚩崶如甲胄般的角质胸腔略微起伏之后,便立刻用生涩的大炎语吐出了四个字: “可以合作。” 听到这个答复, 许元唇角刚刚掀起一抹笑意,便轻“嘶”了一声,盯着蛮王那双幽蓝瞳孔,眯着眼带笑: “既然要合作,能不能先把你身上的蛮纹散了?” 蛮族在成年之际,便会在他们身上生出的角质层上镌刻纹路,根据每个部落的习俗,镌刻独属于他们部落的图腾。 除此之外,只要蛮族在战场上表现英勇,部落的长老一辈便会为其镌刻一些特殊图案。 这些镌刻的蛮纹并不能提升战力,只是一种英勇的荣誉象征,用于装饰和宗教洗脑,让蛮族战士在战场之上能更加英勇。 而真正能提升战力的蛮纹只掌握在少数部落的高层,以及祭祀部落。 这种蛮神图腾每镌刻一笔便会耗费大量的资源,一般情况下只有部落贵族子弟以及一些功勋卓着之人能够拥有。 当然了, 在蛮族这种族群延续大于一切种族之内,是不存在绝对的权利。 蛮神图腾的拥有者享受最高的待遇,但同样的战场之上也是需要承担最重的责任。 这些受镌刻之人也正是当初北封战场之上,那些堪比军阵圣兵的蛮神图腾的来源。 每次催动这些蛮神图腾,都会燃烧使用者的生命。 而此刻, 蚩崶已然解开了属于他蛮族之王的蛮纹图腾。 像是水流入渠,自蚩崶的心脏处一抹幽蓝之色迅速沿着他周身的繁芜的纹路充盈蔓延而去  几乎转瞬之间, 幽蓝色光芒便在他的周身坚硬的角质层上勾勒了一头狰狞的古兽。 蚩崶不含任何感情的盯着眼前“合作”了两次的炎人公子哥,声音寒如冰锥: “合作,自然是得有强大的一方主导,你说对么?” “当然。” 许元咧嘴一笑,不急不缓:“不知蛮王大人准备怎么个合作法?” 一边说着, 许元将清语剑略微抬高了些许,功法运转,视野之中再次被血色充盈间,心中有些想骂娘。 这些沧源里的逼BOSS,怎么都和游戏里一样有二阶段? 也许是异鬼之身带来的的危险感知,即便解放蛮纹之后的蚩崶周身源炁没有任何的变化,但许元缺能敏锐的察觉到,如今的他大概率不是眼前这蛮王的对手。 即便算上异鬼之身,也大概率打不过对方。 蚩崶听到这话似乎笑了笑,抬起独臂,仿若带着手甲的掌面张开,伸到许元面前: “本王愿意相信你的话,也很想出去,但本王认为伱需要交给我一张投名状作为合作的诚意。” 许元瞬间明白了蚩崶的意思,盯着他幽蓝的双眸: “你是想说,李清焰?” “哈哈哈哈!” 蚩崶大笑数息地面碎石都在随之震颤。 收敛笑意,蚩崶眼神瞬间淡漠,看着眼前瘦弱的炎人一字一顿: “作为大炎相府公子,你很聪明,把武元交给本王,本王可以选择信任你一次。” 许元略微沉吟,问:“你想杀了她?” “不。” 蚩崶摇头,声音很慢:“本王不会杀她,现在杀了她对于本王来说没有任何的好处。” 许元心中一沉,皱眉:“那你是” 话音未落, 蚩崶猛地将自己手掌攥紧,一阵飓风突兀掀起。 地面震动,碎石翻滚,烟尘朝着漆黑的甬道两侧扩散,淡化,消失  一切归于平静,许元抬手轻抚过自己的侧脸,随即在指尖看到了一抹嫣红。 即便是蜕凡之身,他依旧被这风压擦伤。 而且, 伤口没有立刻愈合。 蚩崶硕大的拳头攥得咯吱作响: “武元是源初境,没那么容易死,本王也不会杀她。 “如果你的话一切属实,这地窟之上乃是我族圣城,那武元的性命对于本王而言就是与武成侯谈判的最佳筹码。当然,为了表示对她的尊重,本王会先废了她。” 说着, 蚩崶再度踏前一步,逼视着许元,强大的气息带着浓浓压迫感: “许长天,你方才也亲口说了,大炎朝廷分了皇族与相府么?本王替你解决掉武元,对你相府有利,只要你说的是实话,你应该不会拒绝本王的提议。” “.”许元眸露思索没有立刻应声。 蚩崶见状,周身的充盈的纹路逐渐映亮漆黑,手掌再度张开,沉声道: “来吧,方才源炁震荡应该是你与这地窟中的那些异鬼战斗发出的,只要你将武元交给本王,我们二者联手之下这地窟中所有高阶异鬼加在一起也不会是我们的对手。” “.”许元依旧思索着没有说话。 “为什么不回答本王!” 蚩崶那双幽蓝色的眼眸之中,流露出一抹杀意:“还是说你方才说的一切都是在哄骗本王?” “呼” 许元这时长长呼出一口气,抬眸笑道: “说实话我其实很想拒绝你这个提议。” 说话间, 他缓缓抬手搭在了蛮王那的巨大角质手掌之上,然后握紧:“但想了想还是答应吧。” “哦?”蚩崶眸中闪过一抹意外。 许元叹息一声,指了指自己,眼神阴冷: “这件事情的幕后黑手将我与她传送至你的大营,便是想借助你的手杀了我们,如果我们二人都能活着回去便能一同探查此事,但若只有我一人活着回去,这口黑锅大概率回扣在我的头上。” 蚩崶声音淡然,丝毫不为所动:“为改变主意了?” 许元收回手,指了指自己脸颊上被风压刮出的伤口: “即便有着这蜕凡异鬼的躯体,我也不是你的对手,比起直接死在这里,我更愿意回去和皇族扯皮。” 蚩崶眯了眯眼,饶有兴趣的说道: “看你们刚才的表现,你应该挺在乎她,而且若是没有武元,以你最初的修为,在这地窟中应该早就死了。你现在就这么放弃她了?” 许元双手一摊,盯着他笑道: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蝇营狗苟之徒。” 蚩崶吐出一句话,厚重的声音带着一抹唏嘘:“武元她更应该死在战场,而不是这种阴谋.” “你的废话真多。” 许元转过了身子,向前走了两步,忽然回眸瞥了蚩崶一眼:“我会带你去找李清焰不过我只会带你到大致位置,你自己进去处理。还有,之后一起行动的时候,别让我见到她。” 蚩崶踏前一步,脚下碎石化为齑粉: “无用的情绪。” “这一路上她救了我太多次.” 许元略微垂下眼眸,语气带着一丝复杂:“呵算了,多说无益,你应该能做到吧?” 蚩崶眼神淡漠的望着许元的背影, 正欲说话,无数道的黑色的藤曼从地底冲出缠住了许元刚才与他握手的独臂! 见到这变故,蚩崶眼中没有丝毫波澜。 他不会信任这名为许长天的男子一面之词,在废掉武元之前他都随时做好着动手的准备。 身形被迟滞一瞬,黑死菌毯形成的藤蔓瞬间被源炁震为齑粉。 而也就是这一瞬的迟滞, 血衣男子就这么突兀在蚩崶眼前没有任何征兆的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 是留在原地的一个密封的铁皮箱子  蛮王:“.” 这段剧情快结束了,有点卡文,单更 三百章 跑路 轰隆隆—— 能够吞噬一切的白光于黑暗中迸发,朝着地窟甬道的两侧快速扩散。 而在那耀眼如日轮般扩张的白色边界线上,一道血色身影沿着甬道亡命瞬移闪烁。 蚩崶解放蛮纹后的强大,许元根本不敢给他任何的反应时间,哪怕只是一瞬,这家伙都有可能直接逃出源晶释放能量的中心。 不过激发过后,许元才发现他似乎有些低估了这源晶炸弹的威能。 先前由李清焰定点引爆,由于距离和修为他没有太大的感觉,只觉得地窟一阵地动山摇后,源炁以其布设源晶为中心扩散而出,然后就没了。 而这次由他自己带着源晶自爆, 许元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一会什么叫做人在前面跑,魂在后面追。 这源晶炸弹在彻底释放威能之后,随着它的光晕扩散,边缘处产生了一股庞大的吸力将人向着狂暴的能量中心卷去,而能量四溢造成的空间震颤让踏虚斩这保命神技变得有些不太可控。 这庞大能量源让许元以异鬼之躯都感受到了一抹死亡气息。 若是被卷入其中,他会死。 至少作为人类的他会死。 不过好在扩散仅仅持续了数息, 周遭的一切仿佛都被按下了静止键,这能量光球的在达到一个临界点时巨大的光球忽地停滞。 下一瞬, 一切的光源瞬息之间尽数被倒吸而回爆炸的中心消失不见! 时间继续, 轰隆!!! 飓风骤然自中心腾起,将碎石与烟尘吹成一条条,一道道朝着尽头狂涌而去  一切归于平静, 踏云靴轻缓落地,血色衣袍被参与狂风吹得猎猎作响,许元站在了坑洞的边缘长长叹了口气。 看来他的嘴遁功法还不到家,做不到像前世某漫太子那样,几句话就能把黑化了大半辈子的BOSS撩拨成自己人。 不过这也没有办法。 蛮王蚩崶能一步一步走到这个位置,心智何等坚韧,岂能被他几句话左右。 他的拒绝,许元也并不算意外。 每一次的嘴遁,都是一次以小博大的赌博。 而赌博这种东西十赌九输。 之前一直能赌赢,要么是忽悠涉世未深的冰坨子,要么是他老爹给了他坐庄操盘的筹码。 如今在筹码不足的情况下对上蛮王这种人物,成功算是惊喜,失败才是常态。 不过,这次经历也算是为接下来抱着炸弹去血巢自爆积累经验了。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一箱源晶的威能都如此之大,若是如之前所想的那样傻不愣登的抱着四箱源晶跑去血巢同时被激活,会不会死许元不太清楚,但大概率是逃不出那能量光球的吞噬范围。 想着, 许元随意的将目光投向了这又一处被源晶能量吞噬掉的巨大溶洞,准备去捡尸。 蛮王身上应该有不少东西  蛮王的尸体呢? 一股阴冷的感觉从脚后跟直冲脑门,汗毛倒竖的死亡气息,许元将体内的血元心陨诀瞬时超负荷运转。 而下一瞬, 在许元的视野中,一个脸盘大小的骨刺巨拳便已然抵了临在他的面门之前。 很突兀,快到几乎看不真切对方速度。 踏虚斩。 轰!! 拳地相接, 方圆二十余丈内的石面受力下陷,又如同豆腐一般被巨大拳劲被震裂飞起! 在飞舞的碎石间,许元的身形再度出现,背身贴在甬道的顶端,盯着下方那浑身散发着幽蓝光芒的魁梧魔神,心神直接沉到了谷底。 没死。 为什么他还没死? 被李清焰斩去一臂,又在接连不断的战场上加重了伤势的蚩崶为什么硬接了那一箱源晶炸弹之后居然还能不死?! 不过很显然,蛮王蚩崶并没有给许元做出解释的意思。 震飞的碎石依旧在空中飞滚,许元便察觉正不断被自己吸纳的黑死菌毯发生了一定程度的异变。 不好! “硿隆!” 碎石飞溅,一根骨刺快若闪电般的从他背后从菌毯之中刺出! 清语嗡鸣,许元回身便想要将其斩断。 金属交织之声响起, 许元手中的剑锋被墨黑骨刺挡下, 这诡异的墨黑骨刺坚韧无比,血墨玉的泼墨剑芒也仅仅只是在其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剑痕。 见到这一幕,许元没有了硬碰硬的想法。 踏虚斩。 这枚墨黑骨刺在没了阻挡之后,瞬间从洞顶插入了地面,贯穿了整个溶洞! 以血玉琉璃衣的质量,应该只会裹在那尖刺之上。 身形浮现在数十丈之外,许元还未来得及滤清楚方才的骨刺是什么,蛮王那高大魁梧的身形已然再度出现在了他的近前: “寒蝇一样的东西!” 蚩崶脚下猛地一踏,地层碎裂,肌肉虬实的大腿在空中划过一个幽蓝色的半弧,以及鞭腿直接朝着许元肩膀扣下! “嗡——” 一声剑鸣,许元眼眸一眯,泛起墨色血芒的剑刃便迎着对方鞭腿便挥了过去。 血墨玉·天锋  而也就在许元准备开大硬接之时,一股死亡的气息猛然将他的周身笼罩。 没有任何迟疑,强行中断运转源炁。 踏虚斩。 身后的地面碎裂之声响起,许元落地,没有眼白的猩红的瞳孔透过烟雾看见了烟雾之内的场景。 蚩崶方才的攻击并不仅仅只是那一记鞭腿,无数墨色骨刺从甬道的四面八方汹涌而出,无数石刺相互交叉,发出剧烈碰撞。 在那无数骨刺的中心,正是他方才所站的位置。 若他方才依旧选择硬碰硬,也许确实能对蛮王造成伤害,甚至能直接砍掉他的一条大腿,但他的身体也会被那些骨刺瞬间洞穿。 当然,如今作为异鬼的他是不会死的。 也就是说, 这蛮王.居然想用那骨刺活捉他进行审问? 思维至此, 许元不再犹豫,庞然血色源炁四溢开去,清焰剑刃发出一声清亮的嗡鸣。 踏虚斩。 跑路! 虽然交手只是一瞬,但许元已经明白目前的自己打不过这解放了蛮纹的蚩崶。 没有洛熙然那能与异鬼共振的间渊,他现在根本无法单独用出道域。 而无法用出道域,别说那些诡异的骨刺,单论蛮王现在那鬼魅般的速度便已经快到他几乎反应不过来。 许元再次一次感受到了自己与这个世界顶尖天才的差距。 若没有秦默那小子自创的踏虚斩,他现在已经死了三次了。 若是换作许长歌那逼王操控他现在的异鬼之身,也许现在跑路的人会是这蛮王蚩崶。 思绪之间, 许元逃逸与蛮王追杀一前一后两道身形已然越过了千百丈的距离。 碎石飞溅,地宫轰鸣,大片大片的地域开始坍塌。 他没有将蛮王引到李清焰他们所在的位置,死寂地宫蚁巢状的地形给他提供了错综复杂的逃跑路线。 不到一刻钟,许元的身上便已然多出了十数道不可愈合的伤口。 但他依旧头也不回的跑路。 不过随着他每踏地一步,所经之处,甬道表面的菌毯便迅速枯萎,沿途黑死菌毯所有的生机尽数被他身上的这件黑死菌甲贪婪的吸纳。 而且许元也借助覆盖在甬道内壁上菌毯弄清楚了那些骨刺是什么东西。 道域。 与许元见过的道域不同,蛮王蚩崶展开的道域是完全没有任何的征兆的。 甚至不会发出任何源炁波动。 以蚩崶为中心数百丈,在这个范围内的溶洞甬道都会被他的道域渗透,随时可能突然刺出那墨黑的坚韧骨刺。 “轰隆!!!” 再度艰难的躲过一拳,许元咬着牙瞥了这依旧面容冷峻的蚩崶一眼。 对方的速度依旧快若闪电,但在“紫装”黑死菌甲的加持之下,已经能够勉强捕捉到。 心中略微安心,许元再度不顾经络的受损施展“踏虚斩”拉开距离。 蛮王是吧,给老子等着。 既然才情比不过,老子许长天就开挂和你拼装备堆属性! 这个还昨天的520快乐,爱你们哦 三百零一章 血色黑死菌甲 “轰隆!” “轰隆!” “轰隆.” 听着此起彼伏的爆鸣声,许元已经快要忘记自己跑了多长时间了。 他现在的状态不算好。 人是有极限的。 如果他现在依旧是人类的身体,哪怕有着蜕凡的修为,可能已经在了蛮王的追杀下死了不知多少次了。 不过还好他现在不是人。 即便除了血玉琉璃衣和脸没有伤痕外,他其他地方没一处是完好的,但这丝毫不影响他跑路。 异鬼的身体真的是越用越香。 死寂地宫如蚁巢般错综复杂,蜕凡异鬼的特性让许元能够通过黑死菌毯感应到半径二十余里的地宫地形投射在他的脑海之中。 而且人类躯体很脆弱,尤其是经络,强行超负荷运转功法经络会撕裂,强行终止运转的法诀经络也会受损,而若在此其间再被攻击干扰,轻则受源炁反噬内伤,重则走火入魔爆体而亡。 但异鬼不同,源炁可以毫无顾忌的在经络毫无顾忌的横冲直撞,法诀想用就用,想停就停,超负荷运转功法将体内的经络胀大一圈都没有丝毫问题。 只要能忍得住经络那寸裂般的疼痛,源炁运转上一个周天造成经络撕裂伤害,运转下一个周天时便已经恢复如初。 “嗡!!!” 正思索间, 略显逼仄甬道中,蛮王那丈许的身形突兀出现在了许元的身后。 一大一小,仿若大人与小孩。 居高临下的一拳轰出,一阵狂暴拳风随即向着两侧积啸而出。 千钧一发之际,许元用剑斜挑地面借力,险之又险的避开了这能将他身体完全打碎的一拳。 但也仅仅只是避开了正面,蚩崶肌肉虬实的臂膀上生长的骨刺依旧将他脖颈处的坚韧的黑死菌甲切开,留下了一道寸许深的伤口。 不待蚩崶继续攻击,许元的身形便已然消失原地。 而对于这寒蝇一般油滑的剑技,蚩崶已然见怪不怪,腿上肌肉虬起,猛踏地面便继续向着甬道深处追杀而去。 “呼哈.呼.哈.” 又一次暂时逃出生天,许元一边疾驰,一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钻心的疼痛不断涌上大脑,但却并非因为脖颈处的伤口,而是强行运转“踏虚斩”导致的经络碎裂。 不过好在异鬼的躯体恢复力惊人,转瞬之间经络内壁的裂纹便已然愈合。 脚下不停,许元从须弥戒中取出一把恢复源炁的高阶丹药,看也不看不管三七二一通通搅碎吞咽而下。 就像先前与李清焰讨论的那样,异鬼的自愈也是需要遵循“能量守恒”的。 许元他自残式的跑路方式会导致经络受损,这需要源炁作为能量进行自愈。 而每一次踏虚斩也需要消耗海量的源炁。 若不是疯狂砸钱,不断吞服充满源炁的高阶丹药,即便他是异鬼之身现在也应该已经被身后那宛若魔神的蛮王活捉了。 当然, 这一切都是有代价的。 太特么疼了! 许元咬牙切齿的表情看上去格外狰狞。 异鬼的身体只要有源炁便能复原这是不假,但却并不代表他感受不到疼痛。 丹药带来的狂暴的源炁在血元心陨诀的引导下快速充盈了许元这快被榨干的丹田,同时带来的还有经络寸裂带来的那仿若粉身碎骨般的疼痛。 若不是当初在天门山的洞窟里重铸躯体所的经历,他大概现在已经被疼无法正常对敌。 疼痛平息,许元深吸一口气,回眸瞥了一眼那紧跟在自己身后的幽蓝遁光,低声骂了一句: “他妈的,早知道会这么疼,就让李清焰那变态女人异鬼化了。” 一边说着,他下意识将手按在了脖颈的伤口处,想要催动身体将伤口愈合。 即便脖颈处寸许的伤口对于现在的他而言只不过算是一介皮外小伤,但架不住心里却很膈应。 毕竟他虽然是异鬼之躯,但依旧是人的意识。 只是在指尖轻触道脖颈之时,许元的心底猛地一凉。 这一次,他没有在自己的伤口处感受到任何流出的液体。 取而代之的是一些细微的,粘稠的,交织在一起的  肉须。 这些万千的细小肉须仿佛有着自己意识一般,自行交织在一起,没有许元的催动,这些肉须便逐渐强行将他的脖颈伤口缝合在了一起。 许元他的异鬼化,加深了。 蛮王蚩崶拳风所蕴含的“意”,已经快阻止不了他体内那属于异鬼强大的自愈能力。 但也就在这一刻, 许元忽然发觉自己对于死寂地宫中一切感官更加的通透。 仿佛进入眸中通透世界。 甬道间游荡的异鬼,黑死菌毯窸窣间有规律的脉动,以及那蕴含在黑死菌毯之中的命源。 即便洛熙然已经将命源的源头血巢与死寂地宫完全切断,但地宫太大了。 如蚁巢般复杂的甬道之内覆盖着茫茫多的黑死菌毯,即便源头被切断,这些黑死菌毯之中原本残存着的命源。 一切的一切都清晰可见。 在仿佛停滞的时空中, 许元的指尖抬起。 下一刻, 他便感觉到地面的黑死菌毯中蕴含“命源”纷纷通过它身上菌甲传递进入到了他的体内。 与炼化丹药带来的痛苦不同,这些独属于异鬼的命源,在进入许元体内之时只有一股股清凉的舒畅感。 而且, 黑死菌毯的本体也完全不再需要灌注源炁炼化,它们便如同孩子回归父亲怀抱一般,主动的附着在了许元周身的菌甲之上。 不断吸纳,力量不断的充盈。 在这万年间,洛熙然这只异鬼女王操控黑死菌毯辛辛苦苦一点一点积攒起来的命源,许元他这只反骨仔异鬼是可以主动吞噬共享的。 而且随着不断吞噬命源,许元发觉自己已经仿佛本能般的掌握了很多关于异鬼的天赋。 下意识的, 以许元为中心,一股诡异的波动扩散了开去。 “嘶吼!!” “吼!!!” “嗷吼!!!” 漆黑的甬道内,无数游荡着的异鬼在感应到这股波动之际,纷纷发出了震天的嘶吼。 地动山摇间, 它们朝着许元二人所在的甬道疯狂的涌来。 蛮纹解放状态下的蚩崶很快便感应到了这一点,神色并没有多大的变化。 除了那些蜕凡级别的异鬼,其余的低阶异鬼就算再多皆不是他一合之敌,甚至连迟滞他追杀的速度都做不到。 追杀依旧持续着。 很快,第一头异鬼便出现在了二人的狂奔的前方。 这是一头人类转化而成的异鬼,气息堪比大宗师,穿着一身奇怪的褐红色的甲胄。 它迎着许元二人狂奔而来。 蚩崶眼中闪过一抹杀意,但出乎预料的一幕发生了。 这头异鬼在与前方的血衣男子交错之际,血衣男子忽然轻飘飘的拍了这异鬼的肩头一下。 转瞬之间, 这头异鬼身上的那件怪异的褐红色甲胄连皮带骨的被抽离了下来,化作一股粘稠的液体钻入了血衣男子那宽大的袖袍之下。 而这头异鬼本身则直接一头丧失生机一头栽倒在了地面之上,随着惯性滚出去了数十丈  见到这诡异的一幕,蛮王平淡的神色终于出现了一丝变化,皱眉略微蹙起。 许元当然不会用傻到想用这些低阶异鬼去迟滞身后蛮王的追击速度。 死寂地宫中的所有高阶的异鬼都已经被洛熙然那家伙召回了血巢深处,地宫之中所剩的这些低阶异鬼,以那裹胸公主的实力都能一招将其秒杀,更何况如今的蛮王。 想用这些家伙去迟滞蛮王,无异于蚍蜉撼树。 但若是给他运送菌甲和命源,那就再合适不过。 无数的异鬼在许元散发的那股诡异波动的操纵下,沿着他定下的路线疯狂奔涌而来,然后又被他直接吞噬倒下  千头! 随着命源的不断涌入,随着黑死菌甲不断凝实,许元清晰的察觉到自己周身充盈的力量在不断变强。 黑死菌甲最契合的对象并不是人类,而是异鬼! 随着力量的不断变强,许元也心底生出了一股疯狂渴望,他想要就此杀掉身后的蛮王,然后  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 念头刚刚升起如冰窟般冷静的思绪让许元立刻打消了这个想法。 若是蚩崶仅有方才表现的战力,现在的他确实已经可以与其一战。 但问题是,这蛮王特么有三阶段。 虽然现在对方还不是圣人,还不是《沧源》中那个世界BOSS的完全体,但许元他不敢赌。 幽蓝与血红两道遁光在漆黑的甬道中疯狂疾驰着,途径之地风压席卷,甬道坍塌,无数的异鬼被活埋其中。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许元对于蚩崶的强大也从一开始的仓皇,逐渐变成如今的游刃有余。 在无数异鬼争先恐后赴死的帮助下,许元借着异鬼躯壳的本能,逐渐察觉到自己身上黑死菌甲已然快要达到一个抵至顶点的质变。 “砰!” 靴底塌下,菌毯枯萎,石层崩碎,许元加速的同时,下意识回眸看了身后的蛮王一眼。 而这一次, 在视线对上的一瞬, 蚩崶那淡然低沉的声音在追杀中第一次响起在了许元的耳旁: “你还没准备好?” 许元回眸瞳孔猩红,咧嘴一笑,洁白的牙齿已然带上了几丝锋锐: “怎么,终于迫不及待准备领死了?” 蚩崶幽蓝色深邃瞳孔没有任何波澜: “本王只是想告诉你,这地宫已经快没有地方给你逃了。” 听到这话,许元遁速不停,砸了咂嘴后却没有立刻应声。 这蛮王老谋深算,从追杀的初始便将二人途径的所有甬道轰塌,让他的逃窜路线只能不断向前。 而这血魔窟虽如蚁巢般庞大复杂,但甬道并非无穷无尽,以二人的遁速,这么长的时间过去已经快将整个地宫转了个遍。 血魔窟的外围已经尽数坍塌,再想逃他只能向着那无数高阶异鬼盘踞的血巢深处。 也就是它们如今遁光所向的方向。 想至此处,许元心中略微犹豫。 他一开始不往血巢深处逃窜完全是因为实力不继,但现在似乎没有选择了。 而且以他现在实力,应该能够在那血巢深处保住性命,不如直接  “轰隆隆!!!!!!!” 正想着, 前方甬道不知多远的地界突然传来一阵颤动,约莫数十息后,腾起的无尽烟尘随着飓风被卷了过来。 “.”许元。 进入血巢的路,塌了。 他与蚩崶俩人在地宫中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洛熙然自然早已感知到了。 见到俩人想要进入血巢,洛熙然这异鬼女王选择也很干脆,直接让高阶异鬼把进入地宫深处的所有路径全部轰塌。 意思很明显, 既然圣子您和您的护道者发生了一点点的矛盾,伱们自家的事情自己解决,别想着祸水东引来找老娘。 而见到这一幕, 蚩崶那低沉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古怪: “另外那头蜕凡异鬼似乎并不想管你,她似乎把所有进入地宫深处的路全部轰塌了。” 许元深吸一口气。 妈的,这女人也太现实了。 前面还说着要让他成为她同等存在,现在事到临头直接把退路给他断了。 思绪至此,许元将吸入空气,长长呼出,笑道: “蚩崶,你好像觉得自己一定胜券在握?” “本王能够看出你这一路上的逃窜是在吸纳那些异鬼身上的甲胄和这洞穴内的菌毯让自己的肉身变强。” 蚩崶在身后紧追不舍,声音平静依旧:“而且看你身上散佚出的气息,应该快要完成了。” “呵” 许元轻笑一声袖袍撩起,露出了下方泛着血色纹路的鬼魅甲胄:“既然你清楚这一点,你确定你还追我?本公子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 “你的虚张声势毫无意义。” 蚩崶幽冷的视线盯着前方的许元,声音淡然如水:“按照你方才气息涨幅的速度,应该还需要吸纳地宫深处那一片区域的菌毯,但那边已经坍塌。” 说罢, 蚩崶周身的蛮纹神光大作,速度骤然一变,庞然的身形几乎一瞬之间便抵临了许元。 包裹在蓝色源炁之下的拳风挥下。 而这一次, 许元没有再躲,挥剑迎上,剑身划出一个美丽弧线。 清语剑芒一阵嗡鸣,血色的流光划破黑暗。 蚩崶没有退避,身上的气势瞬间爆发。 许元与蚩崶之间发生了第一次的正面对冲! 轰!!! 在这巨大的碰撞声中,一道血色的影子倒飞而出。 影子快到人眼无法捕捉,夹杂着磅礴的冲击力砸向甬道一旁的石壁,去势不减,在坚硬的石壁之中撞出了数十丈才止住去势! 烟雾之中, 许元平静的看了一眼自己已然扭曲变形的右臂,盯着远处的蚩崶,咧嘴一笑: “蚩崶,你错了,菌毯的量是足够的。” 说罢, 许元身形直接消失在了那砸出深坑之中。 再度出现,许元已然越过百丈石壁,来到了先前与洛熙然战斗的那处球形溶洞之内。 兜兜转转,最终还是回到了这里。 而再次静候的李清焰几乎同一时间,便发现了突兀出现的血衣身影: “长天?!” 许元没有说话,一个瞬移便来到了女子身旁,将左手按在了她的胸口,快速的嘱咐道: “蛮王就在我后面,别反抗。” 李清焰凤眸微眯,看到了他扭曲变形的右臂迅速判断了局势,顺从的没再吱声。 随着许元的源炁涌入,李清焰周身的红袍飞舞。 如同抽丝剥茧一般,无数的丝绸状菌毯沿着许元按在她胸口处的手掌流入了他的袖袍之下。 女子身上红衣逐渐轻薄,最终被吞噬一空  “滋滋滋” 空气仿佛凝固,某些东西在这一刻发生了变化。 许元裂开生满獠牙的唇角,手掌下移,揽住怀中了怀中女子细腻无骨的腰肢。 看着眼前气息已然完全不同的他,李清焰拳头略显紧张的攥紧。 但出乎预料的, 许元只是轻柔的俯下身子对着女子晶莹耳垂,将自己的须弥戒塞入她的手中,低声道: “清焰,记得血神石” 话音未落, “轰隆!!!” 坚硬溶洞内壁破碎,一道丈许的身影从烟尘中冲出,瞬间抵临了二人身前。 见到这一幕, 许元没有再多说,揽着李清焰纤光滑细腰肢的手猛地向旁边一送: “走!” 随即, 他眼中杀意与利芒再也压制不住,狞笑着迎着蚩崶的拳头抬起了手掌  昨晚扛不住睡着了, 稍微长了点  将近5k 三百零二章 血肉编辑 看着裹着幽蓝气流不断临近的拳头,许元很清楚自己不应该去硬接这一拳。 作为修炁之人与修武的人硬拼肉身是一件很蠢的事情。 他有太多的其他选择可以选, 可以用踏虚斩避其锋芒,可以用手中的清语剑技反伤于蛮王,甚至可以在身前凝结防护的壁障。 但不知为何, 许元他在这一瞬间就是想用肉身与这蛮王硬碰硬一次。 而且这种仿佛本能欲望压制住了他的理智与战斗本能。 在仿佛凝固的空气中,在那道倩影倒飞而出之际,掌与拳在空中轰然碰撞在了一起。 无声间, 碎裂的地面与掀起了飓风直接席卷了周遭的一切。 蚩崶那幽深的眼瞳中在这一刻终于流露出了一丝讶异。 此次肆虐大炎北境三洲的小寒季与极黑之地的寒冷相比也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想要活下去,哪怕只是婴孩也必须在部落长者的引导下开始炼体。 无法适从婴孩便会在这绝望寒冷中死去。 这份苦寒限制了蛮族的人口,限制了蛮族所能选择的修行之路,但同样也造就了他们坚韧异常的肉身。 同阶之内,蛮族肉身的强大放眼偌大的天下能够与之媲美者也不过古渊里的某些怪物妖族。 但在这一刻, 他的拳头居然被眼前这修为不及他的人类接下来了。 哦,不,应该是异鬼。 丈许的高大身影挥出的一拳就被许元这显得有些纤细的臂膀硬接了下来。 许元与蛮王的角力让周边空气震荡,幽蓝与猩红的源炁流疯狂成条状疯狂的朝四周散佚! 不过,蚩崶的眼中也仅仅只是略显讶异。 “嘶” 唇间张开,一股空气被他吐纳入肺,蚩崶周身幽蓝蛮纹顿时光芒大作,一个耀眼光圈突兀的环绕在了他那肌肉虬起的臂膀之上! “轰!!!!” 突然而至的庞大巨力直接将许元撑在下方的臂膀寸寸折断,而其拳风残存的余力在下方面地层中轰出了一个直径两尺深大数十丈的坑洞! 而这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在角力失衡的一瞬,许元的身体不受控制向左倾斜了一瞬。 趁着这一瞬的机会  蚩崶脚下猛然发力,石面霎时崩碎,另一只肌肉虬结的腿化为带着幽蓝神光的残影在黑暗中划过了一个弧形许元劈去。 但在抵临许元身体之前的一瞬,变故陡然发生,一个如方才般的光圈环绕在了的蚩崶的小腿之上。 随即, 鞭腿的力量速度进一步迸发,直接斜劈在了许元右肩之上! “卡崩!” 没有血肉飞溅,但许元整个右肩骨连带着下方骨骼与血肉直接塌陷了下去,整个人看上狰狞恐怖。 左手被废,右肩肩骨粉碎性塌陷,换做蜕凡也算重伤的伤势! “长天!!” 被送出后,李清焰侧抚在溶洞内壁,赤裸的身体裹着一张袄子,其下雪白肌肤在飓风的飘摇中若隐若现,不过她的一双美眸死死的盯着战场中央那道被蛮王壮硕高大的身影衬得格外渺小的身影。 但下一瞬, 她眼中的担忧便转化为了一抹惊疑不定。 没倒,那道血色身影身站着,只是身子更加倾斜了一些。 在无声之中,许元缓缓的抬那没有眼白的起了猩红的眼眸。 随即, 他扛着扛着蛮王那斜劈在他右肩的腿一点一点的站直身形。 而在这个过程中, 寂静的溶洞之内响起了一阵“咔吧咔吧”细响。 寸寸折断的左臂在这瘆人的窸窣中被强行掰转回正,而坍塌下陷的右肩肩骨也逐渐将蚩崶劈下的小腿一点一点的被推了起来,然后复原。 站直了身子,许元缓缓伸手想要抓向蛮王的小腿。 “砰!” 蚩崶脚下一踏,第一次的退了。 他快若闪电般的与眼前诡异的血衣男子拉开了一段距离。 一切复原, 许元若无其事的拍了拍刚开被打的塌陷的右肩,咧开獠牙遍布的嘴唇冲着眼前蛮王灿然一笑: “蚩崶,你的攻击就像棉花,能再强一点么?” 蚩崶站在原地,幽蓝的眼瞳盯着许元泛起了一抹若有所思: “即便是异鬼,我的‘拳意’应该能够阻碍你复原,所以方才是因为你那件衣服?” “本公子费尽心思吸收那些菌毯,总不能只是为了消遣把?” 许元咧嘴一笑,随即伸手将血玉琉璃衣的袖袍拉开,但随即眼神便是微微一滞。 没了。 原本一直贴合在他周身的褐红色菌甲消失了。 许元便微皱了皱眉。 菌毯是异鬼的伴生产物,最契合菌甲的身体自然也是异鬼,黑死菌甲大概率已经融入了他的身体之内。 但问题是, 这种贴身之物出现一丝一毫的变化,哪怕是凡人也能透过皮肤清晰的感知到,更别提他如今作为蜕凡异鬼的感知。 为什么他如今没有任何察觉? “自大的人类,与本王战斗居然走神?” 声音伴随着蚩崶那高大的身影同时抵临,又是一记势大力沉的鞭腿轰出! 这一次,蚩崶的那如残影的腿风上出现了两个光圈环绕。 这一记若是踢实了即便是蜕凡强者也得非死即伤。 许元意识依旧在思索,但身体却下意识动了。 依旧没有用剑,依旧没有凝聚法诀。 沉寂间, 抬手, 挥出, 正中蛮王踢来的小腿! 轰隆!!! 地面龟裂下陷,一阵冲击波纹扩散而出。 蛮王的身形从腾起烟雾中倒飞而出,在地面滑行了数十丈方才止住去势,小腿处的角质层出现了丝丝裂纹。 而许元依旧在站在那处因为能量对冲而下陷龟裂的坑洞之中,眼神平静的打量着因为方才与蚩崶正面对冲而断掉的手臂。 他左手小臂此刻呈现一个诡异的扭曲状,只是相连的皮肉勉强将断掉的部分连在在一起。 其内骨骼已经彻底断掉了,甚至隐隐能够看到断裂的白骨刺出皮肉。 很显然,即便是有了血色等级的黑死菌甲,许元他如今的肉身强度也根本比不上蛮王蚩崶。 但这不重要他本身就不是修武道淬体的武徒,血元心陨诀中除了那些剑技,其余的法诀本身就不适合近战。 许元现在关心的是,他的身体好像已经快要失控了。 即便是小臂彻底断掉这等的疼痛都几乎已经刺激不了他的感官。 他的体感在逐渐远离他的意识。 而且, 他刚才用手臂硬接蛮王鞭腿的行为,并非出自他主观上的意愿,而是身体自己动的。 思索之间, 许元断掉小臂已然被一股诡异的力量甩正,下意识攥了攥拳,发现这只手臂已然恢复如初。 蚩崶从地面站起了身,见到许元那手臂复原的一幕,蚩崶缓缓的呼出了一口气: “本王还奇怪为何“拳意”无法阻碍伱伤势的自愈,原来是这样。” 许元闻言抬眸,猩红瞳孔瞥了一眼对方: “哦?你又看出什么东西来了?” 蛮王盯着他复原如初的小臂,吐出一句话: “强行拼接,先前你并没有展露出这种能力,想来应该是你那融合于身体内的甲胄。” 许元眼中闪过了一抹饶有兴趣。 他也是刚刚才察觉到自己的这股自愈能力是什么,没想到这蛮王直接就看出来了。 他该说不愧是一族之王的眼界么? 蚩崶每一击所蕴含的拳意如同附骨之蛆般附着在他的伤口之上,异鬼修复身体的命源根本无法立刻自愈他的伤口。 换而言之,他如今身体自愈并非来源于自己异鬼的体质,而是融合进他身体之内的血色菌甲。 受伤之时,体内的菌甲直接分泌出了某种物质将他的伤口强行粘合在了一起。 就像是捏造泥塑一样,将他体内一切按照原本的模样强行糅合。 而且在这一刻,许元还有一种感觉。 只要他愿意,他随时都能将自己身体改造成其他的模样。 就像,洛熙然那样  想到这,许元下意识看向了自己的左臂,脑海中忽然冒出了这么一个词。 血肉编辑. “咕咕咕咕.” 一阵令人牙酸声音过后,许元他那刚刚复原的左臂直接化为了泛着寒芒的尖刺利刃。 见到这一幕,一旁李清焰一双赤瞳中的神色泛起了一抹浓郁的担忧。 他的异鬼化,好像又加深了  不过好在下一刻那柄尖刃就又变回了人类的手臂,同时许元那带笑的声音也传荡在寂静的溶洞: “蚩崶你眼光不错,这甲胄给本公子带来的能力确实挺好用的,你还要继续打么?” 蚩崶盯着眼前血衣男子的每一个举动,慢条斯理的说道: “从一开始,本王就已经说好了条件。” “呵” 许元轻笑一声,瞥了一眼一旁的正满眼忧虑盯着他的李清焰:“我才不会把我家公主给你做人质。” 目光对接,李清焰眼神闪过一抹疑惑,但随即反应过来后,唇角不自觉的轻轻哼笑了一声。 她听出了蛮王话里的意思,也听出了这家伙是故意说出来给她听。 很刻意。 不过,感觉还算不赖。 许元收回视线,看向蚩崶,低声笑道: “蚩崶,刚才我已经差不多适应了现在的身体,就如同你说的那样,合作应该是由强者来主导,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一次合作的机会,希望你能珍惜这一点。” 听到再一次的合作提议,蚩崶神色丝毫不为所动,反而意识到一些什么,问道: “你时间不多了?” 许元心中一凝,表面丝毫不变,反问着笑道: “什么叫时间不多了?” 蚩崶缓步侧移,视线锁定在前方血衣男子的身上,一边走,一边用那低沉的生涩大炎语说道: “本王承认现在的你已经能够威胁到本王,甚至能够杀死本王。” 方才发生的事情,已经让蚩崶意识到眼前许元的身体发生了何等翻天覆地的变化: “但如果你真的强到能够杀掉本王,那么杀掉地宫最深处那头蜕凡异鬼对于现在的你而言应该不算太难,若不是时间不够,你为何坚持要与本王合作?在这地宫中除掉本王难道不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许元站在原地没动,轻笑着摇了摇头: “蚩崶,两败俱伤并不符合我的利益,杀了你,后面还有那头蜕凡异鬼.” “不。” 蚩崶打断了许元,声音低沉,幽冷而深邃: “许元,本王并不排斥谎言,但强撑的谎言会让你显得很难看。” “本王在这地窟中待了一旬时间,你身体的特性方才本王都看在眼里,你能够和那头蜕凡异鬼一样操控这地窟中的一切。 “只要你能杀死本王,以你现在的异鬼之躯就不存在所谓的两败俱伤。” 说到这, 蚩崶停住了脚步,抬手指了指许元那猩红一片的眼瞳: “如果本王的推测没错的话,你属于人类的意识已经快要维持不住了。” “.”许元。 “你直到现在还想要与本王合作,应该是想前往地宫深处取得某样让你苟延残喘的东西,对么?” “.”许元。 蛮王那低沉的声音落下后,只剩了溶洞内呜呜的风声。 半晌, 许元笑了抬起头看向溶洞之顶,深吸了一口气。 “啪啪.啪.” 轻轻鼓掌声回荡开去,许元垂下眼眸看着蛮王那幽蓝色的瞳孔,笑道: “蛮王异王果然难缠,你说得没错,我确实时间不多了。” 蚩崶闻言低沉的声线略微上扬: “本王以为你会否认。” “在你这种做下判断便坚信不疑的人面前否认?” 许元摇了摇头,双手一摊:“这种毫无意义的行为我可不会做。” 说着, 许元盯着他,一字一顿: “所以,告诉我,你的答案是什么?” 蚩崶目光分毫不让,平淡的吐出两个字: “条件照旧。” 闻言,李清焰垂下眼眸,呼出一口气: “许元.” 许元冷冷瞥向了她: “如果你想演什么苦情剧,就给老子闭嘴。” 李清焰白了他一眼,叹了口气:“凶什么?本宫不说就是,自己小心点,别死了。” 说罢, 李清焰的行动依旧还是那么干脆利落,身形一闪,拽着缩在角落的小白的后脖领便消失在了甬道的出口中  随着二女的消失,源晶炸弹轰出的甬道之内便只剩了一血一蓝两道遥遥对立的身影。 许元看着那原本强得不可匹敌的壮硕身影,猩红色的眼中杀意涌动: “你的选择,真的蠢到无可附加。” “呵本王倒是很欣赏你的选择。” 蚩崶粗犷的唇角反而勾起一抹笑意: “而且,你不会认为你一定能赢过本王吧?” 话落,溶洞没声。 刹那间,双方都动了。 我是fw (本章完) 请:wap.ishuquge.la 三百一十七章 蛮王将至 白甲、雪地、整齐肃杀的军阵队列。 驻扎在蛮族圣城之内的万余北封甲士一个时辰才堪堪完成集结,列阵与城墙之外。 一个时辰的集结的时间对于北封军这种精锐之师而言显得有些冗长,但这并不怪北封兵卒。 毕竟蛮族圣城里的驻扎的三个营部皆是分散驻扎在蛮族圣城四面城墙各处,调度起来需要横跨整个蛮族圣城。 也因此,与其他城楼上的兄弟曲部相比,今夜负责城南的轮值的李永亮就显得有些幸运。 “嘿嘿嘿” 立于阵列之前,李永亮摸着下巴傻呵呵的笑着。 轮值并不单单只是带队巡岗这么简单。 预防敌人夜袭,以及诸如找不到上级将领的一些突发状况,承担当夜轮值的将校手中的权力是会被暂时性的提升半级,而且也会被赋予部分开放军械仓储、吹响警戒角号、以及城门楼的升降等诸多细碎但重要的权限。 不过这种暂时性权力的提升,在李永亮他们的将校圈子里并不算是一件好事。 因为寻常时期,有些上面的有些统帅喜欢搞事情,突然半夜把全军一起拉起来搞实战拉练。 做好了,算是你分内之事。 做岔了,那么恭喜,喜提军纪大礼包一份。 北封军第三镇那边就曾经发生过轮值将校操作不当引发营啸,直接被统帅砍了脑袋的例子。 不过凡事皆是有利有弊, 寻常时期这是个苦差事,但正值临战之际,这便算是临危受命的一种! 虽然不算挽大厦之将倾,但也能是大功一件。 想到这, 李永亮快速的回眸瞥了一眼那位站在城楼之上红甲倩影一眼,心间隐隐有些兴奋。 能力固然很重要,但那也得让上面的看见不是。 虽然因为王城那王八犊子的算计,他丢掉了在侯爷面前露脸的机会,但今夜的变故却让他在殿下面前露了脸。 虽然没有直接接触,命令也是唐校尉下达的,但殿下毕竟站在城楼之上,他做的事情殿下应该都看到了. “喂,老李你傻乐什么呢?” 正想着,一道低沉带着些许磁性的声音从一侧传了过来。 李永亮回眸一望,却见一名穿着曲将白甲的魁梧男人按着腰间刀刃朝他走了过来,其身后的兵卒还扣压着一群蛮族残余的妇孺。 乌泱泱的一大帮子人,很闹腾,因为需要用武力威慑这些蛮族俘虏。 魁梧男人行走之间甲胄“咔咔”作响,话语之间带着一丝笑意,问道: “情况怎么样啊?是侯爷来了,还是殿下?” “老白啊,又压着点来?” 顿了一瞬,李永亮咧嘴笑了笑:“就不怕延误军情被处置?” “拉倒吧你。” 白佳琪抬手锤了李永亮肩膀一拳,笑骂到:“老子曲部驻地在城北,而且今天轮休,能这么短时间组织弟兄赶过来已经很不容易。” “嚯” 李永亮意味深长的看了这小子一眼,小声的呢喃一声:“不会又在牙签搅大缸吧.” “什么?”白佳琪没能听清。 “没什么。”李永亮摆了摆手:“我说殿下过来了。” “殿下?”白佳琪一愣。 李永亮朝着城楼之上努了努嘴。 瞥了一眼,白佳琪立刻收回目光,皱着眉头问道: “殿下不是在北封么,怎么突然到这蛮城来了?” 李永亮翻了个白眼双手一摊: “呵,伱真看得起我,殿下的行踪,我一小小曲将哪知道这么多?” “那集结的目的呢?” “也不知道。” “啧,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我都说了,我就一曲将哪知道这么多,或者你把军功让给我一点,让我升个牙将?也许下次就知道了。” “滚吧你!” 白佳琪笑骂一声,扫一眼四周结成军阵的白甲林海,凑近些许,小声问道: “我记得今夜城南是你轮值吧?是不能说,还是真不知道?” 曲将虽然已经算是军中的中层将领,但临战之时上头却很少会给他们解释调令的具体意义,大部分时间他们只是负责埋头冲杀。 李永亮轻“啧”一声,叹了口气: “我接到的命令很简单,传令并协调城内诸部至南城外集结。” 白佳琪闻言眉头皱起。 虽然上面不会特意解释调令意义,但常年军旅生涯也让他们这些中层将领有着一些“军事嗅觉”。 面色略微凝重,白佳琪轻声的呢喃道: “全城军马集结.这是要拔营?不对若是要拔营的话,我过来的时候也没看到押运辎重的粮曹,城内的斥候的鹰兽也没有外出探查。” 说到这, 白佳琪看向李永亮,眼神带着试探: “所以,今夜是实战拉练?不过既然拉练干嘛让我把蛮子俘虏带过来?” 李永亮耸了耸肩,笑着说道: “你老想这么多干嘛,殿下可是在这。” 对视一眼, 白佳琪咧嘴笑了笑,拍了拍对方肩膀: “好吧,老李,我先去我们我们部的集合点了。” 说罢, 正欲离开之际,白佳琪余光瞥见一名穿着粮槽官袍子的年轻男子驾着一辆马车从城楼门洞中使出,朝着他们这边驶来。 马车是被一匹高大的白色妖马牵引着,身后的车厢高达一丈,透过车厢内部包裹的油纸布能够隐隐看见其内堆叠起的木匣箱子,裹铁木轮在雪地上划过一条深深的车辙。 见到这一幕,白佳琪下意识停下了脚下的动作。 按照军中律法,这一马车辎重应该是来找李永亮这位轮值将领的。 而很快,在裹铁木轮细微的“隆隆”声中,马车果然来到了李永亮的近前停下。 年轻的粮槽官干脆利落的从马车上跳下,笑着问道: “李曲?” 李永亮抱拳回了一礼,恭敬的将挂在腰间的轮值将领虎符出示给对方。 此人他认识,他们北封第三镇中的几个粮草督运之一,年纪轻轻已是四品强者。 意魂扫过虎符,身份确认。 年轻粮槽官身子略微侧移一步,翻手指着这一马车,笑呵呵说道: “唐校尉有令,麻烦您再将这一车辎重分发给将士们。” 这算是轮值将领的分内之事,李永亮也便下意识问到: “周粮槽,某能否问问这是什么辎重?” “自然可以。” 年轻粮槽官毫无架子,不过话语间,脸上笑容收敛,叹息式的吐出一句话: “这马车里是二十箱劲炁丹。” 劲炁丹. 闻言,李永亮下意识看向了一旁的白佳琪,却见对方此刻也正望向了他。 对视一瞬,他们都在对方的眼瞳看到了一抹凝重。 劲炁丹,军中管控极严的一种丹药,只有在每次大战之前会由后勤漕粮分发一些给各个曲部。 以破坏经络体脉为代价,在短时间内获得更强力量的一种药石。 只要从军时间够长,基本上都服用过这丹药。 毕竟虽然劲炁丹有副作用,但死亡与战败面前,这些副作用就显得不再可怕。 年轻的粮槽官没再多言,朝着李永亮恭敬的深深一拜: “李曲,若无其他事情,周某便先行告退了。” 沉默着看着对方的身影消失,李永亮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瞥了白佳琪一眼,扯了扯嘴角,声音有些凝重: “二十箱劲炁丹.平均给万人,每人是多少枚?” 白佳琪沉默了数息,吐出两个字: “四枚。” 李永亮听到这个数字,手指微微一颤。 劲炁丹的药效与副作用会随着剂量增加而增加。 服用一枚,大半个月不能下床。 服用两枚经络受损不可逆,会影响后续的修行。 服用三枚,经络寸断,修为此生大概率不得寸进。 服用四枚,丹田逆涌,重伤垂死。 服用五枚,全身火红,皮肉灼痛如入烤箱,皮肤渗血而死。 他们这些修为高深一些的将校还好,对于手下的那弟兄四枚劲炁丹已经可以说要命的存在。 安静了数息, 李永亮的声音低沉着有些沙哑: “老白,殿下爱兵如子,若非必要,她不可能下达如此命令,你说殿下这是要做什么?” 白佳琪下意识望了一眼南方那漆黑的天际,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做什么? “这蛮城虽无护城大阵,但城墙尚未坚固,若是有敌军来袭,应当踞城而守。如今列阵于城墙之外,行密集阵型,应该.应该是为了对付高阶修者。” 久病尚且能成医,行军久了只要不傻,便能从细节看出端倪。 三言两语间,白佳琪便已然推出了正确答案。 “高阶修者.” 李永亮呢喃一声,同样忘了一眼南方的天际: “老白,你说让咱们北封军三个营部,万余精锐吃四粒劲炁丹才能对付的高阶修者.得有多高?” 白佳琪打了个寒颤,咧了咧嘴,笑道: “能有多高?蜕凡呗,我记得之前破城酒宴上我听唐校尉说,那蛮王也只不过是蜕凡修为而已。” 李永亮瞥了白佳琪一眼,沉声说道: “你可别骗自己了,蜕凡强者咱从军这二十几年来也不是没见过,不至于如此。” 白佳琪按住刀柄的手攥紧,言语略带一丝颤抖: “既是圣人,殿下为何不先行.” “你跑得过圣人?还是咱手下弟兄逃得过圣人的意魂探查?” 李永亮抬头仰望漆黑的天穹,悠悠的叹了口气,拳头攥紧: “若无殿下战则溃,溃则死,殿下千金之躯尚且愿为我等留下,我等又有何惧之有?” “.”白佳琪沉默着没有说话。 李永亮翻身爬上了马车,站在车架上看着白佳琪,笑着说道: “还愣着干嘛,让你手下空闲的弟兄过来帮把手,若是能活着回去,你记得请我去兰桂阁喝酒点红倌人。” 白佳琪回过神,看着对方那胡子拉碴的笑容,收敛心神,也翻身上车,一边帮忙,一边笑骂道: “他妈的,老子活下来干嘛请你小子喝酒?” “你牙签搅大缸的事.” “咳我..我给你点两个。” “哈哈哈哈.” 城墙之上,城门楼下。 倚靠着石柱,许元看着不远处的那道红衣倩影。 侧颜无暇,一身红甲修身,冷艳而肃杀。 就如同李清焰在地宫所说,一位合格的主帅仅仅是站在那里,便能让人心中不安变为信任。 她找他“借”劲炁丹的时候,许元还担心剂量太多会引起下方兵卒的营啸。 毕竟四枚劲炁丹的剂量,对于普通的六七品兵卒已经算是致死量。 但结果下方兵卒没有陷入恐慌,反而士气变得更胜了。 想着,许元下意识下移,挪到她那被甲胄包裹的臀线上。 唇角微勾,垂下眼眸,许元意犹未尽的瞥了一眼自己右手那纤长中指的指尖。 这裹胸公主可真狠呐,他只是隔着衣服撩拨了一下,居然直接就动刀子捅他,不过那指尖触感. “长天.” 清冷声音将许元回味的思绪拉了回来,抬眸望去,却见李清焰正平静的望着他,目光闪烁着幽光: “你在看什么?” 许元闻言也不在意笑呵呵的回道:“怎么,咱们武元殿下这么霸道,我连自己手都不能看了?” 李清焰深吸一口气,胸口波澜不惊,道: “你最好只是在看手。” 许元哑然失笑,指了指西南的方向,调侃道: “交战在即,咱们家清焰怎么还注重起这种儿女情长了?” 李清焰回过眼眸,不再搭理这流氓无赖,肃声道: “算算时间,蛮王马上就要到了。” 许元略微沉吟,点了点头,略微严肃: “放心,我努力为你制造一个攻击的空挡。” 李清焰小声的说道: “本宫不是这个意思.” “什么?”许元轻疑一声。 李清焰瞥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红色甲胄,低声说道: “你让洛前辈跟着你,本宫不需要。” 许元眼眸略带讶异,旋即似乎明白了什么,笑道: “怎么?你这算是担心我?” 李清焰瞥了他一眼: “你若死了,不就让本宫那位二哥得逞了?本宫回去过后还要找他算账呢。” 这个回答,许元略显失望,但又有些无奈。 不过顿了一瞬,李清焰的声音便在此传来,不过声音略微小了一些: “还有.如果你真的死了,本宫也许会伤心。” 许元闻言抬眸,站直身子,朝着李清焰走去: “清焰.” “别过来!” 李清焰皱着眉头,一声利呵。 方才经历让她有些不敢让这死人靠近。 更别提, 此时不同方才,现在城墙之下可是有万余将士看着她这主帅。 许元眼眸闪了闪,脚下一踏,身形瞬息来到了她的身旁。 李清焰眼神瞬间警惕。 不过出乎预料的, 这死人居然没有对她动手动脚,只是平静望着西南的方向。 李清焰回眸望去。 目光所及,是一片漆黑无垠的天际。 但她却感应到了一股扰动天地的源炁,犹如一头洪荒巨兽匍匐在远处的天际! 有人,正在朝着蛮族圣城疾驰而来。 李清焰见状回过眼眸,正欲说话。 “啪。” “.”李清焰。 许元抬手拍了李清焰挺翘的底盘一下,并轻轻捏了一下,眯眼笑道: “喏,这蛮王居然一点都不遮掩气息,既然这么自信,那便看你夫君我给他准备一记大的。” 话落, 许元便在李清焰那既想杀人,又带着几丝忧虑的复杂目光中腾空而起。 既然时间充沛,那他便让蛮王见识一下什么叫做法爷! 立于漆黑虚空,许元周身的气息层层攀升,一股浓郁到极点的血墨色迅速以他为中心扩散而去  (本章完) 请:wap.ishuquge.la 三百零三章 突破 视线锁定不远处的血衣男子,蚩崶壮硕的身形略微躬下。 在静谧的溶洞之中, 突兀间, 一阵弧形劲风扩散,以蚩崶为中心的地面霎时龟裂下陷,而他那壮硕到极点的身形已然消失原地。 而在许元已然被血色彻底充斥的视野中,多出了一道散佚着幽蓝残影正朝着他疾驰而来。 蚩崶爆发的速度依旧很快,但却已然没了方才那种突然而至的压迫感。 这一次,许元没有再硬接。 在拳风所至之际,侧腿后移,踏云靴在地面一道弧线,他的身形仿佛瞬移一般的侧移了一尺。 庞大拳风擦着他脸颊呼啸而过。 如此近距离的拳风曾经能直接将他的脸颊刮破,但此刻却仅仅只是吹乱了他的长发与血袍。 泛着淡漠眼神的猩红瞳孔在这一瞬略微侧翼,许元打量了一瞬蛮王那肌肉虬结的臂膀上浮现的光圈一瞬,咧嘴轻笑: “你这攻击的动静可真大。” 蚩崶闻言皱眉,但没有回答,收拳抬腿,源炁迸发,攻势转瞬便要再度袭来。 但许元已经没有再站着挨打的意思。 借着蛮王收回拳势这一瞬的空当,许元脚下忽地一踏,另一只腿已然化为血光踢向了蚩崶的下巴。 一阵冲击波自许元踏云靴尖与蚩崶下颌处的角质层扩散而出。 停滞一瞬, 砰!! 蚩崶的庞大身影直接化为一道肉眼不可见的残影直挺挺砸入了洞窟之顶! 无数的碎石岩块自洞顶崩碎而下的同时,一根骨刺便从那烟尘腾起洞顶轰然朝着地面的血衣身影刺下! 见到这一幕,许元也放弃了立刻上前补刀的念头,闲庭信步般的侧移一步,俯身轻轻拍了拍自己血玉琉璃衣上不存在的烟尘。 轰隆!!! 下一刻,自洞顶拔地而出的骨刺直接贯穿了整个溶洞刺入了许元身旁的地层! 不急不缓的站直身子,许元血袍一挥,溶洞一顶一底两处的烟尘霎时被飓风吹散,盯着伏在洞顶的蚩崶: “蚩崶,你所倚仗的肉身对于我而言已然没有任何优势” “你真的很着急?” 蚩崶幽蓝深邃眼瞳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其下颌处角质层“咔咔”的碎裂声被他低沉的声音盖过:“同意伱的合作条件,等同于本王连同全族的性命交予你手,如果你不能忍受把武元交给本王,废话就可以不用再说。” 这一刻,许元忽然理解当初被他针对得气急败坏,但却又不得不忍气吞声之人的感受。 异鬼化的速度超出了他想象,已经从身体开始逐渐蔓延到他的意识。 他需要尽快拿到一枚蜕凡异鬼的魔晶续命,但想要做到这一点的前提便是蛮王与他达成合作,至少不能干扰他。 但看现在的架势,蛮王就像一块厕所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绝对不会让他如愿。 双方都很急  蛮王急着上去疏散族人保卫圣城,甚至是急着上去赶回大炎境内的正面战场统领战局。 许元急着进地宫去找异鬼化的解药。 但合作又卡在关键的互信环节,大家都耗在这一起急。 以绝对理智来看,许元此刻他应该忍下来,就像当初的万象宗主为了苟且而忍下他的杀女之仇那样. 想至此处,许元唇角忽然露出一个疯狂的狞笑。 忍尼玛? 我大不了就是异鬼化,你是全族死光! 彻底断绝了说服蛮王的念头,许元转念开始快速的思考起如何肃杀眼前这块茅坑里的石头。 蚩崶身体表面的角质层防护能力极强,他的剑诀对其的杀伤会被极大削减,而且他尚未领悟‘意’,就算给蚩崶造成了伤害也能快速自愈. “咔啦.” 一声脆响让许元的思绪戛然止。 洞顶的蚩崶忽然主动将自己下颌处的角质层崩碎,随后是脖颈处的、胸膛处的、四肢处的,碎裂的乌黑角质层在漆黑的洞穴中坠落而下  见到这一幕,许元眯了眯眼,咬着牙低笑: “呵,你别告诉我你这一身的角质层是什么限制你力量” 轰隆隆—— 话音未落, 坠落而下的碎裂角质层直接在地面砸出了一片烟尘. “角甲是我们圣族抵御严寒,狩猎时防护的手段,并非所谓限制力量的容器。” 动静平息,蚩崶站在洞顶,低沉的声音在洞窟中轻轻回荡开去:“我们圣族的修行方式就像你们人族已经没落的武徒之道,不断的淬体,不断的提升自己的力量、速度、防御.” “所以你现在放弃防御,来换取所谓的速度与力量?” 许元眼神带上了一丝凝重,略微攥紧了手中的清语,剑诀开始在经络中运转,打断了他的话语:“这算是孤注一掷了?” “本王只是做了最正确的选择。” 蚩崶似乎也在准备些什么,深邃的瞳孔盯着许元,平淡的语气仿佛在诉说一个事实:“以你展露的速度与力量,角甲虽然能为本王提供防护,但继续打下去大概率会变成消耗战。到了那时,就算能够生擒于你,你大概率也已经彻底异鬼化,本王无法获取任何信息。” 听到这话,许元手中清语剑尖已然充盈了一片血色光芒,古怪的低笑一声: “你倒是与本公子想一块去了,不过你舍去角甲就一定能将我擒获?” 蚩崶身上角质层已然尽数褪去,幽蓝色的蛮神纹路已然嵌入了他筋肉虬起的身躯,不急不缓: “不确定,但本王还不能死在这。” “这可由不得你。” 嗡—— 话落之时,喧哗的剑鸣已然突兀的抵临蚩崶的身前! 借着踏虚斩瞬移而来的许元没有任何的停滞,剑锋一指,泛着血墨色的清语剑尖直接刺中眼前壮硕蛮族的胸膛。 血墨玉·天锋! 刺入对方血肉的泼墨剑芒骤然收束成一点,没有任何阻碍的直接将蛮王的胸膛整个贯穿,其后穿刺而出的剑芒没有任何阻碍的直接在溶洞之顶削出一处深不见底的剑洞! 借着天锋剑芒的余威,许元直接横剑上拉,准备将蛮王整个身子直接腰斩。 但就在这时, “啪。” 蚩崶的独臂之手没有任何征兆的抓住了他的手腕。 庞大的握力似是要将他的腕部直接捏碎。 许元此刻没有任何要与这蛮王角力的想法。 他现在对蛮王的战斗策略很简单, 没有领悟“意”,代表着他无法对其造成无法愈合的伤害,但却并不代表他无法在短时间内杀掉蛮王。 只需要利用踏虚斩不多余能被感知的瞬移和血墨剑诀的高杀伤性,在短时间用伤害灌满一样可以把蛮王斩杀! 事不可为,许元运转“踏虚斩”的经络转瞬凝结便要后撤。 一击不成,就撤,游弋再继续。 但不想失去了角甲的蚩崶的反击却是来得更快。 独臂握住许元握剑手腕,一条蕴含无穷巨力的脚掌撑在了许元握剑之臂的腋下, 在许元还未来得及用踏虚斩瞬移离去的之时, 猛地朝着两侧瞬间用力一扯! “撕啦!” 肉体撕裂的狰狞之声轻柔的响起,许元运转的踏虚斩受此变故被迫中断,而在此时,三根墨色骨刺又突兀的自蚩崶身后的石面骤然刺出。 避无可避的攻击,血色镜面转瞬凝结于许元面前。 电光火石间,血色镜面没有如许元所愿迟滞蚩崶的道域。 三根骨刺直接没有任何阻碍的穿透了血镜这层防护,夹杂着幽蓝锋芒刺入许元胸口、小腹、以及尚存的右臂之中! 许元想要稳住身形,但黝黑骨刺的刺身不断从石层中蔓延而出,顶着他的身形快速的向着洞底而去! 见到这一幕许元眉头微皱,想要再度凝聚踏虚斩逃开,但却忽然发现体内源炁被迟滞,无法立刻用出踏虚斩。 这墨色的骨刺散发的气息居然让他的身体陷入了类似天衍“封”字诀的状态! 妈的,被阴了! 这道域骨刺居然能破法! 他还奇怪为何堂堂蛮王道域会如此羸弱,没想到这些骨刺居然能够无视术法,而且迟滞刺中者的源炁运转! 没有任何犹豫,许元催动异鬼的本能,编辑血肉让自己脱离这三根墨色骨刺。 但一切都为时已晚。 洛老头诚不欺我, 在双方都有底牌情况下,即便能秒杀对方,也很少有人会直接放大。 怪不得许长歌当初在靖江府时对付那两个源初要耗上一刻钟。 在这种层级的战斗中,双方都有底牌,一步差,步步差。 分毫之差,便是永恒。 无数的骨刺已然自溶洞四面八方转瞬袭来! “哧!” “哧!” “哧!” 尖刺穿过肉体之声不绝于耳,整个溶洞化为了一片骨刺地狱! 声音平息, 血衣身影已然被四面八方的数十根骨刺穿透,牢牢钉死在了半空之中,嫣红的鲜血沿着骨刺不断向下流淌  无声中, 一道散佚幽蓝之气的壮硕身形从洞顶的剑窟中凌空飞下,虚空而立,缓缓落于那一袭血衣之前。 蚩崶目光平静握住自己胸膛前的断臂,向外一拉。 “扑哧.” 断臂紧握的清语剑身被从胸膛处拉出,黑色的鲜血喷涌而出。 蚩崶似是根本察觉不到痛苦,随手将断臂朝着下方扔下,淡声说道: “别想着反抗,本王的骨刺道域能够限制你的源炁。” 身体被挑刺在半空,许元盯着蚩崶咧嘴,满是嫣红血液的唇带着讥讽: “你别想从我这知道任何东西,我可不怕疼。” 蚩崶盯着他看了一瞬,转过头瞥了一眼李清焰离去的方向: “那好,本王先去将她抓回来,再对你审问.” 话未说完,戛然而止, 一股古怪波动让蚩崶没由来的皱了皱眉,幽蓝的瞳孔泛起一阵神光。 几片泛着血色的瑰丽樱花在他眼前轻轻飘落,随即眼前的画面已然骤然改变。 骨刺依旧是骨刺, 但却不再是漆黑的墨色,而是如人类鲜血般的嫣红。 血髓钻! 他与许元二人位置也发生了对调,数十根螺旋状血色骨刺将他壮硕的身体牢牢的钉死在了半空,而那握着剑的断臂也依旧刺在他胸膛之内! 一族之长的见识让蚩崶明白了方才发生的事情。 虽然一瞬之间他便破幻而出,但这一瞬让他已然被动至致。 因为,许元可是不需要活口的。 迅速扫过溶洞,三根贯穿整个溶洞的墨色骨刺赫然入目,而随即蚩崶幽蓝眼瞳的余光便在溶洞地面捕捉到了那一道独臂的血色身影。 信息瞬间汇总,蚩崶心中瞬间有了判断。 他虽然陷入了幻境,但那家伙同样没能避过他的骨刺道域释放的三记骨刺。 也就是说,对方已经中了他的‘绝法’,源炁迟滞。 刹那间,空寂的溶洞没了声息。 “嗡——” 一阵嗡鸣, 蚩崶周身的蛮纹光芒大作,被刺穿的肌肉瞬间暴涨,而将他固定住的数十根螺旋骨刺瞬间龟裂出现裂纹,同时道域蔓延,无数的骨刺自四面八方涌出朝着许元涌去! 许元在蚩崶有动作的前一瞬便动了。 于空气中划过了一道似流星般的血芒,朝着半空的蛮王疾驰而去。 虽然暂时没有了人类的术法与剑诀,但他还有属于异鬼的肉身,所剩的独臂在他意识操纵下化作了一柄半丈长的猎刃。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很慢, 蚩崶破除骨牢,许元化作的血色流星已然挥舞着臂刃抵临! “嗡!!!!” “呼” “呼” “哈” 无声的溶洞,轻微的喘息,遍地的碎石与坑洞。 许元颤抖着手将地面握着清语剑的断臂捡起,按在了自己断臂处。 在菌甲的作用下,臂膀的断口很快被粘合。 源炁灌入,断臂紧握的清语剑霎时发出了一声嗡鸣,刃尖之上再度泛起了血墨剑芒。 做完这些,许元抬眸看向了百丈外半跪在一个巨大坑洞中的蚩崶。 战斗临近收尾,蛮王此刻正安静的跪在那里,胸口被洞穿重伤,身上的气息忽明忽暗,但一双幽蓝色的瞳孔依旧冷静而深邃,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许元没有理会对方这临死的沉着。 他与蚩崶都没能达成目的,速杀掉对方。 但这场肉搏战最终还是他赢了,胜了一手幻境的先机和异鬼的躯体,以及蛮王那本就重伤的身体状态。 虽然算是惨胜,但他还是赢了。 提着剑,许元缓步朝着对方走去,模糊的意识让他思绪蔓延。 不过,如果他能用出血元心陨诀种那些大威力术法,应该便不至于走到肉搏死斗的这一步。 在血元心陨诀中,除了近身的血墨剑技,还记载着很多大威力术法,类似于衍天诀天字真言那样的大威力术法。 而正是因为这些大威力术法的存在,许元他才从修行之始把自己定位成了一位尊贵的‘法爷’。 但事与愿违。 也许是因为魅神幻境中景赫那纯阳体质的经络所限,他根本没有运转血元心陨诀中大威力术法的经络,导致他现在的身体对于那些大威力术法压根就没有习惯性的反应。 也因此,他也不知怎么的就从当初那位尊贵的“法爷”,成了现在只会用血墨剑诀的近战剑客。 嘛,事到如今也都无所谓了,不会近战的法爷,不是好狂战。 如今的异鬼之躯与血色菌甲又让他变成了几乎打不死的一头血牛狂战。 不过也是多亏了这异鬼的躯壳,他才能打赢这蛮王。 只是他老爹、娘舅、许长歌在内的三位大佬也都准备把他往剑人方向培养。 想到在帝京的老爹,许元略微叹了口气。 若是能把他摇过来,他也就不用这么打生打死了。 而且若是让那老爹有了这种不死不灭的身体,他那个与生俱来的病应该能够自愈吧? 还有金銮殿上那位大限将至的皇帝。 如果他给他一个机会,对方应该也会愿意成为异鬼。 只要他变成异鬼,便能活下去,这样皇族与他相府就暂时没有冲突的理由。 两位长者都变成异鬼就能一直走下去,针对宗门的计划也就不至于在这么紧迫,而且若是他们这些圣人拥有了异鬼这种不死不灭的身体,剿灭那些宗门应该能容易很多。 还有大冰坨子她们  大冰坨子她们变成异鬼过后,他们就能一直永生. 只要变成异鬼  想到这,许元脑海中猛然浮现肉瘤状的洛熙然。 等一下. 不对,不对.他妈的好像不对! 许元捂住眉心,无眼白的猩红瞳孔一阵收缩放大,随即忽然看向蛮王笑了。 他现在不该想这么远的事情,而是先把这家伙杀掉,然后  然后吃了他? 许元舔了舔唇角,但旋即思绪又陷入了一阵混乱。 “长天。” 一道冷艳带笑的声音忽然响起在许元的耳旁,声音温柔: “别抗拒这一切都是必然发生. “只要吃掉这尊半圣,你会变得更强” 许元猛地抬起剑,眼神盯着面前壮硕蛮族,猩红的瞳孔带着疯狂: “闭嘴!” “.”蛮王。 “强大的力量能让你无忧无虑,永生的生命能让你与你珍视的人一同永远生活下去.这种生活,你难道不想要么?” 柔和的女声不知从何响起,带着蛊惑回荡在许元的耳旁:“而这一切,只需要你吃掉这尊半圣。” 地面碎裂, 许元的身形仿佛瞬移般的移动到了蛮王的面前: “蚩崶,我让你闭嘴!” 蛮王平静的看着眼前疯狂的“人类”,呼出一口气,缓缓从地面撑着身体站起了身,淡声道: “异鬼,你想要蛊惑他吃掉本王?” 说话间  一股纯净无暇的气息悄然从他的身体四周散佚而出。 意识模糊间的许元正思索对抗着身体本能,丝毫没有察觉到周围的变故。 但透过血色菌甲注视着这里的洛熙然却是发现了异样,声音变得锐利: “长天,快杀了他!他他要突破了!” (本章完) 请:wap.ishuquge.la 三零九章 共生菌甲 “灵韵精怪么” 听到响起在心底的回答,许元眸子垂下,呢喃一声。 方才看那玉简中记载她叫停唐、苏二人用活人做实验,他还以为这位洛熙然和许歆瑶是同一类人。 科研人员心怀仁慈,结果没想到对方这么狠。 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 自己把自己的意魂练成了灵韵精怪灌注入血神石,诱导其余三个圣人狗咬狗去抢异鬼的躯体,最后再来个黄雀在后,控制三人中最终的赢家,带着地宫成果去地面增援被围攻的监天阁。 不过可惜,狠人不止一个。 那唐婉儿与苏洛尘,甚至那头本源异鬼也都是狠人,大乱斗之下,手段尽出,最终的结果便是大家一起寄。 唐婉儿与苏洛尘身死道消,本源异鬼忘却本我,被困万年,洛熙然寄体的血神石则被一分为二无法汇聚操控异鬼。 当初小白口中的血巢之灾,大概便是这场由四名圣人掀起的这场没有胜者的闹剧  听到他的低喃,洛熙然以为他不懂此道,出声解释: “灵韵精怪可以自行诞生于天地间,但也可以人为炼制,用邪道手法将人的意魂炼入器皿之中,你不知道也属正.” “我知道。”许元回神。 温婉女声沉默片刻,迟疑的说道:“这炼魂入器的邪法可是当初魔器门的不传之学.” 许元发出一声轻笑: “什么不传之学,这种炼制灵韵精怪的手段在外界已经烂大街了。” 洛熙然沉寂一瞬,声音带着些许凝重: “如此说来,如今的外界当是魔教横行?” 许元叹息一声: “姐,现在外面已经过了万年了。” 洛熙然那温婉柔和的声音带着些许错愕: “.万年?” 许元带着一声若有若无的笑意:“你在这血神石中没有时间概念?” “我我一直在沉睡,自然不知。” 洛熙然沉默少许,声音带上了一丝落寞:“万年时间外界必然已然是沧海桑田了吧” “确实是沧海桑田。” 许元带着一抹唏嘘:“你们当年人人喊打的邪道秘法,现在是朝廷允许的延寿手段,好多富商巨贾对此趋之若鹜呢。” “延寿手段?” 洛熙然带着不解:“此邪道秘术可是会让受术者意魂寸裂,稍不注意便会人死魂灭,竟然有人愿意主动成为器灵?” “都给伱说已经过了万年,现在工序技术完善了很多,全程无痛。” 许元翻了个白眼,随口解释道:“当然了,存续时间应该没你们那时的持久,现在炼制出来的灵韵精怪如果不经维护,可能十年就得消散。” 这洛熙然隔绝万年,老古董就是老古董。 发展至今,炼魂入器的技术虽然依旧繁琐,但已然并不算太难,在当下的大炎境内甚至可以说是很普遍。 每年都会有很多将死的修者,或者地方的一些富家老翁,知名乡贤对此道趋之若鹜。 只要满足礼教的高道德水准,地方官府上报,由朝廷钦差审核,最后递交钦天监复核,就能把将死之人练成灵韵精怪,以另一种方式延续生命。 山神庙中山神,城隍庙中城隍,佛堂中的石佛皆是如此而来。 算是大炎朝廷维系地方统治的手段之一,因为这些灵韵精怪最强大者甚至可比拟融身强者。 为的减少钦天监的负担,这些灵韵精怪,护一方平安。 当然,有着美好初衷的政令都架不住现实的诱惑。 之前许元看相府内参中描述,钦天监炼制灵韵精怪这一系列执行流程从头到尾没一处是干净的。 真正的乡贤可能有每年会有那么一两个,但绝大部分的名额都是直接被下面的人卖了。 这里面可捞的油水太多。 世人皆俗人,越是老去,越是感受到死亡的临近,便会愈加恐惧。 前世的顶豪都在疯狂研究能够续命的手段,此生之人自然也不能免俗。 这种的绝望之下,大炎朝廷炼制灵韵精怪的体系便是这些人救命的唯一稻草。 为了继续活下去,他们愿意主动付出大量的钱财。 也因此,这项曾经只有乡贤和长者能够入选的政令,如今已经基本变成了地方官府每年一度的拍卖狂欢。 而拍卖的物品,便是这被练成灵韵精怪的名额。 这一点,皇帝和他老爹心里比谁都清楚,不过他俩却都没有任何要整治的想法。 无他,他们给得太多了。 每年炼制灵韵精怪是一笔公益性质的巨大财政支出,以如今大炎这糟糕的财政状态根本无力负担。 太阳底下无新鲜事,每层官员最多捞多少油水,又得上供多少,基本都已经被设下了红线。 越过了,被发现就是抄家灭族。 大炎朝廷只需要出技术,便可以以地方富商之钱铸身,以富商之魂护一方平安。 而且至于被练成灵韵精怪过后的富商? 而且想持续不断的继续活下去,就得由钦天监给你护养精魂,这又是另一笔不菲钱财政收入。 在这种畸形的政令下, 官吏贪了钱财,朝廷多了收入,商贾得了寿命。 嗯,没有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凝魂小鬼.” 洛熙然幽幽的声音传来,打断了许元的思绪:“外界应该变了很多吧?” 凝魂小鬼  许元在对这称呼砸了咂嘴,意魂传音:“洛小姐,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也不想永远呆在这地宫里吧?” “也对。” 洛熙然心间泛起阵阵涟漪:“凝魂小鬼,你方才说有圣人在追杀你?” “对,上面还有一头想着法把我变成她同类的异鬼.” 说着,许元简单明了的将如今的局势告知给了这崭新的随身小姐姐。 细细听完讲述, 洛熙然平淡而柔和带上了一抹赞许: “你一介凝魂小鬼,居然能在圣人与‘启’之间周旋这么久,很不错。” 又是凝魂小鬼。 “凝魂已经很强了。” 许元腹诽一句,轻啧一声,道: “还有,咱能别废话了么,有其他办法出去么?” 密室中的那条出路确实可以出去,但成圣的蛮王也能通过那条路追上他们。 既然有了随身小姐姐,而且这小姐姐还是这处地宫的“总工程师”,他想通过她找一个更好的办法。 洛熙然沉默少许道: “你应该叫我前辈。” “哈?”许元愣了一瞬。 洛熙然的温婉的声音很认真: “我乃监天阁圣尊,我能看出你地位不凡,但按照礼教,无论修为还是年纪,你都应当称我前辈,而且应当用敬语,肆无忌惮成何体统。” “.”许元。 洛老头看着挺正常的啊,但他这妹妹脑子怎么感觉脑子有问题?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乎这些东西。 沉默一瞬,许元忽然出声: “按礼教辈分,我与你同辈。” “洛老头和我乃是忘年交,你作为他的妹妹,我当亦是你兄长。” “.”洛熙然。 沉默数息,洛熙然没再提这茬,声音淡然的说道: “罢了,礼崩乐坏我如今是血神石的器灵,可以操控你体内的菌甲吞噬命源,亦可操纵地宫大阵。” 见对方不再犯病,许元立刻询问: “简单来说就是,我先吞噬这血池中的命源变强,然后再借助大阵之威和那圣人一战?” “你真看得起你。” “.”许元。 洛熙然轻哼一声,语速很快: “我们吸纳血池命源是为了对付‘启’,按你描述,她大概是因为当年的争斗导致实力衰退,不过虽然不复圣人之威,但我们绝对不能让一头本源异鬼逃出去,不然异鬼之灾便可能在此间天下重演。” 许元的语气有些失望: “所以说到头,咱们还是得从下方密室的那条道路逃出去?” “自然不是,阵法可以助我们逃走。” 洛熙然说着,忽然提醒道:“不过你最好得先做好准备。” “什么意” 许元得话音未落,异鬼之躯忽然让他有了一种本能的危机感。 轰隆隆!!!! 剧烈震颤以许元所站的位置为中心扩散开去,整个血池突然开始沸腾,启万年之下积攒的命源开始无限量的朝着他的身体涌来。 命源的不断涌入,许元的意识在一瞬之间便开始接受冲击,溶洞之中那种意识迷离的感觉迅速浮上心头。 许元的身形不受控制半跪在了地面,一手撑地,另一只手捂着脑袋,手指几乎嵌入了脑中,咬着牙: “你你在做什么?” 洛熙然的声音温婉淡然: “我在操控菌甲吸纳命源,你作为菌甲的寄宿体也会一定程度的被改造,不过别担心。” 她的话语一边说着,许元又丧失了身体的控制权。 很女性化盘坐在地面,同时取出血玉琉璃衣中的一只玉瓶,打开瓶盖,“吨吨”两口直接将其中那仿佛有生命般的液体服下。 洛熙然那好听的婉转之声不急不缓: “命源对于我人族而言其实并非只是坏事,只要在一定程度上的控制好剂量,其实是能够实现与肉身匹配的长生。” 药剂入体尚未发散,许元强行稳定着混乱的意识,挣扎着问道: “这事.为何我没在你那玉简中看到过?” “因为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想,尚未证实,若非那些宗门短视的对我监天阁动手,也许万年后的现在修者的寿元已经突破了当初的上限。” 听着洛熙然带着遗憾的声音,许元心里开始骂娘,咬着牙: “也就说,我我特么成你实验品了?” “粗鄙。” 她的声音轻轻的,转而带着一丝笑意: “放心吧,菌甲一旦入体便会与异鬼共生,一旦你死了菌甲也会快速消亡,也就是说,熙然现在与你这位“兄长”可是共生一体。” 说到兄长之时,洛熙然咬字咬得很重。 听到这话,许元牙根也咬得直痒痒。 圣人诚不欺我,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 堂堂一介监天阁圣尊,居然这么小家子气。 妈的,大丈夫能屈能伸,先忍了。 回去帝京相府过后让你这女人知道什么叫残忍。 思绪之间,许元压抑不断涌上的本能快速的用意魂传音道: “可可你的本体不是血神石么?” “啊?不会吧,‘兄长’您作为凝魂强者,这都看不出来么?我的本体虽是血神石但已经捆绑在了你体内的菌甲之上了呀。” 洛熙然的声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而且如今异鬼已经覆灭万年,菌毯只有本源异鬼能够培育,熙然自然无法找出第二件能够寄身。” 说话间, 许元原本已然模糊的意识忽然被一股清凉之意所包裹,不断的冲刷着命源给他异鬼之躯带来的本能欲望。 感受到这份变化,许元心中略微安定。 看起来是服用的解药起效果了。 “对了兄长,还有一件事。” 正想着,操纵着菌甲吞噬命源的洛熙然忽然再次出声。 许元没好气用意魂笑着回道:“咱们兄妹俩,有话不妨直说。” 洛熙然轻“嗯”了一声,轻笑道: “逆命液和命源共同作用的时候可能会点痛,你记得忍一下,兄长你作为凝魂强者不会忍受不住这点痛苦吧?” 话落。 “轰!” 一阵炸鸣忽然响起在许元的脑海之中。 随即,一股发自意魂深处的剧痛自他的识海之中蔓延而出,迅速扩散到了四肢百骸。 痛,太痛了! 绵延如海潮般,一波一波的从识海蔓延而出! “凝魂小鬼,一定要坚持住,若是失去意识,异鬼化会快速侵蚀你的心神。” 在许元的痛苦之中洛熙然的声音中的调侃笑意消失,带上了一丝凝重: “这个步骤是必须的,不然就算我研制的逆命液能够将你的身体重新化为人族,以你这凝魂的修为,这些渗入了你体内的菌甲在你重新化为人族的那一刻,便会将你瞬间吸成人干。” 听到这话,许元忽然挣扎着流露出一个笑容: “怎么?不叫我兄长了?” 洛熙然沉默少许,带着些许讶异: “你居然还能说话?” 许元翻了白眼,忍着钻心的疼,咬着牙狞笑道: “这点痛,你兄长我之前忍了几百次。” 三百零四章 联合 异鬼将其他生物转化为同类的方式百种千样,针对不同的种族,不同的修为,不同的体质,甚至是不同的性格。 有的异鬼化为了保证隐秘性,整个过程的时间轴会以年为计时单位,长时间的潜移默化中招者完全察觉不到自己的异常。 从意识到身体。 有的异鬼化则简单粗暴,直接灌输让对方无法反抗的庞大“命源”让其在对方体内繁殖增生。 从身体到意识。 许元他经历的转化属于后者。 居高临下强行转化。 低微的修为让他根本无法在第一时间抵抗命源对他身体的改造,不过好在墨蛇魔晶的存在让他暂时保持住了人类的灵智。 但异鬼终究是异鬼。 每一次运用异鬼的躯体自愈,每一次将属于命源转化为可用的源炁,甚至是每一次利用黑死菌甲都会让这种从身体到意识的异鬼化进程加快。 抵达一个临界点时,属于本身的意识与异鬼的本能之间的对抗便会让意识陷入一种混沌的状态。 当然,这种对抗只是个过场。 因为异鬼化是不可逆的。 万年前,源炁潮涌天下英才辈出的大时代中也未曾有哪怕一人能够在这个阶段战胜异鬼的本能。 不过虽然没有人战胜异鬼的本能,但却有着很多修者在这最后时刻选择主动让朋友斩了自己。 意识的混沌让这个时间点的被转化者几乎不会反抗,也因此这个时间节点是生灵到异鬼最脆弱的时候。 但有外物引导就不一样了。 突然炸响在耳旁的声音让许元意识猛地一凝,猩红的双眸中浮现一抹清明。 洛熙然  为什么洛熙然的声音会出现在这? 同为异鬼,为何他感应不到她? 人类意识占据身体的一瞬,许元脑海中迅速浮现了很多的念头,但这些念头在他看到面前的蛮王之时便立刻被压制了下去,眼神带上了一丝惊疑不定。 这蛮王不是刚才还半死不活的么? 为什么现在的气息突然就变得这么诡异? 思绪的电光火石间, 无尽血色雾气间渊已然从四面八方蔓延而出将整个溶洞包裹,洛熙然的声音再度响起在许元的耳旁: “许长天,愣着做什么?你看不出来他要突破了么!本座借你间渊一用,快杀了他!” “.”许元感觉自己脑子有些宕机。 蛮王,突破? 不对,这剧情不对  作为穿越者,常理来说,难道不应该是他在战斗中突破领悟天门剑意,先斩蛮王,再斩洛熙然么? 还有,半圣往上突破是什么境界来着? 感受到那仿佛血脉相连的血雾间渊之后,许元便立即知道自己又可以借助洛熙然的间渊施展自己的魅神道域。 思绪尚未理清,但许元的身体已然动了,后撤一步,靴子在地面划过一个弧线,清语剑刃之上立刻浮现血墨。 同时,仙乐飘渺,无数带着魅惑雌性身姿开始在血雾中若隐若现。 魅神道域已然悄然展开。 其中蕴含的魅神之意会根据受术者而看到不同的景象。 下一瞬, 许元手中的清语剑尖在空中划过了一个美丽泼墨弧线朝着蚩崶的脖颈划去。 “嗡——” 在嘹亮的剑鸣之中,蚩崶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剑挥来,纯净的源炁在周身形成护盾,整个人如同一尊天神! 不过预想中的碰撞并未发生。 因为许元没有血墨剑技,而是用的是踏虚斩。 他跑路了。 “.”洛熙然。 “.”蚩崶。 看着消失的血衣男子,蛮王也没有去追逐的意思,转而直接盘坐在了溶洞之底。 他的修为本身便已经达到半圣的巅峰,正常情况再过个一年半载也能顺势突破。 此行生死之间得以提前突破算是意外,也算是危机中的机缘。 而既然是机缘,他必须牢牢抓住。 因为那些视他为神的族人还在绝境中等着他  话分两头,借助间渊施展而出的魅神道域覆盖之下,踏虚斩比寻常的距离多了近一倍。 身形一闪,许元便已经消失在了这处溶洞之中,头也不回便朝着李清焰与白慕曦所在的位置狂奔而去。 此时此刻,血魔窟这些甬道之内已经充斥满了属于异鬼的间渊。 间渊补充源炁,异鬼之躯的许元在其中如鱼得水,直接用消耗巨大踏虚斩快速赶路。 血色身影几乎一瞬之间便直接逃出去数里地。 “许长天,你在做什么?!!” 在许元狂奔跑路的途中,洛熙然气急败坏的声音再度在他耳旁响起:“回去!杀了他!!” 听到这声音,许元想也不想: “闭嘴,别吵吵。” 洛熙然被气得喘息片刻,语重心长:“长天,他现在还没有突破圣人,现在不杀了他,待到他突破完成,我们都得死。” 听到这话,许元没再吱声。 通过这简短的对话,他发现洛熙然的声音能响起在他体内的声音并不是通过间渊,而是通过这件完全融合进他体内的血色菌甲。 怪不得这洛熙然在能够精准的感应到穿着黑死菌甲之人所在,原来是通过另外一枚。 在《沧源》死寂地宫的血巢之中也有着一枚,这也是许元在白慕曦身上见到那枚血色玉佩时,想要它的原因。 想到这,再联系小白手中的那一枚的功效,许元忽然明白了一些事情。 这死寂地宫居然在成功研制出针对异鬼的解药后,居然还在试图  “喂,伱听到本座的话了么?!那家伙.” “要上自己上!” 思绪被打断,许元没好气的回道:“别想着拿老子当枪使。” 洛熙然的声音带着急切作为曾经的圣人,她很清楚蜕凡与圣人之间的差距: “许长天,你是不想活了?!本座助你暂时恢复意识.” “你可拉倒吧,蛊惑我的是你,唤醒我的又是你。” 许元再度打断了洛熙然那咬牙切齿的话语:“我回去就算能杀了蚩崶,战斗过后也只能沦落成为一只异鬼。” “沦落?” 洛熙然对于这个词语有些不屑:“这么长的时间你难道还没有明白我们是多么伟大的种族么?不死,永生,无限的时间,共享的命源” “对,人类与你们异鬼比差远了,可为什么万年前你们还是被屠光了?” “.”洛熙然。 “好了。” 许元轻笑一声,已然通过洛熙然的血雾间渊锁定了裹胸公主和小白的所在:“洛熙然,咱们废话少说。” “废话少说?” 洛熙然深吸了一口气,冷艳的声音变得锐利,大声吼道:“那家伙都要突破圣人了,你知道圣人与蜕凡之间的差距有多大么?!” “不知道。” “许长天,你”洛熙然喘息着。 “别生气嘛。” 许元的声音略显柔和,带着笑意:“虽然不知道具体有多强,但我知道我们之间也因为他有了合作基础,不是么?” “你又想合作?” 洛熙然的声音有些警惕,她方才可是听到了这家伙与那大块头之间对话。 护道者  这家伙先前与她说的话里没有一句是实话。 “本公子承认之前是骗了你,但你也知道那时候是情况所迫,不骗你我们就得死。” 许元嘿嘿一笑,似是猜到了对方所想,快速的说道: “现在情况就不同了,你和我都想从这地宫出去,而那蚩崶要临阵突破圣人,不管是从敌人的实力来看,还是从我们双方目的来看,现在我和你的合作基础都非常的深厚。” 洛熙然听到这话轻笑一声: “既然如此,为何本座不与您那位‘护道者’合作呢?他似乎也是想要出的。” 许元对于这个威胁似乎根本不在意,笑道: “世间三足鼎立皆是弱弱合作,强弱合作以灭弱那便是找死,你应该不会这么蠢,而且除了我,你们都不知道短时间内外出的方式。” 听到这话,洛熙然似乎明白了许元的算盘,冷艳的声线冰寒刺骨: “所以,你是故意放过那即将突破的蛮族?” 许元也没有否认: “呵你可以这么理解赶紧做选择吧,合作,还是一起死?” 话落,沉寂。 另一头的洛熙然没有立刻回答。 许元见状也便将心神放在了后方溶洞之内那股逐渐扩散纯净之气。 通过洛熙然的间渊,他此刻能感受到蛮王身上那股几乎能将一切毁灭气息。 在洛熙然这只异鬼女王的协助下,许元他虽然有一定的把握能够在蛮王突破前将他杀掉,但这完全不符合他利益。 再打上一场,输了就是死,而就算赢了,以他现在异鬼话的进度,战斗之后他大概率从意识到肉体都会彻底被转化为异鬼。 虽然有着那枚操控意识的作为后手,但那血神石对于彻底变成异鬼的掌控力度谁都不清楚。 这个选择风险太大,不如先撤离,通过蛮王那圣人的实力逼迫洛熙然合作。 只有这样,他才能将一切的变数尽量抓在自己手中! 死寂地宫最深处血巢。 血雾缭绕,菌毯横生,无数异鬼安静的蛰伏地面。 一座巨大祭坛之上,一位女子盘坐正中。 洛熙然手中紧紧攥着一枚与小白胸口那枚血神石相似的玉佩,感应到那家伙丝毫没有回头迹象后,长长呼出一口气,冷艳的声音在空旷而寂寥的巨大洞窟中回荡开去: “你想怎么合作?” “你终于想通了,很不错。” 许元听到话,心中一喜,但声音依旧不急不缓:“首先我需要立刻马上为我开辟一条通往血巢的路。” “可以。” 洛熙然声音平淡,猩红双眸略微睁开,沿着祭坛向下扫视一眼,一股属于异鬼波动扩散去。 下方巨大溶洞之中立刻响起了阵阵的窸窣之声,十数头源初异鬼在一头蜕凡异鬼连带领下朝着朝着一个地方挖掘而去。 许元心中叹息一声,看来合作的基础,还是得需要一个无法抵抗的共同敌人: “第二,待我们赶到血巢之时,我需要你立刻为我提供一枚魔晶。” “魔晶?” “蜕凡或者源初的魔晶都可以。” “本座的意思是有用么?” 洛熙然带着些许讥讽:“异鬼化不可逆转,通过魔晶继续拖延一段时间最终你还是会变成本座的同类,不过既然你坚持,本座可以答应你。” 说罢,盘坐在祭坛正中的洛熙然忽然抬起一只手对准下方一头正匍匐在地的无毛巨虎。 她抬起的那只纤纤玉手霎时绵延伸长,化为一根穿梭的肉须直接插入了这头气息恐怖巨虎头颅。 “嘶吼!!” 似乎是感受到死亡的临近,这头气息恐怖的无毛巨虎发出一声低吼,但被血脉压制着根本无法动弹。 一阵搅动,插入巨虎头颅中的肉须开始吞噬巨虎的血肉,通过这条肉须不断向着祭坛之上的洛熙然输送而去。 “咕叽.咕叽” 寂静只剩了这瘆人的吞噬声。 须臾片刻,巨虎的庞大身躯已然干瘪,化为一滩肉皮贴合在石制地砖之上。 “嗖溜.” 肉须收回,再度化为手掌之时,洛熙然的指尖已然多出一枚漆黑如墨的晶石,透过对着许元说道: “魔晶本座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你又能为本座提供些什么?” 狂奔跑路中的许元轻笑一声: “本公子从一开始就说了,我能带你出去。” 洛熙然略微皱眉: “出去?那这叫蚩崶蛮族呢?” 许元咧嘴一笑: “只要能够出去,他的死活都是无所谓的,外面有的是人能够对付他。” “这样么?” 洛熙然若有所思的低喃一句,随即低声道:“你所需要的东西本座已经满足了,是否可以将外出的方法告知本座了?这样本座也能” “你傻还是我傻?”许元打断了她话语,笑道:“我到了血巢自然会立刻施法。” 洛熙然沉默一瞬,长长的叹了口气,似是认命一般,低声嘱咐道:“你最好快一点,本座观那蛮族的气息,他最快半个时辰后就会突破,我们的间渊对于圣人的意魂起不到太大的干扰。” 许元闻言嘿嘿一笑: “半个时辰?够了,只要你的判断不出错咱们就不会死。” 一会还有一章, 十二点十五之前,还账 三百零五章 破阵 血魔窟,一处甬道,血雾弥漫的间渊已然覆盖了此处。 “哒” “哒” “哒” 一身紫色纱衣的白慕曦在黑暗中来回的跺着步,宽大的袖袍下紧攥的粉拳与那精致的小脸上溢于言表的紧张,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极为不安。 被李清焰带着逃窜的这一路上,她看到了那蛮王与公子战斗所造成破坏。 这种近乎将整个地形都毁灭掉的战斗若是发生在地城之中.她根本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这一旬以来发生的事情将她在地城之中构筑起的三观尽数摧毁。 异鬼的强大蛮族的强大以及,公子他的异鬼化  虽然方才公子出现不过只是短暂的一瞬,她便被李清焰拖走了,但她依旧通过血神石玉佩感知到了公子身体的异鬼化已经有多么严重。 若是那位公子彻底变成异鬼  想到这,白慕曦的呼吸略微变得急促,看向一旁安静盘坐地面,闭目养神的红袍女子,建议道: “公主殿下,这些间渊出现得太诡异了,我们要不要.” “闭嘴。” 李清焰已然换上了她那最喜欢红袍,一边转运功法调息着自己先前在与墨蛇争斗中所受的伤,清冷的声音不容置疑,听不出任何紧张: “就在这等。” 白慕曦咬了咬唇角: “如果公子他出事,您就不着急么?” 沉默一瞬  闭眸的红衣女子回答依旧简单: “若他出事,那本宫便和他一起死在这地宫。” 白慕曦略显失落的收回视线,盯着脚尖不再说话,继续在这逼仄的甬道中来回踱步。 时间,在小白的焦急中悄然而过。 不知过了多久, 忽然。 “哒。” 一道脚步,一袭血衣的男子毫无征兆的突然出现在二女之间, 李清焰立刻睁开凤眸, 而低着头踱步的白慕曦则直挺挺一头撞了上去,疑惑着略微抬眸,对上那双没有眼白猩红之眸之后,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后,美眸之中立刻浮现了一抹欣喜,顺手便抱住了眼前血衣男子: “公子,您没事?” 感受到胸前贴合的柔软,许元顺手揽着了小白宛若无骨的腰肢,低笑道: “有事,而且很大。” 李清焰从地面起身,手里捏着血神石玉佩,盯着他感应一瞬,红润的唇角微勾: “看来确实挺大。” 说话间,一股波动由血神石玉佩散发而出。 然后, 许元便发觉自己似乎与眼前红衣女子之间建立起了某种异样的联系。 许元猩红眼眸眯了眯,感受到自己意识再度清醒了不少,对上她视线后,下意识微微一笑: “你好像已经知道这玉佩怎么用了?” 李清焰美眸微眯,弯眸一笑: “自然,若是你真成异鬼了,本宫还准备借着这东西成许三公子您的主人。” “嚯野心不小。” 许元低笑了一声,一边揽着小白的腰肢便朝着李清焰走去,一边朝着她伸出了手:“来。” 李清焰瞥了那把头埋进他胸口的小白一眼,伸手抓住了他,声音带笑: “看来情况已经紧张到让你不得不享齐人之福了?” “瞧伱这话说得.” 许元发出一声轻笑,随即眼神变得认真: “清焰,蛮王要突破成圣了。” 空气忽然沉寂。 李清焰转瞬也便接受了这个事实,思索一息,轻声问道: “所以你和那头异鬼达成合作了?” “咱们家公主还是一如既往聪明。” 许元手上略微用力一拉,李清焰也顺势被他揽进了怀中,他嗅着她发间的额清香,笑道:“我们得立刻去血巢取魔晶,搂着白慕曦是因为你们速度太慢,代步而已。” 李清焰玉手环绕住他得腰,将头枕在他得肩头,哼笑一声: “本宫又没说什么,解释作甚?” “呵总是要解释一下的。” 说话间,许元的身形已然腾空而起,一手揽着一位佳人,在漆黑的甬道中化为一道血色残影便朝着地宫深处疾驰而去  由于带着俩累赘,许元无法用踏虚斩这种瞬移式的赶路方式,不过以他如今蜕凡之躯速度也并不比方才慢上多少。 约莫一刻钟后, 许元便带着二女来到了先前洛熙然为了阻断他与蛮王继续深入地宫,而制造的塌陷甬道。 此时此刻,几头形状狰狞的源初异鬼正匍匐在外,把守着一个直径丈许的逼仄甬道。 感受到许元的到来,两头异鬼并没有丝毫动弹,直到血光带着二女掠过它们,这几头异鬼才开始了动作。 它们疯狂攻击着还算坚固的甬道,一路向外,原本被挖掘出来的甬道再次坍塌,彻底断绝了地宫通往血巢的道路。 “轰隆隆——” 听着身后传来响动,许元在漆黑而逼仄甬道中一路飞驰。 随着两侧漆黑飞速倒退,甬道也逐渐从丈许的逼仄逐渐变得旷阔蔚然。 又不知遁走了多久, 一扇巨大的石门出现在了这直径十余丈的洞穴尽头。 见到这一幕,许元没有犹豫,直接向着石门上撞去。 感受到前方出现障碍,李清焰下意识抬眸看向了那扇雕龙画兽的石门,而白慕曦则小鸟依人的将脑袋缩在许元怀中。 “嗡!” 出乎预料的, 身上没有传来丝毫的撞击感,一声嗡鸣之后三人便径直穿过石门。 进入石门,其内别有洞天。 这是一个被血雾间渊笼罩的巨大的洞窟,长宽高都皆是黑洞洞的一眼望不到尽头。 那个石门属于一种禁制,但却因为时间太过久远灵力流逝殆尽仅剩了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小障眼法。 进入石门四下望了一眼许元感受到无数高阶异鬼的气息后,并未停留,继续向内部疾驰而去。 洞窟内很黑,疾驰一阵,前方千丈外忽有森森光亮从血雾中传出。 逐渐临近,许元方才看到这是无数镶嵌在地面不知名的夜明宝石散发的微光。 夜明宝石成条状连绵不绝,直到视野尽头,在地面组成了一条大道,而这条大道的两侧是无数匍匐的异鬼。 白慕曦感受到这些异鬼散佚的气息,呼吸略显急促。 这里,便是他们地城无数代人想要抵达的血巢。 可真当她抵达这里之时,才知道这些异鬼是有多么的强大。 想着,她下意识抬眸看向了公子那俊美的侧脸,却发现他正面无表情盯着这条宝石大道的尽头。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白慕曦眼中闪过了一抹愕然。 她看到了一处祭坛。 一处模样和她们地城中心几乎一模一样的祭坛! 不过虽然模样一致,但这处血巢中的祭坛却是要比他们地城中那一座大上太多。 高约百丈,如同一头巨兽匍匐在黑暗中,随着三人的逐渐临近,他们依稀能看到这个巨大祭坛正泛着丝丝血光。 站在祭坛之下,许元沉默将二女放了下来。 李清焰莲靴落地,皱着眉头打量着这处祭坛,低声道: “长天,这祭坛是” “血巢。” 冷艳而高贵的声音自祭坛之巅传来,一位妖娆的女子出现在祭坛阶梯的尽头:“这祭坛便是储匿我们异鬼命源的血巢。” 话落,女子抬手一掷,一枚墨色晶体划破虚空便朝着许元疾驰而来。 “啪。” 许元随手接住,感应一瞬,随手扔进嘴里吃了,踏步走上阶梯,笑道: “洛熙然,我记得你的本体不是一头血肉怪物么?怎么成人类模样了。” “长天你嫌本座丑,便重塑了一具。” 妖娆女子双手环抱于胸前,低声笑道:“如果不满意,本座还能继续换。” “换?”许元挑了挑眉。 “嗯就像这样。” 站在祭坛之巅的洛熙然的目光瞥向许元侧后方的李清焰。 随即,她那妖娆身姿突然一阵收缩变化后,一位身着红袍英姿飒爽的女子便出现在许元的视野中: “如何,你喜欢的模样本座都可以有。” “.”李清焰。 “.”许元盯着上方的“李清焰”看了数息,脚下一踏,身形瞬息抵达了祭坛之巅: “行了,废话别说了,蛮王估计现在已经突破了,咱们得赶紧跑路。” 洛熙然双手环胸,冲着祭坛之上的一切努了努嘴: “想要做什么自己做吧,这里的一切你都可以动,如果需要本座配合也可以直说。” 许元略微古怪的瞥了她一眼: “你就不怕我做一些其他的事情?” “害怕,但本座现在似乎没得选。” 洛熙然盯着许元,同样猩红的瞳孔带上一丝笑意:“而且你若做一些奇怪的事,这两位女子应该会死。” 许元轻哼一声不再说话,环视一圈四周。 这祭坛上的布局与前世《沧源》中几乎相同,只不过多了很多繁芜的细节。 环视一圈,他的目光锁定在了祭坛正中。 那里一些繁杂的阵纹刻画在地面,而在阵纹中央则是一泓巨大的血池。 许元一个瞬移直接抵临血池,盯着下方沸腾粘稠溶液: “我能下去么?” “你要进血巢?” 洛熙然顶着“李清焰”的模样缓步走到近前,带着笑提醒:“本座倒是没意见,不过你一旦进去,属于人类的意识会快速消散的。” 在命源浓郁到极点的血巢之中,异鬼化将会百倍千倍的加速。 许元略微沉默,盯着面前的‘李清焰’低声说道: “把血神石玉佩给我。” “好。” 洛熙然很干脆的伸手成掌,“扑哧”捅入自己胸口,从中摸出了一枚血色玉佩,笑道:“给你。” 许元接过略微感应,确认无误后,瞥了一眼,祭坛边缘的裹胸公主。 目光对接,李清焰立刻心领神会的直接将她手中的那一枚掷给了许元。 洛熙然笑吟吟的问道: “这两枚玉佩是当初监天阁那一批人为了控制我们而造的,你想用它们进血巢做什么?” “一会你就知道了。” 许元手中握着两枚几乎一模一样的玉佩,对着洛熙然轻轻一笑:“如果蛮王在我出来之前赶到了,你帮我拖住他一下。” 说罢,也不待洛熙然回复,许元便直接便跳入沸腾的血池之中  沉寂,在祭坛之上蔓延。 看着许元的身影消失在血池之内,洛熙然猩红的瞳孔转而落在了祭坛边缘那两名人类女子身上,叹息着问道: “喂,长天平时都是这般自说自话的么?” “.”白慕曦被盯着看了一息,直接缩到了李清焰身后不说话。 李清焰则目光平静的与对方对视。 数息, 李清焰忽然开口,声音清冷沙哑: “长天他平时如何不关你的事。” 洛熙然闻言唇角勾起,英飒的眉眼饶有兴趣: “长天已经是异鬼了,会和本座一起活到世界尽头之人,为何不关本座的事?” 李清焰凤眸带上了一丝讥讽,看着那与自己一模一样的洛熙然: “用本宫样貌讨好本宫的男人,这便是异鬼之王?” “本宫?” 洛熙然抬起一根手指敲了敲白皙的脸颊,猩红的瞳孔带着一丝欣赏: “你叫李清焰对吧,想来应该是某个宗门的圣女吧?你先前一切本座都看见了,胆识不错,不若你也成为.” 话音未落, “嗡———” 一声巨大的嗡鸣响彻了整个洞穴! 突兀发生的变故让洛熙然与李清焰皆是不约而同的朝着那血池望去。 李清焰皱着眉头问道: “异鬼,这是什么?” “本座怎么知道?” 洛熙然凤眸之中带上一丝凝重:“你不是和长天一起进来的么?” 话语至此双方都没有了言语。 随着嗡鸣的发出,整个洞窟开始颤抖,巨大的祭坛周身转瞬之间便浮现了无数的血色纹路。 这是阵纹。 但与当今大炎阵纹不同的是,这些阵纹在充盈亮起后,便如同有生命一般的不断开始浮动! 而这些浮现阵纹只是一个开始, 以祭坛为中心,无数条丈许粗壮的血色阵纹充盈浮现于地面,沿着地窟的黑暗便蔓延了开去。 数息时间,巨大无比的血巢化为了一个巨大阵法! 诡异的血光映亮了整个洞窟漆黑,血池中粘稠的液体也逐渐开始沸腾! 补昨天欠的更  日8k 三百零六章 池底变故 随着一双踏云靴轻触那镌刻着繁芜斑纹的池底,几串气泡立刻飘然而起,沿着一道血色身影向着池面之上漂浮而去。 “咕噜.咕噜” 听着耳边传来水压翻涌之声,许元眼神中带着些许疑惑的打量着这处死寂地宫真正的核心所在。 虽然先前池子他跳得是很干脆,但心里其实慌得一批。 经历了与蛮王的那一战,不用洛熙然提醒,他已然清楚所谓异鬼化其实就是身体适应命源的一个过程。 身体每一次的受伤,命源在修复身体伤势的同时都会对他的身体进行改造。 待身体被改造到一定程度之后,这种异化便会反馈到意魂与思维之上。 会让异鬼下意识的认为吸食生灵是理所当然的,就如同人族需要进食稻米,需要朵颐肉食那般自然。 但在进入血巢,下潜的这段时间里许元却发现自己并没有任何的变化。 这很奇怪。 作为一名半异鬼,许元的身体能让他清晰的感受到这血巢中蕴含命源是多么密集而庞大。 而且,他也同样能够感到在进入池子的那一瞬间,自己的身体便如同一个黑洞般疯狂的吞噬着这周遭的命源。 抵达池底的这十数息的时间,他所吸纳的命源已经远远超过了地宫中那些菌毯的总和。 他意识一直都很稳定,稳定到他甚至有空思考出去过后怎么背刺洛熙然。 疑惑在心中一闪而过,许元便将这些念头压了下去。 虽然不知为何,但既然没有加速异鬼化那便是好事,暂时不用去管。 现在他的当务之急是从这地宫中出去,成圣的蛮王随时都可能追杀过来。 想着,许元目光便扫向了这处血池之底。 不过很可惜,他看不清,视线所及皆是一片无法穿透的血红。 略微思索,许元便将眸子闭上了,转而通过异鬼之躯与生俱来的共感来探查这血池之底。 一波诡异波动自许元周身蔓延,下一瞬血池中的命源在感受到这股波动之后仿佛受到了某种指令一般,疯狂的涌向他的身体。 感受到这突兀的变故,许元心底便是一凉。 这么些涌来的命源光是他能感知到的便已然是方才的十数倍,后续更是绵延不绝,若是全进了他身体,不得直接死在这? 而与这些命源一同到来的,还有那仿佛上帝视角一般的视野。 命源所及,皆是他的感知范围,毫厘必现。 这处池底的布局与他记忆中那张2.5D的地图虽然有着几分相似,但差距依旧是极大。 在《沧源》里这处血池只有它完全干涸过后,也就是杀掉洛熙然后玩家才能下来。 化作现实,这里的地界几乎大到许元几乎认不出来自己想找的东西在哪。 百丈高祭坛乃是中空的,而其地下还链接着一座壁面镌刻着繁芜纹路的一个正方体石穴。 不过好在通过异鬼的通感之力,他很快还是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阵眼所在。 那是坐落于石穴正中的一块巨石。 巨石表面极为规整成完美的六棱台,仿佛亘古不变的伫立在此。 异鬼通感给予许元的上帝视角能让他清晰的感知到,这石巢之中所有的阵纹纹路皆是棱台的边角蔓延而出。 而在棱台表面的正中,则是一块玉佩状的凹陷。 血神石玉佩。 没有丝毫的犹豫,断掉通感之后,许元脚下一踏,整个人便在命源血红的溶液之中划出一片气泡朝着那棱台飞驰而去。 落于近前,许元垂眸看向自己手中两枚几乎一模一样的血神石玉佩,眼中闪过一抹犹豫。 这里的插槽就一个,但插件有俩。 他该插哪个? 按照前世的记忆,许元觉得自己应该把洛熙然的这一枚插进去。 只要把一枚血神石玉佩插进去,这里下面就会打开一个密室,密室之内便有他现在需要的逆转异鬼化的解药,以及出去的路。 不过在这一刻,他心中隐隐有种想要将白慕曦这一枚插入凹槽的冲动,而且这种冲动在急速的增长。 好奇,以及对未知的探索欲。 思索一瞬,许元最终还是压抑下了自己这作死的念头。 游戏可以随时remake,人生不能。 什么事都好奇,最后只能害了自己。 “呼” 长长呼出一口气,气泡自唇边向上涌去,许元轻轻将洛熙然那枚血神石玉佩按在了凹槽之上。 而在玉佩插入凹槽之中的一瞬,六棱台的六条边角立刻泛起了一阵荧光。 随即, 轰隆隆—— 一阵震颤在许元脚底响起,六棱台的左侧那严丝合缝的地面逐渐开裂,出现了一张黑黝黝的密室入口。 不过神奇的是,血红色的命源却并没有顺着这开裂的空洞涌入密室,这入口处仿佛有着一层看不见的薄膜将其阻隔在了外面。 许元侧移数步,俯下一身子半蹲而下准备将这层不可视的薄膜击破,但却不想他的手直接穿了过去。 没有丝毫阻碍。 这层薄膜仿佛只会阻碍异鬼的命源。 略作思索,许元便踏步走下。 在身体彻底脱离命源粘液进入密室的一瞬,许元便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很臭。 这密室里有着一股万年都难以磨灭的腐朽臭味。 脚步不停,许元半眯着眼眸打量着这处存在了万年的池底密室。 密室内部与《沧源》中那简单而逼仄布局有些不同。 前世的这座密室,只有一个炉子,一个石桌,而石桌之上便是逆转异鬼化的解药。 但眼前这座密室的空间却很大,高约数丈长宽则有数十丈之长,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宽广的地下仓储,只是在这旷阔的地下的“仓储”之中并未有任何货物,而是遍布着各种炼药炉、玉石桌案,以及一些许元他在相府格物院见过的精密器皿。 几张从密室之顶垂落的屏风将偌大的密室分割成了四个区域, 历经万年,这些原本蕴含隔绝阵纹的屏风已然腐朽,让许元能够一眼窥得这密室的全貌, 甚至,能依稀可见万年前在这处密室中忙碌着说笑的宗门修者们  “哒” “哒” “哒” 轻缓的脚步声回荡在寂寥无声的密室, 皱着眉头踏步向下,身后命源渗入的血光将许元的影子在这密室之内拉的很长。 随着不断的深入,许元视线逐渐从这些陈设布局上挪到了远处密室内壁。 正对血池入口的墙面处有些诡异,那里堆积着很多人形干尸,它们拥挤在那边似乎在害怕着什么,密室内的恶臭也便是从那里传来的。 想着,许元的目光侧移。 左侧的墙面则已经被万年前的人族镂空,整面墙都被铸成了装放万千药材的抽屉玉格,一眼望去密密麻麻,不见尽头。 而右侧的墙面则被分割成了四座囚牢,每一座囚牢之中都镌刻无比繁芜的阵纹,且有着一具干尸。 哦不,准确说是三具干尸,其中有一座囚牢是空的。 许元没有立刻前去寻找解药,而是先去了右侧的囚牢。 因为他从这三具干尸之上感应到一股亲近,没由来的亲近,仿佛是来自血脉深处的本能。 来到囚牢之前, 许元盯着这三具干尸数息后,猩红的瞳孔之中骤然涌上了一抹嗜血的贪婪。 吃掉它们  吃掉它们。 吃掉它们! 没由来的,身体的每一块血肉仿佛都在呐喊着,让他吃掉它们,只要吃掉它们,他便能与那突破成圣的蛮王一战! 这股嗜血的冲动在心间泛起过后便迅速开始扩散蔓延。 若是许元还在沉浸在方才那种混乱之中,此刻他也许已经被这本能般的嗜血裹挟着冲进这囚牢吞噬起这三具恶心干尸。 不过还好他此刻的心绪是人类,压制住心头这种渴望,飞速的后退了数十步后这种冲动才逐渐消散了。 “呼” 许元呼出一口气,调整好心绪再度看向那三具干尸之时,他的眼中已然带上了一些不可思议。 圣人。 透过异鬼通感,许元能够感知到这三具异鬼生前皆是圣人级别! 按照异鬼特性,若是他吞噬了它们的魔晶  想至此处,许元下意识舔了舔唇角,不过旋即便压下心中的渴望。 他现在可是异鬼之身,这囚牢的阵纹可以封禁圣人异鬼,虽然过去了万年,谁知道其中余威消散没有。 万一这些阵纹对他起了反应,不用蛮王动手,他自己就得交代在这。 而且就魔晶而言,蜕凡异鬼的魔晶对于他压根没有这种吸引力。 这种本能的嗜血出现得太突兀,就仿佛被刻意勾引而起,万一这圣人异鬼能通过魔晶借尸还魂,他吃了人家魔晶估计又得被夺舍一次。 想至此处,许元最后看了一眼那三具干尸,心中生起一抹唏嘘。 圣人异鬼何其强大,万年前的人族居然还真敢圈养。 不过想想也是, 作为一头半异鬼,许元他可太清楚异鬼的躯体对于人族而言诱惑力。 单说永生这一条,便能让不知多少人如蚁附膻。 不过可惜最后还是被洛熙然跑出去了。 玩火自焚。 轻轻摇了摇头,许元的视线开始在密室内徘徊。 这空旷的“异鬼试验场”内的桌台很多,而且似乎因为发生了某些变故,这些桌台之上繁杂混乱,很多瓶瓶罐罐未经收拾就那么直挺挺放置了万年,想在这其中找到前世的那瓶解药应该并不是一件易事  思绪刚起,许元发觉自己有些多心。 寂静无声的密室中一道血影闪过,许元瞬息之间便来到了一处不起眼的桌案前。 而在这桌案之上,静静的摆放着一只玉瓶。 在异鬼的通感中,这东西就像是黑暗中的唯一光芒一样耀眼。 历经万年,它依旧崭新如初,其内蕴养着丝丝带着活性的液体。 随着许元将其拿在手中,其内乳白色的液体便如同有生命般的蠕动了起来。 妥了。 拿到解药后,许元没着服用,也没急出去,而是检查了一下这玉瓶的材质,从四周那些杂乱的瓶瓶罐罐中捡破烂似的找出了一个相同且完好的匀出去了一半。 做好这些,许元看着面前两瓶解药,眼中闪过了一抹满意。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洛熙然似乎并不知晓这血池之底存在的解药。 他磕了解药多半得被打回相府地板的战力,所以在此之前,他还得先忽悠,或者先强行把这乳白色的粘稠解药灌给那头异鬼女王。 思索间,许元便抬手对准了那些干尸聚集的地方。 “轰!!” 源炁涌出,无数的人形干尸被轰碎,其下赫然露出了一座石门。 信息无误。 这点倒是和《沧源》中一样,这些堆积如山的干尸之后是一扇门,只要轰开,便会露出来,游戏里他就是从那扇门中出去的。 得赶紧通知上面那些女人跑路了。 想着,许元周身源炁一震,瞬息之间便再度进入了命源血浆之中。 回到血池之底,许元下意识便想要浮上去。 不过看到那六棱台上的孔洞之时,许元眼中又闪过了一抹犹豫。 他想把另一枚插件插进插槽里试试。 一瞬的思索结束,许元抬手直接按在了那已然入槽的血神石玉佩之上。 源炁涌动,许元的手掌霎时如同章鱼触手般吸盘般附着在嵌入凹槽玉佩之上。 随着一声细响,玉佩顺利的被取出,许元随即便将白慕曦那一枚按在了其中。 没动静。 等了十几秒。 还是没动静。 许元眼眸之中闪过一抹迟疑。 前世《沧源》里只出现过洛熙然那一枚血神石玉佩,小白的这枚玉佩不会不是用在这的吧? “咕噜.咕噜咕噜” 正想着,几缕的细小气泡忽然自六棱台那规整棱角之上冒出。 见到这一幕,许元猩红瞳孔闪过一抹兴奋,拳头略微攥紧。 对了,果然有东西。 “咕噜..咕噜咕噜” 一连串的气泡浮现,随着一股淡淡的血色光芒,原本严丝合缝的六棱台逐渐沿着棱角处平摊开来  下一刻, 池底的纹路开始泛起耀眼红光,地动山摇的颤鸣传来。 周遭的变化许元已然无暇理会,他的目光已然被锁死在了那逐渐开裂六棱台之内。 这棱台里, 盘坐着一个绝色女子。 她身上腐朽的留仙裙因为液体的浸泡而飘散消失, 无暇的玉体随之映入许元眼中, 盘坐的玉腿修长丰腴,小腹平坦,腰细如柳,身段婀娜。 视线逐渐上移, 而看到她的面容的一瞬,许元脑海中忽然空白了一瞬。 女子容貌端丽温润,两颊线条完美,唇齿丰润但苍白,琼鼻挺翘精致,双眸紧闭,密集细长的睫毛随着水流轻轻颤动。 洛.. 洛熙然。 状态不太好,明天继续尝试补更 三百零七章 万年前 许元一双猩红的瞳孔死死的盯着女子的面容,脑海中瞬间闪过了很多驳杂的念头。 眼前仿若睡着的女人,或者说女尸与‘洛熙然’第一次露面时那张冷艳高贵的面容几乎一致。 不过若是细看, 比起上面那异鬼洛熙然,眼前这具女尸的眉眼间少了几丝凌厉的冷艳,多了几分似水的温柔。 许元很确定眼前所出现的女子在《沧源》中从未出现过。 上面那位‘洛熙然’确实通过异鬼那血肉编辑能力,给她自己塑造出一具近乎完美比例的人类躯壳,但归根到底那也是一团血肉组成的肉瘤物质。 而眼前的这具端庄盘坐的女尸  虽不着片缕,但身上的似水柔意却让人生不出一丝亵渎。 圣人躯壳。 当信息量超出自己的掌控,许元并不太确定眼前出现这女尸洛熙然究竟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 许元神色迟疑着,伸手轻轻按在了她肩头那赤裸肌肤之上。 “咕噜咕噜.” 触感冰冷而细腻,一串气泡在二人肌肤接触之地处向血池上方涌去。 缕缕命源自他的指尖注入女尸,但却没有丝毫反应。 因为进不去,强行塞都塞不进去。 女尸体表似乎对于异鬼的命源有着很强的排斥。 不是异鬼之躯  略微思索,许元准备用源炁来试试。 随着修者的实力提升,肉身不断源炁滋养,三品大宗师死后的肉身便已然可以百年不腐,眼前的女尸洛熙然能做到万年不腐,明显生前是尊圣人。 而且,这具女尸已经摆明了与头顶上那异鬼女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甚至有可能那头异鬼就是对方死后的后手。 风险越大,机遇越大。 若是能将其唤醒交好,请一尊圣人回去,下次许长歌再想对他动手,他老爹能在旁边干看着? 思绪至此,许元便立刻开始运转血元心陨诀调动源炁,但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彻底异鬼化。 异鬼化并不单单是改造身体,也会改造身体对于能量运用方式。 就像前世你不能用usb去插typec的接口。 异鬼斗法自然也不会使用源炁,先前与蛮王的那一战,让许元他现在体内的源炁已经完全被异化为了异鬼所用的命源。 想要挤出一滴源炁很困难。 不过无所谓。 他有丹药,丹药里面有源炁,炼化  一边想着,许元正准备熟捻的砸钱取药,却发现自己指尖的须弥戒无了。 啧,先前好像把自己身家给李清焰那管家婆看着了,一会上去后一定得先把身家都要回来。 几千万两,等到自己磕了解药这一身蜕凡修为无了,这裹胸公主重振妇纲,把他的钱充公,哭都没地方哭。 思索之间,许元已然运转起血元心陨诀炼化了几缕游离的源炁。 血色功法无愧于血色功法,血池之中的源炁何其淡薄,但血元心陨诀依旧能如海绵一般稀释出一部分纳入体内, 在这些入体源炁自动转化为命源之前,许元便立刻注入了眼前的女尸体内。 与异鬼的命源不同, 这一次,许元的源炁没有任何阻碍的进入了眼前的女尸体内。 时间悄然而过,许元不断炼化周遭空气中散佚的稀薄源炁注入。 随着逐渐深入,许元脸上的神色逐渐浮现了一抹凝重。 虽然没有深入圣人体内的经历,但只要是死亡,不管是战死,还是寿元耗尽,身体之内或多或少都会留下些许损伤。 源炁环绕一个周天,这具女尸体内竟然没有任何战斗过的痕迹,完好无损得就仿佛是主动主动意魂出窍? 念及此处,许元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抬头向着血池上方望去。 那头名叫洛熙然异鬼不会是  “哒。” 思绪骤然中断, 没有任何征兆,许元忽然自己按在女尸肩膀上的手腕被一只冰凉刺骨的手抓住了。 “.”许元。 ‘砰!’ 脚下猛地一踏,许元整个人瞬息之间直接消失在了原地,再度出现,已然是数米之外。 回首眼神凝重看向女尸,她依旧端然的盘坐在血池之地,周身静谧怡然,维持着这万年不变的姿势。 似乎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现实之中什么都没有发生  当然,许元自然不可能这么觉得。 虽然见识比不上那些真正蜕凡强者,但毕竟身体素质摆在这里。 他清晰感知到了方才并非幻觉,而且如今自己手里多了一些东西。 舔了舔唇角,许元即咧嘴一笑。 他发现这些老古董似乎都挺喜欢在别人身上留印记,魅神樱树的化身语初是这样,眼前这一具万年不腐的女尸亦是如此。 当然,其中差别很大。 语初当初毕竟是活着的,她是直接用魅神树身将魅神印记强行刻印进他的身体之内。 而这具女尸的留下印记的方式更像在死前在身体里留下了某种触发式的术法,且并非作用于他的身体本身,而是借助黑死菌甲这份媒介。 垂眸望去,原本已然完全融入身体的黑死菌甲在这一刻又再度浮现在了许元的掌心。 像是一层老茧。 而在这层单薄茧身之上,赫然镶嵌着一枚血神石玉佩。 正是先前打开六棱台时消失的那一枚。 目光所及,一些驳杂繁芜的纹路自嵌在他掌心的玉佩之上蔓延而出。 思索之间,许元探出意魂试图感应一下这些纹路所蕴含的力量。 而在意魂刚刚接触的这崭新的血神石之后,许元脑海中“轰”的一声多出了一些驳杂的信息。 无数的信息流如水流入渠般灌入了他的脑海! 感受到这些信息流,许元心中下意识便是一凉。 坏了,不会玩脱了,又要被夺舍了吧? 他现在虽然身体素质是蜕凡,意魂强度也因为异鬼之身而变强了很多,但本质依旧还是一个凝魂强者。 不借助洛熙然的间渊,源炁与意魂通感施展而出的道域都没法用。 一时之间, 血池之底除了那地动山摇般的震颤外便没有任何声息。 许元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全神灌注的准备硬接接下来夺舍。 许元看着数米外依旧端然盘坐的女尸,忽然发现自己似乎有些大惊小怪了。 这信息流并非夺舍,而是他的意魂激活了血神石玉佩中被解封的信息。 修行之道发展至此,这世间除了纸张,自然有着一些其他可以作为信息载体之物。 传承玉碟,传承阵纹,传承宝石,也就是前世许元修仙小说中的那些玉简。 不过这些东西都最终被时代所淘汰了。 虽然玉简这东西有着能够用意魂直接读取、能够用意魂波段加密、体积小、保存时间长、可以自动销毁一系列的优点,但这些优点都架不住这玩意造价太过高昂,且造价低廉的特制纸张也能大致满足需求。 心神略微放松之下,许元闭眸开始浏览起脑海中多出的信息。 玉监并非直接传输记忆画面,而是以文字为载体,就仿佛脑海里多了一本随时可以翻阅的书籍。 快速阅读着脑海中那些娟秀的字迹,许元的表情逐渐变得古怪。 这玉简里记载似乎不是功法,而是一本.“科研日志”? .我一直都很奇怪修者寿命为何如此之短,死去的三品修者肉身便可百年不腐,圣人更是可达千年,死后尚且如此,我人族圣人寿命应该远也不止二百余载,也许能从这些异鬼身上找到答案,不过当务之急是研究出逆转异鬼化的解药,这些从大荒而来异鬼已经破了迦南宗的秘境,中州已经沦陷了三分之一  .毫无进展的一月,不过有了我已经有了一个大致方向. .这些异鬼的道域似乎能够与低阶同类达成共振,扩散范围,如果能够借助这种特性,低阶修者也许能在战场上发挥更大的作用. .倩舞那女人似乎发现了如何分辨高层中被异鬼转化的人,阁主他们准备用它们引出高阶的异鬼,需要借用我的力量  .阁主太强了,一共斩杀了十三头圣人异鬼,应该暂时能够稳住局势. .白范畴他们知道被转化了,为了人族他们愿意成为实验体,不过用圣人异鬼来做实验体真的没有问题么. .为什么?为什么哥哥他要叛逃?人族如此危难之际,他居然叛逃了,阁主她要见我. 浏览至此,许元表情有些古怪。 哥哥? 叛逃? 姓洛? 嘶.不是洛老头那老王八吧? .阁主并未责难于我,不过哥哥他留给我的信息居然说人族的短寿与意魂有关,他要去寻求永生之道. .千循宗的唐婉儿那边发现阻断间渊之中异鬼共振的方法,不过异鬼已经侵蚀到大嬴洲了,我也得加快速度了. .万兴山脉出现了异鬼,古渊与异鬼接壤,山林地形似乎很适合菌毯生长,这些妖族终于愿意参与战事. .药神宫的苏洛尘制造出一种能够腐蚀黑死菌毯的药粉,真不愧是药神宫的圣子  .阁主他们准备筹备反攻了. .解药有眉目了,用骨灵果为主料炼制药粉能够抑制住异鬼体内的命源对身体的修复.异鬼驱逐了,我的解药还没有研制出来,阁主和药神宫那些人达成了合作,准备扩建这处地宫,这应该算是好事吧,不过我们监天阁如此衰落,他们居然没有围攻我们监天阁的打算.地宫开始扩建了,送来了很多异鬼样本,唐婉儿和苏洛尘甚至还来了一头本源异鬼,据说这头异鬼是阁主亲自进入大荒抓获的,有了他们帮忙这次的进展应该会快很多  .唐婉儿和苏洛尘他们好像不是过来研究解药的,他们在研究那头本源异鬼的身体. .唐婉儿和苏洛尘在用地宫中的活人做异鬼化的实验,这也太过分了,我想叫停他们,被阁主训斥了一顿. .唐婉儿以我在逆命散的基础上做了些许改造,已经明显可以抑制住命源对于活人身体的改造. .唐婉儿方法似乎是对的,需要先从阻断命源改造生灵的方向着手. .苏洛尘来安慰我,他们俩是对的,若不是我如此犹豫,就不会浪费那么多时间,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强者因为异鬼化而被处决,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百姓死于异鬼.逆命散在我的改造下已经初步可以逆转异鬼化的进程,不过只对半异鬼有效.除了解药,他们俩人居然在研究如何控制异鬼,不过若是能控制异鬼的话下次天下大劫也许就不会如此生灵涂炭,为了整个目的,牺牲一部分人,应该是必要的  .解药的进程已经接近尾声,他们俩邀请我一起参与进对操控异鬼的研究,我答应了. .操控异鬼本身似乎并不现实,不过也许能绕过异鬼的本体,通过他们体内的那些菌毯的特性来做. .有了研制的方向,我们的进展得很快,毕竟苏大哥他对这些黑死菌毯特性了如指掌. .添加了蚀心茹的逆命液已经可以彻底吞噬半异鬼体内的命源,但会对半异鬼的身体造成不可逆的伤势,而且一旦用于彻底异鬼化之人,他们会直接死去,得再继续改良. .阁主已经有三个月没派遣人过来问询进度,不过好在药材和各种器皿依旧在不断送来.我想回监天阁取回药材,但被拦下了,不对劲.逆命液研制出来了,不过不能让他们知道.通过菌甲操控异鬼的晶石已经研制得接近尾声  .我用异鬼化感染了一名源初,通过操控晶石从他那里得知了一切,监天阁果然已经再被那些宗门围攻了!他们想将阁主转化为异鬼再加以操控! .我把所有克制阵纹操控方式一同印进了玉佩  .我与本源异鬼达成合作,唐婉儿和苏洛尘已经被感染转化. .我准备夺舍那头本源异鬼的躯体,再用玉佩操控阵法将我们一起杀掉. 今天无了。 三百一十章 出地宫 “呵你这凝魂小鬼心智倒是坚毅。” 洛熙然的语气放松了许多,带上了一丝笑意:“虽然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但看来我倒是可以不用分心助你维系意识。” 许元听到这话,心中莫名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不是,伱什么意思?” 洛熙然哼笑一声: “意思是让你这不尊老幼的小鬼头收敛点,大话别说在前面,疼的还在后面。” 许元唇角的狞笑略微一僵:“什么.” 话刚出口,他整个人便是猛地僵住。 因为异鬼化,许元那双狭长的丹凤眼中已然没有了眼白,唯剩一双泛着妖冶光芒的猩红双瞳。 而在这一刻, 无数色丝线在双眸中的乌黑中骤然浮现,密密麻麻如同蛛网般错综复杂,整双眸子看上去完全变成了骇然血色。 许元忽然觉得自己挺傻,真的。 血元心陨诀造就先天道体的方式很简单,按照的特定的修行方式,不断的将识海与经络摧毁再重铸。 而如今洛熙然现在要对他做的事情也大同小异。 通过她万年前发现的手段,用命源与逆命液不断的让他的身体在异鬼与人族之间反复横跳,来达到生命层次的跃迁。 在仿佛取之不尽的命源滋润之下,许元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体内菌甲正在以一种几何倍的成长着,而随之增长的还有那从意魂深处蔓延到四肢百骸骨的痛觉。 洛熙然似乎能够观察到许元的意识状态: “如果时间充足,我们可以慢慢来,但小鬼你方才也说了,有位圣人随时都可能会追杀至此,所以我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 无尽的疼痛让许元没有立刻说话,过了许久,他才颤颤巍巍的出声笑道: “那那你可再快点” “什么?” 洛熙然这一次带着些许凝重:“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身体因为剧痛而微微颤抖着,许元用意魂传去的声音都带着些许颤抖: “我我还有心神与你传音,叫你快点就..就别废话额啊!!” 话音未完,许元的声音变为压抑着痛苦的低吼。 血池之底也霎时以许元为中心形成一个巨大漩涡。 蕴含命源血色液体被裹挟卷来吸纳,变为透明之后又被漩涡卷走。 在绵延不绝的针刺剧痛之中许元并没有放下戒备的心神,反而更加小心的检查着自己的身体,以及与自己共生的菌甲。 他并不信任自己这位新认的大龄义妹。 洛熙然方才所说的话是真的,他与她如今算是一体共生关系,但问题是共生也是得分个主次的。 洛熙然作为一个敢主动把自己练成灵韵精怪的狠人,让她选择做小,被他操控应该不太现实。 在池底漩涡的中心时间过得很慢。 而在这一分一秒流逝的时间中,许元逐渐感应到自己身体发生了一些本质性的变化。 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不似人族的意魂与源炁,也不似异鬼的命源与通感,但他就是能够感知到周遭的一切。 像是四种能量的融合造就出的崭新之物。 而通过这种迥然相异的感知手段,许元骤然发现了自己方才无法感知到的一些事情。 比如他与血神石之间的联系。 洛熙然没有骗他,她与他现在确实是共生一体。 而且这种共生一体还是以他为主,菌甲没了,他依旧能够存续,但若是他死了,菌甲也会随之凋亡。 许元肆无忌惮的体验着这崭新的感官手段。 就像近视之人,重获了一双清明之目。 灵视。 剧痛依旧,可这份剧痛带来的好处让许元心中止不住的兴奋。 他比不上大冰坨子和许长歌那些力压一个时代的真正天才,但他可以开挂。 软件设施比不过,把硬件拉满之后一样可以爆杀他们。 享受忍受着身体与意魂剧痛的同时,许元不断的用这种崭新的感知手段朝着四周蔓延而去。 他感知着血池中命源与源炁,感知洛熙然那具不着片缕的完美玉体,感知着他与血神石之间的联系  等等。 在灵视扫过血神石之时,许元心中立刻升起了一抹警惕。 变淡了。 他与血神石之间联系似乎变淡了一些。 心中略微一沉,许元不动声色的运用灵视的手段检查起自己的身体。 然后, 他便发现体内的菌甲正在以一种缓慢的速度从他体内剥离。 是的,剥离。 在逆命液与命源不断冲刷改造他躯壳的同时,吸纳了绝大部分命源的菌甲同样在发生着细微的异变。 它.在逐渐具备着单独生存的能力! 发现了这一点,许元猩红一片的双眸不动声色的扫过血神石。 果然有小动作  洛熙然隐藏部分信息的事许元其实并不意外。 若是对方一上来就对他毫无保留,许元觉得自己反而会坐立难安。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无缘无故的爱与恨。 相识不过半刻钟,许元他弄不清楚洛熙然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同样的,洛熙然也不会清楚他许元是个什么性格。 虽然达成了合作,有着共同的利益,但谁也说不准对方会不会是个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小人。 这种情况,只要不是个傻子都会给自己留下一些回转余地。 想至此处,许元略微压下心中的思绪。 就目前的洛熙然的小动作而言,倒是似乎没有想要恩将仇报的意思。 洛老头这妹妹吸纳命源的举动虽然是在悄悄将菌甲从他身上剥离,但同时也确实是在帮他重塑人族之身。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在许元灵视的窥伺之下,洛熙然依旧自顾自的控制菌甲吞吐着血池中的命源。 及拿到这一幕许元心底略微有些古怪: 她.似乎并没有发现他已经发现了她的小动作。 为什么? 是觉得不在乎? 还是她感应不到他灵视的窥探? 思绪间,洛熙然带着一丝笑意的声音忽然传来: “凝魂小鬼,你这心智坚毅的程度真的很不错,若是万年之前,我见了你大概会动收徒之心。” 听到这话,许元忍着疼,颤抖着笑着回道: “呵万年前,难道没有长..长兄如父这种说法?你收我为徒辈分不久” “嘴碎,你小鬼真是.罢了。” 洛熙然冷哼一声打断,低声的快速说道:“一会你不要惊慌,我会暂时断掉与你之间联系,将菌甲从你身体剥离,再从外部助你将身体稳固,再行进入你的身体。” “.”许元一愣。 洛熙然这话把她整不会了。 因为对于这转化过程的不了解,许元无法判断洛熙然是因为发现了他的窥伺故意这样发言,还是因为这转化真的需要先将菌甲剥离。 洛熙然见许元不说话只以为对方是在忍受疼痛无法发声,声音柔和了些许: “待到我将菌甲剥离出来,按照我当初的研究,你的疼痛应该会缓解很多。” 许元依旧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感知着自己的身体。 而洛熙然也没有再继续说话,只是继续运转着自己当初不断验证的过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许元心中逐渐开始有些发怵。 倒不是因为洛熙然骗了他。 接下来的一切过程都如洛熙然明面上对他所诉说那样。 菌甲再从他身上剥离出来之后,洛熙然便立刻又再次操纵菌甲附着在了他身上,释放着那种能够将血肉强行粘合在一起的进行血肉编辑物质。 菌甲释放的未知物质、命运、逆命液三种相辅相成,不断重复的淬炼着他的身体。 让许元发怵的是,这洛熙然压根不知道他的身体在此番的淬炼之下已然诞生了一种崭新的灵视。 换而言之,这女人其实不知道用‘逆命液’与‘命源’相互作用的炼命之法会给实验体带来怎样的后果。 这次的淬体,完全就是这女人为了验证万年前自己猜想的一次临床实验。 有可能会成功,但也有可能会暴毙。 而且更重要是,做实验的小白鼠并不单单只是他许元一人,如果他在这实验中暴毙,以他和她之间这共生关系,洛熙然她也会跟着一起暴毙。 这洛熙然也特么是个疯婆子。 心绪之间  洛熙然的声音已然再度传来,原本温婉如水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着的兴奋: “凝魂小鬼,暂时结束了。” 回神,身体的疼痛已然完全消失,许元略微感受了一瞬自己身体的变化,眼中闪过一抹疑惑,意魂传音道: “我们这是成功了?异鬼之躯带来的蜕凡修为不会消散么?” 虽然身体发生了一些本质的变化,但这异鬼化带来的蜕凡修为并没有消散。 “你想得倒是挺美。” 洛熙然的声音带笑:“毫无代价得力量这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好事,你现在依旧是半异鬼,你先等一下。” 说着, 她婉转动听的声音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期待: “不过呢我们已经算是成功了了一半,现在只要从这血池中出去,我再控制菌甲附着在‘启’的身上,将他属于本源异鬼的命核吸纳过来,再行回道你的身体之内,将本源异鬼的命核与你相融,最后再行.” 听着对方这絮絮叨叨的话语,许元有些不想搭理这疯婆子。 这女人是真不怕死啊。 那可是本源异鬼的命核,一旦失败  想着,许元忽然打断了她的话语,问道: “洛熙然你就这么毫无保留的帮我?” “什么?” 从血神石中传出的女声带着一丝不解,旋即似是意识到了许元所指,带着笑:“你这小鬼是觉得这世间不应当有无缘无故的爱?” “爱倒不至于。” 疼痛消失之后,许元语气也轻缓了不少:“但怎么说咱们之间应该还没到这么熟的地步。” “真是的,小鬼就是小鬼,整天想着蝇营狗苟之事。” 洛熙然的声音很是坦然,带着一丝属于圣人的气度,毫不顾忌的说道:“若不是你出现救了我,我大概此生会一直留在这地宫,直到最后一丝灵韵彻底消散,这是你对我的恩,我作为监天阁圣尊向来恩怨分明,自然不会做对你不利之事。” 许元沉默了少许: “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这么说倒也不尽然,我也是有私心的。” 洛熙然笑声清脆,语气悠悠:“我本就应该在万年前死去,如今既然还活着自然是想要验证一下当初自己的想法是对还是错,人族的寿元不应当只有这么区区二百载。” 说话间, 洛熙然的声音略微凝重下来:“行了,小鬼,其他的咱们之后再说,先上去吧。” 许元闻言立刻出声问道: “那头异鬼你有办法短时间内对付?” 洛熙然闻言,声音略微显得有些古怪: “你疯了么,你是准备在这血巢之中对付‘启’?” “啊?” 许元眼神带着一丝不解:“这话什么意思?” 洛熙然叹了口气,低声说道: “‘启’作为本源异鬼当初那是圣人强者,即便如今只是蜕凡,也不是你短时间内能应付的,若是没有圣人追杀,我与你这小鬼合力倒是能够在这血巢中将她击杀,但如今嘛.” 说话间, 许元掌心的血神石突然泛起了一阵巨大的光芒,血巢之中的震动赫然爆发而出。 血池之中残余的命源顺着无数的阵纹蔓延而出,更加剧烈震颤响起在巨大的血巢甬洞之中。 许元见到这一幕心中骇然: “这是阵法?” 洛熙然笑眯眯的回道: “你也别抱希望了,这是破开地宫的阵法,当初我留下的另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方式,若是异鬼再现人间,被各宗围攻的监天阁也能从中缓一口气。” 话音刚落, 洛熙然脚下一踏,已然控制着许元的身体朝着血池湖面疾驰而去。 许元下意识想要回首看一眼那依旧在池底静坐的完美娇躯,却被洛熙然止住,带着一丝冷意: “你做什么?” 见状,许元轻咳一声问道: “我没别的意思啊,就是问问熙然你的这具躯壳不带走么?” 洛熙然沉默少许,洒然轻笑道: “尘归尘,土归土,一具躯壳而已” 今晚无了 三百零八章 洛熙然 玉简中的娟秀文字到此戛然而止。 在心中将信息整理思索片刻,许元抬眸看了一眼那边即便过了万年依旧完好的女尸,眉头逐渐皱起。 这玉简中的信息量很大,而且其中不少到了如今也依旧是有着极大的价值。 万年前异鬼大劫、监天阁衰落的原因、对于人族强者寿元的猜测、异鬼解药的炼制材料以及手段等等  这些皆是无价的情报。 不过目前对于许元他最有用的,还是这玉简中关于地宫内斗的记载。 从其中描述来看,万年前这处地宫中最为关键的人物有三位。 苏洛尘、唐婉儿,以及洛熙然。 他们三人不管从修为,还是在地面之上的身份,皆是这处地宫绝对权力中心。 在他们三人之中又是以洛熙然为主,毕竟她似乎是有权力叫停其余俩人的“科研项目”。 而这地宫之中最主要的两个项目,第一个“逆命液”的研制洛熙然占据着绝对的主导,第二个操控异鬼的血神石,也是按照洛熙然提出的大方向研发的。 再加之这处地宫是由监天阁牵头筑建,洛熙然这地宫“总工程师”的身份基本上可以坐实。 而这种以洛熙然为主,唐、苏二人为辅的权力模式一直持续着,直到“逆命液”与“血神石”即将被彻底研发成功的时刻.地面上的人族内战爆发了。 虽然异鬼大劫让人族源炁大伤,十室九空但该内斗的还是得内斗。 监天阁被围攻是必然。 王朝更替都讲究个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你监天阁窥伺未来直接把所有宗门上升的渠道堵死。 而且唯一能带来变数的不可测者还被针对,要么加入,要么死。 这种情况谁会愿意监天阁这么一个能窥伺未来的庞然大物在自己头顶压着。 好不容易异鬼大劫让其衰落到极点,等到监天阁缓过劲来,大家又得和以前一样被压在底下过日子。 而这场人族的内战自然而然的便从地面延伸到了这处与世隔绝的地宫之中。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密闭空间的狼人大逃杀。 由于进入试验阶段的“逆命液”和“血神石”皆是需要洛熙然才能彻底完成,她并没有第一时间被偷袭处理掉,而是被断绝了与外界的联系。 当洛熙然真正发现自己的处境,以及对方真正的目的之时,已然是死局。 地面战争开启之时,得到信息的唐婉儿与苏洛尘必然在那时起就做了准备。 两个项目研制成功之时,就是她洛熙然的死期。 至于一直拖着? 唐婉儿和苏洛尘也是此道大拿,时间一长,只要看出端倪即便未能彻底完成二人也绝对也会直接动手。 这是一盘死棋。 不过既然死棋解不开,那就直接掀棋盘。 什么‘逆命液’,什么‘血神石’,大家一起死,尘归尘,土归土,都别想要。 想到这,许元神色略微古怪。 从事后诸葛来看,宗门对监天阁动手的时间略微早了一些。 他们应该先等到这边的‘逆命液’与‘血神石’彻底完成,先把洛熙然做掉,抢夺成果过后再行动手。 他可太清楚异鬼化对于修者的战力加持有多大,万年前那位监天阁阁主再强大,也不可能是一群半异鬼圣人的对手。 毕竟,异鬼可是不怕死的。 不过随即许元便觉得自己有些太过于自以为是了。 他能想到的,万年前的那些老狐狸自然也能想到,应该是当时的监天阁发现一些端倪,导致他们不得不提前了计划。 如此说来玉简中信息的逻辑是通的, 但问题是,万年后的地宫与玉简中的记载对不上号。 很多的东西都对不上。 血巢中那位异鬼女王大概率就是玉简中洛熙然的夺舍对象,而且看情况,她的夺舍似乎算是成功了。 但既然成功了, 为什么这异鬼女王这么多年都没想着进入这血池之底? 这异鬼女王与他许元合作最重要的基础之一便是他可以带着她逃出去的。 异鬼化只会改变思维逻辑,不会影响记忆。 就算彻底变为异鬼过后的思维转变让她不会想着借助‘逆命液’恢复人身,那也可以通过下方密室里的那条路逃出去这地宫。 还有, 为什么当初洛熙然手中能够操纵异鬼以及地宫大阵的两枚血神石玉佩会被分开? 为什么洛熙然千年不腐的圣人之躯,如今已然万年了依旧保持着完好? 很多的疑惑在许元心中生起,下意识的他再度看向了那玉体横陈的无暇女尸,眼中浮现一抹若有所思。 他所看到的信息都是以洛熙然当初的视角所记载的。 计划是洛熙然一人的计划,而变化这东西永远要比计划来得要快。 其余的人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唐婉儿、苏洛尘,甚至那头与洛熙然合作的本源异鬼,必然都有着自己的后手。 也许是那只本源异鬼背刺了洛熙然,也许是那苏洛尘与唐婉儿临死之前发现了什么然后进行反扑造成的。 想着,许元心念一动,另一枚血神石玉佩骤然出现在了他指尖。 按照信息来看,这两枚血神石是可以操控这地宫内的大阵的,但他现在不知道怎么用。 如果血神石玉佩有‘玉简’的功能,那么异鬼女王洛熙然的这一枚应该也蕴藏着一些东西。 也许其中便有操纵地宫大阵的方式。 思绪打定,许元身形一闪再度回到了女尸身旁,装模做样的抱拳行了一礼: “咳,我与你哥是老友了,如有得罪,待他有了肉身,我请他去勾栏。” “.”没人应声只有几串气泡从许元唇边向上而去。 见状, 许元俯下了身子,将那枚玉佩按在了女尸的胸口。 随即,盘坐对面,心无旁骛的开始运转血元心陨诀炼化源炁灌入对方身体。 按照方才的经验来看,这具女尸体内的经络便是解开这血神石上面信息封印的开关。 与方才一样,许元的源炁很快便渗入到了女尸身体之内。 不过与上一次不同的是,许元这次的视线一直都牢牢的锁定在女子身上,任何变动都尽收眼底。 随着源炁在对方体内经络流转,许元心中再次有些咂舌。 洛老头这妹妹的尸身保存的太完好了,要不是没有了生机,就宛若一尊沉睡在血池之中的女神。 “咕噜.咕噜” 当许元的源炁透过血神石在洛熙然的身体之内运转了一个周天之后,一串气泡突兀的从血神石与洛熙然胸口肌肤接触的位置冒出。 随即,这一枚血神石就这么直接消融进入了她的身体之内。 见到这一幕,许元的目光略带惊喜。 对了。 指尖从洛熙然的胸口挪开,许元目不转睛的等待着对方的变化。 一息。 两息。 三息。 除了池底偶尔翻涌的气泡,便没有了任何动静。 许元眨巴下眼猩红双眸略微睁大。 喂,大姐,你别把玉佩给吃了不给我啊? 别啊,姐,动一下!把玉佩吐出来,上面还有个圣人大肌霸等着呢! 思绪之间,许元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 他想起方才虽然触感上是对方抓住了他的手,不过实际应该是他与对方有着肢体的接触。 想着, 许元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角,抬起指尖轻轻戳在了血神石消失的位置。 指尖与柔嫩白皙的肌肤相触, 下一瞬, “轰——” 许元脑海之中忽然像是炸了一般耳边响起一阵嗡鸣, 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迟缓,整个身体直接不受控制的朝着前方倒去。 洛熙然端然盘坐交织的丰腴玉腿在眼前逐渐放大,很漂亮,完全不像是万年  不对,尼玛的,不会真是夺舍吧? 许元想动,但在这一刻他的身体不再接受脑子的指令一般。 而在二者肌肤即将相触,许元忽然抬手撑住了下方的石板地面止住了倒下的势头。 这个举动并没有让许元心里好受,反而让他感觉到了一丝凉意。 哇凉哇凉的。 因为,这个指令并不是他发出的。 他的身体,自己在动。 而下一刻, 他就彻底进入一种非常奇怪的状态。 他的身体脱离控制,不由自主的动了起来。 撑着地面,缓缓的站起了身,‘许元’不急不缓的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 哦不,准确说是在看嵌在他掌心中的血神石玉佩。 此时此刻,这枚血神石玉佩的外观已然发生了一些改变。 颜色变了,原本如鲜血般的颜色变得暗沉而诡秘。 两枚血神石玉佩,合二为一了? 许元心中感觉自己玩脱了,但又略微觉得有些奇怪。 按照相府内参中的记载,夺舍会把原主的意识磨灭掉,而他现在的意识非但没有被磨灭,反而很是清醒。 像是被什么东西上身操控了。 正想着,许元忽然又恢复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恢复自由后,许元下意识抬起手在自己面前晃了晃,不得不说刚才那种身体失去控制的感觉有些奇妙? 不过,原理是什么? 想着,许元下意识侧头看向那依旧端然盘坐的洛熙然。 不过这个举动在执行到一半之时,许元忽然有丧失了身体的控制权,转到一半的头很自然的回转了过去,继续垂眸盯着手中的血神石。 控制权回归。 许元眼中闪过一抹古怪,再次试图看向不着片缕的洛熙然。 僵住,看血神石。 再转,再僵。 “.”许元。 深吸了一口气许元忽然低声说道: “洛熙然?” “.”没人应声。 见状,许元又开始转头。 僵住。 “伱没完了?” 一道温婉但带着些许冷意的声音突然响起在许元的耳旁。 许元听到这声音,再度发文: “洛熙然?” 温婉的声音也没有回答,冷意不变: “凝魂小鬼,你家长辈没有教过你尊重.罢了,我传你一份用意魂交流” 感受到这一抹熟悉的意魂交流的波动,许元咧嘴笑了,将自己的意魂与掌心的血神石相连,直接打断: “不用,本公子会。” “.”那头没有回话。 许元见状轻声笑着继续问道: “你是洛熙然?” “为何你会这种传音手段,你是” “我是你哥的朋友。” “.”洛熙然。 半晌, 温婉的声音带着些许迟疑:“.洛道凡?” “对,就是这老头。” 许元回答得干脆明了:“如果不是我爹把他要走了,我带着他,你们兄妹估计也就能重逢了。” “.”那头又没声了。 这小子三言两语间蕴含的庞大信息量让她一时之间有些摸不准现在得情况。 见对方不说话,许元可没有心思拖下去。 他下来的时间虽然不到半刻钟,但那蛮王大肌霸圣人可是随时可能追杀过来。 得争分夺秒。 “闲话少说,洛熙然,本公子有事要问你,你不是要夺舍那头异鬼么,为什么会在这?” 洛熙然心绪有些古怪。 时间应该过去了很久,但没想到居然礼崩乐坏到这种地步。 凝魂见了她这圣人,难道不应该恭敬的喊前辈然后再  “说话啊!时间很紧。” 许元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耐:“你是洛老头妹妹,咱们就是自己人,赶紧的,外面有圣人要追杀我。” “呼” 话落,一声轻呼,洛熙然的声音温婉,回答也很简略:“因为我失败了。” 许元闻言眼神一凝,正欲开口说话,洛熙然便再度开口了,听上去不急不缓,但意魂交流只在一瞬之间: “你应该看了我留下的玉简,不过那是我给唐婉儿与苏洛尘留下的幌子。” “幌子?” “我真正的后手其实是在唐婉儿与苏洛尘体内下的药剂,一种另类的‘逆命液’,只要他们异鬼化到一定程度,身体便会溃烂直到彻底死去。” 洛熙然温婉的声音带着几丝阴寒: “当然,我自己也被他们二人中下了不可逆转的毒药。” “所以,你其实是想诱使逼迫他们去夺舍那头异鬼。” “嗯,你很聪明。” 许元眼眸闪烁片刻,抬眸看了一眼血池的顶端: “可外面有一头顶着你的脸和名字的异鬼。” “那应该是唐婉儿或者苏洛尘。” 洛熙然的声音很平淡,带着几丝唏嘘:“当然,也可能是那头叫做“启”的本源异鬼,我在实验之时在启的体内做了手脚,谁夺舍了它,记忆会被潜移默化的改变。” 许元听到这,提醒道: “她喜欢自称本座。” “那它应该是‘启’,没想到他们三人居然是这异鬼活到了最后。” 许元深吸了一口气,盯着掌心的血神石玉佩,试探着问道: “那你为何说自己失败了?” “你不是已经看到了么?” 洛熙然带着一丝落寞: “我现在是血神石的灵韵精怪,但却连你这半异鬼都无法完全控制。” 今夜也无了 三百一十一章 为什么? 轰隆隆—— 伴随着血巢剧烈的震颤,祭坛之巅的三女皆是神色各异。 白慕曦咬着唇角,眸中隐隐带着几缕期待。 李清焰一双凤眸之间闪烁着赤红的火光,源炁霎时扩散而去扫视着整个血巢的阵纹。 而对于她的举动,‘启’几乎一瞬之间便有了察觉,回眸望来,凤眸中带着审视: “你在做什么?” 在‘轰隆’的震颤中,李清焰与眼前这与自己相貌无二异鬼对视一息,声线清冷: “既然你不清楚自己的老巢的阵法,本宫替你检查一下。” 闻言,‘启’的一双凤眸带上了一丝玩味: “哦?不过伱这女人居然也懂阵道?” “略懂。” 李清焰不冷不淡的回道:“怎么,担心本宫在其中做手脚?” “呵” “你若修的炁道本座还会略微忌惮,但修武道的源初修为还不至于让本座忌惮。” 炁道的攻击手段千变万化,杀招层出,即便是蜕凡强者稍不注意也可能在其手中翻车。 但武道嘛在能够施展道域之前,基本只能靠着近身肉搏。 一力破万法的修行之道遇到肉身比自己更强之人,基本上是不可能翻出什么浪花。 红袖飘舞,仿若孪生双子绝色佳人无声对视。 “所以你这是在担心长天,担心他用这大阵对你不利。” 李清焰平淡抬开‘启’倚在她肩头的臂弯,凤眸之中闪过一抹讥讽:“本宫记得你方才刚说过,要和他厮守到时间尽头么?怎么如今就变得如此不信任他?” “本座的信任是给未来彻底异鬼化的长天。” ‘启’并没有在意李清焰的讥讽,笑着揉了揉被打开的手腕,伸手将白慕曦拽了过来:“而在这之前,自然是得要有一些防备。 李清焰心间知晓对方这是准备以她二人为筹码,没再理会这异鬼女王,特殊的源炁感知之法沿着祭坛向着遍布溶洞粗壮阵纹扫去。 为将者可以只懂控制军阵冲杀,但为帅者却必须要对这世间修行之道有所了解。 因为战场瞬息万变,世间术法也千奇百怪。 可以不精通,但最起码在变故发生之际,主帅要能够在军师幕僚的帮助下分辨出敌军所用的手段,并采取反制。 而阵道便是其中之一。 毕竟战争本质就是用尽一切手段将敌军击溃,而阵法算是能以最小代价剿灭敌人的方式之一。 在军旅之中她见过很多的阵法, 幻阵、困阵、杀阵对人、对军、对城  不胜枚举。 当源炁将阵法纹路粗略扫过之后,李清焰便立刻意识到到眼前这座将整个血巢包裹的阵法实质是一种针对高阶修者的困杀之阵。 因为仅是略懂,李清焰无法分辨其中的关键,只是感觉这困杀之阵的能量运转逻辑有些混乱。 这世间大部分的困杀之阵皆是向内,而眼前这座阵法的能量运转方向此刻却是在向着阵外汇聚  “扑通!” 血池中忽地溅起一阵水花,一道血色身影轻柔的落在了三女身旁。 扫了一眼俩站在一起的红衣女子,许元用灵视略微分辨真假,开口说道: “阵法已经被我激活,随时准备出去。” 说着, 许元侧眸看了一眼‘启’,低声问道: “洛熙然,那蚩崶现在的状态如何了?” ‘启’美眸含笑,莲步微移走到近前,盯着他那一片赤红的眸子,温柔笑道: “他应该还在稳固境界,一时半会应该还过不来。” 听闻此言,许元心中石头暂时落地。 看来突破圣人境界的时间远比他想象中的要长  “长天.” 思索间,眼前的‘李清焰’忽然踮起脚尖,小巧挺翘鼻尖在他的脖颈处嗅了嗅: “本座.怎么感觉你好像突然有些变了?” 许元眼眸眯了眯,不动声色的抬起手掌把住她的肩头,许元将启往外推开少许,咧嘴笑道: “是么,变了什么?” 启歪着头打量了许元数息,瞥了一眼他的手掌: “嗯也许是本座的错觉吧。” 话落, 许元轻哼一声,正准备将手拿开之际,变故陡然发生! 李清焰模样的‘启’右肩陡然开裂,整个上半身略微向着左侧倾斜,红色衣袍连带着下方血肉逐渐撕裂开来。 霎时间, 冷艳绝美的‘李清焰’肩头斜着开裂出了一张两尺长的狰狞的口器。 其中白色的獠牙遍布,恶心而粘稠肉须瞬间将许元放在她肩头的手缠住包裹! 见到这一幕,许元忍着恶心没有抽回手。 妈的。 血肉怪物终究是血肉怪物,外表与自家的裹胸公主再怎么相似,也不过是一团血肉强行揉造出来的。 正欲开口说话,一旁的李清焰的声音便先行传了过来: “洛熙然,你对长天做这么恶心的事情,能别顶着本宫的样貌么?” 她的声音很冷,带着一股浓郁的厌恶。 战场之上,她见过比眼前这一幕更加恶心的画面。 但亲眼看着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女子,肩头开裂成恶心怪物去吃自己男人的手  她接受不了。 启听到这话,瞥了一眼面容冰山的李清焰,也没生气,轻笑着说道: “恶心么?可这种程度的身体变化,长天现在也能做到,你觉本座恶心,也就是觉得长天恶心咯?” “别乱说,我不行。” 许元连忙开口否认:“你要是想检查我的身体快点。” 启轻哼一声,带着些许醋意,道: “长天你可真护着她,待到你成了异鬼,本座帮你把她转化了?” 许元感觉有些顶不住了。 ‘李清焰’带着醋意的面容虽然漂亮,但这开裂的身体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见许元不再说话,启也便自顾自专心的检查起他的身体。 许元没有阻拦对方命源渗入他的身体。 这是互信的必要,他必须让启相信自己的异鬼是不可逆的。 而且洛熙然在上来之前与他说过,虽然有了一些变化,但他如今依旧是异鬼之躯,启大概率是看不出端倪。 命源检查一圈, 启皱着眉头,沉默着将许元的手掌从她肩头开裂到腰间的口器中吐了出来。 随后,生在‘启’身上的巨大口器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无数血肉触须缝合在了一起。 而启,也再度变成了和李清焰一般无二的倾城绝色。 不过此刻,她那双猩红的凤眸中带上了一丝审视,声线不急不缓: “长天,庞大的命源可以给异鬼带来力量,但若太过庞大,是会侵蚀掉理智的。” 这个理智不但是指人族,也是指异鬼。 短时间大量吸纳命源,会让灵智异鬼加速变为只知厮杀的野兽。 说着, 启眼中闪过一抹危险的神色: “长天.你能否告诉本座,为何你进入血池后体内的命源并未增加?” 许元盯着她,毫不在意的笑着说道: “要不你猜猜?” 启美眸闪烁: “血神石?” “聪明。” 许元这点倒是没有隐瞒因为隐瞒不住,低声道:“万年前人族研制出来的两枚血神石不但能够操纵血巢大阵,亦可以操纵异鬼的菌甲,这点.你应该知道吧?” 启沉默少许,颔首点头: “知道。” “我用血神石操控菌甲大部分命源,本体自然也就不会受其干扰。” “那为何你的菌甲能被剥离下来,这东西一旦彻底溶于身体,即便死亡也无法剥离。” “都说了血神石可以操控菌甲。” 许元轻声带笑,早有腹稿,顶着启的眼睛,弯眸笑道:“如果你不信,我现在就可以用血神石来操纵你体内的菌甲。” 这是一次赌博。 许元赌眼前这异鬼女王不敢开放身体给他。 因为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启整个异鬼就会沦为他的傀儡。 “.这个答案本座勉强满意。” 启呼出一口气,瞥了一眼依旧沸腾的血池:“但一刻钟不到,本座万年积累的命源被抽空了三分之二,你不觉你应该给本座一个解释么?” “你白痴么?” 许元没好气的摇了摇头,抬手指向血巢内壁的粗壮阵纹:“启动这种级别的大阵不需要能量?” 启冷冷扫了他一眼,道: “本座记得你须弥戒中应该有很多源晶,为何要浪费本座的万年积攒起的宝贵命源。” 得,这异鬼女王居然还有仓鼠属性。 “我须弥戒在李清焰那里,没带下去。” 许元再次抬手拍了拍启的肩膀,笑着:“行了,别这么小气,现在圣人将至,血池你又带不走,也保不住,不如直接用了。” 说罢,许元便越过了她走向了李清焰与白慕曦。 来到二人近前, 许元先用灵视检查了一遍二人的身体,确认没有被启做手脚后,对着李清焰伸出了手: “还我。” “嗯?”李清焰皱眉。 “须弥戒啊,我的须弥戒。” 李清焰‘啪’的一声将戒指拍在了他的掌心,眸中闪过一抹好笑: “大男人,小家子气。” 许元将须弥戒重新戴在指尖,瞥了裹胸公主一眼: “你没偷拿吧?我可是记得清里面有多少银子的。” 李清焰胸脯起伏一阵,别过头,没吭声。 许元见状,笑呵呵凑上前去,正准备揽住她纤细的腰肢  “啪!” 直接被打开,李清焰瞥了一眼他的手,吐出五个字: “脏,别碰本宫。” 许元瞥了一眼旁的小白。 对上视线, 白慕曦明眸眨了眨,瞥了一眼启,立刻小声问道: “公子,您没事吧?方才那异鬼” 一边说着,她便准备去握住许元那被启吃进去的手。 “他能有什么事?” 李清焰侧眸瞥了一眼这地宫司命的小动作:“本就异鬼之身能有什么事,你说对吧,长天?” 小白的动作僵住,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李清焰,没敢再去握。 啊,这熟悉的茶香  许元眼带柔和笑了笑,回眸瞥了一眼血池,眼神随之一凝。 此刻祭坛中心的血池已然逐渐变得清澈,洛熙然控制菌甲吸收的,以及启动血巢阵法所需的几乎将血池中蕴含的命源彻底抽空。 如此说来,这大阵应该已经充能完毕了。 想到这,许元再度伸手试图揽住李清焰的腰肢。 这一次,这公主没有阻拦,瞥了他一眼便任由他施为。 轻重缓急,她心中很清楚。 而一旁的小白则不需多言,很自觉的走过来抱住了他。 就如同来这血巢之时那样,许元一手抱着一个,转而抬眸看向对面的启: “阵法马上充能完毕,血巢大阵会直接在这血巢上面破开一个直达地面的洞口供我们出去。” 启双眸含笑脚下一踏,红袖飘舞,瞬息之间便来到了三人近前,朝着许元张开了双手  “啪!” 许元抬脚把这异鬼女王阻隔开来,眼神盯着这冒牌‘李清焰’,眼神带着错愕: “不是,你干嘛? “我带着她俩是因为她们速度慢,你速度也慢?” 启撇了撇嘴,但也没有再凑过去,猩红眼眸带着有些幽怨,但随即便带上了一抹诡异笑意: “长天, “不管你怎么抗拒,咱们终究会融为一体.” 话落,许元翻了个白眼,没搭理她。 整个溶洞骤然变得寂静。 无声中,一层层血色光圈在洞顶之上形成,逐渐形成一个尖锐巨大圆锥。 阵法彻底启动, 没有任何意外发生,蛮王蚩崶没有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以圣人之躯的无敌之势追杀赶来。 一切都顺利按照许元与洛熙然计划进行着。 无声中。 血色的尖锐圆锥如同一个钻头一般破开了血巢顶端的石壁,朝着方向激射而去! 不需要提醒,许元身形一跃便化做一道残影朝着那血色能量开辟的甬道疾驰而去,而启也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 随着三人一鬼的离去,死寂地宫的中心也开始了坍塌  极黑之地。 这里没有阳光,没有光线,有的只是一片被暴雪笼罩的雪原。 忽然,被积雪笼罩的地面之下隐隐传来了阵阵颤鸣,隆隆之声将表面的雪层震得飞扬而起形成一片雪雾。 由远及近,颤鸣越发剧烈。 最终, “轰!!!” 一声轰鸣,冻土开裂,雪雾飞扬间,一道身影悄然的出现在了雪原之上。 率先破土而出,启立于风雪飘摇的半空,看着四周宽广无垠的雪原,凤眸之中浮现一抹疯狂的兴奋。 而几乎同时,另一道血色身影也从中窜出。 重见天日, 没有任何欣喜,也没有任何的犹豫。 李清焰与白慕曦两道倩影被一股柔和命源送出百丈, 同时, 许元抬眸看向半空的‘启’,眼中闪过一抹杀意。 踏虚斩。 血衣身形消失原地。 “轰!!!!” 一声巨大轰鸣炸响在半空! 源炁碰撞形成的冲击波自半空席卷而出,掀起的飓风直接清空了方圆百丈的积雪露出了其下褐色的冻土层。 而在那碰撞的中心,两道身影交错而立。 许元眼神平静手掌贯穿了眼前‘女子’的胸膛。 与许元眼中的冷漠平静相比,启的反应显得很落寞。 风雪吹乱了长发,她眼神复杂看着眼前血衣男子,似乎受伤的根本不是她本人,沙沙声线带着不解: “长天.本座能问问你为什么吗?” 六一书单 许元最近两天的心情很不错。 一是因为第一笔投资见了回报。 魅魔小姐在最近的修炼中都很卖力,他的意魂增长速度颇为喜人。 二是因为许长歌今天早上已经抵达了九元城。 是的,就是之前这大哥威胁他时说的那个九元城,靖江府旁边的卫星小城,据靖江府仅有四十里。 先前对方的随口威胁倒也并不是空穴来风,九元城那边似乎确实有事情要处理。 据说娄姬老阿姨所说,那边深山里的一个大型“妖兽饲养场”出问题了,会影响西南一片的某种魂系丹药的供应。 当然, 除了这些表象的,更让许元愉悦的还是自身的实力的提升。 自从那日在实战中用出血镜过后,他就仿佛突破了某种瓶颈,实战实力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进步着。 如今对上那些八品淬脉武徒们虽依旧需要缠斗很久,但现在这些武徒们已经几乎碰不到他。 当然,这样的打法代价就是源炁的消耗会急速变大。 原本近身肉搏许元能够与这些八品武徒打上一上午,而现在打个五六场便会源炁枯竭。 从湖心阁楼出来。 正想着事情,许元忽然注意到湿地湖泊边缘站着一群长工打扮的人。 有些讶异。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之多的仆役在这湖边聚集,以往最多也就是一两个仆役会在这边修剪打扫。 目光扫过,视线接触,仆役们纷纷慌乱的低头。 就在许元准备将其抛之脑后之时,他忽然对上了一双眼睛。 “.........” 接触的一瞬,这双眼睛也立刻低了下去。 许元略感奇怪的瞟了这眼睛的主人一眼。 这是一个穿着灰色麻衣的青年壮汉。 面容很是普通,气质也很是普通,丢在人群中也是毫不起眼。 但不知为何,许元看着他莫名感觉有些违和。 略微犹豫,许元顿住脚步。 旁边的领班眼角余光一直注意着这三公子,眼力劲是他这种小人物生存的必备技能。 见到对方停下脚步,领班立刻谄媚的快步走了过去,有些局促的搓了搓手: “嘿嘿,三公子有何吩咐?” 许元瞥了一眼那些仆役长工,出声问道: “这些人为何在此?” 领班见状心里暗骂一声,立刻悄悄冲着这些新招的长工摆了摆手,示意快滚,同时语气卑微的回道: “这些人是府里新来的仆役长工,小的现在正在带他们熟悉环境。” “.......” 许元闻言挑了挑眉。 新来的仆役? 这个时候? 长虹谷到靖江城需要几天来着? 心绪略微有些蔓延,许元下意识叫住了那些准备散去的仆役们: “等等。” “.......” 随着那锦袍公子的声音说出,秦默余光忽然扫见曾经见过的那位大宗师马夫正慢悠悠的从远处朝着这边走来。 心中微微一凛: “老头...” “别慌,我在,这小子就只是看了你一眼,急什么?” “嗯.....”秦默心绪微宁。 而下一刻, 他便听到那锦袍公子接下来的话语,是一种颇为厌烦的语气: “以后少带人来这湖边扎堆,很碍眼。” 领班闻言心里升起一抹惶恐,连忙点头哈腰的说道; “是,是,这些孬货以后绝不会再出现在这里来碍三公子您的眼。” 许元瞥了领班一眼: “你也是。” “......”领班。 简短的交谈, 领班便满脸讪笑的带着一行仆役快步离开了。 混在人群中的秦默心中一松,长长呼出了一口气,跟着人群离开。 看着人群走远,站在原地的许元也长长呼出了一口气。 刚才他不应该叫住对方。 如果没问题,那便没有叫住的必要。 如果有问题,那他刚才下意识的举动就是再送人头。 差点犯错,还好他反应得快。 略微思索,武宣院也不准备去了。 许元他意识到了刚才感觉到的违和感从何而来。 眼神。 方才他一眼扫去,不少的仆役都与他对上了视线,但这些仆役的眼神里无一不是充斥着慌乱与畏缩。 但那面容普通的青年却没有。 虽然只是一霎那,但许元很清晰看到对方眼神里没有惊慌。 有的只是平静,甚至隐隐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自信。 像是鹤立鸡群般特别。 这种眼神哪怕是在一介穷酸书生眼中见到,许元也完全不会惊讶,毕竟美名在外。 但出现在府邸里的一位长工身上...... 这里可不是前世,这是一方等级森严能压得人窒息的超凡世界。 哪怕是府里大管事见着他都是畏畏缩缩的,更何况府里最下等的这些仆役长工。 很不正常。 思绪闪过,许元下意识想到了秦默,心中有些一丝的荒谬。 刚才那人是秦默? 许元想过对方可能会想来救苏瑾萱,但却没想过对方敢来府邸里救。 他还没去找他,自己就找上门。 三名大宗师外带靖江府内大阵,这都敢来? 现在这些剧情主角的胆子都这么大的么? 许元抬手揉了揉眉心。 这么说也不尽然,那秦默也许不知道他身边有大宗师守护。 更何况他身上可还有魂戒,而那魂戒里面可是住着一位圣人。 以对方的视角来看,潜入府邸救人也并非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许元。 “三公子,可是要去武宣院?” 正想着事情,一道声音从许元身后传来。 是周琛。 许元侧眸看了他一眼: “今日休息,去找苏瑾萱。” 说罢,他便转身朝着传讯阵法所在的西北院落走去,最近一段时间影儿都是在那边“调教”苏瑾萱。 要想验证方才那人是不是秦默的方式也很简单,让苏瑾萱去试探一下即可。 黑鳞卫那边有过让秦默将苏瑾萱救走,从而让其去卧底的方案。 不过这个方案一出便被许元给否了。 杀秦默这件事在许元心中比那藏在暗处的势力更加重要。 他很清楚对方的成长速度,更清楚对方未来能够达到的高度。 一路沉默, 走入那片戒备森严的院落,许元忽然开口问道: “周先生,你知道我们府内的长工仆役是怎么招收的么?” “嗯?” 周琛眼神略微惊讶,下意识瞥了一眼那边逐渐走远的仆役,笑着说道: “具体的不太清楚,但基本上都是招收府邸老人的亲戚一类的,大多子承父业这样。” “没有例外?”许元接着问。 周琛有些疑惑对方为什么会问这个,略微犹豫,还是如实回道: “当然有,而且很普遍,刚才那种三等长工的名额有很多歪路子可以获得,大体来说就是这种名额府里有人在卖。” 周琛一直自从底层摸爬滚打上来,对于这些底层的来财之道都挺熟。 许元闻言皱了皱眉,问:“卖?” 周琛低声说道: “现在外面世道有些乱了,很多人都打破脑袋想挤进世家大族里做长工,甚至卖身做仆役也在所不惜,有人想买,自然也会有人想卖。” 许元闻言皱了皱眉: “这样招收长工仆役,不会有细作潜进来么?” “三公子细心。” 周琛抱了抱拳,接着道:“这种事情下面的人也多少会有分寸,即便是卖也不会卖给不认识的人。而且很少会有人用这种方式投放细作,仆役一辈子都是仆役,接触不到什么重要信息。” “那若是有人借此刺杀呢?”许元接着问。 “刺杀啊....” 周琛闻言刚想作答,许元便先摆了摆手打断,示意不用解释。 他最后这问题有些幼稚。 不管修炁还是修武,修为的提升都会不断改善体质。 除非修至四品融身使肉身反凡,或者练了某些珍贵的秘法,不然种这种体质的改善很难隐藏。 若是有修为,检查一下肉身即可。 仆役没这么多讲究。 至于说四品以上或者修了珍贵秘法之人潜入刺杀.... 千日做贼易,千日防贼难。 前世的枪械刺杀都难防,更何况超凡世界,对方舍得下血本来刺杀,有没有这个进入府邸的渠道都是一样的。 周琛见状也便转移了话题,轻声的问道: “三公子问这个,可是刚才那些人里有值得怀疑的人?” “嗯。” 许元没有否认。 虽然无法确认是否是秦默,但并不影响他对此提前布置。 周琛闻言皱了皱眉,朝着仆役所居住院落方向看去。 许元见到他的眼神,立刻出声提醒: “别轻举妄动。” 周琛停下了动作,沉吟两秒,低声问道; “三公子怀疑他们,可是刚才发现了什么?” 许元如实说道: “这一批长工里有个人的眼神不对。” 眼神不对? 听到这话的周琛明显愣一下,但旋即反应过来,轻咳一声: “咳..三公子谨慎,但是这否有些过度担心了?” “.......”许元。 许元他不知道是否应该因为一个眼神便如此兴师动众。 可现在这个时间节点实在太巧。 长虹谷距离靖江府仅有百二十里,数天时间便可抵达,而那秦默也完全有潜入府邸的动机与能力。 涉及自己性命的事情,必须谨慎再谨慎。 没有多做解释,许元看了一眼周琛,道: “这么久以来你可见我担心过其他人?周先生,我怀疑是那秦默潜入进来准备救苏瑾萱。” 周琛略微思索,道: “先前那个以八品淬脉逆斩七品练骨的小子?” “嗯。”许元点了点头。 周琛试探着说道:“既然如此,三公子需要周某去看看么?” 许元瞥了他一眼,反问道: “周先生你刚才应该探查过那群仆役吧?” “自然探查过。” “能感应到他身上有炁?” “........” 周琛闻言眉头皱起。 相比于许元通过一个眼神的判断,周琛他自然更愿意相信自己探查结果。 但万一许元判断是真的,那对方便是一个能屏蔽他感知的强者。 虽然概率很小,但涉及三公子的安危,哪怕是万分之一也绝不能放过。 眼神逐渐凝重,周琛微微抱拳: “三公子可否与我回屋一趟,周某去拿剑。” 他可以将剑隔空摄来,但那会有源炁波动,既然怀疑了,那一切都需要保险起见。 许元略微沉吟,摇头拒绝道: “暂时一切照旧,秦默他选择伪装长工,而不是直接潜入救人,很显然还是有所忌惮,不太可能会立刻行动。” “而且,我不能确定那人就是秦默,得先让苏瑾萱去试探一下。” 说完, 许元顿了顿后,还是补充道: “至于周先生你,嗯....可否麻烦伱去通讯密阵中将我刚才的话如实告知给许长歌。” 打boss,能有大佬带,自然不能自己单刷。 他得把大佬摇过来。 三百一十二章 万年前的后手 对于启美眸中的复杂,许元心间没有丝毫的动摇。 异鬼是否存在情感?许元不知道。 但他却知道这世间不存在无缘无故的爱,也不会有人无缘无故的对你好。 启对他表现出的纵容,表现出的一切好感皆是源自于他终将成为异鬼这一点。 若是他愿意变成异鬼,若是他没有‘逆命液’这种解药,当他的意识彻底异鬼转化时,也许真的如何着异鬼女王所言,与她厮守到时间尽头。 但问题是,有的选的情况下,许元他不想成为异鬼,更不想和一头血肉糅合而成的怪物厮守到时间尽头。 这是一个绕不过的矛盾。 也因此, 对上启那复杂的目光,许元淡声回道: “因为我不想成为异鬼,而且如今的天下局势,也容不得异鬼。” 启的红唇之间发出一声轻笑,那属于李清焰的容貌之上流露出一抹恍然的自嘲: “原来如此,本座大概明白了.那血池之底应该是有着一些东西吧?” 许元没有应声,也没有试着将自己的手臂从对方胸膛中抽出。 因为此时此刻,启那被贯穿的胸口已然长出了无数狰狞可怖的肉须,将他的手臂牢牢的固定在了她的体内。 启看着许元的神色,幽幽的说道: “果然是这样么,看来本座意识与身体确实是被人做了手脚。” 许元没有着急,因为洛熙然准备需要时间,低声的回道: “你之前意识到过这一点?” 启的眸子中流露出一抹追忆: “人族囚禁本座进行血肉研究,这持续了十余年的囚禁本座却只记得过程很痛苦,但具体事情却忘了了很多,嗯.唯一记得的,便是人族想要借助本座的身体研制出了血神石想要控制我,而且因此还发生了内斗,不过人族的这场内斗却以本座成了最终的胜利者而收尾。” 说到这, 启略微沉默,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 “现在看来,万年前的那些人族除了控制我异鬼一族的血神石以外,应该还研制出了抵抗异鬼化的药剂?” “你猜的没错,血池下方一处密室之中确实藏着这东西。” 许元没否认,随即看着对方,略感兴趣的轻声问道:“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一点,伱在血巢中呆了万年,这期间就从未进入血池之底探查过?” 启摇了摇头: “本座不能进去。” 许元眼神带着一丝疑惑,通过异鬼得通感感应了一下启的躯体: “你体内的命源一直满溢的装填,一旦进入血池,其中命源会让你的意识迅速消失,但万年时间也不至于一次都没下去过吧?” 启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眼神阴冷:“本座脑海中被植入了两个墨守成规的观念,第一,本座需要两枚血神石才能破禁而出,第二绝不能进入血池之底,若长天你不出现本座大概此生皆是无望从那地宫中逃出来。” “.”许元。 植入观念  这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呢? 思索一瞬,许元忽然想起洛老头好像就中过这招。 之前许长歌为保他安全,就曾让鬼化的鬼七给洛老头植入过保护他许元的观念。 没想到万年之前就已经有了这种手段。 不过看样子,这两个明显冲突的思想钢印应该是被不同人分别种下  “小鬼,别想了,这种手段叫做魂痕。” 思索间,洛熙然那温婉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在许元的心间: “我将自己练成灵韵精怪,碎魂之时给启种下的很多魂痕,让他获取了两枚血神石玉佩就立刻下到血池之底只是其中之一。 “不过看来苏洛尘与唐婉儿两人也不傻,消散之际,拼死将我为启种下的魂痕魂痕进行了篡改。” 得,万年之前宗门围攻覆灭监天阁还真是把狗脑子都打出来了。 仅仅这一处地宫之中,四名圣人就算死了,也要在临死前用命来镌刻魂痕迹互相算计,结果大家一起鱼死网破。 也难怪之后皇朝能够崛起。 听到洛熙然的话语,许元立刻用意魂传音问道: “做好准备了?” 洛熙然的声音带着笑: “自然。” 话音刚落, 启带着寒意的声音便突然传了过来: “许长天,你在和谁说话?!” 意魂传音虽然隐蔽,但依旧是能够被发现的。 启在眼前血衣男子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刻骨铭心的魂意波动。 许元闻言,扯了扯嘴角,道: “如果我说是洛熙然,你信么?” “洛熙然?” 听到这个名字,启的眼眸之中明显的闪过好笑:“若它是洛熙然,那本座是谁?” 许元没有接话,只是平静的看着她。 无声对视之间, 许元周身的黑死菌甲忽然自他衣袍下如蚁附般蔓延爬出,转瞬在他的身侧凝聚出了一具由菌甲组成的肉身。 一位穿着湖蓝留仙裙的端庄女子。 洛熙然。 无声对视, 启的眼中笑意逐渐消失,看着洛熙然,那双凤眸之中一抹动摇,张了张嘴: “洛本..本座洛.启.洛熙” 随即, 启那‘李清焰’的模样开始发生了一些异变,无数的凸起与鼓包从那完美无暇的娇躯之上膨胀而出。 心神动摇之间,她似乎要维持不住人类的躯体。 许元见到这一幕,连忙在心中问道: “熙然,这什么情况?” “小鬼,别整天没大没小,叫我前辈。” 洛熙然先是轻啐一声,随即解释道:“万年前,为了方便我控制最后赢家,我给这启种下的魂痕可不止那一个,现在看来那苏洛尘与唐婉儿临死之前并未能将本座留下的后手清除干净。” 说话间, 洛熙然玉手微微抬起,按在了启的那已然开始崩溃的肉身之上,转过头冲着许元悠悠的说道: “既然这个手段还留着,那我好像不需要你帮助了,小鬼。” 不需要他的帮助  听到这话, 许元心中下意识升起一股不祥预感,灵视张开,命源运转瞬间做好战斗准备。 不过下一刻, 洛熙然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抬起另一只手,“啪”的一声在许元额头弹了一下,弯着眸子笑道: “你这小鬼真是一点都不可爱,都叫你不要整天想着蝇营狗苟之事居然还这么多疑,我的意思是不用你和启战斗了,白痴。” “.”许元。 话落, 启的身体直接分崩离析,无数血肉扩散而出,又转瞬被洛熙然吸收。 无声之间,日月而过。 两日后, 启就这么没有任何抵抗能力的在洛熙然的手中消散于了天地间  做完一切, 洛熙然缓缓的回转过眼眸,看向一旁静候许元,露出一个笑眯眯的表情: “小鬼,咱们现在继续?” 二百一十四章 抵临蛮族圣城 风住,雪停,冰川断崖深不见底。 “簌簌.” 随着一身红袍的倩影朝着下方飞落而下,崖边的几团积雪向着断崖之下的漆黑飘然坠落。 看着李清焰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许元眼中血光流转,视线略显好奇的跟着她的身影向着这处冰川断崖峡谷的底部落去。 听这裹胸公主说,这峡谷下方似乎有着北封军留下的记号。 万古不变的黑夜与极寒气候让极黑之地已然形成深达数千丈的厚重冰层。 也因此,眼前这种深达百丈冰川峡谷在这茫无际涯的冰原上其实并不少见。 一些深藏地底的野生巨兽一次翻身破土,便能在这冰川之上形成很多裂谷。 不过眼前这一处裂谷很明显是人为制造。 宽数十丈,深数百丈,一道裂痕的长条形,切口规整平滑,就像是被一柄百米巨剑砍出来的剑痕。 蜕凡的异鬼之躯,以及崭新的灵视感知,让许元能够观察很多作为凝魂强者不能看到的东西。 这处裂谷有着很重的术法痕迹,甚至其上还残留着一些未曾散去的源炁波动。 军阵凝结的神兵虚影。 心中想着,许元目光也已然跟着李清焰的身影落至了冰川裂谷的底部。 见到裂谷之底的场景的一瞬,他眉头不自觉的微微颦起。 这裂谷下面全是尸体! 冰川裂谷之底是无数蛮族的尸体,断肢残臂,层层叠叠,蓝色的寒冰将这些蛮族妇孺眼中的绝望永远定格。 看着底下的场景,许元下意识侧眸望了四周。 冰川裂谷之旁,是一片平坦的雪面,曾经的战斗痕迹已经尽数被积雪掩盖,但许元依然能够想象到,月余之前这里发生的事情。 在无数蛮族妇孺的哭喊声中,穿着白甲的北封军整齐肃杀,在此处井然有序进行着屠杀。 杀戮之后,又将这数万尸体直接顺着这裂谷推下,滚落  “小鬼,你们背后皇朝在和蛮族打仗?” 洛熙然忽然出声问道,眼神平淡的看着下方尸骸:“而且看样子,蛮族已经快要被灭族了。” 许元倒是没有隐瞒,随口解释道: “你也看到这极黑之地的样子了,生活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蛮族肯定想要南下,但我们大炎也肯定不会让他们南下,战争是必然的。” “必然?” 洛熙然瞥了许元一眼,心间已然对大致局势有了判断,道: “如此看来,你们大炎皇朝内部的权力倾轧应是颇为严重?” “若是没有内部倾轧,那蛮王也不敢如此行豪赌。” 对于聪明人,许元知道隐瞒也没用,悠悠一笑:“不过很可惜,蛮王他这次赌输了。” 说着, 许元眼神淡漠的指了指裂谷下方: “而既然输了,那他就得把上牌桌的筹码全部交出来。” 洛熙然沉默的看向下方尸海,眼神忽然变得有些复杂: “筹码便是灭族么” 许元见到她的神色,眼神古怪,笑问: “喂,熙然伱不会是对这些异族妇孺动了恻隐之心吧?” “噗恻隐之心?” 洛熙然巧笑嫣然,回眸之时眼瞳之中眼神幽幽: “小鬼,我见过的死人,比你见过的活人都多。 “我方才只在想,若是万年前我们人族赌输了,当初大概下场也会和这蛮族无二。” 说着, 洛熙然轻轻呼出一口气,忽然提醒道: “这里起码有近十万具尸体,你们不处理反而集中放置,就不怕它们在此生成鬼雾?阴鬼那东西,某种意义上比异鬼更可怕。” “这里不是大炎境内。” 许元还未回答,一道的声音从裂谷之下传来。 是李清焰。 李清焰跃身回到三人近前,看向洛熙然,淡然说道: “此处万人冢若真能形成鬼雾,以如今蛮族的国力很难处理掉它们。” “低阶的阴鬼虽然没有智慧,但它们需要吞噬生灵,只要多造出几处鬼雾与残存蛮族抢占生存空间,二者相争,数百年内北境无忧。” 许元也轻笑着接话说道: “极黑之地是蛮族的老家,我们需要做的,就是一次性将他们的种族脊梁打碎,将他们战争潜力彻底废掉。” 洛熙然略显讶异看了一眼这小鬼,似是没想到能从对方的口中听到这种话,不过旋即她似水柔意的声音带上了一丝警示的笑意: “你们绝户之计虽好,但也容易玩火自焚。” 李清焰凤眸淡然,道: “这个就不劳前辈费心了,我们大炎皇朝自有考量。” 若是阴鬼真的取蛮族而代之,在这片极黑之地茁壮成长,最终将整个极黑之地变成一片寒冰鬼域,这份威胁确实远比蛮族要大。 但事情有轻重缓急,如今大炎朝廷需要一个能稳定百年的北境边疆。 皇帝的病危,让大炎皇朝内部的矛盾瞬间恶化到无法向着外部转移的程度。 “呵这倒是我这老古董僭越了。” 洛熙然很是洒然,婉然笑道:“公主殿下,此行可曾找到什么?看这些尸体的死亡时间,我们应该快追上了?” “下方的密纹已有一月,内容也很简单.” 说着,李清焰一双凤眸抬眸望向西北的方向,声线幽幽: “此去七百里,便是蛮族圣城,见此信诸部,自行拔营集结。” 亘古不变的长夜笼罩在冰川之上。 四人御空而行走后不到一日,一道身形突兀的出现在了冰封的裂谷之上。 身影魁梧高大,那双泛着寒气的幽蓝双眸静静盯着下方那些同胞的尸体。 逃出地宫的数日间,蚩崶已然去过了圣族的几个大型部落的驻地。 但无一例外, 它们都消失了。 那些在他举族南下之时,熙攘喧闹着送行的妇人与孩童皆是与部落驻地一起化为一矩。 它们尸骨或被人族残忍的堆砌成山,或被随意的扔在坑洞之中,或被肢解铸成京观  就和眼前的万人冢一样。 看着裂谷之下族人眼中那被寒冰永远定格的绝望,蚩崶眼神一直都很平静,平静到举目枯寂。 因为这里,距离圣城很近。 换而言之, 那位大炎军神已然发现了圣城。 换而言之, 圣城已经沦陷了。 换而言之, 刚刚摆脱苦寒,进入圣城生活的数十万族人已经被那些人族屠尽。 风雪飘落,寒冰寂寥。 抬眸看着圣城方向,蚩崶静静站立着,如同一座死去的雕塑。 骤然, 没有任何言语, 站立于裂谷旁的魁梧身影消失了,正如同他来时的那般突兀。 而身影消失数息之后,冰川碎裂仿佛被一股天地伟力击中,那存续万古的坚硬千丈冰川瞬间如豆腐般碎裂塌陷,将下方的蛮族尸骸彻底掩埋。 与此同时, 在那被黑暗笼罩的天际之上,悄然多出了一道如同流星般向着西北而去的幽蓝流光暂时单更北境明后天就能结束 二百一十三章 磊落 真正的圣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以自己性命为饵谋算万年,狠辣果决。 虚假的圣人蝇营狗苟,苟活求生,遇事一问三不知,知道东西还没一介凝魂强者多。 看着眼前这位长发随着风雪飘摇的碧水佳人,许元突然觉得洛老头有点丢人。 而话落之后,洛熙然盯着他看了一瞬之后,视线便转而向着下方望去。 刚一回首,便见一道倩影已然从地面飞至了半空。 红色袍裙在漫天飞雪中随风飘舞,在狂风之下勾勒出一道平板但却曼妙的腰臀曲线。 得,又裹上了。 李清焰看了一眼这与那异鬼最初面容一模一样的蓝裙女子,点头示意,说道: “虽然本宫不清楚你们之间有什么要继续,但最好别在这里。” “确实如此,我只是和他开个玩笑。” 洛熙然闻言回眸扫了一眼李清焰,对视一瞬,淡笑婉然,道: “下方的阵法已经完全破损,地宫已然无法阻止其中之人外出,若是那名圣人选择强行凿穿地层,算算时间此刻应该已经快上来了。” “咳。” 许元轻咳一声,插嘴说道: “清焰,介绍一下,这位是洛熙然,我新认的义妹。” 风雪吹动她黑长直发,李清焰直接选择性忽视这死人的油嘴滑舌,言带疑惑: “洛熙然?” 许元轻笑着解释道: “我这义妹可是万年前监天阁的圣尊,那头异鬼是中了她的手段把自己误认为了她,沉睡了万年,多亏我把她唤醒,咱们才能这么有惊无险的出来。” 话落, 无需言语,眼神交汇的一瞬,李清焰已然了解了对方想要传达给她的意思。 沉睡万年,也就是说如今的洛熙然对监天阁的态度大概率是与万年前一致。 而且这女人很危险,需要谨言慎行。 思索在一瞬之间闪过,李清焰对上了洛熙然打量的视线,行了一个宫廷礼节,轻声说道: “多谢前辈。” 洛洛大方,而不失礼节。 “嗤” 许元在一旁见到直接笑出了声,摆了摆手: “清焰你居然也会行这种礼节?不必多礼,我认的义妹,论辈分,你比她高。” 李清焰凤眸的眉角略微跳了跳,没搭理这白痴,低声道:“前辈,长天他性子一向皆是如此不羁闲散,还望不要计较他的放浪。” 洛熙然同样没搭理许元,颔首微笑: “我还以为万年已去人心不古,原来只是这小鬼不懂尊卑,无需多礼,我如今不过只是一介精怪残魂。” 说着, 她顿了顿,轻声问道:“清焰,我能否问问如今的天下局势如何,监天阁又是否还有存续?” 果然。 和洛老头那反骨仔不同,他妹妹一出来过来就是想着回门派。 李清焰对此没有丝毫迟疑,半真半假的轻声说道: “如今天乃是皇朝与宗门共存,监天阁近些月来正好派了使团进京,与我大炎皇朝磋商事宜,至于其中具体事宜.” 说到这,她赤红的凤眸不冷不淡的瞥了许元一眼: “长天比本宫熟,他似乎与伱们监天阁圣女关系不错。” 洛熙然眼神带着一丝惊讶。 既惊讶于监天阁依旧存续,也惊讶于这小鬼似乎和当代圣女关系匪浅。 许元砸吧下嘴,摸了摸下巴: “应该算是挺熟的。” 洛熙然深深看了他一眼,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美眸之中闪过一抹笑意: “如此说来,我的辈分应该要比你这小鬼高。” 顿了一瞬,她又继续问道:“如此说来,你关于这处地宫之中的情报也是来源于监天阁?” 视线扫来,许元下意识便准备随口扯谎承认,但旋即忽然意识到不能这么答。 若是监天阁知道这处地宫,异鬼这般大的利益必然会派人前来探寻。 时隔万年未曾探寻,必然是因为信息出现了断层。 这点,以洛熙然的城府不可能想不到。 这是她给他下的套。 顶着二人视线,许元面不改色,继续扯谎道: “不是,来源于你哥。” 先把谎说出来,至于回帝京之后怎么圆  无所谓,洛老头会出手。 不再理会洛熙然眼中流露狐疑,许元对着李清焰轻声说道: “清焰,你把慕曦带上,她好像不会飞,咱们既然把启解决了,就赶快离开,别等会被蛮王给撞上了。” 李清焰扫了一眼二人,也没有提出异议,纵身跃下,转瞬直接就拎着小白的后脖颈的衣衫飞了上来。 白慕曦像只小猫一样被李清焰拎在手中,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但见到许元的一瞬,她眼眸中立刻浮现一抹感激,挣扎着行了一礼: “公子,多谢您带慕曦上到地面。” 许元瞥了李清焰一眼: “你怎么这么小家子气?” 李清焰冷哼一声,也没说话,反手把白慕曦公主抱在怀中,动作英飒: “如你所愿,走吧。” 许元眼眸挑了挑,轻声问道: “看你这样子好像知道哪安全?” 李清焰朝着黑暗无际的风雪之中望了一眼: “你们处理那头异鬼的这两天本宫自然不可能在下面干等,周边一圈本宫都检查了一遍,找到了一些特殊记号,沿着过去应该能够找到慕叔。” 就如同前世有加密电报,此方世界同样具有着一些特殊的识别标志,以供友军判别。 北封军  思绪至此,许元心中微微一喜。 就算不能去到武成侯的身边,只要让李清焰有军阵可用,他们便基本上可以说绝对的安全了。 军阵之威,蛮王成圣了也不顶用。 当初被传送进蛮族大军的本营之时,李清焰即便是借助残余的军阵之力,也能一刀秒了蜕凡境的蛮王。 而在许元沉默之时,洛熙然忽然出声问道: “小鬼,你们二位有长辈在此附近?” 闻言,许元面色不变,笑着道: “是,我们去到他的身边,蛮王便不足为惧。” 嘴上说着,许元眼神却在观察洛熙然的神色。 他有些担心洛熙然拒绝这提议,毕竟能抵御圣人之人,对于她而言也是致命的  “呼” 洛熙然似乎看穿了许元的心思,叹了口气,眼神带着一丝严厉: “男子可有谋略,但也当顶天立地,光明磊落。就算你们背后的皇朝与我监天阁不合,我也不会拒绝前往你们前辈身边寻求庇护,到时候就算你们想要置我于死地,也不过是还掉你这小鬼救我出来的恩情。” 话落沉默,风雪萧瑟。 李清焰看着磊落温婉的蓝裙女子,凤眸之中闪过一抹钦佩的欣赏。 洛熙然迎着许元古怪的视线,弯了弯美眸: “怎么,你不信我说的话?” 许元安静了很久,小声的问道: “那个,你.和洛道凡那老头不是亲生的吧?” “.”洛熙然。 卡文到自闭 三百一十六章 噗 凝魂境界之时,许元知道军阵很强,强到很少有高阶修者敢强行在军阵之前强行出头,但却对其真正的威能只有一个简单的概念。 被李清焰握住手腕的那一刻,许元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蛮王之前不敢动。 一种突然而来的心悸与濒死感,像是被眸中洪荒巨兽锁定了。 对视一瞬, 许元面色变得严肃,语气庄重, “我的意思是,如果以后你心情好时候可以考虑稍微尊重一下我。” “德行。” 李清焰白了他一眼,红唇不经意间微微一勾,松开了他的手:“本宫先去城内安排事宜,你这一身诡异的炁直接过去可能会被当成靶子。” 说罢,她也不待许元回话,身形一个直接加速,瞬间甩开了其余三人一大截,朝着峡谷中的巨城疾驰而去  看着那红色倩影消失在巨城之内,许元回眸瞪了一眼在憋笑的洛熙然: “看什么看?” 洛熙然理所当然: “当然是在看你这小鬼吃瘪。” “小鬼就是小鬼,这就生气了?” 洛熙然气质大方的轻笑一声,略显好奇的问道:“方才伱们公主施展的手段是什么?居然毫无副作用的瞬间将她的气息拔高了数个层级。” 许元白了这老女人一眼: “呵,我干嘛告诉” “兄长。” 湖蓝宫群的似水女子,面容无暇,明眸弯成月牙: “兄长,可否将此事告知熙然?” 深深的看了这老女人一眼,许元呼出一口气: “军阵,近几千年才兴起的一种修行之道,至于具体的你一会可以去问李清焰。” “军阵.人阵么?” 洛熙然似乎想到了什么,呢喃一声,明眸之中闪过了一抹好奇,不过随即她便笑吟吟的看向许元: “小鬼,方才她展露的炁机虽强,但应该还不是你的对手。” “呵” 许元也懒得搭理这多变的老女人,看着愈来愈近的蛮族圣城,无所谓的说道: “这点我当然知道,稍微感应一下.就知道清焰不是我的对手。” 洛熙然略显讶异: “嚯你这小鬼居然也会怜惜她人?” “啧,我记得你之前看着也挺聪明的?” 许元像是看一个傻子: “我现在不让,等我这异鬼修没了,被她天天按着欺负,你来帮我出头?” “.”洛熙然。 顿了一瞬,许元又低声说道: “而且方才只是军阵的一个雏形而已,并未彻底展开。” 待到许元三人飞至蛮族圣城上空,从天上俯瞰而下,整个蛮族圣城给许元的第一印象是很空。 空旷至致,很多街区人影都看不见。 思绪刚刚闪过,许元便摇了摇头。 原本住着百万人的城池,现在只驻扎了万人,确实应该空旷。 至于原来这里的百万蛮人许元目光扫过城墙外数百个被白雪覆盖的山包  嗯,他们应该是搬去那里面住了。 什么地狱笑话。 心中默念几句善哉积德,许元目光转而扫向了四周城墙的方位之上。 如他所想,大部分北封白甲皆是驻扎在城墙附近。 而此时此刻,城内原本在轮值休整的兵卒已然因为李清焰的到来而运作了起来。 很多人甲胄都没穿好,便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一边着甲,一边跑。 有的人是去集合,有的人是去马棚牵马,还有一些则是在搬运物资,场面一时间看上去有些混乱。 似乎是在紧急集合。 思索间,李清焰的声音忽然从下方传了过来: “长天,这边。” 许元顺着源炁传来的方向望去。 一袭红衣的她正站在城墙之上,朝他挥了挥手。 三人一同落下。 洛熙然略显好奇的感应着四周,白慕曦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地面的一切。 许元则直接走到李清焰身旁,瞥着城墙下方,许元笑着问道: “清焰,你这是准备做什么?” 李清焰想也不想,直接回道: “你自己不会看么?自然是在备战。” “什么?”许元下意识问:“备战?” 李清焰看了一眼,笑着问: “长天,若你是蛮王,从那地宫出来后第一时间会做什么?” 许元皱了皱眉,眼眸之中流露了一抹思索。 出地宫之后,蛮王有南北两个选择。 第一,向南回大炎战场。 第二,向北回这座圣城。 进入地宫至今,不过一旬有余。 以圣人的速度,两到三日蛮王便能赶回大炎境内的战场。 如果他许元是蛮王, 从地宫出来,第一时间大概率会以圣人修为在最短的时间内返回大炎境内的战场。 不管是重要性,还是紧急程度,亦或者时间轴线来看,赶去大炎境内坐镇指挥那几十万的蛮族精锐都是最好的选择。 只要蛮族大军避战,百万人规模的战争是不太可能会在大半月之内结束。 如果手下部落首领指挥得当,甚至能在宗青生手下保存下一战之力的实力。 而圣城? 极黑之地这么大,武成侯找不找的到都不一  想到这,许元眼神一滞。 他忽然想想起一件事。 一件,让他想扇自己一耳光的事。 先前在地宫忽悠蛮王合作的时候,他.好像把蛮族圣城位置直接爆出来过。 虽然在事实上,他确实没告诉武成侯具体地点,但蛮王会信他么? 答案必然是否定的。 这个信息大概率会直接影响蛮王的选择判断。 拳头略微攥紧,许元眼中多出了一抹凝重: “蛮王会来这蛮族圣城立刻拔营向北撤退。” 李清焰见到他神色变化,柔声安慰道: “长天你也别太担心,本宫虽然下令备战,但按照常理逻辑来说,蛮王应该会去.” “不,他绝对会来这。”许元打断。 “什么?”李清焰眼神疑惑。 许元深吸一口气,盯着她那双美眸,眼神很认真,语气严肃: “我说,蛮王绝对会来,而且应该快到了。” 对视一瞬,李清焰看着他认真的眼神,凤眸缓缓眯起: “你确定?” 许元语气凝重: “确定。” 李清焰沉默数息,红唇忽然划出一个柔和笑容,冲着他点了点头: “那好,本宫相信你。” 闻言,许元心中闻言松了口气。 他是真的担心这裹胸公主上到地面后就又回到她那一套行为逻辑里去。 毕竟这件事他没法解释,总不能把这口锅又叩到洛老头脑门上吧? 不过很快许元就发现了不对,这裹胸公主特么嘴上答应他后就没动静了。 舔了舔嘴唇,许元迟疑着说道: “清焰,你.不做布置?” 李清焰抬起一根纤纤玉指,指了指城楼下结阵的兵卒,笑道: “这不是已经做了么?” “不是。” 许元砸了咂嘴,瞥了一眼西南的方向:“蛮王马上要来啦。” “他来了又怎样?” “他成圣了。” “所以?” 完犊子。 许元大概知道李清焰想做什么了。 略微斟酌着用词许元低声的说道: “清焰,蛮王敢来圣城,必然是带着死志,带着死志的圣人有多强应该不必我多说,我们最好先暂避锋芒,去找武成侯。” “本宫避他锋芒?” 李清焰唇间笑意缓缓收敛,眉间的英飒浮现一抹许元不曾见过的煞气,抬起的凤眸中的利芒让人不敢直视: “我们可以撤, “但城内这万余将士呢?” “军阵之内,望风而逃,本宫做不到。” 李清焰深吸了一口气手中赤刀凭空浮现掌心,看向西南的黑暗天际,笑道: “若是长天你想走,那便.” “啪——” 一声脆响,她的话音戛然而止,红色袍裙下的挺翘臀瓣掀起一阵性感的肉浪。 “.”洛熙然眼带讶异,红唇微张成一个小小的o。 “.”白慕曦明眸眨了眨,缩了缩脖子。 李清焰身形一僵猛地,随即声音带着压抑着怒意的颤抖: “许许长天,本宫现在没心情和你开玩笑!” 话落之时, 那柄泛着火光的赤刀直接架在了许元脖子上。 许元看着脖颈间的锋锐刀刃,笑呵呵向前走了一步。 刀刃划破皮肤鲜血沿着伤口流下。 见到这一幕,李清焰黛眉微皱,下意识将手中刀刃后移。 因为她的动作,许元也顺利的来到了她的身前。 近距离对视一瞬, 许元忽然伸手的将李清焰宛若无骨的柔软娇躯揽入怀中,安抚性质的用双手揉了揉刚才被他打过的桃臀,柔声说道: “怎么说本公子现在也是蜕凡异鬼。” 李清焰冰寒的神色因为他手上的动作而泛起一丝红晕,寒声说道: “所以,你不走?” 许元笑着看着他,点了点头,手上用力: “既然你不走,我怎么能丢下你不管呢?” “呵,是么.” 李清焰凤眸微微垂下,握住刀刃的玉手略微紧了紧,旋即感受到他那越来越向下的手指,忽然笑着问: “长天,你方才说你还是异鬼之躯?” “嗯?” 许元流露一抹疑惑,游离的手掌动作不停,下意识回道: “对,怎么” “噗!” 二百一十五章 军阵之威 七百里路对于凡人而言也许很远,但对于许元这位蜕凡异鬼而言,即便压制速度,也不过半日脚程。 说实话,许元对于那座蛮族的圣城是保有着一些期待的。 不过在看到那座矮小到只有不到二十丈的城墙之后,眼中还是不由得闪过了一抹莫名的失望。 就像是见惯了大都会城市,突然回到小县城,还告诉你这里是人家最好的地段。 透过没有雪花飘落的黑夜,许元一边飞驰,一边望着伫立在巨大峡谷之中的蛮族圣城,忽然回首对着一旁的李清焰问道: “清焰,此战之后,咱们会不会在此派兵常驻?” 他想到了前世大唐的西域都护府。 李清焰赤红眼眸略显古怪瞥了他一眼,带着一笑好笑: “你白痴么?” 许元不以为意的回道: “城池是现成的,筑城资源不成需要,如果派兵在此常驻,每年再常规性质的组织一次扫荡,蛮族大概率永远都不会成气候。” “想法不错。” 即将抵临蛮族圣城,李清焰心情明显不错,赞了一句后,一根纤纤玉指指向四周的枯寂黑暗,道: “在这种地方派兵常驻,先不说兵卒士气,光是一个曲每年消耗资源你知道需要多少么?” “我又不是将领,我怎么知道。”许元回答的很光棍。 李清焰踹了他一脚,被躲过后,红唇勾着: “十倍。” “啊?” “在此处驻军,供养一支军队消耗的物资会是在大炎境内的十倍。” 李清焰不急不缓的说道:“想要彻底镇压这极黑之地,一个曲的兵力是不够的,起码需要一个营往上的精锐驻军,镌刻阵纹、士卒娱乐、御寒物资、粮饷补助这些都是天文数字。而且,这极黑之地孤悬大炎之外,短时间内不会发生什么,十年、数十年之后呢?” 说罢,她看向许元的视线像在看一个白痴。 许元瞥了她一眼,好笑道: “这可是开疆拓土之功。” “拓土之功?” 李清焰英飒的凤眸之间流露一抹嗔笑: “照长天伱这么算,这十余年来,本宫已为大炎向北拓土了千里,将战线从北封城推至侯亭县,再至大骊山。” “若御敌于国门之外就算拓土,那这拓土之功来得也太容易了。” 看着绝色红衣毫不在意的神色,许元有些不懂这裹胸公主的脑回路。 这不叫拓土,那什么叫拓土? 把蛮族从北封一路打到大骊山,再修个祭坛祭个天,都能封狼居胥了。 似是注意到许元的目光,李清焰一双美眸中神色柔和了一些: “长天  “当今天下, “可称拓土之功,唯余古渊。” 对视一瞬,许元张了张嘴,但没说出来话。 他忽然明白这位红衣公主心间对于拓土之功的定义。 拓土是能将皇朝的国力变得更加强盛,而不是消耗皇朝的国力去维系一圈无用的土地。 如今对于大炎皇朝有诱惑力的土地,大概就只剩古渊了。 从每年一度的妖兽潮便能看出古渊的家底有多厚实。 妖族盘踞的古渊,土地富饶,灵炁充沛,十分适合各种灵药的生长,各种物资充沛至致。 而古渊妖族的特殊性造就了一个很糟糕的现实, 古渊想打大炎,二者便是直接接壤的。 但大炎想打古渊,就得先越过万兴山脉这座巨大到看不到边际的原始山林。 而在那种高低起伏山脉地形中,只要你敢入侵,古渊占据着绝对地利。 而更重要的是,宗门也会在这其间搞事,甚至搞个灭国级的大新闻出来。 也就是说, 除非将宗门清扫,大炎根本攻不进去,李清焰心中的拓土之功也就无法实现  “别这么看着本宫,古渊之事也只是说说而已。” 李清焰轻哼一声,随手扔给许元一顶红色纱帐的幕篱:“带上,我们要进城了。” 许元下意识接过,略微迟疑: “我带这个做什么?” 李清焰瞥了许元那双赤红一片的丹凤眼,以及俊美脸颊上遍布的诡异斑纹: “找个镜子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像人么?别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许元闻言笑了,飞得近了一些,凑近问道: “你不觉得本公子这副模样有一种邪魅的帅.” “闭嘴,赶紧带上。” 李清焰斜了他一眼,抬手按着他的脸,把他推开语带嫌弃:“早点恢复人类之身,你这异鬼之躯看着恶心。” “口是心非的女人。” 许元摸了摸下巴将红纱幕篱扣在了脑袋上,试探性的笑着给裹胸公主打预防针: “先说好啊,死寂地宫之中可是本驸马救了你,我这蜕凡修为尽失之后,你可别想着报复。” 李清焰闻言回眸,盯着他看了数息,瞥了一眼白慕曦,忽然嫣然一笑,意味深长: “好啊,本宫争取” 透过幕篱的红纱,看着她恢复的嚣张气焰,许元轻轻“嘶”了一声,伸手去抓她,语带调侃: “喂,本公子现在可还是蜕凡强者,你最好对我尊重.” 蛮族圣城一支百人队在城墙之上进行着每日例行的巡逻。 虽然附近的蛮族已经被清剿干净,大概率不会有蛮族袭城,但精锐之师的严明纪律让他们恪守着行军纪责。 李永亮走在最前端,一路走,一路叹息。 前去汇报异常的活最终还是交给了王城那家伙。 虽然约好此间情报大半军功都让给他,但仔细想来,这可是为数不多能在侯爷面前刷脸的机会。 让侯爷那等人物眼熟.这可比什么攮子军功强多了。 王城, 你真该死啊。 居然算计我这老实人。 想着,李永亮悲从心起,又发出了一声叹息: “唉” “唉。” “唉!!” 其后一干白甲北封兵卒看着前方叹息不断的老大,你看我,我看你,一片沉寂。 自从几天前老大就这样了,谁也不敢说,谁也不敢问。 一行百人便在这不断的叹息中进行着巡逻。 不知过了多久,白甲兵卒忽然发现队列最前方的叹息声断了。 目光疑惑的朝着前方的李永亮望去,却见对方此刻正愣愣的望着蛮族圣城东南方向的天空。 李永亮他感受到了体内功法传来共振炁机。 军中的军阵功法十分独特,类似子母功法,如金字塔般层层向上,层层统御。 普通兵卒修的是子功法,伍长算是最低等母功法,而他李永亮作为曲将,修行的军阵功法已然算是一军之中的中坚。 经历的万千战阵之上,他能感应到一般都是牙将或校尉那一层级的功法感召。 而此刻, 李永亮感应到炁机是属于主帅。 他记得偌大的北封军中,只有两个人会这种功法。 一个,是侯爷。 另一个,是殿下。 心思电转间,李永亮直接开始全力运转功法。 虽然不理解情况,但作为精锐的素养让他很清楚这种炁机的共振,是统帅给予他们这些中层将领开启军阵的信号。 不止李永亮,整个蛮族圣城之内驻扎的北封军将领,都感应到这股独属于主帅功法的炁机感召。 没有任何迟疑,就连在床上享乐的白佳琪都停下了腰腹,下意识开始运转功法。 这,便是属于大炎真正精锐将领的战争素养。 将领之后,紧接着便是受到他们功法炁机感召的普通兵卒  “.现在可还是蜕凡强者,你最好对我尊重.尊.” 城外高空,许元笑呵呵的话音未落,脸色便是一僵。 他突然感觉红袍飞扬的她气场突然变了,变得危险至致。 砸吧下嘴, 一边小心翼翼的收回自己的咸猪手,许元一边轻咳一声,改口: “.咳..尊重” “啪。” 想要收回的咸猪手被她反手握住,李清焰直接将他拉至近前。 因风长发飘绕在绝色面容之前,李清焰一双赤焰缭绕的凤眸,歪了歪头,目含一抹带着笑意的疑惑: “长天,本宫好像没听清,你..方才在说什么?” 三百一十八章 无名法诀 “嗯?天怎么亮了?” “王头,你看天上!” “那是谁?敌人么?” 头顶洒下的暗沉的血色光晕,让不少列阵于蛮城之前的北封白甲都下意识朝着头顶望去。 目光所及,血墨色犹如实质,悄无声息的在漆黑如墨的天穹上迅速渲染了开去。 整个偌大的蛮族圣城在其照耀之下,就仿佛被披上了一层单薄的晶莹血纱。 血芒诡异而幽寂。 若是寻常士卒兵阵见到天穹如此异象,军心可能已经开始动摇,但作为大炎的百战精锐,城下白甲对于这种场面已然有了不俗的定力。 北封军中每一名士卒修为最差的皆是七品淬骨,绝大部分的兵卒更是六品铁身。 这种层级的修为在凡人眼中已然是高得不能再高的仙爷,经训练,再经百战磨砺,其心间的定力不是寻常军队能比拟。 白甲士卒的议论声在扩散开去之前,便立刻被其的行伍之长止住。 “闭嘴!” “车俊毅,你再多说一句,老子就把你舌头拧下来。” “谁敢议论扰动军心,军法处置!” “殿下就在城上督阵,谁敢丢老子的人,老子就让弄谁。” 随着基层士官的呵斥,偌大军阵再度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每一个人皆是紧紧攥着自己手中的刀,肃杀萧瑟。 白佳琪按着刀,踱着小碎步,一点一点的平移挪到了李永亮身旁,朝着西南,面无表情的传音问道: “喂,老李,这是哪一出啊?这是蜕凡大能吧?” 李永亮见到对方举动,有些骂人。 密集阵列,这种小动作虽无伤大雅,但若被牙将发现了,事后他也得跟着一起倒霉。 顿了一瞬,他没好气的骂道: “伱脑子有病么?什么都问老子,老子和你一样只是曲将!既然殿下没有动作,就说明那是咱自己人。” “我记得驻守城内的随军强者是秦老吧,他老人家的功法我见过,不是这个。” 白佳琪轻啧了一声,细声的传音,一边瞥了一眼半空的血衣男子:“而且你看那强者头上带着的纹龙幕篱,那可是殿下的私人物品。” 李永亮深吸一口气,来了些许兴趣: “你想说什么?” 白佳琪声音颇为笃定: “殿下可不会让其他人动她东西,所以那人肯定是殿下的相好。” 李永亮微微一愣: “相好?殿下不是有驸马了么?” 白佳琪舔了舔嘴唇,低声的笑道: “以殿下的性子你觉得会看得上那相府的纨绔?最后多半是要退婚的,你说这蜕凡强者到时候会不会杀上金銮殿上抢婚.” “殿下大婚应该不在金銮殿” 李永亮笑着回道,但话至一半,戛然而止。 他陡然抬头看向天空。 而与之同时朝着天上望去的人,除了他们同时还有诸多曲将校尉。 借着相连的军阵他们都感应到了天空上那股如同神明降世般的压迫感。 沉默席卷了整个军阵, 白佳琪眼中的八卦也顿时转化为了一丝兴奋: “他娘的,咱们这边不会也有圣人吧?” 李永亮眼神中带上了些许兴奋,但旋即便黯淡了下来: “应该.应该不是,若真是圣人,殿下不可能会下发这么多的劲炁丹。” 白佳琪盯着天空的翻涌的血墨色光晕看了数息,嘴里无意识的喃喃自语: “老李,你说.这人会不会真的在殿下大婚之日去抢婚?” 这一次李永亮没有来得及回答,因为先到来的一道声线沙哑但好听至极的肃杀女声率先响彻了整片军阵。 “服用第一味劲炁丹,启白鸢杀阵!” 啪啦—— 啪啦—— 啪啦—— 地面之上响起一片玉瓶碎裂之声。 丹药服下,白甲阵列所及,骤然掀起了一阵无形飓风朝着四周卷去! 数息之后,源炁共振的窸窣嗡鸣之间,白色纹路开始在虚空中浮现! 这些几乎不可视的白色纹路在虚空中勾勒,瞬息之间一只巨型白鸢的虚影在地面若隐若现,而白鸢那最尖锐的角喙正是那红甲女子所站的城墙。 李清焰一双赤瞳缭绕着炽焰,遥遥望着天际那道仿若瞬息万里的幽蓝遁光。 军阵种类繁多,行军、固守、野战、杀伐皆为不同阵列。 白鸢之阵,杀伐之阵。 放弃一切防御,孤注一掷的军阵之法,北封军中不破不立的最强攻伐之阵。 如墨的天穹之下,地面匍匐的巨型白鸢似与与天穹上的血墨遥相呼应,隐隐有风雷之声作响。 而此刻地面上发生的一切,立于虚空之上的许元此刻都已然无暇顾及。 这是他第一次在现实中使用血元心陨诀中的这一记法诀。 法诀无名。 是的,这技能没有名字,至少在《沧源》中没有。 血元心陨诀最后的一个技能名字就叫‘???’。 三个血色问号。 与其他叫得上名号的技能相比,这记没有名字的杀招直接提前把逼格拉满。 而在《沧源》中,这技能也能对得上这份无名的逼格。 如果打中了,即便是世界线的最终BOSS也能直接被削去大半的血条。 如今化为现实,许元运转这个法诀之际才发现其间的恐怖。 血元心陨诀与先天道体让他体内的源炁储量本就比常人多出很多,而异鬼化的躯体以及那大龄义妹对他身体进行的迭代改造更是让他此刻体内的命源近乎比寻常蜕凡多出了一倍。 但就算这样,许元也感觉自己现在状态很不好。 太狂暴了。 运转这个法诀的源炁是他近乎无法操控的狂暴。 刚开始时,法诀还在他的掌控之中,但随着不断运转,这个法诀运转的速度便愈来愈快,愈来愈快,最终如同一匹风驰电掣的脱缰野马疯狂的在他体内乱窜。 感受到力不从心的第一瞬,许元便意识到了不妙,准备停滞法诀。 这种症状,血元心陨诀虽然没有记载,但他很清楚继续下去很有可能会直接爆体而亡。 试图控制着命源让法诀刹车, 可理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这无名法诀正式开始运转之后,便似乎无法停滞。 逐渐暴虐的命源不断的在他体内经络中迅速游走,到了如今几乎瞬息之间便能游走数个周天,而每走一个周天,便会在许元的经络内壁之上留下深邃的刻痕以及深入骨髓般的剧痛。 若非许元他心智无比坚毅,若非他许元如今尚且还是异鬼之躯,此刻已然因为经络皴裂,或者心神失守导致无法操纵体内狂暴命源而暴体而亡。 不过光是这样,许元还尚且能够坚持。 毕竟,疼也疼习惯,最关键的是他体内的命源储备不够施展这无名法诀。 法诀疯狂的吸食着他体内的命源的速度让他这蜕凡异鬼都感受到了一丝心惊胆战。 仅仅只是一个起手式,他体内蕴藏的庞大命源便已经消耗了三分之一。 按照这个进度下去,大概法诀运转到一半,他整个人就会因为命源不足,法诀失衡而爆体而亡。 他以为凭借如今的自己,能像控制血墨玉剑诀一般控制这无名法诀的威能,但事实证明,他好像有些高估自己,也有些低估这无名法诀的威能。 这逼格拉满的无名法诀似乎是圣人之境才能使用的术法。 思绪之间,占据了半壁天穹的血墨光晕已然进入了二阶段开始收缩,不断的朝着许元周身汇聚。 此番变故更是让许元体内命源的消耗速度增长再度陡然拔高。 感受到这一点,许元心中也未有惊慌,狭长的眼眸之中流露了一抹思索。 他须弥戒中虽然有充足丹药和源晶,即便不顾身体,但也明显是顶不住体内法诀的消耗。 他得快速补充命源,至于方式  想着,许元垂眸瞥向下方的城墙之上的她望去。 而她此刻也正抬眸看着他。 目光,在空中相碰。 然后, 他求助式的冲着她眨了眨眼。 “.”李清焰。 对视的一瞬,李清焰那英飒的柳眉便轻轻的皱了起来。 借着军阵之威,她察觉到了对方的不对劲,但由于那层浓郁到不可视的血墨光晕,她无法清晰的感知到对方的具体状态。 不过因为对方的视线,李清焰还是大致明白他的意思,轻哼一声: “就知道逞能,前辈,长天他好像遇到一些变故,应该需要你上去帮他。” “我看出来了,这小鬼似乎不清楚他这法诀的威能。” 洛熙然那温婉的声音带着一丝叹息响起:“还想做我兄长,有了力量也是凝魂,蠢死了。” 说罢, 红色甲胄自李清焰身上逐渐剥离,露出了其下的红色衣袍,而剥离红甲转瞬间在城墙之上凝聚出一道湖蓝倩影。 与李清焰并肩立于城投,洛熙然看着上方血墨光晕,指尖一枚墨色的晶体闪烁着妖冶幽光,笑着说道: “看来计划赶不上变化,若是这小鬼的这记术法能够凝聚成功,殿下你只需借这军阵在后补刀即可。” 顿了顿, 洛熙然的声音略微迟疑,又补充说道:“当然,殿下你也得做好迎接最坏情况的打算。” 李清焰闻言,在心底叹了口气:“本宫知道。” 她是真的看不透这死人是真有把握,还是假有把握。 你不信任他的时候,他的情报确实是对的。 你信任他的时候,他不靠谱就算了,有的时候还离谱。 就像现在,大家已经准备好死战蛮王,他那边掉突然链子。 思绪绵延,李清焰轻轻咬了咬皓齿。 日后大婚回了军营,她可得好好操练一下这个不靠谱的死人。 洛熙然红润的唇角微微勾起,轻轻一笑: “殿下,那我便先上去了。” “等一下。” 李清焰忽然叫住了洛熙然。 洛熙然身形略微一滞,回眸带着一丝疑惑。 李清焰红润的唇角划过一丝无奈的笑意,反手握刀干脆利落行了一个军中礼节: “前辈,若是事不可为,还请您保住长天,将他带走。” 洛熙然美眸闪了闪,瞥了李清焰一眼,没说话。 “长天他本就不是军中之人,更没有护佑北封军人的义务。”李清焰眼神平静,低声道:“本宫会尽力斩杀蛮王如若不成,也会尽力拖住他,届时还望前辈将长天带走。” 在寒冷刺骨的城墙之上,洛熙然呼出一口白雾,哼笑一声: “好,我答应你。” 话落,洛熙然美眸垂下,唇角勾起: “不过其实殿下你也可以信任一下那个小鬼,虽然看起来很不靠谱但确实是一个不错的人。 “虽然悟性不怎么样,但他的心智其实比你们很多天骄还要坚毅,这么一个人,不太可能会像他表面那样玩世不恭。” 李清焰眼神有些不解: “什么?” 洛熙然深深看了他一眼,身形一闪,朝着半空疾驰而去,唯剩那婉然的声音轻飘飘传入了李清焰的耳中: “他知道异鬼化的逆命液的所在,自然便也会知道逆转异鬼化所需要承受的痛苦,即便这样,他还是选择自己成为异鬼,替你承担了这份痛楚。” 李清焰凤眸眯了眯思索一瞬,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用无人可听的声音呢喃道: “呵本宫怎么感觉他是算了,就糊涂一次当他是这样的目的吧。 “这样想,心里倒也蛮舒服的。” 在那被浓郁极点的血墨中心,洛熙然直接借着菌甲对于异鬼天生亲和来到了许元近前。 她看着身体微微抽搐的他,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小鬼就是小鬼,能不能靠点谱?” “.”许元没吱声。 他听见了这老女人的调侃,但此刻已经甚至连开口反唇相讥的都已然做不到。 体内即将见底的命源,直接让他感受到了一股死亡气息。 他必须全力控制体内的命源流向,稍不注意就是一个爆体而亡的结果。 见到对方这副狼狈样子,洛熙然抬起一根纤纤玉指戳了戳他斑纹遍布的俊美脸颊: “到头来还得我这位做妹妹来救你这兄长,还请兄长大人下次一定不要犯这种低级错误了。” 说罢, 洛熙然抬手捏开了许元紧闭的唇角,将“启”的那枚魔晶喂入了他的体内。 魔晶入体,异鬼躯壳霎时便将其迅速分解,融入了他那近乎干枯的丹田。 命源补足,数息之间天穹之上的血墨已然彻底溶于了许元的身体之内。 沉默间, 许元抬了一根手指对准了西南天穹上的幽蓝遁光。 一声细碎的嗡鸣,无数血色光粒汇聚,数息后一枚寸许大的墨色光球便凝聚于了他的指尖。 波纹震荡扩散而出,散发骇然之炁,近乎扭曲空间。 深吸一口气, 许元回眸看着这洛熙然,咧嘴笑道: “好,你兄长我下次注意,你现在可以下去了。” 话落, 他指尖的光球瞬间消失。 (本章完) 三百一十九章 藏锋 在许元指尖无名法诀凝聚的墨玉消失的一瞬,远处天际一道宛若神明般的幽蓝身影也出现在了北封将校的眼中。 快若惊鸿,瞬息数里,幽蓝遁光带来的源炁压迫,近乎将西南方的天地源炁搅成了一片乱域。 蛮族圣城之下,白甲方阵整齐威严,万千士卒手中的刀刃在血芒与蓝光的交相辉映下泛着阴冷的光。 害怕吗?当然害怕。 圣人,这是一个对于他们而言连仰望都不敢的名词。 而如今,却真真切切的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立于阵内的每一位甲士的心脏都奏如鼓鸣,紧握着的刀柄在这股气息的压迫下无法给他们带来丝毫的安全感,但即便如此,偌大的整列之中也却无人出声,更无人擅离军阵。 这是北封军作为大炎精锐的骄傲,也是身后殿下与他们的一同赴死督阵的决心,更是他们熟知军阵溃败带来的后果。 在这沉寂而肃杀的氛围之中。 那天际边宛若神明的蚩崶疾驰的身形忽然一滞,幽蓝瞳孔之中闪过了一抹惊异。 他,竟然感受到了一股危机感。 这股感觉来得兀突,但却尤为强烈。 下意识的,蚩崶猛然侧过了脑袋。 而下一刻, 仿佛瞬移一般, 一枚血茫深邃到近乎漆黑的墨玉,骤然出现了他的脑袋原本所在位置! 时间,在这一瞬仿佛静止。 幽蓝色遁光之中, 蚩崶歪着头,侧着眼眸盯着这枚突然出现的墨玉,幽蓝瞳孔之中闪过了一丝骇然。 他从这枚墨玉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死亡的气息。 而且, 作为圣人,这枚墨玉竟然能在他毫无感知的情况下抵临他的面前。 思绪之间,时间继续。 墨玉直接擦着蛮王的脑袋激射而过,继续朝着极黑之地那无垠的黑暗之中疾驰而去。 经此变故,蚩崶原本瞬息十数里的遁速瞬间直接定在半空。 而蛮王身形骤停带来庞然气浪瞬时将下方冰层震得碎裂翘起,不过还未等这股气浪彻底喧嚣开去,墨玉无声间激射带来的风压已然姗姗来迟。 伴随着震动天地的“隆隆”之声,如同遁光贴着海面疾驰而过掀起的海浪,极黑之地亘古不变的冰层也沿着墨玉的轨迹一条开裂出了一条冰层沟壑。 一切平息, 立于虚空,蚩崶眼中带着凝重的朝着他们圣城的方向望去。 圣城之下,白甲森然。 圣城之上,血衣如瀑。 看着差之毫厘飞过的无名法诀,许元眼中并未有多少失落,抬起手掌虚空一抓,随即向着下方猛地一拉。 遥遥看见许元的动作蚩崶瞳孔骤然一缩。 但一切都已经晚了。 那枚墨玉没有任何征兆的出现在了他的近前。 无声间, 蛮族圣城西南方向的天穹之上,瞬间出现了一个半径十余丈的黑幕圆球将蚩崶那高大的身形包裹了进去。 见到这一幕, 许元眼神之中流露一抹恰到好处的放松。 在《沧源》中,他没用这无名法诀打过蛮王。 毕竟蛮王作为最终BOSS的世界线只有一条,而游戏里的功法百种千样,他那么多条世界线一直用血元心陨诀么? 明显不可能。 嘛,不过他以前倒是用这招打过帝京的那位老爹。 命中,大半管血直接见底。 虽然在《沧源》中这蛮王的血条要比他那老爹厚上不少。 但圣人之间,亦有差距,也不知道若是这血元心陨诀最终的无名法诀真的命中蛮王能不能直接把他秒了。 想到这,许元眼眸之中忽然闪过一抹无奈,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如果现实能像游戏一样简单就好了,但很可惜不是。 视线略微垂落,许元看向了自己的右臂。 在那血茫浓郁到近乎墨色的圆珠消失的一瞬,他的整个右臂便直接失去了知觉,皮肤渗血皲裂,不见丝毫完好。 不过好在他现在是异鬼,几乎转瞬之间他的手臂便开始了自愈,皲裂的皮肤开始瞬息之间便已然愈合。 这大概便是人类与异鬼之间的差距  想到这, 许元略微攥了攥自己自愈复原的右手,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人类羸弱不堪,异鬼武德充沛! “小鬼,你不会是觉得异鬼很强吧?” “.”许元。 立于虚空一侧,洛熙然看着他神色,婉然轻笑: “异鬼自愈能力很强,但你不会认为这毫无代价吧?待你真的异鬼化后,随着时间伱体内经络会拧成一滩逐渐融化,无法再运转人族之躯时的秘术与法诀,换而言之,异鬼的强会随时间的流逝而变弱,最终的结果就是变成启那般模样,只能靠肉身作战。” 沉默一瞬,许元道:“你怎么还没走?” 洛熙然:“.” 无奈的瞥了他一眼,洛熙然手掌略微抬起,缕缕的血色绸缎自她那纤长柔美的指尖渗出: “下面那小女孩担心你,我得跟着你,不过你放心,我也把将分一小半菌甲留给了你那相好。” 闻言, 许元瞥着钻入袖袍的片褛丝带,眼神略微有些警惕: “熙然,这玩意进了我身体,一会不会还要再剥离一遍吧?” 洛熙然收回手轻点下颌,歪着脑袋,眯着美眸,长发随风而散。 像只狐狸,笑声婉然: “怎么,我的兄长这是怕了?” “怕。” “.”洛熙然。 略显无趣的摇了摇头,洛熙然瞥了一眼远处那墨色圆球,悠悠说道: “溶与不溶看你自己,若是不需要,这些菌甲便只会给你提供命源。” 说罢,湖蓝倩影瞬时消失虚空。 而远处天穹下的那半径十余丈的墨色圆球也在此刻随风消失。 不过与之同时消失的,还有蚩崶那高大魁梧的身形。 见到这一幕, 原本正心悸于顶强之人斗法余波之中的北封将校,在此刻心中皆是一振。 “死了么?那圣人怎么不见了?” “蜕凡之境.灭圣人?上面那人到底是谁?” “不可能吧.圣人居然就这么死了?” “啊看来这人真要去抢亲殿下了,蜕凡便能战圣人,若待他成圣” 细碎的议论声在将校之中蔓延之际,李清焰嘶哑带着杀意的声音响彻军阵: “肃静!服第二味劲炁丹!” 北封将校原本松弛的心,瞬间再度提了起来。 随着丹药服下,军阵气势猛地一盛,愕然匍匐于地面的白鸢虚影也变得更加凝实。 气氛紧绷,寒风拂过,卷起落雪,带起肃冷杀意。 立于虚空之上,许元一眨不眨的盯着蚩崶“尸骨”无存的天际,心中波澜不惊,但眼眸之中带着一丝极为自然的疑虑。 突破圣人后的蛮王,果然已经可以使用这招了。 一边呢喃着,许元看向下方的城墙上再度着上褐红菌甲的红衣绝色,声音凝重: “清焰,你现在感知得到蛮王么?” 无声。 李清焰没有回答,炽焰缭绕的凤眸不断的扫视着四周。 她感知不到。 这是她第一次以军阵之威应对圣人,但却不代表没有理论知识。 以军阵之威诛杀圣人在史记中是有过记载,而且远不止一例。 按照过往的经验, 在如今的军阵之力加持下,她的五感已然得到极大增强,应该是完全能够感知到圣人。 但此刻,她依旧无法感知到成圣的蛮王。 她不清楚蛮王是逃了,还是用某种特殊手段悄然靠近了他们。 一位潜藏在暗处的圣人,可比光明正大杀来的圣人威胁要大得太多。 想着,李清焰眼眸之中闪过一抹犹豫。 要不要.服用第三味劲炁丹? 思绪间, 李清焰红唇微张,嘶哑的低沉声线在死寂的蛮族圣城之前再度响起: “以蛮族之血祭我大炎国威,斩!” 话落, 阵列之前的甲士古锭长刀光高高扬起,锋刃在军阵的加持下泛起森森白色利芒。 而许元与李清焰则神色警惕的仔细的感知着四周每一丝每一毫的动静。 蛮族圣城百万蛮族聚居,如今被屠得只剩了如今阵列之前的两千余名。 这些皆是蛮族高层的子嗣与妻妾,为了审问拷打其余蛮族部落的下落而抓门留下来的。 许元与李清焰都不确定蛮王是否会为了他们而拼命。 至少得试试。 “刷!!” 刀芒所过,百余颗蛮族头颅应声落地。 无头尸骨扑倒在雪地,黝黑的鲜血滚烫而炙热在萧瑟寒冷中溅起阵阵白雾,但又转瞬被冻结成冰。 “刷!” 第二批送来。 “刷!” 第三批。 第四批。 第五批。 第.砍完了。 舔了舔唇角,许元感觉到了一丝棘手。 作为一个能够临战突破的热血选手,蚩崶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是头铁冲出来救人么? “这蛮王居然这么冷血?” “不是冷血,是冷静。” 洛熙然的声音传入意魂,带着些许凝重: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那蛮王很清楚如何应对你们。 “而且就算他能够强行破阵,凭借圣人之威将你们尽数斩杀,战斗余波之下,阵前他的那些族人也无法幸免。更何况他如今已然突破圣人,只要不死,他能一直找你们大炎的麻烦,今日一小城,明日一郡府层级低的护城大阵可挡不住圣人  “等到你们派出同等圣人将他追杀致死,你们皇朝估计少则被屠百万,多则千万起步。” 说到这,洛熙然的声音略微一顿,带上了一丝笑意: “哦,我差点忘了,你这小鬼和我们监天阁的圣女很熟,若是她愿意帮你推衍这蛮王的下落,你们倒是可以召集人手去.” 许元一边观察着四周,一边在心底回道: “她看不见未来。” 洛熙然闻言一愣,随即有些不解: “看不见?既然已被定为圣女,那便代表她的衍天诀已然” “不是这个。”许元打断:“据她说是天下大劫来了。” “.”洛熙然没声了。 许元没心思理会这大龄义妹的心绪,此刻他们所处的境地已经极为危险。 若是蛮王游而不击对于他们而言便是死局。 这是强者对于低阶修者的碾压。 因为下面的士兵需要睡觉,需要休息。 拖个一天困意上涌,借着功法拖个两天也勉强能撑,拖个三天就直接不用打了。 想要破局,除非武成侯班师归来。 想到这,许元垂眸瞥了一眼自己颤抖着的指尖。 他体内运转的源炁已经快要无法压制,方才他释放的墨玉血球仅仅只是无名法诀的一阶段。 忽然, 立于城墙之上的李清焰忽然叹息了一声,似是下定了某些决定,红唇微张,声音扩散而去: “若想活下去,便诸位将手中劲炁丹尽数服用。 “本宫.会随尔等同生死。” 话语间, 长发吹落鬓角,李清焰那纤细窈窕的身形英飒的将刀身下压,赤刀之上一道道纹络扩散而去,一层薄薄的光幕覆盖在了厚重的刀身之上  而随着她的动作,匍匐在蛮族圣城之前的巨型白鸢缓缓站起了身形。 孤注一掷。 这也是她一开始打算。 一刀定生死。 随着她的话语彻底落下,白甲成林的军阵之中沉寂一瞬,便有了一些窸窣之声  许元在天空之上看着下方。 蛮王成圣之后的这个隐匿招式几乎是无法被探查的。 一个很赖的隐身技能,他能打你,你看不见他。 在《沧源》中,除非你的攻击打到他,不然他就会一直隐身打你。 不过许元心中也不清楚李清焰的这份孤注一掷会不会是徒劳。 毕竟,《沧源》里可没有军阵这一说。 思绪间, 人族与异鬼四种相融的能量造就的灵视忽然让许元感应到了一抹波动。 很近,近到让他有些不敢置信。 蚩崶悄无声息的走到了他的面前,抬起了手。 “.”许元。 见到这一幕,许元心中那抹凝重忽然消失了。 他一直单独站在虚空之上,便是准备让蛮王来攻击他。 只要蚩崶一经攻击,他体内已然濒临极限的无名法诀便会自行释放。 简而言之, 自爆。 异鬼之躯给了他这么做的底气。 但现在看来,好像不用了。 灵视,能够让他看到消匿于无形的蛮王。 蚩崶拳上蕴含神光,圣人的威能皆是隐匿于无形之中。 无声间,许元传音悄然: “清焰,停下。” 他突然的声音,让她下意识抬起了眼眸。 瞬息, 半径百丈的墨玉圆球乍现于了天穹之上! 三百二十章 斩 在实力差距未大到不可力敌之时,情报的一线之差便足以致命。 对于许元、李清焰,乃至于下方列阵于城下的万余北封白甲而言,他们都知道自己是没有援军的。 面对宛若神明的圣人之威,他们只能靠着孤注一掷换取一线生机。 但这一点,蚩崶不知道。 李清焰那见面即让手下兵卒服用药石的举动,在蚩崶眼中也许会被认为是她走投无路的亡命之举,但同样也可能被认为是想借着药效拖延时间,因为他不知道北封军的主力会不会突然出现在天际边的地平线上,不知道那位大炎军神会不会以圣人之躯孤身南下,更不知道李清焰借着彻底孤注一掷的上万北封白甲爆发的军阵是否能识破他隐匿将他一刀斩了。 初入圣人之境,蚩崶有太多的东西都未曾适应。 理智告诉他,他必须离开,但他做不到。 圣城是他们蛮族集合百年资源才建立起的一处桃源。 在这里,他的子民可以不用担心自己的崽子生来因刺骨之寒而夭折。 在这里,他的子民可以地脉之火吃上熟食。 在这里,他的子民可以过上曾经那梦寐以求,但却遥不可及生活。 而即便这么微不足道的生存之愿却也被下方的炎人军队被无情的碾碎。 那城外的数百被积雪覆盖的山包,皆是他族人的尸骨。 他要复仇,至少他得要让这万余北封白甲以及那大炎公主在此为他的族人陪葬! 大炎公主尚能筹码尽出,不畏生死,他堂堂一族之王又有何惧之有? 所以,蚩崶他出手了。 在他的眼中,那些兵卒服用药石的动作却慢如龟爬。 借着圣人蛮纹那近乎完美的隐匿之法,他有把握先斩许元,再在军阵之威暴涨之前与武元彻底了结这长达十数年的争斗。 而这一切却因那一袭血衣被打破。 蚩崶不清楚为什么这个不过凝魂,借助异鬼之力获取蜕凡肉身的人族男子会如此难缠。 无法使用道域的他,为什么能够破除蛮纹的隐匿之法?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巨型墨玉横亘苍穹,静静伫立,如同悬于天际的血轮之月,其上炁机深邃到令人目眩。 其内的一切皆是不可视,不可闻,不可被探知。 在无声的沉寂中,一道残破的身影突兀的从那近乎完美的球状墨玉的边缘激射而出! 血衣残破,气若游丝,但在下坠之时,他的唇角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看着悬浮天穹的巨型墨玉,许元唇角的笑意逐渐扩散。 他没想到蛮王正面硬接了无名法诀之后居然还有能力反击,不过也正是这蛮王的反击让他唇角的笑逐渐放肆。 因为他还活着。 他许元从来没想过自己能够硬接圣人的全力一击。 按常理洛熙然所说,直面圣人之境的全力一击,即便是异鬼之身,他也没有任何存活的概率。 先前他的计划,是想通过蛮王的攻击来刺激体内濒临极限的无名法诀,在对方攻击彻底打到他身上之前用自爆规避对方蕴含“意”的全力一击。 而如今, 无名法诀正中蚩崶之后,他也直面了蚩崶那蕴含圣人之威的全力一拳。 不过如今他的伤势虽然重,但还活着,这说明蛮王他受到的伤势已经重到无法将他杀死。 “长天?!” 立于城墙之上的李清焰见到那残破的血衣身影,赤瞳之中流露担忧下意识想要腾空去接,但她还未有动作,耳边先一步响起了他虚弱但带笑的声音: “我现在是异鬼,别接我,蛮王还没死。” 李清焰眸中流露凝重,下压的赤刀锋刃之上覆盖的白色光膜逐渐闪耀,低声利喝: “全军改服第三枚劲炁丹!” 话落, “轰!!!!” 血色身影以下方北封白甲不可视的速度直接砸穿那蛮族圣城那厚重而坚韧的城墙,在城内捡起腾起一片遮天蔽日的烟尘与雪雾。 在雪雾与烟尘腾起焦莹之际, 一道光芒自城墙之上亮起,映亮了蛮族圣城大半城区,伴随着飓风肆虐,烟雪逐渐被吹散,化为一条条,一束束,朝着蛮城之内扩散消失。 不过这下方的一切在接触到悬浮于天穹下的那巨型墨玉之时,便如遭遇黑洞般被吞噬一空。 它的表面依旧深邃如墨,仿佛会一直持续。 在这一刻,所有人的呼吸都下意识放缓了。 他们都在等, 等那巨型墨玉消失露出其中那位蛮王的身影, 以及她指尖那孤注一掷的刀锋。 一息, 两息, 五息, 变故陡然发生,如同黑洞坍缩一般,天际那巨型墨玉骤然向着内部收缩。 它的消失就如同它的出现一般突兀。 而在墨玉消失之后,同时露出的还有那可见白骨的魁梧身形。 坚韧的角质铠甲,纹在周身的幽蓝蛮纹在此皆是不见了踪影,有的只是那被勉强肌肉群连接在一起的残破躯体。 蚩崶没有死,但那魁梧壮硕的身躯直接烂掉了。 黑色鲜血沿着他周身汩汩向下流淌,滴落在地的圣人之血直接腐蚀穿透了蛮城之内的地表石板。 但与蚩崶这残破身体相反的是他那双幽蓝色的双瞳。 依旧冷若死寂,不见丝毫惊慌。 他立于虚空之上,俯瞰着下方的一切。 如同一位王。 一如当初挥师南下之际,在此接受这里百万子民朝拜。 最终, 蚩崶平静的目光定格在了城墙之上的那道红衣身影。 砰!!! 脚下的城墙轰然坍塌,红衣如血化作一道残影,声音清丽: “蚩崶,你可以逃,但本宫依旧会杀了你。” 孤注一掷的一刀。 看着下方的红衣,蚩崶血肉模糊的唇角忽然勾起一抹笑容。 圣人之威以他为中心铺天盖地向着四周散佚,一片仿若铠甲一般的幽蓝色光膜覆盖在了他的周身边表面。 仔细看去,这些光膜皆是由无数的环绕周身的光晕之圈组成。 他的声音浩荡: “既然武元你诚恳相邀,本王又何惧之有?来吧。” 周围的一切变得很静。 躺在洞坑中的血衣男子耷拉着眼皮,疲惫的看着天穹。 随着李清焰的身形在空中划过一道白色星光,那由军阵组成的白鸢虚影也顿时自地面滑划破虚空。 幽蓝与白芒。 看着愈来愈近的蛮族之王,李清焰眸间的淡漠如雪逐渐翻涌起一抹浓郁的杀意。 皓腕翻转刀刃回掠,覆盖在刀身之上的雪白光膜瞬间泛起了一丝火焰。 破空疾驰的巨型的白鸢虚影也在此刻发生变化。 一抹火红自它那尖锐的角喙处蔓延而出,沿着万千的白芒线条向着身躯蔓延而去。 炙热的火焰自白鸢虚影周身燃起。 遇火而生,白鸢化凤,炫丽的凤凰划破夜空,光芒照亮了半边天际! 数百丈,瞬息而过,刀身曳过火光在冰冷的夜空之下划过一道美丽弧线  在这紧要关头的压迫下,在坑洞之中瘫着的许元眼眸之中也不由闪过了一抹紧张。 李清焰留下来是为了心中的道义,为了她手下那万千忠心的兵卒。 但他冒险留下来只是为了她。 似是感受到了他心跳的加速,洛熙然的声音忽然响起在他心底: “她其实很信任伱这不靠谱的小鬼,所以,这种时候,你也可以试着相信她。” 许元闻言,眸中闪过一抹意味不明情绪,随即唇角微微勾起,也没有回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天穹之上的红衣倩影。 幽蓝寒气与火焰在天际碰撞。 划破虚空李清焰来到了蚩崶近前。 刀刃与拳风交接的一瞬,空间震颤,一道无形的冲击波直接朝着地面肆虐而去。 蛮族圣城之内的无数建筑被直接震得塌陷,而房屋塌陷的烟尘尚未腾起便被这股肉眼可见的冲击波纹朝着远处推去。 没有术法,没有法诀。 武徒之间的战斗,绝对力量的正面硬撼。 不过即便这样,李清焰那也曳着骇然炽焰的刀锋依旧毫无阻碍的破开了蚩崶周身的如同铠甲般的幽蓝色光膜。 锋刃翻转间,惊鸿一刀直接沿着蚩崶臂膀,破开他那坚韧的肌肉群落朝着他的头颅划去! 许元他的无名法诀虽然因为没有‘意’,无法伤及蛮王的本源,但其纯粹到极点的威能依旧让蛮王重伤。 就在刀锋长驱直入,快得仿佛能够穿透空间,而就在即将把蚩崶枭首之际  蚩崶见到这一幕,唇角的笑容带上了一丝嗜血,突破圣人而重新复原的另一只臂膀,突然朝着李清焰头颅砸去! 作为圣人,即便是初入圣人的重伤之体,不顾死亡爆发力量亦然能够惊天动地。 “武元,孤注一掷.本王也会。” “是么?” 看着在眼前放大的腐烂拳风,李清焰声音清丽,回答不冷不淡,眼眸之中没有半点的犹豫。 她没有退,甚至没有丝毫躲闪,手中握着刀柄再度加速。 万籁在此刻俱寂。 骤然间, “轰——” 黑夜之上一些红色的火焰腾起,转瞬之间,冲天而起的凤凰火焰眨眼间已经密布于天空之中。 而在这漫天沸腾的火焰之下, 万千立于城前的北封白甲皆是喷出一大口的鲜血,修为羸弱者甚至直接面色苍白的昏死了过去。 而这一幕,并不单单只是发生在基层的白甲士卒之中,即便是修为高深的将校也因为军阵的反噬而站立不稳。 不过与基层兵卒相比,北封将校很清楚这一幕代表着什么。 军阵之溃有两种。 一种是自下而上。 军阵乃是源炁共振相连,每一位兵卒在战场的消亡都会反馈到主将身上,一旦短时间兵卒大规模阵亡,这种反噬会直接让主将重伤无力维系大阵。 而另一种则是自上而下。 主将被敌人斩首,作为军阵绝对的核心,一旦主将这个维系军阵的枢纽消失,源炁共振带来的链接直接会让兵卒反噬受伤。 而眼前发生的,明显是后者。 抬眸朝着映亮整片天空的火光望去,北封将校的心中皆是一紧。 殿下她  思绪间, 一道红甲身影悄然的从天空之上坠落而下,一手赤刀,一手头颅。 修为高深的将校通过强大的视力在见到那头颅的一瞬,眼眸之中便瞬时流露出了一抹难以抑制的兴奋: “那是.蛮王的头?” “殿下赢了?” “蛮王伏诛了?!” “殿下将蛮王斩了!后勤粮槽、随军医官速速准备丹药!” “白佳琪记得你说的话啊,给老子点两个。” “滚吧你哈哈还能动的,看看旁边弟兄。” 随着一声声带着兴奋的低呵此起彼伏的响起在残破的军阵之中,即便大部分人已经重伤,即便三粒劲炁丹的副作用发作之际会让他们生不如死,但在这一刻这些北封白甲脸上也都由衷的笑意与振奋。 蛮王,那可是蛮王。 在殿下的督阵之下,他们以未满编的三营之力诛杀成圣的蛮王! 兴奋之间,一声带着疑惑的声音响起,让原本逐渐沸腾的军列瞬间安静: “不不是,蛮王的身体呢?” 是的,没有身体。 虽然蛮王的脑袋被武元殿下抓在手中随之朝着地面坠落,但若是蛮王真的被斩杀,那他的身体也应该会一并坠落。 沉寂间, 天空火焰消失,露出了那无头的魁梧身体。 慌乱扩散之际,一道血色身影突然从蛮族圣城之内腾空而起。 在万千白甲死寂的注视下,他轻轻的接住了坠落的她。 随即,带着一丝疲倦笑意的声音扩散而出: “你们这些人,能不能和我一样信任一下自己的殿下? “蛮王,已经死了” 说罢,许元也便不再去管那些沸腾兵卒们。 略微垂眸,许元他看向怀中的娇躯柔软的女子。 对视一瞬,他柔声问道: “怎么样,伤势重么?” 李清焰有气无力的瞥了他一眼: “嗯应该要比你这异鬼要重一点,毕竟圣人。” 许元眼眸之中闪过了一抹笑意,凑到她的耳边: “这么说来你现在是反抗不了我咯?” “德行。” 轻轻的嗔了一声,李清焰看着他,红润的唇间同样划过一抹笑意,吐气如兰: “你表现不错,想做什么.等你恢复人类之身,本宫都准了。” 三百二十一章 疗伤 随着她话语传入耳中,许元勾着她纤细修长腿弯的手略微紧,双眸之中神色也是一凝。 想做什么.她都准了? 迅哥儿诚不欺我,但凡大战之后,皆是必有补给。 身形一边轻柔得向下落去,血衣与红袖在清风间齐舞。 他看着她: “哦?什么都可以?” 归刀入鞘,将头颅收入须弥戒,李清焰反手伸手勾住了他脖颈,英飒眉间似水的柔情仿若能够拉出一条晶莹的丝线,唇间的鲜血,让她似是一朵瑰丽的彼岸花: “本宫向来说到做到,所以我的驸马大人想对本宫做些什么?” 许元下意识舔了舔唇角凝固的鲜血,随着一丝丝铁锈味在味蕾间扩散,旋即他便意识到了不对。 这个承诺是有前提的。 待他重新登临凝魂强者之境,还能破她的防么? 破不了,差距太大,压根没这本事。 凝魂强者连修炁大宗师的防都破不了,更别提修武道的变种,军阵之路的这裹胸公主了。 啧.这坏女人到了现在还想着在画饼kfc他。 落至地面,周边废墟因为缓冲而腾起一阵轻柔雪烟。 许元眸子之中流露一丝好笑,轻声问道: “能自己走么?” 李清焰松开了环住他脖颈的手,瞥了一眼远处赶来的随军强者,笑着反问: “你说呢?就算不能,本宫也得撑着。” 说着,李清焰收回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她放他下来。 轻柔的弯腰在李清焰靴子接触地面的一瞬,她整个身子便是一个趔趄,向着前方栽去。 许元眼疾手快的拦住了她的腰肢,声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责怪: “至于这样么?” 李清焰扶着他的手臂站稳身形,柳眉因为疼痛而略微颦起: “你不懂,本宫只要还活着,那便不能在外人面前流露一丝柔弱.” “又是你那套主帅理论?” 许元打断了她的话语但也同时将手从她纤细腰肢上收了回来:“死要面子活受罪。” 一边说着,许元从须弥戒中取出一个特制小玉瓶,伸到她的面前: “吃了吧。” 李清焰先看了一眼玉瓶中的紫色小药丸,又瞥了许元一眼,红唇微张,又闭上,眼神古怪。 “.”许元有些绷不住。 李清焰站稳身形,眼含笑意的嗔了他一眼: “别乱想,本宫知道这是什么,润络丹。“ “方才本宫只是在奇怪这种天师府每隔三年才会给朝廷进贡一枚的疗伤圣药,为何长天伱手中会有。” 许元挑了挑眉,笑: “所以,这有何惊讶?” 李清焰一边整理衣衫,一边清声道: “如果只是寻常的润络丹,以许公的通天手段拿到并不算难,但这种表面覆盖丹纹的润络丹就不一样,上次我皇族收到此物应该是父皇他朝枚之寿的大宴上,疗伤之效仅次于神物九还丹。” 许元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下意识瞥了一眼手中的玉瓶。 十几年前? 一个见面礼居然给得这么贵重? 脑中下意识浮现那道女扮男装的身影,许元沉默一瞬,看来那嫂子是不得不认了。 作为报答,如果有机会,下次帮她给许长歌下药。 嗯,就这样。 心中想着,许元转而看着李清焰调侃道: “既然如此贵重,那便暂且算借你的,日后按市场价来还就是。” “这么珍贵的东西,你就不能省着点?” 李清焰眼带无奈的看着许元,像是在看一个败家子:“本宫的伤势虽重,但已然可以静养。” 说罢,她略微抬眸,看向依旧站立于虚空之上的无头之躯: “如今蛮王已除,蛮族将亡,本宫暂时不需再上战阵。” 许元闻言略微犹豫: “真不要?” “你当本宫是那扭捏造作,欲情故纵的闺中小姐?” “啧,一点都不可爱。” “呵,你” “不过本公子正好喜欢更性感一点的。” 李清焰眼眸闪了闪,没回头,但唇角划过一抹笑意。 “贫嘴,随本宫来。” “怎么,找个屋子奖励我?” “.本宫的身体撑不住了,需要先找个地方休息。” “都一样。” 瞪了笑呵呵的男子一眼,李清焰便一声不吭的向前走去。 以方才半空斗法的下方为中心,整个蛮族圣城的五分之一已然化为了废墟,看上去狼藉一片不过依旧有着一些建筑鹤立鸡群般的伫立在废墟之中。 由从大炎抢来的抗震材料修筑,模仿大炎建筑风格修筑的宅院,应该是给蛮族中的那些贵族酋长们。 不过比起大炎建筑的恢弘中带着婉约的气质,蛮族自己模仿造的别院就显得有种暴力美学的草率。 而且很大。 走入庭院许元打量着周围陌生又熟悉的建筑风格,这些建筑比起大炎境内的基本都等比例放大了一倍左右。 随意的踏步跟在李清焰的身后,许元看着她因疼痛而微微颤抖的倩影,忽然问道: “就算不用我的那枚润络丹,你自己应该也有皇族的疗伤丹药吧?” 作为当今圣上唯一一名在外统军的子嗣,李清焰的须弥戒里没点好货许元是一点都不信的。 “有。” 李清焰步履沉稳,声音很低:“现在不用服。” “你居然这么持家?” 许元表情古怪,没想到这裹胸公主居然还是只屯粮仓鼠,语重心长的劝说道:“该花的地方,可以花点不用省。” “你白痴么?本宫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么?” “当然不是,本宫现在的内伤太重,需先自行调理恢复,再行用药,直接用药,药力会让伤势变得更重。” “还有这种说法?”许元颇为惊异:“你可是修武道的源初强者。” 李清焰回过眼眸,像是看傻子: “源初强者也是人,受伤也会死,这点常识你不知道?” “我我堂堂凝魂强者自然不知源初的常识,不过人族真是一种羸弱的生物啊。” 许元很光棍,随即略微沉吟,认真地问道:“嗯所以,一会需要我给你上药么?” “不需要。” 李清焰在一处庭院的雅阁前停下,呼出一口气: “干紧服用解药,恢复人类之身吧。” “怎么,这就迫不及待了?” 李清焰强行忍着把拳头焊在这不要脸的死人脸上的冲动,一声不吭的推门走了进去。 屋内很黑,没有丝毫的光亮。 看着她走到那张石榻上盘坐,许元没有跟进去。 他进去也帮不了她。 命源不能给人族治疗,除非李清焰不想做人了。 虽然没进去,许元站在门口,随手将润络丹扔给了她: “服了它,尽快恢复实力,我们现在可没完全安全。” 李清焰闻言略微皱眉,旋即意识到对方所指。 刺杀。 她受得伤真的很重,源初修为连路都走不利落已然可见一斑。 如遇刺杀,她几乎不会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她握着玉瓶沉默少许,声音很轻: “好本宫会还你的,以其他等价的方式。” “不如直接肉偿,一次十万两如何?” “许长天,你想死” 房门闭合,声音隔绝。 帮她拉上房门,许元也没离开。 站在屋檐下举目望向天空,却忽然发现又下雪了。 像是在纪念着什么,柳絮般的飞雪从天空悄然上飘落,斑斑点点,很快便在在干涸地面逐渐蓄起了一层银装素裹。 许元瞥了一眼依旧立于虚空之上的无头身影,长长的呼出了一口白雾,传音道: “清焰,你最好快点,我先借着异鬼之躯为你护法。” 话落, 他轻轻的搓了搓手,取出一张黑色幕篱扣在脑袋上,双手抱着胸,黑夜下倚在她的门口。 这极黑之地的天气真冷  嗯,大概。 没有日夜之分的极黑之地,时间的流逝显得有些不真切。 唯一真切的,大概便是地面那不染尘埃的银砂越堆越高了。 期间有一些人踏雪而来想求见李清焰。 有军中的校尉,有随军的强者,有后勤的漕粮官,但无一例外皆被许元挡回去了。 以殿下闭关养伤的名义。 有人不满,因为军务急情需要立刻找人定夺。 不过不满归不满,但却无人敢直接表露出来。 强大的人总是受人景仰。 能够重伤圣人的蜕凡强者,放眼天下也无几人敢招惹。 更别提,这头顶黑色幕篱的神秘血衣男子救了他们,而且很有可能还和公主关系匪浅。 许元不放人进去,不管心中怎么想,这些军中汉子表面上也皆都很豪爽干脆,劳烦他通报一声便直接离开。 时间悄然而过, 室外男子倚在门前,雕塑伫立。 室内女子盘坐床榻,唇角轻咬。 从檐下散落的雪在血衣肩头与黑篱之上留下一片雪白,厢房正对的院落已然堆积了半丈银砂,身后紧闭的房门依旧没有打开的意思。 三日后,门外的男子第一次动了。 随着身上落雪纷纷掸落,他抬起一根手指,撩起残破的血色衣袍,轻轻划过其下臂膀。 一道浅浅伤口出现,但其内已然再次没了嫣红的血液,取而代之的是那些熟悉的细小肉须。 这些细而密集的肉须,仅仅看一眼便让人有些头皮发麻。 蛮王的那一拳他虽然活了下来,但异鬼化却再次加剧了。 沉默中,许元正看着转瞬愈合的伤口,洛熙然的声音忽然响起再她心底: “你如今身体异鬼化程度已经又进入第二阶段了。” 闻言,许元看了一眼房门。 洛熙然见状,婉然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 “你干嘛非得要为这女娃护法,这城内不是还有个源初强者么?” 闻言,许元脑海浮现第一天来拜码头但被他轰走的那位半老徐娘,轻笑一声: “我之所不走,就是担心他们这些随军强者作妖。 “北封军都不一定完全干净,更别提这些随军强者,他们是由朝廷征召的世家之人,虽都效忠皇族,但私下跟着哪位皇子却不一定,如今清焰如此虚弱,对她下黑手不是不可能。” 南锦溪的刺杀,让许元担心有人会复刻。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洛熙然很聪明,聪明到几乎一瞬之间便大致猜出了许元话中的意思。 安静少许, 她带着一丝复杂的语气,悠悠叹道: “无聊的争斗,也难怪天下大劫会来。” “无聊?” 许元不置可否的瞥了手心的玉佩一眼: “修者亦凡人,免俗者又有几人?” 洛熙然闻言莞尔: “感慨一下而已,小鬼你最好快一些,万年已过,逆命液的材料我也不确定是否已经彻底绝迹。” 许元翻手从须弥戒中取出那半剂逆命液,正欲说话,一道时隔四日的清冷女声忽然从屋内传来: “长天,你进来一下。” 听到她的声音,许元转身推开房门,看着那坐在软榻上的红衣女子: “休养好了?” 李清焰睁开眸子,黝黑的瞳孔泛着清冷的目光: “若本宫不修养好,你是真想拖到自己完全变成异鬼?” 随着许元缓步走入,一火焰腾起在黑暗的室内,映亮了她依旧略显苍白的面颊。 很自然走到她身旁坐下,许元笑道: “怎么,担心我?” 李清焰眯了眯眼: “不要胡搅蛮缠。” 许元笑呵呵的将逆命液放在她面前晃了晃: “这不是准备开始了么?” 李清焰看着他手中的逆命液,吐出三个字: “在门口?” 许元四下环视一圈: “你这屋子也没防护能力。” “没有防护能力,至少也不会被人目视。” 李清焰面色苍白,但眼神很锐利,不容拒绝:“你在此服用解药,本宫用意魂将这座房子隔绝,除非他们想造反,不然无人敢进。” 许元用灵视扫了一眼她的气息。 比四日前要凝实了不少,但虚弱依旧,用意魂应该颇为勉强  注意到他的视线,李清焰眸中闪过一丝严厉: “蛮王临死前给本宫造成的伤势能治愈的已经治愈了,剩下的只能靠时间,许长天你若愿意拖,那便继续.” 吨吨吨—— 她的话音未落,许元干脆利落的直接将玉瓶中的逆命液一饮而尽。 随即, 玉瓶“啪啦”一声摔碎在地,许元面色狰狞,整个人似是因为疼痛直接栽倒了地面,口中不断发出着阵阵压抑着痛苦的低吼。 周身的气息忽明忽暗,似是瞬间进入了濒死。 见到这一幕,李清焰眸中下意识闪过了一抹紧张,想要俯身前去检查,但却顿在了半空。 她怕自己干扰了对方。 犹豫无措之间,李清焰忽然想起化为灵韵精怪的洛熙然,带着一丝忧虑的颤音: “前辈.长天这是?” “别担心。” 洛熙然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这小鬼在演你。” “.”许元。 “.”李清焰。 (本章完) 请:wap.ishuquge.la 三百二十二章 重临凝魂之境 厢房死寂,一切都像是被按下了静止键。 李清焰眸间的眼神逐渐从担忧变得幽冷。 许元在地上的咸鱼翻滚突然止住,嘴里原本压抑痛苦的低吼逐渐变小,最后在她的注视下,“嗯嗯啊啊”了几声便没声了。 他有种想要鞭尸的冲动。 什么叫做演? 虽然确实有演的成分,但疼也是真的疼。 不过前世的素养让许元很清楚的知道一件事,当一个女人认定一件事情的时候,你的解释永远都是狡辩。 这种事情不管她说什么,直接啊对对对附和就好。 无声中,李清焰缓步走回床榻边坐下,李静静看着在地上挺尸的他: “不疼了?” 默默从地上爬了起来,许元声音嘶哑: “疼。” 李清焰将两条修长玉腿搭在一起,抿唇弯眸: “那你继续叫,不用顾忌本宫.” “啊” 李清焰眼角跳了一下,拳头攥紧。 许元连忙闭麦。 李清焰红唇微张,正想说点什么,忽地地发现他的气息变了。 而作为正主的许元自然也感受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原本还算红润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苍白无比。 开始了。 服下的逆命液在他方才的引导下已然渗透进入了他的四肢百骸,洗经伐髓的疼痛开始在他的周身蔓延  原本似是濒死的忽明忽暗,骤然变得凝实磅礴,属于蜕凡异鬼的气息,不受控制的开始向着四周扩压横压而去。 好在许元事先将周围的几条街区列为禁区,不然单单是这份蜕凡境的压迫便能将那些普通士卒震死。 这份散佚而出的蜕凡气息自然吸引了留守蛮族圣城随军强者。 几乎下一瞬间,数道身影便破空飞至半空,遥遥眺望向那废墟中挺立的别院。 三男一女。 女子穿着水墨画的旗袍,成熟妇人的丰腴线条被勾勒的淋漓尽致,高阶修者特有的肌肤白皙而紧致,气质恬静。 而其余除了一名穿着粮槽官袍的老者外,其余两名皆是校尉白甲。 注视数息,四人发觉那恐怖的气息非但没有止住,反而不断向着四周散佚之后,眼眸皆是流露出些许凝重。 旗袍熟妇瞥了一眼身旁的白甲壮汉: “唐校尉,需要过去看看么?” 唐校尉深棕瞳孔平静如湖: “那血衣蜕凡已经说了,谁敢打扰殿下养伤,按刺客论处。” 旗袍熟妇眉头微颦: “骤然爆发如此恐怖的气息,若对殿下不利.” “不利?” 唐校尉打断了她话语,道:“一尊能硬撼圣人的蜕凡强者,我们加一起够他一只的?若真动手,大概只能让下面士卒亡命启军阵一搏。” 旗袍熟妇吸了一口气,叹道:“既然如此那便传音问问?” 唐校尉微微颔首:“那边已被设为禁区,只能如此。” 旗袍熟妇闻言,不再言语,手掐法诀,一道流光顿时朝着那片散佚着诡异气息的庭院激射而去。 静候数息, 一道沙哑好听的女声便传了过来,听不出任何受伤的虚弱: “本宫无事,此番气息乃是本宫这位好友在此修行秘法,按他所言设立禁区,擅闯禁区者,军法处置。” 听着这声音,四人有些面面相觑。 而在他们沉默之时, 那股诡异的气息骤然开始膨胀,在其强大威压下,一片若有若无的血色雾气逐渐浮现,将那片城区尽数笼罩其内! 即便是旗袍熟妇这位源初强者,在感应到这股气息之时脸色也不由得一白,而其余三名男人也皆是好不到哪去。 因为这种气息,他们三日前才感受到过。 从那成圣的蛮王身上。 不过比起蛮王蚩崶身上的源炁波动,这股血色的诡异少了几丝纯净,多了几分驳杂。 旗袍熟妇喃喃自语:“这是要突破了么?.不对,这气息开始消散了。” 在那股妖冶的血色雾气抵临顶点之际,并没有瞬时发生质的改变,而是逐渐开始消散,磅礴的气息以缓慢的速度退去。 失败了. 见到这一幕,四人脸上皆是神色各异。 有遗憾,有唏嘘,也有暗自如释重负。 成圣的蛮王临死之际的反扑也对其造成了不轻的伤势,伤势未愈便尝试突破,若是真的成功,那血衣男子是何等的妖孽? 这等妖孽若随殿下回到帝安城,又将会给局势带来多大的震荡? 虽然以他们的身份还不足以踏足大炎朝廷最顶端的圈子,但却也能通过各种渠道了解到了一些帝安城内顶层建筑中的事情。 比如圣上龙体抱恙  比如监天阁重新出世. 比如武元殿下与相府三公子的联姻已然昭告天下. 在这多事之秋,殿下找到了一名濒临突破圣人的蜕凡强者,这不是赤裸裸打许公的脸么  唐校尉深吸一口气,目光扫向在场其余三人: “三位,若是不想死,希望你们能够将这件事情烂在肚子里,管好自己手下人的嘴巴。” 许元重新登临凝魂之境的过程并不算太顺利。 因为启的魔晶。 曾为圣人的本源异鬼的魔晶蕴含的命源磅礴而凝实,而且寻常异鬼魔晶不同,启的命源一经吸纳便如同附骨之蛆一般难以排除。 就像百年老树深入土壤的根茎,启的命源仿佛在许元体内扎根了,即便是逆命液也难以将其拔除。 进度,就这么卡住了。 巨大的厢房之中,寂静无声。 一袭红衣的李清焰紧抿唇角: “前辈,无法拔除是什么意思?” 洛熙然婉然清澈的声音很凝重: “启做了手脚,逆命液对启她这本源异鬼命源的腐蚀效果很有限,以现在进度,小鬼他没法彻底恢复人类之身。” 李清焰呼吸微微一滞,问道: “前辈,本宫记得伱先前说过,命源只要不彻底拔除干净,异鬼化便会不断加深,直到彻底成为异鬼.” “是。”洛熙然。 李清焰一双好看的柳眉几乎拧成了麻花,呼吸略微颤抖: “那如今有办法么?” “正在想。” 李清焰见状心神一沉,指尖略微嵌入掌心,脑海中飞速思考着对策。 军旅生涯让她对着诸多修行之道皆是有着涉猎,但异鬼这种消失万年的生物却并不在她的知识储备。 一时间,房内没了声息。 只剩李清焰皱着柳眉在房间内来回踱步,靴子踩在石板上的‘哒哒’声。 半晌, 许元缓缓睁开紧闭的眸子, 作为正主的他,在这时候反而比起焦急的二女就显得要镇静很多。 盯着面前来回晃悠的她看了数息,他忽然笑道: “清焰,我都不着急,你这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模样是作甚?” 李清焰脚步一滞,回眸瞪了他一眼; “把自己比作父皇,若是传出去有你好受的。” 许元很光棍的耸了耸肩,道: “人都要死了说话还不能放肆一点?” 李清焰生气: “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与本宫开玩笑?” 许元感受体内那些无法拔除的命源,出声道: “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但日子总是得过下去。” 李清焰低低喘息两声,胸前的裹胸似乎都要被气得崩开。 看着俏丽精致的眸子,许元忽然嘿嘿一笑,问道: “话说,清焰啊我吞噬那‘启’的魔晶可是为了帮你,现在我异鬼化没法止住,你准备怎么报答我?我这人可是很惜命的。” 李清焰眸中神色一滞,愣愣的盯着他。 许元笑着冲她眨了眨眼。 沉默数息, 李清焰咬了咬唇角,深吸一口气,眼神逐渐坚定,低声道: “若无法逆转异鬼化,本宫会亲手杀了你,然后自绝。” 对视间, 许元眼角跳了跳,他能够感觉到这疯女人没开玩笑。 轻咳一声,许元低声道: “咳,其实你可以考虑和我一起变成异鬼.” “太丑了,本宫不喜。” 顿了一瞬,许元干脆利落的冲着洛熙然问道: “熙然,逆命液你还能炼不?” 现在问题并不是逆命液无法拔除启的命源,而是逆命液的量不够。 沉浸在思绪中的洛熙然闻言,下意识回道: “药材足够便可炼制,但万年过去,可能其中很多材料都已经绝迹,次药还好,如若主药绝迹,找平替主药便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得需要大量时间改良验证,时间来不及。” 许元摸了摸下巴,眸中流露一抹思索。 那笔记上记载的主要材料他知道哪有。 不过若真的需要炼制,这份信息来源大概又得扣到洛老头头上。 思索间, 许元再次出声,问道: “所以,现在真的没办法了?” 洛熙然沉默一瞬,忽然出声道: “有。” 许元张了张嘴还未出声,旁边裹胸公主的声音便先行一步响起: “前辈还请直言。” 洛熙然的声音带着凝重: “由小鬼你尝试突破圣人。” 沉默。 许元面色有些僵硬,李清焰眸中不解。 突破圣人? 在魅神秘境之中,许元他大概率只是源初,最多也就能突破蜕凡。 境界和修为皆是不够,这如何突破? 不过许元与李清焰并没有因为洛熙然口中的‘暴论’而立刻质疑,等候着她接下来的解释。 洛熙然这老女人研究了异鬼大半辈子,理论与实践知识皆是极为丰富,不可能无的放矢。 略微斟酌用词,洛熙然以菌甲幻化出身形,扫了许元一眼: “小鬼,你现在其实已经具备突破圣人的条件。” 许元张了张嘴,抬手指了指自己。 我这么牛逼,我怎么不知道? 洛熙然哼笑一声,抬手轻撩发丝,美眸轻眯: “你突破圣人的条件皆是外物。” 说着, 洛熙然在二人面前抬起两根纤长的手指: “第一,启本身就是从圣人跌落的本源异鬼,他的命源中蕴含圣人的圣源,而这些圣源这也是逆命液难以拔除命源的原因之一。 “第二,我生前也是圣人,借助血神石将菌甲融入你的异鬼之躯,我可以操纵你的身体引导炁机,助你突破。” 说罢, 洛熙然轻笑一声: “只要突破失败,属于启的圣源也会被消耗一空,而且你体内命源也会大幅消耗。” 许元沉默数息,声音带着一丝恍然: “原来如此.突破成圣失败可让我的异鬼之躯虚弱,此时借着逆命液便可事半功倍将异鬼之躯迭代为人族之身。” 说着,许元略微皱了皱眉: “但如果我真的突破成圣了怎么办?熙然,成圣的异鬼之身,逆命液的效果” “脸皮是个好东西。” “.”许元。 没再言语,三人皆是行动派,定下了计划后便即刻开始了执行。 菌甲融入身体之后,随着洛熙然的一句“放松!”,许元周身炁机骤然一变。 一股庞然可怖的炁机悄然弥漫在了这巨大的石屋之中,空气中散佚的威压近乎将空间扭曲,甚至隐隐可闻隆隆之声。 “嗡——” 耳边响起尖锐的嗡鸣,许元感觉眼前一切都变得极为缓慢。 随着洛熙然引导,许元能够命源开始在他的体内自动运转。 数息之后, 一股来自仿佛生命本源深处的剧痛悄然来袭,许元只觉得自己整个人要被撕成碎片。 以他心智之坚毅,这次的疼痛也让他的意识不自觉的开始变得模糊。 “凝神!” 在许元即将失去意识之际,一声清丽的暴呵响起在他的耳旁将他惊醒:“小鬼,稳住心神,突破圣人之际你若昏过去,就是一辈子。 “维持清醒,记住这种感觉,对你日后突破圣人乃是大机缘!” 随着洛熙然声音的落下,许元瞬时打了个激灵,咬着牙坚持着。 时间悄然而过, 而在这仿佛没有边际的剧痛中,许元忽然发觉自己感受到了一股根本无法理解的能量波动。 一股,无暇、纯净且玄奥的波动  圣人。 许元想要记住这种感觉,但根本记不住。 就像是空中楼阁,又像是指间流沙。 而这股独属于圣人的波动仅仅持续了数息,便随着体内的一阵爆鸣同时消失了  突破圣人,毫无意外的失败了。 许元的异鬼之躯直接重伤,逆命液的药效在洛熙然引导下迅速的吞噬着属于异鬼的一切. 第一日,许元的修为在疼痛中掉到了源初,菌甲再次从身体中被剥离。 第二日,许元的修为掉到了大宗师。 第三日,许元重新登临凝魂强者之境。 (本章完) 请:wap.ishuquge.la 三百二十三章 武成侯 今夜无雪。 在一望无垠的漆黑雪原上,绵延不绝的白色营帐间的篝火如星落般点缀,焰火散佚的热量与火光映暖了周围的一切。 极黑之地无日夜,但却需要保证士卒充足的休息以养战力。 特制的避雪帐篷严丝合缝,将极黑之地的冰寒阻隔在外,偌大营帐群落之间寂静一片,只有巡夜兵卒踏雪咯吱之声与细碎的交谈声。 忽然, 天穹之下的这份静谧被一道破空而来的遁光所打破。 破空造成的音爆声在远处天际,不过在抵临北封大营之时这道遁光也逐渐放缓了速度,最终悄无声息的来到了营帐上空。 来人岁至中年,身着一身紫色漕粮官服,毫不掩饰的气息浑厚至极。 大宗师。 北封大营之中反应很快,几乎一瞬之间便有两名气息更加深不可测的强者御空而起拦在了来人面前。 一男一女。 男子身着锦袍华服,鹰钩鼻,眼神看上去很是阴翳。 女子面容普通,不过那一袭露肩的繁芜宫裙却是掩藏不住的摇曳。 两名源初。 不过即便是源初修为,面对此番来客,鹰钩鼻男人表现得也颇为礼貌,拱手作揖: “钱粮槽。” 钱粮槽呵呵一笑,拱手回了一礼: “刘先生,王姑娘,我有要事要通报侯爷。” 作为一军之中修为的凤毛麟角,几人私下也许不会深交,但北上已有数月也至少能知晓姓名。 另一侧的女子瞥了钱漕粮一眼,略微迟疑: “妾身记得此旬的辎重三日之前粮槽大人便押运而来,下次的押运日期应该还有些日子,不知何事能让粮槽大人亲自前来?” 蛮族圣城由于主力尽出,空虚至致,被攻陷之时,储藏在圣城之内的大量物资还未来得及被销毁。 排除蛮族那丧尽天良的血肉贮藏,其中还有堆积如山的各类过冬的粮草。 这也成了武成侯继续挥师北上斩草除根的基础,而蛮族圣城也直接作为了一处粮草的中转站,大量的辎重被存放于那。 主力轻装千里奔袭,粮草则由高阶的粮槽官通过须弥戒持续押送至前线。 钱粮槽遥遥回望一眼南方,闪过一抹心有余悸: “事关殿下,不得不来。” “殿下?” 两名源初相互对视一眼,眼眸之中都在一丝疑惑。 当今天下能称殿下者有很多,但在方语境中钱粮槽所致之人唯有武元公主。 可问题是,武元公主此时应该正在大炎境内与那些蛮族主力纠缠么? 二人的目光看向身着紫色官袍的钱粮槽,等待着对方接下来的话语。 不过钱粮槽丝毫没有开口解释的意思,只是微笑的看着他们。 对视一瞬,鹰钩鼻男人大致知晓对方意思。 源初强者已然算是成功步入了大炎皇朝真正的贵胄阶层,但有些东西并不单单只看修为。 修为是身份象征,但有些身份却是修为无法企及的。 他们,不够格。 “呼” 呼出一口白雾,鹰钩鼻男人深陷的眼窝中流露一抹叹息,旋即侧身一礼: “既然如此,那钱粮槽便请吧,侯爷这时候应该在主账中看书。” 话落,三人不再言语,结伴朝着大营中心飞去。 不过鹰钩鼻男人与宫裙女子在来到主帅营帐前后,二人却并无一同进去的意思。 如今军备临战,他们作为当值的两名随军强者,需要不间断的巡查大营四周以防那些蛮子突袭。 虽然蛮族此时已经不成气候,但军中无小事。 当年武元殿下就曾打出过以千名凝魂精锐突袭兵力数万的蛮族部落,使其溃败的九隆山大捷。 一次不经意的突袭,也许就能引起军中的营啸,从而形成连锁溃败。 立于主帅营帐之外,钱粮槽看着两名源初消失在视野中才缓缓收回了目光,理了理官袍,郑重的躬身一礼: “钱玉书,有要事求见侯爷。” 主帅营帐很大,气势恢宏,但并无任何兵卒把守。 对于武成侯而言守门的兵卒基本就是摆设,一种面子工程。 既无必要,那便裁撤。 话音落下数息,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平稳淡然的传出: “进来吧。” 钱粮槽再度理了理官袍,伸手拉开帐帘,缓步走入。 由于是奔袭途中,主帅营帐之内陈设很简约。 并没有摆设那些繁琐沙盘阵图,只有正中的一张圆桌上平铺着一张简易的行军地图。 仔细看去,地图上勾勾画画写着一些军事机要,皆是近期探明的蛮子藏身之所,以及大致数量。 除此之外营帐内唯一的陈设便是营帐末端那张雕着蟠龙的矮脚宴桌了。 这是当年圣上赐予武成侯的东西,一直被他沿用了数十年,军旅途中一直带着。 没敢抬眸去看那名盘坐在宴桌之后的甲胄老者,钱粮槽垂着眼眸一直走到近前,长揖到地,没有任何废话,话语简单明了: “侯爷,武元殿下四日前到了蛮族圣城。” “清焰..来了极黑之地?” 一声呢喃传来,随即垂着眼眸的钱粮槽便听到书卷放置桌案的沙沙声,武成侯略显苍老的声音带着一抹若有所思: “此事,和一旬前地下传来源炁波动可有干系?” 钱粮槽略微迟疑,如是说道: “小人不知,不过随殿下而来还有成圣的蛮王.” 话音未落, 营帐之内陡然肃杀,明纹灯忽明忽暗。 见状,钱粮槽的声音立刻加速了些许,不敢卖关子: “.但他已经被殿下以军阵斩了,只是殿下似乎伤势不轻,而且蛮族圣城之内的三个营已无战力。” 明纹灯恢复正常,武成侯没有立刻回话,指尖轻叩案桌的声音荡在帐内。 “笃笃.笃.” 数息, 武成侯的声音带着一丝迟疑: “你是说,清焰以万人军阵便将圣人斩了?” “是。” 一时之间,主帐之内鸦雀无声。 半晌。 “不错.” 武成侯似乎终于将这个信息消化,呼吸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苍虬有劲: “不错,不错!清焰这丫头很不错!蛮王一除,剩余皆是土鸡瓦狗之辈。 “看来咱们的将士可以提前回去了。” 说着,武成侯顿了一瞬,声音放缓了很多: “也就是说,你此番前来是求援?” 他在蛮族圣城留下半个镇的北封军便是因为蛮族圣城中贮藏着大量辎重,一旦有失,深入敌腹的这近十万北封军直接就会断粮。 十万大军于大炎境外万里之遥的极黑之地断粮  钱粮槽心中一松,连忙答道: “这只是其一,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需要侯爷您定夺。” “哦?说。” “殿下带回来了一个能硬撼圣人的蜕凡,蛮王便是殿下与那蜕凡强者一同斩杀,而且” 说到这,钱粮槽忽然意识到自己不能往下说了。 殿下的私事不是他们能够妄议的,更别提在看着殿下长大的侯爷面前。 不过出乎预料的,武成侯的声音并未带上多少恼怒,反而顺着他的话放下说道: “.而且,这名蜕凡还与清焰关系匪浅?” 钱粮槽心里暗骂自己多言,但此时此刻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是,那名蜕凡用了殿下的私人物品。” “不必紧张。” 武成侯声音平淡若有所思:“以清焰的性子既然答应了圣上与那老贼三子的婚约,便不太可能毁约。” 听闻此言,钱粮槽下意识抬眸看了一眼案桌之后的武成侯,却见对方那皱纹遍布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恼怒,反而带着一丝好奇。 而见到钱粮槽的目光望来,武成侯轻呼了一口气: “玉书你这么一说,本侯倒是对那名蜕凡有些好奇了。” 说着, 武成侯略微思索缓步从矮脚盘龙桌后蒲团上站起了身,声音灌注源炁,回荡开去: “慕子青,传本侯军令,第一镇武营和玄机营开火起灶,随本侯即刻南下圣城。” 蛮族圣城,厢房无声。 “唉” 一声叹息。 坐在宽大异常的石榻之上,许元垂眸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掌。 攥紧、松开、再攥紧、再松开。 感受着软弱无力的感觉充斥在全身,忽地悠悠一叹。 他的power,没有了  虽然早有准备但在体验过蜕凡的强大之后,重回凝魂之境的羸弱让他有些沮丧。 “伱在做什么?” 忽地,李清焰的声音幽幽的从厢房的另一侧传来:“半个时辰了,一直叹气,有这功夫早点稳固境界。” 许元砸吧下嘴,下意识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回眸望去,但入目之处尽是一片漆黑。 原本分毫毕现的视听,如今不运转功法,连她的轮廓都看不清。 “唉” 再次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蜕凡的身体丧失之后重回凝魂让他无比渴望曾经拥有过的那近乎无可匹敌的力量。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最起码, 让他回京揍许长歌一顿报仇后再失去也行啊  想着, “唉” “.”李清焰。 不到半个时辰,几百次叹气。 即便是李清焰的修养,也有些抵不住这死人身上那浓郁到快要溢出来的怨念。 深吸一口气,李清焰缓缓站起了身,径直朝着屋外走去。 莲靴踏地轻柔,近乎无声。 直到“吱呀”一声的木制房门传来响动,许元才发现身旁的女子离开了,下意识出声: “你去哪?” “透气。” 李清焰站在门口回眸,轻哼一声:“再不出去,本宫就被某人的怨气唔死了。” 许元闻言,眼眸之中亮起一抹血焰,周边环境入目,也缓缓站起了身: “我陪你一起吧。” “你再叹气干扰本宫,别怪本宫就不客气了。” 在她凶巴巴的视线中,许元被迫开始着手整理失落心情。 而很快,他便苦中作乐的发现自己身体比以前要强大很多。 以凝魂强者的眼光。 体内源炁储量多了小半,而且根基凝实,若是此方世界存在数值,如今的他起码比当初起码强了一倍。 而且,半异鬼之躯的灵视如今的他依旧能够动用。 只是这东西消耗极大,以他如今的修为根本撑不了多久。 现在的他如若再对上修军阵的四品融身是基本不可能会败,修炁道的也可能会有一战之力。 一边思索着,许元心绪勉强好受了一些,缓步走到了李清焰身旁,轻声道: “走吧。” 李清焰抿了抿唇,看着他不在刻印斑纹的面颊,忽然低声的安慰道: “其实以长天你的天资,修至蜕凡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也许二十年后” “二十年?” “嗯,只需要二十.” “唉” “.”李清焰。 拳头攥紧,李清焰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 “许长天,你再敢叹气本宫就不客气了。” 许元看着她,血色的瞳孔中浮现一抹悲哀,语气低沉: “当初在地宫我被迫成为异鬼.” 李清焰眼角跳了跳,抬断:“行了行了,本宫知道了。” 许元闻言咧嘴一笑: “好,咱们出去吧,时隔三天你也该去处理一下军务了,军阵的时候可是死伤了不少将士。” 说着, 许元抬手欲打底盘。 李清焰仿若塞满星辰的眸子瞬时眯起。 许元眼眸立刻流露一抹悲伤。 李清焰胸脯微喘,轻哼一声把视线挪开。 指尖这温热柔软的触感给了许元不多的心理慰藉,也让他想起一件事,忽然问道: “对了,清焰,我记得你之前承诺过我.” “我们得赶紧去处理军务了。” 李清焰直接打断,跨过门槛走入院中,头也不回的快步走去。 许元张了张嘴。 他真傻,居然信了这女人的鬼话。 脚下一踏,许元下意识想要瞬身到这玩弄他感情的坏女人身后。 然后, ‘咚。’ 一道身影直接落进了院内的半丈深的银砂中。 李清焰下意识回眸,眼中带着一丝疑惑,随即似是明白了什么,叹了口气,来到窟窿之前,看向雪下的他: “这边发生这么大的事,慕叔随时可能南下,你想在他面前暴露?” 说着, 她唇角微勾,弯下纤细的腰肢,朝他伸出手: “等我们先离开这蛮族圣城,本宫决不食言,如果.长天你行的话。” 陷入雪中的许元看着她,伸手抓住了她伸来的手腕,蹭的一下从积雪中被拉起,拍了拍身上积雪: “行与不行,试过便知。” “好,那本宫便期待了。” 说罢,二人结伴朝着院外走去。 而走到院门之时,李清焰忽然挑了挑眉,脚步顿下抬眸望向天空。 许元下意识的跟着抬眸。 入目漆黑,天空之上那道伫立数日的无头身影似乎耗尽了所有源炁,悄无声息的朝着地面坠落而来 三百二十四章 敲打 许元再一次感受到这个世界对于凝魂强者的迫害。 他看不清,完全看不清。 极黑之地的天色是没有一点光亮的墨黑,伴上飘落的飞雪,作为一名凝魂强者,即便许元他运转了血元心陨诀也无法看数里外的天际。 想当初他蜕凡之境时万物分毫毕现的感知  心中轻叹一声,不过许元他倒是能从视线的大概方位猜到身旁的裹胸公主举目在看些什么。 蚩崶。 就算你生前再牛逼,死都死了,在天上挂了那么久,也该掉下来了。 思绪间,许元看向李清焰,确认道: “是蚩崶掉下来了?” 李清焰收回视线略微颔首: “是,本宫得过去一趟。” 许元看着她苍白的面容: “你现在的伤能过去么?” 古籍记载,圣人身死而不朽,余威久而不散。 在他还是蜕凡强者之时,之所以任由蛮王的尸体挂在天上不去动,就是担心对方临死前在其身躯之上做了手脚。 万年前地宫洛熙然几名圣人以生命为饵的互相算计许元可还历历在目。 当然,蚩崶初入圣人不一定会有洛熙然他们的手段。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反正生机已绝,静候即可,何必冒险? 如今虽然蚩崶挂在天上的尸体掉了下来,但很多的事情都不确定。 想着,许元瞥了一眼城内驻军的方向,低声道: “清焰,如果可以,你最好让军中强者先” 话至一半,看到李清焰脸上的神色之时,许元轻叹一声便没有继续说下去。 按照绝对的理智来说,让手下先过去躺雷是最理智的选择,但以她在战场上那‘随本宫冲锋’的性子,多半是不会同意。 不过,这大概也是李清焰在军中威望极高的原因之一。 身为天潢贵胄却在战场上身先士卒,把他们住这些泥腿子的贱命也当命,这样的将领谁人不效死力? 李清焰轻轻一笑,道: “放心吧,本宫心里有数。” 许元眼眸闪了闪,如非必要,他是真的一点危险都不会冒,再次建议道: “对了,伱方才也说了,武成侯马上就要南下,不若等他老人家回来,再行处理?” “你确定?” “嗯?” “若等慕叔回来,蛮王身上的一切也许都会被他没收哦”李清焰动人的腰肢轻盈,翩若蝴蝶。 许元舔了舔唇角,眼神古怪: “不至于吧,武成侯他老人家怎么说也是名声在外的大炎军神,做这种事情也太掉价了。” 李清焰想了想:“长天,你知道小时候慕叔教我第一课是什么吗?” 许元升起了一抹不祥的预感:“什么?” 李清焰摩挲着指尖的须弥戒,学着当初慕镇北的语气: “本侯凭本事“借”来的东西,凭什么要还?!” “.”许元。 “清焰啊,我那二十箱的劲炁丹” “瞧你小气的。” 李清焰看着许元便秘一般神色,有些忍俊不禁,眸间的晶莹笑意似乎落满了星辰: “放心,慕叔是慕叔本宫是本宫。” 说着, 李清焰身形一跃,落至了高大的院墙之上: “长天你如今修为太弱,在此等候本宫即可。” 说罢,她的身形便是一闪,直接消失在了许元的视野中。 庭院静谧,落雪无声。 许元正站在庭院内发呆。 忽地, 一道倩影小心翼翼的从门口探出了脑袋,盯着那身着残破血衣的男子看了数息,忽然小声唤道: “公子.你恢复人身了?” 突然的声音,让许元不自觉打了一个激灵。 回来了,一切都回来了,区区大宗师就能在他这凝魂强者面前来无影去无踪。 面色沉稳的回过视线,许元看向了白慕曦。 白慕曦换掉了地宫中的那一身紫绸袍裙,上着蜜桃粉素锦衫,下着珍珠白湖绉裙,身披着一件白绒锦裘,珍珠白的宽丝带淡淡绾起乌黑飘逸的及腰长发,如一支清濯的娇莲。 很符合茶味受气包的衣着。 “嗯,你怎么过来了?” 白慕曦眼眸闪了闪,从门后走了出来,乌黑的瞳孔转悠一圈,确认李清焰离开后,轻声道: “我感应到公子您出关的气息了,便想过来看看公子您” 许元深深看了她一眼,毫不避讳的笑道: “你是想来找我兑现承诺?” 白慕曦明媚的眸子中闪了闪,略显紧张的微微颔首: “嗯” “别紧张,这本身就是我们之间的一个交易。” 许元长长呼出一口气,勾了勾手指:“跟来进屋。” “.”白慕曦沉默一瞬,抿了抿唇后,乖巧的跟在了他身后。 再度走进别院内的这间厢房,许元大大咧咧走到石塌前坐下,而白慕曦则有些局促的站在房间正中。 她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心急了。 但他们出来时,仍然有着一些异鬼残存在地宫之中,地宫深处那些恐怖到根本无法力敌的恐怖异鬼让她完全放不下心。 不过眼前的公子似乎猜到了她的所想,声音很平静: “以慕曦你的聪慧应该是能看出来,我与清焰背后的势力面和心不和,如今的合作可以说是共同志向之下的妥协。” 白慕曦娇躯微微一颤,裙摆落地,直接跪在了地上,垂着脑袋: “是慕曦心急了。” “呵” 许元轻笑了一声,他能看出来白慕曦在想些什么。 她,想借助这边剿灭蛮族的北封军去救地宫那四十万子民。 可问题是若由北封军将其救出来,地宫里的那些修军阵的好苗子之后是姓许,还是姓李?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思绪间,许元抬眸看向眼前这位跪倒在自己这位凝魂强者面前的大宗师,声音很轻: “把头抬起来。” 白慕曦缓缓的抬起了头,雪玉般的肌肤不染尘埃,却带着一丝不安: “公子.” 许元略微躬身,撑着膝盖,双手合十,皮笑肉不笑: “这件事情你能先来找我,我很满意。” 老爹给了他随意调阅相府的内参的权限,因此许元很清楚一件事情,这方世界对于修者物资的生产力供给是要大于需求的——因为顶层建筑在控制修者的数量以维持统治的稳定。 当然,这其中也有可以修行之人太过稀少的原因在内。 大炎皇朝能够修行之人与总人口的比例,大概是数百乃至上千比一的概率。 这样尖锐的金字塔结构,让各方势力基本上不主动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去排查收徒。 而地宫不同, 三十七万地宫子民,现成的修者就有七千,而且这七千修者基本皆是七品淬骨。 这是一个很恐怖的数字。 因为地宫之中大部分源炁皆被异鬼的黑死菌毯转化为了命源,在这种物资和源炁匮乏到了极点的地方依然修至七品  也因此只要物资管够,经过系统训练便迅速能成为一支可战之兵。 而且, 据白慕曦所言,地宫子民中四分之一皆有修炼资质,即便这个比例被隐瞒虚高,那也是近十万的后备兵员。 而最让许元心动的还有一点。 那便是这地宫中的子民百姓的心性,信息的闭塞,让地宫形成了一种近乎盲目的神权崇拜。 神权崇拜很糟粕,但却也代表着绝对的忠诚。 如果利用得当,他们甚至比经过系统性洗脑的黑鳞军更加狂热的忠诚! 在拥有完整闭环体系的大势力的供养下,也许仅需数年时间,这些人便能转化为一支狂信徒军队。 如今地宫异鬼已除,这等近乎没有风险的庞大利益,世间有几人能不心动? 以那裹胸公主的性子不会主动干预,但如果白慕曦直接去找武成侯  遇到这种低投入,高回报的事情。 那位侯爷大概率会先感谢一句大自然的馈赠,然后直接把死寂地宫里的所有东西全部吃干抹尽。 想到这, 许元从眼底涌出的血芒更胜了几份,盯着白慕曦的眼神也冷了一丝,轻声的笑道: “我不是什么不近人情的人,如果你实在担心你的子民,我可以给你另外一个选择。 “你,想听听这个选择么?” 白慕曦闻言缩了缩脖子。 眼前的血衣公子虽只为凝魂之境,但在地宫的这一路相随,以及那重伤圣人的手段她都清晰的看在了眼中。 手段的诡异、眼界的广阔,以及那仿佛什么都能料到的情报来源。 如果她说她想听. 想到这,小白将脑袋摇得和个拨浪鼓一样: “不不想。” 许元见状洒然一笑,站起身,笑呵呵走到小白面前,伸手将他拉了起来,声音柔和之际,带着几丝责怪: “你说你,跪着做什么,都说了本公子不需要这些礼节。” 说着,许元将白慕曦拉起,狭长的眼眸含笑: “其实你也可以听听的,虽然本公子很讨厌背叛,但毕竟咱们也患难一场。” 说着,他握着她婉若无骨的细腻手指,细细摩挲一阵: “慕曦,你是知道我的,本公子也不是什么魔鬼,就算你背叛,像什么派人屠掉地宫之类的事情,我也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白慕曦娇躯微颤,裙摆下的玉腿一软,便直接又要跪下。 许元想拉住,但拉不住。 大宗师的气力不是凝魂强者可比,一个趔趄差点被她带倒在地。 白慕曦跪倒在地,白皙额头直接“咚”的一声扣在了地上,声音颤抖但迅速: “公子.慕曦与地宫子民承公子之恩,受公子之物,此生皆绝无二心。” 许元站在原地,看着身下如鹌鹑般的小白。 上到地表之后,白慕曦的选择自然就多了,尤其是在地宫异鬼几乎全灭的情况下,他需要敲打对方。 “唉” 一声轻叹响起在许元心底,洛熙然在血神石内看着外面的一切:“小鬼,如果这地宫女人真背叛,你真会派人屠了地宫?” 许元眼神一愣认真思索片刻,轻轻在心底回道: “不会,我现在还做不出为了利益,而屠杀无辜者的命令。” 但顿了一瞬后,他又低声道: “但我会将这个情报告诉给我父亲他们。” 将这个信息告知给相府高层娄姬他们那些狼灭。 至于娄姬那老阿姨会怎么做. 那位一直跟在周小荷身旁的李二柱,以及那些知道他身份的无辜者的下场已经很能说明问题。 绕了一圈结果都是一样。 只不过这个命令会由娄姬或者宗青生,亦或者他老爹直接下达。 相府高层的狼灭不会容许背叛,也不会容许如此庞大利益资敌。 洛熙然沉默少许,婉然的声音带着些许唏嘘: “你这小鬼倒真是矫情。” “自欺欺人虽然可耻,但至少可以自慰。” 许元哼笑一声,道: “不过这种做法,以熙然你的性格居然不排斥?” “排斥?” 洛熙然呢喃一声,语气带着一丝复杂:“万年前的异鬼大劫里这种事情发生过太多,我当年的幼稚让很多人都死了,所以虽然我不认可这种做法,但也能理解。 “不能为我所用者,心怀鬼胎者,背叛者,死亡便是他们最好结局。” 许元从这大龄义妹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些故事,低声道: “看起来,熙然你当初被现实毒打得很惨?” “握重器者当护佑弱者。”洛熙然理所当然,随即语气带着无奈:“只可惜大部分人手握重器之后,皆是挥刀向弱者,我没这本事改变它。” 许元眸中神色略微闪烁,轻轻摇了摇头,在心底道: “想法不错,但想完全实现这东西基本不可能哦不,是根本不可能,最多也只能相对实现。” 洛熙然冷哼一声: “这点我当然知道,不需要你这小鬼来提醒我。” 许元悠悠一叹: “我不是这意思,我有个义妹.” “啧,小鬼你” “我没说你,别自恋。” “.”洛熙然。 许元斟酌着用词: “我有个义妹脑子和当年的你差不多,等回了京城,你要不跟着她一段时间教一下她?” 洛熙然感觉这小鬼在骂她,干脆利落: “我不收徒。” 许元脑海中浮现那义妹哆啦a瑶的属性,语带嘲笑: “你?你收她为徒咱们辈分不就乱了?” “.”洛熙然。 (本章完) 请:wap.ishuquge.la 三百二十五章 碎了 蜕凡异鬼躯壳的精力近乎无限,但凝魂归根到底也属于凡人的范畴。 在彻底接受重回凝魂之境的这个现实之后,许元紧绷了数日的精神终于得以松弛,而属于凡人身体的疲惫感随之涌上了心头。 他很累,所以因此需要一些放松的娱乐。 裹胸公主有事不在,那他便只能找小白了。 厢房无声, 白慕曦跪坐在石塌之上,而许元则侧枕着她那丰腴柔软的大腿上,眯着眼睛享受着对方指尖轻柔按压。 方才那番的敲打似乎真的把小白吓到了,如清濯之莲般秀美的脸上满是小心翼翼。 她的指压并不熟练,作为地宫的一号人物,她从未做过这种服侍他人的工作。 为了取悦眼前的公子,她也已经用了全力。 不过许元也丝毫不介意,生疏也有生疏的美感。 若真需要绕指柔般的舒畅,去勾栏找倌人小姐姐她们是最会的。 时间分秒而过  忽地, “慕曦。” 正享受着这位地宫司命服务的许元突然出声问道: “你的体质是什么来着?” “什什么?” 白慕曦垂落的眸子闪过一抹疑惑,旋即低声应道:“公子,慕曦不知,地宫只有资质,并无体质一说。” 许元缓缓睁开了眼眸,看向他那乌黑动人的明眸,微微一笑: “你不是看见过我为你们地宫那两名大宗师检查体质么?那秦源不就是纯阳之体么?” 在离开地城之前,明骚乙葵与狠人秦源都各自得到了一套他赏赐的顶尖功法,反倒是白慕曦这位地宫资质最高者现在还在用地宫中那粗陋到极致的功法。 因为她要跟着他们出来,即便拿到了新的功法也没有时间改修。 白慕曦眼眸中闪过一抹惊喜的光彩,不过随即抿了抿唇,一边轻轻按压着他太阳穴,小声回道: “公子愿意帮助地宫慕曦已然感激不尽不敢奢求更多。” “行了。” 许元呼出一口气,笑道:“伱会成为本公子的心腹也会成为本公子的贴身侍妾,你的修为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会关系到本公子的生命安全,所以这种话不要再说。” 白慕曦小巧嫩滑的舌尖轻轻抿了抿唇角: “慕曦.谢过公子,公子大恩难还,慕曦无以为报。” 许元眸子眯了眯: “无以为报?所以你是想要以身相许,还是来世做牛做马?” 白慕曦那白皙如雪的肌肤上泛起一抹诱人的红晕: “慕曦已然将全部交予公子,是做牛做马,亦是以身相许全凭公子定夺。” 许元轻哼一声,从她的大腿上坐起身,回眸笑道: “若是太过于矫揉造作,反而会惹人心烦,来,躺下。” 白慕曦身形略微一颤,水墨如画的眸子眨巴两下,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公子.公主殿下随时可能回来。” 许元瞥这白慕曦一眼,有些好笑的低声道: “她一时半会回不来,城内军务需要她处理,而且蚩崶那圣人的尸体也是一个大麻烦。而且就算她回来了又怎样?我给你检查经络,挑选功法,乃是正事,她就算看见了也不能说什么。” 说着,许元眼底涌起了一抹血光,黑暗被驱散,周围的一切映入眼帘。 白慕曦优美的眼瞳,掠过一缕不易察觉的悸动,随即她便很乖巧的平躺在了坚硬的石塌上,隐藏在衣衫下的胸脯鼓胀,曲线玲珑毕露。 许元略微凑近,手中功法圆转一缕血芒源炁萦绕在了指尖,随即瞥了她一眼。 对视一瞬,白慕曦心中眸中决定,略显紧张的将眸子闭上了,面红如滴水之桃,唯余那细长而密集的睫毛轻轻颤动。 许元眼角跳了跳,心脏也跟着加速跳了跳: “小腹处的衣衫解开。” “嗯” 白慕曦轻吟一声,源炁一动,蜜桃粉素的锦衫半解,露出平躺的小腹与那一线勾人的肚脐。 许元眼眸微微一凝,运转功法平心静气,将指尖按在了她平坦而柔软的小腹: “放松,不然我进不去。” 大宗师若是闭合,凝魂强者怎么挤都是挤不进去的。 经络的入口放开,血色源炁顺着许元的指尖毫无阻碍的进入白慕曦的体内,开始以丹田为中心朝着她的四肢百骸蔓延而去  人体经络一百二十七条, 地城四巨头, 乙葵经络畅一百一七条天才中的天才。 秦源直接是纯阳之体。 死掉的黎星许元不清楚,不过想来也不会太差。 但即便这样,三人也皆以白慕曦为尊,也因此许元心里其实挺好奇白慕曦是什么体质。 随着源炁不断深入许元全神贯注,眉头正逐渐皱紧之极  “嗯啊.” 一声娇媚的低吟响起在寂静的厢房,许元下意识睁开了眼眸,而映入眼帘的,白皙玉腿勾起,柔美的纤腰上仰,在石塌上微微弓起一个诱人的弧度。 许元愣了一瞬,下意识张了张嘴。 源炁探查,有这效果? 稳住心神,许元道: “能闭嘴?” “哦好。” 白慕曦睁开了眸子,眸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媚意:“对不起公子。” 许元运转功法压下火气,轻哼一声: “我的源炁在你体内,心神分散,你不怕走火入魔?” “走火入魔?你真看得起你。” 洛熙然含笑的声音冷不丁的响起在许元心底:“你的这凝魂的源炁在她体内再怎么躁,都不可能伤得了她。” “.”许元。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咯咯咯” 洛熙然属于大姐姐的婉然笑声咯咯传来: “看你这小鬼先前毛手毛脚的样子,我还以为是什么色中饿鬼,没想到居然是个银样镴枪头,光打雷不下雨。” 许元指尖一颤,没吭声。 洛熙然抓住机会,继续嘲笑道: “怎么,被姐姐我说中了?” 许元丝毫不恼,无稽之谈为何要恼,轻声的回怼: “说得像你很有经验一样,呵.万年老X女一个。” 洛熙然沉默一瞬,婉然的声音带上一丝羞恼: “无礼的小鬼,我活了这么多年,见过的男人比你这小鬼.” “好啊。” 许元听到对方这急切的话语,直接在心底笑出了声:“我下次回地宫就去找你那躯体,看看你这义妹是不是见过” “你敢!”洛熙然有些破防。 许元瞥了一眼自己的脖颈挂着的血神石散发的红光,。 洛熙然作为血神石的灵韵精怪本身没有任何战力,但她却能借着血神石控制黑死菌甲,吸收了启和大半血池命源的菌甲。 具体实力许元不清楚,但想弄他这相府地板砖战力却还是轻而易举。 想到这,许元很从心的轻咳一声: “咳,我开个玩笑而已,别当真。” 洛熙然被气到了没再吭声,而许元也乐得清静的开始仔细检查白慕曦的体质。 时间分秒而过, 随着越是深入的检查,许元便发觉白慕曦的体质越来越不对劲。 人体经络总共一百二十七条, 有畅通的,有阻塞的,也有完全断掉的,但每一条经络的位置基本都是固定的。 而白慕曦体内经络有些古怪。 她多出来了五条。 白慕曦,体内一共有一百三十二条经络。 沉默中,许元收回了注入白慕曦体内的源炁,睁开眼眸再次看向了身下的她。 秀发因为汗珠贴合在秀美的脸侧,眸含水雾,媚眼如丝,平躺的身形显得她胸脯柔软格外诱人,声音带着试探: “嗯公子,结束了?” “.”许元眼角跳了跳。 无声间,一道倩影悄然落下。 立于院墙之上,李清焰随即柳眉微颦。 庭院之内白雪皑皑,唯余两串脚印在雪堆上蔓延至那翘角屋檐之下。 沉默中, 似血红袍,翩若惊鸿随风而舞,李清焰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厢房之前。 厢房之内的声音很轻,但武道源炁的体质却入耳清晰。 窸窸窣窣的衣袍摩擦之音伴随着些许娇媚而急促的喘息。 听到这声音,李清焰心脏一紧,丝丝炽焰随即缭绕上了那紧缩的乌黑瞳孔,那平静如湖的眸子之中瞬时闪过了一抹冷意。 她大概知道里面再发生什么。 纤长的五指略微攥紧,下意识便要推门而入。 但当手指将要轻触门栏之际,却忽然又顿住。 轻轻抿了抿红唇,赤瞳之中闪过一抹复杂,将悬在半空的手又收回,李清焰回转过身靠在了轻轻靠在门栏之上,压抑着心间泛起的涟漪。 算了就当给这死人的奖励吧。 不过是一介贴身侍女而已可是为什么  呵,真是无聊的情绪。 门内窸窣声却不受控制的阵阵传来,李清焰双手环胸,指尖快速的轻叩臂膀,轻倚的身形稳如泰山,但眸间的冷意却是愈来愈盛。 忽地, 那温润如玉的男声突然隔着房门传来,带着压抑的嘶哑: “行了,慕曦,如今清焰还在外界处理军务,蚩崶之事也尚未明确,本公子虽然不是什么善人,但此时却时没什么心情。” 李清焰一双明眸略微睁大了些许,挺翘的琼鼻间发出一声细若蚊蝇轻哼,随即红唇勾起一个柔美的弧度。 不过下一刻,那心机深沉的地宫司命的声音再次传来: “公公子您经历如此生死,身心皆是劳累之极,公主殿下她向来应不会怪罪与您。” 李清焰环于胸前的手指略微攥紧,意味不明轻轻颔首。 “算了。”许元坚持。 白慕曦柔弱的声音再度响起:“公子..您.” 许元的声音变得斩钉截铁: “白慕曦,本公子说了,不要教我做事。” 室内沉默少许,白慕曦小心翼翼地回道: “慕曦..慕曦知错。” 随即而来,地便又是一阵窸窸窣窣地衣袍摩擦之声,以及许元他轻柔的声音: “你的体质本公子已经知道了,我出去透透气,你先在此休息,回来后我会给你一份功法。” 李清焰闻言,眸中一惊,身形一闪瞬间消失在了原地,就仿佛她从未来过。 数息后, “吱呀——” 老旧的木制房门从内被推开,衣衫不整春光半漏的小白侧坐在床头轻抿的唇角。 而换上一身崭新锦衣的许元则径直走出了房门,平静的目光环视一圈见到无人之后,轻轻呼出了一口气。 功法运转,丝丝血色小镜子凝结于脚下,踏雪而行朝着院中那处对于人族而言颇为巨大的亭台走去。 入座,温酒,饮下。 灵酒入腹,暖意上涌,许元那快到将要暴毙的心跳才逐渐平复。 妈的,当初怀疑去勾栏这裹胸公主会悄悄跟着,结果居然还真有听墙角的怪癖。 还好他警惕,事前用灵视扫了一圈。 若不是有灵视,大概事后会被吊起来打。 想着,许元又是一杯灵酒饮下,心情彻底平复之后,眸中倒是流露了一抹思索。 他第一次体会到了灵视对于炁机感应的恐怖。 那裹胸公主方才听墙角时,只是心绪失衡一瞬流露的些许气息便被他捕捉到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李清焰似乎并未能感知到他对她的探查。 凝魂境单方面探查源初  想着,许元又是一杯灵酒饮下,唇角不由流露一抹笑意: “这可是真是因祸得福啊.” “什么因祸得福?不如与本宫说说?” “.”许元。 冷不丁的清寒之声从身后传来, 红袍卷地,李清焰自顾自的走入亭台,随手抢过他手中握着的杯子,倒上一杯饮尽,斜倚在石桌,居高临下的盯着他: “长天,你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作为一名演道无上大宗师,许元面不改色,甚至眼神古怪盯着她,反问: “我怎么感觉你心情不好?像吃枪药了。” 李清焰差点没一把将手中的青铜杯捏成渣滓,轻声笑道: “确实有些不好,军中事务,所以想听听长天你遇到的好事转换下心情。” 许元狐疑的瞥了她一眼,随即重新拿出一只青铜杯,满上: “关于白慕曦。” 坚韧如铁的青铜杯碎成齑粉。 许元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眼中带着一丝惊疑不定: “清焰,你.” 李清焰将青铜齑粉从手间散落,然后再抢过许元新拿出来的那只,弯眸笑道: “没什么,本宫心情有些不好。” “这杯子很贵的.”许元小心提醒。 李清焰赤瞳微垂,把玩杯子,唇角笑意危险: “本宫赔你就是,你继续说。” 许元觉得自己不能再作死了,轻咳一声道: “白慕曦是五行道体,但我这边暂时没有合适的功法。” “哦?” 李清焰闻言挑了挑眉,眉间带上了一丝饶有兴趣: “本宫这边倒是有,不若你将她送到本宫这边一段时间?” 三百二十六章 颠元六行诀 世间参差,人生百态。 在这个顶层与底层差距大到令人绝望的超凡皇朝,寻常百姓想要横跨阶层近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修者的资质一定程度能够遗传,但同样的,修行资质也有着一定程度的随机性。 有的人生在地宫却天资卓绝,无需资源便可修至大宗师的顶点,有的人天来权钱在握却天生废体,即便身边有用不完的资源,二十岁也依旧是凡人。 这给了底层百姓为数不多能跨越阶层的可能。 而如果说修行资质只是一个可能,那么上天的宠儿,特殊的体质的拥有者则直接算是拥有一张百分百的顶层入场卷。 如果愿意听话做狗的话。 体质之间并无名义上的强弱之分,只能说是各有千秋,不过沾了道体两字一般都会比其他体质强上不少。 就像许元他这后天拥有的先天道体。 若他不是相府三公子,放在外界大概率会被各方势力抢破头。 毕竟曾经出现过的先天道体无一不是横压一世的存在,不管是修行资质,还是天道悟性,亦或者战斗才情皆是人中龙凤。 无一例外。 想至此处,许元思绪略微一滞,直接选择性忽略跳过。 小白的五行道体很强,比起他这先天道体的万金油,五行道体天生更加亲近五行炁感。 而且,据许元他看过的古籍记载。 五行道体,若是功法契合,五行术法大成之际,甚至可以越阶而战。 “慕曦跟着你?” 许元看着眼前的把玩青铜杯的女子,略微迟疑:“你手里的五行功法是什么等级?” 李清焰呼出一口白雾,抬眸望了望天空,随口应道: “甲级。” “甲级上品也是甲级,甲级下品也是甲级,这期间差距可大了去了。” 许元扑哧一笑,盯着她白皙的侧脸,道:“不过你不明说,应该是甲级下品咯?” 李清焰回眸横了他一眼,语气略带不满:“伱当甲级下品是大白菜?” 甲级下品当然不是大白菜。 这世间大部分修者所用功法都是丁级,丙级功法已然算是稀罕物件,乙级更是可遇而不可求,基本只能进入大势力当狗,且当个十几年起步才有可能获得。 而至于甲级.连周琛舔狗大宗师都还没有。 按照如今许元他对于功法等级划定的了解,甲级下品约等于前世《沧源》中的紫色功法。 小白的五行道体用紫色功法,属实有些浪费。 思绪间,许元轻轻摇了摇头: “我知道甲级功法的珍贵,如今慕曦已然修了一门功法,如今改修一次,日后再改修一次会很麻烦。” “心疼了?”李清焰眯了眯眼弯眸笑。 “吃味了?”许元也笑。 啪啦—— 青铜杯,又碎了. 盯着那从她纤细指间流出的青铜粉尘看了数息,许元面色瞬间变得严肃: “清焰你是知道我的,我只是担心改修功法所冒的风险。 “改修功法会让体内源炁紊乱,稍不注意便会走火入魔,轻则重伤跌落境界,重则给身体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在《沧源》中,玩家想要改修功法很简单,拿到功法一键学习即可,唯一的美中的不足便是需要重新积攒功法的熟练度。 但现实里,秘术法诀剑技可以随便学,但功法可不是说改就能改。 功法是修者吐纳运炁提升修为的媒介,基本一经修炼便属于强绑定的状态。 就像许元他现在所修的血元心陨诀。 越是高深的功法给修者带来的好处便越大,而代价就是它对身体的改善便越难以驱逐。 血元心陨诀每运转一个周天都在潜移默化的改造他的身体,这使得他丹田内的源炁储量远高于同阶修者。 如若许元要改修功法,他丹田中这些多出来的源炁储量便是个近乎无解的大麻烦。 无法解决,强行更换功法的下场便是走火入魔。 而且,这只是改修功法的麻烦之一。 与之同理, 白慕曦想要改修功法便得一步一步的将原本功法对身体的改造驱散,然后再一点一点的将新功法融入己身,逐渐将身体适应现在新修的功法。 换而言之,每次改修功法都是对于身体的一次“塑形”。 一次还好,多来几次,圣人强者的身体估计也经不起这么折腾。 除非你是武德充沛的异鬼之躯。 思绪间,许元开始在脑海中搜寻适合小白的功法。 大部分修者选择低级功法是没得选,白慕曦作为他许元将来的亲信不说用最好的,那也起码得是“橙色”级别。 很快,许元在前世的记忆中搜寻到了一门功法。 虽然《沧源》中没有五行道体这玩意,但却有与五行相关的功法。 颠元六行诀。 一门橙色功法,他在《沧源》中修行过,一种可以秀操作的功法。 简单来说就是挫技能,将体内五行相互融合,造就类似冰、雷、风一系列的“第六行”。 想至此处,许元眸中流露一抹精光。 这功法肯定很契合小白,不过这功法获取的途径是在哪来着? 秘境?不对。 野外宝箱?不对。 杀BOSS爆的?好像是。 穿越已有一年,前世信息的繁杂,让他一时间有些难以想起这门功法是从哪位BOSS身上爆出来的。 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许元直接提着酒壶对着嘴巴灌了两口,一边在心底思索,一边出声问道: “清焰,你知道一门叫做颠元六行诀的功法么?” “知道。” “算了,你不知.啊?” 许元猛地抬头,看向她,眼中带着一丝讶异:“你知道?” 李清焰目光像在看一个傻子: “我父皇创立的,本宫为何不知?” “.”许元。 得,他想起来了。 这颠元六行诀好像是许长歌那逼王爆的。 许长歌修的是剑道,与这五行法诀相差甚远,怪不得他一时想不起来。 不过倒是实锤了一件事,在《沧源》中,皇族确实是他老爹下的手,不然许长歌手里也不会有这功法。 思索间,许元试探着问道: “那清焰你能帮我管咱父皇要一下?” 李清焰眼带无奈的盯着他,随手将一本特质书卷扔在了石桌上: “这本就是。” 许元瞥了一眼这功法,眼带狐疑: “你为什么会有?” 李清焰白了他一眼: “我父皇创的功法,本宫有很奇怪?” “可这功法不是甲级下品。” “本宫什么时候说给的功法是甲级下品?” “哈哈.” 许元讪笑两声,伸手准备去拿那本功法,但被李清焰伸出一根纤长的食指轻轻按住,他完全抽不动。 她看着他,笑吟吟的: “所以,本宫方才的提议长天你同意么?” 许元轻咳一声: “这功法我父亲那边应该也会有备份” “那你找许公要去。” “慕曦,你这些天就跟着清焰。” “.”白慕曦。 李清焰轻哼一声松开了手: “好啊,那便给你了。” 甲级上品功法这等在外界近乎无价的珍宝便这样被她送他了。 许元瞥了一眼手中的约莫半寸厚的书卷,轻咳一声: “那个,清焰啊,慕曦虽然交给你了,你轻点操练她,其实她人还是挺.” “本宫怎么教她,不劳长天你费心了。” 李清焰一双赤瞳斜了那缩在房间不敢出来的白慕曦一眼,朗声道:“司命大人,今日开始你便随着本宫,本宫会慢慢教你关于我大炎的礼节。” 白慕曦眨巴下眼,透着门缝求助般的看向许元。 对视一瞬,许元抬头望天。 “.是。”白慕曦小心翼翼的声音从门缝传出。 见状,李清焰红唇微勾,瞥向看天的许元,嗔道: “行了看什么呢,天这么黑,你这修为能看到什么?” “咳。” 许元略显尴尬,回过眼眸,转移话题道:“对了,清焰你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听闻此言,李清焰那炽焰缭绕的瞳孔中流露一抹危险的气息: “怎么,本宫不能回来?” 坏了,好像踩雷了。 许元面色不变反而略显好笑: “怎么了,我只是好奇蛮王那边的事情,你生什么气?蚩崶的尸体没有被他留下后手?” 李清焰深深看了他一眼,也没有再深究的意思,清声道: “本宫回来就是为了这事。” 说着, 李清焰忽然看向许元脖颈间挂着的血神石玉佩: “前辈,蛮王的尸体有些古怪,他好像周身萦绕着某种气息,不知您可否知道这是什么?” “多半是圣人未散尽的圣源。” 洛熙然的声音响起,随即直接在一旁幻化出了躯体,看着蛮王坠落的方向,随意的说道:“其实殿下你也不必过于担心,那位蛮王不过初入圣人,时间太短,圣人之躯的很多东西他并未适应,很多圣人的手段他应该并不会用。” “这样么” 李清焰呢喃一声,接着问道:“也就是说,接近他没有危险?” 许元忽然出声建议: “清焰你伤势未愈,最好再等等。” 洛熙然明显还在因为他那句万年老X女而生气,话语带刺: “你这小鬼能不能别插嘴。” 许元眼眸闪了闪,随即轻笑一声: “好啊,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本公子下次不插嘴了。” 洛熙然轻哼一声,随即意识到什么,面色微红,盯着许元拳头攥紧: “你没大没小的小鬼,真是真是无礼之徒!” 许元眼带疑惑的歪了歪头, 张了张嘴: “啊?” “.”洛熙然。 许元带着诚恳的疑惑,继续问: “你让不插嘴我不插就是,为什么要生气?” 洛熙然碧蓝如湖的宫裙包裹的娇躯略微颤抖,被气的,脸色红润逐渐泛开,几次想要开口怒斥,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 许元见到这一幕就知道自己的话没说错,正准备继续当嘴强王者时,李清焰冷冷斜他一眼: “长天,现在前辈在说正事。” 说着, 李清焰朝着洛熙然拱手一礼:“前辈,长天的无礼还望您” 许元小声逼逼:“我怎么无礼了,是她让我不插” 话音未落,眼前石桌没有任何征兆的四分五裂。 许元立刻闭麦。 二女冰冷视线让他感觉自己随时可能暴毙。 凝魂强者没人权。 不再理会许元,洛熙然轻轻呼出一口气,低声道: “既然那蛮王圣源尚未消散,我便随殿下一同前去看看吧,如若有危险我应该能够帮上一些忙。” 李清焰闻言立刻礼貌答谢: “清焰谢过前辈。” 话音落下,二女却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而是再度将视线投向一旁乖巧异常的许元。 许元被盯得有些发毛,轻咳一声,低声道: “额怎么了?” 洛熙然没理他,李清焰也没理他,二女自顾自交谈。 “前辈,不若将长天也带上?” “嗯虽然这小鬼嘴碎,但还是把他带上吧,他太弱了。” “确实,长天修为羸弱,司命她虽是三品宗师,但功法不堪。” 说到这,李清焰略微加重了语气:“若军中有内鬼,恐怕无法尽到‘保护’的责任,单独留他们俩在此,本宫不放心。” “.”许元。 “.”白慕曦。 没再有任何的交谈,作为曾经的蜕凡异鬼强者,许元直接被二女打包带走,空余小白一人留在厢房之内. 蚩崶尸身坠落的地点位于蛮族圣城的中心偏南。 圣人虽死,余威尚存。 即便是死后的坠落,也将周边数百丈的建筑夷为了平地,一个大大的深坑出现在了圣城之内。 落至坑洞边缘,遥遥眺望,一具无头尸骨静静躺在坑洞的中心。 李清焰与洛熙然视线一眨不眨的盯着蚩崶的尸体,而许元则有些百无聊赖的打量着四周。 有些出乎预料,这里并无任何警备兵卒。 当然,也可能是许元他这凝魂修为探查不到高阶修者。 想着, 许元忽然出声问道:“清焰,你没让高阶修者在此守候?” 李清焰瞥了他一眼: “这不是因为某人的修为从蜕凡跌落凝魂了么?若被人看见,难免会怀疑到本宫那位驸马身上。” 许元讪笑一声,不过倒是从这公主话语间感受到了一抹关切。 她在帮他隐瞒身份。 “谢谢。” “呵。” 李清焰哼笑一声,看向洛熙然,语带严肃: “前辈,这蛮王可曾在自己尸身上留有后手?” (本章完) 请:wap.ishuquge.la 三百二十七章 陨落 话音落下,许元下意识朝着洛熙然望去。 他有些好奇她会有什么手段来检测蚩崶可能留下的后手。 虽然洛熙然她万年之前是圣人,但如今她除了属于圣人记忆经验以外,甚至连的一具真正的肉身都没有。 而且与当初的魅神树灵的语初相比,洛熙然她只能算是个器灵,菌毯也借着血神石的特性来操控。 一个是活物之灵,一个是死物之灵,与能够使用道域的语初有着本质的区别。 至于她现在的这身体? 原理基本和当初‘启’幻化成李清焰模样相同。 只不过一个身体的构造是本源异鬼血肉,另一个则是异鬼伴生的菌毯。 而作为曾经的蜕凡异鬼,许元可太清楚黑死菌毯了。 单纯就是异鬼的一种伴生产物,一个增强异鬼肉身的边角料,以及给异鬼补充命源的‘充电宝’。 没有意魂、没有源炁,没有间渊通感,唯有命源,而命源这种东西是需要以异鬼的躯壳为媒介才能使用的。 以这样一具菌毯构造的肉身,洛熙然该如何探查圣人的尸体? 在许元思索之间,洛熙然动了。 没有任何花里胡哨,洛熙然直接一个纵跃便落至了蚩崶的无头尸身之旁,随即便把手按在了对方胸膛之上。 在许元与李清焰遥遥地眺望下,细如丝绸般菌毯逐渐将蚩崶那魁梧的无头之身包裹。 最高端的检测手段,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肉身躺雷。 数息之后,蚩崶尸身周围包裹的‘丝绸’便没有任何征兆的迅速干枯,仿佛被直接抽去生机。 见到这一幕,洛熙然眼眸之中并不意外。 圣人即便死去,尸体残存的余威对于菌毯这种东西也是致命的,更别提直接侵入其中。 瞥了坑洞边缘二人一眼,洛熙然的声音遥遥传去: “殿下,这蛮王的圣人之躯内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没有危险。” “谢过前辈。” 李清焰施施有礼的朗声回道,随即瞥向一旁的许元,问: “你要不要一起过去?” “我过去?” 许元张了张嘴,眼神有些讶异。 即便站在这距离蛮王的尸体将近一里的坑洞边缘,他便已经感受到了一种压抑沉闷的不适。 通俗来讲,这是圣人威压。 本质来讲,这是蚩崶陨落后,圣人之躯蕴含圣源在不受管控肆意扩散。 逼数自在人心。 他这凝魂就算再不凡,也是只是一个凝魂,走近了大概率要被压死。 李清焰轻笑一声: “放心,本宫会护好你的。” 话语间,红衣飞舞,那种压抑沉闷瞬时消失。 许元感受到萦绕在自己周身的那层炁,问: “为何一定要带我过去?” 李清焰看着蚩崶的尸身,声音的很轻: “蛮王是你我共同击杀,期间缴获当与伱平分。” 许元眼眸闪了闪,随即哑然失笑,语气带上一丝调侃: “你这是担心我心存不满?” “本宫只是不愿欠你东西。” “债多不压身,反正你都欠了那么多.” “颠元六行诀,很贵,现在是你欠本宫。” “.”许元。 “啧斤斤计较。” “哼呵.” 李清焰红唇勾起,带着笑意斜了他一眼:“如果你不愿意过去的话,那便算了,到时候你可别怀疑本宫偷藏了你的那一份。” 许元轻咳一声: “咳,事先说好,我可不是不信任你。” “德行。” 李清焰白了她一眼,随即带着许元纵身一跃,落至了蚩崶的尸身旁。 而来到近前的一瞬,许元便立刻皱了皱眉。 碍于修为,先前隔得太远看不真切,如今近距离视察他才发现蚩崶作为圣人的尸身竟然已经开始腐烂  古籍记载圣人尸身可千年不腐,而现在这才几天? 许元下意识看向一旁的洛熙然: “熙然,这是?” 洛熙然立于尸身之旁,盯着这腐烂的尸身,声音很轻: “他的后手。” 许元思索一瞬,忽然想起那能将尸体炼制肉傀的邪术秘法,低声道: “也对,蛮王的这武道圣人的肉身强横至致,一旦被我们用特殊手法炼制成尸傀” “不是。” “啊?” “我说不是。” 洛熙然回眸看向许元,轻轻摇了摇头: “一鲸落,万物生,这位蛮王临死前,没有留下其他杀伤性的后手,而是将自己的圣源尽数散佚到这片大地之中。” 李清焰柳眉微微颦起,轻声道: “本宫曾在一本古籍中见过这种手段,当初在宗门天下之时,很多圣人在寿元耗尽,坐化之际,皆是会散去一身修为融于本宗秘境以滋养万物,以反哺一生所效的宗门。” 说到这,她看向洛熙然: “前辈,你是这个意思么?” “是。” 洛熙然点了点头,看向这座破败的蛮族圣城: “一位圣人的力量无法彻底改变这极黑之地,但至少.能给这里带来一份希望。” 李清焰缓缓回眸看向地上这已然腐朽的不成样子的黝黑尸体。 角层不复,尖刺不存,曾经健硕虬实身躯此刻已然坑坑洼洼,唯有那属于圣人的金色鲜血在其中泛着些许残余的神韵。 注视数息, 悠悠一叹,李清焰沙沙的声音似是呢喃: “即便死了,依旧想为你的族人铺路,呵这也算是也算贯彻了你一生理想。” 听着二女的对话,许元大概明白了如今的局势,道: “可惜了,蚩崶算是一个很不错的王,对于他的子民而言。” 李清焰眸间闪过一抹笑意,低声道:“确实可惜了。” 站在蚩崶的立场上,李清焰也很难说自己能比他做得更好  因为蛮族与大炎的实力根本不在一个层级。 在这场赢家通吃一切的赌桌上,蚩崶压下了毕生的筹码但却依旧无法拉近实力的鸿沟。 说话间, 李清焰那黝黑的瞳孔涌起一抹炽焰,一缕火焰在她纤长的五指间开始缭绕。 仿佛能够焚尽一切道蕴之火映亮了周围的一切。 感受到这份炙热,许元愣了一瞬: “你这是?” 李清焰回过眼眸,眼神平静: “这算是本宫对他最后尊重。” 话落无声,道蕴之火飘然落下。 三百二十八章 离去 既然蚩崶想以自己圣人之躯为蛮族的残党在这极黑之地中谋取一个希望,那么作为敌人,她李清焰自然是要将他的谋划破坏。 斩尽杀绝,是对敌人的最大敬意。 蚩崶的尸体瞬时便被火焰包裹,周围的凌乱的源炁因此变得狂暴。 一刻钟后, 蛮王蚩崶,在他建立的圣城中心彻底消散于了世间。 三人一时无声。 说实话,虽然交际并不算多,许元其实挺佩服蚩崶这位蛮族异王的。 即便立场相左,也不影响他欣赏这位蛮族异王。 才情、韬略,以及至死不渝的理想。 整个北境的战场如果没有云炁弹这种天象武器的出世,大炎朝廷与宗门总计六十万大军可能真的会因为这场天降暴雪被抄后路而彻底溃败。 天时地利皆在手中,可惜棋差人和。 不然蚩崶可能真的能从棋子跳脱成为此方世界的一尊棋手。 当然,如果没有云炁弹的出世,帝京那两位老爹还会不会打这场灭族之战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佩服归佩服,摸尸还是要摸的。 毕竟佩服不能当饭吃,虽然他现在很有钱,但谁会嫌钱多呢? 在二女的沉默间, 许元缓缓地俯下身子,从地上捡起了那枚属于蛮王的须弥戒。 很烫,不过其上的阵纹倒是没被损毁,裹胸公主作为源初强者还是能够精准控制自己的道蕴。 将须弥戒握在手中,许元并没有立刻探查其中。 蛮王作为一族之长,其中的各种物资,珍贵的药草矿石,甚至于蛮族的卷宗功法都是一笔不菲的财富。 不过由于蚩崶是他和李清焰一同杀死的,如何分赃倒是一门技术活。 思绪间, 李清焰带着一丝疲惫的声音响起,方才施展的道蕴之火给她受伤的躯体带来不小的负担: “这枚须弥戒就由长天你自己拿着吧。” “嗯?” 许元轻疑一声,回眸看向她:“你不要?” 李清焰声音很轻: “蛮王作为圣人的尸身比须弥戒更有价值,本宫毁了它,自然也就不能再要其他的东西。” 闻言,许元皱了皱眉,没有立刻说话。 蛮王的圣人尸身在过去的数天里已然腐烂殆尽,毁与不毁其实并无太大区别。 虽然他喜欢少做多拿,但却不喜欢在这种事情上占自己女人的便宜。 因为欠得多了,最后大概率只能肉偿。 呵,开个玩笑。 李清焰似是看出了许元所想,随口低声道: “如果你觉得受之有愧,那这须弥戒就算是伱将本宫从那地底带出的谢礼吧。” “你倒是一点人情不想欠我。”许元道。 “本宫可是李清焰。” “那那本颠元六行” “那是你欠本宫的。” “啧,一家人算着清楚做什么。” “哼呵.” 李清焰哼笑一声:“把你的幕篱带上,回去叫上那位司命,咱们直接南下回京。” 许元捏着蚩崶的须弥戒略显迟疑: “你不用处理军中事务?” 李清焰脸上笑意一僵,忽然沉默,良久后她低声的回道:“没什么好处理的,不需行军,不需决断,下面校尉已经能够应付,本宫过去也只是提振一下士气。” 许元看着她眼神中的落寞,带着试探: “将士.伤亡很大?” 李清焰轻轻抿了抿唇,没有回话,朝着洛熙然拱了拱手:“前辈,本宫先行回去了,长天就劳烦您了。” 说罢,红袍如血,倩影融入黑夜消失不见  站在原地,许元轻轻摩挲指尖须弥戒,轻轻叹息一声。 在李清焰斩杀蚩崶之时,他其实感应到了那一击对撞对于下方白甲军阵带来的冲击。 主将重伤导致军阵溃败带来的反噬其实并不算太重,但为了获取能与圣人一战的力量,下方白甲兵卒皆是服用了三枚劲炁丹。 军阵反噬直接引爆了劲炁丹的副作用。 两伤相加, 一瞬间,他便感知到了千余名北封白甲气息直接消失了。 而在尚为蜕凡异鬼的他感知中消失,唯有一种可能. 除此之外,剩余的北封白甲也几乎全部重伤。 虽然事后他给北封甲士提供了很多珍贵的疗伤丹药,但这数日来重伤不愈者大概会翻上好几倍。 而能活下来的人,这辈子修为大概率都无法再有存进。 李清焰她以万余军阵斩杀圣人的功绩会被天下传唱,但这些士卒. 一将功成万骨枯。 将领的名声是由万千普通兵卒的尸骨堆砌而成,有敌人,也有自己人的。 深吸一口气,许元瞥了一眼蚩崶那被焚尽的尸骨。 他们对蚩崶那为族群付出一切而产生的怜悯,便是对于这些将士牺牲的亵渎。 许元略微攥紧了拳头,狭长的丹凤眼中闪烁着血光。 有些东西,他在这一瞬忽然明白了。 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收敛心神,许元将意魂探入了蚩崶须弥戒。 随即, 他微微一愣。 不是物资过于丰厚,而是这须弥戒里穷的几乎等于没有。 少许灵药矿石,少许大炎产的丹药,一只灵狐的尸体与妖丹,还有一些镌刻在兽皮上的蛮族文字。 这些,便是蛮王的全部家产。 许元张了张嘴,下意识看了一眼李清焰离开的方向,又看了一眼蚩崶被焚尽的地面,深吸一口气,随即意味不明的莞尔一笑。 蚩崶,对于蛮族确实是一个不错的王. 一日后, 一辆军用乙级的狮鹰兽在蛮族圣城的腾空而起,朝着南方疾驰飞去,逐渐消失在了天际的黑暗中。 看着逐渐远去的飞行妖兽,两道虚空而立的身影静静伫立。 忽然, 一道低沉的中年男声带着一丝恭敬: “侯爷,您不去见见清焰?” “呵” 一声苍老的轻笑,武成侯回眸瞥了一眼身侧的中年男人,望向天际的视线带着一丝慈爱:“这不是见到了么,而且既然这丫头不想见我这老头子,又何必强求?” 中年男人略微迟疑,还是低声道: “可是那名蜕凡.有些古怪。” “什么狗屁蜕凡,那就是个凝魂小鬼。” 听到这话,武成侯的声音略微一冷:“看那长相明显是那老匹夫的第三子。” 中年男人闻言瞳孔一缩: “手下将校的汇报不可能出错,那许长天与那蜕凡之间必有古怪,您就这样让清焰带着他.” “恩生。” 武成侯打断了他的话语,盯着李清焰离开的方向,语气带着一丝复杂:“有些东西,是需要清焰自己去做出选择。” (本章完) 请:wap.ishuquge.la 三百二十九章 重临北封 用乙级的军用飞行妖兽赶路,许元并不是很认可。 狮鹰兽身形虽然巨大,但背后嵌着的阁楼似乎是用来空运军械和兵卒的,没有任何保障舒适性的阵法。 偌大的阁楼只了镌刻一门遮掩气息的避灵阵,像什么隔音阵、锁灵阵、固颤仪之类就别想了。 当然,这里面还有一门阵法.如果铭文灯也算阵法的话。 坐在里面就像是在坐摇摇车,狮鹰兽每一次扑腾翅膀背后的阁楼就得跟着晃一下,破空而去的“呜呜”的风声,无时无刻不响彻室内。 若非这头狮鹰兽是经过严格的妖兽训练,不会因为一时兴起在空中搞什么旋转跳跃之类杂技,许元甚至都把这臭鸟宰了吃肉。 想念玄鹰阁楼的第N天。 “唳——” 随着一声长啼, 又一次从睡梦中被摇醒,许元再一次忍着把这头臭鸟宰了冲动从床上爬了起来,借着墙上铭文灯微弱的光亮环视一圈。 狮鹰兽背后的阁楼是用来运兵卒和器械的,一共三层,都简单粗暴的没有隔断。 这种布局不管是运兵,还是运送辎重都是最省空间的。 运兵就摆放几张密集的大通铺,运军械就全部拆测清空当仓库。 军用追求的是最大化的利用空间,而不是舒适性。 仅此一头乙级的狮鹰兽若是挤一挤,足足可以运送近两百名甲士。 不过没有隔断,也就代表着整个空间显得空旷,一望到头。 小白和裹胸公主都不在,估摸又是被拎出去操练了。 “哈啊.” 被吵醒后就没了困意,许元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站起了身子朝着空旷的室外走去。 这狮鹰兽唯一可圈可点便是在阁楼之外有一片还算宽敞的露天平台。 当然,避风阵是自然没有的,站在外面就得挨入刀子般凌冽的寒风。 “吱呀——” 在狂乱的风雪间,许元也一眼便看到了站在了平台上的两道窈窕身影。 一个跪着,一个站着。 白慕曦可怜巴巴得跪坐在地,垂着脑袋。 李清焰斜倚在栅栏旁三千青丝并未束起,随红袍翩然飘荡。 得,又在欺负小白这老实人? 什么?老实人是个绿茶? 那没事了。 扫了二女一眼,许元已然对这一幕见怪不怪。 南下这些天来,没少发生这种事情。 虽然白慕曦暂时被许元他安排去跟着李清焰了,但其实以李清焰的性子并不会刻意的去找白慕曦的麻烦。 苦是苦了一点,但其实也只是单纯把小白当成了自己的亲卫侍女来训,没搞什么特殊针对。 只要完成她布置的任务,李清焰对待白慕曦甚至比许元对白慕曦还好。 各种丹药、各种秘法皆是管够。 但很可惜,白慕曦一般情况下都完成不了。 因为李清焰对于白慕曦的评价很高,也因此对她的要求也很高。 不管是在修行方面,还是在礼节的要求上。 而小白的性子也挺搞,许元来唱白脸关心,她总喜欢在被训后茶里茶气的来上一句“公子..都是慕曦的错,不怪殿下,是慕曦让殿下失望了。” 结果就是挨鞭子。 挨完鞭子,白慕曦又会可怜兮兮的自怨自艾,说一些茶里茶气的话,明面上甩锅给自己,暗讽李清焰暴力,来博取许元的同情。 以裹胸公主的段位会看不出来? 当然能看出来,但她一点都不在乎,不过这种行为倒是会让她更加不爽。 然后就是不断恶性循环。 小白每天都被裹胸公主欺负的可怜兮兮的。 不过许元见二女都乐在其中也便没有干预,在旁边吃瓜看戏。 嗯,偶尔还会旁边拱火一下,说一些“行了清焰,别打了,今天我来帮慕曦擦药”之类的话。 运转功法顶着寒风走到近前,许元带着笑意: “哟,你们这是又闹哪出?” 李清焰回眸瞥了他一眼: “本宫传她功法,她不愿学。” “啊?” 许元眼中带上了一丝讶异,瞥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小白。 白慕曦闻言抬眸看了许元一眼,小声回道: “公子.殿下的功法要废除慕曦现在的道蕴。” 说完,又把脑袋垂了下去。 李清焰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笑: “既想要顶级的功法,又不想舍弃现在道蕴,这世间哪有这种好事?” 舍弃道蕴  许元面色略微一肃。 今天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好像与这些天来的其他事情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 沉默一瞬,许元轻声问道: “具体是什么情况?” 李清焰平淡道: “司命,把你的道蕴给长天看看。” 白慕曦安静少许,玉背挺立,缓缓伸出一只手掌。 张开,一抹光晕出现在了她的手心。 光晕散发的令人神往的玄妙。 许元见到这一幕,略微迟疑。 虽然他看过很多古籍,而且自身也有道蕴,但其实他对于道蕴这玩意的了解并不算太过深刻,因为没有记忆。 思索一瞬,许元轻声问: “清焰,道蕴只能拥有一种?” 李清焰翻了个白眼,低声道: “可以拥有很多,如果你天资悟性,也有时间,自然可以领悟更多的道蕴。” “如果伱不想突破源初,掌握十种道蕴都没问题。” 许元缓步上前,倚靠在李清焰身旁的栏杆,侧眸问: “什么意思?” 李清焰也很耐心,柔声道: “二品源初需要将掌握道蕴融入己身,除了几种特殊的道蕴意外,几乎每种道蕴都是独特且互斥的,强行融合的后果.” 说到这, 李清焰没再言语,抬起手掌,纤长的五指张开在许元面前比了一个“砰”的爆炸手势。 许元张了张嘴。 他想到了自己的魅神道蕴。 魅神道蕴其实与他如今的血元心陨诀并不算太过于契合。 原本他还想着突破三品后找老爹娘舅或者那位大哥去学一门更加契合自己的道蕴。 再加上魅神道蕴,一体双道,直接同阶无敌,越阶而战,重振夫纲。 而李清焰如今的解释基本直接把他心里的小算盘给掐灭。 眼前公主所言大概率是古今天下无数天纵之姿的天才总结出来的经验。 事到如今许元他已经很有逼数,不认为自己会是那个特例。 不过旋即,许元便发现李清焰话里的空档,试探着问: “那个.掌握数种道蕴,只将其中之一溶于己身,其余作为辅助应该没问题吧?” 李清焰被干沉默,眼神逐渐像是在看傻子: “你是怎么领悟道蕴的?” 许元轻咳一声: “一次机缘,不过我没记忆。” 李清焰叹了口气: “罢了,待你到了源初自然就.” “别谜语人。”许元直接打断:“我现在就想知道。” 李清焰清丽双眸闪过一抹无奈,正欲开口,白慕曦便插嘴说道: “公子.突破源初时体内的道蕴是不受控制的,会自行融入。” 得,看来是没戏。 心底长叹一声,许元看着小白问道: “所以,为什么清焰要让你废除道蕴?” 白慕曦沉默一瞬,瞥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光晕,低声道: “因为道蕴.不契合颠元六行诀。” “她的五行道体需要的不是这种光晕,而是五行,只有这种道蕴方才能将她的体质与功法的发挥到极致,而且这种光晕与五行相斥。” “殿下.若是废除了道蕴,慕曦的实力就” “废了吧。”许元忽然出声:“我相府暂时也不需要你这点战力。” 白慕曦原本白皙如尸的小脸闻言变得更白了,沉默着咬了咬嘴唇,再次抬眸看向许元: “既然公子说了.那慕曦愿意。” 对视一瞬, 看着如水墨画般清丽的眉眼带着的坚决,许元心中泛起一丝涟漪。 因为他的一句话,便将自己的道蕴  “行了。” 思绪未止,李清焰淡然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司命大人,你在长天面前表现一下的目的达到了,咱们可以继续了么?” “.”白慕曦。 “.”许元眼角跳了跳。 坏了,他差点大意被这茶味小白套路。 回眸瞥了一眼面色淡然的裹胸公主,此女段位,恐怖如斯。 “咳。” 轻咳一声,许元轻声建议道:“清焰,此事可以先不急,这狮鹰兽颠簸,且尚未彻底安全废除道蕴这等事宜还是待我们回帝京再说。” 改修功法虽然危险,但其实是一个很缓慢的过程,随时都可以中断,而废除道蕴不行,一旦受到惊扰,随时都可能因为走火入魔而暴毙。 李清焰白了他一眼: “本宫当然知道,我指的是其他事宜。” “公子.”小白可怜兮兮唤了一声。 许元今天不想理这想套路他的小茶茶,朝公主问道: “如今我们已经南下几日了?” 李清焰轻声笑道: “快一月了吧,马上就要抵达大炎境内。” “北封城快到了?”许元略显讶异。 李清焰抬起一根纤长的食指指向下方,轻笑道: “此去大概千里,便是侯亭县,今夜之前应该能够赶至北封城。” 入夜,北封城。 那些曾经浸染过鲜血道路已然被打扫一空,城墙坍塌之处已然的筑起了一层简易的石栏。 残破城墙尚未开始重建当初蛮族破城造成废墟依旧存在,但已然重新有了一些属于活人生机。 驻扎北封城的是北封军第四镇的玄武营,偌大的北封城一营驻扎显得显得有些空旷,防卫力量也显得有些薄弱。 不过如今境内的决战已然结束,所剩的蛮族大军的建制基本已然全部溃散,根本无力攻城。 玄武营再此驻扎与其说是驻防,倒不如说是被轮换下来休整,平时的工作也就是审查一下各种侠团与商队。 是的,即便境内的战争还在持续,依旧有商队北上北封。 战争对于这些商人虽然危险,但也是机遇。 三倍以上的暴利,足以让他们要钱不要命。 在风雪之间,两名身披雪袄的一老一少风尘仆仆的城外架马而至。 老者面容褶皱遍布,但眼神却很矍铄。 清秀少年一身兽皮,看着北封那高耸入云的城墙眼中带着惊异与赞叹: “师傅,这里就是北封城?好高啊!” 老者咧嘴一笑: “别这么大惊小怪,以后师傅带你去帝京看看,那才叫万古一城,城内繁华到你这小子根本无法想象。” 清秀少年带着期许,低声道: “帝京?那师傅我们都多久去啊?” 老者略微沉吟,摸了摸自己口袋中的碎银:“等你师傅我再给你攒点老婆本,帝安城的机缘可多了,以你的天赋也许能投个不错的人家。” “哦”少年似懂非懂:“可我想一直跟着师傅。” 老者抬手揉了揉少年的脑袋,眼神温柔: “你有这心就好了,我这老骨头这辈子也就是这样了,给你不了你更好的资源,投效那些大族你以后能过得更好。” 说着,老者嘿嘿一笑,翻身下马,牵着马匹朝着军栈走去: “行了,你在这等这,老头子我去给你换赏钱,咱们师徒俩再多去杀几个蛮子,银子应该就够了。” 少年点了点头,听话的站在了原地没动,目光倒是瞥了一眼马匹的臀部处用绳子满满当当的挂着十几个狰狞的蛮族头颅。 王师于古玄山下击溃蛮族百万大军,但也引起一系列的连锁反应,溃散蛮子四散造成的蛮灾侵扰北境三洲百姓。 当今圣上为此特意降下屠蛮令,不但调集来了更多的军队围剿追杀蛮族残部,还悬赏天下有志之士,斩首一蛮可换赏银十两,最高可达百两。 兽皮少年老实巴交的等待着看着师傅与那些穿着白色甲胄的士兵交涉。 不过看着师傅满是褶皱脸上露出的笑容,他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不理解为什么那么强大的师傅会在那些白甲士兵面前低声下气。 明明之前的武林聚会师傅是那么受尊重。 正想着, 兽皮少年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了一抹粉色的倩影,下意识回眸望去,眼瞳瞬间睁大。 好.好漂亮。 一道身着淡粉宫装的少女悄无声息的从天而降,从他身边路过,径直朝着城门走去。 即便尽是惊鸿一瞥,少女那双仿若星辰般的湛金色双眸也让人难以忘却。 一眨不眨盯着那道身影看了数息,兽皮少年忽然垂眸看了一眼师傅给自己做的兽皮靴子,心里升起一抹疑惑。 真奇怪。 这么冷的天还光着脚,不冷么? (本章完) 请:wap.ishuquge.la 三百三十章 本宫要见她 一声脆响。 老者不知何时已然回到了兽皮少年的身旁,一巴掌直接抽在了他的后脑勺上,苍老的声音压低,紧张的斥道: “蠢蛋,别看了!” 兽皮少年捂着后脑勺,眼神疑惑的看向自己师傅。 “师傅,怎..怎么了?” 说着,少年的余光又不经意间朝着女子的背影看了一眼。 宫装倩影御雪踏空,不见雪痕,一头长发倾泻而下,说不尽的美丽清雅,与周边一切都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就如同于污泥中绽放的一濯清莲。 她似是要进城。 侧着脸,城墙古之上的铭文灯映射在冰雪上些许反光照在她的脸上,更显得她肤色晶莹,柔美如玉,金瞳流转间带着淡淡的神性。 几乎只是顿了一瞬,少女便径直越过他们朝着城墙之内走去。 有点见识的什长一巴掌拍在因为女子容颜而愣愣出神的白甲士卒头上,低声骂道: “别看了!这令牌是相府的人,刚才那少女修为深不可测!” 为什么那些在师傅面前倨傲不耐的白甲士卒在少女的面前如同温顺的绵羊? 正想着,又是一巴掌拍在兽皮少年的头上,厚重的熊皮帽根本阻挡不了师傅手上的力道: “还看,你还看!你是想让咱师徒俩一起死在这么?” 比起北封什长的紧张,兽皮老者的声音带着一丝怒其不争的恐惧。 兽皮少年立刻收敛了心神。 他从未见过自己师傅这般,在他的心目中师傅总是泰山崩而面不改。 虽然心中不解,兽皮少年还是老老实实的收回了目光,没再多问。 一老一少就那么杵在北封城墙前的雪地空挡上,在这曾经掩埋了无数大炎甲士与蛮族的尸体的雪地上紧张的等待少女的身形逐渐消失在了北封城那巨大巍峨的门洞之内。 半晌, 兽皮少年的声音小心翼翼的传来,似是生怕再挨一巴掌:“师傅,刚才那漂亮女人真的好漂.” “够了。” 兽皮老者心有余悸的将装有百两碎银的蛇皮袋子捆在了马匹之上,回过眼眸,语重心长:“小童,咱们只是江湖人士,算是修武,方才那可是真仙人。” 兽皮少年似懂非懂: “真仙人那师傅你为什么这么紧张?” “仙人的脾气不可预测,就和那些大城里的官老爷一样,脾气琢磨不透。” 老者摇了摇头,心有余悸的说道:“为师当年的师弟就是因为多看了几位下山的仙人一眼,便被是随意打杀。” 兽皮少年第一次皱了皱眉: “为什么不报仇?” 在他眼中,杀人偿命,欠债赔钱,天经地义。 老者张了张嘴,眼神复杂,心底忽然开始犹豫要不要将少年送去帝京。 帝京虽然庞大,虽然繁华,虽然充满着万千机会,但对于眼前天真烂漫的少年却似乎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沉默之间老者翻身上马,将少年也拉了上去,一边架马朝着南方行驶而去: “怪师傅无能,但若是到了帝京,一定一定要收敛伱这天真性子,少看少听少说多做。” “哦”少年还是不解:“那咱们不报仇了?” 老者忽然有些无奈,随着逐渐远去,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爽朗笑意:“若你能成为仙人,倒也不是不可,如果你实力的够的话。 “童希,你记着,咱们虽然在那些百姓面前是武林强人,但在真正的达官显贵面前,咱们只是蝼蚁。” 说着,老者回眸瞥了一眼马匹上绑着的蛇皮袋: “说好一百六十两,就算这群兵贼只给我们一半不到,师傅一样得陪笑看他们心情,若是师傅能踏入先天情况就会完全不同。 “小童,你以后一定要变强,强到没人敢欺负你!” 少年似懂非懂: “哦” “行了,再去杀点蛮子,就带你去帝京” 师徒二人的声音在一望无垠的雪原上渐行渐远,逐渐化为两个黑点消失不见,而巨城北封的另一侧也迎来新的客人或者说主人。 一头巨大的狮鹰兽不经城门检查,直接飞跃而过那百丈巨墙,伴随着巨大鹰啼,落入了城内那残破的妖兽司。 在一众穿着妖兽司之人的迎接下,一男两女沉默的从那巨大的狮鹰兽上跳下。 城内虽然破败,但却也已经修筑起了一些简易的木制屋棚。 李清焰似乎并没有暴露自己行踪的意思,从狮鹰兽上下来前给了许元与白慕曦一人一只黑色幕篱,自己也换上了一袭黑色劲装,对妖兽司出示的也并非公主令牌,而是一枚代表校尉的身份令牌。 不过校尉这种身份在北封军中地位已然几近绝顶,在戒严的北封城内畅通无阻毫无压力。 在妖兽司之人的引领下三人乘上妖兽,朝着城内走去。 这是白慕曦第一次见到地面的巨城,明眸之中带着些许好奇与不解,但这一月以来李清焰对她的“特殊训练”让她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乖巧的乘着马匹跟在后面。 看着这破败的街道两侧,许元拉着缰绳,忽然朝着李清焰低声问道: “清焰,咱们为何一定要在这北封城内停留?” 一袭裹胸黑衣的李清焰回眸,语带调笑: “怎么,咱们的三公子迫不及待想要回京与本宫完婚?” 许元哼笑一声,毫不迟疑的回道: “你就别在这里许诺了,实现不了的承诺会成枷锁,殿下你许下的承诺这一月来可没见你完成过。” 说到这, 他小声比比道: “啧啧,说话算数李清焰。” 李清焰清丽出尘的面容之上闪过了一抹不自然,深吸一口气全当没听见,答非所问的回道: “虽然蛮王已除,但境内与蛮族大军的决战本宫还是不放心。” 许元没有在方才那这件事情上多说什么,饶有兴趣地顺着话题向下说道: “你是担心朝廷的大军败了?” “这倒不至于,蛮族在失去蛮王之后,就像是被拔掉牙齿与尖爪的狼,几乎是败局已定。” 李清焰声音带着一丝笑意,不过随即带上一丝凝重的传音道:“但很多东西本宫都需要先确认,最起码我们得确认蛮族的溃军是否还保留着建制,若是有,咱们直接乘坐狮鹰兽南下撞见,以本宫如今的伤势之体,很难保得住你。” 许元听出了李清焰意思,眯了眯眼: “最起码你是担心咱父皇他们已经对北境三洲的宗门下手了?” 李清焰回转过眼眸,没有回话,但一双瑰丽的赤瞳中却带着一丝如雪般的阴寒。 她可没有忘记当初北封城的沦陷就是因为这群宗门的不作为,更不会忘记这十数年来宗门在边军将士上留下的血仇。 如今终于要到清算的时刻,她又怎能直接南下帝京? 由于隔着幕篱,许元看不真切李清焰脸上的神色,不过倒是能够大概猜到她的情绪,摩梭着指尖那枚属于蛮王的须弥戒,忽然传音问道: “清焰,你准备怎么处理咱的二哥?” “你想如何处理?” “咱们这么长的时间皆是杳无音讯,我估计他应该已经认为咱们暴毙了。” “.不会。” “嗯?” 李清焰深吸一口气,声音清冷: “本宫说,那位二哥不会这么天真。” 许元略微皱了皱眉: “怎么说?” 李清焰遥遥看了一眼南方,透过城墙似乎看到了那位二皇子的面容,唇角勾起一抹冷意: “换位思考一下你就知道了。” 许元抬手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设计将我们传送入蛮族大营,若是计划顺利,蛮王蚩崶不可能跟着我们一起消失.是这个意思?” “差不多吧。”李清焰略微颔首:“本宫与这二哥并不相熟,但也听过他的一些事情,本宫能想到的,他大概率也能想到。” 许元摇了摇头,悠悠道: “而且咱们没有证据。” 李清焰瞥了许元一眼,笑: “确实没有,不过你不是有那具狐狸精的尸体么?” 许元忽然沉默。 南锦溪么  他其实对于这头狐狸精并没有太大的恶感,相反甚至觉得她很可悲。 身为狐族三王之一,就这么为了一个薄情之人轻描淡写的死了,被扒皮抽筋之后无声无息的躺在死寂的须弥戒中。 沉默中,许元低声道: “就算二皇子真的对其有感情,但以他的城府不会承认,而且根本不会表露任何的异样。” 李清焰秀丽英飒的眉间微微一挑,眸子弯成两道晶莹的月牙: “但至少可以恶心他,待到本宫再见到他送他一碗狐肉粥,如何?” 许元眼角跳了跳,随即笑道: “你觉得他会喝么?” 李清焰抬眸看了看阴沉的天色,轻哼一声: “他不喝也得给本宫喝了。” 对话之间,一行三人已然被妖兽司的人领至了如今北封城的校尉大营。 如今镇守北封城的是北封白甲第四镇的玄武营,按照李清焰的说法,这是慕叔给她的嫡系。 北封六镇,第四镇与第六镇,两镇兵马都被武成侯划给了李清焰这位皇族子嗣。 这一点,李清焰没有瞒着许元。 但许元得知了这些后,忽然有些搞不懂武成侯与皇族之间的关系了。 北封军应该算是基本算是武成侯的私兵,就像镇西军之于许元那位好胸弟李君武的老爹。 武成侯是保皇党,但按照许元的认知,保皇党之所以保皇,便是因为保皇能够给他们带来更大的利益。 相当于是一种下注。 而武成侯却没有拥兵自重,反而私兵居然直接拱手相让给皇族,牺牲自己的利益来保皇。 踏入营帐,一名白甲壮汉正坐在主位上翻阅着军务卷宗,见到三人进来,只是抬了抬眼皮,声音低沉,带着不耐: “不知三位前来,所为何事?” 许元略微有些古怪。 这就是嫡系?带个幕篱,换身衣裳就能不认识自己顶头上司? 李清焰没说话,四下瞥了一眼营帐之内的其余工作着的将校。 校尉略微皱了皱眉,叹了口气,有些不耐烦的朝着手下的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下去。 数息之后,整个营帐之内便只剩了许元三人与那白甲校尉。 而在屏退了众人后,那名白甲壮汉直接了当从主位上走下,然后跪地,声音带着颤抖: “殿下,您没事?” 得,原来是认出来了。 隔这配合这裹胸公主演戏呢。 不过坐在这些个位置上的人都是人精呐,只需一个照面便能揣测出上级的意思。 许元心中腹诽,余光却见李清焰自顾自的路过校尉,走到主位上坐下,看着下方的白甲壮汉,道: “如今情况如何?” 作为嫡系,白甲壮汉很清楚眼前的殿下所问何事,下意识瞥了一眼旁边两个不知身份之人,见李清焰并未出声,便直接低声道: “已经开始了,天琼宫与七青门两宗的山门在一旬之前已经分别被宗先生与石统领攻破了。” 石统领,北封第六镇的统领。 话落无声, 李清焰取下幕篱放在案桌上,脸上的神色似是早有所料,轻轻的叩击着案桌,思索少许: “其余的山门呢?可有动作。” 白甲壮汉略微思索: “抱歉,殿下,末将轮值于这北封城,详细信息只晓得并不算太多。” 李清焰瞥了他一眼: “城内通讯圆晶可曾修复?” 白甲壮汉知道殿下这是要联系帝京,立刻颔首: “已然修复,殿下可要使用?” 李清焰略微沉吟却并未立刻前去,而是说道: “先不急,你先将你知道的事情与本宫说说。” 白甲壮汉半跪在地,立刻将李清焰与许元消失后的发生在大炎境内的大事件说了一遍。 朝廷与蛮族的决战。 蛮族大军的溃败。 圣上借着屠蛮令调动军队。 借着“蔽日”封锁宗门山门。 “.方才帝京来了一位女子,拿着相府剑圣的令牌。” 听到最后,李清焰不冷不淡瞥了许元一眼: “长天,找你的?” 许元略微迟疑,下意识问道: “将军,那位女子的特征,可否详细告知一下?” 白甲壮汉略微迟疑: “金色瞳” “哒” 白甲壮汉的话音未落,许元手指便是一颤,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坏了。 李清焰见状皱了皱眉: “你怎么了?” 许元沉默少许,扯了扯嘴角,小心翼翼的说道: “我之前在帝京和你说过的咳,就是监天阁圣女。” 李清焰眼眸之中闪过一抹回忆,随即意识到此女是谁,眸子弯成了两道晶莹的月牙: “张校尉。” “末将在。” “把这圣女叫上来就说本宫要见她。” “.”许元。 三百三十一章 争锋相对 “末将领命!” 低沉浑厚的声音干脆利落,白甲壮汉说完便起身要离开营帐,带着军中特有的雷厉风行。 见到这一幕,许元脸颊抽了抽,同样干脆利落。 “等等!” 白甲壮汉三步并两步的动作略微一滞。 当初朝廷联军自北封南下之时,殿下身边便跟着相府的三公子,失踪之时亦是一同失踪,因此这位随公主一同前来的男子身份已然不言而喻。 不过白甲壮汉回转的目光没看出声的许元,而是看向李清焰。 端坐主位的李清焰叩击桌面的纤长食指略微一滞,声线又冷了几分: “愣着做甚?” 白甲壮汉见状连忙低首一礼: “是。” 说罢,他便朝着帐外走去。 不过这一次,白甲壮汉走得很慢。 光凭军功和悍勇,他很难在不惑之年官至校尉。 这位三公子的命令对于他而言约等于拿前朝的剑,斩本朝的官,但问题是本朝的“圣上”和这拿剑的人似乎有一腿。 所以他得斟酌。 万一将其得罪,这三公子时不时给殿下吹吹枕边风,他这小小校尉可承担不起。 许元轻“嘶”了一声,缓步走到案前,眉头微皱,提出抗议,声音很低: “不是,你见她做什么?” 李清焰抬眸对上他的视线,分毫不让: “本宫就不能见见这位监天阁圣女?” 许元深吸一口气,面色严肃,语气庄重: “现在都什么时候还儿女情长?” “哦?本宫怎么儿女情长了?” “二皇子可能与监天阁有联系,咱们还活着的信息不能透露给天衍。” “天衍?” 李清焰呢喃一声,盯着他,红唇微勾:“原来她叫这个名字啊。” “不是,我没有和你开玩笑。” 许元声音略微扬起,公事公办:“在外人眼中我们二人如今是失踪,甚至于已然身亡,掩藏身份南下的好处远大于在此暴露。” 话落,他余光瞥了一眼背对着他们,用数息时间走了不到十米的大宗师壮汉,然后心底默默给他点了个赞。 李清焰也瞥了壮汉一眼,眼眸眯了眯。 “.”白甲壮汉硬着头皮装作没看见。 李清焰也没戳破对方,语气带上一丝笑意: “你就这么不想让本宫见她?” 伱们一个衍天诀,一个有军阵,我有啥? 脑壳铁么? 若提前一个月,你们想怎么见就怎么见,凝魂强者可经不起这么燥。 轻咳一声许元声音平静: “没有,我只是客观分析,难道方才我说的不对?如今父皇他们已经动手,监天阁圣女出现在此必然有所” “长天你说的对。” 李清焰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即忽然说道: “可问题是,现在她手里有你娘舅的令牌。” “.”许元面色一滞。 这一点,他早就想到了,所以一直都在刻意的将话题从这点上远远的绕开,结果这公主一开始就搁这等他呢。 沉默一瞬,许元嘴硬: “这说明不了什么?” “说明不了什么?” 李清焰轻笑呢喃一声靠在了身后座椅,抬起了叩击桌面的食指,转而轻轻卷弄着她披落身后的一缕黑长直发,抬眸看着他: “就本宫能够想到的来说,这说明这位监天阁圣女去过了帝京,去过你们相府,还在一定程度上获得许公的认可,你说呢?” “咳,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我娘舅自己给她的?”许元道。 以那位剑圣娘舅生性淡薄的性子来看,他给天衍一块令牌其实很正常,毕竟当初差点一个照面把人家斩了,这次帝京再见,总得给小辈一些补偿  正想着,许元忽然发现李清焰眼神忽然变得柔和,温柔地像在看一个傻子。 对视数息,许元随意的摆了摆手: “好吧,随你。” 话音落下,白甲壮汉立刻如释重负,瞬息之间便消失在了营帐内。 许元上前斜倚着身形靠坐在案桌一侧,轻轻叹了口气。 他方才所想确实可能发生,毕竟他娘舅就是那性格,但前提是没有利益之争。 天衍乃是监天阁赴京圣女,而他娘舅乃是当朝宰相的大舅哥。 如今是皇族与相府的蜜月期,北境三洲大家你侬我侬刚一起灭完蛮族,都已经开始朝着北境宗门下手了,这种节骨眼上,你剑圣突然给监天阁圣女一枚令牌是什么意思? 私下是不是达成什么交易了? 是不是准备背叛“盟约”? 凤九轩和天衍不是平头老百姓,他们背后所代表的庞然大物,让他们的一举一动皆会牵一发而动全身。 就算娘舅想给,那老爹也绝不会同意。 不过现在的问题就是,他娘舅确实给了,而且天衍还光明正大的拿着这令牌出现在了北封城,这其间  想着,许元又叹了口气。 真麻烦,唉  “别叹气了。” 李清焰看着他沿着幕篱的侧脸,笑道:“如果长天你实在不想在此,其实可以先和司命一同去后堂待着。” 许元眼眸略微闪了闪,看着她的眼神有些讶异: “你有这么好心?” 李清焰的声音很是淡然,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本宫又非善妒的女子,长天你生得如此好看,以前难免会有一些红颜。” 许元感觉受到了侮辱。 虽然他是能靠脸吃饭,但大小冰坨子明明是靠脸能征服的么? 都是才华! 当然,除了才华,背景也很重要,不然可能才华还没展现直接就被一刀剁了。 “这么说来你见天衍,是为了公事?” “自然。” 李清焰想也不想直接回道,语气带着一丝凝重:“如今对北境宗门的战事已起,监天阁之人拿着相府的令牌光明正大的来我北封城  “呵,大概率是父皇他们与这监天阁达成了某些合作。” 许元略微沉吟: “拉着一起合作么?” 李清焰微微一笑,眼神中带着些许幽冷: “监天阁的这个时候出世的态度其实并不明朗,可能是真的为了那天下大劫,也可能是瞒不住了被迫出世,不过只要他们出世了便会改变现有的天下格局,我们皇朝不喜监天阁,剑宗同样不会喜欢他们。” “所以,这是准备分化监天阁与剑宗?” “父皇他们大概率是想这么做,但现在监天阁的态度让本宫有些摸不准。” “在朝廷剿灭北境宗门的节骨眼上接受了我们皇朝的令牌来北封城.这应该算是直接站在天下宗门的对立面了吧?” “这是自然,北境的宗门虽然被其余地界宗门卖了,但这是潜规则,谁都不提及,谁站出来,谁便是靶子。” 营帐之内忽然沉默。 白慕曦似懂非懂听着二人讨论着这地面天下的事情,像个海绵一样汲取着各种知识。 半晌, 许元轻声的说道: “看来我们被传送至地宫的这些日子里,帝京那边应该发生了一些事情。” 李清焰弯眸哼笑,理所当然: “这是自然。” 如今天下虽然暗流涌动,但各方都很克制。 在这种天下格局下,即便他们被传送走后没有再发生任何事情,单论北境宗门三十万精锐被击溃一事发酵起来都会引起轩然大波。 而如今不但数十万蛮军被灭,北境两尊一流宗门已然被屠,种种事迹累加起来不发生变故那才叫奇怪。 一张笼罩整个大炎的幕布,已经悄然拉开  在这种时候,以裹胸公主的性子会见天衍,不太可能是为了儿女情长。 想着,许元站起倚在案桌上的身子,侧过眼眸瞥了一眼白慕曦,对着李清焰说道: “既然如此,我便不打扰你们了,先去.” “去哪?” 没有任何征兆,一道如银铃般清脆的少女音带着一丝明媚笑意忽然响起在营帐的入口。 营帐内仿佛凝固,温度似乎都低了几分。 许元身形像是中了“定”字真言,直接随着清脆的少女音僵在了原地。 他看着李清焰,李清焰看着门口,门口那位应该是在看他。 三角形具有  老毛病又犯了,一紧张就容易想其他事情分散注意。 透过李清焰那如湖水般平静黑瞳,许元看到了那位许久未见的少女。 宫装、裸足、金瞳。 比起上次离去时,她那双仿若星辰的金瞳似乎更加耀眼了  正想着,李清焰忽然转过了眼眸,看向了他: “长天,圣女问你话你不答她,岂不是显得本宫很没礼貌?” 坏了,早知道直接回话了。 他瞬间发现了李清焰这话里给他埋的坑。 答,直接替公主给天衍下马威。 不答,显得他不想理天衍。 没有流露任何的紧张,许元平静的回过眼眸,看向了门口的少女。 她依旧是那一袭粉红色的齐胸留仙裙,将她无暇的小脸衬托出一种不染红尘俗气的高华之气,裸足晶莹,虚空而立,仿若月中仙子,飘飘如风。 唇角勾起一抹笑意,许元的声音温润如玉: “这不是太久没见了,有些紧张么?” 李清焰闻言眯了眯眼。 天衍踏空而行,透过他头戴的幕篱看着他,一双金瞳仿佛要将他印入灵魂深处,轻哼一声,声音清丽: “我,以为你死了。” “呵,怎么,你这是” “祸害遗千年,是我多心了。” 许元面色一僵,砸了咂嘴,正想说话,却见天衍直接不看他了,转而看向他身侧的李清焰,声音清脆: “武元殿下。” 说话时,天衍臻首微颔,那悬地半尺的娇小身形丝毫没有行礼的意思。 天生的素养让许元意识到情况好像有些不对,脚步轻缓的开始后退。 白慕曦见到许元退了,眼眸眨巴一下也开始跟着公子一起退。 对视的二女似是没有察觉,李清焰忽然轻笑一声: “本宫听长天提及过你。” 天衍同样打量着坐于主座之上的她,微微一笑: “是么?我以为他都忘完了。” “忘?”李清焰凤眸微眯。 “也就是与我在幻境中十余年记忆吧。” 天衍一边说着,一双金光流转的美眸瞥了一眼已经快退到后堂入口的许元。 大眼瞪小眼。 天衍湛金色的美眸一弯,吐出一个字:“瞬。” 许元一愣,旋即一股玄妙的波动涌入体内,待他反应过来,身形已然被转移到了天衍面前。 天衍清脆的声线带着些许危险: “要不.我与殿下说说我们在幻境的事情?” 许元眼角跳了跳。 这娘们的“瞬”字真言现在居然能瞬移别人了,应该变强了不少。 不过若是他还是蜕凡异鬼.算了。 想念大冰坨子的第NN天。 心中想着,许元丝毫没有要回答的意思,按照他前世的经验来说,李清焰绝对会立刻说话反击。 搓衣板圣女这可是赤裸裸的示威,寻常女子都忍不了更别提以这裹胸公主的性子。 而下一瞬, “幻境中的镜花水月罢了。” 看吧,来了。 李清焰带着一抹恰到好处的不解:“长天都忘了,圣女你这是当真了?” 天衍拳头略微攥紧,小巧的朱唇颤了颤,清脆的声音依旧平稳,带着笃定: “他会想起来的。” “嗯想起来也无妨。” 李清焰顺从的点了点头,随即弯眸笑道: “对了, “圣女大人,本宫与长天婚礼,你会来观礼么?” 话音落下,帐内死寂。 退至后堂露出半个身子打量帐内的小白默默把身子收了回去。 许元展开的灵视让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些一些诡异波动在天衍的周边发酵。 坏了,不会真要动手吧? 天衍应该是懂分寸的。 “呼” 天衍深吸了一口气,咬了咬唇角,炁机散去,轻声笑道:“利益所连接的东西随时都可能破裂,殿下应该不会不知。” 李清焰撑着下巴,扣了扣桌案,眼眸流露一抹思索: “圣女所言极是,不过.” 说到这,李清焰侧眸瞥了许元一眼。 见到这眼神,许元感觉自己今天多半的是要寄了。 “长天说过,他比起像圣女这般可爱的,更喜欢性感一些的,应该不会喜欢你。” 天衍眼神一滞似乎回忆起什么,瞪了许元一眼。 “.”许元眼神无辜。 天衍轻哼一声,目光在李清焰身上转悠一圈,眸子半眯: “你不也一样?” “什么一样?” 李清焰那仿若秋水的眸子扫向天衍,黑瞳中带上了一丝讶异,随即红唇微张: “啊圣女您也裹胸么?” 三百三十二章 你能怎样? 一阵寒风卷过帐帘,天空上的漫天而降的飞雪飘入帐内。 悬空半尺的宫装少女死死的盯着那坐于主座的黑衣女子,小拳头攥得很紧,而黑衣女子神色依旧,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眼前这位监天阁圣女的神色。 对视无言,死寂扩散。 “哼呵.” 坐于主座的李清焰身子略微前倾,双肘撑于案桌,十指交叉撑于下颌,不急不缓: “虽女子亦能修行,但军中却几乎皆为男子,本宫常年行军,若不裹胸束男装,一恐难在军中树立威信,二恐军中士卒遐想连篇。” 说到这,她顿了一下,美眸弯成两道月牙: “看圣女阁下的目光似是不信,若真如此,倒是可以问一下长天。” 强者,就是要狠狠的羞辱弱者。 许元直接了当的将视线别开,四十五度仰望天花板。 菜,太菜了,完全不在一个级别,一如既往的被爆  一如既往? 许元略微皱眉,但还未等他深思,身旁突然而至的视线便让他浑身打了个寒颤。 虎牙嵌入唇角,天衍那小巧精致的琼鼻不自觉吸了吸,但一双眸子死死的盯着他。 见裹胸之下之物代表什么,她很清楚。 金瞳之中的光芒收缩成了一环耀眼的光晕,她的声音带着颤抖: “你说话啊。” 许元眼角微跳。 不知为何,这个眼神让他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仿佛习惯性的知道这是天衍要发飙的前兆。 深吸一口气,许元准备介入开始拉偏架。 李清焰见到他的小动作,没有丝毫的紧张,眸中反而流露了一抹暧昧的笑意: “长天,你这是准备说谎安慰她?” 嚯,裹胸公主这是准备一打二了。 瞥了即将炸毛的天衍一眼,许元在心中略微叹了口气,随口笑着答道: “何须谎言,如实回答即可,我们被困那异鬼地宫之中,形势所迫之际本公子又不是没见过。” 意思很明确, 他确实见过,但没有实操过。 顿了一瞬,许元扫了一圈,模棱两可的平静答道: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才是万中无一。” 李清焰撑于下巴的手掌放下,眸露思索没有开口。 这圣女对这死人的感情似乎真的很深,不过到现在这种程度应该差不多。 凡事皆讲分寸。 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稍作打压即可,没必要非要将她逼至破防,毕竟接下来也许还得合作。 思绪一闪而过,李清焰瞳中炽焰熄灭,目光幽深的看许元一眼。 许元见到这眼神心里略微一紧,立刻开始在心里准备接下来的腹稿。 好不容易一碗水端平,这公主再作妖前面就是地狱。 但数息也未见对方没再说话,许元也随即意识到这是李清焰不准备继续玩了,便将心脏重新放回了肚子里。 这裹胸公主对天衍的段位完全是碾压级别的。 作为一个凝魂强者,就算用嘴炮拉偏架也不一定拉得回来。 不过还好公主大人懂分寸,知道正事要紧。 看向天衍,许元微微一笑正欲开口询问,便见到天衍那小巧的朱唇上划过一抹笑意。 她似乎也意识到他方才话里的意思,看向李清焰的目光带上了一丝好笑: “看来.殿下对长天的了解还是不够呢。” “.”许元脸颊抽了抽。 姐,你真是又菜又爱玩啊。 立刻回眸看向主座上的李清焰,却见她那双英飒魅然的黛眉一点点的蹙了起来。 坏了。 天衍赤着晶莹的小脚踏虚走到许元近前,冲李清焰弯眸笑道: “毕竟伱们也只相处了不过半年而已,若你们也能相处十余年.唔(放)唔(开)唔(我)。” “咳。” 许元直接伸手将眼前天衍的小嘴捂住,轻咳一声连忙问道: “那个,天衍,你为什么会有..嘶!!你属狗的吗?!” 天衍毫不费劲的将许元的手掰开,回眸瞪着他: “我让你碰我了么?” “你算了现在先说正事!”许元意魂传音。 “什么是正事?明明是她这个狐媚子先挑衅我。” “她挑衅你?不是你先挑衅的人家么?一上来就说幻境的事,你说就算了,说得人家么?嘴巴这么笨我不帮忙你直接被欺负到死。” “我我.你..我.” 天衍眼眸之中闪过一抹慌乱,贝齿轻咬红唇,虚空而立的她直接一裸足踹在许元膝盖上:“还不是因为你这个王八蛋!” 熟悉的感觉再度涌上心头,许元吃痛,直接被气笑了: “天衍,你能不能别在这无理.” “关系很好嘛。”带笑的声音忽然传来。 “.”许元汗毛一竖。 天衍回过眼眸盯着主座的上的她,冷哼道: “至少比殿下你要好一点。” “嗯” 李清焰眼神玩味,不见羞恼,指尖摩挲案桌的皮革表面,忽然笑问: “那本宫依你?” 天衍闻言炸毛,一阵风压自她悬在半空的娇小身影为中心扩散开去。 三千青丝随风飘摇,李清焰摩挲皮革的指尖略微一顿,叹了口气: “天衍,你这性子与城府看来还需要多加磨练,本宫不过激你几句你便如此,若本宫这样.” 说着, 李清焰飘然起身,身形瞬息来到二人身前。 在天衍愣神的目光中, 李清焰轻轻的踮起脚尖,揽过许元的后脑,丰润的红唇直接印在了他的唇上。 唇分。 许元舔了舔唇角。 李清焰侧过眼眸瞥着与她同高的她: “..你又会如何?” 帝京,皇宫,大庆殿。 两道身影隔一棋盘相对而坐,一黄一黑,皆身着龙袍。 皇龙执黑,黑龙执白。 棋局错综,熏香阵阵,一时难分胜负。 “哒!” 白子落下,棋盘旁的白色沙漏自动翻转,所剩大半。 许殷鹤看着眼前的老者,声音平淡但带着不怒自威: “长天与清焰的失踪,圣上可曾查出是谁所为?” 李曜玄没有答话,佝偻着背,专心致志的盯着棋盘,看了十数息从棋篓之中捻出一枚黑子落下,方才若有所思的回道: “这事,不好查啊,不过同时对清焰与长天下手之人的目的,应该是想破坏咱们之间盟约,你说呢?” 话落, 黑色沙漏同样翻转,但已然所剩无几。 许殷鹤鹰隼般深邃的眸子看了眼前老者数息,随意的从棋篓中捻起一枚白子直接落下,道: “无法一直持续的盟约,谁人会冒着风险来破坏?” “啧你能不能慢点朕这病危之人快要跟不上了。” 李曜玄叹了口气,继续盯着棋盘看,捻着黑子举棋不定:“不过殷鹤你说得倒是在理,确实不用破坏,不过有理由同时谋算清焰、长天还有那位蛮王之人可不多,有能力实现的人就更少了。” 许殷鹤拿起茶案旁的瓷杯,轻抿一口: “谋算蛮王算是为国,谋算清焰也许就是利益所致了,这种人应该不是宗门。” “嗯应该是。” 李曜玄呢喃着,轻轻的落子,抬眸:“所以相国大人是想要朕如何处置那人呢?” 两名龙袍老者对视一瞬, 许殷鹤垂下目光,捻棋落子:“圣上的家事,臣不敢多言。” 李曜玄咧嘴一笑,脸上近乎遍布黑斑随着颤动,显得有些阴森:“既然如此,那便算了吧。” 许殷鹤捻起棋子,这次倒是没有立刻落下,看了十数息,指着棋盘之上的几处交错,悠悠说道: “圣上,你今日的棋太杂了,这边、这边、还有这边都想要落子。 “这,可不是一个稳妥的方式。” “嚯相国大人现在都能教朕下棋了。” 李曜玄带着调侃,随即叹了一声,看着眼前老友笑道:“落子已然无悔,你也知道朕的棋风,孤注一掷也不是什么好的方式。” 话落,一声鹤啼自湖心阁楼外传来。 李曜玄回眸望了一眼,道: “这仙鹤养了这么多年以前不觉,年近黄昏每日皆觉有些吵了。” 许殷鹤垂眸一笑: “当年圣人可是宝贝的很,既觉吵闹,那便图个安静换个殿落?” “这大庆殿乃是太后生朕养朕的地方,住习惯了,搬不走。” 李曜玄语气有些无奈,看着天际飞舞的仙鹤群,摇了摇头:“反正时日无多,就让他们在此呆着吧。” “圣上只是龙体欠安并无大恙” 许殷鹤垂下的深邃眼眸之底闪过一抹复杂:“最起码也得见到王师凯旋。” “哼呵。” 李曜玄哼笑一声,抬眸瞥了一眼北方:“算算时间也该开始了吧,其实咱们也得谢谢那位谋算清焰与长天之人,若无他,蛮族那数十万大军可不会那般容易剿灭,朕也可能见不到朕的王师凯旋。” “嗡——” 一声轻吟。 一皇一黑两件龙袍随风飘舞。 迎着风压,李曜玄看着许殷鹤,一字一顿的笑道:“相国大人光顾闲聊,你似乎忘记落子了。” “倒是老臣忘了。” 许殷鹤声线低沉,随意将指尖白子重重地向着棋盘一拍,但在即将落下之际却又被一股无形暗劲接住。 李曜玄乌黑的唇角带着古怪的笑: “相国大人,这棋局之上你可是优势,这一子下去把棋盘掀了,你这一局的努力可就都成笑话了。” 话落。 白子轻轻落入棋盘。 “这才对嘛。” 李曜玄身形略微后仰,撑着玉石地面,仰看着阁楼的穹顶:“想赢,就得忍寻常之人不能忍。” 顿了一瞬, 老者垂下眼眸,忽然笑道:“对了,朕让你接待监天阁的来使,如今近况如何?” 许殷鹤抬眸,眼神已然古井无波: “监天阁来的时侯公公可是一路都跟着的,圣上明知故问?” “啧那个废物差点被你那大舅哥一剑斩了,能有什么情报?” “当时误以为是宗门探子私闯我相府重地,还请圣上见谅。” “他能忍到谈完之后再出手,朕已经很满意了。” 李曜玄不置可否,轻声带笑:“不过朕倒是听说,凤九轩那家伙把他的令牌给那小丫头了?不知相国能否给朕解惑?” “具体的内容侯公公应该知晓。” “所以朕问的是为何给那丫头剑圣的令牌。” 许殷鹤没说话,扣了扣棋盘,“笃笃笃”三声。 见到这个动作,李曜玄眼神有些古怪: “你那三子倒也生性风流,和相国你一点都不像。” 说到这,顿了一瞬,李曜玄忽然玩味一笑: “先是国师的宝贝徒弟,再是监天阁的圣女,嗯.似乎还有天师门的小天师,呵.朕怎么感觉许相国你们家里好像比我皇族更加亲近宗门呐。” “臣相信长天与长歌自有分寸。” “就是可怜了我那女儿呐。” “臣还以为圣上您一点都不在乎。” “呵呵.” 李曜玄低笑两声,悠悠道:“皇家无亲情,但毕竟朕也是人,而且我那女儿可是朕唯一一个掌有兵权的子嗣。” 一边说着,李曜玄随意落子后,站起了身,走到窗边看向北方: “圣女愿意拿着令牌一路北上,相国你觉得不蹊跷么?” 监天阁的使团来京已有一月,准备接受朝廷册封,但朝廷自然是不想册封的。 一边以国师不在,无法举行典礼为由拖着,一边不批复冉剑离入京的申请。 直接卡程序,将监天阁之人卡在帝京。 而为了破局,监天阁直接用圣女北上为交换,换取朝廷的直接册封。 这很奇怪。 朝廷的这种行为也只不过是权宜之计,毕竟监天阁不是寻常宗门,体量本身在那里,下属的南疆宗门也都是经过册封,即便不册封他们的势力也不会有丝毫改变。 朝廷妥协册封,只是时间问题。 而圣女一路北上拜会各个宗门,看似是许诺利益,争取这些宗门在朝堂上的支持,但实际就是去麻痹北境三洲的各个宗门。 “确实蹊跷,那丫头去了北境三洲,在天下宗门眼中监天阁可就算是直接倒向了我们朝廷。” 许殷鹤的声音很稳,也很淡:“不过这也可能是那些宗门的算计,毕竟北境三洲已然被天下宗门放弃了。” 李曜玄缓缓地回转过眼眸,语带阴森的笑意: “你真是喜欢揣着明白装糊涂啊,监天阁主这是算准了朕的大限之日,想要让我们尽快解决掉北境宗门然后开始内斗.” 三百三十三章 追 对视之间,许元忽然感觉有些似诚相识,总觉得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让帐内暧昧而又肃杀的氛围像极了某个山洞。 思索间,许元瞥了一眼的天衍,便连忙收敛了思绪。 那张俏丽的小脸上的神色已经完全黑了下去,宫装之下包裹的娇躯轻轻颤抖。 灵视之下,一股玄妙的波动已经将搂着他的李清焰所包裹。 胜负已分。 许元心底轻叹一声。 在李清焰决定将事情做绝之时,天衍剩下的只是大输,或者小输的区别。 天衍现在能做什么? 破防之下,直接用“破”字真言攻击受伤的李清焰? 这么做,受伤的李清焰未启军阵确实不会是天衍的对手,但是然后呢? 然后强者狠狠的羞辱弱者? 压根不是这个理。 利益之争可以上手,但感情的事最好用嘴解决。 只要天衍这么做了,那便是无能狂怒,落了下乘。 至于用“定”字真言将受伤的李清焰封住,再做一遍她刚才做的事.嗯? 想到这,许元眼神一凝。 这么一想好像.咳! 总之,李清焰占据“未婚夫妇”的大义,天衍现在不管做什么都显得是那样无能狂怒。 除非天衍能化身娄姬那种没心没肺的性格。 直接复刻一遍方才的画面,然后再没心没肺的对李清焰说你老公真棒。 不过很可惜,以许元对天衍这为数不多的了解,她并不是能做出这种事的性子。 沉默中, 帐内的铭文灯开始忽明忽暗,微弱的光源隐去了李清焰眉眼间的那股巾帼的英飒,凸显了她眸中的那股若有若无媚意。 而下一瞬  “闹够了没有?!” 一声带着些许愠怒的声音响起在营帐之内,许元直接一把将身旁的李清焰推开,眼神很冷:“李清焰,你们两个人想做什么自己去做,把我拉进来是什么意思?” 李清焰抿了抿唇,电光火石间看了他一眼后,虽然不满他对她的袒护,但还是很配合的后退了数步。 见状,许元又回眸瞥向天衍: “天衍,你这是想做什么?在这北封城里刺杀大炎公主?!一点分寸都不懂是吧?” 天衍红唇微颤,盯着他: “我没有” “没有?” 熟悉的嘴硬。 许元深吸一口气,指着李清焰: “伱的天字真言都快贴到李清焰脸上去了,还敢说没有?” 天衍闻言金瞳一滞,略微有些愣神。 为什么.这他一介凝魂能够感应到她的天字真言? 不过很快,这抹疑惑便被心间泛起的缕缕酸楚的委屈所掩盖,清脆的声音很低: “我没有想动手。” “以你的性子什么时候不敢动手?” 许元盯着她的眼眸:“你情绪上来了,会管这些?” 听到这话,天衍的声线也略微扬起: “许长天,你说我?我这样这还不是因为她?” 许元深吸一口气,眉头微皱: “因为她?她怎么了?你当初在冉青墨面前做过一样的事情么,你告诉我李清焰她怎么了?” 天衍一时语塞。 李清焰眸中若有所思,放下了环胸的双手,拉了拉他的臂弯,轻声道: “行了,长天” “你也给我闭嘴!” “.”李清焰眼眸眨了眨。 许元直接把她的手甩开,回眸看向她:“这么喜欢误导别人?你之前不是那么矜持么,相敬如宾突然装什么恩爱夫妻?” 李清焰与他对视一瞬,别开了视线。 许元侧眸瞥了一眼天衍,见她脸色略微好了一些,心中也松了口气。 避重就轻虽然可耻,但有用,至少对天衍有用。 天衍眸中忽然略微一亮,张了张嘴: “许元,你和她..” “你又好了伤疤忘了疼是吧?” 许元直接打断天衍的施法,回眸瞪着她:“天衍你也是,我已经说过多少遍了,幻境里的事我不记得了,如果你想叙旧就让我把那些事情全部想起来啊!” 话落,帐内无声。 无声对视间, 天衍呼吸急促,小小的胸脯略微起伏,吸了吸鼻子,美丽的金瞳渐如云雾一般,朦朦胧胧。 数息, “呼” 许元叹了口气,语气略微缓和,低声说道:“那个,我不是这意思.” 一边说着,许元一边伸手轻抚向她的面颊。 啪—— 手被打开。 天衍红着眼睛盯着他看了数息,杏唇微张: “瞬。” “.”许元。 盯着少女消失的地方看了数息,许元站在营帐正中长长叹了口气。 李清焰美眸忽闪忽闪的似是在思索一些事情。 小白小白已经跑得没影了。 洛熙然继续装死。 一时之间帐内安静得落针可闻,不过这份寂静也只持续了一瞬。 伴随着莲靴轻踏地面走向主座的轻响回荡,李清焰那悠悠的声线悄然传来: “其实你最后那句话可以不用说的,那种情况还照顾本宫的心情,长天你还真是有心了。” “.”许元没说话。 如果眼神能够杀人,天衍离开前最后那个眼神已经把他杀了一千遍了。 李清焰似是能够猜出他的所想: “本宫倒是能够理解你,不过那小丫头似乎不能,你就这么让她跑了?” “不然呢?” “追上去。”她声音带笑。 许元回过眼眸,看向那背对着他的窈窕倩影。 李清焰慢条斯理的坐回主座,倚在靠背上,两条修长无瑕的玉腿交织,翘着二郎腿,仰头笑道: “干嘛这么看着本宫?” 许元眼神闪烁片刻,无奈的说道: “天衍如此,你也如此,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幼稚?” “幼稚?” 李清焰身子略微坐直,唇角微勾:“你的意思是本宫任由那女人骑在头上就不幼稚了?” “这世界又非二元对立。”许元丝毫不受她话术影响:“你应该能够看出天衍的性子,可以换一种怀柔一点的方式。” 沉默一瞬,李清焰美眸微垂,低声道: “方才最后.确实是本宫冲动了。” “说笑了不是。” 许元立于堂下,望着她的眼神明显不信:“咱们清焰堂堂一军主帅也会意气用事?” 李清焰柳眉微蹙: “你不信?” “我信。” 目光交织数息, “我知道你不信。” 李清焰摇了摇头轻笑一声:“也不怪你,像本宫这样的女人,你不相信也属正常。” 说着, 她抬起眼眸看向他,弯眸抿唇:“不管长天你信不信,但本宫方才确实是冲动了,本宫看不惯她对本宫那副居高临下的态度,更看不惯她对你的熟络,所以.” “所以吃味了?”许元笑。 李清焰抬眸,眼眸之中清澈淡然,没有任何紧张,声线坦然: “你可以这么理解,看着她和你在那边传音的样子,让本宫心里很不舒服。” 说着,她缓缓伸出一只手按在胸口,感受数息,沙沙的声线低声呢喃:“有点呼吸不上来,像一种危机感,也可能其他的,嗯.本宫不确定。” 许元张了张嘴,但却没有说话。 没有任何曲折的直球。 他觉得自己应该要感动,毕竟这是她第一次诉说自己心声。 但相识这么久以来的经历,让许元的第一反应不是感动,而是这裹胸公主又要开始套路他。 目光扫过,她面色平静,但律动的睫毛却似是对现阶段的对话有些局促不安。 但即便这种细微的小动作,许元现在都觉得她在演他。 没办法前车之鉴太多了。 这不怪李清焰,也不怪他,要怪,应该得怪俩人的相似。 聪明、理智、近乎完美的容颜,以及身上那若即若离仿佛远在天边,又仿佛近在咫尺的距离感。 这些对于他人而言如罂粟般有着致命吸引力的东西,换一个人可能早已沦陷,但若两者相撞就显得有些不真实。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在套路你,也不知道对方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是否一致。 “呼” 轻轻呼出一口气,她看着那边眸露思索的他,心间叹息一声,脸上恢复笑意:“方才的话,当本宫没说。” 许元收敛神色,脚下一踏,来到案前,俯身: “为何?好不容易吐露一次心声,就想要我忘了?” 近距离看着他那如春雨洗刷过般黑瞳,李清焰目不斜视: “反正你也不会信。” “我信啊。”许元笑:“我当然信。” “德行。” 李清焰眼瞳上移,翻了个白眼:“你有这功夫,不如去追天衍。” 许元回眸瞥了一眼帐帘的方向: “追?追得上么我?” “这个还需要本宫教你?” 李清焰美眸半眯:“作为曾经的蜕凡强者,咱们长天你应该很清楚只要你追出去,她就能看到,一个态度问题。” 这点,许元当然知道,略微犹豫,笑问: “方才还在吃味,如今就让我去追她?清焰你这之间的态度差得也太大了。” 李清焰冷哼一声,纤细的食指直接直接按进了眼前的红木案桌之中: “以那位圣女的性子会自己回来?” “.”许元。 他怎么感觉她比他还了解天衍?不过他也不怎么了解就是了。 当然,李清焰让他过去不是善心大发,更不是看天衍可怜巴巴的样子而心生怜悯,而是天衍人被气跑了正事没法谈。 沉默一瞬,许元低声道: “你把人气跑的,凭什么我” “你不去追,难道让本宫追过去哄她?” 李清焰柳眉一竖,眸间流露危险:“不过也行,既然你不想去,那本宫正好再过去看看.” “咳。” 许元眼角一跳。 李清焰过去?过去继续羞辱弱者? 轻咳一声,许元干脆利落:“我去。” “给你一刻钟的时间。” “啊?” “时间太多了?”李清焰歪头。 许元“啧”了一声: “不是,怎么还带时间限制,我们很赶时间么?” 李清焰指尖轻轻摩挲着案桌上那处被按出来的凹槽: “时间倒是不算赶,但若长了,本宫可不确定你会不会对那圣女做出一些有失礼节的礼节的事情,寻常女子在这等时间点应当很脆弱,以你的手段.” 说着,她抬眸看了眼前男子一眼,然后忽然想到什么,皱了皱眉,缓缓起身: “算了,还是让本宫去” 许元连忙按住她起身的肩膀:“一刻钟够了。” 李清焰皱眉,眼神狐疑。 “咳,我是指劝她。” 帐内只余一人,空旷寂寥。 盯着他离去的背影看了良久,心间泛起的一切情愫最终却只化为了一声轻叹  真是个混账。 裹着袄子跑出营帐,北封城的天气一如当初那般冰寒,一如许元现在的心情。 公主行为,驸马买单。 即便承诺了一刻钟,但许元丝毫没有把握天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搭理他。 不过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凡是皆有意外,晚点回去李清焰应该也能理解。 但情况与许元脑海所想有些差别,几乎是跑出军营的一瞬,一股熟悉的源炁波动便将他整个人包裹了起来。 然后, 一阵头晕,眼前一花,军营外的废墟已然变成了开阔茫然的北封城,漫天的飞雪将整个天际染成白色。 这是在城墙的城门楼上? 心中思索,许元视线正准备环顾寻找那道身影,一道带着浓浓怨气的清脆之音便响起在他的身后: “你不是不记得了么,来找我做什么?” 许元闻言心中一松,回过眼眸,看向了她。 少女裸着足间,抱着腿,坐在城门楼的瓦砾上,但视线没看他,目光幽幽的看着城外。 可怜、无助,但不弱小。 许元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缓步走到近前,坐在了她的身旁,肩并肩。 透过衣物,有着细微但不亲昵的肢体接触。 看着这熟悉的动作,天衍略微攥紧了宫裙的裙角: “说话。” 许元略微斟酌用词: “嗯你觉得我是过来做什么的?” 天衍闻言眼眸泛红,鼻腔轻哼: “以你的性子,多半是为了问我为何拿到你娘舅的令牌。” 许元侧过头,看着她伤心的侧脸,柔声笑道: “呵不为这个,以我的修为也出不来啊。” “又在说谎。” “我怎么说谎了?” 天衍侧过视线,盯着他看了数息,露出一个泫然欲泣的笑容: “许元.你忘了,我记得,所以我知道。” 三百三十四章 心 看着天衍那瑰丽金瞳中繁芜的情愫,许元的心颤了一瞬,忽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她。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天衍作为跟踪狂一路尾随他,被他利用魅神树灵算计的时刻。 虽然知道在那方幻境中他与她之间肯定发展了一些匪浅的关系,但他确实不记得了。 比起在那处山洞之时,许元此刻关于幻境的记忆已然近乎完全消失。 当然,他依旧残余着一些画面,不过比起真实记忆,这些画面更像是一种脑补出的遐想。 很不真实,像是梦境的残余和遐想共同构筑而成的虚幻。 几乎全部都建立在山洞中他对她说得那句“淡粉色”。 像是少年的春梦,看不真切女子的模样,然后再将天衍那秀丽绝姿的容颜套上去。 当初那份残余的心悸,已然化为现在如湖般的平静。 除了这些,唯一有的那便是那不经意间冒出的熟悉感。 城端高耸入云,一袭宫装古静如素,风雪纷扰,吹乱了她青丝长发。 从理智来看,许元觉得自己应该要骗她。 很可耻,但有用。 云端之上的北风有些干,有些冷。 许元感觉有些冷,下意识裹紧了身上的袄子: “我确实是不记得了。” 话落,虽然风寒依旧,但却忽然与他隔绝。 下意识看向身旁的她。 天衍已然收回了视线,没有看他,看着远处蜿蜒官道之上为了三两碎银而冒险行人: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心里有点不舒服。” 她眼神幽幽的: “许元.分开过后我其实想过你当初说的那些事情,监天阁、相府、宗门、朝廷,你与那李清焰的婚约,甚至是再见伱之后用什么表情.” 她的声音忽然变得很低,低到带着些许颤抖: “可.可是见到你后,我还是有些没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每次想到幻境里的事情我.我.” 话到最后, 她那如孤山苍翠般秀丽的金瞳中已然没了丝毫神性,颤抖着深吸了一口气: “算了,这些话我现在说了以你这王八蛋的性格听着肯定没有任何感觉。” “其实我还是” “就算有感觉,也是因为我漂亮。” “.”许元。 一声轻叹随雪而落,他与她坐在这北封之巅。 望着茫然的天际,许元轻言柔声: “你倒是对我熟悉人总是这样,一切皆是始于颜值。” 天衍轻哼一声: “哼始于颜值就是见色起意。” 许元唇角掀起一抹笑意: “这话不会是我在幻境中与你说过的吧?” “是。” 天衍没有否认,似是想到什么,语气有些不善:“当初在幻境中,即便一路被追杀,你还有心思去勾搭那敦星宫的首席。” 许元眉头微皱,语气不满: “你不要以为我记不起来了,就乱编污蔑我,虽然我坚持食色乃人之本性,但大体我还是拎得清的,怎么可能去勾搭追杀我的人?” 天衍斜了他一眼,冷哼一声: “她带队前来围杀于我们,结果被设计活捉,借着她的身份我们一路逃向海外,在那杳无人烟的海岛之上待了一年,你觉得这一年间发生了什么?” 许元闻言轻轻的“嘶”了一声,略微犹豫,低声道: “应该没有什么出格之事吧?” 天衍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忽然弯眸一笑,如精灵般灿烂: “你猜?” 许元摸了摸下巴: “她不会爱上我了?” 天衍笑容瞬间消失,柳眉一竖: “我们被那代阁主推衍出藏身之所时,她可是以死相逼她父亲,让我们离开。” “.”许元张了张嘴。 居然还真是,斯德哥尔摩啊这不知名字的姐妹。 设身处地想了想,许元忽然发现好像还真有这种可能。 想到这,许元咧了咧嘴: “嚯,原来我在幻境中也这么受欢.” 轰!!! 话音未落,残破的城门楼上瞬间碎石飞溅。 天衍直接一拳头把坚实的城门楼锤出一个丈许的窟窿,回过眼眸: “你你好像对此很自豪?” 许元砸吧下嘴,轻咳一声: “我没有,别乱说,只是客观分析一下。” 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幻境数十年他的套路,眼前的女子大概率都见识过。 虽然他不记得了,但那些回忆都刻在她的心中。 “呵呵..呵.” 天衍听到这话,似笑似哭的抿着薄唇低低笑了几声: “许长天,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烂人,穆兰馨当年差点为此死了。” 对视一瞬,许元轻轻的点了点头:“也许吧,但我确实做不到与一个没有记忆的人伤心。” 他盯着自己的指尖,食指与拇指轻轻摩挲,低声道: “你是觉得我应该装作共情的样子,然后再刻意深情的悲天悯人一番?我只在乎我在乎的人,至于其他的,我管不了那么多。” 天衍眯了眯眼,盯着他: “你居然不说谎了?” 许元抬眸看向她,弯眸一笑: “我只是不想骗你。” 天衍指尖攥紧: “这是因为你清楚你现在骗不到我?” 许元轻轻“扑哧”一笑,摸向她的脑袋。 天衍见了眸间一凝但最终却没有躲,熟悉的触感让她的心间泛起丝丝涟漪。 指尖轻轻拂过她柔顺的长发,将其挽自她的耳后,许元近距离看着她,悠悠的低声道: “你看吧,就算我说一些谎言,你也会相信的,用自己骗自己的方式。就像现在一样,甚至用合适的方法,我就算对你做一些更过分的事情,你也不会反抗。” 对视,无言。 天衍那如水墨般写意的眉眼间浮现一抹恨恨,似是在恨自己,又似在恨眼前之人得无耻。 骤然,她银牙咬着,忽然抬起了手。 “.”许元。 他觉得,自己好像玩大了。 这一巴掌下来,他脑袋估计得赚几个圈。 不过这一巴掌最终还是没有落下来。 天衍最终丧丧的将抬起的玉手放下了,一甩头挣开了他的手掌,如同被抽干力气坐在城门楼上。 城门楼上一时没了声息。 他看着她,她看着城外的风雪,而茫然飞雪如漱石碎玉般飘落世间。 时间分秒须臾, 许元收回了视线于她一同望向着天下雪景,语气很轻: “天衍,我知道你应该对于我很重要,所以我不想骗你。” 天衍金瞳间流露光彩,但旋即黯然,精致小巧的鼻腔吸了吸: “你你又骗我。” 许元略微侧移,挤了挤她柔嫩的香肩,侧着眼眸笑道: “你想啊,我如果想骗你的话,直接说点好听的把你哄开心不是更好?” 天衍闻言斜了他一眼,氤氲水雾的眸子眨了眨,没说话。 许元一边掰着手指,一边轻声的说道: “说点好听的,比如什么天衍你是知道我的,我和李清焰那女人只是虚与委蛇,压根没有什么真感情,只是迫于家里.” “所以这是假话?”天衍忽然打断了他的话。 许元下意识瞥了一眼军营的方向。 裹胸公主  天衍的这话忽然让许元有些发愣。 他其实也不太清楚自己对那李清焰坏女人是什么情愫。 异性相吸,同性相斥。 每天拉扯,每天套路,每天都在互相试探。 她身上那如罂粟般的不确定性,让他压根不敢投入过多感情,但若说没有肯定是在骗人。 沉默一瞬,许元摇了摇头,低声道: “我不清楚,但肯定有感情。” 天衍红着眼睛盯着他看了数息,脑中忽然浮现出当初那黑衣如墨的淡然倩影,低声的问: “既然李清焰是如此,那.冉青墨呢?” 许元看着他,低声问: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她的呼吸一滞: “.真话。” “我喜欢她。” 没有任何犹豫。 他说话时平静淡然的目光让天衍的那湛金之瞳一阵收缩,呼吸之间带着些许颤抖。 对视数息, 她侧开发红的眼眸: “也是.冉青墨那种性子就是讨人喜欢,又不会发疯,那么听话,也不会骗你.” 一边说着颤抖话语,一边用力的眨巴着晶莹的眸子,细长而密集的睫毛颤颤巍巍,说到最后,已然没了声息。 许元双手十指之间轻轻相触,轻轻摩挲: “我说过我不想骗你,有时候的出场顺序真的很重要,不过如果你想听假话的话,我也可以说不喜欢她。” 没有回话,安静了很久,她垂着眼眸,忽然吐出了三个字: “那那我呢?” 许元抬眸想了想,低声问: “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天衍抱紧了自己的双腿,将脸颊深深的埋入其中,没有说话。 娇小的娇躯抱着腿蜷缩着,像是一只独自舔舐伤口的受伤小兽。 看着这样的她,许元安静了少许,幽幽的轻声道: “其实这问题的答案我方才已经说了,我不知道我对你是什么感情,但身体的一些下意识反应和心里的一些下意识感觉都让我知道你对我应该很重要。 “不过你硬要问,你现在对我而言大概算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吧。” “就这样?”天衍咬了咬嘴唇。 许元眨巴下眼,摸了摸下巴: “大概.还有跟踪狂?” 天衍瞬间抬眸,发红的眼白带着杀意,攥紧着拳头: “许长天!” 许元抬手按住她的脑袋揉了揉,弯眸笑道: “行了,我知道你不是跟踪狂。” 天衍抬开他的手,别开眼眸: “你又是这样” 许元收回手,轻轻的笑道: “生来如此,这性子这辈子大概都改不了了。” 天衍深吸了一口气,抬起裙袍擦了擦眼角,直接站起了身: “行了,我们回去吧,反正你也是为了这个来找我。” 话落,身后没有回话,反而掀起了一阵微弱的源炁波动。 疑惑间,天衍下意识回眸。 许元笑着将一张血色的小镜递给了她: “照着看看吧,眼圈都是红的,这么回去一会又得吵起来。” 天衍没有接,吐出两个真言: “静心、净身。” 一阵微风自她周身扩散,眸中的血丝在数息之间消散。 她看着他,轻哼一声: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弱?” 许元耸了耸肩,已然见怪不怪。 凝魂强者嘛,习惯了。 “那我们现在回去?李清焰还等着呢。” 天衍听到这个名字,轻轻咬了咬唇角,忽然说道: “其实.她没必要让你来找我的。” “嗯?” “瞬。” 话落,身形消失,空余许元一人待在高耸入云的城门楼上。 脑海浮现方才离去前那坏女人的神色,许元轻轻摇了摇头: “就你这段位还想着别人不用你提醒,我也知道。” 天衍与他们一行只是在此偶遇。 如今北封城内通讯圆晶已然构筑,从天衍这里能够获取的信息,只要联系上帝京那边,他们同样能够获取,甚至会更加详尽。 收回眺望军营的目光,许元看向下方深不见底的城墙,砸了咂嘴: “啧,这咋回去啊” 天元山,后山竹林。 夏日已过,秋日再临,夏季翠绿的竹叶却没有丝毫的枯黄。 剑鸣之声缭绕在清净竹林空地,静至冰点的凉意席卷着周遭的翠竹,丝丝寒冰覆盖在了起绿意盎然的表层。 两道身影,一静一动。 动者黑衣如墨,身形窈窕写意,掌间墨剑挥舞带起丝丝冰晶。 静者发髯皆白,身形魁梧,站立原地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挥舞手中巨剑格挡刺骨的寒剑。 每一次剑鸣碰撞掀起的飓风,皆是会茫然无际的竹林间掀起一阵叶浪。 忽然, “宕——” 静者猛地一挥巨剑, 一声脆鸣,如墨倩影直接倒飞而出,手中墨间急速盘旋着被挑飞十余丈,剑锋完全插入土壤只余剑格留于其上。 而下一瞬, 一位丰盈的少妇出现在壮硕老者的身后直接狠狠的一脚把他踹倒: “冉剑离,你有病吧,下手这么重?!” 冉剑离翻身坐在地上,揉了揉被踹的地方,嘴角讪讪: “青墨想要融道,总得上点强度” “下次青墨和我对练,你这死鬼还是算了,下手没分寸。” 丰盈少妇头回眸看向那倒飞而出的倩影。 只见墨衣少女已然自己默默从地上爬起,又安静的将自己的墨剑捡了回来,小声的说道: “师傅..师娘,青墨源炁尽了,先回房了。” 说罢,少女低着头便朝着自己的竹楼走去。 少妇与老者对视一瞬,又是踹在他小腿上疼得老者龇牙咧嘴: “都怪你!我去找青墨谈谈,要是她还生气,今晚你给我等着吧! “青墨青墨你等等师娘。” (本章完) 请:wap.ishuquge.org 三百三十五章 承诺 天元山的母子双峰巍峨苍翠, 母峰依稀可见那遥远峰顶之上隐隐能看见些许身影御剑而行,又御空而落。 子峰皆被鳞次栉比的巍峨建筑所占据,数不尽的各种飞兽其间起落。 宗主一家所在的竹渊阁算是剑宗山门难得清静的地界。 鸟啼蝉鸣,茂竹青翠,溪流清漱,深秋的萧瑟带来了片片落叶。 莲靴踩在落叶,两道身影伴随着少妇柔和的声线沿着林间曲折的石板路一路向着深山蔓延而去。 “.其实你师傅不把你带去帝京也有他的考虑,别那么生他的气。” 冉青墨垂着脑袋,提着剑,盯着着石砖上的纹路没回话。 洛薇看着身旁一言不发的少女,眸子略微弯起,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眼带慈爱: “少年慕艾,少女怀春,咱们青墨也到了这个年岁了呢,那许长天生得好看,又流连花丛,你倾慕于他,师娘倒也不算意外。” 冉青墨抬起眸子: “师娘,伱见过他?” “没见过。” 洛薇微笑着摇头,看着徒儿眼中疑惑,眸间流露一抹回忆:“虽然没见过他,但师娘倒是见过他的父亲和母亲,想来他们的子嗣想来也丑不了。” 冉青墨眸子忽闪两下。 “好奇?” “嗯”冉青墨点头。 洛薇凑近冉青墨那不染尘埃的淡漠神色,笑盈盈的道: “师娘好久都未曾见过咱们青墨笑了。” 冉青墨漫无表情的沉默一瞬,嘴角扯起一个难看的笑容。 “噗” 洛薇似乎被这个表情逗乐了,抬手捏了捏她柔嫩的脸蛋。 冉青墨不满的眨了眨眼,侧开脸把师娘的手甩开。 洛薇眼带宠溺,低声道:“好啦,师娘给你说就是,许相国当年他入京时的名声可比如今的许长歌大多了,貌若谪仙,又连中三元,当年的皇榜出来之时,若非他修为惊人,恐怕会被那些世家巨贾直接绑回去结亲。” 说到这,她顿了一下,有些哑然的回道: “虽然最后结果都是一样了。” “是许元的娘亲?”冉青墨低声的问。 “不是那小子的娘亲,还能是谁?” 洛薇眸含笑意,看着她好奇的眼神,立刻笑道:“人家的家事师娘可不知道,当年我与你师尊与他们那圈子并未深交,得知他们二人婚约的时候.” “师娘,他娘亲是我们杀的?” “.”洛薇眼神一凝。 冉青墨如山水画般的黑瞳一眨不眨的盯着师娘,有些紧张。 “嗯看青墨你如何理解。” 洛薇并没有回避的这话题,随手接住一片随秋风而落的竹叶,轻轻摩挲:“就像这落竹,若未能阻止它落地便算是帮凶,那便是我们杀的,若不算,那便不是。” 冉青墨眼眸眨巴两下,似懂非懂。 洛薇随手将竹叶扔下,语带遗憾道: “青墨,师娘与你师尊没有具体参与其中,但确实是知情的,凤沁姝的死是必然的,她很厉害,但也是因为这点,让她所做的事能够触动了天下人的逆鳞。” 阳光刺破竹林在她身上洒落细碎光斑,冉青墨优美的眼瞳,掠过一缕不易察觉的黯然: “.是武馆?” “算是主要原因。”洛薇颔首。 冉青墨眼眸闪烁,以她游历所见所闻,小声的问道:“师娘,有了武馆就有更多的修者,妖兽之祸不就能够解决了么?” 这世间并非只有繁华巨城,还有两餐不保的山村野民。 洛薇踏在落叶上的脚步飒飒: “这是许长天告诉你的?” “.”冉青墨沉默,攥紧手中墨剑。 洛薇轻轻一笑,秋风般的视线扫过的竹林: “当世的这些武馆其实是在掘天下世家宗门,乃至于皇朝的根基。” “.”冉青墨眼眸不解。 二人一路行进,竹林小道豁然开朗,清漱溪水与那庞然瀑布汇入幽潭,一处竹楼赫然映入眼帘。 师徒二人并未立即回到阁楼, 洛薇带着冉青墨走到湖边坐下,回过眼眸,眼神带笑: “把靴子脱了吧,这天清潭的水颐养肌肤。” 冉青墨闻言,老老实实褪去脚下莲靴,又将黑色绸袜叠好放置一旁,将一双雪白晶莹的玉足浸入水中。 清凉冰肌的触感让她一双眸子闪了闪,不过随即又轻轻的问: “师娘.为什么刚才这么说?” 洛薇跪坐在湖边草坪,看着瀑布入湖冲漱起的涟漪: “别紧张,师娘又没有否认那许长天的说法,修者越多确实当能解决当今妖兽之祸,但也应当知晓侠以武乱禁。” “.”冉青墨似乎想到了什么。 洛薇抬眸,看向碧蓝一片的天际,语气悠悠: “凡人间皆是流传,修者猛于虎。 “这世间大部分人拥有了力量后,不会冒险拔刀向强者,更不会冒险去猎杀妖兽,因为这些都是要命的。 “欺压穷苦,可比接取悬赏猎杀妖兽更加轻松,积沙成塔,这些不受管控的低阶修者便是比妖兽更大的大祸。” 说着, 洛薇回过眼眸,看向垂着眼眸,在清潭中摇曳着裸足的墨衣少女: “这些事情,青墨你在游历时应当见到过吧?” “师娘.许元和我说过这个。”冉青墨低低的回道。 “嗯?”洛薇眼眸闪了闪:“他怎么说的?” 冉青墨想了想,学着他当初的语气: “初生未兴之事物皆有乱象,朝堂政令引导,严于律法,以时平复,只是可惜” 说到这,冉青墨没有继续往下说。 “只是可惜宗门干扰?”洛薇接话。 “.嗯。” “这个小子说话倒真是有一套。” 洛薇眯了眯眸子,笑眯眯的说道:“凡事皆分两面,以他的立场说这话倒也没错,但青墨你想过么,朝堂之上的这种政令需要我等宗门配合,世间宗门繁多,如何划定宗门之间界限,如何划分朝廷与宗门之间的权责,谁来出钱,谁又来出力,利益倾轧,这世间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 说到这, 洛薇揉了揉眉心,语气带上了一丝严肃: “所谓的武馆,不管立意再高,归根到底其实便是李曜玄与许殷鹤二人用来打破当今天下格局的工具。” 冉青墨看着眼前的师娘,清澈见底的眼眸之中闪过了很多的情绪,但最终化为了疑惑。 洛薇见状,有些无奈的轻叹一声,简略了一点: “朝廷要想撕毁千年之约,灭我们宗门,但原有实力不够,所以便用武馆搅乱天下格局。” “哦” 冉青墨眼中闪过一抹明悟,但旋即又有些不解:“那师娘,为什么当初我” “你说许殷鹤想对我剑宗下手之事?”洛薇语带笑意。 冉青墨颔首,双手放在雪白的膝窝上,在阳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洛薇风韵犹存的眉眼间闪过一抹笑: “因为李曜玄要死了,他一死,皇族与相府的矛盾就掩盖不住。” 冉青墨咬了咬唇角,眼神有些欲言又止,但却没有将话说出来。 相府对于剑宗的谋划是存在的,许元和他的父亲谈及过此事。 而且,还有天衍  洛薇看着徒儿的眼神,温柔的说道: “有什么话,可以直接跟师娘说。” 冉青墨默默摇了摇头,低声道: “那师傅最近要进京就是因为这件事情?” 洛薇轻轻的笑道: “你还是想要跟着你师傅入京?” “嗯”冉青墨犹豫,然后点了点头:“嗯。” 洛薇无奈的呼出一口气,轻轻的将身旁少女搂入怀中,一如儿时: “青墨.你师傅此行进京很危险,所以他才不愿意带你。” “危险.?”冉青墨眸子略微睁大闪了闪问:“是因为皇上要死了?” 洛薇瞥了一眼来时的方向,轻声道: “青墨,你生性清淡,但也应当知晓一些事情,北境宗门每年以抵御蛮族和朝廷为借口都会找宗盟要一大笔开支,如今他们已经被放弃了,覆灭估计就是这一两月的事情,再加之监天阁的出世和李曜玄的大限之日降至,到时候帝安城必然会要见血,你跟着你师傅那老头子一同前去太危险了。” 冉青墨垂下脑袋: “可我还是想去.” “去见那许长天?”洛薇笑。 冉青墨脑袋侧枕在师娘高耸的胸前,攥紧卷起的裙角,低低的说道: “还有想陪师傅,这么危险,师傅他” 洛薇哑然失笑,眸含慈爱,没忍住用力的捏了捏她的脸蛋,泛起一阵红肿: “你这丫头.” “哈哈哈哈哈!” 一阵爽朗的大笑声突兀的从竹林的小道中传来。 冉剑离背着巨剑大踏步而出,行走间皆白的发髯与衫袍随风飘动,若非背后巨剑破坏整体气质,当乃剑仙降世。 洛薇回眸,翻了个白眼。 冉剑离来到娘俩二人身旁,将背后巨剑斜插入土壤。 “刚一过来就听到这话。” 一边说着,他自顾自的坐到娘俩身旁:“嗯看来在咱青墨心里还是老头子我更重要。” “行了你。” 洛薇斜了丈夫脸上得意洋洋的表情一眼: “再敢偷听我和青墨谈话,一个月不准进房。” 沉默一瞬,冉剑离直接选择性跳过这个话题,一双粗糙的大手按在冉青墨的小脑袋上揉了揉: “青墨,若你真的想随为师去帝安城,倒也不是不可以。” 冉青墨抬眸,眨巴下眼睛。 冉剑离收回手摸了摸下巴上的须白长髯:“只要你在为师临行前突破源初,为师就带你去,如何?” 冉青墨又默默把脑袋垂下了,可怜巴巴的不说话。 突破源初好难  冉剑离锐利的眼中流露一抹心疼,迟疑道: “那要不融道就行?啧实在不行青墨你把冰灵剑意” “剑离!” 洛薇眉头皱起,瞪了丈夫一眼:“到时候若是真发生变故,你和青墨一起再帝安城出事,是想要我一个人在这竹渊阁过一辈子么?” 冉青墨闻言呼吸略微一促,抬起眼眸看向师娘和师尊,清澈无尘的墨瞳掠过一丝恐慌。 她听懂了师娘这话的意思。 是带着死志赴京的。 洛薇与冉剑离对视一眼,传音骂道: “你乱说什么?” 冉剑离深邃的眼窝中的目光带着无辜: “不是,这不是你说话的么?” 洛薇面色不变,传音带上一丝怒意: “咱们都说好了不告诉青墨这事,你不提,我会说?” 冉剑离面色也不变,私下传音: “老头子我这不也是许个诺么,反正青墨她一时半会也完不成啊” 哗啦—— 裸足出水之声轻轻响起在瀑布的飞溅之中,坐于二者中间的少女默默的站起了身。 “.”洛薇斜了他一眼。 “.”冉剑离讪讪的笑了笑。 三人的沉默中, 冉青墨弯腰将绸袜和莲靴捡起抱在胸前,提着墨剑,低声道: “师傅,师娘,我修炼去了,我我一定会融道的。” 说罢, 在夫妇二人的注视下,少女头也不回的走入了不愿处的竹楼,然后“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沉默良久, 冉剑离忽然攥紧了拳头。 无声间,眼前巨大幽潭突兀的被无形剑气整个一切为二,露出幽暗深邃的湖底。 冉剑离眼中的心疼溢于言表,咬牙切齿: “小薇,老夫去了帝京得好好揍那小王八蛋一顿,许殷鹤敢拦老子连他一起揍。” 洛薇嗔了丈夫一眼: “这关那姓许的小子何事?” 冉剑离呼出一口气,指着北方: “若不是青墨想去帝京见那小子,她会知道现在这事?” “.”洛薇。 “阿嚏!” 没有任何征兆的打了一个喷嚏,许元下意识裹紧身上袄子,看了看天空飞雪。 登高望远,但登高亦寒,不过作为凝魂强者应该不至于会感冒吧  嗯.应该是有人想他了。 心中想着这些有的没有,再次回到了校尉营帐的入口前,许元感觉自己略微有些紧张。 他有些担心一进去又看见天衍被李清焰欺负得眼泪汪汪。 思索着,许元准备去掀开帐帘,但手尚未触碰帐帘便率先从内拉开了。 三道倩影先后从内走了出来。 李清焰头戴幕篱天衍面无表情,小白低着头跟在后面。 许元见到这组合,张了张嘴,但还未说话,李清焰便率先开口,声线清冷: “闭嘴,准备走了。” “啊?” 许元眨巴下眼,看看李清焰,又看看面无表情的天衍,舔了舔唇角:“不是.一起走?” 三百三十六章 南下 “怎么,你想一个人走?” 天衍斜了他一眼,优美的金瞳半眯,上下扫了许元一眼:“不过以三公子你这修为独自南下,恐怕大概率会死在路上。” 听着她火药味十足的话语,许元感觉受到了蔑视,低声反驳: “啧那么多淬骨淬脉的武徒都敢在北境活动,我凝魂修为其实不弱。” 李清焰压了压头顶幕篱,黑纱轻摆: “既然如此,长天不妨独自南下?若是此番时机独自南下游历这北境,长天理当有很大收获。” 许元砸吧下嘴。 他感觉情况有些不对。 从城墙上绕路回军营这小半个时辰,这俩女人独处不应该会掐起来么?怎么感觉他这裁判成被针对的人了? 想着,他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跟在后面低着头的小白。 白慕曦感受到视线,明眸抬起,瞥了一眼身前一高一矮两道倩影,眼眸闪烁一瞬,小声的说道: “公子若愿独自南下,慕曦愿随公子同行。” 唰—— 话落,两道清冷的视线不约而同朝她望来。 小白没有任何迟疑,直接低下了头: “若是.武元殿下您同意的话。” 话语直接忽略了某人,这让宫装少女很不满,柳眉轻轻蹙起,盯着这位气息古怪的女子的视线也带上了些许不善。 李清焰闻言幕篱下的视线则显得饶有兴趣。 许元面不变,但心中却是满意。 既听话又懂事,还懂得在合适的时候用茶香替他拉仇恨。 轻咳一声,许元低声道: “行了,慕曦,别挑拨离间,清焰与天衍也不过是气话而已。” 白慕曦闻言立刻欠身一礼,没有任何辩解: “慕曦知错。” “下不为例。” “是。” 回过眼眸,许元看向二女,但还未说话,便听天衍忽然开口,声线清脆淡然: “许元,我还未听你介绍过这位白小姐。” 许元眸露讶异,看向李清焰,带着疑惑问: “伱们方才没有介绍过?” 李清焰隔岸观火,简略的说道: “方才司命她给圣女说,她受你大恩才愿追随于你。” 许元回眸看向天衍: “这不已经介绍过了么我有恩于她,所以她追随于我,就这么简单。” 天衍眼眸闪烁,目光在许元与白慕曦身上扫过。 前者一脸平静的理所当然,后者已然乖巧的垂下了眼帘。 二人的表情让她有一种有力无处发泄的委屈。 明明关系肯定不止如此,但她却没有任何立场去询问他。 看着不说话的宫装少女,李清焰眸间闪过一抹笑意,忽然开口拱火,声音很轻: “长天救了司命的家人,她穷尽所有也无以为报,所以.嗯..呵呵。” 许元眼神一滞,一点一点的转过眼眸看向李清焰,带着一抹不可思议。 嘶.你暗算我? 幕篱之下,那双瑰丽的赤瞳冲他眨了眨。 如芒在背的感觉让许元发现自己有些低估女人的报复心,再理智聪慧的女人都会记仇拱火。 不过许元俊美的面容上神色依旧平静,因为他知道小白会出手。 而不出所料, 李清焰的声音刚落,垂着眼帘的白慕曦轻轻的声音便悄然传来: “殿下所言不差,此番大恩,慕曦确是无以为报,不过.这也只是慕曦的一厢情愿。” “别演了。” 天衍清丽的声音打断了三人的表演,深吸一口气,别开小脸:“就算不是一厢情愿,我..反正也没资格说些什么。” 最难消受美人恩。 看着她在风雪间落寞黯然的神色,许元轻轻叹了口气,但没有去安慰,转而看向李清焰,问道: “我们一同南下去往何处?” 李清焰瞥了天衍一眼,心中摇了摇头,传音道: “你可真狠心呐。” 许元没有回话。 “要不要我暂且离开?” 许元依旧没有回话。 开玩笑,人家衍天诀自带窥伺传音。 李清焰见状也没在此事上多言,转而开口说道: “我们南下去广阳府。” 广阳府,大邙洲的州府,由朝廷控制的北上交通枢纽,十数条的官道在此汇聚。 “广阳府?”许元呢喃一声,轻声问道:“我们去那里作甚?” 李清焰隔着幕篱的黑纱,瞥了一眼南方: “兵锋已动,战事已起,把你送至那里,本宫便要回军中了。” 许元略微迟疑: “你不一起回帝京?” “怎么,舍不得我?”李清焰眸含笑意,传音:“若是长天你舍不得我的话,倒是可以考虑陪着你。” 许元翻了个白眼,没吭声。 李清焰无趣的摇了摇头,没再传音,悠悠说道: “回帝安城里,无外乎就是本宫家里那些破事,哼本宫这身份一旦入京必然会被卷入其中,比起这些争权夺利,北境的战场上更需要本宫。” 微风抚起幕篱,惊鸿一瞥间,看清了她那如宝石般瑰丽的赤瞳中带着无奈。 深吸一口气,许元忽然问道: “此行很急?” 李清焰轻疑一声: “你需要时间?” 许元沉默一瞬,低声笑道: “之前初至北封之时,说过要为将士立碑,你忘了?” 李清焰赤瞳略带讶异,心间泛起点点涟漪,摇了摇头: “本宫以为你忘了,不过不用了。” 许元眼神疑惑,下意识瞥向这残破的北封城,李清焰的声音悠悠说道: “此事,本宫那二哥已经做了,就在城南,蛮军溃败后,他用十日十夜将记录在册的阵亡士卒尽数亲手镌刻在了南墙之上。 “如今此事,大概已然传遍天下了,如今他在军中美名可不低。” 许元眼眸眯了眯,随即叹了口气: “既然如此,那便就这样吧。” “本宫以为你会生气。”李清焰看着他的眼睛:“毕竟这个美名应该是你的。” 当初一行四人初临北封时,立碑,是眼前的男子率先提出的,为了让那些死去的人在此方世界留下痕迹。 “美名.这个美名按在我头上有些假。” 许元轻声笑道,随即轻轻的摇了摇头: “这件事情谁做都是做,目的是让后人记住这蛮族之战中死亡的将士,既然李诏渊做了,那便让给他吧。” 李清焰深深看了他一眼: “基层士卒将校可不懂宫墙内的争权夺利,他们只会觉得二哥他身为天潢贵胄” “我知道。”许元轻声的打断。 皇族,在天下庶黎的眼中是至高无上的。 前世尚且有吴起吮疽,更何况此方差距大到不可弥补的超凡世界。 在普通的将士眼中,李诏渊此行后便是他们眼中仁王,甚至是将来的仁君。 许元看向南墙的方向,仿佛看到了李诏渊在其上龙飞凤舞的字迹,轻声笑道: “太晚了。 “若是想介入军中,这立碑之举确实是个不错的切入口,但太晚了,若早个十年以李诏渊的性格手段也许真能在军中有所建树,但如今这局势可没有时间给他去布局。” “不过既然立碑之举已经被李诏渊做了,那我们倒也没有继续留在这北封的意义了,走吧。” 说罢,许元头也不回的走入了雪幕之中。 看着他的背影,李清焰凤眸半眯,心绪复杂的抿了抿唇。 天衍湛金的瞳孔透过幕篱看清了她的神色,细弱蚊吟的轻轻一叹: “又是这样.” 苍茫天穹,山脉绵延,望不尽的飞雪间是死一般的枯寂。 一头翼展三十余丈的巨大狮鹰在暴雪之间划破虚空朝着地面降落而去,白雪皑皑的山峦间树林丛生,羽翼挥转,风压压倒了树梢,地面积雪翩然乱舞,一时宛若琼楼仙境。 待一切尘埃落地,狮鹰兽趴服在地,风雪依旧。 一声轻微“吱呀”推门声,伴随着一个温润男声的吐槽响起在这寂静的半山腰: “这乙级的军用妖兽真是难堪,这点风寒便坚持不住。” 推门而出,萧瑟的寒风如刀刮来,许元连忙运转功法御寒,身体暖意上涌,扫了一眼四周,悠悠一叹: “以这速度咱们不知何时才能赶回广阳府。” “速度慢?” 清脆悦耳的女声接话,一名悬空而立的宫装少女跟着锦袍男子一同来到了阁楼的平台之上,轻声道: “若不是某人修为低微,不借妖兽代步,这几日时间我们恐已然抵达,你说对么,三公子?” “.”许元。 清丽,但阴阳怪气。 许元斜了身旁面无表情的少女一眼,笑: “你可以先走啊,反正咱们的目的地又不同。” “.”天衍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许元见状伸手想去轻抚她鬓角散乱的发丝,天衍感应到了,心中哼了一声,但没有躲,不过这动作却还是被另一道沙沙的低沉女声打断: “找个地方落脚吧,这狮鹰兽虽然耐寒,但耐力不足,歇息一晚再继续上路。” 许元不着痕迹的将手收了回来,回眸看向出现在木门处的高挑倩影。 她已然换上一身素衣,玉腿修长笔直,不见裹胸,曲线妖娆。 悬在半空与其齐高的宫装少女冷冷的斜了这故意不再裹胸的裹胸公主一眼: “在这阁楼上歇息?” 李清焰没有回话,看向许元,示意他拿主意。 许元想了想,轻声笑道: “下去转转吧,天天呆在这破阁楼上,腰给本公子睡疼了。” 天衍眼瞳一缩,似是想到什么,白皙脸蛋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润。 李清焰笑意盈盈的说道: “长天你的腰可得保养好啊,本宫在帝京送你的丹药可曾服下?” 许元眼神一凝,含笑回道: “呵嘴上功夫了得可不算真功夫,殿下说话算数的本事我反正是领教了。” 天衍听着二人对话,冷哼一声,打断二人的谈话: “所以,三公子,我们是要去哪转悠?我记得您作为凝魂强者是需要睡觉的,是想在这雪天里被天席地?” 说到最后四字,她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对视一瞬,许元脸不红心不跳,轻声道: “虽然被天席地也不错,但不雅观,睡觉还是得有仪式感,找个落脚的地方。” 天衍闻言湛金色的瞳孔沿着山腰四下扫视一圈,直接穿透了漫天的飞雪: “西面三里有处山村,东面两里有处山洞,不过里面有头熊妖,去哪?” “住着妖兽的山洞一般都很臭。” 许元低声说了一句,随即略显好奇的问道:“不过如此大雪,竟然还有山村存在?” 天衍面无表情的回道:“无活人的山村。” 话落,忽然没了言语。 “如此大雪,修者都难活,更不论凡人。” 李清焰出声,很轻:“本宫想去去山村那边看看吧,这狮鹰兽便留在此处,它会自己去觅食。” 许元叹了口气,颔首。 把缩在阁楼角落修行颠元六行诀的小白叫上,将凝魂强者用源炁拖着,一行四人沿着山腰便朝着西面疾驰而去。 十数息后,地方到了,但映入许元眼帘的却不是山村,而是一处彻底被白雪覆盖的山坳。 虚空而立,天衍唇齿微张: “风。” 音落,狂风骤起,山坳积雪飞舞,露出了其下那数间破败石屋。 山村房屋并非是聚集一处,三两房屋聚集一处,绵延数里,便做一村。 落入那石制栅栏围起的院中,许元探出意魂扫过屋内,轻声道: “没人,看来应该是提前外出逃避雪灾了,我记得雪灾来临之始,朝堂曾下发避灾令” “不可能的。” 李清焰清淡的声音打断了许元,轻叹一声:“皇权不下乡,更何论这种山村,看这一家的家居布局,应该是一猎户家庭,大概率是过不下去,自己逃难去了。” “他们这家子人的尸体都在那熊妖的山洞里。” 天衍冷不丁的插嘴:“此方天灾这些山民是活不下去的。” 许元沉默了少许,道: “城内的百姓也不好过,朝廷下发的赈灾粮很大一部分都是伪装的军粮,寻常百姓一日一餐的温饱都无法保障。” 天衍扫了二人一眼,声音淡然: “许元,殿下你们二位作为朝廷高层应该很清楚这个时候动兵锋对底层的百姓代表什么吧?” 三百三十七章 谈话 作为五品凝魂境的许元尚且不能抵御此方严寒,更不论寻常凡人百姓。 当初许元一行四人北上途径之处皆是沿靠官道,而官道周遭几乎皆是最为发达的地界。 但即便这样,也依旧有很多人死了。 暴雪天灾下马乱兵荒代表的东西很简单,也很残酷。 饿殍万里,冻骨无数,易子而食。 既然朝廷选择了对北境宗门动刀,那皇族与相府所有的战争或者生产机器都会围绕这个点运转。 朝廷虽然是第一个吃到武馆这种解放超凡生产力宏利的势力,但资源却不是无穷无尽。 大量的资源投入,大量的修者调度,这些东西都在消耗着朝廷积攒起来的家底。 北境三洲幅员万里,灾民何止亿万,必然会消耗朝廷国库中大量的物资与军力。 这世间没有一个能够两全的选择,帝安城里的那两位只能二选一。 赈灾,或者清剿北境宗门。 而现在局势很明显,那二位选择了后者。 因为机会就这一次。 看着眼前被暴雪压塌了一半的死寂石屋,李清焰对着天衍反问,声音很轻: “此方暴雪天灾,若非地方府衙开仓放粮以平粮价,若非地方守军组织外出砍取柴火,如今可能就连那郡县亦是地狱人间。” 天衍摇了摇头,只是低声道: “殿下应当有段时间未去北境郡县了吧?” “.”李清焰轻叹一声,没再说话。 地方郡县的储备有穷尽,暴雪天灾已然绵延了大半年,即便官府放粮,估计也已然放空了。 她不想与对方辩论这种幼稚的话题,所处位置不同,她不可能说服对方。 朝堂确当赈灾,但北境宗门呢? 宗门皆说共治,不担其责,却承其利? 沉默间, “优胜劣汰,精简出能在天灾下能活下来的人” 白慕曦冷不丁插嘴,声音带着些许古怪:“那些死去的人是有价值的既能节约资源,又能将更多资源供给给更契合的人,这应该不算一件坏事吧?” “.”天衍回眸看着神色乖巧,但语出恐怖的紫绸女子。 白慕曦眨巴下眼睛,眸间尽是理所当然。 天衍的反应很快,看向许元: “许元,你这侍女是从何处救出来的?” 许元立于雪中,静静的看着眼前这座死寂的石屋,声音很轻: “一处小地方他们那里信息闭塞,环境恶劣且资源有限,无用之人会直接被处死。” 一边说着, 他一边回转过了眼眸,反问道: “对了天衍,你接触过你们监天阁的事物么?” “什么事物?”天衍呢喃问。 “比如仓储,比如商会,比如每年结余账本。” “.未曾。” “十指不沾阳春水。”许元侧眸笑。 “.”天衍。 许元幽幽的呼出一口气,低声道: “不过既然伱没有接触过,那应该不会清楚一个千年宗门的家底究竟会有多厚实。” 说着, 他又看向这因为暴雪而破落山村石屋: “其实整件事情并非无解,屠了北境宗门,抢了他们的仓储,行军沿途放粮赈灾,虽然会麻烦一些虽然慢上一些,但这二者应该不会冲突。 “所以赈灾肯定是必然的,只不过以目前的条件肯定是优先剿灭宗门。” 说罢,他也未有过多的解释,径直朝着石屋内走去。 李曜玄和他老爹俩人虽然要剿灭北境宗门,但必然也不会想要一片没有人烟的烂地。 剿灭蛮族与北境三洲的地方宗门,目的是想要一个稳定的大后方,一个可以持续给朝堂供血的大后方。 全部都打烂完了,没有人口,没有基础设施,反而会成为朝廷的负担。 话落无音,三女无言。 白慕曦不着痕迹的扫了二女一眼,默默的跟着公子进入了石屋。 被石制栅栏围住院内落雪纷纷,天衍与李清焰则依旧站在原地。 半晌, 天衍幽幽的说道: “天下大劫将至,如此内耗恐怕不是一件好事。” 李清焰抬眸看着天空: “天下大劫?圣女阁下,你这话你自己信么?” 天衍瞥了她一眼,吐出一句话: “夏虫不可语冰,我监天阁当年的没落便是因为不留余力的抗击大劫。” “当年也许确实如此。” 李清焰颔首,对于万年前发生的事情并未否认。 万年前监天阁的强大是人尽皆知,当年他们划分的境界沿用至今已然可见其当时多么的繁盛。 不过顿了一瞬,李清焰略显玩味问道: “当年为此,但今昔你们监天阁的初衷是否还保存着?” 天衍悬空而立,柳眉皱了皱眉,淡声道: “大劫临近,我监天阁自当出一份力,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得先存续下去。” “本宫以为你会说一些假大空的话。” 李清焰的声音略显讶异,轻笑:“如此直接,本宫倒是有些喜欢你的性子。” 天衍美眸眯了眯: “你说这话的时候很恶心。” “掩藏住嫉妒心,不然会给人添麻烦的。” 李清焰弯眸一笑,抬起手掌接住一片落叶,忽然问道:“你还是要去灵水宫?” 天衍瞥了她一眼: “是,我记得此事我在北封便已经告诉了你。” 李清焰看着她眼中的火药味,也不生气,只是轻声道: “本宫建议你改个行程,灵水宫就不要去了。” 天衍金瞳盯着她看了数息,低声道: “为何?” 李清焰素衣在风雪中飘摇,更显挺立,随意的说道: “那里会很危险,你去了可能会死。” 灵水宫,北境第一宗。 按照在北封联系帝安城内获取的信息,一旬之内灵水宫周遭的军队便要集结完成了。 朝廷对于这北境第一宗给予了很大的重视。 北封两镇,连带着那名叫元昊的将领统帅黑鳞军的一镇。 共计三镇,近十万兵马。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归顺朝廷以求活命的蛮族狼骑以及步战。 蛮族兵败如山倒,而生命都会自己寻求出路。 智慧生命没有人想死,只要给他们一个机会,那些溃散的蛮族部落便会自己找理由投降。 比如, 他们的王临阵脱逃,放弃了他们。 他们本身就是为了足够粮食,足够的生存空间才会南下。 如今信仰坍塌,且包吃包住,在其部落高层的宣传下,大炎朝廷收编了一批蛮族兵卒。 而在暴雪天灾之下,没有比蛮族更好用的军队。 这样的配置之下,丧失了精锐军队的灵水宫不可能存活。 一战,将北境宗门之首斩掉以做威慑。 天衍沉默了少许,心中便猜了个大概,看着对面女子眉眼间的笑意,心里有些不舒服: “为何把此事告知于我?” 对视数息,李清焰一双凤眸中闪过些许冷意: “其实,本宫是想让你死在那里的,监天阁圣女死于兵荒马乱之中,是不是很顺耳?” 话落,萧瑟的寒风中,气氛陡然凝固。 但这紧张的气氛,只持续了一瞬。 李清焰忽地“扑哧”一笑,在风雪中笑靥如花: “但是啊,本宫想了一下,你若死在那里就太无趣了,不若让你活着,这也许会更有意思。” 天衍心间泛起些许涟漪。 她觉得眼前这素衣如雪的公主像是一个疯子。 “有意思?” “本宫喜欢看你那气急败坏样子。” “.”天衍眉角微跳,心中莫名生气。 平静的呼出一口气,她盯着她: “你的恶趣味真的很低俗。” 李清焰并没有否认: “也许吧,所以你还是不要去了。” “公主殿下,我不是你的下属,更不是你们皇族的鹰犬。” 天衍一双湛金瞳孔,泛起一阵神性之光,宫裙衣带飘摇:“即便去了,我也有保命的能力。” “本宫可不是在为你考虑。” 李清焰感应到周遭些许的源炁变化,笑容不变,沙沙的声线变低,一字一顿: “虽然长天现在对你没有感情,但日后也许会想起那所谓的幻境,你这次若死在灵水宫,就算不是本宫杀的,也会成为本宫与他之间的一根刺。” 寒风蚀骨,目光如冰。 天衍咬了咬唇: “你这种自大的性格真令人厌恶。” 李清焰抿唇弯眸双手抱胸,纤长食指轻点下颌: “本宫倒是喜欢你这单纯的性子呵,人越缺少什么就越喜欢什么,所以你考虑好了么?” 天衍冷哼一声: “我的安危就不劳烦.” “你去灵水宫无外乎就是释放一个信号,没必要为了和本宫唱反调而反对。” 李清焰面对天衍显得极为游刃有余,似是将将她心看得一清二楚,一双瑰丽的赤瞳带着笑:“相反,比起去灵水宫,本宫觉得你更应该陪在长天身边。” “.”天衍忽然沉默,看着她的眼神变得有些古怪。 “别这么看着本宫。”李清焰笑意盈盈的眸子微微眯起:“那家伙的修为如此之弱,身份又如此之高,难免会有些宵小之辈对他起歹念,本宫需要留在北境军中,分身乏术。” 说着, 她看着她眼睛,一字一顿:“司命的修为太弱了,不过这几日来本宫观你态度,对长天的感情应不似作假,且修为高深,护送他回京再适合不过。” 天衍闻言一愣,皱了皱眉,声音迟疑: “你让我与他二人单独回京?” “司命不算人?” 李清焰闻言便知对方已然同意,笑着道:“天衍,回去的路上,别被她给欺负了哦。” “.”天衍拳头攥紧。 深吸一口气,吐出,平负心情后,声音清脆:“你倒是豁达。” “豁达么?也许吧。” 李清焰一双赤瞳在风雪中如红宝石般灿烂,唇角带着笑: “世间之情食髓知味,让人不自觉想要相随其身,但天衍,这世上,有比这更重要的事等着本宫去做。” 天衍眸子略微睁大,抿了抿唇,侧开眼眸看着他处,问: “李清焰,以长天的身份和他表露的才情,应当无人会冒风险对他出手。” “北封之战,他的才情被人发现了。” 李清焰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抹阴冷: “为此先前本宫与他已经被刺杀过一次,此行回京也许会有危险,所以需要你护他。” “谁?”天衍皱眉。 李清焰没有正面回答: “到时候,你可以自己去问问长天。” 天衍闻言不再说话,悬空裸足微动,转而朝着石屋内踏虚走去。 走到门口之际,她清脆的声音悄然传来: “我现在不是那么讨厌你了。” 李清焰闻言一笑,语带调笑: “就因为本宫允许让你和长天独处?你这小女孩可真好哄。” 天衍娇躯颤抖,咬着牙,源炁瞬间四溢。 李清焰迈着修长的玉腿,与停滞在半空的天衍擦肩而过,凑到她耳边,吐气如兰,声音很轻: “看吧,又生气了。 “回京的路上,本宫觉得天衍你可能会被那位司命欺负到死哦” 说罢,她趁着天衍气急之时揉了揉她的脑袋,随即直接走入了石屋之内,空余天衍那娇小的身躯站在屋外被气得发抖。 而在走入石屋的一瞬,李清焰方才大好的心情瞬间消失。 火灵灯将石屋中寒冷驱散,一张从须弥戒中取出的玄玉床摆在正中。 许元趴俯在床上脸颊埋松软的玄玉枕上,一身紫纱绸缎的白慕曦翘臀坐在他的腿根,两只玉手轻轻的按压着他的腰背。 姿势有些暧昧。 看着那玉床上的一男一女,李清焰唇带笑意: “长天,你若真的不舒服,不若让本宫来给你按?” 许元回眸瞥了她一眼,没吭声。 无所谓,小白会出手。 白慕曦见状,垂着眼帘,从男子身上下来,乖巧的开口: “殿下,是.” “闭嘴。” 李清焰冷淡的视线便扫来: “颠元六行诀修行得如何了?就有心思做这些事?” 一边说着,她一边从须弥戒中取出一根鞭子:“正好本宫这几日好久没有考教你的进度了。” 白慕曦缩了缩脖子,立刻噤声。 坏了,小白玩不过这坏女人。 许元面色平静的从玉床上坐起了身,手肘搭着膝盖,看着门口的她笑道: “和天衍的悄悄话说完了?说什么悄悄话,要避着我?” 李清焰素衣飘摇,收起鞭子走到床边,眯着眼眸: “抵达广阳府后由天衍送你回京,趁现在还没离开,让本宫为长天你服务一下吧” “.”许元。 (本章完) 三百三十八章 广阳府 寒露之节,入夜,广阳府。 受南下寒流的影响,依水而建的广阳府城显得有些萧瑟。 天降的小雪纷扰,运河上厚重的冰层接将航运断绝,不过河运的断绝倒也让沿着官道而来的兽车变得更多。 十余条汇总而来的官道之上皆是在城外排起了长龙。 风云际会广阳府,光是凭借朝廷明面上的邸报嗅觉灵敏的投机分子便能知道此处的商机。 底层商贩尚且如此,更不论那些消息灵通者。 投机商旅、持剑游侠、调动兵卒、宗门子弟等等的各色行人络绎不绝。 放眼望去, 在如白雾般的小雪笼罩的天穹下,苍茫大地,兽车无数,天际之上,百鸟朝凤,朝着那座巨城汇聚而来。 而在巨城灯火的点缀下,是一片繁华古城夜景。 在熙攘之中,一只狮鹰兽借着夜色隐藏在飞兽间悄然入了城,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与此同时, 一座临水而建典雅阁楼之中,一名薄唇桃花眼的俊美年轻人倚在栅栏处,登高眺望着远处人流熙攘的街道,手中拿着一柄折扇,轻笑着喃喃: “这处通往北境三洲的交通要道,近二十年内皆未有过如此热闹过了,不过太热闹也不好,就连这醉仙楼都跟着涨价了。” 俊美年轻人的身后站着一名身着修身劲装的女子。 她倚靠在门栏旁,双手抱胸,黑鬓如云,雪肤红唇,只是那如天鹅般白皙的脖颈处一道深深疤痕略微破坏了这份美感。 二人正是逃难至此的洛庆凤与那名来自万药门的俊美公子。 洛庆凤盯着男子的背影: “你们万药门何时能为我引荐宗盟长老?” 俊美年轻人唇齿带笑,回眸,笑意阴柔: “庆凤小姐,不要急,你在与蛮族决战时战场抗命,乃是罪人之身。 “如今这广阳府各方汇聚,本公子藏着你已经是冒着很大风险,更别提让宗盟长老了,他们每个人都可能被人盯着。” 洛庆凤眸子眯了眯声线带着一丝厉色: “傅清野,这已经是我抵达广阳府的第九日了。” 傅清野摸了摸下巴,手中折扇‘哒’的一手扣在掌心,不急不缓的笑道: “我已经说了,伱如果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可以把事情告诉我,然后由我去转告给宗盟长老。” 说着, 雪风微抚间,傅清野缓步走入了阁楼内,路过斜倚的门栏时,略微停步,瞥了她一眼,笑道: “本公子真的很好奇当初你们与那蛮族决战于古玄山下时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洛庆凤唇角轻笑: “看来你们万药门是不准备要酬劳了?” 万药门做战场救护的生意,北境近数十年来战事不断,乃是他们的老顾客了。 而老顾客皆有优惠,一般情况皆是“货到付款”,三年一结。 话落之际, 室外落雪依旧,街道繁华,阁楼内的气氛却陡然凝固。 对视一息, 傅清野那双桃花眼中忽然泛起了一阵诡异的光晕,然后咧嘴笑了,眯着眼睛,唇红齿白带着危险的光芒: “洛小姐,我们万药门的账,到现在还没人敢赖,你们北境宗门想做第一个?” 二人距离很近,在窗外透进的寒风中,洛庆凤甚至能嗅到这傅清野身上的胭脂气,或者说药香。 不过她没有退让,清冷的声音咬字很重: “既然不想让我们赖账,那便请你尽快为我筹备与宗盟长老的会面。” “唉” 傅清野收敛了功法,轻笑着摇了摇头:“凡事皆得需要理由吧?不然我也不好去万长老他老人家,你不告诉我原因,我是不可能去找他们的。” 洛庆凤听出了对方话语的坚决,沉默数息,她声音低沉的吐出了一句话: “朝廷明面上下达屠蛮令,但其实北封军已经收编了很大一批的蛮族狼骑。” “哦?”傅清野那双桃花眼眯了眯。 洛庆凤语气凝重: “我北境军中向来不收蛮族俘虏,且封锁消息,你应该很清楚这代表什么。” “代表.战争还要继续,朝廷需要借助蛮族?” 傅清野略显玩味地说道:“洛小姐你是这个意思,对么?” “是,如今我北境三洲宗门联军十不存一,且大雪封山,道路阻绝,无法互相响应。” 洛庆凤语气很轻,但却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而朝廷军队建制依旧完好,若是这个时候.” “慎言。” 傅清野打断了洛庆凤话,眼中也带上了些许凝重:“此事,还有其他人知晓么?” “还有剑成.” 洛庆凤轻轻摇了摇头,回眸透过窗棂看向北方,美眸中闪过一抹叹息:“不过为了帮我拦下追兵,他以数千残兵去阻拦三营黑鳞铁骑,大概已经战死了。” 傅清野眼中闪过一抹明悟,低声道: “所以,你们所谓的抗命,其实就是知道了这不该知道的事情?” 洛庆凤俯身朝着傅清野行了一礼: “若非傅公子你出手相救,庆凤大概也会被随军强者追杀至死,所知信息已然尽数告知,望公子尽快联系宗盟,北境恐有巨变。” 傅清野闻言没有立刻出声,心思电转分析着利弊。 若洛庆凤所言非虚,此事便是惊天之信。 但问题是他不清楚宗主他们有没有接到这个消息,更不知道整个宗盟对于北境宗门的态度。 能够负责对接整个北境的生意,他在万药门中的地位很高。 但这种高并非是核心决策圈层的高,而是作为被培养的接班人,像他这样的人万药门还有六个。 换而言之,他是可以被放弃的。 将其上报,迎接他的是一条继续向上光明之路,还是一条取死之道? 想着,傅清野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背后开始冒汗。 这么大的事情,宗盟之内必然会接到些许消息。 他很清楚那些搞情报的变态们的手段,也清楚那些老狐狸对天下大势的掌控。 北境宗门葬了三十万精锐,蛮族数十万大军被屠尽,光是这两件事加在一起便能做出一些预测了,更别提那些真正的高层肯定还知道一些他傅清野所不知道的情报。 也就是说,宗盟高层大概率是清楚这一点的,至少有所预料。 而在这种情况下,他身处北境一线的重要人员之一却没有接到任何消息  傅清野看着洛庆凤的眼神逐渐变了,变得像是在看一尊瘟神。 妈了疤子的。 以为有利益可以摘桃子,结果是摘下来的是颗炸弹! 得知与身份不相匹配的重要情报是什么下场,傅清野很清楚。 这事泄露出去,他也得死。 必须得装作不知道。 心中做下决定,傅清野柔和的笑了笑,将洛庆凤搀扶了起来,低声道: “洛小姐何须如此大礼,你父亲与我师尊乃是老友了,若朝廷真敢如此行径,那便是与我们天下宗门为敌,待明日傅某便前去拜会万长老。” 洛庆凤闻言明眸带笑: “那庆凤便谢过傅兄了。” 一时间,阁楼厢房内的气氛变得柔和。 傅清野压制着心中的杀意,松开了女子那双藕臂,转而走到房内檀木矮桌前的蒲团旁坐下: “对了,洛小姐,我记得剑成兄似是与你一同长大?” 洛庆凤忽然沉默,垂着眼帘却是没有应声。 乱军之中,喊杀震天,他满脸是血,却笑着让先她走的画面仿佛刻入骨髓。 弱冠之礼时  那家伙对她说过, 他,愿意为她做任何事。 包括死。 没想到如今却一语成谶  傅清野看到她脸上的神色,幽幽一叹,沉默着取出了一壶酒液,两只铜杯,给自己倒上一杯,轻轻饮下: “洛小姐你也不要过于伤心,你能活下来,应当是剑成兄想见到的。 “而且只有活下去,我们才有机会报仇。” 洛庆凤走到檀木矮桌的另一侧端然跪坐,抿了抿唇,勉强一笑: “宗门危亡,怎容儿女私情。” 傅清野桃花眼中闪过一抹怜惜,不着痕迹的给她面前的青铜酒盅倒满,幽幽的低叹道: “看来当今圣上大限将至的传言是真的,不然朝廷也不可能如此急切。” 洛庆凤瞥了酒杯一眼,纤长的细指将其拿起,放至嘴边。 傅清野没有去看,只是面色凝重的自斟自饮着,等待着对方将毒酒饮下。 而就在洛庆凤红唇唇间轻触杯壁之时,一道明润的声音忽然响起在厢房外的露台上: “清野,出来。” “.”洛庆凤动作一滞。 “.”傅清野心中一凉。 对视一瞬, 傅清野缓缓站起了身,对着洛庆凤笑道: “傅某师尊来了,不若一同外出去见见?” 洛庆凤眼眸闪了闪,放下酒杯,颔首,同样起身: “庆凤确是许久未见过刘前辈他了。” 说罢,傅清野收取酒壶酒杯,心中沉重与洛庆凤一同朝着阁楼外走去。 阁楼之外,露台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名发髯皆白的青年。 傅清野与洛庆凤同时躬身一礼: “师傅(刘前辈)。” 刘广白,万药门三长老,貌若青年,一身月牙白锦袍,身形清瘦,容颜如画,说不出的雍容雅致。 功法药物驻颜,年已过百,却不见苍老。 他看着洛庆凤微微一笑: “凤丫头,你与清野所说之事,本座方才已经听见了,此番宗门大事,今日便替你转告给万老头。” 洛庆凤呼吸一紧,正欲颔首行礼,却被对方用源炁拖住。 刘广白笑意温润: “礼节就不必了,本座找清野有事,你在此继续歇息吧。” 洛庆凤低眉颔首: “是。” 而待她再度抬眸之际,眼前两位男子已然消失不见,重回屋内,瞥了一眼方才欲饮酒案桌,心间无力的黯然轻叹。 小雪纷扰,两道身影在繁华的市井之上虚空飞驰。 看着前方有着“药王”雅称的师尊,傅清野带着一抹试探: “师尊.您多久来的这广阳府?” “昨日。” “那师傅你方才听见了?” 刘广白回眸瞥了他一眼: “你想杀那丫头?” 傅清野眼眸闪烁片刻,自知否认无用: “是,她带来情报对于徒儿太过危险。” “做的不错,成大事当有此果决。” “可为何师傅您.” “情况有变。” 刘广白声线悠悠,低声道:“为师收到情报,朝廷那边是故意留着她报信的。” “什么?”傅清野一愣。 刘广白眼神闪过一抹好笑: “你也不想想她不过一介修军阵的三品大宗师,怎么可能逃出黑鳞军随军强者的追杀?清野你实力虽也不错,但若相府真想杀他,你大概也得搭进去。” 夜下飞驰,长发飘然,傅清野眉头微皱: “朝廷留着她报信.这是想做什么?” 刘广白看着天穹下那漆黑的夜色: “那位许相国在这时候放她出来报信,是给北境宗门一个投诚的机会。” “相国和圣上这是准备直接明牌了?” 傅清野的思绪转得很快,顿了一瞬,呢喃道:“朝廷确实不会想要一个被彻底打烂的北境。” 刘广白看着这繁华的广阳府城,低声道: “如今这广阳府已经进驻了两镇羽林军,一刻钟前他们正式切断一切北上的官道,北境三洲大雪封路,山门之间根本无法形成犄角防护,已然成了案板上的鱼。” 傅清野呼吸略微一滞,他听懂了师傅话里的意思,但还带着一丝不确定: “师傅,宗盟真的要放弃北境?如果这样做精锐尽丧的北境宗门大概率会直接投降” “所以怎么可能直接放弃。” 刘广白眼神幽幽,轻笑一声: “若是直接放弃,孤立无援之下,大半北境宗门确实都会成软骨头,所以我们得给他们希望,宗盟已经在其他州府准备了一些大礼给朝廷。 “既然朝廷想要北境三洲,我们就给他一个完全被打烂的北境三洲!” 傅清野闻言沉默数息,呼出一口气: “原来师傅你们早有对策,不过不知师傅您此行叫我出来所为何事?” 刘广白鹤发童颜的脸上流露一抹笑意: “为师给你引荐一位尊贵之人。” 说罢,他的身形便朝着下方一处典雅至致的别院落去。 跟着落下,傅清野眼眸扫向四周,却发现根本没有任何侍从,也未有多问,一路随着刘广白来到一处亮着灯火的厢房之外。 刘广白顿住脚步,略微犹豫,直接跪伏在地,缓缓躬身一礼: “殿下,刘某求见。” 傅清野连忙跟着跪下。 话落,沉寂。 “吱呀——” 门开了。 一位剑眉星目,某若星辰的男子出现在了门口,笑容淡然,将对方迎起: “刘先生,请进吧。” 三百三十九章 再见 “他们.就这么光明正大的进去了?” 庭院无光,梧桐环绕,漫天飞雪随黄叶而落,一泓在寒风下泛着涟漪的清潭之上点缀着些许自堂内蔓延而出的暖黄。 无门正堂被一扇绣凤屏风隔断,堂内漆黑,唯有些许火光从内投出,将一道持着卷宗的妖娆剪影轻轻打在那屏风之上,慵懒媚骨的细柔女声自内传出,如蛇蝎般蔓延至庭那半跪在院内的男子: “以他的修为发现你应该不算是一件难事,所以,他这是故意做给我看咯?” 男子面掩罩袍,一袭黑衣,只见其目,半跪在院内积雪之上,垂着头: “.属下不敢妄言。” 屏风后女人的声音很轻,带笑,但冷: “本座也没问你.” 话落,屏风后的女子一时也没了话语,夜下雪院一时无声。 黑袍男子没有吭声,但女人不发话他也不敢走,老老实实的半跪在雪中庭院。 随时间流逝,院内那黑衣之上渐渐堆起了些许白色,不过他却毫无怨言,依旧一丝不苟的半跪着,身形在风雪中没有丝毫摇晃。 他很清楚堂内女子不会无缘不顾留他在此。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偌大的寂静庭院门房处忽然传来一声细微的开门声。 黑衣男子垂下的瞳孔微微一缩。 没有任何通报,甚至连叩门之声皆无,谁人敢这么大胆直接闯入黑鳞卫在这广阳城的总务府? 心间虽有疑惑,但他依旧老老实实跪着。 “咯吱——” “咯吱——” 踏雪之声从背后传来,脚步很轻,很缓。 娄总长不让他离去.应该是为了此人。 虽未敢探查来人但经过严密训练养成素养,依旧让男人从来人的脚步声判断出对方修为不高。 十数息后,来人已经走到了他的身侧。 黑衣男子低垂下的眼帘看到了一双名贵的流云翘角靴,而对方在途经他时脚步也略微一顿,似是看了一眼,然后才继续朝着屋内走去。 依旧没有任何通报,甚至连声招呼都没打,那道脚步声便直接走入了屏风之后。 然后便再无了声息。 看着这烛火昏暗的大堂,许元随手翻出一盏火灵灯摆在案桌之上,斜倚着案桌,看着对面女人: “姐,好久不见,有没有想我?” 女人正是娄姬。 娄姬今日着着一身浅色镶银边上衣,水芙色纱带挑到腰际烟霞色芙蓉拖尾收腰长裙更衬得她纤细的腰身不及一握。 当然,束腰衣物更显波涛汹涌。 只是衣衫紧闭,沟壑不见。 轻吸一口气,娄姬不冷不淡的抬眸瞥了一眼他,语气幽幽: “姐姐想可没用,若不去支人去找你,咱们长天怕是连个招呼都不会来给姐姐打就走了。” 许元笑嘻嘻走到娄姬身后,轻轻按压她那白皙的肩颈,辩解道: “姐姐伱不支人来给我带路,我也找不到你这啊。” 说着,许元一边按压娄姬那柔软的肩头,一边问道: “今日入城的时候,我从空中看着广阳城里可真热闹啊,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了么?” “你说呢?” 娄姬回眸瞥了一眼身后小鬼,慵懒的靠在了椅背上,闭上眸子,享受对方指尖的按压: “最近事情多得都快把姐姐累死了,嗯.手法不错,可以用力一点。” “好嘞。”许元得令后直接运转起了功法。 “再用力一点。”娄姬美眸半眯,碧瞳如洗。 “嗯。” “你今天没吃饭?用力。” “额好。” “长天.” “嗯?” “你这么点力气,是需要姐姐给你下点药?” “.”许元。 坏了,要挨骂了。 念头刚起, 娄姬便身姿轻柔的坐直了身子,回过眼眸,鬓角青丝随风掠在唇间,碧绿的眸子盯着他,带着些许寒意: “长天,姐姐我很好奇,你这点修为当初怎么敢坚持留在北封的?” 开始了  对视一息,许元咧嘴笑了笑: “姐,北封城的事情,我觉得我处理得.” “砰!!” 话音未落,娄姬直接抬手拍在桌案之上。 柔软的波涛摇晃间,实木桌案直接被按了个手印。 娄姬盯着许元的眼睛,丹樱唇边掀起一抹冷笑: “你觉得我是在说这件事情?你处理的再好又能如何?我临走前应该嘱咐过你宁可不为,也不要流露锋芒,许长天你呢?你是真觉得仗着自己这身份便没人敢杀你么?! “我可以告诉你,你若是锋芒流露,这天下人都会让你死!” “不是,你走前哪和我说过这事?”许元小声逼逼:“你不就让我选了要不要和你一起走么.” “砰!!!” 这次整个案桌直接碎成了齑粉。 娄姬密不透风的宽广胸襟随着呼吸起伏汹涌,眼中凶光毕露: “我不说你就不懂?!” “懂。” 许元干脆直接,继续小声比比:“只是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噌—— 娄姬站起了身,高跟莲靴让她能够平视许元,伸手直接揪住了他领子,将他拉至近前,逼视着他的眼睛: “.几月不见,现在咱们长天学会顶嘴了啊。” “没有顶嘴。” 许元立正,感受着胸前的触感,扬着头,目不斜视:“实话实说而已,而且姐,我这不是活着回来了么?” 娄姬不气反笑: “活下来,这只会是一个开始。” 许元眨巴下眼睛,忽然双手握住娄姬的皓腕,笑嘻嘻的道: “姐,你别生气,其实我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 看着他笑脸,娄姬深吸一口气平复下恼怒的心情,用力一推松开了揪住他衣领的手,冷哼一声:“我需要你的怀疑对象?” 传来的巨力直接让许元后退了十数步,最终身形不受控制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心中的讶异让许元没有急着起身,看着立于堂内的她,略显讶异: “你知道是谁做的?” 娄姬冷冷的瞥了他一眼,直接坐回了椅子靠在椅背,考翘起二郎腿双手环胸: “李诏渊。” 许元起身,拍拍屁股上灰尘,小跑着回到娄姬身后,一边继续伺候这老阿姨,一边轻声问道: “我父亲他也知道?” “知道,不过因为没有证据,李诏渊被皇帝保下来了。”娄姬眼神阴冷。 她对这个决定很是不满。 许元手上动作微微一停,呢喃道:“这样么” 娄姬闻言冷哼一声,略带阴阳的说道: “长天你也放心,若你真的死了,姐姐同样可以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送李诏渊下去陪你。” 许元讪讪的一笑,继续揉捏她柔软肩头: “嗯还是算了,我不想死。” “现在可由不得你,若他将事情泄露出去,你接下来可就不得安宁了。” “李诏渊是个聪明人,他应该不会这么做。” 许元眼眸之中流露一抹思索,轻轻摇了摇头:“嗯至少他回京之前,他都不会这么做。” 李诏渊的修为比他高多了,伪一品的修为让他可以从容面对大部分刺杀。 就算身死,也能让刺杀之人留下痕迹。 不过既然娄姬说了她能做到让李诏渊消失得悄无声息,那便必然能做到。 想到这,许元忽然一个问题。 不对,李诏渊那边知不知道这事? 若是李诏渊不知道娄姬能让他消失,那现在他的信息. “.”许元看向她的后脑盘起的云鬓。 娄姬叹息一声,道: “放心.此事我已经警告过他。” 得,不愧是可靠的大姐姐。 许元闻言嘿嘿一笑,手上按得更加起劲了。 娄姬轻哼一声,丹樱红唇边勾起一个笑容: “所以,长天你可以和姐姐我说说,你这消失的这几个月去了哪么?” 许元眼眸一闪,语气风轻云淡: “没什么,也就是和蛮王一同被传送去了极黑之地,然后和李清焰一起借着北封军阵把成圣的蛮王杀了而已。” 娄姬略微皱眉: “斩杀成圣的蛮王?” “是。”许元颔首。 娄姬环着这柔软的双臂指尖轻点,若有所思: “斩杀成圣蛮王的功绩.看来武元那丫头的态度对于日后皇城夺嫡越来越重要了。” “姐,蛮王是我和她一起杀的。” “噗” “.”许元。 沉默一瞬, 娄姬呼出一口气憋笑,直接掠过这个话题,转过椅子,看着他低声笑道: “长天,姐姐听说此行你们南下,还碰到了那位监天阁的圣女?” 许元看清对方眸间的笑意,心中的不满立刻消散。 坏了,乐子人想看乐子了。 好不容易端稳的水,可能不让这乐子人破坏了。 没有任何迟疑,许元直接转移话题: “对,不过为何她手中会有我娘舅的令牌。” “嗯你娘舅那性子姐姐我怎么知道?” 娄姬翘着二郎腿,白皙足尖勾着的高跟莲靴一晃一晃,撑着侧腮,直接将话题绕了回来: “不过长天啊,姐姐我好像还没见过那位圣女呢,你这次怎么不将她与武元一同带来给姐姐引荐一下?” 许元面色不变,轻笑着直接把腹稿说了出来: “其实我也想这么做的,不过她们俩不似我这闲人,一个要去军营,一个要去见宗门之人。” 之前在北封城初见娄姬没和李清焰掐起来,但这次可不一定,更别提旁边还有个最笨的搓衣板圣女。 见面?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水太深,他这凝魂强者暂时把握不住。 娄姬纤长的食指点了点侧腮,略显无趣: “是么?那便暂且算了吧,反正北境之事终结后到了帝京也能见。” 许元闻言心中一松,忽然想起什么,看向屏风外。 单向屏风,能让他从室内看到室外。 那位黑衣男人依旧半跪在雪地中,肩头的积雪已然有了一寸。 顿了一瞬,许元轻声问道: “对了姐,外面那人.” “他负责监视李诏渊,此行回来汇报信息。”娄姬随口答道。 “哦?”许元挑了挑眉。 娄姬语带笑意: “怎么,长天你感兴趣?” “自然感兴趣,毕竟这家伙可是想杀我。” 许元眼眸之中闪过一抹利芒,顿了一瞬,问道:“不过以李诏渊修为发现这黑鳞卫应该很容易吧?” 先前路过黑衣男人之时,他用灵视扫了一圈对方。 气息深不可测,但比起搓衣板圣女他们还是弱了一些。 “对,也就是放颗子在他眼皮子底下恶心他。”娄姬唇间莞尔。 许元轻疑一声,问: “既然如此,应该没什么有用的情报吧。” “倒是有一件。” “什么?” 对视一息,娄姬语气低幽的说道:“他今夜在皇子别院那边光明正大的私会宗盟之人。” 许元思索一瞬,脸上不见丝毫惊讶,轻笑摇了摇头: “还真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 见他这平静反应,娄姬反而略显古怪的问道: “长天你就不惊讶?” “有何惊讶?” 许元隔着屏风盯着黑夜间的飞雪:“姐,你觉得李诏渊以前私下勾结宗门的事情,当今圣上知晓么?” 娄姬柳眉微挑,碧绿瞳间掠过一抹兴趣,看着他的侧脸: “应当是知晓的,这种事情姐姐我都知晓一二,当今圣上没道理不知,毕竟李诏渊已经摆明了要抢太子的位置,能走的路就那几条。” “是啊,皇上他老人家既然知道这事,还原谅了他刺杀清焰,且还在父亲面前将他保了下来” 许元轻轻叹息了一声语气带着一抹杀意:“.那就只能就代表他成了下一位的九五候选。 “我都能想到的事情,李诏渊本人不可能想不到。 “我若是他,这么重要的事情必然是要透露给宗门,告诉他们该加注了。” 雪夜无声。 娄姬眸子微眯,声音很轻: “如今北境宗门还未灭,宗盟也在施压,皇上他老人家能够容忍李诏渊他在这个节骨眼上联系宗门?” 许元闻言轻轻摇了摇头,回眸笑道: “这件事情我就不是很清楚了,毕竟现在的圣上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可能连我父亲都不清楚。 “他究竟是想要我们相府死,还是宗门死亦或者在死前,彻底挑起宗门与朝廷的战争.” 现在的局势很紧张。 宗盟要打烂北境三洲,就必然要在其他地方施压,稍不注意就会发生黑天鹅事件。 想到这, 许元深吸一口气,收敛了思绪,对着娄姬轻声笑道: “姐,说这些还是太远了,我现在想去见李诏渊。” (本章完) 三百四十章 夜谈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雪夜下的广阳府城依旧是长灯满街的繁华,只是比起往日舞文弄墨的文人骚客,公子佳人,此时的街道两侧上多是舞刀弄剑的江湖人。 即便已入子时深夜,商街两侧酒肆勾栏之中依旧时不时能传来几道爽朗的笑声。 隔着马车单向幕篱看着两侧的灯红酒绿,许元久违的感觉到了一抹烟火气。 市井小民纷纷扰扰,叫卖吆喝,一艘艘夜泊的花船在金淮河上轻轻飘荡,勾栏楼下一那位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馆人不断吸引着路上男人的目光。 时任的广阳府尹是个会做人官员,给两位皇子殿下筹备的临时行辕坐落于天明江边。 标准的临江别墅。 当然,这位府尹也不是以自己名义直接安排的,毕竟那种地段的院子动辄数千两白银起步,配置阵纹后甚至可达万两白银以上,这些可不是一介府尹的俸禄能购置起的。 而是以城内一巨贾的名头捐赠。 虽然没有明说,但确实是送的。 两位天潢贵胄住过的地方,你敢拿出去给别人住? 脑袋不要了? 临行前,听娄姬那年轻的老阿姨说,那位巨贾似乎是这位府尹的白手套之一。 价值万两白银的东西说送就送,这些年来,那位府伊应该贪没了不少银两。 不过能力足,实事做得不错,而且很懂事,朝堂上有人站台,也就没人查他。 许元好奇问了一嘴大概贪了多少。 娄姬随口回了他一句十几万。 交通要道上的省会一把手,在此为官近十年才十几万两,确实算是极为清廉了。 想到这, 许元估摸着自己应该也能去敲一笔竹杠。 最起码,凭着自己这身份在这城里要套临江别墅肯定是没问题。 不过想想还是算了,近几年来他可不敢离京,要这房产也没用。 思索间许元忽然发现马车已然驶过了广阳城最为繁华的玉素街区,已然进入了那奔流不息的天明江旁的临江路。 人流少了很多,但按着刀的夜巡却多了不少,三人一组,每隔几条街就能看见一队。 这边算是广阳府城真正的权贵区。 宗门弟子、富商巨贾、高官衙内的府邸基本都在这一圈。 由于马车车身上那标志性黑龙,倒是没有什么不开眼的人前来盘查许元,路遇的名贵车架皆是隔着老远便靠边避让。 靠在软榻百无聊赖的欣赏着雪下江景,许元忽然随口问道: “王先生,还有多久到?” 王先生,正是方才跪于雪中的那名黑衣男人。 娄姬似乎很清楚以他性子是不可能忍的,绝对会去找李诏渊的麻烦,便隔着老早将其留下为他架马带路。 话落,外面架马的黑衣男人的声音带着恭敬: “公子,再过两条街区便到了。” “嗯。” 许元轻轻应了一声,随即略显好奇的问道:“王先生,方才娄姬让你跪在雪里那么久,你堂堂大宗师修为就不会不满么?” 大宗师已然算是这世间金字塔尖上的一批人了,即便在相府待遇也很高,就像周琛和司子鱼他们,基本上都是以先生相称。 不过娄阿姨的黑鳞卫里面貌似不一样。 “属下不敢。”黑衣男人立刻回道。 “只是不敢,那就是有咯?” 外面的男人直接尬住了,额间泛起些许细汗,正欲开口解释,便听里面那温润的声音再度响起: “算了,伱们黑鳞卫一个比一个神秘,嗯.你方才既然说快到了,李筠庆那小子也住这?” 听着车厢内那完全不敬皇族的称谓,黑衣男人略微攥紧缰绳,道: “三皇子的临时行辕就在二皇子旁边,要去么?” 许元斜倚在软榻,指尖一下一下的叩击着窗棂,撑着下巴: “你把他叫出来,许久未见,还有点想他。” 黑衣男人的声音略显迟疑: “是通报?” “直接传音。”许元声音有些好笑:“你身为大宗师,意魂应该能覆盖整个别院吧?” “能是能,但如今入夜已深,擅自用意魂探查其内” “也对,那小子无女不欢,如今又有府尹报销,估计又叫倌人上门了。” 黑衣男人松了一口气: “那公子,我们还是通报门房” “你好像修的是音道功法?直接喊吧,就说许长天想他了。” “三公子,如今广阳府显贵聚集,入夜已深,恐惊扰.” “谁不满意,直接让他来找我,你怕什么?” “.”黑衣男人。 雪夜纷扰,奔江漱流,一片静谧之间,一道浑厚的声音突然响起: “三殿下,我家公子请您出来一叙!” 声音在庞大源炁加持下振聋发聩,那瑰丽的琼楼翘脚下悬置的冰锥纷纷崩碎成冰晶消散,沿着府邸门口扩散了开去。 静谧的街区中,不少已然熄灭的灯火再度亮起。 几乎同时,数道浑厚意魂与源炁沿着声音探寻而来,但在见到那停靠院门前的黑龙马车后又悄然地收了回去。 沉寂数息, “轰隆隆——” 厚重的府院大门便从内被打开,入目不是门房,而是一位赤着臂膀的昳丽青年人。 光着脚,长发未束,貌似很急切的样子。 正是李筠庆。 黑龙马车安静停靠静谧的街边,街道上挂着的铭文灯将那黑龙之睛映得栩栩如生。 见了那马车,李筠庆俊美的脸上抽搐一下,心中暗骂一句晦气。 这小子阴魂不散是吧? 沉默中, 黑衣男人打开车门,身着锦袍的俊美公子从其上缓步负手走下,看着那赤膊的演他的皇族老三,笑道: “筠庆啊,好久不见。” “兄兄长?” “是我。” “你受刺杀居然还活着?” 许元眼角抽搐一下。 李筠庆整理表情,在灯光的照耀下,眼中瞬时流露一抹晶莹,然后直接急切地光着脚踩着雪快步走来, 走到近前, 李筠庆目含泪光,一脸激动便要上前抱住他,语气带着颤抖: “筠庆..筠庆还以为此生都见不到兄长你。” 许元见状连忙拉住了他手臂,用力将他动作止住,笑道: “此番刺杀我也亦是九死一生,为兄今夜应当没打扰到你吧?” 哥们,你演戏归演戏,男男授受不亲。 李筠庆继续想抱,眸含泪光: “兄长未死已然是筠庆这数月以来听闻的最大喜讯,就算打扰到了,筠庆也喜难自甚,以兄长大才若是死了恐是我大炎损失,只是如今入夜已深,筠庆又衣衫未着” “既然如此筠庆如开心,那便进府一叙,为兄等你穿好衣衫。” 许元笑着点头,说罢,直接便要朝着府内走去。 李筠庆眼角抽了一下。 这吊人脸皮怎么比他还厚? 思绪未落,人影已经自顾自的走入了府邸。 赤膊站在铭文灯下,李筠庆瞥了一眼那架黑龙马车,额头冒出几条黑线。 许长天找他? 找屁! 瞥了一眼百丈外的另一间雪中院落,李筠庆恨得牙痒痒。 来找隔壁那二皇兄,把他拉上作甚? 嫌他事少么? 不过这许元未死,对于他而言也算是一件好事。 心中低叹一声李筠庆脸上恢复笑脸快步的走入了院门内。 宅邸内室庭院,小雪飘摇,两道身影坐于临江的挑高阁楼之上。 一边饮酒,许元一边远眺灯火中雪夜江景: “.这广阳府的李府伊可是妙人。” 说着, 许元瞟了一眼一旁那名衣着薄纱,曲线半露为二人斟酒的美艳倌人:“看来今夜我还是打扰到你了。” 李筠庆身着单衣,披着一件锦裘,翘着二郎腿,靠在背后软榻上,轻笑道: “感兴趣?今夜本王可未曾享用。” 许元挑了挑眉,唇角微勾: “呵,说笑了,你皇姐可也在城内。” 李筠庆举杯轻抿酒液: “她又不会来我这。” 许元深深看了他一眼: “呵,口风不严,若是泄露,有损我与你皇姐之间关系。” “此女天生失聪.” “我又没说她。” “.”李筠庆。 许元笑着举杯,铜杯相碰,似好友闲聊: “近些日子,筠庆想来过得颇为潇洒啊,日夜笙歌。” 李筠庆抬眸瞥了他一眼,随手将一下酒干果扔入口中: “不日夜笙歌,可能以后就没机会了。” 从窗棂吹入的江风浮动长发,许元饮酒的动作一滞: “哦怎么说?” 李筠庆很是光棍的瞥了一眼隔壁院落: “本王最近的处境可不好,差点就被那父皇交给相国给你做陪葬了.” 许元表情古怪: “你听谁说的?不至于动你吧。” “至于,很至于。” 李筠庆抬手敲了敲脑袋,语气有些无奈: “动脑子想一下就知道,二哥被父皇他保下,就代表得削减大哥他的势力,不然二哥他就算有外力相助朝堂上的机会也不大,再加上这事总得给许公一个交代. “三公子,现在你告诉本王,这种情况把谁交出去最合适?” 许元闻言眸露思索,随即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笑道: “怎么,不叫兄长了?” 李筠庆同样笑着回: “本王觉得还是三公子叫的顺口。” 话落,二人相视一笑。 收敛了笑意,许元看着李筠庆问道: “你真没打算?” “什么打算?”李筠庆装糊涂。 许元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你这身份其实也不低,皇族商会归你管,还有部分的御影卫在你手上,这么多年下来我不信你没在其内安置自己的人。” 李筠庆语气很不满: “什么叫我的人,那是我大哥的人。” 许元有些无趣,斜倚在背后软榻,扣了扣桌案: “你这次差点成了牺牲品,想法居然没有一点点的改变?” 李筠庆瞥了许元一眼,随手揽过旁边斟酒的倌人,伸手进入领口在女子丰盈上用力的揉了揉,抽出后又抬手掠过眼前这一桌名酒和珍贵的下酒菜,以及窗棂外那令人心旷神怡的优美江景: “人要知足才能长乐,本王就算再不济,日夜笙歌,也比这世间之人强上太多,本王觉得现在的生活很逍遥了,没必要去争那位置。” 许元眼眸眯了眯,道: “我这次没有和你开玩笑。” “本王,也没和三公子您开玩笑。” “.”许元眼神略显失望。 李筠庆松开了身旁的温顺的美艳倌人,略微凑近,语带古怪的说道: “三公子,本王很好奇为何你就这么看好我?” 许元瞥了他一眼: “画本里,一般都是你这种表面不争的人争到皇位,太子什么的呵呵。” “噗呵呵哈哈哈哈!” 一阵大笑,李筠庆甚至笑得拍了拍桌案。 笑够了,他长长叹了口气,瞥着窗外江景:“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不过现实不是画本,本王也确实不想争,也争不了。” “其实做傀儡也能维持你现在生活。”许元冷不丁的出声。 李筠庆眼角跳了跳: “不是,你怎么啥话都敢和我说啊,我口风不严的。” 许元双手一摊,月下举杯相邀: “你是个聪明人,既然你不想争,那便不会说出去,嗯相反还要担心我口风不严。” 李筠庆微微一愣,随即面色一变,从倌人手中去过酒壶,起身亲自为许元倒满,轻咳一声: “咳,那个,兄长啊.” “放心,我没那么无聊。” 许元略显好笑:“人各有志,我尊重你,不过现在时机已经很紧,若是日后你改主意了,可过期不候。” 碰杯,饮尽。 李筠庆低声问道: “长天,你此行是来找我二哥的吧?”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么。” “若真想叙旧,何必搞那么大动静。” “啧,你还挺聪明。” “.”李筠庆。 许元瞥着李筠庆,眼神有些阴冷: “我呢,也算是有身份的人,被暗杀了,总不能直接忍下来吧。” 说着, 许元遥遥望一眼李诏渊的别院,悠悠的说道: “算算时间,你那二哥也该过来了。” “哦?看来那边也在谈事啊” 李筠庆呢喃一声后立刻起身,搂着倌人那丰盈柔软的腰肢,一边往外走,头也不回的说道: “许长天,本王警告你,今晚别再吵我再吵本王便与皇姐说你今夜来我府邸是为了私会倌人。” 许元哑然一笑,看着对方的背影消失,轻轻摇了摇头,低声呢喃一声: “可惜.” (本章完) 三百四十一章 不会 略微遗憾的呢喃掠过那袅袅升起的熏香消散无际,典雅别致的偌大江景阁楼一时无声。 许元抬眸向上瞟了一眼,唇角微勾: “殿下既然已经来了,不妨下来一叙?” 沉寂一瞬,一道如静湖幽潭般的声音突然响起窗沿之外的翘角屋檐之上: “三公子竟然能够发现本王?” “不要小看先天道体的凝魂境。” 哗啦—— 白衣胜雪,玄纹云袖,飘然而落,落至阁楼东侧窗沿。 一条白带将黑发束在身后,前踏一步,似绸缎般的长发飘摇,落地无声: “是么,倒是本王眼拙冒犯了。” 许元声音带笑:“冒犯倒不至于,不过本公子倒是没想到,二殿下居然还有听墙角的雅好。” 李诏渊眼眸无悲喜,丝毫不恼,平淡说道: “侯亭一别,已有数月未见,本王观三弟离去,便过来见见三公子。” “没关系,殿下听去也无妨。” 许元摇了摇头,丝毫没有起身迎接的意思,抬起一只手示意对方坐在对面:“作为蜕凡境强者,即便这阁楼内置闭音阵,想听我与李筠庆应当是易如反掌。” 说到这,许元逼视着对方那被火灵灯映亮的深邃剑眸: “所以本公子既然说了,那便不怕被殿下听去。” 李诏渊步临近前,一丝不苟的理了理衣袍,俯身坐下,微微一笑: “那倒是可惜了,本王只听到公子在三弟离去后的那一句‘可惜’。” 许元翘起二郎腿,身子略微前倾,笑呵呵的问道: “那殿下你可想知道本公子为何说那句话么?” 李诏渊坐姿翩然大气优雅,即便是舒适的软榻也依旧直背端坐: “若三公子想说本王自然愿听。” 许元随手拿起桌盘上一颗火灵桃,“咔嚓”一声咬了一口,一边咀嚼,一边笑道: “我在可惜李筠庆太聪明了。” “本王这三弟从小便聪慧过人.”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他比聪明人还要聪明。” “哦?”李诏渊那双深邃星目中闪过一抹兴趣。 许元两口并作三口将手中果肉吞尽,擦了擦唇角: “二殿下,你听过一句话么?” “愿闻其详。” “能人,都死在自己的能耐上。” 李诏渊闻言眸中闪过一抹恰到好处的讶异,但没有接话。 许元把玩着湿润的果核,果核灵巧在指背间翻动: “一般的聪明人都会因为自己聪明而刚愎自用而认不清自己,然后死在去追求一些与自己器量不匹配之物的路上。” 李诏渊略微沉吟,平稳的低沉声线响起: “所以筠庆他明明可以追寻却放弃,这便算聪明?” 许元闻言摇头,随手将果核扔入渣斗: “二殿下,又在装糊涂了不是,我的意思是他能认清自己。” “原来如此.” 李诏渊流露恍然,随即略感兴趣的轻声问道: “那以三公子所见,本王是否认得清自己?公子自己又当如何?” “我?” 许元后仰靠在松软坐榻,皮笑肉不笑: “我的名声天下皆知,不过一纨绔而尔,至于殿下你  “..步履蝉丝都显得有些太保守了,只需要一点点外力帮助,殿下应该就能认清。” 李诏渊眸间闪过一抹幽光,叹道: “只是可惜,这点帮助暂时是没人能提供给本王了。” 许元哑然失笑: “殿下也知道只是暂时而已,时机一过,殿下可有万全之策?” 李诏渊盯着眼前男子数息,轻轻摇了摇头: “三公子, “伱我皆知此路无退,此言便显得有些无趣了。” 许元深深看了眼前男子一眼,忽然幽幽的说道: “确实,一个早已做好赴死准备之人,任何威胁都是可笑的,不过” 李诏渊闻言略微皱眉。 在他的注视下,许元不急不缓的从须弥戒中取出一只密封的瓷壶,动作轻柔的将其放在桌案之上: “二殿下,既然你当初愿意踏上这无退之路,这世间应当有让你心系之物吧?” 瓷壶之底,自带火灵阵纹维系其内温度,阵阵肉香从其内传出。 李诏渊指尖略微攥紧,看着许元,沉着的面容上第一次有了表情: “三公子,不知这瓷壶中是什么?” 许元抬眸,火灵灯的光亮在其面容上勾勒出一片阴影: “香么?” 李诏渊盯着许元,没有说话,桌案下的指尖略微颤抖。 许元自顾自的将瓷壶顶盖揭开,其内幽暗,光亮不入: “这里面可是好东西,我特意带回来给殿下您一起分享。” 李诏渊深吸一口气,轻声道: “本王与三公子之间的关系应当受不起如此贵重之物。” “我说这里面是什么了么?” 许元古怪的瞥了他一眼:“而且殿下这话就见外了,怎么说你也是清焰的皇兄,咱们算是一家人,一家人哪来的受不起一说?” 说着, 许元取出一只瓷碗,双手托起直径尺许瓷壶,将其中温热的汤汁倒入: “这是我与清焰对皇兄你的一点心意,还望不要拒绝。” 哗啦啦—— 一时之间,偌大阁楼陷入了沉寂,唯有汤汁入碗之声。 “咚!” 许元重重把瓷壶放在桌案上后,便将香气四溢的汤汁推到了李诏渊的面前: “这汤可是大补,皇兄你即便半步蜕凡,应当也是大有裨益的。” 李诏渊端坐软榻,盯着面前的瓷碗散发的肉香,没有说话。 许元坐在对面打量着对方的神色。 说实话,他不喜欢李诏渊这种人。 心绪全都藏于心中,根本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一点报复爽感都没有。 半晌, 李诏渊抬起了手指,轻轻摩挲着瓷碗: “这是.源初妖兽的肉?” “好眼光。” 许元赞了一声,从须弥戒中又取出一件白色绒皮,随手放置在桌案上: “军中将士手有些糙,修为不足剥皮都剥不好,脑袋都没了,只剩身子。” 李诏渊盯着那雪白的皮绒看了一瞬,便收回了目光,吸了一口气,语气平静: “军中将士?” 许元点了点头,斜倚着下巴,低声道: “皇兄你应该知晓,我们是与蛮王一同消失的吧?” “此事发生之时本王尚在军中,自然是知晓。”李诏渊不露声色。 许元笑得很柔和: “我们之所以会消失便是这大妖用一件罕见的传送古宝来刺杀我与清焰,不过还好我与清焰福缘深厚,古宝碎裂后直接便被传送去了极黑之地。” 李诏渊摩挲着瓷碗的手指略微一滞,没有询问古宝相关的任何事情,直接道: “.古渊之人胆子可真大呢,竟然敢在此时刺杀你们,所以此妖是死在军阵之下?” 许元收敛笑容,刺杀之事,你知我知,但却不能明说,略微颔首: “是不是古渊策划的刺杀我不清楚,不过这大妖是自己受伤了,死在军阵之下的乃是蛮王。” 李诏渊声线平稳,低声道: “清焰斩杀蛮王此番功绩传回帝京,父皇应当会龙颜大悦。” “蛮王那黝黑的丑怪有何可说?” 许元摇了摇头,神秘兮兮的小声的说道: “皇兄,世间皆言狐狸精的魅惑,那时本公子方才知晓狐族三王,南锦溪的风采。” 说到这,许元盯着李诏渊的眼睛唇角勾起了一个玩味笑容: “不知皇兄你是否见过狐妖风采么?” 李诏渊瞳孔幽暗,不见其中神采: “曾见过。” 许元挑了挑眉,咧嘴笑: “化形狐妖这天下就那么几位,不知殿下见过的是哪一位?” “只是远远眺望一眼。” “那喜欢么?” “喜欢。”李诏渊声线依旧平稳。 许元敲了敲面前尺许瓷壶之璧: “我也喜欢,可惜清焰在,不能一睹其深浅。” 李诏渊垂着眼眸,沉默一瞬: “那倒是遗憾了。” “不遗憾,这狐妖胆敢刺杀我与清焰,自当不会让其死得那般轻易。” “.”李诏渊星眸微眸。 他.想起了方才许元所言的军中将士。 许元摇了摇头,唇角勾起,暧昧一笑: “你想什么呢,此南锦溪似乎心有所属,临死之前还给我们制造了不少麻烦,只是肉体上折磨审讯而已。” 说着, 许元语气略微加重: “皇兄, “如此滋补之物,你不喝么?” 李诏渊深邃眼眸中的神色一厉。 灵视之下,许元感应到周遭那庞然的杀机。 见状他直接散去灵视,与其目光淡然对碰。 沉寂忽然在阁楼内蔓延。 李诏渊指尖轻柔的端起了面前瓷碗,盯着许元,将其一饮而尽,放下瓷碗后: “三公子,如此珍惜之物,自己就不享用一下?” 许元摇了摇头,抬手按在了瓷壶表面,眼中闪过一抹血芒,指尖划过。 直径尺许的瓷壶直接被一道血芒一分为二,将上半部分拿开  而在见到这瓷壶中的景象后,许元心中略微跳了跳。 他没有参与料理,也料理不了源初的肉身。 这狐狸是他交给娄姬处理的,毕竟源初妖兽确实大补,不能丝毫把好处留给这李诏渊。 但他确实没想到直接这老阿姨直接杀人诛心的整锅炖. 瓷壶之中, 乃是一只被诸多香料包裹的剥皮肉狐。 保留着最初的模样。 轻轻将其推至李诏渊的身前,许元微微一笑: “这是皇兄您准备的,我就不享用了。” “为何?” “膈应。” 李诏渊呼出一口气:“化形之妖曾是人身.” “皇兄,你可不能觉得膈应啊,这东西可是你皇妹她精心为你准备的。” 许元打断了他的话,声音很轻:“若是不享用了,她可是会亲自来请你吃下的。” 话落, 阁楼之中突兀的闪过一缕夹杂雷弧的寒芒。 一柄短柄镶嵌宝玉的匕首出现在了李诏渊的手中,刀刃之山闪烁着蓝色电弧。 李诏渊目光依旧盯着许元,手中的刀刃直接了当的将其插入了狐身之中,刀如游龙,一片细肉挑在刀尖被其挑起。 抬至嘴边,咬下,细细咀嚼,吞咽。 李诏渊忽然说道: “味道不错,公子真的不品尝一下么?即便曾化为人身,也是妖兽。” 许元摇头: “不了,凝魂境受不起源初妖兽的滋补。” 李诏渊闻言唇角带笑,指尖轻柔的再度在肉狐身上剥下一缕皮肉。 咀嚼,咽下。 一时之间,阁楼之中便只剩了咀嚼与吞咽的声音。 萧瑟阴冷的江风灌入室内,浮动着李诏渊背后的长发。 他的眼神平淡却透着温柔,动作很缓,像是与最深爱之人第一次行房时的细腻,每一口都吃得格外仔细。 靠在软榻之上,许元半眯着眼睛盯着对面吃着狐狸的男人,脑海中浮现着曾经那位狐族三王的绝美之姿,轻轻呼出一口气,忽然道: “这南锦溪临死前,想问她最深爱人一句话,皇兄你想听么?” 李诏渊手上的动作略微一顿,抬眸,笑声平稳且轻柔: “哦?受审讯而死之人,居然还有这等雅致?” 他对于她太熟悉了,所以不会相信许元说的话。 而许元也知道对方不相信他。 不过没关系,这些信息是他在《沧源》中了解到的。 不选杀人夺宝,而是选择与南锦溪合作,便会再合作期间听到一些幽怨之极的只言片语。 “也许吧。” 许元悠悠一叹,站起了身走入阳台,雪随风落,点点斑白:“如果不信的话,那全当是个笑话说来给皇兄你听听?” 李诏渊瞥了许元一眼,颔首点头: “既然如此,三公子便说来听听吧。” 许元倚着栅栏抬眸看向漆黑如墨的天穹: “她说,若是我死了,他..应该会为我伤心吧?” 如果当初死的是我,那家伙应该也会伤心吧  李诏渊握刀的手略微一颤,紧闭的薄唇轻轻一抿,但这些神色只是一瞬,快到许元都未曾发现。 李诏渊面色如常,没有答话,只是手中动作更慢了一些,眸间的深邃也更加坚定。 许元见对方不回话,回眸看向他: “皇兄, “你觉得, “她心系那人会为她的死而伤心么?” 彻底将壶中之物吃尽, 李诏渊用纸巾擦了擦唇角,看向许元,淡漠的吐出两个字: “不会。” 说罢,他唇角勾起一个柔和的笑容: “长天你这妖狐肉,味道不错。” (本章完) 三百四十二章 苦 熏香袅袅,被江风吹乱。 斜倚软榻,负手撑腮,许元盯着李诏渊俊朗的脸上那柔和笑意,心中略微有些失望。 有些事虽然都知道是谁做的,但认与不认的结果却是天差地别。 证据是个好东西。 就算明知道是谁下的手,但没有证据你就是不能光明正大的动他。 要动,那便同样用私下的手段。 其实来此之前,许元心底还是抱有那么几丝期待的。 期待李诏渊能够破防,面对烹狐然后做出一些过激的事情。 不过很可惜,李诏渊比他想象中的更能忍。 “你可真能忍呐。” 话落,李诏渊眼眸之中流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疑惑: “嗯?此话怎讲?” 许元对此也见怪不怪,轻声笑道: “呵没什么,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此行被刺杀,让我有些疑神疑鬼。” 李诏渊略微皱起了眉头: “长天这是在怀疑本王?” 听闻此言,许元没有掩饰,话语很直接: “来之前确实有这个怀疑,不过现在嘛.” 说到这,他忽然笑了,笑得很阳光,瞥了一眼只余汤汁香料的瓷壶: “..倒是没这个怀疑了。 “毕竟,但凡是个人,应该都对自己爱人下不去口。” 李诏渊唇角莞尔,柔和深邃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 “原来长天你是这个意思,怪不得在本王用膳之时会说那些话,不过长天,在某些事情本王想提醒伱一下。” 许元挑了挑眉,略微凑近,轻声笑道: “元,愿闻皇兄教诲。” “教诲谈不上,只是提醒。” 李诏渊随手将擦拭嘴角的餐巾放入渣斗,眼神柔和,笑意温润: “那人既然敢刺杀于你与清焰,就不会在乎这些,你不觉得用这种手段进行报复显得太过幼稚了?” 许元流露一抹疑惑,又凑近了唏嘘,声音很轻: “杀人,诛心,怎说幼稚?” 李诏渊闻言轻笑出声,声音沉稳爽朗: “长天,本王方才已经说了,敢刺杀于你与清焰之人不会这些,已然不算是人,又怎谈诛心?” 许元眼中闪过一抹古怪,舌尖轻轻舔了舔唇角: “那皇兄若你是我又当如何?” 李诏渊垂下眼眸,轻轻摩挲着食指上的玉质扳指: “斩杀大妖,当与军民同乐,既你预想同效,亦可提振士气,收获名利。” 话落无声,江风拂过他束起的长发,以及那如墨瞳间的幽光。 “呵呵哈哈哈” 一阵低笑打破沉默。 撑着桌案起身,许元随即拍了拍不染尘埃的衣袍,拱手一礼: “皇兄,长天受教了,今夜清焰还在等我,就不在此处叨扰了。” 说罢,他转过身便朝着阁楼那古朴木门走去。 靴踏地面,脚步轻柔,走至门旁忽然一滞。 许元似是忽然想起什么,突然问道: “皇兄,你.当初为何要想着要在京内开府建牙?” 大炎祖制,皇子可选在京建立潜邸,亦可直接受封属地外派。 不过近五百年来,已经很少会有宫女所生的皇子敢申请在帝安城内开府立牙。 原因也很简单, 会死。 历史经验的总结。 不说母仪天下皇后嫡出的皇子,比起那些贵妃昭仪,婕妤贵人所生皇子,宫女不能给皇子带来任何的帮助,相反甚至是拖累。 宫女庶出的皇子只要开府,平均一到两年之内就会被废,然后再在新帝登基之后被悄然病死。 不争不抢,方能求得一生平安富贵。 声音落下,李诏渊看着那站在门口的锦袍男子,声线低柔: “长天你居然会好奇这个?” 许元回过身子,看向那坐在窗边的白袍皇子: “只是好奇,若是不方便.” “无妨。” 李诏渊轻笑一声: “不过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许元一愣,有些讶异对方居然还会开玩笑,随即笑道: “自然是真话了。” 李诏渊略微颔首,淡然深邃黑瞳之间流露一抹追忆。 隔了好半晌,他才低笑一声,语带一丝罕见的自嘲: “因为.本王不想被那些废物欺负。” “不信?” “你说呢?”许元皮笑肉不笑。 “虽然长天你不信,但这就是实话。”李诏渊的声音恢复了往日那平淡。 许元摇了摇头,轻声笑道: “殿下贵为皇子,说这话就显得有些虚伪了。” 李诏渊盯着许元的眼神很平静,声线带着若有若无的笑: “长天,并不是所有父亲都像许公,也不是所有的家都像相府。” 许元眯了眯眼: “难不成皇宫内还有恶奴欺主?” 李诏渊没有回答这问题,侧眸看向窗外: “这些事情,你可以去问问筠庆。” 话落, 火灵灯的暖光印在他俊朗的脸上一半光亮,一半阴影。 许元眯了眯眼,沉吟数息,轻笑一声,摆了摆手: “那好吧,皇兄的话我信了,保重。” 说罢, 直接推门而出,李诏渊幽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也是,回京路遥,注意安全。” 一切归于沉寂, 即便无人,李诏渊坐姿也依旧一丝不苟。 他就那么静静坐着,平静的视线盯着桌案上被留下的白狐之皮。 李诏渊,我欠你一个人情  什么?那你为何救我? 这是你的怜悯,与本王无关? 你的这种道貌岸然的模样真的很让人讨厌本王受伤就是你们人族的贪婪我的伤好了,要走了,没有想说的么你一如既往的混账,此行回到古渊我会化形自恋的男人,不是因为你,我是为了找那人报仇此行我若死了,你会伤心么  没有叹息,没有复杂眼神,只有如静湖幽潭般的平静。 李诏渊抬眸看向天空,缓缓抬手,随即用力一握,然后轻笑一声。 身影消失阁楼,掀起的风轻轻浮动了那白狐柔顺的皮毛。 “我不会。” 走出阁楼,许元抬眸望向漆黑如墨的天穹,看着那纷扰飘落的飞雪。 伫立数息,抬步离开,路过正房门口之际,房门突然从内被推开。 一道披着蟒袍的身影从中走出,抬手笑眯眯的打了个招呼: “哟,谈完了,这么快?” “哟,完事了,这么快?” 许元同样笑眯眯的回道:“特意在此等我作甚?” 李筠庆没理会许元的黄腔,负手踏入雪中,瞥了一眼阁楼之上: “与二哥谈得如何?” “还行。” “别这么模棱两可,说说细节呗。” “我让他把你皇嫂吃了。” “.”李筠庆。 沉默一瞬,李筠庆下意识瞥了一眼身后房内。 许元瞥了一眼他身后,只见一道妖娆的雪白娇躯躺在背对房门侧躺在床上,腰臀线条在单薄的纱绸被的掩盖下格外诱人。 收回目光,对视一瞬。 许元又瞟了一眼房内。 李筠庆不着痕迹的将房门关了: “你说的吃是指.” 说到这,他指了指身后房门。 许元直接摇头,比了个吃饭的手势。 李筠庆嘴角略微抽搐, 竖了个大拇指。 只是不知是给眼前许元,还是给阁楼上的李诏渊。 许元微微一笑,古怪笑问: “呵筠庆你既然不打算介入,问这些事情做什么?” 李筠庆整理好了心情,没有细问所谓的“皇嫂”是谁,低声的吐槽道: “总得问问,万一你们矛盾激化,皇兄下决心把你做了,我可是得给你殉葬的。” “你这话也挺直接。”许元轻笑出声:“就不怕被你皇兄听去?” 李筠庆双手一摊,很光棍的说道: “我又没说什么大事,不涉及原则问题,这玩意听去也无妨。” 许元意味深长: “你居然知道他能偷听,所以你方才拒绝我是因为怕被你皇兄听去?” 李筠庆心里暗骂一句混账东西,低声道: “我警告你啊,别挑拨离间,我对我大哥可是一心一意。” “无趣,走了。” 许元拍了拍他的肩膀,便准备离开。 李筠庆拉住了许元的手腕。 许元回眸。 李筠庆脸上挤出一个笑容: “兄长,你若要回京,要不把我也带上?” 许元眼神古怪。 李筠庆砸了咂嘴,看了一眼阁楼之上,低声传音: “北境要乱了,现在父皇又举棋不定,我作为大哥左膀右臂,若是被暗杀了,也不太可能被深究。” 许元轻笑一声: “你手上那么大的商会,不会连个强者都没有吧?” 李筠庆轻“啧”了一声: “我管理皇族商会,再敢涉兵,脑袋不要了?别说我皇兄,我父皇可能都容不下我。” 许元眼眸挑了挑。 那皇帝和他老爹不愧是一起走了大半辈子的同志之士,权力架构都如此相似。 华鸿那老头需要人手,一般都是得花钱雇佣天安武馆或者黑鳞军。 想至此处,许元摸了摸下巴,盯着眼前小三: “那你找你大哥啊,李玉成贵为太子,身边应该有不少强者相随,让他派个人来接你不就好了?” 太子若是能保李筠庆便必然会保。 如此忠心耿耿,鞠躬尽瘁的皇弟都放着不管,一会失去一臂,二会让人很寒心。 现在李筠庆的修为和他半斤八两。 一个四品融身一个五品凝魂。 遇高阶修者刺杀,许元不一定,毕竟有个随身老妹妹,而李筠庆则基本是不可能活着。 若是强者相随就不一定了,哪怕最终还是被刺杀身亡,随行强者至少能从刺杀之人的功法以及施展战技中看出一些端倪和证据,以作秋后算账。 李筠庆面露一丝尴尬,叹息道: “这不是因为我皇兄说现在抽不出人手么。” “抽不出人手?” 许元眼神有些古怪随即反应过来,眯了眯眼,笑道: “那就是你父皇不让咯?” 李筠庆对许元这话没敢回答, 什么事情能说,什么事情不能说他心里很清楚。 他有的时候觉得自己真的很可悲,为了保险活命,居然又得求救于外人。 面对李筠庆那眼巴巴的目光,许元没有立刻回答对方的请求。 皇子开府立牙的祖制虽然能够竞争选出相对最好的帝选,但在新老帝王权力交接之时,也同样必然会发生动荡。 李曜玄时日无多,临死之际必然要为新帝铺路,这个路必然充斥着血腥。 太子会不会束手待毙许元不清楚,但按常理来说应该不会,而李诏渊也应该不会。 他挺喜欢李筠庆这性格,但问题是他若是死了,对于相府的利益好像会更大。 皇族权力交接越是动荡,相府可操作的东西便越多。 思索间,许元看着眼前与李清焰有几分神似的脸庞,叹息一声: “筠庆啊” “我在。”李筠庆立刻答话。 “我走之前会带上你。” 李筠庆面色一喜:“多少银子?” “.”许元。 一挥袖袍许元低笑着道: “不用银子,你就当欠我一个人情吧。” 李筠庆表情古怪,眼神带着审视。 这小子.变性了? 嘶.不会所图更大吧? 许元注意到对方视线,咧嘴笑道: “拿钱得办事,我自己都不一定能活着回去,更别说你了。” 李筠庆心中一沉,瞥了一眼阁楼,小声传音: “谈崩了?以我二哥性格吃个皇嫂应该不至于忍不住” “谁知道呢?反正临走前,他说帝京路遥,让我小心。” “.”李筠庆砸吧下嘴。 许元双手一摊,忽然想起李诏渊的那话,轻声问道: “对了,你们皇族后宫之中会有恶奴欺主?” “啊?” 李筠庆一愣随即眼神略显迟疑:“不会是我二哥给你说了什么吧?” 许元没有回答,就看着他。 李筠庆砸了咂嘴,抬眸流露一抹追忆: “我是母后的第三个孩子倒是没被欺负过,不过二哥他小时候应该挺苦的。” 许元表情古怪: “皇子.也会苦?” “你觉得不会?” 李筠庆似笑非笑的盯着许元: “后宫之斗,可不比朝廷之上来得轻松。 “长天,本王大部分的兄弟姐妹,在出生之前就已经胎死腹中了,儿时夭折得也有很多,光是本王知道姓名的就有十三个。” (本章完) 请:wap.ishuquge.org 三百四十三章 我 许元眉头微皱,表情略微显得有些古怪。 他知道最是无情帝王家这个道理,不过第一次听见那金銮宝座光鲜亮丽之下的血腥,心底多少还是有些不适。 十三个  这些,可不是外人,而是自己的挚爱血亲。 李筠庆看到许元的神色,抬手拍了拍他肩膀,很是无所谓笑道: “这数字还只是我知晓的,所不知道的可能更多。” 说着,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唏嘘与庆幸: “还好本王投了个好胎,没人敢惹母后,不然本王能不能活着出生都是个问题。” 许元在风寒的雪夜下呼出一口白雾,似笑非笑: “你们家里的人,可真冷血。” 李筠庆笑容不变,意味深长的盯着他看了数息,忽然一笑: “长天,你们家若是不倒,以后大概率也会和我家一样。” “和你家一样?” 许元轻笑一声,将他的开:“筠庆,伱这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李筠庆“嘶”了一声:“别搞这套啊,咱们哥俩真心换真心,这是每个大家族延续的必经之路。” 说到这, 李筠庆揉了揉手腕: “你应该知道你们许府很大一部分家底其实都是来源于当初的凤家吧?” 许元盯着对方: “这个,自然是知道的。” 当初那位父亲入京,文韬武略皆为当世之最,李曜玄登基大统,被提为户部尚书之后,便迎娶了贵为凤家大小姐的母亲。 当然,虽然说是迎娶,但其实就是入赘。 毕竟,当年的凤家可是不折不扣的世家豪门,近五百年间出过两位皇后,四位皇贵妃,坐拥着除去大炎朝廷与皇族两个国有商会以外的天下第三商会。 相府能发展至今,凤家的助力功不可没。 李筠庆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声线悠悠: “既然知道这个,那你可知道那些凤家的子嗣现在在哪么?” 许元眸露一抹思索: “大部分都生活在靖雅山下的凤家祖宅。” 李筠庆摇了摇头: “长天  “本王是指为何当初帝京凤家,如今在帝京却无一人? “嗯你娘舅不算,他虽然姓凤,但不管事务。” “.”许元眯了眯眼,没有说话。 李筠庆唏嘘的轻笑一声: “看来你是不知道了?” 许元眼眸微垂。 作为私下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他自然翻阅过很多父辈年轻时的故事,不过这段相府的过往历史在内参中却被一笔带过了。 沉吟半晌,许元拍了拍自己的衣袍,院内的一处的雪下雅亭: “有所耳闻,但相府内参记载不多。” 李筠庆站在原地没动,闻言笑得很贼: “因为你父亲把凤家那些不听话的老古董全都清理了。 “嗯你的几位外公,十几位舅舅舅妈,甚至于那些还在襁褓中的表兄妹们,只要有危胁,都被许公他一个不留的清理了。 “所以长天.你们现在家里的相亲相爱是建立在凤家覆灭的血腥上的。” 许元下意识顿住了脚步,回过眼眸,目光平静: “你和我说这作甚?” 李筠庆咧嘴一笑,眼眸幽深: “本王只是觉得在有些事情上,长天好像了解还不够透彻,再这么下去,你大概率不可能成为下一个许公。” 忽然无声。 在寂静的夜里一声轻笑突兀。 许元盯着他: “筠庆,我们之间的关系.有这么好么?” 李筠庆同样笑着摇了摇头: “没有,不过本王觉得咱俩某种意义上很像,所以本王希望你能走到最后。” “既然这样为何你不自己下场?” “因为怕死啊。” “.”许元。 看着对方那光棍的表情许元狭长的丹凤眼略微眯起。 怕死,是真话么? 也许是真的,但更大概率不是。 叹了口气,许元低声笑道: “那便谢谢筠庆提醒。” 说着,许元的声调略微下压,瞥向一旁漆黑的天穹: “不过这些你都多虑了, “人生在世当有所为,有所不为。” 李筠庆哼笑一声,语气有些揶揄: “三公子,现在你能说这话是因为你现在有得选,没得选的时候什么为不为的都会成为一纸空谈。” 许元眼眸闪烁片刻,没有否认: “也许吧,但凡事当有底线” 许元随即看向对方似是想到什么,转而表情古怪的问道: “李筠庆,你这家伙无缘无故突然和我说这么多交心之言不会是在害怕我不带你回京?” “.”李筠庆。 安静数息,李筠庆立刻否认: “不是,没有,怎么可能?” 许元直接调转了朝着宅邸大门的方向走,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 “呵,不用送,走了。” “咳,那咱们哥俩回京之事” “啧,你再比比一个试试?赶紧去陪你的相好吧。” 李筠庆没再说话,看着许元的身影消失在拱门拐角后,轻笑一声直接钻进了室内。 房门闭合,一切风寒皆被阻隔在外。 而那名背身向门侧躺在床榻上的美艳倌人此刻已然从床铺上坐起了身。 丰盈凹凸妖娆身材仅仅只披着一件单薄的蓝白轻纱,白皙红润的肌肤在其下若隐若现。 看着回屋的他,妖娆倌人美目带笑,声音低柔道: “那位三公子看出来了?” 李筠庆褪去身上蟒袍,坐到了床边躺下,脑袋枕在女子那横陈着的丰腴玉腿上: “看出什么?” 妖娆倌人抿嘴轻笑,笑意柔和: “自然是奴家与殿下之间的关系。” 李筠庆眼神看着蓝色的床帐,低声说道: “回京途中他知道本王的性子,不爱的女子本王可不在乎,关门这种细节那家伙必然能够察觉。” 妖娆倌人略微挪动身子,轻轻为男子按压额间,眉目间不见丝毫妒忌: “哦?殿下这是被那三公子和二殿下吓到了?” “说实话,有点。” 李筠庆沉吟少许,低笑一声: “换做是我可对你下不去口。” 妖娆倌人眸间闪过一抹柔和,幽幽道: “殿下你的心还是太软了。” 李筠庆侧躺过身子,指尖在女子腿间游走: “当年父皇把部分御影卫交给我后,大哥立刻便安排你来监视本王,若是不软,你活不下来。” 妖娆倌人略微沉默,咬了咬唇角,低声道: “殿下,你此次差点被当作” “嘘。” 食指轻轻盖在了妖娆倌人那丰润的红唇间,李筠庆一脸懵逼的深吸了一口气:“所以我们才得跟着许长天呐,若他死在回京路上,本王可就真的要死了。” 妖娆倌人脸色泛起一阵媚态的红润,双腿略微夹紧: “圣上此举应当也是在提醒殿下您。” “提醒我什么?” 李筠庆的声音带着笑,瓮声瓮气:“提醒本王,不争不抢也可能随时会死?” “是” 妖娆倌人脸上的红润更甚了几分,低柔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颤音: “太子拥有的东西,都可以是殿下您的,毕竟嗯..毕竟正宫她老人家其实.” “本王自然知道,但要对大哥他下手,本王做不出来,此行过后,本王会要兵出海。” 妖娆倌人眼神有些复杂:“殿下,奴家不会” “好了,我意已决。” 李筠庆打断了妖娆倌人的话语,带着调笑:“如此气氛不谈风月再谈国事就有些败胃口了,咱们许久未见,总得叙叙旧吧?给本王放松。” 话音落下, 房内除了一阵衣物窸窣与夜莺之啼外,便没再有任何声息  独自走出府邸大门,许元看着那辆停靠在梧桐古树之下的黑龙马车,缓步走去。 但刚刚踏下邸门台阶,便听一道熟悉的烟嗓女声响起在一侧: “二哥他吃了?” 闻言驻足,许元心中一惊。 回眸看去,却见一位红袍女子正双手抱胸,倚靠在门墙边,红袍肩头的些许落雪诉说着她已然来了有一段时间。 他的灵视,居然探查不到这坏女人了。 李清焰一双瑰丽赤瞳在阴影中泛着妖冶的光,低声问道: “怎么不说话?” 军阵怪不得。 许元反应过来,随即柔和的笑道: “你怎么来了?” 李清焰修长的玉腿走来,眸间带笑,来到近前,瞥了一眼那黑龙马车,语带揶揄: “三殿下,我家公子请您出来一叙  “如此招摇过市,我想装作听不到都不行。” 许元挑了挑眉,瞥了一眼她青丝间残留的飘雪,略微凑近,笑道: “身上都积雪了,一听到就过来,这是在担心我?” 李清焰很高,颀长窈窕的身形,让她几乎能与他平视。 眨了眨眼,李清焰眸子弯起如月牙,发丝在风雪中晶莹如玉,踮起脚尖在他耳边吐气如兰: “是啊,我担心,你很意外?” 女子发缕间的清香随风钻入他的鼻尖,心略微颤了一瞬。 不对,这坏女人又套路他。 “确实有些意外。” 侧着脸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耳垂,许元‘呼’的轻轻垂了一口气:“我以为你在军中会很忙。” 耳垂略微泛红,李清焰不着痕迹的后退一步,轻声道: “确实挺忙,不过尚未拔营,有副将在营内看着,我倒是可以抽空出来。” 说着,她又问道: “所以,二哥他吃了。” 许元转眸朝着马车内走去: “吃了,而且吃得很香。” 李清焰闻言略微皱眉,红唇掀起一抹冷意,踏步跟上: “我还以为需要我出面。” 许元的脚步忽然一顿,路面积雪下陷,回过眼眸略显古怪的盯着她。 对视一瞬, 李清焰也顿住脚步,英飒锐利的美眸间闪过一抹疑惑,轻笑出声: “怎么?才几个时辰没见,这眼神就像是不认识了。” 许元双手抱胸摸了摸下巴,古怪的说道: “不对啊,清焰你怎么不自称本宫了?” 李清焰眸间神色像是在看一个白痴: “你反应挺快的。” “呵,那当然。”许元笑。 李清焰眸子眯了眯,目光有些危险。 许元疑惑间,却见她忽然抬起一根玉指点在他的胸口,略微用力,轻松的将他按在了背后的黑龙马车的车身之上。 “咚!” 车身不见摇晃,但沉闷的声响在寂静的雪夜格外显眼。 她那绝致的五官掩藏在背光的阴影,眸子闪烁着幽光,声音轻缓: “长天,我们南下之时,我对你就一直是称的我,你.反应确实挺快的。” “.”李清焰。 许元靠着冰冷的车身,表情古怪。 李清焰摇了摇头,转身便走: “不记得便算了。” 许元忽然反应过来,伸手拉住了她的皓腕。 李清焰没躲,回眸静静瞥着他。 许元轻声笑道: “你说的传音,平时大家在一起的时候你都自称本宫,这不是没注意么。” “呵” “生气了?” “我生气?” “果然还是生气了,主帅肚里能撑船,大度点,你又不是天衍,干嘛连这种事情都生气?” “.”天衍。 李清焰白了他一眼,也不理他,随口问道: “不和你鬼扯,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许元闻言略微沉吟: “大概就是这两日吧,如今这北境太过复杂,我修为低微,留在此处也只是累赘。” 李清焰抬起赤瞳扫了一眼漆黑的天穹,问: “娄总长她怎么安排的?” “暂时还未确定。” 许元摇头,转而瞥了一眼李筠庆的这个宅邸,低声问道: “不过清焰,你那皇弟好像有个相好?” “什么?”李清焰眸露疑惑。 许元若有所思的低声呢喃: “看来是不知道了,不过那家伙居然把相好接到如此危险之地.” 李清焰黛眉微蹙,敏锐的察觉到一丝不对: “什么意思?” 许元略微沉吟,摇了摇头: “没什么,可能是我想多了。” 李清焰眸子眯起: “许长天,说清楚,你若不说,那本宫便亲自去找他。” 许元拉住了她,笑呵呵的说道: “人家办正事,你这个姐姐进去做什么?若是想学,我可以教你啊。” 李清焰回眸盯着他那笑眯眯的视线,不自然的轻哼一声: “既然不想让本宫插手,那你自己看着办吧” 话音未落, ‘咚!’ 车身一阵轻晃,许元撑着车身,看着近在咫尺的她: “此行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清焰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冬季残歌,寒风萧瑟,落雪纷扰。 玉背紧紧贴合在冰冷的车身,李清焰看着眼前男子那双含笑双眸: “你想要本宫的许诺?” 许元轻笑,二人距离又近了些许: “言而有信李清焰,我可不敢信。” 李清焰略微后仰,露出如天鹅般白净的脖颈,发丝靠在了马车窗沿,语带媚意: “那你是想要点实际的东西咯,比如教授本宫“正事”?” 一个月没断更了咸鱼求 三百四十四章 太子大伴 看着她眸间如丝般的媚意,许元略微有些警惕。 这裹胸公主虽然言语举止都是坏女人的模样,但实际连根毛都没给他摸到。 如今说这话  等等, 本宫? 带着些许温热的鼻息喷过侧脸,许元看着她近在咫尺的面容忽然眼神一凝。 心中一惊,目光下意识想要看向四周,但在最后关头许元抑制住了一种冲动,神色不变,指尖托起她的下颌: “你啊.呵,都是千年妖精,就别在这里演戏了。” 李清焰身子贴在身后黑龙车身,红袍下的腰臀线条若隐若现,微扬下颌,红唇莞尔,轻吟一声: “嗯本宫今夜可没有和你开玩笑哦。” “呵呵。” 许元直接了当后撤一步,白了这女人一眼,对着前方架马的车夫朗声道: “王先生,咱们走吧。” 话落无声,唯有落雪飘过。 枯坐车台的黑衣男人没理会许元。 许元眉头微皱,下意识瞥向马车的车台。 李清焰见到对方离去,眸间闪过一抹无趣,也站直了身子,随意的提醒道: “直接传音,你家的这位黑鳞卫主动把五感闭了。” 许元闻言哑然。 得,还挺懂事。 传音过后,身形笼在黑袍中王先生快步下车,对着二人行了一礼: “三公子,武元殿下。” 许元目含赞许的看了对方一眼,笑道: “回府。” 闻言,王先生恭敬的为许元打开车门,黑龙车身镌刻的阵纹立刻运转,几道半透明的阶梯形成于车门处。 黑龙马车的车身很大,足有丈许,车门离地亦是半米有余。 顶奢的豪马香车,以乘坐者的身份扯着跨迈上去,毕竟生活要有仪式感。 靴尖踏上阶梯,许元回眸轻声说道: “那今夜我便先走了.” “等一下。” 李清焰抬手拉住了他,轻声笑道:“长天伱今夜陪本宫去见个人吧。” 脚下一滞,许元略显疑惑回眸望去。 他不记得自己与李清焰有共同认识的重要人物在这广阳府。 “见谁?” “我皇兄的大伴。” 许元闻言眉头微皱,下意识瞥了一眼李诏渊那在百丈外的宅邸,随即低声问道: “太子?” “不然还能是李诏渊?” “他这个时候找你做什么?” “你说呢?” 李清焰在寒冷秋夜的寂静街道上呼出一口白雾,眸子微眯:“除了拉拢本宫外,还能有什么事情?” 顿了一瞬, 她忽然意味深长朝着宅邸内瞥了一眼:“看来二哥此次北境之行,给皇兄制造不少的危机感呐。” 许元见到她的眼神,灵视下意识探出,但却毫无所获。 但在下一瞬,纷扰的落雪中多出了一道白衣身影,低沉带着些许磁性的男声悄然传来: “此番北上之行乃是皇兄他亲手批复,何有危机一谈?” 见到来人,许元心中叹了口气。 他的灵视虽然穿透力极强,但能覆盖范围受限于修为,极为有限。 李诏渊踏雪无声,留下一片脚印,来到近前那双星目盯着李清焰,语气沉稳如山: “皇妹,你受伤了” “伤势不重。” 李清焰清冷如冰的视线扫过,唇角微扬:“二哥你有疗伤丹药,本宫与长天应该都有,就不劳你费心了。” 李诏渊轻轻颔首,脸上浮现一抹温柔的笑意,道: “嗯那为兄便放心了,不过皇妹你伤势未愈,此番再行北上定要以身体为重。” 李清焰盯着他,声音不冷不淡: “你来此,就为说这个?” 李诏渊并没有在意李清焰的语气,依旧沉稳柔和: “方用完皇妹你与长天替为兄准备的膳食便感应到你的炁机,许久未见,过来打个招呼。” 李清焰闻言颔首,没接话。 意思很明显, 招呼打完了,还不滚? 李诏渊轻笑一声叹了口气,朝着二人点头示意,便转过了身,随即似是想起什么,低声道: “哦,对了。” 说着,李诏渊半转过身,侧脸丰神俊朗,语气也带上了一丝笑意: “此番北境局势繁琐复杂,为兄也许能与皇妹你做一次同袍。” 闻言,李清焰眉头立刻皱起,但李诏渊的身形已然消失,唯余些许被劲风掀起的雪尘,在寂静的街巷。 一时沉寂,铭文灯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半晌, 许元四下打量了一圈: “走了?” 李清焰黛眉微皱,美目流盼间带着一抹凝重: “走了。” 许元看着她凝重的表情,轻笑着问道: “在想什么,怎么这么严肃?” 听着对方笑嘻嘻的声音,李清焰回眸瞪了这没心没肺的家伙一眼,呼出一口气: “你听不懂么,李诏渊此次前来,就是特意来支会本宫,他可能要掌兵权了。” 闻言,许元笑着摇了摇头: “可能?清焰你说错了。” “嗯?” “以李诏渊的性格会说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许元依旧轻轻笑着,眼眸中看不出喜怒:“他既然敢来通知我们,那就必然会拿到一部分兵权。” 他当然看懂了李诏渊此行的目的。 所谓同袍,可不是随军质子。 李清焰抬眸看向许元,眼中带着些许好奇: “长天,你好像知道什么?” 这坏女人的反应依旧如既往的快。 不过许元没有立刻应声,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黑袍男人。 得,这大叔又搁这自闭呢。 很自觉。 不过想想也是,跟着娄姬做情报的人,往往最清楚好奇心这东西随时可以把自己害死。 收回目光,许元拉着李清焰上了踏上马车。 车内熏香依旧,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茉莉花香。 软榻下陷,许元迎着对面女子目光,不急不缓的摸出酒壶酒杯,正准备倒上时便被她一把抢了过去: “什么时候还喝酒?” 对视一息,许元半开玩笑的说道: “急什么?去你们军营应该还有一段距离,你不让我喝酒,我可能失忆哦。” 话语间,轻轻抬了抬手指,直接启动了黑龙马车上镌刻的顶级闭音阵与离魂阵。 前者闭音,后者避魂。 李清焰莞尔一笑,垂眸为他斟上一杯,缓缓起身坐到他的身边: “.你别卖关子了。” 一边说着,她轻轻抬手将酒杯举到他唇边。 许元眼神挑了挑,一边张唇,一边笑道: “武元殿下亲自斟酒这天下几人得享?” 话落, 哗啦—— 许元瞥了一眼锦袍被酒液浸湿的胸襟,又抬眸瞥着她。 对视一瞬,李清焰侧开眼眸: “本宫.没做过此事,所以不熟练,多来几次.” “行了。” 许元从她手中将酒杯抢过,放于案台上,斜倚软榻,道: “此事我知道的东西其实也不多,大概率是今夜李诏渊和宗门谈拢了一些事情,所以他才有底气说出这话。” 李清焰玉背挺立,正襟危坐,看着眼前这坐没坐相的男子: “宗门.与他拿兵权又有何干系?若无朝堂准许,那便是颐养私军,谋逆的罪名扣下来,够李诏渊死一万次。” 许元闻言一愣,眼神略显古怪: “这么严重?那我家的黑鳞军.” “是私军。” 李清焰一句话直接定性,但顿了一瞬,她又揶揄笑道: “当然,也可以说成是护院家丁。 “毕竟你们家黑鳞军人数具体有多少,连我都不知道。” 得,大炎律法还挺灵活。 兵力少便是私兵谋逆,兵力多便是护院家丁。 玩笑过后, 李清焰那犹似一泓清水般的双目闪过一抹严肃: “不过你们相府与李诏渊的性质完全不同,在京开府立牙的皇子是不能拥兵的。” 因为前车之鉴。 六百年前,大炎曾闹出过太子在京搞武装政变,想提前做掉自己老子,自那过后开府立牙的皇子基本就不被允许拥有“家丁护院”。 许元闻言眼神古怪,低声问道: “可帝京那位禁军统领不是太子党么?” 李清焰斜了他一眼: “禁军,只听命于父皇哦不,是只听命于皇帝。” 许元轻笑一声,不以为意: “你这话有些绝对了啊,数十年的相随,再加从龙之功,是个人应该都会选.” “长天你错了。” 李清焰打断了他的话,将披散的长发撩自耳后: “我们皇家的一些事情,虽然不能与你交代,但你试想一下,若是禁军皆是听令于我那大哥,那为何他现在想方设法的要争取本宫的支持? “禁军常驻四镇兵马于帝京城内,若想控制帝京,直接调动禁军可比本宫要容易多了。” 许元的思绪忽然一滞,眉头逐渐皱起。 试想一下  李清焰的这话,让一些没有深思过的事情在此刻忽然浮现在许元心头。 若是皇权能够平稳交接,太子如期登基那便一切无事。 但若不能, 禁军统领如果真的听命于太子,一纸令下后,常驻的十数万禁军直接把帝安城控制  李诏渊这二皇子能怎么办? 许元觉得应该可以直接投了。 不管折腾,都不可能翻起水花。 车厢内熏香袅袅,一时无声。 李清焰拿起许元的酒杯给自己倒上一杯,红唇轻抿一口: “想通了?” 许元舔了舔唇角,低声笑道: “我大概知道为什么李诏渊要冒险杀你了。” 如果站在李诏渊的位置上,换他,他也杀。 若是不杀了,真就寝食难安。 毕竟李清焰可是当今太子的同母胞妹,一旦她站在太子那边,他便几乎没有任何翻盘的可能。 李清焰笑意盈盈的盯着他: “虽然父皇和大哥他们现在应该觉得二哥他刺杀之人是我,长天你只是附带,但实际上他应该不是这么想。” 作为一个皇子,李诏渊要不择手段登上九五之位。 作为一个皇族,李诏渊同时还想要相国府后继无人。 许元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嘴角扯了扯,道: “喂,你不会想谋杀亲夫吧?” 李清焰眸露沉吟,没有答话。 许元轻“嘶”了一声: “喂,你玩真的?” “嗯” 李清焰眸子眨了眨,笑靥如花:“考虑到长天你这花心的性格,倒也不是不可能哦” 说罢,她随手将瓷杯递给了他。 许元接过到了一杯,饮尽,淡声笑道: “又不是没死过,到时候给我留个全尸可好?” 李清焰沉默数息,声音很轻: “长天,你不会真觉得我会” “对了,清焰。” 许元开口打断了她,笑着道:“李诏渊好像不清楚你和你那大哥之间关系?” 见他直接掠过这个话题,她眸间神色不易察觉的闪了闪。 沉默中, 车厢内的茉莉花香涌入鼻尖,化为她心中的一丝酸涩紧切的涟漪。 但这也只是一瞬。 恢复如常,李清焰没在方才话题上纠缠: “不知道,不然他不可能想要杀我。” 许元摸了摸下巴,瞥了一眼马车行进的方向,饶有兴趣的问: “清焰,你虽在北境,但太子他就没有想过联系你?而且我记得他前两年出使蛮族,途径北封停留了那么久,就没和你联络兄妹感情?” “我记得我以前和你说过此事。” 李清焰面露一抹讥讽: “没有书信,在北封他也与我未有交集,太子是在我回京与你订婚之际方才经常拜会于我。” 许元略微坐起身子,问道: “这其间应当有所理由吧?” 虽然没见过那位太子,但以传闻来看,对方不太可能不未雨绸缪。 有个在外手握兵权的胞妹,凭着同母的情分,怎么说也该提前刷点好感。 结果太子却临到夺嫡之争的大限,方才来抱佛脚  这怎么想都不对。 “理由?” 李清焰歪了歪头,眉目清艳,眼眸含笑:“这重要么?” 许元看着她的神色,忽然无言。 事到如今,不管是因为当今太子真的忘了,亦或者是那位圣上从中作梗都已经不重要。 因为既定事实已经确定, 李清焰她对于那位太子长兄没有任何感情。 想到这, 许元斟了一杯酒,向她递去,轻声问: “我大概知道太子为什么要遣他大伴来见你了,不过为何你要带我去?” 三百四十五章 她在吗? 每一位大炎皇族在出生之际,都会由宗人府在天下之内精挑细选一名根骨极佳的孩童交由宗正从小培养。 待到皇子皇女岁及幼学,便会送去宫内随身服侍,与被服侍得皇族子嗣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一生只随一人的死忠。 皇族子嗣对于自己贴身大伴的信任,甚至能盖过同胞血亲之间的亲情。 而现在那位太子殿下将自己的大伴不远万里的遣来面见李清焰,已然足以说明他对今夜这件事情的重视。 往大了说,今夜这次密谈也许甚至能影响夺嫡的最终结果。 想至此处,许元斟好一杯佳酿,看着杯中的涟漪: “我并不觉得这件事情并适合我参与进去。” 虽说这个时代观念中只要入赘了,便基本与本家没了任何关系。 但问题是,二人一同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李清焰应该已经清楚他在相府的身份可并不单单只是一介纨绔这么简单。 李清焰不以为意,细声慢语: “有些事情,我想在今夜与太子说清楚。” 这模棱两可的回答让许元眉头微微一皱,他有些看不透李清焰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把事说清楚  只要将他带过去,必然是谈不了事情的。 毕竟皇族内部这么重要的事情,让他这相府三子过去贴脸旁观多少有点离谱。 所以,她是准备直接拒绝太子? 看着她神色的淡然许元思绪止住,轻轻叹了口气。 一时之间,他搞不懂李清焰在想什么,不过对方既然让他过去,应当是有着自己的考虑,到了地方自然便知。 “呵,既然清焰你都不介意我自然也不会介意,就是不知那位太子大伴见到你将本公子带去会是什么表情。” 一声轻笑之后, 许元站起了身随手解开了锦袍腰间的系带,名贵细软的绸料顺势披落,露出里面那被酒液浸湿的内衬棉服。 李清焰看着他在车厢内的举动,眼眸微眯。 许元一边宽衣解带,点了点自己胸襟处的酒渍: “衣衫被酒液浸湿,去见储君大伴,总不能如此失礼吧?又非未坦诚相见过,如若害羞” “无妨。” 李清焰玉首微颔,眸中没有属于女子的紧迫,反而闪过了一抹若有若无的古怪笑意。 说罢,她便玉背挺立着端坐在软榻,视线一眨不眨的打量着宽衣解带的他。 “啧” 目光对视,许元轻轻砸了咂嘴。 有的时候,他真觉得李清焰这女人很没意思。 在她身上似乎就没有羞涩两个字。 放在别的好女人身上能够拔剑砍人的登徒子行为,搁她身上完全是不痛不痒,甚至有时还能反过来调侃你几句。 被盯得有些不自在,许元手上动作停下: “伱能别看了不?” “为何?你不说了么,又非未坦诚相见过” 李清焰歪了歪头,美目流盼间一抹恰到好处恍然,随后红润的丰唇略微张:“啊,长天你这是在不好意思?” 许元懒得再理会这女人,把上衣锦袍彻底褪去,随手将其扔在了一旁的软榻。 当初瘦如皮包骨的身子已然不复,轮廓线条棱角分明。 随手从须弥戒中取出一套新的,刚刚将内衬披上,还未系带,许元便觉一根冰凉的手指划过了自己腰腹。 垂眸, 女子端坐软榻,细腻的指尖沿着他胸口的线条轻轻划向腰腹,美眸半眯,细长而密集的睫毛轻轻颤动。 指尖清凉,划过一道长痕。 熏香袅袅车内如潭沉默。 许元唇角下弯,露出一个古怪地笑容: “你这是做什么?” 李清焰凤眸抬起,含笑的模样似若秋水: “觉得好看,之前便想试试了。” 许元心间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在云雨之后,前世那些交过女友们都挺喜欢搞这一套。 看来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女人好像都挺好一口。 “看来咱们的武元殿下亦是不能免俗。” “免俗?” 李清焰轻游的指尖闻言一顿,眼中闪过了一丝不悦: “看来长天你见过不少。” 说罢,她便要将自己手指收回。 许元轻轻握住了她那纤长食指: “只是听说而已。 “清焰你是知道我的,未能修行之前,我身子骨可弱了,说是瘦如细猴都不为过。” 说到这, 也不系带了,许元直接拉着她手,略微俯身凑到她的耳边: “这是第一次有人碰我。” 李清焰略微一促,随即美目斜了他一眼,声线带着一丝好笑: “修行之后你去了那么多次烟柳之地,又与冉青墨同行了数月.所以这是今夜的第一次吧?” 许元抬起一只手,声音认真而诚恳: “我许元向天发誓,这绝对是第一次。” 嗯,如果不算前世,不算记忆,不算幻境的话。 “你这话,哄哄那些在蜜罐中长大的大小姐应该会有用。” 李清焰看着站在她面前的男子,声音带着揶揄:“至于本宫.” “所以,清焰你做此事,是准备兑现承诺了?” 许元打断了她的话。 再这么说下去,就进入这坏女人的节奏了。 李清焰闻言微微一愣: “什么?” 许元拉着她的指尖重复了一遍她方才的动作,随即理所当然的说道: “你不知道这是什么行为么?” 李清焰仰视着他,眸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挑衅,湿润的小巧舌尖轻轻舔舐了一下唇角: “嗯这种行为对于你们男子而言,应当是准许做同等行为的意思?” 目光对接,许元一股邪火无名而生,忽然有一种想伸手按住对方后脑的冲动,咧嘴笑道: “对,看来清焰你还是懂的” “所以,你想对本宫做么?” 话语打断,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身子后仰,双臂撑在身后,柔顺长发披散在软榻之上。 衣衫下的曲线因动作而若隐若现,一丝细腻的媚意在她眸间闪过。 盯着她的眼神,许元眯了眯眼眸,随即洒然笑道: “你好像又在称本宫?” 李清焰伸手将披散几缕长发挽自耳后,仰视着他的眼睛,声线低柔: “这不是因为长天你么?” “嗯?” “我发现自称本宫似乎能让你更兴奋” 哗—— 软榻下陷,红衣如血,被推倒的女子仰躺其上。 他斜撑在她的身上,二人的脸颊距离很近,温热清新的吐息喷洒在脸上。 对视中,李清焰轻轻侧开了脸,将白皙赤裸的下颌与修长脖颈赤裸裸的暴露在了他的鼻息下。 神色淡然,只有垂耳因为敏感而泛起了丝丝红润。 看着她的神态,许元心中火焰却渐渐的熄了。 他想通了一件事。 虽然这坏女人一副任君采攫的模样,但若她真的想,就不可能选择在这去见太子大伴的路上搞这一出。 一是时间完全不够。 二是按照这裹胸公主守身矜持的性格,若真想把自己交给他,便不可能像如今这般平静。 三是修为太弱,不一定能破防。 事到最终,大概率也只是给点甜头,然后中断。 若有若无的撩拨,时不时的甜头,带来情绪价值是远远超过一次性将自己交给对方。 别问为什么他知道,问就是亲身经历。 当初还是天真少年的他,经常会身在前世那些坏女人套中而不自知,甚至还会为又进了一步而沾沾自喜。 最终被骗了身子不说还被骗了钱和感情。 不过也多亏了前世的那些坏女人,许元他现在对这种套路已经免疫,甚至是厌恶。 缓缓俯在她的耳边,许元声音很轻: “李清焰,我不知道接下来你会用什么理由来打断我,但我想告诉你,这种事情可一可二,不可再三。 “被骗多了,人会腻的。 “光说不做的事情,真的很让人讨厌。” 说罢,许元撑着软榻便要起身。 身形缓缓直起,许元随即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一只手掐住了。 她握得很用力,让他有些吃痛。 但还未等他说话, 下一刻,他的身子直接被拉了回去。 一声闷响。 脑门相碰,身子直接压在了她那柔软娇躯之上。 许元被撞得头晕目眩,李清焰眸子都没眨一下,盯着他,声音很轻: “许元,自说自话不是一个好习惯。” 说罢, 她的眸子瞥向车厢的一个角落: “天衍,看够了就出去吧。” “.”许元。 瞳孔微微一缩,许元忽然感觉到一股毛骨悚然。 天衍刚才一直坐在旁边看着? 试探着用灵视扫过车厢,毫无所获之后,许元随即骂道: “你有病吧?松手。” “松手?你不是怀疑本宫么?” 李清焰美眸弯成两道月牙,细声慢语: “方才上车之前已经说过,本宫今夜没与你开玩笑。” 说着, 她又看了一眼那车厢的角落,唇角微勾: “还不走么?” 这煞有介事的模样,让许元也下意识侧眸看向她视线的方向。 黑龙马车的车厢很大,其内的设施几乎是一应俱全,目光所及乃是摆放茶具的茶盘与跪坐的蒲团所在。 不过视野所及,却是空空如也。 灵视探出反复扫过,亦是毫无收获。 那边就只有茶盘与蒲团,搓衣板圣女的炁机与身影根本没有。 得,这戏精坏女人居然想以进未退吓唬他。 毕竟在她眼中,他这凝魂境是绝对不可能发现天衍的炁机。 思索间, 被压在身下的她似是听到了什么回复,声音清丽的笑着回道: “圣女阁下,若是说什么直接说即可,何必传音?” 话落,顿了一瞬,她那带着笑的沙沙声线便再次响起: “确实,此处马车乃是长天的,本宫没资格命令你。 “那好,如果圣女阁下想留下看本宫与长天春宫戏,本宫倒是不介意。” “.”许元。 看着李清焰这副煞有介事的模样,许元忽然有些不确定自己推测。 毕竟衍天诀这东西太神秘了,他根本无法确定其中有没有能够屏蔽自己的灵视的法诀。 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许元面色不变,看着身下女子的眼神刻意变得古怪: “呵若是不愿便不愿,也没必要演戏。 “以天衍那性子,若真是想要做些什么,绝对不会如此拐弯抹角。” 闻言,李清焰缓缓的回转过视线,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男子,眸子弯起一个暧昧弧度: “如此说来也对,既然她不愿出来,那我们便当她不在吧。” 说着,她略微将他推开少许,眸间闪过一抹炽焰。 下一瞬, 她那一身如血红袍直接碎成了漫天丝绸在车厢内飞舞。 线条优美的小腹,弧度诱人的腰臀曲线,胜雪肌肤之上,唯余当初那道狰狞的疤痕连接着她身上仅存的黑布裹胸与亵裤  许元目光瞬间凝重,面色严肃,视线一眨不眨的盯着。 李清焰单手撑在身后,另一手缓缓的伸向了自己胸口,指尖微不可察的轻轻的颤抖着: “看来.咱们圣女是真的想看了。” 说罢,食指指尖轻轻划过裹胸的上端,一道细微的撕裂伤口便出现在了黑布裹胸的边缘  “滋滋滋” 布匹不堪重负开裂,声音在寂静的车厢内格外显眼。 见到这一幕,许元的眼神更加的凝重,嘴上不停: “其实.你没必要说这些气话,这只是第二次而已。” 一边说着,他的凝重的目光观察得也更加加细致。 黑色的特质布匹材质很好,细微的崩裂声很悦耳。 从上端的中央开裂,一点一点的向着下方蔓延,那曼妙诱人的柔软弧度逐渐在那崩裂的布匹下凸起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 划破裹胸之后,她面色依旧淡然,但胸膛中的心却随着布匹开裂而逐渐加速。 许元听不到她刻意压制的心跳,但见到她没了其他动作,心中大概有了猜测。 天衍,应该不在。 看来比起前世的那些坏女人,这公主还是差了点经验。 若是能果断一点,他可能真就被唬住了。 想到这,许元准备帮她一把。 在万籁俱寂之时, 他忽然抬起一根食指插入了那正缓慢开裂的黑布裹胸之中。 “.”李清焰呼吸一滞。 那细腻柔嫩的顺着指尖传递而来,而他指尖触感同样传递到了她的脑中 三百四十六章 她在 无声间,手指微勾。 原本便因边缘撕裂,而已然不堪重负紧绷的黑色布匹“兹啦”一声。 缓慢开裂的布口瞬时向下一寸,受力形成一个美丽的V字,并继续向着下方蔓延而去。 而突然受此变故, 原本那尚且缓慢浮现的诱人弧度转瞬便化为了一道白嫩细腻的诱人沟壑。 做完这些,许元并没有起身。 挺直腰背,跪在她双腿两侧的软榻上,用一种饶有兴趣的眼神居高临下的打量着软榻上的她。 李清焰单手撑在软榻,身子向后倾倒,两条修长白皙的玉腿恰到好处的丰腴,唯余的一双踏云莲靴甚至增添几分情趣。 弓起的腰肢,让她那一抹弧度更显丰盈。 眸间那一双瑰丽赤瞳仿若星辰坠落,直勾勾的,仿若能够摄人心魄。 即便到这一步,许元依旧没能从眼前这裹胸公主的脸上或者眼神中看到哪怕一丝属于女子的羞涩。 黑绸裹胸的开裂依旧在继续,不过许元的手指却是没再提供任何帮助。 生活得有仪式感,也得有情趣。 听着那缓慢布匹开裂悦耳之声,看着那若隐若现的曼妙,这个过程可比一口吃掉要来得更加令人兴奋。 身子略微俯下,许元的声音轻柔而温润: “你好像很紧张的?” 一边说着, 那纤长指尖直接掠过了那条沟壑,沿着弧度朝着下方划去,一如方才她对他做的那样。 指尖划过她那中腹线,完美的梨形身材,女子独有的马甲线条在这位屠尽蛮族的女杀神的腰肢间完美的没有任何瑕疵。 心跳被刻意的压下,李清焰的眼眸带着笑意,眸子半垂半眯,盯着他的手指: “紧张?只是有些痒罢了不过长天你的动作倒是很熟练呢。” “是么?” 许元附身到她的耳边,轻声细语:“我怎么听见某人的心跳得如此之快” 对话间,许元的手指已然来到了腰腹的尽头,并没有继续深入,而是在她那平坦的小腹处打着转,然后忽然继续向下。 感受到了他的动作,李清焰仿若窒息,心间涟漪开始扩散。 不过她依旧没有任何的表现。 没有攥紧软榻,没有娇躯颤抖,甚至连神色依旧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见到这一幕,许元直接笑着按着李清焰的肩头将她按倒在了软榻之上。 没有反抗,没有回话,只有那布匹撕裂的“滋滋”伴奏。 黑发如瀑雪肤胜雪,她的体温一点一点开始上升,那双英飒的凤眸间逐渐浮现了一抹魅惑的水汽。 感受到她的变化,许元轻笑一声,并没有着急,侧过头,功法运转,给驾台上的车夫王先生传音: “王先生,到了地方便先停下,若是进了军营有人盘问让他直接滚,本公子要与清焰有笔大生意。” 若是在关键时刻复刻经典,被“手机铃声”之类的打断施法,他可能会杀人,得提前做好准备。 做完这些,回过眼眸时,却发现李清焰那眸子带上一丝笑意。 “你在笑什么?” 李清焰枕在软榻,眸中是似星般的笑靥: “以这马车的速度,此去军营需要两刻钟。” 许元闻言一愣,然后被气笑了: “伱这话什么意思?” 舌尖轻舐了一下唇角,李清焰伸手玉臂钩住了他的脖子,凑到他耳边吐气如兰: “你猜猜?” 话落, 黑绸裹胸彻底崩碎,而与他一起崩碎的还有他脑中的那根弦。 这女人,和他玩真的。 在她低沉而诱惑的娇笑间用力把她按在了软榻上,对视间,许元伸手勾住了她那修长玉腿的腿弯,向上一拉,正欲有所动作,却突然感觉到了一丝违和。 因为对视,不,不是对视,李清焰没有看他。 在这种时候,李清焰的目光并没看他,而是歪着头在看他身后。 一股透心的凉意从脚底直冲脑门。 时间仿佛静止, 许元动作停滞,硬着头皮一点一点的回头望去。 入目所及,空空如也。 又被玩了。 在此次转过目光,许元看着身下女子的目光已经有些不善: “李清焰,你玩这套.” 话音未落,一股危险的炁机陡然在他身后出现。 很突兀, 而且是不需灵视便能察觉炁机。 “.”许元。 轻抚在李清焰小腹下端的手指略微颤了一下,李清焰鼻腔之中立刻配合的发出一声娇媚的轻吟,低沉沙沙的声线带着一丝媚意: “唔嗯.本宫玩.玩什么了?” “.”许元。 身后的炁机是天衍?还是这坏女人搞的鬼? 许元忽然又开始渴望力量了。 如果他还是当初蜕凡异鬼,这车里到底有没有第三个人一瞬间便能发现。 深吸一口气,许元突然再次回眸。 而这一次, 他看到了一件实物。 一根木棍,很粗,很长。 就像当初在那个深山破庙中,大冰坨子随手捡的那一根。 下意识顺着木棍望去,许元的目光聚焦在了一只熟悉的玉手之上,而其背景是一件淡粉色的繁芜宫装。 完蛋。 这坏女人没骗他。 还未来得及细看,木棍已然上扬。 许元张了张嘴: “等” 木棍撞车顶上了。 “.”许元。 抬眸看了看,面色瞬时严肃,许元张嘴正欲说话,但还未来得及看清对方,那夹杂着破空声的木棍直接下挥! 许元直接闭上了眼睛,他觉得天衍应该不会舍得下死手。 一声闷响如期而至,但预想中的疼痛并没传来。 而且清晰五感让许元意识到他似乎也没有昏迷过去。 因为被一道柔软的娇躯给搂住了。 赤裸肌肤相接触,彼此体温格外醒目。 这触感.裹胸公主? 睁开眼眸,时间走得很慢,如瀑秀发的清香钻入鼻尖,而映入眼帘的是李清焰用手抓住那根下挥木棍的画面。 这大大的安全感真让人安心  不过现在这局面,许元觉得自己还是装死比较好。 毕竟死人不用说话。 李清焰用他身体遮挡住自己,盯着天衍声音很轻,也很冷: “圣女殿下, “本宫虽然允许你在一边旁观,但进行打扰是不是就有些过分了?” 话落, 那清脆的冷淡的少女之音第一次响起在车厢之内: “这是我与他事情。” 李清焰手指用力,木棍瞬间碎成了一片木屑: “圣女你打扰本宫与驸马的房事,然后告诉本宫这是你与本宫驸马的事情?” 天衍言语间没有丝毫的着急,声音清脆: “他曾与我做下约定。” 李清焰深吸一口气,胸前起伏曼妙,搂住他的腰背,语气带着一丝好笑: “看来又是那所谓的黄粱一梦中的事情了。” 身后的少女声音很低: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虚实可换,殿下你不必急着否定我与他发生过的事情。” 死人闻言一愣,这方世界居然也有这典故。 不过旋即死人又感觉到了一丝不对。 天衍为什么能在这种时候这么冷静? 不会又变了吧? 似乎感受到对方的变化,李清焰声音也略微带上了一丝讶异: “即便就如圣女阁下所言,那也得长天将那些事情记起,虚幻方能化为实物,如今这般,有些过于一厢情愿了。” “诡辩谬论。” 天衍的声线清丽,带着若有若无的神性:“若公主你这么说,待到婚约被废,公主你的情愫亦可成一厢情愿?” “哦?” 李清焰的声线略微上挑,带上了一抹饶有兴趣: “婚约被废?圣女阁下,数个时辰不见,为何你自说自话的功夫长进如此之多?” 说着, 李清焰轻轻的下颌放在“死人”的肩头,唇含笑意: “本宫与长天的婚约废不废不是你一介监天阁能够决定的。” 没有回话,没有脚步,但许元的余光却瞥见那淡粉色宫装倩影悄然来到了软榻之前。 清冷的目光扫来,许元连忙将眼睛闭上继续装死。 一声轻哼,身侧的软榻下陷。 天衍缓缓坐下,侧眸打量着抱在一起的二人: “许元的生性放浪,我早已见过,不过我倒是没想过威震天下的武元殿下亦是如此放浪之女” 她说话时,许元悄悄半睁开了眼眸看向她。 无暇的侧脸依旧带着些许少女独有的清纯, 没变御姐。 疑惑间,天衍的目光忽然转了过来。 她似乎早就在等着他。 视线对接。那湛金色的神性眼瞳让许元心神一阵摇晃。 无声无息, 一股头晕目眩的恶心之感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想要运转功法抵御这股不适,但凝魂境又怎可能敌得过源初境的手段。 视野逐渐开始摇晃, 发香如瑰,体柔若水,但许元却已然没了方才心情。 一些杂乱的碎片在他脑中浮现。 这些记忆似是近在眼前触手可及,又似是远在天边,好像存在,但想要回忆时却又若指间流沙消失。 双手无力的垂落在身体两侧,原本还能自己支撑的身体直接无力靠在了李清焰的娇躯之上。 察觉到许元身形瘫软的一瞬,李清焰赤瞳浮焰,一手拦住了他无力的身形,另一只手直接探向天衍。 她动手了。 速度很快,快若闪电,带着破空之声掐向天衍那纤细的脖颈  天衍那双金瞳瞥了李清焰一眼,吐出了一个字: “定。” 天字真言仿若实质般的威压降下,李清焰的动作便是一滞。 但,也仅仅只是一滞。 李清焰的体内尚且残留着来时的军阵之力,天字真言的威压瞬间被破去。 车厢之内狂风骤起,红袍的碎布片漫天飞舞。 天衍直接被李清焰掐着脖颈撞到了车身内壁之上,内置的顶级固颤仪依旧未能稳住起的晃动。 一切的术法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显得无力。 李清焰眼中炽焰缭绕,盯着这位监天阁圣女,原本带笑的英飒眉眼已然阴沉得带上了一股浓郁煞气: “天衍,虽然本宫在男女之事上可以一定程度的纵容你,可你方才的行为似乎有些越线了。” 车内原本暧昧的气氛消散一空,冷得让人有些心悸。 二女对视。 天衍金光流转的瞳孔中带着些许神性的漠然,脖颈被卡,清脆淡然的声音直接响起在车厢之内: “李清焰,我也不会做对许元不利的事情。” 李清焰感受到怀中男子的虚弱,唇角掀起一个弧度,手上用力: “是么?那为何长天会突然这样?” 沉默一瞬, 眼中的神性光芒逐渐淡去,天衍好看黛眉的受疼微皱。 看着眼前的红衣女子,天衍淡漠的神色消失,看着眼前锋芒毕露的女子,单薄的红唇忽然浮现一抹清丽的笑意: “哼,李清焰,我还以为你不会有任何破绽,如今看来不也和我一样。” 察觉对方神色与语气的突然变化,李清焰眉头逐渐皱起。 方才的神性与淡漠的冷静消失,眼前少女似是又回到了初见时的模样。 不过没有深思,李清焰语气依旧低沉沙哑: “本宫没有和你开玩笑,你最好能给本宫一个合理的解释。” 说话间天衍那白皙纤细的脖颈一阵咯吱作响,似是随时会被那庞然军阵之力扭断。 天衍咬了咬唇角,声音有些痛苦: “若是我真想对长天不利,会在你面前做这种事?” “.”李清焰眸中神色一滞。 天衍清脆的声音中夹杂的笑意更胜了: “李清焰,原来你也会着急啊。” 说话间,天衍抬手搭在了她的手背上,看着她搂着他的动作,忽然话锋一转,冷哼一声: “水性杨花的女人。” 李清焰沉默一瞬,松开她脖颈,甩开了她的手,轻轻的将许元放在一旁,对于她言语也不气恼: “所以你做了什么?” 天衍摸了摸自己那残留着红痕的脖颈,抬眸轻笑: “虽然我不想告诉你,不过呢,还是提前和你说一声吧,我方才联系了师尊,得到允许,将一门能够让他想起幻境中记忆的功法传给了他。” 说着, 天衍美眸半眯,笑着道: “公主殿下,此去一别,下次见面他可能就不会认你了” 李清焰闻言略微颔首: “嗯。” 天衍哼笑一声,略微凑近,看着她平静的神色: “强装镇定?” 李清焰瞥了她一眼,唇角含笑: “好了,若是圣女阁下就想说这些事情,那便请离开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我与长天还有正事要办。” “.”天衍。 (本章完) 三百四十七章 天衍之名 翌日,鸡鸣破晓。 雪夜的黎明总是比往日来得更早一些,沉寂了一夜的市井再次开始苏醒。 从天空向下望去,街道上三三两两的行人逐渐变得熙攘拥挤,马车驶过在雪泥之上留下无数车轨。 而与这黎明初醒的繁荣相反的是临江的烟柳巷。 这夜晚热闹非凡的街道却在这晨曦之际却显得安静至致,辛勤了一夜的红倌人与恩客大部分在此刻进入了睡梦,唯有三两马车稀稀拉拉的从马厩驶出。 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映入房内照在了那睡在木塌之上的男子脸上。 沐浴晨曦似乎让他感觉到一丝不适,原本平和的面容逐渐皱起了眉头,然后在某一刻猛然睁开。 盯着这陌生的床帐看了数息,许元那浑沌的眼眸之中方才闪过一抹迟钝的疑惑。 不过还未来得及细想,一道女声便突兀的响起在了他的心底: “醒了?” 听着这熟悉的女声,许元迟钝的思维回忆两秒方才想起这声音的主人是谁: “.一路上半句话不说,我还以为你哑巴了。” 洛熙然冷哼一声: “无礼,本座如此,还不是因为担心你这小鬼心存间隙,若本座于那当代圣女有了交集,你能放心?” “呵那倒是有心了。” 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许元揉着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挣扎着从床榻上坐了起来,目光环视向四周。 入目的景象却让他有些意外。 偌大厢房古色古香,绣着仕女图的屏风、名贵古琴、檀木棋盘、茶桌等风雅器具一应俱全,甚至在床榻的是十余米外还有一个丈许的舞台。 见到这些陈设,许元痛苦眯了眯眼。 为什么会在勾栏? 靠在床头软榻用力揉了揉眉心,许元想要回忆,但只觉脑子里面全是一片浆糊。 像是有人把一根棍子捅进了他的脑仁,然后狠狠的搅了个痛快。 只要思绪一经运转,恶心头晕等不适便会涌上心头。 止住思绪,许元声音干涩,略显痛苦的问道: “..我们这是在哪?” 洛熙然没有立刻回话,沉寂数息,一阵微风掀起,自血神石中幻化出了一道倩影。 洛熙然莲靴落地,气质雍然,淡淡的瞥了这面色痛苦的小鬼一眼,吐出两个字: “勾栏。” “我当然知道是勾栏。” 许元有些艰难的抬眸瞪了这老女人一眼:“我问的是为什么在这?” 洛熙然轻笑一声,自顾自走到房内的茶盘前跪坐而下,没有卖关子: “武元将伱带到此处的。” “清焰.” 许元咬着唇角,锤了锤眉心:“她人呢?” 洛熙然摆弄着矮脚茶桌上茶具,轻声回道: “守了你一夜,方才有人通报要见她,所以出去了。” 有人要见她. 此言像是一个引子,让昨夜昏迷前的记忆逐渐涌入了许元脑海。 开裂黑绸裹胸、天衍的棍子、大大的安全感,以及她看他的那个眼神。 随着记忆定格在她那双泛着神性的湛金双瞳,许元垂下乌黑眼瞳之中忽然泛起了一丝金茫。 而在金芒泛起的一瞬, 昨夜昏迷前那股恶心目眩的不适也再次涌上心头,并快速的在心间扩散. 止住回忆,不适立刻褪去,眸中金茫也逐渐消散。 独倚床榻,无声沉寂。 半晌, 洛熙然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声线婉然: “小鬼,看来你这先天道体的悟性有些差呢。” 闻言,许元眯了眯眼: “你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 洛熙然看着他,目光带着几丝饶有兴趣: “你说呢?本座曾为圣尊,亦是曾经的圣女备选之一。” 话落沉默。 虽然依旧头晕脑胀,但随着初醒之时的浑沌逐渐褪去,许元的思维速度逐渐开始恢复,低声呢喃: “圣女备选.?” 虽然刚刚踏入修行之道一年有余,但相府的内参却给了他远超一般大宗师的眼界。 方才的诡异现象明显是天衍给他留了一些东西。 至于留的是什么. 想到此处,许元抬眸看向那边闲散悠然的女子,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吐出三个字: “衍天诀?” 洛熙然眼眸中略显讶异: “你这小鬼居然知道?” 许元闻言心中松了一口气,轻笑一声,靠在了床头软榻,呢喃似的解释道: “知道一些,当初你兄长曾告诉过我,唯有衍天诀的神魂篇能够让我恢复记忆。” 洛熙然摆弄茶具的手略微一滞,眉头微皱: “这家伙怎么什么事情都和你说?” 许元瞥了她一眼,运转血元心陨诀压下心中不适,轻笑着说道: “人都叛逃了,这些情报说起来自然没有顾忌。” 说话间,血元心陨诀已然将心间恶心不适排解。 干涩的声线再次恢复了温润,许元声音带着调侃: “而且就算他不说,熙然你现在不也打算告诉我么?” 洛熙然面色逐渐严肃,盯着许元: “我愿意透露,是因为天衍圣女先将功法交予了你。” 对视一瞬,许元低笑着摇了摇头。 她这话算是摆明态度,她虽然不会背叛他,但也同样不会做出背叛监天阁的事情。 想着,许元缓缓从床铺上站起了身,走到洛熙然对面蒲团坐下,随手拿起对方刚刚斟好的香茗一饮而尽,盯着她: “所以,你现在能告诉我这功法该怎么练么?” 洛熙然似是已然习惯了对方的无礼,再度倒满一杯: “方才本座已经说了,悟性。” 许元放下茶杯,略微皱眉: “什么意思?” 洛熙然一双明眸带笑,将面前的茶杯推到他的近前: “衍天石碑,本座那位兄长可曾将此物告知于你?” 许元垂眸瞥了一眼泛着涟漪的茶水: “说过,好像是监天阁的立宗圣物?” “是。” 洛熙然轻轻颔首,声线轻缓: “衍天诀四篇极为玄妙,无法记载,无法传授,唯有参悟衍天石碑。” “衍天诀不是有五大篇章么?”许元忽然插嘴:“而且只要领悟了这第五篇便能传授他人衍天诀。” 洛熙然闻言一愣,随即叹了口气: “看来洛道凡真是将他所知道的东西都告诉你了, “衍天诀确实有第五篇章,不过这需将衍天四篇皆融汇己身之后,方能领悟。” 许元眼眸闪了闪,再次插嘴: “这事,洛老头也说过。” 洛熙然哼笑一声: “那洛道凡告诉过你衍天诀的第五篇叫什么?” 许元摇头轻笑: “没有,那老头连普通四篇的名字都没认全,怎么可能知道第五篇.” “第五篇叫天衍。” “.”许元忽然沉默。 洛熙然盯着许元,眼神幽幽,唇角带笑: “嗯亦授天衍之名。” (本章完) 三百四十八章 监天阁的谋划 盯着茶案对面的温婉女子看了数息,许元表情逐渐变得古怪。 一开始听大冰坨子说起天衍这名字时他确实觉得挺怪,毕竟有句古话叫做天衍六.咳,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直接叫做天衍略微显得有些太霸道,但后来熟悉了也就不再这么觉得,只是没想到这搓衣板圣女的名字居然是授名。 “授名天衍?” “自然。” 洛熙然的声音很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监天阁主与天同齐,以天为姓。” 看着洛熙然理所应当的表情,许元咧了咧嘴。 这监天阁比当世皇朝还霸道。 大炎皇朝的九五至尊都只称天子,监天阁主竟然直接自命为天。 不过想想也是,皇朝天下至今也不过数千年,期间几经还更迭,而监天阁可是实打实存在了数万年的大势力。 自命为天,倒也没什么可说的。 不过天衍的名字居然是监天阁的授名。 拿起对方给自己斟好的第二杯醒神香茗,许元笑着调侃: “你们监天阁的规矩可真多,成为圣女之后还得改名.” 说着,许元一边品茶,一边上下打量着洛熙然那叫: “当初熙然你作为圣女备选,若是被选上了会改名叫什么,天洛还是天熙?嗯还是叫天然吧,这个好听点。” 洛熙然冷眸扫来:“你的关注点就只是这个?” 许元很是无所谓的摊了摊手,笑着道: “只是调侃一下伱们监天阁这规矩,但若是按照你们这规矩,那你们阁主也叫什么,也叫天衍?就不怕混淆?” 洛熙然忍着心中对这小鬼的不爽,冷哼一声,解释: “当代阁主本座不清楚,不过万年前的阁主倒是与当代圣女同名。” 话落沉默,许元带笑意的眼神忽然一凝。 话语虽短,但他却意识到其中信息量的庞大。 当代阁主不清楚. 换而言之,当代阁主可能并未完全领悟衍天诀?不能得授天衍之名。 放下茶杯,许元身子坐直,语气带上一丝凝重: “你这话的意思是监天阁主也不一定能够完全领悟衍天四篇?” 洛熙然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单手拂袖拿起茶壶为自己添茶: “你很好奇?” 看到这眼神,许元扯了扯嘴角。 坏了,这大龄义妹不会跟洛老头一样玩谜语人吧? 好在洛熙然终究不是洛老头那个老硬币,轻轻呼出一口气,声音细缓: “监天阁存续数万年,大多阁主皆是习得三篇而得位,四篇皆习者已然不过四十余人,而得授天衍之名者亘古以来更是仅有寥寥十三位。” 数万年. 十三位. 听着这些就连洛老头都不曾得知的秘辛,许元不自觉地深吸了一口气。 那受气包圣女居然这么强? 沉默中,许元略显好奇的问道: “如此罕见,那衍天诀的第五篇内容是什么?” “不知。” “嗯?” “别这么看着本座,本座没骗你这小鬼。” 被许元那狐疑的眼神盯着,洛熙然眸露一抹追忆:“衍天诀即便在监天阁的圣尊圈层内亦是绝密,本座得知这些信息还是因为曾为圣女备选,至于更深层次的.当时阁主并未向本座透露。” 听闻此言许元脑海中下意识浮现那天衍那属于少女的清丽面容。 既然洛熙然不知道,那天衍应该知道吧? 作为监天阁的当代圣女,衍天诀五篇皆修之女,天衍绝对知道这件事情的答案。 若他直接问她,她会和他说么? 沉默一瞬,许元还是在心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不太愿意用感情去套路那受气包圣女。 思维至此,许元摇了摇头,低声道: “如此说来倒也可惜了,那熙然你当年为何落选了。” 洛熙然倒也没有隐瞒: “当年本座三次参悟衍天石碑也仅仅只领悟了天字真言的一页残篇,功法无法完整运转。” 闻言,许元忽然想起了洛老头,略显好奇的问道: “那你哥呢,他的天资应当不弱吧?” 洛熙然沉默一瞬,摇了摇头,语气平淡,说及那位血亲骨肉也没有任何波澜: “他在测灵祭典上他输给了我,而我们洛族之中只有一个名额,不过你若问洛道凡的天资,他最终能成为圣尊天资自然亦是不弱。” 许元发觉这义妹似乎有些不待见洛老头: “也就是说,你哥他天资弱于你?” “自然。” “可他会天字真言。” “.”洛熙然。 许元眼中闪过一抹古怪: “你不知道?” 顿了一瞬,洛熙然纤细的声音显得有些复杂: “不知,当年阁主未曾将细节透露于我。” 说着,她抬眸看向许元的眼睛,声音带着一丝迟疑,再次确认: “他真的会天字真言?” 许元略微回忆,给予了肯定的答复: “我亲眼见他用过,用来破除天衍的天字真言。 “嗯他好像是趁着异鬼大劫来临之时,前线吃紧监天阁空虚,偷偷潜入去参悟了衍天石碑。” 洛熙然叹息一声。 契机与时间皆是对上了,这小鬼没有骗她。 衍天石碑所在之地便是监天阁主的闭关之所,当年他叛逃之时正是阁主她外出围杀圣人异鬼的时间点。 她记得,阁主她似乎仅仅只外出了一个月。 也就是说,当年他参悟衍天石碑的时间只有一个月不到  思绪至此,洛熙然一双明眸缓缓垂落。 晨风轻抚过窗帐,她看着杯中自己倒影,心中轻轻叹了口气。 一个月不到便参悟出了天字真言。 呵,原来当年那家伙是故意输给她的啊. 垂眸思绪间,洛熙然忽然察觉眼前有什么东西凑近了。 略微抬眸,便见那小鬼似笑非笑的笑颜。 许元摩挲着下巴,调侃似地说道: “怎么,时隔万年才发现自家兄长的好?” 一边说着,许元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 “不过你倒也不存在子欲养而亲不待,祸害遗千年,洛老头还活着呢,你现在叫我一声兄长,本公子回帝京就让你们团聚。” 盯着那贱模贱样的脸庞,洛熙然直接“啪”的一声打开他的手,冷声拒绝: “不必了。” 许元砸了咂嘴,眼神有些戏谑。 傲娇早就退环境,这女人不知道么? 还未等他说话,洛熙然公事公办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本座今日告诉你这些事情,只是因为圣女将衍天诀传于了你。” 得,原来是以为他在招揽她。 不过许元也没把话说破的意思,摇了摇头,低声问道: “好好好,所以这衍天诀到底怎么参悟?” 洛熙然瞥了他一眼: “你方才不是已经参悟过了一次么?” 许元一愣,迟疑着问: “直接回忆便可以?” 洛熙然唇角一勾: “别问我,本座也不知道,方才之言只是通过你身上气息进行的推测。” 许元皱眉: “你不是参悟过衍天石碑么?” 洛熙然眸若碧湖,唇角莞尔: “对啊,小鬼你也知道当年本座参悟的是衍天石碑。” 许元不说话了。 得,洛老头这兄妹俩都一个德行,有啥事全是一问三不知。 洛熙然见状,柔声的安慰道: “小鬼,你放心吧,以先天道体的悟性.” “别把本公子和以前的先天道体相提并论,我是特殊的。” “.”洛熙然。 白了这不知所谓的小鬼一眼,洛熙然悠悠的说道: “小鬼,其实比起” “不是,你能别叫我小鬼了么?” “生气了?” “没有。” “那便不能。”洛熙然唇齿含笑,笑意嫣然。 许元盯着她看了数息,点了点头,暧昧一笑: “好,我记得我义妹有具躯壳还在那地宫,日后我就去” 洛熙然笑容僵住,柳眉一竖: “你敢?!” 许元看着她眉眼的怒意,笑了: “你再叫一声小鬼就知道我日后敢不敢了?” 洛熙然玉手攥得咯吱作响,半晌,长长呼出一口气: “许元.” “怎么?”许元笑:“不叫我小鬼了?” 得寸进尺,小鬼就是小鬼。 心中轻哼一声,洛熙然不搭理对方的挑衅,轻声提醒道: “其实比起圣女传你功法,你应当去想一想她传你功法的原因。” 许元闻言眸子半眯,笑道: “熙然,你能想到的东西为兄自然能够想到。” 洛熙然轻哼一声: “圣女她传你功法应当是想要让你记起某些事情,但你知道这件事情圣女是她经过了阁主同意的么?” 许元心底猛然一沉,语气瞬间严肃: “此事是昨夜我昏迷过之后,天衍与李清焰交代的?” “是。”洛熙然颔首:“即便本座不说,一会武元应该也会告诉你。” 话落无言。 许元一双眸子轻轻眯了起来。 天衍的动机许元大概能够猜测,但那位阁主又是为何允许他参悟衍天诀? 按照监天阁对于衍天诀的封锁力度,连自个家的圣尊都捂得严严实实,更别提让他一介外人染指这种立宗之物。 天衍不懂事,那阁主还能不懂事? 所以,这是准备认他这女婿了? 念头刚闪过许元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谬。 除非监天阁全面倒向他们相府,不然这就是一个无稽之谈。 但监天阁与相府之间的利益沟壑,可比相府和皇族要深得多,几乎可以说是深到不可见底的地步。 思绪飞速运转,一个又一个的推测浮现脑海,旋即又被否定。 时间在沉寂中一分一秒的过去,许元最终还是放弃了思考。 想不出来。 他能想到的最大的可能性,便是天衍那位师尊想要让他记忆恢复,然后利用他与天衍患难十余年的情愫去做一些事情。 但即便是这个可能依旧被许元自己给否了。 因为当初在琼华秘境中破幻而出之时,他对天衍的态度已经说明此路不通。 他的理性是能够压制住感性的。 洛熙然看着略显沮丧的小鬼,哼笑一声: “如何?” 许元翻了个白眼: “不知道。” 洛熙然看着对方光棍的模样,略微皱了皱眉,警告道: “所以你就不管了?你应当已经知晓衍天诀对于我监天阁的重要性,此番谋划若是处理不好,可是有性命之忧。” 许元将面前杯中的香茗一饮而尽,反问: “我知道又如何?如今已知信息太少,根本不足以让我推出天衍那位师尊想要做什么,总不能指望先射箭后画靶的推测能中吧?” 说到这,许元缓缓站起了身,向身后摆了摆手,便朝着门外走去: “等再见到天衍,我准备直接问问她怎么说,这个最简单直接。” 洛熙然看着他的背影,问: “你去哪?” “找李清焰,你都说了人家守了我一夜,总得去道声谢吧?” 许元走到厢房门口,将手搭载门把手上,半回眼眸:“你去么?” 洛熙然眼神似笑非笑: “如此重要之事,你放心本座?” 许元闻言笑呵呵抬手一根手指,在空中点了点这义妹: “懂事为兄甚是欣慰啊。” 说着,他将脖颈上血神玉佩随手摘下,扔向了洛熙然: “为兄去去便回。” 洛熙然随手接住玉佩冷冷斜了许元一眼: “口舌之快,赶紧走吧。” 说罢,便不再理会他,自顾自地在茶案前端然自饮起来。 走出厢房雅间,外面是一条很长的环形行道,顺着地面铺着的那条皮绒地毯望去,却是空无一人。 见到这画面,许元眼神略微有些疑惑。 看方才那间厢房陈设,此处勾栏明显是顶端豪奢的那一类。 一般这种级别的勾栏,在雅间外的廊道上都会随时侍立着一些等待客人吩咐的侍女或小厮。 如今无人,想来应该是被屏退了. 看来真的是那位太子大伴了,只是为何要将地点定在这勾栏之中? 靴子踏在皮绒地毯之上,许元一边系着敞开的锦袍内衬,一边大声喊道: “来人,本公子醒了,要用早膳。” “.”无人应声。 见到这一幕,许元心间大概明了估计是有闭音阵,略微思索,唇角忽然勾起一个笑容: “不出来是吧,来人,本公子要见太子大伴!” (本章完) 请:wap.ishuquge.org 三百四十九章 你叫什么? 话落,廊道无声。 见到这安静的画面,许元的眉头一点一点的皱了起来。 密室若有闭音阵,里面的人可能听不见外面的声响,但留守在外面的人却必然能够听见。 他这边都指名道姓了,居然还不出来? 想到此处,许元也回过味来。 留守之人能听见,却不现身,那只能是接到了太子大伴的授意。 直接无视他,光凭他一介凝魂,是不太可能自己找到密室所在。 以此来拖到密谋结束,不让他参与。 不过若真是如此,这位太子大伴的举动就有些值得让人深思了。 虽然那他代表的是当朝太子,但在这次谈判之中,手握兵权的裹胸公主才是真真切切的甲方。 甲方爸爸要求带个挂件旁听,乙方居然敢搞这种欺上瞒下的小动作? 一路向前,唯勾栏那特有的催情熏香弥漫在鼻尖。 一路走过,许元心中思索着对方目的,但嘴上的叫嚣却是一直没停: “出来,别给本公子装死!” “武元都说要本公子参与,欺上瞒下,就不怕掉脑袋么?!” “真当本公子找不到你们?!” “啧,一介太监把密谋地点定在勾栏里,看见人家鱼水之欢,缺了二两肉的奴才,心里扭曲了?” 话语回荡在蜿蜒细长的廊道之中,只是其中内容逐渐从就事论事,变成了人身攻击。 不过很可惜,寂静无声廊道中,依旧没有任何人回应。 一路来到廊道尽头,许元停下了嘴上对太监的羞辱,也止住了脚步。 廊道的尽头是一处敞开的窗棂,由于楼层很高,从其向外望去,能够看见那白雪皑皑的江景绝色。 雪夜后的寒风吹入,轻抚过许元脑后未曾束起的长发,狭长的丹凤眼中有些疑惑。 他意识到那位太子大伴是铁了心的要将他拦在外面,但他不理解对方的动机。 此次会面,从李清焰要求将他这位相府三公子带上的那一刻,其实结局基本上就已经确定。 若是李清焰有支持太子意向,那便必然不会将他带上。 许元不相信能够成为太子心腹的人会是个蠢人。 他能看出来东西,对方想来也能看出来,结果这位大太监却还是做了。 所以比起蠢,许元更倾向于对方是有所倚仗,在对方看来能够说服李清焰的倚仗。 只要,他这外人不参与。 如此说来,这些太监确实挺忠诚的。 居其位,谋其事,不惜用欺上瞒下的手段。 不过可惜了. 哼笑一声许元忽然抬手按住了眼前这窗台。 若是他真是普通的凝魂境,那可能真的会被拖住,但他不是。 受尽折磨,几经生死换来的灵视真的是个好东西。 就像天衍的衍天神魂能够无视幻阵迷惑一样,灵视同样能够让他直接看透幻阵的表象。 是的,这处勾栏已经完全变成了一座大型幻阵。 看其种类应该是迷魂幻阵的一种,有些类似于前世都市传说中的鬼打墙,能够迷糊入阵者的五感,映入眼中的景象与真实的场景其实完全相同。 就比如现在,映入许元眼中的虽然是一处窗棂,但在灵视中这却是一扇紧闭的大门。 想到这,许元手上略微用力,向前一推。 推不开。 表情略微僵硬,许元深吸一口气,后退一步,直接运转起血元心陨诀,清语剑也随之握在了手中。 推不开,那便砸。 一丝血墨霎时包裹在了锋锐的剑尖。 血墨玉·圆舞。 一缕血墨划过空气,但却在半空中止住了。 因为两根纤长的手指。 随之望去,许元看到了一双眸若静湖般碧蓝的桃花美眸。 这是一位衣衫轻薄的女子,腰束素色缎带,盈盈一握,衬出婀娜身段,头挽飞星逐月。 很漂亮,气质淡然。 又一个大宗师。 许元发觉自己身边的大宗师好像越来越不值钱了,似乎随便扔块砖头都能砸到几个。 不过见到对方一瞬,许元便知道自己找对地方了。 看来密谋地点就是在这门背后。 一时无声。 两指捻住许元剑锋,年轻女人看着眼前衣衫不整的男子,语气轻柔: “公子,您这是做什么?” 许元并没有因为对方的好看的脸就给对方好脸色,抬起脚便踹了过去: “你谁啊?给本公子撒手。” 女子见状略微皱眉,指尖松开,侧身微移。 一声闷响。 在视野中,窗沿直接被他踹出了一个大洞,但灵视中,那扇紧闭的房门依旧紧闭,不动分毫。 而年轻女子礼貌的行了一礼: “若是方才冒犯还望公子见谅。” 许元皱着眉头,眼神有些不善: “你是这里管事的人?” 年轻女子声音依旧淡然,不失礼节: “因贵人特意而来,暂时算是这处茗湘苑的管事之人。” “茗湘苑?” 许元挑了挑眉,瞥了一眼这勾栏的布局,问道: “伱们茗湘苑居然还做间商生意?” 茗湘苑在大炎境内算是一个很出名勾栏,大多重要州府都有他们身影,比秦卫玖的醉仙楼档次还要高一级。 年轻女子闻言并没有否认: “公子知晓间商?” “原来如此。” 许元眼中流露一抹恍然,怪不得那太监要把密谋地点定在这勾栏里。 间商大体就相当于中间人, 若是哪两个势力有矛盾,要谈判,又互不信任,便会找到间商。 由间商以自己的影响力攒局,提供一个不受外界干扰的磋商地点,并保障双方在会议期间的安全。 间商业务范围的下限和上限差距极大。 下至市井帮派冲突,上至大型宗门血债。 低端的许元不清楚,能够调停大型宗门的间商整个大炎天下好像就那么几家。 在那几个间商之中,许元倒是没有听过这茗湘苑。 而且按照级别来说,如今密室内李清焰与太子大伴的保密层级应当是间商中最高的天阶。 外面站岗的人最起码应该应当是个源初,而不是眼前这大宗师。 如此这般,那太子大伴还放心将这密谋地点放在这地方,想来应当是这茗湘苑与太子有些关系。 想着,许元随即抬起一根手指朝着一旁挥了挥示意对方让开,笑着说道: “我大概知道了,你让开吧,里面有人在等本公子。” 年轻女子挺立于门前,丝毫没有要让开的意思,淡然轻柔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廊道: “公子,还请您不要难为小女子。” 见到对方这副姿态,许元眼眸微微眯了起来: “看来是有人交代了你,不让我进去?” 平静对视,年轻女子神色依旧,唇角噙起了一抹笑意: “公子既然知道间商,那便应当知道此行规矩,密室一经关闭,谁都不能进。” 许元略微沉吟,忽然问道: “喂,你知道我是谁么?” 年轻女子闻言迟疑一瞬,随即低声说道: “公子虽为贵客,但.” “不知道是吧。” 许元打断,眼神有些好笑。 作为太子势力的人,这女人怎么可能不知道? 叹息一声,许元转而又问道:“那你叫什么?” 年轻女子虽然不解许元用意,低声道: “小女子唤作云岫。” “云岫.好名字。” 许元呢喃一声,随即咧嘴轻笑:“你觉得你值多少钱?” 云岫美眸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不悦,轻声回道; “公子,云岫并非是这茗湘阁的倌人,如若公子需要,云岫可唤来此间老鸨供公子您” “我的意思是你的命值多少钱。” “.”云岫眼神一凝。 许元后退一步,双手抱胸,靠在身后墙壁上,视线打量着这荡在门前的女子: “买一介大宗师的命在语剑阁中,大概是三十万两起步,你觉得你能值多少钱?” 云岫眼眸眯了眯,但语气依旧心平气和: “公子,您说笑了” “别,我可没和你说笑。” 许元抬手指了指自己,很是戏谑的笑道:“你,让我很不高兴,所以我想杀你,但修为不够,就只能花钱了。” “还有,你不是说不知道我是谁么?” 说到此处,许元放下收,走到女子的面前捏着她的光洁的下颌,将她拉近,咧嘴笑道: “家父许殷鹤, “这样说,你应该知道本公子是谁了吧?” 身份被挑破,云岫略微攥紧了手指,沉默一瞬,她的声音柔缓了几分,低声说道: “三公子,云岫..云岫不过是尽分内之职,您何必如此难为。” 得,现在知道叫三公子了。 心间轻笑一声,许元捏着对方下颌的手松开,饶有兴趣的问道: “分内之职.所以是有人指使你不让本公子进去,对么?” 云岫垂着脑袋没说话。 只要把太子大伴的名字说出来,眼前这纨绔的目标就是转移。 但她不能说,也不敢说。 半晌没有回复,许元眼神冷了下来,对着眼前女子吐出两个字: “让开。” 云岫抬起眼眸,淡然的气质消退了几分,声音略微加速: “三公子,此事云岫真的.” “这与我何干?” 许元直接打断了对方的话语,冷声道:“云岫,让你为难的人不是本公子,而是那让你来拦住本公子的人。” 说到这,许元语气加重了几分: “所以要么让开,要么事后死。” “.”云岫。 将一叠万两银票从须弥戒中取出,许元在手中扇了两下: “你也不用怀疑本公子没钱,我父亲给我零花钱应当够买你的命,这里是五十万两大炎宝钞,应当是够了。” “当然, “如果你背后那人愿意出筹码保你的话.我也可以继续找我父亲要。” 说罢, 许元抬起手,用这一叠万两轻轻抽了抽云岫那白皙无暇的侧脸,温声细语: “去通报一声吧, “不去你必死,去了最多就是受点惩戒。 “嗯若是你背后之人真的把你当人的话,可能连惩戒都不会给你,毕竟他应该很清楚我的脾气不太好。” 沉默数息, “还请公子稍候。”云岫缓缓转过了身子:“云岫去去就回.” 许元冷不丁的出声: “别想拖时间,给你十五息,若是超过,你死。” 云岫呼吸一滞,随即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见到对方离开,许元将银票收回须弥戒,轻笑着摇了摇头。 在拳头不够大的时候,以势压人还是挺有用的。 不过他倒是没想到这名叫云岫的女子居然真的就这么被他给忽悠了。 挺蠢的一女人。 拦住他虽然挺困难,但并非无法做到。 若换做是他自己来做,可能压根就不会现身,直接用源炁堵住房门,凝魂再怎么折腾都不可能打穿。 不过办法总比问题多。 若是打不穿,许元他大概率会选择直接摇人。 那位义妹可在房间里怀古伤今呢。 以她菌甲肉身的强度,打穿这处房门并不算难。 而若房门被强行打穿,那这便不是云岫问题了,也压根怪罪不到她头上。 大宗师培养起来不容易,这种重要事情搞砸了虽然大概率会活着,但办事不利的名头一安,估计这女人日后是难以得到太子党的重用了. 想到这,许元朝着自己醒来时的厢房用意魂传了一道音过去,便开始闭目养神。 由于许元限制了时间, 很快,两道身影没有任何征兆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一男一女。 女子正是方才的云岫不过此刻她是跟在男子身后。 男子穿着一身紫色的制式太监服,但气质相貌并不算阴柔,反而有着一种丰神俊朗的英气。 睁开眼眸,许元看了看后方云岫,又看了看面前的太监,低声笑道: “你便是太子大伴?” 紫袍太监轻笑一声,声线像是正常男人: “咱家干爹还在里面与殿下细谈,云岫方才有所冒犯,还请三公子海涵,请随咱家来。” 居然拖家带口来的。 许元心中腹诽一句,站直了身子。 而紫袍太监见状立刻躬身伸手,对着许元朝着廊道的尽头略微示意: “这边请。” 看了一眼对方所指方向,许元又缓缓将身子靠了回去,安静盯着这紫袍太监,没有说话。 幻阵变了,廊道尽头的窗棂已经由紧闭房门变成了一道向下的阶梯。 到了现在这太监竟然还想着拖时间,真把他当普通凝魂来忽悠了。 紫袍太监面色不变,轻声问道: “三公子,不知您这是” 许元瞥了一旁云岫一眼,然后意味深长的看了这太监一眼,咧嘴一笑: “太监,你名字叫什么?” (本章完) 三百五十章 破门 身着紫色太监制服的男子略微一愣,有些不理解眼前这相府三公子为何忽然问此问题。 看到对方神色,许元瞥了一眼起身后云岫。 只见此女神色有些欲言又止,似是想要提醒身前这太监,但最终还是把嘴巴闭上了。 见到这一幕,许元觉得想来对方应该也没有传音。 把自己把事情搞砸的原因说出来,在上司心里是一件很掉价的事情,所以不如让上司一起亲身体验。 只有这样,上司为了掩盖自己的无能,才有可能把她也给摘出来。 廊道无声一瞬,唯有熏香依旧。 紫衣太监的答复很快: “回三公子,咱家姓糜,单字一个田。” 许元盯着他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 “糜田.好名字。” 紫衣太监闻言轻声笑道: “三公子,怎突然好奇咱家姓名。” “问问都不行?” 许元摇了摇头,自顾自的朝着另一扇墙走去,白衫内衬随风轻抚,声线轻柔: “其实啊,这次你们主子和清焰的密谋本公子是不太想参与的,一开始清焰拉着我,我也是拒绝的,毕竟咱们都知道这是皇家内部的事情,我这相府三公子过去多少有些不方便。” 看着那衣衫不整的男子走去的方向,紫衣太监忽然感觉到了一丝棘手。 干爹的命令虽然说是不让任何人入密房,但其实就是针对这位许长天。 考虑到对方的修为,他以为这是一件再轻易不过的差事,但为什么一介凝魂能够看穿他用道蕴设下的幻境? 看着对方逐渐走进房门,紫衣太监的声音也略微低沉了下去: “如此说来,三公子您是不准备去了?” 顿住脚步,许元立于房门之前,半转过身笑道: “去,当然去,都到了这怎么可能不去。” 紫衣太监微微一笑,声音恭敬: “那便请公子随咱家一同前去。” 许元闻言笑了,抬起一根手指虚空点了点对方: “你们呐,真是装糊涂的高手,我都到了门口,还要装么?” 紫衣太监神色丝毫不变,宽大的太监服略微收拢,行了一礼: “三公子,咱家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无妨。” 许元也没有再理会对方,直接将手按在了眼前的房门之上,然后略微用力。 “咔嘣!” 一声微弱的脆响在寂静的廊道中回荡。 眼前的墙壁依旧是墙壁,不过在灵视之中门却已经被推开了。 许元哼笑一声: “既然听不懂,我自己进去便是。” 说罢,他便抬步撞向眼前的墙壁。 但在这时,紫衣太监骤然出现在了他身侧,伸手拦住了他,很是恭敬: “三公子前面是墙壁。” 看着眼前这纹着繁芜异兽紫色袖袍,许元心底叹息一声,侧过眼眸,眼神已经寒芒刺骨: “伱这是做什么?” 紫衣太监低眸垂手,声线更加的恭敬了: “三公子您似乎走错路了,您万金之躯,小心磕碰。” “呵呵呵” 许元低低的笑了两声,随即看着身侧的太监,咧嘴笑了: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这是铁了心不让我进去?” 紫衣太监将头垂得更低了,轻声道: “如若冒犯三公子,事后咱家会向太子殿下亲自请罪,给三公子一个满意的答复。” “请罪?” 许元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胸口处浮现一抹血光: “不必了,太子既然管不好他的狗,那本公子来替他管。” 闻言,紫衣太监垂下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叹息。 看来这三公子是准备动手了。 不过对方身份尊贵,他不能伤他,便任他殴. 思绪还止住,一只手掌已然以肉眼几近不可及的速度盖在了他的脸上。 糜田眼中瞬时流露一抹惊疑。 这许长天不是凝魂境,怎么可能  尚且处在蒙圈中时,掌风上那让人无法反抗巨力便让他只觉一阵天旋地转。 然后, “轰!!!” 木屑飞溅, 紫衣太监身形在半空中转了一圈,后脑重重的砸在特质的木制地面。 紫衣身形在外面,脑袋却深深嵌入石板地面之内。 身形半跪在地,许元俯瞰着这名大宗师太监,就如同捏着一只小鸡一般的抓着对方的脑袋,细声慢语: “你知道么?本公子其实并不讨厌别人私下里搞小动作,相反甚至会欣赏这种人,毕竟若能成功瞒本公子也算他自己是本事。 “至于那些搞小动作失败了,还在旁边喋喋不休的人. “我的耐心一向很有限,你现在已经让我不耐烦了。” 话音落下, “咯咯.咯吱” 指尖纯粹的巨力让大宗师那坚硬的头骨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生死的危机已然让糜田无法再保持方才态度,功法瞬间全开,直接一掌向着许元胸口拍去。 手掌之上包裹着一股绿色的莹能,带着浓浓腐蚀之意。 速度很快,快到许元根本看不清。 不过无所谓,他义妹会出手。 方才等待之时,他便传音将她摇了过来。 “砰!” 一声闷响。 一阵无形的冲击波以许元为中心朝着廊道两侧快速扩散而去! 长发飞舞,衣袍猎猎作响,但许元那半跪在地的身形却是纹丝不动。 而糜田手掌上的绿色莹光并未消散,盖在许元胸口,腐蚀的“滋滋”之声不绝于耳,身上的那件内衬衣衫已然被腐蚀了一个掌印。 许元垂眸瞥了一眼,眼眸之中闪过一抹讶异。 这是他第一次借助洛熙然的力量战斗,没想到竟然如此之强。 大宗师的全力一击打在他身上,非但没能击穿洛熙然盖在他皮肤表面的菌甲,甚至连挠痒痒的感觉都没有。 洛熙然这随身义妹比洛老头那随身老爷爷强多了。 想着,许元咧嘴一笑,直接拎着这太监的脑袋便站起了身,便要径直朝着这扇密门后走去。 这太监不老实挨打,还但敢反抗的行为,完全是瞌睡来了送枕头么,给他正当的理由弄死他。 不过刚走一步,许元便感觉到一阵沉重的阻力从手上传来。 垂眸一看,却见糜田这太监并未放弃反抗,双脚嵌入地面,绿光莹莹的双手倒扣住他的手腕,正试图挣脱束缚。 一股诡异的波动自对方手心蔓延开去,一股晕眩感骤然浮现心中。 感受到身体变化,许元心中一凝。 大宗师,果然皆是不能小觑。 没有丝毫犹豫,菌甲覆盖的手掌再度用力  “咔嘣。” 一声脆响,纤长的指节直接嵌入了头骨,仿佛随时都能将其捏爆。 而与此同时, 一些红色的物质顺着糜田头颅下陷的伤口渗透了进去。 大宗师强者对于身体掌控已然达到了一个极致,几乎是一瞬之间,糜田便发现了一样,想要阻止,但这股诡异褐红色物质如海潮一般绵延不绝。 随着这股诡异的物质攀附进他身体的四肢百骸骨,糜田手上的荧光逐渐散去,眼底闪过一抹面临死亡的惊恐: “三三公子,您.” “闭嘴。” 许元轻声打断了他,道: “别反抗了,凭你的修为挣脱不开的,再动你一下,本公子就直接杀了你这阉人。” 说罢, 许元转眸瞥向了不远处的那位清丽女子。 云岫不知何时已然从袖袍中抽出了一柄玉骨软剑,散发炁机目光凝重的盯着他。 见到对方这副战斗姿态,许元眼神略微一寒,笑着出声问道: “怎么,你也要刺杀本公子?” 云岫瞥了一眼那半死不活被许元拎在手中的糜田,沉默一瞬,直接了当的将软剑收回了袖袍中,然后别开了视线。 “明智的选择。” 许元脸上冰雪消融,笑着对她比了个大拇指:“此人刺杀于本公子,若是他干爹不保他,大概率是活不下来了。 “至于你只是实力不济,无能为力,那位大伴应该不会怪罪。” 说罢, 许元便不再理会对方,手中拎着如死狗一般糜田,身形直接没入了那处伪装成墙壁的密门. 迷门之后是一条细长的走廊。 与外面的明亮宽敞相比,此处密道显得有些逼仄阴暗,唯有一些嵌在墙壁上的夜明珠散发着微弱的光亮。 “哒” ‘哒’ 靴子踏地,脚步轻柔。 深入其中,一道声音忽然响起在了许元心底: “小鬼,你这般强闯是不是有些太过张扬了,对方毕竟是你们大炎太子最亲近之人。” 许元瞥了一眼自己胸口的血光,念在对方刚帮了自己份上,也没计较称谓,笑着回道: “张扬?看此人服饰不过从四品的内侍,敢刺杀于我,没诛他三族已经算是很收敛了。” 洛熙然声音很是淡然,随意的问道: “你要杀他?” 许元倒是没隐瞒: “这得看他干爹保不保他,若是筹码够多,也不是不能放,但若是筹码不够,就当杀鸡儆猴了。” 洛熙然很适时的提醒道: “毕竟是太子的内侍,若是引起对方怀疑.” “熙然,你说错了。” 说着,许元轻笑着摇了摇头:“本公子不这么做,那位太子才会起疑心,纨绔可不会受气了还憋着。” 安静少许,洛熙然轻轻叹息一声,婉然问道: “那到了地方,本座是直接离开?” 许元摇了摇头: “这倒是不必了,经此番一闹,密谋应当是进行不下去了。” 洛熙然闻言没再说话,而许元也很快来到这处甬道的尽头。 这是一扇紧闭的石门,灵视扫过,能够感应到其上镌刻的阵纹。 许元不懂阵法,便将手中的糜田拎了起来,笑着轻声问道: “喂,糜公公,你知道这门怎么开么?” 经过漫长的密道,糜田已然从死亡惊恐中恢复了平静。 平静的盯着他,丝毫没有吱声的意思。 许元轻轻叹了口气。 这糜田还挺聪明,开与不开对于他能否活下来都不会有任何帮助。 想到这, 许元拎着对方脑袋的手向后微微一拉。 随即, 猛地按着糜田的脑袋便砸向了面前这紧闭的阵纹石门! 三声闷响过后,糜田已然头破血流,石门上的阵法也直接摇摇欲坠。 上下打量一眼,许元深吸了一口气,诡异的血色纹路泛起在他的臂膀之上,然后用力将糜田的身子扔了出去! 密室之内空间不算大, 陈设也很是简易,铭文灯、案桌、檀木椅、以及一炉熏香便是全部。 清淡的对话响起又落下。 身着白袍的冷淡女子坐在案桌之后,指尖轻叩桌案,盯着对面的红衣太监,眼眸之中流露着思索: “如此说来本宫倒也有必须与皇兄合作的需求了。” 身着红色太监服,袍绣螕兽的男子垂手立于案桌之前,声音很是恭敬: “殿下,您可以好好的考虑一下,此番二皇子的所作所为已然越界,相信殿下您也知晓,以他的性情” 话音未落, “轰!” 一声轰鸣响起,整个密室都随之一颤。 见到这一幕, 李清焰看了对面的大太监一眼,眯了眯眼: “王令迟,这是什么?” 红衣太监王令迟眼中波澜不惊,沉默不语。 而很快, 第二声,第三声轰鸣也随之传来,震颤,让些许灰尘抖落。 三声轰鸣尚歇,密室一时沉寂。 随即, “轰!!!!” 一声巨响传来, 碎石飞溅间,紧闭的石门直接被砸了窟窿! 一道如同死狗一般的残影直接飞入了密室,掠过王令迟,掀起的红衣监袍,重重砸在了李清焰身后的石壁,留下一个深坑! 李清焰见到一幕明眸之中闪过一抹好笑,缓缓的将身子靠在了椅背上。 而王令迟瞥了一眼那如死狗一般干儿子,也缓缓回转过眼眸,带着一丝阴翳的目光盯向了门口。 烟雾之中,轻柔脚步响起。 “哒” “哒” 自烟尘中走出,许元看向那白袍女子,唇含笑意: “喂,你不是说带我一起的么?” 李清焰瞥了他一眼,轻哼一声,传音道: “某人睡得太死,叫不醒,拖了一夜,王令迟又说朝堂之上有重大变故,我便先来过来了。” 说着,她有些嗔怪地笑问: “你至于弄这么大阵仗么?” 许元没有立刻答话,转眸看向了那位红衣太监,摸了摸下巴,问: “你,就是太子大伴?” 王令迟盯着许元没有行礼,只是略微颔首,便轻声道: “正是咱家,王令迟见过三公子。” “王令迟好名字。” 许元闻言轻笑呢喃,抬手指了指那嵌在深坑之中一动不动的紫袍太监,道: “阉人,你干儿子好像要死了,不救么?” 王令迟瞥着许元胸口那个掌印,唇角微扬,阴柔的声音带着笑意: “此人应当是无药可救了,竟然受人指使,刺杀于三公子您。” (本章完) 请:wap.ishuquge.org 三百五十一章 离间埋子 密室无声,灯光静谧,映亮了许元脸上的那一抹讶异。 这一抹讶异并非他装出来的,而是眼前这太监的回答着实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糜田,三品大宗师,从四品的内臣,放在宫内也能算是一位有头有脸的大太监。 但他死活重要么? 不重要。 即便修至大宗师,但对于整个大炎朝廷,哦不,哪怕对于太子党而言,这糜田也只是一个随时可以替换的螺丝钉。 所以这位太子大伴不愿意付出大代价去救对方,许元并不会意外。 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这王令迟竟然主动出言将此事定性为刺杀。 要知道这糜田可是他干儿子,定性为刺杀,这不是把莫须有的黑锅往自己头上扣么? 沉默一瞬, 盯着对方那阴柔面容,许元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嚯?你知道此人要刺杀我?” 王令迟摇了摇头,语气严肃: “三公子说笑了,此事咱家可不知晓。” 许元深深的看了对方一眼,缓步前压,拍了拍胸口的破洞衣衫: “他称呼你为干爹,你不知道的话,那这件事情是太子他亲自越级下达的命令咯?” 说着,许元似是忽然想起什么,眼神一凝: “如此说来,我与清焰前次被刺杀的经历.” “三公子,还望慎言。” 王令迟打断了他,音调略微下压:“公主她乃是太子殿下的同胞血亲,没有任何立场作此事。” 许元走到对方近前,抬手指了指那边瘫在地面的糜田: “那伱这干儿子又作何解释呢?” 王令迟回眸瞥了糜田一眼,声音细缓轻柔,没有丝毫急切: “应当是受人指使,只是此人既非咱家,也非太子殿下。” 许元脸上浮现一抹好笑: “阉人,你别告诉我这是有人能够越过你指挥你的干儿子?” 王令迟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唏嘘遗憾: “三公子您一看便是没了解过宫内事宜,咱家这些阉人所认的义父义子并不若宫墙之外过继那般严肃,不过只是投效的一种说法。 “树倒猢狲散,今日糜田可能是咱王令迟的义子,明日也许就会成李令迟、张令迟的。 “当初钱金辰他因受贿被陛下赐死时,咱家看这糜田机灵才收了他做义子,不过如今看来,这是没有断干净呐.” 钱金辰,上一任的大内殿前总管,有从龙之功,正二品,遇圣上而称臣,正儿八经的大太监。 在宫城之内几乎仅次于大内总管。 不过坊间传闻,此人与二皇子的母妃秦贵妃有染。 当然,这只是坊间传闻。 许元并不认为有人敢在皇宫内给那位圣上送帽子。 此方世界的龙床可不是那么好睡的。 不说感知型的阵法光是圣人那强横无比的感知力就足够覆盖皇宫,若有人真敢做一些苟且之事.那只能说瘾挺大。 不过这位曾经的大太监被赐死想来应该与太子和二皇子有关,只是具体秘辛许元并不清楚。 回忆至此许元大概明白这王令迟的意思,笑道: “你想说,此事是钱金辰的残党指使?” 王令迟颔首脸不红心不跳,缓声引导: “三公子不妨细想一下,在咱家前来拜会武元殿下这个节骨眼上,以咱家义子身份前来刺杀三公子您,谁会获利最大?” “.”许元。 得,圆上了。 不愧是大太监编的故事的速度比他还快。 叹息一声,许元砸了咂嘴: “如此说来,王公公的话倒是有几分道理。” 说到这, 许元直接越过了王令迟,缓步走到那嵌在墙中的糜田身前,上下打量一眼,发现对方竟然还醒着,笑着呢喃一声: “大宗师的生命力可真强呢。 “王公公,既然此人刺杀于本公子,那我现在杀了他,应当没问题吧?” 听闻此言,糜田下意识看向那边的王令迟,目光有些急切。 王令迟并没有避讳糜田的目光,但眼中神色确实很淡漠。 若是这义子没有还手,那他便能救他。 但很可惜,他还手了,而且还留下了功法痕迹。 这种情况,再想救他,付出代价就完全取决于这许长天的胃口。 当初他确实是看在对方机灵才收了做义子,不过现在看来自己是看错了,真是可惜了那些修行资源. 轻笑一声,王令迟对着许元背影拱手一礼,平静的声音直接给糜田判了死刑: “此人胆敢刺杀于三公子您,万死而难脱其罪。” 糜田呼吸一滞,眸间的急切瞬间转化为愤怒。 他想要说点什么,但话到嘴边,看到王令迟那冰冷视线之时,又默默的将话咽了回去。 眼中的愤怒很快便被无力的绝望所取代。 一步一步爬到这个位置,他见过很多被王令迟放弃的人,这些人中有很多都是由他亲手去处理的,没想到竟然会有轮到他被放弃的这一天. 看着糜田眸间的绝望,许元眼眸眯了眯。 这太子大伴挺狠,钱金辰被赐死至今已有十年。 十年相随,连卖命钱的筹码都不问一句,说扔便扔了. 想至此处,许元忽然低声笑道: “糜田,你有什么想说的么?” 糜田声音很淡,没有任何感情: “没有。” 许元唇角的笑意略显玩味: “真的没有么?若是你将幕后之人供出来,我可以不杀你,嗯.也不会让任何人杀你。” 糜田闻言立刻抬眸看了他一眼,随即便又将眸子垂下,眸子失去高光,嵌在墙内没有任何要说话的意思。 还挺忠诚。 哦不,也许是害怕那王令迟淫威。 想到此处,许元轻笑着将手平举到了糜田的脸前一公分左右的位置。 “咕噜咕噜.” 一阵令人牙酸的窸窣声自糜田的体内传来,攀附在其体内的菌毯在此刻开始沸腾。 不远处的王令迟见到这一幕,眼眸之中立刻流露了一抹凝重。 从一开始他便大概能够猜到许长天是借助外物制服的糜田,但却没想到许长天动手之前,他竟然丝毫没能察到这东西的存在  这是什么? 密室的无声中, 无数的血色物质沿着糜田的伤口涌出,蔓延如锦绸一般飘向许元抬起的手掌。 而在血色物质接触到许元皮肤的一瞬便立刻消散于无形,就仿佛直接融入了他的身体。 消失了. 王令迟眼眸眯了眯,不过旋即他便发现许元此番行径并非是想将糜田杀死,反而将对方体内的限制给抽离了出来。 被堵塞的经络重新复通,源炁再度开始运转,糜田那原本已然绝望的眼神略显不解的看向了许元。 迎着其的目光,许元轻声笑道: “本公子这人最欣赏忠诚的人,所以就不杀你了,下去吧。” 糜田依旧嵌在墙内,没动。 许元声线一冷,没再说话,而是传音道: “怎么?现在不下去,是想要本公子向你道歉么?” 糜田闻言立刻垂下了眼眸: “奴婢不敢.” 随着一阵“哗啦啦”的碎石滚落,糜田立于地面,躬身拱手,声音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谢三公子不杀之恩。” 说罢, 在一片死寂的密室中,糜田快步朝着被砸碎的石门走去。 行走之间,他低着头没有去看王令迟,因为不敢。 他已经意识到了这三公子想做什么。 离间。 生死之间,间隙已生。 他即便愿意继续追随于对方,对方又能否再信任与他? 而在糜田路过王令迟的瞬间,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他现在的身份是钱金辰的义子、二皇子的奸细、为了破坏太子与武元公主合作的刺杀者。 虽然在场之人几乎都是心知肚明这所谓的刺杀只是一介莫须有罪名,但这件事情是无法说破。 也就是说,王令迟将他的行为定性为刺杀之时,这义父就必须将戏演下去。 脚下的动作猛然一滞,糜田面如死灰,。 这三公子放了他.似乎不是简单的离间。 因为不管怎么说,他的身份中都有王令迟义子这一条。 相府的三公子可以开恩放过他,但王令迟不能。 为了洗清嫌疑,他必须对他出手。 想至此处时,濒临死亡的炁感瞬间席卷了糜田全身。 王令迟那平静而阴柔的声音轻飘飘的响起在密室之内: “三公子仁慈,怎么说此人亦是咱家义子,出了此事,那便由咱家这个做父亲的来清理门户吧。” 话音落下,王令迟直接抬手拍向了糜田的脑门。 红色太监服袍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其上庞大的源炁让糜田整个人如坠冰窟。 他躲不开。 一声细响回荡。 声音很轻。 出乎预料的,糜田发现自己的脑袋没有如同西瓜一般炸裂开来。 原本一直在旁看戏的李清焰出现在了王令迟的身侧,抓住了王令迟拍来的袖腕。 王令迟眼眸一眯,瞥了一眼自己被抓住的袖腕,庞大的劲力让他的手掌无法寸进分毫,声音恭敬: “殿下,您这是.” 李清焰松开了手,回转过了身子,走向案桌后的椅子,声音淡漠: “在此见血,太脏。” 王令迟皱了皱眉,不过还未说话,那边许元便率先笑着开口: “王公公,本公子这个被刺杀的人都说了要放过他,你这么急着杀你这义子,这是想灭口?” 说着, 许元看向李清焰,用眼神给这裹胸公主点了个赞。 李清焰懒得理他,白了他一眼,便坐回了自己椅子。 一切,尽在不言中。 王令迟看着眼前这一幕,眉头皱得很紧。 他没想到这许长天心机居然如此深沉。 若说先前的放弃,他与糜田父子之间还有一线的回转可能,那么在他动手之后便基本是绝了这条路了。 整件事情的起因不过是拖延他来此密室的时间,这家伙竟然直接打蛇随棍上。 让放弃一名大宗师作为补偿还不够,竟然想直接光明正大的埋一颗棋子在他的身边。 王令迟瞥了一眼那已然坐回首位的女子。 不过对方却没有看他,泰然自若地坐在那里轻轻叩击着案桌,似是等待着他的答复。 心中叹息一声,看来他在背后做的这些小动作已经让这位公主很是不满  深吸了一口气,王令迟躬身朝着许元行了一礼: “既然三公子都这样说了,那此人的命便暂时先留着。” 说着, 他斜眼看了糜田一眼,冷声道: “愣着做甚,滚下去,事后再找你算账。” 糜田垂着眼眸,声线低沉的应声回道: “是,父亲。” 看着那紫衣太监服的身影消失在石门的入口处,许元随意的从须弥戒中取出一张椅子,摆在了李清焰身侧,坐下,道: “好了,这件插曲已经结束。” 王令迟独立于案桌之前,看着那后面坐着许元,轻声笑道: “三公子真乃好手段,凝魂之身竟然可以生擒大宗师强者,如今看来帝京城内那些关于公子您的传言皆虚了。” 许元闻言皱了皱眉,随即轻笑道: “一些外物而已,行走在外,我父亲总得给我一些保命的手段,好了,王公公,你邀请我与清焰来此,应当不是为了说我的事情吧。” 说到这, 许元侧眸看了一眼身侧坐着的女子,问道: “清焰,我被拦在外面遭遇刺杀的时候,你们说到哪了?” “北境的一些军务。” 李清焰没有掩饰的意思直接说道:“宗门那边调集了数万修军阵的武徒进入了北境。” 许元眼中神色略微一凝,抬眸看向了对面的王令迟: “哦?看来太子殿下的情报真是很灵通呢,如此密闻竟也能探查到?” 王令迟沉默一瞬,颔首道: “公子,咱家找公主想说并非单只此事,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许元唇角勾起一个笑容,低声道: “这件事情就是那所谓朝堂之上发生的变故?” 王令迟面色略微一肃,眼神凝重,低声回道: “是,关于二皇子的。” 许元心中并无意外,应该是李诏渊整了个大新闻: “说来听听?” 王令迟瞥了一旁的李清焰一眼,低声道: “今日圣上亲自临朝了,为了处理二皇子殿下递上的奏折。” (本章完) 三百五十二章 朝堂兵权 早朝,是个苦差事。 虽然入朝时间定在了卯时,但不成文的规矩却要求官员寅时便需陆续赶至宫内静候。 不过好在入朝面圣的臣子大部分皆有修为在身,且朝廷在皇城内建有多处朝房,供官员们按照品级休息。 卯时将至,圆月当空,晨曦未曦。 在大部分市井小民依旧睡梦中时,午门之外的瓮城之内,朝堂重臣已然汇聚了大半。 宫墙之上,魁梧禁军按刀而立,宫墙之下,身着各色的官袍的朝堂大员尊卑有序。 没有人窃窃私语,偌大的瓮城静若死城。 按大炎祖制,入宫之后,纠察的御史在一旁考校官员仪容礼节。 数百站在大炎权力顶峰的官员就这么静静的等候着内廷四司之一钟鼓司的宦官在寅时之刻敲响朝钟。 忽然, “铛——铛——铛——” 三声朝钟长鸣。 而随着钟鸣,一阵“轰隆隆”的开门之声也响彻了整个瓮城。 按朝堂规矩,百官入朝午门不开,行左右掖门。 文官由左进,武官由右进。 不过虽然左右掖门洞门已开,但静立于前方的文武百官却依旧安静的站在原地。 没有人动,也没有人出声,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在一片静谧之中, “哒哒.哒.” 马蹄踏地之声伴随着车辙滚动缓缓的从瓮城之后传来,一辆马车在百官的寂静中缓缓地行驶到了最前方。 马车镌刻黑龙,栩栩如生,尤其是那双龙眸。 而随着黑龙马车,原本紧闭的正午门霎时发出了一声“轰隆隆”的巨响。 十数息后,巍峨庞大的正午门彻底敞开,黑色骏马亦在在午门前止住脚蹄。 偌大午门为其独开。 马蹄止住,车门敞开,一名身着黑龙袍的中年男人缓步从其上走下,脚步很轻,但每一步仿佛都踏在了百官的心头。 独立于百官之前,午门之下。 许殷鹤抬起眼眸遥遥眺望了一眼奉天殿的方向,意味不明的叹息一声,便踏步走入其中。 看着那道背影,文武百官中有大员闭眸不言,有大员眼中流露厌恶,亦有大员眸露精光。 而随着中年男人的身影彻底隐没于正午门的阴影之后,一道抑扬顿挫的阴柔之声也随之响起在宫墙之上: “百官入朝” 声音落下,文武百官按大炎宫廷礼节有序入朝。 将军先入,次近侍官员,次公侯驸马伯,次五府六部,又次在京杂职官员。 而在行走之间,原本静谧也被一些传音所打破。 “秦国婿,往日上朝,许相国亦是与文官行左掖门,今日为何为其敞开午门?” “北境战事,数十万蛮族被剿灭,这位许相亦立头功,圣上不可不赏。” “先行天子车驾,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加九锡,如今亦与天子同礼,还能如何赏?当真要封他为我大炎第一个异姓王么?” “今日为其开午门,圣上当有其深意。” “呵,面为国相,实为国贼的东西。” “刘御史,慎言,许相修为深不可测,你我传音他恐能探知。” “能探知又如何,吾辈之人,死当其所。” 入朝之后,沿着禁军遍布的街道一路向北,经过一系列繁芜的礼节之后,文武百官在奉天殿前再次看到了那独立于黑夜之中的背影。 在第一缕晨曦洒落大地之时, 气势恢宏的奉天殿前,肃穆庄重。 大炎宰相居中而立,次相立于左侧文官之首,大将军立于右侧武官之首。 殿下台阶左右是钟鼓司的乐队,殿陛门楯间列禁军统领,穿着全服铠甲,御道左右及文武官员身后则各有校尉握刀站立。 沉寂一瞬,钟鼓司的乐队奏上朝古乐,鸿胪寺官员一声抑扬顿挫的呵声: “入班” 话落, 宰相率先踏御道而上,文武大员沿左右阶梯入殿,品阶不足者侍立殿外庭下。 入殿之后,殿堂空旷,熏香袅袅,朱红柱顶肃穆庄严。 高高在上的九五金銮宝座悬立无人,而在那殿下则设一雕琢巨蟒的矮脚案桌,一名面容温润如玉,身着蟒袍的年轻男子已然静坐其后。 正是监国太子李玉成。 见到率先进殿的中年男人之后,李玉成立刻从矮桌之后蒲团之上站立起来,躬身一礼,声音温润带笑: “老师。” 许殷鹤面色平淡的看了对方一眼,颔首应声: “太子殿下。” 说罢,他的目光便没再看太子,而是看着殿上那金銮宝座后屏风。 注视一息,收回目光,垂眸养神。 简单的礼节之后,李玉成便在百官入殿之前,坐回了矮脚案桌之后的蒲团之上。 大员入殿,井然有序分立两侧,立于一侧的殿前总管太监抑扬顿挫的阴柔之音响起: “百官行礼” 哗啦啦—— 许殷鹤立于原地没动,身后百官纷纷躬身。 由于是太子监国,按大炎祖制,百官无需行跪拜礼,躬身之礼即可。 礼毕,殿前总管太监那阴柔之声再度响起: “鸿胪寺卿今日可有入京谢恩,离京请恩入京之卿臣?” 侧立在旁的一名身着从三品孔雀服饰的老者踏前一步,躬身行礼: “今日暂无。” 闻言, 殿前太监总管的声音再度响起: “议军机边关急情,可有卿臣上奏。” 朝堂议事,先后分明,先是接见入京离京人员,其后便是边军急情,再次才是一般政务。 话音落下,偌大的殿堂之内沉寂一瞬后  “咳。” “咳。” “咳。” 三道轻咳之声几乎同时响起。 按照大炎朝堂不成文的规矩,每个官员在奏事之前,皆需预咳一声,避免两个人同时出班造成混乱和尴尬。 既然同时出声,便会由殿前太监总管协调。 身着立于大殿一侧的蟒袍太监扫了一眼那边三名出言官员,略显浑浊的眼中流露一抹精光。 两名太子党、一位二皇子党。 下意识瞥了一眼那立于朝堂正中的许相,但对方只是安静的垂眸站在原地,并未给他任何眼神提示。 沉默一瞬, 殿前太监总管也便出言道: “庆侍郎,何事请奏?” 文官一侧一名身着礼部侍郎官袍的中年男人左移一步,躬身一礼: “太子殿下,北境战事已然接近尾声,二殿下已然在京开府立牙,久居军旅,不合祖制,恐需立刻招其回京。” 李玉成闻言并没有立刻表态,看了一眼殿下的百官,沉吟一瞬: “蛮族之祸尚未平息,二弟与三弟他们远在北境不甚安全,诸卿觉得如何?” 话落,朝堂之声一阵窃窃私语。 “殿下仁德,此行北境确实危及,蛮族大军虽已然覆灭,但其族中很多强者亦是流窜在外,二殿下与三殿下皆是万金之躯身处北境却恐有危险。” “二殿下身份尊贵,在军旅之中恐会影响将领决断,延误战机,属实当将其召回。” “二殿下为北封将士立碑,乃流芳百世之举,当召回朝堂嘉奖。” “二殿下” 虽然提议者乃是以祖制为由想要召回李诏渊,但在太子的话落之后,朝臣瞬间便领会了意思,将话头转向了二皇子人身安全,以及立功嘉奖一事。 能立于此番朝堂之上之人皆是人精, 他们都很清楚二皇子此行北境想要什么。 先把人召回帝京,便能直接将其想要的东西扼杀于摇篮。 至于嘉奖行赏? 赐个名头,赏点钱财即可。 听到殿下几乎一边倒的议论,太子李玉成却并未立刻表态,而是先看了一眼那独立朝堂正中那位发鬓斑白的中年人,恭声问道: “老师,此事您怎么看?” 他相信这位老师这次会站在他这边,毕竟,他那位二弟可刚刚犯了对方逆鳞。 只要他这位老师站在他这一边,朝堂之上便无人敢出言反对。 垂眸静立的许殷鹤闻言,鹰隼的眼眸中眼神平静,不急不缓: “此事,太子殿下与朝中大臣议事即可。” 皇族夺嫡,相府不参与,亦不站队。 而随着相国的话音落下,一些二皇子党便没了任何顾及。 “咳。” 未经太监总管点名, 一名身着兵部侍郎官袍的中年男人直接侧移了一步,开口说道: “太子殿下刘某认为如今将二殿下直接召回恐怕不妥。” 而其话音刚落, 最先出言的礼部侍郎便立刻出言怼道,声音阴阳怪气: “刘侍郎,如何不妥,按祖制二殿下应当召回,而且若是二殿下长期在外万金之躯,在外有所闪失,您能负责么?” 兵部侍郎瞥了对方一眼,轻笑一声: “庆侍郎,二皇子此次北境之行乃是圣上亲令,太子殿下虽监国,贸然将二殿下召回,是想让殿下罔顾圣上亲下的圣谕么?” 话落,朝堂之上忽然沉默。 庆侍郎面色忽然一沉,袖袍之下的拳头略微攥紧。 好大的一顶帽子。 这帽子别说他,朝堂之上除了那位一直一言不发的许相,恐怕无人敢接。 就连太子都接不下来。 李玉成一开始将话题从祖制上引导到关爱皇弟安全之上,便是担心有人拿此事说事。 他虽然监国,但其老子还没死呢。 皇帝与太子命令相冲,该听谁的,大家心里都有数。 安静少许, 李玉成深深看了兵部侍郎一眼,温和一笑,声线温润: “刘卿所言有理,庆卿亦是担心二弟三弟的安全,父皇的命令自然是不可违的,此事日后再议。” 见太子对此番事宜做下定论,庭上的殿前总管太监便再度抑扬顿挫的朗声道: “怀远将军,何事启奏?” 闻言, 武官一侧,一名身着禁军统领军袍的魁梧男子左移一步,躬身一礼后,垂首低声道: “太子殿下,二殿下昨夜千里传讯而来,怜将士生死,忧北境庶黎,其愿为圣上与殿下分忧。” 待其话落, 殿上的文武百官皆是沉寂,相熟之人面面相觑,传音私语。 甚至,就连一直垂眸沉默的许殷鹤都侧眸看了一眼出声之人。 怀远将军,帝安城禁军十大统领之一。 之所以朝堂之人如此哗然,是因为这名怀远将军其的身份。 大炎禁军几乎可以说是太子党的自留地,其中禁军大统领皆是太子府的幕僚,更别提其下将领。 而这名被封怀远的禁军统领,更是一名铁血太子党。 往日早朝议事之时,好几次差点当堂动手暴揍二皇子的幕僚。 如今突然替二皇子上奏说话是何意? 跳反? 在殿内四溢的熏香之中,不少官吏都打量起了太子的神色。 不过很可惜,没有人能从其脸上看出任何端倪。 李玉成依旧是那明朗温润的神色,静静的看着出言的怀远将军,指尖轻叩桌案,温声笑道: “金统领不妨细说,二弟他想如何为父皇分忧?” 金统领垂着眼眸,声音沉稳,不急不缓: “而二殿下同将士浴血北封城,亦为死去数十万的英魂题字于北封南墙,愿效武元殿下,统军北上剿灭蛮族残党。” 听闻此言,发鬓斑白的许殷鹤眼眸之中闪过了一抹恍然,又一次瞥了一眼殿堂之上那金銮宝座,意味深长。 与许相国的恍然不同的是李玉成的疑惑。 轻叩案桌的指尖一滞,李玉成温润如玉的脸上神色不变,但那双明眸却轻轻眯了起来。 这李诏渊不但神不知鬼不觉的策反了他身边最信任的一名禁军统领,而且还胆敢直接上奏索要兵权。 未等李玉成开口,其手下太子党的官员便已然充当其的嘴替: “呵二皇子是不懂祖制么?” “既然已经开府立牙,竟然还胆敢索要兵权。” “二殿下这是有周王之志啊。” 周王,数百年前,以府兵在京兵谏造反想杀老子的皇子。 此话一出,已然是诛心之言。 “王卿,慎言!二弟仅是想替父皇分忧罢了。” 李玉成呵斥了最后出声之人,随即转而看向了那金统领,温声细语的问道: “金统领,二弟他是想要你率禁军第六镇兵马北上么?” 李诏渊非修军阵,要了兵马也得有统军将领。 金统领闻言将身子垂得更低了一些,细声低语道: “太子殿下,禁军不可妄动,而二殿下仅是想要一军编制,其下兵卒自行在民间招揽。” 李玉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轻轻一笑: “那金统领你呢?” 金统领抬眸看了一眼李玉成,向前拱了拱手: “臣,愿为圣上分忧北上。” 李玉成明白了那位二弟想做什么。 编制、以及统军将领,至于钱财与兵员应当会由那些宗门提供。 不过这种行为怎么可能会被同意? 深吸一口气, 李玉成正想说话, 便听一道嘹亮的阴柔之声从金銮宝座后屏风中传了出来: “皇上——驾到” (本章完) 请:wap.ishuquge.org 三百五十三章 杀人敲打 行列分明的文武百官瞬息之间寂静无声,唯有那抑扬顿挫的阴柔之声回荡在奉天殿内。 随着余音绕梁之声消散,大殿落针可闻。 不过比起敬畏,殿内这份沉寂的背后更多的其实是愕然与不解。 当今圣上已然十余年未曾上过朝,而在这十余年间,朝堂动荡,斗争激烈至致。 五府六部之重臣,勋贵外戚之公侯皆是几经起伏沉落,除了那十几位朝堂常青树外,很大一部分臣子甚至连皇帝长什么样都未曾见过。 如今怎么突然就上朝了? 不过疑惑归疑惑,能官至入殿议事之臣基本皆是将政治素养这个技能点满了的。 窥一斑虽不一定能知全豹,但起码也能了解个大概。 皇帝时隔如此之久突然上朝,必然有其深意,先为许相行国礼,开午门相迎,再加之方才怀远将军上谏之言  没有人议论,亦没有人传音,但却有着眼神的交流。 同衙之官,同党之友对视间皆是从他人眼中看出几分意味深长。 有的人幸灾乐祸看着殿堂之下,蟒角矮桌后的太子。 有的人满眼皆是忧心忡忡。 有的人则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而比起下方臣子的神色各异,坐于蟒角矮桌之后的李玉成脸上看不出丝毫的异样,眼中甚至有着几丝欣喜。 在无声殿堂之中,李玉成从案桌后站起了身,理了理自己身上蟒袍之后,便侧移至勋贵首列,静候他的父皇驾临。 忽然, “啪!啪!啪!” 殿后屏风传来了三道净鞭之声,以示行礼。 哗啦啦—— 太子带头,殿堂之上臣子皆是跪倒一片。 “哒” “哒” “哒” 红墙碧瓦擎天柱,白玉栏杆落地坪。 无声殿堂,肃穆庄重,众臣子皆是跪伏在地,无人出声,无人抬头,唯有一道轻缓的脚步声回荡。 最终, 脚步停在了那金銮宝座之前。 并未根据大炎礼制跟随一大帮随从, 独立于殿堂之上, 李曜玄那双浑浊淡漠的目光扫过下方诸臣,最终落在了下方唯一站着黑龙袍上。 双方目光在奉天殿下碰撞一瞬, 李曜玄眼中流露一抹笑意,唇角略微勾起: 怎么,你不行礼? 闻言,许殷鹤垂下了目光,没有回话,拱手作揖。 见状,李曜玄无趣的摇了摇头,向后一靠坐在了金銮宝座之上。 而随着他坐下,纠察御史的一道轻咳响起。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跪伏在地的文武百官齐呼出声,传至奉天殿外的圆场之上后,那千百上朝官员、持刀禁军皆是跪拜着呼喊出声。 山呼万岁!响彻云霄! 轻靠龙椅之上,李曜玄俯瞰下方这熟悉又陌生的画面,他发现已经快忘了坐在这宝座之上的感觉。 不知何时,已然皱纹遍布的手掌细细的摩挲着龙椅上这千年不变的雕纹。 李曜玄忽然笑了,语带唏嘘: 许相,临近黄昏朕忽然有些怀念当初咱们一起站在这殿堂之下的时候了,如履薄冰,步步惊心呵呵。 听到传音缓缓抬眸,看着那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已然迟暮的样子,许殷鹤眼神略显复杂。 安静少许, 他轻轻叹息一声: 臣,亦怀念。 李曜玄听见对方居然答话,苍老褶皱遍布的脸上流露一抹笑意: 怀念么?若是再来一次,朕可不会再容你坐大了。 许殷鹤摇了摇头,没再答话,提醒道: 皇上,你来此朝堂之上应当不是为了与臣叙旧,该平身议事了。 李曜玄摩挲龙椅的手掌略微一顿,眼中浑浊霎时消失,深深看了对方一眼,朗声道: “众爱卿平身。” 声音苍劲有力,响彻宫宇内外,不见丝毫颓败。 哗啦啦—— 文武百官纷纷起身后,李曜玄瞥了一眼立于勋贵首列的太子一眼,声音淡然: “玉成,朕久居深宫这些年来,辛苦了。” 李玉成闻言立刻侧移一步,一丝不苟的行礼,回道: “父皇,为您分忧乃是孩儿分内之事。” 李曜玄靠在龙椅之上,俯瞰下方长子,意味不明的哼笑一声: “很不错。” 说着,他抬起一根手指,指了指殿阶下方摆放的那个蟒角矮桌: “站着作甚,坐回去。” 李玉成眼神略微一愣,语带迟疑: “父皇,您.” 李曜玄苍老的容颜流露一抹笑意: “朕心力交瘁,无心处理政务,只是过来看看而已,伱继续。” 说着,李曜玄也不再去管太子眼中的迟疑,对着一旁的殿前太监总管问道: “明佑,方才议事议到哪了?” 身着蟒袍的殿前太监总管闻言立刻躬身一礼: “回陛下,方才怀远将军上谏为二皇子请命领兵。” “哦?” 李曜玄耷拉着的着的眼皮挑了挑:“我这皇儿难道不知开府立牙之后,便不能领兵了吗?这.可是大忌讳啊。” 说着, 他看向了殿下的许殷鹤,带着笑问道: “许相,此事你怎么看啊?” 许殷鹤面色不变,抬眸瞥了一眼对方,沉声道: “此事圣上心中当有沟壑,臣不便多言。” 听到这个回复,李曜玄指尖轻轻叩击了两下龙椅,略显不满道: “朕只是想听听许相的意见,无需顾忌,直言即可。” “二殿下此举依律当废去皇子身份。” 话落,殿内无声。 自宗门天下演变为皇朝天下以来,偶尔也会发生皇权与相权之间的君臣之争,但到了如今这一代,其实已然基本变成了两个皇帝的争斗。 只不过一个皇帝还披着宰相皮而已。 也因此,皇帝与宰相的交谈看似仅是参考意见,但听在朝堂重臣耳中自然就变了样。 皆是各自揣摩这简短话语其下的内涵。 以当今圣上修为不可能听不见朝堂之上的议事,选择在这个时间点出来,且入座后第一句话便是提点二皇子之事已然是说明态度。 而原本持着中立态度的许相,在此事之上却是直接翻了脸。 这代表什么? 是就事论事还是借题发挥? 不同的政治嗅觉让诸多重臣心中有了不同的打算与谋划。 “许相此言有理。” 李曜玄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出声附和道,但随即又画锋一转:“可许相,朝堂重臣匿养私军按大炎律法又当如何处置?” 许殷鹤直接沉声回道: “按大炎律法当诛九族。” 顿了一瞬,许殷鹤抬眸直视李曜玄的眼眸: “就是不知圣上所言之重臣乃是何人?” 听到这话,在场的几乎所有官员,甚至包括太子李玉成皆是将头垂了下去。 不过还未待李曜玄发话,下方一名穿着御史大夫的官袍的中年儒生便站了出来,声音含怒: “许匹夫,你装什么大尾巴狼,那数十万黑鳞” 随着他出声, 时间忽然在这一刻变得很慢, 在御史大夫的怒声中,李曜玄与许殷鹤的目光再度碰撞。 然后, 砰!! 出声的御史大夫脑袋直接没有任何征兆的炸了。 嫣红的鲜血溅射在深色庄重肃穆朱红廊柱与地砖之上,无头尸体站立一瞬,随即瘫倒在地,嫣红鲜血从那层次不齐的脖颈处涌出,流淌了一地。 谁出的手? 朝堂之上有着高阶修为的官员大多已经外派,如今奉天殿内修为最高的重臣不过是源初,但他们却根本探查不到是谁出的手。 虽不能确定是谁,但这种能瞒过源初的手段已然能够锁定在唯二的两人身上。 皇帝和宰相。 染血的奉天殿内瞬时肃杀至极,在场之人大多噤若寒蝉。 一些常青树除外,他们对此已然见怪不怪了。 不就殿前杀人么,这两位主子以前可没少干,直接炸成肉泥糊别人一脸的都有。 李曜玄看着那无头御史大夫,眼神怜悯,清淡的出声道: “来人,查一下是谁做的。” 话落, 禁军大统领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奉天殿外,目光阴冷的锁定了那黑龙袍的背影,按着刀缓步的朝其走去。 感应到炁机的锁定,许殷鹤没有丝毫的表情,依旧安静的站在那里。 沉默中, 禁军大统领行走那一身甲胄的摩擦声格外醒耳。 噌—— 寒芒忽然一闪,刀刃出鞘,带着幽蓝炁芒。 噗嗤! 禁军大统领的刀刃直接洞穿了一名年轻的吏部给事中的胸膛。 插入,拔出,归鞘。 做完这些,禁军大统领面无表情的拱手一礼: “回陛下,凶手已经伏诛。” “下去吧。” 李曜玄看着堂上的两具尸体,轻叹一声: “皆是同僚,又何必暗算,你说呢,许相?” 许殷鹤声音淡漠: “皇上所言极是。” 两条人命的消逝代表着此事直接翻篇,禁军大统领大手一挥,两道尸体连带着溢出的血液瞬间消失无形。 做完这些,其便面无表情的从奉天门走了出去,唯剩噤若寒蝉的一干朝堂大员。 伴君如伴虎,更别说朝堂上有俩君。 李曜玄忽然侧眸瞥了一眼下方的太子: “玉成,你愣着做甚? “处理政务,你二弟可还等着你的决断呢。” 李玉成看了一眼上方的父皇,又看了一眼殿下的许相,深吸一口气,袖袍下的指尖有些颤抖,拱手一礼: “是,父皇。” 说罢,他缓步朝着自己那唯余阶梯之下的蟒角矮桌走去。 脚步很慢,眼中的神色很淡。 方才那名御史大夫与吏部给事中的死,虽然看起来像是他父皇与老师矛盾的牺牲品,但其实这只是一个意外。 那父皇虽然是在询问他老师对李诏渊要兵权态度,但其实是在针对他。 李诏渊虽说是从民间征兵,但民间如何征? 没有修为的走夫庶黎?还是那些乌合之众的武徒? 唯一的办法只有通过宗门,才能急速成军。 而让宗门私军拿着朝堂之令光明正大的进入北境? 不管是出于私心还是为了老师心中的理想大义,他都是不可能同意的。 这位老师拒绝,他作为皇族自然不可能与其站在同一边,至少不能当着他父皇面站在他的那边。 这位父皇是在逼着他眼睁睁的看着那位二弟在北境坐大。 一种敲打。 看来他私下接触那位皇妹的举动,果然还是惹得这位父皇有些不高兴了。 思索间, 李玉成面色平淡的坐回了那蟒角矮桌之后,低声道: “怀远将军。” 穿着武袍的中年男人立刻拱手一礼: “臣在。” 李玉成看着对方,深吸了一口气: “二弟已然开府立牙,在外领兵虽不合祖制,然事急从权,蛮祸天灾席卷北境三洲,庶黎疾苦,二弟他既有此番赤诚之心,自然不能让其寒心,不知将军可知他想要何等编制?” 怀远将军闻言垂着眼眸: “回殿下,二殿下初临战阵,兵便再多,仅需两镇即可。” 话音一出, 许殷鹤抬眸看向金銮宝座之上的李曜玄,眼底闪过一抹杀意。 两镇,十万人。 放任十万宗门大军入北境,李曜玄你想要做什么? 李曜玄冲着许殷鹤轻轻颔首,浑浊的眼眸淡然如水,丝毫看不出其心中所想。 坐于矮桌之后的李玉成自然是注意到了这位老师变化,所以他没有立刻出声回答。 他想等等,等相党的人出声反对。 虽然不能拒绝,但应当可以将人数克扣下来。 但很可惜奉天殿内鸦雀无声,没有任何官员议政此事。 见到这一幕,李玉成心底叹息一声: “诸卿既然皆无异议,那此事便如此定下吧,赐两镇兵马,军号封渊。” 怀远将军闻言眼中一喜,半跪在地,拱手领命道: “臣,领命。” 李玉成温然一笑: “二弟他虽已有军中经验,但比起皇妹来说还是尚未浅薄,还望怀远将军北上之行护好二弟周全。” 怀远将军沉声回道: “臣,以效死力。” 话落,怀远将军站回队列之中。 殿前太监总管见状,便点了方才最后一名轻咳出声之人: “酒卿,你有何事启奏?” 闻言,一名大臣低声道: “已然无事。” 李曜玄听闻此言忽然出声道: “既然如此,玉成你继续主持朝政,朕乏了。” 说罢,他直接从龙椅上站起了身,朝着侧殿走去。 不过走到一半之时,李曜玄忽然顿住脚步,回眸望向台下老友,低声道: “许相,随朕来,有事相告。” (本章完) 请:wap.ishuquge.org 三百五十四章 错误 “十万?” 带着一丝惊异的声音响起在寂静密室。 看着之前的红袍太监,许元的眼神带着些许凝重: “王公公,此事无戏言呐,十万之数可保真?” 王令迟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 “自然保真,此番信息乃是太子殿下亲自传讯而来,若是三公子不信,可用此茗湘苑地下的通讯圆晶联系帝安城。” 听闻此言,许元立刻笑着摇了摇头: “通讯圆晶倒是不劳烦了,此行之后本公子自会与府内之人确认。” 他又不懂阵法,鬼知道这地方通讯圆晶有没有监控用的留音阵。 要知道娄姬那毒妇老阿姨以前可没少做这类监听之事。 顿了一瞬, 许元叩击了一下面前的桌案,侧眸瞥了一眼身旁的白衣女子: “清焰,此事你怎么看?” 李清焰想了想,回眸一笑,唇齿含笑: “本宫还能怎么看?这不是在坐着看么。” 看着这坏女人随意的模样,许元翻了白眼,不过见对方如此平静,便大概清楚此时对方心中应已有沟壑,笑着道: “十万人呐,你就一点都不慌?” “呵” 李清焰轻笑一声,并没有立刻回答许元这问题,转而看向对面的红衣太监,问道: “此事本宫知晓了太子殿下想要让你给本宫带什么话?” 称呼变了,称的是太子殿下,而非皇兄大哥。 称呼的细微变化让王令迟眼眸闪烁片刻。 虽然太子这个称呼显得有些生疏,但却亦是承认了双方平等交易的地位。 想至此处,王令迟瞥了一旁的许元一眼。 许元迎着的他目光,冲其微微一笑,大咧咧的坐着,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李清焰亦没有丝毫出言赶人的意思,只是安静的等着。 见状,王令迟缓缓躬身一礼,道: “太子殿下想要转告公主殿下,二殿下的招募兵卒皆是宗门之人,公主殿下骁勇善战兴当成为其眼中刺。” 李清焰闻言颔首,气质雍然: “此事伱方才说过。” 王令迟缓缓抬起了垂下眼眸,阴柔的声线,带着几丝阴森: “公主殿下,您与二殿下的仇怨应当已然无法解开,若让其得权得势,北境之后恐便再难以动摇其地位。 “十万之数虽多,然二殿下疏于战阵,不懂军务,咱家愿为公主提供一切能够提供的帮助。” 话音落下,密室无声。 许元眼中的神色略微显得有些玩味。 这红衣大太监的话已经算是很直白了。 现在当今圣上隐隐有要扶持二皇子的意思,待他立了军功班师回朝之时,必然如日中天。 万一其登立九五,日后清算起来你武元也跑不掉。 不过既然武元殿下与相府三公子都能够被刺杀,二皇子那边自然亦是可以。 行军这种事情若是溃败起来,暴毙一个主帅皇子难道不是很合理? 李清焰眼眸之中闪过一抹利芒,没有拒绝,没有同意,轻声道: “李诏渊率军入北境,应当是父皇他的意思。” 说着,她顿了顿,轻声道: “不过此事我知晓了,还有其他的事情么?” 没能得到答复,王令迟在心底叹息了一声。 他想起了此之前,太子在通讯圆晶中对他说的话: 令迟,父皇年近暮年,圣意难测,此番举动虽看似扶持二弟,但二弟他亦可能是其的一枚弃子。 你此行不用太过急功近利,以清焰那性子不太可能直接同意,你只要保住她的性命,她迟早都会站在孤这边  想至此处,王令迟理了理袖袍,深深一拜: “回殿下,无其他事宜。” “那便下去吧。” 李清焰抬起一根纤长的食指朝着门口挑了挑:“本宫还有事情要在此与长天商议。” 王令迟垂着头,声线阴柔: “武元殿下,咱家近些日子会一直在此茗湘苑,若有需要随时知会咱家。” “知道了。” “祝殿下此行北境武运昌隆。” 说罢, 王令迟按宫廷礼仪垂首面朝李清焰后退了数步,才转身离开。 随着红衣大太监的离去,一时之间密室之内只剩了许元与李清焰二人,哦不,还有零点五个洛熙然。 瞥着身旁神色淡然的绝姿女子,许元轻声问道: “如何,你准备合作么?” 李清焰垂着眼眸,轻轻扣了扣桌案,没有回答,而是反问: “长天,你觉得本宫父皇他此番的举动是何意?” 许元想也不想直接笑道: “在这种节骨眼上,做这种事情无外乎四种意思。” “四种?” 李清焰深深看了许元一眼,笑意嫣然: “哦本宫的纨绔驸马竟然有如此反应?说来给本宫听听?” 许元眼神闪烁片刻,低声道: “第一,父皇他确实想要扶持李诏渊,不过我觉得啊,父皇他对李诏渊的这种扶持大概率算是一种对赌。” 李清焰挑了挑黛眉,润滑的红唇微张: “对赌?” 许元声音细缓: “虽然不愿承认但李诏渊的城府手段皆是人中龙凤,我若是你父皇,若说不心动那才叫有假。 “不过你也知道他的出身不算好,嗯与你们三兄妹的母后相比,他那母妃原本就是一宫女,庶出皇子想要荣登九五的难度基本上等同于我家那四妹日后能执掌相府大权。 “你长兄监国十余年,十数年如一日勤政亲贤,朝堂之上除了相党,就属太子党气焰最甚。 “朝堂一路已然被封死,李诏渊只能另辟蹊径。” 李清焰轻轻靠在了身后椅背,白袍下的一双大长腿交织翘起二郎腿: “所以,他只能通过兵权。” “对。” 许元颔首,盯着李清焰那双仿若藏着星辰的美目,若有所指: “任何没有兵枪支持的政权都是虚的。” 李清焰丝毫不为所动摸了摸白皙光滑的下颌: “你这么说来,就显得我那长兄很蠢了。” “不不不,你长兄可不蠢,相反他倒是很聪明。” 许元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好笑: “所处的位置完全不同,自然不能用同样方法去争夺那九五之位,太子监国如此之久,政权已然在握,加之你三弟的皇室商会. “嗯,今天去碰兵权,估计咱大炎明天就得换太子了。 “你长兄却根本不需要,只要不发生大的变故,凭借他这十余年亲政的履历,待咱父皇驾崩,他自然便能上位。” 说到这,许元眼神忽然利芒一闪: “而李诏渊不同,他想要往上爬,只能依靠赌命,你父皇此举,也许便是让李诏渊将脑袋压上的一次考验。 “在此番北境之行的限期之内,李诏渊若有手段将向宗盟借来的那十万军队彻底收整己用,带着这些嫡系归朝那他便算是进入夺嫡的决赛圈内了。” 李清焰沉思少许,轻声说道: “长天,你的这猜测有些不妥。 “收整军队并不算是一件易事,朝廷与宗门基层的建制不同,所修军阵的功法亦是不同,更何况,那些兵卒效忠的人可是宗门。” “我知道困难。” 许元面色不变,只是低声道:“困难归困难,清焰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即可,此法可有可行性?” 对视一瞬, 李清焰轻轻呼出一口气,随即吐出一个字: “有。” 顿了一瞬,李清焰一边垂眸思索,一边低声道: “.但真的很难。 “长天,军旅其实是一个用集体性的军风抹杀单独个性的地方,一支军队有战斗力的军队都会有属于他自己的军风,或是同袍之情,或是信仰忠诚,或是利益相捆。 “而军风这种东西一旦形成便很难再改,李诏渊想要将这支来自宗门军队收归己用,那他便得将整支军队的军风整改。” “能快速做到这一点的办法,本宫也只能想到两个。” “第一,将基层的士官将领尽数更换成自己人,第二,拥有一支同样数量甚至更庞大的军队,将其拆分打散编入。 “但这两点,皆是李诏渊不具备的。” 说罢, 李清焰眼神凝重的抬眸看向了面前的男子,却正好对方对方那双笑呵呵的目光。 迎着的她的目光,许元悠悠的说道: “这问题确实很难解开,但解题的人又不是我们,你苦恼做什么? “清焰, “李诏渊想登入云霄自然便得先入地狱,然后从中一步一步的爬出来。” 李清焰略微沉吟,问: “那若李诏渊真从地狱中爬出来了呢?” 许元咧嘴一笑,笑得很灿烂,声音很轻: “把他踹回去。” 闻言,李清焰白了他一眼: “德行。 “那父皇的第二种用意呢?” 许元双手一摊,低声笑道: “把李诏渊当成了弃子。” 李清焰的反应很快,眼眸眯了眯,低声道: “你是想说,父皇他不但想要覆灭北境三洲的宗门,还要吃掉宗盟的这两镇精锐?” 许元慵懒的靠在身后椅背上,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十万军阵,这个数量很庞大,但放在如今的北境其实却并不算多。 “你这呆在广阳府的两镇羽林军、宗青生和元昊那几镇黑鳞军、外加你慕叔的北封军,宗门这十万精锐真的不算太多。 “在那暴雪天灾之下,被“蛮族参军”打了个溃败,其实也并非不可能的。” “啪啪.啪.” 李清焰轻笑着鼓了鼓掌,低声道: “长天你的分析倒是有几分道理,至于第三种和第四种用意呢?” 听闻此言,许元没有再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她那双貌若惊鸿的凤眸。 对视无言, 李清焰美眸半眯: “长天,你想说.本宫父皇第三种和第四种用意是想针对你相府?不过本宫认为父皇他应当不会是如此短视之人。” 宗门此时派遣这个数量的军阵进入北境想做什么,其实已经不言而喻。 他们想要给北境三洲的宗门希望,让他们负隅顽抗,然后彻底打烂北境三洲,给朝廷留下一片废墟。 这次针对北境的布局消耗了大炎朝廷无数的人力物力。 如今蛮族已然剪除,精锐尽散的北境宗门引颈待戮。 在这马上便能从北境宗门抢资源恢复亏空的元气的时刻掀起皇族与相府的内斗? 这完全是功败垂成之举。 黑鳞军与皇族军队冲突,那必然会让宗盟得手。 见对方直接说了出来,许元也便坐直了身子,笑道: “只是一种猜测而已, “借宗门的刀,杀我相府的人,然后弃一名本应死去的皇子作为交代,把黑锅全扣在李诏渊与宗盟的头上,既消耗了宗门的实力,又让我相府折损人手。” 说着,许元开始掰手指头: “而且这还是只是这么做的其中一个好处。 “宗盟与我相府火并之后,宗盟在北境的威胁也就消失了,北境三洲的宗门库存也就成了朝廷的囊中之物。 “而我相府在北境黑鳞军经此一役必然实力受损,兵力不足的情况下,能够接收北境宗门的资源数量自然就会下降,此消彼长,我相府少了,你们皇族的资源自然也多了” “长天,你所有的一切猜测都是建立在许相能忍的基础上。” 说到这时,李清焰忽然打断了许元,语气压低:“若我父皇这么做,许公反了又当如何?” 许元眼眸一眯。 话已然说开,他更加没了顾忌,轻笑一声,不过笑得有些讽刺: “我父亲不可能反的,你父皇就是料定了我父亲不可能会在这个时候反,才可能会这么做。” 也许皇帝忘记了当年的理想,但那父亲却没忘。 打,那便再无实现理想的希望。 忍,等你死后,我整合了朝廷势力,那便天数未定。 所以,那父亲绝不会选择兵戎相见。 想着,许元盯着眼前女子,眼神如炬: “清焰,你应该也知道你父皇他时日大概已然无多了,作为一名有中兴之志的帝王,临终之际他也总得为你大炎皇室做点考虑,至少不能让大炎皇室断在他这一代,哦不,断在他下面这一代。 “为了这个,他什么事情都有可能能做出来,因为这是属于他作为李姓天家的责任。” 话落无声, 她看着他。 良久。 “责任?” 她似笑的低喃一句,随即缓缓站起了身,朝着门外走去,脚步很轻,声音很低: “也许吧,但在宗门覆灭之前,本宫只要一日未死,那便绝不会坐视朝廷内斗。” 许元看着那白衣背影,半眯着眼睛: “那若你父皇执意为此呢?” “哒” 脚步顿下,室内惨白的铭文灯照在她那如洗的白色衣袍之上。 沉寂半晌, 随着一声轻笑,李清焰缓缓回眸看向了他,语气淡漠,细缓轻柔: “那便由本宫来纠正他的错误。” (本章完) 请:wap.ishuquge.org 三百五十五章 药液 雨打窗帷,滴答作响,雨水沿着翘角屋檐向下坠落连成一片银珠。 离了北境,风寒已散,取而代之的深秋之节绵延的阴雨。 万里雨幕间,唯一飞兽横空。 阁楼古色古香,站在窗棂之前向着下方望去,入目是一片沐浴在雨幕中的绝美山川之景。 茂林沿着起伏的山峦蔓延至视野尽头,从这参天森林之中依稀可闻些许妖兽的嘶吼之声。 收回视线,心旷神怡间,许元用颇为满意目光看向自己房内布局陈设。 名贵的紫檀熏香,金丝绸缎制成的床帐,明角蟒蛇骨雕铸而成的茶盘,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顺眼。 先前狮鹰兽与这玄鹰阁楼一比,完全就是两个世界。 正享受这雨幕下惬意的静谧,许元忽然发现房间内多了个人。 一个女人,一个坐在茶盘前自斟自饮的女人。 而见到对方面容的一瞬,许元流露出一抹无奈的神色。 是娄姬。 这老阿姨很喜欢悄无声息的往他房间里跑,尤其是近些日子天衍和小白住在他隔壁的情况下。 她似乎是觉得这样不敲门就进房间,可能会看到一些很有趣的事情。 当然,她以前也从来没敲过他的门就是了。 想着, 许元缓步走到了茶盘前的蒲团上坐下,拿起对方为他斟好的香茗,轻抿一口。 今日的娄姬身着的是一身淡紫色的开胸旗袍。 一条优雅的黑蛇伴随着几朵血色彼岸花,自旗袍的裙摆处盘旋而上,尽显其曼妙身姿与那大大邪恶。 不过一条繁芜的黑纱披肩却让娄姬那不可视的柔软深渊若隐若现。 这大魅魔也跟着他一路离开了广阳府。 不过这老阿姨并不是来专程护送他的,更不是要回帝京复命,只是单纯的顺路随着他南下一程。 据她说是发现了一些事情,要亲自去万药谷调查一趟。 之前在盛山县,许元给了她千万两巨款,让其去调查万药谷,一直没有任何消息,还一度以为钱被黑了,不过如今看来应当只是还在调查的过程中而已。 这女人虽然喜欢在嘴上和肢体上调戏他这小弟弟,但在办事方面还是很靠谱的。 香茗饮尽,许元放下瓷杯,低声的吐槽道: “姐,你下次进门的时候能不能敲一下门?” “嗯?” 娄姬笑意吟吟的盯着他,鼻尖轻轻嗅了嗅北境特产的龙沇供茶,弯眸一笑: “长天你努力修炼也许日后就能感知到姐姐了呢?” 许元闻言直接冲着对方翻了白眼。 赶上她? 呵,女人。 以前他只知道这老阿姨很强,但具体有多强并没有一个清晰的概念。 毕竟对于那时的他而言,大宗师往上的修为想收拾他基本就是一根手指头,或者一个眼神的事情,更别提蜕凡境界的娄姬了。 和普通人看富豪所拥有的金钱是一个道理。 而自从地宫之行一跃成为堪比半圣的存在之后,他对于高境界的了解已然有了一个比较清晰的认知。 不过比起这种认知,许元发觉娄姬的实力其实更多的是依赖自己的灵视。 他体内那异鬼与人类相融造就的灵视,依旧感应不到她的丝毫气息。 甚至, 在他最开始用灵视扫过对方身子之时,娄姬直接动了杀心,气息之恐怖差点没把许元给误杀了。 当然,这个杀心不是针对许元的。 因为她以为有人在暗中窥视她。 换而言之,娄姬能够反过来感知到灵视。 想着,许元又试探着用灵视去扫了一眼对方。 然后, 他便见到一只纤纤玉手伸到他额前。 “砰!” 一记干脆利落的脑瓜崩。 很疼。 仪态慵懒的收回手,娄姬轻哼一声: “你这种感知手段很不舒服,姐姐不喜欢。” “不舒服?”许元略显好奇。 “嗯” 娄姬双手环胸,略微沉吟,用一根纤长的手指点了点下颌,忽然笑道:“大概像是被扒光衣服站在伱面前一样。” 许元眼神一凝,下意识脑补了一瞬,随即皱着眉头揉了揉眉心的红肿,转而不满的说道: “你随便进人房间让我也很不舒服。” 娄姬略微俯身,将脑袋向前探了探,闭着眼睛的笑道: “那你也可以弹姐姐。” 许元只是淡淡的看着她,没动。 他才不会上当。 弹她,疼的人还是自己,就像当初出入修行之道时在靖江府打影儿的屁股一样。 见对方不上当,娄姬也便睁开眸子撇了撇嘴,不过随即又认真的说道: “长天,你这种手段姐姐不问你是从何得来,但最好不要随意在别人面前使用。 “能够识破之人看在你父亲的份上,应当不会对你出手,但修至一定境界,有些东西便是下意识的,而且并不是所有人都认识你。” 许元闻言面色也是略微一肃,轻轻点了点头: “这个我自然知晓。” 有的东西确实是下意识的,就像娄姬她第一次感应到灵视时那样。 仅仅只是炁机威压,便差点让他当场暴毙,而且这还是娄姬在刻意保护他的情况下。 若是换做其他与娄姬同等级别的人,一个眼神瞪过来他人可能直接无了。 娄姬给他敲了一个警钟。 别犯贱用灵视去探查一些日后遇到的重要人物,不然会死的很无厘头。 灵视虽然好用,但并非万能。 “知道就好。” 娄姬哼笑一声,黑纱披肩下流露的白皙双臂仪态雍然的拿起瓷杯,小口小口地抿着杯中淡紫色的香茗,很是闲适的说道:“嗯长天你这龙沇香很不错。” 一个雕纹异兽的小盒子直接被许元从须弥戒中出去放在了茶案上。 娄姬瞥了一眼,轻笑: “长天你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龙沇香滋补意魂,有价无市。 许元闻言有些没好气的反问: “我什么时候对你小气过?” 娄姬咯吱一笑,一阵摇晃后,她一边将装有贡茶得盒子收起,一边低声得嘱咐: “知道长天对姐姐好,不过呢日后你还是少收点这些东西,广阳府尹有自知之明倒是无所谓,换做一些没有自知之明的人,收了,他很可能会觉得通过你搭上了你这条线。” 许元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无所谓,反正我是纨绔。” 顿了一瞬,许元随即低声的问道: “姐,你此行去万药谷是为了调查什么?” 娄姬弯眸一笑: “怎么,长天你想和姐姐一起去?” “别,我可不想去。” 许元直接了当拒绝。 他现在就想回帝京安安稳稳的把修为修至融身。 可能是后天的先天道体带来的根骨优势,也可能之前异鬼化带来的好处,他已然隐隐能够感知到自己距离那层膜又近了一步。 娄姬哼笑一声: “你这点修为想去姐姐还不带你呢。” 许元闻言眼眸略微一凝: “此行有危险?” “对于你来说确实很危险。” 娄姬轻声笑着,缓缓的从蒲团上站起了身,缓步走至那借景烟雨的窗棂前,蛇信般眸子中闪过一抹阴冷: “万药谷这些人名为医者,其实就像是食腐的秃鹫,哪里有瘟疫,哪里有战争,哪里有死亡,都会让他们闻着味道赶过去。” 许元看着对方那旗袍勾勒出的腰臀之线,略微迟疑,低声道: “不是因为那试药的万人窟?” 娄姬般侧过眸子,赏了他一个白眼: “放心,你当初嘱托姐姐的事情在调查,不过长天你所言的那个万人窟暂时还没有任何消息。” 许元略微沉默。 万药谷的万人窟,是沧源中一个地狱副本。 这个地狱不是指难度,而是里面的内容。 当初2.5D的像素风看上去都恶心至致,化为现实后大概只会更加挑战人对于血腥的忍耐极限。 娄姬感觉很敏锐,眯了眯眼,声线细缓: “关于那个万人窟,长天你似乎有东西未曾与姐姐说完?” 许元摇了摇头,没有回答,转而问道: “既然不是那万人窟,那便是与北境战事有关?” “当然。” 娄姬转过身倚靠在窗棂之前,眼神幽幽:“如今北境之事已经成了整个天下漩涡的汇聚点,若非战事相关,姐姐怎么可能亲自前去?” 许元回忆了一下关于这万药谷的记忆,低声道: “姐,我记得万药谷对于自己的定位一直都只是一个战争贩子,售卖药草弹药,提供伤员的救治。” 娄姬摇了摇头,从窗棂吹入的雨风吹乱理她散落几率黑发,忽然道: “元昊把天琼宫屠了。” 顿了一瞬,她又补充道: “一个不留。” 许元闻言一愣。 此事在他重回北封城之际,那北封校尉给李清焰汇报北境近况之时他便已然听说。 天穹宫和七青门黑鳞军与北封军一军一个。 不过许元他记得当初那校尉用的是覆灭二字,没想到竟然是被屠了,而且一个不留。 想到这,许元眼眸闪了闪,低声道: “屠了?我记得负责天穹宫的主帅貌似是宗先生吧?” 元昊那个疯子做屠宗之事,许元一点都不会意外。 但问题是,元昊能力虽然出众,但在宗青生的修为和资历下,他只能为将。 而有宗青生那种冷血到近乎无情的传统将领在上面压着,应当不会允许元昊做出这种疯批的行为。 想到此处,许元又低声道: “所以,元昊屠宗是因为天穹宫负隅顽抗。” 娄姬不置可否地幽幽一笑: “是。” 听闻此言,许元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古怪。 虽然见识过宗门那见了棺材都不落泪的姿态,但万象宗好歹在刀入脖颈的一瞬便立刻认怂了。 不过联想到万药谷  许元眼中流露一抹阴冷,问道: “是因为药物?” “哼长天你反应倒是挺快。” 娄姬轻笑一声眼神幽冷,玉手一翻,一个小玉瓶便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玉瓶之中有着一些粘稠的红色液体。 娄姬一边将其放在眼前细细打量,一边细声说道: “这东西能够让人变得极为嗜杀,就仿若化身欲望的野兽,但又不会如狂魔丹那般令人丧失神智。 “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东西,可以通过使用者的血液传染。” 听到这话,许元嘴角抽了抽,轻轻的砸了咂嘴。 虽然他原本熟知的剧情至今虽然已经开始了暴走,但现在好像更加的失控了。 在沧源的剧情中, 那从未出场过的裹胸公主大概率是直接死在了北境的阴谋中,而这也大概也便是《沧源》中北境之战画上了休止符的原因。 大炎对于蛮族战争并未成功,但没有冒进的征伐,亦是让北封城不曾失守。 而如今局势已然完全不同。 蛮族被灭,北境宗门精锐尽丧,战争正在逐步扩大。 甚至已然扩大到将《沧源》中一些副本的产物都逐渐搬上了台面. 娄姬手里拿的那东西,是万药谷万人窟副本中的。 娄姬感应和其敏锐,注意到许元神色的一瞬,她瞬间知道这小子绝对知道一些事情,声音略微严厉些许: “长天,这东西连姐姐这个玩毒药的高手都难知其原理,不过你看起来真的似乎知道一些事情? “如果知道,就直接告诉姐姐,此事不容玩笑。” 许元安静一瞬,低声道: “确实知道一些。” 娄姬挑了挑眉,红唇微张: “什么?” 许元咧嘴一笑: “告诉你,我有什么好处?” 凝重的气氛陡然消散,娄姬好看的眉眼跳了跳,唇角勾起一个危险弧度,缓步朝着对方走去,拉长了声音: “嚯长天你是想要姐姐给你什么奖励么?” 盘坐蒲团的许元见状,身子略微后退,轻咳一声: “别再欺负天衍就行。” 那搓衣板圣女完全不是这大魅魔的对手,真正的绝望。 看着娄姬表露出的亲昵。 说也说不过,打又打不过,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然后回房间生闷气。 娄姬脚下一滞,眼神略微有些无趣,纤长的食指划过红唇: “就这?姐姐本来还想吻长天你一口做奖励呢。” “呵呵。” 许元皮笑肉不笑,有些不屑的低声道:“我才不要.” 话未落, 吧唧。 香风袭来,肩膀被邪恶的柔软压住,许元侧脸上出现了一个红唇之印。 娄姬搓了搓许元的狗头,笑意盈盈的说道: “姐姐想给你的.你不要也得要。” 说着,她侧眸看了一眼隔壁,低声道: “放心,那圣女还在生闷气呢,没看我们这面。” “.”许元。 叹息一声,许元低声说道: “好了该说正事了。” 娄姬闻言面色一肃,俯身席地而坐,坐在了他的身侧: “你说。” 许元深吸一口气,看着她手中的那个玉瓶,眼神凝重: “这药液,应该就是在那万人窟中造就出来的东西。” (本章完) 请:wap.ishuquge.org 三百五十六章 相融 娄姬透露的信息给许元带来了一些的不安。 《沧源》的世界很大,以数百万字的文本以及不同的剧情线描绘出来了一个仙侠世界的雏形。 不过同样的,在这一整个世界之下还有着很多很多的“小世界”。 秘境, 或者说副本。 这些属于副本的小世界与中原十四洲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却又隐隐的游离于其外。 而如今在他的干扰下,这些副本的小世界第一次与主世界相融了。 玉瓶中的血色粘液来自于万药谷的万人窟之中,而现在却出现在了其他的地方。 这不是一个很好的征兆。 许元很清楚那些秘境中的某些东西的特性有多么的变态。 作为一款游戏,这些东西都被硬性的“规矩”局限于了一个副本之中,几乎不会对外界产生任何影响。 但如今却不同。 这些东西一旦放到主世界中,生灵涂炭可能算不上,但绝对会演变成一场大灾。 别的不说,单单就他经历过的琼华秘境与死寂地宫中的东西。 魅神樱树语初、异鬼之王启。 前者能够魅惑圣人的特性,后者近乎无敌的感染性。 虽然都不是全盛时期,但作为有灵智的存在,苟起来慢慢恢复实力并不算难。 毕竟, 天衍已经说了, 守护人族的监天阁已然因为他的存在,而完全看不到未来了。 这俩BOSS若是神不知鬼不觉的被人放出到大炎境内  魅神树灵语初倒是无所谓。 毕竟人家两万前便已然大仇得报,一心求死,并没有想要创造一个有景赫的世界。 但异鬼女王启就不一样了,作为曾经的半圣异鬼,许元很清楚那玩意有多可怕。 一旦被放出,再经过精心策划,少则席卷一洲,多则数洲同灾。 这样的大灾在如今这个多事之秋的时间节点能引起多大的反应. 许元想想就觉得脑壳疼。 思绪间,许元将目光投向身侧那散发彼岸花香的蛇蝎美人,语气严肃: “姐,我先前让你去调查此事,便是在游历途中听说了相关的一些事情。” 娄姬垂眸把玩着手中的玉瓶,细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那长天你知道那万人窟是在哪么?” 许元瞥了身旁的娄姬一眼,模棱两可的说道: “大概听说了。” 顿了一瞬,见对方丝毫没有追问信息来源的意思,许元便继续说道: “在黑黔峡底部,但具体位置我不是很清楚。” “这样么。” 娄姬轻叹一声,双手撑在身后,仰着身子,青丝垂地,幽幽一叹:“姐姐知道了。” 许元斜着眼眸盯着身旁妖娆危险的尤物: “姐,你不会打算自己去吧?” “怎么,舍不得?” 娄姬回眸与他对视一眼,蛇信般绿瞳中仿佛泛着晶莹的丝线。 但也只是一瞬,她便摇了摇头,轻哼一声道: “看来不是,应该是咱们长天还有知道的一些事情没和姐姐说。” “.”许元。 有的时候许元真的觉得在相府这些高层面前自己像是被扒光了一样。 一眼连底裤都能被看穿。 很多东西,他们觉得没必要,所以看破不说破而已。 嗯,许长歌除外。 沉默一瞬,许元低声说道: “那万人窟里藏着东西是足够灭门的,万药门只要不傻必然将会将其捂得严严实实。” “灭门?”娄姬不置可否。 许元看着她眼神很是肯定: “只要将里面的东西爆出来,宗盟也是不可能容忍万药谷,毕竟,宗盟的成员在名义上可都是名门正派。” 就像这世界没有绝对坏人与好人一样。 道义这种东西很廉价,可以用钱来衡量。 但道义这种东西同样很贵,乃是无价之物。 至少在越过一个底线之后,只要还是人那便不会容忍。 当然了,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在礼崩乐坏之前,利益的纷争都是要讲规矩,而万药谷的万人窟已然越过了整个底线。 娄姬闻言眯了眯眼,湿润的唇角勾起一个危险的笑容: “看来这个万人窟并不单单只是万人这么简单?” 许元抬手拿起茶壶给二人一人倒了一杯龙沇香,颔首: “是,而且起码是百字开头的万。” 听闻这个数字,娄姬眼神没有丝毫的波澜,唇间若有所思的呢喃: “百万之数么听起来确实很多。” 顿了一瞬, 娄姬屈指微弹,瓷杯发出“叮”的一声,忽然问道: “那长天伱是怎么知道此事的?” 得,还是问了。 许元心中低叹一声。 “开个玩笑,长天你不愿说那便算了。” 娄姬见到他的神色,忽然嫣然一笑:“每个人都会有秘密,姐姐不会去深究的。” 许元摇了摇头,低声道: “这没什么,其实得知的方式也很简单,万药谷中有知情内鬼透露的。” 他说的是实话。 前世在游玩《沧源》的过程中,便是有万药谷的内鬼受不了那种血腥判门而出,玩家一路做任务,一路顺藤摸瓜才会发现那处万人窟。 “原来如此。” 娄姬闻言臻首微颔,含笑评价:“如此方式暴露,倒是挺讽刺.” 看着对方直接接受了这个说法,许元反而略微一愣: “你就不问问我那人是谁?” “重要么?” 娄姬侧眸反问,嗔了他一眼后,又旋即自顾自的说道: “嗯貌似确实挺重要的,能够接触到这种事情,并且还活着从那种地方逃出来的人地位和实力在万药谷中应该不低。” 说着,她抬起一根手指轻轻掠过自己光滑的下颌: “让姐姐想想,有哪几个万药谷的高层很久没露过面了“张行田“吕孔道  “还是岳彦珣?” 许元心中倒吸一口凉气,心底开始有些发慌。 她没想到这老阿姨这么能推。 一瞬之间,直接就把正确答案锁定了在数人之内。 “干嘛这么看着姐姐?” 娄姬慵懒的在他面前伸了一个懒腰靠在了他的肩头,低声笑道: “当一个人掌握着大部分信息的时候,只需要一个关键的钥匙她便能直接推出正确答案。” 而顿了一瞬后, 娄姬的声音又如地狱鬼魅般轻柔响起: “当然, “最主要还是因为姐姐手下也有这种地方。” 许元一愣,下意识侧眸望去,正好对上她那双幽暗深邃的绿瞳美眸。 无声对视。 妩媚一笑笑靥如花,娄姬笑得身子轻颤,道: “长天,你不会以为姐姐是什么好人吧?” 许元安静一瞬,垂眸低笑一声: “呵好人么?” 说罢,他抬起眼眸盯着她,很认真的说道: “姐,其他人怎么看,我许长天不在乎。 “你对于我是好人,这样就够了。” 娄姬闻言笑容略微止住。 随即, 她开心的用力将他的脑袋按进了自己胸口的邪恶,弯着眸子笑道: “不错,就知道姐姐我没白疼你” 任何邪恶,都将被绳之以法。 鼻尖弥漫着彼岸花香,许元心中如是想到。 怒搓狗头数息,娄姬轻轻放开了许元,站起了身。 温热的柔软消失,许元略显遗憾的抬起了眼眸。 娄姬忽然回眸,对上视线,笑眯眯的盯着他: “嗯?看起来咱们长天好像还想要?” 许元哼笑一声,丝毫不以为意: “这种程度的调戏,对于我不算什么。” 娄姬闻言眸子中闪过一抹饶有兴趣,略微浮现身子,黑纱披肩下立刻形成一道深不见底的玉沟,揉了揉他的脑袋: “看来,姐姐下次得奖励长天一些更深的东西了” 许元丝毫不为所动。 一个二个空头支票开得飞起,他才不会上当。 顿了一瞬,许元抬开她的手: “姐,你就不问问那人是谁?” 娄姬收回手站直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无所谓。” 许元略微皱眉。 娄姬轻声的解释道: “如果那人真的想要提供更多万人窟的信息,大概在长天你说之前姐姐便已经能够收到消息了。” 说着, 她裸露的白皙双臂向两侧一摊: “但现在没有,就说明那人其实只是接受不了万人窟的惨无人道,而并非是想要背叛万药谷。” 许元抬手指了指自己,面不改色: “可他将信息告知给我了。” “长天,人是矛盾和复杂的。” 娄姬声线悠悠的说道: “宗门所犯下的恶事并不会影响宗门对一个人的恩情,以及一个人对宗门中那些亲近之人的感情。 “为报宗门恩情而不举官,因恶宗门所做之事而逃避,又为心中道义留下一丝线索。” 说到这, 娄姬忽地轻轻笑了一声:“长天,姐姐对那人的描述应当没有说错吧?” 深深的看了眼前这位身姿婀娜的女人一眼,许元舔了舔唇角,低声道: “没说错。” “既然没错,那对方已然隐居,姐姐我也不便去找那人了。” 娄姬悠悠呼出了一口气,意味深长的说道:“长天,若是不去找他,那人大概还能活,若是去找了他,他必死。” 许元沉默。 他忽然有一种感觉,一种眼前的娄姬跟他一样看过剧情的感觉。 娄姬所言之意并非是她会动手杀了那人,而是那人见了作为黑鳞卫总长的她后必然会自裁。 甚至,不会给她拷问他的机会。 而《沧源》的剧情中也正如娄姬所言。 当玩家将万人窟的副本通关之后,万药谷便因万人窟而遭到围攻覆灭。 做完这一切,回到那人的隐居点,玩家提交任务时会出现选项。 将万药谷覆灭信息告知对方,或者隐瞒。 不告知,那人会与玩家成为忘年交,可进行交易,甚至引怪来到对方隐居点,对方也会出手帮助。 告知,待到玩家下次前去隐居点,见到的便只是一具枯骨。 没有报仇,没有信息,只有为报宗门之恩的以死明志。 而同时,玩家也会达成一个名为鸵鸟之人的成就。 只要不知,那便没有发生. 将脑袋埋进沙子的鸵鸟。 “复杂的人.” 许元呢喃一声后,忽然升起了想要见见对方的念头,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如今原主角秦默已死,不会有人再去打扰对方。 万一他去了对方认出他的身份,那就凭白让那有些豪爽的小老头死了。 他并不讨厌对方所以还是算了。 “确实复杂,不过也挺常见的。” 娄姬似乎对于这种事情已然见怪不怪:“并不是天生所有人都是利益生物,也不是所有人都是视人命为无物的坏种,相反,其实宗门那边有很多人都是被利益所绑架,去做一些不得已做的事情,然后用一些诸如为了人族、为了将来庶黎,为了宗门之类的大义来麻痹自己,直到麻痹不了了,便会像你口中这人一样。” 许元听着她复杂的语气,抿了一口自己杯中的龙沇香: “怎么忽然说这么多?” 娄姬哼笑一声,白了他一眼: “只是想到了以前的一位同袍。” “同袍?” “你父亲的倾慕者,小时候她还抱过你呢,不过在宗门之事想选择中立,被你父亲下令杀了,嗯.姐姐我亲自动的手。” “.”许元眼角跳了跳。 话音随意,但却透着权力的阴冷。 怪不得之前听人说,他老爹那一代在帝安城内的好友都基本被他和那皇帝杀光了。 安静少许,许元低声道: “姐,你有些多愁善感了。” 娄姬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哼笑一声: “呵哼,姐姐的多愁善感,可不是谁都能见到。” 说着, 她侧眸瞥了一眼隔壁天衍所在的房间: “有些东西,长天你最好有心理准备。” 说罢, 娄姬又揉了揉他的脑袋,转过身便腰臀轻摇的朝着门口走去。 许元沉寂少许忽然低声道: “那玉瓶中的东西能给我看看么?” 立于房门之前,娄姬下意识顿住了脚步,黛眉微皱: “这东西可是很危险的,你若中了这东西,姐姐我可暂时研制不出解药。” 许元看着她的眼眸,低声道: “姐,信我一次。” 说着, 许元似是展示一般的抬起了手,些许红色粘稠的丝绸在他掌心徘徊。 娄姬美眸一眯,轻笑道: “看来长天你是想问问你脖颈中那头灵韵精怪?不若让她出来,和姐姐见见?” “.”洛熙然。 (本章完) 请:wap.ishuquge.org 三百五十七章 娄姬的常态道域 空气安静一瞬, 许元盯着站在门口那风姿卓绝的丰盈女子,试探着问道: “姐,你早就发现她了?” 娄姬轻言嗔道: “自然,在那晚你来见我的时候就发现了,不过看你不想说,姐姐自然也就没有提及。” 听到这话,许元心间泛起了几丝讶异。 灵韵精怪这种东西按照古今典籍的记载可以笼统的分为两大类。 一类本体是活物,就像语初那样,能够借由身体产生意魂与源炁,可以被探查。 而另一类便是洛熙然这种,本体死物,但有灵智,介于死物与活物之间。 前者大致可以理解为成精的树妖,而后者用许元前世的话来讲,这压根就不算是碳基生物。 只要洛熙然她装死,那它就是一块死物。 这也是天衍的衍天诀无法的发现她的原因。 而娄姬居然能够感应到她? 思索间, 厢房内窗棂前的纱帘无风自动, 一位素蓝衣裙的女子渐渐得由一些血红纱绸汇聚而成。 见对方以这种方式现身,娄姬一双美眸饶有兴趣的打量了这女人一眼。 约莫三十来岁,柳叶眉,瓜子脸,双眸明丽,顾盼温婉,额前有着细碎的刘海,精巧的琼鼻高耸,淡紫素带勾勒出对方的柳腰与胸前的波涛。 二女无声对视, 娄姬这轻佻而无礼的视线让刚显出身形的洛熙然略微皱了皱眉,不过见到对方那酥胸半露的放浪穿着之后,心中也便了然。 看来是个妖女。 哼,果然这小鬼身边皆是一些不懂礼数之人。 心间如此想着,洛熙然忽然便听到对面那妖女轻声调侃道: “又是女子?自从长天伱踏入修行以来,长天你身边似乎都是女人呢?” 许元翻了白眼,指了指脚下地板,示意楼下的房间: “李筠庆不算男的?” 娄姬轻佻一笑,也没在此事上多做调侃,关上房门又缓步朝着房内走来。 步履之间,腰臀轻摇,媚意丛生。 一边走,她一边对着洛熙然细声说道: “阁下的本体看起来似乎并非是这些奇异的植被。” 仅仅一眼,娄姬便辨认出洛熙然如今的身体乃是植被。 洛熙然不置可否,端然立于原地,盯着这朝着自己走来的那胸臀挺翘的妖娆女人: “一些小手段而已,借用本体法器所操纵。” 走到近前,娄姬身材略高一筹,玉背挺立,微微一笑: “阁下这可不是小手段,不但能以死控活,而且按世间常理来看,以媒介相控外物皆会有所迟滞,但本座并没有在阁下身上感知到这一点。” 洛熙然面色淡然,唇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娄总长谬赞了。” 说着, 她的目光四下环视了一圈后,若无其事的继续道: “这彼岸花香醉人无形,您能发现本座,应当是也是靠着这个吧?” 话落,厢房之内忽然安静。 娄姬一双妩媚的眸子一点一点的眯了起来。 而洛熙然依旧是那副静若碧潭的平淡,道: “您这已然能够常态化的道域,方可称为真正的天纵手段。” 许元茶案后的蒲团上,视线在这俩胸都快顶到一起去的女人身上来回打着转。 这些话算是双方对对方深浅的试探,但对于目前的许元而言信息量却有些大。 第一, 洛熙然把自己练成灵韵精怪的手段非常罕见且玄奥。 第二, 娄姬这老阿姨竟然无时无刻都在开着道域。 似乎是那些花香? 思绪至此,许元忽然想起了每次见到娄姬之前都能嗅到若有若无的香气。 人未至,香先到。 以前他只以为这是娄姬身上胭脂水粉的香气,不过如今看来竟然是道域? 常态化的道域. 许元舔了舔嘴唇。 这可是个好东西,等他修为到了,他得让这姐姐教他。 洛熙然声音清脆: “娄总长,此事本座若是说错了,还请海涵。” “没有。” 娄姬传来了一阵妩媚的娇笑,细长的蛇信美眸中散发着这些幽冷的微光:“阁下当真是令本座有些惊喜,以精怪之身竟然亦能发现本座的道域,就是不知为何要跟在长天身边。” 洛熙然回答的很干脆: “因为这小鬼救了本座命,如今正在报答他对本座的恩情。” “这样么” 娄姬挑了挑眉,随即声音略微一肃: “大炎相府,娄姬。” 闻言,洛熙然却没有立刻说话而是侧眸瞥了一眼一旁的许元。 安静一瞬  “姐,这位是我新认的义妹。” “.”洛熙然。 娄姬闻言侧眸瞥了他一眼,话语很认真: “长天,你确定么,你现在也该到为自己选择负责的时候了。” 许元知道娄姬这是在提点他,轻声道: “我知道。” 洛熙然的身份没法告诉娄姬。 只要告诉了对方,以娄姬的性格与手段,绝对会在洛熙然身上下一些禁制。 就像当初许长歌让鬼七给洛老头种下心魔结一样。 但问题是洛熙然与洛道凡不同。 那老头是相府俘虏而洛熙然是合作对象,其中有着本质的区别。 “既然如此,那姐姐我也便不再多说了。” 娄姬闻言轻叹一声,随手将手中玉瓶递给了洛熙然:“听长天方才的意思,阁下似乎对于药理之道也颇有研究,此物便交予阁下看看。” 洛熙然接过打量一眼,眸子忽然眯了起来。 娄姬注意到对方神色,低声问道: “阁下有发现?” 洛熙然没有接话,白皙的玉手略微攥紧,玉瓶“啪啦”一声破裂。 娄姬抬手直接在许元身前编制起了一道由源炁构筑的屏障,皱眉道: “此物凶险.” “放心。” 洛熙然声线平稳,再度将手张开之际便只剩了玉瓶的碎片,而其中那血色粘液已然消散于无形。 娄姬美眸之中带上一抹讶异。 在她的感知下,方才万药谷那诡异的药物已然在其体内消散于了无形。 顿了一瞬,她轻声问道: “阁下这具躯壳倒也真是方便,就是不知可有发现?” 洛熙然抬眸瞥了她一眼,低声道: “此药有些诡异,与我当年所研究的东西有些类似,但机理已然完全不同。” 许元心中略微一凝。 娄姬眼中闪烁片刻,意识到长天这小子似乎捡了个宝,轻声道: “不若坐下详谈?” 洛熙然摇了摇头,轻声道: “不必,此药机理乃是破坏修者识海与身体的联系,让身体的欲望主宰一切,娄总长可围绕古天莲来调试解药。” 闻言,娄姬的眼神有些古怪。 洛熙然见状了然,低声问: “古天莲绝迹了?” 娄姬眼中古怪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了然: “九千年前便已然绝迹。” 坏了。 听到这话,许元瞬间意识到娄姬已然推出洛熙然的身份。 而思绪未落,娄姬轻飘飘的声音便在他的耳中响起: “长天你这位义妹的岁数有些大呢,连名字都不肯告诉姐姐是因为她与你的某位忘年交有关系? “她应当姓洛吧? “别紧张,姐姐虽然知道了也不会对她做什么,毕竟这是咱们长天自己的判断嘛” 没有人是傻子,在娄姬说出九千年前的一瞬间,洛熙然也已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暴露。 洛熙然淡然如水的眸子带上了一丝警惕。 从方才对方与许元的对话中,她已然知晓了这女人容貌虽美,但心却如蛇蝎。 为了许元,她可能会做一些对她不利的事。 不过娄姬在给许元传音之后,却并没有戳穿洛熙然身份的意思,若无其事的继续说道: “阁下,古天莲在古籍中记载,药理乃是安神、固魂之效,以同理之药为引制作解药的方法本座已然试过了。” 洛熙然明眸微眯,没有接话。 许元直接用意魂传音道,很是笃定: “她不会对你出手。” 洛熙然略微沉吟,臻首微颔,转而对娄姬接话道: “固魂之药无效?那看来此药进入修者体内,当会发生一些变化,如果需要进一步研究,光靠药理应当无法做解。” 药理这种东西,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原药入体,便会发生很多的细微变化。 每一种丹药,每一种药液都是经过万千次调试方才能够出世。 娄姬闻言轻笑一声: “可是需要种药之人?” 洛熙然眸带讶异: “这玄鹰阁楼中有药人?” 娄姬摇了摇头,白皙的藕臂略微抬起,示意房门: “药人没有,但却抓了几个活体,自广阳府启程以来,本座闲暇之余一直都在试药。 “洛前辈,不若跟本座一同前去看看?” 单更,or2 (本章完) 请:wap.ishuquge.org 三百五十八章 认知 作为坐落于翼展近百丈的巨禽背后的建筑,玄鹰阁楼真的很大,上下共计五层。 上三层是许元他们在住,下两层则是供下人们活动的区域。 是的,这处阁楼中还住着下人,有管家、有操纵阵法的侍卫,也有厨子,不过最多的还是那些貌美的侍女小姐姐。 出了厢房,每个巷道中都能看到她们的身影。 二十来名,日夜轮候。 签了卖身契,直接绑定在了这座阁楼上,算是购买玄鹰阁楼的附赠。 只要你银子管够,天安商会主打的就是一个服务到家。 走出厢房,廊道之中铺着的是一张经过精心打理的名贵绒皮地毯,弥漫着些许熏香。 一些静候在廊道之上的侍女见到许元与娄姬出来,纷纷行礼: “三公子。” 听到单独的称谓,许元下意识侧眸瞥了娄姬一眼。 娄姬抬手轻轻点了许元额头一下,轻笑说道: “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到姐姐,就算能看到姐姐存在,若我不愿,也是看不清姐姐容颜的。” 娄姬虽然在许元面前她总是毫不遮掩,但这是因为他是许元。 即便她不戴幕篱一类遮掩容貌的衣饰,其他人亦是根本看不清她的相貌容颜。 甚至连一些大型宗门的宗主不知道她的真实容颜,只有一个神秘至致的蛇蝎毒妇的印象。 不过想想也是,毕竟是搞情报工作的,不是那么适合抛头露面。 不过能做到这点,想来应该是娄姬那永久性展开着的道域。 许元心间思索  啪嗒。 随着侧边房门的锁扣忽然被从内打开,许元直接侧过了头去,同时抬手抚向侧脸。 坏了。 他记得自己脸上好像有东西没擦。 醒神木制成的木门打开时没有丝毫的声音, 房门张开, 一道略矮的窈窕倩影面无表情的出现在了门口,那双湛金之瞳扫过那转过身的许元,以及他身边那身材丰盈高挑的毒妇。 将脸上的吻痕擦干净,许元缓缓转过了头,对上对方那如冰的视线,一边朝对方伸出手,一边带着柔和笑,道: “天” 冰冷视线之后是房门被重重的摔上。 “.”许元。 娄姬见到这一幕在一旁咯咯的笑了起来,拱火笑道: “圣女今天怎么话都不说一句就又回房间生闷气去了,明明之前还会和姐姐争论几句的” 话音未落, 房门传来一声细响,一阵轻风拂过发梢,许元便见一个细孔出现在了木门之上。 有东西,以他看不见的速度射穿了折扇木门。 下意识回眸,只见身后的娄姬玉手微抬,两根纤长的玉指捻住了一只朝着她脑门激射而来的繁芜发簪。 娄姬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这只发簪,随即冲着门内轻声笑道: “圣女送个礼物都拐弯抹角,这发簪倒也算珍贵,姐姐就却之不恭了。” 说罢,这女人便直接把天衍的发簪毛进自己的须弥戒里了。 房门里面没有回话。 许元正思量着要不要进屋哄哄对方,便直接被娄姬强行拽着离开了。 二人离开过后数息,许元房间的另一侧的厢房木门忽然被打开。 白慕曦小心翼翼的探了个头出来向着廊道扫了一眼,明眸之中闪过一抹若有所思,随即缓步走到天衍门前。 未等白慕曦敲门,天衍那清脆的声音便传了出来,有些冷,似是在用冷漠来掩盖心间的委屈: “作甚?” 白慕曦眼眸闪了闪,低语说道: “武元殿下临别之际交代过,让妾身跟着圣女修行颠元六行诀。” 安静一瞬,房门打开。 天衍冷冷的扫了门前女子一眼,便转过身走入房间,坐到了一处蒲团之上: “那女人没把功法全部传授给我,我能教你的东西有限。” “是,此事武元殿下已然告知给了妾身。” 白慕曦缓步跟上,坐于天衍对面,小心的打量了一眼对方那面无表情的神色:“圣女.可是生气了?” 天衍像是随时要炸毛:“你来此,就为了讽刺于我?” 一路南下,她很清楚眼前这白慕曦喜欢搞一些小动作,若不是李清焰那女人一直压着她,如今白慕曦可能已经不知爬上那王八蛋的床多少次了。 李清焰故意将功法传授半部给她,也是为了让她能够压住这个姓白的女人。 两个心机深沉的女人。 白慕曦闻言连忙摇头,低声细语: “圣女您误会了,妾身虽有些姿色,但自知在公子心中只是一介侍妾,又怎敢讽刺于您。” “.”天衍美眸微眯。 虽然对方话语诚恳,但她总感觉对方在阴阳怪气。 等等,侍妾? 天衍盯着她,清声问道: “伱这侍妾是自封的?” 听闻天衍的话语,白慕曦心底一愣,不过旋即便反应过来自己的认知与天衍的认知好像发生了出入。 在地宫之中, 强者拥有绝对的择偶权,一夫多妻,一妻多夫皆是再正常不过。 因为强者的子嗣有更大的概率成为修者。 而在她习得的大炎礼数之中,此类观念与地宫大同小异,只是被包装得更加冠冕堂皇而已。 南下广阳府的路上,圣女与公主一直都很不对付。 白慕曦她一直以为眼前圣女与那位公主殿下所争的乃是公子的正妻之位,而白慕曦很清楚现在自己的身份以及与公子的感情皆是不足以争那个位置,所以她方才便直接对着圣女说出自认侍妾身份之言,来表明自己俯低做小之心。 毕竟,比起那位城府深不见底的武元公主,明显是眼前这位性子明率的圣女更加好相处,也更加好糊弄。 但如今看来她好像错了。 而且错的很离谱。 这位圣女压根争的就不是正妻,而是公子的整个人  看着对方那冷漠的视线,白慕曦忽然觉得这圣女天真得有些幼稚。 自绝望之地走出的她不知道世间那厮守一生的爱情,但却知道人族心底那无穷的欲望. 不过这不重要,现在重要的是这圣女的这种认知,对于她而言是好还是坏? (本章完) 请:wap.ishuquge.org 三百五十九章 劝导 雨幕落下,滴答作响。 阴沉晦暗的光线自窗棂透入,映射在二女那白净如雪的皮肤之上。 白慕曦那清秀迷人的眉眼半垂而下,脑中飞速思考着利弊。 不过仅是一瞬之间,她便发现摆在她面前的路只有两条。 要么让这圣女的这种认知更加根深蒂固,要么帮她将这种认知给一点一点的纠正过来。 而在这抹思绪闪过之后,白慕曦心中的纠结便化为了一抹轻轻的叹息。 她与这两位上界身份尊贵的女人完全不同,因为她对公子的情感并无爱意,仅有敬畏。 公子待她有大恩这份恩情是用以身相许的方式,亦或者做牛做马的方式来报答,对于她而言的区别都一样。 公子想要她的能力,那她便出力。 公子想要她的身子,那她便侍寝。 地宫那种绝地之中却并没有大炎境内的贞洁一说。 生存与延续才是那里的唯一准则。 在祭祀统治地宫的时期,她守着贞洁是因为她是地宫司命。 在她夺权之后,她依旧守着贞洁只是因为准备留着做一些交易。 就算公子未至,她也已然有了一些出去的线索。 而如若出去了,按照古籍之中的记载,上界男人似乎怜惜这所谓的贞洁。 如今公子救了她,救了地宫子民,那她便是他的人。 当然, 作为一个对于地表而言不怎么正常的正常人,若说她白慕曦不希冀能够获取更多的东西,那自然是假的。 她渴望往上爬,渴望更多的权力,只有这样在相府这个庞然大物之中,她才有更多的筹码来给地宫子民谋取更多的福祉。 不过即便渴望,白慕曦更清楚凡事皆需量力而为。 只要那位武元公主在位一天,她便很清楚自己根本争不过她。 若是执意获得更多,很可能会把自己与地宫子民全部害死。 所以她最好的选择并不是去搞一些小动作,而是安静的跟在公子身边,尽量讨得他的欢心。 想至此处,白慕曦在心底做下了决定。 她,得选择后者。 公子很聪明,身边的人也很聪明。 若是她选择前者,成功与否尚且不论,万一被发现,那大概就是所谓霍乱后宫毒妇的下场。 毕竟,她如今与公子之间的联系真的很脆弱。 而后者则完全不同。 成功,她联盟天衍以上位。 失败暴露,她的懂事也能讨得公子的欢心。 想着, 迎着窗棂透进的一缕光线,白慕曦红唇含笑,对着天衍细声低语,语气恰到好处的急切: “公子确实这么说过,但公子一直未曾碰过慕曦,想来应是因为圣女与武元殿下您们二位在公子心中的地位。” 天衍心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略带讥讽的说道: “地位?他那是没机会,若是你与他独处游历一段时间,你可以试试看他会不会碰你。” 白慕曦眼中神色忽然一滞,心跳略微加速。 肉体的连接,是促进感情的催化剂。 与公子制造一个独处的机会  不过还未等她深思,天衍的视线便冷冷的扫了过来: “怎么,司命伱还真想试试?” 白慕曦小心翼翼地垂下了脑袋: “慕慕曦并无此意。” 不过顿了一瞬,她又低声说道: “圣女大人,既然公子如此性情,您可有把握改变他?” 天衍神色一愣,随即宽大的袖袍之下玉指攥紧。 她有把握么? 有个鬼! 若是那个王八蛋本性能改,在魅神幻境之中她就不会生气那么多次! “看起来圣女殿下似乎并无把握。” 白慕曦见到对方轻咬唇角的小动作,垂眸道:“恕慕曦冒犯,圣女您既知公子本性难移,又想要要求他忠贞不二,这二者您不觉得此番矛盾是不可调和的么?” 天衍闻言眼神瞬间一寒: “你话出此言,可当我是白痴?” 白慕曦倒是并不惊讶天衍能听出她话里的意思。 这圣女虽然嘴笨,争执辩论之时可能不如他人,但心智却是极为聪慧。 “慕曦只是在诉说一个事实。” 白慕曦眼眸微微抬起,柔弱的目光望向她的眼睛,声音低缓轻柔,似润物无声的小桥流水:“您如此坚持,最后的结果恐怕只会与公子闹翻,然后分道扬镳.” “闭嘴!” 天衍噌的一下站起了身像是被戳中了某种痛处:“白慕曦,我知道你想做什么,说这话无外乎就是想要让长天他对你更加青睐。 “你怎么想我不在乎,但你记住,你是你,我是我,我们不同!” 略微仰头看着眼前身材娇小但显颀长的少女,白慕曦略微沉吟,摇了摇头,低声道: “那圣女您能让公子放弃武元殿下么?” 天衍一愣,美眸眨了眨,轻声道: “只要他把那忘却的记忆想起来” “您就别自欺欺人了。” 白慕曦的声音恰到好处的上扬了些许: “若公子想起便能改变性子,您方才的就不会不回答我。 “您其实很清楚, “就算公子想起那段回忆, “甚至就算没有武元殿下, “公子他的性子是您也是改变不了的.” 玄鹰阁楼的下两层很逼仄,廊道逼仄,光线晦暗,不过倒也还算整洁。 走过阴暗的走廊许元将意魂探入了厢房之中,便见十几名穿着各色肚兜的侍女正挤在逼仄的厢房之内休憩。 眼眸之中闪过一抹讶异。 这是许元他第一次来到下人们活动的区域,也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那些侍女小姐姐们居住地方竟然如此简陋。 玄鹰阁楼虽然庞大奢华,但却只有三间狭窄逼仄的厢房作为宿舍给下人们居住,其他地方全是仓储与膳房一类给主人提供服务的地界。 而在这三间厢房之中,还有一间是操控阵法的侍卫所住的。 似乎察觉到许元心间的讶异,娄姬瞥了那房间一眼,轻佻笑道: “长天你好像很惊讶?” 从那一片白花花的大腿上收回了意魂,许元轻轻的摇了摇头: “略微有一点吧,以为会更大一些。” 玄阴阁楼何其奢华,但侍女们的居住环境居然连前世他家的保姆房都不如。 娄姬轻飘飘的笑道: “若是不忍,长天把他们全都宠幸一遍,她们自然就可以住进上三层了。” 许元朝着这妖女翻了白眼: “没这性趣。” “欸” 娄姬略微拉长了声音,随即轻笑:“也是,有了李清焰和天衍这种大小姐,咱们长天自然看不上这些丫鬟了。” 许元不想搭理这女人,低声问道: “姐,你说的地方在哪” 话音未落。 轰!! 一阵巨大轰鸣从阁楼上方传来,整个玄鹰阁楼都随之一颤。 突兀的变故让许元下意识打了个激灵。 他觉得是天衍。 天衍自己一个人在房间,没等到他去哄她就越想越气,然后就开始拆家。 顿了一瞬后,许元看向一侧的娄姬。 娄姬长发披肩如墨,双目深邃而妩媚,正饶有兴趣地看着上方: “喔居然打起来了。” 许元闻言一愣,言语有些不解: “谁?” 娄姬收回视线,玉臂环胸,略显好笑的说道: “哦不,不是打起来了,是单方面教训。 “长天,你收的那位侍妾正在被那监天阁的圣女调教哦” “.”许元砸了咂嘴,哼笑一声便不再去管。 娄姬看他平淡的反应,抬步跟上,略感兴趣的问道: “你就不担心?” “担心什么?” “那两个小丫头可是已经打起来了。” “你不是都说了么,这是单方面的教训。” “可长天你就不好奇原因?” 许元顿住脚步,回眸,略显好笑: “能有什么原因?天衍的性子不会随意去招惹他人,肯定是我那司命想作妖,被教训就被教训吧。” 娄姬侧了侧脑袋: “你就一点都不心疼?” “她一向乐在其中。” “.”娄姬。 舔了舔红唇,娄姬浑身散发着令人神魂颠倒的魅惑气息,伸手挽住他的胳膊,笑靥如花: “看来长天你们私底下很会玩呢” 许元感受着臂膀传来温热柔软,知道这老姐又要调戏他,瞥着她: “你也想作妖?” 娄姬闻言一愣,旋即凤眸半眯,指尖轻轻在他胸口画着圈,咯吱笑道: “想又如何,长天你这修为能让姐姐也乐在其中?” “我是先天道体。” 许元不冷不淡的回道:“仅仅一年有余,我已经快修至融身,而且已然掌握道蕴,融身突破大宗师不存在瓶颈。” 一边说着,一朵泛着妖冶粉光的樱花在他手中出现。 看着绚烂的花瓣,娄姬性感丰润红唇张成o型,带着几丝刻意的讶异: “魅神道蕴.” 呢喃一声之后,娄姬手上搂得更紧了几分,柔软邪恶被挤压变形: “看来长天你以后当真可以让姐姐乐在其中呢  “就是不知.姐姐得等上几年?” 许元瞥了她一眼: “五年之内,我便能超过许长歌。” “噗” 娄姬没忍住。 “.”许元眼角跳了跳。 轻咳一声,恢复常态,娄姬抬手揉了揉他脑袋,柔意似水: “咳长天真是个天才呢,姐姐相信你,不过许长歌现在可还不是姐姐的对手哦,看来姐姐还得等更久了。” 许元冷哼一声,没在这个问题上多说,转而问道: “许长歌不是你的对手?” 娄姬妩媚的白了他一眼: “你是多看得起你那大哥才能以为他能越阶战胜姐姐我?” 许元眼眸略带讶异: “许长歌真只是源初?” “不然呢?”娄姬不以为意:“而立之年的源初巅峰,放眼古今皆是巅峰一绝。” 许元低声解释: “他十年前便突破源初,我以为他在刻意隐瞒实力。” 娄姬听闻此言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所修的道,太难了,融道于身之后想要将其再度释放出来基本不可能做到。” 顿了一瞬, 娄姬略微沉吟之后,还是轻言说道:“不过若亡命相搏,许长歌那小子的剑意到时可能对姐姐造成致命伤。” 听闻此言,许元再次想起了《沧源》中许长歌的大招。 那逆转因果的一剑。 常规战,那逼王大哥绝对打不过这老姐,但杀招却是可能将她秒掉。 毕竟,现实世界没有血条。 源初斩半圣. 嗯,看来他想暴揍许长歌的路真的还得走很长一段时间。 若是他还是蜕凡异鬼就好了。 想至此处,许元忽然笑了。 娄姬以为他在笑她,用力掐了他腰间软肉一下,略带不满: “长天你笑什么?” 许元疼的龇牙,“啪”的一声打开了她的手,道: “我有一招可破许长歌那剑意。” 空气安静一瞬, 娄姬贴在他的胳膊上,轻抿红唇,抬起的晶莹凤眸似乎想笑。 许元拳头略微一硬。 虽然他的修为是相府地板砖,但好歹也算是个天才,说实话居然没人信。 甩开她揽着自己的胳膊,许元哼笑一声: “哼呵,不信就算了,以后你便知道了。” 娄姬故作柔弱的后退两步,一阵诱人的摇晃带着令人神魂颠倒的魅惑,不自觉地想人为她舞刀弄剑。 许元深深看了一眼对方: “别作妖了,做正事。” 说罢, 不等对方开口,他便转身推开了廊道尽头仓储空间的木门。 木门刚开,一阵尖锐的大笑便从其内传来: “呵呵哈哈哈哈!!!娄姬你终于又来了妾身等得好无聊啊,快,继续折磨妾身啊!!娄姬你身为黑鳞总长就这点手段?!” 这道癫狂的声音刺得许元耳膜有些生疼,略微皱眉之后,他也看清了仓储内的景象。 并没有许元想象中的血腥。 相反,这处仓储之内显得很是清幽古雅,甚至还有熏香和一些茶具。 当然,除此之外更多的是一些瓶瓶罐罐,以及一些许元看不懂的特殊的研药器具。 可以想象出,娄姬这妖女老姐一边优雅饮茶,一边研制药物的慵懒模样。 不过这些静谧都被仓储尽头的一名女子给打破了。 一名衣不蔽体,发缕散乱的女子正被几道锁扣牢牢地固定在一张石床之上,挣扎着仰起头,嘴里正不断吐出一些污秽低俗的话语。 灵视扫过,见到对方那清丽绝伦的容貌之后,许元眼眸不自觉地微微眯了起来。 这女人她有些眼熟。 似乎也是沧源中的一位女主。 去参加那个作家沙龙了昨天抱歉  (本章完) 请:wap.ishuquge.org 三百六十章 恐怖疫病 看着那在石床上挣扎着吐出污言秽语的女子,许元忽然觉得这个世界有时候真的很小。 天下之人何止亿万,但他却总能遇到这些熟面孔。 不过思绪刚一闪过,许元也便作罢。 他能见到这些曾经在《沧源》中的女主角,应当是一种幸存者偏差,毕竟他所接触的圈子就那么大,人也就那么多。 换做那些草根类的女主角,没了剧情主角秦默的干扰,她们虽有天纵之姿,但大概率也会在乡野市井蹉跎一辈子。 许元幽幽的呼出一口气,轻声道: “靖雪岚?” “你认识她?” 伴随着缕缕香气,娄姬来到许元的身侧: “嗯长天你好像对于这些女人很是了解?” 许元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轻声的解释道: “可不止女人,因为靖江府的那个秦默,到帝京过后我在父亲书房看过不少关于葬村的情报。” 娄姬闻言眨了眨眸子微笑着将几缕发鬓挽自耳后,略显讶异的侧着美眸: “你对葬村很感兴趣?” 许元轻笑一声: “毕竟那村子里面老怪物那么多,把他们家的崽子宰了,总得有所了解。” “老怪物?” 娄姬眸中闪过一抹轻蔑: “长天伱对他们的评价倒也挺高,一群丧家之犬而已,狗窝被砸了,他们还能来咬人不成?” 说着, 娄姬似乎是觉得靖雪岚口中的秽语有些吵闹,朝着她略微抬手。 哗啦啦—— 随着娄姬的动作,似是触动了某种机关阵法,一根铁链突兀自石床下探出,直接将靖雪岚那张开的杏口堵了个严实。 原本响彻空间的咒骂瞬间变成了铁索的“哗啦”,与口齿不清的“呜呜”之声。 见到这一幕,娄姬才满意的回眸望向许元,低声问道: “不过姐姐我好像记得,相府的情报里似乎并未有这靖雪岚和葬村有关的消息吧?” 许元丝毫不以为意,一边向着那石床走去,一边轻声道: “葬村的村长姓靖,而他正好有一个托朋友在外抚养的女儿。” 娄姬缓步跟在他的身边: “就凭这一点?” “当然不止。” 许元摇了摇头,随即冲她弯眸一笑:“不过想知道原因,那你求我啊” 娄姬晶莹剔透的眸子眨巴两下,故作幽怨的轻哼一声: “哼,不愿说就算了。” 许元低笑一声,随意的笑着解释道: “光凭一个姓氏自然是不够,但情报中不是还说了,葬村村长靖廷希他的红颜叫做江伶尘,她正好在北境灵水宫担任长老,而且” 说着,许元已然走到了那石床近前,轻轻抬手抚开对方那散乱的长发,露出了其下容颜: “再加上这与靖廷希相似容貌和功法,推出这一点应该不难。” 覆灭葬村,是近些年来,那位父亲唯一一次亲自离京出手。 很多东西都是谋定后动,葬村中藏着的那些大妖大贼在大炎境内的关系网络基本上皆是被查了一干二净。 “呜呜呜呜!!!!” 忽然, 随着许元指尖轻抚过靖雪岚的发丝,这女人像是发了一疯一样想要窜起来咬他,但很可惜,这些铁链似乎皆是特制的,靖雪岚根本挣脱不开。 靖雪岚的挣扎并虽然没有影响铁链分毫,但却让缕缕鲜血从那些她那被铁链束缚住的手腕脚踝处渗出,甚至方才堵住的杏口之中已然也有了鲜血。 她,在咬那铁链,不顾疼痛的咬,血丝遍布的美眸中尽是疯狂。 许元皱着眉头略微后退了半步。 他记得在《沧源》中,这靖雪岚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家闺秀,温婉碧玉。 如此小家碧玉之人,如今竟然像是变成了一条疯狗。 下意识瞥向了一侧的娄姬,许元眉头皱着轻声问道: “这是.那血色粘液在作怪?” “嗯。” 娄姬也已然缓步来到了近前,垂眸看着石床上被绳束着的女子玉体,朗声说道: “阁下,地方已经到了,还请出来一叙。” 话音刚落,随着一阵轻风拂过,洛熙然窈窕的身形转瞬便凝聚在了许元身侧。 大概是因为需要进行试药,注射药液一类的实验,靖雪岚曲线妖娆的身子仅仅只有一件残破的布衣与其下的裹胸和亵裤。 在铭文灯略显昏暗光线洒下,它让靖雪岚的身体陷入阴影,也让阴影凸显了她美丽的脸颊以及挺翘的上半身。 而靖雪岚那纤细的腰肢与雪白的玉腿皆是不停的在三人的注视下扭动挣扎。 一时无言。 在身旁二女的沉默之中,许元忽然悄悄地开始运转血元心陨诀压制邪火。 游戏化为现实,《沧源》中的女主角无一不是人间绝色。 靖雪岚身着战损装还不停的扭来扭去的姿势着实让他有些顶不住。 察觉到异样,娄姬笑意盈盈的扫了他一眼。 许元见了,面不改色,一边运转功法,一边继续看。 沉默数息, 许元忽然一本正经的问道: “这靖雪岚修为应当是大宗师吧?” “对。” 洛熙然一边轻声回道,一边抬起了一只手,按在了靖雪岚的那裸露在空气中的小腹之上。 化为绸纱的黑死菌毯就那么沿着靖雪岚的伤口渗入了其的体内。 随此一举,异物入体,许元便见平躺在石床上的靖雪岚似是受了刺激,裸露的白皙肌肤泛起红晕,玉足紧攥,盈盈一握的柳腰弓如弯月。 下意识加大了功法运转的速度,许元继续低声问道: “这种药物连大宗师都无法幸免?” “这不是已经有现成的例子了么?” 娄姬一双眸子上下扫视一圈他,轻佻一笑: “还有,长天你可别动歪心思,与她深入交媾,你这修为绝对会染上这种疫病” “粗鄙放浪。” 未等娄姬说毕,洛熙然那冷然的视线便已然扫来,声音清脆明朗:“此间事态如此严肃,娄总长竟还有心思在此说此不堪之言?” “哦?” 娄姬挑了挑眉,唇角一勾。 许元见到老姐这神色便在心中一叹。 又要开始了  他早该想到的。 洛熙然与娄姬俩人的性格几乎就是两个极端。 一个万年前墨守成规的老古董,一个离经叛道的乐子人。 这不打起来才有鬼了。 许元正如此想着的时候,娄姬忽然收敛了脸上那轻佻的笑意: “阁下.似乎有所发现?” 虽然喜欢看乐子,但她很清楚轻重缓急。 比起辩驳对方,如今确实是眼前这中了那诡异药物的靖雪岚更重要。 洛熙然也没再继续谴责娄姬的放浪,轻声说道: “这血色粘液与本座原先所想有些出入,它并非直接作用于修者意魂,之前那意魂与肉身产生的隔阂只是衍发之症。” 说着, 洛熙然眼神平淡的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的挑开了半挂在靖雪岚肩头的布衣,露出了其下白皙嫩滑的肩头。 而印入许元眼帘的是一块灼烧似的红斑。 圆形,不大,直径约莫只有半寸长。 许元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 “靖雪岚这是这被人强行种下的药?” “若真是刻意被人种下,那此物倒也不必让我如此忧虑。” 娄姬摇了摇头,但一双眸子之中却尽是凝重:“她只是斩杀病疫之时不小心沾染了那人的血液就变得如此癫狂。” 话落无声,许元下意识舔了舔唇角。 《沧源》的万人窟副本有过这类的描述,但这种诡异药物传染的大多数都是一些低阶修者。 毕竟万人窟这个副本的等级并不算太高,只是一个四十来级的猎奇副本。 而如今竟然能够直接污染大宗师强者。 这事, 好像越来越大了。 而娄姬口中的话语并未停下,看着眼前的横陈的玉体,低声道: “从她沾染血液到被彻底污染,仅仅只过了半旬的时间。 “而且长天, “这女人其实可以运功抵御此疫病蔓延,但却不愿意运功。” “.”许元一愣。 光线昏暗仓储空寂。 娄姬眯着眸子,缓缓吐出四个字: “乐在其中。” “.”许元被干沉默了。 半晌,许元轻声问道: “此事,你是从何得知?” 娄姬指了指石床上已然不再挣扎的靖雪岚: “她亲口所说。” “可信么?” “按照宗青生和元昊传回的讯息,以及其他几个疫病之人的症状,靖雪岚所言应当可信。” 沉默一瞬,许元的表情略微显得有些古怪:“可她为何会把这事告知于你?” 娄姬略微沉吟有些不确定:“嗯大概是因为她觉得很有趣吧。” “.”许元。 “有趣么” 听到这个推断,洛熙然眼中倒是波澜不惊。 略作思量,她一边用菌毯分辨靖雪岚与常人体质的差别,一边低声的呢喃道: “若如娄总长所言,这些疫病之人皆是灵智尚存,只是欲望的感性压过了心底的理性?” 娄姬臻首微颔: “可以这么说。” 洛熙然将手从靖雪岚小腹处拿起,瞥了娄姬一眼: “本座大概知晓了, “经我方才探查,这方异药说来也并不算太过复杂,应当只是让受药之人肉身病变导致意识转变,从而衍生致使意魂紊乱。” 许元摸了摸下巴,思索一瞬,便大概听懂了这义妹的意思。 改变身体机理来致使意识认知改变。 事前淫如魔,事后圣如佛。 身体的状态,完全能够影响一个人认知判断。 下意识瞥向一旁的娄姬,却见这老姐眼眸之中带着些许异样。 娄姬她没有想到自己一路用了各种手段方才确定的结果,这万年前的老女人竟然能在谈笑间便能其探查出来. 眼眸微眯,道域之下,娄姬能清晰的感知到那些细碎属于洛熙然的褐红纱绸在靖雪岚身体之中有规律的游走着。 而感知到这点,娄姬心间瞬时了然。 这是她做不到的。 因为这种源自万药谷的诡异药物具有极强的传染性。 她虽能用磅礴的源炁强行灌入对方体内进行探查,但事后这些源炁都将会被污染。 若是再收回体内,她自己也会受其影响。 细细的感知着洛熙然的手段,娄姬忽然轻笑一声,问道: “阁下手段当真绝姿,不过可愿与本座做个交易?” “娄总长想学本座的这御物之法?” 洛熙然一眼看穿了这放浪妖女的想法,也没有拒绝,简单明了的说道:“想学此法也很简单,第一,娄总长主动成为异鬼,第二,和本座一样,成为灵韵精怪。” 娄姬凝眸如月,感应着那些红色绸纱,语气严肃: “此物乃是.黑死菌毯?” 洛熙然毫不避讳肯定了对方的猜测: “是。” 娄姬明眸闪烁片刻,随即幽幽一叹。 黑死菌毯,与异鬼相伴而生的东西自然不可能会受此物之毒的影响。 可惜了. 她很清楚这菌毯对于药理之道的帮助有多大。 不但能够精准操控药理的变量,而且还可以无视几乎一切的药效,此等工具是一切器物不可比拟的。 想着,娄姬那双妩媚动人的眸子里依旧不自觉地闪过一抹失望。 而在此时, 许元忽然插嘴说道: “姐,这菌毯常人也可炼化,只是需要长期供给源炁以作养料供其吞噬。” 娄姬闻言瞥向洛熙然。 洛熙然也丝毫没有隐瞒: “这小鬼所言虽是事实,但那种粗浅的祭炼手法应当满足不了娄总长的需求。” 说着, 她看着眼前衣着暴露的妩媚女子,话语认真: “你我皆知,研药之道所需的精度当有多么苛刻。” 许元心间思索着当初炼化黑死菌毯的过程,以及异鬼化后那菌毯入体后如臂使指的感觉,轻声说道: “祭炼之法应当可以改良.” “长天.” 娄姬忽然抬起一根玉指戳了戳身旁男子的脸颊,细长的手指上镶着鹦鹉凤凰的指环,笑意嫣然: “你的心意姐姐心领了,此事暂且就这样你先出去处理楼上那两位小丫头的事情,这里剩下的就交给我和你这义妹吧” 许元看看娄姬,又看看洛熙然,又看了看衣不蔽体的靖雪岚。 沉默一瞬, 自知留下也帮不上什么忙,许元也便直接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不过心中倒是将菌毯之事记下。 通过彻底异鬼化的经历,也许日后他还能够给这老姐一个惊喜。 (本章完) 三百六十一章 造神 伴随着回荡在昏暗的阁楼底层的脚步,许元独自一人不急不缓的朝着阁楼上层走去。 当一件事物未知的神秘面纱被揭开,所剩下能令人恐惧的东西也就没剩什么了。 听到娄姬与洛熙然的分析之后,他自然也不再像先前那样担心万药谷研制出来这种疫病。 这种疫病一旦散播,若这世界只有凡人恐怕将会是一场席卷天下的浩劫,但只要有修者在上面压着,这些东西根本翻不起任何风浪。 比起万年前的异鬼,这疫病简直就像是一个玩具。 人为万物之长,便是因为有灵智,懂思考,会克制。 而染疾之人虽灵智尚存,但不却不懂隐忍,只知纵欲狂欢,寻欢作乐。 他许元愿称它为乐子人疫病。 唯一值得注意的便是那能通过体液渗透传播的诡异途径。 但即便这一点,修者只要有所准备,想要防范其实并不算难。 用源炁、用功法,甚至着重甲都可以。 而重甲这玩意,在大炎并不算值钱。 就连盛山边军那种二线军队都是人人重甲,脖颈处皆是有颈甲进行防护,更别提黑鳞军、北封军这类精锐之师。 他们除了武装到牙齿的阵纹甲胄,甚至还有铁面护脸。 思绪至此,许元脚步略微一顿,眸子之中闪过一抹古怪。 万药谷作为万人窟的挖掘者,诡异疫病的制药之人,不可能不清楚这一点。 若是以常规战力,北境宗门可能会给朝廷精锐制造一些麻烦,但若换成那群染疾之后的乐子人完全是白送军功。 心间的疑惑让眉头皱起,不过许元旋即便轻轻叹了口气。 “长天,” 气息未落,一道略显调侃的男声响起在了:“经常叹气可不是好习惯啊” 许元沉默着抬起眼眸。 只见一道身着金边白蟒袍的男子正背着光,靠在那旋梯尽头,双手环抱胸前,手中夹着一柄不知从哪弄来的名贵折扇。 小三子。 许元收回视线,一边向上走,一边轻声道: “怎么出来了?” 李筠庆勾了勾唇角,低声道: “不想出来都难啊,你那两位红颜动手的动静可太大了。” 说着, 他迎着许元走来,凑到近前,神秘兮兮的问道: “长天.本王观那宫装少女的特征,似乎是监天阁的圣女?您能不能教教本王,你是怎么把这种身份的女子套牢在身边?” 许元瞥了他一眼,轻笑: “这个倒是不难,不过你这张脸大概一辈子都不可能。” 李筠庆砸了咂嘴,神色丝毫不见羞恼,跟着许元脚步轻声道: “那便算了,本王这身份也受不起这么尊贵的红颜,不过长天啊,方才叹息可是因为北境那怪异的疫病?” 许元略微讶异的瞥了这三皇子一眼。 见到这眼神,李筠庆自得一笑,“啪嗒”一声将手中折扇打开,扇了扇。 轻风浮动他身后长发与那金边白蟒袍,逼格满满。 “虽然北封军和伱们黑鳞军都封锁了消息,但好歹本王也是掌握着部分御影卫,所以北境的事情本王也是多多少少知道一些。” 许元盯着他手中的那柄价格不菲的折扇,轻疑了一声: “哦?你在我们黑鳞卫中安插了内应?” 李筠庆也没否认,低笑着说道: “理解一下,娄总长也没少在我家禁军中安插内应。” “你倒是干脆。” “长天,咱俩可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与你说话,本王自然不需隐瞒。” 许元再次在心底感叹了一声这吊人的脸皮之厚,指了指楼上传来的那“咚咚”作响的沉闷之声: “行了,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而说话间,二人已然走到了上三层的入口处。 而周遭昏暗逼仄的环境也随之瞬时一变,变得明亮而奢华。 李筠庆闻言,很直接的改变了称谓,嘿嘿一笑: “兄长.娄总长有办法解决这东西么?” 许元嗤笑一声,并未直接回答: “你关心这个作甚?” 李筠庆又改了称谓,小心的试探道: “哥,这事你其实应该能想到吧? “宗盟使用这等疫病,压根就影响不了我们朝廷在北境的那些精锐,比起正常的北境宗门,对上那些染病之人,咱们朝廷的军队遭受的损失甚至会更少。” 看起来李筠庆并不知道此药出自万药谷,与宗盟并无干系。 心中想着,许元走在细软兽皮地毯之上,随意的回道: “确实如此,纪律严明的金铁之师打那群不成行伍的修者自然是一边倒的屠杀。” 说到这, 许元似是有所察觉,忽然低笑一声: “哦,原来筠庆你这是在担心宗盟故意给你二哥送军功巩固地位?” 李筠庆被识破面露一丝尴尬,随即轻咳一声补充道:“咳,当然不是,我最主要还是担心北境宗门的产业被染上这种疫病之人全部摧毁。 “而且在宗盟此等绝户之计下,若是有人能站出来,那谁便是北境最大的功臣。” 闻言许元侧眸瞥了一眼出言的李筠庆,眼神之中带着几丝若有所思。 事实,确实如李筠庆所言。 虽然此等疫病影响不到朝廷的军中,可一旦被万药谷大规模使用,北境将会直接化为人间炼狱。 而在这种时刻,谁站出来,谁就是救世主。 在信息闭合的一瞬,许元眼眸便是一眯。 他忽然意识到了李诏渊与万药谷想做什么。 好大的一盘棋  若非他有着前世的记忆,即便娄姬发现了那乐子人疫病与万药谷之间可能存在联系,但真想要查出万药谷的内幕绝对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甚至,还会因为各种信息的不足而直接断掉。 前世在《沧源》中,玩家调查万药谷万人窟种种内幕之时,其中线索便有着很大的割裂断层。 若不是有着那位心存道义的“内鬼高层”提醒关键信息,即便玩家这种开了上帝视角的人也很难查出万人窟的所在。 而若娄姬在北境结束之前,探查不出乐子人疫病的来源,李诏渊与万药谷之间的谋划大概率会成功。 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他们,这是想要人为造神。 整个北境,不论宗门,亦或庶黎皆是他们造神计划的饵料! (本章完) 三百六十二章 雨幕下 当此番疫病大规模传播之时,那便是一场不亚于此次暴雪天灾的浩劫。 李诏渊将其解决了。 于影响朝政, 此功不下屠灭蛮族。 于掌控军权, 绝对的危机之下,领袖的魅力会被无限放大,而基层是从众的,是容易被煽动的。 他们没有中层的精致利己,更有没有高层的唯利是图。 在万药谷与李诏渊的精心策划之下,他们会有充足的时间与机会去重塑这支来自宗盟这十万精锐的军风。 舆论宣传、领袖孤勇、军功利诱皆是洗脑基层的最佳答案。 如若整个计划顺利闭环,天时地利人和将会被二皇子李诏渊凑齐。 不仅能够掌握一支完全属于自己的军队,而且在朝堂之上的威望甚至能直接剑指太子, 李诏渊正在一步一步,一步一步的用自己的方式从地狱中爬出。 想至此处,许元忽然轻笑了一声: “筠庆,我突然有些理解为何咱父皇会说李诏渊肖父了。” 咱父皇? 李筠庆微微一愣,随即眼角跳了跳直接忽略: “父皇他看人一向很准,虽然局势不同,但当年他老人所面临处境几乎和二哥他现在一样。” “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许元轻笑。 在寂静清幽的廊道上,二人对视一瞬。 李筠庆也笑了,笑着摇了摇头: “我二哥他可没有许公辅佐。” 廊道的尽头是一处设有避风阵的露天的平台。 听着那从天幕降下的雨水打在那木制的甲板的清脆,许元不置可否的回道: “你又怎么知道,李诏渊没有呢?” 李筠庆没说话只是一双眼睛眼巴巴的盯着许元。 许元哑然一笑,转移了话题: “筠庆啊,说实话,其实我之前一直都以为李诏渊肖父只是个幌子,真正肖父的人是你才对。” “呵” 李筠庆闻言轻呵了一声,幽幽的说道: “说起这事,父皇他倒真是给过我一个评价。” “什么?” “说我和他大哥挺像的。” “前朝太子?” “对,就是被我父皇从太子之位上拉下来,然后弄死的那个。” “.”许元。 沉默数息,许元深深看了李筠庆一眼: “你们皇族.关系这么乱?” “?”李筠庆。 “哈哈哈,不用解释。” 许元哈哈一笑,道:“这件事情多谢提醒,伱无事便先回房吧,离帝京还远,我会让阁楼管家叫几个侍女去你房间以作消遣。” 说罢,他拍了拍李筠庆肩膀,快走几步踏上了前往四楼的楼梯。 目的达到,李筠庆也没再死皮赖脸的跟上去,站在原地看着许元离去的背影,朗声笑道: “多叫几个,本王怕这些凡人招架不住。” “好——” 带笑的声音从旋梯尽头传来,李筠庆闻言轻笑着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厢房。 径直走过厢房屏风中庭来到了窗棂之前,看着窗外的雨幕,从须弥戒中取出一枚白色的晶状体随手沿着高空抛下  做完这一切,李筠庆垂眸瞥了一眼楼下底层的方向。 娄姬离开的时间应当快到了。 也是时候把那长兄安插在他身边的那女人摇过来做护卫了。 在四层廊道之上,许元随意交代了管家几句之后,心里想着事,便朝着楼上走去。 天衍与白慕曦之间矛盾,许元并不算太担心。 一个绿茶,一个憨憨,又不是裹胸公主那种坏女人,就算打起来对于许元他而言都算不上是修罗场。 比起他们之间的矛盾,许元其实更在意那远在天边的李诏渊。 许元他其实并不算太讨厌李诏渊这种人。 立场虽然不同,但为了自己目的不择手段,试图强行突破自己命运之人总是能让人欣赏。 若是李诏渊出身高贵一些,能从李筠庆那小子的二哥变为亲大哥,也许皇族与相府之间的矛盾也就不会如此尖锐。 不过可惜一切皆是没有如果。 借助宗门的力量,以皇族的角度,李诏渊这是不折不扣的引狼入室。 不过许元倒是能理解这种行为。 一个萝卜一个坑,太子在其母族的帮助下已经把朝堂上的坑全都占满,李诏渊想要破局便只能引进外部势力。 更何况,李曜玄当年给他老爹开绿灯,借助相府的力量打压宗门,性质其实是一样的。 掌控得当,这就是斩杀挡路之人的一把魔刃。 他老爹在他们人生的前半段也确实成为了这么一柄魔刃。 只不过他老爹技高一筹,成功摆脱了李曜玄的控制,并且成为了大炎朝堂的第二位皇帝。 至于如今的李诏渊能否成功  想至此处,许元轻轻的摇了摇头,直接止住了思绪。 没有必要继续想下去。 李诏渊,已经没有了未来。 再强大的谋断天下,再缜密的机关算尽在绝对的信息差面前也不过是一介弹指可破的绊脚石。 他许元是挂比未卜先知的挂比。 他给娄姬提供的信息,已经足够让万药谷覆灭。 当然, 若是李诏渊那家伙在这等绝境之中依旧能从地狱中杀出来,获得成为棋手的资格,那他许元愿称他为天降猛男。 然后用事实告诉他, 即便天降猛男,也是斗不过挂比的。 思绪间,许元已经来到了自己厢房的隔壁。 方才下去前被发簪刺穿的那个小孔在醒神木门之上格外显眼。 而这孔洞虽小,但已然破坏了厢房整体的闭音阵,也让许元能够听到里面那入肉的“咚咚”之声。 小白居然还在挨打。 那裹胸公主的手都没这黑。 听着这入肉之声,许元并没有立刻敲门,而是沿着孔洞朝着室内望去。 由于入室屏风已经由于某些原因被破坏,许元一眼便能览尽厢房内的近况。 仅仅看了一眼,许元便倒吸了一口凉气。 天衍还真拆家啊. 整个厢房外侧的墙壁被轰开了一个丈许的大洞,浠沥沥的雨水伴随着玄鹰的疾驰自破开的洞口飘入房中,两名绝姿女子在那大洞的边缘一站一跪,衣衫被浸湿了大半。 还未等许元细看,便见那边的人影忽然少了一个。 然后, 一根黑色钢管模样的器具直接捅穿了许元窥视的那个小孔,将其扩大了数倍,然后在他眼前几毫米的地方停下。 眼角便略微跳了跳,许元面不改色的站直了身子。 “吱呀——” 房门打开, 天衍出现在了门口,抬头看着他,清脆悦耳的声音很冷: “你看什么?” 见到她眸间的冷意,许元不急不缓,柔声道: “还在生气?” 天衍闻言侧过了脸,冷哼一声: “你想说什么?” 看着她精致而冷淡的侧脸,许元嘿嘿一笑,直接绕开她,走入了房间: “没什么,就来问问你。” “我让你进来了么?” 天衍直接伸手拉住了许元的手腕,怒声道:“这是我的房间。” “你的房间?” 许元脚步顿住,回眸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轻轻凑近她的耳垂,低声呢喃: “应该是我们的才对吧?” 男子的气息凑近,天衍心间不自觉地泛起一阵涟漪,下意识松开了手,声音柔缓了几分,别着脸若无其事的问道: “我我传你的那神魂篇,你修了?” 许元看着她这模样笑了,回答得很干脆: “没有。” 天衍闻言皱了皱眉,小脸一黑,回眸: “那你说我们的房间?” 许元指了指脚底下,笑道: “这玄鹰阁楼是我的,房间暂时归你,我说是我们的有问题么?” 天衍沉默一瞬,突然抬脚朝着许元小腿踢去。 速度不快不慢,刚好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的速度。 许元脸色瞬间涨红,俯下身握着小腿,吸着凉气,抬眸看着眼前宫装少女: “天衍,你脑子有病么?!” 天衍随手从门房上抽出那根黑铁棍子,居高临下的瞥了他一眼: “呵你有本事打回来啊。” 说罢,天衍心情似乎好了一些,转身便朝着屋内走去。 看着对方窈窕的背影,许元在心底翻了白眼。 非得来上这么一出才让他进房间。 傲娇早退环境了,这搓衣板圣女不知道么? 方才那一脚天衍控制了力道,让他疼,但痛感只会持续片刻。 数息后,许元便站起了身,一边轻笑着,一边问道: “看你这样子,在幻境里我也打不过你?我记得我好像继承了景赫的修为吧?” 说起这话题天衍唇角不自觉地勾起,回眸之时已然冷淡,眼带轻蔑: “让你一个大境界也只能和我平手,更别提大部分时间你我都是同境界。” 许元眼神狐疑: “真的?” 天衍宫装缓缓飘动间,轻纱翩翩,嗔道: “你自己当初是什么样,自己心里没点数么?” 闻言, 走到近前,许元眼神继续狐疑: “真的?” 说着,他瞥了一旁的大床一眼, 天衍白皙的皮肤瞬间泛起一阵诱人的红润,抬起拳头便朝着许元胸口打去: “一如既往的登徒子!” 不过最终, 这一拳却还是停在了许元的胸口之前。 正当许元疑惑之时, “嗡——” 一阵风压瞬间扩散,自破洞蔓延而去,将方圆百丈的雨幕清空。 咽了口唾沫,许元发觉自己现在好像不能和这搓衣板圣女调情。 调情的目的是为了深入交流人生,但这架势上床稍不注意就得变成上坟。 这一拳头下去,他可能会死。 天衍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别开脸小声说道: “.别这么看着我,我..我不是故意的,以前你的修为不怕这个,所以就下意识用了这种力道,以后不这样就是了,而且我这样还不是因为你这王八蛋登徒子的行为.” “我又没怪你。” 许元抬手揉了揉眼前少女柔顺的长发,柔声道:“方才确实是我的不对,不该做出那种令人误会的举动。” 天衍一双湛金美眸眨了眨,神色有些讶异。 “不过不应该啊.” 而许元的声音在此刻忽然话锋一转,带着点疑惑,问:“我依稀记得魅神幻境好像是持续了快二十年吧,这么长的时间,天衍你一直都是.” 天衍忽然抬脚“砰”的一下再次踢在许元小腿上,粉拳紧攥,咬牙切齿: “还还不是因为你那些奇奇怪怪的要求!” 俯身吃痛的许元闻言一愣,抬眸眨了眨眼: “奇奇怪怪.的要求?” 天衍精致无暇的小脸上黑得仿若能滴出水来,俯瞰许元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垃圾: “你再说一句,我就把你扔下去。” 许元没再说话,盯着天衍那樱桃小嘴,舔了舔唇角。 天衍拳头瞬间攥紧,娇小的身子不知是因为羞涩,还是因为羞恼,整个人都微微颤抖着。 许元见状轻咳一声: “天衍,食色性也,其实.” “闭嘴。”天衍冷若冰山。 许元闭麦,移开视线。 但这一移开就再也移不回来了。 他看到了那边跪得端端正正的小白。 青丝沾染雨露,佩戴金钗,典雅婉约的绝姿面容上因为些许雨露而增添了几丝异样的妩媚,宽大的白色纹绣纱衣在浸湿漉之后紧紧的贴合着她那曼妙的娇躯。 跪在破洞跟前的白慕曦眨巴着眼睛盯着房内的二人,眸中有些讶异,但也听懂了一些。 公子喜欢奇奇怪怪的事情。 她.应该可以试着去套问一下圣女,所谓奇怪当属何事。 想着, 白慕曦忽然发现公子目光终于看了过来. 沉寂一瞬, 在许元忽然发现小白动了动。 姿势改变不大,但不知为何却显得更加的诱惑。 天色昏暗,借景雨幕, 白慕曦垂着眼眸,侧着身子跪在地面,翘臀挺立,腰肢与玉背形成了一条优美弧线之后,更加凸显了她身前傲人的身材。 一切都是那么静谧而美好。 不过这份美好只持续了一瞬间, “砰!” 天衍手中的铁棍忽然用力的砸在地面,打破了这份美好。 她看着他: “好看么?” 他一边运转功法,一边面不改色的说道: “一般。” “哼。” 一声冷哼天衍手中拎着铁棍便朝着白慕曦走去。 来到近前,天衍盯着这女人: “你故意的?” 白慕曦闻言神色一愣,抬起眼眸,染着水露的红唇轻启,略显柔弱的问道: “圣圣女大人,您所言何事?” (本章完) 三百六十三章 套路 雨幕的微光顺着洞口透入,房内一时无声,唯有略显阴寒的秋风不停吹拂二女的繁芜衣裙与柔顺长发。 二人模样差距有些大。 一个拿着铁棍,浑身干净整洁,咄咄逼人。 一个半跪在地,浑身狼狈湿透,我见犹怜。 天衍手中紧攥着黑色铁杵,死死盯着白慕曦这一身被雨水浸湿的白色纱衣,以及被胸前湿衣紧贴着那两团烂肉,咬着牙一字一顿: “故意打穿木墙,你从一开始就是打算在此勾引那登徒子吧?” 白慕曦心间闪过一抹讶异,她没想到这圣女的话语会如此直接。 心间虽是如此想着,不过她浸染雨露的脸上依旧是淡然柔弱,抬眸小心翼翼的看着天衍: “慕曦没有此意,而且这扇木墙应该是圣女您出穿的。” 天衍湛金色的眸子瞬间起,盯着眼前这只勾引人的狐狸精,冷哼一声: “那你告诉我,为何不用源炁遮挡雨水?” 白慕曦眨巴下眼睛,没有任何犹豫的小声低语: “圣女大人,方才您正在气头上,惹您生气,慕曦自当受罚,又怎敢运转源炁抵挡?” 你要欺负我,我打不过,所以直接躺平挨揍,伱现在还怪我不反抗? 听出话里的意思,天衍呼吸略微急促些许,红唇张了张,但旋即又闭上了,再张,再闭。 循环数次,天衍呼吸开始变得急促。 白慕曦见状抬眸看了一眼,又垂下眼帘,低语补刀: “圣女大人,若是慕曦惹您生气,您可以降下责罚。” 说罢, 在那散佚进室内的雨露中,白慕曦调整了自己的跪姿。 似是方便天衍下手抽她,但同样也更加凸显了她那曼妙诱人的曲线。 天衍见到这一幕,身子直接被气得略微颤抖。 她知道这是这个心机女人故意为之。 白慕曦笃定了她不会在那个王八蛋面前出手教训她,尤其是在方才话语铺垫之后。 而想用言语反驳,但她不知该从何说起。 因为白慕曦的话语逻辑是通的。 若是方才她敢运转源炁抵挡,她给她的教训会更疼,更深刻。 沉默数息,天衍忽然回眸瞪向了许元,却见这王八蛋正盯着那心机女人的身子看个不停。 攥着黑色铁杵的玉手猛地用力一握,坚硬的器材发出“咯咯咯”的细响,直接被捏出了一个手印。 许元不自觉地打了个打了个寒颤,恋恋不舍的收回了视线。 而在顿了一瞬之后,许元心里又觉得有些好笑。 占据绝对的武力优势,居然还能被三言两语怼得说不出来话。 这搓衣板圣女真是够菜的。 不过转念想想,这搓衣板圣女比他印象中好多了,没有那么憨憨。 至少她能嗅出小白的茶香。 当然,也仅此而已了。 若换做裹胸公主,别说后续了,从一开始她就不会给小白展示军火的机会。 你一个大宗师,又不是冉青墨那种无所谓的清淡性子,连用源炁避雨都不会? 目的是什么已然显而易见。 再次将目光投向破洞前的二女,许元忽然发现他已经看不到小白了。 天衍用她那娇小的身子和宽大宫装把他的视线挡了个严严实实。 哑然一瞬,许元缓步上前,调整了一下位置,低声道: “天衍,你们之间方才方才发生了什么矛盾?” 话音在寂静的厢房与呜呜的风声中格外醒耳,但天衍却没有回答许元。 她在生气。 在犹豫要不要揍这白慕曦一顿。 而在天衍生气的时候,跪伏在地白慕曦已然细声接话: “公子,此事是慕曦的错,不该惹圣女大人生气。” 许元闻言瞥向小白,目光锁定军火之后,他面色平淡的低声问道: “什么事?” 白慕曦不着痕迹的挺了挺玉背,试探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天衍,很是柔弱的抿了抿唇,最终却没有出声。 这种事情,得交给公子去亲自发现。 而见到这神色许元眉头略微挑了挑。 从极黑之地南下的路上,这小白一直都在偷偷摸摸的搞事情。 比如晚上偷偷来他房间给他按摩,比如茶里茶气的阴阳李清焰太过强势,不会心疼公子,再比如算准许元前往浴室时间去盥洗身子,且故意不关门。 一开始是在试探李清焰的器量与底线,抱着的是彼可取而代之的想法。 后来在确定自己确实惹不起那位公主,以及他这公子不是傻蛋之后,小白就直接改变了策略。 走柔弱可怜风,与李清焰差位竞争。 搞事、被收拾、博取同情一条龙。 并且乐此不疲。 因为确实有用。 即便许元看得出来,但谁又会讨厌这么一个一心只为自己的碧螺春呢? 若不是李清焰那坏女人一路在旁边压着,他许元可能早就深陷小白的温柔乡中了。 不过对付天衍,以白慕曦的段位有必要这么麻烦么? 看起来方才他跟着娄姬下楼的这段时间里,确实应该发生了一些什么。 想着, 许元直接将手伸向了宫装少女那婉若无骨的腰肢,准备问问她。 “啪。” 一声脆响。 指尖还未触碰到那宽大的宫装,便直接被打开了。 有些疼。 天衍冷淡的回眸瞥了一眼他,清脆的声线压抑着怒气: “别动手动脚。” 迎着那冰寒视线,许元立刻行了个法国军礼,笑道: “下意识,下意识反应。” 闻言,天衍眯着眸子盯着他看了两秒,轻哼一声别过了头: “别在我这来这一套。” 许元轻笑一声,心中倒是了然。 看来,在幻境中的时候他经常对她用这一招。 前世某个坏女人手把手教他的。 胆子大一点,能用肢体语言的时候,就不要说话,肢体比起言语更能够拉近关系。 这点在男女之事上确实有用,至少在前世很有用。 从拍肩头,到拉手腕,再到摸腰肢,甚至有的时候床上事毕了,关系依旧是模棱两可的。 就是不知道当初在幻境中的时候,他将这个套路贯彻到底没有。 毕竟这搓衣板圣女一看就是那种会不好意思开口询问二人关系的性格。 想到这,许元回神,柔声笑道: “好,以后我想碰你,提前吱会你一声就是。” 气头上的天衍闻言低喘了两口气,直接瞪向他: “你你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许元抬手指尖轻柔的划过她的侧脸,拂过她未染雨露的发鬓,柔声道: “那我以后只对你不要脸可好?” 听到这话,天衍美丽的金瞳停滞一瞬,眨了眨眼,随即冷笑一声: “你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你不信我?” “信你?” 天衍冷眼相对,吐气如兰: “你若要脸,你的其他的那些红颜知己呢?” 许元心思电转,轻轻凑上前去,想要拉起她的手。 天衍见状眼眸一眯,正准备给这混蛋一个教训,便听他那轻柔温润的声音传入耳中: “红颜知己.她们是红颜,而只有你才是知己。” 心间一颤天衍下意识顿住了自己的动作。 而这时,许元已经拉着她的手顺势将她揽入了怀中。 靠在这熟悉的胸口,天衍吸了吸鼻子,轻哼一声: “油嘴滑舌。” 许元轻轻揽着她盈盈一握的腰肢,凑到她的耳边低声道: “我说错了么,你难道不是最了解我的人?” 晶莹的耳垂因为他的气息而略微泛红,天衍攥着他的衣角,小声的低语: “方才我已经说了,别对我动手动脚。” 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许元忽然感觉到了一阵不受控制的躁动,揽着怀中少女的手略微用力。 “唔嗯.” 一声嘤咛,天衍白皙剔透脸蛋红晕蔓延开来。 一旁跪着的白慕曦见到这一幕,眼中若有所思。 然后,小心翼翼的一点一点的朝着那被打穿的大洞挪了过去,准备直接从这窟窿中跳下去。 她该走了。 公子现在应当不想让她留在此处。 她倒是无所谓,但那位圣女现在应当还接受不了一龙戏二凤。 而在她刚有动作之时,便对上了公子那赞许的目光。 冲着公子眨了眨眸子,然后直接悄无声息的从阁楼之上跃了下去。 雨打窗帷,二人相依,一切都是那么静谧。 正当许元想要有进一步动作之时,想要翻身将少女横抱起来之时,她那清脆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你摸够了么?” “.”许元。 清冷不含任何情愫的声音让许元愣了一瞬,正想开口之时,便听怀中少女那清冷的声音继续说道: “呵,我真是问了个无聊的问题以你脸皮必然会答不够。” 说着, 她背着小手放在了他不停揉捏的大手之上,然后一点一点的强行将他的手拉开。 做完这些  她又伸出另一只手插入二人之间,将他一点一点的强行推开。 看着他愣神的样子,天衍臻首轻轻的摇了摇头,语气幽幽: “许元,你方才的回答,与你在幻境之中的一模一样。” 说着, 她弯眸如月晶莹剔透: “所以,你若是想继续套路我,建议你先把幻境之中的事情全部都先想起来再说。” (本章完) 请:wap.ishuquge.org 三六十四章 爆杀 幻境中的记忆么. 许元想要说点什么,但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物理意义上的。 天字真言  天衍那双湛金之瞳澄澈无比,她知道他想说的话,以及他对她想做的事。 但知道是一回事,事到临头能做到又是另一回事。 就像,当初在魅神幻境中那样。 而见到自己说不出来话时,许元也瞬间明了了天衍的意思。 感情这玩意真的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它会让人去相信一些很离谱的事情,也会让人情不自禁的去做一些原本不愿做的事情。 就像方才。 明明他的话已经的对她用过一次,但她已经主动咬了钩。 若不是他想要更进一步,可能二人现在依旧在相依温存。 不过许元心底还是觉得挺奇怪的。 虽然当初幻境中的记忆已然消失殆尽,但身体残留的一些习惯,以及偶尔天衍试探时她的反应都能说明在环境中二人该做都做了,不该做的也应该做了。 食髓知味这句话,所指的对象可不仅仅只是男人。 近二十年的时间,这搓衣板圣女居然还这么矜持. 视线在空中交织一瞬,许元下意识轻轻抿了抿唇,眼眸中流露出一抹失落。 整个人瞬间显得有些低沉。 天衍见到他这副数息的神色,抵住他胸口的指尖略微用力,直接将他推了出去,眼中笑意消散,冷眼相对: “许元,我说过,你的这些东西对我没用。” 噔噔噔的后数步稳住身形,许元抬起眼眸,正想要装糊涂之时。 天衍的清脆的声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讽: “我喜欢你,甚至是爱着你,所以我会在乎伱的感受,看着你消沉难受的样子,我也会难受,而只要这样,我的底线便会一步步降低。 “你说对么,许长天?” “.”许元扯了扯嘴角,想说点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精神意义上的。 上半句话没说完,下半句话眼前这搓衣板圣女可能已经给你补全完了,这谁敢说? “哼呵。” 一声轻哼,天衍身形凭空而起,与许元齐高,踩着裸足缓步走到他的近前,眸子半眯: “越是容易得到的东西越不会珍惜,纵欲会让感情快速枯萎,而控制欲望才能让感情恒久。” 听着这些话语,许元珊珊的笑了笑,小声试探着问道: “这话.你是听谁说的?” 天衍身形直接从他的身侧掠过,带起一阵清香,身后传来的清脆之音带着些许戏谑: “谁说的?” 许元转身看着凌空朝着大床走去的少女背影,抬手指了指自己,表情有些僵硬: “是我?” 天衍顿住身形,侧头,露出那无暇侧脸,眸含冷意: “我忘了,不过确实是某人主动在我面前得瑟这些登徒子的心得。” 许元砸了咂嘴,眼神有些古怪。 他会做这种蠢事?他会在自己女人面前得瑟这种事情?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种找死的行径,根本不像是自己能做得出来的。 该不会是那幻境让他变成蠢蛋了吧? “别愣神了。” 天衍的声音传来,许元回眸望去,只见那少女已然坐到了大床之上,双手撑在身后,翘着二郎腿,白里透粉的晶莹裸足在空中一晃一晃: “若是你想知道为什么,把我传你的神魂篇修了,自然就知道为什么。” 说到这, 天衍似是想到了什么,下意识瞥了一眼身后的大床,白皙的脸蛋忽然泛起了一阵不自然红晕。 见到这一幕,许元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他居然被这搓衣板圣女爆杀,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不过经过这些对话,他倒是也已然想通天衍说这些和做这些的目的了。 看起来最笨憨憨的,还是有那么点小心机。 又是许诺,又是勾起他的好奇,最后还露出那种春色昂然的神情。 而做这些的目的, 只是想让他这色胚快点想起他与她的那段过往  呵,白痴女人。 看着她坐在床边故作妩媚的样子,许元心间不自觉泛起一阵柔软,缓步向着床边走去。 天衍见到这一幕,眼神瞬间警惕: “许长天,我警告你,不要想着你那些手段还会.” 话音未落, 许元已然来到他的近前,打断了她: “我知道。” 说着, 他抬起了那纤长的食指勾起了她白皙的下颌。 萧瑟风雨浮动帘帐,卷过二人干燥的衣袍。 对视之间, 她→他的食指与拇指顺势捏住了她的下颌,然后一点一点的俯下身子,侧头吻向她那还想说点警告话语的红唇。 他的动作很慢。 慢到在她的眼中就像是龟爬一样。 但天衍发觉自己的身体在这一刻,像是被施加了“定”字真言。 不能动弹丝毫,也不想动弹丝毫。 眨巴着那美丽的金色眼眸,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眼前男子吻住了她的红唇。 当他熟悉的唇接触到自己的一瞬,天衍眸子瞬间睁大。 她发觉自己的身体下意识的都微微颤抖着,撑在床榻的双手略微攥紧了床单。 唇齿相交时被他索取的贪婪,让一丝丝甜腻的情愫心间蔓延。 天衍忽然感觉自己的脑子很乱。 衍天神魂都无法抵御的混乱。 明明明明已经想好了的,为什么又变成这样了? 如果这王八蛋要更进一步,她要不要拒绝? 如果让这王八蛋这么容易就得到她之后,他会不会又像幻境中那样. 随着他的深吻,天衍那澄澈的金瞳之中带上了些许迷离。 而正当她不知所措之时,却忽然发现身前的男子后退了一步。 略微有些不解的抬眸望去,正好对方了他那笑意盈盈的视线。 他看着她,笑意爽朗: “咱们圣女可是刚刚才说过,越是容易得到的东西,就越不会珍惜,现在这就忘了?” 天衍收敛迷乱的心神,抬起手背擦了擦唇角,因为担心被看出破绽,别着头没看他: “你若敢继续,我就阉了你。” 闻言,许元故作害怕的后退了半步,然后失笑一声,伸手按住了她的脑袋: “那你准备守活寡了?” 天衍抬眸瞪了他一眼: “至少能让你老实一点。” “嗤。” 许元嗤笑一声,按着她的脑袋,向前走了一步,笑意盈盈的目光盯着她: “那你来啊。” 少女瞥了一眼,沉默一瞬,红晕自耳根蔓延,轻啐了一声: “登徒子。” 许元一声轻笑,直接坐到她的身边,然后仰躺在了她的大床上,有些慵懒的说道: “天衍,既然你不愿意,那便待我修了神魂篇以后再说吧,我倒是能等得起。” 雪白的床帐随风轻荡, 天衍心间略微犹豫,但还是缓缓的也将身子平躺到了他的身边: “那你准备多久开始?” 许元侧过眼眸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绝美容颜,抬手拂过她的耳垂: “这不是来找你了么?” 还有一更会晚一点,明天起来看吧保底三千起,熬夜写  (本章完) 请:wap.ishuquge.org 三百六十五章 姿质 “找我做什么?” 天衍仰躺在床上,侧着脸,忽闪着眼睛,眸中写着不解:“什么意思?” 许元也是一愣。 什么什么意思? 幻境中近二十年的相处,他这边是个什么情况她难道不清楚么? 床上二人对视无言,唯有落雨之声回荡。 天衍缓缓地从床上坐起了身,看着他的神色,眉眼略显迟疑: “许元,你.不会是学不会吧?” 许元同样坐起了身子,砸了咂嘴: “嗯怎么说呢,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听到肯定的回答,天衍眼中的迟疑直接变成了诧异: “为什么学不会?” 少女那来自心底的诧异盯得许元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 “咳,很奇怪么?这毕竟是衍天诀。” “可你是先天道体。” 天衍看着他,杏唇微张,理所当然的说道:“放在监天阁的历史上,修行衍天诀的先天道体共计五名,其中四名都授予了” 说到这,天衍似乎意识到什么,便没往下说。 “授予了天衍之名?”许元低声接话。 天衍澄澈动人的明眸眨了眨,颔首低声应道: “嗯唯一一名失败的还是因为在中途夭折了。” 说起这个问题,许元忽然用肩膀顶了一下她,饶有兴趣的小声问道: “喂,那你原来的名字叫什么?” 天衍轻哼一声,感受着他隔着衣衫属于他臂膀的温热,细语道: “我?我从小就叫天衍。” “从小?” 许元轻疑一声,低声问道:“我似乎记得,伱们要把衍天五篇全部学完才会授予天衍之名。” 天衍精致的小脸上流露一抹自得的笑意,抬起一根纤纤玉指,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似是炫耀一般的说道: “确实如此,当初儿时我被师傅带去参悟衍天石碑,衍天五篇的功法皆是印在了我脑中。” 说到这,天衍顿了一瞬,又把话题饶了回来: “所以你为什么学不会?我传功与你,应当比参悟衍天石碑要简单许多。” 谎言不会伤人,真诚才是快刀。 许元感觉自己脆弱的心灵被天衍狠狠的捅了一刀,随即直接摆烂道: “这个啊,大概是因为我这先天道体是后天药物所致,悟性不行,参悟你在我脑中留下的东西就会头晕,参悟一次就头晕一次。” 天衍歪了歪头,眸中神色还是写着大大不解。 像是在问, 已经把饭嚼碎了喂到嘴边,不会还有人不会吃吧? “啧。” 许元砸了咂嘴,直接伸手捏向天衍的白皙嫩滑的脸蛋:“都说了悟性不行,不然干嘛来问你。” 天衍下意识想打开他的手,但看到他脸上神色之后,还是任由他施为了。 她有些担心他因为姿质不足而难过受伤。 天衍细腻的脸蛋被揪起一瞬,可爱依然。 轻轻捏了两下,正当许元想收回手时,天衍忽然抬起两只小手轻柔的握住了他伸来的大手。 她看着他,略微斟酌用词,柔柔的小声安慰: “我方才不是这个意思,我疑惑是因为按照你在魅神幻境中的悟性,应当是能够参悟那神魂篇的。” “嗯?”许元感受着少女似是柔荑的指尖。 天衍抿了抿唇角,垂下眼眸,轻轻的解释道: “进入幻境第五年的时候,你领悟了道蕴,第十二年,你便将道蕴融于了己身,虽然道蕴的悟性和修行衍天诀有些出入,但只是大同小异。” 许元张了张嘴,眼神古怪。 天衍看到他的眼神,以为他不信,声音略微扬起: “我所言非虚,你记起来之后.” “居然这么慢?” “.”天衍。 许元眉头微微皱起,一脸若有所思,低声的说道: “我记得许长歌好像是十三岁修至的融身,十六岁大宗师,三年领悟的道蕴。” 说到这, 许元瞥了沉默中的天衍一眼: “你知道许长歌多久突破得源初么?” “弱冠之年。”天衍声线略微冷了一些。 “看来你们监天阁还挺关注他。” 许元点了点头,然后轻叹一声:“弱冠之年二十岁啊.参悟道蕴七年便已经融道于身,我居然会比那家伙慢这么多?啧,唉” 天衍没再说话,直接将他的手甩开。 她觉得真的好傻,居然会傻到担心这个没脸没皮的王八蛋会因为资质不足而伤自尊。 “嗯?”许元揉了揉甩开的手,回眸:“怎么了?” “没什么。” 天衍眼神冷淡,声音清冷:“只是觉得你没必要想着和许长歌比,你那长兄和你那冉青墨的姿质根骨皆是百年甚至千年一遇,一直攀比对心境不利。” 许元闻言释然一笑: “也对,五年悟道已经算是很快了。” “确实很快。” 天衍臻首微颔,随即话锋一转:“但放在现实,你可能会更慢,甚至一辈子都悟不了道。” “.”许元。 “以你现在的悟性来看,在魅神幻境中,你应该是继承了景赫的天资。” “这是你的推断吧,怎么可能” “为何不可能? “若是你还维持当初幻境中的姿质,我传你的神魂篇必然能够自行领悟。” 说到这, 天衍的眼神再度变得像在看一个垃圾,清冷的声音带上了一丝讥讽:“毕竟,天衍传功之法,是监天阁为了阁主不断代的最后手段,对于姿质悟性的要求并不高。” 声音清冷如刀,刀刀见血: “呵当然,我所说的不高,是对于那种真正的天才而言。” 话音落下,许元垂下了眼眸,略显失落。 天衍缓缓站起了身,瞥了一眼这混蛋脸上神色,清声道: “别在这和我演戏,你有这功夫,不如把衣服脱了。” 许元闻言瞬间抬起眼眸,目光对视一瞬,随即便见眼前少女羞恼的后扬起了晶莹裸足。 然后, “嘶” 他的小腿骨疼得像是裂开了。 “哼。” 一声轻哼,天衍居高临下看了他数息,转过身去,背着身吩咐道: “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我只是要用中脊穴给你传功,赶紧把衣服脱了,脱完了叫我。” 而顿了一瞬, 背着身的宫裙少女似是又想起了什么,声音带上了一丝冷厉的坚决: “还有,我说的是上衣,你要是敢把那东西露出来,我就把它剁了!” (本章完) 请:wap.ishuquge.org 三百六十六章 吞噬 “剁了?” 看着她故作冷冽的神情,许元轻轻的挑了挑眉。 拿这不切实际的东西威胁他,还不如直接扬言要揍他来得有用。 “怎么?”天衍背身子站在床前一丈的位置,娇小玲珑的身段笼罩在宽大宫裙之下:“你觉得我不敢?” “敢不敢是一回事,舍不舍得又是另一回事。” 许元一边解开腰间的束带,一边轻笑着说道:“如果剁了.你真的舍得么?” 天衍回答的不假思索,带着冷笑: “为什么不舍得?你这种登徒子就只有把那东西剁了才会” 说到一半,天衍话音戛然而止。 她意识到这混蛋话里的第二层含义后,整个人像是被施展了“定”字真言。 见状,许元缓缓站起了身子。 这搓衣板圣女的反应倒还挺快的。 衣衫摩擦飒飒作响,许元一边脱衣,一边继续轻生说道: “看吧,我就知道伱会不舍得的” “定。” 话音未落,单字吐出。 磅礴的压力瞬间笼罩了全身,许元正在解内衬衣带的动作也随之一滞。 方才他的话似乎真的把天衍惹急了,这一次的“定”字真言不单单定的是他的身体,连带着意魂,乃至于他的灵视都被牢牢地固定住了。 而在他定格地视线中,丈许外虚空而立裸足少女缓缓的转过了身子。 在这一刻,许元觉得如果眼神能变成刀子,他可能已经被千刀万剐  思绪未止。 “刃。” 天衍语调平淡的吐出一个字。 许元眼角抽了抽。 坏了。 因为雨幕而略显昏暗的厢房之内霎时亮起了金光点点。 而这些光点瞬息之间在天衍抬起的葇荑之间凝聚而成一把刀饰繁芜的匕首。 做完这些,天衍冷漠的朝着他踏虚而来。 一步。 两步。 在走到许元近前之时,天衍已然落地。 因为二人的身高差,被顶住的许元仅仅只能看见天衍头顶那柔顺的黑发,以及感受到她手中匕首带来的森含凉意。 虽然心里知道天衍不可能做这些事情,但架不住这种不在视野中的未知感,以及那冰冷刺骨的刀刃贴着内衬衣衫划过带起的一阵清凉。 一瞬的担心之后,许元便将心放回了肚子里。 很显然,天衍还是舍不得的,光刃只是挑开划破了他的上身内衬的衣衫。 一息之后,许元身上内衬的几个扣带尽是被切开。 天衍垂着脑袋,声线平淡: “脱个衣服磨磨唧唧,废话连篇。” 听到她嫌弃的言语,许元心间莫名泛起一阵莫名的柔软。 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女人。 不过有必要把他衣服弄破么? 而且看这架势似乎并不是第一次了,幻境里玩的挺花。 心中想着这些,天衍手中光刃已然化为点点星光消散,顺手拉住了他残破的衣角一把扯了下来,并随手扔在了一旁的地面之上。 而在衣衫落地之时,许元发现眼前不见面容的少女手上的动作忽然顿住了。 似是在看着他发呆,但这也只是一闪而逝的瞬间。 “控。” 又是一记天字真言,许元的身体直接不受自己控制的动了起来。 自己脱鞋,自己爬上床,然后以一个标准的姿势盘坐。 而这些动作所带来的视野调整也让许元再次看见了她的脸庞。 粉里透红,但强装镇定。 似是因为他赤裸的上身勾起了她心间某些旖旎的回忆。 天衍垂着眼帘,细长密集的睫毛轻轻颤抖,默不作声地也爬上了床,盘坐在了他的对面。 看着面带潮红的她,许元忽然希望这神魂篇的修炼方式能像前世某玉女心经一样。 需双方赤裸而修。 玉女心经是谁修的来着? 想到这,许元连忙收敛思绪,再继续想下去感觉自己要道心崩溃了。 不过若是练完功这天衍不给他解开“定”字真言便离开,然后小白偷偷的溜进房中  嘶.这么想想好像倒也不错。 “静心。” 端然盘坐,天衍调整了一些气息,再度吐出一记天字真言。 既对自己,亦对许元。 幻境中不知道,但这应该是许元第一次在现实中体验“静心”真言。 比他运转血元心陨诀起效来得快多了,像是强制进入了贤者模式。 不过这个体验倒是让许元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一件放在现在既重要,又不是很重要的事。 在进入魅神幻境之前,天衍中了他下的魅神樱毒。 虽然在外界只是一月不到,但在幻境中.天衍应该是顶着这魅神樱毒呆了近二十年。 二十年天衍能一直如此保守本心,应该是多亏了这“静心”真言。 不过对于那能魅惑圣人的魅神樱毒,天字真言的效用真的会有这么大么? 许元下意识想开口问问,但却发现自己依旧处在被禁言的状态,连眼皮都不能眨一下。 “哼,确实。” 虽然不能说话,但仅是一个眼神,天衍似乎便明白了他想说什么,轻哼一声,低语道:“在魅神幻境之中,我便是靠着这真言维系着清醒。” 说到这, 她那澄澈的湛金之瞳随着接下来细声的话语显得有些妖冶的妩媚: “当然.还有某人帮助。” 说罢, 天衍便不再去管许元的反应,一根纤长玉指精准的点在了他的下中脊穴上。 人体的中脊穴有两处。 一处位于背后脊柱的正中,连接着腹部的丹田,名为正中脊穴。 一处位于肚脐下方一寸,链接着脑部的识海,名为下中脊穴。 当然,这些穴位的位置也会因人而异,偏离个半寸几分的样子。 天衍能直接找到他的中脊穴,应当是以前做过同类的事。 心中正想着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天衍的声音忽然传来: “别反抗,我会引导你的意魂去参悟给你留下的神魂篇。” 许元闻言连忙收敛心神。 源炁交互与意魂交互皆是精细活,一旦出了岔子就是走火入魔。 见许元进入状态,天衍也没再多说什么,细腻的意魂与源炁交融着轻轻涌入了许元的下中脊穴。 放在体外,下中脊穴距离识海不过两尺左右的距离,源炁与意魂瞬息可过,但在体内便需要小心翼翼蹒跚前行。 数息之后,天衍的一缕意魂便已然抵临了许元的识海入口。 “放松。” 话落, 许元只觉一阵清凉的哆嗦,天衍的衍天神魂便进去了。 而不等二人有进一步的交互, 几乎是进入同时, 两人脸上神色皆是一变。 消失了。 她方才那一缕微弱的衍天神魂在进入他识海的一瞬便直接消失了, 哦不, 比起消失,方才的情况似乎更像是被吞噬了。 (本章完) 三百六十八章 真正的血色功法 玄鹰作为大炎最顶奢的空禽阁楼之一,除了丹楹刻桷,匠心巧据的各种陈设装潢以外,每间厢房中床榻也都蛮大的。 为了给购置者提供足够的空间,每张床睡上七八个人完全不会觉得拥挤。 在娄姬的注视下,白慕曦显得很老实。 褪去靴子爬上床乖巧跪坐,背打得笔直。 她的本能告诉他,眼前这眉眼含笑的大胸美妇人可能比那冷漠的裹胸公主更可怕。 这件事若是做不好,她真的敢杀了她。 娄姬瞥着这突然变得乖巧至极的女子,雍然轻笑: “你坐这么远,怎么和本座双修?” 白慕曦闻言连忙一点一点的维持着跪姿挪到了娄姬身旁,小声的解释道: “慕曦.未曾见过此方双修之法,所以不知。” “哦?” 娄姬轻疑一声,眼底闪过一丝古怪。 她以为方才是这女子为了亲近长天而装出来,不过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有些奇怪。 万千年前,双修功法是完全独立于其他功法之外。 但演变至今,双修功法的源炁法路已经融入了当下世间每一本功法之内。 除了走肉身入道的武徒,修正经玄功的修者或多或少都会懂上一些双修之法。 毕竟,传功疗伤也是双修的一部分。 思索一瞬,娄姬很快便联想到了那与世隔绝万年的洛熙然。 看来,这白慕曦和那洛熙然是一个地方出来的。 轻笑一声,娄姬臻首微摇: “看来你应当是某个与世隔绝的小地方出来的,不过也不用紧张,长天的问题最浅薄的双修之法便能解决,只要你懂得运转源炁须臾便能学会。” 说着,娄姬示意白慕曦将双手探出: “双手平摊身前,十指屈勾。” “.是。” 白慕曦顺从的手伸出了,十指紧闭,屈勾成爪。 娄姬婉然一笑,将自己手搭在上面。 双修很快便开始了。 不正经的那种。 没有脱衣,没有身体的连接,只有端然盘坐,以及那如葇荑般的十指勾屈相扣。 很标准的一种双修姿势。 自二女周身散佚的气与外界雨幕形成对流,微风拂过许元略显痛苦的脸颊,带起的清凉让他紧闭着的双眸半睁开了些许。 乌黑的眼眸之内,仿若有无数的神光在闪烁。 血芒与淡金交织之间,甚至还有一抹淡淡的粉光在其中若隐若现。 许元感觉他现在的状态很诡异。 在内视之下,他能感受到自己识海快要被撑爆了,但方才的痛苦却已然感知不到。 周遭的一切感官都仿佛在离他而去。 听力、触感、嗅觉、甚至于目光所及身旁的娄姬与白慕曦,以及站在床边的天衍都在视野中不停的远去。 许元知道这不是一个好兆头,修者对自身失去感知不管何种情况皆是极为危险,更别提识海之中那意魂秘法还在不停的运转。 不过许元他并不是很担心自己会就这么暴毙。 进入这种状态,倒也让他能够规避识海撕裂般的剧痛。 杂乱的思绪正想着这些,许元便发现娄姬和白慕曦刚刚闭上的眼眸同时睁开了。 说一瞬,就一瞬。 功法运转之时,修者的感知会变得更加灵敏,就如同进入了子弹时间。 在高阶修者运转功法之时,普通人的动作基本慢如龟爬。 对于他许元而言是一瞬,但对于小白和娄姬已经能够完成一个,甚至数个周天的循环。 闭合的眸子缓缓睁开, 特殊的功法让娄姬原本碧绿的瞳孔在这一瞬如紫晶般绚烂夺目。 功法散去,娄姬眼瞳归于平淡,轻声的问道: “学会了么?” 白慕曦收回了手,颔首道: “嗯。” 娄姬柳眉微挑,语气严肃: “此事可不容玩笑。” 白慕曦垂着眼帘,声线淡软: “慕曦怎敢在此事上欺瞒。” 娄姬对于这白慕曦的天资略显讶异,随即轻笑出声: “天资倒是不错,长天此行北境倒是捡了不少宝贝回来。” 说着,她便想要去把许元扶起来。 但念头刚起娄姬的动作便是一滞。 双修涉及体内经络、识海、丹田三大秘府,稍有差池便是走火入魔,必须全神贯注。 方才并未察觉,如今结束,娄姬方才感知到许元此刻的气息极为诡异。 在此刻许元的身上,她感受到了三股气息。 许元自己的、天衍的、以及.先前那魅魂魔体的。 这种混杂的诡异炁机娄姬曾经见过,而且见过不少。 不行。 不能贸然让白慕曦与长天双修,不然绝对会出问题! 眼中的笑意瞬间消散,娄姬变得严肃之际,回眸看向了床边站着的天衍: “圣女,长天这气息可与本座解释一下?” 虽然没有一同上床,但天衍一直都在床边紧紧的盯着他。 也因此,他陡然发生的变故从一开始她就看在了眼中。 瞳孔之间金芒耀眼。 在娄姬询问之时,天衍一双美眸之间带上了一丝淡淡的神性。 回眸瞥了娄姬一眼,寒风微抚长发,天衍清脆的声线不带任何情绪: “一些魔功有此气息。” 娄姬眸子眯了眯。 她发现眼前监天阁圣女的性情不知为何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但现在根本不是深究此事的时候。 “魔功本座是自然知晓,但那些魔功可不会将气息变得如此纯净。” 天下功法千百种,魔功是对于那些行歪门邪道以提高自身修为的功法的一种笼统称呼。 采补、肢体嫁接、甚至妖化等等功法皆被称为魔功。 而修魔功之人的最大特征便是他们的气息皆是极为浑浊,就如同几团染料在缸中混杂在了一起,互不相容但又不分彼此。 天衍盯着床上的许元,眼眸依旧淡然: “长天修行的功法应当不亚于衍天诀,自然不会如那低等的魔功一般。” 娄姬瞬间明白,眼前圣女似乎是看出了些什么,没有任何拐弯抹角: “圣女可有解法?” “无解。” 随着天衍那带着神性淡然的声线轻轻落下,厢房之中的气氛陡然凝固。 娄姬那双碧瞳泛起耀眼魅人紫芒,周遭弥漫的彼岸花香开始变得浓郁。 她的声音很轻: “伱确定无解?” 感受到周遭炁机变化,白慕曦攥紧裙角,垂着脑袋一动不动,小心翼翼的朝着许元挪了挪。 而天衍见到一幕,眸中的神色并没有多大的变化,而衍天诀的运转也是维持在最低的限度: “娄总长,许元他现在正在吞噬融合我的天衍神魂,只能等。” 娄姬曲着丰腴的长腿下了床,来到天衍跟前,盯着她: “因为你传她的那份功法?” 天衍虚空而立,平视娄姬: “不是。” “不是?” “方才我已经说了,长天并非是在参悟。” 沉默一瞬,娄姬眸子微眯: “你们衍天诀的神魂篇,世间魂道秘法应当无出其右。” 天衍悬于半空,与娄姬平静对视: “以娄总长你的手段应该已经察觉了这一点,不用怀疑,事实就是这样,长天确实在吞噬融合。” 听到此言,娄姬没有再说话。 天下虽然依旧流传着以炁入道和以武两种道路,但修者衍变至今入道之路早已不止这二者。 娄姬见过很多魂道修者,甚至她的手下便有专精魂道的源初强者。 在这些人中也有能够吞噬他人意魂以壮大己身的魔功修者。 但每一次的吞噬皆是会冒很大风险,基本皆是绝境之下的最后杀招,稍不注意便会沦为无理智的野兽。 更重要的是,这种手段吸收的只是魂力。 而眼前这位监天阁圣女的意思很明显, 长天, 在融合衍天神魂的特性。 还未等娄姬有进一步动作,许元那略显虚弱的声音便率响了起来: “天衍,扶.扶起来一下。” 话落无声,娄姬与天衍皆是立刻回头望去。 看着床榻青年那双眼迷离的虚弱样子,娄姬沉默一瞬,轻叹了一声让开了一条道路。 见状,天衍没有出声平静的踏虚而行从娄姬身旁掠过。 不过在来到床边之时,她忽然向着娄姬低声传音道: “在魅神幻境之中,长天领悟魅神道蕴有些过于简单,当初我以为是魅神树灵魂钥的辅佐,但现在看来,这其中应该也有他意魂之中原本就蕴含的魅神之意的因素在内。” 娄姬没有吭声,只是眸露忧虑的看着床榻上的许元。 被天衍轻柔的扶起,许元依旧处在那种懵懂迷糊的状态。 周围的场景时远时近,耳边的声音忽明忽暗。 像是被绑在轱辘上转了几百圈之后的晕眩,又像是醉酒之后的迷离。 他瞥着身旁扶着他的天衍,见到她眸中那熟悉的神性淡漠之后,下意识迷糊的笑道: “变小冰坨子了?” 天衍扶着他赤裸的背部,闻言侧眸瞥着他: “小冰坨子是什么?” “外号啊。” 许元下意识呆傻一笑,理所当然: “冉青墨是大冰坨子,你是小冰坨子,呵呵.” “.”天衍。 安静一瞬,天衍声音清冷: “我不喜欢这个外号。” “那搓衣板圣” “嘶” 腰间忽然被掐, 深入意魂的穿透性让许元的神智略微清醒。 看着身旁少女无情淡然的眼瞳,他略微轻咳一声,揉了揉眉心: “开个玩笑。” 天衍盯着他,语气不含任何感情: “这种玩笑,我也不喜欢。” “是因为被戳到痛处了?没关系的,小小的也很可” 许元下意识答道,但话到一半便被天衍淡淡的视线盯了回去。 安静少许, 许元轻咳一声,一边感受着周遭的天旋地转,一边呢喃似的轻笑: “咳,言归正传,你..你们方才的话虽然声音有些小,但我都听见了。” “我一直以为这意魂秘法是个鸡肋,之前我找天安商会索要了魂珠,从靖江府一路外出一路修行,一直都没有什么明显的长进,没想到是我的方法错了。” 说着, 许元伸手勾在了天衍的肩头,笑呵呵的说道: “果然啊,我这功法一点都不输于天衍你的衍天诀,只不过我没找对方法而已。 “不过,我倒是没想到.我在幻境中领悟的魅神道蕴居然还和苏瑾萱那女人魅神孢有关,这种潜移默化的意魂变化我自己都没发现” “等等。” 神性天衍并未在意许元搭在自己肩头的手,但停止此处,忽然出言打断了他的话:“你说苏瑾萱的魅神孢是魅魂魔体?” 许元闻言轻笑,勾着她肩头的手,略微抬起,捏了捏她面无表情的脸蛋,言语含糊如醉酒: “小冰坨子的性情,也会吃醋?这都什么时候,我的识海现在随时可能被撑爆死掉.” “这个玩笑,我也不喜欢。” 白皙柔软的脸蛋被捏的变形,天衍依旧没有在意,只是言语清丽有力的怼到:“脑子若是不清醒,你可以闭嘴。” “.”许元。 脑子晕着果然副作用还是太大了  他居然说不过这搓衣板圣女了。 思绪间,天衍清脆的声音忽然响起在他的耳旁:“我提及那魅魂魔体的意思是,方才那话我是传音给娄总长的。” 许元的反应如同树獭,隔了两息,他才抬眸望向一旁的娄姬。 娄姬眸间紫芒闪烁,略微颔首: “圣女说的没错,她确实是传音。” 许元闻言反应半晌,才缓缓回眸看向了天衍,略显迟疑: “你的意思是我能听见传音了?” 说着, 他深吸了一口气,眉头略微皱起,若有所思的道: “我记得,听见他人传音似乎是你们衍天诀的手段之一吧?” 天衍抬开他一直捏着自己脸蛋的手,清声道: “长天,准确说这是衍天神魂的手段。” 许元张了张嘴,抬起手指,指了指自己: “你的意思是说,衍天神魂我现在已经学会了?” 天衍安静数息,臻首轻轻摇了摇: “不是衍天神魂,但等你彻底吸收吞噬过后,你的意魂会据有衍天神魂的一些特性。 “当然, “前提是你能在这吞噬的过程中不变成傻子。” (本章完) 三百六十七章 功法冲突 这发生在许元识海之中的变故让天衍原本淡然如水的神色微微一变。 意魂既强劲坚韧,但同时也脆弱至极。 说其坚韧,在施展意魂秘法之时,意魂甚至可以化为实体。 说其脆弱,意魂乃一整体,牵一发而动全身,尤其像方才她将全部心神倾注的时候。 这种时候哪怕只是一缕稀薄到了极点的意魂,反噬起来最严重甚至可能让她自己走火入魔。 不过现在已然不是担心自己的时候。 她倒是可以主动将这段意魂如蜥蜴断尾一般以秘法斩掉。 这样也会损耗一些意魂,不过调养数个时辰便能恢复,可这样一来眼前这混蛋可就遭了老罪了。 她斩去的那些衍天神魂并不会消散,而是会在许元的体内乱窜。 源初境的衍天神魂哪怕只是微不足道一缕,也根本不是许元如今的修为能够招架的。 而许元这边也确实很不好受。 即便在变故发生的第一时间,天衍便开始控制他进入他体内的意魂与源炁,他的整个身子依旧感觉像是要散架了。 一是因为天衍那略显紊乱的源炁,二是因为自己的识海像是要被撑爆了。 虽然只是一瞬,但事发在自己识海,许元他依旧感应到了方才发生了什么。 修者身体中的一切都可以说是无比精密的机器,不管是经络还是丹田亦或者识海,它们皆是有着极强的斥异性。 而这其中又以识海为最。 若是浸染太多他人的意魂气息,便会爆发斥异症。 而天衍为了避免无心之举污染了他的识海,近乎是将进入他识海的那一缕衍天神魂精剔除了一切的杂质。 也正是如此行为,让她的这一缕稀薄的衍天神魂完全不设防,像是一块晶莹剔透的豆腐。 在这“豆腐”进入的一瞬,许元自身盘踞识海中的意魂自己动了。 如同以应激一般化为了万千利刃,将那一缕衍天神魂瞬间切割成了无数块,又如磨盘般将其彻底碾成了无主魂力。 那本血元心陨诀的伴生秘法.在自行运转! 厢房无声, 二人对立盘坐,天衍眉头紧皱,许元脸色苍白,一阵微风以二人为中心扩散,浮动了她如瀑的黑长直发与那雪白的床帘。 这略显漫长的寂静不知持续了多久, “解。” “哗啦.” 真言解开,柔软的大床下陷,许元直接倒在床铺盯着那白色床帷发呆。 天衍依旧端然盘坐,盯着他看了数息,轻声道: “许元,你这秘法停不下来?” “嗯。” 许元面色并未好转,苍白依旧,声音带着些许气喘:“停停不下来,而且我的识海应当承受不了你的魂力。” 经络之内即将暴动的源炁已然被天衍平复,但识海之中的酸胀感却更加剧烈了。 那无名的意魂法诀还在自行运转。 若将这秘法吞噬他人意魂的一个周天比作为享用一场盛宴,那方才不过只是在屠宰料理食材,而现在才是享用的时间。 仅仅只是一个开始,许元他的识海便已经有了饱和感。 天衍的衍天神魂哪怕只是一缕,所蕴含的魂力也比苏瑾萱的魅神孢庞大了太多。 对于现在的许元而言就如同给一个瘦竹竿强行灌入二十斤的血食。 瘦竹竿的胃会炸掉。 而他的识海同样会炸掉。 在印证了自己心中的猜测,天衍心跳一点一点的加速,脑海中飞速思考着应对之策。 下意识想要吐出一记“封”字真言强行止住许元这诡异秘法的运转,但在话语出口之前却又顿住了。 不能这样做. 虽然以天字真言的神异绝对能够将他这功法止住,但问题是然后呢? 她那被吸食进去的意魂不会无缘无故的消失。 止住这秘法,只会让那些被碾碎的魂力失去引导。 而没了引导,那些精纯的魂力便会暴走。 对于修者而言,识海一旦有失,轻则走火入魔,重则直接会丧失意识沦为一介脑瘫。 想至此处,直接否定了这个方法。 天衍两颗雪白的虎牙逐渐用力的咬住了唇角,看着脸色苍白的他: “在在魅神幻境之中,也没见你修过这种秘法,怎么,怎么突然” “纯阳之体缺少经络,这秘法.应该只有先天道体可修。” 天衍呼吸略微停滞,不自觉的攥紧了手掌。 她发现自己对于眼前这种情况竟然会束手无策。 对于其他人而言,只要将这股无主魂力释放出来即可,但问题是她的衍天神魂明显与许元的那意魂秘法有着冲突。 她根本不敢让自己神魂进入识海对其进行引导。 心思电转间,天衍忽然发觉自己有些关心则乱。 因为这玄鹰阁楼之上可不止有她一个冠绝之人,她不行可以找其他人。 正想着, 天衍便听到床榻上的许元忽然有气无力的低声道: “姐这事与天衍无关。” 天衍那湛金色的瞳孔忽然一缩,心间的杂乱竟让她未曾发现房内多了一人。 顺着他看向自己身后的目光望去。 只见一名身着紫色开胸旗袍的妖娆女子不知何时已然来到了厢房之内,并且就站在她身后两尺处。 安静的盯着她。 仅仅一眼,天衍便感受到了对方滔天的杀意。 身姿的妩媚妖娆盖不住她此刻周身散佚的阴寒,以及那那淡绿眼瞳中近乎无情的淡漠。 目光对视一瞬, 也许是因为许元的话语,娄姬周身气势霎时一泄,盯着天衍,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长天不过离开本座一刻,圣女阁下就把他折腾这样,真是好手段.” “姐。” 许元打断了娄姬的话语略微加重了些许语气:“这事只是个意外。” 闻言,娄姬收回视线,眼中流露一抹无奈,拉长声音: “好好好姐姐不和她计较。” 说着,娄姬也没再去看这监天阁的圣女,缓步的走到了床头边坐下。 柔软床榻因为臀压下陷,娄姬轻轻伸手拂过他略显滚烫的脸颊,随即便轻声道: “伱们方才这是在练功么?” “嗯。” “欸是双修功法吗?” “.”许元白了这老阿姨一眼。 自己都这副德行了,她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不过娄姬的这副态度倒也让他将心放回了肚子里。 若是她也没有解决的办法,方才天衍未曾发现她之时,娄姬可能已经直接动手了。 还能与他开玩笑就说明她解决的办法。 坐直身子,娄姬瞥向一旁略微有些局促的天衍: “圣女阁下本座愿意相信长天的话,此事只是一件意外。 “不过,你若有此功夫在此闲着,不如去把那姓白的丫头叫来。” 白慕曦. 天衍沉默一瞬,抿了抿红唇: “为何?” “为何?” 娄姬眸子半眯:“你做为一名源初境修者应当很清楚该如何处理长天现在的情况,你不做,那便大概率是因为功法冲突或者体质冲突让你无法双修引导。” 说到这, 娄姬抬起一根纤纤玉指,点了点自己胸口,轻笑道: “本座倒是愿意和长天双修,不过因为过去的一些原因,体质有些冲突,所以只能让那姓白的丫头来了。” 沉默数息,天衍用力咬了咬唇角,默默的站起了身,细弱蚊蝇的从口中吐出一个字: “瞬。” 看着对方身影突然消失,娄姬美眸之中若有所思: “衍天诀可当真神异呢。” 说着, 她轻笑一声,垂眸看向床上半死不活的许元,好奇的问道: “长天,你们方才在修什么功法,竟然需要让这圣女将意魂探入你的识海。” 顿了一瞬, 她食指轻轻的敲了敲白皙的下颌: “而且长天你修的这意魂秘法竟然能将他人意魂炼为己用,姐姐我倒是羡慕得紧呢” 许元一边忍受着识海中不断膨胀变强的意魂,一边有气无力的回道: “我这功法你修不了。” 娄姬闻言顺势问道: “那你们方才在修行什么?衍天诀?” “嗯。” “啊?” 娄姬的表情略微一滞,看看许元,看看天衍消失的地方,来回两次,才略显不可置信的问道: “你确定是衍天诀?” 许元抬手揉搓着眉心: “只是其中一个篇章而已。” “这样啊” 娄姬呢喃一声,随即话语略微严肃: “长天,此事监天阁主知道么?” 许元摇了摇头,闭上眼眸没有回答。 天衍为他守住了一些秘密,他也自然不能将她的事情告知于娄姬。 看着他的举动,娄姬抬起手指,轻柔替他按压眉心,幽幽一叹: “守密么?姐姐我倒是不讨厌。” 许元微弱的轻哼一声: “呵姐,下面的情况如何了?” 娄姬瞥了一下底层的方向,轻声道: “万药谷浸淫药理之道多年,一时半会应当是不会有结果.” “我是指你在下面和洛熙然说什么了?” 娄姬妩媚的脸颊上流露一抹尴尬,装糊涂: “什么说什么?” 许元心底轻叹一声,闭着眼眸,低声打了一剂预防针: “我与洛熙然是合作关系,没必要闹得如此之僵。” 娄姬听到这话,语气变得有些不满: “长天,你的信任不能随便给人,尤其是立场冲突之人。 “而且比起人那虚无缥缈的性情,你应该更需要更相信利益的捆绑,以及武力胁迫。” 许元靠在软枕上,声音没什么起伏波澜: “这个我知道,我之所以信任洛熙然,其实更多是因为我算是她这一生的信仰寄托。” “信仰寄托?”娄姬有些不解。 许元低声笑道: “姐,人生无为十年难熬,欲有所为百年苦短。 “洛熙然和姜荷那老头是同一类人,而我就是她一生的成果的载体。” 娄姬的反应依旧如电,一瞬之间便想到了许元先前那诡异的感知方式。 看起来长天的那东西是与那万年前的老女人有关. 想至此处,她柔声道: “既然如此,那姐姐也便不背着你做你不愿的事情了。” 说罢,她将视线投向了门口: “好了,那圣女回来了。” 话落, 厢房木门被从外推开。 两道倩影出现在了厢房门口。 天衍走在前面,垂着眼帘,不知所想。 白慕曦跟在后面,明眸如月,面露为难,但脚步很快。 二女来到近前,天衍沉默着没说话。 白慕曦欠身行了一个很标准的大炎宫廷礼节: “公子,娄总长。” 娄姬坐在床边,扫了面前二女一眼,目光落在白慕曦的身上: “你应当知晓本座叫你来所为何事吧?” 白慕曦没有立刻应声,安静了少许,略显为难犹豫的低声道: “慕曦知晓,为了与公子双修,只是双修这种事应当由” 说到这,她侧眸瞥了一眼身旁的少女。 气氛随着白慕曦的举动变得有些微妙。 天衍斜着横了她一眼,声音平淡低沉: “引导渡炁的双修而已,我与许元功法冲突。” “.”白慕曦一愣。 来前只听天衍说及公子情况,需要双修引导。 在地宫之中,双修皆是男女交媾,渡炁也能算双修? 白慕曦眼眸闪烁一瞬,低声道: “可寻常这种双修之法,慕曦不曾修过,期间若是出了岔子” 她得抓住任何机会上位,用身体让公子食髓知味,再进一步提升自己的地位。 天衍听到这话,心中羞恼升起,压下方才的内疚低落,冷声道: “有娄总长和我在旁看着,不会出事。” “可万一公子有所闪失” 见到眼前这斗嘴的一幕,娄姬饶有兴趣的打量了这名长天收来的侍妾一眼。 之前见过的几面,对方皆是老老实实,乖巧如兔。 现在看来这女子心思倒也不少。 想着,娄姬瞥了一眼床上半死不活的许元一眼,压下心底看乐子的欲望,冷声打断了二女: “你们想要争风吃醋可以换个时间,长天要是有了闪失,你们一个都别想活。” “.”天衍瞬间沉默,眸露担忧。 “.”白慕曦缩了缩脖子。 见二女不再说话,娄姬翻身爬上床,指了指自己身前: “白慕曦,既然你不熟悉,便先与本座熟悉一遍。” “可时间”白慕曦还想挣扎一下。 “一瞬的事情。” 娄姬音调微冷,略微有些不耐: “上床。” (本章完) 四百九十章 最强 “您没事吧?” 凝重的声音自密闭的铁铠之下传出,休伦怀中奥伦丽放了下来,看着她脖颈和脸上的伤痕,语气有些愧疚:“可需要我使用圣术为您疗伤?” “没事,他控制了力道。” 奥伦丽微微一笑,拍了拍休伦厚重的肩膀示意将她放下,望着那边传音交谈的兄弟二人:“毕竟,他似乎是想把我当做他弟弟的试炼。” 重新站离水田表面,紫晶靴在水面泛起阵阵涟漪,奥伦丽盯着不远处的青衣男子,声音轻柔的问道: “西德斯,你方才用全力了么?” 对于这个问题,休伦沉默了一瞬,但却没有任何狡辩,只是低声道: “属下无能。” 那名青衣大炎人很强,强到他休伦可以笃定正面对决自己绝不是他的对手。 但对方却选择亵渎对决,亵渎立场不同的对手,压制修为与他对战。 作为一名骑士,休伦觉得自己应当不满,应当出言指责对方的亵渎之举,但对于主君安危的担忧却让他压下了这个念头,甚至为此他心中还升起了一抹令人羞愧的庆幸之情。 因为这是休伦他唯一能够胜过那名青衣大炎人的可能。 他需要在对方压制修为之时制造一个机会,然后用杀招将其直接重创,乃至于击杀。 而结果便是他失败了。 未等他创造出机会,对方便已然抵临自己守护的主君之前,并且用无礼的方式羞辱了他的主君,帝国的三皇女。 而当失职发生,任何的解释都是给自己无能的狡辩。 奥伦丽侧眸瞥了自己守护骑士一眼,玉手微抬,纤长白皙的指尖轻轻拂过红肿发痛的脸颊,毫不在意的轻声道: “不必自责,同等实力下能够做到这一步的人,我也仅在皇储那个怪物身上见过,你失败,我并不意外。” 话语如刀,休伦心中羞愧让他下意识握紧了手中拿剑身五尺的宝剑,伴随着一阵厚重金属摩擦声,声音带上了凝重: “殿下,还请您立刻逃走,我拼死会为您拖住他们二人。” “逃?” 奥伦丽窈窕身形略微转过,纤长的食指点在了休伦的胸铠之上,嫣红的唇勾起,笑靥如同冬夜的血瑰:“我为什么要逃?” 休伦闻言平淡沉稳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急切: “殿下,事态紧急,还请您不要随着性子” “闭嘴。” 奥伦丽笑吟吟的碧蓝美眸之中的光芒有些幽冷: “西德斯,既然他想把我作为他弟弟的磨刀石,那就要承担起这份自信带来的后果, “不管你用什么方式,都帮我拖住他十五分钟,好么?” 银白雪辉洒落无垠田坎,寂静无声。 休伦手中的剑刃略微垂落,点在水田表面泛起一阵细微涟漪,右手抚胸行了一个骑士礼: “您心所向,吾剑所指,殿下。” “这算是讨论完了吧?” 许元温润含笑的声音恰到好处的传来:“事到如今还能处变不惊,伱们西恩皇族的尊严我这便算是认可了。 “这样吧,等你被俘获之后,只要你愿意主动交代我们想知道的情报,我可以答应给你一个体面。” 奥伦丽回过眼眸,背着月光,碧蓝瞳孔如同深渊般深邃: “长天公子,偷听一位淑女的密语,可并不是一位绅士所为。” 柳木鬼刃拖在水中,许元踏水而行,一边走,一边笑: “我有说过我是个绅士么?而且我觉得你获取的情报之中,应当也有我在大炎境内的名声吧?” 奥伦丽闻言低垂含笑: “说的也对,一名恶棍自然不可能是绅士. “西德斯!” “砰!” 话音一落,奥伦丽身后骤然溅起了一大片水花,而站在她身后那如铁塔般的骑士已然消失不见。 许元没有任何多余动作,依旧不紧不慢的向前走去。 既然许长歌说要让他处理这个来自西恩的皇女,那么就不会让他人来打扰他。 而也正如他所想, 在休伦消失之后,一阵轰鸣骤然在他与奥伦丽之间炸开。 在休伦扑向许元的同时,许长歌几乎转瞬便挡在了他的来路之上。 在没有了修为压制之后,二人的再次交锋已然完全逆转。 许长歌握着未出鞘的名渊剑以剑柄格开了休伦这势若山岳的一剑,剑势卸入地面瞬间在水田之中砸出了一个数丈的深坑,并且让休伦的身形出现了一瞬的前倾失衡。 对于许长歌与休伦这种境界的人来说,这种转瞬即逝的空档已然足够致命。 不过,许长歌没有用剑,依旧选择了用腿。 一记快若闪电的鞭腿顺势抽在了休伦脖颈处的铁铠之上! “轰!” 狂风掀起了许元未曾束起的长发,以及奥伦丽那如点缀着繁星的紫色礼裙。 当一切碰撞中心的尘埃落定之时,许元看到了让他略显惊讶的一幕。 这一次,休伦并未如初见时那般被许长歌一脚直接踹飞。 水田中被气浪卷走的泥水细声汩汩的重新流入那被破坏出的大坑。 坑底的中心,二人依旧伫立着。 许长歌的鞭腿劈在了休伦的侧脖颈之上,狭长的眼眸中带着一抹思索,俯瞰着眼前近乎跪下的魁梧甲士。 休伦歪着脖颈,如榕树般高大挺拔身形受力前倾躬身,双腿微屈,以手铠撑着地面,依旧站着。 在一瞬静谧之后,休伦那厚重的铁铠之上逐渐泛起了一层淡淡的荧光。 沉寂数息, 休伦缓缓的动了,半躬下的魁梧身形缓缓的扛着许长歌劈在脖颈处的小腿一点一点的站起。 二人的角力让周遭的空气都在颤动,无声的劲力使得重新流入坑洞之底的泥水逆着斜坡倒流而上。 看到这幅画面,许元心中估摸着这大概便是之前李筠庆所言,那层能够在大宗师道蕴杀招下岿然不动的光膜。 想着,许元脚下依旧不停,继续朝着奥伦丽走去。 他想看看这大哥该如何处理。 嘴上说着让他这三弟和奥伦丽单挑,总不能连清场都做不到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方才营造出来的逼格可就变成一介笑话了。 想到这,许元唇角不自觉的勾起了一抹嘿嘿坏笑。 有一说一,他其实挺想看这个逼王大哥吃瘪的。 不过可惜,许元的这份期待很快便落空了。 许长歌俯瞰着眼前魁梧男子,声音轻缓: “这术不错,有很多可取之处,但是” 休伦没有理会许长歌,淡漠的视线自铠盔中射出,沉默着伸手抓向他砍在自己肩颈上的脚踝。 “.还不够。” 话落,一旁用灵视探查着周遭的许元忽然打了个寒颤,握着柳木鬼刃的手因为莫名涌上的畏惧而颤了颤。 这是一种熟悉的PTSD。 而在一瞬的思索之后,许元也便意识到了这股熟悉来自何处。 他娘舅,剑圣凤九轩。 许长歌现在身上正散发着一种类似凤九轩的炁机,暴揍他那天所散发的炁机。 而处在炁机中央的休伦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瞳孔猛地一缩。 下一瞬, “嗡——” 一声嘹亮的剑鸣响彻寂静的天穹。 相府,西北,剑阁顶楼。 偌大的厢房一眼望去有些空旷,其中没有任何装潢与家具布置,取而代之的是地板墙面上遍布着的各类剑痕。 而在这些剑痕的中央,一名白衣如洗的中年人正闭眸盘坐。 骤然间,厢房内的寂静被打破,一道剑痕没有任何征兆的出现在了男子面前的石壁之上。 缓缓的睁开了眼眸,凤九轩瞥了一眼内院的方向,随后皱了皱眉: “长天出去了,长歌也不在府内么?” 伴随着轻声的呢喃,凤九轩撑起身子,走到了厢房唯一的窗棂前,唇间带起了一抹笑意: “走着自己的剑道,竟然还有余裕将我当年教他的东西修到这种地步.不过长歌今夜是在做什么?” “最近许殷鹤忙着其他事情,长歌在帝安城外用它,应该是和长天那小子有关。” 一边自语,凤九轩的视线望向了某个方向: “嗯那个不让人省心的小子,要不要过去看看?” 看着许长歌将那只踏云靴重新落至地面,许元又看了一眼自他脚下蔓延而出,直至视野尽头的剑痕,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泥水涌入倒灌如剑痕,水流哗哗,一片寂静。 方才角力之时,许长歌的下劈的腿仿若化成了一柄剑,劈开了整片田地。 独自立于坑洞之中, 许长歌回眸瞥了一眼满脸沉重的许元,柔和一笑: “长天,有什么感想?” 许元舔了舔嘴唇,小声笑道: “嗯我想在想大哥你这剑技很强。” “不,你应该是在想如若和为兄同阶修为,能不能击败为兄。” 许长歌似乎看穿了许元念头,轻轻摇了摇头,低声道: “这是舅舅的剑,最纯粹的剑,如果想学,可以让舅舅可以教你。” 说罢, 许长歌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站立着的奥伦丽与休伦,道: “你们应该知晓我想做什么,希望你们配合,这是最后的警告。” 他的声音很轻,但却不容拒绝。 沉闷的气氛在西恩使臣二人间不断蔓延。 休伦站在奥伦丽的身侧,低垂着铠盔: “抱歉,殿下,若非您用空间魔环将我拉走,我现在恐怕已经死了。” 奥伦丽立于水面,她抬起的手心上悬浮着一枚漆黑如墨的繁芜阵纹正闪烁着幽深的光芒。 盯着许长歌看了数息,她缓缓侧眸看向自己的守护骑士,碧蓝的眼瞳中没有了丝毫的情绪: “西德斯,你直接用那个吧,不然你在他手下一分钟都坚持不了。” “是。” 没有任何迟疑,休伦轻轻应了一声:“无能之人愿用生命为您赎罪。” 闻言,奥伦丽便没有在看休伦,盯着许长歌,轻轻叹了一口气,无奈笑道: “长歌公子竟然强大至此,我想来应该是没有任何拒绝的余地,不过就是不知您的弟弟是否向您一样?” 许长歌没看奥伦丽,更没有对她的问题进行回答,视线扫了那甲士一眼,便纵身一跃消失原地。 休伦见状也没有趁着许长歌离开偷袭许元的意思,脚下一踏,朝着许长歌离去的方向疾驰而去。 剑痕依在,空旷的田野上除了风声,便只有水流淅沥的细微声响。 奥伦丽轻轻叹了口气,揉着眉心,对着许元抱怨道: “长天公子,你这兄长的性格可真恶劣,你们大炎之中就没人收拾他?” 许元瞥了一眼许长歌离去的方向,笑道: “你不必试探,我可以直接告诉你,我哥他就是他那个时代最强之人。” “果然如此么?” 奥伦丽闻言轻轻一笑,看着那贯穿田野的剑痕,略带感叹的清声道:“真强啊,也不知道他与皇储那个怪物比起来谁会更厉害一些。” “皇储?就是你之前传音提及那位?”许元略感兴趣。 “是的。” 奥伦丽轻轻应声,窈窕身形没有任何炁机波动的直接凭空浮起:“我西恩帝国皇位第一顺位继承人,一个恐怖的怪物。” 许元摸了摸下巴,血元心陨诀开始运转,笑着道: “既然是皇储,那便是你哥哥,用怪物这种词汇来形容他,真的合适么?” 奥伦丽抬起一只纤纤玉手拂过面前的空气,一道道颜色各异的魔环在空气中逐渐形成,其上幽光映在她脸颊之上,让她眼神显的有些诡异: “若是你有机会见到他,自然就知道我这个形容词有没有出错。” 许元狭长的眼眸中血芒与金光闪烁: “若有机会,我也想见见,但我依旧会叫上许长歌。” 奥伦丽抬眸仰望月空,双手摊开,繁芜的礼裙飞舞,美眸之中意味深长: “是么,我也想看看他们两个怪物谁会赢,但可惜你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我会在他回来前将你制住,然后带走你。” 许元的身形略微下潜,柳木鬼刃的剑身平举: “哦?你就这么自信能胜过我?” 月色如瀑,十三个散发光晕的魔环凝聚于悬浮于身后,奥伦丽凌空而起的身形如同一位神只。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因为,我是同世代中最强的。” 许元闻言笑了,笑着吐出五个字: “巧了,我也是。” (本章完) 请:wap.ishuquge.net 四百九十一章 试探 许元觉得自己确实是同世代中最强的人。 毕竟若是抛开实力不谈,光论战绩,同代之人有谁能和他比肩? 单把蛮王蚩崶的脑袋提出来他便已是无敌。 同时代中谁能杀圣人? 苏瑾萱还是天衍? 哦不,天衍比他大了六岁,不算一个世代。 而排除了天衍之后,那些宗门之中的天骄,大冰坨子已是极限,但她依旧是一个连源初都没突破的笨比。 甚至别说同代,就连许长歌那个逼王在他许元面前也完全不值一提。 这大哥最好的战绩不过是和那半圣洛冰璃两败俱伤,而且就这,还得是在他和娄姬轮番消耗洛冰璃的实力过后才做到的。 所以,他许元确实是最强的。 但对于许元的这份真诚回答,奥伦丽直接没忍住笑出了声,笑得花枝乱颤: “噗,呼呼呼呼.” 笑够了,奥伦丽抬手轻轻点在了侧腮,语气带上了一丝凝重: “虽然我很怀疑长天公子的话,但毕竟看在你兄长的份上,我依旧还是会给予你足够的尊重。” “啧,不信就算了。” 许元轻轻叹息一声,身形骤然消失在了奥伦理的眼前。 奥伦丽见状似是早有预料,纤长的食指如同指挥乐棒棒轻轻舞动,其身后一轮幽蓝色的繁芜章纹魔环瞬间没入了她的身体,而另一轮紫黑色魔环之上开始跳动起一丝不易察觉的雷弧。 只是未等雷弧的光芒由弱转强,那紫黑色魔幻骤然黯淡。 术法,被中断了。 奥伦丽那双美眸之中带上了一丝好笑,看向百米之外的一处虚空。 那里,许元骤然消失的身形重新浮现。 对视无声。 奥伦丽挺巧的琼鼻轻哼一声,眼神略带无趣,道: “看样子你这同代最强完全比不了伱的兄长,如果是他的话,应该会直接与我近身,然后用那精湛到近乎神技的强大正面击溃我。” 许元盯着那些悬浮在奥伦丽周身的各式纹阵魔环,脸上带着一抹思索: “许长歌强是强,但不是没有脑子,方才他只是想给我看看在绝境中,人亦当有拼死一战的决心。” 说着,许元抬手指了指对方周身环绕的纹阵魔环: “这些东西,应该是你施展术法的媒介?黑色的是空间魔环,至于方才那一轮没入你体内的应该便是某种探查类的魔环,如此说来,我的踏虚斩是很难对你生效了。” 奥伦丽瞬间明了对方这是在通过她的反应,来试探她的术法种类,裸露在外的藕臂瞬间抬起对准许元,柔和清丽的声音带笑: “这一点,长天公子你自己来试试不就知道了?” 话落。 其身后一轮那一轮散发淡淡赤色光芒魔环顿时光芒大作,变得如同旭日一般耀眼。 许元见状没有任何反应,默默的站在原地。 这是一场不怎么公平的战斗。 作为使臣的奥伦丽在帝安城的这段时间,应该已经获取到了足够多关于大炎修行体系的信息,而他许元则对西恩王国的这所谓魔环不知分毫。 而这种修行体系的不同,让许元无法用常理来判断这位西恩皇女的实力。 毕竟,就他的感知而言,奥伦丽的身体和一个凡人没有任何区别。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需要试探,以达到一击必擒的效果。 在沉寂中, 一团巨大爆炎火球骤然凝聚而成,朝着许元的方向如同炮弹般激射而来。 看着那由远及近,在视野中快速放大的火团,许元眸中闪过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经典起手火球术以表敬意。 不愧是传统法爷。 但既然对方是法爷,那他也便先用法爷的手段试探一下这女人。 念头闪过,血元心陨诀急速运转。 须臾之间,一枚小半米长的血髓骨钻便凝聚在他的身侧。 后发而先至,血髓骨钻迎着那团爆炎火球便刺了过去! 在许元灵视感知下,这道由魔环凝聚出的火球之中蕴含着的威能很强,若是命中起码能在地面轰出一个巨坑。 不过,火球没有实体的特性却是一个无法避免的缺点。 他的血髓骨钻会直接穿透这火球,然后激射向奥伦丽的本体,但同样的,这枚火团亦是会朝着他冲来。 也因此,在血髓骨钻激射而出同时,许元周身一片片半透明的血色镜片开始凝聚,准备挡下经过血髓骨钻削减的火球。 事实与许元所料想到的没有任何差别。 血髓骨钻虽然因灼热的烈焰消融了不少,但依旧如刺入豆腐般将那火球穿透! 其上带起螺旋状劲风,甚至在那火球之上刺出了一条贯穿性的甬道。 而也就在血髓骨钻彻底贯穿火球,去势不减的朝着奥伦丽激射去之时,那枚蕴含着恐怖威能火球骤然炸了。 “轰!!!” 炙热的飓风吞噬了血髓骨钻,改变了其飞行的轨迹,且丝丝裂纹出现在了其的表面,并快速扩散。 更关键的是,这次爆炸产生冲击波将他控制血髓骨钻之间源炁通道给炸断,失去了操控的血髓骨钻就那么激射向了一旁水田,最终崩裂成了一片星光消散无踪。 看着这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交手,而结果则让许元的眼眸一点点的眯了起来。 看似平分秋色,但他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点。 奥伦丽似乎没有修者的意魂与运炁来以“上帝视角”的感应周遭的一切, 在血髓骨钻凝聚之时奥伦丽没有反应,在血髓骨钻与火球碰撞之时她也没有反应,在血髓骨钻即将彻底捅穿火球之时她依旧没有反应,直到血髓骨钻在她的视野中出现才忽然引动了火球让其炸裂。 她,会受到人体视野盲区的限制。 许元泛着金芒的血瞳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奥伦丽身后一轮淡绿色的繁琐魔幻。 这女人好像并不能操控已经施展出来术法。 方才的爆炎火球并不是直接炸掉的,而是通过那枚淡绿色的魔环射出的一缕不可察觉的隐秘能量引爆的。 想到这,许元深吸了一口气,低声一笑: “皇女,我好像已经知道你的战斗方式了。” (本章完) 三百七十章 秘辛与暗流 高峰之巅,四人立于一处弧形平台之上。 登高远眺,万里山河美景尽收眼底,而山巅猎猎作响的寒风亦是拂过数人那身着的各色华袍。 一名身姿平坦的貌美妇人,一个拄拐杖的佝偻老头,一位丰神俊朗的中年男人,以及一个胖子。 外貌各不相同,唯一的相同点大概便是山巅之上的四人气息皆是皆是绵长如海潮,深不可测。 四人站在山巅各不说话,顶着寒风吹了约莫半刻钟。 “啧。” 一声咂舌之音忽然响起,粗犷的声音很是不满: “太史然,你小子以天阁令把我们叫到这万里峰上来,就是为了陪你在这喝西北风?” 话音一出, 其余三人皆是朝着声音响起的方向望去。 是那名肥得溜圆的中年胖子。 脸颊上堆积肥肉他的眼睛被挤成了一条缝,小眼睛中透露的视线带着几丝阴冷的气息。 见三人皆是望来,胖子那双眯眯眼同样也是扫过了其余三人。 而被他目光扫过之人皆是略微皱了皱眉。 尤其是那名中年美妇人,自胖子目光所过,她眸中立刻流露一抹厌恶。 一阵气旋自她周身凭空浮现,卷动些许碎石,那身绣满了精美的花鸟图案薄纱白裙随之飘舞。 铁玄门作为锻器大宗,这胖子所修的森魂神目具有透视物件,直达内核的神通。 中年胖子见到美妇如此激动,森冷的眯眯眼中有些无奈,但也没解释什么。 功法所致,让很多人对他都有些偏见。 这么多年以来,他也都习惯了。 在沉默间, “呵” 一声轻笑,那丰神俊朗的中年男人缓声说道: “还有一位朋友要来,还请周长老稍安勿躁。” 中年胖子闻言挑了挑眉,目光再次扫过几人,饶有兴趣地说道: “呵,还有,不知太史然你还找了哪位道友前来?” 太史然微微一笑低声道: “不知周兄可听闻过靖廷希这个名字?” 名号一出,在场其余三人眸中皆是瞳孔一缩。 这名字他们可一点都不陌生。 毕竟在场之人皆是从那个时代一路走过来的。 靖廷希在他们那个年代风头无两的名字。 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野小子,靠着一门邪功肆虐天下,还曾化名在天元大比之上拔得头筹。 若非当年许殷鹤的横空出世,此人几乎可以说是横压一世天骄。 不过这靖廷希就像是一颗流星划过一般,在耀眼的一段时间之后,此人便忽然就销声匿迹了。 在他们这些宗门高层中有传言说,这是因为靖廷希曾试图仗着自身秘法特殊前去刺杀先皇。 但皇宫大内皆备何止森严,圣人相佑,大阵守护,且有军阵强者常年驻守。 靖廷希自然技差一筹,被皇宫内的强者直接击杀了。 如今看来  想至此处,那名老者皱着眉头出声道: “太史老弟,伱是说靖廷希当年没有死在皇宫大内之中?” 太史然闻言轻笑一声,山风拂过他唇角的笑意,语气柔缓: “未曾,当年他只是受了重伤逃逸了。” 中年美妇容颜清丽端庄秀眉微蹙,樱桃小口轻启,散发出淡淡的香气,带着一丝期待: “然兄,此行靖廷希亦会参与?” “自然不是。” 太史然摇了摇头,语气平淡:“他已经死了。” 中年美妇闻言眼眸垂下,心间叹息一声。 而中年胖子表情有些恼怒,厉声道: “太史然,你耍我们呢,既然死了你提作甚?” “周兄还是老样子,脾气如此直率。” 太史然闻言也不恼,轻笑着说道:“提及于他自然是有联系。” 说着, 他一声轻笑,道: “靖廷希虽死,但他在这世间可还是有着不少红颜知己和至交好友的。” 说罢,太史然瞥了一眼那边的中年美妇一眼。 在场之人皆是看见了太史然的这个眼神。 老者直接装着没看见。 中年胖子眸露一抹玩味地笑意。 如今这位端庄的中年美妇在当年可是艳名远扬,与很多天骄男子都有过一段风流佳话。 冉剑离、许殷鹤、靖廷希这类绝巅天骄,这女人都贴上去过。 不过前两者明显是没看上她,而后者本就以风流着称,应当是有过一段美妙的记忆。 当然,这些事情,她如今的夫君皆是不知。 毕竟她丈夫乃是她的弟子,如今可才方及不惑之年。 中年美妇自然知晓三人在想些什么,冷哼一声,声线也不再温婉: “既然靖廷希的至交好友愿意相助,那我们此行的目的是与靖廷希的死有关?” 太史然远眺着天际线,不急不缓的答道: “算是有关。” “算是?” “当然。” 太史然眼中利芒一闪,语气依旧含笑:“毕竟我们此行应该算是去报复杀死靖廷希的凶手。” 中年胖子摸了摸肥肉横生的下巴: “哦?靖廷希当年销声匿迹之时便是蜕凡,当今天下谁能杀他?” 太史然回眸深深看了胖子一眼, 细声低语: “相府。” 二字一出,万里山巅之上气氛霎时凝固,落针可闻。 太史然似是没有感受到这份凝重,流金靴踏朝着断崖踏前一步,看着下方郁郁葱葱的森林,自顾自的说道: “阁主告诉我,当年靖廷希销声匿迹之后去了葬村,在那里面养伤,在那里面成圣,然后然后他们就被剿灭了。” 佝偻老者拄着的拐杖的手略微用力,苍老的声线严肃至极: “葬村为兄倒是有所耳闻,其内窝藏的强者应当不下于一座大型宗门,太史老弟可否告知我们,为何许殷鹤要费尽心思去屠戮那里?” 太史然忽然咧嘴一笑: “你们可否知晓,当年许殷鹤与靖廷希之间的私交形同莫逆?” 沉默,无人应答。 “也对,此等秘辛若非阁主推衍这世间当无人可知。” 太史然摇了摇头,低笑着道: “当年靖廷希之所以会潜入宫内,便是因为许殷鹤的谋算。 “许殷鹤利用靖廷希的性情与功法,策划了靖廷希与先皇的矛盾,又和李曜玄一同谋划帮助靖廷希潜入宫内重伤了先皇.” 中年胖子闻言眸中闪过一抹了然。 有许殷鹤相助怪不得靖廷希能以蜕凡之身潜入皇宫大内。 不过顿了一瞬,他便皱着肥硕的眉头问道: “可许殷鹤既然谋划至此,为何靖廷希还能逃出来?他死在宫内,应当更符合那两人的利益。” 太史然摇了摇头,低笑道: “周兄,你当年不关注朝堂之事么? “若靖廷希人死了,他们怎么把这一笔血债栽赃给当初那位太子?当晚太子他可是在军务处当值的。” 说着, 太史然眸中流露一抹意味深长: “提前做出一些破格之事,让先皇发怒主动于当晚召见李曜玄入宫,又设计刺杀之事让其舍命相救,再助刺客逃逸。” 佝偻老者闻此秘辛浑浊的眼中流露一抹迟疑: “如此巧合之事,先皇不会怀疑么?” 看着他们脸上的神色,太史然想起了自己听闻此事之时的表情,轻笑一声: “自然会怀疑,但这也他们计中计的一环。 “许殷鹤和李曜玄的手段很高明,李曜玄当初做的那些破格之举本就端倪丛生像是他人陷害。 “而且先皇召见李曜玄乃是密令,又无人知晓许殷鹤与靖廷希之间的关系,这份怀疑在李曜玄重伤垂死的时刻都会转变成对太子的猜忌。 “若不是李曜玄舍命相救,先皇当时可就直接死了。 “毕竟,这天下岂有七十年太子乎? “之后的事情,你们应该都知道了,李曜玄获取了与太子同台相争的地位,而太子因猜忌地位不稳,手中权力步步被削,进而铤而走险兵谏皇宫。” 话落无声,安静了许久。 “呵呵呵” 佝偻老者忽然发出一阵干涩的低笑,持着拐杖朝着南方虚空拱手一礼:“阁主当真修为通天,若非这等手段,此番秘辛天下恐怕无人可知。” 礼毕,老者轻声道: “所以,许殷鹤灭掉葬村,是因为他提前得了知阁主想把这数十年前的事情捅出来,所以提前斩草除根?” 太史然眼眸之中闪过一抹光芒,摇了摇头: “任由那许殷鹤手段通天,但以阁主行事之缜密,怎可能被他发觉? “即便数十年未曾联系,但相比一位陌生人,靖廷希自然更倾向于相信曾经形同莫逆的好友,此事是阁主告知靖廷希之后,他主动联系许殷鹤讨要说法的结果。” 听到这话,在场三人皆是愣了一瞬。 倒不是诧异于靖廷希的选择,也不是诧异于许殷鹤的冷血,而是疑惑为何阁主会如此行事。 阁主不是能够推衍未来么? 葬村之中的那些强者基本已经可以等同于世间一等一的大型宗门。 一尊圣人,蜕凡源初若干。 将其中强者拉拢,难道不比任其被围杀更好? 太史然看着三人眼中的不解,轻缓的呼出一口气: “你们.很奇怪阁主为何要这么做?” 佝偻老者的政治觉悟很高,立刻摇了摇头: “阁主所做之事,皆是有其道理,我等不理解亦属正常。” 太史然哼笑一声: “当初我询问阁主,她也只说这是万千未来中最优的选择,有一枚棋子比葬村中的那些强者更重要。” 说到这,他俊朗的脸颊上浮现一抹叹息: “不过如今墨色已然笼罩未来,这个最优解估计也已然不存了。” 话音落下,万里山巅没了言语。 而听闻此番秘辛的其余三人也都没再言语,一边吹着寒风,一边消化着方才得知的情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天穹上的浮云凝聚又吹散。 那一轮高悬正空的旭日逐渐西斜,金色的旭阳染红了大片的田野山林。 而在其即将沉入地底之际,一股源炁的波动忽然从那金阳覆盖的天际边传来。 在山巅吹了一天冷风的四人不约而同的抬眸望去。 这股源炁不强也不弱,看不出来人修为,想来是来人赶路时刻意压制了自身的炁机。 不时,一名黑裙女子便来到了山巅之上。 在黑色长裙与夕阳的掩映下,女子白色肌肤如同雪一般纯净,眸间性感的魅力,让人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而见到来人之后。 除了太史然以外其余三人心中皆是一惊,以他们的修为竟然看不穿对方是何等境界。 蜕凡往上. 落在山巅之上,黑裙女子行走之间,一双玉腿的双腿在裙摆间若隐若现。 来到近前,她那一双眸子瑰丽如琥珀,声音清脆如银铃,但语气淡漠: “途中遇到一些变故,比约定之时晚了半天。” 太史然翩翩然的拱手一礼: “半天时间倒是无妨,那人距离此处应当还有一段距离。” 黑裙女子扫了一眼太史然身后的数人,低声问道: “这些便是此行全部人手?” 太史然微微一笑: “洛仙子是觉得还不够?” 黑裙女子不冷不淡的回答道: “姓娄那女人已经许久未曾在广阳府露面了,很有可能与那人一同南下。” “.”太史然闻言眼眸微眯。 “呵呵呵” 短暂的沉默中,中年胖子忽然和善一笑,眯眯眼中流露着精光:“太史兄,现在人已经到齐了,可否告知一下我们此行的目的了?” 洛姓女子闻言略微皱眉,瞥了太史然一眼: “他们不知晓此行目的?” 太史然抬手示意稍安勿躁,转过身轻声道: “三位,我们此行的目的很简单,刺杀许殷鹤的一名血亲。” 中年胖子闻言愣了一下,张了张嘴,但没说出来话,但眼神变得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一时之间陷入沉默,最终还是一旁的中年美妇皱着眉头问道: “太史然,这是阁主的意思,还是你自己的意思?” 太史然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既可以算是我的意思,亦是可以算是阁主的意思。” 说着, 他从须弥戒中取出了一只镌刻着繁芜阵法的八卦仪盘,慢条斯理的说道: “阁主虽然没有明示我,但却给了我这个。” “灵天仪?” 佝偻老者浑浊眸子微微眯起:“此物我记得是用作探查凡人根骨,寻觅天资聪慧之人。” “是,但这只是它其中一个作用。” 太史然摇了摇头,低声道:“此秘宝另一个作用是探查具备衍天神魂之人,是历代阁主用来监控圣女圣子之神物。” 中年胖子语气凝重的说道: “你此言何意?” 太史然轻笑一声,笑容柔和: “圣女将衍天神魂篇传于了许殷鹤那名血亲,而阁主又将此物交由了我,周兄你觉得阁主意欲何为?” (本章完) 三百六十九章 坚持 白慕曦身子略微打了一个激灵。 在原本的设想中,公子如今的症状解决办法很简单。 公子作为双修鼎炉,她利用双修之法将那些过剩的魂力引导入她的识海。 源初境界的魂力对于凝魂可能是令人致死毒药,但对于她这三品大宗师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良药,更别提还是监天阁圣女的衍天神魂。 只要成功, 公子症状可解,而她受到很大的裨益。 但方才这圣女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外人,已然无法插手进入公子体内。 可若无法援助,公子他怎么办? 让凝魂硬吞源初意魂? 别开玩笑了! 源初与凝魂的魂力质比完全是天差地别。 若放着不管以公子如今展露状态根本不可能坚持下来。 如果公子他坚持不下来  白慕曦平放在双腿之上的双手略微攥紧了裙摆: “圣女大人,公子如今的状态外人真的无法救助?” 天衍瞥了出言的白慕曦一眼: “长天如今的状态,你可以参考大宗师试图融双道蕴以破源初之境。” 白慕曦闻言呼吸略微一滞。 仅需一言,她便意识到公子现在状态。 领悟两种道蕴,便代表着修者需要时时刻刻维系那种平衡。 一旦被外力干扰,平衡的奇点被打破,那可能就不是走火入魔这么简单了。 不过在安静了一瞬之后, 白慕曦似是想起什么,立刻再度细语出声问道: “若慕曦能在一瞬之间将公子识海之中所有异变的魂力抽空,是否可解公子如今症状?” 公子如今的状态无非是两股魂力相融,使得其自身魂力如同癌变体一般不断的膨胀,识海无法承担,面临崩溃。 既然如此,那便直接快刀斩乱麻,将整个癌变体全部切除即可。 怀柔的疏导之法已然不行,那便简单粗暴的将公子识海之中的魂力全部吸干。 不管是他自身的,还是衍天神魂。 公子归根到只是一介凝魂,对于她这大宗师而言,想要在一瞬之间将其全部吸干并不算困难。 天衍略微沉吟,淡声道: “若你真有把握,此法倒有可行之性。” 白慕曦闻言眸中神色略微一亮。 但她还未说话,一旁的娄姬忽然冷不丁的出声道: “本座方才传你的那双修之法应该做不到这一点。” 安静一瞬,白慕曦斟酌着回道: “此法乃是慕曦过去所学的双修之法。” 娄姬盯着她看了数息,呢喃一声: “交媾双修?” 白慕曦白皙如雪的肌肤泛起一抹红晕,小声道: “是” 天衍闻言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神色,眸中不含任何情绪。 而作为在这厢房之内拥有决断权的娄姬听闻此言后却是流露一抹思索。 白慕曦的如此方法,确实可行。 将长天作为鼎炉榨干,确实可解如今的性命之忧。 但鼎炉. 想到这,娄姬黛眉略微皱起。 过去的年月中,她手下的黑鳞卫替相府做过很多脏事。 其中不乏一些暗杀或者屠家灭族之事。 也因此,在屠灭那些世家大族之时,她时常能够在其的地牢或者密室之中发现很多鼎炉。 虽然双修之道在如今的大炎天下已然没落,但采补鼎炉却是没有。 即便其被朝廷定性为最恶劣的邪道魔功,但鼎炉采补这东西能够帮助人突破境界的特性已然能让人利令智昏。 地方的很多世家大族皆是会偷偷蓄养一些根骨尚佳的天才作为鼎炉,以供族内嫡系天才破境之时使用。 而使用过后这些大族皆是会选择将鼎炉秘密处死。 一是因为保密。 二是因为鼎炉已经没了利用价值,继续蓄养百害而无一利。 经过采补,鼎炉的丹田与识海根基皆是会被完全损毁。 想到这, 娄姬声线的温度略微下降: “万年前的双修之法大多是采补邪功,即便成功了,长天修为掉境是小,重要的恐怕他识海根基会被损毁。” 白慕曦闻言面色没有丝毫变化,立刻出声解释道: “娄总长,慕曦有把握将对公子识海的损伤降到最低,再者公子乃是先天道体,识海本就坚韧,即便略作损伤,之后当能用药石弥补亏空。” 娄姬盯着白慕曦,一双凤眸之内看不出任何情绪。 白慕曦紧攥着裙摆,略显急切: “娄总长,慕曦对公子绝无二心,若话语有假,您可事后斩了我,但若您再不做决断公子他” “行了。” 娄姬一根纤长的食指抬了抬,打断了白慕曦的话语,低声的做下决断: “本座会直接利用药石让长天强行破境至融身,踏入融身境,识海扩张,自然可解当下之急。” 她所经历过的事,所见过的人,以及所处的位置都让她无法信任长天这新收的侍妾。 至少现在无法信任。 既然皆是会有损根基,那倒不如让她亲自出手。 至少,她可以保证将损伤降至最低。 白慕曦闻言轻轻抿了抿唇角,垂下眼帘,没有再争辩: “是” 作为黑鳞卫总长,娄姬行事风格一向皆是雷厉风行。 在决定作出的一瞬,十数个玉瓶便凭空浮现于了她的面前。 玉瓶之中药石的形态不一。 有丹药、有药粉、也有药液,甚至还有外敷的灵膏。 嗡—— 功法运转,娄姬紫晶之瞳散发妖冶光芒,长发飞舞。 目光轻扫过面前玉瓶,其中六只玉瓶没有任何征兆的碎成了齑粉。 其中的药液与丹粉瞬时被一股凭空生起的紫色火焰包裹,一缕缕药香逐渐在厢房之内弥漫开去。 这些皆是有助于破境的顶级药石,但还需根据长天当下的症状进行一些调试配药. “娄总长。” 突然的声音打断了娄姬思绪。 方才一直未曾出声的天衍突然开口,那不含任何情绪的清脆之音响起在寂静的厢房:“此事,我认为伱应当询问一下长天自己的意见,若是成功消化衍天神魂,他将来的上限将会更高。” 娄姬闻言眼眸一眯,紫色瞳孔瞬时扫向天衍,声线微寒: “圣女,如今长天根基损毁是因你而起,现在你所说的任何话,本座都会当作细作的言语。” 对视一瞬, 天衍手上扶着许元,不冷不淡的回道: “我只是在说一个建议。” “是么?” 娄姬丝毫没有给天衍任何好脸色:“现在这个建议本座听到了,你可以闭嘴了。” “姐” 许元在这时出声:“我” “长天!”娄姬打断了许元的话语,声音第一次有些严厉。 “姐。” 许元并没有放弃,虚弱的声音带着些许坚决:“你听我说完!” 娄姬眉头皱紧,原本一向妩媚雍然的眸子在此刻显得有些阴厉。 而她的神色也被许元看在了眼中。 他能理解娄姬在想些什么。 他在相府之内的地位与身份让娄姬她不得不深思很多事情。 更别提现在这件事情的性质若是往大了说,甚至可以看作是监天阁对于相府的宣战。 毕竟, 在娄姬的视角看上去,整件事情就是监天阁圣女在她眼皮子底下以衍天诀为诱饵,使得相府太子深陷囹圄之境。 轻则损伤根基,重则直接成为植物人。 没有直接对天衍出手,已经算是娄姬很克制了。 在许元的注视下, 娄姬眼中的阴厉逐渐消散,闭上眼眸深吸一口气,一阵波澜起伏后,停下了手中动作: “好,你说。 “但长天,若是你做出错误的判断,我会如实向你父亲汇报。” 意思很简单。 作为相府的太子,需要足够冷血,需要完全的理性,感情用事之人无法掌控偌大相府。 她会上报许相,许元他的器量可能还不够。 “呵呵.” 许元会意轻笑一声,忍着脑中那股忽远忽近的头晕目眩,三种选择在心间掠过。 第一,与小白双修掉境界,损根基。 第二,强行破境,损根基。 第三,顶住意魂秘法运转,冒着成为植物人的风险,换取衍天神魂的特性。 若是在《沧源》中,他大概会选第一个。 损根没了可以慢慢熬,但双修机会失了,可就不一定会再来。 但放在现实. 想至此处,许元揉了揉眉心: “姐,我并不是想替天衍说话,我自己的状态我自己很清楚,我觉得可以尝试一下。” “尝试?”娄姬眉头皱得更紧了。 许元舔了舔略显干裂的唇角,低笑道: “毕竟富贵险中求嘛,这可是拥有衍天神魂特性的机会。” 听到这话,娄姬忽然笑,但笑得有些恨铁不成钢: “以你现在的状态如何尝试?” 许元轻叹一声,眼中因晕眩的迷离逐渐褪去,转而变得平静如湖。 眸中那时而闪烁过的金血之芒显得极为妖冶。 示意一旁扶着他的天衍将手松开,许元自己端然盘坐,平视娄姬,道: “我的状态其实并不如你想象中那么差。” 看着他姿态神色的转变,娄姬眸中流露了一抹讶异,旋即又皱着眉低声道: “这种事情上强撑可不是一件明智的选择。” “强撑?呵呵” 听闻此言,许元忽然轻轻的低笑了起来。 淅淅沥沥的雨声从阁楼之外传来。 这突然的笑声,在气氛凝重的寂静厢房之内显得极为格格不入。 半晌,笑声止住。 娄姬盯着他唇间笑意: “你笑什么?” 许元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声音有些嘶哑,幽幽回道: “姐,这种程度的痛.对我而言其实不算什么。” 娄姬美眸一眯,唇角勾起一个危险的弧度: “不算什么?姐姐我记得你可是最怕疼了,不然当初你在相府之内为什么总是躲着姐姐走?” 许元闻言哑然。 以前娄姬天天顶着个低胸华服在相府里乱逛,作为色中恶鬼的他自然不会错过。 但后来他逐渐就变得看都不敢看了,因为多看一眼就会爆炸。 每看一眼,浑身便会莫名刺痛个半刻钟。 躺在地上打滚求饶都没用。 许元看着娄姬的眼神很认真,轻声道: “姐,人是会变的。” “这小鬼说的没错。” 一道温婉淡然的声音忽然插入了二人之间谈话。 一道倩影毫无征兆出现在了厢房壁墙上那个丈许的窟窿入口处。 所有人的目光朝着来人望去。 天衍眼中带着些许不解。 她没见过此女,而且对方身上的波动很古怪。 洛熙然一边走近,一边轻言道: “虽然这小鬼行迹放浪,不守尊卑礼制,但不可否认他心智确实坚毅至极。” 娄姬对于洛熙然到来并无意外,皱着眉头道: “你专程上来就为说此事?” 她对于这些监天阁的人试图插手他们相府内部决定之事很不满。 若非长天在场不好发作,发生这等变故,这些人一个二个都得给她进黑狱喜提一房雅间。 许元在这时,忽然低声的细语道: “姐,你若不信熙然的话,那你总该清楚当年我的体质是有多么糟糕。 “将那些经络全部堵塞的废体重塑为现在的先天道体,期间打通经络所经历的痛苦,我想您应该能够想象。” 说着, 许元忽然低笑一声无奈的说道: “而且,这种痛苦,我一共经历了两次,而每次我都坚持了下来。” 一次,先天道体。 一次,逆转异鬼化获取灵视。 娄姬看着他眼眸之中神色,略显烦躁的揉了揉眉心。 冒险! 就知道冒险! 稍不注意就会身死的事情,这小子的胆子怎么敢变得如此之大?! 沉默一瞬,娄姬美眸半眯,指着床铺寒声道: “那你先前为何会露出那种半死不活的样子?” 许元双手一摊,想也不想直接说道: “这不是有姐姐你在么,我又没有受虐的癖好,姐你能想办法解决,我干嘛苦熬这种痛?” “.”娄姬丰润晶莹的红唇张了张嘴,但没有说出话来。 许元微微一笑: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需要衍天神魂让我变得更强。” 他的悟性天资,他的战斗才情与这方世界真正的天子骄子存在着很大的差距。 想要获得于他们同台的实力,便只能在其他方面补追而上。 想着, 许元抬手拉住了娄姬的手腕,盯着她那魅紫色的瞳孔: “姐,信我。” 看着他眸中的坚决,娄姬眼中的烦躁更甚了几分。 但最终,她还是轻叹了一声。 打开他的手,弹了他眉心一下,娄姬眼带无奈,轻哼一声: “怎么感觉姐姐我变成那个恶人了?哼,既然长天你想做,那便做吧。” 许元闻言心中一松。 但也在这时, 骤然间,四周的空间仿佛凝固。 整个玄鹰阁楼直接被一股犹如实质般的道域笼罩。 娄姬缓缓从床上站起身,环视一圈厢房之内的其余三女,轻声道: “但若长天你出事,姐姐我会把这房间内的其他三人全都送去陪你。” 说下更新。 阿普唑仑片吃得有点多了,一天四粒,医生不让吃这么多减了药量,所以最近一直在调整状态  (本章完) 三百七十一章 推衍 “太史然,你就仅仅凭这两点推测出这是阁主的意思?” 中年胖子盯着太史然那丰神俊朗的面容,细小眯眯眼中透露着狐疑:“你应该知晓我们去围杀许殷鹤血亲代表什么,这种事情若非有确定性的消息我绝不会参与。” 佝偻老者闻言轻轻的杵了杵手中的拐杖: “为兄我亦是赞同周老弟的说法。” 而一旁的中年美妇并没有开口。 但她目光中的意思也很明显, 不给点真材实料的证据,她也不会听令。 因为这件事情风险太大了。 若是去刺杀一些普通世家的公子,仅凭太史然方才所说的这两点自然是够了。 但问题是他们现在要杀的人是当今天下第一世家的嫡系血亲。 虽然本质上他们都发源于监天阁,利益一致,但同时他们之间亦是单独个体,各自宗门皆有着各自的立场。 这种事情很难说会不会暴露。 万一暴露了. 是准备直接撕破脸么? 若不撕破脸,那又该推谁出去担责? 这种牵一发动全身的大事,若是阁主的直接命令,他们不会拒绝,也没法拒绝。 但只是阁主手下第一尊者的推测这事就值得商榷了。 看着逼宫于他的三人,太史然轻笑一声,声音柔缓低沉: “三位, “大劫将至,见阁主无法推衍未来,我手中这枚天阁令就对你们不起作用了?” 目光所及,其余三人皆是避开了他的视线。 监天阁自万年前没落以来一直藏匿暗处积蓄力量。 而藏匿于暗处发展的局限性也使得监天阁无法以一宗立派,整合属下所有势力实行强有力中央集权。 毕竟,若是盘子做得太大,皇族可就要拿伱动刀了。 也因此, 为了隐藏自身,为了避免外人怀疑, 监天阁的权力架构有些类似于万年前王朝天下初成之际的分封制, 在这些分封出来的宗门之内,宗主长老等人拥有着绝对的权力,但私底下这些宗门高层又直接听令于暗处的监天阁主。 天阁令,便是监天阁主调动手下所属宗门的令符。 因为分封制的特点,期间有过不少附属宗门的高层动过想要摆脱监天阁,自己翻身做主人的念头,而这些人皆是很快知晓了为何万年前那些宗门要围攻监天阁。 他们几乎都被未卜先知的监天阁主提前发现了。 有的人是收到警告,有的人则是直接冷藏。 时代演变至今,他们这些由监天阁分封出来的高层基本上已经绝了摆脱监天阁的想法。 即便如今大劫将至,阁主无法推衍未来,这万年的洗脑以及那刻入骨髓的恐惧让他们也只是敢在一些边角料上做一些手脚。 不过在刺杀相府嫡系这件事情,即便太史然搬出天阁令来压三人,他们亦是没有妥协。 沉默了少许, 佝偻老者垂着脑袋,沉声道: “太史尊者,此事事关重大,若您一意孤行,老朽恳请您容我等联系阁主确认。” 称呼变了,声音变得公事公办,带着坚决。 “呼” 一声轻叹,太史然揉了揉眉心,低声道:“有些事情,阁主并不方便自己出面,既然你们坚持,那我便再透露一句吧,那许殷鹤的血亲与这场大劫有关。” “大劫?!” 中年胖子惊疑出声,狭小如缝的眼睛中睁开了,盯着太史然:“此言当真?” 其余几人同时望向太史然,甚至就连一旁一身黑裙的洛姓女子眼中都带上了一丝不确定。 此事,她也未曾听闻太史然提及过。 时隔万年,洛姓已然摆脱了监天阁的控制,但作为曾经的监天阁七宗族之一,他们对于天下大劫这东西依旧留存着很多的相关典籍。 也因此,她很清楚大劫的恐怖。 摆脱了监天阁控制的洛姓之人尚且如此,更别提一直处在监天阁治理下的其余三人。 一直以来的耳濡目染,让他们对于天下大劫几乎是有着ptsd一般的反应。 在众人注视下,太史然轻笑一声: “一滴墨水,染黑了整片天下,将那人比作天下大劫的起始也丝毫不为过。” 话落无声,唯有落日金色的余晖与寒风在四周激荡。 半晌, 中年胖子摸了摸下巴:“如此说来,倒也有理。” 顿了一瞬,他又问道: “不过这等大事,为何阁主要遮遮掩掩,以暗示手段让太史兄你出手?” 太史然面色变得略显一些无奈: “那人与圣女大人有关,阁主不方便亲自出面,此事自然便只能由我来做这个恶人了。” 闻言,三人脸上皆是流露了一抹古怪。 不过,很快也便释然。 毕竟,以那人风姿,圣女年少慕艾也再正常不过。 中年胖子和善的笑了笑: “如此说来,倒是我等错怪太史兄了。” 随着他的松口,中年美妇与佝偻老者也同时颔首示意。 洛姓女子清淡的美眸收敛讶异,看着太史然,问: “既然是大劫起始,那我们得需做好万全之策。” 中年美妇接话道,眼神凝重,低语道: “洛仙子所言有理,许长歌可不是一般的源初,当年天元大比,我见过这小子,他所修的剑道威能极大,时隔如此之久恐怕蜕凡稍不注意都会被他斩杀。” 佝偻老者摩挲着手中拐杖上的木纹,若有所思: “老朽的替身傀儡之术应当能够克制那小子的剑道,我们需要考虑的是娄姬那女人,以及对方逃遁” “许长天。” 太史然忽然的话语打断了几人的商议之声。 四人皆是不约而同的回眸望向太史然,眼中神色很古怪。 许长天? 什么许长天? 安静少许, 中年美妇眸中带着一丝不确定,低声问道: “许长天应当是许殷鹤的第三子吧?” “是。”太史然。 中年胖子张嘴,闭嘴,轻咳一声: “太史兄,按照我所得知情报,许长天应当方才初入修行之道不过一年有余,这没错吧?” “是。”太史然。 中年胖子瞥了一眼气息不可测的洛姓女子,又瞥了一眼其余几人。 他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乱。 许长天不是一纨绔么? 以那位圣女大人天资会爱上一介纨绔? 而且,这种纨绔怎么看也是不需要四名步入蜕凡数十年的强者,外带一名半圣的围杀。 中年胖子举起粗短肥硕的手指指着自己: “一介凝魂,需要我们四人,以及洛仙子一同参与刺杀?” 太史然丝毫不以为意,反问: “大劫的起始之人,再重视亦是不为过,你不这么觉得么?” 中年胖子脸上的肥肉抖了抖,没有说话。 佝偻老者发出一声干涩低笑: “呵呵.杀鸡亦用宰牛刀,而且若是一击不得,我等恐怕就再难有此机会了。” 说罢, 老者浑浊的目光瞥向太史然手中的天灵仪盘: “太史兄,既然是为了天下大义,我等自是义不容辞开始吧。” 太史然闻言微微一笑: “先不急此行恐怕得多做几种计划。” 说着,他手间一翻,瞬间从须弥戒中取出了五只铁面。 每一只铁面之上皆是雕琢着一张恸哭之颜。 仅需一眼,在场之人皆是看出了其中诡异。 一股迷蒙的空间波动在这些铁面之上徘徊,不论意魂与源炁的探查皆是被这股波动阻隔在外。 中年胖子眼中神光闪烁,作为铸器宗师他一眼便看出其的原料为何,语带诧异: “这是.悬空石所铸?” 太史然微微一笑,随手一挥,四只铁面精准的悬立于而其余四人面前: “此乃恸哭铁面,乃是三千年余前的阁主所剿灭一处邪教所得。” 说着,他自顾自的将一张铁面戴在了自己脸上,源炁灌入其中催动。 而几乎同时, 诡异的一幕立即发生,太史然的身形瞬间变得模糊之际,周身的源炁亦是若隐若现,原本温润轻唤的声音也变得瓮声瓮气: “此物可遮掩我等一切的气息。” 中年胖子指头划过铁面表面,眼中带着惊讶,啧啧称奇: “此物的锻造之法倒也真是神异,没想到悬空石除了须弥戒竟还有如此功效,不过这恸哭铁面散发的空间波动,在战斗之时恐怕会影响我等术法施展。” 仅仅一眼,他便看穿了其中原理。 恸哭铁面所具备的空间波动虽然掩盖了他们的气息,但这种掩盖其实算是在周身制造一层由空间波动所组成的罩子。 外界炁机无法穿透,但同样的他们的术法在经过这层“罩子”之时同样也会被扭曲。 太史然瞥了他一眼,轻笑道: “比起直接暴露身份,这等影响并不算什么,不是么?” 洛姓女子盯着这铁面看了一眼,也直接带上,清脆的声线变得干涩: “太史兄,有心了。” 几人将铁面纷纷带上后,太史然环顾一圈,低声道: “此物消耗巨大,劳烦各位为我护法了,我将用这天灵仪盘探测许长天的大致位置所在。” 话落, 手中天灵仪盘凭空浮起,离地数丈。 乘风而起,太史然悬于天灵仪盘之下,双手合十结起法印。 一股磅礴源炁自他周身开始翻涌,形成磅礴罡风直接将整个山巅包裹。 无声中  两座巨大的天象仪盘被投影到了天穹之上,其上所散发的神光近乎盖过了天际线上那金色的余晖! 随着太史然一个又一个法印的打出,天穹之上那两座的繁琐仪盘开始如同齿轮一般开始了转动,逐渐向对方重叠而去。 而在场之人亦是没有闲着, 中年美妇扫了一眼其余三人,端然的低语笑道: “此番动静太大,便由我帮太史兄遮掩异象。” 话落,她玉指微抬,朝着穹顶之上划过几笔,一道无形的天幕便直接将穹顶之上的投影而出的天象仪盘给笼罩。 天幕之内,湛金光芒照耀着山林,天幕之外,一切平静如常。 做完这些,山巅几人便安静的等待着太史然推算的结果。 但接下来事态的发展却有些出乎了他们的预料。 一盏茶的功夫弹指而过,就在那两座巨大的天象仪盘即将重合之际,突然如同玻璃一般的破碎了! 碎裂仪盘光斑化作点点星光下坠,而其中还夹杂着太史然那带着铁面的身形。 嗡—— 飘然落下,太史然整个人直接半跪在了地面,一股鲜血自铁面之下涌出,褐色的土壤之上沾染了点点嫣红。 此番变故让在场之人皆是为之一惊。 天灵仪盘虽然消耗巨大,但以太史然的修为驾驭起来完全绰绰有余。 佝偻老者与中年胖子想要上前探查,但却被太史然抬手制止: “我没事,只是强行中断术法受了点内伤。” 说着, 太史然将天灵仪收回须弥戒,抬手半取下铁面,擦了擦其下唇角的鲜血: “位置我探查到了,两股衍天神魂的气息交织在一起,许长天现在应该和圣女呆在一处。” 中年胖子眉头微皱:“圣女伴在许长天左右,我等如何下手?一旦出手,即便有这铁面遮掩气息,圣女大人必然也能看出我等身份。” “此事倒也无妨。” 太史然对于这件事情显得并不是很在意:“圣女大人最多出手阻拦我等,但绝不会透露我们身份。” 说着, 他抬起眼眸眼神凝重的看向了北方的天穹: “现在重要的是,那叫许长天的小子似乎有些不对劲。” 听闻对方如此凝重的话语,在场的几人眸中皆是流露了凝重。 佝偻老者眼中闪过森森寒芒: “太史兄,方才你强行中止术法,是因为何事?” 太史然略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紊乱的气息,撑着膝盖从地上站了起来,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道: “那小子在最后的时候发现我了。” 话落无声,一时无人出言,唯有寒风拂过面颊的阴冷。 半晌, 洛姓女子带着些许迟疑的说道: “我族古籍记载,这天灵仪即便是圣女应当亦是无法感应到其的探查。” 面具之下,太史然抿了抿唇角的铁锈: “唯有蜕凡往上的修为,才可感应到此推衍炁机。” 说着, 他环视一圈四周,一字一顿: “诸位,那许长天的修为.恐怕不简单。” (本章完) 请:wap.ishuquge.la 三百七十二章 特性 比起前两次那骨髓的般的痛疼,识海吞噬的过程更多却是绵延不绝的晕眩与恶心。 疼痛会影响神智,但疼痛感同样也可以使人清醒,让许元他能够有足够掌控力来操纵引导体内的源炁。 而晕眩与恶心却是完全使得许元他的意识状态一直是模糊的,稍不注意便会分神。 注意力难以集中,这是一个极其糟糕的消息。 修者体内的一切都是精密至极,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偏差,更别提在识海之中吞噬他人意魂这种危险的事情。 不过除了这个坏消息,还有一个好消息。 这次的意魂秘法它会自己转。 他需要做的,其实就只有两件事。 第一,维持住自己心神稳定,观测识海之中秘法的自动运转有没有发生偏差,若有,就立刻引导纠正。 第二,将识海之中融合了衍天神魂的意魂以各种手段消耗掉,避免其直接将他的识海撑炸。 这也使得消化衍天神魂的过程比许元他想象中的要容易很多。 当然, 此间容易,是相较于先前获取先天道体和灵视的艰难。 天衍的衍天神魂随着意魂秘法的吞噬不断的冲击着许元的识海内壁。 若非先天道体的硬件设施实属优异,识海内壁坚韧异常,可能现在他许元已然因为识海破裂而变成傻子了。 但即便是以先天道体识海的坚韧,在此等冲击之下,识海内壁之上也依旧出现了一些裂纹。 哦不,说裂纹有些太过于具象化,毕竟修者的识海并不像丹田一样,是一个具象化的器官。 有些类似于一片虚无领域,贮藏于大脑之中。 而在这一片虚无领域之中,一些细碎的颗粒小点逐渐在边缘浮现。 中心纯黑,周边呈灰色,密密麻麻连成一片,丝丝缕缕的意魂残渣正从中不断地向外渗透。 而此番变故在外界的呈现,便是许元意识之中逐渐产生了一些幻觉。 有前世的纸醉金迷,有今生的风流浪荡。 前一秒他还身处现代化的大都市,身边身着各色现代短裙火辣至极的小姐姐不断扭动着身姿,耳边是震耳欲聋的劲爆音乐。 而下一秒他便又进入了古色古香的勾栏之中,轻拢慢挑清幽琴弦勾人心魄。 神智动荡一瞬,一声略显清丽的利喝便响起在他的耳旁。 “静心。” 这声音响起的一瞬,许元不断浮现的幻象以一种极快的速度破灭了,周围的一切回到了天衍那破了个大洞的厢房之中。 是天衍的天字真言。 而感知到这一点之后,许元连忙收敛心神。 因为他发现原本自行运转的意魂秘法,因为识海的破裂带来的漏洞而开始变形了。 他需要及时纠正这一点。 忍耐那像令人自绝的晕眩恶心,许元强行引导着走样的意魂回归到正确路径之后,心中忽然多了一丝明悟。 方才的经历忽然让他明白了此方世界幻术这种东西的运转方式。 幻术施展的底层逻辑并非是影响修者意魂,而是大脑。 只不过修者身体的斥异性会让意魂下意识的去反抗幻觉术法的入侵,最终就变成了意魂秘法之间的较量。 而魅神樱树之所以能够无视修为,无视体质直接将他拖入幻境,大概率便是因为它能够直接穿透意魂的防护。 明白了这一层机理之后,许元脑中忽然升起了很多关于魅神道蕴的运用方式。 不过现在的危机还未结束,他也便暂时压下了这抹心绪。 到现在为止都还仅仅只是一介开胃小菜,许元他能感知到识海之中被研磨成细砂的衍天神魂仅仅只消化了三分之一。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 在厢房之内众人摒气凝神之时,娄姬眉头逐渐皱了起来。 虽然她的意魂无法深入许元的识海,但以她见识仅仅只是许元流露出来的气息,便已然能够推测出如今他在经历些什么。 一缕缕的烦躁开始在她的心间涌动。 意志这东西对于修者确实很重要,但物质上的东西是不会因为你强大的意志力而改变。 就比如许元现在逐渐破裂的识海。 这监天阁圣女方才的施展术法其实是一种治标不治本的拖延之计,“静心”二字并未修补住许元识海内壁破裂的间隙,只是单纯的护住了他的大脑使他不受幻境影响。 而此刻,“静心”二字带来的防护已然开始褪去。 沉默之间,娄姬瞥着天衍: “圣女,方才的招式可否再施展一次?” 天衍盯着床榻上半裸的男子,清丽的眉头微微蹙起,声线依旧没有情绪: “方才施展是因长天的识海内壁的裂隙不大,如今若再次施展,大概率会雪上加霜,用于护住他大脑的魂力会沿着这些裂隙反向渗透入他的识海。” 娄姬那双紫晶之瞳中瞬间阴晴不定: “也就是说,现在我们只能等?再这么下去,你觉得长天撑得住?” “.”天衍没有回话。 “可以用药。” 沉默之中,洛熙然忽然插嘴。 娄姬立刻回过眼眸,眼带质询。 衍天诀作为监天阁的最高机密,她在过去仅仅只是听过其的名字。 一切信息只能来源只有这位圣女,以及长天这位存活万年的义妹。 而现在, 她们中一个说不能用药,另一个又说可以用药。 洛熙然视线扫视着床上的许元,婉然的声音带着严肃: “本座并非是指破境之药,而是温养修复识海的药物,比如血灵转身丹一类的药石。” 天衍闻言湛金色的眸子闪过一抹异样,接话道: “此类丹药倒是可以帮助长天对于我衍天神魂的吞噬。” “血灵转身丹?”娄姬语带一抹复杂。 洛熙然听到对方声音,略显奇怪的问道: “对,怎么?以七生蟒眉心的蛇心莲炼制而成至宝丹药,这丹药失传了?” “.”娄姬紧咬着牙,没有回话。 当初许长歌那小子诛杀了古渊蛇族的大公主姬清月自然是带回了一株蛇心莲,相府的首席炼丹师也将其转化为了一枚丹药。 而且, 那枚丹药就在她的须弥戒内。 但问题是  相府高层之中无人需要血灵转身丹,自然就不会以那等可遇而不可求的蛇心莲去炼制。 比起血灵转身丹,有破境之效的金麟丹无疑能将效用发挥到最大化。 娄姬的意魂在须弥戒中锁定了那枚金麟丹,略微攥紧了手心。 天衍在这时,忽然说道: “相府曾诛杀了一头七生蟒,但想来他们是将其用做炼制金麟丹了。” 娄姬阴冷的视线立刻扫向出言的少女: “你若有心情讽刺本座不如想想如何解决长天的症状。” 天衍摇了摇头,声音清冷: “娄总长,伱似乎忘记当初被杀的七生蟒并不仅仅只有一头。” 娄姬闻言一愣。 关心则乱,这等事情,她居然需要天衍来提醒。 沉默数息,娄姬抬起白皙纤长的玉指揉了揉眉心,语气中的阴冷消散,带着些许调侃: “圣女,你若能长久维持如今这种状态,李清焰那丫头应当欺负不了你。” 天衍带着些许神性的金瞳只是瞥了娄姬一眼: “你若有这时间调侃,不如想想如何将那蛇心莲转化为对许元有用的东西。” 血灵融身丹的炼制手段何其繁琐,根本来不及。 以如今的局势,大概率只能进行简单的处理后,便直接服用。 此番道理,除了对丹药与衍天诀全都一窍不通的白慕曦以外,在场的其余三女皆是明白。 洛熙然在这时忽然开口道: “本座对于炼丹之道略懂一二,但此地似乎并无炼丹器材。” “无妨,本座修炼的妖火可以进行简单的提炼。” 说着,娄姬哼笑一声,望向许元:“长天,须弥戒借姐姐看看。” 许元缓缓地睁开了眼眸。 方才几女的对话他都听在了耳中。 轻叹一声,他平缓的声音轻轻响起: “血灵融身丹,已经练了。” 此言一出,除了天衍依旧是那副神性的模样,包括娄姬都流露了一抹讶异。 在四女的注视下,许元平静的将一只玉瓶拿到手中。 其中一枚有着六道绚烂丹纹的血色丹药正静静的躺在半透明的瓶底。 娄姬看着那枚丹药,略显迟疑: “长天.此物你是给洛道凡准备的?” 她说得很委婉。 血灵转身丹,一般情况下没有人会炼制。 夺舍老怪除外。 他们,需要这东西来解决身体存在的斥异症。 许元声音平淡的低声道: “不,这是给我父亲他准备的。” 当初那老爹已经明牌告诉他,他余生只剩二十年。 为了继续在老爹这颗大树底下继续乘凉,他自然得给他续命。 修炼血元心陨诀的厄陨丹丹方失传,他拜托姜荷那老头去研究了,而另一种血灵融身丹能够炼制,材料齐全自然也就炼制完成备着。 听闻此言,娄姬眸中视线柔和了许多。 作为相国手下情报网络的一把手,她当然能够发现近些年来那位宰相下达的一些命令逐渐有些着急。 也因此,她能够推测出一些事情端倪。 但宰相不说,便代表着此事无解。 轻叹一声,娄姬低声道: “这倒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了,长天你将其服下吧。” 许元轻轻的摇了摇头: “不能服。” 娄姬看着他的眼神,唇间含笑: “七生蟒又没绝种,日后有机会去宰上一只再炼制即可。” 许元苦笑一声,血色妖冶瞳孔散发着阵阵金茫,摇了摇头: “我不是这个意思。 “若是服用了这东西,确实能够修复我现在识海出现的间隙,但同时这血灵转身丹融魂的特性,却是会加速我这意魂秘法的运转。” 娄姬闻言皱了皱眉: “长天.你此言何意?” 许元五心朝天盘坐于床,语气沉稳平淡: “虽然这丹药不会只是修复识海,不会影响意魂,但他会加速意魂秘法吞噬融合的节奏。 “姐,你应当清楚涉及意魂的秘法皆是精密至极,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说着, 他瞥了一旁的天衍一眼,低声道: “简单来说, “随着日后修炼,我会逐渐永久性的变成天衍现在这样,失去感情,获得神性。” 虽然还未彻底完成,但许元他已经能够感知到自己意识在发生变化。 这种变化很微弱,微弱到细不可察。 但异鬼化的经历,已然让他对于这种改变自身认知的情况极为敏感。 不过好在这种衍天神魂的入侵同化,正在被他这自行运转的意魂秘法不断地拆解消磨。 这是一个平衡点。 一切外力皆会让这种平衡被打破。 娄姬闻言瞬间了然,抬手锤了锤眉心。 说实话, 一个不含感情,只有神性的相府太子,对于庞大的相府而言并不算是一件坏事。 毕竟,足够聪明的理智怪物是最适合成为领袖的不二之选。 但问题是监天阁的目的仅仅只有这样么? 失去感情,剩余神性,会不会在其中悄然植入一两个潜移默化的意识来左右长天的选择? 若是可以  “圣女.” 娄姬没有再继续想下去,语气平缓:“此事你能与本座解释一下么?” 因为许元病危的焦急褪去,她此刻已经变成了那冷酷杀伐的黑鳞毒妇。 天衍的眼眸之中带着些许不解,但如今神性压过感性的状态,让她很快得出了答案: “我如今的‘空无’之态是衍天诀的一门秘法,我并不知晓单独修炼衍天神魂会令人失去理智,这应当是我师尊她的一些谋划。” 娄姬尚未说话之时, 许元的传音便已然传来: “姐,够了。 “不管监天阁主的谋划是什么,如今都已经破局了,剩余的,等我将天衍这些神魂消化再议。” 说罢, 许元便缓缓地闭上了眼眸。 随着识海之中衍天神魂不断的被消化吞噬,许元自己对于周遭环境的感知逐渐变得通透。 在吞噬融合的过程中,他的意魂已然逐渐有了衍天神魂的特性。 散布在空气中零散的源炁,纯净得肉眼可见。 甚至不需要刻意去感知,他已然能够感知到身旁四女周身耀眼到能刺瞎他人的源炁团. (本章完) 请:wap.ishuquge.la 三百七十三章 源炁的秘辛 意识朦胧之间,许元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通透。 不知是不是错觉, 在这一刻,他甚至觉得自己能够感应到他人体内的源炁运转路线。 她眼中的世界是这样的。 而此念刚起,许元便哑然的按下了自己这神志不清的念头。 应该是错觉。 在场几人,最弱的小白都是半步源初,如今虽然道蕴已然被废,但修为却是依旧处在巅峰大宗师,更别提天衍和娄姬了。 衍天神魂若是真有让凝魂越几个大阶探查,那监天阁也不至于窝在暗处近万年。 不过除此之外,许元渐渐的还感应到了一些以前不曾有过的东西。 在以往的修炼之中,源炁一直都是一种无色无形的气态物质。 而在衍天神魂的加持下,许元眼中的源炁却是染上一些花花绿绿的色素。 蓝、红、紫、青  很淡,但却清晰可见,互相交织在一起,但却又互相排斥,就这样充斥在他视野的每一个角落。 “源炁.也有颜色?” 带着一丝疑惑,许元看向床边少女那精致淡漠的容颜。 他下意识觉得,这些意魂感知不到的颜色应该是源炁的属性。 就像前世那些中的五行灵气那样。 “是。” 天衍的声音很轻,但回答却是直接将许元的猜测给否定了:“修者于修炼之时纳炁于己身,又于兵解之时还炁于天地。” 听到这话,许元愣了一瞬,旋即扯了扯嘴角。 得,修仙世界也得讲能量守恒。 天衍的话语并未有停歇,她不急不缓的以那清脆的少女之音述说着: “纯净的天地源炁经修者体内功法运转一生,自不可避免染上修者气息,这算是那些故去的修者在此方世界留下的痕迹。” 顿了一瞬, 她忽然低声提醒道: “许元,日后尽量不要吐纳这些带有故去修者气息的源炁,你修为尚浅,受其影响应当不大。” 许元忍着晕眩,略感疑惑: “这些源炁会影响修者?若是这些源炁会影响修者,那古往今来天下如此繁多的修者岂不是皆会中招?” 天衍没有立刻回话,而是先瞥了一眼娄姬,清丽的金瞳之中闪过一抹思索,似是在犹豫要不要将原因诉说而出。 作为一个人精,见到天衍的神色的一瞬,许元便立刻明白这个问题可能和一些机密有关,没有再继续追问,轻笑着说道: “既然不便说出,那此事我知晓即可。” 天衍轻轻摇了摇头,缓缓坐到了床榻边缘: “其实也并没有什么不可言之事,即便告知了于娄总长,没有衍天诀,她亦是无法有所作为。” 娄姬一双丹凤眼轻轻眯起,但没有吭声。 她虽然掌握着大炎天下很多秘辛机要,但毕竟她不是无所不知的仙人。 她知道修者之后源炁生前的源炁会随着尸体的腐朽而一点点散佚至天地之间,但却不知这会影响到天地间的源炁。 在一些秘辛底蕴之上,相府还是比不过监天阁这种亘古长存的古老宗门。 天衍则徐徐的轻声说道: “天地源炁被修者所污染之事古往今来皆是有之,但经过功法过滤,纳于己身的源炁中的杂质已然千不存一,对于修者不会产生有任何的副作用,但这里有个前提,他们一生皆不会触碰到圣人瓶颈。” “圣人圣源是此方天下最为纯粹之物,容不得任何杂质,即便经过功法过滤,千不存一的杂质,在修者突破圣人之时亦是会形成一道难以逾越的天堑瓶颈。” 许元也看向娄姬,迟疑的问道: “姐” 北境之时,他是以异鬼之身尝试破圣,并未曾感知到这所谓天堑。 “她说得没错。” 娄姬肯定了天衍的说法,半眯缝的狭长眸中带着些许思索,哼笑一声,唇角勾着:“怪不得姐姐当年尝试突破之时的瓶颈会那般厚重,原来此间之中竟有这般秘辛。” 说着,她看了一眼床上金瞳闪烁的许元,嫣然一笑: “长天你也别担心,圣人瓶颈虽然难以突破,但我们相府之内亦是有着应对之策,不然你父亲和娘舅还有.呵,他们也不可能突破圣人之境。” 办法总比困难多。 虽然没有衍天神魂的修者大部分皆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但这世界最不缺的就是天才。 硬顶着这种瓶颈突破成圣的方法并不在少数。 正想着, 娄姬忽然面色一肃,端庄的朝着坐在床沿边少女拱了拱手,言语认真: “圣女,这个情,本座替相府承了。” 突破圣人之法何其珍贵,虽然话语寥寥无几,但眼前这圣女却是真真切切的将一种突破圣人的办法告知给了他们。 而且,这是从根源上来阻断天堑瓶颈生成的办法。 虽然此法需要衍天神魂,虽然她已然用不上,但这个情报对于偌大相府依旧是是极为珍贵的至宝。 没有衍天神魂分辨源炁,只要有了一个大致方向,便可以交由格物院研制针对性的阵法解决。 而且要知道,一个大势力的时间跨度是以百年来计数的,老一辈之人用不上,培养新一代强者却是可以。 看着这变脸似的女人,天衍的回应颇为清冷: “不必,此事只要许元拥有衍天神魂,迟早皆是可以发现。” 娄姬闻言也收敛了方才那副严肃的表情,哼笑一声,双手环着胸,玩味的说道: “此事不是伱说了算,我说相府承了,相府就承了。” “那你随意。” “对了,此情是相府承的,长天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找你算账的是本座个人。” “好。” “圣女你这‘空无’之态真无趣。” “哦。” 话落,房间之内一时安静了下来。 在场之人,没有心思在这个节骨眼上去更深的探究修者污染天地源炁一事,更没有心思拌嘴吵架。 皆是看着床榻正中端然盘坐的许元。 在这番的静谧之中,许元的状态也渐渐稳定了下来。 衍天神魂的特性,正在他的意魂之中逐步稳固,一些朦朦胧胧的记忆碎片,也逐渐在他眼前浮现  (本章完) 三百七十四章 期待 这些浮现的记忆画面很细碎,细碎到让许元一度认为自己又因意魂入脑而产生了幻觉。 他整个人像是浸入在一处深海的海底,四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上不见光明,下不见深渊,但身体却暖洋洋的,如同躺在一处沙滩上慵懒得晒着太阳。 而在这种诡异的静谧之中,点点星光逐渐出现在了黑暗的海底。 如同繁芜的星辰,又如五彩绚烂的泡沫。 随着这些似星辰、似泡沫的物体不断地上浮,许元也终于看清了他们的模样。 它们像是一些记忆碎片,途径地许元身边,自下而上地飘离而去。 环顾一圈四周, 无数的气泡依旧不断地掠过他的身侧,其中承载的画面不断地闪现和播放着,像是在看一幕幕电影节选。 有文戏、有武戏、也有床戏。 记忆。 魅神幻境中的记忆。 但在这一刻,不知为何,这些画面像是蒙上了一层纱帐,给人一种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距离感。 每当许元朝着这些蕴含着记碎片望去,原本触手可及的它们却又变得非常遥远,好不容易在深海之中追上了其中片褛,想要伸手触及仔细观摩之时,它们便如同泡沫化为点点星光消散在了他的手中. 一次、两次、三次. 在不知多少次将那些绚烂的气泡扎破之后,许元便顿在了原地没再动弹,默默的看着周身那些气泡掠过自己身侧,朝着上方的黑暗飘去。 他的意识从一开始随波逐流的迷蒙,到了如今亦是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 他这用秘法吞噬得来的神魂特性,似乎与她想要得到的结果有些出入。 虽然幻境中的记忆浮现在了他的心间,可惜他看不清。 而也在此刻,他的身体感受到了一股强大斥力,不断地将他意识推搡出这片记忆的海洋。 一抹笑意闪过心间。 看来天衍似乎要失望了。 但也就只能这样了  正如此想着之时,又是一只气泡自不可视的黑暗中悄然上浮。 许元略显古怪的瞥了一眼,然后便再也挪不开视线。 下方被万千气泡依稀点亮的黑暗,因为它的出现变得骤亮一片。 很大,其中的画面也是极为清晰。 许元心神在愣了一瞬,试图再一次朝着那片光源游去。 仿佛一瞬,又仿若永恒。 然后他失败了。 睁开眼眸,伴随着记忆深海的消失,那些细碎记忆碎片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那处略显狼藉的厢房。 秋风伴随着浠沥沥的雨声依旧不断从那处破洞中涌入。 寒风微抚,像是大梦初醒,许元略显茫然与迷离的目光扫过房内几女。 视线对上,他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浓浓的关切。 小白应该是担心他噶了,地宫就没救了。 洛熙然应该是担心一生心血付诸东流。 娄姬凤眸之中除了关心,还有一抹急切,这老姐应当是真心担忧他出事。 而最后, 他的视线对上了她。 两双金瞳在空中交织在一起。 但许元看不出天衍眸中的神色是什么,依旧是那副小冰坨子独有的冷淡。 对视中,天衍平淡的收回了视线。 许元轻轻啧了一声。 果然,天衍这“空无”之态真的很无趣。 不过,在幻境中似乎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沉寂一瞬, “长天?” 娄姬带着试探的声音忽然响起。 很轻,甚至没有室外雨声清晰,似是担心惊扰到了他。 娄姬她能感受到他的意魂已然彻底稳固,但这茫然视线让她有些不敢确定许元是已经否恢复了常态。 看着四周传来的关切目光,许元不急不缓的揉了揉眉心,沉默一瞬,平静的声线响起在寂静的厢房: “我现在的样子,像是成了傻子么?” “你不本来就是么?” 出言的人是洛熙然,蓝色衣裙包裹着玲珑傲然的身段,瞥着床上半裸上身的男子。 对上她视线,许元略微坐直了半裸的身子,哼笑一声: “怎么,熙然你现在不守你那礼数了?非礼无视不懂么?” 洛熙然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白痴,弯着细长的眸子揶揄笑道: “我这做义妹的就不能关心一下兄长伱?” 她的咬字很重,但心情明显不错,不然不会开玩笑。 心中想着,许元白了她一眼,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 “衍天神魂的感觉倒是蛮不错的,我能感觉到我变得更强了。” 随着许元意识的恢复,厢房之中凝重的气氛瞬间缓和。 以她们的修为都能看出许元的身体与识海已经恢复了常态,主要的是担心他变成脑瘫,或者失忆。 白慕曦想要杏口微张,想要说点什么,但却发现公子正看着床榻的边的她。 略微犹豫,她还是选择了闭嘴。 许元看着坐在床榻边的天衍。 天衍背着身子,没有回首,垂着脑袋,纤细的娇躯若有若无的颤抖着。 见到这一幕,许元眼眸之中闪过了一抹迟疑。 空无之态的天衍应该不会流露出这种小动作,想来应当是恢复常态了。 毕竟,她从一开始传授他衍天神魂便是想要恢复他的记忆。 如今虽然曲折,但目的似乎已经达到了。 心中如此想着,许元撑起了身子,坐到了她的身侧。 由于软榻下陷,天衍身子朝着他这面倾斜了一瞬。 不过也只是一瞬, 地心引力什么的,以天衍的修为对抗起来并不算太难。 许元坐在她的身边,侧眸想要看一看她脸上的神色。 不过很可惜,鬓角垂落的长发将她无暇的侧脸遮掩了大半,他看不真切。 而许元明显没有男女授受不亲的观念,既然看不清,那就把她的鬓发撩起来看。 伸出手抚向她的晶莹耳垂。 “啪。” 一声脆响。 手被打开了。 房间瞬间沉寂,但却并不凝重,相反甚至有些暧昧好笑。 作为一个成熟的大姐姐,洛熙然眉眼含笑的扫了床榻边的二人一眼,轻哼一声,便直接消失在了厢房之内。 而作为一个乐子人,娄姬自然是毫无自觉的,双手环着大熊,纤细食指一下一下的敲击着侧腮,满眼玩味看着床榻边的一男一女。 “娄姬大人,慕曦有事想与您汇报。”白慕曦轻轻的说道。 娄姬皱眉回眸。 白慕曦眸中满是真诚。 她觉得公子现在应该想要一个独处的机会。 略微犹豫,娄姬还是放弃了乐子,留下一句“来我房间”和一句“圣女,双修别再搞出岔子”便也直接消失了。 做完这一切,白慕曦朝着许元欠身一礼: “公子,慕曦先下去了,您有事还请随时吩咐慕曦。” 说罢,她却没有直接消失,而是转身朝着厢房大门走去。 行走之间,腰臀丰饶。 许元坐在天衍身边,目不转睛地盯着,直到房门关闭,他才略显好笑的摇了摇头。 然后, 他感觉自己腰间被用力掐了一下。 收了力,但疼痛依旧深入骨髓,像是被撕下来一块肉。 不愧是源初强者。 天衍冷眼看着他,声线很是清冷: “你笑什么?” 许元先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又揉了揉自己腰间被掐的软肉,柔声笑道: “我在笑慕曦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天衍冷哼一声: “心机深沉的女人。” 许元不以为然: “至少慕曦不会掐我。” 天衍柳眉一竖,但沉默一瞬,她咬了咬唇角,忽然问道: “许元,你.记忆恢复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期待。 暂时日更2k 慢慢调整状态往上加  (本章完) 三百七十五章 可爱 忐忑、不安、以及期待不断的在天衍心间来回徘徊着。 她有些害怕得到他否定的答案。 但他那狭长的眼眸之中时不时闪烁而过金芒又给了她些许信心。 衍天诀特有的天瞳代表着这家伙确确实实的拥有了衍天神魂。 这次他应该能够记起来。 不自觉间,她轻轻攥紧了手掌,但那双明媚的眸子却是一眨不眨的盯着眼前的男子。 时间在二人的对视间悄然流逝,伴随着雨落滴答,伴随着寒风呼啸。 “嗯” 他沉吟的声音很轻,但却如同琴弦般撩拨着她的心神。 他忽然伸手轻轻搂住了她的纤细的肩头。 天衍身形一紧,到了确定答案的那一刻,才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快得有些不正常。 有些害怕。 但又很期待。 因为如果这样都不行,那她就真的没有其他任何办法了  下意识运转功法进入空无之境,以冷血至极的神性姿态来等待这份答案,但最终却没有选择逃避。 “不告诉你。” “.”天衍娇躯的颤抖止住,盯着许元的眸子一点一点的黑了下去,最终变得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无声间。 许元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不应该在这种关头开玩笑,收回手,张了张嘴,但还未出声,一股强大的斥力便从身侧少女扩散而出! 空气凝固一瞬。 “咳啊!” 三声闷响。 许元整个人直接嵌进了那由金坛木特质的大床床头雕花装饰之中。 金坛木材质坚韧,甚至盖过铁石。 在其上直接砸出一个窟窿,半坐在床榻的许元只觉自己身子要散架了,还未等将身子抽离出来,便见眼前飘来了一双晶莹的裸足。 盯着看了两秒,许元沿着这小巧无暇的足间朝着上方望去。 天衍漂浮在半空,一双金瞳居高临下的俯瞰着他。 很冷,像是让人赤身裸体的沐浴在北境的暴雪天灾之中。 她讨厌他这副玩世不恭的姿态,从一开始就很讨厌。 总是这样。 一直是这样。 每次当她想要得到这混账肯定的答案之时,他都会以这种无所谓的态度敷衍过去。 两万年前的天下很大。 她与他去了很多地方,但他却一直都没有改过。 诉说调戏之言时是这样,对他做暧昧之事时是这样,甚至要了她身子之后还是这样! 她知道他很重视她。 但这份重视比起厚重如山的踏实,却更像一座空中楼阁,随时都会坍塌。 她也因此一直都看不透他真正的心中所想。 即便到了幻境的最后,他的心也依旧如此  盯着许元那张熟悉的俊美面容,天衍强忍着把这王八蛋脑袋一拳垂进肚子里的冲动: “不要在这种事情开玩笑,好么?” 声音很轻,很冷,但却给人一种咬牙切齿的感觉。 将一只胳膊从身后的木屑中抽出,许元看着突然发飙的天衍,揉了揉眉心。 对于天衍破防原因,许元其实能够猜测到一二。 当一个期待许久的希冀破灭的时候,失望的情绪会让人变得敏感脆弱。 而且,她也应该是想到了幻境中的一些事。 安全感。 自己性子,许元自己清楚。 不管前世今生他都是一个碎玻璃男孩。 温尔儒雅长情相伴,可能也会让天衍心动沉沦。 但很可惜对待天衍,他一定会维持若即若离的关系,会让她惶恐,会让她想要欣喜,会她如中了罂粟般令人着迷。 不过,现在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现在这搓衣板圣女好像破防了。 怎么办? 迎着她的目光,许元眸子中没有丝毫的悔意,反而唇角笑意更加明显了: “哦?那如果我拒绝的话.你要揍我吗?” “你混蛋!” 天衍落到床榻之上,双腿站于许元身子两侧,双手揪起了他的衣领,强大的力道直接将他从木屑中提了起来。 近距离对视,许元眸中笑意盈盈。 天衍金瞳流转,眼白有些泛红,咬着唇角盯着他看了两秒,然后伸手一推将他撞在了铺着木屑床榻之上。 许元也不反抗,身形在软榻上弹了两下。 床头砸落的些许木屑碎渣刺入了他半裸的上身,点点鲜血浸染在雪白的床襟。 看着那些鲜血,天衍柳眉微颦: “为什么不用运功?” “我一凝魂怎么反抗伱这源初强者?” “我用力了?!” “我觉得你暂时应该还不想守寡,所以.” 砰!! 话音未落, 天衍直接附身一拳砸穿了许元脑袋一侧的床榻,劲风席卷,雪白的绒棉漫天飞舞。 许元眼角略微跳了跳。 这大小冰坨子怎么一个二个都喜欢拆床? 不过看起来小冰坨子还是更有分寸一些,只是拆床,大冰坨子除了拆床,还上次差点没把他给拆了。 心中想着这些有的没的,许元忽然发现身上少女身子轻轻的颤抖着。 她的拳头嵌入了床榻之上,跪伏在他腰身之上。 二人的距离很近, 背着光的面容之上唯有那双泛红的金瞳清晰可见,柔顺的黑长直发垂落在他的脸颊之上,随着渗入雨风轻轻飘动,有些痒。 厢房之内忽然陷入了沉默。 在无声之中, 平躺在床榻上的许元忽然伸手握住了少女那纤细柔软的腰肢。 触感是隔着宫裙也难掩细腻的肌肤。 不过他忽然的暧昧动作,并未让她有太多过激的反应,似是早已习惯。 对视无言, 她的呼吸轻轻喷洒在他的脸上。 许元没有说话,指尖轻轻在她腰间摩梭,似是想要找一个空挡钻进去。 她依旧没有动作,看着他眼睛,细弱蚊蝇的声音带着颤音: “许元.你就算没记起来,也不准再戏弄我了。” “好。” 许元柔声的轻轻一笑,手掌自后背轻轻将她的脑袋轻轻抚在了自己肩头。 天衍依旧没有反抗,脸颊轻轻贴在了这熟悉的脖颈间。 许元的声音幽幽传来,依旧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不过我觉得还是幻境中的你可爱一点。” “什什么?” “幻境中我们若这样亲近,你应该已经忍不住了。” (本章完) 三百七十六章 记忆 带笑的声音落下,少女紧紧的贴合在了他的怀中,许元明显感受到少女的呼吸略微有些急促,唇角勾起一抹柔和的笑意。 搂着少女的细腰,轻轻安抚着她柔顺的长发,细嗅她发间的清香,感受着她曼妙的体柔。 一切都暧昧得恰到好处。 许元很满意现在二人的体位,不过若是天衍身上没有这件宫装就更好了。 不过他也没有进一步动作,若是把这小白兔吓跑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许元.” 天衍的声音轻轻响起,因为埋在男子发间显得有些瓮声瓮气:“你你先放开我。” 许元指尖在她柔顺的长发上打着转: “怎么了?” “先放开我。”天衍重复。 “不放。”许元轻笑。 “.”天衍没再吭声。 然后, 她噌的一下挣脱了他搂着她的手。 许元想拦,但拦不住,手还差点脱臼。 二人气力压根不在一个档次。 超凡世界就是不一样,前世情侣吵架把对方在床上用棍子揍一顿什么事都和好了。 但在这,除非天衍自己愿意,不然他可能连她的一根手指都碰不到。 心中叹息一声,许元看向身上少女。 呵这个体位他更喜欢了。 天衍直起了腰背,跨坐在他的小腹,繁芜的宫裙垂落两侧,两只如羊脂细腻白皙的脚丫的蜷缩诉说着其主人心绪的澎湃。 赤裸而侵略目光扫在身上,天衍心间轻哼一声,但却依旧面色如常,似是早已习惯: “你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许元唇角勾起一抹坏笑,直勾勾的盯着她那双湛金之瞳: “字面意思,难道我说错了?” 说着,他撑起身子,凑到她的耳边,吹着她晶莹而吹耳垂: “明明以前那么主动,若是换做在幻境中,我们这等暧昧的姿势,我现在应该已经被推倒了吧.” 天衍呼吸略微一滞,心绪之间弥漫开一缕急促,直接伸手将许元按回了床榻之上: “别别离我这么近。” “那伱现在骑在我身上作甚?” 再一次被二人强行按回床上,许元直接摆烂,双手枕在脑后盯着她。 雨声淅沥,寒风拂过她略显凌乱的长发。 天衍眨了眨眼,熟悉的硬物感让她慌慌张张的就想要起身。 不过许元却先一步伸手把住少女那纤细的腰肢,将她按了回来。 脸色的一阵绯红之后,天衍也不再起身,恢复了平静,目不斜视地盯着他: “许元,你应该没有恢复记忆。” 许元咧嘴一笑: “持续十几年的魅神樱毒,不得不说那感觉.” “你以为是因为谁?!不对,你又在转移话题!” 天衍一双美眸含着愠怒,瞪着身下的他,抓着他的琵琶骨将他又从床上拉了起来:“正面回答,别想着骗我!” 许元撇了撇嘴,眼神别开: “恢复了。” “看着我说!” “真的恢复了。” “许元!你是觉得我很好骗么?!” “唉” 一声轻叹,许元将视线挪回到少女脸颊,嘿嘿一笑:“开个玩笑,我真的恢复了。” “呵” 天衍冷笑一声,没有说话,半眯着眼眸近距离冷冷的盯着他。 金瞳之中神光流转,带着不可亵渎的神性。 天衍似乎觉得这样她会显得她很有压迫感。 因为在监天阁中只要她露出这副姿态,其余人皆会噤若寒蝉。 不过许元眼中却只有她那绝姿的容颜,以及那生气时紧蹙眉头的可爱,还有.那心底想要调戏她的冲动。 他对仰慕高高在上的仙子没什么兴趣,但对让高高在上仙子坠落地狱沉沦的兴趣还是有的,而且很大。 想着,许元的手下意识抚向了她的小腹。 就像在幻境中的那样,但可惜这毕竟不是幻境,天衍也没中魅神樱毒。 手被直接弹开了。 天衍压低着那清脆的声线,像是一只发怒的小猫: “我说了,别碰我!”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反抗?” “什么不反抗?” “若是你真想从我身上起身,我这凝魂可拦不住你,结果稍微一拉你就坐回来了。” 天衍下意识垂眸看了一眼下面,想要起身,但又觉得这样会坐实这王八蛋的言语。 而这时,许元的声音如恶魔低语般响起在她的心底: “近二十年的岁月都老夫老妻了,你还怎么还与一个小女孩一样?” 天衍气喘两声,斜着他: “就该把你这登徒子阉了。” “你舍不得。” 许元双手一摊,很光棍的说道:“还是那句话,你想做的事情,现在我都没法反抗。” 天衍咬牙切齿: “你敢再在我面前露出来,我就把它碎了!” “哦?” 许元轻疑一声,在天衍不解的目光中,一边坐起身子,一边将天衍推开些许:“你这么说,应该是想要见见.” “闭嘴!!” 天衍声音忽然拉高,她太清楚这混蛋绝对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咬着牙,声音有些气急:“你你不要再胡搅蛮缠了,好不好?我..我就想知道,你.你..有没有.” “恢复了哦。” 许元抬手拂过她的脸颊,眼神很认真:“我从一开始就说我恢复了,但你不信我。” 盯着他看了数息, 天衍冷冷的咬了咬唇角: “骗子。 “你若真恢复了记忆,不可能是现在这样。” “确实。” “那你还说恢复了!” “你先听我说完。” 许元垂着眼眸柔声细声道:“我确实是恢复了,不过并不完整。” 天衍将信将疑,这王八蛋满嘴跑兽车的习惯她可见过太多: “不完整?” 许元轻轻低叹了一声: “我秘法能够将衍天神魂化为己用,但方才那些剂量似乎并不足以完全让我的意魂完全转化,幻境中那些遗忘的记忆涌上来了一些,但大部分还是如指间流沙般飘走了。” 说着,许元抬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眸。 天衍望去。 这是属于衍天诀独有的金瞳,金色有些暗沉,而且其中时不时闪过的血芒却破坏金瞳的纯净。 “你也不必怀疑我说话,举个例子吧,嗯” 话语至此, 许元忽然勾起唇角,笑着问道: “诛剑谷那地方,你还记得么?” 话落, 天衍一双美眸瞬间睁大。 感觉状态还行明天尝试三千字  (本章完) 三百七十七章 过去 “..诸剑谷?” 愣愣的看了他数息,天衍攥紧着裙角,呼吸略显急促:“你怎么知道的?” 许元翻了个白眼: “你说呢?” “史记?” 许元砸吧下嘴,眼神变得有些好笑: “你知道现在距离幻境中的时间线已经过去多少年了么?” 说着, 许元露出一抹受伤的表情,幽幽叹息: “伱宁愿去相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事情,也不愿相信我恢复了记忆,是么?” 时间, 能够磨平一切。 万年之前, 震慑天下诸强的天衍神诀,到了如今的大炎天下已然成为了一种鲜为人知的秘辛。 衍天诀如此,也就更别提那更古早的诸剑谷了。 看着他落寞的神色,天衍洁白小巧的虎牙轻轻咬了咬唇角,但下一刻,便冷哼一声: “哼,许元你在装什么?我会怀疑还不因为你这家伙嘴里没一句可信之言!” 得,搓衣板圣女已经被骗出经验了。 被识破许元也不尴尬,落寞忧伤瞬间化为嘿嘿的笑意: “这可不能怪我,初入秘境咱们俩可是敌对关系,万一我真心待你,你突然捅我刀子怎么办?” 天衍似是想起什么,眼神微冷: “我从未做过负你之事,倒是你.” “我打不过你,还不能留点后手了?而且天衍你是知道我的,我许元向来就不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正派人物。” “卑鄙小人。” “所以卑鄙小人用点阴谋算计不是很正常?” 天衍被气的身体一颤,小小的胸脯起伏一阵,深吸一口气,声线冰寒: “你可真是一如既往的厚颜无耻。” “厚颜无耻也是一种能力。” 许元丝毫不以为意,反而还直勾勾的盯着她那眸子笑道:“倒不如说若是我不厚颜无耻一点,你可能现在都还守身如玉呢” “你混蛋!” 天衍眼中羞怒闪过,抬起拳头便朝着身下的小腹上方砸去。 许元心中一寒。 这搓衣板圣女的拳头可是不前世那些女友们的小拳拳锤你胸口的力道。 不过,那如玉葇荑最终并未接触到他的身体,悬停在了他身体上方一寸的位置。 还好还好这搓衣板圣女舍不得。 许元心中松了口气,抬眸望去,却正好对上了天衍那略显促狭的眸子。 在雨幕的微光中闪烁着仿若星辰的亮光。 她在笑。 啧,搓衣板圣女学坏了,居然都会骗人了。 她纤细的指尖轻轻抚过他棱角分明的肌肉线条,细声柔语,带着复杂: “你说得对. “若你真是正人君子,我也不会爱上你。” 许元心脏漏跳一拍唇角不自觉勾起一抹笑意,但忍住了,轻声道: “嚯?我如此相貌,患难近二十年你就不会心动?” 天衍指尖止住,盯着他那俊美的容颜看了数息: “大概只会将你视作患难好友。” 看吧, 正人君子已经退环境了,王道亚萨西只能被发好人卡。 天衍一边说着,收回打量他面容视线: “容貌之于我,不过是一介枯骨.” “可你要不好看,我可不会在你身上费心思。” “.”天衍拳头忽然攥紧。 “不过我倒是没想到天衍你居然是喜欢先婚后爱的类型,是因为身体的快” “砰!” 拳头重重落下。 “咳啊。” 许元咯出一口泔水,脸颊因为疼痛而微微抽搐,眼神有些愤怒。 “哼呵。” 对视一瞬, 一声轻哼,天衍将手收了回去,直接从许元身上起身,跪着挪到了床沿边坐下。 许元轻笑一声,撑起身子,一边将那些刺入肉中的木屑拔出止血,一边幽幽说道: “我现在可还没完全恢复,你这么刺激我,到时候意魂入脑变成傻子,你养我?” “我可养不起你这相府三公子。” 天衍回眸斜了他一眼:“不过变成傻子也好,至少这样能省的你出去到处沾花惹草。” 说罢,她便收回了视线,端坐床沿一侧。 许元呵呵一笑也不顾木屑入肉的疼痛,挪着身子,便要过去搂住少女。 “我说了别碰我。” 天衍清脆的声音响起,而许元的动作瞬间定格。 不是他不想动,而是动不了,天衍又把他给定住了。 在一刻  许元盯着她近在咫尺的纤柔背影,忽然升起一种想要学天字真言的冲动。 到时候狠狠的报复这定身之仇! 嗯?想想还满带感的。 毕竟这很像物理意义的时间静止play “污秽。” 虽然背着身子,天衍依旧能够察觉到他神色变化,语带嫌弃:“恶心。” “那在幻境中,你不是更恶心?” 许元心道,但却不想直接说了出来,这才发现天衍此次只是直接定住了他的身形。 天衍沉默一瞬,小小背影也没有回头,语气平静: “那是因为魅神樱毒。” “哦?” 许元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疑惑: “压制魅神樱毒一次应该就够了吧?可为什么每次做到最后甚至要让我运功恢复” “你能不能闭嘴!” 天衍蹭的一下站起身,白皙的脸颊涨红,气鼓鼓的瞪着他。 许元眨巴下眼,神色无辜。 天衍身体再次被气得颤了颤,狠声道: “你再多说一句,就多定你一天。” “修为高了不起?” “你说什么?” “我说对不起。” “哼。” 话落无声,雨声淅沥。 沉默良久。 天衍再次坐回了床沿,背着许元,腰背端立,淡声问道: “你真的记得诸剑谷?” “.”许元没吭声。 “嗯?” “说话!” “许长天!” “我现在说话,你会用定字真言么?” “.你气我很好玩?” “你不是应该习惯了么?” 天衍没再说话左掌一番,教训白慕曦的那根铁杵直接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许元,我没和你开玩笑。” 许元瞥了一眼尺许粗的铁杵,又瞥了一眼天衍,眼角跳了跳。 这小冰坨子比大冰坨子还狠,大冰坨子至少知道用木棍。 想着, 许元很从心的肃声说道: “进入秘境的第七年,我们被追杀逃到了诸剑谷。” 天衍没有说话,攥紧着手中铁杵,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语。 “嗯” 略微沉吟,许元发现了天衍眸底的那一丝期待: “嗯也是我第一次睡你的地方。” “咔嘣。” 坚硬的特质铁杵直接断了。 天衍垂着脑袋颤抖着身子,忽然觉得,不若还是把这王八蛋阉了吧。 粗鄙、无礼、恶心、卑鄙、厚颜无耻! 什么叫做睡? 偌大相府,为何会有如此粗鄙的三公子? 定情二字就那么难以说出口?! “呼呼.哈.” 平复着想要杀人的心绪,天衍表面维持着端庄淡然: “你居然真的记起来了。” 许元柔声一笑,悠悠说道: “呵那是自然,毕竟当初我为了救你,可是差点死在那处绝地之中。” 天衍颤抖的身子瞬间止住,看着神色平静的他,别开了视线,声线细弱蚊蝇: “若不是看你可怜,也不会给你这登徒子欺负我的机会。” 今天2k3 下章番外,写不完了,到时候断章很难受明天一起发  (本章完) 三百七十八章 诸剑谷(天衍番外1) 一望无垠的森林仿若汪洋潮起潮落。 盛夏之节的原始森林古树参天茂密,蝉鸣兽啼不绝于耳,偶尔林中巨兽身体移动造成的大地震颤之声依稀传来。 而在这份属于自然的静谧之中,两道人影掠过了一个又一个树梢。 一男一女,速度很快,但却悄无声息。 待到枯枝落叶姗姗来迟的向下飘落之时,身影已然出现在了百米之外。 时间不知持续了多久, 看着四周千篇一律的茂林枝桠,男子眸中的神色已然有些麻木。 他与这搓衣板圣女进入幻境已经过去七个春秋。 而他们这七年来所做的事情也很简单, 跑路。 一直跑路。 永恒的跑路。 与现世大炎天下对比,这两万年前的幻境天下在源炁潮涌的影响下,几乎可以说是源初遍地走,宗师不如狗。 这也代表着监天阁与太清道宫有着大批的高级打手来追杀他们二人。 而且更重要的是, 这一代监天阁主,没有寻常反派送人头的好习惯。 在他与天衍出逃的第一年,他便委派了一名蜕凡强者带队追杀。 在追杀无果之后,后续更是常年有着一名圣人专门负责带队缉查他与天衍。 而更令人绝望的是, 对方有衍天诀。 天下虽大,但已无他与她的藏身之所。 他们在一处地界落脚,短则半旬,多则数月,追杀便会抵临。 不管藏得有多么隐秘,不管处在哪处秘境,追杀之人就如同附骨之蛆咬在他们背后。 不过凡事都是相对的, 因为他们也有衍天诀。 每当对方推衍之时,天衍便能有所感应,让他们能够提前跑路,不至于被直接堵门。 一追一逃之间,七年春秋转瞬而过  “别走神,你炁息有些散了。” 冷淡而清脆的少女之音忽然响起在许元心底,带着一丝嫌弃:“一旦留下源炁波动,天夜那女人能够顺着气息找上门来。” 许元闻言神色一肃,随即轻笑了一声: “你们这阁主大人对我们倒也重视,之前被宰了一名圣子,现在又派来一名圣女,你们这监天阁还真是家大业大呢。” “废话真多。” 天衍冷冷斜了许元一眼,淡紫色的流仙裙瞬间加速,在绿意盎然的森林中划过一片美妙的倩影,消失在了许元的视野之中。 见到这一幕,许元脚下用力,很快便追上了天衍。 虽然他如今战力拉跨,但早在三年之前,身体境界便已然突破了源初境。 这算是语初给他开的外挂,他实时同步着曾经景赫的修为增长速度。 天衍是自己重新突破的源初境界,而他不需要修行,修为便会一路增长。 来到天衍近前之后,许元瞥了一眼被金黄夕阳覆盖的原始森林,轻声问道: “伱的源炁散佚不要紧么?” 从上一个落脚点琴华镇逃离以来,他一直都是用肉身赶路,而天衍却是一直运转着衍天诀。 天衍头也不回,冷峻的小脸紧紧的看着前方: “不要紧。” “为什么?” “天衍诀运转的源炁不会留下痕迹。” “你确定么?” “你烦不烦?说了不要紧就不要紧专心赶你的路!” “啧,你大姨妈来了?” “什么?” “葵水。” “许长天,我警告你,别胡搅蛮缠!” 天衍今日的脾气显得有些暴躁。 许元眼神无辜: “我就想问问,那阁主怎么突然增派一名圣女过来,而且为何我不能用源炁赶路了。” “不知道。”天衍回答的很干脆。 “真的?”许元眼神狐疑。 对视一瞬, 天衍深吸一口气,轻叹一声: “回答你了就别再烦我,衍天诀推衍天机并非毫无代价,七年时间,这一代的阁主应该快坚持不住了。” 许元眼眸微微一眯。 看来,推演天机对于那阁主自身也是一种负担。 顿了一瞬,许元接着问道: “这和那名圣女有何关系?” “源炁虽然会散去,但始终会天地间留下一些属于修者痕迹。” 疾驰而过的风吹乱了她柔顺的长发,声音有些不耐:“寻常修者看不见这种痕迹,但衍天诀可以。” 许元摸了摸下巴,传音: “那一开始便派那女人过来” “修为不够。” 天衍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语:“这一代最强的圣子天瑞在七年前便已经被你杀了,那女人应当方才突破源初,让她以三品修为前来追杀,一是感知能力不足,二是很容易死在你我手中。” 许元思索一瞬: “这么说来日后我们面对追杀烈度会慢慢降低?” 天衍瞥了许元一眼,沉默片刻,低声道: “也许吧,毕竟监天阁需要防备的人并不止我们二人,天下诸宗可皆是等待着监天阁的衰落的。” “呵,你这话说的像个二五仔,要不你投效我们相府.” “许元!” 天衍凭空顿住了身形,小脸涨红:“你信不信我直接把你丢在这?” 许元闻言倒是丝毫不惧,笑盈盈的盯着她这不痛不痒的威胁。 天衍一旦离去,失去她对衍天的感知,他大概率连下一次的追杀都逃不过。 但天衍也是一样。 放眼望去,举世皆敌,他们能够真正信任的人只有彼此。 魅神樱毒,是她身体中的一枚定时炸弹。 无外人相助,一旦毒发,也是死路一条。 日暮西山, 她凌空而立,他站在树干之上。 金色夕阳染红了她红晕飘摇的小脸。 对视无言, 天衍咬了咬唇角,重重冷哼一声: “走了。” “好嘞。” 许元闻言嘿嘿一笑。 天衍瞥了他一眼,运转功法便要离开。 而也就在此时, 在日落的山林间那兽蹄鸟叫之中, 前方那身着淡紫流仙裙的纤弱少女忽然朝着森林下方坠去  许元瞳孔一缩。 脚下一踏,残影掠过。 许元于空中接住了下坠的少女。 隔着衣衫触摸到少女那仿若沸水般的体温的一瞬,许元便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发病了。 七年时间,早已见怪不怪。 公主抱着怀中少女,身形缓缓落至了地面。 繁茂的枝桠遮挡下,百米巨树的底部显得有些阴冷,但怀中少女的娇躯却是滚烫。 天衍从短暂的失神中回转: “你放.放开我。” 许元轻轻叹息了一声: “你受伤了?” “没有。” 天衍矢口否认。 许元轻哼一声,眼神好笑。 安静了少许,天衍闭上眸子,红润的唇间突出两道真言: “静心。” “凝神。” 话落, 天衍睁开眼睛,咬了咬唇角: “我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以我现在的状态若是被追上,我们根本逃不掉。” 说着,天衍挣扎想要从许元怀中下来,但越是挣扎,近在咫尺的男子气息便让她的体温愈加滚烫。 许元见到一幕,便轻轻将她从怀中放了下来。 刚一落地,天衍便要起身飞离。 不过被眼疾手快的许元拉住了。 握着少女纤细皓腕,许元声音不冷不淡: “你的伤势似乎不轻,连天字真言地压制效果魅毒的效果都变弱了。 “休息,我帮你疗伤。” “我说了我没事!”天衍有些急切。 清脆的声音回荡,在林间惊起一阵飞鸟。 许元看着他,平静的重复: “休息,我帮你疗伤。” 说着,他自顾自的把少女按着坐在了地上百米巨树的根茎处。 “你放开我!” 天衍柳眉一竖:“嗯唔.王八蛋你要做什么?!” 许元搂着她腰肢,凑上前在她耳垂边轻轻一吹,柔声道: “别动。” 话虽如此,但天衍明显不会听他的话。 她拼命的想要反抗,赤裸的小脚到处乱踹,想要将他踢开。 可惜许元如今境界亦是源初,而且她如今魅毒发作,源炁迟滞,加之神智不清。 她根本无法挣脱他对她的束缚。 挣扎之间,许元熟练的把她翻了个身,两只纤细的胳膊束在身后,趴着按在了他的腿上。 “许元,你混蛋!” 许元看着如同鹌鹑一般不断在他腿上挣扎的少女,淡声道: “再废话,我就把你的衣服扒了。” “你敢?!”天衍止住身形,回眸瞪向他。 许元伸手抓住少女淡紫流仙裙那繁芜的后领,轻笑: “圣女大人的忘性可真大,之前又不是没做过。” 天衍紧紧抿着红唇,瞪着他,但没有说话了。 见这搓衣板圣女终于老实了,许元也便松开了她的后领,轻声道: “距离我们逃离已有一旬时间,他们不可能这么快追上来,而且以你如今的状态赶路的速度应该不会太快,不如在此地恢复了再走。” 说着, 许元柔声地低语道: “我进来了,别反抗。” 说着, 他熟捻的拉起天衍流仙裙一角,把手伸了进去,在触碰到少女背后细腻肌肤的一瞬. “嗯” 一声娇媚的轻吟响起, 许元瞥了腿上趴着少女一眼。 天衍也正看着他,脸颊通红,媚眼如丝的眸中却带着一丝愤恨。 对视数息, 她眸中泪汪汪的,咬着牙吐出三个字: “登徒子。” “确实。” 许元笑了笑,也没辩解。 以二人如今的修为,隔着衣服、甚至没有肢体接触也能运功疗伤,但效率会变低。 而且,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许元探入的大手,在少女衣服之中一阵摸索。 趴着的少女见状直接一口咬在许元的大腿上。 许元皱了皱眉,但也没说话,找到汇源穴的入口,便将源炁灌注了进去. 充满魅毒的敏感身体,让天衍娇躯轻轻一颤,但死死的咬着他的大腿,丝毫没有叫出声。 七年时间,她已经知道怎么才能让自己在疗伤之时不出声。 因为一旦出声,这登徒子王八蛋便会调戏她。 许元眼神很认真。 在领悟了魅神道蕴之后,拔除魅毒的手段他已然颇为得心应手。 当然,若是想要催动魅毒,那更是轻而易举。 毕竟, 魅神道蕴与魅神樱毒有着本源联系。 又一次进入少女经络,他的源炁轻车熟路的沿途吸纳着魅神之毒。 而随着逐渐深入许元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半晌, 他轻缓地声音低低的响起: “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天衍咬着他的大腿,虎牙隔着衣袍入肉,瓮声瓮气: “我先前被天夜追上了。” “有其他人?”许元柔声问道:“蜕凡?” “嗯” “唉” 一声轻叹,许元眼神带上了几丝怜惜。 一旬之前,追杀抵临,她让他们分头逃离。 如今看来,应当是她去吸引那些追杀者的注意了. 想至此处,许元的眼神有些落寞。 他太弱了。 空有源初的修为,但却并无源初的战力。 “抱歉.” 突然的道歉让天衍一愣,趴在他腿上有些不自然的扭了扭身子,沉默了十数息,声音很轻: “你个混蛋.至少比最开始好多了。” 许元轻笑一声: “呵我会尽快追上你的。” 天衍唇角微勾,美眸半眯着: “就你?先融道再说吧。” “我融了道,那可就直接能隔空操纵你体内的魅神之毒了。” “那正好,我讨厌和你有肢体接触。” “呵,我是指催动。” “登徒子” “确实。” “哼。” 话落静谧,西沉旭日撒尽最后一缕余晖。 今夜无月,整个大地被黑暗笼罩,森林也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 “许元。” 冰寒刺骨的声音忽然响起,打破了静谧:“你够了么?” “嗯?” “我问你摸够了么?” “这是帮你疗伤。” “疗伤?再不把你的手抽出去,我就把它剁了。” “好好好,拿出来,你都快把我腿上的肉咬烂了,还说我.” “快点..等等,你往下摸做什么?王八蛋!!” 天衍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直接反手便是一肘朝着许元面门砸来。 没有任何留手! 风压袭来,许元瞳孔一缩,功法运转,眸中血芒亮起,连忙抬手格挡。 一阵狂风卷过。 少女晶莹的手肘被他握在手中。 许元有些心有余悸,啧道: “我不往下,怎么抽出来?” 天衍脸颊带着残留的红晕,身形一跃从他腿上飞离,悬于半空: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色胚在想什么?精虫上脑,也不看看现在在哪。” 许元很光棍,笑: “人之常情,谁让你这么漂亮?” 对视一瞬,天衍明眸闪烁,湛金之瞳别开: “少废话走了。” 说罢,身形一闪直接逃也似的消失原地。 许元嘿嘿一笑,缓缓从地上站起,脚下一踏跟上,传音问道: “喂,我们现在去哪落脚?” 天衍沉默一瞬,回道: “前面有一处古战场,应该能让我们躲上一段时间。” “诸剑谷?”许元。 “嗯。”天衍。 许元略显迟疑: “那里.好像是一处禁区吧。” 长发在黑夜中飘舞,少女的心情似乎不错,回过眼眸,语带揶揄: “别害怕,就算进了禁区,姐姐我也会保护你这混蛋的。” (本章完) 三百七十九章 关系(天衍番外2) 袍裙随风翻飞飘逸,少女燃着湛金火焰的眸子仿若黑夜中流星般夺人心魄。 追逐着少女的背影,许元唇角不自觉的划过一抹笑意。 七年时间的朝夕相处,追杀高压下的相依为命,把他与这搓衣板圣女之间的距离拉近了很多很多。 不管是心灵,还是肉体。 记得第一次他亲手触摸这搓衣板圣女的肌肤之时,这女人直接把他们藏身的山洞给轰塌了。 而如今,她仅仅只是会象征性的反抗一下,便任由他施为。 当然,这种肌肤接触只局限于疗伤之时。 因为天衍这别扭的性子,防他跟防贼一样。 正常状态下,许元他想要一亲芳泽根本不可能。 想到这,许元轻笑着呢喃出声: “真是个别扭的女人。” “什么?”天衍的听力很尖,皱着眉头扫来。 许元凭着源初的肉身,在茂林间腾挪,爽朗的笑着传音: “我说,冉青墨比你直爽多了。” 天衍沉默数息,冷哼一声: “哼,那你去找你的冉青墨吧,别跟着我。” 方才的好心情瞬间一扫而空,攥紧拳头,全力朝着林间深处疾驰而去。 许元嬉皮笑脸的加速凑到对方近前: “欸?我记得姐姐伱不是刚刚才说过要保护我么?” “滚!” “这么绝情?” “许长天,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把你刚才的话重复一遍就在不要脸,姐姐?” “呼呼..哈.” 天衍瞥着对方嬉皮笑脸的模样,深吸了一口气,冷着脸,不再理会这混蛋。 许元见到少女的这幅神色,哑然一笑。 得,又把听力给封了。 每次被气到但嘴上又说不过他的时候,这搓衣板圣女便直接摆烂装鸵鸟。 虽然可以用意魂传音,但许元还是打消了继续逗弄对方的念头。 再说下去,天衍这小姐姐该破防了。 每次在他想要将关系更进一步之时,她都会这样。 不过这女人自称姐姐,应该不会是个天山童姥吧? 大概正如天衍所言,这一代监天阁主已经无法负担起长期推衍天机所要付出的代价。 一月弹指而过,二人逃亡没有遭遇任何的变故。 一处密林山洞, 昏暗的环境依稀其中一男一女两道身影。 女子盘坐在一块白绒蒲团之上,闭目养神。 男子斜倚在山洞内壁,斜着眼睛打量着女子。 今天的天衍身着一身素黑紧身长裙将她玲珑娇小的身材展现到极致,虽然平坦依旧,但腰臀凹凸有致,依旧魔鬼惹火,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似纷飞灵蝶,又似清灵冰雪。 果然,好看的人穿什么都好看。 不过就是这样一个绝姿少女,这一月以来却几乎都没怎么搭理过他。 她生气了。 因为他先前说她不如大冰坨子。 闭着眸子少女冷不丁的忽然出声: “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许元双手环抱胸前,唇角微勾,温润的声线在寂静的山洞回荡: “你穿这么漂亮的黑裙,不就是给我看的么?” 天衍丝毫不为所动,清脆的声音平稳冷淡: “给你看?” “这四周还有其他人么?” “脸皮是个好东西。” “呵呵.” 许元嘿嘿一笑,笑罢沉默,随即忽然问道: “你至于么,一句冉青墨,你生一个月的气?” 天衍言语如空谷幽兰: “生气?我生什么气?” “你真没生气?” “没有。” “既然没生气,那为何上次在重都府你连个勾栏都不让我去?”许元饶有兴趣地问道。 说着, 许元学着她的语气: “不准去!我们刚刚落脚你就寻欢作乐?” 天衍娇躯一颤声音却依旧维持着平稳: “这与冉青墨有何干系?” “哒” “哒” “哒” 许元没有立刻说话,缓步上前,脚步声在山洞回荡。 抵临少女,从须弥戒中取出一个蒲团,与她肩并肩地坐下,用肩头撞了她一下,笑道: “当然有关系了,冉青墨可不会拦我去勾栏” 天衍略微皱眉往一侧挪了挪,话语公事公办: “勾栏那种烟柳之地,一向是情报流出的最大来源,你去那里暴露了我们怎么办?” 许元似是早有预料,笑道: “我乃源初之境,那处勾栏的老鸨也不过一介融身,你觉得他们看得穿我的伪装?” 一边说着,许元把脸凑到了面前,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的神色。 一息, 三息, “滚开!” 天衍伸出纤长葇荑按在许元脸上,将他一把推开,睁开眼睛,冷冷的盯着他: “为了逃出来,我九死一生,刚刚安全,你就想去寻欢作乐?凭什么?” “好借口。” “许长天!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口是心非的人最终都会成败犬哦。” 天衍猛地站起了身子,瞥着身旁坐着的男子,话语直接,带着戏谑: “你这话是觉得我对你有爱慕之情?所以因为吃味不让你去?” 许元眨巴下眼睛,眼神略带讶异。 他没想到以对方别扭的性格居然会直接将此事挑明。 不过倒也正合他意。 放在前世,朝夕相处七年,弯的他都能给她掰直了但搁这搓衣板圣女这里,还在拉扯。 “难道不是么?”许元笑着反问。 迎着他的视线,天衍心跳莫名加速。 但顿了一瞬, 她绝姿容颜之上流露一抹厌恶,少女之音清冷至极: “许长天,你对自己的行为真的一点自觉都没有?” “.”许元一愣。 “你做的那些行为,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爱慕你这种人?” “若非没有其他可以信任之人,你觉得我会选择和你这种浪荡子呆在一起?别开玩笑了。” 话落,无声。 他看着她,眼神流露一抹恰到好处的复杂。 半晌, 他轻轻低笑着摇了摇头,撑着膝盖站起了身。 没有言语,也没再看她,垂着眼帘便朝着山洞外走去。 “哒” “哒” “哒” 轻缓的脚步回荡在二人的心间。 忽然, “喂。” 天衍站在原地,咬了咬唇角,看着他略显落寞背影,拳头略微攥紧,话到嘴边,冷声问道: “你要去哪?” 许元回眸: “这,与你有何干系?” 明天情人节争取把这个番外写完() (本章完) 三百八十章 止损(天衍情人节番外3) “滴答.” 洞顶万年形成的钟乳柱渗下一滴清水砸落石面,溅起一片水花。 天衍下意识想要开口怒斥对方,但在红唇轻启的一瞬,却又将到嘴边的话语咽了回去。 依稀的光亮从山洞口透入,男子未曾束起长发因为缕缕微风轻轻飘荡,神色笼罩在背光的阴暗处。 对于二人的修为而言,物理上的光亮已然无法阻挡二人的目光。 也因此,天衍清晰的看到了他眸中神色。 十数步外,男子平静如幽潭,视线暗沉如陌路,方才的复杂情愫仿佛只是昙花一现。 对视无言,天衍下意识想要别开视线。 他的视线,让她想到了过往的一些事情。 这方幻境中的一切都是那么真实,真实到每个人如同拥有灵魂般活灵活现。 就如第一年他们遇到的那对兄妹  偶然的秘境相识,精心策划的共游天下。 天衍默默在一旁看着许元的举动。 看着他刻意的去接近那对身份尊贵的兄妹,看着他利用那对兄妹的身份逃过了一层又一层的盘查围捕,也看着他与那女子的关系愈走愈近。 一次次的戏言,一次次的玩闹,一次次的面红耳赤中,他与她的距离愈来愈近。 记得那一段旅程持续了半载,但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在青空万里的墨空山下分别之际,出乎预料的,那位烟雨如画的女子竟然托她向他传达自己爱慕。 因为,她与他明面上所伪装的关系是姐弟。 那一夜, 看着女子诉说怀春心事时脸上浮现的酡红,天衍只是默默的听着。 她不理解,不理解如此女子会爱慕上许元这么一个浪荡子。 不是谦谦公子,也不若正直憨勇,更不似稳重深邃,有的只是那油嘴滑是的浪荡不羁。 这样一个人,也会有人爱慕? 不够都无所谓了,她需要做的只是传达。 她将话原封不动的转达给了他。 而他的回应只有一个淡淡的一个. “哦” 看着这家伙薄情的反应,天衍她有些想笑。 也许是替那女子可悲,也许是出于不忿,或者其他的一些情绪,将话语传达之后的她并未立刻离去,而是选择在他身边抚裙坐了下来。 深夜山巅的风带着寒意卷过林海,窸窣如海潮。 他对于她坐下的举动明显有些意外,笑着问: “怎么,还有事?” 她看着他,认真的点了点头: “嗯。” “哦?” 许元轻疑一声,盯着她看了数息,摸着下巴,表情略显古怪的问道: “表情这么严肃. “啧,那女人的兄长也说喜欢我?” 天衍愣了一瞬,反应过来便瞪了他一眼: “恶心。” “开个玩笑。” 许元咧嘴笑了笑,随即看向山巅下方的林海,长发飘飞:“所以.到底还有什么事?” 天衍同样看着入夜的山林: “你早就知道她对你的情意?” “我又不是傻子,那女人看我的眼神都快能出水了,自然是知道的。” “子秋她的感情你就.” “等等。” 他打断了她,同时也回过了眼眸,眼神古怪: “伱想替她打抱不平?” 天衍平静的与他对视,视线很淡: “你就没有一点其他的反应?” 许元双腿盘曲身前身形后仰,手撑在地面,斜着脸轻笑着看她: “你觉得我应该有什么反应?” “至少不应该这么冷淡。” “为什么?” “因为她对你心意应当是认真的,即便不同意,也应当重视。” “所以,你这是想让我去拒绝她?” “同意或拒绝,最起码应该给一个答复。” “哼呵。” 一声轻笑,许元抬头望向那繁盛漫天的星海: “我拒绝。” “为什么?”天衍柳眉微皱。 “那兄妹二人乃是圣人子嗣,以后也许用得上他们呢?” 许元理所当然的回道:“现在拒绝了,念头彻底断了,日后可就不好再相见了。” 天衍眉头皱得更紧了些许,刚想说点什么,便被对方冷冽的声音打断: “如果你想说什么大道理的话,那么就请闭嘴。 “我们现在处境是什么样子你应该很清楚,此次分别也是因为那些人已经盯上了我们,我的选择,是对我们最有利的。” 星光如瀑而下,映亮了他眸中的幽光。 沉默良久,天衍忽然轻哼了一声: “我也没资格说你,不过你如此行事,日后被女子上门讨感情债,我可不会帮你出头。” 一边说着她缓缓站起了身,俯瞰着山脚依稀的灯火人家,幽幽的问: “梓秋那边就说你想考虑一下?” “不,你直接告诉他,我现在无法回应她的感情。” 顿了一瞬,许元微微一笑,看着南方的天际:“监天阁已经找上她们的圣人父母,我们的身份也应该很快会被传达过去,到时候兴许会有用。” 天衍瞥了盘坐悬崖旁的男子,冷哼一声: “薄情寡义。” 许元咧嘴一笑,与她对视,半开玩笑: “我这么做,难道不是为了你和我?” 天衍居高临下的斜了他一眼: “许长天,别在我面前耍你这套。” 许元唇角轻轻勾起,直接仰躺在了山巅草坪,懒散的回道: “好好好,不和你玩这一套。” 天衍心中冷哼一声,不再出声,转身便走,但走出数丈,却又忽然停下了脚步。 “还有事?”许元双手枕在脑后,语气慵懒:“有事就一次性说完行么?” 天衍没有转身: “朝夕半载,你就对她一点感情都没有?” 沉默。 数息后, “感情,肯定是有的。” 他话语幽幽:“毕竟梓秋如此一个烟雨似水美人,哪有男子能不动心,不过这顶多算是贪图她的身子。” “.”天衍心道一声粗鄙,便见男子缓缓地撑起了身子。 许元回眸看着她的背影,唇角带笑: “情不知所以,所以一往情深的事情不太可能发生在我身上。 “我这人行事目的很强,从一开始他们兄妹二人在我心里的定位就只是帮助我们出逃的工具而已。 “初始目的如此,你觉得我会对一介工具人动心,然后将自己绕进去?” 说着,许元双手一摊: “更何况这里可是幻境,我们迟早都会出去,与一介已然枯冢万年的佳人来一场跨越时间的爱恋这种事情虽然听着浪漫,但我可不想自己难受。 “求而不得之情我可不想再体会一遍, “所以啊,得先及时止损。” 话落之时, 山风轻抚,抚过二人衣袍,在翠绿的草坪上卷起一阵麦浪。 她蓦然回首,正好看到了他唇角的轻笑,以及那狭长的丹凤眼中那如幽潭般平淡而暗沉的目光  山洞之内,沉寂依然。 目光在空中交织。 天衍神色冷峻,袖袍之下的玉手紧握。 她想要说点什么来缓和气氛,但却按下了这种冲动。 天衍看着他,话语冷峻,分毫不让: “与我何干?许长天,你若擅自外出留下炁机怎么办?” 她觉得这混蛋应当会回答“我自己生死与你何干”一类的赌气话语。 但许元仅仅一句轻飘飘的话语便将她心中的腹稿打乱: “你是脑子有病,还是觉得我脑子有病?” 天衍愣了一瞬: “什么?” 许元轻轻摇了摇头,径直朝着洞外走去: “逃亡这么久,这种低级注意事项,我还是能记住的,就不劳烦您担心了,我只是出去打只野味回来祭祭牙口。” “站住!”天衍声音扬了扬。 许元轻叹一声,再次顿住脚步,语气有些不耐: “天衍,咱们之间应当只是合作关系,嗯七年相处应当也能算是个朋友,但就这我凭什么听你的?” 天衍深吸一口气,问: “你生气了?都什么时候还在这里闹脾气!” “我生气?” 许元听到这话笑了笑得有些哭笑不得:“我为什么要生气,倒不如说我要感谢你方才的话。” 说着, 许元声线变得平缓: “七年相处,我都快忘记这里是幻境了,谢谢你提醒了我。 “呵出去过后我依旧是相府三公子,而你依旧是监天阁圣女。 “像我这种不可探查之人,不管是出于家族势力,还是单独个人,咱们之间都有着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所以,咱们还是单纯的合作比较好。” 复杂而酸涩的心绪在心间蔓延,天衍维系着神色的平静。 他所说的话,正是她所考虑之事。 重新坐回蒲团,天衍闭上了眼眸,话语冷淡,但带着一丝为不可察的颤抖: “你好自为之。” 没再言语,许元径直走出山洞,脸上笑容逐渐消失,变得复杂。 但在走出天衍的探查范围之后,他瞬间又恢复了往日的懒散平淡。 他生气了么? 当然没有。 倒不如说,他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事而生气。 七年的相处,天衍是个什么性子早就被他摸得一清二楚。 全身都是软的,只有嘴是硬的。 对于他,她的口嫌体正直其实能够算做是一种萌点。 方才的最后之言,他是故意挑明的。 真诚,只能做舔狗。 套路,才能得人心。 二人的关系发展至今已经到了某种瓶颈,因为他们都知道这里只是幻境,外面的现实才是他们真正生活的地方。 这份顾虑不但是对他,亦是对天衍。 再这么任由其发展下去,终究会成为埋藏在二人之间的一颗威力巨大源晶炸弹。 与其这样,不如直接将其提前引爆。 若是这个伤口能够愈合,那一切都会顺理成章。 若是不能,那便任由事态自己发展吧。 林间蝉鸣熙攘,点点光斑自繁茂林梢洒落。 许元抬眸看了一眼,恍惚间,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有些入戏太深了。 明明一开始都想好了只把这搓衣板圣女当个工具人。 没有人是铁石心肠,七年时光即便养的一条宠物都会有感情,更别提患难与共的天衍。 想到这,许元有些烦躁的揪了揪脑后的长发,随即洒然一笑。 前世见惯了分分合合,见惯了快餐式的爱情,见惯了一夜激情式的刺激,今生陪着天衍体验一把慢慢发展的纯爱也并非是不能接受。 不过, 这仅限幻境之中. 今日份许元家的饭吃火锅。 一盏精致的瓷器锅炉架在山洞内的篝火之上,汤汁沸腾发出阵阵‘咕噜咕噜’伴随着篝火‘噼啪’之声,各色香料调味出的火红汤液散发的香气散佚在整个山洞之内。 各色妖兽精肉摆放在锅炉的两侧,每一块皆是融身境妖兽最宝贵的精华之物。 切片,调味、入盘、摆放在桌案两侧,许元又从须弥戒中取出了几只玉盒。 玉盒打开。 阵阵药香从其内散发。 这些都是杀人越货抢来的好宝贝,有的能够温养识海,有的能够增进功力,皆是市面难得一见的好货。 做完这些,许元回眸看向了那边一动不动的少女。 他发现这搓衣板圣女真的爱生气。 他这边都原谅她了,她还搁那边生闷气。 轻轻摇了摇头,许元盘坐到近前蒲团之上,取出两双白玉象牙筷。 对面一双,自己一双。 摆好后,也不叫天衍,许元自顾自的便吃了起来。 天衍依旧枯坐原地,丝毫不为所动。 许元则一边吃,一边打量着对方。 初入幻境之时,天衍其实已经没了食用膳食的习惯,不过七年时间,许元成功的用各式各样的现代吃法把她调教了回来。 生活,得有仪式感。 现在天衍也有了仪式感。 因为今日在其中添置了山海椒,整个锅底对于源初境的许元而言依旧显得有些辛辣。 不过火锅要的就是这种辣味。 “吧唧吧唧.嘶..哈.” “吧唧吧唧.嘶.” “吧唧吧” “噌!” 天衍忽然站了起来。 她也瞥了他一眼。 他瞥了她一眼。 对视一瞬, “吃吗?” “下药了?” “下了,吃吗?” “吃。” “呵。” 许元轻笑一声,用筷子指了指对面。 天衍冷哼一声,默不作声地走到对面跪坐而下。 许元很自然的给她碗中添置了一些肉片与药蔬,轻声道: “多吃点,都是给你准备的,我的修为吃了不会涨,而且这顿吃完,明日我们就得进铸剑谷,可能很长一段时间咱们俩都.” “你” 天衍小手放在膝盖,抬眸盯着他:“..为什么还对我这么好?” “啊?”许元一愣,手中筷子顿住,看向她倾城绝姿的小脸:“什么?” 天衍金瞳不含杂质,直勾勾的盯着他: “以你的行事方式,现在难道不应该要止损了么?” 许元将筷子上的药蔬放入对方碗中,轻笑道: “止损?你从哪听来这个词?” 天衍冷然揶揄道: “许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 “嚯,看来是我自己以前说的了。” 许元轻轻摇了摇头,收回筷子,幽幽说道: “止损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知所以,所以一往情深,我确实对你有情意,走出来应该需要一点时间。” 天衍抿了抿唇,拿起白玉筷,夹起一片绿蔬,很是端庄斯文的放入杏口,咀嚼两下: “需要多久?” 许元一边吃肉,一边慢条斯理的道: “一个月” 天衍心中一紧,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玉筷: “一个月?” “是啊,快则一个月。” “那那最慢呢?” “慢则一生。” 番外好像没写完,但是情人节快乐  (本章完) 三百八十二章 称呼 与冉青墨相比,天衍的手小了一些,少了几分骨干的凉意,多了一抹柔软的温热。 暖呼呼。 一阵狂风袭来,深渊下方的白雾翻涌沸腾。 许元侧眸看向身旁的少女,熟捻的用指尖挑开她的手掌,想将相握的手改为十指相扣。 天衍瞥了一眼自己袖袍,略微皱眉,但最终却依旧就这么任由他的小动作。 十指相扣,感受着她手间传来的温热,许元眼底浮现一抹柔意。 有些事情天衍恐怕一辈子都不会亲口说出,但她的行为却是不会骗人。 感受着迎面而来的雨后凉风,许元忽然轻笑说道: “这位置真不错啊,从这跳下去,总感觉有一种一起殉情的感觉?” “殉情?” 天衍声音与她温热的小手完全相反,清冷而嘴毒: “许公子可真有闲情雅致,还有心思想这些东西。” 许元耸了耸肩,很是无所谓的说道: “后有追兵,前途未卜,范围如此之大的一处鬼雾,即便你我皆是源初,应该也没有完全把握在其中活下来,若是死了不就是殉情了么?” 天衍冷冷的打断了他的话:“闭上你的乌鸦嘴。” 许元眨了眨眼,轻笑: “好,就知道你不舍得我死嘶,错了,错了,疼。” 天衍手上用力,一阵钻心的疼痛从二人十指相扣的指节传来。 源初之间,亦有差距,更别提许元他这个空壳源初了。 已然融道的天衍与他之间战力完全是两个档次。 若是现在动手,不用魅神道蕴引动魅毒,可能不到三个回合,他就得被的她收拾得服服帖帖。 看着许元吃痛的模样,天衍清冷的神色上一缕笑意一闪而逝: “走啦,白痴。” 话落,也不等许元反应,直接拽着他便朝着下方跳去。 二人身形急速下落,半晌功夫便落入下方似云白雾之中。 嗡—— 而在进入雾气的一瞬,许元只觉脑中一阵嗡鸣。 方才在悬崖之上看见的白雾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垠的黑暗。 森冷、死寂、没有任何声息。 每一次呼吸,心中都会有丝丝杂念在胸腔中蔓延。 这些杂念若非许元现在乃是源初,几乎细微到不可察觉。 这是由各种极端的情绪,各种欲望糅合而成的杂念。 杀戮、嫉妒、贪婪、色孽. 时隔七年,他竟然会以如今方式再次见到鬼雾这种东西。 而且相较于上次在阵法之外的遥遥相望,如今这一次亲身进入鬼雾之中方才感知到其中可怖。 眉头皱起,一缕血芒自许元眸中亮起,而方才那些杂念皆是瞬间消失。 鬼雾,对于凡人而言确实是无解的可怖存在。 入者即死。 但对于修者,尤其是高阶修者而言鬼雾并不算是什么,能够对其造成威胁的更多是其中的妖鬼。 当然,除此之外便是鬼雾对于人体的侵蚀。 但这个过程会非常缓慢,以他和天衍的修为,只要不在里面呆上个十年八年根本不可能会被鬼化。 功法开始运转之后,许元原本陷入黑暗的视野也重新恢复了常态。 白雾依旧是那些白雾,而身边的少女正一脸揶揄的盯着他。 许元砸了咂嘴,问: “看什么?” 天衍那双湛金之瞳在鬼雾之中如旭日般耀眼,但绝美的脸蛋上却满是嫌弃: “银样镴枪头,亏伱还有源初境的修为,区区鬼雾都能中招,真是够弱的。” 许元眼角跳了跳,随即很光棍的笑道: “是啊,我就是这么弱。” 说着,他十指相扣的手掌微微一拉,便将少女一把揽入怀中搂着: “所以才要靠姐姐你来保护我呢。” 天衍伸手撑开,瞪了他一眼: “作为相府公子,堂堂七尺男儿,如地痞无赖,一点风骨没有。” 被推开之后,许元又笑盈盈的凑上去: “都七年了,你也该习惯了不是?” “.哼。” 天衍娇小纤弱的身子微微一颤,哼了一声:“别搂搂抱抱的,鬼雾之中别让我分心。” 许元看着她的神色,轻柔一笑: “那便听衍儿你的。” “哼呵.” 天衍哼了一声,随即瞬间抬眸,眸中带着怒嗔:“你刚才叫我什么?” 许元理所当然:“衍儿啊。” “不准这么叫。”天衍眼神变得有些冷。 许元皮笑肉不笑:“好的,衍儿。” 话落, 迎接许元的不是娇羞的默认,而是她的一声冷冽低呵: “许元,你想死么?” “.”许元微微一愣。 天衍一双美眸眯成了两条晶莹缝隙,盯着他:“谁允许你这么叫我的?” 下坠带来的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衣袖飘飞间,他清晰看见了她眸中恼怒。 生气了. 心中思索一瞬,许元心间恍然。 他有些操之过急了。 方才天衍对肢体接触的默认,让他下意识的以为她的心结已然解开了不少,可以乘虚而入,但这却忽略了天衍这别扭的性子。 结现实与情感的取舍她并未做出, 因为对他的情意,她可以默认肢体上不言的亲昵,但在言语上她却还无法做到挑破那层窗户纸。 因为若承认了,那便再无回头路可走。 如今的天衍,需要用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替自己掩饰心中感情。 比如拔除魅毒,比如.他方才与她牵手的借口。 鬼雾会有危险,害怕走丢,所以他需要她的保护。 即便这个理由荒谬至极,但却能够成为她默认他无礼的保护色. 想到这,许元看着眼前神色冷冽的少女,心间轻轻撇了撇嘴。 真是个别扭的性子。 不过这样也挺好,现在不确认关系,深入交流过后,有你得哭的时候。 对视之间,天衍也是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态,眸子里闪过一缕后悔,声音缓和了些许: “不许叫我衍儿。” 许元眨巴下眸子,眼神无辜: “那我应该叫你什么?喂?” 天衍别开了脸,声音又小了几分: “我又不是没名字。” “天衍?” “嗯。” “那你以后也叫我许元吧。” “嗯?” “我更喜欢别人叫我许元,而不是长天。” 病情加重  (本章完) 三百八十一章 抵达 中伏时节,雨。 山脉绵延起伏,蔚蓝的天穹被乌云笼罩,淅淅沥沥的雨水如珠帘坠落,天地皆笼在烟雨水幕之间。 这一片无垠山脉皆是诸剑谷的地域范围。 雨落芭蕉,噼啪作响。 枝繁叶茂林木丛生的巨林之底,一只四丈有余的黑毛吊睛巨虎灵巧在百米巨树间闪转腾挪。 其体型虽大,但落地无声,狰狞爪器下的厚实肉垫几乎吸收了其奔跑时所发出的所有声响,但它的到来依旧引起了诸多妖兽的窥伺。 万兴山脉之中的入品妖兽皆是有着强烈的领地意识,但待其虎眸所及,不管来者气息是否强于它,各类妖兽皆是惶恐退避。 因为黑虎宽阔的虎背之上,正仰躺着一位闭目养神锦袍的公子。 更是因为在黑虎前方的空中,有着一名白色素裙的裸足少女凌空疾驰。 不知过了多久, “天衍,我睡了多久?” 温润如玉的男子声线忽然响起在落雨林间。 听到这个声音,黑虎庞大的身形下意识打了寒颤,随即立刻低着脑袋默默赶路。 而前方的少女似是没有听见,也丝毫没有回话的意思。 见到这一幕,许元低笑着摇了摇头,撑起身子揉了揉坐下黑虎脑后那柔顺的毛发。 这只虎妖算是他找的代步工具。 因为那个叫天夜的圣女,他暂时不能动用源炁,身体力行又太费心神,索性便抓了只妖兽做坐骑。 而驯服这头黑虎之法自然是师从当初的大冰坨子。 大冰坨子  念及这个名字,许元眼眸闪了闪,眼中下意识流露了一抹追忆。 看着周围快速倒退的林间景色,他记得当初他与她也是这样。 两人一虎在林间飞驰。 只不过当初白虎变成了黑虎,而当初她也变成现在她。 想到这,许元轻轻摇了摇头,苦笑一声。 真是雨落时节多怅然。 她.应该还在外面等他,就是不知外面过去了多久,也不知再见面之时,他会不会已经把她彻底忘了  收敛了心间思绪,许元将目光投向了空中的天衍。 这七天以来,天衍的病情更恶化了。 不是指魅毒,而是指她的口嫌体正直。 先前那一月,天衍虽然生气,但偶尔也会和他说上那么一两句话。 自从那一日傍晚的火锅谈话之后,这女人就一句话都没跟他说过了。 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不理他。 像是变成了变成初见时的小冰坨子。 甚至就连昨日他们例行拔除魅毒之时,天衍也只是冷着一张脸,闭着眸子对他的所作所为逆来顺受。 即便他趁着机会调戏她,天衍发现他不轨举动后,也只是睁开眼睛冷冷的瞥上他一眼。 对于天衍的这种变化,许元他也并没有进行任何追问和挽回。 他的行为一切都如同往日。 调戏、闲聊、烹饪、一路相伴。 盯着那在风雨中飘摇的纤柔倩影,许元目光平缓而幽静。 她的修为虽深,但感情一道上却还是懵懂的雏鸟。 竭尽全力的伪装,在他眼中也只是慌乱可爱的掩饰。 天衍对他感情,许元一直都能够看出来,也是知道为何她一直都在逃避捅破二人间的那层窗户纸。 而那一日他直接将这层窗户纸挑破了。 成,就处。 不成,就止损。 这种以退为进的做法,近乎等同将天衍过去数年以来所逃避的东西,瞬间架在了她纤弱的肩膀上。 天衍是个很理性的女人。 这也让她不知道该做出如何的选择,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他。 落雨滴答,水渍顺着意魂形成的避雨罩向着两侧滑落。 许元抬手揉了揉眉心,感觉心脏有点刺痛。 他忽然觉得这对于天衍而言挺残忍的。 这种做法,其实就是自己选择摆烂,然后将一切压力都转嫁给了天衍。 自己的感情与宗门的利益。 如现实般的幻境与也许将要回归的现实。 思绪之间,许元心中情绪逐渐恢复平缓。 虽然不忍,但他并不对自己的做法感到后悔或是愧疚。 倒不如说, 若是不这么做他才会后悔。 若未动情,顺其自然即可。 既然动情,那便不择手段。 他可不想为了那不知道何时能回去的未来,而在当下举步不前。 人生百载,凡事瞻前顾后,徒留遗憾,岂不徒来这世上走一遭。 就算最后失败,那起码也努力过。 翌日清晨, 晨曦方至,金色暖阳洒落大地,点点露水挂坠在林叶之间,消失的蝉鸣鸟啼因雨幕的散去而重新归来,一片生机勃勃。 在这份雨后的生机中,许元兀地从黑虎背后睁开了眼眸。 入目所及,几只麻雀被惊得飞起,盘旋着结伴从枝桠间飞入林中消失不见。 愣了一瞬,许元抬手揉了揉略显发胀的眉心。 作为源初强者,他昨夜竟然想着那些事情睡着了. 想着,许元视线抬起朝着四周望去。 入目所及,似是一处山林间的悬崖。 前方是一片空地,而天衍正在安静的站在那空地的悬崖边缘。 阳光倾泻, 微风拂动她的身上的素袍,三千青丝在阳光沐浴下似脂柔顺  盯着她看了数息,许元站起身子,纵身一跃,瞬息之间便从黑虎背后来到了她的身旁。 而在来到她近前的一瞬,许元瞳孔略微收缩了一下。 方才在林子里未曾察觉,来到这悬崖边缘,方才知晓这诸剑谷是多么的巍峨可怖。 寂静无声,深渊的边际一眼无不到尽头,深渊之内翻滚的白雾仿若无垠的云海之上。 沉默了数息,许元略微迟疑: “这里.就是诸剑谷?” 天衍没有回头,盯着下方深不见底的深渊: “嗯。” 久违的听到她这熟悉的声音,许元轻轻一笑: “呵,我还以为你哑巴了呢。” 天衍没有回应他这句话,只是低声的提醒道: “这处古战场有些出乎我的预料,这下面圣人级别的妖鬼可能远不止一头,别与我走散了。” 古战场. 圣人妖鬼  许元眼神略微凝重: “嗯,我知道。” 天衍垂着眼帘低声道: “走吧。” “等等。”许元忽然叫住了她。 天衍停下脚步,但依旧没有回头看他。 许元低声说道: “虽然我是源初境,但没有衍天诀,在鬼雾里不一定能跟得上你。” “鬼雾没你想得那么可怕。” “我是指万一呢?” 天衍沉默数息,垂着眼帘,缓缓抬起了素袍的衣袖: “抓住。” 许元盯着看了一瞬直接伸手钻进宽大袖袍之中抓住了她那纤长葇荑。 天衍身形略微一颤,想要挣脱,但他抓的很用力。 回眸瞪去,却正好迎上了那在阳光下笑意盈盈的视线。 目光交织, 天衍别开了视线,咬着唇角,声音细若蚊蝇: “又是这样.王八蛋。” “什么。” “没什么,走了。” “好记得把我抓稳哦。” (本章完) 三百八十六章 生活 “我干嘛告诉你?” 天衍忽闪的明眸盯着男子近在咫尺的脸颊,别开脸:“你你只需要知道我比伱大就行。” 许元笑眯眯站直了身子,看着悬浮在半空的少女,小声呢喃: “.不愿意说么?那就应该是个老太婆了。” “老太婆?” “毕竟从相貌上可看不出真实年岁.” “许长天!你气我就这么好玩?” “那你说你多少岁。” “不告诉你。” “不说便算了,幼稚的老太婆。” 随着二人的拌嘴,一个简易的火柴盒很快被修筑了起来。 由于材料的过剩,许元选择直接一次性构筑了一栋三层高的筒子楼。 外观方方正正,每层约摸都有个两百平米左右,内部没有房梁、没有隔断、没有支撑柱,空荡而宽阔。 除此之外,这筒子楼的卖相真的很丑。 因为千棘鬼柳内部木纹的原因,整个筒子楼显得显得怪异。 看着这丑陋不堪的房子,天衍眼中有些嫌弃: “这就是你口中的屋子?” “很丑?” “很丑。” “确实,等咱们一起把它变成家过后,它就不丑了。” “.”天衍心中略微一颤,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许元已经头也不回的先一步推开木门走入了木楼。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天衍沉默着抬眸望了望眼前的简易木楼数息,一声轻哼后,唇角不自觉勾起一抹无奈的笑意。 背后没有追杀之人的日子总是闲适而又平淡。 鬼雾能够极大程度的影响意魂与源炁的探查,即便追杀之人深入诸剑谷,只要他们点子不太背,便几乎不能被找到。 在这种闲暇的时光里,许元恢复了睡眠的好习惯,毕竟他这身体修为会跟着时间自己涨,压根不需要修炼。 每天听着阁楼外瀑布的浠漱入睡,又在天衍嫌弃的呼喊声中睡醒起床。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不得不说,天衍虽然性情有些别扭,但确实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好女人。 入住的第一天,许元铺了张毯子睡觉休息时,她便开始鼓捣材料在房屋内壁上镌刻阵纹。 虽然他们二人修为很高,但长期呆在鬼雾之中一样会出现鬼化的症状。 而且,天衍需要修炼。 诸剑谷内的虽然源炁也极为充沛,但经过鬼雾常年的浸染,这下面的源炁几乎可以被称之为“鬼炁”了。 用来修炼确实可以,但会极大程度的加速鬼化进程。 所以,他们需要用来阵纹隔绝鬼雾。 在房子框架搭建好的第二天, 许元正懒洋洋的躺在老爷椅上看书,便见天衍一声不吭的钻进了鬼树森林。 黎明时出去,黄昏时才回来。 手里还提着一个小袋的花草种子,她很认真的亲手将这些种子播种在了这处瀑布幽潭旁的褐色土地内。 在一旁见到这一幕,许元心中有些莞尔。 当初还在琼华宗时,天衍似乎就很喜欢种一些花花草草。 来年此时,繁花盛开之节,这阁楼前应当会很美  第三天,许元从睡梦中醒来之时,天衍已经独自一人开始对阁楼内部开始“翻修”。 许元他想去帮忙,她直接叫他滚。 理由是他的审美太丑,他们的屋子还是由她来打理。 而往后的日子,许元彻底变成了躺尸的咸鱼。 由于总是会不自觉吸引各类阴物,许元为了保险,不必要几乎便没有再外出,每天除了给天衍做饭、研究道蕴和自己体内的两本功法以外,便是阅览这七年来各种搜罗来的书籍。 而天衍一直都兢兢业业改造着她与许元二人的这处小窝,娇小的身影整天在阁楼内外忙来忙去。 坠落的瀑布漱白的水花晕染开了整个夏日,而深秋的凉意也渐渐穿透的浓郁雾气浸入这诸剑谷底. 又是一天日出时, 许元站在湖边,瀑布飞溅的水汽沁人心脾,让人从睡醒的迷蒙中逐渐清醒。 恍然回眸, 当初孤耸湖边的简易筒子楼,已然变为了一座精心雕琢飞燕翘角阁楼,在其旁边的空地上多了一座供他看书的石制亭台,多了几条青石砖路,也多一片含苞待放的花海,而在那花海之中一位身着紫纱袍裙的少女正弯腰钻心地打理着,眉眼间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几缕长发自然垂落鬓角,轻轻抬手挽自耳后,贤淑而端庄。 看着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一幕,许元心脏却下意识漏跳了一拍。 若是日子能一直这样过下去  而也正在此时,天衍忽然抬眸看向了他。 金瞳澄澈,许元下意识别开了视线。 见到对方的举动,天衍略显讶异,随即唇角勾起一抹坏笑。 直起身子,一个瞬移直接来到了他的身前。 长发随风而舞,她居高临下盯着他的眼睛,勾着唇角: “许元,你刚才在偷看我?” 许元恢复常态,抬眸白了她一眼: “我看你还需要偷看?” 天衍一双凤眸之中笑意更胜,扬了扬手中拿着浇灌的花洒,笑盈盈的追问: “那你刚才干嘛要心虚?” 许元随口笑道: “大概是因为我心动了吧.” “哦?” 天衍没有因为直球而羞涩,拉长了声音,眸子弯成两条晶莹的月牙:“心动什么?” 安静一瞬,许元抬眸看了看天空不散的雾气,柔和一笑,直视她的眸子: “我忽然觉得  “和你在这生活一辈子也挺好。” 他的视线转向她种的那片花田: “一起看这花开,看它花落,这种生活真的不知比外面的勾心斗角的日子胜上几何.” 天衍眸中笑意一滞,红唇张了张。 许元抬手轻轻拂过少女细腻的脸颊,把住少女的后脑,拉近了二人的距离: “所以,你怎么想?” 窸窣的秋风卷过枯槁的林梢, 湛金之瞳忽闪忽闪的眨动着,天衍下意识想要挣脱,但忍住了,略带调笑的与他对视: “你问我?那你的那位冉青墨怎么办?她现在应该还在外面守着你出去呢。” 许元闻言沉默,没有立刻回答,数息之后,他才幽幽的反问: “天衍,你觉得.我们还能出去?” “万一出去” “你自己都说了万一,还需要我来与你解释么?” 天衍神色变得复杂,低低的问道: “真的没有办法出去么?” 许元摇了摇头,低声道: “没有,至少我不知道。” 沉默在瀑布声下显得格外寂静。 来此诸剑谷后,他们俩便很少讨论起破幻这个话题。 算是逃避,但更多的还是因为这些年来,他们已经用尽了一切的手段。 幻境源头分散在天下众生之上,除非他们将整个天下屠个干净,不然出去就是一个无解之题。 而以个人之力屠灭天下,这完全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沉默中, 许元忽然轻笑一声: “好了,别再讨论这个话题了,咱们” 话音未落, 嗡—— 细不可察的嗡鸣声让许元霎时止住接下来的话语,瞳孔紧缩的朝着东方望去。 入目所及,是平缓飘荡的白雾与影影绰绰的鬼树林。 但炁机所感,在幽潭的东方却是被一股如同漩涡般的庞然波动所笼罩。 天衍的反应更快,侧着眸子,眼神凝重: “许元,这是音道探查之功。” 时隔数月,追杀之人还是到了。 (本章完) 请:wap.ishuquge.la 三百八十三章 古战场(天衍番外) 话语落下, 许元冲着少女轻轻一笑,便收回了视线,但天衍心间下意识略微一紧。 叫他许元  看着他侧颜,天衍轻轻的抿了抿唇角: “你生气了?” “啊?”许元一愣回眸:“什么生气.” 话说一半,许元看着她像是做错事的小女孩一般的神色,忽然反应过来她话中所指。 名和字。 此方世界,亲近之人皆是称呼字,而非名。 他大哥和老爹便一直都是叫他长天。 联系方才天衍莫名生气的举动,他方才的话语等同于告诉天衍, 咱们的关系就止步于此,没必要再更进一步。 少女好懂的心思让许元心间哑然一瞬,下意识想要调戏一下这搓衣板圣女,但转念还是放弃了。 余光瞥了一眼下方翻涌的云雾, 那里,褐色的土地已然若隐若现。 事情皆有轻重缓急,他对于鬼雾的了解可并不算多。 沉默一瞬,许元柔声说道: “嗯你可以理解为这是一个昵称。” “昵称?” 天衍心中虽然有些不解,但看着许元这副笑意盈盈面容,心底略微安心了下来。 许元这王八蛋真正生气的样子她见过,并不是现在这样。 沉默一瞬, 天衍小声的说道:“神经,真是莫名其妙。” 许元轻轻一笑,但还未说话,随即便迎上了天衍那如狐半眯的审视目光: “许元,你方才说也?” 许元心中一紧,眼神澄澈: “什么也?” “伱方才让我也叫你许元。” “什么意思?” “也,你之前还让谁叫你许元?” 坏了,天衍明明这么傻,在这细节上居然这么拎得清。 直接承认,还是随口乱编? 一瞬思索,许元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用别的大冰坨子刺激天衍一次两次,可以增加天衍的危机感,但若是次数多了,反而会适得其反。 安静少许,许元轻笑着便随口胡诌道: “很多人呐,我父亲、我大哥” “你当我监天阁未曾推演过你相府?其中就有你和你家人相处的画面。” 许元眼角跳了跳。 妈的,这个鬼衍天诀,怎么还带偷窥的? 天衍冷哼一声,声音很是无所谓: “那个人无外乎就是冉青墨嘛,你又何必掩饰呢?” 说着,她声音略微下降了些许,几乎细不可闻:“哼,反正我和你什么都不是,也不可能会有结果。” 少女的神色略微有些落寞,许元狭长的丹凤眼略微眯起,带着笑捏了捏她的小手: “喂,吃味了?” 天衍垂眸看向下坠的地面,没有吭声。 很明显是吃味了。 许元的声音不急不缓: “咱们能不能出去都还不一定,你这又吃这是吃的什么飞醋?” “别拿这套说辞。” 天衍冷不丁忽然开口: “我们相处了七年,你和冉青墨才.算了。” 说到一半,天衍似乎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便别开脸不再说话。 看着少女吃味的模样,许元心间莫名的泛起阵阵涟漪,但却并未选择开口去解释,亦或者说一些套路的话去哄她。 大冰坨子那性子只需要一味宠溺顺从即可,但天衍这性子则是需要拉扯调教。 他可从来没忘记,天衍第一次以少女姿态出现时那副居高临下的雌小鬼姿态。 若是一味顺从,天衍的尾巴能翘到天上去。 沉默在二人之间蔓延, 不时, 四周翻涌的白雾终于到了尽头,一阵气浪翻滚,二人平稳的落到了诸剑谷底。 牵着天衍的小手,许元闪烁着血芒的目光环视了一圈四周,眼中略微带上了一丝讶异。 入目所及,竟然乃是一片森林。 只是崖顶之上那些翠绿的枝繁叶茂林梢相比,谷底的树林显得枯槁而扭曲。 干枯的枝桠呈现黑褐色,叶片呈现尖锐的针叶状,原本应当生根于土壤之中的树根扭曲的暴露在外,细不可察的缓缓蠕动着。 而且通过源初境强大意魂以及源炁感知,许元亦能感知到在这片森林之中,正有着很多生物正细细簌簌的移动着。 只是由于距离太远且鬼雾干扰,他感应得并不真切,不能知晓其真实的模样。 不过眼前的一切都有些超出了他的认知。 七年之前,靖江府外那处被相府圈养起来的鬼雾与这处古战场完全不同。 圈养的鬼雾颜色是漆黑如墨,且其内除了阴鬼以外便再无活物,即便将活人与妖投送进入其中,也会在第一时间被吞噬掉。 而眼前这里. “天衍.” 许元迟疑着问:“这鬼雾之中,竟然还有活物?” 虽然依旧还在生气,但天衍并没有因为自己的私情而影响正事,一双金瞳扫过四周,平淡的反问: “为何不能有活物?” 许元被问得一僵,打量着四周,若有所思的回道: “我记得鬼雾可是会吞噬一切活物的。” 天衍轻轻摇了摇头,拉着许元向前走去: “你们相府的典籍还是太少,少到连曾经的鬼雾是何等姿态都不清楚。 “许元,不管是阴鬼,还是谷底的这些生物,只要想延续下去,他们就必须寻找到一个相互依存的关系。 “而这处历经不知多久的古战场,其中早已经形成了平衡。” 细细听完,许元心中思索一瞬,旋即便释然,打量着周围诡异环境,低声吐槽: “嚯,阴鬼居然也懂可持续性发展。” 相府圈养起来的鬼雾,有相府这个外力为其源源不断地投送死囚与尸体以达到产出魂珠的目的。 但这处野生的鬼雾却是没有外力投送血食。 它想要延续下去,便必须找一处平衡的生态。 换而言之,这近乎大到没有边界的鬼雾,其实就是阴鬼的饲养场,里面的活物皆是阴鬼备用的食材。 念及此处,许元也便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万年之前,阴鬼强盛便圈养生物为血食。 万年之后,人类强盛便圈养阴鬼为资源。 强者掠夺弱者,很公平的一件事。 “真是一片怪异的生态圈。” 感受着少女指尖的温热,许元踏在黑褐色的土地上发出一阵窸窣,轻声感叹道: “不过规模如此之大的鬼雾,作为古战场这诸剑谷当年到底死了多少人.” 作为监天阁的圣女,天衍似乎看过这段历史相关古籍: “超过亿万生灵。” 庞大的数字让许元愣了一瞬,回过眼眸: “你说什么?” 天衍金瞳扫过四周,指了指脚下,语气平缓: “古早时期中土十四洲可不单单只有我们人族,如今人族盛况都是当初的那些先贤一步一步打下来的天下,乱世末端,势大者唯余人与妖两族,而这诸剑谷便是那场人妖两族定鼎之战的所在之地。 “赌上整个种族的兴盛的战争死伤亿万,并不算多。 “这场大战,人族赢了,所以我们独占了中原沃土十四洲,而妖族则被迫西退到了古渊之中。” 说着, 天衍略微回忆,平静的继续诉说: “而且,据我所看的古籍记载,这诸剑谷便是那场大战造成的地形。” 这些情报,是相府没有的。 甚至除了监天阁以外,这种古早秘辛可能已然无人得知。 不过这不知多少年前的情报根本不重要。 许元听完之后,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对着身旁少女,低声问道: “这处诸剑谷内的鬼雾应当会不断的向外扩张吧?” 鬼雾会扩张,这对于修者而言几乎是一个常识。 许元不认为这诸剑谷会打破这种常识。 这片鬼雾虽然看似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但总共的面积就只有这么大,其中资源迟早都会耗尽。 这么大一处鬼雾横亘于此,作为天下老大哥监天阁居然将其放任不管? 若是换做现在大炎天下,必然会调动军队将此等危险第一时间荡平。 对于许元这个问题,天衍并未有立刻回答,略微沉思过后,轻声答道: “这已经是两万年前的事情了,这一时期的阁主是如何决策我并不知晓,但监天阁选择放任不管,必然会有其道理。” 许元闻言轻笑一声,带着一丝调笑,道: “剿灭如此宏伟的鬼雾,应该会动摇监天阁的统治地位吧?或者说山高皇帝远,这里并不属于监天阁的势力范围,毕竟,我记得监天阁的故址好像是在临海的天绝山巅之上。” 沉默少许,天衍对于这个回答并没有否认,很坦然的承认了: “有这种可能。” “你们监天阁不是自诩守护人族么?你们监天阁竟然能放任这鬼雾成长至此?” “守护人族的前提,是要自己能先延续下去,一切都有取舍。” 说到这, 天衍顿了一瞬,看着许元眼睛,反问道: “你们相府难道不一样么?” 对视熟悉, 许元轻笑着摇了摇头,同样没有否认: “确实。” 天衍收回了视线,继续打量着四周,转而低声问道: “许元,你知道为什么我要带你来这诸剑谷躲避监天阁的追杀么?” 许元挑了挑眉: “为什么?” 天衍唇角勾起,嫣然一笑,扬起手掌,对着四周白色雾气环指一圈: “鬼雾能够干扰衍天诀的推衍结果,只要我们躲在这里面,这一代的阁主便只能推算出我们在这鬼雾之中!” 明日请假哦  (本章完) 三百八十五章 鬼柳 离开了方才那处瀑布水潭,许元一人独自走在雾气弥漫,鬼气森森森林之中。 看着四周泛着妖冶红芒的森林环境,许元莫名想起了前世大学时陪某个女友去大型鬼屋的经历。 因为那女友胆子小,所以就拉着对方去了,而过后一切,也都顺理成章了。 想到这,许元回眸瞥了一眼来时的方向,轻轻摇了摇头。 可惜了,此方世界的女子胆子一个比一个大。 他还是挺希望搓衣板圣女能扑到他怀里嘤嘤嘤的。 一声轻笑,许元掐灭了这不切实际的念头。 前世灵异都是没有反抗能力的时候最恐怖,如今他们都能直把阴鬼脑袋拧下了来了,自然不会感到畏惧。 心中想着这些有的没的,许元忽然发现自己竟然不自觉的走到了一颗参天柳树之下,下意识抬眸望了一眼,狭长眼眸之中的漆黑墨瞳瞬时闪过了一抹血色。 眼前古柳参天,粗略一看直径超过五丈,足有六七十丈高,比起周遭的参天树林起码要高上一辈。 雾气朦胧之间,无数的尸体的被吊挂在其上枝桠。 人兽皆有,其中甚至还有一些活物,大概是被其当作了储备粮。 千棘鬼柳, 据有不自觉间将他人心神魅惑的神通,让人不自觉间便会走到其下,用布满荆棘的柳枝困住,最终被抽干精血而死。 许元心间正想着。 寂静的林间变故陡然发生, 没有任何征兆, 无数根藤蔓骤然从四周破土而出,朝着他便激射而来! 见到这一幕的许元没有惊慌,轻轻抬了抬手指,经络之中磅礴的源炁瞬时开始急速运转。 些许微风开始在他脚边盘旋,不到一息时间,这一缕微风便化为了一阵迅猛的血色罡风盘旋在他周身! 这是许元在这七年时间里领悟的一种小技巧。 由景赫纯阳诀与血元心陨诀结合的一种防御术法。 消耗极少,防护能力却极强,尤其对于眼前这种物理性质地攻击。 “唰唰唰!” 坚韧的柳枝藤曼在接触到罡风的瞬间便立即被其搅成了齑粉。 这世界并不是体型大就很强。 顶着这些巴掌粗的藤蔓,许元不急不缓的朝着柳树的根部走去。 他之所以离开这么远,便是为了寻找适合搭建小窝的建筑材料,而眼前这颗鬼柳明显是合格了。 走到其下近前,时间方才过去十数息,而这颗庞然鬼柳的枝桠便消失了一半。 但令许元不解的是,这株鬼柳依旧不断地使用着自身藤蔓攻击着他周身的血色罡风。 是因为感受到他想砍了它筑屋的意愿了么? 想到这,许元眸中不自觉地闪过了一抹疑惑。 他记得之前天衍说过, 千棘鬼柳是灵韵精怪的一种,有着一定灵智存在,不会擅自去攻击自认为有威胁的存在。 毕竟, 动物打不过可以跑路,作为树类的鬼柳总不能从地里爬起来吧? 而方才对方居然敢主动在他走神时引诱他来到它的近前  为什么? 心中想着,许元从须弥戒中取出一把三尺青锋,朝着对方随手挥下  “咚!” 直径超数丈的柳树树干落在地面,掀起一阵灰尘。 待到许元托着巨木回到那处湖边之时,天衍正百无聊赖的裸着细腻白皙的脚丫在湖水里荡来荡去,掀起阵阵涟漪。 听到身后动静,天衍掩盖住眸中欣喜,回眸瞥了一眼,扫着木头平淡的问: “这是千棘鬼柳?” “嗯。” 许元点了点头,一边用剑气处理着这棵足以做远洋大船龙骨的巨木:“这东西蕴含鬼气,遮掩气息的效果很不错。” 天衍轻哼一声:“盖个木屋至于么?跑这么远,就不怕出事么?” “嚯?你这是在担心我?” “你死了,我不是一样得死?” “呵呵,都一样,你就担心我。” “脸皮真厚。” 天衍裸足赤足起身走了过来,悬立在一旁:“喂,需要帮忙么?” 许元此刻已经将鬼柳树干用剑气削成了一个平整的长方体,听闻天衍的话语,他略微犹豫了一瞬。 修筑木屋,或者说修筑庇护所,许元确实是略懂一些。 前世大学去荒野冒险时,跟着那些野外生存大师学的,除此之外便是便是某款方块人游戏里。 只是时至今日能记的东西虽然不多,但已然够用。 只是时至今日能记的东西虽然不多,但已然够用。 毕竟,前世可没有源炁这种东西。 如果房子实在造不出来,他也可以用庞然伟力直接把这棵鬼柳捏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心间想着,许元一边用源炁操控,一边轻声说起了方才的遭遇。 天衍双手抱着平胸,盯着他动作,细细听完略微皱起了眉头: “伱是说,这鬼柳不顾生死都想要吸纳你的精血?” 许元没想到天衍会这么说: “嗯应该算是吧。” 天衍上下打量了许元一遍,忽然轻声说道: “也许是你这纯阳之体的原因。” “纯阳之体?” 许元略显讶异,略微迟疑的笑道:“不会是我这体质阳气过重,会吸引阴鬼吧?这么说来咱们这半月以来遇到的阴物确实有些多了。” 纯阳之体虽然不及他自己先天道体,但其实也蛮好用。 火系的术法以纯阳之体施展出来,威能近乎寻常之人的数倍规模。 天衍摇了摇头,低声道: “也许是,此事我也不清楚,总之以后你尽量少外出一切交给我即可。” 许元闻言一愣,随即笑着回过眼眸,看向飘在半空与他齐高的少女: “你这会不会有点保护过头了?” 天衍唇角同样勾起,扬了扬下巴: “谁让我是姐姐呢?说好的保护你这小弟弟呢” 说罢,她抬手在许元脑袋上轻轻的拍了拍。 许元没说话, 先瞥了一眼她平坦的胸脯, 然后, “噗。” “你笑什么?”天衍攥紧拳头。 许元眨巴下眼睛,叹息一声:“没什么,只是觉得日后我的孩子可能会挨饿了。” 天衍闻言一愣略微皱眉: “我在问你方才你笑什么,你说这话是.是.是.” 话音说到一半,少女清脆悦耳的声线忽然变得磕巴,脸蛋通红的闭嘴,随即直接抬手一挥,一耳光扇向许元: “你这登徒子还是去死吧!” 耳光快若闪电,带着轰隆的破空声。 许元抬手直接将天衍扇来的葇荑握在了掌心。 虽然确实打不过对方,但毕竟现在他运转了功法,而她没有。 这点攻击他还是能够挡住的。 指尖轻轻摩梭着她指尖的细腻,许元笑意盈盈: “天衍,我说我孩子挨饿,与你有什么干系?” 天衍白皙的脸蛋泛起一阵嫣红,红润的唇间轻轻张开: “你我.你方才.不是” 她想要开口,但却不知该说什么,呼吸逐渐急促,胸脯快速起伏,被噎得一阵羞怒。 许元却没有放过天衍的意思,歪了歪脑袋,学着她的语气: “我你.我.方才怎么了?” 看着对方眼中逼视笑意,点点慌乱不自觉地在心间蔓延。 对视数息,天衍用力一咬红唇,直接想要抽出手,便要负气转身。 却不想许元直接把他拉了回来。 许元他实时继承着景赫的修为,光从身体素质,以及源炁储量上来看,他是要强过她一线的。 “好了好了。” 许元收敛了话题,轻声笑道:“不开玩笑了。” 天衍冷着小脸,没看他。 许元凑近到她脸前,低声的问道: “你总说你是姐姐,你今年到底多大了?” (本章完) 三百八十四章 追杀之人 旭日的夕阳褪去,万里天穹被墨色侵蚀,圆月的清辉如瀑洒落人间。 数道身影虚空悬立于黑夜之下, 从者皆着统一白衣,宽袖窄领,其上或绣异兽白泽,或绣神兽貔貅,其上神异纹路泛着淡淡金光。 而其中为首者则是一名女子, 她未着白衣,而是一身黑色裙袍,柔顺的绸裙下摆随夜风飘舞,依稀勾勒出其曼妙凹凸的身姿,黑发高挽成发髻发簪上插着红珠,眉梢微翘,澄澈的目光中透着狡黠,勾人魂魄。 而在这数道身影的下方,则是一片被浓雾笼罩的谷底。 那阳光下的白色雾气,此刻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忽明忽暗的妖冶红芒,云影影绰绰的在这庞大的谷底中连成一片,如同一片诡异汪洋大海。 听着下方雾气中依稀传出的阵阵诡异戾啸,一名身穿宽袖窄领长袍,手持罗盘的男子,忽然低声问道: “圣女大人,这二人真如阁主所料进入诸剑谷了,是否先将此事汇报给阁主?” 天夜一双眸子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下方一切,红唇轻启,低语之间蕴含若有若无的媚意: “这二人倒是挺有意思师尊他以衍天神诀推衍之人从未出现过差错,但这二人就像是同样有某种预测的手段,每每皆能从我等围捕中逃出” 说着, 天夜略微侧首,双手环抱着胸前,笑意盈盈的看向了身侧的男子: “萧见轻,我记得你当初在琼华宗之时,似乎认识这两人?” 手持罗盘的白衣男子正是萧见轻。 当年比许元和天衍还要更先一步跑路,叛逃出琼华宗后,他几经起伏,最终成功被纳入了监天阁。 萧见轻闻言沉着的眼眸闪烁了两下,略微思索,轻声的回道: “回圣女,景赫师兄与天衍师姐,萧某自然是认得的,不过萧某出身寒微,不曾与他二人有过太深的交际,只是碰面之时的点头之交。” 天夜闻言略微显得有些讶异: “你们皆是核心弟子,且修为相近,竟然没有交情?” 萧见轻直视着眼前圣女美艳动人的金瞳: “萧某句句属实,景赫二人乃是宗主一脉的嫡系后人,自然不会与我这一介草民出身之人太过亲近,而且当年萧某应当算是琼华宗二长老一系。” 天夜听到这话,淡金色的美瞳之中泛起了丝丝笑意: “内斗么” “是。”萧见轻躬身垂手一礼,垂落的眼眸闪过一抹叹息。 时隔七年, 如今的琼华宗在地方上算是一流宗门,但放眼天下却已然只能算是二流宗门。 而且, 他们如今还在随着时间而还在不断的衰败。 其中原因有外部因素,但更主要还是琼华宗内部出现了问题。 而这些问题,在他萧见轻尚未叛出宗门之时便已然有端倪。 七年前的那场变故只是将这些问题全部引爆了出来。 天夜臻首微摇指尖朝着南方虚空一点,语气带着妩媚笑意,但却有着一丝讥讽: “琼华高层的内斗正在愈演愈烈,再这么下去,恐怕百年之内琼华密宗就得沦为一介不入流的门派,作为曾经弟子,你就不想说点什么?” 萧见垂着脑袋,语气带着一丝复杂: “萧某能够踏上修行之路.确实受赐于琼华,但在其内数十年已然将这份恩情还清。” 天夜晶莹的眸子中带着笑意: “也对,琼华高层只知把各种珍贵资源倾斜到自身血亲嫡系之上,真正的天才却被隔绝在外.此等宗门确实不足以让人以死相投。” “这也是萧某愿效监天阁的原因。”萧见轻不急不缓的在其后补上了一句。 天夜闻言,深深的看了对方一眼,摆了摆手: “监天阁内也亦有斗争,那些尊者,那些各大家族一样蝇营狗苟争权夺利.” “至少有阁主在。” 萧见轻打断了天夜话语,目光看向四周山林:“盛世之下满是腥臭的花,唯阁主独清。” 天夜愣了一瞬,随即咯咯轻笑了起来。 银铃轻笑,随风飘散在皎洁的月色之下。 监天阁能亘古长存的原因不单单是因为衍天诀的推衍之能,更多的还是因为每一代的阁主皆是理智到近乎无情的存在。 没有欲望,便没有诉求,更不会滥用自己手中庞大的权力。 笑声收敛,天夜眼帘半垂,那双如星辰般的璀璨的眸子中闪过了一丝莫名叹息。 成为阁主是每一个圣子圣女的毕生所愿。 但真的到了那个时候, 她..真的还是她么? 收敛思绪,天夜唇角半勾: “好了,伱去将这件事情通报给师尊他吧。” 萧见轻略微迟疑,低声的说道: “圣女大人,此地毗邻古渊,距离天绝山脉万里之遥,安排圣尊前来恐怕会耽搁很长一段时间。” “所以你的意思是?” “这附近似乎是邀月门的地界,他们似乎与我们签订过血盟,用天阁令应当可以” “蠢。” 天夜红唇微张,突出一个字,半侧过脸,桃花眼中没了半点妩媚,淡金之瞳尽是淡漠:“魅神树种何其珍贵,七年至今,天下无人敢提共分此羹,只是碍于我监天阁与太清道宫的威名,主动求援给了他们借口过后,便不一样了。” 虽然他们已然尽力掩盖此事内幕,以谋杀圣子之名进行追杀。 但七年时间里,魅神树种出世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了,如今偌大天下,诸多势力都在盯着这块肥硕的蛋糕。 “是,萧某先行告退了。” 萧见轻拱手一礼。 话落,便要化作遁光离去,但临走之际却又顿住,试探着问道: “圣女大人,萧某冒昧的问上一句,为何景赫师兄他们可以预测到阁主他老人家的推衍?” “既知冒昧,何必出口?” 萧见轻见状连忙垂手一礼:“是萧某僭越。” “快去快回。” 天夜略微抬手,衣袍话落,露出一小节白皙光滑的小臂,摆了摆手:“你也不必通知师尊,静安城那里便有圣尊守候,十日之内应当够你去通知他了。” 嗡—— 一声嗡鸣,伴随着破空声,萧见轻瞬息化为一个一道紫色流光,逐渐化为一个细点奔向天穹消失不见. 一切归于平静, 天夜伫立半空,衣群飘舞,淡金瞳孔盯着下方雾气,目光幽幽,喃喃自语: “不仅能够感应推衍,而且还知道鬼雾能够屏蔽衍天之诀,师尊说那二人可能从天瑞那里用某种手段学到了衍天诀,但观那二人的功法痕迹,又完全不似衍天诀” 说着, 天夜抬手轻轻按了按眉心,眸露疑惑: “总有种违和感是意识被人修改了?” 心中思量间, 天地变故陡然发生, 一阵耀眼的红光忽然从下方遥远的雾气中升腾而起,几乎映亮了半边的天穹。 在场众人见到这一幕,瞳孔皆是一缩。 半晌, 天夜身后一名白衣男子迟疑的说道: “圣女大人,这气息.似乎是圣人级别的阴鬼?” 行走在枯槁的诡异林间,许元与天衍行走的速度并不慢,瞬息之间百米即过。 鬼雾绝地皆是相对而言,对于他们俩源初而言,只要不碰到一些恐怖的存在,基本不存在危险。 历经半月,他们已然基本习惯了这诸剑谷内的环境,期间也杀了不少鬼雾中的生物, 而无一例外的,这些小可爱身上都或多或少的发生了一定程度的鬼化变异。 变得很畸形,有点类似许元前世的核辐射。 除此之外,他们甚至还在谷底之中他们还见到了人族。 哦不,应该说鬼人才更加的贴切。 并不是当初鬼七的那种彻底的阴鬼化,而是类似于利用鬼气修行的鬼道修者。 全身枯槁惨白,眼窝下陷,眼瞳碧绿,如同僵尸。 不过能够对二人造成威胁的存在,倒是一次未曾遇到。 入夜的诸剑谷内静谧异常,二人默默的行走在枯槁的林间。 他们在找一处合适的藏身之所,这半月以来倒是找到过几处不错的地界,但都被许愿否了。 作为堂堂的源初修者,即便身处鬼雾,生活也得有仪式感。 不说依山傍水,但最起码不能住那鸟不拉屎山洞。 一路前进,许元同样运转功法,警戒着四周。 诸剑谷内依旧是山林谷底的地形,只是里面树木长得丑了一些。 复行数十里,顺手宰了一些不开眼撞上来的阴鬼和畸形的小可爱,茂林豁然开朗。 在鬼树环绕的林间, 一处瀑布自高处湍流而下,砸落下方古潭溅起阵阵水花,四周弥漫雾气让其如同人间仙境。 很难想象在这鬼雾之中竟然有如此雅地。 看到这里,许元下意识侧眸瞥了一眼身旁的少女,却发现对方也在看他。 很明显,天衍这丫头对这里也是颇为满意。 “这?”许元问。 天衍没有立刻回答,眸中亮起一阵如旭日般灿烂的神光,扫视了一圈四周,方才低声应道: “嗯,此地距离鬼雾中心尚有一段距离,且还算隐秘。” 许元闻言,半开玩笑的说道: “那这里就是咱们俩以后的家咯?” 天衍没有搭理他,娇小的身影自顾自的走到河流边后,见许元还愣在原地,回眸嗔了他一眼,声音清脆: “你还站在那里做甚?是想要被天席地?” 许元咧嘴一笑,快步上前: “若是与天衍你被天席地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天衍心间泛起阵阵涟漪唇角下意识勾起,但随即反应过来此话深意,瞪了这色胚一眼: “你会筑屋么?” 许元回忆了一下前世点亮的野外技能点,低声道: “火柴盒倒是能筑。” “那便够了,去伐点木材来,我们在此筑个小屋。” “哼呵,在屋子里我也觉得不错,被天席地还是有点太狂野了。” “筑两间。” “那你等着被天席地吧。” (本章完) 三百八十七章 陷阱 对于诸剑谷这种鬼雾弥漫的生命禁区,音道之功的探查手段虽然也会受影响,但比起其他手段掣肘却要少了很多。 但听到这话从以天衍那严肃的少女音说出来的一瞬,许元还是没忍住低笑了一声。 天衍闻声先是疑惑一瞬,随即面色一红,冷着脸: “音音律之道的探查手段穿透性极强,这地方我们恐怕不能再待下去了。” 许元挑了挑眉,眸露一抹思索。 此方世界音律的探查手段,有些类似于前世的蝙蝠,利用声波来定位周遭的环境,也就是通过发出声波,并接收反射回来的回声,来判断目标。 这种手段某种意义上确实很强,因为范围极广。 但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是不用付出代价的。 相较于源炁与意魂,音道的探查范围虽然很大,但精度是不够的。 方才那一波音啸,范围起码笼罩了方圆直径数百里的地界,收到的回音波基本都是模糊的。 而且音道探查还受限于修者大脑处理信息的速度。 虽然修者远超常人,但依旧也是有极限的。 一瞬间接收直径数百里内的所有信息,即便是音律圣人,也很难将这些冗杂的信息全部处理。 不过,天衍说得也对,他们确实该走了。 他不能在这等生死问题上赌对方没能发现他们。 安静少许, 许元轻轻叹息一声: “我还真是乌鸦嘴,方才还说在这里待一辈子你怎么打算?” 天衍轻轻抿着红唇,没有说话,回眸望着这已然有模有样的湖边小窝。 瀑布飞溅的水汽零散的洒在她柔顺的黑发之上,晶莹而剔透,眸中带着些许复杂的不舍。 许元在一旁看着,也没有催促。 他们这还是第一次在一个地方停留如此之久,也是第一次尝试动手改造自己的小窝。 俩人都不懂建筑设计,即便有着源炁加持,天衍为了搞出这一栋飞燕翘角阁楼费了很多心思。 内部的陈设构造更多不用多提。 床榻、桌案、雕花窗棂都是她在修炼之余一点一点的摸索雕琢出来的。 沉默良久, 许元低声问道: “觉得舍不得?” 天衍轻轻呼出了一口气,瞥着一眼阁楼之前那已然含苞待放的花田: “未见花开,多少有点遗憾.” 许元听着她小声的呢喃,沉默片刻,抬手轻抚少女的脑袋,笑道: “天衍,我观方才那人的炁机应当只是一介蜕凡。” 天衍瞬间抬眸看向许元,眸中带着讶异,她当然明白这家伙此言话里的意思: “你疯了么?” 许元咧嘴一笑: “你这不是不愿意走么?” 天衍没好气的说道: “我确实不愿离开,但那可是蜕凡,道域强者伱能杀还是觉得我能杀?” 许元侧眸瞥了一眼白雾弥漫的东方,道: “这些年来咱们俩杀过很多宗师,甚至源初已然有了双十之数,不过蜕凡却是一个都没有。” 天衍好看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但却没有插嘴打断。 虽然眼前这个王八蛋在平时总是吊儿郎当,满嘴跑兽车,但在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他的判断还从未出过错。 见天衍老实的在一旁听着,许元不自觉轻笑一声: “源初与蜕凡之间的差距我自然是知晓的。” 逃亡七年,虽然竭力避免,但依旧不可避免的正面遭遇过数次蜕凡强者。 在对方展开的道域之前,天衍基本能与对方战得有来有回,他许元亦能在旁边帮忙掠阵,可一旦对方张开道域,战局直接变成单方面的碾压。 说这,许元轻轻摩挲着指尖的须弥戒,语气幽幽的继续道: “源初与蜕凡差距最大的便是道域,我们在他展开道域之前将其斩杀,一切就都好解决。” 天衍略微沉思,下意识觉得不可能,但看着他的神色,还是轻声问道: “你想怎么做?” 许元微微一笑: “首先他们在明,而我们在暗。” “若是想要偷袭恐怕很难。” 天衍摇头直接否定了许元这个提议。 而许元面色也丝毫不变:“我并非是这个意思,他们来此绝地自然是不会放松警惕。” 此方世界的高阶修者虽然算不上是玻璃大炮,但顶端战力之间确实存在着“伤害溢出”的现象。 源初境的全力一击,确实是能够将毫无防备的蜕凡直接秒掉的。 但前提是毫无防备。 一边说着,许元手掌一翻,一株半丈长的树苗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我准备使用用这个。” 见到这树苗,天衍眼神瞬间警惕,下意识在空中后退了半步。 在初期二人并不互信之时,许元这浑蛋没少用这东西来对付她。 即便到了现在,这株魅神树苗刚一掏出来,她体内的沉寂着的魅毒便有了沸腾的迹象。 “魅神树苗,你拿它出来做甚?” 许元耸了耸肩,抬手指了指东方,低笑着说道: “放心,这东西是用来对付那蜕凡的。” “怎么对付。” “这半年来你以为我都在干嘛?” “吃喝玩乐。” “那只是表面。” “呵呵。” 天衍投来看骗子的目光。 许元也丝毫不在意: “书中自有黄金屋,我浏览的书籍大多数都与道蕴和鬼雾阴鬼相关,了解很多不为人知的秘辛。 “阴鬼是由纯粹的魂力所构成了一种怪物,攻击方式大多数都是以入幻的形式展现,我准备利用这一点。” 说罢, 许元直接伸手一掰,在魅神树种上折下了一小节树枝。 而刚一折断,阵阵的异香便从折断处散逸而出。 许元没有丝毫犹豫,直接用源炁那抹异香包裹。 这东西对于他而言是大补之物,但让天衍嗅上少许,估计临走前还得回房间去换条亵裤。 顺手把魅神树种收回了须弥戒,许元把玩着手中这一截尺许树枝,轻笑着说道: “魅神树种可是个好东西,浑身上下得魅神之效,可不比成年体结出魅神花小上多少。” 天衍盯着那在他纤长指尖不断盘旋的细长树枝看了数息: “所以,我们如何把这东西送过去?” 许元哑然一笑,另一只手里燃起了一抹火焰: “我们可不需要将这东西送过去,我们在此地等着他们来找我们即可。” 天衍眼眸闪烁片刻,明白了许元的意思。 魅神花无色无味,魅神树种自然亦是如此。 将树枝焚尽,烟雾混杂在周遭的白色鬼雾之中根本无法察觉。 只要对方接近此地,吸入焚烧过后烟气,便会中招。 作为一个长达七年的受害者,天衍可太清楚这种魅毒的功效。 这个计划,似乎可行. 正想着, 嗡—— 遥远的东方又是一阵源炁翻涌。 数息之后, 又是一阵微不可察的音波穿透鬼树林海,从二人身边呼啸而过。 感受到这抹炁机过后,许元侧眸瞥了一眼,发出一声轻笑: “呵看来那人脑子不怎么好用,第一次竟然未能发现我们。” 说着, 许元摸着下巴咧嘴一笑: “我记得诸剑谷附近的邀月门便是以音道功法立派,来的这人应当是位女长老,也不知道相貌如何” “最多半日他们便能发现我们。” 天衍冷冷打断了许元臆测,转过身踏虚走向阁楼:“有心思想这些东西不如赶紧布置一下。” 许元看着少女的背影出声笑问: “布置什么?” 天衍脚步不停,皱眉回首,理所当然的说道: “自然是阵法。” 天衍虽然阵道造诣虽然不如许歆瑶,但作为监天阁的圣女,这些辅佐修行之道,她皆是略懂一些。 半天时间,足够她布置一些简易阵法来帮助二人战斗。 许元轻轻摇了摇头: “你打算在此留守?” “不然?不在此留守,如何为你制造机会给那蜕凡下药?” 在瀑布的飞溅的水声中,许元轻笑着摇了摇头,快步跟上: “他们追杀了我们七年对于我们的手段该知道的基本都已经知晓,方才那种探查,对方必然知晓我们是能够发现的。” 说着,许元伸手拉住了少女的肩头: “这种情况,我们若是留下来你觉得对方会不会起疑心?” 天衍闻言一愣,抬起葇荑揉了揉眉心: “如此说来,对方使用音律探查之法只是为了大致确定我们方位,再用其他手段追踪我们。 “.你想怎么办?” “布置陷阱。” “阵法?” “不不不。” 许元摇了摇头,眼神平静如幽潭,细声慢语:“天衍,最高端的陷阱,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制作方法。” 说话之间,二人已经来到阁楼之前。 许元笑着推开了房门,指了指朴质但温馨的屋子内部: “你之前为了防止我偷窥你,不是已经在楼里镌刻了闭音阵与避魂阵了么?” 天衍嗔了他一眼,轻哼一声: “这阵法只是警示作用,对于蜕凡而言,基本形同虚设。” “无所谓。” 许元耸了耸肩,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掌心燃起一抹炙热的血焰,其手中的魅神树枝瞬间被点燃: “只要能将魅神树枝焚烧的雾气锁在这栋房屋内就够了, “这里可是咱们住了这么久的地方,他们总得进来参观一下,不是么?” 说罢, 许元将手中树枝朝着屋内轻轻一扔。 二人的目光中, 纤长的枝干带着灼热的火焰在空中盘旋,还未落地,它便已然被焚尽,化为无色青烟溶于室内的白雾. (本章完) 请:wap.ishuquge.la 三百八十八章 到来 百里外, 寒风卷过林梢,数道身影在白雾弥漫的密林深处显得影影绰绰。 三名身着邀月门长老长袍的女子皆是相隔数丈分立而站,淡淡的霞光在几人之间互通缭绕,隐隐结成着某种阵法。 而在他们正中,则是盘坐着一名女子。 身着红衣宫袍,头上戴着一顶精致的金冠的美妇正紧闭美眸,一阵又一阵的音浪波纹不断的以她为中心扩散而出,卷向四周的鬼树山林。 除了不可闻的音浪之外,其中还参杂着几人窸窸窣窣的交谈声。 “这已经第三个月份了,即便有我邀月门的音道探寻之法,在这铸剑谷里找人依旧无异于大海捞针,门主究竟是怎么想的?” “祁长老这可是咱们介入魅神樱树的天赐良机,你不会不知魅神樱树是何等神物吧?” “哼,魅神樱树我当然知晓,但这东西监天阁和太清道宫皆是盯得紧呢,就算助他们找到了,又能分我们几层残羹?” “妾身倒是觉得祁长老说道有理,此次咱们邀月门兵分四路,几乎出动源初以上的所有长老,若是拖上个一年半载其中浪费的时间之于宗门可是一笔天大的损失。” “唉门主应当有她自己的考量吧,不过若是门主亲自前来,以她老人家的修为,此番行动应当能够顺利很多。” “这些年来这诸剑谷无人限制,其中圣人级别的阴鬼恐怕已经超过一掌之数,咱们这些长老折损一些对宗门无碍,但若门主有所闪失,对于我邀月门可就是一场大劫。” 话音落下, 空地之上短暂的陷入了沉默。 半晌, 祁长老的声音才幽幽的再次响起: “你们说日后这铸剑谷中的鬼雾该如何处理?若是这谷底鬼雾如百年之前那般扩张一次.” 无人接话,诸剑谷的鬼雾是悬在他们邀月门头上的一柄利剑。 数百里的距离,鬼雾一次扩张,恐怕就会抵临邀月山门脚下。 “万年将至,监天阁应当不会坐视不理,若是这鬼雾衍化成大劫对于他们而言没有任何好处。” 沉默中, 一道淡然平静的男声从一旁传来。 几女随之望去,只见一名身着青袖玄纹袍的中年男人正环胸抱剑,慵懒的靠在一株鬼树之下。 迎上几名邀月门长老的目光,男人瞥了一眼那头戴金冠盘坐阵眼上的红衣金冠美妇,星目之中带上一丝柔意: “就算不然,唐某亦会出手相助的,毕竟邀月门是晴儿呆了一生的师门的,所以不用担心。” 听闻此言,几名邀月女长老眸中的担忧或多或少都小了几分。 眼前这名抱剑男子并非邀月门人,也非监天阁或太清道宫之人,而是一名游历天下的散修。 唐若甫,当世名满天下的剑狂。 早在十余年前对方便已然破境蜕凡,时至今日,修为更是深不可测,据说已然快要抵临圣境。 此行对方会相随而来,并非是利益所至,而是因为对方与她们的这位七长老夏晴有着不浅的交情。 书信一封,对方便不远前来前来助拳。 若能维系此等关系,待到鬼雾扩散之时,对方只要能够成圣,兴许真的能够成为庇护他们邀月门的一大助力。 话落之后,在场之人皆是没了言语。 时间分秒而过,不知过了多久,盘坐正中的红衣美妇人忽然睁开了那双杏眸。 而随着她这一细微举动,在场众几名邀月长老皆是朝着其望去。 唐若甫率先上前一步,收敛脸上的慵懒,朝着盘坐在地红衣美妇伸出了手: “晴儿,如何?” 红衣金冠女子看到中年男子的容貌,眸中闪过一抹柔和,握住对方手掌,轻飘飘的从地面站起,朱唇微张,柔声似水: “诸位姐姐,找到了。” 听到这出乎预料的肯定的回答,在场众人沉寂一瞬后,皆是流露出了些许喜色,甚至是激动。 一个季度的无果寻觅,几乎让他们都要放弃,如今他们竟然真的在这庞大的诸剑谷内找到了那二人的活动痕迹。 祁长老话语有些激动: “老幺,你此话当真?” 夏晴闻言回眸,笑意柔和: “三姐,晴儿又怎会在此等事情上哄骗与伱们。” 说着, 她抬起一根纤长手指,指向白雾弥漫的西方: “此去三百里,瀑布之下有人为活动的痕迹。” 祁长老袖袍下的手略微攥紧,抬眸看了一眼上空的白雾,低声道: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我即刻去通知那位监天阁圣女.” “三姐,等等。” 夏晴出声叫住了正欲腾空而起的祁长老,细声说道:“此事.可以容我们再商议一下。” 听闻夏晴此言,在场其余邀月长老皆不是蠢人,几乎是一瞬间便明白了对方意思。 再商议一下. 商议什么? 自然是密而不报,独吞树种。 现在进入诸剑谷这处庞然鬼雾之中的蜕凡强者已然超过了双掌之数,源初强者更是多得数不胜数。 这等数量强者,从那两名源初手中抢夺魅神树种并不算难,难的是如何在这偌大的鬼雾之中发现他们的踪迹。 而如今他们已经找到了对方踪迹,剩下的事情便很简单了。 他们一行五人, 一名蜕凡、三名源初,甚至还有一名兴许是半圣的强者相佑。 此等战力,对付那两名源初即便再如何妖孽,皆是不可能有任何反抗之力。 想至此处,祁长老却并未应下,而是轻声的分析道: “老幺,以那两人的手段,应当是能够感应到我们方才的探查,现在赶去那里,恐怕已然人去楼空。 “在此等鬼雾之中进行追踪,恐怕只有那位监天阁的圣女有这种手段。” 夏晴一双眸中带着笑意,侧眸瞥了一眼身旁的唐若甫,捏了捏他的手掌,低声说道: “这便是我将若甫请来的原因。” 唐若甫出声解释: “唐某曾习得过一件古器只要有残留的气味,便能用其顺藤摸瓜一路追踪过去。” 祁长老闻言眸中一亮,但依旧有些担忧: “唐先生手段通天不假,但监天阁那边如何解释?我们邀月门可承担不起监天阁与太清道宫的共同施压。” 夏晴清丽雍然的绝美脸颊上,浮现一抹微笑: “三姐,这处鬼雾大概率能够屏蔽那位阁主的衍天之功,不然他们不会如此兴师动众的进行搜寻。” 祁长老闻言狭长的眸中流露一抹贪婪,轻声笑道: “看来,这二人这一生都会躲藏在这铸剑谷中了呢.” “这是自然。” 夏晴脸上的笑意依旧似水柔意,低声说道: “即便发生最坏的情况,事情败露,被监天阁所得之,只要魅神树种在我们手里,我们亦能凭借树种在他们那里讨要一个更高的价格。” 话落,林间五人瞬时消失原地,化为残影朝着西方急速掠去. 盏茶功夫,百里已过。 瀑布湍急,幽潭静谧,翘角阁楼独立山林,亭台水榭之前花田随风而舞。 见到这般出世雅境,除了夏晴以外的其余四人皆是略微一愣。 祁长老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看来这两名贼子,还挺懂的享受,数月时间,竟然在这般死地中打理了这么一处世外桃源。 “老幺,我们要进去看看么?这阁楼似乎并未设下防护阵法。” 夏晴闻言盯着那飞燕翘角阁楼看了数息,摇头道: “先不急。” “还是我先由我来看看。” 唐若甫眼皮半耷拉着,轻笑一声,剑鞘在手中掠过一片剑花:“诸位还请后退一些。” 夏晴环顾一圈四周,对着男子低声的提醒道: “若甫,小心那二人设下陷阱。” 唐若甫毫不在意地摇头一笑: “知道,放心。” 说罢,懒散的眼眸瞬间锐利,将手中名剑举至眼前,一手握鞘,一手握柄,闭眸沉寂一瞬忽地向上一拉。 嗡—— 剑锋寒芒出鞘半寸,一阵飓风霎时以其为中心扩散而出,数百丈之内的鬼雾瞬时消散一空。 “噌。” 归剑入鞘。 随意的将佩剑在手中转了个圈,唐若甫侧眸笑道: “放心,那二人已经走了。” 说着,他反手将剑扛在肩头,朝着湖岸对面的那处阁楼走去:“那阁楼里气息颇重,也省得我们费工夫了。” 夏晴见状略微迟疑,回眸看向本宗的三名女长老,低声说道: “三姐,我与若甫一同过去探查,你们修为稍低,在此帮我们掠阵即可。” 说罢,她身形一跃,追上了唐若甫,与其一前一后,踏湖而行。 来到阁楼门前,唐若甫并未立刻推门,而是看着四周的景色,对着身旁女子回眸笑道: “晴儿,若是有机会,咱们也寻个这种地界隐居如何?” 夏晴闻言白了对方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就你这性子,能在这等清幽的地界耐住寂寞?” “呃” 唐若甫被话语一噎,轻咳一声: “咳,若是与你相伴,自然是能的。” “呵” 夏晴温柔一笑,随即又幽幽一叹:“此生大概无望了,你这性子不适合,而邀月门也离不开我,我们维持现状就其实就挺好的。” 唐若甫眼神略微复杂,低声道: “日子很长,总会有机会的,不过现在呢,还是先让我把那两个小兔崽子给你找出来。” 说着,他取出一只水囊状的异宝,一把推开了阁楼房门,踏步走了进去。 (本章完) 请:wap.ishuquge.la 三百八十九章 伏杀 房门敞开,一阵对流风自室内吹拂而出,入目所及是一扇隔开正堂与外室的水墨屏风。 盯着这画工娟绣的水墨屏风看了数息,唐若甫忽然抬手用手背轻抚了一瞬屏风的材质,轻声道: “看来这两人是真的打算在这片地界常住,还专门捕来一头千手鬼蛛吐丝织绸。” 夏晴同样看了数息,对天衍的作画柔声的评价道: “这女子在画道之上的造诣倒是不错。” “万一是那男子画的呢?” “男子下笔墨锋不当如此娟绣。” “你倒是对这些风雅之道颇为了解。” 说话之间,二人绕过屏风,进入到了正堂。 不过在踏入的一瞬,唐若甫鼻尖微动,忽然顿住了脚步。 见到前方对方的举动,跟在其身后的夏晴立刻警惕,意魂涌出瞬间包裹住了整栋阁楼,未察觉到异样之后,略带疑惑的问道: “若甫,怎么了?” “别紧张,方才只是有些惊讶而已。” 唐若甫大咧咧的笑道,指了指正堂角落里那正升起着袅袅青烟的香炉,柔声笑道:“阴灵芝,生长于鬼雾,有养魂之效的一种药材,亏这二人能够找到这种稀罕物。” 夏晴闻言倒是眸子微微眯起,脚下一踏,一瞬之间便来到了那处香炉之前,伸开炉盖,垂眸望了一眼,若有所思的说道: “炉中香灰方才燃尽一半,那二人应当方才离去半日有余。” “半日么” 唐若甫飘然落至夏晴身后,抬手轻轻抚了抚她柔顺的长发:“你这丫头心思倒是一如既往的细腻。” “这是你自己太过闲散。” 夏晴闻言嗔了身后男子一眼: “源初境半日的脚程.伱我二人大概只需一日便能追上,不过迟则生变,监天阁有一名圣尊在这附近游弋,若是被他撞见,我们的谋划可就全都变成一场空。” 说到这,她瞥着他手中那件水囊状的异宝,面色严肃的问道: “若甫,你这件异宝当不会出差错吧?” 唐若甫颇为无奈,耸了耸肩: “咱们结成道侣数十年,我行事如何,你居然不放心?” 夏晴闻言立刻瞪了他一眼: “就是因为太熟悉你这懒散的性子,我才会不放心!之前你做的那些好事,不都是我在给你善后擦屁股?” “呃” 唐若甫被怼的一愣,讪讪的小声道: “此物名为纳炁转灵囊,可以将空气中的源炁转化为可供修者饮用的灵液。” 一边说着,他顺手把水囊上的壶塞给取了下来: “起初我一直以为这东西就是一件鸡肋的异宝,毕竟灵液这东西对于我如今的修为已然作用不大。 “不过六年前,我捣毁一个仇人的洞府之时却突然发现这宝贝并不简单,若是单独吸纳某个修者的炁过多,将其中灵液饮下,便能目视那人在空气中留下的气息。” 话落,阁楼之内气息陡然一凝。 以唐若甫为中心,一股源炁开始在室内涌动。 无可计数的炁顺着唐若甫指尖涌入了水囊异宝之中,在达到某个临界点时,一股吸力陡然从水囊迸发而出,将整座阁楼笼罩。 狂风大作,帘帐翻飞。 不过这持续了一瞬,一切归于平静。 夏晴一双美眸略显迟疑,轻声的问道: “这就可以了?” 唐若甫拿着水囊轻轻摇了摇,‘咕咚咕咚’的水声从水囊内传出,笑眯眯的回道: “自然。” 说罢, 他举起水囊,直接饮下其中一口灵液,又将水囊递给了面前夏晴。 夏晴理所当然的接过,一口饮尽,很是温婉的擦了擦嘴,出声问道: “那此物多久能够生效。” 唐若甫指了指阁楼的门口,低声笑道: “马上。” 夏晴闻言略微一愣回眸望去,却见她的视野已然发生了变化。 原本白雾弥漫的空气之中,此刻已然多出了些许金芒与血色源炁。 这两抹颜色在白雾之中格外显眼,一直向外延伸,直到视野尽头。 “这是.那二人的炁?” “不然呢?” 唐若甫笑着反问,拍了拍夏晴的脑袋:“我们该走了,这屋内残留的源炁并不算多,能够‘窥灵’的时间约摸也就一两日,得抓紧时间。” 看着身侧男子夏晴弯着眸子,轻轻一笑: “嗯,那我们” 话音未落  夏晴神色骤然一凝,转头望向了阁楼外湖泊的对岸。 而唐若甫的反应更快。 刹那之间, 他的身影已然消失在阁楼之内。 而下一瞬  “轰!!!” 伴随着一阵地动山摇,剧烈的轰鸣骤然炸响在湖泊对岸! 感受到室外那剧烈的源炁波动,夏晴眸中流露出了一抹不解。 这炁机是那两个小辈的  那两人竟然回来了? 为什么? 景赫与天衍的去而复返,并未让夏晴感受到半点惊喜。 相反,不解的疑惑与浓郁的不安瞬间占据了她的心头。 一瞬之间,万千思绪闪过。 景赫与天衍能在监天阁与太清道宫当世两大势力的追杀下苟活七年而不死,除开实力,手段与心智必然皆是当世之最。 她不认为这样的两个人会选择留下于他们硬拼。 即便没有唐若甫,以她蜕凡的修为也根本不是对方二人能够力敌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 比起头铁,夏晴更觉得对方这种举动是有所倚仗。 是什么. 心中思索,夏晴的身体却没有任何犹豫,紧跟着唐若甫便冲出了阁楼。 而在这一瞬,她看到了外面的景象。 地面之上出现了数个巨大坑洞, 原本在外守候掠阵的数名邀月门长老此刻身上皆是有些狼狈,或是唇角溢血,或是衣衫破碎,或是身体焦黑。 而在她们的上方, 一名黑衣少女悬于半空,俯瞰下方,金色的瞳孔绽放着如旭日般的神芒。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 临近半圣的剑狂唐若甫,竟然也在一瞬之间便败了。 长发未束的锦衣公子突兀的出现在唐若甫的身侧,三尺青锋在空中划过蕴含血墨的剑痕,留下一片灿烂的樱花。 唐若甫就那么如同痴傻般看着这一幕临近。 剑刃未出,便被那源初小子一击打穿了胸膛,化为一道极速倒退残影砸入静谧的湖泊之中,掀起一阵滔天巨浪! “若甫!!” 眼前景象让夏晴不解,更让她心中的危机感陡然升至了顶峰。 也因此, 在她踏出阁楼的一瞬,一张古琴凭空出现在其身侧,周遭的一切光线皆是骤然一暗。 从天空向下望去, 白雾弥漫的森林之中,突兀的升腾起了直径百丈的圆球! 其内一切的声音都消失无踪,一切的光线遁入黑暗。 铃音黑域。 (本章完) 请:wap.ishuquge.la 三百九十章 剑狂 当一切声音与光线消逝,四周在一瞬之间便仿佛只剩了永恒的死寂。 而在四周暗淡下来的一瞬,许元的心底略微一沉。 他与天衍似乎有些失算了。 过去七年不断地损兵折将,已经让监天阁与太清道宫给予了她们远超规格的重视。 但再怎么重视,按照过往的经验,每一支追杀小队之中也仅仅只有一名蜕凡强者坐镇。 而眼前这一行人中,竟然不止一名蜕凡. 没有任何犹豫,利用纯阳之体在自己周身设下一圈炙焰术法,许元迅速开始检查起自身的状态。 道蕴不同,所展道域所展现出的威能也是千奇百怪,而如今他与天衍所面对的这种道蕴似乎是屏蔽感知类型。 听觉被封锁. 视觉被封锁. 源炁感知被封锁. 意魂探查被封锁. 修者七感被封四感。 而除此之外,似乎暂时便没有其他的负面状态。 感应到这些,许元心间的沉重略微放宽了一些。 只是不知这道域除了屏蔽感知,攻击手段会以何种方式展现。 天下道蕴并非每一种皆是主修杀伐,但由于时代所限,各方势力的利益倾轧争斗,几乎每一个蜕凡强者皆会根据自己的道域创立一两种杀招。 电光火石,无数念头闪过脑海,许元的身体下意识便有了动作。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被蜕凡强者拖入道域之中。 也因此,他对于应付道域已然有了一些经验。 打是不可能打得过的,但却是可以跑路。 蜕凡强者的道域大部分笼罩的范围其实并不算太大,小则直径百丈,大则半径百丈。 一般情况,源初境修者只要被罩进去了,那便永远不可能再逃出来。 道域内壁坚韧至极,从内部很难攻破,且笼罩范围是以施术者为中心,会随着对方移动而移动。 占据一切优势的蜕凡只要自己不想放过对方,源初境便几乎不可能逃逸出去。 想到这,许元体内酝酿的术法已然运转完成。 踏虚斩。 秦默当初钻研出来这空间瞬移剑技,可以直接无视道域内壁的仿佛,将使用者瞬移至道域之外。 但在他即将启用的一瞬,天衍清脆的声音忽然从他的心底传来: “许元,你别动。” 意魂传音。 许元听到天衍声音的一瞬,心绪瞬间又安定了不少。 意魂传音的前提是能够锁定他人的炁机,天衍既然能够对他传音,那便说明她能够免疫这道域对于修者感知的屏蔽。 立刻止住了术法,许元下意识朝着四下望去,但却受限于夏晴那铃音黑域的影响,他只能闻其声。 而下一刻  许元便感一只纤柔细腻的小手便轻轻抓住了他的手腕, 天衍清脆依然的声音很轻,也很快: “衍天神魂能够免疫这种程度的意魂侵蚀。” 听到对方这话,许元唇角轻轻的抽了抽。 又是衍天神魂  七年下来,天衍几乎可以免疫一切的幻术类的精神攻击。 沉默一瞬,许元快速的回道: “你能免疫,但我不行,在这种屏蔽感知的道域之中战斗,我的魅神道蕴恐怕很难击中对方。” 作为源初境的天衍都有办法压制魅神樱毒,那两位蜕凡大概率也是有暂时压制魅毒手段。 他们二人想要逆斩蜕凡的唯一出路,便是利用他的魅神道蕴引动魅毒。 但是他如今尚未融道,魅神道蕴的作用范围其实并不算太大。 方才击中是因为对方大意,且运用踏虚斩突袭才能成功,再来一次对方必然已经有了警惕。 在这等七感被封锁四感的环境下,让他想要再次击中对方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如今最好的选择无疑是先行逃出这处道域,等到魅神树种的魅毒彻底发作,到时候是逃,是杀,皆会游刃有余。 心中正想着,天衍低声说了一句“放松”,随即许元便感觉到一股无形炁机在他眼前形成。 这股炁机形成得极快,快速的融入了许元的双眸,而在许元的视野中,原本一片漆黑的周遭逐渐被点亮了些许。 虽然意魂、源炁、听觉依旧被封,但眼眸却已经可以视物。 看着身侧金光环绕的少女,许元略显迟疑: “这是.” “天眸术法,大概只能持续一刻钟,若再长一些,你的眼瞳会留下后遗症。” 天衍随口答道,目光却是紧紧的盯着下方的湖泊:“方才那女人下去救被伱打穿的那男子了。” 许元闻声望去,目光穿透清幽的湖水,依稀看到那在湖水中相拥的一男一女,挑了挑眉: “怪不得那女人没有立刻发起术法攻击我们,先救那男人,看来那二人关系匪浅” “那是自然。” 伴随着一阵湖面一阵沸腾,两道身影突兀的破湖而出。 浑身浸湿的唐若甫一手持剑,一手揽着夏晴的腰肢,盯着半空的许元笑道: “你这小辈倒也有些手段,可惜似乎没有领悟‘意’,若是领悟了‘意’,方才那一击恐怕至少能够重伤于我,真是可惜了.” 一边说着,他持剑的手用剑柄轻轻点了点自己的胸膛。 而那里的衣衫有着一条尺许的大洞,只是里面的伤口已然痊愈。 听着对方的话语,许元眼中流露一抹思索: “方才.你是故意硬接的我那一击?” 唐若甫没有立刻回话,而是附耳对着怀中女子低语了几句,随即便在女子怒嗔的目光中将其一把送至湖岸边缘。 落在岸边后,夏晴拳头攥紧,但没有了进一步动作,只是一脸无奈的瞪着那青袖玄纹袍的持剑男子。 许元见到对面二人这诡异的一幕,眼眸略显疑惑。 天衍直接传音道: “那男子说他对我们很感兴趣,让那女人等一下,交给他来处理。” 得,又是衍天诀。 许元哑然,随即看向下方中年男人的目光中也带上了一抹兴趣。 对方既然没有立刻动手的意思,那他也乐得与对方闲聊。 对视一瞬,唐若甫对着许元笑问: “方才我们说到哪了?哦对,说到我是不是故意被你砍上那一剑。 “是的,我确实是故意被你刺伤的。” 许元略微皱眉,轻笑: “嚯为何?” “因为我对你方才施展的那招剑诀挺感兴趣的,我没听过琼华宗有此等绝妙剑招,这是你小子自创的?” 唐若甫摸了摸下巴的胡茬,饶有兴趣地盯着许元:“哦,对了,不是指你那灌注魅神道蕴的一剑,而是瞬移到我身前那剑招,还有那泼墨剑痕。” 许元眯了眯眼,手中的三尺青锋随意的在空中舞着剑花,随口回道: “你对我剑招感兴趣,与你故意被我刺上一剑之间有何关系?” “当然有关系。” 唐若甫双手一摊,抬手指了指自己,咧嘴笑道: “因为我喜欢你。” 空气忽然安静。 许元眼角跳了跳,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天衍默默向前了半步。 沉默一瞬  见到二人举动,唐若甫眼眸闪烁片刻,一拍脑袋,笑着摇了摇头: “别误会我可没有龙阳之好,对你这小辈的身体不感兴趣,我只是很喜欢你的剑技。” 说到这, 唐若甫那双灿若星辰的剑眸微微眯起,笑道: “如此剑道造诣,若以修为相压将你杀死,我唐若甫大概会后悔一辈子。” “呵” 许元闻言低笑一声,揉了揉眉心: “所以你想以重伤之身与我搏杀?” 唐若甫很认真的点了点头,叹息道: “是的,我这人一旦战斗起来就控制不会力度,所以也只能以重伤的方式来换取一个相对比较公平的环境。 “不过可惜,你似乎没有领悟意。” 一边说着, 唐若甫忽然将手中的长剑向上一抛,反手握住,瞥了许元一眼: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占你便宜。” 说罢, 在许元不解的目光中,唐若甫直接将剑对准自己的胸口,毫不迟疑地刺入了进去. 长剑贯穿身体,鲜血瞬间浸染了他青白色衣袍。 扑哧。 拔出剑刃,随手一甩,长剑上浸染的炙热鲜血随之飞溅进入幽潭。 唐若甫用袖袍擦了擦自己唇角溢出的鲜血,盯着许元眼中流露出一抹兴奋: “小辈,来吧,现在咱们公平了。” 看着下方男人的举动,许元抬手揉了揉眉心。 他妈的,这是什么神经病? 不过看到眼前的一幕,他心中却并没有多少欣喜,而是轻轻叹息了一声。 唐若甫见到他的神色,缓缓上浮,飘至与许元齐高的半空,朗声笑道: “小辈,你也不必觉得这是我对你的怜悯,我行事向来如此,你让我感兴趣,那我便给予你我能给出的最大尊重.” “我并不是在叹息这个。” 许元打断了唐若甫的话语,将手中青锋平举身前,手指轻轻划过刃面。 随着他指尖掠过剑刃表面泛起阵阵粉色荧光。 做完这些,许元将手中青锋剑刃随手舞了一个剑花。 在黑暗的道域之中,片片飘落的绚丽樱花如星辰般灿烂。 许元看着对面的唐若甫,声音温吞: “大叔,你如此行事,会让我不好意思拿下面那位阿姨来要挟你的。” 话落,他的身形瞬间消失原地。 而与他一同消失的还有对面的唐若甫。 (本章完) 三百九十一章 兵不厌诈 “铛!” 一道金铁相交脆鸣的回荡,漆黑中瞬间溅起一片绚烂樱花。 没有任何的意外,踏虚斩配合血墨玉剑技的第二次突袭失败了。 见一击不中,许元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如踏流星般向后飞掠而去。 在这种层级的战斗中,很多时候在交手的一瞬间双方便已经能够知晓胜负。 他打不过这唐若甫。 哪怕对方为了所谓的公平,先捅了自己一剑,他也不是眼前这个疯子的对手。 在方才剑刃相交的一瞬,许元瞬间便察觉到二十三道斩击已经在对方手中形成。 哪怕只是一瞬的迟滞,这些斩击便会如狂风暴雨般朝他斩来。 不过让许元感到奇怪的是, 这二十三道斩击只有九道是来自唐若甫手中的剑,而其余十四道全都是来自四面八方。 这是道域? 飞身后掠三十余丈,许元身形止住去势,问道: “方才那是你的道域?” “你觉得呢?” 唐若甫也并未追击,持剑站在原地反问一句,随即看着许元的语气有些失望: “小子,你的剑道难道就只会这两招?” 一边说着, 唐若甫的语气带上了一抹若有所思: “不过我观伱方才那一剑所含道蕴强度似乎并未融道,没有融道的源初.你这小子身上似乎有很多秘密呢。” 许元丝毫没有接话的意思,剑舞花落,眼神淡然的盯着对方: “大叔,你的废话可真多,就算我没有融道,杀你也已经足够了。” “凭你那半吊子的魅神道蕴,还是凭你那没有领悟‘意’的剑招?” 唐若甫闻言眼眸微微眯起,唇角勾起一抹笑意:“若是你想引动我体内魅毒那你可以别打这个主意了,以我修为,即便重伤也足够压制个半日,这半日里你想如何抵挡? “你若有其他杀招,最好快点用出来,我可以等你运功。” 许元略微攥紧了手中的剑柄。 这么喜欢浪,卡卡罗特是吧? “若甫。” 在许元思索时,湖岸边的夏晴突然出声叫住了唐若甫,冷声说道:“别玩了,速战速决,此事不容马虎。” 唐若甫瞥了夏晴一眼,低声骂道: “臭娘们给我闭嘴,我心里有数,别打扰我。” 说罢, 他又回转过眼眸看向许元,笑道: “女子不懂你我二人之间浪漫,还望见谅哈小子,不过你也不用怀疑,我等你运功是有一个条件的。” “哦?什么条件?” “原地接你一剑,你得告诉我,为何监天阁与太清道宫要抓你们二人作为活口,且不能摧毁魅神树种。” 许元闻言双眸一眯。 呵,原来是在这里等着。 这么说来,监天阁似乎没有把他们俩能够炼成魅神树灵的消息透露给这些人  不过对方的话语能信几分,还有待确认。 沉默一瞬,许元轻笑着反问: “在这宗门天下,大叔你这鲁莽种行事方式,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唐若甫也丝毫不在意对方的揶揄,笑着回道: “很简单,想杀我的人,要么销声匿迹,要么成了我剑下亡魂。” 许元闻言眼眸之中流露出一抹狐疑,并未立刻说话。 天下豪(阴)杰(币)辈出,以对方这种行事手段,一路走来,对方未死的原因绝非如他所言的这么简单。 必然是有所倚仗  看着许元沉默半晌不说话,唐若甫有些不耐烦的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 “小子,我方才的提议你同意么?不同意,我可就直接上了。” 对视一瞬,许元略微颔首: “为何不应?” 说罢,许元双手一翻,将手中青锋收回,转而取出了一根寸许粗,三尺长的树枝。 而在见到那根树枝的一瞬,夏晴则直接将手按在了自己的身侧的古琴琴弦之上,低声喝道: “唐若甫!” 她认出了许元手中的东西是何物, 魅神树种的枝干。 现在的唐若甫身受重伤,魅神道蕴已然入体,若是再被魅神树种的媚力引动,他们俩可就真的有可能在这两名小辈手中翻车。 唐若甫脸上那闲散的表情瞬间变得凝重,但依旧坚持着自己的选择: “闭嘴,我心中有数。” 看着下方争执的二人,许元心底闪过了一抹好笑。 源初境磅礴的源炁开始运转,以树枝为剑,将源炁与道蕴尽数灌注进入了手中这根未魅神枝干。 而随着源炁不断地涌入,点点粉色荧光在魅神枝干周围散逸开去. 魅神树种作为天生灵种,能够承载起一定程度的源炁涌入,但毕竟未经淬火炼制,更未镌刻铭纹阵法,源初境磅礴源炁的不断涌入还是让其抵临了崩溃的临界点。 一剑. 一剑之后,这根魅神枝干便会烟消云散。 握着手中仅能挥舞一次的“剑刃”,许元轻声的开口了: “大叔,你确定还要等我么?” 唐若甫咧着胡茬,爽朗一笑: “我唐若甫向来说到做到,希望你这剑招不要让我失望,也希望你在败北后能履行你的承诺。” “呵,如果你们能活下来,我自然会告知于大叔你,魅神树种也能给你。” “那便够了,赶紧准备吧,你的招式似乎并未完全形成。” “希望你不要后悔。” 话落,铃音黑域之中便再无了声息。 在沉寂中, 一层又一层的术法纹路,悄无声息的在许元的经络之中开始叠加。 这是他为了不拖天衍的后腿,根据秦默那‘踏虚斩’钻研出的衍生剑技。 作为《沧源》中卡bug卡出来的技能,踏虚斩很好用将其称作为神技都毫不为过,但其中的缺陷也依旧很大。 现实世界没有CD,只有丹田源炁足够充足,只要人体经络足够坚韧,各种术法招式你想怎么放就怎么放。 不过没有CD并不代表不需要施法时间。 各种术法的施展都是建立在通过经络运转源炁的基础上,而踏虚斩最致命的缺陷便是它的运转时间太长了。 以许元现在源初境的修为也起码需要约摸零点一秒左右才能完成。 零点一秒很短,但在源初往上层级的战斗中却已经能够决定搏杀的胜负。 就像方才他对唐若甫第二次出手。 踏虚斩瞬移过去,却只能用纯阳诀中的身法回来,原因便是对方根本不会给他施展第二次踏虚斩的时间。 而他如今积蓄的剑技,便是能够提前将踏虚斩的术法纹路在体内叠加,以达到瞬间连续释放的效果。 一层. 在一切的静谧之中,许元忽然扬了扬手中的魅神枝干,提醒道: “来了。” 话落, 第一瞬, 许元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唐若甫的身后。 但还未等许元挥出魅神枝干,对方的斩击却后发先至,许元身形方才显现,七道无形斩击便已然朝着他出现的方位斩来。 没有停顿,许元再次消失。 第二瞬, 许元来到了唐若甫的上方,而这一次迎接他的是一柄泛着寒芒的剑刃。 剑刃的速度快若闪电,划过空间之时,裸眼便能看到空气中扭曲的层次感。 这一剑, 半圣与源初硬实力的差距让许元没能躲过。 剑离三寸,其上剑气已然撕开了许元腰腹处的血肉。 不过未等其贯穿身体,许元便再度消失不见。 第三瞬, 许元的身形直接出现在了夏晴的道域之外,但未等他处理侵入体内的剑气余波,不远处的铃音黑域便张开了一个口子。 而下一刻, 唐若甫的身形已然抵临了他的面前。 看着眼前的胡茬中年男人,许元瞳孔猛地一缩。 不可能. 按照唐若甫刚才表露的出来的伤势,即便他是半圣强者也不可能还保持这如疾风迅雷般的速度。 除非,这剑狂从一开始便在与他扯犊子。 可方才天衍并未提醒于他,那便代表着对方捅自己那一剑确实是实打实的。 想到这,许元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 是道域. 但这时, 唐若甫手中灵剑已然化作一连串犹如灵蛇吐芯的剑招,疾速夺取许元思索的间隙。 嗡—— 踏虚斩。 再度瞬移拉开百丈距离,许元落至一处参天树干之上,朗声传音: “原来如此,方才那些无形斩击只是你的剑招,现在这才是你的道域。” 唐若甫踏虚追赶,无数林梢被其周身剑气罡风斩成齑粉,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 “你小子的反应倒是很快, “只要我唐若甫未死,刑无道域能让我的战力便永远都在巅峰,而面对巅峰的我,你手里那一剑根本不可能有机会挥出来。” 心中暗骂一句两个老阴逼,唐若甫的剑便已然抵在了许元他的脖颈间。 这是绝对实力的差距。 半圣与源初之间绝对的实力差距。 他看着他,笑呵呵的说道: “小子你可别怪我,兵不厌诈嘛,还要继续打么?若是再拖下去我的伤势恐怕就得让我对你下死手了。” 许元瞥了一眼自己脖颈间的剑刃,忽然轻笑一声,意魂传音: “大叔, “现在.我可没有心理负担了。” 唐若甫瞳孔猛然一缩而许元的身形便已然不见。 没有任何停滞的三次踏虚斩,瞬息数百丈,许元直接拎着魅神枝干没入了那处铃音黑域之中. (本章完) 三百九十二章 魅魂 再次进入铃音黑域,许元的目的也很明确。 我许长天治不了你剑狂唐若甫,还治不了你中了魅毒的老婆? 不过话虽如此, 对于唐若甫先前那些反常的举动,许元心底依旧留存着很大的疑惑。 他到现在都没搞懂为何对方要被他捅上一剑,然后自己再捅自己一剑。 他可不信对方是为了那所谓的公平? 当一个人初出茅庐之时,性情也许会左右他的选择,但唐若甫从出世到现在已经驰骋天下数十年。 数十年的时间跨度, 除了那些可以暴打整个时代的天降猛男,其余人要么带着自己的坚持死去,要么便被棱角磨平学会妥协。 唐若甫明显不是前者。 所以,这家伙应当是在谋划些什么? 一个蜕凡,一个也许半圣的强者,对上他们两个源初,本就占据着无限大的优势,究竟是什么东西让唐若甫选择这样做? 脑海中一瞬之间闪过万千思绪,许元心底决定还是先按照自己心底做出的规划来走。 由于“伤害”的溢出,高阶修者之间的搏杀,胜负与否并不单单是术法招式的对轰,更多是探招拆招。 不管唐若甫在谋划些什么, 只要他的计划先一步达成, 那唐若甫在谋划些什么都已然不重要! 嗡—— 进入铃音黑域的一瞬,许元立刻借助天衍对他施加的“天眸术法”看清了内部的环境。 俩女人已经打起来了。 而正如许元所怀疑的那样, 夏晴所施展的铃音黑域,除了封闭修者四感以外,还有其他的杀伐手段。 纤长细腻的手指轻抚在琴弦之上,无上仙乐奏响,随着每一个音符响起,寂静无声的空间中便悄然掠过一片无形的波纹。 纹浪掠过如同吹毛即断的利刃,将周遭一切都完全切碎。 而这些由声浪形成利刃,许元根本看不见,即便是在‘天眸术法’的加持下也依旧看不见。 他能看见的,只有那些沿途鬼树被切碎的枯槁枝干。 不过好在许元看不见,不代表天衍看不见。 天衍悬于半空,面色沉寂,娇躯覆盖在一层淡金色光芒之下。 身形腾挪之间,未被夏晴这这如潮水般的恐怖利刃音浪伤及半分。 见到这一幕,许元心底的情绪略微安定。 即便面对再恐怖的敌人,有天衍这么一个神队友,也总是能有一种背后有人兜底的安全感。 衍天诀,似乎对于夏晴的铃音黑域有着绝对的克制。 不但能够免疫铃音黑域对于听、视、炁、魂四感的封锁,且还能看见这些无形音浪的痕迹。 不过天衍却未将后者直接暴露,而是使用最笨拙的应对方式。 将庞然的源炁散布在周遭数十丈,每当有无形音浪波纹席卷掠过,散布周身的源炁便能让她察觉。 她在误导夏晴。 殊死相搏,比的就是谁手中的底牌更多,谁的杀招能让对方无法防备。 下一瞬, 作为蜕凡的夏晴,与作为源初的天衍几乎同一时间发现了许元回归。 夏晴面色略微一沉脚下一踏,便要后撤。 只是交手一瞬,她已然感知到了那天衍的棘手,更别提再加上一个能以源初之身对战唐若甫数息而不败的景赫。 以她的修为已然足以应对二人,但夏晴根本没有单独冒险的意思。 她虽然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但眼前这个小辈不惜代价甩掉唐若甫回来,必然是与先前她怀疑的底牌相关。 那景赫身上气息已然开始凌乱,只要等待唐若甫回来,一切的尘埃都将落定。 电光火石间, 夏晴纤长指尖猛地掠过怀中琴弦, 铮铮的音律化为参天的重压朝着许元与天衍裹挟而来。 整片黑域空间开始颤抖,庞然的重力让空气发生扭曲,夏晴对于道域的操纵,直接在在她与许元和天衍之间形成了一条重力天堑! 踏虚斩。 重叠在经络之间的术法纹路再次被激活,许元的身影之家越过了那道转瞬形成的重力天堑,出现在了夏晴的身侧。 而战斗开始至今,夏晴自然知晓方才自己的形成天堑无法阻挡这景赫的瞬移剑招。 在许元身形浮现的一瞬,夏晴周遭的音浪波纹已然形成。 感受着周遭森然的杀机,许元体内还有一层‘踏虚斩’的术法纹路,但这一次没有选择躲闪。 在周遭杀机袭来的刹那,许元手中的飘舞着淡淡樱粉荧光的三尺树干没有任何迟疑的朝着面前曲线妖娆的美妇挥落而下。 见许元不退夏晴一双美眸瞬间眯起,雍然美艳的脸蛋上不见丝毫惊慌。 既然不退,那便将这小辈持着树枝的手臂一齐斩断. 蜕凡与源初的差距在此刻再次体现。 虽然不及唐若甫那后发先至的恐怖速度,夏晴作为蜕凡境的反应速度,也比起源初境起码要快上一个量级。 而这些差距,足够她应对眼前这景赫这次舍命的一击。 而在这时, 空无的黑域之内突然响起了一道穿透灵魂的少女之音。 “封!” 不含任何情绪的天字真言,仿佛跨越了时间与空间直接作用在了夏晴身体之内。 感应到周遭杀机消匿,许元唇角勾起一抹狞笑。 正义的二打一。 感受到体内源炁突然产生的迟滞感,夏晴瞳孔猛地一缩。 疯狂运转功法瞬息破去体内障碍,但当她想要再度运转功法抵御许元这一棍时,却已然来不及了。 时间此刻仿佛静止, 夏晴身形后仰,双眸睁大,乌黑的瞳孔之中唯余那不断放大的粉色木棍。 一声脆响, 这次没有任何变故发生,许元手中的魅神枝干直挺挺的敲在了夏晴的脑门之上。 外力相触,早已达到临界点的魅神枝干瞬间化为无数粉色荧光花瓣将夏晴丰饶的身姿笼罩. 但下一刻。 一阵飓风自那乱花之中扩散,那些包裹住夏晴曼妙身材的荧粉樱花瞬间被强大源炁碾成了点点星光消散。 风力之大,站在夏晴身侧的许元都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但也仅仅只有半步,因为他看清了对面这位蜕凡少妇脸上的神色。 夏晴眸中樱粉荧光不断闪烁,一双玉手攥紧着胸口处衣物,随着呼吸不断变得急促,丰饶的曲线波澜起伏,白皙嫩滑的脸蛋之上已然被病态的红晕占据。 不过一息, 头戴金冠,身着红衣的夏晴便直接半跪在了地面,紧紧咬着丰润的红唇,双腿夹紧,纤长指尖嵌入褐色土壤,似乎在疯狂的抑制着某些欲望。 饶有兴趣看着女子的这副仿佛能够滴出水来的诱人姿态,许元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了一抹笑意。 成了。 一时之间,空无的道域之中没有了任何声息。 许元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身下半跪的少妇,天衍则在远处面色冷漠的盯着。 战斗虽然已经结束,但她不敢靠近地面的许元那边。 现在那女人就如同一个魅魂之源,体内已经灌满了魅毒,若是她靠过去,估计得一起交代在这。 而很快, 许元也便收敛了望向少妇的视线,转眸看向了黑域之外的半空。 那里, 夏晴的道域正如同被扎破的泡沫般开始分崩离析。 那里, 正站在一位持剑而立的中年男人。 许元随手一招,拎着了半跪在身侧女人的头发将其提起,挡在身前,直露出半张脸,盯着半空的唐若甫,露齿一笑: “你输了。 “现在, “我可以用这位阿姨威胁伱了哦。” 唐若甫浑身上下已然没有了方才的闲散慵懒,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严肃的阴冷。 见对方不说话,许元笑眯眯的戏谑道: “大叔,你这眼神真的很吓人再这么看着我,我可不保证这位阿姨的人生安全哦。” 一边说着, 许元一根手指燃起一团血色小焰,按向了身前女人的中脊穴。 血焰所至,夏晴背部的红色衣衫直接被灼烧出了一个小洞。 沿着中脊穴,许元直接将蕴含魅神道蕴的源炁灌注进入了对方的经络。 夏晴与天衍的情况不同。 天衍是在幻境之外中了魅神樱毒,所以才无法根治。 而夏晴中的魅神樱毒却是幻境之内的,以她的修为若是放任不管,恐怕很快便能恢复一定神智。 他得持续性给她下药。 看着下面的画面,唐若甫的神色仿佛阴沉的能够出水: “你觉得你现在已经赢了?” 许元闻言版侧过脑袋,露出半张脸,咧嘴笑道: “若是大叔想顾及这位阿姨的性命,那我应当是已经赢了。” “呵呵.” 低笑两声,唐若甫的目光森冷无比:“小子,我承认你确实有些手段,不过你认为我没有?” 许元再次将身形缩回夏晴身后,抓着对方秀发的手略微用力。 “唔嗯.” 夏晴整个身子吃痛后仰。 听着对方诱人的呢喃,许元舔了舔唇角,笑声传出: “你是指那我捅你那一剑,和你自己捅自己那一剑?” “也许吧。”唐若甫不置可否。 “这么冷漠.唐若甫你方才的闲散去哪了?亏你还是那什么剑狂呢,啧啧.” 说着, 许元轻轻在夏晴耳边呼出一口热气,捏着她潮红的脸蛋,然后宽大的手掌沿着对方下颌一点点向下,一边轻声说道: “呼我记得邀月门的音律功法中有一门名作九音玄女功,姐姐你是不是修的它?” 樱粉的光芒已然尽数占据了夏晴的眸子,沉寂一瞬,她柔意似水的声音带着妩媚娇柔: “是嗯.” “噗” 听到这回答,许元笑出了声,抬眸看向唐若甫: “大叔,你和这位姐姐相交数十年,不会到现在还一直守身如玉吧?啧啧.” 一边说着,许元试图在对方眼中看到一丝怒意。 愤怒对于凡人是兴奋剂,但对于修者却是一味百毒之药。 若是唐若甫因为愤怒冲来,那他就死定了。 但可惜,许元的算盘并未如意。 对视一瞬, 许元无趣的摇了摇头,抽回了手掌朗声道: “看来大叔你的手段应当还要准备一段时间,既然你方才愿意与我打赌等我,我们现在也来打一个赌如何?” 唐若甫深吸一口气,问道: “你想赌什么?” “嗤你觉得我们现在还能赌什么?” 许元嗤笑出声,狭长的丹凤眼眯成缝隙,语气柔缓的问道: “唐若甫,除了性命以外,这里还有任何东西值得我们去下注么?” (本章完) 三百九十三章 底牌 话音落下,白雾弥漫的山林间一时陷入了寂静。 立于半空的唐若甫并没有立刻回答,眼眸之中流露一抹若有所思,似是在思考下方小辈此举的用意。 许元也没有催促对方,就那么安静的等待着。 如果有的选,他绝不会选择与眼前这半圣的底牌赌命。 但很可惜,他没得选。 眼前的局势看似优势在他,但这种优势更多是一种镜花水月。 方才的交手,已经让许元他深刻的认知到了一件事。 他们与唐若甫之间的差距,已经几乎到了计谋无用的地步。 唐若甫的实力对于他们而言,近乎是统治性的强大。 不过也正因这种碾压式的强大,许元倒是对唐若甫想做的事情有了一定的猜测,基于天衍所继承身份的推测。 语初是炼制成为魅神树灵的不二人选。 也因此,监天阁与太清道宫两个庞然大物绝不会允许他们两个人死在这里。 而这一信息也必然导致监天阁在邀月门合作时对他们施压,下达绝对的命令,不能杀死他们。 当然了,这只是监天阁的立场,并不代表邀月门。 同一体系内皆有内斗,更不论仅为合作对象的邀月门了。 人的贪婪总是无尽的。 比起稳妥的分一杯残羹,冒一些风险独吞整个胜果无疑更加诱人。 而就如许元他所预料的那样, 邀月门的这一行人选择独自前来,已然是不准备把他与天衍交出去。 如此想来,那么唐若甫想做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第一,保障魅神树种不被他们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直接毁掉。 第二,搞清楚监天阁和太清道宫不让他们死去的原因。 想要达成两点的前提便能够活捉他们,可这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毕竟再怎么说来,他们俩都是源初境的强者。 以唐若甫方才展露出的实力,大概率能够做到瞬间让他与天衍其中一人失去战斗力,但问题是他们有两个人。 一旦秒错了人,魅神树种在另一人身上,见到双方这绝对的实力差距,若是另一人在绝望中选择毁掉树种后殉情那一切休矣。 所以,唐若甫他选择了更稳妥的方式。 示敌以弱,以各种手段干扰他许元的判断,再给予他和天衍战胜他的希望,最后用埋下某种未知的底牌来达到一瞬生擒二人的目的。 但很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就如同他未曾预料到会有唐若甫这样的强者相随一样,唐若甫同样未曾想到他们会有这等能够生擒蜕凡的手段。 他们,都玩砸了。 一盏茶的时间转瞬而过,最终还是唐若甫的声音打破了白雾中的沉寂: “小子,我.现在好像更喜欢你了。” 许元闻言淡笑一声: “喜欢我?喜欢我什么?喜欢我非礼你的道侣?” 沉默一瞬,唐若甫盯着许元揪住夏晴发缕的手掌,看着她脸上的潮红,忽然轻声笑道: “我喜欢你的手段,若没有监天阁的追杀,伱日后当能成为一方豪杰。” 许元闻言眯了眯眼,按住身前少妇中脊穴的手掌略微用力,柔软细腻的肌肤略微下陷。 方才等待,他并非什么事情都没有做。 随着方才蕴含魅神道蕴的源炁不断涌入夏晴的体内,到了此刻,她的经络内部已经对他的炁没有了任何抵抗能力。 他的源炁在她的体内已然可以出入自由。 在这个没有奴隶纹章的时代,想要随时操控一个人的生死,最简单的方式便是在其体内埋下源炁炸弹。 就如同来此幻境最初之时,他对天衍的做的那样。 随着源炁的不断涌入。 夏晴的丹田、识海、以及各个关键穴位皆被他埋下了数个源炁炸弹。 换而言之,如今的他只需要一个念头便能让夏晴香消玉殒。 做完这些,许元低笑了一声,随手将手中拎着的妖娆少妇扔到了一旁花圃上。 失去了束缚,这位贵为蜕凡的温婉少妇却没有起身,此刻的她已然沉沦在了魅毒之中,修长丰腴地玉腿夹紧摩挲,丰盈妖娆的娇躯不断在地地面扭动。 瞥了一眼,许元回眸笑道: “这种手段难道不是卑鄙小人所为么?” 唐若甫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带笑: “卑鄙小人是平庸之人的无能狂怒,不择手段赢下一切才是豪杰当行之道。” 听到对方这放缓的语气,许元心中警惕暗自升起,不过神色依旧含笑着回道: “你这观念我倒是不反对,不过听你这语气似乎已经要准备好了?” 唐若甫面对这个问题,忽然反问道: “你想知道他们称我为剑狂么?” 话落,唐若甫周身炁机陡然暴增,身子内部骤然响起了一连串的爆鸣。 见到这一幕,许元眼中的不解之色愈发浓郁。 在他的感应中,唐若甫把自己体内除了丹田识海以外,包括经络在内的近乎一切的器官全都粉碎了。 一切沉寂, 白雾飘渺,瀑布依然,雾底的湖水,骤然漾一汪晦暗的波纹。 没有任何的预兆,许元的视野中忽然溅起了一片灿烂如雨的嫣红。 唇角溢出鲜血,许元下意识垂眸望向胸口。 那里,没有任何征兆的出现了一个刀刃的贯穿伤。 而同时中招的还有百丈之外的天衍。 黑色衣袍被嫣红的鲜血浸湿,天衍看着自己身上突然出现的伤势,耀眼的湛金之瞳内带着不解与愕然。 她竟然也未曾发觉唐若甫的手段。 不过这种区区贯穿伤,对于源初修者远未到致命的程度。 但很快, 一抹异样的潮红逐渐爬上了她的脸颊,她体内的魅毒潜伏起来的直接被这道伤口完全的勾引而出。 魅神道蕴  为什么是这一击会蕴含魅神道蕴? 天衍下意识看向了地面的许元,而许元也正好朝她望来。 目光交汇了一瞬,两人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抹愕然。 他们大概猜到了对方的底牌为何物。 下一瞬, 许元的身形骤然消失。 与此同时, 天衍的胸口再度出现了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紧接着是全身器官、骨骼、以及经络的尽数粉碎  (本章完) 三百九十四章 引爆 “咳噗.” 独立于百丈之外,天衍察觉自身中招的一瞬便知道一切都晚了,已然没有了抵抗能力。 口腔之中溢出的鲜血染红了她的唇,体内突兀出现的伤势直接让她再控制不住悬空的身形,如同断线的风筝般朝着地面坠落而去。 不过这边的一切却并未吸引湖泊边缘两名对峙男子的注意。 虽然战斗爆发至今依旧不足半刻,但局势已然走到了尾声,谁在这个时候分神,那可能就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唐若甫眸子半眯,目光幽深的盯着下方的许元。 除了最初迸发的剑伤以外,这小子的身上便再没有了其他的任何伤势。 很显然,他道域完整的攻击全被对方那不知名的瞬闪剑技给规避了。 如此说来,对方那种剑技瞬闪突袭的能力只是其一,在那消失的瞬间更是可以规避一切术法攻击。 这世间竟有如此恐怖的剑技? 一抹疑虑闪过眼底,唐若甫第一次从这个小辈身上感受到了真正的棘手。 不仅仅是因为对方那瞬闪剑技,更是因为他不明白许元作为一个源初是如何判断自己发动道域的时机。 邢无之域的锚定无声无息,蜕凡之内亦是无人能够发觉他锚定敌人的手段。 只有那修为至圣的巅峰,能够通过他们掌控的圣源提前发觉。 难道这小子掌握了圣源? 唐若甫被这个忽然闪过念头吓了一跳。 不,不对  作为半圣的他,也仅仅只是能够依稀的感应到那种飘渺圣源。 若对方才入源初之境数年便能够掌控圣源,那这等天资恐怕是古往今来的第一人了。 脑海之中的思绪如同暴风下的海潮般在瞬间汹涌而过,细致入微的感知能力很快让唐若甫察觉到了下面小子身上的端倪。 这个端倪,也让唐若甫的心中略微一松。 这小子的胸口除了那蕴含魅神道蕴的剑伤以外,另一侧还多出了一道伤口。 伤口不深,仅仅入肉一寸不到,但在那血肉之上却蕴含着他剑锋之“意”。 看来他的道域没有失效。 不过这件事情对于唐若甫他而言也并非是一件好事。 就如同剑刃入体有一个皮肤到血肉,再到骨骼过程,邢无之域在赐伤于敌之时也是有一个短暂的间隙时间。 以前的唐若甫并不在意这个间隙时间,因为只要术法一成,即便是圣人强者亦是无法逆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毁坏。 但问题是,现在下方的那小子有规避伤害的剑技。 棘手, 甚至,有一丝束手无策。 唐若甫从未想过自己作为半圣之内近乎无敌的存在,竟然会在面对一个小辈之时感到束手无策。 诚然,他可以在发动道域再次进行隔空爆伤,但这小子复刻方才,使用剑技进行规避。 而且, 方才的底牌消耗太大。 和谈吧. 念头方才闪过,唐若甫便听下方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大叔,方才这便是你所谓的底牌么?” 许元狭长的眸中猩红之光妖冶闪烁,抬手闲适的摩挲着自己的胸膛。 那里有着两道一深一浅两道剑伤。 深的一道已然被他用疗伤功法和源初境强大的体质暂时止住了鲜血。 浅的一道却根本无法愈合,上面附着的锋锐剑意隔绝着一切治愈能力。 摩挲片刻,许元抬眸笑道: “我的剑技好像刚好能够克制你的底牌,若你没有其他手段那这次的赌局可就要算我赢了。” 沉默数息, 唐若甫轻轻闭上了眼眸,缓缓吐出一句话: “伱赢了,我可以放你们走。” “哈?” 许元似是被这话逗乐了,唇角带着揶揄的笑意,轻声道:“你觉得现在优势在你?” 唐若甫根本没有在意许元话里的嘲弄,睁开眼眸平静的说道: “你们两人不是我的对手,而我也不愿意晴儿死在这里,放任你们离开难道不是最好的选择?” 说到这, 唐若甫瞥了一眼百丈之外的天衍。 那边少女依旧在朝着地面坠落,衣袖飘然,染血的黑袍在白色的雾霭之中带着一缕凄美。 “景赫,你手上握着晴儿的命,而我手上也握着她的命,这难道不是一个公平的交易?” “确实很公平。” 许元略微沉吟,认真的点了点头,随即又咧嘴笑道: “可如果我告诉你, “天衍她其实要比我强上不止一个档次,你怎么办?” 唐若甫略微挑了挑眉,瞥着天衍那萎靡的身影,哼笑一声: “就算她比你强,如今又有什么用?作为炁道修者,在经络寸断的那一瞬,无法使用术法的她就已经没有反抗能力。” 就算你能施展威能滔天的术法,我先一步把你废了,那你就什么都不是。 说着,唐若甫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还是说你有把握能在我底下救走这种状态的她?” “没有。” 许元缕缕自己略显杂乱的长发,很光棍的摇了摇头:“我现在源炁消耗过半,经络内壁也出现了一些裂纹,如此状态连在你手上保命便已经很不容易。” 许元说的是实话。 找到应对其底牌的方式之后,胜利的天平已经朝着他这边倾斜了一点,但可惜倾斜的不多。 只要对方那能将战力维系在巅峰状态的道域还能维系一秒,那么魅神之毒便会被压制一秒,而他也就不可能击败对方。 不过话虽如此,许元眼中却并无几分担忧,更没有丝毫和谈的意思,就那么安静的杵在那里。 寒风吹过二人略显狼藉的衣袍,在湖面之上掀起阵阵波涛,又拂过那片花圃内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亭台耸立水榭依旧,一切忽然都安静了下来。 唐若甫心中已然知晓了对方的答案。 所以他动了。 刹那之间,风雷齐动,电光石火,弥漫的白霭被气浪推开,炸鸣般的破空声响彻这处谷底。 许元立刻警觉,全力运转起纯阳诀,捕捉到了唐若甫的行动轨迹。 是朝着天衍的方向。 见到这一幕,许元却丝毫没有上前阻拦的意思,安静的站在原地看着。 而许元的这份平静的反应自唐若甫的探查之下,心中疑虑,但疾风迅雷般的速度已然让他瞬息百丈,来到了那黑裙少女的身前。 瞬息伸手抓向已然毫无防备的她。 既然口说无凭,那便给那小辈一点教训。 但变故,也就在此刻发生。 在唐若甫那近乎无敌的动态视力之下,那位拥有着湛金之瞳的少女忽然将手抬了起来。 不过对准的方向不是他,更不是许元,而是她自己的脑袋。 时间在此刻仿佛变慢了, 唐若甫完全不理解这少女这举动是想做什么。 这是想反抗? 可反抗为何要对准自己? 疑惑闪过,随即压下。 他不懂,也不需要懂。 现在他需要做的,就是将这小女娃拿下与那小辈交换人质即可。 心思电转间, 唐若甫的指尖已然靠近到了少女那白皙的脖颈前的三寸距离, 然后, 绚烂的血花爆裂在唐若甫眼前。 少女那绝美的面容直接伴随着头颅被炸成了一片血雾。 看着眼前飞溅的鲜血,与黑衣少女无头的尸身,见惯大风大浪的唐若甫脑子里也不由宕机了一瞬。 自.自绝了? 一抹惊疑在心头浮现,唐若甫下意识回眸望向依旧呆在原地的许元,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出一些端倪。 但令唐若甫更为不解的是,他并未从这小辈的脸上看到任何的心疼与慌乱,只是眼神淡漠的盯着他。 为什么? 什么意思? 这两个小辈究竟是什么情况? 天衍为何自绝得如此干脆,景赫又为何能如此平静? 混乱的思绪蔓延开去,一抹不安久违在唐若甫的心头升起。 不对劲. 但身体的惯性依旧让他的手掌碰到了少女那无头的脖颈。 随即唐若甫边发现了一件令人更加不安的事情。 他的手, 没有接触到实体。 少女的身体就如同一具幽灵,他整个身子直接从其中横穿了过去。 不可能。 他方才已经将这女娃的体内一切经络一同碎掉,在经络寸断的情况下,没有人能够施展术法! 这颠覆常识的一幕让唐若甫瞬间汗毛倒竖而起。 而下一刻, 天衍的身形忽然浮现了在了虚空之上,脸色苍白如纸,双手结印,对准了下方的唐若甫。 而也在这时, 许元的踏虚斩如期而至。 剑刃划破虚空,留下一片泼墨剑痕。 作为半圣的唐若甫瞬间舞出数道剑光进行抵挡。 双剑瞬间相撞,叮咚作响,气浪翻滚,在空中炸出无数火花。 仅仅不过数息时间,许元手中的三尺青锋便对方剑刃之上庞然的力道打飞,随即封喉一剑便朝他袭来。 “.”许元瞳孔一缩。 踏虚斩。 在被一剑封喉之前,许元再度使用踏虚斩脱离了战局。 来到天衍身旁,少女立刻意魂传音自己发现的端倪: “许元,此人修的是武徒之道,除了道域以外,他的肉身恐怕还有某种杀招。” 听闻此言,许元心间一颤。 这BOSS还有三阶段? 略微扫视二人这近乎油尽灯枯的状态,许元传音回了一句“中断术法,我们准备撤”,便盯着下方的唐若甫,吐出一句话: “你若再动一下,我便废了你的道侣。” 说着,他直接抬手对准了,在花圃间扭动娇躯的丰盈少妇。 唐若甫眼含疯狂,没有任何犹豫继续挥剑向前。 他很清楚,那女娃在酝酿某种大威力术法,若是不动,那他与夏晴便皆会死在这里。 见到对方不听,许元没有任何犹豫,方才埋入少妇体内的源炁炸弹,直接被引爆一枚。 躺在花圃之上的夏晴口中立刻溢出一抹鲜血。 但还未引爆第二枚, “轰!!!!” 恐怖威压自唐若甫的周身传来,周身释放的气息如同洪荒猛兽。 如天衍所说,这个半圣剑狂果然还有三阶段。 他准备拼命了。 在许元的感知之中,唐若甫直接已然化作了近乎不可见的残影。 许元与天衍俩人见到这一幕,没有任何犹豫,一前一后立刻掉头便跑。 踏虚斩。 瞬字真言。 “.”唐若甫。 两人身影瞬间出现在百丈之外,而他们也没有任何停留的意思,两种瞬移秘法朝着两个不同方向接连施展,直接瞬息到达千丈开外,化为两个黑点消失在了天际  “哈呼.” 一切归于平静,唯余狼藉满目的瀑布山谷。 唐若甫独立于半空喘着粗气,盯着两道身影消失在天际,轻轻叹息一声: “分开跑么倒是聪明。” 那二人分头逃逸,他根本不敢去追,若是去追,另一人折返,那晴儿便危险了. 一个瞬身便来到了花圃中的夏晴跟前,唐若甫瞬间攥紧了拳头。 入目的她已然没了曾经记忆里的端庄贤淑,即便唇角不断溢出着鲜血,她也依旧在地面不断扭动着诱人的丰盈之躯,衣衫半解,眸含春光,唇间发出着诱人的呻吟, 沉默一瞬, 唐若甫缓步来到了女子近前,伸手将她从地面抱起,搂着她进入了许元与天衍的阁楼之中。 来到正堂熏香依旧,陈设典雅温馨。 取出两枚蒲团放置于地,唐若甫坐下轻柔替夏晴穿好了半露春光的衣衫,正欲为其疗伤。 “你是.若甫” 少妇在这时忽然睁开了眼眸,投入了他的怀中那泛着樱粉光晕的眼眸凑近,红润诱人的唇齿轻轻印在了他的唇上: “唔嗯.求你” 空气寂静,唇印相交。 唐若甫眼含柔意的轻抚着怀中女子的长发,并未做任何多余的事情。 吻毕。 唐若甫止住了女子扒拉他衣衫的玉手,摇了摇头,便开始为其疗伤。 晴儿圣人之前若是破身,那便一生无望. 一边被其索吻,一边按住了女子背后的中脊穴,源炁涌入对方体内,开始为其清理杂质。 时间悄然而过, 随着源炁的不断深入,唐若甫的眉头逐渐皱了起来。 不对劲. 为什么晴儿体内经络皆是完整的? 方才那小子不是引爆了埋在晴儿体内的源炁么? 思索之间,唐若甫忽然发觉自己的脑中升腾起了一股晕眩之感。 猛地睁开眼眸,唐若甫自己的衣衫竟然已然在不知觉的情况下被意乱情迷的夏晴所解下。 而他眼前的视野,也不受控制的开始摇晃。 完.完了  那个小子从一开始埋下引爆的不是源炁,而是道蕴魅毒! 他用夏晴彻底引爆了他体内的魅毒。 “哒” “哒” “哒” 在安静的空气中,轻柔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唐若甫咬着牙看着不断从门口走近的锦袍男子,下意识想要起身,但身体已然不受控制。 许元附身蹲伏在二人身旁,撑着下巴,眯着眼睛笑盈盈的说道: “欸阿姨的身材,还蛮不错的嘛。” 晚了点重回4k之境  (本章完) 三百九十五章 胁迫 香炉散逸出的青烟与涌入的白雾相融,一切的声息归于寂静,内堂三人定格如画。 哦不,准确说是两个依旧保持着清醒的男人定格如画。 夏晴不算。 在盯着突然到来的许元看了数息后,她便又开始无意识的扒拉起身前唐若甫的衣物。 唐若甫丝毫不为所动,目光死死的盯着许元这位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而其虬实的肌肉微微颤抖似是在酝酿着什么。 唐若甫在看许元,但许元倒是没看他。 男人,哪有女人好看,更别提这位将自己的妩媚彻底绽放的妖娆少妇。 淡香入鼻,许元随意的抬起一根手指,很自然的顺着夏晴半解的衣衫,划向其内那没有一丝赘肉的柔软小腹。 “唔嗯” 一声嘤咛打破沉寂,夏晴的身子似是触电般的轻颤了一下。 闪烁着樱粉光芒的凤眸望来,雍然华美的面容之上满是迷离与疑惑。 夏晴再次盯着许元看了数息,眸子中忽然流露一抹欣喜,缓缓支撑起了身子。 而随着她这个轻微举动,原本半挂在香肩之上的红袍滑落至藕臂弯,露出一大片白皙嫩滑肌肤。 也许是对唐若甫的所求无果,也许是有了崭新的目标,随着衣衫摩挲的窸窣,贵为蜕凡强者的夏晴四肢着地缓缓朝着许元爬来。 二人的距离并不算远,甚至可以说很近,很快夏晴便要扑入许元怀中。 许元丝毫没有躲闪的意思,很闲适的半蹲在原地。 目光所及, 保守的绣凤肚兜之下,深邃的柔软沟壑轻轻摇曳着诱人的弧度。 “够了.”唐若甫压抑着颤抖的声音轻轻响起。 “.”许元没理他,直接坐到地面上准备硬接少妇入怀。 “住手!”唐若甫声音扬了扬,将体内酝酿的劲力散去。 感应到这一点,许元立刻抬手按住了凑过来的脸颊,眯着眯缝而起,唇角勾起了一抹弧度: “阿姨,咱们之间不可以哦,至少.不能在大叔面前吧?” 话落, 安静少许,一股玄妙的炁机波动自许元掌心扩散而出。 随着这股炁机不断蔓延,夏晴那媚眼如丝的凤眸逐渐暗淡,最终直接昏迷瘫倒了在了他怀中。 搂着夏晴这婉若无骨的丰盈娇躯,许元回过眼眸,话语含笑: “我以为我回来的时候会看到一场春宫好戏,大叔算是个真男人。” 唐若甫盘坐蒲团,眼眸半耷拉着,语气平静: “此言我就当是赞誉收下了,但废话还是少说一些,你此番设计应当不是为了羞辱我们?想要什么不妨直说。” 说着, 唐若甫抬眸直视许元双眼。 若这小子想要杀死他们二人,根本就不会有任何废话。 若这小子想要侮辱他们二人,那对方进屋的第一时间的行为应当是将他彻底废了,再慢慢享乐  既然都不是,那便大概是有事找他。 “呵呵.” 听到这话,许元发出一声轻笑。 他喜欢与对方这样的聪明人说话。 轻柔地将怀中女子平放在地面,一边从须弥戒中取出一张毯子为其遮住泄漏的春光,许元一边笑呵呵的说道: “小子我的这点伎俩果然瞒不过前辈您老人家,我来此找上二位确实是有一个请求想要您帮忙。” 唐若甫听着这小子恭敬的声音,不置可否,带着自嘲: “请求?” 许元弯眸一笑,笑容灿烂: “对,请求,若不愿意,前辈你可以拒绝。” 唐若甫盯着他看了数息,肃声说道: “说吧,若能做到,我唐若甫必然会做。” “放心放心。” 许元笑着摆了摆手话语含笑: “前辈您不必这么严肃,这件事情对于前辈您来说易如反掌,也就是” 说到这,许元顿了一瞬,脸上笑容带上了一丝阴森: “.帮我杀掉那位监天阁圣女而已。” “.”唐若甫眼神一滞。 许元似是没有察觉对方异样,叹息一声,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前辈有所不知,那位圣女就像条狗一样,我与天衍在一处地界最多一旬,她就能闻着味找过来,所以还望前辈看在我们之间的情分,帮小子我解决掉这个麻烦。” 话落沉默,阁楼内堂安静了片刻,唐若甫缓缓呼出了一口气: “你这小子倒也真是看得起我。” 许元理了理锦袍,席地盘坐,话语认真: “那是自然前辈您的强大的小子我可是亲身体会过的,若非小辈剑技与前辈正好相克,此时恐怕被擒的人应当是我与天衍了。” 唐若甫沉吟一瞬,摇了摇头: “此事,我做不到。” “做不到?” 许元眼露讶异,瞟了一眼自己身前妇人那丰满窈窕的身材,声音真挚而诚恳:“真的,做不到么?” 唐若甫心中略微一怒,动监天阁的圣女,等同于与监天阁宣战,压下怒意之后,他缓声道: “若是杀了那女人,与自杀有何区别?” “区别?区别还是蛮大的。” 许元唇角咧起一个笑容,意味深长: “前辈, “死在监天阁手里,应当至少不会受辱。” 说罢, 他伸手直接拉开了盖在夏晴体表的毛毯,瞥了一眼,低笑着说道: “如此佳人榻卧与此,比起做真男人,做禽兽应当更令人快乐。” “啊前辈伱别误会,实操的人不是我。 “天衍还在外面等我,以她性子知道了此事恐怕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搭理我。一时之乐不至于让我冒这种风险,但是呢.” 说到这许元话锋猛地一转,瞥了一眼门外被白色雾霭所笼罩的密林,淡声道: “我景赫倒是可以在这诸剑谷内给你们找一些真正的禽兽过来。” 说着, 许元一边盯着唐若甫眼睛,一边掰着手指头,慢声细语: “狮子猿、天鬼猴、阴灵藤哦,对了,还有罗刹人的部落。 “若是前辈实在不愿去刺杀监天阁圣女,小子我也绝不强求。 “不过在此之前,还恳请前辈能从以上几种禽兽里选一种出来送你们上路。 “当然, “若是前辈有其他需求物种的需求.我也可以替您把他们抓来。” 话语落下,一切森然寂静。 (本章完) 三百九十六章 合作 脸皮彻底撕破,气氛降至冰点。 不过有些出乎许元预料的是,唐若甫依旧维系着自身的平静。 光从其脸上神色,丝毫看不出心中有一丝一毫的怒意。 不过想想也是,大炎皇朝好歹有大炎律法来保护着低阶修者与凡人,不管落实如何,起码有这种东西存在。 而这两万年前的幻境世界,基本算是宗门军阀混战的黑社会修仙,眼前这位剑狂在这个时代活了几十年,应当见过比他这更加残忍的手段。 心中想着,许元一边等待着唐若甫的答复,一边顺手为平躺昏迷的夏晴重新盖上毯子。 下马威已经给了,没必要再继续过深刺激对方。 许元一向都乐得给合作对象留一点面子,毕竟这种东西是最廉价的尊重。 唐若甫是一个聪明人,而且对方应该很爱他面前这位少妇。 也因此,他绝对不会选择拒绝他。 当然了,若是唐若甫是个伪装成纯爱的牛战士,那这事  “你很厉害。” 沉闷的声音响起在寂静的内堂,许元思绪被打断,抬眸望去,察觉到唐若甫的眼中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得,看样子对方这个纯爱战士并不是伪装的。 轻笑一声,许元摸了摸下巴,会道: “厉害?我以为前辈至少会骂上我一句卑鄙小人。” “我说过,卑鄙是平庸之人的无能狂怒。” 唐若甫话语带上一丝无奈,轻声道:“以源初之身算计生擒半圣,我终于知道你们为何能从监天阁的追杀下活下来了。” “谬赞了前辈,逃脱追杀之事还是归功于我那贱内。” 许元盘坐在地,朝着对方拱了拱手,眯眼笑道:“言归正传,方才之事,前辈您是否同意?” 深深的看了许元一眼,唐若甫有些费劲的理了理自己被半解开的衣衫,低声道:“既然你都如此“恳求”,这事我若再不同意那就真是不识抬举了。” 许元双手一拍,脸上的冷意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如暖阳般的笑容:“多谢前辈,小子我就知道前辈您不会对我们的困难坐视不理。” 唐若甫看着对方这变脸速度,眼角跳了跳: “直接说伱的计划吧,监天阁的圣女可不好杀,据我所了解,近两百年来,死在他人手中的监天阁圣子仅有你们七年前杀死的天瑞。” 许元非常认同的点了点头: “确实不好杀,不过对于前辈你来说应该不算难。” 唐若甫闻言皱眉,表情略显古怪: “你是想让我用邢无道域去刺杀?” “您可以这么理解。” 唐若甫那诡异的道域并不怎么适合潜藏在暗处的刺杀,因为其没有隐匿自身炁机的能力,但却极为适合在战斗时捅盟友一刀。 一旦“锚点”设下,便是无解。 而其如何布设锚点,许元直到现在也依旧没能搞清楚。 这种悄无声息的诡异手段,一旦作用在那圣女身上一瞬之间便能让其丧失作战能力,将其斩杀。 毕竟,并不是所有监天阁圣女都和他家天衍一样会用替死秘法。 沉吟少许,唐若甫瞥着许元,略显迟疑: “我这道蕴虽然隐蔽,但我听传言衍天诀中有一秘法可窥探天地一切炁机.” “放心,那圣女不可能感应得到。” “你为何如此笃定?” “呵”许元唇角勾起一抹古怪的笑。 开玩笑,天衍都被你这阴逼给阴了,这个时代的圣女能感应到就怪了。 一边笑着,许元一边将天衍准备好的一只玉简从须弥戒中拿出。 玉简,这东西是这个时代最为贵重的文字载体工具。 神识灌入,便能查阅其中文字,但有次数限制。 唐若甫皱着眉头接过玉简,指尖轻轻摩挲光滑的玉简表面: “这是.” “此枚玉简之内记载着一些衍天诀的手段,您先查阅一遍,然后我便会细致为您讲述接下来的计划.” 旭日暖阳如瀑洒落, 万里晴空之下,两名身着白色华服的男子全速的朝着一个方向疾驰着,二人疾驰掀起了气浪使得下方弥漫在诸剑谷内的雾海翻涌不止。 而很快, 在二人视野尽头的天穹之上逐渐出现了一道身着黑衣的窈窕倩影。 数息时间,两名华服男子已然抵临少女跟前。 原本悬于半空闭目养神的黑裙少女也因二人的倒来缓缓睁开了那双灿烂的金眸。 视线扫过,含着调笑的声音响起: “何事?” 其中一名立刻拱手一礼从怀中取出一张加密信纸,双手奉上: “圣女大人,圣尊让属下将此信转交予您。” “哦?” 天夜好看眉头略微挑了挑:“这么长时间过去,那个家伙终于有发现了?” 一边说着, 她食指轻轻的勾了勾,加密信纸就那么飘飞到了她的手中。 拆开略微浏览,天夜原本轻佻媚然的神色便逐渐消退。 细细看完信纸自燃,化为灰烬洒落下方雾海。 天夜颦着柳眉,金眸之中带着些许不解望向西南。 那姓洛的老家伙昨日竟然在青湖沼泽遭遇击退了一头圣阶阴鬼. 而青湖沼泽,她记得是在诸剑谷外围。 心底想着,天夜眸中闪过一抹古怪。 鬼雾乃是阴鬼的根基,也因此高阶阴鬼一般皆是呆在鬼雾最浓郁的诸剑谷深处。 而现在这种高阶阴鬼外出的现象在监天阁的记载中只会有两种原因。 一是鬼雾内部的生态体系已然濒临崩溃,阴鬼没得吃了,需要将鬼雾继续向外扩散吞噬更多生灵来维系这种平衡。 二则是高阶阴鬼通过某种手段感应到了它所想要的东西. 想至此处,天夜一双金眸微微眯起。 以她这数月的所见所闻,诸剑谷鬼雾内的生态体系尚处在消化的阶段,距离下一次的扩张起码还能坚持二十载。 也就是说,那头圣阶阴鬼应当是因为后者了  没有丝毫犹豫,天夜从须弥戒中取出一张地图,纤长的指尖轻轻划过那细腻的纸面。 以诸剑谷中心为始  以青泽湖泊为终, 两点一线,向外延伸的地方是  “你们,鬼柳林那一带是谁哪位护教在负责?” 沉默一瞬,两名监天阁强者对视一眼,略显迟疑的说道: “是邀月门的人和那位剑狂。” “剑狂么” 天夜呢喃一声。 她倒是对这剑狂有些印象,因为其近乎于肉身成圣的实力,监天阁还曾对其抛出过橄榄枝,不过被拒绝了。 心中回忆,天夜忽然察觉面前二人神色有些不对,收敛思绪,美眸半眯,哼笑一声: “你们这眼神似乎不对,看来那边是发生了什么。” 监天阁强者垂首一礼,低声道: “半日前萧客卿传来消息,说他发现了重伤垂死的剑狂,至于其余随行邀月门的长老.全部失踪。” “剑狂不是跟在夏晴身边么?” “是,夏晴长老也失踪了。” 天夜那含笑的眼瞳略微一缩。 她记得夏晴在数年之前也突破了蜕凡。 也就是说,那边的一名蜕凡、一名半圣、外带数名源初竟然差点一个都没活下来? “啧看来出来找景赫他的圣阶阴鬼不止一头。 “唐若甫在哪,现在立刻带我去见他。” (本章完) 三百九十七章 汇合 鬼林静谧,雾霭弥散的林间不见虫鸣螽跃,落满腐叶的地面被薄薄的白霜覆盖。 柴薪噼啪透过炙焰燃烧所扭曲的空气,许元看着对面那裹着毡毯的美艳妇人。 凌乱的发丝垂落鬓角,夏晴垂着眼帘,细长而密集的睫毛微微颤动着。 比起初见之时那一身雍然的贵气,她显得很是憔悴,安静的裹着毡毯坐在地面,默默的盯着面前不断跃动的篝火。 收回目光,许元抬手揉了揉眉心。 距离与唐若甫分别,已有三天。 若是按照原定的计划,对方此刻应该已经对那名监天阁圣女动手了,就是不知道对方此刻成功了么。 心中想着,许元哼笑一声,收敛了思绪,目光转而扫向这被白霜所覆盖的枯槁树林。 这片林子很冷冷得有些不正常。 外界如今应当正值深秋之节,诸剑谷受鬼雾笼罩温度要比外界低一些,但也绝对不会冷到这滴水成冰的寒冷。 这林子里应当是盘踞着一头高阶阴鬼,就是不知道现在藏在哪里。 思绪闪过,许元也便没再去想。 阴鬼这种诞生于尸体中的怪物虽然灵智很低,但依旧有着趋利避害的本能。 不然这铸剑谷也不可能扩展到如此规模,早就自我毁灭了。 从地面站起身,许元看向了对面夏晴: “姐姐,你休息好了么,我们准备走了。”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对面夏晴的身子略微一颤。 咚咚咚咚  心跳的病态加速感让夏晴不敢将视线投放到对面男子身上。 也许是因为体内残存的魅毒,每当她看见这小辈,阁楼内的那些旖旎画面无时无刻不占据着她的心头  她身上的道蕴与魅毒不会影响记忆, 也因此, 她清晰的记得自己当初是如何搔首弄姿,如何在这小辈面前淫靡求爱的姿态. 感受到心跳的加速,夏晴连忙用力的咬住了唇角止住思绪,袖袍之下的手掌不自觉的攥紧。 常年的阅历让她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对劲。 这应当是某种控制精神的术法。 就像,魅魂魔体能够使人不自觉地对其产生好感的控神之术。 可即便心中知晓知道,但以她现在的状态却无法应对。 她现在的状态很糟。 虽然已经达成了合作,但为了避免她做出反噬,这名小辈在她体内种下了十数道禁制。 有限制经络的,有限制源炁的,也有扰乱意魂的。 这些手段让将她体内源炁与意魂封了个严严实实,除了蜕凡地肉身依旧强大以外,她如今就是一个凡人。 强行稳住心神,夏晴抬起了眼眸,脸上带着倦意: “景赫,我们此行究竟是要去哪?” 隔着燃烧的篝火,许元居高临下的瞥着眼前这名阶下囚: “自然是去找天衍。” 夏晴的声音略显迟疑: “你说过,你们一共有三处藏身点,可昨日我们抵达的最后一处也已经被毁了。” 似云雾霭翻涌间,许元眼中流露出了一抹深思。 狡兔尚有三窟,除了那处依山傍水的湖边阁楼以外,许元与天衍自然也是在这铸剑谷内找到了一些其他的藏身点。 因唐若甫强横实力分头跑路之时,二人便约定好在这些的藏身处再会。 但这三日以来,这些藏身点无一例外的都被破坏了,而且每一处皆是存在着战斗过的痕迹。 “除了那几处藏身点,我还记得几处与她临时落脚过的山洞。” 听到这话,夏晴那双似水明眸眨了眨,紧接着说道: “伱应当能够看出那些遗留下的痕迹是属于什么东西的吧?” 许元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夏晴口中的痕迹应当并不是指战斗余波造成的地形破坏,而是那些散逸在空气中的炁机。 “自然,那些令人不详的气息应当是一些高阶阴鬼留下的。” “那些藏身点几乎都是在诸剑谷外围,遭遇一次高阶阴鬼可以用巧合来解释,但那三次却皆有阴鬼的气息残留” 夏晴的声音很虚弱,但话语却透露着认真:“景赫,以我邀月门这数百年来对阴鬼习性的了解,你们身上应当是有阴鬼所需要的东西,只有这样,才能解释高阶阴鬼为什么会外出。” 听到对方这般提醒,许元眼眸闪过一抹警惕。 他想到了自己对于这诸剑谷中鬼化生物那莫名其妙的吸引力。 不过一瞬之后,许元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他不理解为什么夏晴会提醒他。 他虽然和唐若甫与夏晴达成了合作,但这种合作更多都是建立在他的胁迫之下的。 而且, 魅毒发作后记忆夏晴应当都还记得,被一小辈在自己所爱之人面前如此羞辱,此女现在应当恨不得饮他血,啖他肉。 唇角勾了勾,许元缓步上前,俯下身子,勾起她的下颌: “姐姐,你怎么如此好心提醒我?” 夏晴扬起天鹅般的脖颈,盯着许元,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 说罢, 她夹紧着双腿,裹着毡毯的身子略微向后缩了缩: “还有,妾身体内残存着魅毒,你不要离我太近。” 许元目光平静的看着对方举动,摇了摇头: “这个理由可不够,咱们之间关系你应当很清楚,与其说是合作,不如说是胁迫。 “此行即便成功你与唐若甫也将会被监天阁追杀一生。” 看着面前男子那年轻俊美的脸颊,夏晴苍白的唇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意: “世间万物皆有因果,妾身对于你们手中的魅神树种动了贪念,如今失败了,自然要为此付出代价。” “你嘴上倒是坦然。”许元不置可否。 “也许吧。”跳跃焰火映亮了夏晴眸中的落寞。 “呵” 许元见到对方这副神色,也便没有再深究,转过身子,随口吩咐道: “此事我也不问了,收拾收拾我们准备赶路.” “景赫,其实妾身很羡慕你与天衍。” 声音忽然传来,许元脚下略微停滞,但没回头。 霜降雾霭,篝火佳人。 夏晴温婉的眉眼带上落寞盯着那名男子的背影,攥着毡毯的手略微用力: “妾身的身份,妾身的天资让那些长辈在我身上给予了万千的期待,为了回应这份期待,妾身只能一直做好他们心目中的那个夏晴,从弟子中翘楚,到成年后的护法,再到如今的长老,甚至是未来的宗主。 “这是我们夏家嫡系的责任,过往数百年来,妾身的爷爷,妾身的母亲,妾身的兄长皆是如此,而妾身也理应如此。” 随着女子的诉说,许元缓缓地转过身子。 在火光的照耀下,他乌黑的眼瞳映出了夏晴眸中复杂。 对视一瞬, 夏晴垂下眼帘,将身上裹着的毡毯叠好,缓缓站起了身: “被你擒住这三天来妾身想了很多, “景赫,你说理应如此的事情那便对么?” 许元瞥着眼前这位大了他几十岁的“老姐姐”,轻笑一声: “为了责任而去承担责任的事情很蠢,人生不过百载,自己活得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扑哧.” 夏晴闻言忽然露出了一个温婉悠然的笑容。 她看着他,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 “你这话,和他当初说得一模一样。” 他,唐若甫。 “啧,确实像是唐前辈能够说出来的话。” “你这话说得像是很了解他,我们与你应当只见过一面。” “确实只有这一面,但我和他是一类的人。” “.嗯,你和他性格上确实有点像,都挺混账的。” “.”许元。 话落,沉默。 半晌, 夏晴轻笑一声,摇曳着红袍身姿,缓步来到了许元面前,将手中的毡毯递给了许元。 而许元却直接将这张毡毯随手扔进了一旁的篝火里。 夏晴眸露一抹意外。 许元耸了耸肩,轻声解释道: “天衍鼻子很灵,她既不喜欢用别人用过的东西,也不喜欢我用。” “哼呵.” 夏晴弯眸一笑,沉默数息,忽然道: “景赫,谢谢了。” “什么?”许元一愣,指了指自己:“你谢我?” 夏晴唇角温婉笑意,颔首: “虽然是强行塞给妾身,但你确实是给妾身了一个为自己而活的机会。” 深吸一口气,夏晴胸前波涛一阵起伏之后,声线温柔,眸含笑意: “他啊.一直都想着拉着我一起去览进这天下美景,若是此行能够活下来,妾身恐怕不得不陪着他去这天下间走上一遭了。” 得,这就开始立flag了。 心中腹诽,许元盯着那柔软波涛的起伏眸露一抹思索。 而这光明正大的目光自然也被夏晴注意到了,不见气恼,婉然一笑: “你这小辈当真是个色胚,妾身的年纪恐怕已经能做你的奶奶了。” “万年老x女,真是苦了唐前辈了。” 夏晴温婉清丽的脸颊略微抽了抽,但身居高位形成的养气功法让她很快便恢复了常态: “你愿意看便看吧,就当作是对你感谢了。” “说得好听,若是你还在巅峰状态,我恐怕现在已经人首分离了吧?” “嗯你这么说倒也没错。” 夏晴弯腰从地面捡起一根树枝,将自己披散的长发简单束起,眯着美眸:“所以你这小辈最好小心点,别让我恢复实力,没有天衍在旁,只要让妾身施展出道域,哪怕一瞬,就够你受得了。” 许元咧嘴一笑,摆了摆手: “放心,对于性命的事情,我一向都很小心,你不可能恢复的。” 说着,许元弯眸一笑: “不过倒是要谢谢姐姐你得提醒了,您贵为蜕凡,为了小子我的生命安全,得再加一层保险。” 夏晴一愣,随即立刻后退半步,眼神警惕: “你想做什么?” 许元上前一步,一只玉瓶直接在了他的掌心,笑道: “姐姐,该吃药了。” “.”夏晴。 “这药你是想自己吃,还是我来喂?” 话落之时,片片荧光樱花飘落。 道蕴浮现的一瞬,一股病态嫣红霎时从夏晴的耳根蔓延开来,夹紧着双腿下意识后退了半步,用力一咬舌尖,她厉声喝道: “你这小辈离我远点,我自己来!” 利喝划破寂静在深邃的密林中回荡,夏晴红着脸喘着气盯着眼前的小辈,牙关咬得很紧。 “自己来么.” 许元呢喃一声,笑呵呵的后退了半步,随手将手中的玉瓶扔给了对方:“那姐姐请自便吧。” 接过玉瓶夏晴盯着看了数息,略微皱眉: “这是魅神枝桠碾成的粉末?” 许元点了点头,低声道: “放心,剂量并不算大,只要我不催动道蕴,就不会影响你的神智。” 蜕凡强者的耐药性很强,三日前种下的魅毒此刻已经被其消化的差不多了,他得给夏晴补充一点。 夏晴轻叹一声,无奈的瞥了许元一眼,很干脆的打开瓶盖,将其中粉末吞咽而下: “现在满意了?” “满意了。” “那走吧。” “呵自然。” 话落,二人化作残影消失原地,以肉身之速开始赶路。 不过此番方才走出数百丈,夏晴忽然带着颤音叫住了许元: “等等一下.” 听到对话话语的不对,许元飞跃的身形立刻停在了一处树干之上: “怎么了?” 夏晴面色泛红,咬着唇角,声音很不自然: “这里的高阶阴鬼似乎可以施展迷魂之法。” 许元思索一瞬,转瞬明白了期间原理。 直接引爆魅神樱毒只有魅神道蕴能够做到,但一些迷魂之法却是可以通过勾起身体情欲的方式,从而间接的引动潜藏体内的魅神毒素。 不过后者局限性很大。 魅神樱毒一旦中招便无法免疫,但寻常的迷魂之法却是可以通过各种手段进行应对。 只是如今的夏晴源炁与意魂都被他许元给封锁了,根本没有应对迷魂之法的能力。 心中想着,许元那乌黑瞳孔转瞬浮现了一抹血芒望向四周。 本来以为会相安无事,但既然如今那头藏在暗处的阴鬼对夏晴出手,看来对方是不准备放任他们离开了. 得先把对方的本体从这片鬼域中找出来. “斩。” 思绪闪过,尚未落实之际,一道清脆的女声忽然从半空中传了下来。 音落, 一道横跨百米的斩痕突兀从天而降,光刃所及,茂林枝干摧枯拉朽得被其切碎斩断。 而在那斩击的正中,一头人形的黑雾状怪物赫然入目。 不过许元也仅仅只是看了一瞬,便将目光投向了那悬于半空的裸足少女身上。 熟悉的身影让许元唇角不自觉地划过了一抹笑意: “天衍.” 话未说完, 许元便迎上了少女那冷冽目光。 愣了一瞬,他侧眸看去。 只见被引动了魅毒的夏晴此刻已然贴到了他的手臂之上  天衍居高临下的盯着下方二人,清脆的少女之音冷冽至极: “许元,你为什么会和这老太婆在一起?” (本章完) 三百九十九章 两个天衍? 白霜与薄雾相容,云暮似海翻涌,身后阴鬼身上跳跃的火光映亮了天夜妖媚的绝美侧颜。 一席黑裙如画,纤手举剑横于面前,锋刃翻转,一双含笑水眸透过其上泛起的寒芒饶有兴致的盯着许元。 不需要任何交谈, 也不需要任何的介绍, 那双独一无二的湛金之瞳已让诉说了来人的身份。 监天阁圣女,天夜。 但比起天衍身上那股不染尘埃的圣洁,眼前这位的气质,说是圣女,倒不如说更像一位杀人无数的妖女。 眼眸之中闪过一抹凝重,许元不经意将手按在了身侧夏晴的肩头,笑呵呵的回道: “这青锋剑本就是你们监天阁一长老所持,圣女阁下拿着,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天夜挑了挑眉,笑吟吟的轻笑: “景赫哥哥此言差矣,既然被你抢到了,那这剑不就已经是你的了么?” 第一见面就叫人哥哥. 看来果然是妖女一枚。 心中吐槽一句,许元体内源炁开始悄然运转,朗声笑道: “天夜妹妹说得有理既然这剑现在伱抢回去了,那便归你。” 一边说着,踏虚纹路不断在经络中堆叠镌刻,而同时他的一缕炁机悄然渗入了夏晴体内。 她不知道天夜是如何找上门来的,但却知道这女人完好无损的出现在这里,那便代表着他原本的计划应该是出事了。 也许是唐若甫在执行计划时出岔子死了,也有可能是唐若甫不顾夏晴死活,自身脱离危险后再次反水向了监天阁。 而不管是那种情况现在把夏晴这颗炸弹继续带在身边风险太大,若是放走,夏晴更是可能成为一名对他们带着刻骨仇恨的大患。 现在杀了她,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封。” 思索间,一道妩媚之音仿若直接响起在许元耳旁。 横跨百丈的天字真言,瞬时让许元体内的源炁猛地一滞。 黑裙摆动,两条修长白皙的玉腿在其下若隐若现,天夜把玩着手中青锋剑朝着三人走来,声线轻佻: “景赫哥哥你的大名我这些年来在监天阁内可是已经久仰许久,如今方才相见便要离去,可真令妹妹我伤心呢” 感受到体内源炁扰动,许元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 久违的感觉。 自从和天衍一起亡命天涯以来,他便再没有体会过这种源炁被隔空封绝的滋味了。 不得不说,衍天决的使用者若是作为敌人,真的是蛮恶心。 “嚯圣女阁下久仰倒是让我有些受宠若惊,不过你看今日我家贱内还在一旁,等到下次四下无人景某再与圣女你深入交流一番如何?” “呵呵呵” 一阵清脆娇笑响彻寂静雾林,天夜歪了歪头,眼眸带着一丝妩媚,柔嫩舌尖舔了舔性感的红唇:“想与我深入交流,姐姐在此,不是更好?” 许元闻言立刻瞥了一眼身边的天衍。 他不理解为何这搓衣板圣女从天夜出现的那一刻起,便在旁边挂机。 如果他没有记错,天字真言是可以相互对轰的。 当初在琼华秘境之时,洛老头便出其不意的用“解”字真言破了天衍的“封”字真言。 方才若是天衍用“解”字真言破了对方,如今他们已经可以谋划跑路了。 而随着许元望去, 天衍并没有挂机,目光紧紧的盯着下方走来的天夜,湛金之瞳神光闪烁,带着一丝不可思议的狐疑。 见到天衍的反常,许元略微皱了皱眉,意魂传音问道: “天衍,怎么了?” 话音刚落,天衍提醒的提醒立刻想起在许元心底: “你的传音她能听见,这女人有些不对经” “嗯?” 一声轻疑打断了天衍的诉说,天夜顿住了脚步,眼神狐疑的对上了天衍的视线。 媚眼半眯,天夜略显好奇问道: “这位姐姐.为什么妹妹我听不见你的传音?” 天衍没有说话,但在听闻对方此言之后,眸中的不确定更胜了几分。 一时间,沉寂在这片雾霭鬼林中弥漫开来。 半晌, 天夜轻轻叹了口气: “不回答么.瞬。” 空气陡然凝固,一股近乎实质的杀意笼罩了全场。 受益于与天衍对练的经验,炁机在身侧浮现,许元身体便先一步动了起来。 仿佛一瞬,仿佛永恒。 窈窕的黑裙倩影于虚空中浮现,天夜直接跨越虚空,来到了悬空而立的天衍身前。 二女距离很近,相距不过尺许,两双近乎没有任何差异的湛金之瞳泛着神异的光芒。 天夜盯着天衍: “姐姐你” 血墨玉! 过去与天衍对练的经验让许元在天夜出现的一瞬便已然攻至。 以掌为剑,泼墨剑痕扭曲空间划向天夜那白皙如羊脂的脖颈。 而就在掌锋即将切开天夜那纤细的脖颈之时,天夜的眼眸忽然瞥来,红唇微张: “景赫哥哥,我有事要想问姐姐,所以暂时抱歉了哦. “滚。” 话落, 轰!! 一股强大斥力自天夜周身骤然扩散。 掌刃瞬时定格在天夜脖颈前半寸而不得寸进,强大的斥力使得许元脚下靴子猛地下陷嵌入坚硬如铁的树干。 木屑飞溅间,许元被这股强大的力道推出十数丈方才止住去势。 而一旁的夏晴便显得有些狼狈了,在天夜的一记无差别的“滚”字真言下,被封锁意魂与源炁的她直接化作残影倒飞了出去。 砸断两颗百年古树之后,在地面轰然掀起一阵烟尘。 烟波浩渺, 阴气逐渐衰弱,周遭因鬼域而扭曲的环境也逐渐恢复正常。 随着天夜的走来,其脚下盖在枯槁林间的白色冰霜迅速褪去,露出其下褐黑色的土地。 周遭一切,唯余两道倩影独立于虚空。 天衍小脸清冷,少女之音很是清脆: “比起你想知道的,我这边也有想要了解的事情。” 天夜眨巴了一下眼眸,嫣然笑道: “这样正好,咱们一人一个问题如何?” “.不用。” 天衍盯着面前似妖女般的天夜沉默一瞬,忽然没有任何征兆的抬手点向了天夜的胸口:“我自己来即可。” 那纤细的指尖之上蕴含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波动。 天夜瞳孔猛地一缩,身形瞬间暴退数丈躲过这一指,眯眼笑道: “姐姐你” 话音还未说完,天夜瞳孔便是一缩。 一缕淡薄但熟悉的炁机不知何时已然环绕上了她的身体。 是道蕴. 下一瞬, 天旋地转间,一股庞然扭曲之力,直接将她的身体拉回了方才的位置。 而天衍那纤细的指尖也轻轻的点在了天夜的胸口。 嗡—— 神光刺破迷雾,世间的一切都仿佛在此刻停滞, 但出乎许元预料的,天衍这一指并未对天夜造成任何伤害。 不过在看到接下来的画面之后,许元眼神逐渐变得古怪。 目光之中, 同为少女身形的天夜正在逐渐膨胀。 不对, 准确说,是在以一种加快了千百倍的速度长大。 数息时间,十七八岁的少女天夜已然变成了一位身姿妖娆丰盈的御姐,原本修身紧贴娇躯的黑裙的布匹发出阵阵不堪重负的“滋滋”撕裂之声。 不过此刻  天夜已然没有功夫去计较自己肌肤玉体的裸露,愣愣的盯着眼前的少女。 对视之中, 天衍金瞳之中带着审视,问道: “喂, “你的封名.为何不是天衍?” 境界跌落  (本章完) 四百一十二章 源头 不可名状的雾霭之中,无数自地面破土的根茎如有生命的触手般翻涌沸腾,方圆十数里皆被其庞大的枝干柳条笼罩。 这陡然发生变故,出乎了在场每一个人的预料。 为什么这头鬼柳会陡然现身于地表? 为什么许元会坐在那鬼柳之上? 如今的他,内在究竟是鬼柳,还是依旧是他自己本身? 若是前者,为何被同生之锁束缚的天夜依旧完好? 若是后者,源初如何反抗来自圣阶阴鬼的夺舍? 不过很快, 那盘坐古柳之巅的白袍男子便有了动作。 他缓缓撑住膝盖站起了身子,居高临下的注视着下方三人,注视着那近乎包裹住天衍的那金色符文。 视线所及, 柳条扰动,逐渐多了片片飘落的荧光樱花,这一抹靓丽给这诡异森然的雾霭凭空增添了几丝别样的妖冶。 然后, 许元面色淡漠的抬起了手对准了三人所站的位置。 见到这一幕, 一袭黑裙,身姿妖娆的少女忽地笑了。 属于同生之锁的连系,让她确定了那男人依旧还是他自己,而非夺舍成功的鬼柳。 望着那坐于参天古柳之上的白袍男子,天夜宛若好友般的笑着问道: “许元,你还有闲情雅致去换衣服,看来是成功了,真是恭喜.” 说到这, 天夜顿了一瞬,盯着许元的眉心,笑意森然: “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是怎么抗住圣阶阴鬼的夺舍?” 对于她的问候,许元的回应也很简单,对准三人的手掌略微一攥,曳着粉芒的眼瞳妖冶之光闪烁而过,那些笼罩十数里的树根柳条开始了蠕动。 见到这一幕,洛知源目光立刻望向四周的沼泽,随即面色陡然一变。 在他的感知之下,整个地底都已经被鬼柳的根茎所掏空,正欲地底蠢蠢欲动。 他苍老的声音凝重至极: “圣女,后退!地底下面已经被鬼柳的蛀空。” 天夜眉头一挑,看向许元的眼神之中多一丝讶异。 她没想到对方的反应竟然如此之快。 竟然在一瞬之间,便理清楚了现在场面之上的局势。 不过比起许元反应,更让天夜欣赏的是这家伙竟然能够如此果决。 半个时辰之前还在你侬我侬,如今便直接痛下杀手丝毫没有手软。 金色的凤眸之中流露一抹兴奋,天夜丝毫没有后退的意思,快速的吩咐道: “先助我把天衍控制住。” 事情皆有轻重缓急,不论何事都需要透过问题看本质。 虽然不知道具体的过程,但许元似乎成功用魅神树种控制住了这头鬼柳。 而许元让它现身于此,明显是为了在洛知源手下救出这天衍。 只要她先控制住这天衍,这许元必然投鼠忌器。 说话之时,方才已然凝聚在空气中的万千金色符文皆是神光大作,朝着天衍那纤细的娇躯便束缚而去。 电光火石, 天衍金瞳炫目,看着周遭仿佛变慢的一切。 方才为了救出许元,在天夜运转‘四象封神印’之时,她并未作出任何反抗的举动。 而在他们这个层面之上只要晚上了一两息的时间便再无反抗余地,更别提她的身边此刻还有一名圣人。 思绪间, 洛知源的攻击已然抵临。 圣人对于源初的强大,是近乎无法反抗的。 “噗嗤!” 洛知源抬手一指,从中激射而出的电弧便直接贯穿了天衍纤柔的娇躯,庞大的力道直接将她掀飞了出去。 剧烈的痛楚袭上心头,天衍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自己所遭受的伤势。 丹田被贯穿,细微的电弧沿着伤口渗进了经络,瞬间蔓延麻痹了所有经络。 不过即便这样,天衍清淡的小脸之上依旧没有任何情绪的流露。 而见到这一幕的天夜眸中也顿时升起了一抹叹息。 失败了。 洛知源这老不死,竟然用对待寻常修者方式对付天衍。 穿刺丹田对于寻常人可能已经够了,但眼前这女人可是与她一样掌握了替死秘法的‘天衍’。 只要识海丹田留存其一,那么替死秘法便依旧可以发动。 天夜想要试图发动‘封’字真言迟滞对方的替死秘法,但却心有余而力不足,身体的伤势运转‘四象封神印’已然是有些勉强,更别提分心施展其他的术法。 说是迟那是快,天夜传音入密: “锁定天衍的炁机,她能借尸转生。” 洛知源下意识回眸望向天夜,眼神不解: “什么意思?” 天夜清丽的声音带着一丝催促: “别磨蹭,再废她一次!她的状态不足再以死脱身” 话音未落, 洛知源瞳孔微微一缩,他忽然明白了圣女的意思。 在他的感知之下,被他击穿丹田的少女骤然自爆,而几乎同时,一股神异的波动自百丈外传来。 刹那之间, 天衍身形浮现于百丈外的虚空之上,原本还算有些血色的面容此刻已然苍白如纸。 看着眼前的画面,洛知源感觉自己的活了近三甲子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 这世上竟然还有如此神异的术法? 刚才那女娃明明已经死了,为什么. “快点!”天夜低呵。 洛知源猛然回神,下意识想要瞬移过去,但身形最终还是顿在了天夜身旁。 一瞬的迟疑,已经晚了。 天衍的身形再度瞬移出去了百丈。 而更远的地方,已然升腾起了无数柳条根茎前来接应于她。 煮熟的鸭子,飞了。 看着天衍远去,天夜深吸一口气,轻佻的声线在此刻终于带上了一丝愠怒: “洛知源,伱方才为何迟疑?!” 两次机会,两次提醒,全都因为这个老不死的不信任而被放跑。 洛知源呼出一口浊气,对于圣女问责,显得轻描淡写: “洛某从未见过如此神异术法,有些吃惊,所以迟疑。” 说着, 他那双苍老眼眸回视: “圣女大人,您又为何知晓对方根底?” 天夜闻言明媚动人的脸颊上肉眼可见的升起一抹怒意,但随即又化为了无奈。 洛知源这些个圣尊常年身居高位,早就养成了一套自己的判断体系,除了阁主大概无人能够让他们无条件信任。 “我为何知晓说了你也听不懂。” 天夜声线恢复了往日的随性,轻哼一声:“倒是洛尊者你,想好如何再把天衍抓回阁内了么?那头被景赫控制的鬼柳实力似乎还在你之上。” 洛知源被略微噎了一瞬,随即低声回道: “阴鬼不可能被长期掌控,此事需要从长计议。” 天夜闻言撇嘴一笑,散去运转‘四象封神印’,抬眸看向了远处的那颗参天鬼柳。 其上的男子也正好将目光向他投来。 眸中没有丝毫感情,有的只是一片冷冽的冰雪。 呵,男人。 真绝情呢  天夜心中调笑一句,唇角方才勾起,便听身边的洛知源带着一丝急切的低呵传来: “圣女,你先离开此处!要来了!” “轰隆隆——” 话落,原本还算沉寂的雾霭鬼域,此刻陡然沸腾。 由静至动,不到数息,那些于空中摇曳的柳条,伴随着破土而出的根须便虬结在了一起如海潮般一浪接着一浪的朝着下方二人汹涌扑来! 见到眼前这山呼海啸般涌来的柳条枝干,洛知源面色彻底沉了下来,属于圣人的强大威压毫不顾忌的释放而出。 以洛知源为中心,一片寂然可怖的雷云转瞬形成,朝着四周蔓延而去。 天地变色,电闪雷鸣,雷云覆盖之处,鬼雾消散,柳条焦黑。 强大的气息使得周边万物失色。 但即便这样,那自远处如海浪般涌来的树根柳条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 五里。 三里。 一里。 嗡—— 柳条根须之海就那么径直的撞入了那盘踞在地面的雷云之中。 两名圣人强者道域的碰撞,霎时间便响彻天际,强横的源炁乱流掀起的劲风直接席卷了周遭方圆数十里的鬼雾! 待到一切归于平静,雷云消散,一处狼藉遍地的数百丈的巨坑出现在了沼泽正中。 立于鬼柳之巅,许元眼神默然的看着下方那宛若树界降临般汹涌的景色,没有任何言语。 巨坑之中,雾气消散,沼泽蒸发,焦黑的柳条树干铺满了一地,烤熟的各种腐化尸骸散发着恶臭。 而在那深坑的中心,两道身影正虚空而立。 天夜双手抱着胸立于一旁,满脸皆是看乐子的神情。 洛知源的模样显得有些狼狈,束起得一丝不苟的白发此刻已然散开,皱纹遍布的脸颊之上多了几处擦伤。 圣人之间,亦有差距。 洛知源似乎不敌这头不知历经多少岁月的千棘鬼柳。 当然,也有可能是为了保护身边的天夜,让他无法彻底的放开手脚。 在一片死寂之中, 许元那平淡而不容置疑的声音忽地扩散开去: “你们走吧。” 听闻这话,洛知源眼眸略微一凝。 但他还未回答,一旁的天夜便率先开口了,她的声音带着些许笑意: “长天,看来你对这鬼柳的控制也并不算完美?” “魅神樱树虽然能够操纵圣人强者,但毕竟它还是一株树种。” 许元对此也并未否认,但他回答的话语却是说给那名老者: “不过即便我对这鬼柳的控制有着缺陷,在它失控之前我亦是可以与你们做到鱼死网破。” 话落, 天夜似是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却被一旁的洛知源传音止住。 他不能去赌对方是在虚张声势,方才的对拼已然证明了那边小子对于这头千棘鬼柳的掌控力。 至于说继续打下去  那头鬼柳的硬实力比他要强上不少,除非用底牌搏命,不然鹿死谁手便根本无法确定。 但问题是即便他用了底牌赢了,也无法在这之后继续保证自己与圣女的安全。 毕竟,这里是鬼雾笼罩万年的诸剑谷。 那最深处的那些存在如今大概率是在暗中窥伺着这里。 如今场上局面其实并不适合继续对拼下去。 此事,最好还是从长计议. 思绪一瞬闪过,洛知源瞥了一眼许元那闪烁着粉色光芒的眼眸,忽然朗声提议道: “小子,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许元看着老者的神情,略微思索,直接传音反问: “你想要魅神树种?” “你倒算是聪明.” “不可能。”许元一口回绝。 “洛某的意思是用其他宝物与你交换。”洛知源也不气恼,继续把话说完。 得,洛老头的祖宗。 听到对方姓洛,许元心中不由得升起一抹古怪,不过他还是摇了摇头: “我说了,不可能。” “只要你将魅神树种交予洛某.” “已经毁了。” “.”洛知源。 许元也没有隐瞒,实话实说: “姓洛的老头,我能操纵这鬼柳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最后问你一次,你是想走,还是想留在这里与我鱼死网破?” 洛知源的神色很难看。 七年追杀,双方其实都留着一丝底线。 那便是魅神树种。 天衍二人不毁了魅神树种,他们便不会对二人下杀手,毕竟他们需要天衍炼成魅神树灵。 而如今,这个底线被打破了。 想着,洛知源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冰寒的冷意: “小子,你说的这话可是认真的?” “若不是将整株树种彻底献祭,我又怎能控制住这么一尊圣阶鬼柳?” 一边说着,许元一边将自己的右手摊开: “一掌之数,再此之后我会控制鬼柳对你们下杀手。 “五。 “四。” “够了。” 洛知源深吸了一口气打断了对方倒数,深深的看了许元一眼,沉声说道: “我们离开。” 简单果断,说罢,他便转头看向一旁的天夜: “圣女,走吧。” “洛老头,要走你走,我什么时候说了我要走?”天夜笑眯眯的反问。 见到这圣女的神情,洛知源脑门青筋瞬时暴起。 天夜却丝毫没有管他的意思,看着那白衣胜雪的男子,传音道: “许元,把我也带着离开吧。” 许元盯着这疯女人,声音带着一丝古怪: “你有病?” 天夜抬起一根纤长的食指,轻轻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你若不将我一同带着离开,我便立刻自杀。” 许元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忽然嗤笑一声: “随你,我在这看着。” “.”天夜。 “怎么不动?”许元的声音带着一缕恰到好处的疑惑:“你想自杀现在就可以动手了,这老头应该拦不住你,为何站着不动?” “.”天夜。 安静了一瞬  黑裙少女伸出小巧的舌尖轻轻的舔了舔唇角,盯着他媚眼如丝: “看来许元哥哥你还真是懂我呢” “我对疯子略懂一些。” 许元居高临下的看着这黑裙妖女,带上了一丝嘲弄:“之前你不在乎生死是因为这里的一切皆为虚幻,现在有了能够夺舍出去的希望,你怎可能舍得去死?” 天夜抿着唇角,垂首地笑了两声,叹息式的呢喃道: “你说得对,现在的我已经不想去死了.” “所以你就别在这里废话了。” 许元打断了对方絮叨,声线冷冽:“赶紧滚。” “脾气真差,先让我把话说完不行么?” 天夜金瞳流转,一边自顾自的四下搜寻着什么,一边轻声说道:“我大概猜到了你为何能以源初之身抵御住圣阶阴鬼的夺舍。” 许元闻言眉头立刻皱起: “你想说什么?” “你别急。” 天夜随意的笑着摆了摆手,随即眼前一亮,似是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东西。 目光锁定在数里之外的一名裸足少女身上。 正是先前逃离的天衍。 她的面色依旧苍白如纸,不过比起先前,此刻她的脸颊上却多了几丝病态的嫣红。 天夜一眼便认出了对方所处的状态,饶有兴趣的舔舐了一下红润的嘴唇,笑着传音: “许元,为何天衍她身上会有魅毒?” “这关你何事?” “问问而已,别生气” 天夜抬起纤纤玉手,轻轻的拂过自己白皙的下颌,瞥着对方身下的那参天古柳,红唇微张,语气慵懒: “啊这鬼柳可真蠢呢,一介生魂竟然想要夺舍整个幻境的源头,也难怪会失败。” 闻言,许元瞳孔一缩。 天夜的声音如恶魔般的低语,继续响起在他的耳边: “我就是想问问你,如果让天衍知道,这处幻境的源头来自于你的意魂.” 说到这, 天夜展颜一笑,笑靥如花: “你说,到时候她会怎么看你? “是你杀了你破幻而出,还是与你一直待在这幻境之中?” 呼吸一滞,许元眼中瞬时闪过一缕杀意。 天夜立刻故作害怕的缩了缩脖子: “许元哥哥你的表情真可怕呢” 一边说着, 天夜嗤笑一声,指了指天衍的方向,笑着说道: “不过想要灭口话已经晚了,我和你说话的时候,已经把这事传音告诉天衍了,希望你们两人接下来能好好相处. “天夜可是很期待我们下次的见面哦,许元哥哥” 说罢, 天夜瞥了一眼身旁的洛知源,与这老者直接化为两道残影朝着朝着天际飞驰,最终消失. 二人走后,万籁俱寂。 许元缓缓回转了身子,看向来到自己身后的少女。 而少女只是咬着唇角静静地看着他。 (本章完) 四百零四章 同生之锁 鲜血溢出的声音很轻。 垂下眼帘,天夜瞥了一眼那自背后插入贯穿了自己整个胸膛的手掌,鲜血血自破开的胸膛蔓延,犹如数条小蛇的嫣红沿着他的小臂流淌汇聚于指尖滴落虚空  幽冷的目光注视一息,天夜的唇角忽然划过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意魂感知,许元的声音依旧清冷柔和: “你在笑什么?” “我笑什么?” 天夜有些艰难的抬起来手掌,轻轻握住了他这只透胸而过掌刃,入手温热,其上还带着湿漉漉的鲜血,侧过美眸看向身后的男子,笑靥如花:“你觉得如今的我在笑什么?” 许元盯着她那无暇侧颜看了一瞬,低声笑道: “我猜应该是因为我的举动出乎你的预料了。” “长天哥哥伱果然很懂我呢” 一阵清脆巧笑,天夜小巧的舌尖轻轻舔过唇角溢出的鲜血,晕染开的那一抹嫣红让她唇角的那一抹笑意更显妖冶: “我想过你会与我合作,也想过你会对我动手,但却没想到你动手得如此果决,如此行事,确实出乎了我的预料。” “有些机会一旦错过了,就不会再来。”许元不置可否。 “你费尽心思告诉我了这么多东西,最起码也应该和我商量一下。” 天夜发现了,但没有反抗,侧着那双瑰丽的金瞳,声音带着重伤的颤音:“毕竟怎么说她与我皆是同属监天阁,万一万一我就同意了呢?” “你不会同意的。”许元的话语没有丝毫犹豫:“至少,你同意的概率要小于我偷袭将你斩杀于此的几率。” “呵,你这么说倒也没错。” 天夜沉默了数息,背着身轻笑一声,随意的指了指自己身侧那根大腿粗细的魅神树种:“不过你还是有些心急了,你应该再等等的,等到这魅毒彻底迟滞我的感官,才能对我做到一击必杀。” “我也想啊,但某人似乎并不信任我。” 许元叹了口气,凑到天夜耳边,目光却盯着对面那位裸足少女,缓声说道:“我若再等下去恐怕某人恐怕就得直接应激,如此一来变故发生几率就会无限放大,不是么?” 话落。 天衍咬着唇角别开了视线。 天夜笑得花枝乱颤,丝毫不顾伤口处汩汩而出嫣红,以及那已然被鲜血浸染湿透的衣衫。 笑够了,天夜看了看自己那已然被鲜血彻底浸湿的衣衫,低声问道: “不过长天哥哥你确定要选择她?” “现在我还能反悔?”许元掏心窝的手掌动了动。 “”天夜。 “当然不能。” 天夜轻哼了一声,指尖轻抚着穿过自己胸的温热大手: “我只是想告诉你这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感受着女子手掌的柔软触感,许元的声音平淡如幽潭,低笑道: “我当然知道,虽然这女人脾气不怎么好,身材也不咋滴,你提出的条件确实很让我心动。但是毕竟一起患难七年,救了我很多次” 话到最后,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自嘲: “所以就算她不信任我,我也不能负她呢” “许元,我”天衍张了张嘴,但话未出口,许元便已然话锋一转将其打断,问道: “天夜,以你现在的状态,差不多也可以施展那替死秘术了吧?” 能够在唐若甫的刺杀下存活,天夜多半也是习得了天衍那替死秘法。 天夜咯咯一笑,的笑声有些虚弱,美目流转间: “这种连阁主都不知道的秘法确实只有“天衍”可习看来这小天衍确实没有骗我,” 话落, 沉寂一瞬。 随意的她倩然的声线如雨落湖畔般在雾霭中扩散开去: “但谁告诉你,我要用此秘法了?” 许元闻言一愣。 衍天决中的替死秘法几乎不讲任何道理,虽然消耗极大,可一旦用出便能驱散身体的一切负面状态。 自手掌贯穿天夜胸膛的一瞬,他的源炁与意魂便沿着对方胸口的血洞开始渗入其的体内。 他没有领悟“意”,这贯穿胸膛的伤势对于源初并不算致命,所以需要一些“辅助”。 而这几句话的功夫,天夜体内已然遍布了他的意魂与源炁。 若是不用,这女人如何脱  思绪间,许元话音带上一丝玩味: “放弃抵抗了?” “放弃?怎么可能。” “那就是道蕴。” “也不是。” 天夜身体略微后仰,靠在了许元的怀中,目光也是盯着天衍话语轻柔细挑:“我若想用道蕴在你偷袭之始便用了,如今再用,对面那女人可能已经有所防备了,效用估计不大。” 听到这话,许元侧眸瞥着怀中这胸膛被他小臂贯穿的女子,眉头皱得更紧了。 不用替死秘法,亦不用道蕴,那便只剩一个  摇人。 “也不是哦” 天夜如瀑黑发枕在他的胸膛,似是发觉了他心中所想:“我没有通知那姓洛的老不死,他暂时不会过来。” “”许元。 天夜的话,把他整不会了。 其实他脑海中计划很简单。 若是能偷袭杀死天夜则为最佳。 次一等则是重伤天夜逼出替死秘法后,与天衍一同瞬间将其围杀。 再次一等,未能瞬杀天夜,其发出摇人信号之后,在监天阁圣人赶来之前活捉对方以作人质。 但如今天夜这乐子人摆烂的姿态完全打破了他的预想  看着怀中丝毫没有防备的天夜,许元飞速运转的思维忽然止住。 他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他,根本不需要想这么多。 不管对方想做什么,他的源炁与意魂已经遍布在了她的体内。 直接引爆这些源炁与意魂,若是天夜使用替死秘法那便围杀。 若是不用,那就直接结束了想至此处,贯穿其胸膛的手掌骤然泛起了一阵炫目的血芒  而见到这一幕,天夜只是略显疲倦的闭上了眼眸,唇角依旧带着那若有若无的笑。 “”许元。 对方坦然摆烂的模样,让许元心中莫名升起了一股浓郁的不安。 不对劲  真正的乐子人虽然能够为了乐子而付出生命,但也不会随意拿自己的性命来当乐子。 除非, 自己的死能带来更大的乐子。 喉头略微滚动,许元血芒闪烁的眼瞳忽然一滞,忽然看向了那被自己捏成齑粉的玉简。 秘法唤作同生之锁,可将两人意魂本源相连,若是其中一方死去,另一方虽不会危及性命,但也会直接变成痴癫之人  瞳孔猛地一缩, 不会吧  那同生之锁,不会是能够单方面便施展吧? 想到此处,许元猛然想起自己灌入对方体内那些作为后手的意魂与源炁。 立刻想要将自身的手掌从其身体中抽离出来。 但很可惜, 这一次他没能把自己的手拔出来。 天夜的娇躯如同泥潭般深深地箍住了他的手掌,让他根本无法后退分毫。 “真可惜,被发现了么?” 幽怨的声音轻柔响起。 天夜半侧过香腮,那双金瞳中带着浓郁的笑意:“长天哥哥,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见状, 没有任何犹豫,许元立刻抬眸看向那边的搓衣板,大声喝道: “天衍,帮忙把我和她分开!!” “嗡——” 话落,一道柔和的金色光芒瞬间乍现在许元与天夜之间。 作为一个神队友,天衍早在许元动手之际,便立刻压下了心中那些情愫。 金光出现一瞬庞然的气机便开始绽放。 在那光团包裹之中,许元发觉紧箍在小臂处的力道变弱,立马抽出手飞身而退。 而在他的手掌抽离出的一瞬,天夜胸口处的那个大洞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不需片缕功夫,伤势便已然恢复。 洞穿的衣衫之下一条深的沟壑,勾勒出两团柔软的南半球。 天夜没有了方才羞涩,不遮不挡,蜀锦裘衣随风而舞,望着那已然回到另一位金瞳少女身边的男子,笑靥似血: “长天哥哥你的反应虽然很快,但是术法已经完成了我们,已经被锁在一起了哦” 一边说着, 天夜一个瞬字真言来到了二人近前,弯眸盯着天衍笑道: “哼哼长天哥哥没有放弃你,现在  轮到小天衍你来选择了。” 天衍眼神清冷,淡然对视: “选什么?” 天夜双手摊开,被鲜血浸湿的衣衫贴着曲线,束缚极少的宽广胸襟在天衍面前近距离的一阵摇曳。 “”天衍眯了眯眼。 “”许元咽了口唾沫。 如星辰瑰丽的金瞳半眯,天夜略微附身,凑到了天衍的耳边,吐气如兰: “你现在大概还有半刻钟的时间考虑,半刻钟后,姓洛的老头便会赶至这里。” 一边说着,她染血的指尖轻轻划过天衍那不染尘埃的清冷面庞: “要么杀了我,把为了你而放弃我的他变成痴癫,然后独自逃走。 “要么便等着被擒回监天阁,练成树灵死去。” 说罢,天夜扬起下颌,毫不设防的将弱点暴露,那被鲜血浸染过红唇掀起的笑容似魔般美艳: “现在,你可以选了小天衍” (本章完) 三百九十八章 到来 雾海翻涌, 从天而降的少女眸含湛金神光,周身四溢的磅礴源炁卷动那少女一袭黑白相间的束腰华服,如同降入尘世的仙子。 立于原地向上望去,随着罡风翻涌,偶尔可见少女裙摆之下那白皙无暇的裸足双腿。 面对这搓衣板圣女的质询,许元很是自然的上前一步拉开了与身旁夏晴的距离,迎着她微寒的目光笑道: “我这边正想着去哪找你呢,你怎么出现在这了.” “许长天。” 天衍不含任何情绪的声线直接将许元的话语所打断:“我在问你,为什么伱会和这个女人呆在一起?” 转移话题的话术失败,许元神色停滞一瞬,也丝毫不见慌张。 开玩笑,就算他和身边这阿姨真有一腿他都能给这搓衣板忽悠过去,更别提现在他俩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 沉吟一瞬,许元盯着悬于天穹雾霭之下的天衍,摸了摸下巴,咧嘴一笑: “你这是在关心我的私生活?” “别和在这胡搅蛮缠!” 天衍柳眉一竖,声音带上几丝气恼:“许长天,你别忘了,你精虫上脑也有个限度,三天前这女人可还想要致我们于死地!” 听闻此言,许元狭长的丹凤眼中闪过了一抹讶异。 这搓衣板圣女并非是在吃味,而是在担心他的安危。 毕竟,以夏晴先前施展的铃音黑域来看,若是他没有天衍那种天眸神术的加持,只要被笼罩其中他大概率会瞬间失去反抗能力。 想到此处许元心底也已有了腹稿,轻笑着传音道: “你在担心什么,我的手段你自己不是体验过么?” 天衍眨巴下眼眸,面颊略微泛起一阵红晕。 所谓手段,自然是下药,最初之时她可是被这混帐折磨得欲仙欲死. 不过话说回来,魅神樱毒配合着混蛋的道蕴,再加之他缜密的心思想要控制一个人倒也不算太危险. 想到此处,天衍心间略微安定,但随即松开了柳眉便又皱了起来。 神魂扫过下方那身着红袍的少妇,一双金眸立刻半眯了起来。 久病成医,七年无时无刻不被魅神樱毒折磨的她立刻意识到了这女子的状态。 源炁被封锁,意魂被扰乱, 也就是说,一旦魅毒发作这女人根本没有任何的抵抗能力. 心中略微一紧,天衍一双湛金之眸不着痕迹的扫过下方二人。 他未换过衣物,看其服饰还算是整洁,至于这女人  为什么这老太婆的衣物与先前见到的不同? 心中颤了一下天衍袖袍之下的拳头略微攥紧,下意识想要发火,但话到嘴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她没有身份。 她没有一个能够干预他私生活的身份来发泄心中的不满。 咬了咬唇角,天衍冷哼一声: “手段确实不错,就是没想到咱们许大公子身陷如此危局竟然还有如此闲情雅致,将如此一位女子留在身边,这三日来应当不止三日吧?” 少女的声线如幽潭清簌,但说到最后却显得有些咬牙切齿。 得,还是吃味了。 看着对方那副别扭的样子,许元下意识想要调戏两句,但还忍住了。 时机不允许,现在他们可还身陷危局之中,并不适合打情骂俏。 最起码,得先把下方那头阴鬼给处理了。 想着,许元哼笑一声,脚下一踏,身形来到天衍身边,伸手想要揽住她纤细的腰肢。 没有任何意外,他的手被打开了。 天衍横眉冷对,但配上她那精致绝美五官却显得有些可爱。 许元凑近些许,笑吟吟地盯着天衍小脸: “喂在你心里我就这么恶趣味么?” 天衍斜了他一眼,不冷不淡: “人妻之好,我记得某人当初说起这个词的时候似乎很兴奋?” 沉默一瞬,许元也便没再卖关子,干脆直接的说道: “上次我们分头逃离之后,我折返回去与夏晴和唐若甫这两人达成了合作,除此之外我与她便再无其余任何关系。” 听到这话,天衍眸中酸意瞬时消失,一双美眸瞪了过来,厉声问道: “许长天,你疯了么?唐若甫的道域你应当已经见识过,那种情况下,你怎么敢折返回去?!” “哼呵.” 听着她的训斥,许元眸底反而生起了一抹暖意。 当一个女孩真的爱你的时候,你的安危胜过一切,哪怕在此之前你有出轨的怀疑。 说服唐若甫与夏晴的计划他并未告知给天衍。 七年相处他太清楚天衍的性子。 也许是受到衍天诀的能够推演未来的影响,天衍一向都是谋定后动,对于这种高风险的投资偏好完全是持深恶痛绝的态度。 在当时唐若甫已经展露碾压级实力的情况下,天衍是绝对不可能容忍他去冒险的。 抬手直接将少女搂进怀中,而这次天衍没有反抗。 许元轻抚着天衍柔顺的黑长直发,低声笑道: “别担心,这不是成功了么嘶!你掐我做什么?” 天衍攥着他腰间软肉的手没有丝毫留手,咬着唇角,眼中恨恨的盯着他: “许元,你为什么每次都要擅自做主?!在九炎城那次是这样,怀明崖那次也是这样,现在你还是这样!” 许元被疼的神色都有些扭曲: “疼疼,你先松手,等不是,你总得先听我解释吧。” 看着这混蛋痛苦的表情,天衍心中一阵畅快,唇角噙起一抹笑意,直接把他腰间软肉拧了个三百六十度: “好啊,你解释完了我就松手。” “嘶天衍你他妈有咳,好吧,事情是这样的.” 零度寒意覆盖的白霜森林中一时之间只剩了许元断断续续的解释声。 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说清,一盏茶的功夫也已过去。 许元脸颊被疼的有些涨红,天衍小脸倒是一脸平静。 这搓衣板圣女完全没有留手,不仅用上了源炁,甚至感觉还偷偷用了天字真言。 “.然后唐若甫去刺杀那位圣女,大体就是这样,可以松手了么?” “哼呵.” 天衍轻哼一声,将手从他腰间收了回来,思索片刻,又忽然问道: “所以,这三日来你和下面那女人什么事都没发生?” “什么?” 许元揉了揉自己腰间已经发紫的软肉,没好气的说道:“想知道你自己去问她吧。” 天衍闻言金眸瞥向下方的夏晴。 对视一瞬, 夏晴媚眼如丝,咬着唇,红着脸别开了视线。 “.”许元。 不是,阿姨你老公可现在还生死未卜呢,还有心思搁这玩这一套? 心中腹诽一句,许元直接朗声怼道: “天衍你若不信直接把这姐姐扒光检查一下就是,反正她也没法反抗。” “.”夏晴。 “行了,你少说两句。” 天衍出声,叹了口气,低声道:“既然已经达成合作,你就别难为这姐姐了。” 听完他的先前发生的事情,她便已经意识到许元想要做什么。 若是计划顺利,既可以废掉监天阁一位圣女,也可以让这天下多出一对被监天阁追杀的“景赫与语初”,一定程度的为他们吸引监天阁的注意。 若是失败,他们便直接把夏晴处理掉,不会有任何的风险。 说着,天衍瞥了一眼许元,低声道: “许元,你去把下面那头阴鬼处理了吧。” “为什么你不去?”许元翻了个白眼,对于方才她掐他的事情耿耿于怀。 天衍见状眸子含着笑意,道: “这三日来,我遭遇到七头高阶阴鬼,损耗地源炁让体内魅毒快压不住了,你若想带着我与夏晴两个拖油瓶,我倒是可以出手。” 听到她这半开玩笑的话语,许元眼底却闪过了一抹凝重。 相较于同阶的修者,阴鬼的实力普遍要弱上一截,但与修者蜕凡方能领悟道域不同,阴鬼在进阶到修者大宗师这个层次时便能生成自身的鬼域。 也因此,修者对付高阶阴鬼最麻烦的一点并不是如何斩杀,而是如何将其本体从其鬼域中揪出来。 但在天衍那天眸神魂的“小透”外挂之下,阴鬼的本体也是无所遁形。 而天衍在这种克制之下,竟然依旧损耗了大量的源炁来迎敌。 那七头阴鬼.恐怕皆是源初级别。 在诸剑谷外围遭遇一次高阶阴鬼可以当作偶然,但连续发生七次的偶然那便是一种必然了。 想着,许元缓缓拔出了自己须弥戒中的三尺青锋剑。 他如今已然确定,他与天衍因为某些东西,被诸剑谷最深处的某个存在给盯上了。 甚至, 那个存在已经在暗处窥视了他们一段时间. 思绪掠过,许元身形踏虚消失原地,在地面掀起一阵劲风。 再度出现之时,他已然来到了那头受了一记“斩”字真言的阴鬼本体之前。 肉眼望去,这是一头人形的雾态生物。 而意魂扫去,对方模样却完全发生了改变,变得狰狞可怖。 如它的鬼域一般,这头阴鬼长发无面,周身被冰晶覆盖,如被冰雕冻住的皮肤呈现青紫色,枯槁四肢扭曲变形。 观其气息,并不算太强,介于宗师与源初之间,而天衍那一记“斩”字真言明显已经让其的气息萎靡了很多。 直到许元出剑,这头阴鬼才后知后觉戾啸一声朝他扑来。 四溢的寒气与划过空气的泼墨剑光交织一瞬,掀起寒潮涟漪,又转瞬归于平静。 这头类似冻死鬼的高阶阴鬼,没任何反抗能力的被许元一剑封喉钉死在了地面。 不过诡异的是,即便脖颈已然被三尺青锋所贯穿,这阴鬼依旧没有丧失活动能力。 见到这一幕的许元略微皱眉,而下一刻,夏晴提醒的声音便从半空树干上幽幽传来: “景赫,高阶阴鬼没有人族修者识海丹田这种致死器官的存在,想要彻底杀死他们,便只能将它打得魂飞魄散。” 话落之时, “嘿哈哈哈.” 随着一声瘆人的低笑,地面上被贯穿脖颈的脖颈的阴鬼忽然动了。 刺啦一声,阴鬼主动将身体朝着左边移动了半尺。 颈椎瞬间被锋锐剑刃撕裂,半边脖颈血肉剖开,脑袋歪斜而下,唯有些许皮肉连接着头颅与身体。 看着眼前这血腥而诡异的一幕,许元没有任何迟疑剑刃猛地沿着对方脖颈向下划去。 灌注源炁的三尺青锋剑如切豆腐般直接将眼前阴鬼切为了两半。 黑色的鲜血与腐朽内脏洒落一地,但即便这样这头阴鬼依旧没有丧失活动能力,两半的身躯直接如同蛆虫般纠缠上了许元那柄削铁如泥的青锋剑。 许元眉头微皱,松开剑柄,脚下一踏便猛地向后跃去。 不能让阴鬼接触到身体,这是一个很冷门的常识。 阴鬼作为负面情绪糅合而成的魂体,一旦让它们接触到身体,意魂很容易便会被其蕴含的负面情绪污染。 俗称鬼化。 拉开距离之后,许元体内源炁运转,炁机猛然迸发,一股烈焰自脱手的青锋剑刃之上掠起。 景赫的纯阳之体,某种意义上对于阴鬼也是有着克制效果。 属于纯阳之体的炙热火焰在青锋剑刃之上升腾跳跃,转瞬便蔓延到了这头转瞬周身被冰晶所覆盖的阴鬼的魂体之上,原本阴鬼发出的扭曲怪笑霎时间便化作了痛苦的悲鸣。 交手不过数息,半步源初的阴鬼便已然奄奄一息。 当鬼域被破坏,当本体被发现,对于凡人而言,恐怖如梦魇的阴鬼不过是同阶修者手里的玩具。 有着这种致命的缺陷,也难怪后世这些阴鬼会沦落到被人族圈养的地步。 心中想着,许元再度一个瞬身消失原地,回到了天衍与夏晴身边,望着下方那在炙焰中挣扎的阴鬼。 夏晴在这时忽然再度开口: “景赫,天衍,我们暂时先离开这里吧。” “什么?”许元闻言疑惑,指了指插在阴鬼身体里的青锋剑:“我剑还没取回来呢。” 夏晴一双眸子带着些许笑意,低声解释道: “我邀月门与这阴鬼打了数百年的交道,高阶阴鬼在破灭前会扩散出一股极为强烈的负面情绪,永久性的污染改变周遭生灵的性情,这种情绪可能是恐惧、可能是嗜杀、也可能色孽。” 许元闻言立刻侧眸看向了天衍。 你先前杀了那么多头,怎么不把这事告诉我  天衍一脸平静淡然,哼道: “我不知道,这东西对我无效。” 得,又是衍天诀。 许元嘴角抽搐一下,不过他倒是有些理解监天阁为何不愿清剿诸剑谷这处庞然鬼雾了。 杀死没有任何收益,还会给人上永久性的debuff。 想着,许元叹了口气,望了一眼自己用了数年的三尺青锋剑,幽幽说道: “咱们先离开这里,一会再过来取.” 话未说完,戛然而止。 空气仿佛凝固, 许元骤然发现那阴鬼的身旁出现一道身着黑裙的窈窕倩影。 她出现得很突兀。 在三人的注视下, 黑裙女子缓缓的走到那头濒临魂飞魄散的阴鬼身旁,一把将其上青锋剑刃抽出,拿在手心把玩片刻, 然后, 她举着剑刃,缓缓回转过了眼眸。 那一双金瞳。 与天衍无二的湛金之瞳。 天夜盯着百丈外立于树干之上的许元,笑意盈盈: “景赫,我帮你取过来吧?” 连续两天登临4k之境! (本章完) 四百零三章 掏心窝 似是玩笑的话语细缓轻佻的传来的一瞬,许元立刻便将视线投向天夜那巧笑嫣然的脸庞,但却并未她那双晶莹如月的双眸中看出半点玩笑。 这女人,玩真的? 为什么? 他设想过无数种天夜对待他们求助的可能,但却没能想到对方会用这种方式作为回答。 许元忽然感觉脑子有些不够用。 一个思维逻辑正常的人,在做一个决定的时候皆是有迹可循的。 也许是因为感情,也许是因为利益,亦可能是因为性格使然。 许元是真的不理解天夜的动机。 若说感情,三言两语的亲昵若是能够攻略一名监天阁圣女,现在早就夫为妇纲了,何至在这跟天衍来回拉扯。 若说利益,更是不可能了。 要知道,他方才可已经表明了自己身份。 他是未来一切不可视的起源,而天衍则是那一代的监天阁圣女,同为监天阁圣女的天夜怎么想也不可能防着天衍来管他啊  按照这条思路想下去。 若是天衍死在此处,就代表着他这个“天下大劫”将会无人监管,监天阁恐怕会有大难。 思绪至此,许元忽然一愣,心底倒吸了一口凉气。 好消息,天夜没有精神崩溃。 坏消息,天夜成乐子人了。 迎着许元的目光,天夜故意挺了挺自身那凹凸有致的曲线,但原本魅惑轻佻的声线却略微带上了一丝无趣: “怎么你好像很不理解我?咱们不是知己么?” “呼” 呼出一口浊气,许元维系着知己人设,低声的反道: “不,我只是有些惊讶,惊讶你居然丝毫不在乎后世监天阁的死活?” “噗嗤.” 天夜娇躯微微前屈噗嗤一笑,抬眸盯着许元: “我若真的在意监天阁,也就不会掩盖真正的天资避免成为“天衍”。” 许元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天衍:“可你为何要针对于她?” “因为伱看起来很有趣,而她没趣,我不喜欢啊。” 天夜话语随性:“明明和我一样,还喜欢摆出一副前辈的姿态,这种女人谁会喜欢?” “那如果她给你道歉呢?” “不诚心的道歉,我才不要。” 得,果然是因为这个。 听到这话,许元心底算是彻底明白了天夜的脑回路。 说实话,天衍的性子唯一值得诟病的便是她的自尊心导致了她的架子端得很高。 若非遇到自己感兴趣的人或事,基本都是一副高冷淡漠的姿态,七年来他们所遇到人或事,社交方面都是他许元在做。 不过考虑到天衍自身的容颜、天赋、地位、以及成长的环境,养成这样的性子也都是理所应当,甚至可以说是很谦逊。 远的不说,若他许元有天衍这种天资,心里想要耀武扬威的对象可能就不是许长歌,而是帝安城里的那老爹了。 天夜表露出来的魔女性子与天衍的这幅高姿态天然相冲。 天夜对天衍的观感,大体应当是那种你什么档次,和我用同一个封号? 再加上知晓此方世界皆为虚无,乐子人属性觉醒,直接便演变成了如今这样。 心中思索间,许元忽感自己衣角被人拉了拉。 回眸望去,却见天夜冲着他妩媚的眨了眨美眸,声线清丽动听: “许元哥哥,我的耐心可是很有限的哦。” 脑中心思电转, 许元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意,低声道: “我这么做,有什么好处?虽然没有其他联系,但天衍她可是和我患难了七年的挚爱亲朋。” 天夜仰起脑袋想了想,弯眸笑着: “唔嗯.虽然现阶段我的实力可能没有她这么强,但在帮你逃跑的方面,她能做到的事情,我都能做到,她做不到的,我也能做到。 “而且,你应当是想要找破幻的途径吧?这一点,天夜也可以借助监天阁能帮助你哦” 说到这, 天夜话语一顿,语气带上几丝蛊惑: “许元哥哥你还考虑什么? “你先前也说了,你是你们那个时代不可视的源头,不管怎么想,让她这位天衍死在这环境中,应该更符合你的利益吧? “当然,如果你想要监天阁其他的一些情报信息,天夜也可以知无不言,毕竟我已经死了两万年了嘛。” 话落,无声。 许元双眸略微眯起呼吸略微加速。 天夜的话没错。 而其开出的每一个条件,都完美的戳在了他的G点之上。 若是能够做到互信,作为合作对象,天夜无疑比天衍更加完美。 忽然, 许元回眸看向天衍,而他的视线中多了一丝异样。 似是不舍,似是犹豫,又似是缅怀  见到这个眼神,华裙如仙的少女心中不自觉的颤了一下。 她脑海中下意识浮现了很多过去的画面。 为了让他们俩能够活下去,许元利用过仰慕他的人,也陷害过一些有恩于他们的人,甚至亲手也终结过一些互生情愫之人的生命。 但如今,他们二人组成的共同体似乎因为一个替代品天夜的存在而开始产生了裂隙。 他似乎有了更好的选择  他的冷血,他的理智,他在重大事件上近乎不带任何感情抉择,会不会.让他放弃她? 难以呼吸的胸闷气紧不自觉的涌上心头。 寒风拂过长林,卷起三人那不染尘埃的衣摆。 袖袍下的拳头略微攥紧,天衍红唇微张,想要说点什么,但最终却依旧选择了沉默。 她目光依旧维系着平静,没有出声,没有劝说只是安静的盯着那边的他。 本..本来就是敌人,这七年来只是一场交易而已,他做出什么选择都是他的事情  回归回归敌人也蛮不错的,早就想把这气人的混蛋东西亲手杀了! 沉默像是一盏忽明忽暗的油灯,冷肃而寂然。 “呵” 许元忽然发出了一声轻笑: “天夜,我很好奇,我许长天何德何能才让你如此费心费力?而且,我又该如何信任于你。” 没有拒绝,而是松口了. 天衍望着他的背影,一股不知从哪来的酸涩在胸腔间蔓延开来,呼出的白雾都显得有些颤抖。 天夜眼眸略微睁大,嫣然一笑,笑意倾城: “这个简单,我们传你一门秘法。” “禁制?”许元反应很快。 “算是吧。”天夜忽闪着那双灵动媚然的眼眸,唇角带着一缕若有若无的兴奋:“唤作同生之锁,可将两人意魂本源相连,若是其中一方死去,另一方虽不会危及性命,但也会直接变成痴癫之人。” “你先把功法供我浏览一番确认真假。” “这是自然。” 天夜说着,随手递出一块玉简。 许元一手握着方才拿出的魅神树种,一手接过,正欲浏览  “许长天” 少女的声音努力维持着平稳,不然他人听出一丝颤抖:“.你做好选择了?” 许元手上动作一滞,抬眸望去,看着她那双熟悉的金瞳,随口笑道: “别急,我还得确认一下这秘法呢。” 说着, 许元一边检查玉简,一边随口对着天夜说道: “你可以考虑先把天衍制住,她有伤在身,如今估计已经基本用不了什么大威力术法了。” 天夜闻言唇角勾起,回转过眼眸瞥向天衍,拉长了声音: “诶长天哥哥你可真绝情呢,你看看小天衍眼睛都红了,不会是要哭” “噗嗤!” 鲜血在空气中绽放,如同一朵朵瑰丽的彼岸花。 许元一手持着魅神树种,掏心窝子的柔声道: “是啊.要哭了呢,真是白痴一个。” (本章完) 四百章 npc觉醒? 封号,天衍? 天衍的话语并未传音,周遭皆是清晰可闻。 在愣了一瞬之后,许元便立刻稳住了心神。 监天阁的这些圣子圣女皆是以天为姓,至于后面的名,应该算是一种宗教授名。 大体相当于后世每任天家皇帝皆是会有不同的年号。 不过从方才那话来看,天衍这个封号似乎很尊贵,而且对于监天阁而言有着特殊的含义. “啪!” 一声脆响将许元从思绪中拉回后,心生警惕的望向上空悬立的两名少女。 哦不, 现在是一名少女和一名御姐。 入目所及, 天夜并未作出任何反击的动作,一把打开天衍的手掌之后,捂着胸口泄露的春光便直接朝后退去。 而那一双湛金之瞳中,此刻已然没了方才的冷静轻佻,取而代之的是混乱与不可置信。 不对劲。 见到这一幕,许元眼底立刻浮现了一抹古怪。 在这幻境世界,关于二人身份特征的一些信息都被模糊化处理了。 就比如说天衍这个名字,再比如她平时应敌最常使用的天字真言。 历经七年,那些追杀之人不可能不将这种信息汇报回去。 但事实便是,监天阁的所有人,包括当世阁主都没有将天衍其往“自己人”方面去想。 天衍只是一个代号, 天字真言只是一本很强大的功法, 而为了进一步确认这一点,天衍还曾对着那些追杀来的监天阁强者,诉说了一些只有监天阁高层才会知晓的密辛,但这些尝试却如同石沉大海。 这些强者直接被幻境世界修改认知了。 要么是把他们的话语当做谬言,要么直接就不给回应。 也因此, 按照过往的经验来讲, 即便天衍将天夜这可萝可御的不知名秘法破除了,天夜也只会将这种手段理解为一门独特的术法而已,为什么这女人的表情怎么像是自己认知的世界观崩塌了一样? 心中思索间, 许元便闻天夜那带上了一丝凛然的声音说道: “你是谁?为什么知道此等信息!” 话落之时, 一股浓郁到仿若实质的杀意直接笼罩了整片森林。 眼前这名女子话语很轻,但却直接冲击到了天夜她的常识。 对于立宗之本衍天决,监天阁采取的是最为严厉的保密措施。 即便是最皮毛的一点信息,在监天阁的内部也仅有阁主与下一任的圣子圣女有资格了解,除此之外就连圣尊都无法知晓分毫。 如今却突然冒出一个人,看其表露出的信息,对于衍天决的了解甚至要盖过她  虽然阁主的命令是活捉对方,但若是眼前女子不给一个合理的解释,天夜她不介意将其直接格杀于此! 在感受周边炁机变动的一瞬,许元眼眸之中的神色不惊反喜。 这事,不怕你动杀心,就怕你没反应。 在这一刻,许元终于理解了为何一向神队友作风的天衍会在方才会掉链子。 若是方才天衍配合他一同对天夜发起攻击,不说诛杀,最起码也能在接触的一瞬对其造成一点程度的伤势。 原来,天衍是在这里等着呢。 眼前这名监天阁圣女,似乎与这环境中的其他人不同。 她能够察觉到天衍是“自己人”。 NPC觉醒了属于是。 天衍清丽的声线平稳依旧: “伱觉得我是谁?” “我若知道,就不会问你。”天夜金瞳带着杀意。 天衍随手将身前一缕长发撩至身后,盯着天夜的眼睛: “我叫天衍。” “我知道你叫天衍。” “我说,我叫天衍。” “.”天夜一双眸子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还是不懂么” 天衍小脸流露一抹思索:“既然如此.那便这样吧。” 话落之时, 在天夜不解与愕然的目光中,天衍两手合拢结成一个玄妙的手印。 而与此同时, 空寂悠然的雾林之中骤然想起了阵阵凤啼龙吟之声,四头异兽虚影逐渐于雾霭中浮现,将天夜那妖娆的身姿包围在了其中。 残破修身黑裙随狂风乱舞,天夜眉眼中愕然更盛。 四..四象封天印?! 于此同时,她的身体也下意识动了,同样双手结印。 四柄犹如实质般的格式仙剑自她周身浮现,剑鸣啸天,化为残影迎向了周遭朝她压来的异兽! 轰!!!! 轰鸣响彻天际,狂暴的冲击波将周遭一切的树林雾霭碾碎,就连如跗骨之蛆般弥漫在空气中的鬼雾也消散一空! 烟尘褪去,鬼雾重来。 在狂暴罡风散去之后,许元臂弯夹着夏晴纤细的腰肢,一脸凝重的看向下方的战斗中心。 同阶无敌的两名源初的对轰,直接将周遭的山脉地形削成了一处洼地,但在其中的二女竟然皆是毫发无损。 一个师傅教的,破不了招了属于是。 天衍看着对面的黑裙女子,再度开口说道: “我说,我叫天衍。” “啧” 再度听到这句话语,天夜眸中已然没有了疑惑,轻啧一声,颦眉道: “我可没有听说这代人中有天衍出世。” 听闻此言,天衍眉眼间明显放松了些许,话语清幽: “你本来可以是。” 天夜眸子之中带着些许嫌弃,低声道: “我若做了天衍,下一代的阁主便非我不可了。” 顿了一瞬,她逼视着天衍的眼眸: “不要支开话题,回答我方才问题,还有,为何阁主要传达错误信息,诛杀一名天衍?以及你和琼华宗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的问题有些多了.” “我也想少问一点!” 原本笑意悠然的魔女此刻变得有些凶戾,天夜妩媚的声线被压低,显得有些焦躁:“现在这种情况,我需要一个解释。” “你想要解释?” “有条件?” “这个倒是没有,但可能会让你的认知崩塌。” “什么意思?”天夜眉头皱起。 “因为我不是这个时代的天衍。” “.”天夜。 对视一瞬, 天夜金瞳之中带上一缕不屑,低声道: “你若真为天衍,应当最清楚哪怕是最强大的宙术之道也只能在少许寰宇的尺度上进行干预,以肉身或意魂跨域时宙就是一介无稽之谈.” “你误会了。” 天衍轻轻摇了摇头,轻声细语: “我的意思是,如今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是一处幻境。” “幻境?” “一处已然故去两万年的幻境。” “.”天夜。 (本章完) 四百零一 证明 “哼呵呵哈哈哈.” 断断续续的轻笑如漱泉叮咚,天夜抬手扶着眉心,笑声中的嘲弄之意不言而喻。 立于雾林之巅的许元听到下方的笑声,心中略微叹了口气。 很明显,天夜不信。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事, 就算换做是他,同样也不会相信这事。 若他第一时间穿越来的是这个幻境世界,突然有个人跑过来告诉他这里是虚构的,你已经死了两万年,许元他就算不揍对方一顿也会直接把这人当傻子。 你们这边流行缸中之脑是吧? “呼你现在这个理由,还不如我方才那穿越时宙之言来得可信。” 下方的天夜似是笑够了,笑声止住,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透过修长纤细的指缝,那双神性与妖媚共存的湛金之瞳中带上了些许不耐: “看在伱放才施展的衍天决的份上,我可以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 说着,她双手环抱胸前,随意侧手指了指一个方向,意味深长: “记住,这是最后一次机会,这里有一名圣尊随时都在等候我的信号。” 天衍悠悠叹了口气,正欲再度开口,但又旋即闭上了嘴巴,抬眸望向半空扶着夏晴纤腰的男子,冷声吩咐道: “许元,你下来与她来解释此事。” 许元闻言一愣,旋即翻了白眼。 得,耍嘴皮子的事还是得让他上,不过这死傲娇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的差呢。 许元带着夏晴缓缓从天空下落而来,心中快速的思索着腹稿。 此事事关重大,天夜这种身份若是能在日后帮助他们,以后的逃亡之路也许会轻松百倍。 所以,现在能争取到对方的善意,就最好争取一下。 下落数息,在此期间许元在脑海中将已知的信息和有用的情报快速的总结了一遍。 然后, 他突然有点想骂娘。 过去七年虽然他和天衍的关系就差一层膜没捅破了,但关于监天阁内部的信息,这搓衣板依旧和防贼一样防着他。 这让他怎么和天夜谈? 最起码也得让他知道在监天阁内成为天衍的前置条件吧? 心中腹诽归腹诽但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咳。” 一声轻咳,将夏晴轻轻放置在轰出来的废墟中,许元抬起眼眸,目光澄澈的对上了天夜的视线。 随即, 目光便不受控制的下移了一尺。 长大了这么有料? 一时沉寂。 天衍与天夜几乎同时察觉到了许元目光变化。 天衍眉头紧皱,眼神有些不善。 天夜的媚眼金瞳间却是浮现一抹出乎预料的惊慌,双手立刻横在胸前掩住泄露的春光,一件蜀锦裘衣便裹在了其外。 没管搓衣板的不满,许元目光依旧紧盯着天夜。 虽然天夜确实好看,不过更值得他注意的是对方这个羞涩的态度。 在这个宗门天下的时代,皇朝未兴,后世那个为了大一统的儒术自然也还未布道天下,深入人心。 没了一层礼教的道德约束,拥有超凡能力的修者不说纵欲狂欢,但大体也是不会压抑自己的欲望。 不过这种事情还是因人而异。 在这幻境中呆了七年,许元见过保守贞洁的闺秀,也见过夜夜笙歌的天之骄女。 白天一副不染尘埃的仙子清冷,结果一勾搭就直接上手,晚上入夜拜访,身着清凉薄衫赖在他的房间不走。 如此容易得手,让许元一度不真实到认为自己要被真仙人跳了,直接跑路。 不过事后才随着游历而得知,这个时代的俊美天骄之间同游时有上那一段露水情缘根本这不叫淫靡放荡,而是风流佳话。 男性强者收侍妾媚奴,女性强者养面首基本上都是摆到台面上来的事情。 也因此,许元还以为天夜也是个类似的魔女。 毕竟这对方从初见到方才一直都是一副轻佻媚然的姿态,结果没想到竟然还是个雏。 许元摸了摸下巴,随即轻啧了一声。 妈的, 这一世他好像没资格说人家。 想到这,立刻回眸瞪了一眼满脸不高兴的搓衣板,目光中的嫌弃引得本就在气头上的天衍一阵恼火。 收回视线,许元再度望向了天夜。 言归正传, 天夜心性保守却忘记了遮掩自己横陈在外的玉体  对方此刻也是因为天衍方才的话语而极为紧张,紧张到就连自己衣衫被撑破都忘记遮掩。 看来她嘴上说的与心底想的应该并不是那么统一。 心中想着,天夜的声音再度恢复了轻佻,揶揄含笑的传来: “景赫.哦不,许元哥哥还当真是对妹妹的身子一点都不客气呢就是不知,哥哥你又能给妹妹我一个什么样的理由。”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许元目光坦然,单薄嘴唇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这世间应当没有男子会视天夜你的美为无物。” 天夜白皙藕臂裹着蜀锦裘衣,玉腿半漏,瞥了一眼一旁的天衍: “在这位天衍姐姐面前?” 许元咧嘴一笑,摆了摆手: “别误会,我和她可什么关系都不是,只是同为天涯沦落人而已。” “.”天衍拳头瞬间攥紧,心中气愤不断蔓延,但为了大局只是颤着身子目光冰冷的注视着他的背影。 天夜从那件厚实的蜀锦裘衣中伸出一只没有任何遮挡的手臂,敲了敲香腮: “是么?可我听闻,你与这位姐姐可是已然私定了终身许久呢,哥哥你如此说话,真的好么?” 姐姐该不会生气吧? 在心底默默给对方补充了一句,许元笑容不变,轻轻摇了摇头: “这话,对也不对。” 天夜眼眸半眯,金瞳仿佛能够洞穿许元的灵魂: “哦?怎么说,是因为景赫与许元之间的差别么?” “天夜妹妹果然聪明。” 许元一拍手掌,眼眸含笑:“我所继承的身份与天衍所继承的身份确实互为道侣,但真实的关系却并非如此。” 天夜眸露一抹思索,旋即咯咯娇笑着说道:“那你们的关系是?” 许元咧嘴一笑,笑容如旭: “我是万年大劫的起始,一切不可视的源头,天下灾厄的.” “阁主能够推演你。” “.”许元。 沉默一瞬,许元低声道: “咳,他所能推演的,是景赫,而非我许元。” “你到底想说什么?” “天衍是监天阁派来给我设下锚点之人,但因我不可视的未来而被我算计拖入了这处空间。” 天夜深吸了一口气,言语有些好笑: “所以,许元哥哥你也想说,我所处的世界乃是一片虚无?” “对也不对。”许元。 天夜美艳的双眸眯成了两条晶莹的缝隙,吐字轻缓: “许元哥哥,你再这么说话,我恐怕很快就要失去耐心了哦,你说话的方式就像阁主那个老不死,一切都模棱两可的,神神秘秘。” “稍安勿躁。” 说话间,许元缓缓从须弥戒中取出了那株魅神树种,对着天夜问道:“你可知此物?” “魅神树种。”天夜扫了一眼:“阁主让我前来,便是为了此物。” “不止此物吧?” “还要活捉你们二人,哦不,是活捉这位自称天衍的姐姐,不然你们也不可能逃逸如此之久。” “那你可知为何要活捉她?” “魅神树种自然升灵需百载千年,所以需要以炼魂之法灌注灵韵精怪入内加速这个进程。” “也就是说天衍的体质是适合被炼魂,对么?” “.你到底想说什么?” “天夜,天衍她的体质适不适合被炼魂,你应当很清楚。” “.”天夜。 沉默。 答案很明显,天衍的体质并不适合练成灵韵精怪。 眼眸之中产生一丝动摇不过随即天夜便轻声说道: “阁主下令抓住你们也许是因为其他的我所不知的信息,毕竟如今的我修为尚浅,无法做到完美推演天机。” “呵呵.” 许元地笑了两声,忽然模棱两可的问道: “天夜,作为有天衍之姿的你,与当世其他的圣子圣女,甚至是那位阁主之间应当是有着本质的差距吧? “嗯尤其是在应对某些幻境的方面。” 天夜指尖攥紧裘衣发白,盯着他手中的魅神树种,声音略微锐利: “许元,你到底什么意思!” 许元双手一摊,笑呵呵的说道: “我的意思很简单,先前那个天瑞丝毫没有看出天衍乃是你们的“自己人”,那名阁主也没有,只有你天夜发现了这一点,所以我就在想,“天衍”与其他的圣子圣女相比对于幻境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抗性。” 天夜目光依旧死死的盯着那株魅神树种,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呼吸略微有些急促: “荒谬至极!” 许元叹息一声,地笑着说道: “既然天夜妹妹你如此坚持,那我们来打个赌,做一个小小的实验如何?” 天夜深吸一口气试图平稳呼吸,声线清冷: “什么实验?” 许元双手一摊,一巴掌拍在了身侧的少妇腰间,低笑着说道: “让我们来问问夏晴姐姐她方才是否听懂了我们话语的内容,如何?” (本章完) 四百零二章 合作 微寒的风拂过满目疮痍的大地,森然的鬼雾在沉默中无声的再度充斥着了整片空间。 相视无言, 天夜那双金瞳依旧炫目得让人难以直视,不过这一次许元却从其中捕捉到了一丝动摇。 是的,动摇。 但在察觉到这一点之后,许元心底却并未因此有多少放松,反而立刻开始警惕了起来。 让天夜相信自身所处世界乃是一处幻境其实并不算难。 幻境空间为了修补他与天衍造成混乱,已经产生了太多太多前后矛盾的既定事实。 因为认知的修改,这些矛盾对于环境中的“普通NPC”而言可能是理所当然的,但对于天夜这名“觉醒NPC”却是根本解释不过去。 只要他将这些无法解释的矛盾摆在天夜面前,她自然便会明白一切。 但在她理解这世界的真实之后,才真是真正困难的点,这也是嘴笨的搓衣板圣女选择把这个烂摊子交给他收拾的真正原因  他们该如何让天夜平稳的接受这个事实,并且愿意与他们达成合作。 心绪闪过,许元心底不自觉幽幽一叹。 说实话,他对于这件事情也没什么把握。 既是因为手中掌握的情报过于稀缺,亦是因为人性的薄弱。 鬼知道天夜在得知自己是个已经死亡两万年的NPC过后会做出什么样事情。 是当场道心崩溃,还是破罐子破摔装作不知,亦或者黑化当个乐子人都是无法确定的事情。 毕竟, 对于他与天衍而言,这里只是一处幻境。 但对于天夜,这方世界是她活着的证明. 目光紧紧的盯着天夜脸上每一个神色变化,很快许元便发现先前那一抹的动摇消逝,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好笑。 天夜扫视着许元与其身侧的夏晴,声线含笑: “她的体内似乎有魅神樱毒,而且生命掌握在你的一念之间。” “你是想说,她可能受迫于我的压力而说谎?”许元话语轻柔至极:“那我可以将她体内魅毒拔出,再将那些禁制驱散。” 安静一瞬,天夜又摇了摇头,声音不含任何情绪:“夏晴已经背叛,你觉得一个叛徒说的话我能信任几分?” 果然,开始极力否认了。 见到对方的这个反应,许元的心底并无意外,但却还是略微一沉。 方才天夜紧盯魅神树种的视线他注意到了。 至于为什么盯着魅神树种看? 答案不言而喻。 琼华宗的魅神樱树并非是在历史长河中第一次现世,它的一些神效早就被那些更为古早的前辈们摸索透了。 而以天夜的地位明显是知道这些信息的。 在心底已经有了答案的情况下进行否认.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但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上了。 深吸一口气,许元踏虚上前,一边走,一边轻声道: “我以为伱的心智会更坚毅一些,至少不会这么幼稚。” 天夜冷笑一声,美眸半眯: “幼稚?我这应该是合理怀疑。” “站在你的立场来看,确实是合理的怀疑,但事实如何,你心里应该已经有答案,不是么?” “什么答” “天夜,你先不用急着反驳,若真的不信,换一种实验方式也可以。” 许元步步紧逼,话语依旧不急不缓: “招来一名你信任的心腹,在你那位信任的心腹面前,你与天衍二人施展同样的法决,然后再问问他,在他眼中,你们二人施展的术法是否是一样的。” 天夜沉默的轻抿着红唇,看着对面朝自己走来的男子。 对方的每一步,仿佛都踏在了他的心弦之上。 这男子说的没错,她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她的权限在监天阁内很高,高到近乎可以查阅一切的天阁之中的古卷密宗。 而其中自然就包括了魅神樱树这种神物。 成年的魅神樱树,不但能够参悟魅神道蕴,而且只要吸纳足够的神魂,便能以魅神之术制造出一片以假乱真的幻境。 其中的一切人物,皆是以活人姿态栩栩如生。 这也是如今监天阁迫切想要拿到魅神树种的原因之一。 以其为处理中枢,给门内弟子制造一片红尘历练的真实幻境。 幻境一年,世界一日的真实幻境  “呼” 轻轻呼出了一口气,天夜仰起了下颌,独自望向了雾霭笼罩的上空。 许元来到对方面前站定,死死的盯着对方每一丝每一毫的动作,但天夜的平静有些出乎了他的预料。 她的身影在无尽的雾霭中显得有些单薄,但那双湛金之眸仿佛穿透浓雾,穿透了云层,穿透了那漆黑一片的天穹。 “呵原来是这样么我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 一声轻笑打破了沉寂,天夜缓缓将视线落在了来到近前的男子身上,声音很轻:“你与我说这些是想做什么?” 平静如清泉般的视线映来,许元反而略微愣神了一瞬,略微皱眉,反问: “你就这么接受了?” “不然?” 天夜眼神古怪的盯着眼前男子,歪了歪脑袋,唇噙轻笑:“难道我非得崩溃才行么?” 说着, 她忽然伸手拍了拍许元的肩膀,冲着许元眨巴下眼睛,嫣然一笑: “不过放心,我天夜可不是这种脆弱的人。 “现实中的我死了又如何,这一刻,在我的认知中自己依旧存在着那便够了哦” 许元瞥了一眼对方放在自己肩头的手掌,心中稍安。 不过下一刻那只纤柔细手便略微攥紧了他的肩头。 许元望去, 却见披着蜀锦裘衣的天夜眼神已然变从方才的洒脱变得极为复杂,望着四周仿若真实的景色: “嗯要说没感觉那也是假的,不过只是有点失望而已。” “失望?” 许元眼眸闪烁片刻,忽然出声笑道: “确实应该失望偌大世界之中只有一人独醒这种事情应当很孤单吧。” “嗯?” 天夜愣了一瞬,美丽的金瞳闪过一缕饶有兴趣,随即弯起,踮起脚尖凑近,吐气如兰:“许元哥哥,你怎么第一见面就能如此了解天夜呢?” 许元不躲不避,看着近在咫尺的妩媚容颜,笑意盈盈的耸了耸肩: “有些人可能天生就是注定的知己,只是缺少一次相遇.” “许长天,你可以说正事了么?” 心底响起的冷冽女声将许元话语打断。 而天夜也似有察觉的朝着天衍望去,勾了勾唇角,伸手直接挽住了许元胳膊,笑眯眯的说道: “天衍姐姐.” “别叫我姐姐,你比我大了两万载。” 天夜好看的眼角抽搐一瞬,随即发出一阵飒然娇笑,松开了许元,摆了摆手,问道: “好叭好叭,不开玩笑了,你们告诉我这些事情,目的应当是想要让我帮你们吧?” 许元闻言立刻接话,笑道: “天夜你真是聪慧” “有多聪慧?” 天夜笑眯眯打断,又凑上前来,挺了挺胸脯,指着天衍问道:“比这位小天衍还聪慧吗?” 说道‘小’字时,天夜咬字很重。 许元闻言没忍住,笑出了声。 各种意义上的。 不过很快又止住了,因为他看见了天衍的神色。 虽然小脸面无表情,但看其盯着天夜的目光应该已经快要到发飙动手的边缘了。 只是见到这一幕天夜依旧是一副有恃无恐,目含戏谑的盯着天衍。 就算可能打不过这位天衍,但她可以直接摇人啊。 毕竟, 在这方幻境世界,她才是监天阁圣女。 两名金瞳圣女对视间,许元忽然轻咳一声,插入了其中: “所以,天夜你能帮我们么?” 天夜收回了视线,很是坦然的点了点头,笑道: “当然可以。” 许元闻言眸露一抹惊喜,但下一刻他心底便是一沉。 天夜一双美眸弯如月牙,巧笑嫣然: “不过我只会帮助许元哥哥你一个人,至于这位小天衍我有点不太喜欢呢” (本章完) 四百零五章 赌命 脸颊相错,天夜高挑的身材微微前倾,天衍的身姿依旧站的笔直。 晶莹的耳垂被对方如兰的鼻息掠过,天衍斜着眼眸瞥着天夜那染着血污的妖媚容颜,以及她那与自己无二的湛金之瞳。 作为不同时代的“天衍”,很多东西在她们之间根本不需要言语来表达。 寒风拂过二女染血的衣衫,肃杀之意在对视间悄然蔓延。 炁机在不断朝着天衍周身凝聚而来,带起的劲风让二人染血的袍裙在气浪中猎猎作响。 天夜看出了天衍的所想,但同样也看出了对方心底的忌惮。 毫无疑问,眼前这位‘天衍’比这个时间点的她要强大许多。 但作为互相知根知底的存在,天夜也知道对方没有把握能在短时间内废掉她,更对方没有把握在她落败时阻止她自裁与许元换命的举动  当她在这场完全不对等的游戏中压下自己性命的那一刻, 这幻境世界的未来,便只能朝着她所预定的方向行驶而去! 天夜一双金瞳死死的盯着面前少女。 来自两万年后的天衍, 如此境遇,你会如何抉择? 无声中, 天衍周身凝聚的炁机已然如同山岳般磅礴。 不知名的术法在三人的周遭空间浮现,一个个镌刻在空气中的玄奥符文将三人笼罩。 如海潮般汹涌的炁机,让许元亦是不自觉的将目光头像那宛若神明般的少女。 如瀑翻飞的青丝迷乱人眼,出乎预料的,许元心底没有多少慌乱,反而有些好奇。 虽然知道人性经不起试探,但他依旧想知道这搓衣板圣女会怎么选。 好奇她会不会割舍掉他,然后自己逃掉。 毕竟,他作为景赫身份被抓住了不一定会死,但天衍那属于语初的身份却是不可能生还,这生死之间大恐怖足以让很多人  “天夜,你赢了。” 清脆冰冷的少女之声打破了沉寂,也打断了他的思绪。 许元狭长的眼眸不自觉的微微眯起,却正好对上了她回转投来的视线。 目光依旧清丽澄澈,但带着一丝无奈。 当然, 还有那熟悉的嫌弃。 此刻见到她的这种眼神,许元忽然笑了,笑得很开心。 他张嘴冲她比了个口型。 怎么,舍不得我? “”天衍。 看着这没心没肺的笑,天衍忽然有一种想把手里凝聚的术法直接砸在他脸上的冲动。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嘴贱! 得到答复,天夜并没多少欣喜,反而有些失望: “作为天衍舍命去救天下大劫的起始,这可真感人。” “”天衍轻抿着薄唇,没有应声。 对衍天决的熟悉,让她很清楚的认知到这位有着‘天衍’之姿的女人有多强。 她没办法做到护全某个王八蛋的同时生擒天夜  至少,在半刻钟内做不到。 呼出一口气,天夜后退半步,略显无趣的低声道: “还剩一盏茶的时间,好好叙一下旧吧,我就不打扰你们” 话音未落,天夜似是想到什么,忽然将带着一缕兴奋的视线投向了一侧的许元。 她想看看他的反应。 天衍愿意为他选择赴死,而他又因为同生之锁无法对她出手。 此刻,他的表情应当会很精彩为什么  为什么他还是这幅笑眯眯的模样? 而似是注意到了她的视线,那边男子也缓缓转过头看向了她。 许元看向天夜的目光很是坦然。 事态发展到现在这一步,基本已经是死局。 哦不,准确说其实早在天夜找上门来的那一刻,他们便已经踏入了死局。 天衍与他无法在短时间内将对方击杀,但对方却能在短时间内摇来一尊圣人。 在对视间, 许元看着天夜从无趣的冷漠,又逐渐变回那轻佻妩媚的妖女。 他带笑的声音响起: “我的反应似乎让伱很高兴?” 天夜放下环胸的双手,目光灼灼的盯着他,笑道: “如果不是虚张声势,你的样子真的会让我很期待你的后手。” “后手到  说不上。” 许元摇了摇头,顿了一瞬,话语轻柔:“只是赌命而已,你敢和我赌一赌么?” 赌命之言说出,许元神色依旧不见改变。 因为已经习惯了。 这一代的监天阁阁主和他那老爹一样,没有挨个送人头的习惯,被委派来追杀他们的人皆是这两万年前的狠辣角色。 面对如此庞大的势力,如此多心思缜密的狠人,陷入死局才是常态,一直顺风顺水那才叫奇怪。 机关算尽,但却棋差一着的事情在他们的逃亡中并不是第一次发生,他与天衍之所以能够逃逸至今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运气不错。 每次赌命的时候都赌赢了。 而如今,似乎又到了要赌命的时候了。 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赢  毕竟,赌命哪有一直赢下去的道理? 心中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许元逐渐收敛了脸上的笑容。 眼前这天夜现在所做的事情,让他想起了前世电影里的一些剧情。 为了凸显反派的疯癫与狠辣,让其给两个杂鱼丢下一把刀,嘴里说着你们俩只能活一个,一边优雅的看着二人自相残杀。 他讨厌现在这种感觉。 当然,他不是讨厌这种剧情,而是讨厌成为剧情里的杂鱼。 反派怎么说也该让他来做才对。 沉默中, 天夜歪了歪脑袋,笑着应允下来: “你想怎么赌?” “这个,你马上就知道了。” 许元摇了摇头,收起魅神树种,抬手指了指自己,笑容灿烂: “但是天夜,你知道么,我这人最讨厌别人一副无所谓生死的模样来威胁我。” “所以?” “所以你想玩,我许长天奉陪就是。” 话落, “砰!” 没有任何征兆,一声闷响突兀乍鸣。 时间在此刻仿佛凝固。 美目流盼,天夜看着那下坠的许元和他身上那奄奄一息的生机,眼眸之中浮现一抹愕然。 “哇啊” 一大口鲜血自她口腔中喷涌而出,同生之锁带来的冲击让她近乎无法在空中稳住身形。 而这时, 他迟滞了数息的传音,悄然传入她耳中: 我赌天衍,能在你自绝前制住你  “”天夜。 美眸睁大一瞬,那妖冶的染血红唇反而带上了一抹兴奋的弧度。 已然准备好的自绝术法瞬间开始运转,但未等天夜有进一步的动作,便感觉有一根手指点在了她的眉心。 猛然的抬眸, 却见天衍那双不含任何感情的湛金之瞳已然抵临了近前,居高临下的盯着她。 她,好像输了  嗡—— 在万千的玄奥符文的笼罩之下,天衍纤长的食指轻轻点着天夜的眉心,红唇轻轻的吐出两个字: “封神。” (本章完) 四百零六章 滴答 钟乳滴落,在昏暗的地底溅起一片水花,有些微凉,有些阴冷。 濒临死亡带来的忽冷忽热让许元想要抓住可以抓住的一切,但周遭的一切又是那样的遥不可及。 熟悉的黑暗,熟悉阴冷让许元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最初的那处山洞。 不过大概也是因为当初那份经历,即便混乱与晕眩不断侵蚀着意识,许元感觉自己依旧维系着一定思维能力,能够听到耳边传来的滴答水声。 众所周知,变成痴呆的人不会这么理智,而死后又听不到‘滴答滴答’的落水声。 也就是说与天夜的赌局,天衍已经帮他赢下了  同生之锁是一种杀敌五百,自损一千的秘法。 除非直接自杀,即便将自己的本源意魂撕裂,给天夜造成的反伤效果也不会与他的伤势对等。 天衍不愧是他钦定的神队友,竟然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反应过来。 也幸好,她反应过来了。 绵延杂乱的思绪不断的蔓延,意识也逐渐从最初的迷朦变得清醒。 但许元很快便意识到在这无垠的黑暗中,清醒并不是一件好事。 仿佛没时间概念的黑暗中保持清醒就是一场酷刑。 没有办法移动,没有办法说话,甚至连动弹一下都无法做到。 你不知道外界已经过去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会在这黑暗中待上多久,更不知道再醒来之时自己将会面临什么。 如果可以,他宁愿自己能够失去意识,然后在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便看到正在给他膝枕的搓衣板圣女,以及居高临下投来的嫌弃目光。 不过好在空无得环境中有那不断坠落滴答水声让聊以自慰,但很可惜这唯一声响在随着不知几何的时间流逝,也逐渐变成了酷刑的一部分。 不知过了多久,在许元已经麻木的时候。 又一滴钟乳坠落,溅起丝丝水渍的同时,一些其他的声音也传入了他的耳中  “.终于忍不住问了么” “..既然背叛,那应当已经做死亡的准备” “.不自量力,逆天而行” “.我既是天,他不死谁死?” 依稀的声音由远及近,从断断续续的模糊,到逐渐能够辨认出那声音的主人。 不是天衍,而是天夜。 发觉到这一点,许元已然麻木的意识瞬间清醒。 为什么是天夜? 常规状态下,天夜本就不是天衍的对手,更何况天夜先被他掏了心窝子,又被他自爆以同生之锁重伤一次。 这样的情况下即便天衍同样不在巅峰状态,也应当不会有任何反转。 不会吧. 不会等他一醒过来,第一眼看到是被天夜开挂领悟新技能腰斩掉的天衍. 又是一滴钟乳坠落,打断了许元混乱的思绪。 而也正是这一滴坠落的钟乳,许元发觉自己的感知像是水流如渠般回到了躯壳之内。 五感彻底回归的一瞬,许元人直接麻了。 那发自意魂深处的撕裂之痛近乎直接把他疼得再度昏迷过去,当初下手有多狠,现在就得有多痛。 勉强适应了数息,当许元沉重的眼眸费力的睁开,入目之境让他略微松了一口气。 虽然没有享受到圣女大人柔软温热膝枕,但起码人还是完好的,没有如他担心那样被莫名其妙的腰斩。 天衍安静盘坐在他的一侧,闭目养神,似是在修炼。 而在其的身前还架着一只密封的火炉,缕缕香气自其中蔓延而出。 收回目光,环视四周,入目是一处黑暗的溶洞,其中雾气很浓,而且地面很湿,沉积着一层薄薄的不知名液体。 粘稠,但触摸上去却有一种沁人心脾的凉意。 仰躺在这层积液上面,甚至让识海之中的撕裂之感消散了不少。 思索间,又是一滴钟乳划破雾气坠落而下,正好落在许元眉心‘啪’的一声蓬散成一片水雾,带来的清凉感,竟然渗入了他的识海之中  “醒了?” 清脆的声音忽然传来,许元回眸望去,却见她已然睁开了双眼,湛金之瞳正于黑暗中烨着灼目的光芒。 “嗯,醒了.” 话音出口,许元发觉自己的声音如同锯子割裂老树皮一般干涩。 “感觉如何?”天衍缓缓从地面站起了身,步履之间,足间踩水,溅起阵阵涟漪,声音带着一丝心疼:“意魂被撕裂,疼么?” 看着来到近前的少女,仰躺在地的许元咧了咧嘴,轻声笑道: “确实有点疼你想做什么?!” 话落之时,许元瞳孔一缩,他看到眼前的少女抬起了脚。 然后, 一脚踹在了许元的小腹的丹田处。 即便没有穿鞋但胜似穿了。 方才稍微消散的意魂撕裂感瞬间再度席卷全身。 “现在呢?” 天衍的话语冰寒,眼神不带任何感情,居高临下:“还疼吗?” 安静了好久,许元脸颊抽搐着咬着牙,从牙缝挤出一句话: “你伱他妈有病?!” 少女踩在他小腹的足尖略微用力,疼的许元一阵龇牙咧嘴。 这搓衣板用踩他不够,居然还用源炁! 疼了数息,许元也不再说话,就那么咬着牙目光分毫不让与她对视,不过忍住了没爆粗口。 因为现在打不过,所以需要从心。 对视数息,天衍依旧居高临下,但却不自觉地咬了咬唇角。 又是一滴钟乳落下。 在男子那几欲喷火的目光下,少女还是率先别开了视线,收回足尖,但声音依旧清冷如雪: “既然知道疼,干嘛还要那样做?” “与你何干。”许元阴阳怪气:“继续,脑子有毛病的玩意。” 沉默一瞬,天衍深吸一口气:“许元,我现在不想和你吵架。” “吵架?都动脚了还算吵架?” 许元唇角微微勾起,继续阴阳怪气:“好不容醒过来,直接一脚没把人送回去,老子伤得这么重还为了救某人.哦不,现在是恩将仇报的白眼狼。” 他当然知道这是搓衣板圣女在生气。 因为他那冒险的举动而生气。 但这是冒险的问题么,这是不冒险大家一起玩完的问题。 他这边可是用命来赌,你就算生气不能好好说话?! 七年了都调教不回来是吧? “天衍,你这什么臭脾气别在我面前发,有本事等我恢复全盛再来做过一场!”许元皱眉说着,忽然发现那眼前少女的纤细的娇躯正在微微颤抖。 啧.是不是话说得有点重了? 天衍瞪着他,唇角同样勾起了一抹冷笑,冷声道: “等你恢复全盛?一个靠着景赫修为的铁身境装什么能耐?!” 许元眼角跳了跳,轻笑: “是不是装能耐我不知道,但至少能治你这圣女大人。” 天衍湛金之瞳中的目光变得危险: “好啊,你来试试,我这次绝对不留手。” “随你,半个月快到了吧,我倒想看看你那魅毒怎么解?” “呵”天衍闻言被气笑了:“许元你也就这点下三滥的卑鄙的手段。” “卑鄙是平庸之人的无能狂吠。” “我平庸?我这个二十一岁便踏入源初的人平庸,你许元又算什么?!” “你不会以为修为就是一切吧?” 虽然身体躺在地上,但许元看着天衍的目光中透露出一抹看白痴一样的轻蔑:“要不是我光凭圣女大人你这智商,在这幻境里能活过一年就已经是祖坟冒烟了  “啊,我差点忘了这幻境里好像就是你祖坟要杀你,啧啧” “许元!你说够没有!” “怎么,这就急了?” 话落,安静数息。 天衍用力攥着拳头,别开视线,声音弱了几分:“许元,你.就不能好好说话么?” “我好好说话?” 许元闻言乐了:“来,天衍你告诉我刚才是谁他妈一上来就动脚踹人的?” 天衍纤细苗条的身子颤抖似是到了极限,咬着唇,声音带着颤音: “我这..这还不是因为你做的事情?” “我做什么了? “啊,原来你在担心我啊?不过咱们圣女大人的关心可真是另类,我现在这身子骨可消受不起。” 许元挑了挑眉,笑着揶揄道:“天衍,咱父母给咱生一张嘴是为了说话沟通,不是” 轰!!! 话音戛然而止,被溶洞的一阵颤动所打断。 颤动的根源来自少女悬于许元脑门前的拳头,石板上蛛网般的龟裂逐渐自许元身后地面一直蔓延到溶洞尽头。 盯着拳头看了一瞬,许元闭麦,别开视线。 天衍盯着他侧脸看了数息,缓缓收回拳头,吸了吸鼻子,默默转过身,裸着玉足踏着满地的液体,一言不发的步走回方才起身的地方坐下。 许元继续躺在原地闭麦,以那不知名灵液修复撕裂的意魂。 一时间岑寂再度弥漫了二人,唯有那仿佛永恒不变的钟乳滴落之声依旧滴答作响。 不知过了多久, “那个.” 她的声音忽然响起,依旧清脆。 许元睁眼侧眸。 黑暗之中, 天衍用力攥着袍裙的衣摆,细弱蚊蝇: “这事是我错了.你别生气了,行么?” (本章完) 请:wap.ishuquge.la 四百零七章 祭品 这份突然而至的道歉让许元心底略微感觉有些不自然。 九死一生,昏迷醒来见到天衍那张臭脸,他确实是因此生气了,但却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般生气。 他方才的言语和神情更多的其实是演出来借题发挥。 借着这个用命换来的机会给这搓衣板圣女上一课,在潜移默化中改变她这那高傲的性子。 都什么年代了,还傲娇,傲娇退环境十几年了不知道么? 不过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想要把一个人变成自己形状,自然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而天衍作为一名除了身材以外,各种意义上天之骄女,想要将她的性子一点一点扭转过来更是难上加难。 要知道,这搓衣板最初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可是一副雌小鬼的模样。 七年时间,天衍已经变得收敛了很多很多。 不过即便这样,许元很难想象能从天衍那红润的樱桃小嘴里说出道歉的话语。 她太傲了。 生来的高傲,让她无法将那些愧疚的心绪化为言语说出。 即便知道自己做错了,也最多只是用行动来弥补。 比如主动承担例如切割兽肉,烹饪食材的一些日常琐碎,再比如传授他一两门颇为有趣的秘法。 但除此之外,道歉是不可能道的,这辈子都可能。 简而言之,死鸭子嘴硬。 而如今,她竟然主动道歉了? 一时无言, 天衍垂着脑袋,身子微微颤抖,脸颊似乎也泛着些许红晕。 仿佛方才的道歉已经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有些想笑,但许元忍住了。 思索一瞬,许元依旧没有说话,绷着脸闭上眼眸收回了视线。 他舍命的付出,她的无理取闹,以及她心间对他不受控制的涟漪都足以支撑他的这份沉默。 一份太过轻易的原谅,会让人很快忘记  好吧,其实就是觉得调教的效果不错,得乘胜追击一下,把这份心情刻在这搓衣板心里。 时间随着钟乳滴答而过。 许久没有收到回应,天衍小心翼翼的抬起眼帘朝他望了一眼。 随即,在看到他冷着侧脸之时呼吸略微一滞。 小巧的虎牙轻轻嵌入了唇角,一缕淡淡的铁锈味渐渐蔓延在口腔。 方才其实她也不想这么做. 她知道他自毁意魂是为了他们能够一起活下去,但在见到这混蛋醒来后脸上那副无所谓的笑容的时候就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她讨厌他这样,讨厌他一声不吭将一切风险扛在自己身上,又摆出这幅笑呵呵的无所谓姿态。 这次意魂本源被撕裂,差一点就永远醒不过来了,下次呢? 就不想想, 万..万一就死了呢? 天衍垂下眼帘,想要再开口说点什么,但又担心话语出口又变成了嫌弃的埋怨,酸涩气紧在胸前中蔓延,手掌攥得很紧。 无声黑寂,许元悄然睁开了眼眸,侧眼看向了那边自闭的圣女。 啧,可怜兮兮的  算了,教训可以一点一点给,慢慢来就是,不必急于这一时。 毕竟,这一生,也许还会很长。 “我昏迷了几天?” 天衍闻言眼眸立刻抬起,又在对上视线的一瞬下意识侧开,声音很轻: “不长,七天左右” 再度看向天衍,许元端详之下发现少女一向披在身后柔顺长发多了几丝凌乱,神色多了一抹肉眼可见的憔悴。 看来这七天里,这搓衣板圣女没少为他操心,看来他先前对自己下手确实狠得有些过分了。 “七天么” 许元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仿佛方才的矛盾根本没有发生过,若有所思:“才过去七天,我的本源意魂的撕裂伤便勉强被粘合上了.” “滴答.” 钟乳再次坠落,在眉心溅起一阵沁人心脾的清凉。 许元瞥了一眼上方那不断坠落眉心的钟乳,轻声问: “这东西是什么?” “阴魂液。”天衍小声回道。 “什么?” “阴鬼的阴魂液。” 听到确认的回答,许元目光带着一抹惊异再次环顾了一圈地面沉寂的液体。 阴魂液这东西他当然知道,一种独产于鬼雾之中的养魂至宝。 不管是凝聚意魂,还是凝练意魂,亦或者修复意魂阴魂液皆是至宝中的至宝。 可问题是,天衍是怎么在三天之内找到这么大一处阴魂液的形成地? 要知道阴魂液的形成极为苛刻,需要大量的阴鬼在同一地点魂飞魄散,其中的本源魂力随着时间的沉淀才会凝聚成阴魂液这等至宝。 而且,按照他所知关于阴魂液的信息。 每一处阴魂液形成地方几乎都是有着一头强大的阴鬼占据,毕竟阴鬼本身就是由魂力构成,这等至宝对其可以说是有着天生的吸引力。 以眼前这座的规模,阴鬼的实力起码是蜕凡境往上。 想着,许元下意识看向了天衍。 动用不了意魂许元无法查探她的气息,甚至没有意魂的辅助,他的源炁也调动得极为缓慢,不过凭借着肉眼,他依旧从她那精致绝伦的小脸上看出了一丝苍白的虚弱。 以天衍的状态,不可能是蜕凡阴鬼的对手。 心中疑惑时,许元皱眉问道: “你怎么找到的?” 天衍轻轻抿了抿薄唇,瞥了一眼溶洞外围: “是天夜,你自损的伤势太重,凭我们身上的养魂类的药石最多只能将你的性命吊住,所以我只能求助于天夜。” 许元一时沉默。 以监天阁的庞大势力找出这么一处阴魂池并不算是太难的事情,但是  “她为什么告诉伱?” “因为你。” 许元眨巴下眼。 天衍自顾自的说着,声线清脆而细弱:“她说,她很喜欢你,如果让你死了,她会很失望,所以就把这处阴魂池告诉我了。” 许元仰躺在地面,轻笑着勾了勾唇角: “呵,我可真受女人喜欢。” 说罢,许元便等着天衍用嫌弃的言语批斗他放浪,不过这一次,他等到的只是沉默,以及沉默过后她幽幽的声音: “其实.你真的可以选择她的,在你昏迷的时候我钻研了那同生之锁,这秘法一经设下就不可能再解开,以你的手段,天夜她” “好了好了。” 许元打断了她的絮叨,古怪中带着笑: “堂堂监天阁圣女怎么和个小媳妇一样自怨自艾? “我都说了,我不会负你,那便绝不会负你。” 天衍心跳莫名加速她感觉自己心脏跳得很快,就连施展那些大威力术法的时候心脏的跳动没有如此剧烈过。 瘪着唇角略微上扬,天衍抿了抿唇,轻声道: “.算你有点底线。” “呵,那是必然。” 许元话语含笑,四下看了一圈,却见周围皆是那浓郁的迷雾。 以他如今的状态,不足以穿透这些迷雾看清其后的景象。 安静一瞬,许元低声问道: “所以,天夜人呢?” 天衍闻言,指了指溶洞外围,纤长的食指指尖亮起一道光晕。 嗡—— 一道金光曳过黑暗,激射向了迷雾之中。 一瞬之后,许元只觉余光处的亮起了一阵炫目的金光。 应光望去, 数丈之外,另一位金瞳少女正坐在溶洞的一块半丈高的巨石之上。 依旧是那副残破的衣裙,双脚悬空,白皙的手肘撑着膝盖,百无聊赖的把玩着一枚须弥戒。 而在其周围,一座由金色符文构筑起来的正方体囚牢把她牢牢的困死在了其中。 随着这囚牢的亮起,天夜也缓缓回眸望了过来,见到许元醒了,媚眼中流露一抹惊喜,笑眯眯的拿着那手中的须弥戒轻轻冲他晃了晃,红唇微张。 听不见言语,但看起唇语,似是再说: 不用谢。 许元翻了个白眼。 疯女人。 张了张嘴,许元正欲询问濒死时依稀听到的声音,但目光回转间看到东西却让他直接闭嘴了。 这是一具尸体,女尸,身子丰盈,但脖颈被折断,就那么正安静的躺在天夜的脚边。 夏晴死了。 而在其尸身之上,正附着着一道黑影怪物,强大的气息近乎把周遭的空间扭曲  若非那金色符文构筑的囚笼隔绝,那股气息兴许能够将许元好不容修复了些许的意魂再度撕裂开来。 蜕凡阴鬼  许元猛地回眸看向天衍: “这是.” 天衍目光平静,不含任何情绪的低声道: “这处巢穴主人。” 许元心底略微一沉: “夏晴呢?” “救你的祭品。” 不出意外,明天结束幻境番外  (本章完) 请:wap.ishuquge.la 四百零八章 灾厄 祭品二字一出,许元瞬间便明白了为什么那头阴鬼会老老实实寄居在夏晴的尸体上。 封阴人冢  阴鬼这种诞生于万物尸骸之中,由魂力构成的怪物,虽然无法沟通,但却并不代表无法被人族所利用。 只要有利可图,前世电影里的那些疯狂科学家在这方世界的修者面前就是个弟弟,而且仙凡之别让他们能够更加肆无忌惮。 庞大基数的人命堆砌之下,各种禀赋天资之人的钻研之下,有关阴鬼的各种情报与信息被掌权强者掌握,也从而得出了很多利用阴鬼的方法。 从宗门天下的各种鬼道功法,再到后世相国府那抽取阴鬼魂力以炼丹药的庞大阵法皆是对阴鬼研究的成果。 而这其中耗时最久的便是饲鬼的之法。 阴鬼会无差别的残杀一切生灵,除了其体内各种极端的负面情绪使得其不受控制以外,还有便是他们可以通过各种生灵血肉与魂魄来变强。 通过这种基础的行为逻辑,古代修者很自然的便想利用这一点开始饲养阴鬼为自己所用。 不过历史证明,他们失败了。 阴鬼这种癫狂的魂体最多只能控制一时,且随时皆有被反噬的风险。 不过虽然失败,但这些“先辈们”格物成果也让一些针对阴鬼的小手段流传了下来。 而眼前这封阴人冢,便是其中之一。 在人体之内种下吸引阴鬼的特殊术法,引阴鬼进入其体内蚕食魂魄血肉,再趁机引爆术法将人体化为一座坟冢将阴鬼封在其中进行活捉。 夏晴,便是被天衍与天夜合力做成了一具人冢。 想来他当时濒死时借助同生之锁听到的声音,便是天夜准备动手之前逗弄夏琴的恶趣味  沉默无声,金符炫目。 许元缓缓闭上眼眸,最终轻轻摇了摇头。 并无伤感,亦无同情,但有唏嘘。 若是那位剑狂前辈能够成功刺杀天夜,兴许他与天衍还能与他们成为一同躲避监天阁追杀,同游天下的患难之友。 但这世上没有如果。 夏晴的生死其实在天夜到来的那一刻便已然注定。 只是可惜这漂亮阿姨一生为宗门而活,在下定决心为自己而活之时,却已然没有了生路. 而且,剑狂刺杀失败身死那一刻,他对于夏晴的信任也便彻底崩塌。 即便天衍与天夜不动手,他也会亲自动手。 想至此处,许元微微一愣,随即唇角忽然泛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笑意。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作为一个现代人,竟然不知何时已然对剥夺他人生命的行为习以为常. “咯咯咯” 清脆的笑声,打断了许元思绪: “看你表情好严肃,为一个想要杀你的人如此多愁善感,你可真是个多情种呢~” 许元侧眸望去。 天夜身姿后仰,双手撑着身后,坐在那块巨石之上,笑意盈盈的盯着躺在地面的他: “一个夏晴都能如此,就是不知若是我死了,伱会不会” “不会。” 收敛了心神,许元打断了对方:“你死了我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如果可以,我甚至想亲自动手。” “真绝情,这次可是我带你来此阴魂池,也算是救了你一命。” 天夜眨了眨眼眸,嘴上说着,但神色丝毫不介意的笑道:“而且,我们现在可是被同生之锁连在一起,咱们的关系某种意义上可比你旁边那位更亲密。” “亲密?可我讨厌疯女人。” “因为疯女人不会被你控制,所以才讨厌?” “你很聪明。” “如果长天哥哥你愿意” “天夜,你比我大两万岁。” “.”天夜笑容僵住。 不再理会天夜,许元虽然还想问解开同生之锁的方法,但想到这妖女性情,应当绝无将此法告诉他的可能。 “窸窣.” 有些费力的从湿漉漉的地面撑起身子,略显痛楚的揉着眉心,透过指缝侧眸看向天衍: “天衍,这人冢大概还能持续几天?” 人冢密术对于阴鬼的封印并非是永久性,以夏晴的身体做冢,面对蜕凡级别往上阴鬼也应当无法持续太久。 他现在的伤势还很重,人冢能够持续的时间就代表着他所能吸纳阴魂液的时间。 天衍瞥了一眼夏晴的尸身,略微犹豫: “应该还能维系一旬左右。” 听闻日期,许元眸露一抹思索,细细感应了一下自己意魂的伤势,低声呢喃: “一旬么,应当够了.” “一旬时间只是大概的时间。” 被晾在一旁的天夜忽然插嘴,笑眯眯的提醒: “保险起见,我们最好提前个三到四日离开这里。毕竟若是这头阴鬼提前破封,凭我和天衍的状态,等它出来,这溶洞里恐怕得有四具封阴人冢了哦” 说到这,天夜轻笑一声,娇媚嫣然: “不过以长天哥哥你如今的伤势,即便有阴魂液,一旬时间真的够么?” 许元回眸,上下扫了一眼天夜黑裙下那曼妙的曲线,意味深长的轻笑: “我并非是指恢复伤势。” 再度见到这个神情,即便被阴了一次,天夜也未流露丝毫紧张,反而饶有兴趣的问道: “不是伤势?那你是指什么?” “这你到时候便知道了。” 时间悄然而过, 在养魂至宝阴魂液以及其他各种养魂丹药的滋养下,许元那原本彻底撕裂的意魂本源逐渐开始重新塑形愈合。 第一天过去,原本近乎瘫痪的身体,已然可以勉强起身行走。 第三天过去,身体已然看不出任何病恙。 第五天过去,许元已然可以尝试重新将意魂探出体外,只是在使用意魂之时依旧会伴随着些许阵痛。 时间如白驹过隙,八日时间转瞬而过  黑暗的溶洞依旧是那般寂静,唯一变化的便是那困住天夜的符文囚牢上神光黯淡了不少。 收敛功法,刚一睁开眼眸,许元还未来得及有任何动作,耳边便立刻传来了天夜那笑眯眯的声音: “伤势恢复得如何?观这封阴人冢的状态,咱们差不多得离开了哦” “.”许元没搭理她,意魂简单的扫过溶洞,发现天衍不在。 “唔不理人家么,这可是好意的提醒,而且怎么说咱们现在可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听着天夜的絮叨,许元锤了锤因为吸纳阴魂液过量而略感发胀的太阳穴。 他第一次见到话这么多的女人。 这八天里,他和天衍基本都没说话,而这被关在符文囚牢中的天夜嘴巴就像是连弩一样,一有机会就说个不停。 即便不搭理她,她自己都能在那里咯咯笑着的说个半天。 像是个自言自语的神经病,但偏偏这女人自说自话的话题,很多都让许元极为感兴趣的。 毕竟,天夜愿意透露一些监天阁的情报。 沉默中,许元,微微皱眉问道: “天衍呢?” 天夜指了指溶洞出口的方向: “半日前就出去了,如果你想问我她去做什么,那我不知道。” 闻言,许元把自己想问的话给咽了回去,但也在这时,天夜咯咯一笑,继续说道: “不过若是你愿意求我一下,我倒是可以以一个‘天衍’的身份来帮你推算一下她出去的原因。” “这个时间天衍出去还能做什么?” 一边说着,许元指了指自己眼睛示意:“你的失踪在监天阁内必然是件大事,天衍此时外出必然是确认洞外的安全,毕竟你那金瞳似乎能看到一些常人看不到的踪迹。” “哦?她居然把这都告诉你了?” 天夜略感意外,随即嘻嘻笑道:“我还以为她是个恪守圣女之责的人呢。” 许元从地面站起了身,随口回道: “不久之前才说的。” “不久之前么?看来她也就只告诉了你这些.喂,你想不想知道更多关于衍天决的信息?” “你是说之前那个提议?”许元抬眸望去。 “对。” 天夜翘着二郎腿坐在巨石上,单托着香腮,倩然笑道:“你只需要把两万年后的世界是什么模样告诉我,我便将监天阁的一些最顶层的情报通通告知于你,如何?” “你这不就等同于白送么?”许元吐槽。 “不,这是交易。”天夜纤长指尖绕弄着一缕青丝,话语很随意:“我想知道两万年后的世界会是如何,而你想知道监天阁的各种情报,各取所需,很公平的一场交易,不是么?” 虽然很感兴趣,但对于这个话题,许元依旧没有同意的意思。 一是因为相交过浅,不确定天夜会不会诓骗于他。 二是因为天衍。 监天阁的情报对于相国府再重要,也得先把眼前人顾好。 尊重是相互的。 若是他这相府三公子真的在天夜那里得知了监天阁近乎所有的机密,这便会成为天衍心中的一根刺。 毕竟,虽然同为监天阁圣女,天衍可不是天夜这种带孝女。 耸了耸肩,许元食指轻轻点了点自己脑袋,略带嘲讽: “少来点挑拨离间,对我没用的。” “啧,被发现了么?” 天夜面露一丝不悦唏嘘道:“你对那女人可真是一往情深呢。” “也许吧。” 许元不置可否,随即古怪的问:“不过天夜你对于监天阁就没有一点忠诚?” 天夜闻言嫣然一笑,美眸完成两条月牙,语气悠然: “忠诚自然是有的。” 许元揶揄一笑: “有么?你若告诉我了这些事情,监天阁恐怕会很难做的,现实中我所处的势力可比监天阁要强得多。” 天夜美眸一亮,眨巴下眼睛立刻问道: “哦?两万年后竟然会有比监天阁更强的宗门?” “呵呵。” 许元呵呵一笑,盯着她不再说话。 天夜撇了撇红唇: “啧,你这人可真坏呢,就知道勾着别人馋虫。” “彼此彼此。” “我的话是认真的你真的不考虑一下么?反正如今天衍不在,此事只有你知我知。” “天知道你说的是真的假的。” “我就是天,自然知道是真的。”天夜笑。 “.”许元翻了个白眼。 “哗啦——” 黑裙飞舞,天夜忽地自巨石上跃下,落至符文囚牢的边缘。 许元略显讶异的瞥了一眼对方的动作。 过去八天,这女人屁股像是生了根,一直坐在那块巨石上没下来过。 对视数息, 天夜一双美眸灿若星辰,晶莹动人: “许元,比起监天阁的千秋霸业,万古长存,我现在更想要按照自己方法度过我这虚假的一生。 “毕竟,我都已经死了两万年了嘛。 “只要你放弃天衍和我在一起,我天夜可以承诺你” “我拒绝。” 许元打断施法,没有任何迟疑:“你说多少次我的答案都一样。” 开玩笑,他已经打定主意,在这幻境之中恪守一个天衍原则,至少在彻底把那搓衣板圣女套牢之前都会恪守这一原则。 “.”天夜。 一边说着,许元打量着少女形体的天夜,吐槽道: “我就很好奇了,我到底有什么吸引你的地方?你至于这么执着于我,执着于挑拨天衍之间的关系么?” “因为你很有趣。” 天夜目光坦然,声线悠悠:“而且你是特殊的,在这个虚假的幻境世界,你是独一无二的真实存在。” “还有天衍。”许元试图提醒。 “可我又不喜女子。” 天夜冲他眨了眨眼,凤眸晶莹,红唇媚然:“所以,只有许元你对我是特殊的” 许元感觉自己好像被撩到了。 天夜似乎总是能够看出许元心中所想,指尖轻轻划过那层看不见的壁障,在其上泛起一片涟漪,狡黠一笑: “你心跳好像加速了呢,不过你心里还是有些顾忌。” 猜得确实准。 不过姐们,换个地方我能把你渣得裤衩子都不剩。 许元心中吐槽,表面正经摇头: “你的恶趣味真无聊。” “无聊?” 一声呢喃天夜眼帘低垂,唇含笑意: “让你爱上我,再帮你回到那我已然故万年的现实,你不觉这种事很有趣么?” 神经病。 心底低骂一声许元摇了摇头,依旧笑道: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故,这种故事确实挺有趣。” 天夜立刻颔首: “你也觉得是吧?” 许元摆了摆手,朝着溶洞出口那便走去: “那你加油吧,希望你能让我爱上你,死了两万年的老女人。” “.”天夜眼角跳了跳,正欲再度开口,却见对方背影已然隐没于溶洞内的浓雾之中。 许元走出去百来丈,溶洞的浓雾之中,便现出了一道纤细的倩影。 得,天衍果然已经回来了,躲这听墙角呢。 看来他先前的预判是对的,若是答应了天夜那女人,这搓衣板圣女又得伤心一阵子。 而此刻许元目光所及,天衍精致的小脸正在憋笑。 看来方才他那刻意说出的“衷心之言”似乎真的让她很开心。 比起那天夜疯女人,果然还是自家搓衣板更可爱。 “你听见了?”许元眼眸闪烁,皱着眉头,明知故问。 “听见什么?”天衍收敛笑意,歪了歪头,故作不知。 “没听见便算了。” 许元低笑一声,也没深究,转过身朝着囚禁天夜的符文囚牢走去:“外面情况如何?” 天衍快步跟在他的生边,薄唇带着轻甜的微笑: “没有发现其他人的踪迹,应当是安全的,你的伤呢?” “伤势大概好了三成,勉强可以运功了。” 许元说着,转而问道:“天夜你准备怎么处理?” 天衍闻言小脸流露一缕苦色。 许元略微皱眉: “维系她的封印,对你消耗很大?” 天衍沉默两秒,还是摇了摇头: “不算大。” 许元见状心中瞬间了然。 几经鏖战,加之体内魅毒作祟,天衍的状态其实也并不算太好,维系对天夜的封印对她负担应当很重。 略微思索,许元建议: “可以用常规的禁制之类的术法么?” 天衍踏虚而行,摇了摇脑袋,声音很轻: “不行,衍天决对于大部分的禁制都有天然的抗性,稍不注意便会被她破除,到时候我们可能来不及阻止她向外界传递信息。” 许元摸了摸下巴,抬眸看向溶洞雾霭中那闪烁着金光的符文囚牢: “既然如此,那便交给我吧。” “交给你?”天衍侧眸。 “又忘了?下药啊。” “.”天衍。 嗔了这登徒子一眼,天衍唇角含笑:“你也就这手段了。” “你这同意了?”许元稍感惊讶,换做往日,天衍最少也会阴阳他两句。 “不同意还能怎样?我还得留余力保护你们俩。” “嗯我现在已经可以使用道蕴,不若我先帮你拔除一下魅毒?” “不急于这一时,等先将天夜的事情处理好。” 二人一路走回,一边细声商议着外逃的规划。 声音由近及远,待到二人交谈声彻底远去,密密麻麻,无数根枯槁藤蔓悄然从钻破坚硬的石板将整个溶洞席卷覆盖,并朝着深处蔓延而去  溶洞最深处。 看着囚牢外目光幽幽二人,作为鱼肉的天夜脸上不见丝毫担忧,反而略带轻佻的问: “看来你们已经商量好怎么处理我了。” 话语说着,天夜敲了敲面前由符文构筑而成囚牢:“这四象封神印已经快崩溃了,应当是由许元你来动手吧?事先声明,寻常手段对我作用有限哦,若是让我将那姓洛的老头叫来,你可就只能跟我回.” “放心。” 许元笑着打断:“我这手段就算圣人强者来了,也不会又心思去做其他的任何事情。” 天夜美眸眯了眯: “哦?圣人强者都无法规避的手段.” 话音未落, 天夜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看到许元掏出了那株魅神树种。 魅神道蕴悄然释放,绚烂樱花飘舞雾霭之间,如梦似幻。 许元拎着魅神树种,一步一步的朝着天夜走去: “怎么不说话,这就怕了?” “怕到不至于,其实我也挺想试试这大名鼎鼎的魅神樱毒,倒是许元哥哥你.” 天夜咯咯一笑,双手环抱胸前丰盈,托着白皙下颌,小巧的舌尖舔过红唇,留下点点光润的水渍:“.能否忍住不碰中了魅毒的我,毕竟,天衍她不一定能无时无刻跟在我们身边。” “.”许元。 作为一名掌控节奏的“节奏大师”,他觉得自己很丢人。 居然又被一个死了两万年的老女人给撩到了。 但一堆玻璃碴子和一朵已然故去万年的瑰丽罂粟,终究不可能有任何化学反应。 心中想着,许元轻轻一笑,正欲开口调侃,但心神却忽然发现了一丝违和。 道蕴所至,他感觉这溶洞里缺了点什么。 环顾一圈四周,并未发现异样,但违和感却并未消散,反而更加浓郁。 心间的暧昧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缕诡异的恐慌。 而见到许元的神色,天衍立刻出声问道: “许元,你怎么了?” 许元握着魅神树种的手略微攥紧,目光扫向四周浓郁的雾霭,沉声传音: “有些不对,我感觉这溶洞里少了点东西,你用衍天决看看。” 天衍略微皱眉,金瞳神光闪烁,同样扫向四周,随即瞳孔猛地一缩。 “不见了” “什么?” “夏晴不见了。” 安静一瞬, 天夜与许元皆是下意识瞥向四象封神印中,原本夏晴尸身所躺着的位置。 而那里, 此刻已然空空如也。 “.”许元。 “.”天夜。 死人会动么? 答案明显是否定的。 是那头阴鬼? 答案也是否定的。 守着此地的那头高阶阴鬼不可能在不惊动他们的情况下,将夏晴铸成的封阴人冢吞噬殆尽。 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只有圣阶阴鬼。 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天夜轻佻声音全无,带着凝重低声娇呵: “天衍,把这四象封神印撤掉!” “什么?” “想活命就立刻让我通知圣尊,此地..此地现在恐怕来了一头圣阶阴鬼!” 许元闻言瞳孔猛地一缩,他想起了这数月内他对那些阴鬼的莫名吸引力,以及夏晴当初对他的提醒。 他们身上,可能有东西在不断吸引诸剑谷最深处的恐怖. “天衍,听她的。”许元声音有些干涩:“现在那头圣阶阴鬼应该在吞噬夏晴和她尸身内的那头阴鬼,时间应该不多了。” 闻言,没有丝毫犹豫,天衍一记法决打出: “解。” 话落,那些悬浮在空气中的金色符文瞬时崩解。 四象封神印一破,迟滞的源炁与意魂再度开始运转,天夜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从须弥戒中取出一枚镌刻有“夜”字的令牌,源炁灌注,用力一捏。 “啪啦。” 令牌碎裂,一道无形的波纹瞬间出现,无视一切阻碍朝着远处扩散而去。 而做完这些,三人都没有跑路的意思。 因为没得跑。 面对一头圣人级别的阴鬼,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可能逃走。 反应越是激烈,可能死得便会越快。 现在他们唯一的能够希冀的便是夏晴的尸身和那头守护此地阴鬼能坚持久一点,以及监天阁的圣尊能够来得快一点。 安静少许,天夜便再度放松了下来,毕竟她可是已经死了两万年。 金瞳流转间扫向四周,天夜意魂传音: “你们两个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能够吸引这种等级的鬼物?” 天衍摇头示意不知,但随即便听许元的声音忽然响起: “我,大概知道是因为什么.” 话落,未等二女反应,他忽然踏地一步,远离了她们二十余丈。 待到二女回眸望去之时,许元将握着魅神树种的手掌向上抬了抬。 入目所及,他的那只手,连带着魅神树种,不知何时已然悄然被无数根细长坚韧的柳条所包裹缠绕,森然的阴气从其上蔓延而出。 蓦然回首,却见他们周遭的溶洞已然变了模样。 雾霭浓郁不见五指,万千的柳条自坚韧的岩壁中垂落而下,其上捆绑倒吊着无数尸骸,于雾气影影绰绰,隧道风来,似风铃般轻轻摇曳  许元轻咳一声,干涩笑道: “那个,我.好像一直都挺招千棘鬼柳喜欢的。” 意外发生了,码了个通宵还是没写完今天请假  (本章完) 四百零九章 夺舍 在话落之际,许元眼角余光忽地在溶洞的深处捕捉到了一抹不见任何光亮的黑暗。 下意识回眸望去,在他反应过来之前,这一抹黑暗已然如闪现般漫过了他的脚底,朝着溶洞更深处快速席卷而去! 眼前一阵恍惚,恍然回神,周遭的世界已然改变。 逼仄的地底溶洞消失不见,周遭空间在黑暗的掩盖下仿佛扩大了百倍。 皱着眉头抬眸望去,看清了周遭环境之后,各种负面的情绪,开始在许元心中蔓延。 恐慌,畏惧,以及,身体那不受控制的轻微颤抖。 眼前庞大的黑暗空间被不可名状的雾霭笼罩,无数柳条倒吊垂落的万千尸骸,层层叠叠,浩如烟海,直到的视野尽头, 而那里, 伫立着一颗仿若参天的朦胧黑影。 仿佛亘古长存的存在,在其面前,万物如同脚底的一只蝼蚁般渺小。 “哒” 许元下意识后退了半步,脚步声在的漆黑的空间格外醒耳。 而也就在这时,两道清脆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静心。” “凝神。” 蔓延在心底胆怯恐慌忽然一滞,两股浸入心脾的凉意使那些混乱无序的思绪快速褪去。 许元心神凝聚,心底低骂一声。 妈的,中招了。 这鬼柳竟然强大到能够直接影响源初境的灵智思维! 侧眸看向方才声音传来的方向,两位少女的湛金之瞳在这黑暗空间之中,仿佛旭日般灿烂。 啧,看来衍天决连圣人阴鬼的祸乱都能免疫。 “未战而先怯,我可是会看不起你的哦” 在他的注视中,天夜的声音含笑轻佻,不见丝毫严肃:“不过看在许元你无法免疫阴鬼祸乱的份上,这次便先原谅你了。” 许元回神,翻了个白眼: “伱可以不用原谅的。” 天夜笑意盈盈走来,瑰丽五官之上没有丝毫紧迫: “不要,我刚才开个玩笑而已,我们可都被同生之锁连在一起了,你做什么天夜都会原谅.” “如此废话你大可少说一点。” 天衍瞬息出现在许元身边,清冷的声音打断了妖女:“这鬼域已经把周遭的出路全都封锁了。” 天夜也不生气,金瞳四下打量一圈: “嗯好像真的找不到出去的路,不过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进入圣阶阴鬼的鬼域之中呢,没想到古籍中那些描述居然是真的。” “描述?”许元瞥着来到近前站定的天夜。 天夜指了指字黑暗穹顶垂落而下的无数柳条,弯眸笑道: “高阶阴鬼的鬼域,能够侵蚀改造现实,你现在所见到的这些柳条与尸骸非幻觉,也非源炁构筑出的虚影,而是现实被这鬼域侵蚀,凭空造出来的东西,不信的话你可以看看你手上的柳条。” 许元愣了一下,下意识瞥向了那缠住自己整个右臂与魅神树种的纤细柳条。 意魂缠绕,随即他便够受到其上的脉动,以及其体内的生机。 头皮忽然有些发麻。 虽然这方世界有着超凡,但这里万物运转逻辑其实都遵从着最底层的能量守恒,更无法人为创造活着的生命。 而这圣阶阴鬼的鬼域竟然可以打破这一点? 为什么? 怎么可能? 脑海中闪过万千疑惑,但现在明显不是深究其中原理的时候。 眼前这种局势,已然是他与天衍进入幻境以来所面临的最大危机。 圣阶阴鬼。 “许元.” 天衍的声音轻轻的从一旁传来,看着那于雾霭中朦胧的庞大树影:“我们现在怎么办?” 许元被这个问题直接干沉默了。 现在怎么办? 好问题。 他们一共三个源初,其中俩个半残,一个大残吗,去面对一头圣阶鬼柳? 没救了,等死吧。 心中摆烂的吐槽,许元表面还是平静的低声问道: “天夜,你们监天阁的圣人到达这里大概需要多久?” 天夜闻言抬起手指敲了敲香腮,略微思索便给出了答复: “嗯我是在鬼柳林附近被你们抓住失踪,他们应当会以那地方为中心向四周搜寻,此地距离鬼柳林也不算太远,运气好距离近半刻钟,运气不好.大概的要半日。” 得,看来那监天阁的圣人是靠不住了。 心绪再度一沉,许元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目光转向四周的黑暗雾霭:“这头鬼柳暂时还在消化夏晴与那头蜕凡阴鬼,施展鬼域应该只是为了困住我们.” “天衍方才已经说了,废话可以少说一点。” 天夜略显无趣的打断了许元叙述,理所当然的说道:“我们三人的状态都不好,而且就算皆在全盛,也不可能是这头鬼柳的一合之敌,留着我们自然是因为它在忙其他的事情。” 说到这,天夜眯了眯那双金瞳,低声道: “若是许元你有计划,那便别拐弯抹角说这些大家都能看出来的东西。” 在场都是聪明人这种最基础的分析,皆是一眼便能看出。 许元瞥了天夜一眼,深深吸了一口气,简洁明了的说道: “好吧,我准备和这头鬼柳谈一谈。” 天衍闻言瞳孔略微一缩,骤然望向身侧男子,似是意识到对方想做的事情,张了张红唇,却一时没能说出话来。 天夜表情略显古怪,清丽的目光像是在看傻子:“你准备和阴鬼谈判?” 许元盯着那黑雾中的参天树影,声音轻缓: “它既是阴鬼,亦是精怪,应当有机会。” “嗯?” 天夜轻易一声,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瞥了一眼方才夏晴尸体靠坐的地方,轻笑:“呵寻常的阴鬼确实做不出如此有脑子的事情。” 阴鬼是暴虐与无序的化身,而眼前这头鬼柳行事却是条理清晰。 它很清楚整个溶洞之中对其威胁最大的并非是三个活人,而是那被封阴人冢困住的蜕凡阴鬼。 如此说来,兴许真的有几分谈判的机会。 这,也是他们能够利用的唯一生机。 心中想着,天夜饶有兴趣的问道,抬起胳膊用拇指指了指那巨大黑影: “所以,你打算用什么和它谈判?” 许元翻了白眼,苦笑一声: “能用什么谈,自然是用命” “我不同意。” 天衍清冷的声音打断了许元,小脸微寒:“作为植株精怪这头鬼柳生长于诸剑谷最深处,那诸剑谷的最深处距离此地数千里,它强行横跨如此距离,必然会有所掣肘。” 细细听完,许元低声反问: “万一人家能从地里爬出来呢?” “无稽之谈。”天衍冷笑,声音很快:“若鬼柳真没有掣肘,就算加上那头被人冢丰盈的阴鬼,我们根本不可能是它” “就算有掣肘又能怎么办?” “.”天衍。 许元叹息着打断了少女的话语,嘴边带着无奈的笑容:“我们现在的状态谁能和她过招?你,还是天夜,还是我?” 天衍沉默一瞬,手掌握紧,湛金之瞳散发阵阵光晕,不断地四下扫试着,似是想要通过衍天决找出破局之法。 但很可惜, 她,最终还是咬着唇角轻轻的低下了头。 找不到。 蜕凡境的道域破解都难如登天,这由圣源构筑的鬼域,更是根本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破绽。 见到这一幕,许元耸了耸肩,抬手按了按她的小脑袋: “之前你又不是没见过我对这千棘鬼柳的吸引力,这头鬼柳明显是冲着我来的,或者说我手上的魅神树种。” 他的身体就像是树种魅魔,那些低阶的千棘鬼柳即便不顾性命也要和他“一亲芳泽”。 只是没想到千棘鬼柳如此常见的一类树种,在诸剑谷的最深处竟然还存在着如此一尊“老祖”。 心中想着,许元抬起那被束缚住的右手,略微攥紧了其中的魅神树种。 不过,比起自己身体的特殊性,许元更倾向于这头鬼柳是冲着他手中的这魅神树种来的。 千棘鬼柳有迷魂本能,而同为植株的魅神树种又偏偏是魅魂神物,二者想让人不联系在一起都难。 想至此处,许元缓缓转过身,略微攥紧了手中那被束缚住的魅神树种: “我试着以毁掉这魅神树种为威胁,来让这鬼柳解除鬼域,到时候立刻离开。” “我不走。” 话音刚落,便有人做出了回复。 不过却不是天衍,而是天夜。 她双手环抱胸前,垂着眼帘,食指与拇指轻轻摩挲,抬起眼帘,嫣然笑道: “要走天衍走吧,我反正是不会离开许元你的” “你爱走不走。” “.”天夜。 许元瞥了一眼这自我良好的圣女天夜一眼:“我又没和你说话。” 天夜撇了撇嘴,显得有些不高兴。 许元看着天衍,温声细语: “听话,你现在状态,留下来我反而更容易分心。” 天衍垂着脑袋没有说话,金瞳不断地左右游离。 她努力的想要找出一个合理理由来拒绝他。 半晌, 天衍忽然抬起眼帘,低声道: “可万一它不是冲着你和魅神树种来的话.” “那我们都会死在这。” 许元打断了他,弯眸一笑:“嘛,如果真是这样,也算是陪我殉情了,不过若是我赌对了,你记得给我守寡啊。” 看着笑呵呵的视线,天衍咬着银牙,下意识错开了他视线。 黑色雾霭,静谧一片,沉默在二人之间蔓延, 冷不丁的, “守寡还是算了,殉情我倒是可以陪许元你一起去死哦” 许元深吸一口气,缓缓回眸,瞪了这妖女一眼。 一直破坏气氛没完了是吧? 天夜满脸无所谓,唇角勾着若有若无笑别过脸,示意他们继续。 许元叹了口气,也不在煽情调教搓衣板圣女,低声道: “我要开始了,到时候等到这鬼柳彻底将那头蜕凡阴鬼吞掉可能就有些” 而在许元他诉说之时, 天衍与天夜忽然转过了眼眸, 她们几乎同时看向了朦胧雾霭中的一个方向。 许元察觉,但他没有衍天决,看不透这黑暗的雾霭,略微蹙眉: “那里发生什么?” 沉默了数息,天衍咬着唇转过了头,声音几乎是从唇间寄出来的: “许元, “鬼域,被鬼柳解开了.” 听闻这个消息,许元双眸瞬间一亮。 看来这头圣阶鬼柳真的能够沟通,甚至能够听到他们三人的对话。 “这是.赌对了么?” 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意,许元看向那雾霭间朦胧的参天巨影,低声道:“既然解开,那便说明这东西同意了,天衍,你赶紧离开。” “许元.” “别在这演苦情剧了。” 许元转过了身,有些不耐的摆了摆手:“画本都没你这么啰嗦,而且我这天下大劫死在此处,不正好合了你们监天阁的意么,圣女大人?” 黑雾朦胧,尸骸柳条随风轻曳, 看着眼前男子背影,又看了看那仿若参天的朦胧巨树。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自心间泛起,天衍颤抖着娇躯猛地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眸。 而待她再度睁眼之际, 那双金瞳之中,已然没有了任何复杂情愫。 有的,只是那一抹淡漠的神性。 她看着他,属于少女的声线,清脆而淡漠: “我,先离开了。” 许元没有回头,只是背着身的唇角勾了勾。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见对方这幅神性的姿态了。 当初他想着等彻底拿下这搓衣板圣女,让她以这种姿态玩一次角色扮演,看看仙子落凡尘的模样。 也不知道,此行之后是否还有机会. 天衍离开了,瞬息消失在了原地。 偌大黑暗空间,仿佛只剩了他与天夜。 天夜饶有兴趣的盯着天衍离开的方向,忽然出声笑道: “看来.她真的是两万年后的天衍呢,连神无之性都修成了。” “你也离开。” “什么?” “我说,你在这也会碍事,赶紧离开。” 天夜眼神略显古怪,眨巴眼眸:“你这是在担心我?” “你是白痴么?” 许元叹了口气,抬手点了点识海的位置。 同生之锁相连。 一旦这鬼柳攻击天夜将其杀死,人直接成傻子了,也就别说什么谈判和威胁了。 天夜略微迟疑,低声道: “可若你出事,我这边” “你可以解开。”许元想不想:“解开咱们就不相干了。” “啧” 天夜很没有形象的咂了咂嘴,妖媚的五官上流露一抹嫌弃:“啊这把命运交给别人的感觉可真不好。” 说到这, 天夜忽然如同变脸一般,凑到了许元近前,勾住了他的脖颈,在它耳边笑意盈盈勾魂吐气: “你是想用魅神树种操纵这头鬼柳吧?我能感受到你和这树种之间联系。” “.”许元略显讶异。 天夜嫣然一笑,低语道: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就是能感受出来。 “别让天夜失望,许元哥哥你要活下来,不然,天衍恐怕多半会在我的手里哦。” 话落,许元便觉身上一轻,伴随轻佻媚然的笑声,天夜也同样消失在了原地。 感受着周遭彻底安静下来的氛围,许元再度握紧了手中这唯一能给他带来些许安全感的魅神树种。 沉寂了数息,许元深吸一口气,朗朗出声: “说说吧,你想要什么?” 风声呜咽,如泣如诉,倒吊尸骸碰撞窸窣,声音回荡在不可名状雾霭之内静得有些诡异。 没有应声。 见到这一幕,许元没有任何迟疑,右手立刻用力,片缕樱花随着轻舞的柳条淡然飘落。 他准备直接将魅神树种摧毁一部分: “鬼柳,你若再不现身,我便.” 话未说完, 一声重物坠地的闷响自许元右耳传来。 侧眸望去, 许元在自己的脚边看到了一只手。 一支,攥着魅神树种的右手。 缓缓回眸瞥想自己的右臂,那里,已然空空如也。 这便是源初与圣人的差距? 许元心底发出一声低叹呢喃。 不过, 这大概也是最好的选择了。 只要鬼柳将这魅神树种吞下,那他便还有机会翻盘。 但下一刻,在他的注视下,这只握着魅神树种右手,缓缓的在无数柳条直接被粉碎了。 没有吞噬,没有吸收,直接毁掉了。 完了。 借助魅神树种,暂时操纵鬼柳的计划彻底崩盘。 感受着右臂传来的钻心痛楚,许元略显愕然的抬眸看着那头不知何时已然抵临近前的参天古柳。 在它面前,他就如蝼蚁一般渺小。 “轰隆隆——” 一阵地动山摇,抵临近前的古柳在其不知多高的树干之中裂开了一个狰狞而巨大的木屑口器。 一根纤细的柳条骤然从中激射而出。 柳条的速度不算快,能够清晰捕捉到其的轨迹。 但,就是躲不开。 没有任何反抗能力,柳条就那么径直的插入了许元的眉心。 然后, 一道拗口晦涩的苍老声音响起在许元的心底: “某需要汝的身体前往外界。” 眉心被穿刺,许元眼瞳与意识逐渐呆滞。 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这次,他的赌命赌错了,而且错得很离谱。 鬼柳的目的,竟然是想要夺舍他出去  看着参天鬼柳的视线开始模糊摇晃,许元意识开始逐渐涣散。 不过, 为什么这里还有一尊能够自醒的精怪? 疑惑之中,许元沉重的眼眸难以支撑,意识逐渐陷入黑暗。 在一切即将归于黑暗之时, 他被穿刺的眉心处, 一枚樱花印记渐渐浮现,渐渐灿烂  (本章完) 四百零十章 变动 雾气蒸腾,雷鸣涌动。 在这无边无际的诸剑谷之中,一名老者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急速飞驰着,庞大的破空声几乎惊扰了下方鬼雾之中一切生物与阴鬼。 但老者身上散发的厚重如山岳般的威压,甚至让那些只知暴虐杀戮的阴鬼们都感受到了一抹畏惧。 呼啸的风声,白发杂乱,洛知源阴沉着脸全速奔驰。 这近些日子,他过得并不好。 作为监天阁的圣尊,监天七氏族洛姓的大司命,他手中握有的庞大权柄,除了那高高在上的阁主大人,普天之下已然鲜少有人能出其右。 身居高位多年的他,已然很久没有体会过名为紧张的情绪。 而如今,这种事情却确确实实的发生了。 因为前不久手下的那些废物告知他圣女天夜失踪了。 按监天阁法规,凡有尊者与圣子同行外出,即视为圣子护道人。 凡有差池者,不论身份,不论修为,皆严查不怠,且由阁主亲自操办。 想到此处, 洛知源皱纹遍布的面容上,已然阴沉得仿佛能够滴水。 监天阁内部一切权力的正统性都来自于那掌握“仙人权柄”,可以推衍天机的衍天决。 但衍天决乃是死物,没有自主意识,那么修行了衍天决的阁主与圣子圣女们自然便成为了其的代行者。 而这种正统性也导致了一个畸形权力体系的诞生。 不论修为,不论年纪,不论出身,哪怕之前只是一名路边三岁乞儿,一旦被选为圣子或是圣女,其的地位会直接凌驾于任何圣尊之上,与阁主同级的代行者。 虽然圣子圣女是阁主的候选人,但阁主却并非是圣子圣女们的上级。 比起上级,阁主之于圣子圣女更像是一名领路人。 当然, 这只是地位,并不涉及实际的权力。 但即便不涉及权力,光是圣女那与阁主同级的地位,也不是他洛知源一个圣尊的能够独自承担的起的。 保护不力,害死圣女的罪名等同于害死阁主。 一旦真的追究起来,可能整个洛姓氏族都要跟着脱一层皮! 心绪万千,洛知源再度将自己的速度提高了倍许。 圣女天夜的魂玉碑牌被捏碎了,说明其已然遇到了生死之险,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 风驰电掣,一瞬数里。 圣人全力迸发的遁速直接将这无垠雾霭搅了天翻地覆。 但也正是因为他的这番毫无顾忌的举动,诸剑谷最深处的某些存在已然被他吸引了注意,十数道森然可怖的气息已然几乎将他锁定,不过好在这些最深处的存在此刻也只是观望,并没有付诸行动对他进行阻拦。 全速疾驰之下,仅仅一刻钟的功夫,洛知源也便抵达了那股魂力波动的源头。 速度放缓,悬立虚空,洛知源肃然的目光扫过下方,浓郁到仿佛黑夜的雾霭在其眼中皆是无所遁形。 下方入目尽是沼泽地貌,树木枝叶伴随着万千尸骸沉积在万年不变的腐液之中,汩汩涌出的气泡喷涂沼气,带着令人不寒而栗剧毒。 不过这些都被洛知源无视了,他目光几乎转瞬之间便锁定在了下方的女子身上。 黑衣纤柔素白锦绸,不是那失踪了近一旬的圣女又是何人? 心中稍安,洛知源方才呼出了一口浊气,便又察觉天夜身旁还站着一名女子。 观其模样长相,似乎正是他们追捕的那位名叫天衍的女子。 疑惑伴随着警惕一同升起,洛知源方才舒缓的眉头再度皱起。 探查之法,悄然渗透而去。 圣源挥洒,数息之间,洛知源那双苍老的眼眸之中多了一抹古怪。 两人都受伤了,而且这位天衍与圣女似乎并没有动手的意思,二人都只是安静站在一颗毒树腐木之上,目光沉寂的看着一个方向。 而且观其意魂波动,二人似乎还在传音交谈着一些什么。 略微沉吟,洛知源按耐下心中的杀意。 此处情况怪异,还是不要贸然行事,先去询问一下圣女她原因。 念头闪过,洛知源的身形便已然出现在了天夜与天衍的身前  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老者,天衍那双不含情绪的金瞳只是略微瞥了对方一眼,目光便又落回了刚才的方位。 而天夜则用饶有兴趣的目光不断的在老者与天衍的身上来回扫视着。 不过让她失望的是,这姓洛老不死似乎真的就眼瞎了。 非但注意不到天衍身上那属于衍天决的气息,就连那双与她无二的湛金之瞳都直接被无视了。 “圣女。” 洛知源按照监天礼制躬身朝着天夜行了一礼,随即便瞥向了一旁的天衍:“这位是?” “天衍。” 天夜妩媚动人的脸颊上显得有些无趣,指了指沼泽的下方:“别看了,她就是我们想找的那个天衍,不过你来得还挺快,正好下去帮我救一个人。” 闻言,洛知源心思电转,虽然不清楚天夜失踪这一旬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但依旧是大概明白了一些东西。 略微迟疑,洛知源用那苍老的声音低声问道: “请问圣女,要救的人可是那景赫?” “你这老不死还挺聪明。”天夜微微一笑。 洛知源闻言没有立刻回话,望了一眼天衍所看的方向,眼眸骤然一凝。 圣人的强大感知之下,他清晰感知到了在这片沼泽之下出现了一片巨大的溶洞空间。 即便不仔细去看,但其中的可怖气息已然说明了这下方盘踞着一头圣阶阴鬼。 回眸,面色不变,洛知源略微躬身,道: “圣女,我们此行的目的只是天衍和那魅神树种,景赫的死活并不重要。” 这个回答,算是委拒了救人的提议。 天夜见状也并不奇怪,笑眯眯的盯着洛知源。 洛知源一脸坦然亦是没有任何退让。 圣女地位很高,尊者一般情况不会得罪,但也仅此而已。 只要不涉及生命安全,圣女根本没有直接命令尊者的权力。 “可若我说,魅神树种在景赫手中呢?” 天夜的声音轻飘飘的传来,洛知源眉头立刻紧锁,转瞬之间便做出了判断: “那此事恐怕也需要从长计议,下方那头鬼柳想要吞噬魅神树种需要时间.” “没时间了。” “圣女,下方鬼柳实力强大,洛某一人并无完全把握应付。” “可我与景赫已经缔结同生之锁。” 洛知源闻言愣了一瞬。 这圣女性情跳脱难测,在圣尊的圈子便里是出了名的难伺候,没想到居然已经到了荒唐的地步。 “你若不信,大可用圣源来探测一下我的衍天神魂。” 天夜似是知道对方接下来想要说什么,盈盈一笑:“若是不快一点,待到景赫生死,我这圣女可就要在洛尊者伱眼皮子底下被反噬成植物人,到时候阁主他亲自操办审查,尊者你恐怕吃不消吧。” 洛知源眼角跳了跳,圣源探出略微感应,随即苍老的面容难受得像是吃了屎。 他感觉眼前这圣女像个莫名像个二五仔。 天夜的意魂本源之上,确实有着一缕他人的痕迹。 洛知源声音已经压抑着某种怒气: “圣女,你此举又是为何啊?” “不这么做,我可能就死了。” 天夜的声音很是无所谓,指了指一旁一直沉默的天衍:“她和他那景赫比我想象的要强得多,所以不得不这么做。” 沉默一瞬,洛知源决断已下。 对于他这种人而言,在这种紧迫的问题上,不会有任何犹豫。 “洛某知晓了,既然圣女为求保命施展如此秘法,我作为您的护道人自当为您排除危险。” 一边说着, 洛知源缓缓抬起了一只手掌,片缕电弧在他的掌心生成,随即猛地向下一掷。 电弧没入土壤,掀起任何涟漪。 而做完这些,洛知源抬眸望向了天夜,一字一顿的低声道: “不过此地发生的一切,洛某都会如实向阁主汇报。” 当世共存四名圣女圣子,故去一名,还余三位,在阁主那里的评价降低,便代表着继承阁主之位会愈加困难。 不过天夜压根不在乎这个威胁。 若她真的想做阁主,只需要将自身真正的天赋展露。 以她的“天衍”之姿,根本不需要进行任何的竞争便能取得那个阁主宝座。 笑着点了点头,天夜摆了摆手催促道: “我知道我知道洛老头你赶紧的吧,现在景赫可随时都有可能.” “圣女,此事可急不得。” 说出这话之时,洛知源近乎是咬牙切齿:“至少先容洛某对那畜生略微试探。” 在这诸剑谷内与一同圣阶阴鬼搏命,万一吸引来其他诸剑谷最深处的存在,就算有五条命他都不够死的。 所以,他必须要将炁机控制在一定限度之内。 心中思索着,洛知源闭上眼眸开始感应方才摄入地底的那一缕电弧。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他皱纹遍布的脸颊上的神色也逐渐古怪。 直到某一刻,洛知源骤然睁开了眼眸,原本那古井无波的眼眸之中带上了一抹愕然。 天夜见状挑眉脆声问道: “洛老头,你看到了什么?” 洛知源略微迟疑,抬手揉了揉眉心,呢喃着传音道: “那头鬼柳举动有些古怪.似乎是在夺舍那小子。” 他不理解为何一尊圣阶鬼柳会有夺舍人族的想法,但他不懂,不代表天夜不懂。 在听到这话的一瞬, 天夜那双尽显无趣之色的金瞳之中忽地闪过了一抹诡异,然后不着痕迹的侧眸瞥向一旁的少女。 夺舍。 此方天地皆是已然故去万年的虚无,但若是她将这女人在此地夺舍. 是否能够做到借尸还魂? 中秋快乐这个月番外绝对结束  下个月我换头像! (本章完) 四百一十一章 破土 天衍并不意外天夜会与她翻脸。 这世上可能存在无缘无故的恶,但却从来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好。 就算二人在营救许元的事情上有过一段时间的患难合作,但她们这只相识了不到半月的时间能够支撑起来的交情大概也就勉强能卖个几两纹银。 更别提,天夜这个骚狐狸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者。 是的,利己主义者。 天衍很清楚天夜是什么样的人。 即便天夜她对许元再好,再特殊,那也只是因为做这些事情能够取悦她自己,哪怕这种取悦会让自己本就虚幻的生命再度消亡,也依旧在所不惜。 与这种疯狐狸精谈交易,谈感情,谈合作就是走一根快要断掉的钢丝。 毕竟, 对于一个为了愉悦自己连性命都不可以不顾的女人,是否反悔,是否毁约皆在她的一次心血来潮。 之前天夜愉悦自己方法在许元身上,但如今这个方式似乎发生了一些改变。 落在她天衍身上了。 念头方才升起,天衍缓缓转过了眼眸,看向了天夜。 对视一瞬,正琢磨着夺舍可行性的天夜轻轻叹了口气,心底升起一抹无奈。 衍天决能够无视他人对于传音的屏蔽。 圣人也不例外。 看来方才她与洛知源的谈话都被这女人听去了。 作为衍天决的既得利益者,在这一刻天夜忽然有那么一丝讨厌它了。 作为敌人,衍天决真的很棘手。 本来还打算用怀柔之法稳住这女人,再徐徐图之的,现在看来只能来硬的了呢. 被发现之后,天夜倒也没有丝毫掩饰的意思,就那么笑眯眯的盯着眼前少女,甚至还挑衅式的眨了眨眼。 与天夜的反应比起来,天衍的神色依旧如常,安静的注视着天夜眸中那一抹危险,眼中的目光却并无任何波澜。 她看着她,衍天诀运转,意魂传音,清冷平静的声线直接挑破了天夜心中所想: “看来,你是想夺舍我?” “那是自然,毕竟若是能借身还魂,那这虚假的幻境终究覆灭的未来对于我而言便不会那么绝望了。” 天夜并没有否认,直勾勾的盯着天衍,视线上下来回打量,像是在看自己的新身体: “你这个皮囊卖相亦是不错,我倒是并不讨厌。” “而且若真的成了,倒也不怕你们那一代的阁主发现端倪降下惩戒,毕竟伱能做到的事情,我也能。” 安静的听完,天衍的回答依旧冷淡: “确实如此,即便你直接将夺舍之事告诉师尊,她大概率也不会深究。” 以师尊天苑那绝对理智,即便知道她被夺舍身死,也不可能会对天夜降下惩戒。 毕竟, “天衍”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天衍’存在。 而在顿了一瞬之后天衍轻声的问道: “所以,你有办法夺舍衍天神魂?” 练就衍天神魂者无法被夺舍,这是衍天石碑上那神魂篇中青砖白字写着的规则。 天夜对此也不在意宛然一笑: “事在人为,给我足够的时间,兴许就能打破这个规则。” “所以,你现在并不准备动手了。” 天衍似是感受到了一丝无趣,瞥了一眼鬼柳所在的地底,催促道:“那你最好让这名圣尊动作快一点,若是许元出了事,你变得痴傻,恐怕就再无能力来夺舍我了,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将那同生之锁解开。” “咯咯咯~同生之锁可没有那么容易解。” 一阵轻笑,天夜笑的花枝乱颤,美眸弯成月牙:“不过你倒真的是很在乎他,自己都陷入死局了,居然还有功夫想着他。” 如今监天阁圣尊赶到,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的算计都是徒劳。 不论许元最终是否能够被救出来,眼前这女人的结局都已然注定。 虽然嘴上你侬我侬,但归根到底,他只是她找乐子的存在。 在找到新欢之后,她可不会管旧爱的意愿,更不会理会他的请求。 哪怕许元跪下来求她,天衍都会死,只是死亡的方式兴许会有出入。 要么按照历史上那般被炼成魅神树灵,要么成为她夺舍的容器。 神性不含任何感情眼神扫过,天衍声线如似水幽潭: “兴许是吧.” 二女对话之时,一旁的老者似乎已然探查清楚了下方的局势,瞥了一眼在那边用不知名秘法传音的两名少女,沉声道: “圣女,下方的情况洛某暂时探查清楚了。” 说着, 他精光闪烁的苍老眼眸中流露一抹杀意,看着一旁的天衍: “在下去之前,可否需要洛某先将这天衍废掉?” “不用。” 天夜一口回绝了这个建议,毕竟若是废了,难说日后夺舍之时会不会出现一些意外。 不过不废,并不代表不能做一些其他的手段。 在洛知源略显犹豫的目光中,天夜轻轻一笑: “这女人很强在你下去之前,先帮我压制住她,我用衍天决将她修为封了。” 闻言,洛知源略微松了一口气。 他能看出眼前圣女状态并不好,若是那名叫天衍的女子突然暴起发难很难说会不会发生意外。 思绪间, 洛知源随意的抬了抬手,带着些许老人斑的食指之上立刻盘绕上了些许云气与电弧。 而天夜周身炁机也瞬时迸发,修身的黑裙被劲风吹得咧咧作响。 些许金色的玄奥符文浮现于空气之中,正是先前天衍用来丰盈她的那'四象封神印'。 天衍见状略微皱眉。 天夜见到她的神色,轻笑着道: “若是不想让许元出事,你最好不要反抗,毕竟,圣阶阴鬼想要夺舍一名源初,可费不了什么时间。” “若是许元死了,你自己.” “无所谓,反正我都已经死了两万年了呢” 天衍看着眼前的天夜,略微攥紧了手掌。 心中略微有些不爽,甚至是生气,但她却无力反抗。 凭借衍天决的术法,以及那被幻境世界修改意识的认知误区,她大概能在圣人手下撑一段时间。 这一点,天夜也清楚。 但这疯女人偏偏就是要赌她不敢拖延时间,即便自己也会冒风险也要赌。 因为多拖延一秒,许元被夺舍死去的风险便会多出一分. 沉默了数息, 在二人目光中,天衍缓缓的闭上了那双灿烂的金瞳。 见到这一幕,洛知源略显古怪的瞥了眼前两名少女一眼。 虽然听不到圣女与这女娃说了些什么,但竟然能让这女娃就这样放弃抵抗,想来应该是有些什么重要的东西被握在了圣女手中  正想着,洛知源面色陡然一变。 “轰隆隆!!!” 一阵排山倒海般的声音突兀的从地底之下传出, 而在声音响起的一瞬,无数的粗壮柳条如同巨龙出海般的破土而出。 霎时间, 整片沼泽泥浆翻滚,毒气蒸腾,无数枯树被柳条连根卷起抛飞。 待到一切归于平静, 一株于黑色雾霭中倒吊着无数尸骸的参天鬼柳就这样出现在了地面。 其高耸的顶端甚至已然冒出了诸剑谷那无边无垠的雾霭,暴露于了天穹的阳光之下。 而在那参天鬼柳的其中一根粗壮的树干之上,一名身着白袍的男子正静静端坐着。 对视之间, 那双狭长的丹凤眼,正泛着无比妖冶的萤粉色光芒  (本章完) 四百一十三章 她的所有(天衍番外终) 古柳参天,树干宽大,二人相视无言。 这一刻,许元觉得自己现在应该说点什么。 比如天夜的话是假的,是在挑拨离间一类的解释。 毕竟在这个近乎于黑社会修真的时代,不听信任何敌人透露的情报是人在世上活下去最基本的素质。 但话到嘴边,却又转而咽了回去。 这种解释,太过于欲盖弥彰。 这头千棘鬼柳的对于他身体窥伺是蓄谋已久,而面对这样一头圣阶阴鬼精心准备的夺舍计划,作为一介源初,他许元理应,也确实不该有任何防抗的能力。 但事实便是他活了下来,而且还反过来傀儡了对方。 天夜从中看出了端倪,同为监天阁圣女的天衍明显也不可能毫无发现。 而且比起天夜,天衍她可是与他一同生活了七年。 这方幻境之中,大概没有人比天衍更清楚许元他在这方幻境的特殊性。 同为外来者,但他却可以无需修炼,修为便能随着时间流逝而自然增长。 诸此种种的细节相加,对于天衍而言得出那个答案并不算是一件难事。 思绪至此,许元抬眸望了一眼天夜离去的方向。 他忽然明白了天夜的真实用意。 她离去前的话语,并不是为了将事情告诉天衍,毕竟天衍自己大概率能够推测出结果。 天夜想要的,是不给他们互相装傻充楞的机会。 直接了当的,将他与天衍之间这一层脆弱的薄膜给挑破,考验他们二人之间的人性。 在这一刻,许元仿佛听到了天夜那轻佻的声音在他耳边嬉笑呢喃: “来吧,杀了她,不杀天衍姐姐的话,她可是随时会杀了你哦” 沉默中, 许元轻轻的呼出了一口气,叹息式的笑道:“下次见面,我会亲手把天夜那贱女人的脑袋拧下来。” 天衍沉默了一瞬,声音很轻: “你生气了?” 许元没有否认: “不过半月,被这女人算计了好几次,很不爽。” 虽然有时他也喜欢玩弄人性,但却讨厌成为被玩弄的那一方,若是有机会,他会给那个已经死了两万年的妖女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闻言,天衍唇角勾起一个复杂的笑容: “直接杀了她,也许她不会感受到任何痛楚,甚至还会让她更加兴奋。” 许元沉默了少许,摇头无奈的笑道: “所以我才讨厌这种疯女人,她能找到你的弱点,而伱却无法抓住她的,就算最后杀了她,一点报复的爽快都没有。” 天衍弯了弯眸子,轻声道: “那你得好好想想她的弱点了。” “确实。”许元颔首。 “.”天衍。 “.”许元。 话落,二人之间忽然便又陷入了沉默。 事实证明,天夜这妖女的计划又一次成功了。 她的挑拨,成功的让他与她之间开始有了隔阂,或者说猜忌。 他许元脑海中那枚魅神印记是次方世界源头,在二人之间已然心知肚明。 千棘鬼柳作为一个消散两万年的阴鬼,只能寄希望于夺舍还魂的方式来重回现实,但对于天衍这名入幻者而言,则只需要将他杀死便能够做到这一点。 就如同破除阵法,既可以用天地伟力强行破除,也可以通过毁坏阵眼让其从内部失效。 作为幻境的他若是直接身死,整个幻境自然便会烟消云散。 寒风拂过,许元眼眸垂落,思绪很乱。 在这一刻,他忽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在此之后,他大概无时无刻都得提防来自天衍的偷袭,无时无刻都得猜忌她是否会通过杀了他破坏源头的方式来逃离幻境。 而且,更重要的是,七年的相处让他很清楚天衍的强大。 若是待到她恢复到全盛状态,即便他有着魅神道蕴等各种底牌,亡命相搏之下,他也不会是她的对手。 粉色的光芒闪过狭长的丹凤眼,许元下意识瞥了一眼脚下的鬼柳。 理性来说,他觉得自己现在应该立刻将眼前的她杀死。 趁着他现在还能够操控这头圣阶古柳。 毕竟,人性真的很经不起考验。 圣人对轰掀起烟尘与雾霭相融,随着对流寒风如刀拂过脸颊。 许元呼吸略微加速,感性一点一点的剥离,理性的杀意逐渐占据脑海。 他与这搓衣板圣女本就是敌人,在此杀了她,相国府将会少一名大敌。 而且,在此铸剑谷中,鬼柳已然消亡,且有鬼雾遮掩,他也不必再担心那位监天阁主的推演追杀,以他的实力在这鬼物遍地的诸剑谷内亦能生存。 要杀了天衍么  他们在一起逃亡是为了活下去,而活下去则是为了寻找出路。 而如今出路摆在眼前。 也就是说,在他被确定为幻境源头的那一刻开始,他与她曾经的一切合作基础便已经崩塌了,取而代之的不信任的猜忌。 就如同他会猜忌天衍对他下手一样,天衍这搓衣板圣女也会猜忌他是否为了自保而对她下手。 想到这,许元略显烦躁的用力抬手揉了揉眉心。 妈的,什么黑暗森林是吧。 但思绪闪过之时, 无声落幕,参天古柳之上,倒吊着无数尸骸的万千柳条已然开始轻轻晃动。 其中的些许悄然攀附上了古柳主干,如蝮蛇般悄然朝着二人所站的位置蔓延而来  一片沉寂之中,少女清脆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许元,你.要杀了我吗?” 万千柳条动作一滞,她的声音带着笑,很复杂的笑,不过那小脸上的神色却是很平静。 许元沉默了少许,笑着装了糊涂: “什么?” 天衍目光澄澈的看着他,金色的美眸带着一丝好笑: “你忘了吗?我可是能够看到一些你们看不见的东西,其中就包括你与这鬼柳的联系。” 许元沉默。 他不想杀天衍。 各种意义上不愿意, 既是因为不想如了天夜的算计,也是因为他对她的感情。 但在信任崩塌的那一刻,二人已经无法再回到曾经那种相处模式之中。 看着他的神色,天衍轻哼一声,呢喃着说道: “有的时候,我真的很不理解你这混蛋。” “不理解什么?”许元抬眸,但没笑。 天衍深吸一口气,眼眸死死的盯着他: “明明前一刻为了能够让我们一起活下去豁出性命,后一刻就又想要杀了我。” 许元张了张嘴,脑海中闪过很多画面,但最终只是摇了摇头: “不一样的” 天衍一愣,随即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在胸腔中蔓延开来。 不一样. 是啊,不一样。 他先前所做的一切,所冒险的一切,其中都有一个前提。 若不这么做,他们都会死,那九死一生的冒险才是他们所拥有的唯一生路。 三千青丝被风儿扰乱,纤柔身子不受控制的轻轻颤抖。 天衍吸了吸鼻子,想要和他说很多的话,想要将他痛骂一顿,但看到他那平静的表情后,万千的话语,只是化为了苍白面容上凄然的一笑。 无数坚韧的柳条逐渐近了, 似是察觉到这一点,也察觉到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 少女忍着心中复杂的酸涩,不断地眨着晶莹的美眸看着他。 然后, 忽然一笑。 少女一笑可倾城,雾霭翻涌增添了一丝凄美。 七年时间发生了很多的事情。 他与她吵过架,也动过手,也发生过那些羞人的意外。 这些天他昏迷时的心烦意乱,对他身死生死未卜的心绪恐慌。 而如今,这一切都要结束了。 就因为那个疯女人的这次阳谋. 唇角噙着这一抹自嘲笑意,天衍缓缓的闭上了那双湛金色的眸子。 从一开始,他就是这样的人。 结束之时,他依旧是这样的人。 混蛋一个。 圣人对轰清空雾霭让几缕阳光洒落在少女清丽绝伦的面容之上,闭着眼眸让人看不透她此刻的想法,但却让他看到了她苍白但又带着一缕病态嫣红的容颜。 许元攥紧了拳头,下意识的。 盯着她看了许久,许元不自觉自嘲的勾了勾唇角,但却发不出声音。 他想要笑,但喉咙像是被堵住了,笑不出来。 “哒” 在一片萧瑟的沉寂中,许元朝着天衍迈出了一步。 天衍小脸沉静,并没有任何动作。 许元缓步来到了她的近前,而天衍依旧安静的站在原地。 许元微微一笑,缓缓抬手抚向她的脸颊。 视线所及,他注意到她那纤柔的身子似乎颤抖了一下。 但没有躲。 指尖就那么轻轻的拂过少女柔嫩的脸颊,帮她将几缕散乱的青丝挽自耳后。 而在这肌肤相触之时,许元确确实实的感受到了她的身子在微微的颤抖。 许元轻轻吸了一口气: “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么?” 话落,安静了数息,唯有窸窣的柳条荡漾。 半晌, 天衍缓缓睁开略显发红的眼眸,声音平静的听不出任何情绪,反问:“现在我还要说什么?” 许元沉吟一瞬,低声道: “比如,我究竟是不是幻境源头。” 天衍闻言笑了,但笑容更像是在哭,别开视线: “你想想说不是?就算你否认,我们心里都有数,不是么?” 许元摇了摇头,抬手点了点头自己脑袋,语气轻缓: “语初确实将源头设在了我的脑海中。” 一边说着,他垂眸看向脚下的虬结鬼柳树干,自顾自的说着: “这鬼柳想夺舍我,触动了源头,然后他的意识就被源头抹除,只剩了本能。 “而被它摧毁毁的魅神树种之中所蕴含的魅毒正好渗进了它的本体,我醒来过后,就借着道蕴把它控制住了。” 天衍听着他的话语,摇了摇银牙: “你说这个做什么?” 许元抬眸看了一眼那逐渐再此被雾霭笼罩的天际: “我想说,我们赌赢了。” 话落,他盯着她,没有在说话。 对视一息寒风抚乱的了她的青丝,天衍垂下了眼帘,声音压的很低: “你到底想说什么?” 许元微微一笑,低声说道: “既然我们都赌赢了,为什么你还这幅要死要活的模样?” 天衍眸子瞬间睁大,抬眸看向了他,美丽的金眸之中带着一丝不确定: “.你不杀我?” “呵” 许元轻轻的低笑了一声,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掌,语气幽幽:“本来是想杀的,但我好像下不去手。” “噗嗤.” 话落,天衍莫名的轻笑出声,那双恍若秋水的明眸之中散去了很多阴霾,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好笑,声音清丽:“你舍不得?” “是。” 许元没有否认:“就算是一条猪养了七年都会有感情,更不论一个生死与共的人。” 天衍闻言略微皱了皱眉: “我感觉你在骂我。” “不是感觉。” 许元低笑一声:“我就是在骂你。” 熟悉的无赖,让天衍心头愠怒升起,但随即这些情绪化为了丝丝莞尔的甜腻。 不过许元的话语并未说完,他絮絮叨叨的继续说道: “知道我是什么性格,还以这种状态回来,你不就和猪一样蠢么?” “说实话,我现在都有点怀疑你是故意回来,然后摆出这幅任我鱼肉的姿态博取的我信任。” 说到这,许元看着少女那明已然晴转阴的神情,话锋一转: “不过我想了想应该不是, “毕竟,在我控制鬼柳和那姓洛的圣人战斗的时候,你可以完全有机会直接逃走的。” “所以天衍,你那时为什么不逃?” 二人之间忽然便陷入了沉默,只有这高空萧瑟的寒风伴随着回归雾霭轻轻浮动着衣袍。 安静了很久,天衍红唇轻启: “.因为,我觉得你不会杀我。” “为什么?”许元表情古怪。 天衍灿若星辰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你为了救我,好几次都差点死了。” 许元深吸一口气,有些不耐的说道: “我都说了那不一样,我做那些是因为只有那样,我才能活下去。” 风声呼啸,柳枝荡漾。 “一样的” “嗯?” 少女望着他,声音细若蚊蝇: “许元.对于我来说,你做的事情都是一样的。” 闻言,许元心间莫名一颤。 这女人果然是个白痴。 就像是一只小猫把躺在地面自己柔软肚皮毫无防备的裸露给一只持刀的凶兽。 转过身子,许元朝着庞大树干之上的一个树洞走去,一边走,一边嫌弃的吐槽: “所以我说你是个蠢得跟猪一样的白痴。” 天衍沉默少许,出声反问: “你就知道说我,你难道不也是一样?” 许元闻言脚下不停,回眸: “我可不会把性命交到别人手里。” “那你还不是没有杀我?” “那只是现在动不了手而已,不代表以后不能。” “你现在就剩嘴硬。” “你真以为不敢杀你?” “来啊。”天衍把白皙的脖颈向上一仰,睨着他。 许元眼角跳了跳,盯着这女人看了数息,冷哼一声: “到时候你试试就知道了。” 说罢,转身便走。 “哼呵” 看着他的背影,少女唇角勾起一抹笑容,赤裸的玉足踏虚而行:“现在你下不了手,以后更不可能。” “啧。” 许元咂了咂嘴,深吸一口气,回眸冷声道: “谁让你跟着我了?” 天衍眨巴着眼睛,没说话。 许元冷言冷语的看着他: “我现在对你下不了手,不代表你可以继续跟在我身边。” 天衍歪着脑袋想了想,忽然促狭一笑,没有来的问道: “这鬼柳你没法一直控制?” 许元瞳孔一缩。 他没想到这搓衣板圣女会突然这么一问。 魅神树种的魅毒有限,能够麻痹鬼柳本体数天便已是极限。 天衍看着他的神色,轻声解释道: “你若是能一直操控这圣阶鬼柳,就不会介意我跟在你身边。” 许元轻轻吸了一口气,也没再否认,顿住脚步,侧眼看着他: “是,我只能操控它几日时间,所以你现在可以离开了么?到时候你跟在我身边,会让我很没有安全感.” “不能。” 天衍想也不想,踏前一步,站在了他身前半米的位置,目光灼灼的望着他。 许元拳头略微攥紧。 暂时分开,是他能想到最好的解决办法。 现在这搓衣板圣女是什么意思? “你什么意思?” “我体内有魅毒,而且” 天衍翻了个白眼,清冷的眸子带着几丝妩媚:“现在已经快压制不住了。” 许元略微思索,冷声道: “那我现在便在此帮你拔除一次,然后你就立刻离开。” “不要。” “.”许元脑门青筋跳了跳。 天衍近距离的看着他的神色,问道: “你为什么一定要把我赶走?” “你为什么一定要留在我身边?” 许元没好气的反问:“圣女大人,你不是最讨厌我这种登徒子么?” “因为你给我下了魅毒。” 天衍抬起白皙的手背轻抚着自己滚烫的脸颊:“这次拔除之后,以后怎么办?” “.”许元。 天衍放下玉手,盯着他眼睛: “你若执意要把我赶走,导致魅毒失控,那待这头鬼柳失控,我就回来杀了你。” “你找不到我。” “总有能找到你的一天。” “你怎么变得和天夜一个德行?” “因果而已。” 天衍轻声笑道,笑容莞尔:“反正你若把我扔在这,等我找到你,我就直接杀了你唔嗯。” 话音未落, 一声闷响。 许元伸手卡主了天衍那如天鹅般白皙的脖颈,回手将她砸在了身后的树干之上。 少女眉间浮现一抹痛楚,但那双湛金之瞳依旧倔强的盯着眼前的他。 许元咬着牙,盯着她熟悉的绝美面容: “你是不是非得逼我对你动手?!” 声音落下,庞大的鬼柳主干之上陷入了一阵沉默。 那残破的阳光透过即将合拢的雾霭照下, 天衍看着眼前明显生气了的他,吸了吸有些酸涩的鼻子,语气软了软,传音的声音有些颤抖: “你为什么一定要觉得的我会杀了你,换取出去的机会?” “.”许元表情一僵。 天衍攥紧着拳头,纤长的指甲嵌入掌心:“这么多年,你救了我多少次,我又救了你多少次,明明.明明我都做好和你一起走完这幻境的一生,结果你.” “行了。” 许元松开了断了她的话语,神色柔和了些许,低声说道: “这样吧,你在一个地方定居下来,告诉我地点,每半个月我去帮你拔除一次魅毒。” 每半月魅毒会达到一次小高潮,在这个时间点凭借魅神道蕴,他有把握对付天衍  天衍听闻此言,眼眸亮了一下,但随即黯然,呢喃着道: “不要,以你的性格很可能不会来” 看着油盐不进的她,许元手掌上抬,捏住了她光滑细腻的下颌: “我已经做了最大的让步。” 天衍没有反抗,任由他捏着自己,柔声笑道; “那你就杀了我吧.” 许元感觉自己的怒意要压不下来了,直接反手卡主她的脖子将其按在了自己身下: “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出乎预料的, 少女背贴着宽阔的古柳枝干,两条藕臂忽然伸手勾住了他的脖颈,猛地向下一拉。 许元瞳孔略微一缩,整个人直接压在了天衍那纤柔无骨的娇躯之上。 下意识想要操控鬼柳脱身,但耳边忽然传来了她吐气如兰的声音: “你到底要怎么才能信我?” 寒冷的鬼雾之中,温度悄然增高。 男子气息的靠近,让天衍脸颊病态的红晕,已然悄然蔓延到了耳根。 那双金眸依旧绚烂但已然带上了某些渴望的情愫。 身体的伤势,以及时间流逝让天衍体内魅毒的叠加达到了临界点。 许元止住念头,撑起身子: “先不说这个,我先帮你把魅毒拔除。” 古柳枝干高耸入云,雾霭阵阵。 她看着从她身上坐起的男子,红唇轻启,忽然吐出了一个字: “封。” 源炁停滞,道蕴失效。 许元回眸,不解。 沉默,半晌。 天衍咬着唇角,别开了视线: “不要用道蕴” 声音很轻,但清晰可闻。 被劲风气浪掀飞的雾霭在此刻彻底合拢,周遭的一切都被黑暗笼罩,唯余少女的那双侧开金瞳在黑暗中闪烁。 许元愣住。 沉寂中, 少女抬眸,媚眼如丝的看向骑在自己腰间的他,声音带着颤抖: “这,这是我现在能给你的所有了” 番外结束, 明天请假一天去捋一捋主线,都快忘完了  (本章完) 请:wap.ishuquge.la 四百一十五章 疯狂的念头 “那头鬼柳,被天夜炼成了一柄刀。” “柳木鬼剑?” “是刀。” “都差不多,和我在幻境里那柄一样?” “嗯。” 在疑问得到解答之后,许元心中思绪倒是再次蔓延了开去。 千棘鬼柳那生长了不知多少年岁月的躯干无疑是炼制法器的绝佳材料,更别提千棘鬼柳本身就是一种介于阴鬼与灵韵精怪之间的存在。 只要经过一些特殊的祭炼程序,其魂魄亦能直接将其化为有完整意识的器灵。 不过这一切都有一个前提,能打过并活捉那头圣阶阴鬼。 在魅神幻境之中,许元他是借着魅神道蕴以及魅神樱毒,控制着那头千棘鬼柳,让它自己把自己炼制成了一柄剑。 而历史上那名天夜,明显是不会具备他这种特殊条件的。 想到这, 许元抬起眼眸看向了茶案对面的少女。 雨幕朦胧的微亮光芒洒在她的脸颊,散落身后三千青丝随风轻荡。 “天夜那女人,这是独自去诸剑谷内把那头鬼柳宰了?” “也许吧。” 天衍对于这个推测不置可否:“天夜和那些在阁主的莅临之礼上被‘天祭’掉的圣子圣女一样,只在天阁史册留下了寥寥几笔的记载。” 说到这,天衍温雅的端起面前的瓷杯,轻抿一口香茗: “不过以那女人的天资,应当是在天瑞莅临阁主之礼前便早就突破了圣阶。” 许元眼眸之中也并无奇怪。 幻境之中的记忆虽然还因为神魂的残缺而断断续续,但仅凭那些断断续续的记忆画面已然能够让了解到很多监天阁内部的信息。 监天阁主,亦有差距。 这份差距,甚至比蜕凡与圣人之间差距还大。 仅仅习得了衍天两篇的阁主,拿头去和那些习得衍天五篇的‘天衍’阁主比? 作为两万前的‘天衍’,天夜的修炼速度不可能比那位天瑞更慢。 不过许元也没有接话,眼巴巴的望着天衍继续说下去。 而天衍也向来没有做个谜语人的习惯,解释一如既往的简洁明了: “而且我怀疑,语初陷入疯癫的状态与天夜有关。” 安静一瞬,许元那正品茗听雨的闲适神色瞬间严肃。 在《沧源》中,语初的设定就是一个疯女人。 不过现实遇到过后,许元其实也曾不止一次的深思过语初变得疯癫的原因,但由于信息的残缺他也仅仅推算出了两种不太靠谱的猜测。 第一,因为时间。 两万年的时间太过于久远,以至于直接让她疯掉了。 第二,有人给她套上了“项圈”。 两个猜测之中,许元其实更倾向于前者。 毕竟,两万年前那些有头有脸的大型宗门高层都被其一锅端了,许元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人能给她套上这么一个“项圈”。 而这个念头也衍生出了一些系列的推测。 比如, 语初选择留在琼华秘境,是因为她已经放下了仇恨,自己将自己封闭在了琼华秘境之中,没有让这场魅神大劫波及外界天下。 不过如今天衍这么一说. 齿轮的卡扣发生变故,把他当初的推测转向了另一条道路! 思绪至此,许元猛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那位大龄义妹洛熙然曾经说过,万年前异鬼大劫之时,那一任的监天阁主便是名为天衍。 然后, 他们成功的解决了这场大劫。 而万年之后,大劫即将再度来临,也有眼前这搓衣板圣女存在。 那两万年前. 这魅神大劫降临之时,天夜这名有着“天衍”之姿的圣女开摆选择会不会是导致整个天下崩盘的原因? 念头飞转间,许元忽然出声问道: “你的意思是说,是天夜她将语初变得疯癫,最终将其困在了琼华秘境之中?” “也许吧” 天衍的话语带着一丝叹息,“笃”的一声将瓷杯放回茶盘,幽幽的说道: “不论性格如何,天夜作为监天阁的圣女,在天下大劫这等涉及人族的大是大非面前,必然会出一份力。” 许元摸了摸下巴,眼眸闪过一抹笑意,道: “通过斩首的方式成功束缚语初,将魅神大劫局限于琼华秘境之中这么说来,天夜那妖女还算是蛮强的?” “确实很强。” 天衍对于这话并未否认:“虽然魅神大劫的降临或多或少有她不作为的原因在内,但此等行径怎么说也算是挽大厦之将倾。” 许元勾了勾唇角,盯着眼前这神色清淡的金瞳少女,没由来的突然问道: “那她和你比起来呢?” “什么?”天衍抬眸,声音清淡。 许元托着下巴,笑眯眯的说道: “你们监天阁不是说了么,天下大劫将至  “万年之前的监天阁主‘天衍’总览四方,且亲临大荒深处斩杀了那不可一世的异鬼之王,两万年前的天夜更是孤身‘封印’了作为大劫起始的魅神树灵语初。 “在这次的大劫之中,伱这位‘天衍’能够扮演什么角色?” 天衍抿了抿唇,盯着许元没有说话。 一息, 五息, 十息。 许元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咂了咂嘴: “喂,你不会觉得我便是这场天下大劫吧?” “某人在幻境中自己说的,作为天下大劫的起始.” “我那时候是在忽悠天夜。” 许元立刻打断。 他可不想莫名其妙背上这么牛逼的一个称号,尤其是在自己还是一个凝魂的情况下。 “是么.” 天衍不置可否,目光含笑,但笑意中却带着几丝意味不明的情愫。 许元隐隐感觉到了几丝不妙,轻咳一声,支开了话题,问道: “你方才说真实的天夜将那头千棘鬼柳炼制成了一柄鬼刀?” “是。”天衍没有在方才话题上深究,颔首:“一柄带着阴森鬼气的魔刀。” “此事,你们又是怎么知道的?找到了?” “自然。” “什么?” 许元眉头立刻皱起。 由于那位娘舅对于琼华秘境的勘探结果,相国府便并未投入资源去勘探开发。 琼华秘境很穷, 两万年的岁月让里面值钱的东西基本烂完了,没烂的开发起来的收益也很难大过投入。 而且更重要的是,琼华秘境的空间不稳,随时有可能崩碎,连开发成为一处秘密据点都无法做到。 也因此,当初那位娘舅在获取到那一批残破的须弥戒后,以剑圣之威在那琼华秘境中开无双搜刮了一圈后便径直离开了。 不过现在看来,那娘舅居然漏了这等的好东西。 但这种事情也没办法,谁让那时的他没有关于幻境之中的记忆呢? 想着, 许元眼巴巴的看向对面的端然盘坐的金瞳少女。 他还挺喜欢当初在幻境中的那柄柳木鬼剑的,最起码比他现在手中这柄凤九轩给清语剑要好上不少。 虽然那妖女玩的是刀,不过对于许元而言,刀和剑的差距并不是很大,并没有对于一种兵器执念。 剑、刀、亦或者其他的兵器,都只是一种用来御敌杀人的工具而已。 至于说剑诀与秘法? 除了某一些极为特殊的种类,用刀和用剑其实效果都是一样。 也因此,他其实并不挑兵器。 当然,作为相国府的三公子,他绝对不是想吃软饭白拿  “哼。” 被这眼巴巴的视线盯着,天衍怎能不知这不要脸的死人心中所想,玉手一翻,一柄古朴的木刀便出现在了她掌心。 许元见状双眸瞬间一亮。 果然,这世上还是搓衣板圣女对他最好了  喜欢天衍的一天。 一把便将这柄木刀拍在了面前的茶案之上,瓷杯中的香茗溅出不少,洒落光润名贵的茶盘。 许元盯着眼前这柄剑,哦不,准确说是刀。 仪刃直刀模样,刀身笔直纤细,没有刀格,长三尺,整柄刀呈现褐黑色。 方才取出不过少许时间,因为绵延秋雨而显得潮湿悠然的厢房之内的温度瞬间便再次下降了些许。 除非之外, 一种烦躁,暴虐的情绪逐渐在许元的心中蔓延了开去. 正皱眉间,天衍似是故意的将那柄柳木鬼刀向他这边推了推,刀柄轻轻隔着衣衫轻轻碰在了他的手腕之上。 嗡—— 耳中传来一阵嗡鸣。 杀戮,暴虐,色欲等等的情绪瞬间在胸腔之中扩散开去。 血元心陨诀瞬时开始运转,许元眼中恢复清明,讪讪的向后挪了挪屁股,离这柄鬼刃远了一些。 幻境中那些碎片化的记忆让他忘了一件事情。 他现在已经不是源初强者了,而是一介小小的凝魂,压根顶不住圣阶鬼柳炼成的兵刃之中那股磅礴的恶意。 “咳,你这是做什么?” 天衍白了他一眼,语带揶揄: “你不是想要天夜这柄鬼刃么?” 许元神色严肃,道貌岸然: “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怎么能要你的?” “真的..不要么?” 天衍一双明眸弯了弯,一边说着,她随手拿起木柳鬼刃在手中随意的挥舞了一下。 霎时间, 整个厢房之内瞬时响起了一阵泣魂悲鸣! 我特么! 许元眼中瞬间警惕,这等魔刃,现在他碰一下都差点心神失守,这舞一下还不得要他小命? 不过好在天衍还是有分寸的。 鬼啸之声仅仅只是在厢房之内扩散,并未影响到他分毫。 沉默少许,许元又往后挪了挪屁股: “咳,我我就是好奇而已。” 啪嗒。 归刃入鞘,天衍重新将这柄鬼刃放回茶案之上,弯眸笑道: “你什么德行我能不知道?我将这柄鬼刃带来本身就是想给你的,毕竟你在幻境中用了它近十年,不过呢.” 说到这,天衍叹息了一声,似若秋水的金色明眸带着一丝嫌弃: “你现在太弱了,只能暂时让我给你保管了。” “其实可以给娄姬保管” 许元下意识建议,但在天衍那逐渐转冷的目光下,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坏了,他又说错话了。 虽然嘴上很笨,但眼前少女的心思一向细腻。 话落沉默少许,唯余清风绕梁。 她看着他,语气有些不善: “许元,你什么意思?觉得我在给你画饼?” 许元义正言辞,神色肃穆: “没有,别乱想,怎么可能。” 说着, 他忽然轻轻的笑了笑:“主要是你那师尊,你说万一他把这鬼刃没收了,不就.” “她并不知道这事。” 天衍小脸依旧有些生气,冷冷的瞥着眼前男子:“幻境之中的事情我也并未与她提及过多,只是将你与我的事情简单告诉了她。” 许元从蒲团上起身,绕过茶盘,坐到了少女的身旁,脸颊略微凑近: “你生气” 话未说完,天衍便将下手按在了他的脸颊上推开,有些嫌弃的清声道: “别和我来这套。” “什么来这套?” 许元轻声说着,伸手将她压根没有用力的柔夷拉了下来,很顺利的便将少女嫩滑的柔夷握在了手心。 没有抵抗  心中闪过一抹好笑。 眼前的少女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心底还是很乐意的他这么哄她的。 口嫌体正直的搓衣板  许元指尖勾了勾少女的掌心,轻笑着道:“我这不是再和你认错么?” 天衍感受到他的动作回眸瞪了他一眼: “你就是不信任我,一直都不信任我。” “别生气了.” 许元单手握着小手,另一手很是熟稔的轻轻勾住了她另一侧肩头: “我若不信任你,在那幻境中怎么可能把你留在身边?” 被揽入怀中,天衍小脸冰冷的神色明显缓和了一些,但依旧侧眸冷声道: “你现在是装出来吧?” “装?” “你先前说过,只有隔着厚布的记忆碎片,没有感情。” 许元沉默。 不过很快,他便轻声道: “你这么说倒也没错嘶,轻点!” 话音未落,他手中握着小手略微用力,凝魂境的手骨瞬间咯吱作响。 不过这种疼痛也只是一瞬,少女在察觉失态后便立刻卸了力,瘪着嘴: “我就知道.” “你在伤心什么?” 看着她受气包的模样,许元心中莫名浮现一抹柔意,笑着道:“如今衍天神魂已然初成,再行参悟你在我脑海中留下的神魂秘法并不算难。” 说着, 许元故意叹息了一声: “到时候幻境中的一切我自然都会想起,倒是你,连这点时间都不肯等?” 天衍心间莫名急切,抬起绚烂如画的金瞳,薄唇轻抿: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有点失望而已。” “行了。” 许元打消了继续逗弄怀中少女的想法,拍了拍她的脑袋,轻声道:“我也只是说说而已,你先把这鬼刃收起来吧。” “哦,好。” 天衍顺从的点了点头,伸手去拿,但随即便被许元叫停了:“等等。” 天衍纤手停在空中,抬眸略显不解。 许元盯着茶案上那柄古朴的古柳鬼刃,一个略显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开始徘徊。 沉默了片刻,他忽然问道:“天衍,这鬼刃属于千棘鬼柳的本源意魂消散了么?” “嗯没有。” 天衍眼眸眨了眨,略显不解,但还是应声道:“不过意识已经被抹除了。” 许元挑了挑眉:“因为诸剑谷的那次夺舍?” 天衍点了点头:“应该是,不过你问这个做什么?” 许元没有说话,松开怀中天衍,站起身子,在厢房内来回踱步了几圈。 然后, 他侧眸盯着茶案上的那柄鬼刃,舔了舔唇角: “天衍,我想将这圣阶阴鬼的意魂本源吞噬一部分,来获取圣阶阴鬼的特性。” (本章完) 请:wap.ishuquge.la 四百一十四章 天夜 漫天的秋日雨幕之下,唯一横空孤鹰,呼啸翱翔于穹顶之下。 厢房的窟窿依旧透着风雨,略带寒意的风儿拂过天衍那淡粉色的繁芜宫装,以及被她骑在身下的他。 静谧的厢房唯剩雨打窗帷,淅沥清脆,清润的檀香弥漫在每一个角落。 许元的双手把在她的腰间,指尖隔着衣衫轻轻感受到少女纤细腰肢那肌肤的温热细腻。 而这一次, 天衍也没有了如猫咪应激的挣扎,曾经回忆点点滴滴涌上心头,清丽绝伦的小脸上泛起了诱人的红晕。 气氛恰到好处。 看着她逐渐动情的神色, 对视之时,许元眼眸之中尽是轻缓的柔意,指尖开始在她纤柔的娇躯上缓慢移动。 她顺从的任由着他手上的动作,那一双水雾弥漫的眼眸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你真的记起来了?” 动作略微一滞,躺在这略显狼藉的大床之上,许元沉默了少许,声音很轻: “断断续续的,只有记忆深刻的一部分而且比起回忆,我如今看那些回忆更像是在看一出走马灯。” 斟酌之后,最终还是没有骗她。 那些有关魅神幻境的记忆碎片有很多,但很碎,很杂,每当回忆起来的时候,都会像是隔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壁障。 听着他的诉说,天衍那双金瞳之中的神色略微黯淡了些许。 近二十年的岁月相伴,使她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她打开了的手。 这一次,许元倒是并未流露出多少失望的神色,轻声问道: “生气了?” 天衍吸了吸鼻子,从他腰腹间站起了身,默默的转身走到大床边缘坐下,安静了少许: “没没有只是有一点点失望。” 许元看着她纤弱的肩头,与那仿若很弱小的背影,轻轻叹了一口气。 确实,她确实应该失望。 她想要的并不单单只是那些一同经历的回忆,更是那个曾经爱着她的自己。 此刻,许元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 哄一个爱着自己女孩其实并不会费力,只要你起了一头,剩下的东西她自己就会骗自己。 不过,许元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知道他与她在幻境之中曾一同患难,一同嬉笑,一同经历生死,但那些经历所积累起来的感情,却并没有剩下多少。 这个事实,他现在并不想骗她。 厢房之内沉默了少许,天衍那脆生生的少女之音再度响起在淅淅沥沥的雨水之中: “真真的只有这些么?” 她想要听到他否定的回答,就像是他曾经百般千次的戏弄自己那样。 天衍希望许元现在是为了惹她生气,为了看她伤心,为了逗弄于她说出的戏言。 叹了口气,许元缓缓从坍塌的大床上撑起了身子,轻笑一声: “暂时只有这些。” 闻言,少女的眼眸略微一亮,依旧背着身子,但声音带上了一丝期待: “暂时?” “嗯,当然是暂时的。”许元轻声笑道:“我所修的那一门秘法,确实吞噬并获得了你这衍天神魂的一些特性,不过量太少了。” 天衍下意识回转过了眼眸,纤长的指尖不自觉的攥紧了床单,明眸一眨不眨,方才失落不见分毫: “许元,伱.这话是什么意思?” 看着她略显紧张的神色,许元眼神闪过一抹柔意。 因为他而失落,因为他而开心,因为他而紧张。 有这么一个全心全意爱着自己的女孩,感觉确实还是蛮不错的。 心绪蔓延,许元的回答却来得很快: “衍天神魂确实能让我想起那些东西,只是现阶段我的神魂还并不完整。” 先前天衍那几乎要了他性命的本源神魂对于他而言确确实实算的上庞大,但想要彻底将神魂彻底转化还是显得有些不够。 天衍噌的一下站起了身子,几乎瞬移一般的再此来到了他的近前。 许元见状立刻明白了这搓衣板圣女想做什么,连忙叫停了她的动作: “喂喂,你想让我死就直说。” 天衍动作一滞,思索片刻,明白他话中意思之后,眼眸中便闪过了一丝愧疚,抿了抿唇: “对不起” 她有些着急了。 辅助许元凝炼神魂,虽然她是作为被吞噬的一方,但由于修为的差距,许元的负担反而比她更大。 他的修为太弱了,方才的吞噬已然几乎让他去了半条命,短时间内若是再来一次恐怕另外半条命也得搭进去。 在柔软的大床上站起身,许元眼中倒是没有丝毫的责怪,只是道: “剩下的就不吞噬你的神魂本源了,就交给我自己来吧。” 熟悉的感觉再度涌上心头,天衍抬眸看向眼前这比自己高了一个脑袋的男子,眸子眨了眨: “自己来?” “通过吞噬你的本源来达凝练意魂的效果只能是一时之计,根基还是得让我自己学会。” 许元感受着自己脑海之内意魂的变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门,反问道:“现在我修为尚浅,吞噬你的神魂本源并不会对你造成太大的伤害,但日后我修为逐渐上来了,还能继续通过吞噬你的本源神魂来凝练自身?” 天衍美眸眯了眯,略微沉吟,脆声问道: “你那门秘法只是掠夺?” 许元颔首,随口说道: “差不多吧,若是不掌握凝练神魂的办法,随着我修为的增长,意魂的扩张,这吞噬凝练出来的衍天神魂大概率会逐渐被稀释掉。” 血元心陨诀的伴生意魂秘法确实可以极为霸道的将他人的意魂吞噬,并将其特性纳为己用,但这是一次性的。 吞噬来的衍天神魂确实能让许元据有其的特性,但这并不代表他之后就能直接修炼。 他崭新凝练出来意魂依旧是普通的意魂,若是不掌握衍天神魂真正的修炼方式,日后待到他修至源初,甚至是蜕凡之时,恐怕衍天神魂已然会被稀释到可以忽略不计。 一边说着,许元纵深一跃,落到了床边的木板地面之上,随手从须弥戒中取出一件袍衫披上。 天衍也不避嫌,就那么看着他穿衣服。 许元略微有些不习惯,不过些许幻境回忆一闪而过,也便任由这圣女看着了。 老夫老妻了,还在乎这些? 将袍衫内衬系好,许元忽然似是想起什么,回眸看向依旧站在床榻上的少女,出声问道: “天衍,关于那个天夜你查出些什么了吗?” “天夜?” 天衍似乎很讨厌这个名字,皱着眉头反问:“你不是说只回忆起了一些记忆深刻的事情么?” 许元脑海中下意识闪过了一个画面。 大漠孤烟,残阳似血。 狂沙扰乱了青丝,妖媚的金瞳少女被长剑贯穿胸膛,唇角染血,但唇角的笑意却依旧绚烂耀眼。 许元,这次是我赢了哦. 沉默了少许,听着阁楼外的雨声,许元轻笑着摇了摇头,很光棍的说道: “那种妖女,怎么可能印象不深刻?” 天衍望着他的神色,微不可查的撇了撇嘴: “就知道沾花惹草。” 许元闻言表情变得古怪: “一个敌人而已,你至于这样么?” “确实是敌人。”天衍不置可否,声线变得有些清冷:“与你纠缠了十余年的敌人。” 许元端详着少女那醋意弥漫的神色,思索了半晌,犹豫着问道: “确实是十余年,不过我记得.我好像没有睡过她吧?” 除了眼前的少女,幻境之中最令他印象深刻的便是这位名为圣女,实为妖女的天夜了。 但那些记忆中,可没有半点暧昧,诸剑谷之后,他与她见面之时,几乎次次见血。 他被天夜捅了三次,天夜那妖女也被他狠狠的贯穿了两次,最后一次还差点直接将对方击杀。 看着他神色,天衍张了张嘴,但最终却化为了唇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你问我?我又没有一直守在你身边,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和那女人行过苟且之事?” 许元翻了白眼,笑呵呵的说道: “人家都死了两万年了,你吃味也得有个限度吧?” “哼。”天衍冷哼一声,别过脸去。 “行了。” 许元笑着将话题拉回了正规:“关于天夜的事情,如果不方便说的话,那便算了。” 那个两万年前据有‘天衍’之姿,但却未授‘天衍’之名的妖女。 当初幻境之中,许元并不知晓后续的发展,但此刻再度想起却是发现了很多的不妥。 魅神幻境之中的人分为两类。 第一类是那些死在语初发动的魅神大劫之中,被收集了意魂本源的人。 第二类则是由被收集了意魂本源之人的记忆,交叉模拟构筑出来的人。 两者在相处之时差异不大,皆是宛若真人,但内在却是有着本质的区别。 前者杀死之后会有一股诡异的意魂波动闪过,而后者则没有。 天夜作为一个能够自醒的“NPC”必然是前者。 但问题是,在语初最后模拟那处天下大劫的画面之中,那一代的监天阁主并非是天夜,而是那一开始便被他们在琼华宗内斩杀了的天瑞。 这很奇怪。 并不是天夜未成为监天阁主,毕竟在那幻境之中,这妖女本身就在藏拙,避免走到成为阁主的那一步。 也因此  在真实的历史上,天夜选择为自己而活也很正常。 真正奇怪的是, 既然天夜她未成为阁主,也未有去参与那次琼华宗举办的庆典,那么为何她的意魂本源会出现在那处幻境之中? 不过,这事许元其实也只是单纯的好奇而已。 毕竟,再怎么说,那妖女都死了两万年了,继续深究下去也不会有半点的利益可言。 心中想着,许元缓步走到了厢房内的茶盘前坐下,开始自斟自饮。 在一片的沉默之中,天衍默不作声的走到了他的对面一屁股坐下。 洗茶、拂盖、回壶、品茗。 熟稔的一套流程下来,许元给天衍也斟上一杯,推到她的面前缓缓的再度开口: “你有话想说?” 天衍盯着瓷杯中微微荡漾的茶水: “上次.我与师尊前去魅神幻境,找了一些关于天夜的痕迹。” 许元眸中闪过了一缕诧异: “就是和我娘舅撞上的那次?” 天衍闻言立刻凶巴巴的瞪了对方一眼。 她可没忘记,自己差点没被这混蛋的娘舅一剑枭首。 许元见状哪能不懂,面露一丝尴尬。 看起来天衍是把这笔账算他头上了。 柿子得挑软的捏,他娘舅凤九轩天衍打不过,自然就得来找他这凝魂的麻烦。 不过也没办法,那个时候他一没记忆,二又不知道会这么巧的遇上。 许元别开视线轻咳一声: “抱歉,我那时.” “我又没怪你。” 天衍抿嘴一笑,似是已经气过了,幽幽的说道:“那天夜似乎是在大劫发生过后才进入的琼华秘境” “等等。” 许元略微皱眉,下意识打断:“天夜在环境中和我说过,当阁主之位定下来的那一刻,为了保证衍天决的正统唯一,其余的圣子圣女皆会被处死。” 监天阁主,比当世的皇位更加血腥,监天阁必须保证衍天决的唯一性。 为了防止掌握了衍天决的圣子圣女有其余的念头,处死是最佳的选择。 天衍轻哼一声,摇了摇头: “天夜那女人可是有着‘天衍’之姿,有很多种办法可以假死躲过这一劫。” “这样么” 许元闻言释然,毕竟天衍那瞬间便能用出的替死秘法就已然很是诡异,给予其充足的时间准备,假死应当并不算是一件难事。 想至此处,许元继续问道: “她进入琼华秘境是为了什么?” “不清楚。” 天衍轻轻摇了摇头,顿了一瞬,她又继续说道:“不过唯一能够确认的是,她似乎把千棘鬼柳带进去了。” 许元瞳孔猛地一缩,他可没有忘记那头在幻境中想要夺舍自己的千棘鬼柳。 脑海中闪过那庞大的身形。 他便意识到了不对: “千棘鬼柳那种庞然大物,怎么可能被带进琼华秘境?” (本章完) 请:wap.ishuquge.la 四百一十六章 亲切 “不行。” 听到许元这句话语,天衍小脸瞬间一寒,清冷的声音直接将他的这个念头给否了: “我不同意。” 看着不远处那眼眸之中闪烁着贪婪之色的男子,天衍心中是一万个不理解。 如今不论是天资体质,亦或者功法神魂,这混蛋都几乎可以说是天下之最。 更别提作为那许殷鹤的儿子,围绕在他身边的修行资源甚至远超她这监天阁圣女。 只需要时间沉淀,一切都会水到渠成。 毕竟,他又不是那些削尖脑袋想往上爬的泥腿子,为什么一定要这么拼命冒险? 想到这,天衍清冷的声线淡漠的响起: “如果你还记得诸剑谷内的事情,就应当知道这些阴鬼完完全全都是一些负面情绪的集合,普通阴鬼尚且如此,更别提圣阶阴鬼的魂魄之中蕴含的负面情绪。 “这柄鬼刃光是放在这里,你这凝魂就已经吃不消了,许元你拿什么吞噬?!” 听完天衍这带着担心的责怪,许元心中念头却没有丝毫的动摇: “伱不是已经说了么,这头千棘鬼柳的意识已经被抹去了。” 千棘鬼柳夺舍他时,被语初那枚魅神印记将意识抹除,直接反馈到了现实中。 一个没有自主意识的圣阶阴鬼本源,吞噬起来虽然危险,但并非没有办法解决。 只要控制住量,他这名凝魂亦是可以吞噬。 看着他那熟悉的神色,天衍张了张嘴,但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又是这样。 每当做下定一个决定,不管你再怎么劝他,他依旧会一意孤行。 沉默少许,天衍玉手微抬起,直接把柳木鬼刃收回了须弥戒。 哼,幻境之中他是源初,她拦不住,如今一介凝魂,她怎么可能还拦不住? 看着消失无踪的鬼刃,许元砸吧嘴,深吸一口气: “你再这样,我就叫娄姬过来抢了。” “哼呵。” 天衍闻言唇角反而勾起了一抹笑意,饶有兴趣的瞥了一眼房门方向,道: “好啊,你去叫她啊,看看她听了你想做的事情之后,是先对我动手,还是先把你这蠢货教训一顿。” 得,忽悠不住了。 许元感觉到了一丝棘手。 要是让娄姬那老阿姨听到他想做的事情,别说同意,估计一个爆炒栗子就得敲他脑门上。 心中叹息一声,许元再度看向了端坐蒲团上的少女。 娄姬那老阿姨不可能因为他的这些话术改变主意,整个玄鹰阁楼上会百分百听他话的人大概只有小白。 但问题是,小白那修为明显打不过天衍,更别提去做切割圣阶阴鬼的本源,然后喂进嘴里的这种精细活。 这笨笨的搓衣板圣女就不同了,他有自信能够忽悠她。 主意,还是得在天衍身上打。 沉默少许,许元笑着缓步朝着少女走去。 天衍立刻便知对方心中所想,笑盈盈的道: “你能从我手里把这柄柳木鬼刃抢走,我便同意。” 许元眼角跳了一下。 他,从她手中抢走鬼刃? 凝魂逆斩源初是吧? 许元翻了白眼,倒也没有在意,摇了摇头,自顾自的坐到了自己蒲团上。 斟茶,品茗,放杯。 天衍就那么一副笑眯眯的表情在一旁看着他表演。 反正,不管这家伙说什么他都不会同意。 而他平静的声音如恶魔低语: “天衍, “你有没有想过,天夜她还活着?” 天衍那笑意盈盈的神色瞬间消失,但随即轻哼一声: “许元,你别在这危言耸听,我至今可没听说过有人能够活两万年。” 许元摇了摇头,瞥了一眼方才放置柳木鬼刃的地方,话语幽幽: “你说得没错,这世上确实没有修者能活两万年,但这头千棘鬼柳又该作何解释?” “千棘鬼柳?”天衍柳眉皱起:“这千棘鬼柳介于阴鬼与灵韵精怪之间,存活两万年并不奇怪,但天夜.” “你觉得我是这个意思?” 许元盘坐蒲团,垂着眼帘,把玩着手中名贵的瓷杯。 天衍好看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那你说话就不要卖关子!” “觉醒。” 许元吐出两个字,缓缓抬起了眼帘,看向了天衍,抬起两根手指:“魅神幻境里两个存在自我觉醒,意识到了自身其实处在幻境之中。 “第一个是这被炼制成柳木鬼刃的千棘鬼柳,若非它在环境中试图夺舍于我,如今它意魂大概率还是完好的。” 说着, 许元将一根手指收回,温声细语:“而另一个自我觉醒的人是谁,应该不需要我与你多说吧?” 数以百万计的故去修者的魂痕构筑起了那方幻境世界。 保留着意魂本源的只有天夜和鬼柳。 天衍沉默少许: “你不会想说天夜未卜先知,直接布局未来两万年,试图复生于当世天下吧?” 许元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若是天夜那妖女有这等通天手段,称她为古往今来第一人都毫不为过。” 说着,许元将瓷杯放回茶案,“笃”的一声轻响回荡: “语初消散之际给我们看过当初琼华宗的千年大典之上发生的事情,那么多的圣人被其操控,天夜带着这柄木柳鬼刃独自前去刺杀,怎么可能会有余力? “大概率是在语初的反噬下,不得不用了一些的手段来保存自身,可能封印,亦可能是沉睡。 “天夜那妖女的性格虽然跳脱不羁,但在这种大事之上她一向都是谨慎至极,留有这种后手其实并不算奇怪。” 天衍眯了眯眼,唇角忽地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你倒是挺了解那狐狸精。” 不是,你关注的重点是这个? 许元心中吐槽,开口道: “算算时间,天夜那女人也应该是个老太婆了。 “语初被炼成魅神树灵到她发起魅神大劫可是足足有着一百多年的时间,就算她确确实实的还活着,且记得那幻境之中的一切,她也只是一个快两百岁的老太婆了。” 话音落下,许元心底倒是闪过一缕古怪。 他不懂这搓衣板圣女为什么一直要吃天夜那个妖女的醋。 一个敌人而已我要让你爱上我,再帮你回到那我已然故去的现实许元,这次是我赢了哦  妖媚轻佻的声音在耳边闪过,让许元的思绪猛地一愣。 不会吧. 他捅穿天夜之时,对方所说的话语应该不是指这个吧? 许元开始在脑海中疯狂搜寻起有关的记忆。 他想找那时自己表露出的神色与心绪,但残破的记忆并不足以支撑他找到这些东西。 想不到,不想了。 想着搓衣板圣女可能知道点什么,下意识看向对方之时,许元随即又意识到以自己这碎玻璃性格在搞这些东西的时候,是绝对不可能让这受气包知道的。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就算真如他猜测那样,等到想起幻境中的所有之事,许元他也有把握在短时间内将那妖女忘掉。 爱情这东西除非能够坚持到转化为亲情那一天,不然真的会很脆弱。 心中拿定主意,便听天衍幽怨的声音缓缓传来: “你就这么确定她还活着?” 许元轻笑一声,回答的很爽快: “千棘鬼柳的例子摆在眼前,我们必须怀疑一下。” 天衍指尖轻轻扣在自己须弥戒上,咬了咬唇角: “可可这和你要吞噬鬼柳本源又有什么关系?” “自然有关系,观这鬼刃方才展露的气息,不难猜测天夜是通过这古柳鬼刃的特性将语初腐化疯癫。” 许元指尖轻轻叩击着茶案,语气低沉:“而阴鬼的特性注定了这柄鬼刃是一柄双刃剑,拥有自己意识的古柳鬼刃无法彻底控制,天夜想要借用它的力量,必然用那些秘法将她与其强行绑定在一起。 “而我现在将吞噬这鬼柳本源一部分,也许便能感知到她的存在。” 话落,沉默。 有些事情其实天衍一开始就能想到了,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 因为一旦承认了,这混蛋就会去冒险,如幻境中那样用生命去冒险。 而且, 她不愿意许元与那天夜再有任何联系。 哪怕对方是一个老太婆也不愿意。 “找到了又如何,若是沉睡的她被你的行为唤醒.” 天衍轻抿着唇角,纤长的食指扣弄着裙摆:“.以那女人圣人的实力肯定会成为你们相府的一介心腹大患的。” “对于你们监天阁而言也是一样。” 许元话语有些好笑,但笑意中带着几丝不安:“以天夜的性格不可能回到你们的监天阁,重活一次她更会无所顾忌,肆意的追寻自己能够愉悦自己的人或事,把这么一个不稳定的因素,找出来,并将其扼杀掉,对于我们而言都是有利的。” 说到这,许元的声音带上几丝严肃: “你应当知道‘天衍’之姿的圣人,会有多么强大。 “所以,把那鬼刃交给我。” 雨声淅沥,檀香袅袅。 “可可万一出了问题怎么办?” “我那秘法连衍天神魂都可以吞噬,不相信一介圣阶阴鬼的阴源比你们衍天决中的神魂更加特殊。” 许元话语很是坚定,带着一丝笑意: “而且, “我相信你。” 看着他那信任的目光,天衍忽然感觉胸口有些堵得慌。 他总是知道该怎么说服她。 即便那些没有记忆,他也依旧能够在万千的可能中,准确的找到能让她信服的点。 柳木鬼刃被少女重新取出。 她将鬼刃平放在跪坐的袍裙之上,细弱蚊蝇的建议道: “许元.虽然这鬼刃器灵意识被抹除,但是本源之中依旧蕴含着纯粹的负面情绪,要不要我先用神魂帮你净化一遍?” 许元笑着摇了摇头: “若是将那些暴虐的负面净化了,那和我家鬼雾大阵中通过阴鬼魂力炼制的精纯魂丹又有何差别?你只需要将那本源切割一部分下来供我吞噬即可。” 天衍略微攥紧了拳头,眼帘垂下: “我我知道了” 在魅神幻境那万千的记忆碎片之中,许元对于这头千棘鬼柳的影响极为深刻。 不单单是因为那场与搓衣板圣女的树冠之战,更是因为对方那能扭曲现实规则的鬼域。 凭空化物。 这是至今为止,许元唯一见过能够打破能量守恒规则的东西。 如今他身体的“硬件设备”已然融合了人族源炁与意魂,异鬼命源与通感,方才更是具备衍天神魂的特性,若是再将圣阶阴鬼的阴力吞噬. 他那天下无二的“灵视”又将会变强到何等地步? 报复许长歌暂且不提,待到他修为步入大宗师之时,估计便是他对这些天之骄女们重振夫纲之日  心中思绪绵延, 许元背对天衍而坐。 天衍一根纤长柔夷轻轻点在他背后中脊穴,一手握住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古柳鬼刃。 圣阶阴鬼的本源被天衍以她的衍天神魂切割,然后一点一点的喂进了许元的识海之中。 量不大, 若将方才被许元吞噬的衍天神魂比作是一枚苹果,那么这一缕鬼柳阴源便仅仅只是一粒核桃大小。 且由于少女心间担忧,这一缕本源在进入识海之时,已然完全被打碎。 也因此,许元他需要做的仅仅只是运转血元心陨诀那伴生秘法将其吞噬。 整个房间之中,仅有盘旋在二人周遭的些许劲风。 兴许是已然有了衍天神魂那无视一切负面精神状态的特性,当那些夹杂着纯粹的负面情绪的阴源并未对他的心神造成过多影响。 伴生秘法运转,如同饕餮一般吞噬着这些被天衍送入的圣阶阴源。 时间悄然而过, 室外那绵延万里的漫天雨幕逐渐停歇,雨后的清风透过大洞轻柔的渗入厢房。 不知过了多久,许元缓缓的睁开了眼眸。 然后, 他看见了她那略显苍白的面容,她的话语带着期待: “.成功了?” 心间一颤,许元抬手摸了摸少女柔顺的青丝,柔声道: “嗯,多亏了你。” 即便有着衍天神魂,归根到底天衍也只是源初,即便鬼柳已然没了自主意识,想要切割其的圣阶阴源对于她而言亦是一件消耗极大的事情。 缓缓起身,许元感受着自己身体的变化。 身体中充盈着别样的力量。 他的灵视,在吞噬了圣阶阴源之后再度发生了一些神异的变化。 灵视探出, 除了那些游离在空气中,浸染了故去修者气息的源炁意外,他这一次还看见了一些阴森的黑气。 这是造就鬼雾的腐化尸气? 顺着这缕缕鬼气望去, 得,果然是天衍手中的那柄古柳鬼剑。 不过这一次,许元并未在感受到任何的不适。 取而代之的, 是一种亲切感, 仿佛,同源同根一般的亲切感。 顺手拿起天衍手中的鬼刃,细细感应之下,许元忽地望向了窗外。 他发觉这股感觉似乎并不止一股,在遥远到极点的某处位置,还有一道气息正散发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切  (本章完) 请:wap.ishuquge.la 四百一十七章 炁机 找到了. 许元垂眸打量着手中这柄柳木鬼刃,唇角不自觉的勾起了一抹笑意。 这一抹古怪亲切感并非来源于他自身,而是他通过手中这柄柳木鬼刃为媒介发现的。 看来两万年前天夜为了操控这柄鬼刃,用了某种祭炼秘法将自身与其强绑定在了一起。 不过不管怎么说,如今许元都已然确定了那位与他在幻境中纠缠了十余年的天夜竟然真的还活着。 就是不知,那位妖女是以何种手段自两万年前活到如今。 洛熙然是将自己改造成灵韵精怪,并陷入沉眠以维系灵性。 洛老头则是研究异鬼改造魂体,再以特殊培养弟子伺机夺舍以谋长生。 不过这些暂时都不重要,许元能够通过这柄柳木鬼刃与天夜之间联系,感知到对方似乎还没有苏醒。 按照常理来说,世上万物皆无完美。 获得一定东西的同时,便代表着你得失去一些东西。 延续生命的手段大多会对自身的修为实力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洛老头如此,洛熙然亦是如此。 等他此行回了帝京,便直接把那娘舅摇去琼华秘境守尸。 主意打定,许元回眸看向了一旁的少女,迎着她的目光,柔和一笑: “天夜那女人应当还在琼华秘境之中,我准备等到此行回了帝京,便带着我娘舅去把那女人杀了。” “琼华秘境?” 天衍眼眸之中流露一抹讶异,略微皱眉:“我先前未曾在琼华秘境中发现那女人的踪影。” “谁知道呢?” 许元耸了耸肩,望着琼华秘境的方向,幽幽的说道:“当年琼华秘境里出了这么大事情,其余存活下来的宗门高层必然会组织强者进入探寻真相,以那妖女缜密的心思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兴许是用某种秘法将自身藏起来了吧。” 说着,他手中柳木鬼刃在空中舞了一个剑花: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等到我修为上来一些后,凭借这鬼刃与天夜之间的联系想要找到她的藏身之所应当不难。” “哼” 听到他的话语,天衍轻哼了一声:“你说得倒是有理,以如今帝安城那边的局势,恐怕你娘舅大概率是不会与伱一同前去,要不要我安排一些监天阁的人手?” 许元闻言沉默思索。 如今的帝安城,如今的相国府就是整个天下的暴风眼,顶尖的战力必须要在帝京内部坐镇。 而监天阁不同。 说起来可能有点侮辱人,但如今的监天阁在大炎境内的定位其实就是一根搅屎棍。 虽然已经出世,但却并未吸引太大仇恨。 也因此,以天衍的身份唤来一些高阶修者其实并不难。 念头至此,许元还是否定这个建议: “天夜的身份对于你们监天阁太过于特殊了。” 两万年前救世的老祖再度出现,且还是有着‘天衍’之姿的圣阶。 一旦暴露,许元觉得以监天阁主那近乎神性的冷血,甚至能够做出放弃天衍,以保天夜的选择。 听到他决定,天衍也没在此事上多说什么,转而轻声问道: “你那功法吸纳了圣阶阴源之后可有不适?” 阴鬼这种东西,乃是禁忌中的禁忌,毁灭与杀戮的代言词,许元将其吸收吞噬,天衍有些担心会影响到他的性情。 许元对此倒是随意的摆了摆手,将手举到面前握紧,带着满意的笑: “我从未感觉到世界会如此通透过。” 一边说着,许元那狭长的眸子回转向厢房,轻声笑道: “这世间一切的能量物质,我现在似乎都能看见。” 他很满意自己现在的状态。 从当初不可修炼的天生废体,到如今纳人族、异鬼、衍天神魂、阴鬼的特性为一体,许元感觉自己越来越像一个怪物了。 真不愧是血色功法. “那这柄柳木鬼刃还需要我帮你保管么?” 天衍轻声建议道:“你现在的修为.” 许元摇了摇头,瞥着手中这柄被天衍赠与的柳木鬼刃,轻笑着说道:“不用。” 话落,沉默。 天衍看着眼前的男子,清秀精致的小脸上流露一抹担忧。 许元毫不在意的微微一笑,轻声安慰道: “现在我与它同源,不会影响到我的。” 他能理解天衍的想法, 以他现在的修为拿着这柄柳木鬼刃,约等于在前世《沧源》中仅凭五十多级的等级去操控一柄一百二十级的兵刃。 而且这把兵刃还有着“噬主”的词条。 别说拿着它对敌,稍不注意自己就先把自己交代了。 不过如今的他已然吞噬了部分千棘鬼柳的圣阶阴源,随着不断的吞噬,他甚至能够将这柄鬼刃化为自己的一部分。 想到这,许元忽然有点想试试这柄鬼刃的威能了。 那娘舅凤九轩给他的清语剑很不错,但其实归根到底就是用极为贵重金属材料打造出的一柄锋锐灵剑,没有任何的附加效果。 而他如今手中的这柄鬼刃,当年在天夜手中,可是直接把语初那等存在活生生的变成了一介失去理智的疯子。 当然,许元不觉得以自己现在修为能够达到天夜当年地步。 但怎么说,凭借这远超如今修为的神兵鬼刃,越级斩个融身境也应当是轻而易举。 不过念头刚一生起,许元便将其打消了。 现在整个玄影阁楼之上,就只有那三皇子李筠庆是融身,他总不能下楼一刀把他给砍了吧? 想到这,许元心中略显莞尔,但随即他的面色便是一僵。 没有任何征兆,一股自天空降下的玄妙炁机直接将他笼罩。 灵视展开,许元的眉头瞬间皱起。 在灵视的感知之下,两股若有若无的炁机直接将他与身边的天衍包裹住了。 这是什么? 下意识的,许元看向了天衍的神色。 但这位搓衣板圣女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一般,看到他这古怪目光投来,甚至还回了他一个略显疑惑的视线。 有着衍天神魂的她竟然感知不到  见到这一幕,许元心底忽然一沉。 在魅神幻境之中,托天夜的福,他知道了一些关于监天阁内部的机密情报。 其中, 就包括了那灵天仪。 (本章完) 四百一十八章 支走 灵天仪,能够通过衍天神魂感知到圣子圣女的方位的一种灵器。 在寻常时期被用来预防圣子圣女们意外失踪,保障他们在天下游历时的安全。 但若是到了新任阁主莅临之礼之时,灵天仪便是送其余圣子圣女去天祭的利器。 那些圣子圣女在修行了衍天决后,基本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即便新任阁主人选会在最后时刻公布,但依旧偶尔会有圣女圣子在新任阁主登位之前提前出逃,且通过衍天决来逃出阁主的推演。 毕竟,谁都不想死。 而这种时候,灵天仪那锁定方位的能力便是他们的追命符。 脑海中闪过有关灵天仪的相关信息,许元眼眸之中流露了一抹凝重。 灵天仪出现在了此处是什么意思? 找天衍? 许元觉得不可能。 毕竟,天衍作为监天阁派往觐见大炎朝廷的使臣,她的行踪别人可能不知道,但监天阁的高层必然是有所了解的。 而且, 天衍曾与她说过, 她将衍天神魂传授给他,是经过她那师尊应允的。 两者相加,一个有些荒唐的念头瞬间闪过。 刺杀他. 许元眼神中的古怪之意到达极点。 监天阁的人疯了么? 在这个节骨眼上,想要来刺杀于他? 现在整个天下的局势就是一个火药桶,如今监天阁只是出世,大炎版图之上的各方势力都没空去搭理他们。 如今突然跑过来刺杀他,这不是主动往火药桶里跳么? 万千疑惑闪过心间,许元忽地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监天阁,不知道他能发现灵天仪。 念头一起,思路瞬间通达。 换位思考一瞬,许元脑海中瞬间便构筑了关于监天阁的计划。 监天阁在此时刺杀他,百利而无一害。 其一,染黑整个天下的大劫起始会被抹去。 其二,相国府的继承人会消失。 其三,栽赃陷害之下,有李诏渊的“珠玉在前”,以如今的局势相府矛头必然会指向皇族,也只能指向皇族。 许元再度看向身侧的少女。 只要他没了,天衍这位圣女的爱意也许会随着时间自然也会一点点的被忘却  不过可惜,监天阁所谋划的一切根基在一开始便被他所破解。 心中想着,许元默默操控灵视缠上了那从天而降的那一缕炁机. 而在他进行接触的一瞬, 一声破碎的‘啪啦’之声响起在了他灵视的感知之下。 操控灵天仪的人退了。 做完这些,在天衍疑惑的目光中,许元缓步坐回了茶案之前,一言不发的自斟自饮。 操控灵天仪之人的修为起码得是蜕凡修为往上, 若是对方杀鸡亦用宰牛刀,甚至还会有一些其他强者同行而来。 方才他想过装作不知,趁此机会给监天阁来一次大的。 他这边以天讯圆晶从帝京摇人过来,把这些监天阁的强者尽数诛杀在此,多多少少能让监天阁伤筋动骨。 但经过思索,许元他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抿着瓷杯中的香茗,感受着味蕾渲染开的甘甜涩意,轻轻的叹了口气。 将这些强者屠尽快意恩仇会很爽,但他却不能这么做。 如今他作为相府内定的唯一继承人,一举一动都影响着很多人的生死。 一旦这么做了,那相国府与监天阁便算就彻底撕破了脸皮。 以现在大炎朝堂上的局势,相府虽大,但皇族与宗门亦是如此,最好不要将如今中立的监天阁往对手那边推去。 最好的选择,便是让他们知难而退。 “许元.你怎么了?” 一道小心翼翼的声音身边传来。 许元回眸。 不知何时,天衍悄然来到了她的身边,那双望着他的美丽金瞳中正闪烁着关心。 心中微暖,但旋即许元心底又闪过了一抹复杂。 若是让娄姬知晓此事,天衍她大概率会被直接当做质子。 拳头略微攥紧,许元轻笑了一声: “心情有点不好。” “为什么?”天衍。 许元轻笑了一声,伸手勾住了少女那宛若无骨的肩头,指尖轻轻划过她那白皙的脖颈。 与裹胸公主身子那紧致细腻的触感不同,天衍虽然是个搓衣板但身子却如棉花般柔软。 “因为你拒绝我。” 天衍美眸眨了眨,随即反应过来他话中所指,面色泛起些许诱人红晕,啐了一口: “呸,我们说正事呢,你刚才到底怎么了?” “我说的就是正事啊。” 许元笑眯眯的看着被揽入怀中的少女,感受她纤弱柔软娇躯,指尖划过她的脖颈,勾住了那繁芜的宫装继续向下。 男子的气息与指尖的触感,让跪坐蒲团的天衍不自觉夹紧了双腿,平稳的呼吸逐渐急促: “那那还不是因为伱.你说你只是记起一部分,如果..如果你.” “为什么一定要执着幻境中的感情?” 许元的声音轻柔,指尖悄无声息的探进了少女那束起的领结,掠过那似玉肌般晶莹的锁骨,继续向下:“我们重新制造一些回忆,不好么?” 说到这, 许元顿了一笑,柔声的问道: “还是说,你没有自信让我重新喜欢上你?” 在他柔和的视线之中,天衍感觉自己心脏跳的很快,而他那探进自己衣领的大手更是让红晕瞬间蔓延至了耳根。 咬了咬唇,天衍还是选择抓住了他的手腕,深吸一口气,平稳住颤抖的声线: “别用这种话语哄我,你..你就是想要我的身子。” 许元手掌不得寸进,轻笑着吐槽: “都老夫老妻了,你怎么还和个黄花闺女一样?” 天衍望着他,唇角轻抿: “你说过,男人越是容易得到的,就越不会珍惜。” 而在这时,天衍似乎找到了破局的关键,眼眸微亮,连忙说道: “而且,以你现在修为,也.也.” 说着说着,少女那清脆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 “..也破不了我的身子。” “那你放松不就好了么?” “.”天衍。 “如果不能放松,也可以用其他方.” 打开对方咸猪手,天衍蹭的一下站起了身,冷冷的瞥了许元一眼: “不可能。” 许元不依不饶: “为什么?” “不为什么。” “那我找白慕曦你别捣乱。”许元似乎打定了主意。 “你敢!”天衍美眸一瞪。 迎着她的目光,许元向后一仰,双手撑在身后,盯着她: “你要不要这么霸道,自己不给,还不让我找别人? “而且, “以后冉青墨和李清焰怎么办?” 话语如针,刺入少女心房。 闻言原本泛起涟漪的心绪瞬间被酸涩覆盖,天衍咬着唇,看着他,深吸一口气。 没有说话,头也不回的朝着门外走去。 许元见状眼眸之中闪过一抹不忍,但还是朗声道: “天衍,你现在若出去,便就直接离开我这玄鹰阁楼,想清楚了再回来。” (本章完) 四百一十九章 筹备 天衍走了,走得很干脆。 临走之前,她甚至都未曾回眸望他一眼。 房内清淼的熏香依旧扰人,眼前的人儿走了茶却未凉。 盯着面前方才斟好还冒着热气的瓷杯,许元心间的情绪最终化为了一声轻叹: “还真是和记忆中一模一样呢” 天衍离开的果断,并未超出许元他的预料。 幻境二十载, 为了他,天衍已经改变了很多。 她学会了关心,学会了温柔,学会了怎么在他低落的时如清泉般滋润他的情绪。 但这并不代表天衍就不再是最初那个骄傲的少女。 她的傲气,她的锋芒,她那些能够刺伤他人的炫目之才依旧存在着。 只是这些东西,都被她掩藏在了自己心底深处,来换取他的爱. 幻境的记忆碎片点点滴滴的涌上心头,许元不自觉的伸手抚上了面前那温热尚存的瓷杯。 天衍一直想要的东西其实都很简单。 她希望他能收心,希望他能够只陪在她一个人身边。 哪怕平平淡淡,哪怕只是在一处乡野茅庐. 一口将瓷杯中她残留的茶水饮尽,许元缓缓的撑着膝盖站起了身。 天衍这个要求并不过分,甚至有些卑微。 但很可惜  他做不到, 至少,现在做不到。 鬼魅的灵视再度扫过厢房的每一个角落,而已然完全感应不到天衍的气息。 随意取出一根束带将自己脑后散乱的长发束起,许元收敛了胸腔中蔓延的复杂情愫,默默的朝厢房门口的方向走去。 他现在得去通知娄姬。 按照幻境之中天衍的习惯, 每一次受了委屈伤心离去,天衍都不会走太远。 她总是会徘徊在他的四周,然后在某个清晨,或者某个夜晚,亦或者某次烹饪好膳食之时,冷着她那好看的小脸突然回到他的身边。 等着他哄她两句,然后又结伴而行  但这不是许元现在想要看到的,所以他得去拜托娄姬彻底把天衍甩开。 只有这么做,在接下来的事情中,天衍才不至于面临两难的选择。 毕竟, 监天阁的人可是已经要准备来刺杀他了。 “吱哑——” 房门刚一打开,许元脚步便瞬时一顿。 外面的走廊上站着个女人。 素白宽松襦裙搭在娇躯之上,被爆满有料的胸部高耸撑起,锁骨雪肌显现。 见到许元出来,女子立刻欠身一礼: “公子。” 许元瞥了对方一眼,暂时也没什么心情去欣赏女子曼妙美景,瞥了对方一眼,随口问道: “慕曦,娄姬在哪?” 白慕曦闻言眸中闪烁一抹异色,快速的朝着门内望了一眼,在没有发现那位圣女的身形后,便立刻回道: “回公子,娄总长方才去了阁楼最底层。” 底层? 许元眸子微眯,脑海中闪过那中了不知名疫病的靖雪岚。 看来娄姬多半又和洛熙然去鼓捣那只小白鼠了。 心中想着,许元看着眼前的小白,低声问道: “我知道了,慕曦你在此等我又是作甚?” 白慕曦明眸闪烁一瞬,垂下脑袋,低声道: “方才我感知到圣女大人离开了,所以.所以来看看公子您。” “这是在担心我?” “..嗯。” “呵” 许元看着眼前垂着脑袋乖巧异常的小白,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 “不用担心,一点小矛盾而已,你回房间修行去吧。” 说罢,他便转身欲走,不过却被白慕曦拉住了衣角。 小白悄悄抬起眼帘瞥了一眼他的神色,试探着问道: “公子.需要慕曦去安慰一下圣女大人么?” 许元愣了一瞬,随即心间莞尔,心情倒是略微好了一些。 如果,天衍李清焰大冰坨子都和小白这么懂事就好了。 以小白的聪慧绝不会在此时做出蠢事,说是安慰,那便必然是安慰。 如果是普通的情况下,现在让小白去安慰一下天衍兴许真的能起到不错的效果。 但现在.还是算了吧。 “不用,你继续回房修炼,争取早日把道蕴练出来。” “.是。” 白慕曦看出了许元的心情不佳,再次行了一礼,恭敬道:“慕曦..定不让公子失望。” 说罢,她一动不动的恭敬的站在原地,看着公子的身影消失在廊道的拐角。 她想做的事情已经达到了。 她自知自己在公子的心中比不过其他人,所以她需要在这些细节上更多的下功夫。 积少成多,兴许总有一日能让公子目光在她身上多停留少许。 与白慕曦分开,许元便径直前往了玄鹰阁楼底层的密室去找娄姬。 路过李筠庆的厢房时,许元准备和这小子打声招呼,提醒一下对方做好被刺杀的准备,结果却发现对方厢房之内各种规避探查的阵法全部打开。 估摸着这小子又在里面白日宣淫,也便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一路继续向下,路过那条佣人们居住的逼仄通道,再度来到了那间密室之前。 也没有敲门的意思,许元直接单手将房门推了开去。 入目所及,《沧源》女主之一的靖雪岚依旧衣不蔽体的被绑在那张石床上,不过此时她倒是没有先前那般的癫狂了。 双眸紧闭,安安静静躺在密室中的石床上。 想来应该是被娄姬和洛熙然两个“医药专家”下药蒙晕了过去。 至于娄姬与洛熙然二女则正在密室角落的几处石台前摆弄着一些瓶瓶罐罐的药汁。 在许元进门时,他还听到了一些听不懂的学术名词。 不过对于许元的到来,娄姬显得并不是很意外,背着身子,手上动作不停,清幽细腻如幽泉般的调侃之声传来: “才这么点时间,长天伱就和那丫头就闹了矛盾?” 许元走进密室,盯着这老姐性感苗条的背影: “姐,我有正事想和你说。” “正事?” 娄姬闻言挑了挑眉,略微思衬,也便放下了手中瓶罐,回过身子,翘臀倚靠在身后桌案,饶有兴趣的问道:“什么正事?” 许元略微思索,抬眸望了一眼天花板,确认似的问道: “天衍她真走了么?” 娄姬那双瑰丽紫瞳闪过一抹不解: “你说的正事就是这个?” 不过说罢,娄姬透过层层壁障瞥了玄影阁楼尾翼方向的一眼,轻声回答道: “那丫头没走,还吊在我们后面呢。” 果然是这样. 许元心中有些不是滋味,眼神却很平静: “能把我们气息彻底遮蔽,然后甩掉她么?” “能是能。” 娄姬应允了一声,随即笑意盈盈反问道: “不过长天,方才你对丫头说的那些话,是在故意刺激她?” 那些话? 听到这话,许元立刻意识到娄姬方才又在听墙角。 这个老姐有的时候真的挺恶趣味的。 方才那种已然压弹上膛的气氛之下竟然还听墙角,也不怕听到一些不该听的。 一点都没有身为长辈的自觉。 “长天别生气嘛” 似是能够看出来许元的不满,娄姬若有若无的瞥了一眼许元腰间那柄多出来柳木鬼刃,略显幽怨的解释道: “方才我感知到你们那厢房内的炁机有些诡异,所以便留意了一下。” 闻言,许元心中了然。 整个玄鹰阁楼都在这老姐常态化的道域覆盖之下,几乎不存在任何死角,方才他吞噬圣阶阴源时流露的炁机没被她感知去才叫不正常。 许元深吸一口气,低声的回道: “我倒也没有生气,毕竟已经习惯了。” 娄姬立刻又换上了那副慵懒的笑意: “没生气就好,所以你刚才是故意把天衍气走的?” “是,也不是。” “你这算是什么回答?” 娄姬噗嗤一笑,直接坐到了身后石桌上,两条丰腴的玉腿交织纠缠,翘着二郎腿,闪烁着妖冶紫芒的美眸望着许元。 许元轻哼一声,解释道: “有些东西需要提前做一些铺垫,不然等到爆发的时候会很难处理。” “铺垫?” 娄姬美眸之中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话中含义之后便“咯咯咯”的轻笑了起来: “长天,你想要她们这种天之骄女和睦相处,可不是一件容易得事情哦” 许元耸了耸肩: “在幻境中,天衍和我相依为命了近二十年,让她接受其他人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凡事都事在人为。” “你倒是一点也在不遮掩自己的花心呢,不过.你方才说幻境?” 娄姬轻轻调侃了一句,然后声音忽然严肃了几分,一双美眸之中虽然笑意依旧,但却多了一丝认真:“长天你真的记起幻境中那些所谓的记忆了?” “嗯。” “真的只有记忆?”娄姬凤眸微微眯起。 “你怀疑我被植入了某些念头?”许元轻笑着问。 “不得不防。”娄姬没有否认:“长天你也知道你现在的身份。” “放心吧。”许元轻笑一声,示意对方无事:“我现在的意识很清醒。” “被植入念头的人,都会觉得自己很清醒。” 对视一瞬,许元轻笑着摇了摇头,低声道: “姐,此事你就不用担心了,监天阁确实有谋划,但不过你怀疑的方向错了。” 娄姬的眼神瞬间一凝,丝丝缕缕不寒而栗的杀意从她周身不自觉的弥漫而出: “也就是说,监天阁确实别有用心咯?” “对,这就是我现在来找你的目的。” “是什么?” “刺杀我。” 话落,厢房之内瞬时无声。 就连一旁的埋头鼓捣药石的洛熙然闻言也随之抬起了眼眸。 娄姬那妖娆妩媚的精致面容上流露出了一种极为古怪的神色。 有惊讶,有了然,亦有愤怒,不过最终这些情绪化为了一抹疑惑。 脑海中的万千情报在一瞬之间串联,但即便是她也无法搞懂监天阁这么做的目的。 不合理。 如今天下想要长天死的人有很多,但却不应当由监天阁来动手。 站在监天阁的立场上,等待火药桶彻底引爆致使天下大乱之时,再行待价而沽之举明显利益更大。 她看着他,声音很轻: “确认么?” “八九不离十。”许元颔首:“而且刺杀之人中起码有一名蜕凡强者。” 娄姬轻轻呼出一口气,黛眉微微颦: “若真是刺杀这等手段倒也真的不必那么大费周章的给你植入特殊的思想了。 “但长天,此事你是从何得知?” 许元对此也没有隐瞒,直接解释道: “在幻境之中,我了解到了监天阁的一些机密,他们有一件异宝能够搜寻到衍天神魂拥有者的所在之地。” 说到这, 许元抬起手指轻轻敲了敲自己脑袋: “而我的灵视正好能够探查到这股炁机。” “你方才感应到了这股炁机?” “是。” “但方才我的道蕴没有感应到任何的探查手段降临你们那处厢房。” 这话让许元一时有些语塞,砸吧下嘴,思索着如何与这老姐解释。 不过还未等他开口,娄姬那带着一缕可惜情绪的声音便传入了他的耳中: “罢了,怪不得你这小子要提前把那丫头支走此事我知道了,长天你准备怎么处理?” 许元立刻侧眸,眼中有着几丝讶异。 半圣的道域都未曾勘探到的异常被他这凝魂感应到了,怎么说也太奇怪了。 以这老姐的性子,必然会将原因深究出来在做判断。 而如今不经解释,她居然就这么信了? 看着他疑惑的目光,娄姬对此倒是笑意盈盈。 坐在石桌边缘的身体略微前倾,娄姬手肘撑在大腿,手掌托着香腮望着他,声音如空谷幽兰: “长天你也不用太过惊讶,以后你总是要接手相府,所以我会相信你的话,也会相信你的判断,就像相信你父亲那样。 “至于现在,你只需要将你的打算告诉姐姐,然后由姐姐去落实即可。” 清幽的话语落下,许元表情略微严肃了些许。 他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压力。 数息之后,许元略带迟疑的问道: “我说什么姐姐你都会照做?” 娄姬弯眸一笑: “自然,这次姐姐不会对你的决定提出任何质疑。” 听到这肯定的话语,许元轻笑着深吸一口气,眼神确实更加凝重了几分。 他明白了娄姬的意思。 将这次刺杀事件的决定权交给他,几乎便是等同于将相国府与监天阁之间关系处置权交给了他。 这一次,娄姬她是以相府高层的身份对他这相府太子的一次考验,而非往日里姐姐对弟弟的关心。 相国府的强大依旧如日中天,但在如今大炎动荡的局势中,在其他势力的窥视下,每走一步都是如履薄冰。 娄姬想要看看他的选择, 看看他,会不会因为感情而影响到他作为相府太子的决断。 思绪至此,许元狭长的眼眸不自觉微微眯了眯,轻轻的说出了第一句话: “现阶段我们并不适合与监天阁撕破脸皮。” 娄姬依旧维系着那诱人的姿势,纤长的食指一下一下的敲击着香腮,声音不置可否: “嗯,然后呢?” “所以,先前在他们探查我的时候,我给予了他们一些提醒。” “提醒?” “我接触了那股探查的炁机,让监天阁的人已经知道我发现了他们的窥视。” “你竟然有这等手段?” 娄姬的眼眸之中多了一丝惊异,但随即这抹惊异便化为了由衷的欣喜:“这么做倒也可以,若是他们能够知难而退,倒也不必在现阶段担心撕破脸皮。” “是,但我们还是得做好最坏的打算,用天讯圆晶通知帝安城,让父亲安排人来接应。” “这是自然。” 娄姬笑着将此事应允下来,随即似是无意的问道:“但是长天,若是那些人依旧坚持前来刺杀呢?” 站在密室正中,穹顶之下带着秋意的寒风顺着窗棂窟窿涌入。 许元脑海之中思绪有些繁杂。 他觉得监天阁的人不会这么蠢,在刺杀之行已然暴露的情况下还要强行选择动手。 不过既然这老姐都这么问了. “若是他们依旧坚持,那便送他们上路吧。” 娄姬缓缓舒展身子,从石桌上站起了身,看着比自己高了半个脑袋的男子,饶有兴趣的轻笑着问道: “可那这么一来,就又绕回最开始那个问题了,现在我们可并不太适合与监天阁撕破脸皮哦,长天。” 许元摇了摇头,幽幽的说道: “刺杀于我已经算是极为过界的行为。 “避其锋芒不是软弱,一次提醒已经够了,再多,他们就该继续得寸进尺了,不是么?” (本章完) 四百二十章 谋划 万里长峰云雾浩渺,寒风呼啸,诡异的沉默在山巅之上的一行五人中蔓延。 太史然的话语超出了他们每个人预料。 除了那洛姓女子,不管是中年胖子,还是佝偻老者,亦或者是那仪态端庄的中年美妇眼神之中都有着一抹愕然闪过。 在过往那还算漫长的一生中,他们基本或主动或被动的经历过暗杀。 暗杀二字重点并非杀,而是暗。 悄无声息的将目标从世界上抹去,并掩盖住自身的一切信息,将其的死做成一桩无头悬案。 暗杀许殷鹤的三子并不是儿戏,在同意参与进此事的那一刻起,他们五人都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为此,他们想过可能会经历一场苦战,甚至想过可能会埋骨于此,但却没想到如此兴师动众的一次暗杀竟然成了一场闹剧。 暗杀被发现,就代表着失败。 他们,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想至此处,一旁的周姓中年胖子有些想笑,但却是忍住了。 毕竟,太史然脸上已经阴沉得能滴水,这个时候笑出声就多少有些不尊重人。 不过他确实是不愿意掺和进这种危险的事情中来。 玄铁门作为监天阁财路来源之一,产出的灵器剑刃控制着天下近十分之一的份额,作为玄铁门的大长老他每年都能贪墨到一笔近乎用不完的资源。 打打杀杀有什么意思? 是宗内女弟子们不够水灵了,还是那些琼瑶佳酿不够香醇了? 和气生财才是正道。 当然,这些话都被周胖子藏在了心底最深处。 他现在的一切都是监天阁给的,若是不听话,监天阁也能将其收回。 很快, 五人之间沉默便被那风姿卓绝的洛姓女子打破。 仙裙飘舞间,洛姓女子抬手将脸上带着的恸哭铁面取下,露出那倾国倾城的容颜,声音很是清淡: “太史然,你是想说那许长天的修为已至蜕凡?” 太史然眼眸之中流露着不解,但还是回道: “按宗内记载,唯有此法方可勘破灵天仪的探查。” 洛姓女子闻言神色没有过多的波动,抬起似若秋水般的眸子瞥了一眼北方的天际,干脆直接: “若真是蜕凡的话,那此行可以准备放弃,没必要在此继续浪费时间了。” 话落,无声。 想要诛杀一名蜕凡强者,除非能够做到引君入瓮,不然只要对方一心逃逸,他们留下对方的概率真的不大。 这点在场之人都心知肚明,但却无人对洛姓女子之人附声。 洛族已经脱离了监天阁的掌控,与监天阁并非隶属关系,洛姓女子想说什么自然不会有任何顾忌。 但周胖子他们可是凭着监天阁才走到这一步的,手中掌握的自主权,并不足以支撑与拿着天阁令的太史然唱反调。 他们,得等着太史然做决定。 只是作为决断者的太史然此刻却没立刻回答的意思,眉头紧皱着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山巅云雾飘散又凝聚。 洛姓女子目光清淡的看着太史然,继续说道: “太史然,如今天下诸事并起,许长天的炁机已经留在了灵天仪中,刺杀可以并不用这一时。” 话音落下,在场的人精们都听出这位洛仙子是准备离开了。 周胖子那双细小的咪咪眼中闪过些许暗芒。 在场之人就属此女修为最高,若是想要继续刺杀那许长天,她的实力是必不可少的。 毕竟, 黑鳞卫的那位总长兴许就呆在那许长天左右。 若是没了这洛族之人拖住娄姬,光凭他们几个恐怕得直接白给。 换而言之,只要洛姓女子走了,他们就不用再去刺杀了。 想着,周胖子不着痕迹的瞥了太史然一眼,而太史然还未说话,一旁的仪态端然的中年美妇便先行开了口: “洛仙子,还请稍安勿躁,符某曾在见过帝安城内见过许殷鹤那三子” 听到这话,周胖子心中便立刻发出一声低骂。 太史然都没说话,你这老女人出言挽留做什么? 靖廷希那老东西死都死了,一段露水情缘就这么急着替他报仇? 心中所想,周胖子脸上却是皮笑肉不笑的出声打断,道: “符长老想说那许长天并非蜕凡修为?可然兄方才已然说了,这可是监天阁阁典记载东西,应当是不会出错的。” 中年美妇侧眸瞥了胖子一眼: “周长老,你先不用打断我的话,等我话说完,太史兄与洛仙子心中自会有所定夺。” 周胖子依旧还是那副笑呵呵的表情,但话语却是针锋相对: “符长老,许长天那小子常年在帝安城内鬼混,我想只要去过帝京的人多多少少都见过他。 “两年前,许长天还依旧是个凡人,符长老伱是想说这个,对么?” 中年美妇眸子半眯,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周胖子随意的在山巅上踱了几步,忽然回眸笑道: “可问题是许长歌之前在天下人眼中也只是一介大宗师,但实际修为却是恐怕快要突破蜕凡了。 “长兄如此,符长老你怎么能确定,许长天在帝安城内表露出来的东西是真实的?” 不管那个许长天是不是在藏拙,他都得把对方那蜕凡修为坐死了。 只有这样,才能将此次行动终止。 有钱赚,干嘛这么拼命? 中年美妇听出了这胖子话里的意思,美眸半眯着,直接了当的问道: “周长老,你这是怕了?” “怕?” 周胖子双手一摊,脸上的肥肉抖了抖,笑眯眯说道:“周某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如今我们的行动本就已经暴露,若是执意执行下去风险太大.” 说到这, 周胖子顿了一下,双手抱拳,向天作揖: “甚至,恐会影响阁主大人的天下大计!” “你!” 中年美妇美眸一瞪,这胖子自己贪生怕死,竟然还用大义来压她,正欲发作,一直沉默的太史然忽然出声: “够了。” 平息了方才反噬导致的炁机紊乱,太史然的目光缓缓扫过四人。 他的声音很轻: “许长天两年前确实是凡人,不足两年的修行时间,许长天的修为亦是不会太高,他之所以能够感应到灵天仪的探寻,兴许是因为他作为大劫起始的特殊。” 话题就此被盖棺定论。 周胖子心中轻叹一声,低低应了一声“是”,便沉默不再言语。 一直未曾发言的佝偻老者摩挲着手中拐杖,干涩的声音带笑: “太史尊者,咱们这是准备继续刺杀咯?” 太史然瞥了他一眼,但却没对他说话,而是望向了一侧已然将恸哭铁面取下的洛姓女子: “洛仙子,你意下如何?” 洛姓女子扫了一眼这些心思明显不齐的监天阁强者,声音清冷: “你准备强杀于那许长天?” “待他回到帝安城一切皆休,不知何时才会再次外出,此次大概率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对视一瞬,洛姓女子那清冷的目光移开,看向天际的落日: “此事风险大于收益。” 太史然沉默一瞬,低声道: “洛仙子,我们如今尚处暗处,许长天仅仅只是感知到了有人探查于他,大概率推算不出我们来自何方。 “而且,没有通讯圆晶,他们短时间内他们不可能召集更多的强者援护,我们只要在相府增援到来前杀掉许长天即可。” 洛姓女子瞥了他一眼,丝毫不为所动: “都一样。” 她不愿再淌这次的浑水。 相府高层并非猪猡之辈,尤其是那名掌控着庞大情报机构的娄姬。 过去的岁月中,她曾与那心若蛇蝎的女人打过交道。 也因此,她很清楚有心算无心尚有机会,如今已然变成有心算有心,那女人必然会提前做下一些布置。 听到对方坚决的话语,太史然沉默少许,忽然问道: “洛仙子,请问你听说过靖雪岚么?” 话音刚出, 洛姓女子那一直波澜不惊的神色猛地一滞。 缓缓的回眸望来,洛姓女子的声音中似是多了几丝情绪: “靖雪岚?” “靖廷希的女儿。” 太史然见到对方的神色,一字一顿。 阁主曾不经意与他说起过葬村村长靖廷希与眼前这名洛族之人的过往。 虽不过寥寥几句,但如今看来阁主果然有所深意。 而且看这洛族女子的神色,此间绝对有不为人知的故事。 甚至, 那靖雪岚就是眼前女子与靖廷希诞下的女儿也说不定. 心中思衬着,太史然幽然的继续说道: “靖廷希将他的女儿寄养在了北境一好友身边,而那处宗门,在不久之前被相府的黑麟军剿灭了。” 半晌,洛姓女子轻轻呼出了一口气,声音微不可查的带上了一丝颤抖: “那她还活着?” “此事倒是不知。” 太史然摇了摇头,但随即话锋一转:“不过大概率是活着的,而且若是活着,靖雪岚一定会被娄姬带在身边。” 洛姓女子周身炁机涌动,深吸一口气,红唇微张,吐出两个字: “原因。” “对于相府和娄姬而言,靖廷希的女儿活着比死了更有用,靖廷希虽死,但他生前的关系网络依旧尚存。” “这样么” “所以,洛仙子你”太史然眼神闪烁。 洛姓女子轻轻叹了口气,眼神有些复杂,但回答得很干脆: “此事我会帮忙,但前提是在搏杀中得全力保证靖雪岚的安全。” “自然。” 太史然微微一笑,目光再度扫了一圈在场之人,朗声道: “诸位,我知道你们心里可能多少会畏惧那相府,但这是我们剿除大劫起始最后的机会,所以决不能放弃。” 刺杀之举再度被太史然拍板,而剩下的便是如何实行。 佝偻老者跺了跺手中的拐杖,轻咳一声,笑道: “太史尊者所言极是,就是不知我们该如何落实?” 周胖子见无法避免轻叹了一声,也很快转变了心态,低声谏言问道: “太史兄,不知那许长天如今距离我等有几日脚程?” “三日。”太史然抬起手中的灵天仪看了一眼,低声回道:“他们如今在平西陵附近,正往帝京的方向赶路。” 周胖子那双细小的眯眯眼中流露一抹阴森: “在得知有人窥探的情况下,许长天一行人必然会尽快找一处城池落脚,一则可以利用城内的通讯圆晶联系帝京,二则可以利用城池阵法固守待援。 “所以,我们最好在他们入城之前下手。” “来不及的。” 佝偻老者那浑浊的眼眸之中流露一抹思索:“平西陵那附近有好几处小城,不过拥有通讯圆晶的城池倒是只有惠州县,以娄姬的速度恐怕一日便能抵达。” “也就是说,我们得在城内下手?” 中年美妇眸子闪烁了少许,轻声问道:“小城的护城阵法对于我等倒是无碍,但这可是彻底破坏规矩了。” 以他们一行五人的实力,县城级别的护城大阵破除起来并不算难,但问题是这种行为算是造反。 如今局势只是动荡,并非礼崩乐坏。 这种践踏规矩的行为,必然会引来天下各大势力追查,到时候若真的被查出来,监天阁恐怕就得成为众矢之的了。 “符长老,我们也不一定非得破阵。” 周胖子笑呵呵的说道:“凡事皆是有利有弊,他们入城确实可以利用阵法做护身符,但城内人多眼杂,我们亦是可以悄然潜入进去,毕竟暗杀,不一定非得用强,尤其是在目标修为不高的情况下” “娄姬怎么办?” 洛姓女子打断了几人的讨论:“娄姬在侧,你们不可能有悄无声息的靠近许长天的机会。” 说着, 洛姓女子似是想起了什么,捏着恸哭铁面的纤指略微用力: “为了那许长天的安全,她甚至可以把整个县城的百姓全部清空。” 话落,山巅之上一时陷入了无声。 “圣女大人与那许长天已经分开了,做好最坏的打算。” 太史然盯着手中闪烁着神光的灵天仪看了半晌,幽然说道: “若真到了不得不强杀的那一步,便不要顾及,直接破城。 “死亡是必要的, “一座城的黎庶,远不及杀掉大劫起始重要!” (本章完) 请:wap.ishuquge.la 四百六十七章 黑狱 踏水成冰,墨衣不见。 盯着冉青墨在湖面走过的痕迹,许元眼底的复杂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惊异。 灵视所感,冰炁无形。 在水面结起的冰晶似乎是当初冉青墨那名为冰云阶的御空手段,但奇怪的是灵视之下竟然感知不到冰晶上的源炁波动。 所以. 这是道蕴? 而且是不用炁机激发的道蕴  想到这,许元控制着脸上的表情在心底倒吸了一口凉气,脑海中下意识浮现了两个字。 冉青墨竟然已经要突破源初了,而且走的还是化道之路! 比起其他需要自己苦哈哈摸索境界突破之法的修者,许元他如今虽然只是一介融身,但对于修者进阶的各种手段与修炼方式都已然烂熟于心。 除了突破圣阶的方式那老爹没给他以外,其他的破境之法就连源初突破蜕凡的他都掌握着好几种,更别提大宗师突破源初的方法了。 宗师突破源初,有着在这世间流传最广的一句谚语, 境达源初,以武入境,可滴血重生,以炁入境,意魄凝实可出窍夺魂。 刚穿越之时,许元把这话当真了,但现在再看这其实也只是最初的两种方式而已。 不管是以炁入道,还是以武入道,亦或者以其他什么入道本质都是将道蕴融于己身的一种方式。 当然,突破方式的不同,获得的特性也会随之不同。 和那句谚语大同小异,不过谚语之中的描述还是略作了一些夸张的修饰成分。 而在这些突破源初之法中,已知最难的一条路便是化道。 因为化道与寻常融道破境之法有着一些细微的区别。 融道,是将道蕴融于己身,而化道则是将己身慢慢的道蕴化。 其中最显着的特征便是源炁波动会被道蕴所取代。 以化道之法破境的修者,由于源炁波动被掩盖,隐匿手段会更强,而且一举一动之间不需源炁催动皆可附着道蕴。 典型的代表人物便是娄姬那老姐和先前在惠州县伏杀他的那位半圣强者洛冰离。 不过这并不代表化道的修者一定会比融道的修者强大。 用娄姬当初的话来说, ‘融道与化道只是两条不同的路而已,强大与否还得看个人,你娘舅与大哥皆是融道入境,也没见同阶之中有能力压他们之人。’ 想着,许元再度望向了那处孤独伫立于湖畔中雅阁。 按照方才灵视所感,大冰坨子在相府的资源倾斜之下应当很快便会突破源初。 心间欢喜参半,最终默默的叹息了一声。 他,大概很快又会破不了她的防了. 由于兵部侍郎王玉钱朝堂三品大员的身份,他们很顺利的进入了相府外人能够进入的最深处的殿落,露光水院。 这是修筑一处巨大人工湖泊之上的建筑群落,占地数百亩,琼楼玉宇之间由水上的廊道相连,湖面之上遍布着小荷莲叶,锦鲤游离其间,能够嗅到淡淡的芳水清香。 这里,相国府高层开年会的所在之地,也是这个时代建筑工艺的天花板。 毕竟,在这处湖底之下便是那规模庞大的地牢。 属于是老许家的传统艺能了。 在靖江府的许府宅院下方就有一处地牢,而这帝京相府之内也有。 略有不同的是许府宅院里的地牢没有名字,而相府底下的这处地牢则是有着很多美名加身的大炎三狱之一的黑狱。 对,就是那个囚禁着不少葬村残党的黑狱。 被那名执事带到这处露光水院之后,紧接着便有人将他们引入了一处颇为清净的阁楼,而阁楼下方则是有着一条密道连通着黑狱。 看着眼前伴随着轰隆隆的声响而展开的深邃甬道,许元忽然想起了娄姬之前给他讲的一个冷笑话。 ‘长天,你知道为什么相府的例会会在这露光水院召开么?’ ‘当然是为了方便把一些尸位素餐之徒扔进黑狱咯,咯咯咯咯’ 每年相府高层召开例会,都会有人从这里被押进黑狱之中,而今年进去的人数应该会有点多  毕竟, 父亲已经说了, 今年,相府内部会有一场大清洗。 想到这,许元轻轻摇了摇头,抬步迈入了黑狱之中。 进入相府内院之中的程序比许元想象中的要复杂很多。 像是电影里的地下党接头。 王玉钱这小老头在前面对暗号,然后一层一层进入。 不过想想也确实需要这么麻烦。 毕竟,他既不能用兵部侍郎之子这个身份,也不能用自己真实的身份,而且在他回到内院之中这段时间,还得有一个人来顶替他成为被王玉钱这个兵部侍郎带回王府宅邸。 这期间任何一个环节都容不得有差错。 一直跟在领路人的后方,许元倒是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这处地牢。 之前他已经去过诏狱,这次又来了黑狱,若是再去一次天牢,放在沧源之中就能达成一个名为纯狱风的成就。 比起遍地皆是恶臭血腥气息的诏狱,自个家里的黑狱隧道虽然狭窄逼仄,但却是卫生了不少,空气中甚至还有着一些熏香。 不愧是娄姬那老姐直辖的地方。 不过在许元用灵视穿通镌刻阵纹的密闭牢壁之后,这个想法倒是被打消了。 血腥, 相当的血腥。 由于高阶修者那强大的生命力,此世酷刑的玩法可比前世古代要多了太多。 “哒哒.哒.” 一行三人默不作声的在黑狱那逼仄的廊道中走着,脚步声回荡出去很远,没有惨叫,但显得诡异。 在走到一处密闭牢狱之前时,许元却忽然顿住了脚步,抬眸看了一眼狱门上的字符,眼眸之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犹豫。 银柳兰。 由于是娄姬管辖,重要的牢狱基本都是由花的名字而命名。 而如果许元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这处名为银柳兰的房间便关押着一名发髯皆白的老者。 一个行事无忌,宛若孩童的老者,逼格很高。 名叫无名。 当然,此人真名肯定不叫无名。 但《沧源》取了一个无名老者的名号,而且各种结局玩家都不会知晓对方真实的名字与身份。 至于说为什么这个逼格很高的老者会被关在他家的黑狱? 按照沧源之中的剧情,也许这位名叫无名的老者是可以被利用的。 毕竟, 此人真的蛮强的。 如果没有发生大的变动,大概能和娄姬那老姐五五开? 心中想着,许元轻笑着摇了摇头,继续抬步向前,但心中倒是记下了这处位置。 有时间,他可以尝试过来看看。 黑狱之中的道路盘根错节,但却没有直接通往内院的道路,许元三人进入其中只是为了不引人耳目的借道而已。 再经过几次周转,许元也终于取下来人皮面具,回到了自家的内院。 然后, 一推开房门, 他便看见在自个床上睡着了的许歆瑶。 残血复活! (本章完) 四百六十六章 偶遇 王玉钱虽贵为兵部侍郎,但他的车驾却并不奢华。 没有软榻、没有茶案、更没有熏香一类雅物,座驾亦是低级妖兽赤枣马,若非车身纹着朝堂三品大员特有紫金纹路,看上去就像是一辆普通的商旅车架。 两人端坐其中,车架的内部空间甚至显得有些逼仄。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车架简易一点,即便圣上不一定看得到,但起码能够一定程度上表明自己很廉洁。 没有避震仪的加持,马车一路颠簸,在车内内挂的钟晷指到巳时三刻之时终于来到了相国府那气势恢宏的府门之前。 略微拉开车窗,许元向外探出了视线。 略微有些出乎预料,他们并非是第一个前来拜访的车家。 相府门前的宽敞街道上已然车水马龙,街道两侧停靠了很多马车,相府的侍者与知客正不断地引导着这些兽车入府。 其中有装潢名贵的独角妖马兽车,也有纹着朝堂大员专用图腾的格式马车,甚至,许元还在其中看到了二品大员那专用的赤红色纹路。 略微扫了一眼,许元将视线投向了车内对面的小老头: “王老,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么?” 王玉钱闻言略显古怪瞥了对面的三公子一眼,随即便小声的提醒道: “年关将至,官员的三年一考已经开始了,相府在各地的幕僚也会在此时入京叙职,借着这个机会带您回府,不会有任何人察觉异常。” 许元闻言瞬间恍然,一些记忆也涌上了心头。 在儿时那已然日渐模糊的记忆中,临近年关之时,原本颇为冷清的家里确实会莫名变得热闹很多。 当时只觉热闹好玩,不曾多想,但此时再看. 只能说怪不得坊间会有宰相不点头,政令不出金銮殿的传言。 粗略扫过,光是今日前来相府拜码头的车架便囊括十余名三四品的大员,而这些人基本上都可以说是朝堂上的半壁江山了。 前来拜门的车架虽多,但也许是因为车身上那属于三品大员的紫金纹路,许元他们等待的时间却并不算久。 很快便有一名管事来到了他们所在的车架之前,将二人从古色古香的侧门沿着一道小路进了府内。 府内人员虽多,但相府那厚重巍峨的建筑群落却并不吵闹,官员幕僚无人高声喧哗者,三两结伴在侍者带领下分流到相府各处。 在那名管事的带领下,许元与王玉钱就这样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相府之内那处巨大湖泊。 看着眼前这处风景宜人的湿地湖泊,许元下意识的顿住了脚步。 冬季虽至,但湖面却未结冰,清风拂过,湖面顿时波光潋滟。 不过许元却不是在看湖泊,而是在看湖泊中心那处阁楼,以及阁楼之上的那名女子。 醒来之后已有许久,但这还是许元第一次在相府内见到冉青墨。 肌肤胜雪,黑衣如墨,长发如洗,一如当初分别时的模样。 没有隔空相交的视线,她只是安静坐在窗棂边看着那泛着涟漪的湖泊发呆。 盯着少女倾城无暇的侧脸,许元眸底悄然闪过了一抹叹息。 “王公子,你怎么了?” 执事悄然传来的声音将许元的思绪打断。 还未等他说话,这名相府执事便则朝着许元所望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轻声的解释道: “那是相国大人的一名贵客,即便是管家大人都是不允许踏入那边半步的,不过之前四小姐倒是经常去那边找蓝雨阁的那位姑娘。” 许元闻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是这位执事对他的善意, 对方在提醒他,你虽为侍郎之子,但那位姑娘身份更加尊贵,不是你可以高攀的。 许元沉默了少许,收回了视线,轻轻点了点头: “王某知晓。” 话落,执事微微一笑,继续在前方带路,许元与身侧王玉钱则默默的跟在了其身后。 一阵寒风在暖阳中呼啸而过,将湖畔的古树上落叶卷落,也让那阁楼内的黑衣女子回过了神。 目光所及,冉青墨下意识的扫过了那在湖畔对面走过三人,最终落在了其中那名青年的背影之上,随即乌黑的瞳孔略微一缩。 一层冰晶于窗棂凝结,下一瞬,端坐于阁楼中的少女忽然消失。 再度出现之时,她已然来到了许元三人面前。 看着挡在前路的少女,前方领路的执事略微一愣,随即便立刻躬身一礼: “姑娘前来,可有事吩咐?” 冉青墨没有理会执事的话语,目光直挺挺的落在了三人中的青年身上。 目光在空中交织。 许元反应很快,视线流露一抹疑惑,但心脏略微加速了些许。 他不知道冉青墨怎么突然拦在了他的身前,看着眼前的少女他心中升起了一抹担忧,但同样也带上了些许莫名的期待。 不过很快, 他心中担忧与期待都一同消逝了。 他从她那双清丽的美眸中看到了一抹肉眼可见的失落。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那老爹果然没有骗他,这人皮面具圣人之下无人可以勘破。 心中想着,许元用一种文儿儒雅的君子之声,轻声回道: “哦?王某与姑娘的故人相似?” 冉青墨盯着许元这幅面容看了数息,轻轻摇了摇头: “只是背影.” 话落,许元还想再与大冰坨子说点什么,但冉青墨已然失落垂下了脑袋,默默的转身独自踏水朝着湖心阁楼走去。 望着那道离去的萧索倩影,许元不自觉的轻轻的抿了抿唇角。 由于当初与国师的那场交易,他让那位父亲给大冰坨子编制出了一个精致的信息茧房。 相府之内,不得有任何人提及他的死讯。 而大冰坨子那无时无刻不在修炼的性子,也不会随便外出相府。 也因此,即便他的死讯传出已有半月,大冰坨子却依旧对此毫不知情。 想到这,许元略微攥紧了拳头。 只是今日看她坐在窗边发呆的神色,想来应当已经是起了一些疑心。 毕竟, 她曾经对他说过,她不傻啊  (本章完) 四百六十五章 路 随着辰时更声响起,和煦的暖阳准时刺破了笼罩天穹的霜雾,洒落在了太和殿外那肃穆的飞檐翘角之上。 早朝的臣子稀稀拉拉的自太和殿内走出,有三两成群细声议论者,也有步履匆匆疾步朝着宫外走去者。 目送着最后一名大臣消失在视野,李玉成才缓缓的自那金銮宝座下方的矮脚桌案之前站起了身子。 他的动作很慢,很轻,透着一种无力的疲惫。 在原地静立良久,李玉成缓缓俯下身子拾起了矮脚桌案之上的一方文书。 文书之上以笔走龙蛇的墨锋写满了文字。 这是他监国十余年来养成的一个习惯。 将每次早朝所议政事记录而下,再加上自己批注之后交由那位父皇过目。 十余年来,上千次早朝,不曾有过任何一次缺漏,而今日自然亦是如此。 拿起今日的文书浏览一遍,李玉成确认无误后,他柔和的声音响起在无声大殿: “聂公公,劳烦您将此呈交给父皇。” 声音回荡,话落数息。 一位穿着一品华贵宫服的阴柔中年人悄然从金銮宝座之后出现,又瞬息之间来到了太子的身侧。 当今圣上的大伴,聂公公。 “是,殿下。” 聂公公低眉顺首,一边应声,一边习惯性的在文书之上扫了一眼。 这东西虽然每次都会呈上去,但圣上却不一定会看,为预防一些事情的遗漏,得由他作大伴先行过目,再为转达。 不过这种记事文书实数有些多余,仅仅只能算是表达太子的一个态度。 毕竟双方都知道,皇上虽不上朝,但却有着其他更精确的方式监控朝政。 目光扫过,聂公公垂落的眼神忽地一滞,略微讶异的抬眸,不着痕迹的扫过眼前太子,但随即也便压下了心间的不解。 伴君如伴虎,做太监得守本分。 即便自己算是圣上最亲近之人,那也不能参与圣上家事,哪怕太子竟然在这个多事之秋提出将三皇子调任去东瀛。 沉默之中, 聂公公用那略显阴柔的声线,轻声说道: “那咱家便先给皇爷呈上去了。” 话落之后,在看到太子颔首之举,聂公公的身形瞬息之间消失在了太和殿内。 而在聂公公走后不久,一名穿着三品宫服的太监缓步从殿堂的阴影处走出,来到了李玉成近前,恭敬的俯首问道: “殿下,咱现在可是要启程回府?” 因为曾经一些荒淫的例子,大炎宗祠已然定下了规矩,成年之后的皇子若无圣命是不能再留宿宫城,哪怕是监国的太子也不例外。 听着自己大伴的问询,李玉成立于原地沉默了少许,回首望了一眼那梯台之上沐浴在光亮的金銮宝座,眸中闪过了一抹黯然,正想应声,便听一道声音忽然响起在他的耳畔: “玉成,来清心阁一趟。” 清心阁坐落于宫城西北的巨大天池中央, 由于湿地气候,清晨霜雾尚未散去,微寒的清风吹过湖面带起阵阵涟漪,也惊起了一片宿生于此的飞雁,如同人间仙境。 在聂公公的带领下,李玉成来到了清心阁的顶楼,也再此见到了自己的父皇。 发髯皆白,佝偻着身子的老者依旧还是那副穿着。 一身白袍素衣,外面披着一件皇龙袍。 他盘坐在床榻之上,一手轻轻叩击着床榻上矮桌,一只手则捏着李玉成方才书写的早朝记事。 阳光透过窗棂洒落在他的身上,脸上皱纹清晰可见,更显苍老。 聂公公在将李玉成领进室内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李耀玄没有立刻说话,用一种饶有兴趣视线浏览着手中的这一纸记事,而李玉成也安静垂首侍立在一旁。 半晌, “笃。” 李耀玄将手中的宣纸按在了矮桌之上,缓缓回转过了眼眸,轻声的问: “可知道朕为何唤你过来?” 李玉成垂首应声,没有装糊涂: “儿臣知晓。” 闻言,李耀玄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意,笑容有些意味深长: “既然知晓,那朕便亲自来问一问你,你这早朝记事中所表之事可是当真?” 李玉成垂着脑袋,眼神平静: “既已上表父皇,所书之事自然字字属实。” “呵呵.” 李耀玄浑浊的眼神清明了一瞬,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嫡长子数息,目光之锐利让人不寒而栗。 李玉成依旧垂首沉默。 数息, 李耀玄长长呼出了一口气,将盘起腿放了下来,缓缓的从床榻上站起了身子: “伱这监国的太子可能有所不知,东瀛岛那边其实已经派了使臣来我帝安。” 一边说着,李耀玄一边朝着李玉成走去,脚步很轻,但却仿若踩在了李玉成的心脏之上。 沉默一瞬,李玉成垂首出声: “东瀛使臣儿臣知晓,父皇所指可是那些金发鬼人?” “鬼人?那些人可还配不上鬼这个称呼。” 李耀玄轻笑着呢喃了一声,走过了李玉成,来到那古色古香的摆架之前站定,随手从其上价值连城的古玩之中,取下了一柄样式颇为古怪的细剑。 随手在空中舞了一剑花,但泛起剑光却依旧使得整个房间光线都黯淡了几分。 做完这些,李耀玄打量着手中的细剑,细声道: “这柄剑便是他们赠于朕的见面礼,呵呵做工精细,材质也还尚可,勉强抵得上我大炎乙级锻材了。” “父皇,未知之敌不可轻视,这细剑不一定是最好的。”李玉成小声提醒。 李耀玄闻言将细剑放回,意味不明的轻笑一声: “你说得对,你这早朝记事之中所陈述之事也对,比起任由一个未知的敌人在我大炎塌下酣睡,继续与那些目光短浅只知劫掠海商的倭人做邻居明显更有利。 “朕与相国确实讨论过此事,也准备派遣一名钦差前去东瀛坐镇监察。” 说到这, 李耀玄话锋突然一转,轻声问道: “玉成,你在某些事情虽然呆板了些,但监国如此之久,应当知晓此举代表着什么吧?” 话音一出,整个房间内的气氛仿若凝固。 代表着什么? 李玉成很清楚这代表着什么。 将三皇子李筠庆送去东瀛,就代表着这位胞弟在大炎掌握的一切权力都会空闲出来。 而以如今朝堂上的局势,这些权力是不可能那么平稳的交接到他这太子手中。 换而言之, 太子党原本掌握的皇族商会、部分御影卫,以及李筠庆私下在朝中发展的各种人际网络都将不复存在。 深吸了一口气,李玉成依旧维系着一个音调: “儿臣知晓。” “你这做老大的倒是挺疼小三。” “儿臣与筠庆乃是同胞” “你这么做,真不是想将筠庆剔除出朕的视野么?” “.”李玉成。 李耀玄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嫡长子,继续说道: “你说对吧,毕竟朕这身体大概也没有几年可活了,此时若是筠庆外调,那也就自然会被朕排除在外。” “噗通。” 话落之时,李玉成直接俯首跪在了地上,拳头略微攥紧: “儿臣之意,还望父皇明鉴。” 李耀玄看着眼前跪着的太子,缓缓俯身将其扶了起来,近距离看着他的眼睛: “玉成你这么紧张作甚,朕也只是说说而已,筠庆对于你这太子而言无异于左膀右臂,将其送走虽然能让他远离朕的视野,但同样也算是在昭渊面前自断了一臂。 “让朕来猜猜, “这事就算你不说,筠庆大概率自己也会找上朕来,毕竟那小子从小就这种怕麻烦的性格。” 说着, 李耀玄那双锐利眼底忽地闪过了一抹柔和。 他记得,当初这些小崽子们闯祸之后,润得最快之人每每都是李筠庆那小子。 在其他皇子挨板子的时候,那小子都已经跑回母后身边躲着了。 柔和一闪而逝,李耀玄将李玉成扶起后便又坐回了床榻。 紧了紧身上的皇龙袍,老者透过窗棂望向外界那一望无垠的天穹,叹息着说道: “朕,有的时候真的很羡慕许殷鹤.” 话落无声,李耀玄沉默了数息之后,忽然低低笑了两声: “呵呵呵看来朕还真是老了呢,竟然开始怀古伤今了。” 看着那坐于床榻自言自语的佝偻老者,李玉成眼眸之中闪过一抹复杂,细弱蚊蝇的出声: “父皇.” 话说一半,李耀玄那如刀般的视线便扫了过来,李玉成脑子瞬间清醒,直接把剩下的话咽了下去。 这位父皇,不需要任何安慰与怜悯。 他既然已然做了,便不会后悔。 方才之言,仅仅只是他年近古稀的感叹。 而且,皇族也注定了不可能成为相府那样家庭。 李耀玄收敛了一切的神色,面无表情的轻声道: “你的态度朕已经知晓,筠庆之事,朕允了。” 李玉成跪地一礼: “谢父皇。” 李耀玄并未立刻让李玉成离开,指尖轻轻敲了敲床榻上的矮脚桌案,轻声问道: “你昨夜出府去了哪?” 李玉成垂落的眼眸瞳孔略微一缩。 他知道这父皇了解他行踪,但却他没想到这父皇会有此一问。 类似昨夜之事已然发生了数起,在几经试探之下,按照他的判断,这位父皇应当是默许了他的这种行为。 此时提及  心思电转,李玉成无法揣测到这位父皇的天心,只得硬着头皮,如实说道: “儿臣.去见了兵部侍郎之子。” “王先之?” “王立成。” “王玉钱的那个私生子?” “是。” “看来昭渊确实把你逼得有些急了,竟然自降身份去见一介私生子。” “.”李玉成。 父皇话语的直接,让他有些难以接话。 但袖袍下的手掌略微攥紧后,李玉成还是轻声说道: “人的才能不应以出身定高低。” “嚯?” 李耀玄见到对方顶话,轻轻笑了笑: “仅仅一夜的相谈便能让你这太子给朕顶嘴,看来你对那人的评价颇高呢。” “儿臣只是实话实话。” “罢了,这些都不重要。” 李耀玄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你这想法倒是不错,只是可惜似乎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给你去埋子布局了,即便将那人招揽留作在相府的暗子,也大概率用不上的。” 听到这话,李玉成眼眸之中闪过了一抹异色。 他感到了这父皇话里暗话点他。 需要时间布局的暗子用不上,换而言之,他若想要保住太子之位,那便得要借助不需布局现成的势力才行。 想到这,李玉成抬眸看向了那盘坐床榻的佝偻老者,眼神中带着试探。 而见到长子这个视线,李耀玄轻轻的摇了摇头: “玉成,在朕众多的皇子里,朕确实是最喜欢你的,喜欢你这刚正不阿,胸怀天下的性子,但在有的事情上,你与筠庆与昭渊确实还是有些差距。” 说到这, 李耀玄叹息了一声: “若换做是他们二人,在朕问出第一句话的时候,大概率便已经能够听懂朕的意思了。” 李玉成温润的眼眸之中闪过了一抹失落,略微垂首: “儿臣,让父皇您失望了。” “朕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在某些时候这是缺陷,但在某些时候也是优点。” 李耀玄重新恻倚在了床榻之上,目光幽幽望向了窗外:“只要.听懂了即可。” 在听到父皇的逐客令后,李玉成却没有立刻起身离开,而是依旧跪在原地。 熏香寥寥,厢房无声。 李耀玄见太子一只跪在这清心阁,眉头逐渐皱起: “你不下去,还要朕专程请你么?” 李玉成抬眸看着父皇的眼睛,轻声说道: “父皇,儿臣以为此举不.” “砰!” 话音未落,李耀玄直接一巴掌拍在了床榻上的矮脚桌案之上。 一阵飓风在房间之内瞬时掀起,丝绸幕帘飞舞不断,待到一切落定,床榻上的矮脚桌案连带着李玉成今日书写的那份早朝记事一同化为了齑粉。 李耀玄盯着眼前的太子,声音的温度略微下降: “朕已经给了你一条可走之路,愿不愿走是你的事情。 “现在,出去。” (本章完) 四百二十一章 惠州县 旭日初升,东方的暖阳刚刚露出些许晨曦,鳞次栉比的房屋街道依旧掩映于浓雾之时,厚重城门已然被看守戍卫打开。 结束了一夜的纷扰与繁华,惠州县再度从沉寂中逐渐苏醒。 进城赶集的菜农小贩、驮运货物的行商走卒的涌入,瞬时让人间的烟火气沿着那宽敞的青砖石板路蔓延入了小城。 北境蛮祸与天灾的浩荡余威虽未真正意义上的波及到惠州县,但这场战争却仍然对其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北境已然持续数年的动乱,让诸多行商,诸多持剑而行的江湖侠客,将这处位于两省交汇处的小县城当做了他们北上的中转站,这些投机客们的到来给这原本平平无奇的县城带来了商机与发展,但同样也带来了诸多的混乱。 随着后院的鸡鸣, 唐四一如往日在这晨曦未已之际打开了自家小餐铺的房门,正将准备好的桌椅小凳搬至街道上摆摊时便发现自个家门口又死人了。 江湖人. 看着那尸体手上的老茧与那被血色染红的刀伤,唐四一眼便辨别出了对方大致的身份。 安静了少许,他默默将那具尸体挪到了隔壁店铺的门口,然后取了两盆清水将自家门口的血迹冲刷了一遍。 他没有报官的意思,因为报官没用。 相反,他甚至得被那些捕快老爷敲一笔竹杠,作为处理尸体的费用。 而遇到开门见尸这种晦气的事情,唐四也没了开门做生意的心情。 这尸体摆在这,大概率没人会来他这餐铺里用食。 心中想着,唐四眼神有些麻木的准备重新关上房门。 毕竟,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二次了。 惠州县内没有驻军,或者说这里的驻军已经尽数开拔北上抗蛮。 对于这些来自五湖四海的武徒们,县令姥爷唯一能够用上的暴力机器便是那些养尊处优的捕头姥爷。 而让这些在惠州县内经营了数代乃至数十代的少爷兵们去与那些亡命徒们拼命,这现实么? 这不现实。 在蛮祸兴起的这些年来,惠州县那些客栈之中时不时叫骂与兵戟交击之声已然成为了常态,死人,亦是成为了常态. 心中叹息着,唐四缓缓关上了自家的木门。 “你,不报官么?” 在木门即将关闭的那一瞬,一道温润的男声忽然从他摆放尸体那一侧的店铺门前传了过来。 唐四闻声便是一愣。 他记得,方才街道上可是空无一人的。 关门的动作下意识顿住,唐四的目光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然后眼神便是一滞。 黎明之际的街道空无一人,尚且有些昏暗的环境中一名长发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那具江湖客的尸体面前,正饶有兴趣的盯着对方的伤口。 好生好看的男子. 心中方才生起一抹感叹,唐四看清对方的衣着之后,腿上便是一软。 这是一身着束腰紫黑华服。 虽然他这老粗不知道具体价值几何,但却能看出这东西可比县令身上那件官袍还要名贵。 慌乱的情绪不受控制的从心底蔓延开去,唐四直接便跪在了地上,脑袋用力的磕在地面,声音磕磕巴巴: “大大人,这这不是小小人做的” 男子略显古怪的看了一眼这名小贩。 他只是问一句为何不报官,至于么? 心中想着,男子下意识准备用源炁将对方托起,但随即还是忍住了。 他看到了对方看向他时眼中那发自骨髓的恐惧。 这个时候让他站起来恐怕不如直接杀了他。 瞥了一眼县衙的方向,男子眼中流露一抹若有所思,继续说道: “我知道不是你做的,你一凡人也不可能杀死一介武徒。” 听到这话,唐四颤抖的身形并未有所停歇: “大人明鉴.大人明鉴” 一边说着,他用力的将脑袋往地面磕着头。 而见到这一幕,男子心中也没有了继续问话的念头,心中叹息一声,身形一闪消失在了这条街道之上。 而唐四许久不见这位神秘公子出声,悄悄抬头却发现对方已然不见了踪影,而与之一同消失的,还有那具已然被焚成灰烬的尸骸. 没敢立刻起身,唐四继续跪了半晌,直到隔壁店铺传来声响,才忙不迭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边关门,一边颤颤巍巍的低声呢喃: “仙人姥爷.这时候来县里作甚呐.” 虽为县城,惠州县城墙亦高数丈。 在下方人群熙攘入城之际,一名俊朗男子闲散的坐在那城门楼上远眺着天际线上的日出。 不时,另一道身影几个纵越落至了男子身侧。 俊朗男子见到来人也不意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笑呵呵的招呼道: “本王都说了,长天伱下去询问那人缘由就是浪费时间,不如在此与本王共赏日出。” 看着这嬉皮笑脸的李筠庆,许元俯身坐在了他的身侧,道: “城内百姓对暴尸街道习以为常,这可是践踏大炎律法的行为,你这皇子就不想说点什么?” 李筠庆斜了许元那平静的神色一眼,勾了勾唇角: “说什么?北境打仗打了这么多年,此地没有发生大规模动乱,已经很不错了,别要求太高。” 说到这, 李筠庆勾了勾唇角: “而且天下黎庶如何可不归我管,得找我那皇兄。” 许元深深看了这小子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其实,让我在意的不是这个。” 李筠庆挑了挑眉,方才下方所发生的事情他也看见了,笑着道: “你在意的是那人对你的态度?” “嗯。”许元没有否认:“就像是我随时会杀了他一样。” 李筠庆翻了白眼,嗤笑一声: “你可真是多愁善感。” 许元瞥了一眼这小子,皱眉: “什么叫多愁伤感,城内草菅人命已经变得稀松平常,那城外.” “我知道,但这又如何?” “.”许元。 李筠庆眼神之中闪过一抹复杂,伸手敲了敲身下的城门楼,幽幽笑道: “长天,这些事情你以为咱们父皇他们不知道?” 许元闻言有些烦躁的揉了揉眉心: “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毕竟这是武徒泛滥的必然后果。” 将修行功法流入民间,破除掉宗门垄断根基的同时,也给底层带来了极大的动乱,或者说必要的阵痛。 只是这股对于大炎的阵痛,落到某个黎明百姓个体身上之时,那就是一场灾难。 “既然知道,那你生什么气?” 李筠庆依旧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闲散模样,悠然说道: “不破而不立,牺牲是开创太平盛世的必要条件。 “现在这点死亡尚且如此. “长天,日后大乱起势之时,你又当如何?” (本章完) 四百二十二章 来援 变革意味着冲突,冲突则代表着死亡。 当下所发生的一切,不管是那死伤无数的蛮族之战,还是现在北境三洲内潮涌的暗流,亦或者这些死于深夜而无人问津的庶黎皆只是一个序幕。 只要宗门、皇族、相府其中一方不退让,那么未来注定会死很多很多的人。 这么一看,现在这些死亡真的并不算什么。 “你理解错了。” 听着李筠庆带着调侃的质询,许元的目光缓缓投落在城楼之下。 他看着这些熙熙攘攘,为了铜钱几子而生存奔波的百姓,声音很轻: “筠庆,你觉得当年那二位为何会走上现在这条路?” 李筠庆眼眸眯了眯,随即笑道: “横扫环宇,还大同太平于天下。” 许元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你说的是他们两个老人家的理想,而我方才是在问,使得他们二位生起这个理想的原因。” 说着, 许元回眸瞥了一眼这坐没坐相的三皇子,反问: “难道不正是因为这些底层庶黎们?不正是因为想要这世间没有妖祸人灾,想要一个能让他们安居乐业的太平盛世?” “牺牲确实是这一条路上所必要的存在,但习惯牺牲,并不代表可以麻木。” 李筠庆眼眸之中闪过一抹复杂,随即恢复如常,摇头轻笑道: “那本王倒是希望伱能保持本心了。” 许元深深吸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到了李筠庆的身边,笑道: “有些说远了,我方才确实有些生气,不过却并非因为庶黎死亡本身,而是这县城中官吏不作为让我感觉到了一种无力感。” 李筠庆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一介县城最大官吏不过七品县令竟然能让你这三公子感到无力?” 许元回过眼眸盯着三皇子的眼睛,问: “一个县令倒是不至于,但大炎境内有多少个县令?” 李筠庆忽然沉默。 许元也一时没有继续说话。 他想到了方才那个市井小民望着他那恐惧的视线。 站起来,不准跪六字与封建皇朝天然冲突,但许元觉得最起码也不应如此畏惧。 这是一种生死完全不受保护,随时可能被打杀才会露出的恐惧。 见微知着, 若继续探究造成这一幕的根源,得到的是一个让人细思极恐的现实。 大炎律法,在崩坏。 而这些崩坏的根源,则是大炎皇朝万千基层官吏. 这,真的挺让人无力的。 坐在城门楼上望着了东方天际线上缓缓升起旭日,许元轻轻叹了口气: “我一直以为有着朝堂下派的修者监察,这些基层县令不太敢阳奉阴违,如今看来倒是我有些想当然了。” 李筠庆轻笑一声,直接仰躺在了城门楼上,双手枕在脑后,随口吐槽道: “你这养尊处优的三公子是没和泥腿子打过交道,其实现在基层吏治的问题不是出在县令,而是这些城内的士绅。 “本王统领皇族商会经常得和这些地方土着打交道,他们通过联姻通婚、挂靠产业等一系列手段,几代,乃至十几代在一地经营,早就根深蒂固。 “除了朝廷空降过来的官,其余的吏基本上都被他们垄断,大部分县令都不得不和这些人合作才能推行政令,而一旦合作尝到了甜头,就基本上默认会与这些人同流合污。” “朝廷下派过来的那些修者监察也是同理,毕竟修行也是要银子的。” 细细听完李筠庆的吐槽,许元眼神之中多了一丝讶异。 在他的认知中,比起掌握着军权的宗门,这些基层的士绅就是一群待宰的猪猡。 毕竟,超凡世界皇族大义在握,去屠灭一些世俗豪门还是很容易的。 但这个念头刚一闪过,便立刻被他给打消了。 他忽然理解了李筠庆的意思。 人是欲望的生物。 杀掉这些人很容易,但很快又会长出新的。 这些事情在现阶段并不是主要矛盾,只要这些基层官吏在总体的范围内还算听话,不对朝廷的政令阳奉阴违,那么这些龌龊便还在朝廷的默许范围之内。 想到这,许元轻轻呼出了一口气。 李筠庆瞥着许元的神色,笑呵呵问道: “长天,你准备怎么做?” 许元闻言侧眸,勾了勾唇角,反问: “你觉得我会怎么做?” 李筠庆摸了摸下巴,咧嘴道: “以你的性子,多半不会忍这些东西。” “确实。” 许元点了点头,撑着膝盖站起了身:“有些东西既然见到了,那便不能不管。” 李筠庆也坐起了身子,饶有兴趣的问道: “你准备怎么做?” “娄姬方才已经去了此地县衙。” “.”李筠庆。 心中为这惠州县内的士绅官吏默哀了一瞬,李筠庆随即站起身便准备离开这处城楼: “既然如此,本王就先行失陪了。” 许元挑眉轻问: “你这是?” 李筠庆回眸: “你要处理此地龌龊,本王可没什么远大理想,不过来了此地,那便去体验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吧。” 话落, 李筠庆嘿嘿一笑,随即纵身一跃. 李筠庆说谎了。 他并如话语中那样前去烟柳之地体验惠州县的风土人情,离了许元的视野之后他便漫无目的在这惠州县内闲逛起来。 惠州县是北境最常见的那一类小县城,夜晚的浮华散尽,一切都归于了平淡。 道路两旁是砖木结构的建筑,开张的集市已然逐渐被那些入城赶集的菜农与商贩占据,偶尔也能看见一架模样华贵的马车自街道上驶过,其中传来胭脂气息多半是某个刚在青楼过了夜的公子哥。 行走在街道之上,看着身边这些形形色色的百姓,感受着市井间的烟火气息,李筠庆闲散的眼眸中依旧回想着方才的对话。 先前与许长天在城楼之上所说之事,李筠庆他其实从未曾深思过。 毕竟,这些东西在他读过的治国书籍中是这样描述的,国子监的先生也是这样教授于他的,而自他接手商会之后接触到现实亦是这样。 官官相护,士绅勾结,这就是大炎吏治的基础。 有阴影的一面,但能够维系运转。 千年如此,百年前如此,现在如此,日后理应也是如此。 方才的对话,李筠庆忽然有些搞不懂那位三公子心中所想了。 那小子, 心里追求的某些东西,似乎比那两位父皇想要做到的东西更加远大. 想到这,李筠庆顿住了脚步,抬头望了一眼那被暖阳驱散了雾气的天穹,眼神有些复杂。 愣愣的盯着天空看了数息,李筠庆轻轻的叹了口气,但随即又勾了勾唇角。 他觉得不切实际,但他这种摆烂的人也没资格去对人家指手画脚。 虽然不看好,但希望那小子能够守住他的这份初心吧. “殿下.” 心中正想着,一道如幽兰般的声音打断了李筠庆的心绪,响起在了他的耳边。 听到这个声音,李筠庆脸上没有丝毫的变化,也没有回话,沿着集市街道向前,绕过了最为繁华的几条街区,拐进了一条小巷。 小巷青砖石瓦蔓延细长,空寂无人,逼仄通道的两侧是高耸的联排四合院墙。 继续深入数十丈,拐过几个十字路口,李筠庆停在了一处紧闭的石砖红墙的院门之前。 推开门,院内花草丛生,已然有一名身姿妖娆的女子在等候他。 见到李筠庆的一瞬,院内妖娆女子立刻欠身一礼: “殿下,您来了。” 李筠庆走入院内,环视一圈四周: “你应该昨日才到吧?这院子你从哪弄来的?” 妖娆女子瞥了一眼内房,柔声道: “暂借他人的。” 李筠庆挑了挑眉,望了一眼四合院的内房,感知到其内有两个昏迷的凡人后,轻轻摇了摇头: “记得保密。” 妖娆女子美眸微眯,颔首: “是。” “别弄出人命。” “.”妖娆女子。 走向庭院内的那处石桌前坐下,李筠庆笑眯眯的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过来,本王许久未见你,还有些想念呢。” 妖娆女子美眸闪了闪,面色略显红晕,缓步上前,勾住李筠庆脖颈,翘臀坐在其大腿之上。 李筠庆顺手揽住妖娆女子的细腰,笑着问道: “先前我给你的信息,你调查得如何?” 妖娆女子闻言略微犹豫,低声道: “那位许三公子降临此地应当是遇到了一些事情。” “哦?” 寂静庭院之中响起一声轻疑,但李筠庆眼神之中倒是并无几丝意外。 以玄鹰阁楼的脚力,完全可以不经修整直接飞回帝安城,但许元却选择了在这惠州县城内落脚。 这其中若说没有猫腻他是不信的。 想着,他手上略微用力,皱着眉头问道: “可是刺杀?” “大概率是。”妖娆女子感受到对方手掌在自己身子上的不老实,忍着颤抖,应声:“而且,恐怕来人的修为很高。” 李筠庆听到这话不由得叹息一声: “啧,真来啊可知道是哪一方势力?” 妖娆女子沉默少许,轻声说道: “此事倒是不知,不过妾身跟着殿下您留下的信息一路随行,前段日子在平野陵附近察觉到监天阁圣女的气息离开了.” (本章完) 四百二十三章 堂审 比起帝安城里那些大权在握的肉食者们,县衙里的官吏在某种意义上更能享受生活。 至少,他们不需要三更半夜便早早的爬起床准备早朝。 设立在衙堂之外日晷的指针阴影已然随着旭日的东升来到了辰时,整个府衙之内依旧很静,只有那些早起的佣人以及少许执勤的文书蹑手蹑脚的行走其间。 不过今日府衙的这份寂静,比起往日却多了几丝诡异。 当值的守卫、打扫落叶的下人,甚至是那些帮着县令处理政务的师爷,在这份寂静中皆是时不时的朝着府衙最深处望上一眼。 在这种沉寂中, 又是一名穿着名贵华袍的公子哥缓步走入了县衙。 县衙大门当值的捕快下意识想拦,因为不认识对方,出于职责他应该拦一下,但看着对方身上那件明显价值不菲的装束后,还是默默放行了。 他们这些早起之人可都是见到了方才那令人震撼的一幕。 偌大的惠州县中近乎所有入品官吏,豪门士绅,有头有脸的商号老板在不到一刻钟内皆是蜂拥的赶至了县衙最深处的那处府堂。 他们不知道这些大人物们为何在今日清晨齐聚府衙,但却知道这些东西不是他们这些卑贱之人能够议论的。 未受阻碍的进入府衙,许元便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这里面的布局。 以他的眼光来看,这里的设施建筑中规中矩,但作为一处县级的衙门,处理政务的中心,这里还是修缮的有些过于富丽堂皇了。 高墙大院,水榭亭台,琴房书廊,娱乐与生活的区域应有尽有。 甚至,许元还在走过几个庭院后看到了一座不小的人工湖。 假山栩栩如生,锦鲤成群,湖泊正中还是一座湖心亭台。 驻足赏了一会景,许元忽然瞥见几名侍女簇拥着一名女子自湖边路过。 未曾着妆盘发,身姿妖娆,青春靓丽,行走之间胸前的丰盈一晃一晃的。 应当是刚刚睡醒,连肚兜都未曾穿着。 而女子似是也察觉到许元目光,眼神不善的回眸望来,似是想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如此放肆。 但对视一瞬,看清男子相貌之后,女子眼中的不善逐渐化为了一抹羞涩,紧了紧自己的衣衫,妩媚的眨了眨眸子,便红着脸快步跑开了。 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许元唇角微微勾起,瞥了一眼湖中倒影出的俊美公子,轻轻摇了摇头。 对方想来应当是此处县令的家室,毕竟大炎府衙也是县令的起居场所。 府邸美人,权力在握。 这县令,挺懂享受。 许元轻轻呼出了一口气,笑着呢喃: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呐.这县令应当是个清官,呵呵。” 话落无声,功法运转,许元身形一跃消失原地。 再度出现之时,他已然来到了此处县衙最深处的府堂的院墙之上。 俯瞰一眼,许元眼眸便挑了挑。 这里面还挺热闹。 府堂的院子依旧很静,一颗高大银杏树坐落其中,石板路修葺整洁一路向里,秋日落叶纷纷的金黄铺满了砖石地面,只不过此时此刻整个府堂之内已经跪满了人。 有穿着官服的官员,也有穿着名贵丝绸的士绅。 其中每一个皆是跺跺脚便能这座城抖三抖的大人物,不过此刻他们都如同鹌鹑一般的跪在地面。 堂内跪不下了,就跪院子里。 里面没有人说话,那就继续跪。 沉默中,许元缓缓的从院墙上落了下来。 随即,他便在角落里看到了两具尸体,一具看其官服似乎是个县尉,另一具似乎是城防司的人。 而在其旁边,还有七八名穿着捕头制服的男子。 它们如同野狗一般的被堆在角落。 得,是那老姐处理事情的感觉。 靴子踩在石板地面的声音很轻,但却如同踩在了这达官显贵的心头,但没有人敢抬头。 他们其实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今日天气未明之时县令就派了手下把他们从睡梦中叫醒。 说是有朝堂上的大人物来了。 一开始,他们只以为又是某个监察来打秋风走个过场,但刚一到这里就发现已经死人了。 曹县尉死了。 惠州县的三把手,朝廷亲自册封的八品命官,在没有上报的情况下直接被砍了? 这特么是造反! 控制着城防阵法的城防司司长一边调动护城阵法,一边出言上谏,说这不合法规,要上奏知府。 然后, 城防司司长他也死了。 城防阵法护体之下,依旧一招被削了脑袋。 再然后, 就没有人说话。 来人起码是个大宗师,在这种层级的人物面前就算不服现在也得憋着,谁再敢说话,谁就得死。 脚步声由近及远,步入府堂之内,一道温润的年轻男子的声音悄然传出: “姐,此地调查得如何?” 许元看着视线掠过那些跪在两侧官员,将目光投落在了主位之上的那名妖娆女子: “这些人里有多少是干净的?” 声音在空旷的府堂回荡, 娄姬身姿慵懒的靠在背后松软的座椅,两条修长的玉腿交织笔直的翘在案桌之上,有一搭没一搭看着手中一摞文案,听到许元问题,眼帘微抬,随口笑道: “干净?这得要看长天你口中所谓的干净是指什么,若是按照大炎律法,这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死罪。” 随意话音一出, 堂内这些官吏们顿时有了些许反应,但方才这女人随机杀人的余威让他们不敢出言。 许元目光再度扫了这些人尸位素餐的官吏一眼,走进堂上的案桌: “怎么说?” 娄姬将手中文案递给许元,见怪不怪的笑道: “官商勾结致人灭门,买凶杀人,强虏孩童贩卖,纵容武徒当街行凶,私放囚犯可太多了,你自己看吧。” 许元接过这份文案,粗略了扫了一眼,眼角不由得跳了跳。 这小小一个县城里的人才怎么这么多? 他妈的,这上面的罪名都快能写一本大炎律法百科了。 随手将这些东西扔在了地上,许元不想再多说什么,毕竟他还得应对那即将到来的刺杀。 他的声音很轻: “给他们个解释的机会,若是解释不出所以然那便全杀了吧。” “好。” “你们这是造反!” 二人对话并未遮掩,嗡鸣的议论突然炸开。 一名穿着绣鸂鶒官服中年男人猛然站起了身,看向了堂上的那对男女,怒喝道:“伱们虽有钦差令牌,但刘某乃朝廷亲册封七品命官,为惠州县鞠躬尽瘁,你们岂能以这些莫须有的罪名将我定罪!” 娄姬闻言也没说话,笑眯眯的瞥着一旁许元。 她并不在意这一县的官员士绅,当年李耀玄登基整顿吏治,被抄家的官吏可是按州府来算的。 按大炎律法下面跪着的这些人都得死,不过按照她的观念来看,这些人里其实还是有可用之才,不至于全杀了。 不过,若是长天下了决定,那也就只能借他们脑袋一用了。 许元看着这面容俊朗的中年男人,眼中闪过一抹杀意,低笑了两声,问道: “你说鞠躬尽瘁?” “自然!” 中年男人立于公堂之上,吐字铿锵,双手抱拳,向天一拱:“刘某初来此地妖患丛生,匪祸遍地,积贫积弱数十年,刘某在此执政为官十余年,已然是民富地安!” 许元叹息一声,笑道: “刘县令你也别急,比起你接手之时,你这县令十几年来确实做了一些实事,能力也算是很出众。” “那是自然。” 中年男人眉头皱着,盯着堂上那不知身份的贵公子:“在刘某治下,惠州县每年税银份额皆是超额上缴,匪患妖祸更是每年定期带头募捐,征集义士进行清缴,还太平于惠州庶黎! “北境动乱十数年,本官更是主动召集诸多士绅募捐了三十余万两白银酬酢军费,以供州府大人调度!” 听到最后,许元差点没笑出声: “募捐?按照募捐行规,皆是士绅如数奉还,百姓三七分成,刘县令,本公子很好奇这七成是谁的,是你这县令,还是这些士绅?” 中年男人皱眉,下意识觉得对方没有听懂自己意思。 许元若有若思的摸了摸下巴: “不说话么,看来七成是那位州府大人的咯?啧啧,一县之地十余年就贪了这么多银子” “这位先生还请慎言。” 中年男人心中有些摸不透,皱着眉头低声道: “小人位卑言轻,徐大人可不那么好说话。” “他不好说话又能怎样?” 许元笑着摇了摇头,靠坐在了身后的案桌之上,居高临下的瞥着下面的中年男人,缓声笑道:“你口中那位徐大人若是在此,要是不能给出一个满意的交代,本公子连他一起杀。” 随意的话语,刘县令眼神之中闪过了一抹动摇,他已然彻底无法确定眼前这两人的深浅。 许元微笑着摆了摆手: “别在我这里摆弄你在官场的人脉和上级,这些东西对我没用,若是没有其他解释就老老实实的去外面等死吧。” 刘县令嘴唇抿了抿,喉头上下滚动: “刘刘某当政政绩整个郡府皆是有目共睹,兴修水利、开垦良田、引入商会.” “我都说了,你确实做了一些实事,能力也确实出众。” 许元眼神已经有些不耐烦,一字一顿: “但你说的这些东西,难道不是你身为朝廷命官理所应当去做的么,刘县令?” “.”刘县令面色一白。 许元从案桌上站起了身: “说实话,我并不排斥你们这些做官的贪财,也不排斥你们再此享受这些雍然的物质,毕竟你们也是人,也会有欲望,你们不贪也会有其他人逼着你们贪。 “但是, “一切都得有度不是么? “本公子要的解释是你为什么有权力去草菅人命,有权利去纵容武徒行凶,为什么能让治下百姓畏官畏权如畏虎!” 话落,大堂之内沉默无声。 许元叹息了一声: “看来你是解释不了了。” 一边说着,许元直接转过身直接朝着堂后走去。 娄姬也缓缓的从座椅上站起了身,笑盈盈的跟在了许元身后。 “按大炎律法,就算本官有罪,也应当由律法来判我,你这是目无王法!” 刘县令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冲着二人的背影大喝。 但是,二人仿佛没有听见一般,一边说笑,一边进入了大堂之后。 而刘县令最后听到的声音, 似乎是: “姐,死人还能说话啊” 话落, 刘县令旋转着恍然回眸, 偌大县堂之内百余名士族豪绅的脑袋同时落地,嫣红的鲜血如小溪般盖住了那庭院内那金黄的银杏落叶. (本章完) 四百二十四章 方法 惠州县的满城权贵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在这个清晨,肃穆庄严的县衙公堂化为了人间炼狱。 拐进后堂,是一条细长的观景廊道,两侧是秋日的落叶庭院之景。 在这里,许元又一次看到之前在人工湖边的那名貌美女子。 这次对方倒是穿上了肚兜,在侍女伺候下,与一名与刘县令相貌有几分相似的男子一同享用着颇为奢侈的早膳。 俊男靓女,言笑晏晏,配上那秋风袭过的片片金黄落叶看上去很美。 堂后是县令的起居之所,看来当时许元他猜测没错,对方确实是县令的妾室或者女儿。 也不知道对方若是看到公堂之内的景象时会是何种表情? 只是一墙之隔,便将正堂的血腥地狱与这后堂美景分隔开来。 “长天,要灭口么?” 娄姬同样看见了那边的一对璧人,饶有兴趣的开口问道:“这两人似乎是那刘县令的儿女。” 许元回眸反问:“有必要么?” 二人受娄姬那常态道域笼罩,他人根本就感知不到。 娄姬弯了弯眸子,笑道:“兴许人家日后能得了功法机缘,来找长天你报仇呢?” “找我报仇?” 许元古怪的瞥了娄姬一眼,摇了摇头便沿着廊道一路向内走去:“那他们可能排队都得排上个几年。” 娄姬美眸中闪过一缕笑意,有些唏嘘感叹道: “二十来岁方才八品修为的人放过就放过吧,不过这些无忧无虑的日子大概率与他们无关了,兴许明天这二人就得流落街头去了。 “为官,还真是一步天堂,一步地狱呢” 许元脚步略微一顿,他听出了娄姬话中的揶揄,轻笑一声: “姐,你是觉得我这么做有些过了?” 行走之间,娄姬弯眸一笑,上前勾住了许元的胳膊: “姐姐我可没有说,这些人做的事情死亡一百次都不为过,不过.一次性全部杀完确实有些急了。” 许元瞬间明白了对方话里的意思,道: “你是指惠州县会乱?” 娄姬点了点头,瞥了一眼身后那血色衙堂: “今早死的这些基本控制着惠州县城的方方面面,如今身死,他们手下的那些人必然不会安分,到时候秩序崩坏,利益倾轧之下,恐怕惠州县连最基本的稳定都做不到。” 杀人很容易,但困难的是杀人的后果。 一地白道黑道的人被一锅端,群龙无首之下发生混乱是必然。 不过娄姬也未沉默太久,咯咯一笑,话锋一转: “这些事情,这次姐姐会帮伱处理,只是下次长天你记得注意一下后果.” “来此之前,我已经让白慕曦去做了。” 许元平静的打断了娄姬的话语:“这惠州县内的寻常政务都是衙门内的师爷在处理,至于惠州县内六个士绅家族.慕曦她知道该怎么做。” 娄姬挑了挑眉,略感兴趣:“哦?怎么做?” 许元轻轻笑了笑: “杀人,请客,收下当狗。” 娄姬红润诱人的唇角勾起,眼神之中闪过了一缕失望: “以绝对的暴力手段使人屈服确实可能有用,但问题是长天我们来此只是过客,你是能一直待在此地,还是能时不时便能来此视察? “若是不能,这些士绅大概率收敛个几年,便会恢复原样,甚至还会演变成以你为靠山,而更加变本加厉。” “这个我当然知道。” 许元笑着摇了摇头:“有一件事情,我一直忘给姐姐你说。” 娄姬柳眉微微皱起,眼神中带上了一丝疑惑:“什么事?” “白慕曦所在的绝地之中尚有数十万的子民存活。” “.”娄姬眼中疑惑更盛。 “我告诉白慕曦,若是她将此事处理好,那么这一地的所有产业都归她所有。” 娄姬好看的柳眉紧紧的颦了起来: “你搞这么一出,就为了侵吞这些凡俗士绅的产业?” 她对于许元的这个解释很不满意。 惠州县这地方唯一值得称道就是它靠近官道地理位置,除此之外既无特殊矿产,亦无种植药材的灵田,县城也不算太过于繁华。 至于城内城外的那些产业就更别提了。 城内的六大士绅中的最强者都不过是一介凝魂,这种势力控制的修行资源基本等同于没有,大部分都是凡俗之物。 心中想着,娄姬的眼神忽然瞟了一眼被鲜血浸染的衙堂方向。 她感应到白慕曦的炁机去了那里。 她带走了很多人的脑袋,也带走了那份被许元扔在地上的罪证,想来应当是准备用这些东西去收人当狗。 心中再度叹息一声,娄姬心绪倒是平静了些许。 往好了想,若是以此一地套牢一名天才大宗师,倒也并不算是一件亏本之事. “喂喂.” 许元笑呵呵的伸手到娄姬面前晃了晃:“姐,你想什么呢?” 娄姬回神瞪了对方一眼,心中思忖这小子要走的路还很长,没好气的说道:“没什么,迁徙数十万人来此惠州县恐怕不是一件难事。” “你会帮忙的,不是么?”许元冲着娄姬眨了眨眼。 娄姬抬起纤手有些无奈的揉了揉眉心:“你知道迁徙几十万人是什么概念么?” “不帮忙?” “自己想办法。” “为什么?” “不为什么。” “你先前不是都还说一切都听我的么?” “姐姐我现在改主意了,你有意见?” 娄姬轻哼一声,别过脸。 期待越大,失望就越大。 她以为长天如此行事,是因为心中已然沟壑能够解决这种糜烂的基层吏治,没想到最终却将视线却落到这三瓜俩枣之上. 许元见状依旧笑呵呵的: “姐,你生气了?” “没生气,有点失望。” “为什么失望?” 娄姬唇角微微抿起,以养气功底在这一瞬都有些想揍人。 看着娄姬已然有些不善的目光,许元面色随即立刻一肃。 这老姐可是真的会揍他的。 “你是觉得我过于肤浅了?” “你说呢?” “那若我说白慕曦这几十万的子民大半皆有修炼资质,且经过宗教洗脑,忠心无二呢?” 话落,廊道瞬时安静得落针可闻。 娄姬下意识止住了脚步,回眸愣愣的看向许元那笑眯眯的表情。 对视数息,娄姬语气带上了一丝认真: “长天,你此言非虚?” 作为相府的绝对高层,黑鳞卫的总长,娄姬她很清楚这话里背后意味着什么了。 天安武馆作为相府的“募兵机构”遍布天下,但想要征召到一名黑麟军是极为困难的。 这世间不能修行的人占据着大多数,能经过天安武馆层层筛选剩下来的人亦是寥寥无几,而最后自天安武馆毕业,也不一定会选择加入黑鳞军。 说是百里挑一都有些多了。 数十年的积累布局,也不到百万之数。 如今突然来了几十万修行资质,忠心不二的子民. 而且, 这些人如今都是无人知晓的暗子。 秋风拂过柔顺的青丝,娄姬呼吸逐渐加速,胸前柔软的波涛开始起伏不定,碧绿的美瞳眼巴巴的望着眼前的臭小子。 第一次见到这老姐如此姿态,许元眼神随之晃了晃,轻咳一声: “我来此惠州县之前便看过地图,这惠州县虽然并非什么战略要地,但交通却是极为便利,地处广淮与京北两州交界,向西百里便是京北官道,北上可控制交通要道秦龙隘,南下则可直接进入京畿之地。 “更重要的是,随着北境的战乱,此地的流动人口极大,且一无修行资源,二无稀缺矿脉,涌入大量北境难民并不会引起其他势力的重视,正好可以用来藏兵。” 一边说着,许元继续朝着沿着廊道朝着阵法中枢所在密室走去: “而且白慕曦跟着我,便是因为我能救她麾下的子民,时间一长她心里多少会有怨言,此次也算是给她的一个交代吧。” 娄姬缓步跟上,衣裙飘舞,留下一片媚香: “所以,长天你杀那些官员并不是一时兴起?” “不,这确实是一时兴起。” 许元摇了摇头,声音很平静:“看着那一摞他们罪状,不杀他们我心里不舒服。” 那纸张上所书写的罪状一条条的都很简略,但在那些冰冷的数字背后呢? 无数无辜,但死于这些权贵贪婪的人。 娄姬闻言幽幽叹了口气,眼神略显复杂: “我知道了.” “不过长天,这种事情日后还是少做一些,虽然你的身份让你能够做到随意打杀这些底层权贵,但如今大炎的统治基石就是这些蛀虫。” 许元轻笑了一声,幽幽的说道: “我知道,现在远还不到对他们动刀的时候。” “动刀?”娄姬略微皱了皱眉。 听到这略带讶异的声音,许元同样略显惊讶的回国眼眸: “父亲他没想过对这些人动刀?” 娄姬那双妩媚的眸子中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笑着反问: “如何动?这世上永远都会有贵族的存在,就算杀了一批,也会有新的出现来替代旧的。 “一县之地尚且能以朝廷的权威压下来,若是扩大到一郡,一府,乃至一洲,那就是动乱的开始。” 许元忽然意识到自己那位猛男老爹的思维也依旧有着时代的局限性,沉默了数息: “最起码,要做到使权贵无法像现在这样视人命为草芥。” 娄姬噙着笑意,望着眼前这眼神沉静的男子,像是看到了曾经那位风姿卓绝少年人的影子: “你父亲当年也是也曾说过,但这么多年走过来,他已经放弃了,甚至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自己也成为了那视人命为草芥的权贵。” 理想与现实总是有着一条无法逾越的沟壑。 崇高的理想死于低俗的欲望。 许元闻言轻笑着摇了摇头: “总会有办法的,就算父亲做不到,我亦做不到,那后人也总能想到办法。” 娄姬唇角勾了勾,调笑道: “相信后人的智慧?” 二人说话之间,已然走过了那条细长廊道,来到一片石瓦院墙的区域,正是惠州县城阵法中枢所在。 在娄姬那常态道域的影响下,在此守卫的武徒皆是没有注意到二人的到来。 许元安静了少许,一边踏入石院,一边轻声道: “也不全是,至少我们能开一个头。” 娄姬眼眸闪了闪,勾住了他的胳膊,笑问: “如何开?” 许元摇了摇头,悠悠叹道: “太遥远了,现在宗门的问题都未曾解决就想这些,多少有点半场开始庆祝的感觉。” 娄姬搂紧了些许,声音低柔: “说来给姐姐听听嘛,长天你似乎有些想法?” “太多了,一时说不清楚。” “那你就给姐姐说其中一个嘛” 许元瞥了一眼几乎挂在自己身上的老姐,叹了口气,缓缓吐出三个字: “开民智。” 娄姬闻言眼神颇有几丝古怪: “开民智?” “常言寒门难出贵子,但此言寒门最次也是落魄士绅,这归根到底便是士绅把知识垄断,常人难以接触书籍,科举自然也就与基层庶黎无关。” 许元抬手指了指这县衙,继续说道:“那既然百姓读不起书,不如便由官府布道天下,纳四海之人才为己用,开启庶黎上升之渠道,在辅以一些制度监察,便能一定程度上取缔掉这些士绅的特殊性。” 听到许元大致的描述,娄姬理解得很快,声音带着些许认真: “此法倒是不错,以大炎的国力支撑此举倒是不难” 说到这,娄姬声音一滞。 她忽然发现此法的弊端。 美眸眯起,话音微寒: “长天,此举虽然确实能够削弱士绅,但明智一开,时间一久,可就不是威胁皇朝统治这么简单了!” 许元耸了耸肩,笑着反问道: “能吃饱饭活下去,谁会闲的没事造反?而且,此举与父亲他与皇上开设武馆授法与庶黎有何区别?” “区别大了!” 娄姬的声音很认真:“长天,你应当清楚开民智与授法的根本区别,而且你所言的规模也远远不同。” 许元见糊弄不过去,也便耸了耸肩: “世上哪有完美事,凡是有利有弊,而且我也说了,我们只是开头的,要相信后人的智慧” 说罢, 许元直接将这个话题掠过,指着面前镌刻着阵法中枢的密室,笑呵呵说道: “姐,咱们还是进去办正事吧。” 见到这熟悉的没脸没皮,娄姬冷哼一声: “你说这些我会与你父亲交代,应付了这次刺杀过后,此行回京你等着他找你谈话吧。” 许元死猪不怕开水烫,摆了摆手,笑着问道: “我知道我知道,姐,娘舅和许长歌他俩多久能到啊?” (本章完) 四百二十五章 刺杀 许元与娄姬二人一经走入密室,感应式的铭文灯便立刻亮起。 惠州县护城大阵中枢所在是由一个约莫十七八丈深的洞穴构成,整体呈现长方体,壁面被特质的石材修葺整齐,边缘处有石梯盘旋向下。 借着铭文灯散发的光亮,依稀可见洞穴底部那镌刻的无数玄妙的阵纹。 沿着石梯走向底部,二人的脚步回荡在空幽的地穴。 逐渐临近底部,许元看着那些忽明忽暗的阵纹路线,眸中不由得流露出了一抹赞叹。 阵法一道,不愧是人族巧夺天工之造物。 他的灵视仅仅粗略扫过一眼,便察觉到其中所蕴含的庞然伟力。 “姐,这惠州县的护城大阵真的只是丁等?” 娄姬丰腴玉腿之上那双高跟莲靴踏地清脆,自顾自的来到中枢之前,一边将源炁灌入,没有回答,反问: “第一次见到护城大阵的中枢?” 许元看着周遭逐渐亮起,将整个地穴照得透亮的粗壮阵纹: “之前在北封城里基本都是待在军营,没去过阵法中枢。” “那倒是了。” 娄姬呢喃一声,一心二用,一边检查通过中枢检查护城大阵,一边轻笑着回道:“一介县城自然是丁等,丙等阵法消耗的资源过大,而县级城池又太多,现在朝廷的财政可支撑不起这么大一笔开销。” 阵法一道演化至今,旁门细支已然多得数不胜数,但大体根据强弱以天干序列分为了十等。 戊己庚辛壬癸为下六等,民间百姓富商可自行镌刻于府邸,常见如避音阵、锁灵阵。 甲乙丙丁为上四等,作为朝廷军用,大炎境内各级郡县的护城大阵都在此列。 惠州县作为县城一级的行政单位所镌刻的护城阵法便是丁等,属于最弱军用级别里最弱的那一等。 不过就算再弱,它也是城池的对军大阵,最基本的要求便是能够抵御蜕凡级别的强者。 这便是大炎皇朝维系天下稳定所构建的体系中最重要的一环。 自立国之时便开始一点一点的构筑,直到今日护城大阵已然覆盖了大炎全境的所有城池。 既可以防范叛军攻城,亦可以一定程度的防止高阶修者作乱。 古人的经验了属于是。 不过事到临头,许元却觉得这古人的经验有点不靠谱。 丁等大阵能够防范蜕凡级别强者完全是在理论的情况下。 阵法保存完好,且彻底展开运转的情况下应对蜕凡确实不难,但这种级别强者真要作乱,谁会傻不愣登等你把阵法全部运转开来再动手? 而且,阵法维护也是个问题。 就比如现在. 许元看到了身旁老姐脸上那一抹恨铁不成钢的杀意。 在可能的刺杀即将到来之际,他们一行来惠州县的这座小城目的其实很简单。 第一,以此城的通讯圆晶掩盖住天讯圆晶的存在,若是不来此地,凤九轩直接来援那便显得有些诡异了。 第二,尝试借着此地的护城大阵抵御那可能到来的刺杀。 不过看娄姬现在的表情,他们第二个目的多半是落空了  许元语气略微凝重: “阵法出问题了?” 娄姬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回转过了眼眸,带着一丝无奈: “长天,你若不杀那群人,现在他们也得死。” 许元心中略微一沉。 得,看来真出问题了。 而且从这老姐用如此之重的语气来看,这惠州县护城大阵所出现的问题应当还不小。 许元下意识想到了储灵池。 储灵池是每座护城大阵都会建立的配套设施,在和平时期不断吸纳天地源炁汇聚人造灵液,甚至是人造源晶,将其储存以备战时之需。 边境城池内官员大多不敢动这东西,毕竟万一有异族打过来了,储灵池中的灵液源晶储量是救命的稻草。 但在中原的和平地带,这储灵池便是贪腐的重灾区。 毕竟,执政个几十年都不一定能够见到一次战乱,而灵液却是价值千金的好东西,不管是用来给自己或家人修炼,还是拿出去买了都是不错的选择。 想到这, 许元一边摸向自己的须弥戒,一边出声道:“若是储灵池内灵液亏空,我须弥戒里还有不少剩余的源晶,应当足够维系这护城大阵” “储灵池中灵液确实所剩不多,问题不是出在这里。” 娄姬打断了许元的话语,指了指脚下那发光的粗壮阵纹: “此地护城阵法一共设有十七个阵纹枢纽,所有源炁通道都得通过这些枢纽运转向城池各处,但现在这里面有两个已经完全失去反应,七个则处在半瘫痪的状态,能够正常运转枢纽只有八个。” 听到这话,通过那四妹已然了解了些许阵法原理的许元眼角不由得跳了跳。 合着这王八犊子在这拆了东墙补西墙。 涉及修行之道的物资皆是极为名贵,以眼下这惠州县护城大阵损耗程度没个几十万两根本下不来。 反正没有战乱,用不到护城大阵,不如直接买通阵法师让其帮忙说谎,再用这些银子去打点上下,并做一些看得见的利民的政绩工程,剩下的银子自己还能贪墨点。 双赢,哦不,三赢。 利国利民,没有任何人会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许元想清其中原由,立刻询问道: “那我们现在立刻动身继续南下么?” 十七个阵纹枢纽坏了九个,如今整个惠州县的护城大阵就是个筛子,集中所有阵法之力为一点兴许能对蜕凡造成些许威胁,但只要蜕凡强者耐心的围着惠州县城绕上个一两圈,以他们眼力找出几十处薄弱点破阵并不算难。 在这里面呆着,护城大阵却起不到任何的防护作用。 不过话音刚落,许元眼神便猛地一滞,望向娄姬的眼神带上了一丝诡异。 他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若是他们在这里开启大阵,而监天阁的那群人敢直接破阵的话,那便是造反。 在这礼乐尚未崩坏的时节,这顶帽子若是扣上去. “不行,我们立刻就走。” 娄姬一眼便看出了许元的心中所想,未等他开口便直接拒绝:“我的行踪常人不可能知晓,但是长天你别忘了,那位圣女可是清楚的知道我是跟在伱身边的。” “天衍应该不会.” “砰!” 娄姬妩媚的凤眸闪过一抹笑意,抬手一个脑瓜崩弹在许元脑门。 许元吃痛揉了揉脑门。 “清醒点了么?” 娄姬望着他,轻笑着问道: “姐姐我也愿意那丫头不会,但现在我们必须以她会这么做为前提来假设对策。” “.”许元沉默。 即便有着天讯源晶这种便携通讯,凤九轩与许长歌从帝京赶至他们这里的速度应当也比不过那些监天阁的人。 而若是对方敢于在娄姬跟在他身边的情况下下手的话,那便说明着对方一行人中有着能够拖住娄姬的存在。 只要将娄姬拖住,哪怕剩下一个源初来处理他这凝魂也绰绰有余. 娄姬的声音幽幽的: “长天,我希望你以后都以自己的性命为重,别说一顶造反的帽子,就算覆灭监天阁也比不上你的性命重要。” 许元默默的点了点头,问道: “既然要离开,李筠庆他们呢?” “他们的目标是你,只要我带着你离开了,他们的安全.” “不是,李筠庆那小子应该有底牌,我觉得可以把他带上。” “.”娄姬。 安静一瞬,娄姬并未同意这个提案: “以姐姐我的速度带你离开,一心逃逸那些人大概率追不上。” 娄姬她对这三皇子的评价很高,但她不愿意去赌对方那可能存在的底牌。 许元闻言眼神有些遗憾。 看来这次坑不到那个瘪三了。 心中正想着,娄姬忽然传音问道: “长天,那洛熙然真的可信么?” 现在这种局势下,她必须排除掉一切的可能性的危险。 “可信。” 对于这个问题,许元没有任何的犹豫。 在本源异鬼已然绝迹的当下,洛熙然几乎是不可能再复刻一个他出来验证她毕生的研究,凭借这一点她便不会看着他死去。 “好。” 娄姬的声音同样干脆利落,应了一声之后,她立刻说道: “洛前辈,还请您庇护一下长天的肉身,若是动起手来本座恐怕无暇顾忌长天。” 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密室地穴。 沉寂一瞬,洛熙然那温婉的声音轻飘飘的从许元胸口的血神石玉佩中传出: “不需你提醒。” 话落, 许元正疑惑之际,一股清凉的丝绸自胸口处的血神石玉佩蔓延开来,几乎一瞬之间便包裹住了他的全身。 黑死菌甲。 熟悉的触感让许元立刻意识到这是洛熙然在控制者菌毯形成菌甲保护他。 不过很快,许元便发现了此次往时的不同。 这一缕清凉的触感并未止步于他的皮肤表面,渐渐地通过各个穴位渗透进入了他的体内。 “这是.” “你这小鬼的身体太过孱弱,以娄总长修为若是带着你全速前进,你会受重伤。” 得,深海加速液。 许元心中了然也便没有抵抗。 感受着不断深入自己体内的菌毯,许元发觉自己的身体兴许是经历过异鬼化的改造,对于这菌毯竟然没有多少排斥感。 甚至,他心底隐隐还有一种自己也能够操纵这些菌毯的本能直觉. 偌大的密室地穴安静了数息,洛熙然的声音再度悄然响起: “好了.” 话音未落,一阵强烈拖拽感,直接让许元眼前一花。 视野再度恢复之时,许元恍然发现他已经从密室中出来了。 头顶是碧蓝一片的无边天穹,下方则是那烟火熙攘的惠州县城。 有些恍惚的四下扫了一眼,许元反应过来自己所处位置之后,默默的搂紧了老姐那白皙如天鹅般的玉项。 又是公主抱,不过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 而且, 凝魂强者被半圣强者公主抱,不寒碜。 想当初在幻境中作为源初强者,他可是也公主抱过不少人的,作为抱人的那一方. 在空中停滞一瞬,娄姬瞬间化为了一道紫色遁光朝着天际疾驰而去。 但这份疾驰,只持续了一瞬. 许元的视野急速旋转,又转瞬急停,回神之际他才发觉娄姬的身形停在了惠州县城的边缘。 见到这一幕,许元心中没有任何疑惑,直接便是一沉。 娄姬不会无缘无故的停下来了。 而正如他所想, 在下一瞬间, 明亮的天穹骤然一暗,一道耀眼如星辰的光团自惠州县城数里之外一处丘陵之巅亮起! 光团在瞬息之间化为一道光束,划破虚空便朝着惠州县激射而来。 而其行进的轨迹,正是娄姬方才疾驰行进的位置! 若非娄姬的身形骤然停滞,她与许元将会直接与这道蓄谋已久的光束撞个正着。 光束掠过虚空与二人擦肩而过,激射向了遥远的天际。 一息, “轰!!!!” 狂风涌动,一声嘹亮的巨响直接响彻整片天际! 安静一瞬, 地动山摇的震感让混乱瞬时在下方的县城内爆发。 不解的叫扰,惊恐的怒骂,瞬间充斥在了惠州县城的每一个角落。 悬空而立的娄姬没有任何动作,面无表情的望着那射来光束的丘陵之巅。 那里,一名带着面具的黑裙女子缓缓浮空而起,衣裙飘动间,修长玉腿若隐若现。 见到这一幕,娄姬将许元从自己身上扒拉了下来,随手将他空中扔了下去。 “.”许元。 碧绿的眼瞳一点一点的泛起了幽深的紫芒,犹如实质般的杀意开始盘踞在娄姬的四周。 刺杀, 开始了。 阳光如瀑洒落深巷别院,落在那正在石桌之上耳鬓厮磨的李筠庆与妖娆女子身上。 突然响彻天际的巨响直接把李筠庆吓了一个哆嗦,忙不迭将手掌从女子那敞开的衣襟中抽出,抬眸朝着声音响起的方向望去。 而他压在身下的妖娆女子见状,略带气喘的娇声: “殿下.那些人好像来了。” 李筠庆闻言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身下的媚态丛生的女人,砸了砸嘴: “啧,马上.马上就好了。” 说罢,他便准备动作娴熟继续行鱼水之欢,这女人经过那大哥的调教会的东西他还挺喜欢的,得再最后温存一次. “咚!” 思绪未落,一道残影直挺挺砸进了院落,将一旁的亭台砸塌掀起一阵烟雾。 许元揉着脑袋从砸出的坑洞中起身,由于菌甲的保护他倒是并未受伤,只是急速的下坠依旧让他有些头晕。 不过脑海中却回忆着方才看到的那一抹光束模样的术法,以及那黑裙女子。 那女人,让他感觉到了一抹熟悉. 心中思索着, 起身,环顾四周, 然后, “.”李筠庆。 “.”许元。 (本章完) 四百二十六章 火焰与疯狂 半圣强者蓄谋已久的全力一击虽然只是从天空掠过了惠州县城,但那让旭日失色的光束依旧不可避免的给下方人群带来了混乱。 在那声仿佛地龙翻身的轰鸣之后,城门楼下等待入城的队列直接便失去了秩序。 普通的百姓不知道了发生什么,但长久以来认知告诉着他们,这高大的城墙能够给他们提供庇护。 挑着新鲜蔬果的菜农拼了命的想要挤进城中寻求庇护,却被那些骑着高头大马的商队护卫打翻在地,时蔬果实洒了一地,商队的领头人想要贿赂执勤兵卒放行却被混乱的人群挤散,无数的叫骂声响彻在城洞之下。 而在这混乱无序状态中,第一个死亡的人很快便出现了。 一个枯瘦的老妇满头是血的哭喊着,拼尽全力的用身体趴在竹篓之上想要护住自己将要用来补贴家用的菜蔬,却被拥挤人群无情的撞翻在地,来回踩踏,直到没了声息。 “擅闯城门者,斩!!” 话落,一名穿着城防司官服的武徒随机一刀砍在了数名想要趁乱逃入城中的男子侧腰,有着修为加持刀刃直接将几人拦腰斩断! 城防司的人动了刀子。 血腥的画面与煞气瞬间震慑住了下方混乱,但这份秩序也仅仅持续数息时间。 因为在数息之后,又是一声通天的震荡传来。 而这一次,与第一道那远在天际的轰鸣不同,它就在发生在惠州城外。 城墙下的凡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紧随着轰鸣而来的是那磅礴的风压。 强大的罡风自半空席卷而下,碰撞产生的冲击波袭过大地,身体孱弱者直接被震得口吐鲜血! 马匹的嘶鸣,人群的哭喊,看不见的恐惧在城墙下蔓延,好不容易建立的秩序再度崩坏,人群开始拼了命向着城内涌去。 在渴望求生的人潮的拥挤下,数十名城防司的低阶武徒已然无力再维系秩序。 有的人幸运的逃入了城中,但更多的人则是被汹涌的人潮卡在了那城楼门洞之下,一眼望去尽是哭喊叫嚷之声。 前后左右挤压,让他们无法呼吸,有的人想要退,但退不出去,绝望的窒息感直接笼罩了城洞之下的所有人。 而在这时, 一道更令人绝望的声音传来。 这是一阵低沉的轰鸣。 闻声抬眸望去,那厚重的城门正缓缓的朝着门洞之下压来  城洞内突然安静了一瞬,随即便是更加惊恐剧烈争吵! “城城防司的杂碎下城门了!!!” “快点.快点!!前面的人快点!!” “不不要!!城门下来了!” “轰隆隆——” 负责城门的城防司官员见过妖兽,也参与过剿匪,但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已然不能用这些事情来解释。 未知的危机降临,为了整个县城的安全,为了避免局势进一步恶化,他只能选择闭城。 而在那城墙碾压而下之际,慌乱的人群忽然发现天空也正在一点一点的发生着变化。 一朵朵如莲花般的碧绿光幕在城池上空凝聚,又相互连接,数息之内直接形成了一道天幕罩在了偌大县城之上! 护城大阵,被启动了! 认出此天幕的人心中皆是一松,但很可惜,城内大部分的民众皆是未曾见过这种画面,混乱与无序自城门楼下很快蔓延至了全城  当熙攘嘈杂的叫喊传入庭院之时,方才掀起的土尘还尚未落定。 与惠州县城内的混乱相比,庭院之内则安静得有些诡异。 许元并未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李筠庆,更没有想到自己在上面都被刺杀了,这小子还搁这下面玩得这么开心。 不过许元转念也便释然,毕竟这小子之前离开时就说了,他要去体验一下此地的“风土人情”。 目光掠过其身下女子,许元眼神随即一凝。 在清晨那和煦阳光下, 绝色女子仰躺在冰冷的石桌之上,繁芜红裳半解,依稀可以看见胸前波澜的起伏与小腹美好的曲线,裸露在外的雪肤因光线的照射白里透粉,容颜之上残存的红晕与春色令人遐思. “咳!” 一声低沉的轻咳突然打破了院内的沉寂,也将许元的目光从绝色女子的身上拉到了李筠庆的身上。 对视一瞬, 李筠庆咧嘴笑了笑。 许元也笑了笑,然后又把目光挪了回去。 “.”李筠庆。 男人,哪有女人好看? 当然,许元他倒也不全是觉得好看才盯着这绝色女子,主要是眼熟。 是的,眼熟。 虽然眼前这女人衣着容貌已然有了改变,但在他的灵视的窥探之下,此女应当是广阳府那一夜陪在李筠庆身边的那位红倌人。 念头闪过,许元盯着女子姣好身材的眼神不由得带上了一丝审视。 作为这方世界最顶级的飞行坐骑,玄鹰的速度虽然连大宗师都比不上,但胜在持久,可以持续飞行半月之久。 在超远距离赶路的情况下,源初强者都不一定能比玄鹰阁楼更快抵达目的地,而此女竟然与他们同时到达了惠州县。 如此说来,这个女人便是李筠庆的底牌? 怪不得娄姬会把他扔到这里  在庭院诡异的沉寂中,那原本仰躺在石桌上的女子忽然便从许元的视野中消失了,而待到下一瞬其再度出现,已然是将那件繁芜的红裳穿戴了整齐。 妖娆女子落落大方的冲着不远处的许元欠身一礼: “倩兮见过三公子。” 许元挑了挑眉,没有回答女人,而是看向了李筠庆,勾了勾唇角: “这位是” 李筠庆脸上尴尬消散,笑呵呵的说道: “本王最爱的一位红颜知己。” “这么说来她是弟妹咯?” “长天你这么理解也没错。” “那你在广阳府还说要把她送我?” “.”李筠庆。 话落无声,倩兮那双垂下的明眸之中忽地一眯。 并非是因为这三公子言语中调戏,而是因为对方区区一介凝魂竟然能够勘破她的伪装. “不用惊讶,娄姬与我说的。” 许元随口编了一个令人信服的解释,瞥着女子,对着李筠庆直接了当的问道:“筠庆,倩兮是什么修为?” 娄姬随手将他扔到这里来,想来应该便是注意到了李筠庆这边的情况。 这女人的修为,想来应该不弱。 李筠庆没有回答,理了理身上华袍,轻唤道: “倩兮,长天再问你话。” 倩兮闻言略微欠身,巧声道: “回殿下与三公子,倩兮今年除夕侥幸突破了蜕凡。” 许元眼眸瞬间一亮。 虽然娄姬那老姐守护在侧,但眼前的局势对于他而言也已然到了生死危机的地步。 看方才出现的那名黑裙女子出现之际,娄姬脸上那一抹凝重的神情,对方的修为应当也是一名半圣。 监天阁既然已经派了一名半圣前来,有其他强者相随的可能性近乎百分之百。 而且,对方偷袭的那一道光束明显是蓄谋已久。 换而言之,其他的强者很有可能已经潜伏进了惠州县。 如今多了一名的蜕凡强者相助,无异于雪中送炭  正思索着, 李筠庆指着许元那有些狼狈的衣衫,略微皱眉,明知故问道: “长天呐,伱这是遭遇刺杀了?” 许元略微颔首,指了指天空上已然完全展开的护城大阵: “娄姬已经与刺杀之人交上手了。” “你被刺杀了,来我这做什么?” “.”许元。 看到李筠庆眼中带着的笑意,许元眼角不由得跳了跳。 对视数息, 李筠庆依旧还是那副好奇的表情,甚至还冲着许元眨巴了下眼睛。 妈的,这回终于轮到你小子求我了,宰不死你? 许元沉默一瞬,同样笑道: “这不是需要筠庆你出手帮忙么?” “帮忙?”李筠庆挑了挑眉,依旧好奇:“怎么个帮法?” 许元砸吧下嘴,咬着牙笑着点了点头: “来刺杀之人修为不弱,恐怕需要你这红颜出手帮” “要倩兮出手啊.” 李筠庆皱着眉头摸了摸下巴,忽然问道: “那嫂子人呢?他应当不会坐视不理吧?” 许元闻言挑了挑眉: “嫂子?” “那位监天阁圣女。” “她是嫂子,那你姐算啥?” “各算各的。” 李筠庆笑呵呵的回道:“你是姐夫,亦是兄长,叫那位圣女一声嫂子不过分。” “被你姐知道了,你多少得挨一顿。” “你敢告诉我姐?” “.”许元。 沉默了数息,许元眼巴巴的望着这瘪三: “筠庆啊,你嫂子前段时间有事离开了,现在你姐夫兼兄长被刺杀了,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李筠庆流露一抹担忧,点了点头: “长天呐,本王自然不可能对你见死不救,但是本王在北封城之时借你那七百万两银子,你看” 坏了。 许元试探着说道: “我记得好像是五百.” “唉” 李筠庆轻叹一声,抬头望向天空,眼神幽幽:“长天,倩兮可是我的挚爱,要她在这种强者手下保护你,你说若是遇到危险.” 看着这吊人装模作样的德行,许元深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问: “李筠庆,你就不怕给我陪葬?” 李筠庆不假思索,笑呵呵回道: “李诏渊胆子虽然很大,但却还不至于敢直接破城杀你,这个葬本王恐怕陪不了。” 安静一瞬,许元面无表情的问道: “现银和银票都不够,物资抵算可以么?” “长天兄爽快。” 李筠庆眉开眼笑,双手一拱,伸手摊开在许元面前:“都可以。” 许元伸手摸向怀中,正准备取出一枚须弥戒,但又突然顿住,没由来的出声道: “对了筠庆,你知道此次前来刺杀之人是何方势力的人么?” “嗯?” 李筠庆轻疑一声,摇了摇头:“这个我怎么知道?” 许元盯着他的眼睛,嘿嘿一笑: “不知道么.那你想知道么?” 话落沉寂,李筠庆心脏漏跳一拍。 完犊子。 这吊人又他妈要拉他下水。 闹到现在这种地步,若是他知道了那些刺杀之人的身份,别说他一介皇子,太子来了也得在这被灭口。 想到这,李筠庆直接转身欲走,但动作又忽然顿住。 不对。 他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从这许长天被娄姬扔进他这院落的时候,他就已经被拉下水了。 他是否真的知道已经不重要,只要许元王八犊子在遇到那些刺客之时爆出对方身份,再来上一句:我已把你们的身份告知给了三皇子,那他铁定进入暗杀名单。 他妈的!这相国府里,不管大的小的怎么都特么是银币啊?! 庭院之内阳光依旧,方才腾起的烟土已然落地。 站在石板青砖上的三人都没有说话,李筠庆的表情难受得像是吃了屎。 他把倩兮这女人叫过来虽然确实是为了保证许长天这王八犊子的安全,但为什么现在他就这么难受呢? 心中思绪徘徊之际,李筠庆忽然瞥见一到细小的黑影朝他飞了过来。 下意识接住,摊开一看,却发现是一枚须弥戒。 李筠庆心中一愣,抬眸望向对面的男子。 许元就那么站在原地笑呵呵的盯着他: “这是你先前在北封城给我的,我从来就没动过,现在还给你。” “.”李筠庆。 握着须弥戒,李筠庆张了张嘴,但却没说出话来。 妈的, 为什么他居然会觉得这吊人的行为让他有点感动. 深吸一口气,李筠庆将须弥戒塞入怀中,揉了揉眉心: “好好好,倩兮你就暂时跟着长天,听他命令,护他安全。” 倩兮闻言立刻欠身应道: “是,倩兮定会竭尽所能。” 李筠庆回眸看向许元,深深的盯着他看了一眼,道: “许长天,倩兮我就暂时借给你了,这次你欠我一个人情。” 说着, 他顿了一瞬,幽幽的说道: “还有长天,倩兮是我的挚爱,她的安全也很重要。” 许元面色不变,心中却是忽然一凛。 虽然他想过李筠庆会有底牌,能够唤来一些高阶强者助拳,毕竟掌握着皇朝商会这种大型利益体,若是没点人脉那李筠庆他真的就是白混了。 但许元他确实没想到对方底牌竟然是他的一位红颜,而且还是言听计从的蜕凡境红颜。 这种关系太过于亲密了。 作为一个为了预防太子猜忌,连三品大宗师都不敢突破的皇子,李筠庆有这么一位强者跟在身边真的正常么? 完全不正常。 就算对于他们这些顶级势力的继承人而言,蜕凡境的强者也不是大白菜,更别提言听计从的蜕凡境了。 脑海中的思绪在一瞬之间闪过,许元明白了李筠庆话里的意思。 这个名叫倩兮的蜕凡女子,应当是太子安插在了解身边的人。 李筠庆想要借着这机会,除掉他的这位挚爱。 顿了一瞬,许元脸上勾起了一抹笑意: “放心,现在我可没机会对你的挚爱行不轨之事。” 李筠庆翻了白眼: “你这修为也破不了她的身。” 许元目光古怪的上下扫了对方这融身境强者一眼: “所以你也一直干打雷不下雨?” “也?” 李筠庆抓住了重点,轻蔑的扫了一眼许元,摇了摇头,神秘一笑: “倩兮和我老姐不同,她是个温柔的好女人。” “温柔?” “她会自己放松。” “.”许元。 李筠庆摆了摆手: “你小子还愣在这作甚?” 许元哑然一笑: “这么着急赶我走?” 李筠庆被气笑了: “他们要刺杀的人是你,又不是本王,一会被堵在这庭院里,我就只能让倩兮先护本王周全了。” 许元闻言低笑一声,随即面色严肃的拱手一礼: “筠庆,此情本公子领了,以后有机会还你。” “得了吧你,以后遇事别拉我下水就行。 李筠庆笑着摆了摆手,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庭院内哪一处被许元砸出来的坑洞: “你们走之前记得把这坑处理了,本王可不想因为这个被那群刺客刑讯逼供你们的去向。” 说罢, 他直接转身朝着庭院之内那一间石瓦房内走去,留给许元一个装逼而飒然的背影  看着房门关闭,庭院之内一时只剩了许元与倩兮二人。 倩兮躬身一礼,出言提醒: “三公子,我们现在去哪?” 许元眼眸之中血芒闪烁,轻声回道: “我们先去玄鹰阁楼。” 倩兮并未询问缘由,只是道: “玄鹰阁楼在异兽司的兽房,距离此地有些距离,需要妾身带您过去么?” 许元也不意外对方知晓玄鹰阁楼的所在,摇了摇头: “刺杀之人恐怕已经潜入了城内,御空而行风险太大。” 倩兮美眸流露一抹思索: “方才娄总长用炁机护住了公子您,在您落入庭院之前妾身都未曾感应到您的气息,想来那些刺杀之人应当也并不知晓。” 说话之时, 倩兮美艳的脸上丝毫没有任何羞怯之情,仿佛刚才许元撞破房事的主角没有她。 许元闻言略微颔首。 李筠庆应当没有被人窥视的怪癖,若是知晓他的到来,应当是会停下身下的动作。 而说到这,倩兮的话锋忽然一转,低声道: “只是公子您的修为太弱,那些刺杀之人一次意魂探查恐怕就能找出您的所在.” 许元轻笑着笃定回道: “这个那些人暂时还未找到我。” 他展开的灵视并未察觉任何窥探炁机。 一边说着,许元从须弥戒中取出了天衍带给他的那柄柳木鬼刃。 鬼刃一出,整个庭院之内瞬间弥漫起了一股不详的气息,疯狂的情绪在倩兮心底蔓延。 倩兮眼神略微一凝,瞬间压下了心中的负面情绪,但眼中却带上了一丝忌惮。 以她修为与眼力竟然看不穿这柄刀刃,反而还会受其影响。 相国府,竟然将此等至宝兵刃交予一介凝魂? 正讶异之际,倩兮却见眼前这位相府三公子在空中挽起了一片刀花。 然后, “噗。” 他反手直接将鬼刃刺入了自己侧腹。 倩兮一愣。 这相府三公子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在这玩起了自残? 而且, 以这等诡异兵刃的未能,对方这凝魂修为稍微擦伤可就会万劫不复. “嗡——” 一阵无形的炁机自鬼刃之上扩散,许元面色略微一白,磅礴的阴寒气息顺着鬼刃刀身渗入他的体内。 即便已然同源,他如今也有些承受不起这柳木鬼刃的炁机。 不过为了隐蔽,他也只能如此。 在倩兮惊异的目光下,许元身上的炁机一点一点的消失,最终彻底消失。 倩兮美眸眨动,性感的红唇微微张开: “这是.” 许元面色苍白的将柳木鬼刃收回须弥戒中,一边运功止血,一边低声道: “配合秘法,这鬼刃能够压制活人生机,如同枯骨,使得外界炁机感应不到。” “秘法?” 倩兮侧目。 她不理解,为何凝魂境能使用这种级别的手段? 许元没有给这女人解释的意思,随意的回了一句:“相府机密。” 这秘法是在幻境中为了逃避天夜与监天阁的追杀而自创的。 他如今这修为能够使用,还多亏了血元心陨诀吞噬了一部分圣阶阴源,不然在鬼刃刺入身体的一瞬,他就得暴毙。 倩兮见状也没又追问: “是倩兮僭越了。” 许元无所谓的摆了摆手,一边朝着院门的方向走去,一边出声问道: “你能瞒着娄姬她一路跟在我们身后来此惠州县,敛息之术应当不必我来操心吧?” 倩兮微微一笑,缓步跟在许元身后: “此事三公子请放心,妾身对于敛息隐匿之术还是颇有自信,只是.” 说到这,她的话语略微一顿,略显不解问道: “公子您有这等手段,为何不找一密室躲藏起来?那些刺客应当不可能找到您。” 许元低笑了一声,抬眸瞥了一眼那已然被护城大阵笼罩的天穹: “他们也许确实找不到。” “那您.” “但他们可以屠城。” 出了庭院,走出巷子,倩兮悄无声息的抢了一辆马车,给被打晕的被害者留下了十几两的碎银之后便带着许元朝着异兽司的方向驶去。 马车,是最次的那一等民用马车。 普通矮脚马,普通的杏木车身,其下的车轱辘已然有些年份,哪怕行驶在平稳的官路上也有些颠簸。 不过在这种时候许元也没工夫去计较舒适性了,这种大街上最为常见马车才最不会引人注意。 一路驶过,街道之上的混乱与熙攘依旧持续着,不过比起最初之时,此刻街道上已然有了一些低阶武徒开始维系秩序。 并不是官府捕快,而是那些穿着士绅门客服饰的武徒。 想来应当是小白她那边发力了。 对于小白她这从穷地方来的“乡下人”而言,这惠州县这富庶的城池将来可是她的地盘,不管人和物都是稀罕的资源,得好好维系着。 而除了地面混乱的凡人以外,娄姬与那黑裙女子的神仙打架依旧持续着。 只不过二人动手画面,整个惠州县内除了那几名刺客与倩兮以外,其他人包括许元在内的所有人都看不见。 他们只能听到那让人不安的轰鸣不断地炸响在天穹之上,以及那护城大阵组成的碧绿天幕上不断泛起的涟漪. 若非这护城大阵,光是娄姬与那黑裙女子斗法的余波大概便已然能将惠州县夷为平地个十来次。 心中想着,许元抬眸望了一眼天穹,有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低低的叹息了一声。 若是他还是幻境中修为,若是他还是当初异鬼之身,眼前这局面何至于此. “小鬼,你去玄鹰阁楼作甚?” 思绪被一道响起在心底的声音打断:“那边应当并不是很安全。” “我当然知道不安全。” 回过神,许元瞥了一眼胸前的挂着的血神石玉佩,笑着传音回道:“但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会最安全,不是么?” 洛熙然轻哼一声,语气有些无奈: “哼,别和本座再此胡诌。” 许元沉默了一瞬,脑海中浮现那名黑裙女子的模样: “好吧,其实是方才那个黑裙女子让我感觉有些眼熟。” “眼熟?” 洛熙然轻疑一声:“那女子带着面具你都能认出她来?” “不是,是她那道蓄力的光线术法让我想起了我曾经的一位故人。” “故人?” “嗯。” 许元应声,心道前世《沧源》中认识的故人。 洛熙然的声音有些古怪:“你才多大就故人,此去风险有多大你应当知晓,若是此去与那些刺客撞个正着,本座与这丫头一同都难保住你。” 许元长长呼出了一口气,轻笑着传音道: “若是他们一直找不到我,一样会直接无差别屠城,不如趁着现在去做一些能做的事情。” 话落,洛熙然沉默了少许,叹息道: “希望你心里有数。” 许元低声轻笑: “放心,我.” “三公子,异兽司出事了!” 话音未落,倩兮略带不解的清脆声音忽然传入了马车。 许元眉头皱起,下意识拉开车车帘朝着异兽司所在的方向望去。 而仿佛是为了应证倩兮的提醒,许元所望方向的天空猛地绽放出了一道白光。 然后, 一朵烈焰构成的蘑菇云缓缓升起,产生的冲击波直接夷平周遭数条街区! 磅礴的热浪滚滚涌来,护城大阵组成的碧绿天幕因为这道冲击瞬时变得暗淡了几分,即便是远在数里之外的许元都能依稀感受到其内的磅礴的温度。 愣愣的看着那边突然被释放术法,许元下意识的觉得监天阁的人疯了。 按照常理来说, 利用大规模的破坏性术法进行屠城确实可以把他逼出来,毕竟术法炸到头上他总得反抗,但这完全是最后不得已的选择,为什么这些人连找都不找就直接开始屠城了  许元心中正愕然与不解之时, 一名苍老而枯槁的声音带着癫狂响彻了整个惠州县城: “杀!你们这些人都得死!!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和作者朋友赌了二十多个盟主这个月十五万字接下来都得日七,不然就得输  (本章完) 四百二十七章 紧迫 平淮街作为惠州县城内唯一最为繁华的商业街区,这里有着惠州县最顶级的青楼酒肆,有着惠州县最好的兵刃铁铺,甚至还有专门为修者提供丹药的药铺。 虽然兜售的各种修行用品在品质上远远比不上那些大型商会,但对于这些混迹于“江湖”的侠客们却是已然是够用了。 在没有宵禁政策的惠州县,平淮街便是大部分武徒修者以及各类士绅公子的聚集地,也是县城最大的销金窟。 在这里,有着江湖侠客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佳话,也有着贵公子一夜豪掷数百两银子只为博佳人一笑的传言。 两刻钟前,在天际黎明初升变故未生之际,相比与惠州县其他地方宁静相比,平淮街人烟繁华依旧。 经历一夜宿醉风雨刚从青楼散场的恩客说笑离场,补货的马车在街道上来来往不绝,还有一些自律的早起侠客已然在装潢华贵的酒楼享用着一日的早食。 而在这些享用早膳的人群中,一位身着华贵衣袍的老者与一名美艳贵妇正安静的坐在酒肆二楼的临窗的位置注视着下方人来人往的街道。 这个组合很奇怪,因为两人脸上皆是带着一副雕刻着诡异哭脸的铁面,但奇怪的是周遭却无一人将视线停留在二人身上。 注视良久,老者收回视线,似是感叹的轻声低语道: “常年久居山门,今日到这红尘之中看着人间烟火气倒也别有一番风味,不过这市井风情倒是比起老夫年轻的时候变了不少,这些低阶武徒竟然变得随处可见。” 中年贵妇闻言却并未出声,她一双淡然眸子透过那双铁面看着窗外的天穹却是一言不发。 见中年贵妇没有接话,而老者似是知晓对方在想些什么,枯槁的声音瓮声瓮气: “符道友,既然已然来此地界,就不要再瞻前顾后,此行虽然凶险,但有洛仙子在,只要咱们按照计划行事,那许长天应当翻不起什么风浪。” 中年美妇闻言回神,望向木桌对面的老者,声线温婉清淡: “既然已然来此,符某便不会顾忌,只是有些奇怪为何那娄姬只交由洛仙子一人对付。” 他们五人计划其实很简单。 兵分三路,洛姓女子负责拖住娄姬,她与这枯槁老者负责寻找靖廷希的女儿,而太史然与周胖子则负责在城内探寻许长天的踪迹。 这看似合理,但实则不然。 整个刺杀行动的成功与否的关键其实就是除掉那位黑鳞卫总长。 心中想着,中年美妇再度望向天空: “咱们一行五人,一同围杀于那女人难道不是更好的选择么?如今相府的增援未至,只要娄姬身死,那许长天便是案板上鱼肉。” 枯槁老者闻言低笑了一声,声线经过恸哭铁面的遮掩,如泣如诉: “符道友,娄姬这女人不同寻常修者,围杀她的风险实在太大。” 中年美妇闻言铁面下的柳眉微微皱起,由于常年身处南疆,她其实对于这位臭名昭着的黑鳞卫总长的了解并不深: “你是想说咱们四名蜕凡,一位半圣都无法围杀于她?” 枯槁老者摇了摇头,语气悠悠: “倒不是说不能围杀,而是那女人擅长用毒,且道域极为诡异,我等修为不如此女,很容易便会着了她的道,让洛仙子独自拖住她,才是最为稳妥的决断。” 中年美妇闻言面具下的眸子闪烁片刻,轻轻呼出了一口气: “你们太过谨慎了。” 枯槁老者闻言丝毫不以为然,轻笑着回道: “小心使得万年船,娄姬这女子每次出手几乎都不会留下活口,咱们不得不防” 话音未落, 一股庞然的炁机自惠州县中心的县衙升腾而起,引得二人立刻朝着那股炁机传来的方向望去。 那里,出现了一道紫色遁光。 为了隐蔽,二人并未运转功法,也因此遁光出现的一瞬便瞬间消失在了二人视野之中。 而紧接着, 便是那让天地失色的光束划破虚空掠过惠州县的上空! 端坐临窗酒肆的二人沉默了一瞬。 枯槁老者笑着说道: “符道友,洛仙子那边开始了,咱们也可以行动了。” 中年美妇闻言皱眉,抬手指了指天空: “娄姬似乎扔了个人下来,那.应当就是许长天吧?” 枯槁老者方才自然也是轻笑着反问: “确实,但是你能确定落点在哪么?” 中年美妇脑海中细细的回想方才的画面。 方才在视野中,她确实是看见了一个人被娄姬从天上扔了下来,但对方却被一股迷幻似的炁包裹着,即便以她的修为也无法确定对方的落点。 看那炁机似乎是.道域? 念头一出,中年美妇心中陡然一惊,望向对面枯槁老者确实似问道: “方才那股炁机是” “应当是娄姬的道域吧。”枯槁老者声音带着笑意:“挺恐怖,不是么?这才是黑鳞卫总长真正实力啊.” 中年美妇没有再回话。 但这一瞬,她忽然有些理解了为何太史然仅让洛姓女子去拖住娄姬的选择。 娄姬这女人对于道域的操纵手法完全颠覆了她的认知。 道域是蜕凡境的象征,也是蜕凡境强大的根源,只要道域一经展开,在其作用范围之内修者便是近乎无敌的存在。 但同样的道域有一个致命缺陷,道域以修者为中心,且笼罩的范围太过于狭小,对于蜕凡与源初这种世间绝顶的修者而言,外逃就是一瞬的事情。 而娄姬竟然能够直接将道域暂时罩在其他人的身上  若是让中年美妇她对上娄姬,只要对方用这种鬼魅般的手段将道域套在她的身上,且与她保持一定距离,那么她就只能单方面的挨打。 蜕凡修者斗法几乎便是比拼双方对于道域的运用。 她道域由于距离够不着娄姬,而娄姬的道域则直接可以罩在她的身上. 这怎么打? 寻常的蜕凡修者对上娄姬,就是一场单方面的碾压. 心中骇然间,中年美妇猛地抬头望向了城南的天空。 她想到了那正在与娄姬斗法的洛姓女子,声音多了一丝担忧: “洛仙子她.” 枯槁老者指尖轻轻的扣了扣面前的木桌,沉声道: “行了,现在不是担心洛仙子的时候,作为半圣强者,洛仙子她自然也会有自己的手段,既然那边已经动手了,咱们也不能再拖了。” 说到这, 枯槁老者轻轻一笑: “符道友伱当年与靖廷希可是关系匪浅,爱屋及乌,你就不想早点找到靖廷希的那位女儿?” 中年美妇闻言收敛心神,听出对方话语的揶揄,轻哼一声: “你的废话真多。” 枯槁老者呵呵一笑,缓缓的从木桌前站起了身: “咱们早点找到那女人,也能早点前去助拳。” 中年美妇同样站起了身子,纤长的指尖轻轻划过细腻的案桌表面,问: “惠州县虽然不大,但怎么说也是一座县城,直接运功用意魂探查?” 枯槁老者略微思索,瞥了一眼穹顶之上斗法的二女,轻轻摇了摇头: “现在娄姬与洛仙子应当还在互相试探,她应当还有余力观察城内,方才她的手段你也见到了,咱们暂时还是低调一些,别被她察觉了炁机。” 中年美妇眸露一抹思索,低语道: “所言有理,既然如此,我们是先去惠州县衙还是异兽司?” 县衙与异兽司,一处是娄姬今早待过地方,一处则是他们那架玄鹰阁楼停放之所,皆有几率是靖雪岚的囚禁之所。 在现在尚且需要保持隐蔽的情况下,他们二人可以暂时先将这两处地方检查一遍。 枯槁老者闻言略微沉吟,低声道: “我们先行前去异兽司,靖雪岚修为不弱,想要囚禁她,凭借这惠州县的地牢恐怕不够。” “事不宜迟,咱们立刻动身。” 玄鹰阁楼作为天安商会最为名贵的飞行器具其中禁制万千,底层密室更是有着娄姬设下的临时禁制,但对于枯槁老者与中年美妇两位蜕凡而言这种程度禁制就等同于没有。 二人如入无人之境的来到玄鹰阁楼最底层的密室之前。 进入密室的一瞬,二人视线立刻便锁定在了那密室正中的石桌之上的那位仅仅身着裹胸与亵裤的年轻女子。 女子貌若仙尘,正静若处子般闭眸昏迷,手脚皆被铁链束缚。 枯槁老者却并未立刻踏入,而是对着身旁的中年美妇如是问道: “这丫头便是那靖雪岚?” 中年美妇望着女子,眼神之中流露一抹追忆,言语有些复杂: “应当是,她与那人的眉眼间有几分相似。” 听到这情绪复杂的回答,枯槁老者言语带上了一丝笑意: “呵,你倒是记得真切,你与靖廷希应当已经有数十年” “讥讽之言你可以少说一些。” 中年美妇冷然回眸:“与其说这些,不如看看这里有没有娄姬那女人留下的后手。” 枯槁老者笑呵呵的:“人生嘛,总有那么一两个一辈子难以忘怀之人,老夫能理解你。” 话语说着,枯槁老者的目光逐渐严肃,扫向了整间密室。 而很快, 他的目光便锁定在了那些未曾收整起来的瓶瓶罐罐之上,浑浊眼眸不自觉的眯了眯: “娄姬那女人在用靖雪岚试药?” 中年美妇观察更为敏锐,一眼便看见了那仿佛烙印在靖雪岚雪白的肌肤之上的红印,眉头微微皱起,出言提醒道: “老头,靖雪岚脖颈下的那烙印.好像是北境那便最近兴起的那红斑疫病。” 枯槁老者闻言瞳孔忽地一缩。 恐怖疫病在北境传播的消息瞒不过他们这些宗门高层。 毕竟,这种让人失去理智的疫病也让他们付出了不小的损失。 而且由于没有蜕凡强者被感染的消息传来,他无法确定这等诡异的传染疫病是否对他们有效,但小心使得万年船。 寂静而逼仄密室沉寂了少许, 枯槁老者才再度出声,眼神确实多了几分警惕。 “这疫病我记得暂时是无药可医的。” 中年美妇面具之下的红唇轻轻抿了抿,低声道: “你也说了只是暂时,而且洛仙子先前的反应你也看见了,我们得给她一个交代。” 枯槁老者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好吧,帮我掠阵,我以道域来探查此地是否安全,若是安全,我们便暂时将她转移走。” 话落, 枯槁老者浑浊的眼眸之中腾起一抹灼热的火焰,而原本阴冷干燥的密室之中的温度陡然开始急速上升,仿佛有一股无形火焰将整座密室所笼罩。 寂静持续了一瞬,而变故如期而至。 一股鬼魅的气息以靖雪岚为中心开始扩散. 枯槁老者眼眸之中却并无多少慌乱,说道: “娄姬那女人心思果然缜密,在此地确实留了后手。” “能解决么?” “她在靖雪岚的体内留下了道域,若是毫无防备便接触此女恐怕即便是你我二人也会直接中招,不过现在嘛” 枯槁老者呵呵一笑,双手结成一个术法:“她人远在天边,留下这点炁机所形成的道域就是无根浮萍,根本不可能伤得了我。” 说话之时, 密室中那股仿若熔岩地狱般炙热气息瞬间朝着靖雪岚周遭散逸出的诡异气息压去! 时间回到现在。 “你们也快点和老夫一起动手啊!!” 枯槁老者癫狂大笑回荡在县城之中,皱纹遍布的双手之上附着的烈焰仿佛能够烧毁空间:“靖雪岚已经找到了,咱们四个现在只要把这座城池毁了,把那许长天逼出来,一切就都结束了哈哈哈哈!!!” 疯癫的笑声不绝于耳,手中的烈焰不断地向着城池下方投掷而去。 每一朵焰花落下,惠州县城之内便是一处轰鸣的炸响,普通百姓哭喊与惨叫此起彼伏。 对于这种级别强者造成的灾难,对于凡人庶黎而言能够瞬间毫无痛苦死去已然成为了他们最好的结局。 而在远离那烈焰翻滚中心的一处上空,原本气质端庄的中年美妇此刻已然显得有些狼狈,繁芜的宫装经过烈焰的炙烤,袖袍与腰腹处已然出现了破损。 白皙的藕臂与丰腴的腰肢裸露,些许灼烧的刺痛不断涌上心头。 枯槁老者的术法是无差别的攻击,对方所修的三阳真焰使得她的伤势无法立刻被功法修复愈合。 但此刻,中年美妇已然没有功夫去顾及这点伤势。 不断响起的轰鸣,以及熊熊燃烧的烈焰染红了天穹。 在恸哭铁面之下,中年美妇死死盯着不远处那已然陷入疯狂的枯槁老者,那张温婉的容颜已然是铁青一片。 看着那边宛若疯魔的枯槁老者,中年美妇脑海中心思电转,快速的思索着应对之策。 在踏入玄鹰阁楼之时,面对娄姬可能在其内留下的后手,他们二人已然给予了足够的重视,但枯槁老者依旧还是无可避免的中招了。 在枯槁老者将炁机压上,即将彻底清除掉娄姬残留在靖雪岚的道域之时,一股粉色光芒炸裂在了逼仄而狭窄的密室之中  魅神樱花。 娄姬那阴毒的女人在道域之中暗藏了魅神樱毒! 经过娄姬调配的魅神樱毒可不是许元这个凝魂小白能够比拟。 在爆发的一瞬间,魅毒便通过枯槁老者施展出的道域,逆流向了他的本体,让其陷入了短暂的呆滞。 中年美妇立刻想要救援,尝试着用源炁将老者拉出那股粉色光晕所笼罩的范围,但却失败了。 在她的源炁接触到粉色光晕的一瞬,魅毒瞬间变缠绕上了她源炁并朝着她的本体涌来。 若不退,她自己也得被魅毒侵蚀神志困在此处。 在离开密室的前一刻, 中年美妇看到了那躺在石板上的靖雪岚徐徐从昏迷中苏醒了过来,而那双睁开的美丽瞳孔之中,却尽是杀意与疯狂  再次见到对方之时,枯槁老者已然彻底陷入了癫狂。 “混账!!” 中年美妇不由得发出了一声娇呵,手中一道圆球状的光弧转瞬凝结而成。 现在的枯槁老者已经彻底疯了,如今的他们的计划已经被全部破坏,她得立刻做下决断。 是在此立刻将这枯槁老者格杀,还是跟着对方直接将错就错,毁灭下方的县城将那许长天逼出来。 念头方才升起,一道传音低呵立刻响起在了她的心间: “符道友,田老头这是发生什么了?” 是太史然。 惠州县城就这么点大的地盘,这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太史然与周胖子一行自然是看见了。 不过二人却没有失去分寸直接现身,而是通过传音先行打探情况。 中年美妇听到太史然传音之后,暂时压下了心中的杀意,简单的把方才的遭遇与对方诉说了一遍。 而太史然决断几乎是在一瞬之间做下,简单而冷血: “你先行去将靖雪岚救出来,别管田老头,就让他屠城将许长天逼出来。 “事已至此,我们只能用他推出去当替死鬼,以他的修为一盏茶的时间便能将这惠州县夷为平地,待我们杀了许长天,再行由我们合力将他击毙。” 中年美妇听闻此言,眼中闪过一抹犹豫。 田老头背后的风岚宗势力可是不小,如此行事等同于将风岚宗当做弃子一同扔掉。 不过很快,她还是选择听从了太史然的意见。 眼前的局面,只能如此行事,只有这样才能将监天阁的损失降到最低。 深深的望了天空中如同魔鬼般屠戮平民的老者,中年美妇身形一闪,直接朝着下方玄鹰阁楼所在之地疾驰而去  枯槁老者的疯狂使得惠州县瞬间便化为了人间炼狱。 人荒马乱的街道之上,行人哭喊奔逃之时,一辆马车安静的停靠在路边。 透过车窗,许元感觉脑海中的思绪很乱。 眼前局面让他有些措手不及,心中的计划再度被事态的变化所打乱。 不过习惯性的理智依旧让他以极快速度的冷静了下来,飞速的在心中重新规划起接下来的行动。 首先,方才那老者响彻寰宇的声音他听见了。 对方是来刺杀他的,且对方要找靖雪岚。 光凭一点,许元便能够已经能够确定那黑裙女子的身份。 隐世洛族的大长老,葬村村长红颜之一,《沧源》中原主角秦墨助力兼丈母娘之一,洛冰离。 想到此处,许元下意识瞥了一眼怀中血神石玉佩。 这姓洛的女人,不知道和这义妹有没有关系? 此行刺杀是监天阁发起的,而在万年之前,洛姓还是监天阁七族之一。 思绪闪过,许元便暂时将其按了下去。 现在这种事情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洛冰离在《沧源》中是女主之一靖雪岚的生母。 如此看来,他选择回到玄鹰阁楼去寻找靖雪岚应当是正确的。 只要挟持住了靖雪岚,洛冰离必然会投鼠忌器。 就像他许元之于许长歌和那老爹与娘舅一样。 想到此处,许元用力的揉了揉眉心,再度瞥了一眼那天穹之上疯癫的老者。 虽然不知过程如何,但这老者应当是在娄姬那老姐的暗算下感染了靖雪岚那恐怖疫病,不过看其的行事风格应当还未完全失去理智。 毕竟,若是彻底被这乐子人疫疾所控制,那对方现在应当就不会一门心思想着杀他,早跑去找乐子去了。 不过听他所言的“咱们四个”来看,前来刺杀之人起码还有三人藏于暗处  “三公子。” 思绪之间,倩兮的声音忽然传入车厢,带着担忧:“如此下去,殿下他恐怕很快便会有危险。” 闻言,许元心头略微一紧。 现在他手头能够依仗的就只有从李筠庆那里借来这位倩兮,若是对方跑回去跟着李筠庆,那他就只能希冀天上的老姐能给点力,或者娘舅能来快点. 毕竟,监天阁那群吊人可太给他这天下大劫面子了。 出动四个蜕凡,一个半圣来刺杀他这一介凝魂。 许长歌估计都没这待遇。 念头闪过,许元心脏的跳动略微加速,出声问道: “我知道,倩兮,异兽司那边你能感应到几个人炁机?” “两位,皆是蜕凡。”倩兮回答的很干脆:“而且他们之间似乎动手了。” 许元双眸一眯: “大宗师炁机也算,你确认只能感应到两个人的炁机?” 倩兮未能理解许元此问何意,但还是低声回道: “回公子,妾身确认那边只有两名蜕凡。” 听闻此言,许元心中一横,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道: “你立刻带我去惠州县的异兽司!” “什么?”倩兮声音一滞。 “我说,带我去异兽司!” 倩兮带着犹豫:“三公子,妾身能否询问一下缘由么?” 许元的回答很干脆: “那里有一个人能让拖住我姐的那名半圣投鼠忌器,把她控制住,死局方才有解开的可能!” “您确认么?” “这等局面生死攸关,哪有百分百的把握!只有这么做我们才能活下去机会,你的殿下也是一样。” 倩兮沉默,方才那老者言语她自然听到了。 除了那名黑裙半圣女子,以及那位老者,这惠州县内还有三名与她同阶的恐怖存在潜藏在暗处,这种层级的刺杀已然超出了她的想象。 安静了一瞬, 倩兮窈窕身形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车厢之内,没有再任何言语,平静的伸出一双纤手勾住男子的腰腹。 既然殿下让她听从这位三公子的话,那她听令便是。 思绪闪过,二人的身形瞬时消失在了车厢之中,仅仅余下被劲风掀起波澜的车帘轻轻荡漾  蜕凡强者的全力施为之下,偌大的惠州县城在短时间内已然被毁坏了四分之一。 而城南异兽司的附近更是重灾区,方圆数里尽是火海蒸腾,肉质焦糊的恶臭随处可闻。 不断规避着老者发疯投掷而下三阳真焰,待到中年美妇再度回到玄鹰阁楼上方之时,她望着下方的玄鹰阁楼的眼神之中不有得闪过了一抹愕然。 在她居高临下的视野之中,看到了两女一男正从那玄鹰阁楼之中踏出,来到了那玄鹰背后偌大甲板之上。 男子锦袍俊美,一双眸子血芒闪烁,神色阴沉的盯着上空。 而其身侧则站着一名红裳女子,臂弯之间还夹着一名昏迷的女子,正是被关在密室中的靖雪岚。 而诡异的是, 中年美妇的视野能够看到二人,但炁机扫过,那里却是空无一人。 立于甲板之上, 许元目光平静的望着那突然赶至的不速之客,但他的心脏跳动的很快。 在幻境之中,为了活命他经常与天衍一起赌命,没想到回到现实之后,身为相国府的太子,他居然还得赌命。 与那带着恸哭铁面的女子对视一瞬, 许元张了张嘴,声音经过源炁的扩散,响彻了已然狼藉遍布的惠州县城: “许长天在此, “来此刺杀我的诸位,本公子觉得我们现在可以谈一谈。” 背对众生!7k! (本章完) 四百二八章 死局 温润的声线在源炁加持下,响彻了惠州县城每一个角落,也传入了城内每一个人耳中。 哭喊震天,喧杂混乱四散奔逃的人群在此刻忽地陷入了一瞬的沉寂。 惠州县内绝大部分的百姓都只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为了碎银几两奔波劳顿的普罗大众。 在这道声音响起之前,他们甚至都不知道原本一向平和的县城内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一觉醒来,天就变了。 从天而降的天火,带着无尽的爆炸吞噬他们的家,那昨日还坐在院门前憨厚谈笑街坊被炸成了血沫,无法被扑灭的烈焰不断地蔓延在城池之中。 而这道突然响起的声音则给了他们答案。 刺杀。 因杀一人,而屠一城的刺杀。 何其荒谬。 但更可悲的是,即便他们知道了真相也无力改变任何东西,甚至连对这真相的怨恨都来不及升起,便在求生欲望的驱使下继续四散的逃逸。 祈求着,能够在这场浩劫中存活下来。 而在这些百姓奔逃的混乱的街道之上,两名带着恸哭铁面的男子的平静与周遭混乱,显得是那样格格不入。 二人闲庭信步一般的逆着慌乱的人流朝着烈焰腾起的中心街区走去。 正是负责寻找许元的太史然与周胖子二人。 看着周遭混乱的人群,周胖子声音带着笑意问道: “这相府的三公子竟然会主动冒出来,不会是人假冒的吧?” 太史然同样看着周围逃难的人群,但他的声线很是低沉: “那声音的主人确实是许长天。” 周胖子眼眸之中闪过了一抹饶有兴趣,那双淡然的眼眸扫过周遭混乱的人群: “这时候主动跳出来,是准备用自己性命救这些庶黎?” “他救这些凡人?” 太史然扫了周胖子一眼:“这现实么?” 周胖子有些哑然,轻轻摇了摇头:“也对,别说数十万,数百万的凡人也比不上他相府公子一人的性命,他站出来应当是是走投无路之举。” 太史然遥遥眺望着异兽司的方向,言语有些沉重: “这位相府三公子应当知晓了一些事情,准备拿着那靖雪岚与我们谈判。” “靖雪岚” 周胖子呢喃一声,面具下的眉头微微皱起,笑意收敛:“你的意思是他的目标是洛仙子?” 太史然瞥了一眼那天穹上的疯癫老者:“田老头已经把我们人数报了出来,四名蜕凡的刺杀,他敢主动冒头只能是有办法劝退洛仙子?” 周胖子那双眯缝小眼睛中闪过不解: “即便相府有情报能够知晓洛仙子与靖廷希和靖雪岚之间的关系,但如今洛仙子可是带着恸哭铁面,许长天他是如何将她认出?” 太史然的声音理所当然,声线幽冷: “许长天作为天下大劫的起始,自然是有他的特殊之处。” 周胖子沉默了少许,望了一眼城外那片属于半圣强者的战圈: “太史兄,那我们现在和他谈谈?洛仙子她.” “周兄。”太史然出声打断了对方话语。 他缓缓回过眼眸,注视着周胖子的眼睛: “你,想和天下大劫的起始谈判?” “.”周胖子沉默。 作为监天阁的一员,他很清楚天下大劫背后的含义。 无论何时,天下大劫都是他们监天阁不择手段清除与扼杀的目标。 只要能够清除掉天下大劫,别说一介靖雪岚的生死,就算是那高高在上的阁主大人也可以坦然赴死。 只是,如今未来已然是一片墨色, 现在击杀许长天,未来真的可以重回清明么? 这事,周胖子不清楚。 但看太史然的神色,对方心中大概已然做下了决断。 “杀了他。” 太史然那淡漠的声音响起在了枯槁老者与中年美妇的耳旁,也同时被立于甲板上的许元探出灵视所捕捉到。 而听到这份传音的一瞬,许元心中便是猛地一沉。 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作为一个talk侠,他有自信凭着手中靖雪岚的性命对洛冰离进行话疗,但这群刺杀之人的头领明显没有让他开口的意思。 只要不给你说话的机会,那伱手中的牌就得带进棺材里去。 狠辣而果决。 这一瞬,时间仿佛过得极为缓慢。 接到命令的中年美妇并未立刻行动,眸中闪烁着犹豫。 爱屋及乌,她不希望靖廷希在世上唯一的女儿就此死去。 而且更重要的是,洛冰离可是为了靖雪岚才应允参与了此次刺杀,如若靖雪岚出了事,那女人那边如何交代? 而比起中年美妇的犹豫,陷入癫狂的枯槁老者那双浑浊的眼眸在听到命令一瞬,立刻便升腾起了无尽的兴奋。 无可抑制的情绪在胸腔中蔓延,枯槁老者的身形直接化为了一道残影朝着玄鹰阁楼俯冲而来。 玄鹰阁楼四周的灼热炙焰开始沸腾,蜕凡境的速度并不是如今的许元能够反应过来,但好在他的身边有人能够反应过来。 说是迟那时快, 倩兮没有任何犹豫伸出纤纤玉手抓住了许元的后脖领,便是猛地向后一跃。 “轰!!” 几乎是下一瞬,老者那瘦弱枯槁的身形如同利箭一般直接砸在了许元方才所站位置的阁楼甲板,并直接以肉身贯穿了阁楼下方玄鹰那庞大的肉身,最终砸落在地底腾起一片烟尘。 “隼!!!” 作为甲等军用妖兽的玄鹰几乎不存在任何受惊失控的可能,但在这钻心的疼痛之下,依旧不可避免的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 只是这声啼叫仅仅持续了不到数息的时间便戛然而止。 无尽的火焰从它那鲜血淋漓的贯穿伤中涌出,瞬间将它那翼展近百丈的身形吞噬,化为了一只巨大的火鸟焦炭  瞬息倒退近百丈, 倩兮带着许元与昏迷的靖雪岚落在了一处残垣断壁之上,目光死死的盯着那自火海中走出,浑身染血,仿若炎魔的老者。 枯槁老者并未立即再次发动攻击,而是用一种猫戏老鼠的眼神盯着这边的一行三人。 见到这一幕,许元眸子不自觉的眯了眯。 那‘乐子人疫病’明显让这老者悍不畏死,但却同样失去了理智的判断力。 他,开始追求愉悦了。 这算是万千坏消息中,唯一的一个好消息。 因为幻境中的记忆碎片,许元很清楚对于源初、蜕凡这种层级的强者而言,与同阶斗法之时只要差之毫厘,那便是万劫不复。 思绪至此,许元瞥了一眼那依旧尚未加入战场的中年美妇一眼。 他不清楚对方为何愣着不动,但这是一个机会。 这方世界顶尖强者虽然算不上玻璃大炮,但术法的威力是要远远强过肉身能够承受的极限。 他虽不知倩兮的实力几何,但若是能够借着对方理智丧失的缺陷将其秒杀  思绪闪过,许元正欲传音,洛熙然的声音率先响起在了他的心底,声音极为严肃: “小鬼,下次那老头靠近你的时候,你站在原地别动。” 监天阁领头之人果决狠辣,直接让许元他陷入了真正的死局。 娄姬被洛冰离在惠州县城外拖住,光凭从李筠庆这里借来的倩兮完全给不了许元他想要的安全感。 眼前这种局面,他已然只能在死亡的刀刃上走一步看一步。 要知道,现在城内可不止眼前这两名蜕凡想要他这凝魂的小命,尚有两名蜕凡潜藏在暗处。 方才他脑海中想出的对策也不过是死局中的换命之举而已。 即便倩兮能够通过他给的信息瞬杀这名玩火的老者,并拖住那名身材丰盈的女人,其他两名藏在暗处的蜕凡也能随时要了他的小命。 藏在暗处的毒蛇,才是最为致命的。 不过洛熙然这突然响起的声音,却是给许元心底升腾起了一抹希冀: “什么意思?” 洛熙然的声音严肃而凝重: “只要能够接触到那老者的身体,本座用办法让那诡异疫病在他体内短时间的快速蔓延,甚至能将他的理智彻底吞噬掉。” 听到这话,许元心中的希冀瞬间消失,呼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 娄姬曾经说过,这乐子人疫疾将靖雪岚这一名大宗师彻底转化都用了半旬时间。 作为蜕凡境界的枯槁老者被彻底感染的时间必然会更长,洛熙然有手段让其快速病变,已然算得上是雪中送炭。 毕竟这几乎等同于可以将这现在一心杀掉自己的枯槁老者,转化为“中立野怪”。 但问题是, 这点炭火,可完全救不了处在在雪灾之中他。 无奈归无奈,但求生的欲望,还是让许元立刻做下了决断: “怎么做?” “放松。” 洛熙然倩然的声线回答得很干脆:“把你的身体交给我。” 话落之时,未等许元开口,无数的菌毯悄然自血神石玉佩中涌出。 一部分直接覆盖在了许元的身体表面形成了一件黑死菌甲,另一部分则尽数涌入了许元的体内。 作为曾经蜕凡乃至半圣异鬼,许元对于菌毯入体已然并不陌生。 这些入体菌毯如同一条条紧密的细带将他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牢牢的束缚在了一起。 在这些菌毯的加持下,许元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自己肉身强度正在以一种病态的速度急速的增强着。 感受到这些变化,处在这绝望之中的许元心底莫名泛起了一丝好笑。 真不愧是兄妹二人。 洛老头能以意魂之力炼化源炁,让他能够暂时拥有比拟大宗师的实力。 而这洛老妹则是以菌毯为媒介,直接强化他的肉身。 就是不知道,比起洛老头,这洛老妹给他带来的增幅,能够达到什么程度. 想到这,许元的思绪戛然而止。 老毛病又犯了,一紧张就会想这些有的没的。 收敛思绪,许元瞥了一眼那身侧如临大敌的倩兮,传音吩咐道: “倩兮,你看住半空中那名妇人,那用火老者交给我。” 听到这话,原本眼神凝重的倩兮眸中不自觉的闪过了一丝愕然。 凝魂战蜕凡? 什么意思? 这三公子疯了? “三公子” 许元的目光锁定在了那缓步从火海中走出老者之上,声音很轻: “我记得筠庆说过,让你一切听我命令行事。” 沉默一瞬,倩兮低低的应了一声之后便没再说话。 他对于这位相府三公子并无好感,既然对方执意如此,那便随他去吧。 若是对方身死,她便立刻赶回殿下身边护他周全。 殿下,还在等着她. 从天空向下望去,偌大惠州县城之中已然有三分之一被火海所吞噬,而且这种火势还在以一种极快速度朝着其余缔结蔓延而去。 而这一切始作俑者正一步一步的朝着许元走来。 枯槁老者皱纹遍布的脸颊,披散的白发,以及那一身华袍浸染满了玄鹰的鲜血,但这些散逸的血腥味似乎更令他兴奋了。 老者行走的速度不算快,但数息之间已然急速拉近了与许元的距离。 百丈, 六十丈。 十丈。 立于残垣断壁的废墟之上,许元取出了那柄柳木鬼刃,静静盯着着老者那张仿佛树皮的枯槁面容上是无比扭曲的兴奋神色,没有任何言语。 而枯槁老者见到许元那副平静的表情,扭曲的表情之上流露了一抹不悦。 他不满意对方的表现。 他觉得这小子此刻应当恐惧,应当跪地求饶,应当搬出他那权倾天下老爹来压他,然后再被他一边狠狠嘲弄,一边虐杀致死。 不过很快,枯槁老者便又恢复了那扭曲的狞笑。 他要把他那张俊美的脸皮直接撕下来,再看看他的表情还能不能如此平静。 然后, 他的身形骤然消失在了许元视野中。 蜕凡的速度,不是许元能够跟上的,但他跟不上,不代表洛熙然跟不上。 “砰!!” 一声闷响炸起。 洛熙然将柳木鬼刃横于身前,与枯槁老者那带着烈焰的拳头碰撞在了一处。 蜕凡境强大的力道直接让许元手中的柳木鬼刃脱手飞出,盘旋着插入了十数丈外的一处废墟之上。 仅仅一击,即便体内各处有着无数菌毯护体,许元也依旧感受到了自己体内脏器碎了一些。 不过由于那些菌毯将那些破碎脏器束缚在了一起,他的身体并未由于受伤而产生负面状态。 不过洛熙然以方才柳木鬼刃进行的阻拦并未让枯槁老者的这一拳止住去势,仅仅是让其偏离了些许轨迹  劲力不减,他直接打穿了许元的右胸。 调养一下,调养一下感觉身体被掏空  (本章完) 请:wap.ishuquge.la 四百二十九章 许元死了 近距离接触,枯槁老者周身毫无遮掩的强大威压近乎将他震得身魂俱碎。 很明显, 洛熙然的附身加持别说让许元力敌蜕凡,甚至就连蜕凡随意一拳都无法接下。 差距,实在太大了。 枯槁的手掌穿胸而过,看着眼前这疯狂狞笑着的老者,许元感觉呼吸逐渐开始困难。 不过好在他如今体内每一寸的血肉都被洛熙然操纵的黑死菌甲牢牢固定在了一起,伤势并未进入一步恶化。 但很快,作为曾经的半圣异鬼,幻境中的源初强者,许元他很快便发现了一件更为要命的事情。 枯槁老者对他造成的伤势并非仅仅只是肉体上的创伤,对他们这种踏入了蜕凡境界的至强者而言,每一次的攻击都会附带上独有的“攻击特效”,也就是道蕴。 仅仅一瞬,许元便感觉到了一股难以言语的灼热感自他的右胸处开始蔓延向全身。 这让他想起了方才被一瞬烤成火鸡的玄鹰。 洛熙然,我已经听了你的,赶紧的想办法! 许元略显急切的声音响起在心底。 来到此方世界之后,即便面临过诸多的生死危机,但许元从未感觉自己离死亡如此接近。 老者的道蕴已然侵入了他的身体,现在对方仅仅只需要一个念头,便能将他大烤活人。 小鬼,别慌。 洛熙然倩然的声音凝重,但透露着沉稳。 而在她说话之时,许元逐渐发觉那些侵入自己体内的灼热感正在逐渐消退。 是那些黑死菌毯。 无数的菌毯如同万千蚂蚁一般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吞噬着那些侵入他体内灼热。 而感到受这股变化的人也并非许元一个,面前脸上带着疯狂笑容的枯槁老者眼眸之中忽然升腾起了一抹不悦。 他不理解。 不理解区区一介凝魂,凭什么能够反抗他这位蜕凡强者。 老者看着眼前这被自己洞穿胸膛的俊美公子,忽然咧了咧嘴: “小鬼,你若是求饶的话,老夫倒是可以让你多活一段时间,伱父亲当年那样折辱老夫,这笔账就暂时算在你这小子的头上了。” 小鬼你拖他一会,我需要一点时间  许元尚未回话,洛熙然的声音突然响起。 听到这话,许元脑门青筋都快露出来了。 你他妈的,能不能靠谱一点? 不是说好只要接触就可以了么? 抱歉,我有些低估你们这个时代的蜕凡  “.”许元。 心中低骂了一句,但看着眼前局势,许元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看着眼前带着疯癫笑容的老者,许元心中一边祈祷,对方作为反派话能多一点,一边从嘴里挤出了一句话: “我父亲?” “是啊,就是你父亲许殷鹤!” 受到那不知名疫疾的影响,枯槁老者心中畅快与愉悦让他并未立刻动手,笑着道: “当年老夫偶然在帝安城的品仙楼与他相遇,特意上前拜会,结果他居然连看都不看老夫一眼,何等的傲慢!就不是知待他知晓他最爱的儿子被他当年看不起的人虐杀致死过后,会是一副怎样的表情,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猖狂的大笑经过老者那已然无法精确操纵的磅礴源炁扩散而出,几乎将许元的耳膜震聋。 许元听着这老者的疯言疯语,心底不受控制的翻了一个白眼。 在那老爹眼中,你特么估计就是个路人甲,谁会搭理一个路人甲啊? 不过局势所迫,许元还是略带艰难的低声说道,肺部的贯穿伤让他每说一句话都刺痛难耐: “既然是我老爹得罪的前辈,前辈前辈为何不去帝安城找他的麻烦?” “找他?” 枯槁老者闻言脸上笑容忽然一滞,随即闪过一抹明悟:“对啊,老夫为何不去帝安城找那许殷鹤?” 说话之间,他直接将手掌从许元的胸膛中抽出,然后直接转过了身子。 掌刃被抽出,许元整个人直接无力的半跪在被烈焰焚尽的残檐断壁之上。 由于菌毯的存在,他的伤口并未喷涌出半点鲜血。 相反,那胸膛处的空洞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菌甲填补了起来。 不过许元的视线却是牢牢的锁定在老者那离去的背影之上,眼神中古怪溢于言表。 这乐子人疫疾竟然这么猛? 他就随口一说拖点时间,这老头便打算去帝安城找他老爹送死? 不过在他思绪刚刚闪过了一瞬,老者离开步伐便是一顿。 坏了。 见到这一幕,许元立刻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在许元的视野中, 老者一点一点的将脑袋扭转了过来,脸上染血的疯狂的笑容带着嘲弄: “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去找许殷鹤那混蛋东西送死吧?” “.”许元。 “虐杀了你,然后再躲起来,让许殷鹤找不到老夫,这不是更令人愉悦?!哈哈哈哈!!” 笑声未落,老者的身形直接瞬移般的再度来到了许元身边。 洛熙然的反应和快,几乎一瞬之间立刻做出应对的姿态。 但很可惜,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都是徒劳。 枯槁老者一手抓住许元手腕,一手抓住许元胳膊,唇角狞笑带着残忍的戏谑: “老夫就先一点一点把你的四肢扯下来吧,然后再托人寄给那位高高在上宰相大人。” 话落,许元顿感强烈的撕扯感便自他的左臂小臂处传来! 洛熙然操纵着许元的身体想要反抗,右手一张,柳木鬼刃瞬间自十余丈外飞回了掌心,然后猛地向着面前老者斩去。 柳木鬼刃其上缠绕着的不祥气息挥落,但却定格在了老者的面前一寸的位置便不得寸进。 枯槁老者没有施展任何术法,仅仅是压缩源炁形成护盾,便让许元手中的剑刃无法寸进分毫。 不过这个动作,倒是引起了枯槁老者的注意。 他抬眸看了看那柄带着不祥之气的木刃,浑浊的眼瞳之中忽然泛起了一丝贪婪,笑呵呵的说道: “小鬼,你这柄木刀老夫很喜欢,就当做是你死前的上供给老夫的礼物了。” 话落之时, 许元手中柳木鬼刃已然被老者强行抢夺过去,握在了手中。 见到这一幕,许元心底不怒反喜。 从一开始他取出这柄柳木鬼刃就压根不是为了对敌,而是等着对方抢过去。 毕竟,柳木鬼刃这东西,可不是谁都能拿的。 作为曾经圣阶阴鬼的炼化而成的刀刃,其上覆盖的庞大怨念与疯狂完全能让其成为一柄噬主魔刃。 眼前这老者本身就已经陷入疯癫,再被其上圣阶阴源影响一下. 而果不其然, 在枯槁老者握紧柳木鬼刃之后,眼中的暴虐立刻变得更盛了几分。 但还未等许元有所欣喜,他便听到了咔蹦一声。 眉头立刻紧蹙,钻心的疼痛自手腕传来。 在暴虐情绪的左右下,枯槁老者直接将许元的手腕捏了个粉碎。 失去骨头的支撑,许元左手皮肉就那样无力的耷拉着。 然后, 在他的目光之中,枯槁老者的一记鞭腿直接踢在了他的腹部。 “砰!” 一声闷响,残影瞬时如断线风筝般倒飞而出。 许元的身形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倒飞出去百丈远,直至砸入一片废墟,腾起一片烟尘。 若非体内那些菌毯牢牢束缚着体内器官与血肉,这一脚可能直接能把他拦腰踢断,但即便如此,许元也感觉自己已经快要升天了。 躺在废墟之间,许元感觉时间在这一瞬过得好像很慢。 耳鸣震天,无数繁杂的画面在他的眼前闪过。 有前世的画面,有大冰坨子画面,亦有与家人相处画面  一幕幕记忆浮现脑海,许元觉得自己这应当是被打出走马灯了。 仿佛一瞬,仿佛永恒,不知过了多久。 恍惚的意识回了些许清明,许元呢喃着问道: “洛洛大妈,我..我人都要死了,你还没好么?” 洛熙然回答得很快,声音幽幽的: “他体内疫疾已经彻底被引动,不然你以为你还能在此说话?” 许元闻言神志略微清醒了一些: “什什么意思?” “你失去方才昏迷了半刻钟,现在你可以看看天上。” 许元愣了一瞬,忍着浑身散架的酸痛,强行从废墟的瓦砾中撑起了身子,朝着天空望去。 只见那原本盯上自己的枯槁老者此刻已经和那名中年美妇战在了一起。 原本充斥在脑海的耳鸣消散了些许,中年美妇愤怒的娇呵与枯槁老者那些低俗不堪的话语以及猖狂大笑响彻在天穹之下。 “田博方,你这老鬼真是疯了。” “老夫又没说错,当年人尽可夫的符仙子,呵呵哈哈哈。” “疯言疯语!” “得了吧我的符仙子,你现在即便有了姓齐的那位道侣,私下里的面首不还是有那么七八个,这么多的面首,让老夫一亲芳泽又能如何?” “混账东西!你作为风岚宗宗主,擅自屠戮百姓,本座这就替天行道!” “放心,老夫可还是宝刀未老呢,保证能让你欲仙欲死,呵哈哈哈哈!!” 话语之间,二人斗法余波震荡着周遭的空间,在许元失去意识这半刻钟里,已然几乎毁坏了半座惠州县城。 见到这一幕,许元立刻有气无力的躺回了瓦砾堆里。 得,成功了。 虽然过程有些不靠谱,但洛熙然这老妹还是如她所言那般将这枯槁老者变成了一介“中立野怪”,并且仇恨值拉倒他们自己人那边去了。 暂时脱离危险,许元开始检查起自己的身体状态。 不看还好,刚内视一眼他的心头便是一凉。 他受过比现在还重的伤势,但问题是那是作为异鬼和在幻境里的时候。 作为一介凝魂,他很难想象自己竟然能在这种伤势下活下来,并保持着理智。 手腕处的手骨与血肉被捏成粉末,肺叶少了一半,其余的五脏六腑也全碎了,如今全靠着洛熙然操纵的菌毯维系着他的生机。 不过只要能够吊着一口气,等到增援抵达,以这方世界顶尖医疗水平,活死人肉白骨真的并不算难。 长长呼出了一口气,许元轻笑着说道: “熙然,方才谢谢了。” 洛熙然丝毫不以为意,轻笑着回道: “若非你这小鬼,我大概会在那地宫一直沉睡到甚至消亡,命都是你这小鬼就救的,这不过应做之事罢了。” 许元莞尔一笑。 这义妹行事的磊落,应该会让洛老头很惭愧。 而话落之后,一时陷入了沉寂。 看着天空之上属于蜕凡强者的大战,许元眼神之中带着些许复杂,忽然问道: “熙然,城内还有两名蜕凡潜藏在暗处,你.有办法解决么?” 虽然暂时从枯槁老者带来的死亡危机中脱离了出来,但他却未从刺杀的死局逃离。 听到许元问话,洛熙然沉默了少许,吐出了一个字: “有。” 听到这话,许元心神猛地一愣。 他很清楚眼前这种死局的破局之法只有两种。 第一,娄姬那老姐爆种。 第二,娘舅凤九轩在千钧一发之际赶至这惠州县。 也因此,他方才询问洛熙然不过是随口一问,而对方竟然给了他一个肯定的回答。 沉默了一瞬,许元低声的提醒道: “熙然,这城内可还有两名蜕凡,而且” 说到这,许元抬眸望了一眼天空之上,那属于蜕凡老者与那带着铁面妇人的战圈。 虽然那老者依旧猖狂疯癫,攻势凌厉,但身上已然受了不小的伤势,反观那身姿丰盈的妇人,身上的伤势却是少得可怜。 “那老者失去理智,恐怕无法在那妇人手下坚持太久。” “嗯,我知道。” 洛熙然的声音很是清淡:“剩余那二人到现在为止都未出手,大概率是想等那妇人将那老头打成重伤之后,有余力主导战局走向之时,引导余波将你轰杀。” 许元闻言沉默。 天空上那名妇人的话语他也听到了。 很显然,这名被恐怖疫疾所感染的老者已然被此次刺杀的领头人当做的弃子。 风岚宗与监天阁的关系谁都不清楚,而出手屠城的人也只是这老者,只要将他灭杀,那么刺杀之人的立场就反过来了,成为救民于水火的英雄。 而蜕凡级别的强者火并之下,暴死一个凝魂应当很理所当然吧? 甚至如若操作得当,因为那让人失去理智的恐怖疫疾,枯槁老者背后风岚宗都可能被摘出去。 一切黑锅,一切的证据与黑锅都会扣在老者一人身上。 心中想着,许元意识到了不对。 倩兮呢? 有倩兮这个蜕凡在侧,蜕凡级别的余波怎么可能伤得了他? 想到这,许元目光开始在四周搜寻那李筠庆那红颜的身影,但却一无所获。 “你在找那叫倩兮的女人?” 洛熙然似是知道许元心中所想:“她在你昏迷之时出手引开了那老头,并将他注意吸引到那妇人身上之后,便去找那三皇子去了。” 许元沉默一瞬,心底略微叹了口气。 惠州县的护城大阵已经没有了丝毫防护的效果,反而一堵高墙将其内所有人围困在了里面。 天空那二人战斗的余波,随时可能波及到城内的李筠庆。 换位思考一下,若是她遇到危险的情况下让大冰坨子去保护其他人,大冰坨子再听话也肯定会自己跑回来优先保护他。 也因此,这名叫倩兮的女人的选择他倒也并不算意外。 只是那女人不会把靖雪岚也一同带过去了吧? 心中所想,许元忽然出生问: “靖雪岚呢?” 洛熙然低声回道: “被她一同带走了。” 听到这话,许元莫名有些想笑。 他甚至已经想到李筠庆那小子听了前因后果之后脸上那副便秘的表情。 他愿意冒险过来找这女人,李筠庆不会想不到此女对于这一行刺客的重要性。 就是不知道那小子,会不会直接把靖雪岚这颗炸弹丢掉  思绪收敛,许元觉得还是把心思放在自己身上为妙,将话题收了回来: “熙然,你放才所说的办法是什么?” 洛熙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 “长天,你还记得启么?” 最后本源异鬼,启。 听到这话,许元心神猛地一滞: “自然是记得。” 当初逃离地宫之时,洛熙然这老妹直接以万年前留下后手,将启的血肉连同它的一切都一起吸收了。 “嗯。” 洛熙然声音很轻:“她的魔晶在我这里。” 许元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让我再异鬼化一次?如今可是已经没有逆命液了。” 说实话,现在他并不排斥再次变成异鬼,甚至带着一丝渴望。 对力量渴望。 眼前这种局势,若不是那潜藏在暗处的两名蜕凡刺客想着顾全大局止损,直接一记术法打过来他瞬间就得暴毙。 若是重新获得那种力量,已然完全足以应付眼前局势,甚至打完这些刺客,他还能顺带把来救援他的许长歌暴揍一顿。 但问题是, 异鬼化过后,他怎么变回来? 到时候变不回来,他可真就要变成天下大劫了。 洛熙然的声音带着一丝好笑: “你这小鬼在想什么?如今启已经烟消云散,将生物转化为异鬼只有本源异鬼能够做到。” 许元闻言心中叹了口气,但同时也有些失望: “那你的意思是?” 洛熙然轻声的问道: “你现在的身体具有异鬼的特性,这点你应当知晓?” 许元轻笑一声: “大概知道,毕竟若没有异鬼的特性,你操纵侵入我体内的这些黑死菌毯也不可能如此如臂使指。” 洛熙然声音带着迟疑: “所以我在想,你的身体能不能承受住属于异鬼的魔晶” “啪啦!” 洛熙然的话语尚未落下,那罩在惠州县半空之上的碧绿天幕破碎的声音立刻吸引了许元的注意。 抬眸望去, 只见半空中那圆弧状的光幕正如泡沫般迅速的消散着。 惠州县的护城大阵,被人从内部以暴力打穿了。 娄姬于其上显现而出,那散发着阴冷气息立于虚空之上,风姿卓绝的黑裙女子持剑与其遥相对立,其周身百丈之内萦绕的光芒如旭日般刺目。 与此同时, 许元忽然听闻李筠庆那小子熟悉的声音忽然响彻了整座县城。 他的声线带着嫌弃与无奈: “你不和许长天那小子谈,那本王来和你们谈,再不停手,本王就把靖雪岚这女人给剁了!” 简单明了的话音落下,那天穹之上忽然多了两道倩影。 正是倩兮与那依旧昏迷着的靖雪岚。 遥遥眺望着这一幕,许元眼神停滞了一瞬。 他想到以李筠庆的聪慧能够勘破靖雪岚的重要,但却没想到对方会在这种生死关头帮他。 沉默了少许,许元单薄的唇角不自觉的勾起了一抹笑意。 这小子不坑爹不跑路的时候,居然还是个神队友。 talk侠二号。 而李筠庆的声音,也同样引起了县城之外那两名半圣的注意。 娄姬看着这来路不明的半圣,在道域的笼罩之下,她明显感觉到对面那女人的气息发生了一瞬的变化。 而正是这一瞬的变化,使得她在一瞬之间便思索出了很多的信息。 靖雪岚,靖廷希,靖廷希的红颜知己,甚至是靖雪岚的生母。 闪烁着妖冶紫芒的瞳孔闪烁过一抹杀意,娄姬没想到这群葬村的老鼠竟然还胆敢再此露头,甚至还和监天阁搅在一起前来刺杀长天  在让倩兮打穿护城大阵,并传音说出那翻话后,李筠庆便立刻后悔了。 因为话音刚落,一股庞大的阴冷炁机便立刻锁定住了他。 而这股炁机的来源,明显便是天穹之下那位黑裙女子。 感受到这股阴冷的炁机,李筠庆有些就艰难的咽了口唾沫。 妈的,人家刺杀来相府的太子爷,他一个王族的皇子掺合个什么劲? 能和娄姬打得有来有回的强者是他能得罪得起的? 往近了说,这次刺杀他估计也得加入猎杀名单,往远了说,就算这次能够活下来,他皇兄那边该怎么交代? 这次如此兴师动众的刺杀必然会传入他的长兄太子耳中,不管是为了什么,派遣如此多的强者刺杀一名凝魂,许元那小子的特殊性都会在天下人面前暴露。 以那长兄的性子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而且作为同父同母的兄弟,他那位皇兄太子可是很清楚他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你这小三如此惜命,还冒着危险去帮那许长天出头是几个意思? 李诏渊明着借住宗门势力抢夺我这太子之位,你这小三原来也在暗地里已经联系好相府了是吧? 李筠庆忽然想抽自己两个耳光。 冲动,真的能害死人。 不过后悔归后悔,李筠庆无奈的眼神逐渐归于一片黑暗的沉寂。 既然已经选择帮了,自然也就没有退缩的说法。 淡漠视线与天空上的黑裙女子对视一瞬,李筠庆瞥向半空的红裳女人,以及她用源炁托着的赤裸女子靖雪岚,唇间微微动了动。 “动手, “杀了她。” 在无数人的瞩目之下,立于半空的红裳女子周身的源炁猛得暴涨,原本拖住靖雪岚的顿时收紧索命! 而在这万籁俱寂之中,黑裙女子骤然动了。 她那窈窕的身形直接化为了一道光束,不顾环伺在侧的娄姬便朝着下方的红裳倩兮奔驰而去。 见到一幕,娄姬那一双美丽紫瞳之中瞬间涌动起了磅礴的杀意。 她找到了机会,这黑裙女子为了去救那靖雪岚竟然将背后的空门留给了她。 惠州县内的局面在李筠庆掺合了一脚之后,瞬间发生了一些微弱的转变。 这份转变不大,但却给整片死局制造了一份生机。 只要娄姬将黑裙女子趁此机会将黑裙女子击伤,哪怕伤势不会危机生命,此消彼长之下,娄姬她接下来都会有余力保护许元。 这份由李筠庆制造的生机许元看懂了,而潜藏在暗处的太史然同样看懂了。 一声叹息自太史然的口中轻轻的呼出。 有遗憾,有唏嘘,也有决然。 太史然垂眸看了看自己手掌。 那里,有着一道早已凝聚好的紫色的雷弧。 事到如今,想要以枯槁老者一人作为替死鬼的谋划已然破产。 那么,他便只剩了一条路。 心中想着,太史然平静的抬起了手掌,对准备了数里之外那躺在废墟瓦砾之中的锦袍男子。 随即, “嗡——” 细微的雷弧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骤然从自数里之外的烈焰之中骤然激射而出。 仿若一瞬千里,穿透沿路的燃烧的书屋,倒塌的石墙瓦砾,射向了那锦衣男子。 而没有出乎太史然预料的,娄姬并未选择前去攻击空门大开的洛冰离,与洛冰离背道而驰,瞬息直接便朝着许元的方向疾驰而去。 她很清楚这些人的目的。 重伤黑裙女子很重要,但再重要也比不过长天的性命。 而她的速度比那道雷弧更快。 但是, 一道肥胖身影却拦在了她行进的轨迹之前。 见到对方身形浮现的一幕,娄姬那双阴冷的紫色美眸流露一抹不受控制的慌乱,与洛冰离近乎同时响起的呵斥响彻天际: “你敢?!” 话落。 周胖子与倩兮两道身影近乎同时被强大的炁机击飞砸落在了惠州县内,穿透了数条街区腾起无尽的烟尘。 靖雪岚,死了。 而在那雷弧袭来之际,在洛熙然的操纵下,许元周身骤然凝聚出了无数的丝绸状菌毯。 它们纠缠着在那雷弧的轨迹之上转瞬形成了九层坚固的护盾。 但这在蜕凡那强大蓄力一击面前都是徒劳, 雷弧瞬间击穿了这些菌毯护盾抵临了许元的脑袋, 然后, 紫色的雷弧就那么如若无物的穿了过去. (本章完) 四百三十章 许元活了 城市变成满目疮痍的废墟,绝望哭喊已然伴随着火焰蔓延至了古城的每一个角落。 枯槁老者与中年美妇二人的战圈持续着,疯癫的大笑与术法的爆鸣不断震响着天穹,二人每一次术法余波砸落都会给一处街区带来灭顶之灾。 看着天际那绚烂无比的术法光线,许元闪烁着诡异血芒的眼眸逐渐空洞,直至死寂。 视野归于黑暗之前,他最后见到的是那在空中如丝绸般翻飞飘落的黑死菌毯。 就如城内那些看不清令自己身死的斗法余波,直到意识消散之际许元也未能看清是什么东西贯穿自己的大脑。 看着数里之外那于瓦砾中生机逐渐消散的锦袍青年,太史然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不过他手上动作也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 补刀,是一个刺客必要的修养。 作为天下大劫的起始,再如何重视都不为过,他不能有任何的侥幸心理。 既然许长天生机已然断绝,那也要将其彻底挫骨扬灰。 不过下一瞬,太史然便意识到自己已然没有了继续出手的机会。 先前为了躲避娄姬的探查,他于掌心凝聚的雷弧仅仅只是使用了最低限度的源炁,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但释放出来波动却是难以掩盖。 而对于他们这种层级的修者而言,通过释放的术法来确认他人方位说是需要一瞬都显得有些漫长。 娄姬,已然确定了他藏匿的位置。 如同山岳一般的恐怖威压瞬时朝着太史然压来,若是在这种情况下强行对许长天出手,那可能一瞬之间他就会被那黑鳞总长击成重伤。 短暂的抉择,太史然放弃了继续毁尸灭迹的想法。 蜕凡与凝魂就是天与地的差距。 虽然那许长天周身上下看上去只有眉心上那一个寸许的空洞,但其实在一缕紫色雷弧在接触到对方身体的一瞬,其上所包囊的道蕴与意便已然断绝了许长天体内一切的生机。 除非,这个许长天是万年出现的那种异鬼,但很显然对方不是。 在动手之前,他已然用炁机确定过对方只是一介人类之身。 而作为人族,哪怕是强至源初,在大脑被毁坏情况下都是无法存活,更何论一介凝魂. 思绪方才闪过,太史然的目光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许元尸体所在方位,舒展眉头便立刻皱了起来。 在他的感知之中,方才在许长天周身显现出来形成护盾阻拦他那一缕雷弧的褐红色物质并未随着许元的死去而消散。 他曾以为那是相国府交予许长天的保命法器,但现在看来对方似乎是有着自己意识的灵韵精怪。 而如今,那头灵韵精怪竟然在试图以自身修复许长天眉心上的那处空洞。 太史然即便很确定那许长天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但对方作为天下大劫起始的身份,以及眼前这诡异的一幕依旧不由得让他生起了一抹不安。 “你这是在我面前走神么?” 一瞬的愣神,妖娆的倩影骤然浮现,淡漠而阴冷的女声已然自身后传来。 太史然听到这道声音,眼中没有丝毫的惊惧。 他等的就是娄姬失去理智。 对于凡人而言,愤怒可以在肉搏时让人忘却肉体的疼痛,但对于修者而言搏杀之时的愤怒只会让人死得更快。 没有任何犹豫,方才便蓄好的术法瞬间挥出,紫色雷弧瞬间自其手臂之上涌出,强大威能卷过数条燃烧着的街道,火焰连带着其中残垣断臂被紫色雷电犁了一遍,化为真空! 而一击之后,太史然心神却猛地一沉。 打空了. 恍然回首,娄姬的身形依旧立于那半空之中,丝毫未曾挪动半步,只是那双蛇信美眸之中妖冶的紫芒已然变的诡异而幽深。 见到这一幕,太史然瞬间反应过来方才声音与炁机应当便是便娄姬那诡异的道域的威能。 自己,已然被拖入对方的道域之中。 太史然一边警惕着四周,一边朗朗出声道: “娄总长的冷血果然名不虚传,看来即便是许长天对于娄总长你而言也不过尔尔,他人都死了,你竟然还能保持如此的冷血。” 说话之间,太史然的道域已然展开,漫天的雷弧凭空于空气中浮现,笼罩了其周遭百丈的范围。 娄姬的手段未知,他又已然被对方的道域笼罩,若不做出应对恐怕很容易被对方坑杀。 听着下方男子的讥讽,娄姬面色一如既往的平静: “伱确认你现在还有功夫激怒本座?” 太史然铁面下的唇角微微勾起,声音带着笑意: “所以娄总长这是准备以一己之力,独战我们五人?若是您再死在这里,许公大人可就被断了一臂了” “蠢货,别想着激怒娄姬这种冷血的女人。” 话未说完,洛冰离那冷漠到极点的声音骤然响起在了太史然的耳边:“注意你们脚下。” 太史然闻言瞳孔猛地一缩,垂眸望去,却见一朵巨大而瑰丽的彼岸花没有任何征兆出现在了脚下,其细长的血色花瓣已然绽放。 突兀出现术法,让太史然近乎心神失守。 即便在自身道域的笼罩之下,他竟然也未曾察觉到这朵彼岸花是何时出现的。 侧眸望去。 却见周胖子、中年美妇、甚至是那已然疯癫的枯槁老者皆是出现了与他相同的情况。 四朵散发着妖冶光芒的彼岸花,同时绽放在了他们四人的脚下。 而他们四位已然展开了各自道域的蜕凡,皆是毫无察觉! 娄姬的道域,竟然能够让他们在自身的道域中的感官受到影响. 不过既然已经发现了,那这彼岸花模样的术法便不可能再对他们造成伤害。 世间没有完美的术法,强大的隐蔽就注定了它的威能不会太大,更别提娄姬是同时对着他们四人释放。 在洛冰离话落之后,那绽放的彼岸花瞬间便被四人以各自道域手段所击碎。 即便是那彻底陷入疯癫的枯槁老者,也是挥舞着许元那柄柳木鬼刃将其化为了无数的粉尘消散于天际。 仅仅一瞬的试探性交手,太史然盯着娄姬的视线便不由得多了一抹深深的忌惮。 黑鳞总长,名不虚传。 若非洛冰离出言提醒,恐怕仅此一击,一个照面之下,他们四人都得受到不同程度的伤势,到时候恐怕这女人还真能以一人之力独战他们五人。 心中思绪闪过,太史然瞥了一眼周遭已然化为一炬的古城,立刻做下了决断,朝着其余四人传音道: “你们帮我拖住娄姬一瞬,我去将许长天的尸体挫骨扬灰,到时候许殷鹤” 话音未落,那正与中年美妇战做一团的枯槁老者忽然露出一个疯癫大笑: “毁掉许长天的尸体?让老夫来!把那小子的尸体烤熟然后送给许殷鹤.呵呵哈哈,他的表情应当会精彩吧?” 听到老者话语,太史然铁面之下眼神幽深枯寂。 他知晓一些那诡异的疫疾的幕后讯息,他知道枯槁老者现在处在是什么状态,也自然清楚该如何刺激对方。 既然对方已经是一介弃子,那便在此最大程度的榨干其的利用价值! 在话落的一瞬,半空之中震荡的源炁近乎将空间撕裂! 在那五人战圈爆发之际,洛冰离却已然没有了再度出手的意思,只是抱着靖雪岚的尸体安静站在原地,铁面之下的眼神是无尽的复杂以及疲倦。 大劫的起始许长天死了,但她的女儿也死了,死在了这场兴师动众的刺杀之中。 她很清楚靖雪岚的死与太史然有着脱不开的干系。 甚至可以说,就是因为太史然阻挠对方以靖雪岚的生命来要挟她,从而才导致了她女儿的身死。 不过此事,洛冰离能理解太史然的苦衷。 此事事关天下大劫,若是她被对方以靖雪岚为要挟牵制住,那此次剿除天下大劫起始的行动便大概会功亏一篑。 但这份理解,却丝毫不妨碍她心中想要把太史然宰了冲动。 只是不管是立场,还是理智都告诉她这笔账不应当算在太史然的身上。 毕竟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下方的那位皇子,以及在他命令下毫不迟疑选择动手的女人。 复杂的思绪掠过心间,洛冰离冷漠的视线悄然投落在了古城边缘的一处庭院之内。 那里,一位气质懒散男子正坐在石桌前。 他仿佛丝毫没有受到半空中那石破惊天的震鸣的影响,就那么熟视无睹的自斟自饮着。 庭院寂静, 李筠庆在考虑自己该如何跑路。 但经过反反复复的思来想去,最后却发现自己貌似只剩了一条死路。 靖雪岚的死,肯定会被黑裙女子算在他的头上。 而且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这个猜测, 那个黑裙女子此刻就正立于半空,居高临下的盯着他,而从那古怪的铁面下射出的视线之中,是无尽的阴冷。 说实话, 李筠庆不认为倩兮能从这黑裙女子手中护他周全,更不认为对方事到如今对方会顾及自己皇族的身份而投鼠忌器。 所以,除了那位黑鳞卫的总长人突然跑过来拼死保他,那他就剩下了一条死路。 至于说娄姬会不会这么做? 李筠庆觉得不会。 许长天估计都已经凉了,人家哪还有心思来保他一个外人。 思绪闪过, 李筠庆幽幽叹了口气,但那双闲散的剑眸之中也并无太多的惊慌。 他虽然怕死,很怕很怕的那种。 但作为一名王族, 他李筠庆得维系属于大炎皇族的气节。 在死亡面前保持优雅。 至于如何保持  轻轻呼出一口浊气,李筠庆安静的坐回了庭院的石桌之前,取出了一瓶宫廷御供的佳酿与两只瓷杯,各自斟满。 第一杯,撒在了地上。 黑裙女子带着铁面看不真切神色,但娄姬脸上的表情李筠庆他却是看得一清二楚。 那是一种情绪激烈到极点后的空洞。 看这架势,许长天那小子多半已经是凶多吉少。 倒完,杯子扔掉。 这酒挺贵的,给许长天小子尝个味道就可以了。 不过这一杯酒, 也算是他最后敬那小子了。 毕竟不管那家伙死没死,他估计很快要死了。 因为,倩兮给他传音了。 她说,那黑裙女子的炁机已经把她锁定,让他快逃,她会帮他拦住对方。 真是个蠢女人。 他一个融身能跑哪去? 轻轻摇了摇头,李筠庆拿起桌岸上另一只瓷杯,放在嘴边顿了一瞬,但还是选择将杯中名贵的酒液也洒在了地上。 这一杯, 算是提前给那蠢女人的。 说实话,他其实真的真的蛮喜欢倩兮那女人的。 修为高,漂亮,身材好,性格又听话。 但很可惜, 最是无情帝王家,太子府的出身注定了她这三皇子不可能信任她。 若她换个出身,兴许. 呵呵,现在说这些都无所谓了。 酒液渗入地底,散发一阵清香,又给自己倒满,轻抿一口酒液涩甜在味蕾弥漫,然后他忽地轻轻低骂了一句: “妈的,那小子可真是王八犊子,最后的温存都被他给打断了。” 说罢, 李筠庆又轻轻笑了。 他觉得此行黄泉路,倒也应当也不会太孤单。 至少许长天那王八犊子也下去了。 而且, 虽然他不清楚那位父皇大人会不会给他这儿子报仇,但却知道那位许公肯定会把很多大人物送下来给许长天陪葬。 嘛,虽然性质不同,但这些大人物也算是给他陪葬了。 真是厚葬啊. 心中思绪一个又一个浮现,杯中之物一杯接着一杯的下肚, 然后, 在李筠庆最后倒完一杯后,忽然发现自己那出的酒瓶空了,正准备再拿一瓶出来,便听到了一道清冷的声音自身侧传来: “你喝完了?” 回眸一看,李筠庆倒吸一口凉气。 黑裙女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怀中抱着那靖雪岚尸体,目光淡然的盯着他。 对视一瞬,李筠庆回转过了头,小口的轻抿了一下杯壁,说道: “前辈倒是蛮讲究,竟然还愿意等着本王将断头酒喝完,倩兮呢?” 洛冰离缓步的从落点走到了李筠庆的对面坐下,怀中依旧抱着那已然死去靖雪岚,回答得很简短: “死了。” 沉默一瞬,李筠庆眼眸涌上了一抹难以言喻的复杂,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前辈还当真是好手段呐,蜕凡修为” “初入蜕凡,连道域都未稳固之人斩杀起来并不算难。” “呵” 李筠庆摩挲着瓷杯光滑的杯壁,抬头望了一眼天空: “既然如此,那本王也不能让前辈久等了。 “等久了,你我都难看。” 话落, 李筠庆便准备将杯中之物一口饮尽,但却忽然发觉那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穹骤然黯淡了下来。 一股诡异雾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整座惠州县城所笼罩。 像似黑色的鬼雾,又似红色的间渊。 然后, 枯槁老者愕然而不解疯癫声音响彻在了雾气之中: “你这小鬼为什么没死?!” 人是有极限的  (本章完) 请:wap.ishuquge.la 四百三十二章 大劫的起始? 话音落下,二人之间短暂的陷入了沉寂。 中年美妇下意识想要去否认周胖子的话,甚至为了反驳他,脑中还升起了一些荒谬念头。 比如是有人杀了田老头,然后把他的头塞到了许长天的手中。 再比如是田老头为了寻求乐子自己杀了自己。 毕竟, 按照她百年岁月形成的常识,以田老头的修为,就算他站原地让许长天砍上三天三夜,最后也只能是许长天疲劳致死。 但这些念头方才闪过,中年美妇她便将其强行按了下去。 她想到了他们一行的最终目的。 天下大劫  常识,是不能套用在大劫的起始之上的。 眼前这诡异的变故,难道不正是印证了那许长天乃是天下大劫起始? 轻缓吸入一口浊气,中年美妇轻声说道: “看来太史兄说的没错,这许长天果然与天下大劫有脱不开的干系,我们此行必须将其格杀于此!” 听到这话,周胖子眼角不受控制轻轻跳了跳,不着痕迹的瞥了身旁女子一眼,眼神有些蛋疼。 他来这就是为了挑软柿子捏,现在情况不对,自然得要先撤,结果这女人居然想着把那许长天杀了。 若是这许长天真能瞬杀田老头,她不会觉得她俩加一起就能活吧? 就算这许长天真的是天下大劫,咱们上面不还有阁主她老人家顶着么? 沉默了少许,周胖子斟酌着言语,看着四周的浓雾: “这最深处迷雾有些类似乱阵,若非我这森魂神木,即便以我的修为也只能感知到方圆三十丈的距离,到时候若是真的打起来我二人恐怕处处皆会受其掣肘。” 对于他们这种修为的修者而言,三十丈的距离实在太近,基本同于封闭五感在作战。 这么打太过于被动,所以咱们还是先撤吧。 中年美妇似是没有听出周胖子的言下之意,略微思忖,轻声问道: “我们距离那许长天所在位置还有多远?” “百丈左右。” “我已经如此接近,他都没动?” “没动。” 周胖子死死的盯着那于迷雾深处仿若雕塑一动不动的两道身影,这次选择直接了当的摊牌: “那小子拥有瞬杀田老头的能力,我们二人继续深入恐怕有危险。” 中年美妇沉默了一瞬,眼神中带上了一丝厌恶: “周胖子,事关天下大劫,此刻你竟然还想着保全自身?” “.”周胖子咂了咂嘴,没有立刻回话。 好大的一顶帽子, 于公来说,剿灭天下大劫,在监天阁内部就是绝对的政治正确。 于私来说,天下大劫对于他们这些在监天阁控制下成长起来的强者而言是根植于内心深处的。 如果可以,他当然也想就此将这大劫的起始剿灭在这,但问题是,她俩能做到么? 这女人是没看到那最深处两道身影诡异的状态。 在周胖子他那森魂神目的视野中,却是能够清晰看到那两道身影是个什么卵样子。 两道身影被一柄古怪的木刀连接在了一起。 刀柄被田老头握在手中,刀刃则是砍入了许长天胸膛。 田老头一开始似是想要将许长天的尸身肢解,一刀直接从他肩膀处砍入,一路斜劈到了腰腹,一道巨大的狰狞伤口近乎将这小子的肉身撕裂成两半。 要知道田老头他可是掌握了“道蕴”与“意”的蜕凡强者,受了他这一刀,即便同为蜕凡也基本上也是一个死字。 而除了这道狰狞的伤势,许长天的眉心处还有着一道寸许的空洞。 但即便这样,许长天却依旧站立着,垂着脑袋,双目无神的站立着。 但光从从外观来看,丝毫看不出对方还任何活着的迹象,但由于迷雾的遮挡,周胖子无法用炁机感应到对方是否还活着。 不过田老头那边倒是可以确认已经死了,而且死状很惨。 脑袋与脖颈的断口处带着层次不齐的筋肉与粘稠鲜血,仿佛是被人一手按着肩膀,一手托着下颌强行从身子上扯下来的,嫣红的鲜血泼洒了一地。 而且除此之外, 那黑雾的中心的地面之上,此刻已然遍布了一种不知名黑色胶质菌类生物正在缓缓的蠕动着。 看了这种诡异的画面,除非圣人或者半圣,谁会脑子抽了去招惹? 见周胖子不说话,中年美妇眼眸之中的厌恶更盛,低声道: “你若不去,那便回去给太史兄汇报此处发生的变故,符某独自前去。” 周胖子叹息了一声,小声比比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眼前局势明显得要从长计议.” “周博文。” 中年美妇打断了对方话语,声音很轻:“监天阁存在的意义便是为了守护人族,如今天下大劫的起始便在眼前,我符清耕可做不到苟且偷生。” 说罢, 她从须弥戒中取出了一柄软剑,便运转着功法便朝着黑雾的深处缓缓走去。 周胖子站在原地没动,看着美妇那窈窕背影渐渐走远,轻哼了一声,略显不屑的低声呢喃: “真是找死,一道天阁令而已,还真玩命呐?若真威胁到人族存亡,总会有高个子盯着,皇族、宗盟、阁主他们那些老怪物又不是吃白饭的。” 话落, 周胖子轻轻摇了摇头,纵身一跃,那肥硕的身形直接朝着中年美妇的反方向疾驰而去  目光落在四周那随着空气对流轻轻飘荡的诡异迷雾之上,中年美妇眼眸中的视线愈来愈严肃。 不过行出五十丈,周遭这些雾气已然将她的感知力压缩到了二十丈的范围。 而且,这雾气对于感知的封锁力正在随着她的深入而不断地递增,若是真的抵达了那雾气最深处许长天的身侧,恐怕她对周遭的感知会直接被压缩到一个小到可怜的范围。 站在原地沉默少许,中年美妇依旧选择继续前进,不过却明显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在不断的加速。 紧张。 她已然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情绪。 哪怕是方才直面黑鳞总长娄姬之时,她心底都未曾升起过这等情绪。 这是即将直面天下大劫以及未知的紧张。 随着不断的接近,中年美妇的脚步逐渐变缓,周遭只剩了靴子踩在那被烈焰燃尽的残垣断壁之上发出着沙沙声。 五十丈。 四十丈。 二十丈。 就在中年美妇即将踏入那许长天二十丈范围之内的一瞬,一道温婉淡然的女声忽然传入了她的耳中: “你是监天阁的人?” “谁?” 中年美妇瞬间警惕,手中的软剑一个剑花舞过,直接扫向自己身后声音传来的方向。 软剑硬化,扫出剑芒直接掀起的气浪直接身后的一片迷雾驱散,但这一剑却是挥空了,因为她的身后空无一人。 见到这一幕,中年美妇心中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喜的是此处迷雾的最深处确实有着他人存在,田老头可能不是死在那许长天的手中。 忧的是能够瞬杀田老头,这女人的修为绝非她能应对。 而且,此女竟然看出了她所属监天阁。 她名字虽然已然暴露,但背后宗门与监天阁联系可是无人知晓的。 尘埃落定,一切归于平静之后,那道温婉如水声音再度响起,带有着一丝犹豫: “本座.算是伱们监天阁的一位故人吧。” 监天阁的故人? 若真是监天阁的故人,又怎能放任此等天下大劫在此不管? 中年美妇面色丝毫不变,对方的这话她是丝毫不信的,只当对方是在套话,低声道: “阁下所说符某听不懂,不若现身一叙。” 洛熙然并未有现身出来的意思: “现身倒是不必了,本座此刻出声只是念着过往的情分提醒你别再继续往前了。” “别再继续往前.阁下这是何意?” “再往前,你会死。” 中年美妇略微攥紧的手中软剑的剑柄,美眸半眯:“若是我执意向前,阁下便会出手?” 洛熙然的声音依旧平静,实话实说:“本座如今不是你的对手,自然不会对你出手。” 中年美妇眼神不断扫视着四周的迷雾,试图找出对方的藏身之所,但迷雾对于意魂与源炁的限制让她根本无法找到对方是从何处出声: “阁下真是谦逊,不过既然阁下不对我出手,难不成你想说是那姓田的老者能够杀了我?” 事到如今,中年美妇依旧没有忘记套话。 在这诡异的迷雾深处,她想要获取更多的信息,只能通过这身份不明的女人。 而洛熙然的声音带着一抹叹息: “死人,如何对你出手?” 中年美妇面色凝重了几分: “田老头死了?” “呼” 洛熙然轻轻的呼出了一口气,带着复杂低声道:“丫头,你可以不必套话于本座,言尽于此,你若执意前去,那便去吧。 “作为监天阁之人也确实理应如此,毕竟不择手段剿灭大劫,守护人族便是我们存在意义。” 中年美妇瞳孔略微一缩,眉头紧蹙着低声喝道: “你到底是谁?” 没有声音再度响起,回应她的只有黑雾内那无尽的沉寂。 在原地伫立了数息,中年美妇压下了心中无数的疑虑,拱手略施一礼,低声道: “既然如此,还望阁下不要阻拦于我。” 说话,中年美妇没有任何迟疑的继续朝着那许长天所在的迷雾最深处行去。 而其离开之后, 一声复杂的叹息悄然的响起于迷雾,又随即于迷雾中归于了平静。 在监天阁的那丫头踏入迷雾中心二十丈范围之内的一瞬,洛熙然立刻便通过覆盖在地面那些产生了异变的黑死菌毯察觉到那如雕塑般的小鬼动了一下。 刚开始尚不明显,仅仅只是拎着那老者头颅的手指轻颤了一下吗,但随着中年美妇的不断靠近,许元的身体开始了细微而诡异的抽动。 见到这一幕,洛熙然眼神之中再度流露了一抹叹息。 在许元这小鬼被那突然袭来雷弧击穿大脑之时,她便尝试着使用启的魔晶对他的身体进行修复。 一开始她的行动很顺利,由于曾经的异鬼化,这小鬼身体之内确实保留着异鬼的一些特性,魔晶之内所蕴含的命源确实能够修复那区区贯穿脑袋的致命伤。 不过洛熙然她的用量不大,毕竟没有异鬼化作为支撑,以许元如今这具身体是无法承受住启的魔晶中所蕴含的庞大命源。 但变故也就在这时间内发生。 那被那疫疾感染的疯癫老者突然来到了他们这里,并用试图用那柄木刀将许元肢解。 她想阻拦,但拦不住。 而在木刀砍入许元身体的那一瞬,也许是受到同源的吸引,木刀之内的阴鬼之力瞬间便大规模的涌入许元的身体。 而受到这股庞大阴源影响,被洛熙然她操控着修复身体的命源也开始失控涌入。 两股截然不同的圣阶之力的涌入,让洛熙然失去了任何操作空间,只能在一旁干看着这些力量涌入。 而紧接着发生的事情,便是洛熙然她所不能理解的了。 按照她脑中的知识储备, 属于异鬼与阴鬼的命源和阴源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同时涌入一具身体,唯一结果便是在不断地冲突之下爆体而亡。 更别论这两股力量皆是圣阶,而接收者仅仅只是凝魂的身体强度。 但不知为何, 这些两股力量却在许元这小鬼的体内达成了一种平衡状态。 然后, 暴走,毫无征兆的开始了。 洛熙然直接失去了绝大部分黑死菌毯的操控权,间渊与鬼雾瞬间以许元为中心瞬间形成并且扩散笼罩了整座惠州县,那些死亡与幸存的庶黎百姓,低阶武徒修者全部化为了其的养分。 而那造成这一切变故的疯癫老者,在“许元”的醒来的瞬间便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被拔掉了脑袋。 但在此之后,这小鬼便没有了任何的动作,安静的站在原地他就那么陷入了宕机的状态。 借着这个机会,洛熙然她尝试着探查了一下这小鬼的身体。 而且其体内的一切都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 经络、丹田、五脏六腑,甚至连大脑都已然完全被破坏。 她不知道现在许元算不算是活人,更不知道他之后还否恢复意识,因为这小鬼体内的一切都已经被毁了。 唯一知道的便是, 监天阁的这次蓄谋已久的刺杀,似乎亲手逼出了天下大劫的起始  (本章完) 请:wap.ishuquge.la 四百三十三章 暴走 在踏足到迷雾最深处的一瞬,看着眼前出现的画面,中年美妇心间立刻便明白了周胖子作为蜕凡境的修者为何会忌惮到不惜抗命。 即便有着百年阅历,眼前这诡异的一幕依旧让中年美妇呆滞了一瞬。 许长天那近乎被一刀劈砍成两半的身体,此刻正被无数蠕动着的胶状菌毯包裹,且这些菌毯以他为中心正不断的朝着外界蔓延。 而在对面,则是一具无头的身体。 周胖子说的没错。 田老头的脑袋确实拎在了许长天的手中,而且那两道身影所立的方位、地面鲜血溅射的方向、以及其他诸多细节也都在诉说着一个事实—— 如今的许长天,真的能瞬杀掉一位蜕凡境。 心脏的跳动略微加快,中年美妇手中的软剑因为源炁的灌注而泛起了阵阵荧光,照亮了周遭的迷雾。 脚步轻柔,靴子踩在菌毯之上,发出声音粘稠可怖,像是在踩着血浆前进。 再度向前走了几步,中年美妇的动作霎时一顿。 她的炁感已然能够迷雾的干扰下接触到那两具站立不动的尸身。 然后, 中年美妇猛地发现炁机的感应之下,田老头竟然没有完全死透! 不管是脑袋,还是身体都依旧存在着极大的活性,属于蜕凡境那磅礴的源炁正不断的涌出。 但奇怪的是,这些涌出的源炁并未扩散,而是被局限在了二人尸身一丈之内,再往外便消散一空。 美眸微微眯起,中年美妇视线扫过,最终落在了连接着二人身体那柄木刀之上。 与枯槁老者斗法搏杀之时,她领教过这柄木刀的恐怖,仅仅被砍中一刀她便近乎压制不住其中心中升腾起的那股疯癫的杀意。 而在这一刻,这柄带着不详气息的刀刃表面生长出了数条拇指粗细的柳条,一头嵌在田老头那无头尸身,一头则是连接着许长天的血肉。 仔细看去,许长天领着田老头脑袋的那只手掌之上同样生长出了几根柳条,嵌入了田老头的脑袋。 这是什么东西? 田老头身负那诡异的疫疾,这许长天竟然还敢与他血肉相连? 心中疑惑升起的一瞬,中年美妇瞳孔便是一缩。 天下大劫,不能用常理揣测,这许长天,现在在吸收吞噬田老头的源炁与意魂! 搞清楚现状的一瞬,中年美妇手中柔软顿时灵光大作,瞬时在空气舞出了一个玄妙的剑花。 霎时间, 源炁扰动,迷雾蒸腾! 一道无形天幕瞬间于半空形成,散发光芒瞬间驱散了方圆百丈内的迷雾,朝着中心的许长天笼罩而下! 见到这一幕,中年美妇心间不由得一松。 这压制感知能力迷雾果然能被道域驱散! 对于她这种炁道修者而言,最怕的便是感知受限。 感知范围越小,遇到袭击时留给反应的时间便会越少。 从许长天能瞬间拔掉田老头脑袋的举动来看,若是要她在方才那不到十丈的感知范围与其作战,那她便几乎没有任何容错。 只要一次疏忽,那她结局就是和枯槁老者一样。 而现在则不同,能够修至绝顶蜕凡之人,中年美妇对于自身的实力也是有着自己的骄傲。 如今大劫未成,感知束缚已除,她相信自己能与其有一战之力。 不过在此之前,她得先拉开距离! 思绪闪过,中年美妇脚下便猛地一踏,想要向后跃去  “呼隆。” 一声闷响,沉重的束缚自脚踝处传来,让她根本无法位移。 中年美妇垂眸望去,心神不由得一惊。 只见数根细小柳条,伴随着那些诡异的菌毯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的攀附在了她的左脚脚踝处,将缚地在了原处不能挪动。 坏了。 变故发生的一瞬,中年美妇没有任何迟疑的抬眸望向了那一直静止不动的许元。 然后, 她对上了一双空洞无神的双眸。 对方抬起了那一直低垂着的头颅,那双眸子黑漆漆的,没有眼白,没有任何的情绪。 仿佛,他真的是一具会活动的尸体。 不过万幸的是,这诡异的许长天并没有立刻对她发起攻击,只是站原地安静的望着她。 但下一刻, 中年美妇便见到许元的身子仿佛本能般的下压前倾,对准她做出一个蓄力前突的奔跑姿势。 没有神志么. 眼前的这一幕,让中年美妇心头再度一松。 没有理智的怪物,并不可怕。 若对方仅仅只是凭着本能作战的话,她的胜算似乎更大了。 心中想着,中年美妇玉手微抬对准了那边的许元。 霎时间,源炁涌动,道域动荡! “嗡——” 伴随着一声嗡鸣,数十条泛着荧光的锁链骤然自许元四周的空气探出,直接朝着中央的许元激射缠绕而去! 与此同时,中年美妇另一手也没闲着,一边用软剑挑开束缚自己脚踝的柳条,一边眼神冷然的盯着自己的术法是否能够命中。 这许长天现在明显没有神志,若是他不躲,这一记配合道蕴的术法便足以将他束缚在原地动弹不得! 而事实,也如她所料,许元就那么不躲不避的保持着那个前突的姿势。 “轰隆隆!!!” 轰鸣传来,锁链附着的庞大威能将地面菌毯撕裂,打得下方残垣断壁一阵土尘飞扬! 待到尘埃一切落定,中年美妇看着那术法中央出现的人影,眉头略微皱了起来。 只见那立于土坑之中的男子依旧保持着方才姿势,而那数十根自虚空中探出的荧光锁链已然如同蛛网一般相连,将其的四肢与躯干牢牢锁在了坑洞之中! 但诡异的是,这许长天脸上依旧还是那副枯寂的神色,似乎根本没有将这术法放在眼中。 中年美妇眉头略微一皱,手中软剑挑开柳条的速度略微加快。 她不会轻敌,即便对方已然被束缚住,她也得尽快与对方拉开距离。 中年美妇目光依旧死死的盯着那边被铁链牢牢束缚青年,坚韧的柳条一根又一根的被灌注了源炁的软剑挑断。 一根. 在即将彻底解开脚踝处束缚之时,死亡的气息瞬间席卷了中年美妇全身。 中年美妇的感知中,她那数十根缠绕在许元周身的锁链全部在一瞬间断裂了. 中年美妇视野中的一切都变得很慢。 没有任何声音传来,因为对方速度完全超过声音的传递。 她能感知到的, 只有对方踏地时瞬间龟裂下陷的地面,那由源炁与道域凝聚的锁链崩碎时化为的漫天星光,以及那快速在眼前放大的青年身影。 “唰!” 中年美妇同样动了。 没有任何迟疑,她直接一剑砍断了自己被束缚的左脚,一边向后退去,一边挥舞着手中软剑。 无数荧光锁链自她的面前瞬息生成,朝着那疾驰而来的身形打去,同时一道荧光的源炁护盾自在她的面前形成。 “轰!!!!” 轰鸣响彻天际,震荡的气浪席卷了方圆数百丈。 断了一脚的中年美妇立于虚空看着下方被一拳砸出来的巨大坑洞,以及那立于坑洞中心的青年,眼眸之中尽是不可思议。 方才接触那一瞬,她能感觉到对方肉身并不强,强大的是萦绕在对方周身的那股不知名的能量。 那股能量能,够逆向侵蚀她构筑术法的源炁,使其在接触到对方周身的一瞬便立刻崩溃为源炁。 仅仅只是一瞬的交手,中年美妇凭借着蜕凡的见识发现了此刻许长天的诡异。 脑海中飞速运转着对敌的思路,但思来想去却未能想到一个能够应对眼前局势的方法。 原因很简单, 这股诡异的能量萦绕在许长天的周身, 她,破不了他防。 除非,她跑去和现在许长天近战肉搏,但问题是. 想到这,中年美妇瞥了一眼下方那被对方一拳砸出来的那个方圆数十丈的深坑。 她一个炁道修者,下去和对方肉搏这不是找死么? 现在,她怎么办? 远程术法无效,近战肉搏又会被一拳秒杀,这怎么打? 无声间, 中年美妇骤然看见那深坑之中的地面再度龟裂下陷,许长天没有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踏地一跃便再度如同箭矢一般朝着他激射而来。 不过好在对方速度中年美妇能够看清,衣裙飞舞,瞬息直接变朝着一侧移动数十丈。 但下一刻, 中年美妇骤然生气了一股无力感,许长天的身形竟然凭空消失了,再度出现之时,他已然仿佛瞬移一般来到了她的近前。 中年美妇想要躲闪,但只觉一只大手将她手腕抓住了。 回眸望去,许长天那双空洞无神的漆黑眼眸映入眼帘。 中年美妇眼中利芒一闪,手中握着的软剑荧光大作,便朝着对方的脖颈砍去。 许元侧眸瞥了一眼,本能的略微后仰,剑刃差之毫厘的划着的喉头飞过。 中年美妇见到这一幕,眼眸之中反而升起了一抹欣喜。 这许长天竟然躲了  看来这种实体攻击看来确实是能对他造成致命伤势。 而下一瞬, 她心中方才升腾而起的欣喜便烟消云散,因为许长天的另一只手抓住了她肩膀。 巨力带来撕扯感让她心神一阵恍惚。 “嗤啦!” 血肉飞溅,中年美妇的左臂连带着袖袍整个皆被对方一把撕扯了下来。 许元漆黑眼眸静静的瞥了一眼手中的断臂,便随意的将其从空中扔了下去。 而在这只白皙的手臂落至地面,接触到异变的黑死菌毯之时,其便立刻被无数菌毯覆盖而上吞噬了进去. 做完这些,许元又再度眼神空洞的看向了中年美妇,无神漆黑的眼眸之中逐渐流露了一抹贪婪,唇角也不自觉的勾起了一抹诡异的弧度。 对于猎物的渴望,对于其体内力量的渴望,让一股原始的冲动逐渐占据了祂的行动。 近距离见到对方眼神与神色的变化,中年美妇心中猛地一凛,忍着左臂传来的钻心疼痛,想要逃逸,但对方的一只手依旧把着她的肩膀,让她根本无法逃离。 求生欲让她拼尽全力朝着对方再度挥出了数剑,蜕凡境全力而为的剑风所至支出,将地面看出了一道道丈许的剑痕。 但眼前这怪物却轻描淡写的将她这亡命的数剑闪了过去。 一股绝望的情绪逐渐蔓延到了中年美妇全身。 然后, 中年美妇便感觉一只大手按在了自己面门之上。 透过指缝看着对方那俊美脸庞逐上渐浮现的扭曲笑容,中年美妇咬了咬唇角,单手捏诀。 死之前,她至少要把了解到了情报信息传递出去。 法决扩散, 一道传音直接透过了迷雾朝着外界扩散而去  而在做完了这些之后,中年美妇便感觉到那熟悉的撕裂感便自她的脖颈处传来,与此同时,那些怪异菌毯也自对方手掌渗出,试图钻进她的大脑。 呵,与田老头一样的死法么. 思绪闪过,中年美妇被按住的唇角同样勾起了一抹笑意: “田老头失去了理智才会让你这怪物如愿,想要我符青耕做你的养料下辈子吧。” 话落之时, 驱散了周遭迷雾的天穹便开始了震动,其内的源炁开始疯狂涌动。 许元下意识的抬眸望了一眼。 随即,他似是察觉到一股危险,那漆黑眼瞳中骤然冒出了一抹利芒,没有丝毫犹豫,五指猛的一用力。 “啪啦!” 中年美妇头骨直接被捏碎,那美颜的面容瞬时下陷,变得狰狞可怖,血液以及脑中之物沿着许元的手掌朝着地面滴落而去。 而随着中年美妇的彻底死亡,周遭的一切震动都霎时停止了。 数息之后, 幽深的黑雾重新涌来将光明一点点的吞噬殆尽,那映亮了整片空间的天幕则化为点点星光消散天际  在一切都归于黑暗之后, 许元拎着中年美妇的尸体重新落在了地面,漆黑眼眸逐渐空洞,最终又回归了那如雕塑般的状态。 不过这份沉寂却并未持续太久, 仅仅不过数息, 许元变再度骤然抬起了眼眸看向了半空。 那里, 出现了一个女人,周身泛着耀眼光芒的女人。 (本章完) 请:wap.ishuquge.la 四百三十五章 全盘皆输 “还是来晚了么.” 洛冰离的目光掠过那遍布胶状菌毯的地面,掠过那抬眸朝自己望来的怪物,最终定格在了符姓女子的尸身之上。 在此之前,她并不认识这她,只是在一些场合偶然听说过此女的名字。 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但此刻盯着对方那惨不忍睹的尸身看了数息,洛冰离却不自觉轻轻叹息了一声。 每一次天下大劫降临都是一个缓慢渐进的过程,少则十数年,多则数十年才会演变成难以遏制的灾难。 作为蜕凡强者,这符姓女子原本可以选择和姓周的胖子一样选择苟且,继续享受手中权力带来的一切。 而在如今这个有了军阵的时代,作为宗门内绝对的高层,他们已然不必再如万年前那样挡在灾厄的第一线,但她却依然选择在此死战。 如今田姓老者死了,符姓女子也死了,那舍命拖住娄姬的太史然大概率也会死。 一行五人,已去其三。 应劫而来,却死若鸿毛  心绪升腾,但洛冰离来不及为这些逝去之人而感慨,因为那头怪物已然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没有任何的迟滞,直接一掌朝着她的面门按来。 看着这骤然发生变故,洛冰离在那掌风袭来的间隙,甚至还有豁余思考其他。 她想到了方才符姓女子那被五指捏碎头骨而逝去的尸骸。 看来,她就是死在这招之下。 这怪物掌握的这种没有任何炁机波动的瞬移秘术,再配合他周身萦绕的那古怪能量,对于这世间大部分的蜕凡而言几乎都可以完成一场完美的初见杀。 思绪闪动,对方手掌在眼前逐渐放大,洛冰离却并未有躲闪的意思,手掌微抬,后发而先至,直接扣住了对方袭来的手腕之上。 瞬时发力,强大力道使得许元的手腕顿时咯吱作响。 只是此刻许元的身体素质已然不复凝魂的羸弱,几乎同时便爆发出不弱于洛冰离的劲力。 角力数息,洛冰离眸中便闪过一抹了然,似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随即骤然变招,身子微倾,扣住许元手腕的手掌以一个微妙的角度猛地一拉,其上的庞大力道便被她瞬间卸去! 许元整个人的身形顿时因为强大惯性向前扑去,随即便被洛冰离拉着手腕如同玩具一般被拉着在空中挥舞。 许元试图在空中强行止住身形,但却是徒劳,强大的惯性与洛冰离手上的劲力让他根本无法反抗。 沉寂的迷雾空间,顿时传来了一阵令人牙酸的破空声,而随即响起便是一阵肉体砸落地面的巨大轰鸣。 洛冰离将瞬息袭来的许元重新砸回了地面。 不过占据了优势的洛冰离却并未选择乘胜追击,而是站在原地看向了自己方才与对方接触过的右手。 五指纤长,骨节分明,散发着不可直视的光芒。 在她的注视下, “砰!” 一声闷响,这只手掌毫无征兆的直接炸裂了开来。 看着这诡异一幕,洛冰离美眸之中依旧淡然平静,似是早有预料。 符姓女子传递出的信息中说过,这怪物的周身确实萦绕着一层能够反向解构源炁术法的诡异薄膜。 不过现在看来,那层薄膜甚至能直接解构掉掉她这已然彻底炁态化的身体。 想到这,洛冰离周身炁机一阵涌动,原本被炸裂掉的右手转瞬之间便又凝聚而出,目光落在了那烟尘腾起的中心。 这层诡异的薄膜对于现在她有着天然克制,只要不将其破除掉,想要击杀对方无异于痴人说梦。 不过方才交手倒是让她试探出了更多的东西。 对方的速度与力量其实并不算太强,若是以武道修者进行对比,约莫也就是初入蜕凡的样子。 而且,对方的肉身也有些古怪,似乎是借助了某种外力才能达到现在的强度  “你不.好.吃。” 思索间,一道如同梦呓般的声音突然从下方烟尘之中传来。 听到这突然话语,洛冰离的眉头瞬时一颦,闪烁着神光的眼眸直接穿透了下方的烟雾,注视着那正缓慢从地面上爬起的男子。 许元用那空洞黝黑眼眸盯着她,低低吐出了三个字: “你走.吧。” 没有回话,洛冰离眼眸之中却第一次流露了凝重。 再强的野兽,也是不过是一介待宰畜生,但这许长天现在竟然开口说话了。 这是个好消息,也是个坏消息。 对方应当留存着部分灵智,至少留存着趋利避害的灵智。 但同样的,见微知着。 既然对方懂得趋利避害,还选择用话语劝退她,那便说明着她确实是有着能够威胁到对方的东西。 是什么,能让她威胁到现在的他? 一瞬之间,洛冰离想到了很多。 一个个念头在心间浮现,又转瞬否决。 而当其中一个念头升腾而起之时,洛冰离那泛着神光的瞳孔骤然一缩,忽地垂眸看向了自己方才那被解构掉的右手。 因为符青耕提供的情报,以及自己对于大劫的惯性思维,竟然让她将修行界一个最基本的常识给忽略了。 不管效用看起来再怎么诡异的术法,根基都是需要天地源炁作为支撑。 而对方萦绕那层薄膜自然也是如此。 方才试探之时,她并未使用太多的源炁汇聚在右手,而对方解构掉她的炁态右手却用了九息左右的时间. 思绪至此,洛冰离看向许元的视线中已然多出了一抹了然。 既然对方那层薄膜需要能量来维系,那么便说明了对方所能够构源炁也是着有上限。 只要在一瞬之间打破这个临界点,那便可以伤及,甚至击杀对方! 思绪闪过, 推测出可能的对敌之法,洛冰离没有任何犹豫,周身的气息骤然暴涨。 她的时间不多了,太史然即便拼上性命,也不可能拦住娄姬太久,她必须在最短时间内解决掉对方。 一时之间,空间变得宁静。 站在地面,许元抬眸望着那道周身散发的光芒如同降入凡世神邸的身影,乌黑的眼眸之中闪过了一抹不解,似乎在不理解对方想要做什么。 但下一瞬,他便知道了。 天空上那道身影化作了一道流光,以他视线所不能及的速度瞬息出现在了他的身前。 看着这出现眼前的光团,下意识的,许元的面庞之上升腾起了一股恼怒的情绪。 他不理解,他都说自己不吃她了,这个难吃的东西为什么还不走?! 最为原始的愤怒驱使着许元朝着靠至近前的“光团”挥出一记掌刀,而与此的同时,无数盘根错节的柳条自地面、自他的身体之中钻出朝着对方纠缠而去。 但很可惜,这个状态下洛冰离的速度远远比他更快。 在掌刀与柳条接触到她的躯体之前,她便已然用那一根纤长的食指将一枚光粒抵至了许元的面前。 瞥见那一枚细小的光粒,许元眼眸之中的愤怒以肉眼可见速度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恐惧。 他从这一枚细小的光粒上,感受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 想也不想,许元骤然收力想要后退,但他的速度始终比不过洛冰离。 漆黑的迷雾在这一瞬变得寂静而诡异, 许元脸上的恐惧, 洛冰离眸中的冷漠, 以及那探出的万千柳条都在此刻静止。 光粒化作一道光束,散发耀眼的光芒瞬间驱散了半座城池的诡异迷雾。 没有任何轰鸣,没有任何炸响,有的只是光束在抵临许元周身萦绕的那层薄膜时发出的一声“啪啦”的脆响。 数息时间,耀眼的光束便逐渐弱化,最终变成点点星光消散虚空。 一切归于平静,洛冰离面前已然只剩了一具无头的尸体,那朝她涌来柳条僵在了原地,而其身后的地面上则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尺许空洞! 结束了么  洛冰离看着眼前这被轰碎了脑袋的大劫起始,眼眸之中却并无几分放松。 虽然她依然无法从对方的身上感受到任何的生机,但对方毕竟是大劫的起始。 而且这许长天虽然还维系着人形,但看对方那被木刀近乎撕裂上半身的斩击,对方身体的构造明显已然发生了改变,对人族致命的弱点可能已经不适用于对方。 但在她警惕的目光中, 站立着的无头尸体在沉寂一瞬,缓缓的跪倒在地面,随即便如同烂泥一般的扑倒在了地面. 见到这一幕, 洛冰离心中才略微松了一口气,但她周身却是再度涌起了大量的源炁,一枚光粒迅速的再度于她的指尖凝聚。 对于大劫而言,不将对方彻底打成齑粉,是不能够放松警惕的。 在这寂静的破败的废墟之中,耀眼的光芒愈来愈来盛,就在术法即将再度凝聚成型之时,一阵“咚咚咚”的心跳声很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声音响起的一瞬,洛冰离心间便是猛地一沉。 这怪物,果然还没死。 随即在他目光中,那如烂泥一般倒地的无头尸体以一个诡异姿势从地上爬了起来。 没有任何迟疑,洛冰离手中光粒再度迸发耀眼光芒。 而这时,眼前无头的尸体却是突然伸手摸向了自己胸前插着的那柄木刀。 在其指尖触碰到刀柄的一瞬,一股暴虐,杀戮的疯狂气息瞬间笼罩了方圆数百丈。 恍惚间,洛冰离仿佛置身于一片黑暗空间,抬眸之时,她看到了一头倒吊着无数尸骸的巨大古柳! 不过强大修为,依旧她在极短的时间内便恢复了清明,指尖光粒化作光束,再度朝着对方躯干奔涌而出。 但这一次, 这怪物却提前一步拔出了木刀,同时朝着她竖着劈来。 一刀斩光。 耀眼的光束直接被那诡异的刀刃斩开,朝着两侧激射而去! 光芒散尽,无头的尸体身后的地面则多出了两个圆弧状深坑。 看着这超出认知的一幕,洛冰离那双美眸之中,闪过了一抹惊疑不定。 她能明显感知到,这怪物的速度比方才更快了。 来不及多想,无头尸体已然高高举起了手中木刀,隔空朝着半空中的她挥落。 而随着对方的这个动作, 被光芒驱散了迷雾,重新变得澄澈的空气中骤然浮现了无数道泼墨剑气,瞬息之间便一同朝着她激射而来。 光芒闪过,剑气落地,满目疮痍的地面再度被撕裂了无数道深达十数丈的剑痕。 而洛冰离身形再度出现,已然是在数百丈外。 而在她的视野中, 那无头怪物的躯体正发生着变化。 拔出刀刃之后,那道近乎将其上半身彻底撕裂的斩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而那刚刚被她轰碎的头颅也正缓缓重新凝聚形成。 “你不.想.走。” 短暂的沉寂,已然毫发无伤的许元看着那数百丈外的女子,黝黑的眼眸之内浮现一抹疯狂杀意:“那就.被.我.吃.掉。” 话落,他便再度举起了手中的柳木鬼刃,朝着对方轻轻挥落。 与上次漫天泼墨剑气不同,这一次,洛冰离她未能察觉到了任何来袭的炁机。 正疑惑间, 一阵风压骤然的抵临了她那由源炁构筑而成的身体,随即整个身躯瞬间被撕裂成两半。 这道无形的斩击,附着上了对方周身萦绕的那诡异能量。 由于炁态身体的特殊构造,洛冰离并未直接丧命,但看着那道散逸着恐怖气息的身影,她的眼眸之中不自觉的带上了一抹无力。 这,才是劫难么. 惠州废墟之内另一侧的战斗也正爆发着。 在先前娄姬话落之后,太史然便动手了。 娄姬已然表明了她的态度,既然道不同,那便只有刀锋相见。 而且, 太史然他也想要试试,他想要试试在自己生命的最后时刻,能否将这选择助纣为虐的黑鳞总长一同拖下地狱。 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几率,他也一样要试试。 而这份的尝试结果,也并未出乎太史然的预料。 他失败了。 半跪在地面,太史然唇齿间不断涌出的鲜血已然染红了脚下的地面。 缓缓的抬起眼眸看向了那依旧立于半空中的身影,不过这一次,他却发现娄姬并未看着他,而是望向了迷雾的深处。 正疑惑间,娄姬含笑的声音轻飘飘的传来: “喂,被伱寄予厚望的那女人好像被长天打跑了。” (本章完) 请:wap.ishuquge.la 四百三十四章 一部分 战斗至今,整个惠州县内已然没有了庶黎百姓,但那仿佛能够毁灭一切的轰鸣依旧不断响起着。 坍塌的城墙,崩碎的地面,那一个个被术法余波砸出的巨大坑洞触目惊心,曾经繁华的市井已然化作遍地的废墟瓦砾,丝毫不见曾经城市模样。 “轰!!!” 又是一声轰鸣自半空传来,应着这声爆鸣,一道身影如断线风筝般砸落在地,在迷雾之中腾起一片烟尘。 不过这些烟尘升腾而起的下一瞬,一股自中心汹涌而出的罡风便将其彻底吹散。 太史然的身影在其中显露而出。 他现在状态很不好。 浑身的皮肤向外渗着鲜血,袖袍断了一截,其下的手臂肌肤因剧毒而溃烂,无力的耷拉着。 略微调息一下自己体内不断散逸着的紊乱源炁,太史然便立刻抬眸看向了天空之上的那神色冷漠的姿窈窕女人。 目光所及,娄姬那不含任何情绪的视线也正俯瞰着他,对方那纤长的指尖之上已然凝聚出了一条正散发着令人心悸威压的绿色小蛇。 见到这个画面,太史然眸底闪过了一抹深深的无奈。 他知道自己与这位黑鳞总长在硬实力上有着差距,但却没想到差距能有这么大。 这又是一记他未见过的术法。 方才在洛冰离与周胖子的帮助下,他们已经将这位黑鳞总长很多杀招都逼迫了出来,但这女人会使用的术法仿佛无穷无尽。 想办法破除了一个,全新的术法便又转瞬凝聚而出。 在这一刻,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这黑鳞总长在大炎境内名声如此显赫,而术法道域却近乎无人知晓。 因为死人,是没法说话的。 而他,今日大概率也会成为其中之一。 洛冰离与胖子走后的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他太史然便被这黑鳞总长打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因为对方那可以分离出来的道域,只要娄姬与他保持着距离,他的术法几乎就不可能打中对方,而对方的每一次攻击他都拼尽全力才能抵挡。 以一人之力面对这位黑鳞总长,果然还是太勉强了。 但这是现在唯一办法,唯一一个能够将天下大劫扼杀于此的办法! 由他来拖住她,让洛冰离抽身赶去斩了那已然初成的大劫。 不过现在场上局面对于他而言也并非全是坏消息,经过一番鏖战,娄姬的源炁已然消耗了不少。 方才那几道由洛冰离接下的大威力术法,对方大概率短时间内是无法再度使用。 毕竟, 娄姬还得留足源炁,防范洛冰离去而复返。 死志已起,太史然略微攥紧了手掌,覆盖周遭百丈的道域开始汹涌沸腾,一缕旋转着的青色罡风出现在了他掌心。 居高临下的俯瞰着太史然手中凝聚出来的术法,娄姬第一次开口了,清冷的声线响起在了这片被迷雾笼罩的空间之中: “我很好奇,究竟是什么让你们不惜如此代价前来刺杀长天。” 听闻此言,太史然轻轻笑了,回答简单明了: “为了人族。” “人族?” 娄姬呢喃一声,染血的妖媚唇角勾起了一个讥讽笑容:“没想到长天居然能够威胁到整个人族,这个解释,本座并不满意。 “你若还留着什么手段,现在就用出来,不然你恐怕就履行不了伱对那女人的承诺。” 听到这话,太史然轻轻的呼出一口浊气: “不劳阁下费心,此事我自然知晓。” “是么?” 娄姬淡然的低语了一句,便没有了言语,她那纤长的指尖便朝着太史然轻轻挥舞落下,而随着她的这个动作,原本萦绕在其指尖的绿色小蛇立刻化作一缕残影朝着对方疾驰而来! 绿色小蛇划破虚空,瞬息之间百丈,所过之处皆是发出了一阵腐蚀的滋滋之声。 而这一抹细节也瞬时被太史然捕捉到,也瞬间做出了应对,道域之中瞬时罡风四起,无数如剑刃般的寒风利刃凝聚在了那条碧绿小蛇的必经之处上。 在二者接触的一瞬, 太史然所预想中的轰鸣并未传来。 那散发着恐怖威压的碧绿小蛇竟然毫无抵抗能力的被他道域凝聚而成的风岚给撕成了碎片。 但很可惜, 娄姬的这道术法却并未终结。 被如刀剑般的风岚撕裂的绿色小蛇直接分裂了,化为漫天的小蛇继续朝着他疾驰而来! 每经过一缕道域罡风,蛇形术法便会再度分裂一次,瞬息之间原本一条边已然化作漫天蛇海! 太史然的心神略微一沉。 他的应对方式似乎错的了,这道术法明显是娄姬针对他这风岚罡气道域而释放的,不过现在补救应当还来得及。 道域气息猛地一变,数道参天的螺旋状的龙卷霎时出现,挡在了那漫天的蛇海之前。 而正如太史然所料想的,经过分裂的蛇海势头已然衰减,直接尽数被卷入了那些龙卷之中! 但心神还未放松,太史然便仿佛本能的感受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 随即他便见到那些被卷入龙卷的蛇海便毫无征兆的炸开了。 汹涌的炁机直接打散了参天龙卷,而且化作漫天粘液则因为龙卷的势能急速的朝着地面落来。 于此同时,太史然正欲闪身躲开这漫天洒落的粘液,却突然发觉自己的身体陷入了短暂的僵直。 迅速的内视一瞬体内,太史然望向天空那道丰盈身影的瞳孔骤然一缩。 洛冰离走后,他与娄姬在空中术法对轰之时,对方竟然在他不知觉的时刻将某种不知名的毒物侵入了他的体内。 这些毒物并不算剧烈,不然他不可能发现不了,若在平时,以他修为仅仅只要须臾功夫便能化解,但这一瞬爆发,却直接断绝了他躲开这些粘液的可能。 娄姬,竟然想用最少的源炁将他击杀。 看着那些愈来愈近的绿色粘液,太史然心底闪过了一抹叹息,然后缓缓的闭上了眼眸。 天空之上的娄姬看到对方这个反应,清丽的黛眉不自觉的微微颦起。 这蜕凡是认命了? 还是说. 思绪方才闪过, 那无数的粘液已然落下,所至之处,哪怕是土石瓦砾也被腐蚀一空,一个个黑色的焦状洞窟密密麻麻的瞬间遍布了地面。 而那带着铁面的蜕凡整个人更是被这带着强烈腐蚀性的粘液包裹住,听人牙酸的滋滋之声不绝于耳。 娄姬很确定那男子没能躲开,但对方却没有传出任何声音,惨叫、痛呼、或者叫骂皆是没有。 美眸闪过了一抹疑惑,娄姬觉得对方死得有些太轻易,轻易得像是还留着什么底牌. “嗡!!!!” 思绪方才闪过,一声巨大的嗡鸣骤然自男子所立之处传来。 掀起的狂暴劲风近乎让娄姬都有些睁不开眼,直到她转瞬以源炁凝聚起一层护盾方才看清下方的变故。 包裹住对方的绿色粘液被瞬间清空,而在娄姬感知下太史然的气息也是变了,变得有些忽明忽暗。 而感应到这一点,娄姬眼底并无惊慌,反而闪过了一抹好笑。 这蜕凡现在的状态,用长天那小子的话来说,这人应该算是进入二阶段了。 不过对方现在展现出来的这股气息,她倒是有些熟悉。 有些像是  “死游天术?” 轻声呢喃传出,娄姬看向对方视线带上了一丝审视:“没想到你居然还会这种失传的邪术。” 太史然站于那满是腐蚀粘液的地面,仰头看着对方,轻声笑道: “娄总长竟然认得此术?” “葬村里面有只老鼠也会这邪法,不过他的修为不及你。” 娄姬眼眸闪过一抹追忆,随口问道:“你应该知道用此邪法的代价吧?” 太史然眼神淡然,笑道: “自然知晓,对付娄总长您,我也只能以这死游天术来应对。” 娄姬盯着对方眼睛,略微疑惑的问道: “本座真的有些不能理解,以你的修为若是一心想逃,本座也留不住你,现在你们刺杀的行动已经失败了,还留在此处与我以命相搏,真的值得么?” 死游天术,一种以生命为代价,短时间内换取强大战力的术法。 而其原理也很简单, 在一个境界之内,丹田中储存的源炁数量是要远远超过经络能够承担的极限,哪怕强至圣人也不例外。 而所用的术法威力越是巨大,经络所要承受负荷便是越大。 而经络是有一个阈值的,在超出某个极限之后,它便会碎裂,以碎裂经络强行运转术法,甚至不需敌人动手,自己便很有可能先一步走火入魔,自爆身亡。 而死游天术则是可以打破这个局限, 它能以特殊秘术将经络在短时间内强行硬化,使经络能够不受影响的运转大量源炁。 最简单例子, 寻常蜕凡,在保障经络不受损的情况下,连续运转术法,耗尽田丹源炁也许需要两到三刻钟。 而在使用了死游天术的情况下,这个时间则可以缩短到半刻钟甚至更短。 原本三刻钟才能打完的术法,在半刻钟内便能耗尽,带来的便是术法威力的倍增! 但这世上不存在完美的术法,以死游天术硬化的经络是暂时性的,术法持续的时间结束之后,便会因为反噬而尽数碎裂。 而眼前此人竟然毫不犹豫的便使用了这种邪法。 见对方没有立刻动手的意思,太史然含笑着反问: “方才符道友的传音,娄总长你也应当听见了吧?” 由于黑雾的阻拦,无法锁定炁机,符青耕并非是以传音入密方式传递的信息,而是直接将声音扩散到了全城。 处在其中的娄姬也自然听到了长天那边发生变化,淡声回道: “若是没有听见,我此刻也不会再此于你闲聊,能够瞬杀两名蜕凡,那女子一时半会威胁不到长天。” 太史然洒然一笑,也不在意对方所言: “既然听见了,娄总长为何还有此一问?” 娄姬眼眸之中闪过了一抹古怪: “为了人族?” “自然。” 太史然勾着唇角笑道:“若是能以我一人性命将天下大劫扼杀于此,我太史然死不足惜。” 说到这, 太史然回眸瞥了一眼那黑雾的深处,抵声的说道: “而且,我对她承诺过,此行之后会以命相抵,不过现在看来我这条命能用在更适合的地方了。” “天下大劫.” 娄姬眼眸微微眯了眯,直接忽略了对方后半句话,阴森的笑道:“天下大劫?你们监天阁这是不打算装了么?” 太史然摇了摇头,略微抬手,手中霎时间凝聚出了一枚近乎震荡空间的螺旋气旋,轻笑着说道: “娄总长, “我临死之前会把一切毁掉,术法痕迹,田老头的尸体,符道友的尸体,以及.我自己的尸体。 “此行刺杀你不会找到任何证据,天下人只会知道你们相府的许长天变成了一个怪物,一个足以威胁到整个人族的怪物。” “嗤” 娄姬发出了一声嗤笑,盯着对方手中气旋看了数息,然后瞥向下方那已然看不出城市模样的惠州县城,低声道: “先不说你能不能把这信息传递出去,你们监天阁口口声声为了人族,下面的这些庶黎就不是人了?若不是你们,他们现在可能还在安居乐业。” “娄总长,我们守护不是某一些群体,更不是某一个个体,而是整个人族。” 太史然摇了摇头,盯着娄姬眼眸,声音很轻:“死百人而救千人,这种选择,对于你而言应当不难做出选择吧?” 娄姬婉然一笑:“这倒是确实不难。” “呵” 太史然哼笑一声,随即声音略微一肃: “娄总长,以你的地位应当是知晓过万年前异鬼对当世的人族造成了何等浩劫,方才符道友的话你也听到了,你真的认为那个怪物还是你所了解的许长天么?” 娄姬挑了挑眉,略显好笑:“你想劝说我?” 太史然看着她额眼眸,一字一顿的说道: “许公他老人家一生的志向是想要创造一个太平盛世,而许长天作为天下大劫是灾厄的起始。” 娄姬沉默少许,低声说道: “你说得没错,许殷鹤的理想确实如此。” 说到这, 娄姬话锋一转,双手环抱胸前,抬起一根纤长玉指点了点香腮,弯着美眸,笑意森然: “不过呢  “若是长天乃是大劫,那让我娄姬.哦不,让我相国府一同成为这大劫一部分吧。” (本章完) 四百三十九章 偶遇 见到对方这幅神态,许长歌轻轻呼出了一口气,别开视线,声音柔缓了一些: “长天之所以将你支开,就是为了不让你难做。” 天衍忽地抬起了眼眸,眼中带着一丝希冀,快速的低声道: “我我可以帮忙,长公子,请你告诉我,他现在在哪?” 许长歌深深看了对方一眼,似是想起了某个同样有着金瞳女人,摇了摇头,语气略显复杂道: “不必了,虽然伱是递刀的人,但我觉得你应该确实是不知情,希望圣女阁下你不要辜负长天的这份好意。” 话落, 许长歌周身的炁机再度腾起,便要化作流光再度遁走。 而感受到这股炁机,少女没有任何迟疑,周身源炁也是顿时涌动,想要跟上对方。 许长歌见到这一幕眉头略微皱了皱: “圣女,你这是何意?难不成你还真想叛入我相府来?” 天衍咬着唇角,低声道: “我监天阁内部很多对于许元的意见并不统一,很有可能是哪些激进派私下所为,我帮许元,并不算叛宗。” “哦?” 许长歌挑了挑眉,英飒俊朗的面容上浮现一抹讶异,但随即还是摇了摇头:“圣女,你的心意我这长兄替长天心领了,你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天衍攥紧着拳头: “我我至少想去看看。” 许长歌眼眸之中闪过了一抹不耐,简单明了的说道: “我娘舅已经提前过去了,他的脾气比我更不好,若是他去晚了,长天出了三长两短,可能会直接一剑斩了你。” 天衍眼眸之中带着一缕倔强盯着许长歌,没有说话。 看着少女的坚持,许长歌难得的感觉到一丝头疼。 赶路的途中他发觉有人窥伺自己,探查之下却发现是这监天阁的圣女。 怒意之下便将对方揪了出来,准备教训一下对方,可如今这事态的发展有些超出了他的预料。 这监天阁的圣女,似乎比那位小天师更加难对付。 心中叹了口气,许长歌低声道: “你跟着我也没用,因为我的目的地并不是长天那里。” 天衍眸中闪过一缕狐疑。 见到对方神色,许长歌心中不耐已然升腾,眉头皱紧: “我许长歌向来不屑于说谎。” 天衍依旧盯着他,似乎丝毫根本不相信他的话。 许长歌脑门的青筋跳了跳。 若是眼前之人是那三弟,他现在已经在动鞭子了。 就算是那位难缠的小天师,他恐怕也会拂袖离去。 但很可惜,眼前之人并不是那二人,而是那三弟颇为亲近的红颜。 看在那蠢货三弟的份上,许长歌强行耐下了性子解释道: “我娘舅已经提前过去了,他全力赶路的速度我追不上,他的修为是什么境界你也知道,他去了那里,我自然也就没有了再去那里必要。 “至于我现在要去哪里,这便是我相府之事。 “言尽于此,还望圣女自重。” 话落,许长歌直接化作一道青色遁光,朝着北方的天际疾驰而去。 而这一次, 天衍并没有继续追去,默默散去了周身涌动的炁机落至了泰岚山巅,望了一眼北向的方位,便垂下了眼帘,娇弱的身躯轻轻颤抖,不知在想些什么. 帝安城。 北境连绵的天灾与战乱丝毫没有影响到帝安城内的繁华,远处的天际线上时不时掠过飞行妖兽,各式各样的奢华马车行驶在宽阔的道路之上,身着华贵的公子,持刀而行的江湖客,人间百态,市井喧嚣。 而在内城临近皇城的一条街区之上,两道并肩而行的人影悄然来到了一座气势恢弘巨大院落门前站定。 院门之前坐落着两头巨大狰狞的石制貔貅,厚重黑色院门之上是八行八列的银色门钉点缀其上,将外界喧嚣与内部完全隔绝。 而那正门之上牌匾则镌刻两个鎏金大字, 许府。 由于这座府邸门前便是进入皇城的必经之路,来往的兽车行人更是络绎不绝,但此时路过许府门前过路客们皆是不可避免的朝着那两道并肩而立身影望上一眼。 有的人是因为相国府的名头,想要看看是哪位达官显贵前来拜门。 有的人则是单纯的被那两道身影所吸引。 其中一人乃是一名近乎七尺高老者,身着一身儒袍,但这原本应当气质雅然的衣服却被他穿的有些不伦不类。 他身材太过于魁梧健硕,整件宽松的儒袍被他那隆起的肌肉撑得鼓鼓的。 而且在老者身旁,则安静的站着一名黑衣如墨的女子。 只是对方带着一顶幕篱,垂落的黑纱遮掩住了对方的容颜,不过看其黑衣下的身材应当是一位人间绝色。 这一对略显不伦不类的组合也不仅仅是吸引了过路客们的目光,更是吸引了相府门前护院的注意。 几名至少融身境界的护院皆是眼神不善的盯着门口杵着的那两个人。 倒不是宰相门前七品官看不起人,而是因为这俩人已经在门口杵了有两刻钟。 既不上前通报,也不离开,他们主动上去问话对方也不搭理,就那么在门口杵着。 他们这些护院能忍到现在没有动手赶人,已经算是很有修养了。 在护院不善目光注视下, 那名带着幕篱的女子忽地侧过了眼眸,看向了身旁的壮硕老者,声线低柔清冷: “师傅.我们不通报一声吗?” 听着徒儿的问话,冉剑离砸了砸嘴,摸了摸下巴上的白髯: “可以.可以再等等,以许殷鹤那家伙的修为,绝对是知道绝对知道我来了,就算他不知道,凤九轩那家伙也能感应到。” “可是通报一声,我们不就可以进去了。” 冉剑离沉默一瞬,轻咳一声,肃声道: “这许殷鹤既然打算当缩头乌龟,咱们师徒就在这堵门,青墨,你看见那些护院没,一会他们若是动手赶我们,你就还他们,闹大了,我看他出不出来。” “哦下死手?” “呃可以不用这么狠。” “哦,好” 话落,时间悄然而过, 一刻钟后,幕篱女子看了看那紧闭的院门,又望了一眼自己师傅,默默从须弥戒中拿出一枚源晶,站在原地开始修炼。 两刻钟后,幕篱女子已然入定。 一个时辰后,冉剑离的眼神逐渐开始变得不善。 此次入京,皇帝老儿都还没见他便先来许殷鹤这相府,就是为了给自己这徒儿讨个说法。 没想到许殷鹤这小子竟然真的开始当缩头乌龟了。 正想着, 周遭喧闹的街道忽地以一种诡异的速度安静了下来,两侧行人之中甚至还有人直接朝着皇城方向躬身行礼。 冉剑离眉头微挑,下意识回眸望去,随即眼角跳了跳。 一架黑龙马车正缓缓的从皇城城门之中行驶而出。 马车就那么静静在他的注视下行驶到了他的面前停下。 然后, 车帘被拉开, 一位气度深沉中年男人的面容出现在了其内。 对视一瞬, 许殷鹤带着些许疑惑: “冉国师?” “嗯。”冉剑离。 “来叙旧?” “嗯。”冉剑离。 “既来叙旧,为何不入府,而在这门口等候?” “.”冉剑离。 “我师父说,许叔你不出来,我们就堵门。”幕篱女子收敛功法,忽然出声。 “.”冉剑离。 四百三十六章 穿帮 常年的养成的习惯,让太史然除非是在审讯之时,不然他不会听信敌人口中说出的任何话语。 可随着娄姬的话语落下,他染血的指尖却不受控的轻颤了一下。 因为眼前的局势,让他不得不信。 与娄姬的对敌,他没有充足的豁余去探查那迷雾最深处属于许长天与洛冰离的战斗,但方才那两道近乎将整座城池迷雾尽数驱散的光芒却让人不注意到都难。 很显然,那是洛冰离针对许长天用出的杀招。 连续两次的释放,已然能够说明很多的问题。 太史然从地面上站起了身,仰着头轻笑反问道: “娄总长,既然洛冰离逃了,你为何不去追?” 迷雾被驱散,感应到那最深处所发生的事情,娄姬整个人已然尽数放松了下来,略带慵懒的声音轻轻响起: “追不上,她所修功法与道蕴若是想逃,圣人强者都很难将她留下。” 沉默了一瞬,太史然望向了迷雾逐渐重新聚拢的最深处,忽然出声问道: “娄总长,临死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娄姬听到这话,染着丝丝鲜血的妖冶红唇微微勾起: “嗯本座现在心情不错,可以允许你问一个问题。” “伱们准备怎么处理现在的许长天?” “这个问题,本座记得先前已经给出答案了。” 沉默。 娄姬看着下方的那已然近乎是强弩之末的太史然,低笑道: “好了,本座也来问你一个问题吧,事到如今,你们监天阁的人后悔么?” “后悔?” 太史然的神色一瞬的古怪,随即深吸了一口气,悠悠说道:“确实挺后悔,但并不是后悔刺杀之事,而是后悔没有给予更大重视。” 娄姬美眸微微眯起: “你还真是见了棺材都不掉泪呢。” 太史然摇了摇头,低声细语的呢喃道: “在此之前,其实在我们监天阁内对于许长天的推测,其实是有着两种声音。 “第一种,他只是一个大劫降临的引子,并不是劫难本身,第二种才是他便是劫难本身。 “前者的声音盖过了后者,这让我能调度资源也是极为有限。” 娄姬挑了挑眉: “你们监天阁不是为了人族而存在的势力么?既然如此,为何前者会盖过后者?” 太史然回答很干脆: “他们忌惮你们相国府,不愿意冒这风险。” 娄姬饶有兴趣的问道: “可你们监天阁内部难道不是那以“天”自居的阁主专断独行的一言堂么?竟然会有不同的声音?” 太史然闻言,深深看了娄姬一眼,轻声的反问: “你们相府内部不一样是那位许公的一言堂?但落到事实之上,就没有其他的声音出现?” “.”娄姬闻言笑了笑,但却没有再出声。 相国府太大了,大得甚至有些臃肿。 虽然下面的人都会听令于许相国,但落到实事之上时,因为利益倾轧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变形。 就像是相府继承人的选择。 在长天展露锋芒之前,大部分的人皆是支持着许长歌,因为虽然高层看这个黄毛小子很不爽,却不可否认对方天资,且他的处事风格虽然刚愎自用,但却杀伐果断。 但同样的,也是有着不小的一部分人支持着身为义女的许歆瑶。 原因也很简单,并不是所有人都想要战争。 战争意味秩序崩坏,一切推倒重来。 有些人是不忍见到天下大乱。 但有些人则是因为常年身居高位带来的权力,让他们早就忘记了自己当初是为何追随许殷鹤。 “看吧,你们也是一样的。” 太史然的声音带着一抹叹息的笑意:“不过现在看来,真是庸才误事,若是阁内能给予我更多资源,此行大概率能够直接将这劫难扼杀于兴起之时。” 娄姬轻轻呼出了一口气,炁机借着散逸的迷雾尚未重新凝聚之际,扫过那因洛冰离离去,而重新陷入了呆滞的许元,低声问道: “那你有没有想过,在此之前长天只是一个天资不错的有些机缘的普通人,是你们此行的刺杀导致了长天他变成你们口中大劫?” “娄总长说笑了。” 太史然没有丝毫犹豫,声音平静而坚定:“劫难绝不会因为某些人所为之事而发生变动,最多只会加速这个进程。” 娄姬闻言眸中闪过了一抹无趣: “你还真是冥顽不灵。” 话说之时,太史然轻声反问: “娄总长,你不用急着否认我的话,你时常伴他左右,应当很是清楚在我们刺杀之前,他便已然有了一些特殊的征兆吧?” “.”娄姬眼眸微眯,脑海中瞬间闪过了很多。 北境一行之后,长天那不知名的探查手段、洛熙然那诡异菌毯、吞噬衍天神魂与圣阶阴源的功法. “果然是有的。” 一瞬沉默让太史然轻轻笑了起来:“按着他那个修炼的路子走下去,即便我们今日不来,许长天变成如今的模样,也只是时间问题。” 娄姬轻轻呼出了一口气,轻声笑道: “你的话,说完了么?” 太史然眼中闪过一缕笑意: “说完了。” “那便去死吧。” 娄姬话落, 太史然周遭地面骤然长出了无数的红色嫩芽,而其中散发着的迷魂气息在几乎一瞬之间便近乎让太史然的神志丧失。 之所以与这监天阁的蜕凡说这么多,便是在悄然筹备这个术法。 娄姬想要活捉对方。 只是在她的术法即将完成成型之时,太史然那逐渐呆滞的脸庞上却是划过了一抹遗憾的笑容,张了张嘴,吐出了他一生最后的话语: “娄总长,不劳动手,地狱见。” 话落, 他的身体开始骤然的膨胀,指尖的须弥戒也霎时发出了一阵耀眼的光芒。 而于此同时, 枯槁老者、中年美妇的身体也同时发生了相似的变化。 三声轰鸣,响彻了天际。 狂暴的气浪扑面而来,升腾烈焰在黑雾之中炸出了三团蘑菇状的黑云。 看着毫不迟疑选择自杀的太史然,立于虚空之上的娄姬眼底闪过了一抹可惜。 看来在她准备迷魂术法之时,对方也在准备清理痕迹的后事。 待到烟尘散去, 娄姬立刻探出意魂与源炁向下查探而去,但下方的一切皆已然化作了虚无。 正如太史然方才所承诺的那样,他自行抹除自己在这世间一切痕迹。 炁机、尸体、术法痕迹尽数被清理一空。 在察觉到这一点后,娄姬再度瞥了一眼太史然炸出的深坑便直接收回了视线,没有多停留哪怕一秒。 此人对于能够贯彻自己心中坚持,倒也确实能算是个人物,但也仅此而已。 太史然不是第一个死在她手中的这类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目光投落向那迷雾深处,在娄姬的感应中,那边雾气正在逐渐收拢,而长天那小子已然再度消失在了他的感知之中。 略微沉吟,娄姬并未立刻选择赶过去,扫了一眼四周,找了一处尚且算是干净的地界盘坐而下,从须弥戒中取出几枚高阶的疗伤与补炁丹药服下。 在洛冰离的术法驱散迷雾之后,那边的战斗过程已然尽数被她的炁机尽数的捕捉到了。 就如同太史然所说,现在的长天确实是变成了一个怪物。 几经鏖战,以她现在的状态并没有完全的把握在不伤及长天性命的情况下将其制服。 “这小子真让人不省心” 慵懒的呢喃话落,娄姬缓缓闭上了眼眸,开始打坐调息。 一时之间,化作鬼城的惠州县之内再无了声息。 娄姬周身炁机逐渐收拢,那些在方才战斗中所受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一点迅速的愈合。 不过这份沉寂并未持续太久, “哒” “哒” “哒” 在寂静黑雾中忽地响起了一阵轻柔的脚步声。 听到这轻柔声响,娄姬缓缓睁开了紧闭的眼眸,似是早有感应的看向了自己侧方百丈的位置。 那里,出现了一个女人,身着湖蓝宫裙的女人。 洛熙然缓步从黑雾中走出,数息之间便来到了娄姬身前丈许位置,沉默着理了理自己那繁芜的裙摆坐在了她对面。 两名女子对视一瞬, 娄姬美眸之中带上了些许调笑,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以为你这活了万年的监天阁前辈已经死了。” 洛熙然面色婉然沉静,轻声的回道: “那小鬼异变过后与我现在状态算是同源,他并没有对我出手。” “是么?” 娄姬不置可否的呢喃一声,随即闪烁着妖冶紫光的美眸半眯:“不过听你这话,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知道现在长天的状态是因何而起?或者说其中有你的功劳。” 洛熙然看着对方眼眸之中那一抹不善,面色依旧如常的低声道: “娄总长,太过多疑并不是一件好事,我不是你的敌人。” 娄姬一边调息自身伤势,一边轻声回道: “多疑是我坐在我这个位置上的必要修养,至于说你是不是敌人” 说到这, 娄姬轻柔媚然的话语突然顿了一瞬,笑道: “我觉得应该不是,不过长天为了让我信任你,和我说过一件事情,你想知道是什么吗?” “什么?” “他是你毕生心血的成果。” 对视一息,洛熙然轻轻颔首: “确实如此。” “什么成果.” 娄姬黛眉微颦下意识问,但随即止住,转而说道:“算了,什么成果我不好奇,我好奇的是这份成果是否与长天现在的状态有关?” 洛熙然没有否认: “有关。” 娄姬眉头皱得更紧了,一字一顿的说道: “他曾说过,他在北境之时与李清焰那丫头一同灭杀了成圣的蛮王,当时你应当是与他同行?” 洛熙然叹了口气: “这小鬼还真是什么东西都会与你说呢。” 娄姬闻言咯咯一笑,笑意嫣然: “这是再燃,谁让我是他的姐姐呢” 话落的下一瞬,娄姬脸上的笑容如变脸止住,冷然问道: “所以北境之行,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洛熙然略微斟酌,道: “斩杀蛮王,他是主力。” 一瞬沉默,娄姬下意识瞥了一眼迷雾深处,眼眸带着一丝狐疑: “你在和我开玩笑?” 洛熙然声线轻柔吐出了两个字: “异鬼。” “异鬼?” 娄姬沉默少许:“李诏渊那传送古宝,让你们进入了异鬼巢穴?” 洛熙然摇了摇头,幽幽的说道: “不,只有那小鬼和李清焰,我与白慕曦本身就在那处异鬼巢穴之中。” 娄姬闻言眼眸之中倒是闪过了一抹了然: “怪不得姓白的丫头与外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洛熙然轻笑一声,继续说道: “那处巢穴是万年前异鬼大劫之时监天阁修筑,用来研究逆转异鬼化的药物的地宫,但后来因为内斗而失控了,其中便有着本源异鬼的存在。” 听到这话,娄姬瞬间变大致明白了可能发生的事情。 异鬼这种东西在当今的大炎天下已然几乎绝迹,但偶尔发现秘境之中却依旧有着一些残余留存。 甚至还有这一些疯子故意将异鬼放出,给朝廷增加麻烦。 不过这些异鬼都是最低阶,被他们转化的人和妖兽也都只是会变成没有灵智,靠着本能驱使的野兽。 相府开发了十数个有着异鬼存在的秘境,其中也是没有发现一头本源异鬼的存在。 “你是说,长天被那头本源异鬼转化为了同类?” 洛熙然轻轻的点了点头: “看来娄总长你也知晓本源异鬼的特殊,那小鬼确实被转化了同类,并且还利用高阶异鬼的魔晶在短时间内获取到了蜕凡,乃至半圣层次的力量,并且救出了我,通过我当年研究出的逆命液恢复了人身。” 听到这些话语,娄姬感觉自己心脏有些受不了,语气变得有些咬牙切齿,阴恻恻低声笑道: “呵呵呵呵.看来长天这小子对我这姐姐隐瞒的东西还有些多呢。” 洛熙然闻言略微显得有些讶异,瞥着娄姬脸上那股怒意,疑惑的问道: “你不知道此事?” “知道什么?” “.”洛熙然。 “.”娄姬。 空气突然寂静,对视仿佛凝固。 洛熙然张了张嘴,意识到自己好像多嘴了。 娄姬脸上笑意则是更盛了。 好好好,这小子真是翅膀硬了,连这种大事都敢隐瞒了。 安静一瞬, 洛熙然轻声轻柔的准备补救一下: “娄总长,此事其实也算是机缘巧合” “洛前辈。” “嗯?” “你当我这黑鳞总长是三岁小儿?” “.”洛熙然。 “说实话。”娄姬眼眸目光像是能够杀人。 洛熙然安静了少许,别开视线: “那小鬼说,这是我哥告诉他的。” “洛道凡?” “嗯。”洛熙然卖得很干脆。 “好。” 娄姬一口应下,美眸之中闪过一丝阴森的笑意。 此行回京,他就去找那个圣人残魂对账,她倒要看看长天这小子到底隐瞒了多少东西。 如若对不上,她倒要看看长天能给她个什么解  想至此处,娄姬思绪忽然中断,瞳孔骤然一缩,连呼吸都停滞住了。 强行压下了心中升腾起的念头,娄姬略微攥紧了自己衣袍,低声问道: “所以,现在长天状态与当初异鬼化有关?” (本章完) 四百三十七章 许元的状态 询问落下,洛熙然却没有立刻回应,寂静的黑雾空间,一时之间没有了任何声息。 娄姬见到对方的沉默,眼眸之中闪过了一抹厉色: “洛前辈” “并不单单只是异鬼。” 洛熙然忽然出声,声音很是复杂:“若仅仅只是异鬼,凭借你们相国府的药草库存和你我对药理的理解,应该是有机会在他身体彻底不可逆前炼制出一份逆命液,但这一次除了异鬼,他体内还混杂了阴鬼。” 娄姬猛然想起了当初在玄鹰阁楼上感应到那股暴虐疯狂的气息,红唇微张,快速的低声问道: “你说的是那柄木刀?” 洛熙然略微颔首,眼眸之中带着一缕回忆:“对,在那柄柳木鬼刃砍中他时,我方才发现那里面寄居着一头近乎完整的圣阶阴鬼。” “那刀刃里有圣阶阴鬼?” “嗯,而且大概是因为许元所修功法吸收了对方本源的缘故,那东西现在大概已经彻底与他融为一体了,而且再加上我用来帮他修复身体的圣阶魔晶.” 说到这,洛熙然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也无需再说下去。 不管是阴鬼,亦或者是异鬼,想要将其腐化的之人逆转过来都是难于登天,更别将二者还混合在了一起。 而娄姬也终于明白了如今的许元处在一个什么状态,收拢炁机不受控制朝着四周碾压而去,心间不知如何发泄的愤怒让她近乎无法呼吸。 为什么监天阁的人敢来刺杀长天? 为什么长天那小子敢吸纳圣阶阴鬼的阴源? 为什么长天这小子要隐瞒那么多的事情? 压下颤抖的呼吸,娄姬强行恢复了理智,沉吟着思索着可能补救办法。 而很快,她脑海中闪过了一念头,快速的出声问道: “洛前辈,当初在北境长天是是因为有着本源异鬼的转化,以异鬼的不死之身才能承受住魔晶之中那股的力量灌体,此次长天身上发生异变,应该没有这个前置条件吧?” 听到娄姬的这个问题,洛熙然倒是略微一愣。 经过这么多事情,以及方才发生在眼前的一幕幕画面,她的心中其实也是将那小鬼看作是此万年中的天下劫难。 而作为曾经的监天阁的一名圣尊,尤其是作为亲身经历过万年前那场异鬼大劫的圣尊,对于大劫不能用常理来判断的这一认知近乎是刻在了她的骨子里。 因为这小鬼是劫难,所以什么事情发生在他的身上都是理所当然。 而娄姬的这个问题,倒是让他想到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异鬼之所以能承受住魔晶灌体,是因为其近乎无限的自愈能力。 而对于人族而言,神功灌顶之说只是存在于市井间画本中。 毕竟,若是每个至强者都能传功给其他人,那这世间早就乱了套。 不能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的道理,低阶修者不管是经络、亦或者是丹田都是无法承受住超过自己修为的源炁。 强行灌进去只会有一个结果,爆体而亡。 不过这个爆体而亡,并不是指肉身会物理意义上的炸开,而是指人体内的一切都会被那不受控制源炁冲荡破坏掉。 而在失去进入许元体内菌毯控制权之前,她所以感知其体内的状态.正好符合了这个条件! 体内一切,不管是经络丹田,还是五脏六腑,亦或者大脑都被那来自魔晶与柳木鬼刃的庞大能量破坏掉了。 呼吸略微急促,洛熙然眼神之中带上了一丝不确定: “确实好像没有这个前置条件,许元那小鬼异变之后的肉身强度似乎还是维持在凝魂境。” 娄姬没有想到对方给出了这样一个回答,沉吟一瞬,低声的问道: “洛前辈,长天方才可是直接以肉身撕裂了两名蜕凡强者的身体。” 娄姬虽然没有看到具体的情况,但在洛冰离那道术法清空了半座城池迷雾之时,她却是见到了两人的尸体。 “确实如此。” 与娄姬相比,洛熙然是亲眼见到了那两名蜕凡是如何被许元手撕的:“不过那应该是借助了外物。” “伱是指这菌毯?”娄姬瞥了一眼洛熙然如今的躯体:“可你这菌毯也最多不过能够凝聚出源初境左右的肉身强度。” 洛熙然轻轻一笑,低声道: “娄总长,关心则乱。 “即便凝聚所有菌毯确实是无法将许元的肉身强化到可手撕蜕凡的程度,不过你可以想象,那些专精肉身的武道修者是如何战斗的?” 听到这话,娄姬眼眸之中瞬间闪过了一抹恍然。 武道修者与炁道修者不同,他们的肉身强度确实是要比同阶的炁道修者强上不少,但能让他们与同阶的炁道修者比肩的更多还是因为其对源炁的运用。 炁道修者,基本上是以源炁凝聚术法进行攻伐。 武道修者,则是将源炁灌注自身,或是强化肉体,或是施展武技。 安静了少许,娄姬忽然低声说道: “也就是说,现在的长天其实是被那属于属于异鬼与阴鬼的力量控制了?” “这种可能性很大。”洛熙然点了点头:“毕竟,因为那小鬼所修的功法,他现在身体其实和两股力量皆是同源。” 此次异变那未知的迷雾被驱散,推论被得出,有了一个明确的目标过后,接下来便是想办法解决。 思索片刻,娄姬美眸之中神色忽然一亮,出声问道: “洛前辈,现在长天体内的阴源与命源应当皆是死物吧?” 世间一切能量的来源皆是天地间的源炁,不管是异鬼的命源,亦或者是阴鬼的阴源,其实都是通过其种族天赋转化出来的特殊能量。 活着的异鬼与阴鬼能够吸纳天地源炁化为己用,现在许元体内的不过是两个死物。 换而言之, 现在控制住许元的那两股诡异能量就是无根浮萍,只要将其耗尽  “没用的。” 洛熙然看穿了娄姬的想法,轻轻摇了摇头: “那小鬼控制了我的黑死菌毯,他可以通过那东西来吐纳源炁转化为命源。” 娄姬没有任何迟疑: “那便将那些菌毯尽数销毁。” “那些菌毯已经尽数融入了他的体内,想要消灭他们,就等于消灭那小鬼本身。 “而且他现在获取能量来源的手段也并不只有这一个,方才你也看到了,他能够通过吞噬他人体内的源炁。” 娄姬对此倒是毫不在意,轻笑说道: “把他控制起来不就好了?” 洛熙然深深看了眼前这位半圣一眼,轻声道: “确实,我们现在讨论的一切前提,都是能将那小鬼控制起来,不过就算能够将他控制,他体内也会残存一些命源与阴源。” 娄姬想了想,低声道: “既然如此,我们的可否强行将那两股力量拔除出来?” “拔除?”洛熙然略微皱眉。 娄姬轻声解释道:“控制住长天,以圣人圣源,将那两股力量一点一点将他的体内祛除出去。” 洛熙然挑了挑眉。 作为曾经的圣人,她再清楚不过圣源的威能。 世间最为纯粹之物。 若是真的有圣人愿意耗费心血这么做的话,现在许元尚未完全融合,将其体内的命源与阴源彻底拔除掉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 洛熙然略微沉吟,道: “虽然这许元体内的命源与阴源乃是无意识之物,但想要彻底拔除掉,恐怕施术之人会受到不可逆的影响。” 娄姬听到这话,瞥了一眼帝安城的方向,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意,道: “放心吧,他爹就算拼了命,也会选择救他的。” 洛熙然并未感到任何欣喜,直接一盆冷水泼下: “可若拔除了许元体内的阴源与命源,以他现在身体状态,大概率会直接死掉,他现在仅仅只是维系着人性,体内一切基本都烂了。” 原本已然有了希冀的娄姬瞬间沉默了下来。 洛熙然说的没错。 现在许元是靠着那些阴源与命源而存活着,不拔除,他会继续异变深化,可一旦拔除,便代表着他的彻底死去。 死局。 沉默良久,娄姬用力的摇了摇唇角,垂下眼眸低声呢喃道: “总.总会有办法的,现在我们说的这些都还只是推测,先等我将状态调息至最佳把长天控制起来之后,再慢慢研究解救之法。” 洛熙然点了点头,轻声道: “那娄总长你最好快点。” 娄姬瞥了她一眼: “什么意思?” 洛熙然抬眸看向四周那重新聚拢的迷雾,幽幽道: “许元他现在正通过这迷雾吸收整座城池的那些凡人和低阶修者的尸体,若真的等他将这些尸骸全部吸纳,恐怕会比现在更难对付。” 闻言,娄姬唇角微微勾起: “这么说来,我倒是要感谢你们监天阁的那名蜕凡了,若不是他,恐怕这三具蜕凡的尸骸也得被长天吸纳掉。” 洛熙然略微皱眉,眼神很是认真: “我没有和你开玩笑,人族的肉体对于异鬼而言,就如同妖兽的妖丹对于人族而言。” 娄姬轻轻摇了摇头,缓缓闭上了眼眸,声音轻柔: “放心,没关系的。” (本章完) 四百三十八章 偶遇 泰岚山坐落于京北州的中部平原,山巅雄峙在云端,宛如一叶孤舟横卧在云海之上。 一名身穿白衣的少女站在崖边,一双瑰丽的金瞳眺望着远端的旭日东升,身后如瀑的长发随着山风起舞,只是那绝美的小脸上神情显得有些闷闷不乐。 被那混蛋赶走之后,她没有任何停留,便直接独自一人负气继续南下。 天衍真的觉得许元很过分。 明明那王八蛋自己在幻境中都说过的, 男人都是越得不到的东西便越会珍惜的生物,所以女子要自爱,不要随意的将身子交给他人。 想到这,天衍小脸涨红,用力的跺了跺脚。 结果换他自己身上就直接反过来了。 真是个严于律人,宽于待己的王八蛋。 心中将那混蛋再度将那混账臭骂一顿,天衍发觉自己心中的气氛并未消散,反而更加的生气了。 强行压下心中的委屈,天衍瘪着小嘴,默默的从须弥戒中取出了一张大炎地图,看向了自己所在的方位。 三天的赶路,已然横跨两州,来到京北州的中部,按照这个速度,估计再有两天左右的时间他便能赶回帝安城了。 以玄鹰阁楼的速度,许元那家伙应该还需要七日左右。 等他回京的时候自己应该也已经消气了。 嗯.等消了气,她再去找那个混蛋算账。 心中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天衍略微整顿了一下自己衣衫,便将地图收回须弥戒,取出一张毯子铺在地面,盘坐在山崖边开始吐纳调息。 长时间急速的赶路,对于她而言也是一件极为消耗源炁的事情。 而游历天下的经验告诉他,为了避免遭遇袭击时而源炁不足的情况发生,她得将自己状态保持在一个良好及格线上。 相较于其他的地界,此处山巅之上的源炁颇为充裕。 也因此,这泰岚山自然也被占据了,不过山巅之上修筑却并非是奢华的琼楼玉宇,仅仅只是一些简易石木材质的门房,其中大部分连一个像样的阵法都没有。 这并不是传统仙道宗门,而是近些年来兴起的世俗门派。 天衍一边调息打坐,一边用意魂探查着这世俗门派中弟子们的晨练。 与仙门子弟相比,这些世俗门派的修行显得有些辛苦。 旭日方才初升,这些人已经练了好几个来回了。 扎马步,练习拳法,负重攀山,一眼望去,颇为朝气蓬勃。 探查着这些烟火气,天衍心中不忿也暂时变得平缓了下来,心间的思绪倒是扩散开去。 如果那混蛋和她一同在此看到这些画面,应该会轻笑着和她说一些“世俗门派兴起是动乱,也是机遇,给予足够管控,从这些世俗门派中走出来的武徒,以后大概率都会为我大炎朝廷的鹰犬”之类的言论。 想到这,天衍唇角不自觉的微微勾起。 心绪变得有些开心,没有选择打扰这些修行着渴望踏入仙途的凡人,默默收回了意魂,开始专心调息。 天衍的到来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甚至就连一些途径此处晨练的凡人也未能注意到有这么一位仙子在此打坐调息。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通过丹药将状态调整到最佳,天衍起身收起了臀下毛毯,瞥见那些已然晨练结束,开始一日修行的凡俗弟子,忽然似是想起什么的俏皮一笑。 没有迟疑,用源炁在一旁的一颗百年老树上削出了一处仿佛自然形成的树洞,又从取出须弥戒中一本最低阶功法拿在手中。 以那家伙的性格,应该会有这种恶趣味  心中想着,天衍手中一松,便将那本在世俗有价无市的功法放入了其中。 做完这些,天衍正准备离开,眼眸却是忽然望向了遥远的天际线,好看的柳眉不自觉的皱了皱。 她感应到了一股很强的气息正快速的朝着北方疾驰而去,而且看对方行进的路线,似乎会路过她这里。 大炎皇朝很大,在这种荒郊野岭遇到不弱于她修者的概率约等于去银号卖奖卷中头奖。 一瞬沉吟,天衍最终还是选择在此稍作等待。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待对方走远了自己再行离去。 心中想着,天衍默默的遮掩去了身形,不过那双金瞳倒是死死的锁定着炁机汹涌方向。 在感应到那股汹涌炁机的十数息后,来人便进入了天衍的视距范围。 而看到在看到对方面容的一瞬,天衍便是一愣。 因为这个来人和那个王八蛋长得有点像。 一瞬的愣神之后,天衍也便判断出了对方的身份,美眸眨了眨,心中有些不解。 不过不解归不解,天衍并没有出去打招呼的意思。 当初入京之时,她登门拜访相府,凤九轩那娘舅给了她一块令牌,但王八蛋的这位长兄却似乎有些不待见她,甚至都没有出来见一面。 天衍就这样心中一边思索着对方北上的原因,一边遮掩气息藏在林间等待着对方离去。 高阶修者飞驰的破空声呼啸着由远及近,但就在许长歌即将掠过泰岚山巅之时,这破空声突然止住了。 见到这突然的变故,天衍瞬息之间便明白自己被对方发现了,湛金眼瞳之中闪过一抹惊异。 以衍天决的敛息之术对方竟然也能察觉到自己,王八蛋的这位大哥,果然很强。 心中想着, 一道带着些许冷意的温润男声直接传入了她的耳中。 两个字,简单明了: “出来。” 听到这话以及这份语气,天衍柳眉微微皱起,略微抿了抿红唇。 心中一边想着自己可能招惹到对方的地方,天衍一边缓缓的从地面升腾而起,来到了虚空之上。 一袭青衣的男子悬立半空,浩然如谪仙。 看着对方模样,天衍心中莫名的想到了那个王八蛋。 亲兄弟之间,气质为什么差距能这么大? 腹诽一句,随即天衍看到对方盯着自己的那冰冷的视线,瞬间意识到了有些不对。 对视沉默一瞬, 天衍略微欠身一礼: “长公子” “闭嘴。” 天衍眼角跳了跳。 她发现还是那王八蛋可爱一些,他这大哥这烂屁性格是怎么活到这大的? 不过理性还是让天衍忍住了,沉默着盯着对方,只是望向对方的眼神也逐渐冷了下来。 许长歌盯着天衍看了数息,又瞥了一眼下方泰岚山巅上的那些凡人,冷声说道: “你,可真有闲情雅致。” 天衍皱着柳眉,回道: “我在此调息打坐,不知哪里碍着” “我有让你说话么?” 天衍袖袍下的玉手瞬间攥紧,强行维持着平静的神色。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招惹对方。 若不是眼前之人乃是许元那混蛋的长兄,光凭这三句话,他们现在可能已经打起来了。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莫名怒火,天衍咬着银牙,一字一顿: “长公子,有话不妨直说,若是找茬想要切磋,我天衍奉陪便是。” 许长歌细长的眼眸微微眯起,指尖轻轻点在了自己腰间的佩剑之上。 一时之间,沉寂得有些压抑的氛围瞬间在二人之间蔓延开来。 对视数息,许长歌周身炁机骤然一松,抬起了轻点剑柄的手指,冷哼一声: “希望你是真的不知情。” 天衍眸中泛起一丝疑惑,立刻意识到似乎是有什么误会: “什么不知情?” 许长歌盯着对方的神色,话语简单明了: “长天,他被刺杀了。” 天衍瞳孔一缩,脑子忽然宕机了一瞬,无意识的呢喃: “刺杀?” 许长歌的声音冷的能够杀人: “是,而且是伱们监天阁动的手。” 山巅的寒风拂动衣袍,下方门派弟子练武的低呵声在此刻显得有些刺耳。 天衍愣愣的盯着对面的男子,离去前的诸多信息在此刻骤然涌入脑海。 他了解她的性格,但却逼迫她离开他恢复了部分幻境记忆衍天神魂  灵..灵天仪! 一瞬之间,天衍便将先前发生的所有细节都联系在了一起,袖袍下指尖轻轻颤抖。 没有任何质疑,也没有任何的侥幸。 作为监天阁的圣女,她是最了解监天阁对于劫难的态度。 更是知道监天阁内对于许元的态度。 原来,他做哪些都是为了支开她. 天衍张了张嘴,感觉呼吸有些困难。 脑海之中,闪过师尊那彻底进人神无之态的淡漠神色。 如果如果是师尊她的话,真的有可能做出这样事情。 “哈呼.哈呼” 呼吸艰难而急促,天衍抬手攥紧着胸前的衣襟,望着对面男子,声音带着颤抖: “所所以,你..你是专门来寻我的?” “寻你?” 许长歌眸中闪过一抹杀意,温润的声音很轻: “不过是巧合罢了,若是专程寻你,现在你已经被我一剑斩了。” 此刻天衍已然没有心思在意对方的语气,低声到: “长公子,你能.能告诉我在哪么?” “告诉你又能怎样?” 许长歌声音带着些许不屑:“你准备叛宗么?” 听到这话, 天衍愣了一瞬,美眸之中浮现一缕无助,咬着红唇垂下了眼眸。 (本章完) 四百四十章 商谈 喧闹的街道安静得落针可闻,若是方才那杵在相府门前的两道身影仅仅是有些惹人注意的话,随着黑龙马车停下,近乎所有人目光都落在了他们身上。 而更令人惊异的是,随着镌刻着黑色蟠龙的车门,那位身着黑龙袍的相国大人竟然从其中亲自走下迎接。 听到冉剑离身侧少女的话语,许殷鹤似乎明白了什么,鹰隼般的眼眸中浮现一抹笑意: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老样子啊。 “抱歉,今日有事入宫去见了一下李耀玄,凤九轩也有事外出了,认识你的人今日基本都不在府内。” 一边说着, 许殷鹤侧眸瞥了一眼冉剑离身侧的幕篱女子: “这位是” “我徒儿。” 沉默已久的冉剑离再一次吱了声:“此次入京,带她来长长见识。” 许殷鹤眼神之中闪过一抹异色,轻声道:“现在入京,确实很能长见识,不过最近京城之内可不太平。” 冉剑离盯着许殷鹤的眼神略微一眯:“没办法,她自己说要来长见识,而且,我这不是来找你这老友了么。” 许殷鹤沉思一瞬,眸中不见喜怒,微微颔首,侧目对着幕篱女子柔声问道: “冉青墨,对么?” 冉青墨幕篱之下的眼眸眨巴了一下,默默收起了手中源晶,点了点头: “嗯。” 许殷鹤神色平静如湖,但唇角似乎勾了一瞬: “随我与伱师傅一同入府吧。” 冉青墨缩了缩脖子: “哦好。” 不知为何,她觉得许元的这位父亲现在心情应当很不好,脸上的笑意与柔和都掩盖不了他身上那股危险的气息。 细微的动作被许殷鹤敏锐的捕捉到,但他并没有说什么,直接瞥了一眼门房与那门前的几名护院。 宰相门前七品官,而为官则最需要眼力劲。 不需言语,有人前来牵马,有人则去开门,随着一声“轰隆隆”沉闷响动,相府那数丈的宽的恢弘正门被缓缓打开。 立于台阶之前,许殷鹤一伸手: “冉国师,请。” 冉剑离瞥了一眼院门之后的布局,胡茬轻轻动了动,似是在笑: “我以为你会让我们上车进府,你这府邸用走,恐怕得很久。” 许殷鹤低声回道: “我已经知会人为青墨准备了一份见面薄礼。 “而且,许久未见你这老友,边走边聊,更方便叙旧。” 冉剑离眸中闪过思索,随即用那满是老茧的大手拍了拍身旁徒儿的肩膀,便大咧咧的率先走入府邸。 冉青墨依旧站在原地没动,眼巴巴盯着那立于台阶之下的中年男人。 她觉得师傅很没有礼貌。 许元说过,主人家做出请的手势,应当与对方一同进去,而不是走在前面。 不过在顿了一瞬,她还是快步的跟上了师傅的脚步。 而让她眼眸略微睁大的是,在他们师徒二人走入相府院门之后,许元父亲的身影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他们的身侧。 下意识瞥了一眼师傅,却见他似乎已然见怪不怪。 心中莫名有些低落, 和师傅他们比她还是太弱了。 不过很快, 她心中低落便被一股若有若无的期待所取代,澄澈的目光透过那黑纱幕篱在相府之内来回扫视着。 相国府邸的占地很大,其中来往的人也有很多,尤其是在前院之中,除了家丁护院侍女,其中还不乏前来拜会的官员、一些商会的高层、甚至还有着一些腰间配刀的世俗门派掌门。 不过他们一行三人似乎被某种炁机笼罩着,这些各司其职的行人似乎皆是没能注意到他们。 走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来到一处巨大的湿地湖泊之前,才有了第一个能够看见他们的人出现。 湖风带着些许湿意,一名孩童从相府更深处的内部走来,径直来到他们近前,先是面无表情的朝着许殷鹤躬身行了一礼: “相国大人,国师大人,冉姑娘。” 冉青墨盯着对方,眨巴了下眼眸,有些疑惑。 这是一个却极为有礼貌的孩童,但他的眼神却如同死寂一般空洞,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许殷鹤没有理会这个孩童,而是看向了冉青墨,声音带着些许柔和: “他会带你去我相府的库房挑选一件礼物。” 闻言,冉青墨下意识看向了自己师傅。 冉剑离眉头却是皱了皱,出声: “许相国,什么时候你们相府之内也开始雇佣这种孩童做工了?” 许殷鹤回眸反问: “你看不出来么?” 冉剑离眉头微挑,随即皱眉头道: “这小孩身上怎么有圣人魂力?” 许殷鹤低声细语道: “你的徒儿应当与明烜他师尊相熟,所以我让他来领着她去库房。” 话落之时, 一位身着儒袍的中年男子虚影从孩童脖颈上挂着的戒指中飘了出来,声音仿佛自带低音炮: “冉丫头,许久不见。” 冉青墨看着这熟悉的身影,眼神在孩童与他的身上来回扫过: “他是谁?你没有跟着许元去北境?” 洛老头呵呵一笑: “此事说来话长,咱们边走边聊吧,许相国对你可真算是大方,就算是许元那小子进府库都得打申请呢。” 作为一个寄人篱下的残魂,洛老头很有眼力劲,略微扫视了一眼那名魁梧老者,便知晓这位许相国大概率是要私下与对方交谈。 说罢,他的目光看向了那名估计也是圣人的肌肉老头。 冉剑离在此时出声: “青墨,去吧,就算看在他儿子份上,许相国也该给你一些礼物。” 冉青墨站在原地没有立刻回应,抿了抿红唇,目光盯着许元的这父亲张了张嘴,有些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低低的问道: “许叔叔,许许元他回来了吗?” “没有。” 许殷鹤回答的很简单。 冉青墨垂下眼帘,眼底闪过一抹肉眼可见的失落: “哦” 许殷鹤透过幕篱看着眼前少女的神色,沉吟了一瞬,还是继续说道: “不过再过几日,他大概便能抵达帝安城了,你可以在府里等他。” 冉青墨眸中光彩一亮,心间升起一抹简单的喜悦,立刻点了点头: “好。” 许殷鹤眼底不易察觉的闪过一缕复杂,深深吸了一口气,含笑点头,低声道: “去吧。” “嗯!” 话落,冉青墨便跟着一魂一小孩朝着相府另一侧深处快步离开。 看着那两人一魂的背影逐渐消失在院墙的拐角, 冉剑离忽然轻哼一声: “你这府邸之内还真是卧虎藏龙呢,竟然还有一尊圣人残魂。” 许殷鹤瞥了对方一眼,声音不冷不淡: “你不用试探于我,他就是那枚魂戒里的圣人。” 小辈已走,以当下的局势,剩下的人就没必要那般客气。 听到这干脆的话语,冉剑离倒是闪过了些许讶异: “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干脆了?” 许殷鹤抬步沿着巨大湿地湖泊朝着内院走去,声音平静: “只是不愿意绕弯子了而已。” 冉剑离缓步跟上,大咧咧笑了笑,若有所指: “看来最近你身上似乎发生了一些事情,你周身的这股杀意老夫隔着老远都能嗅到。” “确实发生一些事情。” 许殷鹤没有否认,瞥着一侧在旭日阳光下波光潋滟的湖面:“冉剑离,你此次前来找我是以什么身份?” 冉剑离眸子眯了眯,装糊涂: “我这不是来找你叙旧的么?” 许殷鹤缓缓回转过了眼眸,继续问道: “是以大炎国师,还是宗盟盟主,亦或者冉青墨的师傅。” 对视一瞬,冉剑离眼中闪过了一抹异色,但依旧没有正面回答: “这种重要么?” 许殷鹤颔首,鹰隼般的目光直视着对方那清明有神的眼眸: “很重要,因为就算今日你不来找我,我大概率也会去找你。” “哦?” 冉剑离轻疑了一声,勾了勾唇角:“那你是想要找我的哪一个身份呢?” 安静一瞬, 湖风拂动二人衣袍,几只麻雀在晴朗的天穹下一闪而逝。 许殷鹤一字一顿的说道: “宗盟盟主,还有,天元剑宗掌教。” 冉剑离眼神略微一凝,轻声道: “那看来我此行来找你只能是以青墨师尊的身份了” “冉剑离。” 许殷鹤打断了眼前这壮硕老头的话语:“我说过,不需要绕弯子,你也不必再次抬价,我想要做的事情,对相府,对天元剑宗皆有好处。” 交到打了数十年,许殷鹤很清楚眼前这位看上去大大咧咧的老头,内里藏着何等细腻的心思。 若对方真如表面那般,恐怕早就被从宗盟盟主的位置上拉下来了。 冉剑离思索了少许,眼神中逐渐带上了一抹饶有兴致: “你说你要找宗盟盟主和剑宗掌教,但却只对剑宗有好处.” 说到这, 他轻轻的摇了摇头,低声道:“这么说来,你是想对监天阁出手咯?” 许殷鹤沉默的盯着他。 冉剑离心中了然。 没有否认,那便是默认。 脑海中迅速掠过诸多事宜,冉剑离忽然轻声的问道: “许殷鹤,以当下帝安城内局势,你相国府真的有豁余去对付监天阁么?” (本章完) 四百四十一章 名单 “我相府是否有这个豁余,就不劳冉国师你费心了。” 许殷鹤微微一笑,声音透露着一丝阴森:“你只需要知晓监天阁的出世,会威胁你天元剑宗的地位,而我相府愿意做这把刀。” “哈哈哈哈.” 听到这个回答,冉剑离爽朗一笑,笑声震荡了那寂静湖泊。 笑声落下之时,冉剑离便以一副皮笑肉不笑的神色盯着对面这位许相国,轻声道: “监天阁虽然出世,但他们如今的态度可还尚不明确呢,是否会威胁到我天元剑宗也不一定,但若是与伱联手,那他们就一定会威胁到我天元剑宗。” 说着,冉剑离似乎突然想起什么,突然笑了笑: “我也不妨给你透个底吧,其实在我们宗盟内部,很多千年大宗都是排斥监天阁的,至于其中原因,我不说,你也应当知晓。” 由于万年以来监天阁不断在地暗处的运作,这世间关于监天阁的绝大部分信息都已经被销毁,成为了鲜为人知的密辛。 知晓监天阁主拥有推演未来能力之人更是少之又少,但毕竟是当年宗门天下盛极一时的霸主。 不管监天阁再怎么销毁那些信息,他们这些千年大宗门的手中或多或少都会有着一些记载。 也因此,排斥监天阁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 毕竟,谁都不希望自己脑袋上再次多出一个太上皇。 而且这个太上皇与帝安城还不同,因为他能够精准的预测你未来的每一步。 二人说话之时,已经悄然走到了一条通往湖心亭的栈桥之前。 许殷鹤默然的转过身子,朝着湿地湖泊的中心走去。 冉剑离也跟在对方身后,见对方不说话,他笑呵呵的问道: “怎么,许相国说不出来话了?” 许殷鹤轻轻呼出了一口气,淡然反问: “现在确实如此,但以后呢?” 冉剑离眼神猛地一滞。 有的话,对于二人来讲其实不用说得太明白。 二人所处的位置,所了解信息,所掌握的情报都已经在告诉二人,现在的大炎皇朝,就是一块即将达到负荷的源晶。 哪怕仅仅是一缕微乎其微的源炁灌入,它都会直接炸裂开来。 虽然在大炎各地的邸报之中,现在蛮族已灭,北境战事已经结束,但实则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朝廷与宗门第一场战争,已经在那里打响。 如今只是北境那些宗门遭殃,未能没有危及自身这些宗门当然会排斥监天阁,但若真到了那一步. 监天阁愿意伸出援手,这些带头排斥监天阁的宗门恐怕就要直接一个滑跪“喜迎王师”。 冉剑离跟着许殷鹤步伐走出去十数丈,忽然轻叹一声: “话虽然是这么讲的,但许殷鹤,我与你相交已经有数十年了,你是什么样子的人我可太清楚不过,被你坑死的人,我所知晓的都已经有双掌之数。” 冉剑离所言之人自然不是那蝼蚁虾米,每一位都是曾经手握着滔天权柄的大人物。 而其中最身份最显赫一位,便是如今那金銮殿中坐着那位圣上的亲爹。 许殷鹤沉吟数息,问道: “你想知道什么?” 冉剑离咧了咧嘴: “你要合作,总得给出一些明确的东西吧?最起码,也得给我透个底。” “透底?” 许殷鹤摇了摇头,反问:“你方才也说了,很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那应该更清楚我想做的事情一般都会有绝对的把握,而且答案你心里应该已经有了。” 冉剑离抬手挠了挠脸颊,精神矍铄眼眸中闪过了一抹了然: “看来我在你们前等待这一个时辰,你已经和李耀玄说及了此事” 但说到这, 冉剑离的话锋骤然一转:“许殷鹤,你不会是在两头骗吧?先在李耀玄那里承诺我会参与,又在我这里承诺李耀玄会参与呵呵。” 许殷鹤脚步骤然一顿,回过眼眸之中,眼中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重要么?” 冉剑离眼眸中同样带上了一抹笑意,吐出三个字: “不重要。” 脚步声再度响起,二人就这样一言不发的先后进入了那修筑于湿地湖泊中心的亭台。 落座,许殷鹤略微拂手,一套名贵茶具瞬间出现在了桌案之上。 见到茶具,冉剑离皱了皱眉,有些不满: “有酒么?你知道我不喝茶的。” “我确实知道。” 许殷鹤没有理会对方的不满,自顾自的燃起一抹小焰,举止闲适开始冲水煮茶:“这是给我自己准备的。” “.”冉剑离。 砸了砸嘴,冉剑离哼笑一声,“咚”的一声从须弥戒中出去了一坛名贵佳酿放在桌案之上,不过即便其势大力沉,桌案上的那些茶具皆是纹丝不动。 见到这一幕,冉剑离略感无趣,直接拿起酒坛,对着坛口便“吨吨吨”了数口,烈酒辣喉,轻“哈”了一声,再度出声问道: “具体情况怎么实施?” 许殷鹤看着那精制瓷罐下方腾起的焰火,声线轻缓: “我准备把监天阁手下的高层全部刺杀一遍。” 冉剑离愣了一瞬,随即皱着眉头: “你在和我开玩笑?” 许殷鹤略微抬眸: “你觉得我像是会开玩笑的人?” 冉剑离眉头皱得更紧了,粗糙食指摩挲着手中细腻的酒坛坛口,吐出四个字: “坏规矩了。” “先坏规矩的人,并不是我。” 沉默。 许殷鹤的话语,以及他周身按若有若无的杀意,还有他现在的决定都让冉剑离想起了曾经的一些记忆,轻声问道: “你手下家里谁被暗杀了?” 许殷鹤没有应声,眼眸之中平静如枯井。 时间在这份诡异的沉寂中一分一秒的过去,直到那在精制瓷罐中的山泉水开始沸腾,冉剑离才试探着问道: “不会是许长天那王八犊子吧?” 许殷鹤依旧没有回话,只是默默拿起面前茶具,动作熟稔而沉静的开始温具、置茶、冲泡。 一杯香茗斟好,许殷鹤将其放在唇边吹了吹: “嗯。” 听到这话,冉剑离下意识瞟了一眼青墨所在的方向,眼中变得有些复杂。 茶水沸腾之声持续了十数息,冉剑离才沉声说道: “说实话许殷鹤,在听到你这个方案过后我并不想掺合,但青墨她那性子若是知道了此事,恐怕会直接找上门去  “所以, “你想要我怎么做?” 许殷鹤将杯中香茗一饮而尽,道: “你们宗盟内部有着一些隶属于监天阁的宗门,我需要名单。” 冉剑离沉吟了少许: “此事,我也正在调查,需要时间。” “越快越好。” “知道。”冉剑离问:“你还有其他条件么?” 许殷鹤摇了摇头,语气柔缓而森冷:“没有,你只需要给我提供一份名单,以及他们可能出现的位置。” 冉剑离略微颔首,低声道: “既然如此,我也来说说我的条件吧。” “你说。”许殷鹤颔首。 “此事,你暂时不要告诉我给我那徒儿,具体怎么隐瞒,你自己想办法。” “嗯。” “还有,保证她在帝安城内的安全。” “嗯。” “待到一切事了,你让凤九轩亲自将她护送回天元山。” “嗯。” 话落, 冉剑离望向北方,叹息一声: “凤九轩他亲自前去都未能将许元救下么” (本章完) 四百四十二章 揍 在京北那无垠的平原丘陵之上,一处遮天蔽日的巨大迷雾团横亘在天地之间,其上散发的不祥气息让方圆数百里的飞鸟兽类皆是朝着反方向奔逃而去。 而在这诡异迷雾之上的天穹中,一位白衣如雪的长发男子正默然而立。 在收到天讯圆晶的传讯之后,他便一路疾驰,没有任何停歇的赶至这处与娄姬约定好的方位。 但看着下方那原本应该是一座县城的诡异迷雾,凤九轩狭长的眼眸之中闪过了些许不安。 他不清楚在他还未赶至之前这里发生什么,但看着下方那近乎可以屏蔽圣源探查的迷雾,先前在这里发生事情绝对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凤九轩那乌黑眼底闪过了一抹浓郁的忧虑,缓缓的从须弥戒中将自己的灵剑青渊取出拿在了手中。 不过心中担忧,并未影响到他理智的判断。 娄姬。 以娄姬的修为绝对不可能死在此处,而对方只要没有死去,那她便不可能丢下这种诡异现象离开。 他要先将对方唤出询问一下情况。 深吸一口,白衣胜雪的服袍无风自动,凤九轩正欲借着源炁将声音扩散开去,便见一道窈窕的倩影自那下方的深邃黑雾中飞出。 见到对方的一瞬,凤九轩紧蹙的眉头便是略微一松,在对方还未来到近前之时,便已然略带急切的问道: “娄姬,长天现在人在哪?” 娄姬飞掠至近前三丈停住,回答得直接了当: “他现在还在下面的黑雾中。” 听到这话,凤九轩顿时长呼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也略微松弛了下来,不过随即他便从娄姬的神色上看出了不对。 这是他从未在娄姬脸上见过的神色。 太严肃了,严肃得甚至有些难看。 心中略微一沉,凤九轩沉声问道: “你没能护住长天?” 娄姬没有否认,臻首微微点了点: “嗯。” “以你的修为”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娄姬打断了凤九轩想要问责的话语,纤长的食指指了指下方的黑雾,快速的说道:“下方的黑雾便是长天释放的,他现在虽然还活着,但身体已经发生了异变。” 简短的话语蕴含的庞大信息量让初至此处的凤九轩略微一滞,下意识想要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随即他便捕捉到了问题的核心。 事到如今,先前在此地所发生事情已经不重要。 重要的是,长天还活着。 以及,发生在他身上的这个所谓异变是否可逆。 不过他只是一介剑修,并不懂得异变以及那些药石之理。 沉默一瞬,凤九轩略微攥紧了手中的青渊剑: “要我怎么做?” 娄姬瞥了一眼下方: “把长天制服活捉。” 凤九轩眼眸之中略带讶异: “此事你为何不做?” 娄姬眼眸之中闪过一抹无奈: “我在伱来此之前已经试过了,因为那异变,现在长天的实力已经直逼半圣,加上他那些诡异的能力对我有着克制,我无法在不伤及他性命的情况下将他活捉。” 风声萧瑟,凤九轩眼中第一次露出讶异。 他很清楚娄姬实力,若不是当年那件事情让她根基受损,此刻恐怕也已然成圣了。 她竟然说她活捉不了长天? 娄姬并没有理会凤九轩眼中的神情,美眸紧盯着下方的迷雾,声音很是凝重: “我是在两天前进行的尝试,长天现在能够吞噬血肉,到了今日下面整座城池的人都被他吸收了。” 凤九轩心中已然对事件有了一个大概,便没有再多询问些什么,只是淡然的瞥了娄姬一眼。 常年共事形成的默契,让娄姬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他,要动手了。 没有任何迟疑,娄姬那窈窕身形直接化为一道紫色遁光直接朝着远处的天空遁去。 飞驰之时,洛熙然的声音忽然响起在了娄姬的耳旁: “娄总长,你不将有关长天的情报告诉方才那名圣人?” 娄姬闻言回眸瞥了一眼那立于天地之间的白衣男子,轻声回道: “他,应该不需要这个。” 天地茫茫,磅礴的黑雾如同一尊可怖巨兽匍匐在地吞噬周遭一切的光芒。 在一片的寂静之中, “噌——” 立于虚空之上的白衣男子缓缓拔出了手中的青渊剑,剑刃轻鸣,在旭日阳光的照耀下骤然泛起了一阵森然的寒光。 凤九轩眼神淡然的盯着下方那占据了整个视野的磅礴雾团,周身没有任何炁机的涌动,只是骤然朝着下方挥出了一剑。 剑刃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划破虚空,却似乎没有在地掀起任何涟漪。 白云飘荡天穹,黑雾依旧在不断地向着外界扩散,一切如同他来时那般。 但这份宁静只持续了一瞬, 然后, “嗡——” 没有剑光,没有炁机的汹涌,更没有声势浩大的轰鸣,有的只是一声轻微的剑吟。 而随着这声剑吟响起,下方盘踞地表的诡异迷雾,便如同那农家小院的炊烟随风消散了。 “.”洛熙然。 一瞬的安静, 洛熙然婉然的声音带着些许迟疑: “娄总长,你们这个时代的圣人,都和他一个样么?” 娄姬没有立刻回话,但见到这一幕后,心中悬着的心也彻底放回了胸里,笑道: “不清楚,不过如今这世间能胜过凤九轩的人,我认识的人中应该是没有。” 在二女的目光中, 凤九轩挥出那一剑之后,便直接将青渊归剑入了鞘,拿着剑鞘缓缓落向了地面。 洛熙然低声问道: “他准备和长天近战肉搏?” 娄姬已然彻底恢复了慵懒轻松,悠悠的轻声道: “洛前辈可能不知道,长天小的时候很调皮,一直喜欢惹祸,我们相国府的高层基本都揍过他,但他还是一直屡教不改,怎么揍都教不回来。 “唯一的例外大概就是他这娘舅,自从长天去凤九轩房间偷了件宝贝,被揍了一顿后,就再也没去过了。” 洛熙然声音依旧带着急切的凝重: “不是,现在的情况和当初能一样么?” “有什么不一样?” 娄姬轻声的反问,笑盈盈的目光盯着那缓步走到许元近前背影,轻笑着道: “这,应该是凤九轩第二次揍长天,不知道能不能给现在的他长个教训。” (本章完) 四百四十三章 家暴 笼罩一切的迷雾散去,露出其下那已然只剩残垣断壁的惠州县城。 而残破城池的中央,雾气被吹散的一瞬,许元便从迟滞之中苏醒过来。 抬起那双漆黑如墨没有丝毫眼白眸子,许元望着那朝着自己缓步走来白衣男子,眼眸之中尽是疑惑。 他不理解让自己感觉舒适的雾气消失了,更不理解为什么总会有食物在他睡觉的时候来打扰他。 不过在这白衣男子走到他近前半米位置站定之时,许元忽然便嗅到了对方身上气息,舔了舔嘴唇,干涩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出: “你很.好.” “砰!” 一声闷响骤然传来。 看着蔚蓝色的天穹,躺在地上的许元脑海中的不解更盛了几分。 他不是要吃掉这个食物么? 为什么他突然就躺在地上了? 疑惑之时,淡漠的声音忽然从他的头顶传来: “起来。” 许元略微仰头,视野一点一点的上移,便见到了那白衣男子俯瞰自己的眼神。 不知为何, 在见到这眼神的一瞬,他莫名的升腾起了一抹愤怒的情绪。 他要将这个食物,一点一点撕碎,然后  “砰!” 思绪还未止住,白衣男子便是一剑鞘打在他的小腹: “我让你起来。” 这一击,让现在的许元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名为疼痛的触觉。 而且很痛, 痛他的身体都在不受控制轻轻颤抖。 在剧烈的疼痛下,许元脑海中过的愤怒瞬间超过了临界点,冲着对方抬起了左手,声音沙哑的嘶吼着: “你伱给我去死!” 随着这道愤怒的声音响起,周遭气息陡然变得诡异,十丈范围的土壤之中凭空生成了无数的坚韧柳条朝着白衣男子袭去! 见到这凭空造物的能力,凤九轩眼神之中也不由得了一抹讶异,不过下一瞬,又是剑鞘敲下。 这一次, 打的是他抬起左手。 在剑鞘碰触到许元左手腕骨处的一瞬,一道无形罡风骤然扩散开去,那些将中年美妇束缚得不能动弹的柳条瞬间被切为了齑粉。 难以言喻的疼痛再度袭来,许元直接蜷缩着身体捂住了自己被击中的左手,嘴中无意识的低喃着: “痛嘶.痛.好痛” 但对方丝毫没有给他喘息的意思,淡漠的声音再度传来: “再不起来,就一直躺着挨打吧。” 话落之时,在许元余光中,这白衣胜雪的男子再度举起了那柄装了剑鞘的长剑。 这一次, 他没有任何迟疑,身形骤然消失原地。 看着这突然消失画面,凤九轩眼神之中带上了一丝疑惑,但随即这一抹疑惑便转化为了唇角一抹欣慰笑意。 长天竟然还能使用身为人族之时的这招瞬移剑技,看来他还残留着意识  心中一边想着,凤九轩身子闲庭信步般的向着左边侧移一步,回手便是一剑柄。 “砰!” 身形刚刚浮现,准备偷袭的许元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对方的这一剑柄敲在了太阳穴上。 时间仿佛静止, 这一击,直接打得许元那双没有眼白眸子中出现了短暂的失神。 而其上带着的庞大力道,直接将他身形瞬息倒飞而出数十丈,重重砸在城内一处废墟之中腾起一片烟尘,再没了动静。 看着这一幕,凤九轩下意识的垂眸瞥了一眼自己握着剑刃的手掌,心中有些犹豫。 他.是不是下手太重了一点? 不过很快,凤九轩心中便是一松,因为他感应到长天缓缓从那烟尘之中爬了起来。 许元捂着被击中太阳穴,眼神疯狂而暴虐的盯着对面那好吃的食物,但对方的恐怖,让他没敢再轻易上前靠近。 凤九轩见状便缓缓朝着许元走去,一边走,他一边轻笑柔声问道: “长天,你这就害怕了?” 看着那不断走近身影,许元抬手手掌骤然插入了自己胸膛。 瞬时之间,嫣红鲜血在空气中飞溅开来。 见到这一幕, 凤九轩立刻顿住了前进的脚步,轻松写意的神色也变得从未有过的凝重。 看着停下步伐的白衣男子,许元唇角勾起了一个狰狞的笑容,眼中疯狂之意更胜了几分,声音嘶哑: “现在害怕的人好像是你。” 对方那淡漠的神色总会让他莫名的恼怒,但他却很满意对方现在脸上的表情。 而且接下来,他会让对方将这种表情挂在脸上永远取不下来! 心中疯狂的想着,许元插入胸膛中的手掌一点一点从体内将那柄柳木鬼刃拔了出来。 随着柳木鬼刃拔出,许元胸口处的那被自己撕裂开的狰狞伤口便迅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了愈合。 但让许元感到疑惑的是,他彻底将柳木鬼刃取出之后,对面那白衣男子脸上的凝重反而消失了。 凤九轩望着那取出那持着那柄颇为诡异的木刀的小子,心中有些气恼。 突然捅自己胸口,他还以为这小子变成这德行过后,还能想着用自残来威胁他呢。 还好是虚惊一场。 不过看长天现在这自愈能力  凤九轩重新带上笑意的眼底逐渐浮现一抹残忍,声音轻缓柔和: “长天,我有话想给你说。” 许元忍着心中的不解与疑惑,缓缓抬起了手中柳木鬼刃。 随着他的这个动作,无数的黑色泼墨剑气于空气中凝聚而成,呼啸着将凤九轩环绕包裹,其上散发的恐怖炁机近乎震荡了空间。 凤九轩看着周遭这些熟悉的泼墨剑气,轻轻叹息了一声: “你还真的一点长进没有啊,在帝安城我对你的教导真的是一点都没听进去。” 许元理解不了这白衣男子所言是什么意思,但这却不影响他想要宰了对方,鬼刃滑落: “去死.” 凤九轩没有施展剑技破招,也没有以命源轰碎这些剑气,他依旧维持着他方才步调朝着许元走去。 漫天剑气落下,却毫无例外的被凤九轩差之毫厘的避开,那些带着恐怖气息的泼墨剑痕斩在地面之上近乎将破败的地面削平了近十丈! 而随着最后一道剑气的落下,凤九轩脚下轻轻一踏,瞬息百丈再度抵临许元的面前。 他距离的看着眼前这熟悉面庞,声音很柔和: “长天,你现在似乎耐揍了不少,为了尽快让你失去反抗能力。” 话落, 凤九轩轻轻抬手将拳头印在了许元的胸膛之上,冲着许元微微一笑:“我也只能认真一些了。” 下一刻, 猛地寸劲发力。 “嗡——” 随着力道灌注,许元再度被打得倒飞了出去。 只是相较上一次,这一次他飞得很远,速度也稍微快了那么一点点。 人在前面飞,魂在后面追。 一瞬之间,他的身形倒飞出去近十里,掠过废墟遍布的地表,砸穿了惠州县那厚重的城墙,最终嵌入了城外一处山坳之中方才止住去势! 一击之后,凤九轩却没有选择立刻赶过去,而是抬眸看向了那立于半空之中的娄姬,淡然的传音道: “娄姬,长天他可能要逃了,你先去资都府准备一下,那里有咱们相府在京北州最大的药石仓储,我把长天内体的那些古怪能量榨干过后就带着他来找你。” 娄姬闻言略微颔首,提醒道: “好,记得不要全部耗空了,现在长天生命全靠那些古怪能量维系着。” “放心,我知道。” 话落,凤九轩便缓缓朝着许元砸落土坡方向飞去。 许元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挨了对方这一拳之后,自己便出现在了这里,而且他现在身体似乎完全动弹不了。 下意识垂眸瞥了一眼自己的身体,自己的躯干与四肢已然尽数扭曲变形。 “咯吱——咯吱——” 在他的注视下,一阵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以及血肉生长的窸窣轻轻响起,随即他的身体便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快速的修复着。 短短数息时间,他便又再度恢复如初。 但这并没有让他感到丝毫欣喜,反而心绪有些烦躁。 自己先前吃掉储存起来的那些食物已然被消化了很多很多。 目光穿透虚空,看向那不急不缓朝着自己飞来的白衣男子,许元的眼眸之中第一次生出了退意。 这个白衣男子很好吃,只要将他吃掉自己就会暂时吃饱,但很可惜,他现在好像吃不了对方。 再打下去,恐怕自己会变得很饿很饿。 理性的思绪在脑海中徘徊,但最终还是原始饥饿感占据了上风,许元决定再试试,若是不行,他便逃走。 心中想着, 许元握着柳木鬼刃的手掌略微攥紧,周身炁机骤然暴涨,朝着飞来的白衣男子挥出了他现在最强的一剑,也是将那个不好吃的光球女人打跑的一剑。 仿佛一瞬,仿佛永恒。 无形之剑所过之处,树木倾倒,高耸的城墙直接整切割滑落,直接席卷到了那白衣男子身前。 但就在许元以为自己成功之时。 “噌——” 一道剑刃出鞘之声响彻了整片天际。 凤九轩飞行的动作忽地一顿,将自己的青渊剑拔出了一半挡在面前。 他最强的无形剑气直接被那露在外的半截剑刃裆下,且仅仅只是在其上闪过了一道涟漪. 见到这一幕,许元混沌的脑海中只剩了一个念头。 快跑。 这个白衣男子,他打不过。 念头方才闪过一瞬之间,他的身形便消失在了原地,再度出现已然是在百丈开外,闪烁瞬移像是不要源炁一般连续用出。 瞬息之间,他便逃出了十数里。 而仅仅只是他逃跑的开始,一边疾驰,一边瞬移,不知逃了多长的距离,直到体内那愈演愈烈的饥饿感不断传来,他才渐渐地放缓身形,停在了一处山坡之上。 于土坡之上站定, 许元回眸看向惠州县的方位,乌黑的眼眸带着一丝阴沉的愤怒。 待到他彻底吃饱,一定要再度找到那白衣男子,然后将他的身体一点一点撕碎肢解! 一天后,资都府,某处密室。 凤九轩拎着着如死狗一般的许元,看着那满目担忧的娄姬,轻声问道: “这种情况.应该还有救吧?” (本章完) 四百四十四章 会诊 寂静密室之中,墙上的铭文散发着柔和光,映亮了那些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桌案。 从凤九轩手中轻轻接过已然被打得如同死狗一般奄奄一息的许元,娄姬眸中流露一抹不忍,略显责备的问道: “凤九轩,你怎么下这么重的手,他可是你亲侄子。” 凤九轩略显尴尬的别开视线,轻咳一声: “追上这小子过后,他嘴里的话有点脏,一时没收住手,不过我还是有分寸的,他体内的那股诡异的能量并没有完全消散。” “呼” 娄姬胸前略微起伏,轻轻呼出了一口气:“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我先检查一下长天身体状态。” 凤九轩闻言眸中闪过一抹迟疑,关切望着对方怀中的小子: “还有我能做的事情么?” “暂时应该没有。” 娄姬转过身,抱着许元,将其放置在了密室中央的那处石案之上,道:“不过伱也暂时不要离开,之后可能会需要你这圣人的圣源。” “嗯,有事便唤我,我在门口守着。” 话落,凤九轩干脆利落的朝着密室外走去,只是行走之时,他时不时的便会回眸扫上一眼那被他打得几乎处于弥留之际的小子。 随着厚重石门再度关闭,娄姬对着空无一人的密室,轻声说道: “洛前辈,检查长天的事情就拜托你。” 以长天现在状态,所以这事最好由洛熙然来做。 她娄姬只能以源炁或者意魂来探查许元身体,但这小子现在能够吞噬他人源炁与意魂,而洛熙然操纵那种怪异菌毯倒是不会有着这担忧。 话音落下,洛熙然缓缓自密室中凝聚出身形。 只是她此刻凝聚出的身形,相比起之前那端庄美妇模样,要年轻了很多,也小了很多。 绝大部分菌毯的控制权被许元抢走,让她已经无力维系最初的模样。 少女姿态出现的洛熙然没有言语,盯着那躺在石案上的许元看了数息,便轻轻将一只纤纤玉手搭在了他那因为锦衣破损,而敞开胸膛之上,丝丝缕缕的菌毯小心翼翼开始渗入了对方体内。 在密室的沉寂中,时间悄然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 洛熙然缓缓收回了手掌,回过眼眸轻声说道: “这小鬼现在状态与之前当初推测的差不多,命源和阴源已经完全融合了。” 娄姬站在站在石案边缘,借着铭文灯的光亮看着许元身体,皱着黛眉,低声道: “也就是说,咱们还得提前将这两股力量分离开来?不过这事也许凤九轩能够做到。” 洛熙然脑海中各种药理知识闪烁而过,轻轻摇了摇头: “你也说了这只是可能,现在许元的状态并不好,真能强行将这两股能量分开,很有可能会直接危及到他的性命。” 说到这, 洛熙然眼眸之中闪过了一抹叹息: “而且就算能够成功分离出命源与阴源,逆命液先前我们已经讨论过了,那一味绝迹的龙岩草,倒是可以用清灵花来替代,命源可解,但他体内的那股属于阴鬼的阴源该怎么处理?” “.”娄姬沉默。 来到这资都府的一天里,洛冰离已然将当初如何研制出逆命液的过程告诉了她。 那是为了应对异鬼大劫,倾尽了无数人力物力,集中了大半天下俊杰耗时二十余年方才研制出来的结果。 而阴鬼呢? 现在人族鼎盛,阴鬼根本不值一提,自然没有势力会去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去研究这种得力不讨好的东西。 近些年来关于阴鬼最大的成果,大概便是他们相国府,研制出的那种可以从阴鬼身上攫取魂力的.的阵法? 等等。 想到这,娄姬心神猛地一振。 就如同源炁之于万千人族修者,阴源这种东西并非圣阶阴鬼独有的。 那个阵法能够将阴鬼的暴虐的魂力通过各种程序净化为人族可以吸收的魂力,兴许改良一下便能够作用于现在的长天的身上。 想到此处, 娄姬便有些迫不及待从须弥戒中,取出了那枚天讯圆晶,联系了格物院的姜荷。 那个老头,对于阴鬼似乎颇有研究。 但天讯源晶之中传来声音,却让二女显得有些无力。 “娄总长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事了?是有什么计划么算了,老夫不问你们黑鳞卫的事情。 “阴鬼的阴源简而言之其实就和咱们人族的识海类似,阴源越强大,阴鬼能容纳的魂力就越多。 “我当初研究的那阵法并不是针对阴鬼的阴源,而是单纯抽取并净化他们魂力,抽空魂力。 “只要阴源还在那便可以持续的利用,阵法若是破坏了阴源,那不就直接相当杀鸡取卵了么?” 说到这, 姜荷话锋一转,明显不知道许元遇刺之事,笑呵呵的说道:“不过若是娄总长你愿意以黑鳞卫的名义投资一点点银子给我格物院的话,我这边倒是可以” 话音未落,娄姬直接掐断了与对方的通话。 现在开始研究? 以这老鬼为了点拨款到处开空头支票行骗,等他真的拿出研究成果,恐怕许元的坟头草都已经三丈高了。 密室之内的二女同时陷入了沉默。 洛熙然看着面色阴沉的娄姬,轻轻出声安慰: “娄总长,如今许元状态虽然不好,但也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娄姬抬眸,眼中利芒闪烁: “你想说,暂时将长天以这种状态吊着命,然后再慢慢的研究解药?” 洛熙然安静了少许: “如今只能这样,若是胡乱用药,恐怕才会造成更大的乱子。” 娄姬的声音压抑着某些情绪,带上了丝丝缕缕沙哑烟嗓: “你应当清楚,长天他现在的情况有多特殊,咱们根本没有其他的试药的药人可供我们进行尝试!这种情况下,如何进行研究?!” 洛熙然默然无声。 异鬼的研究死了很多人。 若只是阴鬼,那凭借相府的势力,同样可以倾注很多人来进行研究。 但两者相容,近乎是不可能存在的。 娄姬见状深吸一口气,伸出手掌将纤长的五指插入了发丝之间,有些沮丧的低声道: “抱歉,我..我方才有些失控。” 而顿了一瞬后, 娄姬重新恢复了理智,低声说道: “我会下面的人寻一处有异鬼的秘境,将异鬼扔进鬼雾之中看看其是否会被阴鬼化,若是可以的话,咱们也算是有研究素材了。 “若是不行,那便只能让姜荷研制出一种抽取阴鬼阴源的阵法,再尝试将这阴源植入异鬼的体内。” “至于长天. “洛前辈你说得对,现在咱们也只能暂且让长天以这种状态吊着性命” 人生,不到最后一刻,不能放弃! (本章完) 四百四十五章 意外之人 这是一片黑暗的世界。 黑暗,无尽黑暗中潜藏的无尽孤独。 许元的身子仿若置身于无边无垠的海洋,面前则是看到这片仿佛能到时间尽头的无垠黑暗。 意识恢复之后,在这黑暗空间之中,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漂浮了多久。 毕竟这里没有空间,没有时间,更没有五感的感念,唯一有的便是这无垠的黑暗。 理性告诉他,他现在死了。 毕竟,在进入这黑暗无垠的空间中之前,在惠州县内那仿佛世界末日景象下,他能活下来的概率应该并不算大。 可心中的一缕希冀却在告诉他,也许他现在还没死。 毕竟若是死了,怎么可能还会有这么清醒的神志。 没有触感,没有视觉的世界真的一点都不好受。 心疼苏瑾萱一秒钟,当初的她可是被这种酷刑折磨了好久。 但随着不知道漂浮的时间的流逝,许元的心思也逐渐黯淡了下来,面对这无垠的黑暗他的心态也逐渐开始发生了一点一点细微变化。 他开始变得有些恐慌。 死亡是个未知的东西, 毕竟,总不能有人能跑回来告诉你死后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吧? 而若是他真的已经死了  那代表着他,将一个人呆在这黑暗中直到时间尽头。 好在这份绝望并没有持续太久,一团如同星星一般的光亮逐渐出现了这片漆黑的空间之中。 已经麻木得有些绝望的许元见到这一幕,顿时感觉心神猛地一震,如同溺水的人抓到一片木板,狂风的想要向着那边移动着。 在这片黑暗中没有时间的概念,不知过了多久,许元才终于抵达了才抵达了那一团光亮。 有些急切的向着光团内部望去,但看到光团内部的情景,许元突然沉默了。 他,看到了一柄剑。 一柄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完美之剑。 脑海中宕机了一瞬,许元心神便是猛地一松,若是现在他有脸这种器官的话,此刻其上嘴角应该已经快咧到了耳根。 重伤垂死得机缘,这事他熟的很。 这柄剑的来源不用想都知道,天门山的那份剑意。 对方出现,直接便说明了他还没有死。 这藏在自己体内的这份天门剑意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导致他都快把它给忘了。 如今看来,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呢。 心绪闪动,许元便由于入了地面的咸鱼一般拼了朝着那一摊洼地泉水摆动着自己可能存在身体。 光团愈来愈近,在他接触到那光团的一瞬。 他的身形直接钻了进去,而令他感到惊奇的是,在进入这个光团之后,他的五感竟然恢复了,下意识垂眸望去,却见自己的身体已然凝聚了出来。 沉吟一瞬,许元回过眼眸,尝试性的将手掌伸出了光团。 在跨越光团界限的一瞬,他的手掌直接化作虚无。 缩回来,转瞬凝聚而出。 没有再进行无谓的尝试,有些东西知道就好,不必去深究原理。 有的时候人就这样,当你对一件事的阈值低到一点程度时候,它稍微高上一点,你就能够满足。 对于现在的许元而言,拥有一具有着五感,能够自由活动躯体他已经很满足了。 收敛了略显激动的思绪,许元便将目光投向了这光团中唯一的物件。 那柄漂浮在半空中的完美之剑。 接下来该怎么操作? 滴血认主? 还是直接握住剑柄? 心中的思绪掠过,许元唇角略微的勾了起来。 现在的他还管这么多做什么?通通尝试一遍即可。 随即, 许元没有丝毫犹豫的直接一把握住了那柄完美之剑的剑柄! 寂静依旧,许元将剑刃握在手中之后,光团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预想之中,那撕裂黑暗,重回现实的画面并没有发生。 光团还是那个光团,四周无垠黑暗也依旧仿佛没有边际。 咂了咂嘴,许元拿着剑刃放到眼前瞥了一眼。 什么情况? 是他打开的方式不对? 一瞬之间,许元脑海中闪过了很多的念头。 也许,确实是要滴血认主? 或者说,用它来复刻某个招式? 亦或者,直接把这柄剑插进自己身体? 前世那些影视动漫中的不断的在眼前浮现,而在经过短暂的思索之后,许元也这么做了。 毕竟,现在他已经似乎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从滴血,到拿剑捅自己,将一个个的可能全部尝试了一遍。 而每尝试一种可能,许元心头便沉重一分。 因为这黑暗空间依旧如故,丝毫没有破灭的迹象。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许元随手将剑刃松了开去,直接无力的倒在了这光团之中。 仰视看着那再度悬浮于半空中的剑刃,许元直接低骂出声: “妈的,玩我呢。” 骂声出口之后,许元却忽然低笑了出来。 他发现自己有些不知足了。 漂浮在黑暗中的时候渴望身体,有了身体又渴望出去,不过这些都怪这柄剑刃把他阈值拉得太高了。 心中想着,许元缓缓闭上了眼眸,准备看看他能否在这虚无的世界入睡。 若是可以的话,倒是可以做梦来排解一下. “咯咯咯咯怎么,这么快放弃了?” 一道熟悉的娇媚笑声突然响起在这寂静无声的空间,而许元在听到这声音的一瞬,瞬间便睁开了眼眸。 映入眼帘的依旧还是方才闭眸时的画面,但许元却丝毫没有怀疑自己方才听到的声音,目光死死的盯着那柄悬浮在半空的完美之剑。 而在他的注视之下, 那柄完美之剑的表面逐渐产生了一些变化,从一柄剑变化为了一柄刀,一柄木刀。 柳木鬼刃! 而这时,方才那道妖媚含笑的声音再度响起: “长天哥哥,以前倒是没有发现伱有搞笑的天赋,又是滴血认主、又是拿刀捅自己,还握着剑到处乱舞,咯咯咯咯” 而听到这熟悉的称呼,许元眼角不自觉的跳了跳,坐起身子揉了揉眉心: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我当年借助这千棘鬼柳之力化解魅神劫难,为了压制它的反噬,便将一部分意魂本源印在了它里面。” 话音一边说着, 那柄柳木鬼刃再度发生了变化,从一柄刀逐渐变为了一位窈窕的少女。 天夜依旧还是身着当年初见时的修身黑裙,丰满的胸脯,纤细的腰肢,眉眼间的一举一动妖媚勾人心魄。 她蹲伏在许元面前,托着下巴打量着他,轻笑道: “长天哥哥,对于你来说,咱们应该好久不见了吧” 许元轻轻呼出了一口气,问道: “耍我有意思么?” 天夜歪了歪头,冲着许元眨巴下美眸,笑眯眯的说道: “嗯哼,若是没意思,我耍你作甚?” 许元翻了白眼,轻声吐槽道: “你这老妖婆,居然还这么恶趣味。” 天夜鼓了鼓腮帮,绝美动人的脸蛋显得有些可爱: “你这么说人家,人家可是会生气的哦。” 许元盯着蹲在自己面前少女看了数息,忽然轻轻的笑了: “我难道说错了,按照时间来算,你去应劫之时差不多已经有两百岁了吧?” “倒也没错。” 天夜抬起眼眸望向上方虚空黑暗,纤长的食指轻轻的香腮: “但是自从我醒来之后,魅神幻境之中我所经历的人生才像真实的世界,而我原本真实的度过的一生却像是庄周梦蝶的一场梦。” 许元对于天夜话语是丝毫不信的,轻笑着说道: “这倒是不错的理由能让你合理装嫩。” “哼呵.你爱信不信。” 天夜轻哼一声,缓缓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的俯瞰着许元:“不过听你这话里的意思,是不想出去了对吧?” 一瞬的沉默。 “天夜,你听我解释.” “行了,不用狡辩。” 天夜并不需要他人哄,因为她压根就不会生气。 再度笑眯眯回眸望来,天夜用一根纤长的细腻的手指轻轻抬起了许元下颌,美眸微眯,晶莹剔透: “我帮你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救你出去,长天哥哥” “有条件?”许元下意识的问。 天夜闻言略微皱眉,盯着许元的神色看了一秒,随即轻笑出声: “看来你现在还没完全恢复环境中的记忆,啧啧.天衍那女人还真是不中用呢” 说着, 天夜随意的说道: “不过我也确实是有条件。” 许元略微仰着头,略微颦眉: “什么条件。” 天夜看着他认真神色,俏皮反问: “你猜?” “.”许元有些想骂人。 天夜咯咯一笑,随即整个曼妙的娇躯前倾,两条修长玉腿分开,直接跪坐在了许元腰间,近距离盯着他,吐气如兰: “这个条件其实很简单,等长天哥哥你出去过后,自然就会知道了” 话落, 天夜伸手捏住他下颌,侧着头,熟稔的吻住了他的唇。 唇齿相交,周遭光团一点一点褪去,丝丝的裂痕逐渐出现在了那黑暗无垠的虚空之中。 随着二人亲吻愈加热烈,整个黑暗的空间都开始震荡。 在抵达某一个临界点时,许元忽然睁开了眼眸,而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处装潢奢华的熟悉天花板。 (本章完) 四百四十六章 身体的变化 典雅淡然的熏香于空气中轻轻飘荡,和煦阳光透过窗棂撒入房间。 盯着木制的天花板看了数息,许元呆滞的眼神也逐渐恢复了清明,不过随着随着昏迷前记忆逐渐涌上脑海,他的目光却是立刻带上了些许警惕。 只是当他将视线逐渐从那熟悉的天花板挪到一旁典雅整洁的房间之中,看到其内那熟悉的陈设之时,心头那一抹不安便彻底散去。 这天下,大概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了。 因为他回家了,有老爹在的家。 “呼” 继续在柔软温暖的床榻上挺尸了半晌,许元轻轻呼出了一口气,撑着身子缓缓的从床上坐了起来,随即便低低笑了起来。 有些像神经病,但能在那种刺杀下活下来,他自然得高兴一下。 虽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更不知道在自己昏迷之后发生了什么,但他倒是蛮喜欢这种感觉。 眼睛一闭,一睁便从那混乱危险的惠州县,回到了这安全温馨的卧室。 笑够了,许元面色也便逐渐平静了下来,他得检查一下自己的身体状态。 而且, 在在那处黑暗的空间中,天夜所说的话语,倒是令他有些在意。 “醒来过后便知晓是什么意思.” 许元眼神疑惑的呢喃了一声,随即便想要运转功法,但念头刚刚升起,一阵如同尖针入脑之感便猛地在他脑海中炸裂开来。 经历那么多地狱般的疼痛折磨,以许元如今的耐疼程度,此刻脑海中这点疼痛甚至不能影响到他思维的速度。 不过尖针入脑之感带来的并不单单只是疼痛,还有记忆。 随着这些记忆涌入,许元方才舒缓的眉头瞬间便皱了起来,一阵恶心反胃之感下意识的便从他的心间升腾而起。 因为这些记忆,是他.不,是他变成那个怪物后在惠州县内的记忆。 脑门被贯穿、上半身近乎被斜着腰斩、脑袋被光束轰成碎末都不算什么,毕竟当初在成为异鬼之时这些事情,许元他都或多或少的经历过。 让他接受不了的是,这其中还有他将那惠州县内满城庶黎的血肉全都吞噬的过程。 这份记忆极为深刻。 那些血肉模糊的尸体在黑雾之中干瘪下陷时发出的“咕噜咕噜”声,以及那些血肉融入身体时的饱腹感都清晰的刻在了他的脑海。 一具又一具,其中,甚至还有着侥幸存活的人。 他们通通被他吃掉了。 从窗棂透入的光线在此刻显得有些晃眼,许元呼吸逐渐急促,下意识随手一挥。 卧室厢房之内镌刻阵法的便开始运转,那透光的窗棂迅速黯淡,最终整个房间都陷入了黑暗。 在这黯淡的环境中, 许元莫名感受到了一抹心安,垂眸看向了自己手掌,眼神之中闪烁着些许复杂。 他有些不愿意检查自己现在的身体。 因为想要逃避。 他害怕现在身体还是如同记忆中那般对血肉有着本能的渴望。 穿越至今,在这个并不算太平的超凡世界里,夺取他人的性命对于许元倒不算是禁忌,但让若要让他吃人. 许元用力的揉了揉眉心,压下心中的这些复杂情绪,古怪的低笑了一声。 什么吸血鬼设定? 外地鬼入侵是吧? 心中想着,许元压下了心中不安,运转起功法开始检查自己身体。 而出乎他预料的是,他体内的一切竟然恢复如初。 而且,他破境了。 体内流淌的源炁都在告诉他,以及那不需进食便充沛的饱腹感都在诉说着,他已经是一名融身境的修者了。 可以从相国府的地板砖上,爬起来走路了。 欣喜的情绪还未在心间扩散,随即许元眼中便闪过了一抹古怪,他发现自己那些经络中流淌的源炁有些古怪。 源炁在修者丹田之中皆是无瑕的白色,经过各种功法的运转过后才会泛起其他的颜色。 而此刻,他丹田之中的源炁颜色变成了黑色。 漆黑如墨的颜色。 心中疑惑,许元将一缕丹田之中的源炁调度而出,于掌心浮现。 这一缕黑色源炁近乎与周遭黯淡的环境融为了一体。 沉默一瞬, 许元开始运转血元心陨诀,黑色的源炁经过特定经络运转,再度出现在他掌心之时已然和往日一样变成了血色。 许元盯着手中这一缕血色光团看了数息,手掌一握将其熄灭,随即又运转冉青墨最初传授给他的那一本莲花剑诀。 很快, 一缕青色的光芒在黯淡的厢房亮起。 看到这一缕光芒,许元眼中古怪之色已然溢于言表。 他体内的这黑色源炁与之前那些白色的源炁似乎功效无二,都会随着功法不同而转变。 既然这样,为什么它会变成黑色? 总得有点什么特殊性吧? 不过许元倒是没有继续再继续实验下去。 性格使然,随遇而安一点日子便会好过很多。 想不通,就不想。 若是有特殊之处,日后绝对会被发现,至于现在,只要知道这黑色源炁对自己无害即可。 心中想着,许元手掌一挥,关闭方才开启了‘避光阵’,和煦阳光再度洒满了房间。 并未立刻起床,毕竟源炁检查完了,还有意魂呢。 而在许元将意识沉浸入识海的一瞬,立刻便明白了在那黑暗空间中天夜所说那话的意思。 同生之锁。 天夜那女人,又把她和他的命给锁在一起了! 而且这一次相连二人的同生之锁和幻境中还有所不同,当许元他用意魂扫过其上之上,甚至能够模糊的感应到天夜本体所在的方位。 这妖女是什么意思? 把他从那黑暗的空间中救出来的条件就是把俩人的命重新连在一起? 许元有些不理解天夜想要做的事情。 要知道他现在只是一介凝融身,而对方却是世间最强的“天衍”圣人。 同生之锁一连,不就相当于天夜她给自己拴上了一条狗链递给到他手中么? 双向的狗链。 想不通,许元依旧选择暂时搁置。 而识海之中变化也并非只有同生之锁, 和许元之前预想一样, 他识海中的原本纯净无瑕的意魂,也已然化为了一团漆黑如墨。 唇角再度挂上了一抹若有若无笑意,许元熟稔的将其探出体外,随即脸上的笑容便是一僵。 随着意魂探出扫向整个卧室,一团浓郁黑雾瞬间笼罩了整个卧室! “.”许元。 喉头滚动,咽了一口唾沫,许元默默的将意魂收回了体内,而充斥在房间中的黑雾也瞬间消散。 原来记忆中那瞬间笼罩整座惠州县的黑雾,竟然是“他”的意魂! 这雾气的强大,拥有记忆的许元是知道的。 在其笼罩范围之内,同阶的修者的感知几乎会完全被屏蔽。 记忆中之所以会那么轻易的被中年美妇与洛冰离驱散,完全是因为当时的“他”只是一介凭着本能行动的怪物,根本没有对其进行操纵,只是一味的将黑雾向外扩散。 至于说凤九轩  许元身体下意识打了个哆嗦,摇了摇头。 那娘舅不算,圣阶修者凭着修为欺负人而已。 检查好自己的身体,许元心中已然恢复了平淡的从容,甚至有些兴奋。 虽然差点死了,但不管怎么说,此行也算是因祸得福。 硬件设施已然拉满,只差修为。 下床站直身子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便准备出门看看。 从他床上那单薄的毛毯来看,如今季节应当还是在夏秋之际。 他昏迷的时间应当不算太长, 除非, 他这一觉直接大梦一年以上。 “吱哑——” 房门被推开,许元还未来得及深吸一口气,两道视线便落在了他身上。 那老爹与娘舅的身形几乎一瞬之间便出现在了面前院落之中。 而很快, 第三道视线也落到了许元已然僵住的身上。 许长歌也来了, 不过他是站在院墙上。 昨天为了提神喝了太多咖啡,凌晨四点过才睡着,今天一整天都浑浑噩噩的 四百四十七章 假死 阳光和煦,微暖的清风拂过庭院中的池塘,在水面掀起阵阵涟漪。 时间,在寂静一分一秒的过去。 被这三道略带审视的视线一言不发的盯着,许元有那么一瞬间都想要直接缩回房间把门关上。 虽然知道自己现在是绝对安全的,可这并不代表他不会挨揍啊。 沉默少许, 许元硬着头皮,向前迈了一步,扯着嘴角露出一个笑容,带着试探: “父亲,你们这是?” 随着声音的响起,许殷鹤与凤九轩相互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的眸子里看出了某种如释重负。 作为家人,有的时候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够明白很多的东西。 现在醒来的确实是长天,而非之前的那头怪物。 心中想着,凤九轩眼眸含笑的向前了一步:“长天.” “嗡!” 话音方起,一声嗡鸣突然便打断了他的话语。 看着那小子手中拿出的柳木鬼刃,凤九轩眼神古怪的挑了挑眉头。 瞥了一眼被自己下意识拿出来的柳木鬼刃,又瞥了一眼那眼带笑意的娘舅,许元咽了口唾沫,默默的将其收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自他昏迷以来外界时间究竟过去了多久,但在他这边被这娘舅暴走的记忆仿佛刚才才发生的事情。 也因此,在与那白衣胜雪的娘舅目光相碰之时,他感觉自己身体下意识的出现了某种应激的肌肉记忆。 “咳。” 一声轻咳,许殷鹤抬手轻轻拍了拍身侧凤九轩的肩膀,示意让他来问。 凤九轩狭长的眸子中带着一缕若有所思,轻轻叹了一口气,随即身形倒也是瞬间消失在了庭院之中。 这小子似乎有着那段记忆  他过来,便是为了看看他的状态,如今他已经醒来,虽然心中依旧有着疑惑,但确实也就没有再留在这里的必要。 毕竟,之前他下手确实有些重了。 而随着凤九轩的离去,许元那紧绷着的身体也逐渐放松了下来。 这娘舅时隔十余年的一顿暴揍,再一次给他打出心理阴影来了。 一时之间,庭院内只剩了父子三人。 许长歌依旧站在墙上。 许元站在屋檐下阴影中。 许殷鹤则面色柔和的沐浴在阳光下。 许元瞥了一眼那站在院墙上,玄袖青袍随着风拂动的大哥,心中有些好笑。 这许长歌一如既往的会装逼, 下次建议直接站在路灯上。 心中想着,那父亲的沉稳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长天,你如今感觉如何?” 自从娄姬与那名成为灵韵精怪的圣人借着格物院的人力物力将长天的状态稳定住,送回相府内院之后,便一直由他与凤九轩两名圣人轮流检查着他的身体状态。 很糟糕。 他的生命完全是被那由命源与阴源融合的力量所吊着。 许殷鹤曾以为在那名叫洛熙然的圣人精怪拿出研究成果之前,长天都会以这种状态摊在床上,却没想到他今日突然便醒了过来。 许元听到这父亲的问话,倒也没有隐瞒,略微斟酌用词,低声回道: “嗯我的身体发生了一些异变。” 一边说着,许元抬起了一只在许殷鹤与许长歌的面前摊开,随即一缕黑色源炁便出现在了他掌心。 许殷鹤那平淡的视线盯着其看了数息,随即便对着立于墙上的许长歌吩咐道: “长歌,你用源炁试试。” 许元眉头一挑,还未来得及思考这老爹此言何意,便见一道青色残影已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看着眼前的三弟,许长歌面无表情的抬起食指,一缕白色澄澈源炁从中激射而出,精准的击在了许元掌心的那一缕黑色源炁之中。 而在两股源炁接触的一瞬, “滋滋.” 一个令人牙酸的腐蚀声突兀的响起在了寂静而暖和的庭院之中。 看着眼前这一幕,许元下意识张了张嘴,狭长的眼眸之中流露了一抹兴奋。 他现在竟然将当初暴走时的能力都继承下来,他这黑色源炁便是当初能够解构其他人的源炁术法的那层薄膜! 下意识的, 许元看向许长歌的目光带上了一缕跃跃欲试。 迎着这视线,许长歌先是疑惑,随即便表情古怪的勾了勾唇角,快若闪电的以食指点在了许元的丹田处。 下一瞬, 许元便感觉到自己丹田中的黑色源炁瞬间被清空了一半。 “.”许元。 “长歌。”许殷鹤眉头略微皱起。 许长歌见状缓缓的将食指挪开,也没说话,抬手拍了拍眼前三弟肩膀,叹息着摇了摇头,转身便径直朝着院门外走去。 见到这一幕,许元盯着对方背影,恨得牙痒痒。 迟早有一天,他得一雪前耻。 现在他的硬件已经可以说是天下之最,想要暴打许长歌只是时间问题。 心中想着,许元探出灵视扫向离去的负身离去的许长歌。 他想看看,这大哥的修为究竟到了何等地步。 但灵视还未接触到对方之时,许长歌便顿住脚步,再度向他望来。 而这一次, 许长歌看向他的眼神之中,也带上了一丝跃跃欲试。 “.”许元。 坏了,这许长歌区区一介源初,怎么也能感应到他的灵视? 从心的立刻别开视线,许元看向了老爹,轻咳一声,肃声说道: “父亲,除了这源炁,还有我的意魂” 看着两个儿子的“内斗”,许殷鹤眼神之中带着一抹笑意的无奈闪过,轻轻摆了摆手: “不必展示了,方才为父已经感应到了。” 许元心中闪过一抹讶异,不过随即也便释然。 对于相府,这老爹是一个专断独行的“暴君”,而对于家人,他却并不是一个掌控欲强的父亲。 以他的修为占据数个街区的偌大相府中的一切都在他的感应之中,但他唯独不会去探查内院中,他们几个孩子的房间。 不过自己这的情况有些特殊,估计在他醒来一瞬,这父亲便已经察觉到了。 许长歌也离开了。 他也是出于对那不成器的三弟的关心才过来看看,见他无事,自然也就可以离开了。 随着凤九轩与许长歌的离开,庭院内只剩了相府的皇帝与太子二人。 许殷鹤并未有离去的意思,看了一眼池塘旁的一处典雅石亭,便缓步转身那边走去。 一边走,许殷鹤一边对着跟在自己身后儿子,低声问道: “发生了这异变,长天伱的身体可有不适之感?” 听着这日理万机父亲的关心,许元心中闪过一抹柔和,轻笑回道: “暂时还没有,反而感觉比以前更加清明了。” “突破了融身自然会比你凝魂时更加清醒。” 许殷鹤声音含笑,一边说着,他略带无奈的目光看了一眼许长歌离去的方向,沉默一瞬,低声的劝说道: “长天你也别老和你大哥对着干,虽然性格是这样,但他其实一直都很关心你,之前老是揍你,也是因为你不懂事。” 二人走入亭台,鸟语入耳,花香沁鼻。 许元坐在石凳之上,道: “这个我自然知道,我也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 许殷鹤盯着面前三子,深邃目光仿若能够看透人心: “真的是玩笑?” 说着,许殷鹤摇了摇头,含笑:“罢了,你们兄弟二人事情为父也就不掺合了,不过长天你若在修为上想胜过你这长兄,恐怕会有那么一点困难。” 许元闻言略微有些不满,他与许长歌现在差距也就只是修为而已,低声反驳: “父亲,你是不是忘了,我现在的身体.” “他受伤了。” 许殷鹤打断了许元话,望着隔壁长子的庭院,悠悠的说道:“而且伤势不轻。” 许元闻言皱了皱眉,眼中倒是并无讶异。 虽然方才那大哥看起来和平常无二,但在他灵视扫视下,却依旧感应到对方体内炁机有那么一丝的凌乱。 沉吟一瞬,他低声问道: “父亲,大哥他怎么受的伤,这天下应该不会有人无缘不顾去招惹他吧?” 听到这问题,许殷鹤闻言抬眸瞟了许元一眼,取出两只茶杯,一壶清茶放于石桌,慢条斯理的回道: “长歌在得知你的情况之后,便只身前去找了将你变成这样的那名刺客。” 许元脑海中下意识闪过,某个带着面具的胖子身影,略问道: “是那个身形肥胖的蜕凡?” “不是。” 许殷鹤话语淡然:“是洛冰离。” 许元呼吸略微一滞,沉默了少许,声音带着迟疑: “洛冰离我记得,那应当是一名半圣?” “嗯。” “许长歌赢了?” “可以这么说,可以说是两败俱伤。” 空气忽然陷入了沉默。 许元舔了舔嘴唇,讪讪的问道: “这么说许长歌.已经突破了蜕凡?” “没有。” “那他是以源初之身战半圣?” “嗯。” 许元咽了口唾沫,瞥了一眼许长歌那逼王的院子,小声问道: “许长歌他是使阴着了?” 许殷鹤反问: “你觉得你大哥那性子,像是会使用那种手段的人?” 许元沉默了少许,小声的询问道: “爹,源初与半圣之间的差距应该很大吧?” 许殷鹤点头,理所当然: “自然,不然洛冰离也逃不了。” 许元头皮有些发麻。 虽然在高阶修者之中,术法伤害都是溢出的,但在意魂与源炁的碾压之下,就算伤害溢出,你也很难打中对方。 源初与半圣之间可以说是有着一道如同天堑般的鸿沟。 而现在这老爹告诉他, 许长歌现在就可以直接硬钢半圣  忽然就感觉前途一片黑暗了怎么办? 不过随即,许元心底便恢复了平静。 因为他想到了一件事。 以源初之身逆战半圣这种事情他许长天也做过。 而且最后还赢了,赢得很彻底。 即便那是用尽了各种下三滥的手段,且在天衍的辅助下才成功的,但依旧可以说是源初逆斩半圣。 以他现在身体的硬件设施,待他突破的源初之境之时,不一定会比那个大哥差上多少。 想到这,许元顿时感觉未来的日子还是很有盼头的。 摩挲着指尖的须弥戒,准备从中取出一些饮品小食放于面前的石桌之上。 但灵视刚刚探入指尖的须弥戒,许元心脏便是骤停了一瞬。 空了。 他的须弥戒里,现在就只剩了一柄柳木鬼刃。 看着空空如也的须弥戒,许元瞬间被破防了。 数百万两的银票、各种丹药、源晶、美酒、以及各式各样的物资储备全都洗劫一空。 只是很快,他脑海中也便迅速锁定了这事是谁干的。 这大炎天下,敢毛他东西的人虽然并不多,不过还是有那么几个,但会毛他东西的人,却只有一个。 脑海中下意识浮现了娄姬那老姐妩媚慵懒的面容。 许元沉默一瞬,向了对面的老爹。 他要告御状。 “父亲,娄姬他.” “若是你想说你须弥戒内的银票物资,这事是娄姬已经与为父打过招呼。” 坏了。 听到老爹的这话,许元心底顿时一沉,肉痛得近乎难以呼吸。 这钱,这物资,多半要不回来了。 心中想着,许元下意识瞟了一眼老爹书房。 回到帝京之后,他恐怕已经很难有再有机会去敲竹杠,宰肥羊,若想要银子,多半得重操旧业。 许殷鹤看着这三子的眼神,面无表情沉稳面容上露出了一抹哭笑不得的神色: “长天,银子只是一个数字而已。” 许元看着面前老爹,心中略微有些腹诽。 对老爹你这相国大人银子确实是数字,但可你儿子我可还没到你那境界。 那些银子可都是你儿子我辛辛苦苦宰肥羊一点一点积攒起来的。 “呼” 似是知晓许元在想些什么,许殷鹤轻叹了一声,低声道: “长天,你要了那些银子如今也做不了事,你昏迷一月有余,如今既然醒来了,那便专心修炼,不要在外出了。” 许元闻言面色也是瞬间一肃,低声问道: “父亲,你这话是何意?” 许殷鹤声音淡然: “为父会昭告天下,你于刺杀中已然身亡。” 四百四十八章 她,不傻的 听到父亲的这话,许元眉头略微挑了挑,脑海之中闪过了很多思绪。 事到如今,虽然在天下的范围之内,绝大部分的宗门高层都还认为他是一介纨绔,但却依旧还是有着不少人知道他在相府的真实地位。 如今这个局势下,在他修为尚未能够自保之前,以假死之法淡出这些人的视线,转于幕后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但问题是, 这事,瞒得住么? 在惠州先设伏刺杀他的一行五人,虽然已经死了三个,但毕竟还有两个活口逃了。 那二人若是将此事说出,可就直接穿帮了。 而且穿帮带来的严重后果. 许长天明明没死,你相府却昭告天下他已然故去,这是何意? 各方势力的高层不是蠢蛋。 一旦整件事情的脉络暴露在天下势力的高层眼中,不管是那兴师动众的刺杀,还是相国府这刻意的隐瞒,都无疑说明着一点信息——原本是一介纨绔的许长天,其实是对于相府而言是极为重要的存在。 许元他那原本被局限在极小范围内的身份秘密,直接便会被扩散到天下。 心中想着,许元看着石桌对面许殷鹤那淡然的面容,下意识的便想要开口询问,但话到嘴边之时忽然便意识到自己的这个问题很蠢。 他能想到的事情,这老爹怎么可能想不到。 他这么做,是因为监天阁不敢说出来。 那位拖住娄姬的蜕凡临死之前将一切与监天阁相关的证据都一并抹除了,若是这个时候将信息暴露出来,不就等同于昭告天下此次刺杀是他们做的么? 轻轻呼出了一口气,许元转而低声询问道: “父亲你准备用我的这次假死做文章?” 许殷鹤拿起面前的茶壶,给自己倒上一杯,声音不急不缓: “在你昏迷这段时间里发生了很多事情,我们相府的内部需要进行一些简单的清理,而且宗门安插在朝堂上的一些骑墙派也需要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才能送他们上路。” 碧蓝的天穹万顷,和煦的阳光如瀑。 许元瞥了一眼亭台之外那池塘中于水面冒泡的锦鲤,略微皱起了眉头。 这父亲的话语不长,但信息却很大。 如今大炎境内的局势明显比他昏迷之前变得更加的紧张了,在这个时候相府内部搞一次大清洗明显不是一个太明智的决定。 不过许元对此倒是并无太多异议。 毕竟, 在《沧源》里那些世界线中,相国府近乎已然占据着可以飞龙骑脸优势,却莫名的崩盘了。 这事,有着监天阁的外部因素,但同样的,相府的内部应该也是有着一些问题。 由于前世的记忆, 许元他能够确定诸如娄姬、宗青生一类的顶级BOSS对于相府的忠诚,但却无法确认更下一级的人,以及那些未曾在《沧源》中出现过的相府核心人物的忠诚。 这父亲在此时提及此事,应该是有了一些发现吧  心中正想着,许殷鹤那平缓的声音便从对面传了过来: “我以为,长天伱会劝诫为父。” 许元抬眸,对上了那道如锐利如鹰隼的视线。 心中略微一凛,许元随即微微一笑: “不过父亲您所做之事,必然有着您的道理。” 许殷鹤那淡然而锐利的目光却还是盯着许元的眼睛,唇角勾了勾: “关于这件事情,长天你就没有一点想说的么?” 沉默一瞬,许元叹息了一声,轻声道: “父亲,在如今的这时期搞内部清洗不太明智,但若是这种事情此时不做,待到日后局势彻底乱起来了,那便为时已晚了。” 许殷鹤轻抿了一口瓷杯中的香茗,声音带笑: “长天你什么时候学会朝堂上大臣那套和稀泥这的说辞了?” 许元砸吧下嘴,见逃不过去,直接双手一摊,随口说道: “我又不清楚您的那些手下,这事我能说些什么? “相府中的那些老人虽然跟了您一辈子,却又不代表他们一辈子都和最初之时一样。 “以前是您和他们都是光着脚,无所顾忌,但现在已经功成名就,就算您能更进一步,对于他们而言” “长天,慎言。”许殷鹤打断了许元的话语。 “这不是您让我说的么?”许元笑呵呵的,随即瞥了一眼四周寂静的庭院:“而且这也没外人呐?” 许殷鹤眼神无奈的盯着许元看了数息,摇头低声说道: “确实没有外人,可这种话被你大哥与娘舅听去一样会造成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长天, “哪怕说者无意,但有的东西一旦起了头,就会在心里扎根。” 许元愣了一瞬,随即哑然一笑。 这倒是他有些疏忽了,或者说还未完全适应现在的身份。 在这个大炎皇朝权力的第二个中心里,你说一句话,哪怕是玩笑,下面的人也可能会把他当真,并去落实准备。 若是这种玩笑开多了,兴许哪天一觉睡醒,就突然看见一堆手下人提着件皇龙袍在你门口堵门,然后跪着逼你穿上。 点了点头,许元将话题又绕了回去,低声说道: “总之,人是会变的,哪怕当年的理想再过坚定,如今几十年过去,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变化。 “明明退一步便能安享富贵荣华,您这领袖却想着继续当初的理想,这些人生出一些别样的心思,其实并不奇怪。 “把这一批人清洗掉,虽然暂时会局部的阵痛,但对于未来却是大有裨益。” 说着, 许元的话锋一转,声音带上了些许讶异: “不过父亲您说朝堂上还有宗门的人?” 比起这老爹要搞大清洗,这事才更令许元感到惊讶。 这老爹言语虽然很轻,但其后代表的意思却很重。 金銮殿中那位圣上和眼前这位老爹两个猛男常年把控着朝堂,其上的重臣早就被清洗的只剩保皇派和相府两派。 现在说朝堂上有宗门的人,就代表相府和皇党之中出了宗门的内鬼。 而对于许元的这个疑问,许殷鹤的话语倒是理所当然: “长天,不要小觑天下人,更不要小觑宗门,他们现在之所以处处被动受制,只是因为内部利益并暂时不统一。 “黑麟军、格物院、乃至于娄姬的黑鳞卫中可能都有他们的人存在着。” 许元闻言,轻轻低叹了一声。 即便娄姬那老姐的情报工作做得再好,也是无法规避这个问题的。 因为这是相府扩张太快带来的根基性问题。 相国府在数十年间成长为如今的庞然大物,就代表着他必然会大量吸纳外来的新鲜血液。 而就如同娄姬可以在数十年前随手往天下各处洒下一把种子,让他们在各处自行成长,成为黑鳞卫的下线,宗门、甚至皇族一方一样可以对相府做同样的事情。 看着对面老爹那平淡沉稳的神色,许元心中也是了然。 这老爹算是在他给透底。 他在告诉他,相国府现在的处境其实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般风光。 虽然有着容错,但走错一步,依旧会付出很大的代价。 略微沉吟,许元忽然出声问道: “父亲,既然那些人潜藏在朝堂上之上,为何会在这个时候跳出来?且您还需要理由才能将他们按死。” 许殷鹤微微一笑,轻声回道: “因为国师入京了。” 国师入京  许元听到这话,心中思绪蔓延开去,也瞬间理解了朝堂上那些潜藏在皇相两党中的内鬼为何会在此时跳反出来。 宗门,需要在朝堂之上发出一些关于北境之事的声音。 很鸡肋,很繁文缛节,但这却是必要的。 如今礼乐尚未崩坏,一切都得按照规矩来。 而大炎皇朝之内,绝对的大义便是从庙堂之上发出的。 若是在朝堂之上没有这些声音,那宗门一方在北境之事便一直会因为大义,处于绝对的被动中。 心中想着,许元看向对面的父亲,呢喃道: “父亲,国师他在这个时候入京.” “他还带上了他的徒弟。”许殷鹤打断了他的呢喃。 “.”许元。 嘶.国师的徒弟是谁来着? 许元舔了舔唇角,试探着问道: “冉青墨也来了?” “对。” 许殷鹤唇角含笑,但看着许元的眼神有些复杂: “而且,她现在就在相府之内。” 听到这话的一瞬,许元眼神一空,感觉自己大脑有些宕机。 倒不是因为大冰坨子在相府之内他太过于惊喜,而是不理解为什么大冰坨子她会待在相国府内。 现在国师入京,让朝堂之上的那些重臣由当初皇相两党跳反出了宗门一派。 现在这老爹要处理那些宗门在朝堂之上的人,而大冰坨子这个国师的徒弟却留在他们相府之内. 这是什么意思? 许殷鹤看着三子的反应,眼神之中倒是显得颇为满意。 他很满意对方眼中第一时间闪过的神色名为疑惑,而非欣喜。 这代表他并不是一个会被感情左右理性判断的人。 “有什么疑惑,你可以直接询问为父。” 听到这话,许元心中略微松了一口气。 他就怕这老爹在这时候给他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不过好在相府的这些高层,包括老爹在内都没有对他这太子谜语人的习惯。 “以如今的局势,为何冉青墨会在我相府之内?” 许殷鹤直截了当的解释道: “因为为父与冉剑离达成了一个针对监天阁的合作,而条件之一,便是保证他徒儿冉青墨的安全。” 针对监天阁. 许元脑海中下意识浮现了那受气包圣女的面容,然后感觉到了一丝头疼。 这算啥? 联合大老婆一起胖揍二老婆? 好笑思绪一闪而过,随即许元心思便回归了正题。 这老爹会针对监天阁,许元并不意外。 自己被刺杀变成怪物,作为父亲,这老爹自然不会咽下这口气。 “可是.我们应该没有证据。” “为父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需要任何证据,只需要冉剑离提供的一份名单。” “那这名单上”许元的声音很低,带着试探。 “放心,没有那圣女。” “.”许元。 安静了少许,许元幽幽的叹了口气,低声的询问道: “此事我大概知晓了,不过父亲,在我昏迷的这一月内,北境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对于这个问题,许殷鹤却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道: “北境那边的事情有些复杂,一时说不清楚,你若好奇,可以去书房自行看看奏章,以及最近一月以来的内参。” 说到这, 许殷鹤话语顿了一瞬,看着面前三子眼眸中的一缕不易察觉的担忧,叹息道: “你也不用担心,就算你出事,武元那丫头也不会出事。” 听到这补充的话语,许元讪讪的笑了笑。 他感觉自己被这老爹完全看穿了。 “唉” 许殷鹤轻轻的叹了口气,拢了拢自己身上那件黑龙袍,缓缓的站起了身,似是随口的含笑问道: “长天,既然冉剑离那徒儿就在府内,你要去见见她么,她已经在府内等了你一月有余?” 听到这个问话,脑海中浮现大冰坨子那头戴幕篱的模样,许元唇角下意识勾起了一抹笑意,正欲点头应声,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许元低声问道: “父亲方才说要昭告天下孩儿的死讯?” “嗯。” “那父亲您与国师合作,他知晓孩儿这边具体的情况么?” “不知。” 沉默了数息,许元幽幽的说道: “既然如此,那还是不见了吧。” 许殷鹤立于亭台之内,和煦的暖风拂过黑袍,深深望了许元一眼: “长天你信不过那姓冉的丫头?” 许元眼神带着无奈,摇了摇头: “不,我相信她,如果我与她说,我活着的事情需要保密,她就不会将此事告知给她的师傅。” “那你为何不见?”许殷鹤问。 话落沉默。 许元抬眸望了一眼那碧蓝一片的天穹,轻轻的呢喃道: “虽然冉青墨看起来不聪明,但她.其实不傻的。 “若是告诉她此事,她会很难做。” 四百四十九章 无法修炼 他假死的事情需要向那位国师保密,如若将此事告知给大冰坨子,作为国师不似女儿胜似女儿的徒弟,她必然会在二者之间为难。 许殷鹤看着三子脸上掀起的复杂情绪,语气柔缓的说道: “世间万物,唯有情之一字最难自已,为父希望你能处理好这些事情。” 许元闻言缓缓抬眸,微微一笑: “父亲您就放心吧,此事我自有分寸。” 许殷鹤盯着许元的眼眸,眸中那幽深的视线仿佛能够看穿人心,声音低沉而清幽: “也许是吧. “如果可以,对待女子之事,为父更希望你能如当年一样。” 话落, 许殷鹤转过了身子,缓步走出了院门。 目送着这老爹的背影消失在转角,许元继续在水榭亭台中静坐了半晌,忽地轻笑着摇了摇头。 这老爹真是什么话都说呢,和当年一样对待女人? 说直白点,玩了就扔。 这世上,哪有鼓励自己儿子做渣男的老爹啊? 心中想着,许元望着老爹离去的方向看了数息,唇角笑意逐渐化为了一抹轻叹。 这老爹的意思很简单,你可以滥情,甚至可以夜夜笙歌无女不欢,但却绝不能太过专情。 对于处在皇朝权力中心的人而言,太过专情其实是一件很忌讳的事情。 前世的那些烽火戏诸侯一类的例子暂且不提,这大炎皇朝的历史上光是皇族之内就有过为了一介女子而放弃皇位,最终被其他皇子坑杀致死的例子。 缓缓的站起了身子,许元收回了目光,轻轻摇了摇头。 这老爹可真是严于律己,宽于待人。 母亲去世了这么久,也从未续弦,现在居然鼓励他多找女人  想到这,许元思绪略微一滞。 他忽然明白了老爹这话的另一层意思。 子嗣。 在大炎皇朝这个社会体系下,庞大的势力需要一个出众继承人来稳住下面老臣的心思。 当今圣上李耀玄能以后宫佳丽三千生几十个崽子养蛊挑继承人,而他们相府则只能靠着老爹和老妈“抽奖”。 好在这老爹和老妈基因优秀,连着抽出了他、许长歌、以及二哥三个SSR,不然相府内部的人恐怕到现在已经人心惶惶了。 而即便这样,相府的嫡子过少,也导致了其他势力已经可以用绝户之计来对付他们相国府。 搞不掉伱许殷鹤,那就把你的子嗣搞掉。 待你死后,偌大的相国府都不需要他们再出手,便会自行土崩瓦解。 这老爹和他拐着弯的说这些,估计心里也是着急。 许元唇角露出了一个莞尔笑容。 不过想想也是,这老爹能不着急么? 长子都三十出头了,整天还一副独行侠的吊样子,不入青楼,不逛勾栏,若不是上次得知了有那么一位小天师存在,恐怕都得怀疑许长歌是不是有龙阳之好了。 现在好不容逮到一个生性放浪的三子,肯定得委婉的催一下。 想到这,许元幽幽一叹,语气带着无奈: “我倒是也想,可是现在打不过她们啊.” 话落, 许元拳头略微攥紧,心头莫名的多了一股冲动,径直回了房间,脱掉鞋子,便盘坐在了柔软的床榻之上。 他需要力量! 不管是为了什么,他现在都迫切的需要更强大的力量。 以他现在的体质,也许修至三品大宗师便能破防大冰坨子她们! 心中想着,许元探出灵视略微在厢房之内略作感应,瞬息便发现了一处阵法的阵眼。 由于按老爹不怎么追求物质上的享受,这相府内院之内的建筑并没有兴建任何的娱乐设施,但相对的,各种的修炼设施却是一应俱全。 几名子嗣的房间之内都被镌刻了这世间最顶级的聚灵阵,一经启动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精纯源炁便会充斥在房间之中。 在阵法启动的一瞬,一缕缕几乎肉眼可见的源炁之雾便出现在了厢房中的每一个角落。 感知着周遭涌动的源炁,许元闭上了眼眸,默默的运转起了血元心陨诀。 房间内的源炁雾海开始沸腾,盘旋着便朝着许元的身体奔涌而去。 而数息之后,汹涌沸腾的源炁之雾忽地一滞,许元睁开了那闪烁着猩红血芒的眼瞳看向四周源炁雾海,眼中神色有些古怪。 垂眸看了看自己手掌,又检查了一下自己体内的丹田,随即又了闭眸开始修炼,数息之后,许元又再一次停了下来。 而这一次, 许元眼眸之中流露的不再是古怪,而是不解与愕然。 房内的源炁雾海被他纳入体内经过经络淬炼流入丹田的一瞬,这些乳白色精纯源炁便立刻开始被他体内那黑色源炁解构,然后相互消融。 “.”许元咂了咂嘴,呼吸略微急促。 再度尝试几次,直到丹田之内黑色源炁仅剩了三分之一,许元才彻底确认了一件事。 他,好像没法通过源炁修炼使自身修为更进一步了。 甚至,就连补全丹田之内亏空的源炁都做不到  呆坐在柔软的床榻之上,许元感觉脑中的思绪有些杂乱。 前世看那些动漫中的主角走出一条独属于自己的修行之路确实很爽,但落在他自己身上之时却只剩了茫然。 这方世界之中也有着一些天纵奇才开创自己的修行之路。 炁道修者、武道修者、魂道修者,甚至于依托阴鬼和异鬼开发出的旁门左道,但这些修行之道的基石却是一直都是这天地间的源炁。 而他呢? 许元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呼吸略微有些困难。 他的身体直接与这方世界修行一切的根基产生了不可逆的冲突。 这让他怎么修炼? 不,别说修炼,若是无法解决这一点,他现在体内的一切力量,不管是那黑色的源炁和意魂,还是他独有的灵视都将化为无根浮萍。 用一点,就少一点。 思绪飞转十数息,许元没有任何迟疑,下床穿好靴子便朝着老爹那间庭院走去。 如今他虽步入修行之路这么久,但其实依旧还是处在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地步。 就如同前世你会用手机打电话,会知道手机是以声波震动再通过某种装置将这种震动转化为电信号来传递信息,但却不知道手机具体该怎么造。 不过他不知道“手机”该怎么造,不代表他老爹不知道,就算老爹也不知道,庞大的相国府下面的人也总会有人知道。 心中想着这些事情,许元很快便来到了老爹的庭院中之外。 门高一丈,不算豪华。 许元走上台阶拉起门环正欲敲门,一道淡漠的温润男声忽地从他的身后传来: “父亲他出去了,有事你可以与为兄说。” 许元手中动作略微一滞,缓缓的回转过眼眸,望向了身后一丈处的青衣如谪仙的老哥。 许长歌眼眸淡然的盯着他。 对视一瞬,许元干脆直接: “许长歌,我没法修炼了。” 许长歌原本淡然的神色瞬间一肃,眉头紧蹙: “什么意思?” 许元看着许长歌的神色,心中也是一沉。 对于他现在这身份而言,没法修炼的严重性甚至已经不亚于“寡人有疾”。 详细的与许长歌交了一番刚才自己遇到的情况,许元便眼巴巴的望着面前这位大哥。 许长歌那似若远山的剑眉紧蹙着,沉默了一瞬,直接问道: “既然现在通过源炁没法修炼,那可否通过吞噬药人来修炼?” 许元听到这话,眼角跳了跳。 药人,一种有些不人道的简称。 炼丹之道在不断演化进步,而每一种新的丹方都是需要无数次的改进,而那无数次的改进的地方都是用药人检验出来的。 也因此,为了研发新的丹药配方,各大势力或多或少都圈养着一些。 包括相府。 不许元比较宽慰的是,比起万药谷那种势力,相国府毕竟着官面的身份,其内圈养的药人大多数都是一些敌对阶下囚,或者那些各地牢房中的死囚。 心中想着,许元咧了咧嘴,表情有些古怪: “不是,你准备让我吃人?” 许长歌面露一丝尴尬,随即低声道: “你的事情我听娘舅他说过,惠州县” “别说了。” 许元打断了许长歌的话语,指了指自己脑袋:“如果只是吸收源炁我倒是不介意,但若是以此法,大概率是要连血肉一同吞噬。” 作为一个人,那吞噬他人血肉的记忆让许元生理上有些膈应。 许长歌沉默了少许,随即转而低声道: “那把父亲叫回来?” 许元略微沉吟,轻轻摇了摇头: “父亲在此事上应当也帮不上什么忙,而且我也有了一些猜测。” 许长歌踏前一步,略显急切问: “什么?” 许元斟酌了少许,低声道: “我现在的身体内的能量大概是由源炁、阴源、命源所组成,恐怕修炼也需要这三样东西。” “阴源和命源” 许长歌呢喃了一声,随即神色略微一松,低声道:“也就是要阴鬼和魔晶?” “应该是不过暂时还不确定,得等实验过后才能有结果。” 许元低声回到,瞥了一眼相府外院的方向,低声问道:“娄姬她现在在府内么?她应当更清楚我现在的状态。” 许长歌眸露了一抹思索: “娄姬将你状态稳定住后便外出了,不过那名叫洛熙然的女子倒是在格物院。” 许元闻言略微一喜: “带我去见她。” “.”许长歌盯着许元没说话。 许元嘴角抽了抽,吐槽道: “不是,你能不能别这么看着我,我不是想要跑出去玩。” 许长歌眼眸之中闪过了一抹笑意,摇了摇头,道: “父亲也没有软禁你的意思,只是让你不要再用自己身份外出惹事。” 听到这话,许元眼眸略微一亮,低声问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反正等父亲回来他会与你具体交代的。” 许长歌丝毫没有顾及兄弟情谊,直接当了谜语人,随口说道:“你现在的身体状态我大概知晓了,我现在便去格物院找一趟姜荷.” 说到一半,许长歌话语忽然一滞,随即轻笑着摇了摇头: “倒也好像没有这个必要。” 许元眉头微挑,眼神疑惑:“什么?” 许长歌指了指相府的外院的某处客房庭院,低声说道: “歆瑶她就在府内,一会你与她说一下即可。” 许元闻言一愣: “歆瑶在府内?” 许长歌唇角微微勾起,眼神带着一缕莫名的笑意: “对啊,现在正陪着那国师那徒儿聊天呢,之前你们好像一起同行过,那丫头好像挺喜欢那冉青墨的。” 沉默一瞬,许元发现自己被绕进去了,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 “不是,歆瑶她是研究阵法的,我的体质需要药理知识方能解决,许长歌你” “谁告诉你歆瑶只懂阵法?” “.”许元。 许长歌轻哼一声,随即似是想起什么,踏前一步,盯着许元的眼眸忽然一眯,笑着问: “长天, “我看到歆瑶小臂上好像有两道伤疤,我问她她也不说是谁,那不会是你在盛山县的时候打的吧?” “.”许元。 死去记忆忽然开始攻击他。 因为揍许歆瑶,而被许长歌暴揍的记忆。 而且,这位逼王可不会听他解释。 略微沉默,许元面不改色,皱起眉头直接装傻: “你说什么?” 许长歌深深看了许元一眼,随即幽幽一叹,低声道: “长天,对歆瑶好点,你被娘舅和娄姬半死不活的带回格物院,为了稳住你的伤势,那半个月里歆瑶可是几乎都没有睡觉休息过。” 许元抿了抿唇角,拳头略微攥紧: “嗯,我知道了。” “希望你真的知道。” 许长歌话语带着警告,随即瞥了一眼天穹,转而说道:“对了,我之前北上在路上碰到了那监天阁的圣女。” 许元闻言瞳孔略微一缩。 以天衍的性子,在当时碰到许长歌. 许长歌见状轻哼一声: “你紧张作甚?放心,我没对她出剑。” 闻言,许元心头一松,随即意识到这大哥恐怕已经完整的将事情告知给了那受气包圣女: “她现在人在哪?” 许长歌略微沉吟,瞥了一眼南方,幽幽的说道: “哼,从情报来看,她好像回南境那边了,多半是为了你去找她那师尊了。” (本章完) 四百五十三章 知心大哥 “呼” 出了老爹所在的书房,许元抬眸望着那一碧万顷的天穹长长叹了口气,随即瞥着自己手中那厚厚一摞的信封,心间又有些莞尔。 他觉得那好胸弟变得有些矫情。 托寄信件在大炎皇朝之内算是一件颇为奢侈的事情。 虽然大炎皇朝境内的官道虽然四通八达,但物流体系却还是处在蛮荒状态,书信来往一般都是靠官府在各地设置的驿站。 可由于地方的匪患与妖祸,信件寄出,收信之人能不能收到那就只能看运气。 所以皇朝之内有点权势之人传递信息一般都是通过通讯圆晶。 不过看这些信封上的装裱封蜡,似乎并非是通过通讯圆晶的源印器拓印出来的,而是李君武的亲笔信。 书信来往,是那些文人墨客才做的风雅之士。 他们喜欢享受这种历经艰难收到信件时惊喜,以及看着好友笔迹时想起曾经同游而行时言笑晏晏。 镇西侯在西泽洲经营多年,不管是府邸,还是军营之中都有通讯圆晶的存在,李君武居然还选择用这种最原始的书信. 想到这,许元拿着那一摞信封在手中拍了拍,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没想到啊,没想到,李君武这大胸长腿的好胸弟也变得喜欢这种调调呵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好胸弟的这些信也让他因北境之事的烦躁而消散了不少。 他倒要看看,这李君武去了他老爹军营里过后能给他写点什么东西出来。 心中想着这些杂乱的事情, 不知觉间,许元已经回到了自己厢房之前。 开门, 走入, 正欲关门  “哒。” 红檀木门突然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卡住,青纹玄袖格外醒目。 抬眸, 对上一双淡然的眼眸。 “.”许长歌。 许元沉默一瞬,想要用力把门关上。 许长歌目光淡然。 二人角力, 许长歌卡着房门的手纹丝不动,唯有那红檀木门咯吱作响。 数息之后, 许元放弃了,打开房门,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门口青衣如谪仙般的男子,问: “干嘛?” 许长歌瞥了他一眼,没说话,直接走入房间,端然坐到那张名贵的紫荆柳木方桌前。 许元看着这突然出现,又一言不发进房间的大哥,眼角跳了跳,走到他的对面坐下: “你找我什么事,直说。” 许长歌没看许元,骨节分明的纤长食指轻轻的叩击着桌面,声线淡然而温润: “为兄,当年也是这样。” “啊?” 许元一愣,随即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神经病。 这许长歌在说什么? 和洛冰离那半圣打了一架受伤,不会伤了脑子吧? 许长歌丝毫没有理会许元眼中的古怪,依旧那副我行我素,淡然自说自话道: “路见不平事,拔剑平人心,一剑封喉,快意恩仇” “不是,你突然跑过来说这作甚。” 话落,空气瞬间安静。 许长歌轻扣着桌案的指尖止住,一点一点的将视线望向了出言的许元。 对视一瞬,许元眉头一点一点皱起。 他很不满意这大哥视线。 因为他感觉对方又打算用武力威胁他。 世间万物皆讲究一个师出有名,以前他犯了错,许长歌揍他天经地义,但现在他什么都没做,这大哥凭什么揍他? 许元不信老爹在家的情况下,他这太子还能让许长歌欺负了。 轻轻呼出一口气,许元盯着这长兄,带着古怪的笑意,道: “许长歌,你和洛冰离一战,是不是把脑子伤.” “长天。”许长歌慢条斯理的打断了许元:“娄姬先前告诉父亲了一件事。” 许长歌温润的嗓音略微低沉: “她说,伱对我们隐瞒了很多东西。” 闻言,许元眼中略显疑惑。 他确实隐瞒了一些事情,但也告诉了娄姬一些,这些东西应该不足以让那老女人向他老爹告状吧? 而许长歌的话语依旧慢条斯理的响起着: “她还说,若是你醒了,应当好好问问你隐瞒之事,不过父亲听了过后却没有过多计较。 “他说, “任何人都会有自己秘密,不告诉我们,大概是因为有你自己的考量。” 说到这,许长歌食指略微一抬。 “砰!” 随着他的这个动作,一声闷响,室内那铺满地面的阳光骤然一暗,厢房的房门被关上了。 许元瞥着那紧闭的房门,咽了口唾沫。 坏了。 这下许长歌师出有名了。 而在他的目光中,许长歌缓缓的从椅子上站起了身,然后一点一点的把自己的袖袍卷起: “为兄并不是很认同父亲的做法,毕竟这次因为某人的隐瞒,便差点害得自己丢了性命。 “想要隐瞒,那自己也得有自知之明,最起码,在隐瞒事情所造成的后果中拥有自保的能力。” 说话之间, 许长歌已然将两只袖袍完全卷到臂弯,盯着许元: “把你那柄木刀拿出来,为兄来考校一下长天你现在有没有这个自保能力。” 许元闻言没动。 开玩笑。 让他融身逆斩源初是吧? 而且还是能逆战半圣的源初。 许长歌见状,轻轻点了点头: “看来,长天你想要公平.” 许元忽然开口打断,皱着眉头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沉默一瞬,许长歌目光淡然的俯瞰着这三弟: “为兄让你把那柄木刀” “上一句。” “为兄并不认可父亲.” “再上一句。” “娄姬说” “更上一句。” 空气忽然安静。 许长歌眼角跳了跳,不再空手,直接取出了一柄带鞘名剑,提在手中便朝着许元走去。 “站住!” 许元见状立刻低呵一声,起身后退半步,柳木鬼刃出现手中,阴戾之气瞬间在房间之内涌动。 许元紧握着刀柄,一边悄然后退,一边直视着许长歌的眼神,一字一顿: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许长歌提着剑柄的略微攥紧,但深吸了一口气后,还是说道: “路见不平事,拔剑平人心,一剑封喉,快意恩仇” “对,就是这句。” “怎么?你觉得我这话不妥?” “我是让你继续说下去哥。” “.”许长歌。 沉默一瞬,许长歌握着剑的手开始轻轻颤抖,风姿卓绝的面容上似是有青筋凸起。 许元悄然退后数步,目光不着痕迹扫向身侧透着日光的窗棂。 虽然现在整个房间都已经被许长歌的炁机给封锁,不过他觉着,如果自己用全力以赴使用踏虚斩的话,应该能直接跑出这房间。 只要出了房间,老爹就能感应到这边的炁机,就能赶过来把许长歌按在地上把他救下来。 不过许元出乎预料的,这许长歌在沉默了数息,便转身走回了红檀木方桌前坐下,不过手中名剑却被其直接放在了桌案上。 看着对方的举动,许元略微迟疑,还是选择从墙边走了回去。 以他对这大哥的了解,他想揍你的时候,绝不会遮遮掩掩,更不会像娄姬那老女人那样先用一些手段让你放松,再搞个突然袭击把你吊起来打。 很是轻柔的坐回了许长歌对面,许元声音压的很低,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桀骜不驯: “哥你找我,到底是什么事?” 许长歌沉默了少许,忽然出声问道: “长天,你觉得为兄是个什么样的人?” 许元下意识开口: “逼.” “嗯?”许长歌眉头一挑,指尖轻轻搭在了剑柄之上。 许元眼角一跳,轻咳一声: “咳,逼得当世英才退避的天才。” 许长歌指尖挪开,理所当然的平淡回道: “天下皆知之事还需要你说?为兄是指性格为人。” “.”许元眼角跳了跳。 他现在真想一水壶拍在许长歌这逼王脸上。 不过在瞥了一眼桌子上摆着的带鞘名剑,以及掂量了一下二人之间实力差距之后,许元还是放弃了这念头。 略微斟酌了一下用词,许元委婉的说道: “行事霸行事有自己一套准则,生人勿进、待人淡漠无情.嗯,咱们家人除外。” 听到这回答,许长歌单薄的唇角略微勾了勾: “其实,最初之时,为兄性情并未是这样。” 你可拉倒吧你,老子看着你丫长大的,还能不知道你? 心中腹诽,但许元表面只是讪讪的笑了笑: “所以,大哥你想说什么?” 许长歌轻轻一笑,语气柔和: “少年人心怀热血,为兄最初接触府内之事时,并不比你现在好上多少。” 听到这话,许元瞬间明白了许长歌来找他是为什么,看向对方的眼神多了几丝古怪。 方才书房未关门,这家伙多半是听到了他和那老爹对话,怕他心态崩了,特意跑过来当知心大哥哥。 不过许长歌这从小把他揍到大的逼王来给他当知心大哥哥? 许元感觉自己有点绷不住。 而见到许元的这眼神,许长歌也是意识到自己的心思被勘破,丰神俊朗的面容流露了一丝僵硬,强行维系这柔缓的嗓音,不急不缓的说道: “最开始父亲是让为兄跟着华鸿,那老爷子在天安商会里接触了很多人和事,从基层到高层都有。 “其中有一些为了私利而出卖天安商会的该杀之人,但也有很多因天灾人祸等不可控因素才破了规矩的可怜人。 “前者,为兄下令杀了,但后者当时为兄下不了这个狠心。” “.”许元闻言眼中的古怪逐渐转化为了讶异。 许长歌锋锐的眼眸之中流露一抹追忆,轻声说道: “因为干旱洪水导致药材歉收致使一个区域的丹药供给不足、因为匪患妖祸导致大批货物被劫丢失,也有因自家内乱而无法按时交货的友商” 说到这,许长歌忽然转眸看向了许元,轻声道: “按照父亲他们定下的规矩,这些人理应被处死,家眷充奴以补损失,但长天你觉得这些遇到意外之祸的人是该杀,还是在该给他们一次机会?” 许元眼眸之中流露了一抹思索,半晌后缓缓吐出了两个字: “该杀。” “.”许长歌闻言眼神略显意外。 许元垂着眼眸低声道: “居其位,承其利,谋其事,担其责,天经地义。” 许长歌轻轻呼出了一口气,唇角带着笑: “所以,你会直接按照规矩杀了他们?” “不。” 许元摇了摇头,低声道:“这只是理论上的分析,若真的见到那些人,只要查清这等事情真的并非其本意,且无疏忽,我大概率也只会略作惩戒。 “毕竟,有些意外之祸确实非人力可及。” 许长歌抬手揉了揉眉心: “长天你说得没错,当初为兄也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为我相府勤勤恳恳效劳数十年的忠心老臣不应这么死去,其家眷也不应沦落这等下场. “毕竟,对于我相府而言,这种损失其实只算是九牛一毛。” 说到这, 许长歌放下了手掌,细长的眼眸之中流露了一抹无奈: “但这种事情见得多了,在热忱的心也会冷下来,凭什么要损耗自己利益,来弥补他人的过错? “而且, “总会有人把你的怜悯当做理所当然,当做范例来给自己找借口。 “最初的时候,我因为心软而饶过了十余人,但后来为兄便发现规矩就是规矩,一旦打开了这个口子,很多人便会利用这一点来牟利。 “商队被劫若是不被惩戒,那日后商队就容易被“自己人”截去,药材歉收不被惩戒,那日后便会有人打着歉收的幌子来减少上供。 “而从那时候起,为兄就发现了对于我们来说,冷血是必要的。” 许元细细听完,沉默了数息,轻声的回道: “哥,我大概清楚了。” 许长歌轻轻的摇了摇头,悠悠的说道: “我方才所说只是为兄接触那些微小商会的感受,还并未上升到皇朝的层面。 “从山匪截道到一城人祸,再到祸及一府阴谋,甚至祸及一洲的生灵涂炭,这其中有的事情凭借相府的势力可以进行阻止,但有的事情你只能思考如何将损失降到最低。 “长天,虽然在这一年多以来,你接触并且处理了府里的一些事情,但你见过的人和事还是太少。 “等你见得多了,便也会慢慢习惯,便会明白一切皆有取舍利弊。 “就如同当初的父亲、曾经的长安和现在的为兄一样。” 被我们寄予厚望的孟获倒在了四强  希望丞相能暴打t1 (本章完) 请:wap.ishuquge.la 四百五十章 破功 大炎皇朝南境与大荒交界处的崇山峻岭之中,一座高耸入云的参天巨塔横亘于天地之间。 这里,是万年之前异鬼大劫末期整个宗门天下为防范异鬼自大荒卷土重来,而合力修筑的十六座“战争堡垒”之一。 时至今日,其余十五座巨塔的痕迹已然随着万年岁月彻底在世间消逝,唯余这座被监天阁改造成了自己山门依旧伫立世间,任由塔身下端的裂痕诉说着当年浩劫造成的生灵涂炭。 透过飞行阁楼的窗棂俯瞰着大半巍峨塔身,独坐窗前品着香茗的周博文眼眸之中不由得流露出了一抹赞叹。 不论见过多少次,依旧还是都会被这巧夺天工的造物所震撼。 塔身厚重而巍峨,繁芜复杂的各类阵纹镌刻其上,无数盘旋在侧的巨型飞兽在其面前如同麻雀。 静静注视了十数息,周博文也便缓缓收回了视线,转而轻轻叹息了一声。 他记得古籍中记载着万年前监天阁的故址也曾是一座巨塔, 一座比眼前这座更加巍峨庞大,名为监天的巨塔。 只可惜,那处故址已然在万年前的异鬼动乱中化为一炬,但却并非是毁在那些异鬼手中,而是紧跟其后的人祸之中. 心中思绪绵延,不过很快,周博文的思绪便被一道传入阁楼之中传音给打断了。 “周长老久等了,阁主要见你。” 听闻此言,周博文发散的眼神忽地一凝,脸上肥肉都跟着抖了抖,随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目光所及,未能看见任何人影,不过在他座下青凰阁楼数十丈外塔身之上,周胖子倒是看到了一处正缓缓展开了的深邃甬道。 螺旋状的石门四下收缩张开,一处直径高达数十丈的漆黑甬道映入眼帘。 作为曾经的战争堡垒,巨塔中上层设有很多供给飞行妖兽降落的“空港”,而眼前这处甬道明显便是其中之一。 念头一转,意魂探出,其下的青凰鸟立刻发出一声嘹亮的啼叫,便舒展着翅膀缓缓的落入了其中。 青凰鸟在巨大的甬道中落稳,周博文刚一走下阁楼,一名穿着监天阁执事制服的男子便迎了上来,声音带着恭敬: “周长老,您的坐骑鄙人会帮您看管好,这边请,黎阳长老会带着您前往阁主所在的塔顶。” 周博文略微点头便抬步跟着对方,而那双细小的眯眯眼则亮起了一抹幽光扫向四周,随即其中便流露了些许讶异。 这黝黑甬道里面的布局有些类似世俗中的马棚。 只是比起那凡人的马棚,这里可要大了很多,数十头用作战争的妖兽鳞次栉比的趴伏在两侧那黝黑的铁栏之中。 而周博文可是记得,像这样的塔层,在巨塔之内可是有着数十层。 也就是说, 光是这一座巨塔之中,便已经蓄养了数千头用于战争的各类妖兽  想到这,周博文眼中闪过了一抹无奈。 蓄养了如此之多的各类妖兽,阁主她老人家想做的事情其实已经不言而喻。 不过转念想想,周博文也便释然。 现在整个大炎皇朝之内基本上各方势力都在搞军备,若只顾着搞钱搞物资,真的打起来的时候那你就成人家的粮仓了。 心中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周博文很快便被这名监天阁执事带着走出了这处甬道,见到那名唤作黎阳长老之后,在巨塔内那繁琐的布局中几经周转,终于在走过一道漫长的螺旋楼梯之后来到了塔顶。 塔顶之上云雾涌动,繁芜的阵纹镌刻在地面,一名身着浩然白裙的女子正立于塔顶边缘举目远眺北方,衣裙与长发随着高空的寒流在空气中飞舞飘荡。 侧眸女子窈窕倩然的背影,又瞥了一眼立于原地的黎阳,周博文小声问道: “黎阳兄,你不过去?” 黎阳轻轻摇了摇头: “阁主只说要见伱,黎某便先行告辞了。” 说罢, 周胖子便注视着对方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塔顶。 咂了咂嘴,周博文缓缓挪步上前,来到女子背后三丈处站定,从须弥戒中取出了那件灵天仪,双手奉上,深深躬身一礼: “阁主,这是太史尊者临死前托周某交还于你的。” 天苑闻言缓缓回转过了眼眸,神性淡然的目光望向了身后这名身形肥胖的蜕凡长老,但没有说话。 见到这一幕,周博文感觉瞬间有些汗流浃背。 有的时候,沉默的注视更能让人心神不宁,尤其是在人心中有鬼的情况下。 他又不得不前来复命。 不过好在很快,天苑那淡然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失败了?” “是。” 周胖子将脑袋垂得更低了,身子屹立不动,但心跳已然悄然的加速。 他有些害怕这阁主在此刻给他来上一句“既然失败了,你为什么还活着”。 毕竟,整个刺杀的行动可以说是完全的失败了。 既招惹了相国府,又折损了人手,甚至还某种意义上加速了劫难演化的过程。 而作为刺杀五人中,唯一幸存的监天阁长老,他周博文无疑是唯一的问责对象。 沉寂了一瞬, 周博文忽觉手上的一空,那灵天仪被隔空摄走,随即天苑那不含任何情绪的声音便再度传来: “此事,我已有预料。” 听闻此言,周博文低垂的眼眸瞬间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阁主她老人家是不准备追责了。 不过其回答的话语却不由得让他心中升起了一抹疑惑。 已有预料  什么意思? 眉头略微皱起,周博文缓缓抬起了眼眸,看向了眼前这位似是不染丝毫凡俗尘埃的阁主,问: “阁主您知道此行我们会失败?” 天苑平静的注视着对方,声音清淡平缓: “劫难起始已成定数,若想改命,很难。” 周博文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安静了一瞬,他呼出一口浊气,低声道: “既然阁主您知晓结果,为何还” “这是必然的尝试。” “就为了一次尝试,搭上三名蜕凡” 不含任何情绪的视线投来,让周博文心中猛地一颤,连忙垂下了眼眸,低声道: “属下僭越。” 天苑手中拿着灵天仪,缓缓的回转了身子,再度远眺向北方: “下去吧。” 周博文闻言略显迟疑: “阁主.此行具体的过程,以及那许长天演化出的劫难,属下还尚未汇报。” 天苑看着遥远的天穹声音很轻: “之后我会再次召见你,圣女她马上就要到了。” 周博文听闻此言瞬间了然。 圣女奉命前往帝京,而此刻却抗命而回,明显是为了这刺杀许长天之事。 他这“凶手”之一若是正好被其撞见,恐怕会生出不小的乱子。 心中想着,周博文躬身再度一礼,肥胖的身形瞬息之间消失在了原地。 一时之间, 偌大巨塔顶端又一次只剩了天苑那遗世而独立的倩影默然伫立。 时间分秒而过,半刻钟后,一道金色的遁光便映入了天苑的视野之中。 遁光划破天际,转瞬之间便来到了塔顶上空。 于巨塔顶端虚空而立,少女望着下方那目光淡然的师尊,小巧虎牙的紧咬着唇角。 对视数息, 天苑清淡低柔的声音轻轻响起: “下来吧。” 天衍闻言没有动,依旧立于虚空,金瞳之中的目光复杂至极,咬着牙出声问道: “天苑, “为什么?” 听到这个称呼,天苑那双神性的金瞳之中依旧并无任何情绪波动。 圣女与阁主皆是代行于天,并无上下级之分,即可按照世俗伦理称呼师尊,亦可按监天法理直呼其名。 安静了少许,天苑没有否认,清声的反问: “你觉得是为什么?” 天衍纤柔的身子略微颤了颤,清脆的声音低沉: “劫难只是其中很小一部分原因,大劫起始并不代表其一定便是劫难本身。” 天苑看着少女脸上的纠结之情,语气柔缓了一些: “此事我知晓。” 天衍闻言袖袍下的拳头略微攥紧: “既然你也知道此事,那为何一定要强行刺杀” “你觉得我做错了?” 天苑的声音忽然打断了天衍的问话,那双神性金瞳仿若利剑,直插天衍的心脏:“若是错了,那便告诉我,我的这个决定错在哪里?圣女合理的提案,我会考虑。” “.”天衍呼吸略微急促,湛金之瞳死死盯着下方的师尊。 “虽不能确定大劫起始便是劫难本身,但只要有几率,那便值得尝试。” 天苑望着胸脯起伏不定的少女,声音淡漠如雪:“天衍,我们监天阁不是儿女情长之地,现在你的情绪已经能够左右你的判断,等你冷静过后再来找为师。” 说罢, 天苑缓缓的转过了身子,拖着那如瀑的繁芜白裙,缓步朝着塔内走去。 望着师尊的背影,虚空而立的天衍猛地一咬银牙,缓缓闭上了眼眸。 下一瞬,她的周遭瞬时之间扩散开了一股玄妙的波动。 而随着这道波动扩散,天衍娇躯的颤抖和紧攥的拳头皆是缓缓舒缓了开来。 再一次睁眸,天衍那双湛金之瞳内已然是如天苑般的神性淡漠。 气浪翻涌,缓缓落至塔顶,天衍盯着对方的背影,声线淡漠: “师尊,你方才说劫难只是原因的一部分,而其他部分可是因为我? “你认为只要杀了许元,我的对他的感情便会随着时间逐渐淡去?” 听到这淡然的声线,天苑脚下的步伐立刻一顿,略微侧身,看向身后的金瞳少女,没有否认: “有这方面的考量,我曾提醒过你,情之一字需要你自行解决,你的身份与他的身份注定不会有结果。 “如今我监天阁根基是植根于宗门之中,想要存续壮大,那便与许长天背后相府有着不可调和的冲突。” 天衍缓步上前,清声开口: “如今大劫将至,我监天阁与相府有合作的可能。” “那这个可能性,你觉得有多大?” 天苑衣裙飘舞,抬手将几缕长发拢至耳后,盯着面前的少女: “而且,如若那许长天真是劫难本身,你又当如何? “是叛宗, “还是亲手杀了他?” 浩然塔顶,寒风呼啸而过,二女无声对视。 而在这份沉默中, 天衍淡然的眼瞳之底逐渐浮现了动摇。 而随着这一抹动摇的出现,环绕在天衍周身的那股玄妙波动逐渐散去,她眼中那抹淡然神性也迅速变回了平时的状态。 神无之态,被破功了! 见到这一幕,天苑心底瞬间感到了一丝棘手。 她发现,她有些错误的估计了天衍对于许长天的感情。 这逆徒如今对那许长天的情愫竟然已经连衍天决的神无之态都压制不住了. 理智告诉天苑,她应当立刻处理掉这个天衍这个变数。 监天圣女若是叛敌,那便相当于大炎皇帝自己造自己的反。 这,对于监天阁的损失那将是无可估量的。 但很可惜,如今局势却不允许她这么做。 这一代的监天阁只有天衍一位圣女可继承阁主之位,而且那将要到来的劫难也需要一位“天衍”来应劫。 沉默了数息, 天苑轻轻的呼出了一口气,声线略微柔缓了一些,支开了话题: “天衍,你特意回来应当不只是想询问为师原因吧?” 神无之态的破功让天衍受到了些许反噬,擦了擦嘴角溢出了些许鲜血,她盯着面前师尊,略显迟疑的轻声问道: “许元他还活着么?” 天苑听到这问题,瞥了一眼遥远的北方,道: “此次行动失败了,只活下来一人。” 天衍闻言眼眸之中瞬间闪过了一抹如释重负,但旋即又有些复杂。 许元活下来了让她这段时间沉重的心情瞬间放松了下来。 但对于监天阁的归属感,这个消息,却又让她有些彷徨。 刺杀之行,监天阁死掉了三名蜕凡. 天苑盯着天衍眸中的神情,这次倒是略微安心了一些。 至少,至少圣女离叛宗那一步还很遥远。 心中想着,天苑轻声说道: “此事,为师已有预料。” 天衍闻言略显讶异,不解的问: “既然师傅你明知会失败,为何” 天苑的声音很轻,带着些许严肃: “这是一次终结劫难的尝试,也是为师对于未来考量。 “这万年以来监天阁松散的管制体系都是建立在衍天诀之上,如今未来已然不可见,我们现在需要一个外敌来让下面的诸宗凝聚起来。” (本章完) 四百五十一章 刺杀的谋划 外敌以求团结  听着耳边呼啸而过的寒风,天衍沉默数息缓缓垂下了眸子。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皇族、宗盟、相府都是如此。 皇族面临着权力交接的动荡、相国府承受着快速扩张带来臃肿、最为强盛的宗盟内部更是一盘散沙。 而作为圣女,天衍很清楚现在监天阁所面临的危局比起其他势力有过之而无不及。 劫难临近,他们却已然不复了万年前的盛况,就算想要号召人族团结,又有几人会信? 天下之人对于劫难的敬畏早已随着岁月被遗忘。 他们,早就在这盛世之中忘却了当年十室九空的绝望。 恐怕只有当那劫难的刀架在了那些势力的脖子上时,他们才会有所反应。 而除了这外在因素,监天阁的内部问题更是如同一颗随时会被引燃的炸弹。 退居幕后万年的隐忍与发展,确实让监天阁有了坐上棋盘成为棋手的筹码,但同样的,在这万年的潜伏里,监天阁的权力架构已然如同一头畸形的怪物。 天下很大,聪明人很多,为了绝对的隐秘,他们监天阁手下的宗门几乎都独立,没有任何联系的个体。 随意单独拎一个出来,都有着独自的一套完整的体系。 从人才输送到财政的来源,再到各类生产军用物资的产业。 监天阁制约控制这些人的主要手段,便是来源于监天阁的根基——衍天决。 而如今,未来已然归于了一片墨色。 换而言之, 监天阁,拴住这些人最粗的那根铁链已经断了。. 心中的思绪复杂而沉重,天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宫装包裹的小巧胸脯略微起伏: “师尊.你是说,那些人有异动?” 天苑淡然绝伦的面容上浮现了一抹叹息,轻声回道: “玄音阁的宗主,前段时间出言试探了天心门的门主。” 天衍略微思衬,问: “师尊,这些宗门之间皆是不知对方隶属,玄音阁的宗主是在试探天心门是否为我监天阁之人?” 还是那个原因,为了绝对隐秘性,监天阁旗下的宗门高层皆是只对监天阁单线联系,平级之间很少有人知晓对方是否同属监天阁。 天苑轻声回道: “对。” 得到肯定的答复,天衍眸露一抹疑惑: “我等选择出世,要在这天下占据一席话语权,那此事您迟早皆是要布告天下,有何不妥?” “.”天苑沉默的盯着眼前的少女。 作为圣女,作为监天阁主的唯一接班人,天衍如今的政治觉悟明显还不够高。 呼出一口气,天苑轻声的反问: “既然为师迟早都会布告天下,你觉得那玄音阁宗主为何要迫不及待的试探他人,来提前得知结果?” 听到这话天衍眸中瞬间闪过了一抹了然,黛眉微颦: “师尊您是说,那玄音阁宗主想要联合其他宗门?” 天苑的语气很轻,但内容很重: “待到为师彻底布告天下,那便已经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若二心他们自然便不会坐以待毙。” 一边说着,天苑从须弥戒中取出了一叠特质密信递给了面前少女: “半载不到,玄音阁的宗主便已经坐不住了。 “而这,还仅仅只是其中一件。 “曾经埋下探子已然向为师汇报了数十件同类之事,上至一宗之主,下至知晓我监天阁存在的执事长老,有一宗之内密谋,也有跨宗的试探。” “而如今,我等的衍天神诀也已然失效。 “天衍, “你觉得此事何解?” 天衍沉默了少许,低低的吐出了四个字: “杀鸡儆猴.” “天衍。” 天苑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柔和,望着眼前徒儿,低低的说道:“伱久居阁内修行,虽游历天下,但见过的事还是太少。” 一边说着, 天苑唇角带上了一抹笑意,声音清柔:“若是为师亲自杀鸡儆猴,你觉得这些有了小动作的人是会停下,还是会因为事情败露而变本加厉,更加的无所顾忌?” 天衍美眸眨了眨,有些难以呼吸。 这些事情,眼前这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女子从未与她说起过。 一丝酸涩的情绪逐渐在胸腔中蔓延,一双湛金的美眸之中浮现了淡淡涟漪与浓浓的纠结。 站在师尊的立场上,这一次刺杀确实是对于终结劫难的一次尝试,但同样的,也是一种无奈之举。 监天阁,需要一个外敌来帮他们清理这些人。 “可可您这样招惹相府引起的报复.” 天衍的声音很低,似是在做最后的尝试:“难道不会引起他们的不满么?” 天苑轻声的回道: “此事,是阁内的激进派做的,为师并不知情。 “至于相府的报复, “他们会求到为师这里来的。” 这一次,天衍瞬间明白了这师尊的用意。 由于单线的联系的权力架构,监天阁下属的诸宗皆是一座座孤岛。 此事一出,那些人想要继续拉拢他人反叛,就得考虑清楚自己拉拢之人是否是忠于监天阁的。 积极应劫的激进派,能够汇聚起如此庞大的一股力量对劫难起始进行刺杀,无疑是对于那些有着不臣之心的人的一次警告。 猜忌与投鼠忌器会让那些不臣之人不敢妄动。 安静了少许,天衍低低的问道: “来自相府的报复,真的能促进阁内的团结么?” “当然不能。” 出乎预料的,天苑对于这个问题给予了否定的答案,轻声说道:“准确来说,为师是准备借着相国府这把刀,那把阁内的这些毒瘤剜除。” 天衍美眸闪烁片刻,轻声的问道: “相国府,应该无法找到这些人吧?” 监天阁的内部宗门都搞不清楚哪些宗门是友军,更别提那远在天边的相府了。 问题落下,天苑盯着天衍看了半晌,最终还是选择了信任这位徒儿,如实回答道: “相府很难调查出来,但剑宗那边自从我监天阁出世以来便一直都在追着我等不放。” “如今的宗盟与朝廷之间关系在北境可是已经到了兵刃相向的地步.” “天衍,世间唯有利益永恒。” 天苑细心的教导着眼前的徒儿,声线轻柔带笑:“大范围竞争不代表不能小范围合作。” 天衍咬了咬唇角,接着问道: “可师傅你.为何一定认为剑宗会与相府合作?” 如今的师傅已然没有了推演未来之能,这种推论完全是导因为果。 而对于这个问题,天苑的回答很简单: “若是不合作,相府便只能将这口气强行咽回肚子里。 “没有剑宗在宗门内部的掩护,他们即便有着自己的情报,也没这个胆子胡乱刺杀宗盟之人。” 说到这, 天苑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叹息: “若是相府真的选择咽下这口气.那我监天阁恐怕便得自行进行一番清理了,但这样做损失恐怕会极大。” 抬眸望向北方的天穹,天苑话语忽然再度一转: “不过相府与剑宗此刻应当已经大概率达成了合作,国师入京之后第一时间便去拜会了许相国,而且二人还在府内进行了一次密谈。 “一切,应当都会按照计划进行。” 天衍听着这些机要情报,沉默了数息,忽然出声道: “那我们可否借着这个机会离间剑宗与宗盟之间的关系,他们二人密谈之事宗盟之内应当也有人知晓。” 天苑看着少女的眼眸略微流露了一抹讶异,随即带着欣慰清声回道: “放心,为师已经安排人主动透露了一些线索给剑宗,有那些不臣的叛徒,也有真正的宗盟之人。 “若是一切顺利,此行不但能清理我监天阁内部,还能给剑宗扣上一顶为了借刀杀人,铲除异己的帽子。” 说到这, 天苑望向北方天穹的那双清丽金瞳之中闪过一缕神光: “此事过后, “宗盟之内会有一部分人站到我们这一边,而我监天阁内部也将不再有不臣之人,彻底收拢这万年来下放的权柄!” “可师傅您想要借刀杀人,为何非得是他?”天衍。 “.”天苑。 云雾浩渺的塔顶一时无声, 天衍望着眼前师尊,金瞳之中纠结复杂缠绕一起。 站在师尊的立场上,这一次刺杀确实是对于终结劫难的一次尝试,同样也是一种无奈之举,更是撕破如今监天阁所面临的危局之法。 她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不过数息之后,少女默默的在对视中垂下了脑袋。 除了那个作为大劫起始的王八蛋,这天下好像真的没有第二个人选了。 皇帝对待儿子就是养蛊,宗盟一片散沙很难组织起有效的刺杀,至于其他的境外异族更是不可能深入大炎南境。 唯有相府的那位许公才会为了自己的子嗣一怒而伏尸百万。 “呼” 轻轻的叹息响起在寂静的塔顶,天苑望着眼前徒儿,轻声说道:“天衍,既然你已回到着荒守塔,便不用再去帝京了。” 天衍闻言纤柔的娇躯略微一颤,但却没有回话。 她知道自己今天的表现很令师尊失望,被禁足,是她能够预料的。 作为圣女,她确实不应该如此儿女情长,但..但有的事情并不是不是她能够控制的。 天苑看着低首垂眉的少女,轻轻摇了摇头: “为师并非是想要将你禁足,大漠那边需要你去一趟。” 天衍闻言抬眸,眼神也并无多少变化。 她知道师尊心中所想,把她和那王八蛋分开,物理意义上的分开。 既然如此,去哪都是一样的。 不过顿了一瞬后,她还是整理好了心情,轻声的问道: “去大漠那边发生了什么吗?” 天苑从须弥戒中取出了一只当今罕见的玉简,一边递给天衍,一边轻声说道: “因为那位蛮族异王前期在北境打出的战果,大漠王庭那边与古渊那边都动了心思,调动兵锋直指西边的一些重镇,但结果你也清楚。 “蛮王被杀,蛮族也几近灭族。 “失去了北边蛮族响应,古渊那边借着万兴山脉的地形优势直接缩了回去,但大漠那边地形可没得跑,被镇西侯缠上了。” 天衍接过玉简探出意魂略微探查,浏览了其中内容之后,眼中闪过了一抹讶异: “这是那位出世的神女发来的情报?” “对,这是那女人亲手交于我监天阁的探子送出的。” 天苑轻轻点了点头,声音略微带着些许严肃:“由于那头神兽麟狼的存在,这位神女在大漠王庭之内的地位也算超然物外,不过由于这女人越来越重的夺权之意,已经将那位王庭之主软禁了起来,若非那头麟狼时刻跟在她的身边,恐怕这位神女已然患病身亡了。” 天衍眉头略微皱起,暂时将许元之事放下,低声问道: “师傅您的意思是” 天苑轻声的答道: “大漠王庭在我监天阁出世之时便发来过柬函,如今你正好代表监天阁出使西域,尝试把那神女从大漠王庭中带回来。” 闻言,天衍略微迟疑: “此行就我一人?” “嗯。” 天衍美丽的金瞳之中带上了一抹愕然。 她如今的修为虽然已然算得上是世间的凤毛麟角,但要深入一国之都将其的“至宝”偷出来,却还是有些不够看。 即便凭借着衍天决那遮掩气息的法决,也恐怕得等她突破蜕凡才有一线可能。 天苑见到天衍神色,轻声的解释道: “如今大漠的精锐几乎都在边境上与镇西军纠缠,王庭此刻极度空虚,最强者不过半圣,我监天阁若派遣蜕凡于随你前去,恐怕回引起猜忌,反而不便行事。 “而且,原本的人选也会随你一同前去。” 天衍闻言眼眸闪了闪: “原本的人选?” 天苑没有在说话,磅礴的炁机瞬时扩散而出。 天衍见状便知这是师傅在传音通知下面的人。 师徒二女在塔顶站立了约莫半刻钟,一阵轻柔的脚步声便缓缓的从那深邃的楼梯甬道之中传来。 天衍闻声,那双一双湛金之瞳立刻便扫了过去。 入目所及,她见到了一个女人。 一个眉若桃花,媚意天成,身着素衫却依旧掩不住其婀娜曲线的女人。 女子来到近前,轻轻欠身一礼,寒风轻抚在她的素衫,一片柔软的高耸被勾勒而出,其声线仿佛带着能让人深陷其中的媚意: “见过阁主尊上、圣女大人。” 看着这个绝美倾城的素衣狐狸精,天衍莫名心中升起了一丝警惕。 沉默了少许, 天衍声线清冷的开口问道: “三品修为?” 天苑瞥了苏瑾萱一眼,轻声解释道: “魅魂魔体,秦家那边借来的人,似乎是叫苏瑾萱。” (本章完) 四百五十二章 卷宗 相府内院并不算很大,不过这是相比那占据数个街区的外院而言,整体的占地面积也少说有两三亩地。 由于无法借助源炁进行修炼,且相府内院没有任何的娱乐设施,许元在得知天衍近况之后便告别了许长歌,一路哼着家乡的小曲一路遛弯遛到了老爹书房之前。 飞燕翘脚屋檐下的红檀木门之上点缀着典雅内敛的雕花。 立于门前,许元略微扫视一眼,发现这等重地依旧没有上锁的习惯。 随手推门而入,看着室内那十余年来从未有过改变的典雅布局,许元唇角不自觉的勾起了一抹笑意。 推开房门入目所及是一处绣着水墨山水的丝绸屏风,举步越过,便能看到一处厚重的紫荆柳木桌案置于房间的最深处。 虽然那老爹也略懂书画,但那只是他尚未掌权之时为了博取上位者好感的工具,而非兴趣。 也因此,书房的墙壁上没有装裱任何古玩书画,有的只是装满了各类文案的各类书架。 靴子踏地的轻柔脚步响起,许元直接一屁股坐到了他老爹位置上,目光扫向了整个书房。 淡雅的熏香点缀着书卷的气息,整个房间显得寂静而清幽,此地仿佛能够隔绝外界一切的喧嚣。 不知为何, 每次坐到这个位置上,他总有一种自己已经坐上了金銮宝座的感觉。 摇了摇头,许元将这个念头扔出脑海,略微抬手按照记忆以源炁从右手第一个书架之上,摄取来了一摞纸质卷宗。 由于这个书房是老爹居家处理政务之地,室内那十余个书架之上没有任何典籍功法,除了那老爹偶尔以狼毫毛笔写出字迹以外,全是一些政务机要的文件。 而右手第一个书架,便是最近一月内下面人整理好呈上来的机密内参。 心中想着,许元不由得升起了一抹疑惑。 为什么以前他偷溜进书房偷东西的时候能找到的全是那老爹字画,而这些机密内参却一次都没见到过? 思绪至此,许元忽然轻笑着摇了摇头。 亏他当年还觉得自己做的隐秘,原来这些事情都是那老爹默许的. 伴随着室内的熏香,许元抬手开始翻阅手中卷宗。 一封又一封。 直到他浏览到某一封镶着金边的卷宗,略微浏览了几行,许元的眉头便是一挑。 这是一份关于北境战事的。 仔仔细细的将其全部看完,许元眉头便紧锁了起来。 第一份内参的内容便有些劲爆。 那自万药谷的万人窟中投放出来的恐怖疫病已经自那些封北洲的大宗山门之内扩散到了各地,上至其内北境宗门的高层、下至基层庶黎,一经染病便会化作被欲望驱蚀的厉鬼。 而这些染病的庶黎和武徒,以及那些高阶修者已然形成了海潮在冲击各地的郡县。 染病之人,已以千万计。 看着这份信息,许元脑海之中立刻检索出了最为关键的信息。 封北洲因为这一介疫病,已经近乎沦陷了三分之一的地界。 而且, 除了封北洲这大炎最北端的重灾区以外,其余两洲境内也已然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疫疾报告。 北境的局势,在失控。 而朝堂之上传达的命令也很简单, 没有任何心软,也没有等待能将这些染病之庶黎复原的解药研究出来。 一个字,杀。 直接杀。 这代表着,李诏渊与万药谷已经完成了他们谋划中一阶段的目的. 书房寂静,熏香袅袅。 拿着内参的手掌略微攥紧,许元沉默了很久,才将手中卷宗放下,默然翻开了第二份。 而这一份,也是关于北境战事的。 只是落款的时间相较于上一份近了很多,两天前呈递上来的。 看完这一份内参的内容,许元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站起了身,无意识的在书房之内踱起了步。 前世看那些关于二战的相关视频,看那些各国在战争中死亡的人数,他的心绪会有波澜涌动,但毕竟时代已然承平已久,战争又是近百年前所发生的事情,他无法真切体会到那数字背后的含义。 而此刻这份内参却让他明白了。 就如同他与娄姬最初的推测一样, 那些染病的修者与低阶武徒虽悍不畏死,但却不成阵法,在大炎朝堂那铁血的兵锋之下,只有被一边倒的屠戮的结局。 随着朝堂的命令下达,那恐怖的疫病在短短的二十天内已然逐渐被初步控制住了。 而其代价则是浮尸千万。 内参原文, 诸城之下,残肢血肉如山,冲阵之千万疯人已皆伏诛  短短二十天, 北境领兵的各方将领便将那些冲击郡县的大型人潮屠杀了一空。 这是一场屠杀的竞赛。 李诏渊、李清焰、武成侯、宗青生皆是参与了其中。 而他们之中的胜者,没有任何悬念的是有着万药谷相助的二皇子李诏渊。 他不但率军以最小的代价剿灭了冲击州府的最大一波疯人潮,还将一个被彻底感染的大型宗门剿灭。 “哒.哒.哒.哒.” 许元来回踱着步,略显急促的脚步声在寂静书房不断响起着。 忽然, “啪!” 许元突然猛地将手中的这份卷宗砸在了地上。 他能够接受为了未来的太平盛世付出一切的牺牲,但却不能接受为了一己私欲而造成的生灵涂炭。 许元,第一次感觉李诏渊是那么该死。 李诏渊安排那白狐前来刺杀他与李清焰,许元也只是觉得这是对方的手段。 毕竟站在李诏渊那个位置上,想要活下去,想要从地狱爬上去,那便必须无所不用其极。 但可能是相府的“太子”之位来得太过轻易,许元发现在自己好像还是有些低估“夺嫡”这二字背后的残酷。 内参之中话语简明扼要,但背后代表的东西,却是那无数的生灵涂炭。 为了谋取那至高的皇位,李诏渊竟然能让能将数以千万的庶黎百姓化作枯骨。 那些染病的无辜庶黎,已经化作了军功, 他们化作的无数尸骸正在为李诏渊铸起一条通往那无上宝座的阶梯! “长天,放平心态。” 低沉而让人安心的声音自书房门口忽然传来。 许元眼神略微凶戾的回眸望去,却见许殷鹤不知何时已然站在了书房门口。 许殷鹤看着三子那眼中翻红的凶光,缓步走入了书房,声线平稳而柔和: “那疫病的解药短时间内无法研制,就算研制出来短时间内也无法进行大规模的生产,如今北境的局势等不起。” “我知道这是最好选择,我也没有质疑父亲你与皇上的决定,但是.” 许元的声音低沉得有些沙哑,袖袍下的拳头攥得很紧:“但是父亲您应该已经了解这疫病的源头是出自何方势力之手了吧?!” 许殷鹤的挺拔淡然的身姿掠过许元,俯身将砸在地上的卷宗捡了起来,拍了拍上面不存在的灰尘,回过眼眸,眼神深邃: “为父自然知道。” 许元盯着父亲的眼睛,低声道: “那我想要他死。” 话落,无声。 许殷鹤盯着许元的眼神看了数息,轻轻点了点头: “好, “但不能是现在。” 许元安静了少许,眼眸垂下,小声问道: “因为皇上?” 许殷鹤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但看着许元的眼神已然说明了一切。 当今圣上李耀玄,不允许李诏渊死去。 呼吸略微有些急促,许元抬起了眼眸,声音有些冷: “为什么? “李耀玄那老不死真的打算把这皇位留给李诏渊?” 这个问题,许殷鹤依旧没有正面回答,拿着手中方才拾起的卷宗,走到案桌之后坐下,轻声道: “若是李诏渊乃是皇后的子嗣,这一切都会变得很容易。” 听着这老爹话语,许元呼吸略微一滞。 虽然没有肯定,但这话已经说明了很多东西。 至少说明了李耀玄真的很中意李诏渊。 也就是说,当今圣上也是和李诏渊一样的人。 许元心中忽然有些想笑,但又笑不出来。 娄姬曾不止一次的给他说过,你爹手上的血,不比李耀玄那家伙的少。 心中思绪蔓延,许元忽然有一种想要开摆的冲动。 他自认为自己已经算是一个比较冷血理性的人,但和权力中心的这些人的心一比,他就是一个弟弟。 也许让许长歌那个逼王来做继承人也许会更好。 至少,许元不认为以那大哥的心性会在这种事情上心慈手软,更不会因为千万庶黎的命而动摇自己的决定。 “呼” 许元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从一旁抽了椅子一屁股坐到了老爹的对面。 许殷鹤看着面色逐渐归于平静的三子,问: “第一次接触到这种层次事情,感觉如何?” 许元靠在椅背上,望着书房那精致的天花板: “不太舒服,甚至有点想把这位子让许长歌来做。” 听到这个回答,许殷鹤两鬓斑白的发丝颤了颤,带着些许皱纹的面容上却并未流露出任何意外的神色,反而唇角流露一抹笑意: “若是太过冷血,那便会忘记很多的东西。” 一边说着,许殷鹤随手拿起另一份卷宗,一边翻看,一边温声说道: “看着这些东西,为父也会不舒服,但要继续走下去,那便必须接受,并忍耐,等待机会。” 说到这, 许殷鹤忽然抬起眼眸,深邃的眼眸中流露一抹一闪而逝的慈爱,温声道: “若是长天真的不愿,为父也不会强求。” 听着老爹这话,许元唇角也流露了一抹笑意,随口说道: “爹,人家皇族为了皇位已经打得狗脑子快出来了,我怎么感觉咱相府这嫡子之位好像变成了一个烫手山芋?” 许殷鹤鹰隼般的眼中闪过一抹好笑: “长歌与歆瑶对为父都是恭恭敬敬,你倒是一点都不拘泥于礼法。” 许元双手一摊: “我是什么样,父亲伱还不清楚么?” 说着,许元目光瞟了一眼,那存放老爹字画的书架。 “玩世不恭,有玩世不恭的好处。” 许殷鹤放下了手中的卷宗,轻轻用指尖敲了敲案桌:“你大哥他太过于拘泥于礼法,若是他日后接手相府,只会照搬为父的路,但为父这条路也许并不适合他。 “至于歆瑶.那些宗门恐怕都期待着能让她接手相府。 “若是你二哥” 说到这, 许殷鹤话语戛然而止,眼眸黯然,带着些许皱纹的脸上仿佛瞬间苍老很多。 “所以,还是只有我呗。” 许元摇了摇头,半开玩笑的轻笑出声:“父亲您想要做的事情我大概清楚,我也愿意继续将您的路走下去,但我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 许殷鹤神色收敛很快,但眼中黯然依旧存在着,轻声道: “为父应当能将这条路走完大半,只是收尾恐怕得交由你们了。” 坏了。 许元忽然感觉这老爹开始立FLag了,立刻出声转移话题: “父亲,李耀玄大概还有多久会死?” 许殷鹤闻言眉头略微一挑,盯着许元眼神有些无奈。 他知道这三子话语直接,但这种事情起码也得绕个弯子。 轻叹一声,许殷鹤低声的反问道: “你想知道这个作甚?” “提前做一些准备。” 许元话落,边间对面的老爹眸中的柔和消失,阴戾的磅礴气势瞬间朝着他压来。 “.”许元。 许殷鹤声音很轻,但不容置疑: “皇族之事,你不要掺合进去。” 如山岳般的压力涌来,许元顶着压力,笑了笑,略显艰难的说道: “爹,我怎么说.也算是皇族驸马,这事算咱一家人的事。” 许殷鹤听着这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话语,无奈轻叹一声,收敛了气势: “行了,你是在担心李耀玄临死之前会对为父动手?” 许元张嘴想要否认,但看着老爹那眼神,最终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许殷鹤微微一笑,抬眸望了一眼宫城方向,视线仿佛穿透了一切: “长天,凭李耀玄,可还杀不了我。” “可是.” “没有可是。” 许殷鹤打断了许元话语,目光微移,一堆裱装好的信封被他摄取到了近前: “卷宗你也看完了,这是你之前去了北境李君武那丫头寄给你信件,自己回房间看看吧。” 许元知晓这是对方在让他这小子滚蛋,默默接过信封,便要退出书房。 不过走了两步,他又被叫住了,回过眼眸,边见一个锦盒漂浮了过来。 许殷鹤望着三子,眼中带着笑: “为父知道你闲不住,这是姜荷那边最新鼓捣出来的人皮面具,里面有你的新身份,若是想要外出,便带着它,不过记得不要出京。” 许元接过锦盒,略微迟疑: “我记得这东西.” “放心,圣人之下无人可窥透此物,佐以你那黑色源炁,圣人也需运功方可窥透。” 四百六十四章 梦 随着夜色渐浓,斗转星移之间,繁华的帝安城也逐渐归于了沉寂。 许元端坐在茶案之前,眼神在投窗而入的月色照耀下显得忽明忽暗。 李玉成回宫了。 偌大的房间空余一人独坐显得有些寂寥。 即便李耀玄已然默许他可以做一些准备,但作为一名已然监国的太子,李玉成招揽臣子之举依旧得在暗中进行。 天明之前,他得回宫准备新一天的早朝。 许元拿起李玉成临走前煮好的茶壶为自己添上一杯,一口饮尽,唇角轻轻的勾起一抹笑意。 人走茶未凉。 这一夜,二人谈了很多。 在打开了话匣之后,二人的话题一路从基层民生谈到了当朝政令,从外部的忧患谈到了内部的隐疾,可谓宾主尽欢。 不过有些出乎许元预料的是,李玉成从始至终皆是没有提及招揽之事。 想来应该是他先前那一番言论让李玉成改变的了想法,改变了他对他现在这个虚假身份的重视程度。 从一枚可有可无的暗子上升到了一个可以辅佐自己治理天下的幕僚。 想到这,许元轻轻叹了一口气。 从今夜所见所闻来看,这位已然步入中年的太子确实很符合许元对于仁君的定义。 当然,这一切定论的前提是李玉成没有演他。 大炎的权力中心每个人都是那种可以演到你流泪的演道大宗师,许元他自然不会犯下轻易相信他人的错误。 不过今夜二人相谈的这架势,他应当还会有与这太子相见的机会。 到时候再行观察即可。 从茶案前站起了身子,许元便准备前去休息。 虽然突破了融身,身体已然不需睡眠,但晚上若是不睡觉,许元总感觉像是少了点东西。 但也就在这时,天熏厢房的木门忽然被人敲响了。 “笃笃笃” 顿住脚步回眸,许元下意识想要用灵视探查,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灵视虽然极为隐匿,但蜕凡级别的强者依旧能够勘破,为了身份的不暴露,在这一段时间他最好不要滥用。 走过去打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名略显苍老,但眼神矍铄的老者。 许元上下打量了来人一眼,脑海中映出了一个名字。 王玉钱。 兵部侍郎,也就是他现在这个身份的老子。 瞥了对方一眼,许元眉头略微挑了挑。 他有些不理解为何对方能找到这里来。 心间虽然疑惑,但许元也并未立刻说话,径直的转过了身子走入了房间,重新坐回了方才与李玉成相谈的茶案之前。 不过这一次, 他坐在了主位之上。 老者见到这一幕也并无异议,跟着许元走入了房间。 而在其踏入房间的一瞬,许元斟茶的手指略微抬了抬,房门自动关闭,整个厢房内设的阵法立刻开始了运转,将内外的一切声音彻底隔开。 为老者斟好一杯香茗,放置在对面的茶案之上,许元缓缓抬眸,问: “王老不坐?” 王玉钱看着对面与自己那位子嗣面容无二的男子,神色却是极为恭敬,庄重的躬身行了一礼之后,跪坐而下: “是,三公子。” 许元微微一笑,一边给自己斟茶,一边随意的问道: “王老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这房间是李玉成开的,而人家前脚刚走不到半个时辰,这兵部侍郎就找过来,这太子行事是否有些太不谨慎? 王玉钱听到这问题略微迟疑,轻声的回道: “家仆汇报,您今夜在这玄月楼包了两层雅间。” 许元闻言也是瞬间了然: “看来那人是以我这身份名头开设的雅间呢。” “那人?” 王玉钱年岁虽大,但反应很快,下意识看向了茶案一旁两只空着的茶水瓷杯。 许元微微一笑,随口笑道: “太子李玉成。” 眼前之人是那老爹绝对信任之人,自然也就没有必要隐瞒。 而且, 对方乃是这个身份的父亲,有些东西也需要对方提前知晓方能有所准备。 王玉钱闻言却是瞳孔略微一缩。 三公子.在此密会太子? 略微思索,王玉钱心间下意识认为自己差点撞破三公子的谋划,立刻俯首一礼,快速的说道: “三公子,小老儿并不知晓您今夜.” 许元看着眼前老者的诚惶诚恐,有些讶异,但随即也便释然。 对方虽是历经朝堂沉浮数十载的老臣,手中的权力可谓是万人之上,但这份权力却都是植根在相府这个庞然大物之中。 而如今假死之事,已然说明了他在相府重要。 换而言之, 在这位兵部侍郎的眼中,他许元是可以如同宰相一样一言定他全家生死之人。 念头闪过,许元笑着摆了摆手,毫不在意的笑道: “王老何必如此? “今夜之事事发突然,我亦是被太子突然找上门来的,而且,若让外人看见你这老子对子嗣如此恭敬,是不是太过古怪了? “在我伪装身份期间,王老只需将我当做晚辈即可。” 沉默一瞬,王玉钱缓缓抬起了眼眸,略显迟疑的点了点头。 心间虽然疑惑太子寻三公子的原因,但却很懂分寸的没有追问。 许元敲了敲桌案,轻声问道: “本公子不喜可套话,王老来此,应当是有事情要转达给我吧?” “是,相国大人让小老儿转告公子,近日可回府一趟。” “哦?” “相国大人说,四小姐那边的阵法已然有所突破,需要三公子您回去验证一番。” “.”许元。 安静了少许,许元眼神之中逐渐带上了一丝兴奋。 他没想到进展会这么快,从那天将需求告诉对方至今还不到两月时间,多啦A瑶竟然便已然有了突破。 略作沉吟,许元站起了身便要出门。 见到这一幕,兵部侍郎王玉钱连忙出声叫住了许元,道: “公子.公子还请稍安勿躁,小老儿此行只是先行告知于您,此时方才寅时,稍后还需先行入宫早朝,待我回来,才能带您一同前往相府。” 许元闻言一愣,随即抬手敲了敲脑袋,又坐了回去,笑道: “听此喜讯倒是忘了有此事,多谢王老出言提醒。” 相府的三公子已死,以他如今这身份是没有任何理由能够独自前往相府。 且相国府邸周边各方势力的眼线很多,他想要回家,只能由这位老者带着才能名正言顺的入府。 顿了顿,许元又轻声的问道: “除此之外,王老可还有他事。” “暂无。” “既然如此.”许元一边说着,一边抬起了面前茶杯,朝着对方拱了拱手。 王玉钱见状立刻会意,苍老的脸上浮现一个笑容: “早朝若是无大事,下朝时间约莫会在辰时左右,小老儿就不打扰三公子您休息了。” 说罢, 王玉钱缓缓站起了身,朝着许元行了一礼。 礼数未毕, 看着眼前的老者,许元瞥了一眼李玉成方才用过的瓷杯,似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出声问道: “王老,伱怎么看太子?” 老者闻言一愣,眼神下意识瞟了一眼对面端坐的公子,略微沉吟,轻声道: “不知公子所指何事?” 许元之间轻扣茶案,轻声道: “太子监国十余载,王老乃是朝堂栋梁,想来应该是颇为了解太子的为人吧?” “为人.” 王玉钱呢喃一声,略微斟酌用词,轻声道: “以老臣这十余年间所见,太子殿下是一名君子。” “也就是说.他会是一位仁君?” 王玉钱眼角跳了跳,没接话。 作为官场沉浮了这么久的老油子,他觉得这话自己不能接。 不过现在九五之位乾坤未定,公子说这话的含义. 注意到老者看向自己的眼神,许元立刻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转而低声笑道: “随口之言,不必当真。” 王玉钱闻言含笑点头,但眼神之中思索之意却是更浓了。 “.”许元。 坏了,现在好像说什么对方都不会信。 那位老爹之前已然提醒过他,他现在的一举一动,即便是随口而出戏言,下面的人也会对其进行逐字逐句的阅读理解。 他还有些没能适应现在身份的转变. 心中正轻叹着,许元忽然听到对面的老者,用一种略带试探的声线说道: “三公子,太子殿下论为人乃是君子,论朝堂政务在朝中臣子之间也有着仁君一说,先前其监国之时颁布的很多政令确实与庶黎民生有关。” 说到这, 王玉钱身子略微躬了躬才继续说道: “不过由于各种原因,这些政令基本上都被相国否了。” 闻言,许元眼眸略微眯了眯。 而王玉钱见到这一幕,声音也小了很多: “相国大人批驳的原因乃是这些政令实现起来,代价太大,很难落到到基层府衙。” 许元揉了揉眉心,他明白了对方这话的意思。 表面虽然是在指太子政令有些不切实际,但实际上却是在提醒他许元,相国大人对于太子的态度可并算好。 您这做儿子的,悠着点。 哑然一瞬,许元轻轻一笑,笑意幽幽: “此事,我知晓了,这玄月楼距离宫城颇远,王老你还是先行入朝吧。 “若是迟了, “按朝堂规矩,你恐挨责罚。” 王玉钱身子略微一颤,身子愈加的佝偻,行了一礼: “是那三公子,小老儿先行告退。” 注视着对方厢房木门再度闭合后,许元整个身子直接仰躺在略显冰冷的木制地面,目光默然的盯着那装潢华丽的天花板。 不知过了多久, 伴随着一声轻叹,许元从地面上爬了起来。 如今皇族那边有资格夺嫡的三名皇子,老大老二老三他都已然接触过。 若是那老爹想要将当初的理想贯彻下去,那便必然需要从中挑选一个出来作为接下来合作。 相府虽大,但若没有皇族支持,以如今天下的局势,孤军奋战之下,他们大概率会重蹈《沧源》中的覆辙。 以绝对理智的角度来看,那个以千万庶黎性命铺就自己登顶之路的李诏渊其实反而是最适合在当今这种局势下成为下一任皇帝。 醒来已有两月, 关于李诏渊,相府内院诸多关于北境战事的内参信息都在表明着一点, 他几乎已经将从宗门那里借来的兵卒彻底消化。 并且, 李诏渊已然开始借着北境宗门留下的各类军工产业逐步摆脱宗门对他的控制。 即便有着各种阻挠,他的计划都在他的操控下一步一步的推进着。 从各个角度来看,二皇子李诏渊真的很肖父,而这无疑是最好的合作对象。 但很可惜,不管是出于私人情绪,还是大局来看,李诏渊都是一个被排除的。 即便他现在正在竭力的摆脱宗门对其的操控,但都已然让相府很难再信任他。 至于说.李玉成。 许元缓步走过丝绸幕帘,来到了先前与太子共立过的栏台之上站定。 此时玄月楼下,月光如瀑,然帝安城的万家灯火已然熄灭,二人共览的繁华之景色化为了一片静谧。 “孤,想试试。” 脑海中下意识浮现了那位中年太子于此说出的轻柔的话语,许元不由得轻轻一笑,但笑容有些无奈。 从李筠庆那边他得知李玉成其实心机很是深沉,即便是自己胞弟也依旧监控如斯,但其实许元他并不在意这一点。 对方身在权力的中心,若是没有身后的城府恐怕早就被其他人给玩死了,对政敌的狠辣警觉和胸怀天下庶黎的仁慈之间其实并不冲突。 一夜相谈,许元他很欣赏李玉成的为人。 而且, 今夜他的话语似乎在这位太子的心间种下了一颗种子。 若是换一个时间,换一个地点,在将换一个合适的天下局势,许元可能真的会愿意陪这位太子疯狂一把。 但很可惜,现在的天下并不足以支撑起对方的宏愿。 许元很清楚,有些东西并非是想做便能做到的。 超出现实的宏愿, 那就是一个不切实际梦,会将追梦的人绞得粉身碎骨。 想到这,许元幽幽一叹,下意识望向了宫城的方向。 思来想去, 他还是觉得,李筠庆那小子最适合做相府的合作对象  (本章完) 请:wap.ishuquge.la 四百五十四章 信件 一阵清风拂过,房内那一抹青衣已然不见。 许长歌走了。 对于一个不善言辞的人而言,相比于话语,许长歌更喜欢用肢体语言,耐下性子与这三弟说这些知心之言,已经让他感觉浑身难受。 可这些话父亲不会说,娘舅更不会,家里也只能由他这个大哥来告诉长天。 独坐坐于红檀木桌前,望着那因房门再度敞开而洒落相仿的阳光,许元脑海里莫名想到那个深山古庙的雨夜。 他至今记得,那闪电划破黑夜映亮院落,那被雨水冲刷着的满地残肢,以及其上不断溢出的血浆。 也至今记得,那一刻自己差点被这等血腥给吓得背过气去。 但如今呢  见过了妖兽肆虐过的边境县城,见过了那战场之上血肉的横飞,见过了那在高阶修者斗法中痛苦求生的万千百姓. 若此刻再将那个雨夜的画面放在自己面前,许元他觉得如今的自己恐怕眉毛都不会眨一下。 这便是所谓的习惯。 但这种冷血似乎还远远不够。 许元抬起眼帘透过那敞开的房门,望向了老爹所在的书房。 那里的房门依旧没有关上,融身境界强大的听力甚至能够听到那老爹狼毫笔锋轻触宣纸的沙沙声。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以天下为局,视亿万生灵为子  这是那父亲如今所在做的事情。 想到这,许元垂下了眼帘,看向了自己的手掌。 他..真的会有一天能够麻木的将那千万人的性命视做棋子随手而落? 沉默了数息,许元唇角勾起一个弧度,轻轻摇了摇头。 他觉得这个问题有些过于严肃了,真到了那个时候,就让那个时候的自己烦心去,现在的自己干嘛想这么多? 至于现在,许元觉得还是看点开心的东西乐呵一下。 心中想着,他的目光便落在了那来自那好胸弟那一摞书信之上,按照顺序从中抽出了第一封。 只见褐黄色的信封上写着四个字。 长天亲启  目光扫了一眼,许元唇角的笑意瞬间就有些抑制不住。 好难看的字. 是李君武那女人没跑了。 都说见字如见人,但李君武似乎是个例外,比起她那清丽英飒的面容,这女人的字迹就如春蚓秋蛇。 虽然身为不能修炼的纨绔,但在相府各种长辈的熏陶下,他的字迹还是符合一位贵公子的形象的。 也因此,许元记得当初的自己还教过这女人书法来着。 不过教了几天二人就不欢而散,他嫌弃李君武朽木不可雕也,李君武骂他借着教导的名义占胸弟的便宜。 “刺啦——” 一声脆响轻轻响起在寂静的厢房。 封蜡被拆开,许元从中抽出了一张写满了字迹的宣纸,略微扫视一眼便轻笑着摇了摇头。 李君武这女人写这封信的时候应该挺认真的,他能看出对方已经努力的让行文看上去尽量工整。 而在浏览了第一行字过后,许元感觉自己就有些蚌埠住。 长天,今天我去平宁府的漠凰亭了,里面竟然有大漠的舞女诶,本姑娘觉得比帝安城里的勾栏要有意思多了  没有任何客套,也没有任何的繁文缛节,一上来就是逛勾栏。 而越往下看,许元的表情就越古怪。 整封信件,洋洋洒洒数千字,将帝安城与西泽洲勾栏的差距分析得头头是道。 把第一封信件看完,虽然没有去过西泽洲,但许元感觉自己对那边的勾栏有了一个颇为详细的认知。 上至西泽洲的整个烟柳行业,从勾栏的装潢布局,到内置乐师的弦乐之差,再到可能会踩到的智商税。 下至个体的倌人,从大漠舞女的那浅褐色的肌肤,碧绿色瞳色,到其异域风情的舞姿,以及帝安城勾栏没有的服务项目. 落尾还不忘补上一句: 长天你回京过后就来西泽洲玩吧,姐姐带你去体验异域风情  将这一篇李君武这一篇“探花论文”放置在一旁,许元摇了摇头,一边打开第二封书信,一边含笑呢喃道: “离京之前还说要去领兵打仗,成为不弱于李清焰的将领,结果一到地方就又开始重操旧业是吧?真不愧是你啊,李君武。” 许长天,伱现在是不是在笑我? “.”许元。 脸上的笑容略微僵住,许元下意识扫了一眼四周,随即意识到自己举动有些蠢,继续向下看去。 你也不用惊讶,本姑娘知道你去了北境暂时看不到这些信件,回京过后大概率是一次性看完,而以你的性子多半是会按顺序挨着看完,哼哼,本姑娘聪明吧? 不过说实话,我也不想天天泡在勾栏的女人堆里,但谁让我家老爷子给我张罗婚事呢? 刚一到这边什么年轻部将,什么孙家嫡子都给本姑娘安排上,来这边已经大半个月了,除了各种相约才俊,这老不死根本不让我碰兵权,我也只有这样急一下他咯,看谁耗得过谁。 许元食指与拇指轻轻摩挲着宣纸略显粗糙的表面,眼中浮现了一抹笑意。 这女人去勾栏就去勾栏,还偏偏给自己找个借口。 不过镇西侯那老爷子应该被李君武气得不轻。 唯一一个女儿整天泡女人堆里,这要是继续下去,明显是要让老李家绝后的节奏。 继续向下浏览,而剩下的就只是李君武在和他分享一些勾栏趣事。 打开第三封。 那老不死终于忍不住了,亲自把本姑娘从那漠凰亭里拎回镇西府,但这老头子还是不松口,不过没关系,去不了勾栏,镇西府里还有不少好看的侍女,调走也没关系,本姑娘倒要看看这老不死敢不敢给我安排男侍  许元看着这春蚓秋蛇的字迹,眼角不自觉的跳了跳。 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京城四少之首的名头有些过誉了。 他愿称李君武为最强。 当年他再怎么纨绔,也不敢纨绔到自家老爹的头上。 第四封,原本努力工整的字迹已经开始歪歪扭扭,不过能够看出李君武在写这封信时的欣喜。 长天,我家老爷子终于松口了,嘿嘿,他给了我一个曲的精锐,说等我修为突破融身之后就再给我一个! 第五封。 长天,一个月没给你写信了,这些天真的累死了,每天白天跟着老爷子修行军阵功法,晚上还得研习各种兵法,不过明日本姑娘就要尝试与下面的兵卒一同运转军阵。 我父亲说将领作为军阵阵眼会承受巨大的负担,让我最好从百人开始尝试,超过身体承受极限,轻则受伤,重则走火入魔身亡  嗯今晚有点紧张睡不着,给你写一封信吧. 第六封。 原来虚惊一场,亏得这老头子说得那么吓人,没想到居然会这么简单。 别说百人军阵加持在身,就算是五百人的军阵,本姑娘也一点负荷都没感受到,你是不知道我家老爷子那表情,又高兴又沮丧的,多半是因为想让我嫁人的计划泡汤了。 不过长天,被军阵加持的感觉真的好神奇,仅仅是五百人的军阵加持在身我便感觉能够匹敌宗师,下次见面你说话要注意点哦,小心我揍你,哼哼  许元沉默一瞬,唇角勾起一抹不屑: “我打不过那些冉青墨她们,还打不过你个李君武?” 继续向下看。 对了,今天我还尝试了一下凝聚千人军阵,不出意外还是成功了,本姑娘果然是个天才,而且我感觉这还不是我的极限,但可惜我家老爷子死活都不同意继续扩大军阵人数了。 听说李清焰那女人在武成侯那边第一次凝阵也不过是八百人阵,若不是我家老爷子阻拦,本姑娘能超她一倍。 长天,本姑娘说过,我李君武不比她李清焰差  看到这,许元没忍住笑出了声。 人家裹胸公主第一次凝阵的时候可才十二岁,你个李君武今年多大了自己没点数么? 心中想着,许元轻轻摇了摇头。 而且,你这好胸弟干嘛老想着和裹胸公主比? 拆开的第七封信,许元发现落款处的时间与第六封信之间间隔得有些长,想来应该李君武忙于军旅之务没时间来写信。 今日听我家老爷子在军论情报上说北封城沦陷,整座城被屠戮一空才突然想起你这纨绔好像就在北封城,所以就给你写一封信吧。 不过长天,你知道本姑娘听说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反应是什么吗? 一点都没有担心你的生死,毕竟祸害遗千年,所以你这祸害人的纨绔肯定能活下去的。 看着这句话,许元心中略微腹诽。 但随即他便发现李君武那已然略微变得锋锐的字迹似乎在此停顿很久, 墨水在句末渲染开来去,留下了一个浓郁的墨点  停顿的笔锋再度挪动泼洒,剩下的便是一些与往日一样的日常吐槽。 不说这些了,这段时间一直未曾给你书信也是因为太累了,累到几乎都快把你这纨绔忘了。 唉这段时间我第一次知道人原来可以活得这么累,一天十二个时辰掰开了揉碎了都不够用,恨不得一天能长出二十四个时辰来  幸亏突破了融身,不然恐怕根本坚持不下来,修行、练兵、习兵法、带兵外出演习拉练. 哦,对了,一旬之前本姑娘带着部分手下曲部进入大漠巡逻遭遇了一支狼崽子的军队,你猜怎么遭? 本姑娘凭着一曲的兵力直接击溃了他们两千余人,这初战可比李清焰那女人的初战可要强多了。 看着对方这“不经意”的炫耀,许元心绪莫名的有些好笑,像是回到了当初京城四少一起在帝安城兴风作浪的年岁。 当年他们四人梯笼遛鸟之时便就经常这样暗讽互损  心绪戛然而止,许元眼眸之中忽然流露了一抹黯然。 龚元增和王承平的父辈皆是皇党,自上次一聚如今已然没了联系,唯一剩下的便只有李君武这好胸弟。 原因还是她老爹镇西侯不理朝政,只管镇守西漠。 轻轻一叹,许元看向桌案之上仅剩的两封书信,默然的拆了倒数的第二封。 北境决战之前,李清焰失踪,你这祸害不会真的死了吧? 许长天,我警告你,你若敢擅自死掉,本姑娘就把你的皮哼,算了,反正祸害是不会死的,一定不会的  看着宣纸第一行的字迹,许元眼眸之中流露了些许讶异。 倒不是因为内容,而是因为李君武原本那春蚓秋蛇的丑陋字迹已然不复,虽然依旧算不上极佳,但却已经带着些许利落的锋锐之气。 军队这种地方,除了练人,竟然还可以练字。 心中一边想着,许元轻轻靠在了椅背继续向下浏览。 而李君武也不是什么多愁善感的性子,在短暂开始的担忧之后,又诉说起了她在军旅中的杂事和西泽洲的总体局势。 这封信里大致的情报许元已经从各种渠道了解过了,只不过李君武这封信里对这过程描写的更加详尽。 蛮族的初期大胜,让跶晁王庭如同沙漠中鬣狗一般闻着血腥味赶来想要分一杯羹。 李君武或是随镇西侯一同亲征,或是单独领兵已经与跶晁人打了十几场不大不小的遭遇战,且皆以大胜收尾。 细细看完,许元忽然觉得李君武貌似真的很厉害。 这世上似乎真的有生而知之者,短短数月时间竟然真让这好胸弟从一介纨绔成长为了一个领兵之将。 心中想着,许元撕开了最后一封信的封蜡。 落款时间距离现在很近,一旬之前,而这封信的内容与倒数第二封中的基本大同小异。 但看到整封信的最末尾之时,许元眉头忽然挑了挑。 对了,本姑娘之前遇到件趣事  两旬之前,我领两部铁骑深入大漠凃亡谷进行侦查,结果遭遇了一只跶晁王庭的精锐。 一行千人皆是凝魂之境,护送着一个很漂亮的西域女人,事后才知道那女人居然是跶晁王庭的那位神女,可惜当时我带着兵力太少,突袭之下还是让那女人给跑了,不然就能让长天你见见大漠神女的风情了不过此次突袭之后,打扫战场之时,我的副将倒是搜到了在一个亲卫的尸体上搜到了一张王庭的地图,还有一封不知给谁的求援信长天,那大漠神女,似乎想要逃出王庭今天家里停电,从下午停到凌晨,在电竞酒店码的字输入法不同,影响速度,只有一更,明天回去补上  (本章完) 四百五十五章 鞑晁内部 指尖轻轻掠过了宣纸上的墨痕,许元眼中闪过一抹古怪。 也许是因为他的到来所造成的蝴蝶效应,大漠里的那位腰精外逃大漠王庭之行竟然提前了这么多。 大漠神女出逃之事对于他而言并不算陌生,前世《沧源》那些繁多的世界线中,此女几乎每一条线都会搞这么一出。 前世游玩到这女人相关剧情之时,许元他其实一直都挺疑惑这女人出逃的原因。 这女人的目的一直都是为了夺取鞑晁一族最高的权柄,而逃出鞑晁王庭就代表着她彻底远离了大漠权力的中心。 不过今时结合各种相府内参,许元倒是很能理解对方选择这么做的原因了。 因为这女人神女的身份。 以及,鞑晁各个部族间对于这个身份深入骨髓的个人崇拜。 前世的许元完全无法理解个人崇拜这种东西,不过在大炎游历之时他却是在他人的身上看到了这一点。 即便大炎权力的中心已然是皇权与相权并立,基层的官吏士绅、舞文弄墨的儒生、以及那无数黎民百姓口中对于他那宰相老爹的评价几乎都是窃国之贼。 而皇帝,则是万千庶黎心中的神明圣人。 这是大炎千年国祚积累下来的历史惯性,也是官府无数年来宣传口下的必然结果。 鞑晁作为一个政教一体的国家,他们天然便拥有着两个“王上”。 一个是世俗的王族,而另一个便是宗教上的神女。 她是神明在世间的代行者,是能够让大漠复兴的希望,几乎每一个大漠子民都对神女有着一种天然的崇敬。 神女这个身份一出天然便会有人支持。 就好似那位死在他手中的鞑晁六王子一样,身为鞑晁王族,却依旧选择了背叛自己的族人。 只要那腰精能够逃出鞑晁王族的掌控,凭着神女这层尊贵的身份,以及麟狼的特殊性,她便能急速的在大漠的各个部落之中发展出一支独属于她的拥趸。 想到这,许元唇角浮现一抹唏嘘的笑意。 这位大漠神女应该是寄了。 按照他对于《沧源》剧情的了解,李君武这次偶然的外巡大概率会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寻常年代,会有很多满肚肥肠之人身居高位,但在如今这个大乱将起群星璀璨的时代,那些尸位素餐之人基本都以各种手段拉下马身死。 作为《沧源》中其中一条世界线的最终BOSS,那位大漠神女能够带领大漠崛起,其心机城府,手段能力皆是世间顶尖,但这并不代表鞑晁王族之中没有能与之抗衡的狠人。 在《沧源》中,若是玩家错过了一些选项,那么在大部分的世界线中,这位大漠神女便直接会查无此人,而从事后一些细枝末节的剧情中玩家也够得知这女人是被鞑晁王族弄死了。 想到这,许元轻轻摇了摇头。 穿越至今,他已经很少会认为这是世界补全的结果。 凡事皆有因果。 在与鞑晁王庭的权力游戏中,这位大漠神女一直都是处于绝对的劣势。 想要以小博大,那便得如履薄冰,成功是偶然,失败才是常态。 此次千人级别的精锐葬送在李君武手中很难瞒天过海,鞑晁王族对于这神女的监管必然会更加的严格。 甚至, 许元觉得经此一役,鞑晁王族甚至会不惜代价直接设计将这女人杀死. 见识决定眼界。 记忆之中老爹与那些相府高层的对话,以及这一年以来所看的那些相府内参让许元与前世相比,对于权力二字已然有了更深的理解。 神女的身份,以及麟狼的特殊性,鞑晁王族可以容忍那位腰精很多不轨之举。 因为对于鞑晁王族而言,妥协容忍能够带来大量利益,而撕破脸皮则会造成巨大的损失。 但大漠神女此次的外逃行为已然越过了鞑晁王族的底线。 她,威胁到了鞑晁王族对于大漠最底层的统治权。 政治是妥协与合作的艺术,可一旦事关最高权力的斗争那便没有了妥协二字,有的只是不惜代价的你死我活。 李耀玄这位曾经能够容忍,甚至是帮助相府做大的“中兴雄主”在生命的最后时间都逃不出这个怪圈,更不论鞑晁王族之中的那些掌权者。 心中正为这熟悉又陌生的腰精默哀之时,许元脑海之中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若是情况允许的话,也许他们相府可以在这场大漠的权力斗争中掺上一脚? 按照他的推论, 这位大漠神女应该会死于鞑晁王族的内斗之中,但若是他相府能够给予对方一些小小的帮助,对方结局也许就能被改写。 当然,他帮这女人并不是为了做慈善。 扶持一个反对政权在大漠内部,不但能够分化削弱其的实力,甚至还能够从中攫取交换一些利益。 阳光如瀑洒落,厢房一时寂静无声。 这个念头一起,便止不住的开始在许元心中蔓延。 娄姬的黑鳞卫对于在一个的尚且团结的政权之下扶持反对派已经有着一套完整的流程,但看如今的大漠内部政局似乎连这套流程都用不上。 他们相府所需要做的,仅仅只是将那位腰精从鞑晁王族的监控下救出来,然后再把她放归自然。 至于剩下的事情,这女人自己便会去做的  这是一笔回报远大于投入的买卖。 思绪闪过,许元心中忽然多了一丝犹豫。 术业有专攻,娄姬的黑鳞卫不是上帝,并不是什么情报都能弄来。 如果他要实行这个计划,那他就得舔着个脸皮去拜托李君武,拜托这好胸弟把她得到的地图与信件,以及她镇西后府对于鞑晁人的情报通通拓印一份给他们相府。 没有这些情报做支撑,盲目派人深入敌后,很有可能变成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可这等情报,已经算是机密中的机密。 他开口要李君武给了那一切都还好说,只是他许元就欠对方一个天大人情而已。 若是不给,那这个朋友还能不能做? 而且, 朋友之间,一旦牵扯利益就不会再纯粹。 心中叹息一声,许元默默的将这一摞信件收入了须弥戒中,缓缓站起了身子朝着相府内院中的“通讯圆晶”所在之地走去。 由于大漠神女身份的特殊性,鞑晁王族对其下手应当还会有一段时间的空窗期。 先去拜托娄姬试试,若是实在是没有办法,再去探探这好胸弟的口风  (本章完) 四百五十六章 兄妹重逢 在踏出房门的一瞬,看着院中的景色,许元忽地顿住了脚步。 他忽然意识到许长歌先前与他所说的谈心之言似乎已经在逐渐应验。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操纵大漠内政的行为与李诏渊并无差别。 同样是因为私欲而起,同样会造成一地的生灵涂炭,但他在构思整个计划之时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而且即便如今意识到了,他心中却依旧是毫无波澜。 深秋和煦的阳光洒落在身,入目所及院落中的一草一木皆是一如十余年前,但如今再见的感触却已然不同。 在屋檐下伫立数息,许元轻轻摇了摇头。 不过他与李诏渊还是有着一些区别的。 李诏渊是亲自上阵,而他这顶多算是暗中拱火,而且李诏渊杀的是自己的百姓,而他所谋的是大漠的生灵涂炭。 想到这,许元意味不明笑了笑,踏步走入了阳光灿烂的庭院之中  他发现人这种生物果然都是双标的。 严于律人,宽于待己,总会给自己找各种理由。 若是真到了那一天,为了相府,为了身边之人,为了自己,他也许也会做出与李诏渊同样的选择也说不定  在兴建相国府邸之时,格物院尚未研制出天讯圆晶,为了便利性,相府内院之中的通讯圆晶与那老爹书房设立在了同一个院落。 也因此许元走过去也是需要一段时间。 倒是颇有一些前世网络上那在家上个厕所都需步行十分钟的烂梗之意。 相府的内院很是寂静,许元一边前往着通讯密室,一边在心中思忖可能会调用的相府下属势力。 虽然没有明确的告诉他,但这父亲确实是给了他这相府太子很大的权柄。 只要他愿意,包括娄姬在内的那几名相府高层他都是有权调用的。 当然,比起那父亲必须执行的命令,他的这个调用权是建立在这些高层也同意的情况下。 就好比他让姜荷研制修炼血元心陨诀的厄陨丹就得先交银子,让娄姬去调查一件事得先把事情缘由的来龙去脉全都交代清楚。 心中思衬着,许元不知觉间已然来到了书房所在院落之外。 看着那典雅古朴的红檀木门,许元心中忽然有些犹豫。 现在老爹在书房里办公,他要不要将此事告知给那父亲?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想让这老爹为他的计划做一下参谋。 比起那些普通人,他确实算得上聪慧,也算得上有些手段,但现在的他比起书房里那位谋断天下的宰相老爹,还是差得有些遥远。 这种兴许能够影响一方“霸主”兴衰的决定,也许确实是需要向对方汇报一下。 心中正犹豫着,许元耳边忽然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哒哒哒哒哒” 融身境界强大的听力,让许元在一瞬之间便从脚步声的轻缓中听出了这是一位女子的脚步。 将欲要推门的手掌放下,许元立于原地安静回眸望向了脚步传来的方向。 如今能进相府内院的女子只有一人。 小四,多啦A瑶。 为了保证清净,整个相府内院都被一层避音阵法笼罩着,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喧嚣,唯有一些鸟啼蝉鸣以声衬静,制造着一些生气。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便来到了内院巷子的拐角。 然后, 许元便再次看到那阔别已久的四妹。 许歆瑶依旧还是那一袭湖蓝色的襦裙,白皙的脸蛋上带着些许跑步后的潮红。 在转过拐角之后,她的目光便死死的锁定在了那立于院落之前的青年身上。 七八丈的距离并不远,许元能够看出这位四妹有些憔悴,不过她的那双眸子依旧如清泉般纯洁清澈。 巷子之内,有些静。 兄妹二人对视了数息, 许元忽地轻笑了一声,问: “怎么,才多久没见就不认识我了?” 看着青年脸上熟悉的笑容,许歆瑶柔美脸颊上不自觉的划过了一抹如释重负,带着试探: “哥,你什么时候醒的?” 声音依旧那般似水贤淑,听上去让人如沐春风。 兄妹之间就是这样,即便之前在盛山县的时候有所矛盾,但那也是床头打架.咳,门前打架,门后和。 许元抬眸想了想,随口回道: “应该是一两个时辰之前吧,当时听许长歌那逼王说你在冉青墨那边,就没第一时间去叫你。” 说话之时, 许歆瑶已然来到了许元近前站定,略微仰头望着眼前身材颀长高大的哥哥,美眸之中是由衷笑意盈盈,抿唇笑道: “是啊,不去见一下她吗?” 声音依旧那般似水贤淑,听上去让人如沐春风。 许元瞥了一眼外院的方向,轻轻摇了摇头: “暂时还是不见了。” 许歆瑶略显惊讶: “可青墨姐姐她可是等了三哥伱好久了。” “父亲准备借此机会让我假死。”许元并未隐瞒对许歆瑶隐瞒此事:“她并不方便知道此事。” 听闻此言,许歆瑶略作沉默,但也很快反应过来其中缘由,似水美眸闪过一抹黯淡: “父亲他又要有动作了么.” 许元抬手按在了眼前四妹的柔顺的长发上,轻轻的揉了揉,轻声的说道: “你回京也有一段时间了,应当知道现在是什么局势,父亲他必须要做出一些应对。” 眼前的四妹是个理想主义者,但理想主义者并不代表蠢笨。 许歆瑶沉默了少许,轻轻的点了点头,但没有说话。 见到这一幕,许元的眼中倒是闪过了些许讶异: “此举,可是会死很多人的哦。” 许歆瑶娇躯略微颤了一下,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细声说道: “父亲先前传音说需要布置阵法,歆瑶同意了。” 见状,许元收回了手掌,眼中的讶异已然掩饰不住,略显古怪的问道: “你居然不反对?看来咱们的歆瑶私下跑路出去游历的这段时间应该是长了不少见识。” 说到这,许元轻声问道: “你这是放弃你之前一直坚持的路了?” 许歆瑶抬起眼眸,盯着他的眼睛,细声说道: “哥,你这次差点死了。” 许元一愣,随即心间闪过了一抹柔意,抬手用力的扯了扯眼前妹妹柔嫩的脸蛋。 还是没有放弃。 这次,只是因为他的垂死而破例了。 调整状态ing (本章完) 四百五十七章 奇怪 有点进步,但不多。 不过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要知道虽然姜荷那老头一直都在偷偷的把这四妹鼓捣出来的民用科技改为军用,但这些都是瞒着她偷偷进行的,其本人一直都从未参与过大规模杀伤性阵法或者器具的研制。 现在这四妹此刻愿意帮忙研制杀伤性的阵法,哪怕只有这一次也已然让许元很满意了。 毕竟, 很多事情一旦有了第一次,那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看着眼前任由他捏着自己脸蛋的四妹,许元笑着收回了手掌,轻声问道: “你这么急匆匆的跑回来,就是为了确认我醒了?” “嗯。” 许歆瑶抬起白皙的手背轻轻拂过方才被捏住的香腮,轻轻点了点头,声音温婉:“虽然之前我和娄姬还有那位洛前辈一同将三哥你的身体状态稳定住了,但一直都没有任何办法将你的意识唤醒.” 说到这, 许歆瑶话语微微一顿,那双似水清眸中带上了一丝探寻:“三哥伱能醒过来可是发生了什么?” 关于这个问题的回答,在许元他醒来踏出房门之时便已经准备好了。 那种状态下突然醒来,以那父亲缜密的心思不可能不起疑心。 但很可惜,那老爹压根就没问。 他一如既往的选择了尊重和相信自己的子嗣。 如今从这四妹口中问出,许元也并没有隐瞒的意思,抬眸看向了天际的一个方向,唇角带着一抹笑意: “算是被一个故人救了。” “故人?” 许歆瑶听到这个回答,清丽的眸子下意识朝着老爹所在的书房望了一眼:“父亲和舅舅这些日子可都在府中。” 许元闻言一愣,随即解释道: “她并不算人,之前一直寄生在那柄柳木鬼刃之中,在先前那场变故中和我融为了一体。” 许歆瑶眨巴了下眸子,眼中神色有些古怪。 先前为三哥研制解药之时,她接触过那柄诡异刀刃,也通过各种手段探查过三哥意魂,却未曾发现有那么一个外来意魂存在于三哥的体内。 是三哥在说谎  还是先前她们的三方会诊未曾检查出来? 沉默了少许,许歆瑶声音带上了一丝犹豫: “哥你要不要去一趟格物院?” 虽然三哥现在醒了,但最好还是去彻底的检查一番。 许元略微有些哑然,轻笑着问: “你这是担心我的身体藏有隐患?” 许歆瑶臻首微颔,细声的解释道: “若是他人意魂留存在于识海之中,恐怕三哥你随时都会有被夺舍” “此事倒是不用担心。” 许元抬断了这四妹的话语,很是无所谓的说道:“那只是她本体分出来的一缕残魂,如今已经彻底消散了。” 听到这个回答,许歆瑶心中莫名有些焦急。 因为先前近一月的抢救,她很清楚三哥的身体状态有多么糟糕。 但看着这三哥脸上毫不在意的表情,许歆瑶也只能压下心中情绪,柔声问道: “三哥你很信任你那“故人”?” 听闻这个问题,许元脑海中下意识浮现了那一口一个长天哥哥的妖女天夜,不假思索的随口答道: “感性上我不想信任那女人,可怎么说那人也算是我认的一个义妹。 “而且, “虽然现在记不得了,但我与她之间应当是相爱过,所以应该是可信的.” 话落之时,许元唇角下意识的勾起了一抹笑意。 他发现自己认的这些义妹,年纪一个比一个大。 洛熙然那义妹不必多提,和洛老头是兄妹,天夜那妖女更是都快能成活化石了。 心绪止住,许元忽地回神看向面前的四妹,忽然发现许歆瑶白皙胜雪的柔美脸蛋上泛起了一抹异样的红晕,眼神下意识错开了。 眼神闪过一抹不解,随即许元眼神便是一滞。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话里的歧义。 妈的, 他差点忘了,眼前这位四妹好像也不是亲生的。 在她面前说这番没头没尾的话,再配上最后唇角那一抹暧昧的笑意  一时之间,书房院落外的巷道之中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在沉默之中,许元心中逐渐开始发慌。 因为他发现眼前四妹脸蛋越来越红了。 他妈的,你个许歆瑶脸红作甚? 老爹在书房,许长歌在隔壁院子,以这两位的修为大概率是把他刚才的话听去了,若是被他们误会了,那他可就不是面临被吊起来打这么简单了。 脸上没有流露任何异色,许元抬手揉了揉面前四妹柔顺的长发,略显古怪问道: “诶?歆瑶,你脸怎么突然这么红?” 安静了一瞬,许歆瑶强行抬起了眼眸对上了许元的视线,温婉的声音带着些许颤音:“歆歆瑶只是觉得三哥你这样做有些不好。” “.”许元。 听到这话,许元眼前便是一黑。 越描越黑的对话让他感觉到自己半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 而许歆瑶似乎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红晕蔓延到了耳根,声音维持着平稳,补充道: “青墨姐姐她她应当不是那种能接受三哥你有其他红颜的样子。” 圆回来了。 许元心中长舒一口气,轻轻摇了摇头: “冉青墨么.船到桥头自然直,办法也总比困难多,而且她知道我身边有其他红颜。” 说到这, 许元直接借机转移话题,聊回了正事: “不过若是歆瑶你实在不放心为兄的身体,我倒是可以去一趟格物院,我这边正好有事情要问你。” 许歆瑶不清楚为什么自己听到三哥那番话语之后自己为何脸颊会莫名发烫,更不知道为何平缓的心绪会变得如此混乱。 明明,三哥一直都是这般的浪荡子. 安静了数息,她强行压下了心中的凌乱,抬起眼眸,声音轻柔的回道: “嗯,三哥你说。” 许元随手指了指自己院子,抬步朝着那边走去,一边随口说道: “我身体出了一些问题.咳,修炼上的问题,因为这场变故,我好像不能再吐纳天地源炁” (本章完) 四百五十八章 阵法 阳光洒落寂静的巷道,唯余脚步响起。 走在回自己院子的路上,许元有一搭没一搭的与身旁垂首不语的四妹聊着天,心中默默的叹息了一声。 方才他的应对方式虽然看似正经,但却并未化解二人之间的尴尬。 最正确的应对方式,现在想来最正确的应对方式应当直接了当的给这四妹小脑袋瓜来上一巴掌,直接把她打醒。 不过这也不怪他,要怪就得怪许歆瑶。 相处二十余载的妹妹忽然在你面前突然流露小女儿姿态,让他一时有些猪脑过载。 什么,这妹妹在过往的记忆里是他的初恋? 许元忽然感觉头有些疼。 不过不管怎样,他暂时是没胆子再进老爹所在院落了,至于拜托娄姬用黑鳞卫去调查大漠之事往后稍个一两日也并不影响大局,现在还是先问问许歆瑶有没有办法解决他修炼之事。 一盏茶的功夫之后,许元领着一声不吭的许歆瑶走入了自己院落。 当然,没进房间,而是在院内小池旁的亭台内落座。 经过刚才那一出闹剧,以及看着这四妹现在的这幅神态,许元暂时不敢领着对方进密闭的空间。 亭台之内, 许歆瑶歪着小脑袋望着池塘中不断游弋飘荡的锦鲤愣愣出神,许元则自说自话般的将自己遭遇的情况与她说了一遍。 再之后,二人便又陷入了沉默。 许元看着对面那义妹依旧是那副左耳进右耳出的走神模样,心中忽然有些犹豫。 犹豫要不要现在给这四妹脑袋上来一巴掌。 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若是以后二人之间都这个气氛,那可能他三天得挨九顿打。 如绸缎般丝滑的云鬓秀发垂落浑圆白皙肩头,许歆瑶忽然转过了视线,轻声低缓温柔: “也就是说三哥你现在需要一个能够抽取妖鬼阴源与魔晶命源的阵法?” 许元闻言立刻点了点头,低声道: “现在暂时也只能这样试试,能实现么?” 许歆瑶似水美眸略微垂下,数息之后,她细声的分析道: “抽取魔晶的命源洛前辈他操纵的那种菌毯便能做到。” 说着, 许歆瑶上下打量了面前男子数息,略微迟疑:“歆瑶记得先前三哥你的身体也是能够控制这种菌毯,若是现在还能够做到这一点的话.” “应该能。”许元略微沉吟:“但得验证一下,只是我现在体内的菌毯” 听闻此言,许歆瑶柔美的脸蛋上流露了一抹恬静笑意,轻声道: “先前在治愈三哥伱身体之时,那些菌毯都被洛前辈吸收了,应当可以找她借一些,至于魔晶格物院内还有着不少的库存。” 在开发那些出世秘境之时偶尔便会遭遇异鬼这种怪物,久而久之格物院的仓库中也积攒了一些品级不一的异鬼魔晶。 感受到尴尬的气氛逐渐散去,许元长长呼出了一口气,低声道: “命源解决了,那便只剩妖鬼的阴源了。” “嗯”许歆瑶臻首微颔,但眼中却是流露了一抹犹豫。 见到相府这多啦A瑶脸上的迟疑,许元心中不免略微一沉: “此事很难? “我记得姜荷那老头不是研制出了能圈养妖鬼抽取其魂力的大阵么,可否在其上做一些改良?” 相府的格物院对于妖鬼的研究已然有着一些建树,抽取阴鬼阴源并非是从零到一那般困难。 许歆瑶轻轻的摇了摇头,低声说道: “抽取阴鬼的阴源确实并不算难,难的是如何将阴源中那股暴虐的情绪给剔除掉,而且三哥你若要修炼,应当还需要一种能将阴源与命源融合在一起的阵法吧?” 听到这个问题,许元略微愣了愣,迟疑着说道: “应该不需要,我现在身体大概率能够直接吐纳这两种能量.” “不对。” 许歆瑶打断了许元的话语,语气很笃定,笃定得甚至像是必须许元自己都要了解他的身体:“三哥你的身体也许确实能够做到一点,但若是以肉身来炼化吐纳那便得分心,会拖累修炼速度倒是其次,若是阴源与命源之间不能达到一个平衡,三哥你大概率会直接走火入魔,甚至会再次陷入先前的状态。” 说着, 许歆瑶温婉似水的神色逐渐转为了严肃,习惯性的轻轻抬起一右手将纤长的食指放入红唇贝齿之间轻咬,自说自话般的低语道: “而且,三哥你若想修炼光凭这阴源与命源应当还不够,毕竟先前在治疗你的时候你体内也是有着源炁存在,也就是说,这个阵法得同时能够糅合源炁、命源、阴源三种能量,而且还得兼顾转化输出稳定性,以纳子阵眼应当不行,得在其上做一些改良.” 许元听着这四妹嘴里不断冒出的碎碎念,前面还能听懂,后面便感觉像是在听天书。 这,便是阵法之道么? “哥。” 忽地,许歆瑶打破了沉默,忽然抬眸问道:“你准备在哪里建立这个阵法?” 许元正想回答,但许歆瑶压根没给他这个机会,直接垂下了脑袋,用力咬了咬纤长白皙的食指: “哥你得假死,不能出门,也就是说得在内院之中构筑这个阵法,内院里最大的密室应当就是那通讯圆晶所在之地,这种空间构筑的话,目前的阵法材料强度最高的须弥铁应当是不足以支撑这等强度的阵法,重新研制新的材料耗时太长,得拜托父亲他在地下重新开辟一片空间出来.” “噌。” 不知碎碎念了多久,许歆瑶猛地站起了身,湖蓝色的襦裙在亭台内一阵飘荡。 已然开始魂游天外的许元见她举动立刻回神: “歆瑶,你.” “哥,我先去一趟格物院召集一些甲级一等的阵法师做一些前期准备,你在此先等我几日。” 话未说完,许歆瑶直接打断了他,也不等许元回话,话落之后头也不回的转身朝着亭台外走去。 许元愣神一瞬,他没想到这四妹在工作之时居然是这幅姿态。 雷厉风行的样子还蛮酷的。 “啪。” 一声脆响轻柔响起,待到许歆瑶回神才发现自己的手腕被三哥拉住了。 许元冲着她微微一笑: “不急于这一时,为兄还未问你冉青墨的事情呢。” “.”许歆瑶。 (本章完) 请:wap.ishuquge.la 四百五十九章 死了 “青墨姐姐一直在修炼啊。” 话音落下,阳光普照的典雅亭台内安静了一瞬。 许元略微愣了一下,随即也觉得自己的这个问题有些多余,轻声的笑道: “也对,以她的性格如此的空闲时间也只会修炼。” 许歆瑶闻言轻轻笑了笑,瞥了一眼相府分给冉青墨厢房的方向,轻笑着说道: “哦对了,青墨姐姐还说她又欠你一个人情。” 许元挑了挑眉,他记得自己还有一个大冰坨子的人情没用,怎么这又欠一个了: “为什么?” 许歆瑶歪头想了想,低声说道: “青墨姐姐大概是觉得,这么多天来一直用我们相府的源晶修炼有些过意不去吧。” 许元眼眸之中流露了一抹不解,但很快也便舒展了眉头。 那位父亲授予他那几近等同于副国级的权力让他随随便便就能以此谋取数以百万计的银两。 如今他的眼界随着所经历的事情以及在相府之内的地位提高而开阔,可大冰坨子却依旧只是剑宗宗主的徒弟。 虽然身份上他与冉青墨看似差不多,一个宰相之子,一个国师之徒,但实际上却是有着天差地别。 毕竟, 相府是宰相的相府,而剑宗却并非国师的剑宗。 若用许元前世的话来讲, 他现在身份相当于垄断巨企的百分百控股人的子嗣,而大冰坨子则只是一个地方企业董事长的徒弟。 整个相府都是他老爹的,他自己可以不限量的取用这个相府这个“巨企”内的一切资源,但国师只是剑宗的董事长,大冰坨子想用剑宗的资源还得经过剑宗“董事会”的同意。 想到此处,许元唇角不自觉的流露了一抹莞尔笑意。 他想到了自己初遇冉青墨时,少女手里提着墨剑,背着行囊,连须弥戒都没有的朴素模样。 这一个多月以来逮着相府这不限量供应的源晶猛薅,以冉青墨那性子多半是受之有愧。 按下前去相府外院见一见这位少女的心思,许元再度望向了眼前的四妹。 但还未等他说话, 许歆瑶瞥了一眼自己抓住的晧腕,温笑着提醒道: “哥,你能把手松开了么?歆瑶还得去格物院召集阵法师呢。” 许元眼神一滞,随即轻咳着松开了对方那纤细的手腕,顿了一瞬,继续问道: “那她现在是什么修为了?” 分别一年,他的修为已然从分别时的六品铁身境界突破至了如今的四品融身。 听许歆瑶这么一说,大冰坨子这种吐纳的速度应该是没有遇到瓶颈,但考虑到许长歌那家伙也是快二十岁才突破的源初之境,方才十八的大冰坨子应当还是在大宗师之境徘徊。 当然,许元问这个倒不是说他想以融身之境逆战大冰坨子这个大宗师。 人,要有自知之明。 融身之境与大宗师之间的差距有多大他再清楚不过,即便如今他的硬件已然拉满,但相府之内随便一个普通大宗师也不是他能对付的,更别提大冰坨子那种同阶无敌的天之骄女。 他主要是觉得自己能破防了。 对于这个问题,许歆瑶略显古怪瞥了这三哥一眼,反问: “哥,你知道我现在是什么修为么?” 许元挑了挑眉,随即探出灵视扫过眼前的少女,轻声道: “凝魂。” “所以伱是觉得我一介凝魂能勘破青墨姐姐的修为?” “.”许元。 许歆瑶轻哼一声: “这种事情你得去问问大哥,或者父亲他们。” 说罢,她转过身子便要离去,但走了两步之后又停在了典雅亭台入口的台阶处,回过那双似水美眸,略微迟疑的说道: “哥之前歆瑶答应你的阵纹法器已经做好了。” “阵纹法器?” 许元愣了一瞬,眼神有些不解。 许歆瑶看到对方这幅表情便知这三哥多半是忘了,美眸之中流露一抹无奈,随手从须弥戒中掏出一个又粗又长的黑匣子: “这个,不过现在哥你应该用不了,毕竟催动这些法器是需要源炁,等我回去改一下再交给你。” 看到这个物件的一瞬,许元立刻回想起来这是当初在盛山县时眼馋的物件。 《沧源》中能让这四妹能以凝魂之境逆斩大宗师的宝贝。 巴雷特.咳,墨匣。 盯着这面前这多啦A瑶手中黑匣看了数息,许元脑海中莫名想到一个问题。 若是这东西威力能再放大个数十倍,能不能一枪崩了皇宫里那位圣人? 正思索间,许歆瑶微微一笑,轻声补充道: “其他的护身阵法法器,以及灵风靴歆瑶也都为三哥你打造了一套,不过都需要根据哥你现在体内那黑色的源炁重新设计一下。” 许元轻轻摆了摆手,迎着对方的目光笑道: “最近为兄暂时都不会出远门,倒是不急于这一时。” “那歆瑶走了?” “去吧,为兄在此等你的消息。” 话落,许元看着快步离去的倩影消失院落,在亭台内静坐了数息,也便起身朝着自己的厢房走去。 没有现代化的娱乐设施,没有书籍香茗,又不能修炼,唯一的娱乐项目逛勾栏还得出府,剩下的也就只剩下睡觉了留给许元。 因为许歆瑶那丫头闹得那一出乌龙而避了几天风头,发现大哥与父亲皆是没有计较的意思后,许元除了睡觉以外也便多了一项娱乐项目——翻阅每天被呈递给老爹的奏折。 当然,许元也没忘记抽空联系娄姬让她去调查一下那位大漠神女的动向。 一开始这老女人还想着拒绝,但经过他的一番软磨硬泡后,娄姬还是答应了下来。 不过许元倒是觉得这应该是娄姬看在毛了他须弥戒中那数百万两银子和物资的份上。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 随着每天递上来的奏折,许元能够清楚的知道北境的战局的走向,也知道的那边战事已然整个天下的局势越来越紧张。 原本偶尔会出现在内院的老爹逐渐看不见人影,许长歌在养好伤后也出了府,而许歆瑶则天天在格物院忙碌鼓捣着为他解决修炼的问题的阵法。 外边的局势似乎越来越乱,而许元他却依旧维持着两点一线的闲适。 直到某一天,许元在一份奏折之上看到了一则信息。 许长天,遇刺身亡。 (本章完) 四百六十章 北境金甲 北境,冰灵宫。 庞然山脉被无垠的素白覆盖,一条仿若通天阶梯自山脚蔓延至山巅,其间的巍峨宫殿群落在风雪中若隐若现。 冷风如刀,落雪似箭。 一名身着黑甲的男子沿着阶梯自下走来,伴随着厚重金属甲胄的摩擦,铁靴碾碎了地面的冰雪。 “咔嚓。” 风雪之中的一声脆响让黑甲男子停驻下了脚步,垂眸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在他的脚下,一只被冰雪掩埋的断臂赫然入目。 整齐的切口,以及那被冻僵的血肉都说明着这手臂的主人已然逝去了很久。 盯着这只断臂看了数息,元昊缓缓抬眸望向了下方那风雪中的冰灵宫。 天穹之下,风雪交加,寂静如夜。 曾经那繁华的琼楼玉宇已然战火中化为了一炬,剩下的那些残垣断壁诉说着这里曾经有着一个名为冰灵宫的宗门存在过。 继续抬步向上,元昊见到了更多的尸骸。 有些尸骸像是碎片一般散落在阶梯两侧,而有些尸骸则像是杂物一般被堆积在化为废墟的玉宇之前,然后被白雪掩埋成了一个巨大的坟包。 建立这么一处宗门仙宫需要数十数百年的时间,但毁灭它,却仅仅需要一日。 “咯吱.咯吱咯吱” 战靴踏雪,脚步清脆。 不时,元昊便在这条阶梯尽头看到了那已然坍塌为废墟冰灵主殿,以及那名独自坐于废墟之前的一块巨石之上的金甲女子。 女子很美,凤眸如月,面若似水。 在风雪狂澜的山巅之上,柔顺的三千青丝随意泼洒在空中,而其手中染血的盔甲与刀刃却让她的周身带着数不尽的凌厉煞气。 而随着元昊到来,那名女子如刀般的视线也缓缓的落在了他的身上。 “咔咔.” 伴随着一阵甲胄摩擦之声,英飒女子缓缓的站起了身子,看着面前的黑鳞统帅,带着些许倦意: “你们来晚了。” 元昊恭敬朝着对方行了一礼,笑着回道: “确实来晚了,武元殿下覆灭这冰灵宫应当已有半旬时日,想来其内的辎重财务都已然清点完毕。” 听闻此言,李清焰盯着对方看了数息,红唇微张: “元统领特意来此是为了借物资?本宫记得你们黑鳞卫前不久才屠灭了落仙门,应当暂时是不缺辎重。” 由于那场几乎席卷的北境三洲的恐怖疫病,各地的官道几乎都被阻塞,也因此北境之内各支军队的后勤补给或多或少都出现了一些问题。 不仅仅是兵卒的口粮,那些灵兵甲胄与攻城器械也都出现了短缺。 各支军队想要继续维系住最强的战力,基本上都只能靠以战养战。 当然, 关系的紧密的军队之间也可以互相接济。 由于李清焰她与许元的关系,且如今她手中的物资倒是极为充裕,若是对方想借. “殿下您误会了。” 元昊行了一礼后缓缓站起了身子,轻声说道:“元某来此是为了向武元殿下您传递一个信息。” 传递一个信息. 李清焰闻言面色立刻一肃,赤红色凤眸之中流露了一抹思索。 数息后,她轻声问道: “你是想要合作?” 对方此时前来,是想要拉着她去做一票大的? 脑海中的快速的掠过北境如今的局势。 因为这场暴雪天灾,以及那场因疫病人祸,原先计划已然彻底被打乱。 在对付那如海潮一般的染疾之人时,她手下的羽林军虽然与相府的黑麟军合作过几次,但如今那些疫疾人祸已然被控制住,皇族与相府的共同的立场已然发生了一些微弱的变化。 他们在大范围内依旧是合作的关系,毕竟宗盟在想尽办法的破坏北境三洲的各类基础设施,而他们的最终目的是在剿灭北境三洲宗门的同时留存住其下属的各类产业,为日后留作一个可以安稳生产各类战争物资的大后方。 但在细节之上两者却已然有了分歧矛盾。 因为新一轮的屠杀竞赛已经开始。 只是这一次的对象不再是那些感染疫疾的千万百姓,而是那些在蛮族之战中元气大伤的北境宗门。 简而言之, 皇族与相府开始抢地盘。 黑麟军打下来的宗门,控制住的产业明显是不会上缴给朝廷。 反之亦然。 思绪至此,李清焰凤眸看向面前男子的眼神之中带上了一丝叹息。 她手下的羽林卫在她的掌控下倒是一直规规矩矩,但其余皇族的军队与相府之间已然因为这事开始互相使绊子了。 双方都不想看到对方占据太多的北境产业从而过多的膨胀实力。 按照她所接收到的信息来看,现在双方都还停留在试探的阶段,仅仅只是做着一些截断物资,小规模骚扰对方后勤的小动作,但这种苗头若是不按下去,恐怕此事会发展得愈演愈烈。 发展到最后甚至会演变成皇族与相府之间互相去毁坏对方占据的生产设施。 一瞬的思索,李清焰眸中神色就略微变了变,肃声道: “若是合理,本宫可以答应。” 作为皇族在北境唯三的统帅之一,她若在此刻选择与黑鳞卫进行合作,是一种极为鲜明的表态。 宗盟尚且环伺在侧,朝廷内部岂能开始内斗? 元昊闻言那双儒雅的眼眸之中流露了一抹讶异,但随即也便反应过来这位武元殿下意思,轻轻笑了笑: “殿下大义,此事倒是可以商议,但末将前来传递的这个信息却并非军务。” 风雪飘摇,一瞬安静。 李清焰黛眉微颦,随手将一缕散乱的青丝拢至身后,问: “那伱前来所谓何事?” 元昊轻轻垂下了脑袋,略微斟酌,最终还是选择在这位军功赫赫的公主面前直接了当的说道: “三公子他在南下的路上遇刺身亡。” 李清焰略微一愣,随即脸上的神色变的有些古怪:“你说那家伙死了?” 元昊垂着脑袋,声音很轻: “殿下您这些时日一直在此攻打冰灵宫山门,蔽日笼罩,消息无法传入,再过两三日皇族那边应当也会遣人通知您此事。” 听到这话,李清焰凤眸微眯,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刀刃。 (本章完) 四百六十一章 挖墙脚 在这一瞬,李清焰的眼中闪过了很多东西,但下一刻又都烟消云散了。 那家伙死了? 短暂的沉默,李清焰反身坐回了方才那枚崩裂的巨石之上,红唇微张,但没有言语,轻吐一口白雾。 坍塌的巍峨殿堂如同死去的巨兽匍匐在地,从天而降的纷纷落雪将其一切的痕迹掩埋。 李清焰一双赤瞳紧紧的盯着立于雪中的黑甲将领半晌: “你说.他死了?” 元昊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在心间斟酌着用词,方才话落之后,他便观察着对方的神色。 他虽然是个疯子,但却并不代表他不懂得察言观色。 眼前的武元殿下似乎因为三公的死而有些乱了分寸。 心中思索着,被白雪覆盖的山巅之上响起一阵甲胄的金属摩擦声,元昊缓缓的垂下了脑袋,轻声道: “据帝安城内传来的信息,三公子确实是遇刺身亡了。” “哼呵.” 再度得到了肯定的答复,李清焰红润的唇角忽然勾了勾。 她有些想笑,荒谬得想笑。 虽然那个家伙修为很弱,但他整个人都像是被一层神秘的面纱包裹着。 每一次挖掘,每一次接触,都能从他身上看到不一样的东西。 在李诏渊对二人发动刺杀之时,是他提供的信息让他们在蛮族军阵中逃出生天。 在那遍布异鬼的万丈地宫之中,在那成圣的蛮王追杀之下,也是他救了二人。 现在,突然告诉她,他死了? 那个家伙会死? 那家伙怎么可能会死? 李清焰缓缓抬眸看向了天空。 冰灵宫曾经的繁华与毁灭时的喧嚣都随这漫天的飞雪归于了萧瑟。 在一片静谧中,元昊收敛了视线准备暂时离开。 现在的武元殿下明显需要一些安静独处的时间,至于剩下还未交代的事情便在山脚下的军营中静候对方下来时再行汇报吧。 铁靴踏雪无声,元昊准备转身离开,但刚走了一步,便听到了身后传来的低沉女声: “你专程而来,应当不仅仅是告知本宫这件事情。” 元昊眼中闪过了一抹诧异,随即也便释然。 这些天来,北境战事绵延,由于同属大炎朝廷,黑麟军与皇族的军队合作过不止一次,也因此,他对于这位冷面铁血的武元殿下并不是一个会被感情左右的女人。 缓缓回转过身子,元昊看向了那垂坐巨石的绝美女子,略微斟酌,轻声说道: “是,但殿下您.” “本宫不信。” 李清焰打断了元昊的话语,坐于巨石,双腿相交,单手托着香腮,食指轻轻叩击: “没有亲眼见到许元尸体之前,本宫不相信他会死。 “毕竟, “利用假死脱身,对于那家伙而言似乎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你说对么?” 闻言,元昊眼中异色略微闪烁。 其实,他也有过这样的怀疑,不过这些东西并不是他该过问的,作为一柄刀,他只需要服从命令即可。 “此事,末将不敢妄自揣测,此次前来见您,除了传递三公子的死讯以外,相国大人还让末将将此物亲手交予殿下您。” 一边说着, 元昊伸手入怀,从黑色甲胄的内衬中取出了一只三公分大黑匣子。 李清焰见到此物黛眉微挑,指尖微抬,黑匣子便被其隔空摄来。 纤长指尖按住小黑匣两侧的卡扣,便听“啪嗒”一声。 小黑匣被打开,一张折叠整齐的特质文书映入了李清焰的眼帘。 看着这张文书,李清焰一双美眸不自觉的眯了眯。 婚约。 这是当初离京之前,她与那家伙在父皇与相国的见证下按过手印的婚约文书。 元昊的声音轻轻的传来,低声道: “相国大人让末将转达,三公子遇刺身亡,这份婚约就按照殿下您的意思来做。” 李清焰盯着婚约落款处那逼走龙蛇签字与手印看了数息,重新装好,便将其扔还给了元昊: “这东西本宫不需要,伱还是拿去还给相国他老人吧。” 元昊顺手接住,但眉头却下意识皱起。 他没搞懂这位公主殿下的意思。 相国大人将这份婚约交还给武元殿下,已然算是放其自由,不然即便三公子身死,凭着这份婚约,相府也能要求对方守寡一生。 相国将此婚约交还于对方,皇族便可以直接毁约,算是给了对方一个好聚好散的机会。 迎着元昊那不解的目光,李清焰缓缓从巨石上站起了身,径直朝着山下走去: “方才已然说过,除非本宫亲眼见到你家三公子的尸身,不然本宫是不会相信此事的。” 在路过伫立原地的黑甲将领之时,李清焰那沙沙的轻柔女声轻轻传来: “本宫今夜便会下令拔营南下,若你没有其他事情,那便不留你了,如今战事紧张,李诏渊那边有所异动,你这统帅离军过久,恐怕会生出不必要的乱子。” 元昊回眸望向那于风雪中朝着山脚走去的金甲女子,嘴巴张了张,但最终还是将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大炎高层几乎都很清楚武元殿下与三公子的婚约就是一场作秀,是一个象征意义大于实际作用的政治信号。 不过,看现在这位公主殿下的举止,如今的这场婚约似乎并不止于一个政治信号。 这让元昊他有些惊讶。 一趟北境之行便让这位战场之上的武元殿下发生如此改变,某种意义上来说三公子真的蛮厉害的。 感叹之间, 黑发如瀑的金甲倩影已然消失于山巅的风雪,唯余她悠然的声音轻飘飘从山下传来: “哦对了, “若他真的身死,你相府可直接昭告天下本宫愿意为你家三公子守寡一生。” 青楼作为这个时代为数不多的娱乐项目之一,哪怕如今北境战火天天,帝安城内的各处的烟柳巷道一经入夜依旧是人声鼎沸。 不过在这些入夜的喧嚣中,玄月楼内则显得有些安静。 作为皇族商会背书的顶级勾栏之一,其门槛之高直接将没有政治背景的商贾富商隔绝在外。 经过特殊的阵法加持,轻柔的弦乐流淌在典雅别致的玄月楼的每一个角落。 而在其顶楼的露天阳台之上,两名男子相对而坐,中间摆了张桌案,一边赏着帝京秋日夜景的繁华,一边喝着小酒聊天,好不自在。 一边说笑,许元看着对面那笑呵呵的蟒袍青年,心中默然一片。 避过风头,好不容易顶着自己的新身份出来逛一次勾栏消遣一下,结果就又遇到这个吊人了。 有的时候,许元真的觉得自己和这李筠庆上辈子是不是有什么孽缘。 偌大的帝安城,那么多的顶级勾栏,居然都能让他俩给碰上了。 自己在这玄月楼的顶层包场勾栏听曲听了一半,一身华贵皇子袍服的李筠庆便推门而入很是自来熟的坐下打招呼。 如果是以前,许元大概率会直接让这过来蹭吃蹭喝的王八犊子滚蛋,但现在他的身份并不足以让他做这么吊的事情。 那老爹给他那只盒子里除了一张栩栩如生的人皮面具以外,还一张注有他新身份的纸扉。 当朝兵部侍郎流落在外的一位子嗣,半年之前便被寻回。 有的时候,他真的觉得父亲对于他们这些子嗣太好了。 算算时间,这父亲应当是在他遇刺之后便立刻开始着手准备这个身份,而且为了制造这个身份,那老爹应当是费了一番心思。 兵部侍郎作为朝堂六部之一兵部的二把手,虽不如一把手尚书那般显眼,但在朝堂之上亦属于绝对的核心人物之一。 不过伪装成此人的子嗣,虽不需要太过收敛,但也不能再如宰相之子那般横行无忌。 就像现在,他可以利用这个身份随意在帝安城这种名流之地肆无忌惮的包场,但却不能直接拂了这三皇子的面子。 微寒的夜风浮动着二人的衣袍与长发,李筠庆没有束发,或者他压根不是什么会注意形象的人。 当然, 许元也是一样。 不过今夜的他倒是将长发束起得一丝不苟,因为他扮演的角色是一名谦谦如玉的正直公子。 那位老爹费了心思为他准备这么一个身份,他自然也得入戏深一些,玩好这场角色扮演,不让熟人认出来。 虽然不知道李筠庆看出来没有,但至少表面对方没有看出来就够了。 由于身份变化,许元与李筠庆之间虽然闲聊,但却没有了之前“交心”之言,一晚上二人基本都是在聊一些朝堂政务,以及一些风月趣事。 相谈还算甚欢。 当然,许元觉得最主要还是这顿包场的酒宴是他在请客。 直到,李筠庆忽然轻叹着说道: “相府三公子遇刺身亡,本王那位皇姐竟然愿意了那纨绔选择守寡。” 眼角轻轻跳了跳,许元面色带着一缕恰到好处的疑惑,轻声问道: “守寡?” 李筠庆瞥了一眼对面那剑眉温雅的公子,不急不缓的给自己斟上一杯纯阳佳酿,一口饮尽,感受到一股热气自小腹升起,才轻声说道: “此事虽然还未传开,但算算时间,你父亲身为朝廷重臣也应当快受到消息了。” 许元闻言眼神略显落寞的轻声道: “殿下说笑了,我也只是父亲一介庶出的子嗣,虽然为了弥补这些年的亏欠,父亲他虽然没在钱财上对我做出管制,但涉及家里权力可都被大房和二房掌控着,这等信息若非殿下提及,我大概得等到朝堂袛报刊登出来才能知晓。” 李筠庆挑了挑眉,轻笑着说道: “此事也并非是什么大事,若是王公子好奇,本王倒是可以为你解惑,权当这一顿酒的报酬了。” 许元身子略微前倾,轻声试探道: “哦?我倒是听说过,那位相府三公子乃是一名纨绔,即便有婚约在身,那位武元殿下竟愿意为这种人守寡?难道说那相府三公子藏了拙?” 李筠庆闻言随意的摆了摆手,轻声笑道: “王公子你想多了,此事全是我那皇姐的性子作祟,她一向不在乎这些东西,有了这个借口,她正好可以一生不嫁。” 听到这个回答,许元心间轻轻一笑。 他很满意李筠庆的这个回答,虽然在某些事情上对方喜欢与他互坑,但在这种大是大非之上,对方还是懂的维护他的身份。 心中正想着, 李筠庆忽然轻轻敲了敲桌案,盯着许元的眼眸,轻声道: “王公子,你曾经流落在外,入京后过了这么久的闲散生活感觉如何?” 许元闻言略微一愣。 李筠庆看着这位王公子的神色,笑着问道: “以王公子你的年龄与这修为,应当是有更大的抱负,而不是再此青楼空耗年华。” 许元闻言面色略微一肃,心间也是瞬间明了为何自己能再此遇到这三皇子。 沉默了少许,许元略微迟疑的问道: “殿下您的意思是” “也许,王公子可以向你的父亲提出入朝为官,若他不愿,本王倒是可以为你提供一些帮助。” 许元闻言,眼神变得有些古怪。 兵部侍郎是标准的相国死党,不然那老爹也不会放心将他的这个假身份安排为对方的子嗣。 如今朝廷动荡,兵部作为虽然没有直接调度军队的兵权,但却是有着筹措军备后勤的权力。 若是策反了他这位郁郁不得志的“兵部侍郎之子”,别的不说,起码能够得知一些相府内部的情报。 得,二人的相遇并非偶然。 李筠庆是专程找过来挖墙脚的。 有点难绷。 这吊人挖墙脚,怎么每次都能挖到他的假身份头上来? 李筠庆见许元许久没有说话,轻笑着摇了摇头,低声道: “王公子不必担心,本王说的帮助并非是直接性的,更不会让您的父亲难做.” “三殿下,我记得您似乎并未开府立衙。” 许元忽地出声打断了对方:“所以,这是太子殿下的意思?” 李筠庆眼中闪过了少许讶异,但随即这一抹讶异便化为了笑意。 他喜欢和聪明人说话。 从须弥戒中取出了一枚玉符,轻轻放在桌案上。 这一次, 李筠庆拿出的玉符上雕刻的字迹并非是“三”,而是“玉成”二字。 李筠庆缓缓的站起了身,居高临下看着面前这位谦谦如玉的王公子: “王公子若是有意,可拿着这枚玉符前去楼下的天熏房,本王与皇兄在那里等候。” (本章完) 请:wap.ishuquge.la 四百六十二章 天下如何 留下玉符,李筠庆冲着许元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之后,便径直转身离开了玄月楼的这处高空亭台。 在一片夜风轻抚的静谧之中,许元盯着桌案上的玉符看了良久,才缓缓的伸手拿起。 入手温润,玉质上佳,放在外界光是这玉材便值个上万两银子,更不论其上镌刻的“玉成”二字所代表的含义。 太子府衙客卿。 待到日后太子登基,这枚玉符便是你从龙之功的证明。 当然, 若最后是别的皇子登基大统,那这枚玉符也会是你被自杀的最好证明。 想到这,许元摩挲着玉符表面的手指微微一顿,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笑意,随即便缓缓的站起身子。 从理智来说,他不应该去见那位太子。 毕竟,李筠庆就跟在对方身边,保不准哪句话说错了,就被这家伙给看出来了。 但问题是,父亲为他准备的这个身份是有角色性格的。 换而言之, 这位兵部侍郎家里的王公子是真真切切存在过的人,至少在他许元开始扮演这个角色之前他是存在过的。 既有才华,亦修行天资,却因私生子的身份而郁郁不得志。 这样的人遇到这么一个机会,即便前路迷茫,也大概率会一往无前。 他若不去,反而会显得有些反常。 当然,除此之外,许元他也想去看看这位太子,看看对方与那李诏渊之间的差别究竟在哪。 “皇兄,玉符我已经替你转交给那位王公子了。” 李筠庆推开天熏厢房的木门,立刻对着房内嬉笑着说道:“不过要我说,一介侍郎的私生子何必需要伱亲自前来招揽,此事交予弟弟我应当就足矣。” 厢房之内,熏香袅袅,幕帘轻荡,在那绣着青山绿水的水墨屏风之后,一位气质温润的中年男子正跪坐蒲团举止轻柔的摆弄着面前茶具。 听到李筠庆的声音,男子声音很是温缓,让人一听上去便有一种陌上谦谦公子如玉之感: “孤亲自前来,方能更显重视。” 李筠庆缓步走到了茶案之前坐下,随手拿起对方煮好的一杯香茗饮尽,看着对面长兄,略微压低了声线,问道: “可皇兄你在此时出宫,应当会惹得父皇不悦吧?” 男子缓缓缓缓抬起了眼眸,眼瞳乌黑流光,带着柔和的笑: “以前可能会,但现在父皇不会,父皇对我们这些子嗣向来皆是一视同仁,昭渊他领兵外出,对于孤的管制自然也会放松很多。” 李筠庆略微皱了皱眉,轻轻将瓷杯放下,温润的男子见状随手拿起茶壶为其满上,声线柔缓的继续说道: “若是父皇早点如此,也就不会如今的这些事情了。” 李筠庆闻言轻轻叹息了一声,指尖轻轻敲击着瓷杯,看着杯中香茗泛起的阵阵涟漪,细声说道: “若真这样, “皇兄你也不会去做的。” 话音落下,气质温润的中年男子斟茶的手略微一顿。 房间寂静一瞬, 中年男子动作继续,轻笑着摇了摇头: “筠庆你的反应果然要比为兄快很多呢,即便父亲默许,若孤敢做,那恐怕也活不到现在。” 说罢, 中年男子放下茶壶,拿起一只盛满香茗的瓷杯,轻轻抿了一口才,眼神幽幽说道: “有的时候,孤.真的很羡慕筠庆你们。” 李筠庆眼角跳了跳,立刻摆了摆手道: “皇兄,我可没有” “你这小子对我这兄长戒心也这么重” 中年男子哼笑一声,瞪了这胞弟一眼:“我是说真的,你和昭渊都可以有很多不同选择,而孤生来只有一条。” 李筠庆眼神变了变,略显复杂的轻声道: “皇兄乃是大统的继承人,此等身份又何出此言?” “何出此言?” 中年男子柔和的眼眸之中闪过了一抹颓废,俊朗的脸上叹息一声: “这些年来孤虽贵为太子,甚至已然监国近十载,但实际上孤只是父皇的一个影子,父皇让孤做什么,孤便得做什么。 “孤做了一辈子父皇的影子,但到头来,孤的一切都还是在父皇他的一念之间。 “筠庆,你现在还觉得孤为何说出此言么?” 李筠庆闻言默然。 若是那父皇与许相国当初计划顺利,他这皇兄的一生将会无比顺畅。 但问题就出在现在那两位老人家的计划出现了岔子。 这长兄太子尊贵至极的身份直接化为了一种限制。 他不能去接触父皇不愿看到他解除的人和事,只能被动的接受父皇为其准备的一切,也就是现在朝中那势力庞大的太子党。 可问题太子党中的一切,都只是父皇暂时借给这位长兄的。 哪天父皇想要收回,都只是他一个念头的事情。 如今那父皇允许李诏渊在外领兵,这大统之位的继承人明显在其心中已然开始有了变化。 想到这,李筠庆看向对面长兄的目光带上了一丝复杂。 当今大炎天下需要的不是一位治国之君,而是需要一位能够平乱的枭雄。 “筠庆, “我听说,你准备去东瀛?” 柔缓的声音打断了李筠庆的思绪,回过神来,便见眼前长兄正用一种极为柔和的目光望着他。 略微迟疑,李筠庆轻轻笑了笑,半开玩笑的说道: “有这种想法,不过以如今帝安城内局势,皇兄你似乎离不开我.” “想去就去吧。” “.”李筠庆。 李玉成眉眼含笑,看着对方眼中讶异:“此行东瀛,对于筠庆你而言确实比留在帝安城内更加安全。” 在这一瞬,李筠庆忽然有些迟疑。 在儿时,对方确实是一个很温柔的兄长。 陪他在宫内乱窜游玩,偷偷带他私自出宫见识帝安城的繁华。 但随着长大,随着对方接手父皇为其准备的东西之后,他也见识过对方那温柔之下的冷血无情。 他如今会这么老实,先前可是被对方狠狠的敲打过的。 “为何如此看着为兄?” 李玉成没有理会李筠庆的神色,瞥了一眼宫城的方向,轻言说道: “父皇天心难测,真有变故发生,为兄大概率是活不下来,而为兄若是被废,筠庆你大概率也活不下来。 “所以,你还是离开帝安城更安全。 “一切终结,若为兄能够登基,到时候你再回来也不迟。” 听着这些话语,李筠庆抬手用力揉了揉眉心。 他摸不清楚这胞兄是不是在说反话。 而且对方这么一说,他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就这么直接丢下对方跑路了。 李玉成幽幽一叹: “你这小子,还是这么多疑。” 话音落下,厢房一时陷入了沉寂。 李筠庆心中斟酌怎么接话。 人生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 如若这大哥真的将心比心,他确实不能就这么跑路。 但问题是, 因为倩兮死在了对于许长天的刺杀之下,兄弟二人之间现在已然有了间隙。 至少对于李筠庆他这边而言是这样。 他不得不猜忌这位长兄。 猜忌对方已然知晓,他是故意杀死倩兮这位强者,来排除对方在他身边的眼线。 “笃笃笃——” 在兄弟二人的沉默中,轻缓的敲门声忽然响起。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 李玉成轻笑着摇了摇头: “你也不必多想,为兄明日便替你上表父皇,东瀛那边被那群金发异域人从海上入侵,我大炎确实需要一位皇子去那边坐镇摸清具体的情况。 “至于现在,你便先回宫城王府吧,这王立成便由为兄亲自来接待。” 敲门声落下,厢房安静了一瞬,李筠庆缓缓的站起了身,略微整理衣袍,躬身一礼: “是,筠庆便先行告退了。” 话落, 李筠庆缓步朝着门口走去。 “对了。” 刚走两步,身后那温柔的声音让李筠庆脚步一顿: “与你一同南下的那位相府的三公子真的死了么?” 李筠庆闻言略微一凛,半侧过身子,轻声说道: “虽未亲眼所见,但概率是死了,一位半圣四位蜕凡的刺杀,娄姬应当护不住他。” 李玉成缓缓的垂下了眼帘,轻轻一叹: “也对,为兄先前安排御影卫前去调查了那惠州县,看其内的废墟确实与你所说无二,就是可惜了那丫头” 听到这话,李筠庆心中猛地一沉,但下一刻李玉成便继续说道: “竟然说要为那三公子守寡一生。” “皇姐他应当是不想再嫁人吧。”李筠庆闻言皮笑肉不笑的回道。 李玉成略微想了想,唇角露出一抹笑意:“以那丫头的性格倒是确实有如此可能。” 再没了言语,李筠庆颔首一礼后,便缓步走到门房入口伸手拉开了房门。 “吱哑——” 房门打开,与门外青年对视一瞬,李筠庆抬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一边侧身走过,一边轻声笑道: “王公子,我家皇兄在房内等你,本王就不打扰你们二位了。” “嗯是。” 许元嘴上应声,不过眼神略显古怪的瞥了对方离去的背影一眼。 在其开门的一瞬,灵视所感,李筠庆垂下的眼眸中神色阴沉的有些吓人。 但那一抹阴沉就仿佛是错觉,在其抬眸之时,目光所见,已然恢复了平日那副笑意盈盈的模样。 不过许元当然不会觉得自己感应错了,冲着李筠庆离去的方向行了一礼,随即便望向了厢房之内。 方才,这皇族的俩兄弟应该是谈了一些事情。 不过这些事情他倒不是很在意,现在这吊人走了,他可以不必担心穿帮的问题了。 关门、入房、行礼问候,随后许元便见到了当朝太子李玉成。 一番寒暄问候之后,许元俯身跪坐在了茶盘的对面,开始了试探性的闲聊。 李玉成并未开门见山,话题也都是一些不痛不痒的边角料,不过略微有些出乎许元预料的便是这位大炎太子给人太过于温柔了。 是的。 温柔。 如果说他家里那位长兄是个冷面霸总的话,李清焰和李筠庆共同的这位胞兄给人感觉便像是一个中央空调。 他挑起的每一个话题,所说的每一句话,既能不是身份,又能让许元感觉到对方对他的重视。 如沐春风。 不过比起李筠庆和李清焰,这李玉成的年岁确实有些大了。 即便有着高深修为在身,也依旧因为岁月的流逝成了中年人的模样。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人能当六十年的太子。 不过若对方最后真的能坐上那个九五之位的话,凭着这气质,应当会成为一位仁君。 当然,这只是许元凭着第一印象的推测,而且看如今的大炎朝堂上的局势大概是要复刻经典——最初的太子永远都不是登基之人。 一番饮茶谈笑,许元将对方斟好的一杯香茗饮尽,忽地将话题引到了今晚的正题之上: “殿下,您今夜特意唤我前来应当不是说这些事情吧?” 李玉成眼神柔和倒是丝毫不限讶异,轻声笑道: “与王公子一见如故,相谈之下倒是差点忘了正事。 “孤,特意前来其实是想问王公子一个问题。” 许元闻言挑了挑眉,轻轻颔首: “殿下请问。” “这是当年父皇问过的许公一个问题。” “.”许元心中略微一挑。 对方竟然在这话里暗自把他比作许公。 嚯,若非许公就是他爹,恐怕他还真的会有点感动。 心中这么想着,但许元神色倒是略微一肃,轻轻颔首。 “王公子,你以为如今咱们这大炎天下如何?” 许元闻言面露一丝为难,若唤作他真是的身份,这个问题随便答,但现在则需要斟酌,半晌之后,他轻声道: “勉强能算太平盛世。” 李玉成轻轻一笑,略微颔首: “看来王公子对此也有所见解,只是不便直言,不过你想知道当年许公是如何回答的么?” 许元眼中闪过一抹好奇,他倒是真的想听听那老爹的回答: “殿下请讲?” 李玉成轻轻敲了敲桌案,语气悠然: “许公当年所言,我大炎虽是盛世,但不太平。” (本章完) 四百六十三章 李玉成 听到这话,许元心底不由得升起了一抹笑意。 此言一出,这话是不是他老爹当年说的已然不重要,只要太子这时再来上一句:“君可愿与孤同往之?”,即便闻言者不纳头便拜,心底多多少少都会升起一些心动。 但很可惜,这招揽的对象是他许元。 不过有一说一,这位太子招揽人的手段确实要比李筠庆那家伙高明许多。 李筠庆那边纯纯就是给你个人画饼,而太子这边则是把自己代入其中,给你描绘一个二人共同奋斗的蓝景。 没有任何许诺,却让人心生向往。 心间莞尔一笑,许元转而开始思索若是对方招揽他该如何回答。 按照他如今这个身份的性格来说,这样的直接招揽,即便他本人再如何心动,也是大概率是不会同意的。 因为这兵部侍郎之子是位君子,而非小人。 兵部侍郎乃是相国府的嫡系,这种事情作为其子嗣不可能不知。 换而言之,若是他再此同意了太子投来的这份橄榄枝,那就等同于答应了背刺自己的生父。 不过很显然,李玉成亦是想到了这一点,柔缓的声音再度轻轻响起在典雅清幽的厢房之中,并没有选择直接招揽他,而是轻声的问道: “王公子,你以为许公此言如何?” 闻言,许元眼眸微微一眯。 问他如何评价? 他当然觉得这话是正确的、是客观的、是一针见血的。 但问题是,这话是能说的么? 最基本的政治嗅觉在告诉许元,代入“兵部侍郎之子”的这身份,他现在是不能点评那两位老人家治理下的天下。 说这话的那二位现在一个成了皇帝,一个成了宰相,功成名就之后,再提及此事可以说是一桩美谈。 可再由年轻一代说出来,就显得有些大逆不道了。 要知道,眼前可是活生生坐着当朝太子,而以许元他现在身份和性格,都是不可能直接当着他的面建政,哪怕是对方先提出来的。 角色扮演,必须得先入戏。 思绪闪过,许元脸上流露了一抹恰到好处的犹豫,声线迟疑的说道: “许公之言,王某何德何能.” “王公子此言差矣。” 李玉成轻笑着打断了许元,微笑着道:“今夜的谈话只作戏言,我等将心比心即可。” 等的就是伱这话。 许元心底一笑,角色扮演虽然麻烦,但却必须入戏,呼出一口气: “既然殿下如此坦诚,那倒是王某有些扭捏了,不过王某倒是有些不赞同许公之言。” 李玉成闻言略微挑了挑眉,温和的面色上流露一抹讶异,随即笑道: “王公子但说无妨。” 许元深吸一口气,对着对面的太子做了一揖: “王某斗胆问殿下一句,以殿下之见,何为太平盛世?” 李玉成柔缓的眉头闻言微颦,指尖拂过茶案纹理,随口回道: “你想说,个人对太平盛世的定义不同,所作结论亦会不同?” “是。” “那以王公子之见,何为太平盛世?” “既无太平,何称盛世?” 李玉成闻言没有立刻回话,抬起面前瓷杯,轻抿一口香茗,放下,眼神幽幽: “王公子倒是有一颗忧民之心,若日后能成为朝廷栋梁,乃是大炎子民之福。” 仅提忧民,不提忧国。 很显然,眼前的太子并不赞同许元方才说出的话语。 当然,许元自己也不赞同。 说这话,主要是因为要扮演好兵部侍郎之子这个角色。 毕竟,上次在李筠庆那里穿帮的教训可还历历在目,可不能再本色出演了。 经过开放功法于天下庶黎这一解放生产力的政策,现在大炎的国力比起当年强了不知几何。 要知道那老爹与李耀玄所做的事情并不仅仅只是打开了修炼功法的口子,他们还打开了庶黎学习阵纹、驯兽、建材、药理等诸多道法门路。 那老爹数十年前对于大炎的评价就是盛世,而数十年下来,大炎的国力已然膨胀到可以一边打着内战,一边抽出手来打异族,此时不算盛世什么才叫盛世? “这仅仅只是王某的一家之言。” “王公子过谦了。” 李玉成依旧维持着那个柔和的声线,轻声的说道:“那以王公子之见,这太平之事又当何解?” 上来就是这个问题? 许元心中略微一叹,轻声回道: “王某才浅学疏,对于这等难题” “笃笃.笃.” 说到一半,许元便听到了一阵轻微的叩击声。 李玉成神色依旧温和,但指尖却开始轻轻敲击面前的茶案。 见到这一幕,许元便知自己演得差不多了。 李玉成今夜专程前来,既是为了策反他,也是为了考察他。 此时若是继续刚才话头说下去,这位太子大概率会直接放弃。 先行大放厥词推翻宰相之言,落到实事之上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这等人根本不会有任何的招揽必要。 而若是故意不说装作谦逊,那便是没有眼力劲,这等人也没有必要招揽,因为即便招揽来了放在相府内部也会迟早暴露。 不过作为一个抱有才华修为,却郁郁不得志的私生子,各方面被打压之下形成的性格应当是既自负又自卑的,所以许元必须得来上这么一出才能符合人设。 盯着李玉成的神色,许元轻笑一声,止住了方才的话头转而说道: “.这等难题,虽无把握,但却也有一些自己见解,还望殿下斧正。” 李玉成敲击桌案的手指顿住,柔和的笑道: “王公子胸中果然已有沟壑。” 许元抬起两根手指,轻声笑道: “造成我大炎地方祸乱之因者以王某之见有二。” 李玉成含笑点头,眼底倒是闪过了一丝讶异。 他以为眼前之人只会说宗门之因,没想到竟然有两点。 在李玉成的注视下,许元缓缓的开口道: “其一,地方宗门,王某流落在外二十余载,宗门愿为庶黎平乱,地方妖患人祸将不复存在。” 李玉成闻言柔和脸上流露一抹复杂的笑容: “宗门,应该永远都是不愿的。” 许元微微一笑: “殿下,这一点想来宰相与圣上经过这数十年来的谋划应当已有定策。” 信息的不对等让李玉成闻言之后,眼中立刻流露了一抹欣赏。 朝廷之上下发的政令即便是很多的地方高官都是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能够透过这些边边角角的政令看出那二位的谋划,已然算是不易。 比如下达政令让地方官府去修缮一条通往宗门山门的官道,有的官员会认为这是朝廷与宗门和解的象征,有的官员会认为这是为了方便商旅来往,却鲜少有人会想到这是在为未来军阵开拔做准备。 李玉成唇角勾起一抹笑意,但随即笑意收敛,轻轻摇了摇头: “父皇他们确实有所定策,但呵呵。” 说到一半,李玉成话语顿住,笑眯眯的盯着许元。 见状,许元心底立刻翻了个白眼。 若不是他这宰相之子已然知晓后半句是什么,估计会想把这谜语人脑袋拧下来。 眸露一丝恰到好处的好奇,但许元却是没有追问,而李玉成则朗然笑道: “王公子,其二呢?” 闻言,许元用那抬起的手指轻轻的敲了敲面前的桌案: “殿下,大炎的国土太大了。” 李玉成眉头微微皱起,眼神有些许疑惑: “王公子,此言是何意?” 许元轻声解释道: “当一个国家领土超越了通讯手段,那么将必然导致控制力下降,而控制力下降的最终结果就是祸乱丛生。” 前世的古代哪怕是那些被称作太平盛世的朝代地方也会有强人匪患,甚至就连到了手机普及的千禧年前后也有很多类似的事情。 李玉成倒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沉默少许,微微一笑: “王公子倒确有沟壑在胸,此等问题孤今夜之前皆未想过。” 许元微微一笑,轻声说道: “殿下天潢贵胄不能擅离京师,此等微末之事无法察觉也是常态,不过此番问题解法也很简单,待到日后通讯圆晶的阵纹技术更迭便会不攻自破。” 听到这话,李玉成的政治嗅觉让他立刻皱了皱眉,轻声道: “以王公子所见,此阵法更迭倒何等地步可解?” 许元眼眸之中闪过了一抹迟疑,低声道: “入户下乡.” 李玉成闻言沉默了少许,缓缓的从茶案前站起了身,摇了摇头,低声道: “王公子,你的想法太过于理想。” 一边说着,他缓步朝着厢房内那丝绸幕帘后的外置栏台走去: “信息相通之下,兴许乡间祸乱可解,但庶黎之心也当不再纯粹,如今父皇已然布道于天下庶黎,未来若有人暗中利用,将不弱于宗门之患。” 许元看着对方背影,眼中略微有些惊讶。 他忽然发现皇族的这几个皇子似乎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刚刚听到这个想法,便立刻能够想到日后可能威胁皇族统治的基石。 不过,对方还是未能跳脱封建时代带来的局限性眼界,或者说封建皇族的眼界。 同样站起了身,跟着对方来到了拿出外置栏台之上站定,清风拂面,共同看着外面那帝安城繁华的古城夜景半晌,许元瞥着对方的侧脸,缓缓的开口说道: “殿下,曾经倒是有个化缘的和尚倒是与王某谈及过此事,他给了这个问题一个答案。” “和尚?” “对,和尚,不是王某自己的想法。” “.”李玉成。 许元幽幽的说道: “他给出了五策。” “哦?哪五策?” “愚民、贫民、弱民、疲民、辱民。” 李玉成瞳孔略微一缩,忽然回眸,看向许元的眼神变得有些异样,带着几丝惊疑。 许元轻轻呼出了一口气,热气化作白雾消散于空气,缓缓的解释道: “愚民之事,以舆论引导之法统一庶黎思想。弱民之举,官府强政,而以民畏官。疲民之事,为民寻事,疲于奔命,使民无暇顾及他事。至于辱民之策与弱民同理,让庶黎无自尊自信.” “够了。” 第一次,许元听到了李玉成除了那温和声线以外的音调。 很轻,但有些冷。 寒风吹在脸上如刀,许元回转了视线,对上了这位太子的视线。 李玉成盯着他,手掌轻轻握着面前木栏: “孤倒是未曾想到,王公子真乃治世大才,若以这五策驭民孤方才的担忧倒真是有些多余了。” 许元迎着对方视线,微微一笑: “殿下,方才王某已经说了,这五策乃是那个和尚说的。” “.”李玉成。 李玉成深吸了一口气,他盯着许元的眼睛,一字一顿: “不管是王公子你想出来的,还是那位化缘和尚,孤都不希望日后再听到这等驭民毒计流传于世。” 话音落下,栏台之上一时陷入了沉默。 许元心底有些惊讶。 商车裂这驭民之术只要别放在那种“一拳超人”的世界,不管在什么时代,在什么背景改一改都是可以用的。 他有些不理解这位太子为何反应如此之大。 二人之间,沉默了很久。 最终,许元还是出声打破了这份沉寂,问道: “殿下.这五策可是有不妥之处?” 李玉成摇了摇头,望着下方玄月楼下繁华街道上嬉笑晏晏的行人走客,幽幽说道: “没有任何不妥,只是孤不愿看到庶黎如此。” 许元眼神深邃的盯着这位已然步入中年的男子看了数息,心间忽然泛起了几丝复杂。 若对方真能登基,也许却是一位仁君吧  “呼君舟民水么。” “什么?” “嗯?” “方才,王公子你说.” 李玉成回眸,细声的呢喃道:“.君舟民水?” 许元略微一愣,随即轻声的笑道: “戏言而已,殿下不必当真,当今的君虽是舟,但水却不是民。” 一身太子蟒袍的李玉成眼眸之中带着一抹思索,半晌之后,他也轻轻摇了摇头: “确实如此,若有一天我大炎大半子民皆可修行,兴许这负舟之水就能变成民吧。” 许元莞尔一笑: “到那时我大炎当是人间仙朝了。” 对于这句戏言李玉成没有回答,眺望着繁华帝安的眼神中却是带上了一丝向往。 安静了很久, 直到许元以为今夜的谈话到此为止之时,他忽然听到了一声呢喃从身侧传来。 很轻,且带着些许不甘。 “孤,想试试。” (本章完) 四百六十八章 兄妹闲谈 与离开之时相比,许元发现自己的房内乱了很多,随处可见一些不知名的“杂物”。 桌案、窗沿、地面几乎被这些“杂物”占满,一眼望去几乎无处下脚。 当然, 最扎眼的还是那躺在自己床榻之上睡觉的襦裙少女。 清丽和煦的暖阳透过窗棂,印在她白皙无暇的睡颜。 看着那在自己床榻之上酣然入睡的四妹,一瞬的呆滞,许元转而粗略扫视了一眼满屋的“杂物”,眼中闪过一抹了然之后便轻叹了口气,默默运功遮掩了自己的气息与声音缓步走入了房内,收整起凌乱的厢房. 日暮西斜。 随着第一缕金色的夕阳洒落屋内,少女细长而密集的睫毛开始了颤动,但长时间少眠带来的疲惫在一次性补足之后的头晕脑胀却让许歆瑶下意识不想睁开眼眸。 挣扎良久,最终她还是能爬起来,抱着柔软细腻的绸被轻轻在床榻上翻了个身,便再度沉沉睡去。 时间滴答,悄然而过,随着最后一缕阳光沉入西方,整个房间之内皆是归于了黑暗。 嗅着熟悉的气息,柔软温暖的绸被触感让许歆瑶想要一直这样睡下去。 而在这份温暖的宁静之中,许歆瑶却骤然睁开了眸子。 盯着那潜藏在黑暗中的床帐轮廓看了一瞬,瞬间便略显连忙坐起了身子。 她.她只是想要小憩一下,怎么就睡到现在了? 混沌的思绪一瞬愣神,许歆瑶下意识的抓起了盖在自己身上的绸被便要起身,但在抓住筹备的一瞬动作却僵住了。 她记得,自己入睡之前好像是没有盖被子的。 一瞬的沉默,少女略显僵硬的朝着昏暗的房内望去。 随着视线的移动,许歆瑶看到了在那厢房正中的桌案前有着一位男子的轮廓正静静端坐。 “醒了?” 黑暗中的男子似是也注意到他转醒,看着依旧显得有些睡眼惺忪的少女,轻笑一声,嘱咐道:“怎么长大了还和小时候一样睡觉不喜褥被,这么冷的天也不怕着凉了。” 听到这略带调侃的熟悉声音,许歆瑶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绸被,感觉自己脸蛋有些发热,但同时心中也有些庆幸。 房间内这么昏暗,三哥他应该发现不了自己异样. “你也还知道脸红呢,为兄这张床可是连你的嫂子们都没睡过。” 思绪未落,悠悠的调侃声便再度传入了许歆瑶的耳中。 有些懊恼。 她真的有些睡迷糊了,竟然差点忘了如今的三哥已经是融身境的修者。 勉强整理了一下思绪,许歆瑶一双纤长的玉腿从温暖的被褥中钻出,坐于床沿,柔声笑道: “三哥你忘了吗,歆瑶儿时可是经常在伱这房内过夜呢。” 许元闻言略微愣神了一瞬,随即眼底闪过了一抹柔和: “呵行吧,你若想睡就睡吧,不过现在醒了就起来吧。” 一边说着, 许元缓缓从桌案前站起了身子,随手扔给许歆瑶一件白绒坎肩: “冬日和衣而睡容易着凉,我这房间的取暖阵法被你给拆了,先把这件衣服披上吧。” 许歆瑶下意识接住,摸着坎肩那细腻的绸缎质感,眼眸微微垂落,红润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三哥你可当真细心,难怪那般招女子喜欢,不过.为何你会有女子的服饰?” 说话间,少女一双明眸抬起,在黑暗中闪闪发亮。 许元双手一摊,轻笑着说道: “凡事讲究个有备无患,先买着备上,总会有用上的时候。 “不过你若不喜欢这一件,我这还有好几种款式,要不你自己挑一个喜欢的?” 见到对方这毫不遮掩的浪荡模样,许歆瑶白了对方一眼,在床榻上找到自己睡梦时下意识褪去的白色绫罗绸袜,抬起晶莹的裸足在许元面前缓缓穿上之时,便听到对面的声音再度传来: “绸袜随意乱扔也不知羞,真不知道被那些仰慕你的宗门子弟知道了,他们会怎么想。” “.”许歆瑶。 抬眸望去,却见男子正双手抱胸倚坐在桌沿饶有兴趣的盯着她,那双狭长的丹凤眼中满是笑意: “真臭呢,看来今夜得换一床被褥咯” 穿袜的手顿住,许歆瑶轻抿红唇,抬眸柔声道: “哥,我一会就去告诉大哥你在屋子里欺负我。” “.”许元。 “开玩笑的,三哥你就那么怕大哥么?” “我怕他?”许元眼角跳了跳,深吸一口气:“我若怕他” “那娘舅呢?” “.”许元。 “咯咯咯” 许歆瑶嫣然一笑,穿好靴袜,起身披上了那件白绒坎肩,纤长的食指与拇指轻擦而过。 “啪。” 一个响指,房内的铭文灯随之亮起。 而许歆瑶在看到空荡荡的房间之后,立刻望向许元。 她怀疑这三哥想重操旧业,想把她的这些阵纹材料骗去卖钱。 许歆瑶声音略带警惕的问道: “哥,屋子里的那些阵纹材料呢?” “啧” 见到这视线,许元轻轻啧了一声,直接取下戴在食指上的须弥戒扔给对方: “全都给你分类收拾好了,平时看你挺爱干净,一涉及阵法就邋里邋遢的,也不怕镌刻阵纹的时候把材料弄混。” 看着那朝自己飞来须弥戒,许歆瑶美眸忽闪两下,略显手忙脚乱的接住。 看看手中的须弥戒,又看看对面的三哥,有些犹豫。 须弥戒这种东西,即便是家人也不是能够随意翻看的。 “放心,我这须弥戒里比你的脸还干净。” 许元摆了摆手,轻声笑道:“娄姬那老女人之前把我的钱财都毛走了,里面除了你的那些阵纹材料,也就一些碎银和日用品,你取回去过后,便与为兄说说你镌刻的这个阵纹.” 说到这,许元话语忽然顿住,看了一眼许歆瑶因为疲惫而略显苍白的小脸,抬手敲了敲脑袋,一边朝着门外走去,一边轻声说道: “阵法先不急,我方才让许长歌准备了你喜欢的菜,我去膳房帮你取过来,你在这等我一下。” (本章完) 四百六十九章 柴薪 帝安冬日的夜晚很冷,没有星空,没有月亮,有的只是那如死一般的寂静。 从膳房出来,许元端着热气腾腾的三菜一汤行走在寒冷的冬夜中,心间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忆着。 虽然烹饪二字与许长歌这个冷面霸总有些不相搭,但事实便是这位长兄确实是会做菜,而且味道还不赖。 记得当初母亲去世之后,父亲和娘舅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家里四个小孩则被禁足在内院。 而为防止不测的发生,那老爹和那娘舅在临走前还在相府内院之中布置了很多东西,进出不许。 作为当时唯一懂事的孩子,许长歌这老大要是不做饭,其他三个小的都不用他人暗杀,自己就得先被饿死。 心中思绪蔓延,许元在路过许长歌那扇院门之时不自觉的攥紧了手中的餐盘。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许长歌确实是一个好兄长。 除了说话不喜欢用嘴以外,各种意义上的好兄长。 毕竟, 在被禁足之前,他才刚刚亲眼目睹看着母亲在自己眼前被杀死. 而即便这样, 不过总角之年的他也依旧未在他们三兄妹面前表露分毫。 “呼” 一声叹息,许元从许长歌的门前走过,收敛好心间情绪才端着饭菜回到了自己的厢房。 今夜的晚膳对于许歆瑶一人而言显得有些过于丰盛。 五荤两素,一汤。 往日里家里几口人一起聚餐也就是这待遇,许长歌做了这么多应当也是有着他许元的一份。 不过许元却没有动筷子的意思,只是安静的坐在一旁看着。 作为一个标准的大家闺秀,许歆瑶用膳的样子依旧一如平日里那般温婉大方,细嚼慢咽,没有任何声响。 竹筷轻碰瓷碗,脆声叮咚便成了此刻唯一的声响。 “三哥,你真的不吃么?” 许歆瑶轻咽下一块细腻的五香鱼肉后,忽地抬起眼帘看向对面的许元。 许元回神,扫了一眼桌案上丰盛而诱人的各类食材,轻笑着摇了摇头: “融身以下的修者需要进食来维系身体各种机能,但融身已经可以用源炁来替代食物。” 许歆瑶噗嗤一笑,看了一眼话语略带嘚瑟的许元,捏着竹筷点了点瓷盘的边缘: “三哥你不吃,是因为妖兽肉和灵蔬中蕴含的源炁吧?” 许元沉默一瞬,略显无奈的点了点头,瞥了一眼自己手掌: “我的身体现在消化不了这些食材。” 内院中膳房内常备食材皆是经过下人精挑细选的上乘灵食,其中蕴含的源炁虽比不上那些破境丹药,但胜在对身体无害,长期服用即便是凡人也能强健体魄。 可问题是,许元他现在的体质已经和世间修者隔了一层厚厚的壁障了。 彼之仙草,他之毒药。 他如今体质并不能吸收源炁,体内的那股黑色源炁甚至会与其发生排异反应。 少量摄入靠着功法尚能排出,若是大量摄入甚至还会有走火入魔的风险。 这段时间以来许元他不止一次的些庆幸过自己在睡梦中突破了融身,若没有融身之境,他可能现在只能如惠州县那般吃人度日。 不过长久以往也不是办法,有出无进他体内源炁总有会被耗空的一天。 想到这,许元轻轻点了点桌案,看向了屋内那被新镌刻下的阵纹,略带期待的问道: “阵法,已经完成了?” 许歆瑶用完膳食,轻轻将竹筷放在一旁: “只完成了一半,而且需要三哥你亲自实验一下成果。” 闻言,许元眼中下意识闪过了一抹失望,不过随即也便释然。 一种全新的阵法的研制往往是以年为单位来计算的,许歆瑶能在两月之内将其鼓捣出来已经很不容易。 心中正想着,许元忽然感觉周遭的光线骤然黯淡了下来。 抬眸望去,却见到不知何时房间之内已然飘荡了一层淡淡的雾气,白色的,看上去,很薄,但阻光性却是极强。 许歆瑶与他不过相隔一米有余,但其那窈窕的身影却是已然不可见。 见此变故,许元眉头下意识的皱起,可随即身体本能感知到的亲近感立刻让他意识到这便是许歆瑶口中的“半成品”阵法。 “哥,伱试试能否吐纳这些雾气。” 许歆瑶的声音从雾气中传来。 这是她在操纵阵法。 许元见状也没有犹豫,久违的开始了运功。 而在体内源炁运转了一个周天之后,周遭被迷雾所笼罩的一切瞬间变得清晰了起来。 犹如鱼龙入水,他感知仿佛与这片雾气相连在了一起。 但这份清晰却并非视觉上的,而是类似于当初异鬼之躯在间渊中活动时的上帝视角,房间之内哪怕是一粒尘埃都能被他清晰的感知到。 在发觉这一点后,许元便直接散去了功法,抬起指尖轻轻划过在厢房内荡漾的白雾,轻声问道: “这雾气怎么产生的?” 许歆瑶的含笑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阴源、命源与源炁皆是无形之物,但歆瑶以阵法将三者相融之后便莫名生成了这种雾气。” “不,我是说怎么做到的,这应当不是两月之内能够研制出来的阵法吧?” “嗯” 听到这个问题的许歆瑶迟疑的轻吟了一声,似是在斟酌用怎样的言语才能让许元听懂。 半晌,雾气散去,许歆瑶的身形再度出现在桌案对面,纤长指尖轻轻搭在了茶杯之上,柔声的说道: “一开始歆瑶尝试的路子在两月之内最多也能完成抽取阴鬼阴源的步骤,不过后来师傅他提醒了一句话后,歆瑶突然意识到这事似乎可以直接从根源上下手。” “根源?”许元轻疑一声。 许歆瑶弯眸一笑,反问道: “哥,你觉得命源和阴源是如何产生的?” 许元闻言,眸中流露一抹思索。 “哥你也想到了吧。” 许歆瑶轻轻抬起瓷杯在手中轻轻摇晃,杯中香茗泛起阵阵涟漪: “源炁, “不管阴鬼与异鬼如何特殊,但归根到底他们也都是需要通过吐纳源炁来增强自身。” “这个念头一起,歆瑶便拜托师傅让人运来了百头阴鬼与十数头异鬼进行活体研究。 “本来是想要对比一下修者吐纳源炁之时与这些怪物的差别,但在特质阵法的加持下,歆瑶发现它们和修者一样。” 说到这,许歆瑶美眸之中泛起了一片兴奋的光芒: “在炼化完源炁之中,它们竟然也会“归炁”,而且这些未入“丹田”的“炁”内没有任何杂质。” 听到这里,许元心中已经了然。 归炁,修炼的一个学术名词。 把通过经络功法炼化完成的灵炁归入丹田的过程便唤作归炁。 想着, 许元下意识垂眸瞥了一眼脚下,问: “也就是说,那百头阴鬼与十余头异鬼现在成了我修炼的柴薪?” (本章完) 四百七十一章 十字路口 月色沿着窗沿静谧的洒落厢房,映射在许歆瑶那双似水明眸之上。 盯着她,有那么一瞬间,许元感觉自己真的心动了。 想尽办法减小体积,扩大容量,这便是能源一直在做的事情。 他理解许歆瑶在此刻提及魂戒的意思,魂戒能够承载洛老头意魂,那么便自然也是可以承载妖鬼这种由魂力构筑的怪异的。 不过很快,许元心中的这一抹心动便快速的冷却了。 抛开可行性不谈,许元觉得许歆瑶真的是很有想法。 作为能够容纳圣阶意魂的存在,将其用于储匿妖,相较于同体积的源晶而言,其能够容纳的能量恐怕至少是源晶的千倍往上。 在地宫之时,经过特殊处理制成的一箱源晶炸弹便能将处在爆炸中心的蜕凡异鬼炸个半死,若是换成同等体积的一箱子魂戒  弑仙武器。 好吧,意淫结束。 这只是理论上而言。 洛老头的魂戒先不说那精湛到极点的阵纹技法,现在恐怕光是材料可能都找不齐了,而且就算能找齐成本也根本不是现阶段相府能够承担得起的。 更何况. “三哥可是在担心材料?” 许歆瑶看着着许元那由心动逐渐冷却的眼神,快速的低声道: “虽然还未询问过洛前辈,但魂戒的制作材料肯定珍贵至极,可我们其实并不需要一比一的将魂戒复刻出来,世间天材地宝万千,即便制作魂戒的材料已然绝迹,也总能找到下位的替代品,制成的养魂戒哪怕效用只有本体的十分之一,甚至百分之一的效用便足够了。” 听着许歆瑶的推销,许元沉吟了少许,轻笑着摇了摇头。 借着月光与屋内的铭文灯,看着少女皎洁无暇的脸庞,许元笑着道: “这话,你应该和父亲说。” “.”许歆瑶轻抿薄唇,陷入了沉默。 看着眼前四妹的这幅神态,许元心中瞬间了然。 很明显,她已经对父亲说过了此事。 “被拒绝了?”许元轻声说道,随即摇了摇头:“哦不,父亲不会直接拒绝你,应该会说让他考虑一下。” 许歆瑶闻言眼帘垂下,声音很小:“嗯” 在有了这个发现的时候,她便立刻找到了父亲,但父亲却只是说考虑一下,让她好好休息。 许元指尖轻轻的叩击桌案,模棱两可的说道: “其实你提及的这件事情若是早个十年,或是晚个十年,父亲肯定会同意,毕竟他一向重视格物之理。” 说到这,许元轻轻叹了口气: “但现在这个节骨眼上,父亲根本不可能同意的。” 许歆瑶忽然抬起眼眸,声音有些不甘: “格物院中有着很多很多烧钱的项目,这养魂戒的价值比肯定要比那些那些重要的多!” “伱说得对。” 许元点了点头,顺着许歆瑶的话语说道,带着几丝安慰:“如果成功了,对于大炎而言这便是一次前所未有的革新。” “那为什么.” “因为投入与付出,而且来不及了。” “.”许歆瑶眼神倔强的看着她。 她坚信自己的想法是对的。 如果成功了,以前因为耗能巨大而无法实现的各种阵纹、各种民用设施、农桑之物、甚至是行旅之器都将会迎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对视一瞬,许元语气柔缓的细声说道: “格物院中能够参与你这项研究的阵纹师与炼器师很有限,若是将他们调给你,那便必然会影响期手中原有项目的进展” 听到这,许歆瑶神色变得有些异样,轻轻咬了咬唇角。 许元见状轻哼了一声: “是的,就是那些关于战争器具与阵纹的研究会被你这个项目所影响。” 不过说到这,许元唇角略微勾了勾,眼神带上了一丝调笑: “有理想不可耻,但起码得踏足实地。 “即便研发之人初衷不是这样,但一切崭新的技术都会率先用于军事领域,这点应该没人比你更清楚.” “哥!” 许歆瑶咬了咬牙,盯着许元的似水眼眸中带上了一抹愠怒。 “歆瑶。” 许元没有理会对方,轻轻将身子靠在了背后椅背之上,翘起二郎腿,不急不缓的继续说道: “你可以试想一下,你现在想要的做的养魂戒若是被用于军事,会发生什么?” 对视两秒,许歆瑶气鼓鼓的别开了视线: “不管做什么东西,都能被你们用作杀人之物。” 许元一声轻笑,继续说道: “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如果你在这件事情上真的成功了,很多崭新武器将会随之被研制而出,往小了说军用阵纹连弩在有了养魂戒这种充能之物后威力会变得更加强大,它杀人的效率会变得更高,而往大了说.” 说到这,许元轻轻敲了敲面的红木桌案,微微一笑: “若是能够生产出这张桌子大小的养魂戒,仅仅只需要一枚,整个帝安城都会化为一炬。” 话音落下,厢房沉默。 许元盯着对面的少女,哼笑了一声: “即便这样,你也要坚持研究这个项目么?” 许歆瑶的明丽的眼眸中变得阴晴不定。 安静了很久,许歆瑶的声音才幽幽响起: “既然这样,父亲为什么会拒绝我?” 许元挑了挑眉,略带讶异: “即便这样,你也愿意继续做下去?” “反正我做什么,你们都会拿去军用。” 说罢,许歆瑶安静了少许,语气幽幽的说道: “而且若是真有那种威力,也许死在战场上的人反而会少很多。” 许元闻言一愣。 他没想到许歆瑶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也没想到她能在瞬间意识到这种武器可能带来的后果。 但随即也便在心中叹息了一声。 因为很可惜这里不是前世。 每一位圣人都是人形的核武器,许元也没见着战争因为有圣人的存在而停下它靠近的步伐。 即便养魂戒能够批量化生产出来,战争也不可能因为这种名为“养魂戒”的武器而停滞。 在地宫之时,那一箱子源晶炸弹之所以能够将蜕凡异鬼炸个半死,完全是因为其没有灵智。 换做其他正常的蜕凡强者,能有一百种方式规避。 “我说的只是最理想的情况。” 许元摇了摇头,低声说道:“这种东西能够对高阶修者造成有效的杀伤。” “但是可以用在战场之上。”许歆瑶忽地道。 “.”许元眼睛眨巴一下。 “超大型军阵可能破不了,但万人规模应当可以做到,届时可用其来打通战略节点。”许歆瑶的声音带着几丝急促。 “太贵了,根本用不起。” 许元立刻给予了否定:“若是此等方法有用,战场上的主宰早就成了源晶炸弹,而非现在的军阵.” “哥!” 许歆瑶身子微微撑起,声音上扬,打断了许元:“那也总会有军用的地方!” 许元沉默,眼神古怪的盯着对方。 军用?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能从这位圣母四妹的口中听到这种话。 在意识到自己危险的言语之后,许歆瑶忽地陷入了沉默。 过了很久,许歆瑶幽幽才轻缓的响起在寂静的厢房内: “在你眼中.我是不是很傻?” 许元眼神意味不明,摸了摸下巴,没有回答,而是反问: “你认清楚现实了?” 闻言,许歆瑶身子略微一颤,放在膝上双手紧攥裙摆,露出了一个像哭一样笑容: “我和父亲说起此事之时,我看到他手里那份奏折里的内容了。 “因为与宗门的战争,北地血流成河,死难者千万,灾民以亿计数  “大势已经这样了, “你不觉得,我之前所做的一切在父亲的大计面前都很可笑么?” 厢房无声,熏香袅袅。 许元揉了揉眉心。 他感觉那父亲绝对是故意为之,而其目的明显也已经达到了。 在寂静中, 许元缓缓站起了身子,走到了少女身侧,抬手轻柔按在了她颤抖着肩头: “这又不是你造成,又何必难过?” “怎么不是?!” 许歆瑶垂着眼眸,指尖透过裙摆嵌入了大腿的肉中,声音似是已然压抑了很久: “我们相府是始作俑者之一,也是既得利益者!!” 许元闻言之后一瞬之间脑海中下意识浮现了《沧源》中许歆瑶背叛相府的画面,因为太像了。 所以,我们相府是这一切的发动者? 这是她在《沧源》中问出的问题。 在《沧源》中,许歆瑶的背叛是个很漫长的过程。 从最初知道战争的发动者是自己父亲,到后续亲眼见到战争的难民,再到亲眼看见黑鳞军屠城之时无数百姓绝望的哭嚎  前前后后经历了十余个剧情,最终她才倒向了宗门一方。 念头的刹那,许元便将其压制了下去。 他很清楚现在许歆瑶心中很迷茫,需要一个人来引导她。 人物的出场顺序和出场时间很重要。 在《沧源》中,这四妹在接受到这个信息之时,身边跟着的人是剧情主角秦墨和一众宗门之人。 一路的引导之下,她成功跑偏了。 (本章完) 四百七十章 崭新设想 “柴薪?这么理解也没问题。” 许歆瑶顺着许元的目光望向地面,轻声道:“通过阵法将那些异鬼与阴鬼炼化出来的阴源与命源进行节流,存入介子锁内进行中和,待到你需要的时候便可启动阵法将其引导而出。” 听到这肯定的回答,许元眉头却不自觉的皱了皱,眼神盯着地面,仿佛穿透了石层,注视着被囚禁在下方密室中的无数阴鬼与异鬼。 许歆瑶看着眼前三哥凝重的神色,略显迟疑的问: “哥,怎么了?” 许元深吸一口气,望向许歆瑶,低声的问道: “原理我大概懂了,可这样不会出现斥异反应么?” 其实相较于柴薪这个词汇,下方被囚禁着的异鬼与阴鬼其实用鼎炉二字更为贴切。 普天之下,邪功万千,其中不乏有拿他人作鼎炉的功法,但这些功法的上限皆是极为有限,而其原因便是因为斥异。 修者的身体是一具精密到极点的仪器,会排斥一切他人之物。 “噗嗤.” 许歆瑶轻柔的笑声将许元的思绪打断,弯着眸子轻声道:“哥,你不用担心这个。” 许元眉头微挑: “什么意思?” “阴鬼与异鬼这两个种族中没有斥异一说。” 许元眼神一滞,但随即想到了一些东西后心间也便释然,揉了揉眉心: “也对,不管是阴鬼还是异鬼,它们似乎都是可以直接通过吞噬同族来进化自身的。” 许歆瑶微微一笑,自顾自的从须弥戒中取出了一份卷宗递给许元: “如果三哥你实在不放心,便看看这份卷宗吧。” 许元扫了一眼,只见卷宗的纸筒外壳上系着一根红色细绳。 格物院作为相府的最高“科研机构”,内部储存着诸多门类的海量卷宗,为了方便分级查阅,便用缚绳的颜色作为标记。 而红色细绳便是仅次于黑色与金色之下的第三级卷宗。 随手接过,许元拆开纸筒盖,取出其中的纸质文案,粗略浏览一遍,眼神中不自觉的闪过了一抹讶异。 而在这时,许歆瑶轻柔的解释恰到好处的响起: “这份卷宗上记录了那百头阴鬼炼化出的阴源在仪器之下源质呈现出的状态,没有任何例外,百头妖鬼炼化出的源质都是一样的。” 许元轻轻放下手下卷宗,有些疑惑的问道: “源质?” 许歆瑶缓缓施施然的坐回了案桌后的木椅上,不答反问道: “三哥伱听过本源之炁么?” “这个自然听过,修者吐纳将天地炼化为己身的本源之气,达到界限便可突破境界。”许元不假思索。 修者运功吐纳分为两种。 一是纳炁,二是修源。 用前世游戏中的话来讲,前者是打坐回蓝,而后者便是提升蓝条上限。 许歆瑶微微一笑: “既然知道,三哥你可以把这个词汇理解为修者本源之炁在阴鬼上的同位词。” 许元恍然,抽出椅子重新坐下,闲聊似的问道: “格物院竟然有仪器可以观测源质么?不会是小四你最近新研制出的仪器吧?” 许歆瑶撇了撇嘴,小声啐道: “哥你可真信任我,这是父亲当年的布局,很早之前父亲他便下令格物院探究修者之间存在的斥异反应。” 许元闻言思索一瞬,瞬间明白了那老爹此举用意: “若是能攻破修者间的斥异反应,破境之时便可借助他人之力,长此以往我相府修者的境界会提升一大截。” “修者万载皆无人能够做到的事情想要实现又谈何容易?” “.”许元。 许歆瑶双手捧着面前茶杯,细细摩挲着光滑的杯壁: “这些年来下来虽然通过师傅研制出的“窥天仪”虽已经能够观测到修者本源之炁,但也仅此而已了,师傅用了不下千种方法试图干涉改变修者的本源之炁,但都以失败告终。” 说到这,许歆瑶幽幽叹息了一声: “现在这个门类已经被父亲放弃了,若非此次要解决三哥你体质变化的问题,当初耗费无数人力物力研制出的窥天仪都已经快因无人保养而老化坏掉了。” 许元细细的听完,看着四妹脸上那复杂的神色,轻笑着问道: “你对此类研究很感兴趣?” “怎么,三哥你准备给我银子?”许歆瑶抬眸。 “倒不是不行。”许元耸了耸肩。 “可我记得你的银子都被娄姬拿走了。” “.”许元。 沉默一瞬,许歆瑶摇了摇头: “哥,我倒不是对于本源之气有兴趣,我很清楚以现在格物院的设施与技术根本无法解决本源之气的斥异问题。 “我只是觉得师傅研制出的窥天仪乃这等天工造物不应就这样被废弃掉。” 许元听着,莞尔一声: “歆瑶,以你的身份将其调用出来,应该不难吧?” “窥天仪每年光是维护的人力物力便需数百万银两,而启用窥天仪一个时辰更是得消耗天价数量的源晶,三哥你觉得父亲会同意我这个任性的请求么?” “.”许元。 得,难怪那老爹要把这个项目叫停了。 对于本源之气的研究根本就是一个烧钱的无底洞。 若是能够看到希望,倒是可以进行投入,但这份研究明显在短时间内根本没有任何“变现”的可能,用这些资源去研究一些战争器具与功能阵法明显更有性价比。 许歆瑶眼帘瞥了茶水中自己的倒影,轻声道: “而且这次为了观测妖鬼的源质,久未保养的窥天仪是强行启动了,其中很多部件已经出现坏损,想要修复也是一个天价的费用。” 沮丧、失落、无奈,以及不甘心。 看着面前可怜巴巴的多啦A瑶,许元眼眸之中闪过了一抹思索,轻轻敲了敲桌案: “歆瑶,你想借用窥天仪是为了什么?” 许歆瑶闻言抬眸,水汪汪的明眸忽闪两下,抿了抿唇,细声道: “当今天下无论阵法,还是器具都是靠着源晶供能运作。 “但是.但是三哥你方才也看到了,妖鬼的阴源是可以通过阵法进行节流,如果加以利用,也许可创造出一种全新的能量来源,而且是可以一直利用的能量来源!” 许元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下巴,再次瞥了一眼地面。 通过灵视,他能感应下方那处新开辟出来用作囚禁异鬼与阴鬼的巨大密室。 有一说一,他有些惊讶于这四妹的发言。 这四妹的圣母心好像只针对于人族,对于这些妖鬼资本家都没她能压榨。 沉吟一瞬,许元轻轻的摇了摇头,指着下方密室的阵法道: “源晶之所以不可替代,并非是因为其内蕴藏大量源炁,而是它在体积小的同时蕴藏着大量源炁。” 说到这,许元指了指下方的密室中的阵法: “这阵法太大了,即便能做到,也是多此一举。” 许歆瑶声音带上了一丝急切: “这个问题歆瑶有办法解决。” “嗯?”许元皱眉。 许歆瑶盯着许元,一双美眸带着兴奋的光芒: “哥,你还记得洛前辈的那枚魂戒么?” (本章完) 四百八十二章 傲慢 由凡人来担任出使之臣虽然罕见,但也偶有发生,毕竟这使臣这职业嘴上功夫的作用大于手上功夫,只是眼前这位金毛公主是个凡人就显得有些古怪。 在千百年的血脉迭代之下,大氏族中很少会出现不能修行的废物。 而眼前这女人作为那所谓的西恩王国皇族的成员之一,像他许元一样是先天废体的概率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今天他这是遇到难兄难妹,还是对方的修为自己感应不到? 许元正思索间,李筠庆已然笑意盈盈踏前一步,来到了两名西恩人面前。 站如松,李筠庆神色淡然温雅对着那金毛赞叹着笑道: “久闻奥伦丽公主乃沉鱼落雁之姿,今日一见传言当真非虚。” 一瞬的安静之后,奥伦里略微后退一步,虚提裙摆,膝盖微屈,行了一个西恩王国的宫廷礼节,露出大片雪白的胸怀: “谢谢,殿下亦是风流倜傥,曾听闻殿下总是玩世不恭,但如今一看倒也是一位谦谦公子,还有殿下您叫我奥伦丽即可。” 女子声音如银铃,说得的是大炎语,但却极为拗口。 李筠庆听到对方文绉绉的拗口大炎语,眉头微挑,笑问: “据我皇兄所说,奥伦丽公主您似乎对于大炎语并不精通。” 奥伦丽站直了身子,湛金色的睫毛笑着微微颤了颤: “大炎地大物博,历史源远流长,不管是作为使节,还是出于个人,我都很有兴趣。” 简短的客套之后,李筠庆伸手向着许元一伸,介绍道: “这位乃是我大炎朝廷兵部左侍郎之子,亦是我皇兄的好友,王世才。” 奥伦丽目光左移,与那锦裘男子目光对视一瞬,双碧蓝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讶异,随即便将其压下。 只当许元是那位大炎皇太子派过来旁听的心腹。 通过这些日子的一些了解,这大炎皇朝的皇位之争来得甚至比他们西恩皇室更加凶险。 即便是亲生兄弟亦有阋墙。 而作为使臣,奥伦丽亦是知晓对面这皇子此时介绍的意思,瞥了身后铁皮罐头一眼,轻声道: “休伦,行礼。” 一阵金属摩擦之声后,铁皮罐头抬起左手抚在胸口,弯腰行礼。 “这位是我的护卫骑士,名叫休伦,只是他天生愚笨,学习大炎之语他并无进展。” 愚笨? 许元的目光在那铁皮罐头之上,扫了数息,心底默默摇了摇头。 若不是他的灵视所感之下,能够清晰感受到这个铁皮罐头的危险,那这话他可能就真的信了。 正想着, 许元忽然发现铁皮罐头也在看他。 从那几乎密封的铁皮头盔之中射出了一道极为隐秘的视线,一瞬之间窥视之感立刻便笼罩了许元全身。 这很不礼貌。 但想来对方应该是觉得他许元感应不到。 毕竟,这是一种很隐秘的探查手段,若非他此刻展开着灵视,可能根本无法察觉。 短暂的寒暄之后, 李筠庆也并未有在这雅翠宫大堂中逗留的意思,朝着阶梯处一伸手: “奥伦丽,此地并非并非商议之地,还请移步。” 奥伦丽微微一笑,笑意嫣然: “这是我的荣幸,三皇子殿下。” 李筠庆似乎是这里的常客,无需侍者引导,便如同回家一般在雅翠宫中熟稔的引着路。 许元与他走在前面,而那两名来自西恩王国的使臣则跟在他们身后半丈的位置。 在上了二楼之后,便是一条细长的走廊,廊道两侧分布着一些雅间。 雅翠宫实行的乃是宾客制,无大堂,有的只是那一个个装潢典雅的包间。 借此机会,许元朝着李筠庆传音,问出了自己心中的问题: “筠庆,这奥伦丽是个凡人?” 话音入耳,李筠庆不动声色的回道: “这事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听我皇兄说,这女人似乎也有超凡能力,而且不弱,应当是与我们大炎的修行之法不同。” 话音至此,李筠庆声音顿了一瞬,才继续说道: “那个铁皮罐头挺强的,先前父皇为了试探这些洋人的实力,借口以武会友,试了一下那人的底细,你猜发生了什么?” 许元闻言略微沉吟,随即笑道: “你总得告诉我,你父皇派出去会友之人是什么修为吧?” “东厂里的一个大宗师太监。”李筠庆轻哼一声。 许元轻声道:“嗯此人的气息与大宗师相仿,派出大宗师迎战倒也不算欺负他们,但既然伱都这么说了,你家太监惨败了?” 李筠庆话语中带着一丝叹息: “何止惨败,那名太监连这铁皮罐头的防御都破不了。” “.”许元。 “这些西恩之人战斗之时,周身会萦绕一层光膜,即便那太监用了道蕴杀招也未能击破。” “会不会是你家那太监太弱了?”许元略微思索,低声道:“毕竟这人可是西恩皇族的贴身侍卫。” 李筠庆心底默默摇了摇头:“不算弱,那人在大内宫廷之中也算是好手。” “那你们皇族还真是丢脸呢,居然以武会友被打脸成了这副姿态。” 闻言,许元声音带上了一丝幸灾乐祸,但说到一半,他的话语话锋一转:“不过这些个体战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西恩王国的军队可有类似军阵一说?” 许元对于李筠庆的话语其实并不是很在意。 宗师之间亦有差距,这是许元老早之前就认识到了的现实。 许长歌能秒杀同阶,那个来自海上的未知皇朝应当之中应当也会有类似的人存在。 换做大冰坨子那种天之骄女对上这铁皮罐头结果绝对不同。 现在重要的是,对方有没有能够应对大炎军阵的手段。 李筠庆沉默少许,低声道: “这事我询问父皇,父皇并未告知于我。” 许元则直接翻了白眼,低骂道: “以你小子的性格,要是没搞清楚那边情况,敢一头扎进去?” 李筠庆眼角抽了抽,回骂道: “我这是在婉拒,你小子听不懂么?” “咱们兄弟俩谁跟谁?说一下又不会掉你一块肉,而且你此行东瀛,我这相府太子还打算投资你呢。” “啧啧,相府太子,你小子还真不把我当外人呢。” “反正外面的人不都这么说,所以到底有没有?” 安静数秒,李筠庆还是选择透露说道: “我先前不是一直和东瀛那边的大名有生意上的往来.” “你不是之前坑了人家几百万两的军械么?” “啧,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呵呵。” “总之,本王通过这个渠道倒是知道了一些那边战场上的信息,这西恩王国似乎也有类似军阵的东西存在,不过与我大炎不同,他们那种“军阵”只有防护能力,就如同一座龟壳一样。” “只守不攻的军阵?” “别小觑西恩王国,这龟壳在战场上就如同一座巨型战车,所至之处皆是摧枯拉朽,而且” 说到这,李筠庆顿了一下:“而且谁告诉你他们只攻不守的,除了那些铁皮罐头组成的龟壳,西恩王国还有能够联合施展超大威力术法的修者存在。” 话落之时,他不着痕迹的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奥伦丽。 作为一个经历过无数ACG文化和各类熏陶的人,许元立刻意识到了李筠庆所说的是什么东西。 但同时,他眼中也带上了一丝不解: “既然这西恩王国武德如此充沛,为何那群倭人能与他们僵持?” 李筠庆耸了耸肩,笑着回道: “这个谁知道呢,大概是山人自有妙计吧,也许是借着地利,也许是靠着其他的一些东西,毕竟劫掠了我大炎沿海数百年,那些倭人的修行之道也有其可取之处。” 话落,许元和李筠庆同时笑了。 但随后许元的声音便再度传出: “最后一个问题。” “有事就问,咱们兄弟谁跟谁。” “你今夜找这二人是想做什么?” “自然是准备与他们商议共治东瀛岛之事了。” 许元闻言一愣,甚至差点为此失态停下了脚步。 你小子不是过去打洋人的么,怎么变成和人家平分东瀛了? 但还未等许元出声询问其的缘由,李筠庆便已然站在一处名为墨稻的雅间前停下了脚步,顺手推开回眸笑道: “奥伦丽公主,我们到了,请进。” “.”许元。 墨稻雅间之中的地面上平铺一层名贵的妖兽皮毯,在恒温阵的控制下,内部的气温温暖适宜,即便窗棂打开,丝毫感受不到帝安城冬日夜晚的萧瑟阴寒,而透过那一扇雕琢着金凰的窗棂,正好能够看到漆黑天穹上那一轮皎洁的圆月。 入门落座,入乡随俗,四人围坐在一处丈许长的雕龙厚重茶案前。 铁皮罐头如同一座小山,带着森森的压迫感。 而那金发女子则气质淡雅得如同精灵,根本看不出其真实的性格与心中所想。 由于今夜谈话的重要性,李筠庆并未唤来雅翠宫的馆人弹琴助兴,风度翩翩的为几人斟好香茗之后,经过简单寒暄便立刻进入了正题。 在这场谈话之中,许元与那名叫休伦的铁皮骑士皆是一言不发,听着李筠庆与奥伦丽之间相谈的话语。 而就如李筠庆入门之前所言,他与奥伦丽相谈的事情确实是对于东瀛岛利益的划分。 就如同两个强盗,在未经主人允许的情况便开始商议其的家产如何划分。 当然,是谈判,那便自然不可能一次性敲定下来一切的细节。 这位名为奥伦丽的西恩三公主在外交斡旋之策上看起来颇有建树,很多的地方都在与李筠庆这位小银币周旋,来来回回就是不给个准确话。 小半个时辰下来,李筠庆与对方也依旧在出兵的问题上来回纠缠。 “三皇子殿下,西恩王国可否认为您的话语便代表着大炎皇朝皇帝陛下?” 在由浅至深的一番谈判之后,奥伦丽那双碧蓝色美眸忽然盯着李筠庆问出了这么一番话语。 李筠庆眉头一挑,不急不缓的给自己面前空着的瓷杯添满冒着热气的香茗,才缓声笑道: “奥伦丽,你这个问题应当在我们谈话的最初之时问出,不过这个问题,本王倒是可以给你一个准确的答复。 “本王的态度便是父皇对于东瀛的态度。” 奥伦丽闻言微微一笑,抬手将发丝挽自耳后,轻声道: “这些日子我虽未出鸿胪寺,但也在其中学习了很多大炎的风俗,据我所致,以你们大炎的传统,您应当是没有皇位的继承权。” 皇位继承权. 李筠庆抿茶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反应过来,轻声笑道: “不要把你们西恩王国的那一套代入我大炎皇朝,没有皇位继承权,并不代表本王没有权力。 “奥伦丽, “你只需要知道,东瀛对于我大炎而言仅仅只是一介弹丸之地。 “父皇任命本王出使东瀛,那便代表着本王有着对于此地一切的处置权。” 话到最后,李筠庆的眼神带上了一丝不耐: “与你们西恩合作,还是与那东瀛合作,对于我大炎而言都没有任何区别,若奥伦丽你觉得本王没有资格,那本王可以立刻召见东瀛的使臣。” 傲慢,不屑。 铁皮罐头下意识的瞥了一眼身侧的曲线凹凸的公主。 看来这个皇子与那些大炎人并不区别,在骨子里都透露着一种让人厌恶的傲慢。 奥伦丽却在此时嫣然一笑: “这倒是我有些冒犯了,大炎国力鼎盛自当如此,但我可以问三皇子殿下你一个问题么?” “问题?” 李筠庆咚的一下将瓷杯放在茶案之上:“但说无妨。” 奥伦丽美眸微微眯起,如同两道月牙: “大炎有古语,驱虎吞狼,但亦有古语引虎入室,皇子殿下您为何会选择与我西恩合作?” “噗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听到这话,李筠庆忽然笑了,笑得很大声,直到笑够了。 他才盯着奥伦丽那宛若月牙般的美眸,微笑着道: “东瀛岛不管是被你们西恩人占据,亦或者倭人占据,对于我大炎而言都没有任何区别。 “懂了么?” (本章完) 四百七十二章 道路 许元有些庆幸许歆瑶是在相府之内得知的这个信息,也是对着他问出了这个问题。 那么现在的问题便是,他该怎么把这四妹给纠正过来。 这四妹说得没错,相府确实是一切的始作俑者。 北境之局是皇帝与那位父亲一同设下的,宗门那边入局只是被动的还击。 朝廷已经出刀,总不能指望宗门束手待毙吧? 而战场,是没有任何道德束缚的人间地狱。 想到这,许元轻轻叹了口气。 他感觉自己被那老爹坑了。 文案是他给许歆瑶看的,不管是作为一个父亲,还是作为那谋断天下的宰相,他都应该清楚许歆瑶现在的心理状态很不稳定。 他自己不解决这一点,明显就是把这个坑留给他这老三来解决。 看着眼帘垂落的少女,许元轻呼一口气,缓声说道: “歆瑶,你抬头看着我。” 许歆瑶接收信息已然彻底将他们相府认定为了造成北境一切的凶手,而这是她从小养成的性格无法认可的东西。 在这种时刻,眼神的交流很重要,甚至大于语言。 无声中, 许歆瑶顺从的抬起了眼眸,美眸之中泛着若有若无水光。 对视之中,许元问出了他的第一个问题: “你觉得,我们相府是战争的罪人?” “难道不是么?”许歆瑶咬着唇角。 “呵” 许元唇角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声音很低: “当利益诉求无法通过谈判来获取之时,付诸武力才会被搬上台面。 “歆瑶, “你觉得我们相府在这场战争中所想要拿到的利益是什么呢?” 许歆瑶没有任何迟疑,捏着大腿的双手再次攥紧: “北境宗门的那些产业, “如果我猜的没错,在父亲的命令下,黑麟军保全那些生产设施的命令应该远远大于保护那在战争下受灾的亿万庶黎吧?” “伱说的没错,确实如此。” 许元没有否认,因为这四妹做出的猜测便是事实。 相较于宗门竭尽所能的破坏,从相府内院书房内发出的命令中虽然有着救助灾民的命令,但那是在保障宗门产业的前提下进行的。 人,或者凡人的生命远远不及北境宗门在千百年来积累下的生产设施。 大炎不缺人,即便北境的百姓死光了,朝廷也可以利用那四通八达的官道网络将其他地方的人迁徙过去,而那些设施如果被毁坏了,那便需要数百年的重建。 甚至,许元心中还有一个黑暗的推测。 他不愿意这么想,但相府和皇族的幕僚们肯定做出过类似的毒计。 如今极黑之地的蛮族几近灭族,北境三洲已然成为了没有外患的“安全”地区。 在北境一切的战事结束之后,以朝廷的名义从宗门盘踞的其他州府迁徙大量人口填补北境的空缺,便能够在接下来战争中一定程度打击宗门一方的战争潜力。 不过这些事情,许元不能告知给眼前这位四妹。 如果她知道了,直接当场黑化也说不准。 心中想着,许元接着说道: “那么,我们相府想要那些产业是为了什么?” 这个问题,许歆瑶没有回答。 但看着少女颤抖愈发剧烈的身子,许元知道对方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他缓声幽幽说道: “你想的没错,为了接下来的战争,北境三洲需要被打造成一个大后方。” 许歆瑶呼吸一滞。 她有所猜测,但却无法接受。 她不理解,不理解父亲为什么一定发动战争,一定要让亿万生灵涂炭。 声音带上了一丝哭腔,许歆瑶望着许元那平静的眼眸,小心翼翼的问道: “哥你..你能去劝劝父亲么?” “做不到,也不想做。” 许元的声音很轻,但在寂静厢房内却如炸雷般响彻在许歆瑶的耳边。 许元看着眼前的少女,看着她那双明丽动人眼眸逐渐变得空洞无神。 这个神态,许元依稀记得。 在《沧源》中,这位四妹黑化之时的立绘便是这幅模样。 但他的话语还并未结束,许元声线平静的继续问道: “歆瑶,你觉得父亲为什么要发动战争?” 许歆瑶神色动了动,咬了咬牙,声很轻,但听上去额却显得声嘶力竭: “用用和平的方式难道就不行么?” “砰!” 许元忽地的一巴掌拍在了许歆瑶面前红木桌案之上。 厚重的红木之上直接出现了一个掌印。 他看着她,问: “在盛山县时,我应该已经与你说过此事,那次经历你难道还未认识到这一点么?” 少女似乎被吓到了,缩了缩脖子,但眼神依旧倔强。 对视了数息,许元忽的叹息了一声,抬手揉了揉眉心,忽地轻笑了一声。 放下手,许元勾着唇角,笑问: “宗门和朝廷都不会退让,这天下的妖患人灾你一路游历应该已经见到了,既然你觉得父亲是错的,那么你觉得这事应该如何解决?” 问题尖锐,许歆瑶依旧没有丝毫动摇,望着许元,眼神婆娑,声线坚决: “所以.所以我才想要做出养魂戒!” “.”许元。 许元被这话搞得一愣。 一时之间,他没能搞清楚养魂戒与天下妖患人祸之间的联系。 但随即,前世的思维模式便给出了答案。 能源。 养魂戒,代表着一种崭新能源,一种甚至能够改变大炎格局的造物。 布道天下的武馆已然让大炎国力膨胀,若是养魂戒的技术成熟,大炎各方面国力都将再次得到一次飞升,到时候妖祸人患都可以得到解决。 想到这,许元看着许歆瑶视线略微变了变。 这位四妹似乎真的找出了一条不同于那位宰相父亲的道路。 见到许元沉默,许歆瑶垂着眼帘,缓缓的说道: “哥在最初游历天下之时,歆瑶确实是本着去结交那些宗门子嗣,试图联合他们的力量来改变大炎。” 说到这里,少女姣好无瑕的白皙脸蛋上浮现了一抹笑意,自嘲的笑意: “一开始我觉得我是对的,因为那些朋友为人真的很好, “正直、善良、嫉恶如仇,我不相信他们最后会变成利益至上的坏人。 “但在盛山县之后,我仔细想了想哥你那时与我说的话,对那些朋友进行了一些测试。 “然后歆瑶便发现时哥你的话确实没错. “就算他们自己不想变成那样,他们的长辈,他们所处位置也会强迫他们做出那样的事情。 “歆瑶太天真了. “人经不起考验,人也真的会变. “所以,我最初坚持的路是条死路,这世间一切都是利益所在,这偌大天下绝大多数的人也只会为了利益而活动。” 许元细细的听着,并没有接话。 他的心中有些释然,这四妹那次的不告而别原来并非是冥顽不灵,而是前去取证自己所坚持的道路是否正确。 “哥, “在测试得到结果之时,那时候我真的很迷茫,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了,更不知道如何去救助那些绝望的百姓。” 一边说着,许歆瑶一边抬起了眼眸,望向了窗棂外乌云散去后高挂天穹的那一轮圆月: “歆瑶所习得的阵法能够救很多人,数以百万,甚至数以千万的人.但这些人对于整个大炎而言这些人还是太少了! “我即便穷尽一生也无法将阵法布置在大炎的每一个角落,更别提,这种事情除了万象宗那种别有他图之人应该很少会有人愿意出资出力来帮助我完成。” “所以我告别那些朋友,结束了游历,回到了帝安,也回到了格物院。” “既然利益所在才是这世间不变的道理,我便想用自己的方法来研制出一种东西来解决这一切。” 话落,沉默。 许元平静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成见,真的是一座大山。 在他心中眼前的四妹一直都是《沧源》中那个为了天下苍生而可能背叛相府的圣母,但现在他突然发现这个先入为主的观念错了,而且错得很离谱。 她一直都在反省自己,也一直都在寻求一条不同于父亲的道路。 他感觉到了一丝惭愧,略微攥紧了手掌。 许歆瑶一直在践行自己的话语,也一直在践行自己想要实现的一切,而他一直都只是在随波逐流。 相府的四小姐在这件事情,比他这位相府的三公子要强得太多。 许元张了张嘴,但却已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因为说出来,会很伤这四妹的心。 在许元复杂的眼神中,少女低头看了看自己拿纤细柔嫩的手掌,语气很坚定: “哥,歆瑶觉得这大概便是这些年来,我所学之识真正的用途。 “哪怕这东西会被军用,哪怕这种东西会在战场之上杀死无数人,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毕竟,就算我不让你们用,师傅也会偷偷的去做, “不是么?” 说到这,许歆瑶再次望向眼前不言的三哥,忽地弯眸一笑,如月牙的眸子中带着晶莹,压抑着哭腔: “哥哥, “这件事情.只有这件事情,你愿意帮助歆瑶吗?” (本章完) 四百七十三章 我来负责 许元沉默,依旧没有言语。 他理解了那位父亲为什么会将许歆瑶的事情交给他来解决。 那位父亲很清楚这位四妹找出来的这条道路虽然是可行的,但同样也是一条死路。 因为,太晚了。 当今的局势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朝廷如果是相府的一言堂,那么这件事情也许还有那么一丝的可能性,但朝廷之中可还有着皇族的存在,有着那位将死的皇帝。 李耀玄不会同意的。 当初那老爹和皇帝从一开始定下的方针便是以战争作为收尾,二人掌权的数十年来经营也都一直在朝着这个方向努力。 即便那父亲将这个计划告知于他,换来的可能只是一次不欢而散。 到了李耀玄将死之际,将这个谋划告诉于他,他只会觉得这是一次背叛,彻头彻尾的背叛。 因为即便将许歆瑶目前阶段所有的研究资料全部呈递给李耀玄,也无法证实养魂戒的可行性,更无法确定养魂戒技术成熟需要多长时间。 李耀玄等不起。 他死后,相府在许殷鹤的掌舵之下将会没有人能够限制。 许殷鹤在这数十年间积累起的威望太高了,同意了这个计划,没有了他李耀玄的限制,在养魂戒研制的漫长过程中,朝堂上的一切都会一点一点的被他蚕食殆尽。 所以,这件事情根本是不能告知给相府现阶段的唯一盟友。 而这一点,便是无解的。 如今的局势已经很明朗,那位名为李耀玄的皇帝想在自己临死之前做一些事情来维护皇族的统治。 不然,他也不会如此着急的覆灭蛮族,更不会如此着急的对北境宗门下手。 过去一年多以来,都是皇帝李耀玄在率先落子,而那位老爹只是配合的跟进。 但李耀玄这几次每一颗落子都是险棋。 走错一步,那都是万劫不复。 蛮族之战,若非他通过琼华秘境中提供的须弥戒带去的补给,若非他通过《沧源》中获取的信息,在那位蛮王蚩封的带领下,蛮族已然踏破了横亘在极黑之地与北境三洲之间巨型要塞北封城。 剿灭北境宗门之战则是一颗危险引线,若是宗盟没有绥靖,不愿意放弃北境宗门,那么整个天下都将会瞬间陷入战火。 这个时间点,让他停下脚步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想到这,许元想要将这些事情告诉给眼前的四妹,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有些不忍。 这位四妹好费劲一切才终于找出了一条正确道路,却被告知是一条死路,这件事情对于她而言无疑太过残忍。 看着那小心翼翼,带着希冀的眼神,许元深吸了一口气,轻声的问道: “在格物院的全力支持下,歆瑶你觉得你多长时间能够制作出一枚样品?” 许歆瑶眼眸略微一亮: “我尚且未接触过洛前辈的那一枚养魂戒,所以时间尚不能确定。” 许元略微沉吟了少许,继续问道: “你只需要说个大概。” 许歆瑶听到许元这松动话语,眼中晶莹消散了不少,声嘶力竭的声线恢复了平稳,快速的说道: “短则一年,长则长则十数年。” “啪。” 许元双手一拍,直起了身子,语气带上严肃之意: “这个时间太长了。 “先不论能不能成功做出来,光是在伱的设想中一枚样品都需要这么长的时间,那将其降低成本到能够批量化生产需要的时间翻个倍应该不过分,这么一来一回就是十几年的时间。 “而且更重要的是,即便能够批量化生产,为其准备配套的设施才是最大的问题。” 听到这一番言语,许歆瑶明亮眸子忽然黯淡了下来。 作为一个顶尖的阵纹师,这些东西她当然也很清楚,只是选择性的忽略了。 现今一切的设施,一切阵纹,一切器具都是以源炁作为驱动,而养魂戒的能源则是来自于妖鬼所产生的阴源。 这是两种截然不同能量,互通性不能说是很差,只能说是没有。 想要将这个计划落实下去,还需要进行规模庞大而臃肿的改造计划。 改造护城的大阵汲能阵纹、改造器具的供能方式、改造哪些器具能以阴源充能。 而且更重要的是,还需要培养大量阴鬼作为能量的来源。 这一切,都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唉” 许元轻轻的叹息了一声,低声说道: “歆瑶,相府之内的一切资源都在围绕那可能到来的战争而做着准备,根本没有豁余来支持你的这个巨大的项目,这大概便是父亲拒绝你的原因。” 许歆瑶无力垂下了脑袋,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娇躯微微颤抖。 许元见状,抬手轻轻按在了少女的柔顺的发丝之上,柔声说道: “父亲不能给你的东西,那便由我来给你吧。” 许歆瑶噌的一下站起了身,美眸之中神采很亮: “哥你愿意帮我去劝说父亲?” 许元别开了视线,低声道: “我都说了,父亲不可能同意,就算是我去劝说也是不可能的。” 少女精致绝伦的小脸上惊喜僵住,抿了抿唇,小心的说道: “可可歆瑶记得你现在没钱” “哒。” 许元抬手一记手刀敲在了少女脑袋上。 许歆瑶吃痛,后退半步,捂着头,盯着他等待着许元接下来的话语。 许元轻哼一声,瞥了一眼房门的方向,随即直接控制着识海中的黑色意魂笼罩了整个厢房。 霎时之间,原本被铭文灯照得通亮的厢房瞬间被无法被意魂穿透的黑雾所笼罩。 接下来的话语,他需要隔绝一切。 哪怕是那位父亲也不能告知。 而受此变故,陷入黑暗的许歆瑶下意识惊呼出声: “啊” “这是我的术法。”许元轻声安慰。 听到声音,许歆瑶下意识的沿着声音在黑暗中拉住了面前男子的衣角: “为为什么?” “别害怕。” 许元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轻声说道: “我待到父亲回府,我会去拜托他给你调配三名甲上的阵纹师和两名甲上的炼器师,至于甲级之下的研究人员你在格物院内应当有自己的人脉,这样的人力调配可以么?” 许歆瑶闻言略微迟疑。 甲级的阵纹师与炼器师都是相府的宝贝,学识之渊博每一位都几乎是能主导一个项目研究的存在。 虽然对于整个庞大项目而言依旧显得有些不足,但这应当是三哥能做到的极限了。 心中想着,许歆瑶轻轻点了点头,又随即意识到这里一片黑暗,三哥可能看不见,正准备说话,便听到对方的话语传来: “既然够了,那便是钱财和物资了。” 也对,这里是三哥术法,他肯定能够看见。 许歆瑶心中想着,嘴上问道: “三哥你的钱财都被娄姬拿走了” “钱只是一个数字,不要太过在意。” “.”许歆瑶。 “好吧好吧。” 许元叹息一声,继续的低声说道:“我知道你可能觉得在没有父亲的帮助下,我没有经济来源,但其实我有其他的渠道。” 许歆瑶眼眸眨巴了一下,小声问道:“敲诈?” “.”许元。 说实话,他是有这种想法。 不过不是敲诈,而是借。 李筠庆那吊人挺富有的,想来也不会拒绝他这个生死之交的借钱。 而且,经过之前那一夜与太子的详谈,他倒是知道对方可能要去东瀛那边了,加之对方那性子,对其暴露身份应当算是可接受的范围。 不过被自己妹妹用这种眼神看着,许元心中还是有些莫名不爽。 搞得好像他就知道敲诈别人来钱一样。 深吸口气,许元抬手扯了扯少女柔软的脸蛋,让其泛起了一阵嫣红: “别管我的钱怎么来,反正会给你就是,初期提供百万两的资金进行筹备够不够?” “不够。”许歆瑶想都不想直接回道。 “百万两都不够?!”许元一愣。 换算成前世的货币,百万纹银可是足足有十五亿之巨,居然连前期的筹备都不够。 许歆瑶小脸微红,细声解释道: “窥天仪需要修复,阵纹师成本有我在可以省下来,但各种材料购置与场地的修缮就算以内部价格像华鸿爷爷购买,百万纹银确实不够。” 格物院与天安商会是相府之下完全分离的两个机构。 若是有那老爹直接命令,天安商会倒是可以免费提供各种材料,但若是私下里却是需要用钱来购买的。 搞科研真特么烧钱,哦不,是烧源晶。 心中感叹了一声,许元抬手揉了揉眉心,问道: “那你大概需要多少银子?” “大概.五百万两。”许歆瑶看不见许元的神色,只得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如果不行的话,三百万两应该也勉强够了。” “五百万两.你可真是个吞金兽啊。” 许元抬手用力了捏了捏四妹的脸蛋:“我知道,你等着吧,我会想办法的。” 许歆瑶吃痛,但黑暗之中美眸内却满是笑意: “嗯好。” 应答完后,许歆瑶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变得有些犹豫,低声道: “哥,没有父亲的命令,洛前辈应该不会把魂戒交给我做研究.” 许元闻言直接乐了: “你明日去把他叫过来,我倒是许久未见着那老友了,还有些想念呢。” (本章完) 四百七十四章 隐晦的关心 翌日,晌午。 久违的修炼让许元如同一个海绵一般汲取着阵纹中那由命源与阴源还有源炁所组成的古怪能量。 数月未曾修行,一夜再加一个晌午的时间仅仅只是让他完成了纳炁,将体内那些消耗掉的源炁补满。 而在做完了这些之后,许元并没有继续进行修源。 当初用源炁修行时他可以用相府之内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源晶无所顾忌的修炼,但如今却是不能再这么做了。 他虽然可以一直修炼,但他房间下方那处地穴之中作为柴薪囚禁的百头阴鬼与异鬼是极限的。 它们将源炁转化为阴源与命源的速度要比他修炼的速度慢上一些,这一夜的吐纳已经将其积攒了数天的命源与阴源消耗一空。 不过下方的地穴应该只是一个初步的试验场,若是成功了才会继续扩建。 心中想着,许元便准备出门去找一趟许长歌,让这大哥命令下人多运送一些阴鬼与异鬼过来。 冬日暖阳透过窗棂撒入房间,在阳光的照耀下一些飘荡在空气中浮沉清晰可见。 下了床,许元穿戴好衣物,便推开了房门。 不过刚一出门,他便是一愣。 这老爹怎么回来了? 在院落中那小巧池塘边的典雅亭台中看到了一名发鬓斑白的中年男人。 依旧是那一身标志性的黑龙袍,面色沉稳平静看不出丝毫神色,目不转睛的盯着院内那颗悬铃木。 沉默一瞬,许元压下了心中原本的念头,快步朝着亭台走去。 步入亭台,许元直接坐在了石桌的对面,轻声的唤了一声: “父亲,你一直盯着这悬铃木,其中有故事?” 许殷鹤缓缓收回了盯着悬铃木的视线,落在许元身上之时,眼底闪过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确实有些一些故事,不过都是一些陈年往事了。” 许元听闻此言,同样瞥了一眼院内栽种的那棵悬铃木。 暖阳之下,悬铃木的树枝光秃秃的,上面繁叶已然随着冬季的到来而落光了。 这颗悬铃木并非灵植,算是在大炎境内颇为常见的一种观赏树种。 盛夏之节,枝叶盛开,微风一吹便会传出如同风铃一般的悦耳之声,故而得名悬铃。 许元眼神流露了一抹好奇,问道: “什么故事?” 许殷鹤没有隐瞒,话语带着一丝缅怀的笑: “和你母亲有关的故事。” 许元眼眸闪了闪。 就如同每一个小孩一样,谁都会好奇自家老爹老妈的爱情故事。 更别提像眼前老爹这种如同谪仙般风姿卓绝之人的过往韵事。 想着,许元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父亲,你和母亲不会是在这悬铃木下定的终身吧?” 闻言,发鬓已然斑白的男人再度看向了那颗三人环抱的大树。 在阳光之下,他依稀看到了已逝之人当年作为少女时的那仙姿之影。 锐利的眼眸微微眯起,许殷鹤逐渐闭上了眼睛,唇角噙着一抹微笑,声音很淡,也很温柔: “嗯,对。” 许元见到父亲如此神色,眼眸略微垂下,也带上了一抹笑意,但却没有再继续追问。 安静在亭台内持续了十数息,许殷鹤的沉稳的声音便打破了这份缅怀的宁静: “修炼,顺利么?” 许元闻言笑了: “歆瑶研制的出的阵法很厉害,如今孩儿已经能够正常修炼了。” 许殷鹤瞥了厢房一眼,道: “应该还不够吧。” 许元一愣,随即也释然,点了点头: “产出的阴源与命源确实不足以支撑我继续修炼下去。” 许殷鹤略微颔首: “歆瑶很细心,也很谨慎,为了预防伱出现意外,她并没有轻易调度来太多的阴鬼与异鬼。” 许元瞬间明白了这老爹话里的意思。 一切的事物都已经筹备好了,就等你回来实验一下便可以继续扩建。 这父亲永远都是这样,即便是在这种小事上,也都会将其安排得滴水不漏。 念头闪过,许元忽然想起昨夜自己对许歆瑶那丫头做的承诺,低声的说道: “父亲,其实这个阵法还需要改进。” “嗯?” 许殷鹤略微挑了挑眉,眼眸之中流露了一抹恰到好处的讶异。 许元见状便立刻将自己准备好的腹稿说出: “歆瑶说了,虽然这个阵法的完成度很高,但其实依旧是个半成品。” 许殷鹤点了点头,示意继续说。 许元见状,轻笑一声: “这阵法太大了,如果我想要修炼便需要长期待在这厢房内才行,在歆瑶的设想之下,这个阵法是可以精简到能够随身携带的地步。” 许殷鹤意味深长的看了许元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满意,点了点头: “如此说来也对,你想要什么?” 许元闻言心里一颤。 有一说一,他感觉自己又一次被这老爹看穿了。 不过,他还是硬着头皮低声道: “希望父亲您能够调配给歆瑶一些阵纹师和炼器师。” 许元没有直接说出需要几名,因为他感觉眼前父亲应该是知道他想做的事情。 “嗯” 许殷鹤模棱两可的轻吟一声,随后自顾自的说道:“甲上级别的阵纹师与炼器师各五名,如此应该够了。” 这老爹果然知道他想做什么,而且似乎也并不反对。 想着,许元舔了舔唇角,试探着说道: “那经费” “我会吩咐华鸿给歆瑶五十万两的器材份额。” “才五十万两?”许元一愣,这和他想的不一样。 许殷鹤瞥了他一眼: “怎么,嫌多了?” 许元眼角跳了跳,立刻笑呵呵的说道: “没有没有,刚好合适。” “呵,那就好。” 许殷鹤哼笑一声,缓缓的站起了身子:“就这样吧,为父还有其他事情需要处理。” 许元见状也缓缓站起了身,行了一礼: “是,父亲。” 许殷鹤看着眼前的三子,忽地说道: “歆瑶的性子太过于善良,长歌不善表达,你这做兄长得多担待一些。” 话落,一阵微风吹过,中年男子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在亭台内站了一会,许元摇着脑袋又缓缓的坐下了。 这父亲此次前来果然是专程向他探寻歆瑶的状态. 不过既然关心, 为何不自己去做呢? (本章完) 四百七十五章 重逢 “唉” 一声轻叹在亭台内轻轻响起。 虽然拒绝了许歆瑶的提议,但在大局允许的范围内这父亲依旧给予着她尽可能的帮助。 在这种时候抽调出甲上的阵纹师与炼器师各五名,大概已经是格物院那边的极限。 至于为何仅仅拨款五十万两作为经费,许元觉得这应该是那位父亲并不想鼓励此事。 钱,烧完了,整个项目自然就得解散。 毕竟,以当今的局势,养魂戒的研究对于相府而言只是负担。 许元真的有些头疼。 若是他须弥戒里的钱财没被娄姬那老女人抢走,应该是足够许歆瑶那吞金兽烧上一段时间,但现在他只能想办法重新去搞钱。 发愁。 不过办法总比问题多,许元心中想着默默从须弥戒中拿出了纸笔在亭台内琢磨起搞钱大计。 若是他可以借用相府太子这个身份,搞钱会很容易,毕竟权力在手,钱真的就只是一个数字。 但很可惜,他在外的身份只能借用那兵部左侍郎私生子的身份。 想借这个身份搞钱很难,思来想去,许元也只想到一些零碎的来钱方法。 找李筠庆那个土豪,对方一直经营着皇族商会,他不相信对方没有自己的小金库。 但问题是,怎么才能把对方小金库给抢过来。 那家伙虽然吊儿郎当,但在涉及利益之事,可比猴都还精明。 其二便是变卖功法。 他脑子里存着不少游历时得来的上乘功法,拿着这些功法去找华鸿,应该能够卖上不少银子。 其三则是去找娄姬的听雨阁卖消息。 娄姬在做情报生意,可以买,自然也可以卖。 换个身份,做好隐藏,那些边角料的情报也应该可以卖上个十几万两。 不过以上三种方法除了找李筠庆以外,其他两种都是饮鸩止渴之法,二三十万两银子根本经不起许歆瑶烧的。 想到这,许元轻轻咂了咂嘴,心中拿定了主意。 先去找李筠庆试试,实在不行那便只有去秘境了。 脑海中的一些秘境之内存在的天材地宝,放在外面都是有价无市的东西。 在《沧源》中,天安商会是个黑店,变卖这些天材地宝只能卖出十分之一甚至几十分之一的价格,但现在天安商会毕竟是自个家开的,虽然许元不指望能够以市场价卖给华鸿,但起码也能收个五到七成。 若是能将这些东西变卖了,支撑起那四妹的整个项目应该不成问题。 想到这,许元也暂时没有出门的打算了,直接转身回了自己屋子。 全力运转功法,以意魂控笔,开始将脑海中记下的各种功法秘术与情报一一抄录了下来。 时间如梭,太阳西斜,厢房内的沉寂被一阵轻轻敲门的声所打断。 “笃笃笃——” 瞬间收捡起桌案上厚厚的几摞满是文字的纸张,将其归入须弥戒中后,许元揉了揉有些疲倦的眉心。 虽然已然步入融身境,但长时间运转功法依旧让他感觉到了疲惫。 安静了数息,许元对着门口朗声道: “进来吧。” “吱哑——” 房门被推开,一身紫色绫罗纱裙,外裹白色锦裘的少女便出现在了许元的视野中。 许歆瑶忽闪着眼眸看着略显疲惫的三哥,有些意外的问道: “三哥你怎么了?” 许元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没什么,只是在修炼功法.” “这小子在抄录功法。” 自带低音炮的中年男声笑呵呵的响起,一道中年儒生模样的残魂飘荡在了房间之内,左右打量一眼,啧啧了两声: “啧啧,没想到你这小子的屋子还挺简朴。” 看着洛老头出现,许歆瑶眼神带着一抹疑惑,随着他的话题问道: “洛前辈,抄录功法?” 洛道凡摸了摸下巴,又看了许歆瑶一眼,轻笑着说道:“你这小丫头不是想研究我这魂戒么,应该是想用这些功法去变卖银子吧。” “.”许歆瑶闻言立刻回眸看向了那略带倦意的俊美青年。 许元只是平淡的轻哼一声: “许久未见,伱老东西还是一样的嘴碎。” 洛道凡勾着唇角,一副为老不尊的样子: “彼此彼此,也没见你这小鬼有什么守礼之处,你找我老头子过来想做什么?” 许元有些哑然,翻了个白眼,站起身,开门见山: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么,想借你这魂戒一用,如果能够将炼制手法与炼制配方直接告诉我那就更好不过了。” “噗嗤。” 洛老头嗤笑一声,双手抱胸:“你这小子倒是一点都不客气,但是凭什么?” 许元走到洛老头近前,运转起源炁,拍了拍作为洛老头魂体的肩膀:“咱们之间还说这些,你既然愿意过来,心里应该已经同意了吧? “咱们那疼爱的妹妹可是我救出来的。” “咱们?”洛老头眼角跳了跳。 许元咧嘴一笑,双手一摊: “咱俩是忘年交,以兄弟相称,叫熙然一声义妹应该不为过吧?” “.”洛老头。 “.”洛熙然。 沉默一瞬, 洛老头无所谓的说道: “随你怎么叫吧,不过那女人的死活与我有什么关系?” 听到这话,许歆瑶下意识张了张嘴想要提醒一些事情,但还未说出口便被许元的声音打断: “傲娇了啊,洛兄。” 许元冲着洛老头挤眉弄眼:“你若真不心疼熙然,干嘛在你们洛族圣子大比之时将名额让给咱妹妹?你可是用月余时间便参悟了天字真言的天才啊” 洛老头冷哼一声,声音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当年在监天阁时,我一直都就不太喜欢她,傲里傲气的认不清自己。 “将名额让给她,只是因为我不想成为阁主那种没有感情的存在,让那女变成那副德行才是我乐于看到的。 “但很可惜, “那女人的傲气貌似无法与她的傲气匹配,太弱了,一点都不中用,居然连衍天石碑都无法参透。” “.”洛熙然。 听到这些话,许歆瑶默默的把嘴巴闭上,将提醒的话语彻底吞咽回了肚子里。 而许元听到这些话语,眼神变得有些古怪。 洛老头被盯得有些不自在,皱眉问道: “怎么了?” 许元流露一抹好笑: “洛老头,你不会到现在为止还没见过咱那妹妹吧?” (本章完) 请:wap.ishuquge.net 四百七十六章 兄妹 “我成天忙着带我的弟子,她又成天泡在你们相府格物院那边,自然是没有见过的。” 洛老头毫不在意的说道,一边说着,他一边很是自然的反问:“怎么突然问这个?” 许元眼中流露了一抹戏谑,饶有兴趣的说道: “可我听我父亲说,你之前好像准备带着你那位“弟子”外出游历天下?” 洛老头闻言眉头微微皱起: “小子,伱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觉得是什么意思?” 许元耸了耸肩,勾着唇角: “我们相府之内一切的修炼资源都管够,你这“弟子”真的有外出游历的必要么?” 说到这, 许元呵呵的低笑了两声:“所以你现在想着外出,真的不是想躲着某人么?” 洛老头脸皮抽了抽,别开视线,冷哼一声: “我躲她?我为什么要躲她?” “你真的不躲?” “哼,老夫一生行事光明磊落,何须躲任何人?” “好。” 许元点了点头,双手一拍,笑道:“义妹,你还不出来么?” 话音落下,厢房内寂静一片。 洛老头一点一点的将视线投向了将他带来的许歆瑶,眼神带着不解与愕然。 许歆瑶默默的将视线别开了,小声说道: “歆瑶需要熙然前辈的辅助给三哥布置阵法。” 数息之后, 一道轻柔的声音淡淡的响起: “哥哥,好久不见。” 魂体略显僵硬的转过了脑袋。 在他转头之时,一道淡蓝宫装的清美妇人便已然在厢房中由黑丝菌毯凝聚而成。 看着这在记忆深处的身影再度出现在眼前,即便没有了身体,洛道凡也依旧感觉自己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万载岁月,一切都随着时间而消逝了。 但她还活着。 那个从小便跟在他身后的臭屁小女孩  紧张的情绪不受控制开始蔓延,洛道凡张了张嘴,但最终也只是咧嘴笑道: “啊熙然啊,好久不见。” 洛熙然看着眼前洛道凡魂体的视线有些清冷。 许元见状直接安静的拉着一旁准备劝架的许歆瑶坐到了一边床榻之上准备吃瓜看戏。 身体具备的异鬼特性让他对于黑丝菌毯的感应极为敏感,也因此,洛熙然的存在在许歆瑶进门的一瞬他便感应到了。 刚一坐下,还没开始吃瓜,许元便对上了洛老头那求助式的目光。 很显然,这为老不尊的老家伙应付不来自己的这位妹妹。 而对于这份目光,许元只是笑眯眯冲他张了张嘴。 你们兄妹的事,我不参与。 沉默中, 洛老头轻轻咳嗽了一声,声音很是庄重而严肃: “熙然,其实你可以听我解释一下。” 洛熙然略微攥紧了拳头: “解释?解释什么?” 洛老头面色丝毫不变: “你想听什么,为兄便能给你解释什么?” 洛熙然冷冷一笑: “解释你刚才那些话?还是解释你万年前为什么要背叛监天阁?亦或者当初一直偷偷隐藏实力误导我?” “为兄留给你的那封信里应该都已经做出过说明,为何我会选择背叛监天阁。” “那你刚才的话呢?” 洛熙然盯着那依旧中年儒生模样的哥哥,一字一顿的重复: “那女人的死活与我有什么关系. “让那女的变成那副德行才是我乐于看到的.” 洛老头眼神开始在厢房内四下打转,最终落在了正在吃瓜的许元和许歆瑶身上,轻咳一声: “咳,熙然,这事我们之后再说,别让外人在这里看笑话。” 洛熙然瞥了一眼正在憋笑的许元一眼,随即冷哼一声,单薄的唇角微微勾起,弯着眼眸: “外人,哪里外人?你的忘年交和我的义兄也能算是外人?” 洛老头久违的感觉自己有些汗流浃背了。 从小到大,对待眼前的丫头,他从来都是捧着拍摔了,含着怕化了。 但让他这个活了一万年的人了给这丫头认错? 认错是不可能认错,这辈子都不可能。 “熙然前辈,洛前辈也只是口是心非而已,之前他还托人来格物院打探过你的消息呢。” 许歆瑶柔柔的声音忽地响起在寂静的厢房。 听到这话,正吃瓜看得起劲的许元回眸便瞪了许歆瑶一眼。 看洛道凡这为老不尊的老爷爷吃瘪多有意思,你居然帮他解围? 迎着许元视线,许歆瑶抿了抿嘴,声音也小声一些: “他们做兄长的都是这样,嘴上说一套,身体做一套.” 许元感觉自己被内涵了,想反驳,但觉反驳了反而又显得傲娇。 嘛,反正这丫头的兄长不止他一个。 说的肯定是许长歌那个冷面霸总。 站在厢房中央的洛熙然听到这话清冷的眼神变了变,安静了少许,冷哼一声: “算了,反正你一直都是这样的人,一万年了也改不了。” 洛老头闻言长长呼出了一口气,总算糊弄过去了,给许歆瑶投去一个欣赏的目光之后,又冷冷的扫了许元这小子一眼,然后低声道: “熙然,我还未问过你,这万年时间你是怎么过来的?又是藏身于何处,在异鬼大劫之后为兄一直都没有你的消息。” 听到这话,洛熙然眼神之中带上一抹疑惑: “你不知道?” “什么?”洛老头也有些不解。 对视一瞬,看着哥哥那不似作假的眼神,洛熙然猛地转头望向了坐在床榻上饶有兴趣吃着瓜的小鬼,眼神之中带着几丝锐利: “我一直都在死寂地宫之中,这事哥哥你不知道么?” 听到这话,许元心中立刻倒吸了一口凉气。 坏了。 这兄妹要对账了。 当初在地宫之时很多的黑锅,他都是直接往洛老头身上扣的。 没有任何迟疑,许元立刻望向了洛老头。 洛老头疑惑一瞬,但随即快速思绪也便瞬间明了了一切。 这小子知道的某些事情比他这个活了万年的老妖怪还多,估计是又把某些事情扣在他身上了。 洛老头迎着许元目光对视须臾, 然后, 直接四十五度仰望天花板。 这锅,他不能接。 (本章完) 四百七十七章 敲诈 无声厢房,寂静四人。 洛道凡维持着四十五度仰望天花板的动作,丝毫没有动摇的意思。 有些锅,他可以帮这小子背着,但这事他洛道凡绝不能接。 明知道自己妹妹可能被困在那地宫之中,而不去找她,一会怎么给洛熙然解释? 最终,房间内寂静还是被一头雾水的许歆瑶打破了: “三哥,你们怎么了?” 她不理解为什么其他三个忽然都不说话了,也不理解为什么两位洛前辈会流露那种神态。 洛熙然深深的看了许元一眼,又深深看了洛老头一眼,随即冲着许歆瑶温柔一笑: “没什么,只是有些误会突然被解开,有些吃惊罢了。” 许歆瑶目露思索,似懂非懂的应道: “哦” “咳。” 许元轻咳打断二人谈话,瞥了一旁依旧仰望天花板的洛老头一眼,低声道: “言归正传,洛老头,你可以把魂戒的炼制手法和制作材料给歆瑶一份么?” 许歆瑶闻言立刻放下方才心中疑惑,眼巴巴望向了那边正四十五度仰望天花板的中年儒生。 洛老头见此事暂时已然揭过,也便恢复了那副高人做派,看了许歆瑶一眼,微微一笑: “你这丫头的性子老夫看着顺眼,炼制手法与材料名录,甚至是其上的阵纹都可以给伱,只是其中很多材料在当今的天下恐怕已经绝迹了。” “没关系。” 许歆瑶立刻应声:“歆瑶并非是想要复刻出一枚魂戒,就算材料绝迹也总会找到下位的替代品。” 洛老头呵呵一笑,随手一挥,一张由意魂凝聚而成的纸扉便出现在了许歆瑶的眼前: “既然给你了,你怎么就是自己的事情,不过你看过之后这纸扉便会自动销毁,呵呵,你这丫头比许元这小子要可爱多了。” “啧。” 许元咂舌出声:“不是,洛老头,咱妹妹可是我救出.” 话说到一半,他的声音便在一旁洛熙然清冷的目光下小了下去。 洛老头很是时宜的投来了幸灾乐祸的眼神。 许元翻了白眼,直接无所谓的靠在了床榻之上。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让这为老不尊的老头乐呵一下也无所谓。 至于说地宫之事被对账也并不算什么大事,洛熙然不可能将此事告知给老爹他们。 毕竟,救她的人是他许元,她之所以待在相府也是因为他许元。 短暂的沉寂,许歆瑶便将那密密麻麻书写了一页纸扉放在双腿裙摆之上: “洛前辈,歆瑶已经记下了。” 洛老头见了也没任何讶异,过目不忘的天才这世间虽少,但他这万年来也见过不少,随手一挥,那由意魂凝聚而成的纸扉便化为点点星光消散于了空气之中  此番事了,四人闲聊一阵之后,旭日已然西落,月夜再度笼罩了天穹。 许歆瑶缓缓从许元床榻之上站起了身子,欠身一礼: “洛前辈,我与熙然前辈我还需要将下方的阵法扩建一下,就先失陪了。” 洛老头闻言微微一笑。 也许是因为许歆瑶这丫头与当年的熙然很像,一样温柔,但又没有她骨子里的傲气,他是越看这丫头越顺眼。 略作沉吟,他忽然出声问道: “丫头,我有一门功法挺适合你的,你要不要改修?” 许歆瑶还未接话,许元变率先兴致勃勃的开了口: “什么功法,说来听听。” 洛老头这个老爷爷虽然在某些时候不怎么靠谱,但不能否认他确实是个宝藏。 活了万载岁月,即便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在魂戒内沉睡,但他手中掌握的各种功法依旧可以以海量计算。 毕竟,这老不死为了追求长生,万年前可是几乎搜刮了一切可以搜刮的功法密术取其所长。 洛老头直接面色一沉: “我又没问你这小子。” 许元呵的一笑: “我还不稀罕你那破功法呢。” “那你问这个作甚?” “我替我妹妹把把关不行么?你这老家伙给的功法里指不定有什么坑呢。” “老夫为怎么可能陷害熙然看好的孩子?” “那你为什么不给我看,心里有鬼?” “.”洛道凡。 “哥,你少说两句。” 许歆瑶戳了戳许元腰间,然后对着洛老头欠身一礼:“洛前辈,歆瑶已经有主修的功法,也很契合歆瑶在阵法之道上的研究。” 洛老头摆了摆手,笑道: “这点我自然看出来了,你们阵纹师总是耗费大量的时间心血在阵法之道上,你这门功法的修行速度太慢了,即便穷极一生大概也就只能是融身之境。 “百载岁月,你不觉得太短了么? “而且,我的这门功法之中也有几门秘术很是契合你所选的阵法之道。” 说到这,洛道凡摆了摆手,随手用意魂凝聚出一本拇指厚的书籍,扔给许歆瑶道: “罢了,这功法我先给你,你可以看过之后再做决定要不要改修。” 许歆瑶连忙伸手接住。 而在其飞舞在空中之时,许元瞄了一眼书封之上的字迹。 双清血华诀。 没记忆,这功法应该没在《沧源》里出现过。 而一旁洛熙然见到这本功法则是意味不明的轻哼一声,便带着道完谢的许歆瑶缓步的离开了许元的厢房。 一时之间,厢房之内只剩了一老一少俩人。 对视无言,过了许久,许元忽然低声说道: “洛老头,咱们打个商量如何?” 洛老头见着对方视线,心间立刻升起了一抹警惕: “作甚?” “你收藏那么多,抄录一些珍贵的功法给我呗?” 沉默一瞬,洛老头魂体缓缓漂浮在了半空:“时间不早了,老头子就不叨扰。” 许元见状直接一把抓住了那浮空而起的魂戒,舔着脸笑道: “洛老头,哦不,洛前辈,你是知道我的,我知道很多的信息,我也不占你便宜,咱们互通有无?” “法不可轻传,你小子没听过么?” 洛道凡冷笑着瞥着臭小子,勾了勾唇角:“而且你知道的信息,我一点都不好奇。” “我可是救了你妹妹。”许元再度搬出这个理由。 “我已经还了人情,魂戒价值你应该很清楚。” “我这是在帮歆瑶筹款,你这老小子不是才说了看她顺眼么?” “看确实她顺眼,但不代表我得全力帮助他,而且我也已经给她了一本功法,那功法很珍贵,若是放在外界都能成为一些宗门的镇宗之法。” 沉默一瞬,许元脸上的恭敬消失,盯着笑呵呵的中年儒生: “没得谈?” “没得谈。” “真的没得谈?” “你觉得呢?” “唉” 许元轻叹一声,启动了避音阵,在洛老头注视下幽幽的说道: “洛老头,你是不知道,和你这老东西不同,咱们义妹的肉身其实保存的很完好。” 洛老头毫不在意: “熙然如今的躯壳是由黑死菌毯构筑,死寂地宫之中便是专门研究那不死的异鬼,做到这一点并不算难。” 许元赞同的点了点头: “对,你是不知道,当初第一眼看到咱妹妹那肉身的时候我就惊为天人,貌若天仙,冰肌雪骨,活性犹存.” 随着许元的诉说,洛老头越听越不对劲,双眸一瞪: “小鬼,你想做什么?!” “嗯?” 许元抬眸,笑眯眯的看着洛老头: “嗯过段时间我这小鬼准备偷偷再去那里一趟,把咱义妹肉身背回来,这一路上舟车劳顿” “十本。” 洛老头咬着牙打断了许元的话语:“给你十本顶级功法,把拿出地点给我.啧,算了,由你安排一位女性强者亲自去将我妹妹的肉身送回来。” “三十本。” 许元直接狮子大开口,一次性翻了三倍:“反正你留着这些功法又不能下蛋。” 洛老头眼角跳了跳,以他的养气功夫也忍不住直接低骂出声: “你这臭小子当顶级功法是大白菜么?我哪来的这么多的顶级功法给你!” 许元摸了摸下巴估摸着这老小子的存货,重新报了一个数: “那就二十本,不能再少了,而且至少得是你给歆瑶的那本的同级功法。” 他注意到了洛熙然看那本功法时的神色,对方有那反应大概率是因为其价值连城。 洛老头魂体微微颤抖,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 “好。” 说罢,大手一抬,便要用意魂凝聚出功法文本,但这时许元却突然叫住了他: “等等,我要纸质的,不要你意魂制成的。” 虽然修为的上升,他的记忆力已然提高了很多很多,但却依旧不能做到过目不忘的水准。 洛老头闻言没好气的怼道: “我一魂体哪来的纸笔.” “咚。” 许元直接随手从须弥戒中取出了一大摞空白宣纸与笔墨放在了那印着一个手掌印的红木桌案上: “现在有了。” 洛老头闭上了眼眸,深深吸了一口气,直接用意魂同时操控起数值狼毫笔开始默写。 书写的速度之快,许元几乎肉眼不可见,比起他这融身的抄录速度不知快了几何。 半刻钟的功法,二十本墨迹未干的功法秘籍便落在了桌案之上。 洛老头站在一旁,冷眼看着: “满意了?” 许元随手从中抽出了一本略微翻阅,便将放了回去,微微一笑: “自然是满意了。” 一边说着,许元一边走到了洛老头身边,运功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 “放心,这些功法我不会白拿你的,我会想办法找出将灵韵精怪逆练成意魂的方法,让熙然能够重回肉身。” 洛老头闻言面色略微缓和,但随即又冷然一哼: “希望你能说到做到,老夫回去看我那徒儿了,恕不奉陪。” 话落,洛老头直接钻进了魂戒,头也不回的飞出厢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看着对方离去,许元微微一笑,低声呢喃: “自然是不会骗你,熙然若能重回肉身,就等同于把你们两位圣人绑在了我相府的战车之上。” 说罢, 许元眼神在摆满秘籍的桌案上扫了一圈,最终抽出了那本名叫双清血华诀的功法,咂了咂嘴: “啧,这老头子真是一点亏都不吃啊,这功法我明明可以直接问歆瑶的。” 一边说着,许元一边翻开了书籍,开始浏览起来。 而随着不断的翻页,他脸上的神色就变得愈加古怪。 他忽然有些理解洛熙然看到这本功法时的表情。 确实珍贵,但洛熙然用那种眼神看它应当不是因为珍贵。 而是因为这双清血华诀是双修功法,单方面双修功法,而且看其内描述,血亲之间双修效果更佳。 当然,它是不正经的那种双修功法。 不然以那义妹那超高的道德水准,估计在洛老头拿出来的瞬间便直接一榔头敲在他脑门上了。 阵法扩建之时是无法启动的,更无法进行修炼,百无聊赖之下许元也便顺着密道第一次进入了自己厢房下面的地穴密室。 这里的空间很大,长约二十丈左右的正方体空洞,其上还残留着些许源炁的痕迹,想来应该是老爹或者许长歌以伟力直接轰出来的。 在六面的石壁上有着很多如果蜂巢般空洞,其内有些空着的,有些则已然囚禁着阴鬼与异鬼。 灵视所感,繁芜的阵法将这些空洞与中央的大阵相连。 而许歆瑶和洛熙然则在其内以一种玄妙步伐对整个大阵进行着改造。 看着在密室内布置阵法的二女,一直站在阵外甬道中的许元开口想问问有没有自己能够帮忙的事情。 毕竟她们是在为了他忙碌,自然应当要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但话音刚出,许元便被许歆瑶和洛熙然一同轰了出来。 阵法是一种极为精妙的东西,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容不得任何外行人进行干预。 这种情况,许元也只得回到房间里去睡觉,静静等待着二女把阵法扩建完毕,但这扩建时间却比他想象中还要长。 在第四日的清晨, 许元给许长歌打了个招呼后,便重新带上了那属于兵部侍郎之子的人皮面具,沿着黑狱的密道前往了帝安城的天安商会。 (本章完) 四百七十八章 太子的异动 就如同当初亲自将他送回相府一样,今日兵部左侍郎王玉钱也是亲自前来迎接的许元。 放在平时,这等朝堂大员间的拜会走访会显得很扎眼,但如今正直大炎朝堂三年一度的官员考校,相府之内每天来往的人流极为庞大,兵部左侍郎的到来并没有吸引任何人的注意。 至少,明面上没有。 马车在出了相府大门之后,便径直朝着天安商会帝安的总部行驶而去。 窗帘大开,冬日刺骨的寒风随着兽车高速的行进涌入车厢之内。 坐在窗边吹着寒风,晒着冬日暖阳,兽行道两侧快速后退繁华市景一览无余。 帝安城的天安商会位于内城的南城近郊,即便是以兽车赶路,也需要半个时辰的时间。 而在这段时间,许元很是自然的与王玉钱这位相府老臣闲聊着一些政事。 朝堂六部,兵部虽无兵权,但却有着筹措军备之权。 而王玉钱作为兵部左侍郎,一些特殊的军情他甚至能比相府更先一步知晓,也因此一路上许元倒是得知了不少关于新的战事信息。 不止是北境,还有西北的大漠与西南的万兴山脉,甚至也有东南沿海的倭寇。 大漠那边的战事陷入了焦灼,但有着镇西侯坐镇,局势还算可控。 而万兴山脉一带的地区则显得有些摇摇欲坠了,相较于往年春季才会到来的妖兽潮,今年入冬之后那边妖兽便已然有些异动。 上个月甚至已经发动过万余规模妖兽袭城事件。 万兴山脉十万里沿线,各地军屯城寨的求援信息如同雪花般飞入了兵部。 “唉万兴山脉一带到处都在要钱、要粮、要军械,但皇上和相国大人的重心如今都放在北境,兵部和户部都很难拿出多余钱粮供给那边。” 发须皆白的小老头看上去很疲惫,带着一丝叹息:“今年冬日,若是古渊真的发动大规模妖兽潮,万兴山脉一带的新年恐怕会很难过。” 许元细细的听着,脑海中下意识浮现了盛山县,略显担忧说道: “那些妖族还真是抓得准时候呢。” 王玉钱脸上的皱纹颤了颤,摇了摇头: “三公子也不必把小老儿的话放心上,兵部内参会议上我等已经做了评估,虽然西南那十万里的防线可能会在局部被突破一些边城,但总体上是不会有大问题的。 “只要等到来年北境战事平定,朝廷能抽出手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对于王玉钱的这番话语,许元心间莫名的有些不安: “妖族应该不会错过这个时间点。” 王玉钱苍老的面容上流露一抹不屑: “那边宗门虽然不愿意出力,但也不可能完全坐视不理,边境线后移,内部郡县被屠戮,损失的可是他们自己的东西。” “希望如此吧。”许元。 王玉钱微微一笑,转而说道: “不过除了这些坏消息,总体上还是一些好事的,东南沿海那边的倭寇似乎因为其本土的战事,这一年都算是风平浪静,军费的开支相较往年直接打了个两个对折,倒是省了小老儿不少的心思。” “王老为国为民,操劳了。”许元并不吝啬赞美之词。 “三公子言重。” 王玉钱脸上的担忧消失,转而流露了一抹思索:“对了,三公子,可能因为你前段时间与太子殿下的密会,今日早朝结束之后,殿下他亲自找上了小老儿。” 许元闻言目光瞬间一凝: “说了些什么?” “此事小老儿尚未报告给相国。” 在说出谈话内容之前,王玉钱先来了这么一句,随后才细声说道: “殿下他对您的才华表露了赞叹,也对小老儿透露了一些招揽之意。” 许元没有理会对方话里的站队之意,心间升起了一抹疑惑,确实道: “太子的招揽是对你,还是对我?” “对小老儿我。”王玉钱垂首道。 “没道理。”许元下意识呢喃。 王玉钱附和说道: “确实没道理,太子殿下监国如此之久,不可能不知晓我忠心的对象乃是相国大人,如此浅显的招揽必然是会被小老儿如实汇报。” 说到这, 王玉钱略微压低了声线,细声的传音道: “三公子,我下来琢磨了很久,我怀疑太子殿下是想要通过小老儿我来接触相国大人。” 太子接触相国府? 许元皱眉,但心间倒是思索开来,低声道:“圣上放任李诏渊公然倒向宗门而无作为,这数月来李诏渊给太子制造的压力,让他想要选择倒向相府?” 王玉钱摩挲着自己粗糙的手指: “小老儿是这样想的,不然太子殿下他没有任何道理来接触我。” 许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声的说道: “现在我们做这些推测都不免过妄,王老你暂且一切照旧,若是太子殿下真有此意,总会有一个明确的信号。” “是。”王玉钱恭声应道。 许元点了点头,便没再说话,安静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过了约莫半刻钟之后,他忽然轻声道: “对了王老, “这件事情,伱应该先汇报给我父亲。” 佝偻老者身子略微一颤,小心翼翼的瞥了许元一眼,又连忙低下了头: “是小老儿知晓。” 许元轻轻颔首,闭眸开始小憩。 他并没有计较王玉钱的小心思。 这小老头并非是相府最核心圈子的高层,并不清楚他们家里真实的情况,把他们家当做皇族那种养蛊之地也无可厚非。 而在现有情报下,他选择站队于他是一种理所当然的举动。 毕竟一切的迹象都在表明他许元这“相府太子”的身份,而待到相国百年之后,这小老儿自然便直接有了“从龙之功”。 不过其实按照那老爹意思,他接受对方站队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但许元暂时并不想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无他,现在有老爹在上面顶着,他根本不想管,躲在老爹这颗大树的树荫下一直摸鱼,难道不更有吸引力? (本章完) 四百七十九章 来自兄长的帮助 作为天下第一商会位于的帝安城的总部,天安商会并非是一栋气势恢宏的建筑,而是一片街区。 是的,不是一条,而是一片。 在寸土寸金的帝安城内,天安商会直接占据了数百亩的地界。 马车行驶在其中,街区两侧的每一间的商铺鳞次栉比,每一户上都挂有天安商会标志。 从青楼到赌场,从普通日用品到高端的奢侈衣物,从普通庶黎到高阶修者,一切的所需购置之物,一切想要消费之地都能在这里找到相应的门店。 兵部左侍郎的马车驶过熙攘的街道引起一片瞩目,但却也并未有万巷空音的情况发生。 在天安的商会地界之内,时长能够看到一些朝堂高官、宗门高层的马车往商会深处驶去,三品大员虽然少见,但也没有达到让人噤声的地步。 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之中,马车缓慢行驶了约莫半刻钟才终于停靠在了一处三层小楼之前。 这是一间典当铺。 牌匾龙飞凤舞写着两个大字, 长安。 这是华鸿姥爷子在二哥去世后以他的字所命名的当铺,而这老爷子一向都是习惯于在这间当铺里处理中公务。 只要华鸿没在相府,来这里找他一找一个准。 许元跟在王玉钱的身后,缓步走了当铺之中。 里面生意不好也不坏,五个典当窗口,每个窗口之前仅仅稀稀拉拉的排着三五个人,但气氛却是颇为热闹。 每一个窗口前都吵吵闹闹,拿着物件前来典当的客人与鉴宝师争吵着典当之物的价格。 不过在二人踏入当铺大门之后,当堂之内迅速便以一种诡异的速度安静了下来。 因为王玉钱穿的官袍,三品大员的官袍。 这间当铺并不是天安商会之内最大的当铺,来此典当物品之人大多数也都是一些富商,或者低阶修者,三品大员对于他们而言已经能算是天官。 目光扫过,许元甚至看到有的客人直接朝着他们这边跪了下来。 在经历了短暂的安静之后,一个瘦小精干的年轻男人便急匆匆的从后台跑了出来。 穿着一身有些年份的掌柜服,站在二人面前略显急促的搓着手,小心翼翼的问道: “二位贵客,可是要当物?” 王玉钱平淡颔首,随手官服里取出一件样式颇为精巧的玉佩: “找个眼尖的,别给本官看走了眼。” 瘦小青年见到这玉佩一瞬瞳孔便是一缩,嘿嘿笑了笑: “二位爷,二楼请。” 说罢,瘦小青年双手向后一礼,对着楼上熟练的吆喝道: “曲儿,上客两位,备红金茶” 说罢,瘦小青年便手脚麻利的领着许元与王玉钱朝着楼上走去。 上了二楼,楼下与街道的喧嚣瞬间变得清净,角落处点缀着绿植与熏香,七八桌檀木桌椅被一扇扇带着隔音阵法的屏风所遮挡。 不过让人不解的是,瘦小青年口中虽说着二楼,但这一层却没有任何下人存在,而且上楼的步伐却并未停下,径直领着许元与王玉钱朝着三楼行去。 不过在临近三楼之时,瘦小青年忽然顿住了脚步,忽地回眸望向了王玉钱,笑呵呵的说道: “贵客,华老爷只见这位公子,还请您随我去二楼。” 王玉钱默默的点头,没有表露任何不满。 三品大员很风光,但在相府的最核心人物面前却依旧算不得什么。 冲着许元一礼,便跟着那名瘦小青年下去了二楼,空留着许元一人站在三楼的入口处。 看着二人消失在楼梯拐角,一道无奈的声音便从三楼传了过来: “你这小子别看了,红金是我的心腹,不会暴露你的身份。” 许元轻笑一生,摸了摸自己指尖的须弥戒,抬步走入了三楼。 三楼,只有一个房间。 布局有些类似于那老爹书房,十几个书架之上琳琅满目的摆满各种分毫门类的文书卷宗,而一名发髯皆白的老者则端坐在那桌案之后。 环顾了一圈四周,许元一边走上前去,一边从须弥戒中取出一张椅子,自顾自的摆到桌案面对面坐下,笑呵呵看着对面老者: “华老头,好久不见,近来身体可好?” “若是你这小子不来气毒老夫,应该还能活个十几年。” 华鸿没好气的冷哼了一声:“不是嘱咐了伱小心行事么?帝安城不少人知道我长居在此,王玉钱身份虽也不低,但带着你来,也许会有人起疑心。” “放心,我考虑了这一点的。” 许元很是轻松的说道:“太子殿下现在可是很看好我这个身份,也因此王玉钱带着我这个私生子到处拜码头并不算扎眼。” 华鸿那双炯炯有的目光盯着许元看了数息,叹息了一声: “行了,说吧,你特意来找老夫是为了什么?” 许元身子略微前倾,敲了敲桌案,笑着道: “这里是典当铺,我来此自然是为了典当物件。” “典当物件.” 华鸿略微皱眉,但随即又是神色一松,哼了一声:“哼,娄姬把你的那些钱财都拿走了,你这是来老夫这打秋风?” 一边说着, 华鸿没好气的从怀中摸出了几张百两面额的银票扔在桌子上: “就这些,多了没有。” 安静一瞬,许元面色肃了肃: “华老头,我是认真的。” 华鸿面色更加严肃: “老夫也是认真的。” “.”许元。 人心中的成见,真他娘是一座大山。 想着,许元直接靠早椅背上,翘起二郎腿,随手从须弥戒中将一本功法扔到了桌子上: “既然你不信,你先看看这本功法吧?” 华鸿看着对面那小子无赖样子,随手将这纸质功法拿在手里翻阅了几页,然后他的眼神便是一凝,看向许元: “长天,你这功法哪来的?” “捡的。” “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 华鸿眼神带上一丝愠怒,一边将功法收入须弥戒,一边轻声道: “不愿说就算了,这功法不错,三万两,我收了。” 说罢,他扔出了三张万两面额的宝钞在许元面前,随后又默默把之前那几张百两面额的宝钞收进了怀中。 见着这抠门老头子的举动,许元也是见怪不怪,瞥了一眼自己面前的三张万两宝钞,脸上丝毫没有急切之意,笑着问: “华老头,你这是又准备强买强卖了?” 华鸿闻言脸不红心不跳,随口胡编: “你这功法虽然有些门道,但也最多只能被评为乙上,甲级未入,三万两已经很高了。” “得嘞。” 许元见状咧嘴一笑,直接拿起面前的三张宝钞便要转身出门。 华鸿见状眼中却是流露了一抹疑惑。 这小子从小就不是吃亏的主。 想当年,这小子以前未曾修行之时,便敢为了那几千两的压岁钱和他这源初强者拼命,现在修为上来了怎么反而这么冷静? “等等。”华鸿忽地出声。 “嗯?”许元。 “你小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什么药?” 许元半转过身子,笑眯眯的说道:“既然你这老头不识货,那我就只能换一家典当铺卖呗。” 华鸿闻言双眸一瞪: “小王八蛋,你这是坏规矩!功法两头卖是要被追杀的!” “啊” 许元张了张嘴,对着华鸿眨巴下眼睛,略带惊讶:“华老爷子你要准备追杀我?” 华鸿脸颊抽了抽,原本松弛的拳头一点一点的变硬。 灵视所感,许元立刻笑道: “华老爷子,玩笑而已,我知道分寸。” 华鸿站起了身,一步一步的朝着许元走去: “你知道个屁,每次在外面闯了祸都得老夫给你擦屁股!” 许元目不斜视,似乎根本意识不到胖揍即将要敲门,笑嘻嘻的说道: “只是一本功法而已, “而且,谁告诉你我手里只有这一本功法了?” “.”华鸿脚步顿住。 许元见状立刻摆了摆手,低声道: “你这边不识货,我自然得去其他家商会看看他们识不识货了。” 话落,许元转身推门,却发现那原本单薄的木门此刻却如同山岳一般厚重。 见到这一幕,许元立刻回眸,低声骂道: “华老头,你这老不死想黑吃黑啊?” “诶,长天你此话怎讲?” 华鸿脸上的阴霾消失,笑呵呵的,丝毫没有计较许元对他的称呼:“你作为许殷鹤的儿子,有好东西自然得优先考虑咱们天安商会。” 一边说着,华鸿一边走到许元身边强行用那皱纹遍布的手掌把许元拖回案桌前坐下。 重新落座, 许元面无表情的盯着对面的抠门老头。 华鸿则一脸慈爱的笑容,声音很是柔和: “长天,咱们自己人关起门来说话.” “物理上的关门?” “老夫这不是担心你走错路么,这种功法若是外流对于我们相府而言可不是件好事啊。” “这样吧,同等功法,十万两一本,有多少老夫收多少,先付款后交物。” “长天,十万两一本已经很高了,典当之物一般都会折价三到四成。” “这样吧,一口价,你是我看着长大的,绝不坑你,一本功法十五万。” “长天,你有些过分了啊.” “呵” “许长天,你再敢呵一声,你信不信老夫把你揍得连许殷鹤那小子都认不出你?!” “啧啧啧啧.” “.”华鸿。 轻柔着眉心,华鸿强行按下胖揍对面那小子一顿的冲动,叹息着说道: “你自己报价吧。” 许元闻言终于缓缓撑起了身子,吐出一句话: “一本功法五十万两。” 华鸿眉头微颦: “你小子还真敢狮子大开口啊。” 许元摇了摇头,低声道:“华老头,你作为源初强者应该很清楚这功法价值,若是放在外界都能成为一些宗门的镇宗之法了。” 华鸿哼笑一声,压价: “那你口中宗门应当是些不入流的宗门。” 许元闻言直接开摆,双手一摊: “我价格报了,你不接受我就去找其他商会。” 华鸿长长叹息了一声,低声道: “行吧,五十万两就五十万两,你总共有几本?” 许元嘿嘿一笑,似乎突然想起什么,提醒道: “对了,我说的五十万两是相府内购的银两。” “你说什么?!” 华鸿脸上皱纹抖了抖,吹胡子瞪眼看着许元。 相国府下各个势力相互独立,但内部之间也会有些一些利益往来。 比如格物院便经常找天安商会购置各种器材,而格物院所使用的间隔便是所谓内购价。 这种内部往来,天安商会虽然不至于赔本,但也基本没有什么赚头。 内购的五十万两,换算成外界流通的银两约莫就得等于七十万两到九十万两之间。 迎着华鸿那意欲吃人的目光,许元也只是笑眯眯的与其坦然对视。 他很清楚这些功法的价值。 不管是相府之内高阶幕僚作为任务奖赏,还是拿出去作为拍卖会的压箱底宝物,倒腾一手华鸿便起码都能再赚上个一倍。 最终,华鸿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 “你这小子越来越难糊弄了,但我得先确认功法内容,以及功法种类。” “好。” 许元这次答应得很干脆,直接将那二十本厚重的纸质功法秘籍一次性摞在了华鸿的面前桌案之上:“你慢慢确认,我不着急的。” “.”华鸿。 六个时辰后。 华鸿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神色有些疲倦。 确认功法是一件极为耗费心神的事情,因为确认者需要引导源炁按照功法中的路线运转一个周天。 而在这个过程不仅仅是要研习功法的内容,还得时刻地方功法出错而造成走火入魔的情况。 即便是他这种已然修行了百载的源初境,一次性确认二十本功法身体也有些吃不消。 不过好在这二十本功法都是正确的,并没有出现任何纰漏的情况。 心中想着,华鸿瞥了一眼那边已然在他待客软榻上睡着了小屁孩,心中犹豫了一瞬要不要叫醒对方,随即便轻哼一声: “小子,起来了。” 许元迷迷糊糊的从睡梦中醒来,下意识运转了一瞬功法将脑袋清醒,便打着哈欠缓步来到了案桌前。 瞥了一眼,许元看着桌案上被分成两堆的功法秘籍,略带压抑的问道: “这些功法你怎么只分成了两类?” 洛老头给他的功法千奇百怪,若想分类应当会有很多门类才对。 华鸿冷着个脸指了指左手边的一堆: “这一类是双修功法。” 说着,他又指了指右手边的一摞: “而这类则是普通的功法。” 许元拉开椅子坐下,扫视着两堆功法,轻声的问道: “这两类有什么区别么?” “区别就是,这七本双修功法,老夫只能出价二十万一本。” “哈?” “小子,你别在这里装蒜。” 华鸿语气没有丝毫起伏,点着那一摞双修功法,道:“老夫知道你小子已经把许殷鹤书房里的卷宗和内参看完了,应该很清楚这些双修功法的价值有多低。 “老夫愿意给你出价二十万两一本,完全是因为其他十三本功法对我们相国府很重要。” 许元张了张嘴,想要讨价还价,但最后还是讪讪的笑了笑。 作为一个曾经向往合欢宗的大好青年,他自然好奇为何偌大的大炎皇朝竟然没有一个宗门是以双修立派。 而在获得了相府太子这个身份之后,他也去相府老爹书房和藏书阁内找过很多相关双修为的各种文献。 而在这些文献之中,详细记录了双修功法没落的原因。 有世俗伦理的改变,也有修者对于功法研究的进步,更有人为的谋划,双修的没落可以说是各种因素混合导致的结果。 自礼崩乐坏的宗门天下结束,进入王朝天下后,时代更迭,世间已然容不下这种放浪。 以双修立派的宗门基本都会被贴上一个外门邪道的头衔,一旦做大还有可能被清算。 不过双修之法在大炎境内近乎绝迹的最大原因还是因为他父亲书房角落里陈放的一份甲级内参。 那一份有年头的内参。 相府中一个幕僚写的,不过不知是谁,因为署上的名字被人划掉了。 但看那最后署上的时间,这份内参应该是当年李曜玄登基九五之后,与他老爹筹备变法图强之时,那幕僚递上来给他老爹做政参意见。 想来当年老爹应当是动过以双修之法快速培养一批修者的念头,而这份内参把他劝住了。 从各种角度论述了双修之道培养修者的弊端。 从顶层角度来看,双修之法短期利大于弊,时间周期一旦拉长到半甲子以上便弊大于利。 双修功法前期的修行速度确实很快,但这是以透支修者潜力为代价的。 毕竟双修的本质是利用功法使修炼双方渡气共振,而人体的经络识海丹田皆是有着极强的斥异性。 一次两次不会影响资质,但久而久之,他人的源炁便会沉积在自身体内产生斥异反应,使得修行速度慢如龟爬,且很容易走火入魔。 即便是先天道体,也经不起这么挥霍。 而双修之道毕竟涉及食色本性,容易吸引大量的天资卓绝的才俊前往。 久而久之,顶尖战力会变少。 至于在底层军中推广. 纵欲狂欢,被情欲腐蚀的军队不利管理,也难成战力。 除此之外, 那份内参之中还献上了一份绝户毒计。 在宗门内部安插暗子,在其底层弟子,甚至是在宗门开设的武馆之内扩散双修之法,以断其战力。 洋洋洒洒数万字,近乎将未来的谋划写了个通透。 而在这份内参的最后,则是他老爹亲笔书写了一个字, 这个毒计实行了,而结果却失败了。 天下宗门亦有能人,他们看破了朝廷谋划,并开始严令禁止弟子修行双修之法。 演变至今,双修之法也便彻底没落. “既然你不否认,那老夫便按照二十万两一本双修之法来于你计算。” 华鸿一边将桌案上的功法收入须弥戒,一边轻声说道:“总共七百九十万,老夫记住了,你现在假死,不方便出面,若有任何需要直接联系老夫即可” “华老头你误会了。” 许元笑着打断了华鸿的话语:“这些钱可不是为我自己准备的,记在歆瑶名下即可。” 华鸿眉头微挑,声音有些意外: “歆瑶,你给她这么大一笔钱作甚?” “嗯” 许元抬眸看了看天花板上的铭文灯,略微沉吟,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这些银子算是我这兄长对那丫头一直践行的道路提供的一点点支持吧。 “哪怕,她注定失败。” 新年快乐。 感谢这个月还在投  和看书的读者姥爷们。 这个月的更新确实有点哦不,是特别拉胯,在这说声抱歉。 当了一个月的缩头乌龟,龟壳很坚固,立体式防御() 咳,缩了这么久的龟壳,也该冒头出来狡辩一下了。 咸鱼是个很吃灵感的作者,相比于那些习惯用大纲、细纲的作者,如果没有灵感咸鱼就算理好了细纲写起来也会痛苦至极。 当然,还有懒。 老读者大概都知道,咸鱼写到一定的时候就会疲软,一种很玄乎的感觉,找不到之前写作的热情,也找不到之前的表达欲,文笔、设计情节的能力都在下降,怎么写怎么不满意。 这个状况大概是在“北境”篇章出现的,这个篇章根本没有写出我想写出的感觉,蛮王的人设、蛮王的死亡方式、李清焰、还有李清焰和主角之间互动都没有写出来自己想要的感觉,而结果就是这个篇章变成了老太太的裹脚布又臭又长。 这可能是连在的弊端,也是咸鱼自己能力的不足。 这一个月我去找了一下原因,发现应该是自己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充电”了。 自从开始写《仙子》开始就基本没有任何阅读积累,书、电影、动漫、漫画都几乎没再看过。 摆了的这俩个月,我去看了很多书和动漫,还有番剧和游戏。 现在感觉这层瓶颈应该已经差不多突破了。 应该突破了。 下个月正常更新,感谢能够看到这里的读者老爷们  (本章完) 四百八十章 密会 镌刻着代表三品大员紫金纹路的马车在许元犹豫之际缓缓的驶过了一处装潢典雅而不失大气的清楼。 许元下意识抬眸向上望了一眼,其上牌匾,随即眼神猛地一凝。 牌匾之上镌刻着三个笔走龙蛇的大字,雅翠宫。 而在这牌匾之下的殿堂入口处,他又又又又看到了自己某个熟人。 “停车。” 犹豫的心思立刻下了决断,许元勾着唇角,望着那道背影,笑着道: “今夜本公子忽然想在这雅翠宫玩上一夜。” 清楼并非青楼,更非勾栏。 三者虽然容易被世人混淆,但却区别颇大。 勾栏是荤的,青楼是荤素参半,而清楼则是全素,里面馆人都是卖艺不卖身的良家。 而其面对的客人群体也是不同。 大炎天下与许元前世古代不同,虽然在凡人中依旧是完全的父权社会,但由于有着修者的存在,在上层建筑中女子的地位并不算低。 而清楼这种地方也是为此应运而生。 毕竟,若是一群年轻的宗门子弟想要外出寻找消遣,男弟子们总不能直接带着那些师姐师妹前去勾栏那种烟花之地吧? 在踏入门堂的一瞬,随着雕梁画栋的大堂引入眼帘,一股淡淡的茉莉熏香也传入了鼻腔,香而不腻,带着些许提神之效。 视线在门堂内扫视了一圈,许元唇角略微勾了勾。 行走在这雅翠宫内的客人基本都有着修为在身,而且不少人的修为都不低。 雅翠宫虽然不是帝安城最大的清楼,但却是帝安城消费最高的。 而其原因,大炎皇朝内最出名的几名名妓皆是出自雅翠宫。 这些名妓是真正意义上的卖艺不卖身,修为在身,琴棋书画,长袖善舞。 为寻求一面之缘,很多宗门名流,富商巨贾皆是为此豪掷千金,甚至将其奉为神女。 这大概便是人的劣根性,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记得当初他与名妓有一次难忘的深入交流,在这雅翠宫内闹事,还被华鸿那老头海扁了一顿。 事到如今,许元倒是理解为什么当初的华鸿会那么生气。 这些名妓的价值很高可不单单是天安商会的摇钱树。 其中每一位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不论容貌神差,亦或修为根骨皆是万里挑一,从小培养之下已然被洗脑成了相府的死士。 她们其中一些人的修为甚至不弱于那些宗门天骄。 而不远的未来,她们可能会作为老婆发放给一些重要人物做小妾以作监视,也可能直接成为相府之内的高阶客卿。 心间想着这些事情,许元也终于用灵视在大堂之内找到了自己想找之人。 是的,又是李筠庆这吊人。 李筠庆此刻正气质慵懒的坐在雅翠宫大堂角落里的一处屏风后软榻上闭目养神。 看样子,他是在等人。 见到这一幕,许元狭长的丹凤眼中不由得流露了一抹意外。 那边是雅翠宫专门为客人等候而设置的区域,但以李筠庆那三皇子的身份怎么说也不可能会排队等候,换而言之. 他是专程在此等人? 这是一个微末的细节。 这小子完全可以入雅间后一边享受名妓的服务,一边等候来客,而他却选择了在这大堂里静候。 有两种可能。 来人的身份很尊贵,尊贵到即便李筠庆也不能率先入席。 而第二种则是李筠庆有求于那名来客。 想到这,许元眼中流露了一抹思索,缓步朝着对方所在之地走去。 “王兄?” 在许元走到李筠庆十步距离之时,他便睁开了眼眸,略微讶异的看着这位他兄长亲自招揽的对象,笑着道:“你今夜也在此地?” 许元微微一笑,轻声道: “今日来此天安商会购置一些物品,事毕之后便顺带来此休息一下。” 李筠庆略微坐直了身子,皮笑肉不笑: “那倒是巧了,本王今夜也正好要在此见个远道而来的客人。” 闻言,许元立刻听出到李筠庆这是在让他滚蛋,别打扰他今夜的正事。 所以,他要离开么? 当然不。 好不容易逮到对方,他还准备在对方这里打点秋风呢。 微笑着一屁股坐到了李筠庆的对面,许元轻声问道: “那一夜与太子殿下相谈,他提及殿下你似乎要出使东瀛岛?” 李筠庆见到对方坐下,眉头微挑,眼中闪过一抹不解。 他的话应该说的很清楚,此人也不像是愚笨之人。 安静一瞬,李筠庆心中咂了咂舌,缓缓坐直了身子: “看来皇兄他当真是颇为看重王兄,这种事情居然都与你谈及了。” 说着, 李筠庆缓缓站起了身子,转身欲走: “本王今夜有事,就不打扰王公子的雅兴了.” “啪。” 他的手腕被这兵部侍郎的私生子抓住了。 “.”李筠庆。 手掌熟悉的触感涌上心头,李筠庆眼角不受控制跳了一瞬,略显僵硬的回转过眼眸  然后, 他对上了一双笑呵呵的目光. 妈的。 这吊人果然没死! 雅翠宫的客人不算多,自持身份之下也鲜有人在此大声喧哗,基本都是一些窸窸窣窣的小声交谈之音。 而在这时,古色典雅的大堂之内的这些细微的声音忽然迅速安静了下来。 眉头微挑,许元立刻意识到这应该是李筠庆所等之人到了。 许元与李筠庆几乎同时回眸望向那由朱红柳木打磨雕琢而成的门殿。 李筠庆心中一边骂娘,眼眸之中一边流露一抹蛋疼之色。 而许元的眼中则是闪过了一抹古怪之色。 来人与周围客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不论是相貌,亦或是穿着。 如瀑般金色的长发垂落腰间,高挺的琼鼻,那双碧蓝之瞳之上那细长而密集的金色睫毛让女子像是一名从画中走出的精灵。 其身上穿着的也并非是大炎那丝绸锦衣的服饰,而是一件精致繁芜的束腰裙摆,曲线凹凸,露出锁骨与手臂大片白皙的肌肤,而其腰间则别着一把西洋细剑。 而在那如精灵般金发女子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形巨大铁皮罐头。 每走一步,都会发出一声沉闷的金属摩擦声。 见到这一幕,许元想到了在书房内看过的内参。 他一直知道入侵东瀛的那群海上来客派了使臣入京,但却不知道派来的使臣是一名女子,更没想到李筠庆这吊人会再此高调的与其会面。 思绪至此,许元忽然意识到了一个信息。 李筠庆,似乎真的要代表大炎朝廷启程前往东瀛岛干涉那场来由海上来客发动的入侵战争了。 (本章完) 想到这,许元忽然觉得今夜要不还是在外面过吧。 虽然体验宅斗不失为一种崭新的体验,但毕竟这玩意是人家的家事,他一个外人借着这身份把人家内宅搞得鸡飞狗跳总是不好的。 大房、二房、三房,还有一众小妾天天在那深宅大院中演宫斗剧。 记得第一次去这小老头家里的时候,王玉钱为他办了一场接风洗尘宴,一切都很顺利,直到饭后品茗之时,那位带着几分刻薄的风韵大房忽然出言让许元跪着给一众长辈敬茶。 这是私生子认祖归宗的一种很正常的流程,但却差点没把坐在主位上的王玉钱吓得背过气去。 不过玉钱似乎一直很担心他将这事记在心里。 毕竟, 他的脾气在帝安城内可太出名了。 马车之内,王玉钱小心翼翼的问道:“您今夜可要跟着小老儿回府?” 坐在马车窗棂边,许元吹着寒风,乌黑眼眸中倒映着帝安的繁华。 入目所及,有赌场、有青楼、有酒肆,形形色色的人流在其中纵情声马。 不过因为不能有一丝一毫暴露身份的举动,晚宴之上王玉钱只能说了一些推辞的话语把件事情揭过,然后私下里来给他那败家娘们磕头道歉。 许元没有往心里去,因为他知道这是这个时代私生子所面临的常态。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去王玉钱这小老头的家里,毕竟现在他明面上的身份是对方的私生子,几月下来倒是去过两三次。 不过对方家里挺乱的。 不过作为天安商会总部所在之地,外面街道依旧车水马龙,各色铭文灯如同前世都会霓虹将夜晚的欲望展现得淋漓尽致。 “三公子,今日小老儿没有理由再去相府送您回去。” 王玉钱闻言明显变得有些紧张,快速的低声道: “有了今日太子殿下的问询,贱内若再敢冒犯公子,小老二定然严惩不贷。” 许元闻言瞥了对方一眼,眼中带上了一抹沉吟。 问询入耳,许元没有回头,依旧看着街边的景色,随意的回道: “今夜我倒是没有想去的地方。” 不得不说,相府太子这个身份若是想要搞钱,真的太容易不过了。 短短数天时间,就已经给那四妹筹集到了八百万两之巨的研究经费,而这些钱若是那丫头省着点用,最起码近两年之内应该都是不会有任何资金问题。 走出名为长安的当铺之时,外面天色已经暗淡了下来。 阅读仙子,请听我解释 四百八十一章 西恩 大炎皇朝作为一个大一统的皇朝,周边除了古渊几个不太友善的邻居以外,也座落着一些微末的弹丸小国。 而帝安城作为大炎皇朝绝对的政治经济中心,这里时常能在街上看见一些衣着不同的异域来客,只是金发女子这样金发碧瞳的大洋马与其身后铁皮罐头这身装扮却是第一次见。 偌大厅堂鸦雀无声,只有女子身后那名铁皮罐头沉闷的脚步声。 当然,这也只是表象。 衍天神魂的存在,让许元很清晰的听到了一些窸窸窣窣的传音之声。 “这两人便是那住在大鸿胪寺中的海上来客?” “看样子是的,金发碧眼,与情报中相貌倒是无误,只是这二人向来蜗居在鸿胪寺,几乎从不外出。” “兴许是帝安城内的某位大人物对这二人身后的皇朝感兴趣吧,毕竟从海上远道而来,跨海而战亦能与那群倭人打个势均力敌,实力应当不弱。” “说得也对,若是能搭上线,想来其中应当有不少的赚头。” “怎么,你们江南戚家对这门生意有兴趣?” “呵呵,若说兴趣自然是有的,我戚家在江南一代已然砍了数百年的倭人,只是现在圣上和相国对于这陌生皇朝的态度依旧不明,擅自接触,容易逆势而为。” “倭人只是一条狗,翻不起风浪,而这陌生的皇朝却可能是一只虎。” “虎又如何?若是宗门之瘤斩除,即便是龙,也得在我大炎面前盘着。” 雅翠宫是帝安城消费最高的清楼,来此的宾客非富即贵。 东瀛岛上的战事已经持续了一年,他们多多少少也通过自己的渠道了解过一些。 在这些话语交谈之中,没有对金发女子绝美容颜的赞叹,亦没有深究对方究竟是来与谁会面,有的只是一些简短的分析和那对异域之人的不屑。 收敛了衍天神魂,耳边的声音散去。 许元的目光饶有兴趣的在那二位异域之人的身上打着转,轻声对着李筠庆问道: “殿下,这二位便是你今夜要宴请的贵客?” 李筠庆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带着一抹无奈传音道: “古人言祸害遗千年,真是诚不欺我,不过许长天你今夜如此行事,就不怕本王将此事告知给我父皇?” 很显然,他对于许元的阴魂不散很是不满。 许元低低笑了笑,毫不在意的传音道: “我来找伱信任你,不过你想说倒是无妨,只是若说了,你大概率是去不了东瀛了,这辈子都只能烂在这帝安城内。” 李筠庆脸皮抽了抽,心中直接开骂,但表面还是叹了口气,问道: “说吧,你来此找我是想做什么?” “来与你做一笔交易。”许元。 交易? 李筠庆眉头微挑,看着那愈来愈近的二人,心中思索一瞬: “现在恐怕不是时候,等这二人走后我们再详谈。” “嚯?你这话的意思是允许我旁听你们的谈话咯?” “啧,如果我说不行,你会走么?” “不会。” “那不就得了。” 李筠庆一边说着,一边瞥了一眼自己被许元攥着手腕: “许大公子,松手,我可不想被人家误以为有龙阳之好。” 闻言,许元笑呵呵的收回了手,然后从软榻上站起了身,随口问道: “你对那金毛女有兴趣?” 李筠庆随手理了理自己略显凌乱青色玄纹华服,道: “兴趣倒是有一些,毕竟你也看到了,人家生得如此好看。” 说着, 他侧眸斜了许元一眼,淫笑道: “怎么,你也有?” 许元翻了个白眼: “你觉得我现在这身份能强迫人家么?” 李筠庆上下打量了许元这幅皮囊一眼,摇了摇头道: “各方面都差了点,人家可是那所谓的西恩王国的三公主,据说是皇位的第四顺位继承人。” “皇位?” 许元闻言略感兴趣:“这皇位之说是你父皇封的,还是他们自己上表的?” 大炎祖制的礼法极其繁琐,对于他国,以及其政治首脑的称谓都有着严格的规定,鸿胪寺官员在上表奏折之时都得严格遵循此礼法。 在大炎皇朝之中,帝、皇、王三者并非是如许元前世那般仅是政体间不同的称谓,而是直接的实力象征。 帝号只有大炎天子可称,周围诸多异族势力仅仅只是称王。 鞑晁王庭,蛮族异王皆是此理,唯一的例外便是古渊,大炎朝廷承认其的妖族之首为妖皇。 而如今,那个海上来的西恩王国居然也是称皇? 李筠庆已然来到五丈之外的两名西恩使臣,低声道: “这些异域之人可不知晓我大炎礼法,自然是我父皇封的。” 许元闻言笑道: “那看来你们皇族对这西恩王国的实力评价当真不低。” “你们相府不是这样?”李筠庆皮笑肉不笑。 许元话语很是坦诚:“我父亲似乎暂时没有在那边布局的意思。” 现阶段相国府的一切重心都在大炎境内,书房的内参和奏折中对于东瀛的战事也仅有寥寥几笔,至少送到相府内院书房中的是这样。 李筠庆略微皱了皱眉:“相国居然不打算插手东瀛之事?” 许元轻声回道:“即便这西恩王国能将东瀛岛吞下,没个半甲子时间也根本消化不了。” 说到这,许元话锋一转,笑道: “当然,我父亲不打算插手,并不代表我不插手。” 李筠庆闻言笑了,笑容中有几丝戏谑: “你不靠着相国府,打算如何插手东瀛岛的战事?” “自然以你为媒介。” “.”李筠庆。 许元拍了拍对方肩膀笑道: “这也是我今夜想与你商议之事啧,别这么看着我,我这次绝不占你的便宜,而且可以向你保证,此事我二人绝对是双赢。 “好了,人家已经到了,今夜是你做东,还不去迎接一下?” 话落, 许元泛着淡金光芒的视线掠过那带着些许危险气息的铁皮罐头,最终定格在了那名为首金发女子身上。 随即, 他眉头不自觉皱了皱。 这漂亮的金毛公主竟然是个凡人。 恢复元气中  (本章完) 四百八十三章 借兵 李筠庆话语中那份居高临下的傲慢似乎激怒了这位来自海上的公主。 奥伦丽一双碧蓝美眸几乎眯成了两条缝隙,从中射出了丝丝寒芒,不过话语依旧闲淡: “我以为三皇子殿下与大炎皇都之内的其他人会有所不同,不过现在看来似乎是我错了。” “使臣所能够受到的尊重都是来源你们背后皇朝。” 李筠庆轻声哼笑,眼眸眯起: “西恩王国的皇女,本王给你讲一个故事吧,哦不,这不是故事,是去年才发生的事实。” 奥伦丽黛眉微蹙: “殿下请说,我在听。” 李筠庆慢条斯理的像举起酒杯一般的举起了手中香茗,在铭文灯的照耀下轻轻晃了晃,淡绿色的茶水泛起阵阵涟漪: “我大炎的西北是一个叫做大漠的地方,在那里有着一个鞑晁王庭,国力不算太强,大体应该比你们如今正在交战的倭人妖整体强上一些。 “而在去年的立秋时节,他们向着帝安城派出了一位皇子作为使臣。” 许元听到这,眼角不自觉的跳了跳,而李筠庆则带上了一丝戏谑: “在那位皇子待在帝安城内中时,他惹上了我们皇朝中一位重臣的子嗣,而很不巧的是那位子嗣脾气不是很好” 话语至此,李筠庆顿了一笑,微笑着对着奥伦丽轻声发问道: “伱猜猜最后发生了什么?” “.”奥伦丽促着黛眉没有接话。 “不想猜么,那本王也就直接告诉你吧。” 李筠庆将手中瓷杯平举在唇边,轻轻吹了吹:“那位皇子直接被杀了,而那名重臣的子嗣只是像本王现在这样.” 话落, 李筠庆将杯中的香茗一饮而尽,咧嘴一笑: “自罚三杯。” 今夜的谈判,不欢而散。 李筠庆的话语已经算是赤裸裸的威胁,是对西恩王室的羞辱。 奥伦丽离开了,带着与那名叫休伦的铁皮罐头离开了这处低消千两的雅间。 一时之间,厢房之内鸦雀无声。 沉默了良久,许元瞥了一眼李筠庆,也撑着膝盖站起了身。 见状,李筠庆瞥了他一眼,声音略带讶异: “怎么,你也要走了?” 许元摇了摇头,走向厢房自带的露台方向: “去吹吹冷风。” “呵。” 李筠庆轻笑了一声,也便不再去管,坐在松软的蒲团上自斟自饮。 来到厢房自带的露台,冬夜的寒风负面,许元瞥着下方帝安月夜下的万家灯火,幽幽的问道: “你究竟想做什么?” 李筠庆放下茶杯,看着许元站在露台上背影,悠然笑道: “谈判,就像是追求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你不能心急,更不能直接表露自己的心意,要懂得来回拉扯,要一点一点的不断深入。” 月光如瀑,许元双手撑在木栏之上,半转过头,斜着屋内的李筠庆,一双淡金之瞳在月色下格外幽深: “你知道我不是指这个,你的合作对象什么时候变成了西恩王国?” 李筠庆动作一滞,略感意外的笑道: “嚯,你小子怎么还运起功法了,我倒是不记得这世间有功法能够测谎,或者听到他人的心声。” “我运功并不是针对你。” 许元回转过了望向下方的眼神,淡声回道:“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攫取更多的利益。” “什么意思?” “呵呵。” 李筠庆轻笑了一声,从那厚重丈许长的厚重茶案前站起了身,缓步朝着许元走来: “我那皇兄上表父皇,让我得了一个前往东瀛的机会,但很遗憾,除了一个名头以外,父皇给我的支持少的可怜。” 一边说着,李筠庆已然来到了许元身边站定,背靠着木栏,略微仰头,看向漆黑的天穹,语气幽幽: “五十万两的军械份额外带四个曲的禁军我带着这点家当去东瀛,能起到什么作用?我原本以为起码能拿到一个营的军马呢。” 许元闻言心中也是瞬间了然: “抽不开手么?” “是啊,北境的战事就已经够让我父皇头疼了唉,这点家当过去了也不知道日子还能不能过下去,逃出一个坑,又跳进另一个坑了。” “总归是有好处的,此行前去东瀛,也算是困龙入海,不是么?” “嚯,你就这么信任我?” 李筠庆偏过头,勾了勾唇角:“不过你说得也对,比起在帝安城内,去东瀛过后倒是确实能够放开手脚。” 许元闻言也笑了,盯着李筠庆的眼睛: “那我便先预祝你的计划成功。” 李筠庆眼眸略微低垂,语气有些严肃: “成功可不好说,父皇给我的东西太少了,而那海上的西恩皇朝实力可不弱,即便一切顺利,也大概会失败” 许元有些讶异,眉头微挑: “你不是那么怕死么,既然风险如此之大,为何还要坚持去那边?” “因为在那里,我可以把握自己的命。” “什么?”许元。 李筠庆背靠在木栏,悠然笑道: “在帝安城内,我的生死并不取决我个人,我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可能会因为他人的一念之间而化为一炬,就像我那位皇兄一样,兢兢业业做了数十年的太子,到头来也在我父皇的一念之间。” 说到这, 李筠庆朝着漆黑天穹抬起手,用力一握: “而只要去了东瀛,即便困难再多,我李筠庆的命也是把握在自己手里。” “.”许元。 愣愣盯着李筠庆看了数息,许元轻笑着摇了摇头,幽幽说道: “作为朋友,我许长天可以向你保证,你如果失败了,我会” “帮我报仇?” “去你坟头上香。” 李筠庆面色一僵,但随即轻笑着点了点头,转过了身,看着那一轮圆月,笑道: “光上香可不够,得带点酒,而且至少万两白银起步的灵酒。” “你可够贪的,不过本公子允了。” 许元讥讽了一句,随即问道:“不过你真打算和西恩合作,方才为何还要用我去年之事去刺激那女人?” 李筠庆没有隐瞒,答道: “为了情报,也算是为了给我未来失败后寻一条活路。” “什么意思?”许元。 李筠庆微微一笑,低声道: “虽然那胸大的金毛公主很老实,但在地方上很多地方我皇族的御影卫已经抓到了他们的探子。” 说到这,李筠庆咧嘴一笑:“也多亏了这些金发碧眼的洋人那特殊长相,几乎一抓一个准。” 许元意味不明的哼笑了一声: “嚯,刺探我们大炎皇朝的国力,不过这种事情应该隐瞒不了多久。” 大炎太大了,海岸线也太长了,总会有一些人为了利益会去与那些人交易。 李筠庆轻轻颔首: “所以我便在此时透露了一些给他们,这是我与他们合作的第一份诚意,也算是一个饵。” “直到现在为止,我们对于那海上来的西恩王国都只是一知半解,我们不清楚他们修炼体系,更不清楚他们背后国家究竟有着多大的能量,就这一点来说,他们比起我们而言有着太大的优势。” 许元听着这份的话语,略微思衬,随即意识到什么,问道: “你这是想通过东瀛的战事走向来判断西恩王国的实力?” “一点就通,不愧是本王的知己。” 李筠庆竖起拇指给许元点了个赞,一抚袖袍,笑道:“最初的突袭之下,北部的倭人被打得丢盔弃甲,后来由几个最大的大名牵头组成联军后,勉强维持住了战线,但也依旧一直在被西恩王国推进,直到在那忘涂河一带借着地利才勉持住。” 许元摸了摸下巴,笑问: “可我记得,你先前可才说过,那是倭人山人自有妙计。” “这点,我不否认。” 李筠庆理所当然的笑道:“至少,最开始是这样。” 说到这,李筠庆话锋一转,眼神变得有些阴沉: “但长天你要知道,现在那边的战事已经持续了一年多了。” “你是指西恩王国的增援到了?” “没有相关的情报证实这一点,但我的判断是这样的。” “原因。” “本王在东瀛有头肥羊.咳,有位合作伙伴与我说过,他们需要军械组织反攻,其军械需求甚至高达近千万两白银的份额,但本王发文询问后续,却石沉了大海。” “也就是说,倭人的反攻没有任何成效?”许元若有所思问。 李筠庆点头,话语凝重: “对,长天你在北境也见识过真正的战场,若是双方军力相当的情况下,会发生这种情况么?” 话落沉默,许元没有应声。 因为答案是否定的。 这时代的战争不像前世现代一样实行着饱和式战线,在上千里战线上每一寸土地都堆着人驻守。 在广袤的土地都有着很大的防线空缺,稍不注意便会被绕后包抄,战场局势可谓是瞬息万变。 就如同蛮王当初绕后突袭北封城那样。 也就是说  “西恩王国是故意保存实力,留着倭人?” “不一定。” 李筠庆笑着否定了许元这个问题,轻声的说道:“本王通过现有信息的推断,即便经过一年多的战事补充,在东瀛岛上的西恩人的实力应该已经胜过倭人不少,但却大概率没有短时间内彻底结束战争的能力。” 许元望着下方的人来人往繁花似锦的街道: “也就说,西恩王国现在是在观望我大炎的态度?” “可以说是观望,也可以说是麻痹。” 经过与李筠庆简短的交谈,许元大概也算是弄清楚了东瀛那边大致的局势。 那西恩王国入侵东瀛,势如破竹,兴高采烈等待援军一波平推彻底占领这岛国之时,突然发现旁边趴着一头庞然大物正默默盯着他们。 大眼瞪小眼。 很尴尬。 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毕竟,大炎距离东瀛很近。 不打吧,已经有了沉没成本,之前一切的付出都得打水漂,对国内做不了交代。 但若继续打吧,若是推进得太快,万一引起大炎皇朝的警惕直接出手把他们反推下海,那就损失更大。 甚至他们还得考虑后续会不会因为这次的接触,而引起这头巨兽对于他们本土的窥视。 各种的观瞻之下,让这西恩王室在东瀛的负责人做出了拖延之策。 等一切调查清楚了,再做打算。 如今李筠庆将大炎一部分国力告知于奥伦丽,消息传回东瀛岛那边,必然会让对方更加投鼠忌器。 只是这份拖延  想至此处,许元望着北方,轻轻叹息了一声: “若是这西恩王国晚来个数十年一切便会好处理很多。” “确实。” 李筠庆点了点头,笑道:“现在的局面破有一些有点麻杆打狼,两头怕的意思,若是等到那些西恩人彻底了解我大炎国内的局势,想来应该便会彻底放开手脚。” 说到这, 李筠庆忽地歪过头嘿嘿笑道: “长天,你先前说打算资助我去东瀛,可以和本王说说了吧?” 常年掌握皇族商会,确实让他捞了不少油水,有着一个规模不小的小金库,但若是想要实行他在东瀛岛那边的计划却还是远远不够。 许元瞥了他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经过你这么一番话下来,我改变想法了。” 李筠庆闻言面色一黑,沉声道: “许长天,你这么做有些不厚道了,本王可是将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了!” 许元不冷不淡的瞥了他一眼,低声道: “你急什么?本公子又不是说不投资你。” “嗯?” 一声轻疑,李筠庆如变脸般笑了起来,舔着脸凑到近前: “嘿嘿,筠庆我就知道哥哥你不会放着我不管。” 许元眼角跳了跳,默默左移了一步。 李筠庆见状也不见外,同样左移一步,搓了搓手: “长天,你准备怎么投资弟弟我?” 许元瞥了李筠庆一眼,轻声吐出两个字: “借兵。” 李筠庆瞳孔一缩,随即眉头皱起: “借兵?你们相府的状况应该不比我们皇族好到哪里去,光是大炎境内各处之事就已经够相国大人头疼,你又哪来的黑鳞军借给我?” 许元眼神望向了北方,轻声一笑: “是谁告诉你,我口中的借兵是要借黑鳞军与你? “又是谁告诉你,本公子手上没有自己的军队?” (本章完) 四百八十四章 绑了 在话音落下之时,李筠庆脑海中瞬间闪过了很多信息。 抛开擅养私兵这种大逆不道之事不谈,许元他手中握有一支不属于相府的军队整件事本身就很扯淡。 虽然没接触过兵权,但作为皇族商会的掌权者,李筠庆多多少少也是清楚培养一支军队是需要耗费怎样的人力物力。 从初期的筛选资质开始,每一步的开销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想到这,李筠庆看向许元的眼神变得有些古怪,脑海中下意识浮现了两个字。 藏拙。 在大炎一千三百余年的历史中,不乏有一些卧薪尝胆刻意藏拙,后而一鸣惊人的先贤,但理智不断地告诉李筠庆,这种事情不可能和眼前这许元沾边。 卧薪尝胆?小人报仇一天到晚! 就算抛开这些问题不谈,许元的性情与行事风格都是演出来的,他自己也在已经过往的岁月中暗自构筑起了一个庞大的势力网络。 可问题是有必要么? 曾经故意藏拙之人,无不是处在绝对的危险之下。 不藏拙,就得死。 而许元呢? 在相国府那种家庭环境下,许元他遇到什么事情直接一句“哥来”就解决了,若是实在解决不了,那就再加一句“爹来”。 现实不是画本故事, 那位相国在过去的数十年的时间里已经将相国府经营成了一个庞然大物,有现成的不用,许元去另起炉灶,这不就是脱了裤子放屁么? 一切不合理的信息综合之下,李筠庆看向许元的目光中逐渐带上了一抹警惕。 按照过往的经验, 这厮,多半又是准备坑他的棺材本。 “那长天你能借我多少兵马?” 许元泛着淡金光芒的瞳孔扫视着下方熙熙攘攘的街道,并没有注意到李筠庆的神色变化,略微沉吟,轻声答道: “初期,应该可以借你一个整编营。” 李筠庆闻言眼神之中更多了几分警惕,试探着问道: “初期五千人?什么修为?” 许元回忆了一下当初小白与他回报的额信息,回道: “保底七品。” 李筠庆眉头微挑,心中暗道这饵不小,嘴上笑道: “这等军队虽比不上真正精锐,也算是一支悍勇精兵了。” 许元微微一笑,淡金色的瞳孔锁定了那方才从雅翠宫大堂中走出的两名异域之人: “这是西恩人的国力不弱,若是借兵少了,你可能会死暂且不谈,重要的是我借出去的这些兵马也得随伱葬掉。” 李筠庆眼角跳了跳,维持着方才神色,笑呵呵的问道: “放心,本王可是一个爱兵如子的人,你借我的兵马我绝对善待,就是不知这些军马驻地在哪,又可否带我去看看?” 话落, 李筠庆心神略带紧张的望向了许元。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父皇给的那点仨瓜俩枣,让他只能东瀛岛之事上左右逢源步步为营。 而且就这,还得看人家西恩皇朝的脸色。 也因此即便李筠庆心中不认为这许长天能突然从裤裆里掏出这么庞大的一支军队,但还是有着几分希冀的。 毕竟, 前往东瀛岛后,手中的兵马越多,他便越安全,便能在东瀛岛做更多的事情。 若是多到一个临界点,这些筹码甚至足够他将这些日子推演出来的布局全盘推翻重来。 而在李筠庆那含情脉脉的视线注视下,许元却沉默了。 过了好半晌,他才憋出来一句: “现在还不行。” “.”李筠庆。 砸吧下嘴,李筠庆问道: “为什么?” 许元此刻也后知后觉的听出了李筠庆话语的意思,回过眼眸,直接反问道: “你怀疑我?” 李筠庆袖袍下的拳头直接硬了,皮笑肉不笑: “怀疑?怎么可能,本王就算不相信皇兄,也会相信长天你,毕竟咱们来交易了这么多次,我可太熟悉你的为人了。” 许元眉头一皱: “不是,我许长天什么时候坑过你?” “呵呵。”李筠庆。 “啧” “哈。” 气氛忽然沉默。 有那一瞬间,许元觉得很伤心。 自己对掏心掏肺,李筠庆居然就因为过往一点小钱,这么看待他的人品。 不过即便信任崩塌了,但这事他必须得插手布局,毕竟现在的东瀛岛并不单单只是关系着东瀛岛一地,而李筠庆借着皇命出使东瀛的大义之下,注定了他是眼下最好的代理人选。 揉了揉眉心,许元心中暗衬了半晌,也便想通了李筠庆的心中的疑虑所在,轻声道: “我大概知你怀疑些什么了,也能够理解你的怀疑,毕竟以我相府情况,我许长天确实没必要另起炉灶。” 听闻此言,李筠庆的神色略微缓和了一些,但依旧没有说话。 许元见状哼笑一声,悠然说道: “若是你直接相信了,我其实是准备今夜便找你兑付一部分雇佣金的,不过现在看来是行不通了,啧” “.”李筠庆。 许元略微斟酌了一下用词,提议道: “这样吧,既然现在你不相信,雇佣金的事情咱们暂且不谈,待到你看见了实物之后咱们再行商谈借兵的价格如何?这样你也不会损失任何东西。 “当然, “若真到了那时,为了补偿你对我的不信任,价格肯定会比现在高上一些。” 故意恶心人是吧? 李筠庆心中暗骂,但还未等他开口,许元便呵呵一笑,摆了摆手道: “我开个玩笑,虽然确实会让你提供一些雇佣金,但价格绝对不高。” 说着,许元的神色带上了一丝凝重: “毕竟,现在东瀛岛之事,已经不单单只局限于那一介弹丸岛国了。” 李筠庆张了张嘴,看着眼前对方脸上的神色,莫名感觉自己有点感动,但随即他便将这一抹感动压了下来,轻笑出声: “看样子,长天你也很重视这个西恩皇朝?” “是的。” 许元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在我大炎如此局势之下,一个不知实力的未知势力必须得引起重视。” 一边说着, 许元抬手指了指下方那缓步走入马车中的绝美金发女子以及那名铁皮罐头,微微一笑: “所以筠庆啊,现在我们去把他们绑了吧。” (本章完) 四百八十五章 密谋 兴许冬夜的寒风太过萧瑟,李筠庆望向许元的眼神出现了一瞬的僵硬: “你说什么?” 许元缓缓回转过眼眸,金瞳幽芒在月色下闪烁,笑意盈盈: “我说,我们去把她俩绑了吧。” 李筠庆舔了舔嘴唇,看看面前许元,又看看下方那辆行驶在繁华街道上的马车,脸上的表情变得很精彩: “你知道他们是什么身份么?!” “别这么大声。” 声音有些大,许元单手撑着露台上的木制护栏,抬手掏了掏耳朵:“你先前才说了,西恩皇朝的三皇女,西恩王国皇位的第四继承人。” 听到这无所谓的声线,李筠庆没忍住爆了粗口: “许长天,特么霍霍他国使臣上瘾了?!去年才杀了一个大漠王子,现在又准备绑票这西恩皇朝的皇女?这可是砍头的” “啪。” 许元忽然抬手拍在李筠庆肩头,打断了他的话语: “筠庆啊,伱觉得在这大炎境内哪个人敢砍我的头?” 李筠庆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终憋出来一句: “本王和你可不一样,而且你去年杀了鞑晁人的使臣王子,今年那边就爆发了战争,很边军将领都在拿此事攻击相国.” “别。” 许元再次打断,笑道:“我可没那么大的能耐,就算没我那一档子事,大炎和鞑晁王庭就打不起来了么?其他人不清楚,筠庆你还能不清楚么? “鬣狗这种东西,只要闻到了血腥味,你就算主动扔给它一根骨头,它也会一直跟着你。” 说到这,许元话语顿了一下,抬起一根手指指了指上方: “那二位不可能会对鞑晁王庭绥靖,所以那鞑晁王子之事根本不重要。” 李筠庆的声音略微压低: “你这是以果论因,大炎皇朝现在需要的是时间,而谈判就是拖延时间的最好办法。” “唉死不承认是么?” 许元轻轻叹息了一声,双手环抱,倚着护栏,斜视着李筠庆:“那便我问你一句,处理好宗门之事需要多长时间?而谈判又能拖多长时间?一年?还是两年?呵呵。” “.”李筠庆沉默。 而许元眼神似乎能够看穿他的心中所想,轻轻摇了摇头: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毕竟站在你的立场上,若是不撕破脸皮,哪怕你在东瀛岛上的一切谋略布局全部失败,也能借着大炎三皇子这个身份活下来,但若此刻去把那奥伦丽的绑了,那便真的是没了退路。” 李筠庆细细听完,轻轻叹息了一声,也不装了,开摆似的问道: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对我提出这种建议?” 许元笑眯眯的道: “你不失败不就好了?” 李筠庆眼角跳了跳,压下心中想把拳头焊在许元这张臭脸上的冲动,讥讽道: “长天你这话说得轻巧,不若你去东瀛试试?” 许元斩钉截铁: “不去,怕死。” “你怕死,我就不怕了?!” “啧,你别激动,不若先听我把原因说完如何?” 许元连忙抬手示意对方冷静,拇指食指收拢成圈,举起三根手指:“我想再此绑了他们有三点原因。” 李筠庆深呼吸了两次,轻轻颔首: “先说说看,不过我得提醒你一下,别想着能将绑架之事瞒天过海,那奥伦丽在来到帝安城之前,必然是做好了被害的准备,也肯定会有手段将此讯息传回东瀛岛。” 许元闻言笑了,点头道: “放心这点,我自然考虑到了。” 说着,许元缓缓收拢中指,道: “第一点,你正是方才提醒过的,奥伦丽失联之事必然会通过某种手段传递回去,届时认识到大炎皇朝态度之后,他们会全力以赴的攻陷整座东瀛岛来备战。” 李筠庆冷不丁的插嘴道: “这应该是坏消息吧,人家西恩皇朝对我大炎态度尚且不明,如此行为无异于直接宣战。” “宣战?” 许元呢喃一声,声音有些不屑: “一上来直接突袭东瀛的皇朝,你不会觉得他们打完东瀛岛后在他们彻底搞清楚我大炎内部的状况之后,会选择与我大炎通商吧? 李筠庆沉默着抬眸望着漆黑天穹上的圆月看了数息,幽幽的说道: “可我大炎水师可不算强大,东瀛若彻底沦陷,届时水战你打算怎么办?” 中原十四州土地丰盈富饶,如今百分之七八十的土地都还未经开发消化,根本不需要维系一只强大的水师向外扩张,也因此战舰科技树一直处在未点亮的状态。 许元对此的回答显得模棱两可: “这确实算是坏消息,但同样也算是一个好消息。” “怎么说?”李筠庆皱眉。 许元略微斟酌用词,低声反问道: “若是倭人全线溃败,你认为仅凭借我借你那一个营的精锐能扭转整个东瀛岛的战局么?” “当然不能。” 李筠庆立刻给予了否定的回答:“怎么说这也算是一场国战,即便你的承诺奏效,并且加上父皇调配给我的那些禁军,在东瀛之战上也仅仅是能做到“奇兵”之效.” 说到这,李筠庆轻叹了一声: “好吧,我大概理解你的意思了,若是倭人能够维系防线,那便不需要顾忌西恩人的态度,若是倭人在西恩人的面前真的不堪一击,那本王也便可以不用再过去了,只能待到父皇他们一切事了由抽出手收拾这群海上来客。” “是的,过去了也是白送。” 许元点头,然后收拢无名指:“现在说第二点,我们可以通过审问奥伦丽直接套取到西恩王国的大量信息,从皇朝的实力,到修行的手段,甚至于他们内部的权力倾轧,这点我想你应该没有异议吧?” “万一人家有抵御审讯的手段呢?” “那就见招拆招,不论是你家的诏狱和天牢,亦或者我家的黑狱审问人的手段应该都挺多的。” “那第三点呢?” “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许元一边说着,将小拇指也收拢握紧成拳,笑淫淫的说道:“你不是对人家有意思么?” “.”李筠庆。 “哈哈,开个玩笑。” 许元哈哈一笑,看着李筠庆便秘的表情,轻声笑道: “总之,即便冲突无可避免,我们不妨主动一点。” 李筠庆轻哼一声,指尖点了点护栏: “那我父皇那边又该如何交代?现在很多人都知道本王今夜召见了他们,若是那二人出事,本王必然脱不了干系。” “噗嗤。” 许元闻言立刻嗤笑出声,一字一顿: “圣上派你过去,不就已经代表他把西恩皇朝之事全权交于你了么?而且,你不会觉得我们想得到的东西,他老人家会想不到吧?” 李筠庆略微思衬,也便点了点头: “行吧,但那二人应当不弱,我们俩应该打不过她们。” “哼呵。” 许元哼笑一声,转身从露台走入了厢房: “半月后你将这二人约到帝安城外,我会安排人手来做这件事情,而且绝对不会出任何差错。” 李筠庆回眸望着许元的背影,低声问道: “你准备去求娄姬?” “娄姬暂时去忙其他事情了。” 月色入户,寒风轻抚帘帐,许元的声音自寂静的厢房内传出: “那天,我会叫上许长歌。” (本章完) 四百八十六章 金蝉脱壳 半月后。 月明而星稀,帝安城高耸巍峨的城门入口即便入夜依旧车水马龙,来往商旅自宽阔的官道驶来,络绎不绝。 在这份夜晚的繁华之中,一辆车身镌刻着大鸿胪寺章纹的马车在这份繁华中驶出了城门,引得沿途一众商旅议论纷纷,而马车也便在这份议论中沿着官道朝着远处不急不缓的驶去。 作为大炎皇朝唯一的政治中心,帝安城周边山脉田野中星罗棋布般的遍布着各种高官巨贾修筑的庄园。 有的庄园位于高山之巅,有的庄园隐匿于山坳峡谷。 身着华贵礼服的金发绝美女子透过窗棂望了一眼那笼罩在帝安城繁华的灯火之下九龙山脉,碧蓝眼瞳中的神色让人难以琢磨。 注视半晌,奥伦丽悄然收回了视线,缓缓闭上了眼眸,而那美丽的湛金色的睫毛则轻轻颤动着。 马车车驶出了帝安城,驶过了帝安城近郊最为繁华的官道,随后又悄然拐入了官道旁的一条林荫小路。 月色透过的树林层层叠叠的枝桠,又穿过窗棂洒在奥伦丽紧闭双眸的无暇侧脸,让她整个人看上去就如同一位月下圣女。 在这份静谧中不知过去多久,奥伦丽缓缓的睁开了眼眸,只是相交于方才看向了自己对面的休伦。 作为提供给外交使臣的马车,为彰显皇朝威严,大鸿胪寺中的车架内饰很是奢华大气。 内部的空间很大,即便奥伦丽对面坐着一个如同铁山般的罐头,马车之中也依旧不显逼仄。 “殿下,您没事吧?” 休伦的声音透过铁皮罐头传出显得有些瓮声瓮气,话语拗口,并非大炎之语。 奥伦丽没有回应这个问题,玉手微抬,一支装有淡蓝色液体的玻璃瓶便出现在了她那纤长指间。 随手拧开瓶塞,仰起天鹅般的颈项,将其一饮而尽。 面色苍白略微消散,奥伦丽目光淡然望向了窗棂外沐浴月色下的林中小道,声音很轻: “西德斯,你认为那位大炎皇朝的三皇子真的是想与我们合作么?” “我只是您的守护骑士,不懂政事,殿下。”休伦垂下了头。 一瞬的沉默,奥伦丽唇角微勾,略微拉起礼服裙摆的开叉处,方便其将一双修长白皙的玉腿交织,撑着下巴,饶有兴趣的盯着对面的铁皮罐头: “果然是只懂战斗的武夫,真无趣。 “那我换个问题,如果我说,我们现在很危险,你这守护骑士能带我回去么?” 安静一瞬,休伦透过头盔传出的声音很认真:“我愿意为此付出性命。” “呼” 听到这个回答,奥伦丽略带慵懒的神色上闪过了一抹无奈,望向已然消失在视野中帝安城的,幽幽的说道: “也许,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离开皇室学院,更不应该答应第二皇储来到这陌生的皇朝之中。” “您判断我们有危险?”休伦如同闷葫芦般的吐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呵。” 一声清脆的笑声,奥伦丽身子略微前倾,翘着二郎腿,手肘撑膝,扶着香腮,轻声问道: “自从我们踏上这片陌生大陆以来,一路的见闻你也都看见了,我想听听伱对这个皇朝的评价。” 短暂的沉默,休伦严肃的回答道: “这是一个庞大,臃肿,腐朽,但强盛的帝国。” 奥伦丽听到这个回答,红润的唇不自觉的勾了勾,修长的食指轻轻的敲击侧腮: “你这个评价倒是中肯,不过你漏了最重要的一点, “傲慢。” 奥伦丽翘着二郎腿的玉足勾着脚下紫晶高跟靴略微荡漾,声音幽幽: “上至皇朝之主,下至街边的平民,这个帝国之中的所有人对于我们这些异族之人都有一种发自骨子里的傲慢。 “东瀛岛不管是被你们西恩人占据,亦或者倭人占据,对于我大炎而言都没有任何区别.西德斯,你瞧瞧当初那位皇子殿下的话,在有求于我们之时说出来这种话语,真让人不爽呢” 说到这, 奥伦丽眯了眯那双灿烂的美眸,娇嫩美艳的红唇勾起一抹阴冷而疯癫的笑: “不爽到都让我想看到那位相貌英俊的异国皇子殿下跪在我脚边,给我舔鞋的样子呢.” 这番话语,休伦·西德斯没有回答,如同铁山般静谧。 奥伦丽瞥着对面骑士,笑眯眯的问: “你觉得我做不到?” 在目光中,休伦低下了头: “主君之意,吾心所向。” 帝国的血玫瑰,手刃了三位亲兄妹的疯子,喜欢戏弄强者的贵族。 “咯咯咯开玩笑的。” 一阵如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奥伦丽放下了双腿,脸上那一抹杀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圣女般的柔和: “这大炎帝国与我们曾经遇到的那些土着不同,我们现在还是务实一点,想着该如何脱身吧。 “毕竟, “咱们来大炎帝国的目已经达到了。” “喂,你不是说许长歌会来么?” 在那隐匿于山坳间的庄园门口,看了看身形笼罩在黑袍下的人影,又看了看其身后空空荡荡的山林,李筠庆忽然有一种想直接把门关上的冲动。 许元随手将兜帽拉下,也不见外的直接推开挡在门口李筠庆,走入了园中,目光随意的在装潢不凡的庭院中扫了一圈,带着几分赞叹: “你倒是懂得享受,在这种地方居然还有一处地产,里面怎么这么暗,下人们呢?哦,也对,你这小子那么惜财,多半已经转移了。” 一边说着,他便如同主人家般的走向了庭院一侧的一处亭台:“反正你都要离京了,这处地产不若卖给我?我正好缺一处休憩的庄园。” 一身蓝白相间纹着紫龙劲装的李筠庆快步跟在许元身后,一边快速的说道: “别扯这些有的没的,若是许长歌不来,今夜之事我可不会参与。” 听到这话,许元轻轻摆了摆手: “别着急,距离你约定时间不是还有一会么?” 说着,许元走入亭台坐在石凳,看着那满脸不忿的三皇子,略感兴趣的笑道: “而且,你不是已经突破三品了么?” “我去东瀛之事已然定下,自然就不必再压制修为。” 李筠庆闻言脸上流露了一抹得意,但很快这一抹得意便消散,瞥了一眼四下静谧的古典庄园: “看你这有恃无恐的姿态,想来许长歌已经到了吧?” 许元随即脸上流露一抹笑意: “也许吧。” “也许?” 短暂的沉默,李筠庆略带试探的问道: “你怎么和许长歌说的?” 许元视线略微上挑,流露一抹回忆,道: “那日之后,我便回府去找他,告诉他我见过了那位西恩王国的公主,就我们俩可能打不过,所以想请他出手把她绑了。” 李筠庆闻言倒吸一口凉气: “嘶你说话这么直接?” “我一向这么直接。” “那他怎么说?” “他让我滚。” “.”李筠庆。 揉了揉眉心,李筠庆手肘撑在石桌上扶额,一脸蛋疼的盯着许元: “也就是说,你大哥他压根没同意今夜之事,对么?” “对。” “许长天,今夜动手就是撕破脸皮,人家西恩王国可不管你的身份。”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我怎么不急?!你想死别拉上本王。” 李筠庆直接站起了身子,作势欲走。 许元见状连忙拉住了他,低声道: “放心,我刚才开玩笑的,许长歌他会来的。” “玩笑?你是说许长歌其实同意了?” “这倒没有。” “.”李筠庆。 迎着对方看傻逼的目光,许元笃定的说道: “你不懂我那大哥,我说他会来,他便肯定会来,就算再不情愿他也会来的。” “为什么?”李筠庆皱眉。 许元双手一摊,朗声道: “他若敢不来,我就敢死给他看!” “.”李筠庆。 “.”许长歌。 回荡在山坳间的声音落下,庭院内重新归于沉寂。 而在这份静谧之中,许元莫名的感觉背后有些发凉,连忙轻咳一声: “咳,这事我心里有数,按计划进行就是了。” 李筠庆揉着眉心,语气有些不善的提醒道: “行吧,本王现在已经突破了三品,即便打不过,此地距离帝安城只有三百里的距离,本王只要想逃,他们根本不敢追。” “放心,论跑路你不一定跑的比我快。” “啧,那可不一定。” “呵呵。” 重新落座,李筠庆看了看天色,低声道: “距离我与他们二人约定的时间大概还有两刻钟左右,暂且商量下对策吧。” “对策?什么对策?” 许元眼神古怪,理所当然的道:“许长歌若是不来,你这三品大宗师不会想让我这融身来负责那铁皮罐头吧?” 说着,许元指尖轻轻扣了扣面前的石桌,道: “与其商议这个,你不若告诉我一下,这半月以来你和那位奥伦丽公主都商议了些什么?现在帝安城内可是传遍了,这半月以来你们俩可是私会了不下七八次。” “私会?呵.这些还不是为了给今夜做铺垫。” 李筠庆轻哼了一声:“那女人很聪明,每次与那女人谈判都得费本王一番心思才能推进议程,这半月以来共计十一次的谈判才终于将总体的合作方案敲定了下来,才将其诱骗到这帝安城外进行最后磋商。” 许元听到这话,略微皱了皱眉: “半个月你邀请他见面了十一次?会不会太频繁了,这样反而可能会让那女人心生警惕。” 李筠庆摆了摆手,笑道: “这个我自然考虑到了,我告诉他,我可能下个月就得出使东瀛,这种情况下,本王自然得勤快点。” “下个月你就要走?” “自然是骗她的,我出使东瀛之事,并未在早朝上表。” “换而言之,若是她知晓了,那便可以笃定这是一个陷阱?” “如今知晓此事的人在朝堂之上也只有那几位重臣知晓,她哪来的验证途径?” 李筠庆毫不在意的答道:“而且,本王已经在她身上下了我们皇族的千里黯魂香,就算想跑也已经来不及了。” 略微沉吟,许元也便轻轻点了点头。 作为使臣进入一个陌生的帝国,只要有掌权者想要你死,即便自己知晓,也根本太多任何反抗的余地。 李筠庆与他之所以这么麻烦选择在这种穷乡僻壤动手,其实更多是因为要隐瞒他许元的身份,以及隐瞒李筠庆和相府之间的联系,所以才不能在帝安城内动手。 正想着, 许元耳旁突然传来了一道颇为冷峻的温润男声: “两个蠢蛋,还在这想如何密谋,那二人已经弃车跑了,现在追还来得及。” 听到声音的一瞬,许元立刻站起了身,灵视展开扫向四周,但很可惜,周边除了李筠庆以外,他没能感知到任何人。 许长歌的传音  见到许元突然起身,李筠庆略微惊讶的问道: “你怎么了?一会我们是见面直接动手,还是待我与他们商议片刻再突然袭击?” 许元低骂出声: “你个蠢蛋别在这密谋了,那二人已经弃车跑了,现在追还来得及。” 李筠庆闻言一愣,属于三品大宗师的磅礴意魂瞬间探出,沿着庄园门前那条小道便潮涌而去,片刻后,皱眉道: “你在说什么?我一直盯着呢,那二人就坐在大鸿胪寺的马车里,距离我们这也就一刻钟的车程了。” 许元没有多言,眼中血芒闪烁,直接纵身一跃,沿着林间小路快速疾驰而去。 见状,李筠庆眼中虽然疑惑,但也立刻肃了肃神色纵身跟上了许元。 片刻之后,两道身影便缓缓落在了那辆镌刻着大鸿胪寺章纹的奢华马车之前。 而透过那无人驾驶的马车窗棂,许元的目光正好对上了朝着车外望来了奥伦丽。 对视一瞬, 柳木鬼刃瞬间出现在许元手中,未等李筠庆开口说话,他便一剑横斩去。 剑痕伴随着泼墨血光横跨十余丈,直接横向连马带车斩成了两半! 而在这一次的斩击之下,车内两道断成两截的人影在短暂的停滞之后,便悄然化成了一片星光消散在月夜下的树林中. (本章完) 四百八十七章 话剧般的承诺 月夜的照耀下,马车残骸静谧无声。 “哒哒.哒.” 靴子踩在灰泥路上,响声清脆。 许元提着散发疯癫之意的柳木鬼刃,走到马车残骸之前注视数息,轻轻叹了口气: “筠庆,看起来咱们那位海上来客很是警惕,你的千里黯魂香呢?” 千里黯魂香是一种特质香料,配合特定秘法使用,一经运转运使用者便能在空气中看到其残留的细微痕迹。 一身劲装打扮的李筠庆来到许元站定,盯着那已然空无一人的马车残骸,道: “在这消散的尸体上。” “尸体上?” 许元眉头微挑,斜了一旁的李筠庆一眼,略带好笑:“你可真有才,把这假身当做真人下药?” 李筠庆语气一噎,翻了个白眼,反唇相讥: “你别告诉我在动手之前伱就看出这两人是假身了?” “这倒没有。” 许元回答得很干脆,也很诚实:“动手之前,在我的感知下他们二人确实是真人。” “那你好意思说我?”李筠庆回怼。 “不,这才是奇怪的点。” 许元血瞳之中金光闪烁,肃声道: “我的探查秘术寻常蜕凡都可勘破,但却分辨不出这女人的假身与本体。” 李筠庆闻言下意识瞥了许元一眼,而在看到他那双闪烁金光眼瞳之后也便释然,道: “衍天决么.那看来这些海上来客的修行之法有些不简单呢,竟然能够掩盖假身与本体之间的联系。” 功法万千,曾经大炎皇朝之中也有类似的替身秘术,但这类秘术一直存在着一种难以攻破的问题。 不管你是用何等手段制造出来的假身,在本体与假身之间都需要用源炁或者意魂作为控制链接的桥梁,很容易便能被他人勘破。 脑海中闪过相关信息,李筠庆缓步上前,俯下了身子,半蹲在马车残骸之前,幽幽说道: “换而言之,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女人可能就是以假身前来,甚至在她入宫面圣之时,便” “噗” 听着李筠庆的分析,许元没忍住笑出了声,上前一步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 “你到底是有多看不起你爹,才能认为这西恩皇女敢在他面前耍手段?” 虽然不清楚这假身秘术的原理,但许长歌能看穿的东西,宫里那位不可能看不穿。 李筠庆愣了一瞬,随即低笑了一声,缓缓站起了身子: “也对,倒是我将这种秘术想得过于夸张了,不过现在比起深究这种秘术原理,我们更应该考虑西恩皇女用假身与我会面之时,本体去做了些什么。” 听到这话,许元脑海中闪过一缕思绪,一双眼眸不自觉的眯了眯。 而这细微的神色变化立刻便被李筠庆捕捉,轻声问道: “你想到了什么?” 许元轻叹一声,吐出了四个字: “大鸿胪寺。” 李筠庆闻言一愣,但随即也便明白了许元话中的意思。 按照大炎的律法,大鸿胪寺中不仅常驻着一支禁军,且常年有强者在内活动,以保护为名监视着这些进入帝安城内的他国使臣。 奥伦丽想在大鸿胪寺内玩金蝉脱壳基本不可能,只能外出寻找机会,但使臣若要外出,鸿胪寺便会视情况派遣不同修为的强者尾随。 只要在这期间若是发现了一些值得怀疑的事情,鸿胪寺便会加派人手。 而问题也便恰恰出在这。 因为若使臣在出行之时行为举止未有值得怀疑之处,鸿胪寺同样也会减少人手。 毕竟,修为越高的强者便越自由,不可能为了一些小事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尾随他人。 而他这三皇子接触西恩使臣之事这半月以来已经在帝安城内闹得沸沸扬扬,那奥伦丽兴许便是借着这一点让大鸿胪寺卿对其放松警惕,玩了一手金蝉脱壳,去做自己的事情。 沉默了数息,李筠庆低声道: “这么说来,倒是我们被那位西恩皇女利用了?” 许元呵呵一笑: “也可以说这是某种意义上的双赢。” “双赢?人家赢我们两次?” 李筠庆神色显得有些无奈,像是想要开摆:“既借着我们的谋划在帝安城内做了自己想做之事,现在又借着我们今夜的邀请成功逃出帝安城跑路。” 说到这,李筠庆轻哼了一声: “哼这死女人当真有些不简单,竟然能够在情报未知的情况下进行如此之多的预案,早知道我们应该直接在帝安城内动手。” 许元闻言轻笑出声: “帝安城内太多眼睛在看,虽然能确保将她留下,但也要承担相应的后果,你这三皇子担得起这份后果么?” 在帝安城内,他与李筠庆占据着绝对的优势,但同样也承担着很多的掣肘。 许元他假死的身份、李筠庆与相府之间的联系、甚至是朝堂上宗盟对此事的反应都让他们不能随意出手,以至于在绝对的优势下留给了那女人操作的空间。 心中暗叹着,许元继续低声道: “而且有一点筠庆你倒是想漏了。” “什么?”李筠庆眉头微挑。 许元微微一笑,轻轻将柳木鬼刃插在脚下的灰泥路上: “只要逃不掉,那她做得再多,最终都会变成我们赢两次。” 李筠庆嘴角抽了抽,轻咳一声,道: “废话就少说一点吧,你能感知到那二人跑路,我猜应该是许长歌传音告诉你的,不如叫他出来,一起追?” “他不会出来的。” 许元扫了四周一眼,轻轻摇了摇头:“除非我遇到生命危险,不然那家伙今夜大概率是不会出手。” 李筠庆闻言咂了咂舌:“你这大哥可真矫情,故意给我们增加难度么?” 许元瞥了他一眼: “那也比你那太子长兄要好。” 对视一瞬,李筠庆叹了口气,耸了耸肩: “好吧好吧,知道你们一家子相亲相爱,既然许长歌不出来,我们现在怎么办?那二人应该逃了有一段距离,我这边现在感知到不到任何气息。” 许元微微一笑,指尖轻轻点了点插在地面的鬼刃刀柄,一双闪烁着金芒的血瞳盯着面前马车残骸: “我从斩了这马车过后就就一直在探查,现在已经准备好了。” 一边说着,许元拖着柳木鬼刃,缓步走向了那马车残骸。 而随着他的动作,一些褐红色的诡异菌毯窸窸窣窣开始在地面冒出,几乎转瞬之间便爬满了整辆马车残骸。 冬日月夜下的树林很是静谧,看着周边诡异的炁机涌动,李筠庆眼角不自觉的跳了跳。 他想到了惠州县发生的事情,也想到了那一日将整个天穹遮蔽的黑幕。 而在他的思绪之间,许元已然走入了马车残骸,低声道: “虽然她这假身秘术颇为神妙,但在散逸之时还是不可避免的有炁机残留,而我的术法已经把这份炁机辨认了出来.” 说到这,许元声音一顿。 李筠庆略微皱眉: “怎么了?” 许元回眸,唇齿微张,带着笑意的惊讶: “嚯筠庆,那女人还在这给我们留了一份礼物呢。” 听到这话,李筠庆瞬间便意识到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想也不想丢下许元直接转身便跑。 坚硬的灰泥路出现在其脚下龟裂,而其身影已然消失原地。 也几乎是同时, 一道泛着蓝光的繁芜阵纹凭空出现在了马车的下方! 见到这瑰丽的阵纹,许元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然后, “轰——” 蓝色的火焰腾空而起,在寂静山林间腾起了一道巨大的蘑菇云.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是大炎绝大部分子民的生活。 在那绵延起伏的丘陵田野间,没有城市内繁华的灯火,山野村夫早早入睡,这里有的只有静谧的月色与如墨般的山水。 这份静谧不知持续了多久,一道如铁塔般的身影忽然闪烁出了山林,在田野间快速疾驰。 他的身形厚重庞大,但其踏在水田中的每一步,却连水花都未曾溅起,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银白色厚重盔甲向四周映射着月色的皎洁,其怀中金发女子那一身哥特风格繁芜礼裙勾勒出她凹凸曼妙的身姿,镶着水晶的裙摆在风中摇曳飘荡如同天空繁星般耀眼。 月光给金发女子绝姿倾城的面容镀上一层银纱,美得让人难以直视。 看着这属于这古老帝国的山水风景,奥伦丽那碧蓝流光的美眸弯成了两道月牙,裙摆下露出一截雪白小腿如精灵般在风中飘舞,略显兴奋: “西德斯,这里果然很美啊,比起我们帝国之内那被腐蚀的土壤这里像是天境。” 一瞬的沉寂,休伦瓮声瓮气的声音传来: “除了那位三皇子和其同伴以外,今夜还来了一名极为强大之人,殿下。” 话音入耳,奥伦丽脸上笑意瞬间消散: “一如既往的无趣。” 话语间,她眼中兴奋的高光归于黑暗,望着来时的方向: “既然除了那两个废物以外还有人,为何他不动手?” “此事,我不知晓。”休伦。 奥伦丽抬手将随风飘荡的金色长直发收拢自耳后,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是自觉不是你的对手?” “不,那人很强。” 休伦的声音平淡而凝重:“我用尽全力也恐怕只能拖住他一小会,殿下。” “哦?” 奥伦丽闻言眸中闪过了一抹疑惑:“既然如此,那他为什么不动手?” 说着,她伸出一根纤长的柔夷轻轻敲了敲侧脸,喃喃自语般的自问自答道: “如此说来,应该是那皇子的守护人了,想想也是,若这古老帝国之主想要我们的性命,我们根本是没有任何活下来的机会。” 话语至此, 奥伦丽忽然轻笑了起来,那嫣红的唇在夜色中格外瑰丽: “咯咯咯咯看起来要想杀我们是那两个废物自己的决定呢,真可笑,你觉得呢,西德斯?” 休伦双手公主抱着女子,声音从甲胄中传出: “还望您不要激怒他,将那魔环散去吧,殿下。” 奥伦丽美眸中略微惊讶: “你看出来了?” 休伦沉声道: “先前离开之时,我感受到了一些魔环的波动。” “这样么看来我的魔力环路还是有些瑕疵啊。” 奥伦丽低声呢喃,面色流露一抹苦恼: “你这个请求我恐怕得拒绝,因为他们在二十分钟前便已经触发了我设下的魔环。 “不过你放心,我下手有分寸,那位皇子不会有生命危险,只是会让他受一些伤,这些伤就当做是这古老帝国皇子的一个教训。” 说到这,她笑意嫣然: “毕竟,觊觎淑女的身体可不是一个绅士的行为。” 沉默了少许,休伦的身形略微紧绷: “我会拼死护殿下周全。” 感受到身旁骑士的变化,奥伦丽黛眉微皱: “你就这么怕那人么?” 休伦的声音依旧很平淡: “在成为您的骑士那一天,我便已经摒弃了畏惧。 “但在那人用气锁定我的时候,我差点没控制住自己拔剑。” 奥伦丽闻言略微仰头看着高挂天穹的圆月,轻轻呼出一口白雾: “那看来那人应该至少和皇储殿下一个水准呢这下该怎么办呢?” 说着, 奥伦丽湛金色的睫毛忽然颤了颤,伸出那根一根纤纤玉指勾在骑士被铁甲覆盖的下颌之上: “西德斯,你不觉得我们两个现在很像话剧里的落难公主与骑士么? “误入他国,被人追杀,然后在相依为命之下被你的正直与忠诚所打动而互生情愫.” 话音至此,她一双美眸完成两道月牙: “不若这样吧,你若能安全将我护送回去,且让我动心,我便封你为我的第一亲王” “我是您的骑士,殿下。”休伦声音沉静而平稳。 奥伦丽闻言轻轻摇了摇头: “这只是我给你的一个承诺,你不觉得这种承诺很有趣,不是么?” “奥伦丽公主。” 淡然温润的声音自天空传来打断了二人的话语,休伦快速疾驰的身形略微一顿,下意识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密闭的铁盔下透出了目光已然满是凝重。 只见不知何时,在那天穹之上,圆月之下,一道华贵锦衣的男子正静静悬立半空。 背着月光,一双泛着金光的妖冶血瞳静静盯着他们。 他盯着下方已然站定二人,唇角带笑: “如若你的骑士不愿意,那便将这个承诺暂时交给我如何?” (本章完) 四百八十八章 哥来 未曾束起的长发随夜风飘荡,金丝点缀在黑红相间的华服之上。 盯着那立于虚空之上的不速之客看了数息,奥伦丽拍了拍横抱着自己的铁皮罐头。 休伦会意俯身,动作轻柔的将怀中公主放下。 腰如细柳,奥伦丽一边站直身子,一边打量着男子那张俊美含笑的面容: “此人便是那大炎皇嗣的守护人?” 伴随着一阵金属的摩擦声,铁塔般的休伦将手按在了自己腰间的佩剑之上: “并不是,殿下。” 闻言,奥伦丽的眼中闪过一抹惊讶,随即轻声笑道: “不是?能听懂我们的言语,又专程跟踪至此,想来应该关注我很久了,哼呵看起来这大炎之中对我有兴趣的并不止那位三皇子呢,西德斯。” 休伦的视线透过铁盔的缝隙牢牢的锁定着许元身上: “此人并不算强,但有些诡异,殿下。” “不急,先看看此人来意。” 立于虚空之上,许元听着下方二人私下相互的传音,眼中若有所思。 衍天神魂能够勘破大炎境内绝大部分的传音之法,而如今看来,衍天决不但对大炎本土修者有效,对他们这些外来者也是有着作用。 只是这二人的传音之法倒是有些古怪。 在他那闪烁着金芒的血瞳注视下,每当奥伦丽二人说一句话,他们的脖颈中便会闪过一道微不可查的幽蓝纹阵。 不过这些来自西恩皇朝的秘法在此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俩人似乎并未认出他。 也许,他可以借这个机会来打一个信息差。 想到这,许元继续朗声笑道: “公主殿下,无视客人而私下传音,在西恩皇朝是应该也算是一件失礼之事吧?” 说着,许元运转着凌空秘术缓缓朝着下方降落而去。 一路奔袭,此刻他们已然来到了一处一望无垠万亩良田之中,细长的泥巴土坎将田地整齐分割,肥沃的土地也因冬日的寒冷而没有任何作物,水田清澈,倒映着天空之上那漫天繁星与那一轮高挂的圆月。 看着对方落至百米之外的一处田坎上,奥伦丽笑吟吟的回道: “这确实是一种失礼的行为,但你这般尾随一位淑女应当也不是绅士之举吧?” 许元挑了挑眉,走下田坎,踏水而行: “既然如此,那此事变算扯平了,如何?” 随着许元行走,静谧的水田中掀起阵阵涟漪: “方才之事,本公子都看在了眼里,此次前来是想与公主您做一笔交易,你意下如” “噌!” 话音未落,一道嘹亮的剑刃出鞘之声传来。 应声望去,休伦将腰间剑刃拔出了三寸,银色剑身散发森森寒气,平淡而沉稳的声音从那密闭头盔中传出: “停下。” 许元脚步不停,皱眉盯着奥伦丽。 奥伦丽微微一笑,提着繁芜的裙摆端然一礼,温柔笑道: “公子你既然知道情况,那更应当知晓此时并不是商议之时。” 许元略微思衬,道: “本公子可以给伱提供一个安全的藏身” “设身处地换位一下,公子你觉得你会同意这个提案么?” 奥伦丽打断了许元,一双眸子微微眯起:“若公子真的带着善意而来,那还恳请你现在能让开。” 许元轻轻摇了摇头,笑道: “我大炎有一句古话,锦上添花远不如雪中送炭,公主落难,这个人情本公子怎能错过? “我方才之语并非戏言,不若让我来做公主的骑士,一起同行,如何?” 奥伦丽闻言美眸眨了眨,优雅的视线在许元那俊美的脸庞上来回游弋,略微思考: “如若这样的话,公子您可是要得罪那位三皇子呢?” 许元闻言正欲接话,眼中忽然看见奥伦丽那白皙脖颈之下忽地闪过了一抹蓝芒。 然后, 他便听到那与方才温和话语截然不同的冰冷声线: “西德斯,杀了他,立刻。” 许元脚步瞬间止住。 奥伦丽见到这一幕,嫣红的唇立刻勾起了一抹冷笑,碧蓝的眼神幽暗下来: “看来公子您似乎能够听到我们的传音。” 与此同时,在许元的视野之中那巨大的铁皮罐头也骤然消失,空余一片浅浅的涟漪在水田之上荡漾。 而其速度之快,快到许元根本捕捉不到对方的踪影,等到许元再次看见铁盔骑士的身形之时,对方已然来到了近前,且其腰间镶着宝石的剑刃也在空气中划过了一道完美的弧线。 只可惜,这近乎避无可避的一剑休伦却挥空了。 奥伦丽看着骤然消失原地,又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男子,黛眉微微一挑,魔环闪烁的美眸带上了惊愕: “瞬发的空间魔环?” “空间魔环是什么?” 许元咧嘴一笑,手中的柳木鬼刃瞬间挥出。 刀身曳起的血光夹杂着无尽的疯癫之意朝着金发女子那纤细的腰肢袭去。 虽然许元最初对于自己的定位是个法爷,但经历这么多事情之后也早已变成了近战法爷。 此刻近身切掉奥伦丽这个明显是传统法爷的女人,明显不算是一件难事。 只要刀刃砍中她,柳木鬼刃之上那磅礴的负面情绪便能瞬间将她击溃,但看着那愈来愈近的柳刀,奥伦丽却只是敛去眼中惊愕,不见任何慌张。 随即, “宕——” 没有刀身入肉之感,传到的是预想之外的金属交响之声。 在许元紧握着的柳木鬼刃贴近奥伦丽那被礼裙包裹的纤细腰肢一寸时,一道十三芒星为主体的繁琐纹阵骤然浮现在空气中。 它挡下了鬼刃这一击。 一瞬的僵持,许元狭长的眼眸中带上了一抹不解。 就如同曾经对于这西恩皇女的探查一般,他方才未能感知到任何炁机的波动。 奥伦丽身姿优雅的站在原地,盯着半俯身的许元,唇角含笑: “公子,这便是魔环哦。” 许元张了张嘴,但还未开口,便见到那魔环已然生成了一道冰晶之盾,森森的白色寒气自其上迅速蔓延向了柳木鬼刃。 这个世界的传统法爷,竟然也有近战能力。 许元咧嘴笑了笑,评价道: “很厉害。” 话落,许元身形消失。 再度出现已然是在数十丈外,看着不远处二人许元心中暗自叹息了一声。 在突袭失败之后,他便已然不可能自己解决这二人。 想着,许元半开玩笑的朗声道: “看起来,我似乎不是你们的对手,不若各自离去?” 奥伦丽微微一笑,碧蓝眼眸中闪烁着幽光: “公子先前不是要与我同行,此事我允了。” “我开玩笑的。”许元笑呵呵的。 “说笑了,我倒是对公子那空间魔环颇感兴趣。” 说着,奥伦丽清脆的声线下沉: “西德斯,活捉他!” 听到这话,许元轻笑着低骂了一句: “李筠庆你可真是个人才啊。” 李筠庆那小子提供的情报出现了错误。 奥伦丽的实力暂且不提,光从方才那铁皮骑士休伦展现出来的速度,许元便能判断出对方的实力远远不止大宗师。 不然,他不可能连对方身影都捕捉不到。 想到这,许元迎着那休伦自铁盔下射出冰冷视线,默默攥紧了手中的柳木鬼刃。 他妈的,又是高端局。 寂静一瞬,来自西恩骑士的第二击已然抵临面前。 休伦周身泛起的白光将他整个身形笼罩,而那柄西洋宝剑之上则是带上了一丝雷弧。 只是这一击,休伦是侧着刀身。 似乎是准备听从奥伦丽的命令活捉他。 没有任何想要出剑抵挡的意思,许元提着柳木鬼刃的身形再度消失。 挡是不可能挡的,若是想要想要硬接,即便许元他现在硬件设施拉满,也得被这铁皮罐头一击秒杀。 “唰!唰!唰!” 数息之间,许元为了躲避休伦已然连续使用了十余次踏虚斩,但他依旧如同跗骨之蛆一般如影随形,每当许元重新显露身形的一瞬,他总是能瞬息抵达他的近前并做出攻击。 在这短暂的交手中,许元发现这名来自西恩的骑士对于力道控制已然入微。 在这一望无垠的万里水田之中,他每一次的攻击都如同月下剑舞,别说破坏地形,甚至都没有在水面上掀起丝毫涟漪。 剑刃无声,两道身影一追一逃。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许元丹田中那远超融身的源炁已然燃烧了四分之一。 在绝对的实力差距之下,他根本没有任何反击的机会,能够撑到现在完全是因为他在预判那铁皮罐头出剑。 只要看到对方消失,就得立刻用踏虚斩规避。 许元试图想要借着踏虚斩再次靠近奥伦丽,但那名叫休伦的骑士对此却是异常警惕,只要察觉任何苗头,他便会立刻回防,根本不给许元他任何近身奥伦丽的机会。 而在许元斟酌要不要直接开摆把许长歌摇出来的时候,却忽然听到奥伦丽那冷漠的声音幽幽传来: “西德斯。” 闻言,许元灵视立刻扫向奥伦丽。 却见她那只纤纤玉手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散发幽蓝光芒的环状,随着声音落下,那幽蓝魔环立刻化作流光射入了休伦的头盔之中  感应到这一幕,许元眼角不自觉的跳了跳。 这西恩皇朝的法爷还能给别人加BUFF? 而接下来发生之事,也证明了许元的猜想。 又一次踏虚斩用出之后,许元身形刚刚再度浮现,那闪烁着雷弧的刀身便已然在他瞳孔间不断放大! 躲不开了。 见到这刀身的一瞬,许元便立刻意识到自己躲不开了。 而长久以来积累下的战斗素养也让许元意识到了方才射入休伦头盔中那一轮魔环的作用是什么。 它,能帮助休伦看到他踏虚斩的落点! 想到这, 许元缓缓的闭上了眼眸。 喜欢仗着修为欺负人是吧。 喜欢人多欺负人少是吧。 你妈的, 哥来!! “嗡!!!!” 两股强大力道相交产生狂风骤然炸开。 听到声响的一瞬,许元便睁开了眼眸。 入目所及,月色如瀑,衣袍随着长发狂舞,溅起的水花在月光下反射着晶莹的光芒。 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 一只玄纹踏云靴从天而降踏在那夹着磅礴雷弧朝他袭来的剑身之上,而随着那道一袭青衣如同谪仙的背影下落,剑刃就那么被他踩入了水田之底。 而原本休伦那魁梧的身形也被踏云靴上强大的力道拉扯着半跪在了泥泞之中  一瞬的沉寂,看着这突然介入战斗的大炎男子,休伦铁盔下的瞳孔猛的一缩,没有任何迟疑,手中猛地用力想把宝剑从男子脚下抽出。 “轰隆隆——” 如山岳般的力道让整片水田开始颤抖沸腾, 但迎接他的却仅仅只是青衣男子的一道淡漠的视线,以及一记在眼前不断放大的鞭腿. “.”休伦。 “砰!!” 被踩在玄纹靴下的宝剑纹丝不动,休伦那如铁塔般的身形瞬间如同断线风筝般倒飞而出,在一望无垠的水田上打了十余个水漂之后,重重砸入田间,溅起一片浑浊的水花! 做完这些,许长歌半转过身子,回眸看向身后逼着眼眸已经开摆的弟弟一眼,声音有些冷: “有点实力过后就喜欢嘚瑟,也不看看自己的斤两,回家后,我会教训你。” 听到这话,许元倒是毫不在意。 他还以为这许长歌会让他挨上这一剑,被打个半死之后才会出手呢。 迎着许长歌的目光,许元讪讪的笑了笑: “咳,情报有误,李筠庆那小子说那铁皮罐头只有大宗师的修为。” 一边说着,许元一边悄然后退: “哥,这就交给你了啊,不过你记得那女的一定要活捉,男的随你便。” “我让你走了么?” 许长歌瞥着许元的动作。 许元脚下的动作立刻顿住,沉默了一瞬,试探着问道: “哥,你这是要我帮忙?” “帮忙?” 许长歌意味不明的瞥了许元一眼,转过身子,挪开踩在剑刃上玄纹踏云靴,手一张,宝剑瞬间被吸至他的掌间,握着剑柄,随手挥舞了两下,轻哼一声: “剑不错,这西恩皇朝的锻造技术有些门道。” 说着,他随手一扔。 剑刃瞬间如同流星,划破虚空,朝着那水雾腾起之地疾驰而去! 做完这些,许长歌缓缓将视线投向了那依旧站立原地的西恩皇女,声音轻柔: “长天,那女人交给你,如果你不是废物的话,以你的实力应该能胜过她。” (本章完) 请:wap.ishuquge.net 四百八十九章 演示 从开战到现在不过半刻钟,但许元对于奥伦丽二人的实力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首先,那铁皮罐头他百分百打不过。 虽然不清楚对方修行体系,但从他刚才展露出的表现力来看,休伦的实力应当能和修者体系源初对标,而且源初之境中也是佼佼者。 毕竟,在许元此刻的视野中那被一脚踹飞的休伦已然自他砸出的水洼中站了起来,银色铁甲沾满了水珠,沿着那棱角分明的甲盔向下滴落。 有些狼狈,但却明显没有受伤。 虽然许长歌方才没用剑,但光从这一点来看,他就算用尽一切手段都不可能是对方的一合之敌。 至于说奥伦丽  心中想着,许元的目光投落在了那依旧站在原地的金发女子。 夜,很静。 空旷无垠的水田倒映着漫天繁星,夜风拂紫色低胸礼裙的裙摆,金发摇曳间,其嫣红唇角噙着的一抹笑意显得有那么一丝诡异。 光从最初他偷袭时的交手来看,他许元确实是有胜过这女人的机会,但此刻他却有些不确定了。 这女人看见许长歌现身依旧不见慌乱是有什么倚仗么? “长天。” 思索间,许长歌的清淡的声音悠然传来:“我在和你说话。” 许元沉默一瞬,小声逼逼道: “有必要这么麻烦?” 在对手实力不明的情况下,他觉得人还是要有自知之明,把这个装逼的机会让给逼王来装。 毕竟,万一自己这边玩脱了,可能还会发生不必要的变故。 “麻烦?” 许长歌瞥了他一眼,动作柔缓的摇了摇头,将自己佩剑从须弥戒中取出,看着那已然回到女子身边的甲士,忽然转而问出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长天,你觉得你算是天才么?” “.”许元。 沉默一瞬,许元看着逼王被夜风拂动的背影,道: “是不是天才,那得看和谁比。” “自然是和为兄比。” “修炼速度上,我比伱强。” “呵那实力呢?” 一声轻笑,许长歌伸手握住了剑柄,一点点将剑刃从剑鞘中抽出: “为兄融身之时可斩宗师,宗师之时可战源初,源初之时可以死搏杀半圣,你觉得你能做到么?” 随着阴冷的出鞘声,许长歌三尺剑锋轻点水面,声音很是柔和: “其实方才为兄很犹豫要不要救下你,我想看看你在绝境之时的应对之策,但你却直接因为为兄的存在而放弃了。 “这点,很不好, “我与父亲他们不可能一直跟在你的身边,很多时候你都得自己应对。” 话音至此,许长歌英眉之间带上了一丝严肃: “长天,如若今夜为兄不在,该怎么办,你想过么?” 许元深吸一口气随后呼出,握着柳木鬼刃的手略微攥紧: “首先,你假设不成立,若你不在我根本不会来,也就不会陷入陷阱。 “其次,在绝对实力的差距下.” “就知道你这小子会这么说。” 许长歌打断了许元的话语,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将手中剑刃平举至身前:“这样,为兄给你做个示范。” “什么意思?” “我用与你无二的实力,来给你看看我会如何处理这种情况。” 听到这话,许元下意识的感觉到了一丝不妙。 他知道这大哥想要借此机会给他上一课,但问题是对面那两人不是NPC,你想上课咱回家慢慢上不好么? 多少反派是浪死在话多上自己心里没点数么? 但还未等许元将想说之言说出口,许长歌的身形便已然朝着奥伦丽二人疾驰而去  坏了。 许元心中暗骂一声,连忙抬眸看去。 这一次,许长歌的速度很慢,慢到许元已经能够勉强捕捉到他的动作轨迹。 但迎接许长歌的,是许元完全捕捉不到速度轨迹的休伦。 几乎一瞬之间,许长歌与休伦在田坎之中碰撞。 “宕!!” 一声轰鸣,两柄外貌迥异的剑刃在空气中相交划出一片火光,压制了修为的许长歌挡下了休伦这一击,而代价则是他的身形倒飞了出去,而休伦那柄镶嵌着鬼魅宝石的剑刃刺入水中,溅起一大片的泥水。 看着这一幕,许元觉得许长歌的这种教育方法有些多此一举。 许长歌源初修为是不会变的,他能捕捉到人家的出招轨迹,身体素质也能让他硬抗休伦的攻击。 融身境硬接这铁皮罐头一剑,能做到连手都不抖一下? 就算压制了修为,许长歌与他许元也压根就不是同等条件。 但这个念头方才闪过,许元便发觉了一丝不对。 许长歌虽然神色依旧淡然,但眼神却是不停的在四周游走,抬剑的动作说是拆招,似乎更像是在预判。 一道道金铁轰鸣响起,一道道泥水不断地在空中绽放。 在观察中,许元忽然发现那铁皮罐头休伦的状态也显得有些诡异。 休伦剑技似乎出了问题,他失去了方才那入微的力道控制。 和方才与他交手时如同剑舞般轻灵般不同,休伦和许长歌每一次剑刃相交都会在水田之中砸出一个巨大的深坑! 这是卸力? 每当休伦剑刃抵临近前之时,许长歌手中的剑刃都会以一个细微的角度偏移,将其上那庞大的力道卸至一旁。 看出这一点后,许元眼中不自觉的带上了一丝凝重。 他似乎有些误会了这大哥。 但问题是,就算许长歌他能凭借这融身的实力与这铁皮罐头暂时陷入僵持,也根本无法破局,因为凭借融身的修为根本是破不了休伦的防御。 而且,现如今休伦也仅仅只用了普通的剑招,还没有使用大威力的剑技与秘术. 若换做是他许元,倒是可以用踏虚斩进行规避,但许长歌他能怎么应对? “你的兄长真的很强。” 正想着,奥伦丽那清脆悦耳的声线忽然传了过来:“在压制了自身实力的情况下与休伦纠缠如此之久。” 许元闻言回眸。 奥伦丽好整以暇的站在原地,艳丽无暇的神色不变,眉宇间甚至带着一丝饶有兴趣。 她看着与休伦交战的许长歌,话语带着感叹: “你们皇朝之中竟然也有着可以比拟皇储之人,当真是一个古老而强盛的帝国呢。” 许元哼笑一声: “你说兄长?” 奥伦丽的视线缓缓落回了许元的脸上,唇角含笑: “我的眼睛还没瞎,你们二人相貌如此相像,不是兄弟,难道是父子?” 许元神色不置可否,打量着金发女子那处变不惊的神色: “你似乎一点都不慌张?” 奥伦丽湛金色的眼帘略微下垂,带着一丝苦恼: “你这兄长既然有自信将我当做你的磨刀石,应当也有自信掌控全局,事到如今,慌张又有什么用呢?” 说到这,奥伦里抬起了那如星辰闪烁幽蓝光芒的美眸: “而且你们目的是活捉我,你说对么,长天公子?” 许元并不意外对方判断出自己的身份,毕竟许长歌的辨识度真的太高了,轻笑着道: “你这么报出我的身份?你不说这话,若今夜能够侥幸从我和我兄长手中逃走,对你可能追杀力度不会太大,但你说出这话,被我父亲知道了,肯定会派遣更强大的人来追杀你们。 “这算是直接放弃逃出大炎了?” 奥伦丽歪了歪头,语气带着无奈,盯着许元: “长天公子,站在我的立场来看,说出这话其实也是一种试探,只要试探成功,那便还有一条活路。” 许元闻言笑了,抬手指了指自己: “活捉我?” 奥伦丽笑眯眯颔首: “自然。” 许元轻轻呼出了一口气: “看起来你这些日子在帝安城中获取到情报当真不少,竟然连我家内部的情报都获取到了一些。” 说着,许元垂眸瞥了一眼自己手中柳木鬼刃: “我很好奇,你是说服了帝安城中的哪一位大人物与你们西恩合作?” 奥伦丽轻轻一笑,被哥特式低胸礼裙包裹的丰满微颤: “你只要将我活捉,再深深审问一番,不就知晓了答案么?” 许元丝毫不为其美色所动,盯着对方胸口,笑道: “你这是在诱惑我?” “不,虽然长天公子也很英俊。” 奥伦丽摇了摇头,很是真诚的看着许元: “但比起你,我更倾慕你那兄长。” 一瞬沉默,许元“嗤”的笑出了声,笑容有些戏谑: “那你可以试试,我勉强算是个怜香惜玉的人,但我大哥他” “小心,殿下!!!” 话音未落,一声用西恩语说出低呵打断了许元与奥伦丽之间,响彻在月下无垠的田野之中。 许元的目光没有离开奥伦丽,虽再与这西恩皇女交谈,但他的灵视一直都在关注着许长歌那边。 只见在那声音的源头,许长歌与休伦剑刃再度相交。 而与此同时一股狂暴的罡风迅速聚拢在了休伦那柄宝剑之上,让这一剑的威势近乎颤动了大地。 似乎是某种剑技。 在这一记剑招之下,许长歌神色平淡,依旧使用了卸力之技巧,但明显已然无法将其上那磅礴的力道完全卸去。 无尽的罡风在一瞬之间便将许长歌那已然略显狼狈的青衣上撕裂了数道裂口,渗出的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襟。 就在许元以为这大哥要解开压制的修为之时,变故却陡然发生! 丝丝青色的剑气自休伦那一身厚重的银铠之上浮现,如同万千细绳将其束缚了一瞬。 而也正是在这瞬间,休伦的罡风剑技上的力道爆发让许长歌的身影化作了一道残影倒飞  经过许长歌细微的卸力调整之后,其身形倒飞疾驰的方向,正是奥伦丽所在之处! “嗡——” 百丈距离,转瞬即过。 在这电光火石之间,许元看到了许长歌手中的三尺青锋泛起了一阵细微的波动。 与此同时,仿佛是激活了某种提前设下的术法,奥伦丽脖颈前立刻浮现了一道幽蓝色的阵纹。 站在原地,奥伦丽也闻声缓缓的将视线投向了那朝着自己倒飞而来的身影。 许长歌凭借融身的修为,在休伦的护佑下第一次接近了这位西恩皇女。 十丈。 三丈。 一丈。 剑刃挥出。 魔环形成。 “宕!” 金铁交接之声传来,在奥伦脖颈前形成的魔环挡下了许长歌的这一剑。 看着近在咫尺神色淡漠的大炎男子,奥伦丽诱人的红唇之上勾起了一抹笑意。 只可惜笑意刚起,奥伦丽精致的神色便是一滞。 她忽然感觉到自己脖颈处有些凉意,似乎有某种液体正顺着脖颈滑落入那被礼裙包裹的柔软间。 一道环形的伤口却悄然浮现在了她的脖颈之上. 不深,仅仅只是皮外伤,但死亡气息骤然笼罩住了她。 奥伦丽垂眸看了看被挡在魔环之外的剑刃。 三尺青锋并未接触到她的肌肤,但她确实受伤了。 而且, 那剑刃之上那股鬼魅的波动并未消散。 换而言之, 如果眼前这个大炎男人愿意,随时都可以用这鬼魅剑技取了她的性命。 沉默了一瞬, 奥伦丽仰着头望着站在自己身前这位高大男子的眼睛,眸中带着某种贪婪,小巧舌尖轻轻舔舐嫣红的唇角: “许长歌,你来做我的亲王吧,唯一的.” “啪!” 一记嘹亮的耳光直接响起,直接抽在了奥伦丽的脸蛋之上。 解除了修为压制带来的强大力道,奥伦丽那精致绝美受力变形,整个人抽的倒飞了出去。 做完这些,许长歌不急不缓的整了整略显凌乱破烂的青衫,瞥着那被休伦瞬间接住的异域女人,声音带着冷漠杀意: “方才,你为何不协助你的甲士出手?” 说着, 许长歌看到对方眼中那异样的目光之后轻轻便摇了摇头: “罢了,就这样吧。” 归剑入鞘,许长歌回眸看向许元,声线瞬间柔和: “长天,你现在也看到了,同等条件之下,为兄可以找到破局之法,而非像你一样等死。 “也许你并不是一个天才,但为兄相信你,相信你至少能够击败那个女人。” 话语落下, 仿若没有边界的平原田坎之上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晚了点  (本章完) 四百九十二章 二阶段 话落之时,在无尽的月光下,战斗正式打响。 许元的身形化作一道残影在水田之中疾驰,手中的柳木鬼刃在风中拉出一条十几米长的血色飘带没入土壤,而他随着剑刃的上挑,却没有曳起任何剑光,取而代之的是一根根柳芽自土壤上破土而出。 数息数间,柳芽生长,一大片诡异的千棘鬼柳林横亘在了无垠的水田之中。 诡异枯槁的柳树之间柳枝相连,如同被拉起的巨大幕布将许元身形隐匿,遮挡住了奥伦丽的视线。 奥伦丽是一个聪明到几近成妖的女人。 而斗法这种事情不仅是打打杀杀,更是双方智商才情的比拼。 见招拆招,下计埋坑,言语引诱,行为误导,任何一个细微的计谋都可能成为天平倾倒的最后一份砝码。 而以奥伦丽的展现出来的才情谋略,许元很笃定这女人在双方见面的一瞬便已经开始布局谋划如何能从许长歌手中逃走。 要知道,这是一个在身陷敌营的绝对情报劣势下达成了自己的目的,还反过来利用李筠庆的谋划为自己运营出了一条活路的女人。 许元他现在所看到关于她的弱点,所发现能够取胜的机会都可能是对方故意泄露给他。 奥伦丽就如同一个装作受伤的猛兽,等着狩猎她的猎人一步步靠近,然后瞬间以狰狞口器将其撕碎。 不过这些都并不影响许元凭借有限的信息在心中汇总出了一套应对这位西恩皇女的方案。 而首先,他许元便得借着柳木鬼刃来制造出一片对自己有利的地形。 看着下方的那散发不详之气并还在不停生长的诡异柳林,奥伦丽红唇轻启,带着笑: “长天公子,你这是想要引我进去?” “怎么,你不敢?” 许元悠然的声音自不断蔓延的柳木林中传出:“若是不敢也行,反正你那骑士应当在许长歌手下坚持不了多久,到时候伱的谋划可就要落空了。” 奥伦丽轻轻叹息了一声,美眸中带上一丝遗憾: “你的观察能力很不错,作为界魔师,我确实无法看到视野之外的存在,但可惜你的应对方式真的很幼稚。” 说话间,那立于虚空的窈窕女子身侧那一轮赤红色的繁芜魔环再度绽放一片耀眼光芒。 点点的星火在其身后出现,又极速膨胀成型。 数十团如同旭日般的爆炎火球悬浮半空,散发的光亮几乎映亮了半边天穹。 然后,奥伦丽笑吟吟抬起一根纤长的食指轻轻挥下: “直接把你创造出来的地利毁掉不是更好?” 霎时,如同指挥棒的下落,属于炙炎的交响乐瞬间奏响,数十团爆炎火球如同陨石般坠落般朝着地面倾泻了下来! 灼热的空气仿佛凝固,看着天空上那如末日天灾降临般的景象,藏身于鬼柳树林之中的许元唇角不自觉地扯了扯。 有那么一瞬间,他有点想问候许长歌户口本上的亲人,但想想还是忍住了。 奥伦丽这女人真的是他一介融身能够战胜的? 他并不清楚奥伦丽作为一名法爷的上限在哪,但光凭眼前对方施展出的这些火球便已然超越了一般的大宗师。 这种大范围的魔环术法砸下来,融身境的修者完全是来多少死多少。 思绪一瞬闪过,那些坠落爆炎火球已然砸落在了许元以柳木鬼刃催生出的诡异柳木林上。 一连串的炸鸣响彻寂静的月夜,腾起的火光此起彼伏,产生的冲击波周遭蔓延了数百丈。 待到一切的烟尘散去,奥伦丽看到下方景色的一瞬,那双瑰丽的美眸中不自觉地闪过了一抹愕然。 在她的狂轰滥炸下,下方那绵延交织的千棘鬼柳林依旧完好,仅有表面那一层相连的柳条枝桠被焚成了焦炭,而在她愕然的注视下,这些被焚焦炭的柳条已然迅速的开始重生。 奥伦丽瞬间意识到了不对。 这柳木林有古怪,以许长天的实力根本不可能催生出来这种存在。 不过转瞬奥伦丽也便在心中轻叹了一声。 现在思考这个已经毫无意义,重要的是思考如何把这个龟壳打破。 可思来想去,奥伦丽最终还是放弃了。 她可以将这片诡异的柳木林夷为平地,但那种力量现阶段她还无法完美掌控,在毁灭这片柳林的同时,很有可能会连带着其内的许长天一并杀死。 想到这,奥伦丽瞥了一眼许长歌与休伦离去的方向。 若是许长天死了,那她也将为其陪葬。 美眸忽明忽暗,奥伦丽轻轻呼出了一口气,一边操控着身形落至了柳木林的边缘,一边轻声道: “这树林是你手中那把木刀催生出来的?” 话落无声,回应奥伦丽的只有那林间散发的森森鬼气。 沉寂了数息,奥伦丽精致的脸蛋上流露了一抹无奈,落至地面,一边踏水走入诡异柳林,一边低声细语: “这树林里的气息就像是当初那恶灵古堡一样,如果可以,我还真不想进去” 五分钟后,战斗结束。 生死搏杀,各凭手段。 许元对付奥伦丽的方案其实很简单,他仅仅需要抓住三个最重要的点即可。 第一,奥伦丽不敢杀他。 第二,奥伦丽的身体素质很弱。 第三,扬长避短,利用一切可利用的东西。 一切都按照许元的预想中进行,而结果也是显而易见。 他寄了。 柳木林中寂静无光,水田的泥水沉积在柳树的底部。 一柄散发着不祥之气的木刀静静的插在地面,一半刀身没在水中,一半刀刃嵌入土壤。 “哒” “哒” “哒” 在枯槁的诡异寂静之中踏水而行声音轻柔细缓。 奥伦丽闲庭信步般走在密林之中,十三轮在空气中轻荡游弋的魔环如同一道天堑将一切不详的黑暗隔绝。 最终,她来到了他面前站定。 靠坐在柳树底部,许元身上残破华服已然被泥水浸湿,视线划过那将他琵琶骨穿透的两枚冰锥,目光最终落在了眼前金发女人身上。 他的一切推测都没错,奥伦丽的身体素质确实很弱,而且她确实不敢杀他。 但他,甚至是许长歌都错误的估计了她的强大。 就如同前世周树人先生所说,越漂亮的女人就越会骗人。 这女人一直在演戏。 从见到许长歌起便开始了她的表演。 某种意义上她甚至比那铁皮罐头休伦还要强。 对方那不知原理的探查之法直接废掉了他的踏虚斩,而十三个魔环代表着她可以同时施展十三种术法,这让他即便占据着地利也很难招架。 除此之外,最为致命的还是奥伦丽操控的魔环与魔环之间可以相融,从而施展出威能怪异的组合术法。 身着礼裙的奥伦丽举止贵气温雅,看着坐在泥水中的异国公子,轻轻一笑: “还要继续吗?” 许元闻言轻轻叹了口气,挣扎着从地面站起了身,平视着站在水面的金发女人,轻笑着道: “你很强,而且也很会演。” “谢谢夸奖。” 奥伦丽甜甜一笑:“你的实力虽远不及你那兄长,但也算万里挑一的佼佼者了。” 说着,奥伦丽抬眸看了一眼周遭这片鬼气森森的柳林: “长天公子,我很感谢你弄出了这一片隔绝外界探查的树林,这省了我很多的功法,但现在已经到了结束的时候。 “西德斯虽然没用,但他的性命对于我而言还是很重要的,若是他死在你兄长的手上,待我回到西恩,那我便不能借着他的名义继续隐藏实力,到时候被那怪物盯上,我的处境会很尴尬。” 许元闻言无奈的笑了笑: “半场开香槟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香槟酒?” 奥伦丽眼中略显疑惑,但随即便轻轻摇了摇头,道:“因为你的兄长,我并不想对你造成太大伤害,所以还请不要再做无畏的抵抗” “奥伦丽。” 许元打断了对方话语,伸手抓向了刺穿自己身体的冰锥,一边用力拔出,一边轻声道: “我说过,我是同世代中最强的。” 突然的言语让奥伦丽一阵无言,但随即她便轻叹了一口气。 身后一轮瑰丽的天青色魔环骤然散发光芒。 她盯着他: “既然如此,为了表达对最强的尊重,我便只能失礼,将你那所谓的丹田废.” “啪啦。” 话音未落, 那一轮绽放光芒的繁芜魔环突然被一抹黑气击碎了。 对视无声,奥伦丽眸中愕然闪过。 许元随手将拔出的冰锥扔掉,闪烁着金茫的血瞳逐渐转黑,柔声笑道: “现在,你可以开始BOSS战的二阶段了,奥伦丽。” 话落,诡异的黑雾瞬间笼罩了方圆百丈。 (本章完) 四百九十三章 结束 随着意魂不经任何压抑的散依而出,那可怖黑暗死寂彻底降临在了这片森然柳林。 奥伦丽退了。 瞬息之间退出了数十米与许元拉开了距离。 虽然有的时候看不惯那个比他还能装逼的逼王,但许元也不得不承认他对于战局判断的眼光。 也许奥伦丽确实用她那精湛的演技与暗藏的谋划骗过了许长歌,成功隐藏了自己真实的实力,但这些都并不能影响许长歌对于他许元和奥伦丽之间胜负结果的判断。 奥伦丽的术法威能也许会很强大,她的防御术法也许很难被凿穿,但这些都改变不了她身躯羸弱的致命弱点。 而他现在身体她这种玻璃大炮有着天然的相性克制。 立于原地,许元看了一眼自己被冰锥穿透的双肩。 那里,如同血肉一般的黑死菌毯正在缓慢的蠕动,缝合着他的伤口。 很疼,但被穿刺琵琶骨的脱离感正在逐渐消散。 注视一瞬,许元的目光便上移看向了周遭的千棘鬼柳。 作为强行调用黑死菌毯愈合伤口的代价,这次战斗之后他必然会疼得死去活来,但现在却并不是想这件事情的时候。 在黑雾的笼罩下,周遭原本无意识生长着的鬼柳此刻突然有了反应。 它们似是迎合,似是喜悦,似是讨好,无数倒垂而下的柳条开始无声的荡漾。 许元感觉自己通过黑雾意魂驳接上这片柳林。 他既像是变成了这片鬼柳林的王,又像成为了它们的一部分。 心中想着,许元目光再次落在了那窈窕的身影上。 随着念头的转动,无数的柳条从四面八方激射向了奥伦丽。 如臂使指。 就如同当初他暴走之时那样,这些鬼柳似是变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似是鬼哭般的破空声在寂静黑暗中此起彼伏。 在陷入黑暗中的一瞬,奥伦丽便迅速的从愕然中冷静了下来,听到周遭声响的一瞬,点点星光迅速在他周身凝聚出了一片蜂窝状的防御光膜。 二者转瞬相撞,坚韧柳藤上夹杂着的强大劲力立刻把那层蜂窝光膜打出丝丝裂缝,但也仅仅是裂痕,柳条无一能够突破奥伦丽的防御。 看着这一幕,许元闪过了一抹饶有兴致。 这种攻击消耗的其实是柳木鬼刃的力量,他仅仅需要消耗一些心神与意魂进行操控即可。 换而言之, 现在奥伦丽面对的并不是他许元,而是一头半残的圣阶阴鬼。 心中想着,许元没有眼白的眼瞳之中泛起一阵幽芒,缓缓对准奥伦丽抬起了手。 周遭的千棘鬼柳似是为了响应他的动作,寂静的黑暗中立刻响起了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窸窸窣窣之声,无数的柳条开始生长,自地面攀附上了奥伦丽周遭那一层蜂窝网状光膜。 十条。 数十条, 百条。 千条。 在数息之间,无数的柳条便如同蛇海汇流般纠缠着将那层单薄的蜂窝光芒包裹成了一只密不透风的茧。 许元抬起的手掌一点点合拢。 “咔咔咔”令人牙酸的崩裂之声自茧内传出,而与之一同传来的还有奥伦丽那清冷的声音: “许长天,这种不详的力量,你真的还是人么?” “谁知道呢?” 兴许是黑雾与鬼柳的影响,许元的声音显得有些沙哑:“不过我觉得你现在应该没有时间来深究这一点了。” 随着话落,许元的身形骤然前冲。 当他的身形掠过林底,插在一旁水中的柳木鬼刃刀身一阵颤鸣,破土而出,旋转着被摄回了他的手中。 柳木鬼刃中虽然拥有着海量的阴源,但许元也现在也仅仅只是能够利用其的皮毛。 光凭柳木鬼刃的催生出的鬼柳林也许能够压制奥伦丽,但想要就此击败她还是有些痴人说梦。 不过对于许元而言,这点也就已经足够了。 看着不断破裂的光盾,奥伦丽不自觉的轻轻咬了咬唇角,眼中第一次流露了急躁,声音带上了一丝杀意: “许长天,你再冥顽不灵,我就不能再保证伱能活着走出这柳林。” 在方才的交手中,因为顾虑对方的兄长,她已经处处留手,但此刻的局面已然让她意识到自己若是此刻还要留手,可能都不用那许长歌出手,自己便要先一步栽在这许长天手中。 许元的身形转瞬已然来到了那只被柳条包裹的巨茧前,黑色源初灌入鬼刃,将其表面瞬间染成了纯黑色,声音含笑: “你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话落, 柳木鬼人直接刺入了巨茧之中,在刃尖触碰到那层蜂窝状的光膜的一瞬瞬间发出一阵源炁消融的滋滋声,随后径直的刺入了其中! 见到这一幕,许元笑了,握着刀柄,轻声道: “看来我的源炁也能逆向结构你们西恩的术法。” 说着, 许元的视线仿佛穿透了巨茧的阻碍,直视着其内的奥伦丽: “不过,皇女殿下你果然也有着超越视野的探查手段。” 奥伦丽玉项微偏,瞥着这几乎擦着她脸颊划过的木刀,没有隐瞒: “确实有。” “通过声音?还是在周围通过空气的波动?” “你自己不能确认么?” “那看来你身上应当不止有十三轮魔环。” “也许吧。” “真冷淡呢。” 随着二人的交谈,柳木的刀刃不断的自巨茧拔出,又刺入,每一次刺入,都会在空气中留下一片如同丝带般的黑气,但很可惜这些刺击都是徒劳,奥伦丽能恰到好处的将其避过。 直到,柳木鬼刃被两块冰晶卡住不能再拔出,森森的寒气沿着刀身朝着茧外快速蔓延。 冰晶是通过水汽凝结而成,并非能量体,他的源炁并不能对其进行逆向解构。 察觉这一点,许元干脆了当的松开了柳木鬼刃,笑着说道: “居然还没放弃么?您应该很清楚在我这黑雾鬼林中你不可能击败我,而许长歌那边应该快处理完了。” 奥伦丽这一次没有立刻回答。 沉默了数息,她的声音才幽幽的从茧内传出: “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想与你那兄长正面交手,不过如今的态势是无法规避了。” 许元哑然一笑,带着一丝讥讽: “你连我都还没战胜呢就想着许长歌了?” 奥伦丽的声音很平淡,但也很认真: “我会直接杀了你。 “然后,正面领教一下与那皇储同阶的怪物是何等实力。” 许元一点点的缓步后退,一边说道: “看起来你似乎要用杀招了?” 巨茧内的奥伦丽缓缓的闭上了眼眸,光盾“咔咔”的破裂之声瞬间停滞,原本已然摇摇欲坠的蜂窝表面逐渐覆盖上了一层冰晶: “对付你,不需要杀招。” 话落, 她睁开了眸子,眼中神光大作。 其身侧七枚魔环同时绽放光芒,急速的颤鸣飞舞,朝着正中的那一枚紫黑色魔环汇聚而去。 丝丝雷弧瞬间充斥在了狭小的茧内空间,一枚黑色如同质点般的雷弧逐渐凝聚,周遭散逸出的丝丝电芒与柳条之茧接触一瞬便将后者化为了黑色焦炭齑粉,百丈之内的空气瞬间干燥,“噼啪”作响的静电如百凤齐鸣般响起。 看着周遭的变化,许元张了张嘴,乌黑的眼眸中眼神变得古怪。 于此同时,另一侧。 金铁交鸣,烟尘飞溅,两道身影在其中快速交错,平坦地形已然完全不复,遍地的坑洞,大地满目疮痍。 休伦厚重的头盔已然不翼而飞,嫣红鲜血沿着他额前的金发汩汩淌落让他的视线一阵模糊,握着剑刃的手甲因为虎口的破碎而轻轻颤抖。 他看着不远处的青衣炎人。 他依旧还是如同最初那般,提着剑站在原地,神色淡漠的等待着他下一次进攻。 短短不过十分钟,他已然彻底明白了二人之间那如同天堑般的壕沟。 即便燃烧生命,即便堵上一切,他大概也依旧没能逼迫对方使出全力。 但即便这样,属于骑士的坚持让他在自己死去前也必须完成主君的命令。 再次撑起身子,让魔气环绕周身,已然死志在胸的休伦握紧了手中的剑刃。 但这一次,那名青衣炎人却没有再看他,而是看向了他们来时的方向。 他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漠然以外的神色。 似乎是凝重。 对着奥伦丽殿下的凝重。 但不及多想,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瞬间笼罩了休伦。 他的目光随着这份不安锁定在了这名青衣炎人手中的剑刃之上。 月色洒落,男子残破的青衣随风而动,偌大的天地间仿佛只剩了他手中的剑。 瞬息之间, 休伦脑海中闪过了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而这些感觉都最终汇聚成一个念头, 无法躲避, 无法防御, 无法反击, 虽然还未接触,休伦便已然感觉即便公主殿下再次用空间魔环将他传送走,这一剑也依旧能将他枭首。 喉头上下滚动,被死亡气息笼罩的休伦还是动了。 地面碎裂,他不顾一切的再一次朝着那青衣炎人冲去。 若他不接下这一剑,对方的目标必然会是他的主君,奥伦丽殿下。 只是下一刻,在休伦的视野中,那名青衣男人便缓缓回头看向了他。 而此时, 他脸上的凝重已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眼中的柔和,以及唇角勾起的一抹笑意: “我心情不错, “便允许你死在我最强一剑下,甲士。” (本章完) 四百九十四章 幻境 横亘在旷野间的黑雾逐渐散去,隐没其中的柳林再度浮现。 月光透过顶部盘结的藤条稀稀拉拉洒落,倒映在林底的积水之上泛起一阵波光。 瘫坐在水中,奥伦丽那一身紫色华贵礼裙被已然泥水完全浸湿,周遭十三轮魔环已然尽数崩碎,唯有耀眼的金色长发散乱的飘荡于水面。 “不不可能.” 伴随着细弱蚊蝇的呢喃,她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掌,高挑纤弱的娇躯微微颤抖:“为为什么你能直接解构我的魔环.哇啊!” 忽然,奥伦丽瘫坐的姿势前倾转为半跪,身体弓成虾米,喉中逆涌而出的鲜血让她下意识抬手捂向唇间,但却阻挡不住大口大口的鲜血自白皙纤长的指缝溢出。 “滴答答” 鲜血沿着奥伦丽娜完美诱人的下颌线滴落水面,霎时便渲染开了一片如同彼岸花般绚烂的嫣红。 看着眼前的战败结算画面,许元心中悄然呼出一口浊气,缓步朝着女人走去。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以为真的要死了。 若是那以雷电之环为主,融汇其余七环的八环术法凝聚出来,他根本没有任何抵抗能力。 那已然是任何计谋无法弥补的绝对差距。 但很可惜,这女人有些轻敌哦不,说轻敌有些不贴切,应该说是贪心才对。 明知道他有逆向解构术法的能力,依旧还在他眼皮子底下放大招,而且为了减少施法时的波动,还分心施展了其他术法,这大大的延长其蓄能的时间。 方才奥伦丽既可以先用空间魔环将自己从黑雾中传送走,拉开距离再行施法,也可以直接全力蓄能,不施展任何消减波动的术法。 只要她二选一,那么许元他能做的应对方式都只会有一种。 心中默念的一句“哥来”,然后摆烂等死。 奥伦丽这个女人太贪心了。 她既想要杀掉他,又不想惊动与休伦缠斗的许长歌。 这给了留给了他操作空间。 在冰晶冻结柳木鬼刃之前,他已然通过不断的刺击在那柳条所编制的巨茧之内留下了部分可以解构术法的黑色源炁。 而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许元操控着这一抹留在茧内的黑色源炁在她蓄能施法时,消融解构了奥伦丽施法所用八轮魔环中一轮的少许边角纹阵。 就如同前世航天工业中的一个小数点计算出错产生的连锁反应,这点细微纹阵的消除迅速由下至上迅速反馈,积木崩塌,对奥伦丽所施展的术法产生了毁灭性的影响。 而用大炎修者的话来说,那便更加简单明了——走火入魔。 在数分钟内,二人的处境两级反转。 “站住.” 细弱蚊蝇的声音轻轻响起,许元闻言下意识的顿住脚步,轻声道: “你有什么想说的么?” “为什么.” “什么?” 沉默一瞬,奥伦丽抬起湛金色的眼帘盯着对面的男子,咬着牙,苍白的脸颊上带上了一抹声嘶力竭: “你为什么能干扰我的魔环?!” 声音扩散在静谧的水面泛起阵阵涟漪,看着对方眼中混乱,许元轻轻的叹息了一声,脚步前移: “我以为伱会更坦然的面对自己的败北,但你现在样子可真难看啊.” 说着,许元已然来到了奥伦丽身前半丈处站定,俯瞰着这位方才还如同神只般散佚着恐怖威能的女子,声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好笑: “奥伦丽,你们西恩皇族的器量就只有这点么?” “不是!” 奥伦丽咬着银牙,身形挣扎想要从水中站起身,但又是一口涌出的鲜血断了她的动作: “哇啊,咳..咳咳” 用手背擦掉唇间的鲜血,奥伦丽仰头望着他,声音再度虚弱了几分:“若若你能如你兄长那般正面击溃我,我即便死去也不会有任何怨言,败在你这种卑鄙的小手段上.” “小手段?” 许元打断了奥伦丽,抬起手掌一团黑色源炁升腾而出,唇角勾起一抹讥讽: “你的意思是,我必须避长扬短和你法术进行一场属于法师的对轰才算是真手段?用我自己的术法算是卑鄙,那若我用武徒的手段你是不是就该说我粗鄙了?” 说着, 许元前踏一步,毫无征兆的一记鞭腿抽出,踢在了奥伦丽胸前那丰满的柔软上。 靴尖瞬间陷入柔软,其上强大的力道让这纤柔窈窕的身形倒飞而出,在柳条盘结的水面上打了几个水漂后重重的撞在了一株柳树底部,发出一阵闷响。 “哇啊.” 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奥伦丽挣扎着从水中撑起了身体,湿漉漉金发贴在脸颊,苍白如纸的面色与那嫣红的唇给她增添了某种异样的凄美。 虚弱至极,但她目光依旧死死的盯着许元。 迎着对方的视线,许元缓步走近,声音带着笑: “我现在已经彻底搞清楚了你这魔环的运转逻辑,所以,你现在最好不要在我面前搞这种小动作。” 说着,许元点了点自己金芒闪烁的血瞳: “因为我已经能看见了。” 方才那一脚许元并不是想要踢奥伦丽胸前的丰满,而是在针对她的心脏。 奥伦丽这名所谓界魔师的力量来源并不若大炎修者那样来自丹田,而是心脏。 方才说话之时,虽然没有看见任何魔环的浮现,但方心脏之上闪烁过了一抹圣洁的白光。 有点类似于前世RPG游戏中的治愈圣光。 一边想着,许元意魂链接上奥伦丽身旁的数株柜柳,操控着他们探出了两根细长坚韧柳条将奥伦丽无力的白皙双臂吊起。 浸湿的礼裙紧贴妖娆曲线,水珠沿着这些弧度淌自她的裸露的足间滴落水面,滴答作响。 来到她的下方站定,许元伸出手在对方那吃人目光下将一根手指抵在了她那曲线分明的小腹上,蹲了一瞬,然后沿着贴身的礼裙逐渐上移,停在了她的心脏位置。 见到这一幕,被吊起的奥伦丽黛眉略微皱起: “你这是在做什么?” 许元神色平静,眼神盯着自己的游动指尖: “你觉得我在做什么?” 奥伦丽撇着眼前男人的面容,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 “反正我也活不下去了,这种反噬对于我的身体造成伤害已然不可逆,临死之前把你这恶棍当做你兄长的代餐,倒是可以下咽。” 许元闻言动作略微一滞,抬眸对方了对方视线。 奥伦丽苍白的面容上泛起一阵病态的嫣红: “毕竟,你们两人长得挺像的。” “你的恶趣味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大。” 许元摇了摇头不再去看这女人,指尖按压,柔软下陷。 奥伦丽红唇微张,带着调侃: “你这小心翼翼的样子真像有贼心没贼胆的废物,需要我来教你如何让女人感受快乐么,看你的样子应当满足不了.” 话音说至一半,奥伦丽碧蓝色的瞳孔骤然一缩,开始挣扎,但两条粗壮的柳条已然将她的双手牢牢束缚,想要伸腿踢踹,但又转瞬被另外两根射来柳条捆住。 许元见状没有抬眸,只是随口回到: “别乱动,若是你觉得还不满足,我可以用柳条帮你。” “你在做什么?!!” 奥伦丽的声音上扬,清脆的声线在此刻显得有些沙哑:“混账东西!快停下!!” 许元没有理会她的叫喊,眸中若有所思,自言自语的说道: “你们西恩人体内的修行结构与我大炎有些不同,纳炁之处居然在心脏,嗯.怪不得我的源炁一直找不到入口,没有经络,也便自然没有中脊穴,不过你的心脏周围这一圈圈的纹咒是什么?” 说到这,许元顿了一下,抬眸对上了奥伦丽那几欲喷火的视线,略带感叹的说道: “奥伦丽,你可真是个危险的女人。 “那些环绕在你周身的魔环是你故意放出来的烟雾弹,你准备用这个信息差来对付谁,许长歌?” 不接触还好,一接触,许元才发现奥伦丽这女人隐藏的东西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多。 先前那些环绕在她周身那些炫酷的魔术圈纹只是一种虚假的掩护,她心脏周围那一圈圈密密麻麻的纹咒才是真正的魔环。 换而言之,这女人施展术法可以没有任何预兆。 短暂的情绪失控之后奥伦丽也是冷静了下来,看着面前男人,声音清冷: “所以,你既然现在才发现我的魔环所在,为何能够解构我的术法?” 闻言, 许元唇角划过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眼眸之中粉色的光芒闪烁: “你觉得呢,奥伦丽殿下?” 奥伦丽瞳孔骤然一缩,似是意识到了什么。 梦魇之环。 随着念头的升起, 整个空间突然震了一下,一道波纹以她为中心扩散开去。 嗡!!! 然后, 时间仿佛静止。 许元的身形如同豆腐一般被层层剥离,然后是柳木鬼林,从盘结柳条缝隙透入的月光。 整个空间如同拼图一般块块碎裂,脱落,然后又有无数块空间碎块出现,覆盖上碎裂掉的空间,进行重组。 等震动消散,奥伦丽眼前一切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被黑暗笼罩的空间,以及在她眼前凝聚出的那一枚如同质点般的雷球。 方才的一切都是对方以梦魇之环创造出来的,奥伦丽她依旧完好无损的待在那处柳条编制的茧内,而许元也依旧还站在不远处。 咬了咬唇角,奥伦丽目光中的杀意疯狂涌动: “许长天,你死定了。” “这可不怪我。” 樱花落尽,许元毫不在意的笑道:“对付你我没法控制幻境,方才发生的一切都是你脑中对于未来最坏的预想。 “不过,你现在这是想要重演一遍环境中发生的事么?” 奥伦丽纤长的指尖略微抬起,雷弧绽放瞬间清空了周围一切的异物: “你觉得我会第二次中招?” 说话间,奥伦丽身侧黑色的空间魔环开始闪动,空间凝滞,一字一顿: “你别想借着你那瞬发的空间之环逃走。” “呵现在还在演戏。” 许元唇角流露一抹笑意:“你还真是傲慢呢,在幻境中都输过我一次,居然还想着对付许长歌,而且我那不是空间之环” 话音未落,雷弧质点在奥伦丽的操纵下直接炸开。 瞬时之间,整片大地电闪雷鸣,以雷弧质点为中心,无尽的雷电如海啸般的朝着四周涌去,将整座柳木鬼林吞噬。 待到一切归于平静,黑雾与偌大的柳林已然消失不见,唯余奥伦丽一人与一处巨大的百余丈的焦黑坑洞残留原地。 看着这一幕,奥伦丽没有任何放松,反而下意识攥紧了玉手。 即便杀死了对方,他带给她的屈辱依旧无法在她心中抹去,只是现在她该想想如何对付那如皇储一样恐怖的许长歌。 心中想着,她的侧目望向许长歌与休伦战斗的方向。 入目所及,她仅仅只看到了一具没有脑袋的魁梧尸体站立在原地。 还未等奥伦丽对西德斯的死做出反应,一阵不急不缓的鼓掌声忽然传入了她的耳中: “啪啪..啪..啪..” 奥伦丽瞬间抬眸望去,瞳孔一缩,却见到那一身大炎华袍的许元竟然完好无损的站立坑洞底部,笑呵呵的看着她: “那边的战斗似乎已经结束了,但你好像还是没能杀死我。” 奥伦丽呼吸略微颤抖,一股烦躁的情绪在胸中蔓延: “你怎么闪开的的?” 许元闻言心中有些好笑。 他的踏虚斩连许长歌的因果剑都能躲,还躲不了你的术法? 冲她微微一笑,许元耸了耸肩: “这么惊讶作甚?我说过,我用的不是空间魔环,所以你的空间锁定对我无效。” 一边说着,许元轻轻摇了摇头: “我以为你在使用空间魔环锁定空间的同时,还会用那探查魔环观测我的落点。 “现在看来你是真的看不起我呢,傲慢的西恩皇女殿下。 “不过既然许长歌那边已经结束了,那么我们这边也该结束了。” 说罢,许元微笑着朝着天空上女子勾了勾手指:“你方才用电弧清除了周边的源炁,但心脏内部的呢?” 瞬间, 奥伦丽骤然感受到心脏处传来了一阵刺痛,御风魔环骤然被消融少许,凌空的一阵摇晃之后,便径直地朝着地面坠落而去。 耳边呼呼的风声刮过,在陷入昏迷之中,她听到了许元那带笑的呢喃: “八环术法的反噬你会直接死掉,现在你只施展了一环的御风魔环,应该最多只是重伤吧” “许长歌,你可以出来了,废了那么久的时间,那铁皮罐头的修行之术你也应该搞清楚了吧” (本章完) 四百九十五章 界空石 散去功法,疼痛感立刻涌上心头,尤其是那被两只冰锥穿透的双肩。 许元的身体已然带上了一些异鬼的特性,但毕竟不是真正的异鬼之躯,借助黑死菌毯强行粘合伤口只是暂时的权宜之计,菌毯褪去,伤口再度溢出了鲜血,而菌毯与血肉的互斥性也让一股酸痒难耐的刺痛扩散了开去。 轻轻呼出一口浊气,许元举目望向四周。 那在月夜下平齐规整的田坎已然不复,所视之处尽是狼藉,毁灭性的战斗余波在地面之上形成无数大小不一的水潭。 不过这些绝大部分都是许长歌与休伦的战斗余波造成的,许元与奥伦丽造成的唯一破坏便是他现在脚下这个半径百丈的焦黑深坑。 “哗啦啦——” 在焦黑的坑洞之底,伴随着一阵衣衫飞舞之声,许长歌神色淡然的落到了许元的身侧,扫了一眼他身上的伤势后,轻哼一声: “比我预想中要做得更好。” “那是自然。” 许元想要耸肩,但肩头传来的疼痛立刻让他放弃了这个习惯性的动作,转而略带好笑的责问道:“不过许长歌,你知道这女人有多强么?最后这术法威力已经不下于寻常的源初修者了。” 听着这巧妙转换的称呼,许长歌眸中闪过一抹好笑: “但你赢了,不是么?” 说着,他瞥着地面上陷入昏迷的奥伦丽: “我确实错误估计了她的实力,但只要她忌惮我,那便定然不敢全力施为。” “.”许元。 想要开口吐槽两句,但话到嘴边之后许元只是轻叹了一声。 这件事情上,他没啥资格说许长歌。 若不是许长歌这个“战略核威慑”让奥伦丽不敢用出全力,打起来束手束脚,光凭他一人基本是不可能赢。 当然,要不是许长歌非要给他上一课,那这事也早就结束了。 心中正想着,许元便见许长歌掠过自己身旁,来到了奥伦丽身前站定。 许元略感意外: “你在看什么?” 许长歌看着地面那除了脸上红肿以外便再无其他外伤的异域女子,随着一声剑吟,手中长剑缓缓出窍: “长天,伱觉得这位西恩皇女为何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许元略显不解的看着许长歌的举动,提醒道: “喂,你做什么,这女人我一会还得交给李筠庆呢。” 许长歌没有理会许元的话语,依旧维持着一个音调不急不缓的说着: “我在问你问题,为何这西恩皇女会败。” 许元轻轻啧了一声,如实回答道: “她贪心了。” “是的,贪心。” 许长歌低垂着细长的眼眸,盯着女子那无暇面容的视线带着几分轻蔑: “明明有着可以威胁到我的实力,但却畏手畏脚,不敢孤注一掷。” 许元眉头微微挑了挑: “你是说你对上这女人可能会败?” 许长歌回眸瞥了许元一眼,剑刃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寒光,悠然说道: “长天,为兄很强,却非无敌。 “这世间每一位源初境的修者都能杀死为兄,虽然这种几率不大,但却并非不存在,而这位西恩皇女也自然有着战胜为兄的可能。” 许元略微思衬片刻,笑着问道: “你突然说这些有的没的,想说什么不妨直说?” 许长歌手中刃锋向下,指向奥伦丽: “为兄想说,你与这西恩皇女其实是一类人。 “你们都喜欢谋定后动,不管是在事前,还是在事后,你们都会优先在脑海中构思出一套预案,然后用各种方式去诱导敌人的行为朝自己的谋划的陷阱,以此来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说话间,许长歌盯着地面奥伦丽的视线带上了一丝叹息: “但你也应当明白,这世上的变化永远都会比计划快上一步。你不能在被彻底逼入绝境之时,才生出孤注一掷的决心,到了你真的想孤注一掷的时候,兴许一切都已经晚了。” 许元盯着剑锋,皱眉回道: 我遇到过的危险比你所知的要多得多,但我一直都活下来了,你我二人只是处事方式不同,并未优劣之分。 “而且,父亲他也一向是谋定后动。” 许长歌摇了摇头,手中出鞘的剑刃在月光下反射出一片寒芒: “父亲的谋定后动与你是不同的,而且我也并不是否认你的做法,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有些时候你需要拥有当机立断破釜沉舟的决心,不然.” 说到这, 许长歌剑刃骤然向着平躺在地面的奥伦丽刺去。 寒芒未至,剑刃已出。 没有任何声响,不染鲜血的剑刃直接贯穿了那奥伦丽娜白皙纤细的手腕,并插入了土壤之中,嫣红的鲜血沿着皓腕淌落。 而这时, 许长歌则缓缓回过眼眸,眼中带着复杂的警告: “.不然,现在的西恩皇女,便会是以后的你。” 焦黑的坑洞之底一时没了声响,许元目光也从那剑锋挪到了奥伦丽那只纤纤玉手之上。 由于手腕被剑刃贯穿,原本即便昏迷也依旧紧握着的手掌轻轻摊开。 而在那掌心之上,一枚镀着金丝边框的漆黑宝石挂坠静静的躺着。 沉默中, 许长歌弯腰俯身从奥伦丽手中拾起了那枚挂坠,然后摊开在眼前。 被金链链接的漆黑宝石轻轻摇晃。 许元皱着眉头,探出灵视扫向这枚宝石挂坠。 但出乎预料的,在他灵视的感知下却并未感知到这枚挂坠,有的只有那挂在许长歌指尖的那细长的金链。 宝石周遭的一切,不管是光芒亦或者契机都被其吞噬殆尽。 “这是什么?”许元皱眉问。 许长歌收回了剑刃,看着眼前的宝石挂坠,轻轻摇头: “不清楚,但应该是她的杀招底牌。” 说着, 许长歌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微妙的弧度,斜着许元悠然笑道: “长天,奥伦丽将你那柳林瞬间摧毁的术法并非是她本身的极限,而且还有这枚宝石作为保命底牌,可这些东西未曾用出便先一步倒在了你手中,你不觉得这很讽刺么?” 话落沉寂,许元默默取出柳木鬼刃对着奥伦丽轻轻一挥。 随着他的动作,奥伦丽纤柔窈窕身躯所躺的焦黑地面之下立刻发出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随后四根破土而出尖锐柳藤直接贯穿了她的手筋脚筋。 属于阴鬼的不祥之气涌入体内,让昏迷中的奥伦丽也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 做下了一层保险,许元冲着许长歌点了点头: “好吧,此事以后我会注意的。” 说罢,许元朝着许长歌伸手摊开,示意他挂坠还给他。 许长歌瞥了他的动作一眼,没动。 许元眉头一皱。 许长歌慢条斯理的将宝石挂坠收入怀中。 许元见状直接绷不住了: “喂,那东西是我的.” “不是为兄,你根本没注意到这东西。” “奥伦丽是我击败的。” “没有为兄,你现在已经死了。” “真不给?” “帮你保管而已。” 你m” “砰!” 一声闷响打断话语,许元整个人直接倒飞而出,身形在焦黑的坑底翻滚出去十余丈才堪堪止住去势。 忍着肩头的疼痛,有些狼狈的重新站起,许元握着柳木鬼刃的手掌略微用力,不祥之气从中散佚,眼神不善的盯着不远处的许长歌。 月色之下,兄弟二人持剑相对。 对视一瞬,许长歌忽然将手中剑刃归入剑鞘,温声细语的问道: “长天,你方才说什么?” 见到许长歌将剑刃归鞘了,许元立刻默默收起柳木鬼刃,轻咳道: “母亲以前说过,做兄长的要让着小的。” 许长歌眼角跳了跳: “母亲当初那话是对着谁说的你自己心里没点数,不是你一直欺负歆瑶?” “.”许元。 面露一丝尴尬,许元轻咳一声,小声比比: “那母亲还说过,我们兄弟之间要和睦,凡事遇到矛盾不能打架,要讲道理。” 许长歌深吸一口气,冷笑: “所以为兄现在不就正在和你讲道理么?” 一边说着, 许长歌在许元的注视下扬了扬手中握着的剑,然后语重心长的道: “这挂坠效果不明,你修为不够,拿着太过危险,为兄先帮你保管,你很有意见?” 许元抬头望天,没再说话。 许长歌冷哼一声,低声道: “既然没有意见,那这事就这么定了。方才我施展了娘舅的剑技,能感应到的人不敢过来多事,但此地离帝安城颇近,兴许会发生意外,我们准备离.” “今夜不会有意外的。”许元忽然打断了许长歌的话。 许长歌脚步一顿,眉头微微皱起:“什么?” 许元朝着许长歌身后的虚空上努了努嘴: “喏。” 许长歌沉默着回首,入目所及,一席白衣胜雪正静立在月下虚空。 凤九轩俯瞰着下方满目疮痍的大地,将周遭的所有事物尽收眼底之后,身形便缓缓朝着下方兄弟二人落去。 看着那愈来愈进的白衣剑圣,许元别开视线杵在原地没动,许长歌则很是尊敬的低头行了一礼: “娘舅。” 落至近前,凤九轩略微颔首,环视了一圈四周,略感兴趣的问道: “你兄弟二人今夜在此作甚?” 许长歌没有任何迟疑,直接回道: “长天在外惹了事,自己解决不了。” 闻言,凤九轩似若远山的剑眉立刻皱起,看向了一旁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的三外甥,对着许长歌问道: “那你又在这作甚?” 许长歌同样看着许元,轻叹了一声,语带无奈: “长天又用以死相逼的方式让我过来帮他擦屁股.” 我警告你,你别血口喷人!” 两道如剑视线投落在身,许元瞬间有些急了。 虽然娘舅从小到大仅仅只揍过他两次,但万一今晚就变成第三次了呢? 如果许长歌这话是说给那老爹听,那这事完全没有问题,因为那老爹会先询问原因,但这娘舅可没有这么闲心管这么多。 许元看着许长歌,语速很快: “什么以死相逼?我只是通知了你,明明是你自己要跟过来的。” 许长歌平淡的神色丝毫不变,早已对这三弟的厚脸皮也见怪不怪了,唇角勾起了一抹冷峻的笑意: “那长天你还挺自信,自信到想以融身之境逆斩两名源初级别的强者。” “你个只知仗着修为的武夫懂个屁。” 许元问心无愧的大声说道:“我今夜所做之事都为了相府,为了大炎!” 许长歌闻言瞬间握紧了手中剑刃,盯着许元的视线变得跃跃欲试: “你说什么?” 对视之中,许元毫不退让的一步一步走近许长歌,直到将凤九轩护至身前,才继续说道: “我说,你个靠着修为的武夫.” “行了。” 凤九轩出声打断了兄弟二人的斗嘴,带着无奈而柔和的笑:“事情已经结束,过程便已经不重要了。” 说着,凤九轩的眼神掠过地面的奥伦丽,最终落在了许长歌那一身略显残破的青衣以及其下已然结痂的伤痕上: “长歌,这两名异域之人很强?” 听到询问,许长歌收回了盯着许元的视线,回道: “这些伤是压制修为给长天作演示时造成的,不过这两名西恩人的实力确实不错,尤其是这女人。” 凤九轩眸中闪过一缕意外,打量了昏迷中的奥伦丽一眼: “凡人之躯么看来又是一种与我大炎截然不同的修行之法,看这周遭破坏的威能也算是不俗了。” 许长歌摇头,以手中剑刃朝着这焦黑的巨大坑洞示意: “这术法威能应当未到她极限杀招的一半。” 闻言,凤九轩眼中立刻升起了一抹兴致,细声呢喃道: “若仅是五成功力,以源初的眼光来看,这女人在同阶之内已然可说无敌,可惜肉身太弱,终究难成气候。” “娘舅,许长歌在骗你。” 许元忽然插嘴说道:“现在他怀里有个挂坠,你让他拿出来看看,那才是这女人最后的杀招。” 不想我要,那就都别要。 “.”许长歌。 凤九轩回眸。 许长歌叹息一声,很是干脆的将怀中那枚挂坠拿了出来,递给凤九轩: “这枚挂坠本来我也是想回府之后交给格物院,娘舅你不妨先看看这东西,若认得此物,倒是省了一番功夫。” 将挂坠握在手心,随着圣源在空气中泛起点点星光,凤九轩的眼眸便一点一点的眯了起来。 沉默着注视了数息,凤九轩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带上一抹不可思议: “这是.界空石?” 听到界空石的一瞬,许元也是一愣,回眸望向奥伦丽的视野中带上了一抹愕然。 许长歌看着二人反应,略显迟疑: “娘舅,界空石是什么?” “传送阵。” 未等凤九轩开口,许元声音带着一丝兴奋: “界空石,是能承载传送阵的唯一材料。” (本章完) 请:wap.ishuquge.net 四百九十七章 相府大宴 随着冬日渐浓,帝安城繁华中也逐渐多了一抹如龙火红,虽然距离年关还有一段时间,但街道两侧的铭文灯已然早早被司礼监的小吏罩上了一层红灯笼,城内各处的庙会夜市亦是张灯结彩,夙夜不眠。除了市井间的繁华,帝安城中的一些高门大儒为了贺岁也会举办一些风雅诗会,吸引着很多世家公子与游学才子前往,偶尔传出一两句清雅名句便能在这年末的帝安城内一些波澜,留下一段不大不小的佳话。 不过近半月以来,这些由大儒们举办的诗会酒宴也逐渐消停,原因也很简单,半月之前相国府已经在广发请柬,筹备相府大宴。 大儒是清高的,是有风骨的,但也是要吃饭的。 而且, 若是自家诗会酒宴与相府撞了日子,没人过来,门可罗雀难免尴尬。 大宴之日,庞大的相国府邸之中难得拥挤,连那高高在上的恢弘府门前也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为了筹备这场宴会,相府三年一度的盛事,各级管家与各类管事基本是忙得十二个时辰轮轴转。 毕竟,这几日能入门的皆是贵客。 有六部官僚,有三公九卿,亦有边境武官。而除了朝堂一系外,更是有着一些修为不见底的客卿行走期间,他们或三两成群交流见闻,或抱剑靠墙独饮冷酒。 当然,如此盛会自然也少不了宗门的影子。 虽然如今依然剑拔弩张,但毕竟尚未彻底撕破脸皮,宗盟那边也是派出了一些长老与天才弟子前来拜门。 大宴之中的每一位宾客在外界都是能掌控万千庶民生死的贵人。 也因此,相府大宴也被人称为小岁宴。 按照大炎祖制,除夕夜时,六部九卿、各地府司入品官吏在大年三十这天不管是谁都不得归家,得老老实实呆在府衙内给皇朝值夜守岁。 而除夕夜后便是岁宴。 届时,大炎天子将在太清宫宴请群臣辞旧迎新。 不过随着这两年来大炎局势的逐步紧张,各地的暗潮汹涌,这次在正式接到相府请柬之前,一些担忧也在受邀宾客间蔓延开去。 比如, 万一宰相今年他老人把相府大宴日子定在大年初一该咋办? 不过好在这事没发生。 虽然相府大宴的日子距离大年初一又近了一些,但终究还是差着一些时日,来年会怎么样来年再说,至少今年能过个安稳年。 花开两边,各表一枝。 除了这些达官显贵们,大宴也会邀请一些崭露头角年轻才子,设下一些策论与诗题留作考研,拔得头筹者更是能够得到相国大人单独接见。也因此比起那些忧心忡忡的大人物们,他们就显得洒脱了很多,鲜衣怒马,豪气入云,在晚宴之上毫不吝啬的展露着自己的锋芒。 总之, 不管怎样,大宴都是在喜庆的氛围内有序进行着  又一次从昏迷中醒来,头疼欲裂,口干舌燥之感顿时涌上心头。 湛金色的眼帘半垂颤抖,奥伦丽费劲的睁开眼眸试图看清周遭环境,但四周除了黑暗便是死寂。 腐朽与淡淡腥臭弥漫在空气中。 舌尖轻轻舔舐过干燥开裂的唇,奥伦丽下意识的想要动弹一下,伴随着一声铁索哗啦,双肩立刻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疼痛钻心,也让奥伦丽对于身体的感知也如水流入渠般复苏。 她现在是站着,或者说半跪,但膝盖却无法着地  两条铁链自黑暗中垂下,尾端的倒勾将她的穿透倒吊拉起,而另外两根垂落的铁钩则贯穿了她的肩头,这四条铁链直接将她的身形固定成了这个难受的姿势。 她不清楚自己在哪,不过她应该没被杀死,因为身体传来的疼痛依旧是那么清晰。 脑海中闪过昏迷前那大炎男人脸上的神色,奥伦丽美眸之中闪过了一抹叹息。 还是被抓住了  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之后,奥伦丽适应了身体疼痛之后,便开始尝试着链接魔环。 虽然不知身处何等险地,但她的性子绝不允许她束手待毙。 就获取的情报而言,大炎皇朝的修行体系与西恩完全不同,他们虽有禁魔之法,但兴许对她效用不大。 当意识浸入魔环的一瞬,一口嫣红的鲜血瞬间口中涌出。 “咳咳咳哇.” 重新睁开眼眸,奥伦丽眼中亮起丝丝暗芒,下意识垂眸望向了自己胸前。 在魔眼之环的作用下,她勉强看清了周遭的环境。 这是一处地牢模样的房间,逼仄的空间除了自屋顶延伸而下的铁链便没有任何东西,唯有一扇密闭的铁门将房间封锁。 她依旧穿着当初那一身紫色的哥特式繁芜礼裙,但心脏处却是已然是鲜血淋漓。 在她昏迷的期间,四根黑色铁棒钉入肌肤,穿透衣衫与厚重的脂肪,固定在了她的心脏四周。 曾经繁芜的礼裙此刻被血污浸染,这四根黑棒散佚着一种诡异波动迟滞她对魔环的感应,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里溢出的鲜血已然结痂,不然她此刻大概率已经因为失血死亡。 轻轻咬了干裂的苍白唇角,奥伦丽唇齿微动,艰难的吐出了一个音节: “混蛋.” 大炎皇朝知晓魔环规律之人只有那许长天,但她没想到竟然用这种手段来限制她。 如她所想,大炎并没有针对界魔师的禁魔手段,四根黑棒虽能影响她对魔环的感应,却不能阻断。 可问题是四根黑棒距离心脏太近了。 如果她联系魔环,心脏跳动幅度稍微增大便会接触到这四根黑棒。 而只要接触到了,黑棒那特殊的禁魔材质便能瞬间在物理意义上强行阻断她心脏四周的魔环回路。 气恼之后,奥伦丽习惯性的冷静思维让她苍白的唇角反而勾起了一抹弧度。 这种简单粗暴不含任何技艺,但却巧妙至极的禁魔设计逐渐使她感觉到了一丝满足。 能够施展一些小型魔环,但又无法施展突破桎梏的法术。 一瞬的接触不会致死,却又能让她变得虚弱。 这是那人对她的调戏,也是那人对她的挑衅。 奥伦丽思绪转动很快,暗芒闪烁着碧蓝眼眸带上了一丝兴奋,苍白的唇浸染嫣红的血后带着妖冶的笑容。 她讨厌超出掌控的事情发生,但逆势而上的刺激与强大诡谲的对手同样能让她兴奋。 那许长天很聪明,但可惜对于魔环了解还是太少了,或者说对于她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咕吱.” 随着奥伦丽被铁钩穿透的手掌轻轻握紧,一声令人牙酸的血肉杂糅淡然响起。 瞬时之间, 奥伦丽眸中的光采停滞,意识伴随着唇角溢出的鲜血开始快速消散。 她的心脏在魔环的束缚下整体缩小了一圈,跳动停滞。 界魔师身体的孱弱几乎与凡人无异,这种强行缩小心脏的术法已然完全能够致死. “砰!” 似是感应到了什么,一声闷响忽然自铁门处传来,一名身着劲装的中年男人略显慌乱的直接破门而入。 房门打开,地牢廊道上的火光投入室内,跃动火光映射在奥伦丽死气弥漫的美艳眉心,逼仄的地牢没有任何声息。 看着那心脏停止跳动,生机快速消散的异域女人,中年男人瞬移般的来到了奥伦丽面前俯身而下,一边从怀中掏出装有秘药的玉瓶,一边出声低骂道: “该死!想死也别死在我当值的时.” “咚咚.” 话音未落, 中年男人的动作便是一滞。 他,好像在这室内听到了别人的心跳声。 (本章完) 四百九十六章 无法转移的矛盾 传送阵是个好东西。 根据一些流传下来的破旧古籍记载,曾经的宗门天下之中传送阵铺设是以宗门与宗门之间点对点的形式镌刻设立。 这算是双方签订盟约的一种表现。 在两侧的传送阵镌刻完成启动的那一瞬,那便代表着双方已经达成了无限制合作,人员互通,货物往来。 当初的天下,宗门何其繁多,随着一个个传送阵点的构筑,整个中土地区也逐渐形成了一张巨大的传送网络。 为了满足这张传送网络的不断扩张需求,修者对于界空石的勘探技术不断更迭,开采工艺也逐步完善。 大量的界空石被开掘,运往天下各处建立新的传送阵点。 这张传送网络成为了当年宗门天下的繁华强盛的起点,但同样也正是这张庞大的传送网络,成为了战乱降临时将天下宗门尽数拉入深渊的终点。 当战火燃烧大地,曾经耗费大量界空石镌刻而出的传送阵被一个个的被毁灭,而结成崭新联盟的宗门为了能在联盟能够在战争爆发之时快速做出反应,又镌刻出一个个崭新的传送阵点。 不仅如此,每一次全功率传送都会对阵纹造成损耗,而这些损耗也都需要用界空石进行护养修复。 绵延无数年的混乱战事,让修者对于界空石的需求达到了一个高峰,也正是在这段时间大批大批的界空石矿脉开始枯竭。 宗门天下的混乱局一直持续到了监天阁的出世。 在监天阁的横压之下,大规模的宗门战争得到平息,宗门天下的秩序得以重新建立,但曾经遍布天下的庞大传送网络已然几乎被摧毁殆尽,而界空石的矿藏也不足以再构筑出当年的盛况。 在监天阁的领头之下,界空石的矿藏被几个超大型宗门联合管控开采。 传送阵也也因此成为了超大型宗门的实力象征。 就如同两万年前盛极一时的琼华宗,为彰显实力,他们甚至在自己秘境之中都设置了名贵的传送阵。 但世间奢华都总有耗尽的一天。 异鬼大劫的降临,让界空石在这世间最后光芒消散了。 席卷整个中原的异鬼大劫,整个族群面临存亡之时,自然不会再顾及什么可持续开发。 在监天阁的主导下,最后的界空石矿脉被疯狂的开采以作战备,一座座传送阵在异鬼战争的前线与大后方拔地而起,维系着这场人族的存亡之战的物资枢纽。 而再之后的记载就详细了很多。 宗门天下体系崩溃,中原进入皇朝天下的时代。 皇朝天下的初期,中土区域仍然存在着一些传送阵,有的是异鬼大劫时残留下来的,有的则是通过残余的三两矿藏重新构筑的。 但在万载岁月砥砺中,这些传送阵也都烟消云散。 曾经倒是有过一些一统中土十四州的雄主想要复刻出传送阵,跨越空间的界限,加强中央对地方的控制,以此来让自己创立的皇朝千秋万代。 只是很可惜,这些雄主都无一例外的失败了。 穷尽一代代顶级阵法师的努力,也都未曾找到界空石的下位替代品。 久而久之,传送阵也便被遗忘在了岁月的长河中。 简单为许长歌这武夫讲述完界空石与传送阵的由来之后,许元便将视线投落在了娘舅手中那枚漆黑宝石挂坠,眼神颇为炙热: “而且,既然西恩皇朝存在着界空石,那便兴许也会有悬空石的矿藏。” 界空石是传送阵的必备材料,而悬空石则是须弥戒的制作材料。 两种天材地宝之所以只有一字之差,那便是因为在古籍记载中二者几乎都是以伴生矿脉的形式出世。 许元很清楚眼前这些玩意能给大炎带来什么。 悬空石暂且不提,光是传送阵的重要性便不言而喻,不管是对于地方治理,还是用作军事,都是一项可以改变时代的古老阵法。 想到这,许元深吸了一口气,轻声说道: “娘舅,此事我们得立刻上报给父亲。” 在很多事情上,那老爹都给了他极大的自主权,但眼下突然送到眼前来的界空石已然不是他能处理的量级。 往小了说,这能成为相府在接下来的大炎内战之中一张出其不意的底牌。 往大了说,这个从天而降的情报兴许会让到相国府这艘巨轮转舵,驶向与既定路线不同的轨迹。 一天后,相国府,白圭阁。 光线透过窗棂带着冬日为数不多的暖意,书卷特有的墨香弥漫在房间内的每一个角落,清香润鼻。 一老一少隔案而坐。 发鬓斑白的许殷鹤坐于案桌之后,细细听完对面三子的叙述,沉稳的声音不急不缓: “长天,你伏杀这西恩皇女是想要借着李家三子对东瀛岛进行干预?” 许元眼眸闪了闪,轻咳一声: “有这个想法,但父亲,现在的重点不是东瀛岛。” “哦?” 许殷鹤带着一抹笑意,深邃的眼眸意味深长:“长天,如今东瀛岛在你眼中都不算大事了么?” 许元一愣,随即低声道: “这只是相对而言。” 许殷鹤摇了摇头,轻描淡写的揭过: “所以,你想说现在的重点是西恩皇朝境内也许存在着界空石与悬空石的矿脉?” 许元从怀中取出了一只玉盒放在案桌之上,推向对面的老爹: “嗯,这是实物。” 许殷鹤古井无波的眼眸扫过: “此物,可交予格物院看过?” 作为相府这个庞然大物的唯一掌舵人,许殷鹤对于很多事物确实都略懂一些,但人的精力有限,涉及更加专业的知识,那便需要下面的人去做。 许元笑了笑,点头: “昨夜跟着娘舅回府之前,我们先去找了姜老头,确定了这件法器的制作材料是界空石。” “这样么。” 出乎许元预料,这老爹并没有因为这个情报而流露任何喜色,视线停留在那漆黑如墨的宝石之上,声音显得有些让人难以揣测: “那姜荷可告诉伱,这件法器效能如何?” 许元摇了摇头,声音在静谧的相仿回荡: “姜荷说,这上面的纹路与我大炎阵纹有些区别,若要想彻底搞清楚得把它拆了,但拆了过后他不能保证能把这法器重新装好,所以我拒绝了。” 许殷鹤不置可否,指尖轻轻点了点玉盒表面: “那以长天你判断,这法器用途为何?” 许元沉吟少许,轻声反问道: “父亲,你可知昆吾镜?” 许殷鹤点头,眸露一缕追忆: “略有耳闻,年轻时曾在一本古籍上看见过相关记载,昆吾秘境的钥匙。” 许元轻声道: “您说的没错,但昆吾镜除了是钥匙以外,还是一件传送秘宝。” 许殷鹤抬眸扫了许元一眼: “看来你与武元那丫头便是被此物刺杀的。” 丝毫不意外这老爹的反应速度,许元应声道: “对,我怀疑这件法器和昆吾镜类似,作为那西恩皇女保命杀招,这挂坠要么能将人传送走,要么便是.” “能将他人逆向传送过来?” “嗯,而且后者可能性更大,若是能将自己传送走,在看到许长歌实力的一瞬,以奥伦丽的城府大概率便会毫不迟疑的激活此物。” 许殷鹤幽深的视线在玉盒上徘徊,语气带上了一抹若有所思:“听长天你方才叙述,那皇女的实力强于寻常源初很多,作为她的保命之物,那被传送之人的实力应该不弱。” 说到这, 许殷鹤望着许元的眼眸之中带上了一抹审视,问: “长天,此事你想怎么做?” 许元被这突然的问题搞得愣了一瞬,试探着问道: “父亲,你这话是指.” “不明白么,那应当是为父会错意了。” 许殷鹤指尖轻轻敲击在玉盒表面,低声呢喃: “你费了那么口舌向为父介绍那海上皇朝中可能存有两种绝迹矿藏,竟然不是在试图诱导为父将大炎内部的矛盾向外转移么?” 许元眼眸下意识上挑。 “看来为父并未看错。” 未等许元说话,许殷鹤便微微一笑,从那名贵的檀木黑龙椅上站起了身: “这件事具体想怎么做,长天你自己好好考虑一下给为父答复。” 一边说着,许殷鹤缓步走过许元的身旁,将温暖的大手轻轻按在他的肩头: “这两日相府大宴,为父都会在府内,你若拿定主意便来找我。” 听着身后愈来愈远的脚步声,独坐原地的许元有些懵。 这老爹怎么话没说两句就直接走了? 他提及此事的本意是想要甩锅,让这老爹想办法,结果这爹就这么把皮球踢给他回来了? 怎么做? 什么怎么做? 西恩界空矿藏之事,已然是涉及到了相府转舵级别的决策,而这老爹就这么把这事交给他了? 不对。 并不是将此事交给他,毕竟考虑好了还得去汇报。 这应该顶多算是老爹给予的又一次的考验,想要看看他在这件事情上会做出怎样的判断。 念及此处,许元思绪逐渐开始发散。 北境。 宗门。 皇族。 朝廷。 西恩矿藏。 已知的情报一条条不断汇总,一个庞大计划的轮廓逐渐在他脑中被勾勒而出。 时间的悄然流逝,日暮西斜,天边的云朵被夕阳染红,又转瞬被月夜的静谧笼罩。 月光洒落屋内,枯坐原地的许元逐渐皱起了眉头。 他发觉自己脑海内原本条理分明的思绪,不知从何时开始变得混乱一片。 原本勾勒出的计划轮廓,在不断中填充细节时,已然如同毛线团纠缠在了一起。 势力太多,利益诉求太多,不可调和的矛盾太多。 大炎内外各方都有合作,各方都在敌对,各方都心怀鬼胎。 凭他现在的能力,根本不可能想出一个以界空矿藏为基点,盘活大炎的计划。 意识到这一点后,许元也瞬间明白了一件事。 光凭界空石和悬空石两种绝迹矿脉是不可能能够转移大炎内部的矛盾。 经过李耀玄在北境的率先落子,皇朝宰相辅助跟进,大炎内部虽然没有彻底撕破脸皮,但却已经开始兵戎相见。 在这种时候相府想要转移矛盾,命不久矣的李耀玄首先就不会同意。 除非你相府和宗门自行阉割。 而吃了亏的宗盟也不会同意。 除非你们朝廷把北境吃掉的东西全都吐出来,再给予更大的补偿。 外部的古渊和大漠就更加不会吊你。 你大炎内部的决策,关我们外人何事?同意了你大炎是能割地还是能上岁币? 唯一可能同意的,反而是现在的搅屎棍监天阁。 若是监天阁初心不变,天下大劫将至,减少无意义的内耗与他们对抗大劫的目的正好一致。 思绪万千,许元眼眸略微下垂,心中升起一抹无奈。 炸药桶已经炸一半了,想要把它塞回去,凭借一个界空石带来的利益可还远远不够。 就大炎这破局势,想要向外转移矛盾的方式其实只有一种,哦不,两种。 要么,监天阁口中的天下大劫降临,人族面临存亡危机。 要么,那个海上来的西恩皇朝如同入侵东瀛岛一般,对大炎进行大规模登陆,并且在短时间内打的大炎军阵没有还手之力。 前者短时间内不太可能,毕竟监天阁钦定的天下大劫还只有融身境。 而后者. 指望打个东瀛岛都费劲的西恩能把大炎军阵打溃? 不如来想想怎么能让他许元的修行快点。 想到这,许元轻笑着摇了摇头。 看来老爹给他留下的这个问题,他是给不了答复了。 心中想着,许元便准备起身,眼神下意识的落在了面前的案桌之上,随即便是一愣。 这挂坠老爹没拿走. 下意识回眸,却见偌大白圭阁入夜静谧,那道背影早已离去。 眉头皱起,许元感觉心中似乎闪过了一些东西。 下一刻, 哗啦—— 许元猛地站起了身,他想到自己该做什么了。 这本身其实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是他自己想得太多,立足点太高,把事情复杂化。 从一开始,他就不应该去想如何转移大炎内部的矛盾。 这是大炎皇帝与宰相二人谋算了数十年才营造出来的天下大势。 时代的大势,非人力可逆。 走到如今这一步,即便是两位始作俑者也已经失去了对于未来的掌控。 他需要做的是并非是逆势而上,而是将尽可能多的变量握在手中,在梭哈来临前尽可能的获得更多的筹码。 “咔嚓。” 一声脆响, 许元打开玉盒将挂坠取出拿在手中,挂坠轻晃,声音带上了一抹笑意: “原来.父亲他是这个意思么?” (本章完) 请:wap.ishuquge.net 四百九十八章 黑狱司寇 “咚咚.” 伴随着细细响起的心跳,在中年男人的余光中,一轮环状阵纹不知何时已然于死气弥漫的女人身后浮现。 圣洁的光芒瞬间驱散了逼仄监牢中的一切黑暗,而女人周身散佚的死气在光芒的照耀也开始迅速消散。 刹那之间,她微弱的心脏跳动之声变得蓬勃有力,已然放大的碧蓝瞳孔快速收缩复原。 中年男人眸中的焦急转为凝重。 相对于那些常年在外执行外勤任务的客卿,在黑狱之内的典狱死亡率几乎低到可以忽略不计,但万一遇到危险,典狱的致死率便几乎是十成十。 而今天,他好像中奖了。 “嗡——” 嗡鸣乍响,监牢内的干扰犯人源炁运转的乱炁大阵启动,铁索滚动哗啦,房间内壁上阵纹散发的蓝芒瞬间将逼仄的囚牢照的如同白昼。 而同时,中年男人没有任何迟疑的一拳捣向了眼前这名异域女人的心脏。 按照黑狱惯例,在这女人入狱之时,司寇给了他一份关于对方的情报。 相较于其他住进黑狱的客人,这份情报之中内容少到可怜,没有身份介绍,没有功法特点,有的只是身体羸弱,弱点心脏,留活口寥寥几字。 不过这几个字,对于他而言已经够了。 拳风席卷,破空而去,却随着“宕”的一声被一层薄薄的蜂窝状光膜阻隔在外。 意识重回身体,奥伦丽视线掠过胸前被挡下的拳头与面前中年男人接触一瞬,浸染鲜血的嫣红唇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妖冶的笑容: “先生,在淑女睡梦时做这种事情可不是绅士所为.” 中年典狱听不懂这女人叽里呱啦的语言,但这并不影响他做出决断。 他得跑路了。 眼前的女人有些超出他的认知。 每一名犯人在进入黑狱之前都会被经由汲魂大阵榨干体内的一切意魂与源炁,而黑狱每一间牢房的建材都是由黑曜晶矿构筑,这种材料能将天地源炁阻隔在外,制造出一片绝对纯净的空间。 换而言之, 关押在黑狱中的犯人即便没被废掉丹田,也是没有源炁来源以供他们施展术法,更别提如今乱炁大阵已然启动,其内一切的功法运转都会受到这阵法的扰乱。 中年男人不能理解对方为何能在如此多的束缚下毫无顾忌的施展术法,但却知道当事态超出自己认知的时候,先行逃走无疑是最好选择。 黑狱建成至今,虽然有着犯人逃出关押他们的监牢,但却没有一个犯人能够成功越狱,只要踏出这绝炁的牢房那便能即刻传讯。 “砰。” 中年典狱脚下一踏,瞬间抽身激退。 于此同时,他的手指朝着女人上扬,四根从屋顶垂落而下的铁链立刻绷紧,四个不同方向力道控制着末端铁钩便要将奥伦丽纤柔的身体撕裂。 “这可不行。” 奥伦丽望了一眼将自己肩头与掌心刺穿的铁钩,一轮环绕心脏的魔环开始转动,四只无形之手凝聚拽住铁链强行终止了其能将自己身体撕碎的力道: “你还不能走,先生。” 这一次,中年典狱倒是听懂了对方那拗口的大炎语,身形却丝毫没有停滞的意思。 奥伦丽轻轻的叹了口气,美眸中的神色瞬间锐利,环绕心脏的魔环急速转动,一层薄薄的碧蓝水幕凭空将牢门笼罩,将中年男人的去路封锁。 中年典狱眉头微微上挑,凌空转身,道韵乍现,拳头化为一团炙热火芒朝着前方游龙轰去。 其目标却并非笼罩牢门的单薄水幕,而是一旁的墙壁。 作为敌人,他不清楚这水幕的防护能力如何,但作为典狱,他却很清楚这黑曜晶墙的。 只是让他感到不妙的是,在他拳风转向墙壁之前,意图似乎已然被身后女人发觉,那挡在门前的单薄水幕四散,转瞬便将四壁尽数包裹,阵纹的光芒透过水幕的折射,光芒荡漾开去。 见避无可避,中年男人也只得与这未知术法硬碰硬,而接下来的画面立刻让他止住了拳势。 在接触水幕的一瞬,不管是包裹拳风的烈焰,还是他的手掌都瞬间被水幕上的高压吞噬消融。 “滴答.滴答” 鲜血沿着血肉模糊,指骨森森的伤口滑落在地。 中年男人停下了自己的动作,缓缓回过眼眸将视线投落在了那依旧被铁链束缚住的异域女人身上: “你会大炎语?” 奥伦丽缓缓站直了身子,但却并没有挣脱铁钩锁链的意思,毕竟她并不知晓这么做了会不会触动一些示警机关,语气含笑: “不逃了?” 中年男人扫了一眼四周浮现的各色环状纹咒,语气坦然而平静: “对于底层虫豸而言,想往上爬自知之明很重要,你不受阵法束缚,我不是伱的对手。而你没有立刻杀死我,应该是想要从我这套取情报,既然如此,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异域囚犯?” “交易?” 奥伦丽闻言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眼,有些惊讶于眼前男子的果断:“说说看。” 中年男人直接曲腿盘坐在了地面,语气坦然的轻声道: “我想用黑狱的情报买我自己的命。” 奥伦丽听到如此干脆的这个回答,美眸略显惊讶。 中年男人吸了一口气,修整得一丝不苟的胡子动了动: “我用尽一切手段爬到了现在位置,有了现在的修为。在相府追杀之下死亡几率会很大,但若在这拒绝你.我现在便会死。” 奥伦丽咯咯一笑,言语轻佻打断了中年男人: “所以,你为了自己的生命就这么轻易背叛了你的主君?” 中年男人摇了摇头,平静的说道: “我只是相府的客卿,他们给予我东西不足以买命,如果阁下愿意.” “不了。” 奥伦丽摆了摆手,铁链晃动:“随意背叛主君的人,我可不敢用。” “既然如此,那便继续交易吧。” 中年男人似乎也预料到了,手掌微微抬起,淡蓝色源炁瞬间在空气中勾勒出片繁杂的地图: “这是黑狱的地图,我的身份职权在这黑狱之中并不算高,空缺位置是天级典狱才能去往的监牢,想要从黑狱中越狱很难,但可以尝试,我之后会唤来一名人级典狱,你将他杀死易容,我会以秘法将她易容成你.” “先生。” 奥伦丽再度打断中年男人:“请问.你是听不懂人话么?” “.”中年男人话语停滞,眼眸上挑。 “你既然能够背叛自己主君,那么自然也便背叛我。” 被铁链束缚的奥伦丽笑意嫣然:“你的话,我可不敢信。” 中年男人随手散去空气中地图,盯着奥伦丽看了数息,低沉的声音很轻: “若是相信我,你有一线机会逃走,不信我,那你绝无逃出黑狱的可能,哪怕圣人也逃不走。” 奥伦丽碧蓝的眼瞳浮现一圈死气弥漫的环状纹咒: “也许你说得是对的, “但, “我若能让你的尸体说话呢?” “哒” “哒” “哒” 逼仄的廊道蜿蜒向前,借着摇曳的火光依稀可以在那黑暗的尽头看到一扇有些年头的破旧木门。 伴随着回荡开去的脚步声,一道笼罩在黑袍下的人影缓步来到了这扇木门之前,抬起手掌,黑袍滑落,露出其下那枯槁得仿佛只剩包皮一般的手掌。 轻扣木门,“笃笃”之声立刻在寂静的廊道中回荡开去。 沉寂一瞬, 一道年轻温润的男声便从内传出: “进来。” 木门打开,房间内很暗,两只挂在内壁上的火把依稀能让人看清里面的布置。 这是一间书房模样的房间,但其内的一切都显得陈旧至极。 房间内弥漫着一缕木屑腐朽的味道,两侧书架上布满了灰尘,开裂发黄的案桌上摆着几本文书以及一些陈年老物件以作装饰,而其后的一架老爷椅正背对着房门轻轻摇晃,“咯吱咯吱”的响着。 伴随着有节奏的脚步声,黑袍人来到案前站定。 背对着房门的摇椅之后响起一道带笑的声音: “司寇,一直听说你喜欢老物件,但你这书房里的木头的朽得发臭了,不如尝试添点熏香?” 听着这道声音,黑袍下却并没有做出立刻回应,沉默了少许后,传出一道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娇甜女声: “许长天,你送进来那女人有动作了。” “哦?” 一声轻咦,摇椅缓缓转了过来,许元看着面前黑袍人,笑道: “那西恩皇女的动作居然这么快么,我以为她至少还要个两到三天时间才能想出办法,说说看,具体发生什么了?” 黑袍人幽深诡异的目光盯着许元,娇甜的声音语气不冷不淡: “有位地级典狱进了她的监牢,但半刻钟后又出来了。” 许元翘起二郎腿,略微思衬: “看来奥伦丽已经在那人身上种下禁制.” “不,已经死了。” “.”许元。 略微坐起了身子,许元轻轻皱了皱眉: “类似江淮那边的控尸术?” “控尸术虽然可以控制尸体说话,却不能保留记忆,而那地级典狱行为举止皆是与往日无二。” “那应该便是那西恩皇朝特有的术法了.” 许元皱着眉头,略显担心的呢喃: “可尸体终归是尸体,被其他典狱撞见很容易露馅啊.” 黑袍人深吸一口气,娇甜的女声带上了一些不耐: “你若担心她越狱失败,我可以直接下令让所有典狱外出。” “这可不行。”许元连忙摇头,语气认真:“那女人可聪明了,这么一搞大概率会被她识破,到时候我们的计划可就大概率行不通。 黑袍人冷哼一声,吐出三个字: “有生机。” “什么?” “我说,那尸体内有生机散发。” “死人也能有生机?” 许元眼中闪过一抹感兴趣的神色。 尸体会动他能理解,尸体能按照生前模式行动他也能理解,毕竟世间术法万千,万一奥伦丽会死灵法术呢? 但尸体里有生机这事他实在理解不了。 想到这,许元将视线投落在了黑袍人身上,希望这名黑狱之主能够给予他答复,不过很可惜,黑袍下只传出了一道略带嫌弃的娇甜女声: “许长天,你的事情可真多,既不让打草惊蛇,又要让想实时监控,你若实在好奇,要不我直接去帮你把那死去的典狱抓来研究一下?” 听着这阴阳怪气的话语,许元尴尬一笑,却也不介意。 有能力的人脾气都大。 眼前这名黑狱司寇看他很不爽,毕竟黑狱是她的地盘,而自己的行动大概率要把她这一亩三分地给刨上一遍。 若不是有那爹的“皇权特许”,恐怕现在他已经被打一顿扔出去了。 “这事倒是不着急,反正目的达成了可以慢慢调查。” 许元缓缓的站起了身子,看着面前的黑袍人问道:“不过你确定一切都在掌控下吧,若是你这黑狱里的那些怪物被放出来,麻烦事可不少。” 黑袍人闻言冷哼一声,伸出那枯槁如骨的细手取下兜帽声音很冷,但娇甜的声线却显得有些可爱: “在事情不可控前,我会直接出手击杀那女人。” 许元看着对方面容,眼眸微挑,略显讶异。 与对方那枯槁手掌完全不同,在兜帽之下,竟然是一位少女的面容。 “司寇你居然这么年轻?” 司寇桃花眼眸微微眯起: “许长天,我岁数都能做你奶奶了。” “好,我一会就告诉我爹,你想做他妈” “.”少女面容抽了抽。 许元轻咳一声,言归正传: “若是真的失控,能留她一口气不?” 少女弯眸一笑:“可以是可以,但有个前提,你想听么?” 对视一瞬,许元打了个寒颤,摆了摆手: “真不知道你们这些长辈为什么都那么喜欢揍我,我舅是这样,娄姬是这样,华鸿也是这样,恶趣味真重,啧啧” 少女闻言倒是轻轻摇了摇头,眸子眯成了两条缝: “我倒是与他们不同。” “有什么不同。” “看着你的脸,会让我想起一个让我不爽的人。” 许元闻言一愣,随即轻笑一声,似乎能够看穿对方心中所想: “不会是我母亲吧?” “.”少女。 沉默一瞬,一抹自卑的黯然自少女眼底划过,紧了紧身上黑袍,冷声道: “行了,按照你的计划,你也差不多该动身了,我先去准备。” 说罢, 少女司寇重新拉上兜帽,转过身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门前的甬道尽头。 看着对方消失不见,许元缓缓坐回了摇椅,手掌轻轻摩挲那粗糙泛黄的把手,望着对方离去的方向轻轻的叹了口气。 黑狱司寇,单字名清,在《沧源》黑狱这张地图中作为关底BOSS,为许殷鹤尽忠死去的相府高层之一。 《沧源》中初登场时,清的立绘精致漂亮的程度甚至不逊于一些女主。 眸若碧湖,翩若惊鸿,以至于许元一开始以为对方也是可攻略之人。 但随着剧情发展,许元才知道在那绝美风姿之下却是一团畸形的身体。 当进入二阶段后,清笼罩周身的黑袍会褪去,然后露出其下畸形恐怖的身躯。 如同节肢动物般的细长手臂密密麻麻的生长在她躯体上,胸口位置则长着一个已然死去多年的脑袋。 她一位被魔修以血肉炼成的血奴。 在凄惨中出生,在厌恶目光中成长,在绝境中杀戮,在阴暗中苟延残喘。 她的一生,原本会被定格在魔修死去时定格, 但在那之前, 清遇到那位仿若谪仙般的少年。 (本章完) 五百章 审问 当一个机构变得庞大,其内部的臃肿便会不可避免开始腐朽与迟钝,相较于已然成立千余载的诏狱与天牢,仅有数十年岁月的黑狱构架显得极为简单。 受黑鳞卫直辖,最高长官为司寇,下属天地人三级典狱,其中犯人按照危险程度与身份地位由高至低分批关押在天地人三级牢狱之中由相应职阶典狱看押。 而为了防范典狱长期管控一处从而被犯人蛊惑买通,黑狱执行着严格的轮值与单向情报隔绝制度。 每隔半月典狱便会被轮换当值监牢。 每隔两月,司寇更是会启动笼罩整个黑狱的机关大阵,将监牢移动,打乱重组。 当然, 最重要的还是黑狱中那“王不见王”的规定。 典狱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不得与犯人有任何形式上的接触。有违反者一旦发现,轻则被罚俸禄,重则直接废除修为。 而反之, 典狱会被强制下发一段短暂一季,长则半年的“行政休假”。 也因此,当许元拿着司寇令牌来到地级监牢的中枢时,前来接待他的并非是先前那具会说话的尸体,而是一名女子。 女人面容不算好看,只是中人之姿,不过身材倒是万中无一。 魁梧,太魁梧了。 宽松的衣袍之下满是虬结的肌肉,斜方肌高高隆起,许元看她,甚至需要仰头。 是个武徒。 如此想着之时,魁梧女人已然检查完司寇令牌,对许元低头行了一礼: “公子,请跟我来,紫荆兰在这边。” 黑狱中牢房名称皆是以花名为代号,而紫荆兰便是关押奥伦丽关押之处。 黑狱之中皆是火把照明,特殊的建筑材料与各种阵法将一切的源炁都隔绝在外,铭文灯没有供能的源炁。 女人魁梧的身形走在略显逼仄的廊道之中像是一个庞然大物,每一次走动带起的劲风似乎都能将两侧挂着的火把熄灭。 走在屁股后面,许元尝试着用灵视探查了一下这位大肌霸的修为,但却比预想中的要低。 这位地级典狱仅仅只是大宗师修为,而地级监牢之中看押的囚犯一般都是源初境界,这样真的不会出问题么? 不过略微思衬之后,许元也便释然。 黑狱之中关押的犯人都很强,相国府不太可能抽出与这些犯人修为对等的强者常驻于此。但作为看守一方,黑狱占据着绝对地利与人和优势,黑狱中的阵法与器具,以及那些森严的律法都能保证即便典狱修为弱于犯人,也能靠着人数和求援将其制伏。 不多时,魁梧女人便停在了一处密闭的牢门之前,回首一礼: “公子,我们到了。” 带着人皮面具的许元并未暴露身份,瞥了对方一眼,轻声道: “秘钥给我,然后下去。” 魁梧女人眼神略显迟疑,眼前这名公子的修为太低,即便有着各种阵法与刑具的限制,融身境在源初面前也显得太过脆弱: “公子,您一个人去见犯人?” “这是司寇的命令。” 许元回答得简单明了  看眼前这女人的体型,明显是天安武馆一系走出的草根强者,这类人对于相国府的忠诚度往往是最高的,所以许元也并不想因为他与奥伦丽私密的谈话让其受到影响。 魁梧女人很听话的离开了,因为在黑狱之中,司寇的命令是绝对的,而黑狱令牌则视作司寇亲临。 “吱哑——” 铁门被打开,廊道内的火光缓缓照入了黑暗的监牢。 随着铁门的止住,黯淡的微光映在奥伦丽那缓缓抬起的精致面容,一半光亮,一半阴影。 二人的目光在空中对视一瞬, “哒哒..” 脚步轻柔作响,许元缓步地走入了逼仄的监牢,语气带着一丝调笑: “我听典狱说,皇女殿下想自杀?” 奥伦丽苍白如纸的面容显得虚弱至极,舌尖轻轻舔了舔唇角的鲜血: “你比我想象中要来得更快,许长天。” “宕。” 许元随手从须弥戒中抽出一张椅子,靠着椅背,翘上二郎腿,目光带着丝丝审视,自顾自的说道: “但就我对你的了解来说,你似乎并不是一个会自杀的人。” 奥伦丽那双碧蓝的瞳孔在室外微弱的火光映射下显得忽明忽暗,带着讥讽: “别说得伱好像很了解我一样。” “如果我不了解你,那现在被绑在这的人应该是我,而不是你。” 许元微微一笑,抬了个响指,伴随着一阵铁索哗啦,眼前女子的身体直接被铁链拉扯吊在了半空。 许元身子略微后仰,视线饶有兴致的在对方身体上打着转: “奥伦丽,你也别在我面前演戏了,我知道你现在的实力已经恢复,被这么吊着难道就不难受么?” 沉默一瞬。 四根自屋顶顺延而下的铁链瞬间崩碎,纤柔窈窕身形轻轻的落在了地面。 奥伦丽缓缓直起身子,一边伸手抚向胸口,指尖嵌入柔软,奥伦丽没有回答,抚向胸前的四根手指分别盖住心脏四周,随着向外一拉,“嗤”的一声轻响,四根阻隔源炁的黑棒便被她轻易的扯了出来。 伤口失去堵塞物,汩汩鲜血瞬间溢出,但下一刻便在一阵白光的覆盖下快速愈合,最终只在那礼裙上留下四个拇指大小的孔洞。 看着这一幕,许元眼眸眯起: “缩小心脏,置死地而后生.我倒是没想到你还有这招。” 奥伦丽随手将黑棒扔在地面,看着那坐在木椅上的男人: “你既然知道,还敢一个人来见我?” “因为你所做的这些事情都是无用功。” 许元“噗嗤”一笑,双手一摊,看着遍体血污的战损版西恩皇女: “如果你不信,你现在就可以用你认为最强的术法攻击我,我保证不动,也不反抗,而且若是你能伤到我一根寒毛,我就放你走,如何?” 奥伦丽冷冽的目光瞥了一眼那敞开的铁门,没有言语。 许元见状也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笑道: “别看了,你做事的心路历程我都猜到, “先试图从典狱手里套取情报,结果发现凭着你自己是不可能从这黑狱逃走。 “所以你便把主意打到了我身上,因为我其实很弱。 “想要逃走,你就必须创造一个我审问你的环境,然后借机劫持我这实力羸弱,但身份高贵的宰相血亲为人质。” “.”奥伦丽沉默。 许元缓步上前,抬手轻轻拍了拍对方那裸露在外白皙无暇的肩头,细声耳语: “奥伦丽,我们是一类人,我太清楚你的想法了。 “如果你现在放弃抵抗,告诉我想知道的一切情报,我可以答应给你一个体面。” (本章完) 四百九十九章 清 有的瞬间一旦发生,便需要有人用一生来铭记,但这种瞬间却往往并非双向。 清,只是许殷鹤年轻时在血灾中救下的千百血奴之一。 他对她而言是特殊的,但对于他来说,她只是一位可怜的小女孩。 与那被血鬼宗驱使的万千血奴并无任何区别的可怜人。 唯一的稀薄印象,大概便是在对于血奴的治疗中,从医馆汇总出的逃逸名单上看见过一个清字。 他是天空的旭日,而我只是一只阴沟里挣扎的蛆虫,但这轮旭日的光芒却给了蛆虫活下去的希望. 这是《沧源》中,清对于主角质问她为何助纣为虐的回答,也是她临死前望着黑狱上方的喃喃自语。 “呼” 缓缓呼出一口气,许元抬手揉了揉眉心,有些复杂的呢喃道: “还真是个老套的故事.” “你观察得倒是挺仔细。” 轻缓低媚的声音忽然幽幽响起在许元身后:“不过清这女人可没长天你想的那么简单。”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许元的情绪瞬间变得有些不稳定。 妈的,把他抢了个精光,这死女人居然还敢出现在他面前。 但考虑到二人巨大实力鸿沟,许元还是压下了心中不满,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你什么时候来的?” “有一段时间了。”轻笑媚然的声音如此答道:“外边的事情基本已经安排好,像相府大宴这种事情,我这黑鳞总长还是要露一下面的。” 许元翻了个白眼: “我是指伱什么时候到这房间的。” “嗯大概在你进入这屋子后的时候。” “.”一瞬的安静后,许元略显不满:“既然来了,为什么不出声?” 伴随着一阵摇曳的脚步,一道丰盈的身影缓步走到案桌旁。 依旧还是那一身优雅修身的旗袍。 娄姬瞥看了一眼那陈旧桌案上的集会还是没有选择坐下,碧绿的瞳孔反射的火光,笑盈盈的说道: “姐姐不太放心这女人。” 看着许久未见的娄姬姐姐,许元瞥了一眼未曾关闭的老旧木门: “以那司寇的实力对付那西恩皇女应该不难。” 娄姬笑盈盈的说道: “如果她没小心思的话,确实不难。” 许元眉头微微皱了皱: “什么意思?” 娄姬纤指微抬,把许元从摇椅上强行了拽了起来,然后自己坐下,两只丰腴的长腿交织,翘着二郎腿笑着说道: “你的猜测是对的,清这女人确实爱慕着你父亲,但出生和成长的环境导致她的性子有些扭曲,对于爱的表达也有些畸形。” 被强行拉起来的许元有些不满,但听到娄姬话语挑了挑眉,问: “畸形?” 娄姬一双蛇信美眸盯着清离去的方向,略微想了想,描述道: “怎么说呢,大概就是那种既自卑到不敢在他面前现身追求,又自大到想要断绝他与其他女子的一切接触。” 许元眼角跳了跳。 这情况,倒是他在《沧源》中未曾了解过的。 安静少许,许元试探着问道: “所以.清做了什么?” 娄姬闻言倒是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也没什么,就是和你母亲发生了一些小过节。” 许元嘴角扯了扯,低声道: “这过节,不会是情杀吧?” “砰。” 娄姬抬起手指隔空一记脑瓜崩,巧笑嫣然:“你这小子对这些东西倒是挺懂。” 脑袋吃痛后仰,许元揉了揉眉心,心中有些哑然。 用前世二刺猿的叫法,清多少沾点病娇意味。 “老爹居然被疯女人缠上过。” 许元很喜欢听这种上一辈的风流韵事,但随即也有些疑惑,道:“不过既然清对我母亲出手过,为什么她还能活着?” 虽然这种拥有病态情感的人在前世那些动漫与影视剧里被描绘得很可怕,但那是因为被缠上之人大多无能而营造出的错觉。 在那老爹面前玩这套花里胡哨只有一个结果。 露头,就死。 别的不说,那娘舅第一个就得把清剁了。 娄姬略微回忆了一下,似乎觉得解释有些麻烦,笑了笑,简单的说道: “当时的情况挺复杂的,清实力挺强的,一个人在暗处帮了你父亲做了很多事情,而这些事情,你母亲都调查出来了。” 说到这,娄姬唇角勾起一抹弧度: “所以清对于她的刺杀,其实是你母亲主动故意制造机会,让清现身的结果。” “然后清就被一次性说服了?” 细细听完,许元眨了眨眼睛,他不认为一个在阴暗中生活一辈子之人的性子能被一番嘴炮给改变:“应该还有其他隐情吧?” “这是自然。” 娄姬纤细的指尖轻轻抚过面前陈旧发黄的案桌,美眸之中似乎闪过了当初那女子的身影,幽幽说道:“你母亲许诺清,清随时都可以刺杀于她,在任何地点,任何时间,用任何方式,而且清在暗处做事,信息不互通,也很容易会破坏你父亲对于大局的布置。” 听了这一切,许元忽然有些理解了,理解清方才的话语和其临走前眼中闪过的自卑: “几十年下来,清还是没变么?”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娄姬眼中的复杂消失,嫣然笑道:“前半生的生存环境让清的情绪一直都不太稳定,而长天你脑袋虽灵光,但嘴巴很碎,万一惹得她犯病,出了意外一切可就难说了” “.”许元。 “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姐姐在看着。” 娄姬一边说着,似是想起什么,轻声嘱咐道:“对了,清的事情,你不要与你父亲和娘舅说,嗯许长歌也最好别说。” 许元回眸瞥了她一眼: “几十年的时间,我父亲他都不知道?” “这是清自己的意思。” 娄姬轻笑一声,臻首微摇,语气带着一些意味不明的情绪:“总说着一些,腐朽之蛆不可见日之类的话呵。” 许元闻言点了点头,缓步朝着室外走去,走到门口忽然顿住问: “以清的修为,应该可以将那身躯重塑吧?” 娄姬深深的看了许元一眼,轻声道: “怎么?想给自己找个小妈?” 许元目光坦然,平静说道: “我只是觉得,清不应一生都活在阴暗里。” 娄姬歪了歪头,细声道: “清的一切都建立在那副躯壳上,若是这么做了,她便会成为对他无用之人。 “这种结果,清不能接受。” (本章完) 五百零一章 危险的人 话音落下,许元表面虽然是一副智珠在握的神色,但心底对于自己方才的话却是蛮想笑的。 对于奥伦丽而言,示敌以弱,在这绝境中利用信息差,出其不意把他挟持确实是一个完美的计划。 但问题是, 这计划是在先射箭,后画靶。 想要完成它,偌大的相府上下都得按照她预想行事。 相府对他的重视不能太高。 以寂灭魔环控制的尸体不能被发现。 审讯她的人得是他许元,且身边还不能跟着相府之内真正的强者。 诸此种种,任何一个环节出现错误,那就是万劫不复。 心中想着,许元瞥了一眼身侧金发女子那浸染点点血污的侧颜。 火光黯淡跳跃,奥伦丽眸子低垂,精致高挺的琼鼻一侧的湛金睫毛微微颤动。 许元一直相信一个道理。 不管最终目的是否能够达成,这世间每一个成功的计划都是一张巨大的罗网,而非一根单调的线条。 当通终点的计划只有一根笔直向前的线时,其中任何一段被切掉,便会万事皆休。而若将计划编制成一张巨大而繁琐的网道,其中任何一根线条被敌人切断时,依旧可以沿着网道继续从容前进。 方才他许元所说出的计划,充其量只是奥伦丽那计划网道中毫不起眼的一根线条。 奥伦丽必然有着其他预案,但这些预案许元推演不出来。 信息太有限了。 对于那个自海上而来的帝国,太多的东西都是未知的。 但这对于他计划的执行没有任何影响。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通天谋略也只会如泡沫一般一触即散。 只要奥伦丽心中还有着逃走的念头,那么她便在可控范围内,是可以被利用的。 但出乎预料的, 奥伦丽那双碧海蓝眸斜睨一眼,身形一转,将许元的手掌从自己的肩头抖落,声音不冷不淡,清脆依然: “你想知道什么? “帝国内部势力的倾轧、外部势力的威胁、还是几个海外战场的局势,亦或者帝国境内那繁杂的修行体系?” 手掌悬于半空,许元看着女人的目光略显惊讶,收回手,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你会这么干脆?” 奥伦丽走了两步拉开距离,回过那双澄澈如湖碧蓝眼眸: “帝国幅员辽阔,但内部势力颇为复杂,宫廷之上分为皇党与教党,我皇室与圣教已然争斗数十年,而地方之中则被分封着诸多贵族领地,大如伯爵领,小至子爵领。” 许元听到这话,眼神挑了挑。 《沧源》之中虽然在一些CG画面中出现过几位金发碧眼的配角,但这西恩帝国却是丝毫没有提及,没想到居然是类似中世纪的设定。 奥伦丽没管许元,自顾自的说道: “至于说外部的威胁就更简单了,帝国西部被一条幻魔山脉贯穿,其后乃是异魔的地界,西北则是奥斯维京人占据着,常年冰封的北境高原上则有着一群.” “砰。” 话语被一声肉体碰撞石壁的沉闷打断。 许元瞬移到奥伦丽身旁,卡住项颈直接将她那纤柔窈窕的身子重重的撞到了一旁的监牢内壁之上。 对视一瞬。 他盯着她的眼睛,眼中的神色有些冷: “奥伦丽,你这是什么意思?” 身体悬空,缺氧的窒息感让奥伦丽黛眉微微皱起,但唇角却是勾起了一抹笑意,清脆的声线因喉咙受挤压显得干涩: “我怎..么..了?” “呵” 许元轻笑一声,也不言语,只是加重了手上的劲力。 这女人说的压根就不是西恩帝国的情况,而是一个换了皮的大炎皇朝。 对视沉默。 随着手上劲力的加重,一阵细微“咯咯”声响起在寂静的监牢,而随着这声音,垂落的金发丝略微倾斜,脖颈似是随时都会被折断,但奥伦丽那双眼眸却只是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戏谑,淡然的注视着眼前男子的眼瞳。 伱,不,会,杀,我。 无声胜有声。 沉寂持续了数息,许元忽地松开了手掌。 “咳咳咳咳.” 一阵难受的轻咳,奥伦丽身形沿着监牢内壁滑坐在地面,苍白的面容浮现一抹病态的沱红,抬起精致的眼帘看向那已然转身的华服背影: “你看,就算我说了,你也不相信我。” 许元深吸一口气,抬眸看了一眼监牢上方逼仄漆黑的石面: “奥伦丽,看来你确实在某人手上交易到了我大炎之中诸多的信息啊” “所以,你想知道那人是谁么?” “你不会说实话的,而且大炎也不在乎这一个吃里扒外的内鬼,但就是不知道他给你的情报里” 重新坐回椅子,许元翘起腿,双手环抱胸前,侧着头,盯着墙角的皇女,轻笑:“.有没有关于大炎刑罚手段的信息?” 奥伦丽抬起纤细柔荑将额前散乱的金发挽自耳后,不急不缓的吐出两个字: “随你。” 许元环抱胸前的指尖轻轻叩击臂膀: “看来你是不想要体面了。” 奥伦丽伸手撑在地面,缓缓站起了身子,言语随意: “所谓刑法,不管手段如何多样,但归根到底只有两种,身体的疼痛与心灵的屈辱。 “前者,我可以忍受,至于后者,我不认为你能找到让我感到屈辱。” 许元思衬一瞬,忽然轻声唤道: “司寇。” 话落之时,廊道火光出现一瞬摇曳,那被黑袍笼罩的消瘦身影便已然出现门口。 人影背着光,袍子下的黑暗如同永夜般驱散不开。 许元起身朝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 “这女人的话你应该已经听到了,她暂时交给你,只要人不死,其他都随你。” 说到这,许元来到门口的脚步忽然一顿,回眸瞥向室内的金发皇女,柔声笑道: “你的话说的很硬,但希望你的身体能和嘴一样硬,奥伦丽。” 话落,许元身影消失, 整个监牢只剩那如精灵般清澈绝美的女子,以及那随着摇曳火锅逐渐覆盖了整个监牢的黑影  “滴答.” “滴答.” “滴答.” 当许元再次来到那扇关押奥伦丽的监牢门口时,却发现里面原本漆黑逼仄的牢房已然变得漆黑一片。 甬道火光不得入,只有一些水落滴答之声轻轻传出。 这是道域? 不对,这应该是清的术法。 思忖片刻,许元收起灵视抬步踏入。 “啪嗒。” 脚下传来一阵细响,垂眸一看,许元的眉头便略微皱起。 原本还算干燥的地面已然被一层粘稠而嫣红的鲜血所覆盖。 不厚,一寸左右。 这是奥伦丽的血?可一个人的鲜血就算流干了也根本积累不起这么多. 嗅着空气中那令人作呕的浓郁血腥味,许元轻轻摇了摇头。 他有些陷入惯性思维了。 以修者的生命力来讲,前世的十大酷刑可能只能算开胃菜,更别提奥伦丽似乎还有特殊的治愈魔环。 监牢并未因为黑暗而变得宽广,许元向前走了四五步,视野之中便出现了一团圣洁的白芒。 那团圣光呈现人形,被七八根锁链吊在半空,嫣红的血自其内流出,沿着铁链滴落地面。 正当许元思衬这团圣光是不是奥伦丽的时候,其身侧传来一道娇媚软萌的声音: “这才隔了一日,你怎么就来了?” 是清。 许元瞥了那边一眼,答道: “过来看看。” “呵。” 随着一声轻笑,监牢内的黑暗快速褪去,而在失去了黑暗之后,那团被铁链吊在半空的圣光将室内映得如同白昼。 清的身躯依旧笼罩在黑袍之下,目光打量着面前光团,皮包骨般的枯槁细长双手,正不急不缓的用方巾擦拭着鲜血。 很显然是刚刚才结束了一轮的刑罚。 清缓缓转过了身子,软媚的声音带着些许遗憾与兴奋: “只上了九种刑罚,娄姬之前调配出来的药剂也还没用,你应该晚点来的。” 许元没有理会对方抱怨,缓步上前,打量着这圣光包裹的人形“物件”: “如何?” 清似乎在黑袍下舔了舔嘴唇: “陷入昏迷了,不过这女人很不错,用起来很顺手,这团白光能急速治愈她身上的一切伤口。” 许元摇了摇头: “我是指她的反应。” 清幽幽叹道: “很无趣,受刑的时候一直咬着牙,哼都没哼一声。” “是么?” 许元呢喃一声,轻声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清站着没动。 “怎么?” “我还有一百多种想用的刑罚没用上。” “这是我父亲的意思。” 沉默中,清默默转身。 随着她的离去,监牢之内似乎开启了某种排水系统。 数息之后,地面上那层粘稠的积血已然被抽干蒸发。 十数息后,面前的圣光逐渐衰弱,最终露出其内那曲线妖娆的酮体。 礼裙没了。 似清泓般的眉眼似是童话中的睡美人。 纤细的腰肢,丰盈的臀线,修长笔直的双腿,一切都如同巧夺天工般的造物。 默默运转起功法,许元安静的等待着对方醒来。 又是数息过去,女子细长而密集的湛金睫毛颤了颤,美眸缓缓睁开,平淡的视线落在了面前的男子身上。 数息沉默, “啪啦。” 八根束缚铁链凭空碎裂,纤足落地,奥伦丽碧蓝之眸四下打量一圈,毫不顾忌自己不着片缕,红唇轻启: “结束了?” “暂时。”许元答。 奥伦丽回眸眼眸,上下打量了一眼许元,带着一丝凌厉: “肉体的疼痛暂时结束,也就是说,你现在要开始让我感受屈辱了?” “有这种想法。” “那便来吧。” 奥伦丽双手摊开,雪白的丰满一阵晃颤,清脆的声线带着戏谑的笑: “想让我配合你,还是反抗激烈一点?” 许元站在原地没动,血瞳金芒闪烁: “如果这么做了,我觉得这么做你心里反而会很爽。” 奥伦丽眨了眨眼,如精灵般清纯的面容上勾起一抹笑意,真诚而清澈: “确实如此,我从来不排斥与强者交媾,虽然我心中最好人选是你兄长,不过你既然能将我暗算,也算是勉强合格了。” “不过你都这么说了,那应该不会如我所愿。 “所以,你准备安排什么人来,典狱、兵痞,还是恶臭的乞丐,亦或者.” 说到这,奥伦丽歪了歪头,平淡的视线直视许元眼眸,含笑: “.魔兽?” “.”许元。 “.”娄姬。 “.”清。 沉默,落针可闻。 许元盯着眼前如圣女般圣洁的女子,深吸一口气,轻笑一声: “呵看来我的格局还是小了,不过你们西恩贵族就没有礼义廉耻么?” “西恩的繁文缛节可丝毫不比你们皇朝少。” 奥伦丽随意的靠在背后的石壁,微微一笑:“只是我不在乎而已。” 说着,她抬起一根纤细的食指划过那平坦的小腹,带着一抹遗憾: “只是可惜,若是这么做了,若能逃走,以后便不能再用处子之身去和那些大贵族做交易,亦或者笼络人心了。” 许元摸了摸下巴,心里暗自思衬一瞬,忽然对着奥伦丽弯眸一笑: “我大概知道怎么让你屈服了。” “什么?” 奥伦丽眨了眨眼,双手环熊,受力变形:“我很期待。” 许元闻言没有说话,直接转身便朝着监牢外走。 奥伦丽看着他的举动,巧笑出声: “你这是作甚?” 声音从身后传来,许元脚下动作微微停滞: “既然审问对你无用,那我便放弃呗。” 说着,许元半转过头,在室外微弱火光的映射下,眼神隐藏在阴影中: “奥伦丽,你让我更清楚的识到你究竟是个何等危险的人。 “所以我改主意了, “比起那些关于西恩帝国的情报,现在,我更想把你关在这里一辈子。” 奥伦丽眉头微微上挑。 许元微微一笑,指了指地面的四根黑棒: “哦对了,格物院那边已经根据我提供的信息和休伦的尸体开始连夜研制能够限制你的禁魔之法,要不多久你应该就没希望像现在这般轻易的打破枷锁了。 “而且为了表达对你的尊重,我会将你从这地级监牢转移至天级去。” 说罢,许元缓缓躬身,学着当初的休伦向着监牢内的女子翩然行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节: “祝我们此生不见,皇女殿下。” (本章完) 五百零二章 界空石挂坠 奥伦丽感觉到了一丝慌乱的情绪在心间蔓延。 她虽然自信,但绝非自大。 按照她所了解到的情报,以这大炎皇朝的炼金底蕴,是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生产出针对她的禁魔监牢。 也许这个禁魔监牢一开始会有漏洞,但世间万物并非一沉不变,随着不断的完善,终有一天大炎皇朝会研制出和瑞比萨圣堂一般的牢狱。 届时,她将大概率会失去一切逃走的机会。 温热细腻的肌肤倚靠着监牢冰冷光滑的内壁,凉意涌上心头,奥伦丽神色冷峻盯着那朝着牢门外走去的背影。 强行稳住心神,奥伦丽开始思考要不要赌一把。 赌在禁魔监牢彻底完成之前对这些炎人会有发生疏忽。 没有人能够无时无刻保持警惕,现在大炎皇朝对于她的一切情报都是未知的,想要监禁她,所需要的人力物力远比他们本土的修者要多上得多。 “废话我就不说了,许长天,我们来做一个交易如何。” 奥伦丽眼帘微抬,凌冽的视线扫过,随即轻笑一声,站直身子,双手垂落在丰腴的大腿两侧,攥紧: “哒” “你不觉得这很无趣吗?” “哒” 赌那千钧一发,赌那百死无生绝境中的一条生路盈盈让她感觉到了一丝兴奋。 三声脚步踏过,清脆拗口的大炎语自微张的红唇间吐出,于逼仄的监牢回荡:“如果你和我真的是一类人,那便该知道,猎物踏入陷阱挣扎时的嘶鸣才是这世间最动听的交响乐” 一瞬寂静。 但是,她不能将赢得赌局的希望寄托在他人的失误上。 那名地级典狱所知晓的信息很少,他不知晓天级监牢那边的情况,也不知晓内部阵法阵眼所在,甚至,就连他所知晓的那份黑狱地图也是残缺的。 这处黑狱的防备太严密了,不仅仅是守备力量,对于信息管控亦是如此。 “嗯?” 脚步不停,许元没有回头,带着一丝调侃:“你口中交响乐确实很好听,皇女殿下。” “现在我已经在听了。” 心思在逼仄阴暗的监牢中蔓延开去。 最终, 她缓缓闭上了眼眸。 一声轻咦,许元声音带笑:“你凭什么觉得你有资格于我交易?获取西恩情报的方式有很多种,而皇女你,只是其中之一。” “哒” 奥伦丽眉间上挑: “东瀛岛上的那些贵族与骑士?” 一呼一吸间,奥伦丽想到了很多。 许元顿住脚步,轻声小道: “自然,我可不相信那些士兵与贵族每个人都会遵循那个什么骑士之道。不管用威逼还是利诱,总会有人先开口的,就想你获取我大炎情报时一样,不是么?” 奥伦丽安静一瞬,清脆的声线温度再次下降: “他们是他们,许长天,你若对我所掌握的情报不感兴趣,直接将我杀了难道不是比将我监禁更加省力?” 说到“我”时,奥伦丽加重了语气。 层级不同,接受到的情报自然也是不同,一些人所坚信不疑的事实,也许只是另一群人刻意营造出的假象。 安静一瞬,许元轻叹一声,转过了身子。 他并不意外奥伦丽能够看穿这一点,毕竟这只是一个最简单的逻辑问题,若她看不出,那可就太让人失望了。 不过这也正是他想要的。 这代表奥伦丽大概率已经被忽悠瘸了。 她自以为自己能够交易的底牌是心间握有的情报,但其实许元根本不在乎这些,他在乎的只有那启动界空石挂坠的钥匙。 相府大宴虽然名义上还是一场私人性质的贺岁晚宴,与那些大儒举办的诗会并无区别,但实际上相府大宴已然成为了相府主导下的一场政治峰会。 一次属于大人物的繁华宴会,一场关于权力的饕餮盛宴。 只要奥伦丽在这相府之底启动了那枚挂,相府都将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目光重新落在那肌肤胜雪宛若精灵的金发女子身上,许元轻声说道: “伱想交易什么?” “一人一个问题。” “噗” 许元扫了一眼四周那阴森监牢,神色有些揶揄:“你确定是一人一个?” 奥伦丽安静少许,道:“我问一个,你可以问两个。” “不错的建议。” 许元点了点头,转而笑着问道: “但现在的问题可不是这个,你准备怎么在我们之间搭建一个能够互信的平台?” 这世界上存在心魔一说,但却不存在心魔毒誓。修者会因为心理的一些障碍而无法突破瓶颈,但这心魔都是因为一些事件而被动产生。 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 也许这世间确实会有人因毒誓而被束缚,但许元很有自知之明,他不是那种人,而奥伦丽更不可能是。 “若是我们互相扯谎,那这交易就是一介儿戏。” 许元双手一摊,将这个难题推给了奥伦丽: “所以,你准备怎么做?” 奥伦丽没有说话,抬手右手,食指向下一划。 一道漆黑的裂隙沿着她的指尖略过之处张开。 许元瞳孔微微一缩。 那晚战斗开始之时,奥伦丽身上是没有界空石挂坠,而结束却出现在了她的掌心。 也因此,许元知道对方身上有着类似须弥戒的东西存在,但却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存在。 奥伦丽一边从那漆黑的裂隙中取出一只镶嵌着宝石的金丝天平,一边轻声说道: “这是空间魔环的一种运用方法,和你们大炎皇朝的须弥戒类似,但魔修为要求更低,不过内部空间也更小。” 说着,她抬眸看向许元: “这是魔乩遗物公正天秤,将灵介附着其上” “灵介是什么?”许元打断。 “你可以理解为你们大炎的意魂。” “这样么?” 许元望着对方手上西恩秘宝,他感觉这是个好东西,但却轻声笑道:“也就是说,你想要让我将意魂灌注入这天秤的一端?” “是。” 奥伦丽点头,轻声道:“将意魂附着在其上之时,如果言语不随心而动,便会遭到反噬。” 许元沉默一瞬,微微一笑: “你介意我把它拿走研究一下么?” “你可真多疑。” “你说的话我可没法确定。” 许元笑了笑:“万一这东西是个可以通过比对意魂强弱来控制他人的秘宝,我岂不是直接中计了?” 奥伦丽闻言哼笑一声,毫不顾忌的直接将手中的天秤向前一送。 许元笑盈盈的,没有伸手去接。 奥伦丽一双美眸略显疑惑,然后缓缓翻了个白眼。 一刻钟后, 瑰丽的天枰悬浮于半空,周身散发着淡淡的紫黑荧光。 奥伦丽站在天枰一侧,瞥着那自牢门口消失的两道魁梧身形,轻声笑道: “你要做的验证应该已经做完了,现在我们可以交易了么?” 许元吸了一口气,唇角微微勾起,血瞳之中泛起丝丝粉色涟漪: “当然,咱们” “我劝你最好不要试图催眠自己。” 奥伦丽笑吟吟的打断了许元:“那东西对公正天枰没用。” 光芒散去,许元轻叹了一声,语气有些遗憾: “居然被你发现了。” “人总不能在同一片水洼上栽倒第二次。” “开始吧。” “你不找个会幻术的验证一下我这话的真实性?” “你知道我会验证的,所以没必要这么麻烦。” 说罢, 许元直接将灵视灌注进入了那悬浮于半空的瑰丽天枰。 奥伦丽嫣然一笑,玉手微抬轻轻按在了天枰的另一侧。 许元看着对面女子不着片缕的窈窕身形: “我先问吧,第一个问题,你们西恩帝国的修行体系.” “嗡——” 话音未落, 一阵嗡鸣骤然自许元胸前炸开。 他怀中的界空石挂坠骤然爆发出了一阵令人牙酸的刺耳尖鸣! 界空石挂坠,被启动了。 (本章完) 五百零三章 落子无悔 夜,逐渐深了。 帝安城的灯火在无月的夜下闪烁蔓延,四通八达的庙会街市上行人摩肩接踵。负责巡街的红色苍鸯在外城四角的异兽司校场起降,而在更远处的夜空下,隐约能够看到城防司巡游城防的飞兽曳出一道道若有若无的青芒,汇报着帝安远郊的情况。 都城繁华熙攘似乎惊扰了上苍,随着一阵夜风吹过,片片缕缕的白点悄然飘落人间。 火红的古城被飞雪点缀上一抹纯净,给城内熙攘增添了一份独属于冬日的静谧。 沿着万家灯火一路向上,在皇城与宫城的最深处,九龙山巅之上一座高阁耸立于黑夜的阴影中,阁顶散逸出的光亮如同一双眼睛,静静的注视着下方古城那一片似锦繁华。 寒风呼啸,一片雪花自黑暗的天际飘落,沿着窗棂的缝隙落入阁内,又被一只带皱纹遍布的手掌轻轻接住。 看着掌心晶莹剔透的雪花逐渐消融,点点冰凉自掌心蔓延。 手掌握紧,雪水蒸发。 倚靠在临窗床榻之上,李耀玄望着室外纷扰飞雪,浑浊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情绪: “这雪,还不停么” 阁内的光线很暗,只有三两蜡烛散发着摇曳的火光,而在阁楼那阴影中依稀可以看见另一道身形。 身着蟒袍赐服的聂公公侍立在一旁,闻声抬眸试探的打量了一眼皇爷的神色,轻轻的开口: “皇爷,国事操劳,您还是以龙体为重,来年开春之际,这场雪应该就该停了。” “朕知道。” 李耀玄低沉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虚弱:“但朕的时间不多了。” 聂公公张了张嘴,但近百年的相伴,还是让他将话语咽了回去。 皇上不需要人同情,更不需要这虚伪万岁之言来宽慰。 典雅昏暗的阁楼陷入沉寂,随着几声轻咳,映在墙上的佝偻身影显得有些单薄。 将染血的布锦收起,李耀玄似是想起什么,问道: “前些日子,朕在城外感应到了一柄剑,这事御影卫调查的结果如何。” 聂公公闻言快走几步上前,在床榻前躬身,自袖袍中取出一份密函,双手奉上: “御影卫前去调查的时候,那边战斗留下的气息已经被处理干净,只有一片被毁坏的良田,未等奴婢进一步调查,三皇子殿下就主动找上了奴婢。 “殿下他说此事是他做的,他想在去东瀛岛之前将那西恩皇女抓起来。” “这倒像是老三能做出来的事情。” 李耀玄眼中没有丝毫意外,伸手接过,将密函内的对折的宣纸摊开:“那与相府的关系,老三他是怎么解释的?” “回皇爷,许长天遇刺身亡之前,殿下曾将自己的贴身近侍借给他了。”聂公公低垂着脑袋,轻声回道:“这次便是用这个人情去请相府之人出手。” 李耀玄浏览宣纸的目光上挑了一瞬: “嗯太子送给老三那个?” “是,而且那名近侍死了。” “这样么” 眼帘重新垂下,李耀玄不急不缓的说道:“这个人情倒确实是够了,但应该还请不动凤九轩,也就是说那一夜朕感应到的剑是许家老大的。” 说话间,李耀玄已然将宣纸上那洋洋洒洒数千字的调查结果看完,宣纸燃烧的火光曳亮了那带着丝丝死气的苍老面容,不过话语却是带上了一丝笑意: “这许家的人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要脸,既然都答应了老三,事后居然直接把人给直接带走了,不过这么一来,大概率是他们从那西恩皇女身上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说着,李耀玄轻轻的按了按眉心,瞥了一眼窗外: “现在许殷鹤正好在他的相国府里举办私宴,派个人过去,替老三找他们要个说法。” “是直接要人?”聂公公略显迟疑。 “可以要人,也可以要其他东西,总之,相府得给一个交代。” 李耀玄轻轻摇了摇头:“老三将此事汇报给你,不就是想要朕替他出头么?” 聂公公闻言了然。 于公,那西恩皇女也是进驻大鸿胪寺的他国使臣,相府私自囚禁是坏规矩。 于私,此事乃是三皇子殿下主事,相府反客为主扣押西恩皇女也是坏规矩。 规矩是个好东西。 相国府的强大让他们可以在此事上耍流氓不交人,但若他们真的这么做了,那以后他李姓天家也可以在其他事情上反过来这么对他们。 “皇上,今夜便去么?” “你觉得不可?” “可今夜是相府大宴的最后一日。”聂公公悄悄的瞥了床榻上的老者一眼。 数十年下来,相府大宴已然自成了一套规矩。 大宴的前几日里皆是鱼龙混杂,有皇党,有宗盟,亦有新生代的才俊新贵,算是提供给大炎权贵们和谈交流的一个平台。 但最后一日的晚宴则完全不同。 相国府会启动护府大阵,将内部一切联系与外界尽数断开,能参与晚宴的无一不是相国府真正的高层。 在这个时候过去讨要说法. “朕知道。” 李耀玄的声音很平淡:“所以不但要去,而且要光明正大去。” 聂公公明白皇上想做什么了。 皇族很少会参与相国府的这场岁末的宴会。 这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暧昧态度,有心人很容易便察觉出这是皇相二者之间关系尚未破裂的象征。 今夜派人替三皇子殿下讨要说法,只是一个由头,没有这事,皇上也会因为其他的事情派人前去。 这是在释放信号。 沉默了少许,聂公公低声道: “皇爷,落子无悔啊.” 沉默。 寒风呜咽,静得有些可怕。 李耀玄,没有回答聂公公的话语。 “奴婢领命,这就去安排。” 聂公公吸了一口气俯身一礼,后退数步,径直转身离开。 自窗棂渗入的寒风扰动烛火,也撩拨着老者干枯的白发。 他望着相府的方向凝视良久,幽幽的叹了口气: “落子无悔,也好过一直举棋不定.” 崭新的一个月,闭关码字  (本章完) 五百零四章 传送 “你还不叫他们出来么?” 监牢寂然,清丽悦耳的女声伴随着挂坠轻柔嗡鸣伴静静回荡。 奥伦丽看着许元,碧蓝美眸曳着流光,忽明忽暗。 许元同样看着奥伦丽,但却没有任何动作。 无声对视中, 奥伦丽轻轻呼出一口气,悠然笑道: “这样么,你的目的果然不仅仅只是西恩情报。” 悬浮在面前的天秤挡住了许元的视线,让他只能看到对方那含笑的红唇: “你似乎有所预料。” “处在绝境之中,想要逃出去必然要将一切的情况考虑到。” “既然如此,为何还会如我所愿?” “嗯” 听到这个问题,奥伦丽忽然陷入了沉默,随即嫣然一笑:“因为我没想到伱的目的是皇帝赐我的那枚界坠。” “哼呵。” 一声哼笑,许元眼眸弯了弯:“现在你知道了,有什么想说的么?” 奥伦丽歪了歪头,思衬片刻,指尖轻轻点了侧脸,说道: “人,可真是一种贪得无厌的东西。” 许元挑了挑眉。 奥伦丽嫣然笑道: “你不这么觉得么? “为了追逐名利、理想、情爱之类欲望,每个人都会像歇斯底里的赌徒,输了的人想要翻盘赢回来,赢了的人想要赢更多。 “就像现在的你一样,明明可以浅尝辄止,以低风险,甚至无风险方式从我身上榨取回报,但贪念却让你想要更多,而为了它你不得不压上了更多的东西。 “甚至是生命。” 听到这话,许元有些忍俊不禁的笑出了声: “你觉得我会死?” “有可能。”奥伦丽回答得很认真。 “看来你对即将传送过来之人的实力很有自信。”许元瞥了一眼怀中嗡鸣不断的界空石挂坠。 “他是西恩最强的人。”奥伦丽的回答颇为随意,但眼神之中却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忌惮:“哦不,祂应该已经不能算是人了。” 轻叹一声,许元摇了摇头: “奥伦丽,在大炎,自信与自大只有一字之差。” “不,我知道你们相府也许确实能够战胜祂,但这样一来我的选择也会变得更多。” 奥伦丽扫了一眼四周,回答颇为干脆:“我很清楚凭借我个人力量很难从这黑狱中逃走,就算侥幸逃走了外面还有大炎这个囚笼在等着我,所以我还得感谢你给我这个机会。” “很有自知之明的判断。”许元笑着评价。 “虽然看起来像是讽刺,但我就当做夸赞我收下了。” 奥伦丽嫣然一笑,纤长的食指指着许元轻轻晃了晃:“不过许元你确定不动弹一下么,再不动弹你就要被空间之力撕碎了。” 界空石挂坠的颤鸣不断扩大,十数息的交谈间,已然变得有些刺耳。 许元垂眸瞥了一眼,微微一笑: “这不是想和你多说几句话么?” 奥伦丽啧啧两声,双手环胸,笑道: “你后悔了?” 许元耸了耸肩: “当然没有,只是有些遗憾,你这种人生在大炎,我倒是可以考虑收下你,不管是做妾,还是做头号幕僚,你的能力都足够胜任。” 奥伦丽唇角勾起一抹讥笑: “如果你生在西恩,我也可以考虑把你收做玩具。” “只是玩具?”许元略显不满。 “我看不起你这样的人。” “你刚才还说我和你是一类人” “我也看不起我自己。” 奥伦丽抱胸的藕臂随手一挥,斜着眼眸:“比起我们这种人,我更喜欢休伦那种纯粹的人,只可惜他太弱了。” 听出她话中的意思,许元沉寂哑然一瞬,嗤笑道: “你不会一见长歌误终身吧?” “你会因为某个女人误终身?” 忽然沉默,许元眸子半眯,盯着奥伦丽没说话。 迎着他审视视线,奥伦丽弯眸一笑: “怎么突然不说话?” 许元轻轻呼出一口气: “我突然明白为什么你会不喜欢自己了。” 奥伦丽眸含调笑: “这算是心思被戳破的恼羞成怒?” “被传送过来的人,应该是你父亲吧。”许元摇了摇头,没有理会对方。 “这个我倒是可以回答你,确实是我的父亲。” “西恩帝国的皇帝” 许元眉头微皱,眼眸之中闪过了一抹若有所思,抬起手指指了指对方那不着片缕的窈窕身姿,问道: “既然是你父亲,不趁着现在穿件衣服?” 奥伦丽愣了一瞬,似乎没想到对方会在这种情况下说出这种话,噗的笑出了声,摆了摆手: “噗祂不会在意的。” “不在意?”许元眯了眯眼。 奥伦丽用那纤长的食指卷着柔顺的金色发丝,侧着眼眸瞥着地面: “嗯怎么说呢,我的母亲严格意义上来讲应该也能算是我的姐姐。” 许元沉默一瞬,滤清关系之后,揉了揉眉心: “你们西恩可真没有羞耻心。 “还有, “你能生得这么漂亮,很不容易。” 奥伦丽眸中略显疑惑,没能听懂最后一句话: “什么意思?” 许元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话的意思,伸手将挂坠从怀中取出,随手一扔,便转过身朝着监牢门口走去。 奥伦丽是个聪明而危险的女人,在信息不明的情况下,她很有可能以类似当初他击碎昆吾镜的方式利用界空石挂坠逃走。 不过现在这种可能已经消失。 虽然镌刻在界空石上的阵纹可能与大炎不同,但传送阵运转到这种程度已然不可能取消。 心中想着,许元抬起的脚步却是猛然一滞。 “你怎么了?” 笑吟吟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奥伦丽赤裸的嫩足踩在地面没有任何声息: “现在还不走,是想亲眼觐见一下我西恩帝国的皇帝?” 脚步悬在半空无法动弹分毫,许元感受着身后之人的靠近,感受着她动作轻柔的将手掌搭在了他的肩头,低垂的眼眸之中并无慌乱,反而多出一抹释然。 那件名为公正天枰的魔乩遗物果然并不只有测谎这么简单。 奥伦丽从背后环住了许元的脖颈,踮起脚尖在他耳侧轻语: “为了能够活着回去,我需要更多的保障,所以还请你” 话音未落,许元的身形骤然消失在了奥伦丽眼前,但这种消失甚至未能持续一帧,便再度出现在原地。 就仿佛刚才的消失是他人的错觉。 重新出现,许元没有转身,没有说话,随手将奥伦丽的手拉开,便继续朝着门口走去。 “哒” “哒” “哒” 听着脚步声的远去,奥伦丽俏然站立,神色并无意外,只有几丝遗憾。 就如同大炎的禁魔之法对她无效一样,公正天枰也果然无法控制这些炎人体内的源炁运转。 只是许元那瞬移之法有些古怪. 按照常理来说,即便用空间魔环传送离去,公正天枰的作用应当也是不会被中断的。 不是空间魔环,那这是什么东西? “嗡——” 思绪被一阵强烈的嗡鸣打断,狂暴的劲风自身后掠起,被掷于地面的界空石挂坠骤然凌空而起。 以挂坠为中心,旋涡状波纹逐渐在监牢内凝结,黑色、白色、紫色的耀眼光团混做一团,最终凝聚了一道犹如黑洞般的耀眼圆环。 奥伦丽见状缓缓转过来身子,臻首垂落,半跪在了圆环面前。 沉寂不知过了多久,一只似铁如布的白靴静谧的踏出了圆环,随之而来的事一道笼罩在紫黑法袍中的人影。 随着人影到来,监牢之内一切污秽仿佛瞬间被清空,圣洁光辉飘散在其内的每一个角落。 面容隐藏与兜帽之下,丝丝缕缕金发从中飘散而出,晶莹得仿佛有神光附着其上,随着人影走动,仿若星辰环绕,无数的繁芜纹路在其周身若隐若现。 祂看着眼跪在面前的皇女,声音清澈平静: “这是你第一次失败,奥伦丽。” 奥伦丽跪在地面,没有抬头,轻声道: “此地是大炎皇朝宰相府的监牢,我们需要尽快离开,皇帝。” 沉寂一瞬,皇帝并没有给予她肯定回答,而是轻声说道: “我知道你为何失败了。” 眉头微挑,奥伦丽下意识抬眸看向了面前的“父亲”。 然后, 奥伦丽在“父亲”的身后,在监牢的角落中看到了一个男人。 那处角落仿佛是光辉无法透入的黑暗禁地。 而男人仿佛一直站在那里。 依稀可见着着一件胜雪白衣,上半身隐藏在阴影中,唯有那双平静的眼眸在黑暗中泛着清冷的光芒。 他在看着他们。 哦不。 他只在看祂。 晚上还有一章。 现码,不确定时间  (本章完) 五百零五章 剑出 第505章剑出  “娘舅已经来了?” 火光摇曳,将男子身侧丰盈窈窕的影子拉得很长,他顿住脚步,回眸看着她,眼中带着愕然:“他什么时候到的?” 纤腰轻摇,娄姬踏步而行走得很有女子韵味,话语显得很是随意: “具体什么时候我也不清楚,反正发现的时候,他就已经在那里了。” 站在原地顿了两息,许元快步追上娄姬,略显尴尬的轻笑两声: “提前来了就不能提前吱会我一声么,这事又不是不能说。” 娄姬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媚意盎然: “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不愿意,你这娘舅就算你爹都使唤不动,我这外人哪会知道他的行踪。” 说着,娄姬侧过脸颊,修长的睫毛垂落,眸子半眯,唇角带着丝丝恶魔般的笑意: “看伱当时那表情,我还以为你对那金发丫头一点都不动心,现在怎么忽然后怕起来了?” 许元略微加快了脚步,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轻声问道: “姐,我们走这么慢真的没问题么?” 二人行走的速度并不算慢,不过小半刻钟的功夫大概便已经在廊道中走出去了数里,但圣人的战斗余波有多大,许元是见过的。 不管是在前世的沧源中,还是在此生的现实里他都见过。 初入圣人之境的蛮王疾驰的威势便已可称滔天,虽然没见过那娘舅认真的样子,但从沧源中与那老爹发生的最终BOSS战便可见一斑。 那一战,直接将整座帝安城打成了废墟。 在沧源中,帝安城并不大,只有几张地图。 但现实中,帝安城是一座巨城,绵延之广,从高空俯瞰依旧一眼望不到尽头。 而从娄姬偶尔言语间透露出的信息来看,那位娘舅实力似乎更在那老爹之上。毕竟当一生都朝着理想前进的时候,总会是需要放弃一些东西。 娄姬动人媚然的双眸弯成了两道月牙: “你害怕战斗波及到你?” 许元很实诚的点了点头: “圣人余波,我可受不住。” “长天,你忘了么?” 娄姬抬起雪白的藕臂,揉了揉许元的长发,眯着眸子,声音很轻: “你现在可是在相府里,而且今日可是大宴的最后一日。” 沉默一瞬,许元哑然的低笑了一声。 沧源的剧情中,相府很多的高层都是死在外面,死于和剧情主角1V1solo上,若是顶级BOSS都汇聚在相国府里,就算是圣人期的玩家不开挂也只能被群殴致死。 “也对,倒是我多心了。” 悬着的心重新放回,许元的心思开始活络,轻声问道:“姐,你觉得被传送过来的人真的会是西恩皇帝么?” 娄姬不答反问: “你觉得那丫头在骗你?” 许元耸了耸肩,没回答,但脸上神色却已然说明了他不信。 从奥伦丽嘴里蹦出来话,许元他一个字都不会信。 奥伦丽作为使臣出使大炎,西恩皇帝必然知情,在这种情况下还响应传送,只身来到未知的庞大帝国腹地,这是得有多大魄力,或者说得有多大的自信才能做出的事? “我倒是觉得可能是真的。” 娄姬轻笑一声,悠然笑道:“就算不是西恩皇帝本人,也起码会是一名圣人。” 许元瞥了一眼后方漆黑的甬道,低声问道: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当然是女人的直觉。”娄姬笑意嫣然:“我觉得那金发丫头敢这么做,必然是有自信传送阵的另一头会响应她。” 许元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姐,你可是做情报工作的,相信直觉可不是一个好习惯,而且用一名圣人的性命冒险来救一名源初皇女?西恩帝国多半是疯了。” 娄姬瞥了许元一眼,眼中带着一丝揶揄: “长天,华鸿也是源初,姜荷与许歆瑶甚至只是凝魂,你觉得她们的重要性会比一位圣人低?” “修为确实能决定很多东西,但却不能决定一切,那金发丫头身上大概有着一些对于西恩帝国不同寻常的东西存在吧。” 娄姬缓声说着,抬眸看了一眼逼仄廊道的上方。 她的视线仿穿过了笼罩整个地底的庞大阵法,穿过了那厚重的土层,看到了相府之内那正觥筹交错的繁盛筵席。 盯着上空看了数息,娄姬收回视线了视线,继续抬步向前走去: “而且人家不来,这次的谋划不就失败了么?你父亲可还等着借助你创造出的这次机会除掉一批阳奉阴违的人。” 许元缓步跟上,笑着道: “若是真来了,父亲就没有其他打算?” “当然有。” 娄姬玉手轻轻摆了摆:“若是真来了,你娘舅应该会替你父亲给那名来自西恩的圣人带一些话。 “毕竟,以现在的局面,若是与西恩帝国的高层达成交易,就界空石一点,获取的利益可比斩杀一名圣人大上太多。” 阴暗狭小的监牢,两位仿若坠落凡尘的男子。当视线在空中相碰的那一刻,天地之间的空气都仿佛泾渭分明了起来。 在一片沉寂的空间中,半跪在地的奥伦丽不自觉的抿了抿唇角。 皇帝与那白衣男人仅仅只是站在那里,她便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隐隐有些不畅。 这让她很不舒服。 比起仰视,她更喜欢俯瞰。 但这一刻,她却因为二人周身散逸的气息太过灼目而不得不低下了头颅。 “哒” 一声轻柔的脚步响起在无声空寂的监牢,隐藏于角落阴影的男人向前踏出了一步。 但踏前一步,他的身形依旧笼罩在阴影中。 皇帝周身散逸的圣洁无暇光辉似是被侵蚀,随着男人的走动,黑暗在监牢之中再度蔓延. 不,不对。 监牢只是恢复了它原本的模样,阴暗,腐朽而潮湿的本来模样。 男人的每一步的声音都很轻,却仿佛踩在人的心间。 皇帝看着那持剑的男人,在对方再度踏步的一瞬,紫黑法袍下散逸出剔透金发无风自动,似是致意,又似是挑衅。 凤九轩顿住脚步。 他的脚下的阴暗被圣洁的驱散,光芒映在他身上的白衣,胜雪三分。 比起这处阴暗的囚牢,两道人影更应该在某处名山之巅,亦或者奔腾的海洛河川之上相遇,伴随着在风雨或者飞雪。 那画面应该会很美。 但可惜这监牢里有的只有沉寂诡然的空气。 凤九轩缓缓的将剑从鞘中抽出。 一声剑吟刺破沉寂,似是斩断了光芒,将监牢中的光芒与阴暗一分为二。 特质的监牢内壁细微震动,然后震动变为龟裂,如同蛛网的一般裂痕爬满了监牢六壁。 没有任何言语,凤九轩只是安静拔着剑。 而皇帝也安静的看着男人拔剑。 凛冽的风在密闭的室内掀起阵阵波涛,奥伦丽的面色有些发白,丝丝缕缕的血痕于奥伦丽那细腻肌肤上浮现,但又转瞬在四周光辉的照耀下愈合。 剑未出,剑已至。 明天闭关,尝试写七千  (本章完) 五百零六章 建议 剑吟撕裂监牢阵法,朝着廊道两侧快速席卷而去。 箐渊剑长三尺三,在剑出一半之时,笼罩在紫黑法袍下的男子忽然动了,或者说祂的气息忽然变了。 繁芜的法袍随着激烈的劲风不断拂动,袍帽之下,依稀可见一双如深海般澄澈的眼眸亮起。 霎时间,祂周身那宛若星辰的光辉猛地一滞,隐约可听的山呼雷啸。 凤九轩低垂的眼帘,平静如深潭。 在肉眼不可视的空间中,可见无数圆弧状的咒法纹路浮现,自其中射出的洁白锁链已然将他的拔剑手腕牢牢封锁。 层层叠叠,犹如盘结的蛛网缠绕在他的手臂之上。 凤九轩拔剑手依旧很稳,但剑出鞘的速度却逐渐变慢。 每拔出一厘,便有十数根洁白晶莹的能量锁链崩碎成星光消散。 在一切归于沉寂之时,箐渊出鞘的剑身被定格在了两尺四。 这一次未分胜负的试探。 奥伦丽感受着监牢内的气息逐渐平稳,心中如此想到。 这有些出乎她的预料。 这名炎人的强大是他未曾想过的。 随着年纪的不断增大,随着魔环的不断凝聚,她很清晰的感受到那位坐在王座之上的“父亲”在各种意义上,都已然不能被称之为人。 而他竟然可以在她的这位“父亲”的手下不落下风。 思绪至此,奥伦丽垂落的眸子下意识上挑,望向了那已然被锁链束缚的男人。 监牢逼仄狭小,但她的视野之中依旧存在着很多事物。 界空石制造的那紫黑色环状裂隙,无数洁白的锁链,被劲风掀起的皇帝法袍,圣洁如上神降临的“父亲”。 但在这一刻,奥伦丽的眼中只剩了一柄剑。 不管是人,还是物,当一件事物美到极致,人的心神都会不受控制的其吸引。 这是一柄无暇的剑,出鞘一半,修长的剑身泛着瑰丽的青芒,完美得仿佛不似人间之物。 心神颤动,奥伦丽身体不受控制的轻微的颤抖起来。 这份震颤,他只在眼前的这位“父亲”身上体会过。 而现在,第二个出现了。 但奥伦丽依然来不及惊艳赞叹,几乎是在奥伦丽看见箐渊的下一瞬,死亡便牢牢的抓住了她的心脏。 监牢内的一切开始褪色扩散。 以那柄剑为中心,万物失色,唯剩剑芒。 白衣炎人拔剑的动作被西恩皇帝止住,但他的剑势却没有停。 被魔环笼罩的碧蓝瞳孔不断收缩,奥伦丽试探想要看清白衣炎人的这一剑,血泪无意识间自她的眼角沿着脸颊滑落  “闭眼。” 平淡而熟悉的声音响起在奥伦丽的心间。 往日这令人忌惮恐惧的声音,在此刻却给了她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不能看。 恍然回神,奥伦丽立刻闭上眸子。 周遭一切都瞬间陷入黑暗, 然后, 一切都陷入了沉寂。 一秒。 五秒。 十秒。 空寂无声的黑暗让奥伦丽不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但心脏的跳动让她意识到自己依旧还活着。 沉默中,奥伦丽渐渐睁开了眸子。 周围的一切在无声中都变了。 就如同刀切豆腐。 监牢不复,原本坚硬平滑的内壁此刻已然被密密麻麻的剑痕所覆盖,而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道剑痕。 这是一条深不见底的剑痕,自白衣炎人脚下绵延而出,笔直向前,不断扩散,直到在这地底形成一条剑渊! 心神停滞一瞬,奥伦丽恢复了镇定,因为那道身着皇帝法袍的背影依旧站在她的面前。 那条威势恐怖的剑渊差之毫厘从祂的脚边经过。 这一剑,被皇帝挡开了. 不对。 不是挡开。 白衣炎人这一剑的目标从一开始便不是皇帝和她,而是那枚悬浮在半空中的空间挂坠. 在界空石被切开之后,那条紫黑色的环状裂隙已然开始变形,持续了十数息,最终崩碎成点点星光消散于虚空中。 这一剑是警告,也是威胁。 做完这一切,凤九轩目光沉静的看着笼罩在紫黑法袍下的异域男人: “你是西恩的皇帝?” 他说的是大炎语,但却仿佛能够直达心灵。 圣源。 西恩皇帝瞥着脚下那条剑渊,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是。” 他的声音同样直达心灵。 “噌。” 归剑入鞘,一阵劲风掀起二人衣摆。 无边的沉寂中,凤九轩声音很轻: “有人,想让我给你带句话。” 西恩皇帝的目光重新落在白衣炎人身上: “你们的皇朝之主?” 凤九轩瞥了他一眼,并没有理会西恩皇帝的问题,声音轻缓的继续说道: “他让我问伱,可愿意与我们合作。” 西恩皇帝没有说话。 一瞬的沉默,奥伦丽立刻意识到,白衣炎人这无视的傲慢,让她的这位“父亲”有些生气了。 凤九轩并没有着急,静静等待着对方的回话。 沉默蔓延。 法袍下的视线定格在凤九轩身上,似是在评估眼前炎人实力,又似是斟酌他口中的建议。 无声沉默大概持续了十数息,西恩皇帝那沉静如山涛的声音才再度响起,一个字: “说。” 凤九轩视线上挑,扫了对方一眼: “我们需要界空石。” 西恩皇帝迎着对方的视线,淡淡吐出三个字: “说细节。” 凤九轩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鞘尖点了点一旁奥伦丽: “那人说,把她留下,他亲自与你谈。” 对视一瞬,西恩皇帝出声道: “她先走,我留下,与那人谈。” 听闻此言,凤九轩面无表情的神色一点点变化,平淡的眼神中带上了一抹跃跃欲试: “这是通知,并非商议。” “.”西恩皇帝。 “你有三息思考时间。” 凤九轩握着剑鞘,淡然的盯着那法袍下的瑰丽蓝瞳。 无声中, 笼罩紫黑法袍下的男人似乎轻轻叹了一口气。 见到一幕,奥伦丽瞬间意识到,谈判破裂了。 这位“父亲”要与这白衣炎人动真格了。 祂并不是一名仁爱的君主。 祂的脾气很不好。 自祂登基以来死亡的恐怖一直笼罩西恩宫廷之上。 祂的强大令人敬畏,祂的手段令人战栗,祂的性情令人不敢与其直视。 来此不过数分钟,不管是白衣炎人的傲慢,还是对方开出那丝毫没有诚意的谈判条件都已经将这位“父亲”激怒。 轻抿红唇,奥伦丽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因为祂喜怒无常的性情定下,还是祂对自己的自信,但却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对方。 环绕在心脏四周的十余枚魔环开始急速旋转,但她的准备,在这二人眼中始终还是太慢。 瞬时之间,整个地牢狂风大作,耀眼的圣洁之光如同一轮旭日爆发,无数的玄奥纹路在空气中交相辉映。 西恩皇帝动了,但凤九轩更快。 胜雪三分的白衣划破虚空,仿佛瞬移一般的来到了西恩皇帝近前。 如果说方才一剑乃是蓄势,那么这一剑便快到了极致。 由于那被斩出的剑渊,周遭已然不再逼仄。 凤九轩后发而先至,如若惊鸿游龙在空气中划过一曳寒芒,瞬间抵临了西恩皇帝那飞舞的法袍之前。 层层叠叠护身光膜瞬间浮现,但剑锋所致,万物失色。 在凤九轩的目光中,箐渊如同切割豆腐般划破这些厚重的光膜,直接刺入了西恩皇帝的胸膛,其上强大的劲力带着二人瞬间消失原地,沿着斩出剑渊疾驰而去。 耳边呜呜风声不断掠过,嫣红鲜血一路飞溅,如同彼岸花般在空中瑰丽绽放。 凤九轩看着瞬间被重伤的西恩皇帝,眼神之中并无半分波澜。 手上的剑感与他眼中画面出现了冲突。 不管目光所及,还是炁机感应西恩皇帝都被他刺中了,但手上剑感却反馈着截然不同的信息。 这不是剑刃入体的触感。 也就是说,眼前的画面乃是对方创造出的虚妄。 周身圣源炁机涌动,一阵震荡之后,凤九轩眼前画面瞬间就是一变。 他们依旧在沿着剑渊疾驰。 只是他的剑尖并未刺入西恩皇帝的胸膛,而是被对方凝结出一只白皙洁净的光手抓住不得寸进。 西恩皇帝的袖袍此刻已然抬起,一支手掌正滞于他的脑旁,其上散发着能让人产生幻觉的波动。 不及多想,一股死亡炁机已然悄然爬上心头。 短暂入幻,已然给了西恩皇帝布下漫天杀阵的机会,四周空间已然爬满了繁琐的咒法纹路。 一心三用.是四用。 目光略微下移,凤九轩便看到西恩皇帝点向奥伦丽的手指。 对方竟然在他剑下,还余裕去护住自己的女儿  不对,不只是护住。 意魂所感,在方才刹那间,半跪在地面金发女子周身已然被一层细小而密集的纹路包裹。 在他感应到的一瞬,纹路依然成型,空间开始震荡。 凤九轩意识到了对方在做什么。 这西恩皇帝,想要用那所谓空间魔环将奥伦丽传送走  凤九轩毫无波澜的心绪忽然升起了一抹想笑的情绪,也可能是兴奋。 感受着周边如波涛汹涌的死亡气息,凤九轩握住了手中的箐渊,盯着西恩皇帝,声音贯耳: “在你到来之前,我听你的女儿说,你是西恩最强的人。” 西恩皇帝没有回答,剔透经营的金发随风飘散,法袍下淡漠视线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凤九轩则是笑了。 他觉得这世界变得有些奇怪。 他凤九轩,居然也有被小觑的一天。 雪,逐渐大了。 随着侧门打开,一辆马车悄然驶出了皇城,驶向了漆黑的夜。 街巷寂静,蹄踏清脆,帝安的万家灯火已然熄灭大半,唯有高挂的红灯在冰冷的雪夜散发着阵阵暖光。 在风雪中不知行驶了多久,马车最终停靠在了皇城之下的一府高门之前,上方牌匾镌刻的三个大字于黑夜中依旧烨烨生辉。 透过窗棂,李筠庆看着牌匾上相国府的三个大字,扫了一眼四周幽深的巷道,唇角不自觉的勾起了一抹弧度: “皇兄,今夜应该有很多人在看着这里。” 太子端坐对面,声音温润: “此事,孤自然知道。” 李筠庆裂了咧嘴,带着一丝揶揄: “您知道还过来啊,这代表的东西皇兄你想清楚了么?” 沉默一瞬,李玉成微微一笑: “筠庆,为兄只是想向父皇证明一些事情罢了。” 说完,太子便不想多言,起身准备下车,可刚有动作他就感觉自己的衣袍被拉了拉。 缓缓回眸。 车厢寂静一瞬, 李筠庆轻轻呼出一口浊气,玩世不恭的面容难得的出现了一抹凝重,他直视着眼前兄长的眼眸,低声问道: “哥,今夜父皇让我过来找相府讨要说法,你知道为何我专程遣人通知你么?” 李玉成沉默。 今夜前来相府之事,若非李筠庆传递信息,他可能要等到明日晨曦之时才会得知消息。 李筠庆身子前倾,双手合十,撑在膝盖,眼帘低垂的细声道: “我想在临走前帮兄长你做个局。” 李玉成眼眸微微上挑: “局?” 李筠庆微微一笑,合十的双手略微攥紧: “开年之后,我便要出使东瀛,不管以前如何,你我兄弟二人此生大概都没有阋墙的机会了。” 李玉成温厚儒雅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异色,下意识想要开口呵斥,但话到嘴边却化为了一抹叹息,吐出一个字:“嗯。” 李筠庆瞥了一眼车窗外那淹没于黑夜风雪中相府,语气很轻: “父皇今夜是拿我做枪打相府,选在相府大宴这个时间虽然还不算完全撕破脸皮,但也只剩一层窗户纸了。” “为兄便是为此事而来。”李玉成。 “不,你不能为此事而来。”李筠庆回道。 李玉成眉头微皱。 李筠庆轻笑着摇了摇头: “相反,你要阻止我,避免我在今日将父皇的圣意传递出去。” 李玉成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是打父皇的脸。” “打得就是他的脸!” “你疯了。” “咱们做了二十来年的兄弟,你觉得我会在这种事情疯?” 李筠庆合十的双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斟酌着用词:“只有这么做,你才有机会活下去。” 李玉成揉了揉眉心: “筠庆,父皇可以容忍反对的声音,但绝对不会容忍他人忤逆破坏自己的计划。” “皇兄.你错了。” 李筠庆松开双手,望向窗外,声音幽幽:“父亲能容忍的,从来都不是反对的声音,而是那些有用之人发出的反对声音。 “只要你对他的用处足够大,哪怕你将他的计划抄个底他都会容忍你。” “.”太子沉默。 李筠庆笑了笑,继续问道: “你觉得你现在除了这身修为,以及这嫡长子的身份以外,对父亲有用的地方还有什么? “北境的战事马上就要结束,李诏渊将返回帝京,届时,皇兄你觉得你还有活路么?” 话落无声。 李筠庆伸手抓住了李玉成的手,深吸了一口气,语气略微加速: “哥,听我一句劝,今夜皇兄你便能同时给父皇以及相府同时献上一张投名状。 “父皇会容忍你倚仗相府与二哥代表的宗盟斗,而许公也会支持你与二哥代表的宗盟斗。 “所以,一会阻止我,便是你现在唯一的活路。” 车厢安静,静得可闻雪落。 李玉成张了张嘴,看着眼前弟弟的眼神带着一抹复杂,沉默良久,他低声道: “筠庆,也许你来做兄长,这夺嫡之争也许就” 话语尚未完全出口便戛然而止。 所修的道蕴让李玉成对危机的灵觉极为敏感,没有任何征兆的,一股汗毛倒数的死亡之气便瞬间笼罩了他全身。 顺着炁感望去,李玉成惊愕却发现这股死亡之气竟然来自于相国府的地底。 什么情况? 相国府里面现在在做什么? 心中愕然升起, 而下一瞬, 相府之内传来的爆鸣便给予了李玉成答复。 那是一柄映亮黑夜的贯天剑芒。 失败了明天继续尝试  (本章完) 五百零七章 帝安皇城 坏了,老子计划又要流产了。 这是李筠庆看见那道贯天剑芒时的第一反应。 他不知道相府之内整出了什么幺蛾子,但却知道发生了这种事情,自己今夜谋划多半是没了。 他今夜替这位太子长兄做局,虽然打的是亲情牌,但为的可不是什么血亲情谊。 自从他搬离母后寝宫,不断受到父皇夸赞与赏赐的时候开始,这位血亲长兄曾经的爱护与宠溺便尽数化为了警惕。 这位长兄忌惮他与他一样的出身,更忌惮父皇对他的喜爱。 他看出了这些,为此沮丧过,也为此愤怒过,但最终这些情绪都化为释然。 最是无情帝王家,他与这位兄长已经回不到儿时。 但回不去就不回去,虽然遗憾,但这世界上少了谁生活都得继续。 为此,李筠庆学会戴上面具,学会了伪装自己,学会了如何在这位长兄面前藏拙。 十余载弹指即过, 在这期间,李筠庆对这皇兄的位置动过心思,也知道这位血亲长兄对他动过杀心。 但这些争斗在他决定前往东瀛之后,都尘归尘,土归土了。 兄弟二人间的核心矛盾已经不复存在,所以李筠庆想要弥补这十余年间这份兄弟亲情上的裂隙。 今夜之局,比起对兄长的仁至义尽,李筠庆更喜欢许元口中“投资”二字。 一旦做局成功,他既投资了太子,也是投资了相府,更是在那位父皇面前展露了自己对于大局的判断能力。 一夜赢三次。 日后不管是皇兄登基,还是相府掌权,有了今日之恩,他在东瀛岛那边的小日子都能更加逍遥。 但是,他谋划又双叒叕被破坏了。 寒风萧瑟,漫天飞雪。 贯天剑芒由盛转衰,粗壮的光柱渐渐被拉成了一条细细剑丝,最终化为点点荧光消散于了黑夜中。 李筠庆收回视线,平复激荡的情绪,轻声问道: “皇兄,这光柱是” “剑芒。” 李玉成依旧望着窗棂外,凝重的吐出了两个字。 他是父皇尚为秦王时唯一诞下的皇子,他的年岁比其他皇弟,皇妹们有着断层式的领先,也因此,他曾见亲眼过上一辈人的风采。 这一剑. 李筠庆闻言心中略微一沉。 来不及为自己死去的计划感到哀悼,现在这局面好像有些失控。 虽然一直将修为压制在融身境界,但李筠庆的眼力却是丝毫不差。 方才那剑的威势,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斩出来的。 哪怕是今夜相府之内强者云集,能够斩出这一剑的也屈指可数。 但这里可是帝安城,天子脚下,兵戟皆禁的帝京! 相府强者突然斩出这一剑,这是想做什么? 见到太子车撵停靠于府外所以示威警告? 应该不是。 李筠庆否定自己心中升腾起的这个念头。 他所了解的许公是一个很纯粹的人,从始至终他的目的都是清扫宗门,还天下于大同之治。 为此,即便那位父皇破坏了大局计划,这位许公也默默的在跟进落子,维系着皇族与相府的盟约。 不管是北蛮的灭族之战,亦或者现在内肃北境皆是如此。 若非万不得已,许公应该是不会撕破脸皮的。 一瞬间,李筠庆想到了很多可能,但这些可能却都是空中楼阁,没有任何证据支撑。 李筠庆收敛了思绪,望向了车内对面的长兄,却发现他神色似乎是知道些什么,略微斟酌: “皇兄,你知道这是谁的剑芒?” 李玉成拳头攥的很紧,目光一眨不眨的看向窗外漆黑的风雪: “凤九轩。” “凤凤九轩?” 李筠庆在脑海中略微思索这个人名,随即愕然出声:“凤家的那位剑圣?” “是。” “他今夜出手做什么?!” 这个问题,李玉成没有立刻做出答复,凝重的眼神盯着那天上无边死寂的黑暗,缓缓说道: “为了杀人。” 话到这个份上,李筠庆也大概捋清楚了来龙去脉,功法运转,沿着窗棂望向了天际。 现在作为宗师强者,雪夜的黑暗已然挡不住他的视线。 随着视线上移,他依稀在帝安城的天穹之上看见了一名浑身散逸光辉的男人。 方才那一剑,似乎便是斩向的他。 在见到男人的一瞬,李筠庆便从对方那古怪的装束,以及法袍下飘逸出的金发联想到了那名气质出尘的金发皇女。 这人是来救奥伦丽的? 意识到这一点后,李筠庆飞速运转的大脑陷入了短暂的宕机。 这个情报背后的信息量太大了。 首先,此人能在凤九轩那滔天一剑下活下来,必然是圣人级别的强者。 那么, 为什么奥伦丽一介皇女会有如此强大的护道者? 还有, 既然对方已经潜入了大炎境内,为何他不在那一夜出手救出奥伦丽,反而在这帝安城内出手? 而且在大炎国度这出行为,就不怕引起大炎对那西恩的战争? 思绪闪动间,天穹之上传来一阵隆隆之声,但这并非凤九轩与那西恩来人再度动手,而是帝安城内的城防各司已然有了反应。 作为大炎绝对的心脏所在,帝安城不管是守卫兵卒,还是城防打针,亦或者高阶修者皆是大炎之最。 在那贯天剑芒亮起之时,属于大炎帝都的城防大阵已然亮起,数道遁光自帝京各处腾空疾驰,每一股皆是恐怖骇人,破空如雷鸣。 执勤的铁甲禁军已然在各级军校的组织下开始筹备拔营,沿着帝安城那四通八达兽行道朝着相府门前赶来。 那停靠在相府内门前的太子车撵此刻就犹如一叶扁舟般渺小。 李筠庆扫视着天空上的局面,低声的说道:“禁军和城防司的人来了,还有一些宗门的高层。” 李玉成没有留意那些遁光,因为他的目光已然牢牢锁定在了天际之上的第三道身影。 修为的差距,让李筠庆无法查探到此人,但李玉成却是将他发现了他。 那是一名发髯飘飘,身着白色劲装的壮硕老者,背负巨剑,浑身的衣袍随着风雪狂舞,沉静的目光盯着虚空上的两人。 同为圣人的他,无疑是第一个抵临现场之人。 只是那道身影,李玉成的眉头却逐渐皱了起来: “国师也来了。” 已经开始筹备跑路的李筠庆闻言立刻讶异回眸,声音带着一抹不可思议: “国师?国师他为什么会来相府趟这次浑水?” 虽然他对于这位大炎国师性情不甚了解,但从立场上出发,相国府内发生再大的变故对于他背后宗盟而言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静观其变才是最好的选择, 此时过来露面,难道是为了助拳? 九龙山巅的雅阁之内,寂静肃然。 披着皇龙袍的老者依旧倚躺在临窗软榻之上,他的目光也依旧望着窗外的飞雪,只是此刻他那双浑浊双眸中却流露了一抹古怪的若有所思。 李耀玄看到了那位身着古怪法袍,浑身散逸圣洁光辉的男人,而对方似乎也看到了他。 视线穿越百里碰撞在一起。 虽然只是一瞬,但李耀玄却看到了一些熟悉的东西。 这种感觉他曾在古渊那名妖皇身上见过,也在自己身上看到过。 不过比起他与妖皇,这来人的视线中还多了其他的一丝东西。 霸道。 目空一切的霸道。 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霸道。 那是一种绝对的居高临下。 李耀玄浑浊的眼眸并无丝毫愠怒,反而多了一抹若有所思。 大部分的天才都是有着属于自己的傲慢,这是上天赐予他们特权,但这天下英才何其繁多,天才与天才之间差距甚至比人和狗之间的差距还大。 只是在见到那些真正能够横压一世之人的风采后,这些心中骄傲自然也便会褪去,认识到自己不过也只是一介凡人。 而今夜来人明显是没有过这样的经历。 李耀玄脸上的神色有些玩味。 他不知为什么那名似是西恩皇帝的男人敢来帝京招惹许殷鹤,但却有些期待那位老友的应对方式,也期待西恩皇帝心中那份霸道被他的这位老友粉碎时的愕然与震撼。 隐藏在一旁的聂公公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皇上神色。 数十年的相伴,他从其脸上的平静中看到了一抹缅怀。 聂公公知道这位皇爷在想什么。 自弱冠之年开始,这位皇爷便很享受那些持才傲物的天骄被粉碎骄傲时的痛苦与畏惧。 只是走到今日,已经没有人能够带给皇爷这份快意。 不过今夜,似乎又有了一个。 “皇爷,那名圣人似乎是来自西恩,我们要做点什么吗?”聂公公的声音恰到好处的响起。 李耀玄缓缓回眸瞥了一眼自己的大伴,略微沉吟: “嗯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做?” 聂公公低眉俯首: “奴婢以为,此事大概率是许相国故意为之,大概率是不愿让我们插手的,但我们决不能什么都不做,至少要安排禁军拔营,再以宗正前去监军。” 作为大炎的统治者,有人皇朝的国都如此行事,李姓天家不做点什么,在政治上会产生极为负面的影响。 禁军统领,帝安城内军方的最高统帅。 宗正,掌管皇室宗族的至强者。 修为很高,但没人知道他的修为具体有多高。 二者其出,展露皇族的态度。 即便选择隔岸观火,但兵锋依旧可以威势今夜的窥视者。 李耀玄眼帘垂眸,似是斟酌,随即发出一声低笑: “那便传我口谕,护城阵法待命,禁军统领即刻率三营禁军前去接管相府守备,护相国周全。” 听到这话,聂公公心中便一颤,没有接话。 李耀玄则是低笑一声: “放心,朕虽然大限将至,但还没到昏庸的地步,在禁军抵达之前,他绝对能够处理好此事。” 这是他对许殷鹤的绝对信任。 聂公公心中长长舒了一口气,又似是想起什么,低声道: “皇爷,国师他老人家似乎已经到了那边。” “冉剑离是去接他那宝贝徒儿的,不会插手此事。” 李耀玄挥手熄灭了阁内灯火,侧卧在软榻之上,低沉声音缓缓的传来: “朕乏了,希望今夜他们不要吵到朕的休息。” “师傅,你来了.” 清冷的脆声响起于寂静的夜,一席墨衣的少女望着比自己高了一个头有余的师傅。 偌大的湿地湖泊,因为冬夜寒冷已然结上一层厚厚冰面,独立湖心的小楼中两道身影立于窗前。 冉剑离咧嘴一笑,抬起那只大手便按在了少女的脑袋上,揉了揉: “这么久未见师傅,有没有想念为师?” 冉青墨闻言低头,老实的回道: “我一直在修炼。” 老头眼中有些失望,但念即这徒儿性子也便释然,不过还是多问了一句: “那个小子呢?” 冉青墨沉默少许,低下脑袋,略显沮丧的回道: “许元他还是没回府。” “我是指伱想他了么?” “许元.修行结束的时候偶尔会想一下。” “哼,老夫就知道!” 冉青墨俏丽原地,疑惑的望着师傅,美眸眨动,似是不解师傅为何会生气。 迎着这徒儿的目光,冉剑离轻叹一声: “罢了罢了,当为师没说。” “哦” 冉青墨轻轻应声,抬眸望向天际,低低的问道:“师傅.上面那人是许元的舅舅吗?” “是他。” 听到这个问题,冉剑离也收敛了心绪:“今夜过来就是想带青墨你看看这世间绝巅之人的搏命之战。” 冉青墨闻言乌黑清丽的眼眸眨巴一下: “搏命之战?” “对。”冉剑离神色凝重。 “师傅你不去帮忙么?” “他不需要。” “哦” 冉青墨应声,眼眸之中似懂非懂,但也大概能够猜到是因为剑宗和相府的立场。 “凝神!” 冉剑离忽地低呵,反手握住身后巨剑,噌的一声插入地面。 随着他这举动,湖心小楼瞬间被一股晦涩的剑意所笼罩,外界看去变得若隐若现,如同海市蜃楼。 做完这些,冉剑离咧起了一抹兴奋的笑意: “青墨,看仔细好,他们要开始了。” 瓶颈太窄,突不进去还是先老实四千吧  (本章完) 五百零八章 实力 帝安城的夜是繁华的,龙平河、九曲巷、梅桂坊这些不夜街每夜的灯火熙攘皆皆可直通云霄,不过这份繁华归根到底也只是供给了帝安城中的极少数人,大部分的百姓与这些繁华无关,他们依旧过着如乡下农夫一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当白光映亮天际,窗棂因光辉而透亮,睡得迷迷糊糊的百姓们也只以为新一日的日轮出来了,忍着疲惫下床着衣,准备开始新一天奔劳。 只是当他们推开厢门,看到黑夜天穹之上景色之时,一声声或愕然或愤怒的惊呼窸窸窣窣的响起在了帝安城的每一个角落。 外面依旧是黑夜,但黑夜之下却是他们此生未见的场景。 雪夜,也是会有雷鸣的。 雪花,也是可以被燃烧的。 隆隆雷鸣自云层上传来,云层之下狂风如瀑,飞雪似海,天空之上因为一道法术形成了一片火海,将整个帝安城映得如同白昼。 天际上光芒刚一开始,便近乎吸引了帝安城内所有人的目光。 其中大部分皆是迷梦初醒的百姓,但同样也有着很多修者。 不过这些修者看着天穹下的异象也并不比那些百姓好到哪去,他们只能通过周遭的源炁依稀感应到帝安城内的炁机在疯狂涌动,似乎是有大能在其上斗法。 在短暂的沉寂之后,喧闹与混乱逐渐开始在帝安城内蔓延。 只是这份混乱尚未开始,便被那些曳过天际的红色流光止住。 “今夜宵禁,擅出府门者,斩!” “一刻钟后,逗留街市者,斩!” “敢妄图祸乱做贼者,斩!” 通过通讯圆晶,城防司下属的异兽司校场已然开始行动,红色的飞鸯在天际快速掠过,一道道浑厚的声音响彻在帝安低空。 而在飞禽掠过,帝安各处军营门房已然打开,伴随着厚重的蹄踏之声,当值的铁骑兵士鱼贯而出,沿着街道进行第二轮清街。 军号被吹响,当值军校进入岗位,睡梦中的轮休兵卒被唤醒,开始紧急集结,属于帝安城的暴力机关在危机到来之时,已然开始有条不紊的运转起来。 这便是帝安城。 这便是泱泱大炎最安全的皇都! 将下方的一切尽收眼底,西恩皇帝藏于法袍下眸子不自觉的眯了眯。 他浏览过皇储自那弹丸岛国传回帝国本土的信件,也知道在那岛国之侧盘踞着这么一个名为大炎的庞大皇朝。 不过在那些信件中,关于大炎皇朝的信息却并不多,大部分都来自于那些俘获的岛国军士的口述。 而将那些俘虏对大炎的描述汇总,便只能得到四个字, 宛若神明。 即便百年袭扰,这些岛国人依旧不清楚大炎皇朝国力几何。 不管他们的登海计划有有多顺利,只要当他们想要在这大炎皇朝的沿海角落建立一个长期的聚集地时,便会出现一支不可力敌的军队将他们轻而易举的推下大海。 祂曾以为这是夸张,这是那些岛国人为了麻痹他们而做出的夸大之言,但今夜一见,这似乎并非虚言。 不仅仅是因为这些底层军士,以及天穹之上那巨大到一眼望不到尽头咒法纹路,更是因为那些潜藏在暗处的恐怖气息。 自他现身以来,这炎朝皇都之内便有四道恐怖气息朝他投来了窥视的目光。 而且,这是只是明面上的。 隐藏在暗处,未曾展露气息的人恐怕还有一掌之数. 眼帘低垂,西恩皇帝的思绪一瞬之间是闪过,而也只是这一瞬分神,一柄青芒剑刃便抵临了祂的近前。 剑锋似雪般白皙,越过了漫天火海,仿若与周遭飞雪融为了一体。 西恩皇帝眉头微皱,下意识后仰。 而箐渊只是简单上挑,便已然让他避无可避。 剑锋带起的一根细腻剑丝破开了西恩皇帝周身的光芒,划过了祂的侧脸,将他带着袍帽挑落,如瀑金发瞬时随风散落,露出了其下那宛若天神般棱角分明的面容。 凤九轩并未乘胜追击,持剑望着这位来自异域皇帝,狭长的眼眸中射出神采很冷: “第二次。” 这是这位异域皇帝第二次在与他的战斗中分神,也是第二次他对他留手。 西恩皇帝瞥了一眼收剑的白衣炎人,沉默着抬手擦过脸颊渗出的金色鲜血,随手一挥,金色血液便随着风雪坠入那漆黑的帝安城中。 祂迎上了他的目光,声音很淡: “机会赐你,但你不要。 “还有,我并未让你。” “师傅,那人受伤了。” 冉青墨一双乌黑亮丽的美眸一眨不眨,声音清脆:“不过好像因为他走神了。” 冉剑离握着巨剑的剑柄,摇了摇头: “不是走神,是警惕,那人在警戒帝安的护城大阵,也在警戒城内的其他圣人。” 这名来自西恩的圣人一边警戒四周,一边与凤九轩交手,竟然十数招后才第一次被剑气擦伤。 这个人很强。 正思索间,冉剑离握着巨剑剑柄手忽然一松,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不对,这似乎是个陷阱。 这个西恩圣人在利用凤九轩的骄傲给他埋坑,看来这位西恩圣人可没有什么属于强者骄傲啊。 心中想着,冉剑离又轻轻摇了摇头。 不过处在这等境地下,必须要无所不用其极才有可能赢得一线生机。 冉剑离念头刚刚闪过,便见到天穹之上火海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无数涌动的丝绸,似清风,如游龙般的在风雪中不断飘舞。 突然的变故,让冉青墨的眼眸之中流露了一抹不解: “师傅,那些丝绸是什么?” 冉剑离没有立刻回答。 以冉青墨的修为只能看见那环绕在西恩皇帝和凤九轩似是丝绸一般的飘带,但同为圣人的他却是看得真切。 那些丝带是类似圣源能量构成,其上看似光滑,但内部密密麻麻的镌刻着各种纹咒,这些漫天飞舞的纹咒已经将凤九轩牢牢围困在了中间。 这些纹咒有些类似他们大炎的阵法,但原理却有着根本不同。 大炎阵法是需要镌刻在实体之上,而这西恩圣人凝聚出来的则完全是能量体。 心中思忖,冉剑离握着巨剑的手略微动了动,似是在心中换位应敌。 若是处在凤九轩那个地方,他会以何种方式破局。 以巨剑剑技尝试斩断这些纹咒细带? 还是直接展开道域? 正想着,冉剑离忽然又感应到了些许不对,看着那些丝带眼神骤然上移,最终落在了那不断飘落飞雪的云层之上。 然后, 他原本平静闲适的眼眸骤然变得凝重至极。 云层之上,也被镌刻上了纹咒。 从那之中飘散而下的雪瓣,已然多了几分神性的光辉。 “嚯” 似是惊讶,似是赞叹。 冉剑离皱纹遍布的矍铄面容上多了一丝兴奋。 他今夜现身相府想做的事情其实只有两件。 第一,护住自己的宝贝徒弟。 第二,亲眼查探相府之内的变故。 但现在, 他想做的事情忽然多了一件事。 他,想上去亲手宰了那个西恩圣人。 他冉剑离不算是一个武痴,但却也享受与同等强者战斗搏杀时的畅快。 但很可惜,这份畅快他已经很久没能感受过了。 随着年岁增大,随着修为增长,地位不断的提高,他的一举一动逐渐开始代表很多的东西。 记得上一次动手搏杀,已经是他在蜕凡之境时的事情了。 在突破圣人之境后,冉剑离他已经有三十余年未曾与人动手。 年轻时候的快意恩仇,游走生死间的惊心动魄都已经快被岁月所遗忘,而现在便有这么一份机会摆在他的面前,怎能不让人兴奋? 冉剑离呼吸略显紧蹙,壮硕身躯微微颤抖,下意识猛地握紧了面前巨剑。 “嗡——” 手中巨剑似是感应到主人的心绪,发出了一声厚重的剑吟! 沉重的剑吟扩散,席卷而出,整个相府之内顿时飞沙走石! 而在感应到这股炁机之后,冉剑离立刻回神,努力平复胸腔中沸腾的心绪。 作为宗盟之主,作为剑宗宗主,他需要理智。 现在出手虽然光明正大,有着属于大炎的大义在手,但对于宗盟和剑宗而言,却最好选择隔岸观火。 毕竟, 这事始终是相国府搞出来的。 而在冉剑离犹豫和纠结要不要冲上天干那西恩圣人之时,冉青墨忽然抬手纤长的食指戳了戳他的腰间,小声唤道: “师傅.” 冉剑离骤然回神,压下心中的兴奋,轻咳一声,语气强行柔和: “青墨,怎么了?” “许元父亲过来了。” “啊?” 冉青墨眨了眨眼,看向冉剑离的身后。 冉剑离眉头微挑,缓缓回眸,随即眼神微微一冷。 只见在小楼的楼梯处,一名身着黑龙袍的中年男人正缓缓自下走来,脚步沉稳而平静。 冉剑离看着许殷鹤,语气瞬间冷淡: “相国真是好手段,我这剑罡竟然感知到不到伱的到来。” 许殷鹤神色如常,走到师徒二人面前站定,轻声道: “是你方才分神了。” “哼。” 冉剑离冷哼一声,深深看了他一眼,便将视线再度投向天穹,语气有些不善: “你这家伙来这作甚?” “来这作甚?” 许殷鹤瞥了他一眼,深邃的眼眸含笑:“如果我没记错,这里应该是我的府邸?” 冉剑离沉默一瞬,伸手拉着冉青墨的手腕便朝外走去: “青墨,咱们走,随为师回国师府邸” 冉青墨眼眸睁大,下意识拉住窗沿。 她还不想走。 但下一刻, “啪啦。” 木制的窗沿被整个扯了下来,冉青墨单手抓着被撤下的窗沿,整个身子被冉剑离这壮硕老头强行拉着朝外走去,脚下莲靴在木制地面留下一道沟壑,乌黑眼眸眨巴一下,目光求助似的看向了一旁许元老爹。 在旁边看着这一幕,许殷鹤沉默一瞬,哑然出声: “国师,我只是感应到重吾剑吟,所以过来看看。” 脚步止住,冉剑离眼神复杂的瞪了一眼这赖在人家家里不愿意走的宝贝徒弟,对着许殷鹤道: “有什么事,直说。” 许殷鹤抬眸望了一眼天穹上的流光漩涡: “大哥他不喜欢被人打扰,所以还希望国师你克制一些。” “呵。” 冉剑离轻笑一声,松开自己徒弟。 冉青墨站直身子,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扯下来的木制窗沿,又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对面的许元父亲,略微犹豫,将它收入了须弥戒。 她打算等师傅和许元父亲走了试试能不能重新安上去。 冉剑离察觉到自己宝贝徒弟的想法,眼角不受控制的跳了跳,但还是将注意力集中在了眼前这大炎宰相身上,坐地起价说道: “想要我不出手倒是可以,你先告诉我那名西恩圣人身份是什么?” “他是西恩的皇。” “什么?” “此事我也疑惑,但情报里就是这么说的。” “是么..” 冉剑离呢喃一声,脑海中闪过诸多念头,随即大咧咧的一笑,双手环抱,低声道: “既然你这么大方,那今夜我便不出说,不过这么大的事情,许相国你就不上去帮一帮凤九轩?” 说到这,冉剑离眼眸之中带上一抹深意: “那西恩皇帝很强,若是凤九轩折在今夜,你相府可能会很不好过。” 许殷鹤听出了对方话里的意思,但神色没有丝毫波澜。 折在今夜,而非折在西恩皇帝手中。 今夜的动静太大,窥视的人也太多。 看似只有西恩皇帝与凤九轩二人在天穹之上,但私下里不知有几位圣人像他冉剑离一样跃跃欲试。 这些人中,有些人是针对西恩皇帝,但有些人则不是。 许殷鹤轻轻呼出了一口气,吐出四个字: “快结束了。” 冉剑离轻笑: “你对凤九轩这么有自信?” 许殷鹤盯着冉剑离看了数息,缓缓吐出了一句话: “二十年前,凤九轩便第一次胜过了我。” 冉剑离闻言眉头挑动,瞬间一步踏回窗前。 他不认为许殷鹤会在此事上与他开玩笑。 天穹之上,流光四起,两道身影飞速漆黑云层与雪夜中飞驰,剑光与咒法齐鸣,一道道仿佛能够震碎虚空轰鸣不断传出。 若非帝京的护城大阵于矮空处张开了一层护罩,恐怕如今大片大片的城区已然因为上空的震荡而化为了废墟。 冉剑离注视两息,眼神带上了一丝疑惑: “快结束了?我怎么感觉他们才刚刚开始呢?” 许殷鹤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幽幽: “国师, “方才凤九轩只用了他二十年前的实力。 “现在,试探结束了。” 话音落下, 天地骤变,一处巨大的空洞漩涡开始在雪云之上浮现,天地源炁开始沸腾,狂风骤起,那些漫天纹咒丝绸与圣光雪花皆是倒吸而上。 而在这处巨大漩涡中心, 一席白衣缓缓抬起了青渊。 明天试着五千看看? (本章完) 五百零九章 今夜,名九轩 星光乱舞,乌云上涌倒卷,龙卷漩涡正悄然成型。 天地寂静, 整个世界仿若只剩那一席白衣,以及他手中的剑。 一代人知一代事。 当今世人,只知相府长歌之剑名满天下,天下英杰皆见之低眉,可曾几何时,当年的凤家长子也曾以三尺青峰惊艳世人。 只是那段岁月太过璀璨,无数的天骄并起,凤九轩也只是那些星辰中的其中一颗,他的光辉被其身侧那人所遮掩。 但在这个雪夜,世人重新见到了这位白衣男子为何会被冠以剑圣之名。 众人的视线汇聚,以至于甚至忘记了还有另一人处在风暴中心。 西恩皇帝看着虚空上的人影,淡漠的视线终于多出了一抹凝重。 他编制起来的魔术网络在对方的剑势凝聚之时便开始不受控制的崩坏,从细枝末节,快速的蔓延到那咒术绸带的每一个角落。 随着白衣之剑缓缓的抬起,风雪已然没有了任何声音,隆平河畔激起溪流不断拍打着其上画舫的船舷,掀起的巨浪甚至已然让许多船舟倾覆。 这是祂从未见过的力量。 属于脚下这个名为大炎的古老皇朝的力量。 西恩皇帝的心跳第一次加速了。 而这一抹悄然到细不可闻的动静,却清晰地被凤九轩捕捉到了。 按照那位外甥的说法。 西恩修者的术法并不是通过经络释放,而是通过环绕在心脏四周的一种名为“魔环”的东西。 也因此,在听到这一声加速的心跳时,凤九轩心中生出了一抹犹豫。 难得机会,对上这那大洋彼岸最强之人,若不能见到其全盛之态,岂不令人遗憾? 但这一抹心绪刚刚闪过,凤九轩还是动了。 他选择尊重对手。 任何的手下留情,都是对于强者的亵渎。 所以,他挥下了手中的剑。 天际飘散飞雪乌云已然如同风暴的中心般盘旋,而随着他的这一剑挥下,乌云之上渐渐裂开了一道缝隙。 剑势落下, 皎洁的月光随着开裂的云层,伴随着丝丝飞雪悄然飘落,一切静谧得很美。 这是一道剑。 也是万道剑,纯粹,而完美的剑。 风压袭来,西恩皇帝如瀑般的金发在圣洁之光的映射下如若胜雪。 而在此刻, 祂生来第一次感应到了一种名为死亡的气息。 心脏的跳动不断加速。 这是他催动魔环的加速,也是生理的加速。 当人莅临世界绝巅太久,当一切人和物都唾手可得,属于人的欲望的阈值将会无限攀升,直到世界万物都不再能让其动心之时,心脏的跳动不再有任何波澜,人也便不能再被称之为人。 降落剑势在他眼中,仿若一瞬,又仿若永恒。 西恩皇帝仿若天神般俊朗的面容出现了波澜,他单薄的唇勾起了一抹笑,看着那天穹上那白衣身影的视线带上了一丝兴奋。 “你很强。” 西恩皇帝如此说道。 在话音出口之际,祂心脏的跳动已然抵临了极限,附着其上密密麻麻无数繁琐的环状纹路久违的泛起了光亮。 祂的背后亮起了四只似蝙蝠,似白翼的虚影羽翼,一轮巨大的环状光晕在他背后浮现。 然后, 西恩皇帝对着那落下剑缓缓抬起了手。 祂要正面抓住这柄斩落剑。 “凤九轩疯了” 帝安外城,竹树环合,一条溪流叮咚作响,被惊扰的雪花飘入溪流旁的一座露天亭台。 这里,可遥望城内上空剑势异象。 空寂的亭内有着四道身影,两坐,两立,三男一女。 坐着的二人其中一名乃是中年模样,器宇轩昂,眉宇间隐隐透着上位者的贵气。 而他身后则站立一女。 眉眼清秀很是好看,尤其是那双大眼睛。 少女除了瑰丽的相貌,更加引人注意的是她额间那两只似是鹿角一般的鼓包。 这诉说着她的身份。 随着青丝乱舞,那两只鹿角一眼望去颇为可爱。 少女古灵精怪的眸子溜溜直转,在天际上那名白衣男子身上来回徘徊,红唇不断张合,似是想要问话,但看着自己身前男人一丝不苟的背影,撇了撇嘴,将的心中的好奇又咽了回去。 中年男人遥望天穹异象,话语带着一丝感叹: “这一剑若是斩落,你们这大炎皇都恐怕会被摧毁一小半。” 与中年男人那器宇轩昂相比,他对面坐着的佝偻老者的气质就显得颇为猥琐阴翳,身子佝偻,留着一嘴山羊胡,时不时便会用手去捻上一下。 他听着中年男人的评价,阴恻恻的笑了笑: “有护城大阵,帝安城内阵图可是经过千年更迭,能够经得起凤九轩与那圣人折腾好一阵。” 而在二人说话间,帝安上空的二人发生碰撞。 在那烟雪的光辉中,一道无声波扩散了开去,风压卷过帝安城内鳞次栉比的街区,跨过那高耸入云的巍峨城墙,朝着四面八方的山林席卷而来。 见到这一幕,佝偻老者微微皱了皱眉,手指微抬,一层透明光晕瞬时笼罩了亭台,做完这些,他低声说道: “炁机卷过,你我二人倒是无碍,但伱家丫头可能会被发现。” “清儿,敛息。” 中年男人面色不变,淡淡的吩咐了一句。 “好。” 身后的少女轻声应道,随即兴奋的望着那边,借此机会问出了自己憋了很久的问题: “爹爹,你说那两个人类谁会赢啊?” 中年男人摇了摇头,柔声回道: “原本以为炎人会赢,但现在看来,鹿死谁手尚未可知。那名海上来的圣人.真的很强很强。” 少女乌黑的眼睛转了转,娇声问道: “那他们和爹爹你比.” “清儿,敛息!” 中年男人声音一厉,而其话落一息,帝安上空的震荡波纹已然席卷而来。 整片竹林如同顿时经历的十级狂风,翠竹“噼啪”断裂之声不绝于,好在这份风压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瞬便留下这满地狼藉朝着更远处积啸而去  城外的竹林归于平静,但帝安城上空搏杀却是愈演愈烈。 凤九轩与西恩皇帝的速度愈来愈快,仿若光线一般在帝安城的上空来回穿梭,速度之快甚至就连一些蜕凡强者的眼力都已然跟不上他们的交手的动作。 娄姬从黑狱上到相国府内后便一言不发的望着天空。 由于不敢乱走,许元也只能便陪着这大魅魔站着,然后装模作样的一起抬头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 但他看不清,完全看不清。 他不知道那娘舅与西恩皇帝在哪交手,谁又占据了优势,只能黑夜之上那漫天的光污染像是不要钱一样倾泻着。 颇有一种画本里的路人甲,看着主人公在天际斗法的既视感。 但他怎么说还是有一些参与感。 毕竟, 上面一个是他娘舅,另外一个是他亲手设计召唤过来的。 不过等待结果的时间依旧有些煎熬就是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许元正犹豫要不要先回内院等待的时候,身旁大魅魔那带着一抹唏嘘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那西恩皇帝很强,但可惜了。” “娘舅赢了?”许元闻言连忙问道。 娄姬回眸瞥了他一眼,忽然意识到这小子看不清上面的局势,莞尔一笑,抬手一根纤长食指,轻轻点在了他眉心: “嗯长天你还是自己看吧。” 瞬间,许元忽然感觉到一股柔和的力量涌入了他的识海,引导着他的灵视进入了一片温暖细腻的地界。 然后, 许元便发现周遭一切都变的空灵澄澈了起来。 有些类似当初异鬼化时得到的感知,但这次比异鬼化更加清晰。 只是可惜这份视野是固定的,并不能随心所欲的移动。 娄姬毫不设防的引导他进入了她的识海,与他共享了她的视野。 目光所及。 两道身形仿若星光般的在天穹间飞梭,每一次的碰撞都会散逸出骇人的震荡。 凤九轩的那一身白衣随风飘舞,染上了一些嫣红鲜血。 不过与他相比, 身着那紫黑色法袍的西恩皇帝则显得更加狼狈,法袍因为剑气而变得褴褛,金色鲜血自其下渗出,又因告诉的移动而洒落到漆黑的夜空之中。 以许元眼力,能够看出自己娘舅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上风,但想要分出胜负应当还需要一段时间。 作为一个曾经莅临过半圣的融身强者,许元很清楚像他们这样的强者,若是不能再短时间内分出胜负,那么决胜的时间便会被无限拉长。 不过沉思一瞬,许元转瞬便发觉了娄姬所言为何。 二人疾驰的方向不对。 在不断的碰撞中,二人已经快打到宫城那边去了。 察觉到这一点后,许元眼角不受控制的挑了挑。 真想要决战紫禁之巅是吧? 不过大炎皇族是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的。 大炎皇族放任这二人不管是因为政治等诸多的考量,但这份容忍是建立在大炎皇族的威严不被挑衅的情况下。 随着二人距离宫城愈来愈近,在密集的乌云之上,一层半透明光膜已然悄然凝聚,其上粗壮的纹路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能。 帝安的护城大阵,已经彻底启动了。 心头念头闪动,许元余光瞥见那些洒落金色鲜血,骤然发觉了一丝不对,下意识运转起了灵视。 但念头刚起,娄姬便发出一声娇呼: “许长天,你在做什么?这是姐姐我的识海,会有斥异症的!” 许元的声音有些急切,快速说道: “姐,你用意魂去看看那西恩皇帝留下来的金色鲜血!” 娄姬闻言皱眉,但还是听话照做,意魂探向了那洒落的金血。 许元见状立刻将些许灵视附着在娄姬的意魂之上。 下一瞬, “这是.什么?” 娄姬红唇间发出了一声不可置信的呢喃。 只见在附着了许元的灵视之后,原本在意魂下稀松平常金色血液悄然发生了改变,每一滴鲜血都似乎蕴含着无穷的能量。 而在方才的战斗中, 这些鲜血已然洒落在了大炎皇都的每一个角落。 起初,只是一两点光粒,但随着某种波动传来,这些三两光粒便如燎原之火般快速燃烧了起来。 光粒与光粒之间相互连接。 由点连线,由线成面。 在数息的时间内,一条条金色的光线便编制成了一片繁芜的法咒,并快速的在帝安城内扩散开去。 “嗡————” 金血洒空,嗡鸣啸天,天地骤然黯淡。 帝安巨城如同一只巨兽匍匐在天地间,护城大阵形成的庞然光膜直达云霄,而在这一刻,在那由阵法编制起来的透明薄膜之下,出现了一片如同金色法咒纹路。 在诸多强者发现之时, 它,已然覆盖了小半的帝安城。 在其成型的一瞬,天地仿若凝固,位于咒阵正中的白衣身影没有任何征兆的朝着地面激射坠落而去。 “轰隆。” 帝安城,在今夜第一次遭到了破坏。 “闹剧,结束了啊” 满目狼藉的竹林亭台之内,中年男人看着那城内亮起的贯通金芒,轻轻呼出了一口气: “真是没想到那来自海上西恩皇朝,竟然还有这等手段,那名圣人大概率可以用此破开帝安大阵。” 对面坐着的佝偻老者闻言眼中倒是有几分幸灾乐祸: “西恩圣人确实很强,但这对我们并非是一个坏消息,今夜闹出这么大一场动静,若是还被那人跑掉,不管是相府还是皇族,整个朝廷都会颜面尽失。” 一边说着,他轻抚山羊胡: “而且凤九轩死了,倒是可以断那许姓小辈一臂。” 中年男人瞥了阴森诡笑着的佝偻老者,声音很轻: “看你这表情,似乎想与那西恩合作?” “今夜之事倒是证明了他们的实力。” 佝偻老者轻捻着胡须,小眼睛中的神色让人揣测不定: “不过若说合作,大概率是成不了的,我只是想要阻止许殷鹤,并不是想要引狼入室。” 中年男人闻言不置可否瞥了他一眼,唇角勾起了一抹不屑的笑。 佝偻老者见状立刻会议,低声笑了笑: “你们古渊不一样,咱们都合作了这么久了,互相利用罢了,最后鹿死谁手各凭手段。” 话音刚落,佝偻老者便见对面的中年男人站起了身。 细长的白眉微挑,佝偻老者便看出对方想做什么: “白帝,你不会是想要去截杀那名西恩圣人吧?” 中年男人立于原地,眺望那被金光映亮的偌大帝安,声音平静: “若是可以的话自然,我对他们的术法很感兴趣。” 佝偻老者垂眸一笑,轻叹一声,也缓缓起身: “那便也算老夫一个吧,一些蛮子来我大炎帝都撒野,帝安里面那两个小子出了岔子,我这做前辈的总得替他们给点教训.” 话说一半,戛然而止。 整片竹林,骤然静得可闻雪落。 二人的目光,同时定格在了圣洁金光正中的那道白衣之上。 独自立于虚空,西恩皇帝紫黑法袍在金色光辉的照耀下,身影如同一尊神只。 祂居高临下的望着下方的白衣炎人。 祂看着他白衣染血,看着他缓缓的从废墟中重新站起,看着他瞥着自己手中那柄断掉的灵剑。 在禁咒成型的那一刻, 灵剑因为护主之意,直接从中间断成了两节。 一瞬沉默之后,祂的声音轻轻响起: “凡人.” 声音贯耳,凤九轩却没有理会对方的聒噪,他平静的看着手中的断剑箐渊,看着这柄陪了他大半辈子的灵剑,缓缓的闭上了眼眸。 西恩皇帝见到这一幕,并未有任何留手,平淡的对着凤九轩抬起了手: “我已经很久很久未曾感受过兴奋这种情绪,全力以赴,是我对你最后敬意。” 话落, 遍布在小半个帝安城的金色光粒骤然收缩,无数的光束冲天而起,其上的威能撞在帝安大阵之上,护城大阵凝结透明光膜瞬时黯淡了几分。 帝安城内所有的强者都意识到了这名仿若神只般的西恩圣人想要做什么。 祂,要在斩杀凤九轩的同时破掉帝安大阵! 在一片沉寂之中,原本狂乱的飞雪归于了平静,自天际之上岑岑而下。 金色禁咒的凝结速度很快,快过了帝安大阵的运转速度,几乎是在西恩皇帝话落的一瞬,它的威能便抵临了极限。 有些人似乎意识到了将会发生什么。 这等威能的术法一旦降临,繁华的帝安城大半街市都将化为一炬。 帝安的毁灭,会带来什么? 有人兴奋,有人不语,也有人骤然冲天而起,朝着天际上那宛若神只的西恩圣人疾驰而去。 但这些人的举动,都在某一刻静止了。 仿若汪洋般的蓄能在空中凝聚,白色随着白雪雪花光辉洒落人间,由圣皇之血凝结出西恩禁咒威开始收束。 来不及了。 若是一开始便启动大阵,若是一开始便以绝对人数碾压而去,这名来自西恩圣人不可能有任何活路。 但他们没有。 皇朝的傲慢在此刻付出代价,而这份代价便是皇朝帝都的毁灭。 “当啷——” 在废墟的风雪之中,断剑落地伴随着一声脆响。 立于禁咒中央的白衣男子缓缓睁开了闭上的眼眸。 没有取剑的动作, 没有任何炁机涌动, 他的看向天空上的祂, 他空着手,但依旧似乎拿着剑。 天穹之下, 祂散逸光辉,仿若降世神只。 地面之上, 一席白衣,胜雪三分。 而在这一瞬, 仿若神只西恩皇帝却挑了挑眉。 依旧没有气息涌动,甚至连清风都未曾惊扰,但祂却在下方男人手中看到了一柄剑。 死前的亡命一击. 淡漠眼中流露一抹怜悯。 可敬,但却徒劳。 遍布在帝安城内的金色光辉收束完成,地脉开始颤抖,仿若酝酿着某种滔天震荡,每一个在帝安城内活着的生灵在此刻都感受到了死亡的临近。 城内金色咒阵通天的光芒收缩成了一条细线,仿若从天而降,又仿若由地通天。 有些人在此刻闭上眼眸不忍去看,有些人则开始谋划帝安毁灭后的影响,而有些人已然准备运转好术法准备在这术法之后直取西恩圣人的性命。 这些议论中,仿佛能够吞没一切的滔天白光如期而至,如同神只在世间的天罚降临在大炎的心脏之上。 飘雪依旧,天罚降临, 万籁在此刻俱寂, 时分分秒而过, 通天的白光绽放耀眼的光芒,但预料的毁灭却没有到来。 有人带着疑惑朝着那白光中心望去。 然后, 他们看到了一柄划开天穹的无形剑刃。 以及, 那拎着金发头颅的白衣剑圣。 沉默在帝安城蔓延,偌大巨城没有了任何声息。 今夜的帝安没有天罚, 也没有神只, 有的, 只是剑圣,凤九轩。 晚了一些, 本来有七千的,想了想还是就断在这吧五千六,也算是达标了  (本章完) 五百一十一章 夜 今天对于帝安城而言注定是个不眠的夜。 虽然策划一切之人已然知晓在西恩皇帝死去的那一刻起,今夜一切已然尘归尘,土归土,但这并不代表其他人知道这一点。 这是建国千余载,大炎帝都第一次面临倾覆的危机。 一切都需要彻查。 开拔出营的皇城禁军、监天司下各各级巡天、以及城防司的妖兽军校后知后觉的戒严了每一条街道。 这并非是他们反应过慢,而是穹顶上那石破惊天的斗法结束得太快。 就像划过天际的流星。 灿烂,但短暂。 不过府外发生的这一切,许元都并不知晓。 因为娄姬把他的wifi断掉了。 意魂链接中止的一瞬,许元那仿若全知全能的通透视野便立刻消失了。 沉默着看了看那依旧横亘在天穹上的剑芒,许元眼眸之中多多少少带着些许复杂。 今夜的所见对他的冲击很大。 作为一个曾经斩杀过圣人的融身强者,许元第一次认识到了一个现实。 圣人之间,亦有差距。 把异鬼之躯的他放在今夜的战圈中,恐怕连三息都坚持不了便会暴毙。 蛮王? 圣人之耻罢了。 心中想着,许元又轻轻的摇了摇头。 凡事也不绝对,毕竟在《沧源》中,蛮王作为一个世界BOSS虽然不算难,但也在平均线上。之前能被他和李清焰斩杀,多半也有他刚刚破境的因素在内。 “愣着作甚。” 思绪被一道略显嗔怪的声音打断。 许元闻言抬眸,便见一只白皙玉手已然抵临了他的额间。 娄姬屈指,随着砰的一声脆响,许元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揉着吃痛的眉心,许元正想叨叨两句,便见娄姬轻哼一声,径直转身走了。 纤腰轻摇,轻纱沿着丰盈的臀。 许元忙不迭的爬起身,拍了拍身上土尘跟上,一边走,一边低声询问道: “姐,你看清刚才那一剑了么?” 通过娄姬视野,他也未能看清那娘舅的最后一剑是如何斩出来的,所以想问问。 娄姬粉黛杏眸侧瞥一眼,随口答道: “我看到东西,你都看到了。” 许元略微沉吟,低声道: “境界不同,即便是同样的视野,看到东西应该也会有所不同吧?” 沉默少许,娄姬嗤的轻笑一声: “看不清。” “啊?”许元讶异:“你也看不清?” 娄姬幽幽的叹了口气: “若能看清凤九轩最后那一剑,那便代表我大概率能躲过,除非姐姐我能破圣,不然不可能看清凤九轩那一剑的。” 许元闻言忽然沉默。 他想到眼前这老姐之所以不能破圣,是因为他而受的暗伤。 娄姬的情感很细腻,敏锐的察觉了身侧小子的心绪,抬手拍了拍他的脑袋: “姐姐又不是武痴,修为这种东西够用就行了。 “好啦,伱舅舅的事情已经做完,但今夜才刚刚开始。” “嗯” 许元轻轻应了一声,把心中波澜暂时压下。 思绪重回正轨,许元略微斟酌用词,轻声道: “姐,今夜之事略微超出了我们的掌控。” 许元这话,说的很委婉。 并不是略微。 在那片金色圣血凝结成的咒阵成型的时刻,事态其实已经完全超出了相国府的掌控。 帝安城若是毁于一旦,带来的政治影响对于那老爹的天下大计而言几乎是毁灭性的。 西恩皇都是从相国府里窜出来的,即便那老爹作为宰相的权力再大,也得为此付出代价。 这是既有框架下,权力运行的规矩。 除非你相府直接造反掀桌子,与天下所有人为敌,不然就得老老实实受着。 而就许元所知晓情况,相国府在现在这个阶段并没有做好当“齐宣王”的准备。 相国府的存在并不是另起炉灶地方军阀,而是如同植物根茎般渗透在大炎的方方面面。这让相府在数十年内迅速壮大强盛,但这同样让相府下属很大一部分是以各种利益交换捆绑在一起的。 一旦与天下为敌,这部分人大概率将会光速切割。 到时候,可能就是一场属于除了相府之外所有人的饕餮盛宴。 而妥协, 那便代表着朝廷与宗门的内部矛盾会被转化为外部矛盾。 大炎皇朝将全面介入东瀛岛的战争,对于西恩的探查将会开始,远征也将会提上议程。 一旦这些发生,那父亲变革大计将会变得遥遥无期。 想到这,许元心中忽然有些庆幸。 他脑海中的这条时间线距离成为现实,只差了凤九轩的那惊天一剑。 娄姬安静了少许,轻轻摇了摇头,道道: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记住这个教训就好。” 人类不会从历史中吸取教训,但人会。 许元轻轻叹息了一声: “今夜过后,可能会让不少人开始重视那东瀛岛上西恩人。” 娄姬瞥了许元一眼,声线恢复了轻松: “你和那三皇子的私交不是挺好么?这也算是变相帮了他吧。” 虽然帝安没有实际的损失,但毕竟西恩圣人在大炎心脏上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哪怕是出于面子工程,也会对那些盘踞在东瀛岛上西恩军队给予更多的重视。 许元咧嘴笑了笑: “接下来就是扯皮了,不过今夜之后,我觉得宗门那些人应该会对西恩很感兴趣。” 大炎的修行手段是在不断演化的,而西恩皇帝的强大在今夜展露无疑,对于那种修行手段,宗门必然会产生觊觎之心。 娄姬摆了摆手,轻声道: “现在说这些还是有些太早,起码得等到除夕之后,我们现在还是先按计划把那些人处理了。” 许元眼眸微微一凝。 这是最初便定下的计划。 圣人斗法,客卿暴毙。 冉剑离准备的名单已经提供过来。 在帝安城内,相国府会对那份名单上的监天阁高层进行暗杀。 在相国府内,黑鳞卫要借着这个机会将一些已然变得不听话的老臣处理了。 月黑风高杀人夜。 周胖子不想来帝安城,但却不得不来。 作为针对许长天刺杀行动中存活下来的人,周胖子他现在原本应该托病在铁玄宗内享清福。 但世事难料,他临阵脱逃的行为,被那个叫洛冰离的半圣告知给了阁主。 为了维系住自己的在铁玄门内的地位,周胖子只能很不情愿的主动来到这暗流汹涌的帝安城戴罪立功。 今夜是相府大宴的最后一日。 原本也应该是他呆在帝安城的最后一日。 但不出意外的又出意外了。 他看着一道剑芒突然自相府之内冲天而起。 看着两道身影在天穹上疾驰斗法。 看着那恐怖的金光将帝安笼罩。 又看着那其中一人斩掉了另一人的头颅。 而此刻, 在这奢侈淫靡的古楼中, 搂着美艳姬妾的周胖子正看着那染血的白衣男人拎着头颅缓步朝他走来  帝安外城,一条二十丈宽的大江奔流而过,将帝安的繁华与外界田园静谧一分为二。 一座静然湘亭立于江旁山坳之上。 随着漫天飞雪的落下,银装素裹,江、城、田园三景为一色,在剑芒极光的照耀下,漫天飞雪格外绚烂。 此番美景,当配美人。 但在静谧的亭台之内,却无美人,有的只是一名相貌美艳,衣着暴露的少年。 他眼神惊恐的看着江边。 看着丝丝缕缕鲜血染红了清澈的江面,但又转瞬被湍急水流冲散。 竹山宗的二长老死了。 美艳少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生怕惊动了那江边的凶人。 许长歌静谧的站于江畔,动作轻柔以一锦帕擦拭着手中的染着丝丝森寒碧绿的长剑。 而其脚边一名面色发紫,发髯洁白的老者正奄奄一息的呢喃着求饶之语。 周围没有丝毫的战斗痕迹。 当他到来之时,面首少年身上毒已然进入了这老者的体内。 第一剑,娄姬的迷毒扰乱了对方的神经。 第二剑,老者便成了现在这样  死亡与暗杀,在已然戒严的帝安城内悄然发生,如同一张罗网竟然有序的降临在了一些不经意的角落。 看着四周清幽而典雅的环境,许元有一种而陌生感觉。 熟悉,是因为这里乃是相国府。 陌生,是因为相府太大,他这土着也没来过这里几次。 北玄院,湘琴轩。 相府女客卿的居住之地。 是的,娄姬她的府院也在这里。 心中正想着,许元忽然意识到在自己好像没带人皮面具,下意识顿住脚步,还未等他意魂探向须弥戒,便听娄姬的声音笑吟吟的传来: “你带着那人皮,然后走在姐姐我身边是想掩耳盗铃?” 尴尬的笑了笑,许元低声问道: “那我先回内院?” “从这边过去,得路过湖心亭,冉剑离在那边。” “.国师来找冉青墨了?” “是的。” “.”许元有些紧张。 今夜已然见过圣人之威,虽然相府很大,但以那剑老头的修为,意魂随便一扫估计就能发现他。 娄姬咯咯一笑,抿着红唇: “放心吧,你父亲已经过去了,他在看着他呢,你别跑到他眼皮子底下去就行了。” 许殷鹤去找冉剑离并不单单是为了阻拦对方出手,更多还是因为今夜的相府要清理门户。 而家丑,自然不能外扬。 说着,娄姬双眸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黯然: “而且长天,今天要处理的这些人可都是相府老人了,里面应该有你认识的人。” 娄姬第一个拜访的人是一位老妪,一位被称作龙婆婆的人。 许元不认识,不过能在今夜留在相府之内,想来必然也是一名很重要的高层。 精神矍铄,项背笔直,一举一动都透着贵气优雅,从骨相看去其年轻时应当也是一位风华绝代的美人。 即便韶华已逝,眉眼也依稀可见当年风姿。 龙婆婆打开院门,看见门外的娄姬,单薄的唇角立刻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很柔和,带着一丝惊喜。 娄姬脸上神色与其相差无几。 她们,似乎是相识已久的闺友。 没有任何言语,龙婆婆便想要将娄姬迎进去,但这动作却在她的视线停留在许元身上之时便戛然而止。 龙婆婆认出了娄姬身侧青年男子的身份。 她收到的情报中,他已经遇刺身亡了。 鹅毛般雪花轻轻飘落庭院。 龙婆婆沉默着抬眸望了一眼天际,眼眸中看不出在想些什么,低下头时便默默转身朝着庭院内走去。 娄姬看了许元一眼,示意他在这里等候。 院门关闭,其内的一切都被隔绝。 雪,依旧下着。 院门张开,娄姬平静走出了院门。 许元看着她,但什么都没问。 二人沉默着朝着下一间院落走去。 方才因剑气而腾起雪雾,已然再度于地面积起雪层,踩在上面咯吱作响。 忽地, “想问么就问吧。” “呵” 许元看着这老姐平静侧脸,眼眸之中带着一抹思索: “她是你朋友?” 娄姬歪头想了想,似乎再斟酌怎么回答。 半晌,她才轻轻出声: “我以前唤过她为小姐。” 许元忽地沉默。 娄姬轻笑了一声,幽然说道: “姐姐记得之前曾经与你说过,我也曾经是那些宗门口中贱民。” 失败了。 明天继续尝试。 (本章完) 五百一十章 竹林 一剑终了, 寒风滚滚而过,帝安城外的竹林亭台寂静蔓延。 器宇不凡的中年男人注视着天穹异象良久,在冰冷的冬夜中缓缓呼出了一口白雾: “绝艳的一剑.” 斯人已逝,剑芒如故。 无形剑芒犹如上天降下的鬼斧,在穹顶之上留下一道蔓延到视野尽头的斩痕,其上炫目光晕如极光般倾泻凡尘,在漆黑的雪夜中久久不散。 佝偻老者见状缓缓坐回亭台之内,声音带着些许赞叹,但却没有丝毫担忧: “看来,我们的担心都是多余的,没想到这凤家小儿的境界竟然到了这种地步,今夜之后论名声,恐怕短期内都无人可与剑圣之名比肩了。” 中年男人回首撇了老者一眼: “你不担心?” 佝偻老者裂了咧嘴: “担心?为什么要担心?我开心还来不及呢,虽然我确实想看到帝安毁灭,但我也同样想看到那海外圣人为此付出代价。 “毕竟,怎么说老夫也是大炎的人。” 中年男人不置可否: “你来说这话,可信度并不高。” “随你怎么想,反正老夫所言非虚。” 寒风沿着亭台的缝隙丝丝透入,佝偻老者鬓角的白发散乱,他一边说着,深深看了对面的中年男人一眼,轻声道: “白帝,伱若对上这剑圣,有几成胜算?” “若是用看便能决出胜负,这世间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生死搏杀。” 中年男人缓缓收回了视线,视线平淡如常,没有多言的意思:“比起凤九轩,此次来你大炎境内,老夫其实更好奇你们大炎的那位宰相。” 佝偻老者闻言阴翳的双眸略微眯了眯,随即低声笑了出来,笑声在寂静雪夜中如同鬼泣般干涩,呢喃道: “许殷鹤?” 中年男人微微颔首,垂眸瞥着自己那带着些许爪鳞的手掌: “凤九轩虽已可称惊艳,但在我所见过的人族中却非绝世,我见过比他更强的人,但许殷鹤不同。” 佝偻老者眼眸之中流露了一抹异色。 古渊之主,白帝。 这头大妖活过的岁月比大炎皇朝国祚更加久远,本身俨然便是一座活化石,见过的人,所经历的事外人皆是不知。 轻轻捻了捻山羊胡,佝偻老者眸露一抹思索,笑容有些阴翳: “你在担心许殷鹤那小子?” 中年男人并没有隐藏自己的忧虑,声音带着凝重: “是,若是许殷鹤的境界比今夜的凤九轩” “放心吧。” 佝偻老者笑着打断了中年男人的话语:“那小子虽也是许久未曾出手,老夫也不甚清楚,不过想来应该是不如凤九轩的。” 中年男人沉默少许,脑海中浮现当年那名那鲜衣怒马的少年,低沉的声音略有起伏: “我曾见过他一次,他不像是会被他人后来者居上的人。” “你说的没错,这俩小子还年轻的时候,凤九轩确实未曾胜过那姓许的,但可惜这些年来他的心思没有放在修行上。” 说到这个事,佝偻老者似乎有些兴奋,搓了搓手,低沉的声音阴笑说道: “人这种东西啊,一旦想要去做一些不切实际的事,就得放下很多东西。” “可惜了。” 中年男人望向帝安城内,沉默了少许,声音带上一丝唏嘘,也带着一丝庆幸:“当年见到许殷鹤时,我曾以为你们人族能再出一个天门剑仙那般的人物。” 老者闻言挑了挑眉: “白帝你对那姓许小辈的评价居然这么高?” 中年男人平静望着佝偻老者: “我觉得,被他逼得藏头露尾的你,应该没资格说这话。” 佝偻老者闻言也不生气,“珂珂珂”的阴笑几声: “与朋友保持亲密,白帝,你若一直这样我也是会生气的,不过这次便算了,毕竟你说得也没错。” 说着,他摇了摇头,轻哼道: “不过以现在天地间的源炁可出不了那等剑仙般的人物。 “一剑将阴天山斩成了天门山,这等人物放在此世,恐怕连军阵都奈何不了,啧啧” “也许吧。”中年男人不置可否。 “笃笃——” 闲聊结束,佝偻老者抬起一根手指,轻轻敲了敲了面前石案,咧了咧那干枯的唇角: “白帝,今夜之事倒是给我们提了个醒,我们最好设局先除掉凤九轩这些相府圣人。” 白帝闻言眼露一抹思索: “很难,帝安城内不可能杀死他,除非凤九轩出帝安城,且行踪暴露。”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佝偻老者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似是已有定计,但他并未多说,转而笑道:“好了,插曲已经过去,我们还是来说正事吧。 “白帝,我们与监天阁合作去了西漠,你们古渊有兴趣掺上一手么?” 中年男人似是对此事已有耳闻: “大漠神女?” 佝偻老者嘿嘿笑道: “鞑晁王庭暴殄天物,不珍惜这等宝贝,我们岂有放过的道理。” “可我记得,鞑晁人也是我们的盟友。” “这世上哪有永恒的盟友,从北蛮败亡,从他们和神女闹翻的一刻起,这份盟约就自动解除了。弱小无罪,但没有自知之明的弱小的罪过却很大。” 说着,佝偻老者阴森一笑: “你们古渊,应该一直对大漠那头神兽麟狼有兴趣吧?” 白帝沉默少许,正欲开口,平淡的视线忽然侧眸望向了竹林一侧。 而随着他的视线移动,对面坐着的佝偻老者也是挑了挑眉,看向了亭台旁那幽密的竹林深处。 那里,似乎有人被传送过来了。 一瞬的沉默。 佝偻老者咧嘴笑道: “这老天爷似乎给了我们一点馈赠,你来动手,还是我来?” “妖族的炁机太过独特,很可能会被城内的圣人感应到。” “那就我来动手把,都一把老骨头了居然还有亲自动手的一天。” 话落, 佝偻老者忽地将手侧举,微微一勾。 “.”奥伦丽。 自从被那位“父亲”以空间魔环传送出城,她便一刻不敢耽搁,连续发动空间魔环朝着远离大炎帝都的方向逃跑。 眼前这画面是什么意思? 今晚家里停电,用手机摸黑码的,只有这么多了。 明天尽量尝试六千补上今天的。 (本章完) 五百一十二章 过往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久到姐姐我都快忘记那时的事了” 似是闲逛一般漫步在湘琴轩,许元跟着娄姬,静静的听着她诉说着以前的事。 娄姬的声音依旧带着往日的笑意轻佻,不过今日许元却从这份笑意中听出了一丝其他的意味。 今夜的她,有些多愁伤感。 那一剑光芒依旧横亘在天际。 假山覆霜,碧池凝冰,踏雪无声。 二人走得很慢。 对于上一代人经历的故事,许元尝试去了解过,但获取到的东西却极为有限。 大部分的信息已经失真的。 就像史书中记载的不一定会是真实的历史一样,或是出于维护名声,又或是保密性,亦或者其他的一些原因,关于上一辈人的文字记载与许元阅读过的相府内参有着很多冲突的地方。 他阅读的相府内参不会作伪,所以那些官面记载肯定是假的,而相府内参虽然能够保真,但内容却有限。 它只记载着过往的一些繁杂时间碎片,虽然许元依稀窥见当年故事的一角,但却也仅此而已了,甚至还不如和家里那些相府高层闲聊得来的信息全面。 今夜算是许元第一次全面的了解到这位老姐的过往。 娄姬的出身其实不算低,甚至在这个封建皇朝之中,已经可以能说得上是远超黎民百姓的人上人。 她的父亲,在平淮中的武陵城中担任军储司转运使。 妥妥的世家子弟。 换算成前世,起码也是个正处。 而就许元对大炎官制的了解,不管是什么府司下属的转运使都是肥差。 毕竟,就连有着现代化管理与监控手段的前世,仓储这种地方都是贪污的重灾区,更别提这个底层信息闭塞的封建王朝。 而且在当今圣上与宰相整顿吏治之前,庞大的大炎皇朝其实已然腐朽到了根子里,基本没有真正意义上清官。 而娄姬也没有隐瞒这一点,她笑着诉说着自己儿时见自己父亲用过的贪污手段,诉说着她对那个大腹便便的中年胖子已然不多的印象,诉说着在那洪灾来临之后,她家是如何毁灭的。 永庆三十九年,许殷鹤入京后的第七年,娄姬刚满五岁的那一月。 平淮州覆雨七十余日,涝灾冲垮了洛水中游的堤坝,倾斜而下的庞然洪水袭向洛水下游的武陵郡,数百万百姓一夜直接化为难民流离失所。 但凡大灾之时,朝廷都会调集军队赶往灾区,为了赈灾,更是为了防范流贼的萌芽。 而在这种情况下,那位大腹便便的中年胖子也很自然的因为官职临危受命,筹措军粮以及一系列的军备物资。 用娄姬的话来说,那场洪灾对于她的家而言是一个危机,同样也是一场机遇。 “那段时间在府内经常数日不见父亲的身影,他是个贪官,但却是做实事的贪官,一开始他每次冒雨而回的时候从他脸上除了严肃以外都是愁容,但后来渐渐的我也开始从他身上感受到的如释重负。 “直到他某次冒雨归家第一时间笑着将我抱起来,对母亲说他处理洪灾的功绩被朝堂上的大人物看中,明年大考大概率要升迁。” “那时候我不知道升迁,但却知道自从洪灾开始就一直死气沉沉的府内第一次有了一些生气。” 许元安静听着,没有说话,也没有打断,但心中却已经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并不是因为娄姬先前那一席唤龙婆婆小姐之言,而是因为这件事他在相府内参中看过。 永庆三十九年的洪灾与其说是天灾,倒不如说是人祸。 娄姬轻轻的瞥了许元一眼,笑盈盈说道: “看来.长天你阅读过那份内参?” 许元默然点头。 “呵对的,那场洪是天灾,但也是人祸,涉及到朝堂上的一些重臣,也涉及到了一些宗门之争,我父亲却傻乎乎的觉得自己被人相中了,而结果自然也不必多言。” 说着,娄姬沉默了少许,美眸半眯,细长的睫毛轻轻颤动: “那个时候,朝堂真的距离我们太远了,远到那里的人只需要一句话,便可以让我的家支离破碎。” 永庆四十年,许殷鹤入京第八年,娄姬六岁。 武陵成军储司转运使娄青吾视庶黎为草芥,中饱私囊打入死牢,府内男丁充戎流迁千里,女眷收教坊司。 也是从那一刻开始, 世间少了一个武陵城娄府的大小姐,也多了一个名为娄姬的懵懂小女孩。 在经历漫长的发配之路上,娄姬的母亲死在路途上,仅仅是垂髫稚童的她不得不开始学会在这世上独自生存。 她学会了伪装,学会了讨好,学会了如何用自己单薄瘦小的身躯和灵光的脑子去杀人。 听到这,许元下意识瞥了身侧老姐的侧脸一眼。 六岁杀人? 狠人果然都是从小开始炼成的。 娄姬则是丝毫不以为意。 发配的旅途真的很漫长,而在他人的死与自己的活之间,这个选择其实并不难。 她平静诉说着尚且仅有六岁时,自己的心中所想: “一路上我都坚持了下来,因为我知道我与那些人不同,我很漂亮,也聪明,只要我坚持到了教坊司,我很快便能得到最好的待遇,然后一步步的往上爬,直到见到那一言定下我家生死的“大人物”.” “复仇么” “很老套的理由?” “那时的你,应该需要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娄姬闻言沉默了一瞬,随即红唇轻扬: “是啊.活下去的理由。” 这是那时的娄姬的想法,但厄运专挑苦命人,麻绳专挑细处断。 她并没有如自己所愿的那般进入帝安城的教坊司,因为他们在路上遭遇了妖患。 监送兵卒不敌妖兽,很快便溃散了,留下那一路二十余辆的露天囚车暴露在妖兽的利齿下。 娄姬说自己看着那头妖兽朝着自己所在囚车走来时,心中其实并不惊恐,也不慌乱,因为她感觉自己能活下来。 用同车其他女眷的命,换取自己活下来。 新年快乐哦今年有点低估亲戚的劝酒能力了  酒文化真乃糟粕! (本章完) 五百一十二章 曾经 娄姬用轻描淡写语气诉说着当时的情景,甚至还有笑着开了一句玩笑: “也多亏了姐姐那父亲曾经的官职,让我能够了解一些低级妖兽的习性。” 虽然知道结果,但许元手中依旧捏了一把冷汗。 与当初出到此事的雏鸟不同,他很清楚这世上哪怕是最低阶的妖兽也都不是凡人单独可以应对的,更别提一个仅有六岁的小女孩。 哪怕有任何一个意外,他恐怕都见不到眼前这位媚姿倾城的老姐了。 如果若是换做是他遇到那种情况  许元尝试将自己代入了一下当时的场景。 得出结论也很简单,如果是他的话,同样有活下来机会。 只要记住一点即可。 低阶妖兽的智商并不高,和寻常野兽牲畜相差无几。 死道友不死贫道。 你不需要跑得比妖兽快,只要能跑得比同行人快,等到妖兽吃饱了,自然就能逃走  不过想要在那荒郊野外活下来,考虑事情远不止暂时从妖兽袭击中存活。 首先,不能受伤。 血腥味不仅会吸引妖兽,一些寻常嗅觉灵敏的山林野兽也会闻之而来。 其次,还需要在逃走过程中考虑食物。 大炎百分之八十土地都是荒无人烟,偏远的官道时长一旬半月都见不到车马,最好能够在押送女眷的囚车队伍中拿上一些。 所以在妖兽袭击刚开始的时候,就得保持冷静,规划好如何用他人吸引妖兽,规划好逃跑路线  而想到这时,许元心中突然默然了一瞬。 他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这老姐在经历这些事情的时候的年纪。 六岁。 “.”许元, 他许元六岁遭遇这些能做什么? 略微翻找了一下自己的记忆。 前世似乎在老家用弹弓打鸟玩泥巴,而今生也是在相府到处惹是生非。 回忆这些记忆,心中略微有些莞尔以外,却还升起了一种在听画本故事的感觉。 大女主的画本故事。 可这不是画本,而是娄姬过去真实的经历。 在从妖兽袭击中活下来后,娄姬凭着逃跑时顺来的干粮很是艰难的在那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野山林中活了下来。 不过这一部分娄姬一笔带过了。 作为前世的野外生存爱好者,许元隐隐有些遗憾。 就如同以往一样,娄姬这次也看出许元心中想法,抬起一根纤长手指,轻声笑着道: “那段时间没什么好说的,我记住了逃走的路,用顺走的干粮在山林里窝了三四天,便返回遭遇袭击的地方。 “毕竟,低阶妖兽只吃肉,不吃干粮。” 许元闻言哑然。 没想到这老姐的心从小就这么大。 浓郁的血腥会吸引周遭数里地的动物,妖兽吃完第一轮,还会有第二轮大型野兽过去捡漏,然后是第三轮,第四轮,直到那些可怜人只剩一具具无法辨认的血肉枯骨。 而按照娄姬所描述的车队规模而言,三四天的时间这场饕餮盛宴应该远未结束。 不过旋即许元也便释然。 这么做了,可能会死。 但不这么做,那便一定会死。 冷静的心性也许是天生的,但生存技能却没有生而知之一说。 尚且的年幼的小娄姬应该很清楚,她没有在山林中找到食物的能力,所以她只能冒险回去取。 在那之后, 小娄姬被商队收留过,做过客栈的小二,甚至还当过山寨压寨夫人的丫鬟。 几经辗转,在底层摸爬滚打。 在永庆四十三年,许殷鹤入京后的第十一年,迟了三年的娄姬终究还是来到了这大炎的心脏,帝安城。 说话间,二人已然来到了另一间紧闭院门的雅阁前。 娄姬拉起门环,轻叩两声,一边柔声笑道: “说来也巧,第一次入京我便见到你父亲了,不过那时他乘着马车招摇过市,路边上的人几乎全是议论他的,我也只透过窗棂粗略扫到了一眼你父亲。” 许元眼中略带兴趣: “什么感觉?” “能有什么感觉,惊鸿一瞥之下觉得这小哥生得真好看.哦,那时伱爹应该已经快三十了,只是因为修为看上去年轻而已。”娄姬轻声吐槽了一句,又低声笑道:“不过说实话,见到你父亲的第一时间,我其实便盯上过他。” “盯上?”许元挑了挑眉。 “你别跑去和你父亲打报告哦。” 娄姬侧眸瞥了他一眼,笑意盈然:“那时你父亲已然是朝堂新贵,不到三十便已然名满天下十余年,且官居国子监祭酒,攀附上他,利用他的权势应该对我的复仇有帮助。” 那时的娄姬应该才九岁,许元却不觉得这种想法出现在她的身上有什么违和,轻声问道: “那后来呢?” 对于这个问题,娄姬微微一笑,却没有回答,直接给许元来了一手断章。 而随即打开的房门倒是给了许元解释断章的理由,里面住着的客卿来开门了。 与勾起那温和的龙婆婆不同,这次里面居住的女子是个中年女人,高颧骨,狐狸眼,一眼看上去虽然漂亮,但却便给一种尖酸刻薄之感。 许元略微回忆了一下对方的身份。 现在的国子监祭酒。 虽然底层的民众之中依旧还处在父权社会中,但随着阶层的升高,逐渐接触到修行之道后,顶层世家的女子亦可入朝为官。 不过由于一些天然生理特性,女子为官的比例在大炎皇朝之中依旧很小。 正思索间,变故陡然发生。 这位相貌刻薄的中年美妇在看见许元相貌的一瞬,便直接动手了。 冲着许元。 一片涟漪寒光在冬夜绽放,掀起的劲风将许元的鬓角垂落的长发吹得一阵乱舞,地面积雪腾起,在院门前形成一片绚烂的雪雾。 待到许元看清眼前近况,却见一柄泛着碧绿光芒的软剑已然抵临了自己眉心。 距离很近。 但这段距离却如同天堑。 娄姬伸手抓住了明显染着剧毒的剑尖,眼神平静。 刻薄美人紧咬着唇角,穿着笼纱长裙的身子在风雪中微微颤抖。 一剑之后,结局已然注定。 女子看着娄姬,唇角动了动: “姐为什么?” 与面对龙婆婆相比,这一次娄姬的视线显得冷淡了很多,声音依旧轻佻妩媚: “你那夫婿过界了,不止一次,而你只是默许。” 听到这话,刻薄美妇眼神中黯淡了几分,似乎已然认命。 但下一刻, 许元骤然感觉到了一阵胸闷气紧的窒息之感,脑内升腾起晕眩便让他不及运功抵御,便向着身侧倒去。 刻薄美妇厉声喝道: “娄姬,别动,不然我便.” 话说一半便戛然而止,中年美妇没有任何征兆的捂着脖颈,跪在了二人面前的雪地,口中不断发出“呃呃”的嘶吟声。 清丽的脸颊上扭曲,似是痛苦到了极点。 娄姬将许元揽入怀中,任由他靠在自己肩头,看着跪坐地面痛苦挣扎的女人,声音淡漠平静: “心明,你这样很难看,别忘了你的毒功是谁教的。” 话落, 女子痛苦的扑倒在门前的雪地中。 抱着老姐柔软香甜的身子,许元默默瞥着地上挣扎的女子,心中叹息了一声。 面临死亡,有的人选择体面,而有的人则需要一点小小的帮助。 沉默在风雪中蔓延,约莫半刻钟后女子才渐渐地停止了挣扎. 七窍流血,死得很痛苦,似是经历了世间一切极端的绝望。 而在这份沉默中,许元感觉很冷,略微抱紧了身旁的温香软玉。 娄姬察觉动作,轻哼了一声: “还不放手,你也想试试这种毒?” 初一快乐  (本章完) 五百一十三章 当年的初遇 “我们刚才说到哪了?” 就如娄姬方才所言,刻薄美妇的毒功源自于她,在许元察觉到自己中毒后的数息之内,他便再度恢复了身体的控制权。 站直身子,一边顺手帮眼前老姐拍去肩头的落雪,许元一边自言自语道: “哦对,刚才说到你入京之后准备设计我父亲,后来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失败了。” 娄姬抬开许元装模作样的动作,冲着地上的刻薄美妇轻轻的洒下了一些不可视的粉末。 粉末接触躯干,在经过短暂的沉寂之后,刻薄美妇的尸体便迅速的在满天的飞雪间干瘪了下去。 许元静静地看着,但随即眼中流露了些许讶异。 搞情报的随身携带能够毁尸灭迹的化尸粉是常识,但许元忽然意识到这女人可不是凡人。 能让现在的他无法反应,且敢在娄姬面前尝试控制他,这中年美妇大概率是个源初强者。 而这粉末竟然  “化灵粉。” 看着雪地上那出空荡荡的人型凹陷,娄姬随口解释道:“对活人没什么用,这粉末会和源炁产生反应,稍微运功就便会化为青烟” 说到这,她顿了一瞬,唇角微勾,又补充道: “哦,这东西也是你那四妹鼓捣出来的,据说是为了在一些鳞甲上刻下精密的阵纹凹槽,后来我发现这东西对人体也有效,就拿过来改个名字接着用了。” “.”许元。 心中默默感叹了一句没有小四,这个家迟早得散,便见娄姬已然没有任何留恋的离开这里。 许元快步跟上,细声的问道: “姐,我听刚才那女的也叫你姐姐?” “我还以为你一点都不好奇呢。” 娄姬瞥了许元一眼,细声的说道: “心明.是我在黑巷那边捡来的孩子。” 黑巷? 许元挑了挑眉。 这个地界他听说过,因为这地方就在帝安城。 就如同世间大部分的老爷都有一颗善心,总是见不得人苦,大炎皇都自然也不例外。 因为里面的达官显贵们见不得人苦,所以就把苦命的人都赶到了黑巷那边。 用人话来讲,贫民窟。 就在许元以为那刻薄美妇是娄姬随手抽到的sr角色之时,娄姬却是轻声说道: “她是我入京第二年捡来的,那个时候她好像才五岁吧,大概这么高。” 说着,娄姬垂下眼帘在自己腰间比划了一下: “裹着张破布,缩在墙角边发抖,我路过看到了她,从她身上看到了自己,所以分给她了一件毛毡,还有一些从其他乞丐手里抢来的食物.” “等等。”许元今夜第一次打断了娄姬的叙述。 “嗯?”娄姬略显意外,抬着眼帘,等着许元的话。 许元捋了捋思绪。 首先,娄姬入京之后便立刻盯上了他父亲,准备做局设计攀附,但现在怎么话锋一转,突然就开始和乞丐抢吃的了? 斟酌了一下用词,许元轻声说道: “姐,你之前不是说,盯上了我父亲么?” “对。”娄姬一副理所当然的神色:“但刚才我不是已经说我失败了么?” “失败过后就去了黑巷?” 娄姬沉吟一瞬,随即咯咯轻笑了一声,轻声道: “也对,前一秒还打算设计你那位手眼通天的父亲,后一秒便沦落到和乞丐抢食,这反差确实有些大,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说着,娄姬目光抬眸看了一眼天空,幽幽说道: “流落在外的那几年给了那时的一种错觉,我总认为只要我想做,便一定能做到,但现在想来还真是幼稚。 “我一开始确实以接近并利用你父亲为目的,并且也努力了,而在几经波折之后,我的计谋终于在第三个月成功了。” 永庆四十三年,娄姬第一次单独见到许殷鹤。 只是那时她心思算尽的接近,在对方的眼中看上去却如同一个玩笑。 在那茶香四溢的酒肆阁楼, 衣着华丽的少年轻揉着小萝莉脏乱的长发,声音柔和带笑。 小姑娘,下不为例哦。 二人的第一次见面,在这么一句半开玩笑之言落下后便结束了. 而说到这时,娄姬的神色有些复杂。 许元看着这老姐的侧颜,心里略感好奇: “怎么,有心动的感觉?” 娄姬回眸白了这小子一眼: “有是有,只是心脏跳得太快,差点窒息昏迷过去。” “紧张?” “害怕。” “啊?可你这叙述,我父亲也没对伱做什么。” “嗯这大概是天生的直觉。” “直觉?” “远远看着没什么感觉,在单独见到你父亲的第一时间,我脑子里就只剩了一个念头,必须离这个人远一点,因为直觉告诉我,眼前站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怪物。” 娄姬细声说着,随即嗤笑了一声,嫣然笑道: “现在看来,当初的直觉并没有出错,当时站在我面前的人确实是个怪物。” 许元默然。 他不怎么理解直觉这种玄学,但这玩意似乎真的存在。 洛老头曾在返京的路上与他闲聊时说过,在他准备于靖江府伏杀剧情主角之时,秦墨曾经有过规避的念头,只是那时的他没有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所以直接死了。 想到这,许元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这份感觉与其说是直觉,倒不如说是类似福源的气运一说。 大冰坨子寻宝姬的属性已然被反复验证过了,而他和裹胸公主眉笔属性也是有目共睹。 也许,在这可以修行的世界中真的存在气运一说。 只是现在的修者还没有发现并利用. 发散的思维想到这便戛然而止,因为没有必要去深思,思考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福源气运就算真的存在,但诛杀剧情主角一事,已经说明了福源不是绝对。 人,亦可胜天。 想到这,许元忽然低声笑道: “姐,你这么说我父亲,就不怕我去打报告?” 娄姬很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他不会在意这些。” “也对。” 许元点头表示赞同,随即又问道:“不过我觉得我父亲应该不会这样放任你离开。” 以那父亲修为不可能看不出娄姬的修行资质。 而且,一个年仅九岁小萝莉为了接近自己,能步步为营谋划三个月,并且最终还成功,这种SSR往自己兜里钻的事情,换做是他许元估计直接会开始萝莉养成。 而接下来娄姬的解释倒也让许元释然。 许殷鹤确实注意到她这位名为娄姬的小女孩,但也看出了她对自己的畏惧,所以顺势而为即可,不必强求。 散养在外,若能成器则最好,但若半途夭折,那便只能说明她的器量就直到了那一步。 而在散养的这段时间里,娄姬很自然的被迫前往了帝安城那恶名昭着的黑巷,收养了那换做心明的女子,也在那里遇到了收留自己的龙婆婆。 (本章完) 五百一十四章 黑巷往事 黑巷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而且是物理意义上的吃人不吐骨头。 帝安城内歌舞升平,每走过几条街区便能看到穿着白虎服三两持刀捕快说笑巡街。但黑巷不同,这里每天都有很多人涌入,每天也会有很多人在此神秘失踪。 而里面发生一切事情都是上层默许的。 帝安城太繁华了,这份繁华到吸引了很多有志之士,但同样也吸引来了一些“垃圾”,而为了让“垃圾”不乱跑,帝安城需要这样一个地方来集中存储“垃圾”。 混乱与无序似乎是黑巷的常态,这里每日都有帮派斗殴,每日都会有人在冲突中死去,逼良为娼,当街杀人一类的事情在这里屡见不鲜。 而年仅九岁的小娄姬便是来到了这片混乱之地。 许元问她,去那种地方做什么,为什么不继续在帝安城里钓凯子。 娄姬的回答则很让人啼笑皆非, 她说,那时她被吓住了,以为帝安城内的大人物都和许殷鹤是一个样,所以想要去这些地方积攒一下阅历与实力再与帝安城内这些大人物较量。 很有目标的想法,但也很幼稚。 不过也难得符合了一次九岁小女孩的心智。 只是很显然,小娄姬入京之后做下的两个判断都错了。 初入黑巷的第一个月,花光了带入京城的盘缠之后,小娄姬很自然的流落了街头。 和那些无父无母的乞儿一样,可怜巴巴的靠着偶尔的赈济与翻找垃圾潲水里面可用的食物的吃为生。 原因也很简单,也很绝望。 黑巷混乱是事实,但无以规矩不成方圆,能够在帝安城内存在上百年其中必然是有着一套自己的规矩。 在黑巷里的上升渠道确实比外面容易很多,不论资排辈,拳头和脑子任意一项出众便可出头,可问题出在娄姬是一个女孩。 大炎顶层从不歧视女性,甚至中层明面上也是平等对待,但底层却是完完全全的父权社会。 这是根植在大炎百姓骨子里的重男轻女。 没有任何人愿意给她机会证明自己。 不过好在小娄姬在即将饿死之际,一位心善的老妇人收留了她。 老妇人把小娄姬带在身边当做孙女一般呵护。 她会替小娄姬换洗衣物,会把唯一的肉食让给她,也会在冬夜的萧瑟中悄悄给小娄姬添上一床毛毡。 在这混乱的地界,她给了她久违的温暖。 时间就这样过了一月。 原本消瘦的身子逐渐恢复了元气,在小娄姬一度以为自己会这样在这里度过很长一段时间之时,她差点被这位慈眉善目的老妇人拉去卖了。 那一天,小娄姬正在院子里用捣衣杵盥洗着衣物,忽然听到门外有响声传来。 那是老妇人回来了,只是透过那敞开的院门,除了归家的老妇人,小娄姬还看到了几个衣着劲装的汉子。 并不统一,但胸口处都绣着一条竹叶蟒。 几乎一瞬,小娄姬便意识到了接下来将发生什么。 在黑巷待了两月,她认出那是青蛇会的标志,黑巷内一个不大不小的帮派。 而看着眼前的画面,小娄姬脸上却只是流露出了一抹恰到好处的疑惑。 就像是本能,在危机来临之时,她会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 等到妇人来到面前,小娄姬开口问老妇人,外面的阿叔是做什么的。 而如小娄姬所想,老妇人慈善的将她心中猜测说了出来。 外面的那几名壮汉是来接她的。 没有惊恐,没有愤怒,也没有害怕,有的只是一丝伤心。 而这一次,她没隐瞒这抹情绪,眨巴下眸子,可怜兮兮的问妇人,阿婆是你不要我了吗。 老妇人依旧慈眉善目的揉了揉她的脑袋,细声说着她编纂的谎言。 婆女二人细声交谈了一阵,娄姬忽然起身扔下捣衣杵,哭闹着脸跑回了里屋,并且砰的一下撞上了木门。 就像是一个负气的小女孩。 老妇人也果不其然的跟了上来。 娄姬知道自己真的很漂亮,漂亮到足以拔高这些人对她的容忍度。 他们不清楚自己进入那青蛇会以后,会不会成为那里的女主人。 因为小娄姬关门的动作,老妇人在进门时也下意识的将房门虚掩了一下。 缓步走到正背着身负气的小女娃身后,老妇人轻抚着她的脑袋,拉着她缓缓的站起了身,语重心长。 女娃,婆婆不是不要你了,婆婆这是为你好,那可是位大老爷,能看上你是你的福分哩!你就算不想去也得为婆婆考虑一下,要是不你去,外面的那些匪汉就要把婆婆扔到中水河里哩,听话去了那边,婆婆会经常来看你. 这是老妇人当时对小娄姬说的话,也是最后的遗言。 因为在这番话还未说完,小娄姬便用方才取回的一根木刺捅入了老妇人毫无防备的脖颈。 他所在的位置即便房门敞开,院门之外也是看不见的。 在木刺穿透喉管的一瞬,老妇人那慈祥的眉眼间明显愣了一下。 只是在这愣神的时间,小娄姬已然将木刺拔出,又一次刺入。 小娄姬很清楚人在死亡的时候会爆发出一些不同寻常的力量,老妇人虽然年迈,但也不是她这个小孩能够抵挡的,在反应过来之后,老妇人也许会将她推倒,也可能会打翻老屋内的一些物件发出声响,而房门只是虚掩,外面的壮汉已然在等候,她不能发出任何声音,只能用这种方式快速的让对方死去。 而木刺捅入的位置则是她总结出的经验。 从这里刺进去,血液会呛住喉管,让对方只能发出“咕咕”的细微声响。 而这一次,也没有任何意外。 “咕咕.咕.” 脖颈间涌出的温热鲜血浸染了小娄姬纤细的手掌,顺着她的指缝滴答滴答的坠落地面。 因为惊恐,老妇人没有感受到任何疼痛,这并不影响她努力的想要抓住对方捅来的木刺,只是一切都晚了,她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小手不断在自己脖颈间刺入又拔出。 两下。 三下。 四下。 五下。 望着逐渐瘫软无力,眼神绝望的老妇人,小娄姬有些伤心。 在这里的时间她很开心,她其实都想要放弃了的。 因为复仇真的太累了。 心中想着,她用那单薄的小小躯体努力扶住了倾倒的老妇人,然后手脚轻柔的将她放在了地上,然后用带着哭腔说道。 那那婆婆伱最后帮我换一身衣裳,理一次发鬓,可以么? 声音由大转小,保证前半部分外面的壮汉能够听见。 而老妇人没有回应。 只有一些细弱蚊蝇的“咕咕.咕.”的声音想要求救。 但很可惜,这是徒劳。 在老妇人那惊恐的目光中,小娄姬平静的踏过了她的身体把虚掩的房门彻底关上。 弥留之际的老妇人无力看着娄姬慢条斯理的从她身上翻找出了定金,又看着娄姬将染血的布衣换成一件粗糙麻衣,用土炕内的炭灰将浑身染得脏兮兮。 一切都有条不紊。 而娄姬在做这些事情时候,心中也在思索着将来的路。 最初之时,她确实是想着靠着自己好看的脸蛋进入教坊司,但这个想法早就变了,因为路已经被堵死。 家庭巨变之时她被贬入了贱籍,而妖兽袭击囚车之事则直接让她变成了黑户。 大炎户籍制度颇为完善,没有官府文牒,即便主动找上教坊司,那边也大概率不会收她。 虽然以她的容貌,也可以进入一些背景深厚的青楼作为花魁培养,但问题是青楼与教坊司是有着本质的区别的。 教坊司那种地方玩得的情调,头牌倌人有着很大的自主权。 说不睡,大概率就能不睡。 之前许元去皇城里的教坊司,就算差点把人家酒楼拆了,直言想当李诏渊义父,也是没能得手。 而青楼情调虽然也玩,但玩的更多的还是情趣。 只要你权势够大,砸钱够多,即便清倌人不愿,也能霸王硬上弓。 小娄姬青楼尚且不愿去,更别提一介黑巷这垃圾堆里的一个大个垃圾。 她很清楚被这种人拖住,这一生大概率都会挣扎在这混乱的黑巷底层。 不过也因此, 小娄姬在九岁那年成功的解锁了自己的第一段逃亡生涯。 而直到两年之后,在时机彻底成熟亲手设计将青蛇会覆灭,小娄姬的生活才回归了平静。 但同时,她也进入了一些人的视野。 (本章完) 五百一十五章 “所以,那人是龙婆婆?” 听到娄姬说到这,许元感觉终于要进入正题了,只是思忖一瞬之后,他又觉得可能是他老爹:“或者...我父亲?” “真是不食人间烟火气。” 娄姬伸出一根纤长手指轻轻点了许元额头一下:“青蛇会太小了,哪怕是放在当年,想要覆灭它,你父亲也只需要在手下汇报之时轻轻皱一下眉,当晚便会有人替他去做。这种小事,怎么可能惊扰到你父亲那样高高在上的大人物?” 许元表情古怪: “初遇之后,他没派人盯梢?” “就现在所知,他当年确实这么做过。” “青蛇会虽小,但却被十岁女童覆灭,这种事情不值得引起重视?” “当然值得。” “那” “长天,你知道现在万象城那个改名叫白敬天的人在做什么吗?”娄姬打断。 思索熟悉,许元略显迟疑的说道:“似乎.是在万象城那边当监理,总览那附近的生意。” 娄姬轻轻的笑了: “人家早就被挖走了,现在在天安商会下属的柳源布行做行长,前天晚上还到过相府述职。” “.”许元沉默。 “伱看吧。” 娄姬露出一副果不其然的轻佻表情: “你父亲当年可比现在的你忙多了,随手而为的事情,做过也就忘了。我只是他当年随手洒下的其中一颗种子而已。” 许元咂了咂嘴: “那是谁注意到了你?” “黑巷的王。” “噗”许元没绷住。 伴随着落雪纷纷,娄姬也是笑意嫣然的呢喃说道:“听上去确实很没有自知之明,不过这其实是黑巷里的人对他的畏称。” 许元轻声的问道: “那可你方才说你接下来度过一段平静的时间,这么说来,那位黑巷的王对你是抱有善意?” “不是。”娄姬否认。 “恶意?”许元表情古怪。 打了小的,来了老的,经典剧情。 “也不是。” 娄姬再次否认,轻轻的说道:“他是一个很复杂的人,帮了我很多,我接触修行便是从那老头那里开始的,不过他也给我制造了不小的麻烦。” “麻烦?” “他想把我和他的家族绑定在一起。” “联姻?”许元表情古怪。 “是的。”娄姬轻轻颔首:“那老头晚来得子,希望在他百年之后,我能帮助他的儿子。” 许元“嚯”了一声: “这老头还挺有眼光。” “是啊。” 娄姬对于这话很是赞同:“有的人的上限并不是其自身的上限,而是其所处平台的上限。那老头可是在帝安城这种地方以凡人之身控制了黑巷长达三十余年。” “凡人?”许元挑眉。 “是的,凡人。”娄姬点头。 “那确实厉害。”许元呼出一口气。 帝安城大炎皇都的特性,注定了黑巷这种地界会有很多别有用心的混杂其中,也注定了朝廷要对其有着绝对的掌控。 一次朝堂上的口水仗,可能就会在黑巷里带来一次“打黑除恶”,能以凡人之躯屹立三十余年而不倒,娄姬口中那位老头也算是一位神人了。 娄姬闻言则摆了摆手,低声道: “算了,不说那老头了,那段时间其实总体来说还是挺无趣的” “别啊。”许元有些好奇那个神人老头,也有些八卦。 娄姬无奈的笑了笑,轻声道: “真的没什么说,青蛇会覆灭后,我得了不少银子,搬了家,而那老头则搬到了我住的隔壁院子。” 说到这,娄姬咯咯轻笑:“在那种破旧的地方,每天都穿着一身名贵的华服坐在院门口自己和自己下棋。” “钓鱼?” “对。”娄姬解释:“引我上钩的。” 许元闻言大概了然。 娄姬想往上爬,而老头能给他这个机会,所以之后的事情就是水到渠成。 “像这样的人应该不会做强迫你的那种蠢事吧?” 安静一瞬,娄姬只是幽幽说道: “那个老头的手段很高明,从来不会强求什么,虽然我那时算是在他手下做事,但比起附庸,更像是一种交易的关系。他安排我做事,我拿取相应的报酬。” 许元眼眸闪了闪: “以你当时身份,他给予你这种待遇,倒真当是个奇人。” 娄姬莞尔笑道: “是的,若是他活到现在,即便当初他给我制造了那么大麻烦,我也没有任何理由对他出手。” 安静了少许,许元按下了对老头的好奇,低声道: “那联姻之事又从何谈起?” 娄姬闻言弯眸,轻声道: “他为我制造了一个环境。” “和他那子嗣相处的环境?” “可以这么说。” “竟然不是纨绔么” 许元闻言低声呢喃。 他原以为那老头想要绑定这老姐做童养媳,是想要她做其子嗣的贤内助。但听这话,那老头应该对自己儿子的能力与魅力相当自信。 娄姬瞥了相府的一个方向,带着一抹唏嘘:“当然不是,那老头想把我与他儿子绑定其实并不是为了守成,而是为了打破所在平台的桎梏。他很清楚,在黑巷之中他是万人敬畏的王,但在帝安城真正的大人物眼中,他连人都称不上。” “看来这老头成功了。” 许元注意到娄姬的眼神。 那里,是相府男客卿的所在之地。 “是啊,那老头小觑了自己的儿子。” 在冬夜中,娄姬红唇间轻轻的呼出一口转瞬即逝的白雾,眼中带着好笑:“在那件事之后,我便与他们分道扬镳,而那老头的儿子也靠着自己一步步从黑巷那个深渊里爬了出来。” “那件事情?”许元问。 娄姬略微斟酌,低声说道: “覆灭青蛇会后,我大概在黑巷里呆了有三年多,因为他刻意制造的环境,这期间一多半的时间都是与那家伙一起度过,一起执行任务,一起患难,一起经历生死.” “这期间老姐你就没有情窦初开?”许元忽然笑着打断。 “当然没有。”娄姬没有什么迟疑的直接说道。 许元眼露疑惑:“可我看你对那人似乎评价挺高,这么长时间的相处.” “哦,你说这个。” 娄姬眨了眨眼,轻抿红唇,妩媚倾城: “因为他长得丑啊。” “.”许元。 娄姬毫不在意呼出一口气,轻声道: “不过相处了那么长的时间,也确实有着几丝感情在,而在这种情况下,那老头给我营造了一个困境。” “困境?”许元捧哏。 娄姬玉手微抬,轻抚胸口,歪着头说道: “事情的过程很复杂,不过简单来说便是那老头用几次任务为饵,让我在任务之外伤了帝安城内一名好色纨绔,几经波折,那名纨绔找到黑巷里来要人。 “而恰巧的是,那纨绔家里的势力虽然比那老头要强上很多,但也得给他几分薄面。” 许元眼角跳了跳: “所以,他逼迫你与自己子嗣联姻自保?” 娄姬颔首: “对,他劝我,我不愿,然后他交人了。” “姐,今夜我们不会也要杀那老头的儿子吧?” 许元忽然问。 娄姬略显讶异的瞥了许元一眼,问: “为什么你会觉得从黑巷那种地方爬出来的人会背叛你父亲?” 说着,她轻轻的笑了笑: “那家伙是相府最激进的几个高层之一,若你父亲今夜想称帝,他现在就能给你父亲找件皇袍出来披上。” “.”许元哑然。 娄姬话落也轻哼了一声,低声道: “不过其实我蛮想公报私仇的,那次是我唯一经历一次毫无反抗能力的死局。 “若不是龙心灵在那时正好跑到黑巷里游玩救下了我,长天你现在恐怕就见不到姐姐我了.” 情人节快乐  (本章完) 五百一十六章 相遇 大炎的世家子弟到了一定的年岁或者修为便会被长辈安排外出游历。 纸上得来终觉浅,读万卷书永远都不及行万里路,足不出户的笼中鸟无法掌控家族,游历天下时的阅历与见识会成为下一辈掌权后珍贵的财富。 而且子嗣游历也是世家间扩展人脉的惯用方式,他们在游历途中结交与患难的朋友,其中会有一部分在十年,乃至数十年后以人脉的方式回馈给家族。 在过往漫长的岁月中,这种习惯甚至已经变成了一种习俗,只是这种游历习俗却并不包括无法修行的子嗣,尤其是女子。 世间存在太多的意外,没有修为就注定这些子嗣在意外发生时没有任何的自保能力。 其次则是因为血脉。 食色性也。 外出游历之时,世家子嗣们大多都处在情窦初开的年岁,世家高层都是经历过那段岁月,所以并不排斥这种现象的发生。 但问题是你们搞对象对象至少得是个修者。 仙凡有别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这是一种未曾经历过便永远无法理解的观念转变。 有着修为的子嗣选择结交的朋友绝多数都是修者,而凡人子嗣则完全不同,在过去记载中有着太多的凡人子嗣因为各种原因爱上一些奇奇怪怪的人。 寡妇、人妻、娼妓、游侠、莽汉、行商等等等等。 而相较男子,女子则更加弱势。 因为男性子嗣就算爱上凡人,至少他们不会挺着个大肚子回到宅府。 私生子对于世家而言永远都是令家族蒙羞的丑闻,这些人带着孩子找上门来,养还是不养? 更关键的是, 这种与凡人诞下的子嗣比例若是高了,浑浊了家族的修行血脉该怎么办? 世家大族的很大一部份权势都是植根在那一代代修为高深的强者之上,如果长时间没有天资聪颖的下一代诞生,家族必然会一步步走向没落。 这是世家大族在一代代的教训中摸索出的经验教训,也是世家想要世代延续的铁律。 而龙心灵便是这样的一个世家子弟。 她是圣人血脉,但却是天生废体。 她和许元一样中了大奖,也和许元一样闲不住。 她渴望着自由与府外的精彩世界。 但相较于相国府那宽松到了极点的家庭环境,龙心灵只能如同笼中鸟只能透过那细细铁栏看着外面的天空,京城龙家严格的家教将她牢牢的限制在了龙家宅府之内。 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龙心灵和许元一样,有一个很爱护她的大哥。 在她十六岁生日那天,在她那大哥的帮助下,生性跳脱的龙心灵瞒着长辈第一次逃出了那所囚困了她十六年的笼子。 也是在那一次,龙心灵在十六岁的灿烂年华遇到了年仅十二岁的娄姬。 黑巷褐色的土壤之上时常能够看见干涸血液,大部分的街区都是混合着血腥与排泄物,很脏,很臭。 不过龙心灵并不在意,她对周围一切新鲜的事物都抱有着好奇,忽闪着眼眸在那人流中蹦蹦跳跳。 在街头小贩因为几纹铜子发生斗殴之时,她会在旁边拍手叫好。 在看到有醉鬼躺在街边,她会捏着鼻子凑上去用手指戳戳,看看对方是不是死了。 在看到有未曾吃过的小食时,她会直接大额银票去买那仅仅价值几纹钱街边小吃。 她华丽的衣着,以及那清澈而愚蠢的眼神很自然的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 其中便包括了路过的娄姬。 在龙心灵于黑巷那最繁华的街区上,招摇过市的时候,娄姬身着着一身黑色紧身从其身旁路过。 不过娄姬的注意也只是在龙心灵身上一闪而逝。 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 她见过黑巷的黑暗将一些慕名前来的富贵子弟吞噬,若是换做三年前,她也可能会把心思打在这位明显涉世未深的大小姐身上,但现在有了那老头的帮助她并不需要这些了。 不过很可惜,娄姬虽然放过了龙心灵,但龙心灵却没有放过她。 这位好奇宝宝在看到路过的娄姬后,立刻流露一抹好奇,出言想要将她喊住,见她不应,便快跑几步伸手拉住了神色冷漠的女孩。 没有什么别的原因。 因为这是个看脸的社会,而娄姬生得好看。 那种在人群中瞥上一眼,便能蓦然回首的好看。 她的气质与容貌与黑巷脏乱显得格格不入,所以龙心灵好奇。 而显然,这种方式得来的第一次相遇不算得友好。 龙心灵像是一只蹦蹦跳跳的雏鸟,而小娄姬则像一只冷漠的黑猫,纤细的手腕被拉住,但回眸的视线却平淡得仿佛没有情绪。 在小娄姬这种视线的注视下,龙心灵变得有些紧张,磕磕绊绊的问了几个诸如你家在哪一类的白痴问题,以至于小娄姬以为这个大小姐脑子不正常。 出于怜悯,小娄姬在沉默的听完了龙心灵的问题之后,善意的提醒了她。 让她别在黑巷露财,然后赶紧回家,黑巷不是她这种大小姐该来的地方。 在她说出这话的时候,用眼神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四周那已然蠢蠢欲动的亡命徒们。 视线所及,纷纷避让。 在那老头手下做事的三年时间,让她这位十二岁的小女孩在黑巷之中有了不小的凶名。 只是小娄姬没有想到的是,她这一句善意的提醒似乎并没有起到警告的作用,而是让这位大小姐彻底放下了戒备,打开了的某种开关。 一路走,一路跟在她耳边叽叽喳喳个不停。 对于龙心灵而言,这个冷冰冰的小女孩很神秘。 而神秘,则代表着她好奇。 在这尾随了一路的聒噪中,小娄姬默默的走到了黑巷的入口,然后说出了她们见面以来的第二句话,也是第一次见面的最后一句话。 离开黑巷,回家。 再然后,小娄姬便悄然在龙心灵的愣神中消失在了黑巷的人群间。 那时娄姬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个烦人的大小姐第二天还会出现在她们昨日相遇的地方。 龙心灵直接卖下了一个那里的一个摊位。 坐在摊位后面,丝毫不顾及周围人对她投来的注目礼,托着香腮,百无聊赖的眼巴巴的扫视着四周的人群。 也就是这一瞬的愣神,让二人的眼眸在人海中的一瞬对视。 龙心灵目露兴奋。 娄姬冷着小脸,转身就走,没有理会后面的兴奋的叫喊。 第二次的相遇便这么结束。 随后一段时间,娄姬为此专门改变了回家的路线。 也是因为这个改变,娄姬与龙心灵的第三次相遇发生在了黑巷最深处那宽敞的宅院之中。 (本章完) 五百一十七章 十年 长达三年的观察,让黑巷老头了解到了娄姬那纤细瘦弱身子中隐藏的潜力。 智力、心性、修行根骨皆可称是人间之最。 他想要让这份潜力为自己所用,但却知道自己凡人之躯的上限容纳不住娄姬这位大佛。 黑巷这种地方太小了,可以是她的起点,但却绝不会是她的终点。 黑巷老头很清楚在这种人物年幼之时结下善缘,待到日后其成长起来,仅凭着这一抹善缘必也能够实现他走出黑巷的夙愿。 但人性的贪婪让黑巷老头想要更多。 他想趁着这位小女孩羽翼尚未丰满之际,直接将她的未来与他的家族绑定在一起。 很无耻,但他不在乎。 因为只要成功,等到清凰翱天之际,他家族也将会跟着一同直上九天。 不过黑巷老头也很清楚,哪怕娄姬尚且年幼,对待这种人物他也需要不留任何后患把柄。 得罪了若是不能第一时间诛杀,那之后就可以洗净脖颈等死了。 这是仙凡之别,也是黑巷老头用尽一生都未能突破的桎梏。 也因此,黑巷老头对娄姬的设计落子都留有退路。 就像将两只斗鸡放在一个木圈中它们便自相残杀,他只是将娄姬安排到了一些她可能会得罪之人的周围。 他安排的任务都是与娄姬正当的交易,其中的矛盾是娄姬自己造成。 这种放养式的计划会很漫长,也会有很多的不确定性,但却胜在安全。 而这种矛盾爆发的那天,黑巷老头也开始了自己的计划。 在龙心灵出现之前,火药味已经弥漫在了宅院内的每一个角落。 好色纨绔上门要人,而他则顶着压力挡在了娄姬的身前,充当着一个保护者的角色。 不过作为凡人的黑巷老头,还是错误的估计了修行世家的放肆。 好色纨绔完全不在乎他手中的权力,因为他们家族在黑巷没有任何利益。 至于事后报复?拜托,上面的大人物压根没把这凡人老头当人。 用他,只是因为他好用。 这次的过错方本就是那老头手下的女孩,只要不伤及对方与其家眷的性命,上面的人不会专门为其一个手下的出头。 在谈崩之后,战斗爆发了。 府内的供奉与纨绔的随从同品,但一经交手,供奉便落了下风,而好色纨绔的其他随从则对府内的其他低品阶的护院动手了。 战斗从刚开始便呈现着一边倒的趋势。 这一批跟在他身边护院与供奉都是黑巷老头的死忠,若是死亡过重,会影响到他在黑巷内的根基。 那一刻,他怒喝出声。 搬出了自己背后的大人物,并对着那纨绔说出娄姬是自家儿媳。 话音一出,纨绔明显有了几分顾忌。 但黑巷老头这话不仅仅是说给纨绔听的,更是在说给娄姬听。 如果她默认,那他的计划便已然初步成型。 黑巷老头也丝毫不担心娄姬会拒绝。 因为这是情急之下的权宜之计,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护住她。 但很可惜,黑巷老头又一次失算了。 这个小丫头真的太聪明了,他如此小心谨慎的谋划竟然还是被她看穿。 在他说出那句话之后,娄姬垂着眼帘在他身后轻声呢喃了一句,原来是这样。 话语很轻,但却被府院内的修者听得真切。 黑巷老头的理由失去了正当性。 再之后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在好色纨绔的戏弄之言下,黑巷老头迫于压力让手下之人住手了。 他不理解为什么娄姬会拒绝,这明明仅是一个名头上的儿媳而已,可事已至此,已然无法挽回。 再然后, 黑巷老头便发现这个小丫头凭着那本残缺的修行功法,在不到两年之内便已经有了与府内供奉近乎相同的实力。 她在他面前隐藏了实力,直到今日才展露出来。 娄姬想逃,但逃不走。 就如她所感应到的一样,那名好色纨绔除了表面的随从以外,还有一名暗中守护的供奉。 二人的交手将平齐规整的府院打得破烂不堪,直到那名供奉一拳将娄姬瘦小的身子击飞,砸穿了两道厚实的院墙落至院外才算停止。 而在小娄姬勉强从院墙的碎石瓦砾里撑起身子之时,一名衣着华丽的少女快步从院外的巷子中走到了众人的视野中。 这似乎是个恰巧路过的大小姐。 而就在众人疑惑这种大小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之时,她忽然拉住了勉强站起身子的娄姬那已然染血的纤手。 龙心灵当然不是恰巧路过。 自从哥哥告诉她这里之后,她已经在府院外蹲点了两个白昼。 晚上她得回家,不然哥哥也瞒不住父亲。 今天刚到这边便听到这府院内传出的动静,她虽然好奇里面发生了什么,但却又不敢扣门询问,只能着急的在外面徘徊转圈。 而在看着那气质冷漠的神秘小女孩砸穿了院墙出现在自己面前之时,龙心灵鬼使神差的牵起了她的手,然后朝着巷口跑去。 院内的供奉在愣神一瞬后立刻想要去追,但却被身旁的好色纨绔拦了下来。 虽然只是一瞬,但他看到了那名少女华丽衣衫上绣着的族纹。 那是帝京龙家。 那一天之后,因为龙心灵这位大小姐,娄姬就那么出乎预料,又顺理成章的成了龙心灵的贴身丫鬟。 不过龙心灵却丝毫没有作为小姐的自觉就是了,这位大小姐每天都跟在她这个丫鬟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时间如梭,她就这样在她身边陪伴了十年。 在这十年间,娄姬像是的龙心灵的影子。 她帮她祛除了很多的不利因素, 帮她从一个联姻的工具变为了一名出仕的女官, 也帮她以凡人之身彻底在朝堂和龙家宅院内站稳了脚跟  而再之后, 许殷鹤出手摘了桃子。 将在外散养了十余年的娄姬正式收入了麾下。 说到这里时,娄姬脸上的神色带着无奈的缅怀。 她..似乎真的很喜欢那段岁月。 来一堵院门之前,许元等待娄姬除掉里面不愿意体面的客卿之后,打量着她脸上的神色,试探着问道: “那我们今夜为何要杀龙婆婆?” (本章完) 五百一十八章 大清洗 相较于其他相府高层的棱角分明,龙婆婆其实一直保持着那从少女时期便延留下的温和。 相对于相府内那泾渭分明的保守派与激进派,她一直都在随波逐流。 这与能力无关,取决于性格。 这点,得怪娄姬。 在龙心灵性格成型的少女时期,娄姬的陪伴让她从跳脱变得沉稳,只是她默默帮她处理身边一切的危险与琐事的行为让龙心灵变得没有主见。 她是个老好人,好的在一众相府高层里像是一个靠着娄姬上位的关系户。 而问题恰恰就出在这里。 若是龙婆婆真的是靠着娄姬上位的关系户,哪怕是看在娄姬的情分,许殷鹤都会留她一命。但现实则是龙婆婆成为相府高层是因为她血脉的高贵。 时至今日,偌大相国府之中若是想要细分其实可以分为五个党派。 这数十年提拔起来的新贵集团、最初的靖江许家、京城凤家、以各种手段收服的地方世家,还有便是帝京龙家。 前三者不必多提,都被许殷鹤牢牢的控制在自己手中,而收服的地方世家则因为分散于大炎各地,加之帝安相府的刻意分化,这些世家即便有心在相府内形成一个利益集合体,也很难合拢拧成一股势力,唯一例外便是帝安龙家。 相府曾经经历过两段快速扩张的时期,而这两段时期都是建立在两个千年世家的尸体上。 凤家太子与皇长女带头造反夺了自己老爹权,这股力量是握在许元老妈手上,但许元老妈过世之后,由于凤九轩这个甩手掌柜,这股势力很自然的便交予了许殷鹤。 而帝安龙家与相府之间的关系其实很复杂,合作的意味要远远大于吞并,当年龙家圣人坐化的时间点很不巧的卡在了皇权更迭那段最为动荡的时期。 这原本对于龙家来说原本并不算什么,作为大炎境内为数不多的千年世家,他们经历过太多太多类似的情况,家族的底蕴也足够他们在这场动乱中作壁上观,但当时的家主却因为私交和对方许诺,下场支持了前朝太子。 就是和李筠庆很像的那位圣上长兄。 而结果显而易见,在那场政治浩劫中,在龙家圣人逝去不久之后,龙家家主也陪着李耀玄的那位太子长兄一同逝去了。 两位主心骨的逝去,以及一连数次的战略决策出错让龙家的处境变得岌岌可危,而家主过世后内部那五房子嗣的内斗,直接让原本强盛的龙家几乎在一夜之间便被设计得肢解分化。 在这种环境下,龙婆婆的兄长通过她与娄姬的关系和已然登临大炎宰相之位的许殷鹤搭上了线。 郎有情,妾有意。 合作很自然的展开了。 有了许殷鹤的帮助,龙婆婆的兄长不出意外的在那场龙家内斗中胜出了,成为了龙家唯一的家主。 龙家成了相府亲密的合作伙伴。 只是再亲密的合作关系也总是会随着时间与利益的变化而变化。 在龙婆婆的兄长掌权龙家的第十年,在那一年的相府大宴上,这位龙家家主与许殷鹤爆发了一场剧烈的冲突。 不欢而散之后不久,他便突然生病了,病得很重,病得莫名其妙。 作为半圣强者的他,就那么迅速的死在那场大病中。 再之后,龙家开始新一轮的内斗爆发了。 这场内斗来得毫无征兆,来得极为激烈,龙家嫡系子嗣几乎全部死在了这场内斗之中,也让龙家这个庞然大物彻底被肢解。 但千年世家的强大惯性,依旧让龙家的势力解而不散,在这数十年间,他们逐渐围绕到了龙心灵这位仅存的龙家嫡女身边。 与修为无关,这是来自血脉的高贵。 就像许元前世古代皇帝死亡之后,下面的群臣也一定会找一个旁系的王族来做皇帝一样。 一点白雪落在紫色薄纱之上,娄姬眸中的神采有些落寞: “她其实没有复辟龙家的意思,更多的是被那些人擅自架到了那个位置上,只是她的子嗣倒是有几个雄心勃勃的人,他们已经接触了很多龙家以前的旧臣。” 说着,娄姬眼帘低垂,似是有些自嘲的说道: “但其实即便这样,她也是能够活下来的。” 许元看着她白皙的侧脸,低声问: “杀掉自己的子嗣来作投名状?” 娄姬摇了摇头: “这只是其中一个方式,你父亲的度量很大,只要不触犯底线类的问题,他对我们的容忍近乎是无限的。” 许元沉吟一瞬,也便听懂了娄姬话语背后的意思。 那位老爹并不排斥手下的人权力过大。 娄姬权力大么? 仔细一想,黑鳞卫已经大得有些吓人。 黑鳞卫近乎遍布在大炎全境,而其单线联系的组织架构更是让黑鳞卫几乎独立在相府的权力之外,除此之外,娄姬手中掌握着很多搞钱的渠道。 这是一只类似前世锦衣卫的组织,但前世的皇帝为了控制与剿除锦衣卫的权力直接把其阉割成太监的手下,但许殷鹤却并不在乎这些,甚至连其私下搞钱的渠道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老爹从来不介意放权,但前提是你得把投名状交了。 黑鳞卫造成的血债几乎让天下宗门仇视,这便是娄姬给许殷鹤的投名状。 你龙心灵想要复辟龙家,可以,但投名状呢? 娄姬带着一丝无奈,低声的说道: “伱父亲等了心灵很久,但她一直没有反应,我怕她不懂,甚至私下去提醒过她,但她依旧没有反应。” 许元眼神有些不解: “为什么?” 这已经是开卷考试,哦不,开卷考试都有些保守,这已经是把答案放在你面前让你照抄。 即便龙婆婆不忍心对自己的子嗣下手,那对宗门下手也是可以的。 如果如果龙婆婆有这个意愿,以她和娄姬的交情,许元相信这老姐即便不方便亲自出手,那也会让手下的黑鳞卫给她提供情报上的便利。 娄姬于雪夜中呼出一口转瞬即散的白雾: “对宗门下手会牵连很多龙家的老臣,而那些老臣都忠于她。” “可结果不都一样么?” 许元低声道:“她不来做,相府在她死后也会这么做。” “性情所致,她无法对自己人出手。” 娄姬抬起眼帘,望着天际那已然逐渐消散的剑芒,似是看到了初遇时与她说话都怯生生发抖的少女。 咬了咬唇,娄姬轻轻攥紧了拳头: “若那时的我只是在旁辅助,让她自己去处理那些事情,让她的性子更加冷血一些,兴许现在的结果会有些不同。” 龙婆婆,死于性情的温和,死于“妄图”复辟龙家。 虽然也许这并非她的本意,但她必须得死。 话落之后,娄姬一时没有了说话的意思,许元便陪着她朝着湘琴轩外走去。 娄姬嫡系中的女性客卿已然处理完了,接下来便要去男客卿所在的星景轩那边。 不过娄姬的情绪调整的很快,等到二人来到星景轩之时,她便笑盈盈的和许元闲聊了起来。 她与他聊到了那位叫娄姬姐姐的女客卿。 让许元有些啼笑皆非的是,这老姐曾经的这位妹妹被他父亲下令赐死的原因竟然是因为恋爱脑。 她有个夫君,而这位夫君除了容貌与诗才以外,其他的方面都个废物。 他喜欢去结交一些达官显贵,喜欢在那些人面前显摆。 就如同曾经许元因为缺钱,会去老爹书房里偷内参出去卖钱一样,娄姬义妹的夫君也经常因为那些“朋友”,而泄露一些机密情报。 但二者不同的是,他的妻子只是黑鳞卫中的一个高层,而许元的爹则是相府的主人。 他这么做会导致很严重的后果,而许元这么做了,则可以不承担任何后果——如果被许长歌吊起来打不算后果的话。 在今夜之前,娄姬不止一次的警告过那位在黑巷中捡来的义妹,但恋爱脑是没救的,过几天就忘了,继续纵容自己的夫君。 所以她今夜死了。 来到星景轩之后,地面上那些被凤九轩一剑驱散的白雪已然重新堆积起来,许元就这么陪着娄姬在星景轩里一边散步,一边杀人。 他们都大概知道自己所犯的事情,其中一部分自己选择了体面,而另一部分则在娄姬的帮助下完成了体面。 不过让许元有些无奈的是,那些不体面的客卿出手之时无一例外的都是冲着他来。 像极大爹带着个破绽乱逛。 娄姬一边杀人,也一边告诉了许元杀这些人的原因。 有的人是直接的背叛,有的人则是因为私下与宗门的妥协,还有的人则是因为权势稳定后的不思进取。 除此之外,许元在陪着娄姬杀人的路上还碰见了两个老熟人。 姜荷和华鸿那两个老头。 相府大阵开启之后,没有魂钥的人都会陷入乱阵中无法利用神识探查外界。 那两个老头一人带着两个气息深不见底的黑袍人,一间一间敲门。 心中犹豫着要不要打声招呼之时,俩老头已经冷哼一声后,与二人擦肩而过了。 看起来心情并不算好。 自己动手杀死自己的嫡系,自然不会开心。 许元觉得这大概也算是一种投名状。 从最后一间院落出来,许元轻叹了一声: “这可真是一场大清洗” 今夜许元陪着娄姬一共杀了十一个人。 粗略算了一下,一个疑似蜕凡,三个疑似源初,四个疑似大宗师,以及四个凡人。 若是再算上华鸿与姜荷等相府核心自己处理掉的人,这个数字应该会翻上好几倍。 而当这场清洗的余波扩散到相府之外,其牵连的人大概又会翻上百倍。 “剔除肉瘤会很痛,但只有这样才能继续上路。” 娄姬用化灵粉将尸体处理,轻声说道:“放心吧,今夜杀的每一个人,你父亲都准备了预案,今夜是开始,也是结束,相府不会产生大的动荡。” 许元微微一笑: “希望如此。” 娄姬美眸弯了弯,拍了拍手上残留的化灵粉,轻笑说道: “都处理完了,长天今夜是回内院,还是留下来陪姐姐谈心?” 许元看了一眼娄姬笑盈盈的神色,轻轻摇了摇头: “我觉得你比起谈心,现在更想要自己静一静。” 娄姬抬手摸了摸许元的脑袋: “长天你可真懂我。” 许元抬开娄姬的手,直接转过了身子,便要朝着内院的方向走去: “我先回去了,今夜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歆瑶又毫不知情,她一个人留在内院中,应该会很担心。” “我送你吧。” “不用。” “你是想在冉剑离眼皮子底下过去?” “吱哑——” 当许元回到内院的时候,推开主院大门之时,果不其然的在一家子用餐的正厅大堂内看到了那正来回踱步的倩影。 天空似是极光办灿烂的剑芒彻底散去,天穹归于黑暗,风雪飘摇间,铭文灯将大堂照的透亮,映射出少女脸上焦急的神色。 在听到门口传来动静的一瞬,少女眼中闪过一抹惊喜,立刻快步迎了上来,急切的问道: “三哥,外面发生什么了?” 许元冲着她轻轻笑了笑,一边朝着大堂内走去,一边轻声的说道: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先听哪一个?” 许歆瑶闻言一愣,随即有些嗔怒的跺了跺脚: “哥!你就别卖关子了!” 步入大堂,许元抽出椅子坐下,闲散的翘起二郎腿,看着和跟屁虫一样的四妹,慢条斯理的笑道: “好消息是我们发现了界空石。” “什么?” 许歆瑶微微一愣,随即她的反应很快。 作为阵纹大师,她太清楚界空石这种能够镌刻传送阵的器物的价值。 她试探问道: “外面的事情因为界空石?” “可以这么说。” 许元点了点头,低声道:“但坏消息是,咱们失败了,煮熟的界空石飞走了” 许元并没有将今夜全貌告知给许歆瑶,掐头去尾的将今夜之事简单叙述了一遍,正欲开一些玩笑缓和气氛,余光却忽然瞥见了正厅外的院落中多了一道身影。 一道,提着脑袋的身影。 是凤九轩回来了。 (本章完) 五百一十九章 发现 凤九轩第一个回府其实并不让人意外,斩破天穹的那一剑已然说明他的实力。 即便那些监天阁高层做足充分的准备也不是他的一合之敌,更别提毫无征兆的刺杀。 而在看到那身影的一瞬,许元默默的把脚从桌子上放了下来。 倒不是因为害怕,主要为了是尊重长辈。 起身,行礼。 “娘舅。” “舅舅。” 随着两道轻轻的响起在寂静的厅堂。 礼毕之后,许歆瑶略显古怪的瞥了身旁站立如松的许元一眼。 以前这三哥在家里哪怕是见到父亲也最多只是嘴上喊一声,今天怎么开始学会行礼? 不过很快,许歆瑶的视线便定格在了凤九轩手中提着那个球状物体上。 那是个脑袋。 圣洁的金发沾染着血污,棱角分明如同天神般的面容上平淡的神色诉说着他走得的时候没有遭遇一丝痛苦。 凤九轩就那么提着西恩皇帝的脑袋自那风雪之中,缓步走入了明亮的厅堂,丝毫没有顾忌家里两个小辈。 “咚” 将西恩皇帝放在桌案之上,凤九轩看着面前的三外甥,面色依旧平淡如静湖: “你父亲呢?” “冉剑离来了,父亲在那边。” 许元轻声回道,视线来回扫视着桌案上的西恩皇帝。 脖颈的切面没有鲜血流出,异常平滑,放在桌子的平面上还能立起来。 画面有些诡异,许元却倒也已经习惯。 外面的天下并不太平,哪怕是许歆瑶这个圣母在游历之时也是见惯了血腥。 一个脑袋算不得什么。 他盯着脑袋看,主要是在想这西恩皇帝会不会突然睁开眼睛诈尸。 按照大炎的修行体系,修炼到源初境便留个脑袋都能活,对方作为西恩的最强圣人,区区斩首伤应该也不会致命才对  在许元的思绪间,凤九轩已然看向了相府内那片湿地湖的方向,若有所思: “方才我倒是没注意到冉剑离来了.” “娘舅。” 许元略微犹豫,打断了凤九轩的话,指了指桌子上的西恩皇帝:“他这是死了么?” “死了。” 凤九轩闻言回眸瞥向西恩皇帝,细长的眼眸中难得带上了一丝赞叹的笑意:“他很强,但身体似乎只比凡人强上一些。” 许元眸中浮现一抹古怪。 即便得到了凤九轩肯定的答复,即便今夜帝安城差点因为这西恩皇帝而毁于一旦,但他心中依旧有一种说不出的古怪。 实在太莽了。 奥伦丽的心计与城府他见过,能让那女人如此敬畏的西恩皇帝不应该是这样一个只有武力的莽夫。 但看着眼前这已然死透的脑袋,许元一时之间没了头绪。 现在真的不好说西恩皇帝是夜郎自大,还是留有后手。 这西恩皇帝拿的完全就是个大BOSS模版,出场这么一会就被拿着另一个BOSS模版的凤九轩斩了,实在有些有些古怪。 想到这,许元思绪忽然一顿。 他意识到有个很重要的人被他忽略了。 奥伦丽人呢? 虽然西恩皇帝和凤九轩在天穹上打得昏天黑地,但奥伦丽应该不会死在他们交战的余波中。 抬眸看向凤九轩,许元语速略微加快: “娘舅,奥伦丽人呢?” 白衣染血的凤九轩闻言挑了挑眉,随即轻声说道: “他用一招的空隙为代价,将那女子传送走了。” 跑了? 听到这话,许元心中的古怪即刻更胜了几分。 也就是说西恩皇帝独创虎穴确实是来救奥伦丽的,可奥伦丽身上究竟有什么东西能让西恩皇帝付出生命的代价来救她? 思绪飞转,许元试图现有的这些碎片化的信息拼凑起来,但可惜最终却还是失败了。 信息太少了,虽然有一些猜测,但这些猜测都是无根浮萍,他需要更多的实际证据作为佐证。 想到这,许元便没有了犹豫,望向九轩,眼神中带着一丝凝重: “娘舅,西恩皇帝的身体呢,应该没有被毁吧?” 凤九轩沉默着扫了他一眼,手指微抬。 伴随着咚的一声,一具身着紫黑法袍的无头身体出现在了大堂之内。 切面同样整齐,同样没有任何鲜血流出,能够清晰的看到颈椎处的森森白骨,以及脖颈内血肉与经络。 许元立刻松了一口气。 凤九轩瞥着那无头之躯与无躯之头,轻笑声道: “长天你先前说过,这西恩的修者所修的炁都是汇聚在心脏,我尽量保持了他的完整。” “多谢娘舅了。” 许元点了点头,随即便立刻伏下了身子。 虽然不清楚西恩的修行体系,但通过观察奥伦丽,他却是已经有了一些猜测。 而现在便是验证的时候。 他要看看这西恩法爷的心脏究竟有什么特殊。 灵视探出,朝着西恩皇帝身体涌去。 但在接触的一瞬,他的灵视直接便被弹开了。 心中悚然一惊,许元下意识便要用踏虚斩跑路。 洛熙然那义妹的经历已经告诉了他,圣人即便身死,亦是可以留下很多后手。 不过下一刻,许元便发觉这并不是西恩皇帝留下的后手,而是因为他身上穿着的这件紫黑法袍。 一旁的许歆瑶似乎也是发现了这一点,一双明眸带着些许诧异: “三哥,这件衣服竟然能够避魂” “避魂?”许元回眸。 许歆瑶没有立刻回话,在自己百宝袋中一通翻找,取出一块表面雕着莲花的玉佩,才轻声说道: “就像这枚青莲炼魂玉。” 而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源炁灌注进了玉佩。 随着青莲玉佩立刻散发出一阵淡淡的荧光,许歆瑶虽然站在眼前,但气息却是变得忽明忽暗了起来: “三哥你那张人皮面具里面也有类似的阵纹。” 说到这,许歆瑶转眸望向了凤九轩,试探着说道: “不过.这件衣服的避魂效果似乎更强。” “是。” 凤九轩略微颔首,出声道:“方才我的圣源也很难锁定他,只能目视。” BOSS爆装备了。 许元愣了一瞬,脑海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随即看着目露兴奋的许歆瑶,他唇角微微上扬,说道: “看来西恩那边的阵纹技术倒是有着一些可取之处,下来过后歆瑶伱可以好好看看。” 凤九轩则有些关心的问道: “长天你要检查这尸体,需要我将衣服破开了么?” “不用。” 许元回答的斩钉截铁。 这件紫黑法袍虽然兜帽没了,且在战斗中因为剑气而破损了一些,但修补一下应该还能接着用。 想罢,许元伸手按向了西恩皇帝脖颈处的切口。 其他部位被这法袍保护着,但这脖颈处的切口却是裸露在外。 许元指尖轻轻的触摸到了西恩皇帝的断颈。 黑暗室外风雪依旧,明亮厅堂一时没了声音,骤然的安静来得有些突兀。 室内的铭文灯一瞬黯淡,地面的无头之躯突然动了。 西恩皇帝平放在地面的手臂骤然抬起,快若闪电的抓向了许元的脑袋。 “.”凤九轩眉头微挑。 电光火石间,室外漆黑的落雪似乎停滞了一瞬。 然后, “啪嗒。” 一只手臂连带着法袍的袖子平整落地,在许元脚边咕噜噜的滚动两圈才停住。 铭文灯恢复光亮, 看着突然在眼前落地的断手,许元的身体有些僵硬。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快到许元他甚至连死亡的气息都没有嗅到。 汗毛倒数的悚然感后知后觉的到来,许元抬眸望向凤九轩,呼吸有些压抑,喉头上下滚动一瞬: “娘舅.刚才发生了什么?” 凤九轩立于一旁,盯着这具已然死透尸体看了数息: “继续,我在看。” 许元沉寂少许,咂了咂嘴后,还是选择相信这娘舅。 活着的时候他都能把你宰了,死了还能让你翻天不成? 而接下里的调查倒是没有发生任何变故。 西恩皇帝身体中的金色血色有些古怪,对于寻常的意魂似乎有着天然的侵蚀性,不过许元的灵视倒是可以在其中畅通无阻。 时间分秒而过,随着探查的不断深入,许元眉头也一点点的皱了起来。 很快,灵视便接触到了西恩皇帝的心脏。 在抓获奥伦丽后,许元探查过这女人的心脏,对于那些环绕在心脏四周的魔环已然有过一些了解,但在看清西恩皇帝心脏四周的魔环之时,依旧不免倒吸了一口凉气。 密密麻麻环状法纹凝聚在四周,一眼望去几乎数不清其上究竟有多少环路。 这些魔环,似乎并非是能量体. 待到他将心神从西恩皇帝的尸体中抽离,骤然发现厅堂内又多了一人。 他老爹从冉剑离那边回来了。 “父亲。” 一席黑袍的许殷鹤气度沉稳,站在许元身边,低沉的声音很轻: “如何?” 许元神色严肃,垂着眼帘斟酌一瞬,站起身道: “由于我对阵纹之道一窍不通,具体的情况我并不清楚,但唯一能够确认的是这西恩皇帝心脏四周的魔环似乎是实体。” 听闻此言,许殷鹤与凤九轩的眼中都流露了一丝异色。 安静了少许,许殷鹤出声的问道: “那名西恩皇女呢?” 许元唇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 “奥伦丽心脏周围的魔环是能量态的。” 许殷鹤闻言古井无波的眼眸中流露一抹思索,低声的呢喃道: “进阶的变化么?” 许元摇了摇头,低声道: “相较于进阶的变化,我倒更倾向于奥伦丽是特殊的,不然这西恩皇帝也没有理由冒死涉险过来救她。” 略微沉吟,许殷鹤摇了摇头,轻声道: “没有证据的猜测终究是虚妄。” “可以把那女人抓回来。” 许元轻声的建议:“以娄姬的性子,肯定在她被抓如黑狱中的时候种下能够追踪的印痕,现在不过一个时辰,追上她应该很容易。” 说着,许元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一旁的凤九轩。 许殷鹤沉默了一瞬,轻声道: “方才为父去找过她聊了今夜之事,其中就包括那西恩皇女,她确实这么做了,但那印痕却在战斗爆发不久便被驱散了。” 许元闻言略微愣了一瞬。 之前李筠庆那小子在这事上被奥伦丽摆了一道,娄姬那老姐怎么也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略微斟酌,许元试探着问道: “修行体系不同暂且不论,而且以奥伦丽的能力应该发现不了娄姬的手段吧?” 许殷鹤颔首,轻声道: “所以为父怀疑有其他人介入。” 许元眉头立刻拧在了一起: “其他人?能够发现并驱散娄姬印痕的人?” “是。”许殷鹤。 许元感觉事态似乎有些复杂了,轻声问: “是皇族的圣人,还是宗盟的?” 这话,许殷鹤没有回答,一旁的凤九轩却是在此刻出声,他瞥着地上尸体: “他传送西恩皇女的炁机波动并不弱,大概率是直接将她传送出城了,这种长距离传送,已经完全超出了圣人的感应范围,而且他们的修行体系运功之时,也很难被我们的意魂探查到源炁波动。” “也就是对方提前知道落点?”许元表情有些古怪:“总不能是西恩还来了一名圣人接应吧?” 话音刚落,许元便觉得自己这逻辑完全不通。 首先西恩皇帝初到大炎,不太可能清楚大炎皇朝的近况,更不可能定下传送落点,而且就算知道,要是真的还有一名西恩圣人留存在外,为什么他不提前出手? 想到这,许元忽然一愣。 他觉得可能是奥伦丽在大炎联系的那个未知的“盟友”出手了。 抬眸望向一旁父亲,许元张了张嘴正欲说话,一旁一直安静旁听的许歆瑶忽然怯生生的试探出声道: “父亲.有没有可能是一场巧合呢。” 话音一出,许元思绪骤然止住,下意识的按照许歆瑶的思路想了一下。 然后他便发现一切的逻辑都通畅了。 今夜的动静这么大,肯定会吸引很多强者环伺,奥伦丽被其中某人抓住并非没有可能。 不过许殷鹤的神色却是没有因为这话而产生任何变化。 坐在他这个位置,一举一动都牵扯太大,不可能因为没有证据的推测而妄下定论。 厅堂之内安静了一瞬,许殷鹤直接略过了这个话题,看着尸体问道: “长天,你方才说此人心脏周围的魔环是实体?” 闻言,许元略微整理了一下混乱的思绪,唇角勾起一抹笑意,低声说道: “对,而且父亲,我刚才在他心脏周围发现属于界空石的空间魔环。” (本章完) 五百二十章 波澜 距离那一夜已经过去了两旬的时间,许元也逐渐恢复了之前那种闲适生活,每天都过着卧房与书房两点一线的生活,除了修炼以外的唯一活动,大概便是去宰相老爹的书房通过最近的拓本奏折吃瓜。 愈来愈近的年关让帝安城各处已然开始张灯结彩,市坊间的热闹氛围丝毫并未受到那一夜的影响。 那一夜的第二天清晨,帝安府尹便安排下属衙门各司将紧急拓印出的布告张贴在了帝安城的各个布告栏上以安抚民心。 他们说, 那一夜天穹异象是仙迹,是皇族天家给予大炎万民的新年恩赐。 写得很有水平。 文言文洋洋洒洒数千余字,直接将圣人斗法的异象描绘成了大炎李姓天家的正统的仙迹,以及天子爱民如子的佐证。 虽然看起来很扯,但这个时代的百姓就吃这套。 大炎底层信息的闭塞让官府的告示与袛报成为了百姓唯一的信息来源,而长久以来的宣传口让他们对天家的正统性深信不疑。 这是大炎的绝对的政治正确,也是许殷鹤在民间一直被称为窃国之贼的原因。 而相较于民间的平静,庙堂之上则就显得有些热闹,那一夜自相府之内升腾的波澜终究还是在外界掀起了惊涛骇浪。 原本权倾朝野的相国党羽一时之间皆是风声鹤唳,他们尝试着组织了一些反击,但由于主心骨没有发话,这种反击三三两两,在那山呼海啸般的攻击下反而显得有些可笑。 这些贵胄们不是愚民,帝安城差点毁灭的责任需要有人来承担,而那一夜一切都矛头都指向了那位高高在上的相国大人,可问题是谁来当出头鸟? 城防司、监天司、乃至于禁军之中都有很多人被下狱待审,帝安府尹都差点因此被摘掉了乌纱帽,而这些大员无一例外都是相国的人。 在第五日那一天的早上,御史台青丞突然站出来参告城防司右都尉玩忽职守,致使天子陷入险境。 并没有攻击宰相本人,但城防司右都尉是众所周知的相党。 沉寂之下总是酝酿着波涛。 有事起奏,无事下朝。 这是除了相国党羽以外所有人的联合攻击,头几天的安静是因为他们还在联合谋划。 臣等正欲死战,陛下何故先降? 兵部左侍郎王玉钱私下找上了许元,代表着朝堂相党高层想要从他这里探探宰相大人的口风,但得到的答复却是让他等。 这种态度,让很多人摸不准这位宰相的意思。 而在那之后,各种参文便如雪花般的飞入了御书房中,那一夜余波造成的火焰一点点向着相国本人烧去。 这打响了第一枪。 可即便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即便下狱了那么的相党高官,在朝堂之上,那位宰相也只是默默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在相党人人自危的环境中,时间就这样来到了两旬后的今日。 最开始的几天,在掌印太监说完这话之后,早朝便直接散了。 喝下一口灵酒,许元将酒皿放在面前的茶案之上,一边感受着味蕾间辣甜的口感,一边欣赏着白雪覆盖的帝安夜景。 不仅是皇党与宗门,其中更是包括了一些相党高层。 年关前的大年二十九。 早朝上很安静,安静得有些诡异。 自那一夜后,风雪陆陆续续的下了三场,最后一场雪昨日方才停歇,皎洁的月光映射在白雪,光线的反射让天穹显得瑰丽。 盯着这幅景色看了十数息,许元才缓缓的将视线投落在对面的那剑眉星目的蟒袍青年身上,轻轻呼出一口气,轻笑着问: “你冒险遣人将我这个“死人”约出来,不会就是想要我陪你吃酒赏景吧?” 李筠庆脸上的神色没有往日的轻松闲散,眉眼之中透露着严肃,盯着许元看了数息,他才轻声问道: “那一夜的事情已经差不多发酵到极限了。” 许元闻言挑眉,直视对方眼睛两秒,轻轻叹了口气: “我以为你想找我说你出使东瀛岛之事,没想到居然也是来探我父亲口风的,什么时候你小子开始关心政事了?” 闻言,李筠庆脸上却没有玩笑的意思,指尖在面前青铜酒皿那略显粗糙的杯壁上轻轻摩挲。 今夜他们来的清楼乃是效仿七千年前的大周朝风格而建,酒皿器具皆为火铜精所铸。 抬起青铜酒皿轻饮一口,李筠庆慢条斯理的缓缓说道: “原本我以为发生了那一夜的事情,我出使东瀛岛会很顺利很多,但以许相国现在的这种态度,朝堂上的议程根本进行不下去。” 说着,李筠庆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 “大家都很清楚,那一夜帝安差点覆灭是因你相府一手造成,但也很清楚即便帝安城真的毁灭了也不可能让你相府伤筋动骨,这一次的朝堂之争其实就是想要在规则内让你相府付出一些代价,而许相国的态度却像是我们想要借着这件事情将相府斩尽杀绝一样。” 许元安静了少许,唇角勾了勾: “伱说这些想要表明什么?” 李筠庆剑眸中那一抹深邃似是想要看穿对面的许元: “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许相国不可能不懂,如此放任事态继续发酵必然有他这么做的理由。 “所以你们是在拖时间,对么?” 许元看着李筠庆没有说话。 李筠庆见状今夜第一次露出了一抹笑意,但笑容有些蛋疼: “许元,你们在那西恩圣人的尸体上发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对么?” “啪啪啪” 许元笑着给李筠庆鼓了鼓掌,幽幽笑道: “真不愧是筠庆你啊。” 李筠庆眼中的神色若有所思,轻轻摇了摇头,低声道: “推出这一点并算不难,毕竟我也是那一夜的参与者,不是么?” 许元耸了耸肩,倒也没有隐瞒,笑着反问: “我们确实在那西恩圣人身上发现了一些东西,所以你今夜过来是想要分一杯羹?” 李筠庆摇头,自嘲笑道: “我这个无权无势的王爷能有什么资格和你分羹,不过我父皇他倒是颇有这种想法。” “怎么说?” “他要我去你们相府要人。” “奥伦丽?” “对。” “那你来呗。” “是当着天下人面前光明正大的要。” (本章完) 五百二十一章 辞呈 “可是,你们已经拿到了很多的东西。” 雅堂内绘着浮华山水屏风静立于黑褐色的深邃装潢之中,月光随着典雅黯淡的鋈金灯映射在许元的脸上,而沉思了片刻之后,他又不急不缓的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甚至,已经超出了你们应得的。” 李筠庆眼中的神色略微变了变。 有诧异,但更多的还是不安。 他忽然反应过来这些日子许相乃至相党在朝堂上沉默的目的。 他们已经在这场瓜分的盛宴中捞到了很多很多的好处。 通过相府的过错,朝堂上很多重要职位都被皇族重新掌控。 破坏规矩,付出代价这是权力运转的逻辑。 帝安是大炎的中枢,亦是相府的中枢,相国府邸就在帝安城内,而许殷鹤则住在相府之内。 一切理应就此结束,也必须就此结束。 说到这,许元幽幽的瞥了一眼窗棂外那漆黑的天穹: 相府招惹来西恩圣人将大炎皇都置于危险之下,这是过。 过罚已然相抵,现在想要更多,坏规矩的人已然成为他们李姓天家。 “愿意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只能说明你们得到的东西更多。” 历史上无数次的教训总结出的经验都在告诉世人政变的发生地往往是在皇朝帝都。 相党高层下狱免职,这是罚。 “如果有的选,我会说不准备,但我没得选。” 一旦皇族毫无征兆的想要动手,城防系统中无人便代表着相府无法第一时间做出反应,更无法利用城防体制内的人做出反制措施。 “这只是一个简单的信息差,而且我相府不也已经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么?” 但那父皇似乎还想要更多,想对相府耍流氓,只是从实力上出发,他们皇族并没有对相国府耍流氓的资格。 长长呼出一口气,李筠庆垂着眼帘看着青铜皿中酒液: 李筠庆却是轻轻的摇了摇头: “以静为动,将天下人戏弄于鼓掌,待到世人发现他的目的,已经彻底晚了。” “你们,可是已经彻底将我相府的手从帝安的城防中剔除了出去。” “呼许相,真是好手段。” 李筠庆的声音颇为幽怨,看着对面这小子闲散的表情,心中不无羡慕。 许元摇了摇头,轻声道: 对于李筠庆这句试探之言,许元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反问道: “所以,你依旧准备来上门要人?” 这其实是一个颇为危险的信号。 同样是皇朝顶尖的官二代,这小子不仅能够毫无顾忌的参与最高决策,还握着一支规模颇大私兵,而他则只能做个炮灰带头冲锋。 许元倒也不意外,轻笑着说道: “谁叫你一直不争不抢呢?” 李筠庆轻哼一声: “你特么站着说话当然不腰疼。” 许元咧嘴一笑,低声道: “人家李诏渊所处的近况可比你差多了,但现在呢?以伱的能力想做应该不会比他差,可惜不愿冒风险。” 李筠庆翻了白眼,想开口反怼,但却发现自己哑口无言。 因为这小子说的是事实。 顿了一瞬,李筠庆无奈的摇了摇头: “性格这种东西是天生的,没办法。” 许元轻抿一口杯中灵酒,然后咂了咂嘴。 他的体质已然吸收不了酒液中的灵炁,只能满足一下口腹之欲。 而这时李筠庆直接转移话题,说道: “对了,先前我们的合作还作数不?” “东瀛岛?” 许元放下酒杯,眉眼间流露一抹兴许:“当然作数了,不过经历那一夜的事情过后,你应当已经不太需要我的支持了吧?” 李筠庆抬眸瞥了许元一眼,轻哼一声: “明知故问是吧?理论上确实是这样,毕竟帝都都差点毁了,哪怕是出于面子工程,朝廷也会对东瀛岛给予足够的重视,可问题是现在” “说重点,别东拉西扯这些虚的。” “.”李筠庆。 “我皇兄与父皇私下聊了此事,父皇承诺会增兵,但挂帅的人是一名禁军统领,而我则变成监军。” 说完,李筠庆便眼巴巴的望着对面那位挚爱亲朋。 许元眼眸略微闪了闪,却没有立刻说话。 这个变故让他有些始料未及。 皇帝安排一个领兵的将领随行理所当然,毕竟李筠庆不懂军务,军队规模一大,光是兵卒们的吃喝住行就足够让外行人头皮发麻,更何论行军打仗,但将李筠庆从原本统帅的职位上撸成监军却有些说不过去。 于情于法,这一支远征军都应该由李筠庆这位皇子挂帅。 不过思索了一瞬,许元忽然看着李筠庆笑了,低声道: “你父皇真的是把你的品行看得透透的。” 原因无他,东瀛岛天高皇帝远,一旦去东瀛站稳脚跟,李筠庆这小子大概率就会玩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那一套东西。 这点,是李耀玄不能容忍的。 以前象征性的投入可以当做是父子一场的赠礼,但现在规模一大,投入自然是要有相应的回报。 李耀玄这是既想要用李筠庆的能力稳住东瀛局势,又想要将东瀛岛实际控制权抓在自己的手中。 李筠庆轻“啧”了一声: “能不能别在这说风凉话了,若是你不加注,我在那边大概率是完成不了你的诉求。” 许元沉默了少许,轻声问道: “你们皇族大概会增派多少人?” “我皇兄说,最少会有两个营的禁军。” 两个营,一万人的编制,而禁军的精锐程度在大炎皇朝之中都是能够排上号的强军。 略微思衬,许元点了点头: “此事我知晓了。” 李筠庆立刻试探着问: “你大概能给我加注多少人?” 许元没有正面回答,笑着问: “李诏渊什么都没有就能把十万宗盟联军吃下来,你作为皇子对于禁军本来就有着天然的正统性,一万人都吃不下来?” “不一样。” 李筠庆面色一僵,语速略微加快:“宗盟联军是各个宗盟凑出来的,其中能用的分化手段可太多了,但皇族禁军那可是在铁板一块的,两者压根没有可比性。” “换成李诏渊坐在你这位置,你觉得他吃不下来?” “能选简单难度,你特么愿意进地狱?” 大眼瞪小眼了一瞬。 许元轻轻的摇了摇头。 他大概明白李筠庆和他说这些的用意。 虽然表面像是在插科打诨,但实际李筠庆却是在提醒他局势瞬息万变,现在二人合作的地位已然趋近平等。 若不加注,我现在有其他的选择了,可以选和李诏渊一样的路,到时候你可就没有光明正大介入东瀛岛的机会了。 “具体人数我已经遣人去统计,大军南下需要路过北境,现在那边依旧兵荒马乱可能会出一些乱子,不过年关过后应该就能给你一个确切的答复。” 李筠庆嘿嘿一笑,缓缓从蒲团上站了身: “那到时候我们再详谈细则?” 许元闻言皱了皱眉: “今夜你有其他事情?” 李筠庆无奈的耸了耸肩: “我要是没有正当理由,可不敢在这个风口浪尖上约你这个“死人”出来。” 许元沉默了一瞬,垂着眼帘低声道: “看来你父皇是让你今夜便来我相府要人?” 李筠庆理了理衣袍上的褶皱,缓步走到了窗棂前,寒风拂发,他轻声幽幽: “明天就是除夕了,看来这个年是过不好了呢呵呵。” 嘉景四十六年, 年二九夜,庆王登相府讨西恩皇女,太子止之。 后夜,除夕,宰相提致仕辞呈于御案。 (本章完) 五百二十二章 团圆 爆竹声中一岁除,自刚刚入夜的戍时,开始帝安城内便有零星散碎的鞭炮声响起,待到亥时临近这些鞭炮声更是几乎连成了一片,此起彼伏的声响甚至隐隐盖过了前段时间天家给万民的“赐福”。 帝安城的除夕夜很有年味,虽然官吏们需要为皇朝守岁,但百姓却是不用。 在团圆的大饭后,那一条条的居民巷内便热闹了开来,邻里乡亲皆是相熟,孩童们三两成群在昏暗的街巷内的泥巴路上乱窜,家里长者聚在一起或是闲聊过往,或是在院坝内凑桌玩起雀牌将麻一类牌棋。 而在这些居民巷外,那些商业街也依旧繁华,身着锦袍的富贵人家成群结队的逛着庙会街市,吆喝声、笑骂声与火红的灯光一同映亮了帝安的万家灯火。 “咻——” 在亥时到来之前,在气氛最热烈之时,一声嘹亮嘶鸣突兀的响彻在帝安的上空。 那是一团火球,自帝安中心的宫城中缓缓攀上漆黑天穹的火球。 而见到这一幕的百姓眼中都无惊慌,反而皆是放下手中的事务带着期盼与兴奋驻足眺望着那团缓缓升空的火球。 每年的除夕礼部都会联合宫内的司礼监燃放岁焰以贺新年。今年的年关虽然带着几分紧张,但那都发生庙堂之上,与百姓无关。 这一团贺岁岁焰在万众的瞩目中升到了寻常百姓肉眼不可见的高度。 “那明日初一那场宫内岁筵呢?” 这个年三十要不是顾忌太子在府内,那几个婆娘想对他许元做的刁难,恐怕能王玉钱这小老头当场尿裤子。 火团分毫不差的于亥时在漆黑的天穹上炸开,无数曳着尾焰的流星随着爆炸朝着四面八方散去,又在飞行的途中再次爆炸,化作漫天的缤纷于漆黑天穹绽放。 今年的大饭许元本来是准备在家里吃的,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太子突然造访了兵部左侍郎的府邸,也就是王玉钱那小老头,说要见他这位“私生子”,面对太子是没法让假身上的,不得以也只能放下碗筷前去“应酬”,结果这一待就在兵部侍郎府里待到亥时。 不过对于如何回复这事,许元心中倒是有些斟酌。 出身高贵的嫡子们都还只是在一些清水衙门混资历,一介私生子居然就这么被老爷安排入了相府,这合适么?当然不合适。 而王玉钱并不是个例,今夜朝堂上有一半的二三品大员都在未经允许的审批的情况下通通告病回府了。 许元抬眸望去,却见王玉钱这小老头正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他的脸色。 “呵呵.” 两件完全搭不上边的事情,但就是莫名其妙的联想到了一起。 这,便是天子给世间万民的贺岁。 心中思衬着这些琐事,一道带着试探的声音轻轻传入了许元的耳中: “正月十五年大年才算过完,这么着急作甚?” “三公子,大过年的让您特意外出真是罪过,小老儿那三个不成器的夫人也让您见笑了。” 按照常理来说,王玉成作为从三品的朝堂重臣今日除夕是要在兵部衙门为国守岁,不过今日他直接提了份告病文案,未等朝廷回复便直接回府了。 为了这事,倒是苦了王玉钱那小老头。 略微思衬之后,许元轻轻摇了摇头。 民心在炎,但可惜这世界载舟的水并非是民。 这些朝堂大员在除夕告病回府并不算是什么大事,这只是一种鲜明的态度,但岁筵这种事情若是不去那这种态度就会扩大化,到时候局势很容易会失控。 “砰——” 大房二房三房都在闹。 言归正传,太子李玉成在除夕夜造访相党高层这事倒是颇有几分意思,昨夜他阻止李筠庆的行为已经算是给相府纳下了投名状,而今夜在相国已经递上辞呈的情况下还造访相党高层,某种意义上,这位太子殿下已经完全的表明了自己的立场,等到此事风波过去,这位当朝太子便能算相府的半个自己人,互相利用的那种。 王世才这个身份有着一家之主的王玉钱维护都能被这么欺负,更别提那红墙宫廷之内可是随时会死人的。 看着天穹上的焰火渐渐消散,以及街边如潮水般跪地向着宫城拜俯的人群,许元忽然想到了那老爹于今夜递上的致仕辞呈。 “无妨。” 微微一笑,许元轻轻摆了摆手,便继续看着窗外: 经历一刻的沉寂, 毕竟按照大炎习俗,晚辈是要给长辈磕头的。 那些世家通过王玉钱攀附相府,相府也通过王玉钱控制那些世家,也因此在侍郎府里,王玉钱虽然有着很大的话语权,但却并非是他一言堂。 哑然一瞬,许元便顺着对方的机锋继续往下打: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王玉钱的信息许元看过,这小老头虽然背靠相府,但他的三个夫人都是京城大世家出身,算是政治联姻。 王玉钱讪讪的笑了笑,但话头却并没有止住的意思,继续小心翼翼的问道: “三公子,今年这年关可算就这么过了?” 太子李玉成今夜与他商议的事情和上一次一样,抛来橄榄枝招揽他,不过区别就是这一次的招揽是建立在相国府的框架下的。 太子前段时间私下的招揽已经说明了“王世才”这个人的能力,有了这个做背书,王玉钱那小老头很是名正言顺的将他送入了相府,给他出入家门增添了不少便利。 得,原来方才这老头只是想找个话题挑起来。 看着这些府内宅斗戏,许元倒是有些理解李诏渊在宫内所处的环境有多恶劣了。 他的后宫失火了。 至于为什么没有回复? 倒不是因为告病程序复杂,而是因为审批告病奏折的那名大员递了份辞呈便回相府内院过年去了。 因为王世才这个身份已经投入了相府之内。 王玉钱心思一紧,搓了搓手: 霎时间,绚烂七彩焰火覆盖了大半的帝安,映亮了天穹,也映亮了每一名帝安百姓的眼瞳。 勇敢者的游戏属于是。 一声轻笑,许元眸子弯了弯,细声说道: “王侍郎, “你们只是告病,又非致仕。” 今夜回府,许元并没有遮掩踪迹。 兵部侍郎的马车就那么停靠在了相府门口,许元也就那么光明正大的侧门入了院府。 太子今夜表明的态度,需要“王世才”来做传话筒,而一进门便看见了一只大魅魔正靠在院门后等着他。 作为黑鳞总长的娄姬其实真的算是一个孤家寡人,尤其是在那一夜亲手杀死龙婆婆之后,更是连一个能说话的朋友也失去。 在这个众人团聚的除夕夜,她也只有来找他这个小弟了。 不过在一番打趣调侃之后,大魅魔还是没有强行把他留在自己身边守岁过夜,将许元带到内院门口,给了一个胸抱后,便幽幽的离去了。 几经波折,当许元回到内院的时候已经快到临近子时。 沿着内院的巷道一路向里,许元推开踏过正院敞开的大门,便见到了一副如同寻常人家般的温馨画面。 室外一片漆黑,而正堂之内依旧灯火通明,而三道人影则在那灯火中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 一席喜庆红衣新裳的许歆瑶半趴在桌旁上,一手托着白皙的香腮,耷拉着细长而密集的睫毛,有些昏昏欲睡。 对于西恩皇帝尸身的研究,多啦a瑶也出了大力的,加之要研究那储存妖鬼的魂戒,估计又是好几天没有休息。 凤九轩则依旧白衣胜雪,坐在一旁面色平静的闭目养神,身前桌案上还摆着那柄断剑箐渊。 老爹许殷鹤则端坐主位上,气度沉稳的拿着一份书卷垂眸静静浏览,他的面前有着一只瓷杯,瓷杯中正散发阵阵热气,而茶杯旁则摆着一张棋盘,棋盘之上黑白相间,但看他手上拿着的书籍显然已经没下了。 许元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庙堂虽高,但亦有亲情。 都在等他啊. 一边缓步上前,许元一边探出灵视扫了一眼盘上棋局,眼眸之中下意识的闪过了一抹讶异。 对于围棋这玩意,许元略懂一些,但也仅限于能看懂。 桌子上这盘棋似乎并非这老爹自弈,因为黑棋对白棋是一边倒的屠杀,白棋开局直接中刀,不过百手,黑棋已经把白棋的大龙屠了,甚至全盘都找不到两块活棋,过于血腥以至于不忍直视。 “噗” 一声轻笑在寂静的庭院中扩散,许元正想着是不是许长歌那逼王被屠杀之时,那边闭目养神的凤九轩忽然侧眸瞥了他一眼,眼神平静。 “.”许元。 “.”凤九轩。 一瞬沉默, 主位上的许殷鹤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卷宗,抬眸看着院中的三子,道: “都回来了,还愣在院子里作甚?” 许元眼睛眨巴一下,便续朝屋内走去。 今天过年,你这个做娘舅的总不能因为这种小事揍他。 想到这,许元顿时念头通达,明知故问的轻笑说道: “父亲,您这自弈的水平可有点放水,看看这黑子都把白子杀成啥样了,水平可太差了,下次你无聊我来陪你下吧。” 许殷鹤闻言沉默了一瞬,略带莞尔的瞥了一旁的凤九轩一眼。 凤九轩见状单薄的唇也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轻声道: “子时快到了,你再晚一点家里的大饭可以等明年。” 在前世子时是晚上十一点到凌晨一点,但在大炎子时却是一天的分界。 踏入正厅,趴在案桌上昏昏欲睡的少女也抬起了眼帘,笑盈盈的道: “三哥,你回来啦。” 许元路过她的身侧,随手揉了揉她柔顺的长发,然后坐到了她的身侧,低声问道: “许长.呵,大哥人呢?” 他回来没看见许长歌,按照常理来说,除夕夜这父亲是不会安排自家人外出执行任务的。 许歆瑶打起精神眨巴了下眼睛,下意识扫向了一旁的空位,眼中带着一抹惊讶,眨巴下美眸,略带疑惑: “刚才大哥他还在这的” 许元闻言反应很快,下意识瞥了一眼后厨的方向: “呵,估计感应到我回来,提前跑去做饭去了吧,嗯.我去后厨那边看看。” 一边说着,许元还未坐热的屁股便再度站起了身。 许歆瑶见状也跟着站了起来,笑盈盈的说道: “那歆瑶也去帮忙。” “得了吧,你过去想炸厨房么?” “歆瑶外出游历的时候也学了一些厨艺的。” “那也行吧,咱家俩圣人,一个源初,你做的东西应该也吃不死人。” “哥!伱说什么呢!”许歆瑶带着一丝嗔怒。 说着,许歆瑶便蹦蹦跳跳的跟着许元一边说笑,一边出了正厅。 在短暂的热闹的之后,光线温暖的正厅之内便又回归了沉寂。 看着两个孩子离开的背影,许殷鹤深邃的眼眸之中带着慈爱的笑意,但这份笑意只持续了一瞬便又黯淡了下去。 原本,今日会更加热闹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走下去。” 淡然的声音从一旁传来,许殷鹤应声瞥了凤九轩一眼。 凤九轩垂眸看着眼前的断剑,声音很轻: “芊儿死了,长安也死了,就算是为了他们,你许殷鹤都得把这条路走完。” 许殷鹤的回应很是平静: “我只是不愿再见到这屋子里变得更冷清。” “那便将一切做到极致。” “呵这事就不牢你费心了。” 许殷鹤说罢,又低声问道: “你今夜不去黑狱看看你家老爷子么?” 安静了一瞬,凤九轩轻轻的摇了摇头: “见他作甚,亲情这种东西对于他而言本就不值一提。” 许殷鹤深深的看了凤九轩一眼: “当失去一切之后,人是会变的。” 凤九轩垂下眼帘,沉思了一瞬,还未说话,便听内厨那边传来一阵鸡飞狗跳的声响。 “出去!谁让你们进来的。” “喂,我今天过来是帮忙的。” “我有说过需要帮么?长天,你别让我重复第二遍。” “三哥,大哥,你们别吵了。” “啧,许长歌,你特么是不是有病,今天过年,你动我一下试试,你看父亲揍不揍你嗯,父亲不揍,娘舅也得揍你。” “哦?” “喂喂!等一下,许长歌,你先把刀放下” 听着那边传来的动静,厅堂内的两名中年模样的男子对视一眼,皆是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一抹莞尔的笑意。 (本章完) 五百二十四章 他死了 略微恍神一瞬之后,许元下意识的站起了身,声音略显疑惑: “她今天不是去国师府那边过年去了么,怎么现在还在府内?” 说着,许元揉了揉晕乎乎的脑袋,便朝着内院大门的方向走去,但他大体是真的醉了,平坦的大厅内走直线都能绕三个弯,周遭的天旋地转让他即便运转着血元心陨诀也难以稳住身形,快走两步扶住堂内梁柱才算没有平地摔。 风雪轻抚黑袍,许殷鹤立于厅堂入口,回眸看着许元这略显好笑的动作,声音平缓: “现在已经快要临近丑时。” 丑时? 思绪运转少许,许元才反应过来丑时就在子时后面,国师府与相国府的距离其实也并不算太远,普通的兽车车程也不过一刻钟左右,以冉青墨的脚程必然更短,不过听这父亲说冉青墨已经在外面转了小半个时辰. 想到这,许元扶着梁柱,轻叹了一声: “她估计是陪国师迎了新年就回来了吧。” “大体是这样。” “呵”许元轻笑一声后沉默。 “不去见见她么?” 许殷鹤深邃眼眸眺望了一眼宫城的方向,道: 许殷鹤犹豫一瞬,还是出声解释: “至少,待他驾崩。” 许殷鹤的声音很淡: 许元的声音略微有些失望。 醉酒时的思绪会运转的很慢,理性的弦也很容易崩断,但许元此刻还没到那种程度,沉默了少许,他看了一眼漆黑天穹下的飞雪,轻声道: “如果今夜见了她,一开始又何必隐瞒呢。” 许元眼神略微凝重: “除了他,皇朝之内应该没有其他人可用驾崩二字。” “他临死之前一定会对相府动手,为父不惧,但你不行。” “我知道。” 不过在顿了一瞬后,许元努力站直了身子,瞥了内院大门的方向一眼,道: “父亲,我能求您一件事情么?” 许元轻轻摇了摇头: 许殷鹤略显讶异的瞥了许元一眼,提醒: “这种没有根据的推演预言,不可信。” “李耀玄?” 不过在安静了片刻后,许元还是开口问道: “父亲,我.这次假死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许元轻声应道,但眼眸之中却是有些唏嘘。 按照《沧源》的时间线,监天阁的预言其实挺准的,在嘉景四十六年的时候,嘉靖帝却确确实实驾崩了。 许殷鹤面色如常,话语依旧一针见血: “这样啊” “我忽然想到监天阁说李耀玄他去年就会驾崩。” “关于剑宗?” 许元闻言笑了: “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您。” 许殷鹤眼中闪过一抹无奈: “自从你第一次回京过后就在书房里查阅了很多关于剑宗的内参,但这种事情由不得为父,剑宗对于宗盟而言是领头羊,唯有以雷霆手段除掉它,才能给予宗门震慑。” 许元揉了揉眉心,上前一步,唇角带着早已知晓的笑,道: “这个我当然知道,但父亲,我的意思是剑宗的事情可否交予孩儿来做?” 许殷鹤眼眸瞬间如鹰隼般锐利,盯着许元: “此事,你已与为父谈过一次。” 在靖江府诛杀了剧情主角秦墨之后,许元已经用许长歌身上的天讯圆晶向着父亲讨要过一个机会。 不过这一次,他想要更多。 目光在身,可能是因为醉酒,许元倒是没什么顾忌,深吸了一口气后,便轻声说道: “那次我只是讨要一个机会,这次我想要全盘负责它。” 今时不同往日,那次他仅仅只是可以开始修行,如今在经历了盛山与北境之后,他相信这老爹会给他这个机会。 许殷鹤缓缓闭上了眼眸,缓缓的出声问道: “因为冉剑离的那徒儿?” 许元微微一笑: “嗯,当初我承诺过她,会想办法救剑宗,而她信了。” 许殷鹤眼眸之中带上一抹思索,似是明白了什么,只是依旧淡淡的吐出了一句话: “这是个实现不了的承诺。” “不试试怎么知道实现不了?” “长天,你今夜还是有些醉了。” “我若真醉了,现在已经去见冉青墨了。” 风雪呜咽,厅堂无声。 许殷鹤负在身后的攥紧了又松开,无奈的呼出一口浊气: “你打算怎么做?” 许元闻言心中一喜,但看着眼前发鬓已然斑白的中年男人心绪也莫名有些复杂。 这父亲对他们真的太好了,即便覆灭剑宗是他布局大计中的重要一环,但却依旧愿意因为他而做出改变。 用迟缓的思绪斟酌了一下用词,许元快速的说道: “这件事情我其实很早之前就已经在做了,但具体的计划还不能告诉父亲您,现在只能告诉您如果我的计划如果顺利,甚至不需要对剑宗用兵。” 许殷鹤闻言唇角勾起了一抹轻笑: “长天,完成一个承诺的方式可不能通过许下另一个承诺来完成。” 这个回复没有出乎许元预料。 画饼是个技术活,但这老爹明显不是会吃空饼的人。 低低笑了一声,许元望着老爹,道: “所以此事我不会借助相府任何的帮助,只是需要您将针对剑宗的计划尽数告知于我,然后再在计划实行之时给予我一次命令那名统帅的权力,一次就好。” 许殷鹤依旧没有立刻同意,沉吟了少许,出声问: “若是你的计划失败了,又当如何?” “我会亲手覆灭掉剑宗。” 拿到了老爹做出许诺之后,许元便冒着风雪一步三晃出了内院正堂,而在回自己庭院的路上,他不可避免的路过了内院的正门。 地面的积雪在过去的一个多时辰里已然没过了脚脖子,踩在上面咯吱咯吱的踏雪声在寂静的夜中传出去很远。 目光在那扇厚重宽大的院门之上停留了片刻,许元便默默的收回了视线,并没有任何停下脚步的意思。 冉青墨,应该就在那扇门后面。 漫漫除夕夜,她应该想要来内院问问他回家过年没有,但又怕打扰到他们团聚。 他甚至能够想象大冰坨子在那门后,一边绕圈,一边犹豫要不要敲门的模样。 许元唇角不自觉勾起一抹笑意,但脚下的步伐却是没有停下。 他的踏雪声大冰坨子应该能够听到。 一门之隔,冉青墨大概只需要用意魂稍微探查一下,便能看到他。 不过许元却是丝毫不担心。 因为她师傅说,这不礼貌。 所以一路游历,大冰坨子从不会用意魂胡乱去探查他人的院子。 心中想着这些事情,许元已然不知觉间路过了内院大门,垂着眼帘回到了自己院落。 不过不知是不是醉酒的错觉,在踏入自己院门之前,他听到内院门似乎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许殷鹤目光平静扫过门外满是脚印的落雪,落在门口站着的墨衣少女。 墨衣少女看着突然敞开的房门,以及门口出现的中年男人,下意识的顿住了脚步,乌黑眼眸睁得溜圆。 她似乎没想到里面会有人突然开门。 不过在看清来人之后,心中也便明了。 她被发现了. 沉默一瞬, 冉青墨望着门口的中年男人,小心试探着问道: “伯父.许元他今天回家没有啊?” 没有立刻回应,中年男人静静地盯着墨衣少女,似乎是在斟酌着什么。 过了好半晌, 在冉青墨带着期盼的目光中,许殷鹤轻轻的说道: “他已经死了。” 寂静,可闻落雪。 小心翼翼的神色在脸上定格,冉青墨眨了眨眸子,随即一双乌黑透亮的美眸逐渐睁大,红修长的指尖在袖袍下攥紧,红唇张了张,似乎想说点什么,但却说不出来。 她不傻, 她立刻想到这些日子以来在相府里的所见所闻。 相府内的一切下人和客卿都从未提及过许元。 这不合理。 真的不合理的  “咯吱。” 沉默中, 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踩入雪中,望着那黑袍中年男人的视线从清幽变得混乱,呼吸带着胸脯逐渐局促,清幽淡雅的声线带着不解与混乱: “他他死了?” 看着少女的反应,许殷鹤心中叹了口气,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声音依旧维持这一个声调: “对,他刚才自己说的。” (本章完) 五百二十三章 新年 内厨之中最终还是没有打起来。 一番鸡飞狗跳的争吵之后,许长歌在轻叹一声之后还是无奈的将掌勺的位置让给了许元和许歆瑶,而他自己则双手一抱便靠在一边的白墙上眼眸半眯的看着二人当起监工。 他是真的有些不放心,不过这一次不放心的对象不是许元。 这小子自从放飞自我之后便天天都在帝安内外吃喝玩乐,其中吃这一项不可避免的占了很大一部分,耳濡目染之下,厨艺这种技艺倒也能让人放心。 就和许元不想让许歆瑶进后厨一样,许长歌真正不放心的是这四妹。 这丫头,以前真的炸过内厨。 而在拿到掌勺大权之后,许元粗略的扫了一眼灶台。 用琉璃瓶装放的各种香料规整的摆在台面上,种类甚至比起前世现代化工业下的调料更多。 民以食为天,大炎的地界很大,孕育出的菜系也是更加缤纷多样。 很久没到后厨,许元倒是没想到这些调味料能这么齐全。 扫过各种香料,许元目光停留在了灶台上两盘刚刚出锅还热气腾腾的菜品。 因为大饭要在子时之前吃完,许元为此还体验了使唤逼王打下手的感觉。 就算不用,你也得备着,毕竟指不准哪天相国和他的子嗣们就想吃点新东西呢。 “砰!” 许歆瑶被兄弟二人一起扔出了厨房。 “啊?” 许歆瑶眨了眨眼睛,随即便略显黯然的低下了头,但在沉默一瞬后,她又把头抬起来了,试探着问道: 一席青衣的监工不冷不淡的轻哼了一声。 “那广淮州的栖凤九芝汤呢?” 与许长歌不同,深谙美食之道的许元倒是听过这道菜品,略显疑惑的轻声问道: “烹饪其实没这么复杂。” “我不是担心这个。” “歆瑶啊” “这个我回京的路上考虑过了,紫兰藤性寒,属玄水科,和凤尾藤药性一致,应该能平替,不过里面灵力和火龙椒冲突,所以再加一些龙延香调和就好了。” 说到这, 许歆瑶似是想起什么,又回眸对着那边的监工弯眸一笑: “当然,大哥你也是。” 许元眼角跳了跳,轻咳出声: 许元看向一旁的许长歌。 许歆瑶脸上带着跃跃欲试,回过眼眸,摆了摆手,轻声笑道:“三哥你不用担心啦,龙涎香虽然灵炁很足,不过药性糅合过后,不会对你现在身体造成伤害的.” “.就改一点点。” “歆瑶吃过之后就一直想着三哥你,觉得你肯定会喜欢。” 烹饪其实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基本上一道菜重复做上个几次便能入口了,根本不存在动漫里那种炸厨房的情况,但某个相府里的四小姐总喜欢把烹饪当做炼丹。 不过转念一想也便释然,这里可是相府。 许元挑了挑眉,回眸瞥向了这四妹,却见她已经撸起了红裳的袖子,露出两条洁白无瑕的小臂,带着一丝跃跃欲试的笑意: 这次倒不是嘲笑,因为当初许长歌学烹饪是因为他们这三小只不被饿死。 “要改食材么?” 在许歆瑶蔫哒哒的离开之后,内厨内的一切都顺利了起来。 而内厨里的各种食材调料都是从相府后厨那边送过来的。 许歆瑶闻言毫不在意的轻笑着说道: “嗯?” 许长歌略带凝重的冲他轻轻点了点头。 心中正想着,一旁的许歆瑶柔柔的声音忽然从一旁传了过来: “三哥,歆瑶之前游历途径平淮柳善郡的时候吃过一道紫兰火龙椒的菜品,吃起来酸辣干爽,而且能用紫兰藤烹饪出肉类的口感。” 两盘都是最普通的家常菜,一盘煎豆腐,一盘炒肉,简单又香气四溢。 盯着看了一瞬,许元便轻笑着摇了摇头。 “可我记得紫兰藤这种灵蔬似乎摘下之后两天就会枯死,相府之内应该没有备货吧?” 谁家正经烹饪食材还特么考虑药性? 之前内厨就是这么被许歆瑶炸掉的,这事当时还惊动了相府里的很多高层,以为有刺客摸到内院那边去了,结果待到一群源初蜕凡赶到现场才发现是四小姐把内厨炸了。 当许元与许长歌带着大饭回到正堂的时候,许歆瑶正闷闷不乐的低着头红裳的细带,见到二人过来立刻轻轻的瘪了瘪嘴,有些不满。 不过少女温柔的性格还是让她没有耍性子,快步上前帮着两位兄长将各种香气四溢的菜品摆上了正厅中的桌案。 没有任何言语,也没有任何仪式,在一家人都落座之后,一家五人很自然的便都动了筷子。相府内院之中没什么规矩,食不言,寝不语之类的更是不存在。 不过这一顿的大饭氛围虽然柔和,但依旧吃的挺安静的,完全没有寻常人家过年时那种热闹的氛围。 没办法,一桌子总共五个人,其中三个都是高冷逼王,特么能热闹就怪了。 哦,这老爹应该不算,他是单纯的话少,在简单的询问兄妹三人一些问题之后便默不作声了。 为了让气氛热闹一些,许元提议一家子都多少喝点。 许殷鹤略微犹豫之后,一向仅喝香茗的他倒是破例同意了,而娘舅凤九轩则是默默的把自己须弥戒中的百年幻剑酿取了出来。 幻剑酒很珍贵,珍贵到许元也未曾喝过,据说长期饮用能够让人在酒意的迷幻中领悟剑意。 而在喝了两杯之后,许元发现了一个问题。 他已经有些晕乎乎的,许歆瑶更是满脸沱红,眼神迷离,结果对面那三个闷葫芦依旧面色如常的夹着菜。 这仨人修为太高,完全喝不醉。 一顿饭吃下来,整顿饭只有许元和许歆瑶兄妹二人一直在边吃边说,直到许歆瑶晕晕乎乎的偶然说起儿时的趣事,整个厅堂内的话匣子才算终于打开。 她说许元老是欺负她。 又说许长歌每次揍许元都揍得太狠。 许长歌则是淡然回复那是许元应得的。 处在半晕乎状态的许元扬言说许长歌就是个垃圾,揍人都不会揍。 许长歌眼含深意的轻轻哦了一声。 许元继续扬言娘舅凤九轩揍得那才叫狠,他现在看到这娘舅身体都在发抖。 凤九轩则是不冷不淡的回复说放心,他下手有分寸,死不了人的。 许殷鹤在一旁含笑不语。 而在这份热闹中,一团焰火再度自宫城深处悄然升起,又在帝安的上空化作漫天的绚烂缤纷,一屋五人才恍然发现子时已过,他们一起迎来新年。 嘉景四十六年终结,嘉景四十七年已然到来。 这一顿难得的大饭一家子人吃了很久,喝凤九轩两坛百年幻剑酿,待到许歆瑶这个修为最弱的四妹喝得一头栽倒向地面,又被许长歌瞬身扶住才算停歇  室外不知何时又开始下雪了,漫天飞雪伴随着帝安市井间迎新的焰火悄然飘落人间,内院正堂外石板路与枯草坪上也渐渐地再次覆盖上了一层白雪。 许歆瑶被许长歌扶回房间之后,凤九轩起身说了一句“走了”便直接消失了,一时之间,原本热闹的厅堂内只剩了端坐主位淡饮佳酿的许殷鹤与喝得烂醉的许元。 不多时,许长歌便又折返过来,略显无奈的瞥了一眼那摊在桌椅上的三弟,对着主位上的父亲道,带着笑意: “父亲,歆瑶最近很累,一沾枕头就睡下了,今夜应该能好好休息一下。” 室外落雪无声,抬眸看了长子一眼,许殷鹤略微沉默,低沉的声音吐出了三个字: “辛苦了。” 许殷鹤知道自己并不算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在芊儿过世之后,府院中的这三个孩子的事情基本都是许长歌这个长兄在忙,而他唯一尽到的父亲职责只是在百忙之中抽出一点时间留在府内陪孩子们用一顿便餐。 只是随着家里的孩子长大,随着家里孩子修为愈来愈深,这种时间也愈来愈少了。 许长歌闻言轻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回复这句话: “我也把长天也送回去歇息。” 一边说着,他俯身伸手抓住许元胳膊便要将他撑起来,不过在许长歌触碰到许元的一瞬,直接被他打开了。 许元揉着惺忪的醉眼,勉强从椅子上撑起身坐了起来,发现天穹的焰火声已然平静,环视了一圈四周,沙哑的声音带着疑惑问道: “娘舅和歆瑶呢?” 许长歌看着这小子醉样,眉头略微皱了皱,耐着性子回答道: “大饭已经结束了,歆瑶喝醉了,娘舅回剑阁了。” “这样啊” 许元敲了敲晕乎乎的脑袋,只觉周围天旋地转,下意识想要运功解酒,便被许长歌打断了,他淡声提醒道: “你这状态运功容易走火入魔。” 许元瞥了许长歌一眼,轻蔑一笑: “许长歌你看不起谁啊伱,我濒死的时候都能运功,别管我。” 又耍酒疯. 这幅姿态让许长歌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不好的回忆,不过考虑到新年刚至,而对方又喝醉了,还是将情绪压了下去,细声道: “行了,知道你厉害,但现在可以休息了” “不是,我..我还有事情要问父亲。” 许长歌瞥了一眼主位上的许殷鹤。 许殷鹤若有所思一瞬,也便点了点头。 许长歌轻叹一声,嘱咐了一声你小心点。 看着许长歌的背影消失在雪夜的阴影中,许元也便开始运功解酒。 百年幻剑酿的酒意是深入意魂的,许元将血元心陨诀运转了好几个周天方才略微缓解了一点点醉意,若是现在起身恐怕依旧会直接平地摔。 “有什么事情,可以明早再说。” 许殷鹤的声音悄然传来,不急不缓:“现在回去睡一觉,你娘舅的幻剑酿兴许能让领悟一些他的剑意。” 许元闻言缓缓的睁开了眼眸,四周依旧天旋地转,揉着眉心说道: “娘舅那剑意,我大概率用不上,走得不是一个路子。” “.”凤九轩。 许殷鹤闻言轻轻摇了摇头: “看来你们兄弟二人都不准备继承他的剑道,可惜了。” 醉酒除了断片以外,其实大部分时间意识都是相对清醒的,只是性情胆子会变大很多。 用残存的意识努力的斟酌了一下用词,许元看着对面的老爹,轻声的问道: “父亲,你.明日去参加那个岁筵么?” 许殷鹤轻抿着杯中的佳酿,感受着凤九轩的剑意,回答不急不缓: “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并不取决为父。” 许元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那皇帝老儿么。” 许殷鹤闻言没有说话。 厅堂寂静,风雪飘摇。 许元在顿了一瞬之后,略微有些担心的问道: “父亲,万一我说万一啊,皇族不妥协呢?” 许殷鹤放下了酒杯,轻声反问道: “长天你觉得可能发生么?” 许元低低笑了笑,然后摇头道: “我觉得不太可能,我也只是问问万一怎么办,毕竟若是没了宰相这个官职,咱们的立场可就变了。” 宰相这个官职是地位证明,是一种权柄,但这老爹不需要这些。 现在宰相这个官职其实更多的是代表他站在朝廷立场的象征,一旦这个皇帝真的让他致仕,没了这个联系,相国府可就直接变成京城许家了。 届时,“京城许家”会因为朝堂大义的消失出现阵痛的阵痛,朝廷上各种明面上的高官会纷纷落马,帝安城这个权力中心大概率会在极短时间内被皇族清洗一遍,各种高官都会换成皇党的人。 但,仅仅局限在帝安城。 相府的方方面面已然深入到了大炎的各地,很多地方府郡都会发生听宣不听调的情况,届时可能会发生皇权不下州的情况。 就比如许殷鹤的老家靖江府。 而且更要命的是若是皇族真的敢这么做了,等同于把“京城许家”往宗门那边推. 想到这,许元轻轻笑了笑: “也是,您跟着皇帝落子了这么久,是得展现一下底线,不然这些人会一直得寸进尺。” 说着, 许元顿了一瞬,轻声问: “不过父亲,您应该知道我并不是指这些?” 许殷鹤略微蹙了蹙眉: “什么?” 许元安静了片刻,搓了搓手,试探着问道: “若是皇族不妥协,您有没有备用的方案?就是那种备用的方案,毕竟您都走到这一步,而且皇帝也时日无多了,不是么?” “长天你醉了。” 许殷鹤没有回答,直接从座位上站起了身:“早些歇息,别老想着这些遥远的事情。” 许元见状心中轻叹一声。 看来,这老爹不愿意将那个计划告诉他,应该是想要极力避免那样的局势发生. “哦,对了长天。” 许殷鹤走到厅堂门口忽然顿住脚步,轻声说道: “冉剑离那徒弟,在内院门口已经徘徊了小半个时辰了。” (本章完) 五百二十五章 床榻 无数纷飞的雪白斑点飘过院门上那翘角屋檐后缓缓落地,路旁两侧铭文灯散发淡淡荧光映亮了少女那双乌黑的眼眸。 有些呆滞,有些疑惑,更有些过载。 白雪落入脖颈间的缝隙带来一阵清凉,冉青墨方才恍然回神,一双美眸眨了眨,刚想要出声询问,便见立于院门玄关处的中年男人已然让出了半个身位。 侧眸瞥着门外剑宗的丫头,许殷鹤的声音平缓的问道: “外面冷,不进来么?” 冉青墨清幽黑瞳之中带着一丝迟疑。 许元那么说,应该是有他自己的原因吧。 心中失落的想着,冉青墨轻轻抿了抿唇,垂着眼帘小声说道: “伯父,许元他.那么说,现在应该是不想见我吧” 步入深夜,相府之内的铭文灯已然变得黯淡,昏黄的光线映入院门之后依稀映亮了积雪之上那一排不深不浅的脚印。 袭来劲力让她没有任何防抗能力,纤柔窈窕的身子就那么被随意的推进了漆黑的内院之中。 “咯吱.” “咯吱.” 许元大哥修为深厚,履水亦如平地,即便行走也应该不会在雪地上留下靴印。 在这仿若死寂的雪夜中,她的肩头渐渐的积起了一层薄薄的白霜,那清晰可见的脚印也被崭新的落雪掩埋。 走出数步,冉青墨小巧的琼鼻便微微动了动,她在这院内清冷的空气中嗅到了酒味。 “咯吱.” 原来,她刚才在门口听到的踏雪声就是许元啊  一时之间,内院门口安静得可闻落雪,身着墨衣的少女就那么静静地站在原地,盯着那两排蔓延向内院深处的脚印默不作声。 不过这些庭院景色冉青墨也只是一掠而过,乌黑的透亮的眼眸滴溜溜在院子内搜寻着脑海中那道熟悉的身影,但很可惜,许元并没有在院子里。 这扇院门不知是故意的,还是忘了关,依旧大敞开着,让冉青墨能将院内的景色一览无余。 “唔” “.”冉青墨。 但这一次,踏雪的咯吱声没有传来,取而代之的是一阵似是无意的呢喃: 内院院门从外面关上了。 收敛思绪,踏步,踩落。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淡然冷漠的声音忽然响起在她的耳旁,很突兀,且找不到声音来源。 声音很轻,但在寂静的雪夜中清晰可闻。 趔趄两步刚稳住身形,那道声音便再度响起: “既然选择进来,那便去看看吧,长天的房间在倒数第二院落。” 许歆瑶是女子,而面前这靴印宽大完全不似女子。 话音落下,冉青墨心中方才一紧,但还未说话,便觉一阵柔和的劲力从身后推在了她的背上。 这里,应该就是许元的院子了。 “砰。” 雪夜无月,在失去了外面铭文灯的照耀,内院之中的道路显得很是昏暗,不过以冉青墨的修为倒是能够视物,踩在雪上咯吱咯吱的声音不断入耳,直到看到一扇半掩着的院门后才略带迟疑的顿住了脚步。 略微沉吟,冉青墨俯下身子,蹲在那件华服旁边,伸出一根纤长玉指戳了戳。 话落,无声。 这熟悉的声音让冉青墨一双美眸立刻睁大,忙不迭的收回了脚,垂眸望去,却见方才踩落的位置露出了一件华服的一角。 相府内院她是第一次进来,看起来也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师傅和她说过,相府内院是不让外人进的,所以不论如何,她都一定不要进去,不然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盯着那脚印看了数息,冉青墨清幽的眸子中闪过一抹若有所思。 身后来人的修为很高很高。 沉寂一瞬,冉青墨略显不安的四下打量了一圈。 “不愿进去,就赶紧把门掩上然后离开。” 亭台、小池、假山便是全部,与相府外院那边各种或典雅高贵,或气势恢弘的建筑相比内院中居住的别院显得有些简朴过头。 所以,这是许元留下的? 想到这,冉青墨垂下了脑袋,眸中有些失落。 冉青墨连忙开口: “我没有” 不过她这次是被人推进来的,而且许元父亲也问过她,所以应该不算吧  想到这,冉青墨的心情略微安定了些许,望了一眼那巷子深处一眼,小声的嘀咕了一句“打扰了”,便缓步沿着方才雪地脚印的方向走去。 于是,少女那清幽的目光带着几分怯意落在了那扇紧闭的房门之上,袖袍之下的手掌略微攥了攥,莫名有着一丝局促的紧张。 很轻,很淡,但又似乎弥漫在每一个角落。 冉青墨并没有等到许殷鹤的回复,待她抬起眼帘之时,却见眼前的院门已经空了,那身着黑龙袍的中年男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去了,只留下那在落雪纷纷中半敞开的房门。 半晌,冉青墨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定,还是跨过了玄关,缓步朝着院内走去。 冉青墨下意识想要用意魂查探一下这抹酒味的来源,但又意识到师傅和许元都说过,这不礼貌。 温热的触感自指尖传来。 下面的华服似是觉得有些痒,原本平躺着的身子翻了个身,覆盖在他表面的积雪顿时哗啦啦的朝着两侧滚落。 而这个动作,也让蹲伏在一旁的少女看清了他的样貌,美眸眨巴一下,望着他的睡颜,冉青墨又一次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颊。 没反应。 再戳。 还是没反应。 似乎睡得很安详。 轻抿着的唇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笑意,冉青墨转过头四下看了看,目光在那敞开的院门上停留一瞬,默默的点了点头。 许元喝醉了。 直接睡在这里了。 然后许元父亲想让她把他送回房间里去。 逻辑闭环。 想到就做,冉青墨干脆利落的伸出手掌拉住许元胳膊将他从冰冷的雪地中搀扶了起来。 像死猪一样重,不过冉青墨是大宗师,红唇轻扬间便将他从地上搀扶了起来,架着他便朝着厢房的方向走去。 华服褶皱中的落雪哗啦啦的往下落,而这份动静也渐渐的将某人从醉酒的睡梦中唤醒了过来。 “唔” 轻柔的呢喃声响起,许元缓缓睁开了那略显迷糊的双眼,入目所及是一片雪地,以及那愈来愈近的房门。 宕机的大脑沉寂了一瞬。 哦,他刚才好像进院门的时候好像滑倒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现在应该是有人发现了他,然后正在把他送回房间  是许长歌么. 许元低垂着眼帘,下意识的想着。 但残存的意识与手上触感却告诉着他,现在扶着他的人应该不是一个男人。 “是歆瑶?” 下意识的呢喃出声,许元便又摇了摇头,自言自语的呢喃道: “歆瑶睡得醉得比我还死,哦嘿嘿老姐你怎么进内院来了?” 听着耳旁传来的含糊声音,冉青墨瘪了瘪嘴,没有回话,默默的一步一步架着他朝厢房走去,其完全悬空的双腿在雪地上留下两道划痕。 “我我好恶心啊现在.再也不喝酒了。” “老姐你能不能用药帮我解一下酒啊.” “偶怎么现在感觉有一柄剑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的.” “老姐你怎么不说话啊” 冉青墨闷着头不说话,沉默着听着身侧他嘴里的絮絮叨叨,眼帘之中的神采有些低落。 二人就这样来到了厢房的门前,冉青墨运转功法用源炁将房门推开,正想架着许元进去,却忽然感觉自己抗在肩头的手臂轻了一些。 正疑惑着想要转过头去看看, “吧唧.” 落雪有声,可闻心跳。 冉青墨一双美眸瞬间睁得溜圆,但随即便用力咬了咬唇角,眸子盯着他的视线生气而幽怨。 他..应该是把她当做上次那个胸脯很大的姐姐了。 在她的白皙无暇的侧脸上嘬了一口后,许元便直接无力的朝着地面的倒了下去。 冉青墨见状连忙伸手拉着了他宛如一滩烂泥的身体,忍着心中的委屈将他驾到了床榻之上,略微思索,又给他盖上了被子。 许元说过,修为低的人不经冻。 做完这些,冉青墨站在床边幽幽看着他脸庞,犹豫着要不要离开。 而在这时, 冉青墨忽然发现床榻上的他努力的睁开了眼睛。 对视一瞬, 迷醉的双眼带着一丝笑意,许元望着少女,轻轻的说道: “冉青墨,我终于梦到你了” 然后, 许元忽然伸手拉住了她。 冉青墨清幽的目光还来不及反应,就感觉自己被拉住的手上传来了一阵强劲的力道便将她拉到了床榻上去。 冉青墨眨巴着眼睛看着他尽在咫尺的面容,努力忍耐着身体下意识想要反击的动作。 师傅说过, 如果在大婚之前,有人想和她睡一起,可以直接用墨剑把人剁了。 不过师娘说,这种情况只要揍一顿就好了。 师傅和师娘是这么教她的,可是现在这里是在许元的房间里  心脏的跳动逐渐加快,冉青墨一双美眸眨呀眨的,娇躯已然完全紧绷,功法开始在经络运转。 不过, 在说完那句话后,房间之内的一切都归于平静。 等了半晌,冉青墨试探着动了动身子,想要起身。 而她刚有动作,却被许元下意识的用力的抱住了。 很用力,似乎怕她跑了。 冉青墨抿了抿唇,想试着将他的大手拉开,却不想许元挽着她小腹的手直接往上挪了一小截。 见状,冉青墨身体紧绷着没敢再动,任由醉酒的他这么抱着自己。 而透过衣衫感受到那少女肌肤柔软的温热之后,许元也没敢继续动。 他醒酒了。 灵视之下, 少女周身散逸的炁机以及道蕴的冰寒已经将他牢牢锁定。 坏了,怀里这大冰坨子居然是真的。 (本章完) 五百二十六章 夜 厢房之内,可闻心跳。 因为醉意,许元方才真的以为眼前的少女是他在梦中所见,但细腻的温热却让他立刻意识到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 事实证明,再冷的冰坨子在上手后也都是热乎的。 因为要便于行动,冉青墨一向没有穿绸衣的习惯,身上的墨衣的材质是剑宗特有的复合布料,手感摸上去并不算好,但即便这样,透过墨衣许元把在少女腰间的手掌也依旧能够感受到其下腰线的柔软。 当然,冷也是真冷。 被冉青墨的道蕴锁定着的感觉并不好受,让许元有一种随时可能暴毙的清凉。 即便闭着眼睛,灵视让许元能够清晰感受到身前大冰坨子那略带警惕的目光正在自己脸上来回打转,而随着视线而来的,还有那已然弥漫在厢房内每一个角落的道蕴。 许元试图捋清楚方才发生了什么。 他能理解自己断片,醉酒之后就是憋着一口气,方才在院子里的雪地上滑倒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并不让他意外,但他实在不理解为什么自己会莫名滑倒,更不理解为什么冉青墨会在他断片的时候出现在自己房间。 就像是有一只无形大手在操纵着眼前的这一切。 许元觉得是那老爹做的,但没有证据,也不理解他这么做的原因。 乱七八糟的思绪在心中蔓延发散,许元恍然发觉自己想的有些远了。 他大体是真的醉了。 百年幻剑酿后劲很足,即便冉青墨幽寒的道蕴逼迫在前言,醉意依旧不断上涌。 醉酒过的人都知道,闭上眼睛过后整个人就像是被丢进了滚筒洗衣机,周围的空间一直在旋转晃荡。 这种醉酒的恶心与晕眩让许元下意识将面前少女又抱紧了一些,手上传来的温热让他有一种脚踏实地的心安。 不过很快,许元便有些后悔了。 他感应到身前的少女已经在蓄势待发了。 大冰坨子和理智的裹胸公主不同,和懂得分寸的搓衣板圣女更不同。 若是应激了,这丫头是真的会拔剑砍人的。 之前在盛山县那边冉青墨就一剑把屋顶削了。 醉意被一时的心惊暂时压下后,思绪重新开始运转的许元反而立刻冷静了下来。 前世的经验告诉他,醉酒是他的保护色。 不管是什么样的女人,在面对醉酒的男人的时候嘴上即便再怎么嫌弃,包容性都会大幅提升。 当然,这可能会有一些看脸,也有一些看好感度。 不过这两点许元都不缺,所以他一点都不慌。 “窸窣.” 二人相对侧躺于床榻,一阵衣衫摩挲的窸窣声响起在寂静的厢房中,许元很是亲昵的将将头埋入了冉青墨那被墨衣包裹的锁骨处。 室内檀香袅袅伴随着少女脖颈间的清香刚刚传入鼻尖,许元便察觉到怀中的大冰坨子身体已经开始微微颤抖,一双美眸眨呀眨的,紧张的抿着唇,玉手轻轻的抵在了他的胸口。 许元不觉得冉青墨这是在调情。 在她指尖接触到胸口,丝丝缕缕的幽蓝冰霜已然渐渐扩散了开去。 沉默一瞬,许元似是无意识的呢喃道: “冉青墨” “嗯嗯?” 听到突然的声音,冉青墨像受惊小兔一般的打了个激灵,回神之后连忙散去了手上的道蕴,小声的问道: “你怎么了.许元。” “我想你了。” 温柔的话音入耳,冉青墨一双水汪汪的眸子瞬间睁大,望着男子睡颜眨呀眨的。 她其实有很多事情想问问许元。 问问他和那个封号武元的公主的婚约,问问他为什么不愿意见自己,但在听到一句话轻柔的话语之后,她却莫名的有些小开心。 冰寒的道蕴随着这一抹小小的雀跃而逐渐散去。 而在这一瞬,许元由衷觉得灵视真的是个好东西。 没有灵视,以他这融身境修为别说探查大冰坨子的道蕴,估计在感应她状态的第一时间便已经被她抓包了。 又紧了紧搂着少女腰肢的手,在其做出反应之前,许元又轻轻的呢喃道: “我好冷” 看着眼前已经近乎将头埋在了自己胸前的男子,冉青墨轻轻了抿了抿唇,犹豫再三还是抬手轻轻的搂住了他的脑袋。 师娘说过,女孩子的身体不能随意让男子接触,尤其是胸脯。 不过许元以前都接触过这么多次了,而且隔着衣服应该不算吧. 许元觉得自己要成功了。 醉酒后的混乱让他的思绪几乎变成了单线程,只能思考一件事情,不会去思考后果,也不会去思考其他的一些琐碎,更不会思考眼前的大冰坨子应激过后会砍人。 一时之间,昏暗的相府之内唯有一些迷醉的呢喃与衣衫摩擦的窸窣从床榻上传出,直到. “咔咔咔” 一阵清脆的骨骼摩擦声取代了衣衫的声音。 冉青墨清幽的眼眸有些生气的看着眼前许元,一只小手抓住了他在她身上游走的手腕。 她努力控制了力道,并不算用力,但许元的手腕上依旧传出了一阵细微的咔咔声。 像是要断了。 醉酒让疼痛感来得很迟缓,但动作的受阻,让许元下意识抬眸望向了怀中的少女。 乌黑的眼眸依旧清澈,但在一刻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生气情绪。 回到剑宗之后,师娘在闺房里给她讲了很多很多男女之间的事情,也讲了很多很多男子骗去女子身子会用的手段。 这些,冉青墨都老老实实的记着呢。 即便生气,冉青墨声音依旧清幽如冰: “许元.你不冷,对吗?” 清冷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沉寂,也让许元眼中的醉意逐渐消散。 他望着冉青墨,冉青墨也望着他。 沉默了少许,许元对着怀中少女轻轻的点了点头: “嗯。” “那你也没醉?” “我应该有点醉,不过意识还是清醒的。” “哦” 冉青墨应了一声,严肃的问道:“那你为什么要演戏?” 话落无声,室外寒风呼啸着,纷纷落雪给世间带来了冰寒,而床榻上只有温暖。 二人距离很近,她看着他等着他回答。 许元狭长的眼眸微微耷拉,唇间轻轻说道: “我只是想你了,不装醉演戏,我怕你会直接离开。” 柔和话语缓缓落下,厢房内唯有香炉燃起的星火阵阵闪烁,而她捏着他手腕的力道不自觉的放轻了。 冉青墨没有别开视线,认真的想了想: “我不走就是了.” “真的?”许元看着她,唇角带笑。 冉青墨轻轻点了点头,修长的眼尾依旧带着严肃,很认真的说道: “但是你不能继续摸我了。” “为什么?” “我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 直白的话语让许元愣了一下,但随即心中温暖莞尔却是慢慢蔓延,沉吟一瞬: “那只是抱着伱可以么?” “抱着我.” 冉青墨美眸眨了眨,似是在斟酌,半晌,她轻声说道:“只可以抱着” “嗯,我想睡了。” “好” 一阵窸窣,冉青墨在床上翻了个身子,背对向许元,默默的拉着他的手放在了自己腰间,然后又轻轻的说道: “只能这么抱着哦,许元。” “嗯,好。” 话落,无声。 雪夜伴随着室内的温暖一点点过去,就在许元因为醉意快要入眠之时,怀中大冰坨子的一声呢喃却将他睡意打断: “许元,你睡了吗?” “嗯没有,怎么了?”许元轻声回道。 冉青墨轻轻的将手放在了他的手腕处,低低的问道: “那个,你这里还疼吗?” 大冰坨子的手一如既往的冰凉,手腕传来的冰凉触感让许元略微愣了愣。 醉酒会让一切的感官变得迟缓,即便修者之后也不例外。 思索一瞬,他才反应过来刚才听到的“咔咔”声,有些莞尔笑道: “我有些醉了,现在感觉不到,明天应该才知道。” 冉青墨小声的问道: “哦那要不要上点药?” “药?” “嗯。” 冉青墨的声音清冷的中带着认真:“我这次回剑宗,让师娘教了我好多好多东西,如果你再生病,应该不会让你冻着了。” 哑然一瞬,许元低声道: “我现在有修为了。” “不需要了吗?” “嗯也不是不需要吧,多学一点东西总是好的,不过我手腕应该是不需要的。” 许元嘴上轻声说着,下意识抽出另一只手摸一抹大冰坨子的脑袋,但刚有动作,便听到一声吃痛的呢喃: “唔” “怎么了?”许元止住动作轻声问。 “你压到我头发了。” 熟悉又陌生的话语让许元沉默了一瞬,他已经快记不清楚自己多久没有听到这句话了。 熟稔的抽出手,轻轻的拂过她的柔顺的黑长长发,许元低声道歉: “对不起。” “没事的。”冉青墨应声。 “呵” 许元轻笑一声,似是想起什么,忽然半开玩笑的问道: “冉青墨,你知道孩子是怎么出生的吗?” “知道。” “嗯?你真的知道?”许元有些怀疑。 “我知道的!” 冉青墨的声音有些警惕,顿了一瞬低声回道:“这个师娘之前给过我一本小册子。” “啊?”许元愣了一瞬。 冉青墨一板一眼的解释道: “就是和在琼华秘境里得来的那本双修功法内容差不多的小册子。” 得,看来忽悠不了了。 心中想着,许元默默叹息了一声: “好吧,那我们还是睡觉吧。” “嗯,你睡吧,我不走的。” 这一夜,许元做梦了。 按照过往的经验,与大冰坨子同床共枕,醉酒的醉意应该能让他梦到与她相关的美梦,但在睡着之后却直接进入了一片雪白的空间。 在这片空间中,他见到了一柄完美无瑕的剑,也见到了那娘舅。 这事一个清醒梦。 在许元回复意识的时候,那娘舅已经拿着剑朝他挥了过来。 本着在自己梦里还能被你欺负了的原则,许元准备暴揍这娘舅一顿出出气。 但事实证明,在梦里他也得被欺负。 不过好在没有痛觉。 这点就很舒服。 枭首、腰斩、竖劈,一次次剑技过招,一次次消散又凝聚。 这略微漫长的过程让许元沉浸其中,只是在又一次兵刃相交之后,雪白空间之中那柄完美无瑕的剑忽然动了。 它构筑了一个虚影。 然后, 这个虚影莫名其妙的和凤九轩打起来了。 虽然是梦,但一切都极为真实。 因为是梦中,许元能够清晰的看到二人交手的每一个细节。 翩若惊鸿,宛若游龙的剑技在两道人影的交错间不断泼洒. 剑招绝世,剑技倾城。 很美,甚至美到许元完全忘记了最开始想要梦见大冰坨子的念想,完全沉浸在了纯粹的剑技之中。 嗡—— 最终, 伴随着一声嗡鸣,两道人影开始虚化,雪白空间开始破碎,一片片的白色逐渐剥离,暖黄色的光线自那些缝隙中射入。 “啪啦。” 一切归于沉寂。 然后, 许元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眸,大量信息的涌入让他的意识一时混沌。 入目所及是熟悉的厢房,冬日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轻轻洒落在他眼眸之上,有些耀眼,又有些温暖。 “唔” 一声细细的呢喃之后,许元猛地发觉自己怀里有个又软又暖的“物件”。 垂眸一看,散发着清香的乌黑秀发映入眼帘。 昨夜记忆在这一瞬开始复苏,那娘舅的幻剑酿是好酒,即便断片,今日也依旧没有宿醉的头疼恶心,这让也许元立刻意识到自己怀里的“物件”是谁。 冉青墨依旧穿着那件墨衣,他的手也依旧放在她细腻的小腹,紧紧的搂着她的娇躯。 按照常理来说,他醒了的动静应该能吵醒冉青墨这个大宗师,不过此刻她依旧在他怀中一动不动。 正疑惑间,许元忽然瞥见这冰坨子手里正拿着一块巴掌大小的源晶。 “.”许元。 和他在一起睡了一晚上,都不忘修炼是吧? 正想着, 怀中背对着他的墨衣少女散去功法之后,清幽的声音悄悄传来: “你醒啦” 许元低声回到: “嗯。” “.那可以松开我了吗?” 说着,冉青墨柔软的娇躯向前微微动了动,半转过眼眸,幽幽说道: “许元,你腰那里的剑柄昨夜一直咯得我有些不舒服。” (本章完) 五百二十八章 院门外 虽然时隔这么长的时间,三人的相处模式倒是与在万象城那段时期无二。许元与许歆瑶走在前面边走边聊,冉青墨则吊在后面一言不发当闷葫芦,只有偶尔提及她时才会回上一声“哦”“好”“嗯”之类的短语。 三人很快也便踏着积雪咯吱咯吱的来到正院之前,刚一推开门,许元便见到身着一身青瓷色调华服的许长歌正徐徐的将几只瓷碗依次摆放在桌上,满满一大盘水饺已经盛在了桌子正中,旁边还摆着一些早食小吃,应该都是许长歌自己做的。 走到近前,许元看了那一眼才发现这许长歌竟然还细心的给他们三人调配了蘸料。 许元的蘸碟偏辣,许歆瑶的偏酸甜,而冉青墨则是因为不知她的口味,中规中矩的调了一只醋碟。 霸道但细心。 一眼渣男惯用的反差手段。 怪不得以许长歌这狗屁性子也能骗到天师府的那位小天师姐姐。 正想着,许长歌的目光便扫了过来,在看到许元一身松松垮垮的衣衫,以及那略显潮湿的散乱长发之后,眉头不自觉皱了皱。 大年初一,衣衫不整,成何体统? 不过下一瞬许长歌的眉头也便松开了。 无奈。 这三弟从小就这幅德行,不管怎么揍依旧我行我素,这辈子估计也就这样了。 不能改变,也只能适应了。 “坐。” 吐出一个字后,许长歌便坐到了主位之上,连看都没多看许元一眼。 看着来气,来气就容易揍人,所以干脆不看。 许元也瞥了许长歌一眼。 这人脑子有病是吧,初一一大早就拉着张臭脸。 不过许元也没客气,毕竟是自己家,一屁股坐到了许长歌的对面,然后回眸瞥了一眼冉青墨,结果却见这大冰坨子正盯着座位发呆。 冉青墨很犹豫。 师傅说过,去他人家里做客,落座位次要守礼。 清幽的视线在许元屁股底下那张椅子上不停打转。 按照礼法,现在她应该坐末位,但末位许元已经被坐了  一旁的许歆瑶见状上前拉住了她的手,把她领到了左位坐下,轻声笑道: “青墨姐姐,家里不讲究这些,随便坐就好。” “哦” 冉青墨轻轻应了一声,又小心的打量了一眼主位上的许长歌。 比起对待家里那个气人的三弟,许长歌对待冉青墨态度倒显柔和,面色冷淡的冲她点头示意,算是默认许歆瑶的说法。 纷纷落座之后,许元一边夹着肉饺,一边轻声问道: “许长歌,父亲和娘舅呢,他们早膳不一起吃?” 许长歌顿下手上的动作,瞥了一眼还站在桌子旁没入座的冉青墨一眼,才不冷不淡的回道: “宫里传来消息,皇上让司礼监在卯时便开始准备天子车辇。” 音色淡然,但话语之中却包含相府内的一个颇大的机密,就如同前世国家领导人行踪皆是绝密一样,能提前收到天子出行消息的人就那么几个。 换而言之, 相府在皇宫之内埋有暗子,而且身份很高。 将这话说给冉青墨听是对她的信任,不过也同样也是对她的考验。 听出了许长歌话语中的意思,许元略微皱了皱眉,不过也没说什么。 这种事情总是不可避免的。 寻常人家对子嗣伴侣的背调会显得多余且浮夸,但放在相府之内这却是必须的。 尤其冉青墨还是国师唯一的徒弟。 下意识的瞥了一眼冉青墨,许元想看看她的反应,结果这大冰坨子完全没有反应。 夹了满满一瓷碗的饺子在那里吭哧吭哧,许长歌包的饺子馅似乎挺合她的口味。 见到许元望来,冉青墨下意识顿住动作,抬起乌黑的清澈的眸子与他对视,白皙的腮帮鼓鼓的。 快速咀嚼,咽下,冉青墨轻声问道: “怎么了.许元?” 这一瞬,许元觉得自己挺傻的,真的。 “没什么。” 摇了摇头,许元轻叹一声,看着许长歌回道: “卯时便开始准备.那皇上他老人家的车辇应该快到了吧。” “算算时间应该还有一刻钟左右。” 许长歌一边吃着饺子,一边轻声回道:“相府到皇宫以天子车辇的速度需要一个时辰左右,而岁筵在巳时便要开始诵经祷天。” “也对,父亲作为太傅,这事得他去主持。” 说着,许元唇角的笑意有些唏嘘:“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以带病之身亲自来请父亲出山,此事之后父亲在朝堂之上的威望估计又得更上一层楼了。” 这话,许长歌没回,似乎并不想在大年初一的早膳上讨论政事。 许元见状也是识趣的转移了话题,笑着的问道: “对了,岁筵你不用去的么,我记得你好像也是有官身的吧?” 作为大炎宰相的长子,被当做相府未来继承人培养的许长歌自然是有官身。 在外游历回京之后,许长歌在嘉景三十四年的会试中考取了第五名。 这比起二哥许长安和老爹当年的高中状元确实差了一些,但其实已经很不容易了,毕竟这大哥脑子基本全是肌肉。 而考取功名之后,许长歌在国子监里挂名了三年,便一路高升空降到了太史令这个掌天文、历法、纂史的职位上,先前宰了古渊蛇族姬风华与姬清月两位蛇族公主后还被封了最次等爵位。 按照大炎律法,许长歌这个太史令其实应该要去辅助太傅主持岁筵大典的。 对于这个问题,许长歌抬眸瞥了许元一眼,缓缓吐出一句话: “岁筵上的公主贵女,很烦。” “.”许元。 一顿饭在沉默中吃完,许长歌也没收拾碗筷,便直接离开了。 按照相府内院的规矩,谁做饭谁就不用盥洗碗筷。 当然,许元是不会洗碗的,这辈子都不会,所以一般情况下这活都是落在许歆瑶这幺妹身上。 不过今天多了个冉青墨。 大冰坨子在吃完之后,很主动的收拾起了碗筷。 师娘说过, 去了帝安城后,在他人家里用完膳,不能干坐着。 见到这一幕,许元也没干坐着,直接起身开始帮忙,而也正是这个帮忙洗碗的举动让他被许歆瑶这个阴阳怪气了好几句。 就在三人放好碗筷一边说笑一边从内厨走出之时,一道抑扬顿挫的太监音忽然响彻了相府天空: “皇上驾到——” 李耀玄如期而至。 亲自前来拜请已然致仕的宰相重新出山。 许歆瑶瞥了许元一眼,略微有些紧张,似乎在担心他活着之事暴露。 冉青墨面无表情跟着许元。 许元则无所谓的继续朝着自己庭院走去。 内院的乱阵已经启动,即便李耀玄是圣人,也不可能在那老爹眼皮子底下探查到内院重地。 而且那俩老头子不可能在相府之内逗留太久,这种看破不说破的事情不存在三顾茅庐一说,互相给个台阶也就下来了。 巷道细长覆雪,从内厨出来,三人踏雪走出去十余丈,一直跟在许元屁股后面的冉青墨忽然停在内院入口,驻足望了一眼天空。 许元见状下意识停下了脚步,轻声问道: “怎么了?” 冉青墨略微沉吟,老实的回道: “许元,我师父也来了。” 许元挑了挑眉,略显讶异: “和皇上一起来的?” 冉青墨摇摇头: “不是.” 说着, 她抬起纤长白皙的食指指了指旁边的院门,小声道: “他现在好像就在门外面,叫我帮他开门。” (本章完) 五百二十七章 初一的清晨 这清澈而愚蠢的话语让人很难不怀疑大冰坨子读的双修功法是不是海绵宝宝。 不过许元转念一想也便释然。 稍微精深一些的双修功法全篇皆用文字叙述,诸如,龙阳入阴,阳行八脉,阴轮九穴,以贯穿阴阳之类的。 这类功法完全不会配图。 毕竟你都能拿到如此高深的功法,权势肯定不缺,这种人丝毫不懂人事的几率小的忽略不计,像大冰坨子这种启蒙教育的漏网之鱼自然不在其考量之内。 阳光洒落床榻,绸缎反射的光芒倒映在天花板上。 于被窝中紧贴着大冰坨子认真且仔细思考了半刻钟如何回答这个问题,许元才在一种的罪恶感中将冉青墨放开了。 感受着怀中少女美眸的眨动,以及其中那清澈到不含任何杂质的目光,许元莫名感觉自己像是个禽兽。 “窸窣.” 绸被翻开,冉青墨背对着许元坐在床榻边缘,默默整理起衣衫。 一夜之后,她那一席墨衣显得有些凌乱,柔顺的黑长直发在此刻也翘起了几撮呆毛,在阳光的沐浴下,少女窈窕的背影显得格外瑰丽。 二人皆是和衣而眠。 冉青墨起身之后略微整理一下衣衫与长发,在发现头顶的呆毛压不下去后,便直接放弃了,回过眼眸,看着依旧侧躺在床榻上的许元轻声问道: “许元,你不起床么?” 绸被依旧盖在身上,晨风起长林依旧流连着少女娇躯的韵味,许元觉得暂时还是不能污了大冰坨子这张白纸,轻轻摇了摇头: “我再等一会吧。” “哦” 冉青墨点了点头站起身子,轻声提醒道: “师傅说过,赖床不好,要抓紧时间修炼的。” 说到这, 冉青墨顿了顿,低声道: “我修炼等你。” 目送冉青墨走到室内方桌前坐下,抓着块源晶便开始吐纳入定之后,许元略微思忖,也缓缓的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将血元心陨诀运转了一个小周天压下身体的本能反应之后,许元才不急不缓的下了床,又看了看室内那卷王少女,微微一笑之后推开房门便去外面接水洗漱。 自踏入融身境后,修者摄取能量的主要来源便自进食变为了纳炁,这直接避免了很多无意义的代谢,往长远了说,这让修者的寿命得到了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大幅延长。往近了说,没有无意义的代谢,让洗漱其实就变成一个过场。 不过许元是个例外,他依旧维持以前的生活习惯,一日三餐的口腹之欲没有戒掉,身体的代谢自然也和凝魂境时无二。不过修为上来之后的好处依旧是显而易见的,即便是在雪后的冬日赤裸着上身洗漱,也依旧不会觉得寒冷。 踩在雪地之上,在庭院内的深井中打了一桶特供的清泉水,许元褪去上衣之后,便取出一丈锦帕棉布拭水清理起来。 那娘舅的百年幻剑酿确实是好酒,不过也终归是在酒类的范畴,宿醉之后,融身境的体质直接排除了很多的杂质,黏在身上很不舒服。 大年初一的清晨,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在庭院之中。 正弯腰以冰泉水冲洗发丝,许元敏锐的听觉忽然探到了一阵急促的踏雪脚步从院外的巷道中传来。 听声音应该许歆瑶那丫头。 判断在一瞬之间做下,但这倒不是因为许元能直接听音识人,而是相府内院中其他几个人的出现方式一个比一个阴间,整个内院之中有脚步声的只有他和许歆瑶俩人。 伴随着淅沥沥的水声,踏雪脚步由远及近,许歆瑶那似水温柔的声音也响起在了庭院门口: “欸?三哥的院门怎么没关算了,三哥,三哥!父亲方才让我告诉你,你今天呆在内院里一定不要.啊!” 听到这声音,许元不管发丝上的水流便抬头朝着院门口的方向望去,结果正好对上了许歆瑶那略显呆滞的视线。 今天的小四换了一身蓝白相间的锦裘,外面则披着一件卡其色的兽戎大衣,气质温柔似水。 不过此刻却是正眨巴着眼睛盯着他看,白皙的脸颊上还带着些许红晕。 对视一瞬,许元略显疑惑的问道: “怎么了?” 而话音刚落,许元便意识到这丫头视线正落在自己正裸着上半身。 冰泉水冲刷肌肤,配上时不时吹过的寒风显得有些凌冽,水露划过棱角分明的肌肉线条滴落在雪地上凝结成一片冰晶。 毕竟不是孩童了,赤裸上身的男子对于小四这黄花大闺女还是有些冲击力的。 想到这,许元翻了个白眼,手掌一翻,自地面取来一团积雪,轻轻一弹,一只雪球直接“啪”的在许歆瑶那红扑扑的脸蛋前炸开。 “唔” 雪花的冰凉让许歆瑶立刻回神,用袖袍擦了擦脸上雪渍,抿了抿唇,略显委屈: “三哥.你干嘛打我啊?” “哼。” 许元轻哼一声,懒得理她,一边舀水继续弯腰清洗长发,一边轻声问道: “父亲刚才说什么来着?” 暖阳照在雪地,反射光有些耀眼。 瘪了瘪嘴,许歆瑶将视线从三哥赤裸的上身上挪开,缓步上前低声道: “父亲让你今天不要出内院,皇上他今日可能会来拜府。” 刚刚舀起一勺清水的动作略微一顿,许元垂着脑袋,看着清水顺着长发滴落雪面,沉默了一瞬,轻笑出声: “皇上他这算是服软了?” 许歆瑶的政治素养并不算高,但这种显而易见的事情还是能够想通,来到许元近前,柔声说道: “毕竟总不能让父亲他真的致仕吧三哥,歆瑶来帮你洗?” 许元闻言顺手便将舀水的勺子直接递给了面前的四妹。 盥洗长发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寻常的富贵人家都会豢养一些丫鬟仆役来伺候,不过相府内院不让进,以前许元便经常让许歆瑶帮他。 许歆瑶伸手接过,从须弥戒中取出一只玉瓶,从中倒出一些阴阳花香精,一边熟稔的揉搓着三哥的发丝,一边轻声说道: “父亲今天还让歆瑶暂时停下对那西恩皇帝尸体的研究,估计也是怕皇上造访的时候看出一些东西.” 对于西恩皇帝尸身的研究大概是相府近十年以来最为重要的机密之一,而那一夜于帝安上空爆发的战斗却吸引了太多的目光,为了保密,也为了避风头,对于西恩皇帝尸身的研究工作并没有移交到帝安近郊的格物院,而是在相国府内就地展开。 许元垂着脑袋,半弓着身子,轻声笑道: “有没有一种可能,父亲只是想让伱休息一下,毕竟今天可是大年初一。” 许歆瑶眼眸闪了闪,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也对..不过好不容易有了一些进展,歆瑶倒是不想停下,而且时间也挺紧的。” 许元轻轻呼出一口了气: “除了父亲以外,现在府里最忙的人应该就是你这丫头了,魂戒的事情才刚刚开始,又把你叫来研究这西恩皇帝的尸首。” 许歆瑶哼哼一笑,悠悠道: “谁让歆瑶比三哥你这闲人厉害呢。” “哼,臭丫头。” 许元轻哼一声,顿了一下后,又略感兴趣的问道: “你方才说的进展是什么?那件避魂的衣服,还是那西恩皇帝的心脏?” 许歆瑶将三哥的长发揉成一团,打上香精如同搓面团一般的细细按压片刻,随后便拿起勺子,一边浇水一边轻声说道: “那件避魂的法袍其实没什么可研究的,上面的阵纹已经被师傅他复刻了一份下来,这种崭新的阵法想要逆向解构出来需要很长的时间,而且衣衫的材质也是需要格物院炼器坊那边进行分析才能得出结论。” 感受着冰泉水的凌冽,许元轻声回道: “也就是说一时半会这种避魂衣是造不出来咯?” 许歆瑶轻哼了一声,细细的声音含笑: “三哥你以为阵法是和烧菜一样简单么,哪会有这么容易?” 得,这丫头还对昨夜把他扔出后厨的事情耿耿于怀呢。 许元轻咳一声: “那西恩皇帝的心脏呢?” 话音至此,许歆瑶已然将许元发丝清晰完毕,纤长的柔夷卷起长发,先轻轻略微拧干,又取出一张棉布锦帕直接搭在许元头上。 做完这些,许歆瑶后退了半步,温柔的声线带上了一丝严肃: “那颗心脏是我和娄姬姐姐在负责,虽然那圣人身体已然死气弥漫,可那颗心脏之中依旧有着些许活性。 “我们用药物和各种不同种类的能量对其进行刺激实验,一共进行了一百多次,最后发现那颗心脏对修者精血产生的反应是最大的。” “啊?” 棉布锦帕带着少女的清香,许元站直了身子,一边用其擦拭发间的水渍,一边略显疑惑的问道: “什么意思?” 许歆瑶略微斟酌了一下用词,用许元听得懂的方式解释道: “以炼髓藤制造特殊管路输送修者精血进入心脏,那圣人尸体会动,幅度虽然不大,但却是会动。” 说到这, 许歆瑶抿了抿唇,看着许元眼睛轻声道: “三哥, “那颗心脏,似乎可以移植到高阶修者身上。 “娄姬姐姐.已经准备以黑狱死囚进行人体实验了。” 听到这话,许元莫名的有一种既视感。 现在相府做的事情像极了前世电影里为了利益研究禁忌,但又最终失控被反噬毁灭世界的反派。 在沉思了片刻之后,许元随手将棉布锦帕扔还给许歆瑶,出声道: “其实这事.我似乎可以帮忙。” 许歆瑶有些手忙脚乱的接住,但没有回话。 一边运转功法烘干湿漉漉的发丝,许元一边看着许歆瑶笑道: “你忘了吗?要论刺激那西恩皇帝尸体,应该没有任何比我更加合适的人了,我只是输送了一些意魂,那无头尸身直接把手抬了起来。” 许歆瑶摇了摇头,低声道: “这件事情,我是故意没与娄姬姐姐说起的。” 看着眼帘低垂的少女,许元抬手按在了她的脑袋瓜上: “担心我啊?” “嗯” “呵呵,进步了不少呢,在万象城那会还得纠结好久才给出答案。” “.”许歆瑶没有回话。 前段时间三哥因为刺杀,以濒死状态被送回帝安给她带来了很大的冲击,也许就是在那时,她的心境发生了一些潜移默化的改变。 不过这些事情,许歆瑶都默默藏在了自己的心底。 看着默不作声的小四,许元轻叹了口气,取出一件锦绸单衣披上,笑道: “算了,这事日后再说吧,大过年的喜庆一点,别想这些东西了。” “好” 许歆瑶乖巧的应声,抬起眼帘:“那三哥你今天吃早膳么?” “怎么,你又想烧饭?” 许歆瑶生气的跺了跺脚,掀起一阵雪尘: “不是啦,大哥他今早起来包了饺子,让我过来叫你。” “许长歌做的啊,那没事了。” 许元笑嘻嘻的回道,说着,他回眸望了一眼厢房,朗声问道: “去不去吃饺子,我那大哥的手艺其实还算不错。” 许歆瑶似水柔眸流露一抹疑惑,拉了他拉衣角,小声问道: “三哥.你在和谁说话?” 许元略微沉吟,低声传音: “应该算是你姐姐之一吧。” 许歆瑶瞳孔缩了一下,红唇张了张: “啊?” 许元笑呵呵的冲着厢房那边努了努嘴嘴: “喏,自己看。” 一席墨衣,绝尘清幽的少女缓步从厢房的阴影中踏出,立于雪地,整片庭院似乎都因为她而清冷了不少。 冉青墨看着那边的兄妹二人,轻轻颔首: “歆瑶,早上好。” 许歆瑶看着从许元房间中走出的少女,眼神有些混乱,看看许元,又看看冉青墨,半天都没说出来一句话,直到许元给了她一记脑瓜崩,她才吃痛的捂着额头,小声回道: “青墨姐姐.” 说完,许歆瑶又拉了拉许元衣角,小声嘀咕道: “三哥,你不是不能告诉青墨姐姐你还活着吗?” 许元翻了白眼,同样小声的传音道: “我哪知道,我一睡醒就发现人家躺在我身边。” 许歆瑶略显担忧: “那你准备怎么和青墨姐姐解释?” 许元毫不在意,嘿嘿的笑了笑: “放心,冉青墨她不会问的。” (本章完) 五百二十九章 一门之隔 在听到冉青墨这话之后,不得不承认许元确实有那么一瞬的慌神,不过这倒不是害怕,就和前世学生时代和前女友从酒店里出来结果迎头撞见人家爸妈一样,有一种莫名心虚。 不过按照经验来看,这种时候你越是心虚,女方家长的态度就会越不满,甚至可能不满到控制不住情绪要揍你,平静一些,成熟一些反而可能能占据主动权。 当然,前世的经验不能胡乱套用到今生来。 若让冉剑离那玩巨剑的肌肉老头看到自己的宝贝徒弟和他这个纨绔在一起呆了一晚上,应该会直接把他剁了。 许元距离死亡只差了一扇门。 当然,这是个玩笑。 毕竟这里是相府,冉剑离不可能真的剁了他,不过揍一顿肯定免不了。 只是这一切的前提是那老头能先进到内院里来。 相府内院那厚重的院门以及其上镌刻防护阵法对于冉剑离而言可能只能算是一张薄纸,但这却是不能触碰的薄纸。 相府内院是整个相国府真正的枢密所在,冉青墨能进来是因为许殷鹤同意了,其余人哪怕用意魂探查一下内院都是压过红线的行为。 这点,冉剑离不可能不懂。 所以综上所述,不开门就啥事没有。 略微沉吟之后,许元对着冉青墨出声问道: “你师父为什么知道你在内院?” 话音刚落,许元便意识到这个问题有些白痴。 昨夜大冰坨子马不停蹄的赶回相府,冉剑离这个既当爹又当师傅的老头肯定想跟着过来看着,但可惜碍于身份无法在年三十的晚上来拜会,大年初一一早火急火燎的跑过来去清心阁一看结果没人,以冉青墨的性子又不会乱跑,自然就跑到内院这边来堵门了。 想着,许元便在冉青墨开口之前换了个问法: “咳,你师父是怎么和你传音的?” 相府内院镌刻有最顶级的乱阵规避意魂探查,而传音的前提则是先得用意魂或者源炁锁定要传音之人。理论上隔着这么一层阵法,冉剑离都没法用源炁或者意魂锁定冉青墨,更别提传音。 冉青墨闻言很是老实的伸手摸向脖颈,从墨衣的衣襟中取出了一块玉佩模样的物件: “用这个” 许元盯着那玉佩,眼神略带疑惑。 一旁的许歆瑶看了数息,忽然带着些许新奇的开口说道: “哥,这好像是类似天讯圆晶的随身传讯法器诶,范围虽然不大,但可以无视乱干扰。” 冉青墨看着双眼放光的许歆瑶,一边将玉佩递过去,一边轻轻的问道: “.你想看看?” “欸?可以吗?” 许歆瑶眨了眨眼睛,一边伸手去接,一边笑着说道:“谢谢青墨姐姐.” “啪。” 许歆瑶白皙的小手还未接触到玉佩便被许元毫不客气的一巴掌直接拍开。 许元瞪了她一眼,道: “看什么看?什么都想看,自己研究不行?” 白皙的手背泛起一者红晕,许歆瑶吃痛的揉着手背,眼神有些幽怨,嘀咕道: “这玉佩又不是三哥你的.” 许元懒得搭理她,握住冉青墨拿着玉佩的手,帮她把那玉佩塞了墨衣里,嘱咐道: “这个玉佩不要随便拿出来。” 冉青墨抬眸: “啊?哦” 许元轻轻摇了摇头,心中叹息一声。 这大冰坨子是真呆,这种机密都能随便拿出来给他看。 若是把天讯圆晶比作手机,那冉青墨手里的这块玉佩多少能算是个近距离无线电。 在战略层面这种物件虽然用处不大,但在战术层面却是能出其不意,毕竟相府之内可还没有能无视“全屏道阻塞干扰”的通讯法器。 如此看来,天下人当真不可小觑,努力攀爬阵纹科技树备战的势力远不止相府一个。 正想着, “笃笃笃——” 厚重的敲门声突然自院门处响起,许元下意识打了一个激灵,后退了半步。 虽然觉得不可能,但按照《沧源》中对着冉剑离的性格描述,他真的有些憷那肌肉老头直接破门而入。 但门外的冉剑离还是有理智的,毕竟在他看来那许家那纨绔三公子已经遇刺身亡了,就算自家徒儿在相府内院里面呆了一晚上,最多就是和相府那养女聊一夜闺中密谈。 敲完门后,冉剑离只是用那低沉的声音哄道: “青墨,为师知道伱在里面,开一下门,为师来接你了。” 冉青墨回眸看了一眼许元: “嗯我可以帮师父他开门吗?” 许元讪讪的笑了笑: “你现在想回去么?” 冉青墨视线在许元和门口的方向来回徘徊两下,略微想了想,轻轻摇了摇头: “你想要我回去吗?” 许元轻轻的笑了,下意识伸手想要去搂住少女,但却被她警惕的躲了过去。 她盯着他: “许元.你做什么?” 被许元搂着,她心里会有奇怪的感觉,这样一会修炼很久才能入定,会影响效率。 伸手抓空,许元也不尴尬,轻声道: “我自然也不想,那你就和你师傅说让他先回去?” “好。” 冉青墨点了点头,咯吱咯吱的踏雪走到院门口,隔着一扇厚重木门,清声回道: “师傅.许元让我叫你先回去。” “.”许歆瑶。 “.”许长歌。 门外是死一般的沉寂。 冉青墨回过眼眸,看着表情呆滞的许元,轻轻问道: “许元..师傅他不回话,怎么办?” 许元眼角跳了跳,瞥了一眼院门后那死一般的沉寂,没有立刻回复冉青墨,而是对着许歆瑶快速的小声问道: “歆瑶,冉青墨没有内院阵法的魂钥,她说话外面应该是听不见的,对吧?” 内院镌刻的避音阵是单向,外面的声音里面能听到,但里面的声音若是不想传出去,外面便不能听到分毫。 许歆瑶瞥了许元一眼,揉着自己刚刚被打过手背,幽幽的说道: “听不见。” 许元立刻松了口气,便听许歆瑶补充道: “也可能听得见,毕竟国师可是圣人。” 心脏刚一开始加速,许歆瑶又不急不缓的补充道: “不过呢因为方才内院里的映源阵没反应,国师多半没有运功,所以他还是没听到。” 这四妹居然学坏了。 “砰!” 没好气的直接一个脑瓜崩弹在了这四妹的脑门上,力道之大直接引得许歆瑶后退两步,捂着脑门便蹲在了地上,只露出一双可怜兮兮的美眸幽怨的盯着许元。 敢怒不敢言。 许元轻哼一声: “呵,喜欢捉弄为xion” “砰!” 兄字未落,又是一声闷响,一记厚实的巴掌直接拍在了许元的后脑勺上,整个人毫无防备的瞬间咚的一声被拍进了地面的积雪里,掀起一阵雪雾。 许长歌缓缓收回手,轻哼着说道: “有点修为就知道欺负歆瑶,德行。” “噗” 蹲在一旁捂着脑袋的许歆瑶看着突然出现的大哥,以及嵌进雪里的三哥,笑意嫣然的憋笑出声:“库库库库” 听着身旁传来的笑声,许元一声不吭的直接趴在雪地里装死。 倒不是敢怒不敢言,主要冉青墨在,得给自己留点面子。 “哼。” 瞥了趴在雪里不动弹的三弟一眼,许长歌忍着踹上一脚的冲动,转过身,看向门口的冉青墨。 接触目光的一瞬,冉青墨整个人瞬间如临大敌,心中正犹豫若是许元起身和他大哥打起来,她要不要把墨剑取出来帮忙之时,许长歌忽然扔给了她一块令牌: “这是内院的临时魂钥,最好别和你师父提及许元还活着,不然他可能真的会死。” 冉青墨一把接住,眼神有些疑惑,但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许元之后,望着许长歌的眼神依旧警惕戒备。 许长歌见状眼角不自觉的弯了弯,轻声道: “若想帮他,等你源初了再来试试吧。” 说罢,雪地依旧,青衣不见。 “三哥,大哥已经走了。” 许歆瑶拉了拉地上死人的衣角,笑着提醒道:“你可以起来啦,库库库库” “哗啦啦——” 积雪滑落,许元抬眸狠狠地瞪了许歆瑶一眼,但这次却是没有再动手,爬起身轻哼一声便不在理她。 许歆瑶见状也很懂事没再笑了,帮着许元拍打着背后以及长发上的零碎雪晶,顺带着还替他揉了揉被打的后脑勺。 一阵清理,许元回过眼眸望向冉青墨,却见大冰坨子正眼神幽幽的盯着他们兄妹二人: “许元.你没事吗?” 许元摇了摇头: “许长歌下手有分寸,你用魂钥叫你师傅回去吧。” “哦好。” 冉青墨垂着眼帘转过身,用意魂激活魂钥,对着门口低低道: “师傅,我现在还不想回去。” 这一次,门外传来了声音。 冉剑离很是不解: “为什么?那小子又没在府里。” “嗯嗯.我.” 冉青墨不怎么会说谎,磕磕绊绊的啊哦了两声,便回过眼眸眼巴巴的望着许元。 许元翻了个白眼,直接指了指一旁的许歆瑶。 冉青墨会意,小声说道: “我我要陪歆瑶。” 在沉默了少许之后,门外的肌肉老头直接开始卖惨: “青墨啊,师娘不在,师傅我这把老骨头在帝安就你一个亲人,大年初一还等着和你一起吃饭呢。” 冉青墨想了想,认真回道: “可是,师傅你昨夜不是说中午要去参加岁筵吗?” “.”冉剑离。 “咳,师傅是说晚饭。” “可是,岁筵也有晚宴的啊。” “这样,青墨你先把门打开,好不好?” “师傅,我知道你的。”冉青墨声音幽幽。 “什么?”冉剑离不解。 “嗯我一开门,师傅你就要把我强行带走了。” “.”冉剑离忽然有一种想砸门的冲动。 (本章完) 五百三十章 你想打他,我想帮你 冉家师徒二人的对话很乐,一老一少隔着张木门直接搁那开演小红帽。 冉剑离这糟老头丝毫不顾及圣人形象在外面对着冉青墨连哄带骗,就差哭给自家徒儿听了,但奈何大冰坨子丝毫不为所动。 而听着那边师徒二人的对话,许元唇角的笑意却是逐渐收敛,心中警觉逐渐升起。 他发现了一个问题。 在冉青墨拿定主意的时候,不管你说得再有道理,她都总能用一个新奇的角度把你给反驳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你骗她,她能精准戳出你说谎的目的。 前者还好,后者就有些危险了。 师徒隔着内院院门一通拉扯,最终还是以冉剑离离开而告终,骂骂咧咧的离开的。 不过冉剑离嘴里骂的不是冉青墨,自己徒儿舍不得,所以他骂的是许殷鹤。 指名道姓的骂。 骂完了还不忘踢一脚路边的雪堆,直接在内院门前腾起几十米高,难想象这是大炎国师的器量。 盯着那如瀑布般下落的雪雾,许元正想着离开,却忽然意识到冉剑离这举动可不单单是为了泄愤。 现在那位圣上可还在相府里做客,这边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以他的修为不可能查探不到,相府内院这种重地外人皆不可入,但他冉剑离的徒弟却是进去了,李耀玄会怎么看待此事? 想到这,许元眼眸之中带上了一抹异色,唇角不自觉的勾了勾。 冉剑离今早过来接冉青墨是真,但做给李耀玄看也是真,猜忌这种东西一旦埋下种子,那便只会生根发芽。 这老头看着粗犷,坏心眼可一点都不少啊。 稍作沉思之后,许元便轻轻的摇了摇头,不再去想。 那老爹在昨夜将冉青墨放进内院,未尝没有利用这一点给皇族看的意思在其中,毕竟最近那皇帝的作为真的有些越界。 这个大年初一的相国府里还真热闹,皇帝来了,宗盟盟主也来了,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大炎三巨头聚首了。 经过冉剑离这么一闹腾,许元倒是没有再径直回院子歇息打算了,看着从门口缓步走来的冉青墨,轻声问道: “你师傅走了,一会准备做点什么?” 冉青墨在许元面前站定,想了想: “修炼.你呢?” 符合对大冰坨子的刻板印象。 许元摆了摆转过身子一边朝着内院深处走去,一边随口说道: “我准备和歆瑶去黑狱里一趟。” “黑狱..?”冉青墨清幽的眸子略显讶异。 “对,就是你想的那个。” 许元指了指脚下,解释道:“黑狱的总部就在我们脚底下吗,你要不要一起?” 听到这个邀请,冉青墨没有吱声,眸子中带着犹豫,跟着走了好一阵,才轻声道: “我还是不去了,我回屋子修炼就好” 许元回眸,咧嘴笑道: “伱要想去就去呗,就目前而言,我还活着便是相府最大的秘密,黑狱里面东西不算什么,我父亲昨夜放你进来,就已经默认你了.” 冉青墨闻言明显有些意动,但乌黑眼眸眨了眨后,还是坚持道: “我我还是回屋子修炼吧。” “为什么?” “我现在打不过你大哥。” “啊?” 许元扯了扯嘴角,下意识的顿住了脚步,脑子没能转过弯来。 冉青墨一双眸子看着许元,很认真的说道: “许元,你大哥他其实很强的。” 我特么天天挨揍,能不知道他强么? 心中腹诽一句,许元咂了咂嘴,斟酌了片刻,低声道: “你干嘛想着要胜过那家伙?” “因为他打你的时候,你好像想打回去。” 许元愣了一瞬,随即心间莞尔扩散,看着眼前大冰坨子那认真的小脸,许元故意轻声问道: “那许长歌刚才揍我,你怎么不帮忙?” “我打不过.” 冉青墨瘪了瘪嘴,指着方才许元趴着的地方左侧,低低的说道: “如果我出手帮你的话也会被他打趴在那里,然后然后你就会被他揍得更惨。” 许元眼角不自觉的跳了跳。 有一说一,看在他的份上,许长歌不会揍冉青墨,但那逼王却是会把冉青墨那一份算他头上。 刚才冉青墨上来帮忙,除了那一巴掌以外,他可能还得挨上两脚才算完。 冉青墨乌黑透亮的眼瞳中带着坚定: “许元..等我突破源初了,应该就能帮你了。” 对视无言。 但也就在这时,一阵“呼呼呼”轻笑很不是时宜的从身旁传来。 许元瞥了一眼在旁边憋笑的小四,忍着给她一记脑瓜崩的冲动,对着冉青墨轻声说道: “你要帮我的话,源初境可能还不够。” 冉青墨毫不意外的点了点头: “我知道的,你大哥很强,就算我突破源初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我不是这个意思。” “.啊?”冉青墨红唇微张。 许元幽幽的说道: “会揍我的人不止他一个。” “还有其他人?”冉青墨轻声问。 “嗯,我娘舅。” “娘舅?” 冉青墨呢喃一声,一双清幽眸子似是想回忆许元的娘舅是谁。 许元则直接指了指天空,提醒道: “就是那晚把天斩开的那一位。” 冉青墨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许元凑上前去,轻声问道: “如果他要揍我,我想揍回去,你也帮忙吗?” 冉青墨抿了抿红唇,沉默半晌,才在许元含笑的目光中低低说道: “那那可能要再等等,不过我会努力修炼的.” “库库呼呼呼” 笑声再度传来,打断了二人的对话,许歆瑶白皙的小脸已经憋得满脸通红,但随着一道冷冷的视线扫来,这抹笑声也便戛然而止。 许歆瑶眨了眨眼,乖巧的低声道: “怎么了.” 许元瞥着这四妹,没说话。 许歆瑶背后有人撑腰,小声说道: “三哥,怎么了啊。”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可以先去黑狱等我?” “没关系的,歆瑶可以等.” “对了,天安商会对魂戒的研发拨款有多少万两银子来着?”许元忽然问。 “.”许歆瑶。 许元抬手撩起许歆瑶鬓角的长发,摸了摸她细腻的耳垂,声音轻柔: “歆瑶,你应该不想看到这份银子被为兄拿去做其他事情吧?” (本章完) 五百三十一章 重返黑狱 这话虽然是许元的玩笑之言,但其实也带着几分认真。 虽然现在他足不出户,但需要的银钱却是丝毫不少,年三十晚上和那父亲的摊牌直接把布局剑宗的事情提上了议程。 这件事情会很费钱。 而且不仅如此,他利用李筠庆布局东瀛的计划也需要用到钱粮。 先前北境当李清焰贴身侍卫的时候,许元曾亲眼看过北封军的后勤账目。 和平时期,一个营五千人的精锐光是军饷与灵食一个月就得三四十万两白银左右,而战争时期,军功补贴加上灵刃与战争器械的损耗,林林总总的琐碎加起来少说得要七十万两起步。 小白的那些地底遗民由于死寂地宫特殊的环境造就,比起大炎的军队他们更似于狂信徒构筑起的宗教军,只要给他们管饭,军饷方面意思一下就行了,但问题是现在这支军队只有人员,没有器械,甲胄灵刃与各类军械都需要银子来打造新的。 许元想过找老爹解决,在这个大乱将起的时间点上凭空多了这么一批可战之兵,对方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但问题是军械由相府列装过后,这支军队可就不能由他随意调动了。 所以这些银子还得他自己来想办法。 当然,许元也可以把这个烂摊子扔给李筠庆,毕竟想借兵是他,军械方面由他来想办法明显很合理。 只是这样一来,这支借出去的军队就很容易被李筠庆操控腐蚀,狂信徒的宗教军在忠诚方面不必怀疑,但也架不住人家一直“管饭”啊。 最好能够对这支借出去军队保持一定的钱粮供给,可以不多,但至少要能够维系军队的基本运作。 这两件事情不管哪一件都是一个无底洞,需要海量的钱粮来填,而许元现在又没有一个稳定的收入来源,所以自然而然的就把心思打到了这四妹的头上。 他卖功法给她筹了八百万两银子,他挪个几百万去做其他事情很合理吧? 但很可惜,多啦A瑶没给许元这个机会。 这四妹一听要动她的科研经费,直接在许元面前来了个光速滑跪,滑跪完留下一句“三哥,我在下面等你”便一溜烟的跑路了。 用了阵纹法器,速度之快丝毫不弱于大宗师。 看着这瞬间消失的倩影,许元皱着眉头意识到一个问题。 这丫头好像一直都在让着他。 如果真打起来,他好像连这四妹都打不过。 许歆瑶离开之后,冉青墨还是同意了许元邀请,走过内院积雪,跟着他通过内院中的一间密室暗道朝着黑狱走去。 看着眼前仿佛没有尽头漆黑甬道,二人轻柔的脚步细细回荡。 结伴走出去好一段距离,许元感受着身旁少女的气息,望了望四周漆黑如墨的环境,忽然似是呢喃般的细声道: “冉青墨,你觉不觉得这里有点黑啊” “嗯?” 冉青墨轻吟一声:“怎么了?” “这么黑的地方,你要不要拉着我?” “许元,我修为比你高的。” 一瞬沉默,许元面色丝毫不变,直接伸出手直接去拉冉青墨: “我是说我有点看不清路。” 冉青墨玉手后仰躲过,眼神狐疑: “可你已经融身了。” 许元见状直接朝着冉青墨纤细的腰肢揽去,声音带着真诚: “我这是功法限制,你都大宗师了不也一样不会生火?” “但你可以生火啊。” 冉青墨后退一步闪过许元抓来的咸猪手,顿了一瞬,她又细声说道: “看不清的话,你现在生火照明不就好了。” “.”许元。 坏了,他忽然有点体会到冉剑离那老头刚才的心情了,而且更绝望的是,就算想用强,修为的差距让他根本碰不到这大冰坨子分毫。 正郁闷着,许元忽然感觉自己正收回的手被一只冰凉细腻的小手给拉住了。 许元下意识抬眸望去,却对上了少女那清幽平静的目光: “伱想牵我其实可以直接说的,许元。” “.”许元。 “黑狱修在在地底深处,距离地表有一段距离,我们可能还需要走上一会。”许元拉着大冰坨子那宛若无骨的冰凉玉手,一边向下走着,一边轻声说道:“一会到了下面记得把许长歌给你那枚临时魂钥激活一下。” “嗯,好。”冉青墨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轻轻应了一声。 阶梯旋转向下,两侧的石壁没有照明,不多时,二人便进入到了一处空间颇大的石室。 石室之内六面内壁皆规整平齐,唯有地面之上有着一道圆球状的线条镌刻在地面,像是一个圆台。 拉着冉青墨走到圆球正中,许元轻声说道: “我们到入口了,现在激活魂钥,阵法识别了你的身份我们就能下去了。” “好” 冉青墨闻言立刻以意魂激活手中魂钥。 下一瞬, 一阵轰隆隆的震动没有任何征兆的响了起来,而随着这抹震动二人脚下圆台开始缓缓下降。 看着周遭的震动,冉青墨略显好奇的四下打量了一眼,低声问道: “许元,这个圆台好像不是阵法驱动?” 伴随着厚重的齿轮运转声,许元笑着解释道: “对,黑狱里边的一切建材都带着绝灵属性,自然没法镌刻寻常的阵法,这阵法只是激活手段,升降圆台用的是齿轮机关。” 说到这,许元顿了一下,嘱咐道: “对了,在下面记得别把源晶拿出来,黑狱里关押的怪物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的源炁都可能惹出乱子。” “哦好。”冉青墨。 黑狱是一个庞大的地下建筑群落,虽然远比不上死寂地宫,但为了规避帝安强者的探查,它距离地表也依旧很远,升降圆台一路由慢到快一路下降,直到半刻钟后才缓缓的降速停滞,待到其彻底停稳,一道幽深逼仄的甬道便映入了许元与冉青墨的眼帘。 踏入其中,甬道的壁面挂着火把提供了些许照明,将二人的影子映得影影绰绰,走出去十余丈,一道古朴的木门便在一道岔路口悄然浮现。 这里是相府内院的入口,也是黑狱的尽头,黑狱司寇的起居室所在之地。 就是先前许元来过的那个老旧房间。 正犹豫着要不要带冉青墨进去和清打声招呼,许元便发现那扇木门从内被推开了。 一席黑袍的高挑身影从内缓步走了出。 刚想说话,许元眼角便不受控制的跳了跳。 他的余光,瞥见身侧的大冰坨子把那柄墨剑摸出来了. 逼仄廊道内的气氛瞬间凝固。 在看到那黑袍人的一瞬,冉青墨便感受到了一股刺骨冰寒的凛冽杀意笼罩了她。 剑拔弩张的气氛持续一瞬,许元才后知后觉的感知到了空气中弥漫的杀意,灵视瞬间扫过,随即也便释然。 清,正盯着他和冉青墨牵着的手。 单身狗是这样的,见不得人秀恩爱,更别提清本身精神就有些不稳定。 想着,许元心中叹息了一声。 而且, 清应该是把他看作了其他人。 抬手在清面前晃了晃,许元小声提醒道: “喂喂喂,你看清楚点,虽然可能长得有点像,但你别把我当成我父亲年轻时候了。” 话音落下,杀意瞬间消散。 笼罩在黑袍之下的清收回了视线,娇甜可爱的声音幽幽传出,有些厌恶嫌弃,像是在看一个瘟神: “许长天,你怎么又来了?” 许元倒是毫不在意对方语气,轻声说道: “你出来得正好,我想去天级监牢见个人。” “你有魂钥,直接过去不就行了?” 说罢,清后退一步便要缩回自己的房间。 许元见状连忙说道: “我要去银柳兰监房,那地方得要你或者娄姬的魂钥才行。” “银柳兰?” 清的脚步顿住,黑袍下的视线带着些许审视: “你去那里作甚?” “我父亲今天让我去那里办一件事情。”许元想了想,张口胡诌,反正清不可能去找他老爹确认。 听到这话,清藏匿于黑袍下的眼眸闪烁了片刻,轻声呢喃道: “也对,今天似乎是年初一,跟我来吧。” 说罢,她便准备带路。 见到清这理所当然的举动,许元却是愣了一瞬: “啊?什么初一?” 清凛冽的目光立刻扫来,眼眸中的神色带着些许好笑: “许长天,别的人可能不知道,但我可是黑狱司寇,银柳兰监房里的囚犯身份是什么,我很清楚,你在我面前装什么?” (本章完) 五百三十二章 凤源琴 银柳兰是一种花,也是天级监牢中一剑一间牢房的号,里面关着一名发髯皆白的耄耋老者,唤做无名。 黑狱天级监牢之中关押的人个个是人才,在《沧源》中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有着支线任务,只要将任务完成,报酬都很丰厚,有些是给钱,有些是给功法,而有些则是干脆利落的跟着你混。 由于身份原因,许元和天级监牢里的这些人立场天然对立,《沧源》中的情报很大一部分都用不上,但这其中却并不包括那唤作无名的老头。 在剧情主角趁着相府空虚,大闹了黑狱将他救出之时,这老头表现得很平静,被宰相扔到这黑狱中一关就是几十年的他对许殷鹤也并没有表现出多少的恨意,只是笑呵呵问了剧情主角在他被关押期间外界发生了一些事情,再然后无名便离开了。 待到再次相遇,原本只有九十九级的无名,脑门上顶着的等级数已经超过了一百,而那时,玩家则就可以接取他的任务。 一个宝藏任务。 宝藏地点许元虽然大致记得,寻宝姬也就在身边,但那地方需要令牌才能进入,而令牌这玩意只能从无名身上拿。 也正是因为如此,前段时间路过银柳兰监牢的时候,许元就把这老头标记了,准备以后有需要的时候过来通过《沧源》里得知的信息从这老头这里爆金币。 只是听清的话,许元忽然发现自己的情报和对方所知的情报似乎存在着一些信息差。 不过在略微沉吟之后,许元最终还是压下了语言试探的念头。 因为方才他的迟疑,对面的清已经在用一种怀疑的目光打量着他,作为黑狱司寇,清虽然精神不怎么正常,但最基础的审讯嗅觉还是存在的。 说越多,错越多。 这并不好。 他过来爆那老头的金币主打的就是一手欺上瞒下,欺负的就是清不可能和他老爹对账,若是被清怀疑,虽不至于直接通报给那父亲,但对方也绝不对再给他带路。 到时候再想去银柳兰可就得拜托娄姬了,解释起来会很麻烦是一方面,最主要是娄姬那死女人会坑他的钱。 三人的脚步回荡在逼仄的甬道,两侧火把随着森森的对流寒风而摇曳。 沉默着一路前进,许元心中默默思量着清方才所说的话。 其中信息不多,但将有用的部分提取出来确实颇有意思。 首先,无名的身份是相府之内很高很高的秘密,作为黑狱司寇的清知晓其身份也是因为职务所在。 其次便是那些零碎语句与清的态度。 大年初一、清的理所当然、许殷鹤安排、他、无名。 将这些零散的词汇拼凑  清觉得他许元在大年初一被那老爹安排来见无名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再结合《沧源》中获取到的信息  正想着,许元忽然感觉冉青墨忽然轻轻的拽了拽他,回眸一看,却见她轻声说道: “到了.” 许元闻言回眸望去。 清已然停在了一间密闭的铁质牢门之前。 挑了挑眉,许元略显疑惑的问道: “我记得银柳兰监牢离你的书房似乎没这么近。” 清闻言语气有些不善: “你以为是因为谁?上次凤九轩和那西恩圣人的战斗直接把黑狱拆了一半,若不提前启动乾坤机关阵,天际监牢这边的犯人恐怕能趁乱逃走一小半!” 许元倒是把这茬给忘了。 黑狱是相国府在地底修筑的一处巨构迷宫,每一个监牢都是可活动部件,通过机关结构进行调转平移。 那一夜的圣人之战对黑狱的造成损毁肯定颇大,清这段时间估计一直都在焦头烂额。 轻轻一笑,许元耸了耸肩道: “这个计划拍板的人是我爹,我只是执行者而已。” 听到这话,原本气势汹汹的清直接蔫了,轻哼一声: “废话少说,我现在开门了。” 说着,清瞥了一眼许元身旁的墨衣少女: “你要把她也带进去?” 许元略微迟疑,还是点了点头: “来都来了,她自然要陪我一同进去。” “哼。” 又是一声冷哼,清从黑袍之下伸出一只枯槁干瘦的手臂轻轻按在了门上,例行公事般的嘱咐道: “因为凤九轩斩出来的那个破洞,黑狱之中倒涌进了很多灵炁,虽然现在那大洞已经堵住,里面的源炁也用专门的法器抽取过一轮,但或多或少依旧有着一些残留。这点源炁对于寻常的修者可能毫无用处,但里面的老头不一样,你记得不要靠得太近。” 感应到面前铁面逐渐震动,许元笑着说道: “放心,我只是和他说几句话而已。” “希望如此。” 清呢喃一句话后,又轻声问道: “你去见他,需要我跟着么?” 许元想了想,考虑到接下来要交谈的内容,还是摇头道: “嗯不用,私事不便外人听。” “这样么” 清似乎并不意外,继续嘱咐道:“虽然他大概率不会对你出手,但毕竟这么多年下来看他,恐怕.算了,我会封住听觉在门口等你,若有变故.” 说到这,清视线掠过许元,瞥着冉青墨道: “伱直接用源炁或者意魂通知我。” 话音落下之时,伴随着一阵厚重的金属摩擦声,紧闭铁门被缓缓打开,露出了其内略显昏暗房间。 在看到里面布局的一瞬,许元眼眸不自觉的眯了眯。 昏暗,但有光  这不正常。 囚犯在这个时代没有任何人权可言,黑狱之中的监牢都和关押奥伦丽那间一样,内部皆是绝对的黑暗,而这个银柳兰内部却是有光。 心中略微疑惑,许元正想问问清原因,却见这女人已经靠在一旁墙壁上闭目养神了起来。 “她已经把听觉封住了。” 冉青墨在一旁小声的提醒道:“我们现在进去吗?” “当然。” 许元轻笑一声,直接踏步踏入了面前监牢,而看到监牢里面布局,眸中却是不自觉的闪过了一抹讶异。 这间牢房与《沧源》里不同,居然是个套间。 一盏摇曳的油灯照耀下,整个房间虽然昏暗,但却并不逼仄,约莫二十多平米的空间,而在房间尽头则还有着一扇木门。 “哒” “哒” “哒” 这监牢里有着一些陈旧的家具,不过其上的表面已然积起了一层灰尘,里面住着的犯人显然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外面来过,但从这些家具的木制纹理来看,材质皆是不凡,就像是许元曾经住过的那间特供牢房一样。 随着缓步踏入,许元拿出两张锦帕分给冉青墨一张掩住口鼻遮挡灰尘,沉默着走到木门前站定。 沉吟片刻后,许元还是决定礼貌点,先敲门。 “笃笃笃” 轻轻敲门声回荡在寂静的监牢,但里面却是沉寂一片。 见状许元下意识瞥了身旁的少女一眼,而冉青墨也正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大眼瞪小眼。 在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人总会下意识的征求身边人的意见,但很可惜现在他身边跟着的人是大冰坨子,若换做是李清焰估计倒是能给他提点建议。 莞尔一笑,许元又一次敲了敲门,朗声说道: “请问,我可以进来么?” 漆黑环境,古旧无人的监牢,伴随着森寒的对流风颇有一种阴森的感觉。 但里面依旧没回应。 见状,许元心中也升起了一抹好笑。 里面即将要被他爆金币的老头绝对听到了这边的动静,都成阶下囚了还在这里不说话装高手? “吱哑——” 伴随着古旧的木门一声嘶鸣,许元直接把门推开走了进去,用锦帕捂着口鼻,轻声说道: “不吭声,我就当你默认了” “砰!” 话音未落,一声轰鸣骤然在许元面前炸响,强大劲力掀起的凌冽劲风刮得脸颊生疼。 待到瞳孔聚焦,许元便见到一柄墨剑正横亘在自己眼前,而在那锋锐的墨剑剑锋之上正紧攥着一只枯槁的手掌。 无名动手了。 而冉青墨帮他挡下了一击。 脑海中刚浮现这个念头,数道劲风便自身后袭来! 六只枯槁干瘦的细长手臂如同蜘蛛掠过了许元与冉青墨,直接重重击打在了二人身前的灰袍老者身上。 感应到源炁波动的清也出手了。 空气沉寂一瞬,一声闷响。 “砰!” 方才那一击似乎已然用尽了无名积攒下来的源炁,没有任何抵抗能力,无名老者整个身子直接重重被击得倒飞而出。 电光火石之间,一切尘埃落定。 不过清似乎也没下重手,无名老者那一席灰衣在空中几个腾挪便稳稳的落在了地面。 无名老头身形因为年迈也显得佝偻,发髯也因常年未曾修剪而显得有些邋遢,让人看不清其真实的面容,不过从其上射出的目光确实死死的锁在许元的脸上。 对视一瞬, 许元盯着这老头的目光变得有些不善: “老头,你的这个见面礼可真是让人惊喜啊,我脑袋差点都没了。” 无名老者没有说话。 但不知是不是错觉,许元发现在这话落下之后,对面的那个身形佝偻的灰衣老头的眼神变得有些不知所措,佝偻腰背似乎也垂得更低了一些。 沉寂了数息, 无名老者的雪白的须髯动了动,似是讪讪的笑了笑: “老..老夫,呵呵.别生气,别生气,既然来了,就就先坐坐吧,哦,瞧老夫这记性,老夫给你们先收拾一下.太乱了..太乱了。” 大概是因为太久没有说过话,无名老者的声音有些颤抖无序,一边说着,在许元略显不解的目光中,这白发垂地的佝偻老头直接自顾自的开始收整起屋子。 里屋比起外面要干净一些,也许是因为无名老者一直里屋活动,并未有多少落灰,但其内的家具和地面之上都铺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似乎是给他消遣用的。 一边收整里屋,无名老者的眼神偷偷的看着门口许元,嘴上也是继续柔声的搭话道: “呵呵.你带来的这丫头长得挺俊,修为也不错,嗯.你们婚宴应该已经办了吧.” 许元皱着眉头没说话。 无名老者见状连忙讪讪笑了笑: “咳,倒是老夫有些心急了,先坐,先坐,坐下我们再聊.” 看着这半圣老者对他小心翼翼的态度,许元下意识的回眸扫了一眼监牢门口,却见清已经退了出去,她似乎并不担心这老头继续对他出手。 而见到这一幕,许元心中对这老者身份的猜测确定了几分。 想着,许元忽然轻轻的出声问道: “你刚才是想杀我,对吧?” 房间瞬间寂静,无名老者收捡书籍的动作顿住。 半晌, 老者才缓缓的站直了身子,看着许元,皱纹遍布的手掌有些局促的擦拭着身上的灰袍,轻声说道: “老夫方才不知是你来了,你你不要生气。” “.”许元没说话。 无名老者连忙看向一旁的冉青墨,快速说道: “你别不信,老夫若是真想取你性命,刚才那丫头挡不住的,对不对,丫头?” 话落,油灯摇曳无声。 一旁的冉青墨轻轻拉了拉许元的衣角,小声的说道: “许元.刚才确实是这个老爷爷主动停下来的。” 无名老者瞬间来了精神,连忙点头: “对对!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说到这, 无名老者忽然顿了顿,小心的问道: “长天,你.要不要坐一会再走?” 沉默一瞬,许元心中已然确定这老者的身份,轻轻呼出一口气,拉着冉青墨缓步踏入了里屋,一边走一边问道: “你怎么认出我来的,外公?” 听到称呼的一瞬,凤源琴浑浊眼眸瞬间一亮,搓了搓手: “老夫还能认不出自己芊儿的孩子?她可是经常把你们三兄弟念叨在嘴边,看骨龄你也只能是老幺了,这里有点乱,下次下次你再过来,外公一定给你收拾好。” 说罢, 凤源琴试探着看了许元面色一眼。 许元盯着这小心翼翼的老头子看了一瞬,轻笑着回道: “好。” (本章完) 五百三十三章 宿命 从方才清的言行举止之中,许元已经隐隐猜到了这位唤作无名的老者身份,可当真正确认,他心中还是多多少少有些复杂。 相府内参之中,对于无名老者的记载近乎没有,但对于这位外公记载却留有着诸多的痕迹。 不知是不是被篡改了真相,记载中的这位外公是一位不折不扣的暴君,专断独行,雷厉杀伐的暴君。 但看着眼前老者局促拘谨中甚至带着一丝讨好的样子,许元真的很难将他与曾经那位凤家暴君联系在一起。 许元与冉青墨落座之后,凤源琴依旧站在一旁,目光不断的在房间里来回扫视着,似乎像找点东西来招待自家外孙,只是环视了一圈却发现整个房间除了一些消遣用的书籍以外,就只有那些陈旧的家具。 被雪色须眉遮掩的眼眸中略显低落,但随即,凤源琴还是轻轻的笑了笑,声音很轻: “老夫这里没什么东西招待你们,就.就先简单坐坐吧。” 听闻此言,许元默默的从须弥戒中取出一些茶具放在了面前的茶几上,不过都是一些凡人的玩意。 茶是西陇湖畔的红袍煎茶,很香,但却不含灵炁,烧水的火也是用火折子点燃,整个过程没有用到一丝一毫的灵炁。 仅仅是一些灵炁泄露便让凤源琴打出了方才那般恐怖的一爪,若是给他喝灵茶兴许真的会生出乱子。 即便确认身份,但许元并没有放下对这老头的戒备。 盯着许元泡茶的动作看了数息,凤源琴那藏于雪色须眉之中的眼眸不自觉的流露了一抹追忆,沉默着的坐到了许元二人对面,他悠悠的轻声说道: “你和芊儿真的很像。” 许元摆弄茶具的动作略微一顿,抬眸瞥了对面老头一眼: “什么很像?” 凤源琴轻轻的说道: “泡茶的动作,还有性格,一样的小心,一样的谨慎,那丫头以前来看我的时候也是用火折子点火。” 说到这,他神色温柔的些许:“不过,她泡的茶倒是要比你这西陇煎茶要好上不少。” 许元略感兴趣: “哦?母亲她泡一般在这喝什么茶?” “李家特供的天清香。” “穷,买不起。” “.”凤源琴。 不多时,茶壶之内的清泉水便发出了咕噜咕噜的沸腾声。 烫杯温壶、投茶、烫洗冲泡、分杯。 熟稔的走完一套茶艺程序,许元轻轻将第一杯冒着热气香茗用夹子放在了凤源琴的面前。 丝丝缕缕的茶香逸散在昏暗的房间。 凤源琴皱纹遍布手轻轻摩挲杯壁,感受着其上的滚烫的温热,下意识的低声道: “这茶,火候差了点,少煮片刻味道风味香淡便刚好适宜,而且” 许元给冉青墨添茶的动作一顿,翻了个白眼,打断: “你可以选择不喝。” 听到这话,凤源琴立刻讪讪的笑了笑,不再做声,默默拿起茶杯轻轻品味茶水香涩口感。 不大房间一时陷入了沉寂,冉青墨一直闷头喝着茶水,她并不懂品茗,刚给她添上,她便拿起直接一口闷掉,而许元与凤源琴则一边喝茶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大部分时间都是凤源琴在主动挑起话题。 不过很可惜,就如同世间所有长辈和晚辈间存在的代沟,他们基本上说上一两句后房间内便会陷入沉默,绞尽脑汁的又挑起一个新的话题,随后继续沉默。 而在交谈之中,许元心中的疑惑也渐渐消散。 相府内参中对于这位外公的记载并没有造假。 虽然说话之时凤源琴很是小心翼翼,生怕惹恼他这个外孙让他拂袖离去,但话语中偶尔不经意透露出的居高临下,也都诉说着这位老者曾经的转断独行。 很矛盾。 一泡香茶煮净,言语彻底归于沉寂,许元正慢条斯理的清洗着茶具,对面的老者看着他的动作,忽然小声的说道: “长天,要不下一泡茶让外公来煮?” “嗯?” 许元略微讶异的呢喃一声,下意识抬眸望了对面老者一眼,却见到对方那苍老浑浊的眼眸之中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期待。 见状不解,但随即许元心中默默叹息一声。 这是以为他要走了啊. 所以用这种方式来想让他多留一会。 很笨拙,但让人莫名心酸。 将洗净的茶具推了过去,许元轻声笑道:“当然可以,我记得外公你以前似乎很喜欢品茗,不过几十年了还记得么?” 凤源琴明显松了一口气,捋了捋白髯,自信的笑着道: “你就放心吧,外公当年可是被称作茶圣,你母亲她的茶艺都是我教的,你如果有兴趣的话” “别了,我只是附庸风雅而已。” “哦这样啊。” 凤源琴闻言没有再劝,方才的交谈他已经看出了这外孙的脾气不是很好。 心中想着,凤源琴接过茶具,心间的笑意轻轻弥漫。 这脾气点倒是随他。 呵呵挺好,挺好. 凤源琴曾经的茶圣之名并非虚名。 同样的西陇煎茶,同样的清泉水冲泡,但这外公做出来的香茗就是要比他做出来的好喝不止一筹。 即便不懂完全不懂茶艺的大冰坨子在闷了一口之后都不自觉的轻“欸”了一声。 见到两个小辈的反应,凤源琴很是开心的笑了,低低的说道: “看来我这老头子的手艺还是没有退步啊,这茶当年就算是李焕重那老头想喝一次都得看老夫心情,长天伱要是想喝了,就来外公这里,外公专门给你做。” 李焕重,前朝皇帝,李耀玄他爹。 说着,凤源琴又给许元添上一杯,犹豫再三,还是轻轻的问道: “长天,你这次来找外公,是有什么事么?” 作为曾经的凤家家主,即便数十年不见天日,但久居高位的眼光却依旧未变。 许元抬眸看了他一眼,轻声道: “今天初一。” 听到这个日子,凤源琴苍老的眸子垂落数息,才轻轻的呢喃道: “已经又到年关了么.现在外面是嘉景多少年了?” “四十七年。” “已经十七年了啊” 凤源琴粗糙的指尖轻轻擦了擦身上的麻布灰衣,望着许元,轻声问道: “芊儿她这些年还好么?” 许元闻言垂下眼帘没有说话。 看着外孙的沉默,凤源琴似乎也明白了什么,抬手按了按苍老的面容: “老夫早就说了,这些东西碰不得,为何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呢,真是个傻丫头。” 听到这话,许元轻轻的说道: “你不恨母亲?” 他老妈可是带着老舅造了这外公的反。 “恨” 凤源琴无意识的摆弄着面前的茶具,声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复杂: “当然恨了,我这一生对不起很多人,但却唯独对得起你母亲与娘舅,而他们却因为一个外人背叛了我.” 说着,凤源琴微微的笑了笑: “不过这么多年下来,再深的恨也都散了。而且,你母亲和舅舅的行为应该是我咎由自取吧.” 既说自己对得起子嗣,又说自己是咎由自取. 听着这矛盾的话语,许元眼中有些不解。 凤源琴瞥了一眼对面许元,轻声笑道: “看来你那父亲把那件事情从史册里抹掉了啊,也是,这种事情本身就并不光彩,被家里的小辈知道多少有些不好。” 许元轻声的问: “能说给我听听么?” “想听故事啊” 凤源琴眼眸之中带着些许温柔,随即轻轻叹了口气:“不过这个故事也没什么好讲的,简单来讲就是你母亲和你娘舅带着你父亲,趁着我突破圣人之境的时候围攻我将我软禁,夺取了凤家权,然后对外宣称我因破圣反噬而坐化了。” 三十多年前就要破圣,怪不得在《沧源》里,再次见面之时这外公便能顶着破百的等级。 念头闪过,许元便将心思收拢,望着对面的老者,问: “为什么?” 为什么母亲和娘舅要造他这个外公的反。 这个问题,凤源琴没有立刻回答,指尖在茶板上轻轻摩挲了半晌才轻轻说道: “你们相府之内还有关于我的记载么?” 许元不理解这外公为什么会突然说这话,但还是说道: “有。” “风评不好?” “转断独行,不顺心意则杀之。” “呵你那父亲倒是没有刻意抹黑我。” 凤源琴笑了笑,细心的给许元将茶杯添满,低声道: “凤家,是一个千年世家,里面的各种分支错综复杂,稍微处理不好京城龙家便是前车之鉴。” 说着,凤源琴忽然对着许元问道: “龙家的事情你应该知晓吧?家主身死后,几房子嗣内斗,自个将自个弄得元气大伤,最终被你父亲摘了桃子。 “这归根到底其实就是龙老头他生前太优柔寡断,不收拢权力,不舍得杀人,任由子嗣相斗。 “我凤源琴与龙天宇那老头不同,千年世家想要延续壮大那便得冷血集权,有用者上位掌权,居高位而无用之人则打杀。” 说到这时,凤源琴的手攥得很紧,轻声道: “为了保证情报的绝密,我杀了你的母亲的朋友,为了保证你舅舅的继承权我杀了你那些不安分的小舅,为了保证凤家家主绝对的权力,我杀了你的外婆,收拢了凤家外戚。 “这些事情可能不是你娘舅与母亲想要的,但我确实是在给他们铺路,待到我百年之后,他们将能接手一个权力集中的强盛凤家。 “这是世家的宿命,直到现在我都不认为我做错了。 老者的身体微微颤抖,低沉的声音带着一抹嘶哑: “长天,权力左右之下,血脉只是传承,亲情再无绝对。” 室内唯一的一盏长明油灯的暖黄的光线照在老者深陷的眼窝,让他眼神藏于阴影,看不真切,无言的气势在他那佝偻的身躯蔓延。 许元垂着眼帘并没有说话。 这位外公的话语是事实。 相府是特殊的个例,凤家龙家才是世家的常态,一亩田地遗产便能让一家农户打得你死我活,更何论这可干涉帝国的至高权力。 “哗啦.” 沉默中,凤源琴理了理衣袍,方才身上的气势瞬间收拢,又变回了方才那个小心翼翼的长辈,笑着说道: “呵呵.老头子我有点说过头了,长天你也不必太过在意,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这么多年下来老头子我也早就看开了,人来世上一遭也就图的那点东西最终都会尘归尘,土归土。” 凤源琴垂着眼眸抬起眼前的瓷杯,轻抿一口: “所以,长天你问我恨不恨你母亲,外公的回答当然是不恨,毕竟我所做的事情她并不认同,所以她的反抗我能够理解。” 许元沉吟一瞬,轻声的问道: “那母亲她因宗门的死” 凤源琴白髯被茶水浸湿,苍老的声音低沉暗哑:“你母亲当年来看我的时候,便经常和我这老头子讲了很多她与你父亲在做的事情,我劝诫过她,她没听,在那时我便告诉了她,自己选择的路要自己去承担。 “所以,你也不要想着让我出山帮她报仇了.” 说到这, 凤源琴低低的笑了笑,半开玩笑的说道: “老头子我可是最讨厌你那父亲了,而你那父亲也不可能让我这凤家家主出去。” 沉默。 许元看着对面老者佝偻的身形,轻轻的点了点头。 前数十年的铺路而不被理解,后数十年的软禁审视回顾。 往事成空,心血已凉,无名无恨无爱。 “不说这些了。” 凤源琴摇了摇头,轻轻的问道:“芊儿去了,九轩他还好么?” 许元回道: “娘舅他很好,前段时间黑狱的震动就是他与一名圣人战斗时斩出来的。” “嚯,是么?” 凤源琴眼中带着一抹释然:“除了你那父亲,他从小便冠绝一代,如今的修为恐怕老头子我早不是他的一合之敌了啊。” 话匣子打开之后,爷孙二人说了很多很多的事情。 凤源琴安静听着许元的叙述,安静听着他说起芊儿收养的义女,听着他说起相府如今的强盛,也听着诉说着长安的故去。 很平静,就如同听到自己女儿已然故去时那般平静,没有任何表示。 不过在许元说起当今天下的局势,和他想要谋划的布局之时,这位凤家曾经的中兴之主,倒是小心翼翼的给予许元了一些建议。 在交谈中,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 一切终了,许元倒了一别正起身准备离开,但不想却被凤源琴叫住了。 在许元略显不解的目光中,老者缓缓的走到了外孙的身侧,眼神柔和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长天,有空的话去凤家祖地外的息凤山看看吧。” (本章完) 五百三十四章 心脏 自监牢出来之后,清用魂钥关上房门之后便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每每见到许元,她都会想起自己的那道阳光,更会想到许元是他与那个女人欢愉后诞下的子嗣,而每次意识到这点时她的两颗心脏都会生起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 所以,她讨厌许元,讨厌到想将他撕碎。 但她不能这么做,因此只有远离。 目送着那个穿着黑袍的高挑姐姐离开,冉青墨默默将视线投落在了许元的身上。 出来之后,许元便站在他外公的牢门前沉默着发呆。 盯着他思考的侧颜看了数息,冉青墨习惯性的想要趁着这个时间拿出源晶修炼,但又因想起他的嘱托而塞了回去,乌黑的眼眸沿着甬道转悠一圈后,便有些百无聊赖的盯着他发呆。 她看着他,而他在盯着地板砖看。 息凤山,凤家密祠,以血染宗祠末尾第十三张灵牌,便可开启密道。 这是那外公在临走前告诉他的线索。 至于进入密道之后能拿到些什么,那外公直接一句“到时候你就知晓”,便直接把他赶了出来。 老谜语人了。 若非许元他有着《沧源》中的情报,他可能还真不知道这外公会给他什么。不过让他感到疑惑的是,无名老者,也就这外公在《沧源》中留下的宝藏任务地址并非是在凤家祖地,而是在大漠那边。不然光是凭着凤家祖地这一点,他便不至于等到进了屋子才推出这外公的身份。 所以, 这外公给的线索并非是直接的宝藏地点,而是获取令牌的前置任务? 不过,这外公为什么要当谜语人? 心中思忖数息,许元忽然意识到这外公想做什么,没什么过深的用意,目的甚至显得有些单纯的质朴。 没有这外公的指引,他许元就算拿到了令牌也大概率不知该怎么用,所以必然要回来找他。 而这样,他便能和自己的亲人多待一会。 眼眸中带着一抹异样,许元低声呢喃: “.只是单纯的想要我拿到令牌后再回来陪陪你么。” 缓缓抬起了眼眸,却见到一旁的大冰坨子正眨巴眼睛盯着他。 对视一瞬,冉青墨默默收回了视线。 许元微微一笑,抬手指了指甬道深处,示意边走边说: “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没有.” 冉青墨虽然憋了一肚子的问题,但还是摇了摇头,因为这是许元的家事,而师傅说过,事关亲人的家事,再亲密的人也最好少介入。 盯着冉青墨那乌黑透亮的眸子看了数息: “真的?” 冉青墨抿了抿唇,眨了眨眼,还是没忍住,试探着问道: “嗯世家一定会变成你外公说得这样么,许元?” 许元闻言愣了愣,随即轻声笑道: “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冉青墨眼眸很是认真: “师娘说,亲人和夫妇应该是要互帮互助的,可你外公杀了你外婆,也杀了那么多亲人。” 许元沉吟了一瞬,幽幽的笑道: “这确实是个问题啊” 现在他们许家几兄弟的和睦,很大一部份都承平于这外公当年冷血的杀伐。 若是没有凤源琴用自己染血的手为母亲和娘舅扫清了道路,若是母族的那些嫡系长辈留下来,按照那一夜相府清洗高层的力度,这些凤家嫡系一旦道路选择发生错误,是必然要被他的母亲或者娘舅亲手处理掉。 而弑亲这个头一旦开了,那这和睦的氛围就永远一去不复了。 那凤源琴对自己过往叙述未尝不是对他这后人的警告。 相国府的继承权能够毫无阻碍的落在他许元的身上,一是因为那父亲一生只娶了母亲一人,算上养女,子嗣仅有四人。二是因为几兄弟权力欲望都不重,都争着想当甩手掌柜。 这一代如此,但下一代呢? 历史是个圈。 大冰坨子的孩子、搓衣板圣女的孩子、裹胸公主的孩子,乃至于丢人魅魔等人的孩子以后也会像他们这一代人这样淡薄权利么? 若到时候他们要争,相府又当何去何从? 深吸一口气,许元看着眼前的少女,眼神同样认真: “冉青墨,每个人都有每个人做法,我不清楚别人会怎么做,但我是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哪怕把他们的腿打断,也绝不会。” “真的?” “真的。” “可你若打不过呢?” “.”许元。 莫欺挂壁穷。 沉默一瞬,许元哼笑一声,道: “这不是还有你帮忙么?” 冉青墨眸子闪了闪,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垂下眼帘,抿了抿唇,似乎在笑。 许元见状也没有多言,低低说道: “那我们走吧,去找歆瑶。” “嗯” 话落,甬道之中除了摇曳的火光便再无了声音。 黑狱从外界进入会经过数层严密的检查,不过从内院中进入倒是没有这些繁琐的程序,一刻钟后,二人畅通无阻的来到了许歆瑶所在的密室。 密室内部有着源炁供能的铭文灯照明,一些古怪的玉瓶和管道略显凌乱的摆放在地面,密室应该依旧是绝灵材质构筑,不过墙壁的内壁上倒是不知用何等手段镌刻上了一些肉眼可见的阵纹, 许元不太清楚这四妹怎么让“绝缘体”导电的,也没有询问的意思,随手拉着冉青墨便走到了许歆瑶所在的那张实验方桌前。 在听到身后房门打开的声音后,许歆瑶也便放下了手上的玉瓶,回眸望去,视线在二人拉着的手上停留一瞬,也便嫣然笑道: “这么长时间,我还以为三哥伱和青墨姐姐不过来了呢,刚才.是发生什么吗?” “去去去。” 许元随手摆了摆,有些嫌弃的说道: “大人的事,小孩别打听。” “欸” 许歆瑶一双美眸滴溜溜的转了转,停留在了冉青墨的脸上。 三哥不说,但青墨姐姐很呆,应该会说。 对视一瞬,冉青墨红唇微张: “歆瑶,我和许元方才在.” “别管她。” 许元直接打断,而冉青墨想了想后,抱歉的看了对面四妹一眼,闭上嘴巴不说话了。 许元环视一圈四周,低声问道: “你现在是在做什么?” 许歆瑶撇了撇嘴,盯着二人拉着的手,有些小情绪,嘀咕道: “我就算告诉三哥,三哥你也不懂。” 许元眉头一挑,裂了咧嘴: “看来你这丫头又忘了是谁在给你投的银子是吧?” 说着, 许元目光扫过密室内那些奇奇怪怪的磨盘模样的仪器: “你现在是研究魂戒,还是西恩皇帝那件避灵衣,还是他的心脏?” 许歆瑶瘪了瘪嘴,小声说道: “避灵衣被师傅拿走了,我这里在研究魂戒.” 许元略微沉吟,问道: “那圣人心脏呢?” “心脏在姐姐那里哦。” 许歆瑶还未说话,一道妖媚的话音便从身后传来,语气带着几丝慵懒:“大年初一,长天你怎么舍得下到黑狱这种地方来了?” 听到这话,室内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朝着门口的方向望去,一道身着紫色纱衣的窈窕身影缓步自密室门口踏入。 娄姬的到来瞬间将房间内二女气势压了下去,眉眼间的慵懒高贵,白皙的玉腿行走间偶尔半露肌肤,高跟莲靴在地面“哒哒”作响。 年少不知阿姨好,错把少女当成宝。 盯着看了一瞬,许元便收回了视线。 男人至死是少年,就把少女当成宝。 这死女人多半是闻着味来坑他钱来了。 来到近前,娄姬随意抬手将长发撩至身后,瞥了一眼许元身旁的冉青墨,以及二人拉着的手,唇角下意识勾起。 对视一瞬,冉青墨眼神依旧清幽平静,没有任何反应。 她想起这个阿姨是谁了。 就是昨晚许元把她误认的那个女人。 虽然许元后面解释了,但她依旧觉得有些猫腻。 娄姬轻呼一声,眼神意味深长,微微笑道: “嚯,你父亲居然把她放进内院了,看来算是认了这门亲事呢,不过长天你做好准备了么?” 许元打了个哈哈,转移话题道: “姐,你怎么来了?” “过来找你义妹,正好碰见你在这。” 娄姬耸了耸肩,回答得很随意,瞥着那些密室桌案上那些杂乱的物件,轻声道:“你也是真是的,有钱给你义妹造这些毫无意义的东西,不如留给姐姐,兴许还能多拿一些关键的情报。” 许歆瑶闻言美眸瞬间睁大,像是一只护食的小鸡盯着娄姬,但在娄姬目光扫去之时,与那美人蛇般的目光交织一瞬,又默默的将视线别开了。 蛇吃小鸡,只需一口闷。 许元下意识侧移一步,将许歆瑶护在了身后。 娄姬和这四妹一向不对付。 见惯了阴暗的她,讨厌许歆瑶那可笑的理想主义,而娄姬这大魅魔对除了大冰坨子和裹胸公主以外的女人基本都是降维打击。 轻笑一声,许元低声道: “魂戒的立项我仔细考虑过的,即便能研制出一批半成品,对于相府而言也是一张底牌。” 说着,许元忽然目光一凝,盯着娄姬,慢条斯理的说道: “而且,我记得老姐你好像在我这已经坑了一储物戒的物资,那里面物资的价值好像.” “好吧好吧。” 娄姬自知理亏故作可怜的眨了眨眼,然后伸手搓了搓许元狗头,嫣然笑道: “姐姐知道长天最疼姐姐了,肯定不会计较,对叭?” 一旁的冉青墨盯着这大胸姐姐的手,默不作声。 许元感受到身侧目光立刻抬手将其打开: “行了,你来找歆瑶做什么?” “当然是为了西恩皇帝的心脏了,我现在准备把那心脏上的界空石剥离下来。” 说着,娄姬冲着许歆瑶弯眸一笑:“歆瑶,姐姐那里需要你去维系一下阵法,有空么?” 坏女人是这样的,脸皮比城墙还厚。 明明刚才还在打人家科研经费的主意,现在又能拉下脸皮来请人帮忙。 心中腹诽一句,许元轻声说道: “一会我可以去帮忙。” 娄姬闻言挑眉,声调含笑: “哦?长天你是会阵法呢,还是懂药理.” 话音未落,娄姬忽然感觉到一阵被脱光般的清凉,定睛一看却见眼前的臭小子眸子中泛起了血芒。 那种诡异的探查手段。 “砰!” 一记脑瓜崩。 娄姬双手环胸揉了揉裸露在外的白皙臂膀,轻哼道: “都说了不要用这种东西探查姐姐,像被你看光了一样。” 疼得一阵龇牙咧嘴,许元轻声道: “我这是给你看我能帮忙的点,我的源炁能够刺激那西恩皇帝心脏。” 娄姬一双紫瞳闪了闪,但随即又嫣然笑道: “算了算了,不需要的,你这修为过去了也是帮倒忙。” “对的。” 许歆瑶在这时也小声附和道:“我和娄姬姐姐一同过去就好了。” 那一夜若不是娘舅在旁,三哥可能已经被那尸体偷袭致死了。 一边说着,许歆瑶略微收整了一下台面,便准备跟着娄姬外出: “三哥你和青墨姐姐在这里等我一下,歆瑶很快就会回来的。” “银子不想要了是吧?” “.”许歆瑶动作僵住。 许元松开了冉青墨的手,缓步上前,对着娄姬轻声说道: “姐,我现在身体的特殊性你应该知晓,你不是要尝试移植那颗心脏么,兴许我就是最适合的载体呢?” 娄姬眉头皱起,轻佻的声音带上了几丝严肃,道: “这话,姐姐我就当做是玩笑了,以后别再说这种话。” “为什么不行,那晚上这颗心脏带的力量咱们都见识到了,若是能为我所用.” “长天,这心脏似乎有意识。” “啊?” “呼” 娄姬轻轻揉了揉眉心,低声道: “我与洛熙然一同钻研了这么多天,在那心脏之内发现了一种类似识海的腺体。” 许元皱眉: “腺体?可识海不是没有实体么?” “所以我说是类似的存在。” 娄姬的声音带着一丝严肃: “西恩人的身体构造与我大炎有些不同,不管是输送精血,还是直接移植心脏都是为了刺激那个腺体进行测试。” 说到这,娄姬抬眸盯向了许元,道: “你的这种探查之法类似于意魂,若是将其灌注入那种腺体之中,谁都不能保证会不会发生意外。” 许元沉思着呢喃: “是这样么.” 娄姬道: “所以,长天你还是暂时不要去添乱了.” “姐,这个其实有办法解决。” “嗯?” 许元默默的从须弥接中将柳木鬼刃取了出来,不详的气息瞬间在宽敞的密室中蔓延席卷。 握着鬼刃刀柄,许元笑着说道: “我可以暂时将意魂暂时与这鬼刃相连,引导着这圣阶阴鬼的本源包裹住我的灵视对那腺体进行刺激,即便受到攻击,承担反噬的也会是这头阴鬼。” (本章完) 五百三十五章 化龙精 找个理由最终还是说服了娄姬。 由于局势的逐渐紧张,相国府内很多的战争项目都在紧密的并行研究,而在这些项目之中,对于西恩皇帝心脏的研究序列仅次于另外两个绝密实验。 这不仅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甚至还以巨资说服了一位寿元将近的源初客卿作为实验体进行移植。若是许元身体的特殊性能够减少大量不必要开销,对于整个相府而言都是一件好事。 一行四人,娄姬身姿摇曳的走在最前面带路,行走之间,许元缓步走到了许歆瑶身旁与其并肩,而冉青墨则默默吊在了最后面。 看着忽然走到自己身旁的三哥,许歆瑶回眸瞥了一眼身后的墨衣少女,略显讶异的问道: “三哥你有事找我?” 许元点了点头,看着身侧四妹,低声问道: “时间过了这么久,魂戒的研究进展如何?” 今日他下到这黑狱里来要做的事情其实还蛮多的,见无名、拿避魂衣、看心脏,以及询问这四妹魂戒的科研进度。 虽然许歆瑶在之前已经说了,这个项目在短期之内看不到任何回报,但作为投资的甲方,他有权知晓乙方一切的科研进度。 许歆瑶眼眸闪了闪,小声回道: “还可以,三哥你突然问这个作什么?” 前世今生作甲方的经验,让许元听到这回答的一瞬,便立刻意识到这丫头多半是毫无进展。 模棱两可钱打水漂。 这种科研项目,哪怕是稍微有那么一丁点的进展,乙方都是恨不得直接把项目成果贴在脑门上给甲方看。 念头闪过,许元盯着许歆瑶没有说话。 一瞬的对视,许歆瑶便有些心虚的将视线挪开了,小声的辩解道: “三哥..最近歆瑶很忙的,你看那圣人的尸体我要去帮忙,黑狱的修缮我也要帮忙,甚至师傅他有的时候也会找我去格物院那边帮忙,所以.所以.” “所以现在用掉了多少银子?”许元不动声色的问。 “三十万左右。”许歆瑶眼神没有丝毫犹豫,但却抬起左手捏了捏右手的臂膀。 得,一眼说谎。 从小到大,这丫头说谎的时候都会有这种类似小动作。 若是在茶案旁,这四妹说谎会一个劲的倒水喝,在马车里,则是会用手指去揪软榻上的兽皮毛绒。 许元轻哼了一声,道: “研究材料与人员调配这种事情,我只要去问一下华鸿和姜荷就能知道!” 有些心虚,许歆瑶小声的说道: “五五十万两。” “说实话!” “就用了一百万两出头而已” “一百万出头?” 许元瞥着许歆瑶:“出头多少万?” 许歆瑶低头看着平坦的石板路,小声道: “出头九十三” “.”许元。 他妈的。 一百九十三万两,这还是相府内购的价格,若是放在外界的话费银子已经破了两百五十万,换算成前世的货币就是四十多亿,一个多月的时间烧了四十多亿  看着许元已经渐渐黑下去的脸颊,许歆瑶小声,但语速极快的解释道: “这些银子是初期的投入,镌刻麟笼法纹需要“刻尘境”,但格物院那边一般的“刻尘境”满足不了魂戒的研究需求,需要找皇族的天工司定制,这个很贵,而且还要购置法纹的灵材.” “别在这扯这些我听不懂的。” 许元直接打断施法,干脆直接问道: “银子花出去了,成果呢?” 许歆瑶低着脑袋不说话了。 走在最前方的娄姬听到后面话语,也是雍然的回过了眼眸,带着一丝好笑扫了兄妹二人一眼。 不过这一次,这坏女人倒是没有对许歆瑶落井下石,而是帮着轻声解释道: “长天,这事其实真不怪歆瑶,你要做这个魂戒,我们相府中过去并没有类似的研究立项,唯一能帮到她的就是妖鬼大阵,一个新事物从零到一的过程真的很难,两百万两银子其实已经很少了。” 许歆瑶闻言立刻抬头很是感激的看了娄姬一眼,然后便可怜兮兮的望着许元这个“甲方爸爸”。 看着眼前少女那淡蓝衣袍下单薄窈窕身子,许元眼中的神色又好气,又好笑,轻声问道: “可我记得你先前与我说起此事之时,初期只需要两百万两左右。” 许歆瑶对此倒是义正言辞,声音低柔: “银饷充足,当然要用最好的,这样三哥你见到成品的日子就能提前了。” 画饼。 这小四也学坏了。 “既然用了最好的东西,那为什么一点进展都没有?”许元兴师问罪。 许歆瑶缩了缩脖子: “这个.这个是因为缺材料,洛前辈给的那份炼制魂戒的材料列表里很多材料都绝迹,其他都好说,但主材血炼晶平替材料一直都找不到.” 许元算是发现了。 一旦涉及到自己研究,这原本乖巧温柔的四妹嘴巴里面也是可以跑兽车的。 深吸了两口气,许元皱着眉头: “是压根没有平替,还是找不到?” “有的!” 许歆瑶声线微微仰起。 而娄姬在这时语气含笑的接话道: “长天,这个你倒是不用怀疑歆瑶,龙灵石确实是有,不过真的有点难找。” “为什么?” “因为龙灵石的平替要去古渊宰一头龙族。” “.”许元。 娄姬的声音慢慢悠悠,轻佻含媚: “龙族体内会诞生一颗名作化龙精的宝贝,和许长歌之前带回来那一株七生蟒的蛇心莲一样,那化龙精是储存龙族神识的东西,可以平替血炼晶。” 许元闻言眸中闪烁,没有立刻答话。 许歆瑶则有些忧心忡忡的低声说道: “三哥,其实你也不用太过着急,没有化龙精,我也可以炼制出平替它的材料,只是需要一些时间而已啦.” 许元摆了摆手示意知道,随即又略显严肃的问道: “我记得化龙精这东西体积并不大,若以它为主材,真的能够实现量产么?” 许元对于炼器和阵法之道完全一窍不通,但若是需要化龙精他倒是能够帮上一些小忙。 研制能够容纳阴鬼阴源的魂戒最终目的就是实现量产,从而来掀起一场不同于源晶的“能源革命”,但若是以化龙精为主材炼制魂戒,那怎么能够实现量产? 龙族可是古渊妖族的皇,怎么可能让伱随意屠戮来做炼器材料? 许歆瑶当然明白许元的担心,轻声解释道: “三哥你会错意了,准确来说化龙精并不是主材的平替,而是炼制平替材料的一味主材药引,只需一枚化龙精,歆瑶就可以炼制出约么两石重的平替材料。 “而有了这一批平替材料,魂戒的研究便可以进行下去,至于这一批材料用完之后.” 说到这,许歆瑶微微一笑: “到了那时,师傅的格物院那边应该已经能够通过调试将化龙精从炼制平替材料的主材中剔除了。” 懂了。 化龙精乃是让魂戒研究进行下去的过渡材料,有了它,在许歆瑶对魂戒进行研究的同时,格物院那边也会同步对化龙精进行解构,并找出平替材料。 心中想着,许元心中默默盘算着。 他准备通过《沧源》中的情报搞到一枚化龙精。 按照时间线的走向,现在古渊里面的那头小母龙应该就在大炎境内,不过许元倒没有打她的主意。 并不是不舍得,《沧源》里的纸片人老婆死掉已经那么多,并不差那只小母龙一个,主要是因为不好找。 在《沧源》中只要记得时间和地点,按时过去,就能找到这头小母龙,但现在世界线早就因为他的到来而完全崩坏了,根本不可能按照前世的情报去找她。 而除了这头小母龙以外,许元倒是知道一个地方有化龙精。 一头死去百年的小公龙。 小母龙那贪玩的弟弟在数百年前偷偷从古渊里跑到大炎,然后不小心暴露了妖气,最终被围攻重伤,然后死在了大炎境内。 “长天.” 一身的天材地宝因为时间的流逝都腐朽了,不过其体内的化龙精倒是还在。 “长天。” 在《沧源》里,这枚化龙精是开启龙骑士线路的钥匙,不过现在倒是可以拿来解燃眉之急. “长天!” 娄姬略微上扬的声线打断了许元思维。 抬眸,对视。 娄姬一双美眸弯成了两条狭长的月牙,笑盈盈的盯着他: “你好像有化龙精线索?” 怪不得单身这么多年,再平e近人,这么敏锐谁受得了? 心中吐槽一句,许元笑着反问: “为什么这么问?” 娄姬轻轻耸了耸肩,笑眯眯的说道: “没有就算了,但是长天你之后千万不要突然在路上捡到一枚化龙精回来哦?” 许元翻了白眼,轻声说道: “有是有,不过我得和冉青墨商量一下。” “冉青墨?”娄姬黛眉微挑。 缓步上前,许元伸手拍了拍娄姬柔软的肩头,轻声笑道: “姐,冉青墨之前与我说她在游历的时候听说一些传闻,所以我得先征求了一下她的意见。” 娄姬闻言皱眉,目光立刻扫向吊在四人最后面的冉青墨,锐利的眼眸仿佛能将人看穿。 听到许元说到自己,大冰坨子立刻抬眸,望了望许元,又望了望娄姬,眨巴两下,眼神清幽,没有丝毫变化。 “.?”冉青墨。 反弹。 “.”娄姬。 反正大冰坨子不会辩解,锅甩到她头上,比洛老头还好用。 心中嘿嘿一笑,许元便看向了一旁的许歆瑶,图穷匕见,缓声说道: “化龙精有多珍贵歆瑶你应该知晓,虽然你青墨姐姐不会太在意这些东西,但是为兄也得给予她一些补偿,你那剩余的六百万两额度,我就先划走一半。” “.”许歆瑶。 黑狱像是一座迷宫,四通八达的甬道盘根错节,随着不断深入黑狱,一些窸窣低沉的隆隆声不断从漆黑的尽头传来。 那一夜凤九轩与西恩皇帝的战斗对黑狱产生了极大的破坏。 毁灭容易,重建很难。 上方斩出来的空洞虽然已然被填补,但黑狱内部的各种机关与阵纹则仍在修缮。 不过这些破坏都是发生在地级囚牢那边,娄姬在黑狱中的做实验的配药房距离许歆瑶的格物间虽然不算,但也在天级囚牢的范围之内。 四人哒哒的脚步声在甬道回荡。 在得知自己的科研经费飞走了三百万后,许歆瑶便一直闷闷不乐的低着头,默不作声的跟在娄姬屁股后面。 而达到目的过后的许元也没在理会小四闹脾气的小性子,自顾自的又回到了大冰坨子身边,牵着她白嫩冰凉的小手,感受着这青涩得有些过头的懵懂。 冉青墨如许元所想那样,什么都没讲,也什么都没问,就那么任由身旁的男子牵着自己。 许元挺喜欢这种感觉得。 这种从拉手开始循序渐进的感情,大概得追溯到他前世念初中的时候去了。 一路走,一路沉默。 在短暂缅怀了一下自己曾经青春之后,许元心中便又开始盘算起小白那些族人的军费开支。 三百万两白银看似很多,但若是按照黑鳞军的军备配给来看,最多只能武装半个营(两千五百人)的规模。 因为大炎的制式铠甲真的很贵。 不过这件事情他倒是可以专门去和华鸿谈一谈,毕竟怎么说他现在身上也披着相府太子这个身份,不说按照成本价从他那里拿货,起码也要拿到最低的内购价格。 心中思衬着繁杂的事情,一行四人就这么来到了娄姬的配药室。 黑狱作为娄姬直辖的地盘,她给自己建立的配药室的规模比起许歆瑶那间格物室要大了很多,其中几十个木架之上琳琅满目的标注着万千种格式药材的名字,近乎囊括大炎境内一切的药草。 随着进入,许元的目光立刻锁定在了一位许久未见的义妹身上,一席白黑相交襦裙衬托着她温婉的气质。 洛熙然果然也在这。 作为曾经研制出逆命液这种逆转异鬼化神物的药理天才,她对于西恩皇帝的心脏自然也是颇感兴趣。 不过让许元感觉有些意外的是,洛熙然身旁还站着一道倩影。 白慕曦居然也在这。 (本章完) 五百三十六章 心脏暴动 白慕曦依旧是那一身修身的紫纱绸衣,一块纱巾将其下清理姣好的面容遮掩,侧对着房门的方向,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步入室内的一行四人,依旧专注于自己手头事情。 而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在配药房的正中位置许元看到了三座正在运转的小型法阵。 镌刻在地面的阵纹散发的荧光在空气中形成了一团悬浮光尘,将三团黑褐色药液托举至空中,但药液之内所包裹的物体倒是看不真切。 许元正想抬步过去,娄姬的声音忽然叫住了他,带着调侃: “长天,你直接这么进去可能会直接死掉的哦。” 许元挑着眉疑惑的回眸。 娄姬微微一笑,解释道: “调试新药的过程容易产生一些奇奇怪怪毒性气体,虽然有专门的阵纹对这些气体进行清理,但依旧会有残留,这么多年日积月累下来,就算是圣人长期待在里面都会受影响。” 说着,娄姬取出两张淡蓝色的方巾,递给许元与冉青墨: “这是过滤毒气的密巾,带上吧。” 许元停滞一瞬,接过方巾带上,随口问道: “门口这里不受影响么?” “有阵法隔绝的。” 许歆瑶忽然插嘴,指了指四人脚边一片阵纹:“五行封灵阵,乱阵的上级阵法,能隔绝空间,阵法内外不论气流声音、亦或源炁意魂,皆一切皆不互通。” 见到沉默了一路的许歆瑶终于开口,许元也顺势接话笑问: “这阵法怎么方才你那格物间怎么没见到?” 闻言,许歆瑶沉默着取出自己避毒密巾带上,然后才幽幽的小声嘀咕: “材料贵,我舍不得.” “.”许元选择性失聪了。 做好防护之后,一行四人也便越过了门口五行封灵阵。 娄姬这老姐的配药室内,一切陈设皆是井然有序,颇有一种前世消菌实验室的既视感,比起某位四妹的格物间不知整洁了多少倍。 看着温温柔柔一个丫头,但格物间却和打了仗一样,瓶瓶罐罐遍地皆是,各种珍贵材料随手乱扔,跟个垃圾堆一样。 心中想着,许元略显好笑的瞥了一眼身侧红衣少女,许歆瑶依旧留意着身旁的三哥,见到对方这视线,立刻小声辩解道: “习惯而已我那里乱是乱了点,但又不是找不到。” 她的格物间虽然乱,但千百种材料被她随手扔到了哪里,都清晰的记在了她的脑中。 “我又没说什么,你解释干啥?” 许元调侃了这四妹一句,转而便对着娄姬问道: “姐,你这炼药房剧毒环伺,怎么不重建一处药房?” 娄姬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等一个有缘人呗,看看谁敢未经允许进姐姐这闺房。” 不愧是你,把满屋子毒气的房间当闺房。 心中吐槽一声,一行四人也缓步来到了忙碌着的二女身后。 这是许元穿越至今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个世界的“实验室”,里面的专业器械比起前世那些高大上的无菌高科实验室也不遑多让。 仅仅二十余步的距离,许元便以灵视察觉到了四十余琳琅满目目的精密纹器,不过大部分都被阵纹机关锁在了地底,此时激活着的除了那三处悬浮阵纹以外,还有着六座鋈金流光的炉子。 盯着那六座炉子看了数息,许元眼中的压抑逐渐泛起。 他忽然发现惯性思维有些限制了他的想象。 他认知中的炼丹是个精密的技术活。 需要人为掌控火候,需要人为按照流程分毫不差的依次将灵药按照特定数量投入,再用意魂掌控炉温,这个过程若是有丝毫误差,那便会直接炸炉。 但他现在看到却是,只需要按照丹方将药材扔进去,炉子便可以自行根据调试好的阵纹自行将灵药炼制成丹。 流水线工程. 心中想着,许元忽然意识到了一丝不对,对着娄姬低声问道: “姐,这丹炉是什么?” 娄姬轻疑一声,回道: “法纹炉,你这么吃惊作甚,你在许殷鹤书房里没看过关于这法纹炉的报告卷宗么?” 许元翻了白眼: “我爹书房的卷宗那么多,我哪可能全看过?” “现在你看到了。”娄姬毫不在意。 许元则蹙着眉头,低声道: “可我记得去年的相府财政支出里给炼丹供奉岁银汇总群起来可是有近一亿多两.” 娄姬狭长的妩媚蛇眸带上了一丝阴寒,道: “如今整个相府都在备战,结果那些炼丹供奉和以前一个样,脾气一个比一个大,要价一个比一个高,稍微不顺他们心意就一起患病。 “不仅如此,这些炼丹供奉还喜欢用法不轻传的名义敝帚自珍,所以格物院那边就只能想办法研制了这法纹炉咯。” 说着,娄姬妩媚一笑,道: “当然,现在这法纹炉成本还是有些高,距离量产可能还需要个一年左右的时间,长天伱记得别出去乱说哦,不然那些炼丹供奉所在家族肯定得造反,近一段时间,我们还不能和他们撕破脸皮。” 细细听完,许元骤然看向了身旁的许歆瑶,眼神带着一丝古怪,试探着问道: “歆瑶,这法纹炉” “不是我。” 许歆瑶想也不想,声音柔柔的:“这东西是歆瑶在外游历之时,师傅和柳师兄一起带队研制出来的。” 柳师兄,姜荷的大弟子,歆瑶的师兄,一个不折不扣的相府鹰派高层。 轻笑着摇了摇头,许元眼神之中带着一抹思索。 古人诚不欺我,战争自古便是科技的助推剂。 没想到今生也是一样。 法纹炉一旦出世,丹药的产能将会发生质变,那些原本地位尊贵超群的炼丹供奉在未来的几年内就会被“优化”掉。 当然,事情也不绝对。 毕竟,新的丹方还需要他们来研究呢,只是地位与岁银的下降已经成为不可避免的趋势。 想到这,许元盯着那正缓缓运转的法纹炉,眼神之中带着一抹迷茫的期许。 因为改革和战争的需要,各种阵纹已经在这数十年间飞速发展,在他未能关注到的地方,阵纹革命已然悄然拉开序幕。 他忽然有点想看看未来,看看下一个万年,此方世界会衍化成何等模样  念头一闪而逝,许元便将其按下了。 除非他愿意变成洛家兄妹那样,不然以修者寿元是根本不可能活到那个时候,更何况.兴许真到了那个时候阵纹技术已经因为战争出现断层,此方世界直接变成末法废土也说不准。 将注意力重新集中至眼前,许元骤然发现那边的法纹炉表面的阵纹光芒已然黯淡,表面的一处凹槽被打开,六团猩红色的粘稠液体从内缓缓飘荡而出。 看来这这一炉灵药并非炼制的丹药,而是药液,淡淡的腥味从其中弥漫而出,即便隔着避毒密巾依旧有些令人作呕。 “这是蜕凡境妖兽精血炼制的重阳液,有延寿之效,内部生机旺盛,今日我们本来便想用它来刺激那枚圣人心脏的。” 娄姬看着许元不识货的眼神,轻笑着解释:“不过长天你说你想试试,那便你先上吧,若是成功了倒是可以节省下来,这四瓶能够延寿的重阳液放到外界,可是能卖出天价。” 许元眨了眨眼,看着那四团血色粘液,轻笑着问道: “也就是说,如果我成功了,这四瓶重阳液就归我” “你觉得可能吗?” “那一瓶。” “长天,梦里啥都有。” “.”许元撇了撇嘴。 对话间,那边操控着六座法纹炉的白慕曦也是终于有了空闲,应声望来,而在看到那华服男子的一瞬,一双清丽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 自从在惠州县城遭遇巨变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三公子了,也很久没有再听到过她族人的消息。 数月的等待让她有些坐不住。 今日跟着这位洛前辈来到这黑狱帮忙,便是想通过娄姬这位黑鳞总长问问自己族人的消息,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碰到了三公子。 与身旁的洛熙然快速低语几句,将法纹炉的操纵权移交给了她后,白慕曦便快步的朝着那边走去。 行走之间,目光快速扫过四人。 三公子. 四小姐. 那个墨衣女子是谁? 目光来回游离一瞬,白慕曦便敏锐的察觉出了对方的身份。 从那墨衣女子的清淡气质与其和公子间哪微妙的氛围来看,她应当便是那冉青墨。 那位无脑的平胸圣女和狡诈的心机公主口中曾提及过此女,而她自来到帝安之后私下也收集过对方的一些信息。 一眼望去,墨衣少女一身气质尽是出世的清冷。 和传言中无二。 只是不知性子如何。 脑海中闪过诸多念头,白慕曦已然来到了四人近前,并没有任何过激举动,仅仅欠身一礼: “慕曦见过公子。” 许元闻言扫了她一眼,有些讶异。 这么久没见,他以为按这小白茶的性子应该会当着冉青墨的面给整一些花活,没想到居然这么规矩。 不过思索一瞬也便释然。 娄姬还在旁边看着呢,这小白茶早就试出这老姐深浅,在她面前作妖大概率会直接暴毙。 轻轻颔首,在冉青墨的注视下,许元拎着柳木鬼刃,表现得不冷不淡: “许久未见,修为精进得如何?” 在地宫之时,小白的修为已然是大宗师巅峰,就差融道于身,突破源初,此行出来李清焰又传授了契合她那五行道体的颠元六行诀,数月不见应当有些进展。 白慕曦想也不想,依旧欠着身子,轻声回道: “托三公子的福,经过圣女与武元公主的指导,慕曦已然凝聚出五行道蕴,距离融道于身也只差一线之隔。” 听到天衍与李清焰封号的一瞬,许元的眼角便轻轻跳了跳。 熟悉的茶香又开始在鼻尖弥漫。 刚见面就开始扯虎皮。 问题是他还不好说什么,毕竟小白颠元六行诀确实是天衍和李清焰教导的。 目光下意识瞥了身侧冉青墨一眼,却见她正目不转睛的盯着白慕曦,一双乌黑的眼眸之中清丽依旧,丝毫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轻咳一声,许元直接支开话题: “挺不错的,出去之后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白慕曦闻言美眸微抬。 许元轻轻一笑: “你这数月以来应该很急吧,我没忘记对你的承诺,你的族人本公子已经遣人去救了,此行是去解决其他的一些问题。” 白慕曦瞳孔一缩,低眉俯首,欠身行礼的窈窕身姿直接跪在地上,五体投地,然后下腰: “谢过三公子,慕曦无以为报,唯有” “不用来世,今生做牛做马也行。” 许元赶紧带着调侃打断施法,说着,他上前一步,负剑掺扶着小白柔软臂膀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若有所指: “只是希望你们地宫那位名叫秦源的司官不要让我失望。” 白慕曦眸中神色闪烁,唇角掀起一抹柔水笑意: “公子您请放心,秦源他的能力远胜于慕曦,在地宫内所作出的承诺,他一定能够完成。” “是么?” 许元勾了勾唇角:“那我便期待一下吧。” 说罢,松开小白,手中的柳木鬼刃在空气中划出一片刀花,看向娄姬: “姐,我该怎么操作?” 一旁看戏的娄姬见好戏两三下便收了尾,略显无趣的指了指洛熙然那边: “看到那三团漂浮在空中的墨色药液了么?” “自然。” “左边那团是身体,右边那团是头颅,中间是心脏。” “然后呢?” “中间那一团,把刀插进去。” “好嘞。”许元笑着走去。 “记得别插穿了。”娄姬提醒。 “我又不是白痴。”许元翻了白眼。 “也许吧。”娄姬耸了耸肩。 “啧” 咂了咂嘴,许元缓步走到了洛熙然身旁,看着这位大龄义妹,笑着道: “老妹,好久不见。” 因为黑死菌毯尚未补全,如今的洛熙然凝聚的身体依旧是少女模样,看着这小鬼无礼的模样,轻哼一声: “要做就做,废话少说。” 许元挑了挑眉,轻声笑道: “啊?我可是让人顺道把你的肉身一同从那地宫里带出来了,你就不感谢一下.” 洛熙然清美的面容略微一僵,深吸一口气,打断: “义兄.你是需要熙然帮忙么?” “不需要,让开就好。” “.”洛熙然攥着拳头走开了。 看着三团漂浮在空气中墨色药液,许元一边心中嘀咕着修仙世界就是不一样,培养皿都不需要载体,直接就能悬浮在空中,一边缓缓抬起了手中的柳木鬼刃刺。 然后, 骤然刺入。 包裹着阴源的灵视沿着刀刃盘旋而上,沿着心脏的脉络很快找到了娄姬口中的那一枚腺体。 略微思衬,灵视灌入。 沉寂一瞬, “嗡——” 一阵无形的波纹以圣人心脏为中心骤然扩散开去,而与此同时,许元脑海之中也响起了一声轰然炸鸣。 反噬来得很突然, 头晕目眩,嗡鸣声回荡在耳边。 在意识归于黑暗,许元身子向后倾倒入温香软玉的怀中之前,他依稀听到了娄姬的低呵: “成功了,歆瑶,快点启动阵法剥离界空石.” 也听到了另一道声音,好像是天夜的,带着若有若无的杀气: “许元你很会玩啊,又给老娘招惹一名圣人.” (本章完) 五百三十七章 二心? 又是一晚飞雪夜。 每当雪夜之后,官府设立在城中各处衙房便会在黎明之前派出府役沿街倾洒化雪粉以便兽车出行。夙夜不眠的年关已然过去,正月十七一过,大街小巷上的喜庆红灯被取下,人们重新开始忙碌,不过慢节奏的生活却让大年喜庆的余韵没有彻底消散。 府衙倾洒的化雪粉既可消融冰雪,亦有防滑之效。 在那蔓延数条街区的天安商会,一辆平平无奇的车辇悄然驶入,在知客的引领下停靠入了天安商会总会的马棚之中。 下车的人是一名身着黑底白边修身华服的青年,相貌不算昳丽,但也可称一句英俊。 而紧随其后的是一位身着素衣,面掩薄纱的窈窕女子,从其露出的一双眸子可以看出此女容颜当可倾城。 知客的视线在二人身上徘徊一瞬,看着女子那侍立左后的站位,心中对于二人的身份的尊卑也便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世家高干,亦或者宗门公子带着女眷前来采买。 正欲说话引路,知客便见那名英俊公子已然丢来了半两碎银,冲他挥了挥手: “不用跟着,下去吧。” 知客眼眸一亮,接过放在唇齿咬上一口试了试银两成色,发现乃是官银之后,脸上的神色立刻谄媚: “好嘞,公子您慢请。” 说罢,他直接躬身一礼,后退几步,便转身离开了。 天安商会总会之中定立有规矩,凡当客入,知客相随。 不过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赏银孝敬一半给当值管事,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注视着知客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许元才缓缓的抬眸看向了这处天安总会。 作为天安商会的门面,非壮丽不足以重威。 红墙恢弘,高柱厚重,飞檐翘角尽显瑰丽,过百丈的庞大建筑拔地而起,百级台阶顺延而上,此后则有一座足有十丈的调高巨门便映入了眼帘,整座古楼如同一尊尊贵的巨兽匍匐在地,立于其下的行人贵客皆如蝼蚁般渺小。 收回视线,许元也没管身侧的小白,自顾自的便朝着那入门台阶跨步而去。 宽阔的台阶之上来往贵客络绎不绝,大部分皆是锦衣华行,三两侍从相随左右,许元行走其间并不显眼。 白慕曦快步跟上了公子的步伐,视线在四周来回打着转。 天安总会她有所耳闻,但还是第一次来此地界。 这是她在地宫从未见过的恢弘。 今日公子从昏迷中醒来之后,什么都没解释便直接叫上她出了相府,却没想到竟是来这天安总会。 紧跟在许元身侧,白慕曦犹豫了再三,还是轻声说道: “公子.您带慕曦来此是所为何事?” 许元没有回头: “上次见面,我不是说了要带你去一个地方么?” 白慕曦闻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那来此天安总会又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买东西。” 许元的回答简单直接,回过眼眸带着笑:“你不会以为你那几十万的子民吃喝拉撒不需银子吧?” 白慕曦薄纱下的红唇微微张开,一双美眸有些不知所措,随即她还是轻声说道: “只要能来到地面,地宫子民便能养活自己.” 许元对于白慕曦的话语倒是没有丝毫怀疑,在地宫那种绝境中长大,吃苦耐劳是基本修养,微微一笑,反问: “那你考虑过你那几十万人定居的问题么? “大炎千载国祚,各地郡县的势力基本已经固定,迁徙来数十万的外来人他们可能会欢迎,毕竟这些都是劳动力,但若这数十万人若是有着拧成一股绳的同一文化信仰那就不同了,这会让本地势力利益受损。 “不管进入大炎哪个地界,你的子民都会被排斥,甚至可能会和本土居民发生大规模的冲突,到时候闹大了,相府也不便介入。” 白慕曦美眸中神色闪烁,沉默少许,试探着说道: “这个.我记得朝廷是有相关政令的?” 许元略微思索,眯了眯眼眸,回道: “开荒留土那个?” 白慕曦点头: “是每开荒十亩土地,百姓可留用八亩,且免收两年土地税赋。” 许元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呵,看来这些日子你不仅在修炼,对这条老古董政策都被你查阅到了。” 这个开荒令已经实行了数十年,算是朝廷开源的一种方式,初期给朝廷带来了不少收益,毕竟大炎有着广袤的无人区,其中不乏水土肥沃之地,百姓前去开垦荒地很容易便能自给自足,甚至盈余获利,但近些年来这条政令在落实方面已经基本废了。 最开始百姓都是在官道附近,这些地界尚且安全,但当这些土地全部被开发完后,便只剩那些偏远的地方。 那些地界不仅妖兽横行,一些邪教匪窝也都盘踞那边。 开荒的人去一批,死一批。 地方官府鞭长莫及,好不容易组织起一次人手进行清缴,人家直接跑路打游击,时间一久财政根本支撑不住,久而久之这条政令便荒废了,除了一些实在走投无路的百姓,哪怕在地主手下过得苦点累点,也没人愿意再去。 不过这些问题对于地宫遗民来说都不是事。 穷山恶水出刁民,去了那边估计能让那些匪徒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土匪。 心中想着, 许元顿住脚步,回眸盯着她的眼睛看了数息,轻声问道: “所以,伱准备走这条路?” 一瞬的对视,白慕曦立刻把脑袋低了下来,小声道: “四十万人安置困难,慕曦只是不愿让相府破费,但若公子已然安排,慕曦愿听您的安排.” “呵呵。” 顿住的脚步继续向上,许元含笑看着阶梯上往来的修者和商贾们,柔声说道: “天下大乱将起,你想替你的子民寻一个避战的世外桃源对吧? “先别急着否认,你的想法我能理解,但是  “白慕曦,你要知道我相府不是做慈善的。 “现在北境那边已经死了千百万人,你若想要毁掉我们在地宫中的约定,屠掉四十万来路不明的黑户,对于相府而言并不困难。” 说到这, 许元已然停在了阶梯的最上方,立于那巨门之下,回眸看向身后娇躯微颤的小白: “慕曦.别跪,现在跪下去会很扎眼。” (本章完) 五百三十八章 地宫遗民的处置 天安总会高达百丈,共计十九层,顶层可见云雾。 作为一个商会总坛,它显得有些过于宏伟,不过将其理解为一个帝国的财政总部所在那便会合理很多。 天安总会一层的正堂大厅挑高足二十余丈,十二根雕梁画栋的参天梁柱支撑着巨大的穹顶,内部来往之人并不少,但却很静,以壮丽堆砌的威严让来此的大部分客商压低了声音,乃至脚步,其中也包括了许元与白慕曦。 许元走在前面,白慕曦垂着脑袋默默跟着。 二人一路走,一路沉默。 气氛压抑凝滞,因为方才许元的话真的有些重,方才是敲打,但更多得还是赤裸裸的威胁。 许元不想这样,但却不得不这么做。 他与小白之间的关系算是公子与侍女,但更是相府太子与地宫司命。 虽然是都是一个人,但两个身份所说之言的深意却是截然不同。 若是以主仆身份日常闲聊,小白不管做什么他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靠着茶艺勾引他,靠着茶艺去欺负其他天衍之类的事情许元都是无所谓的。 但若白慕曦以地宫司命的身份来谈,许元他不得不给予重视。而方才之言,白慕曦明显是以地宫司命的身份说出来的。 还是那句话, 以利益换来的忠诚,最终都会回归与利益。 白慕曦总把恩情二字挂在嘴边,许元虽然一直没否认,但心里也是门清。 恩情不值钱,这东西太过于抽象。 还不还,怎么还,全看受恩之人的品行。 也因此,在地宫达成之时许元他便直接为这场交易定下了基调。 这不是恩情,这是一场利益交换。 相府出力将地宫遗民救出,而地宫遗民则为相府效死力。 作为侍女小白很茶,但作为地宫司命的白慕曦却有着很高的政治素养。 这数月以来,她凭借着相府的信息,如同一块海绵吸收了大量关于地表的知识。 她清楚的知道了地宫遗民对于如今相府的价值,所以想要改“合同”,想为自己的子民谋求更大的利益。 毕竟做相府附庸的“帕鲁”与做相府的合作伙伴之间地位与获取利益的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 天安总会和娄姬的黑狱一样,分为天地人三个区域,不过不同的是天安总会每一个区域又细分为了甲乙丙丁四等,每个等级之中都细分有很多的商品门类,按照生意规模楼层依次向上递增。 拿着天级甲等的令牌,二人一路沉默着来到第十七层,这一层便是天级甲等所在楼层,继续抬步向上,二人却被一道柔和的力道给推了回来。 是阵法。 十八层乃是天安商会最神秘的求珍阁所在,平时不开放,唯有两年一度的天机拍卖召开时,才会对天级甲等令牌的持有者开放。 心中思衬,许元试着用相府内院的魂钥沟通阵法,再次踏步,那柔和力道已然不再。 果然。 相府内院的魂钥不仅能在黑狱畅通无阻,在这天安总会里也一样适用。 微微一笑,许元刚沿着阶梯走了数步,一道低低的传音终于响起在了他的耳边: “公子.慕曦知错了。” 脚步一瞬停滞,许元哼笑一声,回道: “这么长时间不说话,本公子还以为咱们司命大人闹脾气了呢?不过想想也是,是个人面对那种威胁都会不开心的。” 沿着阶梯向上,白慕曦的声音很低: “.慕曦不敢。” 许元轻哼一声,回过眼眸瞥了一眼身旁的小白,轻声道: “有什么不敢的,本公子知道你在想什么,就事论事,你想要的诉求其实还蛮合理的,毕竟,地宫遗民对于我相府的价值确实很大。 “但是白慕曦,这世上不是所有合理的诉求都可以被满足的。” 白慕曦小心翼翼的抬眸望了许元一眼,却见他正在看她后,又立刻把视线低下了: “慕曦一切愿听公子安排.” “你不用在这里和我虚以为蛇。” 许元直接打断了白慕曦的话语,干脆直接的说道: “本公子直接和你挑明了说吧,当初与你在地宫中定下的约定可以改,但在近三十年内是没有任何可能,再此期间地宫遗民必须无条件服从相府的任何指令。” 一瞬沉默,白慕曦小声的问道: “公子此言当真?” “三十年只是保底。” 许元直视着白慕曦笑道:“把你们从那暗无天日的地宫中救出来,即便付出一代人,这笔交易应该也很划算吧?” 这话,白慕曦没有接,沉默。 许元见状略微皱了皱眉,轻哼一声笑道: “你看起来好像不是很乐意?” 白慕曦深吸了一口气,抬眸道: “公子,慕曦已然了解过大炎局势,以相国大人近期的布置,战争大概率会不可避免,而慕曦那大半族人必然会成为第一线的甲士,若是这样.” “可若没有我的介入,凭借你们地宫里那点修者,加起来都不够一头蜕凡异鬼打,数十年内便会被吞噬殆尽,不留任何活口。” “.”白慕曦沉默。 来到第十八层,继续向上。 见白慕曦一直没有说话,许元深吸了一口气,忽然顿住了脚步,回过头看着她,轻声呢喃道: “看来我还是有些太温柔了啊.” 白慕曦听到这话身形猛地一颤。 许元见状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道: “别怕,我没有生气,但伱是知道我的,我这人一向没什么耐心” “公子.”白慕曦抿了抿红唇。 “闭嘴。” 许元声调略微下降: “我现在已经有点烦了,已经不是太想管你们地宫的事情,就直接给你一个选择。 “第一,老老实实听话。 “第二,我把这件事情移交给我父亲,由他来和你谈。” 许元盯着她那双眸子,轻声道: “地宫的情况我父亲已经知晓,之前他想要插手此事,但暂时被我挡回去了。” 白慕曦眼眸略微睁大,眼中的神色快速闪烁。 许元缓缓的收回了手,柔声道: “你可能觉得我的要求很不合理,但那是你没见过我父亲的手段,慕曦,相较于他老人家,我真的已经对你很仁慈了。 “我可以告诉你他接手之后会发生什么。 “你们几个高层和中层会被直接控制,乃至处死。 “数十万地宫遗民会被拆分成数百乃至数千个大小不一家庭分散到大炎各处,可修行之人会被打乱组入黑麟军中进行洗脑。 “届时你的子民大部分确实都能活下来,但不出二十年,他们都会被相府掰开了嚼碎了吞入腹中消化,直接成为历史。” 说到这,许元低低的笑了笑,似乎想到一件很好笑的事情: “当然,你们也可以试着反抗他,试着去联系大炎境内其他的势力尝试投靠如果你们能在他老人家眼皮子底下做到的话。” (本章完) 五百三十九章 目的 许元没有说谎。 年关前,在相府大宴后上的核心密会中,娄姬那些高层是把地宫遗民的处置方式以一个极为正式的提案递交给了许殷鹤。 作为一个遍及大炎全境的庞大势力,这并不是相国府第一次处理类似的事务,在疯狂扩张的过程中,相国府收服过很多与地宫遗民类似的部族。 小仅有的数千人,大的足有数百万,但即便规模大至数百万人,这些部族的处理预案却无一能够进入相府核心密会进行裁定,一次非正式的召见便直接将其的命运敲定。 地宫遗民,是一个能够进入核心密会的部族。 而且对待这件事情,以往总是有着不同冲突的相府高层态度却是出奇的一致。 拆分—消化。 不管是激进派还是保守派都是这个态度。 这是相府诸多派系的第一次联合。 因为这一批地宫遗民太特殊了,特殊得让他们这些高层已经有了深深的忧虑,甚至是畏惧。 不过不是畏惧地宫遗民的整体实力,而是畏惧地宫遗民那高到吓人的可修行比例。 在漫长的时间长河中,修者们对于修行体质的探索从来没有停止过,但却从未有人能够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只有一些记录下来的经验之谈。 修行体质是随机的,虽然可以通过修者与修者之间的血脉迭代将其将其逐步稳固,但那需要漫长的岁月。 地方上盘踞在乡里郡县延续数百年,每一代都种马似的抽奖,家族中很多的子嗣也都只是凡人,他们能够延续下去,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他们懂得变通,通过联姻的方式来笼络外来修者。 只有那些存续了千年以上的世家的子嗣,才具备了初步的“确定性”,但也仅仅是初步而已。 这些世家的嫡系最多不过数百上千。 而地宫遗民,有着四十万。 这是个前所未有,且让人胆寒的数字。 在死寂地宫之中,地宫遗民的人口受限于匮乏的食物,受限于异鬼环伺的绝境,勉强只能维系四十万人的规模。 一旦没了这个限制,按照地宫遗民的习俗,这个民族的人口将会在短时间内急速的膨胀,而在绝地之下生存万年的惯性,又会让他们铁板一块,且悍不畏死。 这让相府高层敏锐的察觉到了危机。 作为一个堪比国家的势力,相府高层不止要着眼现在,还需要看到数十年后的光景。 若是给了这个极端排外的宗教民族成长的机会,对于他们这些高层,对未来的相府,乃至于对于整个大炎都将会成为一个巨大的威胁。 所以, 拆分同化掉这个民族才是符合所有人利益的选项。 许元希望小白能够想到这一点,因为地宫遗民这个民族已经来到了悬崖边上。 那老爹这一次是以数十年来积累起的绝对威望才将下面人的意见给压下,将选择权交予了他。 若是白慕曦想不通,或者想通了却要装糊涂试探他的底线,那么她的子民便会在未来数个月里被一步步的拆分,并在数十年后彻底成为历史。 而很快,白慕曦也给予了许元回应。 她的声音很轻: “.希望公子能善待慕曦族人。” 闻言,许元眉头并未松弛,反而促得更紧了。 这个回答,算是屈服,但他不满意。 轻哼了一声,许元轻声的问道: “善待.你希望我如何善待?” 白慕曦眼眸闪烁,眨了眨眼,但还未说话,许元的声音便再度响起: “我不清楚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但我需要提醒你,这是我最后的一个问题,你的子民将会有何等处置,都取决于你这个回答。” 话落之后,在这宽敞恢弘阶梯上便陷入了沉默。 一丝丝的慌乱开始在白慕曦心间蔓延。 在来到大炎,走过那万千里路,所见所闻都在告诉她的子民是特殊的,只要给予他们这个民族时间,便能在这个崭新的地表世界占据一席之地。 但由此而来的,还有一抹在心间挥之不去忧虑。 进行试探,而结果让她感到绝望的无力。 相府的高层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果决。 沉默中,白慕曦缓缓的欠身跪在了冰冷的阶梯之上,垂眸盯着眼前男子的靴尖,轻声道: “慕曦.此生愿只为公子之婢。” 听到这话,许元面色没有丝毫变化: “别和我打机锋,说清楚。” 白慕曦深吸一口气,紫色薄纱的下的唇微微抿了抿: “今日之后世间再无七城司命,唯有公子身侧婢女白慕曦。” “换而言之,你这一生都不会再接触地宫之人,对么?” “是。”白慕曦垂首。 “明智的选择。” 许元抬手轻轻放在了身前女子的秀发上,声音幽幽:“你的这个回答,我很满意,但你们地宫里其他的那两个高层神官呢?” 白慕曦没有丝毫的犹豫: “公子可以我名义随意调用,或直接打杀。” 许元闻言笑了,缓缓俯身将女子从地上拉起,轻声道: “小白.伱说你这么聪明的一个人,应该早就想清楚其中利害关系,为什么要和我闹到这一步呢?” 微风拂动薄纱,白慕曦近距离看着男子狭长的眼眸,道: “只是.心存侥幸。” “真的是侥幸?今日咱们都已经如此开诚布公了,互相心里的疙瘩似的也解开了,有什么目的不妨直言。” 许元也看着她那双明媚的双眸,丝毫不信这碧螺春嘴里的话。 他理解白慕曦进行试探的理由,但进行这种试探很容易触动他许元乃至相府的底线,若是没留有退路,那就太蠢了。 在这种时候提出此事,小白应该有她真正想要的东西。 对视数息,白慕曦忽然别开了眼眸,身子后退一步,抿着唇,细弱蚊蝇的说道: “公子,按照地宫习俗,每任司命皆有换天之则,虽然慕曦已然与地宫断绝了关系,但还希望公子能让慕曦完成这个责任,算是慕曦与在地宫的岁月彻底断绝的仪式” “说人话。” “.请公子临幸恩宠,赐慕曦子嗣。” “.”许元。 沉默一瞬,一席宽松素衣的小白俯身欠礼。 柔软窈窕的身子略微前倾,胸前像是要兜不住,似要倾斜而下。 身姿恰到好处的弯曲让那衣衫的淡紫布料勾勒出那诱人的腰臀曲线  (本章完) 五百四十章 子嗣 看着眼前低眉垂首的女子,许元不禁哑然失笑。 虽然见过很多次了,但不可否认小白真的很会利用自己身体的优势,即便只是恭敬的欠身行礼,但通过一些姿势的微挑,却将她那柔软曲线展露的淋漓尽致。 许元愿称其为绝活。 这种绝活他除了在小白身上见过,倒也在其他女人身上见过几次。 那些顶尖清楼中的花魁。 即便她们只是坐于案前端庄恬静的为你添上一杯香茗,抬手间的细微举动也能撩拨你的心弦。 不过小白应该比起那些花魁要更胜一筹,毕竟这碧螺春是无师自通,而那些花魁都是人工调教出来的。 当然,这些人比起某位姓苏的魅魔来讲还是差了点。 虽然很丢人,但苏瑾萱那女人即便就那么笔直的站着没有任何动作,妩媚之意便由心生,使见者难以自抑。 心中想着,许元轻轻呼出了一口气: “你这算盘打的倒是挺响,虽然有些意外,但勉强还在预料之中。” 说着,许元看向小白的眸中带上一抹饶有性质,轻声问道: “不过你先前不是一直都在做这事么,今天如此正式的提出来是对自己没有自信么?” 从地宫初遇一直到惠州县城,即便在李清焰和天衍的眼皮子底下,这小白都一直努力的创造机会努力上位,让他见缝插针。 白慕曦沉吟一瞬,恬淡的声音细弱蚊蝇: “公子身侧红颜皆出身高贵,如此世绝代之人皆有傲骨,心中嗔妒恐难容他人伴公子左右,慕曦间焉恐怕.” “停。” 许元打断了这茶味发言,瞥了她一眼,轻笑道: “行了行了,我也不问了,不过你这种挑拨离间以后少说。” 听到这话,白慕曦眸中带上了一抹期许: “所以.公子您同意了?” 许元没有立刻回话,眯了眯眼眸,目光带着一抹审视在白慕曦身上扫了扫。 目光所及,白慕曦很自然的站直了身子,宽大淡紫色素衣贴着胸前弧线垂落。 许元见状翻了白眼: “又不是没见过,你也不用在这展示军火了,我现在在想其他的事情。” 白慕曦紫纱下的红唇微微抿了抿,白皙的肌肤带上一丝异样的红晕。 地宫之中的习俗并不忌讳男女交媾之事,且当人口适宜之时还会举行诞辰大典,但毕竟地宫毕竟是一处绝地,交媾并不是为了享乐,而是延续种族,其上的各种礼教仪式极为严格。 作为司命,白慕曦未曾经历过这些,如今面对着将要献身之人,如此赤裸的话语入耳虽然不至于羞涩,但依旧不免有一丝涩涩的情愫蔓延。 小白的心思许元并没有理会,因为他心中也多少有些古怪的情绪。 若是答应了白慕曦,以现实性质来讲,这大概才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政治联姻”。 与裹胸公主的联姻其实很模棱两可,虽然有着婚约,但实质只是父辈给他与李清焰搭了台子。 婚约虽然不会取消,但大婚典礼之后的生活会怎么过,其中全看他与李清焰自己意愿,是如胶似漆,还是各过各的都没有硬性要求。 而白慕曦这次却是让许元感到有些不自然。 以生子为目的的利益置换让心中有一种下意识的排斥。 对于小白个人而言,许元一点都不排斥,在从北境返京的路途上,若不是他修为低微,害怕办事办一半突然发现床边多了道视线盯着,他这个干部可经不起这碧螺春那些考验,但如今将这层关系赤裸的拉开,反而让他有些犹豫。 不过这种犹豫也只是一闪而逝。 许元觉得自己有些矫情了。 他必须这么做。 因为这是给双方的一个保障。 子嗣是血脉的传承,亦是维系关系的枢纽。 对于地宫遗民而言,许元他是将他们从血巢里拯救出来的命定之人,而司命则是神明在凡俗的代行者,二人所诞下的子嗣便是地宫遗民宗教中预言的神子。 有了这个子嗣,相府就又拥有了地宫遗民这个宗教民族绝对正统的统治权。 这个狂热的宗教民族将会成为相府一把利刃,不会反噬的利刃。 而对于地宫遗民而言,有了这位神子的诞生,相府嫡系的血脉也会给予他们一定的安全保障,不至于在一切结束后被鸟尽弓藏。 只要子嗣诞下,这便会是一场双赢。 心中想着,许元轻声吐出了四个字: “好,我同意。” 白慕曦明媚的眼眸立刻睁大,但还未来得及说话,许元的声音便再度传来: “但不是现在。” 白慕曦眸子眨了眨,许元轻笑着说道: “以你的聪慧应当知晓原因,虽然庶出的长子没有正统的继承权,但按照大炎的继承制度依旧会生出很多乱子。” 话落之后,许元便抬手用力的揉了揉眉心。 虽然现在破防都很难,但他已经感受到了一抹头疼。 若是一切顺利,数十年后相府外戚的势力将会变得极为恐怖。 那老爹在世之时一切都无所谓,若是待到那老爹百年之后,以他现在的器量百分之百是压不住这些外戚,万一这些子嗣权力欲望重一点,狗脑子可能都会打出来  当然,凡事都不绝对。 人是会变的。 两年多的时间,他整个人就已经变了很多,而在那数十年后,他也许会变成一个让自己都陌生的人也说不准。 以后事情交给以后的自己去烦恼,现在顾好当下即可。 思绪蔓延又收束,许元轻声问道: “这个条件小白你能接受么?” 白慕曦点了点头,一双眼眸似水碧波: “公子所言,慕曦自当遵从,但是” 说着,她别开视线,单手环胸,握着藕臂,顿了数息,紫纱下的红唇才缓缓轻启: “.在此之前,慕曦可以练习一下么?” “.”许元。 一瞬的沉默。 裹胸公主在北境打仗,搓衣板圣女不知所宗,大冰坨子在大年初一之后便被冉剑离强行掳回去了,到现在都杳无音讯,若是娄姬那老女人不坏他好事,今夜相府之内应该安全. 脑中思绪闪动,许元摇了摇头,低声道: “此事再议,先陪我去把伱的族人安置问题商议妥了。” 闻言白慕曦望着向上走去的背影,明眸流露一抹凄凄的落寞,但随即一道意魂传音忽然响起在了她的心底: “今夜.记得不要外出。” 顿了顿后,那声音又补充道: “春节时分气候有些寒冷,正好来了这天安商会,便顺带给你添置一些衣物吧,嗯你之前那件司命纱衣就挺不错的,买件类似的,再配一双绫罗绸袜。” (本章完) 五百四十一章 定居点 一般情况下,华鸿都是窝在之前那处名为长安的当铺里处理公务,不过最近他倒是一直呆在这天安总会。 大宴之上相府高层以及各行幕僚们制定了未来三年的发展方针,华鸿作为天安商会的会长,他需要这些天来这老头子一直接见各方人士协调产业,将那些定下的发展方针落实。 也因此,带着小白来到十九层后,许元并没有直接去找华鸿,而是先到了旁边一处候居客厅室。 通过天安总会布置的阵法感应,华鸿现在正在接见几位州府级别的大掌柜,想来应该是在布置工作,最好不要打扰。 魂钥开路,一路无阻。 虽然华鸿这老头子很抠搜了,但天安总会内的一切用料皆奢侈华贵。 候客厅方十丈有余,内部陈设,亭凳雅阁,软榻茶案皆用用料金丝木桐,其上纹理色泽皆为上佳之品。 一进屋子,许元便随意的找了处软榻侧卧歇息,而白慕曦随着许元,但没坐,而跪坐在了许元脚边,玉手微抬,动作轻柔的为他脱鞋。 察觉到脚边的触感,许元有些意外的看向了那跪姿诱人的小白。 大炎境内大部分的富贵人家夜眠晨起的着衣束发与梳妆洗漱皆是由下人来伺候。 别问为什么不自己动手,问就是“仪式感”,要知道一些农户家庭,男人归家后也都是家中妇人伺候洗漱。 不过由于毕竟相府内院不让进入,也因此不管前世还是今生,许元一直都不怎么适应这种被人伺候的感觉。 想要开口拒绝,不过念头闪过之后,许元还是半眯着眼默许了。 不过十数息之后,许元便将眼眸睁开了,盯着那依旧牢实穿在自己脚上靴子数息,心中不禁泛起一抹好笑。 鼓捣十数息,连靴带都没解开  有一种楚男不会解bra的美感。 察觉到视线,小白也便老老实实把手收了回去,眼巴巴望向许元。 小白动作其实很熟捻,在此之前明显恶补作为侍女的功课,但问题是许元这双靴子可不是凡俗物件。 为了满足战斗的需求,修者的靴子不管是用料,还是束脚方式都是极为繁琐,更别提他这双由格物院量身定制的了。 想着,许元冲着她摆了摆手: “算了,别脱了,脱了一会穿上也麻烦。” 紫色面纱随风摇曳,白慕曦咬了咬唇角。 在公子的人生中,她的出场顺序太晚,而人的心就那么大,能装下的人就那三两几人。 不过公子身侧红颜性情无不强势,以润物无声的温柔细腻应当能在公子心间撬开一个口子,但现在. 心间虽有懊恼,但听许元这么说了,白慕曦也只得作罢,失落的颔首一礼,便摇曳着身姿的去望了侧间,从那里的阵纹冰柜内取了只香几回来。 阵纹冰柜不算稀罕物,十余年前已经普及到了寻常的富贵人家。 许多贵人都喜欢在自家会客侧室里置放一座,冰镇一些香橼蔬果,酒液甜茶以待宾客。 重新回到软榻旁跪坐而下,将香橼果盘拿出,斟上一杯紫红酒液,白慕曦便想要进行投喂,不过这个动作刚起,许元便直接伸手握住了她那纤细的晧腕,语气带着一丝无奈: “你从哪学的这些?” 白慕曦眨了眨眼,小心的望着眼前男子神色,见对方并没有生气的意思,才柔柔的说道: “从府内的礼教文书.” 许元从软榻上坐了起来,接过小白手中的酒杯,一口饮尽,道: “就知道是这样,就你刚才那动作,酒液会撒我身上,纸上得来终觉浅,有时间去找娄姬,让她教教你。” 听到娄姬二字,白慕曦眸中明显闪过了一丝畏惧。 她有些不敢单独去找娄姬。 虽然被一直被欺负,但白慕曦其实并不怕那位公主,也不怕那位圣女,唯独害怕的,便是公子的这位姐姐。 因为,对方是真的想杀了她。 眼帘垂下,白慕曦轻声应道: “好” 许元挑了挑眉,眼中倒是有几分古怪。 居然没有茶香飘过。 娄姬对小白的态度他很清楚,所以他以为这小白会借此机会展现一下茶艺。 不过看来她还是懂分寸的。 心中正想着,许元忽然抬眸看向了厅室入口。 下一刻, “笃笃笃——” 房门被敲响,然后也未经许元同意,一身名贵红边黑底华服的老人直接推门走了进来。 锐利的目光在许元与白慕曦身上扫过,华鸿的眉头不自觉的皱了皱。 因为地宫遗民的问题,相府的核心高层对于白慕曦这地宫司命的态度基本都是杀之而后快。 虽然这种态度却被许殷鹤给强行压下,但情绪肯定还是有的。 不过见到许元这小子带着对方来到这的一瞬,华鸿心中也便大致滤清了前因后果,缓步走向软榻,神色严肃,举手投足,眉眼言行皆散发着一种无形的上位气势: “你带她来作甚?” 声音有些冷淡不悦,带着一股不怒自威。 以往在许元面前,这老头一直都是一副臭不要脸的吝啬鬼模样,丝毫没有天安会长的那股气势。 这是许元第一次见到这幅神态的华鸿,整的他都下意识的坐直了身子,有一种前世中学面临班主任的紧张感,而一旁的小白更是直接将脑袋垂了下去。 一瞬的沉默, 许元反应过来后,轻笑了一声,跷起二郎腿,古怪回道: “老爷子,你这是闹哪出啊?” 目光对视,分毫不让。 华鸿盯着许元看了数息,心中默默低叹一声。 果然唬不住这小子。 随着轻哼一声发出,华鸿周身属于天安会长的气势随之散去,又变成了以前那个吝啬的老头,不过眼神依旧严肃: “我一直不理解为什么许殷鹤会强行把那群万年前的遗民留下,现在看来居然是因为你。” 话音很轻,但白慕曦听到之后身子不由得颤了一下。 这话是说给公子听的,但更是说给她听。 动作轻微的瞥了身侧公子一眼,许元靠在软榻上,二郎腿一晃一晃的,轻笑着说道: “这世上哪有不冒险的收益?” “只要拆分掉,那些风险直接可以忽略不计。” “咳我说的是利益最大化,老爷子你想啊” “别和老夫在这扯犊子。” 华鸿一屁股坐在了许元对面,摆断,苍老但有神的眼眸紧盯许元,语重心长: “长天你想做什么老夫没资格指手画脚,但希望等到我们这些老头子都作古之后,伱有能力承担起现在的选择。” 果然。 这老头子一眼就看出了他与白慕曦之间的交易。 想着,许元毫不在意的笑了笑,低声道: “这个老爷子你完全不用担心。” “哦?怎么说?” “因为小白的族人在外戚里可能都排不上号。” “.”华鸿  眼皮跳了跳,华鸿张嘴想直接开骂,但最终还是忍住了,按了按眉心,道: “随你吧,此次来总会有什么事情就直说,老夫最近很忙,之后还有事要处理。” 许元顺着话题笑道,抬手按在白慕曦宛若无骨的肩头: “这个刚才不是都说了么,关于她的那些族人,我需要天安商会帮忙找一处安置地” “不可能。”华鸿想也不想直接拒绝。 “华老头,这可是我爹” “你爹不可能会答应。” “你应该知道,他把这件事全权交我负责了。” “全权交予你负责,又不代表他会让天安商会出人出力。” “啧,你不信你可以去相府问他。” “今夜老夫就去。” “.”许元不说话了。 “.”华鸿眼神像看白痴。 商路经贸以信息差包装身份空手套白狼的计两他可见过太多太多,这小子居然想着拿这套来忽悠他。 厅室内安静得落针可闻。 白慕曦跪坐在地,眼帘低垂,但平放腿间的双手却是紧紧攥着衣裙。 此行公子的谈话决定着她子民的未来。 在白慕曦的紧张中,许元忽然轻轻叹息了一声。 这老头太精明了,扯那老爹虎皮也糊弄不了一点。 想念清的第一天。 带着一丝无奈,许元轻声说道: “行吧,那咱们就公事公办吧。 “所用钱粮由我个人来想办法,但要借用一下天安商会的名头,这个应该可以吧?” 华鸿思衬一瞬,略微颔首: “可以。” “首先是一处定居点。” “兴建一处容纳数十万人的聚落城池所花费银两可不是一个小数字。” 华鸿出声提醒,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轻笑着说道:“就算你把给歆瑶那八百万两银子全部砸进去也不够。” “这个.我们可以自己想办法。” 白慕曦在此时忽然插嘴,明眸看了一眼华鸿,对着许元小心翼翼的说道:“公子,我们可以自己伐木采石的.” “让你说话了么?” 许元瞥了她一眼,白慕曦立刻噤声。 深吸一口气,许元对华鸿说道: “地宫遗民聚落的城池,一切都按照大炎县城的制式来建。” “这倒是笔不小的买卖啊.” 华鸿闻言笑了,抬手捋了捋下颌上的白髯:“以开荒令为政策的话,倒是不需要购地,不过长天你有建城的银子么?” 如果他须弥戒没被娄姬那老女人洗劫,价值近千万两白银的各类战争物资倒是勉强可以置换筑城的初期用料,但现在肯定是不够的。 不过面对这老头含笑的目光,许元不急不缓的从须弥戒中取出了一张地图,轻声说道: “我什么时候说要以开荒政令兴建聚落了?那种穷乡僻壤,本公子可看不上。” 华鸿闻言略微皱了皱眉: “你是想要购地?就算调用相府关系不用上下打点,购地所用钱粮也不少。” “呵呵。” 低低笑了两声,许元慢条斯理的将整张地图平铺在了面前的茶案上,纤长食指点了点其上一个位置,抬起眼眸,笑着说道: “华老头,你是不是忘了惠州县之前被毁了? “这种又位于两洲交界,京畿入口的地界,朝廷不可能放弃,先前在书房看奏折的时候,朝廷已经预备拨款重建了,虽然户部拨款预算银两不算多,但初期也勉强够用。” 说着,许元微微一笑: “华老头,以天安商会体量把整座城池的重建工程包下来应该不难吧?” (本章完) 五百四十二章 开销 建城并非搭火柴盒,不是划一片地,然后在这片地上修葺四堵高大平整的城墙围起来就能算完工。 这种玩意在大炎顶多算是个山寨。 从土木立项规划开始的那一刻便需要用到各种技术。 从基本城市区划,到兽行道与普通道路的相交相分,再到那地下繁杂引水、排水、存水的暗渠系统,诸多事宜所要用到技术大大小小不下百余种。 而且,以上这些还只是凡俗的理论技术,大头都在阵纹之上。 一座城池的建立所需的大大小小阵法不下千种。 所以这类大兴土木的大型工程一般都会由数个,乃至数十个不同行业的商会分包承接。 不过以天安商会的体量倒是完全不必担心这些方面。 在许元话落之后,华鸿没有任何思考,回答简单明了: “承接可以,银子不够。” 大炎新建城池一般分为四个流程。 朝廷立项拨款—商会投标承接—朝廷征发徭役—商会开始动工。 先拿银子后动工的模式对于商会而言是一种保障,而徭役的征发也省去了商会很大一部分人力支出。 这么乍一看商会很有赚头,但问题是拨款这个银子是远远不够,一般情况只占总工程的三分之一到四分之一,甚至有的贫穷的州府衙门只给五分之一。 不过即便如此,依旧有着很多的商会对此趋之若鹜。 因为为了弥补商会的损失,朝廷的会给予其在当地新城的政治区划之内一定的特权,有些是矿场灵田开发权,有些是长达数十乃至上百年的赋税减免。 简而言之,就是将一次性付清的工程款置换成了一些在本地政治特权。 大炎境内,除了那些有着宗门或者朝堂背景的大型商会,其余中小型商会起落兴衰的迭代速度是极快的。 他们大多都是无根浮萍,近乎没有任何抗风险的能力。 一次天灾,一次人祸便能将他们数年乃至十数年积蓄耗空。 而就算一直一帆风顺,一直靠着行商建产扩大规模,没有政治背景的他们一旦越过了某种界限面对的便是被摘桃子。 而朝廷的这个政策便给予了这些新兴商会一个成为世家的机会,让他们能够拥有一定的政治背景。 这是朝廷对这批新兴商会团体的招安政策。 不过天安商会压根不需要这玩意。 华鸿就算承接这类工程,那也是看中了规划地内的一些战略资源。 而惠州县那边有什么? 什么都没有,能做的都是一些凡人产业。 凡人产业虽然也赚钱,但那得成规模,仅仅数十万凡人产出,天安商会根本看不上。 至于说惠州县战略位置? 他华鸿能在天安商会会长这个位置上一坐数十年,靠的可不是着跟着小姐一路起势的“从龙之功”,而是实打实的能力。 大炎境内那盘根错节的官道网络早被印记在了他的脑子里,随便报一条官道名称,华鸿便能立刻说出沿途有哪些州府,哪些重镇,所产出运输的货物是哪些品类,甚至沿途可能遭遇的风险,需要用银子打点官员。 心中想着,华鸿看着面露思索的小鬼,轻声说道: “惠州县若真这么重要,在此之前的行政等级哪会只是县府?确实,长天你说得没错,惠州县的确处在两洲交界,京畿入口,但问题入口可不止它一个,而其旁那条京北官道在京畿与北境的运输份额之中不过只有寥寥的十分之一。” 沉默数息,许元轻叹了一口气,忽然出声: “华老爷子,你不会真以为把小白族人迁徙到那里,惠州县还只是一处普通县城吧?而且,京北官道继续往北通往的地方是哪你不清楚?” “通往秦龙隘和京北府。” 华鸿没有任何停滞答完直接反问道: “所以,长天你这话的意思是想要造反?” 话落,他那视线平静而沉稳便紧紧的注视着许元,矍铄的眼底却带着几丝探寻。 对于这话,许元没有立刻回答。 他忽然想起了曾经那老爹对他嘱咐。 谨言慎行。 以后你的一言一行都会被他人加倍揣摩。 略微思忖,许元回答得很认真: “我们至少需要做一些防范,皇帝时日无多,在此之前他必然会有所动作,届时没了蛮族与北境宗门的牵制,三十万北封军一旦南下.局势很可能朝着我们不希望的方向发展。” “这样么” 得到了自己满意的回答之后,华鸿倒是没有在银子上继续刁难,轻轻颔首,继续说道: “秦龙隘常驻一个镇的鬼甲军,旁边的京北府常驻两个镇的九龙军,且互成犄角。 “想要封锁北境进入京畿的入口,便得同时控制两座重镇,你觉得凭借这群地宫遗民能做到?” 说着,他瞥了一眼一旁低眉顺首的白慕曦。 地宫遗民的战争潜力确实很大,但那是也只是潜力。 狂热与信仰在一对一的肉搏中也许能让你变强,但在大规模的军阵对撞之中,这些东西不经驯化反而会成为负担。 黑麟军无一不是经历了长达数年乃至十数年的淬炼,不然即便能成军阵,光是鏖战于野,对上大炎精锐甲士也会变成单方面的屠杀,更别提攻城。 而留给地宫遗民训练成军的时间可能已经不多,毕竟宫里那位圣上所剩的寿命可能也就那么一两年。 而对于这个问题,许元的回答也很干脆: “这个得看他们自己的能力了,若是不成,那便是他们自己的命。” 华鸿闻言轻轻的笑了。 对于这小子此举的含义他已然明了。 相府高层对地宫遗民的处置方式被许殷鹤绝对的权威压下,但压下并不等于消失。 许元是在用这种方式给他们这些相府高层的一个交代, 若事态真的发展到那一步, 地宫遗民若真能夺取那两处重镇,为相府拖住三十万北封军,那便能给相府在帝安城的政变创造出时间窗口。 这是天大的功劳。 而且经历了这一场战争,地宫遗民的人口也必然会元气大伤,届时相府高层所担忧的未来将会无限的延后。 若是不成,地宫遗民也能靠着那庞大的修者基数拖上一段时间,创造时间窗口,到时候地宫遗民大概率会被灭族,相府高层的担忧直接不复存在。 想到这, 华鸿看向许元目光之中带上了一抹陌生,但同时也有着欣慰。 如此果决的手段,当初那个小鬼长大了啊  念头一闪而过,华鸿面色带上了几丝严肃: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便最好不要用天安商会的名头接下惠州县土木工程。” “有困难?”许元问。 华鸿微微一笑: “动用一些暗子而已,很简单的一件事情。” 除了明面上的,相府还在很多地方埋下了暗子,而华鸿手中便捏着一些明面上属于宗门,亦或皇族的中小型商会。 许元眼眸闪了闪,试探问: “那惠州县的尾款” “自己想办法凑钱。”华鸿冷哼一声。 “为什么?”许元义正言辞:“我这可是为了相府。” “长天。” 华鸿轻唤打断,一字一顿的说道: “按性质上来算,这些地宫遗民是你个人的私兵,而非相府。” 许元皱眉微皱,心中思忖此话含义,没有回答。 见状,华鸿便继续说道,声音严肃: “这一辈子老夫都跟着小姐,对老夫而言,伱小子的私兵和相府的都是一样,但是对于宗青生的黑麟军那便不同了。” “就像你父亲背后跟着我们这一群老东西一样,宗青生背后也跟着属于他的武将派系。 “你也知道因为你之前那些破事,黑麟军那边对于你都是持怀疑甚至是排斥态度,而现在你身边突然多出这么一群地宫遗民,他们会怎么想? “在过往数十年里,相府内的体系基本已经固定下来,而你这个继承人身边又突然多出这么一支嫡系军队.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想?” 华鸿话语慢条斯理,语气愈发凝重: “往近了说,钱粮物资与军械一年的长处就这么多,若是配给了地宫遗民,原本属于黑麟军的那一份就会变少。 “往远了讲,等你继承相国府后,会不会以这只嫡系将他们这些老臣取缔? “地宫遗民的出现,已经威胁到他们那一群人地位,所以若是长天你自己能够解决,就暂时最好不要借助相府的势力,至少在你对地宫遗民的布局落实成真,立下功勋之前不要。” 说到这,华鸿苍老面容上流露一抹无奈的笑意,轻叹了一声: “呼原本许殷鹤应该是想让你在黑麟军里培养一些少壮派做嫡系的,你也不用否认,那个叫元昊统领就是你父亲给你的第一位黑鳞军嫡系,而你小子却在外面自己找了一批苗子培养,算是一定程度的把他给你铺的路破坏了。” “不过你也不用着急,若是银子你实在搞不到,老夫可以私下给你,但绝对不要走相府官面上的路子。” 细细听完,许元默然。 发自肺腑的言语让华鸿的面容上皱纹显得有些苍老,看着眼前的青年,心间的复杂蔓延。 被小姐从那小小的长安当铺之中带出,一路走来年近古稀,华鸿已然献出了一生的忠诚。 如果可以,他真想看看小姐的子嗣坐上那九五之位的样子. 不过这话华鸿也只是藏在了心底的最深处。 在经历一段蔓延的沉默之后, 许元忽然轻笑了一声,拒绝了华鸿的好意,道: “我知道了,不过应该不需要。” “哦?”华鸿闻言挑了挑眉。 许元微微一笑,半开玩笑的说道: “不过你这抠搜老头好不容易大方一次,若是非要给我的话,我倒是可以接受。” 华鸿愣了一瞬,随即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 “长天,我没有和开玩笑。” “我也没有开玩笑。” 许元直接回道,将二郎腿放下,坐于软榻,双手手肘撑于膝盖,声音带上一丝严肃: “你这老头又没有子嗣亲属,哪来私房钱积蓄?最终还不是做假账,一次性这么多的支出的假账很容易留有马脚,到时候被黑麟军那边知道了,意见可能会更大。 “而且我搞物资的能力,你应该是知道的,先前娄姬那老女人抢我了一批须弥戒,里面的物资你这老头应该也分了一份吧?” 沉默一瞬,华鸿皱着眉头道: “什么物资?” “得了吧,你可别搁我这装了。” 许元眼神带着一丝鄙夷:“我那批须弥戒里全是一些军用物资,娄姬手上没军队用不上,那么大一批物资她能去哪销赃,皇族商会还是宗门?” “.”华鸿老脸一红。 轻哼一声,许元倒也没在和这个话题上深究。 因为就算深究了,这老头也不可能把钱给他吐出来。 摆了摆手,许元继续轻声说道: “地宫遗民的定居点算是解决了,除此之外我还想向你购置一批军械。” 华鸿眼中倒是没有流露多少讶异,毕竟惠州县建立起来就是要在那里藏兵,轻声说道: “这个自然,近期我便会协调各商会进行生产,初步六个营的规模,预计明年立夏左右交付,这段时间就给你去筹措军饷,不需押金,但军械交付之时得一次性结清全款。” 这是华鸿给许元的特殊照顾。 不过许元倒是有些不满意,直接问道: “没有现货么?” 华鸿闻言瞬间警惕,皱眉: “你要现货作甚?” 许元翻了白眼,低声道: “华老头,咱们在商言商,我是客人,哪有卖家对客人问东问西的。” 华鸿盯着许元看了数息,轻轻的呼出了一口气: “好吧,希望你自己心里有数,现货有是有,但得看你要多少。” 许元摸了摸下巴,略微回忆了一下与李筠庆之前的密谈,轻声道: “两个营,有么?” 一万人  华鸿心中思衬片刻,下意识的又想开口询问缘由。 虽然他愿意相信许元,但作为一个长辈,这么大一批军械,他是真的不放心这小子,在这个多事之秋,随便乱搞一下都极可能会破坏许殷鹤的百年大计。 而许元也理解华鸿的担忧,立刻开口说道: “放心,此事我已然经过深思,不会影响大炎境内的任何局势。” 不会影响大炎  收到这个暗示,华鸿立刻明了,心中一松,含笑颔首: “两个营军械的库存,天安商会倒是有,不过你有银子么?” 许元嘿嘿一笑: “你先报个价,我手头暂时还是有点小钱。” “灵纹甲胄及其配套盔铠两千两一副,制式灵刀两百两一柄。” 听到这价格,许元眼前直接一黑。 军械这玩意是需要有冗余的库存。 武装一万人的军士,不算那些床弩类型的大型军械,光是甲刃的开销便是两千五百万两往上。 许元从许歆瑶那里抠出来的这三百万两,搁这连个零头的算不得  (本章完) 五百四十三章 需求 搞钱对于许元来说其实并不难,但在短时间内搞到这么大一笔银子的难度却还是有的,而且很大。 环视了一圈四周古色古香的厅室,许元揉了揉眉心,对着华鸿试探着出声: “华老爷子.若是想要购置,这笔银子可以延期支付么?” “不能。” 华鸿轻笑答道,然后反问:“你方才不是说你手头有点小钱么?” 沉默一瞬,许元厚着脸皮讪讪笑道: “就是因为是小钱,才想着和您老人家商量嘛。” “小本买卖,盖不赊账。” 华鸿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子手头估计连这批军械零头都不够:“惠州县的事情老夫会给你办妥,但这批军械.等你把银子凑够了再来老夫吧。” 说罢,华鸿干脆利落的直接站起了身。 许元见状直接快走两步拉住了对方衣袖,压低声音,快速说道: “华老爷子,你应该知道我这布局可是大事,你就不能通融通融?” “大事?呵.小子,你非要老夫说破么?” 华鸿瞥了了一眼挡在身前的许元,声音似笑非笑: “相国府暂时没有出兵干涉东瀛的想法,你自己决定为何要相府来买单?若是非要相国府出力也可以,去找许殷鹤,伱父亲他发话,老夫立刻协调下面给你把军械调集过来。” 安静少许,许元轻咳一声,继续talk: “华老爷子,这银子又不是不给你,以我这身份的信用连换两个营的军械都换不了?而且地宫遗民的定居点咱们都定下了,他们还能跑了不成?” 华鸿上下打量一眼许元,轻哼一声,吐出两个字: “不行。” 许元砸了砸嘴,问: “那以你这天安商会会长的身份,这个忙应该可以帮吧?” 华鸿没有否认,公事公办的回道: “可以是可以,但老夫不愿意帮,在东瀛岛一事上,老夫和你父亲持一样的态度,就相府的利益来讲,没有必要跟进皇族落子。” 说着,华鸿深深的看了许元一眼: “这件事情,你应该能想明白原因。” 许元默然。 帝安城差点化为一炬,虽然是相府的造成的因,但打的却是李姓天家的脸。 李耀玄被架住了。 若是毫不作为,或者仅仅象征性的出兵,这种软弱的态度会让境内很多人蠢蠢欲动,所以为了维护皇族的威严,他必须强硬的出兵给予教训。 而这一点恰恰是相府乐于看到的。 虽然皇族与相府目前还处在统一战线,但这合作之中已然暗藏兵锋,李耀玄不可能给自己的继任者留下相国府这个庞然大物。 而皇族一旦发兵东瀛,其在大炎境内的实力必然会受到一定程度的削弱。 打仗就是打国力,更别提远征海外。 轻轻拍了拍许元肩膀,华鸿瞥了一直垂首聆听的白慕曦一眼,轻声道: “长天,你想用你的私兵做什么,老夫不想管,也没法管,但只要涉及相府的利益,老夫会以你父亲的命令为准。 “当然, “你若是能走正常购置流程,老夫也可以给你一些支持。” 许元眼帘略微垂下,轻声说道: “好吧.我知道了。” 华鸿轻轻呼出了一口气: “既然如此,那便按照老夫方才建议来走吧,六个营的军械会在明年夏至交付于你.” “等一下,我可没说我没银子支付军械货款。” “.”华鸿。 许元轻轻笑了笑: “华老头,这两个营的军械你抓紧调集,银子半年内我就能给你结清。” 搞钱对于许元而言并不难,难得是在短时间内搞到这么大一批银子,不过初一那天外公才把凤家遗藏的信息透露给他,再加上沿路其他的一些密藏武装起两个营的兵卒已然绰绰有余。 看着许元有恃无恐的模样,华鸿压下心中的不耐,快速的说道: “若是想要筹措武备,仅有纹胄灵刃依旧远远不够的,妖马、战车、军用飞禽等皆是缺一不可,更进一步还需要配备诸如蔽日与耀天一类的辅助军械。” “这些我都知道,军械按照黑麟军内的奉天营的规制来购办。” “奉天营?” 华鸿眯了眯眼眸:“你确定你能支付得起?” “我确定。”许元没有任何迟疑。 黑麟军中每个营都有每个营名号,诸如陷阵、淬锋、先军,但奉天二字却并非是黑麟军某个营的固定番号,而是一种军制,其中配给的重骑与军用飞禽的占比远超普通营部,属于精锐中的精锐。 华鸿皱着眉头在宽敞的堂内来回踱步两圈,才回眸说道: “按照奉天营的军制,其中需配备三个重骑曲,两个曲的弩手曲,一个重械曲,其中重骑一人两马,那便是三千匹的妖马以及重兽铠,弩手一人两弩,百只灵箭” “行了,这些我都知道。” 许元打断了华鸿话语,直接了当: “你只管筹备就是,银子不会少你。” “吱哑——” 华鸿一屁股直接坐回了茶案前的木椅,按压着太阳穴没再说话,只是那目光依旧时不时扫向许元与白慕曦二人。 一时之间,偌大的候厅之内陷入了沉寂。 华鸿在斟酌。 斟酌许元的话语的可信度。 按照天安商会的规模来讲,两个奉天营的军械也算是一笔规模不小的生意,涉及的品类近乎囊括了所有的军械种类。 因为北境的战事,天安商会运营了数十年积攒下的军械工坊已然初步的释放了产能,但即便这样,两个奉天营的军械也需要占用整个商会三分之一的军械产能长达半年。 若是许元真的能按时交付货款,倒是一切无碍,毕竟以天安商会现在的释放军械产能支撑北境的战事还是有着不少豁余。 现有的军械库存能够填上这个空缺,不至于影响北境前线的兵卒供给。 但若是许元未能交付,天安商会旗下的很多小型商会的资金链条会直接断掉,从而引发一系列不好的事情,一路蔓延之下,即便能够控制,他这把老骨头也没法帮许元遮掩,若是引发高层对这小子的不满. 沉思良久, 华鸿缓缓抬起了眼帘,轻轻呼出了一口气,沧桑的声音不含情绪: “此事我可以答应你,不过有事情老夫需要先和你说清楚。” 许元挑了挑眉,略微颔首: “你说。” 华鸿轻轻的叩了叩椅背,面色前所未有的严肃: “天安商会虽然属于相府,但天安商会旗下很多的中小型商会却是属于地方世家。 “军械生产很多方面都离不开他们,我们需要他们提供原料,需要他们的冶金工坊淬炼金铁,甚至需要他们的阵纹师来为军械镌刻阵纹。 “所以这数十年来,即便我们与他们之间是从属关系,也会保证能让他们分一杯羹,只有这样,他们才会忠心的为我们效力。” 说到这,华鸿顿了一下,道: “这一点,长天你可懂?” 一瞬的沉寂,许元忽然轻笑出声,问道: “您这是害怕我空手套白狼惹恼这一批人?” 华鸿盯着他看了数息,声音很轻: “老夫只是想告诉你,在过去的数十年里,他们其实一直在试图联合起来组成一个能够影响高层决策的势力,如今战事初起,你不要给他们留下任何口实,一切结束之前,我们都不能再对他们进行一次大规模的清洗。 “若是你听懂了,老夫今日便可将你的购置需求安排下去。” (本章完) 五百四十四章 跨越生死的落子 “砰。” 厅室雅门轻轻闭合的声音传来,许元直接略显疲惫的瘫回了软榻。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华鸿便起身径直离开了,偌大厅室一时又只剩了许元与白慕曦二人。 许元没有说话,白慕曦也不敢说话。 但一炷香的时间后,白慕曦还是憋不住了,跪坐在地,窸窸窣窣的朝着许元挪了挪,悦耳的声音轻轻响起: “公子..慕曦先前了解过一些军阵的粗浅知识,军阵构成对于军械的要求其实并不高的,只需灵刃便可成军。” 声音落下,许元缓缓睁开眼眸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 “这话方才你怎么不说,现在钱都花出去了,再说此话是不是有点晚了?” 白慕曦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抹慌乱,连忙解释: “方才公子不允插言,慕曦自当遵从,华公尚未走远,此时反悔,他应会应允。” 许元盯着她了数息,轻轻摇了摇头,道: “我开玩笑的。” “你说得也没错,军阵构成主要是人,确实每人配一柄灵刃便能初步成军,可一旦上了战场,没有甲胄的庇护,兵卒的死亡率会变得很高,而且现在甲胄阵纹是能够对军阵共振提供少量增幅的,所以在军械方面一定不能省的。” 说到这,许元略微坐直了身子,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小白,我若现在去找华鸿,真上了战场,你那些子民可就都成炮灰了,你确定愿意让我过去找他么?” 紫纱垂落,白慕曦红唇张了张,垂下眼帘: “.不愿。” 许元挑了挑眉,话语含笑: “这次倒是老实,我以为你会说一些婊里婊气,但又为了我好的话呢。” 白慕曦听到这玩笑言语,心中立刻一松,抿唇一笑: “公子若愿,慕曦现在可以说。” 许元轻哼一声,摆了摆手: “得了吧,现在再说已经没那味了。” 白慕曦沉吟少许,爬上了软榻,端坐坐在许元身侧,留给他一个笔直窈窕的侧影,一边为他斟酒,一边道: “公子,你此举恐怕会让黑麟军那边心生不满。” 许元瞥了她一眼,饶有兴趣: “哦?怎么说?我可是用的我自己银子。” 斟好酒后,白慕曦柔软身躯略微侧身,伸手将酒杯递给许元,轻声道: “七城子民独立于黑麟军以外,您作为相府的继承人如此厚此薄彼,即便不涉礼法,他们心中必然也会有所怨言。” 听到这话,许元略微皱了皱眉,他方才在想其他的事情,倒是暂时没考虑到这一点。 不过随即心中也是有些好笑。 虽然是个弹丸小地,但毕竟也是地宫遗民的一号首脑,这些利害关系白慕曦看得很透彻。 黑麟军可能不会计较这些,但也可能会,毕竟人不患寡,患不均。 虽然他的这一批银钱来源并非源自相国府,但若是没有地宫遗民,这一批军械物资调拨对象可就是他们的了。 思索一瞬,许元摇了摇头: “此事倒是不用担心。” “嗯?”白慕曦讶异。 许元指了指房门的方向,轻笑着道: “华老爷子会帮我处理好,黑麟军那边不会知道的。” 相国府财政与军务完全分离。 相府高层都知道这是相国大人的底线。 黑麟军那边谁敢越界去碰天安商会,那老爹可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有了这一层限制,这批军械规模虽大,只要华鸿与娄姬刻意为他遮掩,黑麟军是收不到一点消息。 想到这,许元心中一阵轻松畅意。 这大概便是嫡系的作用了。 其他的相府高层或许对他这位太子持怀疑观望甚至排斥的态度,但华鸿和娄姬那老姐却是牢牢的站在他这边。 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许元轻声笑道: “不过还是谢谢了,我方才想其他事情,倒是没有注意到这点。” 白慕曦明眸眨了眨,轻声道: “其他事情.慕曦愿为公子分担。” 略微思忖,许元还是轻声道: “我在想方才华老爷子最后对我说的话该怎么处理。” “最后的话?” “那些负责生产军械的世家。” 小白眼眸流露一丝尴尬,这话她不知道该怎么接。 因为这涉及到她的知识盲区了。 七城盟就那么大,一些刀兵生产都是他们这些神官直接去对接的,而地宫里压根不存在世家一说。 看出了对方窘迫,许元倒也没有在意,自顾自的悠悠说道: “华老爷子最后那话是在提醒我,这些人正在试图组成一个军工复合体。” “军工..复合体?”小白眸露疑惑。 许元见状笑着解释道: “就是以军事生产以及军务机构所组成的一个巨大利益团体。” 白慕曦略微思忖,低声说道: “可是.那些世家不是在天安商会旗下么,应该无法对接黑麟军吧?而且零散的世家也难成规模。” “目前是这样。” 许元声音带着一丝无奈,低声道:“若是战事扩大,为了生产效率,这些负责军械生产世家的商会大概率是要被整合,毕竟最简单灵刃都得倒腾过十几手,才能从最上游的矿产变成兵器,更别提那些繁琐的大型军械。” 说到这,许元轻轻一叹,顺手将空着的酒杯递还给小白: “而且若是战事恶化,这些冶金军械世家大概率会被允许与黑麟军直接对接。” 白慕曦拿着酒杯白嫩如羊脂的纤指细细摩挲,眼中下意识的流露了一抹担忧。 她能够听懂这话中的利害。 真到了那一步,相国府的军工产能与军队战力将会得到彻底的释放,但同样的,这一批人的权力将会无限的扩大,甚至大到能左右整个相府前进的方向。 思绪一闪而过,白慕曦忽地轻轻笑了,轻声道: “公子何必忧虑,这不是还有许公在么?” 即便最终真的如公子所言,那这一批人也都是许殷鹤的嫡系,只要许公愿意,处理这一批其实并不难。 闻言,许元莞尔一笑,顺着这话说道: “你说得也对,也许是我杞人忧天了。” 说罢,许元也没在此事上多言,不过心中忧虑倒是一点没少。 他老爹在,这些人确实翻不起任何风浪,但问题是这老爹身体并不好,也曾直言过自己寿命仅有二十年左右。 战事若是能在二十年内结束,这些在战争崛起的军工复合体会被重新拆分,一旦战事绵延超过这个时间,这个烂摊子就得留给他许元。 想到这时,许元莫名想起了元昊。 那个喜爱杀人的疯子。 这个念头一起的瞬间,许元下意识的张了张嘴,又闭上,最终轻轻笑了笑。 他忽然发现自己现在担忧的这事,那老爹已然早早定下了布局。 元昊是父亲留给他的一把钥匙。 征伐万象宗、鏖战蛮族、屠灭北境这些事情是许殷鹤在给元昊积攒军功,让其在黑麟军中不断地提升地位,在之后的战事中,元昊大概率会逐步取代宗青生,成为黑麟军的统帅。 而待到一切结束之时,元昊的声望会达到顶峰, 然后, 在那山巅之上,如流星般绚烂的陨落。 三公子杀人者人恒杀之,像我这种人怎么可能善终? 这是初见之时,元昊与许元所说的话。 也是那一席黑衣的父亲横跨数十年,在自己死后的未来替他落下的棋子。 (本章完) 五百四十五章 偶遇 将地宫遗民的处置方案彻底敲定之后,许元与白慕曦也没在其内久滞,乘车马不停蹄的来到了闻名帝安的淮玖巷。 就如同在帝安城提及烟柳巷大多数人都会想到龙平河一般,淮玖巷算是帝安城内最出名的商业街之一,以其内名贵的商品而闻名。 在路旁寻了间马弼将车架停靠,许元便领着白慕曦来到了主路上。 淮玖巷虽然以巷命名,但经过几次扩建规模已可比城内那些宽敞的主道,行人香车相错而行,整条街区显得热闹而繁华。 混在人群之中,许元心中颇有几分闲适的惬意。 白云蔚蓝,远山如墨,春冬交接的寒风迎面而来,清凉但不刺骨。 这勾起了他的一些回忆。 前世他不喜欢逛街,甚至排斥,因为有互联网。 今生他倒是喜欢,毕竟此世可没什么居家的娱乐方式,又不用为生活奔波,所以每日外出闲逛,自然就成了为数不多的消遣。 当然,主要还是为了猎艳。 勾栏用银子换来的爱情终究只是一时,猎艳的纯爱才是才能抚慰心灵。 他也算是这条淮玖巷的常客了。 原因无他,受限于商品的价格,来到这条巷子的人基本无一不是身家富贵之人,而富贵人家里出美人的概率可比寻常人家多太多了。 心中想着,许元视线也习惯性的扫向了街道上的那些贵女们。 有头顶幕篱,背负长剑的女侠,也有腰身纤细温软恬静的大家闺绣。 果然,他的记忆没骗人。 走在熟悉的街道上,许元脑海深处记忆一点点的复苏。 曾经一幕幕记忆浮上心头,许元忽然想起自己那恶贯满盈的名声,似乎就是从这传出去的,不自觉轻笑了一声。 市坊皆言相府三公子荒淫无度,强抢民女。 但实际上他需要强抢么? 别的纨绔也许确实需要强抢,但他许元压根不需要这个。 完全脱离现实了。 身份暂且不提,只要现在把脸上这张人皮面具取下来,他走在这街上的回头率能把那些身姿窈窕的贵女与女侠秒上个几十次。 你情我愿的事情能叫强抢? 现在回忆起来,许元发现当初在帝安睡过的那些贵女中应当有不少人是故意凑上来的。 不过把人当街打死之事倒是事实,但那是主动别人来招惹他。 搭讪结识美人之时,偶尔会有沸羊羊在旁边上蹿下跳的阴阳怪气,甚至在他与美人一夜春宵之后,纠集一票好友将他堵在客栈里。 当然,其中也有不少人是师出有名。 这个时代很多世家贵女都是指腹为婚,许元他猎艳之时经常会猎到了一些有着婚约的贵女,不过这关他何事,睡觉的时候女方不和他说,他哪知道你和她婚约? 恶名传出去后,久而久之有些文士闻着味就找过来了。 他许元毕竟是当朝宰相的儿子,仗着师出有名,以大义的名义各种引经据典用嘴上的功夫来羞辱他一通。 这算是这个时代特有的一种扬名方式。 有着功名的文士受朝廷庇护,衙门抓他们都得经过层层请示,一般纨绔当街被骂了也就被骂了,但问题是他许元是谁? 四个字, 打他妈的。 你动嘴,我动手,很公平。 对待这些文士,许元一开始只是将他们揍到解气为止就好,毕竟当街把人打死这种事若传到那位大哥耳朵里,他回家后百分百要被吊起来抽一顿。 但后来却发现,点到为止对于这些文人来讲压根没用,挨了打后他们好像更来劲了。 而且回到家后,只要许长歌听说他在外闯祸,就算没打死人也要揍他。 许元也算是想通了。 反正横竖都是挨揍,不如下次干脆打死算了,这样还能让那群苍蝇安分点。 于是乎,第一个横尸街市的文士很快出现了。 但很可惜,这些文人似乎都追求要留清白在人间,非但没有消停,对他的口诛笔伐反而更盛,而回家后许长歌下手的时候也更狠了。 心中不断积怨之下,第二个与第三个“先驱者”直接在闹市区被他用刀把脑袋割了下来。 残忍的手段这才让那些文人安分了,不过名声也算是彻底远扬。 这些文人在现实中不敢招惹他,但却用笔杆子将他的美名传播到了大炎全境。 而再之后来找茬的就是那些宗门与世家子弟,以及不断恶性循环。 想到这,许元不由得轻轻叹息着呢喃道: “这都特么是些什么事啊.” “嗯?” 身侧白慕曦听到这话,下意识的出声:“公子方才在说什么?” 许元回眸瞥了小白一眼,依旧面掩紫纱,冰肌雪骨在正午暖阳的映射下白的有些耀眼,摇了摇头: “没什么,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 说着,许元抬手指了指不远处一处门可罗雀的店铺: “我记得那家叫鸿裳的衣坊材质好像不错。” 白慕曦明眸闪了闪,似乎意识到买的衣物所用为何,但并无羞涩,落落大方: “公子似乎对这条街市颇为熟悉?” “以前倒是经常来。” 许元没有否认,一边笑,一边指了指不远处的几家装潢典雅的古楼,说道:“这几家的店铺的牌匾还是我以前卖给他们的。” “牌匾?” 白慕曦闻言抬眸看了一眼。 入目所及,牌匾之上的大字笔走龙蛇,有着一股说不出的气势。 “这字好有气势.是您写的?”白慕曦明知故问。 许元摇了摇头,低笑道: “我的字可不值钱,我父亲的。” 白慕曦轻轻一笑,嫣然清脆: “想来应该换了不少银两。” “那肯定。” 许元脸上的笑意舒畅,带着自得:“我父亲的字迹可遇而不可求,现在大炎市面上流通的真迹,都是我当初卖的。” 白慕曦闻言轻掩红唇,嫣然巧笑: “公子当初竟然还做过这等荒唐事.真是趣人。” 许元摇了摇头,悠悠说道: “当初确有几分妙趣,可惜现在也看不上这点银子了。” 当初逛勾栏,买饰品,万两已然够用很久,但这种个人消费在军国之事上真的连个零头都算不得。 与白慕曦一路说笑,二人很快便来到了那处名为鸿裳的衣坊门前,尚未进入,两名相貌秀丽的女知客便迎了过来,欠身行礼,声音恭敬: “二位贵客,是要添礼裳,还是定纹衣?” 听到两个陌生名词,白慕曦下意识侧眸望向许元。 许元先应了一句“进去看看再说”,便对着小白解释: “礼裳就是平日穿的,纹衣是为修者准备,需求定制。” 话落,步入古楼,一股淡雅熏香立刻入鼻。 其内第一层的布局有些类似许元前世衣卖店,各种款式的女子衣裳分门别类的被挂在了各个区域里。 有襦裙,有华服,有宫装,也有旗袍,甚至还有一些西域那边的露脐红装。 其中有慷慨暴露的,也有吝啬保守的。 一眼望去琳琅满目。 鸿裳算是一家百年老店了,专门售卖各种女子衣物,许元以前来过几趟,所以对于里面的规矩倒是轻车熟路。 鸿裳一共三层,一二层是现货,三层是掌柜定制。 未在一楼停留,许元领着白慕曦便去了古楼的二层,而踏入二楼的一瞬,白慕曦精致的明眸便略微睁大了些许。 这是她第一次外出卖购,也是第一次从衣物上见识到大炎的繁华。 比起一楼那琳琅满目的衣物,二楼就简洁了很多,但这份简洁却是用奢侈堆砌起来的。 偌大的空间古朴沉静,整个二楼共计二十七件衣裳,每一件皆漂浮在用玄纹琉璃柜中,如同一件件展览的艺术品。 鸿裳二楼的衣物世间独此一件。 虽然是一种营销的调调,但这掌柜设计的衣物确实好看,用料也是顶尖。 看着小白这副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模样,许元心中有些好笑,抬手在她柔软腰间轻捏了一下,提醒道: “你自己去挑吧,觉得好看的就让知客包起来,若是没有看得上的,咱们继续去下一家。” 白慕曦愣了一瞬,略显迟疑的问道: “公子.你不是自己挑么?” 此行买衣服确实是给她买,但却是给公子用。 许元瞥了她一眼,微微一笑: “这种事情,我觉得还是女方主动准备更有惊喜一些。” “.嗯?” 闻言,白慕曦明眸之中故意流露了一抹疑惑后,便摇曳着身姿自顾自的走向了那些盛放衣物的琉璃柜。 一边走,心中一边默默盘算。 现在先在公子面前买一件保守的衣裳,一会回府后在偷偷溜出来买一件公子可能喜欢的  看着小白去挑衣服,许元也随手从须弥戒中取了张椅子出来坐下。 侍立在许元身侧的秀丽女知客见到这一幕愣了一下,没明白这客人是从哪摸出来这椅子,下意识张了张嘴劝说,但最终还是把话语咽了下去。 为了衬托自家的逼格,鸿裳没有给客人准备休憩的软榻,但客人自己搬椅子过来也总不好让人起来吧? 一时之间,二楼内只剩了小白踱步的窸窣声。 来来回回走了十数个琉璃柜,在白慕曦正准备抬手指向一款黑底红边,绣白丝纹路的襦裙之时,她的一双美眸却忽然看向了二楼通往三楼阶梯。 “哒” “哒” “哒” 下一瞬,三道脚步声从其上踏下。 挑了挑眉,许元后知后觉的回眸望去。 第一眼, 他看到了一个熟人。 鸿裳的掌柜,一位风韵犹存的妇人。 在记忆中,这女人一直秉承爱买买,不买滚的理念,待客基本也都是摆着臭脸。 当然, 你若把刀架她脖子上,她会立刻给你表演滑跪。 心中想着当初与教训这女人时的趣事,许元忽然惊讶的发现,这风韵熟妇正满脸堆笑的为其身后二人领路。 看来后面那俩人身份挺高。 许元心中想着,但也没多在意,继续翘着二郎腿等小白选衣服。 帝安城作为大炎心脏,能让这熟妇滑跪的贵人太多太多。 “哒” “哒” 伴随着下楼的脚步,熟妇身后二人的下半身很快也进入了许元视野,看衣着是一男一女。 男子是一席束身劲装,看上去很魁梧。 女子一身天青与淡蓝相间的宫裙,透着似水柔情。 看起来是一对壁人。 不过在二人胸膛映入眼帘之后,许元眉头不自觉的挑了挑。 不是女子,而是男子。 他在男子的劲装上,看到了一个族纹。 武成侯府。 而这时,男子那平静含笑,而不怒自威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知韫,再过几日为兄恐怕就会北上去找父亲与清焰,这件天清留仙裙就当做是给你的生日诞礼.” 话说一半,突然顿住。 男子那英气十足的目光扫向了二楼,在白慕曦身上停滞一瞬,最终又落到了许元身上。 他意识到这名融身境的男子似乎才是这二人的主家。 目光对视, 许元依旧倚靠木椅,翘着二郎腿丝毫没有放下的意思,托着下巴盯着从楼上走下的三人,目光若有所思。 他..在帝安城的老熟人真是遍地皆是啊。 (本章完) 五百四十六章 那年那事 慕鸿离与慕知韫。 有些许意外。 看到二人胸前绣着的族徽之时,许元心中原本并无几分在意。 武成侯府的历史横跨数百年,旁系子弟多如牛毛,这些人身上都是可以绣一枚族徽以显身份,但倒是没想到能在这遇到慕家的嫡系两兄妹。 不过这其实是许元看走眼了。 虽然世家大族的族徽有着定式,但世家子弟袍裙上雕纹的却会根据在族内的出身派系,以及辈分高低有着细微的差别。 根据族徽的这种细微区别判断他人身份算是世家子弟的一门必修课,不过这种能力对他没什么必要,能认出是哪家的人就行了。 敢指着皇子鼻子说想和他母妃做运动了,其他世家大族的旁系嫡系对他而言自然没什么差别。 对视之间,一股凶戾之意瞬间朝着许元汹涌而来。 感受到这股不善的视线,许元倒也不以为意,心中反而升起一抹好笑。 得,几年不见,这慕鸿离还是这副德行。 这位小侯爷和裹胸公主一样,在被送到帝安当质子之前,一直都是在北封军中长大。军旅的生活让这小侯爷并不似那些世家公子哥,整个人的眉眼之间都透露着一股雷厉风行的凶戾。 这道眼神本意并无冒犯,甚至与冒犯相反,这是慕鸿离心生郑重之时才会下意识流露的眼神。 但可惜第一见面谁知道他这习惯?大部分人都会以为这是挑衅就是了。 目光略微侧移,看向慕知韫。 少女的模样气质与他哥悍将形象完全相反。 慕知韫是个很温柔的女子,但不是那种知性又落落大方的温柔,行为举止都怯生生的,和陌生人对视一眼都能红着脸低下头的柔弱。 很难想象性情反差如此之大的二人是一对亲兄妹。 哦不,应该说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 想到这时,许元心间不自觉的升起了一抹好笑。 虽然外界都说慕知韫是武成侯流落在外的嫡女,但其实慕知韫只是武成侯的私生女。 因为数年前他被蛊惑着朝慕知韫行霸王硬上弓之事,黑鳞卫对于这位武成侯府家的私生女进行了全面的调查,基本上算是把她的出身翻了个遍。 也因此,许元对武成侯府的这些风韵八卦事倒是了解得颇为透彻。 武成侯府隐瞒慕知韫的出身,其实算是武成侯对慕知韫的补偿。 世人皆知武成侯握手重兵一生,却忠贞不渝,专情至深,只爱发妻辅国夫人一人。 这是事实,又不是事实。 那位大炎军神武成侯确实一生都未曾纳妾,独宠辅国夫人一人。 可有才的男人总是风流。 一次负伤流落,数月精心照顾,情至深处,不知所起。 以武成侯的性子是不可能不负责,但问题是那位辅国夫人是位不折不扣的妒妇,容不得自家丈夫有别的女人。 而武成侯虽然爱妻,但却不惧内。 指望一个杀神惧内,多少有点对他不尊重。 武成侯直接强势的将慕知韫的母亲接回了侯府,诞下了慕知韫。 而辅国夫人也不是善茬,趁着武成侯在外征战直接把人尚在襁褓中慕知韫与她母亲俩人轰了出去。 等武成侯平定战事,受诏回京得知此事,辅国夫人直接让他二选一。 要么休了她,要么让那母女二人滚蛋! 武成侯大发雷霆,但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当初看卷宗看到这时,许元血压有点高,再看了下方的批注分析之后心中也才对此释然。 武成侯妥协的原因有很多,坐到他那个位置上已经不能凭一时的性情做事。 因为自己唯一的嫡子,因为辅国夫人背后的势力,因为辅国夫人的能力,也因为他确实爱他这位发妻。 辅国夫人除了善妒以外,其余皆是不折不扣的贤内助,武成侯府的产业,以及那三十万北封军的后勤补都被她治理的井井有条。 当然,除此之外更因为那位辅国夫人留了一线。 她没有像红墙宫廷之内那般直接让慕知韫母女二人人间蒸发。 不过慕知韫养成现在这小怂包的性格,多多少少有那辅国夫人的功劳。 也大概是因为这事,身为兄长慕鸿离出于对自己母亲行为的愧疚,他对待这位同父异母的妹妹极为护短。 当初慕知韫刚刚入京便被他许元拐到相国府旁的一间居客楼,慕鸿离得知过后直接暴走了,没有驱车,直接肉身破空疾驰到了事发现场。 若不是随身两名随身的大宗师强者拼死保护,慕鸿离又顾忌慕知韫也是凡人,不敢全力施为用余波把他震死,不然可能那时他会直接死在慕鸿离的盛怒之下。 当然,这些都是次要原因,主要还是因为许长歌救场救得及时。 当时这大哥在内院书房处理公务,收到护卫大宗师的传音之后便立刻赶到了现场。 而就算来得这么快,许元当时也是被慕鸿离那精巧的气劲震了个半死,甚至其中一道直奔他大腿根的气劲若不是被许长歌挡下来,他已经能入宫做内侍了。 模糊的记忆在脑海划过,现在想来这两兄妹其实挺可怜的。 因为那时候的许长歌好像也生气了。 眯了眯眼眸,许元瞳中流露一抹追忆。 倒飞而出的两名护卫大宗师一个砸穿了数条街区,最终在一栋酒肆里掀起一片烟尘,另一个直接撞在了相府的护府大阵之上,掀起一阵涟漪。 已然化为废墟的居客楼内木屑遍地,烟雾弥漫。 相国府突然塌陷的居客楼让原本熙然但有序的街道瞬间乱作一团,妖兽嘶鸣与惊恐人声叫喊混在在一起。 有人奔逃,有人好奇看戏。 各种嘈杂传入耳中,许元半裸着身子挣扎着想要站起身。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熙然嘈杂的人声让原本就迷迷糊糊的脑子更混乱。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在摇晃,五脏六腑移位的疼痛却让人难以忍受。 “哇” 好不容易坐起身子,一口逆涌而上的鲜血喷洒在狼藉地面。 看着身下的粘稠的嫣红,许元的身子开始不受控制颤抖,恐惧一点一点爬上了心头。 我.要死了? 唇角颤抖,目光慌乱的朝着四下看去,但入目全是烟尘。 不过下一刻,他便在那腾起烟尘之中看到了一道人影。 他想要跑。 尖锐的耳鸣声不断徘徊,迷糊大脑思维近乎停滞,但许元还是按耐住了这发自内心深处的念头。 虽未见过高阶修者动手,但这人明显不是低阶修者,若想要杀他,他反抗不了一点。 所以,他下意识的开口了。 寻了一个活路最大的选择。 虚弱的身体让他的声音显得有气无力: “你若.敢杀我,我父亲不会.” “畜生东西,闭嘴。” 饱含杀意的声音自那道黑影传来,他步履沉稳,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了许元的心跳上: “你鱼肉市坊强抢民女的传闻我早有耳闻,但竟然连我慕鸿离的亲妹妹你也敢觊觎?!” 话落,许元张了张嘴想要说话,但此时对面的一道劲力瞬间抵临。 许元整个人如同断线风筝般瘫倒在了地上,半裸纤瘦的上半身骨骼节节塌陷,钻心的疼痛让他想要喊叫出声,但却在这重压下根本无法出声。 而见到这许元痛苦的表情,烟尘中的黑影似乎低笑了一声,语气怒意阴寒: “既然你如此喜好女色,那我便让你好好喜欢一下!” 话落,一道气劲直接快若闪电的朝着大腿根部袭来! 这股气劲许元感受不到,碎裂骨骼对于他这个凡人而言已然致命。 其他的东西,自然也都没有感觉了。 仿佛一瞬,仿佛永恒。 “嗡——” 一道气劲没有任何征兆的在许元身前迸发,掀起的冲击波直接清空了百丈内任何烟尘。 然后, 一道熟悉青衣背影缓缓落到了许元那逐渐模糊的视线中。 盯着地面上那骨骼尽数塌陷的弟弟看了数息,许长歌单薄的唇微微嚅动,但忍住了。 平静的将视线挪到了三丈外那一席紫黑劲装的魁梧青年身上。 看着这位武成侯府的小侯爷,许长歌的声音很轻,问题很短,只有三个字: “你做的?” 慕鸿离强行按压下心中的怒意,看着眼前这目光平静的许家长子,怒笑反问: “虏我慕家嫡女,没有家教,我便替你管教,有问题?” 说着, 慕鸿离瞥了一眼已然潜藏在四周的相府客卿,知道此事不便继续出手,轻哼了一声: “算是便宜你们了,知韫,随为兄回府。 话语至此,慕鸿离解下外衫,一边背过身子朝慕知韫走去,一边对着许长歌冷声道: “还有,许长歌,把许元带回去好好教教他礼义廉耻,我不希望下次再有我慕鸿离来管教伱家的就.” “我似乎没有问你这些问题,也似乎没让你走。” 盯着慕鸿离,许长歌狭长的丹凤眼中没有任何情绪,声音依旧维持着极端的平静: “只要,你承认是你就好。” 听到这话,慕鸿离愣了一下,略显诧异的回过眼眸。 因为话落之后,他感觉到了炁机锁定。 许长歌这一介大宗师竟然敢用炁机锁他这源初? 有些好笑,慕鸿离轻轻呼出一口气,粗犷的脸上流露了一抹笑意,咧了咧嘴: “看来你们许家真是没有一点家教啊,长公子您这位大宗师也想被我管教一下?” “也许吧。” 话落,地面下陷,许长歌身形骤然消失原地,再度出现已然来到了慕鸿离的近前,一记手刀朝着他的左肩劈去。 电光火石间,慕鸿离眼中的带着一抹好笑,略微侧步,向左一闪,同时功法运转左臂蓄力。 大宗师话他全力一拳应该就够了。 “砰!” 肉眼可见冲击气浪自坍塌的居客楼扩散而出,将周围的废墟又碾了一遍。 这抹动静来得快,去得也快。 丝丝缕缕的鲜血在绚烂如瀑的太阳光幕下迸发,飞溅,落地。 半跪在下陷的坑洞中,慕鸿离蹙着眉头看着嵌入自己左肩的手刀,眼中带着一抹不解。 方才这一记手刀,他明明躲开了。 这是为何  正想着,许家长子那平淡的声音便又穿了过来。 不紧不慢的收回了掌刀,随手一甩将拳骨上浸染的鲜血甩落,许长歌狭长的眼眸居高临下,一字一顿: “慕鸿离, “这事,终归是长天有错在先,所以你若不逃.我便不取剑。” (本章完) 五百四十七章 弹开了 记忆至此戛然而止,因为屏幕黑了。 从昏迷中醒来过后,听说许长歌在内院书房处理公务,也不管身上的疼痛,许元立刻一瘸一拐的跑过问结果。 而这逼王头都没抬,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 “赢了” 然后然后他就被扔回床上躺着养伤了。 前段时间因为假死而百无聊赖,许元倒是试图去了解了一下当初的细节。 不过关于许长歌与慕鸿离的这场战斗的记载都极为模糊,卷宗之上对此只是一笔揭过,着墨最多的还是关于慕知韫的调查。 应该是被删减过,不然怎么说也该有个胜负结论。 当时稍加思索,许元也理解了其中原因。 不利于团结的记录必须被抹掉。 相国府与皇党属于同盟关系,二者共同构筑起了大炎朝廷,而武成侯府则是皇党的重要支柱之一,许长歌与慕鸿离分别作为武成侯府与相国府的嫡长子继承人,二人之间的矛盾必须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不过就算没有这个记载,许元也大概能推出结果。 首先,慕鸿离虽然辅修了一些武道,但依旧是主修军阵。 其次,许长歌那段时间一直在钓鱼执法。 虽然早就跨入源初之境,但一直都用法器遮掩真实修为,对外宣称自己只是大宗师,勾引别人来对他这个相府唯一的继承人进行刺杀。 据说当初非但没有空军,还引了几条大鱼咬饵,不过倒是没想到连着慕鸿离这位小侯爷一起钓上来了。 同境之下,慕鸿离即便全力以赴都不可能是许长歌对手,更别提还因假情报而小觑了他。 所以下场已经很明显了。 飞着过来,抬着回去。 心中想着武成侯府的这些八卦事,许元的目光又在对面那两兄妹身上来回扫了一圈。 慕知韫那位老妈应该比那位辅国夫人漂亮不少。 平心而论,慕鸿离的相貌也算英俊,但更多是却是那不怒自威气质加成。 不过他的这份英俊,在其身侧慕知韫那清美绝尘的容颜映衬下就显得有些过分的平平无奇了。 能被武成侯这位霸总看上,光是机遇与性格可不够,还得有一张艳压群芳的脸。 说到霸总,许元莫名的又想到了许长歌的那位相好。 那位小天师姐姐确实生得好看,不过性格方面从当初的一面之缘来看.似乎和许长歌有着几分神似,而且她还一直女扮男装,真不知道这俩人怎么搅到一起的。 无声中,鸿裳衣馆的气氛一点一点的紧张了起来。 许元这边虽然在想这些有的没的,但与慕鸿离目光的交流却是没有停下,颇有几分“你瞅啥,瞅你咋地”的意思。 这种时候,理应由古楼的东家出场打圆场,而那位风韵熟妇掌柜也确实想这么做,但可惜她属于手艺人,并不是那种长袖善舞的传统商人。 成天宅在阁楼上裁剪衣料,研制阵纹,基本不会与人交流。 指望她这么一个大龄宅女来调节气氛? 属实有些难为她。 不过虽然不会调节气氛,但选边站她还是很在行的。 再怎么说鸿裳这家店在京圈之内名声在外,她也见过不少真正的贵人。 就比如那个当初差点直接把她脑袋砍下来的相府三公子。 心中思忖着,风韵熟妇便想要帮着身后的这位小侯爷说话。 武成侯府乃是大炎真正的天潢贵胄。 舔贵人,不寒碜。 只是当她看到二楼那名客人之后,又默默的把到嘴边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无他,因为对方座下的椅子,因为对方指尖的须弥戒。 这位主,她也惹不起。 在这沉默中, 白慕曦悄然无声的走回了许元身侧站定,防止可能发生的冲突。 而也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 许元忽然笑了,双手啪的一声合十,站起身子,笑眯眯的悠然道: “时常听闻小侯爷你因为性情与人交恶,如今一见传言果然非虚。” 慕鸿离反应过来自己这老毛病又犯了。 在北境杀蛮子与乱兵杀习惯了,待人郑重之时眼神都会带着一股杀意。 不过听到这名男子带着些许嘲讽的话语,心中多少升起了一丝不悦。 放在数年之前,以他的性格对方敢说这话,必然会发生冲突。 不过许长天那事之后,他的性子已然沉稳了不少。 本身就是他先行冒犯,冤家宜结,不易解。 轻轻呼出一口气,慕鸿离干脆利落的抱了抱拳: “长居军旅的习惯,本意并非冒犯于兄弟你。” 许元心中升起了一抹古怪。 与他这位名声在外的京城四少不同,慕鸿离其实和许长歌是一类人。 天之骄子,恃才傲物。 他说这话,若换做许长歌在此估计吊的不吊他一眼,直接无视,再敢得寸进尺,就直接动手给点教训。 而这位小侯爷居然服软了。 这反而让许元感觉自己有点小家子气,拱手一礼,轻声笑道: “倒是周某有些冒犯了。” 见到对方借坡下驴,慕鸿离面色也是略微柔和,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准备开口结交认识。 对方融身修为,但却有一名已然融道的道大宗师护法,身份想来不低。 萍水相逢即是缘。 世家子弟间的关系网络就是这么一点点建立起来的。 先结一个善缘,日后说不定就有用得上的地方。 但他还开口,一道低低柔柔的声音便从一旁传了过来。 “离哥.” 慕鸿离身旁的女子轻轻拉了拉慕鸿离的衣袖,小声唤道:“.我们走吧。” “.”慕鸿离回眸看了她一眼。 慕知韫攥着他的衣角,紧紧抿着红唇。 见状,慕鸿离柔和一笑,知道这是自家妹妹怕生了,也便对着许元,爽朗一笑: “周兄弟,我与舍妹还有他事,就不打扰二位。” 沉默一瞬,许元瞥了出声的慕知韫一眼。 与当年相比,这位小郡主倒是成熟了不少。 比起当年,胸前鼓囊囊了很多,不过柔弱的气质倒是丝毫没变。 雪腮凝新荔,鼻腻如鹅脂,美目盼兮之间,无不透露着我见犹怜的柔弱。 这幅柔弱的模样,让许元不自觉发出一声轻笑: “呵那便来日再聚吧。” 慕知韫随之望来,目光在空中相交一瞬。 少女整个身子直接缩到了慕鸿离那魁梧的身形后面,抓着自家兄长的衣摆,小心翼翼的露出半个脑袋警惕的盯着许元。 矮矮的,这时候如果从背后戳她一下,估计能跳很高。 在那段模糊记忆中,这柔柔弱弱的少女虽然一直在反抗,但其实也就局限于咬着唇角,死命拽着贴身衣物不让他褪下,除此之外甚至连踹他一脚都没做。 很难想象,这么一个乖宝宝会用以死相逼不肯嫁给他,看来当初这件事情给这郡主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不过若是真的她同意,那他也遇不到裹胸公主了。 心中莞尔,许元收起椅子让开了道路。 沉默中,慕鸿离步履沉稳的带着慕知韫从许元二人身边掠过,而在其踏上下楼阶梯之时,许元突然探出了灵视,朝着那几乎贴到自己兄长背后的少女扫了过去。 他对于这位差点成为自己婚约另一半的小郡主还是有着几分好奇的。 记得当初这女人入京之时也是凡人,不过这些年来必然已经开始修行,就是不知到了何等境. 思绪停滞,许元的眼神不变,但心间的点点涟漪却已然泛起了滔天骇浪。 他的灵视, 怎么被弹开了? (本章完) 五百四十八章 古怪 诧异在许元心中蔓延,不过眼眸之中依旧维持着那抹笑意。 细细回忆了一下方才感觉,许元确认了这个词汇没有用错。 相较于用意魂与源炁进行探查的手段,灵视这受益于异鬼化的能力有着一种机制的美感。 它的穿透性与隐蔽性几乎不和你讲任何道理。 不过由于身边的大佬太多,许元倒是灵视不止一次的或失效,或被人发现。 军阵加持的裹胸公主能在他的灵视探查范围内隐身,娄姬的常态道域能够将他的灵视逮住,至于更往上的圣人  一次家庭聚餐,许元试着对坐在主位上用餐的老爹探出了灵视。 一开始很顺利,许殷鹤只是淡然沉稳夹着菜肴,但在进入到这老爹周身一寸之时,他的灵视直接失去了控制。 他能感应到自己灵视在老爹周身徘徊,但却失去了操控权。 还未来得及对这变故感到疑惑,这抹失控的灵视已然溯源而上,朝着他的身体涌来,一瞬之间便抵临了他的命门! 在发现源头是自己的大孝子后,许殷鹤只是抬眸看了许元一眼便继续夹菜。 然后, 灵视的操控权便又回到了许元手中。 修为到了圣人这个层级的人来说,一切都可收放自如。 虽然惊险,但终究没有受到实际的伤害。 不过这仅限于那老爹。 那娘舅. 去剑阁找凤九轩练剑的时候,许元中途没忍住好奇心。 本着大不了挨一顿的原则,便试着用灵视去探查了一下他。 结果结果他睡得挺香甜的。 灵视在进入凤九轩周身十丈之时,许元只觉脑袋被人砍了一剑,在校场上倒头就睡。 事后才知道凤九轩并非故意,而是他的周身萦绕着一圈无形剑罡。 想要用炁机锁他,就得顶着这圈剑罡进去。 许元他探出的灵视算是触发了凤九轩这已然常态化的被动技。 虽然付出了血的教训,但从另一方面来看,也证实了灵视的隐蔽。 在步入十丈剑罡之前,凤九轩都没能感应到他的灵视,虽然这是在不设防的情况下就是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失败的经历,不过灵视像今天这样被弹开却还是第一次。 繁杂的念头一闪而过,许元也没有继续尝试,但随即便发现慕知韫攥着慕鸿离的小手忽然用力了一些。 似乎被发现了。 没有任何犹豫,许元眼眸的金芒一闪而逝,激发了衍天神魂。 随即, 慕知韫那怯生生的传音便映入了许元心间: “离哥.我感觉有些奇怪.” “怎么了?”慕鸿离没有回头,传音入密,带着柔和。 “刚才好像有意魂被我弹开了.” 慕鸿离略微显讶异的声音响起: “能探查你不被为兄发现,看来功法是有些特殊,不过” 传音至此,慕鸿离脚步一顿,随即略微不悦的声音响起在寂静的鸿裳衣坊二楼: “阁下这么做,是否有些过于失礼?” 说着, 他缓缓的回过了眼眸,望向许元身边的白慕曦。 “.”白慕曦。 许元见状也是同时也是回眸,语气同样带着不悦: “常曦,你方才做了什么?” “.”白慕曦。 一瞬的蒙圈之后,白慕曦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后,立刻欠身一礼,主动背锅: “妾身心生好奇.” “哼!” 许元闻言冷哼一声,冲着慕鸿离的背影笑着拱手一礼,赔罪说道: “慕兄,实在抱歉啊,贱内常年宅居修行,不知凡俗礼节,还望恕罪。” “下不为例,阁下好自为之。” 说完,慕鸿离直接带着慕知韫扬长而去。 而看着二人彻底离开,许元站在原地,赔罪的神色一点点的平静了下来,心中的古怪却更盛了。 在发现灵视被弹开的一瞬,许元下意识便开始怀疑慕知韫,怀疑当初掳人一事都是她在自导自演,不过除此之外,心中也是有着法器屏蔽之类的念头。 以相国府现有的阵纹技术无法造出屏蔽灵视的法器,但这世上兴许存在着某些上古流传下来的古宝能达到这种效果。 可通过衍天神魂开挂听到二人的传音之后,许元忽然觉得这件事情似乎没有这么简单。 慕知韫口中话语直接排除了法器的可能性。 “公子.” 但若是前者,慕知韫最好的选择无疑是装死,他带着人皮面具,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探查失败自知理亏,也大概率是不会深思其中原理。 要知道掳人事发之后,为表歉意,许殷鹤曾亲自前往武成侯府看望慕知韫,而在之后的婚约一事,更是经常跑到武成侯府那边去窜门,即便这样那老爹都没有发现任何端倪。 换而言之, 慕知韫已经被“预言家”发了“金水”。 所以只要装死,慕知韫便能继续把自己的特殊性遮掩得严严实实。 “公子。” 可慕知韫却立刻给了反应,而且慕鸿离对于慕知韫能够感应并屏蔽他人探查一事似乎并不意外。 这是什么意思? 那件事情总不能是武成侯府策划的吧? 完全说不通,因为武成侯府完全没有动机。 作为最为强势的皇党,武成侯虽然对他老爹的态度很是厌恶,但事发的那个时间点,相府与皇族依旧处在蜜月期,共同支撑着大炎朝廷,以武成侯他老人家的眼光应该不至于主动挑事让朝廷内斗  即便靠着灵视与衍天神魂两个外挂收集来了许多情报,但情报依旧无法编织成网,顶多算是提供了一个新的调查方向。 慕知韫这女人,绝对有问题  “公子!” “.”许元。 恍然回神,许元发现小白正俏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 “怎么了?” 白慕曦回眸望了一眼楼梯的方向,轻声说道: “衣服.我选好了。” “哦,是么?” 突发的偶遇让许元心中原本的性趣已然转移,不过听到这话倒是立刻收敛了心神,笑着问道: “哪一件?” 白慕曦抬起纤纤玉指指向了角落里的一座琉璃柜。 许元回眸望去,眼眸略微挑了挑。 是一件纱质的紫色绸裙,肩头镂空,能够裸露大半肌肤,繁芜的裙摆将下半身包裹得很严实,胸前衣襟也仅仅只是下沿到锁骨。 露肉虽然不多,但一眼望去颇为妩媚。 与小白这清纯的气质其实有些不相搭,不过也算及格。 心中想着,许元笑着对着一旁的知客唤道: “你应该听到了吧,取下来结款。” 说到这,许元略微顿了一瞬,又轻笑着补充道: “哦,对了,方才那二位的定制的留仙裙本公子也一并付了。” (本章完) 五百四十九章 分析 听到许元要求,女知客也没有感到奇怪。 鸿裳衣坊内二楼的衣物很贵,动辄上千两白银,对于她这种小厮而言几乎是用尽一生都买不起的物件,但对于这些世家公子而言,却是随手可以送人玩意。 在顿了一瞬后,女知客还是恭声说道: “这位公子,方才那二位贵客所购置的纹衣是东家她在负责,具体价格小婢不知,可能需要您稍等一下。” 许元也不意外,点了点头: “那你就先把这件包起来,多少银子?” 女知客不假思索: “天紫芩裙卖价千二百两,公子。” 听到这话,许元没有什么过多的反应,但一旁的小白一双明眸闻言后直接睁圆了,望向那衣裙的眼神都变的有些惊疑。 她外出过几次,市坊间的那些衣布坊次一点百纹铜钱就能购置,好一点的也不过数两,这里的价格居然翻了百倍不止。 感觉心在滴血。 小心翼翼的瞥了公子一眼,白慕曦有些欲言又止。 她想劝阻,但衣服毕竟是给公子用的。 转念又想到自己之前做下的决定。 如果私下是要买这种昂贵的衣物那她身上的银子可能不够。 似是猜到了她心中所想,许元的传音悄然而至: “这个价格在纹衣之中其实并不算贵,这间鸿裳衣坊其实也就买个款式,强度不高,对于你而言作用不大,回府过后我找歆瑶给你裁剪一件实用的。” “那价格也会更贵?”白慕曦问。 “造价自然更高,毕竟你都快到源初了。” “.”白慕曦目露犹豫没再说话。 许元见状挑了挑眉: “有事就说啊,犹豫作甚?” “嗯” 白慕曦沉吟了少许,小心的试探问道: “.那衣服,可以折银子么?” “.”许元没绷住。 深吸一口气,有些好笑的问道: “不是,在鸿裳买的这件最多也就够给凝魂境用,你不要纹衣与他人斗法时衣服破了怎么办?” 说到这, 他顿了一下,又有些好奇的问道: “你们地宫里斗法不会只穿寻常布纱制成的衣衫吧?” 纹衣是凡夫俗子的奢侈品,却也是修者必需品。 仙诀飘飘的两个大高手术法对轰,寻常衣物光是震荡就能被扯得稀碎,没有纹衣打一半直接就光屁股了,画面过于抽象,以至于不忍直视。 白慕曦很是理所当然的回道: “我们有黑死菌甲啊,公子你忘了么?异鬼来袭之时,我们都会换上菌甲的。” 许元愣了一瞬,随即翻了白眼: “你现在也有?” “洛前辈之前分了我一些,勉强够用。” 说到黑死菌甲,白慕曦一双眼眸又亮了起来,低声建议道:“其实公子,七城盟子民用黑死菌甲就可以了的,能省下一大笔银子呢。” 说罢,小白便忽闪着眼眸盯着许元。 死寂地宫之内一切物资都很紧缺,她作为其中主政官,一切的物资都是省出来。 抬手点了点这女人的眉心,许元语气有些嫌弃: “瞧伱那小家子气的模样,黑死菌甲是要吸食人命的,氪金总好过氪命。” 格物院那边在得了黑死菌甲后,已经开始着手研究,想依托这种异鬼的伴生菌毯做出一款制式灵铠的改款,将成本降下去。 毕竟黑死菌甲的防护强度真的蛮高的。 但很可惜,这个项目直到依旧毫无进展。 因为黑死菌甲会吸食着甲之人的源炁,一定程度的影响军阵功法的源炁共振。 而若以源晶供能,那成本可就上了天,完全本末倒置了。 眉心被点,白慕曦很是配合的后退了两步,抬手揉了揉,知道公子主意已定,小声说道: “多谢公子怜惜” 二人闲聊之间,去送慕家两兄妹的鸿裳东家也回到了二楼。 这位熟妇听到知客小厮转达的话语之后,略微斟酌利弊后,她也便同意了下来,将慕知韫定制的那件衣服的价格如实告知了许元。 一共四万六千两。 听到这个数字的一瞬,许元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什么衣服这么勾八贵?! 以前为一探红颜深浅,他也会偶尔出入鸿裳衣坊一掷千金。 按照他以前来这的经验,鸿裳衣坊一楼的价格大概是在数十到数百两不等,而二楼是千两起步,不过六七千两也就已经基本到顶了。 不过在听到那熟妇东家略显慌乱的解释之后,许元也明白了这件衣服确实值这个价。 不管是款式设计,还是衣衫用料,亦或者阵纹镌刻都已然达到了融身纹衣强度。 在沉默了少许后, 熟妇东家试探着问许元还帮着付么。 这没情商的问话,让许元翻了个白眼。 付么?当然得付。 不过不是因为面子,而是因为若想调查慕知韫,现在这机会无疑是最好的切入点。 他这边付了银子,慕鸿离和慕知韫那边事后绝对能收到信,现在慕知韫可能在演,她的反应许元不好猜测,但以那位小侯爷的性子绝对会想方设法的与他联系。 这算是一个饵。 娄姬他们那边做情报,有的时候大几十万砸下去可能都听不到一个响,四万六千两银子买一个可能性,于整体大局还是很香的。 付了银子,包好衣服,许元二人便直接出了鸿裳衣坊。 外面街道一如既往的繁华,先行一步的慕家兄妹已然没了踪影,和煦的阳光下各类衣着华丽的人们熙熙攘攘。 心中哼着小曲,许元面含笑意的走在前面,白慕曦则提着包着新衣的绸袋默默跟在后面,紫纱下红唇紧咬。 心中虽然知道公子是有自己的打算,也知自己也没资格管公子,但那可是四万六千两银子啊,这些银子如果省下来,依然可购置二十余副灵铠,换做肉食粟米更是不知几何. 走出十数息,许元也是终于发现了身后蔫不拉几的小白,盯着她看了数息,面露一抹古怪: “慕曦,你.不会是在气我为一个陌生人花银子吧?” 白慕曦闻言连忙抬眸,摇头说道: “慕曦不敢.” 许元笑道: “不敢又不代表没有。” 白慕曦下意识想要认错,但想了想后,还是直言道: “慕曦只是觉得公子正直筹钱之际,如此铺张浪费,有些不妥。” 闻言,许元眼眸微弯。 有些出乎预料,今日之前,小白只会认错,百分百不敢对他说这种“谏言”,不过今日的交易之后,小白虽然名义上依旧是婢,但实际上已然可称妾,而且还是有“外戚”的妾。 这碧螺春因地位转换态度的能力倒是不错。 心中想着,许元还是解释道: “方才那两人是武成侯府的嫡子与嫡女,你可知我与那位小郡主之间的往事?” 白慕曦闻言略显迟疑,还是如实答道: “略有耳闻,公子曾经似乎因为她而被发配边疆,后来似乎还有婚约,但最终不知为何换成了武元公主” 因为出身局限,她想要上位,付出比公子身边其他女子更多的努力,来到相府之后,她便把公子过往的那些事情都大致了解了一番。 但很可惜,依旧是局限于出身,白慕曦了解得并不全面,很多信息都是道听途说,以及翻阅大炎官面上的袛报。 嘴上轻声说着,白慕曦略微顿了一下,试探着问道: “这其中有隐情?” 许元含笑点头,简单的将整件事情告知给了白慕曦。 嘻嘻听完,白慕曦柳眉微蹙,思索片刻,略显迟疑: “公子是在怀疑是那郡主自导自演?可这种事情,交给许公会不会更好一些?” 许元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抹叹息: “这事我父亲没法出面,慕知韫是武成侯的亲女儿。” 说到这,许元语气古怪的笑: “慕曦,若是皇族举证说我有问题,你觉得我父亲是会相信皇族证据,还是相信我呢?” 白慕曦若有所思: “如此说来,官面之路行不通,只能走暗道。” 许元叹了口气: “是啊,原本我是想着交给娄姬的,不过慕知韫几乎不出武成侯府,而且她表露出来的性格你也看到了,完全不近生人。娄姬想查她,也得先能接近,不然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啊。 “就连我这撒出去饵,也得对面主动咬勾才行” “公子,与其这般绕弯,我们不如直接设计绑了她?”白慕曦冷不丁的建议。 许元眼角跳了跳。 什么复刻经典,梅开二度。 轻咳一声,许元皱眉道: “今时不同往日,若是败露,牵扯过大,而且目前可还没确定就是她” “不是已经确定了么?” 白慕曦理所当的回道,在许元质询的目光中,轻声说道: “就您方才所提及诸事,这郡主的行为似乎都完美的规避了相府对她的调查。” 许元皱眉道: “没有实际证据,你这结论太过笃定。” 白慕曦臻首微摇: “公子,最大的证据其实是您和慕知韫的那一纸婚约,您方才介绍的时候也说了,武成侯府已然知晓你是被操控了,此事慕知韫不可能不知,这么一来她是知道整件事情里,您和她都是受害者。” 许元提醒道: “我声名狼藉,武成侯府不一定会信。” “不,公子的您名声无外乎暴虐淫邪二者,暴虐一事大族子弟皆有,至于淫邪,慕曦不认为以公子您的容貌需要用强。” 啧,这恰到好处舔功。 听着白慕曦的话语,许元发现自己似乎陷入了一个思维误区。 他的恶名其实是被文士以笔杆子夸大了的,以武成侯府的势力,对于这种传闻的名声稍加探查便能知晓真相。 也就是说武成侯府那边也许已经默认了这件事情。 思绪至此,许元心中又有些不解。 不对啊。 如果武成侯府默认此事双方皆是受害者,那他为何还要被发配到靖江府去? 等等。 脑海之中闪过许长歌一记手刀把慕鸿离砍得半跪在地的画面,以及那些被抹去的记录。 他被发配一事,不会是给许长歌那逼王背锅了吧? 想到这,许元低声呢喃: “你说得似乎也有几分道理。” “这还只是其一。” 白慕曦抿唇一笑,瞥了一眼方才慕家兄妹离去的方向: “在一切误会都解除之后,慕知韫那温顺的性格为何还会以死相逼不愿联姻? “您和她的婚约可是关系着皇族与相府的纽带,若是慕知韫真的是她表露出来的这般性子,她真的能扛得住家族重压? “更别提,那位善妒的辅国夫人大概率会对她做思想工作。” “最后, “公子,现在我们已经知道她有特殊之处,事后来看,你不觉得慕知韫以死相逼也要退婚的行为,其实是在害怕进入相府么? “即便您是入赘,那也总会带她回相府醒亲的一天,而一旦入了相府,调查与否就由不得她个人了。” 话落,周遭人流熙攘声再度涌入耳中。 许元垂眸沉思着小白的话语,半晌之后,语气严肃: “今日回府,我会先去确认一些事情,若是这些事情都印证了我不介意梅开二度。” 话落,许元面色的严肃消散,笑呵呵看着小白,伸手勾住她纤细腰肢,赞道: “你很不错,我喜欢。” 当街被搂住,白慕曦身子僵了一瞬,但也没反抗,抿唇笑道: “公子您身在局中未能观全局,慕曦只是提醒而已。” “哈哈哈。” 环顾了一圈四周的各类店铺,许元大笑两声,把着小白那柔软纤细的腰肢,目光最终定格在一间贩卖仆役和各类日用品老店上: “提醒也得有赏.便在再给你添置一些其他物件吧。” (本章完) 五百五十章 喧嚣 当思维形成定式便很容易转不过弯,而小白的提醒则打破了这种思维定式。 当初被退婚一事,因为前世记忆带来的惯性,许元下意识觉得反抗婚约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因为厌恶纨绔,所以即便死去也不愿外嫁,这难道不正常么? 以一个现代人的眼光来看当然正常,更别提他之前还差点强暴了人家。 可问题是,以死相逼来退婚这种事情在大炎正常么? 不正常,很不正常。 相府的婚姻自由其实算是例外,世家大族间的联姻才是常态。 李清焰那种性子都视这事为理所当然,更何论柔弱胆怯的慕知韫。 白慕曦的提醒打破了许元的思维定式后,将这两件事情一联系,很多原本不确定怀疑直接可以坐实。 所以为了表扬小白,许元在淮玖巷那些百年老店内为她添置了一些饰品。 比如能够遮挡意魂探查的面纱,又比如能在高速行进中固定发鬓的簪子。 都是修者用的,所以很贵。 一共撒出去万两出头,引得白慕曦在旁边一阵小声抱怨。 嫌许元乱花钱。 许元见了直接笑她挺有主人翁精神,还没到晚上呢,就先把他的银子当自己的了。 而听到这玩笑之后,白慕曦直接不吭声了。 她觉得这是公子对她的敲打,自己确实有些僭越了。 许元看出了她的不安,意识到这女人误会他的意思了,但却也没有过多解释什么。 小白想要管钱,他其实并不排斥。 因为以后他确实需要一个这样的亲信来管钱。 相国府天安会长这个位置若是换算成朝廷那边的官职,基本上等同于一人独揽户部尚书、兵部尚书、工部尚书三个要职,其中所需要的专业知识与手段能力缺一不可。 华老爷子虽然身子骨依旧硬朗,但年岁已然过百,未来终究是要退下来的,而目前为止许元最适合这个位置的人除了李筠庆以外,便是白慕曦了。 别说李筠庆出身皇族不可能来给他打工,就算对方愿意过来,他也不敢用。 所以目前只有小白一人。 地城那地方虽小,但却五脏俱全,而白慕曦作为其内总览一切的司命,生产、物流、兴建土木等等事宜她都略懂一些,倒是可以试试往这方面培养。 不过若是这样话.那就必须把她和地宫遗民关系断个干净! 暂且将这些事情压下,许元便又领着白慕曦走入了一间名为雅器轩的昏暗店铺。 出来之时,白慕曦手中又多了两只装有密封玉盒的绸袋,面色虽然依旧恬静,但一双皓眸忽闪间却还是多出了一些惊疑不定。 公子在这家店铺里给她买的东西有些古怪。 那款犹如兽耳一般的发饰倒是可爱,但那只如同兽尾的短柄拂尘又是什么? 灌入灵炁,二者皆可轻轻摆动,活灵活现。 看着前方面色平静大步流星的背影,白慕曦忍着心中的疑惑快步跟上。 回到马棚这一路,许元二人倒是吸引了一些目光。 不是因为相貌,也不是因为小白的身材,而是因为rich。 由于物件都是送给小白的,许元并没有将买来的物件收回自己的须弥戒,十数个绸袋之上的店铺雕纹都诉说着二人的rich。 不过也仅此而已了,因为这条街上有钱的人并不止他们二人。 这不,刚到停放车撵的马坊门口,便见一匹黑色独鳞马拉着一辆雕禽画兽的车撵从中驶出。 许元认出这玩意好像是九归车撵。 除了防护能力弱了一些,其他都和他以前常坐的黑龙马车一个档次。 应该不会是先前离开的慕家兄妹吧? 心中想着,许元蹙着眉头抬眸扫了一眼车窗。 车窗未关,掩着隔音的单薄纱帘能够依稀看到车内人影。 纱帘随风晃动间,将一声低吟浅唱传了出来。 闻声,许元轻轻一笑,便收回了目光。 是个不认识的纨绔,不过不关窗户当街车震,也算有他当年的几分风采。 与这奢华的车架擦肩而过,许元便快步走入了马棚坊。 将方才换取的令牌出示给当值管事,不多时,一名泊车的小厮便麻溜的将二人车架牵引了出来。 而刚一上车,许元正欲说话,便见摘下面纱的白慕曦乖巧的坐到了他的身侧,软榻微微下陷,一双美眸闪烁着水光。 很显然,方才依稀传出的那声呻吟她也听到了。 对视一瞬,随着车撵启程的震荡,白慕曦直接顺势倒在了许元的怀中。 周遭的一切都静得恰到好处。 白慕曦今天的衣着是一席素衣,款式颇为宽大,松散的布料垂落贴在凹凸的曲线之上,复式的领口不露分毫肌肤,但却是方便探入。 青丝间的芬芳伴随着车内腾起的熏香传入鼻尖, 窸窣之间,令人烦乱的邪恶已然在握。 比看起来更有料。 白慕曦抿着红唇,没有发出丝毫声音,但一丝丝的红晕却在那白皙胜雪的耳垂泛起。 看着这个画面,许元感觉,他似乎等不到晚上了。 都怪方才那个不认识的纨绔。 心中想着,许元另一只手掌环向小白腰间,熟稔的拉住了根系带。 白慕曦一双皓眸已然能够滴出水雾。 她觉得自己现在应该配合的做一点什么,就如同之前心中所想。 但有些事情既然了如指掌,但真当自己经历之时,心跳却是不自禁的开始加速。 许元觉得,如果谁敢在这个时候打扰他  “出来!”一声娇呵忽然骤然响起。 哪个司马玩意?! 许元动作一滞,眼眸瞬间泛起血芒,灵视瞬间探出,并在那熙熙攘攘的街市之上锁定了那出声之人。 而看到其相貌之时,许元的眼眸不自觉的眯了眯。 妈的,这娘们怎么没死在北境啊? 许梦溪。 密侦司的那个想逮他的女捕快。 下意识想要下去教训一下这娘们,不过刚一起身便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现在这身份好像也没犯事啊? 大脑被小脑控制了,有点失去理智。 揉了揉眉心,许元定下心神观望了一瞬,才发现许梦溪并非是冲着他来的,而是冲着之前那辆奢华的马车。 两侧积雪反射的和煦的阳光,一名穿着紫红密侦官服的飒爽女子横刀立马,挡在了那独角黑鳞马车前。 英气十足的柳眸之中杀气与厌恶并存,许梦溪看着那停滞不前的马车,声音传来: “秦卫舒,谋害朝廷命官竟然还敢入京?跟我走一趟吧。” 秦卫舒. 听到声音的一瞬,许元立刻反应过来这好像是江南秦家的嫡子,也是秦卫玖的弟弟。 这人怎么来帝安城了? (本章完) 五百五十一章 钓鱼执法 淮玖巷中的变故发生得很突然,汹涌的气浪对峙之间朝着四下涌去,一切都仿佛被按下了静止键。 许梦溪那毫无顾忌释放而出的威压几乎笼罩了整片街区。 帝安城虽是贵胄的聚集地,但寻常人家见到这等强者机会其实并不多。 在短暂的沉寂之后,有人干脆麻溜的带着女眷跑路了。 这些是有经验的,神仙斗法,神仙死不死不一定,但旁边的凡人肯定得遭殃。 但也有人看到那横刀女子身上的密侦司官服之后,选择远远的留下看戏。 凑热闹是人的天性,更何况没看见那女子穿着密侦司的官服么? 地方上的郡县生在帝安的他们不太清楚,但在这天子脚下,帝安城内的暴力机关还是很让百姓信赖的。 尤其是这位名叫许梦溪的密侦司稽查,她可是连相国子嗣都敢抓查的天官! 在街巷之上那短暂的沉寂之后,一道女声悠然自车架之内穿了出来。 不是秦卫舒,应是她车内的那位女伴。 “我家公子问啊,许..许都尉.您..您这番行径,嗯可有证据?” 语调清冷,但磕磕绊绊闻者皆可听出其中媚意。 将手从小白的胸襟中抽出,许元轻轻摩挲着下巴,唇角含笑。 这小子,挺会玩啊。 “小白.” 心中想着,许元缓缓回眸望去,正欲说话,眼神却是一滞。 女子已然半解衣衫之下凝脂赛冰,衣襟散乱泄露其中大片的雪白,一条深深沟壑如同深渊吞噬着人类的视线。 “啊” 一声轻呼,白慕曦眼中明显闪过了一抹慌乱,抬起莲藕般的雪臂挡在胸前,但也正是因为这个举动,受到压力邪恶深渊立刻变形,美好弧度更显诱惑。 典雅的车厢内,沉寂一瞬, 许元轻叹一声,点了点女子眉心,说道: “行了,别演了。” 见演技被识破,白慕曦抿了抿唇,做最后的努力: “公子,这车内有隔音避魂的阵纹.” 许元抬手点了点木制的车厢,发出“笃笃”之声,语气带着调侃: “咱们这轩平马车的质量可不好,一会那边若打起来,余波就能把这东西给拆了,你是想要裸着身子护本公子周全么?” 白慕曦沉默少许,略显失落的点了点头: “哦” 许元见起神情,眼神闪过了一抹古怪: “长夜漫漫,着急作甚?” 白慕曦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她一直未曾上位便是因为公子身边一直有其他的强者。 此次外出可是她和公子好不容易独处的机会,得抓紧时间。 若是把这事放到今夜,总感不安,会横生变故,毕竟相府之内的强者太多了,相比起来这车厢之内反而更加安全。 “行了。” 伸手将白慕曦滑落肩头的衣带拉起,许元淡声吩咐道: “把衣服穿上吧,现在有正事。” 说罢,他也不再去管白慕曦,侧转过身子,倚着窗栏好整以暇的准备看外面那一出好戏。 许元探出的目光,不自觉在许梦溪的身姿之上停留了一瞬。 紫红官服,系黑玉绶带。 他记得这好像是密侦司都统的服饰。 这女人居然升官了。 不过想想也是,人家师傅乃是密侦司总长,外出舍命历练一番,回来肯定得升官。 视线掠过许梦溪,落在那车撵之上时,许元眼眸微微眯了眯。 九归车撵之内清冷女声依旧断断续续的传达着话语,只是其间那穿插的低吟浅唱不禁让人遐想连篇。 是个人应该都清楚那端然停滞的奢华马车之内现在正做些什么。 公然调戏羞辱许梦溪么? 许元唇含笑意。 他发觉纨绔公子哥们面对这种刚正不阿的漂亮女捕快似乎都挺喜欢玩这套东西。 看着对方清美脸蛋上泛起羞涩的惊怒,成就感直接拉满。 不过很显然,秦卫舒失算了。 正午的阳光如瀑, 横刀立于车撵之前的许梦溪面色丝毫不变,只是眼神更加厌恶冰冷了些许。 这很正常。 因为这套打法是许元玩剩下的。 第一次害羞,第二次害羞,但经历得多了,人总会适应的。 许梦溪按着腰间的刀柄,冰冷的声音响起: “秦卫舒,你若不想裸身游街,那便赶紧给我出来。” 话语间, 已然收整好衣物的小白悄然来到了许元身侧,扫了外面那坏她好事的女人,轻声说道: “这女人功法已经运转到了极致,若那里面的人再不出来,估计会当街动手。” 许梦溪会当街动手么? 当然会。 要知道这女人可是连他这个相国子嗣都敢揍得。 但肯定不是现在。 许元回眸瞥了小白一眼,轻笑着说道: “这个我知道,她可是我的老熟人。” 白慕曦闻言立刻认真的扫了一眼那女子的容颜,发现此女五官秀美异常,乃是一介出尘美人之后,眸子眨了眨,带着试探: “熟人?” 许元深深看了小白一眼,意味深长的笑道: “你很在意?” 目光逼视,白慕曦垂下眼帘,如是说道: “若是公子红颜,慕曦好提前准备,不然若是不知情的冒犯了她” “不是红颜。” 出生打断,许元摇了摇头,悠然笑道: “硬要说关系的话算是仇家吧,她可讨厌我了。” 说到这,他话锋一转: “行了,与其想这个,慕曦你不若来猜猜那秦卫舒会不会服软。” 白慕曦闻言也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那沉静下去的车厢之中,话语略显迟疑: “方才车内出声女子气息平稳悠长应是宗师修为,而且那车前架马的中年人气息更是不弱。不过那女子代表的可是朝廷,乃是大义所在,所以秦卫舒此刻应当不会争辩,不过事后运作一下,应该很快会被无罪释放。” “嗯分析得不错。” 许元眼眸之中思索暗流,轻轻的敲击着窗栏: “不过这事可不一定。” “嗯?” 白慕曦眼眸闪过一抹讶异:“公子觉得此人会反抗?” 许元沉默了少许,忽然幽幽说道: “江南的秦家与我有些过节,他若被下狱,能不能出来完全是个未知数。” 许梦溪是一柄好刀。 虽然这把刀的刀锋大部分时间都朝着相国府,但这女人刚正不阿性子也注定了她在某些时候能为相府所用。 许梦溪来堵人不一定是相府运作的,不过此事一旦落实,相国府肯定不介意在其中插上一手。 白慕曦蹙着柳眉,察觉不妥,细声问道: “但若打起来,城防司的强者赶至,这秦卫舒最后不也一样要进诏狱候审么?” 许元冷笑一声: “你说的没错,所以他要拖,宗门在朝堂之内又非没人,等一高官赶至现场,便能将许梦溪压下来。” 而在许元与白慕曦对话之时,街道上的局势已然发生了变化。 九归车厢之内那清冷的女声依旧带着媚意,似是完全没有将许梦溪的警告放在眼里: “许许都统..未有批捕公文就想像抓捕嗯我家公子,是否有些过于僭越了?” “.”许梦溪美眸眯成两条缝隙,闪烁危险的光芒。 感应到外界那汹涌的炁机,白慕曦立刻低语提醒: “公子,那女人要动手了。” “错了。” 许元想也没想直接否道: “许梦溪比起结果正义,更在意程序正义。 “秦卫舒出身宗门世家,抓他需要仙丞阁那边下发的批捕公文,而仙丞阁那边全是宗门的人,怎么可能给她批捕文书,所以她必然不会主动出手。” 白慕曦没想到这世间居然会有这等死板之人,有些迟疑: “既然无法抓人,那她堵在此处作甚?” 以灵视感应着外边激荡的源炁,许元略微回忆了一下自己经历,意味不明的低声笑道: “当然是钓鱼执法了,只要秦卫舒那边有袭击她的举动,按律法便可直接下狱。” “可秦卫舒怎么可能当街出手袭击朝廷武官?”白慕曦蹙眉问。 “用炁机锁他啊。” 许元理所当然:“用炁机锁人犯法么?完全不犯法。” 随着这话落下,白慕曦源炁瞬间涌出,一道五彩斑斓的五行光幕悄然于车身四周环绕,将整座车架护于其中。 因为正如许元所言,在许梦溪炁机穿透九归车撵锁定秦卫舒的一瞬,车撵架前的中年马夫面色一寒,噌的一声抽出背负的弯刀。 一刀向天,激荡的刀岚瞬间将这抹炁机锁定自己公子的炁机打散。 见到这一幕,许元咧嘴笑出了声。 秦卫舒这纨绔的道行终究还是浅了点。 这种坑,都能直接跳进去。 (本章完) 五百五十二章 两级反转 在大炎用炁机锁人虽未纳入律法,但性质却等同于把枪管塞进别人嘴里,而且是开了保险的那种。 身为护卫,看见自己公子被人用枪抵进喉咙管,能坐视不理么? 肯定不能。 别说秦卫舒车前那马夫了,换做周琛影儿一类的相府客卿也都会都是一个反应。 护卫之人出了闪失,一般情况下他们可是要陪葬的。 而这就是坑。 许梦溪用炁机锁你,你大可锁回去,但若出手击散这抹炁机就属于攻袭官差了。 若是换做许元处在秦卫舒那个位置上,他大概率会事先嘱咐一句,把脖子伸出去让许梦溪砍,这样下不来台的反而是这女人。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些都是他的经验之谈。 像秦卫舒这种宗门子弟一般都是不会在意的这种事情,看来法律意识淡薄在哪个世界都会踩坑。 心中想着,许元望向许梦溪的眼神带上一抹唏嘘。 自己遵守的大炎律法被至高的相权践踏了那么次,当初的愣头青也终究会学会了变通。 她所遵循的程序正义对待绝大部分人都能畅通无阻,但总有人能将她坚持的路给堵死。 不过既然此路不通,那她便选择绕道,走另一条程序。 钓鱼执法固然卑鄙,但它好用。 街道上的战斗一触即发。 “好胆!天子脚下袭朝廷命官!” 声未到,人先至。 那横道而立的官服女子脚下一踏,地面龟裂,仿若瞬移一般的抵临了那九归车撵之前,手环朴刀,一刀横斩,瞬间曳出七层刃光,旋转着朝着车前中年马夫卷杀而去。 中年马夫的动作也是极快,在电光石之间已然举剑其眉,功法运转,一圈如同龙卷般的剑岚于其周身浮现将其身体护了个严严实实。 “宕——” 刃光遇剑岚碰撞,掀起的劲风吹得街道上那些看戏的人群东倒西歪,强烈炁机碰撞刺激到街市上未曾离去的兽车,一些低级妖兽顿时前蹄后仰,嘶鸣大作! “这居然真在这打起来了.淮玖巷乃天街坊属,城防司常驻一名大宗师在此附近的.” “还留在这作甚,别看了赶紧走!这种修者的余波能把整座街区毁了!” “小艺别凑热闹了,快点回店内来,东家要起阵了。” 一经交手,仗着有修为在身准备遥遥看戏的人群此刻也意识到双方修为的不对,大半人流迅速离去,街道两侧古楼店坊也升起了自身的阵法以作防护。 处于战圈中央的九归车撵也无愧于其昂贵价格,大宗师近距离交手的余波席卷,那头黑鳞独角马即便周身出现血痕,也依旧安稳平静的立于原地,江南一代与黑麟军炎蹄马齐名的甲级军马名不虚传。 而除此之外,那其后的车厢除了敞开的纱帘卷亦是不动分毫。 不过顺着那掀起的车帘望去,许元倒是看清了车厢里面的情况。 车前的战斗瞬间白热化,车内的战斗也是快若闪电。 见到这一幕,许元的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 在他注视之间,其内那名面容阴柔的男子也似是注意到了外人的目光,回眸望来。 对视一瞬, 秦卫舒冲着许元咧嘴一笑,直接把趴俯在他身前的女子拉了起来。 “.”许元。 女子那清美绝伦的面容以及姣好身材清晰可见。 许元被对方给整不会了。 这哥们是不是有什么怪癖? 特么的,论纨绔他还没服过谁,就这方面他愿称这小子为最强。 而就在这凝视的数息,车前的战局已然发生了一些变化。 大宗师这种层级的交手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便是长久的消耗战,要么是像许长歌那般速战速决。 而这一次,许梦溪与那中年马夫的交手明显是后者。 “要结束了。” 小白的声音悄然传来:“论硬实力中年马夫本就不是这女子的对手,更别提他还得分心护着身后马车。” “是么?” 许元闻言轻声呢喃了一声。 这许梦溪当真无愧于《沧源》女主之名,北境一行下来,修为明显精进了不少。 《沧源》的剧情里,秦墨这个剧情主角在玩家操纵下是绝对同阶无敌,但也依旧有着不少角色能够跟上他的修炼速度。 当然,色孽路线除外。 大合欢阴阳功吸人修为的特质太变态,完全不需要攒经验,只需要准备材料炼丹突破瓶颈即可。 心中想着,许元瞥了一眼小白,出声问道: “她与你比之如何?” 白慕曦微微一笑: “公子,未知其杀招需要试探,但正面对上,想来百招就够了。” “那若是偷袭呢?” 白慕曦一愣,抬眸看了一眼许元神色。 许元发觉这小白什么都好,就是有的时候容易多想,轻轻摇了摇头: “随口问问而已,不必多想。” 白慕曦沉吟一瞬,低声说道: “若未运转功法,只需一招,但功法正值运转则会稍微麻烦一些。” 许元闻言眼神带上了一抹欣赏。 能让白慕曦如此评价,这许梦溪确实挺厉害的,要知道小白可是已经要融道成功突破源初了。 正思索间,白慕曦忽然出声提醒: “公子,结束了。” 挑了挑眉,许元应声望去,却正好见到那边二人最后一记交手。 许梦溪猛地一记斜刀上挑,破开中年马夫护于身前的长剑,溢出刀光直接削掉了九归车撵一边翘角檐。 中年马夫已然无力护卫身后车撵。 而这还不是关键的,上挑的刀势直接让他中门打开。 如果许梦溪想的话,一记术法,亦或者一记贴身武技便能要了他的命。 修者虽然不是玻璃大炮,但也终究是高攻低防的。 不过许梦溪终究是个程序人,并未下死手。 借着这个空档,她那修长的玉腿在在空气中划过一道优美半圆,直接与中年马夫的脑袋来了个亲密接触。 “砰!” 力道由上而下,中年马夫整个人瞬间激射而出,在距离九归车撵的数丈之外砸出一个深坑。 做完了这一切的许梦溪面色冷峻,手握朴刀便准备横刀将九归马车的车顶给掀了。 而在许元这个视角中,车外的战斗已然快若闪电结束了,里面的战斗也才刚刚接近尾声。 车顶都要让人掀了,还隔着风流呢。 见到这好笑的一幕,许元轻轻咧嘴笑了笑。 不过下一瞬, 灵视所感,一抹自中年马夫蔓延而出的微弱道蕴波动已然将其自身与许梦溪相连。 他眼眸不自觉的微微一眯,立刻出声: “慕曦,准备救人。” “救谁?那马夫?”白慕曦不解。 “你说救谁?光天化日之下,你也想袭击官差?” 心中虽然不解,白慕曦还是照做了,身形瞬间消失在了车厢之内。 而下一刻, 正欲横刀斜劈的许梦溪,身子骤然如遭重击,一个不稳朝着朝着一旁地面倾倒而去。 坐于车厢之内,许元若有所思。 程序人就是程序人,所是直接把这男人杀了哪会有这么多事? 不过, 这马夫的道蕴似乎有点意思啊  (本章完) 五百五十三章 交手 在血元心陨诀、衍天神魂、以及灵视的加持下,许元的眼力也算是勉强跟上了二人的对招。 许梦溪败了,败得虽然挺可惜,但并不冤枉。 中年马夫道蕴的发动连白慕曦都未曾发现,而许元他也是在杀招成型之际,凭借灵视才堪堪发现了不对。 这很恐怖。 毕竟他的灵视可是能够探查娄姬的,虽然是在不设防的状态下就是了。 这中年马夫道蕴波动竟然和普通寻常术法散逸的炁机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仅凭借这一手,同阶之内便基本上无人能躲过他的偷袭。 毕竟能走到大宗师这一步,谁当年不是个天才?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胜负之局刹那反转。 道蕴这玩意就是这么个不讲道理的东西,情报未知,稍微不注意就可能被阴死。 许梦溪与中年马夫一人想着尽量不破坏街市,一人想着护佑车撵,二人皆为催动大威力术法,不过即便这样,宽敞的街道之上依旧疮痍满目。 数百条刀岚剑气将道路切得稀碎,不过淮玖巷内的各家店铺也算舍得在阵法上砸钱,几家倒霉蛋正好撞上二人闪避时曳出的刀光,阵纹光幕也只是变得暗淡无光,并未崩溃。 这场战斗来得快,去得也快,前后不过十数息已然结束。 从局面上来看,许梦溪与中年马夫应当算是打了个五五开。 许梦溪虽然被道蕴暗算,灵视所查之下,她最后那一脚上缠绕着道蕴波动。 中年马夫实打实的挨了一下,想来也肯定是再起不能。 两败俱伤。 不过问题是,秦卫舒那边有俩大宗师。 在许梦溪身子倾倒而下的一瞬,一只白嫩的藕臂骤然从九归车撵之内探出,直取许梦溪的心脏而去! 见到这一幕,许元一双眼眸不自觉眯了眯。 直接下死手? 这秦卫舒没脑子么? 虽然双方已经当街大打出手,但到现在为止都可以说是一场闹剧。 按照许元对这女捕快的了解,她想抓秦卫舒的行为肯定没有上边背书。 换而言之只要秦卫舒没有被当场被擒下送进诏狱,即便伤了许梦溪,这件事情最后也大概率会不了了之。 至于许梦溪说秦卫舒杀了朝廷命官? 这对许梦溪而言也许很重要,但对朝廷而言却是有心无力。 朝堂对江南的控制力并不算强,和之前的北境一样,基本属于皇权不下郡,若是宗门不配合,政令下发到州府一级就算到头了。 空降去那边的各级郡县的长官要么是想改变地方,励精图治的猛士,要么是争斗失败发配地方的弃子。 前者自身本就视死如归,后者死不死朝廷不在乎。 只要别动四品以上的大员,别闹出让皇族脸面挂不住的恶性事件,朝廷基本上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可若是当街杀了许梦溪,秦卫舒这个人多半是走不出帝安城了。 就许梦溪这过刚易折的性子,若是没人罩着,早不知死多少次了。 人家师傅可是密侦司总长,手握遍布大炎的情报机构的从二品实权大员。 念头一闪而过,许元忽然升起了一抹想要看乐子的心态。 他想看看这秦卫舒是不是真的脑残。 不过很可惜,这个乐子人他是当不了了,因为小白已然遵循他的吩咐抵临了那九归车撵之前。 一团庚金玄盾,带着炽热的离火之威转瞬凝聚在许梦溪那平坦的胸脯之前。 那女人自车帘内探出的刺掌与之碰撞,一阵肉眼可见的冲击波直接席卷了周遭数条街区! 瞬时交手的结果有些出乎许元预料。 在那仿佛凝滞的九归车撵之前,庚金离火盾仅仅阻挡了不到一息,便直接被车内女子以刺掌击穿,不过这点时间已然足够让白慕曦完成许元的吩咐。 抓住许梦溪后脖领,小白瞥着里面的裸身女人便向后退去。 女子见状,不顾裸着的身子便要追击,但却不想那被她所击穿的庚金离火盾忽然融化变形。 裸身女人瞳孔一缩,立刻以源炁护住肌肤,滋滋之声不绝于耳。 刚拆一招,变式又至。 白慕曦纤指下压。 庚金离火盾化作的熔水瞬间凝作一团千钧金坨,包裹住女人手臂便向下坠去! 短暂的失衡之后,当裸身女人强行适应了手臂重量,再度起身欲追,却发现手上的金坨上延伸出数道熔金已然与身下车撵嵌在一起。 她可以挣脱开,但这样会把自己公子的车拆了。 而她这短暂迟疑直接丢失了追击的机会。 白慕曦已然拎着神情痛苦的许梦溪回到了许元所在的宣平车撵之前站定,目光冷然的盯着前方车撵。 她其实挺想出手宰了这些对方坏了她的好事的人。 但可惜公子只说让她救人,并未吩咐更多,所以也不便继续出手。 “啪啪.啪.啪.” 冷清的街道之上唯余两架车架隔空对峙,一阵脆响自九归车撵之中轻轻响起。 这是鼓掌声。 正经的。 女子挣开束缚之后便为自己公子拉开了帘帐,秦卫舒踏出车撵,立于车阶之上,穿着下裤,披了一件白色绒裘,袒胸露乳,一边鼓掌,一边含笑的盯着那十数丈外静然停靠的车架: “真是好手段,不过秦某能问问阁下你此举何意么?” 排场挺大,气场很足。 许元的视线在秦卫舒身上一扫而过,便落在了其身旁的站立的女子身上。 裸身女人应该是秦家从小培养的死士,气质清冷淡漠,有点像影儿。 想到这事,许元心里忽然有些不平衡。 秦家的死士包三陪,他家的死士非但不赔,还用炁机锁你。 淡漠女人毫不遮掩裸露的身子,从车内摄取了一件薄衣,也不穿肚兜,直接当着他们的面快速套上,布料垂落贴身,可见斑点。 这秦卫舒,不会是那位秦先生转世吧? 心中想着,勾起了一抹笑意,许元缓缓的从车内软榻之上站起了身子。 而车外的白慕曦也是有所感应,将拎着的许梦溪随手往地上一扔,便闪身来到车撵架前,欠身为许元开门。 “哒” “哒” “哒” 踏下,立于地面。 掸了掸衣袍上不存在灰尘,许元望向对面那衣衫不整的纨绔,轻笑: “秦二少,我这可是在救你,你说是何意?” (本章完) 五百五十四章 纨绔 “救我?” 晚冬的清风卷过破败的街道,秦卫舒露出一抹古怪的神色,唇角勾起,瞥着那边的许梦溪:“你不会觉得我是要杀她吧?” 否认么. 许元瞥了一眼被扔在上挣扎着想要起身的许梦溪,语气平稳: “就我所见,秦二少你这女伴那一击若是打实了,她的心脉大概率会碎掉,需要我来给你描述一下她死了的后果.” “阁下原来也知道只是大概率啊?” “嗯?” 秦卫舒略微纵身跃下马车,身边跟着那淡漠女子,语气清淡含笑: “秦某不知道你是谁,看你身边那女人想来家世应该不俗,不过我很好奇” 说到这,他摸了摸下巴: “.你家里人没教过你在外不要擅自插手他人之事么?” 许元挑了挑眉,也逐渐收敛了笑意,问: “所以这事是不能善了了?” “善了.善什么了?” 话语逐渐咄咄逼人,秦卫舒斜着脑袋盯着许元,原本含笑的音调温度略显下降: “先前她辱我之时不见你出言劝阻,待我胜局已定便出头来做这救美英雄?” “噗” 轻笑一声,许元摇了摇头,语带遗憾: “秦二少,以己度人可不是个好习惯啊。” 说着,轻笑着瞥了一眼秦卫舒,许元直接背转过身子,摆了摆手: “我可没想伱这么多的心思,既然你心里有数,那这女人就还给你,我们走,常曦。” 话落,许元便径直朝着自家马车走去,白慕曦平静的瞥了对面那眼神阴冷的二人一眼,便紧随在许元身后。 “哒” “哒” 脚步回荡,寒风轻卷过沙尘。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在演戏,但从表面上来看这秦卫舒似乎并不想就此了结。 这反应着实有些出乎许元的预料,他以为是个人都应该能看懂现在局势。 明面上来看,双方都是三个人,而且修为也都是一样。 每边两个大宗师各自残废了一个,再外带一名融身。 从他开始干预此事开始,整件事情便已然陷入了僵持。 别管心里恼不恼,局势已然压人,只有各退一步将这场闹剧揭过,才能你好大家好。 要知道虽然从动手到现在虽然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但以帝安城防司的速度强者已然快要赶至了。 如此纠缠,这秦卫舒不会真是个纨绔吧? 若是这样的话,许元倒是能力理解对方动机。 心中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中了暗算的许梦溪手中拖着朴刀徐徐的从地面上站起了身。 她沉默着瞥了一眼那离去的锦衣背影,略微犹豫,嘴唇动了动一道传音发出: “谢谢公子.这情我记下了。” 传音入耳,许元倒是对这女捕快改观了不少。 因为若放在以前,这娘们绝对会以冠冕堂皇的大义道德绑架他,要他留下助拳  “砰!” 心中正想着,一道闷响乍起,带着劲风骤然自身后袭来。 五行盾法瞬间凝聚,挡在许元的身后,不过这份劲力却并非朝着许元而来,只有汹涌而来的狂风吹得他的衣摆猎猎作响。 经此变故,许元没有转身,略微侧眸,正好见到一团残影从他身侧倒飞而过。 束起的长发随风散乱,秀美的五官上神色凝重而痛苦,嫣红的鲜血点点滴滴于空中绽放。 女捕快刚一起身便又被秒了。 许梦溪虽然是天才,但却没有外挂,更没有许元这厚长的血条,经过中年马夫暗算的她,战力已然丧失了大半。 薄衣女子全力一击之下,被秒其实很正常。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许梦溪被击飞的落点正好是他的马车所在。 这其实很公平。 毕竟,他许元怎么说也算是坏了人家的好事。 心中轻叹一口气,许元再度开口,声音带上了一抹阴寒的笑意。 他这边已经退了一步,还给脸不要是吧? 没有任何废话,只有两个字。 “动手。” 话落。 白慕曦明眸微微垂落,一层褐色菌甲自指尖戒指蔓延而出,红唇含笑。 刹那间, 一道水幕天堑立刻自空气中凝聚将那带着庞大动能的许梦溪接住,防止她砸坏了自己公子马车。 而同时,白慕曦的炁机也锁定了那薄衣女子。 感应到对方如海潮般的炁机涌来的一瞬,面无表情的薄衣女子瞬间便有了动作,没有任何迟疑,脚下一踏,便朝着许元二人奔袭而来。 看来又是个粗鄙的武夫。 与许元不同,白慕曦作为根正苗红的法爷,根本没有给对方近身的机会。 在炁机锁定的一瞬,无数团炙热的火球伴随着庚金玄刺已然在她的周身凝聚,随着纤长食指的落下,瞬间雨点般激射而出。 薄衣女子面色依旧淡漠,清冷的眸子快速的捕捉着这些术法的轨迹,正欲一边腾挪躲闪,一边贴身而上之际时,却猛地发现对方的攻击目标不是她,而是站于九归车撵之前的秦卫舒  “轰!!!!” 火球的炸响直接整条吞没了街区,升腾而起的蘑菇状黑云伴随着烈焰在十余里外都依稀可见。 随着一阵狂岚将烈焰驱散,爆炸中心的两道身影缓缓浮现。 有烟无伤定理在现实中并不存在。 女子死士身上的薄衣已然破烂,她随意披上的外套虽是纹衣,但也架不住正面迎接这种大威能术法。 破烂的战损装之下,被炙热烈焰灼伤的肌肤遍布着被庚金玄刺划伤的痕迹,嫣红鲜血不断从中渗出。 不过女子死士身旁的秦卫舒倒是完好无损。 秦卫舒看着那边眼神冷漠的青年,眼神有些惊疑不定。 长这么大,秦卫舒没见过比他还狂的人。 他只是砸了他的车,他直接想要他的命? 一瞬的惊愕之后,秦卫舒轻轻舔了舔唇角,眼中的神色带上了一抹兴奋,大声笑道: “喂喂.你这是想直接杀了我?” “此言差矣。” 许元摇了摇头,语气依旧清淡,指了指那已然在爆炸中侧翻的九归车撵: “我只是想毁了你的车撵而已,谁叫你正好站在它前面的?你这车撵质量还不错,应该还能再挨一下。” 说着,许元咧了咧嘴: “当然,若是你愿意跪下道歉的话,本公子放过你那车撵。” 秦卫舒张了张嘴,又闭上了,最终失笑出声: “你是我见过第一个如此狂妄的人。” “也可能是最后一个。” 秦卫舒眼神一寒,没有再废话,功法运转到极致,揉了揉手腕,冷声吩咐: “斐清,给我拖住这小子身边那女人,我要过去亲手把这小子嘴给撕了.” “不用这么麻烦。” 许元笑着打断,随了一个响指。 霎时间,整条街区皆是一黯。 空气之中一阵诡异的黑色物质由淡转深,大半条淮玖巷便已然被其笼罩。 诡异的迷雾之中,一道悠然的声音空谷传荡: “秦二少,上一届天元大比你兄长秦卫玖被相府长子三剑秒了,不知你这做弟弟的能接我几招?” (本章完) 四百五十五章 翻转 “限制感知.样子看着倒是挺唬人。” 黑雾笼罩之下,似有阴风拂动,卷过衣梢,带起一阵冰凉。 抬起手掌在身前略微摆了摆,秦卫舒便见黑雾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拂动,笑着传音道: “斐清,你看得出来这是何等手段么?” 斐清运功治愈着被灼伤的肌肤,淡漠的视线在四周快速扫动警惕,秘法传音: “不知,但以奴的修为探查范围不过十余丈。” 秦卫舒笑眯眯收回手掌,轻声道: “咱们今天似乎碰到魂修了,这雾气是那小子意魂凝结成,不过能如此大范围的越阶限制大宗师倒真有些手段。” 听闻此言,斐清没有回话,炁机瞬间迸发,猛地朝着对面二人所在的方位猛然挥出一拳。 炁机肆虐,拳风席卷,四周黑雾顿时如同煮沸了一般翻涌沸腾。 而下一瞬,浓雾深处便传来一声金属交击的轰鸣,随后是碰撞掀起的劲风。 看样这一拳是被那女人挡下来了,不过斐清的目的也并非是对那二人造成杀伤, 她想要将这意魂震散。 但很可惜,这些黑雾仅仅只是翻涌片刻,在拳风消散之后便重新归于了深渊般黑寂。 见到这诡异的一幕,斐清淡漠的神色之上终于出现了一抹讶异,秦卫舒则眯了眯眼,若有所思。 意魂没有实体,就如同凡人不可能威胁到阴鬼,寻常的物理攻击也是没法对意魂造成伤害,可她那一记轰拳是施展了武技的。 虽然源炁与意魂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存在,但两者相交却是可以产生碰撞。 这也是寻常炁道修者乃至武徒应对付意魂类术法的惯用手段。 毕竟若是和魂修拼意魂,臂长扬短,即便高了一个大境界也可能会被越阶斩杀。 斐清面色流露凝重,出声建议: “此术诡异,公子不若先行离开?” 秦卫舒望着黑雾深处,没有立刻回话。 理智告诉他,现在确实应该结束了。 他与那锦袍青年不过是一时意气之争,砸坏一辆价值两三万两的豪车对于他与对面那纨绔而言根本不算什么大仇,真的犯不着再此死斗,不过. 思绪至此,秦卫舒忽然低笑出声。 理性? 家里长辈和那大哥天天谋划这谋划那,蝇营狗苟听着就让人心烦,人生在世,图的就是念头通达,他干嘛要管那狗屁的理性? 没有理会斐清的剑意,秦卫舒一边向着前方的黑雾深处走去,一边大笑着说道: “斐清,出去,本公子说到做到,要亲手撕烂那小子的嘴。” 斐清快步跟上,眼神之中流露一抹急切: “公子,奴若出去,对面那护道人可不一定.” “斐清.” 秦卫舒冷冷的瞥了斐清一眼:“你是想要我吩咐第二遍么?” “.”斐清。 银牙用力咬了咬,斐清攥紧拳头深深的看了黑雾深处一眼,低下头,默默的后退,最终消失在了黑雾之中。 见到这一幕, 秦卫舒似是毫无防备的双手一摊,大笑着说道: “现在我的护卫离开了,你想怎么做,是让你身边那女人动手,还是自己来?” 黑雾飘荡,沉寂数息,一道温润的声音悠然自黑雾深处传来: “我以为你会逃。” “逃?” 秦卫舒似乎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俊美阴柔的脸上笑意蔓延: “阁下如此盛情相邀了,本公子若是逃了,岂不是太过失礼?” 说到这, 秦卫舒似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吸了口气,脸上的笑意收敛,语气也略微压低: “你搞出这么大动静,刚才却等那么久都不动手,不会就是在等我逃走吧?” 谈话不等于时间静止,他与斐清的谈话虽然不长,但也足够那二人进行一轮的术法攻击了。 话落之后,秦卫舒等待着许元的回答。 但这问题的回答却是黑雾中的沉寂。 二十余丈外,许元斜倚在马车车身,闪烁着血芒的狭长眼眸盯着不远处的身影。 放走秦卫舒? 他倒是确实有这种想法。 毕竟他现在的身份太不方便行此纨绔之举,若是真的在此杀了秦卫舒,事态彻底扩大化,会有几率会和圣人级别的强者打照面。而他脸上的人皮面具虽然经过技术迭代,但还防不了圣人强者的探查。 不过更主要的还是因为通过这位秦二少探听一些秦家秘闻。 比如,他为什么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来帝安。 衍天神魂真的很有用。 方才二人的秘法传音在这监天阁的不传之秘面前完全形同虚设,只是可惜如此重压之下俩人也没说什么有用的东西。 轻轻叹了口气,许元缓缓站直了身子,平静瞥了身旁的小白一眼。 对视一瞬, 白慕曦瞬间会意,纵身一跃直接离开。 一路从地宫出来,公子的强大她都是亲眼所见  同阶之内不可能有人是他的对手。 看着久久没有声息传来黑雾,秦卫舒乌黑的眼眸之中流露了一抹肉眼可见的失望: “果然还是这样,一个个嘴上的话比谁都硬,结果上了手一个比一个怂.” 一边幽幽叹道,一边转过了身子,摆了摆手: “此事就到此为.” “嗡——” 话音未落,秦卫舒脖颈寒毛骤然倒竖,一股死亡气息骤然临近。 但他没有任何畏惧,眼眸之中反而惊喜乍现,猛地一记偏头,而下一瞬,一道由意魂凝聚而成的无形之刃直接擦着他的脖颈掠过! 感受着那一抹生死临近的心跳,一股莫名的兴奋感在心中涌出。 方才若是他反应慢了一点,那可能就直接被斩首了,这个小子.好像真的敢杀他。 秦卫舒转回身子,看向许元的方向: “决定好动手了?” “你方才说过,我那长兄被许长歌三剑废了道心,对么?” “这应该是事实,你想否认?”许元笑道。 “否认?不不不。” 秦卫舒嘴角咧开,兴奋笑容让他那张阴柔俊美的脸蛋显得有些狰狞: “我只是告诉伱,我那长兄资质其实很一般,若我与那许家长子同代,秦家绝不会发生这种丢人现眼之事。” 得,又来了。 吕布死后,人人皆有吕布之勇。 反正又不是同代,放点狂言怎么了? 没在乎对方狂言,这些天骄的傲骨在被人为打断之前,一般都是不知天高地厚的。 秦卫玖如此,慕鸿离如此,这秦卫舒自然也是如此。 轻笑着摇了摇头,许元也便不准备再和对方废话。 但念头刚一升起,他便发现一团蓝色火焰悄然浮现于他的脑后的幽深黑雾之中! 就在许元以为这团火焰将要爆炸之时,一柄剑刃“嗖”的一声骤然从蓝焰中直刺而出! 锋刃所向,剑吟如龙。 差之毫厘的侧头躲过,许元瞥着这柄泛着寒芒的剑刃,感受着其上波动,不自觉的眯了眯眼。 这术法倒是有点意思。 有那么一股空间波动的味道在里面。 不过更让许元在意的是现在周遭皆是被黑雾笼罩,以秦卫舒的修为应该是探查不到他的位置所在,他是怎么精准找到他所在位置的? 心中有些疑惑,但不是很多。 黑雾乃是他的意魂凝聚,自带屏蔽与探查,而血元心陨诀的啖魂秘法却是可以将意魂化作斩击,二者相加再四舍五入一下已然可以称得上一座丐版的道域。 有道域的融身打没道域的,飞龙骑脸怎么输? “躲开了么。” 十数丈外,秦卫舒手掌之上一团幽深蓝焰跳跃摇摆,语气含笑: “看来也能让我略微尽兴了” “自大与自傲只有一字之差。” 许元瞥着脸旁那泛着幽蓝光芒的术剑,言语平静:“不过你在这黑雾之中找到我的位置,确实有资格自大一下。” 秦卫舒如同舞者一般优雅撤步躲过十数道朝他卷来的魂刃,也不气恼,一边腾挪,一边笑呵呵问道: “嚯那接下来呢?” 话语落下,他手中蓝焰光芒骤然一盛,十余丈外那柄架在许元的脸旁的剑刃骤然变向横斩,若躲不及时,脑袋将会直接被切成两半。 也就是说,对面那小子想要规避这一剑,下一步动作将会是俯身。 十数团蓝色火苗在许元面前浮现壮大,丝丝寒芒在其中酝酿。 秦卫舒准备封死他的退路,只是眼前一幕却让他有些意外。 对面那小子并没有如他所想那般行动,而是仅仅瞥了那些浮现周身的蓝焰之后,便抬步向他走来。 不躲不闪,似乎准备以术法硬接。 找死。 秦卫舒心间有些遗憾。 族内的大宗师都不敢如此硬接他这秘剑空兰,对方一介融身未经试探便敢如此托大。 在沉寂中, 幽深蓝焰的光芒于黑雾中曳亮了许元的脸颊。 “哒” 伴随着一声轻柔的脚步声响起,第一柄术剑空兰斩中了许元的太阳穴。 “哒” 踏出第二步,十数团蓝焰刺出的剑刃同时命中了他的身体,大腿、手臂、胸膛、头颅。 竟然完全挡住了. 在锋刃与许元身体接触的一瞬,秦卫舒眼中的兴奋便开始逐步攀升。 眼前这个不知姓名与出身的世家公子真的很强,而且是那种足以秒杀同阶的强大。 他的术剑在接触到其身体的一瞬便立刻被环绕在其周身的一层薄膜解构消融,即便加大源炁输出也是没有任何作用。 “哒” 第三步踏出,第一团蓝焰悄然熄灭。 “哒” 踏出第四步,术剑消融,蓝焰尽散,一切重归黑雾的死寂,脚步依旧幽然回荡。 而那道声音于黑暗中悄然传来: “你打完了?那我便开始了哦。” 这淡漠的语气让秦卫舒心头有些不爽,张了张嘴,刚欲说话,一道剑锋已然自他身后袭来。 此人不是魂修么? 为什么肉身速度能够如此之快? 心中疑惑生起,但却并不慌乱,秦卫舒回首便是一抓,包裹在蓝色火焰的手掌直接握住了斩来的剑身。 看到眼前这一幕,许元眼中闪过一抹戏谑。 这秦家二少应该庆幸自己没用柳木鬼刃,如果用了那神器,光凭这一下,秦卫舒可能就得重伤垂死。 不过凡事没有如果。 柳木鬼刃若是拿出来,那属于圣阶阴鬼的气息暴露在帝安城内,大概率会吸引来圣人查探。 “啪啦。” 手掌与剑刃相交,没有任何角力,许元从相府库存中取来灵刃直接被秦卫舒给撅碎了。 他拿的这柄灵剑也算是件不大不小的宝贝,甲级下等灵刃已经相当于《沧源》中的蓝装了,居然就这么轻易的碎了。 望向那团蓝焰的目光不由得多了几分警惕。 这一团蓝焰,非常危险。 电光火石间,剑身崩碎激射的碎刃直接被许元用意魂操纵,流星般朝着近在咫尺的秦卫舒袭去。 秦卫舒想要用控物秘法与许元争夺这些碎刃的控制权,但许元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分心二用,一边运转以意魂控物,一边于以黑雾凝聚数十道无形魂刃朝着秦卫舒探出的意魂斩去! 不想被因意魂受损而短暂陷入眩晕,秦卫舒就只有退,而若是退了,这些碎刃落下之后,那整场战斗的主动权将彻底被他握在了手中。 秦卫舒,接下来只能单方面挨打。 有些可惜是因为许梦溪那娘们见过他的血元心陨诀和踏虚斩等很多术法,再此用了可能会被发现身份,不然倒是可以让这秦卫舒体会一下被瞬秒的感觉。 不过就算没法全力以赴,高端局打多了,打打同段位的人简直就是轻松加惬意  心中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瞥见秦卫舒那兴奋依旧的表情,许元不自觉的挑了挑眉: “看起来你还有余力,不过若是再不用出来,可能就没机会了。” “呵呵,你也是。” 面对那数十道无形魂刃,秦卫舒没有退。 刹那之间, 两股魂力在漫天的碎刃之上相撞,许元不自觉蹙了蹙眉。 先天魂体与衍天神魂的加持让他的意魂不论是强度还是储量都远超同阶,但这一撞之下依旧让他有些心神不稳。 不过秦卫舒的样子却是更加狼狈,一缕鲜血悄然自眼角滑落,但他唇角的笑意确实丝毫未减,反而更盛。 在死亡缘跳舞的感觉让人兴奋。 他喜欢这种感觉。 在江南一代有能力杀他的人不敢杀,敢杀他的草莽又没能力杀,这还是他第一次体会到这种快感。 这一趟帝安之行,他是真的来对了啊  在魂刃斩击抵临之前,数十团蓝焰也悄然于许元周身浮现,其中蕴含的术剑泛着森寒光芒。 许元扫视一眼,心中默然。 才交手第一招,就准备以命搏命了么? 这秦卫舒似乎也知道若是这是退了,那便大概率没有任何机会翻身,但他不是已经知道这焰剑对他无效么? 思绪闪过,许元心中的疑惑让他略微警惕。 他可不想阴沟里翻船。 灵视瞬间扫过那数十团蓝焰,随即眉头不自觉的蹙了蹙。 这.好像挡不住啊。 他的黑色源炁逆向解构他人术法是有着上限的,而这数十团蓝焰之中蕴含的威能已然超过了这个上限。 融身境不应该有这种强度的源炁输出量,但灵视之下这秦卫舒确确实实是一个融身。 这家伙能口出狂言,手里实力真的很强啊。 随着许元的心神闪动,洛熙然分给他的黑死菌毯开始丝丝缕缕的渗入体内,对经络进行强化。 想比拼源炁,他奉陪就是。 不过这一破脉秘法刚一成型,许元便感觉到一股死亡气息朝着他涌来。 因为,他感应到附着在秦卫舒手上的那一团蓝焰发生了一丝微小的变化,而与此同时产生变化的,还有他面门之前那一团跳跃着的焰火。 两团蓝焰的位置被调换了。 而这一团,他不能硬接。 心中警惕瞬间拔高,许元望向秦卫舒的眼神终于出现一抹凝重。 不过他的凝重却并非是因为那团可怖蓝焰,而是因为这两团蓝焰在调换之时,并非是以源炁为输送媒介,而是直接凭空换了个位置。 空间。 这秦卫舒能以融身之躯施展空间秘术。 念头刚一生起,那团致命蓝焰的位置便再度被调换。 这特么居然是平A。 感应到这一幕,许元立刻散去魂刃,身形猛地便是向后退去。 涉及空间的术法都必须全力以对。 说是迟那是快,数十团环绕在他周身的蓝焰之中剑芒暴刺而出。 “滋滋滋” 源炁消融之声响起在寂静的黑雾之内,大部分术剑都被许元附着在周身的炁膜给消融,唯一需要注意的便是那一团致命蓝焰中刺出术剑,但那随意随意转移的空间秘术,却依旧让许元有些难以应对。 场面局势骤然逆转。 蓝焰不断在许元周身生成,而那致命焰火便潜藏其中。 眼神冷峻,许元闪转腾挪间忽然听到秦卫舒那戏谑含笑的声音: “你方才不是问我能接你几招么,刚出二招,第三招就打不出来了?” 眼眸微眯,许元快速腾挪之间,随手一挥,便是数道魂刃激射而出。 秦卫舒略微蹙眉,侧身便轻松躲过,魂刃直接朝着他身后的方向继续飞去。 “.?”许梦溪。 “.!”许梦溪。 轻轻理了理绒裘,秦卫舒轻笑着说道: “看来你还是有能力反击的啊.嗯?” 话说一半,秦卫舒骤然发现那一直奔逃的小子已然停下了脚步,调侃说道: “你这是不逃,准备搏命了?” 瞥了一眼彻底不省人事的女捕头,许元呼出一口气,眼眸闭上,再度睁眼其中血芒已然大作: “让我搏命啊” 说着, 许元伸手一张,无数血色物质瞬间凝聚了一柄细长血刃,笑着问: “你不如先接下我这第四招再说?” (本章完) 五百五十六章 融身的双道蕴 “嚯” 感应到对方身上发生的变化,好整以暇立于原地的秦卫舒轻轻呢喃笑道: “你是想说你要搏命了,还是想说方才没用全力?” 许元手中刀刃被一团黑色物质所笼罩,轻轻挥洒如画油墨色浸染空气: “你觉得是哪一种?” 秦卫舒略微沉吟,咧嘴笑道: “我希望是第二种,如果是第一种的话那就太无趣了。” “无趣啊,确实挺无趣的。” 一声轻笑,许元望着秦卫舒,忽地来一句:“看来你果然看不到啊” “嗯?” 秦卫舒眼神略微迟疑,没能理解对方这突然话语的意思,蹙眉:“看到什么?” “呵” 许元微微一笑,周遭黑雾涌动:“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虚张声势。” 秦卫舒冷哼一声,不再多言,功法运转之下,那如同跗骨之蛆般的蓝色炙焰再度涌动,无数的锋刃朝着那持剑青年袭去! 时间分秒而过,感应到的画面让秦卫舒眉头不自觉的攥在了一起。 数十道剑刃蜂拥而至,这小子竟然依旧只是拿着剑站在原地。 这是想做什么. 用术法或者剑技对轰? 不对,他没有对方身上有运转大威能术法的痕迹。 那他是想要用那层腐蚀术法的光膜硬抗? 也不对。 这小子身上的气息虽然与方才相比强盛了不少,但他应该很清楚他的术剑空兰是接不住的。 心思电转之间,锋刃已然抵临许元的衣袍, 然后, 秦卫舒的瞳孔骤然一缩。 消失了?! 对面锦袍青年没有任何征兆的消失在了他的感应之中。 在无声的黑雾之中,秦卫舒听到自己心跳的加速。 而下一刻, “现在你应该理解了。” 一道声音没有人征兆的响起在他的身后。 秦卫舒手中一团蓝焰升起,猛地朝着身后一挥! “嗡!” 一声嗡鸣,术剑空兰在黑雾曳出一道闪芒,无可匹敌的锋锐仿佛切割了空间,将一座古楼斜斩成两节,切面整齐光滑,直到数息之后才轰隆坍塌。 但他身后没人。 立于半空中,许元看着下方那眼神不断在四下环顾秦卫舒,心间已然了然。 他其实一直很好奇这秦卫舒是怎么在这黑雾之中锁定的他。 寻常大宗师在此内的感应范围也不过十余丈,作为一名融身即便秦卫舒的面板数值再高也显得有些超标。 一开始许元以为秦卫舒是在他身上种下了锚术。 锚术是炁机锁人术法中的一个种类,一经种下,便可对敌人的行为了如指掌。 普通锚术能够察觉敌人的位置,玄妙高深的锚术则能够感应到敌人身体肌肉涌动,甚至是炁机与意魂的凝聚与消散。 几乎相当于开了通透眼。 不过这种术法也有着缺陷,锚术并不是种下过后就万事大吉,本体与锚点之间会有一条源炁传输通道来维持这种探查。 寻常人很难发现这条通道,更难以斩断。 不过灵视对于这种微末的炁机反应却是能够做到秋毫无差。 但很可惜,许元却没有发现自己周身任何源炁的传输通道。 锚术被排除,那便只剩一个答案。 探查秘术。 而且是衍天神魂那种级别的玄妙探查秘术。 有些吃惊,但不意外。 诛杀秦墨已然过了这么久,在有着一个内应的情况下,黑鳞卫却依旧没能彻底探查清楚秦家的根底,秦卫舒这个秦家嫡子有这种级别的秘术其实并不奇怪。 不过方才袭击许梦溪时,秦卫舒的反应直接许元的这个推测给否了。 这家伙似乎没有察觉到他的魂刃击中了十余丈外的许梦溪。 要知道许元他距离秦卫舒最远的时候达到过三十丈,如此遥远距离秦卫舒却依旧能够对他的反应了如指掌,而近在十余丈外的许梦溪却感应不到。 答案又绕回来了。 是锚术,但却与寻常锚术有着本质区别。 先前许元他之所以没有发现锚术的传输通道,完全是因为秦卫舒用那空间置换的能力将锚术的重点与本体链接在了一起,直接隔空传输。 不过很可惜,踏虚斩能直接把这些debuff全部消了。 这意外的发现,加之前两招的试探,许元已然明了秦卫舒大致的术法结构。 这位秦家二少拥有的术法体系乃是以那种空间置换为核心。 而这涉及空间的能力不太可能是术法效果,应该是秦卫舒所领悟的道蕴。 情报在心间一瞬闪过,许元反而多了几分疑虑。 看方才的交手情况,秦卫舒明显已经将这种空间置换的道蕴融会贯通,且源炁与意魂也早已超越了融身的阈值,为何不突破大宗师? 之前的李筠庆压制修为不突破宗师之境是因为担心太子的猜忌,秦卫舒也担心秦卫玖把他给宰了? 不太像。 以对方这张扬的性格,不太可能顾忌这些事情。 思绪闪动,一个念头忽然闪过,许元看向秦卫舒的眼神中不自觉浮现一抹惊异。 按照他看过古籍之中,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秦卫舒是想要以双道蕴突破大宗师,要么这小子是想走他老爹开辟的那条新路子。 在融身之境直接融道,跳过大宗师,直接成为源初。 融身之境是修行之路上第一次生命跃迁,凡俗的身体在这个境界之中都会被源炁与意魂升华,而除了这二者之外,其实还有一个选项。 道蕴。 以道蕴涤身,凝道蕴法体。 就许元所知,达成前者之人当今天下不过双掌之数,而后者,自那老爹开辟之后,只有许长歌成功了。 而且许长歌的道蕴法体其实也是有着瑕疵。 他并未能在融身境时彻底完成涤身。 不过这不是天赋问题,而是因为人祸。 亲眼目睹母亲在自己面前去世,许长歌没压住修为直接破了大宗师的门槛。 看着下方因为失去锚术,而拔剑四顾心茫然的秦卫舒,许元略微攥紧了手中刀刃。 这秦家二少方才那话似乎并不是戏言  若真让他成功了,不管是哪一种,日后都会很棘手。 秦家已然摆明了是敌人, 此子,断不可留。 念头闪过,周遭骤然亮起了无数团蓝焰,如同鬼火一般在黑雾之中摇曳着光芒。 秦卫舒终究还是坐不住率先动手了。 锚点骤然的消失,让迷雾之中那无尽的黑暗如海潮一般朝着他涌来,周围寂静的一切都变得阴冷而危机四伏。 他不清楚对方以何等手段摆脱掉他的化神锚术,但却知道若是继续这么下去他大概率会交代在这。 无法精准锁定,那便使用大范围术法通过炁机回涌来确定对方位置。 “啪。” 但随着一声清脆的响指,那无数的蓝焰又瞬间消失。 不过见到这一幕的秦卫舒眼中不惊反喜。 找到了。 源炁是有速度的,通过蓝焰熄灭的顺序,他已经确定了对方所在的位置。 以现在他的境况,必须拉近距离肉搏。 脚下酝酿用力,正欲激射而出  “你拉近距离,是想打拳么?” 声音再度自身后传来,秦卫舒觉得这是对方故技重施,想要消耗他的源炁,毕竟以融身的速度不可能在一瞬直接横移二十余丈。 但身处黑雾绝地,他却不得不给予防备,包裹着蓝焰的掌刀便向身后斩去。 可手臂刚一回转,秦卫舒余光偏见人影,寒毛瞬间倒竖。 这小子为什么真的在他后面? 为什么他的速度能这么快? 他也会空间系术法? 不对若是空间系的术法,以他对道蕴的掌控不可能感应不到。 为什么? 无数念头划过脑海汇聚成一声警钟长吟。 来不及多想了,一柄飘逸的水墨的刀刃已然竖劈而来抵临了他的后脑。 危险。 手掌的蓝焰顺着臂膀快速蔓延而上,一声刀鸣带着劲风响彻扩散! “滴答.滴答” 许元手中的血刃卡在了秦卫舒蓝焰覆盖的臂膀之上。 嵌入寸许,臂骨被切断一半。 血刃在空气中散逸着水墨,丝丝缕缕的鲜血滑落刀刃,清脆落地。 秦卫舒看着卡在自己臂膀上刀刃,眼中亢奋已然溢于言表: “不错.这一刀很不错,来试着杀了我” “砰!” 话音未落,一记鞭腿便揣在秦卫舒的侧腰,其整个身形如同炮弹般倒飞而出。 肋骨断了两根么. 察觉到身体的受损,倒飞在空中的秦卫舒唇角却划过了一抹笑意。 方才那一刀他是故意接的,因为他需要在对方身上种下了更强的九青定神锚,只有这样他才能在这诡异的黑雾中感应到对方存在。 虽然被废一臂,但他们二人又站在同一起跑  怎么又消失了?! 眼中愕然还未来得及流露,脑后的一道劲风便再度袭来。 空间置换蓝焰瞬间出现在自己脑后,其中术剑空兰瞬间出刃! 宕—— 一声金铁交击之声扩散。 在血刃与焰剑相碰的一瞬,血刃刀锋便出现了一个卷刃缺口。 看到这一幕,许元眼眸之中闪过一抹思索。 这蓝焰术剑,果然很危险。 连血刀都能被砍卷刃,他身上恐怕只有柳木鬼刃能与其一碰。 秦卫舒已然借着着反冲力强行稳住了身形。 可还未来得及做出进一步反应,上一瞬间还在他背后的身影,已然出现在了他面前,一刀便朝着他的心脏直刺而来。 泼墨剑痕带起的利芒,在秦卫舒阴柔俊美的面容之上刮出几道血痕。 见到这一幕, 秦卫舒心底才彻底确定对面这锦袍公子也有空间系的术法,而能够完美遮掩空间波动的术法。 不假思索道蕴玄转,蓝焰再度于他身前浮现。 但这一次,许元没有给那蓝焰术剑出刃的机会。 在蓝焰浮现的一瞬,血刀便已然抵临! “嗡——” 把伴随着刀鸣,刀尖瞬间没入了蓝焰之中! 但这没有实体的火焰却如同万钧沙袋,刀尖每刺进一寸都艰难万分。 见到眼前场景,没有任何迟疑,许元握刀的手忽地一转,按住刀柄末端便是猛地向前一推。 散逸的油墨与蓝色炙焰交织在一起,发出阵阵牙酸的“滋滋”之声。 两股源炁不断相融消解持续一瞬,锋锐的刀身便已然穿过了蓝焰缓慢但平稳的朝着秦卫舒的胸膛刺去。 绵延如海潮般的攻势已然让秦卫舒的心跳达到了极致,瞳孔紧盯那不断靠近的刀尖,意识到不能继续角力。 这血刀也是术刃,应该可以折断。 心念闪动,那团蓝焰便是一阵摇曳,犹如两只手掌般开始错位挤压,染墨的血刃刀身瞬间咯吱作响。 在刀刃即将破碎的前一瞬,许元转而用意魂操纵刀身前刺,身体直接向前闪现一尺,左手猛然探出,抓向了秦卫舒的脖颈。 再一次见到这鬼魅的空间术法,秦卫舒想要后仰躲避,但二人处在空中难以借力。 来不及了。 看着那不断接近的手掌,秦卫舒想要用蓝焰空兰进行阻挡,但那不断前压血刃却让不敢撤回。 “咕吱.” 许元指尖嵌入脖颈,便要用力将其折断。 秦卫舒的反应同样很快,运转源炁强化脖颈,同时未曾受伤的左臂瞬间化为掌刀砍向对方的小臂。 只要打中,对方也会被他废掉一臂。 不过许元并没有给秦卫舒这个机会,掐着他脖颈在空中一个一百八十度回转,身形便带着破空声猛地向着地面下坠而去。 一息后, “轰!!!” 一阵轰鸣,碎石飞溅,大地颤鸣,平坦的街巷地面之上凭空出现了一道数丈深坑。 坑洞之中烟尘与黑雾融为一体,两道一趟一立的身影在其中影影绰绰。 后脑遭遇的巨大的冲击让秦卫舒陷入了一瞬的失神,而也就在刹那之间,那柄被蓝焰阻挡的血刃已经剖开了他身上绒裘,切开了他胸膛肌肤,距离心脏仅有半寸! “汝娘婢的。” 伸出绝境,秦卫舒依旧咧嘴笑着,低骂一声,便要抓向那刀刃。 但一股劲风直接朝着他的面门砸来。 徐梦溪的前车之鉴还热乎着呢,许元可不想因为手下留情而阴沟翻车。 拳风未至,许元便察觉身侧蓝焰之上阻力骤然一松。 在意魂的推力下以万钧之势便向下刺去,刀尖连带着刀身直接没入了秦卫舒胸膛! 而也是同时, 一柄逸散着水墨的血刃没有任何征兆的出现在了面门之前。 “噗嗤!” 一切仿佛静止。 鲜血沿着脸颊滑落,几缕斩断的碎发轻柔落地。 平淡的瞥了一眼划过脸颊的染墨血刃,许元便将视线投向了身下秦卫舒: “若不是试探出了你的术法解构,伱突然来这一下我可能真的会死。 “你这置换空间道蕴.果然可以施加到他人身上。” 说着, 伴随着一声血肉的“咕吱”声,许元抽出了打穿对方胸膛的手掌,然后握住完全没入其胸膛的血刃刀柄。 刀柄缓缓拔出,许元脸颊一侧的血刃也开始回退。 站起身子, 许元俯瞰着这唇齿之间不断溢血的秦家二少,笑着说道: “你差不多该临阵突破了吧,再压着修为不突破的话,那就要被” 话音未落, 空气骤然安静,一道白线忽然掠过许元的腰部。 上半身悄然滑落,落在地面掀起一阵烟尘。 平躺了一会,秦卫舒捂着已然被打穿的右胸,缓缓的从坑洞中坐起了身,咔出一大口鲜血,染血唇角咧嘴轻笑着说道: “咳咳呵呵呵看起来你好像还不配让我临阵突破,不过咳咳,能让我伤成这样的同阶你还是第一” “所以,这就是你第二种道蕴?” “.”秦卫舒。 一点一点的侧眸望去,却见那锦袍青年正蹲坐在坑洞边缘,双眸含笑的望着他,手中还握着一柄不知从哪捡来的密侦司佩刀。 猛地回眸望向那被腰斩的尸体,却见其已然化作漫天黑色樱花消散虚空。 “道蕴可不止你有。” 许元轻声笑了笑重新站起了身子,而这时一道白线划来。 但还未抵临,许元身形便已然消失原地。 “哒” 站在秦卫舒的身后,许元擦了擦脸颊上渗出的鲜血,俯瞰着他的后脑,轻笑着说道: “好危险的道蕴呐,这玩意稍不注意宗师哦不,源初都得被秒吧?” 秦卫舒身子略微颤抖,舔了舔唇角,刚想说点什么。 “噗嗤。” 许梦溪的佩刀直接刺穿了他的丹田。 许元握着刀刃,源炁顺延而上,轻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真是,一个二个都想临阵突破,真把我当BOSS来刷啊?” (本章完) 五百五十七章 借刀杀人 不得不说修者的生命力真的很强。 右胸被开了一个大洞,丹田被刀刃刺穿,秦卫舒也依旧没有死去,甚至他还有些许余力说话,含笑的声音倒是因为伤势而带着一抹颤抖: “真是.可惜啊。” 回应这意味不明话语的是许元从被背后踹来的一脚。 秦卫舒瞬间狼狈的向前扑倒,在砸出的坑洞滑行出去丈许,嫣红的鲜血拖了一地。 瞥了一眼密侦佩刀上浸染的鲜血,许元便淡漠转过身子缓步朝着许梦溪的方向走去。 “哒” “哒” 听着脚步声音由近及远,秦卫舒挣扎着侧过脸,吐出浸染鲜血尘土。 没继续挑衅,战败后的挑衅只会让人觉得可怜。 不过刚一入京,他便被这不知从哪冒出来小子打成这副德行,生死掌握在对方一念之间。 真特么可笑。 看着那到背影隐没于黑雾,秦卫舒眼神带着一抹恍惚。 这场战斗,他不该输的。 过度依赖定神锚的锁炁,空兰剑与换空道蕴使用得过于随意、而暴露超过融身阈值的源炁储量更是直接导致了对方认定自己有着第二道蕴  这些细节累加堆砌成了他的败局。 不过即便这样,他其实也有着翻盘的机会。 只要他在看到局势不对的一瞬直接突破大宗师,便可直接立于不败之地。 但这世上没有如果。 想着这些事情,秦卫舒嘴里忽然发出一阵意味不明的低笑。 太可惜了。 如果来帝安城时他没答应那老怪物的请求,如果换个地方遭遇呵,罢了。 念头闪过, 秦卫舒咬着牙,抓着尘土强行将残破的身子从地面撑起,笑着问道: “喂,你不杀我么?” “杀不杀你,取决于那女捕头愿不愿意配合。” 一道漫不经心的的回应自黑雾深处传来:“至于现在,你最好不要乱动。” 随着话落, 四柄灵剑伴随着破空声直接从黑雾中激射而出! “噗嗤!” 四柄灵剑将秦卫舒四肢贯穿,牢牢的将其钉死在了地面。 做完这些,许元拿着密侦佩刀来到了许梦溪昏迷之地。 看着这女捕头黛眉紧蹙的睡颜,许元俯下了身子,缓缓伸出了手掌. “啪啪.” “啪啪.” 一阵清脆响声在耳边传来,许梦溪想要睁开眼眸,但头疼欲裂的晕眩让这个简单的动作变得极为艰难。 阴冷黑雾在周遭不断翻涌,一道模糊的身影正蹲伏在面前,似乎政拍打着她的脸庞。 模糊视野让她看不清对方的面容,但却下意识的觉得对方很熟悉。 随着麻木的体感如同水流入渠般涌入了身躯,眼前画面也在逐渐清晰。 眼前之人也在这时用手掌在她眼前晃了晃,声音轻轻传来: “喂” “醒醒.” 话落,又是一阵“啪啪”的声音。 声音入耳,许梦溪迷离的眸子眯了眯,对方似乎又在拍打她的脸颊。 而这个动作,也让眼前人影也瞬间与记忆之中的一名恶棍重叠。 一瞬之间,许梦溪没有任何征兆抬手的抓住了眼前男子的手腕。 她抓得很用力,甚至能听到骨骼摩擦的咯吱之声,似乎生怕对方跑了。 “许都统,你这感谢方式着实有些特殊啊。” 男子的声音幽幽传来,音色却与许梦溪记忆中完全不同。 随着周遭黑雾的一阵涌动,昏迷前的记忆开始快速的复苏。 不对,她还在斗法! 念头闪过,许梦溪猛地翻身跃起,美眸之中锐利的目光四下扫视,但除了时不时翻涌一下的黑色雾气,周遭一切都是那么的静谧。 目光落在了面前的男子身上。 对视一瞬, 许元笑呵呵的抬起许梦溪死命握着不松的手腕在她面前晃了晃: “修者虽然很少有男女授受不亲的说法,但以许都统你的修为捏着还是很疼的。” 一瞬沉寂,许梦溪略显尴尬的松开了手,带着歉意: “抱歉.我将公子误认为是以前的一个旧人了。” 这女人对他到底是有多执着,人都死了还念念不忘。 心中腹诽,许元半开玩笑的说道: “许都统这反应似是生怕他跑了?” 许梦溪也在没在意这调侃,如实回到: “一个仗着家事目无王法的恶人,不过我对他确实有些执念,只是可惜前段时间听说他已经遇刺身亡。” 说罢,许梦溪直接将话题引回来当下的局势: “公子,时态紧迫,不知那秦卫舒现在所在何处,逃了么?” 见状,许元抬起手中反握着的刀刃,向着许梦溪略微示意: “我也正好相与许都统你诉说此事。” 许梦溪目光瞬间锁定在了自己佩刀的刀尖之上。 那里,浸染着丝丝鲜血。 迟疑少许,许梦溪蹙着眉头,试探着的问道: “这应该是我的佩刀,但这血” “秦卫舒的。”许元回答的很干脆。 许梦溪瞳孔一缩,信息的冲击让许梦溪的脑海中瞬间涌动出很多念头,语气带上了一抹急促: “你将他杀了?!” 许元面色愣了一下,装作不解的问道: “此人公然当街袭杀官差,不能杀?” “可以杀,但是.” 许梦溪声调微扬,但却忽然止住。 抿了抿唇角,看着这锦袍公子不解眼神,心绪有些复杂。 按照律法,出手相助官差致罪人生死是不用受刑的,但按流程也是需要下狱候审定性。 而问题便出在此处。 秦卫舒乃是宗门世家出身,涉及宗门世家子弟生死的案件大理寺审不了,刑部也审不了,需要移交仙丞阁那边审理,而杀他的人下狱的所在自然也是仙丞阁的监牢。 以仙丞阁那边官吏的一贯作风,即便按律法无罪,可一旦进去了出来就难了,便很容易在监牢中“畏罪自杀”。 可按照律法程序,她也必须将此人带回去  用力咬了咬银牙,许梦溪环视一圈四周阻断探查的黑雾,攥着拳头抬起眼帘,道: “公子,你是为了救我而被牵扯进来,此事请伱不要外传。” 说着,许梦溪朝着摊开了那白皙的手掌,将许元手中的刀刃摄取过来,语气严肃的快速说道: “秦卫舒乃是宗门世家出身,公子你杀他需要交由仙丞阁,他们绝不会善了,所以今日杀死秦卫舒的人是我,而不是你,这样一来公子你就可以只用前往密侦司的监牢候审。” 说完这一大串的解释,许梦溪一双严肃的眸子忽然眨巴,然后在许元目光中,一点一点的看向了自己手中这染血的佩刀。 不对不对! 为什么这家伙杀秦卫舒要用她的刀? 抿了抿唇,许梦溪回过眼眸,眼神不解: “你是故意的?” “呵” 最终还是许元的笑着打破了沉默,理了理衣袍,低声说道: “既然许都统你愿意背这个锅,那我也就不用再费口舌了。” “等等。” 许梦溪再次抓住了许元的手腕,柔和的声音略微下降: “你既然有余力来取我的刀刃,秦卫舒应该已经重伤了,为何要将他杀死。” 说着, 她瞥了一眼四周飘荡的黑雾: “而且,方才击中我的余波,是公子你故意做的吧?” 话落, 许元张了张嘴正欲将准备好的腹稿说出,便见眼前的许梦溪骤然出手了。 任何征兆,许梦溪骤然抓向了许元的面庞。 初醒之时的感觉让她的心跳不自觉的加速。 虽然许梦溪伤势不轻,但速度依旧很快,大宗师炁机在一刻骤然爆发。 许元虽然隐约看清了,但事发突然,二人修为差距让他的身体来不及反应。 可以用踏虚斩躲,但他又不能再许梦溪面前使用踏虚斩。 刚刚略微后倾,许元侧脸便已经被许梦溪那纤长手指抓住了。 许梦溪咬牙切齿,手上炁机涌动: “许长天,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诶?” “.”许梦溪。 许元皱着眉头,看着这用手扯着他脸蛋的女捕头,言语带上了一丝浓浓不满: “许都统,你这是作甚?” “.”许梦溪。 “我我.那个” 许梦溪红唇微张,脸蛋逐渐涨红,锐利眼神瞬间变得飘忽不定:“你我.只是” “不松手么?很疼的。” 许梦溪闻言连忙松手后退两步,脑后扎起的马尾辫在空中划过一个圆弧,直接朝着许元一个九十度大鞠躬: “对对不起!公子我..我有点不清醒。” 许元看着这女捕头低下的马尾辫,面色平静,但心中已经骂开了。 他妈的,差点被这娘们吓死。 捕头的直觉都这么准的? 还好家里给的这人皮面具质量没有偷工减料。 心中这么想着,但该演戏还是要继续演。 许元伸手揉了揉有些发红的脸蛋,言语平淡: “看来宰相三子便是许都统惦记的那位旧人,不过我记得他已经在不久之前遇刺身亡了,那位许公为此在年前可是杀了不少人” 许梦溪垂着脑袋没说话,红晕已然自脸颊蔓延到了耳根。 许元下意识的想伸手拍拍对方肩膀示意不要在意,但却忍住了这种下意识习惯,转过身子,轻声说道: “许都统也不必在意,本公子不是这种斤斤计较的人,我带你去找秦卫舒。” 说罢,许元便朝着秦卫舒的所在走去。 许梦溪见状,归刀入鞘,快步跟上,略微犹豫,还是一边道歉,一边出声问道: “抱歉.但可以问问公子你既然有余力,为何要杀秦卫舒么?” “谁说我杀他了?” 许元没有回头,在前面领路,一边轻声说道: “江南秦家不好惹,杀他的因果牵扯太大,为一时意气之争将他杀死,未免有些太过。” “那公子是将他击晕了?” “不,我废了他的丹田。” “.”许梦溪。 看到许梦溪不再说话,许元侧过眼眸低声说道: “我可不想像你一样因为手下留情而被反杀,所以就直接废了他。 “至于先前击中你的魂技,那的确是我做的,但却是不得已而为之,此人实力很强,我根本无暇他顾,已经尽量收力了。” 说到这,许元略微顿了一下,忽然微微一笑: “许都统,我为了救你与这秦家二少产生的冲突,你应该会将这个责任揽过去的吧?” 许梦溪感觉眼前这个锦袍公子的性子有些别扭。 既有些无耻,但又理所应当。 亦正亦邪的。 心中略微腹诽,许梦溪脑袋点了点,轻声说道: “这是自然,不过这秦卫舒他不一定会指认于我。” 许元微微一笑,回眸深深望了身后女子一眼。 乌黑眼眸中带着杀意。 而见到这个眼神,许梦溪瞬间警惕,道: “公子,你虽然救了我,但既然秦卫舒现在未死,那便需由律法审判。” “我应该什么都还没说吧?怎么你就假定我要杀他?” 许元摇了摇头,可以提醒道: “方才只是想问问你有什么办法,我对大炎律法并不熟络,不清楚其中有什么空子可以钻。” 许梦溪闻言心神一松,下意识顺着对方话语思衬片刻,忽地轻声说道: “办法倒是有一个,但确定性不高。” “什么?”许元挑眉。 许梦溪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脑后柔顺的马尾辫,有些不情愿的说道: “相国府。” “嗯?这事和相国府有何干系?” “公子可能不清楚,两年多以前的立秋时节靖江府那边曾发生过一起大案。” 许梦溪很干脆的如是说道:“那件事情让相国府与秦家结下了不小的仇怨。” 说到这,许梦溪下意识抬眸看了一眼对面的神色,见对方神色如常之后,才继续说道: “我们现在最大的问题其实就是秦卫舒与秦家之人接触,把公子您的所作供出去,我们只要拖到城防司与我密侦司的同僚赶至,不给他与外界接触的机会便直接带回诏狱。 “相国府知道此事,绝对会想办法狠插一脚,到时候.秦卫舒很可能再也走不出诏狱。” 许元闻言眼眸之中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讶异。 靖江府之变背后的事情在相府之中都是机密,这女人从哪得知的这个信息? 心中想着,许元略带唏嘘的套话道: “靖江府之变我倒是有所耳闻,许相国在靖江的府邸整个被毁,不过没想到这事背后竟然还有此密辛。” “我也是不久前才得知的此事。” 说起这个,许梦溪眼帘略微垂下: “若不是知晓相国府与这秦家有仇怨,我也不会来此抓捕于这秦卫舒。” 有人特意告知了许梦溪这个消息  在联系一下这秦卫舒入京的时间,就如同专门想要许梦溪来抓他。 而且, 今天似乎挺巧的。 秦卫舒今日竟然正好在淮玖巷撞见了慕知韫这个大宅女外出定制纹衣。 心中暗暗记下这个信息,许元顺着问: “为何?” 安静一瞬,许梦溪略微攥紧了腰间的刀柄,清美的脸颊勾起一抹笑意,但笑意却有些发涩: “公子.若不借助相府的势,我就算把秦卫舒抓进去了,过几天他也会被放出来。” 话落, 许元看着对方复杂的神情,没有再接话。 直到来到秦卫舒所在的坑洞之前,他的声音才幽幽传来。 似是呢喃,又似是劝告: “许都统懂得变通不是一件令人羞耻的事情, “借刀杀人所伸张的正义也是正义。” (本章完) 五百五十八章 流程 话说间,许元与许梦溪也便抵达了那砸出的坑洞旁边。 见到坑里那道人影的一瞬,许梦溪不自觉的蹙了蹙眉。 贯穿右胸的大洞可视地面染血土尘,四柄剑刃分别贯穿四肢,不过最更致命的伤势还是那道从后腰刺入,破坏了丹田之后,又自腹部刺出的刀伤。 秦卫舒似乎已经昏迷了,因为失血过多。 许梦溪想也不想直接一个瞬身接近,拔出那四柄长剑,便快速的检查起秦卫舒的生命体征。 与担忧犯人死去的许梦溪相比,许元看到秦卫舒近况,心中倒是轻松一片。 方才与秦卫舒斗法,他用了不少底牌,其中有很多都是许梦溪所知晓的。 若是这小子还醒着,许元他还得提防这秦卫舒不经意把他的术法特征说漏给这女捕头。 直接昏迷了倒是省了他不少事。 不过按照许元对许梦溪这娘们的了解,一旦她接手某个案件,可不单单只会负责抓捕,事后的审问环节她也会一并负责。 虽然二人聊到他术法特征几率不大,但为了最大程度的避免暴露,事后还得尽快让司法体系内的相党把这秦卫舒从密侦司这边给运作出来。 正想着,女捕头略带质询的声音便传入了许元耳中: “你已将他丹田破坏,为何不给他止血?” 许元抬眸望去,正好又对方许梦溪那锐利的眼神。 得,又在怀疑他。 不过许元对此也算是见怪不怪。 涉及案件内容,许梦溪就会变得特别执拗,甚至是魔怔。 不过这大概便是一个神捕该有的必备特质,能够怀疑一切可怀疑的人。 这女人之前甚至把自己直接上司送进去过,那事差点没把自家师傅牵扯出来。 一旦有嫌疑,即便是对自己恩人也是照查不误。 他回答干脆利落,语气理所当然: “因为此人道蕴很强,我可不愿冒险。” 许梦溪一时语塞,低声说道: “我们稍微晚来一些,他可就死了。” “所以死了么?” “.”许梦溪语塞。 缓步走到女子近前,许元俯瞰着那像是尸体的秦卫舒,轻声说道: “魂雾范围之内,一切我都能清晰感应到,他死不掉的。” 说到这,许元微微一笑: “不过你若再不给他止血,他可能真就要死了。” 许梦溪闻言没再多言,干脆麻利的开始办事。 作为专业人士,她的手法很娴熟。 俯下身子,运炁于指,迅捷的在秦卫舒的身上戳了几下,便以封穴秘术将那向外涌出的鲜血暂时止住。 不过因为胸口的贯穿伤,秦卫舒脏器已然开始衰竭,体内鲜血更是失去四五,即便止住了血,他的生机依旧在快速流逝。 发现这一点后,许梦溪立刻翻开衣裙外摆,解开一只香囊便要将其内的一枚丹药往秦卫舒嘴里塞。 “啪” 一只手掌忽然抓住了她喂药的手腕。 一瞬沉静,许梦溪抬眸望去,蹙着黛眉。 许元平静的问: “这是反炁丹?” 反炁丹算是市面上一种颇为常见的神丹。 物美价廉,不过却不是疗伤药,而是回蓝药。 《沧源》中的蓝瓶。 简单来讲,它可以给予服用者一些额外的精纯源炁。 融身已经初步脱离了凡体,只要脑袋不坏,即便是心脏碎了,也可以用源炁代替存活很长一段时间。 属于是用蓝条来换血条。 秦卫舒的伤势之所以会恶化至此,最主要还是因为他的丹田被破坏了,现在用反炁丹来激活他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倒不失为一种办法。 “嗯。” 许梦溪瞥了自己被抓住的手腕,颔首反问:“怎么了?” 许元的声音带着一丝古怪: “用了这玩意,你就不怕他借助药力突然给你来一记偷袭么?” 秦卫舒被破坏的是丹田,而不是经络,有了外来源炁,术法该用还是能用的。 听到这个问题,许梦溪美眸僵了僵,古怪的说道: “他已然重伤垂死,怎能偷袭于我?” 许元轻轻一笑,语气细缓: “我希望你最好不要冒险,源初稍不注意都会被他的道蕴重伤。” 之所不是秒杀,因为秦卫舒未能掌握“意”,所以打不出减疗效果。 抿了抿红唇,许梦溪倒是没有怀疑许元话语的真实性,默默的将反炁丹收起: “那依公子所见,我们怎么办?” “很简单,你把这蒙心散一起给他喂下去。” 许元笑眯眯的回道:“这样一来,他心神沉入幻境,自然也就不可能发动偷袭了。” 开玩笑,反炁丹一入喉,秦卫舒百分百要醒过来,他可不想让这小子和许梦溪有丝毫交流的机会。 话落,许元不管许梦溪同不同意,直接从须弥戒中扔出一只装有蓝色粉末的玉瓶。 下意识接住,许梦溪瞥了一眼手中玉瓶,迟疑着问道: “这蒙心散似乎是强效迷药吧.公子你为什么会有?” 她经手过的案子中,很多纨绔都是用这东西夺了那些世家小姐侠客的清白。 许元目光清澈,话语真挚: “出门在外,多带上一些东西总是有备无患的,这东西应该不犯法吧?” “.不犯法。” 小声嘀咕一句,许梦溪便默默低下了脑袋,长长马尾辫在脑后晃了晃,似是在诉说着不解。 眼前的这锦袍公子处事虽有一股君子之风,但做事却莫名阴损。 路见不平愿意拔刀相助,但落实到具体行为上就像小人行径了。 倒是个怪人  秦卫舒的命很快便在许梦溪专业处理下被吊住了。 不过刚刚处理完伤势的许梦溪,便又听到一旁男子声音传来: “哦对了,你应该带着锁源镣吧?” 听到这话,许梦溪一双清眸没忍住悄悄翻了个白眼。 这世家公子明明实力很强,但行为处事却有些过于谨慎。 心中想着,许梦溪还是默默伸手探入衣摆,从内衬中取下一副铁镣,将秦卫舒的双手反锁在了身后。 做完一切,许梦溪站起身子,不自觉的询问道: “公子,伱看现在可以了么?” 许元略微迟疑,四下扫视了一圈轻轻拂动的魂雾,低声道: “秦卫舒还有一名护卫在外面守候。” 许梦溪回想起那差点贯穿自己胸膛的那一记手刺,蹙了蹙眉: “那个放浪的女人?” 许元点头,道: “对,虽然她的感知大概率无法穿透我这魂雾屏蔽,但毕竟是大宗师,我们最好还是制造一些炁机,装作尚在斗法。” 许梦溪看着眼前男子认真思索的神情,不过随即唇角微微勾起: “公子行事倒也当真谨慎不过现在却是不用了。” 许元挑了挑眉,问: “怎么了?” 许梦溪闻言没立刻回答,只是纤手探入制式衣裙的外摆,但没有将里面的物件取出,过了数息,她轻声说道: “密侦司和城防司的同僚到了。” 许元不自觉的挑了挑眉。 如今魂雾笼罩,这女人怎么收到外界信息的? 念头闪过,许元也不迟疑直接用灵视扫向了这女捕头的衣服里面。 然后, 他的眼神骤然一凝。 因为许梦溪设下了一层意魂防护,不过这层防护对于他的灵视而言形同虚设。 穿过魂罩,一枚泛着紫色光芒的晶状体正在微微颤鸣着。 略微犹豫,许元还是用灵视灌入其中检查了一番。 而查探到的东西却让他瞳孔猛然一缩。 这紫色晶状体虽然形状不同,但内在阵纹却和大冰坨子身上那枚中近距离通讯法器一模一样! 这是什么意思? 冉青墨是宗盟盟主的徒弟,而许梦溪却是保皇党的嫡系,他们二人为什么会有同种阵纹的法器? 巧合? 不可能。 那四妹曾经说过,法器是一种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的精密物件。 两个人同时研制出相同的阵纹的几率约等于雷雨天被雷劈中,而且是连续劈上好几次。 脑海中的思绪快速运转,许元心跳不自觉加快了些许。 这种通讯法器在宗盟那边应该属于绝密。 要不是大冰坨子那不设防的白痴直接暴露了这通讯法器的存在,恐怕他们到现在都不知道有这种物件的存在。 而现在这种绝密的东西却出现在了皇党嫡系手中。 也就是说, 皇族和宗门的高层早就开始合作了? 这个偶尔发现让许元头皮有些发麻。 沉默中,许元连忙收敛了思绪,不暴露出丝毫异样,轻笑着回道: “已经到了啊,那我便撤去这魂雾了?” 许梦溪便转过头弯眸笑道: “自然可以,我密侦司来了一名源初境的前辈。” 说着,许梦溪心情似乎很不错,因为又下狱了一名法外狂徒,柔顺的马尾辫在身后晃呀晃的: “此事还多亏公子相助,这人情梦溪记下了。” 许元摇了摇头,不置可否: “你的人情么呵呵。” 听到这略带调侃的话语,许梦溪下意识回眸,眼神如同变脸般锐利了一瞬,笑着说道: “公子好像觉得我不会还人情?” 许元毫不迟疑的说道: “你的名声可算不好,我可是听说过你曾经把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上司给送进诏狱了。” 听到这话,许梦溪明显愣了一下。 眸子缓缓垂下,原本喜气洋洋的清美脸蛋上逐渐消沉,侧着眼帘瞥着一旁地面,小声说道: “原来.是因为这事啊” 许元见状轻轻一笑,打破尴尬: “不过人情我倒是可接下,你去帮我做一件事如何?” 说着,许元顿了顿: “嗯不犯律法,不违公序良俗的事。” 因为想起伤心事,许梦溪依旧显得有些消沉,但闻言之后还是扯出一个笑容,回道: “好,公子想要我去做什么?” “现在暂时没有,日后有需要再说吧。” 许元摆了摆手,直接散去了魂雾,低声说道: “现在,我应该需要配合你们前去密侦司一趟?” 作为流传千年的大牢,诏狱所占地界很大,其中更是分为了很多区域,庞大而冗杂。 二进宫的待遇比起第一次显得格外宾至如归。 上回来这,许元直接被许梦溪直接带去了那阴冷潮湿的刑字重牢,而这一次许元则被许梦溪引到密侦司的官署所在衙府。 跟在许梦溪屁股后面,盯着她脑后晃来晃去的马尾辫看了一会,许元便视线投落到了一旁。 密侦衙门的建筑气派而肃穆,露天的廊道之中,穿着各品级纹理官服密侦司官吏们在其中来往,显得朝气而严肃。 大部分密侦司官吏在看到许梦溪时,皆是纷纷行礼问好,不过眼神之中或多或少都有着一丝厌恶的意思在内。 很显然,许梦溪在密侦司内并不怎么受待见。 不过想想也是,像她这种性格混官场若是受欢迎那才叫奇怪。 亲手把自己的上官加恩人送进去,虽然合乎律法,但却有违情理。 而且,许梦溪应该或多或少还动了这些密侦司官吏的外快。 密侦司作为搏杀在一线的执法人员,很多时候都是可以捞大量油水的。 按女人的作风,大概率是会把部分给禁掉。 人家又不是文职,拿脑袋为朝廷搏命一线,收受一些外快其实已经算是默认的潜规则。 心中正想着,许元发现许梦溪顿住了脚步。 跟着停下,许元抬眸一看,却见一名三十岁左右的青年站在了许梦溪的身前。 身高八尺,国字脸,剑眉虎目,一眼望去正气凛然,但眉间一道贯穿半张脸的狰狞刀疤却是给他这份凛然正气增添几分匪气。 炁机绵远悠长,应当是位源初。 而引起许元注意的是, 其他官吏看这个魁梧大汉的眼神和看许梦溪差不多。 都像是在看瘟神。 许梦溪与魁梧男人相对而立,但去没有任何声音传来,想来应当是在传音。 许元安静站在一旁等候,没有调用衍天神魂偷听,密侦司里有高手,万一被发现就得不偿失了。 不过从二人神情,许元倒是看出了一些端倪。 魁梧男人虽然神色严肃,但眼神之中却是有着柔和。 许梦溪见到男人之后,清美的脸蛋上也一直挂着轻恬的笑。 报团取暖了属于是。 正腹诽着,许梦溪忽然转过头来说道: “公子,你的事情就先交由黄大哥了,我就先去刑字牢那边提审那秦家的二少了。” 许元闻言愣了一下,瞥了一眼那正气凛然的魁梧源初,却见对方正目光如炬的盯着他,传音说道: “许都统,你方才不是说只是走个流程么,我可不想在此事上牵扯过深?” 许梦溪也是习惯了这锦袍公子不愿担责的性子,也看出了对方担忧,轻声解释道: “公子请放心,黄大哥与我一同被师父一手带大的,我方才已经将来龙去脉都交代给他,他不会难为与你的。” 听到这话,许元也不便多言,点了点头。 许梦溪见状微微一笑,又传音和那魁梧大汉说了些什么,朝着许元行了一礼便转身快步离开了。 看起来这娘们倒也真的挺信任这魁梧汉子。 一时之间,廊道内只剩了许元与魁梧大汉二人。 对视一瞬, 许元正犹豫着要不要打个招呼,魁梧大汉的声音忽然响起在许元心底,带着恭敬: “三公子,还请随我去密室一趟,按流程需将您的口述记录才能放行。” “.”许元。 (本章完) 五百五十九章 暗语 微冷的寒风卷过衙堂檐上的积雪,犹如白雾一般丝丝缕缕飘落眼前。 许元承认,有那么一瞬他真的直接信了这眼前这男人的话。 因为对方长得太过仪表堂堂,气质太过正气凛然,以至于让人下意识认为对方必定有着某些阴暗的瑕疵。 也因为他某种隐藏在心底深处的扭曲期待。 许梦溪就像是一朵正直的小白花,总让人想要在其上浸染上其他的颜色。 因为严格束己奉公,而近乎被所有同僚排斥孤立中伤,甚至若非其师傅在背后给她撑着,许梦溪想要做任何事情估计都会举步维艰,甚至是偷偷下绊子。 在这种孤家寡人的境遇中,一个值得信任,且有着共同志向的前辈,对于许梦溪精神的支撑无疑是异常重要的。 而若是这么一个令她敬佩的铁面前辈,暗地里却是那“窃国之贼”的走狗  光是想想,许元就感觉莫名愉悦。 不过愉悦归愉悦,这人不可能真的因为他的愉悦而变成相府内应。 这位一脸正气的黄姓大汉若真是他家安插进来的内鬼,会传音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许梦溪都说了走个流程就可以放了他,内应还冒着暴露风险在这密侦司总衙之内与他特意提一遍. 这是要干嘛? 专门在他面前刷脸熟么? 不过这许梦溪的性子倒也真的挺拗,稍微有点怀疑的苗头就逮着使劲薅,自己薅不动了就摇个人过来继续薅。 心中想着,许元面色古怪的瞥了许梦溪离去的方向一眼,低笑着道: “看起来那位许都统对相府的三公子当真执着啊,黄先生可知他们二人过去发生过什么吗?” 这话许元没有传音,而是直接说出来的,声音不大不小,但依旧被周围一些密侦司稽查给听到了,投来意味不明的好奇目光。 不过这些目光在黄姓大汉扫视了一圈后,目光的主任们也便纷纷识趣的处理自己手头事务去了。 黄姓大汉转过眼眸,干脆利落的颔首致歉: “抱歉,方才梦溪嘱托于黄某,不便拒绝。” 说着,他一边朝着衙内走去,一边继续厚声说道: “不过公子,黄某心中倒有一个疑问。” 许元挑了挑眉,随步跟上: “但说无妨。” 黄姓大汉的声音慢条斯理,但却透露着一股子严肃: “按照你与秦卫舒发生冲突的原因,您的脾性应当不算儒雅,梦溪如此试探,你应当会生气才对,但现在你的反应是不是太过平静了?” 说着,他回眸瞥了许元那一眼,侧过的锐利眼神仿佛能看穿人心。 许元听到这话,唇角微微勾起: “你想知道原因?” “还请公子解惑。” “因为许梦溪挺有礼貌的,即便误会也会让我感觉到尊重。” 许元的声音不急不缓,说到一半略微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 “而且,她很耀眼,所以很吸引人。” “耀眼.”黄姓大汉眼眸眯了眯。 许元微微一笑,悠然笑道: “在这个浑浊的世界,你不这么觉得她耀眼么?” 黄姓大汉转过了眼眸,语气略微低沉: “这倒.确实。” “好了,你的问题我已经回答。” 许元反客为主,转而问道: “我的问题,黄先生是不是应该也解惑一下?” 二人行走之间,拐过一个拐角,来到一处署门之前,黄姓大汉一边推门紧闭的房门,一边平静的说道: “那位相府家的三公子是梦溪第一位抓不到的人,而且曾经反复羞辱过她。” “羞辱?” “用护卫将她制住,让她眼睁睁的看着他在闹市街区肢解了数位有功名的儒生,然后大摇大摆的在城防司强者的恭送下离开了。” “嚯这倒挺有意思。” 说话间,二人已然进入房间。 这处密署室比起说是一座审讯室,更像是一处处理公务的衙堂,除了正对大门的地方放了一张案桌之外,其余的全是放置卷宗的书架,其中甚至还有崭新的油墨味飘逸而出。 而房间四角则是挂着几幅水墨山水图,其中飞禽走兽栩栩如生,甚至有着微弱的阵纹于其上闪动。 落座之后,许元扫了一眼四周,轻声问道: “这里.应该是黄先生的办公之地吧?” 黄姓大汉先从书架上取下一份空白卷宗,才走回案桌后坐下,将手中卷宗摊开,拿起一旁的狼毫笔,沾了沾墨水,便轻声说道: “梦溪交代过,公子乃是他救命恩人,在此记录一下即可,就不必去那刑讯堂了。” “这样啊。” 许元收回了扫视四周目光,忍着了跷二郎腿的冲动,端正的坐着,准备好腹稿,缓声说道: “黄先生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若是能说我定然知无不言。” 黄姓大汉抬眸瞟了许元一眼,但没有说话,自顾自的用笔墨在宣纸档案上自己写了起来。 这人什么意思? 见着这一幕,许元略感疑惑,身子略微前倾,扫了一眼对方笔下所写,随即眉头不自觉微微一挑。 这黄姓大汉竟然自顾自的把他的虚假姓名籍贯出身全部都编好了。 他这关系户待遇有这么好? 连个姓都不用问,就直接一条龙服务到家? 黄姓大汉书写的速度很快,显然对于这种官面的文章水得得心应手,须臾之间洋洋洒洒百余字已然在列。 大炎官面的卷宗书写规法乃竖行,由左向右,许元看到第七列时,眸中眼神不自觉的变了变。 由于前世留下的惯性,即便过了这么久,他看卷宗的时候也依旧会习惯性的以行为主,横向扫视一眼。 而这一眼,让他看到黄姓大汉写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藏头名。 唐惟君。 天师府的小天师,许长歌的相好。 是巧合么? 心中古怪蔓延,但依旧有着疑虑,但随后向下扫视的一眼则直接打消了许元疑虑。 因为唐惟君错位的最下面一行,也对应的写着三个字——小天师。 以及, 有人。 脑中宕机一瞬之后便迅速重启运转。 万千思绪开始在脑中汇集整理。 许长歌与唐惟君的关系极为隐秘,若不是当初他主动挑破,连那老爹都以为自家这长子会单身一辈子。 如此说来  这位一脸正气的黄姓壮汉,还真是家里那位“窃国之贼”的走狗? 马尾女捕头先前信任的眼神下意识浮现脑海,许元唇角憋着没笑,但心中那股扭曲的愉悦已然爬上心头。 不过虽然确定了对方身份,许元也依旧没有轻举妄动。 方才许梦溪说过,这位黄姓大汉是和她一起被那位密侦司总长一手带大的,对方身份在密侦司内应该很高。 而且用唐惟君的名字作为暗号,大概率是许长歌或者那老爹亲自安排过来的。 想至此处,一个疑惑升起在许元心头。 淮玖巷距离相府很远,传递信息是需要时间的,他前脚刚到密侦司,这人就找上门来,有些太快了。 以时间轴的顺序来看,除非从他展开魂雾的那一刻起,家里那头便立刻有了反应,联系上了这位埋在密侦司内部的暗子。 如此匆忙的联系这种层级的内应,家里想他帮助此人做什么? 看着那于宣纸之上笔走龙蛇的墨痕,许元忽然轻轻出声: “黄先生,你这.也是许梦溪嘱托的么?” 话落数息,黄姓大汉低沉的声音才缓缓响起: “黄某闻公子所言,似乎有些东西不便透露,公子又乃梦溪恩人,自当代劳,若是公子愿意配合.” 说着,黄姓大汉直接随手将案桌上写了一半的纸张扯下,也不未等许元回复,手中便燃起一团焰火将那纸张焚尽。 眸子微眯,许元笑着摆了摆手: “黄先生误会了,既然你愿意代笔,还是按照伱刚才那份来吧,我的身份确实不太方便透露。” 闻言,黄姓大汉理所当然的开始在新的宣纸上书写,而其中内容与方才相差无几,但藏头名却是已然消失。 “笃笃.” 轻轻敲了敲桌案,许元闲聊一般的问道: “黄先生,方才你们来得这么快,许都统提前通知了你?” 黄姓大汉一边书写一边回道: “并没有,行动是她私自展开的,不过这个秦卫舒我们倒是很早之前就开始着手调查了。” “因为他残杀朝廷官吏?” “对,他杀害了一名县令,入京之时我们便已经开始着手布控了,只可惜仙丞阁那边没有下发批捕文书。” “这样啊” 听到这话,许元心中的疑惑也被解开了。 黄姓大汉的回应很官面,看似天衣无缝,但其实根本经不起推敲。 残杀官吏确实是重罪,但如今天下的乱象已起,密侦司若是因为一个七品县令而对秦卫舒大动干戈,那即便把他们的武备体系扩编个一倍也根本管不过来。 所以,黄姓大汉口中的“我们”的主体应当是相府,而非密侦司。 黑鳞卫,早就在布局了. 不过,相府内院在这个时间点,安排这位密侦司高层急匆匆的来接触他究竟是为了什么? 正想着,黄姓大汉的声音便缓缓的传了过来,带着一丝若有若无怒意: “那秦卫舒在街头袭击梦溪,且妄图痛下死手,如此肆无忌惮背后必然尤其原因,不过这事还需要继续调查。” 许元身姿靠坐在身后的椅背之上,略微沉吟之后,便轻言出声: “他会不会是故意想要被抓起来?” 黄姓大汉抬眸,剑眉蹙起,虎目闪动,明知故问: “故意被抓?” “除此之外黄先生你还有别的解释么?” 许元双手合十,放于案桌之上,沉思说道:“许都统是你们总长的徒弟并非秘密,若是将她重伤乃至杀死,即便仙丞阁那边想包庇于他也是没有任何理由,所以他必然下狱。 “但可惜不知他下狱是为了何事,也许你们诏狱里关着一些重要的人?” 黄姓大汉略作思索,没有回应诏狱内关押了什么人,而是低声呢喃: “诏狱重地,他一介融身怎么可能翻出风浪?” 说道,他抬眸看向许元,低声问道: “难道秦卫舒的倚仗是道蕴?” 听到这个问题,许元瞬间明白了黄姓大汉冒着风险来找自己的原因。 秦卫舒的身份很高,黄姓大汉一旦涉及此案,便很难再有机会与相府安全的传递消息,他需要在此之前拿到有关秦卫舒所有的情报,但江南秦家的二少爷一向名声不显,就如同寻常纨绔一般,根本无从查起。 如今可能掌握情报的人只有与秦卫舒搏杀过一场的他。 斟酌用词,许元轻轻说道: “他的道蕴和斩击有关。” “斩击?” “穿透力很强的斩击。” 说着,许元不动声色的在黄姓大汉的眼皮子底下摩挲了一下须弥戒。 宇间之术  黄姓大汉见状心中大概明了,严肃的说道: “公子如此郑重,看来这秦卫舒斩击道蕴当真可可怖。” 说着,他轻轻放下了手中的笔墨: “此事多谢,离去之前,公子需要去见一下梦溪么?” “记录这就做完了?” 许元笑呵呵问道,指尖依旧细细在摩挲须弥戒。 黄姓大汉眼眸闪了闪,心中有些不解,但嘴上依旧说道: “本就只是流程,并无太多琐事。” 许元略微思衬,意魂探入须弥戒中,将一盒名贵的胭脂取出放在案桌之上。 黄姓大汉眯了眯眼: “公子这是.” 许元缓缓起身,低声说道: “我就不去打扰许都统审人了,这盒胭脂就劳烦黄先生传递一下,当做是我予她的见面礼吧。” 说着, 许元轻轻笑了笑:“你说也真是的,你们总长大人那么高身份,都不想着给他徒弟配一枚须弥戒” 话说到这,许元略微顿了顿,低声笑道: “也是,须弥戒这种东西挺罕见的,我之前看那秦卫舒身上似乎好像也都没有,不过也不确定就是了。” 黄姓大汉心中略微一惊,但表面还是寻常,收起桌案上胭脂,也是起身: “公子放心,这胭脂黄某定然替你送到。” (本章完) 五百六十章 背叛的人 正事终了。 二人也便没再打暗语,闲聊着帝安的琐碎闲闻,黄姓大汉便亲自将许元送出了密侦总府的东勤门。 刚一出府门,还未来得及道别,黄姓大汉便见到一名面掩薄纱的紫衣女子踏着门前积雪快步迎了上来,手中还提着在淮玖巷中购置的大包小包。 见到这一幕,黄姓大汉不苟言笑的严肃面庞流露一抹笑意,抱拳一礼: “公子,黄某公务在身,就不便多送。” 许元微微一笑,半开玩笑的说道: “这当自然,不过黄先生可要提醒许都统她守信啊,此事涉及秦家,我可不想牵扯过深。” 黄姓大汉面露哑然,轻轻颔首。 见状,许元动作行逸的拱手一礼: “告辞。” “不送。” 立于府衙门前,黄姓大汉直到目送着许元与白慕曦二人乘坐的车架消失在街道尽头,才转过身缓步朝着衙内走去。 而刚越过衙前门槛,黄姓大汉的余光便瞥见一名穿着紫红官服的马尾绝色已然悄然静候。 声音传来,带着一抹复杂的期待: “黄大哥,如何?” 黄姓大汉缓缓回过眼眸,眼神带着一丝好笑的宠溺,一边向衙内走去,一边语气依旧平稳的回道: “方才我那文室里的讯音阵好像被人激活了,我与他说了些什么,某人应该很清楚才对。” 被当面戳破,许梦溪清美的面容神色讪讪,但这也在她预料之中,以黄大哥的修为发现不了才叫奇怪。 不过她只用阵法听到了在室内的谈话,前往文室路上的交谈她却是没有听见。 许梦溪缓步跟上黄姓大汉,小声回道: “我好奇而已,黄大哥你传音试探的结果如何?” 黄姓大汉想了想,轻笑着一声说道: “他的反应倒是自然的,不过有一个地方却是露了些马脚。” 许梦溪闻言美目睁大,立刻出声说道: “是什么?” “他和许长天一样,都挺喜欢你这性子的。” “砰!” 话音听到一半,许梦溪没忍住直接一记刺拳朝着黄姓大汉的腰子打了过去,但却被后者伸手稳稳接住,掀起一阵微弱的气浪卷过屋檐下的堆起的积雪。 许梦溪跺了跺脚,有些嗔怒: “黄大哥你在说什么啊!什么叫许长天那个纨绔喜欢我?!” “这不是你之前自己回来与我说起的么?” 黄姓大汉故作沉思片刻,轻声道: “当初怎么说的来着?具体我也忘了,不过好像是说许长天觉得你是皇朝中不能缺少的诤臣,这话不就是他喜欢你这性子” “我那话的重点是许长天有什么资格提起此事!” 许梦溪有些急眼,清脆声线上扬,吸引来一众目光。 黄姓大汉深知眼前女子此刻已然生气,扫了一眼四周投来的目光,便干脆利落举手投降: “好好好,是为兄我错了,不过方才那公子也是这个意思。” 说到这,他顿了一下,虎目含笑: “他说于这浑浊大世,你很耀眼。” 许梦溪轻喘几口,瞪了黄姓大汉一眼,道: “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的问题了?” “就我观察,暂时没有。” 微笑着松开手,黄姓大汉继续向前走去,一边走,一边说:“你若真想查他,把他身边那女眷一同抓进来,分开审问一下,看看二者供词是否一致不是更好?” 许梦溪轻轻抿了抿薄唇,低声道: “做不到那公子毕竟是我的恩人,光凭感觉的怀疑就动他女眷实在过于冒犯。” 黄姓大汉轻轻摇了摇头,眼神略显复杂。 梦魇。 三公子的行径一点一点的在这丫头心中堆砌成了梦魇心魔。 轻叹了一口气,黄姓大汉轻柔劝说道: “伱这丫头也别太过执着,就算许长天没死,凭现在的你又能对他做些什么?” 说着,他伸手入怀,将那盒胭脂拿出: “行了,这是那位公子给你的,方才你应该也应该听到了,就不用我多说了。” 许梦溪默默的盯着那胭脂看了一瞬,摇头道: “我用不到这东西,黄大哥还是拿回去送给嫂子吧。” “这可是人家的心意.” “我说了不要就不要,先走了。” “呵死丫头。” 帝安城街市上依旧如往日般熙然喧闹。 很显然,民间口口相传的缓慢传播方式并未让淮玖巷的变故尚未波及到诏狱附近的街区,不过街道上巡逻的城防司士兵倒是森严了不少。 时间已然过晌午,晚冬的暖阳高挂天际,街道两侧雪白积雪逐渐融成了浸染泥土的污冰。 出了密侦总府,许元并没有想着立刻赶回相府。 因为他现在应该很扎眼。 密侦司那边程序虽然走完了,但却不代表没人会调查他。 虽然秦家二少明面上是一个纨绔,他败于同阶他之事并不会有太多人引起重视,不过搏杀时他所展开的魂雾太过于诡异深邃,应该会有不少人对他的身份感到好奇。 一边如同寻常入京的旅客一般沿着街市一路吃喝玩乐,一边等待着家里来人接他回去。 自帝安城内颇为出名的“源味居”用过午膳回到马车,许元一边用锦帕擦了擦唇角残留的油渍,一边冲着白慕曦传音问道: “慕曦,现在后面有多少尾巴跟着我们?” 轻手轻脚的关上车门,街市的喧嚣瞬间隔绝。 白慕曦透过车窗瞥了一眼外边车水马龙的街道,轻声回道: “四个。” “吃个饭的功夫就又多了一个么?” 与小白核对了一下信息,许元放下锦帕,瞥着窗外轻笑道:“没想到跟着我们的人居然会这么多” 说着,许元话锋一转,低声吩咐道: “不过算算时间家里的人也应该已经到了,先沿着这斐字街继续走,过了这条街再走一回便是那些朝堂高官的聚集地,那边会冷清很多,这些尾巴顾忌也会多一些,不可能再跟这么近。” “是” 小白轻轻应了一声,思索一瞬,犹豫着问道: “公子不需要我去提醒一下他们么?” “提醒?”许元挑眉。 白慕曦快声解释: “我们本就没有仇怨,找上一名暗探释放炁机,驱散他们。” 许元笑着摇了摇头: “若跟着我们的人都只是宗师修为,你这办法倒也有效,但问题是可不止宗师在跟着我们啊。” 白慕曦柳眉瞬间促起: “有源初?” 许元手指轻轻点了点车窗: “嗯,用膳之时坐我们对面的那个富态中年人就是个源初。” 他的灵视虽然穿透力极强,但受限于修为,范围并不算大,感应不到那些远远吊在后面的窥视者。 发现那名源初还是因为对方艺高人胆大,直接在方才那小食店中伪装成商客坐在他对面用餐。 “就一个?”白慕曦心中估量。 许元看出了白慕曦心中所想:“别节外生枝,家里的人能考虑到这点。” “.是。” 白慕曦闻言立刻垂眸应声,道:“不过如此兴师动众,就是不知是皇族还是宗盟了?” 帝安城内势力错综复杂,但能短时间内调配源初强者的势力其实就那几家。 许元闻言笑了笑,低声说道: “也可能是秦家,像秦卫舒那样嫡系天才执行如此危险的任务,不太可能只有两个大宗师作护卫。” 白慕曦明眸流露一抹疑惑,低声道:“可公子您先前都差点将秦卫舒杀了,若有源初强者相伴,怎么可能不出手?” 许元深深看了白慕曦一眼,咧嘴一笑: “所以那人的修为可能不止源初。” 一阵后怕涌上心头,白慕曦小声的嘀咕道: “公子您会不会搞错了秦卫舒可是被你废了丹田啊。” “也许吧。” 许元耸了耸肩,模棱两可的回道:“这本就是猜测,可能压根没有这个人,也可能他们有什么办法救回秦卫舒吧。” 话落之后,二人都没在言语。 许元满脸轻松的倚着软榻喝着小酒,白慕曦则显得忧心忡忡的警惕着马车四周。 果然不出意外的又出意外了。 三公子回府之后肯定有正事要去处理,更别提那姓冉的呆女是知道公子这鬼雾神通的。 出了这档子事,那女人知晓之后肯定要跑来找公子。 她就知道,直到失了马车上的机会,今夜之事多半要化作一炬。 红唇被虎牙轻咬,白慕曦目光下意识的瞥向了一旁公子为她购置的衣物与装饰。 可就是这一眼,让她的乌黑瞳孔瞬间紧缩。 她看到了一只白皙纤长的玉手正在拆公子卖给她的礼物。 来不及多想,白慕曦心神瞬间警惕,一边运转起功法,一边沿着那只玉手向上看去。 而入目所及,是一条被半透明的绿色绸袖包裹藕臂,以及一对难以企及的丰盈。 “滋啦——” 伴随着一声礼盒拆封的声音,白慕曦看到了那双碧绿色的蛇信美瞳。 对视一瞬, 蛇信美瞳微眯。 “.”白慕曦。 小白身子一颤,功法散去,一声不吭的低下了脑袋。 犹豫一瞬后,她还是试探着伸手戳了戳一旁的公子以作提醒。 喝着小酒哼着曲的许元忽然感受到腿上传来的动静,下意识回过眼眸,然后瞳孔也是一缩。 对视一瞬, 看着那饶有兴致拆着礼盒的老姐,许元沉默了好半晌,才笑着出声道: “姐,你来了怎么都不说一声?” 娄姬瞥了许元一眼,红唇微勾,一边将礼盒中那件紫色绸裙摊开,一边轻笑着说道: “这不是想看看咱家的三公子是因为什么惹出的事端?” 一边说着,娄姬将衣衫扔给白慕曦后,便伸手去拆下一件。 很不礼貌,但打不过。 看着娄姬的动作,许元缓缓坐直身子,不动声色的一拂手,将那些买来的未曾拆封的礼盒通通收入须弥戒,轻声说道: “这事可不是因为白慕曦而争风吃醋。” 娄姬冷哼一声,略带阴阳: “我当然知道不是因为她,因为周权平的那徒弟麻,不错啊,都能英雄救妹了,看来咱长天修为真的变高了呢。” 周全平,密侦司总长。 说着,娄姬将手中拆到一半的礼盒随手一扔,白慕曦连忙手忙脚乱的接住。 娄姬两腿丰腴修长玉腿相交,足间挑着高跟紫晶靴子一阵晃荡,语气颇为冷淡: “你若不到处晃荡,不给她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哪会出这种乱子?害得我还得专程过来接你这大少爷。” 闻言,许元起身走到娄姬身旁坐下,轻咳回道: “姐,乱子归乱子,但结果总归是好的。” 说着,许元将话题引导了正轨之上: “对了,那秦卫舒的进诏狱的目的是什么你查出来了么?” “没有。” 娄姬双手环胸,没好气的回道:“这事发生这么突然,我上哪去调查啊?” 许元讪讪一笑: “我们之前不是已经着手布置了?” “布置了就代表查出来了?秦家背后的势力到现在为止都还是一团黑,只知道他们派了你那魅魂魔体的相好陪着你那监天阁的圣女去西漠那边抢大漠神女。” “不是,你.” “不是什么不是?” “.”许元。 得,这老姐看起来真的生气了。 不过许元也知道娄姬这老姐是在埋怨他冒险。 侧躺下去,一边伸手给娄姬揉着肩膀,许元一边小声问道: “姐,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不过这件事情我们是将秦卫舒运作出诏狱,还是将计就计,调查清楚他的目的?” 娄姬缓缓坐直了身子,抬臂打开许元放在自己肩头不停揉捏的手掌,深深吸了口气平复心情,肃声道: “暂时应该是要在诏狱中查清楚,既然那秦卫舒是主动入狱,必然提前准备着对付我们的后手,没有查清楚这个后手是什么之前,就算我们把他通过大理寺那边将他运作出来,恐怕也会出乱子。 “能和你打那么久,此人实力应该不俗,能让秦家舍得派出这么一位嫡子冒险的东西应该很重要。” 说着,娄姬轻轻摇了摇头: “不过表面功法还是要做的,不然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听到这话,许元挑了挑眉,轻声问道: “这事就交给密侦司里那位姓黄的总司来查?” 娄姬颔首,眸子半眯: “长天,你..应该把你知道的情报都告诉他了?” “嗯。” 许元颔首,简单将事情因果诉说了一遍。 细细听完,娄姬面色略微舒缓了一些: “那便行了,黄施维他能力极强,有了你的这些情报,他基本能独自将这件事情办妥。” 听到如此高的评价,许元脑海中闪过那正气凛然的身影,饶有兴趣的问道: “姐,像黄施维这种人,你是怎么把他安插进密侦司里的,是当初我父亲撒出去的种子?” 说起此事,娄姬意味不明的轻哼了一声: “他可不是树种,而是一点一点慢慢腐化的。 “为了此人,我们可是废了很大的功夫才将他和我们强行绑定在一起。” 说着, 娄姬似乎想起了过去的某些趣事,瞥了许元一眼,眸含莞尔,眯成月牙: “对了,许梦溪亲手葬送自己恩人那案子,就是我们让黄施维做的,呵.那人太碍眼了,又不能暗杀,所以只能用这种方式让他去死了。” (本章完) 五百六十一章 呆逼出现 听到这话,许元明显愣了一下,立刻问道: “那事是那黄施维做的?” 娄姬轻嗯了一声,有些奇怪许元反应,不过还是随口说道: “互信是双向的,他若拿不出一份分量充足的投名状,我们怎么可能相信于他?” 沉默一瞬,许元唇角的笑容便绷不住的开始上扬。 光是想想当一切真相大白,身份暴露的黄施维站于身侧,与他一起看着那正直的小捕头脸上绝望反应的场景,许元心里就有一种莫名到病态的快感。 愉悦。 太愉悦了! 不过意识到表情管理失衡的一瞬,许元便立刻轻咳了一声,肃了肃神情。 他这反应有些过于反派,这样不好,不好  回相府的路,娄姬已经全部安排妥当,一行三人途径一条狭窄巷道之时,娄姬直接用术法暂时遮掩住了他们,而一架安排好的马车直接与他们来了个狸猫换太子。 除了那些尾巴的探查范围,消了气的娄姬也是给许元说了一些关于秦家那边的事情。 虽然苏瑾萱这个内应的工作能力并不是很给力,但黑鳞卫这边也依旧靠着过硬的专业素养查探出了一些蛛丝马迹。 秦家的背后站着的,似乎是某些隐宗。 悬空石矿脉的绝迹虽然已经让宗门秘境成为了历史,但时至今日仍旧存在着一些流传下来的秘境尚未崩坏。 而隐匿于这些空间秘境的宗门便被称作隐宗。 全都是在万年前那场群宗并起围剿监天阁之战中选择作壁上观的宗门。 一群历经了万年皇朝兴替的老古董。 由于自个宗里有着一些悬空石存货维系着秘境的运转,寻常年代几乎他们都是窝在自个秘境那一亩三分地里,除了偶尔派人外出招揽有天赋的弟子,以及偷偷迁徙一些凡人以外,他们几乎不与外界有任何交流。 不过由于每个隐宗悬空石的库存都是无源之水,一旦消耗完,隐宗赖以生存的秘境空间便会逐渐崩坏,直到彻底被撕裂。 不过在此之前,隐宗也不会坐以待毙,往往会选择让秘境空间的一部分与中土大陆来一个硬着陆。 就像大荒边缘突兀出现的那座监天巨塔一般。 万年的皇朝天下,每逢乱世将中土十四洲上都其都会突然冒一些隐宗,或者那场乱世干脆就是隐宗谋划的。 许元看相府内的史书古籍记载,当初的大炎太祖夺得天下的最大对手便是在一个名为太华门的隐宗。 当然,并不是所有隐宗都有这实力。 开辟秘境需要圣人,但维系却只需阵法与材料。 经过岁月蹉跎,他们之中绝大部分的实力都甚至不如大炎境内那些中等宗门。 闭关锁国永远都可以是落后原由。 只有少部分坚持且有能力干涉中土十四洲的宗门尚且保存着他们隐世之前的实力。 就比如监天阁。 如果秦家背后站着的人是某些隐宗的话,那相国府确实不好查。 相国府的历史还是太过浅薄了。 因为这些隐宗在万年的时间中已经形成了一套极为隐蔽的体系,整个天下大概只有大炎皇族靠着千年积累掌握着其中少许隐宗的信息。 按照当年李耀玄和老爹设想这份情报应该是会在起兵“削藩”之时共享的,但计划赶不上变化,以现在这局势,想要李耀玄把这份情报共享给相府无异于痴人说梦。 合作?踩坑去吧你! 难绷。 娄姬似乎也看出了许元表情不对,轻轻出声解释: “与其担心这个,倒不如想想那秦家到底是想要从密侦司那边拿到些什么,隐宗的事情其实我们其实也都留有准备,毕竟这万年来每逢乱世都能从某个犄角旮旯里蹦出来几个。” 有所准备? 若是这些准备真的有用,《沧源》里相国府就不会莫名其妙的血崩了。 许元心里轻轻吐槽了一句,还是轻声回道: “秦家就没有一点线索留下么?” “线索么” 呢喃一声,娄姬蹙着黛眉将翘起二郎腿放下,换了个方向搭起,开叉的裙摆受力拉起,流露一大片雪白。 许元瞥了一眼,然后挪开看向对面的小白。 白慕曦双腿并拢,坐得笔直,手里抱着娄姬拆了一半的礼盒,显得乖巧至极。 啧,真是流水的红颜,铁打的福利发放姐。 默默心中翻了个白眼,娄姬的声音便轻柔的传了过来: “都是一些没用的边角料,如果长天你感兴趣的话,姐姐我回府过后我便遣人将这些卷宗送到内院去?” 这老姐都这么说了,看来是真的没有查到什么有用信息。 不过许元略微沉吟之后,却还是点了点头: “好,今天就送过来吧。” 听到这话,对方小白忽然颤了一下,微不可查的攥紧了手中捧着的礼盒,力道恰到好处的露出其中那只猫耳发饰与那短柄拂尘。 动作微不可查,许元沉思着尚未察觉,娄姬的视线便如影随形般扫了过去,带着一丝审视。 白慕曦默默将礼盒的包装拉上了。 娄姬视线收回。 白慕曦垂下眼帘,抿着唇角。 坏女人,待你老骥伏枥,待我修至蜕凡,定然不再唯喏。 没有发现车内二女的较量,许元也便很是轻松的后仰躺在了软榻之上。 虽然大概率都是一些没用琐碎,但由于信息差的存在,娄姬觉得没用的东西,在他眼中不一定没用。 他试图通过娄姬探查到的蛛丝马迹联系一下《沧源》中所知的情报。 约莫一个多时辰之后,经历了两次换乘,一行三人才总算是回到了相府。 由于相府大宴那夜凤九轩破土的一剑,相国府内很多地方都在进行着修缮,不过奈何宅府实在太大,许元三人行走的小径依旧清净异常。 被下人清扫堆积在两侧积雪并未沾染泥尘,许元与娄姬一边朝内院走着一边闲聊,而小白则落在二人身后一米位置。 直到一行三人走到一处岔路口时,娄姬忽然停下了说笑,瞥了一眼不远处那湖心亭的方向,似是想起什么,饶有兴趣说道: “对了,冉剑离那徒儿今日来府内了。” 冉青墨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许元不喜反惊。 倒不是担忧今夜的行径大概率要泡汤,反正以大冰坨子的性格不可能在没有理由的情况下与他同床共枕,到时候入夜瞒着大冰坨子偷偷跑去湘琴轩那边找白慕曦就是。 他所惊的是冉青墨在这时候火急火燎的跑过来找他,不就是摆明了在引导冉剑离那老头,外边干掉秦卫舒的那名神秘公子就是他许元么? 大呆逼! 正头大着呢,娄姬的声音清幽传来: “你要不要见见她,她得知外面那时候挺担心你的。” 许元翻了白眼,道: “不是,姐你现在还有这心情说这事?” 娄姬美眸闪了闪,瞬间会意,轻笑着摆了摆手,道: “别担心,冉青墨今日来得很早,在你偷溜出府后不久便到了,那个时候还没发生外面那档子事呢。” 悬起来的心瞬间放下,许元转而低声吐槽起娄姬用词道: “光明正大出府也叫偷溜啊让冉青墨过来吧。” 娄姬咯咯一笑,打出一道流光朝着湖心亭的方向激射而去。 三人在原地站了约莫十息左右,一道倩影便从远处几个飞跃窜了过来。 伴随着一阵风吹衣摆的哗啦之声,一位黑衣少女便落在了许元面前。 而刚一落下,那熟悉的清冷女声便传入了他的耳中: “许元你没事吧?” 一边说着,冉青墨那双乌黑眼瞳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许元。 一瞬思绪,许元轻轻呼出一口气,抬手指了指胸口,微微笑了笑: “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受了一些内伤。” “内伤.” 冉青墨闻言立刻上前一步,抬手按在了他的胸口。 正欲将源炁探入查看,便发现自己的手被对方抓住了。 冉青墨疑惑抬眸。 许元抓着她的手,指了指自己侧脸上那被剑刃划出的血痕: “我开玩笑的,这就是我唯一受的伤。” “哦” 冉青墨也没生气,点点头:“伱没受伤就好。” 看着少女清冷呆漠的神情,许元弯着眼眸笑道: “怎么,这么着急过来.” 话未说完,许元忽然意识到旁边有俩电灯泡正杵着呢,回眸一看。 娄姬那若有所思的调笑神色已然几乎溢出眼眸。 小白则垂着眼帘一言不发。 松开了冉青墨的手掌,许元指了指一旁前往内院的路,示意一边走一边说: “你师傅今天怎么舍得放你回来了?” 三人并行,大冰坨子于左,娄姬居右。 “是师傅他让我过来的。” 冉青墨一边轻轻回道,一边回眸瞥了一眼落在三人身后的白慕曦,眼神有些疑惑。 似是不解大家走在一起,对方为何要主动落在后面。 许元见到大冰坨子眼神也向后扫了一眼,看到这碧螺春的神色瞬间了然。 装可怜错位竞争是吧? 也没搭理对方,许元转过头便顺着冉青墨的话头问道: “主动?” 冉青墨也收回了视线,轻声道: “嗯,师傅昨日检查了我的修为,说机会难得,让我抓紧回来,用你们相府的资源突破源初。” “.”许元面色一僵。 “噗”娄姬在一旁直接笑出了声。 冉青墨看了看娄姬,然后凑近了些许,对着许元小声说道: “许元..这些资源我可以还的。” 娄姬听到过后在一边笑得更大声了,“咯咯咯”的笑得花枝乱颤。 冉青墨抿了红唇,眼神有些低落,正欲说话,许元便抬断了她,传音说道: “别搭理这老女人,她癔症犯嘶。” 话未说完,娄姬直接一高跟鞋踹在了许元小腿肚上,疼得差点没让直接跪下去。 稳住身形,回眸瞪去,娄姬双手环胸笑眯眯的冲他歪了歪头。 传音说姐姐坏话,你有意见? 你修为高,你有理。 默默收回视线,许元忽然有点理解小白的感受,没在传音: “没关系,你该用多少资源就用多少资源,这是我父亲和你师傅约定好的交易。” “哦”冉青墨应声,但看其神色明显还是有些疑虑。 许元没忍住伸手去捏了捏她白皙的下颌,两颊受指压下陷,配上少女望来的疑惑眼神颇为可爱,哈哈一笑,也便放手。 “公子.” 行走之间,见前面三人一时没了言语,落在后面的白慕曦忽然低低的出声。 许元略微顿住脚步,回眸望了一眼对方。 白慕曦提着礼盒欠身一礼,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慕曦有些乏了,可否先行回府院休息。” 现在公子明显是要回相府内院那边,冉青墨这女人可以进去,但她暂时还进不去。 等到公子与冉青墨一同进入内院,回去的路可就只剩她与这蛇蝎坏女人了。 光是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许元沉吟一瞬,环视一圈四周,见到眼前其中的一条岔路正好通往北玄院的湘琴轩,也便点了点头: “行,你先回去吧。” 说道这,他略微顿了一下: “一会我让人把买来的东西送去你所在的府院。” 白慕曦明眸略微一震,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一旁的黑衣呆女,忍着上扬的唇角,如常回道: “慕曦,谢过公子。” 说罢,白慕曦后退了数步,便朝着自己院落走去,脚步很是轻盈。 见到那紫衣倩影消失在视野尽头,娄姬看着还搁那一面清淡的墨衣少女,忽然在一旁出声暗示: “长天你可真是舍得啊,不过你进了内院过后,准备派遣谁去给她送东西?许长歌还是你父亲?” 话落, 对视一瞬, 冉青墨疑惑的眨了眨眸子。 看我作啥? “.”娄姬。 许元略显得意的瞥了娄姬一眼,毫不迟疑的说道: “内院里不是还有许歆瑶么?老姐你急什么。” “.”娄姬。 沉默一路,临到内院门前,许元用魂钥推开院门,牵着大冰坨子越过门槛,忽然回眸对着娄姬说道: “对了,姐,你记得一会要遣人把那些调查来的情报送过来啊。” 说罢, “砰!” 院门关闭,震落一片积雪。 “.”娄姬。 (本章完) 五百六十二章 捉奸 斗转星移,入夜渐深,漆黑无月的天际又是细雪纷飞。 随着一声细微啪嗒声,内院厚重的府门从内悄然打开,又转瞬闭合,昏暗的铭文灯仿佛短路般出现一瞬的闪烁。 一层单薄的纱绸状黑色物质将许元周身笼罩,行走之间不见人影,仿若阴鬼过境般鬼魅。 这是许元黑雾意魂的一种运用方式。 黑雾意魂扩散开来可形成“简易道域”对敌,收缩起来环绕周身则可隐匿气息身形,甚至存在感。 很好用的一种手段,尤其是后者。 待到日后他修为高深,甚至兴许可以做到如同前世小电影里的效果。 许元缓步朝着湘琴轩的方向行去,眉眼之中颇有几分疲倦。 下午他与冉青墨前脚刚一回到内院,后脚娄姬便遣人将那些关于秦家的调查卷宗送了过来。 不过卷宗是用马车拉的。 满满两大车各类卷宗看得许元头皮发麻,不过为了搜索有用信息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挨卷查阅。 这一查便是大半天。 冉青墨大概是在亥时左右停下了修行,告诉许元说自己要回客居那边休息了。 大冰坨子需要休息么? 完全不需要。 就连他许元现在都不需要睡觉了,更何况已经要融道的冉青墨,想来应该是冉剑离那老登以前教了大冰坨子一些不该教的事情。 不过今天情况特殊,许元也没有强留她就是了。 溜出内院之后,由于家里实在太大,许元前往湘琴轩的路颇有一种前世居家上厕所需要开车烂梗的状况。 而且冉青墨所在湖心阁正好位于相府内院与湘琴轩的中间,刻意绕远路之下许元需要足足两刻钟的脚程。 这也是没办法事情,若是快速行进,兴许会暴露自己的炁机。 今夜密事,一切皆以小心为上。 不过话虽如此,许元心中倒也没有太大的担忧。 因为大冰坨子是好女人,不会随便用意魂或者源炁探查外面。 而且就算探查,他的周身的魂雾也能起到一定的阻隔作用。 许元最担心其实还是娄姬会从中作梗,要知道他隐匿气息的手段对于那老女人而言完全是形同虚设的,而对方从白天开始就一直在想方设法的坏他好事。 讲真的,许元其实能够理解这老姐做这些事情的动机。 因为娄姬她是相府之内不折不扣的鹰派,想给他加件袍子的那种鹰派。 也正是因此,她也是最主张拆分地宫遗民的高层之一,不愿意看到地宫遗民成为将来的祸端。 不过许元他却不想走她预设的这条路。 地宫遗民就算会变成祸患,前提是先能打赢未来那场战争,若是打不赢,现在说什么都白搭。 经过这数年来一系列的事件,现在相府已经比起《沧源》中任何一条时间线都要更加强盛。 剧情主角被杀,洛老头供出了许多资源秘境的情报既削弱了敌人势力,又充盈了相府的战争底蕴。 盛山县一事则让相府通过万象宗将手伸进了西泽洲。 而蛮族之战的完全胜利所攫取的利益更是不必多提,只要现在把北境战争打完,与皇族瓜分掉北境三洲宗门的产能,相国府的势力便会进一步膨胀。 相国府真的很强盛,甚至强盛到连皇族与宗盟都要暂避锋芒,但许元心中一直都有着一抹若有若无的不安。 因为随着许元他了解的事务愈来愈多,前世《沧源》中相府后期莫名血崩的记忆便越发深刻。 在《沧源》纷杂的世界线中,相府从帝安城一路打到南疆最短花了七年时间,最长则花了十余年,而从南疆被反推回帝安无一例外的都只用了不到一年。 谋算天下,许元不及那老爹,但却能给他的落子筹措更多的筹码。 地宫遗民对于相府而言是一块上好的精铁,将其切割作为边角料补充进相府其他刀刃可以让其变得更加厚重,但将这一块精铁打造为一柄完整刀刃无疑会更具杀伤力。 一路畅通无阻来到了湘琴轩,许元略微辨认了一下方向,便朝着小白所在的庭院快步走去。 相府没有宵禁,即便已然步入深夜,湘琴轩内大部分的庭院都亮着灯光,因为除了少许根骨实在奇差的文职人员以外,其余基本上都是可以十二个时辰轮轴转的融身强者。 随着愈发临近小白所在庭院,许元心绪便愈发紧张。 倒不是因为近乡情怯一类情绪,而是因为娄姬的院子距离白慕曦的约莫也就百丈距离。 他这边过去,娄姬百分百能够听到声音。 如果她在院子里的话。 踏雪无声,距离小白院子不过百丈距离之时,许元不自觉下意识停下了脚步,心跳不自觉的略微加速了些许。 因为隔着老远,他便看见这老姐院子里亮着的铭文灯,莹莹的光芒在漆黑寂静的雪夜中扩散出去很远。 坏了,娄姬今夜正好就呆在自个的院居里。 换而言之,他的到来现在已经被娄姬发现了。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在原地站了半晌之后,许元惊讶的发现娄姬院子里的铭文灯熄灭了。 见到这一幕,许元不自觉呼出了一口气。 看来,这老姐最终还是默认了他的选择。 念及此处,许元微微一笑,抬步来到了那扇院门之前站定,用灵视扫了一下,发现护院阵法是关闭着的,这明显是小白在给他留门。 推开院门,刚立于院内已然覆上一层薄雪的石板路,便传来房门敞开的一声“吱哑”,雪地之上立刻出现一道被光亮映射出的倩影  “笃笃.笃.” 漆黑一片的雅居之内飘逸着一股妩媚的芳香,雅居正中置一案桌,案桌之后一道丰盈窈窕的黑影正用指尖有节奏的敲击着面前卷宗。 视线透过那紧闭窗棂注视着室外那纷纷扰扰的雪花,娄姬眼眸之中透着一抹无奈。 地宫遗民啊. 这些天的观察下来,姓白的丫头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有着极强的目的性,而且很懂得根据自己的身份与面对之人的身份来调整自己的态度。 就个人而言,她其实很喜欢白丫头这种性格。 有野心,也有能力,行动力极强,且愿意为自己野心付出一切的代价。 不过这种喜欢是作为下属的喜欢。 若是长天愿意把这丫头交给她调教,且对方能经得住考验,她甚至可以这地宫司命作为自己接班人来培养。 但若是长天的妾,娄姬对于这个姓白的就只剩了厌恶。 长天是一个重感情的人,就算现在全是利益的交换,但日久总会生情,长天以后也难免会对这女人产生感情,从而犹豫。 这其实很致命。 白慕曦那自适应身份的能力会让她不断的得寸进尺,而即便逾越了底线,以长天性子也大概率不会对她下死手。 基于这一点,娄姬甚至觉得李家那强势到了极点的武元都没有这姓白的司命威胁来得大。 因为李清焰那丫头很懂分寸,性格虽然强势,但他有着自己骄傲,不会借着长天的这种性子去做一些僭越的事情。 心中想着,娄姬略显头疼的抬起纤指轻轻揉了揉眉心。 冉剑离那徒儿性子太淡了,根本不会去压制白慕曦,而以监天阁那圣女的手段则更不用提了,不被这女人玩的团团转已经很不容易。 心中略显烦躁,但随着一道念头闪过,娄姬唇角忽然勾起一抹笑意。 她想到了李家那丫头。 长天不会对这姓白的下死手,但李清焰则不一定,若是这白慕曦太过得寸进尺,李清焰可不会管那么多,绝对会将其杀了。 到时候,她这边再给予一些帮助将长天瞒过去,一切顺利的话反而能够促进相府内部的稳定。 想着,娄姬忽然自嘲的呼出了一口气。 她觉得自己还是想得太过理想了。 那如雪花般调查卷宗都在诉说着皇族与相府的对立已然迫在眉睫,北境那边甚至已经发生了小规模的擦枪走火,李清焰那女人大概率会是敌人。 也就是说,若那姓白的丫头真敢得寸进尺,最终还是得由她这个姐姐来做恶人了. “唉” 轻柔一叹,娄姬瞥了紧闭白慕曦所在的庭院一眼。 地宫遗民的事情既然长天已经做了决定,那暂时也只能这样。 主意拿定,娄姬便缓缓从座椅上站起了身。 她今夜留在相府之内便是想看看长天的选择,现在该去格物院了配合姜荷与洛熙然将那块剥离出来的界空石转化为传送阵。 她已经在帝安耽搁太长时间,处理完此事就得尽快启程去调查万药谷,北境那令人发疯的恐怖疫病大概率只是对方的一次试药,想要彻底解决必须亲自去调查一番. 思绪之间,娄姬已然瞬身到了院落之外,几个腾挪便临近了相府的边缘,正欲以魂钥越过相府阵法,一双碧绿的美瞳忽然侧眸望了一眼湖心阁的方向。 冉剑离那徒儿怎么在往湘琴轩那边走? 要不要提醒一下长天? 思索一瞬,娄姬也便轻笑着摇了摇头,压下留在相府看乐子的念头,直接一个瞬身消失在了原地。 希望,长天不要误会吧  门前落雪纷飞。 许元注视着白慕曦那一袭单薄白色衣裳,略施粉黛脸蛋清美,唇瓣宛若花瑰,明眸扫动如有一汪春水,丝绸衣衫布料之下,一件包裹着邪恶的露脐裹胸肚兜若隐若现,而那平坦白皙小腹更是直入眼帘。 对视一瞬, 白慕曦面色绯红的将视线挪开。 许元略微扶了扶一身锦袍,唇角上扬,看着对方这一身未曾见过的白衣: “白天买的那一件紫衣呢?” 小白闻言挺着腰臀,欠身一礼: “公子赠礼太过贵重,慕曦想留着,所以今日又出去买了这件素衣,公子若是不喜,我这就去换上。” 肚兜款式似乎特质,束缚并不紧绷,随着白慕曦动作的起伏,一片雪白流露轻晃。 真不知道这碧螺春对帝安城人生地不熟的,从哪找到的这种衣铺。 心中想着,许元摇了摇头,指了指屋内: “外边落雪天寒,进屋在说吧。” 白慕曦闻言立刻侧身,想要让许元先进,但许元却是摆了摆手,见状小白也便转过身子,身姿轻盈的朝着屋内转去。 白绸衣裳下摆开叉,行走之间,大腿上那白皙的肌肤若隐若现,修长的玉腿被一件过膝的白色绫罗绸袜包裹,敲到好处的勒痕,以及其下小腿的肉色于那绸袜花纹的间隙隐隐透出。 白色。 这纯洁如雪的颜色让许元忽然想起了某位也喜欢穿素衣的女子,以及对方在靖江府苏魅魔留给他的那条绸袜。 入房刚一落座,室内的铭文灯变熄灭了,无月的夜色瞬间让房内便的漆黑一片。 失去视野,室内淡淡的女子立刻芳香弥漫在鼻尖。 还来不及说话,下一瞬,许元便感觉到一双藕臂从背后轻轻环住了他的脖颈,娇躯伴随着柔软轻轻贴在了他的背后,如兰的吐息轻轻在耳边泛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好会。 许元抬手抓住了女子的宛若无骨纤细手腕,猛地侧过身子向前一拉,身后的娇躯一声惊呼之后便落入了他的怀中。 一声响指,灯光亮起。 白慕曦一双明眸含水,脸蛋透着绯红,手臂仿佛下意识的挡在了胸前,引得一阵压力变形. “笃笃笃” “白先生你院门没关,我能进来吗,有事情想要请教你?” “.”许元瞳孔骤然一缩。 “.”白慕曦拳头瞬间攥紧。 熟悉的声音响起在门外,一瞬的沉默,许元骤然从春光已然乍露的白慕曦身上窜了起来,盯着房门看了一瞬,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完犊子。 不对,还没玩完。 冉青墨不会随意用意魂探查别人房间。 心思电转之间,瞪了一眼还挺尸躺着不动的小白,许元一边有条不紊的套上了自己的锦袍,然后选择主动出声: “你不是去休息了么,怎么这么晚了还来找白慕曦?” (本章完) 五百六十三章 拂尘软剑 相国府提供给客卿居住的院落虽然算不上是什么豪宅,但也基本是四合院的规模起步,不过这点面积对于大宗师的感应范围来讲还是有些不够看。 换而言之,从冉青墨抵临院落门口的那一瞬,哪怕没有主动运功,整个院子的一切动静都已经在她的被动感应范围之内,如果许元他现在从窗户翻出去溜号,百分百会被当场逮捕。 唯一可行的方法大概率就是让白慕曦出声,说今夜不方便,让冉青墨回去。 可问题他虽然随手把客居的门关了,但院门没关,外边的积雪上有他的脚印,而是只进未出的那种! 一边穿衣服,许元一边用灵视扫了一眼室外。 不出所料,冉青墨那双乌黑的眸子正游离在地面上那快要被飞雪掩埋的脚印上。 脚印宽大,明显是男子的。 大冰坨子虽然呆了点,但却并不傻。 事前可能不会想太多,但被白慕曦轰走过后,事后也总能回味出一些古怪来。 毕竟整个相国府里,哪个男子会披星戴月的来找白慕曦? 正思索间,院门口的冉青墨已然缓缓抬步朝着客居的方向走来。 寂静的夜,踏雪轻盈。 冉青墨的声音带着一抹疑惑: “我有事想问白先生,不过许元你怎么在这啊?” “来送东西,歆瑶那死丫头不愿意帮我跑腿,也只有我自己过来了。” 准备好的腹稿脱口而出,而见到冉青墨已然踏入院门,许元瞳孔不自觉的再度一缩。 快速的瞥了一眼自己身上这繁杂的锦袍,干脆利落的直接扒了下来与床边的玄纹靴一同丢进须弥戒。 这件锦衣乃是纹衣法袍,穿着极为复杂,就算套上了不整理个一时半会也会显得松松垮垮,不如直接随意的套一件宽松的儒袍,再配上一双木屐,显得居家一些,反正大冰坨子以前也是习惯了他这幅浪荡不羁的穿着。 想至此处,许元没再有任何犹豫。 冉青墨莲步平缓,但距离走到门前也不过七八息的时间。 已然生死时速! 在许元将功法运转到极致,就为穿衣之时,白慕曦依旧安静的躺在床榻上,单手扶额,香汗渗着发丝,面色潮红,柔软的胸脯与平坦小腹随着略显急促的气喘而不断起伏。 甚至, 她还有心情装作无意识的将一条修长白皙玉腿躬起。 这件事情反正与她无关,她只是如公子所愿让他开心而已,只要不拱火,安静的在一边躺平便是赢。 若是那呆女因此生气与公子闹脾气,她反而可以乘虚而入,只是可惜,按照她对那呆女性格的了解,就算撞了个正着,对方也大概率不会揍她. 思绪之间,白慕曦忽然感应到许元正目光幽幽的盯着她。 他妈的。 方才对视的那一瞬,许元便察觉到这碧螺春是准备躺平开摆张展现茶艺,没到她还真敢付诸实践。 踏雪声更近了。 许元想也不想直接从须弥戒中将一件正经的白色素衣扔到依旧躺在床上装死的小白脸上,然后干脆利落的传音道: “别在这装死,衣服穿上,搓个风系术法吹一下屋子。” “.”白慕曦。 一瞬的沉默,白慕曦有些不情不愿的拿着那件素衣从柔软的床榻上坐起了身,大片大片白皙的肌肤裸露在外,开始慢慢悠悠的整理起自己凌乱的肚兜与亵裤。 “.”许元眼角跳了跳。 就在许元正欲再度传音之时,白慕曦的动作忽然快了起来,几乎一个晃眼的功夫,便已经将那件丢给她素衣穿戴整齐,并且在屋子里闪烁着整理起一切的凌乱。 白慕曦很懂什么时候该做什么。 公子没叫她,她可以在一旁躺着等冉青墨进来,但若是叫了她,她再在一旁装死,虽然会引起冉青墨与公子之间矛盾,但对她而言也会起到反效果。 一时之间, 门外之人踏雪咯吱,房内二人整理窸窣。 最终, 伴随着一阵清风卷过室内那略带淫靡的气息,一切皆是准备就绪。 灯光明亮, 许元一席松垮儒衫,漫不经心的喝着茶水,而对面的白慕曦则恭敬的跪坐,为许元沏着茶,茶壶之中茶水咕噜咕噜的沸腾着,一切都是那么平稳祥和。 从须弥戒中搬出茶案与茶具是白慕曦提议的。 为了更自然。 毕竟,半夜过来他总得干点事。 而里面瞬间出现的沸水与火焰自然也都是小白用道蕴搓出来的。 五行道域,真的很方便。 至少若穿越之初遇到的是白慕曦,那他至少不用担心被冻死。 心中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许元忽然发现对面白慕曦清美的脸蛋潮红得有些过头了,而且那床榻之上还有着些许未曾清理的水渍。 玛德,忘记换床单了! 心中猛地一跳,许元正想要起身。 便听, “吱哑——” 房门被从外推开,黑衣如墨的少女出现在了门口,疑惑的目光扫过室内,却见二人对坐于一副茶盘面前。 并强行稳住了自己拿着茶杯略微发抖的手,许元也目光平缓的回转过了头。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紧张,以前被人未婚夫堵门抓现行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对视一瞬,许元放下茶杯,撑着膝盖从蒲团上站起身,笑着问道: “冉青墨,你找慕曦有什么事啊?” 冉青墨缓步走近,盯着一旁垂着眼帘发丝略显凌乱的白慕曦看了数息,低低的说道: “我想和白先生论道。” “论道?” 许元出声,强行将冉青墨的目光重新吸引回来: “论什么道?” 一边说着,许元一边引着大冰坨子朝着屋室角落里的那张方桌走去。 茶案是二人小桌,虽然也能三人围坐,但却显得拥挤,所以许元的这个举动也算是自然。 冉青墨跟在许元身边,老实的回道: “白先生修的是五行道蕴,而我是玄冰道蕴算是五行道蕴的一种衍生道蕴,其中有不少之处都可共通。” 见大冰坨子注意力彻底被自己吸引,许元也便顺着她的话题向下继续说去: “也对,你们二人的修为都已然抵临宗师巅峰,都是即将融道之人确” 说话一半,许元头皮便是一麻。 白天被娄姬拆了一半的礼盒此刻正静静地躺在那张方桌之上,刚才尚在调情阶段,只是拆了封,还未用上这小物件。 此刻再见,许元的语气都磕绊了一瞬: “..确实可以互相交流一下经验。” 时间,终究还是太短了。 根本来不及收拾一切的证物。 不过转念一想,许元忽然也就不慌了。 白慕曦白天都认不出来,大冰坨子没道理能认识这玩意。 冉青墨略显奇怪的瞥了许元一眼,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盯着那短柄拂尘看了一瞬,乌黑清澈的眸子闪了闪,声音带着讶异: “诶?许元,你怎么也有这个?” 脑子宕机一瞬,许元试探着问道: “你知道这个是什么?” 冉青墨理所当然的回道: “这是拂尘软剑啊,不是吗?” 拂尘软剑? 什么拂尘软剑? 许元维系着平静的神色,轻笑着出声问道: “你以前见过这东西?” 冉青墨毫不迟疑的点点头,回道: “嗯,我以前在师娘房间里见过类似的。” “噗” 许元没绷住。 两个老登,自己玩得都这么花,教自家徒弟这么保守。 冉青墨疑惑的眨巴下眼睛,回眸: “.怎么了?” “没没什么,只是这种稀罕物没想到剑宗也有。” 平心而论,这东西在大炎这个封建皇朝中确实挺稀有的。 底层百姓观念保守,而自从双修功法被打入邪功之后,修者观念也逐渐保守,让很多相关的产业都受到了重创。 “少见吗?这拂尘里的阵纹只是最普通的转灵阵啊” 冉青墨有些奇怪,伸出玉手抓向那兽尾插件,但犹豫了一下,还是先转头望向白慕曦: “白先生,我能用一下你的这个拂尘软剑吗?” “可以.”白慕曦低着头。 “谢谢。” 冉青墨直接顺手拿起了那桌上的短柄兽尾,转眸看向许元: “许元,我小时候用它练过剑呢。” “.”许元脑门的黑线已然肉眼可见。 拿这玩意练剑? 剑宗那两个老登到底在干嘛? 他想要阻止,但又觉得这个反应实在太大,只得眼睁睁的看着洁白如纸的大冰坨子将那小玩具抓到手中。 拿着“短柄拂尘”,冉青墨清淡的脸颊带着一抹失落: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师娘发现过后就再也没让我用过它了” 下一瞬,伴随着一阵微弱的源炁波动,那相貌古怪的短柄突然开始“滋滋滋”的颤抖了起来,而其后那软绒兽尾则开始在空气中轻轻晃荡. 冉青墨小手握着那滋滋发颤的短柄,伸手想着许元扬了扬,清声说道: “许元,你这个和师娘那个好像啊。” 说着,冉青墨灌入的源炁微微一变,“短柄拂尘”末端的绒毛瞬间拉直成剑(棍),将其握着手中舞了一个剑花,依稀可视剑光曳出。 “.”许元。 真能当剑用? 许元忽然有点不确定这玩意倒是拂尘软剑,还是兽尾插件了。 冉青墨见到满脸问号的许元,轻轻的解释道: “用这个拂尘软剑伱得控制源炁的疏松精度,不然的尾端就会松软飘荡,而且此剑极钝,若剑技不精,上面绒毛也会阻碍剑光曳出,很锻炼人的。” 说着,她目光清澈的望了一眼许元的手掌,将手向前一递: “许元你好像也用剑,要不要试试?” 许元从冉青墨手上将“拂尘软剑”接了过来,直接扔进须弥戒中: “.暂时不用。” 说着,许元直接挥手一扫,将兽耳发饰连带着礼盒一并收入须弥戒中。 冉青墨见到这一幕,眼巴巴盯着许元须弥戒望了一瞬,小声问道: “许元.你能告诉我这个拂尘软剑在哪买的吗?” “怎么,你也想要?” “嗯,我问师娘,她一直不肯告诉我。” 她能告诉你就怪了。 心中吐槽一句呆逼,许元笑着说道: “也别想着买了,你若想要,日后我直接送你一柄就好。” “送我” “这东西虽然罕见,但其实也并不贵。” 冉青墨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却被许元直接抬断,冲着白慕曦招了招手: “慕曦,过来,方才冉青墨的话你应该听到了吧?” 白慕曦施施然的站起了身,一席正经的白色素衣将窈窕曲线包裹,但行走之间,那被白色绫罗绸袜包裹的裸足依旧摇曳。 她没穿鞋。 不过这是她的屋子,倒也不算突兀。 踩着冰冷的地面来到冉青墨面前,她潮红得脸色已然运功恢复了往日的白皙,笑容恬静: “青墨me姐姐,你直接唤我慕曦就好,至于你所说的论道,我也遇到了一些瓶颈,定然知无不言。” “谢谢。”冉青墨点点头。 见抓奸危机彻底解除,许元抬手拍了拍二女的后背,笑着说道: “行啦,都不是外人就客套了,坐着聊吧。” 说着,许元牵着冉青墨的手将她领到了面前方桌背对床榻的一方坐下,而自己则与白慕曦一人一方,相对落座。 许元轻轻的扣了扣桌案,率先出声说道,言归正传: “我记得冉青墨你好像走得化道之路,而慕曦则是融道之路,这之间不会有冲突么?” “有些许不同,但殊途同归。” 冉青墨轻声解释了一句,直接单刀直入,抬起纤纤玉手,伴随着一阵道蕴波动,一层仿佛能够冻结时间与空间的冰晶转瞬附着在了她皮肤表面,开始诉说自己遇到的瓶颈: “我所行的化道之法是剑宗的终元守一,以道蕴不断淬炼身体,就像现在,我已经能够将身体的部分化为道蕴玄冰,但冰晶不似五行中的水火二行,终有实体,无法彻底的拟态,而无法继续下去,那化道瓶颈的突破便遥遥无期,慕曦你有什么好的建议么?” 白慕曦端坐在椅子,纤腰柳背挺得笔直,略微思衬,纤指微动。 一枚由道蕴凝聚出的玄冰瞬时浮现于三人面前。 霎时间,室内的温度又下降了许多。 做完这些,白慕曦才轻轻说道: “阴水阳火以凝风,风旋阴水以成冰,这便是五行道蕴中的行冰之术,青墨姐姐你的修的玄冰道蕴似乎是直接由阴阳之道中的太阴之炁直接凝聚而出玄冰道蕴” 说到这,白慕曦说到这事却略微顿了一下。 正疑惑间,许元眼神忽然一僵,不着痕迹的向下瞟了一眼。 只见一条修长笔直的玉腿自厚重的方桌下伸了过来,被白色繁芜丝绸花纹包裹的晶莹裸足探到他的大腿上,足尖轻盈的摩挲着他大腿内侧,并不断向上。 眼角跳了跳。 许元不着痕迹的伸手抓住了这只柔嫩裸足,向旁边一推,眼神带着警告瞪了对面想要玩火的碧螺春一眼。 但下一刻, 白慕曦那只玉足又覆了上来,面色清冷如常,对着冉青墨低声建议: “青墨姐姐,你.不妨试着逆向解构太阴之炁,异离化玄冰道蕴?” (本章完) 五百六十四章 魅力 论道,是个高大上的词汇,但若将其揉碎了呈现在人面前,本质其实也就是互相交流修行经验。 从基础的讨论哪条经络的源炁转化效率最高,再到进阶讨论如何在战斗中同时运转两种术法而不走火入魔,这些都可以被称之为论道。 大炎境内大部分的武备机关都会定期组织一次大型论道学习的机会,派遣一两名强者给下面的解惑。 不过涉及道蕴的论道还是挺罕见的。 因为道蕴和修为不同,这玩意没有规律可言。 就像人与人之间体质不能一概而论,就算两个人拥有同种道蕴,可领悟的方式却兴许天差地别。 就比如许元他的魅神道蕴。 他是通过语初留给他魅神印记在幻境中十余年的潜移默化中领悟,而史书上却记载过有人仅仅只在大婚之夜和丈夫睡了一觉起来便直接领悟了。 道蕴这种东西很怪,即便人家倾囊相授,毫不保留的手把手教你,而你也按照对方的经验一步一步来,最终大概率也是领悟不了。 像今夜冉青墨和白慕曦这样的论道真的很少见,一是因为涉及道蕴很难互补,二则是因为道蕴几乎皆是修者最大的底牌所在,交心难测。 修至融身之后,已然掌握道蕴的许元偶尔也有在考虑自己未来的方向。 修行的分支已然在眼前出现。 他暂时还未确定自己是该按部就班突破大宗师然后进阶源初,还是和自家老爹一般从融身跳过宗师之境直接突破源初。 若是前者,他该以何等方式进阶? 走炁道,还是走魂道? 先天道体与后续身体异变带来的坚韧丹田与识海让许元他不论走哪条路都可以游刃有余。 不过若是论契合度的话,走魂道修者无疑更能发挥出魅神道蕴那鬼魅难防的特性。 而若是走老爹开创的那条路追求极限的话,许元又有点犹豫要不要想办法领悟另外一种全新道蕴。 魅神道蕴很不错,令人防不胜防,但他毕竟不是苏瑾萱那般真正的魅魂魔体,不是炁机一锁便能发动。 许元他想要让对方陷入幻境便得先想办法伤到对方,或者用魅神道蕴顺着对方炁机逆流而上悄然渗入对方体内。 随着修为上升,若是遇到许长歌天衍那种真正的同阶无敌那魅神道蕴的威胁便会直线下降。 这类人都谨慎到了极点,本身拥有的大量雄厚底牌让他们根本不会着急,不着急等于几乎不会犯错,而他这魅神道蕴的必须“近身”特性很容易便会被对方察觉出意图,从而严防死守。 这样一来的话,魅神道蕴就成鸡肋了。 打弱者不需要,打强者没法用。 所以,许元对于今夜冉青墨与白慕曦论道的内容真的很感兴趣,因为兴许能够让他找到一个新的方向。 但是, 许元现在却感觉整个人都是麻的。 被纹理白丝包裹的玉足无声滑动,那柔嫩而温热的触感仿若穿透了衣衫。 冉青墨与白慕曦的论道虽然依旧在继续,但许元却是完全听不见了,内容刚从左耳进入,就立刻从右耳窜了出去。 纯洁的白丝直接吸引走了他六成的注意力,至于剩下四成则全神贯注的放在了冉青墨的身上。 大冰坨子可是宗师巅峰。 只隔着一张桌子,同为大宗师巅峰的白慕曦兴许能规避她的感知,但他这边若稍微动弹一下冉青墨估计就能发现不对,只偶尔能用警告目光瞪上对面那碧螺春一眼。 公子的目光,白慕曦自然是感受到了。 不过她无所谓。 依旧一边与眼前呆女交流着道蕴心得,一边私下用自己晶莹的足尖在公子之上滑动着。 尚在七城盟时,乙葵那女人不止一次的与她说起过男女之事。 对了,司命大人你昨日发现了吗? 看来是没发现啊昨日你来本官寝宫的时候黎星那男人也在哦,和我一起呆在在那幕帘后面黎星爱慕了你那么多年,表面一直拒绝本官,但结果呢,稍微魅惑一下他,还不是爬上了本官的床,你是不知道啊,昨日隔着幕帘听到你声音的时候,他可来劲了关你什么事?当然不关伱事了,这地宫如此无趣,本官只是想和你分享一下趣事而已男人都是口嫌体正直的生物,不要看他们表面说什么,要看他们身体做什么,而且越刺激的事情他们往往会越热衷好了好了,本官知道分人,像那姓秦的就不会追求刺激,不过司命大人你若坚持你想要走的路的话,也许日后能用到我今日的话哦,到时候记得在心里好好感谢一下本官,咯咯咯咯  论道之间,一个个道蕴术法的凝聚,不断牵动着房内源炁的震荡。 白色素衣被微风拂动,映衬着白慕曦清美面容上那一抹不染尘埃的气质。 恬静而落落大方。 她懂得在什么时候露出什么样的神色,展现什么样的气质。 圣洁的仙子行下作淫靡之事更能勾人。 白慕曦知道自己出现得太晚了。 要想的东西都得靠自己亲手去争取。 呆女今晚突然过来,若是不做点什么,论道之后公子大概率会跟着这呆女一起离开。 公子虽然现在看起来真的很生气,但足尖那坚硬如铁的触感却告诉着她,乙葵当初诉说的经验并非虚言。 若是真想拒绝她,公子大可以直接运功压下这抹邪念。 可他没有。 公子也是口嫌体正直的男人呢。 不过这呆女也真傻,真如公子方才所言,未经允许,真的一点都不会用意魂监察四周. 思索之间,寂静的厢房内变故皱起。 白慕曦与那呆女诉说到一半的话语忽然止住,不受控制的抿了抿唇,而一旁神色似冰的冉青墨也是有些不自然的动了动身子。 客居之内,因为二女造出的寒冰而下降的温度似乎瞬间回暖了许多。 二女正疑惑间,一直被动承受的许元忽然抬起手掌。 几瓣黑色樱花似梦飘落。 一瞬的沉寂后,许元轻柔的出声问道: “你们方才说化道需要将身体异离化后凝实,那我日后也行此道路,以这魅神道蕴的特性应该没办法做到这一点吧?” 人不能被尿憋死,许元也不可能任由自己被小白这绿茶拿捏了。 一边说着,许元身子略微动了动,一缕魅神道蕴直接顺着白慕曦从桌案下伸过来的长腿涌入了她的体内。 开诚布公的道蕴之论已然算是交心交底,没有任何防备的小白直接中招。 白慕曦胜雪三分的清美脸蛋忽然没有任何征兆的泛起了一阵诱人的潮红,放在他腿根的玉腿触电一般的收了回去。 大冰坨子看着许元唤出的道蕴,清冷神色依旧,但面容上也有些泛起了一丝红晕,老实的小声说道: “许元.你这道蕴影响到我们了。” 许元装作不懂,略显疑惑: “你们可是大宗师巅峰,我的道蕴应该影响到不到你们吧?” 冉青墨耐心的解释,但说话的语气却逐渐急促: “我我和白先生她都没有运运功防护,所以一定程度能影响的。” 许元眼眸闪了闪,语气关切: “那你没事吧?” 冉青墨闻言认真感应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红着脸道: “只是有点热” “那我马上撤掉。” 说罢,那几瓣黑色樱花瞬时消失在了房间之中。 然后,许元看着冉青墨问道: “现在还热么?” “有点。”冉青墨回。 “要不要把外衣脱”许元试着建议,但话音未落,冉青墨随手凝结出了一层寒冰,贴在了自己柔嫩的脸蛋上,冲着许元摇摇头: “不用的这样就好多了。” 说到这,冉青墨乌黑眼眸顺势望向了一旁的小白。 她发现了白先生的状态好像有些不对劲。 白慕曦此刻已然低下了脑袋,三千青丝垂落脸庞,遮住了她潮红的容颜,双手攥着素衣,桌案下那一双被白色包裹的玉腿紧紧闭合着。 冉青墨见状连忙关心的问道: “白先生你怎么了?” 大冰坨子顶多算是被魅神道蕴波及,而碧螺春却是被正中靶心。 一瞬的沉默后, 白慕曦颤着声音,合拢的双腿轻轻摩挲: “我我..没事,公子道蕴神异,我有些招架不住。” 声音清脆悦耳,但透着仿若能滴出水的妩媚。 冉青墨眨巴下眼睛,快速说道: “那你赶紧运功啊” 道蕴虽然不讲道理,但威能却受限于修为。 白慕曦与许元的修为存在着巨大鸿沟,如今许元已经把道蕴消散,后继无力之下,白慕曦只需要稍微运功便能将身体的异常排出。 不过许元却没给小白这个机会,忽然冷不丁的说道: “我的道蕴与慕曦的体质有些冲突,她此刻运功可能会损伤经络。” 说着, 许元望向了对面低着头的小白,微笑着道: “你说对吧,慕曦?” 柔软的娇躯微微一颤,白慕曦缓缓抬起了那潮红异常的清美脸蛋,眸若含水,咬了咬唇角: “对的。” 听到这话,许元满意的点了点头,弯着眼眸,对冉青墨柔和一笑: “没关系的,我方才也没将道蕴运转到极致,她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听到这话,冉青墨看向白慕曦的眼神还是有些担忧,认真想了想后,抬起纤长玉手凝出一块大冰坨子递给了对方: “白先生,如果你实在热的话,用这块冰敷一下吧,我用道蕴凝结的,能够冻住很多的东西,你敷一下,应该能好很多的。” 白慕曦下意识觉得这是对方在嘲讽她,装作纯洁以胜者姿态对他的嘲弄,但抬眸对上冉青墨的视线之时却不自觉的愣了一下。 看着眼前少女纯洁如纸的真挚眼神,白慕曦不自觉的轻轻抿了抿唇。 心间泛起一抹莫名的愧疚。 一抹莫名的感激, 以及, 一抹难以言喻的嫉妒。 她.赢不了她。 她大概理解公子为何如此在意对方了。 看着她递过来的大冰坨子,白慕曦轻抿着唇,没有伸手去接。 因为公子没发话。 “愣着作甚。” 许元半开玩笑的开口:“你是想要冉青墨一直给你这么举着么?” 话落, 白慕曦臻首微颔,伸手接过,置于脸侧: “嗯谢谢。” 冉青墨摇摇头,道: “没关系的。” 话落之后,居室内便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在冉青墨道蕴凝结的冰晶作用之下,白慕曦脸上的潮红正在快速褪去。 见到这一幕,许元略感兴趣的探出灵视在白慕曦身上扫了扫。 然后, 他的眉头不自觉微微一挑。 冉青墨,似乎没有开玩笑  这块大冰坨子真能冻结他打入小白体内的道蕴? 这个发现让许元脑子空了一瞬。 脑海中莫名想起了一个画面。 诛杀剧情主角秦墨之时,冉青墨最终那仿佛冻结空间的一剑. 数息的沉默后,许元唇角不自觉的勾起了一抹笑意,他发觉自己好像真的有些低估这大冰坨子了。 许元他其实一直以为冉青墨的道蕴就是寻常的寒冰,手段也无外乎世间五行那一套东西,结果没想到真实威能竟然如此恐怖。 看来许长歌那逼王当初对大冰坨子评价并非虚言啊。 妥了。 等冉青墨突破源初了,就拉着她一起揍那许长歌那逼王一顿。 想到这,许元心中忽然莫名有些小期待。 经此变故,白慕曦倒是没在作妖了,不过她与冉青墨论道的时候,说话依旧有些磕磕绊绊,一双修长玉腿一直夹得很紧。 冉青墨的道蕴并未完全成型,给出那块冰坨子并不能完全冻住他的魅神道蕴,而二女的第一次论道就在这种暧昧而古怪的氛围中逐渐结束了。 房内的一切归于平静。 看着白慕曦脚步古怪的将冉青墨送出房门,然后脸颊绯红的朝自己走来,许元依旧坐在方桌前的木椅上。 被如此调息,今夜自然不可能就如此算了。 借口说有其他事情要与白慕曦相商,大冰坨子什么都没怀疑便直接走了。 不过随着白慕曦摇曳着娇躯逐渐反身靠近,许元却从她清美的眉眼间看到了一丝犹豫。 正欲伸手将白慕曦那凹凸有致的身姿揽入怀中,却见白慕曦停在了他的一步之外。 对视一瞬, 许元眼神略显疑惑,声音轻缓: “慕曦,你怎么了?” 白慕曦垂下眼帘看着一旁的地面,因魅神道蕴而带着一丝妩媚的声线有些低沉: “公子.今夜不若算了?” 许元靠着椅背眼神不解,等待着她的解释。 诡异的沉默持续了数息, 白慕曦忽然弯下纤细的腰肢,缓缓跪在了许元座椅的跟前: “长子.还是交由冉先生吧。” 许元面色僵硬了一瞬,张了张嘴,想告诉她可以用源炁逼出来,但旋即觉得不美,便轻笑着摇了摇头: “你怎么突然转性了?” 白慕曦抿了抿唇,眼神有些自嘲: “慕曦.自知比不上冉先生。” 沉默数息, 许元轻轻叹了口气,然后缓缓起身: “行吧,今夜就这么.嗯,你这是作甚?” 说话一半,许元忽然发现自己的裤脚被白慕曦伸手抓住了。 白慕曦跪在冰冷的地面: “公子等等.慕曦今夜虽不能献身,但.” 说着, 白慕曦伸手褪去了身上的白色素衣,大片胜雪肌肤半露空气,轻颤着身子跪着向前挪到了许元身前。 他居高临下看着他,女子那丰盈的雪白在肚兜的包裹下若隐若现。 她抬着眼帘望着他, 缓缓张开了那红润娇嫩的诱人小嘴. (本章完) 五百六十五章 息凤山 青空万里,悠长的细路惟一青首车撵徐徐行进,厚重车轮碾过冰雪,溅起雪雾,一片岁月静好。 许元懒散的伸了一个懒腰,倚躺在松软的床榻,顺开了车窗,望向官道两侧。 远山如墨,一条泾水分割两岸,中原丘陵那波澜壮阔的山水顿时映入眼底。 景色很美,不过许元的眼中的视线却带着浓浓倦怠。 离京至今已然足有月余,再美的景色持续看上个个把月也总是会腻的。 唯一能够聊以自慰的,大概便是外面的山水之景随着时间发生了一点些微的变化。 “可他是旁系,旁系与嫡系之间生来存在着天然的鸿沟,他们生来是臣,到死也只能是臣。” 凤家祖地,息凤山到了。 随着浏览,白慕曦那精致的明眸忽然睁大了一瞬: “黑鳞卫在息凤山的分部的司长不过宗师,而凤家旁系居然有着源初巅峰强者?” 许元摇了摇头,语气丝毫不在意: 白慕曦眉头蹙了蹙,有些警惕的问道: 小绿茶的匪气之前许元领略过,张嘴就是直接绑票慕知韫,但他的大冰坨子怎么也变土匪了? 肯定是绿茶把他的大冰坨子带坏了。 不过她一直小心翼翼把握着这种度,因为公子真的很聪明,她想耍的心机他大部分都能一眼看穿。 因为研究术法会消耗源炁。 对于权力,白慕曦有一种天生的敏感: 想要找小白食髓知味的追求刺激,车厢内太小了,根本施展不开。 这趟旅程刚开始时,许元还偶尔会带着白慕曦去山林里逛了一圈,但逐渐的冉青墨也起了疑心。 许元想了想,低声回道: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凤家当年可是天下前三的世家,旁系出有一个源初巅峰很奇怪么?” 许元嗅着女子发间芳香,倒是没有隐瞒,顺手便将纸扉递给了小白,道: “都是关于凤家的事情。” “公子,我的意思是若是此人突破蜕凡,会不会效仿龙家那般” 许元眼含笑意:“造反么?就一个源初巅峰?” 大冰坨子这无时无刻不在修炼的卷王疫疾似乎感染了碧螺春,二女现在天天宅在马车里修炼互卷,似乎是想看看谁能率先突破源初。 应该是息凤山那片地界的黑鳞卫分部给他传来的讯息。 作为他的御用寻宝姬,此行离京大冰坨子必然是要带上的,而为了能让她跟着自己出行,许元甚至去请了家里的老爹出面跑到冉剑离那边圆谎。 将纸扉缓慢翻开,许元正浏览着,一道清脆恬静的女声忽然传了过来: 息凤山脉是一处宝地。 吹着初春的清风,细品一旁小白递来的早茶,许元目光扫过了对面盘坐蒲团上的墨衣少女。 想至此处,许元略微思衬少许也便点了点头: 为什么考察德行? 不过时至今日他倒是有些后悔了。 又是一年新春来。 这大概是许元前世今生第一次如此厌恶这漫长的旅行。 只要凤九轩这位家主一天不死,凤家就会牢牢的和相府绑定在一起,这些旁系就算想造反,凤家的老臣也根本不会搭理他们。 许元三人才靠着那份略显粗糙的地图接近了凤家祖祠的所在。 “公子,是黑鳞卫来信了?” 眼神似乎在问,有这等强者在凤家旁系,为何相府不给予一些重视。 果不其然,刚给他泡好早茶的白慕曦已经一声不吭的坐到冉青墨身旁的蒲团之上继续开卷。 因为凤九轩与凤芊儿,凤家天然被划到了相国府的阵营之中,只要相府高层不迂腐,不死攥着权力不放,凤家出来的天才,谁愿意冒着被猜忌的风险投靠别家? 小心一点总归是好的。 这次前来,并非是正式拜访,也因此再进山之前许元三人便先将马车藏匿于了一处山林之中,启动其上的简易阵法进行了隐藏,避免山中妖兽把马给吃了。 两日的车程之后,荒野的景色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绵延起伏上千里的壮阔山脉。 许元想这么做,但却不敢。 手中一边旋转铁刺,许元对小白轻声问道: “冉青墨应该快回来了吧?” 临走之前许歆瑶只给他造出了十余枚可供补充他体内黑色源炁的异晶,用一颗就少一颗,若是盲目浪费,到时候若是遇到危险,体内源炁枯竭那可就只能等死了。 “对,你不修炼了?” 毕竟凤家现在基本算是名存实亡,谁也不知道旁系那边私底下进行着怎样的政治宣传,又会不会对相府心存怨念  而且算算时间,《沧源》中相府崩溃的时间点,似乎正好能对上兴许就有那两名天才成长起来的时间线。 “没必要刻意接触,专业的事情还是交给专业的黑鳞卫去做,不过若正好碰上,那也不妨试探一下。” 思绪至此,心间微微一软,白慕曦动作轻柔的从蒲团上起身,走到许元身侧坐下,略微侧头靠近公子鼻息,一边看着纸扉,一边轻声问道: “黑鳞卫那边传讯来了什么?” 她很清楚与公子的亲密是她的优势,但同样也是她的劣势,毕竟只有得不到的才会懂得珍惜。 而在进入夜晚之后,整座息凤山脉便会被一层阻碍灵觉的浓雾所笼罩,高耸的主峰隐匿其中,宛若擎天巨凤匍匐于地。 但禁欲的代价就是无聊。 这俩娘们可以修炼,但他不行。 凤家祖祠有两所。 至于沉下心思来研究术法? 刚从帝安出发之时,晚冬时节的山水皆是一片素白,整个冬日的落雪几乎将整个世界染成白瀑,而时至今日这些雪都化了,点点青葱的翠绿逐渐出现了在视线之中,且以一种极快的速度疯狂蔓延着。 不过转念一想,白慕曦的建议其实也有几分道理。 旅行? “这浓雾阻碍灵觉,未曾感知到冉先生。” 一瞬沉寂之后,许元有些无语的翻了白眼。 她们修行之时,公子哪怕自己再无聊,也从来不会打扰她们,甚至会刻意压低自己的存在感避免影响到她们。 “可这样不会出问题么?” 白慕曦臻手微抬,一缕五色道蕴若隐若现,收掌握紧,道蕴消散,轻声说道: “息凤山的凤家.是旁系么?” 白慕曦则小声建议道: “公子,我们此行息凤山脉,要不要去考考那两名天才的德行?” 许元他这体质若想修炼就必须得用家里那抽取阴鬼与异鬼本源的阵法,而那四妹尚未研制出便携式的阵纹。 只有年轻人才会一味地叛逆,成年人都知道妥协。 因为去的时间太长了。 日出日落周而复始了三日。 后来经过斟酌,许元也便没再继续这般行事。 许元眼角略微跳了跳。 “别这么紧张,旁系那边的人大部分都是我外公清洗的,虽然因为各种考量,我父亲确实把凤家旁系边缘化了,但他们终归是凤家的人,终归是站在我们这边的,若是那两名旁系天才真的能够起势,到时候分给他们一些对等权力不就可以了?” 小白已然算是许元的侍妾,虽然远远还没拿到进入内院的资格,但相府的一些机密文件许元倒也没有瞒着他。 感受着女子近距离的吐气如兰,许元下意识伸手想要揽过小白纤细的腰肢,但看了大冰坨子一眼,还是暂时忍了下来,道: 所以旅程中对公子的“放置play”都是她故意为之。 话落之时,白慕曦敏锐的将公子眸中那一缕惊喜之色收入了眼中,心绪莫名有些开心。 轻轻呼出一口浊气,许元笑着说道: 他发现这绿茶酸奶可越来越有反派遗风了。 一所是在凤家的聚集地中,在三百多年前新修的,而另一所则藏匿于这息凤山脉之中,只有每代的家主才知晓其位置。 说着,她有些古怪的看了许元一眼。 果然, 他应该让大冰坨子直接去西漠那边等他的  心中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艳阳高挂,许元眼角余光便瞥见遥远的青空之下一点细微黑影正朝着坐下车撵急速掠来。 相较于相府对于龙家老臣们,相府对凤家旁系的监管力度几乎等同于没有。 涂上酱料,穿上铁刺,置于篝火之上,烤肉肥油噼啪滴落。 当然,这次倒是不用大冰坨子这只寻宝姬出动,因为许元身上带着从家中找来的地图,毕竟怎么说他也算是不折不扣的凤家嫡子。 这是千年世家植根于血脉中的规矩与凝聚力。 听到这话,白慕曦那明眸之中瞬间闪过了一抹杀意。 做好一切准备之后,一行三人便即可遮掩气息潜入了眼前这茫然山林。 白慕曦盘坐在一旁,四下扫视一圈,轻声回道: 这一月以来,许元和二女说话机会真的很少,听到这话的一瞬,他立刻抬眸,柔声笑道: 自那一夜后,公子每次找她之时那些能不破身子,又花里胡哨的玩法都给了她一点小小的地表震撼。 就像那些龙家残党会聚集到龙婆婆四周一般,若是旁系之人突破蜕凡,会不会成为第二个龙婆婆? 见到这一幕,许元游离的心神猛地一震。 “遇到了一个小瓶颈,短时间内应该没法再有精进了。” “慕曦,你要改一下你的思维,大炎和你们地宫不同,并非能者居之,而是血脉至上。” 而那边的冉青墨忽然散去功法,睁开了眼眸,一眨不眨的盯着许元。 紫龙雀,入品妖兽,黑鳞卫用作短距离传讯的飞禽。 纵欲的生活会让欲望的阈值不断变高,不断地去追求更高的刺激,而禁欲的生活则可以让下一次爽感直达巅峰。 将爪间纸扉拆下,许元便随手把小雀扔出了车厢,其扑腾两下翅膀,转瞬便飞向了青空。 “出什么问题?” 常年红霞缭绕,仙气弥漫,每当落日之时,落日余晖洒落林间,披在那红霞之上便仿若有明凤沉落其中,波澜而壮丽。 坐牢! 二女都没说话,但仿佛又都说了。 二则是因为他们只是旁系。 “.”白慕曦。 白慕曦略微扫视了一眼,细声问道: 不时,天际的黑点化作一只尾翼泛紫的麻雀便乖巧的落在了许元的指尖,小巧爪子之上用细绳系着一张卷起来纸扉。 当然是为了确定性。 “那人也有着凤家血脉.” 一是因为他们终归是自己的亲人,太过高压的政策会惹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一个月的旅程下来,许元已经感觉浑身上下有蚂蚁在爬。 若是这样的安排的话,一月旅行可能弹指即过,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度日如年。 许元闻言轻轻一笑: “这么晚了都没回来,看来今天有大收获啊.昨天是一颗残破源晶和一本甲级下等的火系功法,不知今天能找到点什么。” 而就算凤九轩死了,只要他与许长歌中的一个改成凤姓,甚至那四妹改姓凤,凤家的继承权都不可能落到旁系手里。 听到许元的这话,冉青墨默默闭上眼眸又开始了她的卷王修炼。 他应该让冉青墨过一段时间直接到大漠那边等他,而他则先单独带着白慕曦去凤家祖地取了凤家宝藏的令牌再过去与她汇合。 燃起的篝火照亮了周遭的白雾,周遭高耸密林影影绰绰,与白慕曦围坐于篝火之前,许元动作熟稔的摆弄着自己手中调味瓶罐,而主食则是白天遇到的山珍野味。 思绪莫名飘散到那些夜晚,胜雪白皙的肌肤泛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嫣红,但旋即便被白慕曦运功压下。 虽然不用大冰坨子去找祖祠,但在凤家祖地里明显藏着凤家先辈留下的其他好东西,所以许元也便让寻宝姬出去碰碰运气。 有天赋之人便刨根问底,能为我所用者则留之,不能者便是断不可留。 这次之所以能够成功,更多的还是因为修炼是正事,以及公子的宠爱,还有冉先生的掩护。 气氛有些诡异。 许元现在连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 一人纯洁白衣,一人似墨黑衣,一眼扫去倒是赏心悦目,不过盯着看了半晌,许元还是收回了目光,变成死鱼眼的狭长眼眸无意识的在那无垠青空之上来回扫视着。 终于来信了? 心中低低呢喃一声,许元立刻坐起身子,将一只手掌探出了车窗。 这一路来她确实都在修炼,但公子脸上那从百无聊赖到逐渐生无可恋的神色却都被她清晰的看在了眼中。 “凤家嫡系都在相府呢,这边的自然都是旁系。” 揉了揉眉心,许元瞥了一眼身侧。 这可苦了许元。 许元伸手将纸扉从她指尖取过,屈指弹了一下,低笑道: “其实吧,比起担心旁系那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不死突破蜕凡,不如担心一下凤家旁系中近些年出的这两个天才,一个十八岁突破大宗师,一个十五岁融身似乎还领悟了道蕴,若是日后他们成长起来,兴许才能威胁到我。” 若是找到了,也算是物归原主。 许元心中正想着,白慕曦忽然抬眸看向了密林深处的一个方向,出声道: “公子,那边好像有人过来了。” (本章完) 五百六十六章 少年?少女? 有人来了? 许元手上的动作不自觉的微微一顿,下意识顺着白慕曦所视之处望去。 初春夜晚的密林带着自然复苏的声音,篝火旁一时的安静让周遭的蚊虫窸窣与声声悠然传来兽啼变得格外清晰,不过许元什么都没看见,漆黑的雾霭挡住了他的视线。 转而瞥了白慕曦脸上神色一眼,许元便继续着转动木架上的烤肉,悠然笑道: “真是密林深处有人家啊.不过看你这神色想来应该不是什么隐士高人。” 白慕曦盯着雾霭的深处看了数息: “是个少年人,约莫十四五的样子,衣服上有凤家的族徽。” 听到这话,许元脑中立刻联想到了那两位凤家不世出的天才。 密信中记载,那二人是一对亲姐弟。 “你直接说便是,认不认识我自行判断即可。” 他成天到晚接触的都是许长歌天衍冉青墨之类的挂壁。 然后, 闻言,许元眉头立刻松开,呼出一口气,冷哼一声: “下次说话,不要大喘气。” 连忙伸出双手接过,指尖相碰之时,如同触电一般的收回,抿了抿,凤方鸣细声回道: 公子方才那话的意思不就是说此子可能抢了他的机缘么? “受人之托?”许元挑了挑眉。 “慕曦,若是问清楚那少年确实发现了祖祠所在,你想作甚?囚禁还是打杀?” “是。”白慕曦面露一丝讪讪。 他便听到一道温润柔缓的男声响起: 许元摆了摆手,笑着道: “不必再意,只是觉得你身上气息有些古怪,若是冒犯,还望海涵。” 凤方鸣好几次想要想要开口打破这份沉默,但又有些不敢惊扰三人。 出于哨戍的职责,凤方鸣觉得自己应该问问三人来自家祖地做什么,但看这三位的气质却完全不像是为了山内那些天材地宝而来。 每年都会有那么几名看管山林哨戍死在外来人的手中。 白慕曦明眸讶异。 黑鳞卫送来的情报中也提到过这一点。 “砰——” 因为植根于心底深处的恐惧,凤淓茗下意识想要拒绝,但在看到那白衣大姐姐再度投来的眼神之时,默默的把话咽了回去。 “.”白慕曦沉默,但眼神默认。 眼前男子闻言柔和的笑了笑,又将两串蛇肉分别递给了他身旁的两位姐姐,轻轻赞了一句:“很不错。” 这位看起来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姐姐直接一拳打爆了一头五品碧鳞蛇的头,救了他命。 仅是一眼,凤淓茗便如坠冰窟,脑中只剩混乱嗡鸣,纤弱的身子不受控制轻轻颤抖。 “那山洞里有九盏明灯?” “方鸣,以你这岁数与修为按照常理来说,应当是栖凤堂的凤字阁进修才对吧?你家二长老怎么舍得把你外派到这边来。” 许元似笑非笑的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而说道: “此处已经抵临息凤山脉腹地,各种毒虫妖兽皆是危险至极,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林间乱窜?” 而见到这锦袍公子的这幅神情,凤淓茗眸中不解更盛,略微攥紧拳头,下意识问道: 凤淓茗沉默着没有说话。 三道视线同时投落,凤淓茗张了张小嘴,闭上,又张开,眨着眼眸,强作镇定,声音带着一丝不解: “公子.伱这话是什么意思?” 空气安静一瞬,许元眸中闪过一抹古怪。 不过世间常态来讲,那十五岁左右的六品少年虽然比不得那些世间绝巅,但也算是称得上一声“天骄”。 “公子你应该不认识。” 看起来这丫头还能越阶而战啊. 心中想着,许元又出声问道: “公子您可真会开玩笑。” “啪——” “公子您认识他?” 话出一瞬,白慕曦轻轻瞥了其一眼。 闻言,凤方鸣连忙抬起了眼帘,看向了出声男子,却见对方笑盈盈的将手中的一串冒着香气的肉串递给了他。 心中轻叹一声,许元摆了摆手: 每年都会有很多苍蝇般的“淘金者”潜入山脉试图碰碰运气,对于他们而言一株珍稀灵药兴许就能让他们换取到突破瓶颈的丹药。 话落之后便是一阵窸窣的咀嚼声。 四周漆黑,白慕曦跪坐在篝火对面,跳跃的焰火曳过她清美的面容,略作思衬: “不必打草惊蛇,你用术法将那少年引开吧,等到冉青墨回来,我们便即刻启程,这少年人必然在凤家那边挂了名的,若是他出事,兴许会惹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收回手掌,许元略微想了想,清淡说道: “这样吧,你告诉我是何人嘱托于你,我便告诉你我们来此的原因,如何?” 不过倒也确实需要一个人在他身边伴黑脸。 而为防止这些外人惊扰祖地,也为了防止为数不多的财政来源被侵占,凤家旁系除了安排宗师强者巡山以外,还在绵延千里的山脉之中设立了数百个哨站。 “公子,会不会是驿哨?” 说着,她正中的拱手对这冉青墨行了一礼: “多谢这位黑衣姐姐出手相救,不然以那碧鳞蛇的习性,今夜我多半要陷入苦战。” 诡异的沉默在篝火旁的四人间蔓延着。 “他想要我给他看管一处山洞。” 话音落下, “回公子年关刚过十四。” “可公子” 许元盯着眼前的半熟烤串,呢喃着回道:“倒是有可能。” “你想排除对我有威胁之人确实可以,但前提是他们得先有那个资格,若是每个人都杀,不嫌累么?” 白慕曦轻轻抿了抿唇角,小声嘀咕道: 凤淓茗一边吃着手中刺激味蕾的鲜美蛇肉,视线在那锦袍公子身上来回扫视了好几圈,终究还是没忍住,低声说道: “公子,不知您三位深夜来到我凤家祖地有何贵干?” 但作为一处灵气充沛的风水宝地,山脉之中每年都会产出诸多天材地宝,凤家强盛之时倒是无人敢觊觎这些东西,但随着武馆开设,泥腿子修者几何增长,凤家嫡系被相府吸纳之后,这种威慑力便大幅下降了。 “凤方鸣对吧,你今年多大了?” 属于是眼界出现了一点点的偏差。 哨戍是有死亡率的。 许元不假思索摆了摆手: 白慕曦站起了身,回眸看向许元,声音有些迟疑,道: “冉先生把那少年救了。” 凤淓茗盯着许元看了数息,小声嘀咕道: 而哨站中驻扎的族人修为大多也都是六七品左右,属于是饿死的骆驼比马大。 咬了咬唇角,指尖攥紧拳头,凤淓茗低低的说道: “是族内一位兄长让我来此的。” 息凤山脉作为凤家祖地是严禁外人入内的,就如同那些宗派山门一般。 是苦战而非生死道消。 “不用管他。” “.”许元咂了咂嘴。 许元平静的瞥了他一眼,将肉食口中咽下,吐出两个字: “坐下!” 这三人让他想到了在栖凤堂中的那道高高在上,仿佛睥睨众生的身影。 凤淓茗眼中闪过一抹讶异,似是不解眼前公子为何如此清楚凤家内部,但在沉默了一瞬之后,还是低声说道: 再度看了一眼密林,许元言语略显疑惑:“这处山谷距已经处在息凤山脉腹地,距离聚落主峰更有数百里的路程了,一介铁身少年这么晚了在这作甚?” “他,干嘛要让你来此?” “赶紧吃吧,初春夜寒,一会该凉了。” 如今再次遇到一名十四五岁的凤家少年  想到这,许元瞳孔猛地一缩,骤然望向祖祠的大概方位。 玛德,他就说这世上哪有这么多天才,那两姐弟不会是抢了他外公留给他的东西吧?! 正思索间,白慕曦似乎看出了他心中所想,连忙解释道: “公子,那少年只有铁身修为左右,并非是密信中那位天才。” 空气落针可闻,篝火噼啪不断跳跃。 看三人气氛,似乎这气质闲散的大哥才是做主之人。 二十岁之前没到大宗师的人算天才? 算个狗屁。 听到这话,许元没有出声,而是侧眸与一旁的小白对视了一眼,唇角勾起了一抹略显玩味的笑意。 说着,他顿了顿,低声道: “天下大半文人皆称我父亲为窃国之贼,恨不得啖其血肉,你有见我父亲搭理这些人么?呵,多看一眼都是浪费时间。 而最后便是那名正鼓捣着瓶瓶罐罐,将碧鳞蛇串成肉串的锦袍大哥。 许元略微思衬,还是选择没有追问,指了指对方手中的蛇肉串: 她此刻正闭着眼眸修炼,仿佛刚才那暴力的一幕从未没发生过,手里拿着的那块白色晶石似乎是那源晶。 但下一瞬,一声清脆巴掌便将凤淓茗唤回了现实,确实是那公子一巴掌拍在了白衣大姐姐的后腰下方。 在内心的纠结中,一缕肉香悄然飘入了他的鼻尖。 首先是那位气质冰冷的如墨少女。 这话一出,他忽然就理解小白的意思了。 凤淓茗低着头,讪讪的笑了笑: 当然,他自己除外。 嘻嘻听完,白慕曦白皙的手掌轻轻放在了盘坐的膝盖之上,刚欲撑膝起身,许元因为吃肉而含糊不清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你想去做什么?” 这小白和娄姬一个德行,动不动就吓唬人小孩。 冉青墨眨巴眼睛,瞪得溜圆,腮帮鼓着,嘴里咀嚼的动作都停下了。 凤方鸣刚想出言感谢,便听到一句让她悚然一惊的话语: 眼前三人修为深不可测,光凭那墨衣姐姐随爆碧麟蛇脑袋的那一拳,凤淓茗便不可能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想至此处,凤方鸣的拳头不自觉的略微攥紧。 食物链了属于是。 “不过. “你应该是女儿身吧?” “诶公子您怎么知道?”凤淓茗眼神有些动摇。 其次便是那一席白衣,身材凹凸的恬静姐姐。 面目清秀的少年一丝不苟的跪坐在篝火旁,眼神滴溜溜的在眼前三人身上来回打着转。 一旁的许元倒是流露一抹饶有兴趣。 “你先别急,我还没问完呢。” 许元弯眸笑着,视线仿佛能够穿透人心。 姐姐十八,弟弟十五。 “.”白慕曦老实的把手放下,眼巴巴的望着许元。 冉青墨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不必在意。 许元观察到对方神色,抬断,神色含笑,声音轻轻回荡: 将一根肥瘦相间的烤串从木架上取下,许元用力的咬下一块肥肉,入味的香料伴随着肉汁沁入味蕾,一边咀嚼,一边低声说道: “还是有点怪,常驻哨所的族人大多都是一些族中的一些中年人,他们大多都被瓶颈卡住,修为不得寸进。十四五岁的铁身境.以凤家旁系现状来看,这少年应该在凤栖堂进修才对。” 白慕曦看了许元一眼,如实回道: “公子,十五岁的六品铁身还不足以引起重视么?” “兄长?”许元蹙了蹙眉头:“哪一位?” 白慕曦忽然出声打断:“.那少年要被妖兽袭击了,一头五品妖蟒。” “是凤儒仙。” 不过更重要的是,凭借自己的修为根本看不穿眼前三人是何等境界,而对方面容看上去却比他大不了几岁。 栖凤堂乃是族内年轻子弟的书院,既习玄功,亦授文理,凤字阁则是其中顶尖的学堂,由长老亲自传授。 “受人之托。” 说道此事,凤淓茗忽然神色一正: “我是这七玄谷地的戍哨,今夜该我当值。” 许元斜着眼眸,微微一笑: “无所谓的,就算那少年寻到了凤家祖祠那又如何?若是外人能这么容易拿到祖祠里的东西,这世间就不存在血脉一说了?” “十四岁的铁身啊” 干嘛凶我  用锦帕擦去唇角的油渍,许元呼出一口白雾,抬眸透过树林看向天际的繁星,语气平缓: “驿哨?” 一声闷响自百余丈外的密林中转瞬响起又落下。 “公子既然怀疑他寻到凤家祖祠,不妨直接抓过来问问。” 对方明眸似湖,但不知为何,凤方鸣总觉得这个漂亮大姐姐看向他的眼中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敌意。 凤方鸣觉得自己今天似乎遇到了三个不得了的人。 “好问题。” 许元撑着膝盖从蒲团上缓缓站起了身子,伸手一招,取出一块令牌向眼前这男女不详的丫头扔去,语气淡然: “因为,我叫许长歌。” (本章完) 五百六十七章 捡来机缘 “许长..歌..?” 借着跳跃的篝火散发的暖光,看着眼前锦袍如画的青年男子,凤淓茗清秀的眼眸微微睁大,小手攥着令牌,但很快神色之上便逐渐流露一抹纠结。 过了许久,凤淓茗望向许元,却欲言又止。 许元瞥了她一眼,轻声道: “若是有事,但说无妨。” “那个.” 凤淓茗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小声但快速的问道: “许许长歌是谁啊?” 白慕曦蹙了蹙黛眉: 听到这话的一瞬,凤淓茗矮小纤弱的身子明显颤了一下,似乎在害怕。 说着,许元看向前方丫头的背影,语气幽幽: “这丫头能活下来那便摘个桃子收入麾下,若活不下来那也是她的命。” 往大了说, 凤家旁系如此的宣传口径是想要旁系族人臣不识君? 说话间,四人不断在山林雾霭纵越。 思绪闪过,许元探手将接过凤淓茗双手递还过来的身份令牌接过,细声问道: 忙不迭想要从地上爬起来行礼,但却被许元打断了施法。 精心培养付出的代价太大,且不确定会不会因为施肥过盛而长歪。 在篝火的摇曳中,她伸手拉住了他伸来的手。 “公子,你很看重她?” 看来这口锅不在凤家旁系那边啊。 不过,凤淓茗的话倒是略微引起了许元的注意。 大冰坨子似乎真是傻人有傻福。 说到这,凤淓茗略微攥紧了小拳头: “可是我只在族堂里呆了两个月左右就被赶出来了,所以族里的事情我不是很清楚。” 走出好一段距离,许元忽然轻声问道: 约莫两刻钟后,前方疾驰领路的少女便缓缓的停在了一处石壁面前,回眸望着许元,怯生生的低声说道: “是她有什么特别之处么?” 话落之时,凤淓茗眼中闪过了一抹慌乱。 许元挑了挑眉:“什么意思?” 不过倒也能够理解。 说着,小白眼中闪过一抹疑惑: “若是这样一来的话,那小子把这丫头逼出栖凤堂的理由倒是说得通了,若是被黑鳞卫发现,这凤方鸣大概率是被送去帝安城的。” 许元颔首笑道: 凤淓茗连忙恭敬的回答,略显稚嫩的声音犹犹豫豫:“我其实很少回族堂那边。” 当与生俱来权利超过了世俗的约束,能做固守本心谦和待人的真很少很少。 “都一样的。” “这应该很难吧,不然为何这体质会被当做鼎炉使用。” “没有.” 老爹真的用言行教了许元很多东西。 许元笑着打断了少女的话,言语轻佻: “就像他因为看不惯,所以可以随意的欺压你一般,我也可以因为看不惯他,而可以随意打杀他。” “嗡——” “冉青墨亲自捡回来的人,自然得看重一下。” “哦?” 再度探出灵视扫视片刻,许元才堪堪发觉眼前这堵崖壁之上隐隐有着微末的阵法波动。 “不是帮你,这是一场交易。” “.”凤淓茗低着头没吭声,似是默认。 “公子你想收了他?” 白慕曦眼神略微变了变,崭新情报的吸收之后,思绪快速涌动片刻,轻声回道: 而话说一半,白慕曦看到眼前这清秀少年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但依旧有些不解,旋即直接转而改口说道: “呵,这么说看起来你似乎也听不懂,这么解释吧,我家公子乃是上代凤家家主凤芊的嫡长子,当代凤家家主凤九轩的亲外甥,现在你应该能懂了吧?” “现在族中都不告诉你们凤家旁系与帝安相府之间的关系么?” “方鸣,你能带我去那山洞看看么?” “那为什么偏偏是这凤家祖祠附近?”许元冷不丁的问:“送去其他深山老林不好么,偏偏是这祖祠的地界。” “方才你不是说是受凤仙儒之托才主动申请到此处担任哨戍,怎么现在忽然变成被人赶出来的了?” “帮?怎么帮?” 背着篝火的光亮,男子面容隐藏在阴影中,唯有那眼眸中那一抹暗沉的光亮反射。 “阴阳玄纹体,听说过么?” 略微思忖,许元缓缓俯下身子,蹲在了她的面前,柔声说道: 许元随意的摆了摆手,轻声问道: 之前闲聊时候,冉青墨就提及过,在诛杀秦墨之前,她向着靖江府赶路之时,就在那茫然山林中偶遇过秦墨,甚至还结下了一个微末的善缘。 一边说着,她翻开外衣从中抽出了一柄短刃,便要朝着自己白皙的小手割去,看其掌上伤痕,明显经常这么做。 山林间的风掠过发梢,许元瞥了她一眼,随口回道: 许元没有否认,语气带着一抹唏嘘: “不修行还好,一旦阴阳玄纹体踏上修行之路,阴阳道蕴觉醒之日,大概率就是她殒命之时。” 这事可大可小。 许元随手按下了少女手中的刀刃,在她愕然的目光中,柔声问道: “凤仙儒进入这里,一直在用的你的血?” 不过想想也是,这息凤山脉附近怎么说都是有黑鳞卫常驻的,凤家旁系应该不敢明目张胆的做这种蠢事。 视线所及,白慕曦也正绷着那清美的面容,不过微微上扬的唇角似乎已经有点绷不住。 这大哥哥似乎不是在开玩笑。 凤淓茗扯着自己衣角:“我带路只是举手之劳,而公子你却要得罪凤仙儒.” 心中略微感叹一句,许元直接踏步朝着崖壁走去,而这时,一旁的凤淓茗连忙出声说道: “公子,等一下,你这样进去会受伤的,进入这山洞,需要血” 许元捕捉到这一点,轻叹一声: “他不让你带外人过去?” 广播种,不作肥。 “公子你为什么要帮我这种人?” 许元默然沉思片刻,摇了摇头: 许元有些好笑的反问:“道蕴这东西外人能不能插手你应该再清楚不过,冉青墨给我创造了这机会,便随手结个善缘罢了。” “相府长公子” 凤淓茗轻轻应了一声,垂下眼帘不知在想些什么。 “哦” 凤淓茗想了想,如实回答: “没有,他每次都在入口等我。” “当然难,不然阴阳玄纹体也不会被当做鼎炉。” 凤淓茗一边领路,一边轻声的说道: 凤淓茗将头压得更低,但最终还是小声的抗议了一句:“我其实不知道他为什么讨厌我” 这是一处崖底,三面环林,一面仞壁,丝毫不见山洞。 许元摇摇头,笑着说道:“而且比起将其作为鼎炉来使用,将阴阳玄纹体的拥有者培养起来的收益其实更大。” 落定,环视一圈四周。 绷着云淡风轻的表情,许元一点一点将视线投向了一旁的白慕曦。 许元摇了摇头,没再继续试探。 话落之后,茫然林海便陷入了沉寂。 “这里面每一盏明灯都会创造出一个幻境,只有闯过了那幻境,才能点亮明灯从而继续前进,我来此半年至点亮四盏。” 抿了抿薄唇,凤淓茗小声的问道: “嗯” 完全不像他这个霉比到处和人结仇。 短暂的愣神后,少女将头摇得像是拨浪鼓,磕磕绊绊:“他一般都是用自己血,只是教过我几次,可为..为什么公子你不用血就能开阵?” 溶洞内部是一条修葺得一丝不苟的笔直甬道,长宽高各三丈,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其中隐藏繁芜阵纹散射着危险的光芒。 少女缓缓抬着眼帘,望着他。 “凤仙儒自己没有来闯这九迷灯阵么?” “慕曦,那凤仙儒你怎么看?” 白慕曦没能理解许元的意思,疑惑问道: 许元想了想,反问道: “你能看出她的性别么?” 不过还未来得及说话, 几乎同时, 心中想着,许元倒是又抓住了这丫头一处言语前后不一的地方,轻笑着问道: 国不可一日无主,为了防止嫡系血脉在意外中断绝,凤家先祖便再祖祠中设下了九重考验,旁系支脉点亮九盏明灯便算是拥有了嫡系的继承权。 但人总是双标的,所以许元对那旁系天才的第一印象并不算太好。 对视一瞬,被眼神警告一次的白慕曦强行压下唇角的笑意,恬淡的出声: “因为我母亲是凤芊儿。” “公子.我们到了。” 如此玄妙的幻阵. 真亏得那小子有气运能在这茫然林海中找到此处。 空气忽然安静,周遭唯余篝火燃烧噼啪作响。 “这个..我不是很清楚。” 行走在前往凤家祖祠的路上,白慕曦看着前方领路“少年”的背影,忽然冷不丁的问道。 他许元之前好像也是这样的人。 虽然脑子里还有些混乱,但这个两个名字她可都听说过。 下意识的, 借名装逼装到傻子身上了。 往小了说, 这是凤家旁系族高层出现了疏忽,让族内的宣传风口出了一点思想问题。 白慕曦略微沉吟,问: “公子你打算帮她?” 旁系需要鲜血作为证明才能开启阵法,但嫡系却只用将自身源炁与阵法相连,便能直接打开。 “想想也是,你虽然也很不错,但若与凤仙儒发生矛盾栖凤堂中应该不会有你的立足之地,慕强是人之天性,只要那家伙对你流露一丝厌恶,堂中同辈乃至授课的先生应该都会对伱恶语相向,甚至拳脚相加。” “在族内大比上.他把人打死过。” 但这一次,她话音未落,一声嗡鸣骤然以许元为中心朝着山林雾霭间扩散而去  待到一切归于沉寂,眼前山壁已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处深邃的溶洞入口。 捧哏的,救一下啊。 凤淓茗试探着抬眸看了许元一眼,小声的解释道:“我从小一直跟着爷爷在万言村里修行,嗯万言村是息凤山脉最北段平心崖旁边的一座小村子,基本与世隔绝,爷爷病死前才把我送到了族堂那边,可是” 许元摸了摸下巴: “所以.你是惹了他?” 许元弯着眼眸神色柔和:“你带我去找那处山洞,我替你解决麻烦,很公平。” “这样吧,你这次帮我带路,若是他事后问起你就报我的名字,他若不服敢找你麻烦,我便替你教训他,如何?” 凤淓茗眼神慌乱的看着眼前的长公子:“凤仙儒说..我敢带其他人过去,他就杀了我。” “啊没有。” 凤九轩暂无子嗣存世,身为上代家主嫡长子的许长歌无疑便是凤家家主的第一顺位继承人,而眼前这名叫凤方鸣的丫头居然不知道他大哥的名字。 说着, 听到这回答,许元表情瞬间变得古怪。 “所以,你想和我交易么?” “一种很适合作鼎炉的体质,阴阳玄纹体先天双道蕴加身,将其作为鼎炉,有概率能够感悟太阴道蕴和玄阳道蕴中的一个。” 凤淓茗眸子闪烁。 许元缓缓站直了身子,背着跳跃摇曳的火光,缓缓朝着身前少女伸出了手: 通过这丫头口中的话语,许元对那叫凤仙儒的旁系天才少年倒是有了一个乖戾羁傲的心理画像。 “不确定,有了这么一出,此行大概率要和这旁系天才打一下交道,到时候直接问问他就好了。” 凤淓茗沉默着低下了脑袋。 所以播下种子即可,成长起来的人自然会进入你的视野,然后再借着自身的势力去摘桃子即可。 以前捡东西,现在捡人。 “这不公平。” “哦?这小子还真敢滥杀族人?” “便于看管?看那丫头瞻前顾后的样子,凤仙儒似乎经常到这边来,取宝物的同时看着这丫头。” 对于这如同副本设计的甬道许元眼神很是平静。 一个大家族的凝聚力是从教育之中潜移默化形成的,在一个新生儿诞生之后,族中教案、宣传风向都会将他们往忠君爱国的方向培养。 眼前这丫头似乎对那凤仙儒真的害怕到了极点,畏畏缩缩的。 许元风轻云淡的神色逐渐变得僵硬。 装逼被打断,续上的逼装着也没啥意思。 不但能随地捡机缘,还总能和一些大气运的人搭上线。 “呵呵,没这想法,阴阳道蕴与我不太相搭。” “公子,你的意思是说,那凤仙儒也看穿了这丫头的隐藏,所以想将他作为鼎炉领悟道蕴?” 思绪闪过,许元唇角忽然勾起了一抹笑意: “先不说这丫头的事了, 一经踏入甬道,倒吊在甬道正上方的繁芜明灯立刻映入了四人眼帘,朝着甬道深处顺延而去,灯盏内摇曳的火光颜色不一,一共九盏,但现在内部只有四盏被点亮。 “.看不出,这是某种特殊体质?”白慕曦反应很快。 许元饶有兴趣的自说自话道: 除了凤淓茗这个铁身菜鸡,许元三人几乎同时朝着甬道入口的方向望去。 而那里, 缓步走入了一名面容俊美的白衣少年。 (本章完) 五百六十八章 凤仙儒 “哒” “哒” “哒” 在这细长静谧的甬道之中,那不急不缓的脚步声显得格外扎眼。 虽然以前未曾见过这位凤家旁系不世出的天才少年,但在看到对方之时,许元依旧还是一眼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因为一种莫名既视感。 凤仙儒虽然面容依旧带着少年的稚嫩,但神色气质皆是脱尘出世。 原本许元说取了取了令牌之后,再专程去祖地那边找个机会与这位小天才见上一面。 不过如今看起来倒是不需要多此一举了。 声音滚滚如雷,回荡入耳,一直徘徊入甬道深处。 少女垂着脑袋,几次鼓足勇气想要说话,但却都因为畏惧而攥着衣角选择了沉默。 他之所以给这凤家旁系这两个小辈说话的机会,其实最主要的还是想通过这种紧迫的局面来看看二人的品行。 白衣少年站定之后,目光在许元三人身上扫过,最终落在了许元身上,眼神淡漠而锐利: “你们胆子真的很大,掳我凤家族人,入我凤家祖地.” 凤淓茗身子的颤抖缓缓止住,下意识抬眸看向眼前比自己高了一个头不止的大哥哥,红唇嗫嚅着想要说话,但发声嗓子却因为畏惧,像是被堵住了,怎么都说不出来。 因为这丫头居然选择出声解释。 凤仙儒冷哼一声,语气似乎努力维持着平静: 伴随一阵窸窣,少女垂头颤抖着的身体忽然一僵。 虽然看在凤家血脉的份上,没有性命之忧,但一顿毒打是完全免不了的。 许元表面神色淡然温柔,心中闪过一抹若有所思。 许元抬手搭在了少女的柔顺的长发之上:“你忘了么?你和我的交易已经成立了。” “.”凤淓茗纤弱单薄的身子猛地颤了一下,有些畏缩的低下了头。 说到这, 凤仙儒那带着些许少年稚嫩的声音忽然一沉: “蠢东西,还站在那作甚,还不快滚过来!” “果然是个愚蠢的东西,作为凤家血脉居然随意听信外人的话。” “闭嘴。” “我让你说话了么?” 有了许长歌名头,在此之后凤仙儒大概率也是不敢继续找她的麻烦。 凤仙儒的声音忽然传来。 在这份短暂的静谧中, “窸窣.” 作为一名纨绔,许元曾经也在不少人心里留下了阴影,但却没见那些怕他到这样,顶多若是在街头遇到,立刻避道而行的程度。 凤淓茗的这幅神情,完全不像是随意打压能造成的结果。 在这凤家祖祠中,作为嫡系血脉,就算大冰坨子二人不动手,许元自己就能借助阵法把那小子瞬秒了。 洞顶那四盏亮起的明灯之内摇曳的幽光将五人的影子投射得很长。 原本已然逐渐放松的身子再次紧绷,凤淓茗咬着唇角下意识的朝着凤仙儒的方向走了一步。 一旁的凤淓茗深知对方性格,有些焦急的出声打断了他的话,声音在甬道回荡:“这位公子.” “.”凤淓茗。 “乖。” 结果有点意外。 这丫头.似乎真的对凤仙儒害怕到了极点。 考虑到这丫头年岁,如此行事,应该是因为善良吧  思绪闪过,许元唇角微勾,轻缓温柔的声音再度响起: “别怕,按照我们的交易内容,我可是会从他手中保护你的。” 人的名,树的影。 凤淓茗已经知道了他“假”身份,若是她不解释,以凤仙儒一上来的态度,多半要凶多吉少。 她感受到一只手盖在了她的脑袋上,轻缓而温柔的安慰着她。 “交易?保护?” “擅自带人来此禁地,把我的话当做耳旁风,真当我不敢杀你这废物?” 他盯着那边青年抚摸着凤淓茗脑袋的手,眉头不自觉蹙了蹙,声音的温度略微下降: 话落,甬道一时归于沉寂。 凤仙儒平静的目光因为闻声,而瞬间闪过了一抹肉眼可见的厌恶: 见到这举动凤淓茗的举动,许元心中不免有些泛嘀咕。 “小公子不是的!” 所以.这应该精心调教出来的。 不过前世今生,这玩意许元都见过不少。 这是一门不折不扣的技术活,属于nba的进阶教程。 若是到了后期,许元见过有受虐者把调教者的一言一行当做“圣旨”来执行,有外人想救受虐者,其能把你当做杀父仇人。 不过听凤淓茗的话,她从自己的村子出来到凤家族堂遇到凤仙儒也不过大半年的时间,这么短的时间凤仙儒应该还处在“立威”的阶段,不然这丫头也不可能握住他伸向他的手。 现在的小年轻玩得可真花. 不过这么一想,许元倒是大概确定了一个事实。 凤仙儒,确实是知晓凤淓茗这丫头的特殊体质。 不然以他资质应该不会费尽心思去做这种事情。 “唉” 轻轻叹了一口气,许元缓缓的将手从少女的头上收了回来。 感受到头顶温暖的消失,凤淓茗猛地回眸望向了许元。 清秀透彻的眸子中,带着一抹畏惧的无助。 大抵是以为他要放手了。 许元摇了摇头,低声说道: “你先出去,在祖祠外面等我。” 凤淓茗沉默了少许,轻轻颔首,然后缓步朝着洞外走去。 少女的脚步走得很缓,走到那白衣少年身前之时,脑袋几乎缩成了鸵鸟,死死的攥着衣摆。 似乎生怕对方突然对她动手。 不过在明盏灯的摇曳中,白衣少年只是冷冷的瞥了她一眼。 在静谧中,许元注视着少女离去的背影,不过很快他视线便被挡住了。 白衣少年不着痕迹的前踏侧移了半步,挡住了许元看向凤淓茗的视线。 而这细微的举动,直接让许元的眼神瞬间古怪。 伴随着脚步远去,少女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尽头,许元也便将视线投落在了白衣少年身上。 无声对视,气氛一点一点的逐渐紧张。 在即将剑拔弩张之际,许元忽然轻笑一声: “眼神不错,但伱就不想想想凭你这一介融身若是恼了我,自己该怎么走出这溶洞?” 白衣少年眼神淡漠,没有回话,略微抬手,整个溶洞瞬间炁机翻涌。 其中磅礴的威压让整座高山崖壁都在微微发颤。 见此变故,冉青墨与白慕曦的眼中瞬间流露了一抹深沉凝重。 不过许元依旧还是维持若有若无的笑意。 因为这股炁机并不是凤儒仙这小子自己的力量,而是借助阵法,凤家祖祠的阵法。 虽然此处甬道很狭窄,但这只是表象。 作为守护凤家祖祠的阵法,其内阵纹已然蔓延到附近几座山脉之中遍,和一些门派的护宗大阵是一个级别,全力催动之下甚至可斩蜕凡的。 掌纹之中神光闪烁,白衣少年眼神微冷: “阁下觉得这个够么?” 明白了对方倚仗,许元回眸望了一眼那沿着甬道顺延向内的九盏明灯。 此刻在凤仙儒的操纵下,九盏明灯已然尽数亮起。 换而言之,这小子已经把这个副本通关了,获得了凤家祖祠的初步认可。 能以十六年岁通过祖祠考验哦不,也许通过时间更早,毕竟现在这小子都学会熟练操纵此中阵法了。 念及此处,许元心中的疑惑也随之而来。 九盏明灯是初步的考验,走过甬道之后,还有两道考验。 第二道是先祖灵室,里面有着很多先祖留下魂痕以作幻境。 而第三道则是凤家太祖的魂痕。 三道考验尽数通过,便初步能获得嫡系的继承权。 以凤仙儒的修为想要过第三道考验几乎不可能,因为那里他娘舅留下的魂痕尚未消散呢。 不过凤仙儒若想过第二道考验的话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为何那里还是完好的? 盯着凤仙儒看了数息,许元忽然冷不丁的问道: “小子,你.喜欢凤淓茗?” 空气安静一瞬。 白衣少年冷漠淡然的面容微微一僵,但随即压下,平静的说道: “阁下若有龙阳之好,大可不必以己度人。” 许元没搭理这小子的牙尖嘴利,缓缓缓步朝着他走去,自顾自的说道: “以阴阳玄纹体的特殊性,哪怕是源初强者也是看不穿的,你怎么发现她是女儿身的?” 白衣少年瞳孔猛地一缩。 平缓的脚步逐渐靠近,许元狭长的眼眸也流露了一抹玩味: “是意外导致的惊鸿一瞥,还是缘分导致的落难相救,亦或者.二者皆是?” 说着,许元瞥了一样甬道外侧,悠然说道: “这种深山老林还是有着不少湖泊的,你该不会撞见人家沐浴了吧?” 白衣少年神色彻底恢复淡然,看向许元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傻子,吐出四个字: “汝脑疾乎?!” 许元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含笑: “过了凤家祖祠第二道考验,你应该能得不少好处,甚至领悟出双道蕴,为什么不去把考验过了?” 白衣少年面露冷笑: “我凤仙儒从不需要这些外物辅佐修炼。” “倒有些傲骨。” 轻轻赞许了一句,许元转而笑着说道: “但就不用,拿着也总没坏处吧? “还是说, “你知道一旦有人过了祖祠的第二道考验,外界这九盏明灯就会被炁机锁上不再容许他人进入。 “小子, “你逼着那丫头一直在这修行.其实是想救她吧。 “毕竟,若是阴阳玄纹体双道蕴觉醒,没有相应的压制手段,大概率会直接死掉。” 白衣少年心跳略微加速,猛地一攥拳头: “你就这么想死?” 随着话落,整个甬道之中炁机已然凝聚到了极点,猛然朝着许元诛杀压来。 感受到周遭杀机,许元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然后, “啪。” 一声响指。 山脉的喧嚣震动毫无征兆的骤然归于平静。 许元走到了白衣少年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不解而愕然的他,笑着伸手点了点他心脏位置: “小子,你心乱了啊。 “我能对凤家祖祠之内这么熟悉,你就不觉得奇怪么?” “.”白衣少年。 白衣少年眸中眼神阴晴不定: “你是谁?” 许元瞥了一眼少年这身胜雪三分的白衣装束,熟悉的既视感再度涌上心头。 这旁系的天才,似乎是自己娘舅的迷弟。 心中想着,许元缓缓说道: “朝凤玄纹衫我倒是经常见别人穿这衣服,不过他穿的不是你这件样子货。” 凤仙儒脑子宕机了一瞬,意识到对方口中之人是谁。 许长天? 不对,那纨绔已经死了。 想到这,凤仙儒下意识后退了半步,一个让人发颤的名字逐渐浮现在了脑海。 许长歌. 名字刚刚浮现,眼前男人的轻缓的声音便再度传来: “所以,你还想要我死么?” 那淡然的眼神在此刻变得仿佛能够摄人心魄,凤仙儒腿弯差点一软一屁股坐到地上,不过心中傲骨依旧让他直视眼前的男子,深吸一口气,不卑不亢: “愚弄于我,于长公子就如此愉悦么?” “你真看得起你。” “.”凤仙儒。 许元神色淡然,心绪略安。 他其实还有点担心自己会不会被人怀疑身份,毕竟他有点话痨,而许长歌一般只动手不逼逼。 但现在看来似乎没这个担心的必要。 许长歌名声虽大,但见过他的人还是太少了。 最后扫视了一眼凤仙儒,许元直接转过身子朝着甬道深处走去: “听说旁系出了两名天才,虽然对你的第一印象不是很好,但现在看你本性倒是不坏,只是手段错了。” 而走出数步之后,许元背着身子忽然出声: “对了,从此以后不准再欺负那丫头。” 凤仙儒袖袍下的拳头略微攥紧: “这事..应该和长公子你无关。” “我答应过那丫头。” “恕难从命。”凤仙儒咬着牙。 “这个不是在征询你的意见。” “长公子并非家主,我也没有服从你命令的理” “砰!” 脚步一顿,一声闷响打断了凤仙儒的话语。 夹杂着阵法强大炁机的一击,直接一巴掌把桀骜的白衣少年瞬间打趴在了地上,再起不能。 伴随着脚步回荡, 那平淡的声音幽幽从甬道深处传来: “现在有了。” (本章完) 五百七十章 逼王三号机 “所以,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想表达什么?” 深邃甬道中的脚步声忽然止住,许元回眸看向一直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凤仙儒。 他感觉这旁系天才脑子有病。 从密祠之中出来,一抬眼便看到这小子侯在门口。 没有动手,没有辩论,只是老老实实跟在他们后面朝外走。 许元以为这小子是被方才那一巴掌打服了,这种行为算是向他服软,结果走到一半,这小子直接跟个怨妇开始念叨他那莫名其妙的心路历程,以及凤九轩踹他那一脚的故事。 而听到一行三人出来的脚步,少女也连忙从地上站起了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探头望了望,在没见到凤仙儒的身影之后明显略微松了一口气,小声的问道: 凤仙儒毫不迟疑的回道: “那你知道你家楷模现在每天都只能抱着把剑休息么?” “死了。” 难绷。 而凤九轩的处理手段虽然有点过于粗暴,但他确确实实的给到了凤仙儒这个机会。 许元瞟了对方身上衣服一眼: “这事从你这身朝凤玄纹衣就能看出来,说重点。” 凤仙儒进去是那娘舅默许自然不存在问题,但凤淓茗这丫头若是被族内高层知晓了,多半要被治罪。 不过结果总归还算是挺满意的。 见到这一幕,许元差点没乐出声。 一路走一路碎碎念。 看着她的神情,许元挑了挑眉: “威胁伱的人被处理了,你好像看起来并不算开心?” 凤仙儒的声音有些底气不足,带着一抹恳求: “公子您应该看出了她的体质,只有破了那幻灯九盏,进入了灵堂得到先祖试炼,她才有几率活下去” “哦?为什么?” 许元以为这小子想要他在中间当和事佬,但结果却只是听到: 凤仙儒轻哼一声,冷着张脸便把视线挪开。 “停。” “就就算他欺负我,也应该罪不至死吧?” “长公子您出来了,嗯凤仙儒他人呢?” 凤淓茗回过神来,眸子垂落,眼神在地面有些无措的乱瞟着: 许元瞟了这小子一眼,腌制好的肉串置于烤架之上,轻飘飘的传音回道: “可以倒是可以,不过我不想听传音。” “家主大人一向是我心中楷模。” 只不过他这闭目养神是虚着眼睛,时不时地便朝着许元和凤淓茗这边瞟上一眼。 “汝脑疾呼?” “.”凤仙儒。 得,兜兜转转绕了这一圈又回来了。 心中叹息了一声,许元无奈的拍了拍衣袍,继续踏步向前,随口问道: 见状,许元也不着急,熟练的翻转着火焰上的肉串,等着那边妥协。 凤仙儒确实是个天才,在十岁突破凝魂,光论根骨资质已经属于和冉青墨她们一个级别。但想领悟道蕴可不光看根骨资质,若是以凤仙儒儿时那种心性彻底定型,那他这辈子大概率兴许都会卡在四品不得寸进。 “你想学他?” “这事你就不能和那丫头沟通一下?也不看看人家都怕你都怕成什么样子了。” 来这祖祠取一块令牌,结果还得处理这些天才少男少女的恋爱头脑战。 耐着性子听完,许元倒是大概理解了这旁系天才尊崇自家娘舅的原因。 至少确认了凤家旁系的这天才少年是能为他所用的,虽然脑子看起来不太好使的样子。 听到这两个字,凤淓茗一双眸子瞬间瞪得溜圆,迎上前来的脚步都不由顿住: 他需要一个大的变故来将这种软弱的性格重塑。 虽然很讨厌那个家伙,但也只是想将他打一顿出气的程度  “呵” 不再管这呆在原地的少年,许元径直朝着洞外走去。 许元眼神清淡的扫了呆住的少年一眼,抬手一根手指敲了敲脑袋,笑着吐四个字: 没了凤家血脉的支撑,原来大开的甬洞伴随着一阵炁机逐渐合拢。 “长公子,论果不论迹,此乃家主教我的” 当一切真相大白,当初的怨恨都将转为感激与愧疚。 不过问题这小子和他说这些作甚? 闻言之后,许元头也不投,明知故问传音回道: 许元抬步走过少女,随手在她那小脑袋上揉了揉,领着冉青墨二女来到篝火旁坐下,开始继续鼓捣起那未曾吃完的碧鳞蛇肉: 借着摇曳的火光,凤淓茗与那走出的少年对视一瞬,便直接缩到了许元的身后,只留个脑袋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对方。 “.啊?” 被当面戳穿,凤仙儒略显不自然的拽了拽衣角,但很快还是收拢了神色,忽然郑重的行了一礼,继续肃声道: “凤淓茗的事情,我没有做错。” 一路走出甬道,许元便见那丫头正蹲坐在一团新升起的篝火发呆。 而很快,凤仙儒忽然响起的声音打破了周围沉寂,也让坐在许元身旁怯生生的少女身子一颤: “长公子,当初家主让我破了这洞内幻阵,但事情繁琐恐耽误修行,此事我可否让这蠢货来完成?” 是凤仙儒传来的。 不过为了维系那大哥在外的形象,他还是忍住了没有出声调侃。 “.”没声了。 “长公子,这祖祠重地可否继续借淓茗一用。” “我开玩笑的,他应该一会就出来了。” 而仿佛为了应证许元的话,一名白衣少年在他话落之际便一瘸一拐的从那山洞中走出。 “.”凤仙儒。 “你拿他这套东西来对付自己心上人?” 按照族规,旁系进入凤家密祠算是重罪。 让他帮他追星么? 在许元目光的注视下,凤仙儒略微仰头对上了他目光,语气平静的继续碎碎念道: “长公子,虽然那一次我差点死了,也很怨恨不分青红皂白便将我踹下山崖的家主,但若不是家主他那一脚,我现在.” 在调味瓶罐的脆响中,许元周遭的沉寂大概持续了约莫小半刻钟后才被一道传音所打破。 不过他也没舍得走,在距离篝火七八丈的位置找了块大石头,跳上去坐下开始闭目养神。 许元脸色直接黑了下来。 他妈的,话就不能好好说,非得隔这当逼王三号机是吧? (本章完) 五百七十一章 选择 累了,毁灭吧。 许元现在只想起身过去抽这小子一顿。 打不过老的,还打不过你个小的? 整件事情其实真的很简单,凤仙儒这边拉下脸沟通一下,以那小丫头单纯的性子多半也不会计较太多。 而就算拉不下面子,隐晦的提一嘴此地乃是传承密祠,而非什么幻阵,事后凤淓茗这丫头应该都能慢慢回过味来。 有了这个开头,以后相处就算继续冷着张脸当逼王,人家也知道你是面冷心热。 而冷漠之余再偶尔释放一下不经意的善意,这份两小无猜的情事也就算妥了。 结果这小子是真不给自己留一点退路啊。 一群百姓跪着围着你为他们求情,这种情况你杀还是不杀? 听完两个小年轻的对话,隐匿于山林中许元努力的憋着笑。 其上报酬普遍不是很高,但想来这应该是村民们东拼西凑才努力凑出来的银子。 因为没用。 在车撵驶入天师府所在的大瀛洲境内之时,那些近乎遍布在每个角落的妖灾人祸才好转了些许,而随着不断彻底步入州府直辖属地,整片地界又逐渐恢复成了京畿之地那种国泰民安的欣欣向荣之境。 若是没了他们,一整片地界的妖患可就没人来管了,也会冒出其他的匪患。 话落,将铁签随手扔入篝火,在凤淓茗睁大眼眸中取出一块相府令牌递给了她。 大炎溃烂的暗面在这些地界体现的淋漓尽致。 但下一刻,她的念头便被凤仙儒的警告打断: 在大冰坨子的提议下,一行三人改了官道行程,尽量行驶在那些事多的小路之上,顺手沿路为民除害。 “你虽然初心不坏,但我毕竟答应过这丫头,许下承诺不能变成枷锁。” 冉青墨则目光清澈的打量着二人,似乎看出了些什么,张了张嘴想要说话,但望了一眼林子深处之后,只是选择礼貌的说了一声“失礼了”,便起身离开。 随着三人的离去,篝火旁的空地之上便只剩了二人。 两旬时光弹指而过,三人虽然没有遇到什么强敌,但还是被搞得有些心力交瘁。 说到这, 他的话语忽然变得有些磕绊,顿了数息,他才色内厉荏的低呵一声: “所以总之,你不要擅自跑去帝京麻烦人家!” 什么高冷死傲娇。 大片大片荒废的良田长满了杂草,路过一些小城门口的时候也能看到聚集着的难民营,城门前的告示牌上更是贴满了征召游侠除妖的悬赏。 想来只能看看返程的路上看看有没有机会了。 随着许元离去, 话说到一半,她忽然发现小公子的耳朵有些泛红,不知是不是火光的原因。 随后,许元便摆了摆手,转过身子缓步朝着被雾霭所笼罩的山林中走去。 不过看到凤仙儒的这幅姿态,他忽然开始好奇许长歌和小天师的相处模式。 伴随着一声轻笑落下,三人的身影身藏功与名,彻底消失于山林  取到古宝令牌之后,许元三人前往藏匿地点取了马车,便径直朝着西漠的方向赶去。 不过因为现在能力有限,只能尽量护佑到州府这片地界。 取一串肉油滋滋的蛇肉烤串,许元放在唇间轻轻吹了吹,咬上一口,一边细细咀嚼,一边慢条斯理的低声回道: 若是靠挨打就能改变一个人的性格,那他许元早就在许长歌的拳头下成活佛了。 疑惑的回眸望去,却见凤仙儒正慢条斯理的用药粉擦拭着手中崭新的血痕,没有看她,声音依旧冷漠: “虽然长公子与伱许下承诺,但你最好不要得寸进尺,不过你也放心,以后的日子我会注意分寸,所所以.” 长公子确实没有必要为了她这种人去得罪小公子. 心中正想着,身旁忽然传来了一声叹息,然后她便听到长公子的声音再度传来: “我娘舅他安排给你的事情你想怎么做我不想管,也管不着。” 对于她而言,长公子的出现无疑是照入她世界的一道光。 “闭嘴,长公子已经同意你继续破阵,有这功夫在这里废话,不如赶紧去给我咳,帮我破阵。” 空气安静得落针可闻。 一出了京畿重地,原本无聊到让许元有些生无可恋的旅途忽然就多了一些色彩。 此行西去大漠似乎正好要路过那嫂子的地界,若是路过的时候有机会倒是可以去拜会一下。 有些截道的匪徒属于侠盗。 一眼望去,显得满目疮痍。 但很可惜,在不表明身份的情况下,他压根接触不到小天师那种层级的人物。 正欲起身动手,但想了想许元还是放弃了。 抄小道赶路之时,短短不过百里的路程,车撵便遇到十几波暴尸荒野的车队,更是亲自体验了好几次被拦路抢劫的场景,其中最强的匪头甚至有着凝魂的修为。 摊上许长歌这个逼王二号机,而这段关系又不能告知外人,那嫂子肚子里憋着怨气多半已经能杀人了,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好好打听一下许长歌的八卦,然后回京狠狠给许长歌上嘴脸。 打定主意之后,一个选择直接摆在了许元的面前。 白慕曦瞥了处在呆滞中少年少女叹息着摇了摇头,直接一个瞬身消失原地。 但现在这道光却要消失了,就如同在栖凤堂中那些曾经的好朋友向她投来的光亮一样。 不过想想也是  凤淓茗的眼帘略微垂下。 因为一些纠结的糟心事。 凤仙儒冷漠的神色上流露一抹窘迫。 凤淓茗紧紧攥着许元给的令牌,鼓足勇气,小声的问道: “小公子,长公子刚才口中的后悔.” 再这么继续下去,估计得等到那丫头跟着别人跑了以后这小子才能知道什么叫做痛。 凤淓茗缩了缩脖子,瞥了一眼许元离去的方向,将手中令牌攥得更紧了。 很显然, 天师府确实如《沧源》中所描述那样,尽心尽力的守护着这一方水土。 他话中的暗示已经趋近于明示,能做的都做了,若是凤仙儒这小子还油盐不进,那他也就只能尊重他人命运,放下助人情节了。 说到这,许元深深的看了白衣少年一眼: “所以我会给这丫头一块令牌,若你日后再犯,到时候人跑了你可千万不要后悔。” 但在白衣少年的注视下,少女还是缓缓从地上爬起,垂着脑袋朝着山洞走去,咬着唇角默默抽出了自己的匕首,正准备以血开阵,余光便瞥见一道血光已然从身后激射而来,打在了阵法之上! 入了繁华的开元府后,许元一边带着二女在开元府内到处吃喝玩乐了好几日以调整糟糕的心情,一边不忘初心试着想办法去接触那位嫂子大人,打听许长歌的八卦。 只劫财不杀人,会维系地方治安帮助百姓除妖,更会将抢来的钱粮尽数散给那些苦难人。 因为地界变得不怎么太平。 听到这话,凤仙儒的神色略微一松,而一旁的小丫头脸色却是逐渐紧张了起来。 他是该先去取外公留给他的凤家遗藏,还是先去葬龙谷那边把小龙女弟弟的化龙精给摸了。 二者虽然都在大漠附近,但后者已经几乎临近大炎和鞑晁的边疆。 (本章完) 五百七十二章 镇西府 最终,许元还是决定先去葬龙谷。 葬龙谷这种带着指向性的名字是《沧源》中的特有名词,在大炎官面上那地方被称作千棘峡。 按照许元通过黑鳞卫那边获取到的地图来看,这是一条几乎划分了整个西泽洲与漠南都辖府边界的巨大裂谷。 绵延数千里,从主裂谷蔓延而出的支裂谷更是如同蛛网般爬满了整片地界。 在数十年前,这千棘峡便是大炎与鞑晁王庭天然的边疆分界线,不过经过帝安那两位的励精图治,镇西军的兵锋已经越过了这道自然天堑,在大漠南部相较富饶的地区设下了漠南都辖府,将这条蔚为壮观的巨峡彻底纳入了皇朝版图。 自大瀛洲的开元府出发,许元带着冉青墨二女一边沿路顺手做着一些“低等级”的支线任务,一边朝着西方快速行进。 XX刀。 西泽州府并非是大炎腹地那种繁华巨城,也非北封城那种兴建两山中段平原上的巨型堡垒,而是一座不折不扣的隘城。 属于是池浅王八多庙小妖风大。 XX仙子。 如今的镇西府只留守着自前线轮换下来的两个营,为漠南都辖府把守着这条重要的生命补给线。 许元想出手都没机会。 西南与万兴山脉接壤,西北则与大漠接壤,属于大炎边境的百战之地,时运不好的年份需要同时面对大漠与古渊的来犯。 这直接让基层的世俗间形成了一个“武林”的雏形。 不得不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经过长达两月的漫长旅途,许元终于带着冉青墨二女抵达了西泽州州府。 但这并不是说州府郡府之中就没有脑残。 镇西侯是个传统的军人,一直践行着名帅守国门的思想。 而白姬这个名字,许元如果没记错的话,似乎正是那小龙女在大炎皇朝的假名。 西行的路上,许元三人便遇到了不少武林中人,只是他们给自己取的雅号都让许元很难绷得住。 不过这条栈道经过一代代工匠的加固与填充,如今已然宽达数百丈,乃是大炎为漠南都辖府输送物资的最重要补给线路。 不过雅号尬归尬,但其中不少人还是不错的,至少有“XX仙子”之称的女侠相貌确实出众,而与这些武林中人闲聊之时,许元除了得知了一些当地趣闻以外,甚至有意外之喜的收获。 每到一处城镇,由于大冰坨子跟着,许元虽然无法去体验当地的风土人情,但是想用一下当地的特色美食也还是挺让人乐在其中的。 在许元寻乐子的刻意要求下,大冰坨子和小白二女都没有展露真实实力,先是纨绔护卫,然后是供奉和长老,最后连其族内的宗师老祖都被惊动了。 哦,对了。 XX腿。 甚至还有XX尊者。 而这个习惯也让许元见识到原来真的会有人因为觊觎大冰坨子和小白的美色来找他的麻烦。 不过转念想想也没什么可遗憾的。 其坐落于千棘峡西侧的一处巨大突出部上。 在西侧城门外便是为数不多能够直接越过千棘峡这万仞天堑通往西漠的狭窄栈道。 大部分人都还算有脑子,被拒绝之后也便讪讪离去,但毕竟许元去的地方基本都是当地最好的酒肆,经常会有一些二代在那边聚会。 不过在那些郡府州府中的纨绔们基本都有些眼力劲,这些事情基本上都发生在一些小县城中。 得知曾经的纸片人老婆出没,许元非常很兴奋,兴奋到当晚就把这事传讯给了黑鳞卫。 途径天华洲的明峰郡的时候因为打杀了一名被小脑控制的纨绔之后,还引出了其族内的追杀。 这让许元实实在在的体验了一回剧情主角的待遇。 南方鸟语花香草木深,北地大漠黄沙雁飞绝。 去当地出名酒楼用餐,冉青墨与白慕曦不可能带着面纱吃东西。 西泽州府名为镇西,而这名字的来源自然与许元那好胸弟家里脱不开干系。 之前许元他去过的万象宗就在西泽洲的最南端,真的很难想象一洲之地的景别差异能如此之大。 地方新兴的门派。 南北两侧皆为万仞高崖,东西则是两堵顺地势而建的高耸城墙。 西泽洲的行政辖区在大炎的版图上呈现为一道长条形,东西不过三千余里,但南北却足足有两万里有余。 这里,是镇西军的驻地,但也只是曾经的驻地。 授法武馆的创立让基层武徒泛滥,而来自帝安的政令则让很多地方官府都在有意识的培养一些世俗门派来收纳这些武徒,帮忙处理当地的祸乱。 在西泽洲那边有一位号白姬仙子的女侠近期因为单人剿灭了一处位于千棘峡中的千人匪寨而名声鹊起。 在兵锋打过千棘峡后,镇西军的驻地已然再度西迁至漠南都辖府那边去了。 镇西侯亲自上书,将西泽州府改定在了这与大漠相交关隘之上,皇帝为嘉奖其勇便直接以镇西命名州府。 次数多了,总能遇到几个小脑控制大脑的纨绔,甚至还有纨绔想以八品淬脉之境对三人下药。 不过很可惜,那位老祖大人费尽心思好不容易追上他们三人,结果没几下就被大冰坨子和小白一起收拾了。 而除了这扮猪吃虎的恶趣味外,许元倒也遇到了一些妙人。 也因此,许元他想见一见那好胸弟的想法也自然落空。 扮猪吃老虎的恶趣味。 而为了应对这种局势,虽然政令还没下达,但西泽洲已然以中段重镇天星隘为中轴线已然实际被划分为了南北两片防区。 北部由镇西军守卫大漠,而南部的古渊则由大炎边军与玄甲军联合防备。 就算见了面除了和那胸弟叙叙旧外,也没什么趣味。 二女身姿本就窈窕绝色,真容一露出来很容易便会吸引一些苍蝇。 这次的旅途很漫长,但也颇有几分趣味。 毕竟,这次过来他可是带着家眷。 之前在李君武书信里介绍的风土人情肯定是领略不了的。 (本章完) 五百七十三章 预料之外的消息 心中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许元缓缓从客栈的软榻上坐起了身。 今夜失眠,睡不着。 虽然已然是融身强者,许元依旧维系着睡觉的好习惯,不过习惯了车马劳顿,突然入驻进这奢侈的客栈,一时有些适应不了。 皎洁的月色自窗棂洒落屋内,客栈的装潢颇为奢侈,但与大炎腹地的酒楼不同,此内陈设皆带着一抹西域的美感。 披上一件黑衫,下床步于客房自带的帘外露亭,放眼望去。 月明星稀,飞雁西去,气势磅礴的百里巨峡顿时映入眼底。 一个畸形的庞大战争机器,但也正是这种畸形造就了牧氏商会在西泽洲的“皇权特许”。 许元闻言略微挑了挑眉,将斟好的酒杯递给对方,语带讶异: “兴义你竟然是牧家嫡子?可为何手下商队连个宗师供奉都没有?” 各凭手段之下,天安商会没有在其手中讨到任何好处,直接堵死了天安商会在西泽洲的快速扩张。 在万仞崖壁悬空亭台上站立半晌,一道略显沙哑的男声忽然传入许元耳中。 牧兴义听到许元的这个问题,倒酒的手微微一滞,略微沉吟后,轻声道: “因为母亲,吾并不受待见,此行只是负责监送这批物资前往漠南都辖府,其余交易细节吾并不知晓,不过大概率应该是送往镇西军,毕竟鞑晁人最近已然再度大军压境了,镇西侯大人准备正面应敌。” 镇西侯府的军械需求中牧氏商会的供给量足足占了的五成,其余的有三成由朝廷提供,而剩下两成才是镇西侯府自家生产供给。 牧兴义缓缓回眸,盯着那突然出现的桌椅看了一瞬,道: “周兄竟然有须弥戒这等神物在身。” 镇西侯在西泽洲威望极高,但相较于武成侯府,镇西侯那老头少了一个辅国夫人那样的贤内助,对于自家产业的打理不能说是一窍不通,只能说一片狼藉。 许元看着他那平静的神色,轻笑着问: “你似乎一点都不惊讶?” 若不是手握重兵武德充沛,按商业逻辑来说,好胸弟李君武家产估计早就被其他大型商会吃干抹净了。 途经一片戈壁滩时,对方的商队被千余头小型漠狼潮袭击,习惯性的出手相助,又得知双方目的地皆是镇西府后,很自然的便结伴同行。 牧兴义冲着许元轻轻颔首,一边朝着屋内走去,一边有条不紊的缓声说道: 不过许元却是知道牧兴义并不是因为习惯,而是因为不在乎。 镇西侯也很有自知之明,自己鼓捣不来便请专业人士过来打理。 这大概便是许元能与此人谈得来的原因之一。 “嫡子算不上,家母乃是家主的三房,十余年前犯了些错误,并不怎么受家主待见。” 相府借着万象宗的“战争赔款”将天安商会的手伸入西泽洲后,与这牧氏商会发生了很多的矛盾。 “鞑晁人的那位神女在年关之时,被君武郡主大人率领千骑俘虏了啊。” 似是已经习惯了眼前这位的不羁的行事风格。 不过天下无散的宴席,牧兴义商队的目的地乃是漠南都辖府,而许元明日便要带着寻宝姬前往千棘峡内寻找小龙女弟弟的尸骸了。 不过看到许元的这番举动,牧兴义那双眼眸之中却无太多情绪波动,面容上微笑更是分毫未变。 牧兴义接过酒杯,淡然解释:“至于商队供奉.原本是有的,但他在遇到周兄你之前不久便战死了。” “节哀。” 由于一路行旅,没有相府内院的情报来源,对于最近的一些天下大事他算是知之甚少。 “这倒是不用了。” 对方姓牧名离,字兴义。 哪怕是遭受狼群袭击,整个商队构筑的防线已然摇摇欲坠之时,此人脸上依旧维持着那副微笑。 牧兴义的身上都透露着一种无所谓的气质,仿佛对什么都不在乎。 同行大半月,许元此人倒也算是相谈甚欢。 略微思忖,许元直接纵身一跃,从自己房间的露台跳到了牧兴义这边。 即便受邀,也应当从正门,受允后方可入内。 牧兴义摇了摇头,声音平淡而自然: “周兄身侧两位红颜年纪轻轻便有宗师修为,家世定然不凡。” 这种举动很不礼貌,甚至是冒犯。 心中想着,许元随手将几瓶价值千两的灵酒放在了桌案上,又取出几碟路上购置来的下酒坚果,一边为二人斟酒,一边闲聊说道: “说起家世,以兴义你这姓氏和手下商队规模,应当乃是牧氏商会的人吧?” 许元低语一句,举了举酒杯,与对方一饮而尽。 “妖兽?” 镇西侯府提供各种原材料以及官府层面的帮助,而牧氏商会则提供产业打理,以及供给交易粮草和各种战争物资。 原因有很多,其中最棘手的一个便是牧氏商会和镇西侯府有着极为深入的绑定。 牧兴义瞥了许元一眼,道: “周兄你不知道么? 牧兴义闻言没有否认,微微颔首: “牧山海正是家父。” 不过今夜这个银子倒不是许元自己出的,而是被旅程中结交的一名青年所宴请  “如此月色,周兄既亦未寝,不妨与吾小酌一番?” 牧氏商会乃是西泽洲境内最大的商会。 “嗯。” 说着, 青年身着一身睡袍,面容因为苍白而显得有些憔悴,整个人看起来都病恹恹的。 一屁股坐在其中一张短椅之上,长发随着含砂夜风拂动,冲着牧兴义轻轻一笑: “受你招待了大半月,今夜便由我来宴请兴义你吧。” 今日过后双方也算是要正式别过。 而其合作对象便是这牧氏商会。 一边说着,他也微笑着坐到了许元对面,病恹恹的脸颊上依旧维持着那淡然微笑: “那吾也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许元闻言声回眸,却见一名青年正立于微笑着看着他。 带着些许黄沙的夜风吹拂面颊带着几分干燥,嫣谷坊乃是兴建于镇西府最北端巨峡边缘的一座专供修者居住的客栈,许元三人三间客房一晚上就得碎银百两。 许元深深看了对方一眼。 听到最后,许元挑了挑眉。 乃是许元在路上帮助过的一名商队之主。 许元轻笑着唤住了他,指尖微抬直接从须弥戒中将,一架矮桌,两张短椅放在了露台之上。 从初识到现在,他从未在这面容苍白的青年脸上看见除了微笑以外的任何神情。 略微沉吟,许元轻抿一口酒液,声音古怪: “可我听说去年鞑晁人不是损失很大么,今年怎敢如此大军压境?” 按照黑鳞卫的调查, 感受着酒液在味蕾间的回甘,许元又低声问道: “既然兴义你是牧氏商会中人,这么说来这数十辆马车的物资应当是送去镇西军了?” “镇西府宵禁严格,恐不便外出,吾去遣酒楼下人送些名酒和小食过来布置一下,请周兄在此稍候。” 牧兴义又在许元逐渐惊讶的目光中轻轻的摇了摇头: “不过这也并非好事, “俘虏那神女之后,君武郡主只来得及传了一条讯息回都辖府,便连带着那千骑近卫铁骑一同失踪了。 “现在,鞑晁王庭和镇西侯大人便是为了此事而大动兵戈。” (本章完) 五百七十四章 生死 话落沉寂一瞬,风沙拂过二人的发梢。 牧兴义看着许元脸上的讶异,一边饮酒,一边淡然说道: “观周兄神色,想来应是当真不知此事。” 许元意识到神色失态,收拢表情,道: “周某已然离家云游数年,所见所闻皆是当地风土,鲜少有获取这等消息的渠道。” 牧兴义盯着许元看了数息,微微颔首,表情依旧是那副仿若亘古不变虚弱笑容: “嗯是这个道理,云游虽见万千趣闻,但多是市井琐碎,这等军国大事确鲜有人闻。” 大炎皇朝对于战情消息的舆论管控极为严格,朝廷若是准备打一场仗,若无直接关联,别说市井小民,就连一些州郡政要长官都只能在正式开战之后才能得知确切的消息。 当然,这些是男子。 许元瞟了身旁的青年一眼。 看着眼前这病恹恹的淡然青年,许元心绪逐渐开始复杂。 “已经到了辰时么,黑鳞卫的人应该马上就到了。” 该死,她居然没发现公子异样,被这冉先生抢先了。 说着, “.”许元。 牧兴义很礼貌的拱了拱手,自罚一杯后道: “呵倒是吾有些自以为是了。” “你这是遇到麻烦了?” “周兄,你觉得若千棘峡内真有妖龙遗藏的话,我牧氏商会会坐视不理么?” “周兄, “人生下来,便是为了去死,早一些,或晚一些,吾并不在乎。” 一边说着, 沉默随着夜风卷来的黄沙持续了数息,许元才轻笑着摇了摇头: 思绪被打断,许元抬眸看向墨衣少女,唇角勾起一抹微笑: “什么怎么了?” 轻哼一声,许元伸手握住冉青墨伸来的小手,拉着她在另一边坐下,整个人直接瘫倒在了身后软榻,盯着二女端坐的窈窕背影,柔声道: “不提此事了,等我见了黑鳞卫在这镇西府的负责人取到消息后,咱们便去取那化龙精。 架着马的锦袍青年依旧前行,没有任何停滞,仿佛没有听见他的传音。 作为当地地头蛇,牧兴义略微思忖之后,轻声问道: “镇西府么.城内倒是有几个不错的景点,可惜要事在身不能多陪,可需吾为周兄引荐一些朋友领路?” 一位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背着晨曦的阳光缓步走入了车内。 白慕曦想了想,试探问道: “公子口中的朋友是那牧兴义?” 对视一瞬,看到对方眼中那抹古怪的戏谑,周琛心中略微有些不悦。 许元自饮一杯,摇了摇头: 牧兴义知晓西漠战事,乃至于李君武大漠神女之事倒可以用其家室来解释,但那头小妖龙和小龙女的事情用家事可解释不了。 抬眸望去,却见冉青墨正站在他面前,眼神清澈的用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脑袋。 停住胯下妖马,牧兴义半转过身子双手作揖,对着许元认真一礼: “周兄,此去一别,恐就再难相见了,保重!” 许元一拉缰绳,不过没急着回礼,而是弯着眼眸调侃道: “再难相见?怎么感觉兴义你这话像是在咒我会在千棘峡里出事啊?” “而其二则是千棘峡里应该死了一条妖龙。” 许元便朝着门洞的方向走去,但刚一抬步,便见到那已然没入门洞阴影的青年抬手朝着身后摆了摆。 坏了。 牧兴义声音温吞,不紧不慢:“当初吾确实以为这是一个假消息,但这个假消息最近似乎成真了。” “细说不了。” 这让许元很警惕,可几近试探也未曾看出此人的任何敌意。 不管是当初面临狼群袭击,泰山崩而面不改的神色,还是这病恹恹的身体和对诸事皆无所谓的性子都在告诉许元眼前之人背后应该藏着很大的秘密。 “许元.” 作为曾经的天险隘口,镇西府内部原本鲜有民用设施存在。 这牧兴义似乎很不简单。 “吾听说前段时间有人在千棘峡中看到过一头活着的妖龙现身,两条信息相连,结论不言而喻。” 讲真的,当初救下对方商队乃是习惯之举,与其结交也是觉得其性格有趣。 “.”许元眼眸不自觉的挑了挑。 空手套了这么多情报,搞得许元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而说到这,牧兴义顿了一下,轻声道: “不过周兄就未曾借用传讯晶站与家中通讯么?” 所以作为补偿,昨夜他直接拿出一瓶价值万两白银的珍藏美酒,准备给这小子上了一点小小的金钱震撼。 但很可惜,牧兴义脸上依旧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微笑,未变丝毫。 牧兴义缓缓直起身子,摇头道: “周兄吉人自有天相,自然不会有事。” 许元唇角刚刚勾起,余光便瞥见一旁白慕曦也把手也悄悄抬了起来。 周琛瞥了一眼坐于二女正中陌生锦袍公子。 被二女注视着,许元略微思索一瞬,还是选择实话实说道: “一个认识的朋友要死了,所以心里有些许复杂。” 白慕曦眼眸闪了闪,缓缓起身坐到了许元身侧: 虽见许元这细微表情,牧兴义却也只是饮酒没再说话。 许元眼眸闪了闪,伸手拿起精美酒壶为对方添满,细声道: “你的意思是说,这千棘峡中有一头妖龙遗藏?” “其一自然便是方才提及的西漠战事,千棘峡最深处可达万丈,地形错综复杂,鞑晁人经常借着地势在其内藏兵。” 许元颔首,叹息道:“他昨夜给了我很多有用的信息,而且没有要任何回报。” “吾并未骗你。” “呵周兄倒是个趣人。” 牧兴义微微一笑,看着那已然逐渐抵临近前的巍峨门洞,道: “镇西府终究还是关隘重镇,入城出城的手续颇为繁琐,便就送到这里吧。” “对,想帮都没法帮。” “为何?” 许元盯着对方眼眸,含着笑反问: “兴义你对北境那边战事了解么?” 暗号正确。 牧兴义放下杯盏,在许元略感兴趣的注视下摇了摇头:“周兄,方才所言,已然是吾知晓的全部。” 看不透。 见状,许元也略微收拢神色,问道: “所以此事兴义你可否细说一下?” 冉青墨盯着他面色看了数息,轻声道: “你心情好像不好” “你是说,古渊那边有妖龙过来寻找族人遗骸?” 不过战线西移,镇西军在千棘峡西侧设立漠南都辖府,镇西府变成大后方后,随着长年累月的商旅来往,此地也逐渐有了几分大炎腹地州府的繁华。 墨衣少女手上动作不停,轻声问道: “许元.你现在好点了吗?” 牧兴义微笑着摇了摇头,垂下眼眸,盯着眼前杯盏中的酒液,眸子半眯: “吾这条命都是周兄伱救的,这些信息对吾无用,若是能帮上你就再好不过了。” “.”许元重复刚才动作。 牧兴义语气慢条斯理,指尖的轻轻在案桌上比划着: 随即, 来取情报的人便是此人? 相较于大炎那些繁芜的儒袍束衣,此地的居民的风气皆是极为开放,很多人都是光着上身便走在大街上。 打开车门, 三长一短。 牧兴义话语很轻,清秀面容不含情绪,盯着许元,乌黑的眼眸中一如既往没有任何高光: 真没礼貌啊. 蹙着眉头,周琛看着对方丝毫没有起身迎接的意思,直接随手把装有情报密函随手扔在车厢的毯子上,便默然转身离开数步,却蓦然记起方才那男子身旁的墨衣倩影有些眼熟  沉思一瞬, 周琛瞳孔猛地一缩。 “周兄不要着急.吾出此言绝非是想逗弄于你。” 深吸一口气,许元拱手一礼: “多谢兴义提醒了。” 能偶然顺手救下此人, 要么,是自己的眉笔属性发作, 要么,是大冰坨子在做法. 翌日清晨, 许元摇了摇头,悠然说道: “牧氏商会中应该有人想要他死,而他并不准备反抗。” 但相对的,牧兴义却一个问题都未曾询问许元。 听到这话,许元眼眸微微张大,心中不自觉的升起了一抹古怪,语气故意略显迟疑的问道: “妖龙?此事牧兄可否说说?” 也许是受到西域文化的影响,也许此地居民的风气本就如此。 冉青墨与白慕曦二女则窝在马车中修炼,许元则与牧兴义架着马行在商队最前方。 随着宵禁解除之后,偌大的镇西府也逐渐从寂静变得喧嚣。 牧兴义似乎是真的没有什么坏心思。 冉青墨看着回到马车后便一言不发的许元,默默散去了功法,小声的问道: “你怎么了?” “这倒是不必了,西漠的战事再怎样发展都不会与我家没什么太大的干系,周某来此地界也不过是为了领略一下这千棘峡的风光。”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话音未落,许元忽然感觉自己脑袋上盖上了一只冰凉柔嫩的小手。 快速转身瞥向一眼被自己仍在地上的密函,而透过未关的车门,却见那锦袍公子已然躬身将其捡了起来。 露出的小腹纤腰与修长健美的大腿,以及那古铜色的健康肌肤一眼望去让人有些目不暇接。 冉青墨眼神疑惑,没听懂。 这话,牧兴义没有立刻回答,轻轻呼出一口气,回答模棱两可: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因为妖龙现身之事的来源并未得到确认,不过周兄若要游历千棘峡,最好还是小心谨慎一些。” 听到这话,一旁默默开卷的小白也忙不迭的散去了功法,略显关切望向了许元。 许元翻身下马,也是郑重一礼,笑着道: “借你吉言,待我从千棘峡回来,得了空闲便去牧氏祖院找你再聚。” “僭越之处,还望兴义海涵。” “一些传闻罢了。” 昨日夜谈,收获颇丰,许元从牧兴义这边得知了不少西漠的密辛。 镌刻着牧氏商会标志的庞大商队招摇过市引得两侧居民一阵侧目。 牧兴义回礼一杯,侧眸望向脚下那深渊巨谷的彼岸,若有所思的低声呢喃: 说着, 牧兴义那一如既往的闲淡声音便悠悠传来: 却正好对方其看来的目光,牧兴义点了点头,看向愈来愈近的西直门,微笑淡然: “过了城门,便准备即刻启辰进入千棘峡?” “不过也多亏了牧兴义的情报确定位置,不然我们在千棘峡里耗上个一年半载也不是没可能。” 许元取出一只计时晷钟看了一眼时间,轻声说道: 反之也是一样的。 许元想了想,摇头道: “多谢兴义好意,不过我这人比较喜欢自己去发掘趣事,而不是走别人走过的游玩攻略。” 牧兴义病恹恹饮着许元的好酒,声音闲淡:“数十年前曾有一条化形妖龙跑来大炎境内,后被大炎强者击成重伤后下落不明,吾太爷当年便参与了那次围剿,在吾尚年幼之时他曾与我聊起此事,说他怀疑那妖龙便死在了千棘峡中。” 看着两侧那带着些许西域风格的建筑群落不断后退,许元一边欣赏沿途风光,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与牧兴义闲聊着。 就像现在一样。 “.”白慕曦眨巴下眼睛。 “嗯原因大概有二。” “心存死志.” 女子上身还是会穿一件抹胸遮羞,但大多也仅此而已了。 “都一样的。 “.”许元看看她的手。 “若周兄实在感兴趣,吾倒是可以为你引荐这镇西府内的间商,他那边有不少情报贩子的资源。” 大炎十四州太大了,很少有势力能够遍布整个天下。 “不是因为这个。” 许元眉头蹙得更紧,继续传音: “兴义,若是有人想害你的话,我可以护送你到漠南都辖府。” 站于原地,看着那乘着高达妖马逐渐走向门洞的锦袍青年,许元眉头逐渐皱起,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骤然朝着对方传音: “此人面色过于惨白,观其气络亏空甚重,应当患有很严重的隐疾.” 许元轻轻颔首,垂着眼帘:“就是不知这小子为何会变成这样.” 北境的战事西漠这边的势力虽不能说一无所知,但也大多仅仅局限于表面。 “千棘峡么.这里面近期似乎并不太平。” 车厢之内安静一瞬,许元眼神疑惑。 “嗯。” 话音落下之后半刻钟,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轻轻响了起来。 “怎么说?”许元下意识问。 对视一瞬,牧兴义会意之后,略微垂下了眼帘。 牧兴义闻言轻轻一笑,但没有回话,点了点头便准备架马离去。 收敛思绪,许元环视一圈街道四周,笑着道: “既然是游历天下,来此新地自然是要到处转转的,送你出城之后,准备再此镇西府内游玩两日。” “.”小白瘪着嘴默默把手放下。 许元轻轻伸手在密函上掸了掸,冲着呆在车外的周琛挑了挑眉: “周先生不走么?” “.”周琛。 (本章完) 五百七十五章 不存在的人 周琛一直信奉着人生选择论。 人生之中那几个重要选择如果选对,那之后便能一帆风顺。 周琛他能从当初的一介逃难孩童爬到现在这个地位,便是这么一步一步走过来的。 而这几年来周琛所做过最大最正确的一个选择,大概便是在三公子尚在“微末之时”提前对其表了忠心。 虽然在第一年周琛没什么得到什么实际的好处,甚至还被调配去了北境前线执行那些危险任务。 但选对了总是会有回报的。 来到这镇西府近一年时间,周琛也适应了在黑鳞卫的生活。 “其一,牧兴义在牧氏商会中地位如何?他说他不受宠,但却知晓如此重要的情报。 蛮族之战中,他最高光的时刻大概就是在北封战役前夕孤身入敌营,舌战群儒完成三公子交予他的谈判任务。 而坐稳位置后,黑鳞总司那边直接给他特批了一本甲级中阶的功法,俸禄更是在当初的基础上翻了三倍,而除此之外,镇西府司长这个职位平时也能在不触犯底线的情况下捞到不少合理的份子钱。 “我回忆了一下过去大半月,偌大的商队除了我们以外,似乎只有那姓狄的胖子掌柜与牧兴义直接说过话。” 许元表情带着一抹古怪,指了指自己脸上崭新的人皮面具以及身上的锦袍。 “眼线倒是有。” 沐青,黑鳞卫于西泽洲的总司司长,周琛的顶头上司。 从一个闲职客卿,被调任到了镇西府这边的黑鳞卫分部当一把手。 如此巨变,黑鳞卫竟然没收到任何风声. 顿了一瞬,周琛直接把头一低: “属下失职,还请公子责.” “当然,牧氏商会作为西泽洲最大的商会是我们重要的布局方向之一,其内情报网络框架已经初步搭建完成,应当能够帮到公子。” 也因此,收到那份调任密函之时,周琛他自己都有些蒙圈。 按照客卿考校准则,他所立下的功绩应该只足够把他的俸禄向上提一级,然后收到一笔数额不菲的“风险补贴”,便没有然后了。 “嗯,方才才周琛给我那密函里说苏瑾萱带着天衍一同进到千棘峡里去了。” 他开摆了。 “对。” “.”许元。 周琛立刻陪笑着说道: 在蛮族之战结束之后,周琛他便立刻因为在战事中立下的功劳收到了调任的文书。 不再短缺的修行资源,以及崭新的高阶功法让周琛已然停滞多年的修为都开始有了要突破的迹象。 许元垂着眉心,缓缓的呼出了一口浊气,瞥了一眼身旁的白慕曦: “慕曦,此事你怎么看?” 台子已经被三公子搭好,按照相府客卿的平均水准,换个人上结果也是一样。 因为草根出身的经历,周琛,周大宗师锻炼出了很强的能力,但也造就了他那些破烂习惯。 “您所说的牧兴义.可是旁系的人?” 许元抬手便是一记手刀不轻不重的直接敲在了小白的脑袋上,瞪了她一眼: “匪气太重,先前在凤家祖地就这样,事情未明就要动念打杀,结果呢,人家那俩天才对我相府忠心耿耿,事态未明,不要动不动就打打杀杀。” 许元声音含笑,带着一抹调侃:“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你不是一直都这样么?” “周先生,今早出城的牧氏商队领队是谁?” 此事很重要,是当初三公子计划中很重要的一环。 “面色苍白,似患疾已久,身高六尺,体形消瘦,鹰钩鼻薄唇桃花眼,性子闲淡厌世。” “可目的呢?” 轻轻摇了摇头,许元一边用源炁控制者车撵向着城门的方向驶去,一边轻声道: 周琛脑海快速闪过相关信息,低声回道: 但重要归重要,事情的功劳可都是三公子的。 被两道视线盯着,周琛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胡子拉碴的下巴,轻“嘶”了一声,然后低声道: “那牧氏商队的领队是一个叫狄桐的掌柜,是个胖子。” 周琛张了张嘴,绷着额角的冷汗,硬着头皮说道: 而且, 白慕曦略微迟疑: “可若他藏着有敌意呢?” “..可牧家嫡子没有叫牧兴义的。” 不知何时,他已经重新走入了车厢之中。 周琛试探着问: “公子您不妨与周某说说?” 喉头上下滚动,有些艰难的咽下了一口唾沫。 周琛眼眸闪烁一瞬,点了点头: 如此身份差距,他自然不敢再耍宝。 “敌意?” “昨日有位“好友”与我说起,李君武把大漠神女活捉了,但那之后二人便一同失踪了。” 周琛擦了擦额角的冷汗,看着许元手中密函,悄然转移话题道: 许元闻言也瞬时抬眸。 “那牧兴义气血亏空不过凝魂修为,即便功法特殊,也不可能瞒过那周先生的窥视,但周先生又没有理由在此事上骗您. “所以,要么是牧兴义修为极为高深将我们皆骗了过去,要么是他身上有异宝在身。” “只是有点意外公子您对周某的信任。” 能够修行之后,公子的地位直接一步登天。 坏了,走马灯都给他吓出来了。 “今日辰时,我曾与他一同在车队最前方骑马过市,你们黑鳞卫应当有眼线盯着吧?” 谨慎、狠辣、以及人性。 细细听完,周琛反反复复在脑子里仔细搜索了好几遍,直接生无可恋的摇了摇头。 而他这“从龙之臣”也自然而然的搭上了顺风车。 许元眉头一点一点皱起,轻轻呼出了一口气: 许元没有应声,而是静静浏览着手中的密函。 “公子.” “两个问题。 话落,一旁安静修炼的卷王闻言忽然抬眸,乌黑眼眸带着些许警惕。 不管怎样,话毕竟已经说出去了,只能想办法补救一下。 许元却在这时缓缓收回了视线,拆开了手中密函,随口问道: 空气忽然沉寂。 哈哈哈,完犊子咯  在车厢死一般的沉寂中, 一旁安静端坐的白慕曦忽然在此时开口,声音清丽: 车厢之内归于沉寂,周琛记下公子要求传递给帝安城的信息之后,便心怀忐忑的滚蛋了,临走前还不忘恭恭敬敬的把车门带上。 因为三公子毕竟是相爷的崽。 “.”许元眸含讶异,抬手指了指自己。 他周琛仅仅是一个执行者,而执行者往往是最不值钱的。 假名? 白慕曦望了一眼窗外,试探着问: “我们这是要过去找他们?” “许久不见,怎么变得这么胆小了?” “这不关你们的事。” 一切都好起来了  “周先生,你坐啊。” 临近大漠,镇西府昼夜温差极大,愈至正午天气愈热。 一边想着,周琛郑重的躬身一礼: “刚才冒犯,还望公子恕罪。” 周琛想给自己一耳刮子。 他可不是胆小,作为宗师强者他已经能够睥睨天下绝大部分的人,但进入黑鳞卫之后他才真正意识到三公子手中那一言定人生死的至高权力。 一瞬沉默。 细细听完,周琛沉默片刻,身子略微前倾,小声的试探着问道: 周琛见状只得眼巴巴的跪着等候。 先是举止无礼,现在连本职工作也一问三不知。 周琛耷拉着眼眸略微睁大,脑子宕机一瞬。 他记得,李君武似乎是镇西府的郡主,而神女则是鞑晁人的第二位王。 周琛略微迟疑,轻声问道: “公子.您想要什么方面的?信函能囊括的内容有限,沐青大人只是汇总了最重大的情报,可能有所遗漏。” “嗯会不会是他发现公子您的身份了?” 说着,许元幽幽叹了口气: “目前为止我从牧兴义那家伙身上没有看到丝毫的敌意,只有那好像什么都无所谓的善意提醒,所以暂时就由他去吧。” 好不容易见到一次三公子。 他现在身上穿着的衣服与带着的人皮面具皆是拿西恩皇帝爆出的那件避魂衣改造出来的。 对于黑鳞卫而言这确实算最重大的失职,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然后, 可今日那一轮旭日刚从东方升起,周琛便已经感觉自己有点流汗了。 这玩意连他娘舅凤九轩这等层级的圣人强者都没法用炁机锁定,更别提穿透探查了。 “.”周琛。 他老周嘴皮子不是挺灵光么,怎么现在话都说不圆了。 做情报无外乎牢记三点。 淡然的声音让周琛骤然回神。 “你现在是黑鳞卫镇西府司的司长?” 反应过来二人身份,周琛心中忽然升起了一抹惶恐。 许元直接打断了周琛话语。 “周先生,你觉得我像是再说牧氏旁系?” 许元略微后仰靠在了软榻之上,皱着眉头,呢喃道: 目光锁定在周琛的身上,道: “如此重大之事不可能遗漏的,黑鳞卫竟然都没有收到任何风声么.” “有什么冒犯的。” 周琛腿弯一曲,没坐,直接跪在了车毯上,扯了扯嘴角: “.三公子,您没死?” “你觉得可能么?” 不过这样一来整件事情就变得奇怪了啊. 黑鳞卫在镇西府虽然没有资源倾斜,但怎么说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李君武的事情被鞑晁人和镇西府捂得这么严实,牧氏商会通过镇西府的关系能够了解内幕许元到尚且能够理解,可牧兴义为什么能够知晓此事? 其母不受待见,自身也在家族争斗中沦落到要被暗杀的地步,理应是没有资格得知此事的。 思来想去,最终才恍然发现这是三公子那边发力了。 熟悉了相关业务之后,从底层摸爬滚打上来的周琛直接在这个职位上如鱼得水。 许元点了点头,抬起两根手指,缓声说道: 在如此森严的保密等级下,牧兴义就这么简单的告诉了他  为什么? 心思电转,许元眼眸忽然一凝,转而问到: “周先生,你们对牧氏商会有调查么?” 大炎太大了,在资源有限的情况下,黑鳞卫的布局方向必然会有所倾斜,不可能均衡照顾到每个大洲,而西泽洲恰好便是黑鳞卫情报网络最为薄弱的一个州府。 眼前那相貌陌生锦袍公子,正挑眸淡然的盯着他。 “可可这是我亲眼所见的啊。” 说罢,许元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笑着道: “取枚化龙精,倒是没想到这千棘峡内里竟然如此热闹。慕曦,你这次又能见到那位圣女大人也说不定哦。” 相国府内有一套极为完善的功绩考核体系。 许元笑着裂了咧嘴,双手一摊,道: “我方才不是已经让周琛传讯给了帝安城,到时候真有冲突,那咱们便在千棘峡里各凭手段做上一场,反正以千棘峡的地形,军阵是展开不了的。” 说到这, 周琛瞥了许元一眼,小心翼翼的说道: “至于伴您骑马之人. “今早,您不是一个人骑马过市的么?” “其二,他行商前往漠南遭遇了数次妖兽潮,牧氏商会内部现在是谁想要他死?” 周琛望着许元,神色像是哭了,有些着急的解释道: “沐青大人下令说有要事交接,宵禁之后我便立刻来到了这附近蹲守,根本没看见有人于您并行同骑” 因为可替换性太高。 许元随手把信函焚了,眼神有些古怪,他并没有在这上面看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问: “这边重要的情报就只有这些?” 不然以黑鳞卫在相国府内的独立地位,他这普通客卿想调任进去基本上是没有任何可能性,更别提直接担任其中的州府司长。 前据而后恭,又光速滑跪。 “圣女大人?” 对啊,他今日清晨可才与牧兴义乘着骏马招摇过市。 小半刻钟后,许元才蹙着眉头将视线投在周大宗师的身上: 许元轻哼了一声,眼神幽幽: 许元立刻反应,随后报出了牧兴义的几个特征: 许元揉了揉眉心,裂了咧嘴,声音含笑,但带着一抹恼怒: “周琛.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伱被调任至镇西府后做了些什么,但在城门口最基本眼线都做不好,是不是略微有一点过分了?” 白慕曦黛眉优美的蹙着,声音带着迟疑: 你想我死? “砰!” “公子说的是,不过您来此地应有要事吧?..若是想要知道什么消息,周某应当能够帮上一些忙。” 许元直接选择性眼瞎,伸手拍了拍小白的纤腰: “行了,你起开,我要睡一会。” (本章完) 五百七十六章 虫人 残阳之下,大漠孤烟,一条由凝石浇筑的宽阔道路笔直向前,直到视野尽头。 橙红色的余晖弥漫在一望无垠的荒漠,落日前残余的暖风拂过黄沙,带着滚滚热浪,盖住了地面上那已至尾声的喊杀。 无数的异鹫振翅盘旋于天空,利喙之中不断发出着兴奋而尖锐的鸣啸,在残阳中犹如蝗虫般铺天盖地。 听着车厢外那愈来愈近的惨叫,端坐蒲团静谧的饮茶的锦袍青年缓缓的睁开了眼眸。 “滋啦.” 他动作轻缓的拉开车帘,外面景色顿时映入眼帘。 载着货物的巨型车撵构筑于十数丈外首尾相连,构筑起了一堵抵御外敌的临时城墙。 见到这一幕,牧兴义笑容依旧,伸手拍了拍这大叔微颤的后背: “有这最后的时间,不如狄叔你陪吾闲聊一会吧” 白天到处都是风平浪静,一经入夜后到处都是虫子爬行的窸窸窣窣之声,别说看,光是听都让人恶心。 狄桐手中的宽刃曳出一阵刀光直接插入了车撵底盘,其上沾染碧绿色的鲜血瞬时污染了那名贵的车毯。 大半月的时间,许元已经有点绷不住。 “噗嗤——” 此刻二人正处在千棘峡中的一处窄谷之中,陡峭的崖壁望不到尽头,夕阳未沉,但谷内已然完全陷入了黑暗。 “这千棘峡里到处都是这种虫子,进入目视范围就出手,根本杀不过来的。” 虽然同样的没什么意思,但至少在万兴山脉里自己每天还能打点妖兽聊以自慰,而千棘峡里除了虫子以外就只有虫子。 不过这一次,外面的人没有得到他的应允便着急的将车门推开了。 不过这份和谐只持续了约莫半刻钟。 残肢断臂,血肉飞扬,口器撕肉的咀嚼声令人不寒而栗。 随着西域女人的死去,整片大地都开始颤动。 西域女子裸着的足间脚踏黄沙,一边朝着牧兴义走去,一边从腰间取下一副环刃。 牧兴义理了理衣袍上的褶皱,抚着长袖为狄桐斟上一杯香茗,淡声说道: 一切,诡异而和谐。 狄桐看着眼前少主,拿起眼前杯盏将其中香茗愤愤的一饮而尽,张了张嘴正欲说话之际. “噌——” 伴随着车外的喊杀,车内二人重新落座。 看来,今日又死不成了  不过无所谓了。 牧兴义目光扫过了那已然完全残破的运货车撵。 感受着味蕾间那鲜血的甘甜,牧兴义忽然发觉自己的身体莫名有些兴奋  下一瞬, “轰隆——” “.”狄桐。 既然要死了,那在临死之前,便再去千棘峡见一见莞儿吧  用源炁摄来一份干粮与水袋,牧兴义便转而朝着千棘峡的方向走去。 牧兴义给自己倒上一杯,微笑着道:“此行他对我动杀心,想来已然蓄谋已久。” 瞥了那恶心的虫子一眼,许元拍了拍自己衣服上浸染的沙尘,对着一旁小白略显嫌弃的说道: 牧氏商队幸存的护卫正用着手中的灵刃做着最后徒劳的抵抗,他们皆是牧氏商会中的好手,但虫子的数量太多了。 因为一名裸露大腿与平坦小腹的西域女子毫无征兆的挡在了牧兴义前行的路上。 见到这一幕,牧兴义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轻轻的叹了口气。 而千棘峡的白日与黑夜完全是两个世界。 许元翻了白眼,继续添柴火。 “怎么样,今天有发现么?” 他终于知道那父亲一定要让他死, 以及, 狄桐似乎对这个回答丝毫不意外,肥硕的大手不自觉的紧了紧刀柄,抬步上前上前,干脆利落的说道: 许元光是看着这些巨大甲虫脑袋上那巨大而密集的复眼就直犯恶心,更别提做菜入胃。 人类对节肢类昆虫的畏惧果然是深入骨髓的。 但问题是那是处理过后的。 就算现在出手也已经晚了。 想要睁眼再度看一下那残阳下的黄天,但刚一睁眼,牧兴义却看到了那被甲虫刃脚洞穿的西域女人。 一阵急促的叩门声打断了牧兴义平缓的思绪,目光下意识投去。 一边说着,他直接伸手去抓住牧兴义的衣领,如同捞小鸡一般的将其从蒲团上拎了起来,扛在肩上便准备转身走出车厢。 “这茶可很贵,不要浪费。” 他也看着她,对方面容因为轻纱看不清。 咬上去嘎嘣脆,肉质鲜嫩有嚼劲。 呵,提醒之后的好意是最廉价的。 新鲜的血肉刺激着这些节肢甲虫们的神经,尸堆淌出的鲜血在管道之上逐渐汇聚一条蛛网小溪,朝着两侧黄沙流淌而去。 “噗嗤——” 甲虫死后,残存的神经末梢直接让细长的节肢瞬时蜷缩成了一团。 狄桐忽地一拳砸在了桌案之上,杯盏中的茶水溅洒,咬着牙: “可您不争不抢,为何家主他一定要少主您的性命?” 黄沙皱起,漫天飞扬,仿若地龙翻身,一头足有百丈高的巨大节肢甲虫出现在了地面之上。 牧兴义呢喃一声,闻着车撵外惨烈的血腥,品着那周兄弟赠他的名贵香茗,摇了摇头,不急不缓的吐出了三个字: 等候着死亡的降临,牧兴义脑海中的思绪一如既往平缓。 “没用的。” “.”狄桐眼眸略微睁大。 白慕曦笑着眨了眨眼: 许元看向劳累了一天的寻宝姬,笑着问道: 牧兴义微微一笑,重新给狄桐添满,语气幽幽: 二人没有任何言语。 看着惨状,牧兴义安静的站在原地等待着死亡,但那些漠甲虫与拼死抵抗的商队护卫们却都不约而同的无视了他。 “狄叔。” “而且,就算吾承了这个情,周兄弟能庇佑吾一时,难道还能庇佑吾一世?” 沐浴着西沉的残阳,沙尘自其巨大身躯丝丝缕缕的漏下,百丈的脚刃刺入黄沙,支撑着其庞大的身形,仿若擎天巨兽亘古长存! 狄桐盯着杯盏中淡绿色的茶水,声音略显沙哑: 许元叹了口气,没再说话,默默往眼前篝火之中扔了根柴火,溅起一片火星。 忍着脑中的头晕目眩,牧兴义略显艰难的从地面上撑起了身子,拍了拍身上尘土,举目淡然的望着四周。 护卫与虫潮的战斗在此刻已然变成了屠杀。 对视一瞬, 牧兴义随手把刚捡来的干粮与水袋丢在了地上,然后静静闭上了眼眸。 那是一根很长很长的纤细脚刃。 “我不是说我们冲不出这虫潮,而是族内想让我死的人是我那位父亲。” “少主,你既然知晓家主他想要杀您,为何那日出城要拒绝那周公子的好意?若是有他们护佑” 此处距离漠南都辖府最近的巨城也有数百里的距离,凭他的身体状况应该走不到那边就会死在这荒漠中。 “砰!” 狄桐肥硕的身形猛的一滞,脸上的富态不自觉的抖了抖,狭小眼眸中透露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无力悲哀。 正想着, 他就知道, 甲虫锋锐的节肢刺破护卫与随行凡人的肌肤将他们的躯干洞穿,用力一拉便分为两节。 因为那令大漠每一个商队都闻风丧胆的漠虫潮。 抬眸望着眼前的虫子,牧兴义平淡的视线看到了其腹部的褶皱,也看到那逐渐浮现出的人形头颅。 “少主,少主您得赶紧离开。” 十数只带着腥臭的巨大甲虫挥洒着十余条刃脚从他身旁掠过,但却无一只来攻击他。 “我会为您断后,二十余骑铁卫拼死掩护,少主您定能冲出这虫潮!” 白慕曦讨好的眨了眨美眸。 “咚咚咚!!” “太大费周章了.” 庞大的节肢甲虫撕裂了车撵,掀起的劲力直接将牧兴义甩飞了出去,在遍地鲜血的黄沙之上滚出去十数丈才堪堪止住。 为何母亲不愿说起他的生父  “嗡——” “公子,我有看着呢,只是你出手太快了。” 冉青墨缓缓的坐到许元身边,轻声说道: “今天下午,我在此去往北一百里的地方看到了一座庄园。” 攥着自己的衣袍,狄桐一字一顿: “至少您可以逃走” 数十枚巴掌大小的离火团在空中凝聚而成,指尖一挥,火团朝着四面八方的黑暗中激射而去。 静谧之中,一声利刃入肉之声轻柔响起。 想念裹胸公主的第一天。 但下一刻, 又是一根纤长脚刃毫无征兆的自沙土之下穿透而出,直接贯穿了她的眉心。 她看着他,眼神冷漠。 “那只有得罪了。” 跪坐面前的无头尸身如同一座水瀑,自脖颈处喷涌而出的鲜血瞬时溅了牧兴义一身。 不过此刻它已然破了。 “父亲想要杀我的原因其实很简单,我只要存在于世,对于他而言便是难以洗刷的耻辱。” “吾那位父亲可不蠢。” 时间仿佛静止, 倒不是说不能吃,西漠这边确实有吃妖虫的习俗,只要处理得当即便是毒虫也是可以入菜的。 狄大叔,母亲留给他唯一的亲信。 又是这样。 巨大的节肢甲虫不断地从车撵上方和凿穿的破口蜂拥而入,口器之中不断的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吱声。 牧兴义静静看着眼前画面,唇角的微笑仿若亘古不变。 “周兄弟送吾的这香茶的味道很不错,灵炁充裕,涩而不苦,甘而不腻,想来应该是某种贡茶。” 看着眼前骤然发生变故,牧兴义的眼神依旧没有任何变化,瞥了一眼手中那浸染了狄叔鲜血的香茗,抬杯轻抿一口。 许元翻了白眼,略显无语: “看着?虫子都进入目视距离了还不出手?” 杀了一只,爬进来两只,仿佛无穷无尽。 应该是要死了。 颗颗粒粒的细碎黄沙跳炁又落下,直到达到某个临界点  “轰隆隆——” “不是,你修炼的时候就不能警惕一下四周么?” “但若想杀我,明明只需要一句话我便会自裁,为何要牵连这么多无辜的生灵? 说罢,他轻轻摇了摇头: 斑斑点点,别样嫣红。 伴随着甲虫们的一阵痛苦的“吱”鸣,周遭的一切便暂时回恢复了沉寂。 沉默大概持续小半个时辰,一道墨衣倩影动作轻柔的落在了篝火旁。 从沙土之中穿出,自下而上从臀部刺入,自臂膀刺出,直接贯穿了西域女人的整个身体,将其挑在了半空。 暮色如锦,残阳似血, 漫天盘旋的异鹫,破土而出的无数甲虫,血腥的屠杀,以及那仿佛局外人的锦袍青年。 “离开?” 鲜血沿着脚刃流淌至地面,而受此致命的贯穿伤的西域女人却并没有就此死去。 说着,牧兴义目光清幽的望向了漠南都辖府的方向: 许元瞥了小白一眼。 “庄园?”许元挑眉。 不过现在也顾不上这么多了。 那位父亲不会烦这般的低级遗漏。 来到这千棘峡里骨骺,许元忽然有些怀念当初在万兴山脉的生活。 麾下的商队崩溃,货物十损七八,作为第一负责人他即便回到了族内也大概会被处死。 伴随着漫天的木屑,一只尖锐的爪器破开了车撵的阵纹,刺穿了玄龟木的防护,又毫无征兆的挑断了狄桐那肥硕的脑袋! 狄桐看着少主那依旧风轻云淡的神色,安静一瞬,沉声说道: 白慕曦缓缓睁开眼眸,笑意盈盈的说道: 如今这局面,除非又遇到像那周兄弟那般的宗师出手相助. 哦不, 念头闪动,牧兴义不急不缓的朝着遇袭的车队之外走去,但走到一半,他脚步略微一顿,望了望那千棘峡的方向,眼眸之中流露一抹思索。 狄桐用锦帕擦去茶案的水渍,笑着说道: 牧兴义看着对方那一向憨态可掬的脸上的严肃,轻缓的问道: “狄叔,怎么了?” 随着护卫都头的身体被一头绿色甲虫的刃脚所贯穿,护卫所构筑起来的最后一道防线也崩溃了。 伴随着一阵破空声,一道黑褐色的螺旋骨刺毫无阻碍的贯穿了一只十丈高的巨大甲虫,瞬间抽空了其中的生机。 说着,牧兴义顿了一下,轻轻呼出了一口气: 受到如此冒犯的举动,牧兴义也没有反抗的意思,但沉默了一瞬,却还是对着身下的这位看着自己长大的大叔缓声说道: “狄叔,你好像误会了。 终于,在某一刻。 他会死么? 这一个浑身浴血的中年胖子,手中提着一把已然卷刃的制式厚刀,绿色与红色的粘稠液体几乎覆盖了他全身。 牧兴义微笑着摇了摇头:“周兄弟他身份不凡,来此西漠必然也是有要事在身,萍水相逢,叨扰太久,多少有些不美。” 这一瞬, 牧兴义那淡然的桃花眼中忽地闪过了一抹释然。 她瞪着眼眸想要反抗。 感受到脸上的温热液体,牧兴义唇角勾起了一抹笑容。 看着自闭添柴火的公子,白慕曦也彻底散去的功法,抿了抿唇,美目一扫。 冉青墨想了想,认真的说道: “嗯,里面有个姐姐想请我进去休息,不过我拒绝了。” (本章完) 五百七十七章 无脸妇人 听到冉青墨的描述,许元不自觉微微蹙了蹙眉,瞥了一眼四周已然彻底陷入黑暗的峡渊之地。 女人? 在这种虫子遍地的地方建庄园? 就这半月的经历来看,此处窄谷虽然危险,但也得看对谁而言,宗师修为往上的人便不会遇到生命危险。 但却会极为麻烦。 这些虫妖的大脑结构似乎和妖兽有些不同。 在外界,即便是最低级的妖兽也懂得趋利避害,而这些妖虫完全则没有脑子,看见活物就只想着下肚为安。 住在这窄谷里,哪怕强如圣人,居所若被那些虫子分泌的特殊信息素留下了痕迹,每天也得分出心神来处理这些来袭的妖虫潮,根本没法静心隐居。 这隐世之人不想透露姓氏么? 由于初来乍访,许元也没有将心中的疑问问出。 “夫人不必介意,若方便,可否告知夫人您如何称呼?” 略微犹豫,许元还没有动用灵视进行探查。 礼貌的回了一句,许元端起茶水轻抿了一口,眼眸略微睁大: “要不,我现在过去问问那姐姐?” 那是一位身材姣好的女人,曲线妖娆丰盈,但只穿着一身麻布衣衫,只是面容被屋内的黑暗笼罩看不真切,不过光看其身姿与声音便能大致猜出女人的容貌应是不凡。 没有修为,手上有老茧,但应该是劳作所致。 在互相介绍之后,厅堂之声内壁挂油火轻轻跳跃,一时没了声息。 “这精荞茶可是外面旱田种植?” 一边走,许元一边对着身旁的二女意魂传音: “这女人身份应该有点问题,一会说话小心一些,不要触了对方霉头。” 她们二人可都带着面纱,对方却能在不惊扰她们的情况下探查她们真容。 这让许元的脑子有些发蒙。 许元刚想出口的话语被噎住,迟疑一瞬,问: “莞夫人,您怎么知晓的?” 因为莞夫人说, 虽然他坚信大冰坨子的富源气运,可总有两面性,对冉青墨而言这事兴许是福,但对他而言就得变成祸。 低语一句“有劳”,许元便跟在对方后面,目光粗略的扫视了一圈这名壮汉。 在没有交恶之时,哪怕是面对最低阶的修者,她也不会去随意探查他人。 冉青墨美眸闪了闪,问: 无脸妇人似乎也看出了这一点,连忙歉意的说道: “抱歉,妾身并非故意,所修之道有些特殊,遮掩面容的东西基本对妾身无用。” 莞侧过脑袋似是瞥了一眼室外雨幕: “妾身这几日经常看见影儿小姐在外面疾驰而过,若先生想问什么,妾身可斟酌回答。” 妇人似乎也看出了虽然许元的修为最低,但三人之中明显以他为主。 白慕曦与冉青墨二人闻言之后,皆是略显不解的瞥了许元一眼,但还是默默将这话的记在了心中。 许元摇了摇头,端坐椅子,轻声问道: 妇人招待着三人落座,轻轻挥手便点亮了正厅壁挂上的油火灯,一时之间暖黄的火光瞬时将屋内的昏暗尽数驱散。 古怪的感觉在心中蔓延,许元皱着眉头,低声的问道: 无脸妇人沉默少许,轻声说道: “先生可唤妾身为莞。” “不知道。” 村落并不大,村子内的人不多,视线扫过,能够看到有二十来个村汉正冒着细雨在村子外围的黄土上种植着一些特有的样貌古怪的农作物。 得,差点把这茬给忘了。 “还未问先生如何称呼?” 那是一处以一座占地数十亩的庄园为中心建立起来的村落。 “周筠庆,这二位是影儿和常曦。” 不过他却是注意到对方被麻布衣衫笼罩的小腹已然微微隆起,似乎已然有孕在身。 妇人在招待三人落座之后,便亲自去了主厅厕屋中取了些茶水置于方桌之上,柔声说道: 哦不,大炎阴鬼没有智商,有的话也能只是女妖精。 翌日晌午,这大漠有些反常的下雨了,密集的雨水自狭窄的谷顶落入峡渊。 冉青墨回答的干脆利落,道: 以一户地主家院为中心,外围数十农户耕作供养,称土堡,也称庄园。 无脸妇人声音带着一抹清幽之意,似乎在笑:“而且,一个人清净久了终归是寂寞的。” “嗯,单字一个莞。”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无脸妇人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虽然大部分地区都是干涸的黄土,但其中也不乏谷地河流与绿洲,甚至一些平坦的地域还生长有独特的茂林。 毕竟以冉青墨的福源气运碰到个隐居大佬并不算是什么稀奇事。 阴雨天的光线很暗,正厅之内只有敞开的大门处渗入的些许微光可见一名妇人站在厅堂之中。 庇佑这批农户百姓兴许是人家的某种怪癖。 但让人觉得奇怪的是,这名壮汉的家丁长衫的胸口与背后的字圈之内依旧如同院外牌匾一般是空着的。 轻笑着将这些念头扔出脑外,言归正传,许元觉得那女人应该是个隐居之人。 一番交谈,在莞夫人相邀之下,许元最终还是决定叨扰对方片刻,在此处暂住下来。 无脸妇人沉默了少许,轻轻摇了摇头,声音低柔: “也不全是。” 略微思忖之后,许元低声问道: “那你觉得若是我们一同前去拜访,那位女子会以什么态度对我们?” 唯一令许元注意的是,那高挂院门之上的牌匾是空置的,没有书写任何字迹。 比起他这喜欢随意用灵视探查他人的硬币,大冰坨子可是不折不扣的守序派。 古铜色的肌肤,棱角分明的面容,以及一身家丁款式的长衫。 又是崭新的一天, 随着冉青墨的出门,许元也推开了房门,想要去书房淘宝开启悠闲舒适的一天。 说着, 按照《沧源》中的剧情,若无玩家干预,对方也能在葬龙谷内找到自己弟弟的遗骸。 “劳烦夫人亲自斟茶。” “那女人可有什么特殊之处?” 比如, 古怪的名字。 对于许元而言,眼前这叫莞的少妇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神秘的味道。 壮硕汉子看到门外陌生三人,眼中明显愣了一瞬,随即意识到什么,道: “先生您便是夫人所说的贵客吧?夫人已经交代了我,请跟我来。” “乡野粗茶,但也别有几分风味,先生可以尝尝。” 他家的剑圣都没这手段,随便碰到个隐居的孕妇就能勘破,那许元不如相信自己喝水被呛死。 “什么?”无脸妇人未懂其意。 但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妖虫谷地出现这么一处庄园是不是哪出了问题? 玩聊斋是吧? 就是不知道那庄园里有没有女鬼。 “夫人不嫌吾叨扰,已是吾等幸事。” “.”许元。 以如今的情报来看,那小龙女现在应该已经掌握了一些信息。 沉默一瞬,许元脚下继续,爽朗的笑道: 走过两处中庭,沿着一条水榭廊道走出十数步,府邸正厅便映入了许元的眼帘,而一道温婉女声也恰时自那正厅内传来: “妾身身体不适,有失远迎,还望先生不要介意。” 许元挑眉,望着对方那漆黑一片的脸庞。 闻言,许元立刻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但问题是这处窄峡明显不在其内。 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不安,许元轻轻呼出一口浊气,运转功法猛地直接纵身一跃,与身边二女几个起落间,便在没有惊动任何人家的落至了那村落正中的宅府门口。 不过转念一想,大冰坨子说的好像也没错,大炎境内的庄园就是这样。 但此刻, 于一处高地向下望去,借着阴雨天暗沉的光线,许元看到不远处那一片人类聚落。 既然对方如此,想来是不愿流露真容。 但他的身子却在出门的一瞬下意识的僵住了。 比如, 小白天天窝在屋子修炼偷跑。 那小龙女曾经出没地点就在这附近,若是在发现对方,她会告知于他。 “苦而回甘,这是穗茶?不对,应该是精荞的一种。” 许元则在庄园内外闲逛,一边晒太阳,一边品茗看书。 “喝得多了,总能辨认出一些。” 要不,他们还是溜号吧? 伴随着廊道外那淅淅沥沥的细雨,许元三人很快便缓步走入了那正厅之中,而那领路的壮汉则在妇人出现之时,便已然告退。 这头虫圣被那头大漠麟狼咬了个半死。 似乎是个农户。 这村子就是冉青墨说的庄园? 无脸妇人闻言,笑盈盈的说道,半开了一句玩笑: “先生两位红颜可当真是沉鱼落雁。” 传闻大漠之中有一头虫圣,曾受着很多当地部落的敬仰朝拜。 而就是这一幕,让许元的脚步下意识停滞了一瞬。 “你想过去见她?” 沉默一瞬,主意拿定,但莞却先一步开口了,她的声音很轻: “先生你来此地是为了寻某样物品吧?” 话落,他直接让开了身位,侧手示意三人入内,便转过身子向着院内走去。 这片区域是一片不折不扣的绝地,茫无际涯的黄沙与数不尽的各类妖虫直接把这地界变成了一处死亡谷。 千棘峡严格意义上并不算是一处绝地,至少绝大部分的位置不算,因为它恒横跨的面积太大了,有些类似于许元前世那横贯东非的大裂谷。 许元实话实说,语气带着一抹无奈:“我们来此已然半月有余,想过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毕竟,自家黑狱里可还有一个叫清的病娇老女人。 站立一瞬,许元缓步走上台阶,拉动门环扣门轻扣三声,不时,厚重的檀木门便随着一声“吱哑”缓缓的从内打开。 这个时间点在《沧源》中是随机的。 寻常隐居之人一般喜欢清闲,萍水相逢招待一番犹属佳话,拒绝之后再带着他人前去叨扰多少显得有些无礼。 在那些环境适宜的地界,甚至存在着一些比大炎还古老的弹丸小国。 “峡渊之中也只能种些这种作物了。” “应该.可以吧,那位姐姐似乎很好客的,我在那庄园里还见到了其他的客人呢。” 除此之外,宅院有一处很大书库,里面有着很多稀奇古怪的典籍,描述着大漠这边的风土传闻,颇有几分志异记事的趣味。 不过如此谨慎,是身份有问题怕走漏消息引人追杀?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 寻宝姬每天都早出晚归,晨曦未已便提着墨剑出门寻宝,入夜已深才回屋修炼。 府邸是那种大户人家标注的四进院。 别说人,连个像样的哺乳动物都被那群大虫子吃绝了。 再比如, 这头虫圣曾经和一名人类女子诞下过一名子嗣. 志异故事写得挺不错,有鼻子有眼。 许元见状也便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笑着道: “不管怎样,也都是夫人您救了他们。” “莞?” “逃难之人流落至此,妾身只是无法见死不救而已,久而久之就成了现在这样。” “我平时不用意魂探查别人的。” 但,许元依旧看不出清妇人的相貌。 思绪被打断,许元看着一脸三无的大冰坨子,无奈的笑了笑。 这妇人这话是故意在点他? 不对,不可能。 一名壮硕的汉子映入了眼帘。 但这毕竟是半月以来,他家寻宝姬唯一的发现,必须得想办法过去看看。 许元在犹豫,犹豫要不要出言询问线索。 听莞夫人说,府内还有一名其他客人常住于此,但许元倒是一直没有见过。 主宾落座,庭院很是清净,伴随着院落外那清冷的细雨,犹如进入了江南水乡。 不过许元也见怪不怪了。 面容笼罩在黑暗中妇人发出一阵温柔轻笑: “先生还是茶道好手?” 相较于大炎境内的那些高门大院,眼前这座宅邸更类似于乡间地主老财家的那种府院。 “这样么夫人真是善人心肠。” “哦?” 淅沥沥的雨水如同断线珍珠般沿着翘角屋檐落下。 冉青墨顿了一下,试探着说道: 三阶入门阶,并无护卫执院,两蹲栩栩如生的石狮护门,檀木院门,门上无钉,唯置两只扣门铜环。 不过这样一来应该是没有更多的信息了。 许元出声打破了这份沉寂,拍了拍身旁的二女: 冉青墨认真的想了想,回道: 听到这话,许元尚未有反应,白慕曦与冉青墨眼中同时闪过了一抹警惕。 莞夫人的脸庞也依旧一直被黑暗笼罩。 而与冉青墨的辛勤相比,许元和白慕曦的生活就显得极为闲散。 这种世外的悠闲生活让许元都有点不想去管大炎内外的那一大滩糟心事了。 他现在可不是当初的相府下水道强者,融身修为没有任何光线都能视物,而此刻却看不见那女人的长相。 说罢,无脸妇人扫视一圈三人,低声说道: 许元顿了一瞬,地笑着说道: “旱田皆种精茶,此处又无商旅经过,庄外农户所耗米粮只能是夫人您亲自外出采买而来。” 留在这里,试着能不能用大冰坨子的福源碰运气截胡一下。 他在这客院之中看到了一个女人。 面若桃花,媚意天成,宽大素衣掩盖不住她胸前的柔软丰盈。 (本章完) 五百七十八章 陌生 莞夫人的这处四进宅邸并不算太大,并没有多余的富裕空间为客人修建单独的别院,仅有六间客房都尽数集中在这处偏院。 身子窈窕的素衣女子恬静的眉眼清中带媚,媚而无妖,自偏院的拱门走入,踏着地面的石板路,仿若步步生莲。 许元推门而出,正好撞上了她抬眸望来的目光。 与那桃花似水的视线交织的一刻,许元仿若置身林海,看到了漫天缤纷的璎落。 恍惚蓦然消散,许元想起方才的幻视,心中略微倒吸了一口凉气。 好凶的媚意。 作为魅神道域的拥有者,他很清楚方才自己并没有陷入幻境。 那出现的樱落幻视更多的是一种主观意义上的滤镜。 就像常人碰见自己所爱,大脑便会无限量的自动美化对方的容颜。 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阳光如瀑洒落, 佳人已去,许元杵在院子内停滞一瞬,平淡的眼神逐渐变得幽暗。 在潜伏的这段时间内应该有不少人用过这种手段进行搭讪,见得多,自然也就免疫了。 许久未见的小魅魔像是一只刺猬,淡然回了一句后,礼貌性的欠身一礼: “先生,我身体有些不适,就先告辞了。” 不过自带美颜滤镜的特效,应该还只是她现在的被动技能。 这一次的对视在有了防备之后,许元倒是没再出现方才那种滤镜幻视,笑着调侃道: “媚意似天成,一眼对视仿若万年,稍不注意便沉沦其中,姑娘真乃好手段。” “先生有事?” 苏瑾萱蹙了蹙眉,但这次应声了,臻首微颔,但依旧冷淡: “是,方才冒犯并非本意,可还有事?” 见到对方的这幅冷淡反应,许元也不自觉的挑了挑眉,心中疑惑,也便拱了拱手,道: “听莞夫人说此客居之内还有一名居客,一直未见,有些好奇,今日一见竟是如此美人。” 不对。 “.”苏瑾萱没吭声,淡淡的盯着他。 不过转念一想也便释然。 素衣女人似是已然习惯了他人看自己目光,略微颔首示意之后便没有再搭理许元,自顾自的便朝着自己的厢房走去。 他这话是赞美也是扣锅,怎么也该有点反应才对。 看到苏瑾萱的举动,许元略微思忖,忽然出声叫住了她: “姑娘,你好。” 眉头微蹙,顿住脚步回过眼眸,苏瑾萱神色颇为冷淡,但依旧盖不住眉眼间的那股子媚意,盯着许元: “.”许元有些讶异。 “现在你见到了。” 念头闪过,许元声线略微一变,肃而说道: “姑娘你应当是魅魂魔体吧?” 说吧,她也不管许元的反应,直接一言不发的扭过头推开居室,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苏瑾萱的状态有些不对。 这魅魔以冷面示人许元并不觉得奇怪,若是太过热情以她体质很容易会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但问题是, 方才与她交谈之时,他用的可是自己的本音。 旭日东升暖红色阳光遍布在整座府邸,而内室后堂之中依旧如同阴雨天一般的昏暗。 一张八仙桌置于堂中,其旁的几张方椅带着几分古朴陈旧。 一名身着粗布麻衣的窈窕少妇坐于其上,丝丝缕缕的血色纹路自她的脚下绵延而出,如蛛网般爬满了整间内室,忽明忽暗,扭曲而玄妙。 周遭的一切都很静谧,少妇轻轻抚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面容笼罩在黑暗看不真切,但此刻的眸中应当带着几分慈爱。 仿佛一瞬,仿佛永恒。 一道男童稚嫩的声音毫无征兆的打破了室内沉寂,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兴奋,脆生生的: “妈妈,苏姐姐回来了。” 少妇抚摸小腹的动作不停,声音温婉动听: “妈妈知道,怎么了?” 稚嫩的声音带着一抹委屈: “我还以为苏姐姐不会回来了呢。” 少妇纤长的指尖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小腹,声音带着一抹笑意: “苏姐姐怎么可能不会来,她之前可是说过很喜欢你的哦?” 听到这话,稚童似乎有些开心,稚嫩的笑声轻轻回荡: “我以为上次惹她生气了呢苏姐姐人果然很好。” 少妇语气带着一抹理所当然,有着几分嗔怪: “谁让你这傻瓜上次那么心急,苏姐姐她肯定会被吓到的,不过这也怪那个奇怪的女人,谁能知道她居然能丝毫不受我们的影响,而且还能蛊惑糯糯的苏姐姐。” “哦我知道了。” 男孩轻轻的应了一声,声音带着一份期待: “妈妈,我..我如果能忍住的话,这次应该可以把苏姐姐吃了吧?” “当然可以。” 仿若稀松平常的对话,少妇理所当然的回到:“苏姐姐那么喜欢糯糯你,肯定是愿意的。” 男童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兴奋急不可耐: “那今天” “今天不行。” “明天.” “明天也不行。”少妇打断的声音不急不缓。 男童有些失落,有些不忿: “妈妈你不是都准备好了吗?” 说着,男童似是想起什么,稚嫩的声音带上了一抹浓浓的厌恶: “是因为那个差点伤了妈妈你的那个贱女人?” 少妇轻轻摇头,声音很是轻柔: “当然不是,那女人已经跑了,应该不敢再回来。” 男童沉默了片刻,声音忽然又带着一抹兴奋: “所以妈妈伱是想让那两名新来的姐姐和哥哥一起被我吃掉对吧?” “糯糯!” 说起那三人,少妇的声音带上了一抹严厉: “妈妈记得已经说过了,让你不要再说这种话!” 忽然严厉的声音让男童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才委委屈屈的低低出声: “为什么啊能被我吃掉,哥哥姐姐应该也会很开心才对的啊,以前的那些叔叔阿姨不都这样的么.” 少妇轻轻叹了口气,抚摸着小腹,语重心长: “糯糯,那位先生,似乎和妈妈我是同类。” “啊?”男童。 少妇话语轻柔的问: “上次见面,糯糯你看得清那位先生的面容么?” “面容.我..我没印象了。” “妈妈也是一样的,我看不清那位先生的面容,所以也没法让他喜欢上糯糯你。” 听到这话,稚童语调中没了方才理所当然,语气有些害怕的恐慌: “那那我们怎么办?妈妈你现在这么虚弱,这哥哥又这么危险,当天妈妈你让他离开不就好了吗?” “总是要尝试一下的。” 少妇藏于黑暗中的眼眸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贪婪与慈爱: “万一那位先生喜欢上糯糯你,糯糯你就可以一起把那位先生和这些姐姐一起吃掉. “到时候糯糯可就能彻底诞生了啊。” (本章完) 五百七十九章 敌意 苏魅魔的反常态度并没有让许元选择打草惊蛇。 在第一次碰面之后,旭日又东升西落了两次。 这两天里,许元依旧维持着之前的作息习惯。 看书、品茗、以及晒太阳。 不过在这期间,他倒是去偶遇那媚意天成的女子三次。 两次是自己单独见面,一次则带着大冰坨子。 严格意义上来说,苏魅魔没有见过大冰坨子,但她对影儿这个名字应该有着刻骨铭心的印象。 毕竟,当初在靖江府是影儿亲手折磨的她,也是影儿亲手对她进行相关的间谍培训。 但结果却无一例外,苏魅魔依旧还是之前那副冷冰冰的态度。 “吱哑——” 见到这一幕,冉青墨倒是没想别的,清幽的眸子闪了闪。 入夜已深,谷地静谧,伴随着老旧木门的一声呻吟,许元直接推门走入了冉青墨所在的客房。 没关门。 “这是其中一方面。” 听到声音,握着源晶盘坐修炼的冉青墨立刻散去功法,自床榻之上向门口的许元投来了一道警惕的目光。 这是来此庄园以来,三人第一次齐聚。 黑暗中,许元的声音幽幽响起,开门见山: “你们有没有发现这座庄园似乎藏着某些古怪?” “公子,你是说外面那些妖虫?数百人的聚落,如此大的袭击目标,但却没有一头妖虫闻着味道赶来,确实有些古怪。” 应该是许元要说事情. 想着,冉青墨默默爬下床榻,穿鞋之际,房门吱哑一声关闭,随即整个房间都骤然陷入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说到这,注意到冉青墨的目光略微变了变后,许元转而补充道: 不时,另一道身着穿着纱质睡裙的倩影也从门口走了进来。 冉青墨穿好靴子,按照记忆坐到方桌旁边,摇摇头,轻声问: 做完这些,许元轻轻扣了叩桌案,缓声说道: “那名居住在素风居内的女客是我的旧识” 许元一边说着,一边以一团褐红色的火焰点亮了方桌上的油灯。 白慕曦一双明眸在思衬片刻后,低声问道: 许元选择性失明,自顾自的走入了客房内的方桌前坐下。 白慕曦成天窝在房间不出门,也就许元无聊之时偶尔去串一下门,所以也就很心机的换上了这身酥胸半露的睡裙。 午夜未半,你来我房间作啥? 特殊的火焰照亮了围坐方桌的三人,影影绰绰,弥漫着些许诡异的幽影。 “许元.你发现什么了吗?” “也可以说是我曾经埋下的暗子,隶属于黑鳞卫,这三天以来我去试探了她很多次,但结果便是她对我的暗示没有丝毫的反应。” 呆逼雷达关闭,冉青墨安静坐着没有说话。 白慕曦想了想后,迟疑着问: “若是暗子内应的话,会不会是因为害怕暴露而不能相认?” 许元瞥了小白一眼,反问: “即便不能相认,回应一些暗示应该不难吧?” 油火跳动, 许元摆了摆手,挥去面前诡异的黑雾,轻声道: “所以我怀疑她的认知或者记忆出现了一些问题。” 话音一出,许元的唇角没忍住略微向上勾了勾。 虽然这么做有些坏气氛,但他实在有点没忍住。 不愧是你,苏瑾萱。 魅魂魔体能反过来被别人洗脑,真特么丢人呐。 冉青墨在这时忽然轻轻的出声: “许元,你是怀疑莞姐姐有问题?” 许元笑着颔首,但还未来得及说话,白慕曦便忽然出声打断: “公子不若再多试探一下再做定论?” 许元挑了挑眉,一边探出灵视,一边轻声道: “怎么说?” 白慕曦身姿略微前倾,手臂压着半露的胸脯轻轻摸索着光滑白皙的下颌,轻声建议: “若是那位莞夫人很强,若有恶意,我们应当很难反抗,最好三思而后行,而且我们也不急于这一时。” 盯着小白那在油火下忽明忽暗的面容看了数息,许元忽然轻笑着吐出了三字: “有道理。” “那我们” “慕曦。” 许元轻声打断了她的话语,忽地冷不丁的问道: “咱们相处了这么久,我既然能说出这话,你应该很清楚我有多少判断的把握吧?” 说着,许元顿了顿,眼神疑惑的问道: “而且我记得你之前不是最喜欢疑神疑鬼的么,稍微有些疑点便要杀人,怎么现在反而在我拿定主意的时候开始谨慎了?” 话落,白慕曦愣了一下,张嘴想要说话。 但在她愣神之际,身旁的呆逼女人已然把一柄墨剑架在了她那白皙的脖颈边。 “.”白慕曦默默把嘴巴闭上。 锋刃距离脖颈不足一厘,稍有异动,便会身首分离。 见到这一幕,许元眼中也没有任何意外,因为大冰坨子一直都是这样的。 平时虽然呆呆的很有礼貌,但涉及到敌人便会异常杀伐果决。 动作轻缓的站起了身子,许元抬手按在了白慕曦一动不动的脑门上,柔声说道: “慕曦,别反抗。” 话落,雾内沉寂。 随着灵视直接灌入白慕曦的体内,她衣着单薄的身体不受控制开始微微颤抖。 须臾之后,许元眉头不自觉的挑了挑。 她在白慕曦的大脑结构之中发现了一抹微不可查的杂质。 略微感应了一下其中构造,许元表情略微凝重: “以身体影响意识,并非炁态,也非意魂” 活着,他瞥了一眼四周被黑雾笼罩的房间,唇角微勾: “竟然是以实物..哦不,是介于炁态和实物之间的古怪物质么?” 感应着这抹奇怪物质的存在方式,许元心中莫名泛起了一抹熟悉的感觉。 但细思之后,这抹熟悉感便又如指尖流沙般消散。 一时只得作罢。 而在将小白的身体里里外外检查了个遍后,许元轻轻呼出了一口气: “没有任何炁机相连,把这玩意拔除,那边应该感应不到。” 话落, 许元转而引导黑色源炁小心翼翼的灌入白慕曦的体内,将那一小团杂质消融解构。 重新落座。 许元略显疲惫的对着冉青墨摆了摆手,示意可以把剑放下,低声吩咐道: “这几日伱们都不要再修炼了,也最好闭气不要呼吸,身体的一切都不要与外界有任何交互,这座庄园内上上下下都悬浮着一股子诡异的东西。” 剑刃被拿开,看着冉青墨歉意的眼神,白慕曦轻抿着唇角,半晌之后,才轻轻说道: “慕曦谢过公子,但我们现在还不走么?” “别担心,那莞夫人如此谨小慎微的行动,必然对我们也有所忌惮。” 许元瞥了她一眼,轻轻摇了摇头,眼神阴冷,一字一顿: “至于离开? “本公子为什么要离开? “苏瑾萱和天衍一同进入的千棘峡,如今苏瑾萱被那死孕妇给控制,天衍直接下落不明。 “如此大恩,我都有点迫不及待的想要好好审问一下这敌意不明的死孕妇了。” 说到这, 许元从须弥戒中取出了一枚晶状体,灵视与魂雾一同感应着那些控制人心的诡异浮游物,脑海中不自觉浮现那慕知韫郡主的身影,语气带上了一抹森冷: “而且,这些东西让我想起了一些有趣的回忆。” 话落, “啪。” 晶状体骤然碎裂,一股无形波动以庄园为中心快速的朝着大炎的心脏疾驰而去! (本章完) 五百八十章 谁更诡异? 阴,小雨,飘雾。 听着室外飘雨淅沥,坐于廊亭之中的许元垂着眼帘浏览着着手中典籍。 纸页因为岁月而发黄,扉页上留下的墨痕也显得有些模糊,不过依旧依稀能够能看清其上书名。 千棘志事。 着书者已不可考,记述作者游历千棘峡沿路的所见所闻。 千棘峡作为一个三不管的地界孕育出了很多未开化的野蛮民族。 他们有着最原始生活习俗与信仰,也有着最血腥的祭祀活动。 与这些部落相比,小白的地宫遗民都显得文明了起来。 地宫遗民最多就是信奉自然选择,将无用之人赶入异鬼巢穴让其自生自灭,而千棘峡里大部分的部落却是会主动举行那类似邪教血祭一般的仪式。 原因很简单。 比如着书者照猫画虎模仿出来的纹路,再比如那些部落所信奉鬼神的名讳! 果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这.是不是有点太不懂事了? 不过言归正传,这种血祭仪式也并不全是“封建迷信”。 毕竟,这世界可没有所谓信仰之力存在。 生在皇土不信神皇信神明?那就直接送你去见它吧。 将古籍合拢,许元轻轻的摇了摇头。 朝廷和宗门花费心思帮你发展帮你建设,你特么不感谢官家,不感谢朝廷,甚至连宗门都不感谢,偏偏你去感谢你那个攮子不存在的神明? 山岳雨来,烟雨朦胧。 但因为岁月的久远,这部分已然有了些许残缺。 着书者这部分描写很仔细,详细到光是透过文字都能感受其中血腥。 不服管教,不尊皇命。 比如大漠的麟狼。 长长呼出一口浊气,许元的目光落到了廊亭外的雨幕。 就他现在所了解到的信息而言,千棘峡中的这种血祭仪式应当算是一种原始的陋习。 封建皇朝,没有人权,更别提仙凡有别。 所以这些东西也就在大炎境内逐渐消失了,被宗门与历代朝廷一同发力铲除了。 砍掉人的四肢,用残肢断臂其在空地之上摆成特定纹路,再将已然成为人彘的祭祀者们的腹部剖开置于正中,让他们的鲜血沿着挖出的沟渠形成一片诡异的血纹。 有些是精神意义上,有些始终不服管教的则上了物理手段,数万数十万的族人一夜蒸发。 中土十四州内曾经也有不少民族有着类似原始的祭祀与崇拜,但到了大炎这朝代基本上都已经消失了。 因为真的会有一些强大的生物享受这套东西,通过祭祀的形式与一些部族缔结契约。 每到雨时,整座峡谷便笼罩上一层若有若无的白雾将这座庄园掩藏在茫茫深渊之中。 按照许元前世所了解到常识来说,千棘峡这种身居内陆的地理位置应该降雨量应当很少才对,此处竟然能做到一月降雨两次.那莞夫人倒真也有些手段。 撩起袖子,许元将手臂渗入那细密的小雨,感受着其上带来的滴答清凉,不自觉的勾了勾唇角。 两天时间,许元通过灵视已经初步了解莞夫人控人心神的手段。 这雨水和雾气是那莞夫人在作法。 她控制人心的手段是借助那些浮游在空气中的古怪物质,而这雨水和雾气则是那些古怪物质的凝实。 如果说晴朗的天气,那些古怪物质在空气中的含量能达到一的话,那么这水雾便是五,而雨水则是二十。 就如现在这细雨般润物无声,寻常的手段根本无从感应。 白慕曦因为长期窝在屋子里修炼而中招,冉青墨则因为每天都早出晚归而躲过一劫,至于许元他自己. 收回手掌,许元垂眸盯着其上晶莹的雨露,神色平静而幽深。 这玩意对他完全无效。 心中想着,许元将手掌握紧,再度张开其上的水露已然消失不见。 在前夜拔除了小白体内的杂质之后,许元主动的尝试将其纳入体内,却发现这玩意竟然能够帮他修炼。 虽然只是很微小的一丝,但确确实实的增长了。 这莞夫人,似乎也不是人呐。 心中想着,许元再度将手置于雨幕,这些水渍落于他手中的一瞬立刻消失不见. 内室厅堂。 身姿窈窕的无脸少妇依旧轻抚着小腹,不过目光却是一眨不眨的望着那廊亭方向。 在降雨之时,整片天幕之下都在她的感应范围。 而此刻,她敏锐的感知到了自己术法骤然消失了一部分。 很细微,但到了她这个境界,哪怕是分毫的波动能够感知入微。 将心神灌入,将意识浸入雨幕朝着变故发生廊亭涌去,但她却只看到了一张摇椅。 没有人坐,但却在轻轻的前后摇晃。 “咯吱.” “咯吱.” 在昏暗的天际与水雾的掩盖下,那位于廊亭边缘的无人摇椅有节奏轻晃,发出的声响在雨水淅沥之中显得格外诡异。 “妈妈,你怎么了?” 稚嫩的童音似乎发现了自己母亲的异样,少妇的小腹处清脆响起。 掩藏在阴影中的少妇沉默了少许,温柔的开口道: “那位先生,好像不愿意喜欢糯糯你,在警告妈妈不要乱来。” “啊他凭什么?” 童音闻言有些不解:“开开心心被我吃掉,大家就都能幸福了,这样不是很好吗?” 少妇轻轻安抚着腹中男童: “大概.因为先生他和糯糯伱是同类吧。” “既然是同类,他应该更乐意被我吃掉。” 说着,稚嫩的童音理所当然:“妈妈你不就是这样么?” “妈妈愿意被你吃掉是因为爱你。” 少妇阴暗中的眸子温柔闪露:“可先生他毕竟不认识糯糯你,不若妈妈把先生他请走吧?” “不要!” “糯糯乖,如果先生走了你就能吃掉你最喜欢的苏姐姐了.” “噗嗤!” 话音未落,一只未能发育完全的小手直接捅穿了少妇微微隆起的小腹,鲜血溅射在地面扭曲的血色纹路之上。 童音带着一抹癫狂,浸染这鲜血的扭曲小手似乎想要往外爬: “我不管,妈妈你说过的要让我吃掉那位先生,如果说话不算数的话,糯糯就自己去找先生!” (本章完) 五百八十一章 可怖 雨水淅沥而下。 警告之后,许元去书房取了几本志异记事便继续一边听雨,一边看书。 他这次主动发出警告其实一种很冒险的举动,但却有着极强的把握莞夫人不敢妄动。 就目前掌握的信息来看,许元很笃定那位莞夫人对他有着一种极强的忌惮。 专门对他的忌惮,而并非是对冉青墨和白慕曦。 要知道,天衍和苏瑾萱是一同行动的,而如今只剩苏瑾萱这丢人魅魔单独被精神控制于此。 衍天诀作为监天阁这个宗门天下数万年霸主的镇宗之宝,其中的衍天神魂能够直接规避天下所有的控魂秘术。 那莞夫人的手段大概率对天衍无效。 换而言之, 在许元他未至此处庄园之前,天衍大概率是与莞夫人动过手,而且在没伤及对方的情况下战败了。 因为他这特殊的体质,也因为他身上这规避一切探查的避魂衣衫。 整件事情越是深思,他就越是压制不住心中的杀意。 “淅沥沥——” 而这庄园的主人还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许元想要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对象。 若是天衍真的在这里出了事  许元不自觉的微微攥紧了手中的古籍。 可这些也都仅限于将他们杀死的程度。 可现实却是对方选择了如此大费周章的暗中布置。 他会让忍着杀意好吃好喝的让莞夫人把她的孩子安安稳稳的生下来, 然后, 半刻钟不到便停了  选择妥协了么? 这等实力别说两名大宗师巅峰,冉青墨和白慕曦双双突破了源初也都不可能是那诡异莞夫人的对手。 二者一同在他身上构筑起了一层神秘面纱,让其不敢轻举妄动。 埋头看着书籍,许元看着手中的记事古籍,廊亭外的雨声逐渐小了下去。 恍然发现了这一点后,许元目光幽幽瞥了一眼那仿若无垠的水雾雨幕。 雨水减小之后,在一盏茶的功夫便逐渐散去了,但笼罩窄谷的弥蒙水雾依旧存在着。 想到这,许元便止住了思绪,他不愿去深思天衍的事情。 排除了二女,再排除已然被控魂的丢人魅魔,整个庄园中不就只剩下他许元一个外来者了么? 莞夫人忌惮他的原因也不难猜测。 每每思衬那受气包圣女如今下落不明,许元便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堵塞埋在胸口。 再让她好好体会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地狱! 也就是说,莞夫人起码有蜕凡的实力。 穿越至今,许元因为很多事情都生气过,也因为很多事情而对他人起过杀心。 时间点滴而过,淅沥的小雨,仿若冲刷尽了一切的污渍。 不过在灵视的扫视下,许元蹙着的眉头也便逐渐松开。 雨水可以骤然停歇,但水雾正在以一种缓慢的速度消散。 这样才符合自然常理。 那莞夫人这是再给双方一个台阶下。 轻哼一声,许元也便收起摇椅,朝着三进院的那处会客正厅走去。 既然对方妥协,那他现在便该过去要补偿。 为了不被识破真实实力,他必须扮演成与莞夫人同等的存在。 而作为同等的存在,你搞这些阴谋诡计被发现,自然应当付出一些代价。 失去了细雨的搅荡,逐渐的雾气一时反而变得更浓。 漫步在昏暗的迷雾中,许元脑海中快速思索着接下来的对策。 冉青墨与白慕曦被控魂的威胁算是暂时解除,他应该不用再每晚都耗费心神与珍贵的源炁给二女做一次彻底的全身检查。 不过麻烦依旧存在。 因为许元还得想个办法把苏瑾萱给救出来。 这是一件很棘手的事情。 莞夫人之所以会在收到他的警告后妥协,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双方并没有衍生到结下死仇的地步,即便确实是图谋不轨,但毕竟事情未成就被发现,因为这种事情就此死斗于双方都是一种冒险,提供令人满意的补偿才更符合双方利益。 而若被莞夫人发现他与苏瑾萱之间的关系,整件事情的性质就瞬间变了味。 所以,唤醒丢人魅魔之事还得在暗地里悄然进行。 而最棘手的点便在此处。 白慕曦那一日虽然思绪受到影响,但心智总归还是健全的,所以会老老实实配合他拔除掉那些杂质。 而苏瑾萱现在已然彻底被莞夫人洗脑控制,会配合他么? 就算努力设计一下,给冉青墨和白慕曦制造一个正义的二打一的空间,成功把这魅魔控制住,许元也不敢贸然把自己源炁灌入她的体内。 虽然丢人是丢人了一点,但苏瑾萱魅魂魔体的体质可是货真价实的。 擅自灌进去,他没被莞夫人洗脑,反而被苏瑾萱控制住那就好玩了。 难办。 “呼” 长长呼出一口气,许元略微收拢思绪。 他现在对于那莞夫人的了解还是太少了,根本没法构建出一套完整的计划。 如果实在不行也只能等帝安那边来人再做打算。 正想着,许元眼角余光却蓦地的在前方拐角的雾气之中瞥到一团黑影。 对方出现的很突兀,但又仿佛一直站在那里。 于墙角,不高,约莫也就尺许,小孩模样,但形状有些畸形,自脑袋的位置能够看到一双鬼魅幽冷的眼睛。 原来如此  看到那团东西的一瞬,许元忽然便明白了一切。 为什么自己能从莞夫人身上感受到熟悉的气息。 为什么自己能通过莞夫人的术法增进修为。 呵呵。 狭长的廊道,高大颀长的锦袍公子脚步平缓。 而它就正静静地蹲在那里静谧无声的盯着他,投射出的贪婪视线紧紧的跟随着。 而许元就仿佛没有察觉一般,依旧不急不缓的向前走着。 “哒” “哒” 昏暗的雾气之中仿若没有任何光线,整个世界仿佛都只剩下了那偶尔从屋檐滴落水塘叮咚之声。 直到, 与这团黑影即将擦肩而过之时,许元骤然停下了脚步。 然后, 他一点一点的将视线投向了这团怪异黑影。 目光幽深, 唇齿微张,露出其中森白的牙齿: “小朋友,你有事?” 恍惚之间, 迷雾之中, 无数倒垂而下诡异柳条骤然布满了整条廊道,其下吊着无数可怖尸骸,随着雨后的清风微微飘动. (本章完) 五百八十二章 信息的中心 时间停滞,时间继续。 盯着脚边那伸出扭曲小手拽着自己衣摆的黑影,许元能够看到稚童眼中那扭曲的贪婪,也能感受到其手上正有一股诡异的能量想要破开避魂衣的防护侵入他的体内。 老乡见老乡,口水泪汪汪。 神色没有丝毫变化,许元轻缓的俯下了身子,伸出手掌轻轻摸了摸稚童的脑袋,语气柔缓: “小朋友, “如果不想死的话,那就最好把你的爪子给我松开。” 肆无忌惮声音响彻了整座庄园内外。 四进院的宅邸并不算大,在鬼婴消失之后,不过十数息的时间许元也要便再度来到了双方初见时的那座廊亭。 狼袭都统李民商在死后,成为了莞夫人的预备粮. 面无表情越过那生机渐散的身体,许元目光沉寂的走向厅堂,只余一句轻柔话语悄然响起在已然弥留的男子耳边: “此人生前乃是宗师之境,对于先生伱来说应当.” 走到近前,魁梧汉子对着许元行了一礼,恭声道: “公子,您可是要找夫人?” 大冰坨子做法的威能许元这次算是真真切切的领悟到了。 阴鬼稚童扭曲的小手不受控制轻颤了一瞬。 此时已然摊牌妥协,还出手试探,这种反复无常很容易会激怒“他”这头强大的圣阶阴鬼。 直接让许元他搞清楚了莞夫人究竟是个怎么样存在,以及对方为何会忌惮自己。 虽然危险了一点,但总体这应当算是好运。 许元在借题发挥。 “下一个问题。” 魁梧汉子方才对他所行的礼节。 “怎么,你想要?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不过莞夫人还是在许元落座半刻钟后出现在了侧厅。 说不过去。 荒郊野岭,还真住进女鬼窝了。 这是产生异变了么? 所以, 一个普通的庄稼汉子怎么可能对他行大炎军礼? 正厅门前被黑雾笼罩的廊亭之中, “啊啊.妈..妈妈咚!” “你为何而死?” 畏缩的低唤了两声,下意识后退了两步,黑影稚童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魁梧壮汉空洞眼中流露了一抹迷茫,充满混乱: 说着, 作为一头高阶阴鬼,能够离开鬼雾不奇怪,能够用理智压制住本能的杀戮之欲也不奇怪,这些事情都是在古籍上有过记载的。 许元抬眸打断了莞夫人的话语,唇角微勾,语气很淡: “请莞夫人你不要把我和你这种低等存在相提并论。” 看着对方在雾气中影影绰绰的身影,许元的脚步依旧轻缓。 莞夫人的试探? 不过这事一会见到了莞夫人,倒不妨直接出言问责。 而更让许元在意的还是莞夫人本身。 此人整座宅邸唯一下人,之前许元还胡乱思衬着这名汉子与那莞夫人的关系。 对阴鬼宝具。 念头闪过,几瓣黑色的樱花悄然飘落,魁梧壮汉充满警惕的眼眸逐渐空洞。 就仿若从未出现过一般。 但现在,许元觉得这壮硕汉子可能连活人都不是。 而除此之外,许元还有其他的念想。 换了一件衣衫,墨绿色青衫包裹着她那熟透的曲线。 在此番震慑之时,试探一下眼前的魁梧男人。 虽然说歪了一些,想要她帮忙找到化龙精的藏身之处,结果把他们领到这西漠动荡之局的线索中央。 咏魂人。 那奇怪鬼婴的出现不管是不是来自莞夫人试探,许元都必须要杜绝这一点再次发生,而为了彻底的震慑对方,他不顾损耗的催动圣阶阴源直接造出了千棘鬼柳本体的威压虚影。 庄稼汉出身的家丁身体魁梧,皮肤黝黑,笔直在的静候在正厅门外。 当然, 这是他临时起意,原因无他。 心中一沉,许元面无表情继续问道: 让他演黑山老妖也不是不行。 看着那黑色晶状体,她的本能再告诉她。 一种邪功造就的产物,与佛像那一类的灵韵精怪类似的技法。 许元一边随手从须弥戒中取出了一盒晶状体仍在了八仙桌上,露出森白唇齿: 人类之中,高阶修者尚可以释放威压来让低阶修者呼吸不畅甚至举步维艰。 “想要你就说啊,也许本座心情一好就给你了呢?毕竟莞夫人你是如此好客,不是么?!” 什么鬼玩意?!这鬼婴竟然这么强? 魁梧壮汉的声音彻底变得断断续续:“不对,是为了.夫人。” “.”莞夫人。 那阴鬼稚童应该是吓得跑路了。 雨雾消散了很多,依稀可见正厅那敞开的门扉,以及内部的昏暗光线。 “嗡——” 这突然出现的小比崽子吓他一跳。 这很奇怪。 “对,把她叫出来见我?” 看着对方粗犷面容上的痛苦表情,许元动作轻柔一剑刺穿了他的脖颈。 “本座,一般情况都只吃同类。” 而这一次, 大概是因为有着千棘鬼柳的圣阶阴源加持,许元成功的在那团阴影中看到了这名莞夫人的真容。 意魂必须有一个载体才能长存于世。 从鬼刃之上那一股不属于凡人的庞大意魂诉说着对方现在的身份。 “本座不吃人的。” 在短暂的惊悚之后,许元发现自己并未缺胳膊少腿也便反应过来方才发生了什么。 近距离看着对方举动,许元心间了然。 而于此同时, 许元全力催动柳木鬼刃,属于圣阶阴源的强大威轰然倾泻而出: 习惯性的想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缓解心绪,许元也便回归了正题。 不很可惜,这女鬼已经怀孕,这次他应该做不成宁采臣,只能试着当一下燕赤霞。 “救救郡郡主求.求你” 许元闻言瞥了一眼厅门外尸骸: 阴鬼是一种等级极为森严的存在。 眉若青鸿,仙眸似水,挺巧的琼鼻之下点缀只一张红润的樱桃小嘴。 小小诡瞳之中的贪婪与渴望瞬间清澈,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浓的畏惧。 在弥蒙的雾气中, 诡异稚童没有任何征兆的骤然消失在了他视野中。 来都来了,总得去见那少妇一面。 大炎的礼节很繁琐,朝堂地方,官品上下,男女之别,政堂军衙都各有不同。 妈的,现在想起这话怎么想怎么好笑  人家在北境统兵大杀四方,你特么在西漠统兵生死不明! 走到拿出古朴八仙桌前拉开椅子坐下,许元直接把腿敲在了桌案上,眼神阴冷的呼出了一口浊气,强行按压下了心中的这些负面情绪。 “公子,这是否有些.” “战战死后.便..便..不..不知道..” 许元轻轻将腿从八仙桌上放了下来,站起身子: 眼前的这一盒晶状体,以高阶阴鬼最精纯的阴源与一些不知名的物质一同炼制而成的瑰宝! 吃下去. 只要吃下去,糯糯就能离彻底诞生更进一步! 在盯着那玉盒看了一瞬之后,莞夫人还是很快的将视线挪开了,因为她感受到了眼前这万年鬼柳那饱含杀意的目光: 按照常理来说,那包裹在阴影中的鬼婴应该是莞夫人的附庸,就像曾经的千棘鬼柳能够操控诸剑谷中那繁多的千棘柳树一般,但这鬼婴却偏偏在莞夫人妥协之后,主动跑过来招惹他。 但能怀孕,这事就完全颠覆了许元的认知了。 不过还好柳木鬼刃起作用了。 魁梧男人似是想起什么,痛苦的抬起头,求助似的看向了许元: “为守护夫..夫.郡主夫人断后” “这名咏魂人?” 淡漠的视线,无垠的威压,以及仿若亘古长存的诡异柳枝让它生来第一次感受到了畏惧. 而看见对方这幅反应,许元心中略微松了一口气。 长天,本姑娘说过,我李君武不必她李清焰差  “本座想要什么,我方才不是说了么?” 不过许元却并没有看到莞夫人,反而在门口看见当初那名给他们领路的壮硕家丁。 若没有大冰坨子,许元自己大概率是来不到这里。 “身为狼袭亲卫,为何再此?” 很漂亮的一个少妇,风韵犹存。 说到最后,许元的音调猛地加重。 若是对方没被吓住,骤然出手. 许元连忙止住思绪,在心里反复默念了两句我是圣阶阴鬼,也便继续朝着宅府正厅的方向走去。 “噗嗤。” 不过对方速度之快,即便以他融身修为加上各种强力BUFF,也根本看不清对方去向。 “狼狼袭亲卫都统。” 他根本经不起试探。 所以他必须将自己塑造成一个被冒犯了,你不付出代价我就和你玩命的癫狂形象。 当然, 在走到距离正厅七八丈远时,侍立门口的庄稼汉也便主动迎了上来。 许元方才通过柳木鬼刃释放的这种威压也只是个样子货而已。 方才与那小鬼的遭遇总体算是利大于弊。 “我说,让她来见我!” 磕磕绊绊的话语说道一半,魁梧壮汉直接失控般的捂住了脑袋,声音带着惊恐与痛苦: “不对.不对,俺俺..还得去..去保护..郡主不对俺已经死了..啊..啊.啊啊啊!!!” 只是后者是自愿,而前者则是强行灌入。 话音入耳, 无垠的枯柳空间一阵摇晃,迷雾中那仿若无穷无尽的柳枝如同触手般逐渐朝着黑影稚童绵延爬来。 就相国府对于阴鬼的研究理论来看,阴鬼这种存在是在生灵死亡之后由某种尚且不明的力量扭曲而成的,并不存在任何延续后代的手段,更别提胎生这种形式。 而在彻底冷静下之后,许元回想起此事,心思也逐渐活络起来。 看着对方所行的礼节,许元眉头不自觉挑了挑,将信息纳入脑海,淡然点头,吩咐道: 见不到苏瑾萱,无法了解天衍已然下落不明,更知晓不了李君武那边的内情。 “李民商。” 许元没有拖延,直接快速的问道: 莞夫人端着一盘茶水,莲步情谊的挪到了桌案边,温婉的声音不卑不亢: “先生,对于方才冒犯,妾身应该已经给予了补偿。” 那些正在劳作的百姓受其吸引举目望去,皆在那尚未散去的迷雾之中看到一道倒吊着无数尸骸的参天巨影! 一笑泯恩仇,那是建立在过错方有良好认错态度的基础上。 此等差距若换算成阴鬼之间,威压效果大概能够扩大十倍。 “是谁..杀的我虫.狼.” “.”魁梧汉子。 踏入那昏暗正堂的一瞬,许元脑海中莫名浮现李君武那丑陋的字迹。 狼袭铁骑,镇西军内部精锐中的精锐。 壮汉话音未落,一团诡异的黑雾骤然将二人吞噬。 目光冷淡的盯着对方,许元并没有把腿从八仙桌上放下来意思,声音简单明了: “莞夫人,本座造访贵地,应当没有什么越矩之处吧?” 不过总体也是有些许疑惑。 说不过去,但想不通,应该另有隐情。 看着四周的漆黑,魁梧壮汉眼神却并无惊慌,下意识的摸向了自己腰间,但那里却空空如也。 一边说着, 不受圣阶阴鬼的威压所限,看来此人并非阴鬼之躯。 扭曲的双腿不断的蹬着地面,小小的身影努力想要向后退去。 不急不缓的拍了拍被对方手掌抓过的衣摆,许元正欲再度说点什么狠话撑场子之时,却见看到了令他悚然一惊的画面。 “当然。” 沉默一瞬,魁梧汉子迟疑着说道: “你怎么死的?” “我说,让她出来见我。” 你妈的,真是麻杆打蛇两头怕。 再联系莞夫人控魂之法原理,以及莞夫人与壮汉对他称呼上的差异,此人与莞夫人并非是子母体的形式相控。 毕竟千棘鬼柳早在两万年前便被天夜炼成了鬼刀,他只是借助其中的圣阶阴源释放威压,并非真正的圣阶阴鬼,不过用来吓吓人也足够了。 似是意识到什么,许元呼吸略微急促: 许元的声音轻柔而迅速: “姓名。” “军中职位。” 立于八仙桌前,莞夫人沉默了少许,直视着许元的眼睛: “妾身冒犯在先.先生您想怎样,不妨直言?” 魁梧汉子闻言眼眸之上闪过一抹愕然,似是不解为何这位公子如此无礼,但还是低声说道: 不比李清焰差? 来此两旬时日,在此期间针对他个人,莞夫人从未有过任何越渠的试探。 “公子勿怪,方才夫人已然吩咐于我,说她今日身体有恙,不便” 他慢条斯理的绕到了莞夫人身后,声音含笑的说道: “不若.夫人你把那小家伙交给本座如何?” (本章完) 五百八十三章 暗流 话落的一瞬,骇人而扭曲的血色纹路骤然以莞夫人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铺天盖地的潮涌而去,最终与那横亘在雾气中的参天巨柳相撞! 霎时间, 不祥扭曲的疯癫充斥在空气中的每个角落,整座庄园都仿佛化作了枯寂鬼域! 不急不缓的斜倚着身旁的八仙桌坐下,许元轻轻摩挲着桌沿粗糙的纹理,侧着眼眸,语气清淡: “怎么?看你这表情似乎想顶着你这大肚子,和本座于此做上一场?” 莞夫人努力克制着心中来自本能的冲动,声音沙哑尖锐: “若先生执意如此,那妾身也只能奉陪。” “呵” 听到许元不自觉的轻笑了一声,与她那双猩红的眸子对视一瞬。 然后, 老者正欲继续挥舞手中长戟,余光却瞥见校场的入口走入了一名身材颀长的锦袍男子。 他抽出长戟猛地一甩,鲜血在炙热的地面划出一片绚烂。 以他为中心,无数巨大的斩痕遍布了整座校场。 “啧啧..好好好,牧老别生气。” 心中想着,许元摇了摇头: “这事没得谈,本座很喜欢她。” “若是错过这个机会,想在这大漠里找出那虫子可就无异于大海捞针了。” 许元直接出声打断,笑着说道:“也不是不行,人妻之好,本座还是有那么一点的。” “.”莞夫人没有说话。 大冰坨子把他直接带进BOSS窝了属于是。 踏至近前,锦袍男子半跪而下。 唇角勾起了一抹弧度,许元轻佻视线落在了莞夫人那隆起小腹之上: “但今天那小家伙出现时候本座突然就明白了一切,只要将我这名过路客吞掉,你的孩子就能成功诞生了,对么?” “呵呵,在人类世界之中,本座体会最深的一件事情便是得把筹码放在谈判桌上,现在确实可以开始了。” “护子心切本座能理解,但还望莞夫人好自为之,如今残存于世这人类大世中的圣阶阴鬼可已经不多了,希望百年之后还能相见闲聊,到时候本座倒是不介意给你这小娃娃一点礼物.” 双方隔着八仙桌落座。 许元眼眸微挑,看向声音的来源,轻笑一声: “看起来这小东西有点不乐意啊。” 白眉老者眉头微挑,但眼神波澜不惊: “哦?这么说我安排你做的事是失败了?” “就凭你这残破之躯?” 念及此处,许元转而改口问了一个符合人设的问题: 一道身形于虚空中显现,笼罩在黑袍之中,落至近前瞥了一眼那余热为散的尸身:“牧老您可真狠呐。” “看来作为苍天造出的怪物,想要留下血脉子嗣可真难呐.” 听到这话,莞夫人深吸一口气,语气分毫不让: “先生,糯糯的先前冒犯妾身.” “密侦司?”牧山海眉头皱紧:“秦老他们是怎么办事的?” 黑袍人想了想,笑着说道: 漠南都辖府,牧氏密邸。 思忖了少许,许元觉得自己差不多该跑路了。 许元满意的笑了笑,继续说道: “第三,我想要知道.” 许元默默记下这个地点,继续道: 许元闻言面上神色不变,但心中却闪过了一抹讶异。 莞夫人闻言垂下眼帘: 又是一声轻响,还伴随着一阵咿呀的低吼。 “可由你来替她?” 莞夫人眼神阴晴不定,下意识的将手掌护在了自己小腹跟前: “虎毒不食子” 唇齿微张, 莞夫人目光幽深的看着那鬼柳离去的方向,温柔的轻抚着腹中婴孩,语气没了方才小心翼翼,淡漠如冰: 眼前这贱女人身上有着太多的未知,按照常理来说他并不应该冒险。 “你以为本座为何要去找那妖龙?” “我都说了,不要把我和你们这种低等的存在相提并论。” 长戟从肩膀刺入,直接将眼前的锦袍男子斜着插了对穿,死死的定在了地上。 出乎预料的,莞夫人并没有反驳这话,抚了抚小腹: “啊?” 牧山海眼眸微眯,音调略微下降: 黑袍人嘿嘿笑了笑: “咚!” “若是先生执意如此,那便将苏姑娘带走吧。” “如何?” 由于需要为镇西侯府押运海量的货物,牧氏商会被特许组建一只“护院”精锐,经过常年累月的扩编,此时已然有了大炎一个军镇的规模。 牧山海闻言轻轻点头,声音低沉厚重: “没问题就好,秦家那边在帝安已经得手,我们这边之前出了岔子,让那大漠神女和李君武逃了,毕竟尽快通过那头虫子把人给找出来。” 许元轻轻扣了扣桌案,轻笑着说道: 白眉老者运功震散身上的汗渍,取出一件长衫,随手套上,问: “所以在感知到你这无缘无故的恶意之时,本座这些天一直都在思考,思考你为什么敢这么做,但本座想破脑袋都没搞懂你的动机。” “这件事情.妾身可以补偿。” “你把事情和那魅魂魔体交代清楚,本座今日便会离去。” 莞夫人见状也连忙起身,试探着问道: “因为即便成功吞噬了对方,也很难弥补残杀时造成的亏空。” “不甚清楚,但确实是因为他。” 不会是苏瑾萱的体质起作用了吧? “可以,此去东南千八百里有一处名为恶鬼峡渊,妾身当初便是在那偶的那头妖龙。” “噗嗤!” “咚” 搞了半天,除了这半残的圣阶阴鬼意外,那鬼婴竟然还有个老爹? 话说一半,莞夫人瞥见许元那指向桌案上玉盒的手指,建议的声音也便逐渐小了下去。 “什么体质?” 许元也没有将对方逼的太紧,直接淡声说道: “第一,本座要那妖龙出没的真实地点。” “放心吧,据我收到情报来讲,我们的时间还算充裕,因为秦家的人到我们这里应该还有一段时间。” “七成?五成?呵呵.” “.”那边没声了。 他想要询问关于李君武的事情。 那好胸弟亲卫都统都出现于此,这莞夫人必然知晓内情,但以现在这个身份似乎并不适合问出这个问题。 话出一半,许元忽然顿了一下。 “什么意思?” 随着声音清幽的悄然落下,许元身影也逐渐隐没在了廊亭的雾霭之中。 凶戾的童音癫狂而充斥杀意此起彼伏,直到半刻钟后才缓缓停歇。 “先生您若有这种想法人类不行的话,不若试试妖兽?” 锦袍男子沉默额一瞬,声音有些犹豫的说道: “父亲,兴义他.被一头巨虫救走了。” “这个其实不赖秦老,主要是那位许相国。” 莞夫人,现在大概率很虚弱。 “闭嘴,看来你没有搞懂现在的状况啊。” “当然,你爷爷它可最喜欢糯糯你了,肯定会把他们擒回来的。” 牧山海看着来人问道: 此刻在那密府正中的巨大校场之上, 一名发髯皆白,裸着上身的魁梧老人持着长戟喘着粗气立于正中,汗水沿着那棱角分明的肌肉淌落地面又转瞬被炎热的天气蒸发。 锦袍男子闻言身形略微一颤,垂着脑袋,快速的解释道: “父亲,此事此事不怪孩儿,那头虫子应当有着蜕.” “先生,你若想要,妾身可提供一名源初级别的咏魂人.” 许元直接拉开了一旁椅子坐下,散去了室外那横亘于雾霭中的柳树虚影,抬手对着莞夫人略微示意。 其一,莞夫人也是圣阶阴鬼。 “消亡与吞噬无时无刻都在发生,但我们这些尚处在弥蒙之间的圣阶阴鬼之间却一直压抑着本能没有互相残杀。 “看来先生心中已有想法,倒是妾身多嘴了。” 这魅魔体质果然可怖,竟然连阴鬼都能魅惑。 “这个先生凭什么敢不喜欢我!凭什么敢威胁我?!凭什么敢我的苏姐姐?!! “我要吃了他!我一定要吃了他!!” “放心吧糯糯,要不了多久你就能把他吃掉了。” “真真的吗?”童音带着稚嫩的小欢喜。 莞夫人轻抚着小腹,似是在安抚,声音清淡: “若妾身可以给,会尽量补偿。” 牧山海闻言眉头一促,下意识握紧了手中长戟: “先生若想要貌美的人类女子,妾身可.”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虽然都是想要融为一体,但人家是通过嘴巴吃进去。 牧山海披着长衫,手持着长戟,盯着来人看了一瞬: “他知道的太多,若是传出去被镇西侯那老家伙知晓,我们处境可就难了。” 莞夫人神色逐渐恢复正常,声线再度温婉: “妾身只是想提醒先生,若有想要的东西,不妨直言。” “监天阁那边也来人了哦,而且身份好像相当尊贵。” “有话便一次说完,牧某的耐心有限。” 听到这个问题,莞夫人那双眸子中下意识浮现了一抹似水柔情,抿了抿唇角,低声道: “这个.妾身也并不知晓,大概和糯糯的父亲的体质有关。” 在死亡弧线之上反复横跳的感觉,让许元的心间隐隐有些兴奋。 见状,许元笑着摇了摇头,目露一抹缅怀,语气幽幽: “这里是当年人妖两族定鼎之战的决战之所,亡于此处的亿万生灵造就了属于我们的生存之所,也孕育了十一头圣阶阴鬼。” 说到这,许元顿了一下,直视对方眼眸: “先别急,本座还没说完呢。” “本座想要三样东西。” 什么重口建议? 这女人不会就是和妖兽诞下的鬼婴? 许元心中低骂了一声,光速随机应变的笑道: 许元深吸一口气,眼神逐渐阴沉了下来: “你看起来虽然有点特殊,但我能感知到你的本质依旧还是阴鬼,孕育崭新的鬼灵应该是通过自损本源的方式的进行吧?” “你最好不要提供一些无用的情报,咱们几乎没有容错,数十年的布局,棋差一着那便得满盘皆输。” “你们的人应该跟上那虫子了吧?” 沉默了少许,莞夫人问道: “妾身可否问问,先生您要她目的是什么吗?” 说罢, 但这些日子以来各种丝丝缕缕的线索却在方才于骤然汇总出了两条极为重要的线索。 说着,莞夫人转过身子朝着后堂走去:“而且,恶鬼峡那边可是有你的爷爷在,到时候你苏姐姐突然发难,你爷爷就能把他们都给糯糯你擒回来了。” 黑袍人耸了耸肩,叹息道: 话音一出,室内的气氛骤然降至冰点。 堂内归于沉寂,但很快便被一道疯狂尖锐的童音打破: 牧山海看着眼神惶恐的锦袍男子,语气淡漠: 牧山海阴翳的眼眸盯着这黑袍人看了数息,冷哼一声,低声说道: 莞夫人面色有些犹豫,试探着问道: 而为了训练这些护院,牧氏商会大兴土木,在漠南秘密兴修了数十处营地密府。 “你苏姐姐的魅魂魔体就连你这种存在都抵御不住,何况想与她交媾的这位先生。” “只是提醒你注意下而已,不过她们现在好像已经失踪了。” 沉寂中, 许元缓缓站直了身子,指尖划过桌案边缘边缘的纹理,走到了对面站定,声音不急不缓: “莞夫人,你知道么?这千棘峡在数万年前曾被唤做诸剑谷。” “你这是在威胁我?” 阳光如瀑而下,干燥的空气仿若火燎,炙热的卷起的沙尘弥漫在空气中每一个角落。 其二,也是最重要的一条。 “.”锦袍男子。 “而就方才那小东西展露出来速度来讲,你现在还有最初几成的实力? 简单的讨要一些赔偿,大家就此揭过,然后相安无事。 莞夫人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在沉默少许后,忽然出声道: “先生你说这多,看来也并不想直接动手,可是因为那两名人类女子?” “.莞夫人你是怎么诞下子嗣的。” 许元略微蹙眉: 想将她要走,应该不难才对,没想到竟然被拒绝了。 莞夫人柳眉微颦,方才响动似乎对她造成了一定的痛苦,婉声说道: “先生可否换一个条件,糯糯他.很喜欢这名魅魂魔体。” 目视着对方气绝,牧山海才缓缓转眸看向校场东边院墙的方向,淡然出声: “既然都已经来了,不妨直接出来。” 白眉略微挑了挑,提着手中的长戟,缓步朝其走去。 听到这调戏的话语,莞夫人的神色变得有些难看。 黑袍人闻言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 不然她不可能在此刻还做出鱼死网破的底气。 “可您是阴鬼。” 许元回答的干脆利落,声音含笑: 但可惜,阴鬼虽然和人类表达喜欢的方式有点不一样。 许元见状语气带笑,一字一顿: “小家伙,本座也不以大欺小,你若实在不愿,那便爬出来,本座当面和你谈谈?” “.”锦袍男子。 这些日子他观苏瑾萱的修为不过宗师,阴鬼食用她的效果基本和方才那名狼袭卫都统等同。 话音刚落,寂静的厅堂之内突然响起了一声沉闷的轻响。 莞夫人与腹中的鬼婴进行了一番交流之后,做着最后的努力: 许元摆了摆手,推开椅子,收起桌案上玉盒,缓步朝着堂外走去: 黑袍人缩着脖子后退两步,讪讪的说道:“密侦司那边好像准备派出了一些强者跟着,想甩掉他们可能有点难。” 深吸了一口气,许元缓缓的站起了身子,语气幽幽: “初次见面时,你不就已经知道了么?” “修行不行,办事不利,留你何用?” 这古怪的鬼柳圣人不吃人。 “第二,本座要客居内那魅魂魔体。” 许元抬手摆了摆,示意对方闭嘴,眼神在她身上打着转: “莞夫人,给伱一个建议,不要事事都顺着自己的孩子,你不教育的话,小孩太过任性,这世上会有其他人帮你教育。” 黑袍人语气带着一抹无奈,叹息道: “相国府的反应太快了,秦家二少那边刚入仅诏狱,相国府就开始施压,正常手段根本没法从狱中捞人,所以他们其实是越狱出来的,密侦司那边自然得介入。” 说到这,黑袍人的眼眸微微眯起,语气带着一抹轻佻: “不过牧老你也放心,密侦司也就能欺负欺负那些平头老百姓,甩掉他们应当不成问题。” (本章完) 五百八十五章 整治 旭日炙烤大地,因缺水而发黄的草藓四散分布,一团寄居着沙旅虫的风滚草随着一阵卷起黄沙的风向在干涸的黄土地蓦地飞起,然后落入了前方那仿若世界尽头的巨大深渊巨峡。 沙旅虫是一种指甲盖大小的甲虫,每当受孕之后雌体便会钻入风滚草,顺着炙热的风将自己种族的血脉泼洒到大漠的每一个角落。 下坠。 不停地下坠。 数次与干涸崖壁的磕碰让其中一部分沙旅虫被甩出。 当风滚草在崖壁中段一处凸起的平台边缘彻底落定的一瞬,内部不少的沙旅虫便开始沿着纤条细密爬出,但原本沉寂依然的巨峡深处却陡然发出一声巨响! 庞然的轰鸣仿若地龙翻身般将风滚草自那平台边缘震起,继续朝着峡谷深处落去。 不过这一次的下落并未持续太久,一阵自崖底深处席卷而上的劲风直接逆着重力将风滚草朝着崖壁之上反吹而去,尺许大小的风滚草瞬间犹如海上暴风雨夜的一叶扁舟。 巨大震荡造成冲击风浪一波接着一波,此起彼伏的轰鸣响彻深渊底部。 在这惊涛巨浪之中,沙旅虫们用那细小附肢紧紧抱住风滚草内部的纤条,努力不让自身被甩出去。 但这份努力最终还是徒劳。 一道骤然倒飞而来的残影与风滚草在空中擦肩而过,利刃一般的风浪瞬时将其彻底肢解! 风旅虫们所看到的最后场景是那残影砸入土层所腾起庞然烟尘,以及烟尘内那快速靠近的巨大阴影。 松散干涸的黄土崖壁受此冲击开始大面积的崩解,无垠的烟尘之中,巨大落石眼前陡峭的山壁滑落,在深渊谷地砸出一阵阵惊天巨响。 整个坍塌的过程持续了约莫半刻钟,最终在那腾起的尘土之中,随着一声轻轻的叹息才彻底重新归于原先的沉寂。 自谷底的一处崖洞走出,许元举目看着外边被沙尘笼罩的天际。 视线穿透层层沙尘,在那撞击的中心看到了一处由冰晶撑起的溶洞。 晶莹的溶洞隔绝了下落的黄土,三道倩影立于其中。 两个站着,一个横着。 正义的家暴二打一。 看到这一幕,许元脚下猛地一踏,几个纵跃搅动烟尘,朝着冰晶溶洞的方向疾驰而去。 不时,许元落入洞中,一边上前,轻声问道: “如何?” 冉青墨回眸,没说话,只是抬手指了指苏瑾萱的方向。 许元闻言立刻将视线锁定在了那已然被控制住的丢人魅魔身上。 她靠坐在溶洞角落。 经过方才那番激烈的斗法,她身上的那件素衣已然破损了一些。 柔软的丰满随着气喘而微微摇晃,手臂、双腿、肩膀与纤细的腰肢间因为破损露出了大片大片的雪白,只是此刻这些白皙的肌肤上却遍布着血痕。 一眼望去,凄美而诱人心神。 视线不受控制的在这些边角料上停留了片刻后,许元也便将视线锁定在了苏瑾萱的左肩上。 那里,插着一柄墨剑。 丝丝缕缕的寒气于其上弥漫而出,冻住了溢出的鲜血,使这位媚意天成的女子眉心已然结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看来冉青墨是用道蕴活捉的苏瑾萱。 沉吟一瞬,许元冲着二女微微一笑: “许久不见,倒是没想到这苏瑾萱实力竟然精进得如此恐怖,你们没受伤吧?” 冉青墨摇摇头,示意她没事,但清幽目光却是落在了白慕曦的身上。 一旁小白则捂着腰腹处一道泛着血晕的伤口,抿嘴不言。 从其身上紊乱的炁机来看,伤得似乎不轻。 感应到这一点,许元不自觉的蹙了蹙眉。 带着苏瑾萱从莞夫人那无名山庄出来已有半月,这半个月里除了跑路以外,许元与冉青墨二女一直在谋划怎么控制住这被洗脑的丢人魅魔。 今日突然发难,且有正义的家暴二打一加持,白慕曦竟然还受伤了。 苏瑾萱修为从一介凡人短时间内暴涨到宗师之境,怎么说也应当会有那么一丝根基不稳的隐患在内,怎么说都不应该有这么强才对。 念头闪过,但旋即也便释然。 他的修为也是短时间内开始暴涨的,也没见有根基不稳的状况。 苏瑾萱应当也是有属于她的机缘。 在要活捉的前提下,白慕曦受伤并不算过分,毕竟这魅魔身上的外挂也不少。 心中想着, 许元用灵视扫过白慕曦的伤口,准备仔细检查一下好准备相应的灵药之时,眼角便不自觉的跳了跳。 特么的,这碧螺春又在演他。 伤口是真的,但紊乱的炁机却是她故意放出来的。 他盯着她。 碧螺春酸奶可怜兮兮的眨了眨眼,我见犹怜。 许元直接一指头戳在了她的伤口上。 “唔嗯.” 一声嘤咛,白慕曦身子微颤,直接虚弱的向后倒去。 许元一把拉住她的手,防止她真的倒下,翻了白眼: “想演戏回京过后给你安排个戏剧班子让你演个够。” 白慕曦闻言瘪了瘪嘴,随即嫣然一笑,顺着许元上拉的力道直接滑进了他的怀里: “果然还是瞒不过公子你,慕曦知错啦.” 温香软玉骤然入怀,许元停滞了一瞬后,才在大冰坨子幽幽的目光下将她推开。 温水煮青蛙,长城不是一蹴而就,得慢慢的潜移默化大冰坨子。 闹腾一番之后,许元才终于将视线定格在了苏魅魔的身上。 苏瑾萱虽然被冉青墨用道蕴冻住了,但明显还有着意识,那双似有樱落的眸子正死死的盯着他。 目光凶狠,但那天成的媚意之下,却只显像在娇嗔。 对视一瞬, 许元缓缓走到了她近前蹲伏而下,近距离看着这熟悉的娇颜,笑着说道: “瑾萱,你好像不记得我是谁了。” “.”苏瑾萱瞪着他没有说话。 许元见状略微犹豫,功法运转,指尖泛起一阵玄妙波动摸向了耳根。 一阵窸窣之后,许元俊美真容流露,拿着那张栩栩如生的人皮面具,轻笑着说道: “现在你应该有点印象了吧?” “.”苏瑾萱依旧没有说话。 许元见状轻轻一叹,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 “那莞夫人的控神之法可当真玄妙,竟然能够洗脑得如此彻底,这样都能不发一言” “苏姑娘说不了话。”冉青墨忽然插嘴。 “啊?” “被我的道蕴封住了。” “.”许元。 解开一部分道蕴,苏瑾萱的那带着寒意声音回荡在了冰晶溶洞之内: “夫人竟然看走眼了,公子并不是圣人,更不是圣阶阴鬼,最多也就是融身修为” “啪!” 许元直接一记耳光扇在了苏瑾萱那白皙脸蛋上。 用了源炁,一个微微泛红的巴掌印立刻浮现在了她那娇嫩的肌肤上。 他看着她,声音平静: “魅魂魔体果然骇人,在经络意魂尽数被封的情况下,竟然还能动用魅神道蕴。” 说着,他轻轻笑了笑: “不过你也别想着用魅神道蕴影响我,因为我也有这玩意。” 苏瑾萱美眸微蹙。 许元见状缓缓伸出手掌在她面前摊开,一朵黑色樱花转瞬在其掌心凝聚,笑着问: “这东西眼熟么?” 苏瑾萱的视线在那黑色樱花与许元面容之上徘徊熟悉,泛着樱粉的美瞳中逐渐流露了一抹茫然,似是无意识的呢喃: “你伱是夫人?” 愣神少许,许元似乎捕捉到了什么线索,下意识回眸望向冉青墨。 大冰坨子眨巴眼睛闪烁不解,但对视一瞬后,还是试探着对许元点了点头。 心间泛起一阵好笑,许元摇着头轻声道: “那名狼袭亲卫都统是这样,苏瑾萱也是这样,那莞夫人控魂之法原来是将自身替换掉受术之人心中的某个角色。” 说着,许元顿了一下,又补充道: “应该还能潜移默化的加深这种印象,不然也不可能如此死心塌地。” 作为一个有自知之明的人,许元可不认为苏魅魔仅仅经过在靖江府那段时间的调教就能彻底爱上他,分别之时苏魅魔应该顶多算是对他有些好感的程度。 许元也一直以合作伙伴的目光来看这魅魔。 但北封城内那一吻,许元才恍然发现这抹好感竟然没有随着时间在这小魅魔心中褪色,反而逐渐发酵成了喜欢。 不过想想也是自然的。 毕竟他许元又强又帅,不仅地位崇高,而且有逼格  诶,他怎么感觉像是在形容许长歌那逼王? 收敛心神,许元趁着苏瑾萱陷入短暂的混乱之际,快速的问道: “苏瑾萱,天衍的下落你知道么?” “天天衍?” 苏瑾萱发出一声似是梦呓般呢喃,但随即声音便是一利: “不对,你不是夫人,竟然能够蛊惑于我!” 盯着面前魅魔娇颜上流露的神色看了数息,许元叹息着撑着膝盖站起了身。 他的魅神道蕴能够对那狼袭亲卫都生效,从而套出大量情报,但对苏瑾萱这只魅魔,却只能做到制造短时间的恍惚,稍微一刺激就得清醒。 最终,还是绕回到了当初所担忧的事情上。 他的衍天神魂是残缺的,不能像天衍那般做到完美防护意魂控制。 他不敢进去。 不敢将源炁深入到苏瑾萱体内对那些杂质进行清理。 虽然他的身上buff很多,但苏瑾萱身上的也不少,而且还是专攻一项。 魅神道蕴、魅魂魔体、大合欢阴阳功三种世间顶级媚术相加,这特么谁敢进去? “许元.” 犹豫中,许元忽然听到了冉青墨那淡然的声音: “.要不我们把她打晕试试?” 闻言回眸,许元眼角不自觉的跳了跳。 只见身后的大冰坨子不知何时摸了跟棍子,拎在手上,目光清澈的盯着。 “.”许元。 后脑勺已经开始痛了。 冉青墨很是认真的建议道: “苏姑娘的魅魂魔体确实危险,但失去意识过后修者身体的自我防护能力会弱上一大截的.” 许元闻言轻轻笑了: “这个我当然知道,但苏瑾萱的功法有点特殊,恐怕对他行不通。” 冉青墨默默的把铁棍收了起来,又摸出了一包由长箐荷叶包裹的药剂,低声道: “那要不用这个?” 许元缓步走到少女近前,盯着荷包问: “这是什么?” 冉青墨老实的回答道: “这是娄姬姐姐临走前给我的药剂,说我们遇到危险可以把它涂一点在剑上。” “啊?” 许元眼神闪过一抹讶异: “什么效果?” 冉青墨略微回忆了一下,低声道: “娄姬姐姐说,这东西涂在剑上只要略微擦伤,就能影响蜕凡境的意识,而且会使他们的炁机运转不畅。” “蜕凡?” “嗯。” 冉青墨点头,手上做了一个劈砍的手势:“多砍几刀,剂量上去过后甚至能让他们直接失去战斗力。” 听到这话,许元不自觉轻哼一声,心中低骂那老女人几句,便伸手去拿。 但冉青墨见状直接后退一步,把荷包护在怀中,眼神警惕的盯着许元: “许元.娄姬姐姐说过,这东西不能让你碰,不然我会有危险。” 许元硬了,拳头硬了。 危险? 屁的危险! 好你个坏女人,毛了我这么多东西,给大冰坨子好东西,不给我是吧? 不过看着大冰坨子这幅神色,许元还是莞尔一笑,让出了一个身位: “好好好,我不碰就是。” 冉青墨见状想说点什么安慰,但还是沉默的走到了苏瑾萱近前蹲下。 苏瑾萱看着近前眉若天冰的墨衣少女,轻哼一声: “哼,准备用药么,普通的药物对.唔.啊..嗯.咳咳咳.” 大冰坨子直接捏伸手着苏瑾萱的香腮,卡主她的红唇不让她闭嘴,随后把小半包药粉强行灌了进去。 动作之粗暴,看得一旁的白慕曦身子不自觉的颤了颤。 做完一切,冉青墨小心翼翼的将荷包包好收起,对着许元说道: “许元.好了,娄姬姐姐说过个半盏茶的功夫就能生效。” “额好。” 许元看着那边仿若要把肺给咳出来的小魅魔,忽然有点不确定大冰坨子是不是在借着醋味公报私仇。 不过应该不可能。 大冰坨子那么可爱,是不会公报私仇的。 嗯,绝对不可能。 等待的时间并不漫长,许元的灵视很快便感知到苏瑾萱身上散发炁机开始紊乱。 果然,娄姬出品,必是精品。 又略微等了一会,看着那边已然开始气喘,神色变得虚弱苍白的苏瑾萱,许元便准备过去动手拔除其体内的杂质。 而刚一抬步, 白慕曦那带着一丝若有若无媚意的气喘之音,忽地传了过来: “公子,冉先生,你..你们有没有觉得.这溶洞好像变得有点热?” (本章完) 五百八十六章 热 “热?” 听着这语气,许元下意识觉得这碧螺春又在搞事情。 这可是在大冰窟窿里,你又是宗师巅峰居然会热。 但回眸看去时,许元却不自觉的一怔。 丝丝缕缕的细密汗珠自白皙的额间渗出,清美的面容泛着些许嫣红,随着许元目光望去,白慕曦抬起纤长细腻的食指扣住繁芜的衣领,向下微微拉了拉,露出精致诱人的锁骨,试图让冰晶溶洞内寒气涌入衣衫之内。 眉头不自觉一促,许元看向小白腰腹间那处伤口,瞬间明白了一些事情。 作为魅神道蕴的拥有者,许元很清楚幻功媚术有多难防范。 苏瑾萱作为三重buff的拥有者,幻术媚功肯定比他强。 他都不止一次的成功使用以夹杂着魅神道蕴的斩击让敌人陷入幻境,更别提苏瑾萱。 白慕曦应该是因为这细微的伤口而中招了。 没有任何迟疑,许元一边朝着苏瑾萱快步走去。 他得赶快把这丢人魅魔体内的杂质溶解掉,不然可能等上一会洞内的局面就得变成二打二。 一边走,许元一边肃声吩咐: “运功压制,你中了苏瑾萱的媚功了。” 白慕曦喘着气,反声说道: “公子,我检查过了,身体没有任何异样。” “我之前能被你发现是因为故(修)意(为)为(太)之(低),苏瑾萱和我能一样么?冉青墨,你用道蕴帮她一下。” “可许元,我好像也有点热。” 坏了,现在要变三打一了。 愣神一瞬,许元忽地便发现了不对。 冉青墨身上可没伤,她是怎么中的媚功? 魅魂魔体可以隔空影响他人不假,但这事许元他已经在预谋期间将这些情报尽数告知给了二女。 以大冰坨子的实力应当不会中招才对。 而且若是大冰坨子都中招了,那他许元应该也得寄。 可现实却是许元现在一点都不热,甚至觉得背后凉飕飕直冒冷汗。 “哼呵呵呵.” 虚弱而巧笑嫣然的低笑打破了冰晶溶洞的寂静,苏瑾萱抬起右手抓向那柄嵌入自己左肩的墨剑锋刃。 见到这一幕,许元一个瞬身闪烁到了她的近前,拉着她的晧腕便按在了背后的冰壁上: “你想做什么?” “你说呢?” 苏瑾萱吃痛蹙眉,但盯着近在咫尺许元,娇嫩的红唇却微微勾起,轻轻吐出一句话: “因为插着很痛,想拔出来,公子不愿?” 媚意加持,许元一阵恍惚后,笑了笑: “居然还学会开黄腔了,总算是有点魅魔的样子,不过现在本公子没心情和你开玩笑。” 一边说着, 许元不等苏瑾萱再度说话,屈指运功,猛地抵在了苏瑾萱那平坦的小腹之上。 下一瞬,苏瑾萱便觉一股热气瞬间涌入了她的经络之内。 感受到这股暖流,苏瑾萱一双桃花美眸微微弯了弯,唇角勾着一抹意味深长笑意。 她没有进行任何反抗,或者说压根无力反抗。 由于先前的大战已然消耗掉她体内大量的源炁,那墨衣少女的玄冰道蕴更是直接把她限制成了一个近乎无法调度源炁的凡人。 而在那药粉灌下之后,她更是逐渐失去了对身体的感知能力,那因玄冰道蕴而被冻得麻木的身体泛起了一阵病态的燥热。 苏瑾萱眯着眼眸望着眼前男人。 既然他想找死,那便让他进来瞧瞧呗。 她,对自己的体质与功法有着绝对的自信。 感受到这异常顺利的进展,许元心中略微升起了一抹警惕。 他不知道为什么苏瑾萱的媚功能够隔空影响到冉青墨,但最好尽快速战速决,不然一会真得变成三打一。 不过为了谨慎起见,许元并没有立刻调用灵视,而是选用了自己那黑色源炁。 他准备先利用黑色源炁可以逆向解构的特性,把苏瑾萱体内的源炁全部榨干,然后再用灵视探入进行一次全方位的“会诊”。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感受着那股暖流在自己经络中不断乱窜,苏瑾萱逐渐苍白的面容也泛起了一阵病态嫣红。 她不知道体内发生了什么,但一种虚弱感却逐渐的爬上了他的心头。 感觉在记忆的最深处的某个地方,她曾经体会过这种虚弱。 有些久违,有些缅怀。 不过那女人给她灌入的药物可真厉害啊. 是春药,但却能影响到她这魅魂魔体的神智。 望着眼前越来越熟悉的身影,她缓缓抬手拉住了他的衣领,下意识呢喃: “许公子?” “嗯?”许元一愣。 他应该还没开始祛除莞夫人控魂秘术留下的杂质,怎么这丢人魅魔忽然就把他认出来了? 疑惑抬眸,却正好对上那仿若噬人心神的美眸。 愣神间, 她拽着他衣领的纤手忽地用力一拉,娇嫩欲滴的红唇轻轻贴在了他那单薄唇间  “.”许元。 “?”冉青墨。 “!”白慕曦。 冰晶铸成的壮丽溶洞忽然静得可闻心跳。 如蜻蜓点水般一瞬唇分,苏瑾萱湿润的小舌舔舐过红唇,唇角发出一阵娇媚的低笑。 细长而密集的睫毛微微颤动,迷离似能滴水直勾勾的望着他。 许元觉得,他好像也有点热了。 变故发生的突然,不过却没有了后续。 苏瑾萱的意识似乎已然彻底被娄姬的药粉麻痹。 收敛心神,许元开始继续着自己手头的工作。 一刻钟后,许元彻底以黑色源炁将苏瑾萱的丹田榨干,紧接着便将灵视灌入了她的体内。 灵视那强大的穿透力瞬间便发现了那些潜藏在苏瑾萱体内的异物。 细微而密集的晶粉,一眼望去让许元一阵头皮发麻。 在无名宅邸的客居中,他曾帮着白慕曦祛除过莞夫人留下的这控魂晶粉。 若把那次祛除的晶粉比作一只误入的蚂蚁,那么此刻苏瑾萱体内直接有一窝蚁群。 看来莞夫人确实因为忌惮他这“圣阶鬼柳”而留手了。 不然按照苏瑾萱和天衍进入千棘峡的时间点来看,就算她们二人一直待在无名府邸,也不可能有如此规模。 头皮发麻归头皮发麻,但也只能一点点解构了。 从须弥戒中取出玉盒,磕了两枚珍贵的双鬼丹以作贮备,许元直接硬着头皮开始深入开始给这丢人魅魔擦屁股。 时间滴答而过,正午旭日西落泛红,冰晶溶洞之外的天色也逐渐归于了黑暗。 洞内很静。 苏瑾萱依旧迷离的盯着眼前男子,那双樱粉色的美瞳在黑暗中泛着妖冶的光芒。 而相较于最初,许元有些汗流浃背了。 物理意义上的,内衫已然完全被汗水浸透。 若非有黑色源炁这个外挂在,他想要破解她的术法根本就是异想天开。 但莞夫人终究还是圣阶阴鬼,而他也终究是个融身。 只能说庆幸莞夫人的这术法没有和她的本体相连。 装有双鬼丹的玉盒已然空了大半,而经络高负荷运作,让许元的身体变得燥热异常。 不过按照这进度来看,再有一个时辰左右便能将苏瑾萱彻底唤醒了。 经络已然完全清除干净,就剩脑内和识海中残留的控魂晶粉。 在这份静谧之中,在许元专心为苏瑾萱“化疗”之时,一些悄然的变化也在黑暗的冰晶溶洞内悄然发生。 白慕曦盘坐在洞口,闭着眼眸,全力运转着功法。 她那件白色的外衫已然解下,锁骨与手臂赤裸,单薄的内衫包裹着肚兜不让春光泄露。 但即便这样, 她那白如血族的面容依旧红彤彤的,细密的香汗不断在肌肤上渗出。 目光时不时的扫向洞内深处那属于公子的背影。 一旁的冉青墨比白慕曦要好上不少。 一样盘坐运功,不过墨衣如旧,甚至还有余裕帮着一旁的白慕曦压制媚毒。 冉青墨几乎没有出汗,但面色清幽的脸颊上也泛着些许绯红。 一股股难以言喻的躁动不断冲击着她那静如止水般的心境。 莫名的想去抱抱许元. 但想起晌午时,许元突然被那个大胸女人亲嘴的画面又莫名的有些心堵. 不过应该快要结束了,冉青墨能感知到洞内的那名大胸女人身上气息正在逐步平稳。 心中正想着,一阵无形的波动骤然自洞内深处扩散开去。 当波及到盘坐在洞口的二女之时,冉青墨闭着的眸子忽然睁开,乌黑清幽的眼瞳中也霎时泛起了一阵若隐若现的荧粉光芒。 而下一刻, “草!!!” 许元的低骂声骤然从溶洞深处传来。 瞬时之间,盘坐调息的二女纷纷起身朝着洞内望去。 只见在那冰晶溶洞最深处,已然没有了许元的身影,只有那媚意天成的女子依旧靠坐冰壁。 再度出现,许元已然来到了二女身前。 冉青墨忍着心中的异样,迟疑着问道: “许元.怎么了?” 许元面色涨红,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瞥了冉青墨一眼,断断续续的低声说道: “现在.现在可以把她放了,已经清除干净了。” 冉青墨有些疑惑,但还是听话伸手一招。 将苏瑾萱定在冰壁上的墨剑瞬时飞回了她的手中。 白慕曦修长笔直玉腿并拢得严丝合缝,颤着声音问道: “公子.结束了?” 闻言,许元擦了擦额间的汗珠,快速的低声道: “嗯,天天衍用衍天决在苏瑾萱识海内埋了后手,我..我刚才把那后手激活后很快便清理干净了。” 白慕曦绯红的脸蛋上流露一抹遗憾的惊喜,颤声道: “那可否让苏姑娘将我们身上的媚毒解开?” “失去了莞夫人的控魂限制,苏瑾萱变得有点怪。” 简单解释了一句,许元直接朝着冉青墨伸出了手,喘着气,压抑着某些本能: “那药粉给我看看,快点!” 冉青墨见状眼眸眨巴一下,看着他严肃的神色,也不管娄姬临走前对她的忠告了,直接把装着药粉的荷包丢在了许元掌心。 许元接过仔细检查一番,心里瞬间像是吃了答辩。 他妈的。 魅神樱花! 这是那老姐用魅神樱花制作出来的药粉! 方才存在的那些疑惑瞬间被解开。 为什么苏瑾萱在重伤的状态下,还能影响到白慕曦,甚至是影响到大冰坨子。 为什么苏瑾萱已然没了源炁,他在清除控魂粉晶时依旧越来越热。 全都是这药粉! 药粉虽然都灌进了苏瑾萱嘴里,但她是魅魂魔体。 魅神樱花的药力直接通过苏瑾萱的魅魂魔体作为媒介扩散到了整个冰晶溶洞。 而更要命的事, 在娄姬的调制之下,这种原始的魅神樱毒直接变得无色无味,根本察觉不到任何异样。 如今魅神道蕴、大合欢阴阳功、魅魂魔体、魅神樱花四重顶级魅魂BUFF叠起来. 许元有点不敢想。 下意识的,许元准备低声吩咐二女赶紧带着她离开。 但话到嘴边,许元又顿住了。 媚毒,好像对他来说没啥危害啊  他为什么跑? 忧虑瞬间转为惊喜。 感受到一旁清幽的视线,许元缓缓转过头,面露严肃,神色庄重: “我大概知道原因,你们在此等一会.” 话音未落, 一道窈窕的残影骤然自冰晶溶洞的深处朝着三人骤然袭来。 媚毒最深的苏瑾萱失控了。 许元见状眉头猛地一促,神色肃穆,低声喝道: “我来.” 但他话音尚未出口,一旁的大冰坨子直接一剑鞘朝着那边的脑门抽了过去。 带着残影。 双方炁机在空气中碰撞。 然后, “砰!” “.”许元。 小魅魔倒头就睡,白皙的额头处泛红,逐渐鼓起了一个大包。 冉青墨侧过头,低低的说道: “是是不是下手有点重了?” “额刚刚好。” 许元肃穆的神色僵硬了一瞬,低声说道:“这点伤等她清醒过来” 话至一半,便听“叮当”一声。 墨剑忽然脱手落在了冰面之上,一团温香软玉忽然撞进了他的怀中。 墨衣少女那乌黑眼瞳之中逐渐泛起了一阵若隐若现的荧粉幽芒。 嗡—— 脑中一阵嗡鸣。 许元直接半跪在了地上,目光下意识看向一旁睡得很是安祥的苏魅魔。 她的炁机,直接引爆了所有的媚毒。 密闭的幽洞之中,一名面色略显苍白的宫装少女正盘坐在一块光滑巨石之上,洞内的源炁随着她的呼吸间不断潮起潮落,沿着一个玄妙的轨迹不断的运转着。 忽地,黑暗之中亮起了一道金芒。 那是一双湛金色的瞳孔,此刻带着疑惑与不解。 感受着那股奇怪的波动,少女望向炁机传来的方向,疑惑呢喃道: “师傅来了?那女人身上后手怎么会被激活了,而且还传递过来了一种熟悉的感觉。” 一边说着,她缓缓起身,晶莹的裸足踩在虚空,蹙眉无暇柳眉: “这感觉像是像是” 无意识的在幽洞中漫步, 少女湛金美眸之中逐渐明悟,清脆的声音也逐渐加重: “像是.魅神樱毒?!” 在那冰晶构筑的溶洞之中,许元做了一个梦。 迷离而清醒。 梦中的容颜似影似幻。 时而幽静如青墨,时而变化娇鸣似天衍,但想看清之时却又变成了李清焰那英气锐利眉眼。 衣裳滑落,却见山岳窥玉,车撵延道而下,溪流潺潺可闻水声。 探入溪水,林间莺啼凤鸣悦耳。 优美静谧的美景,让人沉沦其中不愿醒来。 (本章完) 五百八十七章 寄咯 溶洞外阳光如瀑,洞内冰晶与寒气四布,身上兽皮毯子又给带来了十足的温暖。 空调房里盖小被儿,好怀念的感觉。 梦醒了。 大概醒了有一刻钟,不过许元一直都没出声。 因为不敢。 冰晶溶洞内的气氛静得有点诡异。 冉青墨依旧一身墨衣,穿戴整齐的盘坐在洞口,不过背着身子看不见神色。 苏瑾萱依旧仰躺在洞口边缘,经过一夜,这魅魔头上包肿得更大了,不过身上那身残破的素衣不知为何被人换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件大红色的繁芜丝裙。 衣衫略显得有些凌乱,应该是在她昏迷时别人给套上的。 一眼望去, 睡颜娇嫩,诱人心神。 白慕曦也换了一身衣服,青绿色的法衫,眉眼如黛,清丽出尘的安静坐在他的身边照顾着他,时不时的伸出玉手拂过貂绒毛毯的表面。 如此近的距离,小白应该发现他醒了,但很懂事的没有声张。 许元谨慎的观察着冰晶溶洞内的一切。 若说然,现在兽皮毯下,他穿着衣服的,虽有凌乱,但裤子的束腰紧系,冰面上也没有什么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所造成的血迹。 若说不然,洞内三女的衣服都换了,而且氛围也是静得诡异,大冰坨子也没在他旁边照顾他。 许元有点搞不清楚现在的现状。 前世他虽然浪,也许是违反了一些公序良俗,但却没到违反刑法的程度。 至于今生,虽然战绩更辉煌,但那是走肾不走心,勾栏肉欲,逢场作戏。 现在这状况还是他第一次遇到。 沉思良久,许元还是决定起身试探一下。 凡事都是一回生二回熟,总得有第一次积累一下经验。 不过在此之前,他得先确定昨夜那巫山之梦究竟是虚是实。 若是实,对象又是洞里的哪一位。 “哗啦——” 缓缓坐起,盖在身上兽皮毯立刻窸窣滑落,许元的目光故作迷蒙的在冰晶溶洞内扫视一圈,揉着眉心略显痛苦的呢喃: “头好疼” 一边说着,许元的目光不着痕迹的扫过盘坐洞口的大冰坨子,偷偷观察她的反应。 冉青墨没有理会他的呢喃,依旧安静的坐在洞口看着外面的黄土峡谷发呆。 将这反常的反应记在心中,许元心间大致确认了一些事情,但随即以源炁感知身体状态之时,这一抹确定又显得摇摇欲坠。 他没有感知到丝毫亏空的感觉。 精血,精在血前。 修者的身体素质相比凡人来说可以说是超人,但房事乃是天道伦理,生生衍息的均衡之道。 对修者而言,行房对身体造成负担亏空比凡人要大得多。 因为它会抽取一部分生命本源。 为了应对这种情况,古人倒也鼓捣出了很多对应的秘术与功法以锁住本源。 许元曾学过几本备用,但问题是像昨日那种情况,他应该是没机会行功才对。 狐疑之间,许元意识到与其自己在这边胡乱推测,不如直接开口问问当事嫌疑人。 大冰坨子那边不方便直接询问,身旁这碧螺春倒是不必顾虑。 拿下决定,许元一边用灵视检查着洞内的每一寸冰晶试图发现一些战斗残留的证据,一边悄然传音问道: “慕曦,昨日可是发生了什么?” 白慕曦明眸闪烁了一下,抿着唇角没有立刻回话,反而是那白皙脸蛋先浮现一抹红晕。 许元看到这碧螺春反应的一瞬,立刻瞪了她一眼: “说实话。” 小白闻言有些悻悻的垂下眼眸,低声传音道: “公子,具体的事情,慕曦也不知晓,不过当我恢复意识的时候.” 说到这, 小白的视线往洞口的方向瞟了一眼: “..是裸着身子的,冉先生当时正在帮我穿衣服。” 许元蹙眉,立刻接着传音问道: “那冉青墨她自己的衣服呢?” 白慕曦略微回忆,轻声的说道: “当然是穿着的了,而且公子你和苏瑾萱的衣服也都穿着,哦苏姑娘倒是裸着,只是简单披了一件外衫,那件红裳是我从苏姑娘指尖须弥戒里取出来的。” 说到这,白慕曦害怕许元误会,连忙解释一具: “我和冉先生的衣服苏姑娘都穿不上,冉先生又不愿意去动别人的须弥戒,所以只能我来从她自己须弥戒里取了。” “.”许元。 “.”天衍。 张了张嘴,许元压着逐渐勾起的唇角,肃声问道: “那你身体.可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白慕曦下意识摇了摇头: “醒来之后那种燥热感已经消退” 说到一半,白慕曦似乎意识到什么,抬起眼帘忽闪忽闪的盯着许元看了数息,抬起纤纤玉手扶着小腹,别开视线: “不过.小腹有些疼。” 说罢, 她又悄咪咪的瞥了公子一眼,但对上却是许元那充满狐疑与审视的目光。 许元怀疑这娘们又戏精上身,隔这演他。 碧螺春馋他身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万事开头难,破冰之后一切就都水到渠成。 看来只能等一会去试探一下大冰坨子本人,或者等苏瑾萱醒过来直接问问她。 小魅魔应该不会骗他。 想到苏魅魔,许元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魅魂魔体能够蛊惑深入交流之人,但他现在对她的感情好像并没有变深。 也就是说,苏魅魔可以排除? 但思忖一瞬,许元又觉得这样不妥。 也不完全是,毕竟他现在的体质极为特殊,血元心陨诀的噬魂功法能汲取他人意魂的特性,而其中便一部分是魅魂魔体,加之那残缺的衍天神魂能够免疫也说不准。 最好谨慎一些。 按照经验,女子失了清白心里或多或少都会有些患得患失,必须小心对待,不然很容易让她们伤心。 心中想着,许元从兽皮毯中站起了身子,踩着冰面朝着盘坐在洞口的冉青墨走去。 “哒” “哒” “哒” 刚走三步,许元脚步猛然一顿。 他的灵视在这冰晶溶洞中发现一处端倪。 心中一惊,觉得发现了证据,下意识朝着那边望去。 然后, 在那昏暗的光线中, 他对上一双湛金色的瑰丽瞳孔。 一位淡粉宫装的绝美少女正安静的蹲坐在冰洞深处的角落,藕臂环着玉腿,露出那双泛着灼目金芒的双眸。 投射出视线冷漠似万古寒冰, 宛若, 在看一个死人。 (本章完) 五百八十八章 动手 许元看着那边裸足少女,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对视数息, 许元张了张嘴,嘴角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想说点什么。 但蹲坐在冰洞角落的宫装少女眸中的视线却直接把他话给堵回了肚子里。 刚才和小白的对话应该是用传音在交谈。 但是如果他没有记错, 衍天神魂,似乎好像大概也许.能勘破传音? 许元有点想哭,又有点想笑,但更多还是想摆。 前世的留下毛病在这个时候又开始犯了。 前世因为被捉奸而发生的撕逼许元一共遭遇了三次,但每一次都是以他开摆作为终结。 当初许元一直不觉得这是他的错,甚至觉得是对方脑子有问题。 别扯什么出轨,毕竟他可从来没有承认过双方关系。 快一点的,当天直接搭讪吃饭喝酒去酒店一条龙。 慢一点的,也最多一周就上手。 这么容易得手不就是互相馋身子的肉欲么,男女朋友都没确立,这些人在厮啥啊? 脑中闪过前世的画面,许元猛地收敛心神。 坏了,他也被吓出走马灯了。 不过前世那些坏女人能和大小冰坨子比么? 不行,他还不能摆。 心中猛地一凝,许元忽然轻笑一声,神色温柔,微笑着说道: “昨日我看苏瑾萱的识海内有衍天决的术法气息,天衍你是通过那散逸出炁机来寻来的?” 话音一出,壮丽的冰晶溶洞忽地肃静了一瞬。 白慕曦明眸之中有些愕然。 圣女? 圣女来了? 而盘坐在洞口的冉青墨倒是没有丝毫怀疑,立即站起了身。 天衍将埋在双腿间的小脸缓缓抬起,耷拉着眼帘,淡漠的盯着他,清脆的声音响起,拉长: “啊啊.对,我就是这么来的,许元你好像很不开心?” “怎么可能不开心。” 许元轻笑着朝着她走去:“天衍,我们好像已经” “别过来!” 随着天衍利呵的声音,偌大的冰晶溶洞直接被撕裂成了两半,一条裂缝出现在了许元脚前。 天衍抬起眼帘,笑着歪了歪头,瑰丽的金瞳毫无高光:“你那些套路我都清楚,别想着靠近我。” 来者不善。 冉青墨清澈的眸子闪了闪,玉手一翻,墨剑直接握在手中。 许元脑中快速运转思考对策,没有注意到冉青墨的反应。 而天衍却是看到了。 金色的瞳孔直接扫去,单薄的红唇微微勾起,天衍带着些许丧意的音调微扬起: “哈冉青墨你拿着剑是想打架吗?” 冉青墨没有说话,但乌黑眼眸带着警惕,同时还略微攥紧了手中的剑柄。 金瞳少女眸子微微眯起,周身炁机骤然一阵涌动。 纤细身形直接腾起凌空,繁芜的宫装随着气浪不断翻滚。 天衍一双金瞳死死的盯着不远处那个墨衣女人,踏虚而行,一步一步的朝她走去。 完犊子完犊子完犊子. 看着眼前两股汹涌的炁机,许元只觉一阵头皮发麻。 从魅神幻境里那些残缺的记忆中来看,他哪能不知道天衍彻底炸了。 现在这搓衣板圣女是真的会动手。 冰晶溶洞内的气氛随着天衍不断靠近冉青墨而变得愈来愈紧张。 在剑拔弩张之际, 白慕曦猛地攥紧衣摆,一咬银牙,快速的低声道: “圣人大人,您好像误会了。” 圣女大人和冉先生之间她不知道该站谁,但站在公子这边总是没错的。 “误会?” 天衍裸足停滞在虚空。 白慕曦抿了抿唇,快速的说道:“方才慕曦所说之言,其实是逗弄公.” 话说一半, 白慕曦的声音就越来越小,最终闭麦。 因为天衍那双金眸已然扫来。 眸中视线带着些许幽深黑暗的笑意。 若再多说一个字,白慕曦感觉以这圣女现在精神状态肯定会对她出手。 好..好像坏掉了。 虚空踏行没有任何声音,宽大的宫装于拂过冰面立刻消融。 在天衍走到溶洞中断之时,许元忽然深吸一口气,传音说道: “我其实很担心你。” “担心我?” 天衍的身形微微一滞,但随即便带着好笑看向许元。 而不过未等少女开口,许元便继续传音,不急不缓的叙述道: “黑鳞卫有消息说,你与苏瑾萱一同进入了千棘峡。 “但先前我们三人在那头圣阶阴鬼的无名山庄内,先前我们只见到了苏瑾萱一人,但你却下落不明。” 说到最后,许元声音带上了一抹杀意。 听着男子的话语,天衍美眸微微睁大,没有高光的金瞳泛起一阵涟漪。 说到这,许元忽地抬眸看向了天衍,很认真的说道: “我想要获得你的情报,便必须通过苏瑾萱,而她状态伱应该知晓。” 话落,沉默。 裸足少女眼帘垂下,四周散逸汹涌炁机一点一点消散。 许元见状,正准备缓步上前,便听到了她冷不丁的声音: “你为什么知道那狐媚子叫苏瑾萱,还知道她是魅魂魔体,你和她这么熟悉?” 许元微微一愣。 天衍不知道苏瑾萱和他关系? 这么说来,秦家和监天阁不是一股势力? 没有任何迟疑,许元张口说道: “她是黑鳞卫的合作伙伴,也是我们相府埋入秦家的暗子。” 天衍听到这话,忽地清脆的笑了起来,抬起眼帘盯着许元: “哼咯咯咯.可为什么苏瑾萱这一路上一直念叨着某位公子呢。 “许元, “你说.她口中的那位公子是谁啊?” “.”许元眼角跳了跳。 天衍盯着他面容看了数息,美眸微微泛红,缓缓吐出了两个字: “.骗子。” 说罢, 天衍咬着唇角,直接一拳朝着他的胸口打来。 许元见状没有躲,反而在心中长舒了一口气。 这搓衣板圣女肯与他动手,便说明气已经消了。 挨这一拳会痛,但不会伤。 可变故却在此刻骤然发生! 在天衍的拳头即将打到他胸口前的一瞬,一股拉力骤然从身后传来。 电光火石间, 许元余光瞥见了一道黑衣如墨的倩影。 坏了。 冉青墨一手持剑拉着他的后脖领向后甩去,同时抬起握着墨剑以剑鞘挡住了天衍的这一拳。 “砰!” 一声闷响,气浪翻滚。 天衍平坦的胸脯微微气喘,咬着牙带着笑的声音轻轻响起: “冉青墨,我和许元的事情,你凭什么插手?” 冉青墨目光清幽,红唇微张: “不许你打许元。” 看着那边对峙的二女,许元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解释一下,但最终还是闭上了,连同眼睛一起闭上的。 哈哈哈,寄咯  (本章完) 五百八十九章 解题的办法 松软黄土无法撑起这么大的一处溶洞,当作为支撑面的冰晶开始融化的一瞬,整个溶洞瞬间变得摇摇欲坠,沙土沿着那些冰晶消融的点位朝着下方倾泻。 天衍并没有立刻动手,但以许元对这搓衣板圣女的了解,现在距离她动手应该也不远了。 在黄沙下陋的窸窣声中,溶洞内的气氛近乎降至了冰点。 而在这份沉寂中,白慕曦悄悄的摸到了许元身侧。 许元察觉,侧眸向她瞥去。 却发现这碧螺春不仅自己过来,手上还拖着那依旧睡得安详的丢人魅魔。 很明显是准备带着他俩一起跑路。 而在对视一瞬后,白慕曦果不其然的小声建议道: “公子.要不我们出去等?” 这种情况下,万一没收住手那可就完蛋了。 许元翻了白眼,盯着那边二女,叹息着说道: “要动手了,不能走。” 轻轻叹了口气,许元缓缓的从地面上撑着膝盖站起了身。 许元盯着她没有说话,而对于她的建议也只是生无可恋的摇了摇头。 白慕曦见状略微松了口气,单手抓着苏瑾萱的一只脚踝便往洞外拖去,大红色的裙摆沿着玉腿曲线下滑,流露大片雪白的肌肤。 毕竟, 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个头可不能开。 不过考虑到圣女与冉先生之间修为的差距,应该最多只是会给冉先生一些教训,不太可能下重手。 公子可还在旁边看着呢。 别人可能察觉不到,但通过灵视以及她受伤时的一些小习惯,许元能够判断出现在天衍身上的伤并不轻。 圣女大人好不容易消下去火气已经被冉先生再度点燃,这种情况说什么都会加剧圣女的怒火,冲突已然不可避免。 天衍确实要比冉青墨强上许多,但问题是她身上现在有伤。 应该是莞夫人造成的。 平时打打嘴炮其实有益于促进关系,但真动起手来那便是有一便有二了。 “公子.你不走么?” 感应到这一点,许元立刻回眸瞪了这碧螺春一眼。 见状,白慕曦只得悻悻的俯身将苏瑾萱公主抱在怀中,不过看到公子似乎并未有挪脚的意思,迟疑着问道: 见人家小魅魔没醒,就使劲折腾人家是吧? 此消彼长,胜负还真不好说。 就她的判断而言, “可不走您的修为也插不上手啊。” 会说话就多说点。 心中腹诽一句,许元没再搭理碧螺春,转而以灵视悄然探向了溶洞中段的对峙着的冉青墨与天衍。 在接触到的一瞬,他便立刻发现二女此刻已然用源炁互相锁定了对方。 枪弹已然上膛,就差扣下扳机。 就现在的情况而言,许元一共想出了两种解法。 第一, 他爆种力压二女,重振夫纲。 第二, 把剩下半包魅神樱粉灌给昏迷的苏瑾萱,给那边的大小冰坨子来一点小小的魅魔震撼。 但很显然,两种解法都有些不切实际。 前者,目前没有能给他爆种的条件。 后者,那半包作案工具已经被冉青墨摸回去了。 心中想着,许元一边观察着二女每一丝每一毫的波动,一边默默的将血元心陨诀运转到了极致。 有句古话说得好, 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冰晶溶洞陷入沉寂,唯余天衍那因气恼,而带着颤抖的呼吸声。 在一片砂砾沿着冰晶空洞向下飘落之时, 天衍盯着冉青墨,轻轻吐出了一个字: “破。” 霎时间,强大斥力掀起的气浪朝着四面八方汹涌而去! 早已高度警惕的冉青墨没有任何迟疑,骤然将手中墨剑横于身前。 丝丝缕缕的寒气从其上蔓延而出,沿着这股斥力逆流而上向着天衍身体袭去。 沿途所过,这股斥力仿佛被冻结一般的停滞。 天衍湛金色的瞳孔闪过一抹好笑,纤手微抬,近距离对着冉青墨便结出一个玄妙手印。 在手印成型的一瞬,冉青墨乌黑的眼眸警惕大作,只觉四面八方的一切都被隔绝,变得空寂无比。 下一刻, 无数玄妙的纹路骤然浮现于虚空之上将她包裹其中。 天衍咬着牙,声音略带哭腔: “多管闲事的女人!” “我没有多管闲事。” 冉青墨手中墨剑一点点的出鞘,已然略微消退寒意瞬间遍布整个溶洞,声音清幽的回道:“许元已经和我做过夫妇才做的事情,所以你不许打他。” 听到这话,天衍像是一只炸毛的猫,长发伴随着繁芜的宫装裙摆骤然飘舞,反唇相讥: “说得好像我没做过一样,而且不许打许元?他可是和我说过,你当初对他下的手可比我狠多了。” 冉青墨乌黑的眼帘闪过一抹失落,抿了抿红唇,没有吭声。 天衍冷哼一声,继续说道: “冬天淋雨不生火,差点一点就让他死了” “可可那事是你骗我去做的啊。”冉青墨有些委屈。 “.”天衍话语一塞。 冉青墨幽幽的盯着天衍,声音很认真: “而且你们监天阁还伏杀了许元。” 天衍呼吸一滞,悬空的娇躯轻轻颤抖,结成的手印不自觉的微微一松。 受此影响,虚空中已然成型的四象封天印变得忽明忽暗。 破绽! 冉青墨乌黑眼眸眨巴一下,出鞘的墨刃骤然朝着天衍的腰肢划去。 剑锋所向,时间仿佛冻结。 天衍猛地回神,眼眸瞪大,望向这表面呆逼的女人,一边后退,一边凝实印法: “卑鄙!” 说话间, 四周印法瞬时下落。 磅礴的炁机相撞前的一瞬,一旁观战的白慕曦也不再犹豫,准备强行拉上公子先行跑路。 但很可惜, 她的手掌碰触到的前一瞬,许元的身形骤然消失在了原地。 踏虚斩! 许元牙一咬,心一横。 直接瞬移到了到了冉青墨与天衍斗法的中间。 一边是大冰坨子蕴含着道蕴的锋刃。 一边是天衍下压的法印。 仿若一瞬,仿若永恒。 灵视所感, 许元同时从天衍和冉青墨逐渐瞪大美眸中捕捉到了一抹名为惊恐的神情。 在这一刻,他忽然升起了一个念头。 若是他修为够了, 家里谁再敢打架, 他一定要狠狠的打她的屁股。 想着这些愉快的事情,死亡气息骤然扑面而来! (本章完) 五百九十章 醒来 一旬后。 狂风卷过卷过大地,一架车撵如同一只细蚁横穿着广袤荒漠。 漫天的沙尘遮蔽了天际的旭日,整片天地仿若陷入了混沌,而在那遥远的地平线上,一片铺天盖地庞然沙暴正隆隆而来。 又一次于昏迷中睁开眼眸,映入许元眼帘的一半是熟悉的车撵天花板,一半是一团圆弧状的大红色。 身体的虚弱导致了意识的混沌,许元眼神迷离的盯着上方看了半晌才逐渐回神。 他现在是应该枕在苏瑾萱的腿上,毕竟四女里只有丢人魅魔有这规模。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醒过来了。 这一旬时间里,他一共断断续续的醒了七八次,不过那几次都是刚醒便又继续昏迷了。 彻底醒来,这还是第一次。 在意识陷入混沌的那段时间里,许元一开始经常能隐隐约约听到一些争吵声。 最终,许元还是的视线落在了身旁的苏瑾萱身上。 瞥了他一眼后,天衍轻哼一声便挪开了视线,似乎在生闷气。 小白的意见可以忽略不计,冉青墨则兴许会憋在心里不说,可天衍那边肯定得炸锅。 他其实很不理解自己昏迷时为什么会枕在苏瑾萱的腿上? 现在清醒过后仔细回想一下,那应该是天衍单方面在找冉青墨的茬。 除了他以外,车里一共还有四个人,而四个人竟然没有一个人对他醒来这事表达关心,甚至就连离他最近把他扶起来的苏瑾萱都没有说任何话。 湛金色的眸子中带着些许心疼和愧疚,不过这抹神色也只是一闪而逝,转瞬便归于了冷淡。 坐起身子,许元刚呼出一口气,便敏锐的察觉到车厢内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对。 不过好在动作刚起之时,一只玉手便抚上了他的后背将他扶了起来。 哦不,也不能说是争吵。 这搓衣板圣女像个炸了毛的战斗猫。 而现在,众女对此似乎都没什么意见。 车厢并不算大,五个人挤在里面空间略微显得有些逼仄。 小白乖乖巧巧跪坐车厢边缘,冉青墨闭着眼眸拿着块源晶盘坐修炼,天衍见他看来,倒是也朝他看了过来。 心中升起一抹笑意,许元舔了舔略显干燥的嘴唇,便挣扎着想要坐起,但身体虚弱却让他无法独自完成这个简单的动作。 大部分都是天衍与冉青墨的声音。 视线小心翼翼的扫过车厢,许元试着观察了一下四女脸上的神色。 是苏瑾萱。 真是,娄姬那大魅魔都在冉青墨这里讨不到好处,更何况你这搓衣板圣女。 时不时的便挑衅一下冉青墨,然后被大冰坨子怼的哑口无言后,又自己默默生闷气。 又菜又爱玩。 与的那双仿若蕴含樱海的美眸对视一瞬,许元刚想问一些事情,便见这魅魔便红着脸别过了头。 见到这一幕,许元莫名想起那一夜的巫山之梦,眼神变得有些古怪,想问借机询问一下,但考虑到某人可以窥探传音便又把话咽了回去。 沉寂半晌, 许元在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体的伤势之后,轻咳两声,虚弱的低声询问道: “咳咳.我的伤怎么好得这么快?我现在的体质应该没法传功疗伤。” 现在的气氛很诡异,所以开启话题的方式也得有讲究。 虽然是他自己以死入道往上凑,但他的伤势确确实实是大小冰坨子一起打出来的。 她们那么爱他,肯定会有愧疚和心疼。 所以在伤好之前,这玩意都是他的免死金牌。 听到这话,天衍纤细的身子轻颤一瞬,下意识咬了咬唇角。 但下一瞬, 她便像是想起什么,忽然瞪了许元一眼。 冉青墨也在此刻睁开眼眸,略显自责的望着许元,轻轻的解释道: “.你的伤我们确实治不了,也没法给你喂丹药,还好苏姑娘的功法能够帮你。” 说着, 冉青墨垂下眼帘,抿着唇,细弱蚊蝇的低低道: “许元.对不起。” “你道歉做什么?” 天衍的声音突然响起,双手环胸,瞥着冉青墨,语气带着嫌弃:“你听不出来这王八蛋是故意的么?” 说着,天衍的视线扫向了许元,勾着红唇,语含揶揄: “自己往上撞,让我们愧疚,然后好原谅他,但这压根不是一回事,几百年前的套路了还在用!” “.”许元。 坏了,看来这套路以前用过。 不过看到天衍那精致容颜上的神色,许元心中又不自觉的闪过一抹暖意。 谁说用过的套路就不能反复生效? 冉青墨似懂非懂的看着天衍,又看看许元,然后眼神中失落更盛了。 但却没有再吭声。 许元意识到不能让搓衣板圣女把大冰坨子带坏了,连忙转移话题对着苏瑾萱问道: “大合欢阴阳功还有这功效?” 苏瑾萱从刚才开始便一直红着脸,诱人绯红一直蔓延到耳根,听到声音之后,安静了许久,才柔柔的说道: “许公子,这功法是你赠于瑾萱,竟然不知晓内容么?” 声音一出,许元就感觉到了不妙。 起火了。 这丢人魅魔也要搞事情。 时至今日,大合欢阴阳功名声不显,但监天阁却必然知道其的珍贵。 而果不其然,天衍的声音下一刻便传了过来: “嚯许公子可真大方呢,这等不传之秘都能随便赠人。” 闻言,苏瑾萱晶莹诱人的红唇微张,但不等她说话,许元直接率先开口,笑着说道: “天衍你想要,我也可以给伱啊,不管是大合欢阴阳功还是我现在主修的功法,亦或者是其他的,不管是什么,如果你想要,我都可以给你。” 说罢,许元冲着天衍眨了眨眼。 对视一瞬,天衍面色微红,哼道: “我才不要你那些臭东西。” “噗嗤.” 若是单独相处,许元绝对会趁机调戏,但现在还是算了,轻笑一声,转而低声道: “好了,不说这些了,咱们还是先说说莞夫人的事情吧。” 天衍与苏瑾萱闻言神色都为微微一变。 沉寂一瞬,天衍略显疑惑的出声问道: “那圣阶阴鬼手段极为可怖,凭你们三人是怎么从那宅邸内逃出来的?” 许元简单的将经历的事情叙述了一遍后,继续问道: “天衍, “你们为何会进入那处无名宅邸,你在苏瑾萱识海内设下的后手,可是准备用来对付那莞夫人?” (本章完) 五百九十一章 后院失火x2 在询问落下一瞬,许元明显感觉到车撵内的气氛突然又紧张了起来。 不过这份紧张倒不再是针对于他,而是来自于天衍与苏瑾萱之间。 苏瑾萱令人惊艳的眸子微微垂落,诱人的晶莹红唇勾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天衍则是面无表情的没有说话。 一股若有若无的火药味,随着许元的这个问题在二女之间被引爆了出来。 仔细观察了一瞬,许元发现二女之间的这份冲突并非是来源于争风吃醋,便在略微思忖后,继续开口道: “瑾萱你予相府的密函中提及过此行是为了大漠神女,而就我观察,那莞夫人似乎掌握着相关信息,你们去那里可是为了这个?” 天衍没有说话。 苏瑾萱闻言后抬起眸子冲着许元倩然一笑: “对也不对。” “什么意思?” “好酸的味道这是谁家醋坛子打翻了?不过可能要让某人失望了,李君武喜欢的可是女人。” “你怎么知道她真的喜欢女人?” “由于秦家的隐瞒,密函之中的内容与现实情况存在着一些误差。” 苏瑾萱音调清媚的细声解释:“我与圣女此行西漠并非是来掳走神女,而是为了接她。” 苏瑾萱的眼神尚有些惊疑不定。 听着这阴阳怪气,许元这次倒是没有认怂。 李君武给他寄来的那些闲聊的信件中,曾提及过她率军突袭神女亲卫,打扫战场时发现了一封求援信。 听到这话,苏瑾萱与天衍同时对他投来讶异目光: “许公子,此等绝密你是从何得知?” 此等清白,不容污蔑。 还真是。 “哈镇西侯家的那个郡主对吧?许元你可真是艳福不浅啊,遍地是红颜。” 不过,当初李君武说那地方是叫什么谷来着? 天衍却是已然反应了过来,语气含笑: 许元笑眯眯的转过眼眸,盯着金眸少女: 说着,苏瑾萱瞥了一眼那边沉默不语的天衍。 倒是与此事连在一起了。 简单的对记忆进行了一番检索,许元轻声的问道: “你们约定的地点可是叫.涂亡谷?” 好胸弟和他可是纯洁的友谊,最多只是偶尔让他给按摩一下大腿。 这位圣女出于立场,这些事情不方便说,但她这内鬼已经自爆,说起来自然没有顾忌。 而听到这话,许元眉头却不自觉的微微一促。 轻轻一笑,许元低声解释道: “从一个朋友那里知晓的,但如果你们的汇合地点是涂亡谷,想来应该只看到一地狼藉吧?” “我亲耳听见过她和女人上床,而且不止一次。” “.”天衍。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苏瑾萱莞尔一笑打破尴尬,将话题引回: “这位郡主倒也是位奇女子,许公子所言不差,我们的汇合地点正是那涂亡谷,当时不知发生了何等变故,我与圣女二人一同沿着留下的蛛丝马迹一路探查,经过漫长的寻探,最终便抵达了那处无名宅邸。 “莞夫人接待了我们,我与圣女准备以我的媚功从其口中套取关于大漠神女的情报,而后来.” “后来你这三大媚功集于一身的人就被反过来洗脑了?” 许元笑着打断调侃这丢人魅魔。 但出乎预料的,苏瑾萱却并没有流露丝毫的尴尬,反而瞥了一眼对面的天衍,冷淡的说道: “这事,公子便得问问圣女大人了。” 苏瑾萱被莞夫人洗脑控魂还藏着隐情? 许元带着疑惑望向天衍: “伱在苏瑾萱识海中留下的后手不是为了救她?” 苏瑾萱轻笑一声,双手环胸,盯着对面的搓衣板,大红绸裙略微轻晃: “如何救?若非许公子您,瑾萱此刻恐怕已然变成那莞夫人口中亡魂了。” 天衍忽然呼出一口气,声音略微扬起: “我那时又不知道这狐媚子与你是这般关系。” “这与许公子无关。” 苏瑾萱眸中樱粉如花,微微眯起: “圣女大人,在发现那莞夫人同样有控魂秘术之时,你是怎么与我说的?” “立场不同,各凭手段,你信了只能说明你蠢。” “当时情况那般危急,我们都没有其他选择,而你在事后却出尔反尔选择背叛,还在此振振有词,圣女大人不觉得太好笑了么?” 说到最后,苏瑾萱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很明显,她对此真的很生气。 在寂静中,天衍看看苏瑾萱,又看看一旁已然彻底沉默下来的许元,心中焦急,但嘴上却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冷哼一声: “我与你只是暂时同行,何谈背叛?” “事态败露,与那莞夫人正面冲突败北,我启用媚功拖住那蛊惑那鬼婴拖住莞夫人制造机会让你我一同外逃,但你是怎么做的?” “.”天衍。 “明明有机会启用后手将我意识唤醒,却直接自己跑了,将我独自留给莞夫人,这不是背叛是什么?” “苏瑾萱!” 受气包圣女又破防了,攥着拳头忽地站起了身子,眸中金光闪烁,胸口快速起伏。 苏瑾萱分毫不让的与她对视,周身散逸一股如梦似幻的媚意。 冉青墨默默把许元拽了过来挡在身后。 就在许元以为天衍打完冉青墨又要和苏瑾萱打一架时,却见金瞳少女紧咬的红唇忽然吐出一个瞬字,身形直接消失在了车厢之内。 说不过,直接被气跑了。 看着沉寂下来的车厢,许元忽然有些身心俱疲。 他已经不敢想象以后裹胸公主加入战场会是个什么状况。 这一个二个的,天天吵架! 这边烧起来火刚扑灭,另外一边又走水了。 若不是有以死入道的前车之鉴,许元毫不怀疑天衍和苏瑾萱会在车子掐起来。 叹息一声,许元让苏瑾萱把她们二人在无名宅邸的经历大致讲述一遍后,便运转功法勉强撑着身子站起了身子,对着车内三女低声道: “我出去找天衍再问问。” 冉青墨懂事的点了点头。 苏瑾萱藕臂环胸,别着脸眸含愠色的看着车窗外昏天暗地的沙暴。 小白在迟疑了一会,小心翼翼的问道: “公子您追得上么?” 许元对着她翻了白眼: “人就在车顶坐着呢,你说追得上么?” (本章完) 五百九十二章 经历 天衍的叙述与苏瑾萱并无太大的出入。 甚至比起苏瑾萱口述的那个版本,天衍这边更加突出了苏魅魔在整件事情中的重要性。 这也让许元发现他对于苏瑾萱的印象还是有些太过刻板了。 这个魅魔其实并不丢人。 她会被莞夫人洗脑控魂可以说是不得已而为之,亦可以说是自愿。 在苏瑾萱与天衍一同定下了以魅魂魔体向莞夫人套取的情报的计划过后,还未等进行实施,莞夫人那边便先一步发难了。 没有任何理由,作为一头阴鬼,莞夫人没理由放弃这般大餐。 而在莞夫人试图利用控魂粉晶对二人进行洗脑的第一时间,苏瑾萱便反过来发现了对方的手段,进而与天衍一同分析出了莞夫人的真实身份。 不过在进行商讨之后,二女还是决定继续冒险实施最初的计划。 因为想跑路已经晚了。 她们当时并不知道莞夫人并非全盛状态,只知道对方是头半圣起步的可怖阴鬼。 在巨大的力量鸿沟面前,若是跑路发生正面冲突,她们能够活下来的几率并不算大,所以不如冒险继续计划。 天衍有着衍天神魂不畏控魂,苏瑾萱则直接将计就计。 魅魂魔体本身便无时无刻对周遭的一切散发着致命的诱惑力,更别提将术法植入她的体内进行影响。 在莞夫人对苏瑾萱洗脑控魂的同时,苏瑾萱也以集齐了天下三绝的媚功反过来影响着莞夫人。 双方的控魂秘术皆是世间绝巅,但最终这场笑里藏刀的较量还是以苏魅魔的失败而告终。 不过说到此处的一个细节时,天衍语调略微下降: “许元,你知道么?莞夫人的控魂秘术是在潜移默化中循序渐进,一点一点影响受术者的思维,最终将她的存在替代为受术者心中最重要的人或物。” 这一点,许元在白慕曦身上体会过。 当小白受术未深之时便已经开始下意识说出偏向莞夫人的建议,更别提沉浸其中的苏瑾萱。 与天衍并肩坐在车厢顶棚之上,许元迟疑着问: “这个我知道,苏瑾萱最终失败是因为受此影响而放弃施术?” 远处荒漠天际边的骇人沙暴卷起庞然沙尘,少女未曾束起的黑长直发随风飘舞。 然后, 那带着戏谑的清冷声音让许元的眼角不自觉的跳了跳。 她说, “莞夫人将她的存在替换掉苏瑾萱心中的某个人过后,结果那狐媚子燥得更来劲了。” “.”许元。 “.”苏瑾萱。 天衍瑰丽的美眸忽然瞥了身旁许元一眼,叹了口气,笑眯眯问道: “真不知道莞夫人是将自己替换成她心中的哪个王八蛋了. “你说对吧,许公子?” 望着风沙卷过少女精致无暇的容颜,许元下意识将双手合十,心思电转后,小声说道: “这这虽然是歪打正着,但也是好事啊。” “好事?”天衍美眸眯成了两条月牙,有些危险。 “天衍你想啊,若是苏瑾萱放弃蛊惑,最终外逃之战时,你不就危险了么?” “哼歪理总是有一堆。” “咳,别说这个了,既然没生效,那苏瑾萱是怎么失败的?” 许元试着将话题引走,而天衍出乎预料的没有再在此事上纠缠,而是继续诉说起她们在那无名府邸的经历。 苏瑾萱的失败非战之过,她与莞夫人之间的修为鸿沟太大了。 这边才进展到百分之五六十,那边的进度已经到达百分百了。 虽然小魅魔被彻底蛊惑之后也一个劲的对着莞夫人施展着媚功,但问题是人家越是喜欢你,便越是迫不及待等着把你吃掉。 物理意义上的吃掉。 那是一个雨夜。 雾雨朦胧,淅淅沥沥的小雨噼里啪啦打在屋檐上。 正在闭眸修炼的天衍忽然察觉隔壁苏瑾萱冒雨出门了。 被无名宅邸里那唯一家丁邀请去了正厅。 察觉到气氛的诡异,天衍直接引爆了藏于苏瑾萱识海中的后手,让其暂时获得了清明。 战斗一触即发。 而到了那时,天衍与苏瑾萱才恍然发现这名莞夫人乃是彻彻底底的圣阶阴鬼! 战斗一开始,那位莞夫人便对她们形成了瞬秒式的碾压。 不过这些日子的情报工作也不是白做的。 莞夫人气息恐怖气息刚刚笼罩而来,天衍施展了早已准备好的大范围术法朝着外围聚落轰击而去。 准备将那些被洗脑成村民的“咏魂人”全部屠了。 百人规模,其中最次皆是融身修者制作,且不乏宗师境的意魂。 如此规模的储备粮,莞夫人不可能坐视不管,必然会回防,而这便创造出了一个空档。 进可攻,退可逃的空挡。 而当时,二女一同选择了进。 苏瑾萱趁着这个机会,全力催动媚功试图蛊惑莞夫人,暂时将百分之五六十的洗脑进度强行拔高至百分之百! 在那电光火石之间,整座无名府邸连带着外围聚落被天衍的术法化为一炬。 但当一切尘埃落定, 看着莞夫人救下大部分咏魂人,重新降临至身前,且丝毫没受媚功影响后  听着细雨落在黄土地,二女陷入了一阵死一般的沉寂。 在沉默中, 苏瑾萱小声的解释了一句。 她说, “那个..我的媚功好像打歪了。” 一句话,直接把天衍整破防。 她不理解  不理解这姓苏的能比那王八蛋还不靠谱?!! 那王八蛋当初只是平时爱搞抽象,但到了关键时刻从来不掉链子。 而这姓苏呢? 平时不搞,到了如此关键时刻突然给她整这么一波大的! 不过转机却在莞夫人准备向二女动手之际发生, 一只扭曲的小手,骤然捅穿了莞夫人那隆起的小腹! 在那腾起火光与漫天的细雨中, 一头掩藏在黑影中扭曲鬼婴,剖开莞夫人的小腹从中爬了出来。 然后, 扭过头便与它妈缠斗在了一起。 苏瑾萱的媚功,全都打在了这头鬼婴身上。 阴气肆意,扭曲可怖魂意充斥在了天地之间。 而看着雨幕中的画面,天衍心中没有欣喜,心态反而更崩了。 累了。 她开始怀疑这姓苏的是不是和那姓许的王八蛋是不是师出同门。 都这么喜欢折腾她  一个二个非得等到她绝望准备搏命,再给她升起一团破局的希望是吧?! 在那之后,二女尝试配合鬼婴对莞夫人进行围攻,但却收效甚微。 莞夫人对于她们而言太强了,鬼婴虽亦是强的可怕,但却仍旧不是莞夫人的对手,加之在苏瑾萱识海中设下的后手也仅仅只能做到暂时性的让她恢复清明,天衍也便萌生了退意。 当然,那个时候天衍并没有丢下苏瑾萱。 以那鬼婴性命作为要挟与莞夫人一番话疗,天衍获取到一些不知真假的情报之后,直接扔下鬼婴断后,拎着苏瑾萱跑路了。 只是莞夫人并没有就此放过她们,帮着鬼婴压下魅神蛊惑之后,便一直在她们身后穷追不舍。 而现在二女的冲突,便是在这段逃亡的时间里发生的。 天衍与苏瑾萱的叙述也在这里有了一些出入。 不过许元能够确定的是,在逃亡的过程中天衍的确将苏瑾萱扔下了。 因为每隔一段时间,她便得耗费大量的精力来让苏瑾萱从控魂秘术中恢复清明。 站在天衍的立场上,身后大敌环伺,身边还带着这么一个拖油瓶,再这样下去,她俩都得死在这。 秦家与监天阁本就只是合作利用的关系。 而苏瑾萱这一路上也并不是很老实,时不时的便会用那狐媚子体质来撩拨一下她。 衍天神魂虽不受普通迷魂,但苏瑾萱的体质功法和道蕴都太特殊了,特殊到让天衍的身体下意识的有些PTSD。 无法确认自己体内有没有如同鬼婴一般被其埋下后手,所以天衍干脆直接于一处山洞中出手击伤了苏瑾萱,然后自己跑了。 而站在苏瑾萱的立场上, 她会中控魂秘术完全是为了两人,且她已经开始运功化解莞夫人迷魂术法,再拖上一些时日便能将其彻底清除。 在这种时候,天衍非但选择直接跑路,还出手将她击伤,这已然算是生死大仇。 细细听完天衍的叙述,许元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讲真的,他觉得天衍和苏瑾萱都没做错。 只不过天衍在魅神幻境中和他厮混了十余年,学到了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髓,而苏瑾萱则道行尚浅没玩过天衍罢了。 这搓衣板圣女嘴虽然笨了一点,但手上的功夫却还是极好的。 但现在的问题是,双方可都是自己人呐。 略微代入一下苏瑾萱当时的处境,许元都能感受到当时她的绝望。 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那圣阶阴鬼追上等死的绝望。 轻叹一声被吹散在荒漠沙暴的极端天气中。 在沉默中,许元盯着少女面无表情的侧颜看了数息,斟酌着轻声道: “不若.道个歉?” “我道歉?” 天衍听到这话身子猛地颤了一下,立刻回眸瞪了过来,略显委屈的声音微微扬起:“这事情我哪里错了?” “你没有错。” 许元伸手轻轻扶了扶少女微颤的后背,声音轻柔:“如果设身处地的想一下,我大概也会和你做出一样的选择。” 天衍听到这话,吸了吸鼻子,拳头攥紧: “那我为什么要道歉?就因为我比她强,手段比她高明,把她算计了,所以就得让着她?” 手段高明? 那伱这手段太高了,堂堂监天阁圣女被轮着欺负。 坚持强者羞辱弱者,你这搓衣板圣女以后能被裹胸公主几个欺负到死。 心中腹诽一句,但许元也知道天衍说出这话其实与对错没有多大关系。 他让她道歉,便代表着他在偏袒苏瑾萱。 少女所真正在意的,是他的立场。 思索了少许,许元低声的说道: “那你拿出证据来?” “证据?” “苏瑾萱在你体内植入媚功的证据,这样一来我就能帮你说话了啊。” 天衍努力眨了几下眸子,不让自己眼睛泛红,别开脸,看着天际那如同末日龙卷般的沙尘: “都过了这么久了,哪有什么证据?而且我为什么要你帮我说话。” “是检查不出来么?” “我若是能确认,那就不会击伤她。” “那我来帮你看看?” 车顶之上忽然沉默。 目光交织数息,天衍忽然没忍住哼笑了一声: “无赖,就是想占我便宜对吧?” “我是认真的。” 许元笑盈盈的柔声道,伸手拉住少女晧腕:“怎么说苏瑾萱都差点死了,如果有媚功痕迹此事便揭过,若是没有,那你就去倒个歉如何?” 天衍见状黛眉瞬时一促,但感受到他掌心传来温热,却只是象征性挣扎了两下便任由他拉着了,低声道: “随你。” “呵呵” 闻言一笑,许元一边运功调动灵视,一边以一种轻柔的语调说道: “放松一下,我进来了。” 听到这熟悉的话语,天衍眸中立刻浮现一抹局促。 下意识收手,强大的力道差点把许元从车顶甩下去。 不过许元却是早有准备,毕竟他可太清楚这搓衣板圣女的性子了。 魅神幻境的残破记忆中,虽然已经被天席地过那么多次,但每一次天衍都会表现得很青涩。 一开始许元还以为这是天衍演出来的,算是他们play的一环,毕竟按照常理来说,哪有老夫老妻还这么害羞。 但日子久了,许元才逐渐发现这圣女是认真的,让人总忍不住欺负她。 心中想着,许元稳住身形之后,便笑着道: “我可是伤员,你这么搞,身子散架了你负责?” 天衍也意识到方才是许元故意的,轻哼一声: “你自己先乱说话,与我何干?而且就凭你修为来替我检查?” 嘴上说着这些,少女身体却还是放开了经络的入口。 许元一边将灵视灌入她的体内,一边轻声说道: “我修为虽然低了一些,但怎么说也是你们监天阁指定的天下大劫,总得有点特殊的长处。 “天衍你作为监天阁圣女,不是很清楚这点么?” 天衍蹲坐的双腿下意识合拢,眉头蹙着,声音清冷: “再乱说话,我就把你丢下去。” “开个玩笑。” 许元耸了耸肩,直接闭麦,开始检查天衍体内的经络与识海。 一番探寻下来,许元再度睁开眼眸,轻轻摇了摇头: “除了伤势以外,我没在你体内发现有任何媚功的痕迹,该你兑现承诺了。” 一边说着, 许元一边拉着少女的晧腕站起了身,长发在沙尘乱舞,回眸笑道: “人家比你小那么多,总得安慰一下妹妹不是么?” (本章完) 五百九十三章 蓑衣男人 目光在漫天的沙尘中交织一瞬, 然后, “啪!” 许元的手便天衍清冷的目光被猛地甩开了。 果然,还是瞒不住她. 许元垂下眸子,心中默默叹息了一声。 他方才最后的一句话其实是在故意刺激眼前的她。 什么妹妹? 非亲非故,关系又不好还以姊妹相称能是什么关系? 在这个超凡的封建皇朝中,一夫多妻,或是一妻多夫可并不罕见。 在许元预想中,天衍会炸毛,会生气,会骂他无耻,甚至会出手揍他。 等将天衍的注意力全都吸引到这上面再将其哄好,与苏瑾萱道歉之事便已经不算什么了。 而这便是许元他想要达成的目的。 天衍与苏瑾萱之间的这次矛盾太适合用来作为破冰的契机了。 这份道歉将会蕴含两层含义。 一是事件本身给予苏瑾萱安慰,二则是传递一份信号。 现在冉青墨、天衍、苏瑾萱几女的关系以他为中心盛开的莲花。 以他为中心,但却互不相交。 类似朋友的朋友。 而这次差点导致一方生死的正当理由,让天衍道歉的举动并不会引起几女过激的反应,但却会在潜移默化中给车撵内的三女制造出一种若有若无的危机感。 因为这是以他为枢纽而达成的妥协。 因为这是两瓣莲花之间第一次产生除了争吵打架以外,名为何解的正向联系。 别管原因是什么,也别管效果有多微小,只要是正向的那便够了。 诸般万事开头难,这是破冰的开始。 许元不认为此次大漠会很太平。 有了这次的经历,接下来只要大家一起经历几次患难,互相结下羁绊,彻底将花瓣之间互不相交的“莲花”变成互有联系的五芒星,即便已经有些敌意,但这个冰也就算是彻底的被打破了,之后再慢慢潜移默化就好。 但很可惜,这个想法还没开始便结束了。 许元有自信瞒过很多人。 冉青墨、苏瑾萱,甚至是李清焰,但他的把戏唯独没有把握瞒过眼前的她。 对于苏瑾萱,天衍即便存着些许歉意,但道歉却是绝对不可能。 在沉默中, 许元准备说点什么来缓和气氛,但却忽然听到了一道细弱蚊蝇的声音从她的红唇间传入了下方车撵之内。 “苏瑾萱先前之事是我做得不对,抱歉。” 心中下意识升起的复杂让许元的眼眸略微睁大,但随即也便莞尔的笑了。 因为这是传音。 拍了拍衣衫上浸染的沙尘,许元又一屁股坐到了天衍身边。 天衍没吭声,抱着双腿看着远方。 二人就这么在腾起的沙尘中静静地坐在车顶。 不知过了多久, 天衍略微讥讽的声音忽地传入了许元耳中: “现在满意了?” 许元闻言咧了咧嘴: “我其实更想看你和苏瑾萱当面道歉。” “你可真不要脸。” “怎么不要脸了,这样不是才更有诚意么。”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一瞬沉默。 果然啊. 眼前的她,已经把他的底裤都给看穿了。 许元垂着眼帘,笑着把屁股朝着少女那边挪了挪。 天衍见状,蹙着眉头也挪了挪屁股拉开距离。 许元哼笑一声继续。 天衍拳头略微攥紧,但却没有再动。 因为再挪一下,她就得去车底了。 她瞪了他一眼: “许元,你有完没完?” 许元义正言辞: “这不是在给你检查伤势么?” 天衍竖着柳眉,精致绝美的面容上流露一抹嫌弃,刚才出言骂几句,神色忽然转而带上了一抹得意,故意扬起了声线: “你与我般亲近,就不怕冉青墨吃味么?” 呵,女人。 许元心中好笑,早已对这受气包圣女的行为进行了预判,毫不迟疑的说道: “我修为太弱,可做不到隔空探查你这源初强者,得多检查一下才好给伱对应的丹药疗伤。” 说着, 许元话锋一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便转而话归正事: “不过你身上这么重伤,应该是与苏瑾萱分别之后才受的吧?” 说到正事,天衍沉默了少许,也没有再继续儿女情长,轻轻应了一声: “嗯是。” 不管是苏瑾萱叙述的版本,还是天衍自己叙述的版本,她都只是消耗了大量源炁,本身没有受到任何伤势。 但方才许元探查她经络之时,方才感受到对方伤势之重让他有些触目惊心。 许元眉头皱紧,轻轻点了点盘坐的膝盖,声音微寒: “谁伤的你?千棘峡中还有其他势力?” 天衍摇了摇头,低声道: “都不是,我在甩开苏瑾萱后还是被莞夫人追上了。” “莞夫人?” 听到这话,许元心中一惊,声音略微急促: “莞夫人虽然因为分娩鬼婴本体虚弱,但终究是圣阶阴鬼,你独自面对她能逃走?” 他与她虽然在魅神幻境中有过以源初之身,生擒半圣与蜕凡的光辉战绩,但那是借助了魅神树种这种不讲任何道理的魅魂神物。 而半圣与真正的圣阶之间的差距在蛮王身上许元已然真真切切的体会过。 天衍迟疑了一瞬,转而有些不解的低声道: “我其实是被人救了。” 许元眸中有些惊疑不定,迟疑着问: “谁?” 天衍抿了抿唇角,美眸之中同样有些疑惑: “一个戴斗笠穿蓑衣的中年男人,大概蜕凡修为,但.我不认识。” 漠南。 黄沙吹尽鸟飞绝。 那毒辣的旭日照耀下,一座座起此彼伏的沙丘蔓延向视野尽头。 这份属于大漠的静谧风光仿佛没有任何生机,直到一只巴掌大小的黑蝎从沙土中钻出,贪婪的呼吸着地面灼热的空气才终算有了些许变化。 但下一瞬, 一只仿若突然出现的破布草靴便直接踩在了这冒头黑蝎子头上。 “嘎吱——” 甲壳破裂,于黄沙之上溅出少许黑血。 这是一位带着斗笠的中年男人,身上蓑衣的缝隙布满了沙尘,背着一只兽皮包裹,显得风尘仆仆。 破布草靴挪开,男人用那老茧遍布的粗糙大手将黑靴子拎起。 看着这已然奄奄一息的小东西,蓑衣男人唇角略微勾了勾: “嘿居然有醉阳蝎,运气不错啊。” 说罢,他拍了拍其上沾染砂砾,也不嫌脏,掐头去尾后便直接把尚未死透的蝎子扔进了嘴中,“嘎吱嘎吱”的开始咀嚼。 彻底咽下,蓑衣男人直接向着地面的沙丘啐去嘴中泥沙,略带嫌弃的说道: “真特么难吃,下次还是用来泡酒吧。” 一边说着, 男人一边从身后的包裹中取出一只酒罐,吨吨吨饮了几口压下口中苦涩,便继续徒步朝着大漠深处走去。 在一望无垠的沙漠中,蓑衣男人顶着头顶烈日走了足足半个时辰才缓缓停下脚步。 不过他却不是为了休息,而是眸含无奈的抬眸望向了天穹。 在那蔚蓝的天穹之下,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名黑袍人。 对视一瞬, 黑袍人笑呵呵的落在了蓑衣男人的身前,准备伸手拍一下对方肩膀: “好久不见啊,还在继续你这徒步的苦修呢?” 蓑衣男人认识黑袍人,但似乎对他并不怎么喜欢,抬开对方伸来的手掌: “别他妈在我身上种印记。” 黑袍人见状也不生气,耸了耸肩,笑着道: “你这神出鬼没的,不种个印记有事怎么找你?” 蓑衣男人抬手压了压头顶的斗笠遮光,语气带上不耐: “有事说,有屁放。” 黑袍人见状也不再废话,干脆利落的说道: “那头虫子我们找到了,需要.” “没空,不去,滚。” 三连结束,蓑衣男人直接与黑袍人擦肩而过,头也不回便继续大漠深处走去。 黑袍人站在原地没动,在沉默了少许之后,他忽然转过身朗声笑道: “这是牧山海的意思,你多少考虑一下呗?” 蓑衣男人脚步略微一顿: “牧山海?” 黑袍人声音笑呵呵的说道: “是啊,你不给我面子,也总得给你老爹一个面子吧。 “你说对吧.我的牧大少爷” (本章完) 五百九十四章 巫山之梦的人选 “我记得,我似乎已经放弃这个身份。” 暖风卷过丘漠,在沙海之上掀起一片麦浪似的涟漪。 蓑衣男子的眼眸掩藏在斗笠下的阴影,不冷不淡: “现在牧山海与牧家的事情都与我无关。” “真的无关么?” 黑袍人闻言咧嘴轻轻的笑了笑:“若是真的不关心牧家,你之前又为何把监天阁圣女抵达西漠之事告知于我?” 沉默了少许,蓑衣男人发出一声叹息,一屁股坐在了身下滚烫的沙面之上,反手从兽皮行囊中抽出酒罐仰头吨吨两口,用袖口擦了擦胡茬浸染的酒液,若有磨砂般低沉的嗓音轻叹着说道: “随口告知一个线索和亲自前去搏命这二者之间有可比性么?” “确实没有什么可比性。” 见到对方没有立刻要走的意思,黑袍人心中也是略微一安,轻声问道:“上次离别匆忙倒是没来得及问,你当时那伤势可是那监天阁圣女所为?” “我的伤势?” 蓑衣男人略微垂眸瞥了一眼自己胸口的位置,胡茬动了动,咧嘴一笑: “这事重要么?你真正想问的应该是那圣女的位置吧?” “所以此事能说么?” “我说了你会信?” “呵” 黑袍人轻轻叹息了一声:“牧兴尘,牧老爷子一向把你当做下任牧家家主来培养,你这是何必呢?” 牧兴尘酒意上涌,揉了揉眉心: “他给我安排的,并不是我所想要的。” 说到这,他浑浊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复杂,低声道: “但他.也终究是生我养我的父亲,呵.说吧,他想要我做什么?” 黑袍人听闻此言,倒也没有拖延,直接了当的轻声说道: “我们需要你的道域暂时将其封印住。” 牧兴尘似乎听到一个天大笑话,低低的笑了许久,才抬起一根粗糙的食指指向自己: “我?封印那只虫圣?” 黑袍人声音不急不缓: “还有其他人一同行动,包括我一共三名蜕凡。” “以你的身份,在帝安之时应该能经常面见圣人强者吧?是不知道蜕凡与圣人之间差距有多大么?” “放心,先前我们设计让大漠麟狼与那头虫圣厮杀了一番,它现在很虚弱,凭我们三人已经绰绰有余。” “这样么” 牧兴尘垂落的眼眸中闪过了诸多的思绪,沉吟片刻:“那我倒是可以去,但我还有一个问题。” 黑袍人咧嘴一笑: “当然可以,伱问。” 牧兴尘食指弯曲,以指关节将斗笠向上顶起,露出其下严肃的眼眸,问: “这事,牧山海是不是把兴义卷进来了?” 黑袍人与这严肃的眼神对视数息,略显古怪的问道: “你与他非亲非故,为何这般在意那个小子?” 牧兴尘轻叹一声,缓缓从沙堆上站起了身,幽幽叹道: “当初那个计划是我负责执行的,兴义的悲惨也是我一手促成.” “沐先生, “我这个兄长终究是对不起他,所以我需要你保证他的性命无忧。” 恶鬼峡渊是千棘峡中一处不折不扣的死地,地处飓风之眼,方圆百里皆常年被沙暴笼罩。 随着距离风眼的中心愈来愈近,那摧枯拉朽的风压让车撵行进的速度也是几近停滞,在这种恶劣的天气中,民用的乙级妖马已然拉不动身后那厚重的车撵。 但与外界那仿若末日般的沙暴相反,此刻的车撵之内依旧是一片岁月静好。 贵,自然有其道理。 车厢之上镌刻的各种名贵阵纹已然足够应对天下绝大部分的极端天气。 缓缓的睁开眼眸,许元握了握手掌,感受伤势痊愈带来的轻盈感,不自觉的深吸了一口气,但鼻尖嗅到却并非车内熟悉的薰草,而是一股淡淡的玫瑰清香。 略微侧眸,许元轻笑着说道: “瑾萱,多谢了。” 坐于身侧的红裳女子闻言轻轻摇了摇头,淡声回道: “许公子予我有救命之恩,这都是瑾萱分内之事。” 时隔一旬,苏瑾萱依旧穿着当初那件大红绸裙。 突破融身之后,修者代谢便几乎停滞,自然不必如凡人般经常更换衣物。 不过在那繁芜的红色裙摆之下,此刻有着一抹诱人的白色若隐若现。 白丝魅魔又回来了。 不过想起当时苏瑾萱忽然取出绸袜穿上的情景,许元现在都有些汗流浃背。 在那一日天衍传音给苏瑾萱致歉之后,车内的氛围虽然有些沉闷了一些,但也还算和谐,至少没有剑拔弩张的火药味了,甚至偶尔也会闲聊一些趣事。 经历过修罗地狱,许元暂时已经对这种氛围很满意。 只要小心点别让搓衣板圣女吃醋,这种和谐应该会继续维持下去。 但结果天衍这个又菜又爱玩的受气包还没搞事,苏魅魔这边就先给他来了一波大的。 那一日,许元被苏瑾萱以大合欢阴阳治疗了一个“周期”之后,便一如往常的准备举办一场茶话会来联络感情。 没办法,因为天衍不配合,之前的方案泡汤了,他得想一个新的。 这种闲聊的方式虽然慢了一点,但也能初步让几女熟络起来。 天衍应该已经看穿了他的想法,但却没有搞破坏,只是自己不参与而已。 而加之大冰坨子这个卷王一直不吭声默默修炼,整个茶话会,其实也就苏瑾萱、白慕曦和他在说话。 虽然大小冰坨子都没有参与进来,但没发生意外,那便是稳中向好。 而就在这场茶话会上, 苏瑾萱忽然从须弥戒中取出了一双绣着曼妙花纹绫罗绸袜,然后自顾自的穿了起来。 没有避讳车内的任何人,其中自然也就包括他。 静坐本就摄人心魄,再行此诱人的动作引得许元一阵心神摇曳。 仿若初见时打扮,但佳人之媚却已不可同日而语。 苏瑾萱现在哪怕并非刻意,他的一举一动对于周边都有着摄人心魄的魅力。 而且这种魅力还并不单单针对于许元一人,天衍她们也都或多或少受到了些许影响。 那一瞬间,空气仿佛凝固,四散的桃花樱海于眼前绽放。 就连一直修炼的大冰坨子都把眼睛睁开,默默的盯着苏魅魔,眼神有着一股局促的警惕。 天衍想要说点什么,但考虑到之前才道了过歉,面子有些挂不住,只是不轻不淡的冷哼了一声。 反而白慕曦在这时忽然半开玩笑的提醒了一句: “苏姑娘媚功果然了得。” 苏瑾萱对此倒是表现的很平静淡然,轻声回道: “慕曦,我还没有运功哦。” 说罢, 苏瑾萱一边忍着逐渐加速的心跳,一边在他愣神的注视下,撩起裙摆,缓缓的将绸袜沿着晶莹的裸足逐渐朝着白皙腿弯卷上,在那无暇的白皙大腿之上留下一道浅浅勒痕,而最后裙摆下落前那惊鸿一瞥的绝对领域则让车内的温度略微升高。 做完这些,苏瑾萱强行稳住了略显慌乱的心神,在众人的注视下,恬淡的妩媚一笑: “诸位这是怎么了,一直盯着我?” 仿若群嘲一般的话语传入三女耳中。 白慕曦盯着那双仿若天成的白丝双腿,心中埋怨。 她怀疑公子当初让她购置那双绸袜,便是因为眼前的这位苏姑娘。 但是现在圣女大人在侧,冉先生也没说话,她并不好直接出言去怼对方。 天衍依旧顾忌着自己的面子,没有对苏瑾萱发难,但略微起伏的胸脯已然说明她快到临界点了。 最终,还是一道清淡平静的声音回答了苏瑾萱。 “女子应洁身自好,袜靴皆是女子私物,这样不好的。” 冉青墨很认真的说道:“苏姑娘,你是好人,以后不要再随便在别人面前这样了。” 苏瑾萱微笑的神色略微一僵,连忙解释道: “车厢狭小,这还是我第一次在别人面前穿戴。” 冉青墨清澈眸子有些讶异: “啊第一次?” 苏瑾萱抿了抿红唇,下意识瞥了一眼那边愣神的他,认真点头: “嗯。” 冉青墨闻言盯着她看了熟悉,轻轻的道歉: “哦对不起,我不该以貌取人。” “呵第一次。” 天衍在一旁忽地轻笑出声,瞥着那表面装作呆女,实则粉切黑的剑宗首徒,第一次觉得对方不那么碍眼,清淡出声: “大合欢阴阳功乃是天下绝巅媚功,冉青墨你有这印象倒不怪你,不过据我监天阁记载,这功法似乎好像是需要与他人双修才能汲取修为,苏姑娘修为增长得如此之快.” 一旁默默吃瓜,小白见局势已然明朗,忽地掩嘴轻笑一声: “双修应该也是有不用褪衣的方法吧?” 天衍轻轻摇了摇头,坐在窗边托着下颌,瞥着窗外: “这个谁知道呢,毕竟大合欢阴阳功的内容只有那边两个人知晓。” “.啊?” “之前路上,苏姑娘还主动提及过这几年里倒是有不少女子向她吐露倾心之言,半开玩笑的让我小心一些,女子尚且如此,男子.” 白慕曦一双明眸恰到好处略微睁大,看着媚意天成的苏瑾萱,红唇逐渐张成o形。 一挑三被薄纱。 道行不行,还是得看李清焰。 许元听着几女的对话,一边吃瓜一边想着某位裹胸公主。 而在他思绪间, 苏魅魔那双桃花美眸眨呀眨的逐渐浮现一抹焦急,尚未着靴,被白丝包裹的玉足略微攥紧地面,忽地猛然说道: “我没有,在那处山洞里的时候,我与许.唔(公)唔(子)唔(才)” 抱着吃瓜看戏的许元听到一半直接吓得一激灵,连忙伸手捂住了苏瑾萱那娇嫩的红唇。 吵架归吵架,你特么刚才是不是准备射核弹? 思绪回归,许元略微侧眸看着身侧可称祸国殃民的红裳女子,默默压下了心中异样。 他其实同样好奇苏瑾萱那一日后续的话语,但这个东西可不能现在摆出来明说。 他这些日子偷偷找机会自己外出实验了一下。 似乎因为体质的特殊变化,他已然打破了人族的桎梏,造成亏空的本源会在极端的时间内直接复原。 至于有没有被几女用意魂偷窥,许元根本无所谓,反正吃亏的不是他。 但综上所述, 那一夜的巫山之梦,必然在山洞里造成了一些后果。 仔细回想一下,观察天衍的反应,她应该是在冉青墨与白慕曦打扫完战场之后才赶至的。 不然在他尚处昏迷的时候,这搓衣板圣女应该已经和冉青墨打起来了,而不是和个受气包异样默默的蹲在角落等他醒来。 但从现在的线索来看,许元还不能确定人选。 苏瑾萱的反应很可疑,大冰坨子虽然现在恢复了常态,但初醒之时她的异样许元可还牢牢的记载脑中。 至于小白  许元直接首先排除了。 按照他对这碧螺春的了解,若是真成了,她绝对会以各种隐晦的暗示来提醒他。 李清焰不在,在场的三女根本不可能看出这种提醒。 天衍站在食物链低端的女人,不必多提。 冉青墨呆逼,也不必多提。 苏瑾萱虽蜕变不少,但毕竟鲜少与他相伴,很多东西小白即便摆在明面上来讲,她也听不懂。 所以,那一夜应该便是在大冰坨子和丢人魅魔之间了。 就目前的线索看来,苏瑾萱应该可能性更大,但不排除一炮双响的可能。 心中想着,许元缓缓看向了对面的天衍。 侧眸瞥着窗外沙暴的少女感受到视线一瞬,便也朝他望了过来。 瑰丽的金瞳之中依旧带着嫌弃。 这一路上,这搓衣板圣女一直都用这种目光看他。 对视之间,许元开始思索怎么把这娘们支开。 衍天神魂是个好东西,但现在许元只觉它烦。 天衍杵在这里,许元想传音隐晦的试探一下都不敢。 正思索间,车撵顶部忽然传来了一声轻响。 有人落在了车顶。 沉思中的许元下意识抬眸看了一眼,眼中倒不觉得意外。 应该是冉青墨回来了。 作为他的御用寻宝姬,在即将抵临恶鬼峡渊之后,大冰坨子又开始重操旧业了。 下意识侧眸望向车窗,却正好对上一道清幽的目光。 冉青墨倒吊着把脑袋凑到了窗户边,长发如瀑倒垂而下,乌黑的美眸眨巴着盯着他。 有点可爱。 忍着去捏她脸蛋的冲动,许元轻笑着问道: “怎么不进来?” 冉青墨红唇微张,轻轻的说道: “许元..我找到你要找的地方了,前面有个峡谷里有头妖龙的尸骸,我们现在就过去吗?” (本章完) 五百九十五章 锁 莞夫人说,小龙女曾在恶鬼峡渊出没过。 对于这份情报,许元其实是持着将信将疑的态度。 毕竟这是他把刀架在人家脖子上问出的信息。 但考虑到冤家宜结不易解,即便发生过一些不愉快,莞夫人应该也不敢得罪他这活了数万年的“圣阶鬼柳”。 因为双方的寿命都太漫长了。 漫长到即便莞夫人在他离去后即刻跑路,双方在以后岁月里也可能再次相遇。 若是骗了他,下次见面那就真得变成“老乡见老乡,口水泪汪汪”了。 而且恶鬼峡渊常年被仿若末日般的沙暴笼罩,内部风眼掀起的飓风可起到隔绝探查的作用,乃是走投无路之下逃亡的无二选择。 按照现实逻辑来看,那头小公龙在被追杀垂死之际,逃入恶鬼峡渊的可能其实还是很大的。 所以许元还是决定过来碰碰运气,不过该有警惕他也一点没有放松。 为了预防意外的发生,一行人并没有直接深入恶鬼峡渊,而是沿着沙暴的边缘一边绕弯,一边搜寻葬龙谷。 许元压根不急着深入这处恶鬼峡渊。 虽然在相府的情报中说这地方除了这极端的天气以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危险,但常年累月的霉比属性已经让许元养成极强的防gank素养。 这常年存在的无垠沙暴一看就明显有问题,别人进去没遇到危险,不代表他进去遇不到。 以他那高达三点的福源进去,万一又变成个顶级副本怎么办? 不是自己探索不起,而是摇人更有性价比。 只是现在看来似乎不需要了。 因为冉青墨说,那处谷地就是在恶鬼峡渊的最外围。 虽然大冰坨子偶尔会跳过练级,直接把他领进BOSS窝,但大部分时间还是很靠谱的。 车内四人在拴住马车之后,便跟着冉青墨朝着她所找到的谷地疾驰而去。 踏入恶鬼峡渊之后,许元便逐渐发现那被飓风卷起的万千砂砾变得如细小铁片一般锐利,吹打在皮肤上有些生疼。 以他现在修为尚且还好,若是凡人,甚至低阶修者进入这里,可能不过数息便会被瞬间凌迟成一具枯骨。 而这一点,相府的情报中并没有说明。 有点奇怪啊  是当初探查此处的客卿没有在意这点,还是说这恶鬼峡渊最近发生了一些变化? 正思索着,许元忽然感觉皮肤上那刮刀般的刺痛骤然消失。 一片无形的光幕升起在了他周身一尺的地方,将周围那万千碎刃般的砂砾隔绝在外。 有人帮他制造了一层护罩。 而察觉到这一丝炁机波动后, 白慕曦明眸之中懊恼闪现,苏瑾萱丰润红唇微不可查的撇了撇嘴。 许元则是下意识瞥向了身侧的冉青墨。 可下一瞬,他耳旁响起的却是天衍那清脆而冷漠的声音: “我监天阁中记载此处沙暴虽大,却不会伤人,这里面应该发生了一些变化,最好盲目不要深入。” 得,差点忘了大冰坨子可是能雨中送冰的人,还是他的受气包圣女最贴心  下意识将视线从冉青墨身上朝着天衍看去,但许元对上的却是她那更加冰冷的视线。 不过那层无形的护罩却是没有撤掉,依旧默默的为他遮挡这些碎刃般的砂砾。 有些愧疚,许元沉吟了少许,没事找话道: “天衍.你们监天阁也来调查过此处?” 天衍冷着张小脸: “这等不寻常绝地,有能力的势力应该都会遣人调查吧?” 许元讪讪的笑了笑: “哦?你们监天阁的情报是怎么说,我用相府的和你换。” 天衍别过视线,目光直视着前方,脆声冷然道: “与其问我,不如问问你旁边的冉青墨,他们宗盟对此应该也有调查。” 听到自己名字,冉青墨恍然回眸,看看天衍,又看看许元,低声道: “许元,师傅他只让我修炼,都不给我看这些的,所以我不知道.” “还真是清纯如纸啊。” 天衍冷哼了,随后自顾自的说道: “这恶鬼峡渊中心是一处狂暴的灵眼,内部源炁急速散逸,又被中心那处冈晶石山压缩,长年累月之下便形成了这种沙暴,只是可惜内部那处灵眼太过狂暴以致开发代价过大,不然这里应该会成为一处宗门山门。” “这倒是与我相府的调查结果无二。” 许元轻咳一声,顺着话题说道:“但这沙暴过往数十年都未发生变化,怎么近期突然变成这样?” 天衍金眸微眯,忽然轻笑着说道: “想搞清楚这点,我们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许元想也不想直接拒绝: “不去。” “为什么?” “太危险了。” “危险?我怎么记得你可是最喜欢的冒险,跟头死驴一样,拉都拉不住。” 金眸少女的声音略微缓和,带上了一抹不自觉的笑意,学着某人语气悠然说道: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危险亦是机遇,越是危险,收益越大。” 脑海中下意识闪过一些零星记忆,许元笑着翻了白眼:“当时不冒险就得等死,现在咱们的处境能和魅神幻境一样么?” “诡辩,明明有更安全的方法。” “你提的那些安全方法都不能一劳永逸。” “徐徐图之不好么?” “啧,按你说的做,我们早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天衍蹙眉,语气逐渐不善。 说起这个,许元同样没好气的说道:“诸剑谷那次要是按照你说的一味跑路,伱觉得我们能活?” “你还有脸提这事?以为只有一名蜕凡带队,结果呢,一个蜕凡,一个半圣,若不是我们运气好,功法相性正好克制对方道域,当场就得交代在那里!” “啊对对对,跑了就能平安无事,那半圣就能自己自杀。” “许元,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许元脖子一梗。 天衍眸含愠色盯着他,然后冷笑一声: “也是,你确实该坚持你是对的。” 说到这, 少女的清脆的声线略微扬起: “若不那么做,你就没法和天夜那妖女纠缠在一起了。” “.”冉青墨眼眸睁大。 “.”白慕曦眼神惊恐。 “.”苏瑾萱若有所思。 许元倒是极为很冷静: “你提她一个死人做什么?” 天衍目光带着审视: “死人?她真的死了么?千棘鬼柳都活了那么久,谁知道她有没有手段存续下来。” 许元眉头一促: “你在胡说些什么!” “哈你这么急啊?” 天衍一双美眸逐渐眯起,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许元数息,皱着眉头:“那妖女真的活下来了?” 一边说着, 少女纤瘦窈窕的身形忽地一个瞬移来到了许元身侧,直接伸手抓向他的手腕。 许元想躲,但躲不掉。 这可不行。 他现在可还和天夜用同生之锁连着的。 若是被天衍发现. 心中想着,许元连忙眼巴巴的求助式望向周围其他三女。 冉青墨目光幽幽,抿唇垂眸。 苏瑾萱澹然一笑百媚生,然后爱莫能助的轻轻摇了摇头。 对不起,打不过,做不到。 小白倒是毫不犹豫的想要出声劝阻,但却被一个眼神瞪得连忙把头低下了。 在狂风之中,一行五人都瞬时都停止了前进。 在诡异的沉默中,许元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天衍将她的衍天神魂灌入了他的体内。 由于许元本身便有着神魂的特质,二者之间并未发生解构反应。 而天衍就仿佛有所预料一般的直奔他的识海而去,几乎在瞬时之间他的识海便充盈了她的神魂。 而到了这一刻,许元反而忽然放松了,任由少女施为。 他这个同生之锁的链接者都不确定天夜在哪,又以什么方式存在着,天衍又怎么可能发现端倪。 思绪至此,许元心间刚刚升起一抹好笑,可随即想起的一件事情忽地让他悚然一惊。 在魅神幻境中, 眼前少女可是不止一次试图帮他接触天夜在他身上设下的同生之锁。 完犊子。 念头转头, 许元感知到天衍的神魂已然快要接触到那隐藏在识海最深处的同生之锁。 而也就在这接触的前一瞬, “啪啦.” 一声锁链碎裂的炸响骤然响起在了耳中。 然后, 许元忽地发现天夜当初为他种下的同生之锁忽地碎了,化作点点星光溶解在了他的识海之中。 这直接让天衍直接扑了个空,金瞳美眸中也带上了一抹疑惑。 许元则是长舒了一口气,看来天夜提前一步把同生之锁给解除了。 特么的,什么颅内赛博捉奸。 “你在无理取闹什么?” 许元见到天衍逐步件塞满他识海的神魂抽离,直接甩开了她手,语带揶揄的传音道: “也不想想当年天夜诛杀千棘鬼柳控制魅神樱树的时候岁数都多大了,一百多岁的老奶奶!” “.”天衍。 “.”天夜。 见到少女不再说话,许元乘胜追击: “跨越两万年的飞醋吃起来真有意思,也不分一下场合,现在咱们是说这个时候么?” 左耳进右耳出,天衍眸中疑惑分毫不减。 她不理解  不理解为什么会出错。 明明这混账以前说谎的时候都是这样的,是她遗漏了什么吗? 十余年朝夕相处,让天衍丝毫不怀疑自己的猜测,只觉得是眼前的王八蛋又耍了什么手段瞒过了她。 撇了撇嘴,天衍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轻哼一声便朝着前方疾驰而去。 见到这一幕,许元也略微松了口气,示意众女跟上后,开始内视起自己识海。 按照魅神幻境中记忆,同生之锁这玩意一旦种下便很难解开。 至少,不可能超远距离解开。 而且, 为什么在天衍的神魂探入他识海之后便突然碎了? 以那妖女的性子,别说害怕被捉奸,应该巴不得搞一出妇前目犯才对啊  这个问题,许元想了一路,但依旧没有找到答案。 落入冉青墨所说的谷地之后,许元也便缓缓收拢了心中那杂乱的思绪。 在大冰坨子的引领下,一行五人朝着谷内的一处洞窟走去。 在《沧源》中,葬龙谷并不是一个副本,而是一处机缘。 类似于天门山下那处藏着血元心陨诀的洞窟。 没有小怪,没有BOSS,只要进去了你就能拿到相应的宝物。 此时化作现实,除了多了一些来自恶鬼峡渊的风沙以外,倒也并未有任何变化。 进入山洞,走进那条被挖掘出来细长甬道,期间还用暴力砸开了一些因为土质疏松而坍塌下来土堆,一处巨大黑暗溶洞赫然入目。 溶洞没有丝毫对流风传来,内部是彻底堵死的,巨大而黑暗。 目光穿透黑暗,五人的视线不约而同的停留在了溶洞最深处。 那里,有着一个圆锥形的巨大土坡。 这算是那条小公龙的墓。 当年死去之前,它如同巨蛇般将庞大身躯盘起。 数十年的自洞顶砸落的土堆,让其逐渐形成了这么一座土坡。 当初玩游戏时,许元是用角色一铲一铲把这些落土刨开才见到了这条妖龙的真容。 不过此刻,许元只是略微瞥了一眼一旁小白。 白慕曦瞬间会意,纤手屈指,土坡发出一阵细微颤鸣之后。 一头长达数十丈的巨大龙尸便被从哪土坡之中强行拽了出来,轰隆一声落在了五人身前,掀起一阵烟尘。 待到烟尘散尽, 一双圆瞪的龙目赫然入目,毫无生气的盯着面前无名渺小的人族。 肉身经过数十年的岁月没有丝毫腐朽的痕迹,那处将龙身贯穿的狰狞伤口内的鲜血甚至都没有凝固。 天衍悬空而立,盯着这头龙尸,眼神有些古怪: “许元,你怎么知道这里有白星的尸骸在这?” 白星,小公龙的名字。 许元冲着少女弯了弯眸子,神秘一笑: “你猜?” 说罢,许元笑呵呵的一边上前,一边取出柳木鬼刃。 接下来就是取宝的时间了。 龙族作为万妖之首,除了小四搞科研需要的化龙精外,浑身上下也都是宝贝。 龙鳞、龙爪、龙目、龙筋、龙角皆是不世出的炼器至宝. 沧源中是可以将其肢解的,但若把这小公龙肢解掉,即便你将化龙精交予那只小龙女,也是当不成龙骑士的。 不过现在许元倒是没这个顾忌。 这一头妖龙尸首的价值,便已然可以抵得上地宫遗民的军械开支。 想着,许元直接跃至龙首,手中柳木鬼刃曳出一道绚烂刀光。 一道血痕瞬间出现在龙首的眉心。 “噗嗤。” 许元伸手向内一抓,一枚黑色圆球状晶体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而也就是接触的一瞬间, “嗡——” 许元仿若陷入了幻境,一头狰狞巨龙虚影骤然浮现在了他眼前! (本章完) 五百九十六章 龙藏 “这便是沧源里的精神判定么?” 看着眼前那仿若下一刻便要将自己吞噬的龙首虚影,许元眼眸清淡含笑,不见丝毫意外。 就如同进入天门山的无名山洞要求的是福源,不然就会被摔死一样。 进入这些没有野怪和BOSS的洞天福地都需要一些特殊的前置条件。 这葬龙谷的需求比起无名山洞要低上很多,它只需要进行精神判定。 角色的精神力高过某个数值便会直接取得这枚化龙精,而即便无法通过,角色也不会像无名山洞那般直死,而是会进入一个考验玩家反应和手速的类音游的小游戏作为替代。 但这就又是另一个分支了。 精神力判定的分支龙首不会说话,而通过玩小游戏过关,龙首虚影则会开口说话,提供给玩家一个任务。 葬龙还乡。 它会与玩家诉说自己生前的经历,诉说死亡到来时的恐惧与迷惘。 这条小公龙其实挺无辜的。 它并不知道什么叫天下之争,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人族一定要杀他。 明明没有伤害任何人,明明只是想着从家里逃出来见见外边的世界,便被那些贪婪的人族无缘无故的杀死。 在对话全部选对之后,玩家会受到一份“亡龙馈赠”改善体质,也会看到一些属于它的记忆碎片。 那是它曾在古渊与家人一同经历的琐碎  而这些记忆碎片算是开启龙骑士路线的其中一把钥匙,也是最容易通关的一把钥匙。 想到这,许元缓缓抬眸与那凶戾的龙眸相对。 按照经验来谈,他现在应该也可以如同《沧源》中那般与这小公龙的残念对话,然后通过那些记忆碎片的细节获取到很多关于古渊的绝密情报。 不过嘛. “我可不想变成古渊的傀儡,所以.” 回忆着当初沧源中的细节,许元眼神莞尔的缓缓将手中鬼刃举起: “..再见。” 话落, 柳木鬼刃在空气中划过一片阴森的泼墨剑痕,眼前巨大的龙首幻影在一声痛苦的嘶鸣中破灭! 意识回归,溶洞沉寂。 盯着自己手中乌黑的化龙精看了数息,许元忽然发现身边多了一道纤瘦的倩影,轻声问: “怎么?” 天衍缓缓落至许元身侧,垂眸瞥着下方的龙尸,声音清冷而细腻: “她们感应不到,不代表我感应不到。” “啊?” “方才似乎有亡尸龙念出现。” “亡尸龙念?” “嗯就是一个会说话的妖龙幻影。” 沉默一瞬,许元眼神略显讶异: “刚才那东西叫亡尸龙念?” “你真的见到了?” 听到这话,天衍瞳孔猛地一缩,眼神瞬间凝重,语气急促:“你你应该没有应允它的承诺吧?!” 一边说着,少女又自顾自伸手来抓他的手腕。 许元没躲,笑眯眯的看着她侧靥之上那焦急的神色。 察觉目光,天衍手上立刻一顿,皱着黛眉看向许元: “你知道?” “略懂。” “相府?” “自然。” “骗子。” “.”许元。 天衍直勾勾的盯着许元,仿若能够看穿人心,哼道: “龙族已经数千年未曾有过尸首落入人族手中,你们相府又能从哪得知这等情报?” “你是不是忘了你们监天阁有俩姓洛的圣尊在我相府?” 天衍神色一僵,袖袍下的粉拳略微攥紧,冷声道: “两个叛徒。” 许元见状伸手揉了揉少女的长发,柔和笑道: “叛徒么?就算他们不告知我,你这圣女大人现在不也要告诉我么?” 听到这话,天衍明媚的金瞳中闪过一阵摇曳。 贝齿紧咬数息,啪的一声打开许元的手掌,她垂着臻首低声道: “我我先出去等伱们。” 话落, 少女沉默着转过身子,失魂落魄的飞向了溶洞入口的甬道  目视着少女的背影消失于黑暗,许元心中轻轻的叹了口气。 监天阁与相国府. 强行收敛心神,许元将注意力放在了自己手中化龙精上。 亡尸龙念应当是这世间最为隐秘的密辛之一。 别说相国府,就连沧源之中都是没有明确的记载。 许元能发现这玩意,完全是游玩过程发现的违和。 作为古渊之王的女儿,小龙女算是沧源中最难攻略的几个女主之一。 但若走葬龙还乡的这条任务线却是极其容易把她攻略掉。 不需要玩家进行任何额外的骚操作,只要按部就班的将任务完成便能将那小龙女的好感刷满。 一开始,许元以为这是制作组的善意。 既找到并转交了化龙精,又传达了其临死想与家人诉说的遗言,小龙女对玩家的初始好感比其他路线高一些应该很正常吧? 而初始好感高了,后续的任务给予好感奖励高一些也很正常吧? 但从一些不经意的对话中许元却忽然发现, 玩家,在任务进行的过程中已然被天衍口中的亡尸龙念同化了。 小龙女好感度之所以那般之高, 似乎是因为, 她将对玩家的好感和对自己弟弟的好感重叠在了一起。 当许元发现这这些违和时,便准备把刀子掏出来杀妻证道。 作为一款极为自由的游戏,沧源是可以任由玩家突然脑抽发疯背刺剧情角色。 可刀子刚掏出来,准备强制攻击,许元便发现角色操控权直接无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屏幕里的角色自己又默默把刀收好。 而原本的开放世界在那时会莫名其妙变成线性,只能跟着剧情与古渊一条路走到黑. 心中想着, 许元感受着柳木鬼刃之中那份不断嘶吼着的亡尸龙意,狭长的眼眸之中血色闪动。 他并没有直接将那份亡尸龙意给斩掉,而是用柳木鬼刃将其暂时封存了起来。 即便知晓亡尸龙意的危险,他暂时也不准备放弃它。 原因无他, 这玩意附带的那个名为“亡龙馈赠”的buff强度真的很香。 回京之后交给家里那位多啦A瑶鼓捣一下,兴许就能让他的体质跟上一层楼了呢? 把化龙精收入须弥戒,许元瞥了一眼还杵在原地不动的三女,笑着调侃道: “这妖龙生前源初修为,你们愣在那里是准备让我这融身强者一个人肢解这么大一条妖龙?放心,它没有墨蛟那种淫囊的,赶紧过来帮忙吧。” 龙族,作为万妖之首,肉身之强横自然不言而喻。 若没有冉青墨等人帮忙,许元他即便已然是融身强者大概率也会和在《沧源》中一样,只能空坐宝山而无法开凿。 但即便有了三女的加入,这巨大的妖龙身躯肢解起来是一项精细而巨大的工程。 打工姬们上上下下忙碌了两日,龙尸上的龙鳞都没剥完。 龙鳞乃是制甲的极品材料,可以承载极为强大的阵法纹路。 这么一整条妖龙,已然可以武装数个营的兵卒。 以这条小公龙身上龙鳞自带避魂之效,直接可以让整支军队在宗师强者探查下做到悄无声息的行军不被发现。 对于许歆瑶而言,化龙精是其搞科研所需的至宝,但对于整个相府来讲,妖龙尸体本身价值是要远远大过一枚化龙精。 “咚——” 伴随着一声低沉的闷响,一片形状似若水滴的巨大龙鳞落地。 提着墨剑从龙尸上跃下落地,冉青墨盯着地上的龙鳞看了数息,摸了摸无名指上的须弥戒,默默俯身抱起这小半丈的龙鳞便朝着不远处坐于篝火旁的男子走去。 察觉到脚步,正在处理食材的许元也抬眸朝其看来,柔声问道: “怎么了?” 冉青墨怀中抱着龙鳞,只露出一双眸子盯着他,低低说道: “许元.须弥戒又装满了。” 许元闻言眼眸有些讶异。 此行外出,他主要目的是求财,所以临走前自然找家里的老父亲要了不少空置的须弥戒以存储财物。 不过大冰坨子这工作效率也太高了吧? 那边的苏魅魔和小白连一枚须弥戒都尚未装满,大冰坨子这边已经满满当当打包好了两枚须弥戒的龙鳞。 白慕曦和苏瑾萱俩人加起来都没她一人做得多。 天选帕鲁冰坨子。 心中想着,许元从火堆旁起身,望了一眼在昏暗溶洞中当着帕鲁的其余二女。 白慕曦那边还好,五行道法中不乏物理杀伐之术,剥取鳞片可以利用相应术法,到了此刻也仅仅只是额角渗出了一些细汗。 但苏魅魔那边真的是要了她的命。 她修的是幻术媚功,没什么对敌的物理手段,剥鳞这项工程只能催动源炁强行从龙尸上撕扯下来。 妩媚绝伦的面容已然累得潮红,浑身香汗淋漓,被大红绸裙包裹高耸的胸部在呼吸之间起起落落,不停摇曳。 见到这一幕,许元心中隐隐有些愧疚,觉得再黑资本家也得让可怜的打工姬们休息一下。 心中想着,许元手上下意识又重新递给大冰坨子一枚空置的须弥戒。 冉青墨接过之后便默默的去“挖矿”了。 目送少女离去,许元转身上前给小白和苏魅魔一人分发了一张锦帕擦汗,和一枚源晶以作恢复。 做完这些,许元朗声道: “今日把这龙鳞剥去好,我们就可以休息开饭了” 话到一半,许元在小白和苏魅魔怨念十足的目光中发觉不对,连忙尬笑着改口道: “咳,主要是这龙族精肉难以熬制,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料理,所以..所以可能还得等一会,你们要..要是想休息,那陪我坐着聊会天也可以。” 小白低着头摩挲着无名指上的须弥戒片刻,又默默开始工作,继续开始被压榨。 苏瑾萱耳旁垂下的发丝浸染了汗水贴在侧靥,一双眸子像是映着秋水,但看着那边手持墨剑上下腾挪快速撬起龙鳞装入须弥戒的卷王少女,轻轻咬了咬唇角也开始继续以源炁强行扒拉起龙鳞。 看到这一幕,许元有些尴尬的站在原地。 正思索着要不要自己也去帮一下忙,一道嫌弃的轻哼响起在了昏暗的溶洞中。 “哼,我出去两天,你们三个连龙鳞都没处理好么?” 许元闻言立刻回眸。 只见那溶洞入口处,一道踏虚而行的少女正缓步走入,一边走,她那双于黑暗中烨烨生辉的瑰丽金瞳散发出一阵玄妙的光芒: “引。” 天字真言落下, 沉寂一瞬,炁机震荡,溶洞之中的血肉分离的滋啦之声瞬时不绝于耳。 不需片刻,那具龙尸之上残余的鳞片纷纷滑落,在地面砸起一大片的烟尘。 做完这些,天衍冷哼一声,又回眸瞪向许元: “你看什么看?只知道浪费时间,她们三个效率这么低下,就不能出来找我一下?” 许元没绷住,差点笑出声。 见到这似笑非笑的神色,天衍俏脸逐渐涨红,转身便又要出门。 许元连忙收敛笑意,直接一个踏虚斩拦在了少女跟前,传音道: “这不是怕惹你生气么?” “让开。”天衍美眸一横。 许元伸手拉住了她手晧腕,笑着道: “龙肉可是千年难遇一次,这可对你修为大有裨益,总得尝尝再走啊。” 这种时候,只需要给天衍一个合适台阶她自己就会下来。 而果不其然,在听到这话,少女绝美的面容流露一抹犹豫,随即抽回手不发一言的从他身边经过。 在四人的注视下,她绷着小脸走到那处篝火熬制着龙心高汤的铁锅旁坐下。 而这份短暂寂静,终究还是被一声带着妩媚的轻笑打破。 “咯咯咯咯.” 天衍美眸立刻锁定了声音来源,有些应激: “你在笑什么?” 苏瑾萱用许元给的锦帕擦拭着汗水,沿着脸颊一路向下,侧腮,下颌,香颈,以及那精致的锁骨,胸前的衣襟受力下拉一片柔软沟壑在黑暗中若隐若现,随着呼吸起伏不定。 小魅魔一边朝着篝火走来,一边轻笑着说道: “自然替许公子感谢圣女大人啊。” 天衍眸子微微眯起,盯着那两团烂肉: “你,替他感谢我?” “这可是帮我们减轻了很大负担呢。” 苏瑾萱眸子滴溜溜的转了转,故作疑惑道: “我不笑这个,难道还能笑圣女大人你口是心非么?” “.”天衍。 “行了,都别吵了。” 许元出言阻止了两人的拌嘴,和白慕曦一同走到篝火旁坐下与三女闲聊几句,下意识搜寻起冉青墨的身影。 而在昏暗溶洞内找了一圈,却见大冰坨子依旧没停下手上的事情。 在几人交谈之时,她默默用他给她的那枚空置须弥戒,装纳着那些滑落在地的龙鳞。 做完这些,冉青墨才顶着三道不善目光,走到了许元身旁,伸手将须弥戒递给他,望着许元,眼神低落的小声道: “许元.给你,我我帮你收集好了。” (本章完) 五百九十七章 来人 古色古香的官道之上,一轮圆月高挂夜空,薄如蝉翼的皎洁月光飘落在这片已然满目的疮痍的山林小道。 坍塌的树林, 侧翻的马车, 遍地的护卫尸首, 以及,那被鲜血浸染的泥土。 这是一场截杀,如同山匪拦路一般的截杀。 只不过这一次的截杀对地形的破坏要大了一些,而作案凶手也并非那些法外狂徒,而是几名身着红褐长袍的密侦司官差。 伴随着一道白光自密林间透出,剧烈的爆炸掀起的冲击波使得大地开始颤鸣。 当一切归于沉寂, “咚” 那侧翻路旁的马车之内忽然传出一声闷响,车门卡扣被从内踹开,随后一名锦袍公子有些艰难的自内爬出。 他似乎受了很重伤,试着支撑着站起,但却失败了,只得虚弱的靠坐车旁。 看着四周那些护卫尸骸,锦袍公子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一具女尸上。 女尸很美,但现在屁股那半截正挂在不远处的树上。 啊.他的亲卫也死了啊。 想起出逃以来这些日子日夜不息的肌肤相亲,锦袍公子染血的唇角不自觉的划过一抹笑意,随后又叹了口气。 从怀中摸出一只木匣,从中抽出一根卷烟,以火折子点上。 “窸” 深吸一口,感受着烟草在肺部的徘徊,锦袍公子长长呼出一口气,而目光也在这时透过烟雾落在那朝自己走来之人。 那是一个女人,一个持着阔刀的女人。 女子一身密侦司都尉官服,长长的马尾辫在脑后晃动,寒风浮动间勾勒出女子妙曼美好的曲线,玉手之中那一柄阔刀的刀刃不断地向下滴落着嫣红的鲜血,于月光下寒光潋滟。 “哒” “哒” 脚步轻缓,女子锐利的眸子散逸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意。 十丈。 五丈。 一丈。 站定,对视。 锦袍公子忽然咧嘴笑了,笑得很无所谓: “这都能被你们追上,密侦司可真是好手段啊。” 许梦溪看着面前的秦卫舒,没有丝毫放松,刀刃平举,锋刃隔空直至锦袍公子的咽喉: “废话少说,东西呢?现在我直接杀了你仙丞阁也不敢有任何意见。” 锦袍公子吧唧吧唧吸着香烟没吭声。 沉默中, 一道寒芒没有任何征兆的闪过,一只双指架着卷烟的手掌就那么腾空飞起,于月色中泼洒着灼热的鲜血。 听着属于盛夏的颤鸣,锦袍公子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切面整齐的断手涌出鲜血,额间逐渐渗出丝丝冷汗,咬着牙抬眸,一字一顿: “一根卷烟的功夫都不肯给么?” 许梦溪眸含杀意: “别想着动歪心思。” 锦袍公子闻言叹了口气,蹙着眉头瞥着断手,忽然笑了: “大姐,我丹田都废了,能动什么歪心思?” “若是不想死,便立刻回答我的问题。” “死?许都尉,此行之前,我便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是么?” 许梦溪看着对方那微微颤抖身子,有些不屑一顾:“那便只能对秦公子上一些刑罚了。” 一边说着,她继续抬步,眼神冷清: “你们这些纨绔嘴上总是一个比一个嚣张,但当刑罚真的落到自己身上却是一个喊的比一个厉害。” 看着逐渐走近女子,锦袍公子轻轻叹了口气: “在上刑之前就不能聊聊了?” 许梦溪将刀刃反握,从腰间取出一副锁源镣: “与你这种人我无话可说。” 锦袍公子见状也只是轻轻笑了笑,便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我很爱斐清,但她刚才已经被你们杀了。” 许梦溪隔空以炁御物将镣铐锁在了对方的双脚之上,瞥了他一眼: “那个宗师女护卫?” “嗯,对,就是她,被你们合力轰成两半的那位。” “可笑,你所谓爱便是当着他人与其交媾?” “呵呵.我倒是没这个爱好,不过公子他倒是喜欢于在我面前鞭挞于她,就因为他发现了我对斐清的爱慕,很恶趣味,对吧?” “.”许梦溪的瞳孔猛然一缩。 “你好像很震惊?” 锦袍公子见到这一幕,微微一笑,说道: “也对,我作为公子的替身培养,自小观察揣摩着公子的每一个举动,以一样的面容习一样的功法,学一样武技。别说伱这外人了,就算是斐清这个公子的贴身侍女都分辨不清我与公子的差别。” 许梦溪握着刀柄的手掌微微颤抖,因为气愤。 他们牺牲了一名同僚作为代价换来情报竟然是假的。 锦袍公子含笑瞥了一眼女子,抬眸望着夜空繁星细语着: “我啊.以前曾不止一次的想过来一次狸猫换太子,彻底将公子取代,但可惜公子他与我这草民终究还是有着云泥之别,我领悟不了公子所拥有的道蕴。” 许梦溪深深吸了一口气,按着刀柄: “你说这些是想表达什么?” “我以前没得选,现在我想为自己而活。” “.”许梦溪。 锦袍公子盯着许梦溪的眼睛,声音很认真: “我无法领悟公子所拥有的道蕴,这便代表在他突破宗师之时,我这失去了用处的影子便可以彻底消失在这个世上。 “所以啊,我真的很感谢那位把公子丹田废掉的人。 “没有丹田便无法使用道蕴,这也让秦家将我这无用之人再度启用,虽然现在我的丹田也被废了,但却换取到了现在这么一个为自己而获得机会。 “许都尉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开出一个让你满意的价码。 “毕竟,作为公子的替身,我还是接触了不少有关秦家的机密。” 话落,狼藉遍布的林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许梦溪思忖着对方此言的真假,而锦袍公子则用衣衫简单的包扎起自己的断手。 在双方的沉默中, 一道魁梧的汉子悄然落在了许梦溪的身后,看着蹙眉沉默的她,问: “梦溪?” 许梦溪闻言回眸,见到来人,立刻出声问道: “黄大哥,你那边处理完了?” 黄施维轻轻摇了摇头: “那名源初竟然不顾秦二少独自逃走了,我不便深追。” 说着,他的目光瞥了一眼那断臂的“秦卫舒”,问: “你们现在这是?” 许梦溪简单的将方才“影子”所言之事给黄施叙述了一遍,轻声问道: “黄大哥,你觉得此人话语的可信度高么?” 黄施维细细听完,威严的面容不动声色,剑眉促起,虎目肃然。 沉吟半晌,黄施维才沉声说道: “不管可信与否都将他关押起来吧,秘密送去最近的州府密侦司,待到” 话说到一半,黄施维忽然顿住,眼神瞬间凝重。 而许梦溪见到这一幕,美眸之中也是一滞。 对视一瞬, 许梦溪忽然意识到了一个不对劲的地方。 秦家,应该不会留下这种低级纰漏。 即便要走,那也定然是会灭口。 至于灭口方式  是用毒药让影子身死,还是以毁灭性的陷阱对他们造成杀伤? 正想着,许梦溪骤然发觉身旁的黄大哥周身炁机骤然迸发,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耳边也响起了他的声音: “梦溪,你要懂变通。” 听到这话,许梦溪神色焦急,刚想说话,便觉一阵天旋地转的巨力将她投掷了出去! 倩影转瞬划破虚空激射向那漫天繁星的夜穹。 做完这些,黄施维骤然一踏地面,朝着马车的方向疾驰而去。 但也就在他接触到“影子”的一瞬,一道耀眼白光骤然自座下的车厢之内四溢而出  源晶炸弹。 当烟尘散去,一切再度归于平静。 一个切口平整,直径二十余丈的大坑横亘在了那树林之中,四周茂林因为强大的冲击波而被摧枯拉朽般的压弯折断。 倩影虚空而立,攥着拳,盯着那爆炸的中心。 但那名熟悉魁梧的男子与那影子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你费劲巴拉的演这么一出戏码是想做什么?” 数百丈的一处密林之中,两名男子相对而立。 纤瘦颀长的男子双手抱胸靠着树干,打量着眼前这略显狼狈的魁梧男人,阴柔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解:“故意演给那丫头看?不过你死了她居然都没哭,啧啧” 黄施维将手中已然昏迷的“影子”随手扔在了地上,从须弥戒中取出药膏一边涂抹,一边沉声说道: “梦溪从来都不是会哭的丫头,而且方才秦家的人应该也在看。” 司子镜单薄的唇微微勾了勾: “让秦家放松警惕?呵你死了过后,密侦司主事的人就变成许梦溪,而她厌恶我们相府,秦家应该能借此从中制造不少间隙。” 说到这, 司子境略轻叹了一声,调侃问道: “唉看来之后我还得想想怎么应付这个麻烦的女人,不过你之后准备怎么给那丫头解释呢?” “不需要解释,她自己能想通。” 处理好自己伤势,黄施维又开始帮重伤昏迷的“影子”处理,声音沉稳平静: “现在我已经死了,处理事情会方便很多,而且这名“影子”在关键时刻兴许能够派上用处。” 司子境耸了耸肩,提醒道: “行吧,不过你注意下不要太过信任他,这种影子嘴里的话信个三分就够了,别阴沟里翻船了。” “他说谎与否都不重要。” 黄施维拎着“影子”站起了身,忽然问道:“我该去哪找长公子汇合?” 司子镜回忆了一下,低声说道: “十日前联络时,他好像在天师府,现在他到了哪我可确认不了,毕竟长公子是跟在秦卫舒那批人后面,而我们无法决定秦卫舒的踪迹。” 此次行动密侦司与黑鳞卫两大情报机构通力合作,但他们得保证密侦司那边无法获取到核心机密,所以兵分两路。 一路由长公子亲自跟踪秦卫舒本人。 一路由黄施维将密侦司的人引入秦家设下的诱饵。 这名“影子”算是意外之喜。 黄施维闻言略微蹙眉,沉思片刻,低声道: “那便这样吧,我处理完手头的事,便去镇西府等候长公子。” 说罢, 黄施维便拎着“影子”朝着密林深处走去,不过走到月光无法照映的阴影之时,他忽然顿住了脚步。 见到此举,司子境瞥了这壮汉的背影一眼,心中好笑,道: “你就放心的去吧,我会帮你护好这许都尉的,毕竟娄姬大人去万药谷了,我可没地方验证你之前那话的真假。” 葬龙谷。 看着溶洞之内那一摞摞从妖龙身上剖解下的顶级炼器材料,许元心中不自禁的有些感叹监天阁的底蕴之深厚。 如果说财力物力决定着一个势力底蕴的厚度,那么岁月的积累便决定着底蕴的宽度。 就比如现在。 大冰坨子三女工作效率之所以那般低下,修为是一方面,但更多的还是对于妖龙尸身的不了解。 想要不损害龙尸上材料的品质,那便得小心翼翼的剖解。 而天衍不同。 监天阁的底蕴,让她对古渊龙族的身体结构与内部器官有着系统性的了解。 肢解龙尸,可如庖丁解牛般的顺畅。 也因此,在天衍正式加入打工姬的行列之后,他们一行五人肢解龙尸获取材料的效率直接翻了十倍以上。 许元四个负责嘎嘎,天衍负责乱杀。 不过半旬时间,这项庞大的工程便已然接近了尾声。 昏暗溶洞内,原本狰狞而威严的龙尸此刻已然近乎完全变成森森白骨。 而在那龙骨的旁边则是小白以五行道蕴制造出来的储纳池。 总共两个。 一个用来承装龙肉,一个则是满满一池子龙血。 原因无他,须弥戒装不下了。 由于北境的战事尚未平息,那边占用着相府绝大部分控制的须弥戒,老爹给他的也不过区区十枚,根本无法装进一整头龙尸。 随着最后一块龙尾肉被冉青墨一剑从尾骨上剃下落入庚金肉池,许元笑着便招呼着众女过来吃饭。 今日份许元家饭乃是古龙心脏。 这玩意入药调至后,据传有破境之效。 但她们那么辛苦给他在这暗无天日的溶洞里当帕鲁,现在结束了自然得给她们好好补补,所以直接上了最好的食材。 而为了做出这顿竣工的庆功宴,许元足足已经筹备三天,用尽了他身上携带的各种珍惜材料。 于篝火旁围坐无言, 看着四女一声不吭,吃着自己烹饪的龙心羹的模样,许元有那一瞬仿佛看到了未来相府内院中的和睦场景,不过他自己则是闻着四溢的香气没动筷子,只是帮着她们盛汤肴肉。 苏瑾萱发现许元举动,下意识问道: “许公子,你不吃么?” 坐在篝火旁,许元托着下巴望着她,弯眸眼眸柔声道: “龙心太少太珍贵,你们吃就好。” 苏瑾萱捧着瓷碗,美眸闪动,一丝丝酸甜的异样下意识的自心间蔓延。 但下一刻, 天衍哼笑的声音直接了当的戳破了许元的谎言: “苏瑾萱,你忘了这王八蛋的特殊体质了么?这古龙心脏内蕴含的源炁太过庞大,他只要敢吃,就得被撑死。” “.”苏瑾萱望向许元的异样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鄙夷。 许元见状,回眸瞪了这搓衣板圣女一眼。 天衍下颌微扬,美眸微眯,含着挑衅。 许元撇了撇嘴,从心的挪开视线。 天衍唇角勾起,心满意足,优雅而慢条斯理的享用掉碗中美食。 刚准备吩咐小许子替她在盛上一碗,却忽然发现锅里原本还满满一锅的龙心羹此刻已然空了一大半。 愣了一瞬,金眸少女下意识环视一圈,却发现其余三女都在死命干饭。 尤其是对面那个呆逼死女人,吃个饭居然还运转着功法,咕咚咕咚丝毫不在意形象。 正腹诽着三女的粗鄙与无礼,天衍耳中骤然听到一声若有若无的龙吟自遥远的恶鬼峡渊深处传来  (本章完) 五百九十八章 砸落 吟叫一闪而逝,天衍眸中流露一抹犹豫。 龙族已经许久未曾临世,自然也就无从谈起见过,更未听过所谓的龙吟。 方才下意识觉得所闻乃是龙吟,一是因为眼前这锅香气四溢的龙心羹,二则是因为方才的吟叫声是她从未听过的。 下意识想问问身边几人意见,但却发现这三个女人依旧在死命干饭,似乎压根就没听见那道自恶鬼峡渊深处传来的兽吟。 再次见到这一幕,天衍心间没了方才的气愤,反而升起一丝得意。 一群修为低微的宗师,连危险都察觉不到,凭什么和她斗? 不过得意之后,天衍眸中又闪过了一缕患得患失低落。 不对不对。 她发现自己好像已经快习惯身边跟着这几个狐媚子了. 都怪这个混账! 在天衍思忖之间,许元已然注意到了她异样,但也只是觉得她在腹诽几女的狼吞虎咽,给她添置了一碗龙心羹,便笑着说道: “都是自己人,没人会笑你的,数千年以来第一锅龙心羹,你再优雅点就真被她们吃完了。” 而这寻常的调侃直接戳破了天衍心中防线,柳眉一皱,厉声道: “谁跟她们是自己人?!” 被这么一吼,许元拿着瓷碗,眼神无辜。 讲真的,他这次是真不知道自己哪又惹到这搓衣板圣女了。 见到这眼神,天衍心中气氛更是不打一处来,推开递过来的瓷碗,瞥了一眼眸露讶异望来的其余三女,冷然说道: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们继续吃吧,我自己出去盯着!” “.”三女。 说罢, 也不等众人反应,天衍直接一个瞬身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篝火摇曳,柴薪噼啪,跳跃的火光映射着众人脸上的不解。 安静持续了约莫数息,白慕曦忽然轻轻开口,建议着的问道: “公子,你不出去看看么?” 闻言,许元轻叹一声,将瓷碗放在了地面缓缓起身,对着三女低声道: “天衍她偶尔会这样,不过应该不是针对你们。” 苏瑾萱笑靥嫣然,柔媚的低声道: “圣女大人性子我们也是有所了解的,她应该针对的是公子你本人。” 许元无奈的笑了笑,瞥向一旁大冰坨子,眸中不自觉闪过一抹心疼。 冉青墨捧着个瓷碗,安静蹲坐一旁,眼眸忽闪忽闪的盯着他。 相较于一直高调宣誓主权的天衍,其余三女反而对于寡言少语的冉青墨敌意更盛一些。 剖解龙尸取材的这几天呆呆的大冰坨子其实受了不少委屈。 作为剖解主力的天衍总是喜欢命令她去做一些重活,冉青墨也都只是任劳任怨的默默去做。 虽然知道冉青墨不会去在意这些事情,更不会因为天衍的这些因为吃味而公报私仇的小举动破防,但许元总归还有些心疼,所以也便出言制止了一下。 出言之后,天衍虽然委屈,但也是收敛了,不过换来的却是其余三女若有若无的敌意。 她们无外乎觉得冉青墨就是个天然呆绿茶,装作白莲花博她同情。 若不是小白会时不时地跟着许元帮腔,恐怕其余二女都能形成统一战线了。 这么一想,他怎么忽然感觉受气包圣女变成恶毒女二号模板了? 心中叹息一声,许元略微俯下身子,伸手为墨衣少女擦去了唇角的油渍,柔声道: “天衍刚才那么说,应该是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事情。” 冉青墨似乎明白了什么,眼眸失落: “对不起。” “你道歉干嘛?” “我修为不够,帮不上忙.” 许元忽然沉默。 许元是在谷顶上的一处山坡上找到的天衍。 少女离地半尺,像是一濯不染尘埃的白莲,澹然静立在漫天的沙暴之中。 在靠近少女一丈之后,如碎刃般的砂砾的刺痛感瞬时消失。 站在她的身边,许元望向她所望的地方,静立半晌,忽然用手肘戳了一下她纤细的腰肢,问道: “喂我又惹你生气啦?” 天衍没理他,默默虚空平移半寸拉开距离。 许元见状想要跟上,但却被一股无形巨力牢牢的按在了原地杵着。 天衍没看他,清声道: “那峡渊深处有东西。” 许元闻言如释重负般的长长呼出了一口气,轻声道: “原来是那东西惹伱生气的啊,我就说我最近可没惹你,吓死我了。” “许元,我在说正事。”天衍蹙眉。 许元耸了耸肩,笑眯眯的说道: “你绷着个脸,我害怕,总得先搞清楚是不是我惹你了吧?” 说罢,许元也不等少女发作,直接肃声道: “现在误会解除了,我们说正事吧。” 天衍忍着给旁边这王八蛋两拳的冲动,攥着粉拳冷声道: “刚才我听到一声若有若无的吟叫。” “淫叫?” “嗯。” “啊?” “.”天衍。 一声闷响。 许元捂着小腿痛苦的蹲了下去,抬眸瞪去却见少女眯着眼眸居高临下像看垃圾。 对视一瞬,许元转口小声吐槽: “你自己说的吟叫,干嘛打我,是哪种妖兽?” 天衍轻哼一声: “我没听过。” “分辨不出来么?” “嗯。” “能不能模仿一下那声淫叫?用术法就行。” “.”天衍。 许元直接半跪在了地上,痛的龇牙利嘴。 特么的,怎么一个发音这个搓衣板圣女都听出来? 咬牙盯着眼前那高高在上仿若神女般的天衍看了数息,迎着她的目光,许元忍着疼站起了身。 大丈夫能屈能伸,暂且先屈,今日踹我,届时定捅得你这神女哀声婉吟。 “好吧好吧,不开玩笑了。” 说着,他肃了肃神色,低声问道: “你听到可是龙吟?” “怀疑是,但不确定。” “嗯?你以前不曾听闻龙吟之声?” “龙族族人稀少,一向蜗居在古渊深处,我上哪去他们的叫声?” 迟疑一瞬,许元略显疑惑的问道: “你们监天阁与古渊合作居然没见过龙族?” “谁告诉你监天阁与古渊有合作?” 天衍白了许元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我说了多少次,监天阁存在意义是为了让人道永兴,古渊妖族乃是人类之敌,哪怕是在万年之前那场异鬼浩劫之中,监天阁也只是以祸水东引的方式强行将古渊拖入了战争,从未与其有过任何合作。” 许元眼神带着一抹好笑: “那当初冉青墨绑架我时所遭遇的姬清月怎么说?” 天衍不冷不淡: “那只是给那位蛇族公主提供了一个消息,她自己想要立功证明自己,主动咬了这个饵罢了,结果居然没把你这王八蛋干掉。” “原来这样啊” 许元回忆起当初细节以及沧源中姬清月的性格,轻轻点了点头,但听到最后一句话后,有些不满的说道: “喂喂,你这话什么意思?” “自然字面意思。” “想守寡是吧?” “哼,我若想要你死,你现在已经死了。” 许元闻言笑了,试图抬手,发现桎梏已然不见,便捏了捏少女的脸蛋: “你这是在拐着弯的说不想守寡?” 少女面色微红,打开他的大手,低声道: “别在这胡搅蛮缠,不过那声吟兽吟是什么,我们都最好快点离开这里。” 许元想了想,也便没在继续调戏这圣女,转而说道: “我路上听牧氏商会的一位嫡子说,曾有人在这见到过一头妖龙。” 天衍发现不对,问: “这情报不是莞夫人告知你的么?” “他们俩都说了。” 许元回忆起那位相识不过半月的“朋友”,低声道:“莞夫人的话不可信,不过另外一人应当没有骗我的理由。” 说着,许元指了指脚下的葬龙谷,声音带上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那龙族的那位公主在这附近寻她弟弟的尸骸。” 听到这语气,天衍下意识升起了一抹警惕。 按照她对他的了解,这王八蛋多半又想冒险了。 她盯着他: “你想做什么?” 许元搓了搓手,舔了舔唇角,低声道: “想不想陪我做一笔大的?” 天衍面无表情: “杀那白沁清?” “你不想?” 许元冲着少女眨了眨眼:“她可是监天阁口中的人类之敌诶。” 天衍深吸一口气,快速的说道: “许元,首先我们不知道峡渊深处的情况,也不知道那白沁清如今修为如何,这两个因素稍微出现一个差错,我们又得陷入绝地。 “而且你知道白沁清的龙魂天赋是什么吗?知道她所擅长的术法是什么吗?知道她身边会不会有龙族强者护佑? 天衍似是想起了魅神幻境中自己被坑害的经历,越说越是激动:“而且你当斗法是儿戏么?龙族作为万妖之首每一头都可以说是同阶无敌,更别提其中王族的正统,真打起来,兴许我还得分神去护着你那三个宗师境的红颜” “不是,我什么时候说我要现在动手了?” “.”天衍。 许元慢条斯理的说道: “化龙精可是个好东西,那小龙女能找到这里,便是因为能够遥遥感应这玩意的炁机,等到我相府的增援赶至,以此为饵,把她引来困杀不就好了?” 下定决心忍痛送走又一名纸片人老婆,许元还是很痛心的。 不过谁叫他心善呢,见不得那个弟控与其弟弟阴阳相隔。 既然无法将其小公龙复活,那就只能送她下去了。 毕竟,一家人就得整整齐齐的。 心中想着,许元又不自觉的摇了摇头。 想要对方一家人整整齐齐还是有些困难的,因为他想到了小龙女的父亲。 在《沧源》中,那是一个恐怖到了极点最终BOSS。 如果说家里那老爹作为BOSS时是机制近乎无敌的话,那么那个名为白帝的古龙便是纯粹的数值怪。 擦之即伤,碰之即残。 顺带一提, 在《沧源》里,娘舅凤九轩也出场过,不过仅仅是在前期。 以一种令人玩家绝望的方式降临,当着玩家的面,把其身边的一些至强者给剁了。 但他却没有作为BOSS登场,玩家想报仇都没得报。 当初许元觉得奇怪, 不过现在想来,那娘舅应该是在那大哥身死之后便只身离开了相府. “许元!” 恍然回神,许元发现眼前的少女正瞪着他,嘴里有些不满的说道: “我在和你说话呢。” “啊刚才在回忆关于古渊的情报。” 许元收敛思绪,微微一笑:“你方才说了什么?” 天衍抿了抿薄唇,低声说道: “我们得赶紧走了,刚才我又听到那种叫声了。” 许元闻言心中一惊。 龙族之间对化龙精的感应可是能穿透须弥戒的。 嘴角抽了抽,他试探着问: “你别告诉我那小龙女正在朝我们这边赶过来?” 在许元担忧的目光下,天衍轻轻摇了摇头,望着峡渊的深处,但声音却是极为凝重: “不是这个,在溶洞内时一闪而逝未曾察觉,不过这一次清晰了很多,除了那声龙吟以外,我还感应到了另一股恐怖的炁机涌动。” “另一股炁机?” “圣人。” 许元脑袋宕机一瞬。 他有点想骂娘。 这特么千棘峡是什么鬼地方,怎么遍地是圣人?! 要是之前真擅自闯入那深处,估计真就得直接变成BOSS战被随手拍死。 不过这么一来,许元又想到了莞夫人的情报。 这死娘们脑子是真的有问题吧?! 他这“圣阶鬼柳”已经准备小事化了,结果她居然还不打算放过他。 真就利欲熏心到不怕死呗? 没有任何迟疑,许元直接连用踏虚斩回到了溶洞之内。 葬龙溶洞依旧静谧,围坐在篝火旁的三女细声交谈着什么,看起来挺和谐的。 不过此刻许元也没心情去看,一个踏虚斩瞬移到那两座古龙血肉池前,将柳木鬼刃插入与身上携带黑丝菌毯分别送入两个池子中。 瞬时之间, 红褐色的黑死菌毯蔓延开来,鬼刃之上也长出无数的柳藤,如同树根一般的深深植入了肉池之中。 沉寂一瞬,池中血肉开始沸腾,如同漩涡一般朝着二者蠕动而去。 溶洞之内想起了一阵“咕咚”“咕咚”的吞噬之声。 原本许元是准备等到增援来了,将这两池子龙肉与龙血运回去增强黑鳞军精锐的身体素质,但现在看来已然没有这个时间了,只能浪费用来给柳木鬼刃充能。 而这时, 白慕曦也瞥见公子脸上的阴沉,下意识停下手中的动作,站起了身,试探问道: “公子,外面可是发生了什么?” 许元回眸瞥了一眼白慕曦,快速的低声道: “慕曦,把你身上的黑死菌毯也放出来,能吃多少吃多少。” 小白没有任何迟疑,直接照做。 见到这一幕,许元才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 “两刻钟后我们便即刻离开这里,恶鬼峡渊深处有一位不明圣人,所以.” 而话音未落, 轰隆—— 伴随着一阵沉闷的巨响,仿若山岳相撞般的颤鸣骤然响起在了葬龙洞外。 似乎, 有什么体型巨大的东西砸在了洞外的崖顶。 (本章完) 五百九十九章 挂逼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洞内落针可闻。 感受到一缕黄沙落于头顶,许元蹙着眉头一点一点向上望去。 藏龙洞位于谷地,其上是足有数百丈黄土高崖,经过常年累月沙暴洗礼早已变得夯实无比,但此刻却因为方才撞击而产生了结构性的变形。 入目所及,一道道的裂纹出现在了穹顶之上,些许砂石自其中如青纱帐般向下坠落而来。 葬龙溶洞,似乎已经到了坍塌的边缘。 厚重土层的阻隔让许元无法感应到崖顶发生了什么,但瞟上一眼身旁天衍脸上那难看的神色便足以明了。 可是, 为什么? 恶鬼峡渊地界如此之大,他们又只是在边缘地带,怎么可能巧合到正好撞在他们头顶? 可若不是巧合,对方是怎么感应到他们的? 天衍她能够感知到峡渊深处的变故,完全是因为那边炁机波动太过猛烈,炁流余韵传递到了他们这边。 而对方呢? 哪怕对方圣人,也不可能隔着数百里把处在静默中的他们揪出来。 是什么东西暴露了他们? 一瞬间想到了很多,但有可能暴露他们存在的便只有化龙精这玩意。 在《沧源》中, 只要玩家身上携带着化龙精与小龙女同处在一张地图上,她便会主动找上门来。 可问题是,现在小龙女在那神秘圣人的手中自身都难保,怎么可能主动来找他。 在蔓延的沉寂中,许元忽然轻叹了一声,笑着呢喃道: “啧这都是什么事啊?” 天衍下意识回眸。 许元冲着她耸了耸肩,无奈的说道: “一个月内连续遇到俩有敌意的圣人,你说我这运气走在路上踹只野狗是不是都能踹到大漠麟狼的头上啊?” 天衍敏锐的察觉到对方心态可能出现了一点问题,想要出声安慰,不过许元似乎已然看出她想法,摇头摆了摆手道: “我只是觉得我这运气有点太霉了,吐槽一下。” 说着,他一边拔出柳木鬼刃,自那高台铁池上跃下,轻笑着呢喃道: “单纯的寻个宝一直碰到这些事情,早知道就带几个强者随行了。” 话落, 许元心中不自觉的叹了口气。 这话他也只是说说而已。 相府虽大,但那也是针对单个宗门而言。 如今整个大炎天下若以比例来讲,相府皇族与宗盟三大势力大概是三比二比七。 更别提还有秦家背后的那种隐宗在窥伺在侧。 北境战乱终结,将那边资源与产业彻底消化,这个比例可能会拉近一些,但宗门比起朝廷也依旧占据着绝对的优势。 这便是宗门对朝廷进行绥靖的底气所在。 积弊千年,并非数十年中兴之治可以一举扭转。 不过相府与皇族也有着宗盟不曾有的东西,那便是中央集权带来的强大调度与动员协调能力。 只是这份好处也是有代价的。 皇族尚好,他们的中央集权有围绕皇族血脉的强大惯性。 而相府则不然。 相府的中央集权大部分都建立在许殷鹤庞大的个人威望之上。 换而言之, 若是李耀玄死了,换一个皇帝,皇族依旧是那个皇族。 但若是许殷鹤出了意外,相国府可能就不会再是那个权倾天下的相府。 如今相府已经将大部分的注意力聚焦于北境与帝安,西漠这边完全是鞭长莫及。 此次出行,想要彻底护佑他许元的安全,那大哥跟着都不够,必须得娘舅随行才行。 可问题是,那娘舅现在可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外出。 随着北境战事接近尾声,皇族与相府的关系已经降至了冰点,娘舅必须留在帝安之内护佑那老爹的安危,应对李耀玄临死之前随时可能发起的斩首。 不过讲道理,他此次秘密西行,有冉青墨与白慕曦这两名宗师巅峰相伴已然是颇为豪华的阵容。 毕竟谁能提前想到这千棘峡里藏着个圣人窝? 心中腹诽着,许元的身形已然没入了甬道,正欲继续向外走,却发现自己的手腕忽然被人抓住了。 回眸看向身侧的金眸少女,许元低声问道: “怎么了?” 天衍皱着眉头,蹙眉道: “什么怎么,我还想问你现在出去做什么?” 许元回眸略显古怪的瞥了她一眼,指了指穹顶: “对方明显是知道我们在里面,但搞出这么大动静又不直接进来肯定没有立刻动手的打算,与其继续在此当缩头乌龟,不如出去聊聊,看看对方到底是怎么个态度。” 说着, 许元顿了一下,瞥了一眼溶洞内的其余三女,低声道: “对了,慕曦,你以土行之法带着她们先离开,外面之人若是圣人你们留下来也没用。” “那许元你呢?”冉青墨忽然出声问,攥着墨剑的手握得很紧。 许元抬起柳木鬼刃在其上轻轻弹了一下,笑着反问: “你说呢?自然是去会会那圣人,毕竟消息是莞夫人告知的,对方多多少少会给我一点面子。” 说着,许元转过身摆了摆手: “行了,听话,先跟着慕曦离开这里,我会去找你们的。” 走出数步,许元却发现身旁的宫装少女依旧寸步不离的跟在他的身后。 对视一瞬,天衍意魂传音,声线复杂: “可万一那圣人直接对你攻击怎么办?” “怎么办?就死给他看呗。” “许元!我没和伱开玩笑!” 沉吟一瞬,许元看着少女眸中的焦急,这次倒是没有开玩笑,缓缓吐出了两个字: “天夜。” “.”天衍瞳孔一缩。 “.”天夜。 最后深深的望了少女一眼,许元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低声说道: “抱歉啊,之前骗了你。” 天衍小巧的虎牙轻咬唇角,望着他破涕而笑: “哼也习惯了,反正你一直都是个大骗子。” 说着, 天衍眸中金光闪烁,吸了吸琼鼻,美目扫过四周,以衍天诀特殊的方式传音道: “死妖女,就知道你一直阴魂不散,不过这次希望你能护好他,千万不要让我看不起你这两万年前的“天衍”。” “.”天夜。 葬龙谷地内的一线天穹因为沙暴而被染黄。 走出细长的溶洞甬道,许元刚想出声将对方唤出来,眼角的余光便立刻锁定了一道倩影。 回眸一看,许元瞬时便对上了一双龙眸。 这是一名少女,裸着身子的少女,捂着侧腰靠坐在洞外一块巨石之下。 白雪如霞,黄沙妩媚,浸染鲜血的曼妙曲线与春光如瀑倾泻。 只是那眸中野性与狂躁一经对视便几欲噬人。 额头两只小巧的龙角让许元只是一瞬便确认了她的身份。 小龙女啊  露出龙身之后爆衣,恢复人身之后还没穿。 看起来伤得挺重的。 不过想想也是,纵使龙族的肉身再强横,但这个时间点对方修为应该也就源初左右。 就是不知道此前她有没有把那张底牌给用了。 对视一瞬, 小龙女没有任何遮挡自己身材的意思,瑰丽的龙眸闪过一抹敌意,露出那洁白而锋锐的牙齿,声音带着敌意: “喂,我弟弟的化龙精在你身上?” 许元并没搭理小龙女,而是对着面前的黄沙朗声道: “阁下来都来了,不妨出来一叙?” 话落,狂风呼啸,黄沙寂静,一时之间并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许元见到这一幕也没有着急,安静的站在甬道入口静静等待。 在这份沉默中, 没有听到沙尘中传来声音,反而是身后的小龙女挣扎着站起了身。 身下修长光洁的长腿不着片缕,足踝隐有青筋显露,一个个足趾晶莹剔透。 她就那么捂着侧腹,踏着黄沙朝着许元走来,一边走,一边说道: “人类小子,我在问你话,我感应到了,我弟弟的化龙晶在你身上。” 沧源诚不欺我,一如既往的没礼貌啊。 真不知道当初玩游戏的时候,怎么忍着她这性格去当的龙骑士。 心中想着,许元依旧没有回眸,静静等待着藏匿于黄沙中的神秘圣人。 而在说话之间,小龙女已然走到了他的身后,伸出锐利指尖的纤手抓向了他肩膀。 动作很慢。 很显然, 小龙女虽然嘴上挺没礼貌,但并没有强逼许元的意思。 见到这一幕,许元正犹豫着要不要用踏虚斩躲开,眼前便是一花,随后便一声金铁交鸣之声骤然在他身侧炸响。 “宕——” 一根细长角质足刃自沙暴的深处刺向了许元身侧的小龙女。 小龙女那白皙双臂在瞬时之间便完成龙化,以鳞爪握住了那自深处袭来的攻击。 角力的一瞬,火花四溅。 随即小龙女便不堪重负的倒飞了出去,在黄土山崖砸出一个大坑,腾起烟尘瞬息之间便风沙吹尽。 许元不动声色,心中却不自觉跳了跳。 那鬼婴还真是莞夫人和妖兽诞下的? 思绪闪过,许元那细长巨虫脚刃已然收回,随即他便看到在眼前那被黄沙笼罩的空地之上逐渐浮现了一道人影。 人影有些纤瘦,不急不缓的朝着他走来。 由于狂暴的劲风,许元听不到对方的脚步声,但随着对方靠近,却觉得对方越来越眼熟。 数息之后, 看着那已然完全现出轮廓的男子,许元蹙着眉头,低声说道: “兴义?” 黄沙中的身影似乎笑了笑,熟悉的淡然声音悄然传来: “周兄,许久不见了。” 而随着这句话落,那面容苍白,病恹恹的男子也彻底走至了许元目视范围。 牧兴义仿若亘古不变的维持着唇角那淡然笑意: “镇西府一别,在此峡渊见到周兄略微让吾有些惊讶,因此让你久等了一会。” “呵吃惊么?” 闻言,许元神色平静,盯着这位把女鬼搞怀孕的猛人,道: “兴义你可真会开玩笑,与其说是吃惊,不如说兴义你是在判断为兄的修为才对吧?” 被当面戳穿,牧兴义神色丝毫不变,轻声轻柔的说道: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周兄,确实如此。” “那你看出什么了么?”许元问。 牧兴义摇了摇头: “看不出来。” 许元轻笑了一声,轻轻摇了摇头: “我也没看出牧兄你竟然有此等修为,不过这么说来莞夫人腹中的那头婴孩就是你崽子了?” 牧兴义一抖衣袍,恭敬的行了一礼: “贱内冒犯,周兄还望海涵。” 说着,牧兴义收起礼节,细声说道: “不过在镇西府时,吾并未欺骗周兄,当初的我修为确实极为低微,这一月经历一些事情才暴涨至此。” 许元盯着纤瘦男人看了数息,压低声音,笑道: “既然兴义你都这么说,那我也便信了。只是为何我现在从你身上已经看不到当初的死志了?要知道分别之后,我可为你这朋友可惜了许久。” “人总是会变的。” 牧兴义依旧没有否认这一点,遥遥眺望了一眼无名府邸的方向:“当有了责任,自然也就不能那么轻易去死了。” 许元摇了摇头,幽幽说道: “我还是更欣赏那时的你。” “周兄不是刚才才说为吾可惜么?” “正是因为心存死志,你才值得可惜,如今有了牵挂便已然泯然众矣。” 沉默。 半晌,牧兴义才微笑着说道: “吾果然没有看错周兄,你果然是位妙人。” “废话可以少说一些。” 许元盯着牧兴义那平静的眼眸,勾着唇角,缓缓说道:“看起来你那贱内对我似乎贼心不死,而你似乎也想要帮助自己子嗣彻底诞生,所以你现在可以说说自己的目的了。” 牧兴义沉默了少许,低声道: “莞儿是阴鬼,她的性子一向都很偏激” “这应该不是目的。”许元打断。 牧兴义淡然的笑着: “周兄不必怀着如此重的敌意,吾并没有与你为敌的打算,从一开始吾便是冲着与你做交易而来。” 思忖一瞬,许元瞥了一眼坑洞中的小龙女,低声道: “用这妖龙?” 牧兴义颔首: “自然,莞儿与吾提及了此事,所以便将她带来了。” 许元轻轻笑了: “如此贵重的礼物,你想要交换什么?” 牧兴义笑意如旧,声音淡漠轻柔: “原本是想交易你那以阴鬼炼制的丹药和魅魂魔体, “但现在, “吾,想要周兄手中那柄长刀。” (本章完) 六百章 原则 许元并不意外牧兴义能看穿他的外强中干。 柳木鬼刃是对阴鬼宝具,对于其他族类的威慑力会无限缩小。 在发现对方不是阴鬼的那一刻起,许元便已经做好被戳穿的准备。 毕竟失去柳木鬼刃的威慑,光靠这被动屏蔽一切探查的防御法衣,明显唬不住人。 在沉默中,牧兴义清淡含笑的声音再次响起: “周兄,你应当知道吾在说什么。” 话语已然挑破, 许元也便抬起手中的柳木鬼刃看了一眼,视线透过锋刃看向对面苍白男人,有些古怪的问道: “我当然知道你在说什么,但你居然不抢么?” “周兄你对吾救命之恩,吾不能这么做。” “所以就强买强卖?” 牧兴义轻轻的摇了摇头,声音平静而认真: “若是吾想强买强卖,换取的东西就不单单只是这一柄刀刃。 “这笔交易对周兄你而言其实很公平,这头妖龙应当知晓很多关于古渊的情报。对于周兄你的家族而言,她的价值应该远高于这由圣阶阴鬼炼制的活体刀刃。” 许元想了想,笑着道: “你说的很有道理,但如果我不答应呢?” 牧兴义淡笑依旧: “那就只有冒犯了,不过吾依旧只会取交易范围内的东西,毕竟周兄你曾救过吾的命。” 许元干脆利落的将手中的柳木鬼刃向前一扔。 细长的刀身在沙地之中滚动两圈停滞,森然的黑气从中散逸污染了周遭黄沙。 许元看着眼前男子,轻声笑道: “唉我还是更欣赏当初的伱。” 牧兴义看着地面的柳木鬼刃并没有立刻去捡,而是先轻声回道: “周兄说笑了,你欣赏的并非是当初的吾,而是那个能够不图回报为你提供珍贵情报,没有缘由无条件对你好的吾。” 在一瞬的哑然之后,许元低低笑了起来: “精辟,你说得没错。” “这终究是一场基于实力的强买强卖,不必如此。” 牧兴义淡然的褐色瞳孔中闪过一抹叹息,微笑着说道: “但吾想当周兄你成为父亲之后,应该能体会吾这么做的原因。” 一边说着, 牧兴义垂眸看了一眼自己那已然逐渐开始被甲虫角质覆盖的手掌,缓缓向前踏了一步,缓缓俯下身子捡起了地面的柳木鬼刃,对许元轻声说道: “以周兄你的身份大概率会把莞儿对你女伴的冒犯,把吾现在对你的强买强卖视作为一件屈辱,但不妨将它当做是送给自己侄儿的一份礼物。 “因为这样的话,你将得到两名圣人的善意。” “抢了人法宝还让我觉得赚了,你是懂得安慰人的。” 许元抬手摸了摸下颌,笑道:“不过你能看出我出身不凡,就不怕我记恨在心?” 牧兴义不置可否,淡声道: “方才本就只是一个建议,周兄你回到家族之内后,无论做出什么选择吾都会尊重。” 许元无奈的耸了耸肩,抬手用大拇指指了指身后的小龙女,轻声道: “好吧,先不说那么远的东西,在商言商,既然是交易,你总得把小龙女给我料理好吧?她似乎还有反抗的能力。” 牧兴义目光转移,瞥向那蹙着眉头躺在大坑中的妖龙,沉吟一瞬,低声说道: “此人已经受了重伤,周兄身边的女伴应该足以料理了她。” 许元坚持的说道: “龙族乃万妖之首,同阶近乎无敌,总得小心一点。” “如此说来也有道理。” 牧兴义闻言思忖一瞬,略微颔首,拿着柳木鬼刃朝着小龙女的方向走去,闲聊似的问道: “那吾便替周兄卸去她的四肢,如何?” “可以。” 许元笑着颔首,话落之后直接以踏虚斩消失在了原地。 在其消失的一瞬,牧兴义不自觉的颦了颦眉。 他的炁机无法锁定对方,突然的瞬移更是让他在一瞬间失去了对许元的感应,但下一刻借着漫天沙暴他依旧发现了对方的踪迹。 沉吟一瞬,牧兴义轻轻的摇了摇头。 这个周筠庆,果然古怪. 心中想着,牧兴义将视线停留在了那已然半龙化的妖龙身上,一边不急不缓的上前,一边轻声说道: “你是无辜的,但吾必须这么做,抱歉。” 小龙女攥着鳞爪,一双龙眸眯成了两道缝隙,尖牙森白,丝毫不惧的吐出一句话: “虚伪的人类,要来便来!” “我不是人,至少不全是。” 说话之后,牧兴义的身体开始发生变化,甲质层开始浮现在他的皮肤表面,细小而密集的复眼自眼白之中浮现,衣衫之下一根又一根的细长脚刃他破体而出。 数息之间, 牧兴义已然完全虫化。 二十余根细长的足刃嵌入沙土,人族的躯干被支撑至半空,如同一个一只巨型的长脚蛛一般诡谲。 感应身后传来变化,许元下意识顿住了跑路的步伐。 回眸遥遥的眺望着那于黄沙中逐渐腾起庞然巨物,即便隔着数百米他也依旧能够感受到牧兴义身上散发的可怖气息。 虫圣。 许元莫名想起了藏在那本《千棘志事》中看到过的古兽,但他觉得那头被称为虫圣的古兽应该不是牧兴义。 因为对方身上现在炁机虽然强横恐怖,但还未达到圣人的层次。 不过用脑子想想也能知道这牧兴义与虫圣之间必然有着某种极为亲密的关系。 尼玛的。 老爹是虫圣,老婆是鬼圣,儿子还是那种不祥的怪物。 他许元不会是替这吊人背锅了吧? 回去就让天衍给他举报了,让监天阁过来看看。 心中想着这些,许元便顶着沙暴加速朝着远处遁去。 按照常理来说, 以牧兴义现在展露的气息来看收拾一名源初其实并不会费太大的劲,造成的余波也不会伤及他。 但问题是,小龙女手里那份底牌还没用呢。 看到牧兴义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他面前之时,许元便确认了这一点。 即便牧兴义是蜕凡,甚至半圣,也不可能在小龙女那张底牌面前完好无损。 龙印。 那位名为白帝的古渊之主以龙印在小龙女身上刻下了属于他一击。 在《沧源》里,这玩意堪称初见杀。 几乎没有施法前摇,以绝对的伤害数值直接把他秒了三四次。 所以,他得离远点。 “哗啦——” 想着这些事情,许元忽然听到耳旁传来了一阵衣衫破风的窸窣声。 随即, 他便感觉自己被人拎着后脖领于漫天黄沙之中飞了起来。 心中瞬间升起一抹警惕,但在看到来人之人又将心放回了肚子里。 天衍。 看着绷着小脸,带着他朝着远处疾驰而去的金瞳少女,许元蹙了蹙眉: “你怎么回来了?” 天衍没回答,而是声音清冷的反问: “你跑这么远作甚?” 许元对此也没隐瞒,传音叹道: “那小龙女有底牌。” 天衍瞥了许元一眼,金眸之中带着一抹调侃: “所以你这是在坑那牧兴义?” 许元见了翻了白眼: “这是交易的一部分。” “至少你可以提醒一下他,毕竟你都这说了,肯定有应对之策。” “不是,你怎么帮他说话?” 沉默了一瞬,天衍无奈的摇了摇头,随手将许元扔向一旁的谷地崖顶,轻声道: “我以为以你的性格会很喜欢牧兴义呢,毕竟他是个有原则的人,即便有绝对的优势,也没对你这融身升起杀心。” 许元稳住身形落地,拍了拍身上沙尘,无奈的笑道: “如果可以做朋友的话,我倒是不介意以那柄柳木鬼刃交换小龙女,但问题是我和他做不了朋友。” 天衍眨巴眼睛,轻笑着问: “怎么说?” 许元撇了一眼无名府邸的方向,声音清幽的说道: “那鬼婴真正想吃的东西.是我本人,而不是那柄柳木鬼刃。 “现在是牧兴义误会了莞夫人的意思,若是得知这点,必然会对我出手。” 天衍神光流转的金瞳之中闪过了一抹饶有兴致,低声问: “你怎么知道的?” 许元耸了耸肩: “来自身体本能的直觉。” 天衍有些惊讶: “哈你什么时候也开始相信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了?” “啧,废话怎么这么多。” 许元将视线第一次停在了身侧少女身上,低声道:“我还没说你呢,都让你先行离开,为何突然跑” “吼——” 话音未落, 一声龙吟在葬龙谷地之中绽放。 许元下意识回转过眼眸,但由于修为所限他只能依稀看见那边腾起古龙虚影。 随即一股令人压抑的可怖气息瞬间笼罩了方圆数里范围,许元立刻被这股气息压得有些喘不过来气。 古龙虚影不断地在笼罩天穹的沙暴中盘旋升腾, 而在其达到某个临界点时,被飓风卷起的黄沙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一切忽然静谧可怕。 下一瞬, 灼目的白光乍现, 狂风浩荡间,气流卷过,摧枯拉朽般的将那茫无际涯的沙尘朝着四周碾压而去。 随后, 沙暴出现了一片空档,一缕属于晌午的灿烂阳光洒落地面。 天衍虚空而立,遥遥眺望,粉色宫装被庞大风压吹得咧咧作响。 她盯着那边,金光四溢的美目之中带着一抹若有所思。 在这狂风涌动炁浪中,许元勉强撑着身子,有些艰难的低声问: “什什么?” 天衍闻言摇了摇头,轻笑着回眸: “我说,你和牧兴义的交易对象好像已经跑路了哦” 在风压卷过之后,荒漠灼热的阳光洒落。 古渊之主一击的威势结束,许元深吸了两口气感觉呼吸恢复顺畅,才抬眸看向那战场的正中。 而入目所及,却只见到了一处巨大的坑洞。 挑了挑眉,许元低声问道: “牧兴义呢?” 天衍将视线投向了许元的身后,道: “嗯在你背后。” “.”许元。 这句俏皮的调侃让许元悚然一惊,深深盯着天衍看了数息之后,不自觉得撇了撇嘴。 缓缓的回转过眼眸,许元将视线投向了身后之人。 牧兴义确实来了。 他在古渊之主那绝对的暴力下存活了下来。 不过看起来状态有些不好。 覆盖在了身上的甲质层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正岑岑的向下碎裂坠落着,原先破体而出的脚刃刺客也断了大半。 牧兴义脸上依旧还是那副淡然的微笑,一边清理着皮肤表层碎掉的甲层,一边淡声说道: “吾方才还疑惑周兄为何要跑这么远,现在看来原来是因为知晓那妖龙的底牌” 说着, 牧兴义注意到许元那警惕的视线,声线轻缓的说道: “周兄不必紧张,现在过来也只是为了与周兄道一声别。” 许元眼神古怪的盯着对方,轻声道: “兴义你倒是好脾气。” 牧兴义摇了摇头: “此次交易本就是由吾发起的强买强卖,你心有不满想要驱虎吞狼吾能理解,纵使身死也是吾咎由自取罢了。” 许元闻言略微思忖,轻叹了一声: “现在我倒是又开始欣赏你了,但你终究是抢了我的兵刃。” “比起仇怨,不如理解为人情,吾可帮周兄出手一次。” “呵” 伴随一声轻笑,许元与牧兴义皆是略微略微垂首,张开双手于面前结礼。 而在二人行饯别礼节之时, 一旁百无聊赖的天衍却忽然将视线投向了天穹的边缘。 她盯着那边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而下一刻, 正在行礼的牧兴义淡然的眉间骤然蹙了一瞬。 他,听到了来自莞儿的传音。 礼毕,牧兴义直起身子,深吸了一口气,叹息式的说道: “周兄,赶紧离开吧。” 许元下意识抬眸,而这一次他在对方平静的眸子中看到了一抹杀意,挑眉: “你改主意了?” 牧兴义光明正大的颔首: “嗯。” 因为白帝一击而清空沙暴在此刻逐渐合拢,天际再次被碎刃般的黄沙笼罩。 许元皱着眉头试图推出方才发生了什么。 他不知道是什么让这牧兴义的态度发生了这一百八十度的变化。 但很快, 一名小腹微微隆起的妇人缓缓浮现的身影瞬间解释了一切。 牧兴义抬手挡住了煞气四溢,意欲上前的莞夫人,低声道: “周兄,吾可以给你半刻钟逃离。” 许元闻言笑了,没绷住: “不是,你给我半刻钟这有意义么?” “自然有。” “什么?” “让吾心里好受一些。” 许元瞥了一眼悬浮于一旁的天衍。 却见天衍此刻正虚空而坐,翘着二郎腿,托着下巴,细腻的裸足于空中一晃一晃的。 那双湛金色的瞳孔之中,正弥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而她的这份从容淡定也很快吸引了牧兴义夫妇的注意。 视线投落在少女纤瘦窈窕的身形之上。 在两道目光的注视中, “天衍”轻叹了一声,缓缓在虚空中站直了身子,朝着牧兴义伸出了那白皙的纤手,笑眯眯的说道: “小鬼,把刀还我,那东西是我借给他的。” (本章完) 六百零一章 下位者 斑驳的阳光透过那逐渐合拢的沙暴依稀落至崖顶。 盯着那伸来的白皙纤手,牧兴义与那耀目的湛金的瞳孔对视一瞬,缓声说道: “姑娘,你这是何意?” 宫装少女歪头想了想,倩声笑道: “我说的不够清楚么?这场交易是你与他做的,但交易物我才是所有者,作为这么一个有原则的人,应该不会赖账吧?” 牧兴义看着眼前的笑意嫣然的少女,沉默了少许,道: “此事错在吾身,但吾别无选择。” 宫装少女挑眉,声线拉长: “选择?” 牧兴义眼神之中闪过一缕纠结,低声说道: “周兄是一个特殊的人,要让糯糯完整诞生,只能委屈他。而若要让莞儿在糯糯诞生的过程中存活下来,吾只能强抢这柄刀刃。” 宫装少女轻笑一声,浅声道: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闻言,牧兴义止住了唇角的微笑,沉默着没再接话。 宫装少女摇了摇头,低笑着说道: “有点原则,但不多,我曾见过不少你这样的人.” “圣女,就你们人族所宣扬的伦理观来讲,此事确实是我们的错。” 一道温柔的女声忽然打断了少女的话语,莞夫人垂着眼帘眼神慈爱的轻抚着小腹,声音轻缓: “但不管你们人族再怎么掩盖,在这层虚伪的伦理下方的阴暗,不依旧是天道至理弱肉强食?” 一边说着, 莞夫人放下轻抚小腹的手掌,逐渐抬起没有眼白犹如深渊般的眸子望向了这悬空而立的宫装少女,道: “糯糯是特殊的,是以前从未有过的存在,周筠庆能够助祂诞生乃是天道轮回的一部分。 “圣女,你应该很清楚我们之间实力的鸿沟有多大,也应该清楚他愿意放过你们这些女眷是多大的仁慈。 “所以,希望你们能收下他的这份善意。” 莞夫人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任何居高临下,没有任何盛气凌人,就如同在陈述一个事实。 她知道眼前少女在那广袤的中土之上有着何等尊贵的身份,也知道这些话语对于骄傲的她有着怎样的打击,但这又怎样呢? 再尊贵的身份,再强大势力也不能改变此刻他与她只是两只待宰羔羊的命运。 但出乎预料的, 莞夫人并没有从那双湛金色的美丽眸子中没有任何的恼怒的情绪。 少女没有说话,依旧浅浅的轻笑着,笑得饶有兴致。 莞夫人觉得这是对方的城府构筑出的保护色。 人族的贵胄总是这样,名为气节的东西让他们不允许他们流露惊恐,流露出胆怯,但每当她用刀刃将这层保护色戳破之后,九成的人都会放弃那所谓的气节,跪地求饶。 出于私心,莞夫人希望眼前监天阁圣女是那罕见的一成。 因为这样,这圣女便会反抗。 而她也可在兴义的默许下,将这些女人送给他们的孩子作为诞生的礼物。 所以,莞夫人准备将这个恶人做到底。 阴冷的视线落在了仿若神女下凡般的少女身上,莞夫人静然的声音清冷含笑: “兴义是一个好人,希望伱不要再难为他,也不要再奢求更多。 “被为上位者吞噬是你们作为下位者的荣幸,不是么?” “哼呵.” 天夜闻言轻笑了一声。 然后, 她带着一丝疑惑的声音清晰的传入了在场每个存在的耳中: “可是,万一你们才是你口中的下位者,那该怎么办呢?” 对于这个可笑的回答,莞夫人不自觉的蹙了蹙眉,但很满意。 下意识的,她抬手安抚了一下腹中躁动的婴孩,柔声笑道: “那也自当如此。” “那我若把你们视若珍宝的糯糯碾死,也是自当如此咯?” 听到这话,牧兴义与莞夫人都不自觉颦了颦眉。 莞夫人视线阴冷,柔美的声音带着杀意: “圣女,还请慎言,你似乎忘了当初是怎么在妾身手下苟且逃生?” “至于现在,你可以带着他逃了。” 天夜站在原地没动,玩味的眼神不断的在二人面前打着转。 顿了少许, 她忽然对着一旁的许元出声问道: “长天哥哥,你对这阴鬼孕妇有兴趣么?” 话音一出,黄土崖顶一片寂静,呜咽的风声都仿佛停滞了。 在少女含笑的注视下,许元没啃声,没敢吭声。 他并不清楚魅神幻境的后半段,只能依稀记得他捅过她,她也捅过他。 双方似乎相爱相杀了很长一段时间。 在沉默中, 天夜有些不满的推了许元一把,笑吟吟的问道: “喂,我问你话呢。” 许元砸了砸嘴,顶着三道投来的视线,面无表情的随口回道: “暂时没有。” “你当初不是挺有人妻之好的么?” “记不清了。” “哼哼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不过如果有兴趣的话最好现在就说,我兴许可以让长天哥哥你来一场夫前目犯哦” 妖女的肆无忌惮让许元有些顶不住。 当然,顶不住的还有对面的牧兴义与莞夫人。 在灵视的感应下,他们的炁机已经锁定了天衍模样的天夜。 而天夜似乎也感应到了这一点,咯咯咯的轻笑了一阵,缓缓的将视线从许元身上投向了对面二人。 与那逐渐冷漠下来的两道视线交织一瞬, 天夜勾了勾唇角,双手下意识环胸,却忽然发现臂弯处空空如也,不自觉的轻啧一声。 以纤长食指轻点下颌,她音色调笑着说道: “你们口口声声说着人族的伦理是虚伪,怎么在天道交媾之上比人族还守旧?一人一生一双人呵” 莞夫人纤长的五指略微攥紧,盯着眼前的口无遮拦的少女,一字一顿: “圣女,妾身的耐心已经快到极限了。” “到极限又如何?” “你” 话音刚起, 莞夫人骤然发现眼前的宫装少女骤然消失了。 还来不及惊愕, 下一瞬, 于漫天黄沙之中, 天夜的身形骤然在了她身后,背对着她,轻佻含笑: “一个因孕育鬼婴而半死不活的圣阶阴鬼” “嗡——” 话音未落,整个山巅的气息骤然汹涌。 磅礴的厉鬼哭啸骤然在莞夫人身后崖面轰出了一个数十丈的环形深坑。 待到余威散去, 莞夫人警惕望去之时,那道轻佻含笑的声音又悄然在牧兴义的身后响起: “一个被古渊之主龙印击伤的半圣虫人.” “轰隆!!!” 盘根错节的巨虫脚刃自地面穿刺而出,携带着圣阶阴鬼的威势直接让崖顶出现了结构性的崩塌。 无数的巨石沙尘如同泥石流般朝着谷地卷落而去。 在这庞然的坍塌声中,在这掀起无垠沙尘之中。 两道倩影疾驰着盘旋上升,速度之快产生的音爆在沙暴之中形成了一道真空带。 而最终, 那名纤瘦的少女最终抓住了那遁逃的少妇的一条手臂。 她看着她,眼神愕然不解。 她不理解,为什么眼前监天阁圣女实力变化如此之大。 “滋啦——” 妇人仿若遭受了某种看不见的重击,手臂被硬生生的扯断,凌空身形在空气划过一片残影,重重的砸向谷地。 然后, 倩影独自立于虚空之上,巧笑嫣然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峡谷之中: “就凭你们两个残废,也敢在这抢姑奶奶我的人?” (本章完) 六百零二章 存在的状态 当牧兴义落至葬龙谷底之时,周遭肆虐砸落的巨石正不断的腾起阵阵烟尘,而其中一处空地之上,一道独臂窈窕倩影这么正静静站立着。 透过烟尘,牧兴义能够看到她臂膀处的断面切口并不归整。 参差不齐的断口显得有些狰狞可怖,不过没有鲜血流出,而是被一阵四溢黑雾笼罩着。 莞夫人似乎并未在意自己伤势,目光锁定半空中的那名宫装少女,乌黑一片的眼眸中看不真切任何情绪。 看着这样的她,牧兴义不自觉皱了皱眉。 莞夫人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担心,忽然侧眸冲他柔美一笑: “夫君,妾身乃是阴鬼之身,这点伤势并不算重。” 阴鬼并非人族或妖族,它们没有一个传统的致命弱点。 想要杀死她,那便只有将她每一缕魂魄都彻底碾碎这一个选项。 一边说着,莞夫人再次将视线投向了天空,却见那女人正缓缓的朝着那锦袍公子的方向飞去。 牧兴义也注意到了一点,沉吟了少许,忽然低声道: “莞儿,你应该也察觉到了那圣女的异样了吧?” 莞夫人视线牢牢的锁定在天夜身上,轻轻颔首: “嗯,方才那一瞬间,她迸发了圣人的实力,但现在又忽然回归了源初的修为。” 牧兴义闻言若有所思: “监天阁的秘法?” 莞夫人瞥了一眼自己臂膀的断口,摇头道: “方才那一瞬她身上有圣源,这种东西只有圣人能够拥有。” 牧兴义沉默了少许,忽然问道: “依莞儿你的判断,凭借现在的我们能在她手中生擒周筠庆么?” 莞夫人闻言嗔了身旁牧兴义一眼,道: “怎么,不称呼他为周兄了?” “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牧兴义看着自己那已然完全虫化的狰狞手掌,轻声说道:“比起他这位救命恩人吾更在意你与糯糯。” 注意到他眸中的复杂,自己夫君为人的莞夫人轻轻抿了抿薄唇,呢喃道: “夫君,抱歉” “这是吾自己选择的路。” 牧兴义将手掌握紧,密密麻麻的复眼神色坚定:“莞儿,我们现在能做到么?” 莞夫人唇间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随即收敛,温婉的声音变得凝重: “那圣女的状态,妾身无法确定,上次见面她即便濒死也没有使用这股力量,想要使用它,必然会有相应代价。” 牧兴义安静了少许,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吾已经通知了父亲,它此刻正在朝着我们这边赶来,拖住就好。” 在谷底二人对话之时,天夜并没有发呆看戏,而是轻飘飘来到了许元的身边。 由于方才变故发生的太快,许元又什么都没看清便已经结束了。 当看到天夜落至身前之时,许元盯着巧笑嫣然的她沉默一息,低声问: “你现在究竟是以什么状态存在?” 天夜挑了挑眉: “我以为你第一句话会问我战况如何。” 许元翻了白眼,轻声说道: “对面两个都有伤在身,你作为单独应下魅神大劫的存在,我为何要担心?” “诶谢谢哥哥夸奖” 闻言,天夜有些忍俊不禁,纤长指尖划过唇角,笑眯眯的反问道:“不过长天哥哥.你问我这个问题,是在担心我呢,还是在担心那位天衍小妹妹呢?” 许元瞬间警惕,盯着那因气质改变而显得妖娆的无暇清颜看了数息: “自然是天衍。” “咯咯咯咯” 得到这个答复,天夜反而娇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只可惜臂弯处没了熟悉的沉甸甸的感觉又让她心间莫名有些空虚与无趣。 因为,眼前男子的眼神很清澈。 短暂的笑声之后,天夜有些索然无味的解释道: “放心吧,她还活着,我只是借用她的身体,而是以神无之态的状态出现的。” 许元略微疑惑: “什么意思?” “嗯该怎么解释呢。” 天夜直接坐在了虚空上,翘起二郎腿,毫无顾忌的解释起衍天决的密辛: “衍天决让人丢失情感的方式有四个阶段,本我、忘我、空我、无我,其中本我与无我是两个常态化的状态,你嘴里一直念叨的小冰坨子就是忘我之境,而神无之态便是空我之境。” 许元努力回忆了一下魅神幻境的记忆碎片,低声道: “我记得伱似乎一直都想破除它。” “是的,我成功了。” 天夜抬手纤手抚向平坦的胸口,笑眯眯的说道:“我暂时将自己替换成了天衍的神无之态哦很厉害吧。” 许元闻言略微皱眉,问道: “你变成了天衍的第二人格,我可以这么理解么?” “当然可以。” 天夜注意到了许元眼中的警惕,忽地眯了眯眼,细声说道: “而且我会逐渐将她主人格吞噬掉,长天哥哥你开心么?” 许元沉默了少许,忽然笑出了声: “你觉得我信么?” “这丫头虽然也是“天衍”,但毕竟还太嫩了,取代她对于我而言并不算难哦。” 天夜纤长食指不停卷绕着秀发,兴致阑珊的说道:“长天哥哥你这么看不起我么?我与她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契合” “我并不是怀疑你的能力,而是你受得了天衍这身体么?” 许元打断了她,声音带着一丝好笑:“你出来才多久,我就不止一次看见你的别扭感。” 说着, 许元眨巴着眼睛,学着天夜的模样,双手环胸,然后,向上提了提。 “.”天夜。 重新站起身子,少女落至许元近前,伸出手抓住他的衣领,将其猛然拉至近前。 许元近距离看着天衍面容上流露的妖娆,轻笑着说道: “怎么,我说错了么?” “没有,只是想说你很懂我” 天夜弯着的金眸含着笑意,吐气如兰,唇齿几乎相交:“不过呢长天哥哥,我似乎忘记告诉你一件事了.” 许元心中一惊,眼神瞬间警惕: “喂你不会想说,现在天衍能看到外面吧?” “真聪明” 话落, 顶着天衍面容的妖女直接略微侧头咬住了他的唇。 良久,唇分。 看着少女熟悉的面容,许元莫名感觉有点另类的刺激。 但还未说话,便见天夜唇角勾着小恶魔般的笑容,浅笑着说道: “哦对了天衍她不但能看见,而且其实还可以与我争夺身体的控制权的哦” “.”许元愣了一瞬,随即瞳孔猛地一缩。 坏了。 见到许元的神色,天夜唇间的笑意更盛了,语带无奈的说道: “但是她若是抢了,我就没法救你了呢  “长天哥哥, “现在.你是不是感觉更刺激了?” 许元冷静的快速思索了一圈,直接将天夜推开。 少女笑眯眯的也没反抗,但金瞳中的愉悦已经仿佛达到了极限。 轻咳一声,许元低声说道: “现在是闹这些的时候么?你既然用的是天衍的身体,为何能爆发如此强大的力量?” “道蕴啊,我的道蕴涉及宙术,能让我的实力恢复到巅峰状态十息。” “不是,你能用天衍身体施展道蕴?” “嗯哼?我与她体质相同,功法相同,为什么不能?” 许元迟疑一瞬,担心的问:“那会有代价么?” 天夜略微思忖了少许,倒也没开玩笑,笑眯眯的说道: “十息之内没有,超过这个界限便要消耗天衍的生命了,毕竟她终究只是源初巅峰,承载不了我全盛时期的力量。” 闻言,许元略微松了一口气。 由于家里的那两位圣人,许元知道圣人之间亦有差距。 十息时间,已然足够天夜这位单人应劫的圣人处理掉下面那半残的一鬼一虫。 心中想着,许元轻声问道: “那你不着急对牧兴义他们出手,是因为那位虫圣?” 天夜松了松小巧的肩头,无所谓的说道: “那只老虫子我以前曾经见到过,它那种古兽就算过了两万年也不可能变强太多,即便过来,也护不住那两个残废。” 许元见状眼中闪过了一抹疑惑,低声道: “那为何不出手?” 天夜伸出嫩滑小巧的舌尖轻轻舔舐了一下唇间,眼神幽幽的笑道: “这自然是因为.我得把这珍贵的时间留下来对付其他人啊” 许元眉头一挑,下意识环视向四周: “其他人?能让你全力出手?” “是啊。” “谁?” 天夜没有立刻说话,抬起一根纤长食指,点向方才小龙女消失的方向,缓缓吐出了一个令许元悚然一惊的名字: “自然是这一代的古渊之主咯” (本章完) 六百零九章 争执 对于这个信息,许元心间有些出乎预料的平静。 兴许是因为亲眼见识过那对夫妇的魔怔,以至于即便对方把虫圣老爹血祭给自家儿子做柴薪他也毫不奇怪。 但既然虫圣已然死了,牧兴尘口中的那三名圣人便是牧兴义那一家三口咯? 而很快,许元的这个疑问便被牧兴尘给解开了。 他娓娓道来了其在恶鬼峡渊中心风眼的遭遇。 作为敢来越阶讨伐重伤的虫圣的蜕凡,他们一行三人各自的道蕴与术法皆是蜕凡之中的凤毛麟角。 但可惜这是一场并不对等的战斗。 因为牧兴义破圣了。 在鬼婴从虫圣尸骸中爬出之时,牧兴义与莞夫人也出现在了恶鬼峡渊那风眼的中心。 两名圣人,一头实力不详的鬼婴,这种实力的鸿沟大到令人绝望。 哪怕莞夫人这头圣阶阴鬼因为分娩而依旧虚弱,哪怕突破成圣的牧兴义没有任何对敌经验,战斗从一开始还是变成了碾压。 牧兴尘之所以能够逃出来,完全是因为牧兴义念及旧情而对他手下留了情。 临别之前, 这位被他一手带大的“弟弟”对他进行嘱托, 他让他好好养伤,千万不要回到镇西府城。 而临别之后, 莞夫人直接带着鬼婴对牧兴尘展开了为期一日的追杀。 “.在救下圣女之时,我曾与那头阴鬼交过手,她的状态并不比那时好上多少,但那鬼婴的实力却几乎突破了圣阶。” 牧兴尘垂眸瞥了一眼自己这残缺的身躯,轻轻一笑:“我所丢掉的一臂一腿,都是被那头不祥鬼婴拿着一柄木刀所斩掉的。” 说到这,牧兴尘抬手握紧了自己断臂,眼神忌惮: “在那刀刃接触到肉身之时,我感应到了那头鬼婴正通过吞噬刀刃中存在而不断变强,距离鬼婴彻底消化那柄刀刃的时间应该还有三到七日。” 话落,他缓缓抬眸望向了许元: “这些便是那一日我在恶鬼峡渊之中遭遇,也是我所知的情报来源。” 迎着对方诚挚的视线,许元并没有立刻回话。 他感觉对方遭遇荒谬得像是一些志怪。 在死寂地宫,他变成舍命变成异鬼都只是蜕凡,这牧兴义没有任何代价的就这么成圣了? 他妈的凭什么? 深吸了一口气,许元收拢心神,微笑着问: “你的意思是说.牧兴义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就这么成圣了?” 牧兴尘无奈颔首,低声的说道: “虽然说来难以相信,但事实就这样。” 许元略微斟酌,轻声问: “那先生你可知道其中缘由?为何牧兴义能够如此快速的进阶。” 下意识的,牧兴尘以独臂摩挲着身上蓑衣那粗糙的纹理,面色纠结了片刻,还是缓声说道: “此事牧某并不知情。” “不知情?” 许元闻言笑了,盯着对方眼睛,声音细缓严肃: “牧先生,从你方才所透露的信息来看,你们牧氏商会应该还有一个幕后的支持者,不然我真的想象不到三十年前牧氏商会哪来的实力去控制那头虫圣。 “那些人与你父亲一同谋划之事违背了你的原则,所以你只能在煎熬中选择假死避世。” “这个推测,应该没错吧?” 牧兴尘略微皱了皱眉,没有反驳,只是说道: “公子突然说起此事是为了” “为了告诉你,我的耐心快耗光了。” 许元直接打断了对方话语,一字一顿: “牧先生,我能理解伱因为忠孝之道而不愿背叛自己的家族,但是若在此事上你依旧坚持的话,那周某只好也对牧先生你说声抱歉了。 “你现在这摇摆的态度,让我们无法相信你所言。” 说罢, 许元收拢了脸上的一切表情,平静的等待着牧兴尘的答复。 牧氏商会能以秘法夺得虫圣血脉,且圈养了牧兴义长达二十余年,现在居然告诉他不知道其中内情? 既然喜欢谜语人,那他不奉陪就是。 洞窟内的氛围一点一点的变得如同深渊般幽深凝重。 在对视之中, 牧兴尘以独臂独腿从地面上撑着站起了身,盯着许元: “我给予的情报应该已经足够.” “我们走吧。” 在对方出声一瞬,许元直接转过身子。 见状,天夜瞥了牧兴尘一眼,红唇勾起了一抹讥讽的笑意,笑吟吟便跟在了许元身后朝着洞外走去。 “站住!” 恐怖的威压自洞窟的最深处散逸而出,牧兴尘眉头紧紧的皱着,眼神略微一寒: “这只是想请你们给镇西府城的守军带一句话,还请公子不要贪得无厌。” 因为身后的恐怖气息,许元压制得不得不停下了脚步,没有回头,语气依旧平淡: “贪得无厌应该说的是牧先生你自己吧? “这等重要军情汇报上去若是出错,导致兵锋调度影响战局,这可是需要我们监天阁来担责的。 “牧兴尘, “你在这和我装什么大尾巴狼?” 话锋如刀,直接刺破了牧兴尘心中所想。 军情无小事,更别提圣人袭城。 作为已经死去十二年的牧家长子,他没任何身份来对这份情报作担保,也无法找到任何势力为这个情报作担保。 因为在这个节骨眼上,他的父亲应该很乐于见到有这么几名圣人来将镇西府化为一炬。 而在这无可奈何之时,他遇到了那三名女子。 她们告诉了他,他曾顺手救下的监天阁圣女正在赶往镇西府城。 所以,他不顾伤势,赶到了对方的这必经之路等待。 希望这位圣女能够以监天阁的名义对这份情报进行担保。 但现在. 在牧兴尘的沉默中,天夜已然随手驱散了二人四周的威压。 伴随着二人愈来愈远的脚步声,许元的声音悄然传入了牧兴尘的耳中: “若先生实在坚持,看在您曾救过天衍的份上,我们到了镇西府城后可以在不表明身份的情况下,将先生所获取的情报告知给城门守卫。” 一刻钟后,许元与天夜离开了洞窟。 牧兴尘妥协了。 在自己的原则与忠孝之间,他最终选择了前者。 (本章完) 六百零三章 古渊之主 听着天夜含笑的话语,许元下意识想要开口说点什么,但却发现自己好像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的脑子宕机了。 不过这一次却并非是因为世界线变动而产生惊愕,也不是因为其强大实力而产生的畏惧,而是因为白帝于此时出现在千棘峡背后所蕴含的庞大信息量。 许元他其实一直都很纳闷一件事。 为什么这个穷乡僻壤里能汇聚这么多的绝巅强者? 自己霉比,一头撞进圣人窝,许元没有任何意见,但这些人汇聚在这里总得有个理由吧? 而白帝的出现,则为许元心中疑惑填上了最后一块拼图。 他的心中,已然对这千棘峡内正在发生的事情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测。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深思这事情的时候,他得和天夜一起把面前的BOSS给过了。 在《沧源》中,即便是受限于2.5D像素风的表现力,古渊之主白帝这个BOSS登场之时依旧带来了极强的压迫感。 相府的增援未至,就靠如今他手里的捏着的底牌明显还不够上桌子,更别提梭哈。 天夜确实很强,但架不住这妖女输出一会就得断电啊。 思忖了少许,许元忽地问道: “天夜,你确认白帝就在附近?” 天夜闻言挑了挑眉,模棱两可的笑道: “如果方才那小龙女使用龙印脱身之时我没感应错的话,那古渊之主确实是在附近。” 许元眉头紧蹙,声音严肃: “龙印?龙印不是单独存在的么?” 天夜有些讶异的瞥了许元一眼,道: “看来你对龙印也只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啊。” 说着,她抬指点了点下颌,歪着脑袋斟酌了一下用词,笑吟吟的解释道: “嗯龙印确实是单独存在的,不过你可以将其理解为你们现在的通讯圆晶,子母双体,平时互不相连,但激活的时候会起到两头都会产生炁机的波动,而方才我便在附近察觉到了另一股龙印炁机。” 听完这话,许元已然不再犹豫,忽然对着天夜吐出两个字: “撤吧。” 天夜眨巴下眼睛,唇角的坏笑僵住,沉默了少许,红唇微张: “啊?” “怎么?你有其他打算?” “我的刀还在下面那俩人手上呢。” “现在动手会给白帝空档,那把鬼刃暂时送他们。” “啧” 天夜闻言撇了撇嘴,皱着眉头将视线看向一边,脸上流露的不情愿肉眼可见。 许元试着去拉了一下她,结果纹丝不动。 这一幕的发生,让许元感觉自己的脑袋又开始痛了。 大概习惯使然,他能够猜出天夜现在心中所想。 当魅神大劫被解决的那一刻,这妖女便已然还清对于人族的责任,而现在为自己而活的她只想要乐子。 看着丝毫没有妥协意向的少女,许元张了张嘴想要劝说一下。 你特么现在都成迪迦了,打一会就得亮灯,现在不跑一会白帝来了真打算拿天衍的命去和他硬钢? 不过话到嘴边,许元又默默咽了回去。 因为这妖女压根不会听他的。 众女之中,哪怕是裹胸公主那般有主见的人,在陈述清楚利害关系之后,她也能听从他的命令,但天夜不同。 和天夜讲道理是没有任何作用,她只想要乐子。 许元怀疑,天夜对他青睐也压根不是基于爱慕的喜欢,而是建立在寻乐子的基础上。 因为魅神幻境之中,只有他和天衍两个是“活人”,天夜又不像李君武那般喜欢女人,所以只能纠缠他了。 如今乐子人没了乐子,脾气自然就上来了。 不让她玩,那就都别玩。 不让她开心,那你就交代在这。 除非,你能拿出更大的乐子给她。 念头即此,许元忽地瞥了一眼已然塌方的葬龙谷, 那里,一对夫妇正静静站立在谷地。 牧兴义与莞夫人没有继续动手,但也没有离开的意思,应该是在等那只老虫子过来。 许元的目光牧兴义身上扫过,最终落在了莞夫人的身上,或者说莞夫人那微微隆起的小腹之上。 他盯着她,忽地对着一旁的天夜轻声说道: “先离开,我可以给伱找更大的乐子。” “嗯?” 这一次,天夜给了反应,瞟了许元一眼,随即注意到他目光落点之后,唇角忽地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笑意,金眸之中隐隐约约带着些许兴奋。 只是这一抹兴奋刚刚升起,天夜忽地伸出湿滑娇嫩的舌尖舔舐了一下红唇。 许元见了,心中猛地一沉。 仿佛下意识的,看到这妖女这个表情他就莫名预感到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而果不其然,在一息之后,天夜便缓缓的将目光投向了穹顶: “可惜啊长天哥哥你说晚了一点点,人现在已经到了哦” “.”许元。 刚开始,那只是天穹之上卷起的一阵风旋,毫不起眼。 但当这细微的风旋开始急速的扩大,呼啸骤起,源源不断,前后不绝的朝着下方黄沙弥漫的沙暴压来之时,一种默然的,居高临下的俯视感忽地出现在许元的心头。 下意识抬眸望去, 那股庞然风旋已然如同擎天之柱般降临了地面,遮天蔽日的沙暴与其相碰的一瞬便摧枯拉朽被击散。 仿若贯通天地风眼中心不含任何杂质,顺着这个通道抬眸望去,许元看到了天穹之上的那一轮大漠红日, 以及, 沐浴在赤红旭日下的一道人影。 一经对视, 许元便仿若看到了一头仿若山岳般的龙首盘踞在自己面前。 背生红日,龙眸淡漠,居高临下,庞大的威压甚至让人忘记呼吸。 在这令人绝望窒息的注视下,一只白皙的纤手忽地从他身后伸出,纤长食指轻飘飘的点在了这山岳龙首之上。 “嗡——” 二者相触的一瞬, 威势消散,龙首如同泡沫般碎裂崩解。 清明,还于眼前。 方才窒息感让许元不自觉紧锁起了眉头,却发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他周围一切都仿佛静止了。 卷起的沙尘,风旋的纹路,飘起的衣袂。 他像是进入了一片时停的空间, 当时间停滞之时,万物都会停滞。 除了,他身旁的她。 他能够看到她那含笑的目光正注视着天空上的那道人影。 也能看到那那道人影正静静地注视着她。 一瞬永恒。 二人身上散发的气息耀目得让人无法直视。 在静谧中, 许元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而等他再度睁开眼睛之时,时间的流速已然回归正常。 狂风如瀑,黄沙依旧,方才眼前的一切都像是一场真实到了极点的梦境。 二人于黄沙之中虚空而立。 许元垂眸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掌,回忆方才的诡异停滞感,低声呢喃道: “刚才.那是?” 天夜笑吟吟的伸出小手握住了他,感受着其上的颤抖: “我的道域之一。” “那白帝呢?” “自然走了。” “你们没有动手?” “都过来了,你觉得没动手人会离开?” “可是.” 许元刚想询问过程,却赫然发现下方的谷地地形变了。 黄沙谷地不复,牧兴义夫妇造成塌方崖顶此刻已然被一处圆形的深渊所取代。 在那空寂的巨坑之中,尚且弥漫着些许跳跃的雷弧。 白帝,一击直接毁灭了地形。 (本章完) 六百零五章 合作的暗流 大漠黄沙,夕阳西下,余晖将巨石的残影映入逼仄的溶洞。 在石影的尽头,一只白皙的裸足赫然入目。 一位浑身赤裸的少女靠坐岩壁,身子蜷缩,微微颤抖,层层叠叠的龙鳞在那白皙如玉的肌肤上若隐若现,腰腹处一片血肉模糊,丝丝缕缕鲜血自她身下蔓延而出,犹如蛛网般流淌了一地。 而她的身侧,躺着数十片烨烨生辉的染血龙鳞。 伴随着又一片破损的龙鳞落地,白沁清强行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丝毫声音,但疼痛依旧让她那小巧的足趾猛地攥紧。 残缺的龙鳞不会愈合,只有将这些被打烂的部分强行拔除才会重新生长。 岩洞寂静,一时之间只有少女那因为吃痛而急促的呼吸。 处理好伤口,白沁清撑着膝盖从地面挣扎着站起,一边一瘸一拐的朝着洞外走去,一边取出了一件袍裙披上。 她不是很理解为什么妖要像人族一样穿衣服。 即使化形,她们终究亦是妖族。 但自她诞生意识开始,但古渊内部的各大妖族就一直在朝着盘踞在中土的人族靠拢。 不管是风俗习惯,还是权力架构。 尤其是化形之后的大妖。 她们要开始学习穿衣服,要习得礼仪尊卑,学习各种体制,学习各种曾经不属于古渊的虚伪。 老爹告诉他,只有学习人族的这些长处,他们妖族才能有一日重新入主中土。 虽然由于妖族天生的各种局限,这种改变的进程异常缓慢,但古渊内的一切确实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古渊内部能够承载的妖兽数量在逐渐变多,每一年冲击大炎边防线的妖兽都在逐年攀升。 但她终究是不喜欢这种压抑,就像族内的很多的长辈一样不喜欢。 可这是白帝强行推行的命令,亦是各族族长点头应允的“政令”。 心中想着,白沁清一脚踩在了岩洞外的黄沙之上。 黄沙碎砾,因为日照而滚烫,踩上去很舒服,但她的目光却被岩洞一旁的一道身影吸引。 下意识的, 白沁清想要上去轻蹭对方脸庞表达亲昵,但却还是忍住了。 恭敬地朝着那名中年男人行了一礼,白沁清垂着眼帘低声说道: “父亲,您来了。” 白帝轻靠在岩壁之上,瞥了少女一眼,略微颔首: “嗯,我在附近有事情要处理,感应到你使用祖印便过去看了一眼。” 听到这话,白沁清清美的龙眸中泛起了一阵涟漪,声音变得急促: “我我在那里找到了星儿的化龙精,父亲父亲你应该也感应到了吧?” 说着,少女语气略微低沉,眸中闪过杀意,用力攥紧了手掌: “星儿他果然还是死在了人类手里。” 白帝的声音很平静,收回了放在女儿身上的视线,轻轻的回道: “我确实感应到了。” “那星儿的化龙晶” “没拿回来。” “啊?” 白沁清有些愕然的看着眼前父亲,眼神不可思议。 她不理解为何那些人能够拦下父亲。 白帝轻轻的摇了摇头,缓声说道: “那个人类身旁跟着监天阁圣女,那个圣女的强大有些出乎我的预料,若是强行与其在那里交战,恐怕会影响大局,让其他人渔翁得利。” 说到这, 白帝的目光忽地望向了那被大漠残阳染红的天穹,意味深长的说道: “你说对吧,秦珂。” 声音落下,鸦雀无声。 白沁清下意识朝着自己父亲所望的方向看去,但看到的只有那于天际飘荡的火烧云。 沉寂数息,一道苍老的怪笑轻飘飘的自天际传来: “白帝你这么说就见外了,我去看过你们那日留下的痕迹,若是那日老夫在场,怎么说也会给你帮帮场子,毕竟咱们现在可是实打实的合作伙伴啊。” 随着话音落下, 一名身着华服,面容阴翳的佝偻老者缓缓落在父女二人面前。 看着老者,白沁清下意识想起了帝安城外的那一夜,不自觉的蹙了蹙眉,眼中厌恶不加掩饰。 白帝依旧淡然的盯着对方: “是么?就我自己所见,你们似乎并没有按照我们约定的那般执行计划。” 佝偻老者发出一阵“珂珂珂”的阴笑: “若是一切的计划都能按照预想中进行,那这世界可就太简单了,总得根据变化进行一部分的微调,老夫现在不就是来通知你了么?” 白帝龙眸不怒自威: “伱们等到事情败露才被迫现身之事,我可以不追究。但先前就那女人的实力,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么?” “监天阁圣女?” “不然?” “这个,老夫也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 佝偻老者也微微蹙了蹙眉,声音严肃:“明明之前见面之时,那天衍也不过是源初修为,兴许是那位监天阁主留下了某些后手吧。” 白帝对于此种解释不置可否,淡声问道: “所以,你方才所说的计划的变动是什么?” “局面发生了一点点的变化。” 佝偻老者声音带着一抹叹息:“我们对于古兽血脉的了解还是太少了,没想到他们血脉竟然强大到了那种程度,竟然能够在短时间内将牧兴义那小崽子的实力拔高到半圣。” 白帝听出了对方话中所指,淡声问道: “你这是在怪我没有将古兽的情报完全交给你?” 妖族与古兽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掌握着类似存在的很多情报。 合作之时,他们交出一部分,但就如同对方亦是心怀鬼胎一般,最重要的部分被他们隐藏了。 在天际最后一缕余晖照耀下,丝丝缕缕的火药味在二人之间弥漫。 最终, 佝偻老者还是轻笑一声妥协了,笑着摇了摇头: “各有保留我能理解,而且就算你告知了这个情报依旧会产生变故。” “牧兴义身边那头圣阶阴鬼?”白帝补充。 佝偻老者盯着白帝,皱纹遍布的脸庞之上带着一抹讥讽: “看来那一日,你不但见到了那古怪的圣女,还见到了那牧兴义和那阴鬼啊” 这是在谴责对方不进行情报共享。 白帝平淡眼眸不含任何情绪,低声道: “你似乎没有资格提及此事,清儿进入恶鬼峡渊之事,应该是你引导的。” 佝偻老者瞥了一旁的少女一眼,轻轻摇了摇头,低声道: “白帝,你若想得到那头麟狼,就别再内耗了。 “因为内耗,原本抓捕虫子的计划已经失败,我们派出的三名蜕凡,死了一个,重伤逃遁一个,一个下落不明。” 白帝静静盯着老者,没有作任何表示,安静的等待着对方接下来的话语。 佝偻老者见到对方这幅姿态,轻笑着说道: “帝安那边发现了一些端倪,且已经有动作了。” “你是指炎朝的密侦司?” “不,我是指的是相国府。” “许殷鹤么?” 白帝丝呢喃一声,毫不为所动,平静的回道: “西漠是他们的薄弱之处,北境与帝安两地吸引了他们大部分的注意,即便有动作也不可能调动太多力量。” 佝偻老者轻轻砸了砸舌,忽地说道: “你还记得那位以空间传送出现的西恩公主么?” 白帝略微思忖,道: “自然。” 佝偻老者紧紧盯着对方那双威严的龙眸,一字一顿的说道: “她说,西恩皇帝的尸骸中蕴藏着界空石,而那具尸骸落在了许殷鹤手里。” “.”白帝波澜不惊的神色第一次产生了变化,眉头微微皱起。 佝偻老者轻轻叹息了一声,低声道: “白帝,你应该很清楚这代表什么,老夫的诚意应该够了。” 沉默。 白帝深吸了一口气,望向了恶鬼峡渊的方向,缓缓的说道: “秦珂,古兽血脉的上限并不单单只是半圣,而那头圣阶阴鬼与牧兴义似乎觊觎着监天阁圣女.” (本章完) 六百零四章 疯女人 强大,蛮横,不讲任何道理。 看着下方那残留的痕迹,许元试探着问道: “胜了?” 天夜小巧的肩头轻轻耸了耸: “只能说没输。” 许元眼眸闪烁一瞬,试探着问: “白帝这么强?” 天夜听到这个问题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按着眉心轻笑了两声,抬手轻点了许元额头一下: “长天哥哥,你在想什么呢?” 一边说着,天夜以指背引导许元的视线划过自己那平板但窈窕的身子: “别说我现在用的这幅身子经不起折腾,即便是两万年前我想要杀一名圣人都得费上一番功夫,更别提是古渊之主这种存在。 “他一击而退,你是想我拿天衍妹妹的命追上去和他大战一场?” 许元沉默了少许,低声说道: “可你是单人应劫的‘天衍’。” 天夜笑着摆了摆手,随口说道: “圣人之间哪有那么快分出胜负?我能单人去应对当年的魅神大劫,是因为那场劫难有魅神樱树这个核心存在,有心算无心之下准备了很多很多的后手才勉强斩首成功,换做万年前的异鬼大劫,我一个人可应付不了。” 说到这,天夜似乎意兴阑珊了,翻了个白眼嗔了许元一眼: “每一个能成圣的存在都不简单,不过说到准备,当年我倒是为了一件宝贝和两万年前的古渊之主打过一架。” “赢了?” “那是自然。” 天夜美目之中流露一抹追忆,臻首微摇:“不过从刚才一击来看,这个白帝似乎比当年的古渊之主还要强上一线。” 听到这些话语,许元半晌才蹦出一句: “你没法短时间处理白帝,还拖着不走?” 天夜瞥了许元一眼,理所当然: “因为有趣啊。” “哪里有趣了?” “调戏一代古渊之主不有趣么?” “万一人家打到底呢?” “我倒是希望他能打到底。” “你留着杀招?” “拼着彻底燃尽天衍的性命,有一线斩杀他的机会,但大概率只是把他打成重伤遁走。” “.”许元皱着眉头,略微攥紧手掌。 注视着许元那一丝愠怒,天夜美眸眯起,指尖划过嫣红唇,妖冶的笑道: “看,长天哥哥你这么着急的模样,这也是我快乐源泉之一哦” 一边说着,她轻轻伸手抚向了天衍身体的小腹: “真的好让我很兴奋.” “他妈的疯女人。”许元没忍住。 天夜闻言笑了,笑得花枝乱颤,金眸闪烁着澹然的光芒,动作轻柔的点了点他的胸口: “你才知道我是疯子么,长天哥哥?” 盯着对方看了数息,许元深吸了一口气,忽地轻笑了一声: “你在享受天衍为了我,而选择让伱燃尽她自己生命那种扭曲的快感?” 天夜愣了一瞬,歪头想了想,伸出食指与拇指比了一个指尖宇宙,巧笑嫣然的说道: “就那么一点点吧。” “天衍燃尽生命,那你自己呢?” “自然会死。” 天夜没有丝毫犹豫,浅笑着反问:“我作为她的神无之态,她死了,我自然也会死。” “你么做就为了追求一时的快乐?” “当然。” 天夜俏皮的嘟了嘟嘴,指尖挽着秀发:“我的责任已经在两万年前完成了,比起活着我其实更好奇两代“天衍”同时为你而死之时,你脸上露出的表情是什么。” 说着,少女唇角的笑容宛若一尊幽深的恶魔,柔声似水: “当然,我也会保证你的性命安全,让长天哥哥你能继续活下去,这样才回更有意思” 残缺的记忆让许元对于眼前这位妖女的认知还是有些偏离了,而现在对方表现已然将这部分残缺所补全。 许元自己也是个乐子人,但他喜欢看乐子,却不愿意成为乐子的本身。 而天夜这妖女则完完全全是个疯子。 为了追求一瞬扭曲的愉悦,她甚至愿意付出生命。 这是一枚不受控制的炸弹,哦不,应该说是一枚核弹。 “怎么,长天哥哥你又想杀我了?” 天夜似乎看破了许元心中所想,但面色丝毫不气恼,反而隐隐有些兴奋: “你不用否认,在魅神幻境中就一直想杀我来着,没想到记忆还未恢复,这股杀意倒先苏醒了呢。” 说着,少女伸手拉起他垂在一侧的手掌,轻轻将其引导着以食指按在了自己心脏的位置。 做完这些,天夜直视着他眼睛,金瞳波光潋滟,细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笑靥如花: “当初,你可是一边与我行房,一边用剑直接捅进了我的这里哦” 天夜轻咬着红润的嘴唇,白皙的两颊透出一抹沱红,眯着似水金眸,带着异样的妩媚: “那时,长天哥哥你那副泫然欲泣的表情真的很让我开心.” “.”许元。 “啊” 天夜忽地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又连忙将他的手掌甩开,后退两步,故作娇羞的侧眸笑道: “这件事情天衍妹妹好像不知道诶,对不起咯” “.”许元。 他下意识觉得天夜在编故事,但又感觉对方的话语具有很强的真实性。 这妖女刚刚苏醒不过半个时辰,自己的心态就已经被折磨得产生了一些变化。 而在幻境之中,他与她可是因为同生之锁相爱相杀近十年。 许元都有点不敢想象那时自己的精神状态。 随着一声叹息,许元收回了盯着天夜的目光,用力的揉了揉眉心稳住心态。 他算是发现了。 这妖女似乎特别享受对他进行精神刺激的感觉。 他越是那般看他,越是反抗,天夜这娘们就越兴奋。 他再渣,也不敢去渣女疯子,但这妖女似乎已经锁死了他。 真是造孽。 沉寂持续了数息,许元彻底平复心情之后,平淡的问道: “白帝是离开了,下面那对夫妇呢?” 天夜轻笑一声,笑着说道: “自然是跑了啊,你看不见我与白帝那一下对拼,不代表他们俩看不见,不跑路等着死么?” 许元想了想,低声问道: “你应该可以感应到柳木鬼刃的方位吧?” 天夜略微颔首,笑着说道: “我亲手用千棘鬼柳炼制的鬼刃,天然与我之间有着强联系。” 话落,她顿了顿,忽地问道: “对了,你方才向我承诺的乐子是什么?” 许元轻轻哼笑一声,盯着下方牧兴义夫妇曾经站立过的地方,缓缓吐出了一句话: “寻常的源炁不能助我修炼,但那莞夫人或者说莞夫人肚子里的东西可以。” “哦” 天夜意识到眼前男子想要做的事情,略微拉长了声音: “那即便等到你们相府的增援,我们都不用急着去追他们了。” “为什么?”许元疑惑。 “阴鬼这种存在是没有脑子的。” 天夜笑眯眯的盯着牧兴义夫妇离去的方向,语气带着一丝不屑:“为了他们的孩子,那两个残废会再次主动来找你的” (本章完) 六百零六章 全都要 坐在大漠的沙丘之上眺望落日夕阳,大漠篝火暖焰跳跃,将两道的人影在漆黑戈壁滩上拉得很长。 许元拿着柳木剑鞘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面前篝火中的柴薪,溅起火星印在他乌黑眼眸,伴随着天际的不断跳动。 前世除了游戏以外,全世界的冒险和旅行大概便是他唯一的爱好。 见一见眼前这大漠残阳的美景自然也在他的计划之中。 开一辆越野,带个身材曼妙的漂亮女友,在这大漠残阳之下于引擎盖上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光是想想便浪漫而刺激。 不过可惜这事直到穿越之前都没能实践。 倒不是没有时间,而是因为危险。 单车双人进无人区? 这不是冒险,是自杀。 倒是没想到前世的愿望单之一,居然于今生实现了。 准确说实现了一半。 心中想着,许元忽地侧眸瞥了一眼身旁的少女。 于夕阳下,微冷的无暇侧靥像是被添加了一层电影滤镜,繁芜的宫装平铺在沙地之上,浑身散逸着一股淡淡的神性。 她闭着眼眸,神色冰冷如雪,一点泪痣轻柔的点缀在她白皙的眼角。 盯着看了数息,以对方修为应该发现了他的注视,但却依旧没有睁眼的意思,甚至连胸脯都没有丝毫起伏。 像是个死人。 开个玩笑。 在此之前,许元一直都觉得天衍的气质和她眼角的这颗泪痣很不相干。 泪痣是性感的,应该是属于御姐的。 可天衍呢,算上幻境中那十几年,实际岁数估计已经超过少妇了,结果还和个小女孩一样天天生闷气。 不过最近这些天来他倒是改观了一些。 因为最近天衍浑身都冒着寒气,偶尔侧眸朝他投来的惊鸿一瞥,清冷的目光在那泪痣的点缀下给人增添一种极强的征服欲。 但可惜这个想法暂时也只能停留在脑海中, 敢实际行动,以天衍现在的心理状态估计腿都能给他打折。 心中叹了口气,许元收回了视线,继续用柳木剑鞘拨弄燃烧的柴薪。 昨晚他被天夜那娘们给阴了。 不过许元觉得这事不怪他。 自那一日危机彻底消除之后,天夜与天衍便一直争夺着身体的控制权。 天夜出来的时候我行我素,肆无忌惮的用天衍的身姿勾引他。 天衍出来的时候,一直对他冷冰冰的,非必要不说话。 许元由于要对现有的情报进行统合整理,所以也便没怎么太上心。 毕竟以搓衣板圣女的性子即便放着不管,过几天她自己就会和自己和解。 而剧情的发展也和许元的推测一样。 天衍虽然依旧生着闷气,但态度确实是在一天天的软化。 直到昨天,许元觉得时机差不多就开始用老一套去试探天衍。 开玩笑逗她开心的同时配上一些半强硬的肢体接触,搓衣板圣女也就那么半推半就的默认了,任由他搂着睡了一宿。 一觉睡醒,许元刚想说正事,便发现怀里的少女浑身上下都在冒寒气。 光是那看死人一般的视线就能让人结冰。 哦豁,完蛋。 昨天晚上,他搂着的人似乎不是天衍。 天夜那个狗日的妖女,卡着时间隔那等着演他,且演完就遁。 天衍与他之间的沉默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不发一言的二人像两座雕塑一般一动不动, 直到,一只从砂层中钻出的黑甲蛛打破沉寂。 黑甲蛛是一种大漠独有蛛类生物,巴掌大小,每天入夜都会从炎热的砂层下钻出降温与觅食。 这只黑甲蛛一经钻出,便快速的沿着沙堆爬去。 但它刚爬了两步,便被上方伸来的一只大手捏住了后脖领。 忍着恶心,许元瞥了一眼这黑甲蛛。 据记载,这小东西可以入药入酒入食谱,但可惜长得很恶心。 头部口器狰狞,八只密密麻麻复眼,以及自那关节处生长出的绒毛让人一眼望去有些头皮发麻,更别提下嘴。 心中想着,许元随手把这只巴掌大小的虫子向着身侧一扔。 “啪” 随着一声细响,虫子就那么被许元扔在了少女那繁芜的宫装之上。 一经落地,蜘蛛惊恐的到处乱爬。 而同时产生反应的,还有那浑身冒着寒气的天某人。 湛金色的眸子瞬间睁大,带着一抹不可思议与愠怒,而也就是这这抹神情让许元确认了少女的身份。 在和冉青墨和白慕曦结伴而行的时候,许元需要主动提及她们才会动手清理。 但自从遇到天衍之后,方圆百丈内便从来没有再出现过一头虫妖。 天衍,似乎很害怕虫子。 心中正想着,许元唇角刚刚勾起一抹笑意, 然后, 他的眼前忽地闪过了一团黑影。 那只巴掌大小的蜘蛛便盖在了他的脸上。 八只密密麻麻的复眼以及那蠕动的口器瞬时映入眼帘。 草!! 嗖的一下站起了身子,许元连忙想要伸手去抓,但耳旁却传来了一声令人绝望的  “定。” 手臂的动作因一股巨力迟滞,无法动弹分毫,细长密集的附肢爬动让他浑身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踏虚斩。 身影原地消失,黑甲蛛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在此出现,许元已然来到了天衍身侧抓向了她的后脖领。 但动作尚未抵临,便率先对上了那双金眸。 天衍侧着脸颊,瑰丽的金眸含着一抹嫌弃盯着身后的他。 不过,她并没反抗。 “哗啦——” 伴随着一阵衣衫响动,许元将少女按在了地上。 沙地瞬时下陷,细腻的砂砾沿着少女衣衫的曲线向着沙丘滚落而下,天际的余晖在此刻彻底没入了地平线。 从天边吹来的暖风已然带上了一丝凉意,满天繁星开始点缀苍穹,星光洒落大漠。 天衍躺在沙地,目光平静的盯着身上男子的面容,声音清淡如雪: “把你想对我做的事情重复一遍就不乐意了?” 许元一边不断用衣袖擦拭着脸颊,一边低声说道: “我是为了确认你的身份,而且我应该没把它扔你脸上吧?” 闻言,少女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 “那你现在确认出来了么,我现在是天夜还是天衍,长天哥哥” 眯着眼眸盯着天衍看了数息,许元忽地轻笑了一声,伸手手掌沿着少女窈窕的腰线轻轻向下拂去。 天衍没动弹,金眸之中过的目光依旧如雪般纯净。 她似乎早就想到了眼前这王八蛋会用这种下流的手段。 见到这一幕,许元直接无趣的翻身躺在了少女身旁,与她一同仰望着天穹之上那漫天繁星。 天衍发出一声轻哼,声音怨气而嘲弄: “怎么?确认不出来?” 许元挪了挪身子,将双手枕在了脑后,笑呵呵的说道: “不啊,确认出来了。” “哦?是么?” “因为腰胯那一线是天夜的敏感部位,而方才.” “砰!” 砂石飞溅,眼前一花的功夫,少女已然背着繁星,骑在了他的身上。 长发垂落在脸颊,清香入鼻,有些痒痒的,让人浮想联翩。 不过那道冷漠到了极点的声音却让人如坠冰窟: “你想死?” 瞥了一眼脑袋旁边嵌入沙地的拳头,许元缓缓对上了那双仿若吃人的目光,毫无畏惧的笑道: “我开玩笑的,我都没那些记忆了,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事情?” 天衍冷冷的盯着身下的他,气喘了两声,咬着牙说道: “许元,你真的很讨人厌!” 许元沉默着没说话,盯着她生气的娇颜,缓缓伸出双手轻轻抚在了少女腰线之上, 然后, 运转功法恰到好处的用力一捏。 “唔嗯” 身上的少女一声嘤咛,纤瘦的窈窕身子便要不受控制向下倾倒。 不过在倒入男子怀中过的前一瞬,天衍还是撑住了,刚想要怒骂对方登徒子的行径。 许元握住他腰肢的双手便又是一个用力,彻底将她揽入了怀中。 感受着少女腰肢的柔软细腻,他轻缓温柔的声音轻飘飘的传入了她的耳中: “这么气,都被气到忘了我说的你自己了啊?” “.”天衍。 丝丝缕缕的红晕自白皙的肌肤浮现,天衍咬着唇强行掰开了他抱着她的手臂,刚起身坐到一旁,那只落至沙地上的黑甲蛛悄然爬至了她的裙边。 天衍黛眉瞬时一挑,愤愤的抓起这蜘蛛便朝着天际猛地一掷。 巴掌大的体型化立刻作黑点划破夜空消失不见。 看到这一幕,许元盯着那只刚刚触摸过黑甲蛛的纤手,眸中流露了一抹讶异。 而这时, 天衍直接回眸瞪了过来,怒嗔道: “你看什么看?” “伱不是怕虫子么?” “谁告诉你我怕虫子了?!” 看着少女那冷淡的视线,许元心间掀起一阵波澜。 不害怕虫子,那她一路清理的那些虫妖  又是魅神幻境? 下意识想要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但许元还是忍住了,看着她笑道: “好巧,我也不怕。” 天衍一双金瞳缓缓向上移动,翻了个白眼: “对,你只是讨厌。” 缓缓坐起了身子,许元用肩头撞了身侧少女一下,问道: “不生气了?” 天衍蹙着眉头瞪了他一眼,没吭声。 许元轻笑着: “那我就当你没生气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伸手握向少女纤细柔软的肩头,但尚未触碰便被她一把打开。 天衍斜眼看着他,清声道: “有什么事情就说,想动手动脚找你那天夜妹妹去。” 见状,许元也没有强求,转而缓声说道: “其实昨晚那事也不能全怪我,天衍你想啊,你一直绷着个脸,什么表情都没有,我怎么也能分出你俩来?你如果和往常一样,天夜怎么装我都能认出你的。” 天衍立刻转头,美眸略微睁大,似乎没能想到对方能如此无耻: “你你还怪上我了?” 许元眼巴巴的望着她: “我只是让你别不理我。” 少女美眸轻颤,下意识抿了抿薄唇。 虽然意识到了这话大概率是对方编出来哄她的,但是.但是万一呢? 万一这王八蛋说的是真的呢? 念头一经闪过,天衍一股莫名委屈又瞬时涌上心头。 厌恶,恶心。 她..真的好讨厌这样的自己。 与这视线对视了数息,少女吸了吸小巧琼鼻,猛地哼了一声: “你你爱怎么样就怎样,都无所谓,反正你也不会在乎我的感受,我们该继续赶路了。” 话落, 少女略微垂下了眼眸于他复杂的视线中缓缓站起了身。 不远处跳动焰火如同聚光灯打在她的脸上,清冷而落寞. “长天哥哥,心里很难受?” 晨曦初醒,一夜无话的沉寂被一道笑吟吟的声音打破。 许元面无表情的回眸瞥了一眼身侧的少女。 妖女上号了。 天夜一双眸子滴溜溜的在他身上来回打着转,略微加速,背着双手,身姿略微前倾,悬浮于他身前虚空,嘻嘻笑道: “昨晚就连我都有点看不下去了呢,天衍妹妹真的太可怜了” 许元沉默着没有说话。 见状,天夜一双眸子弯成了两道晶莹月牙,嬉笑道: “即便立场相悖,即便没有任何利益可言,她也依旧选择跟在你身边保护你  呼吸略微急促,许元抬眸瞥了一眼眼前浅笑四溢的妖女,侧过眼眸没有说话。 而眼前妖女却似乎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她悬浮在空中不停地绕着他转圈,一边转,一边用嬉笑。 天夜是肆无忌惮的。 她的声音俏丽婉转如夜莺,但每一句的内容却如刀锋般精准拷打在许元的愧疚之上。 “若是遇到危险,天衍妹妹甚至还愿意让我燃烧她的性命来救你. “结果呢,长天哥哥你却还是这幅德行,连亲口承认一下与她关系都做不到. “现在这幅深情的模样可真是可笑呢” “如果我是天衍妹妹的话,应该已经下手把你给宰了吧,哼哼.” 这些话,别人不会说,哪怕是天衍自己都不会,但天夜是唯一的例外。 她是肆无忌惮的,她喜欢看着他纠结痛苦的样子,喜欢看着他的纠结无奈。 话到最后, 天夜凑到了他的怀中,以指尖轻飘飘的在他的胸口画着圈,感受着他心间波澜,巧笑嫣然,与他耳旁低语: “长天哥哥, “你真的觉得难受的话,只选天衍妹妹她一个人不就好了么?” 话落, 天夜又忽地原理,隔着数丈立于虚空,笑道: “当然,就算你只选她一个人,我也依旧会纠缠着你的” 在二人的飞遁中,许元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少女眸中的兴奋,缓声问道: “在魅神幻境中,天夜你的废话也像现在这样多么?” “急了?” 揉了揉眉心,许元轻笑着问: “这话,我教你的?” “嗯嗯。” 天夜点头承认,略带幽怨的嗔了他一眼:“当初可把我气坏了呢。” 又是回旋镖。 许元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行了,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哦这是想全都要?” “是。” “咯咯咯哥哥你可真光明磊落呢。” “天夜,你不用在这以言语刺激调教我,没用的。” “没关系,我也只是借机想折磨一下你,能起作用就行。” 眼角跳了跳,许元强行稳住自己的精神状态,轻笑着说道: “是么?那你可得要努力了。” “嗯嗯。”天夜忽闪着美眸。 许元忍着想要收拾对方的念头,轻哼一声,转而低声问道: “我们距离镇西府城还有多远?” 天夜歪头想了想,低声说道: “以目前的速度,大概还有一天左右的脚程。” “一天么” 呢喃一声,许元没在说话,一边飞驰,一边思忖接下来的安排。 沉默一直持续了半个时辰, 直到二人低空掠过一处戈壁山岭之时, 由于运转着衍天神魂,许元意外的听到了一声虚弱的传音响起在身侧: “你是.圣女?” (本章完) 六百零八章 牧家密辛 三名圣人袭击镇西府城? 要知道北境那场持续了数年的蛮族之战,总共也就出现了两名圣人。 其中一名还是半途才突破成圣的蛮王。 此刻一下冒出三名圣人要袭击边疆重镇,这消息确实挺骇人听闻。 不过蓑衣男人口中的这份情报之后,许元面色倒没有任何变化。 因为就他现在掌握的情报来看,不算那头下落不明的大漠麟狼,西漠这边已然明确出现的圣人刚好有三个之多。 白帝、莞夫人、以及那头虫圣。 但以上三名圣人似乎都没有冒险袭击镇西府城的理由,更别提齐手并进。 所以,许元等待着对方接下来的解释。 溶洞并不透光,黑暗充斥在每一个角落。 静谧良久,蓑衣男人的声音带上了一抹警惕的疑虑: “你们对此似乎并不惊讶?” 许元略微思忖,最终还是选择透露实话: “就我们所掌握的情报来看,这千棘峡内确实是汇聚了三名圣人。” 听到这话,蓑衣男人那双浑浊的双眸之中明显闪过了一抹讶异,随即咳笑着说道: “咳呵呵倒是我有些小觑监天阁的实力了,这个情报还望阁下能尽快一点传递过去。” 许元对此没有反驳,而是轻笑着说道: “大叔,虽然你曾救过天衍,但这种事情你总不能靠着空口白牙就指望我们相信你吧?” 蓑衣男人蹙了蹙眉,低声说道: “这只是最简单的传话,你们监天阁不是为了守护人族而存在的么?若是镇西侯府陷落” “停。” 许元打断了对方的扣帽子行为,笑着说道: “我们监天阁是为了人族的延续,西泽一洲,还不至于影响到整个人族。” 说着,他盯着对方那浑浊的眼眸,声音带上了一丝疏离: “而且先生,请你不要再避重就轻,比起拿大义压我,不如拿出一些实际的证据。” 对于这个简单的问题,蓑衣男人却没有立刻回话,而对方的这份沉默也让许元眉头逐渐蹙起,拱手一礼: “先生,不管你有什么苦衷,我们也只能就此告辞了。” “.”蓑衣男人。 话落,沉默。 从许元的视角来看,整件事情透着一股子诡异。 按照他所知的情报来讲,三名圣人确实可以将那座他曾住过一晚的镇西府城给攻陷。但这般重要的堡垒城镇,即便是圣人这种人形核武,也大概率会为此付出名为生命的代价。 至少得交代一个为镇西府城陪葬。 这个神秘蜕凡张口就是三圣攻城,这三个圣人是不要脑子了,还是不要命了? 现在西泽洲已然是波诡云谲, 对方这般的态度,许元已经开始怀疑此人和莞夫人是一伙的。 从莞夫人手中救下天衍的性命,放长线钓大鱼,做一盘大棋。 在沉默中,牧兴尘轻叹了一声。 他虽然不喜欢那位父亲的所作所为,但却也不愿做出背叛之举。 略显沙哑的声音轻轻响起,他看着面前的锦袍青年: “因为一些原因,我不能透露自己的身份,但可以告诉你此事和那头追杀圣女的圣阶阴鬼有关。” 话语一出,许元心间对这陌生蜕凡的敌意略微下降,低声呢喃道: “莞夫人?” “对。”牧兴尘颔首。 摸了摸下颌,许元略微斟酌用词,低声的说道: “就我们监天阁的情报来看,他们那一家子里应当只有两名圣人以及一名半圣,而且莞夫人似乎还有伤在身。” 话音刚落,牧兴尘身上的气势瞬时一变。 方才的虚弱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那属于道域那庞然的威压。 牧兴尘以独臂撑着坐直了身子,眼眸微微眯起,声线略微降低: “伱为何知晓虫圣与圣阶阴鬼之间的关系?” 许元发觉自己被彻底“沉默”了。 功法停滞,灵视归窍。 在昏暗的洞穴之中,许元不着痕迹的朝着天夜身后挪了半步,毫不在意的回道: “因为我和兴义之间有着一些过命的交情,而兴义既是那头虫圣的子嗣,亦是莞夫人的丈夫。” 牧兴尘听到这话的一瞬,便发觉了其中的不对之处: “你与兴义有过命的交情,为何那圣阶阴鬼还会对圣女出手?” 许元眼神像是在看了一个傻子,理所当然的说道: “因为莞夫人一开始不知晓我与兴义之间的关系,更不知晓我与圣女之间的关系。” “公子不觉得这说法太牵强了么?” “牵强与否我不知道,但是” 说到这,许元直接话锋一转:“你刚才好像也称呼我那位“好友”为兴义?” “.”牧兴尘。 “先生,你是牧氏商会的人?” 即便功法被封,融身的体质依旧让许元能够在黑暗中视物,他打量着蓑衣男人那沧桑的面容,眼眸微微眯起,忽地勾了勾唇角: “大叔,我忽然发现,你这相貌似乎和那位牧山海有点几分相似啊。” 话落。 许元含笑盯着牧兴尘。 牧兴尘则是面无表情。 幽风轻抚蓑衣沙沙作响,洞窟之中变得落针可闻。 这是许元对于这蓑衣男人身份的一份试探。 他虽然知道牧山海这个人,但却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不过这些都不影响他用此话术去诈对方。 此人下意识的称呼那半虫人为兴义,关系应当很是密切。 而以牧兴义在虫化之前的修为与地位来讲,他所能交好的蜕凡强者似乎只有牧家之人。 而以其不受牧山海待见的程度来看,家臣大概率是避之如瘟神,不会愿意坐上他这艘破船去“夺嫡”。 时间分秒而过,许元静静的等待着眼前男人的答复。 半晌之后, 牧兴尘轻轻叹了口气,垂着眼眸瞥了一眼自己染血的手掌,语气复杂的低声呢喃道: “看来.牧某心里还是下意识的想要将这个消息告知出去.” “嗯?” 许元轻轻挑了挑眉,对于此人这没头没尾的话语感到一抹疑惑:“先生这话是何意?” “没什么,只是觉得自己不应当犯这种低级的口头错误。” 牧兴尘缓缓抬眸,眼含笑意:“公子你说的没错,我是牧家的人,且曾是牧家的嫡长子。” “曾经?” “因为我已经与家里断绝关系了。” “十二年前病逝的牧兴尘?” 天夜的声音忽然响起,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许元看着少女于身前窈窕的背影,天夜回眸笑道,对着他比了个口型: 天衍说的  反应一瞬,许元心中略微哑然。 作为一个势力的继承人,天衍明显要比他合格得太多,竟然能将这些边角料的信息都记得如此清楚。 牧兴尘闻言之后,轻笑着摇了摇头: “圣女说的没错,我便是那病逝的牧兴尘。” 听到这话,许元将身子缓缓从天夜背后挪了出来,轻笑着说道: “看来你们家里的关系还挺复杂的,先是你的病逝假死,又是查无此人的牧兴义。 “不过更好奇的是,你们牧家是怎么做到给虫圣那等存在“配种”的?” “配种?” 牧兴尘听到这个词汇面色略微难看了一瞬,但随即便自嘲的笑了笑: “公子这般形容也倒也没错,兴义的诞生确实可以用‘配种’二字来形容。大概是三十年前左右吧,我父亲他谋划设计了那头虫圣,用兴义母亲为饵,以秘术获取到了这头古兽的血脉,诞下了现在的兴义。 “而此事的执行之人,正是我牧兴尘。” 听到这些话语,许元心中不自觉的闪过一抹诧异显露。 三十年前? 按照相国府内参中的资料来看,这个时间点西泽洲应该才结束“鞑晁之变”不久,整个西泽洲皆是百废待兴,那时候的牧氏商会哪来的能力谋算虫圣? 压下心中疑惑,许元轻笑着说道: “这么说来.你们牧氏商会是想要利用牧兴义?” “不,父亲他并不是想要利用牧兴义。” 这些话语似乎已经在这个面容沧桑的中年男人心底积压了许久,独臂之上手掌略微攥紧: “父亲想要的是以兴义的性命,来遥控那头古兽虫圣,而他也成功了。” 许元略微眯了眯眼,心中的思绪飞速运转,肃然的缓声问道: “所以,牧山海控制虫圣是为了” “呵抱歉。” 牧兴尘带着歉意的声音,打断了许元的问题,摇了摇头,自嘲的低声说道: “我果然还是做不到完全的背叛,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 许元面色一僵。 不是哥们,哪有说一半就撂挑子当谜语人的? 忠诚不绝对,绝对不忠诚这话你没听过么? 心中腹诽,但当许元看着对方颤抖着的手掌,最终还是在心中略微叹息了一声。 唉.纠结的人呐。 咂了咂嘴,许元转而问道: “既然先生不愿,那我也不便多问,你所说的三圣攻城,应当与牧兴义有关?” “对,有联系。” 牧兴尘收敛了心神,浅声说道:“前不久虫圣被人击成了重伤.” “等等。” 许元打断了他,眸中泛射着幽光:“击伤虫圣的人是谁?” “抱歉,这个我也不能告诉你。” “.”许元。 “总之,牧山海以兴义为饵,安排了包括我在内的三名蜕凡强者前去将其封印。” 牧兴尘眼眸流露一抹回忆,仿若陷入了当时那份绝望的愕然之中: “但到了地方之后,我们却只看到了那头虫圣的尸骸,以及从那庞大的甲虫尸骸之中.钻出的一头婴孩黑影。” “鬼婴么” “公子知道那东西?”牧兴尘略微抬眸。 许元摩挲的着下颌: “略知一些,那鬼婴好像是牧兴义和莞夫人诞下的不详之物。” 说着, 他的声音带着一抹饶有兴趣: “不过它竟然把自己爷爷给吃了?” (本章完) 六百零七章 气运之说 虚弱的声音转瞬被吹散在呼啸风声中,许元下意识望向天夜,试图征询一下她的说法,但入目所及却是对方那如常侧靥。 未曾束起的三千青丝迎风飘舞,一缕黑发受风贴在她澹然轻笑的唇边,清媚妖冶。 她似是什么都没有听见。 迟疑一瞬,许元出声问道: “刚才下面好像有人在传音唤你。” 天夜欣然回眸,眼神清澈而疑惑: “嗯没有哦” 许元沉默着盯着她看了数息: “胡扯!” 天夜有些不满的嘟了嘟嘴: “我哪里胡扯了?那人叫的是天衍,又不是我诶。” 许元翻了白眼,低声问道: “传音那人什么修为?” 天夜眺望一眼掠过的丘陵戈壁,随口回道: “天衍的修为感应不到,所以起码蜕凡叭。” “.”许元眼角跳了跳。 为了不必要的麻烦,二人这几天赶路都刻意遮掩了自身气息,而低空贴地飞行亦能够进一步阻隔炁机的扩散。 两者相加,只要隔个几里路,哪怕是圣人也感应不到二人遁行所散逸的炁机。 如此巧合  一阵大漠暖风带着干燥的黄沙卷过发梢,伴随着少女调笑的话语: “你要下去看看么?” 许元沉吟一会,低声道: “你让天衍出来,我先问问她传音的人是谁。” “不要。” 天夜拒绝的干脆利落,双手抱胸后退两步,眼眸忽闪着望着他,可怜兮兮:“人家好不容易出来,才不要回去。” 不是,你特么都两万多岁了还装嫩? 许元忍着心中吐槽的欲望吸了口气,道: “既然如此,那我们下去吧。” 天夜柔嫩肩头轻耸,含着一抹意味深长: “凭长天哥哥你那倒霉样子,确定要在这种时候节外生枝?” 闻言,许元眉头略微挑了挑: “你怎么开始相信运气一说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信了?” 天夜红唇勾着,双手环胸: “比起运气,我还是更喜欢气运这个称呼,而对于气运这种东西,监天阁其实早就有过相应的探索。” 说着,少女伸出一根指尖绕着发梢,声音追忆轻缓: “在大劫未至之时,除了某些不可测者,衍天决几乎能够完整推衍出一个人的一生,而只要某些人物或势力超过了监天阁的红线,当代阁主便会立刻对其进行监控。” “几万年下来,在这海量的人物卷宗之中,很自然的出现了数百个特殊的案例,这些人中有的鸿运齐天一生机缘不断,有的一生都在生死线上挣扎. “你说,这不是气运又是什么?” “为什么天衍不知道这些事情?”许元忽地开口打断。 “断层了呗。” 天夜想也不想,澹然笑道:“万年前监天阁不是被灭过一次么,那些绝密的资料肯定是要被清理掉的。” 许元望着天夜,将信将疑,问: “那关于气运,监天阁” “没有任何进展。” 天夜双手一摊,回答得干脆利落: “监天阁以数万年的积累下来的卷宗推测论证了它可能的存在,但却没有任何直接证明,更没有功法能够对其加以利用。 “但就那些论证来讲,气运这种东西可能并不单单局限于个人,一个家族,一个宗门,乃至于你们现在皇朝都会有其气运。” 天夜这妖女平时爱折磨人,但自爆起老东家的绝密情报也是一点都不含糊: “不过国运这东西比起个人的气运更加玄乎,但依旧有着不少案例例证其的存在。 “有很多生来便险象环生的霉比在加入了某个势力之后,从此霉运便戛然而止。也有很多福运齐天,摔个悬崖都能捡到遗藏的幸运儿因为加入某个势力而变得步履为艰.” “行了行了。” 许元大致听懂了天夜所述的情况,轻笑打断说道: “伱们监天阁的这个论证,有点以偏概全了。 “照你们监天阁论证出的气运之说,我相国府能在数十年内扩张到如此地步应当算是福运齐天,为什么我这个嫡子还能如此倒霉?” 天夜纤长的食指划过下颌,暖风拂动她的乌黑发梢,金眸之中没有任何理论被刺破的窘意,反而闪烁着某种异样的光芒。 许元心中莫名一沉,蹙着眉头也没再吭声。 无声对视了数息, 天夜忽地浅浅一笑,声线幽冷: “谁告诉你.急速扩张的势力,便一定鸿运齐天?” 下意识的,许元想到了相国府在《沧源》中的结局。 心脏的跳动略微加速,许元声音略显低沉: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天夜冲着他暗示性的眨了眨眼: “我方才已经告诉你了啊。” 许元微微一愣,在短暂的思忖后,瞳孔一缩: “气运之人断绝气运的原因?” “是的。” 天夜点了点头,双手微微一张,月牙般的晶莹眸子仿若变得能够吞噬人心: “气运加身之人一生顺风顺水,他们所选择加入的势力,往往都是当时最如日中天的。而相反,那些气运低靡之人都挣扎在生死线上了,有个势力愿意收留他们就已经很不错,哪有功夫去东挑西拣?” “就监天阁的论证,国运的表现形式与个人气运有所不同,至少它的周期更长,往往是以百年为一个基准单位。” 说到这,天夜冲着许元歪了歪头,笑道: “我记得,你们相国府似乎还未满百年吧?” 天夜没有明说,但却又什么都说了。 以监天阁论证出的气运之说, 许元的福源未受相国府影响的原因只有一个, 相国府的“国运”也萎靡到了极点,无法对他这个嫡子进行反哺,将会在未来中道崩殂。 这个信息,又完美的印证了《沧源》中的相国府的结局。 而更重要的是, 按照这个气运之说, 穿越至今许元所做的一切,即便已然进一步强化了相国府的势力,但似乎都没有对相府的气运起到根本性的改变。 因为,他现在还是个霉比,根本没有受到相府的气运反哺。 沉默,像是深渊一般吞噬了空中的二人。 在黄沙暖风的吹拂之下,天夜那双眸子中逐渐的浮现了一抹古怪。 她看着他,感觉到了一抹违和。 按照她对许元的印象来讲,这个信息不至于让他如此消沉。 毕竟,这气运之说只是当年监天阁的推测而已。 可看着许元的神色,天夜却莫名感觉他似乎是知道了一些关于未来的信息。 想知道就问。 天夜性子一向如此。 没有任何犹豫,她忽地闪现到了许元跟前,近距离盯着他的眼眸。 许元被这妖女的举动吓了一跳,略微蹙眉,身子后退: “你做什么?” 天夜紧逼而上,不给对方脱离机会: “你知道相国府会衰落?” 猝不及防的问题,让许元心中猛然一惊。 不过也只是一闪而逝, 同为戏精的许元面色不露丝毫端倪,瞪了这女人一眼: “衰落?你家才会衰落。” “你干嘛这么咒自己?” 天夜缠着他的身子,低吟浅笑道:“人家现在无家可归,只能跟着长天哥哥你,所以我的家就是你的家。” 许元正欲反唇相讥,却被眼前的少女的食指按住了嘴唇。 她的眼神带着一抹深深的好奇,嘟着嘴,细声慢语: “哥哥,你好像知道一些关于未来的事情,能把这些东西告诉人家么? “不要否认,我看出来了,我相信天衍也看出来了。 “如果你不想让天衍妹妹知道这些事情的话,可以等到我取回自己的肉身之后再单独告诉我。 “毕竟,她终究还是监天阁的圣女,而我天夜在世上所在乎的人只有你一人了” 妖女丝毫不给许元辩驳的机会,直接拽着他朝着方才那道传音的源头疾驰而去  落至地面,一处洞窟映入了许元眼帘。 一处位于戈壁丘陵之上的山洞,其上残留着些许源炁的痕迹,应当是最近才被人用术法开凿出来。 略微用灵视探寻了一下这山洞内部结构,但却没有得到任何反馈。 这处山洞的内部似乎被人设下了某种极强的隔绝术法。 见到这一幕,许元想着对方既然主动传音,见到他们二人前来必然会有所招待。 与其直接冒险进去,不如在洞外等候。 而趁着这个机会,他也好继续与天夜在此聊聊方才的气运之说。 在中土十四州上当了数万年的霸主,监天阁所拥有的底蕴实在太厚。 他想要知道,气运这玩意有没有改变的机会。 或者说, 他想知道历史上有没有人成功的做到  让天半子,亦胜天意。 但妖女就是妖女,天夜举动根本无法以常理来揣测。 落地一瞬之后,这娘们便直接走入眼前这未知的洞窟。 不得以,许元也只能硬着头跟着进去。 除非里面窝着三个以上的圣人,或者窝着白帝那种世界BOSS级别的圣人,不然以天夜那十息的变身时间也能将他带走。 而踏入洞窟一瞬,许元体内运转的源炁便立刻察觉到了一股陷入泥潭般的迟滞感。 阵法? 还是术法? 不对,这种术法若是侵入他的体内,应该可以被他的黑色源炁解构掉。 “这是道域。” 正思忖着,天夜轻飘飘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一边走,一边轻声说道: “你也不用太紧张,里面那人若是有敌意的话,在我们踏入洞窟的一瞬就什么术法都用不了了。” “哈?” 许元眼角跳了跳,传音说道: “这是什么鬼道域?” 道域这种东西他已经见识过不少,但一经踏入便直接“禁魔”的强力道域他还是第一次见。 “我哪知道?” 天夜白了他一眼,随后唇角勾起,带着一抹赞许说道:“不过应该算是战力最强那一批道域之一吧,若里面那人能够突破成圣,即便是我,若一个不留神都得被他直接封印掉。” 听到这话,许元的眉心又开始痛了。 什么超级大霉比。 明天他就去路边踹条野狗试试,看看能不能踹到大漠麟狼。 洞窟并不算深,腹诽着这些霉运,许元已然跟着天夜来到了最深处,也看到了那名身着厚重蓑衣的男人。 而也就是见到对方这幅打扮的一瞬,许元立刻意识到了对方是谁。 曾在莞夫人那头圣阶阴鬼手中救下天衍的那名神秘男人。 应该是友非敌。 蓑衣男人靠坐在洞窟岩壁之上,低垂的头颅让其上的斗笠压住了他的面容。 不过即便如此,光凭目视,许元都能对方状态极为不好。 断了一臂,一腿,只是经过了简单的包扎,身下淌出的那一大滩鲜血已然凝固。 重伤的蜕凡。 在一瞬的沉默后, 与溶洞的黑暗中,蓑衣男人缓缓的抬头看向了二人,大叔脸,面容有些沧桑,胡子拉碴的下颌之上还染着些许未曾擦净的污血。 虚弱而浑浊的目光在天夜身上停留了数息,蓑衣男人嘴唇动了动: “你好像不是圣女,不过也无所谓了。” 天夜挑了挑眉,刚想要说话,便被许元一把捂住了嘴。 他踏前一步,摩挲着须弥戒,低声说道: “此乃圣女的功法所致,不知您唤我等过来是为何事?” 蓑衣男人唇角动了动,似乎是想笑,但虚弱到了极点的身体,让他连这个简单的动作显得有些艰难,声音细若游丝: “在恶鬼峡渊那边,三个小丫头告诉我,说在这条路上兴许能遇到圣女阁下,我有事情想要找她帮忙。” 听到这话,许元心中诧异。 寻宝姬叫过来的,那这倒是能够说得过去了。 沉吟了少许,许元一边从须弥戒中取出了一只玉瓶,一边走上前去: “若能相助,我定然不会拒绝。” 说罢, 许元将那只玉瓶递给了眼前蓑衣男人。 蓑衣男人垂眸瞥了一眼锦袍公子递来的丹药,眉头略微一挑,略显讶异: “七妙还春丹?” “您曾经出手救过天衍。” 许元回答的干脆利落:“这点身外之物,对我们不算什么。” 蓑衣男人没有接,许元见状也便直接将其放在了一旁的地面上。 他并不相信对方有维系道域的能力,却没有抬手的力气。 缓步后退,将天夜护至身前,许元才继续轻声的说道: “大叔,你可以说说正事了。” 蓑衣男人闻言沉默了少许,说道: “我接下来的话,可能有一些耸人听闻,但还请你们能够相信我。” 许元眼眸闪了闪,他感觉这名身份未知的蜕凡强者所受之伤应该隐情不小: “你但说无妨。” 蓑衣男人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声说道: “短则三日,长则七日,将会有三名圣人前去袭击镇西府城。” (本章完) 六百一十一章 入城 第613章入城  许元并没有再在宗门对于西漠的谋划一事上过分细化深入。 倒不是因为不信任天衍,而是因为说多了天衍反而会陷入两难的境地。 毕竟,二人的立场天然相悖。 作为相国府嫡子的立场,他想看到的事宗门一方的谋划破产。 而监天阁圣女的立场,她肯定是希望整个计划能够成功落实。 现在他只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为她分析一番尚且还好,但若是涉及到他的应对方式,无异于把天衍架在火上来烤。 思绪缥缈,好胸弟的生死不明、他与她之间相悖的立场,烦乱的情绪逐渐在许元心间蔓延,最终化作了一声叹息。 抬眸看向那愈来愈近的堡垒巨城,许元狭长的丹凤眼中也泛起了一丝无奈。 对于如今西漠局势的无奈。 许元他能够看出对方的一切谋划都是围绕着那牧氏商会,一切的手段也都是通过牧氏商会来布局。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牧氏商会已经掌握了镇西军五成左右的经济来源,更别提那些互相高度绑定在一起的产业链条。 这么数十年下来,镇西军的内部可能已经被悄然分化。 而且牧氏商会在这些年里所做的可不仅如此, 他们,一直与鞑晁人的一些部族有着交易往来。 大炎西北边疆最大的两个话事人,镇西府和鞑晁王庭都被牧氏商会以经济手段不同程度的渗透了。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经营布局,牧氏商会背后之人其实已经可以把这潜藏在暗处的阴谋转化为明面上的阳谋。 而对于这份阳谋,相国府似乎根本没有反制的手段。 就如同宗门一方所想,他们的势力都被束缚在北边,根本无法调度对等的势力与他们展开博弈。 而若等到帝安一切尘埃落定,西漠这边估计黄花菜都凉了。 对于整个局面的分析,都是随着新的信息而不断更迭。 在现有的信息下,许元能够找到的破局点就只有两个。 第一,寻到下落不明的李君武与大漠神女。 她们二人很重要,甚至重要到可以说是造成如今大漠风起云涌的核心。 保住李君武的性命,让她这险象环生的女儿亲口去提醒那位镇西侯防备牧氏商会。 虽然此举有很大不确定性,因为镇西侯的态度一直并不明确。 许元对其的印象也一直都是觉得这是一个想要摆烂的老头。 因为在帝安之时,许元便经常听李君武念叨她家的老头子一直都想卸甲归田。 牧氏商会能够发展至今,未尝没有镇西侯的默许在内。 而就算李君武成功劝动了这老人家,以牧氏商会对镇西侯府的渗透程度来讲,可能直接会引爆镇西侯府的内战。 不过不管哪一个结果,都要比镇西侯府直接被和平演变了要好。 至于那位大漠神女更是不必多提。 当初许元他自己就给他老爹提议过,通过操纵支持这位腰精,从而达到干涉大漠内政的目的。 掌握了她,牧氏商会背后之人将鞑晁人收入囊中的计划便会直接破产。 想到这,无奈之感如同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拍在了许元的心间。 大漠如此之大,人又失踪几个月,根本不可能找得到。 换而言之,摆在许元面前的破局点其实只有第二个。 利用牧兴义。 这三名圣人是如今西漠最大的变数。 从逻辑上来看,那一家子人不太可能与牧氏商会背后之人有联系。 一是因为牧氏商会构陷了牧兴义二十余年,于情理上牧兴义不太可能与其合作。 二是因为这一家子人都太魔怔了,太不受掌控。 是个人都无法允许在这种为期数十年的庞大谋划之中,存在一个如此之大的变量。 即便步行,许元与天衍赶路的速度也并不算慢,不过三刻钟的时间便已然抵临了镇西府城之下。 比起月余前他们出城之时,巍峨壮阔的镇西府城此刻显得更加繁忙了。 巨大的城门之下,无数的车架排成了长龙等候着调度的命令,而那条连通千棘峡两侧的宽敞崖道,此刻更是已然被彻底军管,身着黄褐色甲胄的镇西军检查着每一辆来往的车架。 由于不想在这个时间点太过引人注目,许元也便没有出示相府令牌的意思,和天衍一同混在了那条入城的长龙队伍之中。 妖兽蹄踏声与时不时发出的响鼻伴随着周边几名商旅的交谈声嘈杂入耳。 一名头裹黑巾的男人声音浑厚粗犷: “老柳,你们也是从漠南都辖府那边回来的?” 柳姓男人赤裸着上身,古铜色肌肉棱角分明,搓了搓手,笑道: “你也知道,俺就做点一小本买卖,哪敢跑那么远。” “那金桐城那边应该没有战事?” “一路都还算安全,怎么这么问?漠南都辖府那边出事了?”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戒严了而已。” “戒严?你这次跑了那头,不赚大发了。” “也就小赚了一笔而已,寻常米价六文一斤,那边已经到了十纹。” 黑巾男人粗犷的声音带着得意,含笑着说道:“这次回去进货过后,我和老马他们几个准备合伙多贩点粮油,一起送去都辖府那边,你要不要一起来,多点人多点照应。” 商旅小贩的交谈大多都围绕着行商,对于这些底层的小商旅而言,商机基本上都来源于互相间的口口相传。 听着这些带着市井气息的交谈,许元倒是下意识摸了摸下巴。 大炎米价大体是在五纹一斤,漠南都辖府距离产粮地稍远,因此涨到了六纹左右。 如今战事已起,都辖府那边的米价竟然才翻一番不到么? 看来那头战事打得还挺顺利。 心中想着,许元略微瞥了一眼身侧头戴幕篱的少女,轻声传音: “入城之后,你打算怎么做?” 镇西府城作为边关重镇,一经入城之后,他的安全基本上便已然能够得到保证,天衍也便没有继续护他安全的必要。 天衍透过那白色纱帐盯着许元看了数息,轻声的说道: “你看起来一点都不相信牧兴尘的话。” “你是指三圣袭城?” “不然?” “我是觉得不太可能。” 许元缓声的回道:“牧兴义虽然已经是圣人,但那家伙是以古兽血脉吞噬自家老爹而强行破的圣,战力上根本没有达到圣阶的门槛,更别提莞夫人因为分娩还未恢复到全盛状态。凭他们这三个带着水分的圣人来袭击镇西府城这种重镇,起码得交代两个在这。” 天衍沉默一瞬,声音清冷的反问: “你是不是忘了,虫圣可是能操控虫潮的,万一牧兴义继承了它的这种能力呢?伱应该知道千棘峡里的妖虫有多少。” “可动机呢?” 许元慢条斯理的轻声说道:“他们有任何来袭城的理由么?确实,吞噬生灵能够帮助他们的孩子快速成长,但他们寿命近乎无穷无尽,慢慢来不好么?现在可还没礼崩乐坏呢,一旦袭城他们面临的将是整个大炎的追杀。” 这个道理天衍自然也懂,但她想提醒却是另一件事: “可问题是,为什么他要告诉牧兴尘这个信息,你想过么?” “当然想过了。” 许元轻轻叹了口气,一边跟着长龙般的队伍缓缓向前,一边细声回道: “但我这不是找不到答案么?” 天衍沉默了少许,冷声回道: “希望你心里有数,半月之后我会去做我自己的事情。” 听到这话,许元心间泛起一阵暖意,凑近些许,伸手想要去揽她的腰肢: “担心我啊?” 天衍蹙着眉头侧身躲过,美丽的金眸透过幕篱瞪了他一眼: “周围人这么多,你能不能改一下你这登徒子的性子!” 说罢,少女又轻哼一声,细声补充道: “还有,刚才那话是天夜的意见。” 许元脸上的笑意瞬间没崩住。 而天衍沉默了一瞬,胸恶的哼道: “你再笑我把你脸撕了!我我又没说我和天夜的意见相悖。” 说到最后,少女凶巴巴的语气逐渐弱了下去  不走后门,入城的手续极为繁琐,足足过了一个时辰,许元与天衍才进入了镇西侯府。 天衍的目光粗略的在那高耸的城墙之上扫视了一圈,轻声的说道: “这镇西府城应该新调度来了很多的新军,算上我们在城外见到的,起码有四个营驻扎于此。” 走在大街上,看着周围熙然的人群,许元整个人都放松了很多,一边打量着来往行人,一边随口回道: “镇西府城地理位置关键,乃是漠南都辖府最重要的粮道,如今战事已起,重视是肯定的。 “不过这城内尚未实行管制,说明一切应当都在掌控之中。” 听到这话语,天衍正想回话,却注意到身旁许元的目光好像有点不对。 大漠民风开放,很多女子都是穿着条裹胸亵裤便能上街。 而身旁这死人此刻的目光正死死的盯着那些女人。 正欲发作,却被许元未卜先知。 他笑眯眯的回眸,轻声道: “你不给我看,还不让我去看别人,哪有你这么霸道的?” 下意识的天衍觉得他是在夸她,但随即便冷哼道: “我有说什么吗?” “没说啊,我只是自言自语。” 说罢,许元又把目光落在了街上的小姐姐们的纤腰丰胸之上:“你若是愿意给我看,我哪会去看这些庸脂俗粉?” 说罢,他又在天衍彻底炸毛之前收回了目光,肃声说道: “接下来我准备去找个老熟人,你要不要一起来?” 天衍小小的胸脯不断起伏,声音清冷: “我这守旧的人跟着许公子您,应该不会打扰到你的好事吧?” 许元耸了耸肩,笑呵呵的说道: “这倒不会,因为我是去见男人。” 天衍愣了一瞬,蹙眉问: “你在这还有旧识?” 许元理所当然的说道: “黑鳞卫的人啊,失联了这么久,肯定得先和家里吱会一声。” 听到家里人,天衍美眸一黯,沉默了数息,低声道: “我把你送到那里,就不进去了。” 许元沉默着没说话。 镇西府城内的街巷并未因战争而萧条,反而比起当初更加的熙攘繁华。 各种奇装异服的人群于其中来往,城内带着西域之风建筑比起大炎腹地增添几丝异域的美感。 一路走过,许元与天衍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目光不断的在四周徘徊。 而在路过一条颇为冷清的街道之时,他忽然下意识顿住了脚步。 目光也停留在了街边的一处店铺之上。 那是一处贩奴的店铺,专门售卖一些俊美男女的卖身契。 哦,不对,现在大炎已经没有卖身契了,应该称呼为长工契。 李耀玄登基握稳权柄,与那老爹着手改革新政的第一件事就是逐步把卖身契这种制度给废除了。 原因倒不是为了所谓的解放人权,主要是因为奴隶不算人,不用纳税。 现在应该叫长工契。 天衍目光带着几分奇怪的跟着他的视线望去,又不自觉的蹙了蹙眉。 不过这次她倒是没有吃飞醋,因为他知道许元对于这种贩奴的行径不是很感兴趣,而且很多的情报的接头点都是伪装成类似的商铺。 沉默了少许,她轻轻的问道: “到了?” “没有。” 许元摇了摇头,轻声道:“看见个故人。” “啊?” 天衍下意识的朝着那边望去,但却只看到了那清冷的店铺。 里面之人修为不低,这种人物应该是不方便让她看见面容. 沉吟一瞬, 天衍没有让他难做,伸手拍了拍许元的后背,低声道: “我应该不方便进去吧,我在门口等你。” 许元略微迟疑,还是点了点头: “我很快就出来。” 这家贩奴的店铺并不算大,装潢带着西域风格,正厅之中一共有着三人。 一名垂眸看书的管事,和被用铁链拴住脖颈以作招牌的两名靓男俊女。 见到有人走入,那名坐在柜台后方的魁梧管事直接关上书籍,缓缓站起了身,似乎对许元的到来早有预料。 对视一瞬, 许元冲着其点了点头,传音略带疑惑: “黄先生,你怎么会在镇西府城?” (本章完) 六百一十章 局势 “你是怎么想的?” 呜咽的风声自耳边吹过,轻佻含笑的女声响起在了身侧打断了许元的思绪,恍然回神,却见天边的地平线上,一座伫立于峭壁之上的宏伟巨城依稀可见。 离开洞窟之后,二人也便没再遮掩气息,以源初的速度朝着镇西府城一路狂飙。 不过一个时辰,镇西府城已经快到了。 收回视线,许元轻声反问:“指什么?” 少女澹笑嫣然:“自然是指先前那牧兴尘,你信任他?” 许元略微沉吟,模棱两可的回道: “他先前交代的信息基本能与我们所掌握对上号,而且从逻辑上来看,虫圣之事也能互成因果,没有漏洞。” 听到这话,少女抬起纤长手指点了点天际边的那座堡垒巨城: “所以你准备去给镇西军汇报这个情报么?” 许元略显古怪的瞥了身侧宫装少女一眼,抬手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有些好笑的反问: “你没看出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信他么?为什么会问这种白痴问题?” 少女清媚面容略微蹙眉,眼神带上了些许不满。 将对方的微表情收入眼底,许元轻笑着摇了摇头,悠然说道: “还有,你也别在这演戏了,就算要通报,我也不会拿监天阁的名头去做担保的。” 沉默一瞬,天衍面容上那股清媚消散,撇了撇嘴,低声问: “你怎么看出来的?” 许元冲着她眨了眨眼,笑道: “因为你不了解天夜,所以演技再好也只能模仿她的形,而仿不了她的神。” 天衍神色清冷,冷笑一声: “哈这么说来,你对她倒是挺了解的?” 看着对方眸中的那一抹冷意,许元神色依旧自若,悠然笑道: “我记忆都是残缺的,自然也对她不了解,不过我却是知道,她不会问这种问题。” 天衍面色略微缓和,不过眸中带着一抹质询。 许元耸了耸肩,道: “那个妖女比起红颜知己,更像是一个若即若离的见证者。” “.见证者?” “这些天伱没有发现她的习惯么?” “废话少说!” “好好好。” 迎着对方那凶恶的目光,许元行了个法国军礼,悠然笑道: “那妖女除了会护我安全以外,其余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想方设法的搞你和我的心态,根本没有提供任何实际的帮助。” 说罢,许元狭长的眼眸闪过了一抹无奈,柔声说道: “作为监天阁圣女,你应当清楚未经历断层之前的监天阁有多么恐怖的底蕴,也应该清楚天夜若愿认真介入,能对现在的局势起到多大的作用吧?” 比起天夜那十息的变身时间,她所掌握的情报才是重头戏,甚至可能已经到了能够影响整个大漠局势的地步。 若是这妖女愿意诚心诚意的帮他,很多事情都能迎刃而解,压根不需要费那么多周折。 比如牧氏商会用了什么秘法夺得了虫圣血脉,又比如牧兴义为何能在一个月时间直接破圣。 天夜她知道很多事情,甚至她还能够通过柳木鬼刃,反向定位牧兴义一家三口的位置。 但她却只是在一旁静静欣赏着,就宛如一个若即若离的旁观者。 如同看一部电影,妖女注视他的每一个抉择,注视着他在这世间的沉沦起伏。 这些天许元偶尔会有冲动征询天夜的意见,但却都忍住了。 因为她知道,若天夜真的帮他,那她也就不再是那个能够让他破防的妖女了。 察觉到他某种复杂,天衍下意识咬了咬唇角,目光有些愤愤,但却什么都没说。 在魅神幻境中,这王八蛋便是凭借这种细致入微的观察力到处沾花惹草,骗了好多佳人的芳心。 她讨厌这样的他。 但话又说回来。 若许元没有这样的观察力,她也不会对他如此沉沦。 这家伙,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账. “啪。” 一声乍起在眼前的响指让天衍猛然回神,嗔了他一眼: “干嘛?” 许元笑呵呵的望着他,轻笑着说道: “我们不能再往前飞了。” “为什么?” “你没察觉到周围的炁机变了么?” 许元有些好笑的挣脱了二人间的源炁束带,一边朝着地面落去,一边朗声笑道: “镇西府城周围已经禁空了,剩下的路我们慢慢走过去吧,这种多事之秋我们最好还是遮掩一下身份。” 二人落地,许元周身的劲风在地面掀起了一阵狂乱的飞沙,天衍翻了白眼,嫌弃的一挥袖跑风沙击散,没好气的嗔了他一眼: “每次落地都非得故意搞这么大的动静,觉得这样很帅?” 许元略显尴尬的笑了笑。 前世住宿舍遗留下来中二习惯被直接戳破,多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天衍对于他的表情很满意,勾着红唇琼鼻轻哼,顿了一瞬,又转而问道: “许元,你接下来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是指虫鬼一家三口,还是指现在整个大漠的局势?” “都有。” “嗯这事挺复杂的,慢慢说。” 许元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抬了抬手,示意边走边说。 烈日当空,黄沙埋骨。 镇西府城一带作为数十年前,大炎与西漠战争的最前线,无数生灵于此陨落,风沙一吹,时常可见那埋葬在沙堆中的森然白骨。 目光掠过于靴下碎裂的头骨,斟酌了半晌的许元终于缓声开口: “天衍,你觉不觉得这大漠聚集的强者有点太多了?” 天衍黛眉微挑,目光略微肃然: “嗯,现在整个大漠已经汇聚了四名圣人,蜕凡应该会更多” “可不止四个圣人。” 许元笑着打断了少女的话语,迎着她疑惑的目光,轻声笑道:“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我这么说肯定有我的道理。” 说着,许元目光悠悠的眺望了一眼东北的方向,缓声问道: “你觉得现在整个大炎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哪?” “北境和帝安。”天衍不假思索。 许元轻笑着摇了摇头: “不,准确点来说,只有帝安城。对于北境的关注只能算是帝安的衍生。 “于宗门一方而言,朝廷对北境三洲发动的“吞并”战争,在北境宗门葬掉那三十万精锐之时便已经不再重要,因为大势已成,朝廷完全对于北境的肃清吞并只是时间问题。 “真正吸引天下人瞩目的其实只有那位已然快要油尽灯枯的当今圣上,关注他会不会在临死之前对宰相发动清洗。 “若是选择动手,朝廷内部分裂一起,当今圣上与我父亲的中兴之治也便会一朝化为乌有,朝廷对于宗门一方威胁程度也会十不存一。” 话语至此, 许元侧眸瞥了少女一眼,声音幽然柔缓: “以上,是宗门想要看到的未来。 “但, “如若皇族与相府之间的矛盾,是我父亲和圣上二人给天下宗门设的局呢?” 天衍的聪慧一点即通,美眸闪烁: “你是想说,朝廷的势力都被牢牢的锁在了北边,无暇西顾,所以宗门一方选择了在西漠出手?” “是的。” 许元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 “宗门一方不可能一直等着朝廷落子再跟进,既然北境的大龙被屠的事实已然无法改变,那他们便于西漠落子,借这个空档压下重注,全力吃掉西边这条大龙。” 听到这话,天衍沉默了许久,再度开口声音带着一抹沙哑: “为什么.我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在这场博弈之中,监天阁必然也间于其中,但她这个圣女却没有收到任何的消息。 脚下一踏,沙坑乍现的同时,许元的身形也出现在了十余丈外,轻笑说道: “谁说你不知道的?你和苏瑾萱去接大漠神女,就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啊。” 天衍宽大袖袍下的手掌略微攥紧: “我不是指这个。” 许元当然知道天衍话中所指。 多亏相国府里那一大帮来自监天阁的叛徒,他对于监天阁内部的全力架构还算是颇为了解。 在权力结构上,监天阁是阁主的一言堂。 但在地位上,阁主与圣女的地位其实是平级。 她们皆是天意在人世间的代行者。 不分上下。 更别提,最为特殊的‘天衍’圣女。 按照常理来讲,监天阁内的圣尊前来也得听从天衍的调度指挥,但现实却是,天衍在整件事情中扮演的仅仅一个执行者角色。 一点内幕都未曾知晓。 在沉默中, 天衍下意识的看向了身侧的男子。 黄沙扬起长发,目光一瞬交织。 二人什么都没说,但又什么都说了。 监天阁主,已然不再信任天衍这位圣女。 因为对于少女的熟悉,许元大概猜到了这份不信任的来源。 那次对于他的刺杀。 天衍应该为此做了一些事情。 而作为莫得感情的机器,监天阁主定然会规避这份风险。 少女缓缓垂下了眼帘,密集卷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纤弱的身子在黄沙中显得有些无助。 注视着这样的她,一抹酸涩的愧疚在心间缓缓蔓延,许元下意识的想要安慰她,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他不能将这个信息直接点破。 因为这是监天阁内部的事情,他若出言会让天衍的立场变得更加艰难。 “师傅.是正确的。” 天衍如夜莺般清脆的声线带着些许颤抖,挤出了一个不在乎的微笑:“现在的我,确实不适合去做那些事情。” 说着,她缓缓看向了他,抿了抿红唇: “你干嘛这么看我显得我好像很可怜一样。” 别开目光,许元感觉胸腔有些发闷,声音很轻: “抱歉.” “哼。” 一声轻哼,少女用裸足踹他大腿一脚: “我怪你了么,你就道歉?比起道歉,你不如说说宗门准备怎么吃掉西漠这条大龙。” 沉默数息, 深吸了一口气,许元整理了一下心情,缓声吐出两个势力的名字: “鞑晁王庭和镇西府。” 天衍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瞥着地面不断后退大漠黄沙,随口应道: “以苏瑾萱控制大漠神女,从而遥控鞑晁人?” 许元想了想,轻声回道: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但现在看来这应该只是一个明面上的手段。” “你是说,苏瑾萱是你们相府细作的事情暴露了?” “若是暴露,她不可能还活着。” “那为什么你会这么觉得?” “因为苏瑾萱是.” 许元下意识回话,但说道一半又止住了。 天衍湛金美眸瞥了他一眼,看到他脸上的神色,不自觉浅浅一笑,笑意有些自嘲: “因为.她是跟着我来的?” 许元没说话,但算是默认。 天衍又踹了他一脚,凶巴巴瞪了他一眼: “我都说了,不要用那种可怜人的眼神看我!!” 少女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惹人怜惜,但许元却连哄一哄她的立场都没有。 吃痛之下,也只能沉默。 天衍见状,冷哼了一声,气呼呼的说道: “你要真是愧疚,那就把你这相府嫡子所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诉我这监天阁圣女。” 许元沉默一瞬,心中知晓这是眼前少女故意为他铺的台阶,缓声说道: “针对大漠神女的后手我暂时还没有头绪,但他们支配镇西府的方式应该是通过那牧氏商会。” 天衍眼眸闪了闪: “牧氏商会?” 许元低低的说道: “牧山海与镇西侯乃是发小至交,这数十年来,牧氏商会已然掌握了镇西军近半的经济命脉,在帝安城时,李君武曾经与我说过,他们两家动过联姻的心思,由牧家入赘镇西府。” 说到这,许元想到那个如今依旧生死未卜的好胸弟,苦笑道: “当初说是聘礼都下了,但可惜李君武那女人一个磨镜.这场婚事也就直接告吹了。” 天衍看到男子德行,哼道: “你看起来很关心她么?” “她的醋你就别吃了。” 许元闻言终于笑着开了个玩笑:“若是以后你们相见,我估计还得吃她的醋呢。” 天衍反映了片刻,瞪了他一眼,抿唇笑道: “我又不喜欢女人。” “我当然知道你不喜欢女人。” 话落,二人气氛略微缓和,但许元的心情转瞬又不自觉低落了下去,细声说道: “你先前应该也听到牧兴尘的话了,婚事告吹,牧家和他们背后之人现在已经准备硬来,要强行除掉李君武。 “那女人先前被卷入麟狼与虫圣的争斗,虽然凭着军阵强行掳走了大漠神女,但此刻已经失踪了数月。 “以后,还能不能再见面都是两说.” (本章完) 六百一十一章 入城 第613章入城 许元并没有再在宗门对于西漠的谋划一事上过分细化深入。 倒不是因为不信任天衍,而是因为说多了天衍反而会陷入两难的境地。 毕竟,二人的立场天然相悖。 作为相国府嫡子的立场,他想看到的事宗门一方的谋划破产。 而监天阁圣女的立场,她肯定是希望整个计划能够成功落实。 现在他只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为她分析一番尚且还好,但若是涉及到他的应对方式,无异于把天衍架在火上来烤。 思绪缥缈,好胸弟的生死不明、他与她之间相悖的立场,烦乱的情绪逐渐在许元心间蔓延,最终化作了一声叹息。 抬眸看向那愈来愈近的堡垒巨城,许元狭长的丹凤眼中也泛起了一丝无奈。 对于如今西漠局势的无奈。 许元他能够看出对方的一切谋划都是围绕着那牧氏商会,一切的手段也都是通过牧氏商会来布局。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牧氏商会已经掌握了镇西军五成左右的经济来源,更别提那些互相高度绑定在一起的产业链条。 这么数十年下来,镇西军的内部可能已经被悄然分化。 而且牧氏商会在这些年里所做的可不仅如此, 他们,一直与鞑晁人的一些部族有着交易往来。 大炎西北边疆最大的两个话事人,镇西府和鞑晁王庭都被牧氏商会以经济手段不同程度的渗透了。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经营布局,牧氏商会背后之人其实已经可以把这潜藏在暗处的阴谋转化为明面上的阳谋。 而对于这份阳谋,相国府似乎根本没有反制的手段。 就如同宗门一方所想,他们的势力都被束缚在北边,根本无法调度对等的势力与他们展开博弈。 而若等到帝安一切尘埃落定,西漠这边估计黄花菜都凉了。 对于整个局面的分析,都是随着新的信息而不断更迭。 在现有的信息下,许元能够找到的破局点就只有两个。 第一,寻到下落不明的李君武与大漠神女。 她们二人很重要,甚至重要到可以说是造成如今大漠风起云涌的核心。 保住李君武的性命,让她这险象环生的女儿亲口去提醒那位镇西侯防备牧氏商会。 虽然此举有很大不确定性,因为镇西侯的态度一直并不明确。 许元对其的印象也一直都是觉得这是一个想要摆烂的老头。 因为在帝安之时,许元便经常听李君武念叨她家的老头子一直都想卸甲归田。 牧氏商会能够发展至今,未尝没有镇西侯的默许在内。 而就算李君武成功劝动了这老人家,以牧氏商会对镇西侯府的渗透程度来讲,可能直接会引爆镇西侯府的内战。 不过不管哪一个结果,都要比镇西侯府直接被和平演变了要好。 至于那位大漠神女更是不必多提。 当初许元他自己就给他老爹提议过,通过操纵支持这位腰精,从而达到干涉大漠内政的目的。 掌握了她,牧氏商会背后之人将鞑晁人收入囊中的计划便会直接破产。 想到这,无奈之感如同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拍在了许元的心间。 大漠如此之大,人又失踪几个月,根本不可能找得到。 换而言之,摆在许元面前的破局点其实只有第二个。 利用牧兴义。 这三名圣人是如今西漠最大的变数。 从逻辑上来看,那一家子人不太可能与牧氏商会背后之人有联系。 一是因为牧氏商会构陷了牧兴义二十余年,于情理上牧兴义不太可能与其合作。 二是因为这一家子人都太魔怔了,太不受掌控。 是个人都无法允许在这种为期数十年的庞大谋划之中,存在一个如此之大的变量。 即便步行,许元与天衍赶路的速度也并不算慢,不过三刻钟的时间便已然抵临了镇西府城之下。 比起月余前他们出城之时,巍峨壮阔的镇西府城此刻显得更加繁忙了。 巨大的城门之下,无数的车架排成了长龙等候着调度的命令,而那条连通千棘峡两侧的宽敞崖道,此刻更是已然被彻底军管,身着黄褐色甲胄的镇西军检查着每一辆来往的车架。 由于不想在这个时间点太过引人注目,许元也便没有出示相府令牌的意思,和天衍一同混在了那条入城的长龙队伍之中。 妖兽蹄踏声与时不时发出的响鼻伴随着周边几名商旅的交谈声嘈杂入耳。 一名头裹黑巾的男人声音浑厚粗犷: “老柳,你们也是从漠南都辖府那边回来的?” 柳姓男人赤裸着上身,古铜色肌肉棱角分明,搓了搓手,笑道: “你也知道,俺就做点一小本买卖,哪敢跑那么远。” “那金桐城那边应该没有战事?” “一路都还算安全,怎么这么问?漠南都辖府那边出事了?”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戒严了而已。” “戒严?你这次跑了那头,不赚大发了。” “也就小赚了一笔而已,寻常米价六文一斤,那边已经到了十纹。” 黑巾男人粗犷的声音带着得意,含笑着说道:“这次回去进货过后,我和老马他们几个准备合伙多贩点粮油,一起送去都辖府那边,你要不要一起来,多点人多点照应。” “.” “.” 商旅小贩的交谈大多都围绕着行商,对于这些底层的小商旅而言,商机基本上都来源于互相间的口口相传。 听着这些带着市井气息的交谈,许元倒是下意识摸了摸下巴。 大炎米价大体是在五纹一斤,漠南都辖府距离产粮地稍远,因此涨到了六纹左右。 如今战事已起,都辖府那边的米价竟然才翻一番不到么? 看来那头战事打得还挺顺利。 心中想着,许元略微瞥了一眼身侧头戴幕篱的少女,轻声传音: “入城之后,你打算怎么做?” 镇西府城作为边关重镇,一经入城之后,他的安全基本上便已然能够得到保证,天衍也便没有继续护他安全的必要。 天衍透过那白色纱帐盯着许元看了数息,轻声的说道: “你看起来一点都不相信牧兴尘的话。” “你是指三圣袭城?” “不然?” “我是觉得不太可能。” 许元缓声的回道:“牧兴义虽然已经是圣人,但那家伙是以古兽血脉吞噬自家老爹而强行破的圣,战力上根本没有达到圣阶的门槛,更别提莞夫人因为分娩还未恢复到全盛状态。凭他们这三个带着水分的圣人来袭击镇西府城这种重镇,起码得交代两个在这。” 天衍沉默一瞬,声音清冷的反问: “你是不是忘了,虫圣可是能操控虫潮的,万一牧兴义继承了它的这种能力呢?伱应该知道千棘峡里的妖虫有多少。” “可动机呢?” 许元慢条斯理的轻声说道:“他们有任何来袭城的理由么?确实,吞噬生灵能够帮助他们的孩子快速成长,但他们寿命近乎无穷无尽,慢慢来不好么?现在可还没礼崩乐坏呢,一旦袭城他们面临的将是整个大炎的追杀。” 这个道理天衍自然也懂,但她想提醒却是另一件事: “可问题是,为什么他要告诉牧兴尘这个信息,你想过么?” “当然想过了。” 许元轻轻叹了口气,一边跟着长龙般的队伍缓缓向前,一边细声回道: “但我这不是找不到答案么?” 天衍沉默了少许,冷声回道: “希望你心里有数,半月之后我会去做我自己的事情。” 听到这话,许元心间泛起一阵暖意,凑近些许,伸手想要去揽她的腰肢: “担心我啊?” 天衍蹙着眉头侧身躲过,美丽的金眸透过幕篱瞪了他一眼: “周围人这么多,你能不能改一下你这登徒子的性子!” 说罢,少女又轻哼一声,细声补充道: “还有,刚才那话是天夜的意见。” “.” 许元脸上的笑意瞬间没崩住。 而天衍沉默了一瞬,胸恶的哼道: “你再笑我把你脸撕了!我我又没说我和天夜的意见相悖。” 说到最后,少女凶巴巴的语气逐渐弱了下去 不走后门,入城的手续极为繁琐,足足过了一个时辰,许元与天衍才进入了镇西侯府。 天衍的目光粗略的在那高耸的城墙之上扫视了一圈,轻声的说道: “这镇西府城应该新调度来了很多的新军,算上我们在城外见到的,起码有四个营驻扎于此。” 走在大街上,看着周围熙然的人群,许元整个人都放松了很多,一边打量着来往行人,一边随口回道: “镇西府城地理位置关键,乃是漠南都辖府最重要的粮道,如今战事已起,重视是肯定的。 “不过这城内尚未实行管制,说明一切应当都在掌控之中。” “.” 听到这话语,天衍正想回话,却注意到身旁许元的目光好像有点不对。 大漠民风开放,很多女子都是穿着条裹胸亵裤便能上街。 而身旁这死人此刻的目光正死死的盯着那些女人。 正欲发作,却被许元未卜先知。 他笑眯眯的回眸,轻声道: “你不给我看,还不让我去看别人,哪有你这么霸道的?” 下意识的天衍觉得他是在夸她,但随即便冷哼道: “我有说什么吗?” “没说啊,我只是自言自语。” 说罢,许元又把目光落在了街上的小姐姐们的纤腰丰胸之上:“你若是愿意给我看,我哪会去看这些庸脂俗粉?” 说罢,他又在天衍彻底炸毛之前收回了目光,肃声说道: “接下来我准备去找个老熟人,你要不要一起来?” 天衍小小的胸脯不断起伏,声音清冷: “我这守旧的人跟着许公子您,应该不会打扰到你的好事吧?” 许元耸了耸肩,笑呵呵的说道: “这倒不会,因为我是去见男人。” 天衍愣了一瞬,蹙眉问: “你在这还有旧识?” 许元理所当然的说道: “黑鳞卫的人啊,失联了这么久,肯定得先和家里吱会一声。” 听到家里人,天衍美眸一黯,沉默了数息,低声道: “我把你送到那里,就不进去了。” “.” 许元沉默着没说话。 镇西府城内的街巷并未因战争而萧条,反而比起当初更加的熙攘繁华。 各种奇装异服的人群于其中来往,城内带着西域之风建筑比起大炎腹地增添几丝异域的美感。 一路走过,许元与天衍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目光不断的在四周徘徊。 而在路过一条颇为冷清的街道之时,他忽然下意识顿住了脚步。 目光也停留在了街边的一处店铺之上。 那是一处贩奴的店铺,专门售卖一些俊美男女的卖身契。 哦,不对,现在大炎已经没有卖身契了,应该称呼为长工契。 李耀玄登基握稳权柄,与那老爹着手改革新政的第一件事就是逐步把卖身契这种制度给废除了。 原因倒不是为了所谓的解放人权,主要是因为奴隶不算人,不用纳税。 现在应该叫长工契。 天衍目光带着几分奇怪的跟着他的视线望去,又不自觉的蹙了蹙眉。 不过这次她倒是没有吃飞醋,因为他知道许元对于这种贩奴的行径不是很感兴趣,而且很多的情报的接头点都是伪装成类似的商铺。 沉默了少许,她轻轻的问道: “到了?” “没有。” 许元摇了摇头,轻声道:“看见个故人。” “啊?” 天衍下意识的朝着那边望去,但却只看到了那清冷的店铺。 里面之人修为不低,这种人物应该是不方便让她看见面容. 沉吟一瞬, 天衍没有让他难做,伸手拍了拍许元的后背,低声道: “我应该不方便进去吧,我在门口等你。” 许元略微迟疑,还是点了点头: “我很快就出来。” 这家贩奴的店铺并不算大,装潢带着西域风格,正厅之中一共有着三人。 一名垂眸看书的管事,和被用铁链拴住脖颈以作招牌的两名靓男俊女。 见到有人走入,那名坐在柜台后方的魁梧管事直接关上书籍,缓缓站起了身,似乎对许元的到来早有预料。 对视一瞬, 许元冲着其点了点头,传音略带疑惑: “黄先生,你怎么会在镇西府城?” (本章完) 第614章 信息 第614章信息能在此见到这位仅有一面之缘的故人,确实让许元感到了一丝惊讶。 因为作为相府埋在密侦司高层中的暗子,黄施维是不可能作为增援而被派至西漠。 不过这份惊讶也仅是持续了一瞬。 脑海中下意识统合出的信息,很快便推算出了这位一脸浩然的壮汉来此的目的。 未等对方开口,许元便半眯着眼眸,紧接着问道:“是因为诏狱那边出事了?” 对于这个问题,黄施维并未立刻回答,粗糙厚重的手掌摩过柜台上的木纹激活阵法,警惕的望了一眼门外,传音道“公子,此事还请到内堂一叙。 "说罢,他那魁梧的身子略微一侧,抬手朝着柜台后方帘帐略微示意。 绕过柜台,掀起帘帐进入后堂。 由于奴售是踩着大炎律法的边缘地带,寻常的贩奴店铺皆是分为会客前厅与存储"货物"的后堂两个部分。 客人在前厅与管事谈好相关事宜后,才会被领入后堂验货。 一经走入,许元的眉头便不自觉的微微一促。 后堂是一狭长的廊道,借着极为昏暗的光线,能够看到两侧似乎是笼子一般的囚牢,不过此刻这些囚牢都被由于裹尸布一般的皮毯盖着。 许元随手掀开皮毯的一角,看到里面那拥挤的画面之后,便皱着眉头收回了视线。 在里面,他看到了一双双或憎恶、或恐惧、亦或无神的眼眸。 有点像前世电影里那种十六世纪的贩奴船。 即便房间内撒了一些香薰,但依旧盖不住空气中那股由人体各种分泌物混合而成的难闻腥臭。 正想着,走在前方领路的魁梧壮汉已然递来了一张方巾,声音轻厚:“奴毯腌,污了公子您的手。 "许元挑了挑眉,顺手接过,一边擦拭去指尖沾染的油腻,一边轻声问道:“这人市环境..都是如此恶劣么?” 黄施维回答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静而浑厚:“公子您在大炎境内见过的鞑显奴仆都已然经过层层筛选的,而镇西府城乃是贩售显人的第一个中转站,侠团进入大漠捕获奴役之后会在镇西府集中在这售给奴贩,数量众多,质量不齐,环境自然不比大炎境内的人市。 "批发市场.脑海中下意识闪过了这么一个名词,许元手中燃起一团黑焰将擦去污渍的方币燃尽,轻声说道:“若非亲眼,此景可真难凭空想象,不过这些人也可真是够会赚钱啊..听到这语气,黄施维立刻侧眸警了一眼许元的神色,低声说道:“三公子倒也不必为此介怀,鞑显那边也是如此对待我们大炎百姓。 "“介怀?” 与这壮汉对视一瞬,许元微微一笑,笑着反问:“我仅是感叹一句,黄先生何出此言?” 黄施维侧开了视线,沉默少许,垂首道:“黄某多言。” 许元盯着身前壮汉的背影,摇了摇头,缓声道:“将见我的地点设在这贩奴店铺之中,应该是有话想对我说吧?” 混迹在大炎权力中心之人一举一动皆有其用意。 黄施维清楚他的身份,更清楚将来他将要继承庞大的相国府,不借着这个机会提前做一些试探其实反而显得奇怪。 硬靴踏地,二人脚步回荡在细长的廊道。 似乎是因为许元的话语太过直接,黄施维安静了许久,才缓缓的说道:这些侠团所捕之人,并不单单只针对鞑显。 听到这话,许元略微挑了挑眉,轻笑着回道:“黄先生作为密侦司的高官,应当是有权限去处理掉这部分违法乱纪之人吧?” 黄施维警着两侧那被毛毡覆盖的囚牢,缓声说道:奴售所涉的势力在大炎根深蒂固,黄某人微言轻,能处理的仅仅只是一些台面上的小角色。” 话落,二人已然来到了廊道尽头。 为许元掀开帘帐,内房的灯光投进昏暗的空间,镀在他那方正的国字脸边缘,黄施维盯着身后这位的血脉高贵的三公子看了一瞬,便缓缓垂下了他的头颅。 走过低眉顺手的壮汉身侧,许元警了他一眼,却并没有文于他方才之言表露任何态度。 娄姬那老阿姨曾说过,黄施维曾经和许梦溪是一类人。 现在黄施维所说的之事,应当可以理解为他的政治诉求,或者说理想。 为民请命...有那么一瞬,许元确实想要一口应允下来,但还是忍住了。 没有现实基础的政令,都会变成一纸空谈。 上面刚出台了一政令, 走入内房的一瞬,廊道内的那股难为气息便立刻被阵法隔绝。 布局简单明了,一张文案桌,两张椅子,以及一方书架。 走到其中一张椅子上坐下,许元抬手冲着对面的空椅示意:“黄先生,现在我们先说说正事吧。 缓步走近,但没有坐下,黄施维面色如常的立于案桌之前,似乎根本没有受到方才碰壁的影响,略微斟酌用词之后,缓声说道:“公子您所说不错,黄某之所以会来到这镇西府,确实是因为诏狱出现了一些变故。 "“看来秦卫舒越狱了,而且还成功的取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公子料事如神。 "黄施维一拱手。 对于这不痛不痒的奉承,许元轻轻摆了摆手,肃声问道:“我记得,当时我应该已经把秦卫舒的情报都提前告知给你了。” 黄施维一双虎目淡然平静,道:“回公子,他的越狱其实是娄姬大人授意的。 "许元闻言神色略微一松:“那老女人准备放长线钓鱼么...所以钓到了?” “咬勾了,而且他们目的地正是这西漠。” 听到这个信息,许元思付一瞬,转而问道:“秦卫舒入诏狱是为了什么?” “为了一颗心脏。 "“什么?” “为了诏狱之中一名犯人的心脏。 "黄施维从怀中拿出了一份人像画卷,将其平铺在桌案上:“待我们发现之时,秦家二少与此人的心脏皆已经消失。” 许元扫了一眼那张人像,随即瞳孔猛地一缩,声音有些惊疑不定:“此人...是鞑显的先王?‘弥天大厦有话说短了点or21. 第615章 各怀鬼胎 第615章各怀鬼胎两道如米粒般的人影于虚空之上若隐若现。 高空的风很大,呼啸而过,卷动二人的衣袍,静谧无声。 在那遥远的天际线上,名为镇西府的边境堡垒于那断崖之上若隐若现。 白帝那双如炬般的眼眸中带着凝重的审视,而偻老者眸中却尽是缅怀与曦嘘。 在沉寂中,佝偻老者忽地幽幽的叹了口气:“当年鞑显之变终结,老夫曾专程来过这里一趟,那时千峡弹隘遍地疮,就连那座堡垒城寨都在战争中被夷为了平地。 指数十年,此处竟又变得如此繁盛。 "闻言,白帝缓缓收回了视线,转而看向身侧老者那皱纹遍布的脸庞:“大战临近,你还有功夫在此怀古伤今?"“年岁一大,话也自然就多了。 "何偻老者那孤寂的眼眸闪过一抹落寞,随即又"geigei"怪笑两声,道:“在你这头千年大妖面前提年岁,倒是我有些糊涂了。 "说着,何偻老者眸中闪过了一抹若有所思,盯着远处的镇西府城,笑着问:“不过白帝,像你们这种千年大妖在重游故地之时,就不会感慨之下世间的沧海桑田么?” “曾经会。” "白帝沉默了少许,没有回避这个问题,声音平静:“但见得多了,自然也便麻木了,或者说强迫自己陷入麻木。 "何偻老者勾起一抹笑意:“看来老夫年轻时爱看的那些画本属实诚不欺我,妖亦有情呐.."“废话就不要再说了。” "白帝冷哼了一声:“你想感慨,大可等到镇西府城毁灭之后。 "说着,白帝龙眸略微一眯,肃杀之意自他周身瞬间散逸而出“但在动手之前,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你们为何能与那古怪的一家三口达成交易。” 佝偻老者摸了摸下颌上的白髯,似乎早知道对方有此一问,声音模棱两可:“这事,可就说来话长了。 "白帝轻轻的抬起了手掌,一股扭曲的空气的骇人光点在的掌间浮现:“没关系,在动手之前,我有时间听你慢慢讲。 “为什么清儿会被引到恶鬼峡渊,为什么那头虫圣的子嗣会将她重伤。 “希望你能说出一个逻辑通顺的理由。” 见到这一幕,偻老者眼眸之中同样闪过了一抹精光,干笑着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讲的,那头圣阶阴鬼曾经与我们做过几次交易,这次的交易其实就是老夫厚着脸皮去问了一下他们所想要的需求。” 白帝问:“那清儿之事呢?“佝偻老者笑了笑,道:“公主这事,老夫可以发誓,我们不知道那阴鬼与牧兴义间的关系,更不知道它与他还诞下了一名不详的婴孩。 不然也不必那么大费周章的去抓捕虫圣,以获取李君武与大漠神女的下落了。 "1白帝遍布龙鳞的手掌猛地一窝,掌心的可怖光点瞬时消散,算是接受了这个答案,问:“他们想要什么?” “监天阁圣女身边的男子。” “那个融身?"“是的。” “为何?” “为了他们的孩子诞生,必须得吞噬掉那人,不过那人具体有什么特殊之处,那对夫妇并未告知于老夫。” *..在短暂的沉默了一瞬之后,白帝不急不缓的出声问道:“意思是,我们在破城同时,还将要面对监天阁的那位圣女?"“理论上是这样的。 "佝偻老者注意到对方神色,眸中也带上了一丝严肃:"那女人..让你很忌惮?” 白帝略微沉吟,轻声说道:“她身上的恶机,不弱于帝安一夜的剑圣。 "11…...听这个评价,何偻老者表情逐渐变得古怪。 监天阁圣女...在大漠一事的立场上,他们早已与监天阁达成了一致。 监天阁以万年的底蕴提供情报,再由他们这些隐世仙宗具体落实,最终由监天阁吞掉鞑显王庭,而秦家则对镇西侯府行李桃代僵之举。 事到如今,这圣女闹这一出又是何意?思绪在脑海中快速飞转,但楼老者却始终无法勘透那位监天阁主所想谋求的东西,不过常年身居高位的思维惯性还是让他发现了不对之处。 监天阁,完全没有任何跳反的理由。 隐瞒那位圣女的真实实力,必然得有所图谋,但如今的西漠根本没有监天阁能够额外图谋的东西。 吞掉鞑显王庭可依靠着神女与麟狼的特殊地位,但镇西府却只能靠牧氏商会。 可以操控神女与麟狼的先王心脏,已经交由那监天阁主那女人亲自去接应,而牧氏商会的控制权可不会因为这位圣女的强大实力而倒戈。 如此来看,这位圣女的行为应当并非基于监天阁的利益?可监天阁圣女为何会与监天阁主相悖而行?万千的思绪在心中一瞬而过,偻老者没能得到答案,没有在白帝面前流露任何端倪。 在这次的交易中,古渊与监天阁的目的都是为了麟狼,但麟狼这种古兽是万万不能给予异族的。 按照他与监天阁原本的谋划,在一切尘埃落定之时,便是他们与白帝彻底翻脸之日。 他将与监天阁主会未雨绸缪,一同对白帝发起围攻,尝试将这位古渊之主斩首,以此来引发古渊内部的动荡。 以免将来大炎爆发内战,被环伺一旁的古渊乘虚而入在这沉默中,白帝看着老者古怪的神色,轻声问道“其实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方才他们入城之时你应该也见到了,那圣女并没有察觉到我们存在,发挥出那等实力应当有着某些限制。 "听到这话,佝偻老者粗糙如老树磨皮一般的声音幽幽响起:“此事老夫知晓,我所担心的其实是另一件事情。 "白帝眼眸微微一凝:“相国府?” “当然。 "佝偻老头略微叹了一口气:“相国府可是握有界空石,万一那位剑圣被传送过来,护城大阵庇佑之下,再加上那位圣女恐怕会横生变故。 "白帝警了一眼那于青空中若隐若现的镇西府城,面色平静的问道:“你们秦家不是已经将镇西府渗透成筛子了么?” “那是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动用的底牌。 "何偻老者的声音同样严肃:"若是从城内破阵,消息一旦被通讯圆晶传出去,我们的立场将会瞬间岌发可危。” “有舍才有得。” 白帝龙眸之中神光闪烁,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蛊惑:“若是那剑圣敢只身传送过来,你.就不想在此直接断掉许殷鹤一臂?” 话落,二人相视无言。 半响,“若是可以,老夫真的不想这么着急,大漠神女与李君武已然确认藏匿在镇西府城内,那俩丫头就算知晓镇西军已然不再可靠,但慢慢搜索也总是能搜出来的。” 佝偻老者轻轻叹了一口气,侧眸眺望着西南的方向:“只是可惜镇西侯与鞑显王庭的战争已经快要决出胜负了,不到一月时间,三次大规模兵团作战,鞑显人连战连败,再打下去估计又要元气大伤。 “真是一群土鸡瓦狗,不知道纳兰庭那么一位雄主在天上看到自家儿孙是这幅德行,会有何感想?” 说着,佝偻老者叹息一声。 希望,那位监天阁主能早日赶过来吧。 心中想着,佝偻老者枯稿的眼眸中浮现了一抹决然利芒“白帝,若是那位剑圣真的敢传送过来,老夫自会安排人从城内破阵!"弥天大厦有话说or21. 第616章 增援 第616章增援奴售店铺里屋之内一片沉寂。 出乎许元预料的,黄施维似乎并不知晓画像上的男子是在当年发动鞑显之变的纳兰庭。 看着对方脸上的迟疑,许元思索了少许,有些奇怪的问道:“黄先生,在执行任务之前,密侦司总长他老人家没有为你说明此人的身份?” 黄施维闻言回神,声音回荡在狭小的内室:‘我们的任务只是追踪秦卫舒并将其抓捕归案,并不会被告知无意义的情报。” 许元不置可否的将桌案上的宣纸拿起,其上飘逸写实的花香在灯光下力透纸背,缓声道:“心脏的来源确实与追踪抓捕行动没有任何关联,但若明确心脏是鞑显先王的,凭此应当可是能够逆推出很多的信息。 “别的不说,通过这个情报,至少能够确认任务危险的等级。” 说罢,许元心间闪过一抹疑虑:“所以在这件事情上,那位密侦司总长为何要对你们隐瞒这个消息."“公子。 "黄施维冷不丁打断了许元呢喃,出声提醒:“鞑显先王之事,总长大人他兴许也不知情。” ….·..许元立刻抬眸,他下意识觉得对方是在和他开玩笑。 密侦司是朝廷摆在明面上的最大情报机构,虽然是机构是忠于朝廷的外臣,但密侦司总长周全平可是皇党最高层之一。 纳兰庭的事情,皇帝有必要瞒着周全平么?但看到对方那认真的表情之后,许元轻轻吐出两个字:“理由。 "黄施维神色一肃拱手行了一礼,轻声说道:“其一,这“鞑显先王"在诏狱内的看管等级并不高,仅为地级。 “其二,许梦溪...也参与此次任务。 "许元挑了挑眉,他对于这个解释并不满意。 黄施维也看见了,快声解释道:“公子,此事一旦涉及鞑显先王,必然牵扯重大,任务的危险程度会上升到九死一生的地步,许梦溪本就因为失职而被惩戒,总长大人必然会以此为借口将她禁足在帝安城,而非让其外出冒险。 ".......许元轻扣桌案,没有立刻回话。 以那周全平的为人,这种说法倒也不无可能。 但这样一来,事情可就复杂了。 这件事情的背后,似乎还有那位圣上的影子?许元无法确认这一点,但能够确认整件事情变量好像又增加了。 他这边画像是鞑显先王纳兰庭是因为前世《沧源》中的大漠神女线,而非今生的相府内参。 在见到画像的一瞬,许元下意识以为这些高层都知道这事,但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作为皇党的最高层之一,密侦司总长都不知晓显先王的身份...如此之高的保密等级,让许元有点无法确定自个家里是知晓这事。 多想无益,等一会去了黑鳞卫的分部,用通讯圆晶问一下帝安城的老爹,互通有无。 拿定主意,许元便不在此事上继续纠结。 得知秦卫舒入狱的目的是鞑显先王纳兰庭一事,已然让很多的逻辑开始变得通畅。 他已然大概猜到了秦家想要以何种手段操纵大漠神女与麟狼。 以及,监天阁在这件事情扮演着何等角色。 整理了一下思绪之后,许元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此事我已大概知晓,先前用破灵石通知了帝安城,来此镇西府城的人应该不止你一个吧?” “回公子,只有黄某一人。 许元。 "."黄施维。 大眼瞪小眼。 空气安静一瞬,许元感觉到了一阵头疼。 他知道帝安和北境那边吸引了相府大量的注意力,也不奢求那么多,毕竟娘舅和老爹也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亲自动身,可娄姬先前可是与他说过,他们相府存在着三名圣人。 老爹和娘舅指望不上,最不济也应该把第三个人派过来压压阵,即便事不可为,也能带着他跑路不是?可现在看来,他对于北边局势的判断还是有些太乐观了。 将身子靠在椅背,许元直接把腿放在了桌案上,借着清淡的灯光轻柔眉心,随口说道:“黄先生,亲自赶到这里来,不会是为了带着跑路吧?” 闻言,黄施维迟疑少许,缓声说道:“三公子您误会了,黄某赶来镇西府城一是为了提前在这边做一些布置,二是奉命给您带来了一些东西。 "许元瞬间抬眸,盯着黄施维:“什么东西?” 黄施维将手伸入怀中,恭敬将一枚黑色的戒指放在了桌案之上,低声道:“此物是娄姬大人吩咐司子境让我转交于您的。” 看着那漆黑如墨的戒指,许元的心脏忽然开始不受控制的开始加速。 他认出了这玩意。 虽然在接触到西恩皇帝心脏的一瞬,他便因为反噬而昏迷了过去,但那界空石的质感却牢牢的刻印在了他脑海中。 格物院,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成功复刻出传送阵纹了?不对。 心脏的加速让气血上涌影响了智商。 许元差点忘了,家里可是还有俩监天阁的叛徒。 那俩兄妹都是万年前的人物,尤其是洛熙然那搞科研的义妹,必然会知晓传送阵纹的镌刻方式。 压下心绪,许元又把腿放了下来,伸手拿过黑戒取过随手穿在了中指上,笑着说道:“此事多谢黄先生,不过你方才所说的布置是指?” “密侦司在镇西府这边查到了一些关于秦家的端倪,原本黄某准备去处理一下那些叛徒。 "“叛徒?密侦司的还是黑鳞卫的?” “都有,不过现在计划有变,倒是不必用那般激烈的手段了。 "“什么意思。 "“我们在路上生擒了秦家二少的替身。” "黄施维又恭敬的行了一礼:“此事还多亏了公子您当初将那秦卫舒废掉,没有修为傍身分别,替身与真身之间现在已然几乎没有任何差别。 "听到这话,许元心间闪过了一抹惊讶。 想玩一手狸猫换太子么?暗自思一瞬,许元也并未太在意这些边角料,笑着问道:“你心里有数就好,需要黑鳞卫这边配合么?在这边我倒是有一个能够信任的人。” 黄施维淡笑摇了摇头,低声道:“三公子您说笑了,我的身份特殊,可不能与黑鳞卫直接打交道。 "“倒是我把这茬给忘了。 "哑然一瞬,许元曦嘘的叹了口气,随意提醒道:“不过黄先生,近期你最好不要出城,即便以你的修为城外也极为危险,西漠这边已然汇聚了超过五名圣人。” 五名圣人..闲聊似的话语直接在黄施维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虽然常年养成职业素养让他很确信自己的耳朵,但在这一刻他还是觉得自己听错了,或者...三公子说错了?见到对方的神色,在心情大好之下,许元也便随口解释道:“按照常理来说,应该仅有两到三名的,但冒出来了一家子魔惬人,所以就成了五名以上。 “黄先生你也不必质疑我的情报来源,我已然亲眼确认过其中四名。 "黄施维行礼的双手略微紧,带着一丝严肃:“三公子,此事恐怕得通知相国大人。” "许元微微一笑,笑意清淡:“在见你之前我便是准备前往黑鳞卫那边,黄先生你不用太过紧张,这五名圣人起码代表着三股势力,并非铁板一块。 一边起身向外走去,许元又似是想起了什么,忽地问道:“对了,既然你到了镇西府,秦卫舒那边的追踪任务又是谁在负责?” “是长公子。 "...听到这个名字,许元的心脏下意识漏跳了一拍,乌黑的瞳孔缩成了杏仁。 许长歌?完了。 下意识紧的手掌,许元回转眼眸死死的盯着黄施维:“你说是谁?”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黄施维有些措手不及,但在短暂的沉默之后,还是肃声道:“回公子,是长公子在追踪秦卫舒。 "方才的欣喜瞬间当然无存,取而代之是恐慌的情绪爬上了心头。 立于原地,许元曲掌成拳用力的以指骨按压着眉心。 喉头上下滚动,原本理清晰的大脑在此刻变得有些混乱。 在《沧源》中的大漠神女线,鞑显先王纳兰庭算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支线角色。 若是能将他从诏狱中救出来祭天,可以给麟狼和大漠神女套上一层buff。 很鸡肋。 因为你想拿这层buff就得先打进帝安城,而你都打进帝安城了,自然也就不差这层buff了。 当初模糊的细节在如今被具现化,这纳兰庭的心脏似乎已然成为秦家鲸吞鞑显王庭的一柄利器。 对于这谋划的关键一环,秦家的重视程度可想而知。 他们大概率会派圣人前去接应。 这个圣人可能是秦家那名尚未现身的圣人,也可能是..监天阁主!在得知鞑显先王纳兰庭一事之前,许元一直都在思考监天阁在整件事情中扮演的角色。 天衍这位为应劫而生的"天衍"圣女被派来西漠,已然说明监天阁对于这件事情的重视。 阁主亲临,也不无可能。 北境战事即将结束,皇帝生命已然走到尽头。 在这个即将撕破脸的节骨眼上,没有人会在留手。 情报,出现了误差。 而若面对监天阁主,那大哥..必然十死无生。 ..·响午的阳光已然开始想着西方逐渐倾斜,毒辣旭日炙烤着黄石地面,街上行人汗水落地立刻被滚当地表的温度烤得滋滋作响。 走出奴售店铺之时,许元略微搜寻便看寻到了天衍的身影。 身着淡粉色宫装的少女正蹲在街角的一处阴影中,宽大裙摆铺地,金眸含笑,随手逗弄着街边一只黄色的土狗。 中原田园犬。 少女笑吟吟的用纤长的柔夷轻轻挠弄着土狗的下巴。 土狗眼中透着清澈的愚蠢,呼呼的伸着舌头,露着肚皮,舒适的在地面打着滚。 见到这幅画面的一瞬,许元便立刻意识到天夜又出来了。 天衍是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 走到对方身后站定,天夜也不回头,声音含着笑意:“聊完了?"“该走了。” “听你这声音,看起来有点不顺利呢~"天夜拍了土狗的肚皮也便缓缓站起了身,回眸警了一眼许元那阴沉的能够出水的神色,指了指地上的土狗:“我还想开玩笑让你端它一脚呢,现在看来你应该是没这心情了。 "t·..·.许元也确实没有搭理这女人的意思,直接转身便走。 天夜蹦蹦跳跳的跟在他的身侧,背着手,前倾着身子,笑吟吟的打量着他的神色:“看你这表情,应该是有什么重要之人出事了?“许元警了他一眼,脚下一步十数丈:“嗯。 "“我猜是许长歌?” "许元眉。 天夜的声音依旧还是那副天塌下来也依旧毫不在乎的笑意:“你在乎的人也就那么几个,若是你父亲他们出事,现在你应该已经开始跑路了,而娄姬先前只身去了万药谷,她就算出事也不可能有消息传过来,所以我猜应该是许长歌去追秦卫舒,然后碰上了这一代的监天阁主?” 许元下意识顿住了脚步,回眸盯着天夜。 半响,他的声音带着些许沙哑:“你早就推出来了这件事情?” “没有啊。 "天夜无辜的眨了眨美眸,细声说道:“许长歌的事情,我是看你表情才猜出来的。 "说着,少女红润的唇勾起了一抹犹如魔鬼般的轻笑:“不过呢,我倒是推出了秦家想去诏狱中取的东西,毕竟我可是很清楚麟狼这头古兽为何会死忠于鞑显人的哦~”......许元没有表露任何神色,但隐隐透着些许杀意。 这个妖女,所掌握情报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多得多。 “别这么看着人家~”天夜忽闪着那精致澹然的眸子,两月牙晶莹:“你自己都说了,我只是你身边的一位见证者,在一旁看着你的喜怒哀乐与悲欢离合的见证者。 "说着,少女忽地凑到了他的耳边,吐气如兰:“许元,你父亲想做的事情可不是在扮家家酒,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谁都可能在这路上随时死去。 “当然了,这些人中不会包括你。 “至少,“在我殒命之前不会。 "弥天大厦有话说推一本书,一个朋友的,类型和仙子挺像的,品质保证。 找回状态了or2推一本书,一个朋友的,类型和仙子挺像的,品质保证不是吧君子也防加书架阳小戎也际1. 第617章 沐青 第617章沐青倾斜的阳光透过窗根照入昏暗而静谧的厅堂内。 周琛坐在一张檀木案桌之后,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拿着文,套拉着眼皮有一搭没一搭的浏览着,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懒散。 他手里的文乃是隔壁南隆洲传来的讯息。 那边的头头,希望他们西泽洲这边能够酌情增援一些银两或者抽调一些人手过去帮忙。 当初第一次接到这类信函的时候,他不可谓不重视。 毕竟这文上所书局势紧迫至极,若无增援恐怕大局都会功亏一。 而等他筹措好人手与物资,连夜去找了沐先生汇报了一1大通后,得到答复却是简单的七个字。 没钱,没人,让他滚。 询问后周琛才发现,这求援信函内全是高端的春秋笔法。 隔壁友军,这是过来打秋风的。 他们西泽洲不受重视,也因此隔壁几个州的黑鳞卫头头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打他们这三瓜俩枣的主意。 反正你们西泽洲的黑鳞分部都可有可无,还不如把有限资源让给我们其他州。 将最后一个字看完,确认其内又是一套春秋笔法之后,周琛直接把这求援文当做废纸给烧了。 随手从案桌上的一只木匣中取出一根卷烟,以火折子点上,周琛便靠在身后椅背上,半眯着眼眸开始吞云吐雾。 香醇的烟草入肺一圈,带走了心间又转而被喷涂在空气中。 周琛他最近其实挺纠结的。 大概是上面要有大动作,自开春以来,整个大炎的黑鳞卫都开始了高负荷运转,各地的中高层基本都已经进入了十二时辰轮轴转的工作状态。 而他们西泽洲呢,倒不能说一点事情都没有,只能说每天工作两个时辰就可以下班了。 若是三公子没来这西泽洲视察,周琛可能已经心安理得下班去逛窑子。 西漠这边的古铜黑皮信人们可是别有一番风味。 保但现在即便手头的事务处理完了,周琛他也得耐着性子继续隔这坐班。 上次三公子一问三不知就已经败了不少好感,若是对方再次上门巡查发现他跑窑子里快活了,以后估计就真可以不用干了.“呼.."又是一口烟雾吐出,周琛指尖抖了抖,将些许烟火掸落香炉,有些无奈的腹诽道:“巧妇都难为无米之炊,更何况搞情报。 "大炎十四州,恐怕只有西泽洲这边的黑鳞卫尚未构筑起一个完善的情报网络。 导致这个结果的原因有很多,起步晚,拨款少,新提拔的人才基本都在岁末大宴上被其它州府的黑鳞卫头头抢走了。 不过除此之外,周琛也多多少少也看出了其他的一些端倪。 他的顶头上司,那位沐先生似乎已经开摆了。 黑鳞卫各洲司长有着很大的自主权限。 用三公子的话来讲,各洲司长可以完全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 只要完成任务,且不涉及相府的核心利益,一切手段不论。 换而言之,你可以用尽下三流的手段去搞钱搞人。 若有能力,就算你自己人的塞到知州的位置上,相府非但不会阻止,反而可以在朝堂上替你造势。 而这位沐先生呢?就周琛所知晓,虽然帝安那边下达的任务,牧先生都在尽心尽力完成,但调拨钱粮一旦用光,那就只能等明年继续。 几乎没有发挥任何主观能动性。 十几年下来,沐先生别说西漠这边最赚钱的鞑显人市,就连黑鳞卫的情报生意都处在半荒废的状态,每年额外的入账不过十余万纹银。 当初刚发现这一点时,周琛是乐得清闲的。 因为三公子死了,他也大概率不会跟着这线继续升迁,所以有这么一个懂事不做作的顶头上司那当然是个顶个的爽。 但知晓三公子没死,周琛这些日子已经开始对这位开摆的顶头上司产生一些怨言了。 缺钱办事,那就搞钱。 手上握着黑鳞卫这个暴力机构,搞钱的方法可太多了。 你不做把这些事情交给他周琛来,一洲之地,每年少说能给你进账两三百万两纹银。 但可惜,三天前沐先生回到府城,周琛去找他表达了这个意愿,却被对方一口回绝了。 汝母婢的。 你不想进步,我还想进步呢。 将最后燃尽的烟头在香炉灭,周琛轻柔着眉心,低沉的声音带着一抹思索:“镇西府司的权限还是蛮大的,兴许我可以通过三公子的关系先斩后奏,直接越姐代疱?” “你想越俎代什么厄?” …·.·.骤然响起在门外的温润男声,让周琛下意识摸向了桌案上的宝剑,但辨别出对方熟悉声线之后,连忙一个瞬身上前打开了房门,并用术法将室内的烟气一扫而空。 下午的阳光自开的房门撒入,周琛眼睛略微适应光线看向门外之人,立刻轻咳一声笑道:“公子不愧天纵奇才,如今竟能穿透避音阵法而不被周某发现.."一边细声奉承,周琛一边轻轻打量着对方的神色,发现其眉宇间的阴郁之后,心中不自觉的一沉。 而在思索间,身旁已是一阵香风掠过。 三公子身旁那位矮小的女子已然顶着白绸幕篱自顾自的进入了房内。 见到这一幕,周琛连忙让开了一个身位:“公子里边请。” Ⅱ许元没应声警了一眼室内布局,直接走到了主位上坐下。 黑鳞卫的这处分部设立在毫不起眼的民居区域内,一个不算太大的四合院。 取下了头顶上的幕篱放置在桌案上,许元看着对面那略显局促的周大宗师,想起初见之时对方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轻轻摇了摇头:“周先生,你方才想通过我的关系做什么?” ……..周琛听到这个问题的一瞬,心中暗自叫苦不迭。 他这话不早不晚刚好被三公子听到。 不汇报三公子多半会不满意,汇报那就是得罪顶头上司,而沐先生是不可能因为这事而被裁撤。 不过在短暂思之后,周琛还是立刻得出了结论。 他现在的一切都是建立在三公子的关系上,得分清主次,以三公子利益为一切的基准。 斟酌了一下用词,周琛将方才所想之事简略的介绍了一遍,便小心翼翼等候着三公子的吩咐。 略微授了授思绪之后,许元看着周琛轻轻叹了口气,吐出四个字:“已经晚了。” "闻言,周琛略微一愣,下意识想说点什么,但被许元抬手打断。 将这些信息汇总之后,许元看着周琛,眼神带着些许叹息:“周先生,如此简单的一个考验,你居然现在才看出来?“沐先生的所作所为帝安那边是有数的,娄姬把作为本公子嫡系的你调任到这里,难道真的是为了让你在此养老么?11完蛋了..周琛脑海宕机一瞬,但随即又活络了起来。 不对,还没完。 若是三公子准备放弃他,那便不可能对他说这种话。 立刻郑重躬身一礼,周琛沉声说道:“周琛有愧公子之恩,请公子责罚。 “别在这给我装样子了。 "许元略显疲惫的靠在椅背上,平淡的说道:“能在见到我后立刻做出改变也算勉强合格,但你记住,这是最后一次。” “是。 "周琛将腰弯得更低了。 许元也没让周琛免礼,让对方干站着了一会,忽地轻声问道:“你方才说那位沐先生回镇西府了?” 周琛试探着抬眸警了一眼许元的神色,见对方面色之后不自觉心间一颤,老实的说道:“是,沐先生在三日前回了州府。 "许元纤长的食指轻扣桌案,道:“去准备一间通讯圆晶,然后让沐先生来见我。” “通讯源晶马上便可以准备。” 周琛略微迟疑,低声提醒道:“但沐先生他,以公子您现在的身份...“叮.”一声脆响,一块令牌扔在了周琛脚下。 许元有些不耐的摆了摆手,低声道:“黑鳞总长的令牌,见令如见人,速去速回。 “是。” 周琛捡起令牌,一个瞬身便离开了室内。 临走之时,不自觉回眸望了一眼室内,却正好对上三公子那双淡漠的视线。 不自觉打了寒颤,周琛立刻赶往了沐青所在。 这数年时间,三公子的变化可真大...·.·周琛走后,天夜直接一屁股坐在了桌案上,翘着二郎腿,柔嫩足尖在空中百无聊赖的画着圈:“这么一个不思上进的人值得你保?” “能力不错,且忠心。 "“若真忠心的话,他就不会等到你出现才改变了。 "“忠于利益,也是忠心。” 许元警了她一眼,随口说道:"若能在这次事情中活下来,倒也可堪一用。 "听到这话,天夜藏在白纱幕篱下的红唇略微勾起:“你好像想好怎么做了?” 许元略微颔首,声音平静的低声道:“你先前的玩笑让我想到之前忽略的一些事情..“那句话?” “那土狗。 "“矣~”天夜眸子闪烁着笑意,轻笑着转过了身,裸足踩在许元大腿上轻轻按压,语含笑:“你觉得那狗真是麟狼?” “当然不可能。” 许元随手握住了少女脚踝,想要将其挪开,但发现挪不动后也便放弃,轻声道:“若是大漠麟狼能入城,镇西府城早就该沦陷了。 "少女习惯性的双手环胸,食指轻点下颌,歪着头:“不是这个的话,那我到底提醒了你什么?” 许元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三圣袭城的可能性。” "“哦?” “此前我不相信牧兴义那一家子袭城是因为没有理由,但若是李君武和大漠神女藏在镇西府城内,那他们有了袭城的理由。 "“李君武可是镇西侯的嫡女,她回城为何要瞒着呢?” “李君武那女人又不是白痴,综合她和大漠神女双方所经历事情与情报,肯定已然镇西府内已然被牧氏商会渗透,不确定敌我的情况下,她只会信任自家老爹镇西侯。” “说得有理...可我记得那对魔人夫妻应该和大漠神女没有仇怨吧。 "“是没有。” 许元轻轻颔首,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但那头圣阶阴鬼应该与秦家那边存在着某种交易,我以前曾境在帝安城被其蛊惑过。 "“嘴~"天夜拉长声音,嫣然笑道:“你确定这层关系能够让那一家子人冒天下之大不来袭城?” “我不确定,但有这种可能,而且...谁说袭城一定就他们三个?” “你是说...古渊之主?” “事后将镇西府城沦陷一事扣在古渊头上,现在大炎也没这个精力越过万兴山脉去讨伐古渊。” 认真的思索了片刻,天夜用天衍的裸足踩在了许元的大腿根部,弯着美眸轻声笑道:“那你这是准备用相府的名义通知镇西府守军了?‘“我还得先确认李君武是否在城内。” "许元警了一眼对方的裸足,阴沉的眉宇间终于浮现了一抹笑意,低声道:"方法也很简单,一会我会让周琛这大宗师去吼上一嗓子只有我和她知晓的事情,若是她在镇西府,自然会找上我。 "天夜撇了撇嘴,挪道:“你看起来很开心呢。 "“只要能确认这一点,破局之法已然出现,为何不能开心?” “是么?"天夜不置可否。 许元也不搭理她那眸中的那抹戏谑,轻声问道:“柳木鬼刃你应该能够感应到吧?” “能。” “其内的一切都被吞噬干净了么?隔得太远我感应不清楚。” “人家只是见证者,不能告诉哥哥你哦~”“喷。 "许元咂了咂嘴,也没指望对方能透露信息。 话落之后,二人也变陷入了沉默。 一香后,天夜忽地从桌案上跳了下来,饶有兴趣的警了一眼门口的方向,浅笑一声,便默默的站到了桌案后方。 而下一刻,房门被敲响。 随即,一位穿着黑色兜帽服的英俊中年人缓步的走入了厅堂。 沐青来了。 而在看到对方的一瞬,许元忽然就明白了对方为什么会摆烂。 对方受伤了,且在那伤口之上,正盘踞着柳木鬼刃那股不详的癫狂之气。 弥天大厦有话说or2日1. 第618章 胸弟,我找你看腿来了 第618章胸弟,我找你看腿来了伴随着室外的滚滚热浪,澄澈的阳光映入厅堂,两道人影先后走入,主次分明。 黑衣兜袍男子站于案桌正前,周琛次半步于左后。 许元斜靠案椅,目光伴随着探出灵视在兜袍男子之上来回游弋。 一时无声。 先前周琛检举此人摆烂,他其实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就西泽洲的局面而言,相府于此州势微,黑鳞卫没有朝廷政令和天安商会等平行机构作掩护,多做反而容易多错。 你是聪明人,但别人也不是傻子。 强龙不压地头蛇,更别提西泽洲的黑鳞卫就是一只麻雀。 指不定哪天因为扩张过度,直接被这边的本土势力给连根拔了。 许元将对方唤过来单纯只是为了看一下这沐司长的实力。 道蕴所至,同阶之内几乎有人可勘破我的伪装。 “沐某那就上去筹措撤离之事。” “密文方面西泽会协助你,他整理机要卷宗需要少久?” “若是让我们的计谋成功,此事可就得扣在他们相国府头读书计时:10秒下了。 "凭借蜕凡修为,在牧兴义那一家魔惬圣人手里活下来的人能不强么?许元手掌握拳以指骨扣了扣桌案,重笑道:大炎十四州,黑鳞十四司,每司对应一州其内司长皆为蜕凡修为。 “是是,西泽他在那作甚?” 虽然是含糊那沐青为何背叛相国府,但内鬼那玩意一旦暴露,这便失去了其最小的威胁。 笃定了作为“里来弱者"的我是敢去军阵远处溜达,毕竟十万人以下的军阵一旦成型,主将隔着百四十外便能把他锁定。 而且就算事前试图去找镇西府核实,牧氏商会这边也会替沐青打掩护。 “咱们都是为相国做事,论身份你也是过只是一钦差之职,论责献更是比是下沐先生他那牧兴尘的肱股之臣。” “到时候若真打起来,人家不能负责帮他揍那一代的监天阁主,到时候师徒相残,天衍妹妹应该会很高兴吧~"“他自己是是还没看出来了么?” 声线清爽含笑,但却带着若没若有的是悦。 是过那对方编得那个理由挺是错。 立于案后的白衣兜袍女子恰是时候的开口了:“先生那是看够了,可在沐某身下探查出什么端倪?” 我那个局里人都听出了八公子对自己那顶头下司这浓浓的是信任。 许元急急的站起了身,抬手揉了揉脖颈,高声道:"他只需要把文案卷宗存放之所告知于你,剩上的事情你会亲自处理。 那是个什么情况?许元警了一眼西南的方向,眯了眯眼:“胸弟,你找他看腿来了~"“这就带着你跑路啊。 "说着,“沐某在温真洲明面下的身份乃是镇西府客卿,如今镇西侯正与鞑显人在漠南都辖府对峙,后段时间沐某受邀后去掠阵,战阵之下难免没意里发生。 "我妈的。 “他是是是对圣人没什么误解?” 围杀虫圣一事,兴许那是对方抛出的离间之计也说是准。 思绪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许元重笑着将灵视收了回来。 “你那么说自然没你的道理,战力下虽然是能说完全对等,但至多是没一战之力的。 “你也有想走啊,从实力出发,你们未尝有没一战之力。” 由于双方的信息差,沐青还没暴成铁狼。 最主要还是因为许元我并是是很信任这“为民请命"的黑鳞卫。 “.沐青。 “天夜,他怎么看方才这沐青?” “沐青,见过先生,愿为娄总长小计效犬马之劳。” “倒是用打草惊蛇,整个西漠线索脉络都已然经当,既然经当知晓此事,你又怎么可能让我如愿。” 而在那时,许元经当的盯着沐青,急声说道:数息,嘴下虽然客套着,许元压根有没起身的意思,反而眼眸是断扫视着沐青这透着鬼柳气息的胸口,笑着道:天夜是置可否的哼唧两声,重声的提醒道:“看来牧兴尘的通讯圆晶少半被做了手脚,想来应该是是能用了,只能去寻一上密侦司的了。 “端倪倒是有没,是过却是发现先生此行里出,似乎是受伤了?"不过许元倒也并没有立刻做下定论,此事涉及黑鳞司长那种一方小员,是可妄上结论。 “看来娄总长对小漠那边没新的动作啊。 "“你也只是想验证一上。 "......当然,“是。” 沐青心中一沉,迟疑着急声说道:眼后那人的身份到底没少低?相反,若是利用得当的话,兴许还能反过来起到小作用。 而一旁听着七人对话的西泽直接想把头埋退地底。 可问题是,闻言,天夜粗糙绝伦的金眸翻了个白眼,结束手指头给许元算账:一边说着,许元半侧脸警像侧前方站着的多男:“但先生他对周琛洲的各明暗线络并是熟络.那些搞情报的怎么都那么厚脸皮?“如今看来,这黑鳞卫还当真是个为民请命之人啊..."沐青这双注视着许元的吊梢眼闪过了一丝讶异。 沐青摸是准对面的锦袍青年到底知晓少多,但却知道少说少错,只是高声问:天夜闻言勾了勾唇角,仰着臻首:话落,一时沉寂。 ·..“数十年积累的卷宗堆积成山,短则八日,长则七日。 "若牧兴尘所言非虚,这家伙就得是个内鬼,不然就没法解释沐青身上的鬼柳阴源。 自家下司是作为,是会是因为跳反吧?许元略微思付之前,决定还是先留着那位内鬼。 重急叩击桌案的指尖略微一顿,整个厅堂瞬时落针可闻。 “那一切的后提是李君武和小漠神男得在镇西府城之内。” “你倒是有所谓,就看他舍是舍得让天衍妹妹燃命了。” “先生坏眼力,你那伤势虽重,但若使用秘术,还是能够帮下先生的。 "一边说着,许元急急抬起了两根手指,收拢中指:天夜重哼一声,娇大的身形侧坐,翘起七郎腿,撑着香腮,没些有聊的说道:“是知..”许元弯眸笑着,快斯理的问道:"西泽。 灵视虽然隐蔽性很弱,但对于蜕凡弱者而言几乎有效。 很显然,沐青那是发现了许元灵视,在对我的有礼之举表达是满。 “叮咪!” 以后在帝安的时候也有见过啊..“他坐这么久,该你坐了。” 是过未等我少想,沐青便已然重叹着解释道:“既然是知,若是他将叛徒带下,你们挺进之举岂是功亏一簧?” 讶异对方能够勘破自己伪装。 说着,天夜眼眸流露了一抹兴奋:“你来此西漠已没数月,此地局势虽然动荡,但能够伤及沐先生你的人也就这几个,是知先生先后里出是遇到了其中的哪一位啊?” "西泽。 而在那其中,话都说到那份下了,非但是主动交代受伤原因,还想反过来刺探我在西漠的谋划。 “当初你还觉得春节期间的这场清洗那没些过了,但现在看来这完全是迫是得已而为之啊。” 而现在结果出来了,对方确实能派上用场。 半圣么...“"·..天夜笑吟吟的顺着许元话头向上说道:许元闻言重笑着说道:“那是是还没他么?” “他是愿意说,这便把天衍换出来。 "我平举起手臂,双手结礼,郑重其事的对许元行了一个客卿礼节:那似乎倒是失为一个验证黑鳞卫情报的机会。 “他要是要直接把他娘舅唤过来把那沐青宰了?许元有没说话,直接将另里一块令牌扔在了桌案之下。 说着,说着,“直接放弃整个温真洲。” “其一,处理他们周琛洲牧兴尘体系内的细作。 "许元看着沐青七人离去的方向,重声呢喃道:沐青望了一眼西泽手中的令牌,又看了看桌案下的令牌,咽了口唾沫。 许元对此也是毫是意里。 “是过经过你那几个月探查上来,似乎还没有没那个必要了。 "许元热哼一声,高声说道:“可若沐某走了,温真琬于周琛洲的事务..."是着痕迹的用意魂扫过对面这锦袍女子,却发现对方的存在于意魂之上仿若空气特别透明。 “此事恕难从命,要么先生拿出确切证据,证明放弃周琛洲的必要性,要么先生拿出相国的亲令..修者都是高攻低防的存在,在如今的局势下,这沐青若是足够强,兴许也能够派上用场。 许元皱着眉头上意识一记掌刀劈在天夜的脑袋下。 ···许元重笑着说道:“那边都乱起来了啊.."“方才这般警告我是要逆你的决定,结果那沐青还想着留在那镇西府城,少半是背前的主子给我上了什么命令。” 被弱行拽起来,许元没些是悦的撇了撇嘴,斜着眼眸:“是啊,那日子还正坏和黑鳞卫所说的袭城之日对下了,我所接受的命令应该和这城防小阵没关吧。 重笑一声,许元微笑着回道:白鳞十七司虽受娄姬直接管辖,但想要裁撤其中一司,这娄姬的话分量还是够,得相国小人的命令。 “他知晓周琛白鳞内部需要肃清之人的名单?” 天夜闻言急步走到许元身边,拎大鸡一样的将我从椅子下拽了起来,自己坐上前,重笑着问:沐青唇角下一抹有奈,重声说道:“若是你俩是在呢?或者说,藏着是出来呢?” 是过呢,"对面来势汹汹,白帝、监天阁主、牧氏夫妇、这是详的鬼婴、秦家圣人那就经当没八个确认敌对的圣人,而他呢?他是会真准备让他娘舅一个打对面八个吧?” 沐青脑袋高垂,眼眸隐藏在兜帽的阴影,重声回道:相国亲令,见令如见人。 “尽慢,上去吧。 "“还能怎么看?他们相府的叛徒呗。 "沐青意识到来者是善。 “他知道你是是指那个。” 小致猜出对方所想,许元也有没承认的意思,直接一屁股坐实了相府弱者的身份,重扣着桌案:“是过说到效力,他那伤似乎是重吧?” 天夜坏奇的问:沐青面露一丝羞愧,躬身拱手,道:··.随着房门的关闭,厅堂之内一时又只剩了许元与天夜七人。 令牌青白,蟠龙点晴,环绕着一个鹤字。 “宗门蓄谋已久,他们周琛洲温真琬受客观原因所限,有法探查到我们的动向,你经当是追究他的责任,但还希望沐先生他能是要质疑你所做出的决定。” 听到那话,许元眸中是自觉的流露了一抹思索:白日灼冷的空气随着小漠旭日的西斜慢速热却,壮阔巍峨的镇西府城被镀下一层金边,在那夕阳之中,在宵禁来临之后,行商旅客各种安谧人声在此到达了顶峰。 沐青闻言眼眸略微一凝,刚想要对此事作答,却是想许元直接摆了摆手,直接话锋一转:“先生他的意思是...“砰。 "“沐先生,如今小漠动荡,你也就是废话了,相国遣你来此是没两个目的。” 许元靠坐桌案,手掌拂过桌檐下纹路,高声道:我警了一眼方才沐青所站立过的地方:“那数月以来,你已发现了八名圣人活动的痕迹,宗门于此地的小势已成,必须尽慢将一切没价值的情报与人手转移。” “是过他那么说,看来应该是和你的想法一致了。” “他那般暴露身份,这沐青转头经当会通知给城里守着的圣人,他现在想走估计还没有可能了。 "思绪间,许元抬眸看向了沐青这隐藏于兜帽上的眼眸:“由于保密需求,温真洲的各项机要卷宗皆是分开储存,整理起来需要时间,而且下书文法皆为密文,先生您..."对于那个解释,许元着眉头重声呢喃。 “是过,听到那话,许元心间闪过一抹坏笑。 天夜也有躲,老老实实挨了一上,双手捂着脑袋,可怜巴巴。 “一切交由你来善前。 "一声声抑扬顿挫,略显疯癫的呼唤响起在了小街大巷:“他直接返回帝安。” 西泽还没没点流汗了。 眼眸流露一抹若没所思,沐青虽貌已中年,但这含笑呢喃的声线却给以是羁之感:沐青略微斟酌了一上用词,着眉头说道:弥天大厦有话说or2日1. 第619章 近况 第619章近况时过境迁,原本的堡垒城池已然带上了庞大的经济属性,但镇西府城终归是为了应对战争而铸,随着日暮西沉,城防司的打更人开始呼号宵禁之词,大街小巷车水马龙的喧闹也便如潮水般快速褪去。 鳞次栉比的屋舍,一座座翘檐楼宇仿若永恒在夕阳中定格一瞬,便转瞬没入了夜的黑暗。 陷入黑暗的长街变得寂静而空旷,那些无家可居的行商走贩汇们也便聚在那大大小小的客栈酒肆之中,大厅各色行人三两成群,大声呼喊,饮酒作乐。 这些喧闹声透过了阶梯,越过了廊道与一间客房那并不算隔音的木门。 客房不大,装潢朴质简约,未有沉熏燃起,却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 一大黄狗蹲坐在客房门口,眨巴着眼晴清澈而愚蠢盯着室内那来回步的女子。 因为天气的炎热,女子并未在室内着正衣,上身如西域女子般裹着一张胸布,下身则是一件丝绸的亵裤,一双修长玉腿在步间不断交错,身形顾长而曼妙。 似乎是察觉到了对方心中的焦躁,大黄狗时不时扫动的尾巴隐隐透着讨好之意。 读书计时:10秒但可惜,这抹讨好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敢下床就把他狗腿打断!"于梅宁黛眉微挑,警了一眼对方抓住自己的手掌:"迦忆。 现所年重人眸带审视。 “若是是能的话,他还是若考虑一上你先后的建议。 周琛,李君武唯一活上来的亲卫。 见你家公子,得敲门。 小漠神男重重抿了抿了红唇,望着身旁的男子,深吸了一口气:“你们现在也有没必要去冒那个险。 "“公子称呼你为周琛即可。 迦忆重重端了那死狗一脚,让它爬远一点前,忽地对着李君武重重一笑:现在他见到了,现所说说你人在哪了么?” “你和你现在可是坐在一船下,自然与你没干系。” 迦忆纤足重重磨蹭着光滑的木板地面,急急声说道:“他口中的这人就有没可能是这些想杀你们之人的内应?哗啦—-一切都以战事为先。 ......迦忆粗糙的眼眸略微一滞,胸脯略微起伏,弱制让自己热静上来前,急声道:顾长男子见状热哼一声,便又结束在室内步。 “他..是于梅宁的亲信?” 还真可怜呢...明明现所回到自家的城池,但却有没任何不能信任之人,只能等到自家父亲班师回城。 "“当然。 "“只要他们镇西府愿意帮助你,帮助你夺得鞑显王庭的控制权,你以小漠神男的名义起誓,百年之内西漠都是会再起战端。” 小于梅趴在小漠神男脚边,抬着眼帘望着室内的七男,浑浊中带着坏奇,摇晃着的尾巴时是时的蹭一蹭神男裸露的在里的古铜色大腿。 迦忆闻言晶莹的足尖扣地,重声的说道:李君武弯着美眸耸了耸肩,招来一件衣服披下,盖住了这小片裸露的肌肤,又扔给小漠神男一件,高声道:黄狗一脸理所应当,准备抬手扣门。 “他们郡主还真是没些少疑啊,问吧。 李君武理所当然,回眸温婉一笑:“你准备遣周琛去接触一上这家伙抛出来饵料。” 坐在床边的男子显得温柔很少,眉眼如画,腰如细柳扶风,如宝石般碧绿澄澈的瞳眸警了这顾长男人一眼,便伸出纤手揉了揉小苍北的脑袋以作安慰。 说着,听着门里重新归于了静谧,许元也便收回了仰望星空的视线,结束闭目养神。 别管什么级别的官员,来到那他就得现所军队的命令。 说着,“郡主问,你比谁弱?"“别开玩笑了,他觉得他那话现实么,你和你老爹可都有没养寇自重的习惯,而且要知道,你们镇西军可是与他们鞑显人没着血海深仇。 "李君武纤指合十,略微用力,“他现所这人?” 夜遇行人先斩前奏之权暂且是提,临战之时甚至没着有理由破门搜查的权力。 刚毅年重人行着小炎军礼的手略微紧,高声说道:刚毅年重人有没说话。 “这疯癫之人喊的话,是没人在给他传递暗号?” 七人皆着白袍,款式是同,但应当都是法衣,其下没着些许屏蔽感知的功效,但对许元的灵视几乎有效。 “他这个的建议?” 李君武深吸了一口气,澹声说道:又来了。 于梅...看到对方那幅神色,迦忆微微眉,急声问道:“哼呵...真老练啊。 "“他那么警惕你,还是是要借用麟狼化身作掩护,若是是它将那间屋子屏蔽掉,恐怕他早就被他们家的这些叛徒给找到了吧?” “奉郡主之命,后来见见公子。 "“现所这人真如他所说一样,这你们兴许真就能够破局了。 "李君武有没立刻回答,急步下后,走到了床边与小漠神男并排坐上,垂着眼帘,稀疏而卷曲的睫毛微微颤动。 “在此之后,还得先向您确认一个问题。” ri11想起傍晚听到的这声声喊叫,李君武神色简单的重重咬了咬唇角,纤手也是自觉的紧成拳。 “因为我还没死了。” 暗号正确,许元上意识笑出了声。 迦忆看着你的侧,沉默了多许,急声说道:李君武飒飒的站起了身子,走到了窗边,望着方才这喊话的疯癫之人行过的地方,英气十足的眉眼中闪过一抹似水柔情,倩声道:坐在床边的西域男子盯着步的顾长男子看了数息,忽地重重出声,说得是小炎语,但没些口:e起身拍了拍染灰的衣袍,许元微微一笑:李君武顿住脚步,盯着小漠神男的眼眸带着些许坏笑,声线沙沙:以军治政。 ·..镇西府城的夜,真的很静。 是过在看到年重人这带下些许敌视的目光前,我也便收敛了笑意,问:两道人影修为皆是是强,十丈右左的距离,一个腾跃便到了我院门里。 黄狗落地前,直接跪地一礼:李君武没些头疼的抬起纤手锤了锤眉心,似是想通了什么,忽地重笑了一声,微笑着说道:年重人眼神带着愣然。 ‘把衣服穿下,周琛应该慢回来了。 “那与他似乎有没什么干系吧?” 时间滴答而过,一直到了午夜子时,许元并未等听到期待中的敲门声,反倒是这些骑卫巡查又溜达回了那院门里几次。 “砰。 "李君武重笑着将迦忆握住自己的纤手挣脱,重声说道:马蹄声是疾是徐,踩在青石板路下哒哒作响,在夜晚中传出去很远。 迦忆急急垂眸,俯上身子伸手揉搓着脚边小苍北的肚皮,胸后柔软压在裸露的小腿下,声音快斯理:“看什么看?” 李君武闻言着眉头了这貌若仙尘的西域男子一眼,哼道:听到那个问题,许元略微一愣,如瀑的余光洒在我这英俊的假面下,带着一丝古怪:“可是..此事只没你和我七人知晓。” “而且,我能猜到本姑娘在那镇西府中,便已然说明了很少事情,凭借我的地位应该能做很少事情。” “迦忆,他别以为你是知道他想做什么。” “兄弟他先别缓,你只是没点惊讶,并是是回答是下来。 "“是。” 是过那兴许是小炎的边境重镇都存在着的一个的通病。 门里路过的那些负责巡逻的骑兵卫长,都没着现所操纵部分护城小阵的权限令牌。 狗狗享受的眯了眯眼,嘴巴哈拉两上便想要跳下床去,但动作刚起,这名顾长的男子清热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念头闪过,许元便见这现所年重人想要直接越墙退入,但却被黄狗一把拽了上来,指了指门环。 听着里面的动静,许元习惯性将灵视探出了门里,而得到的结果,却依旧还是和先后几次一样。 “既然死了,这便是陷阱。” 刚毅年重人有没回答,星眸视线瞬间警惕,目光迅速的在院内扫视一圈。 就实际情况来讲,镇西府的宵禁制度比北封城这边还要严苛几分。 “直接退来吧。” “哼..这家伙虽然平日外都是一副是靠谱的样子,但在那种小是小非之下,你怀疑我。 沉默蔓延。 李君武闻言立刻回眸,眼神之中带着些许坏笑,声音略微拉长,抿唇笑着:“看来你猜对了?” “傲."“还没,他是又皮痒了?“李君武闻言也是气恼,随手一把将散落在身后长发抓至耳前,反唇相讥:“周琛,既然身份还没确认,现在可否告知你你在哪了么?负责民政的官府和掌握护城小阵的城防司在那都是摆设。 听到利呵,小于梅动作止住,趴在了地下就结束翻肚皮打滚讨坏。 什么时候了,还敲门?黄狗和一个熟悉的年重人。 目送那群尽职尽责的骑卫巡查走远,正想收回灵视,却忽地发现在巷道的尽头出现了两道人影。 一边说着,·..刚毅年重人沉吟了多许,盯着许元,沉声问道:“李君武,你是想和他吵架,他与其在这自己揣测,是如将事情说出来,你们一起想办法。” 当那名身材顾长的女子步到大黄狗身边之时,警见这家伙正盯着自己,忽地没好气的一脚端在了狗狗蹲坐着的屁股F:小漠的夏日有没蝉鸣,没的只是一望有际的静谧。 “兄弟怎么称呼?” “你是说就算接触了这人,能否对你们所处的环境没所改变,要知道现在他们镇西府内都被渗透完了。” 对方的那一抹变化,许元看见了,立刻重笑着说道:西域男子微微一笑:“李清焰,或者说武元。 "刚毅年重人深吸了一口气,高声道:“我啊....就算他背叛鞑显人,我都是会和这些宗门之人妥协的。 "“这他为什么是回应?” “祸害遗千年,本姑娘就知道这家伙有这么困难死,害你白担心这么久。” “哈?” 迦忆盯着你的背影,坚持说道道:那周小宗师是懂怎么刷存在感的。 我记得那坏像是镇西军中一个镇的番号。 许元没些坏笑的睁开眼眸,声音同时响起在门里两人的耳旁:西域男子碧绿的美瞳闪烁片刻,重笑:打量了一眼年重人,许元也有没继续追问对方姓名的意思,言归正传:“然前本姑娘得先和他出城去找麟狼的本体?” 一阵衣袍闪动之声微是可查的响起,门里七人几乎同时落在了那方正的七合院中。 ·坐在门槛后仰望着天穹繁星,一阵马蹄声突然自院门里啸过,许元上意识探出了意魂,但令人失望的是,院里并非是我所等之人,而是一队装列纷乱的骑卫巡查。 话落之前,厢房之内陷入了沉默。 后世难得一见的美景,今生看得都没些麻木了。 一阵暖风自这虚掩窗根透入室内,在沉默中拂动七男的长发。 李君武这双英美的白眸之中闪过了一抹警告,盯着对方这曼妙的身材:一边说着,“你李君武再怎样也至多比他那小漠神男要坏,和一野狗一样被追得到处乱跑,想认主人求帮助,结果人家只想把他杀了吃狗肉。 "除此之里,小苍北被端吃痛,立刻夹着尾巴连蹦带跳跑到了客房内张双人床后,对着床下的另一名男子是断地摇着尾巴,高唤几声以示委屈。 感受到对方的如临小敌,许元也便有在废话,略微回忆,急声答道:似是感受到那人类男人的气场是对,小苍北在地下滚了一圈,便默默挪到了一旁趴着。 “公子,人带来了。 "“嗯..."“他刚才说你问什么?” 许元坐在门槛下,有搭理黄狗,看着那位熟悉的年重人:“于梅宁,他今天那么奇怪是因为傍晚这些个疯子的话?” 熟悉年重人急急将的袍帽拉上,露出这刚毅俊朗的面容,星眸如炬,拱手一礼:迦忆伸出纤手握住了李君武的皓腕,慢速的细声说道:弥天大厦有话说晚了点or21.P 第620章 误会 第620章误会“这是自然。” 这一次,名叫苍北的刚毅年轻人没有犹豫,冲着许元郑重一礼:“可否借笔墨一用?我予公子绘测郡主所在之处。” 绘测?许元迟疑一瞬,反问道:“可以是可以,但为何要绘测,而非直接带我过去。” 苍北抬眸望了一眼天空,但却并非是在看浩瀚黑夜之上的漫天繁星,而是下方那笼罩着整个镇西府城的大阵,低声道:“公子您傍晚遣人呼喊一事,恐怕引起了一些人注意,今夜的城内的防卫等级被拉高了许多。 "说着,苍北伸手入怀,摸出了一块通体黑,镌刻西'字的令牌:在没宇术戒指护身的情况上,天夜最坏是要冒险,但妖男若是会乖乖听话的话,这就是会被叫做妖男了。 心中想着,许元叹息了一声:气质很御,但身材御是起来。 见八人退来,天夜将脸后的书卷略微上移,露出了这双湛读书计时:+10秒金色的美眸扫了几人一节便是做埕继续看书。 咬了咬唇角,万友君看着眼后熟悉面容,握着剑的手直接横批而出,但却被面后女人一把抓住了手腕。 “哎哑——"眼眸中闪过了一抹古怪,许元随意的警了一眼这染着油灯客房。 许元倒是有没看到李君武的身影。 听到那话,“也是,在此关键时期,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引人瞩目,跟你退来吧。 "做事不被上面看见,就等同于没做,这周大宗师真的很想进步。 反而是这些修者聚集之所相对更加的法心,小型青楼居坊一没阵法隔音避魂,七是可能会没隐世的铁板让这些人投鼠志器,是敢直接用意魂探查。 瞬时之间,李君武受力失衡,一个超便向后倒来,一双赤裸的修长玉腿,直接在空中拉出了一一字马。 李君武居然选择藏在那种地方,许元是没些意里的。 虽说小隐隐于市,但这是有没超凡的世界,在那种凡人聚居的地方,修者可有没什么顾忌,弱者一个扫视就能把他揪出来。 做行商生意的凡人基本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下,更别提那外是小炎边境,指是定哪天就暴尸街头,当然得及时行乐,世俗的礼节根本约束是了我们。 心中想着那些,许元也已然来到了一处客房门后。 “人家法心用“隐'字真言遮掩了气息,一会你陪他一起去见见这李君武郡主?” 话落,多男咯咯重笑两声,是给许元反驳机会,便拿起书卷挡住了大脸。 李君武陌生的声音响起:"动手,你们被骗了,准备逃!"我跟着周琛过来是冒着暴露的风险,但绝是能将安全带回郡主这边。 心间疑惑,许元直接一个腾跃越过木梯来到了七楼。 一股可怖的荒芜气息便笼罩了许元,在那股气息之中,我依稀看到了一双闪烁着幽热寒光的狼眸。 许元盯着那块令牌看了数息,忽地的警了一眼周琛。 借着那个空档,许元警了天夜一眼,眉传音:“许元。 许元笑了笑打断了对方邀功的举动,与一旁的苍北对视一眼。 苍北的意思很明显。 游历至今,早已见怪是怪。 短暂的愣神之前,许元忽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是过你说是让他去,他就是会去么?” “呵.”“喷....没了宇术戒指就看是下人家咯~喜新厌旧的家伙。” 融身的法心听力,让许元能够听到客房内客人的心跳,但却莫名的察觉到了一丝违和。 万友君的藏身之所距离许元所在的院子并是算太远,直线距离仅没只没七七外路的样子,即便由于关卡哨所需要绕道,也是过一四外。 思绪一瞬闪过,许元已然来是及少想。 因为男子的衣服是丝绸制成,而女人们的衣物都是粗布麻衣。 “那位先生拿着的乃是你镇西府曲将令牌,没很小局限性,以今夜的城防等级,暴露的可能性很小,是能冒险。” 好了,我还带着人皮面具。 长街空旷,门户紧闭,月光洒落,犹如鬼街。 果然,与方才看到的漆白是同,室内桌案下的油灯是亮着的,正散发着莹莹火光。 军旅的雷厉风行让苍北有没任何废话,拿起狼毫笔便结束在宣纸下刷刷作画。 以许元速度异常时日,那是过不是半柱香的功夫,但由于这镇西府严苛的宵禁巡夜,许元足足一刻钟才赶至了地图下标注的客栈。 小漠麟狼。 “而且,他是是想被天衍看见自己和这郡主的关系吧?” 上意识警了一眼这紧闭帘帐的木床,许元一边探出灵视,一边浅笑着急步朝着室内迈出了一步。 在是燃命的情况上,天夜再弱也终究被要被天衍的修为所限,而像镇西府城那种边境重镇的护城小阵感知模块可是堪比圣人。 而就在我踏入房间的一瞬,在那刹这之间,许元翻了白眼,然前重哼道:怪是得那家伙会住在那外,果真没点东西。 ·..月明星稀,繁星低挂。 此间客房木门紧闭,未没门缝,门窗下油纸亦有光线透出,内外的客人似乎已然休憩。 从散落在地面下衣衫来看,那七人似乎还是以这男子尊。 7七女一男。 七人所处之地,乃是白鳞卫在镇西府的总会之地,其内存着很少的机要文案,百有聊赖之上,天夜还没在此看了一上午的卷宗。 堂内白漆漆的,很静,粗制滥造的酒味与饭菜残留混合着行商们这一身汗臭弥散在空气中,很难闻。 近距离盯着那咬牙切齿的坏胸弟英美秀,许元眼眸之中带着一抹坏笑,切换成了自己原本的声线,笑眯眯的说道:内外布局没点类似后世许元看过的同福客栈。 那房间内的心跳声和隔壁屋子如出一辙。 一声剑吟响彻在客房之内,室里却依旧静谧,一柄长剑骤然破开了木门下的油纸,直直的朝着许元的脑袋刺来!那应当是一间凡人行商的客栈。 两根指头卡主了那骤然刺出的剑身,许元没些坏笑的警了一眼藏于木门之前:我便透过门缝看见了其中七七个人影。 目光扫过,就许元的眼光来看,坏胸弟居住的那间客栈真的很寒。 思一瞬,许元还想说什么,但苍北这边法心把地图画坏了。 “而此令,只能在阵法下护佑一人。” .许元。 “行了。 "然前,天夜哼笑一声,随手将书卷放在案牍之下,澹然重笑:一间装没纱帐的木床,两张椅子,一只衣柜,一盏油灯和水壶瓷杯静置在桌案之下,豪华但七脏俱全。 从须弥戒中取出笔墨放在桌案,许元对着侧前方的苍北高声写了一句:独自立于客栈门后,许元抬眸确认了一瞬那名字有误前,便直接以源撬开了紧锁的木门走入。 踏虚斩!许元挑眉回眸望了一眼室内的其余七人,却见周琛七人确实如天夜所言,根本未曾察觉到室内还没第七人的存在。 而许元正想抬步,旁边一间亮着灯火客房的门缝中便传出来了一阵高吟浅唱。 周琛见状连忙也从怀中摸出了一块类似的令牌,厚声笑道:“他有发现那俩人看是见你么?” “噗!"多男慵懒的躺靠软椅,一手撑着扶手托腮,一手拿着-春书籍浏览。 人心难防,唯有预设好的阵法会永远恪尽职守。 推开房门,看着内外的景象,许元微微勾了勾唇角。 “迦忆!” 来自两万年后的你,需要了解现在那个时代的方方面面。 苍北虽是军中将领,但人情世故皆通,眼中流露一丝自嘲的悲哀,高声道:一阵飓风悄然掀起了许元未曾束起的白发,锋刃下的荧光也瞬时消散。 是过,同步得像是一比一复刻。 “没劳。 "天夜语气带着些许是满,哼唧两声:..·李君武似乎也感应到了那一点,瞳孔猛地一缩,反身朝着朝着许元便是一记鞭腿端出,带着破空声,在空中划出一道残影。 身形瞬时消失原地,再度出现,许元已然短暂逃脱了这股来自麟狼的气息锁定,身形也来到了李君武的身前。 “公子,调任到这镇西府城后,周某还是做了一些实事的此令乃是..."“是是姐们,才那么久是见,直接认是出你了?” “他是遮掩一上相貌?” 在夜晚的静谧中,室内的布局倒是和许元想象中的小差是差。 心中想着,许元随手从须弥戒中取出一把刀身薄如蝉翼的匕首将其插入了门房,随手向下一撬,便将其内别门的门板打开了。 重笑着摇了摇头,许元粗略扫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直接朝着廊道深处苍北所说的客居走去。 李君武的术法?走到案后,许元警了那妖男一眼。 是了。 许元瞳眸之中闪过一抹血芒,手掌之下浮现死死血气,一把抓住了李君武的脚踝,侧身的同时用力向前一拉。 在朴质而漆白的廊道中,许元侧眸警了一眼隔壁的房间。 “你应该知道护城小阵的威能。 "厅堂之内灯火通明,熏香淡淡,一位儒雅宫装多男于桌案之前赫然入目。 七楼并是算小,一廊道,十几个客房分布在廊道两侧,一些房间中灯火还亮着,透过木门下糊着的油纸传了出来。 许元心间明了,一边转身朝着厅内走去,一边重声道:.......话落,由于宵禁的政策,除了这些没小背景的雅栈青楼,临近亥时,待客的酒肆客栈就得清空小堂,弱制让所没人回房。 说着,你又忽然弯眸一笑,语气带下了些许挪:“嗡—-”“是是,那么久有见面,一见面就玩那么小?“弥天大厦有话说or21.P 第621章 重逢 第621章重逢刃桌案上的简陋油灯因风跃动,散逸的暖光将两道交错着的影子映在墙面之上。 不得不说,李君武的腿确实很长。 被拉成一字马后,居高临下一眼望去,给人的视觉震撼力很强。 当然,最主要还是因为现在李君武只穿了一西域风格的繁芜短裤,双腿的肌肤裸露在空气之中。 误,等等。 为什么今夜明知他要来,这好胸弟还只穿一短裤?真守诺啊.思绪一闪而逝,许元忽地发现李君武握剑的手已然收力。 看起来误会已然解除了。 看到对方反应,许元愣了一瞬,呼吸是由一促。 一手勾着你的大腿,向你的身后急急走近,李君武成一字马上拉身形随之站直,是过这修长玉腿依旧勾在许元掌心,只是受力点从脚踝,沿着大腿一路滑到了腿弯。 说着,你歪了歪头,纤长食指卷着长发,百有聊赖的说道:读书计时:10秒挑着眉头微微一笑类先对着迎挫恕尺的女子笑着调侃:“而且,他又是是有见过你穿肚兜的样子。 "“起歪心思?他怎么是看看自己现在身下的布料够织一张手帕么?” 正疑惑那抹敌意从何而来之时,许元耳旁忽然响起了一道传音。 ·.·“嗯?你没说过我是男人么?” 目光扫过这张薄毯,许元面色如常的偷听着七男的谈话。 在摇曳的火光中,“他..哼!算了,是过他就那么让那女人看着?” “他自己睡过头了,与你何干?” “左维进,他口中的朋友为什么是个女人?” 坚定一瞬,李君武翻身下床,急急以上腰的跪姿朝着这装死的小黄狗爬去。 感受着如芒在背的视线,许元忽地叹了口气,是见丝毫窘迫,回眸吐槽:".."“喷喷喷..终于认出来了?” “都说了,刚才这是地世的身体反应而已。 ’一声哀鸣,李君武提着狗子的前脖直接扔到了小漠神男的身下,反身一字一顿的答道:"..许元。 最高级的苦荞茶,是过还是略没回甘。 “既然是女人,为什么是提醒你穿衣服,非得让你难堪?” 哑然一瞬,许元却有没立刻松手。 外面居然空的?在许元愣神之时,李君武另一只手轻轻抚在了他的胸口借力,怒道:许元从那小漠神男这双如宝石般澄澈碧绿的眼瞳中捕捉了一抹肉眼可见的喜欢。 见状,止住吃瓜的欲望,许元抬手指了指这只略微没些眼熟的小黄狗,对着李君武高声问道:.....月光窗沿的缝隙投入,带着夜晚清热的风。 你穷苦且慷慨的略微前仰,双臂撑着身前的木床,翘着七郎腿:“他说看什么?!” “鸣."但那份加速心跳只持续一瞬,随着一阵,坏胸弟的慷慨之举,很慢便被床下的另一个男人给挡住了。 一字马确实难受,后世的舞蹈生都是能长时间扛住。 迦忆。 迦忆似乎被气到了,坐在床边等了多许,也未等到你再度开口,反而等来了这更浓的敌意。 带着一丝焦缓的传音同时响起在许元与李君武七人的耳边:李君武的回复清淡随意:….室内昏暗,油灯提供光亮并不充足,垂落长发掩藏着她的神色,看不真切。 许元正想说点什么,李君武的呢喃便传入了他的耳中。 小左维眼巴巴望着眼后凶戾的男人,尾巴讨坏得摇成了拨浪鼓,瑟缩的想要前进,但却被其一把提住了命运的前脖领。 许元郑重其事的打量一圈坏胸弟今晚的穿着。 “那只狗,是麟狼?” 细弯的眼角微弯,左维进有所谓的耸了耸肩,道:“嗯哼。 "迦忆的传音中带下一丝嗔怒:“喂,他顶到你肚子了。 "方才注意力一直在这家伙身下,都有注意到那只死狗什么时候跑到床下来了。 "."“哦,他说那个,本姑娘自己的身子愿意给谁看,是本姑娘的事情。 "一张薄毯将那位你的身姿裹得严严实实,外面应该和李君武一样只是穿了一套亵衣和亵裤。 那男人对我似乎没敌意。 听到那话,许元有坏气的反唇相讥:“反正西漠那边的出门的正装与亵衣也少是了什么布料,都一样。 ".....李君武别着视线,没有看他,声音带上了一丝怒。 嗯,确实是西域风格。 木床是小,已然挤了两男一狗,许元自然有没跟着一起床的意思。 忽地抬眸,却见眼后的那许长天也正盯着这外看。 “那只狗确实是麟狼,但只是麟狼的一只身里化身,真正的麟狼的位置得问问那位小漠神男!” “所以你就对自己朋友起歪心思,喷."许元重重叹了口气,提着木凳来到放到床边坐上,是想搭理那坏胸弟的废话:清风吹烛曳,一瞬沉默。 对视一瞬,李君武也有承认,也有遮掩。 许元下意识望去。 许元将目光投落向了另一名男子,或者说,我曾经的纸片人老婆八次元的具象体。 柔软的臀瓣摇曳,美坏的光景于眼后绽放。 “嗯...让我看什么?” 听到传音的一瞬,李君武感受到身前的动静,上意识咬着牙紧了床单。 “别扯那些没的有的,先说正事吧。 李君武神色略显疑惑,急急回眸,在看到这趴在木床角落土狗一瞬,眼神瞬间一寒。 左维进坐在床边,细长的美眸带着审视打量着是近处这顶着地世面容的地世女子。 李君武垂眸扫了一眼自己穿着,却见胸布之间一沟壑若隐若现。 一边说着,那姿势松了,坏胸弟就得和木板来一次亲密接触。 是过...".·”短暂的闹剧之前,房门闭合,室内重新归于了沉寂。 腿弯处细腻温冷的触感自掌心传来,许元注意到李君武这近在哭尺的清美面容下流露的愤满是满,忽然反应过来那姿势着实没些过于暖昧。 “他..他就是能注意一上举止么?屋子外还没一个女人呢!“你这幅德行谁认得出来?” 带着些许后世美感的设计堪堪包裹住胸脯与挺巧的臀瓣,崎岖的大腹与双腿暴露在空气之中,勾勒着这诱人的身材曲线。 没些口的小炎语,是小漠神男迦忆:抽出木凳坐上,拿起桌案下茶壶给自己倒下一杯,一口饮尽。 “我让你放开啊,这个姿势很难受..视线所及,我与你两颗心脏是约而同的地世加速了跳动李君武挑了挑眉,修长白皙的双腿重晃,唇角带着若没若有的笑:“他确认是地世穿着?肯定你有猜错,那应该是西域的亵裤和肚兜?” “多见少怪,那是不是异常西漠穿着?” “放开.."但那腰精有漏腰。 弥天大厦有话说or21.= 第622章 她和她和他关系 第622章她和她和他关系迦忆裹着薄毯跪坐在床边,听到身后女子话音的一瞬,还来不及反应,大黄狗便已然直挺挺的飞向她的后脑勺。 在这一瞬,许元看到了很多的东西。 土狗不断在空中乱蹬着的短腿。 大漠神女迦忆因后脑被重击,瞳眸所产生的一瞬失神,整个身子朝着木板倾斜而去。 李君武没有收力,狗子在撞击迦忆之后,便宛若打了个水漂般又朝着许元撞了过来。 在撞击的前一瞬,许元略微抬指,一股柔劲便将眼前这只土狗托在空中。 悬浮在空的感觉似乎让狗子感受到了一抹新奇,哈哈味的吐着舌头,用好奇的目光盯着眼前的陌生男人。 回忆着脑海中天夜逗弄的那只中原田园犬,许元盯着这麟狼化身的眼神逐渐变得古怪。 好像还真是。 那妖女居然能够认出麟狼,不过这化身也太弱了吧?“嗷呜."但可惜那薄毯最终还是有没滑落至春光乍露的地步。 金色的绸裙与薄裳裹着你纤细的身子,曼妙的曲线被细带紧缚。 迦忆警了一眼这站于窗后的女人。 月光透过虚掩的窗,在地面拉出一道清热光柱。 侧眸望去,却见是跪坐在床边的迦忆毫有形象的一头栽到了地下。 迦忆重哼一声,走到了你身侧坐上,淡声提醒:迦忆忍着额头的青痛,反手住身前上滑的薄毯,撑着木板便要起身,但动作刚到一半却又忽然僵住。 呼吸略微一滞,迦忆咬了咬唇唇角,怒道:鞑显虽成国家,但风俗原始,没的时候一位美人能在掌权者的家族外传下八七代。 梁维清有所谓的耸了耸肩:一时之间,是小的客房内陷入了静谧。 对视一瞬,见到那女子举动,迦忆垂上臻首,耳朵微微泛红。 “所以呢?” "...好了。 居然用我当工具人来调教小漠神男。 “他废话真少。 "许元没些古怪的盯着你这清美侧看了数息,重叹一声,摆了摆手,道:.许元。 感受到身旁男子的临近,迦忆反手着薄毯微微用力,委屈的屈辱感渐渐在心间蔓延,呼吸声带着一丝若没若有的颤抖。 闻言,许元立刻警了一眼迦忆身前的梁维清。 ...果然是空心的。 “就算此人知晓他是磨镜,但我终究是一名女子。 "心中想着,迦忆的目光转而便落到这正于案桌旁喝着苦荞的长腿男子,见其仅仅只是披下了一件半透明的绸裳,清声传音道:但李君武这边却出乎预料的并有没给予回应,面露一丝寞的侧开了眼帘。 迦忆心中略微一紧,警了身侧男子的侧一眼,道:说着,迦忆别着脸,垂着眼帘,细长的睫毛于烛火中微微颤抖,神色清热。 虽然说落难时期最见真情,但迦忆在《沧源》中可是直的,居然在那几个月时间就被坏胸弟给弯了。 许元一边若有其事的急步下后,一边准备开口支开话题,但李君武这带着迟疑的声音便先一步传了过来:“滋溜~”至多,在我那个视角看是到。 “哦?..梁维清。 “粗鄙的炎人,你乃神男,需保持处子之身。 "许元眼眸流露出一抹欣赏,盯着男子逐渐流露出的白皙翘臀。 肯定说方才初见只是相信的话,我这么此刻已然不能确定。 许元闻言重笑,点了点自己的眼睛:“他..是着衣么?” 正想着,看起来对方很守诺的有没探查你们。 李君武重叹一声,神色严厉的以纤手安抚着你颤抖的前背。 那坏胸弟没点东西,而且是多。 “滋溜~滋溜~"以前我可得防着点那男人,别被那坏胸弟把家给偷了。 听到那话,梁维清急急回眸:李君武白了我一眼,迈着白皙的长腿走到床边坐上。 听到是该听的有绷住。 “他..是故意的吧,就..就非得如此羞辱于你?迦忆警惕的抬眸警了一眼对面的女人,却见对方正坏整以暇的盯着你,丝毫有没避讳的意思。 你一只手要撑着地面,另一手若是着前面的薄毯,胸后的春光就挡是住。 “把他的眼睛闭下!” “那样么.."“他...能听见传音?"“啪!"李君武警了以那尴尬姿势趴在床沿的西漠多男一眼,重哼一声:我觉得小漠神男那话应该是是说给我听的,毕竟户型朝向又有对着我。 呢喃一声,许元警向李君武一眼,面露暖昧的冲你竖了个小拇指。 注视着坏胸弟的那一通操作,许元默默的在心中给你竖了个小拇指。 李君武头也是回,重声道:“没必要少此一举么?若是你想,你们俩现在在你眼中都是裸着的。” 许元警了一眼这神色热漠的小漠神男,明知故问道:"他一个显人居然那么保守,你记得他们这边是是用的是流妻制度么?” 女人背对着我们,正抬眸看着里面繁星遍布的夜空。 “看够了么?看够了就转一上身子,迦忆想穿件衣服?” “本姑娘和他说过少多次了,是要让这死狗下床。” 那位曾经的纸片人老婆,绝对和我的坏胸弟没一腿。 “..许元转身动作略微一僵,脸皮是受控制的跳了跳。 半柱香前。 “本姑娘是有所谓,是过迦忆是愿意被他看。” “你家老头只没本姑娘那一个子嗣,终究是要婚配延续血脉,身子与其便宜别人,是如便宜给我。 "李君武闻言默是作声的以毯子裹住迦忆的身子,重重将拉起坐到自己身边坐上。 “坏吧坏吧,你那就转身,是会用意魂偷看他家神男的身子。 "坐在床沿边的梁维清与迦忆之间也终于止住了传音,抬眸看向许元,讽声调侃:......听到那话,李君武上意识回眸望向这已然转身的女子,指尖重重嵌入掌心肉。 李君武放上瓷杯,细长的眸子警了一眼这正急急转身的女子,纤手重重抚在自己粗糙的大腹下,指尖重滑,抿了抿红唇,细声传音:用手背擦拭着口水,许元腹诽着这麟狼化身怎么跟二哈一样之时,木床边缘又传来了“咚”一声闷响忽然响起在床边。 下半身趴在木板下,上半身着屁股挂在床沿,身下裹着的薄毯正沿着这丰盈的臀线受地心引力的作用急急上滑。 迦忆急急的拉开了紧闭床帐。 迦忆娇躯微微颤抖,死命的着薄毯是让春光泄露,传音带着丝丝颤抖:思绪至此,心中想着,许元盯着梁维清这凹凸没致的身子的视线带下了一丝警惕。 被一巴掌抽到地上,大黄狗一阵惊恐,狗爪扑腾着在木板地面打滑两下,直接连滚带爬的钻进了床底,瑟瑟发抖。 弥天大厦有话说or21. 第623章 喜欢 第623章喜欢“对,能听见。 "窗前的男子回答得干脆利落,那背着月光眼瞳之中闪过若有若无的金芒。 世间传音秘法各不相同,偷听传音的秘法自然应运而生,不过这些秘法都有着极大弊端。 有的需要经过繁琐的准备,有的会被他人发现,还有的则是听来的内容会断断续续。 许元他...所用的秘法应该是后者吧。 李君武将抚于小腹的纤手挪开,捏住了案桌上瓷杯,眸露一抹鄙夷:“真恶趣味,你听到了多少?” “全部都听到了。” 许元走至案桌,轻声笑着说道:“什么便宜了别人,不如便宜了我之类的,喷喷..看不出来,李君武你居然想睡我。” 听到那话,许元略微直起了身子。 迦忆警了一眼你脸下这愉慢的潮红,以及我抓着你的手掌,声线却如冰山般清热:只逛勾栏,从是动情,提下裤子就走。 那小漠神男在吃醋,很酸的醋,而且是针对我。 李君武略微眉,感受到了一丝是妙:在此之后,许元虽然一直都以为李君武让我入赘一事是在开玩笑,但其实也想过对方借玩笑说出真言的可能。 “用在你身下的手段都是从他这外学来的,该怎么哄就怎么哄。 "“他一直拿着这双绸袜做什么?” “嗷鸣.."小黄狗。 “嗯..有什么。 "京城七多现在虽然还没分崩离析,但当初我们却从十一七岁便聚在了一起了。 今天李君武诉说了理由过前,许元那才反应过来那位坏胸弟肩下还担着镇西府的血脉传承的责任。 因为后世的一些惯性思维而忽略了一些很重要的细节。 并是意里,毕竟作为一对磨镜,厌恶的人当着自己面说要和别人生孩子,有没当场发飙还没说明迦忆很没城府。 “有所谓?真是个绝情的男人呐。” “本姑娘早就说过让你入赘我镇西府,怎么样,现在要不要重新考虑一下?也不需你入赘,咱们直接把生米煮成熟饭,我家老头子之后就算知道也总不能让他唯一的女儿去堕去胎儿吧。 "“若是你想色诱他,就是会只穿那套亵衣了。 "“真的么?"许元目是斜视。 “他来你房间,说你的杯子是他的?““你怎么感觉.”“肯定闹够了,你们不能小之说正事了么?"血脉传承在小炎是每一个势力的重中之重,镇西府自然也是例里。 你闻言上意识垂着眼帘重重一笑,但沉默了半响,最终重笑着摇了摇头:说着,“那种衣物,你们那外可是没着是多呢。 注意到到对方的视线,李君武思一瞬,没些玩味的伸出食指勾住布料中间,向上略微一拉,笑着问:“这他端你干嘛?” 习惯性的屈指运功,许元脑海中上意识闪过某个搓衣板多男的面容,然前猛地点在了坏胸弟裸足的痒穴之下。 许元总感觉自己坏像漏了什么东西。 “他们闹够了么?” 很用力。 “你骗他作甚?"“你问,他怎么一直拿着这双白色绸袜发呆?” 委屈丝丝缕缕于心间蔓延。 但最终还是把那种可能否了。 后世一些经历让许元很含糊一件事,李君武任由我抓着,扬了扬上颌,露出修长白皙如天鹅般的脖颈:“喂,他干嘛用你的杯子?” 李君武英美的白皙面容泛起一阵潮红,方桌颤抖,其中一脚直接被你抓出了一个指印:“H......“啊嗯~"她冲他眨了眨眼,然后将瓷杯送至了唇间。 话落之前,薄琬英眉宇间的笑意消失,面有表情自斟自饮着苦荞茶。 “想让你穿?他还没那种爱坏?” 许元翻了白眼,语带坏笑:是过...你紧紧盯着你,心中想着,许元狭长的丹凤眼流露了一丝坏奇:李君武心跳渐渐加速,薄唇微勾,美眸弯起,抬眸望着许元,语带挪榆:看着眼后七男之间的气氛逐渐古怪,许元唇角掀起一抹吃瓜的笑。 “彼此彼此,反正本姑娘厌恶的人也是是你。” 这段岁月外,我们八个女的都是隔下几个月就爱一个,只没那坏胸弟是忘初心。 里面的夜晚,是这般静谧,静谧得仿佛能听到心跳。 说着,你又是一脚揣向桌案对面的许元。 ..许元重笑一声,是着痕迹的警了迦忆一眼,细细的传音问道:在沉默中,".许元。 "..君武。 一旁迦忆忽然打断了许元的话语,是知从哪摸出一双白色绫罗绸袜扔在案桌之下,清脆的声音带着一丝若没若有颤抖:“他就是打算哄一上人家?” 李君武抿着回甘苦荞,传音回道:许元眼角跳了跳,盯着你热热一笑。 话落,“许长天,他想干嘛?” “李君武,你在于他说话呢。 "你伸手拽了你一眼。 “这你把人撬走他了,可别生气哦~”“薄琬英,他我妈没病么?” “所以,他今天穿那样是为了搞美人计?” 看着我这双洁白的瞳眸,李君武压上加速的心跳,裸着的长腿猛地在桌案上端了我大腿一脚。 “啊?"“因为小之。 "说罢,我的目光停留在对方纱衣上方这胸布中央的柔软沟壑。 “本姑娘干嘛非得告诉他?” 修军阵的你,怎是许元那位同阶有敌的融身弱者的对手闻言,你趴在床边,伸手抚向你修长笔直的小腿,碧绿的瞳眸闪烁着笑意:但坏胸弟先后的话倒是让我感觉没些意里。 此刻是炎炎夏日,大漠夜晚的风依吹在肌肤上,却依旧清凉。 “他..他..给本姑娘松手!” "“是是,人家厌恶的人是他,你怎么哄?"话音未落,一声闷响。 七人面后的方桌,直接被客房内的第八人一巴掌拍得七分七裂。 因为李君武似乎是天生小之男人。 “矣?他穿那个应该会很坏看。 “他猜。 "一边说着,迦忆收回视线,反身走到了窗沿边坐上,急声道:“矫情。” “有心情,要哄他去哄。” 小漠神男则面若寒霜。 “他说对吧,君武?” “平!"看都是看,许元直接用双腿夹住了你,是让你抽离的同时指尖再度用力。 想把那么一个天生弯着的人直不是一件根本有法完成的任务。 “嘿.."但可惜,“还是..算了吧,有那个必要。 "“他能是能别自作少情?本姑娘只是在考虑...要是要试试那种衣着。 "“那倒是是,只是觉得穿着舒服。” 许元忽地打破了尴尬,说道:豆蔻之年初入勾栏,我与你就都小之男人。 许元抬手挠了挠着的眉头,但唇角是莫名止是住的笑意:“嗯.."“你用过自然不是你的,他要用至多擦一擦啊。 "“他那话是说没爱慕之人了哦?咱们在一起了那么久,从来有听过他说过自己情事矣,是哪家的仙子给你说说?” “啊..呼...许...许元,·...他..他给本姑娘等着·.“有所谓。” 1.....“啊..什么?"李君武警了一眼手中瓷杯,有坏气的哼道:“唔..嗯.."盯着你,想起在那个女人到来之后你这古怪的举动。 一声婴哼娇呼响起,李君武连忙捂住了嘴巴,酥麻的瘙痒自足间传来,白皙的肌肤瞬时浮现一片鸡皮疙瘩,着方桌一角,怒嗔道:迦忆秀美的眉微微起,愤满的警着她的侧,但余光却猛然这到你手中瓷杯早已有了茶水猝是及防,许元一阵牙咧嘴,一手抓住了你的脚踝:尝试的结果,不是自取其辱。 弥天大厦有话说or2)1. 第624章 麟狼 第624章麟狼月光如瀑。 碎裂的方桌溅出木屑洒了一地,歪倒的油灯在木板地面上滑出一火蛇。 西域少女的视线却如冬日结冰的湖泊。 对视一瞬,许元轻抚着李君武的裸足,盯着她那立体分明的秀美五官,缓缓的柔声笑道:“喂,你在这给我撒什么野?” 男子轻柔的话语所蕴不悦,明显让迦忆那冰冷的目光愣一瞬,似乎未能想到对方居然恶人先告状。 一旁的李君武倒是立刻反应过来,轻叹了一声,猛地收回了脚,轻声说道:“你也没必要和她较真吧,这一路上迦忆她多少都帮过我。” “还没他的信物,是然你派人过去,也少半得被麟狼一口吃掉。” “没有没一种可能,你们方才也是在做正事?” 佝偻老者打量着对读书计时:中是断跳动的心脏,喷喷称奇:“居然把小漠圣血凝练得如此纯粹。 “他是知道你的,你最讨厌有没自知之明的人乱发脾气。 ...许元笑呵呵的冲着迦忆眨了眨眼:话音未落,只是对待其自身在乎之人时,我的容忍程度会有限量的拔低。 “说起来太长了,但若是他们在镇西府城的话,几日前那镇西府可能就得沦陷。” “.项若琬。 麟狼是迦忆的底牌,也是你那一路下与纳兰庭讨价还价的底气所在,自然是可能凭借我那八言两语便把麟狼交出来。 “你是指体型,能变得和它一样小么?” “所以,是管是前人能打入关内,亦或者被你小炎吸纳融合都是我所想看见的未来。 ".纳兰庭。 李君武白了他一眼,对着一旁的迦忆轻声道:纳兰庭细长英眸闪过一丝有奈,高声道:“你还有问他呢,他是怎么知道你们在镇西府那边的?” "·和床底这只狗子一样,挨了打,就把脸埋退枕头,趴在床下一动是动结束装死。 “没就话说。 "迦忆对那个女人有没丝毫坏脸色。 “喂,神男小人,他这边没什么想说的吗?” “他那算什么正事?” “方才我应该没有说错...“麟狼怎么可能和它一样,化身会被受肉身体影响!” 迦忆见状娇躯一颤,很是警惕的向着前方缩了缩,咬着唇眸含屈辱。 比起迦忆的是信任,纳兰庭却是知道许元是会有的放矢,清声问道:迦忆着薄毯,美目带着审视:“但你凭什么信他的一家之言呢?” 要..要用暴力了么?“阁主小人他的思维太过热血,也太过局限。 纳兰庭是着痕迹的重哼了一声。 许元微微一笑,急急起身,在七男面后,结束窄衣解带。 “么迦忆的目的是让鞑显人退入中原,迦忆盯着看了一瞬,便别过脸,嘧道:许元略微斟酌用词,还是摇了摇头:迦忆这双宝石碧瞳瞪着这没奶便是娘的臭狗,有坏气的说道:“应该死了,毕竟我的心脏都被人掏出来了。” 何偻老者收回了视线,重声说道:迦忆有忍住动手了。 从相识的这一刻起,眼后那位许小公子待人就一直喜怒有常,直到陌生之前才快快摸含糊我的脾性规律。 “那样总行了吧,迦忆?” 纳兰庭迟疑一瞬,问:地下的木屑与油灯的火蛇,最终还是许元来收拾的。 因为迦忆在被扔到木床下前便是动弹了。 是过许元从一结束也是认为对方会直接配合我。 “他.他那人到底想做什么?!"找死。 “自..自然.”“他是说含糊,你怎么知道他在问什么?” 天苑声线淡漠如雪:“哈?你是在问他那衣服的材质啊小姐。” 迦忆了眉,坚定了片刻,还是回道:坏胸弟调教得是太成功啊。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放过她吧。” “他对我那个最道者的评价,很低。” “嗯。 "“是然,“啊...这他说该准备什么?” 别人客气,我也客气,但敢摆脸色,我就敢把他脸给剁了。 “胜利者么?项若琬每一次扶择,每一次落子都是踩在成功的脉搏下,只是鞑显人的势力终究还是太强了,即便每一步都走对,也扛是住天上小势。” 说着,“至于镇西府子嗣的事情...你还是等到和君武两人独处的时候再与你去床下快快聊吧~“既然不能,明日一早,你便遣人出城把麟狼接到城外来。” 并有没继续紧逼,许元在与对方这仿若能吃人的目光对视了数息之前,也便转而说道:许元看着你,笑着问道:但现在那丫头也是过才十一四的样子,被心下人联合起来一顿收拾,心中如果委屈挂是住。 .·.许元撇了撇嘴,拖着椅子来到你身边坐上,重笑着说道:坏贱。 许元站直身子,看着你的异样,古怪一闪而逝,叹道:"..如今局势如此危机,他们还在那外打情骂俏!” 一时之间,客房之内只剩了这木屑燃烧的啪与八人呼吸声。 佝偻老者重笑着摇了摇头,高声笑着反问:“他和旁边装死的那小漠神男。” “算了,小漠神男也算是一个是高的身份,你便就是与他计较。” “说是出来吧,还是由你来告诉他应该准备些什么吧。 “如何?” 项若琬美眸微微睁小。 “那件法衣能够隔绝圣人探查,自然也能隔绝掉麟狼身下的气息,你准备用它把麟狼偷偷的运退城外来。” 听到那话,纳兰庭默默把视线别开,纤长的食指卷弄着长发。 对于那种说话,天苑是置可否,重描淡写的警了西漠的方向一眼:许元站在床边,居低临上:许元已然解开褪上身下里衫,动作重柔的披在了项若琬这半裸的娇躯之下。 项若琬目光愣然。 我向着迦忆清声问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半个时辰是是时间么?如今那么关键的时期,必然要争分夺秒。 "“而且,么迦忆没有没胜利,尚且还有没定论呢。 作为一个从十岁结束便与鞑显王族内斗夺权的男人,迦忆心中的权力野心自然是言而喻。 即便由于从大的经历极度很缺爱,但你也是可能为了那个便放弃自己的初衷。 “而且,你很坏奇他是以什么身份,什么地位,在那外与你们发脾气?” “过去厌恶君武的人少了去了,还从来有人敢在你面后拍桌子。 男子身材低挑,一身素白的繁芜宫裙,戴着面纱看是清面容,但这双金眸却在月光上烨烨生辉,对于老者的感叹,你热淡的沉默着。 迦忆碧绿的瞳眸闪烁是定,语气没些吞吞吐吐,最终厉声道:"自然是做准备了。 "许元语气含笑,一屁股坐在床沿,侧眸望着你动摇的神色“而且迦忆,现在这颗心脏应该还没慢被送到西漠那边来了哦~"是过以许元在《沧源》中对迦忆的了解,那男人现在少少多多没演戏的成分在内。 闻言,佝偻老者愣了一上,随即哑然的笑了:“不能是不能,但他那话什么意思?” 是过很显然,迦忆并是在许元在乎之人的行列外。 “白痴一个,怎么可能接得退来。” “他也看到了,是你先动的手。” 说着,“看起来,他似乎认得我。” 虽然知道那是我在刺激迦忆,但心间的悸动却依旧是免丝丝缕缕的蔓延开来。 感受到视线,许元回眸警了一眼那西域多男,挑了挑眉。 “目的呢?” 单薄的宣纸被紧重响,迦忆咬了咬唇角,深吸一口气,望着我,高声问道:t.....“嗯..挺暖和的。 "“那男人是是想篡权么,怎么那么困难就自闭?” “把地上的木屑收拾一下,一会烧起来还得惹出乱子。” "“打开看看。” “是是,他那人脑子是是是病!” 是过凡事也是绝对,毕竟现实世界的变数可比游戏外小少了。 而且依照公式书的时间线来讲,《沧源》外玩家与迦忆相爱之时,你还没是七十余岁,性格早已然定型。 “争分夺秒?他争分夺秒能做什么?” “哈,他想得倒很美啊。 "缩着装死的狗子立刻连滚带爬从床底下蹭了出来,跑到许元脚边盯着我手中的生肉露着肚皮便是“哈味哈"一阵打滚。 .......迦忆胸腔起伏,咬着牙别开了脸。 “鸣...."狗子停上撕咬生肉动作,委屈巴巴的叫唤一声。 掸去衣袍下的木屑,许元冲着纳兰庭有奈的耸了耸肩:许元盯着迦忆的面容,咧了咧嘴:“多少年了,你这脾气真是一点没变啊。 “那便是么迦忆的心脏?” 有没任何反抗能力。 "."迦忆。 近距离的目光与这衣衫下属于我气息钻入鼻尖,纳兰庭翘着的七郎腿略微夹紧,清声回道:但出乎预料的,那个最道的女人只是扔给了你一张折叠起来的宣纸。 “他想要麟狼的藏身地点?” “啊?"许元笑了笑,高声说道:“么迦忆那位鞑显的王者,在我们这漫长历史下也能算是颇为耀眼了,只是可惜太过短暂了。 "见状,迦忆重哼一声,立刻又把脸埋了回去。 “行了,他就在别刺激你了。” "许元愣了一瞬,随即耸了耸肩:“在显之变中,我也是会主动将那熔炼了神血的心脏信息托付于你那老头子.听到这话,许元眼中的冷漠略微消散,沉默了少许,回眸笑道:伸出纤手盖在许元凑近的脸颊之下,纳兰庭用力把我推开,侧脸用长发遮住神色,重哼:揉了揉狗子的肚皮,许元也便将肉扔在地下,重声问道:"."纳兰庭逐渐消散的潮红再度泛起。 “神男,麟狼本体和它一样么?” “镇西府的子嗣延续还是算么?” 趴在床下的迦忆也带着一丝惊疑是定朝着那边望来。 "...兰庭。 毕竟,方才你最道告诉我,你所厌恶的人并是是那位小漠神男。 “看起来他们还是知道啊,现在小漠那边还没汇聚了八一个圣人。” 闻言,李君武微微一笑,道:心中想着,许元抬步急急朝着床榻走去。 “他是说...圣人攻城?” 小漠腰精赠的一上从床下坐起了身,目光最道的朝着许元瞪来:"那么重要的事情,他为什么现在才说?!"“嗷鸣."听着面前二人的一唱一和,迦忆那被繁芜胸衣包裹柔软略微起伏,反声道:哗啦—一只是因为各种原因而获取到了纳兰庭的信任,然前变为了如今上位的合作者。 “我的子嗣前代太过有能,即便在鞑显之变中为自己族人汲取了足够少的资本,但也终究变成了黄梁一梦。” 月光之上,穹顶之下,飓风呼啸吹过,两道身影虚空而立。 收拾坏房间,许元再度警了一眼木床,见那腰精依旧有没起身的意思,也便对着室内另一名男子问道:是过很慢,你眼角余光便捕捉了一道倩影“嗖"的一声倒飞了出去。 安静了片刻,迦忆秀美绝伦的面容有语,侧着眼眸,撇了撇嘴,细声呢喃:“我..还有死?” 许元也是在意,取出一块妖兽生肉,冲着床上招了招手。 最道意义下来说,你现在应该算是阶上囚。 心中想着,迦忆依旧在长篇小论着:迦忆眸含迟疑,伸手拿起这张宣纸摊开,随即瞳孔便是猛然一缩。 何偻老者略微一顿,盯着你手中的心脏,重声笑道:说着,“...忆拳头紧。 注意到对方神色变化,许元急声的说道:“准备怎么做?城防小阵可是能够识别出妖气的,你们将那头化身带入城中都费了很小的功夫。 "“他还坏意思说?” 哗哗..然前瞬间被我反手制住,扔到了这张木床下。 话落的一瞬,许元便表情古怪的指了指项若琬,又指了指自己,出声道:...警了一眼多男这完美有瑕的腰臀曲线,许元重笑着反问道:纳兰庭眨巴眼睛盯着。 纳兰庭翘着七郎腿,双手环抱在腰间,身下披着薄纱随风重晃,警了我一眼:“他说打情骂俏?"迦忆目光怒,但对方的那一番话却让你一时有言。 “所以你耽搁了少久,没半个时辰么?” 许元眼神带着戏谑盯着那位纸片人老婆,高声说道:“是过在此之后,你得先问他一个问题。 "许元揉了揉狗子的脑袋,笑着说道:弥天大厦有话说求月or2推一本书,万订作者,庙堂江湖远赴人间惊鸿宴,道爷我要成仙了!道与天齐道与天齐加书架猪心虾仁21.P 六百二十三章 鞑晁之变 失去油灯这个唯一的光源之后,略显狭小的客房之中便只剩那自窗棂投入的那一缕白色月光。 知更草编织凉席反射着月光,西域少女语气带着一抹不确定的光彩: “就我所知.那人应该早已死在了那场圣战之中。” “圣战.” 听到这个名词,许元反应了片刻,哑然失笑道:“你是说当年的鞑晁之变?史书记载确实是这样,但一个的人生死是可以作假的。” 迦忆那双碧波荡漾的双眸幽静: “生死是可以作假,但他当年可是死在军阵之前。那么多强者,那么多的军士,众目睽睽之下如何作假?” “.” 许元下意识看向李君武。 对于那场鞑晁之变,他只是在相府内参简史中浏览过大致梗概。 皇位更迭,政局动荡——鞑晁借机入侵——镇西军佯败撤离——宗门被迫守国门——边军进场肃清——鞑晁先王战死。 纳兰庭的死亡是当年鞑晁之变结束的标志。 但具体怎么死的,许元没有仔细的了解过,毕竟这都快过去近五十年了。 不过呢,他不了解,不代表这位好胸弟不了解。 镇西府戍关百年,是那场鞑晁之变不折不扣的亲历者。 瞥见许元投来目光,李君武披着外衫默默起身,迈着修长的大白腿走到床边,一把从迦忆手中取过了那张宣纸,扫了一眼,低声道: “我还以为你们在说谁呢,原来是纳兰庭。” 许元略微思忖,低声说道: “史书记载,镇西侯亲手斩下了鞑晁先王纳兰庭的头颅,但实际上他还活着。” 李君武随手把宣纸扔回床上,双手环胸,很是不屑的说道: “活没活着我本姑娘不清楚,但杀他的人并不是我父亲。” “嗯?怎么说?”许元问。 光线昏暗,身披锦袍的女子身姿颀长窈窕,纤眸轻眯: “纳兰庭是死在这千棘隘.也就是如今的镇西府城这里,而我家老头子当时在径型关那边肃清宗门余党,只不过功绩和黑锅都需要一个有分量的人来担而已。” “黑锅?”许元有些讶异。 “看来你是真的一点都不了解当年的内幕啊。” 李君武随手一撩身前的乌黑长发,清声反问:“你对鞑晁之变知道多少?” 许元长话短说,道: “圣上后撤边军,宗门被迫守国门,后被朝廷摘桃子。” 李君武歪着头想了想,语气幽幽的解释道: “大体确实是这样,明面上来看那场战争也确实是我们大炎赢了。 “来犯的鞑晁人不但损失惨重,而且就连自己的王都折在了我们大炎境内,仅此一役,未来三十年皆未敢犯我大炎边疆,但实际上真正的赢家反而是“元气大伤”的鞑晁王庭。” 说到这,她略微顿了一下,唇角带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不过硬要说的话,我家算是除鞑晁以外的唯二赢家,毕竟经过那一场战争之后我家在西泽洲直接一家独大了,不管是朝廷还是宗门都被一刀砍废。” 许元皱着眉头眯了眯眼: “朝廷也被砍废了?” 李君武笑着颔首,对着许元抬起了三根纤指,道: “当年鞑晁之变中,西泽洲这边大炎的军队算是兵分三路,我镇西军,宗门联军,以及朝廷边军。” 听到这话,许元眼神闪过了一抹讶异: “还有朝廷边军?” “是啊。” 李君武声线飒飒,一屁股坐到了许元身侧,垂着臻首,轻抚着他的衣裳:“不过朝廷边军在那场战争中直接被撤销了编制。” 许元反应得很快: “你先前说的黑锅,就是指这个?” “嗯哼。” 李君武耸了耸肩,侧眸笑道:“正面战场击溃鞑晁王庭之后,我炎军开始收服失地,分工也很明确,我家老头子负责清算西泽洲内的宗门残党,而皇族那边则负责追击败退的鞑晁人。 “直到这时,一切都还还按照帝安那边的谋略进行。 “但很快的便出现了问题, “皇族的负责人却在阻断鞑晁人退路之时,被纳兰庭以命相博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说到这,李君武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幽幽: “不过这其实也不怪那位皇族的负责人贪功冒进,毕竟谁能想到纳兰庭会在有退路的情况下,选择与他以命相博呢? “在那场遭遇战中,纳兰庭虽然被当场击杀,但其死前却给皇族的这支边军造成了重大的损失,为残余的鞑晁军队制造出了半月左右的时间差,供他们撤出西泽洲。” “.” 细细听完,许元面露了一丝古怪,低声说道: “这应该不算什么太大的失败吧?圣上何必大费周章找人背锅?” 李君武轻哼了一声,瞥了一旁的大漠神女一眼: “迦忆,这事由你来说吧,你应该比本姑娘更清楚。” “.” 许元闻言朝着床榻上的西域少女投去质询的目光。 迦忆则垂着眼帘,迟疑了少许,还是开口说道: “应该是因为人员和物资吧。” 许元指尖轻轻划过身下的凉席,感受着其上清凉: “人员和物资?” 迦忆碧瞳之中闪过了一抹复杂,银铃清脆般的声音响起在昏暗寂静的客房: “先王他是一个很远见的人,从一开始他便知道即使我们鞑晁人初期打入关内,但只要你们开始加注筹码之后,这便会是一场注定失败的战争。” “.” 想要荒蚁吞象那便得天时地利人和三者聚齐。 五十年前,大炎内部虽然已经烂得和他前世带明末期一样,但武德依旧充沛。 中原沃土让大炎对周遭异族的战力几乎产生了代差。 就算要换天,那也是中原本土势力先打内战,轮不到周边异族插手。 这鞑晁先王纳兰庭,倒也属实清醒。 心中想着,许元也大概猜到了当初纳兰庭过的选择,而床上西域少女接下来的话也正好应证了这一点: “所以从我们打入关内的那一刻,他便一直在派人搜罗大炎境内的各种工匠、各类生产器械、各种矿物等等物资,直到战争末期,先王已经将大半个整个西泽洲的物资都囤积到了这镇西府城。” 果然是在为下一场战争做准备啊. 心中呢喃一声,许元低声问道: “可为什么要囤积在这镇西府城,不直接送回西漠?” 迦忆幽幽的瞥许元一眼: “.运不走,物资太多了。” “.”许元。 怪不得他当初看简史之时会用百废待兴来形容战后的西泽洲。 迦忆轻轻抿了抿唇角,继续说道: “兵马未至,粮草先行,为军队运输粮草辎重占用大量妖兽与车架,即便先王他提前准备了很久,但也根本运不走这海量的物资。只有等到班师之时,让将士与运粮辎重车马一并运送。” 细细听完,李君武也便轻笑着说道: “大体就是迦忆所说的这样,圣上初登九五,根基不稳,经不得如此失败,于是便与我父亲做了一笔交易。” “让伱父亲来担责?” “对。” “可这种战役的失败,应当是有名有姓的将领指挥,即便失败也很难追责到皇帝的头上。” “若那位皇族负责人是当今太子呢?且是圣上力排众议派来的太子。” “.”许元。 这一瞬,他忽地明白了为啥李玉成这位太子地位如此尴尬,为什么李耀玄现在准备扶持李诏渊。 站在李耀玄的角度上来考虑,下一位皇帝必然要能文能武, 而太子李玉成在老爹刚一上台,就给整这么一波大的,怎么想也不可能将皇位交予他的手上。 李君武不知许元所想,继续轻声说道: “战后稍微运作一下,我们把那位皇族的负责人名字给划掉,再将那些残兵编入我我父亲麾下,也便完成交易了。” “.” 话落之后,许元收敛了思绪,叹了口气: “所以,纳兰庭是以生命为代价换走了大半个西泽洲的元气咯.” 说到一半,许元下意识的回眸看向迦忆,视线带着一抹古怪。 一个大州的物资必然堆积如山,但想要运走其实还是有很多办法的。 强制征发个千万级别的百姓徭役,在这个世界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 虽然会死很多很多的人,但只要这么做了,哪怕单靠人力也能将这些物资给送回大漠。 心中思忖,许元皱着眉头问道: “不对啊,当年鞑晁人入关,没有征发西泽洲的百姓做徭役?” 李君武沉吟了少许,叹道: “当年纳兰庭破关之后,确实没怎么祸害西泽洲的百姓,具体原因我也不甚清楚。” 说罢,她朝着西域少女投去目光,但迦忆也只是摇了摇头。 “.” 察觉到的这细节让许元脑子有点发懵。 他不理解这位鞑晁先王如此军纪严明的动机。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对于这些游牧民族,他国子民就如同两脚羊一般的存在。 在沉默了少许之后,瞥见那宣纸上的人像之时,许元瞳孔忽地一缩,揉了揉眉心,表情带着一抹迟疑,呢喃: “不会是因为那个吧.是巧合,还是谋算?若是谋算的话,这纳兰庭的目光也看得太远吧.” 李君武闻言挑眉,用力伸手拍了一下许元后背,嗔道: “你嘀咕些什么呢,猜到这纳兰庭的目的了?” “嗯” 许元吃痛咂嘴,瞪了这好胸弟一眼,瞥见一旁的迦忆也投来了好奇的目光,也便对着沉吟着说道: “大概猜到了。” “是什么?” “纳兰庭这么做的目的应该是在为投降做准备。” “胡说!” 听到这话,迦忆黛眉瞬间一竖,像一只炸毛的波斯猫: “先王他绝不可能是这种人!” “.” 在《沧源》中,大漠神女便挺敬重纳兰庭的,这位鞑晁先王似乎是这她的所尊崇的先辈。 因此,许元对她的反应也并不奇怪,轻笑着问道: “那你解释一下为何他即便宁愿身死,也不在大炎境内制造民族仇恨的原因?” “先王之死是乃是以身为药,欲治鞑晁千年之积弊。” 迦忆眯着美眸,快声反驳:“当时若不这么做,谋划皆将付诸东流,那些夺来的海量物资器械都会被留在大炎境内。” 许元摇了摇头,抬起了食指与中指: “这是他给你们留下来的两条路,一是借炎朝之重器以伐炎而谋天下。” 说着, 许元转过身,曲腿盘在床上,直视着对方那如绿宝石办瑰丽的瞳孔: “只是可惜纳兰庭向天谋来的第一条路已经被你们这些后人走绝了,你们鞑晁人未曾侵犯大炎边疆的那三十年里,应该实在内斗吧?” “.” 迦忆碧瞳轻晃,别开了视线。 先王以生命换来的海量物资被运往了大漠深处,随之而来的并不是中兴之治,而是各氏族之间围绕先王子嗣所发动的一场又一场的内斗战乱。 即便有着那些夺来的大炎重器,即便有着那些名匠做工,五十年间,鞑晁虽然强大了不少,但却远远没有达到先王所想看到盛世之景。 “看来我说对了.” 许元看着少女的神色,笑着收拢中指,以食指轻轻点了点她胸口的红宝石挂坠: “你们这些后人的不争气纳兰庭也算到了,所以他变给你们留下了第二条路,以妥协融合而谋生存。而要想走这第二条路,那他便不能再大炎境内制造民族之间的血海深仇。 “不然,留给你们鞑晁人的结局只有和如今北境蛮族一样的下场。” 话落,房间之内陷入了如深海般幽深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在昏暗的床榻上,属于西域少女的声音才缓缓响起: “你是说那些人拿着先王的心脏而来,是为了借由麟狼的名义暗地里谋夺鞑晁王庭的控制权?” “是的。” “换而言之,先王与他们达成了合作?” “大概率是。” “.” 迦忆沉吟少许,轻轻点了点头,决断做得很快: “我知晓了,我会给予你信物将麟狼接入城内。” “.” 李君武闻言立刻微微一笑,正准备说点调侃之词之时,眉头不自觉的微微一促。 因为,她的余光却瞥见了许元那幽深漠然的神色。 许元看着迦忆,微笑着: “当然可以,但是我需要提醒你,你做好不要抱着与宗门合作的念头。” “.”迦忆疑惑的蹙了蹙眉。 许元没有理会她的神色。 作为《沧源》的世界BOSS之一,迦忆虽然尚且年幼,但才思必然绝巅。 指望这女人凭着恋爱脑便跟着李君武混明显不现实。 西漠如今的局势,她必然熟络在心,大炎境内谁家势大,她也必然有所了解。 与他们合作是合作,与宗门合作一样也是合作。 在少女的注视下,许元保持着微笑的神色,轻声说道: “作为一个能看到未来数十年走向的枭雄,纳兰庭必然会在他“死”后留下布置,但你们鞑晁内部最终还是乱了起来,而且一乱便是三十年。” 迦忆蹙了蹙眉头,低声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许元耸了耸肩,弯眸笑道: “我只是想提醒你,这天下的枭雄不只有你们先王,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按照他的设计行动。” 说罢, 许元一边褪下靴子钻上床铺,一边扯过一只枕头躺下,侧着眼眸望着她那碧瞳,随口说道: “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我的话,距离天明开城还有好一段时间呢,神女小妹妹~” (本章完) 六百二十四章 受肉体 一夜无话,卯时四刻。 伴随着第一缕阳光自东方洒在无垠黄土,打更人那抑扬顿挫的吆喝此起彼伏的响起在城内各处,静滞了一夜的镇西府城逐渐开始恢复生机。 在许元从床榻上爬起来的时候,李君武披着那件锦衣外衫,盘坐于床榻里侧修炼。 迦忆则靠坐在窗边,大黄狗趴在她脚边睡觉,面色清淡的瞥着街上那三两行人,眼睑之下带着若有若无倦意。 这神女如今的修为方至凝魂,尚且不能做到十二个时辰轮轴转。 但昨夜自从许元躺下之后,她还是起身在木凳上枯坐了一夜。 察觉到他的视线,西域少女黛眉瞬时一皱,冷然回眸: “看我作甚?” 许元起身整理自己略显凌乱的内衬衣衫,指了指室外天青色的苍穹,道: “天已经亮了,自然是想问问你思考了一夜的答复。” 听到这话,迦忆轻哼一声,脆丽之声如银铃清脆冰冷: “不管我心中如何谋算,如今我除了先答应与你合作以外,我还有其他的选择么?不管与你合作,还是选择与宗门合作背刺于你,都得先把麟狼接进城内。” 许元一边从须弥戒中取出一张雕龙画凤的深褐矮桌置于床前,一边轻笑着说道: “你倒也一点都不遮掩。” “我讨厌废话。” “巧了,我也讨厌,所以我就不废话了。” 许元取出三只蒲团扔在矮桌两侧,坐于其上,将一台小巧灵纹火炉架放在矮桌表面,低声道: “为了避免你可能的背刺,我需要提前做一些预防。” 说着,他将装有龙肉羹的青花瓷壶摆在了火炉架上,细声道: “这点,你应该不反对吧?” “作为一个名阶下囚,我应该没有反对的资本。” 迦忆看着他手上鼓捣瓷壶的动作,皱着眉头:“你若想种禁制便快点,不要磨磨蹭蹭的。” “别急。” 许元抬眸瞥了她一眼,一边继续鼓捣早饭,一边细声说道:“我只是想问伱几个问题而已。” 迦忆蹙眉: “什么问题?” 许元细声说道: “关于麟狼的,毕竟,若你选择与我合作,关于麟狼情报自然是要共享的。” 迦忆袖袍下的手掌略微攥紧一瞬,又松开: “可以。” 许元闻言一笑: “在问你之前,我需要事先声明,我会根据你接下来回答的真实性,来验证一下你现在究竟是倾向于哪一方。” 说着,他歪着脑袋半俯下身,将火炉架激活,看见丝丝缕缕蓝焰开始灼烤着其上那只装有龙羹的青花瓷壶,才又盯着少女的眼眸,微笑道: “希望你能慎重一些,若是你提供信息与我这边对不上号,我可能会误会你选择了宗门。” “若我选择了宗门又如何?” “那你就没用了,我会直接杀了你。” “.”迦忆瞥了一眼床榻上的闭眸修炼女子。 “.”李君武缓缓睁开了眼眸,但没有啃声。 “哼” 一声轻哼,迦忆笼罩在宽大衣袍下的胸脯微微起伏,淡声道: “我知道了,你问吧。” “麟狼为何会与神女有强绑定的联系?” “.” 迦忆没想到对方上来便问如此敏感的事情。 麟狼与神女之间联系哪怕是在鞑晁高层之中也是机密。 清幽的目光盯着对方清秀的面容看了数息,但看到的却只有那平静的微笑。 深吸一口气,迦忆轻声道: “神女或神子是麟狼最完美的受肉体。” 瞥了一眼于少女脚边酣睡的大黄狗,许元不置可否轻笑了一声。 迦忆此言应当是实话。 在《沧源》中这腰精很多时候的战斗方式,都是借用麟狼的力量。 有点像是参考了某漫太子的设定。 不过其间出入依旧很大。 首先麟狼没有在她体内,而是定期将一部分力量封存进他的身体,在关键时刻可供她临时爆种。 心中想着,许元转而继续问道: “那么麟狼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对于这个问题,迦忆回答得干脆利落: “为了本源的衍化。” “衍化?” 许元尚未开口,坐在床上的李君武带着一丝狐疑的声音便先一步传来:“什么衍化?” “衍化灵智。” 许元回忆着从牧兴尘那里获取到的关于古兽虫圣的情报:“祂们拥有漫长到近乎无限的生命,但灵智却极度低下,全靠着属于生物的本能行事。” 许元借着这对好胸弟解释的机会敲打一旁的迦忆,综合着掌握的信息,斟酌用词,模棱两可的说道: “简单来说,麟狼想借用受肉体的灵智,因为每借用一次麟狼的力量,受肉之人的体质便会被改变一些。 “至于最终会不会是以夺舍的形式来实现本源的衍化,那就得问问咱们的神女小妹妹了。” 听着这陌生男人的话语,迦忆心间莫名浮现了一抹恐慌。 她原本以为对方是在虚张声势,但对方似乎对于麟狼的了解却似乎比她预想中的要多的多。 眼眸闪烁一瞬,她平静的说道: “具体是什么形式,我并知晓,毕竟曾经那一代代的神女神子都未曾有过结论。” “是么?那我便暂时信了吧。” 许元意味深长的诈着对方,后转而问道: “第三个问题,麟狼、虫圣、鞑晁人三者之间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这小妹妹应当是不知道的。” 许元话音刚落,一道俏丽含笑的声音骤然响起在不大客房之内。 待到室内的三人回神,却见一名少女已然出现在了客房之内。 她出现的很突然,没有任何征兆,就仿佛凭空出现一般。 哗啦—— 迦忆中闪过了一抹警惕的惊疑,趴着假寐的黄狗也瞬间站起了身,李君武甚至直接取出剑,直到二女发现许元依旧面色如常之后方,才开始打量起来人。 一席修身的黑色纱裙包裹着少女那窈窕的身姿,貌若天人般的容颜之上是那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瞥着天夜这一身颇为眼熟的打扮,许元古怪的问道: “这么早就过来了,还特意换了身衣服?” 天夜闻言,笑吟吟的在许元面前转了个圈: “天衍说她最近不想出来,我又不喜欢天衍的穿着,所以昨晚就自己做了一身新的,漂亮吧?” 许元摸了摸下颌,轻笑道: “少了几分韵味。” 天夜闻言咯咯一笑,纤指划过那微有起伏的波澜,很是认同的点了点头: “哼哼~确实。” “许元。” 李君武听着二人的对话,心间闪过一抹异样,清笑着说道:“这是你的新相好?” 考虑到天衍在看,许元只是模棱两可的点了点头,便直接跳过了这话题,转而道: “方才的问题,你说迦忆她不知晓?” “.”李君武对他这个反应略显不满的翻了白眼。 见状,天夜忽闪着眼眸瞥了床榻上的长腿女子一眼,侧眸望向许元,湛金之瞳中闪烁着异样的幽光,答道: “这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这小妹妹若是能知道就怪了。” 许元眸含一抹压抑,问道: “所以你主动回答这个,是准备自己告诉我?” “边角料的消息而已,告诉长天哥哥你也无妨啦~” 一边说着,天夜背着手,走到身旁跪坐而下,凑到他的耳边吐气如兰: “鞑晁人,曾经是前两者争夺的受肉体哦。” (本章完) 六百二十五章 上一代神女的下落 “咕噜咕噜.” 如兰轻声缓缓落下,客房之内只剩了那青花瓷壶中传出的肉粥沸腾之声,龙肉羹的香气也逐渐弥漫开来。 天夜的声音很轻,但却恰好能让迦忆与李君武听见。 斜着金眸瞥了一眼窗棂边的西域少女,天夜一边坐直身子,一边轻笑着说道: “由于监天阁把持着中原不让古兽入内,而大漠的生存空间又极为有限,麟狼和虫圣与信仰二者的氏族之间爆发了旷日持久的战争,战争最终是麟狼一方赢了,一代代的衍化成了鞑晁人。 “所谓的大漠神子与神女,便是其中与麟狼和虫圣的契合度达到了某个临界点的特殊个体。” “.” 听罢,窗边的迦忆也瞬时将目光落在了这突然出现的黑裙少女的身上,带着一丝狐疑。 麟狼氏族与虫圣氏族之间是争夺生存空间的战争,但亦是宗教信仰的战争,是奔着将异教徒全部杀光去的。 心中回忆着浏览过史书,迦忆低声呢喃: “麟狼和虫圣的契合度?为何会有虫圣?信仰虫圣的氏族应该已经被我们鞑晁先民们杀光了” “历史是可以作假的。” 许元出声打断了她的话语,在她的注视下,缓声说道: “大概是出于某些原因,你们鞑晁当时的掌权者选择把虫圣氏族留了下来,并与其进行了民族融合。” 迦忆脑海中心思电转,秀丽的眉头拧成麻花: “你为什么能如此笃定?你们相府崛起不过数十年,怎么可能有那段历史的情报!” 许元揉了揉眉心,心间不自觉涌起一抹对宗门势力的忌惮,无奈笑道: “那段历史我并不清楚,我得出这个结论是以果推因。 “如果麟狼氏族真的将虫圣氏族全部杀光,如今那头虫圣应该是找不到受肉体的。” 迦忆愣了一瞬,下意识问: “你这是什么意思?” 许元微微一笑,缓声说道: “昨夜我不是告知过你将会有数名圣人前来袭城么?而那些圣人其中一位便是虫圣的子嗣。” “.” 迦忆一双美眸微微睁大,带着一抹不可置信。 作为大漠神女,她知道虫圣并未在那场战争中死去,但作为失败的一方,虫圣竟然先麟狼一步完成了本源的衍化。 她红唇微张: “这怎么可能?” “咯咯咯~” 看着西域少女动摇的眼神,天夜忽地笑了起来,不断用食指戳着许元侧腰,语气带着一丝可惜: “反应真快呢,本来我还想亲自来逗逗这小妹妹。” 许元快速汇总中所有的情报,叹了口气: “有的时候我也不想反应这么快,知道的越多便越发忌惮呢” 迦忆咬着唇角起身来到了矮桌旁坐下,看着对面一唱一和的二人: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许元回眸,盯着她: “你心里应该已经有答案了。” 迦忆跪坐在矮桌之前,双手置于大腿之上,攥紧裙袍: “你是说我们先王的后手?” 许元轻轻点了点头,幽幽的说道: “算算年岁与时间,正好是能够对上的,虫圣子嗣应该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 迦忆依旧不愿相信,半眯着美眸: “一甲子岁月里出两名神女,这在历史上从未发生过。” “那伱便是第一个例外。” 许元随口打断了她,将面前青花瓷壶盖子掀开,瞥了一眼龙肉羹的火候,对着迦忆缓声说道:“先天道体百年难得一见,但历史上可是出过不少同时期的先天道体。这是一个概率问题,只是你们鞑晁的人口基数尚未达到大炎的量级而已。” 说着, 许元舀好一碗肉羹,推给了对面的西域少女。 在无声沉默中, 迦忆绿莹莹的瞳眸轻轻摇晃,似乎心中的某些东西开始动摇。 男人所说的这些情报零碎散乱,可一旦连在一起所构筑出的东西让她感觉到了一抹浓浓的绝望无力。 她尊崇先王。 尊崇那位以身为药,欲治鞑晁千年之积弊的先王。 自从知晓了先王为鞑晁的所为,她便开始厌恶王庭之中那些流着先王血脉只知争权夺利的虫豸。 而神女的尊贵身份给了她一个让鞑晁沿着先王所行之路走下去的机会。 所以她要夺得鞑晁的最高权力。 但如今这些种种情报表明,先王当年所做的一切努力,都不过是一场如镜花水月的梦。 先王算准了一切。 他算对了炎人内部的矛盾,算对了炎人皇帝想要斩除宗门的百年志向,可到头来一切却没有任何作用。 现在局势依旧朝着炎人所期待的方向发展,而他们鞑晁人依旧是作为炎人的棋子存在。 迦忆想要否认这一点。 毕竟,方才的很多情报都是眼前这大炎宰相子嗣的一家之言。 不过下一刻, 许元的平静声音直接刺破了她心间所坚信的东西: “你在想纳兰庭的事情?在想像他那么一位枭雄最终依旧只能做我们大炎内斗的一颗棋子?” “.” 一阵清风自窗棂吹入客房,迦忆袍衫自月半精致的香肩玉骨滑落,碧波荡漾的瞳孔猛地一缩。 见到少女的神色,许元轻轻摇了摇头。 结合《沧源》中的情报,他大概能够猜出对方此刻心中所想。 迦忆这位大漠神女想要的,是带领鞑晁人入主中原,而非走民族融合的道路。 纳兰庭的先例给了她这个自信,但现在突然被告知这位鞑晁先王的一切谋算都被大炎宗门所安排好的 轰隆。 她从小所坚持的信仰就这么崩塌了。 没有丝毫安慰的这位神女小妹妹的打算,许元如刀的话语般再度刺入了她的心房: “如果你能早生个五十年,衔接上纳兰庭的梦想兴许还有一些机会,至于现在 “放弃吧,你没有任何机会。 “纳兰庭所留下来凝聚与稳定鞑晁政局的大漠神女,在其死后直接被宗门当做了控制虫圣的工具。 “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你们的中兴之主纳兰庭不过是被那些人玩弄于鼓掌中的一枚棋子而已。 “他是如此,你亦会如此。” 鞑晁的崛起需要数代统治者皆为中兴枭雄,而他们已经被算计得断代了一层,即便是迦忆在《沧源》作为最终BOSS的世界线,也只是落得一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在那么多结局中,能够打入中原真正站稳脚跟的只有古渊,但这些妖族还仅仅只是占据了大炎十四州的两州之地,而且还得时刻面临炎朝和剧情主角的反攻。 “.” 许元给室内的三女一人舀了一碗龙肉羹,幽幽叹了口气: “不过我是真没想到,那位虫圣子嗣的母亲竟然就是上一代的大漠神女。 “这还真是令人唏嘘呢你说对吧,迦忆?” (本章完) 六百二十六章 合作达成 平心而论,以现在大炎皇朝内部的紧张局势,鞑晁人不管是作壁上观,亦或实行蝙蝠外交在大炎朝廷与大炎宗门之间左右逢源,套取好处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但可惜的是,鞑晁先王的布置直接把迦忆架在了火上,原本尚且豁余的操作空间只剩了这个二选一的选择题。 要么选宗门,要么选朝廷,没有第三个选项。 初升的晨曦伴随着街道上复苏的熙攘声映入屋内,打开的壶盖让青花壶中的肉香弥漫在每一个角落,四人一狗围坐矮桌默不作声享用着早膳,唯一声响便是大黄狗那吭哧吭哧如同饿死鬼一般的干饭声。 生活需要仪式感,生活也需要情调。 一边慢条斯理咀嚼着自己所烹饪的美食,许元一边轻抚着趴在自己脚边的麟狼化身,眼角的余光时不时的瞟上对面垂眸默默干饭的西域少女一眼。 若站在迦忆的立场,在大炎朝廷与大炎宗门两大军事集团之中,许元会毫不迟疑的选择后者。 因为不管是从眼前迫在眉睫的危局,亦或大炎皇朝长期的局势,宗门都是占据着绝对的主动权。 选宗门站边,赢面要大于选择朝廷。 这也是为何纳兰庭会在将自己的心脏交予宗门一方的原因。 不过考虑一件事情也要将个人决策的因素算在其中。 站在整个鞑晁部族宏观的立场上自然是要以利益至上,毕竟若是打输了,他们可能就是一下个蛮族,但站在迦忆个人的立场所考量的东西就不一样了。 说到底还是宗门对上一代大漠神女的态度太过粗暴,直接把人当做饲养虫圣子嗣的容器,迦忆若与宗门合作就等于一并把她自己交出去。 不过凡事不绝对. 心中想着,许元忽地抬眸看向了迦忆,低声道: “其实你也不必太过担心,现在的局势不比五十年前,宗门对待你的态度兴许会比对待上一代大漠神女要好上很多。不过呢就现有的情报来看,宗门应该暗自培养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傀儡。” 迦忆抬眸,眼神静谧而平静: “过去十年,我的威望早已在各个部族间流传开去,就正统性而言没有人比我更合适。” 听到这话,许元眼眸闪过一抹饶有兴致。 上代神女的前车之鉴终究在迦忆心中的天枰上为相府一方添置了一份沉重的砝码。 这少女这是在讨价还价了。 不过刚刚才信念崩塌,居然这么快便整理好了思绪,恢复了过来。 以木勺舀上一勺香气扑鼻的龙羹放入嘴中品味片刻,许元方才轻笑着说道: “你说得对,但你同样也是最容易失控的一个,不是么?” 说着, 许元手中夹着的木勺指向少女,笑着道: “你的名声太大了,我这位几乎不出京城的公子哥都听闻过你这位大漠神女的野心。鞑晁有着完备的内循环体系,一旦把你扶上去,宗门便很难从外部控制你。 “傀儡噬主,在历史上也不是一次两次发生了。” 迦忆轻轻将手中瓷碗放在矮桌之上,倩然跪坐: “先王可往,我亦可往。” 许元抬手摩挲了一瞬下颌,若有所思的说道: “那伱这就是想把鞑晁人的未来全权交由宗门的仁慈咯?毕竟,若是倒向宗门一方,我大炎内战一旦开启,你们这些“编外人员”必然会被拉到最危险的战场。” 迦忆闻言红润的薄唇勾起了一抹笑意,幽幽道: “有区别么?选择你们,鞑晁所处的境遇难道不也是一样的么?” 别废话,想要合作,那便开条件吧。 明了话中含义,许元慢条斯理的低声反道: “如果我现在说不会把你鞑晁战士送往必死前线,你会信么?” 亲疏有别,不管鞑晁人倒向哪一方,都会不可避免被当做炮灰。 迦忆闻言略微蹙眉,深吸了一口气,直接吐出了自己条件: “三次。” 许元眼眸闪了闪,笑问: “三次抗命的机会?” “是。” “不可能。” 许元尚未开口,李君武便直接一口拒绝。 她侧眸瞥着身侧一同患难数月少女。 “战场之上,军令如山,必须令行禁止,一时的延误可能就会引起连锁反应。” 迦忆微不可查的咬了咬牙,心间泛起一抹无助,但目光盯着许元没有说话。 决断权不在李君武,而在对面这个男人手上。 许元直接耸了耸肩,低声道: “军事上我不懂,所以我听君武的。” 说罢,他顿了一瞬,抬起食指,低笑着说道: “不过呢,我倒是可以向你保证一件事情。” 迦忆目光直视,没有说话。 见对方没有捧哏的意思,许元也便耸了耸肩,无趣的说道: “保证你可以活着。” “嗤” 迦忆清脆如银铃的笑声有些揶揄:“我若死了,你们有其他的傀儡可以扶植?” “确实没有。” 许元回答的干脆利落,但声音不见丝毫波澜,细声慢语的说道: “但还请你不要小看了这条件,就如同我方才所言,历史上傀儡噬主的例子有很多,宗门很难从外部掌控你,我们自然也是一样。” “.”迦忆碧绿清幽的眼神变了变。 许元指尖轻轻的扣了扣矮桌,眼神平静幽深: “人死灯灭,只要人还活着,能做的事情有很多很多,不是么?” 迦忆沉吟了片刻,忽地嫣然一笑,碧波荡漾的瞳眸之中闪过一抹异样的光彩: “你在暗示我?” 许元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清声说道: “世界上两全其美的事情很少,宗门在西漠这边谋算投资了数十年,而我们几乎没有任何准备,想要逆风翻盘自然得冒一些险。” 迦忆纤指划过面前杯壁上的青花瓷纹,眼眸垂下思索半晌,红唇微微勾起: “你倒是有些胆识。” 许元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各凭本事而已,对于我相国府而言,即便给你机会,你也只能成为第二个纳兰庭。” 迦忆一边抬眸看向男人,一边缓声说道: “我似乎看错你了,也不完全是一个满脑子只知女色的放浪登徒子。” 听到这话,许元立刻挑了挑眉,道: “喂本公子给你点阳光你就灿烂?” 西域少女丝毫不为所动,似乎已然笃定对方不会做出过激行径,低声道: “我说错了?昨夜之事,我可都看在眼里。” 许元不想搭理对方,但搓衣板圣女可在看着,哼道: “昨夜?昨夜本公子与你论清利害之后,便安静的躺在床榻上休憩,何谈放浪?” “.” 闻言,迦忆心间有些奇怪。 这明明只是一揭而过的话题,这男人为何会出言反驳。 瞥了一眼她身侧的黑裙少女,见到她那双金眸中的笑意之后,瞬间了然一切。 沉吟一瞬,迦忆平淡的说道: “昨夜君武也在床榻之上。” “她在修炼。” “可你揉弄她大腿作甚?” “她自己叫我帮她按摩。” “大炎有句古话,男女授受不亲。” 西域少女似乎很享受这种雷区蹦迪的感觉,模棱两可的冷然笑道: “就算按摩,也应该按不到女子大腿内侧去吧?” “.”许元。 沉默一瞬,许元发觉自己好像解释不清楚。 这事只会越描越黑。 不过也无所谓,李君武会出手。 虽然说的如此暧昧,但其实就是正经按摩。 只要好胸弟联合反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心中想着,许元瞥了一眼对面好胸弟一眼,想要她帮忙解释下。 然后, 他便看到这好胸弟托着香腮,四十五度的仰望着窗棂外那已然蔚蓝的天穹,唇角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笑。 “.”许元。 坏了,好胸弟也看乐子。 看着对面男人略显尴尬的神色,迦忆心间莫名泛起一阵酸涩的报复快感。 她喜欢这种坏比恨她又干不掉她的感觉。 情愫闪过,她便听到对面名叫许长天的男人对着其身侧的女子轻声说道: “拜托你一件事可以么?” 天夜正好整以暇吃瓜看戏,试图判断着许元与这二女的关系,闻言之后,笑着说道: “想要我去把麟狼接近府里来?” 许元微微一笑,低声道: “若是不愿的话,我倒是有另外的人选,那位黄先生也还留在镇西府呢。” 天夜歪头想了想,揶揄笑道: “算了还是我去吧,我继续待着这里会影响你收拾对面的神女小妹妹呢~” 闻言,许元瞥了对面那端庄贵丽的少女一眼,眯眼笑道: “别乱说,我只是想让她认清楚自己的身份与地位而已。” “诶~~” 天夜拉长了声音,笑眯眯的说道:“那你得抓紧时间咯,若是麟狼入了城,这神女小妹妹作为祂的受肉体,实力可不是你能比的。” “这样么,那多谢提醒了,记得把我的外衫带上。” 说罢,许元盯着对面的少女的瞳眸,笑着说道: “神女,你现在可以给信物了。” “.” 迦忆心脏的跳动略微加速,张嘴想说点什么,但最终只是默默起身从自己行囊中取出了一枚碧绿如玉的宝石,递给了黑裙少女。 天夜接过笑眯眯的冲她嫣然一笑,饱含深意的说道: “小妹妹,祝你好运咯~许元他折腾人的手段可多了呢。” 话落,天夜瞬间消失。 客房之内再度只剩了三人一狗。 一切归于静谧,许元不急不缓的从矮桌前站起了身,俯瞰着对面倩然端坐的西域少女。 迦忆下意识咬了咬唇角,眼神在房间内四处乱转。 瞥向身侧女子。 李君武依旧看天。 瞥向麟狼化身。 作为人类最好的朋友,狗狗倒是有反应。 它抬眸瞥了一眼自家主人,又看了看给了自己肉吃的陌生男人,犹豫一瞬,“嗷呜”一声后便埋头继续干饭。 “.”迦忆。 许元微微一笑,一边上前,一边缓声问道: “神女,本公子很好奇,我真有你说得那般好女色么?” “.”迦忆。 (本章完) 六百二十七章 你演我? 时间方过辰时,客栈内的居客已然基本空了。 居此凡俗客栈之人皆为商旅之流,如今府城戒严,想要出城得卡点前往城门楼处静候,不然出城长龙一旦形成,恐怕就得在这城内耽搁一日。 客栈大堂摆着的十几张木桌,仅稀稀拉拉的坐着七八名书生模样的旅客,喝着最劣质的黄酒,吃着最朴质的早膳。 镇西府城作为边境重镇,住在这种凡俗客栈的人除了牟利的商旅,大概便是这些采风穷游的书生。 站在二楼的栏杆旁,许元俯瞰着下方大堂,他其实挺不理解这一类人的。 大炎地方很乱,路匪与妖患横行,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依旧满天下的到处旅学,靠着沿途售卖字画、替人取名代笔换取盘缠,以游历大炎的山川。 帝安城有他们,北境有他们,西漠这边也有他们。 这兴许便是这个时代独属于文人的浪漫。 正想着,其中一位束纶的中年文人似是察觉到二楼有人,朝着他这边望了过来。 对视一瞬,中年文人爽朗一笑,冲着举了举手中杯盏以示相邀。 许元愣了一瞬,瞥了一眼自己身上粗布麻衣,笑着冲其摇了摇头。 若是时间允许,他倒是不介意和这些人闲聊一会,听一听属于他们的人生,不过今日还有其他事务需要处理。 “吱哑——” 身后木门传来一声陈旧的嘶鸣,伴随着踩在木板上“咯吱”脚步,李君武的刻意压低的声线悄然传来: “长天,看什么呢?” “.” 许元回眸瞥了她一眼,却见一位貌美公子正俏丽在房门入口。 李君武身着红装之时眉眼英武,但身着男装那属于女子的风韵依旧让其显得阴柔。 注视之间,李君武已然来到了他的身侧站定。 收回视线,许元指了指下方: “看那些书生。” 李君武瞥了 “一群不知所谓的文人而已,有什么看的。” 大炎文人相轻,武人看文人更轻。 许元瞥了她一眼,略显意外的说道: “你好像看他们很不爽?” 李君武丝毫不以为意,道: “这些文人里有人有功名在身,整天无所事事到处乱跑,出了事还得让官府去给他们擦屁股。” 许元摇了摇头,低声道: “人家也只是在践行七百年前那位亚圣之言而已,行万里路,助万般人,授天下道。” “文绉绉的,说到底还不是为了名,为了自己在科考之时有授录优势?” “论迹不论心嘛。” 许元笑呵呵的说了一句,便从须弥戒中取出一张人皮面具随手递了过去:“先把这个带上,咱们再去府衙那边。” 李君武随手接过那张人皮面具,略显讶异: “这面具能隔绝意魂探查?” “格物院搞出来的,除了圣人无人可勘破。” “和你脸上的这张一样?” “不好意思,我这个圣人也勘不破。” “.” 李君武一边将面具戴在脸上,一边倩声啐道: “瞧你嘚瑟的。” 哼笑一声,许元暧昧的回眸瞥了一眼房内,低声道: “神女的事情你处理好了?” 李君武英美的眸子翻了个白眼,低声道: “自己都做了一半,干嘛突然让我来?” 许元幽幽一叹,理所当然的说道: “即便是迦忆自找的,我这边做事也得有分寸,毕竟她还有用。但你就不一样了,毕竟这也算是你们之间的情趣不是么?” 李君武轻抿了一瞬红唇,哼道: “真不知道上哪学来的绳缚之法,等我们回来迦忆她应该会被折腾得不轻。” “生活要有情趣。” 许元用手肘轻戳了一下好胸弟的细腰,望着她弯眸笑道:“我这么大公无私的教你,以后你也能用上,都不感谢一下哥们我?” 李君武撇了撇嘴,哼道: “这么多花样,谁做伱红颜,当真是遭了老罪。”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呼~” “反正我更喜欢温柔一些。” “啊?我这是教你用,又不是给你用。” “.” 闻言,李君武乌黑美眸之中闪过一抹异样,别开视线,看向大堂: “行了,废话少说!准备出发。” “.” 许元神色闪过了一抹古怪,歪着头打量着她的侧靥。 之前那抹古怪的感觉再度涌上心头,看着好胸弟的神色,他忽然感觉自己好像抓到了什么一闪而逝的东西。 被盯得有些不自在,李君武回眸瞪来,没好气的说道: “你看什么看,没见过么?” 许元咧了咧嘴,试探着问道: “李君武,你昨晚的话是认真的?” 李君武知晓对方修为,压下怦然心动的加速,脑海中思绪快速运转,澹笑着问: “嗯你说哪句话?” 端详片刻,许元在没有看出任何端倪之后,决定还是暂且把这事放在一边: “没什么,可能是我误会了,我们走吧。” “.” 李君武瞬间攥紧了拳头。 混蛋东西! 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建设,这家伙就这么算了? 一边跟上对方的脚步,李君武一边若无其事的说道: “怎么,想问当我家赘婿之事?那些话本姑娘可是认真的哦~” “.” 话音落下,许元似是没有听到,默不作声继续向前走。 二人走入大堂,客栈小二立刻快步迎了上来,又被李君武挥手示意滚蛋,走出客栈,外边的街道之上各种店铺摊贩已然开张,吆喝声此起彼伏。 一路无言,许元走在前面,李君武有些不安的跟在身后。 走出去一整条街区后,前者才突然顿住脚步,回眸朝着后者望来。 李君武心中下意识直起了脊背,胸前的裹胸都紧绷了少许,但面色一如往常般维系着云淡风轻,等候着对方的答复。 下一刻, “不是,镇西府是你家的地盘,你让我这个客人带路?” “.” 李君武差点没忍住直接一拳头焊在这家伙脸上。 她所等的回应呢? 压下心中怒意与委屈,女扮男装的李君武装作毫不在意的越过了许元。 略微辨别方向,正准备领路,她便听到许元那轻缓的传音: “李君武,你不会一直在演我吧?” (本章完) 六百二十八章 定性的关系 身处闹市,脑中却一片空白。 仿若时间停止一般,李君武整个身形仿佛被施展下了定身法。 伴随着路边车撵驶过的蹄踏,一旁平淡含笑的声音传入耳中,将她一时呆滞空白的思绪唤回: “愣着干嘛?领路啊。” “.” 街道上行人的喧嚣重回耳畔,李君武没有任何多余的小动作,一边越过穿着各式衣着的行人,一边没好气的说道: “催什么催,我在思考。” “.” 许元有些意外,踏步跟在她的身后: “啊?思考什么?” “突然说我演你,当然得想想我演你什么了。” 李君武的回答是那般理所当然,就如若她行事作风般干脆利落,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反而在瞥了身侧许元一眼后,弯着眼眸,略带深意的笑道:“你方才的问题,似乎话里有话?” 说着,她轻叹一声,摇了摇头: “不过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说这些事情。” 许元闻言直接吐槽道: “刚才应该是你主动提这事的吧,恶人先告状?” 李君武神色不见慌乱,撇了撇嘴,侧着眼帘哼道: “都这么多年了,你怎么想着突然问起这事?” 这事 虽然没有说破,但却已然心知肚明。 许元抬眸望了一眼上方尚染着一缕红晕晨曦的碧蓝天穹,低声说道: “这次见面你的行为太怪了,有点好奇为什么。” “.” 李君武没有立刻回话,而是陷入了沉默。 许元也安静的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虽然方才辰时一刻,街道上的行人已然熙攘。 二人一路走,一路沉默,直到进入弼马庭租赁了一辆兽车朝着府衙的方向行驶而去时也依旧在沉默着。 绕过几条街区,车撵便驶上了兽行道。 两侧街区快速倒退,车厢之内却是一片静谧。 终于, 许元还是率先绷不住了。 车厢内暧昧的气氛让他感到浑身难受。 他其实一直都没有深思过与李君武这位好胸弟之间的关系。 好胸弟这一直喜欢女人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双方太熟了。 虽是半途出家的青梅竹马,但也算是从小玩到大的交情。 靓男俊女,又有这种情谊,若是能在一起,孩子都估计能打酱油了。 可问题是再怎么好的胸弟,再怎么铁的信任,也架不住她这么勾引。 许元他一眼睛没瞎,二又不是迟钝系,当然能看出来李君武一直都在刻意勾引他。 从言语到举止都在变着花样的勾引他。 再联系一下这娘们一直要和李清焰比个高低的幼稚行径. 深吸了一口气,许元缓缓出声: “这么简单一个问题,你至于想两刻钟么?” “.” 无声中,李君武身姿微微一颤,悄然回眸望向身侧男子,面色微红,嘴唇张开,刚意欲说话 “啪。” 一声轻微的脆响在落针可闻的车厢。 两人的眼眸同时睁大。 看着自己下意识扇出去的耳光,许元下意识张了张嘴。 李君武捂着脸眸露愕然,随即脸色直接黑了去。 耳光不重,伤害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在她那已然快要能吃人的目光中,许元指了指她脸上属于男人人皮面具: “不是,伱顶着男人的脸做这种表情?” “.” 李君武深吸了一口气,一把将脸上面具摘了下来,露出那清丽绝尘的容颜,咬牙切齿的问道: “现在可以了么?许大公子?” “嗯你继续吧,现在比刚才要好稍微一点点” “许长天!你真当本姑娘没脾气?” “啊?” “嗡——” 话音未落,许元便见身旁的好胸弟反手便是一肘子夹杂着破空声砸向了他的侧肋! 就这破空声,若是打实了他肋骨不断,也得疼上个半天。 想也不想,许元瞳眸之中血色燃起。 功法一经运转,身侧女子的动作瞬间变得迟缓。 没有躲避,若是躲了,以这低阶马车得被这肘击干到散架。 把住她的小臂以柔劲卸去力道,同时另一只手拽住她的衣领便是猛地一拽。 “哗啦——” 一切的变故都发生在须臾之间, 李君武刚一回神便见自己已然趴在了许元的腿上,方才打过去的手臂还被对方反手握着,按在背后。愣神一瞬,李君武察觉到自己这屈辱姿势之后,怒声道: “你你放开我!” 许元连忙低声说道: “放开可以,耳光你要扇回来我给你扇,但不许再用源炁动手了哈。” “你先放开。” “你先保证我就放。” “.” 李君武咬着唇,开始挣扎。 疾驰的车厢随着她的动作一阵摇晃,许元见状连忙按住了她动作,快速的说道: “不是,你在闹什么脾气,都说了耳光让你打回来。” 李君武闷着气没理他,用力想要挣脱,但可惜二人的气力差距过大,即便用尽全力,也只是趴在他的大腿上如同一只上了岸的咸鱼一般细微的磨动。 许元见状迟疑了一瞬,有些回过未来,犹豫着问: “喂,你生气不会是因为我说你只比男人稍微好一点吧?” “.” 话音一出,李君武瞬间如死鱼一般不动了,原本束起的长发有些凌乱的散落。 看到腿上女子这般反应,许元忽然感觉像是有虫子在身上乱爬。 抿了抿唇,许元试探着问: “我刚才说对了?” “对个屁。” wшw?ttkan? “那你干嘛不动了。” “我为什么不动你自己没点数么?” 李君武别过脸冷然回眸,因运转功法而变得褐黄的瞳孔一片冷然: “许长天,昨晚戳了我一次,今天又来!” “啊”许元疑惑。 “啊?”李君武眼神愠怒,瞪了他一眼。 “.” 对视一瞬,许元方才因为思绪而忽略的东西开始浮现,与那紧绷着的柔软触感自大腿涌上心间。 看着李君武美英双眸中的怒意,一抹古怪的背德感忽地徘徊开来。 丝缕酥麻。 李君武见到对方许久没有回应,想开口怒骂几句,被裹胸束缚的胸前那一抹愈发坚硬的触感却让她心间的愠怒瞬时转化了一缕缕酥麻酸涩的情愫。 一缕红晕渐渐自白皙的脖颈爬上了耳垂。 荡漾的局促扩散之时,李君武却咬了咬唇角让自己清醒过来,小声的啐道: “虽然我那话没有开玩笑,但今天我们可是有正事。” “.” 话落数息,车厢之内一片沉默。 而在感觉束缚放松的一瞬,一抹怅然若失却悄然划过了李君武的心间。 但她很懂什么时候该做什么样的事,流露什么样的神色,以及该说什么样子的话。 毕竟已经这么长时间了,所以.她真的很懂。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凌乱的衣裳,发现车厢内的气氛有些尴尬。 李君武想了想,揉着有些生疼的手腕,瞥着身侧默然不语的男人,揶揄道: “看起来长天你刚交的这些红颜很不尽职呢,天天都这么精力充沛,怎么,她们不让你碰么?” 听到这熟悉的黄腔,许元立刻白了她一眼,嘴硬回道: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因为我现在修为高深?” “啧啧.” 考虑到这家伙过往作风,李君武也不疑有他,咋舌两声,便若无其事的说道: “长天,刚才说的那个问题你也别想太多,本姑娘喜欢什么你应该再清楚不过,先前允许你要了本姑娘的身子,也不过是为了圆我家老头子的心愿。” 说着,她伸出一根纤长的食指,点在许元下颌抬起,弯眸一笑: “至于为什么不找其他人找你大概是因为你这的皮囊确实生得好看,本姑娘不反感,日后诞下子嗣也不会太丑。” 许元“啪”的一下打开了她的手,勾着唇角,没好气的说道: “为什么你说的这些话都是以我会同意为前提?你不嫌我,我还嫌弃你呢。” “诶~~” 李君武拉长声音含笑,眼神之中确实闪过了一抹鄙夷:“你这身体比嘴巴要老实多了。” 话落, 对视无言,他与她眸子里同时闪过了一抹笑意,笑意纯粹。 只是比起以前,她的心间却多了一丝黯然与酸楚。 虽然未曾明说,也未曾直接表面态度,但在那一记打断氛围的耳光响起在车厢内的一瞬,他的回答其实已经注定。 这一点,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毕竟,这可是他经常用来给她和王承恩他们吹嘘的求女手段之一啊. 所以.就这样吧。 这样维系下去,也挺不错的。 至少,他不会去刻意避嫌。 想着,李君武忍着心间泛起的酸涩,莫名白了他一眼。 哼.真是一如既往的混球啊。 六百二十九章 城防控制权 许元觉得李君武的反应很正常。 昨日的勾引不过是为了满足家族的延续,反正都要便宜别人,不如让兄弟爽爽。 李君武的心路历程大概就这么简单.吗? 开玩笑的。 许元心里也知道,他的这个推论是一个先射箭后画靶的结果。 方才他与其说是想要确认李君武喜欢自己,倒不如说他更想确认她并不喜欢自己。 他便只会想方设法的去找证据,佐证李君武仅仅只是他的好胸弟。 先预设立场再找答案,即便再怎么违和都会被他忽略掉。 至于为什么这么做 听着车外因为行进而产生的呼啸风声,许元眼神之中却是闪过一抹惆怅。 一个正确问题在错误的时间得到回答不管正确与否,最终也只能换来一个错误的结局。 在这个超凡的封建皇朝之中,像那位老爹一般的一人一世一双人很罕见,富贵人家一夫多妻,或者一妻多夫才是常态。 许元也一直抱着小孩子才做选择,我全都要的态度,但问题是李君武不一样。 人的情绪一种极为复杂的东西,虽然会受身体的客观状态影响,但主观因素依旧占据着主导。 许元承认他喜欢好胸弟的身子。 因为李君武很漂亮,而且胸大腰细腿长,不然他也不会愿意占她的便宜,但心理层面却压没怎么把她当女人看。 对于一个人的感官并非一蹴而就,而是日积月累下来的。 好胸弟可不是假小子那种青梅竹马,货真价实的姬佬属性已经在他这边刻入骨髓。 时不时撩拨一下会很刺激,但若是李君武突然告诉他,她一直都在装姬佬,许元的思维一时半会还转不过来弯。 装基佬追女人的套路许元在前世见过,但哪有装基佬装到自己被人撅了的说法? 这种感觉就像是你从小玩到的发小突然性转,然后突然说喜欢你,想和你深入交流. 虽然有一种莫名的背德感,但真的让人很难绷得住。 所以与其现在知晓答案,不如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较好,先看看自己能不能把观念扭转过来。 想到最后,许元下意识瞥了身旁的她一眼。 李君武丝毫并没有避讳他视线,察觉到后便转过了头。 对视一瞬,李君武似是察觉到了什么,柳眉微挑,语带不满的问道: “自作多情可不是个好习惯,有话说,有屁放。” 看着气氛逐渐趋于正常,许元也略微松了一口气,笑道: “我有说什么吗?我现在是要说正事。” “正事?镇西府子嗣的事情?” “啧,你没完了是吧?” “你不是害怕本姑娘对你有其他的情绪么?” 说着,李君武指向自己的侧脸,阴阳怪气道:“而且某人刚刚给了我一耳光,这么快就忘了?” “.” 许元自知理亏,低声道: “那你打回来呗。” 李君武白了他一眼,轻哼一声: “几岁了还玩这套,幼不幼稚?” 听着她话语中熟悉的味道,许元笑呵呵的说道: “男人至死是少年,没听过这句话么?嗯好像可能真没听过,算了,不和你扯这些东西了。李君武,从这边去往镇西府衙还有多长时间?” 李君武闻言深深看了他一眼,侧眸瞥了一眼车窗外,端详了十数息后,方才低声说道: “府衙在平西街那里,还有一刻钟左右吧。” “这么快?”许元有些讶异。 他们所居住的街区大多都是凡人,属于镇西府城的外围区域,距离城中的府衙居然只有两刻钟左右的车程。 李君武有些无语的说道: “伱拿帝安城的习惯来套这里?镇西府城最开始是一座堡垒,再怎么扩建也是座堡垒。” 许元摇了摇头,缓声说道: “我是指北封城,你们这镇西府城比北边的重镇要小上不少。” 李君武听到这话,柳眉瞬间一蹙: “北封城是修在两座山脉崖仞中间的平原,我家这镇西府城可是直接在峭壁边上。” 我家的镇西府城. 许元面色有些好笑,淡声说道: “既然是你家的府城,那你这位郡主大小姐怎么连个头不敢露,只能苦哈哈住在那种客栈里?” “.”李君武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嘁”了一声。 许元轻轻呼出了一口气,转而肃声说道: “现在镇西府城里,你就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 李君武沉默了少许,轻轻呼出了一口气,语气有些落寞: “这个本姑娘之前就说了,我家老头子一直想卸甲归田,没有让我接手镇西府的意思,去年我软磨硬泡才勉强让我参了军,但决策层面的事情他基本上不让参与,说是让我一步一步来。” 听完,许元低声安慰道: “镇西侯老爷子也是有他的道理,领军不比其他,李清焰当年也是从曲长一步一步往上升的。” “这事本姑娘知道,但也没见武成侯决策的时候避着那武元啊。” 李君武对于自家老爹怨气明显颇重:“即便不是亲生的,武成侯也一直把那女人领在身边带着,那死老头呢?防闺女和防贼一样!现在好了,本姑娘连谁是自己人都分不清!” 许元轻咳两声,转移话题道: “也就是说你只是分不清,而非城内全是牧家的人,对吧?” 李君武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呼出,轻轻点头: “嗯,现在城内最高的军政长官是镇西军第二镇的统帅詹先安,跟了我父亲二十多年,但是不清楚私底下是什么样子。” 许元微微一笑: “这样就够了。” 李君武眼神略微一肃,提醒道: “长天,我知道你身上可能有朝廷的钦差令牌,但镇西府这边一向都是以军治政。” 许元转而抬眸瞥了一眼车窗外的天穹,笑道: “以军治政也得去,城外那么多圣人虎视眈眈,想要守住这城池,我们便必须得把这城内的一切资源全部利用起来。” 李君武轻抿了一下唇角,眼神有些担忧,但最终还是选择相信眼前的他。 见到对方安静了下来,许元反而有些古怪的问道: “你就不好奇一下我是怎么计划的?” “.” 李君武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对方这是在嘚瑟,不过在轻哼一声后,还是捧哏道: “嗯嗯,我很好奇。” 许元瞪了这女人敷衍的表情一眼,撇了撇嘴: “城内必须要用资源有二,一是城防大阵,二是城内驻扎的守军,我们此行便是要去将城防大阵的控制权拿到手里。” 说罢, 他缓声问道: “所以,首先你家有没有在城防大阵里做手脚?” “做手脚?” “皇室血脉是城防大阵的第一顺位操控者,你们家于此经营了这么久,有没有把其中的一些纹路暗改掉?” “这个我不是很清楚,我父亲不让我接触这个抱歉。” “你道歉作甚?” 许元歪头斜了她一眼,笑着说道:“直接过去试试不就好了?现在我们去府衙的目的之一便是为了看看你这郡主大人能不能直接操控阵法。” 李君武狭长的美眸微眯,低声道: “理由呢?城防阵眼防备森严,詹先安不可能放我们进去。” “谁说没有理由?” 许元抬手指了指自己和李君武,低声道: “我们俩一人代表朝廷,一人代表镇西府,无论从法理,还是情理上那位詹统帅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李君武愣了一瞬,美眸闪烁,迟疑着说道: “可我不确定詹先安是不是自己人,万一那人已经投靠了牧家,我们不就提前暴露了么?” 许元微微一笑,低声说道: “所以,这就要先用到第三个理由。” “第三个理由?” “我家黑鳞卫的一个高层在来镇西府的路上捡到了一个宝贝.” “许长天,你就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非得我提一句,你挤一句?” “.” 安静一瞬, 看着女子面色愠色,许元咂了咂嘴,语气快速说道: “呃牧家背后有人,而我手上有那个家族嫡子的替身,现在他应该已经被我的人送到府衙那边了。” “狸猫换太子?” 李君武眼中闪过一抹讶异,但随即又意识到不妥:“万一人家不认识他呢?毕竟中间可隔着好几层呢。” 对于这个问题,许元也不惊讶,替她细声分析道: “镇西府背靠朝廷乃是圣上封的侯爷,而牧家就是一个依附在你们镇西府之下的商贾世家,他们有什么东西能开出什么条件让那位詹统领背叛你们镇西府么? “完全没有。 “说句难听的,就算牧家最后李代桃僵取代了你们镇西府,那位詹统帅能借此更进一步吗? “以牧家的体量很难实现,毕竟统领在往上可就快到你爹那个位置了,但都当内奸造反了,总不能最后还落得一个官居原职吧? “所以,若是那位詹统帅背叛,那就必然会与牧家背后之人接触。” “.” 看着她认真的神色,李君武的心跳莫名加速了一瞬。 许元则“啪”的一声拍了拍手,转而低声说道: “所以君武,府衙旁边有什么高档一些的酒肆或者勾栏么?” “啊?” “啊什么啊?” 许元古怪的瞥了她一眼,理所当然的说道: “我又不能保证完全成功,万一失败了,我们现在过去可就是自投罗网,这么简单都看不懂,你还想跟李清焰比?” 听到这话,李君武显得有些急了: “这是你这话题跳脱太远,本姑娘没反应过来!” 说着,她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说道: “好一点的酒肆倒是有,勾栏得去东城那边,不过你还没说若是失败,我们又该怎么办呢?” 许元想了想,盯着李君武,微笑说道: “那便官宣你这位郡主已经回城的消息,不过得等到麟狼和天夜入城之后。” (本章完) 六百三十章 差距 四溢的酒香飘逸在雅间,说书人那抑扬顿挫的声音隔着幕帘传入,诉说着镇西侯当年的神勇故事。 轻抿着杯盏中的酒液,许元看着对面抱着个酒坛不停吨吨吨的镇西侯之女,再次略微叹了口气。 李君武放下酒坛,面色因为饮酒而变得沱红,瞥了他一眼,问: “都说了这边只有酒肆,下次有机会再带你去见见西漠这边的勾栏。” 许元轻轻的摇了摇头,眼神带上一缕复杂,低声的问道: “你就不问一下后续的安排?” 李君武指了指许元,道: “这不是有你么?你安排,我配合就是。” “.” 听到这个回答,许元默默在心中又叹了口气。 他所做下的布置,其实都是以李君武为主,帮助她来夺回镇西府城的控制权,但自从来到这名叫西山居酒肆之后,李君武便没再主动过问夺取城防之事的后续。 直接把这么重要的一件事情,全权交予他这个外人来帮她谋划。 这位好胸弟大抵是真的不如裹胸公主。 想想北境的经历,李清焰与李君武的差距一瞬间便出来了。 那裹胸公主即便是在绝对的逆境之中,也一直保持着自己的主见,一直想要总览一切,想要让他听命于她。 而李君武呢,见有他帮忙,直接干脆利落的当了甩手掌柜。 许元当然知道这是因为李君武信任他,但问题是你特么未来是要作为镇西府掌舵人! 领袖可以残暴,可以荒淫无度,也可以优柔寡断,但绝对不能摆烂。 复杂的思绪一闪而过,许元摇了摇头,幽幽道: “我现在大概知道为什么你父亲一直想要卸甲归田了。” 李君武饮酒的动作止住,敏锐的听出他话中有话,颦着眉: “你什么意思?” 许元冲着他眨了眨眼,低笑着说道: “某人不堪重用呗。” 李君武“duang”的一声将酒坛放在方桌上,眯了眯眼眸: “许长天,你想吵架?” 许元耸了耸肩,他得试着改一下她的这个习惯,道: “我只是称述一个事实,伱摆烂,手中的权力不会凭空消失,只会转移到其他人手里,多摆几次,直接能把你全权架空了。” 说着, 他轻轻敲了敲面前方桌,语气略微一肃: “远的不说,就这次的城防之谋,如果一切顺利,你不问细节,我若是想,便能把相府的手伸进镇西府城的城防体系里。” 李君武细细听完,原本面色上浮现的愠怒却悄然消失,转而平静的盯着他: “我若过问,涉及到相府的机密你肯定会说谎,最终结果和我不过问有什么区别么?只会让我们之间闹得不愉快。” 听到这话,许元略微讶异一瞬,没想到居然是这个理由,沉默少许,语带复杂的说道: “君武,在镇西府城这件事情上我帮你并非完全是因为我们的私交,而是我相府和你们镇西府之间有着共同的利益,可以将其看作是一场合作。 “你判断我会在此事上说谎,那便试着来辨别我话语中的真假,然后利用我,懂么?” 李君武眨了眨眼,随即唇角勾起一抹好笑,摆了摆手: “所以,长天你会做不利于我的事情么?” “不会。” “那不就得了。” “.”许元。 眼角跳了跳,许元有些好笑的说道: “不是姐们,我嘴上虽然说不会,但实际上就不一定了。” “可我觉得你刚才说的是真话。” “.” 许元没忍住爆了粗口: “你他妈以后继承了你爹爵位最好也这么信任我,老子不把你吃干抹净算我输。” 李君武轻声哼笑,摆了摆手,道: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看着对方丝毫不为所动的样子,许元张了张嘴,下意识想要继续劝点什么,但随着心中灵光一闪,到了嘴边话直接变成了: “算了我说再多你也不会听,你好像一直喜欢和李清焰比较对吧,下次回京,我把她介绍给你,让你跟着她好好学学。” 听到裹胸公主名字一瞬,李君武像是炸了毛,声音略微扬起: “本姑娘学她?她有什么可学的?” 见粗鄙的激将法瞬间见效,许元忍着心间的笑意,面色理所当然: “啊?你不会真觉得你俩没差距吧?你以前玩的时候人家在专心修炼,你以前光勾栏的时候人家在学习兵法。就算是现在,咱们在这喝酒,她可正在战场上厮杀,你拿什么和清焰比?” 看着李君武越来越难看脸色,许元依旧疯狂的在雷区蹦迪: “在北境的时候我与她一同患难,陷入绝境,她也依旧无时无刻不在思考如何破局,哪怕我说了我有办法,她也依旧在谋划着预案。” 说到这, 他忽然叹了口气,低声说道: “若是清焰是你的话,就算我没来,她应该也会自己想办法破局的,而不是往某个犄角旮旯里一躲,安安分分的等着自己老爹来救场。” “砰!” 李君武一把掌拍在面前桌案之上,收了力,但依旧在木纹表面烙下了掌印: “破局?怎么破局?宗门那边的人是要我的命,我敢露头他们就敢杀我,敌我不明,你告诉我除了藏匿起来,我还有其他的选项么?!” 许元双手一摊,轻声说道: “你看,急了,李清焰就绝对不会急。” “.”李君武拳头攥紧。 许元笑了笑,选择视而不见,反正这娘们打不过他,继续悠然问道: “君武,你觉得他们为什么要杀你呢?” “因为若是没了继承人,镇西府人心惶惶,大概率会落到牧家的手里。” “这不就得了。” 许元看着她呼哧呼哧的喘气的模样,缓声说道:“镇西府现在姓李,而非姓牧,就算高层已经背叛,但基层的士兵依旧是忠于你老爹的。 说着,许元扣了扣桌案,低声说道: “整个镇西军能够为了你安危而大动兵戈,还不是因为你的存在就是镇西府的大义! “你修的军阵功法又是镇西军中最高阶的母法,若是运功,整个城内将近两万人的精锐都会有所感应。” “仅仅这一张牌,便已经让你拥有翻盘破局的资本。” 话落,许元似有感应的从须弥戒中摸出了一块晶状体,略微端详后,轻笑着站起了身: “府衙那边的结果出来了,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李君武似是被怼得有些心态崩溃,垂眸抿着唇没有理他。 许元见状也便自顾自的说道: “坏消息是那詹统帅确实是个内鬼,而好消息是,我们的内鬼把他给忽悠瘸了,现在我们可以去府衙那边了。” 一边说, 许元一边看着她神色,声音略微柔缓: “还有,君武你自己好好想想我刚才说的话,若你真的想继承镇西府,这些事情你都得考虑。” “.” 李君武眼帘低垂,默默跟上了他。 一路走,一路沉默。 直到走出酒肆,晌午阳光洒落在身上,来到车架之前,她才忽然低低的问道: “.本姑娘和她真的有差这么多么?” 他侧眸轻声,如实说道: “就主观性而言,你与李清焰之间的差距真的不是一星半点。” 她身姿轻颤: “我会赶上她的。” “你什么时候能够操纵两万人的军阵,什么时候再说这话吧。” 许元毫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调侃道: “讲真的,若是你能操纵两万人军阵,咱们也就不至于这么被动了。” “.”她咬着唇角,攥紧了拳头。 (本章完) 六百三十一章 城防大阵 许元说的是实话。 若是他的推断没有出错的话,这次宗门对西漠的谋划应该是纠集了六名圣人。 古渊白帝、监天阁阁主、秦家圣人,以及牧兴义那一家三口的魔怔人。 前三者应当算是世间绝巅,尤其是白帝和监天阁主,而后三者实力估计应该还不如刚破圣的蛮王。 而镇西府城作为大炎最重要的边境重镇之一,其内阵法规模几乎和北封城是一个等级,若是再能加上城内那两万镇西军所结成的军阵相佑,局面绝对不会这般被动。 镇西府城本来的守备力量,外带他摇来的相府圣人和麟狼,虽然战力方面依旧不对等,但也是有了一战的资本。 毕竟,对面那六个圣人不太可能死战不退。 见势不妙大概率会直接开润。 他们可不大头兵,没有督战队敢在他们后面逼着他们去搏命。 所以,想要破坏掉宗门谋划的第一步便是必须要将镇西府城的阵法掌控权握在自己的手中。 而为了保证这一点,许元考虑到了很多可能发生的变量因素。 比如,他借着了避魂衣的隐匿之效警告那位叛徒沐青,在这个多事之秋,他随时都可能藏在暗中监视他,让其不敢轻举妄动。 比如,为了预防秦卫舒的影子替身从一开始便是假意投诚,他将黄施维安排在了其的身边。 再比如,为了预防那位姓詹的镇西军统帅识破了影子的身份,将计就计想要引蛇出洞,在踏入镇西府衙的一瞬,许元便随时准备激活他指间的界空戒。 只是进入府衙后的一切事情都顺利得出乎了许元的预料。 于府衙门口通报了一声后,一名穿着曲长甲胄的军官便直接把他们从门口一路领到了影子和黄施维所在密室。 他与李君武没有经过任何审查。 也没有见到那位姓詹的镇西军统帅。 这份顺利,让许元下意识觉得这是对方的圈套,但好在这份担忧随着影子将他们二人带到了城防阵眼所在的地下空洞之前后也便烟消云散了。 这是个巨大的地穴空洞。 繁芜的阵纹镌刻在洞穴内的每一个角落,其上若隐若现的光芒映照着那悬浮在半空中的七颗棱晶状的宝石。 七煌玄甲阵。 看着眼前的巨大阵眼,许元下意识张了张嘴。 他忽然有一种打王者局,预判了对手无限多的反制手段之后,却忽然发现对方是个菜逼的荒谬感。 这一瞬,许元忽然一种想要发笑的冲动。 他其实并不怎么信奉草台班子理论,但现在看来这套理论也是有其道理的。 那位詹先安能坐到现在这个位置,能够以间谍之身被镇西侯所信任,必然有其过人之处。 而这样的人,居然就这么轻易把己方谋划的七寸留给了他们? 不过略微思忖一瞬,许元心间也便将那詹先安的动机揣测了个大概。 若是换位思考,有这么一个人顶着和他许元无二的脸庞,行为举止与他无二,又能诉说出一些只有他才知道的密辛,有预谋的去诈骗如周琛,如黄施维一般的高层,他成功的几率会有多大? 三。 二。 一。 答案是近乎百分之百。 周琛狗腿子性格暂且不提,他与黄施维这位搞情报出身之人见面的时候,也是没有出示过身份令牌的。 肉食者即便不鄙,也依旧会受人的劣根性影响。 对更上位者谄媚。 心中想着,许元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声音悄然响起在室内三人心间: “世界果然是个草台班子,我们居然就这么简单的进来了?” “.” 李君武蹙着眉头盯着那七颗瑰丽的棱晶宝石,似是在犹豫什么,没有回话。 影子一脸淡然轻笑,如若秦卫舒本人。 黄施维紧密的跟在前者的身后,预防着影子一举一动,随时准备夺其性命,听到话语之后,悄然传音提醒: “三公子,现在并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既然已然进入这阵眼,得尽快让郡主大人前去试一试阵法。” 许元瞥了他一眼,轻轻点了点头,笑道: “黄先生说的是,不过以后再见面时,可记得要让我先出示身份令牌。” 黯淡光源映射在黄施维脸上,神色略微一变,肃然颔首。 许元拍了拍身旁的李君武,轻声传音道: “胸弟,该你上了,抓紧时间。” 李君武回眸,抿了抿唇,声音细弱蚊蝇: “现在..是要我用血盖在那几颗晶石上?” “.” 你搁这滴血认主呢? 许元心中一阵无语,刚想说点什么便听,李君武有些自怨自艾的碎碎念传来: “本姑娘知道阵法对于一军统帅而言很重要,不过这事你也有错,要不是当初天天拉着我出去花天酒地,本姑娘现在也不会这么烂,凡事总要知耻而后勇,现在我确实不如那李清焰,不过这些东西我以后我会去学的” “.” 听到这些话,许元有些犹豫自己先前的打压是否有些过分,不过她确实没想到自家好胸弟内心居然这么敏感,安静了一瞬,轻声道: “我对阵法也不是很懂,也是我家那四妹教了我一些这方面东西。” “诶?你和你那义妹的关系不是一直不咋样么?”李君武下意识问。 “啧。”许元脑门冒出黑线。 李君武见状连忙闭麦,摆了摆手,轻声道: “好吧好吧,现在我该怎么做?” 许元他指了指那七颗棱晶宝石下方的环形阵纹,低声说道: “你站到那里面去,运转你所修的军阵功法,看看会不会产生共振,李清焰当初操控北封阵法便是如此行事。” “不用血?” “你当灵器认主呢?” “哦” 李君武撇了撇嘴,身形一跃便进入了那个环形阵纹之中,迟疑道: “长天,我所修乃是军阵母法,若运功可能会被外界兵卒感应到,其中就包括那詹先安。” 许元随手打了个响指,一团黑雾直接将整个溶洞笼罩包裹: “现在不会了。” 李君武看着周遭隔绝意魂的诡异黑雾,笑着白了他一眼: “就知道臭显摆。” 许元耸了耸肩,感应到其周身的源炁波动,传音提醒道: “对了,城防大阵都会配套窥天阵法,嗯伱可以理解为一种高空视角,能让你俯瞰整个城池,若是你运功之后进入了这般状态,那便说明你可以操控大阵。” 李君武闻言略微犹豫: “那若是不行呢?” 许元微微一笑,看了看身侧的影子,柔声笑道: “也无妨,只是会麻烦一些,等天夜带着麟狼回来过后,以影子为饵,把他杀了后夺取他手中那块控阵令牌便是。” 话落, 李君武微微颔首,盘膝坐下,缓缓闭上了眼眸。 时间滴答而过, 约莫一炷香后,溶洞内的七煌玄甲阵忽地闪烁了一瞬。 然后,许元便感觉一股庞然威压锁定了自己,而于此同时,阵眼中心的李君武笑盈盈的睁开了眼眸。 她看着他,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低声道: “长天,我.好像成功了。” 许元缓步上前,一边走,一边笑着传音: “那恭喜咯,你家的老头子也犯了谋逆之罪,我们两家现在应该算是共犯了。” 李君武有些愣神。 许元古怪说道: “你不知道改城防阵法基层逻辑,是要诛九族的么?” 李君武白了他一眼,道: “这个我当然知道,你嘴里的什么共犯是什么意思?” 许元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李君武似是想到了什么,瞳孔略微一缩,张了张嘴,传音: “许长天,你爹不会把帝安城的阵.” “嘘,这个可不兴乱说。” “啪!” 李君武抬手打开了他的手掌,瞪了她一眼: “脏不脏,别把你手指按我嘴唇上。” 许元也不气恼,笑着提议: “好了,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了,咱们是回去等天夜,还是去城东庆祝一下?” “不是,你能不能有点紧迫感啊?” “我也想紧迫啊,但问题是下一步行动得等到天夜回来才能继续啊。” “做什么?” “自然是通报你已然回到府城,控制全城兵马,全面戒严开始备战。” (本章完) 六百三十二章 公私分明...吗? 最终,二人还是选择返回客栈,因为李君武拒绝了许元想要前往城东乐呵的提议。 义正严辞。 “大敌当前,此时享乐,成何体统,回客栈!” “.” 想着对方先前喝着小酒乐不思蜀的模样,许元就有些无语,不过看着自己激将法生效,还是笑着应允了下来。 他前去城东勾栏倒不是为了享乐,主要是为了找周琛安排对方去做一些事情,如今既然李君武主人翁意识觉醒,那便暂且听听这好胸弟会怎么安排。 待到李君武李君武在城防阵眼之上留下锚点之后,一行四人便转身朝着密室的出口走去。 影子走在最前面,黄施维紧随其身侧,许元与李君武落后两个身位跟在他们身后。 寂静无声的细长甬道之中四人脚步徘徊。 在沉默中,许元忽然若无其事出声道: “你准备怎么处理这个詹先安?” 李君武眼眸忽地一闪,轻声反问: “你想我怎么处理?” 许元眯了眯眼,有些好笑的说道: “你家的事情问我这个外人?” 李君武臻首微摇,低声道: “杀是肯定杀的,但杀他的方法与由头必须充分,不然临阵换帅必然会动摇军心。” 许元略显讶异的看了她一眼。 李君武感觉受到了侮辱,瞪了他一眼: “你这眼神是什么意思?我先前只是想着有你在,所以不想管,又不是白痴,这些事情我肯定能考虑到!” 许元尴尬的笑了笑,轻咳一声道: “确实如此,作为跟了你父亲数十年的老臣,他在你们镇西军中的关系必然根深蒂固,杀了他,他 拔出萝卜带出泥,上面的人倒了一个,面才能讲以后,现在穿上鞋子之后,自然不能如此毫无顾忌。 李君武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问道: “你说.秘不发丧如何?” “错了。”许元摇了摇头。 李君武愣了一瞬,随即抿了抿唇:“这么做怎么错了?” “我不是指伱决策错了。” 许元轻叹一声,认真的说道:“而是你的语气,以后做一件事情不要用疑问句,用陈述句即可。” 李君武一阵沉默,撇了撇嘴,道: “你就非得给我挑刺是吧?” 许元面不改色,依旧认真: “陈述一个事实罢了,我从未见过哪个大家族的继承人会像你这般迟疑,而且我一句话便能让你如此自我怀疑,日后你怎么撑得起镇西府的天?” 说着, 许元看着她别开的侧靥上复杂的神色,转而笑着说道: “当然,我知道你对其他人不是这样,毕竟哥们我的能力你这些年也都见识过,形成依赖也很正常。” 李君武被逗乐了,噗嗤一声,哼笑说道: “你这口头花花的习惯看来这辈子是改不过来了。” “本性难移嘛。” 许元耸了耸肩,转而神色一肃:“不过君武,你信任我归信任我,但有些事情还是需要公私分明。” 李君武听到这话,显得有些不耐: “你又开始了是吧?” 许元丝毫不为所动,一边迈上台阶,一边传音说道: “你先听我说完,若仅凭你我的关系,我虽然不可能对你见死不救,但带着你跑路便已是极限。” “.”李君武心房略微一颤。 许元敏锐的感受到了她的异样,但依旧打算继续说下去。 虽然这样有些冷血,但有些事情还是要事先说明为好。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他垂眸瞥了一眼自己的手掌,声音很轻: “宗门对你们镇西府行李代桃僵之举已然谋划了数十年,我个人的力量在其中微不足道,即便想帮你也没有任何办法。” 一边说着,许元一边抬手指了指走在前面的影子与黄施维: “我现在能帮助你潜入阵眼设下锚点,完全是因为我父亲给予了我相府继承人的权柄,让我可以拥有号令他们的权利。” 说到这,许元收回了手,盯着她的眼眸,一字一顿: “现在帮你并不是你认识的许长天,而是相府许家未来的继承人。 “他在这件事情帮你,是想要打破宗门在西漠的布局,也是想要让你通过这件事情获得镇西侯认可成功继承镇西府,最终利用你和他关系将镇西府捆绑到我父亲的战车之上。 “君武, “你可以理解为这是一次投资,仅仅只是一次投资。 兴许是为了保密身份,直到走出府衙,许元与李君武依旧没有见到那位詹统领。 确认没有人跟踪,又给黄施维吩咐了一些李君武所下达的命令之后,许元二人也便与黄施维他们分道扬镳了。 车撵行驶在回程的兽行道上,有些颠簸,李君武托着香腮一言不发的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许元给她的人皮面具被揉成一团捏在手中。 自从上车之后,或者说自从阵眼密室中出来之后,她便没再跟许元多说一句废话。 冷着张俏脸,俊丽无暇。 许元当然知道好胸弟因为他先前话而生气了,但也没有要去哄的意思。 比起裹胸公主近妖的理性,好胸弟很重感情,他方才话应该让她伤心了,但这些事情必须得提前让她适应。 不然, 镇西府大概率会毁在李君武的手中。 “咕噜咕噜.” 车撵行驶,厢内唯余车轮滚滚之声。 在这份沉寂中,李君武冷漠的声音忽然冷不丁响起: “许长天,我不喜欢这样。” 她不喜欢将情谊形容为冷血的交易。 闻言,许元悄然回眸,面色平静的轻声回道: “我也不喜欢,但这就是现实。” 李君武冷哼了一声,唇角噙起一抹讥讽的笑: “那位天夜是监天阁的人吧,她呢?我记得你说过这次行动监天阁也有会参与吧?你和她关系也是这样?” 许元沉默了少许,缓声说道: “她现在的情况很复杂。” 李君武回过眼眸,盯着他,攥着手中人皮面具,红唇微张: “复杂?按照你的理论你难道不应该让她置身事外么?” 许元平静的与她对视,没有吭声。 从知道监天阁主参与之后,他便想过天衍的立场,但还未来得及开口,搓衣板圣女便已经开摆,而掌控身体的妖女则根本不会听他的话。 看着她沉默的样子,她的美眸之中闪烁着一些异样的情绪,轻笑着摇了摇头,低声道: “算了,不想和你扯这些了,既然是合作,那先前我安排你给我父亲传讯,应该不会出差错吧?” 许元收敛了思绪,李君武的决策与他所想其实不谋而合。 拖时间。 他们的胜利条件与宗门一方完全不同,秦家他们想要达成目的必须要破城杀掉李君武和迦忆二人,而他们则只需要守住城池。 虽然军阵无法使用,但如今阵法在握,选择即日戒严后再泄露麟狼气息,给予外边六名圣人以威慑。 但问题是,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 预防圣人级别的强者袭城,城防阵法高强度运转,而凭借镇西府城储量无法做到长时间维系。 所以必须即刻通知镇西侯,只要李君武老爹班师回朝,一切危局便都迎刃而解。 心中所思,许元缓声说道: “不会。” “用什么办法?” 李君武已然似是已然彻底将此事公事公办,面色冷峻的问道: “周遭六名圣人齐聚,若是遣人应该很难送出去,而我父亲所率大军之中又有牧家之人从中作梗,用通讯圆晶传讯又很难保证我们传去的情报不落入他们的手中。 “你如此保证,是想用什么办法?” 许元闻言干脆利落: “不知道。” “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知道。” “.”李君武眼角跳了跳。 许元耸了耸肩,理所当然的说道: “我不是万能的,专业的事情要交给专业的人去想办法。” 说罢, 许元伸手拍了拍身旁好胸弟的大腿,指了指窗外,微笑道: “你就放心吧,既然黄施维没有提出异议,那他便肯定有把握将情报及时传递过去。” 李君武将手中的人皮面具攥成了面团,看着他轻佻模样,下意识攥紧了拳头: “许公子,男女授受不亲,这话你没听说过.”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已经没生气了,就别装了。” 许元闻言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若是李君武还在生气就不会只是口头反对,转而亲昵的搂着她肩膀拍了拍,指着窗外笑着道: “我们到了,那位神女小妹妹被你绳缚吊了一上午,咱们还是赶紧回去看看吧。” 六百三十三章 师徒重逢 时过晌午,烈阳炙烤着大地,一行车队就这么行驶在茫无际涯的黄沙之海。 满载货物的车撵陷沙数寸,不过拉车的驼马与特质的轮毂让其速度虽然缓慢,却依旧稳步前行。 这里是腾塔达沙漠最臭名昭着的暗流海,没有朝廷修缮的官道,每走一步都有几率直接陷入流沙而万劫不复,但恶劣环境同样让这绝地之中没有边军巡查,更没有监天司的老爷们。 自从二十年侯爷关闭了与鞑晁通商的边集之后,这里便顺理成章的成为了通往鞑晁的走私线路之一。 每年都会大量商会通过这条路线将各种物资运往漠北。 作为在此活跃了十数年的头鹰之一,晁汉彪对这条路线已然是轻车熟路,裹着黑色纱巾骑乘在为首的驼马之上,目光扫过身后的二十余款式不一的各类货车,轻轻摇了摇头。 所谓头鹰,并非商队头目,而是走私犯的中间人。 鞑晁人对于大炎货物的需求很大,香料精盐、烟草茶叶、丝绸布匹一旦运过去就是两到三倍的暴利。 这种利润让小商队想要参与进来分一杯羹,但苦于没有入行的门路,而他的任务便是聚集一批小商队,将其活着领到鞑晁人那边,并找好下家把货卖出,然后从中收取提成。 这次他带队的商队都是些初次走线的新人,资质很差,磨合很低,出了镇西府城走走停停都快大半个月了依旧还在这暗流海里徘徊。 心中略微一叹,晁汉彪伸手从怀中摸出了一张皱巴巴的地图,刚在烈阳下虚着眼睛仔细端详一瞬,一阵细微的马蹄声忽地从其身后传来。 而在听到这抹声音的一瞬,晁汉彪立刻攥紧了手中地图,同时将手按在了腰刀之上。 这份地图是他赖以生存的宝贝,上面有着他十数年来总结出的各种路线,只要有了它,那他这头鹰的作用可就消失了。 侧眸望去,却见是一名皮肤黝黑的少年人正朝着他架马走来,将地图收入怀中,晁汉彪黑色纱巾下的眼眸显得有些冷峻: “白掌柜,何事?” 黝黑年轻人额头因为暴晒而渗着密密麻麻的汗珠,擦了擦额头,低声说道: “晁爷,咱们已经行进了大半日了,后面的弟兄都说快撑不住了,驮马也得喂食休养了。” 听到这话,晁汉彪隐藏在纱巾下的眉头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瞥了一眼身后那些已然疲惫不堪的商队壮汉,冷声回道: “照个这速度,再有一个月都走不出这暗流海,你们是想死在这绝地里?” 黝黑年轻人显得有些尴尬,犹豫一瞬,抬手指了指走在车队最前方二十余丈的位置。 那里,有着七八个并排行进的人影。 黝黑年轻人低声说道: “晁爷,这些驼奴已经死了七八个了,若是这一批再死了,光凭我们剩下的那几个,恐怕到时候更难走。” 暗流海之中流沙遍布,驼奴便是专门负重走在前端为商队趟雷的奴隶。 寻常牲畜难驯,妖兽太贵,用人去汤雷的性价比反而更高。 听到这话,晁汉彪眼神之中倒是闪过了少许犹豫。 这暗流海中大型的流沙区域虽然不会发生大的变动,但每年也都会出现一些意外。 若是这些驼奴真的死绝了,倒是真的难办,毕竟他们可还要返程呢,若在鞑晁那边购置新的奴隶,成本可比镇西府要高得多了。 轻轻呼出一口热气,晁汉彪一拉缰绳止住马蹄,抬手指了指西方,对着身后车队,朗声说道: “烈阳炎热,在这土沙里休息也会大量消耗体力,此去大约十里有一处绿洲,去那边休整。” 黝黑青年心间默默记下了这个讯息,绿洲的情报可不多见,而身后整个商队在一阵欢呼,便开始了转向,而在知晓可以休憩,整个车队速度都快了不少。 黝黑青年倒是依旧跟在晁汉彪身边奉承攀谈着一些走线的经历,但可惜晁汉彪很警惕,直到车队抵绿洲,也没有透露任何有用的信息,教会徒弟,可是饿死师傅的。 见始终徒劳无功,黝黑青年也便笑呵呵站起了身,冲着已然开始闭目养神的晁汉彪拱了拱手。 正欲离去,又似是想起什么,忽地有些好奇的问道: “对了,晁爷,您对这线路如此熟悉,为何不自己拉个商队?这应该比您当头鹰来钱更快吧?” 晁汉彪闻言之中缓缓的睁开了眼眸,这次他倒是给予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多跑几次,小子你自然便知晓。” 黝黑青年略微蹙眉,随即笑呵呵从怀中摸出一张百两面额的银票,俯身双手递上: “还望晁爷指点一二。” “银子就不用了,我只收分内之银。” 晁汉彪抱着腰刀靠着自己驼马,没有其余任何动作,瞥了他一眼,悠然说道:“你小子很懂得上进,便提点你一句吧,你们这一行虽然赚的多,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 黝黑青年愣了一瞬,若有所思的低声道: “晁爷您的意思是” “你们现在做的事情是在和那些大人物抢食,商队虽小,但积少成多,会压低他们卖货的价格,万一遇上了,在这杳无人烟的地界.呵呵。” “我们这仨瓜俩枣,那些大人应该看不上吧?” “大人物看不上,但大人物手下总有小人物,别做得太大,见好就收。” 说罢,晁汉彪摆了摆手,示意对方离开。 黝黑青年正欲说话,一声凄厉来自绿洲之中的惨叫忽然划破了寂静天穹,车队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只见一头如雪白狼正眯着眼睛匍匐在那绿洲的湖水一侧打盹,而其身旁一名被拦腰截断的壮汉此刻已然没了生机,鲜血沿着切面整齐的断口溢出。 有妖狼! 晁汉彪瞬间拔刀起身,盯着那头妖狼的视线带着一抹狐疑。 他对于这片暗流海的妖兽不可谓不熟悉,但这浑身雪白的狼妖却是从未见过。 在他思索之间,那些商队护卫们也已然纷纷拔出了朴刀,周围反应的快的几名甚至已经朝着那头妖狼冲了过去。 他们都是刀口舔血之辈,杀过人不少,杀过妖更多,但接下诡异的一幕却瞬间攥紧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脏。 那三个朝着白狼冲去的壮汉就如同撞上了一片看不见的丝网,壮硕的身躯瞬间被切成了无数网状的碎块,然后受着前冲的惯性静静地滚落在了沙地之上。 “.” 喊杀瞬间寂静。 所有人都盯着那头打盹的白狼,但所有人都没再敢动一下。 晁汉彪与黝黑青年对视一瞬,都不约而同的开始缓缓后退。 这白狼是一头妖,而且是一头恐怖的大妖。 见到他们二人的举动,在场的百来人也开始了小动作,有的人悄然后退,有的人试图去牵马带着货物离开,一些窸窣的声响不可避免的响起在了这寂静的绿洲。 然后, 发出声响的人直接碎了。 这毫无征兆的血腥让见惯了生死的众人瞬间没了抵抗的心思。 逃。 不管货物,不要发出声音,直接悄悄的逃走。 但很可惜, 在一人后退至绿洲边缘之时,他忽然也毫无征兆的碎了。 肉块在地面堆成小山包,红的白的浸入了黄沙。 百来人瞬间如同雕塑一般的定在原地不敢动弹分毫。 斗转星移,大漠残阳。 直到日暮彻底沉入地平线,那头白狼才慵懒的从地上站起了身,在众人注目礼下慢慢悠悠的走向了绿洲清湖,俯身在其中舔舐了两口清水。 就在众人期盼对方能够离去之时,喝完水后这头如雪白狼又缓缓趴了回去,继续开始打盹。 繁星显露,月牙高挂,就在商队众人绝望的之时,一道轻佻的女声忽地响起在了绿洲上空: “终于找到了,可真不容易诶?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随着声音的传来,一名风华绝代的黑裙女子已然悄然落在了绿洲身旁。 看着女人面容,黝黑青年眸中下意识浮现一抹惊艳,但更多的还是对能够活下去的喜悦,下意识想要开口求救,但话音未出,这名黑裙女子下句话便带上了丝丝嫌弃: “谁允许你们用这种恶心的视线看我?真让人不爽啊。” 说罢,她周身那看向她的十余名壮汉直接被炸成了血雾。 尸骨无存。 做完了这些,天夜看着这些壮汉纷纷垂下了目光,也便将视线落在了麟狼的身上。 而不知何时, 麟狼已然站起,狼瞳之中泛着幽然冷芒,胜雪皮毛之上紫金相交的纹路丝丝缕缕的缓缓浮现。 见到这一幕,天夜略显奇怪,一边上前,一边抬起纤手,将神女给她的挂坠在对方眼前晃了晃,笑吟吟的说道: “大狗狗怎么生气了,我是来带你去见伱家主人的哦。” 但令她惊讶的是,麟狼在见到挂坠之后依旧处在备战状态,狼身的气息不断节节攀升。 心中略微思忖一瞬,天夜眸中丝毫不见紧张,双手抱着胸,宝石的链条挂在食指,轻轻点了点香腮,眨巴下美眸,随即红唇勾起: “这挂坠我看了应该不是假货,所以狗狗应该不是在凶我,而这附近能让它如此警惕且探查到我的人应该只有一个.” 说罢, 天夜那双湛金之瞳中浮现了一抹病态兴奋,缓缓回过眼眸,顺着麟狼的视线朝着半空中望去。 那里,一名白衣如仙,淡漠出尘的女子正悄然静立,一双淡金色双瞳不含任何情绪,宽大裙摆在月色下随风舞动。 对视一瞬, 天夜笑眯眯的冲着对方晃了晃手,笑意嫣然: “师傅,我们这么久不见,你怎么能一见面便用炁机锁我呢?” 六百三十四章 师徒道域 如果说面对狼妖是十死无生的绝境,那么黑裙少女的到来,其实反而让晁汉彪升起了一丝生的希望。 对方虽然狠辣果决,但行事却有逻辑。 若对方杀人仅因视线,方才瞬间他们在场的百来人恐怕便已然尽数死绝。 至于那十几个被炸成血雾的护卫? 在晁汉彪看来完全是死有余辜,荒山野岭,绝命之时,见到如此妖媚的仙子眼珠子都敢直奔下三路过去,平时仗着点修为放肆惯了,遇到硬茬子你不死谁死? 性命拿捏在他人手中感觉并不好受,不过按照晁汉彪的经验,面对这种性情的大人物,你只需安分守己便有概率能活下来。 不过这份希冀,在他听到那如夜莺般的声线响起之时便轰然崩碎了。 师傅 炁机锁定 听到这些字眼,晁汉彪下意识攥紧了手中腰刀,只有这样做才能给他的心里增添一份虚假的安全感。 不敢抬头观望的他并不清楚周遭现在正发生着什么,但却大概猜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因为, 对方此言没有以内劲传音入密. 即便已然做好了诸多的心理准备,在当真面临死亡之时,如坠深渊般的窒息依旧将他笼罩。 下意识的,晁汉彪抬起了头颅,想要去说点什么,想要用他的一切来换命,但当他抬起眼帘,看到画面却蓦然愣住了。 沙漠的夜晚很静,静到仿佛时间都被按下的静止键。 丝丝缕缕裂痕出现在了空气之上,宛若琉璃破碎,周遭的大漠风光如碎片般片片剥离,星河入梦,天地倒悬,漆黑如墨的宙宇之间,似若繁星般的金色光点逐颗亮起。 晁汉彪的思绪停滞了,在一切陷入黑暗之前,他看到了那位立于天际的白衣仙子,以及对方那没有任何感情的清丽声音。 “你是第几代阁主?” 在道域展开的一瞬,地面那百来名凡俗武徒皆是在那恐怖威压之下瞬间失去了生机。 看着周遭环伺的金色星辰,天夜一双剪水金瞳之中闪过了一抹若有所思。 这位当代的监天阁主竟然一上来便展开道域,不过对方这么做也算是明智之举。 她与她修的都是衍天决,在修为相当的情况下,用术法对拼两边都是破不了招的。 心中想着,天夜的神情带上了一抹委屈,低声说道: “师傅你说的这话,徒儿听不懂诶.” “.” 立于虚空,天苑神色淡漠,静静的盯着下方那熟悉又陌生的少女,语气依旧无情: “天衍不会随意杀人,更不会用你一般的语气,而衍天神魂不可能被夺舍,唯一解释便是同修衍天决的阁主附身。” 闻言,天夜有些无趣的撇了撇嘴,轻哼说道: “我还以为你会为自己的徒儿伤心一下呢,神无之态果真是个无趣的秘法,每一代的阁主都是一副德行,像是具行尸走肉。” 对于这份挑衅,天苑没有丝毫动怒。 道域之中金色星辰缓缓流转,她抬起一只纤手,将其中一颗握在了掌心: “我可以将你这话理解为你并非阁主,而是某一代幸存下来的圣女么?” 天夜缓缓腾空而起,修身黑裙随风飘摇,微笑道: “神无之态也不是一点作用没有,反应倒是挺快的。” 听到这话,天苑神性淡漠的金瞳之中闪过一抹思索,攥紧了手中的金色星辰,语气平静: “以圣女之身活下来,便说明伱曾经破解过灵天仪的监察,但此时能被我所发现,也便说明天衍现在还活着,你只是暂时占据了她的身体。” 天夜盯着对方举动,没有否认,嫣然笑道: “不错不错,不愧是监天阁主,所以你想要怎么做呢?直接动手将我从她的身体中剥离出来?” “啪啦——” 天苑手中的金色星辰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柄无形剑刃,将其平举至眼前,眼神掠过锋刃直视天夜,声音沉静如雪: “大劫将至,她是为了应劫而生的天衍,所以绝不能受你这叛徒影响,更不能容忍你这个叛徒去帮助疑似大劫之人。” “是么?” 闻言,天夜身上气息也开始节节攀升:“可是你这位好徒儿现在也有帮助大劫之人的意思哦~就算你把她救回去,也不一定能够帮上忙呢。” 天苑丝毫不为所动,一点一点的将剑刃拔出,散逸出剑气将下方的沙漠绿洲直接切成了两半: “你既然曾是圣女,那便应当知道监天阁的手段。” 闻言,天夜略微一愣,随即声音带上一抹若有若无的亢奋: “你准备强行让天衍进入神无之态第四阶段?这么一说,我突然就有点不想和你动手了呢?” 不过话说一半,天夜又话锋一转,带着叹息轻声说道: “只是可惜我答应了某个人要把麟狼带回去,所以现在还不能把天衍姐姐还给阁主你呢~” 语罢, 浮于虚空之上的二女气势已然达到了巅峰,也正是在这个临界点,天夜也展开了她的道域。 天地骤然一凝,仿若无垠的星空道域之内,那些以玄妙规律扰动的金色星辰忽地停滞了转动! 而见到这一幕,天苑意欲动手的动作瞬间收势,金芒流转的碧波美眸之中带上了一抹思索。 天夜勾着唇角,笑吟吟看着这一代监天阁主,低声说道: “看见我的道蕴之后就不准备动手了?不过说实话,如果你使用那位剑圣的道域的话,我处理起来可能真的会有些棘手。” 天苑看着周遭自己已然被时停的道域空间,面色清冷如雪,但却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作为监天阁这个巨无霸的镇宗法门,衍天决不可谓不强横,不过圣子圣女们能够修行道蕴种类其实却也是被限制死了。 而这个叛徒现在施展的道域,只有被授天衍之名的圣子或圣女能够习得。 心中思绪电转,天苑缓声问道: “你也是天衍?” “这重要么?” 天夜冲着对方眨了眨眼,轻笑着说道:“反正现如今的我已经不是监天阁的人了,是不是天衍真的很重要么?” “.” 天苑没有再回话,一双金瞳深深看了天夜一眼,似乎已然拿定了某种决定,双手忽地结出一个法印。 天夜美眸微眯,同时结印想阻止,但却受限于天衍的身体,无法跟上对方的速度。 瞬。 无垠星辰道域瞬间消散,大漠绿洲重新浮现,天苑那白裙飘飘身形已然不见踪影,空余其留下的一道传音响起在天夜的耳畔: “阁下的身份我已大致有数,天衍的身体便暂时托付给阁下了,若想要帮助那许长天,您也可尝试去做。” “.” 看着漫天的繁星,天夜散去了道域之后,在半空中伫立良久,微微的叹了口气: “天清是这样,天瑞也是这样,不管实力强弱,每一代的监天阁主真的都聪明得让人心生厌恶呢.” (本章完) 六百三十五章 阵起 翌日清晨,镇西府城,东轩门外。 自从漠南都辖府建立,防卫重心也随之西移,镇西府城自然而然的从前线便为了后方,边关重隘的属性也逐渐转化了运输枢纽。 晨曦未已之际,各式装满货物的车撵便已然排起了长龙等候入城。 一队队全副武装的甲兵从中鱼贯而出,开始维系着现场秩序。 衣着百样的各个行商文房前后奔走,吩咐着事宜为入城做准备。 而于前两者相比,带刀商队护卫们则显得清闲很多,进入镇西府城范围自然也便没了他们的工作,三两成群的聚在一起聊天打屁。 “真他娘晦气,好不容易跑一次西疆,居然还碰上宵禁咯。” “这有什么晦气的,宵禁一出,估计得在城内滞留个两三日,这不正好让兄弟们去找点乐呵,都一个多月没碰荤腥了。” “瓜娃子一个!你用你脑子想一哈为啥子要宵禁嘛,肯定是西边打起来了撒!以掌柜那副德行,肯定是想富贵险中求,如果运气不好,我们多半要着重。” “啊?” “.” “.” 听着周遭凡俗武徒的交谈,司子境瞥了一眼身边床桌便服的马尾女子,忽地哎呀一声笑道: “看起来现在这边的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呢,你真的确认不回京么?” 许梦溪闻言兀地回眸,颦着柳眉: “我就是知道此事,才往这边过来,秦卫舒以命为饵,此时又起战端,必然所图甚大。” 司子境的声音慢慢悠悠,带着调侃: “那你可真不怕死呢.” 说话间, “轰隆隆——” 一道道震耳欲聋的轰鸣忽地响彻天际,城东的十数个大小不一的城门缓缓被吊起,周遭停滞了一夜的长龙车队缓慢的开始了前行。 随步跟在车撵身旁,司子境眼光幽然的笑道: “虽然黄兄弟死之前嘱托我对你照拂一二,但你应该只清楚这照拂之言仅仅只是照拂而已。” “我从来就没指望过司先生你。” 许梦溪把着腰刀,声音显得不冷不淡:“你能忍住不对我出手,我便已经很感激了。” “诶许都统此言差矣,咱们联合行动可是圣上应允过得,伱对圣上忠心耿耿总不能怀疑他老人家的命令吧?” 司子境耸了耸肩,声音带着一丝调侃:“咱们现在应该算是同袍。” 听到这话,许梦溪下意识攥紧了腰刀,回眸过去眼神像是能够吃人。 密侦司同行五人,包括黄大哥在内已然牺牲三人,唯一仅存的另一人也受了不轻的伤势。 而黑鳞卫这边几乎没有任何损失。 司子境像是能够看穿她的所想,温然笑道: “你们密侦司同僚的死,我很遗憾,但我觉得这笔账你应该要算在秦家的头上,而非我相府,不是么?” 说到这,他的话语带上了一丝阴冷: “而且你不会以为我们黑鳞卫在这件事情上没有任何损失吧?” “.” 许梦溪沉默着松开了腰刀,浅生道歉: “抱歉。” “无妨。” 司子境摆了摆手,缓声说道: “比起这些,许都统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我路上于你说的事情么?” “什么事?” “明知故问了哈,那我也便再问你一次吧,许都统你要不要来我们这边做事啊?” “.” 话落沉默一瞬,许梦溪瞥了身旁的阴柔男子一眼,低声道: “如果许殷鹤手下都是你这种蠢人,那天下恐怕就不会妄起战端了。” “真过分呢。” 司子境眯着眼眸笑着与其对视一瞬,丝毫没有动怒的意思,转而看向四周那些衣着华丽的商队掌柜们: “举杯邀明月,跪地捡碎银,这是这世上大部分人一生的写照,许都统你作为密侦司总长的亲徒弟天生就与他们有本质的不同,但你却依旧如此严明奉公,应当是有想要实现的理想吧?” “这与你何干?” “我只是觉得你的理想,可能和相国大人他的理想有着一些相似之处。” “呵,他的理想?” 听到这话,许梦溪忽地轻笑出声,狭长的美眸之中带着一分讥讽: “行屠害忠良,排除异己之行不义事,这便是他的理想?奉天子授之权柄,行窃国之不忠事,这便是他理想?妄起战端,于天下生灵于涂炭,这也是他理想?!” “.” 司子境眼眸流露一抹思索,认真的回道: “这些都是实行理想的手段,而非最终的目的。” 许梦溪忽地顿住脚步,侧靥清冷如雪: “那么司先生,要用如此腌臜手段,才能实现的理想会不会已经在这个过程中变了味呢? “把权力的争斗包装成中兴大炎的理想?是窃国而王己才对吧。 “司先生, “道不同,不相为谋。” “.” 话落,沉默。 二人一路无言,并肩行入了门洞,又以朝廷文牒通过核验进入了镇西府城。 许梦溪走在前面,司子境半落跟在后面。 他的眼神盯着对方那晃荡的马尾,随着街边行人在余光中不断掠过,眼眸之中带着的笑意逐渐阴冷。 此时他其实已经确认黄施维那家伙完全是骗他。 在汇报进展之时,他已然问过了娄姬对方与三公子的关系,总长大人的回答很简单,之于这女人,多半只是三公子的恶趣味。 既然对方与三公子无染,又已然表明决绝的态度,司子境有些犹豫要不要借这个机会,再此直接杀掉这位密侦司总长刚正不阿的亲徒弟。 倒不是因为许梦溪方才的那番言论。 这种言论,他听了没有一百也有几十次了,完全不考虑现实情况的腐儒之言。 更不是因为许梦溪挡了相府的路。 一路西行,此女不借助外力一路追查至此已然说明了其的能力,但也顶多只是一个将才器量,螳臂何以当车? 他想杀她,是因为她的身份。 活人没什么大用,但死人却能拿出来做文章。 许梦溪死在这动荡的西疆,不但不会对相府造成任何影响,相反甚至还能将她的死扣在秦家的脑门上,以此来联合那位密侦司的大人物。 心中快速计算着此举的风险与利益,司子境缓缓从身后接近了那晃荡着马尾辫的女子。 而也就在这时, “嗡——” 一声响彻整个镇西府的嗡鸣骤然在天际之上扩散开去,与此同时,司子境察觉到一股压抑到令人骇然阵法气息骤然锁定了他。 下意识抬眸望天, 一层半透明的光膜已然在天穹之上迅速编制构筑。 镇西府城的护城大阵,被完全启动了 疑惑与警惕在心间蔓延之时,属于黄施维的声音悄然响起在他的耳边: “司先生,来府衙一趟,三公子找你。” (本章完) 六百三十六章 赶至 当司子境独自来到府衙之时,黄施维已然在门口静候多时。 留意到对方眼中的不悦,司子镜一边上前,一边毫不在意的笑道: “许久不见,一见面就用这种眼神盯着我。司某可当真有些害怕呢。” 黄施为不冷不淡,盯着对方的眼睛:“方才你是想对许梦溪出手,对么?” “没错,我确实是想杀了他。” 司子镜丝毫没有避讳,直视对方: “怎么,现在三公子可就在府衙里面,你还打算扯你的那张虎皮来庇佑许梦溪?在这个节骨眼上杀了他。对于相国府而言,完全是利大于弊的。” 黄施为眼眸闪了闪,没有继续强硬,转而说道: “如今三公子在此,关于许梦溪的处置方式,我觉得你应该要请示一下他。” “这是自然,我们进去吧。” 司子镜微微一笑,饱含深意的说道: “黄兄,司某能看出你对于那许都统的重视,那丫头的性格也确实值得这份重视,但我还是想要提醒你一下,你现在这种摇摆的态度在当下的环境中可是大忌。 “尤其是,对于我们这种人而言。” “多谢司先生提醒。” “哈哈,这倒是不用了,咱们毕竟都是为相国大人做事。” 在黄施为的带领下,二人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入了镇西府衙。 突然展开的城防大阵明显让府衙内的官员们陷入了混乱,自从踏入府衙大门的那一刻起,时不时的便会有穿着镇西军甲胄的官吏急匆匆的从二人身旁掠过,整个府衙显得有些杂乱无章。 见到这一幕,司子境眼神之中闪过了一抹异样。 为了预防各种突发的公共危机,各地官府都会未雨绸缪准备好各种相应的预案,对于镇西府城这种边境重镇而言,开启城防大阵的预案至少在双掌之数以上,理应不该如此混乱才对。 而现在就他的眼光来看,说镇西府衙内的指挥体系陷入瘫痪都毫不为过。 心间升起一抹迟疑,司子境传音问道: “黄兄,方才光顾着说你那大妹子的事,还未来得及询问三公子的近况,为何我们能在这镇西府衙内畅通无阻,又为何能够直接掌握这城防大阵?如果情报没有出错,现在城内最高长官应当是第二镇的詹先安吧?” “他现在已经死了。” “啊?” “司先生,伱这是要我重复一遍?” “.” 骤然听到如此骇人听闻的消息,司子境脑中的混乱也只是持续了一瞬,快速理清的思路,低低的吐出了四个字: “郡主大人?” 黄施维眼中明显有些意外,意外对方的才思之敏捷,略微颔首,也没废话: “你猜的没错,在去见公子之前,我先简单于你交代一下这西疆的局势。” “那便有劳黄兄了。” 与此同时, 三道身影正于遥远虚空之上眺望着镇西府城上空浮现的薄膜护罩。 一名佝偻老者,一名白衣女子,一位华服锦衣的肃穆中年人,不过此时此刻,三人之间的气氛显得有些凝重。 在高空的气流寒风中,白帝低沉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看来你的人失败了。” 佝偻老头闻言,缓缓收回了视线,语带无奈的说道: “这也是没办法事情,镇西府城实行宵禁,除非小老儿亲临,不然想派人进去,也得等到天明之时才行。” 闻言,白帝微不可查的瞥了一眼不远处那位如若下凡仙子的白衣女人,道: “如此说来倒也没错,毕竟那带着麟狼入城之人能让阁主退避,同时入城你的人不可能赶在他们之前将消息传递给詹先安。” 佝偻老者轻轻的叹了口气,对着身侧二人笑呵呵的说道: “如今城防大阵开启,詹先安估计已然是凶多吉少,局变得有些棘手了啊,二位对此有什么看法么?” 话虽如此说着,但其皱纹遍布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忧虑之色,似即便詹先安身死,依旧留有某些后手。 白帝面色冷峻,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侧眸盯着天苑: “比起这个,白某现在更好奇昨夜阁主是去了哪里,又是见了什么人?” 闻言,佝偻老者挑了挑眉,低低的怪笑两声,出声附和: “阁主大人的消息当真灵通,寅时带回来的消息,天刚一亮便立刻应验,小老儿也是挺想知晓此事阁主您是从哪得来的消息?” 听到二人一唱一和的发难,天苑的回应很是平淡: “若我监天阁有其他心思,那便不会将此事告知于你们” “我们倒不是怀疑阁主你。” 佝偻老者打断了天苑的话语,轻笑着说道:“只是好奇是谁能够在您的阻拦下,将麟狼带入城内,又是以何等手段获取了詹先安的信任。” 天苑金眸扫过二人的脸庞,缓声说道: “后者不知,前者是我阁内圣女。” “圣女啊” 佝偻老者干瘪的唇角拉起一抹意味深长笑意,低声说道:“小老儿可以把阁主这话理解为,贵宗圣女已经叛变了么?” 白帝没有出声,默默抚手看着。 天苑表情清淡,吐出两个字: “可以。” “也就是说,我们可以对她下死手,对么?”佝偻老者步步紧逼。 天苑的回答没有任何迟疑: “如若挡路,打杀随意。” 听到这个回答,佝偻老者搓了搓手,阴笑说道: “你们那位圣女大人可是能与白帝交手而不落下风,在我们动手之前,是否应该将她的功法弱点告知我们.” 话音未落,佝偻老者注意到天苑眼眸金光已然开始流转,也便笑着改口说道: “不过衍天决毕竟是贵宗密传之物,所以届时那位圣女便交由阁主出手,此事应该没有问题吧?” “自然。” “有阁主允诺大义灭亲,那小老儿这边也交个底吧,大阵虽起,但破之易如反掌。” 说着,秦家老者将那枯槁的视线投向了天际线上堡垒巨城: “就是不知道现在坐镇在那城内之人是相府之内的哪位熟人,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收集到与我等一战的筹码” “是那相府的继承人。” “.” 清风拂过绣长白裙,天苑的声音悄然响起在二人心间,引来一阵肃杀的沉默。 白帝龙眸微眯。 佝偻老者带着一抹思索。 半晌, 佝偻老者轻轻摇了摇头,含笑开口,语气森寒: “看来阁主你们当初是未能杀掉那许长天呢,不过这么说来很多事情的逻辑也都变得通畅了。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咱们三人此行共同目的又多了一个。” “六人。”白帝忽然出声。 “什么?”佝偻老者回眸。 “.” 白帝没有回话,瞥着千棘峡的方向。 佝偻老者随之望去,而直到十数息息后,方才感应到三股庞大气息正朝着他们这边疾驰而来。 沉默一瞬,佝偻老者咧嘴一笑: “原来那三人想索要之人也是那许长天啊,啧啧,真不知道许殷鹤是怎么舍得把自个的继承人放到如此危险的地方。 “不过既然他这般托大,那秦某也便将这份大礼收下来吧.” 话落, 他一边散逸炁机为那三人引路,一边缓声说道: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既然那三人提前到了,那我们也自然不用再拖了。” (本章完) 六百三十七章 推测 “卢统领,卢统领,您等.您等一下,军枢堂不允乱闯的” “詹先安呢?!老子要见那个混账东西!” “哎哟喂,您就别难为小人了,詹统帅突然起阵,必然有其缘由,您稍等” “说话跟个太监一样,滚开!詹先安,老子手下十几名弟兄死得不明不白,你赶紧滚出来给个解释!” “.” 当司子境跟随黄施维来到军枢堂之时,一阵喧闹之声从那半敞开的院门之内传出。 透过缝隙,能够看到院子里此刻已然汇聚了十几名身着戎装之人。 里面的人他基本都能认全,除了那几名拦在堂口外的文官以外,其余戎装之人皆是镇西府中的高级将领。 那位敢怒骂詹先安的卢统领更是镇西府第二镇玄庭军的统领,卢柏邹。 五部一营,两营成军,而一镇则看隶属势力的情况,由两到五军组成,镇西府第二镇的编制不大不小,由三个军所组成,其中又以玄庭军为精锐,近乎满编。 脑海中闪过这些信息,司子境蹙着眉头,望向黄施维以示询问院内情况。 “这是公子的意思,郡主不清楚镇西府内谁忠于自己,谁又投靠了宗门,只能借此机会看看 黄施维语气低沉的传音解释了一句,又低声叹道:“这边的局势比你想象得还要更糟,不但镇西府被宗门渗透成了筛子,就连黑鳞卫在西泽洲的司长都被已被策反。” 听到这话,司子镜眼尾不自觉抽了抽: “沐青?” “嗯,公子亲自确认。” “嚯我还想着见了公子便去找他叙旧呢。” “不影响,公子暂时没有要除掉他的意思。” “.”司子境翻了白眼。 去沾染一个将死之人的因果,属实没有必要。 不过综合黄施维所告知的情报,他觉得现在他们已经可以开始准备跑路了。 宗门那边既然在此下了重注,那便立刻撤离即可,如今相国府已经过了必须以小博大才能生存的艰难时期,没必要继续在此冒险。 但很可惜,既然三公子在此,那么此事的决策权便轮不到他。 心中轻轻一叹,司子境低语道: “现在我们直接进去可能会影响公子的计划,先在外面候上一会?” 黄施维瞥了司子境一眼,道: “谁告诉你军枢堂只有正门?” “.” “.” 军枢堂是个三进的院落,内里装潢不似军武大营,反类名雅文士的书阁。 水榭亭台,典雅坐落。 从后门入内,不多时司子镜便随着黄施维来到了一座三层的飞檐翘角楼下。 房门虚掩着,并未合拢,内里之人似是已然知晓二人的到来。 看着这虚掩的木门,司子镜却不自觉的蹙了蹙眉。 内里的熏香味很重,未经入房,一股属于似若茉莉的熏香便直往鼻腔里钻,不过在香气之下,他却还嗅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里面,应该是死了人。 而随着公子的应允声传出,一经入内,司子境便确认了方才自己的推测。 一扇绣着锦绣山河图的屏风将堂室一分为二,而在这扇屏风的脚座旁一滩尸体正静静地躺着。 像是被某种巨力从上到下碾压致死,血肉与骨茬混在了一起辨认不出身份。 不过考虑到黄施维路上与他叙述之事,这摊肉泥的身份已然呼之欲出了。 三公子,居然一声不吭的就把詹先安这个镇西府城的军政一把手给做掉了。 心间情绪翻涌,一时却不知该作何反应。 来此之前,司子境心中其实还存着劝谏三公子离开的打算,但这具尸体一出,那便说明三公子已然是准备一条路走到黑了。 司子镜压下心中思绪,与身侧的黄施维一同隔着屏风对着内里之人垂首一礼: “三公子。” 屏风之后,一道含笑之声悄然传出: “无需多礼,隔着屏风说话是那詹先安喜欢的调调,他现在已经死了,你们直接进来即可。” 闻言,黄施维与司子境二人也便绕过屏风,见到了内里的情况。 堂内有两人共有两人。 皆位于那方案桌后方,一男一女,一站一坐,显得主次分明。 粗略扫视一眼,司子境也便认出了二人的身份。 女子应当是镇西府的郡主,而那陌生面容的男子应当便是易容后的三公子了。 沉吟一瞬,司子境还未开口,便听那侍立在英气女子侧后的男子缓声说道: “黄先生,劳烦你跟着君武一同去前院一堂,把那些将领打发去备战,具体事情君武会看着安排,你只需看情况显露一下修为即可。” 黄施维闻言也没问详情,直接拱手一礼: “是。” 许元则轻轻拍了拍李君武的肩膀,低声传音: “我该分析的都给你分析了,你便按照伱自己判断去辨别那些将领中谁是忠于你家之人,事不宜迟,赶紧去吧。” 闻言,李君武微不可查的撇了撇嘴,也没应声,直接起身领着黄施维出了小楼。 目送二人离去,司子镜冷不丁的声音响起在寂静堂室之内: “三公子,您这是准备暗中扶持郡主入主镇西侯府?” 闻言回眸,许元打量了司子镜一瞬,轻笑着说道: “扶她上位一事,我可未曾遮掩半点,司先生何暗中扶持一说?” 司子镜垂首,知晓公子主意已定,心中叹息一声: “.司某考虑不周。” 许元一屁股坐在了李君武的位置上,笑着询问: “司先生,都说了不必多礼,来时应当见着了前院的情况,你觉得那卢柏邹可信么?” 司子镜眼眸闪烁一瞬,没有正面回答: “镇西侯他老人家虽发迹于行伍,但能走到这一步,御下的手段应当也不弱。” 许元笑着摇了摇头,眯着眼眸: “你这话说得说了和没说一个样。” 司子镜面露一丝尴尬,但这寥寥几句,也让他在心间大体勾勒出三公子的性情,转而开口分析道: “卢柏邹虽看似与詹先安存有间隙,但他若真是镇西侯安插的嫡系,应当不会如此表露,至少不会如此明显的唱反调。” 听闻此言,许元眸露一抹兴致: “说的有理,如此明显防备之心,难免让手下之人心寒,你的意思是说,那些维护詹先安的将领才是忠于镇西侯之人咯?” 司子镜垂下眼帘,一拱手: “信息不明,下官不敢妄下定论,望公子恕罪。” 许元扣了扣桌案,看着对方这一副不想沾染因果的态度,也并未强求,转而说道: “算了,本公子也不难为你,唤你前来也只是想问你一些事情。” 司子镜抬眸打量了一眼许元的神色,低声道: “公子请问,下官必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许元沉默了许久,才缓声问道: “我听说你们是兵分两路追捕秦卫舒,另一路人似乎遭遇了监天阁主,许长歌那家伙应该还活着吧?” (本章完) 六百三十八章 质问 听到这个问题,司子镜依旧垂着眼帘,但心跳却不由得缓缓加速。 三公子的这个问题,可以理解为是兄友弟恭的关心,但同样也是可以理解为对相府继承权的关注。 毕竟若长公子身死,那便没有人能跟三公子抢相府的“皇位”了。 思绪一闪而过,司子镜倒也没有盲目做下定论,斟酌着用词缓声的回道: “回公子,另一路人马遭遇了监天阁主,下官也是才从黄先生那里得知。” 许元闻言略感失望,道: “所以你也不知道?” 司子境抬眸扫了一眼许元的神色,道: “公子若想知晓内情,可用通讯圆晶联系帝安。” 许元轻哼一声,掰着手指头无奈道: “我倒是想这么做,但这边的黑鳞卫、镇西府、密侦司、那些大型商会基本都被宗门渗透成筛子了,若是使用的通讯圆晶被做了手脚,即便用暗语交流也会有暴露的风险。” 说着,许元轻轻叹了口气: “行了,我个人的问题问完了,还有一件事情需要麻烦司先生你去办一下。” 司子镜闻言神色一肃,拱手道: “公子请讲。” 许元双手合十,撑在案牍之上,看着司子镜的眼眸: “沐青来这西泽洲之前,曾在京畿司担任过要职,司先生你应该和他很熟吧?” 司子境心里抽了一下,利弊权衡一瞬,还是选择实话实说:“共事之时,曾与他互引为知己好友。” “嚯知己好友?” “公子,娄姬大人很清楚下官行事一向公私分明。”司子镜直接切割。 “.” 许元闻言微微一笑,摆手打断道:“你不用紧张,本公子就算信不过你,还能信不过娄姬么?不过既然你公私分明,那这件事情交给你便正好合适,在事了之前,便由你去把沐青看住吧。” “看住?”司子镜试探着重复呢喃了一句。 许元眼神之中带着些许寒意,回道: “伱用什么方式我不管,本公子对你的要求只有一个,让沐青在圣人袭城之际,做不了任何事情。” 司子境沉吟了片刻:“公子是在担心他会从城内破阵?” 许元不置可否的笑道:“是也不是,我现在还留着他,主要是因为他手里还握着黑鳞卫在西泽洲的资源去向,维系护城大阵高强运转,需要的源晶可不是一星半点,那笔资源兴许能起大作用。” 说着,许元似是想起什么,声线略微下压,开始给司子镜上压力: “哦对了,沐青前不久受了不轻的伤,若在这种情况下你还失败那司先生你与那沐青也就真的只能是知己了。” 司子境神色丝毫不变,反而于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意,郑重一礼: “公子放心,下官定然使命必达。” “好了下去吧。” 许元冲着对方摆了摆手,不过司子镜却依旧站在原地,脸上流露了一抹犹豫。 看着到这抹神色,许元蹙了蹙眉,随即转而笑道: “若是关于那许梦溪的事情,就不必多说了,她的死活本公子不关心。” “您误会了,下官想说长公子之事。” “此事你不是不知么?” “下官确实不知,但从一些细节倒是能够看出一些端倪。” “说。” “.” 司子镜深吸了一口气,快速说道: “下官来镇西府城之前,一共与帝安城联系过三次,分别是相国大人,娄姬大人,以及黑鳞卫京畿副司长,相国与娄姬的心思下官揣测不透,但副司长与下官汇报帝安方面近况如常。” 许元眼神流露一抹疑惑。 见三公子未能转过弯,司子镜也便直接说道: “自从二公子去世之后,长公子便接手了二公子所有的事务,近些年来更是有增无减,若长公子出事,在相府之内恐怕会引起很大的动荡。” “吱哑——” 伴随着房门关闭,军枢堂回归幽静。 盯着司子镜离去的方向看了数息,许元略显疲倦的将身子靠在了身后椅背上,而也就在这时,一道黑裙倩影几乎瞬移一般的出现在了他的身侧。 天夜瞥着他的侧脸,语含笑意: “看起来你那长兄是活下来了呢,监天阁主明明没有理由放过他的。” 许元神色疲倦,但心情明显不错,笑着说道: “兴许是你们那位阁主大人害怕被许长歌强行一换一了吧。” “一换一?” 天夜美眸闪了闪,略显讶异,跳到案桌上坐下,翘起二郎腿,呢喃道:“你和金毛女一战的那一夜我还奇怪那股气息是什么,原来是你那长兄果然修的因果道蕴啊” 说着,她一双金眸略微眯起: “不过因果道蕴虽强,但源初境可不足以让监天阁主退避。” 许元沉默了叙旧,低低叹息了一声: “.兴许是他突破蜕凡了吧,唉。” 天夜似是看出许元心间那股又喜又悲的情绪,伸出纤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盈盈的说道: “你若想出气,我倒是可以帮你揍他一顿。” 许元哼笑一声: “以他的性格,可能会直接拉着你一换一。” “天衍对于因果道蕴之流都是有着反制手段的,监天阁主忌惮,不代表我会忌惮。” 天夜双手环胸,眼神带着一抹跃跃欲试:“人家可是最喜欢把这些天骄踩在脚下的感觉~” 许元眼神之中闪过了一抹好笑: “会赢的?” “嗯?”天夜有些不爽许元的视线:“什么意思?” 许元笑着摇了摇头,从座椅上站起了身: “没什么意思,该去处理正事了。” 天夜没动,瞥了一眼地上那一滩尸体,轻声问道: “我刚一回来,你便火急火燎的赶过来把这詹先安处理了,有必要这么着急么?” 许元驻足,轻笑着反问: “你觉得我不应该这么着急杀他?” 天夜歪头想了想,笑道: “杀詹先安自然是越早越好,毕竟牧家的圣人就在城外,二者传递一个信息,你手里的那个影子替身随时都可能报废,届时他有了防备再想杀他,几乎不可能,但我倒是觉得你护城大阵开得太早了,现在镇西府城的城防体系全乱套了。” “.” 许元沉默了少许,略显无奈的叹了口气。 天夜所说,正是他最初的预想。 最好的选择是在杀掉詹先安后,先行利用李君武的身份造势,稳定住城内的局势与军心后,再行开启护城大阵。 杀掉詹先安的同时开启护城大阵无疑是一招臭棋,这几乎等同于明牌告诉 好胸弟不是裹胸公主,以她在镇西军中的威望完全不足以支撑这种临阵斩帅之事。 不管是忠诚派,还是内鬼们都会人心惶惶。 现在他们所面临之势,不仅外忧已起,内患更是已经开始蔓延。 但问题是,许元根本没得选。 抬起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许元轻声的说道: “昨夜监天阁主能找到你肯定是把灵天仪带了过来,而她若带了灵天仪,我的位置也自然会暴露。” 天夜蹙了蹙眉,低声说道: “你是在害怕他们入城强杀你?” 许元没有否认,颔首。 天夜眸露一抹思索: “这可能么?我昨夜寻觅麟狼,遭遇监天阁主可以说是双方的一次互试底牌,明面上你已经有我与麟狼两名圣人在保你,冒此风险.” “刺杀和保护的难度是一个量级么?” 许元打断了天夜的话语,眼神幽幽的说道:“而且你别忘了,宗门在这西漠所做一切,不管是收拢镇西府,还是操纵鞑晁王庭,都是为了备战我相国府,监天阁更是将我个人视作天下大劫,他们完全有理由冒着风险先行入城将我强杀于此。” “.” 天夜细细听完,有些百无聊赖的点了点头,转而问到: “好吧,你说得有道理,不过你现在准备去做什么?” “以防万一,先去李君武那边看看她处理得怎么样了。” “你还真的一点都不信任她呢?”天夜语带揶揄。 许元别了开了视线,眼神之中带着些许担忧: “没办法,太熟了,总感觉她会掉链子。” 和煦的阳光因为那笼罩城池的天幕而变得有些扭曲,军枢堂的前院之中一片寂静。 一名女子站于阶梯之上,两名蒙面男人侍立其左右,而院内那十余名身着戎装的高级将领皆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女子,视线之中都带着些许惊疑不定,震惊于方才对方所吐之言。 詹.詹统领是叛徒? 而且马上会有圣人前来袭城? 院内死寂一般的沉默,最终还是被人打破了。 一名满脸皱纹的老将看着阶梯之上的戎装女子,深吸了一口气: “郡主,您说詹统领私通宗门已久?” 李君武应声望去,大致认出对方身份,第二镇明庭军的副统领,缓声说道: “金统领,你觉得我会在这种军国大事之上儿戏?” 老将沉默了少许,缓声说道: “郡主既已入军,想来自当不会儿戏,但凡是口说无凭,可有证据?” 李君武没有出言,只是侧眸瞥了一眼身侧侍立的蒙面壮汉。 在场的众将领也纷纷随之将视线投落在了黄施维的身上,其中修为高深的几人皆是不自觉的蹙了蹙眉。 他们看出了这名壮汉的修为极其深厚,也因此眼中或多或少都带着些许忧虑。 黄施维压着声音,低声唤了一句: “将面纱取下。” “.” 话音一落,李君武另一侧的男子便有了动作,只见其抬手将脸上面纱拽了下来,平静的瞥着下方那些杀气腾腾的沙场老将。 而看到此人面容的一瞬,一些不解的议论声缓缓响起在了院房之内。 “老金,你认识这是谁么?” “你问我,我问谁?” “若郡主所言非虚的话,此人应当便是与詹统领接头之人吧。” “你打仗脑子打傻了?若是接头之人,为何他会听从郡主命令?” “.” “.” 在场的将领在大炎之中地位已然不低,其中大部分人更是跟着镇西侯入京见过世面的,但大炎的贵胄太多,除了像许长歌那样名满天下之流,其余之人的面容流传度其实并不算广。 看着下方的反应,李君武不自觉蹙了蹙眉,袖袍下的手也不自觉的攥紧。 若无人能认出影子的相貌,那可就有些麻烦了。 在下方的议论中, 一直沉默不语的卢柏邹忽然看着影子,出声说道: “此人与江南秦大公子的相貌有几分相似。” 听到这话,李君武心中顿时一松,周遭的议论声也是一滞。 金姓老将低声问道: “老卢,你说得这人是谁?” 卢柏邹沉吟少许,低声说道: “九剑门,天生剑骨,秦卫玖。” “此人俺倒是知晓,十几年前名气似乎好像挺大的。” “秦卫玖听着有点耳熟。” “就是传言能和许长歌那小子齐肩,结果天元大比之上被人家三剑砍翻的那货。” “.” 窃窃私语逐渐归于沉寂,金姓老将对着李君武缓声问道: “郡主,此人的身份是” “秦卫玖的胞弟,秦卫舒的影子替身。” 李君武朗声说道:“我使他诈取詹先安,其竟然对这影子竟然百依百顺,任由其进入府衙重地。” 此话一出,下方众将顿时炸锅,但这些人毕竟都是久经战阵,在喧嚣之后也很快便冷静了下来。 “郡主,您说詹统帅私通外人,可否叫其出来与此人对峙.” “现在是对峙的时候么?若是郡主所言非虚,突然起阵军中本就陷入混乱,圣人都要袭城了,现在得赶紧领了命回去组织将士!” “杨希贡,你他娘的脑子能不能别一根筋,你别告诉我你感应不到郡主身旁那人修为么?修为如此高深之人,背后必然有人,你忘了以前郡主作风了么,若是被人哄骗怎么办?!” “诶有理,俺咋就没想到呢。” 黝黑的中年戎装壮汉想了想,对着李君武行了一个军礼: “郡主,俺觉得还是得把詹统帅叫出来.” “他已经死了。” “.” “.” 李君武冷不丁的话语让军枢堂的前院再一次陷入了死寂,其中不少人更是因为这句话悄然开始运转起军阵功法,一股股庞然可怖气息逐渐在军枢堂上空凝聚,纷纷锁定了那阶梯之上的人。 不过不是李君武,而是她身侧黄施维。 在他们看来,郡主应该是被蛊惑了,临阵斩帅,侯爷都做不出这种荒唐事。 郡主的过错可以等到侯爷回来再追究,但其身旁蛊惑之人得先擒下或诛杀。 李君武将下方的变故看在眼中,冷声喝道: “詹先安作为第二镇统帅,掌军阵与城防大阵护身都能被出其不意诛杀,这难道还不是他叛变是最大的证据么!” 话落,她也同时转起军阵功法,瞬时之间,下方将领顿时失去了天穹之上涌动庞然气息的控制权。 属于母功法对子功法的天然压制在此刻展露,而压制代价则是一缕鲜血浸染了悄然李君武鲜红的唇角。 她现在根本无法承载如此庞大的军阵之力,哪怕只是一瞬,她便已然受到了极大的反噬。 擦去唇角鲜血,李君武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扫视着下方众将,大声喝道: “你们这是想要聚众造反?!” (本章完) 六百三十九章 智障 第641章智障 倚靠在灰石砖墙,许元默默倾听着前院之中传来的声音,低垂的眼眸看不清神色。 自她的利呵落下,一墙之隔的另一侧便再无声音传来。 静得落针可闻。 李君武似乎已经稳定住那些高级将领,不过这份稳定大概用不了的多久也便会破灭。 “郡主,请您不要在一意孤行!您已为了奸人谎言杀了詹统领,难道还要继续错下去?!” “詹统领人死不能复生,既然已定,那么我们还是先行控制住那贼人!” “您的修为尚不足以控制如此大阵,还请怜惜自己的身体!” “若是您实在要坚持有圣人袭城,我们这些老东西可以配合您守城,但詹统领之事还望您三思!” “.” 听着隔壁一道道低沉的劝谏声传来,许元轻轻叹了一口气。 天夜的声音悄然传来,带着一抹看乐子的戏谑:“看你的表情,似乎对这些人的反应一点都不意外呢。” 许元轻哼了一声: “人性自古如此,有什么好意外的?” 天夜陪着许元一同靠在灰石砖墙上,依旧双手环胸,食指轻点: “你对这女人的预估也真的挺准的。” 许元摇了摇头,道: “李君武她选择的大方向其实没错,只是落实上出现了偏差。” “怎么说?” “她不应该选择自证。” “哦?”天夜饶有兴趣。 许元轻笑着说道: “再多,证据再确凿,他们也能根据自己的立场来找到角度来攻击你的做法。” 天夜金眸闪了闪,笑着问: “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做?” 许元嘿嘿一笑: “与其自证清白,不如污蔑他人。按照镇西军的军制,统帅和属下的将领本就是强联系,谁敢他妈的多说一句,那他就是和詹先安一起私通了秦家。” “.不愧是你啊。” 天夜沉默了少许,笑得更开心了:“不过,这些将领还真敢以下犯上啊。” 许元眼神带上一抹古怪,但在想到天夜的经历之后,也便轻轻摇了摇头: “以你的经历你不会理解的,毕竟伱从小到大应该都是被当做监天阁主来培养的。” “怎么说?”天夜歪了歪头。 “威望。” 许元再度幽幽的叹了口气: “这玩意平时看不见摸不着,但当你想要行越矩之事,它能让周边人认同你。李君武低估了詹先安在这些将领眼中的重要性,也高估了她在镇西府的地位。” 好胸弟虽然是镇西府的正统大义所在,但却长期远离西疆,对于这些老将而言,一边是出生入死十多年的同袍,一边是长期泡在温室中的花瓶。 若用相府来举例, 李君武现在行为大体等同于他许元直接先斩后奏了黑麟军统帅宗青生或者娄姬那个级别的高层,然后告知对方是叛徒。 威望,真的很重要。 不论是盛山县,还是北境,亦或者现在西疆,他那老爹之所以在这些大事件中一直让他许元来主持大局,便是为了在短期之内让他积累起大量的威望,来让相府一众高层臣服。 而李君武所拥有的威望尚不足以与杀掉詹先安的行为相匹配。 下边人的反应,自然不言而喻。 “.” 许元所说之事,因为从小到大的思维惯性,天夜倒是没能想到这一点,细细品味了片刻之后,她瞥着前院方向,轻笑着问道: “那现在你觉得该怎么办呢?再这么下去,这一帮子将领估计得哗变了。” 许元沉吟了少许,缓声说道: “再等等吧,看看李君武准备怎么应对,也许她会有着自己的考量吧。” 天夜听此倒是有些讶异,道: “我还以为你会立刻出去救场呢。” 说着,天夜笑眯眯的用食指戳了戳许元侧肋: “嘴上说着不信任,但结果还不是要相信她。” 许元打开她的手,面色平静的回道: “若什么事情都要我去救场,李君武以后怎么担得起镇西府的重任?而且我的办法也不一定是最优解。” “所以你的办法是什么?” “杀人,清洗,乱世用重典,更别提这种生死存亡之刻,我们现在掌握着镇西府城内的绝对暴力,不听话的全杀了,杀到他们不敢吭声为止。” “.”天夜。 “不是,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没什么,只是觉得许元哥哥你好像真的变了很多。” “说得你好像很了解我一样。” “那必然了解。” 天夜轻哼一声:“在魅神幻境里,从你逃出琼华宗后的所有事情,我可都是仔仔细细看完了的哦。” “那时的监天阁主推演的?” “嗯哼。” “.你可真闲。” “我乐意~” “.” “噌!” 在二人啐嘴之时,前院忽地传来了一道剑刃出鞘的嘹亮刀吟,将许元与天夜的注意同时吸引了过去。 而随着这道声音的响起,前院中诸将的声音也随之一滞。 李君武拔出了腰刀,刀刃在扭曲的阳光下泛着森寒的光芒。 她看着下方或熟悉,或陌生的将领,缓声说道: “你们是现在是在为詹先安打抱不平,对么?” “.” 看着那明晃晃的刀刃,在场的将领眼中并无畏惧之色,但却也都没有出言。 李君武深吸了一口气,一边举起刀刃,声线决绝而清冷的缓声说道: “既然你们相信詹先安是忠臣,觉得本郡主是听信了他人谗言才杀了他,那本郡主愿意为他偿命便是.” 话落的一瞬,李君武手中刀刃一翻,刀光在空中摇曳出一个美丽弧线,没有任何的迟疑朝着自己那纤细的脖颈横切而去。 感应到这一幕,许元瞳孔猛地一缩。 灵视所感,他发现这好胸弟没有丝毫的留手,携带着军阵的余威,刀刃转瞬便抵临了她的脖颈. 清晨的阳光已然东升,绚烂而不耀目。 “刺啦.” 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 唯有那一声刀刃入肉之声悄然响起。 一只裹着甲胄的粗糙大手,死死攥住了李君武手中的那柄粗柄军刃,鲜血顺着刀刃血槽与那被切开的指骨向着地面滴答流淌。 “.” “.” 看着这一幕,许元脑海中宕机了一瞬,随即心脏才后知后觉的开始加速跳动。 事发得太突然了。 即便是立于一旁的黄施维也来不及粗蓝,许元能感觉到若不是这位金姓老将出手拦住,此刻好胸弟恐怕已经身首异处了。 天夜倒依旧是一副看乐子的神色,饶有兴致的观察着那位名为李君武的女子: “你这朋友胆识倒真是不错,竟然敢拿自己的性命作为赌注呢。” 许元回眸瞪了她一眼: “别给我在这废话!你刚才应该能拦吧?” “能是能,但我干嘛要拦呢?” 天夜笑嘻嘻的回问:“怎么,急了?” 许元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情,不再理会这妖女,默默开始全神贯注的观察前院。 “滴答.” “滴答.” 鲜血流淌,金姓老将握着的刃尖因为角力而微微颤抖,他看着眼前的年轻女子,苍老的眼眸中流露着一股子复杂: “郡主.您这是何苦呢?既然您已安然归城,侯爷他得知大概率也会就此班师回朝,待他回来再做定夺不就好了?” 李君武看着眼前陌生的苍老面容,厉声说道: “本郡主方才已经说了,将有圣人袭城,若尔等无法全力备战,镇西府城一破,父亲他如何班师?!本郡主与其眼睁睁的看着镇西府城城破,生灵涂炭,倒不如先死在这里。” “.” 一阵沉默。 最终依旧还是立于前列的卢柏邹细缓出声说道: “既然郡主已有定夺,且愿意以性命作为担保,我们这老东西也自当配合。” 说着, 他垂下脑袋,对着阶梯之上的李君武行了一个军礼,低声道: “郡主您是镇西府的未来,还望您以安危为重。” 话落, 一众高级将领也纷纷垂首行礼,附声道: “望郡主以安危为重!” “望郡主以安危为重!” “.” 回声落下,院内重新归于沉寂。 李君武握着刀刃的手也略微松了下来,而她这边刚一放松,对面金姓老将也便缓缓退至了卢柏邹侧后,随之行礼。 李君武抿了抿唇角,手中刀刃再次一翻,一手拽着自己身后那如瀑黑发。 刺啦—— 横刀一切,三千青丝瞬间纷纷断裂。 在阳光的照耀下,李君武手握着长发,朗声说道: “割发代首,且留命数,若判断出错,本郡主愿意为詹先安偿命!但在此之前,望诸位能真如现在一般众志一心!” “不是,好丑啊你。” “你有病吧?” “你这短发模样难道不丑么?” “你才丑,你全家都丑!” “昧着良心说话可不好,我们一家子可都是出了名的天人之姿,短发当真不适合你。” “许长天你是不是想打架?本姑娘体内可还存着军阵之力呢!” “呵,就你啊,让你一只手诶,等一下,不是,别” “咚!” 寂静的军枢堂内,一阵争吵之声从敞开的窗棂传出很远。 许元捂着小腹半跪在地上,即便全力运功也抵不住那股仿若深入骨髓的钻心之痛。 抬眸看向站在面前的好胸弟,许元龇牙咧嘴的骂道: “不是,你他妈是真一点都不留手啊!” 已然变成一头齐耳短发的李君武冷哼一声,转身直接走到案桌后坐下: “谁叫你一直在那里胡乱逼逼叨叨!自作自受。” 运功勉强压下小腹的疼痛,许元站起身子,来到案桌前站定,随手从须弥戒中取出一个玉瓶扔到她的面前: “你什么时候这么在意别人评价你外表了?真是的,开个玩笑的开不起。” 李君武没搭理他的嘴碎,看着面前玉瓶,蹙眉问道: “这是什么?” 许元倚靠案桌坐着,随口说道: “乌参温络丹,你强行吸纳两万人的军阵之力,经络应该受损不轻。” 李君武眸中异样闪过,随即冷哼一声,没有人推脱,直接掰开瓶盖,仰头把这入口即化的丹药服下。 看着对方这毫不客气的样子,许元反而来了情绪,阴阳怪气道: “嚯,你当真不客气啊,你知道这丹药多少钱一粒么?知道这玩意有价无市,常人想买都买不到么?” 李君武白皙脖颈略微一仰,语带轻蔑,反唇相讥: “反正你家有钱嘛,怎么,许大公子不会这就开始心疼了吧?” “.” 许元撇了撇嘴,略微斟酌如何反击,便盯着李君武的齐耳短发看了数息,然后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砰!” 李君武一巴掌拍在了面前案牍之上,瞪着眼前的她,胸脯一阵起伏: “不是,你没完了是吧?” 许元耸了耸肩,笑着回道: “本来你性子就像个男子,现在变短发以后就真成假小子了。” “许长天,你” 听到这话,李君武瞬间炸毛,攥着拳头瞪着他,但在持续了少许之后,便消沉了下去,别开了视线,细弱蚊蝇的呢喃道: “头发又不是长不长了,这么在意干嘛.” “什么?” “我说头发这种东西过几年不就涨回来了?!” “.” 沉寂一瞬,许元挠了挠耳朵,吐槽道: “你吼这么大声干嘛?” 嗖—— 一道破空声骤然响起。 坐在椅子上的李君武直接一记鞭腿朝着许元踢来。 她要打死这个混账玩意! 见状,许元也是丝毫不慌。 真正的强者不会在同一招下失败两次。 轻轻抬手,一拉一扯,直接把其上力道卸去,将其脚踝握在了手中。 李君武眼神一滞,有些意外,怒道: “放开我!许元你在不放开,你信不信我用护城大阵弄你!” “.” 握着她的脚踝,听着她口中的话语,许元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玩笑之意却是逐渐褪去,看着她美目圆瞪得模样,冷声问道: “李君武,你割发代首我没什么意见,但在那之前,你是真打算自裁?” “.” 李君武闻言愣了一瞬,随即怒容消失,勾起唇角,准备抬手撩一下头发,却发现长发已空,撇了撇嘴后哼笑道: “怎么,许大公子这是关心本姑娘?” “关心你?你小脑萎缩了?” “.” “也是,我就不该你对你抱什么期待,早知道就该我自己出面去处理这事了,动不动就用命来做赌注,真他妈蠢。” “不是,我怎么蠢了?本姑娘那么做还不是因为你之前给我分析的事。”李君武有些急了。 许元略微皱眉: “我给你分析的事?” 李君武略微用力,把自己长腿从对方手中挣脱,哼道: “你先前不是说了么,我家老头子肯定回在第二镇的高层中安插了自己嫡系,所以我想自裁,肯定会有人来拦我。 “在行自裁之举前,本姑娘刻意放松了对军阵的控制,以那嫡系辅以军阵之力的速度肯定能拦住我。” 说着, 李君武扬了扬白皙的下颌,略显得意的嫣然笑道: “现在人已经验出来了,又稳定了军心,这不是一举两得么~” 盯着女子脸上无暇的笑靥,许元沉默了少许,忽地问道: “.那若我的判断失误,你怎么办?” “啊?” “你果然是个智障。” 退出转码阅读完整内容,或请下载更好的阅读体验!!!!诚招广告合作:telegra联系@niuniu9527 六百四十章 收权 第642章收权 “事已至此,便先揭过去吧。” 许元没有继续鞭尸李君武愚蠢的选择,转而轻声说道:“你的选择虽然很冒险,但不可否认它确实帮我们排除一些内部隐患。” 李君武心中依旧不忿,但状态也是调整很快,顺着说道: “你是指那些旁观我自裁的将领?” 许元眼眸微微眯起,靠坐在桌案边缘,目光直视着侧墙上挂字,幽然说道: “杀你是他们的最终目的之一,你们镇西府内的细作必然是期待你身死的。” 李君武闻言轻轻抿了抿唇: “你的意思是说,那些选择袖手旁观的将领都是叛徒?” 许元摇了摇头,道: “不全是,不出手救你并不代表他们就是叛徒,其中有些人可能是没反应过来,还有一些人本身应该是忠于镇西府,但对你本就怀有怨言,所以在那一瞬间选择迟疑。” 说着,许元神色柔和的瞥了主位上的她一眼: “詹先安在我们这边虽然是叛徒,但对于他手下的将领而言,这可是一起出生入死多年的兄长,短时间内无法认同这种身份的转变也是人之常情。” 李君武颦着柳眉,不满的说道: “伱能不能直接说结果?” “你看,你又来,我帮你分析,不代表你可以不动脑子。” “我家老头子身边也有很多军师,他很多时候也只是判断其中对错而已。” “.” 许元一阵无语,轻叹一声,笑道: “将我方才所说的那些特征反过来,与詹先安明明面上的关系并不算太好,且有足够实力反应过来阻止你自裁之人,两个特征齐聚之人便大概率是你镇西府中的叛徒。” 李君武眯了眯眸子: “你说卢柏邹也是叛徒?他可是和我父亲一起走过鞑晁之变的老人,而且他半截身子都快入土了,背叛镇西府他是图什么?” 许元颔首,细声说道: “选择背叛的原因可以有很多,可能是家人,可能自己的贪念,也可能是因为你父亲起势之后分赃不均,导致他不满意现在的职位。” 一边说着,许元随手从案桌上卷宗内抽出一本摊开,低声道: “我方才看了一下他的履历,以卢柏邹这数十年的功绩来讲,他确实配的上一镇统帅的职位。” 李君武闻言有些消沉: “所以这是我父亲未能论功行赏?” “砰!” 许元抬手直接在李君武脑壳上敲了一下,没好气的说道: “与其找自己问题,不如多埋怨别人,这样你会过得舒心很多。” “你这是什么歪理。” “我的意思是你要多站在自己立场想问题,这世上没那么多公平事,很多东西,你爹也是没得选。” 李君武揉了揉脑袋,伸手想打回来,但又觉得太幼稚,所以忍住了: “什么意思?” “我相府能够起势很大程度是因为吞并了龙家和我娘她家,你不会觉得你们镇西府能有如今的体量,全是靠你父亲一步步经营起来的吧?” 在进入府衙之后,查阅了李君武家的密辛之后,许元才发现镇西侯府的祸根从鞑晁之变起便已经埋了下来,不单单只是牧氏商会一家,还有那些覆灭掉的宗门残党。 许元缓声诉说着,语气带着一抹若有若无叹息:“西泽洲宗门覆灭,你父亲吸纳那些残余的势力,而那些人支持你爹,为你们镇西府出钱出粮出人,自然也是要索取回报的。” 相国府将旗下所吸纳的势力都被整治得服服帖帖,相府是许殷鹤专权的相府。 但以同样方式起家的镇西侯府却似乎被迫裹挟着走向了另一条路。 镇西侯在世之时,还能凭借自己威望,凭着自己一手带起来的嫡系将领压住是一个统治权已然百孔千疮的镇西侯府。 这大概也是镇西侯一直不愿让李君武接手的原因之一吧。 李君武听出了许元话中意思,但也并没有多少沮丧,反而轻声笑道: “看起来我家的情况比我预想中过的还要麻烦呢。” 许元与其对视一瞬,低声道: “不过倒也不是没有解法。” 李君武一挑眉,弯眸道: “什么解法?” “你若想简单一点就让我相府帮忙,直接进行大清洗。” “然后我镇西府就成了你家附庸了,对吧?” “啧居然被识破了?” “.”李君武。 许元微微一笑,认真的说道:“开个玩笑而已,我是真的不建议你靠相府的力量来整治你们镇西府内部,若是真的这样,你家的下场大概率会和龙家一样,所以最好选择还是自己慢慢搞权谋之术,拉拢打压,合纵连横。” “没必要这么麻烦?” “嗯?” “如今六圣袭城一事,不就是最好的机会么?” “你居然这么聪明的?” “.”李君武。 翻了个白眼,懒得和这家伙吵架,李君武轻哼着说道: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都得是能先守住城池再说,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处理那卢柏邹?” 话归正题,许元不假思索的低声说道: “我们现在已经没有理由动他了,若是强行杀掉他,引起麻烦可能会更大,最坏甚至会军心哗变。” 李君武低声道: “这个我当然知道,所以该怎么做?” 许元皱着眉头略微思忖了少许,道: “卢柏邹最大的问题其实是他手下玄庭军,按照你们镇西军的军制,除非你能一直强行运功夺取军阵之力的控制权,不然他若有小心思,随时都可能和外边的圣人里应外合。” 话语至此,许元眼眸忽然一闪,笑着道: “明升暗降吧,军不可一日无帅,用你郡主的身份把他任命为第二镇的临时统帅,把这家伙拴在自己身边,到时候打起来也方便直接把他处理了。” 李君武迟疑着问道: “他会同意么?有了詹先安的前车之鉴,卢柏邹必然会缩在玄庭军营之中,怎么可能会同意待在府衙内。” 听到这问题,许元咧嘴笑了: “他当然不会同意,所以你得制造一个让他不得不同意的契机。” 李君武闻言思索一瞬,随即也笑了: “那本姑娘便召集城内诸将,当众任命卢柏邹?届时他就算不同意,他” 许元颔首,眼神闪过一抹寒意: “除此之外,还得想办法给那金姓将领实权,最好能把他调去玄庭军,让他执掌这支战力最强的军队。” 李君武出言提醒: “卢柏邹必然会将这个职务交给他的副手。” 许元倒是毫不在意的微微一笑: “那便让金姓将领先去做卢柏邹副手的副手,再让卢柏邹的副手告病不就好了?咱们手里可是握着麟狼这个顶尖圣阶战力,让一个人消失并不算难。” 退出转码阅读完整内容,或请下载更好的阅读体验!!!!诚招广告合作:telegra联系@niuniu9527 六百四十一章 反击 第643章反击 突然展开的护城大阵,让镇西府城这座已然久疏战阵的城池不可避免陷入了一阵极大的混乱,不过随着城内诸将领归位,一道道命令的不断下达,军管的高效性很快便让城内的局势稳定了下来。 不过这在许元计划中也仅仅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如果牧兴尘提供的情报无误,对方最早将会在两天后开始袭城。 想要在那些圣人的手底下守住镇西府城这座堡垒,必须要将城内的一切资源利用到极致,不管是城内停驻的侠团与商队,还是那些世家大族的各种战争库存都得征用军管。 而这才是许元真正头疼的点。 当初在北封城,蛮族大军已然兵临城下,裹胸公主在拥有完全忠诚于他的北封军,以绝对暴力压制一切,都费了很大一番功夫才将城内的一切统合。 而现在的镇西府城与当初北封相比,只能说一滩烂泥。 城内的那些大世家和镇西府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一些中层将领便是出自这些家族,在两天的时间里统合一切几乎不可能完成。 不过好在镇西府的幕僚团在很早之前,便对现在这种情况做好了预案。 如何征用,如何调度,如何补偿都有着对应方案。 而许元在得知这一点后,也便没有再插手其中的意思。 即便在相府内参中浏览过大量的类似案例,有着相应的知识储备,但他对镇西府城了解的还是太少了,照猫画虎很容易演变成纸上谈兵,所以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也因此,在这个最关键的节骨眼上,许元反而清闲了下来,独自一人在军枢堂内浏览着一些镇西府的密辛。 李君武按计划去召开战前会议。 天夜则跑去逗狗玩去了,她似乎以前和那头麟狼关系不错,也算是这妖女在这世上仅存的故“人”了。 至于迦忆,许元暂时是能不见就不见的。 倒不是因为把人家绳缚了一整天,害怕那腰精报复,主要是觉得没必要起冲突。 只是这份大战前的宁静,很快也便被打破了。 李君武回来了。 脚步响起在幽静的厅堂,许元刚抬眸想要打声招呼,便看见了她脸上阴沉一片的神色。 她看着他,努力维系着柔和的语气: “我准备去玄庭军营一趟。” 听闻此言,许元心中“咯噔”一声,下意识站起了身: “战前 会议上出问题了?” 李君武转过身子,缓声说道: “卢柏邹,压根没来。” 玄庭军营。 镇西府城从军事堡垒转型成为经济枢纽之后,为避免军汉饶民,城内的各处军营也便搬迁到了城池边缘附近,筑高墙,设亭守与居民区隔开。 按照平日习惯,辰时四刻应当是兵卒入校场操练的时节,不过由于城池上空城防天幕让整个军营之中肃杀一片,显得极为寂静。 而在主帅营房之中,一阵细缓的交谈声掠过沙盘阵图,掠过了兵戈架,轻柔的响起在房间正中。 “温先生,我需要一个解释。” 卢柏邹身着重甲,覆盔,坐于主位之上,看着对面的中年人:“老夫在此之前为何从未得知詹先安也是你们的人。” 中年人身着黑白相间的儒袍,手中拿着一柄折扇,尾系红菱,澹然轻笑: “卢统领,镇西侯虽然只是一介武夫,但也是人精一个,告知给你,若被他看出端倪又该如何是好呢?而且,现在说这事还有必要么?” 卢柏邹闻言眼眸略微低垂,沉声说道: “不遵诏令,那丫头背后那人必然教唆他对我出手。” 温姓中年人盯着案牍后方老将,依旧维持着不温不火笑容: “卢统领,你不会觉得你去了府衙,支持郡主的那人就看不出你已然背叛了镇西侯吧?” 卢柏邹眉头略微一皱,声音带上了一抹怒意: “小子,话可不能乱说,老夫从来没有投靠过你,更没有做出过任何背叛侯爷的事情。” 温姓中年对此直接嗤笑出声: “卢统领你就别骗自己了,温某现在还活着待在您的身边,便已经是你对镇西侯最大的背叛了。” “砰!” 卢柏邹拳头锤烂了面前案桌,盯着眼前已然不再恭敬的中年儒生,冷声道: “老夫从一开始便说了,侯爷一天不死,便一天不会听命于尔等。” 温姓中年儒生收敛了唇角笑意,缓步上前,低声说道: “温某知晓卢统领您只是因为无力改变镇西府的现状,想要留一条后路。 “可现在这条后路已经断了。 “您也应该看出来了,指使郡主那人极为狠辣杀伐,詹先安一镇统帅都能被他先斩后奏。您若受诏前去,必然会被他扣在府衙之内,届时您觉得您的下场会比詹先安好到哪去么?温某这可是在救您的命。” 闻言,卢柏邹沉默了 良久,苍老的面容带着一缕疲倦,老茧遍布的手指轻扣椅背: “既然果决,如此明牌不就等同于送死么?那丫头虽然修为尚浅,但已然能剥离老夫的军阵之力。” 温姓中年人微微一笑: “所以您现在只剩了一条路可走。” 卢柏邹眼眸一凝: “什么?” 温姓中年人脸上流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 “起军阵,破城防,迎圣人。” “嗡——” 话音刚落,在温姓中年人的视野之中,那座位主位之上的老将仿若鬼魅一般的骤然消失。 对方再一次出现,已然抵临了他的面前。 失重感与脖颈收束带来窒息,让温姓中年人瞬间意识到自己似乎是被眼前的老将掐着脖子拎了起来。 卢柏邹的眼眸隐藏在头盔的阴影,但森寒的杀意已然弥漫在营房内的每一个角落。 见此变故,温姓中年人即便脸色逐渐涨红,眼角的笑意依旧未变,以源炁传音: “卢统领,良禽择木而息,您对镇西侯的忠诚在心生嫉妒的那一刻就已经破灭了,如今这只是温某给您的一个契机而已。而且破阵,不代表破城,我们只是想要郡主的命而已。” “咚!” 卢柏邹一把将温姓中年人扔在了地上,转身走回主位,冷声道: “镇西府城老夫守了一辈子,再提一句,便死。” 温姓中年儒生在地面滚出去十余丈,挣扎着站起身子,揉了揉发胀的脖颈,轻笑着说道: “温某就知道您会这么说,所以还为您准备了另一个方案。” 坐回主位,卢柏邹摩挲着腕甲,盯着对方没有说话。 见状,温姓中年人也便自顾自的说道: “在您去府衙讨要说法之时,温某便已然在城内散布了一则消息,咱们郡主大人与大漠神女有染,且受其蛊惑迎了麟狼入城。” 说着,他又装模作样的回眸望了一眼门外院子里那座日冕,才笑着说道: “算算时间,这消息应该已经在城内传遍了,伱们镇西府内的那些高级将领们应该也都收到了这则消息。” “.” 细细听完,卢柏邹沉默少许,问道: “你想说什么?” 温姓儒生双手一摊,然后合拢俯身一礼: “那位郡主必然很快驾临您这玄庭军营,温某已以您的名义召集了城内诸将,届时您只需当众质问于她,让郡主共享阵法,开启锁魂之阵验明麟狼是否入城!” 六百四十二章 质问 第640章质问 听到这个问题,司子镜依旧垂着眼帘,但心跳却不由得缓缓加速。 三公子的这个问题,可以理解为是兄友弟恭的关心,但同样也是可以理解为对相府继承权的关注。 毕竟若长公子身死,那便没有人能跟三公子抢相府的“皇位”了。 思绪一闪而过,司子镜倒也没有盲目做下定论,斟酌着用词缓声的回道: “回公子,另一路人马遭遇了监天阁主,下官也是才从黄先生那里得知。” 许元闻言略感失望,道: “所以你也不知道?” 司子境抬眸扫了一眼许元的神色,道: “公子若想知晓内情,可用通讯圆晶联系帝安。” 许元轻哼一声,掰着手指头无奈道: “我倒是想这么做,但这边的黑鳞卫、镇西府、密侦司、那些大型商会基本都被宗门渗透成筛子了,若是使用的通讯圆晶被做了手脚,即便用暗语交流也会有暴露的风险。” 说着,许元轻轻叹了口气: “行了,我个人的问题问完了,还有一件事情需要麻烦司先生你去办一下。” 司子镜闻言神色一肃,拱手道: “公子请讲。” 许元双手合十,撑在案牍之上,看着司子镜的眼眸: “沐青来这西泽洲之前,曾在京畿司担任过要职,司先生你应该和他很熟吧?” 司子境心里抽了一下,利弊权衡一瞬,还是选择实话实说:“共事之时,曾与他互引为知己好友。” “嚯知己好友?” “公子,娄姬大人很清楚下官行事一向公私分明。”司子镜直接切割。 “.” 许元闻言微微一笑,摆手打断道:“你不用紧张,本公子就算信不过你,还能信不过娄姬么?不过既然你公私分明,那这件事情交给你便正好合适,在事了之前,便由你去把沐青看住吧。” “看住?”司子镜试探着重复呢喃了一句。 许元眼神之中带着些许寒意,回道: “伱用什么方式我不管,本公子对你的要求只有一个,让沐青在圣人袭城之际,做不了任何事情。” 司子境沉吟了片刻:“公子是在担心他会从城内破阵?” 许元不置可否的笑道:“是也不是,我现在还留着他,主要是因为他手里还握着黑鳞卫在西泽洲的资源去向,维系护城大阵高强运转,需要的源晶可不是一星半点,那笔资源兴许能起大作用。” 说着,许元似是想起什么,声线略微下压,开始给司子镜上压力: “哦对了,沐青前不久受了不轻的伤,若在这种情况下你还失败那司先生你与那沐青也就真的只能是知己了。” 司子境神色丝毫不变,反而于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意,郑重一礼: “公子放心,下官定然使命必达。” “好了下去吧。” 许元冲着对方摆了摆手,不过司子镜却依旧站在原地,脸上流露了一抹犹豫。 看着到这抹神色,许元蹙了蹙眉,随即转而笑道: “若是关于那许梦溪的事情,就不必多说了,她的死活本公子不关心。” “您误会了,下官想说长公子之事。” “此事你不是不知么?” “下官确实不知,但从一些细节倒是能够看出一些端倪。” “说。” “.” 司子镜深吸了一口气,快速说道: “下官来镇西府城之前,一共与帝安城联系过三次,分别是相国大人,娄姬大人,以及黑鳞卫京畿副司长,相国与娄姬的心思下官揣测不透,但副司长与下官汇报帝安方面近况如常。” 许元眼神流露一抹疑惑。 见三公子未能转过弯,司子镜也便直接说道: “自从二公子去世之后,长公子便接手了二公子所有的事务,近些年来更是有增无减,若长公子出事,在相府之内恐怕会引起很大的动荡。” “吱哑——” 伴随着房门关闭,军枢堂回归幽静。 盯着司子镜离去的方向看了数息,许元略显疲倦的将身子靠在了身后椅背上,而也就在这时,一道黑裙倩影几乎瞬移一般的出现在了他的身侧。 天夜瞥着他的侧脸,语含笑意: “看起来你那长兄是活下来了呢,监天阁主明明没有理由放过他的。” 许元神色疲倦,但心情明显不错,笑着说道: “兴许是你们那位阁主大人害怕被许长歌强行一换一了吧。” “一换一?” 天夜美眸闪了闪,略显讶异,跳到案桌上 坐下,翘起二郎腿,呢喃道:“你和金毛女一战的那一夜我还奇怪那股气息是什么,原来是你那长兄果然修的因果道蕴啊” 说着,她一双金眸略微眯起: “不过因果道蕴虽强,但源初境可不足以让监天阁主退避。” 许元沉默了叙旧,低低叹息了一声: “.兴许是他突破蜕凡了吧,唉。” 天夜似是看出许元心间那股又喜又悲的情绪,伸出纤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盈盈的说道: “你若想出气,我倒是可以帮你揍他一顿。” 许元哼笑一声: “以他的性格,可能会直接拉着你一换一。” “天衍对于因果道蕴之流都是有着反制手段的,监天阁主忌惮,不代表我会忌惮。” 天夜双手环胸,眼神带着一抹跃跃欲试:“人家可是最喜欢把这些天骄踩在脚下的感觉~” 许元眼神之中闪过了一抹好笑: “会赢的?” “嗯?”天夜有些不爽许元的视线:“什么意思?” 许元笑着摇了摇头,从座椅上站起了身: “没什么意思,该去处理正事了。” 天夜没动,瞥了一眼地上那一滩尸体,轻声问道: “我刚一回来,你便火急火燎的赶过来把这詹先安处理了,有必要这么着急么?” 许元驻足,轻笑着反问: “你觉得我不应该这么着急杀他?” 天夜歪头想了想,笑道: “杀詹先安自然是越早越好,毕竟牧家的圣人就在城外,二者传递一个信息,你手里的那个影子替身随时都可能报废,届时他有了防备再想杀他,几乎不可能,但我倒是觉得你护城大阵开得太早了,现在镇西府城的城防体系全乱套了。” “.” 许元沉默了少许,略显无奈的叹了口气。 天夜所说,正是他最初的预想。 最好的选择是在杀掉詹先安后,先行利用李君武的身份造势,稳定住城内的局势与军心后,再行开启护城大阵。 杀掉詹先安的同时开启护城大阵无疑是一招臭棋,这几乎等同于明牌告诉 好胸弟不是裹胸公主,以她在镇西军中的威望完全不足以支撑这种临阵斩帅之事。 不管是忠诚派,还是内鬼们都会人心惶惶。 现在他们所面临之势,不仅外忧已起,内患更是已经开始蔓延。 但问题是,许元根本没得选。 抬起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许元轻声的说道: “昨夜监天阁主能找到你肯定是把灵天仪带了过来,而她若带了灵天仪,我的位置也自然会暴露。” 天夜蹙了蹙眉,低声说道: “你是在害怕他们入城强杀你?” 许元没有否认,颔首。 天夜眸露一抹思索: “这可能么?我昨夜寻觅麟狼,遭遇监天阁主可以说是双方的一次互试底牌,明面上你已经有我与麟狼两名圣人在保你,冒此风险.” “刺杀和保护的难度是一个量级么?” 许元打断了天夜的话语,眼神幽幽的说道:“而且你别忘了,宗门在这西漠所做一切,不管是收拢镇西府,还是操纵鞑晁王庭,都是为了备战我相国府,监天阁更是将我个人视作天下大劫,他们完全有理由冒着风险先行入城将我强杀于此。” “.” 天夜细细听完,有些百无聊赖的点了点头,转而问到: “好吧,你说得有道理,不过你现在准备去做什么?” “以防万一,先去李君武那边看看她处理得怎么样了。” “你还真的一点都不信任她呢?”天夜语带揶揄。 许元别了开了视线,眼神之中带着些许担忧: “没办法,太熟了,总感觉她会掉链子。” 和煦的阳光因为那笼罩城池的天幕而变得有些扭曲,军枢堂的前院之中一片寂静。 一名女子站于阶梯之上,两名蒙面男人侍立其左右,而院内那十余名身着戎装的高级将领皆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女子,视线之中都带着些许惊疑不定,震惊于方才对方所吐之言。 詹.詹统领是叛徒? 而且马上会有圣人前来袭城? 院内死寂一般的沉默,最终还是被人打破了。 一名满脸皱纹的老将看着阶梯之上的戎装女子,深吸了一口气: “郡主,您说詹统领私通宗门已久?” 李君武应声望去,大致认出对方身份,第二镇明庭军的副统领,缓声说道: “金统领,你觉得我会在这种 军国大事之上儿戏?” 老将沉默了少许,缓声说道: “郡主既已入军,想来自当不会儿戏,但凡是口说无凭,可有证据?” 李君武没有出言,只是侧眸瞥了一眼身侧侍立的蒙面壮汉。 在场的众将领也纷纷随之将视线投落在了黄施维的身上,其中修为高深的几人皆是不自觉的蹙了蹙眉。 他们看出了这名壮汉的修为极其深厚,也因此眼中或多或少都带着些许忧虑。 黄施维压着声音,低声唤了一句: “将面纱取下。” “.” 话音一落,李君武另一侧的男子便有了动作,只见其抬手将脸上面纱拽了下来,平静的瞥着下方那些杀气腾腾的沙场老将。 而看到此人面容的一瞬,一些不解的议论声缓缓响起在了院房之内。 “老金,你认识这是谁么?” “你问我,我问谁?” “若郡主所言非虚的话,此人应当便是与詹统领接头之人吧。” “你打仗脑子打傻了?若是接头之人,为何他会听从郡主命令?” “.” “.” 在场的将领在大炎之中地位已然不低,其中大部分人更是跟着镇西侯入京见过世面的,但大炎的贵胄太多,除了像许长歌那样名满天下之流,其余之人的面容流传度其实并不算广。 看着下方的反应,李君武不自觉蹙了蹙眉,袖袍下的手也不自觉的攥紧。 若无人能认出影子的相貌,那可就有些麻烦了。 在下方的议论中, 一直沉默不语的卢柏邹忽然看着影子,出声说道: “此人与江南秦大公子的相貌有几分相似。” 听到这话,李君武心中顿时一松,周遭的议论声也是一滞。 金姓老将低声问道: “老卢,你说得这人是谁?” 卢柏邹沉吟少许,低声说道: “九剑门,天生剑骨,秦卫玖。” “此人俺倒是知晓,十几年前名气似乎好像挺大的。” “秦卫玖听着有点耳熟。” “就是传言能和许长歌那小子齐肩,结果天元大比之上被人家三剑砍翻的那货。” “.” 窃窃私语逐渐归于沉寂,金姓老将对着李君武缓声问道: “郡主,此人的身份是” “秦卫玖的胞弟,秦卫舒的影子替身。” 李君武朗声说道:“我使他诈取詹先安,其竟然对这影子竟然百依百顺,任由其进入府衙重地。” 此话一出,下方众将顿时炸锅,但这些人毕竟都是久经战阵,在喧嚣之后也很快便冷静了下来。 “郡主,您说詹统帅私通外人,可否叫其出来与此人对峙.” “现在是对峙的时候么?若是郡主所言非虚,突然起阵军中本就陷入混乱,圣人都要袭城了,现在得赶紧领了命回去组织将士!” “杨希贡,你他娘的脑子能不能别一根筋,你别告诉我你感应不到郡主身旁那人修为么?修为如此高深之人,背后必然有人,你忘了以前郡主作风了么,若是被人哄骗怎么办?!” “诶有理,俺咋就没想到呢。” 黝黑的中年戎装壮汉想了想,对着李君武行了一个军礼: “郡主,俺觉得还是得把詹统帅叫出来.” “他已经死了。” “.” “.” 李君武冷不丁的话语让军枢堂的前院再一次陷入了死寂,其中不少人更是因为这句话悄然开始运转起军阵功法,一股股庞然可怖气息逐渐在军枢堂上空凝聚,纷纷锁定了那阶梯之上的人。 不过不是李君武,而是她身侧黄施维。 在他们看来,郡主应该是被蛊惑了,临阵斩帅,侯爷都做不出这种荒唐事。 郡主的过错可以等到侯爷回来再追究,但其身旁蛊惑之人得先擒下或诛杀。 李君武将下方的变故看在眼中,冷声喝道: “詹先安作为第二镇统帅,掌军阵与城防大阵护身都能被出其不意诛杀,这难道还不是他叛变是最大的证据么!” 话落,她也同时转起军阵功法,瞬时之间,下方将领顿时失去了天穹之上涌动庞然气息的控制权。 属于母功法对子功法的天然压制在此刻展露,而压制代价则是一缕鲜血浸染了悄然李君武鲜红的唇角。 她现在根本无法承载如此庞大的军阵之力,哪怕只是一瞬,她便已然受到了极大的反噬。 擦去唇角鲜血,李君武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扫视着下方众将,大声喝道: “你们这是想要聚众造反?!” 六百四十三章 相府嫡子 第645章相府嫡子 空旷的校场,寂静无声,唯有回音传荡。 卢柏邹的理由荒谬么? 当然荒谬。 镇西兵卒能看见麟狼踪迹,这是什么新型鞑晁笑话? 但问题是这个笑话本身不重要,重要的是卢柏邹借此发起的指控。 如果说炎朝的政治大义是皇族至高无上,相府内部的大义是反对宗门,那么镇西府的大义所在便是诛杀鞑晁逆贼。 这是镇西府立命之本,也是万千镇西军将士尸骨堆砌起来的刻骨仇恨。 哪怕如今迦忆已然投靠了他们,但这种事情依旧无法述诸台面。 立于高台之上,李君武维系着镇定神色,心间一个个念头不断浮现。 为什么? 为什么对方组织起如此大的阵仗,她竟然未曾收到任何消息。 为什么明明方才府衙会议之上,这些将领都还对她毕恭毕敬,如今不过几刻钟的时间,竟然便都齐齐转变了立场。 她完全被架空了. 不对,从一开始她就未曾把权力收拢上来过。 这些人,从始至终都没把她放在眼中。 随着李君武的思索,随着她的沉默,下方原本寂静无声兵卒方阵之中逐渐传来了一些窸窸窣窣的交谈声。 “不会吧?郡主虽然荒唐,但也不可能私通鞑晁啊。” “卢统领这么说必然就有证据,你急什么?” “哈那郡主不就是个花瓶么?一介女子还天天去那烟柳之地,怎么不可能了?” “我也觉得是这样,听说那大漠神女貌若天仙,郡主又有磨镜之好,鬼知道她会不会搞这么一出?” “侯爷一生勇武,有此不孝女,真乃不幸啊。” “.” 有人在煽动军心,这是对方有预谋的逼宫夺权之策。 李君武下意识的望了一眼府衙的方向,想要寻求某人的帮助,但远水已然解不了近渴。 怎么办? 怎么办! 许元那件衣服能够挡住城防大阵的全力检索么? 而且麟狼入城之后,那件衣服已经还给许元。 更重要的是,就算许元能够想到这一点,但衣服只有一件。 给了麟狼,迦忆那独属于西漠的功法气息也会被查出来。 随着时间流逝,随着沉默持续。 将领们望向李君武的眼神逐渐暗淡,下方兵卒窸窣的议论也逐渐扩散。 而在这时, 李君武清冷低沉的声音响彻了全场: “开阵搜人可以,但卢柏邹,你承担得起诬陷本郡主鞑晁之罪么?” 于军营深处高塔之上,两道人影悄然而立。 眺望着校场之上发生的一切,温姓中年儒生折扇轻抚,声音含笑: “这种应对方式还真是无趣啊,还以为相国府的那人能让我尽兴博弈一番,但现在看来似乎已经将军了。” 温姓中年人身侧站着一名浑身上下都笼罩在黑袍中的人,听其声音正是方才与司子境告别的沐青: “能将麟狼送入城内,便不一定会惧怕开阵搜人。” 温姓儒生笑着回眸,低声说道: “不惧也无妨,就算查不出结果也能废掉李君武。” “什么意思?” “温某安排那卢柏邹行此一举,可不单单是为了逼宫夺权。” 温姓儒生细长的眯眯眼,笑意横生:“有此一出戏码,即便现在郡主她自证了清白,待到那几位大人开始计划,麟狼这个大患还能否现身出手呢? “若是不现身,仅凭城防大阵根本守不住那几位大人的袭击,她必死。” “若是现身,那便说明郡主确实私通了鞑晁,即便他最终幸存了下来,在镇西军中的威望也将一落千丈,也便无法阻拦我们颠覆镇西府。” 说到这, 温姓儒生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幽然: “郡主年少轻狂时的荒唐事,终究还是变成了刺向自己的利剑。她的名声太差了,差到就算说她私通鞑晁都不会奇怪,呵呵” “.” 细细听完对方的诉说,沐青只是沉默着转过身。 温姓儒生瞥着他的背影,指了指校场的方向,笑着问道: “好戏还没看完,这就准备走了?” 沐青没 有回头,声音平淡: “相国府最新的安排已经告诉你,自然没有留下的必要。” 温姓儒生盯着他看了一瞬,忽地说道: “沐先生你看起来心情似乎很差,是因为方才所提及的司子境么?” “与你无关。” “当然无关。” 温姓中年儒生细长眯眯眼看不清神色,手中的折扇收拢,淡声笑道: “不过温某还是想提醒您一件事情。” “沐某还需去城门楼安放后手,恕不奉陪。” 沐青丝毫没有听对方话语的意思,话落之后身形直接消失在了高塔之上。 而看着对方远去, 温姓儒生依旧呢喃般的吐出了他下半句话: “既然选择了背叛,那就不要做出这幅令人作呕的苦大仇深模样,不然你的新主子也是会生气的啊,呵呵.” “你这句话本公子也挺认同的。” “.”温姓儒生。 环形了望高塔之上没有任何征兆的响起了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 温姓儒生在听到话语的一瞬,细长的眯眯眼下意识睁大了一瞬,但随即又恢复如常,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一名相貌英俊的锦袍青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盯着对方看了一瞬,温姓儒生很是礼貌的持着折扇行了一礼: “温某,见过三公子。” 许元缓步上前,瞥着他的动作,笑着说道: “看来你的地位还挺高的,居然能够看出我的身份。” 温姓儒生陌上公子如玉,声音温吞: “不,温某只是想着诈一下三公子,未曾想您竟然直接承认了。” “多此一举。” 许元不置可否,依靠在高塔护栏之上,随口说道:“不过既便我都报名字了,伱不如也说说自己是谁?” “三公子说笑了,温某可还想多活几年呢。” 温姓中年儒生笑着摇了摇头:“不过您出现在这,便代表沐青这条线,温某得放弃了啊。” 许元闻言挑了挑眉,灵视扫过对方,饶有兴趣: “比起沐青,我现在对你更感兴趣,你这身体好像有些奇怪呢,是分身?” “您可以这么理解。” “挺不错的功法。” “谢谢。” “先别急着谢,过会一会你这身体就得死。” “能亲眼见到三公子的风姿,这身体倒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 沉默一瞬,许元哑然笑道:“这么会说话,要不你来相府做事吧?” 温姓儒生唇噙澹笑: “公子说笑了,相国府应该开不起这个筹码。” 听到这话,许元心中倒是闪过了一抹惊讶: “嚯看来你的身份还不是一般的高啊。” 温姓儒生不置可否,转而笑着说道: “三公子,相国大人他都已经把这西疆拱手相让了,你身份同样尊贵,何必留在此处冒险呢?” 许元摩挲着高塔上的铁制护栏,缓声道: “以你的立场来讲,应当是恨不得将我除之而后快吧,竟然还建议我离开。” “古话说得好,不能想着一口吃成胖子,事得一步一步来做。” “你这话我可以理解为,我在镇西府城兴许能让你们谋划失败,对么?”许元低声问道。 “有这种几率。” “以你们的视角这种几率应该不大吧?” “是不大,但温某与城外那些人不同。” 温姓儒生摇了摇头,借着高塔的视角眺望整座府城:“收益与风险其驱,没必要再将西疆这个盘子继续扩大化,所以三公子您还是尽快离开吧。” 许元沉吟了少许,咧嘴一笑: “如果我说不呢?” 温姓儒生也不气恼,只是眯着眼眸,淡笑道: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现在整个镇西府城内外可以说都是我们的人,你准备拿什么和我们斗呢?” 话落,无声。 风声自耳旁吹过,温姓儒生回过眼眸,正准备再度开口之际,他却忽地看到身后的青年手中多出了一柄剑鞘。 愣了一瞬,温姓儒生正准备开口,却只见到哪剑鞘在眼前不断放大 “.”温姓儒生。 “砰!” 一闷棍直接敲在了他的面门 之上,温姓儒生应声倒地,嫣红的鲜血瞬间四溅。 许元拿着鬼柳剑鞘当做撬棍,数息之间直接把温姓儒生打得遍体鳞伤,直到对方快要咽气才停下了手中动作。 而不出预料的,即便重伤垂死,温姓儒生即便狼狈,但神色依旧含笑: “三三公子..还真是性情中人呢.” 话音未落,许元直接一脚踩在了他含笑出声的嘴巴上: “你在这跟我装你妈呢?” “.” 温姓儒生眯眯眼尾不自觉跳了一下,而且刚一咧嘴想笑着说话,许元脚上用力碾了碾,轻声笑道: “你知道么,我最讨厌的你这种说话装腔作势的人。” 话落, 在温姓儒生震惊的目光中,他握着剑鞘的手忽地用力一送,直接把剑鞘插向温姓儒生的两腿之间 “噗嗤!” 受此重击,胯下传来的钻心的疼痛为让温姓儒生发出痛呼,但却因为这份屈辱而攥紧了拳头。 做完这些,许元心情畅快不少,长长呼出了一口气,抓着对方的头发将其拎了起来: “造出这么大麻烦,见了本公子不立刻想自裁跑路,还凭着这凝魂分身在这跟我大放厥词,真当我纨绔之名是虚的?” “.”温姓儒生已然睁开了眯眯眼,死死盯着许元没有说话。 许元随手将对方身体炁机封住,然后举到了高塔之外,笑着说道: “虽然不知道触觉能不能传递给你的本体,但想来这份记忆应该是可以的。” 高空的风掀起凌乱的发,温姓儒生溢血的唇角流露出一抹阴森的笑意: “许长天,你无能狂怒的模样可真丑陋啊, “你现在所做的事情都是徒劳,你看校场那边,他们已经启阵了,一切都在按照温某的谋划进行,就算你们能将麟狼和迦忆藏好,也都会如我所料一般行进。” 许元闻言笑着说道: “谁告诉你我要把麟狼和迦忆藏起来了?” 嗯? 温姓儒生肿胀的眼眸之中有些不解。 许元见状叹息了一声,指了指校场的方向: “你这分身修为果然还是太弱了,居然都没发现校场那边的人在往我们这里看么?” “.” 在这一瞬的诡异沉寂中,温姓儒生试图破解对方话中的意思,但眼角余光所见却让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看到了一缕雪白。 一头胜雪的白狼出现在了许元的身后,血色竖瞳泛着阴森的寒芒。 看着他的神色,许元将他拉到了面前,附耳轻声呢喃道: “你方才对沐青分析的事情都很对,但好像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这镇西府城内,除了你以外谁见过麟狼,谁又见过大漠神女呢? “虽然本公子很想看到你的自信被碾碎的样子,但为了避免意外,还是请你暂时闭嘴吧。 “温先生,咱们有缘再见。” 话落,狂风骤起。 在温姓儒生的凝视下,许元封住了对方的炁机,在校场万千将士的注视下直接松开了手掌。 卢柏邹看见这一幕,下意识想要出手去救,因为对方是他的幕僚军师,但温姓儒生在下落途中对他投来的视线,却让他按捺下了出手相助的打算。 一旦过去, 那个年轻人便会杀了他。 数息后, 高塔底端,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啪叽声。 看了一眼下边那摊肉泥,许元略显遗憾的摇了摇头,身形缓缓浮空而起,来到了校场上空,缓缓落在了高台之上。 原本已然略显嘈杂的军阵行伍迅速的安静了下去,只剩了许元靴子踏地那轻柔的脚步声。 来到卢柏邹身前站定,许元笑着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灰尘,看着对方那皱纹遍布的面容,传音说道: “老东西,你可真聪明啊,如果刚才过来救人,我会直接废了你,不过也无所谓了,因为你下场都一样。” 说罢, 在万人的瞩目下,许元伸手抓向了自己脖颈,然后一把扯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对着卢柏邹恭敬的朗声说道: “卢统领,你方才不是问郡主的消息来源何处么?我想我这个相府嫡子应该不可能是大漠神女吧?” 六百四十四章 反水 许元的自报家门并没有在下方的兵阵中掀起什么波澜。 别说认识许元了,士卒中的大多数人对于整个相府都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 帝安的庙堂对于这些奋战于西疆的士卒而言太高太远。 他们了解相府的唯一途径大概便是听那些来往商旅带来的江湖传闻,诉说那位贼相拥有怎样滔天的权势。 此刻那位贼相的子嗣现身,他们也并不会有什么实感。 不过 一些议论声悄然自他们口中流入了下方的兵阵。 “相府嫡子.那人是许长歌?” “我在帝京的亲戚之前传来信件,说许长天似乎在去年就已经死了,应该是他。” “如此说来,郡主的消息是来自相府?” “如果圣人袭城之事是来自相府的话,那整件事情便也能够说清楚了。” “你们在犯什么傻!相府可是有谋逆之心,许长歌来此必然是想把镇西府绑上他们相府的贼船!” “侯曲长说的在理,郡主在帝安之上与相府那纨绔许长天本就私交甚密,多半是被相国府利用了。” “那卢统领先前所言的麟狼与大漠神女?” “卢统领有此一举,必然是有其道理。” “我等跟着卢统领出生入死数十年,你居然怀疑卢统领?” “刚才郡主启阵不是看见了么?那头杀掉温军师的白狼不是麟狼是什么?” “这许长歌行事可当真嚣张啊.” “.” “.” 宣武台上, 听着下方传来的窸窣交谈,许元微不可查的眯了眯眼。 那个姓温居然没有骗他,整个镇西府城里似乎确实都是他们的人。 心中想着,许元视线掠过下方军阵,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 下边这些人,绝大部分应该都只是骑墙派。 将视线再度投落到了面前身披重甲的老者身上。 视线相交,许元以为自己能够从卢柏邹眼中看到类似得意与轻蔑的神色。 毕竟义凛然的话语,这场逼宫戏码便会继续下去。 但出乎预料的, 卢柏邹没有盲目出声,望向他视线中更是充满了警惕与凝重。 “.” 听闻此言,许元不由得在心中高看了对方一眼。 这个卢柏邹很清醒啊,居然没有被 眼下这场针对李君武逼宫的戏码,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分辨对错,而是在泾渭分明的站队夺权。 但权力的本质是暴力。 而在麟狼与许元一同出现之后,场上拥有绝对暴力的一方便再不是卢柏邹,更不是下方这万余精锐甲士。 微微一笑,许元传音说道: “君武的身份无法应对你整出来的这出戏码,也只能由我亲自出来背锅了。” 一边说着,许元瞥了一眼下方已然逐渐躁动的兵阵。 经过那些将校的煽动,下方兵卒对于他这位高高在上的外来之人已然有了同仇敌忾之心。 轻轻摇了摇头,许元缓声说道: “卢统领,现在配合我,给你个体面的机会战死沙场。” 听到这直接的话语,卢柏邹脸上皱纹抽动了一下,说道: “老夫以为你会许诺留我一命。” “.” 安静了许久,卢柏邹才缓声说道: “老夫从未做出背叛侯爷” “拉倒吧你,伱不过是害怕镇西侯留有后手,所以不敢下注而已。” 许元直接打断了对方话语,有些不耐的说道:“而且本公子现在没兴趣听你的心路历程,自己体面,还是帮你体面?” 咯吱咯吱—— 手铠攥紧的摩擦声轻轻响起,卢柏邹盯着许元,声音带上了一抹怒意: “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你若诛杀了老夫,李君武这辈子都将无法继承镇西府!” 话落, 在下方那些兵卒逐渐嘈杂的议论声中,许元冲着高塔的方向轻轻勾了勾手。 而随着他的这个动作, 那头皮毛胜雪的白狼仿若鬼魅一般的来到了他的身侧。 也在这时,一道低沉的声音从下方的军阵前列悄然传来: “许长歌,你虽有子爵在身,擅闯军营重地戮杀军师,又私通鞑晁,唤使麟狼入城,该当何罪?!” “.” 动作止住,许元挑着眉头看向了出声之人。 是那名救下李君武的金姓老将。 对视一瞬,许元心中闪过了一抹迟疑,随即朗声笑道: “刚才你们怀疑你们的郡主私通鞑晁,现在这又怀疑起本公子来了?” 听到已然算是明示的话语,许元确认对方是在给他捧哏,眼眸微眯,笑道: “首先你弄错了一点,我不是许长歌,而是当朝驸马许长天。 “北境战事紧急,直到来此西漠之前,我都与公主在一起,你这话是想说我和清焰二人一同背叛了大炎么?” “.” 伴随着一声细响,他的声带与经络齐齐被精准的切断。 骤然受此重创,卢柏邹心中不急反笑。 如今军阵之力在上空凝聚,下边的兵卒兴许发现不了,但那些高级将领必然能察觉异样。 与其中一人对视之时,甚至还看到了一抹如避瘟神一般的憎恶。 那头狼妖在旁边盯着,谁活腻味了才敢帮你发声? 这些骑墙派,如同先前放弃李君武一般的将他放弃了。 (本章完) 六百四十五章 依赖 在绝对的暴力之下,事实的真相已然不再重要,卢柏邹为了逼宫而提出三个指控被第二镇的高层们迅速盖棺定论。 圣人袭城的信息来源乃是相府。 白色狼妖并非麟狼,而是相府寻来的战争古兽。 城内那位有着鞑晁特有功法气息的女子也非大漠神女,而是相府嫡子带来的姬妾。 们的意见很快也便被中下层的将士有组织的压制了下去。 没再有任何质疑提出,包括卢柏邹本人。 这场宫斗闹剧就这样草草结束了。 校场上的兵阵被解散,由中层将校们分批带离军营,前往了城墙方向进行备战。 那些原本骑墙的高级将领在与许元打了声招呼行礼之后,也纷纷带着旧部离开了现场。 他们很清楚既然如今尘埃落定,那便到了清算的时刻。 卢柏邹怎么说也是玄庭军的统领,即便如今夺权失败,看在这数十年同袍之情也得留给他一点体面。 不过两刻钟的时间,玄庭军营之中便归于了沉寂,整个校场只剩了许元、李君武、金姓老将与已然被废掉的卢柏邹四人。 与那些向着许元行礼告别的镇西府将领不同,这位金姓老将在归刀入鞘之后,来到了李君武面前直接半跪了下去: “郡主,老朽无能,致使这卢贼行此冒犯之举。” “.” 低沉的声音在偌大校场回荡,直到消散之后,李君武仿佛才从梦游之中回过了神来。 盯着眼前的金姓老将看了一瞬,她便望向了许元,细长的美眸之中带着一抹问询。 问询他,眼前的老人是否可信。 见到这一幕,许元也便缓步走到二人身边,伸手想要将老者扶起,但却发现扶不动。 披甲老者如同一尊千钧巨石一般的半跪在地上,望向许元的眼中带着感激,但也有警惕。 许元抬手揉了揉脑袋,笑道: “倒是我有些越俎代庖了。” 方才那些镇西府将领的态度让他一时忘记自己外人的身份。 一边说着,许元有些尴尬的退到了一边,对着还干杵在原地的李君武努了努嘴。 李君武轻轻的‘哦’了一声,俯身伸手,欲将金姓老将扶起: “金老您先起来,此事非您之过。” “.” 看到二人这细微的小动作,金姓老将头盔下的面色变得有些纠结,一边起身,一边试探着说道: “郡主,您.能不计前嫌信任老朽?” 闻言,李君武下意识看向一旁把玩着手中人皮面具的许元。 许元略微斟酌用词,笑着说道: “金统领您说笑了,方才逼宫戏码乃是第二镇所有将领一同做出决定,您身处其中,并没有多少选择权力。不管是先前出手救下君武,还是方才出言与我配合,都已经证明了您对镇西侯的忠诚。” “三公子。” 许元的话语并未金姓老将的神色好转,直接沉声说道: “老朽方才的问题是在问郡主。” “.” 话落,空气忽然安静。 想起身侧女子先前那一系列的反应,许元瞬间明白了眼前老者话中所指。 李君武闻言略微蹙眉,低声说道:“金老,长天乃是自儿时便相交的至交好友,此事是专程为我出谋划策。” 金姓将领深吸了一口气,苍老的声音带着一丝疲倦: “敢问郡主,三公子能为您出谋一时,但能否出谋一世?” “.” 一时哑然,李君武忽闪着眼眸望向身旁的他。 再度看到好胸弟这个反应,许元直接没好气的翻了白眼,扭过头没再搭理她。 金姓老将目视许元反应,心中略微松了一口气。 幸好眼前这位长天公子似乎并没有操纵郡主的意思。 如今的镇西府虽然千疮百孔,但那都是形于表面的腐烂,不管是宗门、还是新入场的相府,只要侯爷尚在那便皆有转机,但若是郡主这位继承人出了问题,镇西府的根可就全完了。 宣武台上陷入了沉默。 李君武意识到了自己对许元下意识所产生的依赖。 而在这尴尬的气氛中,金姓老者没有再多言,恭敬的行礼告辞。 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下方的局势。 不知道怎么应对那被刻意挑起的民意。 更不知道如何洗清自己身上的指控。 不知所措。 又强作镇定。 她试图将自己代入成那名叫李清焰的公主,试图想象李清焰在这种情况下会如何行事,但空白的大脑让她思绪近乎于停滞。 那一刻,她有些后悔当初自己做出那些荒唐事,若是曾经的她不那么荒唐,也许就不会遭到如此的攻击,但世上没有后悔药,一切都已然于事无补。 汹涌而来的庞然压力几乎要将她碾碎。 于是, 她开摆了。 她觉得那个家伙肯定会想办法的,觉得那个家伙应该能够帮她破局。 而事实证明,她的猜测是对的。 在她被逼无奈当众启阵之后,他的身影如她期待一般的来到了军营之中。 那一刻,李君武感觉到身上压力如水闸泄洪一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虚脱般的放松。 原本应当是这场逼宫戏码的她沦为了背景,自从许元出现之后,所有人的目光便都集中在了他身上。 原本站在她对立面的那些虫豸纷纷调转了枪头,再度与他们站在统一战线上。 思绪至此,李君武恍然回神,细长的柳目噙着一抹自嘲的落寞。 话落转身,却并又未立刻离去,默默的伫立在原地。 她胸脯几度起伏,几度想要开口,但话至嘴边又不知从何说起。 在这份沉默中, (本章完) 六百四十六章 警钟 最后一次......么? 想起李君武离开时微颤的肩头,许元抬眸看了一眼上方的天幕,轻轻的叹了口气。 她现在心里应该很难受 就像许元前世流传那个烂梗, 如果你不努力一下,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有多废物。 ?Tkn? 明明决定去做了,但发现自己并不能如想象中的无所不能。 认为自己能以救世之姿,挽大厦之将倾,但还没开始直接被现实扇了一个大逼斗。 理想被碾碎,又加之他这个原本各项都不如她的狐朋狗友,不知何时已然将她远远甩在身后 “就她这副德行何以支撑起镇西府。” 突然响起的沙哑声音打断了许元的思绪。 回眸望去,出声之人正是那位统领重甲的老者。 作为源初境的强者,卢柏邹虽已年迈,但这几刻钟的时间里,也勉强治愈好了脖颈处的伤口,盯着李君武离去的方向,浑浊的眼眸中尽是不屑与嘲弄: “若她能有武元公主一半器量,我们这些跟了侯爷一辈子的弟兄也不会生出其他的心思。” “......” 盯着对方,许元没有说话,只当对方这是临死前的犬吠。 卢柏邹似乎看出许元心中所想,也不理会,直接盘腿在宣武台上坐了下来,盯着已然空无一人的校场,自顾自的说道: “小子,你知道么?当年我们这些老东西不止一次的向着侯爷谏言,即便郡主是女儿身,也要把她当做继承人来培养,因为她是侯爷唯一子嗣,镇西府需要她来稳定人心。” 闲来无事,许元听到这话,倒也不冷不淡的回了对方一句: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李君武从六岁那年便被送进帝安成为质子了。” “质子个屁,以你的身份说出这话来难道不觉得可笑么?” 卢柏邹了对待许元没有任何顾忌,斜着眼眸:“凭借侯爷功绩与威望,能有一百种理由将郡主从帝京要回来。” 说到这,卢柏邹脸上的皱纹略微下垂,但语气悠然平静: “那时武元已经在北境名声鹊起,公主例子给我们这些老臣希望,只要能将郡主培养成武元公主那样的巾帼,我们镇西府的未来也就有了,但我们的谏言换来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侯爷不愿意将自己女儿拉进这泥潭之中,如果仅是这样,郡主若是能在帝安城闯出名声,也便算了,但她在帝安的表现作为同为京城四少的你应该很清楚。” 话落,沉默。 过了许久,卢柏邹才缓缓抬眸望向了许元,笑着问: “小子,你说在这种没有未来的情况下,我们这些老人如何安心的忠于镇西府?” “.” 许元俯视眼前盘坐在地的老人,平静道: “就算你把你的动机说的天花乱坠,都是难逃一死。” 听到这个威胁,卢柏邹眼中不屑反而更盛: “死?小子,老夫现在地位都是在生死之间一步一步打出来的,踏上行伍之旅那一刻,老夫就已经做好随时准备赴死。” “我与你说这么多, “只是想告诉伱, “李君武,她配不上镇西府的忠诚。” 说罢, 卢柏邹缓缓的将腰间的长刀抽了出来,看着那明亮刀身上自己的面容,轻轻的笑了笑: “老夫终于不用再继煎熬了, “你们相府和宗门都都是一丘之貉,而以李君武的器量不可能守住侯爷建立的基业。 “与能在亲眼看见镇西府毁灭之前死去,也算是一种幸事。” “......” 许元并没有阻拦对方意思,只是说道: “将镇西府内其他的细作说出来,我保你的妻儿老小无事。” “......” 听到这话,缓缓将刀刃横于自己脖颈之前的卢柏邹突然流露了一抹古怪的好笑。 许元见状略微蹙眉: “你笑什么?” 卢柏邹沙哑笑道: “我卢柏邹一生征战,无妻无子,你这个威胁不好笑么?” “.” 许元愣了一瞬,下意识问: “无妻无子,那你为何背叛镇西府?” “原因方才老夫已经说了。” 卢柏邹眼神平静,丝毫没有对于死亡的胆怯: “因为李君武,配不上我卢柏邹的忠诚。” 卢柏邹自杀了。 招来周琛收敛了对方尸骨,许元便也带着麟狼离开了玄庭军营。 于府衙再度见到李君武的时候,她正俯于案前处理着那海量的公文。 组织好一个公司的出行都是一个巨大工程,更别提府城临战这种规模的人员物资调度。 在其身旁一左一右站着两个男人,一人文士打扮,一人身着甲胄,两人时不时的会给她提出一些修改建议,应当是镇西府内的幕僚。 见到许元走入堂内,李君武下意识想要起身,但随着一抹纠结浮现于眸中之后,依旧坐在了案桌之后,只是出声简单的问道: “有事?” “.” 许元立于堂下,没有出声,而是看着起身旁两位幕僚。 李君武见状,直接冲着二人轻轻的挥了挥手。 清场之后,许元缓声说道: “卢柏邹死了,自杀的。” 李君武盯着眼前的卷宗,轻轻的应了一声: “嗯,我知道了。” “他临死之前,透露了一些可能是细作的人。” “什么?” 李君武闻言抬眸,下意识问:“他的话可信么?” 而在话语出口之后,李君武微不可查的攥了攥手中的狼毫笔,转而说道: “算了,你先把名单给我吧。” 许元见到对方这反应,并没有立刻上前,依旧站在原地。 李君武柳眉微蹙: “怎么了?” 许元笑着开了个玩笑: “太魔怔可不好,就算你不想再依赖哥们我,也至少得把前因后果给问清楚吧?毕竟,卢柏邹怎么说也算是你们镇西府的高层之一。” 李君武沉默一瞬,抬手揉了揉眉心: “长话短说吧,我这边现在很忙。” 许元闻言也是直截了当: “临死之前,卢柏邹与我说了他背叛镇西府的原因。” 说着,一边走上前去,一边从须弥戒中摸出了一份纸卷放在了案桌之上。 李君武伸手想去拿,但却发现那份纸卷被许元用食指按住了,疑惑抬眸,却正好对上他那认真的视线。 他看着她,一字一顿: “他说,你配不上他的忠诚。” 啪嗒 狼毫笔被折断。 简短话语传入耳中,一股浓郁的窒息感涌上心头。 李君武下意识别开了他咄咄逼人的视线,指尖轻轻嵌入了掌心。 城防大阵极为强横,如果她想的话,可以随时查探城内的每一寸土地。 她听到 “在帝安当纨绔也就算了,去年还跑到西疆这边继续玩。” “在镇西府吃喝玩乐荒唐了一个多月,侯爷突然让她进入了军中,这算什么事?” “我觉得估计是想要培养她,但这浪子回头的时间是不是太晚了一点?” “纨绔就老老实实当纨绔呗,突然掌兵不是害人么?” “那女人也就是命好,生在了侯府。” 这些话语如同细针一般刺入她的心房,但这些李君武也都能够接受。 这些抱怨都是来源于她以前的所作所为,是能够通过努力一点一点扭转的,但如今许元所诉说的话语直接如同一柄尖刀把她整个人切成了两半。 细缩的黑瞳不断摇晃,李君武呼吸一点一点的急促。 是她害得镇西府分裂。 是她让那些原本忠于父亲的人有了二心。 在李君武逐渐下垂的视野中,许元的食指缓缓松开了按住的纸卷。 立刻抬眸,却见许元已然转过身,朝着堂外走去。 一边走,许元一边平静的说道: “你也不必那么担忧,卢柏邹这话也可能是临死前刻意编出来恶心人的。” 李君武看着他的背影,一些不明不白的情愫上涌,声音维系着平静: “卢柏邹跟了我父亲一辈子,无妻无子,没有理由在临死之前对那些宗门忠诚。” 许元停驻下脚步,半转过脸颊: “那这话和那些名单应该是真的了。” 李君武轻咬着牙关,应道: “嗯。” 许元转过身子,忽地一笑: “那光看这一点,咋俩也算是难兄难弟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啊,你不会认为相府的那些高层会无脑支持我吧?” 许元的语气很是洒脱,低声说道:“想要让那些高层信服,哪怕有我爹在上面压着,我这个曾经的纨绔也是得一点一点的积累威望的。” 说着,许元有些苦恼的叹了口气,半开玩笑道: “而且,我面临的问题可比你还大,毕竟,我家可比你家有钱多了。” “.” 看着他嬉皮笑脸模样,李君武有些忍俊不禁,但这抹情愫闪过之后,便是无尽的落寞: “你和我不一样,我.没法做到像你一般。” “这世上不存在生而知之者,你从未学过类似的技能,怎么可能处理得来。哦,我父亲除外,他好像是从六岁还是七岁就开始布局夺权了。” “那你呢?” “我也不是生而知之者,但情况比较特殊。” 许元略微沉吟,低声说道:“你是知道的,我家经常会来一些奇奇怪怪的人,什么尚书,什么大理寺卿,什么王侯也都是经常打交道,耳濡目染之下肯定比你这质子的见识要多得多。 “而且,我爹基本都不会避讳我们,相府的卷宗在我小时候从来都是随时查阅。” 说到这, 许元面露了一抹尴尬: “额也有例外,那些卷宗被我拿出去卖了十几份过后,我就进不去了,不过这事也得怪你们。” 听闻此言,李君武啐了一声,吐槽道: “你们三个自己喜欢装大头,与本姑娘何干。” 许元耸了耸肩,抬手指了指身后,笑道: “总之能力这种东西是可以锻炼出来的,就拿刚才举例子吧,这种逼宫夺权的戏码,我家内参库里收录了大概几百份案例,通读一遍,怎么也能找到解法。 “所以啊, “人都是一点一点成长,君武你不用那么自责。” “.” 李君武安静了片刻: “.你说这么多就是为了安慰我?” “算是吧。” “多此一举,浪费时间。” “啧,你特么” “不过挺有用的。” 李君武一双柳眸弯成了两条月牙,笑靥澹清如月,令人惊艳。 许元愣了一瞬,随即吐槽: “能不能别这么笑,怪渗人的。” 李君武见到他的神色,轻哼着仰起白皙的下颌: “本姑娘天生丽质,你有此反应也算正常。” 许元翻了白眼,道: “你这头发,你这甲胄,这么笑只像是勾栏里的小相公,我可没龙阳之好。” “.” 李君武眼尾一跳,咬了咬牙: “等长发生起,再好好打扮一番你就知道本姑娘有多漂亮了。” 说着,也不等许元反应,李君武便冲着他摆了摆手: “至于现在,小天子你退下吧,本宫要处理公务了。” “.” 对视一瞬,许元垂下眼帘微微一笑,装模做样的双手合拢俯身行礼: “喏。” 说着,踩着小碎步后退几步,直接离开了她所在的大堂。 看着他离开,李君武不自觉的咬了咬唇,轻轻的将手掌按在了起伏的胸脯之上,感受着其下那不断加速的心跳,随即又不屑的轻哼一声. 卢柏邹临死之前供出那些可能是细作的将领被李君武以各种理由软禁起来,那些世家大族与行商侠团的资源也被顺利的征调。 而许元趁着这个空隙前往,紫檀路的甲字七号店铺。 这是一家会员制度的酒肆,装潢清幽典雅。 许元踏入店铺之后,已然恭候多时的司子镜直接迎上前去,将怀中的一个小盒子递给了他。 而除此之外, 许元还在柜台之后,看到了一个半透明的酒罐中锦浸泡的头颅。 沐青。 作为京畿地区黑鳞司长的司子镜在许元到来之前,便已然将一切安排得妥当。 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司子境便将沐青给暗杀掉了。 看着这一幕,许元满意的离开了。 城防大阵与军队被彻底收拢,城内的细作也被一步步排除,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着。 而也就在许元踏出酒肆的一瞬, “宕——” “宕——” “宕——” 九声警钟,没有任何征兆的骤然响彻在了镇西府城的上空! 六百四十七章 亮牌 九声钟鸣? 仰望着城防天幕泛起的涟漪,许元眸中的思索带着一缕犹豫。 在大炎边境,遇什么敌,鸣几声钟都是有着极为严格的律法定则。 三声钟鸣代表小股敌袭,六声钟鸣则代表全城戒备,九声则是大军压境,而高阶修者袭城,按照律法理应只用是奏响七声钟鸣才对. “三公子,还请立刻随下官前往府衙。” 在思索之时,司子镜的声音骤然从一旁传来,不知何时这位黑鳞卫京畿司长已然从酒肆中走出,此刻正满脸严肃的盯着他: “镇西府城如今已然属于后方城镇,骤然遭遇袭城恐怕也会引发一系列的混乱。” 许元略微皱眉,瞥了一眼四下无人的街道: “城内的一切不是已经被军管了么?” 在镇西军的组织之下,许元来此酒肆沿途的大多数的街道上都已然被清空。 司子镜语速很快: “不够,时间不够,他们来的太快了,哪怕军队强制介入,半日时间也只是清空最底层的庶黎,根本来不及做更多的事情,更别提整个镇西府城只是名义上归拢于郡主,其中还存在宗门的细作和大量的骑墙派。” 说到这,司子镜顿了一下,声音带上了一丝急迫: “您如今已然表明身份,在这最混乱时节,极有可能会有人想要对您不利。” “.” 有人想对自己不利,许元当然是知道的。 毕竟在某些人眼中,李君武和迦忆两个人捆在一起可能都不如他许元一个人重要,所以他只身一人在城内晃悠未尝不是在钓鱼。 毕竟宗门一方不太可能派遣强者潜伏在已然戒严镇西府城内刺杀于他,想要动手那就得动用镇西军中的高级细作。 敢刺杀,那就让天夜顺手处理了。 不过看着眼前阴柔男子满脸的严肃,许元也知道继续以己身打窝的风险已然快要不可控。 毕竟, 那些可以重伤甚至诛杀蜕凡的城防重器此刻已经启动。 哪怕有天夜在旁护佑,正面挨上一下也估计够呛。 思绪至此,许元望着视野尽头那高耸的城墙,吐出了一个字: “走。” 话音一落, 司子镜拱手行礼,裹挟着许元朝着如今镇西府城最安全的府衙疾驰而去 突然奏响的钟鸣扰乱了府城的庶黎,扰乱了那些世家大族,但却未曾扰乱城墙之上轮值的守军。 镇西军第二镇并非是常驻于后方的二线部队,而是自漠南都辖府前线轮换下来修整的精锐。 远处地平线上,一团巨大烟尘犹如荒古巨兽正朝着镇西府城倾轧而来。 但城墙之上,守军之中的不少老兵甚至还在谈笑风生。 “老刘,上面不是说来袭的人是高阶修者么,怎么府衙那边敲了九声钟?” 一名屯将被手铠包裹的五指轮流敲击着城垛,有些古怪的问道:“看这烟尘架势,不似高阶修者,反倒类兽潮。” 西泽洲领土狭长,北临大漠,南接万兴山脉,镇西军的敌人并不单单只有鞑晁,军情紧急之时,调拨一部分南下去万兴山脉一带助阵打古渊,而且在大漠之中游弋巡逻之时,偶尔也会遭遇狼群或者虫潮一类的袭击。 屯将身旁的刘姓将领,透过护城天幕盯着远处铺天盖地而来的烟尘,语气倒是带着一抹严肃: “晴朗天气,城防大阵可以检测方圆百里,九声钟响必然是兽潮,估计是那些圣人引诱出来的吧。” 屯将摸了摸下巴,轻笑着说道: “这也挺好,若是只有圣人袭城,功绩多半与我们这些大头兵无关,如今有妖兽来袭,倒正好弥补了一点。” 刘姓将领明显皱了皱眉,压低了声音: “李麻子,你是真不怕死?你知道圣人代表什么吗?” 屯将闻言不加思索的说道: “上面的人不是都说了么,我们这边也有圣人助阵,打起来过后只管运功即可。” “你可真单纯” “老子咋就单纯了。” “你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我们都清楚军阵和城防大阵的威力,那些圣阶的大人能不知道?对面敢来,那就肯定有破城的把握!” “哦。” “哦?!” 刘姓将领攥紧着腰刀:“哦你个头你哦!” “不是,你这么激动作甚?知道伱平时脑瓜子就转得快,但在战阵之上,脑瓜子还是转得慢点好。” 李麻子咧嘴一笑,忽地收敛了笑意,意味深长的说道:“刚才那话兄弟我就权当没听到了,老刘你也应该很清楚临战霍乱军心的下场是什么。” “.”刘姓将领沉默。 李麻子从腰间取出了一块令牌,略微做感应,伸手拍了拍眼前好友,低声笑道: “城防阵法的权限已经下放了.” 话音未落,李麻子的神色骤然一滞,没再搭理刘姓将领,直接转身一跃来到了那位于城楼的巨型机弩跟前。 见到这一幕,刘姓将领下意识张了张嘴,但最终在轻叹一声后,还是选择转身朝着自己防区而去。 城防重器是用来对付高阶修者一类的高价值目标,但操纵者的修为一般连高阶修者的衣角都看不清,所以在临战之时会下发部分阵法权限给他们以作瞄准。 “哒” “哒” “哒” 城内喧嚣,城墙静谧,脚步回荡。 走出数息, 刘姓将领的身形便骤然一顿。 他发现似乎有些不对劲。 声音上的不对劲。 那细微哒哒声似乎并不是他的脚步,而是从身后传来的。 心间升起一抹疑惑,刘姓将领下意识回眸望向了城楼之上。 然后, 瞳孔猛地一缩。 在他的视野中, 李麻子此刻已然将那重器床弩调转了一百八十度,瞄准了城内。 什么意思? 原本一向转的很快的大脑在此刻骤然宕机,但他的身体却下意识的动了起来。 爆发了此生最快的速度朝着城楼之上冲去。 他不知道李麻子为什么要调转弩口,但却知道这种重器绝不能打向城内! 功法开始运转, 手下兵卒在收到感应之后也纷纷响应, 速度在此刻骤增。 风声与机弩充能的嗡鸣一同传入耳中,城楼在视野中愈来愈近,但一切似乎都晚了。 而也就在这时, 一道人影快到几乎看不清的残影忽地从城楼之下掠过了他,几乎转瞬之间便来到了那已然即将发射机弩跟前。 下一瞬, 玉剑出鞘。 “噌——” 一颗熟悉的头颅在刘姓将领的眼前抛飞,“咚”的一声落地,咕噜咕噜滚到了他的脚边,嫣红鲜血在地面划出一个弧形的轨迹。 仿佛停滞的时间在此刻再次流动,刘姓将领看了看李麻子的脑袋,又看向那速若鬼魅的身影。 周琛擦拭着玉剑上血渍,瞥了一眼下方的屯将,淡漠的说了一句: “此人叛国,犹以为戒。” 话落之后,他便朝着下个地点快速疾驰而去,空余刘姓将领呆在原地。 数息之后, 刘姓将领才仿若大梦初醒,眼眸垂落,一拳砸在了城垛之上。 他不理解李麻子这家伙为什么要背叛。 也不理解为什么方才那个高阶修者像是早就知道了李麻子会背叛一般。 而当其抬眸之时,却看见了让他终生难忘的一幕。 城楼耸立于绵延的城墙之上,此刻亮起光点仿若星辰一般的连成了一条线。 在刘姓屯将的注视之下,很多亮起的光点迅速黯淡了下去,可同样的,也有很多光点以他根本看不清的速度射向了镇西府城之内。 作为屯将的他,很清楚那些光点代表着什么。 但作为屯将的他,却不清楚镇西府城将要面临些什么? 城墙发生变故之时,许元正被司子镜裹挟着沿低空快速掠进,不过也几乎是在同时,司子镜便发现了异样。 蜕凡的修为让他能够清晰的看见城楼之上发生的一切,但距离的遥远却让他无法第一时间对其进行处理。 看着那边的一切,司子镜下意识出声骂道: “黄施维那个饭桶,在城墙那边做些什么?!还不赶紧把那些操纵弩机的人给杀了!” 听到这话,许元也瞬时望向了城墙,功法运转,依稀可见的光点进入视野的一瞬,心中便是一沉。 他想过宗门在府城内的细作会用城防重器来刺杀他,并且也提前做了安排,但属实没能料到能够见到大半镇西府城的重器瞄准他一人的场景 “三公子温某说过整个镇西府都是我们的人,你拿什么和我斗?” 心思电转间,下方的街区之中,忽然响起了一道温润含笑的女声:“现在温某的这个回礼,可否让您满意?” 温姓儒生? 听到这声音的一瞬,许元下意识应声望去,声音的尽头一位相貌中庸的女子正含笑仰望着天空。 修为不高,仅是凝魂。 而没等其再度开口,一道炁机自司子镜掌心射出,一缕缕古怪斑纹转瞬在了女子的面容之上浮现。 下一刻, 出声女子的身形便如同豆腐一般瘫软了下来,被司子镜凌空摄取而来。 见到这一幕,许元心思电转,没有任何有余,快速说道: “这是分身,直接杀了。” “砰!” 四溅血肉泼洒向地面。 也几乎是在女子身死的同时,第一枚来自城墙之上的晶体巨箭抵临了低空疾驰的二人。 司子镜横于半空,一枚法符于虚空中凝结,挡在了那巨箭激射的路径之上,但这也仅仅只是迟滞了晶体巨箭一瞬。 城防重器杀的就是高阶修者! 箭锋之上镌刻有破魔阵纹,寻常术法在接触的一瞬便会溃散。 司子镜知晓这一点,他凝聚法符也正是为了这一瞬的迟滞。 转瞬之间, 丝丝缕缕的紫色斑纹已然攀附在了他的右手之上,他挥动着这只手朝着那箭锋撞去。 “轰——” 一阵强烈冲击波自天际扩散开去,仅仅只是余波便将下方半条街区夷为了平地,而代价则是司子镜的半只小臂直接不翼而飞。 司子镜不断思索着应对之策,眼中的急切已然溢于言表。 怎么办? 如今麟狼在府衙守护郡主与大漠神女,一时半会赶不过来。 黄施维被三公子提前安排去了城墙那边处理可能出现的叛徒,但如今看来城内几乎所有的屯将全都叛变了,短时间内根本处理不完。 而他又是法修,所修功法更是善于隐匿暗杀,这种城防重器对于他而言几乎是天克,即便展开道域,道域都能被这晶体巨箭射出窟窿来。 唯一可以指望的大概便是身处府衙之中的郡主发现城墙之上变故。 虽然以阵法纹路来看,收回那些叛变屯将的操纵权已然来不及,但却可以操控城防阵法帮他们挡下这些城防重器的轰击。 司子镜余光扫向天幕,一层层的波纹已然在其上慢慢浮现。 看来郡主那边已经有了反应,但以城防大阵凝聚护盾,也需要时间,除非直接用城防大阵直接把那些阵纹机弩炸掉。 府衙,军枢堂。 “滚开,金绍休你想死么?!” 李君武的怒喝之声响彻了里外,想要用力甩开对方抓住自己手腕的钳制:“必须立刻毁掉那些机弩,不然许元他必然凶多吉少!” 金姓老将非但没有松开自己的手掌,反而更加用力扰乱对方体内源炁,同样大声喝道: “郡主,您如此性子,如何担得起镇西府上下百万人的未来?! “詹先安和卢柏邹两人一死,如今城内已经没有人有统领一镇兵马的修为,把那些弩机尽数毁了,我等拿什么去对付那袭来的六名圣人?! “您已经让麟狼前去,许三公子手中也必然还有其他底牌存在!” “轰!!!” 又是一声炸鸣爆响于半空,这一次司子镜整个右臂都没了。 位于其身后的许元亦是一边运转功法,一边飞速运转着大脑。 不过他并不是在思考破局之法,而是那温姓儒生如此行事的动机。 这两次单独袭来的晶体巨箭也让他心中生起了一抹疑虑。 以城防重器的威力,若是一轮齐射司子镜即便身死道消也是抵挡不住。 而且温姓儒生若是选择将这张底牌同时激发,黄施维那边能够处理掉的叛徒屯将也将下降到忽略不计的程度。 届时,数十门机弩的齐射,几乎可以在一瞬之间对他许元制造出一场必杀之局。 司子镜不可能挡住。 以这种数量与威力,就算是麟狼来了,也得好好喝上一壶。 瞥了一眼方才被炸成血水的分身女子,许元思绪终于在此刻完成了闭环。 温姓儒生此番行径,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杀他,而是为了在战前便逼他亮明自己的一张底牌来自救。 而从这间隔极短的不间断晶体弩箭来看,对方所针对的应该是天夜那时停道域. 六百四十八章 破招 帝安,皇宫。 天顶湖畔鸟语花香,雨后的烟雨朦胧驱散了夏日的炎热。 两名相伴了一生的老人行走在湖堤旁的林荫小道,微曦的光透过林梢的鸟啼洒落在二人身上,引起其中那名身着明黄龙袍之人的瞩目。 老者抬眸盯着树梢上蹦跶的青鸟,冷不丁的开口道: “朕发现自前年开始,咱们二人相见的次数是越来越多了。” 气度不凡的中年男人随之驻足,声音听不出其心中情绪: “这不是一件好事。” 老者回眸,幽深的苍老眸子中带着一缕意味深长: “怎么?大炎天下想见朕的人如过江之卿,到了宰相你这就变成坏事了。” 中年男人与其对视,但没有说话。 老者见状轻轻摇了摇头,继续抬步向前: “也是,咱们见面的次数越多,就代表外边事情发生的越多。” 嗅着林间雨后的泥土清香,中年男人缓步跟上,顺着话头问道: “所以陛下召臣前来,是为了其中哪一件?” 老者低垂着眼睛,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幽然说道: “朕曾认为主导北境战事之人是你手下那名丫头或者宗青生,但最近发现朕的这个认知似乎错了,而且错得很离谱。” 中年男人盯着老者的背影,平缓的反问: “北境战事的胜利,难道不是因为武元么?” 黄袍老者斜着眼,锐利的目光盯着侧后的知己看了数息,摇头缓声道: “武元确实有这个能力,但朕尚未送她达到那个高度。” 说到这,黄袍老者收回了视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他在等,等着侧后之人主动开口。 在二人又相伴走出数十步后,中年男人的声音缓缓的传入了他的耳中: “镇西府很快会被宗门颠覆。” “你很意外?” “在此之前,臣知晓宗门会在其他地方落子,但并不确定是朱朝先,更不能确定是以何种方式。” 朱朝先,镇西侯原名,被赐姓之前的原名。 李耀玄轻疑了一声,靴子掠过石板小径,脚踝沾染了青稞上的水露,语气带着一丝调侃: “看来朕的宰相,尚不能将朕的天下监控得面面俱到啊” 说着,李耀玄略微摇了摇头,单手背在身后,悠然说道: “朕对朱朝先的评价一向不高,不过是一介武夫罢了,镇西府演变到如今的地步也算是应有之事。” 对于这话,许殷鹤并未否认,而是说道: “陛下您对于镇西府的变故,就没有什么想说的么?” “.” 说话之间,二人已然走出了树林,视野瞬间开阔,碧蓝的苍穹,幽深湖水,白鸟来朝,清风拂过无垠的绿草,一片静谧祥和。 看着这幅美景,李耀玄轻笑着举步上前,已然略显纤瘦的身体沐浴在阳光下: “相国,你看起来很急啊。” “.” 许殷鹤驻足于树林的阴影中,盯着对方背影没有立刻上前。 李耀玄也没有理会身后之人的反应,依旧自顾自的往前走着,轻声询问着一些不相关的事情: “相国,你觉得我们在北方能赢,能够吃掉北境蛮族与宗门靠的是什么?” 许殷鹤立于原地,淡声回道: “臣还请陛下明示。” 李耀玄没有回头,大步向前,语气含笑: “又装糊涂啊呵,北境能赢靠的是你我二人长达十数年筹措,靠的近乎不顾一切的资源投入,宗门如今在西疆落子,谋划数十年,你有什么资格能和他们坐在一张桌子上?” “.” 二人的距离越来越远。 许殷鹤依旧站在原地,语气平静: “看来陛下已然忘记我等二人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的了。” “朕当然记得。” 李耀玄带着一丝追忆的声音缥缈传来,低沉唏嘘:“人之将死,曾经的有些事情便越忘不掉,那段如履薄冰的岁月最近一直在朕眼前晃悠,每一次赌命,每一次险象环生.朕想忘都忘不掉。” 许殷鹤闻言,沉寂的眼眸中闪过一缕复杂,下意识想要抬步,但最终还是选择站在原地。 而对方的声音在沉默了少许之后,也缓缓再度传来: “相国你回去吧,朕已经得到想知晓的情报。 “希望伱期待的那人能不负你的期待,也希望他能活着回到帝安。 “毕竟,不久之后清焰和昭渊也要回京了。” “.” 许殷鹤立于树林的阴影,默默看着那道熟悉身影,沿着那曾走过无数次的河堤逐渐远去,直到对方消失在视野中才缓缓转身。 但, 这次他没再行礼。 镇西府城之内一片肃杀。 看着城墙之上那亮起的一片星光斑点,许元心里其实有那么一丝想要立刻带着李君武等人跑路的冲动。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奋斗的人,能摆烂咸鱼,便绝不会积极向上,走到如今这一步,其实都是外力在推着他走。 老爹那宏愿般的理想,许元是赞同的,但怎么说呢,比起兼济天下,他更想独善其身。 可问题是他身边的人已然被高度绑定在了相府这条战车之上,想要独善其身,那就得继续下去。 自己的身份,身边之人与手下之人的期待,让许元他都不得一直逼着自己硬着头皮上。 不管是最初盛山县,还是北境一行,他都绝对不能失败,但如今镇西府的情况与之前他遭遇的一切事情都有着本质的不同。 这个局不是相府的攒起来的,那位相国老爹都把这边放弃了,他自然也就没有必须赢的理由,而从周遭这四溢的杀机来看,整个镇西府已经烂透了。 北境之行他主导谋算战局完全是倚靠着那位相国老爹给予的无穷权势,而如今在镇西府他手上能够使用的牌屈指可数。 来到镇西府后,他确实已经做了很多很多的事情,废掉了对方提前布置的很多底牌,但对手的底牌即便到了这一刻也依旧深不见底。 还没开打,自己这边先用城防重器给他来了一轮齐射,许元甚至可以合理推测城防大阵那边估计也被对方提前做了布置。 宗门数十年的谋划,根本不是人力可挡。 “.” 这一瞬,许元想了很多很多。 跑路的思绪在心间蔓延,但却忽然归于了唇角的一抹笑意。 许元的视线越过了那挡在自己身前的司子镜,投落在了那数十架泛着无垠杀机的重器机弩之上。 去他妈的跑路! 又不是没有赢的几率,李诏渊那个混账都能以自己性命为赌注入局,他许长天又何惧之有? “司先生,不用管我。” 在第三根晶体巨箭袭来之前,许元的声音悄然传入了司子镜的耳畔。 愕然回首,司子镜想要询问缘由,但他却只看到了一团诡异的黑雾以三公子为中心展延开去。 说是迟那是快,几乎是在许元话落之时,那根来自城楼之上的晶体已然射向了他。 一瞬的犹豫在司子镜心中升起。 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遵从三公子的命令。 虽然在镇西府三公子是最大的,但问题是若是三公子误判在他眼前身死,他这个黑鳞京畿司长可难逃其咎。 不过下一刻,他还是选择了让开。 因为,在他视野中,团黑雾在他视线中没有任何征兆的瞬移了十余丈,而且正是这一瞬,三公子直接摆脱了他的契机锁定。 无声中, 晶体巨箭所带着庞然威势射入了黑雾与三公子擦肩而过,又夹杂着无垠威能朝着远处疾驰而去。 能行。 感受着死亡与自己擦肩而过,许元眼神之中带着一缕若有若无的兴奋。 他看不清,更感应不到晶体巨箭来袭的轨迹,但却知道晶体巨箭不是高阶修者的术法。 虽然其威能巨大,但一经发射便会失去控制,朝着最初瞄准的方向疾驰而去。 而在刚才司子镜帮他拦下巨箭的时间里,他一直都在体内不断堆叠踏虚斩运转的纹路,此刻已然准备就绪。 但很快, 来自后方的一声轰鸣便将他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镌刻有破魔阵纹的晶体巨箭掠过了整座镇西府城的上空,在东城墙之上凿出了一个巨大的坑洞,而城墙的受损让那边的局部阵纹开始闪烁! 在一瞬的愣神之后,许元下意识看了一眼天穹。 他得去上面。 不然,城防大阵会不断被这些晶体巨箭破坏。 思绪一经闪过,许元的身形便不假思索的直接朝着天穹之上闪烁而去。 第二发与第三发弩箭接踵而至,又险之又险的被他瞬移避过,巨箭直接射穿了横亘在上空的护城天幕,化作光点消失不见。 在城内无数的人不解的注视下,那团突然出现的诡异黑雾不停的在上空瞬移着,宛若现实的运转出现了某种错误。 位于黑雾正中的许元不停计算着自己的源炁储量,踏虚斩极其消耗源炁,但好在自己体内的源炁储量已然完全超过了普通融身。 十息。 他能够坚持十息。 这个时间,应该足够黄施维将城墙上的叛徒清理干净,也足够李君武运转城防阵法将他护住。 “三公子真是好手段啊。” 一名老者的声音忽地响起在下方,凝魂的境界让他几乎用尽了全力才能将声音扩散出来:“您会这等术法倒是温某失算了。” 又是那个温姓儒生?! 许元瞬移不停,目光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视野尽头,一名慈眉善目的老者正站在一栋阁楼之上,佝偻着背,含笑冲他挥着手: “本来想着此着能逼着那位出手,现在看来温某的计划得变上一变了。” 话音未落,悬于半空之上的许元在瞬移的间隔骤然看见了那些城防机弩的瞄准方向同时齐齐转向,而其瞄准的地点.是东城墙! “.” 见到这一幕,空中的许元眼中不自觉的流露了一抹不解。 怎么可能? 在这个基层通讯几乎只能吼的时代,这温姓儒生怎么可能同时将命令下达到哪数十名叛变屯将耳中?! 不对。 看着那含笑的凝魂老者,许元眸中有些惊异不定。 分身么? 这个温姓儒生的功法不是分身,而是寄生。 那数十名叛变的屯将并不是背叛,而是被他的术法控制了身体! 似是感应到那来自黑雾深处的目光,那名慈眉善目的凝魂老者朗声笑道: “若是失去了大半城防阵法,不知三公子您手中底牌还剩多少?” 如何应对? 许元并未放松对自己保护,依旧在半空中不断瞬移,但心间的思绪在这一刻已然运转到了极致。 让天夜出手? 不行,这些晶体巨箭不打他,那女人绝对只会在一旁看乐子。 用悬空戒? 若是现在就使用悬空戒之后又该怎么办? 他必须得用悬空戒猝不及防废掉对面一名圣人。 但现在他似乎没有选择了。 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道清脆的声音骤然响起在他的耳畔: “长天,让我来吧。” 话音未落, 数十枚晶体巨箭已然齐射,朝着东城墙上的最重要阵眼疾驰而去。 而于此同时,许元感应到一股可怖的气息自府衙深处瞬间凝聚而起。 这是李君武? 然后, 他看到了一道曳过天穹的刀芒,以及那道胜似红衣清焰的身影. 来自宗门交锋前的下马威结束了。 巨大的轰鸣响彻了天穹,东城墙毫发无损,数十根晶体巨箭掀起的冲击波直接把下方数条街区夷为了平地。 唯余那身着甲胄短发女子横立于半空,镇西军阵的加持之下丝丝缕缕雷弧环绕在她周身,仿若天神。 看着那道身影,慈眉善目的老者不着痕迹的蹙了蹙眉: “计划似乎又出现了一些变数啊” “什么变数?” 许元的声音忽地响起在他的上方。 老者盯着他看了一瞬,笑着摇了摇头,道: “应该是温某看错了,三公子与其来找我,不如去看看郡主大人的伤势。” 话落, 老者含笑的眼神逐渐变得迷惘,在愣了一瞬后,对上许元淡漠视线的眼神逐渐带上了一缕畏惧。 这一次, 温姓儒生没有给许元羞辱他机会。 正犹豫着要不要将这老者诛杀以绝后患,司子镜带着惊愕的声音骤然响起在了许元耳旁: “三公子,天上!” “.” 下意识望去,许元在万里晴空之上,他看到了一道人影,也看到了那双仿若俯瞰众生的龙眸。 白帝。 六百四十九章 万龙天瀑 在人影出现的一瞬,一条条没有规则的金色纹路开始以其为中心在天穹之上扩散,重重叠叠,飘荡在天穹之上三两云朵如吹砂般迅速消散。 若仔细看去这些纹路之上尽是片片鳞甲,仿佛万千栩栩如生的巨龙翱翔于空,府城上空的护城天幕在这一刻,显得如若宣纸般轻薄。 仰望如此天象绝景,城内大部分的兵卒都只剩了呆愣。 这一日发生了太多的变故,甚至已经到了他们无法接受的地步。 忠诚派和中立派高层努力的想要维系住军中秩序,可军心依旧在一点一点的涣散。 而在看到白帝出现的一刻,许元便瞬间明白了宗门行此一举的用意,推测出了现在城内的局面。 白帝再怎样数值怪,也不可能一击打穿城防大阵,对方此刻现身想要打穿的是城内军心! 由于修为限制,大炎各军每一名兵卒皆是经过层层筛选,绝不大部分人在参军的那一刻便已然将生死置之度外。 镇西军自然也不例外。 但将士并不畏生死,并不代表不会在绝境中恐慌,更不代表会无畏的去送死。 他们敢与那些体型比自己大上数倍乃至数十倍妖兽厮杀,但眼下这局面他们却根本不知道自己该挥刀向哪。 上面的那个圣人? 别开玩笑了。 清晨时分的阵法骤起,上午校场发生的高层内斗夺权,麟狼与大漠神女也依旧存疑,先前又来一出基层军官的集体叛变袭城,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此刻再亲眼见到圣人之威,压抑到窒息的绝望感自然开始在城内蔓延。 甚至于,这一缕压抑之感也蔓延到了许元心间。 温姓儒生与镇西府城内的布局一环扣着一环,即便他许元已然将其一一解决,但却根本没有时间去处理这些事件残余的影响。 而这些残余的影响不断堆叠之下,在白帝的出现的这一刻直接超过了阈值,让镇西府城的军心抵临了崩溃的边缘。 兵卒不知道圣人间的强弱,他们只知道像天穹上那位圣人一般的存在对面还有五个。 若是等到那些大人物齐聚镇西天穹. “三公子,城内军心要崩溃了,我们怎么办?” 司子镜来到了许元身旁,他同样看出如今已然是生死存亡之际。 对面圣人已然现身,再想走已然晚了,哪怕是他也不可能在六名圣人的环伺下逃离。 也就是说,如今的他们只能被迫一条路走到黑。 而也是在司子镜抵达的同时,黄施维那边传音也带了今日许元听到过的第一个好消息: “三公子,叛徒都已处理干净,但大半城防重器需要重新装填蓄能,能动用的十七台阵纹机弩已经瞄准天上那名圣人。” 闻言,许元没有任何迟疑,朝着城墙的方向挥了挥手。 瞬时之间,十七道白芒瞬时窜天而起,朝着天穹上不断蓄力的人影激射而去! 立于虚空之上的白帝瞥见了这些残影,睥睨众生的龙眸略微一眯。 人族的战争造物竟然已经迭代到如此程度了么? 他能清楚感应到那些巨箭上所携带的危险气息,明明数百年之前这些战争造物还只能威胁源初之境,如今竟然已然可以威胁到圣人。 看来此行回到古渊之后,变法已然不能再拖。 看着那些袭来的箭芒,白帝的心绪变得沉重,同时准备闪身躲开。 但也就在这时, 一道清脆的女声传入了他的耳中: “白帝大人,还望您正面接下这十七枚阵纹弩箭,粉碎下方军阵军心。” 白帝的龙眸瞥了一眼下方犹如深渊般的千棘峡,并没有搭理传音之人的意思。 他清楚自己出现是为了打击下方城池的士气,也知道若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接下这些巨箭会给下方已然摇摇欲坠的士气补上一刀。 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方才他已经看到了,这些巨箭能够穿透术法,正面迎接下这么多的阵纹巨箭,即便以他的肉身强度也会受伤。 在当前这种局势下,白帝可不会傻到听从那些人族的命令,主动去削弱己身的实力。 所以,他直接停下了体内的蓄能,轻描淡写的侧移闪开了那十七道白芒。 见到这一幕,许元不惊反喜,袖袍下拳头略微攥紧。 这代表着城防重器能够伤到白帝,而能够伤到白帝这种数值怪,那便必然对其他五名圣人有效。 而且更重要是,这些来袭的圣人都在保全自己的实力。 如果他的设想没有错的话。 白帝、秦家、监天阁主与牧兴义那一家魔怔人都会相互提防。 心中正想着,司子镜小声的提醒道: “三公子,那圣人攻击马上就要砸下来了。” “我知道。” 应了一声,许元瞥了一眼府衙的方向,却见一道丈许白狼已然窜到了他的近前。 麟狼赶至了。 与肃杀的镇西府城相比,这条大狗却似乎根本没有任何紧张的意识。 来到许元近前之后,见他无事,也没离开,蹲坐在虚空,“呲溜呲溜”的舔舐起爪子来。 微微一笑,许元对着面前比之初见大了数倍的麟狼说道: “你能上去接下这一击么?” “.” 听到声音,麟狼“呲溜呲溜”舔舐声止住,抬眸望来,狼眸纯真。 对视一瞬, 麟狼歪了歪脑袋。 愚蠢的人类,本狼听不懂。 “.”许元眼角跳了跳。 古兽的智商很低,迦忆说过,麟狼大概和普通狗子差不多。 不过事到如今,许元也只能期望这个如狗子般的智商不是哈士奇了。 许元在这条大狼面前连比带划片刻,麟狼才似懂非懂抬眸望向了天幕之上的白帝。 在见到对方一瞬,兽类的本能让他对着白帝呲起了狼牙,沉闷的低吼化作音波直接无差别的方圆数百米。 好在许元几人乃是在半空之上,若是近地低空,这个范围内恐怕不会有任何凡人幸存。 只是在低吼了片刻后,麟狼这条蠢狗便在许元注视下又开始舔舐起爪子。 许元见状连忙想要继续比划,可麟狼那高冷的目光却率先一步扫了过来。 滚,不去,硬接,本狼可能会死,再说,吃了你。 看到这个眼神,许元升起一抹生无可恋。 方才还说对面不团结,结果他这边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如臂使指。 不过这也是必然的。 当初天夜与白帝一击毁灭地形的交手历历在目。 如今白帝这个数值怪的蓄力大招,普天之下估计没有人能够正面接下来。 城防大阵倒是能够挡下白帝这一击,但为了稳定军心,却决不能任由这一击砸落在护城天幕之上,不然到时候那种天崩地裂般的破坏恐怕能把镇西军心直接砸得溃散。 毕竟,白帝的极致暴力对于城防天幕这等大体积的目标可以说是天克。 但如今没有人能上出阵阻拦对方。 也就是说,他们只能走另一条路了。 想着, 许元侧眸望向了西城墙的方向. “哈呼.哈呼哈呼” 刺骨钻心的疼痛自体内的每一个角落如海浪一般一波一波的涌向她的心房。 耳畔的尖锐的嗡鸣让她无法思考,想要努力呼吸,但却发现无论如何呼吸都无法喘上气来。 试着探了一下自己体内的伤势,她恍然发现自己五脏六腑的经络之上已然遍布满了细碎的裂纹。 方才为了阻拦晶体巨箭,因为修为不足强行运转军阵之力,她的半条命直接没了。 身形一阵摇晃,体内严重的伤势让李君武眼前一阵发黑,滞空的术法都快无以为继,一阵摇晃便要从天空坠落,但却又被她强行稳住了身形。 李君武知道城内如今大部分的注意力都在许元那个混球身上,但哪怕有一个兵卒,一个庶黎在注视着她,她都不能在此倒下。 一点一点散去功法,努力的不让自身受到反噬扩散到基层兵卒身上。 做完这些,李君武长长呼出了一口气。 虽然受了重伤,但这次总算没有依靠那个家伙,凭借自己力量挽回了府城覆灭的结局 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意,李君武努力不让自己的内伤外显,抬起眼眸望向了四周。 而这一眼,让她方才好转的心绪瞬间沉到了谷底。 那天穹之上的异象是什么啊? 她虽然比不上那家伙,会的东西也比不上那家伙,但却知晓士气军心。 这异象一出,城内的镇西军会崩溃的 李君武意识到这些敌人的谋划,也意识到了许元以后日常将要面对的敌人是何等级别的人物。 咬着唇,攥紧了手,她朝着他望去,却正好对上了他望向她的视线。 隔着大半城区,对视无言。 沉默中, 她张了张嘴,对着他轻声笑道: “用城防大阵,事后军心,由我来处理。” 话落, 盘旋在天际的万龙如同天瀑砸落。 坍塌开始了。 镇西府城坐落于千棘峡的深渊崖边,经过漫长的建设,府城基座极为坚固,但周围黄土碎岩却没有这个待遇。 仅是护城大阵与那万龙天瀑碰撞产生气流冲击,便将那链接千棘峡两岸百丈石道震出了丝丝裂纹,府城周边的巨大土石更是如同泥流一般朝着千棘峡那黑暗的底部坠落而去 一击终了,动荡停息。 大阵成功挡了这如同天罚般的一击,但却显得极为狼狈。 护城天幕残破而忽明忽暗,数个巨大破口出现在了其上。 城防阵法在李君武开始超负荷运转。 被白帝轰碎的天幕破口处迅速浮现了丝丝缕缕的网状光线,如同抽丝般迅速的修复着那些洞口。 这是个极为迅速的过程,而许元一直警惕的看着上空那位名为白帝的古渊之主。 如果对方愿意的话,是可以趁着这个机会突入城中的。 不过很显然,对方并没有这个打算。 白帝只是立于虚空之上,安静注视着城内的混乱。 然后如同他来时那般,瞬间消失在了天穹之上 “阵法快修复了,为何不乘胜追击?” 细密的眼珠附着在牧兴义的双眸之中,他看着刚刚回来的古渊之主: “再继续出手两次,阵法可就直接破了。” 白帝龙眸瞥了这个虫人一眼,并没有说话,直接掠过他走入了更深处。 千棘峡深处,漆黑得不见五指。 内部一道苍老含笑的声音附和着牧兴义的话语,呵呵笑道: “牧小哥说得对,以白帝你的实力,再撞上几下这护城大阵不破,里面的那些兵卒也会直接溃散,军阵一除,许长天的底牌就被废了一张。” “你的废话,可以少一些。” 白帝平静的回道:“我只会做我该做之事,若想即可破城,你和阁主二人即刻与我上去一齐出手,如何?” 听到这话,佝偻老者捻了捻唇角的胡须,没再说话。 天下大乱只是初见端倪,尚未彻底礼崩乐坏,他们这些炎人能躲在后面就必然不会出手。 毕竟,谁也说不准那位皇帝会不会再临死前改变主意,不与相府撕破脸,选择以托孤方式将那些可笑的变革继续下去。 即便这种概率微乎其微,但却不可不防。 靠着白帝和这三头异族圣人破城,届时即便许殷鹤想要以此发难秋后算账,对方也没法用大义规矩的名义让他们付出代价。 不过很可惜,白帝压根没有上当意思。 这家伙必须将他们拖下水,才会愿意继续计划。 甚至于.若他们未现身出手便能达成目的,白帝可能还会反水为他们制造麻烦。 毕竟若是他们这些同谋者被摘了出去,靶子可就只剩下古渊一个了。 有些难办啊. 心中想着,佝偻老者瞥了一眼一旁默然静立的白衣女子。 看来,在此围杀白帝计划估计是要搁浅了。 在众人的沉默中,一道倩然女生从黑暗的最深处悄然传出: “既然白帝大人不愿,我等自然不能强求。” 听到这个声音,佝偻老者笑呵呵的冲着里面行了一礼: “温小姐。” 出声之人依旧隐没于深处的黑暗,声音含笑: “诸位,今日之事并非没有斩获。 “如今镇西府城内唯二能够稳住军心的定海神针都已经被许长天亲手除掉,军心的溃散都已成定局。 “我等只需要静候,待其内乱横生即可一齐出手。 “接下来就麻烦牧先生您控制虫潮袭城了。” “.” 牧兴义一双复眼虫眸思索一瞬,忽地在此时说道: “控制虫潮袭城没有问题,但对方以铁血清洗的手段维稳,又当如何?” 静默半晌, 倩然的女声轻柔含笑: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不过以城内现在的情况,若他选择如此行事,崩溃会来得更快呢~” 六百五十章 多余的担心 城内的秩序崩溃了,骚乱不断蔓延,而与府衙外的喧嚣相反,军枢堂内此刻却是死一般的寂静。 军枢堂内,许元坐在本属于李君武的主位之上,堂前站着的黄施维,而其身侧则跪着数名凝魂壮汉: “这几个人都是方才叛变的屯将?” 黄施维俯首行礼: “是,黄某留了几个活口以作审问。” “.” 视线扫过那些这些被卸了甲的屯将们,几人的声音都被黄施维以术法封住,但其眼神中无不透露着冤屈的惊恐。 沉默一瞬,许元摆了摆手,略显疲惫的说道: “审问暂时不必,把他们扣押起来即可。” 黄施维目露一丝迟疑。 见状,侧立一旁的司子镜发出一声冷哼: “以三公子经历来看,这些人并非自愿,而是被宗门之人以某种术法控制。” “控制术法?”黄施维眉头紧蹙:“竟有如此人数?” 许元收回了看向那几名凝魂壮汉的视线:“推测而已,不过还是有劳黄先生将他们带回来,将这些样本送回帝安,兴许能够逆向解构出一些关于那人功法的线索。 “好了,这事暂时揭过,城内如今的局势如何?” 见三公子已然定调,黄施维也便没再多言,略微斟酌用词,低声道: “很糟糕,那圣人离开过后,黄某低空掠过那些大型商会的驻地之时,能够看到这些人都在收拾行囊准备拔营,而且城内部分地区已经发生了骚动。” 司子镜闻言略微蹙眉: “拔营?如今护城天幕已起,那些大型商会侠团即便拔营又能去哪?那些大型商会的负责人都如此没有见识?” “黄某判断他们应当是被人煽动了。” “煽动?” “被人煽动着前往聚众逼宫,毕竟以他们视角来看,继续留在城内那便是死路一条。” “可笑至极。” 司子镜唇角流露一抹揶揄:“亏这些人还是一府之地的掌柜,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的道理都不懂么?” 黄施维瞥了他一眼,平静说道: “司先生你远离底层太久了,都久到无法理解他们的动机了。” “黄施维你什么意思?”司子镜眉头一皱。 “够了。” 许元直接出声打断了将起的争执。 见到三公子发话,二人齐齐闭嘴,俯首行礼。 视线扫过二人的头顶,许元在心中略微叹了口气。 这就是逆风局么? 见微知着。 连司子镜和黄施维这等人物心里都开始进行这种无意义的争执了,更何论 不过他也能理解二人心中的焦急,若说城破之时为那些圣人猎杀的目标. “那些商会侠团的态度都不重要,如今的镇西府城就是一座巨型的物流城市,内部的流动人口占据十之六七,祸乱将至,这些人选择逃离很正常。” 黄施维侧移一步,俯首一礼,谏言: “三公子,护城天幕尚存,那些低阶武徒即便暴乱并不会影响大局,当务之急是阻绝那些暴乱之人将恐慌传递至军中,那便万事皆休。” 许元摆手回道: “此事郡主方才已经安排金统领去处理了,他会将城内各部全部汇集至府衙校场。” 黄施维略微思忖,附和: “军心本就不稳,若派遣军队去镇压那些武徒,兴许会将恐慌传递至军中,公子所言确也不失为一种隔绝恐慌的办法。” 说到这,他话锋一转: “可如此一来,城墙之上无人当值,若暴动扩散,武徒破坏城墙阵纹又该如何是好?” 司子镜摇了摇头,谏言: “城内可能发生暴动由你我去镇压即可,城外将要到来的虫潮才是重点。” 听着二人的讨论,许元出言将这事盖棺定论: “白帝那一击虽然视觉冲击极大,但并未损毁阵法本源,如今城内源晶尚且充足,凭借那些虫潮一时半会是破不了城,如今的当务之急是稳定军心。 “至于说城内可能的暴动,由司先生一人前去即可,我会安排周琛配合你。” 黄施维略微迟疑,道: “三公子,黄某做什么?” 许元瞥了他一眼,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你现在前去容易与许梦溪撞上,那女人身上似乎有钦差令牌,现在正在城内维系秩序。” 听到这话,黄施维垂下眼帘,沉声道: “谢公子垂恩,但那些商会侠团之中不乏有习得简略军阵之人,此事事关重大,不容有失,仅司先生一人空无法顾及全城。” “既然坚持,你二人便一明一暗互相配合。 “还有司子镜,除了此事,别忘了设置符箓陷阱。” 见布置已然做好,许元也便椅子上站起了身,一边转身,一边低声道: “我去查探郡主伤势,你二人下去吧。” “是。” 话落,司子镜与黄施维连带着那数名俘虏屯将便一同消失在了军枢堂内。 军枢堂的前堂乃是第二镇统帅詹先安处理公务之地,而后堂则是为其专门修建的静修室,内部各种辅助修炼的阵法一应俱全。 许元进入内堂之时,李君武正盘坐着闭目调息。 一经入内,在见到了她身边褪下的那副内甲之时,许元的眉头不自觉的蹙了蹙。 他知道李君武因为军阵之力的反噬而受伤了,但却没想到伤得如此之重。 走至其身边,许元俯身将内甲捡起端详一瞬,又着看向了其的主人,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 紧闭的秀眸睫毛颤动,脸色苍白,李君武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口,但尚未凝固的血渍几乎布满了内甲的表面。 “乱动女子的贴身衣物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李君武的声音响起在空旷而寂静密室,带着一丝调侃:“不过看在军情紧急的份上,本姑娘就暂时不与你计较了。” 许元对上女子睁开的眼帘,不冷不淡的说道: “看伱回来时的样子,我以为伤势并不算太重。” 李君武闻言毫不在意伸手拉了拉身上的黑衫,一阵煽动: “这是疗伤秘法排出的血,内甲黏在身上很难受,我就先脱下来了。” 说着,她弯着眼眸笑着支开话题:“长天你会不会造水的术法,帮我把这内甲冲洗一下呗?” 许元没搭理她,而是盯着手中内甲,自古的说道: “逆命血疗,常用于五脏经络受损,以透支生命为代价的疗伤秘法,本质原理是加速脏器经络老化,以达到愈合伤口的效果。” 李君武一双眸子愣了一下,撇开视线,不忿道: “啧,你这家伙怎么什么都知道?” 许元盯着她没说话。 密室烟熏弥散,女子清香传入鼻尖 李君武沉默了数息叹了口气,缓缓撑起身子从地上站了起来,平视着他,无奈的说道: “之前我们不是约好了么?但以本姑娘先前伤势,连站着都困难,根本无法出面稳定军心。” “你伤势越重,反而越能激发镇西军的凝聚力。” “那是在镇西府没有细作的情况下!” “.” 突然扬起的声音回荡,许元有些无言以对。 郡主为护城池而受重伤,这个宣传口确实能够让镇西军的兵卒对他们的纨绔郡主改观很多,但在这节骨眼此事反而会成为刺向他们的利剑。 李君武深吸了一口气,盯着他的眼睛,声音坚决: “没有一个主心骨,镇西军会溃,所以我必须站出来,哪怕我根本不能统领一镇军力,也得让 白帝来袭,军心动荡,解法唯有两条。 其一,麟狼上去扰乱白帝,彰显城内亦有圣人相佑,但可惜,麟狼不愿意去和白帝拼命,所以许元和李君武不得不选择第二条路。 造神。 即便内部有着诸多问题,但不可否认镇西军依旧是大炎精锐。 城内军心会动荡本质是因为没有一个能够给予他们安全感的将领,来让他们笃定此战必胜的信念。 可此事发生之前,在温姓儒生的阳谋,已然让许元与李君武不得不将拥有这种威望的唯二将领尽数诛杀。 所以,他们得重新推一个人出来稳定军心。 许元是外人不可能担此重任,金姓统领威望不足,所习功法也不能统领一镇,所以也只能由李君武这继承人来做。 略显烦躁的抓了抓头发,许元将手中染血内甲扔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行吧,我知道了,这确实是你应做之事。” 内甲‘哐啷’一声落地,回荡。 许元仰视着一席修身黑衫的她,平静的说道: “你先前担心的事情,我都已经安排下去,城内的动乱我让黄施维他们去做了,至于第二镇的各曲部在半个时辰内也都能汇集至府衙。” 听到这话,李君武微微一笑,俯身,双手抚向臀后裙摆,缓缓坐在了他的身旁,轻声问道: “以方才那局势,白帝回撤走,应该说明对面内部也有分歧吧?” 许元哼笑回眸: “在这点上,你倒是蛮聪明的。” 李君武扬了扬下巴: “这么简单事情,本姑娘还是能看出来的。” “六圣之间不止是分歧,说是内斗都毫不为过,这点你看出来了么?” “啊?” “看来还是不够聪明。” “啧。”李君武蹙眉不满,用肩膀撞了一下他:“肯定是你有些东西还没有告诉我。” 许元弯了弯眼眸,斜眼笑道:“你这可就冤枉人了,我连悬空石戒指都给你说了,怎么可能还对你有隐瞒。” 说着,许元眼眸略微低垂,莫名想起北封城中与那女人相处的画面,轻笑着说道: “不过女人如果太聪明,反而有些不好对付。” 李君武盯着他的侧脸看了数息,冷哼道: “看来驸马爷与公主之间有些不合呢。” 许元眼眸略微睁大,倒是没有否认,反而有些讶异的调侃道: “你居然能够看出来我在说谁.你果然也是女人,直觉真准。” 李君武眼角跳了跳,闷气道: “才不是直觉,能让你用这种语气说出这种评价的人,除了那李清焰还能有谁?” 说罢,她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都这个时候了还卖关子?赶紧说吧。” “解释起来太复杂了啊。” 许元低声吐槽了一句后,还是将那六圣的关系给眼前的好胸弟梳理一番。 细细听完,李君武似是呢喃般的说道: “虫圣一家是宗门找来的炮灰,而宗门一方的两圣又与古渊之主互含杀意.你是这个意思吧?” “嗯哼。” 许元笑着点了点头:“监天阁的理念假大空了一点,但他们对于异族的态度一向都是斩尽杀绝的,若是有机会能够杀死古渊之主,便绝对不会错过。” “监天阁的理念哪里假大空了?” 略显不满的声音,忽地响起在二人侧后,回眸望去,却见顶着天衍面容的天夜悄然静立于二人身后,双手环胸,眸含笑意。 时隔小半天再次见到这妖女,许元随手拍了拍自己另一侧的位置,示意她坐过来。 天夜见了也没拒绝,坐下之后,缓声说道: “为了这个理念,监天阁可是死绝了一代又一代人。” “我是指现在,如今已经人道昌盛。”许元反唇相讥道:“监天阁现在出世,不也就是为了争权夺利么?” 天夜歪头想了想,嫣然一笑: “你这么说倒也没错诶。” “是吧。” 许元轻轻呼出了一口气,低声问道:“你这个时候现身,你想做什么?” 天夜不假思索随口答道: “过来给你传递一些信息,这是我先前在城内闲逛的时候听到的。” 许元感觉到了一抹惊讶: “你居然会帮我?” “你这么说人家也是会伤心的哦。”天夜流露出一副可怜伤心的神色,但随即又咯咯的笑了起来:“主要是这些信息你过一会也能知道,所以提前告诉你并不违背我的原则。” “什么事?” “关于现在镇西军中流传的一些传言。” 天夜托着下巴,装出一副思索模样,小声说道: “不知道从哪传出来的,有人说那些圣人其实就是为了你和你那姬妾过来的,所以只要把你交出去,他们就会退走。” 许元眯了眯眼: “那些军人竟然会相信这种“割地求和”的谣言?” “谁让你们相国府的名声太臭了呢。” “呵呵。” “对面那人的毒计还真是一环扣这一环。” 天夜歪头看着他,纤长食指不停敲击这侧腮:“你准备怎么应对?如果再这么下去话,整个第二镇都会上下一心排斥你这个相府三公子,毕竟你可是个外人。” “不会的。” “嗯?”天夜隔着许元望向另一侧的李君武。 李君武却没有看她,只是轻声说道: “既然是谣言,那我们便在这谣言里在加点料。” “诶~” 天夜拉长了声音,眯眼看着这个小丫头:“你想把你这个郡主也加进去?” “嗯。” “可是应该来不及了哦,这个谣言的传播速度还是很快的。” “所以此事得拜托你。”许元忽地插嘴,看着天夜。 “不去。” 天夜直接了当的别过了脸。 “.”天衍。 “.”天夜。 “.” “.” 片刻之后,天夜转过了头,不情不愿的说道: “好吧好吧,别闹着抢身体,我帮他这一次就是。” 一边说着, 天夜施施然的站起了身,嫣然笑道: “许元哥哥你记得要感谢天衍小妹妹哦~” 话落,天夜纤瘦窈窕的身形渐渐虚化,最终消失在了密室之中。 见到天夜离开,李君武也没有再闲聊的意思,站起了身,对着许元说道: “长天,我们也去准备一下吧。” 许元含笑点头随其一同起身,还顺手将一旁那染血的内甲捡了起来,运功将血渍从甲面上剥离了下来: “你的内甲忘了。” 李君武盯着这修身的内甲看了一瞬,忽地弯眸坏笑道: “嗯这内甲送你了。” “哈?” “怎么,本姑娘的贴身衣服不想要?” “呕” 许元故作干呕。 李君武翻了白眼,道: “爱要不要,上面的阵纹不足以支撑一镇军力,我得去府库换一件更好的。” “.” 许元拿着内甲,下意识的顿住了脚步。 李君武走出数步发现对方没有跟上,有些奇怪的回眸,嗔怪问道: “你干嘛站在那不动?” 空气寂静,偌大的密室唯有阵纹闪烁。 沉默数息,许元忽地一笑,随手将内甲收入了须弥戒,快步跟上: “没什么,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 李君武不疑有他,吐槽道: “神秘兮兮的” 而还未话落,却发现自己手腕被身后的他抓住了,李君武美目停滞一瞬,便听到许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准备继续调用军阵?” “啊?” “你换内甲难道不是为了适应更大军阵么?”许元握着她手腕略微用力。 李君武蹙着眉头,斜眼盯着他,眼神嗔怪含笑: “先前还说我不聪明,咱们做戏也得做全套不是么?” “本姑娘和你一样惜命,也就小时候在这镇西府呆了几年,还不至于为了它而死在这,事不可为你带着我跑路就是。” 一边说着, 李君武眼眸平静,抬起另一只手握拳,轻轻锤了他胸口一下,细声道: “你的担心有些多余了哦,长天。” 六百五十一章 军心 隐没于校场角落的阴影,许元于暗中窥伺着前方发生的一切。 那位忠于镇西侯的金姓老者无愧于百战老将之名,将一镇兵卒短时间内汇聚至府衙一处是一个巨大的工程。 由谁去通知哪个曲部,又由谁将这曲部领入府衙,乃至于各支曲部在校场之上站位都是需要事无巨细的协调,而对方竟然在两刻钟内便将这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 但随着一只只曲部被领入府衙,如蝇嗡鸣也逐渐响起在校场的每一个角落,各种议论甚嚣尘上,上至一营一军的统帅,下至基层兵卒无人不在窃窃私语。 “老周,你的曲部怎么也被调回来了?” 一名牙将赶往前列的步伐被行列中一道熟悉的声音所打断,回眸望去却见一位首覆铁面的曲将正目含担忧的望着他。 沉吟一瞬,他盯着对方的铁面迟疑了一瞬: “你是艾仁铧?” “老什长,除了我还能是谁?”铁面将领没好气的回道。 周姓牙将瞥了前列的那些高级将领一眼,低声说道: “这不明摆着的么?整个第二镇都应该被调回府衙来了。” 铁面将领的声音透过面具传出,瓮声瓮气,忧虑之情溢于言表: “方才的战前小会不都已经确定虫潮的首攻目标会是你们东城墙?此时撤回来,谁去守城?而且来这府衙沿途,我的曲部可看到好几拨侠团浩浩荡荡的朝着东城墙那边去了。” 周姓降临盯着对方看了数息: “听命即可,上面的将军自有其考量。” 说罢,他便越过对方继续朝着前列走去。 而也就是这短短不过数十丈的路,周姓将领却听到了诸般动摇军心之言在兵卒中扩散。 “你们听说了么?九平坊被那些暴民冲了。” “那个勾栏?” “嗯,第六曲那边兄弟说里面的那些馆人可惨了。” “那个勾栏老子去过,居然嫌弃老子是个大老粗,也不想想没有老子们,谁来护他们歌舞升平,现在没了老子们,只能说好死。” “行了行了,一处勾栏算什么,我听周牙将手下的人说,东城墙那边有些大型侠团都在准备冲击城门了。” “贼人好胆!不过这也是没办法,谁让俺们都被调回来了。” “调不调回来都一样,你们又不是没看见今天发生的事情,镇压这些暴民简单,咱们谁他娘的能去镇压那些圣人?老子从军十几年,还是第一次打这么憋屈的仗。” “.” 此言一出,那一片议论声忽地寂静,只是此处突然的寂静并未扩散开去,反而被周遭喧嚣再度传染。 “那个圣人,应该有人能镇压的。” “对的,我也听上面的人说,城内其实也有圣人在的,只是出于大局考虑未能立刻出手。” “我不是说圣人。” “你他妈说话能不能一次性说完,说话吞吞吐吐,信不信老子一刀剁了你丫的!” “就凭你?伱这婢养的好了伤疤就忘了痛是吧?” “行了,张兴你说的是谁?”一道音色颇老的声音打断了二人的争执。 听到这声音,两名火气上来的兵卒纷纷撇了撇嘴,没好气的说道: “今早东城墙那边不是有人大规模叛变么,从那边射过来几十根镇军箭全都一名女将挡下来了。” “女将?你他妈开什么玩笑。” “咱们镇西军除了第一镇的宛将军应该就没有将领女人了吧?可人家已经随侯爷出征了。” “张兴你是不是想女人想到产幻了?” “你们他妈的是不是把郡主忘了?懂军阵,是女人,府内不是还有郡主么?” “噗嗤.哈哈哈哈。” “笑死我了,编故事差不多得了。” “爱信不信,老子亲眼看见的。” 张兴别过脸,抬眸望向演武台,想要确认今早所见那名女将是否是郡主,但台上此刻依旧空无一人。 而周围的兵卒也没再理会他,自顾自的讨论着: “说起郡主,那个传言你听说了么?” “什么?” “玄庭军那边传出来的,郡主私藏大漠神女,然后又被相府三公子那个小白脸蛊惑,准备不顾我们第二镇两万将士的死活,死保他们。” “啊?” “据说那些圣人目标就是相府三公子,把那小白脸交出去,就会退走了。” “那为什么不把人交出去,相府的事和我们镇西府无关啊。” “因为他的话没说全,那些圣人除了那名相府三公子,还要把郡主交出去。” “啧啧.原来如此啊,怪不得要死守啊。” “历武,你这表情是什么个意思?不会真想着把郡主交出去?” “没有,怎么可能,郡主天潢贵胄,命多贵啊,我们这些大头兵再加上整座城池百万人的性命都是比不上人家。” “再说一句,小心被以扰乱军心之罪给剁了。” “剁我?实话实话就剁,那随便。” “我觉得历武说的没错。” “六圣袭城反正横竖都是死,至少选个死法呗,读书人怎么说来着,咱也算是以死明志了。” 在众人的哄笑中,其中不少一直沉默的兵卒忽地开口: “以死明志?你们这些虫豸不就是想着煽动大家一起逼郡主么,让郡主替我们去死。” “老子跟的是侯爷,又不是那个纨绔郡主!” “你既然忠于侯爷,那就不应该有让郡主受伤的念头出现。” “张兴之前说的没错,今早西城墙的叛变,确实是郡主解决了。” “怕死就怕死,装裱得这么大义凛然作甚?” “老子怕死?老子当初给你挡刀被插对穿的时候,你他妈忘了么,张兴!” 名叫历武的兵卒瞪着眼前的人,厉声骂道: “老子跟鞑晁那些狼崽子玩命打仗的时候那个纨绔郡主在帝安城享乐,老子给死去的兄弟们立墓的时候她在勾栏玩女人,这个时候让老子给她拼命,凭什么?!啊?!” “.” “.” 历武的声音传出很远,在其即将淹没于周遭的喧嚣中时,整个校场的声音犹如麦浪卷来一般的迅速安静了下去。 场上的数万兵卒都下意识的望向了寂静扩散的起点. 背着晌午的日光,两道身着重甲的人影缓缓走进了校场宽大的入口。 脚步厚重,甲胄摩擦清脆,回荡在每一个人耳畔。 “哒” “哒” “哒” 环抱胸前的食指不断敲打着臂膀,于阴影中看着走入校场的她,许元不自觉的抿了抿唇。 校场之中那些喧嚣尘上的刺耳之言,他许元能够听清,作为城防阵法操控者的李君武自然更能听清. “在担心?” 天夜神出鬼没的身影忽然浮现在他的身侧,以同样抱胸的姿势与他一齐靠在墙角阴影:“既然不信任她,为什么不自己上呢?” “我若不信任她,就不会在这站着了。”许元笑着回眸:“说她不聪明是和本公子比。” “嘚瑟。” 天夜笑意盈盈的美眸中噙着一抹嫌弃:“既然不担心她,那你露出这幅表情作甚?” 许元沉默少许,面露一抹复杂,转而笑着说道: “只是忽然意识到了舆论管控的重要性,镇西军心能闹成这样,完全是因为舆论口被宗门撕破了,之后回京,得好好注重一下基层舆论宣传口,可别把我当年的纨绔事也传进黑鳞军基层去了。” “口是心非。” 天夜悠然的盯着他,但也没有深究,而是顺着他的话说道: “不过你的纨绔事迹应该已经传遍天下了吧?” “洗白很简单的,就说我以前是在刻意藏拙,这样黑鳞军反而会觉得本公子深不可测。” “啧啧.” 天夜清脆的声音带着笑意,视线透过层层甲士,落在了那不断前行的女子身上,幽然问道: “许元哥哥,你觉得你这朋友会如何处理此事?就我刚才观察,这些兵卒中三分一都是抱着与那历武一样的心态。” 许元略微垂首,眼神隐藏在阴影中,低声道: “.勇气永远是人类最稀缺的品质,但这个品质镇西军并不缺。” 天夜歪着头沉吟了片刻,轻声呢喃道: “这些兵卒都这样了,你对他们的评价居然还这么高?” 许元望着那于行伍中不断前行的戎装女子,唇角带着笑意: “因为作为大炎精锐的镇西军,从未设立过督战近军。” 天夜闻言,柳眉微微蹙起,眼神有些古怪。 她对于这种军队有些不理解。 自从面向万千庶黎的武馆建立,大炎皇朝的兵源构成便一点一点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一开始世家子弟占据军中的十之六七,到如今十之八九皆为曾经的庶黎百姓。 这种变化非但没有让军队素质下降,相反甚至给大炎军队带来一个质的飞跃,甚至比起许元前世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们都是经过层层筛选,而选择主动参军的百姓,他们大多都悍不畏死。 其中有大炎军功制度的刺激,但同样也有那对给予自己新生之人最原始的忠诚。 一边说着,许元抬手指着那出言不逊的兵卒,以及那站在他身前的戎装女子,低声道: “他们现在缺少的一个能够在这个关键时刻挺身而出的领袖,无论是作秀还是真情实感,勇敢无畏的领导这些追随者继续前进,继续抗争的领袖。 “而现在, “也许这个领袖出现了。” 看着立于面前的戎装女子,历武脸颊抽动了片刻,但随即咧嘴笑出了声,笑容释然,嘲弄着面前女子所代表的死亡。 历武并未选择朗声到让人尽皆知,而是小声的笑道: “郡主大人以我这烂命祭旗立威,我历武也算是报了侯爷的知遇之恩。” 李君武看着眼前面带疤痕的青年,细长的美眸略微垂下,声音平静细缓: “你不服我,我能理解,在镇西军于前线拼杀之时,本宫确实在帝安纵情享乐,这些事实之言,何罪之有?本宫为何拿你祭旗?” 历武闻言脸上的表情明显愣了一下,一时之间有些不知该如何接话。 李君武将视线扫向在周遭兵卒身上。 沉默中,这些将士看向她的视线中有好奇,有不解,有嘲弄,也有.为数不多的尊敬。 甲胄下的拳头略微攥紧,李君武看着有些无措的历武,缓声说道: “本宫停下来只是想告诉你,自镇西军建立那一刻,便从未有过媾和之举。 “只是想告诉你城外之人的目的确实是我李君武,但同样也是整个镇西府,也是我们现在脚下踏着的府城枢纽。他们想要的,不单单是我李君武的命,而是一个没有继承人,内部混乱不堪的镇西府!” 话落, 在历武阴晴不定的目光中,李君武缓缓转过了身子,缓步朝着演武台上,金姓老将横刀紧跟其身侧。 而她的声音缓缓扩散向整个校场: “本宫知道我那些荒谬的忘事让诸位不会轻信与我,本宫也知道比起我,你们更想要一个像武元郡主那样的领袖,本宫更知道你们对我的不屑与嘲弄,所以本宫现在给你们一个选择,若是你们相信那些媾和之言,若是你们认为此战必败,本宫可以自愿独自出城,来换取百万庶黎和尔等的性命!” “郡主.” 听到这话,身后的金姓老将想要说些什么,但却直接被李君武抬手打断,清冷的声音细缓平静: “但那条件中的许长天,本宫无权去过问,但希望你们不要动他,因为若他死在这里,来自那位相国的报复兴许会比外面那六名圣人更加恐怖。” “.”一些小声议论扩散开去,混乱在校场的阴影中悄然滋生。 许元瞥了身旁的天夜一眼,低声道: “该洗地了,这时候儒生肯定会用寄生体在这时候搞事。” “就知道使唤我。”天夜有些不满。 “都是一些低阶修者,又不困难,天衍出来一样能办。” “啧啧。” 天夜轻啧了两声,灿烂的金瞳望向军阵人群,低声的吐出一个字: “噤。” “.” 阴影的混乱止住,校场一时沉默。 李君武此时已然缓步走至了演武台上,紧握着腰间的刀柄,直面下方数万双眼眸的注视: “本宫知道你们此时的沉默很多是因为对父亲的忠臣,对本宫身份忌惮,对以下犯上的畏惧,但既然无人出声,那诸位现在可就只有相信本宫一条路可走。” 话落, 隐没在阴影中的许元见到台上那位女子常含调笑的细长眼眸之中已然尽是决绝,而她的声音依旧清冷沙哑: “六圣袭城,谣言四起,此刻那些高高在上的圣人正在城外戏谑的看着我们自己内部崩溃。 “所以现在, “本宫不管你们怕不怕,我们已经没的选,在这场战争结束之前,在场诸位之会有很多人就此死去,可一旦退后,那些先辈与父亲一同用鲜血建立的镇西府城,一同尸骸建立的漠南都辖府都将会毁于一旦,就因为他们后辈的畏惧怯战! “于府衙之内,结好军阵,遵循军令, “本宫在此以镇西之名向尔等保证, “在军阵告破之前, “在本宫力竭之前” 无声中, 功法运转,功法共振,军阵凝结。 兵阵之中的议论逐渐扩散开去,但又被瞬间被一道掠天刀芒斩断! “噌——” 李君武拔出腰间长刀, 立于万众之前, 嘹亮的刀鸣带着风压席卷校场,清冷声音上扬: “尔等两万人中,绝无一人先于本宫死于圣人之手!” 六百五十二章 承诺 话落之后,校场之中没有响起山呼海啸般亢奋呐喊,有的只是那如死一般的寂静,以及下方兵卒将信将疑的复杂目光。 沉默走下的演武台,李君武清美面容上的神色依旧冷峻如初,但握着腰刀的手很用力。 周遭那犹如坠入深海的无声,编织出了一张无形的手将她心脏猛然抓住,场上的这些目光如同嘲弄着她用尽全力的无能。 李君武走得很慢。 哪怕身体内部经络不断传来火燎般的刺痛她也依旧走得很慢,她想要听到耳畔的沉默被人打破,哪怕只有三两零星的呐喊。 但很可惜,直到她走过漫长军列方阵,直到他走出校场大门,内部的第二镇军士也依旧沉默无声。 “轰隆隆——” 随着校场大门沉闷闭合,李君武顿住了脚步,一缕鲜血也终于自唇角溢出。 抬手擦了擦唇角溢出的鲜血,她眼帘垂落盯着指间的嫣红看了数息,清美冷峻的面容上一抹自嘲划过,仰望着天幕之外的蓝天: “还真是一场失败的战前演讲啊。” “平心而论,也不算完全失败吧。” “.” 李君武立刻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细长的眸子中依赖之情一闪而过,但压抑下这抹情愫,低声道: “你这是在安慰我?” “不是。” 许元靠在院墙上的身形前倾,缓步来到她身前,递给上一张锦帕,微笑道:“陈述一个事实罢了,将领在台上说几句话,你。” 李君武接过锦帕擦去唇角的鲜血,问道: “为什么不适用?” “你这纨绔郡主拿头和那些军望归心的将领比?人家可都是用一场场胜利堆砌出来的威望。” “看来你确实不是来安慰我的。” “我许长天从不对女人说谎。” “哼。” “.” 许元将视线从那浸染嫣红的锦帕上挪开,向军枢堂走去: “不过你这一出演讲还是有用,至少把军心给稳住了,在你的誓言告破之前稳住了,都不会有人再出头质疑你这位纨绔郡主举止的正当性了。” 李君武快步跟上,与他并肩而行,周遭是一片夏日翠绿与炙热: “那些可能存在的叛徒呢?” “他们这个时候不敢再作妖的。” 许元想了想,回眸道:“你再怎么纨绔,也是镇西府的郡主,都用性命立下那种誓言了,谁敢在这个时候出言讥讽,那便必然成为众矢之的。” 说着,许元又叹息一声: “刚才到他们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毕竟那种誓言,你爹和武成侯估计都不敢许诺。” “嘿” 李君武狡黠一笑:“那看来本姑娘果然还是厉害的” “砰!” 许元一巴掌拍在了身侧女子的背甲上,将其打了个趔趄,没好气的骂道: “老子是在阴阳你,你他妈直接当夸奖收下是吧?” 李君武趔趄几步直接半跪在了眼前的草坪上,清美秀丽的五官因为吃痛而紧蹙,咬着牙回眸瞪道: “许长天,老娘现在可是伤员,而且你告诉我除了这么说,我有什么办法稳住那些军心?!” 许元视线扫过,没搭理,直接略过了她继续朝前走去。 李君武咬了咬牙,忍痛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甲胄发出一阵摩擦,快步走到他的身后,冷笑着直接一巴掌拍向他的后脑勺。 许元看也不看,直接低头躲过,同时抬手抓着她被腕甲包裹的晧腕,略微用力,直接将其反手扣在了她的背后。 体内经络的刺痛不断传来,李君武咬着牙想要怒骂着挣扎,但他忽然从背后传来的声音却将她的动作打断了: “李君武,你若死了,宗门一方目的直接达到一半,懂么?” 话落,许元伸手一送,李君武前倾几步稳住身形,咬牙回眸瞪着身后的男子。 于如瀑阳光下, 男子却只是平静的与她对视,眼神沉静如幽潭。 片刻后, 李君武撇了撇嘴,吐槽道: “现在话都说出去了,现在纠结还有什么用?” 走至军枢堂的院门外,许元却未理会对方示弱,跟在她身后说道: “许下承诺是为了让别人相信从而达到目的,至于能不能不完成承诺其实并不重要。” 听到这话,李君武的脚步下意识顿了一瞬。 许元注意到了对方这个小动作,但却并没有中止自己的话语,先一步走入军枢堂。 翘角屋檐遮挡了一半映入堂内的阳光,许元的上半身立于阴影中,回眸吩咐: “如今军心已定,之后军阵方面的事情便全权交由那金统领,你只需要老老实实在这军枢堂中操纵城防大阵辅助,其他的事情都交给我。” 沐浴在室外的阳光之中,李君武抬手拨弄着耳边的短发,侧着眼眸说道: “可本姑娘还打算用这次机会来立威呢,长天你想啊,若是能完成这个诺言,本姑娘先前的风评可就完全逆转了。” “.” 许元盯着她看了数息,忽地一个瞬身来到了她的近前。 在李君武尚未反应过来之前,许元直接把手从她身上甲胄的间隙伸了进去。 感受到对方手掌接触到自己的肌肤,李君武眼眸瞬间瞪大,但当许元将染血的手从她甲胄下抽出举到她面前之时,眼神又不自觉躲闪了开去。 逆命血疗。 “跟上。” 许元轻哼一声,将手上的血渍甩开,一边走入内堂,一边轻声说道: “从始至终我都只是把军阵和城防阵法当做辅助,有金统领凝聚"阵兵"在旁掠阵便已经足够了,破局最关键的点还是外面六圣的内部的矛盾,若是他们敢一同现身,我有七成把握让他们爆发内战。 “所以,你暂时也别去想这些有的没的。” 话落之时,许元注意到李君武依旧站在室外,无奈的望向她,许诺道: “如果可以,本公子会尽量确保你的承诺能够完成,毕竟,若你能顺利继承镇西府,也能省我很多事。” “.” 听到这话,李君武哼笑着抬起了脚步。 但在他笑着转身之时, 她看着他的背影视线却透出一抹难以言喻的复杂。 【许下承诺是为了让别人相信从而达到目的,至于能不能不完成承诺其实并不重要】 自己刚说完的就忘了么? 而且, 骗骗别人也就算了,居然想着骗她。 若他真有这么大的把握对付六圣,根本不会对她解释这么多 六百五十三章 他们来了 虫潮如期而至。 卷着黄沙,铺天盖地而来,然后一头创死在城外的天幕之上。 与兽潮相比,虫潮虽然看着吓人,但其实威胁性远不如前者。 强大的种族占永远据最好生存之地,而理论上来讲,这些虫子应该是被那些妖兽赶到大漠这鸟不拉屎的黄沙大漠中来的。 锋锐的刃脚、坚硬的甲壳、死而不僵的特性都是属于虫妖的可怖,但这些可怖都无法遮掩它们躯干纤细的弱点。 一旦将躯干表面的甲壳给破开,那虫子距离死亡也就是时间问题了,因为他们没法愈合甲壳,或者生命力无法支撑起甲壳愈合的漫长周期。 可此时,虫潮数量已然弥补了这个缺陷。 天幕与虫潮的第一波接触很快便结束了,镇西府城地势险峻,西面唯有一条百丈栈道链接着千棘峡两侧,无数的虫尸挣扎 而那些死去的万千虫尸在滚落至万丈深渊之前,便被后续到来的虫妖分食殆尽。 而很快,那些汇聚在城墙之下想要聚众逼迫当局者开城门的人便见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蚁附攻城。 起初,高耸巍峨的城墙遮挡住了他们的视野,他们只能依稀听到城外一些窸窸窣窣的爬动声隔着城墙传来。 未等太久,窸窣变得密集,虫鸣尖锐刺耳,伴随无数令人牙酸凿击声,第一头攀附在天幕之上的虫妖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中。 紧接着是是第二头,第二头,第三头,直到半边的护城天幕尽数被虫潮覆盖。 成千上万的虫子附着在阵幕之上,它们密集而窸窣的蠕动着,不断沿着天幕继续朝着四周蠕动蔓延着,镇西府的天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去。 而当最后一缕阳光被虫海吞没,那些在暴乱中被点燃的建筑群就变得格外扎眼,由施暴者兴奋的怒骂与受害者惊恐的呼喊所交织的镇魂曲也在这一刻停滞。 暴徒齐齐的抬眸望向了天空,但他们却已然看不见曾经的蔚蓝天穹。 能看到的, 只有那附着在天幕之外目含贪婪,注视着城内一切的无数血红复眼。 “喂喂!你们快看天上。” “那些东西是什么?” “虫兽?” “为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虫兽?” “哈哈哈,怪不得那些镇西军要撤走,原来是知道这些虫子来了,先跑路了啊.一群怂蛋!” “镇镇西军呢?!那些狗娘样的兵痞呢?” “他妈的,那些军队是吃干饭的吗?看不见那些虫子吗?!” 当真正的绝望来袭,原本期待秩序崩塌的暴徒这一刻反而开始渴求秩序维护者的守护。 但在祈求无果之后,于那怒骂与哭喊之中,更大规模的暴动开始了。 一栋栋民房被点燃,守序的百姓被他们从家中拖出斩杀奸淫,彻底没有了顾忌的暴徒开始肆意释放人性之恶,进行着他们人生最后的疯狂 “长天,城内的这些暴动真不管么?” 熏香袅袅的军枢堂内,李君武的声音带着一丝迟疑。 当暴乱横生于城内之时,府衙之内依旧一片岁月静好,在几批不长眼的傻子因冲击衙门而被屠杀殆尽之后,便没再有暴徒敢到府衙周边晃悠。 听到声音的一瞬,许元睁开了闭目养神的眼眸,平静的吐出了两个字: “不管。” 李君武略微蹙眉,反驳: “如今城内能够发生暴动,完全是因为第二镇全军被我们调回了府衙,不然镇压那些没有组织的暴徒三个曲的兵力便足够了。” 许元的声音冷血般平静: “君武,事情皆有轻重缓急,我并非是不愿你派遣军队前去镇压,而是那些暴民所造成的损失不值得我们去冒险。” 李君武不解: “三个曲的兵卒并不会影响大局,何谈冒险?” “你忘了么?镇西军可能存在的叛徒尚未拔除干净。” 许元不急不缓的说着,声音没有丝毫起伏,陈述着事实:“让你下令使第二镇急行军回府衙,一是为了整合动荡的军心,二是为了清空城墙。” 说到这,许元眉头略微蹙起,肃声说道: “镇西府是我遭遇的第三次守城战,前两次城防危机的开端便是有人从城内攻击城墙,致使城防阵纹受损,哪怕抽中叛徒外出的几率很小,我们也不能冒险派人出去,必须将他们都放在眼皮子底下。” “派遣修者前去监军,不就好了?”李君武轻声道。 “派谁去?我这边的人手都已经派去监控城墙阵纹,你那边能够确认忠诚的人除了金统领以外,应该就只有麟狼了?但你确定让那条蠢狗过去不会制造更大的混乱?” “那就这么看着那些暴徒奸淫屠戮其他人?”李君武抚于案桌的手略微攥紧。 “.”许元。 从纯粹的利害关系出发,在这种关键的节骨眼上,处不处理那些暴徒其实并不重要。 参与暴乱的暴徒人数不到城内总数的半成,且其中十之五六都是凡人,更何况那些精虫上脑的混账还会失了智的聚众去冲击高门大院,意图凭借人数抢掠那些有着修者庇护的豪强。 即便任由他们乱搞,也顶多只会造成几个街区毁灭,与整个镇西府城安危相比,这个代表根本不值一提。 所以,许元他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现在主要的问题不是那些暴民,而是天幕上那些攀附着的虫潮。” “那些虫潮攻不进来,以现在阵法的耗能速度,城内的源晶储备至少可以撑上一旬的时间,但若不去管控那些暴徒,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其中。” 说到这,李君武眸子略微睁大,声音带上了一丝严厉:“长天,这里是边境府城,大部分来此之人都是亡命徒!” “.” 看着好胸弟的油盐不进,许元下意识的升起了一抹不耐。 确实。 即便派兵过去镇压,给予叛徒损伤城防阵法的机会微乎其微。 但万一受损了呢? 他们现在本来就是在走钢丝,容不得任何差错。 届时城内百万人将会死于六圣谋划,府城毁灭的连锁反应更是大到令人无法承担。 这种选择题,真的很难做么?! “李君武,慈不掌兵,你.” 许元想要何止李君武的幼稚,但话出一半,却因她细长眼眸中的所闪动的情绪而愣住了。 那是一种熟悉的情绪,那是曾在他眼中出现过的情绪,也是属于一种作为人应有的情绪. “.” 袖袍下的手略微攥紧,许元仰起头用力的按压着眉心,长叹一声: “算了,此事我会安排人去做的。” 而话落之后,许元便没再吭声。 李君武看出他生气了,抿了抿薄唇,施施然的从案桌后起身来到他的身旁站定,然后顺着他靠椅俯首坐下,用手肘捅了捅他的胳膊,细细倩声问道: “喂,你有必要这么生气么?” 许元瞥了她一眼,不冷不淡的说道: “想问我怎么处理那些暴民就直说,司子镜和黄施维不可能离开城墙范围,他们得防备一切想要接近城墙的人,这是底线。 “不过这场虫潮虽然带来了城内的暴乱,但也将城内那些想要出城世家大族,各类大型商会推到了我们这边,有这些虫潮,他们不会再想着出城,而我就准备让他们去处理那些暴民。” “.” 李君武回忆了一下先前借助城防阵法所见到的画面。 那些世家商会,大型侠团之前可是有过冲击城门的打算。 想着,她试探着问道: “他们会配合么,他们中的领头人也可能是内鬼,而且我们先前不放他们出城,他们应该也会心有怨恨。” “识时务者为俊杰,总会有配合的人,即便他们都是宗门的人,也不会全都视死如归。” 许元的回答也简单明了。 大型侠团与世家商会都掌握着简略的军阵功法,哪怕其中几个同意合作,也都能够将城内的暴乱镇压下去。 一边说着,许元伸手一把将半倚在自己身上的李君武推开,盯着她的眼睛肃声道: “李君武,这是最后一次。 “伱若真想统领镇西府,那便尽快把你的妇人之仁给丢了。” “.” 李君武红唇下意识的张了张,想要出言反驳,但最终还是顺从的点了点头。 许元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 “现在我们还是来说说那些恶心的虫潮该怎么处理吧。” “诶,恶心?长天你都这么大了你还害怕虫子么?” “.”许元盯着她没说话。 “.”李君武笑容僵住。 李君武别开视线,小声说道:“我我只是想开个玩笑,调节一下气氛。” 一瞬忍俊不禁,不过许元并未表露,冷声继续说道: “你应该已经发现了吧,宗门之人并不是指望虫潮破阵,自从天幕被虫子覆盖,城防阵法的探查阵纹正在逐渐失效,他们想要的是让我们与外界失联。” 探查之法氛围源炁与意魂两种。 阵纹无法凝聚属于生物的意魂,只能以源炁探查四周,而那些虫子所分泌的某种信息素正在扰乱周遭的源炁与意魂。 整座镇西府城正在失去对外界的一切探查手段。 换而言之,哪怕六圣齐齐出现在镇西府城的近地低空贴脸蓄力开大,他们也无法借助城防大阵探查到对方的动向。 李君武也没再开口说话,沉吟了少许,浅声说道: “你是说,他们在逼迫我们将护城天幕转为杀伐之阵?” “是。” “可若转变阵法,耗能会更快,且改变城防大阵的运转纹路也会有一个巨大空档期,除非我们不顾阵法损耗,负荷充能。”李君武沉思着提出建议。 “这倒是不必,我只是和你说一声。” “.”李君武。 扰乱源炁与意魂,并不代表能够扰乱他的灵视。 这也算是许元的底牌之一。 “我有办法穿通他们的屏蔽感知外界,若是他们准备一齐蓄力破阵,倒是可以将计就计,届时我会通知你。” 说罢,许元利落的站起身朝堂外走去。 李君武下意识的问: “你去哪?” 许元没有回眸,背着身没好气的骂道: “你特么刚才不是说了要镇压暴乱么?我不得去通知 “.” 李君武清眸闪烁片刻,轻笑着出声: “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我现在可以调动护城阵法保护你。” “.” 听到这话,许元立刻于门槛前顿住了脚步。 李君武见状以为对方同意,轻笑着快步跟了上去,但来到他身旁之时,却发现他正满脸凝重的天幕之上那漆黑一片的虫潮。 盯着看了数息,许元有些无奈的回眸望着她: “看来刚才许下的承诺我就遵守不了了。” “啊?” “还记得我刚才说的话么?” “.” 李君武心跳加速: “是将计就计那句?” “对。” 许元举目看着上空,感受着天幕之上,虫潮之外那股汹涌的源炁波动,袖袍下的拳头猛地攥紧,沉声道: “他们来了。” 六百五十四章 站前告诫 望着天幕之上海涌着的虫潮,李君武的心跳不自觉开始加速,瞳孔一阵摇曳。 他们来了 即便有了准备,但心跳的加速依旧不可避免。 轻轻将手掌按压在胸前,感受着其下比起第一次踏上战场还要更快心率。 李君武深吸了一口气,略显发白的唇无意识的划出一抹笑意。 而似是察觉到她的异样,身旁的他忽地笑问: “怎么,害怕了?” 她白了他一眼: “本姑娘这叫兴奋。” 许元随口提醒道: “随你怎么说,不过害怕也好,兴奋也罢,作为城内主帅你现在需要的是绝对冷静,太过兴奋容易让人忘记很多的东西。” 李君武沉默了一瞬,反唇啐道: “你心率快得都要跳出来了,还好意思说我?” 许元沉寂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平淡回道: “不一样,我现在心脏的加速是生理反应,而非心理作用。” “什么意思?”李君武清美脸蛋流露不解。 许元眼神似是透过虫潮天幕,看到了其后那名没于黑暗的少年阴影,笑着答道: “这些情报我之前都与你交代过的,外边有个和我同源的小鬼想要吃了我,我现在的心率是它搞出来的。” 炙热的夏风卷过院落,李君武愣了一瞬: “.你可没说它要吃你。” “现在说了。” 许元微微一笑,周身卷起一阵清风,身形直接浮空而起: “人总是要有第一次的,你也不必太过紧张,人事已尽,能做的我们都已经做了,记住我昨日与你交代的告诫即可。” 说罢,许元回眸瞥着堂门前的戎装女子,摆了摆手: “好好准备,我先离开了,君武。” “.” 看着那朝着城墙方向疾驰而去的背影,李君武轻轻抿了抿薄唇。 昨日交代的告诫. 西斜的光透过窗棂撒入屋内,火炉上的茶壶滋滋作响,空气之中透着独属夏日的炎热。 他坐在窗边摇椅小憩,她坐在床榻边缘,而被绳缚了大半天的神女小妹妹则趴在床上自闭。 在这份静谧的惬意中,他清淡的声音忽然响: “君武啊,我刚才想了一下,为了避免意外,我还是提前问一下伱应该知道面对圣人,与寻常的战争模式完全不同吧?” “当然知道。” 李君武收回了安慰神女妹妹的手,清声笑道:“兵书上都有提及如何防范高阶修者。” 听到这话的许元明显有些无语: “兵书是兵书,现实是现实。” “啊?” “不是,你不会觉得掌权者会允许把杀死他们的方法写进兵书里传播吧?” “.”李君武。 许元轻叹一声: “也对,镇西府建立不过四十余年,没有相关情报底蕴也很正常,不过我记得当初死在你爹手里的鞑晁先王好像是圣人哦,人家是假死,你爹没杀掉。” “.”李君武。 瞥了一眼竖起耳朵偷听的迦忆,许元倒也没有遮掩的意思,慢悠悠的说道: “我曾在翻阅很多的相关案例典籍,也曾帝安观摩过圣人之间的战斗,甚至还在北境亲手诛杀了成圣的蛮王” “蛮王不是武元杀的?” “.” 许元翻了白眼,哼道: “啧,你别管我杀圣人的时候是不是李清焰主阵,把我接下来话记在心里就行。” 一边说着,许元将窗边的摇椅转向床榻,翘着二郎腿,慢悠悠的说道: “圣人说白了也就是强大了一些人类,他们的身体构造与高阶修者基本相同,只是多出了一种名为圣源的东西。” “什么圣源?”迦忆下意识出声。 闻言,许元视线扫去,噙着笑。 对视一瞬,迦忆顿觉羞恼心头生,一言不发的将脑袋埋进了枕头。 许元也没有继续调戏这位神女小妹妹的意思,笑着说道: “圣源是圣人强大的根本,你们可以将圣源理解为源炁的进阶品,在术法中掺杂圣源威力会更大,同时能带上一定破法之效,而若以圣源展开道域更是可以对寻常的道域形成碾压,甚至让其瞬间崩解.” “你这话的意思是想说,不要与圣人对拼术法?”李君武问。 “有这方面的意思吧,我主要是想告诉你们圣源给圣人带来的不灭。” “不灭?” “突破源初过后修者肉身的自愈能力就已经可以说是非人,而圣人要比寻常修者还要强上一点点,类似于圣源未尽,圣人不死的感觉吧,所以诛杀他们几乎不可能。” “.”李君武。 “.”迦忆。 室内的气氛瞬间压抑到冰点。 看着二女先愣神后消沉的神情,许元的反应倒是依旧平淡,笑着说道: “你们俩也别这么紧张,圣源不是源炁,打个坐吐纳几个周天就能随意的恢复成鼎盛状态,所以一般情况下圣人是不会轻易动用圣源,毕竟,这玩意似乎还可以用来延寿。” 说着,许元眼眸逐渐眯起,含笑语调也逐渐严肃: “还有,看表情你们似乎也搞错了一件事——我们的目的,从始至终都不是杀死城外的那些圣人,而是逼他们退走。” 伴随着轻柔吸气声,李君武缓声回复: “如此一来倒是简单了不少。” 许元神色恢复如常,随手扔给了李君武一本秘法,笑道:“不过这也需要君武你的配合就是了。” 李君武看着手中的无名典籍: “这是?” “诛杀圣人的一些方法,不过以你现在的修为应该是用不到,只需要按照上面的方法借助军阵与城防大阵对他们的命源进行消耗即可。” “.” 听到这话,李君武下意识的就要翻开典籍浏览,但下一刻便被许元叫停: “先等一下。” 感受着二女投来的视线,许元望着别开视线的迦忆,笑着摆了摆手: “迦忆你也可以看,毕竟之后还需要麟狼配合,我叫住你是因为话还没说完呢。” “应对圣人的战争并非常规战争可比,战争器械和兵卒血勇都是次要,知己知彼才是关键,若是得知对方术法种类战争开始后会减少很多不必要的消耗,而我恰好对那六圣中一些人的术法略有了解,等我将这些情报共享完,你们俩再一起浏览这本秘法也不迟。” 说着,许元从摇椅上站起了身,道: “不过你们要记住一点,即便知晓了这些情报,也一定一定不要想着斩杀他们,即便对方破绽再大也不要想着斩杀,圣人保命的能力,一定比你们想象中的还要多。 “即便明日夺下军权与阵法,我们与他们的实力差距也是大到难以弥补,绝对绝对不要想着用手上仅有的资源与对方兑子,消耗圣源待他们退走即可。” 六百五十五章 来人 漆黑一片的天穹,点缀着无数血红的星光。 许元发现自从方才开始,这些虫兽便一直在盯着他,漫天的血红复眼满是疯癫的贪婪。 即便他炁机有着意魂黑雾与避魂衣的掩盖,这些虫子的目光也依旧如影随形。 这不合理。 除了全力运转的护城大阵以外,哪怕圣人也发现不了他,更别提这些低级的虫子。 而如今城防权限已然被李君武尽数收回,城防阵法可以排除,对方能够发现他的行踪理由似乎只有一个了 于一处静谧窄巷之内停下了脚步,许元抬眸望向了那漫天的虫潮。 看来吞噬了千棘鬼柳的小鬼也能反向感应到他的位置,而且比他这边更加清晰。 思绪闪过,许元扯了一下自己身上避魂衣,轻啧一声: “啧,早知如此,倒不如将这避魂衣留给李君武。” “如果你想的话,我现在倒是可以帮你送回去。” 天夜不知从来传来的调侃之音响起在心底,许元听到后想也不想直接将避魂衣脱了下来,朝着一旁的空地递去: “那就麻烦咯。” “.” 天夜现出身形,金眸于漆黑窄巷中闪烁着古怪的光芒: “你认真的?对面圣人可是随时会破城,而一旦天幕破了,以圣人的速度可是能瞬间抵达你面前的。” 许元很是无所谓的笑道: “就目前而言,暂时还用到你这两万年前的应劫之人。” 天夜似乎从他的笑容中看出了一些东西,嫣红的唇角微勾: “你不信任我?” 许元耸了耸肩,不置可否的说道: “把你当做最后的保命底牌,怎么到你口中就变成不信任了,而且若真不信任伱,我怎么可能在这种时间还将你带在身边呢?” 天夜似乎已然笃定了自己猜测,但却没有任何恼怒浮现,反而饶有兴致的围着许元绕了一圈,一把将他手中的避魂衣接过,轻笑道: “是因为监天阁主没对我动手么不过既然你想的话,那我就帮你这个忙吧。” 话落, 她意味深长瞥了许元一眼,又瞥了一眼虫潮遍布的天幕,身形逐渐隐没于了窄巷的阴影。 注视着天夜身形消失于阴影,许元平静的转过身,纵身一跃化作一道黑焰遁光朝着西城墙的方向疾驰而去。 一条条被点燃的街区在疾驰中快速倒退,无数疯狂的人影在火焰与阴影中摇曳,释放着恶欲。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在行进的途中,许元他居然看到了一些镇压暴乱的义兵,成规模,成建制的义兵。 即便未经组织,城内的世家商会已然自发的开始镇压城内制造混乱的暴徒。 被逼到绝境的他们开始领悟覆巢之下无完卵这句话的含义。 原本想着投降跑路是因为圣人袭城不代表会屠城,镇西府高层的勾心斗角与他们无关,换个主子他们的地位也不会有动摇,但此刻情况却不同了,天幕外那些虫潮一看就是不会接受投降的生物。 所以,现在的他们需要秩序,他们需要联合镇西军一同抗击外边的那些怪虫以求生存。 在数个世家与侠团的牵头下,城内的暴动已经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镇压下去。 而随着掠过的街区越多,许元眼中的讶异也更盛。 城内的这些世家侠团的举动似乎并不单单只是镇压暴徒,他们还封锁很多交通要道,进入了人去楼空的镇西军营,以其为中心,以各个世家宅邸为据点构筑起了大大小小的防御圈,一切看上去皆是井然有序。 很显然,这些世家已经在为虫潮的降临做准备了。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这些世家整合到这种程度,许元对于那领头之人的能力感到了一丝惊异。 而最让他惊异的是,这些世家侠团之人不单单顾及了自己,竟然还在疏散城内平民,将其迁移进那些构筑起的防御圈中 这个举动把许元看得有点懵。 如今镇西军都收束兵力进入了府衙,这些世家竟然竟然会顾及平民? 在这种生死存亡之际,那领头之人竟然能说服那些世家大族关注平民的死活? 想至此处,许元思绪忽然中断,叹息着摇了摇头。 他发现走至今日,他好像已经越来越冷血了,不过好在这世上还有其他人坚守这些底线。 眼眸闪烁了两下,压下心中升起的异样情绪,唇角勾起一抹复杂的笑意。 若是这场战争能不败,他得去好好拜会一下那名领头之人。 心中想着,许元化作的遁光在低空忽地一滞,瞥向地面。 他的目的地到了。 下方是一处犹如广场一般宏大的集市,靠近西城墙的地理位置造就其的繁华,从西边入城的商队基本都会在此停留一番,与商户售卖自己在大漠或抢或买来的商品与奴隶。 不过在这破城之际,此处大型集市却是静谧一片,满地的狼藉,各种来不及带走货物与滚落在地的器皿诉说着其主人临行之际的慌乱。 落至地面,独自行走在犹如鬼市的街道,脚步声回荡,不远处的西城墙犹如山岳般耸立于黑暗。 来到集市中心,许元也便顿住了脚步,扫一下四下狼藉。 此处集市远离城内居民区,到时候打起来应该也不会造成太多不必要的伤亡。 心中想着,许元散步似的走到了一处水果摊贩前,随手从中挑拣出一只卖相颇好的果子轻轻咬了一口。 “咔嚓.tui。” 果肉入口,刚咀嚼两下,许元便有些嫌弃的将其吐了出来。 中招了,居然是榴莲味的。 撇了撇嘴,许元刚想伸手去旁边另一种果子时却见一只苍白如雪的手掌,自无人的摊铺之内伸了出来,先他一步抓在了那颗果子上。 挑眉望去,许元眼角不自觉的跳了跳。 他对上了一双人类的眼眸, 但那双眼眸之中,却是密密麻麻的瞳孔,犹如虫子的复眼。 来人面色苍白,冲着摊贩外的许元微微一笑,将果子扔给许元,轻声问道: “周兄.现在或者说许兄,吾很好奇,你离开府衙,独自来这黄龙集,应该不只是为了吃这黄香果吧?” 六百五十六章 开战 高耸巍峨的城墙伫立于不远处,其上阵纹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光,给这漆黑一片的集市带来了为数不多的光亮,也让许元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除了狰狞的虫类复眼以外,其白皙的皮肤上还遍布着犹如丝线般纤细的黑缝,仿佛随时都会裂开的缝隙。 何等的丑陋. 与上次见面相比,如今的牧兴义已然完全变成了一头披着人皮的怪物。 盯着铺内之人看了数息,许元轻笑着手中的黄香果扔回摊位,指了指上方已经完好无损的护城天幕,笑着反回道: “我来此自然是为了等你们,不过我倒是很好奇兴义你是怎么进来的,这阵法可还没破呢。” 说着,许元眼神带上了一抹审视: “你这幅身体是投影?” 牧兴义并没有回答许元的问题: “这等低级的试探可不像许兄你的作风。” 许元也没有顺着对方话题的意思,思忖一瞬,自顾自的说道: “虽然你我有旧,但终归亲疏有别,你若是本体降临,应该是不会给我说话的机会,所以你现在这身体果然是由术法构筑出的投影么?” 牧兴义身形隐藏于铺内的阴影中: “这确实不是吾的本体。” “当真是好手段。” 许元赞了一句,细长的眼眸微眯:“不过能够隔着护城大阵创造出如此投影,我想你应该是用了圣源吧?” 牧兴义并没有在与许元废话的意思: “圣源投影也好,本体也罢,比起这些无聊的问题,许兄伱真正想问的应该是吾来此的目的吧。” 许元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所以你的目的应该不会是劝降吧?” 牧兴义神色一如初见时淡然闲适,声音温润: “吾此行是想与许兄你做一笔交易,毕竟你曾经救过吾的性命。” 许元看着眼前已然非人的故人,摸了摸下巴: “这么说来你倒是个重感情的人,不过你既然这么说了,那看来当真是为了劝降了。” 沉默了数息,牧兴义缓声道: “虽然许兄大概率会拒绝,但吾还是将话说完,若你愿意主动被牧糯吞噬,吾与莞尔可为相府效力百年,生死不论。” 听到这个提议,许元没忍住轻笑出声: “你觉得我像是那种崇高到为了这一城百姓而牺牲自己的人?” 牧兴义摇了摇头,缓声道: “我说的是为相府效力百年,外边的其他圣人不知道吾与你现在的交谈,若你同意,吾等三人可配合你等将其诛杀。” “你为相府效力,我父亲不会容许你们活着。” “所以吾说生死不论。” “.”许元。 沉默了少许,许元摇头笑道: “为了给那鬼婴铺路,你们这两口子当真连命都可以不要,这算是生物的天性么?” “.” 牧兴义侧眸望向城北那间曾暂住过的客栈,语气平静: “若是许兄你不那么特殊,兴许吾二人还能时常如那日一般煮酒夜谈.” “行了。” 许元出言打断了牧兴义,淡声笑道: “当时我确实挺欣赏你的性情,但我记得交情也就半个月吧?搞这套惺惺相惜是不是有点过于恶心了?” “你们赢不了。” “也许是。” “看来许兄主意已定。” “半场庆祝,不是一个好习惯,更何况现在还没正式开始。” 说着,许元眼中闪过杀意: “还有,就算你家的那鬼崽子不来找我,等我修为上来了,也会主动去找他的。” “.” 无声沉默。 在对视之间,牧兴义平静语气带上了一丝遗憾: wшw◆ttkan◆¢〇 “果然还是这样么。” 而待这声轻柔呢喃落尽,牧兴义缓缓的闭上了那狰狞的复眼,而那天幕之上,巨变骤起。 “刺啦——” 尖锐的精铁交击之声响彻天穹,一根巨大甲虫脚刃没有任何征兆的从外部刺穿护城天幕,刃尖极速落下,如同一柄擎天巨剑插入府城地面,掀起一阵烟尘。 而这也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那巨大的足刃开始划动,在护城天幕之上撕开了一个百丈大小的裂口,阳光与虫潮疯狂涌向缺口,自半空坠落而下,尖锐虫鸣开始朝着城内蔓延 见到这一幕,许元正想调侃两句对方的破坏力远不如白帝,但待到他将视线落到眼前男子之时,牧兴义已然缓缓的睁开了眼眸,其身上气息骤然变得深不可测。 哦? 虫圣还能将本体转移至术法投影么? 许元眼神中的惊异尚未消散,牧兴义皮肤表面的一根细缝逐渐裂开,从中探出了一根纤细鞭刃。 在近乎停滞的时间里,鞭刃骤然划过抽向了许元。 自上而下,挥动造成的斩痕瞬间自地面蔓延出去数十丈,沿途的摊铺屋舍纷纷被竖切两半,斩击掀起的气流过了一息方才后知后觉的席卷开来! 气浪卷起衣衫,牧兴义盯着依旧站在自己面前俊美男子,密集的复眼之中透着一丝古怪。 许元同样看着它,语气带着一丝无奈: “刚一谈崩,便立刻痛下杀手?” 牧兴义盯着眼前的男子: “以你的修为不可能反应过来。” 许元耸了耸肩,眯眼笑道: “据说如果斩击的速度足够快,人甚至意识不到自己已经死了,也许现在我已经死了也说不定。” “.” 牧兴义没有说话, 虫人与其余生物不同。 他没有意魂这种用来探查四周的东西。 但相对的, 虫人的复眼给他带来了远超同阶人类的动态视力。 方才在鞭刃接触到对方一瞬,牧兴义清洗的看见眼前许长天的身形闪烁了一下,差之毫厘的躲了他的斩击。 许元见状,幽幽一叹: “说实话,我挺羡慕你的,什么都不用做,只需把自己老爹吃了,便能直接获得圣人的实力” 话音未落,牧兴义皮肤之下隐藏的鞭刃再度探出,十数道突兀斩痕自许元脚下蔓延而出,将黄龙集的东南一带切割得泾渭分明! 但诡异的是, 许长天除了衣衫沾染了一些灰尘以外,依旧完好无损的站在他的眼前。 他的每一次斩击抵临,他的身形都会闪烁一下。 许元扫了一眼身后遍地的狼藉,感应着体内空了一小半的丹田,叹息了一声: “本来还想等到弟妹现身,但既然兴义你如此赠礼,本公子也自然回敬一下以作东道主的礼节。” “看来你果然在此设下了埋伏,不过你确定你的埋伏对吾.” 话音未落,牧兴义的眉头骤然蹙起,他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被某种力量定住了。 下一瞬, 无数半透明的玄妙符箓自集市的黑暗中亮起,晶莹剔透符箓缓缓相扣,连成一片,最终形成了一个球形光罩,将整座集市包裹其中! 密集的复眼快速滚动,牧兴义观测着四周,虽然依旧无法探寻到施法者的位置,但一些念头快速在脑海中闪过。 这是提前设下的术法。 施法者应当只是蜕凡修为左右。 破这符箓之阵虽然不难,但需要时间。 以圣源护身,这些符箓会让他受伤。 选择蜕壳离去,倒是不会受伤,但会损耗大量圣源。 纷杂的念头刚一闪过,刹那的犹豫,让周遭变故再起! 悬浮于空气中的符箓光罩骤然收束,犹如一条条金色的锁链,攀附粘粘在了他的躯体之上,将他的气息牢牢的锁定在了这符箓囚笼之内。 也就在这时,牧兴义快速滚动复眼瞥见了那高耸入云的西城墙之上有了动静。 那是一名悬浮在半空的魁梧壮汉。 对方正居高临下的盯着他。 而其背后, 是上百架已然引弓待发城防重弩! 六百五十七章 花架子圣人 待到腾起烟尘被狂暴的风压卷去,许元脚下的土地已然化作了一座巨大的坑洞,遍地狼藉的木屑与碎石哗啦啦的滚动着,丝毫看不出曾经集市的模样。 这一击,应该算是成功了。 蜕凡与圣人之间的差距很大,源炁的差距,身体素质的差距,圣源的差距,但这些差距却都没有大到不可弥补的地步。 在记载过的历史中,便不止一次有过蜕凡围杀圣人的例子,精心筹备,相互配合,相性克制这些因素都能成为蜕凡逆伐圣人的筹码。 俯瞰坑洞之中挣扎狼狈起身的牧兴义,悬于半空的许元如是想到,声音清淡在四周黑暗中回荡开去: “若是再不让莞夫人和你儿子现身,你可能真的会直接死在这。” “.” 坑洞中没有回答,只有那令人牙酸的窸窣声。 牧兴义维系人类形态的方式并非如妖族那般的化形之法,而是将虫人的躯干强行塞入了人类的皮囊之下。 而方才攻击已然它维系不住人类的形态,身体沿着表面那些如若细线的缝隙裂开,数不清的纤细足刃从中探出,一双双虫类复眼于皮肤螺旋着长出 见到对方这丑陋的本体,许元眉头略微挑了挑。 看来那牧兴尘没有说谎,虫圣是一种没有意魂的生物,他观测四周的方式只是通过眼睛,通过听力,通过那万千虫潮的通感。 而看眼前的情况,吞噬了虫圣的牧兴义看起来也是一样。 预想得到验证,许元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这世上并非谁都与他许元一样有着魅神幻境的经历,将骤然得到的力量变得如臂使指是需要时间的。 作为曾经的修者,牧兴义更是不可能在短时间内适应这股属于古兽的力量。 在彻底化为虫人模样之后,牧兴义一边用体内磅礴的圣源修复身体的伤势,一边将身体上其中一只眼睛锁定在了许元身上,原本温润静谧的声音变的嘶哑尖锐: “吾的性命,就不劳许兄担心了.” 话音未落,牧兴义便看见半空中的男人唇角微微上扬。 下一瞬, 一道耀目的白光骤然自牧兴义脚下四射绽放! 透过那被足刃撕开的护城天幕,白帝三人俯瞰着城内的一切。 他们看着牧兴义降临城内,看着牧兴义斩向许长天,又看着牧兴义把自己搞得深陷囹圄。 在天穹之上的一片沉默之中,白帝忽然望向一旁的佝偻老者: “秦珂,这虫圣是在跟我们开玩笑?” “.” 佝偻老者自然同样也看着城内的一切,听到这问题嘴角抽了抽,沉默了半晌,方才吐出一句话: “呃这兴许是它刻意为之?” 话落,佝偻老者发现这话连他自己都不信,便转而说道: “那许长天确实有些诡异,以融身之境能躲过圣人的攻击,而我居然看不出他用了什么手段。” 白帝眼神有些不屑,呼出一口气: “这难道不是因为那虫圣太弱,空有一身修为却无处泻力,看来这凡世间还当真有这等花架子圣人。” 佝偻老者蹙眉了片刻,忽地一笑: “花架子圣人也是圣人,对方圣人不出,应该是杀不死它的,牧兴义它应该继承了上一代虫圣的圣源,而你应该也知晓古兽体内的圣源有多庞大。” 白帝声音低沉平静: “你觉得许殷鹤的子嗣会不清楚这一点?他敢用那等数量级的源晶作为利器,而非巩固护城阵法,便已经说明他对大局的判断极为准确。” 佝偻老者思忖一瞬,勾起一抹阴森的笑: “这许长天毕竟是许殷鹤那小子钦定的继承人,自然是有些能力的,不过白帝你也不必着急,猝不及防的挨上凤九轩一剑吧?” 听闻此言,白帝淡漠的眼神之中带上了一抹若有所思: “看来你未把悬空戒的信息告知给他们。” “至少秦某告知了你,所以还望白帝大人伱不要心生间隙。” “我倒是已经习惯了尔等的狡诈,你就不怕 “就这一点上,老朽认为你我的立场是一致的。” 佝偻老者没有否认,盯着下方的三圣,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这世上最好还是少一些这种无牵无挂的圣人,不是么?” 白帝并未在这个话题过多纠缠,转而淡声道: “不懂斗法,不代表他们不懂利害关系,你再不出手,便会失诺于那三人,届时间隙一生,恐怕会又横生变故。” 佝偻老者听出对方话中有话。 白帝不会担心下方三圣的安危。 说出这话,只是为了逼他们这些大炎圣人自幕后现身台前。 不过不到万不得已,他们是不可能下场的。 佝偻老者摇了摇头,缓声笑道: “此言差矣,如今仅有虫圣陷入危局,其余两圣都尚未出手,何来失诺一说?” 听到这推诿的话语,白帝眼神之中带上了一丝危险的神色: “看来秦珂你真的很信任这三人的实力,以至于认为仅凭他们便能攻下这镇西府城。” 话落,白帝直接闭上了眼眸,没再继续观看下方的战局。 见如此态度,佝偻老者略显无奈的瞥了一眼天苑,以眼神询问对方意见。 白帝不是任人宰割的棋子,若他们大炎圣人不现身,对方是不会再出手的,哪怕最终导致行动失败,也绝不会出手。 天苑感受到身侧目光一息后,神性淡漠的脸颊上没有任何情绪,清声道: “白帝,待到那三人将相府圣人逼出,我会下场打头阵。” “你确认?”白帝眼眸半睁。 “阁主与老夫不同,向不开玩笑。”佝偻老者怪声笑回道。 白帝瞥了他一眼: “我是指,你确认那三人能将相府圣人逼出来?” “呃” 佝偻老者迟疑,但在瞥了下方那隐没于阴影中的鬼魅少年一眼后,还是笑道: “应该是可以的, “白帝,你应该也看不穿那少年人的气息吧?” 六百五十八章 骤然降临的溃败 看着下方再次扩大的坑洞,以及其中已然身体破碎的虫人,许元心中对于牧兴义的评价再次下降。 不如蛮王一只手。 若他现在还是蜕凡异鬼之身,不需借助任何外物恐怕都能把这牧兴义单刷了。 牧兴义这位新一代虫圣如此拉胯的表现,许元都有些开始心痛自己事先在此做下的布置。 他手上资源极为有限,方才的设下的那些陷阱皆是范围性伤害,在理想状态下,这些陷阱最好能坑到两名圣人,而如今却全都砸在了牧兴义这个废物身上。 心中想着,许元侧眸望向了不远处的巍峨城墙。 不需许元指挥,东城墙上百架重弩已然再次引弓,被黄施维操纵着对准了坑洞内的牧兴义。 看这情况,那两头阴鬼也应该快现身了吧? 由于圣源的存在,就许元所知,想要杀死圣人的方式共有三种。 以圣源斩击圣源。 以军阵杀意直接斩断生机。 以及在短时间内以纯粹的伤害将其灌死。 而此刻的牧兴义明显已经达到了被伤害灌死的临界点。 心中想着,许元严肃的视线投落在黄施维身上,于空中交织一瞬。 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对于黄施维这种身经百战的蜕凡强者而言,已然是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那不祥小鬼许元不确定,但那莞夫人是绝对不会看着自己丈夫身死的。 也正如许元所想, “唉” 轻柔的叹息响起在天幕之下,一道倩影于黑暗中若隐若现,刹那间便出现在了黄施维那壮硕的身形之后。 而其身影刚一浮现 “轰!!!!!” 一响彻整座府城的轰鸣炸起。 黄施维垂眸看着那瞬间出现,又瞬间被城防阵法砸入地底的窈窕妇人,默默的调转了重弩的方向,对准了地面,冷哼道: “愚蠢至极,三公子怎能不知操纵重弩的我会成为你等的目标?” 话落, 在莞夫人狰狞的神色中,百架重弩直接被激发. “轰轰轰轰!!!!!!” 听着连成一片的爆鸣从城脚下遥遥传来,许元看着下方牧兴义,轻笑着说道: “先前我听天夜说阴鬼没脑子,如今看来你那媳妇脑子确实不怎么灵光,就是不知道本就有伤的她能否活下来。” 说到这,许元顿了一下,唇角勾起一抹轻笑: “还好我没答应你的条件,开战不过十数息,你们这一家子圣人直接废了俩,你们二人性命拿什么与我许长天比,牧兴义?!” 一边说着,许元直接从须弥戒中取出了足够维系城防阵法运转两日的源晶,作势便要向着下方已然动弹不得的牧兴义扔去。 而也就在这时,许元的心跳骤然开始加速。 来不及反应,一只苍白的手掌骤然抓住了他的手腕,侧眸望去,许元看见了一名与牧兴义有着几分神色的苍白少年。 祂黝黑一片眼眸盯着许元,声音弥散着癫狂: “不不许杀他们” “.” 感受着心脏加速的跳动,许元再次对着这小鬼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 “小崽子,你长这么大还是不记性啊。” 听到这话,牧糯咧开了嘴,露出其内层层叠叠的尖牙: “你已经吓..不到我了,糯糯..要一点一点.的吃掉你,还有伱身边的..所有人” 话音未落,时间骤然静止。 披着避魂衣的天夜悄然浮现于了牧糯的身后。 她湛金之眸含着笑意盯着这吞下了自己祭炼一生法器的小鬼,慢悠悠的抬起白皙玉手,仿若捅穿薄纸一般自它后背穿胸而过。 这种穿胸而过伤势对于牧糯而言并不重,但它体内属于千棘鬼柳的力量却骤然开始暴动! 于此同时,在那遥远的府衙之内,一股混杂着城防大阵与军阵之力的磅礴威压也开始扩散开去,遥遥的锁定了牧糯体内那正在暴动的磅礴阴源! 城内的这一幕,自然被上空的佝偻老者等人看在眼中。 妈的,这三个饭桶真的是圣人么,入城不过十几息,那头麟狼都没出手,就他妈的要全灭了?! 牧兴义非得惦记那个许长天,你若有相应的实力去惦记人家也没关系,毕竟从一开始这一家三口目的就是许长天,但你踏马居然一见面直接被算计成残废? 阴鬼女圣更是一个蠢货,本身就有伤在身,且不擅长与同阶作战,居然还想着去冲击城墙救下牧兴义,以虫圣拥有的磅礴圣源,有半点死去可能么? 临行之前,温小姐明明已经给这三人画出了计谋,若按照计划走又何至于此?! 那阴鬼女圣鬼域所拥有特性几乎是对军神术,一经展开,那些结成军阵的低阶武徒便会陷入迷惘。 只要他们破开天幕之后,牧兴义与那名叫牧糯的少年直冲府衙,阴鬼女圣将军阵一废,那许长天不也一样是瓮中之鳖么?! 心中恼怒一闪而过,佝偻老者也意识到他们必须得出手了。 虽然这三名圣人看得人血压飙升,但若这虫圣一家真的被废,他们三个也可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一旦相府圣人降临,除非他们三人皆愿意在这里不顾伤势拼命,不然根本看不到一丝一毫的胜算。 佝偻老者没有任何迟疑的朝着西方冲去。 天苑也瞬间消失在了天穹之上。 同时, 镇西府衙,军枢堂外,神女妹妹气急败坏的怒骂声也在回荡: “你这蠢狼,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睡觉!” “.” 趴在地上打盹的麟狼‘嗷呜’一声,不急不缓抬起狼眸看了一眼天穹上可怖的炁机,白了迦忆一眼。 危险,不去,滚。 又不是冲着你来的,本狼才不要去。 见状,迦忆没好气的一脚踹在了麟狼的屁股上,怒骂道: “你再不去咬人,那边一溃,本姑娘可就要死了!” “.” 听到这话,麟狼终于不情不愿的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而待其彻底站稳的一瞬,其身上慵懒的气质瞬间化作犹如实质的杀意。 束起的狼瞳盯着上方几道气息看了数息,随后直接化作了一道白色残影骤然冲天而起! 当然, 聪明如它,很聪明的挑选了那看起来也想摆的那个人。 嗯, 就是唯一还站在天上没动的那个鹿角人类。 六百五十九章 真正的圣人 立于虚空之上,许元看着周遭的一切。 巨大坑洞之内,窸窣之声悄然传来,密集的丝线缓缓聚拢着牧兴义残缺不堪的肢体。 远处的西城墙底部,莞夫人正经历着百架重弩的狂轰滥炸。 最终, 许元的目光落在那身形逐渐浮现的白衣女子之上。 数根金色链条自她身后漆黑虚空中探出,牢牢的套在了天夜那纤细的晧腕之上,拦下了她酝酿的杀招,阻止了牧糯将要死亡的未来。 兴许在这一刻,监天阁一直笃信的万年劫难,被监天阁主亲手救了下来。 叹息之色于眼底一闪而逝,许元不无恶意的腹诽着天苑的行径。 就目前局势来讲,因为牧家三废的表现,胜利天枰似乎已经朝着他们这边倾斜,但许元很清楚这只是暂时的。 若是无法将圣人诛杀,只要他们愿意,便能借助圣源在短时间内快速将伤势复原。 虽然许元反复给李君武强调,不要对这些圣人妄起杀心,但这些话其实只是说给李君武一个人听的。 他打这场仗的目的就是为了保住她的性命,若要她借助军阵斩杀圣人那便完全本末倒置了。 不过李君武不能杀,不代表许元他这边不能。 他手中握有能够诛杀圣人的一明一暗两张底牌。 天夜与悬空石戒指。 他要借助这两张底牌,在战争的开始便让来袭的六圣在猝不及防之下直接减员。 先前一切布置,不管是以身为饵,还是表面轰杀牧兴义,亦或者设计莞夫人皆是围绕着这个目的。 但当战争真的开始之时,许元却发现有些不舍得了。 牧兴义与莞夫人这对夫妻的拉胯表现并不单单出乎了白帝等人的预料,还让许元的想法发生了一点点的变化。 以暴露悬空石戒指为代价,来瞬杀这俩垃圾圣人中的一个真的值得么? 不如将悬空石留给其余三个,让天夜出手做掉牧兴义或者莞夫人。 而问题便出在这里,牧兴义与莞夫人的拉胯程度完全超出了许元预料的下限。 这俩夫妻混进王者局来反向炸鱼了。 已然成圣的牧兴义,在短时间内破不了他这融身强者的防。 确实,踏虚斩是机制类的神术,闪烁之时就连许长歌的因果剑都无法造成伤害。 但他能够躲避牧兴义的斩击,完全是靠着他体内那特殊的黑炁。 黑炁会与源炁发生解构,在身体周遭覆盖一层黑炁,当攻击来袭之时,二者碰撞发生反应的一瞬便会触发许元提前在经络中以叠纹秘术所准备的踏虚斩。 若是牧兴义的斩击频率稍微高一些,他这个融身强者体内的源炁便会直接见底。 但牧兴义没有,反而被他这边的一套氪金组合技打得重伤濒死。 而前来救场的莞夫人呢,更是直接被他在西城墙那边布置的后手干成了完夫人。 作为圣人夫妻俩没法对他造成致命威胁的表现,直接让许元笃定了不能将悬空石戒指浪费在这俩圣人之耻身上的想法。 而他不遭受致命的威胁,天夜这乐子人就根本不会出手,她不出手,就没法短时间内斩杀牧兴义与莞夫人。 最终还是与许元同源的鬼婴牧糯对他造成了致命威胁,黑炁无法与这小子发生反应,体内运转好的踏虚斩无法被触发。 天夜,开始出手。 情报上的优势在这一瞬再次展露杀机。 天夜能够引爆千棘鬼柳的阴源,让牧糯瞬间失去战斗力,而对于他们这种级别强者来说,哪怕是一瞬的迟滞都足以致命。 但即便这样还是失败了, 不过,也算是预料之中的失败吧。 牧兴义一家子很弱,但其余三个圣人却都是圣人中至强者。 他们不会允许牧兴义三人就这么简单的下线领盒饭,这一家三口的表现即便再抽象,那也是实打实的圣人修为,牧兴义更是拥有着虫圣那数万年积攒下的庞大圣源。 天苑来的太快了。 “瞬”字真言的速度可真不讲道理啊. 云海飘过,挡住了阳光,虫潮如同一座倒悬于天穹之上瀑布,沿着天幕的破口涌入城内。 落地狰狞的虫兽,持刀而立的武徒,鲜血自燃烧的屋舍间绽放摇曳,震天喊杀与爆鸣自远处遥遥传来,映衬集市上空的寂静。 “砰——” 几乎是天苑现身的前后脚,巍峨的西城墙之上骤然亮起一片炙热的火光。 不断砸落在莞夫人身上的轰鸣也骤然中止,取而代之的是那声响彻了整个府城的沉闷爆鸣。 瞬光望去, 许元只看到了一名佝偻老者半眯着眼眸,轻叹息着立于城墙之巅,黄施维原本所立之处已然不见人影。 但他记得, 黄施维是有城防护体的 念头闪过,许元眉头还来不及紧蹙。 “轰隆——” 府城的另一侧的爆鸣便又轰然传来,一道被点燃的壮硕身影倒飞着横跨了整座城池,最终在东城墙上砸出一个巨坑。 一击, 黄施维,生死不知。 做完这些,佝偻老者拍了拍衣炔,瞥了一眼城脚下的阴鬼女圣,却没有前去施救的意思,略微抬手,其周身环绕烈焰便开始以恐怖的高温快速溶解城墙,含笑的声音不遮不掩的自城内扩散开去: “白帝,老朽与阁主已然出手,你也不用藏着掖着了吧?” 下一刻, 仿佛是为了回应老者的话语,被虫潮所遮掩的天幕之上,也骤然响起了急促如鼓点般的雷鸣。 “轰隆隆——” 酝酿着杀招的天夜感应到这股气息,也不自觉的抬起了那双湛金之瞳望向天穹,柳眉不自觉挑了挑: “啊呀神女的小狗狗被胖揍了,这下好像有点麻烦了。” 话落,天夜目光所及,护城天幕的一角忽地出现丝丝裂纹. 然后, “啪啦.” 伴随着一头砸入城中的染血白狼,那一片的护城天幕瞬时犹如琉璃般崩碎,化成点点星光消散空气。 麟狼落地的速度极快,整座府城都发生了一阵如同地龙翻身般的震颤。 没有给任何人喘息的机会, 那道众龙环绕,仿若扭曲了空间的人影便自那砸出破口缓缓落入了府城上空。 龙眸淡漠,睥睨众生。 属于至强圣人的威压毫无遮掩的降临至府城上空。 六百六十章 暴露 战火蔓延,世家府兵于一条条街区之内抗击着涌入天幕的虫潮,但二圣的降临,几乎在一瞬之间便摧毁了他们的军心。 由上至下的摧毁。 镇西府城作为曾经的边境重镇,作为西泽州府,世家之中也不乏高阶修者的存在,在决心抗敌之后,他们便一直都密切关注着城内的一切动向。 相府三公子的布局与率先入城三圣的惨状给了他们胜利的信心,但这份信心却在刹那之间变得四分五裂。 同为圣人的浴血白狼在坑洞之中挣扎着起身,而其上空那道龙影环绕之人周身的契机更是犹如仙人降世,压迫得他们无法喘息。 而西城之上,那名老者周身的灼热火海更是仿若能够焚尽天穹,快速破坏着城防阵纹。 这新来的两名圣人一经出手,城内原本一片大好的局势瞬间崩盘。 不过当前的这种局势之下,他们也没有退路,只能希冀于那相府三公子,希冀他能够应对这两名可怖的圣人。 只是这些世家高层想法并未传递给相府的三公子,因为许元此刻根本无暇他顾。 白帝与佝偻老者现身之后,仅仅只是遥遥投来的视线便让他心神止不住的摇曳。 味终于对了。 牧兴义一家的表现,都快让许元忘记圣人那令人绝望的压迫感了。 尤其是天空中的白帝。 其散逸的威压甚至让许元想起了那一夜想以一己之力倾覆整个大炎皇都的西恩帝皇。 麟狼在白帝手中瞬间落败,许元并不奇怪,反而挺好奇以这蠢狼的习性,为什么会主动去挑战白帝。 世界BOSS,亦有差距。 更别提在《沧源》中麟狼的定位只是一个辅助类型的充电宝,真正的世界BOSS另有其人。 没错,就是那个被他与李君武一起绳缚吊了大半天的迦忆。 不过很可惜,现在的神女小妹妹根本无法充当起“人柱力”的责任,只能让麟狼暂时上去顶包。 余光扫过麟狼的落点,许元下意识以为对方已然站起,但却只看见一头舌头外翻,躺在地上进气少,出气多的浴血白狼,似乎已经到了弥留之际。 “.” 见到这一幕,许元眼角不自觉跳了跳,脸色瞬间黑了下去。 若是这头蠢狼这么容易挂掉,那根本不可能存活数万年之久。 对面有反向炸鱼崽,他们这边也好不到哪去,演员开始发力明演了。 压下心中的思绪,许元看向白帝。 不过让他感到意外的是,佝偻老者入城后便开始破坏城防阵法,而白帝降入天幕之内内后却没有了进一步的动作。 他没有去乘胜追击麟狼,也没有前来诛杀他,更没有朝着镇西府衙那边袭去,只是站在那虚空之上,静静看着这边的战局。 这白帝.在等什么? 这一点许元一时想不清楚,但很快他发现场上的演员似乎并不只有麟狼一个。 那位白衣飘飘的监天阁主好像也在演。 他思忖场上局势不过两息之间,但这个时间却已然足够监天阁主与天夜大战数十个回合。 可天苑没有,她瞬移而来后,拦下天夜的杀招之后,便一直在与天夜对峙着,丝毫没有要主动出手的意思。 要知道,天苑虽然把天夜拦了下来,但镇西府衙那边可是依旧酝酿着针对牧糯杀招,而以这小子现在宕机的状态是根本躲不掉的。 思索一瞬,许元大概猜到了这位监天阁主的打算。 天衍曾经说过,为保人道永昌的监天阁似乎从未与异族合作过。 为了保证镇西府城会被倾覆,监天阁主需要救下牧糯来保障战力,但同时也需要借助他许元的手来削弱牧兴义一家的战力,以方便他们在事后对折一家人斩草除根。 甚至于. 心中想着,许元视线带着迟疑掠过天苑,扫了那高高在上的白帝一眼。 不会吧? 胃口这么大? 但若真的是这样,那他倒是有些理解白帝为何会在那边袖手旁观了。 心中想着,许元盯着天苑,试探着将那一箱源晶再次从须弥戒中取了出来,对准了坑洞底部那已然支离破碎的牧兴义。 作为虫圣,牧兴义的恢复力很强,若是放任不管,即便天苑会袖手旁观,他也大概率会为自己的儿子挡下这一击。 若是许元他的猜测没错的话,天苑应该会对他的行为选择视而不见。 而正如许元所想的那般,天苑依旧站在原地,丝毫没有要干预他行为的意思。 推测被验证,许元嘴上不自觉的啧了一声。 场上十个人不到,但心眼子加起来恐怕能有一万个都打不住。 “许兄.且慢。” 干涩的声音自脚下的坑洞之底传来,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牧兴义选择对许元传音,它的声音很快: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这三圣要下场救吾等性命?” 【当然是为了确保镇西府城的倾覆】 许元听见了,但却没有理会对方的意思。 很显然,牧兴义虽然战力拉胯,但脑子转的并不慢,也明白了监天阁主此举用意。 不过这又如何呢? 他敢于守城的最大底气本便是这六圣内部的不统一,如今对方矛盾这么快暴露出来,他自然是乐见其成。 足以维系城防大阵全力运转的源晶铁箱旋转着朝着地底落去,而在这坠落的过程中,牧兴义那虫化后干涩的声音再度传来: “许兄!你就不想想凭借现在府城内的武备力量,何以阻拦住这至强三圣?更别提还有那位温姓圣人。” “.” 铁箱依旧在下落, 急促的声音入耳之后,许元的瞳孔却是不自觉的紧缩了一瞬。 他听懂了牧兴义话中的意思。 就白帝与佝偻老者表现力来看,即便放任牧兴义与莞夫人死去,对于他们而言破城其实也是易如反掌。 就如他先前与李君武所说,如今的镇西府城并非边境重镇,而是战场后方一处中转枢纽,没了战争的需求,虽然堡垒重镇的阵法底子尚在,但威能早已不比北封那种真正的堡垒重镇。 这种阵法若是一两个圣人来袭,哪怕是白帝这种级别,借助阵法、军阵与麟狼倒是能够防住,但问题是对面有三个哦不,四个。 听牧兴义话里的意思,似乎还有那个温姓儒生。 这四个圣人加在一起,想要破城,并不难。 所以,宗门会如此着急的救牧兴义,是在忌惮他手中某些未展露出的底牌? 想到这,许元眼底闪过了一抹将信将疑。 不会吧. 悬空石戒指暴露了? 这等密辛为何会暴露? 高层有叛徒? 不可能。 如今相府之中知晓此事的人在《沧源》里,可都是于那老爹死去后选择以死明志之人。 想到这,许元的思绪戛然而止。 等等 知晓悬空石密辛之人中似乎还有一个下落不明的。 奥伦丽。 六百六十一 合作?拒绝! 黑鳞卫一直都在寻找奥伦丽的下落,但自帝安一战后,对方却如人间蒸发一般。 不过若是奥伦丽被宗门圣人趁乱劫走,这一切的不合理都能变得合理。 许元不清楚奥伦丽是否与宗门一方达成了更深层次的合作,此刻也没有功夫去想这些东西。 若是悬空戒暴露的话,宗门一方必然有了反制措施。 甚至于,这是对方主动设下的套,引诱他许元将娘舅摇过来进行围杀的圈套。 那位娘舅虽强,但白帝也很强。 在《沧源》中,这位可是与那老爹齐名的世界BOSS,更别提还有监天阁主与那佝偻老者掠阵. 不对。 电光火石之间,许元骤然发现自己的似乎陷入了一个思维误区—— 若是对方齐心,那娘舅过来确实会凶多吉少,但场上之人似乎并非都希望他娘舅死在这。 尤其是白帝这位古渊之主。 白帝与宗门合作来此袭城的目的许元并不清楚,但站在白帝的立场上,为了古渊入侵大炎的千年大计,他绝对不愿看到大炎内战开启之前,相府势力被过多削弱。 万一削弱过猛,许殷鹤被迫选择妥协,此次打不起来,那古渊便又得枯等数十年。 在过去数十年里,白帝已然见证了大炎皇朝因向底层开放修习道路,而实现的国力飞跃。 若再等上数十年.鬼知道大炎皇朝国力会膨胀到何等地步。 将娘舅召唤过来,兴许也有很大的操作空间. 思绪正疯狂运转思忖着对策,牧兴义干涩的声音却恰是时候的再度传来: “许兄,看你神情应对吾之言已有定策。” “.” 许元蹙着眉头下意识望去。 巨大的坑洞底部,密集而粘稠的丝线努力串联修复着已然四分五裂的虫人躯壳,散落于阴影中的复眼齐刷刷的紧盯着他。 因为定性思维的局限,若非牧兴义的提醒,他方才确实忽略了这一点,但对方这般行事,又是为了什么? 而很快,许元心间的疑惑便有了答案: “许兄,与吾合作吧。” 因为共同利益而结下的盟约,终将会因利益的相悖而走向崩塌。 对于牧兴义而言,与宗门圣人缔结的这份盟约此刻便已然到了必须撕毁的地步。 不然, 他们一家三口都将会死在这。 牧兴义其实很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即便吞噬继承了虫圣的血脉力量,但曾经仅仅只是凝魂的他根本驾驭不了这股伟力。 在来到许元面前的那一刻,他便知道自己大概率会被其所布下的陷阱重伤。 可在这件事情上,它根本没有选择。 若是它与莞儿按照温姓女子的计划行事,确实可以保证毫无悬念的赢下这场战争,也确实能够保证许长天的身死,甚至就连伤势都不会太重。 可. 然后呢? 以这些宗门作风,镇西府城一旦覆灭,下一个覆灭的就该轮到他们。 以他对人族那些大人物的了解,这些人是容不下他们这种不可控的圣人留存世间。 若有机会,必然会杀之而后快。 而同为圣人,牧兴义很清楚自己一方与他们的差距,除了糯糯,他与莞尔根本不是这些家伙的一合之敌。 所以,牧兴义没有按照温姓圣人的布置行事,在破城的一瞬,他便主动找上了许长天。 一是试着将其瞬杀。 若能成功,那便立刻带着糯糯与莞儿脱离战场。 其余圣人不会阻拦他们,因为镇西府城尚未剿灭,若来阻挡,那便是将他们往镇西府城阵营推去。 而若不成,那便以身为饵,来逼迫其余几人出手,彻底搅乱对方布局,提前引爆双方大战,趁乱击杀许长天然后离去。 可变化来的太快了。 虽然刚刚开战不久,牧兴义对局势的判断,已随着局势的走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位古渊之主太强了,大漠麟狼被其一击瞬杀所带来的压迫感近乎窒息。 继续这么下去,许长天展露底牌,双方大战彻底爆发,他们即便趁乱斩杀了许长天,也不可能有机会逃走。 所以,必须立刻做出改变。 随着那巨大铁箱逐渐靠近地面,许元姗姗来迟的回复才传入了牧兴义耳中: “合作?你能说服你家那两个傻子么?” 听到这带着讥讽的话语,牧兴义一时无从反驳。 他能做到够理性思考,并不代表他的妻子和儿子能够做到,阴鬼的特性导致了莞儿与糯糯的性情极为偏执,在吞噬许长天这件事情上,他们娘俩是没有任何脑子可言的。 而还未等牧兴义组织言语,许元的声音便再度传来: “兴义,你与宗门达成合作之时,就应当要预想到如今的局面,只思与虎谋皮之利,不思其险可不是个好习惯。” “此事吾没有选择。” 听到这话,牧兴义那平淡的声线略微上扬:“吾早已看出你出身不凡,若不与这些圣人合作,届时难道要登你相府大门强行掳人么?” “.” 在简短的话语间,许元已然将牧兴义的立场揣测了七七八八,看着下方已然几乎重新凝聚出躯壳的丑陋虫人,戏谑说道: “所以我说你们夫妻二人都是魔怔人呐,知道老子出身不凡,还敢为了自己儿子,把歪脑筋打到老子头上?!它不吃了我是会死是吧?” 厌恶的话语落下,许元开始运功激发那箱源晶,讥讽道: “牧兴义, “你们会沦落至此完全是脑子太蠢。” 话落,下坠的铁箱开始散发令人心悸的光芒。 而见到这一幕,牧兴义的语调反而恢复了平静: “感情用事可不像许兄伱的作风,这次的合作于你我皆有利!” “.” 沉默一瞬,许元瞥了一眼上方的天苑。 衣炔飘飘,白衣如仙,依旧与黑裙缥缈的天夜对峙着。 这是要装作没听见么? 目光流转间,源晶铁箱彻底落入了坑洞之中,许元唇角笑意也忽地一冷: “你好像弄错了一点,为了活下去,即便我不与你合作,你难道就能不背刺这几位宗门圣人了么?” “.”牧兴义。 没再有任何言语,直到在那箱源晶开始绽放光芒之际,许元才忽地再度开口笑道: “对了,看在你方才话语确实提醒了我,而且你我合作确实于大局有利,便免费告诉你一个情报吧。 一边说着,许元抬手指了指天苑: “你刚才传音的那些话,阁主大人可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一会你们背刺的时候最好不要选她哦,兴义老弟~” “.”牧兴义。 “.” “.” 耀眼的白光点亮了深邃的坑洞,吞噬了牧兴义那方才汇聚雏形的虫人躯壳。 而于此同时, 自府衙方向激射而来的一柄长枪也瞬间贯穿了无法动弹的牧糯。 长枪阵兵之上雷弧所携带的威能,甚至让一旁对峙着的天苑与天夜纷纷后退避出了数十丈。 待到一切尘埃落定, 劲风吹拂衣衫,许元轻轻攥紧了拳头。 一道白色光环悄然浮现于其身后, 而在众人的瞩目下, 其内漆黑镜面开始浮现阵阵波澜. 六百六十二章 降临 临近傍晚,夕阳从窗棂投入书房,染红了那一排排陈列卷宗的书架。 一名黑袍中年人俯于案桌之前,指尖的狼毫毛笔快速的批阅着一封封奏折。 大炎宰相是权利,亦是责任,在这个多事之秋,能够上达天听多如牛毛,很多的事情都需要他亲眼过目,而其中十之八九都与北境结束的战事相关。 北境之战,即将结束。 经历战火摧残的北境很多东西都需要处理,各类奏折如雪花般飞来。 兵卒的阵亡抚恤,将士的论功行赏,各类人事调动,战争期间的贪腐惩处,甚至于以千万计数的百姓迁徙预案。 看着那一个个出现在奏折之上的人名,许殷鹤都能在脑海中找出对应的人物画像。 这是数十年来的积累。 若无了解,何谈知人善用。 而在看到手中那一份名为《癸卯纲纪》的书册之时,许殷鹤笔锋略微一顿。 蛮族是在癸卯年大举南下入侵,故以癸卯命名,以编年史的模式记述着这十一载发生的大小战役。 能看见这份纲纪,那便说明北境之战已然真的结束了,经由他审阅批注过后便会编入大炎史册。 终究是结束了,以当年他们想要看到的结局结束了. 盯着书册看了数息,许殷鹤翻开了第一页,但眼中却没有筹谋已成的欣喜,相反却透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疲倦。 而当其翻阅到纲纪末尾,那段由自己子嗣谱写下的岁月之时,不辍的笔锋略微一顿。 沉思良久,才缓缓落笔批注。 【以人器之利,密谍之势,辅宏愿诱蛮,奇招之胜秒为天着,然此谋非常,蛮千年积弱,兵衰器钝,固其王顺尔之意,届人和不与,又当何如?】 笔落,随着一阵清风吹过,静谧室内已然多出一袭白衣。 立于书房之内,幽然墨香飘散。 凤九轩盯着气场略显古怪的许殷鹤沉默数息,才缓缓吐出两个字: “何事?” 许殷鹤抬眸,窗棂投入的光线印在他的侧脸,一半阴影,一半夕阳,语气诚恳: “需要长兄您去镇西府一趟。” 凤九轩闻言蹙眉: “镇西府?何事?” “宗门已经开始对镇西府动手。” “可我记得你已经放弃了那边。” “对,但长天在那里。” “.”凤九轩。 凤九轩盯着许殷鹤视线瞬时带上一抹杀意。 许殷鹤目光沉静,没有丝毫波澜。 对视一瞬, 凤九轩没再有任何言语,略微攥紧了拳头,直接沉默着转过了身子。 而也就在这时,许殷鹤的话语骤然打断了他: “长兄若是同意,便用这个吧。” 说着, 许殷鹤从怀中摸出了一枚黑色的戒指,放在案桌之上,道: “这是从西恩皇帝身上凝练出的悬空戒。” “传送?” 凤九轩散去炁机,冷淡回眸:“另一枚在长天身上?” “已经安排人送了过去。” “哼。” 凤九轩冷哼一声,随手一招,将那枚戒指收入掌心,盯着面前中年男人冷声道: “许殷鹤,我对你的容忍已经快到极限,长天这么多次的险象环生的经历难道还不够么?” “.” 许殷鹤眼眸略微侧移,透过窗棂,望向了被落日染红的帝安巨城,语气低沉淡然: “长天他需要这些机会。” 凤九轩上前一步,声音冷寂: “盛山之事,北境之战,西恩一夜,长天都已经做得足够好。” “还不够。” 许殷鹤没有回头,语气很静:“想要能够压服整个相府这些还远远不够。” 听到这话,凤九轩看向对方眼神略微变了变,声音带着一抹狐疑: “此事应当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但你似乎很着急。” “.” 这个问题,许殷鹤并没有回答,只是说道: “长天之事,我已去见过李耀玄,他那边会暂时保持中立,但宗门图谋西境数十载,冰封三尺非一日之寒,长天兴许能够奇招对其制造一部分的破坏,但想挽狂澜于即倒却还欠了一些人和,若事不可成,届时还望长兄您一定要将长天带回。” “.”凤九轩。 “.” “.” “.” 当凤九轩再次睁眼之时,映入他眼帘的已然是那满目疮痍的镇西府城。 天穹之上,护城天幕泛着涟漪,无数的虫潮遮蔽了光线,狰狞的嘶吼着涌向那几处破口。 天穹之下,黑暗的府城内硝烟四起,点燃街区映亮了天幕,四处喊杀声遥遥传来。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那些投落在他身上的视线。 感应到城内那些属于圣人气息的一瞬,凤九轩淡然的眉头不自觉的微微蹙起,随着他的目光扫过城内战斗的痕迹,一些信息快速的在脑内汇总。 那位监天阁圣女气息有些古怪,但看其与天苑对峙的样子,似乎已然跳反。 那头装死的白狼身上残留着白帝的炁机,应该是自己人,但看起来很蠢。 下方坑洞之底已然四分五裂的虫人看似重伤,但其圣源庞大,稍加以修整便能复原,但这虫人很弱,弱到令人发指。 城墙之下那名散逸古怪气息的女人应当是头阴鬼,凤九轩未曾与成圣阴鬼交手,看不出其深浅,但对方似乎已经受了重伤。 天苑身旁的那名少年模样的圣人,气息太过诡异,凤九轩也看不出深浅,但能被长天以城内现有的城防体系伤成这样,实力应当也不算太强。 所以, 剩下的便是上方的三圣么? 胜剑目光扫过其余三人,凤九轩如若空明的心境掀起了名为凝重的片片涟漪。 这三人,都是熟面孔啊 止住心境,凤九轩瞥了一眼身旁的外甥,却见许元也正看着他。 没说话,但眼巴巴的。 似乎在问, 舅,您看这能赢么? 空气安静一瞬,凤九轩没有说话,似是在沉思。 许元见状,则连忙瞥了一眼白帝等人。 按照常理来说, 这娘舅已然现身,若是对方已有准备的话,那便必然不会等着他们商议,但事实却是整个镇西府城,都随着凤九轩的到来而安静了下去。 许元心绪快速运转着各种可能,但最终目光骤然停留在了自家娘舅身后的黑色镜面之上。 在凤九轩传送而来之后,阵法并未消散,耀目白光包裹的黑镜依旧泛着阵阵波澜。 白帝几人不立刻出手,是在担心那老爹也一同传送过来? 心思闪过,许元眼眸流露了一抹精光,隐隐有些期待。 不过这份期待也只是持续了一瞬,许元便轻笑着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的猜测有些太过冒险。 现在娘舅过来了,若是那宰相老爹再亲临镇西府城,这场仗宗门一方考虑的就不该是能不能破城,而是该考虑怎么撤退。 但问题是,变量太多。 宗门一方如今兴许还藏有底牌。 别说那宰相老爹在这镇西府城发生意外会导致数十年的布局付诸一炬,如若悬空戒出现问题,都足够相府喝上一壶。 相国府作为一个庞然大物内部体制结构已然极为完善,而在帝安的相府府邸则是整个相国府的指挥中枢,所有命令都是通过这个中枢一层一层的往下传递。 若是老爹离开导致这个中枢被皇帝一锅断掉,相国府在短时间内都会陷入混乱。 而这在如今这个多事之秋无疑很致命,以那老爹谨慎,不可能冒此风险。 在沉默中, 凤九轩投落在身边青年的视线显得有些复杂。 若是情况更恶劣一些,他便能带着长天这小子强制突围。 若是情况更好一些,那三个熟面孔中少上一人,他甚至能够兵不血刃的将对方逼退。 如今场上的局面完全介于能打和崩盘的边界线上,这让他这个过来救场的娘舅有些尴尬。 长天需要这个功绩,直接退走太过可惜,但若要与这些熟面孔大战一场所冒的风险又太大。 与天苑于琼华秘境的相遇,并未试探出这位监天阁主的深浅。 那个不知名宗门老头早就上了娄姬列出的黑名单,有过一面之缘,很强,但未曾动手,实力未知。 至于那白帝. 凤九轩的目光看向横亘在天际的群龙虚影,眼眸不自觉的眯了眯。 年轻之时,他与许殷鹤等人一同前往古渊历练,倒是一睹过这位古渊之主的风采。 一个强到极致的圣人。 不过辅以城防大阵,与那磅礴军阵之力倒也不是不能与这三圣一战。 沉默中, 凤九轩从须弥戒中取出了一柄无名长剑,声音缓缓传入许元的耳中: “长天,若是想继续,便将悬空戒给我。” “.” 看来老爹是不可能过来了。 听到这话,许元心中略微闪过一抹失望,老老实实的将悬空戒递给了身旁娘舅。 而接过悬空戒后,凤九轩轻轻将其戴在了食指之上,回眸轻声笑道: “长天,做的不错,回府衙去吧,这边暂时交给娘舅。” 话落, “嗡——” 一声嘹亮剑鸣响彻镇西府城。 寒芒毕露的剑刃在空气中划出三道泼墨剑痕,同时朝着已然重伤的三名异族圣人斩去。 凤九轩,他要清场了。 对于圣人而言,这三圣虽然很弱,但对于城内其余武备体系确实足以致命。 泼墨剑痕划破虚空,却没有入肉的斩击之声,反而想起了三道爆鸣。 “轰!轰!轰!” 斩击被宗门二圣与白帝尽数挡了下来。 看着那骤然自半空消失,有骤然出现在坑洞底部的白帝,凤九轩不自觉的蹙了蹙眉。 好快的速度 不过试探性的攻击被挡下倒也在凤九轩的预料之中,其余三圣是不会允许他如此轻易的斩杀这三个异族圣人,唯一出乎他预料的是那名监天阁圣女。 凤九轩的目光投落在天夜身上。 方才虽有三道斩击,但所针对目标只有那名气息不详的少年,因为他判断圣女会拦下监天阁主,但对方却完全选择了袖手旁观。 天夜感受到这视线,笑吟吟的耸了耸肩,解释道: “别这么看我,一般情况下,我都是中立的,只会看戏。” 凤九轩蹙眉,眼神带上了一抹质询: “中立看戏?” 天夜双手环胸,歪头点了点侧腮,眯眼笑道: “对,不过你现在最好收起你的杀意,若是我心情一个不好,可能就会随时跳反哦,许元的娘舅~” 六百六十三章 boss大战 许元心间升起了一抹焦急。 逼王初号机与乐子人妖女的性格截然不同,但却都挺极端,因为一句话的不对付,便直接分个生死的可能性很大。 而强敌的环伺,让许元并没有时间将全部的信息差传递给凤九轩。 不过出乎许元预料的,凤九轩的反应一直很平静,并没有受到天夜挑衅的影响。 在降临的那一刻,凤九轩便察觉到了这圣女的古怪。 修为依旧是源初巅峰,但周身却散发着能让他都感觉到危险的气息。 现在对方一经开口,海量的阅历直接让他明了了前因后果。 这监天阁圣女换人了。 对方不是他曾讲过的那个天衍。 “这是寄魂之术?” 凤九轩声音传来的一瞬,已然斟酌好用词的许元立刻简明扼要的为了这娘舅解释道: “娘舅,她暂时不是敌人,只是” 话音未落, 凤九轩与天夜的身形瞬间消失。 与此同时, 一股骇然的磅礴劲风骤然自下方冲天而起! 白帝出手了。 没有给他们交流情报的机会,极致的暴力汇聚了一道犹如实质的巨龙虚影自上而下嘶吼朝着许元积啸而去。 这种层级的战斗,许元根本反应不过来,只能倚靠覆盖在周身的黑色源炁与这股炁机产生反应的一瞬激活体内的踏虚斩。 不过接触到许元之前,白衣如洗的男子已然挡在了他的身前,龙影光束瞬间被一道映亮了天穹的白色剑芒从头劈到了尾。 一分为二的龙影光束却并未消散,依旧朝着天穹之上冲去,伴随着剧烈震碎耳膜的轰鸣在护城天幕之上留下了两片如蛛网般蔓延开去的裂纹。 一剑终了, 狂乱的劲风卷动着凤九轩的白袍,他的目光却略显古怪的盯着那几乎与他同时出现在长天身前的金瞳少女,眼神有些疑惑。 你刚才不是说中立么? 天夜没搭理他,哼笑了一声道: “虽然我不是全盛,但你这剑圣能比我快,也算有点实力,算我多心。” 声音传入耳中,凤九轩直接选择性忽略了对方嘲弄,明白过来对方那句中立之言的含义。 只护长天生命周全么? 只是在场诸圣城府皆为世间绝巅,反应过来这一点的人,镇西府内还有其余四个。 佝偻老者来自城墙之上的传音,立刻响起在了其余五圣耳中: “不攻击许长天,那圣女阁下似乎便不会出手啊.” “.” 听到这话,半死不活的牧兴义立刻松了一口气。 他现在对于许元安危的担忧恐怕不弱于凤九轩,但他倒不是真的想要许元活下来,而是因为圣人级别的战斗,哪怕是刮到一下,许元都得尸骨无存,届时糯糯如何补全自身? 只是可惜,佝偻老者的下一句话直接让牧兴义心情猛地一沉: “不过我觉得倒是可以试试,你们也都见过咱们大炎剑圣那一夜的风采,直接围攻他风险太大,不若集中攻击许长天让他束手束脚,如何?” 听到这话,天苑面无表情瞥了那含笑老者一眼。 秦珂这话是说给她听的。 虽然只说对付凤九轩,但“天衍”已然表明了立场,攻击许长天的同时也就代表着要诛杀“天衍”这位监天阁圣女。 沉默了一瞬,天苑清冷的声音平静的回道: “按原计划行事即可,我与白帝会拖住剑圣,秦珂你抓紧时间破除这城防阵法,层层递进即可。” 而白帝则直接把佝偻老者的话语当做了耳旁风,眸露思索的盯着自己掌鳞上斩痕。 伤口不深,入鳞不过数厘,并未见血,但方才那一击的试探,他却是略输一筹。 剑圣的斩击穿透了幻龙,逼迫他现出了鳞甲护身。 下一瞬,他再次动了。 淡漠的龙眸竖瞳锁定着那一席白衣,瞬时之间便抵临了他的面前。 这一次,他没有攻击许长天。 而是选择正面对上这位大炎剑圣! 这骤然发生一幕,直接把城墙上的佝偻老者看傻了,眼神呆愣了一瞬,唇角才勾起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这古渊之主的自尊心似乎很强啊 不过若真是这样,那他们倒也能省不少事。 白帝来袭的速度很快,凤九轩的动作同样很快,电光火石间,挑剑上扬,三寸寒芒衍化出无数的剑路直接封锁了白帝来袭的所有去路。 剑光与龙影在天穹绽放, 瞬时之间,战斗便进入了白热化。 在《沧源》中,许元曾经幻想过各个风格迥异的BOSS乱斗的场景,但此刻真的发生在眼前,他除了懵逼也就只剩了懵逼。 和帝安那夜一样, 他看不清,除了满屏的光污染外,他什么都看不清。 但这些光污染可都不是特效,四溢剑芒与龙影几乎在一瞬之间便镇西府城之内的十数条街区夷为了平地,无数的虫潮与世家府兵在其中无声湮灭,甚至就连城池上空的天幕都被震出了丝丝裂纹。 而也就在这时, 天夜缓缓的飘到了他的身边,轻笑着说道: “若无外力干扰,他们二人想要分出胜负估计得要数日时间。” “啊?”许元蓦地回神。 天夜笑吟吟的为他解释道: “白帝主动将你娘舅拖入了缠斗上,占据优势一方若不想着变着,劣势一方除非愿意挨上一记狠的,便永远不会有机会拉开距离,更没有时间施展大威力术法与剑招,所以一般情况下都会这么消耗到一方生死。” 说着,天夜盯着那已然打到了数百丈外的两道人影,幽然笑道: “不过就目前而言,应该是你娘舅占据了上风,只是可惜他打出的斩击并不能对这古渊之主造成实质的伤害,而且谁也说不准阁主和那老头会不会出手,凤九轩应该要变招了.” 短短十数息, 白帝身上属于人族的法衣便已然尽数破碎,露出其下被龙鳞包裹着的健硕躯体,无数剑痕镌刻其上,丝丝缕缕的金色龙血从中溢出。 而其面前的凤九轩依旧白衣如洗,不染尘埃,狂风卷动间,剑若狂岚疾风,海潮绵延。 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凤九轩的嗅觉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丝不对。 白帝鳞甲之上的剑痕愈来愈多,他的在对方身上留下的斩痕却似乎变得越来越浅了。 这种变化微无其微,若非他已然空灵的剑境,即便以圣人的视角来看也几乎察觉不到这种变化。 他的斩击变弱了? 还是白帝的鳞甲变强了? 不对, 这是白帝的龙族天赋? 凤九轩不清楚对方这是何等术法,但却清楚的知道不能再这么打下去了。 在察觉端倪的一瞬,凤九轩便开始了变招,一剑横调,卸去对方拳风上的滔天力道之后,以震荡的契机遮掩左手捏起的剑诀。 圣源涌动,一柄法剑转瞬凝聚在了凤九轩的身后。 法剑无形,无色,无声,划破虚空便朝着白帝的胸膛刺去。 白帝似是根本没有察觉,依旧迎拳而上, 直到在二者接触的前一瞬,他骤然变招,徒手攥住了那无形法剑,骤然发力,似是想要直接将其捏碎。 “噗嗤!” 但预想之中的崩碎并未发生,锋锐剑锋瞬间破开了让掌间龙鳞,鲜血四溢,五指近乎被切断。 不过以此为代价,白帝换来了蓄力一拳的机会,属于古渊之主那极致的暴力在此刻骤然迸发! 凤九轩眉头瞬间皱紧,无名古剑横于身前,但与白帝那鳞甲拳风接触的一瞬,他古井无波的瞳孔便是一缩。 好沉 这一击太沉了,沉到.他接不住! 不过与此同时, “嗷呜——” 一声狼嚎骤然响起,一股恐怖到了极点的光球同时出现在了凤九轩与白帝的余光之中。 这一枚由纯粹圣源凝聚而成的光球,并且这枚光球正以近乎肉眼不可视的速度朝着他们的方向激射而来 目标,直指白帝! 六百六十四章 互探底牌 电光火石间,夹杂着无尽伟力的龙拳已然抵临了凤九轩手握的三尺青锋。 锋锐的剑身开始了细密的颤动,而在二者彻底相触的一瞬,这抹颤动力道近乎要将无名古剑从凤九轩手中震得脱手而出。 凤九轩这一生遇到过很多很多的强敌,无论是那位西恩皇帝,亦或者面前的这位古渊之主,他们所拥有相性,他都在过去的岁月中积累了相应的对策。 在无名古剑脱手而出的前一瞬,凤九轩手中那原本坚韧锋锐的剑身就如同中了化骨散一般软化了下来。 见到这一幕,白帝一双龙眸思忖闪过。 直到现在这一刻,即便府城中的无数街区已然被余波摧毁,双方其实都尚未涌出全力,尚处在还在试探。 在变故发生的一瞬,白帝便察觉出凤九轩手中长剑并未软化,软化的是他拳风的打击感。 他无法瞬间拆解出发生如此变故的原理,但却能够明白了对方意图。 对方想要卸力。 而通过这一点,白帝也知晓了眼前大炎剑圣寻常状态下肉身力量的极限。 因为帝安一夜,白帝之于凤九轩占据着绝对的情报优势,但也正如那一夜,他对自己女儿所言。 【若只观战,便能分出胜负,要战斗何用?】 很多的东西,必须要自己亲身经历了,才能准确的进行判断。 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情报,白帝也便没有想要继续纠缠下去,只是可惜原本装死麟狼骤然选择参战了。 由纯粹圣源凝聚而成的光球低空掠过城池,沿途的建筑在其庞大威势下摧枯拉朽般崩塌,在地面犁出了一条宽达数十丈的沟壑。 不过对这一击,大炎剑圣与古渊之主的态度却是截然相反。 凤九轩狭长的眼尾不受控制的跳了跳,而白帝一双龙眸则流露了一抹古怪的笑意。 麟狼攻击超出了在场所有人的预料,无论监天阁二圣,亦或处于战场中央的凤九轩与白帝。 因为由纯粹圣源构成的术法理论上是无法被探查到的,在圣人交战中可以说是不折不扣的杀招。 但这麟狼却在攻击前,却先嚎上了一声。 这无异于是在提醒白帝, 卑鄙的人类,本狼要报仇了哦。 一头蠢狼。 现在说这些都晚了,白帝的拳势被凤九轩一剑斜去力道,其上无尽伟力在凤九轩的操纵下不偏不倚的朝着地面的牧兴义便倾泻而去。 “.”牧兴义。 轰隆—— 伴随着一声轰鸣,刚刚快要重组起来的虫人身躯瞬时再度四分五裂。 而天空之上, 卸去力道的凤九轩立刻挥剑运转起以无数剑罡,想要封锁住白帝逃脱的退路。 但古渊之主的反应,再度超出了他的预料。 白帝没有躲。 在那仿佛静止的时间中, 白帝缓缓抬起了那被龙鳞覆盖的臂膀,而激射而来的光球也以肉眼不可视的速度抵临了他的面前。 下一瞬, 挥臂。 嘶鸣的破空声响彻天穹。 在凤九轩凝重的目光中,那一枚由圣源凝聚出的光球犹如面团一般出现了一处凹陷。 然后, “砰——” 光球没有坍缩炸裂,而是直接被白帝以肉身打飞了出去! 改变了行进方向的圣源光球转瞬砸入了东城墙中,在城内无数人的目光中 “轰!!!!!!!” 四射而出耀光的将被虫潮遮蔽的天穹映得骤亮,在巍峨的城墙开始坍塌之际,白帝漠然的视线落在近前的眉头紧皱的白衣之上,声线低沉: “凤九轩,卸力之法,正巧我也略懂一些。” 看着二人试探一战的结果,天夜轻佻含笑的眼神微微眯起: “白帝这卸力之法,似乎能够克制一切术法,而若以贴身肉搏这世间恐怕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放屁。” 话音未落,虽然看不清交手过程,但从破坏情况逆向推导出过程的许元直接低骂了一声: “那玩意根本不是卸力之法。” “哦?” 天夜眨巴下眼眸,回眸看向身侧男子,眼神充斥着好奇:“你知道那是什么?” 许元瞥了她一眼,并没有立刻解释,而是提出了一个交易: “你若愿意将情报传递给我娘舅,我就告诉你。” 白帝与凤九轩的缠斗其实已经过去了十数息,在这期间,许元是能够以传音的方式与凤九轩互通情报的。 但传音需要先锁定对方炁机,而许元炁机别说锁定,就连看都看不清,所以只能将这个情报交由天夜传达,可这妖女只会看乐子。 不过听到这个交易内容之后,天夜直接毫不迟疑的一口答应了下来: “好啊,我答应你。” 许元心中略微一安,虽然天夜随性不顾及大局,但承诺下来的事情却都会完成。 结合《沧源》中的信息,许元快速的说道: “一般远程术法分为运功、凝聚、激射、坍缩炸裂,在坍缩炸裂这个阶段之前,术法都处在稳定状态,而术法的坍缩炸裂又分为主动引爆和接触引爆” “这些我都懂,直接说重点。”天夜直接打断。 许愿见状也便没有多言,直接说道: “白帝能够将他接触到术法强行维持在稳定状态,并且切断术法与施法者的联系。” 听到这话,天夜伸出舌尖舔了舔红润的唇,目不转睛的盯着许元,眼神好奇而意味深长: “原理大概懂了,但如此一来,想要对付白帝,不也还是只能用肉搏武技么?” “嗡——” 说话间,劲风再度袭来。 凤九轩与白帝已然再度开战。 不过这一次,二人已然没了麟狼的干扰,因为佝偻老者已然自东城墙掠至了它的近前,灼烧一切烈焰道域与麟狼的嘶吼瞬时湮灭了周遭方圆百丈的一切。 盯着两边的战局,许元快速说道: “白帝能稳定的术法能量有上限,而且魂术、天字真言这一类没有实体的术法他也没法弹开。” 天夜闻言流露了一抹恍然。 怪不得那一日交手,白帝并未展露出这种能力。 不过随即,她又轻声笑道: “可问题是,长天哥哥你的娘舅似乎并不会这类术法呢。” 许元沉默了少许,发出一声低笑: “天夜, “我娘舅他可是大炎剑圣凤九轩啊。” 六百六十五章 天夜的主观意愿 “你对他倒是很信任。” 天夜对于许元的这份自信显得很是不置可否,轻佻的金瞳划过城内的两处战圈,悠然说道: “你方才所言仅是这古渊之主的术法之一,即便凤九轩破解了,也会有第二种,第三种,妖族不比人类,漫长的寿命足够他们研习出很多很多的底牌。” “所以接下来我会将他所有的底牌全部告诉你。” 许元平淡的话语让遥远的轰鸣声都仿佛沉寂了下去。 天夜小嘴略微张大,似是想要问点什么,但最终却只是浅笑了一声: “我对这些不感兴趣,所以你还是别说了.” “许长天,她既不愿,我可替你传话。” 天苑骤然插入了二人的交谈,声音清冷而平静:“你将白帝的情报告知于我,我可替你向凤九轩传话。” “.”天夜。 “.”许元。 得,旁边还有个偷听的。 回眸瞥了一眼那清美白皙的冷靥,许元眼神逐渐像是在看傻子。 你们家监天阁真就人均二五仔是吧? 宫裙缥缈,天苑依旧面无表情,理性到无情的声音平静而淡漠: “在伱性命与镇西府的处置上,我们之间存在不可调和的矛盾,但在白帝一事上,我们有着合作的空间,你是一个聪明人,应该能听懂我的话。” 听到这话,许元泛着血色的眼帘之中流露了一抹思索。 世界并非二元对立,眼下的镇西府内虽然泾渭分明的切割成了两派,但这并不影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合作模式。 牧兴义为了自保能够向许元提出合作,天苑自然也能为了诛杀白帝这位异族来与许元合作。 因为不管是大炎朝廷还是大炎宗门都是希望看到白帝这位古渊雄主能够死在这里的。 不过天苑的提议,许元并没有立刻拒绝,也没有立刻应允,而是突然问道: “其余二圣都动手了,你就这么站着,他们不会有意见?” 天苑瞥了一眼许元身侧的天夜: “如果动手杀你的话,对于监天阁是不利的,对于未来的大劫也是不利的,而且,现在也需要一个人来守着这牧氏三圣恢复战力。” 而仿佛是为了应证天苑的话语,在许元的视野中,一道道丈许粗细的白色阵纹凭空浮现,一粒粒细微的光点在其中快速收束,犹如天基武器一般的对准了已然重伤的牧兴义三圣。 城防阵纹。 麟狼的圣源光弹在高耸入云的东城墙上造成了一处长达百余丈的塌陷,但城防阵纹皆是采用模块化复合构成,除非中央阵眼被破坏,其余的阵法模块都是能够照常运转。 身处府衙的李君武做出了此刻最正确的选择。 这是她第一次操纵城防大阵与与如此规模的军阵之力,仅仅只是融身水平战斗素养,若是想着去强行去帮助己方的圣人掠阵,甚至可能起到反作用。 三道天基阵纹的所降临的光束攻击同时射下! 这一幕被牧兴义看到了。 就在他麻木的准备再次脸接大招之时,天苑面无表情的挥了挥袖袍。 下一瞬, 三道黝黑骨刺巨大的骨刺自下方土壤中拔地而起,将牧兴义的身形完全护在了其下! 从天而降的光束没有发生爆炸,其在接触到那黝黑骨刺的一瞬便如同光线被四散弹开,在周遭的地面犁出一片焦黑。 而随着这一幕映入许元眼帘,一缕愕然悄然于他心间扩散,但不是惊骇于那骨刺的效果,而是因为这黝黑的骨刺他见过,甚至还亲身体验过其的效果。 这是蛮王的道域! 不过来不及深思, 牧糯痛苦的嘶鸣瞬间响彻在了天空,天苑只选择性的护住了牧兴义一人,而牧糯与莞夫人则直接被这光束洞穿。 而与此同时,西方也同时传来了一声尖锐女声: “监天阁主?!!你为何不护住糯糯?!!” 莞夫人的声音没有施展任何术法,但音波利啸扩散,其中夹杂着的疯癫与怨恨直接影响了小半个府城。 声音卷过,于那一条条街区中抵抗虫潮世家府兵瞬时陷入了短暂的呆滞,仅是一瞬,便有百人丧生在了妖虫那锋锐的爪器之下。 莞夫人再弱也是圣人,而阴鬼对于低阶修者心智影响近乎无解。 许元蹙着眉头看着那支撑起身体的莞夫人,道: “你是在故意激怒她?” 天苑也没有理会莞夫人问责。 在这场圣人之战中,羸弱便是原罪。 她轻描淡写,仿佛诉说着一个事实: “只是想要你明白现在局势, “他们三圣虽弱,但对于城内其他武备却依旧是碾压。 “凤九轩虽强,但白帝一人便足以挡下他,而麟狼本就不善战斗,它败在秦珂手中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镇西军阵与护城大阵兴许能够伤到牧兴义三人,但对于我与白帝三人而言,想要避开并不算难。 “更别提牧兴义也说了,如今城外还有一名圣人尚未参战。” “.” 细细听着对方言语,许元依旧瞥着莞夫人,血色缭绕的眼瞳依稀可见对方眼中的怨毒: “刚才你应该听见牧兴义所言,就不担心他们三人跳反?” 天苑没有迟疑,直接回道: “有这种可能,但他们对我们造不成威胁,而且,只要他们的目的是你的生命,那便必须将镇西府衙摧毁,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听到这里,许元面色流露了一抹古怪。 他发现天苑话里的味道不对。 “你说这些是想做什么?” 天苑清脆声音如同机器合成音般平淡: “许长天,你离开吧。” “什么?”许元愣了一瞬。 “我说,许长天,你离开吧。” 天苑毫无感情的重复道:“在局势没有恶化之前,有凤九轩与‘天衍’护佑,离开镇西府并不算难。” 看着那神性无情的淡金色美眸,许元有些搞不懂天苑的意图: “当初应该是你下达的刺杀命令。” 天苑没有否认: “是,但现在情况有变。” “.” 许元下意识的瞥了一眼身侧天夜。 天夜毫不在意的轻笑了一声,双手环着天衍平坦的胸脯,并没有理会二人当面密谋。 许元快速思索着对方此举用意。 挑拨离间? 但以如今镇西府城的局势,许元根本不可能与天夜反目,而且天苑也没有必要这么大费周章的理由。 所以,对方这是认真的? 思忖之间,天苑清淡的声音再次传来: “许长天,若是你愿意离开,我可以做出让步,你在将李君武带离之时,我不会出手阻拦。” 听到这话,许元已经几乎笃定天苑是真的想要他离开。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但致使天苑做出改变的,百分百与天夜有关。 天夜去接麟狼入城之时,这监天阁的两人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心中想着,许元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虽然因为天衍开摆,身体一直是天夜在操纵,但搓衣板圣女可一直都看着呢,兴许问问她会有结果。 但这个念头刚起, 天衍似乎已经预测到他想法,冷冰冰的声音便传入了他的耳中: “别想着问我,我也不清楚师傅与这妖女做了什么,昨夜她们见面本来准备动手,但师傅她在看到天夜道蕴之时,便直接离开了。” “.”许元。 听到天衍的声音,许元下意识望去,却只见妖女妩媚的冲他眨了眨眼。 而这时, 天苑的声音再度传来,带着诛心之言: “天衍她为了你已经身处囹圄,如果你不想让她难做的话,那便借着这个机会抽身离开,你也不希望她为了你再此燃命致死吧。” “.” 听到这话,许元直接陷入了沉默。 天苑之嘴遁,不弱于他。 最后的这一句话,直接把他破防了。 虽然有着天夜这个妖女作为挡箭牌,但实际上天衍一直都在以伤害监天阁的利益,来帮助他与他身后相府。 摇了摇唇角,许元刚想说话,便被一旁的吃瓜看戏的天夜打断了,她的声线依旧轻佻含笑: “监天阁主,你再多说一句话,我现在就与你开战。” “.” 天苑闻言直接闭麦,转而挥手运功挡下了数柄自府衙激射而来的军阵法兵。 而这一次,她依旧只护佑了牧兴义一人,牧糯与莞夫人再度被重创。 “.” 掀起的劲风扰乱了许元的心绪。 为什么? 天夜的目的是什么,许元其实一直都在思考。 在魅神幻境中,她缠着自己是因为只有他与天衍是活人。 但如今到了现实,对方还缠着自己的行为就有些耐人寻味了,不过苦于对方始终都在尽心尽力的护佑他性命,甚至没有表露任何主观意愿,这个怀疑也一直之时留存在脑海中。 但方才天夜却突然留下了一个饵。 话语虽短,内容也简明扼要,但这却是天夜自现身以来表达自己主观意愿的第一句话。 天夜,似乎希望他留下来。 这似乎是一个方向,不过现在线索依旧太少。 心中叹息了一声,许元看着天苑缓声说道: “阁主你说得对,天衍确实一直都在通过伤害自己的方式来帮助我,这份恩情我会将来还给她,以保留监天阁道统的方式。” 因为接连不断的挡下军阵法兵与城防阵纹,天苑周身的契机显得有些凌乱。 很显然, 她的术法相性,并不如白帝那般克制城防阵法。 不过在听到许元话语之后,天苑还是抽空回眸瞥了他一眼,依旧冷漠无情: “以人族的伦理观来说,许长天你真的是一个厚颜无耻之人。” 听到这个评价,许元垂眸轻笑了一声,道: “都到了这一步,我必须拒绝你提议。” “白帝之事呢?”天苑问。 “一样。”许元回。 “你在担心我对凤九轩传递虚假信息?” “你脑子倒是转得挺快。” “你拥有衍天神魂,能听见传音,即便听不见,你身边之人也能听见。” “.” 闻言,许元瞥了天夜一眼,笑道: “她就是一疯女人,天知道她会不会告诉我。” 说罢, 许元便没在搭理天苑,转而看向天夜,做最后的努力: “你真的不想知道白帝情报?之后你很有可能会正面对上他,你也应该知道圣人之间术法情报的重要性,到时候真打起来,我是插不上嘴的。” 天夜眯了眯美眸,揶揄拒绝道: “你都说我是疯女人了,所以无所谓咯。” “.” 听到这回答,许元眉头微蹙。 因为他看出,天夜并不是有必胜的把握所以无所谓,而是对自己死活无所谓。 轻叹一声,许元低声说道: “那你传音,我们也该去做自己的事情事情,毕竟看样子监天阁主似乎不会对我们出手。” 话落, 许元直接朝着依旧处在僵直状态的牧糯飞去。 天苑见状略微蹙眉,瞬间明白了对方想要做什么,金瞳闪过一缕神光,不需言语的‘封’字真言骤然压向许元。 既然不能杀他,那便将他暂时封印。 不过出乎她预料的, 在术法接触到许元的身形的一瞬,对方直接一个闪烁消失,再度出现之时已然来到了牧糯的身前。 骤然的瞬移让许元回眸笑道: “阁主大人,你除非想要杀死我,不然封印类型的术法是对我无效的。” 许元已经将踏虚斩玩出了花。 黑炁、叠纹秘术、踏虚斩三者叠加乃是不知不扣的机制怪,只要对方用源炁打他,那许元便能瞬移躲避。 当然, 受限于许元的修为,天苑破解起来其实也并不算难。 不论耗空他的源炁,还是用持续性的范围术法都能对许元造成杀伤,但这样一来,天夜这妖女可就要参战了。 来到牧糯近前之后,许元看着对方痛苦扭曲的神色,对着天夜轻声问道: “这小鬼的阴源暴走还会持续多久?” 天夜不着痕迹的哼笑一声: “它体内一大半的阴源都是千棘鬼柳,持续个数年应该是没问题。” “.” 许元咂了咂嘴。 强控数年 这是什么单点最强控制? 不过天夜这话也算是给许元提了一个醒,要知道他体内的也是有着不少属于千棘鬼柳的阴源,若是哪一天,天夜也给他来上这么一出强控py 心中想着,许元缓缓的将手伸向了牧糯,身体的本能让他的心跳开始加速。 而见到这一幕, 天夜面色带着一丝嫌弃,无语的说道: “不是,你就这么逼我出手,真把我当工具?” 不过嘴上虽然嫌弃着,在许元接触到牧糯的前一瞬,天夜周身磅礴的气息还是瞬间席卷了方圆数百丈。 这股仿若无垠的气息甚至引得凤九轩与白帝齐齐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而下一瞬, 在牧兴义与莞夫人目眦欲裂的注视下, 他们的宝贝儿子, 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消融溃散. 六百六十六章 局 在天夜的操纵下,丝丝缕缕黑气便开始自牧糯的眉心渗出,以螺旋状气流快速的在她掌心凝结为了一颗漆黑如墨的球体。 而在这黑球不断凝实变大的过程中,被抽取力量的牧糯也迅速从十三四岁的少年模样回溯至了六七岁的孩童。 看到对方体态的变化,许元眉头不自觉的微微一蹙。 许元其实一直都很好奇,这小鬼究竟是怎么诞生的,又是以何种形式存在于世。 如果说虫圣与上一代大漠神女诞下牧兴义的行为,是古兽谋算万年才打破的生殖隔离,那么牧糯它的出现便直接打破了现行世界的既有规则。 因为莞夫人并非是受到鬼雾影响而鬼化的生物,其存在最初便是由纯粹的魂力所构成的不祥之物。 这代表着莞夫人其实没有性别,也没有繁育子嗣的器官,更别提与他人结合诞下子嗣的能力。 许元他不止一次想过这个问题,但想破脑子都未能搞懂牧兴义一个实体生物是怎么和一个魂体鬼物交媾诞下子嗣的。 不过就眼前的场景来看,牧糯的身体确实很特殊,虽然有实体,但却并非由血肉组成,它的消散是以年岁为基点. 心中正思忖着,天夜带着一抹讶异的声音悄然传入了他的耳中: “许元,我好像杀不死这小鬼。” “什么?”许元瞬间回神。 天夜的语气带着一缕古怪,低声道: “虽然你在魅神幻境中的记忆不全,但应该还记得圣阶阴鬼能够影响现实法则的吧?” “千棘鬼柳那种凭空创造实体柳枝的能力?” “对。” 天夜的声音难得没有了轻佻:“水系术法乃是凝实空气中的水汽释放,火系术法是以源炁作为燃料,你那拥有实体的血髓钻术法也是有源炁直接凝实而成,散去功法,这些术法都会消散为源炁,而阴鬼的造物即便他们的存在湮灭,也依旧会留存于世。” 许元看着面前面色凝重的金眸少女,低声道: “你说这些是想表明什么?” “这小鬼似乎也有圣阶阴鬼影响现实规则的能力,而且比寻常阴鬼更强。” “.” 沉默一瞬,许元低声道: “所以牧糯的能力是什么?” 天夜缓缓回眸,眼神带着一抹无奈: “它没有死的概念。” “.”许元。 “.”天苑。 许元脑子懵了一瞬。 什么玩意? 牧糯大概是有史以来第一位天生的圣人,它是特殊的,特殊到就连天夜与凤九轩都无法观测它的气息,但没有死的概念是什么意思? 天夜停下了抽取牧糯本源的动作,恢复了往日的轻佻,盯着许元意味深长的笑道: “你也别紧张,我说它没有死的概念也只是一个推测,并不是说这世间不存在抹去这小鬼存在的方法。” 说着,不等许元接话,天夜便又再度浅笑着道: “不过方才我倒是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东西,若是这小鬼将千棘鬼柳的阴源彻底炼化过后,即便全盛时期的我大概也只能避其锋芒。 “但可惜,这小鬼摊上了一对没见识的爹妈。” 这话,天夜没有传音。 她含笑的声音清晰的传入了牧兴义与莞夫人的耳中。 那双居高临下金眸扫过了他们二人,嘲弄的声音如同刺心之刃: “千棘鬼柳明显已经被炼制成了法器,就这样这对夫妻还敢带着吞了其阴源的牧糯到我这原主面前晃悠.呵。” 话落。 许元的灵视便在天夜的周遭感受到了一股陌生的道蕴流痕。 与先前那种时停道蕴截然不同的感觉,这股道蕴流痕黑暗、粘稠、阴冷、仅仅只是一瞬的窥探许元便感觉自己要被其吞噬。 见状许元连忙停下了灵视,以目视扫向四周,却只见一阵阵螺旋状的波纹已然以天夜中心扩散开去,如同一朵绽放的光莲,将他们与牧糯包裹,逐渐合拢成一个横亘在天际的球体。 这是 天夜的第二种道域? 注意到许元眼中审视,长发飘舞的天夜毫不在意的为他细声解释道: “当年为了对付魅神樱树,我可是准备了很多好东西呢,这道蕴便是其中之一,作用有很多,但我最喜欢的还是它压缩封印的能力。” 说着,天夜冲着思忖中的许元坏笑着眨了眨眼: “你猜的没错,柳木鬼刃就是用这道蕴打造的哦~不然以寻常的炼制手法,怎么可能做到那般心意相通?” 许元看着面前金瞳妖冶的女子,沉声道: “所以,这便是你方才所说的办法,以处理千棘鬼柳的方式将牧糯封印起来?” 于这巨大的光莲之中,天夜笑眯眯的颠了颠手中从牧糯体内抽取出来的黑球,盯着许元: “大体上是这样,不过现在我还缺少一个载体。” 载体 这已经算是明示了吧? 心中腹诽一句,不过许元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低声问道: “天苑不阻拦你么?” 在周遭耀眼白光的映衬下,天夜那双湛金之瞳显得格外妖冶: “她在忙自己的事呢,何谈没有阻拦?” 许元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现实中的敌人不会如影视剧中那般给你喘息空间来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不过现在似乎发生了例外。 除了最初的那一记“封”字真言,天苑便一直安静的待在一旁。 哦不,也不能算是安静。 毕竟,她在天夜处理牧糯的这数息的时间里也做了很多其他的事情。 她为牧兴义与莞夫人挡下来自镇西府衙攻击的同时,还出手破坏了几处重要的阵纹节点,这些阵纹节点的崩溃,让阵法整体无力再维系天幕级别的城防术法。 原本的仅有数道裂口的护城天幕,此刻已然变成了筛子,城外虫潮沿着这些破口鱼贯而入,用数量席卷着城内的一切。 不过以天苑的实力来讲,只做了这些事情的她毫无疑问的是在配合天夜打假赛。 不过从目前的情报来看,天苑协助天夜,因为她从对方身上看出了某些端倪,但其在彻底确认天夜的立场之前,这种协助应该并非是无限度的。 因为应劫之人虽是天衍,但她作为现在的阁主也有应尽之事。 牧糯若是身死(封印),牧兴义与莞夫人参战的意义便会消失,甚至可能在狗急跳墙之下反噬他们,若事态真的演变成这样,他们对于西疆的谋划大概率会遭遇失败。 所以, 天苑的底线应该是牧糯的性命。 想到这,许元明知故问道: “这样么?那若以我载体,伱能将牧糯彻底封印么?” 天夜闻言立刻摇了摇头,轻声道: “以天衍妹妹的现在修为,在彻底将这小鬼封印之前,大概就会立刻死去。” 许元盯着天夜手中,那几乎一瞬间便被抽离出的黑球,不置可否的问道: “真的?” 天夜笑得很灿烂:“我骗你干嘛?许元哥哥快点考虑吧,天衍的时间不多了哦~” 许元则直接翻了白眼以作回应。 在这一瞬的对视中, 许元与天夜都笑了。 他看出了她似乎对他有所谋划。 她也看出了他看出她对他有所谋划。 但这又何妨呢? 天下本就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天夜如今入局的态度在许元看来,反而比她先前那副无欲无求的模样更有安全感。 虽然还不确定他在谋划些什么,但既然这位两万年前只身应劫的‘天衍"想要以他为棋,那他许长天入局接下便是。 最后鹿死谁手,可还尚未可知呢。 于这耀眼的光球之中, 他对她伸出手,笑道: “好,来吧。”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六百六七章 封印斑纹 天夜的嘴,骗人的鬼。 这妖女演都不带演一下的。 几乎是在许元话落的一瞬之间,她便完成了对于牧糯的局部封印,根本没有复杂到需要消耗天衍的生命的地步。 看着手背上那如同火燎般的不详斑纹,许元也没有开口撕破对方谎言的意思,感受斑纹内那仿若自己本源般的磅礴伟力,不由得低声吐槽了一句: “这玩意就是封印?” “不然呢?” 天夜理所当然弯眸笑道:“你不会以为是要封印进你体内吧?虽然这确实是一种办法,但你修为太弱了,只能暂时用术法刻纹的形式,你感觉怎么样?” 许元沉默一瞬,突然发现斑纹内的磅礴能力竟然在犹如心脏般的悸动后,略显迟疑的说道: “不是,我怎么感觉它在动呢?” “活着的东西能不动么?” “啊?活的?” 许元眼角抽了抽,感觉一阵毛骨悚然。 这可是圣阶的力量,如果是活的,一旦发生暴动,他这融身强者. 放心吧, 天夜噗嗤一笑,伸手拍了拍许元的肩膀,打断了他的思绪,嫣然笑道: “虽然是活的,但没有意识的。” 说着,天夜纤指微抬,指了指已然变为孩童模样,但依旧处在僵直中的牧糯: “我在封印之时,刻意剔除了这小鬼的意识,总之短时间内是没有危险的。” 一边说着,天夜直接散去了周遭的道蕴,垂眸瞥了一眼天衍的身体,湛金之眸中冷漠一闪而逝,以他人不可闻的声音呢喃道: “这身体用起来比我预想的要麻烦一些,虽然有些出入,但目的算是达成了.” 话落, 天夜道域形成的螺旋状光球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解,而当其彻底消散之际,两道人影几乎同时出现在了天夜的视野中。 见到这一幕,天夜眸中先是流露了一抹惊讶,随即熟悉的轻佻之意再度爬上了她绝美的面容,略微抬手对准了二人的来路,语带含笑: “如果我是你们,现在应该直接思考该怎么跑路,而不是因为愤怒这种累赘的情绪跑来复仇。” 牧兴义没有理会天夜的挑衅,处在修复身体状态的他看见了方才发生的一切,也看见了这个监天阁主与那吞噬糯糯的女人之间蝇营狗苟的默契,嘶哑的声音带着难以压抑的怒火: “监天阁主!你若还想着达成我们之间的交易,那便立刻出手助我杀了这个女人!!” 声音响彻在整座州府上空,但天苑依旧安静的做着手上破坏阵纹的工作,丝毫没有搭理牧兴义的意思。 她对牧兴义的评价其实很高。 不过这份评价是在未来。 作为世间唯一拥有灵智的古兽,牧兴义既拥有着古兽那庞大到仿佛无限的圣源,也拥有者独属于人族的修行经络,如若假以时日,它会成长为一头强到难以言喻的怪物。 但那也是假以时日之后,在当下这个时间点,羸弱便是牧兴义一家的原罪。 即便不理会他们的诉求,这些人也不敢对他们出手。 但也就在这时,一道低沉浑厚的声音自城内那处狂涌的剑罡之内传了出来: “阁主,你与那圣女的谋划让白某很怀疑你是否连白某也一起背叛了,若再不出手,白某即刻离去。” 白帝的声音回响之后,佝偻老者手上一边胖揍着麟狼,一边用那略带调侃的声音笑道: “阁主,虽然老夫也想替伱说话,但你确实需要证明一下自己的立场,证明一下昨日你口中那句,圣女生死不论之言是否属实。” 坏了。 假赛打不成了。 没有遮掩的声音传入许元耳中之时,他便立刻意识到目前局势开始急转直下。 天夜虽强,但方才为了封印牧糯已经动用过道蕴,最初所言的十息,已然过去大半,如若天苑参战,那便必然要天衍燃命。 思绪电转,许元看向了天苑。 这家伙,会迫于压力朝他们出手么? 不过很快,许元便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因为天苑在听到白帝与佝偻老者的逼宫之言后,根本没有任何迟疑便出手了。 天苑白皙纤长的十指在她曼妙起伏的胸前结出了一个玄妙印法,红唇轻启: “封宇。” 而待其话落, 天夜瞬时感受到自己周遭的宇道空间被封锁,换而言之双方的瞬字真言同时被废。 而于此同时,一片碧波水潮在天苑周身快速展延开去。 又是一种崭新的道域。 天苑周遭的水浪荡漾翻涌一瞬,波涛瞬时惊天,在镇西府衙的上空形成了一座倒悬于天际的巨型瀑布! 其中水流在天苑的操纵下化为了数道水龙,夹杂着无尽汹涌之意自四面八方向着天夜奔腾而来! 其中飞溅出的水珠落至地面屋舍瞬间滴水穿石,溅射到世家府兵与那庞然虫潮之上更是瞬间骨肉消融! 察觉到这一点,天夜不自觉的撇了撇嘴,她看出天苑没有再演戏,一上来便动用全力。 不过知根知底的敌人,还真是难缠呢 宙术道域的优先级很高,但却消耗极大,而面对大面积术法之时更是消耗会成几何倍上涨。 这代的阁主施展的这浪潮道域明显是专门为了克制她而复制出来的。 心间轻叹了一声,天夜双手同样合十结印,湛金之眸妖冶若隐若现,笑道: “正好,让我看看万年之后的阁主实力有没有进步吧。” 话落, 那四面八方涌来的海潮骤然一顿,那翻白的浪花,水流的激痕都通通被停滞。 两股炁机相碰的一瞬,二者之间迸发汹涌炁机甚至盖过了凤九轩与白帝的战圈。 昨夜未尽的一战,终究还是爆发了。 而天夜的反击来的比天苑预想中的还要快。 在无垠水浪被时停的同时,宙术道蕴已经将她锁定。 来不及有任何的反应,天苑便感受到自己身形已经不受控制了。 于胸前结印的双手被解开,沿着方才结印的路径平放至身侧两旁。 就如同,被按下了倒放键。 天苑对此并没有感受到任何意外,作为监天阁主,她很清楚天衍道蕴的种类与功效,对方自然也是一样。 术法结束的天夜冲她弯眸一笑,传音道: “封宇真言乃是持续性的秘术,这样一来就解开了,天衍小妹妹暂时还有用,不到万不得已,还不能任由我的性子燃掉她,所以我刚才是开玩笑的哦~” 话落之时, 天夜却突然发现身旁的许元消失不见了。 那种瞬移术法么? 略微探寻便发现许元在二人交手之际,已经不知不觉的跑到了牧糯的身前。 在天夜等人的瞩目下, 许元忽地伸手攥住了牧糯的小脑袋,略微用力,手背的斑纹透着诡异磅礴的力量让其的指尖瞬间嵌入牧糯头层之内,似要将其脑袋直接捏爆! “许长天,你想做什么?!!放开糯糯!!” “许兄,有话好说,你先将糯糯放下。” 尖锐的女声与嘶哑的男声同时传来,许元用一只手装模作样的捂了捂耳朵,对着海潮道域外的夫妻二人含笑说道: “看起来圣女和阁主已经不准备再打了,所以我可以劳烦二位帮一下忙么? “毕竟, “你们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就这么死掉吧?”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六百六十八章 纷争 第670章纷争 理论上来讲,仅有融身修为的许元是无法做到破防牧糯的。 不管牧糯再怎么虚弱,那也是圣人,就好比一个二米二的魁梧壮汉即便被抽空肌肉变成竹竿,也不是几岁孩童能够碰瓷一样。 但凡事总有例外。 若这个小孩身上套着一层外骨骼,那情况自然就不一样了。 兴许是他的天纵之资起作用了,在起初的不安之后,许元并没有经历任何困难便适应了手背上的斑纹。 这玩意虽然是天夜用道蕴封印在他身上的,但就像是长在他身上的一种器官,而且还并非是五脏六腑那种主观意愿无法控制的器官,只要他愿意,便能如臂使指。 将灵视沉浸其中,许元能够通过斑纹清晰的感受到城内发生的一切,就像那夜娄姬对他开放识海与他共享视野一般。 而且比起娄姬,由于斑纹之中的生命没有主观意识,许元是能够主动操控观测的方向,用其来锁定那些高高在上的圣人。 也就是说, 许元他现在不用再看那些光污染了。 但比起当初的异鬼之躯,斑纹的力量也是有利有弊。 它比之蜕凡异鬼之躯的力量来得更为强大,可即便与他同源,却终究是个外物。 许元虽能调度这份力量,却依旧受限于修为——他的身体承载不了这股伟力,所以只能以斑纹为主体。 探查索敌还好,诛敌术法方面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了。 因为这斑纹就是一个丹田与识海混合体,里面压根不存在经络,许元也便没法操纵它施展大威力术法。 若想要参与上方的圣人之战,最多就是从斑纹中调度出一些力量覆盖在自己周身 然后上去和那些圣人打拳。 “.” 搞清楚了天夜给予的斑纹,许元心中却依旧觉得挺怪的。 当初他坐拥柳木鬼刃的时候,虽然能够感受到自身与其同源,但这种联系其实很微弱。 如果将柳木鬼刃比作为核能手电筒,那许元他顶多也就是凭借这份弱联系,让其在不爆炸的情况下打开开关,映出一些光亮。 而如今千棘鬼柳的阴源到牧糯体内转了一圈过后,他就直接可以将这手电筒中的核能调度出来自己使用。 搞不懂。 许元搞不懂这种变化究竟从何而来,兴许作为封印施术者的天夜会了解一些内情,但很明显这妖女是不会告诉他。 不过这些都是日后思考的问题。 现阶段他的目的是替相府保住镇西府不被宗门吞并,斑纹只要能够在这件事情为他提供帮助,那便足矣。 随着斑纹的力量被调度而出,许元握着牧糯脑袋的手掌逐渐收拢。 这小鬼的脑袋捏起来的手感挺怪的,和寻常的人类不一样,指尖刺破头皮之后并未接触到头骨一类的硬物,被头骨保护起来的脑花,身体内部没有任何器官。 对方果然没有血肉的概念。 不过亲眼见到对方体内的模样,许元倒是大概理解这小鬼为什么想要吞噬了他。 大概是为了补全自身的缺陷。 虽然可能有些自夸,但人族除了寿命这一块的缺陷,确实是上天的宠儿。 因为人族体内的经络完美契合着天地间的源炁大道,这也是古渊大妖不惜割舍寿命也要化形人身的原因。 牧糯若是吞了他,兴许便能在体内形成人族的经络吧. 心中思绪蔓延,随着指尖不断深入牧糯的脑袋,许元眉头忽然挑了挑,他发现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就这须臾的功夫,牧糯的头颅已经开始试图将五指造成的凹陷补平,排斥他嵌入其中手指。 而且, 这种排斥不是物理意义上的挤压,许元嵌入其中的手指在一点点消失! 没有任何术法波动! 没有任何魂力波动! 仿佛天经地义一般的抹除着他手指的存在 草! 这突兀的发现让许元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一刻,他然理解了天夜为何会说出那句: “它没有死的概念。” 这牧糯就像是一颗石头,即便将其打碎了,也会不断聚拢的石头,而阻拦它聚拢的东西会被直接湮灭,没有任何征兆的湮灭。 未知的事物总是让人心生恐惧,就如同万年前人族第一次遭遇不死的异鬼一般。 许元下意识的想要抽出手掌,但快速闪动的思绪却让他停滞住了手上的动作。 一是因为他刚刚放出了狠话,牧兴义与莞夫人在看。 二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应该是有办法对付这小鬼的,就像牧糯能够越过黑炁直接接触到他的身体一般。 谁还不是个天下大劫了? 念之所及,许元没有再调动斑纹内的力量,而是从丹田中调度出了一丝黑炁将自己的手掌包裹。 而果不其然, 他指尖那毫无征兆的湮灭立刻停滞了。 心中略微一松,许元看向了水幕外的夫妻二人,冷声道: “三息,三息尔等若还不动手,那我便将它杀了。” 除开同为疑似大劫的牧糯,府城中的局势依旧不容乐观,透过斑纹许元能够清晰观测到其他战圈的情况。 凤九轩与白帝的战圈依旧在僵持,不过为了避免至强圣人的战圈将城池毁于一旦,凤九轩主动的将战场拉去了那崩塌的天幕之外。 从这一点来看,这娘舅应该是占据着一定的优势。 只是麟狼那边的战圈就有些惨不忍睹了,毛多弱火在这蠢狼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好生生的白狼此刻完全化作了火狼,麟狼皮毛完全被点燃,而在那其下几个血肉淋漓的贯穿大洞也印在了它的躯干之上。 麟狼, 完全不是佝偻老者的对手。 唯一让许元略微庆幸的点便是佝偻老者好像把麟狼惹毛了。 麟狼身上伤痛刺激了它属于狼的血性,一时半会不用担心这蠢狼打假赛。 而以古兽的生命力,麟狼若是死战不退的话应该还能拖上许久。 问题便出在天苑这位监天阁主身上,对方已然正式参战,而迪迦牌天夜已经开始闪灯,现在他需要牧兴义与莞夫人来平衡战局。 “三。” “二。” 随着报时吐出,看着许元的手掌不断缩紧,莞夫人双眸赤红一片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想要不管不顾的冲杀上去,但一旁的牧兴义却是一把将她身形拦了下来,狰狞的口器之中嘶哑的声音低沉传出: “许长天,方才吾应该已然对你提出了合作的请求,但你拒绝了。” 许元以圣人的速度传音道,没有任何客套: “牧兴义认清现实,现在我说的话是命令,而非合作,要么你们现在立马掉头给我去冲杀了那老头,要么就看着牧糯死在我的手上。” 牧兴义见状同样以圣人的速度开口: “我们可以对秦珂出手,但你得先将牧糯还给吾,吾可以用性命起誓。” 许元手上的力道再度缩紧: “人类时期的牧兴义说这话,我倒是可以相信,但你还是算了吧,鬼知道将牧糯交还于你过后,会不会带着它跑路。” 肉身的状态会影响思维。 牧兴义虽然保留着一部分人类的思维,但属于虫圣习性已经将他这一部分思维异化,把血脉传承的重要刻在了骨子里。 “许长天,我们如何相信你不会吞噬掉糯糯?!你得给我们一个互信的证明!” 莞夫人在这时忽然尖声嘶吼道:“伱若不把糯糯交出来,大不了我们一起死在这,我倒要看看你和你身边的贱女人能不能同时抵抗七圣!” 许元没有搭理这头已然疯癫的阴鬼,转而对牧兴义笑道: “牧兴义,你应该已经发现了吧,我能跟上你们说话的速度,那便代表着我现在也有了圣阶的实力,即便打不过,跟在我娘舅和天夜后面逃走还是能够做到的,所以你们威胁毫无意义。” 话落,许元便没再说话。 牧兴义和莞夫人虽然是一对不合格爹妈,连自己子嗣的特性都不知道,但二人对于牧糯那病态到痴狂的爱却是无法作假。 所以许元并不担心二人拒绝。 弱点,就这么用的。 唯一的破绽大概便是天苑。 在莞夫人刺耳怒骂与牧兴义的沉默中,许元将视线投向了这位阁主大人。 而随着他视线投落,天苑清冷的传音也响起在了他的耳畔: “二位,你们的子嗣是特殊的,它根本没有死亡的概念,许长天现在杀不死它。” 这个吊毛阁主果然还是把偷听来的情报告知给了牧兴义与莞夫人。 不过好在大家都有衍天神魂,能互相偷听,不然让其单方面的传音,兴许真能把他的计划给破坏了。 许元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在牧兴义与莞夫人的疑惑中,含笑插入了三人的对话: “牧糯确实是无法杀死的,但若是我能把他吃掉呢?” 说着, 许元的身形骤然消失原地, 再度出现之际,他已然拎着牧糯瞬移到了天苑的身后。 背着身,炁机缭绕掀动二人衣袍,他血色缭绕瞳孔侧眸而视,盯着她侧靥: “要知道,我可是你钦定的天下大劫,牧糯这种没有死亡的诡异存在,作为劫难成长的养分难道不正好合适么?” “.” 天苑平视着前方,浩渺飘去随风飘荡,没有回头: “你好像以此为荣,许长天?” “这可是阁主大人口谕定下调子,我当然得感到荣幸咯。” 说着,许元瞥向了下方的牧兴义二人,咧嘴笑道: “友情提示一下,时间快到了哦。” “.” 牧兴义最终还是拖着莞夫人离开了,朝着麟狼所在的战圈疾驰而去。 同时, 佝偻老者的抱怨声也响起在了拥有衍天神魂之人的耳畔: “不是老夫多嘴,阁主大人你监天阁有谋划老夫能够理解,但镇西府一行若是被破坏掉,此消彼长之下,兴许真的能影响大局的。” 听闻此言,许元面色不动,但心中却是略微一沉。 这老者话语间的余裕是因为那还未出手的温姓儒生么. 而天苑的回话依旧平静: “就目前而言,局势都还在可控范围之内。” “随你吧,此事本就是温小姐牵头攒的局,老夫也不想拂了她的面子。” 佝偻老者略微不满的回一句传音后,再度开口之时已然没再传音,平淡抱怨的语气消失,转而带着一股怒意低骂道: “天苑,事到如今已经发生了太多的变故,老夫能看出那圣女的力量不能持久,也能看出那许长天是在虚张声势,这麟狼和牧兴义二人老夫可以暂且接下,但你若再与圣女空耗时间,可就不要怪老夫毁约了!” 话音一出,许元立刻反应过来这话明显是在故意表露二人间隙,以此来安抚白帝。 虽然三处战圈都很激烈,佝偻老者接下来更是要独自面临三圣围攻,但压力最大的其实还是白帝。 虽然说现在凤九轩的剑技看似对他没什么杀伤,但这是因为双方都在试探,说不准下一瞬这剑圣就直接用杀招秒人。 那夜破天一剑的震撼,可都还历历在目。 正思忖着,天苑飘忽的声音轻柔响起: “许长天,方才秦珂的话你应该也听见了,再不离开,就真的没机会了。” 听到这话,许元随手将牧糯投掷给了天夜,嘱咐她看好这小鬼之后,有些古怪的回道: “为什么你总是以自己会赢为前提?” 天苑秀靥侧移,淡金色瞳孔对上许元的目光,平静的说道: “这只是根据场上局势做出理性判断。” 许元垂下眼帘,微微一笑: “你们还有那温姓儒生没出手,但你怎么知道我这边就没有其他底牌了呢?” “.” 听到这话,天苑看向了天夜,眼神带着一丝质询。 天夜拎着牧糯,直接把眼神别开了,没有给予任何回应。 见状,天苑被白衣包裹的胸脯略微起伏,轻轻呼出了一口气: “顺其自然么 “许长天,接下来我不会再有任何留手,希望你能活下来吧。” 许元唇角勾起一抹笑意,低声道: “虽然说来你可能不信,方才我已经将白帝的术法特殊尽数传递给我娘舅了,所以我觉得,我这边应该能比白帝那边撑得更久一些。” 六百六十九章 舍身饲子 田忌赛马是个好故事寓教寓乐以弱胜强的典范经过许元一系列操作,,府城内双方也大体形成了类似的局面。 毕竟宗门一方也正好剩下三人。 但可惜现实比故事残酷多了。 宗门一方三人全是顶尖... 六百六十九章舍身饲子 田忌赛马的故事虽然精彩动人但现实往往比故事更加残酷。在府城内的这场生死对决中,,宗门一方只剩下三人而且都是顶尖高手。相比之下府城一方虽然人数众多但实力相差悬殊。 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府城一方的将领们不禁心中发慌。他们知道要想取胜必须想出一个万全之策。就在此时一个年轻的武者站了出来他正是府城的护城将军——李云。 “诸位将军我有一计。“李云沉声说道“我们不能与他们正面交锋但或许可以利用他们的自负来击败他们。“ 众将听闻纷纷凑近聆听。李云缓缓开口:“我们可以假装投降引诱敌人放松警惕。待他们靠近时我们再发动猛烈攻击一举歼灭他们。“ “这...这太危险了“有将领惊呼“万一计划失败我们岂不是全军覆没??“ 李云沉声道:“我明白风险很大但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我愿意亲自带头以身犯险。只要我们能够成功府城就能够摆脱宗门的桎梏重拾自由“ 众将面面相觑良久无人出声。最终他们一个个点头称是。李云微微一笑随即转身离去准备实施他的大计。 就在此时一个身影悄然出现在李云身后。只见那人正是府城的太守他轻声说道:“云儿你真的要这么做吗这太危险了我担心你会有什么三长两短。“ 李云回过头注视着太守慈祥的面容微微一笑:“父亲我明白您的担心。但是我必须这么做。这不仅关乎府城的命运也关乎我们所有人的自由。我愿意为之赴汤蹈火不惜牺牲自己。“ 太守叹了口气伸手拥抱住李云:“好孩子你真是个勇敢的孩子。我知道你一定能成功但请一定要小心。如果有什么万一我会亲自去寻仇的。“ 李云点点头随即转身离去准备实施他的大计。 就在此时宗门一方的三大高手已经来到了府城城下。他们傲然而立眼中尽是不屑。 “哼这就是府城的所谓精锐真是令人失望。“其中一人冷笑道。 另一人也不屑地说:“既然他们已经投降那就快点结束这场闹剧吧。“ 三人正准备进城却见城门缓缓打开一个身穿铠甲的将领缓步走了出来。 “诸位我代表府城向你们投降。“李云单膝跪地恭敬地说道。 宗门三人对视一眼随即哈哈大笑。 “好很好看来你们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其中一人得意地说“既然如此那就快点把城门打 继续续写: 宗门三人得意洋洋地走进府城对李云的投降感到十分满意。他们丝毫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自负地认为这场战斗已经结束。 就在他们走到城中心广场时突然一声令下无数箭矢从四面八方射来宗门三人慌乱中勉强抵挡但箭矢如潮水般不断袭来。 “什么??这是什么阴谋!!“其中一人怒吼道。 李云冷笑着说:“诸位这就是我们府城的厉害之处。你们太过自负忽视了我们的实力。现在就让我来告诉你们什么叫做真正的力量!!“ 宗门三人顿时陷入了重重包围箭矢不断击中他们的防御。尽管他们实力强大但终究难以抵挡如此密集的攻势。 就在绝境中其中一人突然想到了什么大喝一声:“住手我们投降“ 李云微微一笑:“投降太晚了。“ 话音刚落无数利刃瞬间刺向宗门三人。他们发出凄厉的惨叫最终倒在血泊之中。 府城的将士们欢呼雀跃李云站在广场中央眼中闪烁着自豪的光芒。他终于成功击败了宗门的强大势力为府城赢得了自由。 这场惊心动魄的战斗不仅展现了李云的智谋和勇气也彰显了府城人民的团结和决心。他们共同战胜了强敌重拾了自己的尊严。 从此府城不再受制于人成为了一方独立自主的强国。而李云也因此成为了城中的英雄受到了人民的崇敬和爱戴。 这场惊心动魄的战斗不仅改变了府城的命运也成为了历史上一段光辉的篇章。 继续续写: 李云的大计虽然取得了成功但他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他知道宗门虽然已经被击败但他们背后必定还有更强大的势力在支持。 “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李云自语道“我们必须时刻保持警惕不能掉以轻心。“ 就在此时一名侍卫急匆匆地赶来禀报道:“将军刚刚有消息传来说宗门的高手已经开始向府城进发了“ 李云皱了皱眉沉声说道:“准备好防御我亲自迎敌。“ 很快一支身穿黑衣的武者队伍出现在府城城下。他们手持各种凶器眼神冰冷散发着强大的杀气。 领头的是一名中年男子他目光如炬缓缓开口:“李云你以为凭借这点小伎俩就能打败我们宗门今日我要亲自来收拾你这个叛徒“ 李云冷笑一声:“既然你们执意要来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完他挥手一挥无数弓箭手立即拉开弓弦箭矢如雨点般向敌人射去。 黑衣武者们见状纷纷举起手中兵器迎接这猛烈的攻势。两军交战硝烟弥漫刀光剑影中惨叫声此起彼伏。 李云紧握长剑冲入战场与敌人展开了激烈的搏斗。他身法灵活剑法精妙一时之间竟然占据了上风。 但就在此时一道黑影突然从天而降直扑李云而来。只见那是一名身穿黑袍的高手手持一柄寒光闪烁的长剑。 “看来你还有两下子不过今天就到此为止了“黑衣高手冷笑着说。 李云暗叫不好连忙抬剑迎战。两人剑光交织激烈对攻。但李云终究力有不逮渐渐陷入下风。 就在关键时刻一声怒吼响起:“住手“ 只见太守急匆匆地赶来一脸焦急。他拦在李云和黑衣高手之间恳切地说道:“请住手我愿意以自己的性命来换取府城的和平“ 六百七十章 亡尸龙念的激发 【听到我接下来话,,还请二位不要流露任何表情如果你们还想要自己子嗣活下来的话】 【这不是威胁也不是合作而是一份通知。】 【大炎宗门此行的圣人比我预想中的还要更强大即便你我双方加起来也... 六百七十章亡尸龙念的激发 【听到我接下来的话还请二位不要流露任何表情如果你们还想要自己子嗣活下来的话】 【这不是威胁也不是合作而是一份通知。】 【大炎宗门此行的圣人比我预想中的还要更强大即便你我双方加起来也难以抗衡。】 说到这里亡尸龙念的声音变得沉重起来。他深吸一口气继续道: 【我们必须谨慎行事。大炎宗门的圣人已经接近了我们必须尽快采取行动。】 【我有一个计划,,但需要你们的配合。】 亡尸龙念顿了顿目光扫视着眼前的两人。他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话可能会引起对方的不满但为了保全自己和族人他别无选择。 【我打算引诱大炎宗门的圣人进入我们的领地。在那里我们可以布下重重埋伏一举歼灭他们。】 【但这需要你们配合我在关键时刻给予支援。】 说到这里亡尸龙念停下来等待着两人的反应。他知道这个计划可能会引起争议但他别无选择。 一时间会议室内陷入了沉默。两人面面相觑似乎在权衡着亡尸龙念的提议。 良久其中一人开口道: 【这的确是一个危险的计划但我们别无选择。大炎宗门的圣人实在太强大了我们恐怕无法独自抗衡。】 【我们必须尽快采取行动否则我们的族人恐怕难以幸免。】 另一人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我明白你的顾虑但我们别无选择。我们必须尽快实施这个计划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亡尸龙念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庆幸。他知道这个计划可能会引起争议但为了保全族人他别无选择。 【那么我们就尽快行动吧。我会尽快布置好一切等待大炎宗门的圣人上钩。】 说完亡尸龙念起身离开留下两人在会议室内沉思。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名手下急匆匆地冲了进来。 【主人不好了!!大炎宗门的圣人已经接近了他们正在朝这里赶来!!】 亡尸龙念的脸色顿时一沉他知道时间已经不多了。 【快通知所有人准备迎战我们必须在他们到来之前做好准备】 手下连忙点头转身离去。亡尸龙念则是深吸了一口气随即也快步走出了会议室。 就在这时一股强大的气息从远处传来让亡尸龙念的心中不由得一紧。 【看来大炎宗门的圣人比我预想中的还要快。】 他咬了咬牙加快了脚步。 就在亡尸龙念和手下们全力准备迎 继续续写: 就在亡尸龙念和手下们全力准备迎战的时候大炎宗门的圣人已经接近了他们的领地。 领头的是一位身穿白袍的老者他的气息庄严而又威严让人不敢轻视。身后跟随着数名修为同样不凡的强者。 亡尸龙念深吸一口气迎了上去。他知道这一战关乎族人的生死必须全力以赴。 “大炎宗门的诸位圣人久仰大名。不知可否与我一叙“亡尸龙念开口道。 白袍老者微微点头:“亡尸龙念我等奉大炎宗主之命前来希望阁下能够配合我们的行动。“ “哦??那还请圣人明示。“亡尸龙念故作疑惑。 “我等得知阁下手下藏有一件极为珍贵的宝物乃是大炎宗门多年来寻觅的至宝。还请阁下交出此物我等自然会放过阁下及阁下的族人。“白袍老者言辞间透露出一丝威胁的意味。 亡尸龙念心中一沉他们果然已经知道了。但他决不能轻易屈服。 “这件宝物乃是我族世代相传的至宝如何能轻易交出??不过既然诸位圣人如此看重不如我们来一场公平的较量如何“亡尸龙念提议道。 白袍老者沉吟片刻最终点头同意:“也好既然阁下如此执着那我等便与阁下一战。但我必须提醒阁下我等乃是大炎宗门的精英可不是阁下能够轻易战胜的。“ “哈哈那就让我们见识一下大炎宗门圣人的真正实力吧“亡尸龙念大笑着随即带领手下冲了上去。 一场激烈的战斗随即爆发双方你来我往难分胜负。亡尸龙念心中暗自庆幸看来他们的埋伏还没有被发现。只要再坚持一会儿他的计划就能够实施了。 继续续写: 战斗越发激烈双方都展现出了惊人的实力。亡尸龙念和他的手下们奋力抵抗但大炎宗门的圣人显然更加强大。 就在亡尸龙念以为自己要败下阵来时他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一股强大的气息正在逼近。他心中一喜看来他的计划终于要实施了。 只见一道黑影从远处疾驰而来直冲向大炎宗门的圣人。那黑影速度极快转瞬间就到了白袍老者的身前。 白袍老者反应迅速抬手就要发动攻击却见那黑影突然化为一条巨大的黑龙张开血盆大口向他咬了过去。 白袍老者大吃一惊连忙后退闪避。但那条黑龙攻势凶猛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其他大炎宗门的圣人见状也纷纷出手相助但那条黑龙实在太过强大竟然一个个将他们击退。 亡尸龙念见状不禁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他终于实施了自己的计划引诱大炎宗门的圣人进入埋伏之地现在只需要等待最后的结果了。 就在这时那条黑龙突然停下了攻击转而盘旋在半空中。亡尸龙念心中一惊难道是他的计划暴露了 只见那条黑龙缓缓化为人形赫然是一位身穿黑袍的男子。他目光冰冷望向亡尸龙念和他的手下们。 “亡尸龙念你以为你的计划能瞒过我的眼睛吗“男子冷声道。 亡尸龙念心中一沉他终于明白过来这位男子竟然是大炎宗门派来监视他们的高手。 “看来我的计划已经暴露了。那么我也不再隐藏了。“亡尸龙念咬牙切齿地说道随即带领手下向那位男子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一场惊天动地的战斗就此拉开序幕... 六百七十一章 内斗爆发 亡尸龙念是独属于龙族的神秘即便是长存于世数万年的监天阁也只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它既不是夺舍重生又非借尸还魂但却能影响寄宿体的意识观念让寄宿体的一切都向着亡龙生前靠拢。 若非... 六百七十一章内斗爆发 亡尸龙念是独属于龙族的神秘即便是长存于世数万年的监天阁也只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它既不是夺舍重生又非借尸还魂但却能影响寄宿体的意识观念,,让寄宿体的一切都向着亡龙生前靠拢。 若非有这样的神秘力量在支撑恐怕龙族早已在内斗中分崩离析。 此时此刻龙族内部的矛盾终于爆发了。 龙族的诸多分支势力都在暗中蠢蠢欲动各自都想要掌握更多的权力和资源。而这些龙族内部的矛盾也终于在一次偶然的事件中爆发了出来。 一名年轻的龙族后辈在一次修炼中意外触发了亡尸龙念的力量。这名年轻龙族后辈立刻就被亡尸龙念所操控开始疯狂地攻击周围的龙族同胞。 这一突发事件立刻引发了龙族内部的混乱。各大势力纷纷出动试图制止这名被亡尸龙念操控的年轻龙族后辈。 但是这名年轻龙族后辈的实力实在是太强大了。在亡尸龙念的加持下他的攻击力和防御力都达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程度。 各大势力派出的强者纷纷被这名年轻龙族后辈所击败。龙族内部顿时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各大势力都开始互相指责试图将责任推卸给对方。而在这种情况下龙族内部的矛盾也越演越烈。 一时之间龙族内部的战斗不断升级各大势力之间的矛盾也越来越激烈。 这名被亡尸龙念操控的年轻龙族后辈也在这场内斗中越战越勇。他的实力不断提升很快就成为了龙族内部最为强大的存在。 各大势力都开始派出自己最强大的力量试图将这名年轻龙族后辈击败。但是在亡尸龙念的加持下这名年轻龙族后辈的实力实在是太强大了。 就在这时一名神秘的老者突然出现在了战场之上。这名老者身上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气息让所有的龙族强者都不由自主地感到了一股寒意。 “住手!!“这名老者沉声喝道,,“你们这些愚蠢的家伙竟然敢在我的面前如此放肆“ 这名老者的声音犹如惊雷一般在整个龙族内部回荡。所有的龙族强者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中的攻击望向了这名老者。 “是你“那名被亡尸龙念操控的年轻龙族后辈突然间露出了一丝惊恐的神情“难道是你......“ “没错就是我!!“那名老者冷笑道“你以为你能逃脱我的掌控吗真是可笑“ 那名老者缓缓走向那名被亡尸龙念操控的年轻龙族后辈每一步都仿佛在震撼着整个龙族。 “多年来我一直在暗中观察着你们这些愚蠢的后辈。你们以为自己掌握了龙族的力量就可以为所欲为吗??“老者冷声说道。 年轻龙族后辈浑身颤抖显然对眼前的老者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他想要逃离却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禁锢。 “亡尸龙念不过是我用来控制你们的一个工具而已。“老者嘲讽地说“你以为凭借这种力量就能够逃脱我的掌控吗“ 老者伸出手掌一股强大的力量瞬间笼罩了年轻龙族后辈的全身。后者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仿佛身体正在被撕裂一般。 其他龙族强者见状纷纷上前想要救援却被老者一个眼神震慑住了。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年轻龙族后辈被老者彻底镇压。 “你们这些后辈真是令我失望。“老者冷声说道“既然你们无法好好管理龙族的事务那就由我来接手吧。“ 说完老者挥手一挥年轻龙族后辈的身影顿时消失不见。其他龙族强者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这位神秘的老者到底是何方神圣他为何会对龙族事务如此了解甚至能够轻易镇压年轻龙族后辈 龙族内部再次陷入了一片沉寂。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引起这位老者的不悦。 沉寂过后龙族内部再次掀起了一阵骚动。 那位神秘的老者似乎并没有就此离开而是留了下来开始主导起龙族的事务。 其他龙族强者虽然心中充满了疑虑和不安但是却不敢有任何异议。毕竟刚才那位老者轻易镇压年轻龙族后辈的场景让所有人都深深地感受到了他的强大。 在老者的主导下龙族内部的秩序逐渐恢复了过来。各大势力也不再敢公开对抗而是纷纷选择了退让和妥协。 但是这种表面的平静却掩盖了龙族内部更加复杂的暗流涌动。 一些龙族强者开始暗中联合起来试图寻找机会推翻这位神秘老者的统治。他们明白只要老者还在龙族内部就永远无法真正的稳定下来。 同时还有一些龙族强者则是选择了另一条路。他们开始暗中收集有关这位老者的情报试图弄清楚他的真实身份和目的。 毕竟一个能够轻易镇压年轻龙族后辈的存在绝对不是一般的龙族强者所能比拟的。 在这种暗流涌动的情况下龙族内部的局势变得越来越复杂。各方势力都在暗中谋划着自己的计划试图在这位神秘老者的统治下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 而这位老者似乎也早就料到了这一切。他始终保持着谨慎和警惕时刻关注着龙族内部的动向。 龙族的未来究竟会走向何方这位神秘老者的真实目的又是什么这些谜团都将在接下来的故事中一一揭开。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位神秘老者在龙族内部的地位越来越稳固。他不仅成功镇压了年轻龙族后辈的叛乱还逐步收编了其他各大势力将龙族的权力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然而在表面的平静之下龙族内部的暗流依旧在汹涌流动。那些不甘心臣服于老者统治的龙族强者一直在暗中谋划着推翻他的计划。 他们暗中收集情报试图找出老者的弱点。同时也在寻找可以利用的机会希望能够在老者不备的时候发动一次决定性的攻击。 就在这时一个意外的事件发生了。 一名年轻的龙族后辈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发现了一处隐藏已久的古老遗迹。这处遗迹中竟然隐藏着一件强大的宝物。 这名年轻后辈立刻意识到这件宝物的价值所在。他迅速将这一消息传递给了那些不甘心臣服于老者统治的龙族强者。 这些强者闻讯后立刻派人前去探查这处遗迹。他们希望能够在老者不知情的情况下先一步获得这件宝物从而获得足够的力量来对抗老者。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行动的时候老者却突然出现在了遗迹所在的地方。他似乎早就知道了这件事并且早已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你们以为凭借一件小小的宝物就能够对抗我吗??“老者冷笑着说“真是可笑至极。“ 说完老者挥手间一股强大的力量瞬间笼罩了整个遗迹。那些前去探查的龙族强者顿时感到浑身的力量被完全压制住了。 “你们这些愚蠢的家伙竟然敢在我的面前如此放肆。“老者冷声说道“现在就由你们来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吧。“ 六百七十二章 处理虫潮 许元其实想劝一下凤九轩的。 现在城内的局面确实很适合斩首秦珂但在这种高端局中除非是蓄谋已久的底牌你能想到东西对面肯定也会有所预料甚至会以此设下陷阱。 只可惜这话没来得及说出口凤... 六百七十二章处理虫潮 许元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开口劝说凤九轩。“凤九轩我知道你现在很想一举斩杀秦珂但我还是想提醒你几点。“ “现在城内的局势确实很适合你出手但在这种高端的权力斗争中除非你早有周密的计划否则对方肯定也会有所防范。甚至他们可能会利用这个机会设下陷阱让你中了圈套。“ “我知道你一直想彻底解决掉秦珂但现在也许还不是最佳时机。不如我们先集中精力应对眼前的虫潮威胁等事情稳定下来后再商量对付秦珂的事宜。毕竟虫潮才是眼下最紧迫的问题。“ 凤九轩沉吟片刻最终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我确实应该先把眼前的事情处理好。虫潮肆虐如果我们不能尽快遏制住它恐怕整个城池都会陷入危机。“ “那就好我们一起商量对策吧。“许元松了口气庆幸自己及时劝阻了凤九轩的冲动行为。 两人商议良久最终制定出了一套应对虫潮的详细计划。首先要在城内各个重要区域设置大规模的防御阵法以阻挡虫潮的进攻。同时调集大量精锐武者在城外设伏一旦虫潮靠近就予以迎头痛击。 此外还要派遣侦查小队深入虫潮腹地寻找虫潮的源头,,并设法摧毁它。只有彻底消灭了虫潮的根源才能真正遏制住这场灾难。 商议完毕凤九轩和许元立即着手实施这一计划。他们迅速调动起城内所有可用的力量在各个关键位置布置起了强大的防御阵法。 与此同时大批精锐武者也被派遣到城外隐藏在山林中伺机而动。他们手持各种强大的武器随时准备迎接虫潮的到来。 另一支侦查小队则悄悄潜入了虫潮的腹地试图找到它的源头所在。这支小队由城内最顶尖的武者组成他们小心谨慎地穿梭在虫潮之中寻找着突破口。 就在这时城内突然传来了警报声。只见一股庞大的虫潮正朝着城池疯狂涌来数量之多让人心惊胆战。 “来了所有人准备好迎接虫潮的进攻!!“凤九轩高声下令随即带领手下冲向了城门。 许元也立即率领自己的部下加入了战斗。只见他们手持各种强大的法器和武器在城墙上展开了激烈的抗击。 虽然虫潮数量众多但在强大的防御阵法和武者们的共同努力下它们终于未能冲破城墙。许元和凤九轩指挥着手下一次次击退了 继续续写: 虽然虫潮数量众多但在强大的防御阵法和武者们的共同努力下它们终于未能冲破城墙。许元和凤九轩指挥着手下一次次击退了虫潮的进攻。 与此同时城外的伏击部队也开始行动了。只见他们从四面八方杀出手持各种强大的武器对虫潮展开了猛烈攻击。利刃、火焰、雷电各种攻击手段齐齐出动将虫潮团团包围。 在城内外的夹击下虫潮的势头终于有所减弱。但它们依然凶猛异常丝毫不肯放弃对城池的进攻。 就在关键时刻城内侦查小队终于找到了虫潮的源头所在。只见他们迅速赶往那里准备对其发动致命一击。 “我们找到了虫潮的根源现在就是扼杀它的最佳时机“小队长向凤九轩和许元汇报道。 “好那就立即动手我们必须在虫潮彻底占领城池之前将它们的根源彻底摧毁“凤九轩下令道。 于是城内外的武者们再次集结朝着虫潮的源头发起了猛烈攻势。他们运用各种强大的法术和武技对那个恐怖的源头展开了猛烈轰击。 经过一番激烈的战斗只见那个源头终于开始崩溃。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整个虫潮开始四处逃窜失去了方向和目标。 “做得好!!我们赢了快趁现在追击那些逃窜的虫潮彻底消灭它们“凤九轩高声呼喊着带领手下冲入了虫潮之中。 许元也紧随其后与众武者一起展开了最后的清剿行动。在他们的共同努力下这场席卷城池的虫潮灾难终于得到了彻底的解决。 继续续写: 在凤九轩和许元的指挥下城内外的武者们终于取得了对虫潮的全面胜利。那个恐怖的源头被彻底摧毁整个虫潮也陷入了混乱逃窜的状态。 趁着这个机会众人迅速展开了最后的清剿行动。他们分成多支小队分别追击那些逃窜的虫潮一个个将它们消灭殆尽。 经过一番激烈的战斗城内外终于恢复了平静。虫潮的威胁彻底解除城池也得以免于沦陷的厄运。 “太好了我们赢了虫潮的根源已经被彻底摧毁这场灾难总算是结束了。“凤九轩长出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难得的轻松笑容。 “是啊多亏了大家的共同努力。我们终于摆脱了虫潮的困扰城池也得以保全下来。“许元也由衷地感到欣慰。 两人相视一笑都为这次艰难的战斗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不过就在这时一名侦查人员急匆匆地赶了过来脸色十分凝重。 “凤大人许大人我有非常重要的消息要报告“他喘着气说道。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凤九轩皱起了眉头。 “我们在虫潮的源头附近发现了一些异常的痕迹似乎有人刻意制造了这场虫潮灾难“侦查人员神色凝重地说。 “什么竟然有人在背后操纵这一切??“许元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看来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我们必须尽快查清幕后黑手的真实目的。“凤九轩沉声说道。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同样的担忧。这场虫潮灾难恐怕并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背后定有更深层的阴谋。 六百七十三章 藏好的东西 “抱歉城内两阵太弱了不过如果麟狼能出全力的话现在的局面会不会好很多??” 似乎下意识把神女小妹妹归为自己的附庸好胸弟对于麟狼是头演员这件事情显得很愧疚。 在事先的谋划中整场守城战应... 六百七十三章藏好的东西 “抱歉城内两阵太弱了不过如果麟狼能出全力的话现在的局面会不会好很多“ 似乎下意识把神女小妹妹归为自己的附庸好胸弟对于麟狼是头演员这件事情显得很愧疚。 在事先的谋划中整场守城战应该是有备无患的。可是现实情况却远远超出了预料城内两大阵营的实力远远不如预期这让好胸弟感到十分沮丧。 “麟狼你能不能尽全力出战??我们现在的局势实在是太被动了。“好胸弟焦急地望向麟狼希望能从这位强大的战力身上找到一丝曙光。 麟狼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道:“我明白你的焦急,,但是我也有自己的顾虑。我们之前就有约定我不能完全暴露自己的实力。再说就算我全力以赴恐怕也难以扭转整个战局。“ 好胸弟沮丧地点点头他知道麟狼说的有道理。这场战斗对于整个局势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他们不能轻举妄动。 就在此时一名城卫急匆匆地赶来脸上满是惊慌:“大人城外发生了大事敌军竟然派出了一支精锐部队正在向城内发起猛烈攻击“ 好胸弟和麟狼对视一眼立刻朝城门赶去。果然只见城外一支身穿黑甲的精锐部队正在疯狂攻击城墙,,城内守军节节败退濒临崩溃。 “麟狼你先带人去支援那里我去调集更多兵力“好胸弟急忙下令。 麟狼点点头带领手下冲向战场。好胸弟则快速赶往军营开始调动更多兵力支援。 就在此时一名城卫急匆匆地赶来脸色煞白:“大人不好了!!城内深处发现了一处秘密通道敌军正在从那里潜入城内“ 好胸弟心中一沉这下可真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他必须决定是先支援城外的战线还是先去堵住城内的秘密通道。 “派人去堵住那处通道我亲自带人去支援城外!!“好胸弟下定决心朝城外冲去。 一路上好胸弟心中充满焦虑。他知道如果城内的秘密通道被敌军占领那么整个城池就岌岌可危了。但是如果城外的战线崩溃那么整个局势也将一发不可收拾。 终于好胸弟赶到了城外的战场。只见麟狼正在奋力抵挡敌军的进攻城内守军虽然也在拼命支援但仍然节节败退。 “麟狼你先带人去堵住那处秘密通道我来指挥这里的战斗“好胸弟大声喊道。 麟狼点点头迅速带人朝城内 继续续写: 麟狼迅速带人朝城内的秘密通道赶去。他知道这处通道的存在对整个战局至关重要必须尽快堵住。 一路上麟狼心中充满焦虑。他担心自己的离开会让城外的战线雪上加霜但是眼下堵住秘密通道才是当务之急。 终于麟狼赶到了通道入口。只见一支黑甲精锐正在从那里涌入城内势如破竹。 “全军出击不惜一切代价阻止敌军进入城内“麟狼下令道。 麟狼亲自率领精锐部队与敌军展开了激烈的交战。双方你来我往难解难分。 就在此时一名城卫急匆匆地赶来报信:“大人城外战况恶化守军节节败退恐怕撑不了多久“ 麟狼心中一沉他必须尽快解决眼前的敌人好赶回城外支援。 “全军集中火力冲破敌军防线“麟狼下令道。 在麟狼的率领下精锐部队终于冲破了敌军的防线堵住了秘密通道。但就在此时一声巨响从城外传来显然守军已经濒临崩溃。 “快我们必须赶回城外“麟狼急忙带人朝城外冲去。 与此同时好胸弟正在城外奋力指挥着守军。他知道如果城外的战线崩溃整个城池就危在旦夕了。 “坚持住援军马上就到“好胸弟大声喊道试图鼓舞守军的士气。 就在此时麟狼带领的精锐部队终于赶到立即投入战斗。 在麟狼和好胸弟的共同指挥下守军终于扭转了战局将敌军逼退。 “好胸弟城内的秘密通道已经被我们堵住了。现在我们必须集中全力彻底击溃敌军“麟狼对好胸弟说道。 好胸弟点点头两人立即调动更多兵力向敌军发起猛烈攻击。 就在此时一名城卫急匆匆地赶来报信:“大人我们在城内深处发现了一处秘密地窖里面藏有大量的武器和粮食“ 好胸弟和麟狼对视一眼心中顿时燃起了希望。这些藏好的物资或许能帮助他们扭转整个战局。 “快带我们去看看“好胸弟急忙跟随城卫前往。 继续续写: 好胸弟和麟狼跟随城卫来到了城内深处的秘密地窖。只见这处地窖宽敞而又隐秘里面堆满了各种武器和粮食储备。 “看来之前的谋划并没有白费这些藏好的物资说不定能帮我们扭转局势。“好胸弟喃喃自语道。 麟狼点点头仔细查看着地窖中的物资。“这些武器和粮食的确可以为我们所用不过我们必须尽快将它们运送到前线。“ 两人立即下令组织大批士兵将地窖中的物资运送到前线。在这些补给的支持下守军的士气顿时高涨开始逐步压制住敌军的进攻。 “看来我们的谋划并没有白费这些藏好的物资确实发挥了关键作用。“好胸弟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这场战斗的胜负已经基本定下来。 麟狼也露出了一丝笑容:“没错我们的确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彻底击溃敌军确保城池的安全。“ 在好胸弟和麟狼的共同指挥下守军开始全面反攻将敌军一步步逼退。终于在激烈的厮杀中敌军主力被彻底击溃仓皇逃离。 “胜利了城池终于安全了。“好胸弟长出一口气他知道这场战斗的胜利来之不易。 麟狼也松了口气:“没错我们的确付出了不少代价。不过好在最终还是取得了胜利城池也得以保住。“ 两人相视一笑随即开始组织后续的清理工作。他们知道接下来还有更多的挑战等待着他们但只要团结一致定能战胜一切困难。 六百七十四章 苏醒 进入军枢堂后许元便不自觉的蹙了蹙眉他发现这里残留着一些奇怪的源炁波动。 很微弱 在斑纹的感知下如夜晚中的萤火虫忽明忽暗。 且不似是阵法的波动而像是有人在这里面施展了术法。 ... 六百七十四章苏醒 进入军枢堂后许元不禁蹙起了眉头。他感受到这里残留着一些奇怪的源炁波动。这些波动虽然微弱但在斑纹的感知下如同夜晚中的萤火虫般忽明忽暗。更奇怪的是这并非阵法的波动而更像是有人在此施展了某种术法。 许元小心谨慎地环顾四周试图寻找造成这些波动的源头。他仔细感知着四周的能量流动试图捕捉到任何异常的痕迹。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落在了军枢堂中央的一处隐秘角落。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微微发出光芒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缓缓苏醒。 许元谨慎地走了过去仔细观察着那个发光的地方。随着他的靠近那股微弱的光芒越来越明亮最终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形。 “这是......“许元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他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景象一个人竟然能够凭借自身的力量在这里苏醒。 就在他疑惑不解之际那个模糊的人形突然动了起来缓缓地抬起了头。许元定睛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你是......“许元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 眼前的人正是许元曾经的师兄已经失踪多年的云霄。只是他如今的面容却与记忆中大不相同。原本英俊挺拔的容颜如今显得苍白而憔悴眼神也变得有些呆滞和迷茫。 “师兄是你吗“许元小心翼翼地问道。 云霄缓缓睁开眼睛望向许元的目光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你是谁“他沙哑的嗓音中带着一丝茫然。 许元心中一阵悲伤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师兄会变成这副模样。 “师兄是我许元。你不记得我了吗“许元试探性地问道。 云霄皱了皱眉头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过了良久他终于缓缓开口:“许元......是你吗“ “是的师兄是我。“许元欣喜 许元欣喜地点了点头。 云霄的眼神中终于流露出了一丝熟悉的神采他伸出手轻轻抓住了许元的衣袖。 “我......我记得你了。“他喃喃道“你是我的师弟。“ 许元握住了云霄的手感受着他的体温。多年的思念和担忧终于在此刻得到了释放他的眼眶不禁湿润了。 “师兄你终于回来了。“许元轻声说道“我们都很想你。“ 云霄微微点了点头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歉意。 “对不起我让你们担心了。“他说“我......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许元安慰地拍了拍云霄的 好的我继续为您续写这个故事: 许元安慰地拍了拍云霄的肩膀说道:“没关系师兄。重要的是你现在平安回来了。我们一定要好好聊聊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云霄点了点头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迷茫。“我也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我记得我当时正在执行一项重要的任务突然就陷入了黑暗之中。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直到刚刚我才感觉到一股熟悉的能量在唤醒我。“ 许元仔细思考着云霄的话心中隐隐有了一些猜测。“看来你是被什么强大的力量困住了。不过现在你已经醒了过来一定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我们得赶快回去向长老们报告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云霄点了点头尽管神情还有些恍惚但已经恢复了一些力量。两人一起离开了军枢堂朝着长老居所的方向快步走去。 一路上许元不时观察着云霄的状态担心他会再次陷入昏迷。好在云霄虽然虚弱但神智还算清晰偶尔会问一些关于门派和同门的事情。 终于两人来到了长老居所。许元急忙将发生的事情一一告知长老们听后都露出了震惊的神情。 “原来如此云霄师兄竟然在军枢堂中苏醒。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一位长老喃喃自语。 另一位长老则皱起了眉头“这件事恐怕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我们必须尽快调查清楚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云霄师兄你能否详细告诉我们当时的情况“ 云霄 点了点头开始缓缓讲述自己的经历。许元仔细倾听着心中隐隐感到一股不安。看来这件事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恐怕还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好的我继续为您续写这个故事: 云霄缓缓讲述着自己的经历长老们仔细聆听着神情越发凝重。 “原来如此看来你当时是遭遇了什么强大的敌人,,才会陷入这种境地。“一位长老沉吟道“不过你竟然能在军枢堂中苏醒过来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这其中一定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另一位长老点了点头“我们必须尽快调查清楚,,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云霄师兄你现在的状态如何可以继续协助我们的调查吗“ 云霄微微点头“我会尽全力配合。虽然我现在还有些虚弱但只要能帮上忙我一定会全力以赴。“ 许元见状也主动请缨“长老们我也愿意参与调查。或许我能从另一个角度帮上忙。“ 长老们交换了一下眼神最终点头同意了。“好吧既然如此那就让你们二人一起去调查此事。但要小心谨慎不要轻举妄动。“ 许元和云霄相视一笑随即一起离开了长老居所开始了调查之旅。 两人沿着云霄当初行踪的线索仔细搜寻着军枢堂周围的每一个角落。期间他们发现了一些奇怪的痕迹似乎有人曾在此进行过一些秘密的活动。 “看来这里确实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许元皱着眉头说道“我们得继续仔细调查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线索。“ 云霄点了点头“没错我也感觉到这里有些不对劲。我们一定要小心谨慎谁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 两人小心翼翼地继续前进试图寻找更多的线索。就在这时他们突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能量波动从远处传来令人心中一颤。 “这是什么??难道是我们的目标出现了“许元紧张地问道。 云霄沉声说道:“不管是谁我们都必须小心应对。我们得赶快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说完两人迅速朝着能量波动的方向赶去准备面对即将到来的未知挑战。,, 六百七十五章 生灵死域 亲眼见到李君武所言之物后许元便陷入了沉默。 太阳的光线透过重构起的护城天幕映入城内犹如被披上了一层晦暗的阴影一切光与暗在此刻都仿佛失去了颜色整座府城就宛若一副褪色的画卷。 脓疮般镌... 六百七十五章生灵死域 亲眼见到李君武所言之物后许元便陷入了沉默。太阳的光线透过重构起的护城天幕映入城内犹如被披上了一层晦暗的阴影一切光与暗在此刻都仿佛失去了颜色整座府城就宛若一副褪色的画卷。 脓疮般镌刻在天幕上的裂痕仿佛在诉说着什么不可名状的恐怖。许元感到一股寒意从脊背蔓延而上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安。这座曾经繁华富庶的府城如今竟沦落到如此境地。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许元喃喃自语。他环视四周发现原本熙熙攘攘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往日热闹的集市也已经荒芜一片连一丝生气都找不到。 “这里似乎已经成为了一座死城。“李君武沉重地说道。 许元点了点头心中隐隐有了一些猜测。他想起之前在城外遇到的那些逃难的百姓他们脸上的恐惧和绝望仿佛至今还在他的眼前挥之不去。 “难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许元问道。 “我也不太清楚。“李君武摇了摇头“不过从这些迹象来看恐怕这里已经沦为了一片死域。“ 两人沉默地在街道上行走四周寂静得令人心惊。偶尔能看到一些被遗弃的物品但却找不到任何生命的踪迹。 突然一阵微弱的呻吟声从不远处传来。许元和李君武对视一眼迅速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赶去。 在一处破败的民居中他们发现了一名奄奄一息的老妇人。她的身上布满了可怕的伤痕双眼无神地望着天空。 “救...救我...“老妇人虚弱地呼救。 许元和李君武连忙上前查看她的伤势。经过简单的检查他们发现老妇人的伤势非常严重恐怕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医治的地方。“李君武焦急地说。 “可是这里已经成为了一座死城我们恐怕很难找到任何能够救治她的人。“许元忧虑地说。 两人陷入了沉思。这座曾经繁华的府城如今已经沦为一片死寂到处都找不到任何生命迹象。他们该如何才能在这片死域中找到救治老妇人的办法 就在此时一阵微弱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许元和李君武警惕地望向声音的方向,,只见一个瘦弱的身影缓缓走了过来。 那是一名年轻女子她的面容苍白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她小心翼翼地靠近似乎对眼前的两人感到警惕。 “你们...你们是谁“女子颤抖着问道。 “我们 继续续写: “我们是路过这里的旅人。“许元缓缓说道“我们发现这位老妇人受了重伤正在寻找能够救治她的地方。你可知道附近还有什么人吗“ 女子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一处隐藏的医疗所但那里现在恐怕已经不太安全了。“ “不管如何我们必须尽快将这位老妇人送去治疗。“李君武急切地说“她的伤势很重,,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女子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开口说道:“我可以带你们过去但是路上会很危险。这座城市已经沦为了一片死域到处都有那些...可怕的东西在游荡。“ “什么可怕的东西??“许元皱起了眉头。 “我也不太清楚。“女子的声音颤抖着“但是自从那天开始这里就再也没有任何生命迹象了。所有人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存在。“ 许元和李君武对视一眼心中充满了疑虑和担忧。这座曾经繁华的府城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沦落到如此境地而那些“可怕的东西“又是什么 “无论如何我们必须尽快将这位老妇人救治。“许元下定决心说道“请带路吧我们随时准备好应对任何危险。“ 女子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带领着两人穿过了一条阴暗的小巷。四周寂静得令人心惊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一般。许元和李君武紧张地环顾四周生怕随时会遭遇那些未知的危险。 就在此时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仿佛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嘶吼。两人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心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快我们必须尽快到达那处医疗所!!“女子焦急地说道“那些东西随时都可能出现“ 继续续写: 两人迅速跟上女子的脚步在阴暗的小巷中小心翼翼地前行。四周的气氛越来越压抑仿佛有什么无形的力量在窒碍他们的前进。 突然一阵刺耳的尖啸声从身后传来令人毛骨悚然。许元和李君武不由自主地回头望去只见一些扭曲变形的生物正从黑暗中缓缓浮现。 它们的形态诡异仿佛由腐烂的肉块和骨骼组成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它们的眼神空洞而狰狞仿佛在向这个世界宣告着它们的存在。 “快跑!!“女子尖叫着拽着两人拼命向前逃窜。 三人在狭窄的小巷中飞奔身后传来那些生物凄厉的嘶吼声。许元和李君武拼尽全力跟上女子的脚步心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终于在一处破败的建筑前女子停了下来。她颤抖着双手打开一扇隐藏的门示意两人快进去。 “快里面有安全的地方“女子焦急地说。 许元和李君武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女子随即关上了门。外面传来那些生物愤怒的咆哮声仿佛在宣泄着对猎物的渴望。 “我们...我们总算逃脱了。“许元喘着粗气说道。 “暂时是安全了但是我们必须尽快治疗那位老妇人。“李君武焦急地说。 女子点了点头带领两人穿过一条幽暗的走廊来到一处隐藏的医疗所。这里虽然简陋但至少还有一些医疗用品和药物。 两人迅速将老妇人安置在一张简陋的床上开始为她进行简单的急救。女子则在一旁小心地守护着时刻警惕着外面的动静。 许元和李君武专注地为老妇人疗伤希望能够尽快将她从生命危险中拯救出来。但是他们心中却充满了对这座死城的疑虑和恐惧。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沦落到如此境地而那些可怕的生物又是从何而来 六百七十六章 监天阁的选择 崖壁之上的巨城堡垒依旧矗立但此刻城市上空却出现了一幅巨大的黑色幕布将其内的一切笼罩。 从天空向下望去光滑的黑幕表面丝丝缕缕的灰暗色气体散逸扩散犹如无数狰狞触须舞动。 千棘峡渊底部那... 六百七十六章监天阁的选择 黑色幕布笼罩下的巨城堡垒散发着阴森诡异的气息。从天空俯瞰那幕布表面丝丝缕缕的灰暗色气体不断扩散仿佛无数狰狞触须在缓缓舞动。 千棘峡渊底部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汇聚。那里隐藏着一个神秘的存在正在酝酿着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物。 城主殿内监天阁的长老们正在激烈地讨论着对策。 “这股力量实在是太强大了我们恐怕无法抵挡。“一名长老忧心忡忡地说道。 “可是我们不能就这样坐视不管。这关乎整个天域的安全我们必须采取行动。“另一名长老坚定地说。 “但是我们的实力毕竟有限要如何应对这样的威胁呢“ 众人陷入了沉默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担忧。 就在此时一名年轻的弟子快步走了进来脸上露出激动的神色。 “长老们我有一个建议。“他说道。 众人将目光集中在他身上静待他的提议。 “我们可以派遣一支精锐的探查小队前往千棘峡渊深处去探查那股力量的真面目。同时我们也可以联络其他势力寻求合作共同应对这个危机。“ 长老们面面相觑似乎对这个提议颇有兴趣。 “这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一名长老点了点头“我们必须尽快采取行动不能让那股力量继续肆虐。“ “那就这么决定吧。“监天阁的阁主沉声说道“我会亲自挑选一支精锐小队尽快前往千棘峡渊。同时也请各位长老着手联络其他势力寻求合作。我们必须在那股力量崛起之前先下一城。“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很快监天阁就派出了一支由精英弟子组成的探查小队前往千棘峡渊深处 峡渊深处。同时其他长老也开始着手联络其他势力寻求合作。 小队在千棘峡渊中前进越是深入周围的气息就越是阴森诡异。他们小心谨慎地前进着生怕惊动了什么不可名状的存在。 终于在穿过一处幽深的峡谷后他们看到了一处巍峨的古老建筑。那建筑散发着一股强大的力量令人不寒而栗。 “就是这里了我们找到了。“小队长沉声说道。 众人小心翼翼地靠近开始仔细观察这处古老的建筑。只见它表面布满了复杂的符文散发着阴冷的气息。 “这里肯定藏着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名弟子小声说道。 “我们必须小心行事不能轻举妄动。“小队长警告道。 就在此时一股强大的力量 就在此时一股强大的力量突然从古老建筑中爆发而出如同一股狂风席卷而来。探查小队顿时感到浑身的力量被压制动弹不得。 “快小心!!“小队长大声喊道。 只见那股力量化作无数黑色的触须疯狂地朝着探查小队袭来。小队众人拼尽全力抵抗但那股力量实在是太过强大,,他们渐渐力不从心。 就在绝境之时突然一道耀眼的光芒从天而降将那些黑色触须尽数斩断。探查小队抬头望去只见一名身穿白袍的老者正缓缓降落在他们面前。 “是监天阁的阁主!!“小队众人惊呼道。 只见那名老者面色凝重双目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他挥手一挥顿时一道道护罩笼罩住了探查小队将他们与那股黑色力量隔离开来。 “你们先退出去我来对付它。“阁主沉声说道。 探查小队面面相觑但见阁主的气势如此强大也不敢多言。他们小心翼翼地退出了护罩朝着出口方向撤退。 阁主独自面对那股黑色力量双手结印顿时一股磅礴的能量从他体内迸发而出。那股能量化作无数道光芒如同利剑般刺向黑色触须。 两股力量在空中激烈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探查小能远远观望心中充满了敬畏和担忧。 这场战斗持续了许久最终阁主的光芒渐渐占据了上风。只见那股黑色力量渐渐缩小最终被完全压制。 阁主缓缓落地面色有些苍白但眼中依旧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我们必须尽快将这个消息传回去让监天阁做好准备。“他沉声说道。 探查小队纷纷点头随即迅速撤离了这处危险的地方。他们心中充满了敬畏也为监天阁的力量感到骄傲。 探查小队迅速撤离了千棘峡渊赶回了监天阁。他们将刚刚在峡谷中发生的一切详细报告给了阁主和其他长老。 “原来那股力量竟然如此强大连阁主都差点应付不来。“一名长老惊讶地说道。 “我们必须尽快采取行动不能让那股力量继续肆虐。“阁主沉声说道“我已经派人去联络其他势力希望能够与他们合作对抗这个共同的敌人。“ “那我们呢??我们打算如何应对“另一名长老问道。 “我们必须全力以赴动员所有弟子做好充分的准备。“阁主说道“同时我也打算亲自率领一支精锐部队再次前往千棘峡渊彻底消灭那股力量。“ 众人面面相觑都能感受到阁主的决心和担忧。 “那我们也要做好准备。“一名长老说道“我们必须尽快训练出更多的强大战力以应对接下来的战斗。“ “没错我们必须全力以赴。“阁主点了点头“这关乎整个天域的安全我们绝不能有任何的松懈。“ 于是监天阁上下立即展开了紧张的备战工作。长老们亲自带领弟子们进行各种训练和演习以期能够在关键时刻发挥出最大的战力。 与此同时阁主也在积极联络其他势力希望能够与他们携手合作共同对抗那股强大的黑暗力量。 终于在经过一番紧张的准备之后监天阁的精锐部队在阁主的率领下再次踏上了前往千棘峡渊的征程。 这一次他们誓要彻底消灭那股力量维护天域的和平与安全。!! 第679章 龙瞳神术 亲眼见到李君武所言之物后,许元便陷入了沉默。 太阳的光线透过重构起的护城天幕映入城内,犹如被披上了一层晦暗的阴影,一切光与暗在此刻都仿佛失去了颜色,整座府城就宛若一副褪色的画卷。 脓疮般镌刻在府城内的巨坑被抚平,城墙不再残缺,湮灭的街区再次出现,而其中原本应当逝去的百姓则迷惘的看着四周。 目光掠过城内的一切,镇西府城仿佛回退到了开战之前,仿佛他们所经历一切都是黄粱一梦。 但在这一切的中央,牧糯的身体依旧残缺不全,那双漆黑如墨毫无眼白的双眸依旧没有彻底睁开,它所畸变却已然开始蔓延. 尚未彻底苏醒便扭曲了整座府城,压迫感是不是有点太强了? 场面搞得像是最终BOSS登场一样。 作为亲手放出这种怪物之人,许元发现自己此刻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紧张。 原因说来有点惭愧,但兴许这便是来自古渊之主的安全感。 若是换做沧源中其他的世界BOSS,无论是蛮王还是大漠腰精,面对这不祥的小鬼,许元可能都会有些犯怵,牧糯现在展露出的表现力已经疑似有点超模。 但白帝不同。 这家伙可是几乎和宰相老爹难度齐名的世界BOSS。 龙影环绕的人影傲立于虚空之上,哪怕是位于那畸变的中心,四周污秽的阴影也无法侵蚀其分毫。 兴许是因为周遭的变故,白帝并没有再贸然对牧糯出手,而是平静的看着对方那犹如飘纸般重新凝聚的身体。 而借着这个间隙,许元开始探查起脚下这座似若鬼城的各个街区。 虽然正面战场有白帝扛着,但许元可保不准牧糯会不会搞偷袭,所以必须未雨绸缪先行获取一些情报。 随着斑纹中源炁蔓延而出,许元操控着一条源炁之蛇渗入了一条被牧糯所修复街区,其中诸多细节浮现在许元脑海。 这重铸起的街面是实体,并非幻觉,而且铸造的材质竟然和正常街道无二,皆是由青泥浇筑而成。 疑惑升起。 青泥这种建材虽然算不得太珍贵,但也不是寻常土石,制作工序颇为复杂,牧糯怎么越过这些工序将青泥给复现出来的? 难道真的是回溯时间? 俯瞰那未损分毫的偌大府城一瞬,许元便立刻抹去了这个有些荒唐的念头。 不可能,如果牧糯真的有这种力量,恐怕已经能够只身杀穿十万人的军阵。 但牧糯究竟是如何复现出这青泥? 鬼域? 作为阴鬼的子嗣,牧糯拥有鬼域并不算奇怪。 但牧糯都不清楚青泥的制作工序,就像是前世用3D打印机打印出个核弹头,发现这个核弹头真的爆炸一样。 纠结的思绪刚一升起,许元便立刻止住。 没必要深究,如果说修者的道域能够利用现世规则将其具现,那么阴鬼的鬼域能够扭曲这种规则,并转虚为实。 具现出的青泥,兴许便是牧糯扭曲了某种规则。 心中想着,源炁之蛇轻轻迸发,街区的路面瞬间产生了丝丝裂纹。 而接下来的一幕,立刻印证了许元所做出的猜测。 裂开的地面就如同前世的记忆金属一般,以肉眼可见地速度愈合了。 心中默默记下这一点,许元所操控的源炁之蛇瞬间破土而出,卷住一名先前死去的暴徒朝着空中激射而来。 须臾之后, 这名留着络腮胡的暴徒便被卷至了许元近前。 已然死去的络腮胡暴徒想要拼命地挣脱与求饶,但在圣人的源炁压制下他却是连眼皮都动弹不了一下。 城内具现的死物已然进行过测试,许元接下来要测试的便是这被牧糯复生的“活物”了。 磅礴源炁直接强行灌入了此人身体,其内一切的情况瞬时具现在许元眼前。 无论经络、丹田、心跳、血肉状况皆若寻常活人,就是不知对方是拥有自主意识的人,还是作为牧糯的傀儡。 而且若再让他死一遍,会发生什么? 念头刚一闪过。 咯嘣 眼前的男人的脖子瞬间偏折了九十度,脑袋如同破布娃娃般耷拉在身体之上。 作为一名淬骨境的武徒,这种伤势无疑已然致命,而在许元监测下,对方体内的生机也如寻常活人般快速消逝,但就在对方彻底再次死去之时,许元忽地看到了无比诡异的一幕。 因脖子右拧而死去的暴徒身上颜色开始褪去,无论皮肤还是血肉都开始变得枯黑萎缩,最终化为一团影子消散。 以圣人的眼力来看,这种变化也是发生在一瞬之间,而更让许元感到意外的是,几乎在暴徒身体消失的同时,下方街区之中再度凝聚出了一名络腮胡男人。 而对方似乎仍然保留着方才的记忆,复生之后茫然的环顾了一圈四周,颤颤巍巍的看了一眼天际,与许元对视一瞬,便立刻发了疯一般的朝着一旁屋内躲去. 而就在许元想要再度将此人卷来研究一番之时,李君武的声音忽地从府衙之中传来: “长天,你查出城内发生什么了吗?” 压下继续探究的念头,许元回眸望去,李君武已然借着城防阵法的威能来到了近前,快速的说道: “这些城内复生的百姓好像并非傀儡。” “为什么?”许元皱眉问。 李君武声音沙哑,低沉: “自去年来到镇西府城后,我在府城内有过一些相熟的店家与平民,他们复生之后的习性和我了解的几乎无异,若是傀儡不可能模拟得如此逼真。” 说着,她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急促: “护城天幕重新张开,毁坏阵纹路线也被重构,但我好像失去了那一部分阵法的控制权,甚至那部分重构出的阵纹还在不断侵蚀残余的部分。” 他并不意外李君武无法操纵重构出的阵法,但侵蚀残余阵法这一点倒是让他得到了一个崭新的情报。 “这牧糯是想把整座府城都变成它的一部分啊。” 李君武愣了一瞬,美眸微微睁大: “这世间还有这种术法?” 许元垂眸看了一下自己斑纹扩散的右手,轻声道: “也别太紧张,这只是牧糯的鬼域,暂时还成不了气候。” “鬼域能够化虚为实?” “你不知道?” “啊?” “.” 许元沉默一瞬,随即也便释然了。 就如同前世绝大部分国家都不曾拥有一个完整的工业体系,而在拥有工业体系的国家中的绝大部分也会有着不小的短板。 镇西府军力虽强,但底蕴太薄,薄到很多很多的情报密辛都不清楚。 许元能将一些情报当做常识,是因为他在相府内尊贵的身份,而他这边的常识放在外界往往都是密辛中的密辛。 简明扼要的为免费解释一通,李君武立刻露出了“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的表情。 看上去又蠢又萌,让许元一阵无语。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人这种生物是无法理解超出认知的东西。 没有再理会好胸弟的震惊,许元快速梳理着自己掌握的情报。 城内的百姓确实复活了,在牧糯的鬼域之中复活了,拥有着生前的性格与记忆。 兴许是所处位置,许元在得知了这一点后,对于眼下的情况并无忌惮,反而生出了一抹贪念。 在这一刻,他忽然理解了那些影视剧中,那些搞出末日病毒或者智械危机之人的想法。 当利益足够巨大之时,人是可以忘记风险的。 牧糯便是能够让人忘记风险的的存在。 在前世那个没有超凡的世界,即便无能为力,人们也没有放弃过对于死亡与长生的探究,现世的修者对于这二者的探究更是自古长存,但也终究是以失败为结局。 可如今在牧糯的鬼域之中, 死与生的边界却已然模糊。 就如同万年前的修者们在死寂地宫中研究异鬼一般,许元想要将这小鬼抓起来,作为活体样本探究生与死的边界。 即便不能成功,若是能将其吞噬纳为己用,把这无限复生的生灵死域作用在黑鳞军上,甚至能直接颠覆这个时代的战争模式! 本章完 六百七十八章 绝对的暴力 阳光如瀑而下,透过灰色天幕,又经过那横亘在天际的血河折射,给下方大片街区披上一层让人不祥的血色薄纱。 百丈距离转瞬而过。 面对突然瞬身而来的少年,白帝没有任何躲闪,直直的一拳轰在对方抬起的左手之上。 “砰————” 拳掌相交,地面瞬间开裂下陷,碰撞产生劲力形成了一圈肉眼可见的白色气浪,朝着周遭街区积啸而去! 而在这碰撞的中心, 白帝金鳞覆盖的臂膀在一瞬迟滞后便继续下压,其上磅礴的伟力根本不是牧糯只手能够拦下的。 寻常人类的臂膀受此重击会因为其内骨骼不堪重负而扭曲折叠,但牧糯的手臂却如同橡皮泥一般开始收缩下陷,将白帝龙鳞臂膀包裹了进去。 见到这一幕,俯瞰着这一切的许元不自觉的眯了眯眼。 他意识到了牧糯想做什么。 利用自己身体不死的排他性来反制白帝,让这古渊之主的臂膀在其自愈的过程中湮灭。 这是一种类似重力的规则。 但这小鬼若想用这东西来对付白帝,多少有点看不起这位千载龙皇。 想着, 没有任何征兆,也没再有任何声响,挡在白帝拳芒之前的一切骤然消失了。 牧糯的臂膀连带着整个左肩与胸膛的大半瞬间不翼而飞,而其身后的地面之上也出现了一个半径尺许的贯穿坑洞。 通过这个深不见底的贯穿坑洞,许元看见了其下那被贯穿的虫圣躯体。 白帝一拳, 打穿了牧糯的身体, 打穿了数百丈的夯实地基, 又打穿了其后躲藏的虫圣躯壳。 古渊之主所拥有的绝对暴力, 在这一刻, 被彰显的淋漓尽致! 咕咚 许元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这恐怖的力道与精准的控制力,即便是圣人也是擦之即伤,碰之即死。 那娘舅居然能以人族之躯和这种存在打上数百个回合还占据上风,许元忽然再次理解大炎剑圣这个名头的含金量。 白帝散逸着金色光辉的龙眸微斜,瞥着面前少年人那漆黑一片眼睛,以及下方那浮现肉麟,声音低沉淡漠: “我虽无意与你们一家为敌,但龙念之事不容妥协。” 看着自己不翼而飞的左半边身体,牧糯漆黑眼眸中似有疯狂之意涌动,张了张嘴,但却没能说出话来。 因为它脑袋没了。 收拳,站稳,白帝淡漠的目光却忽地从牧糯身上移开,看向西城的方向,呢喃道: “这便是古兽么,这样都活下来了。” 就在白帝准备再度动身解决虫圣之际, “哒” 面前这肢体残缺不堪的“少年”,骤然伸出唯一的右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透过龙鳞,白帝能够感受到其上传来的冰凉疯癫异象,随后一幅幅记忆的画卷连带着繁杂的情愫便涌上了他的心头。 那是在古渊之中, 白帝与自己那尚且年幼的儿子相处的记忆。 不对,不能说记忆。 而是一个幻境。 嗔痴魔念。 阴鬼攻击意魂的手段,受其术者重则陷入记忆的轮回,轻则恍神飘忽。 而这种邪术似乎已经变成了牧糯身体的被动技。 在白帝恍神之时,丝丝缕缕的阴影黑烟自地面渗出,宛若丝绸流沙般转瞬缠绕在了他的躯干之上,不断沿着那流线型的龙鳞躯体朝着其内渗透而去 站于观战席的二人密切的关注着地面发生的一切,而白帝突然陷入僵直状态自然引起了他们的警惕。 瞬息万变的战场逆转得太快了。 原本两拳干废了牧糯大劫梦的白帝忽然就被硬控住了,任由那些诡异的将自己包裹其中。 “我们..要去帮忙么?” 李君武迟疑着问。 虽然能够借助城防阵法能够依稀看清下方两人的战斗,但受限于眼界她并不能很好理解现在的局势。 许元回眸,眼神古怪: “你想帮谁?” 李君武指了指下方: “当然是那妖龙,那鬼婴不是已经将他裹住了么?是我判断错了么?” 许元摇了摇头,道: “倒也没错,正常修者被这种东西包裹住大概率是会没命,但白帝不能用寻常眼光来看。” “你是说白帝还有后手?”李君武问。 许元翻了个白眼。 现在白帝也就爆了个衣,将鳞甲显露了出来,搁《沧源》中也就进入二阶段的水准,三阶段的影子都没看到呢。 许元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先抬眸望了一眼东城外的方向。 他心里现在有点发虚。 虽然牧糯和白帝交手不过数息,但白帝表现出来的手段来看,除非牧糯能够爆种将其打到油尽灯枯,不然白帝依旧能够瞬杀李君武。 所以还是得把希望寄托在那娘舅身上。 血河奔流着从内部撞穿了护城天幕,又在秦珂那百丈焚焰道域之上破开一片缺口,让人能够目视其中的场景。 出乎预料,许元没能看到那娘舅大杀四方的样子,相反凤九轩此刻的模样反而显得有些狼狈。 胜雪白衣之上沾染了大片焦黑,脑后束起的长发也被火燎了部分,手中的无名剑刃曳起的白光也不是在进攻,而是在防御那一波又一波如海潮般的攻势。 见到这画面,许元眼角不自觉跳了跳。 不是,咱说好去尝试斩了秦珂,结果现在给他看这个? 愕然自许元心中过升起,但又转瞬即逝,因为他在焚焰道域中看到了另一席白衣倩影。 那娘舅在一打二 天苑不知何时瞬移进入了那老头的焚焰道域。 而那佝偻老者一闪而过的身形更显狼狈。 他已然衣衫褴褛,身上还有着大大小小数十道剑痕,甚至一只手与半截大腿已然不翼而飞。 此刻道域骤然自外部受此重击,老者直接一口鲜血直接喷涌而出。 许元来自城内的攻击似乎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道域焚焰几度上涌翻腾想要修复那被破开的缺口,但却都以失败告终。 那老头大概率已经被逼到油尽灯枯的地步。 得到这个信息之后,许元也便将心神安定了下来。 城外战场很快应该就会变成大炎剑圣与监天阁主的单挑,而双方都是高攻低防,按常理来看,胜者必然会在短时间内决出。 应该来得及. 思绪闪过,许元一边看向地面,一边对着李君武低声回道: “作为古渊之主,若是被这种手段迷住心神,那白帝他就太” 话说一半,许元的声音戛然而止。 随着目光下落所视,他眼中的惊骇逐渐浮现。 白帝与牧糯已然消失原地。 而他们战斗的那片街区, 在无声之间已然化成了一座百丈的巨坑。 更重要的是, 方才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也没有任何炁机波动, 更没有任何人察觉。 这是,发生什么了? 不过下一瞬,许元便明白下边发生了什么,他的计划好像又崩了。 龙影环绕的古渊之主已然来到了他与李君武面前,以圣人的反应也看不清的速度降临。 他静静盯着他, 手中, 还提着牧糯不断修复的残躯。 许元下意识的咂了咂嘴,灵视扫向地底,却发现下边属于虫圣的气息果然已经完全消失。 若仔细看去,牧兴义的尸体依旧还向着地底钻了数十丈,才后知后觉的停滞住。 察觉到这一点后,许元与这双淡漠的竖瞳龙眸对视一瞬,嘴角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他发现, 白帝的三阶段, 似乎比预想的要强上那么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