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园农女:嫁了一只鸡相公》 第1章 穿越即嫁人 这日,太阳蔫蔫地照着大地。 周至孝佝偻着腰,脸色暗淡地坐在门槛上叹气。 低矮的土屋里,传出他婆娘郑氏低低的哭声。而今天,是他女儿桃香成亲的日子。 东屋炕沿上,桃香穿着一身旧的不能再旧的蓝花布衣,一声不吭的坐在那里抹着眼泪。 她身旁放着一套叠得齐齐整整的半新红衣裙和一个半新红盖头。这套嫁衣,不是专门为她做的,是婆家从媒婆子王七姑那里花十五文钱租来的,穿一天,就要还回去的。 穷家嫁娶,置办不起新嫁衣,王七姑除了给人保媒,从中得利,还想了这么个挣钱的法子。 “香儿,你也十六了,也该是成亲的年龄了,娘也知道你委屈,可这也是没办法啊!谁叫咱家穷呢,都怪爹娘没本事啊……” 郑氏呜咽着拉起桃香的手,把家里唯一一件值钱的东西,也是当年她娘留给她的陪嫁,再穷也没舍得卖掉的一个包银的镯子,套在了桃香纤细的腕子上。 “到了婆家,好生照顾自己,虽然委屈,也总比在咱家挨饿受穷强啊……” “娘,”桃香终于开口了,这是她三天来说的第一个字。 三天前,为了庆祝大 学毕业,她和朋友们一起在游乐园里玩,只因一时过于兴奋,非要寻刺激玩蹦极,没想到一下子跳下去。就像跳到时光黑洞里一样,莫名的就穿来了这里,代替了因拒嫁跳崖又被救上来的这具身子的主人桃香。 “娘您别说了,我都听您的,嫁过去就是了。”桃香说的委委屈屈,可动手换衣裳的动作却很果断。 唉!没办法,受原主的影响,见到爹叹气,娘流泪,心里也跟着发酸。 郑氏见此,眉头舒展了一些,仍是叹了口气,说娶亲的一会儿就到了,先出去看看,便拿着桃香换下的旧衣出去了。 “呼——”她长出了一口气,刚才还泪汪汪的大眼睛里现出一闪而过的轻松,之后又恢复了黯淡。 虽是没人看着了,但知道郑氏仍是不放心,故意拿走了她换下的衣服,即便她反悔,没有了外穿的衣服,也是没法逃出门的。 无语啊!穿越成了一个自杀未遂的苦情女也就罢了,还要在三天后的今天给嫁出去,只为换取二斗粮食,帮助家里度过这青黄不接的时日。 虽是真心的想不通,甚至都想跟这正主桃香一样,也去跳崖,幻想着是否能再反穿回 去呢?可无奈的是,这三天来一直有人守着,她不得脱身。 另外这些守着她的婶子大娘一直都在劝她嫁,说嫁过去就是救济了全家,不然连口吃的都没有,那也是没法活呀。 而且她也是真的了解了这个家着实穷到了一定的份儿,又正赶上这青黄不接的月份,断了粮,没办法,只好应了西村陈家的亲事,应了之后,陈家送来了二斗粮,加一块布料,算作是聘礼了。 三天来,爹娘几乎没吃什么,为的就是能给孩子们多省下一口。因她这几天身子虚弱,还是照顾她,给她一日三餐各一碗稀粥,那个九岁的正长身体的小弟弟,每日也只给喝两碗稀粥,哪儿能吃得饱呢?所以弟弟根生瘦不拉几的,个子也不高,看着就可怜。 桃香暗想:这日子过得也忒不咋地了,连口吃的都混不上,就是再好的身体,天天这么着,也扛不住啊!要嫁的这主儿家里估摸着情况好一些,可惜这身子才十六的年纪,为了有口吃的就嫁了。 桃香一时又心有不甘。 正想着,忽听外面有了脚步声,隔窗只听王七姑高声大嗓地问:“香丫头的衣服换好了没有?陈家的人过来 接了。” “好了好了,您先屋里坐,这就好了!”郑氏忙着应腔,又对着屋里叫道,“香儿,七姑来了,快让进屋里坐!” 一边说着,一边挑帘子把媒婆王七姑让进来。 王七姑只见桃香穿了整套的红嫁衣,立在炕上,手中拿着红盖头,正要往头上披。 虽是半新的衣裳,但桃香生得眉清目秀,皮肤白皙,又穿了平时不惯穿的艳色,更显得水灵灵,真如花朵一般。 她见了眉眼开笑,显然是很满意,转身对郑氏道:“我哪儿有空坐着,都收拾好了,我出去把迎亲的接进来。” 说完,又忙忙的出了屋子。 郑氏应着,把一个早收拾好的红布包袱拿过来,里面是陈家给的那块布料,郑氏给做成了一身衣裳。 又把桃香平时穿的两件旧衣服也叠好放了进去,包袱底儿搁了十文钱。 桃香见了,心知这钱也定是郑氏借来的,便把钱摸出来,塞到郑氏手里,说道:“咱家哪来的钱,留着家里买盐。” 郑氏一听,眼圈又红了。 忽听外面娶亲的来了,其实就是一辆带篷子的马车,和一个赶车的。 按风俗应该是几人抬的轿子,外加一拨鼓乐仪仗, 最次应该是二人台的轿子,最少还应有个儿女双全的婶子伯娘跟过来娶亲。 但因桃香家里穷,挑不得夫家的礼,婆家那头也就都省了,来辆马车接走就算娶了。 王七姑高声喊着:“新娘子上车了!” 郑氏听见喊上车,却不见人来背新娘子,就知道陈家把这也给省了。 想想自己家穷,为二斗粮糊口就嫁了女儿,当天就这样不给长脸,以后的委屈也少受不得,不禁又掉下泪来。 桃香心里更是郁闷,这跟现代没法比啊,一个红包袱,包着两件旧衣裳就嫁了,还得自己走上车去,这老天爷也太不开眼了吧。 一边想着一边由郑氏领着往外走,因盖着红盖头看不见,却听得更真切,街坊四邻有瞧热闹的,悄声说:“这已经不错了,还来辆马车来接,我娘家那庄里有个穷的,夫家来人直接领回去了,连车都没有呢……” 桃香努力克制着把盖头甩出去的冲动,上了马车。 一路颠簸,摇晃得桃香七荤八素的。最主要的是马屁股有半截在车里,一路的马粪味儿,桃香几乎要吐出来了。 其实也没多久,大概也就是两盏茶的功夫,马车就停了下来。 第2章 和鸡拜堂 桃香听见车外面正热闹着,随着一声“新娘子到了!” 便是一串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过之后,人声又热闹起来。 因有这身子的记忆,桃香知道这西村不太大,谁家有个红白喜事的,村里的人几乎都来凑热闹。 随后,有个婶子掀开车帘,扶她下车,又领着她进了正屋。 刚站定了,就听“喔喔喔”的几声鸡叫格外鲜明,桃香纳闷:办喜酒怎么才宰鸡呢,不会误了喜宴? 正在这时,七姑的声音响起来:“新郎陈敬轩因忙着公事,还没赶回来。 可也不能误了拜堂的良辰吉时,用大红公鸡代替新郎拜堂!” 这语调是慷慨激昂,顿时四周都是私语声和低笑声,雷得桃香盖头底下的嘴合不上: 神马情况?让我和大公鸡拜堂?有木有搞错?姐不伺候了! 可是正当桃香伸手想把盖头抓下来的时候,七姑凑近过来,小声道:“要是现在反悔,你爹娘的脸往哪儿搁? 再说,你们还得起人家二斗粮食吗?就是还得起,回去也是没吃的,你能眼睁睁看着一家大小都饿死?” 桃香想抓盖头的手在听了这几句话之后立刻就顿住了 ,不禁暗暗咬牙:好啊,算你们狠,句句都戳心窝子。 不过转念一想这正好,本就只是为了混口饭吃,不是真的成亲正好。 只不过与公鸡拜堂太过雷人,一时冲动,差点误事儿。 还没容得多想,就听见七姑高声着“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桃香机械的完成了几个转身拜的动作,就伴随着鸡叫声被送入了洞房。 坐定之后,感觉众人都退了出去,还顺手带上了门,周围都安静下来。顶着红盖头的桃香暗暗出了一口长气。 “喔喔喔……” 才以为拜堂的公鸡被抱走了,忽听身侧一声鸡叫,桃香吓了一跳。 转瞬回过神儿来,心里那股子闷气立时便化作腕子上的力气,一把抓下红盖头,一边对着鸡的方向低吼一声:“奶奶的,你还登堂入室了啊!” 红盖头落地,桃香话音还未落就顿在了那里,她惊的是:眼前出现的不只是那只鸡,而是一个男子抱着那只鸡! 具体来说,应该是一个身材魁梧,修眉朗目的年轻男子,着一身暗色长衫,双手抱着那只大红公鸡,同样愣怔地望着她。 “额……那个 ……我是想看看鸡的颜色,呵呵……鸡的颜色……”桃香张口结舌地解释,却越描越黑,脸憋得通红。 她此时真想甩自己俩个嘴巴子,两世为人也没这么尴尬过。 与鸡拜堂不说,自己揭下盖头还说只是为了看看鸡的颜色,闲心不小啊。 那男子听这话,嘴巴微张了张,没有言语,眼睛瞪得更圆,连眉毛也拧了起来。 “不是说你不能登堂入室……我是说鸡……这只鸡……”桃香一只手指了指男子抱着的鸡,继续解释,真是殴死。 “嫂子,小弟陈泽轩,敢问‘奶奶的’,是什么意思?” 男子终于开口,声音俊朗。原来是陈敬轩的弟弟陈泽轩。 “额……”桃香扶额,原来这主是在这纠结呢,貌似还文绉绉的。 “‘奶奶的’是敬词,呵呵……”桃香暗想胡诌吧,没辙啊。 “敬词?”陈泽轩又拧了拧眉,桃香胡乱应着,那陈泽轩终是没在这上面纠结。 “喔喔喔……”伴着一声鸡叫,陈泽轩把鸡往桃香面前挪了挪,道,“这鸡代替大哥拜堂,七姑吩咐应该留在房里过一夜才吉利!” “什么?要留在这里过一夜?” 桃香立时又炸了毛。 有没有搞错,这里是人住的屋子,不是鸡舍啊! 陈泽轩听了,也不答话,将鸡放在床上一个提前备好的坐垫上。 鸡脱离了人的束缚,虽双腿还是被绑着,但还是欢快地扑打着翅膀,喔喔地叫着,直欲往桃香身上扑。 桃香忙向后闪了闪身,怕那鸡拉到自己身上,这身衣裳不是自己的,是婆家给租来的,弄脏了也是麻烦。 陈泽轩嘴角噙着一丝笑意退了出去。 桃香气得跺脚,再看那鸡正抖擞着精神扑过来,一狠心,桃香抬脚照着鸡就是一下。 鸡喔喔地惨叫着扑到门边的角落里,不敢再四处乱闯。 桃香稍稍顺了一口气,抬眼打量室内摆设。 确实比娘家强上许多,一张床,新床幛,上面有两套新铺盖,还有一个箱笼,临窗一套桌椅和一些零碎摆设。 桃香带来的那个红包袱,早有人提前搁在了箱笼上,小小的,瘪瘪的。 桃香脑中不觉又浮出娘郑氏的泪眼,一时心里酸涩起来。 院子里摆了很多桌酒席,人声嘈杂。 不多久有人送进来一个金黄的纯玉米面馍和半碗杂和菜,因新娘家里穷是都知 道的,也没向桃香道喜和要红包,就默默的退了出去。 桃香这几天来都是靠几碗稀粥活命,没见过干粮和菜,突然见了这玉米饼,吃得格外香甜,另外那半碗菜也比平时油水多。 没多会儿,饼子和菜就吃光了。听着外面酒席还没散,桃香也没把碗筷送出去刷洗,斜靠在床头闭目休息。 许是没有新郎的缘故,一直到外面客人散去,也没人来闹洞房,桃香虽说乐得清静,可也犹豫要不要出房间,帮着做做晚饭什么的。 可话说新娘子要正式认了婆家人,给公婆递了香茶,拿了改口的红包才能出门入户的,可是因娘家穷,也不知这些礼节是不是也给免了呢。 正纠结着,只听一个粗悍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来:“好个没眼色的东西,不说出来帮忙收拾收拾,还等着老娘伺候着你呢?” 随后,只听“咣当”一声,什么东西被恶狠狠丢在地上的响声。另外有个小姑娘的声音:“我去叫嫂子出来!” “嫂子——”小姑娘在桃香窗子外面呼唤。 桃香顿时明白了是在骂自己,想必那人一定是婆婆吧,心里一沉,连忙开门出来。 第3章 相公一家 桃香的脚刚撂在台阶上,还没站稳,那边嗷的一声又高声骂起来:“哎呦呦!真是千金大小姐啊! 这身衣裳还舍不得脱呢,这是出来帮忙来了,还是摆样儿来了!你家里娘也没教教你咋做人家媳妇?” 桃香当时被臊得脸通红,也不敢多言,忙缩回脚,返回屋里从包袱里拿了旧衣把那身衣服换了下来,暗想:当媳妇真难,这古代的婆婆都这么刁吗? 一边想着一边连忙出来帮忙整理院子里酒宴之后的家什用具,剩菜剩饭。 桃香偷眼一看,这院落还真不小,东边一溜几间厢房,西边还空着好大的地方。 一起收拾的除了婆婆刘氏,还有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粉衣粉裙,模样娇俏可爱,也就是刚刚叫“嫂子”的那个,应该是小姑。 刘氏见桃香也算手脚麻利的,终于不再怒骂,但嘴里时不时还是会唠叨指点几句。 桃香听了嘴上恭敬地应着,不管说得对不对,表面上一定要显出恭谨的样子来,才不吃亏。 娘几个忙乎了多半个时辰,终于把一应用具收拾妥当,连院子也被桃香和小姑打扫了一遍。 桃香又依照婆婆的吩咐把中午的剩饼子和剩菜热 了一些,小姑青荷也帮着熬好了粥。 桃香直起腰,擦了擦额上的汗。 小姑青荷看来也是个伶俐直爽的人,冲着她笑了笑,说道:“嫂子辛苦了!” 桃香正要接话,就听正房的门一开,一个女声扬声道:“呦,我说青荷呀,咱娘都累了一天了,你都没问一声辛苦,怎么新大嫂刚干这么点儿活儿就辛苦了,显见着比娘还金贵了?” “二嫂,你……”,小姑子青荷一时语塞,原本干了活红彤彤的小脸更涨得通红了。 桃香猜想这定是弟媳妇了,长相倒不难看,嘴里的话可不受听,又见她腰身发粗,看样子是怀孕的身子。 “知道我辛苦,还在这嚷嚷,”刘氏瞪了二媳妇一眼,撇开话茬问:“你不在屋里躺着,出来又干不得活儿,平白的添乱?” 这二媳妇听了婆婆的话也不恼,忙请功一般对刘氏说:“哎呀娘,这不是您的孙子饿了吗?” 说完,还用手不停地抚着微微隆起的肚子,又眼神得意地看着桃香,继续说道:“我看这天都擦黑了,也没见有人烧火做饭,我饿一点儿没关系,这不是怕饿坏了您大孙子嘛!” 刘氏听了冷哼了一声,说道 :“早做好了。” 随后又冲着桃香青荷说:“这就开饭吧!” 饭桌设在正房客厅,桃香在厨房打点碗筷饭菜,小姑青荷往里面端。 等桃香托着最后一碗菜进屋,映入眼帘的是已经在大方桌四面围坐了一圈儿的老的少的七八几口人。 桃香进来,众人都扭过头来看她,一下子被这么多人注视,桃香心里发怵。 忙把菜从外面两人之间的空隙放在桌子上,尴尬地笑笑,不由自主地看向婆婆刘氏。 刘氏放下筷子,对桃香开口道:“你今儿头一天进门,咱们家人口多,今儿个认下了,以后就得该敬着敬着点儿,该让着让着点儿。” 桃香忙笑着点头称是。 刘氏便接着道:“我和你爹就不说了……” 桃香忙趁着刘氏停顿的功夫,向刘氏旁边坐着的公爹陈金叫了声“爹”,陈金一直皱着的眉头舒展了一下,嗯了一声。 刘氏见桃香还算懂事,眼里浮出一丝满意,又指着说:“这是老二和老二家的。” 老二陈宇轩也是个俊朗的人,只见他忙站起身,对桃香点头道:“大嫂。” 桃香忙应声。 而老二媳妇张氏则抚着肚子,一副想站起身又不方便 起身的样子。 桃香心里了然,笑着说:“弟妹身子不方便,不用起来了,咱们都不是外人。” 张氏听了就势坐好,道:“那我就替大嫂的侄子谢过大嫂了。” 老二看了自家媳妇一眼,眼里露出一丝无奈。 刘氏又继续道:“这是老三。” 桃香见老三就是白天抱着鸡站在洞房里的陈泽轩,此时正一切洞明似的看着她,桃香的脸又微微泛红。 陈泽轩笑着说道:“我和大嫂白天已经见过了。” 刘氏又介绍了老四老五两个小姑,就是四妹青荷,五妹老丫儿。五妹还小,看起来只有四五岁,不顾的叫人,只是巴巴地望着碗里的肉。 桃香见了肉嘟嘟的小娃娃就喜欢,赶忙夹了一块五花肉放到她前面的小碗里,老丫儿笑着抬头望了桃香一眼,奶声奶气地说了声谢谢大嫂,就满足地吃起来。 气氛一下子就融洽了,桃香也坐下来吃饭。 老二媳妇的筷子数次伸进肉碗里,旁人都照顾她有孕在身,也没人提醒她注意吃相。 直到碗里只剩下几个肉末,她倒是忽然醒悟过来似的,把光剩下汤水的碗挪到桃香这边,说道:“大嫂也吃点肉。” 还没等桃 香反应过来,只见那碗底的一侧架在了旁边的盘子沿上,立刻失去平衡,向桃香这边倾倒过来。 桃香连忙向后闪身,可还是被肉汤泼到了裙子,有巴掌大的一块被油污了。 眼见着顺着桌边还在往下滴的汤水,桃香心里有些反感这老二家的也太毛手毛脚了。 可是她一抬头,正迎上老二家的眼里闪过的那一抹得意,桃香心里立刻明白了:她是故意拿肉汤泼自己的,可是又纳闷她为什么要泼自己呢? “哎呀,大嫂!我不是故意的……”老二家的显出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桃香压下心里的愤怒,心想来日方长,面上还是微笑着道:“没事的,弟妹。” 青荷已经拿来抹布擦着桌上和地上的肉汤。 老二瞪了媳妇一眼,起身问烫到了没有。毕竟肉汤里油比较多,冷的慢,这时候还是很热的。 桃香经这么一问,才觉得隔着衣服的腿上有些隐隐的发疼,但又不想耽误大家吃饭,便拿抹布随便擦了两下裙子上的油渍,笑着说道:“没有烫到,大家都吃饭吧。” 老二和青荷重新坐好,准备继续吃饭。 可桃香想息事宁人,老二媳妇偏偏不想平淡。 第4章 争吵 “哎呀大嫂啊,您今天头一天进门,就穿了这么‘朴素’的衣裳啊? 也对哦,穿这样的衣裳吃饭,就是洒上点汤啊水的也没关系。”老二媳妇说完,呵呵地笑着拿起一个热腾腾的糖包。 桃香的脸刷地就红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才是正点,她故意泼自己,就是为了嘲笑她穿的是旧衣裳。明知道自己家里穷,还故意摆出来奚落。 真不知自己刚刚进门,怎么就惹到她了。 “吃饭!怎么那么多话!”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公爹陈金开口了,话虽不多,就那么低沉的几个字,但却十分管用。 老二媳妇讪讪地笑笑,有些不服气地照着手里的糖包狠狠地咬了一大口。不想那糖包里包满了糖汁,被她一咬,糖就流了出来,热糖顺着她的手腕一路流下去…… 老二家的被热糖一烫,连忙抬起胳膊想伸舌头舔一下那糖,却没注意自己手上糖包里的糖又流到了脖颈上,顺着脖颈流下去。 老二家的一下子就被烫得跳了起来,嘴里喊着:“烫死我了!” 众人正低头吃饭,忽听她喊烫死了,以为是热糖入口得急了,被烫了舌头,老二甚至还好心地递过去一杯凉开水 。 待到弄明白她是被烫到了脖颈连带后背,众人几乎都忍不住笑了。 桃香心里暗暗觉得解气。 青荷笑着说:“二嫂你吃糖包都能烫了后背,要是吃猪头,会不会咬了屁股啊!” “闭嘴!一个姑娘家屁股屁股的不嫌寒碜?”陈金铁青着脸把筷子往桌上一拍,众人立刻安静下来。 顿了顿,陈金又说:“要是吃饱了,就都回屋吧!” 公爹陈金一句话,大家吃饱的没吃饱的都不敢再逗留,那老二家的也是干咧着嘴,没敢再吱一声。 桃香的第一顿认亲饭就这样不欢而散。 收拾完毕,桃香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房间。 褪掉身上被油污了的蓝布裙,桃香发现腿上被烫红了一大片,弄了湿毛巾擦了擦,还是很疼。 忽然听门边悉悉索索的声音。 猛然想起白天拜堂的那只大红公鸡,桃香一下子又从床上跳下来,三两步走到门首,只见那“鸡相公”正在那儿试图挣脱脚上的束缚。 桃香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鸡跟前,又发泄了一脚,鸡受了疼,拍着翅膀大声地叫了起来。 “这么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老二家的声音从西边的屋子响起来。 “老大家的,那鸡今 晚就在你屋里睡,拿出去不吉利!”婆婆刘氏的声音从东边的屋子响了起来。 桃香彻底无语,鸡叫声渐渐止住。 桃香抬腿想回到床上,可是刚一迈步,鸡又惊恐地叫起来。 虽没有刚才的惨烈,但也足以惊动他人。 没有办法,桃香一看中午吃饭的盘碗还在桌上忘了拿出去,里面还有一些残渣,索性又倒了半碗水,把饭渣拢到一起,端到它跟前。 鸡戒备地看着她,仿佛下一秒还要大叫似的。 桃香无奈把饭碗往跟前挪了挪道:“求求你可别叫了,好歹过了今晚就好了。” 桃香这前半句是说给鸡的,后半句是说给自己的。 窗外,一道身影听了这句话,嘴角勾了勾,转身离开。 第二日一大早,桃香被鸡叫声吵醒。 那只束缚了双脚的大公鸡站在门首,伸着脖子打鸣。桃香开门将它放了出去鸡得了自由,欢快地跑开。 桃香还想睡个回笼觉,但又知道,要想有吃有喝平静地过下去,也得付出努力,婆家不会白养着一个什么都不做的儿媳妇的。 吃早饭的时候,婆婆虽说抱怨了几句“早饭吃这么好真是浪费”,但看得出对于桃香的勤快还是满意的。 其 实桃香也没做什么特别的,只是又热了一些昨儿个剩的菜,还熬了一锅比较稠的粥。 对于庄家人来说,青黄不接的时候也正是侍弄秧苗的时候。 吃完了饭,除了老二媳妇之外,其余的人全都下地给小麦除草施肥。 老二媳妇在家也不完全休息,要照看老丫加做午饭。 来到地里,早有勤快的人家已经在干活了。见到桃香,都三三两两的窃窃私语。 桃香知道她和公鸡拜堂的事已经被传为笑谈,不过嘴长在别人脸上,谁爱说就说去吧。 “哎呦,这不是老大的新媳妇吗?真水灵啊!”隔壁田里的一位婶子看到桃香她们下地来,扬声说道。 婆婆刘氏闻言也扬声回道:“是啊,我们家找媳妇还不挑着样儿的找?不是好的我们也不要啊!” 虽是普通的你来我往的话,但桃香却听出了一丝火药味儿。 “呵呵呵,瞧把你给足的,二斗粮换个劳力,你还能吃亏?”那位婶子继续说着风凉话。 哈哈哈,周围地里的人听了都笑起来。 婆婆刘氏不甘示弱:“有本事你也给你儿子娶个回来,给你家干活!” “哎呦,还是算了吧,我还不舍得我们春生呢!” 哈哈哈 ,周围又是一片哄笑。 “你……”婆婆气得说不出话。 “干活!”陈金吼出俩字,又非常管用地制止了这场争吵。 众人各自干活,但桃香听着刚才那位婶子说的最后一句话,心里疑云重重。 难不成我是吃人的,谁娶了我就害了谁儿子不成? 给小麦拔草施肥不是简单活儿。麦苗已经半尺高了,里面有一种草,几乎和麦苗的叶子一样,不仔细辨认,很难拔净。 而且生长在麦苗根部,没法使用镰刀或者锄具,只能靠一双手,又费力又慢。 一个时辰下来,才拔了两笼,手指却生疼生疼的。 桃香抬头看看旁边的青荷,已经落下了一段距离,累得小脸上都是汗,可还是头都不抬地干着。 桃香心里泛起一丝心疼,虽然这小姑娘不是自己亲妹妹,可是这么小的年龄就干这种体力活,还是让人不忍心。 桃香拿了一瓶水,走到青荷面前,让她喝口水,又帮着她拔了一会儿,追上其他人。 相对来说施肥容易一些,把沤好的肥用铁锨拍散,再均匀地洒在地里。 主要是大粪味儿实在是太大,熏得桃香和青荷一直抿着嘴,要不是因为需要呼吸,早就连鼻孔都堵上了。 第5章 不让回门 大约正午的时候了,太阳已经很烈。几个人都累得四马汗流,终于把一块四亩的地弄完了。 马上可以回家了,青荷又活泼起来。 一边往回走,一边掐一些嫩嫩的野菜,回去剁碎了喂鸡鸭。 桃香觉得青荷干起活来有板有眼,手巧又勤快,穿着一身灰蓝的衣服,头发也是一条灰蓝的头绳扎起来,小大人一样,真不像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实在让人喜爱。 一边往前走,桃香也掐了一些喂鸡的野菜,还发现了一种野苋,也掐回了一些。 中午吃完饭,桃香找了一个旧碗,把上午掐回来的野苋砸成碎末,放在窗台上晒着。 下午几个人到山脚下又干了整整半天,一直到天都黑透了,才把那里的五亩地也都拾掇完。 一边干活的时候,桃香就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那就是明天的三天回门,估计娘家那边早已经知晓她与鸡拜堂的事了。 家里弟弟小,娘又软弱的性子,爹是个倔强的脾气,这几天不定怎么过的呢。 果然,晚饭过后,桃香把厨房收拾妥当准备回房休息的时候,婆婆刘氏叫住了她。 “老大家的,按理说 明天是你回门的日子,老大要是在家,应该陪你一起回去的。 可是你也知道,现在正是拾掇秧苗的时候,咱家里还有十四五亩田等着,干完这些,另外一些杂活儿也不少……” 说到这,刘氏顿了顿,桃香听出来婆婆的意思是不让回门去了,心里有点儿发堵。 这都是娘家穷,让婆家看低了的缘故,要不然哪一家女儿出嫁了三天不让回门呢? 但桃香面上还是恭敬地道:“这几天忙,要不等咱忙完这阵子再回去,家里爹娘也会理解的。” 刘氏听了眼睛里带了笑意,桃香知道是自己的话合了她的意。 刘氏又道:“赶明大早让老三给亲家送去两升米,再割二斤肉,咱也别失了礼。 送去就回来,也不耽误干活儿。” 桃香自是明白刘氏的意思:你娘家既需要婆家周济,你在这就得听话听使唤。 虽然这话刘氏没有明说,这也是多少给她这个新媳妇两分面子。 本想谢过刘氏,就回房休息,但桃香前脚出了房门,后脚又回到刘氏跟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还有事?”刘氏问道。 “是这样的,娘 ,我就是想问问,敬轩在哪儿做事,什么时候回来?”桃香可怜巴巴地说完,微微低下了头。 刘氏却没看见她低头之际,大眼睛里闪过的一丝狡黠。 嘿嘿,既然您老人家老揭我娘家穷这个短儿,那您的儿子成亲都不露面,是不是也该解释一下。 刘氏听了,脸色立刻就暗下来。 “今儿干一天活儿也都累了,先回去休息吧。”停了停,又生硬着语气训斥道,“啥时候闲了再说这事儿,你做好你分内的事就行了!” 桃香一见婆婆要炸毛,心里这个乐呀! 等闲了再说?呵呵,最好永远也别闲了,那个什么陈敬轩的,最好也别回来才好呢,跟从没见过面的人成亲,姐心里这道坎儿自己还没过去呢。 桃香回房,暗处那道身影清清冷冷地站在那儿,嘴角泛起一丝冷漠的笑,抬头望望黑暗的天空,轻叹出一口气,又转身离去。 早上,桃香是被争吵声吵醒的。 只听老三陈泽轩怒怒地语气道:“不去,爱谁去谁去!” “你不去谁去?你二哥能去吗?难道还让你爹去不成?”刘氏的声音。 “除了我和我爹,该 谁去谁去!”陈泽轩继续怒道。 “谁该去?你这样说话是想气死我呀!”刘氏的声音里夹了哭声。 陈泽轩重重地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娘,”桃香推门出来,低低地叫了一声娘,说道:“您不要和三弟生气,三弟要是不想去,就别让他去了。 现在正是忙着侍弄秧苗的时候,想必家里爹娘也会理解的。” 桃香说得委委屈屈,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半含着一点水光,任谁见了都会不忍。 她心道:让不让自己回去不要紧,要紧的是把那两升米送过去,虽说不多,那也能让每天吃玉米糊的弟弟改善几顿。 旁边的陈泽轩听桃香这话,埋怨地看了一眼刘氏,皱着眉起身,提起米和肉就往外走。 “老三你站住!”陈金突然打开门叫道。 桃香的心提起来,心想难不成公爹不让去? “去了跟亲家好好说一声,等闲了让敬轩他们俩一块儿回去。” 陈金站在门里,沙哑着声音说完,也不等陈泽轩回话,就又反手关上了门。 陈泽轩那里只是顿住脚步,并没有回头,也没有回话。 等陈金关门的声音响起来,他才又 开始往门外走去。 桃香听着这两句再平常不过的话,心里突然一暖。望向婆婆刘氏,恰好看到她哀叹着抹去眼角的泪。 有那么一瞬,桃香突然很想知道自己的相公陈敬轩他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地里的活儿还得接着干,陈泽轩很快就回来了,带回了一堆桃香娘郑氏的担心。 还有让桃香不必惦记爹娘,要好好孝顺公婆,安安分分过日子的话。 快到中午的时候,天黑沉沉的,像是要下雨。 地里干活儿的人都急着拎起铁锨锄具往家里赶,恐怕慢了会挨雨淋。 似乎是越急越出事,王大娘的儿子福旺竟掉进田边池塘里! 因刚刚散了一阵沤肥,腿脚上都沾上了大粪,福旺本想在塘边冲洗一下再回去。 不成想因村里人经年用塘水浇灌田地,池塘边上被挖了很多深坑,便于用桶舀水,看上去还和平常浅水处一样,其实深度有一人多深。 福旺拎着铁锹冲脚,铁锹掉进水里,他心急想伸手够回来,不想自己也扑进水里。 恰好福旺还是个旱鸭子,不会水。 “有人落水了……” “福旺掉水里了……” 第6章 救人 一时间,人们也顾不得回家了,除了老的带着小的往回赶,其他的人都围在了塘边。 有识水性的小伙子们已经下水去捞。 不多久,几个小伙子把福旺扛上了岸。 福旺的娘王大娘也因怕雨淋往回赶,听说儿子落水又急忙地折了回来。 此时一见儿子被打捞上来,却是直挺挺地躺在那儿了无生气,立时就扑上来哭。 有人迅速抬来一口缸,听说喝了水的人放在倒扣的缸上,把肚子里的水都引出来,人就活了。 但福旺本身肚子不大,不像喝了很多水的样子。 村里唯一的大夫马老伯过来摸了摸脉,翻了翻眼皮,摇头叹气。 福旺娘一见嚎啕起来。 “大娘先别哭,做人工呼吸试试!”人群中忽然传出一声清越的声音。 人们看到陈金家新娶的大媳妇桃香站出来。 虽说桃香是年轻媳妇,可人命关天的事,即便死马当作活马医,也没人站出来反对,况且—— “啥叫人工呼吸?”还是马大夫冷静,首先开口了。 “人工呼吸就是……”还没等她说完,一道声音传了过来。 “老大家的!你知道个啥就跟着瞎起起哄?还不快回去!”婆婆刘氏见福旺那样明显 是没救了,生怕桃香惹事,连忙出来阻止。 “哎呦,我说他刘婶子,你这就不对了。眼瞅着马大夫也没啥好办法了,你儿媳妇要是有啥好办法拿出来救命,这不是积德行善的好事儿吗? 你怎么还拦着?”说话的正是昨天在田里和婆婆争吵的春生他娘。 她的意图很明显,就是在推波助澜,就是在把握让陈家处在风口浪尖上的好机会。 “你!马大夫都没好办法,她能有啥好办法?”刘氏反驳道。 “先别吵了!要抓紧时间!” 桃香语气坚定地打断她们的争吵,指着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大声说道:“你,来把他仰面放平,将他的头尽量向后仰,扶住!” 又指着另一个说道:“你过来,这个姿势跨在他身上,先深吸一口气,再向他口里吹气。” 桃香简单比划了一下姿势,那两名小伙子都救人心切,没有迟疑,过来照做。 桃香想起最好应该隔着一层纱布,忙将自己袖中的薄手帕展开盖在福旺嘴上。 吹气的那小伙隔着帕子对着福旺的嘴吹气,桃香又示范他按胸腔,反复多次。 直到那个小伙子累得不行,周围出现窃窃私语,已经怀疑这是否有用, 福旺娘又开始悲泣的时候,福旺终于咳了一声,活了过来。 “醒了,醒了!”人们欢呼起来。 福旺娘扑过来,扶住儿子,一边哭一边笑,高兴地说不出话。 马大夫在一边一直沉默地看着桃香指挥,眼里是惊奇和敬佩。 春生他娘一看桃香真把福旺救活了,想看笑话没看成,只好讪讪地笑道:“你儿媳妇有这本事还藏着掖着的。” 刘氏心里吃惊桃香咋还有这本事,面上却得意起来,斜着眼睛瞟着春生娘应声。 众人护送福旺回家,桃香等人也各自回家。 途中见没了外人,刘氏狠狠瞪了桃香几眼,口气严厉地道:“下回你给我少惹事儿,这回福旺要是活不过来,人家赖你给治坏了,我看你咋整? 到时候连累咱们陈家一家子跟着你挨人家埋怨!” “刚才情况紧急,以后全听娘的就是了。” 桃香干了半天活儿,又指挥救人,忙了这半天,早就疲累了,说话的声音都小了。 况且,她是一时情急救人。听了婆婆的话,心里也后怕若是救不过来可怎么办,因此越发脸色苍白起来。 老三陈泽轩见桃香出了很多汗,脸色也不对,心里一紧,无形中快走了 两步,紧跟在了她身后。 晚饭的时候,小姑青荷无比佩服地向二嫂描述大嫂救人的情景,刘氏在春生娘面前占了上风,脸上一直是“踩了小人”的表情。 桃香实在是累了,随便地吃了几口饭就回了房间。 老三陈泽轩心情似乎不太好,一直暗着脸低头吃饭。 老三的心情不好,深夜院中那道人影的心情似乎也不好,除了望天叹气,手里还拿了一壶酒。 —— 这一晚桃香睡得特别沉,许是连日劳作真的累了,晚上什么时候下的雨她一点都没有觉察。 直到第二天早晨一觉醒来,听到外面有很大的雨声,才发现在下雨。 房檐下的鸡食盆子已经下满了,院子里的雨水汇成一股顺着排水孔流出去。 桃香心里有几分高兴,雨停下来之前,终于不用下地,可以在家休息一下。 而且这场雨酝酿了好久,对庄稼十分有利,这一季若能多打些粮食,爹娘和弟弟就不用每天喝粥了。 高兴之余,桃香猛地想起自己晒的那些野苋,肯定被雨浇了,估计连碗都被雨水浇干净了吧? 想到此,目光向外面窗台扫过去,雨水确实把窗台浇得干干净净,连一点尘土都不见了。 不过,她晒的那个碗上,不知何时已经被人用一个大盘子扣得严严实实,雨水打在上面,正顺着盘子边沿流下来! 桃香心道这定是婆婆给盖上的,婆婆睡觉轻,晚上一定只有她能起来收拾东西避雨。 桃香打开门,雨好大啊!一开门,雨声都大了好多。 她连忙闪身出去,把碗和盘子都拿进来,饶是很迅速,也还被雨淋上了。 不过没关系,桃香没空换衣裳,她小心地打开盘子,碗里的野苋一点都没有湿,已经晒得干干爽爽的。 桃香伸出两个手指,把上面一层碎末捏出去,只见碗底出现了一层薄薄的暗紫色粉末。 桃香又小心地把那层薄薄的粉末用指腹刮下,小心的收藏起来。 早上吃过饭,桃香一边收拾着洗碗,一边问刘氏说:“娘晚上起来收拾东西避雨了吧?我睡沉了,连下雨也不知道,让娘辛苦了。” 刘氏见桃香勤快懂事,又嘴甜,心里对桃香又喜欢了一层,笑着说道:“也没什么可避的,早就知道要下雨,锄镐铁锨这些工具都提前避好了。 只不过不放心,又起来查看一遍。” “娘就是细心,连窗台上的碗都盖上了呢。”桃香继续说道。 第7章 感谢 “谁管你们那些玩的东西,那可不是我盖的。”刘氏也看到桃香晒的野苋,不过以为那是桃香孩子心性,鼓捣着玩的,晚上起来避东西的时候,还真不曾留意那个。 桃香听到这话心里估么着或许是青荷给盖上的呢。 洗完了碗,桃香和刘氏找一些碎布,说闲着没事的时候练习着做点什么。 刘氏见桃香刚一闲下来,就找碎布要练手,心里高兴。 果然没选错,穷人家的女儿就是勤快,闲不住。 刘氏打开碎布包袱,给桃香捡了一些。 桃香发现一块白的粗麻包布,和一方旧的发白的手帕。 刘氏发现桃香盯着手帕看,说道:“这是以前老大用的,洗得没了颜色,就不用了,你看能干啥用就拿去用,要不也是白放着。” 桃香听了,连那块粗麻包布和旧手帕,碎布一起都拿了,回到房间。 别的都不急,桃香想赶紧试试看野苋中提出来的粉末能不能给布上色。 前世那么系统地学了植物染色,还没派上用场就穿来了这里,这辈子要是能把这些利用起来,一定不用再为 吃饭发愁。 因没有酒精,桃香弄了点酒代替。又烧了些开水一并倒进一个杯子中,将那些野苋中弄出来的粉末冲开,把那块旧的白手帕放了进去,又用盖子盖严,用湿布把边缘也封住了。 其实,染色的过程远比这复杂,只是现在什么都缺,就权当试一试,要是可以上色,以后再慢慢改进。 弄完这些,桃香就先忙别的了,打算放长点儿时间,等水放凉了再看效果。 雨一直没停,午饭过后,桃香打开盛放染色水的杯子盖,一股淡淡的野苋香味飘散出来。 桃香把已经染成紫色的手帕取了出来,拧干了水,抖平,挂在通风的地方。 为了尽量不掉色,需要阴干之后再洗。 下午,雨渐渐停了,桃香把这两天干活穿脏的衣服拿出来清洗。 要是雨不停,这衣服脏了也是不敢洗的,只好接着穿。 因为没有换洗的衣服,包袱里有一套新的,要留着过年过节时候再穿,幸好是下地干活,脏一点也没什么,不然还真得晚上洗了白天穿。 正洗着,忽听门口说话声—— “刘 婶子在家不?” 桃香听出是福旺他娘的声音,连忙迎出来。 一看,正是福旺和他娘两人手里提着一篮东西过来了。 刘氏听见也连忙出来,福旺娘见了,连忙笑着上前来,拉住刘氏的手说:“他刘婶子,我是带着旺儿来感谢你们的救命之恩来了!” 说完,眼圈就红了,又指着福旺吩咐道:“快给你刘婶子和你大嫂子磕头!” 桃香这才注意福旺,也是个清俊的小伙子,已经大人似的那么高了,一直盯着她这个救命恩人。 桃香早就听婆婆念叨过了,这福旺娘二十九守寡,一把屎一把尿把福旺拉扯大,孤儿寡母的实在不容易,这次要不是救过来了,估计他娘也是活不下去了的。 福旺听了娘的吩咐,连忙过来,跪在地上就朝刘氏磕头。 刘氏连忙拉福旺起来,冲着福旺娘埋怨道:“王嫂子你这就见外了,人命关天,当时那种情况是谁也得救。 给我磕了头我是他婶子,也就受下了,这头老大家的是不能受的。” 桃香也连忙说道:“我也是以前听说了这么个方儿 ,当时情急就说了出来。 也是福旺福大命大,躲过了这一劫。”说着,将娘儿俩让进屋里。 福旺娘拿来了半篮子鸡蛋,还有一条足有二斤的五花肉,还有一些时鲜的蔬菜,说道:“这些东西刘婶子你一定得收下,要不我就更过意不去了。” 刘氏和桃香都推辞不过,最后还是收了这些。 桃香明白,要是不收,福旺娘会更加过意不去的。 临走的时候,桃香把他们送出门,福旺却回过头来,像是有话要说。 最后却红着脸憨厚地说:“嫂子以后有用到我的地方,尽管说话,我福旺一定尽力做到。” 桃香笑着点头,心道真是个憨直的人,还不好意思了呢。 桃香回到屋里,婆婆刘氏正笑呵呵的清点着福旺娘送过来的东西。 除了鸡蛋和肉,所谓时鲜的蔬菜,其实就是几棵老叶剥净的白菜,差不多都是菜心了,看着就鲜嫩。 不过,喜人的是竟然还有四个拳头大的鲜红的西红柿。 且不说现下不是种西红柿的季节,就是种了早的,也还没有红呢。 也不知福旺他娘 从哪儿买来的,可见她是真的很感激桃香的。 “这几个西红柿很诱人,在这个季节真是新鲜的了!”桃香顺着刘氏的心意说道。 刘氏点着头,喜滋滋的摸着几个西红柿,嘴上说着福旺他娘还真是下老本,可看得出她对这份礼很满意。 “娘,我要吃西红柿!”这时,刚才还在床上睡觉的老丫听说有西红柿,一咕噜爬起来,嚷着要吃。 刘氏瞪了桃香一眼,怪她说话的声音大了,让老丫听到了。 转过头,她又哄着老丫说道:“生吃了会拉肚子的,晚上娘给你做西红柿蛋汤喝。” 说完,便把西红柿和菜心放进篮子里,用屉布盖上,挂到了厨房房梁的挂钩上。 桃香知道每家都有这样的挂钩,留着把剩饭剩菜什么的挂到上面,以避免家里有小孩子在不该吃饭的时候把饭吃掉。 都是一个字“穷”给闹的,有的时候小孩子饿了,也只能望着挂钩上的篮子叹气了。 老丫朝着挂钩伸了伸手,刘氏忙将她抱起来,出了厨房。 老丫还一直在吵着要吃,刘氏只好哄着她出去了。 第8章 受骂 桃香望望头顶上的篮子,想那西红柿一定酸甜可口。 不是说自己有多馋,实在是每天清汤寡水的,日子过得紧巴。 自己前世是独生女,娇养惯了,别说一个西红柿,就是大冬天吃西瓜也是常有的。 听着远去的老丫的吵闹声,桃香有些心疼。 老丫在家里最小,也是最受宠的,可是连吃一个西红柿都难,看来要尽快富起来。 出了厨房,老二家的张氏正睡午觉起来,见了桃香叫了声大嫂,就从缸里舀水洗脸。 因刚才桃香洗衣服把水用去了不少,张氏腰身粗了,舀来了有点吃力。 张氏抱怨道:“大嫂洗衣服了吧,咱们这洗衣服到村西小河边洗就行了,那里的水很清呢。” 桃香连忙接过水瓢,歉意地笑着对张氏道:“弟妹身子不方便,刚才我用了水,剩的少了。” 说完,帮张氏舀出一瓢水来洗脸,自己拎起桶,问张氏到哪儿去挑水? 张氏边洗着脸,边道:“村子南边的水井,全村都吃那口井的水。” 桃香拿着桶出了门。 村南的水井很好找,半路上也有去担水的,桃香跟着就到了那里。 只见一口水井旁边排了好几个人,每人两个桶,而井旁边福旺正好在打满了两桶 水,挑着正要回家。 福旺一见桃香拎着一只桶来了,连忙过来,憨憨地红着脸道:“大嫂子也来打水? 你就拿了一个桶来,排队不值当的,我先倒给你一桶,一会儿我再打。” 说完就往桃香的桶里倒。 桃香连忙道:“也不着急,怎么能要你的水呢!” 旁边的其他人都知道桃香救了福旺的事儿,都说道:“福旺倒给你一桶也没啥,一会儿再让他打。” 桃香听大家这么说,也不好再推辞,笑着说道:“那就谢谢福旺了!” 福旺又腼腆起来,红着脸说了句嫂子不要客气,就提着空桶排在了打水的队伍之后。 其中有爽快的对福旺说道:“反正现在也没轮上你打,不如你给你大嫂子挑回去,回来也就轮上你了!” “就是,这是好主意!”立刻有人附和着说。 干脆还有个年轻的小伙子把福旺推过来,福旺拿起扁担,挑起桃香那桶和自己那桶。 桃香不好意思起来,说道:“谢谢大家的好意,家里的缸不缺那么多水的,我自己提一桶回去就行了!” 可福旺并不说话,挑着水就走,桃香只好跟在后面。 到了家门口,还没进门,就听里面刘氏高声怒骂着:“一个个吃粮不拉 磨的东西,看着人模狗样的装蒜,实际却是偷吃的馋猫!” 桃香暗想这是怎么回事,骂谁呢? 前面正想进门的福旺回头看着面色尴尬的她,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最后一咬牙,挑着水进了院子,也不说话,直接奔着水缸走。 刘氏正在院子里骂着,忽见福旺挑着自家的水桶来了,而且儿媳桃香就跟在其后。 一股子邪火儿立刻就蹿了上来,紧绷着脸对桃香骂道:“我说这么半天你野哪儿去了,倒是会装蒜,弄一桶水充门面,陈家的男人还没死绝呢?让你弄水?” 这话实在不好听,桃香还是新媳妇,听刘氏这么说,眼圈当时就红了。 福旺也不说话,往缸里倒了水,对桃香说了声:“大嫂子我先回去了。” 就一手提着扁担,另一手提着自己那个水桶出了院子。 “你自己打不来水,谁也没非要你去打,你倒是会招人啊!”刘氏还在不阴不阳地说着。 桃香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对刘氏道:“娘,这是怎么了,说出这样的话?” “就是啊娘,大嫂嫁过来这几天,任劳任怨,您怎么这样说大嫂?”青荷在旁边帮着桃香说话。 “我怎么说她了,她又馋又懒,还会勾 搭男人,还不许人说她?”刘氏更狠的说道。 “咣当”一声,厢房的门开了,陈泽轩气呼呼地从里面走出来,说道:“娘,你说的越来越不像话了!” “什么?我说的不像话?这是你这当儿子的说亲娘的话吗? 看来这十六年我是白养你了,还没几天,都被这狐狸精给迷住了,敢跟亲娘做对了!”刘氏冲着陈泽轩大喊。 别的冤枉亏可以吃,这屎盆子桃香可不准备任由刘氏往自己头上扣。 她上前对刘氏道:“娘说我什么都可以,就是说我这我不服。 自来了陈家,我该干活儿的地方绝没有偷懒耍滑,对上敬公婆,对下,小叔子小姑子我也爱护有加。 娘怎么能胡乱的说我勾引男人呢?” 桃香一番话说出来,刘氏心里也是冷静下来,觉得自己说的有点过了,桃香嫁过来,确实没有什么错处。 只不过想着她一个穷家的女儿,就是说了她,她还能翻了天去?因此嘴上还是骂道:“就这样跟婆婆对嘴也是你对?” 青荷和陈泽轩看着自己亲娘这样不讲道理,都说道:“您这样冤枉大嫂,还不行大嫂分辩两句?” “她还有脸分辩?你们问问她今天她做了什么?”刘氏不依不饶地 说着。 这理直气壮的语气,让青荷和陈泽轩都有些虚了,怕大嫂真的是做了什么,让娘抓住了把柄。 “娘”,桃香道:“媳妇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让娘您这样生气,不妨您直接说出来。 如果真是我的过错,娘给我一纸休书,我也绝不敢有半句怨言。 但是如果不是媳妇的过错,您冤枉了我,那我希望娘收回刚才的话,还我清白。” 桃香一字字哽咽的说出这些话,让刘氏听了都觉得今天闹得有些严重了。 不过刘氏还是硬了硬心肠,说道:“既然你这样说了,那我问你,今天我挂起来的西红柿怎么少了一个? 除了你,老丫够不着,别人又不知道,你说不是你偷吃了,还会是谁?” 陈泽轩、青荷听刘氏说出来,原来只是为了丢了一个西红柿,这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 “娘,西红柿是我吃了!”青荷抢先说道。 “西红柿是我拿了!”陈泽轩也同声说道。 刘氏见自己的儿子女儿都抢着承认是自己吃了,明摆着就是向着桃香,刘氏的火气又被点燃起来。 桃香也明白了刘氏骂自己的原因,不过这也太过了吧,因为一口吃的,就说出这样的话来,也太不拿儿媳当人看了吧。 第9章 夜谈 “娘,西红柿不是我拿的。”桃香压住心里的怨愤又继续说道: “不过,我想即便家里并不富裕,没有条件把一个留着做菜用的西红柿当零食吃掉。 可是无论是谁吃了,总归是自家人,也没必要往她身上扣一顶不孝不贞的大帽子吧?” 桃香的话句句在理,青荷、陈泽轩的表情很明显也都十分认同。 刘氏一时语塞,不过只是一瞬,便又斥道:“这事姑且放在一旁,那今天福旺帮你挑水是怎么回事? 年轻媳妇和没成亲的小伙子不该避避嫌吗?” 陈泽轩闻言皱了皱眉,说道:“想必是大嫂救了他,他为了表示感谢才主动帮助大嫂的,这也没什么让娘误会的。” 桃香听陈泽轩替自己辩解,感激地投去一瞥,对刘氏回道:“媳妇也觉得是这样的。” 她又把当时的情况说了一下。 刘氏这才平息了怒气,回屋休息,桃香去厨房做晚饭。 吃晚饭的时候,桃香的心里还是极其郁闷。 看着老二媳妇被老二很舒适地搀扶着坐下来吃饭,想吃什么老二递给她,桃香心道:会不会是老二媳妇吃了那只西红柿呢? 不过这个想法只是一 个念头就过去了,只是一个西红柿而已。 此时的她却突然很羡慕有男人在身边的女人,比如老二媳妇,不管做什么,最起码有男人给自己撑腰。 而自己呢,有了委屈难道要去找那只大公鸡去说吗?桃香苦闷地笑笑,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 桌上的陈泽轩看上去是在闷头吃饭,实际上桃香的心不在焉他都看在眼里,包括她嘴角那抹苦闷的笑意。 虽说管桃香叫大嫂,但实际上自己比她还大上几个月。 大男人天生的保护欲使他有些心疼这个勤快又有意思的大嫂,尤其是成亲那天她与鸡斗气的情形,还有她说的话。“想看看鸡的颜色”,这些都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陈泽轩觉得她与众不同,恭顺,但骨子里又有着一股不服输的倔强。况且依大哥现在的情况,娶回这样一个鲜活能干的大嫂来,实在是幸运之极。 晚饭之后桃香回到屋里,就开始鼓捣她那野苋染色水,直到深夜,房间里的灯还没有熄灭。 …… 陈泽轩的卧室内一片黑暗,但里面却传出两个人的对话声。 “大哥,你还不准备出现吗?”陈泽轩的声音,听得出里面 有着一种渴望。 “为什么要出现?理由?”一个男子冷酷的声音。 “她是个非常有意思的女人,你见了她就会觉得——” 陈泽轩的话还没说完,那个男子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你觉得她好,你娶了她不就得了?何必来劝我?” “大哥,你这叫什么话?不要忘了她是娘给你娶的女人!” 陈泽轩微怒的声音里透着隐忍,继续劝道:“再说,你也不能总是生活在过去里,你总要走出来的。” “我应该生活在哪里?你说,我应该生活在哪里?”男子的声音已经变成一种低吼。 接下来是一阵沉默,没有人再说话。 过了好久,仿佛这卧室里已经没有人存在了的时候,突然又想起陈泽轩低沉无奈的声音:“大哥,该休息了,去睡吧。” 接收到对方的妥协,那男子也暗哑的应了声:“嗯。” 抬头望了望桃香那依然亮着灯的房间,透过窗子,他似乎看到了那一抹娇小的身影正在忙碌。 男子颓然地叹了口气,然后室内归于一片平静。 —— 次日,桃香早早地起来,把那方染了色又已经阴干了的手帕用盛放了热水的杯子熨平。 这时再看这帕子,真的像新的一样,平整而均匀地淡紫色,很漂亮。 这是桃香的第一个试验品,而且还算比较成功。 桃香心里相当兴奋,想着如果多采一些这种野苋,一定能把比较大件的衣物染成这种漂亮的颜色。 桃香小心的将手帕叠平,随身带好。 上次因为救福旺的时候,将手帕放在福旺嘴上,后来匆忙之中就忘了拿回来,已经丢了,这几天都没有手帕用,正好就先用着这一块吧。 因昨日下了大雨,地里还比较黏,干起活来很不方便,公爹就决定上午凉半天,下午再去田里。 桃香想趁着这半天的时间,再去地里采一些野苋回来。 她换上昨天洗的那身旧衣服,提上一个筐子准备还去上次那块地边的水沟边寻找那种野苋。 走到门口的时候,青荷正好从外面进来,见她提着筐子出门,问道:“大嫂要去给鸡找野菜吗?” 只见青荷好像是刚跑过一般,小脸红扑扑的。 桃香将她鬓边掉下的一缕碎发别到而后,笑着说道:“不是去找给鸡吃的菜,是想去找上次我掐回来的那种野苋。” 青荷一时忘了,有些迟钝。 桃香又提醒道:“就是我在碎了放在碗里,搁在窗台上晒着的那种。 那天晚上下雨你不是还帮我盖上了,怎么忘了?” 青荷想起是那天下地的时候,大嫂掐回来的那种,便笑着点头道:“我想起来了,我还看见大嫂砸碎的。 不过,那晚上下雨,不是我帮你盖的,指不定是娘帮你盖的呢!” 桃香想起那天婆婆说不是她帮着盖的,现在小姑又说也不是她,那会是谁呢? “大嫂,我知道那种野苋哪里多,南山上就长着好多呢!”青荷打断桃香的思绪,告诉桃香可以到南山去采。 听青荷说南山这种野苋比较多,桃香决定到南山去采。 出了村子,桃香发现南山其实坐落在村子的西南。 还在山脚下,就真的有种“空山新雨后”的感觉。 山路很不好走,有的地方几乎没有路,就是一片泥泞,或者茂密的树木。 桃香提着筐子往上走,果然发现这里的野苋比山脚的地边多。 如果上山的时候就采,采满了的时候就是在山上了,所以桃香决定提着空筐子上去,从上往下采下来,另外也正好看看山上还有什么其它的适合染色的植物。 第10章 波澜 沿途中,桃香果然看到不少诸如野茶、艾草等植物,桃香也顺手采集了一些。 山上的东西都是宝,桃香还发现有很多野生的蘑菇,都大丛大丛地由土里拱上来,顺便也采了一些放到筐子里,这可是中午的一道美味。 “呼啦啦”几只鸟儿受惊飞起来,桃香心里一喜,往草丛里寻找,果然见一窝鸟蛋,有五个,白生生地卧在草窝里。 桃香拾起来,裹上柔软的麻叶,小心地装在衣兜里,留着带回去给老丫玩。 忽然,桃香看到山壁的岩石缝隙里有一丛九重葛花,这可是染色的好原料。 桃香蹬着突出来的石块爬上去,很吃力地抓住了它的根部,哗啦一下葛花被拔出岩缝,带下来很多碎土掉下来,正好迷了桃香的眼。 桃香一甩头,不由自主地脚下用了力,踏脚的石块落下来,她身子悬空,站立不稳摔了下来。 虽说不是很高,但桃香的膝盖蹭在了石壁上,衣服虽然没磨破,但撩开一看,却是磨掉了一层皮,已经流出血来,火辣辣的疼。 脚腕也扭伤了,肿了起来。 桃香忍着疼站起来,把这簇难得的九重葛花放进筐子里,又检查了衣兜里的鸟蛋没有被摔破,心里倒有 两分庆幸。 稍微休息了一下,脚腕和膝盖处的疼痛没有减轻,桃香心道反正不能白来,索性又从周围采了野苋装了满满一筐子,才一瘸一拐地下山。 桃香回家的时候,尽量忍着疼痛,两只脚的脚步也尽量一致。 主要是怕婆婆刘氏又无故地找麻烦,到时候她是长辈,自己也是白挨骂。 青荷却是很细心,发现桃香出了很多汗,脸色也有些惨白,关切地问道:“大嫂,你的脸色不好,是不舒服吗?” 桃香笑着摇摇头,从衣兜里掏出麻叶包着的鸟蛋递给她。 “这是什么?”青荷好奇地问。 “是鸟蛋,快拿去给老丫玩,她准保喜欢。 小心地偎在暖和的地方,没准儿还能孵出小鸟儿来呢!”桃香擦擦汗,伤处的疼痛越来越厉害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青荷也只是十几岁的小孩子,听桃香一说,玩心立刻被勾起来,拿起鸟蛋欢快地向屋里走。 临进门又扭过头来,感激地说道:“大嫂要是不舒服了,就去休息一会儿吧!” 桃香听着青荷的话,心里暖暖的,觉得青荷虽然还年幼,但又懂事又热心,以后必定是个有出息的姑娘。 “呦,我说大嫂,你弄了一筐 子这种东西来,鸡吃了都会拉紫色的屎,干什么用?” 老二家的张氏从外面串门回来,正看见桃香鼓捣着一筐野苋,便奚落起来。 桃香见张氏说得难听,看似很不经意地抬起头,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道:“我看着嫩就给采了回来,也不知道鸡爱不爱吃。 倒是弟妹你,看着气色不错,定是那天晚上糖包烫的后背好了呗?” “你……哼!”张氏一听,脸立刻就涨得通红。 又张张嘴巴,终究没有说出什么,哼了一声转身进屋。 桃香大眼睛里闪过一丝小小的得意,嘴角也勾起来:想处处跟我作对,我又不是面团。 不过擦伤和扭伤的地方确实很疼,还是应该先处理一下,桃香可不是自虐的人。 没有钱去找大夫,就自己来。 打了一盆凉水,她先用湿毛巾仔细把伤口擦干净,没有酒精,便又用酒消了消毒,晾干爽,才把裤腿放下来。 脚腕处也用酒擦了擦,清清凉凉的,感觉疼痛减轻了不少。 其实早上的时候青荷确实是急匆匆赶回来的,所以桃香见到她时,才看到她面色发红。 等桃香出门后,她有急忙来到陈金和刘氏的房间。 “娘,今天早上我去看大哥, 发现他又喝醉了。大夫说过他不能喝酒的!”青荷急切地说,脸色更是急得泛红。 陈金听了青荷的话,叹了口气,问道:“吃饭了没有?” “没有,看起来好几顿都没有。”青荷有些激动地答道,“这样最伤身体,怎么办才好?” “这可怎么办啊?叫他回来他又不会来。”刘氏神色有些许悲伤,询问的看了看陈金。 “把你三哥叫来!”陈金吩咐道。 青荷应了一声连忙出去叫陈泽轩。 没一会儿,陈泽轩进了屋。 陈金简单地说了一下情况,征询地问:“依现在的情况,还是叫你大哥回来比较好,你说呢?” 陈泽轩听了,眉毛微微挑了一下,眼睛里现出一丝喜色,答道:“能回来是最好,可要是还不回来怎么办?” “还不回来?还不回来就说我病了,病得要死了!看他这当大儿子的回不回来!” 陈金说着说着激动起来。 刘氏连忙劝着,青荷倒了一杯水递过来。陈金压了压火气,伸手接了。 “那我去叫,就说您病了,病得很严重。”陈泽轩嘴角闪过一抹玩世不恭,得到陈金沉默不语的启示,边退了出去。 因此桃香处理了两处伤之后再出来,就发觉 家里的气氛有些不同。 刘氏蔫蔫的,陈金更是比平时更加寡言。除了老丫玩鸟蛋时不时自语两句,几乎没有人说话。 桃香默默地去做饭,等盘碗上了桌,大家正要动筷子的时候,陈金也不看谁,塌着眼皮突然开口道:“你们大哥今晚回来!” 顿了一下又抬头对着桃香道:“老大家的,你回头准备准备!” 陈金这两句话就像一块大石头,把平静的水面砸起了一个大波澜。 陈金说完这两句话,拿起筷子低头吃饭。 桌上的其他人,除了刘氏,几乎都扬着头,看着陈金,一时好像没有消化他说的话。 “爹,你说大哥今晚要回来?”老二陈宇轩不敢相信的重复着陈金的话,语气里有些激动。 陈金抬起头,扫视了一下一桌人同样惊异的神情,最后把视线定格在桃香身上,肯定地点点头,“嗯”了一声,又说道:“老三已经去接了。” “啪啦!啪啦!”筷子落地的声音。 几个人的视线随着声音落到桃香身上,只见她已经拿起来的一双筷子一先一后落了下来,她却毫无所知,正愣愣地盯着陈金。 “怎么,老大家的,难道你不想敬轩回来?”刘氏不满地问。 第11章 暂时回去 “啊…额…,不是,没有不想,是高兴的。呵呵,高兴的。”桃香听见刘氏的问话,缓了缓神,僵着笑容回道。 又慌忙地拾起地上的筷子,心道:怪不得怎么没见到陈泽轩出来吃饭呢。 “娘啊,大嫂怎么会不想大哥回来呢,恐怕是高兴还来不及呢! “你说是吧,大嫂?”老二家的张氏阴阳怪气地说着。 桃香最不喜欢张氏这样的腔调说话,因此,强压下心里的慌乱,面上却是作出欣喜状答道:“弟妹说的是,不只是我,咱们大家都是高兴的。” 说完,看向陈金和刘氏。 果然,两人都露出喜色,点头应着。 张氏见此也不好再说什么,但心里却打起了小九九:这老大要是永远在外面不回来,自家男人虽是老二但就相当于老大。眼瞅着自己就要生了,若是果然生了男孩,就是陈家的长孙,那以后还不是自家说了算?可偏偏老大要回来,看起来一切都得从长计议,这简直是给自己心里添堵。 不过上面都是心里的想法,表面上还是装着很高兴的样子。 “都吃饭吧,吃了饭下午也先不下地了,都收拾收拾,准备准备。”陈金发话了,大家都不再说话,闷头吃饭。 不过看的出,老二陈宇轩和青 荷都是很高兴的,老丫还小,不太知道这些事儿。 吃过了午饭,桃香回到自己的房间,第一件事就是傻愣愣地盯着自己屋里这张床。 这陈敬轩要是回来,睡哪儿?想到这桃香的脸不知是因害羞还是尴尬,有些发红。 一头倒在床上,大字型展开,桃香想着还是先舒舒服服地睡一觉,多大的事都醒了再说吧。 可不想翻来覆去也睡不着,气得她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自语道:“又不是想男人想疯了,干嘛睡不着啊!啊呜——” 虽然陈敬轩回来会有诸多的不便,没有自己一个人更自由。但桃香骨子里的好奇心却蠢蠢欲动,很想看看这个名义上的相公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不过,他是啥样的都跟自己没多大关系,只要相安无事就好。 要是不能,那就一个字——走,毕竟这里是陈敬轩的家。 想到这儿,桃香的脑子里竟又浮现出青荷的笑脸,还有陈泽轩倔强的样子,甚至还有老二家的张氏挑刺儿的表情…… 难不成自己在这个家还待出感情来了? —— 另一边,南山半山腰的一个山洞里。 陈敬轩半躺半卧地倚在石床上,旁边陈泽轩已经苦口婆心地劝说了将近一个时辰,可是床上的人却丝毫 不为所动。 “你不用劝我了,他的身体一向很好,你和他们合起来编出这么个借口,我是不会相信。 也不会跟你回去的。”陈敬轩的口气慵懒且没有一点余地。 陈泽轩擦了一把汗,借口被识破,苦劝得口干舌燥,此时干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沉默了片刻,陈泽轩又说道:“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为什么如今变成这个样子? 犯错的只是他们,何苦让所有人都陪着你受罪?” “我以前什么样?现在又什么样?”陈敬轩嘲讽的反问道。 “以前的大哥有情有义,孝顺父母,爱护弟弟妹妹,现在呢?” 陈泽轩痛心地道,“冷酷无情,好像全天下都欠你的八百吊钱!你该醒醒了!” “我冷酷无情你就该滚!还来这里干什么?”陈敬轩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一如他冷漠的表情。 “那家里那个女人呢?就这样活到终老吗?”陈泽轩提起了桃香,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与我有什么关系?”虽这样强硬地反驳,但很明显,陈敬轩的语气缓和了不少。 陈泽轩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收起自己的情绪,继续道:“她是因为家里穷,父母做的主,开始她也是不愿意的 。” 听到“开始她也是不愿意的”这句话,陈敬轩的心竟莫名地一沉,继而自嘲地大笑了起来。 现在自己这个状况,谁会看得起自己呢?但他没有想过的是,他的现状并没有几个人知道,桃香对他更是一无所知,所以也谈不上看不看得起他。 “那好,我就跟你回去,收拾了烂摊子再回来。”陈敬轩语调低沉。 虽然是对着陈泽轩说,但更像是对自己说,仿佛是在给自己一个回去的理由,但他自己却没有察觉。 “真的吗?我就知道大哥你还是以前的大哥!”陈泽轩抑制不住的激动,声音都高了几度。 当下就去收拾床上的被褥,却被陈敬轩生硬地拦住:“这些就放在这里,我是不会在那里常住的,很快就会回来。” 陈泽轩不敢违拗,生怕大哥一时又改变了主意,为了加把火,他便又絮叨起老妹的天真可爱。 陈敬轩以前是最宠爱这个老妹的,现在听见陈泽轩说起来,虽知道他的意图,但还是露出了几分缓和地笑意。 —— 而此时的陈家,也是人人都在忙。 桃香开始时翻来覆去睡不着,等后来刚迷迷糊糊要入睡的时候,刘氏便让青荷来叫她起来去收拾做晚饭。 刘氏把那天福旺娘送来的 那块五花肉从篮子里取了出来,因天气还不热,肉一直挂在通风处,保存的还是很新鲜。 刘氏让桃香先把肉皮上的残余猪毛拔干净,自己忙着去挑干柴。 老二家的张氏破天荒的也坐在厨房里择豆角,又泡了些干黄豆; 老二陈宇轩平时不善言语,拿着扫帚扫院子; 青荷忙着给鸡剁野菜,一脸喜悦的样子。 只有陈金背着手里里外外转着,看得出心里也很紧张。 桃香用镊子把肉皮上的毛拔净,便将肉用热水浇着冲洗两遍,切成块儿。 正在踌躇着谁来做,陈金走到厨房门口,探进头来,对桃香吩咐道:“今儿这肉老大家的你来炖。” 张氏今天心情好像不错,陈金走后,她便笑着说道:“往常炖肉炖鱼都是娘主厨,今天改成大嫂你了,相信大嫂也能炖得和娘炖得一样香吧。” 桃香笑笑,说:“我哪儿有娘的手艺,不弄砸了就不错了,爹也太相信我了。” 不过话虽这样说,桃香还是琢磨着怎么弄得好吃一些才好。 农村人家,平时吃的基本都是普通的炖肉,今天不如就做个红烧肉吧。 另外,桃香又拣出几块,切成了小半碗薄片,准备放上一棵大白菜再做一碗水煮肉,微辣的味道,比较下饭。 第12章 初次相见 桃香又看了看张氏择好的豆角,还有刘氏拿出来的两只西红柿,四只鸡蛋。 桃香暗想刘氏对陈敬轩还真下本,竟然舍得吃这些金贵的东西了。 把豆角和西红柿这两样炒了,再蒸一盘黄豆用油盐拌一拌,一共五样菜,桃香猛地想起上午在山里找的鲜蘑菇,可以做一道菜,正好六个菜。 厨房里渐渐飘出了香味儿,十分诱人,天色也渐渐黑了下来。 桃香走动的时间长了,膝盖处还好,脚腕处却疼得厉害起来。不过还是忍着,尽量把脚步放轻,做好了最后一道菜。 张氏一直在厨房帮忙打下手,这已经是破天荒了,要是平时,她基本都不进厨房的。 不过,也有好处,那就是先闻到香味儿,趁桃香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吃一口出锅儿的菜。 桃香看见了也装作没看见,照顾她是孕妇嘛。 “来了来了!娘,娘,大哥回来了!” 忽听青荷兴奋的跑进院子报信,桃香忍不住也有些慌起来,忙将掉到两鬓的碎发往耳后别了别,又拍了拍衣裙上的灰尘。 做完这些之后,却又释然地笑了,这是怎么了?自己和陈敬轩虽是夫妻却有名无实,又不是迎接晚归的情郎,怎么除了拘谨还有一些小兴奋? 这时 以陈金为首的众人都到院子里迎接,桃香从厨房出来。 刚站定,就见陈泽轩从大门口进来,一边往里走一边说:“大哥回来了!” 桃香往他身后看去,只见一个二十几岁的男子冷着脸,神情漠然地走进来。 眉眼和陈泽轩有些相似,但脸上的线条比他更硬一些,身材高且清瘦,一身衣服散散落落的,透出一股桀骜不驯。 这就是陈敬轩?是自己的相公? 桃香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陈敬轩,从他进门的那一刻起一直到他掠过众人,进到屋里,始终都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看任何一个人,只是在经过陈金身旁时略微顿了一下。 而陈金却老眼中透着喜悦的笑。 刘氏忙着说:“回来了就好,快进屋,快进屋!” 青荷跑到前面去替他挑起门帘。 老二两口脸上也挂着笑容。 陈泽轩走到桃香跟前,扬起手晃了晃桃香盯愣了的双眼,低声说道:“大嫂,饭做好了吗?做好了就开饭吧!” “哦,做好了。”桃香回过神,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脸一红,忙应着进厨房端菜端饭。 陈泽轩望着桃香故作轻松的表情,心底深处有一丝失落,但转瞬间又被大哥归来的喜悦漫开。 桃香和青荷一盘一盘把 菜端上桌,每一次端菜进来的时候,桃香都在偷瞄着陈敬轩,但她发现陈敬轩并没有看她,哪怕一眼都没有。 具体来说,他是谁都没看,只静静地坐在那儿,冷漠淡然,看着每一道菜,看着眼前的筷子,看着这些死物。 打点齐备,桃香和青荷也坐下来。 因高兴,陈金还特意开了一小坛酒,叫老二给男人们每人倒上一小盅,然后他首先拿起筷子,低声但透着愉快地说了一声:“都吃饭吧!” 大家都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老丫早就盯着那碗香喷喷的红烧肉了,可她刚学着用筷子,在肉碗里夹了好几下才夹起一大块来,众人看着她可爱贪吃的样子都笑了。 不想,她却扭过身,抬起红扑扑的笑脸,对旁边的陈敬轩奶声奶气地让道:“大哥,吃肉!” 说完,将那块红烧肉颤颤地放到陈靖轩的碗里,才放心地呼了一口气,低头吃自己碗里的饭。 “哎呦,咱们老丫真懂事!”老二家的张氏笑着夸道。 大家也都笑着点头。 陈敬轩原本冷漠的眼神中漫上了笑意,拿起筷子从碗中夹起了一大块肉,放到老丫的碗里。 宠溺的说:“大哥就知道丫丫最好,丫丫也吃肉。” 这是陈敬轩回来以后 说的第一句话。 老丫抬起天真的小脸,满足地看着陈敬轩笑了笑,又低头吃起来。 因陈敬轩眼里有了笑意,气氛也轻松起来。 桃香偷瞄着陈敬轩笑着的样子,觉得他不笑的时候算是酷,就是臭拽,笑的时候倒透着一股帅气。 “来,大哥,我敬你一盅!”老二举起酒盅,红着脸说。 老二是个内向的,平时沉默寡言,跟谁说话都先脸红。 陈敬轩听了,眼里的笑意收敛了一些,不过还是“嗯”了一声,干了盅里的酒。 “今天这肉做得好吃,娘的手艺又长了。”陈泽轩边吃边对着刘氏称赞。 “今天不是你娘做的,是你大嫂做的。”陈金插口道。 桃香正低头吃饭,忽听公爹提到自己,连忙抬起头,不由自主地看向陈敬轩。 却见他正给老丫夹菜,没有注意自己。 桃香心里泛起一丝懊恼,但面上还是笑道:“我胡乱做的,哪儿有娘的手艺好,大家凑合着吃吧!” “瞧瞧大嫂说的,你胡乱做的就这么好吃,看来我真不是这块料啊!”老二家的边吃着接口道。 桃香心道你不是那块料,难道我就天生是做饭的料? 不过桃香的情绪不知怎么的低落起来,没有心情跟她斗嘴。 因此只是 笑笑,没有接口。 老二家的见大家都不接话茬,又见桌上那一大碗水煮肉,便挑刺儿说道:“大嫂,这肉炒白菜,汤放的有点多了,肉也没有搅匀。” 众人看过去,只见满满一大碗盛着,红褐色的汤,里面嫩嫩的白菜,最上面是一小堆沾着爆香的葱姜蒜作料的肉片,周围还有几个红辣椒,样子十分诱人。 桃香把肉片和白菜稍翻搅了一下,笑着说道:“这道菜叫水煮肉,不是肉炒白菜。” “水煮肉?”青荷问道,“还是第一次听说,不过闻着这味道挺香的。” 桃香眼余光看到陈敬轩也向这道菜看过来,便对大家讲道:“这个菜是最下饭的,而且辣味能去除体内的寒气,大家尝尝这里面的白菜口感是不是和平常不一样了?” 众人都伸筷子夹来尝。 “嗯!”陈泽轩首先吃了一大口,称赞道,“果然好吃!” 众人也都说好吃,白菜入味儿,肉片嫩嫩的。 见陈敬轩没吃,陈泽轩夹起了一筷子,放到他碗里,“大哥,你也尝尝!” 陈敬轩微微点了点头,也吃起来。 “好吃就多吃点!”陈金又闷声说道。 这句话好像是在对陈泽轩说,但实际上谁都听出来了,这是对陈敬轩说的。 第13章 相处 “是啊,多吃点菜!”刘氏也笑着说,又夹了两条豆角放到陈敬轩碗里。 盯着碗里的两条豆角,陈敬轩一下子就收敛了笑容。 青荷懂事,装作不经意地笑道:“大哥,我最爱吃豆角了,给我吃吧!” 说完,也不等陈敬轩答话,就把他碗里的豆角夹了过来。又夹了一些蘑菇放到他碗里,道:“这是大嫂上午采回来的,大哥尝尝。” 刘氏见此,脸上的笑僵了僵,却没说什么,继续吃饭。 桃香此时也看出一些端倪,这陈敬轩和刘氏定然有什么解不开的疙瘩,才成了现在这样子。 不过看这样子,这刘氏也挺可怜的。 是什么样的矛盾才让亲生儿子对亲娘这样冷漠呢? 接下来大家都不怎么说话,都默默地吃饭或者喝酒。 吃到最后,陈金喝多了,话也多起来:“今天老大回来了,是个高兴的事儿,以后一家人和和气气气地过日子,谁也不许再找事儿!” 说完,饭也没吃,就晃悠悠地站起身,刘氏见了连忙过来扶着去睡觉。 桃香发现陈金说这话时,陈敬轩的嘴角一直挂着一丝嘲弄和不屑。 陈金离桌后,陈敬轩也起身离 开,脚步有些虚浮,可能也喝得有些多了。 不过他一出去,桃香立刻紧张起来,暗暗祈祷他别去自己睡觉的那个房间,不然她可真要打地铺了。 虽然这么想,但她也不能追出去看他到底去哪儿,只好面上平静地等众人都吃完,又和青荷一起收拾了剩菜和碗筷到厨房,洗好放好,才算完事儿。 忙了一天下来,桃香有点疲惫,膝盖处还有些疼。 最主要的是一直没得站住脚,脚腕处的胀痛没有消减,反而倒更厉害了,她现在恨不得马上躺到床上去。 拖着沉重的步子来到房门口,一推门,桃香差点没呕出血来—— 门从里面给插上了!这代表她进不去了! 桃香原本还想着万一只能和陈敬轩同处一室,自己就打地铺,或者那陈敬轩如果更男人一些,让自己睡床,他打地铺,也可以勉为其难凑合一段时日,再另想办法。 不想他竟直接把门插了,干脆不让自己进去。 桃香在门前徘徊了几遍,想去敲门,又觉得不妥当。 自己一个女孩子去敲男的房门,被人知道了不笑掉大牙才怪? 不去敲吧,可现在这么晚了,自己能上哪儿 去,总不能去敲小姑子的门啊! 给自己鼓了鼓劲,桃香耐着性子轻轻敲了敲门,可明明灯还没熄,却就是没有回应。 桃香气得三魂出窍,“陈敬轩你有种!姐今天还就跟你犟上了,非进去不可了!” 话音未落,只听“咣当”一声,门开了,陈敬轩手扶门框,站在那里。 因逆着光,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从开门的声音上不难想象一定是带着怒气的。 “你没资格叫我的名字!”陈敬轩低沉的声音从逆光的暗影上传出来。 桃香一听,气得想笑,“名字不就是起了给人叫的?不让人叫,你起名字干什么?” 陈敬轩听了,从门里走出,来到桃香跟前,重复道:“是你没有资格。” 桃香本想问谁才有资格,不过转念一想,那与自己没有半毛钱关系, “就那破名儿谁稀罕叫?”心里想着,嘴里就小声的嘟囔出来。 “你说什么?”陈敬轩的声音里又添了一层怒气。 晕,咋把心里想的说出来了呢,好女不跟男斗,桃香连忙改口说道:“没说什么,只是你们陈家不能把人娶回来住房檐底下吧?” 这次她终于认清目标, 本就是想进屋睡觉的。 说完,她便大.大方方地进屋,后面陈敬轩一时倒无语了,杵在那儿没动。 “如果你想谈话声把家人都吵醒,那就在院子里站着说也没关系,不过我就不奉陪了!”桃香转过身说完,便朝着床走过去。 扭伤的脚腕再不躺下休息,明天就瘸了。 “哼!”陈敬轩一甩袖子,也皱着眉进来,复又把门关好。 “三条,你我都必须遵守。”她道。 陈敬轩立在门边,眼神一顿。 桃香则坐在床上,把那条伤腿平搭在床沿,撩起裤脚,一边呲着牙揉着,一边继续说道,“第一,” “你的脚伤了?”陈敬轩盯着她红肿的脚腕,打断她的话,问道。 “哦,上午在山上扭了。”桃香不以为意地低头看伤处了一眼。 手上揉着,又抬头,继续道:“第一,这……” “不疼?”陈敬轩不理她说的,接着问。 “帅哥,你可看好。”桃香捏捏自己腿上的肉道,“这可是肉的,怎么会不疼?” 说完还是咬着牙揉着,“第一,啊——” 第一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陈敬轩几步跨过来,甩开她揉着的手。 她惊得“啊 ”一声叫出来,戒备地问:“你干嘛?” 这人不会这么狠毒,想雪上加霜吧? “无知!扭伤了如果没有脱臼,就应该静养。 不能动,更不能揉,不然会越肿的厉害。”陈敬轩托起她的伤脚看了一下,不是脱臼,便拉下她的裤脚,小心的放在床上。不过还没有忘记教训她。 桃香一时懵了,据观察,这陈敬轩不是对什么都很冷漠吗,怎么倒关心起自己的脚来了? 可是,他手指的冰凉触感,放在肿胀的地方好像还挺舒服的。 “腿要尽量平放,才会好的快一些。”他道。 “额……谢谢!”桃香又撸起裤腿。 “不是告诉你了吗,不要揉!”见她又有动作,陈敬轩再次皱着眉头,加重语气地说。 “那个……不是揉,”桃香接续往上撸,漏出擦伤的膝盖,不好意思地冲他笑笑,“这地方也有点疼,透透凉气好一些。” 陈敬轩彻底沉默了,这个女人一共伤了几处? “废物!” “你!”桃香气得涨红了脸,本以为他面冷心热,看来是想错了,他的心和他的外表一样冷酷无情。 正想着,陈敬轩慵懒的声音又响起来—— 第14章 一瞬温暖 “第一,我赶你走之前,你和我在外虽有夫妻之名,实质上要互不干涉对方,所以希望你不要打扰到我。” “这也正是我想说的,希望你也不要打扰到我!”桃香气狠狠地说道。 “第二,我赶你走的时候,要走得干净利落,不要和我胡搅蛮缠。”他接着不紧不慢地道。 桃香气得想吐,叫道:“不等你赶我,到时候我自然会走的。 谁会纠缠你,那才是有病!” 陈敬轩听了嘴角挂起了一丝笑意,道:“那最好!” “不要得意,第三呢?快点说!”桃香差点就说出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来了。 “第三,就是我睡床,你睡地上。”说完,他也不看桃香黑了的脸,拿起桃香的被子,扔到床下。 继续道:“现在我困了,你也早点睡吧!” 有那么一瞬,桃香的大脑有点缺氧,这人是不是也太不是人了?不知道让着女人也就算了,难道不知道她现在受伤了吗? 算了,现在不是流行“狗睡床人睡地”吗,就当自己睡在狗窝旁边了! 桃香叨念着,将被子在地上铺好,躺下去,好硬的地面啊!她忍不住在心里把陈敬轩骂了几千遍。 猛地她又想起成亲当天那只大公鸡来 ,要是那只鸡还在这里,就一脚狠狠地踢飞了它。 想得入神,桃香的腿竟真的抬起来狠劲一踢。 “哎呦!” 正好是那只伤了的腿,这一踢正好磕到床脚上,疼得她一下子叫出了声,连眼泪都漫上来了。 “你睡觉的时候还练功?”床上的陈敬轩此时舒舒服服地斜靠在床头,嘴角带着笑意说道。 “练你个大头功!”桃香咒骂了一句,翻过身,背对着他,闭上眼睛。 但又实在睡不着,脑子里就开始胡思乱想起来:按目前的状况,要赶紧想出个能满足自己温饱的办法来,等以后离开这里,才不至于饿肚子啊! 床上的陈敬轩虽然没有什么动静,但他却也是睡不着,睁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迷迷糊糊间,桃香觉得自己也就刚睡着,就被一阵粗重的喘息声惊醒。 起初她没敢动,侧耳倾听声音的来源,发现是床上,是陈敬轩发出来的。 桃香心里抱怨着起身,点亮了灯。 灯光下,只见陈敬轩脸色青紫,嘴唇发黑,双手极其痛苦地抚着自己的脖颈,喘不上气,很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痛苦挣扎的样子。 桃香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真怕他一口气上不来,就这么死掉 。 “喂,醒醒!你醒醒!”她急切地对着陈敬轩呼唤。 但他还是在痛苦地喘息,没有好转的迹象。 一时间桃香考虑到他是不是中了毒,不然怎么嘴唇发黑,脸色紫胀呢? 情急之下,她顾不得男女之防,上前去推搡他,并掐住他的人中。 这一下陈敬轩竟然没了声音,连手都无力地垂下来。 桃香吓得心里直哆嗦,几乎忘了喊叫。 这时,只听床上的陈敬轩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桃香这才注意到他头上脸上全是汗,身上的单衣都汗湿了。 “你刚才怎么了?好像出不来气似的,吓死我了!”桃香见他醒过来,平复着受惊的心问道。 陈敬轩苍白着脸,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她。 见她眼中担忧的神色慢慢褪去,他的唇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眼神也有了光彩。 桃香见他刚缓过来,就恢复了睡觉前那种可恶的表情,直狠自己心太软啊,怎么就忘了自己现在睡在地上,都是拜他所赐呢! “喂,你不要刚活过来就得意!刚才我就不应该——” “谢谢你!”陈敬轩诚意地说。 桃香想说刚才就不该管你,让你憋死算了。可是话还没说完,床上 那位就打断了她。 看着他眼里的真诚,还有他现在确实很虚弱的样子,她那些毒舌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了,转过身去给他倒水。 陈敬轩看着她为自己忙碌,眼神里有那么一瞬的温暖。 桃香把水端过来的时候,陈敬轩已经起身,无惊无喜坐在那里。 她把水递过去,但没有接。 “不用了,还是互不干涉为好!”陈敬轩冷冷地说,“刚才我只是做了个噩梦。” 桃香伸着端杯子的手僵在那儿,尴尬得脸有些发胀。 却听他又接着说道:“一般我看到讨厌的人都会做噩梦。” “你!”桃香心情郁闷,恨不得把水泼在他脸上。 不过她转念一想又笑了:“我就当是被狗叫声给吵醒了,狗不睡觉,难道人也不睡觉?” 说完把杯子重重地放在桌上,自顾自的躺下睡觉,心道下次再要多管闲事,就咬舌自尽。 —— 第二天一大早,桃香带着一脸的疲惫起身,做熟了饭之后家里人都还没有起床,看来昨晚对全家来说都是不眠之夜,都趁着早上补眠呢。 桃香又把昨日采回来的野苋洗干净。因为数量多,故先切碎之后,才放在盆里捣,小半筐才捣了一盆碎糊。 有了上次 的经验,这次不能直接晒了,那样浪费的多,留下的粉末少。 桃香往碎糊里倒上少许的水,用上次从刘氏那里拿过来的麻包布过滤一遍,把过滤出来的碎糊渣滓和浆水分开去晒。 这时,青荷也起床了,笑着和她打招呼。 见她又在鼓捣野苋便问道:“大嫂,你弄这些做什么用?” 桃香想着青荷爽直,并且以后要弄这些也必须有家里人支持,便对她说道:“染色用的,可以把白衣服染成紫色。” “真的可以吗?”青荷好奇地问。 “当然是真的,”桃香从袖中拿出上次染成紫色的那块手帕,递给她,“你看,这是我上次弄的那些染的,野苋少,颜色比较浅。” “这么漂亮!”青荷展开手帕,是浅浅的紫色。 青荷拿着手帕闻了闻,一股淡淡的野苋的香味飘出来,清新自然。 “大嫂,能不能帮我也染一块?”青荷乞盼地地问。 “当然可以了,这次这些弄好了的话,能染很多块呢!”桃香见她感兴趣,也乐意跟她说: “我看咱们这里的衣物颜色比较单调,稍微鲜亮一点儿的价格就很高,如果咱们这染色水能把布染出漂亮的颜色,那我们也能赚钱了!” 第15章 心里的火儿 “哎呦,大嫂,你就别在那儿糊弄孩子了,还是先做饭吧!” 张氏此时起了床,见桃香和青荷说得热火,便奚落道。 桃香还没有说话,青荷就回过头说道:“大嫂起得早,早就把饭做好了!” 言外之意很明显,就是说张氏比较懒惰。 张氏听了也不恼,扫了一眼青荷旁边的桃香,说道:“你看你说的,不是我懒,是你这侄儿在我肚子里睡得香,不让我起啊!” 张氏一边说着,一边想在桃香脸上寻找到羡慕的神情,可惜没能如愿,桃香依旧自自然然地笑着。 张氏无趣,忙着去洗脸。 桃香见刘氏等人也都起来了,便准备收拾着吃早饭。 刘氏见桃香已做好了饭,便问:“老大怎么还没起来?” 桃香知道是问自己呢,回道:“他昨晚睡得晚,现在刚睡着不久。” 刘氏听了,若有所思地看看桃香。 见她也是一脸疲惫的样子,心道,难不成这两人头一晚上就圆房了? 桃香见婆婆看自己的眼神,就知道她想歪了。但这个可真是有口不能辩的事…… 总不能解释说,我俩啥事也没有。那不更越描越黑吗? 她心里尴尬,脸 上就红起来。 刘氏见了越发相信了。 陈泽轩也刚起床,还没出屋,正开窗,这一幕他也恰好看在眼里。 尤其是见桃香脸红地转身进了厨房,他的心里便泛起了一丝失落。 饭菜都上桌了,陈金坐下后发现还差陈敬轩没来,便对桃香吩咐道:“叫老大起来吃饭!” “他昨晚睡得不好,现在刚睡熟。 要不等他起来再吃吧,我留了一些饭在锅里。”桃香征询地问陈金。 虽然她对陈敬轩的态度深恶痛绝,但他昨晚脸色紫胀的样子绝不是装出来的,还是多休息为好,饭可以晚点再吃。 “嗯,也行。一会儿起了,你再给他热热,吃凉饭受病。”陈金吩咐完,边吃起来。 桃香连忙应了。 “哎呦,大嫂可真知道心疼大哥啊!”这张氏无孔不入似的说。 桃香心里虽坦荡,可听她这么一说,还是忍不住脸又红起来。 却不知怎么反驳她的话才好,只能随口说:“他确实刚睡着不久。” 张氏神色暧昧的笑起来。 桃香知道张氏敢这么肆无忌惮的打趣她,是因为陈金和刘氏的脸色看起来也很愉快,包括青荷。 这时,陈泽轩“啪” 的一声放下筷子。众人寻声一看,他已经一碗饭下肚,放下筷子走了出去。 桃香心里惊叹他吃饭是飞一样的速度啊! “三哥做什么去这么赶!”青荷小声嘟囔着。 “谁知道他,你吃你的!”刘氏提醒青荷。 青荷便不再做声了,大家也都闷下头去吃饭。 其实陈泽轩也不知道他自己是怎么了,只感觉心里有股子火儿发不出来一样。 到了地里也没减轻,因此连着几次把麦苗当做杂草拔了。 陈金气得黑着脸叫他去扬粪,他便二话不说,抄起铁锹一下一下把粪沫子扬得高高的,吹得青荷一嘴。 刘氏便骂起来—— “你个吃粮不会拉磨的驴,不愿干滚回家去,别在这丢人现眼!” 刘氏一骂,陈泽轩便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没了精神,再扬粪的时候胳膊都抬不起了一般。 忽然,他铲粪的时候,一铁锹挖在了自己的大脚趾上,切了长长的一道口子,血立刻就冒了出来。 因陈敬轩没起床的缘故,桃香被陈金安排在家,等着他起来给他热饭。 陈泽轩的脚流着血回来的时候,桃香见他走一步一个血脚印吓了一大跳。 “这是怎 么了?” 她一边问着,一边连忙打来一盆清水,又搬了个板凳,让他坐下把脚洗干净。 陈泽轩的脚一进水盆,盆里的水便染红了。 “不小心让铁锹切了!” 陈泽轩答着,眉毛也没皱一下。又很用力地撩起裤脚,使劲儿搓着上面沾的泥土,一点也没有轻柔。 桃香又给他换了一盆水,待陈泽轩洗好之后,又用干净的棉布,洒上些药粉,小心地帮他包扎起来。 包好之后陈泽轩起身想回房去,才意识到刚才一时匆忙,把割破了的那只鞋子忘在了地里。 他只好单脚跳着往前走。 “快停下!你那样跳,还得震得伤口流血。”桃香说着连忙过来,扶住他半边肩膀。 瞬间,陈泽轩身体一僵,反射似的躲了一下,脸便红起来。 桃香笑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是你大嫂,又不是别人,把你扶进去,我还忙别的去呢。” 陈泽轩听了,也收起尴尬,玩笑道:“我是怕我身体重,你扶不动我,你倒嫌我耽误了你的时间。” “可不就是耽误我时间了。”桃香一边唠叨着,一边扶着陈泽轩进屋。 又嘱咐道:“暂时先别下地走路 ,等下午血凝住了,就能踮着脚走了。” 她说完便退了出去,陈泽轩心里倒是爽爽快快的,原来那股子火儿已经无影无踪了。 桃香从陈泽轩住的厢房屋子出来,抬头正看见那边陈敬轩站在门口看着她。 “那个,你起来了?”桃香有些结巴的搭话,倒像是自己做了贼似的。 陈敬轩听到她的话却没有吭声,依旧是冷着脸又转身进了屋子。 桃香见这情景,暗自后悔自己也太卑微了点儿吧。 以前不是这样的,怎么现在全变了? 陈敬轩起了床,桃香便去厨房帮他热饭。 等到收了火,揭开锅,把热好的饭菜端上桌,还不见陈敬轩出来。 桃香怕再热第二遍,只好进屋去叫他。 却不想,桃香进屋一看,只见被褥叠得整整齐齐,陈敬轩人已经不在屋里,看来是她在厨房热饭的时候出去的。 “陈敬轩你够拽!下次再管你,我就——”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身后响起那个人特有的声音: “你就怎么?” 桃香猛地回头,只见陈敬轩斜倚在门首,淡淡地看着她,见她回头,便继续说道:“我已经说过了,你没资格叫我的名字。” 第16章 夜归 “你是鬼吗?神出鬼没的吓人!” 桃香抱怨着,继而消化了他刚才的话,气得叫道:“我才懒得叫你那破名儿,我是不想把饭再热第二遍,才进来叫你!” 见陈敬轩现出些许吃惊,便又补充道:“你不要认为是我愿意伺候你,那是因为有爹的吩咐,我只是完成爹的交代而已!” 这话说完,果然见陈敬轩的神色由微微惊讶变为深深地嘲弄,桃香心情大好。 迈着轻松的步子从陈敬轩身边走过去,还不忘故意朝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道:“快来吃吧,不然还要浪费我的时间!” 陈敬轩黑着脸冲着她低吼: “我没有吃早饭的习惯,收了你们那份好心吧!” “哎呦,大哥这是怎么了?谁惹您生气了?”老二家的正出来,见陈敬轩生气,唯恐天下不乱的语气问。 老三陈泽轩也听到了他的吼声,连忙踮着脚出来,劝道:“大哥,爹和大嫂也都是好意,不吃早饭不行,久了多好的身体也会亏空了!” 陈敬轩听了无可反驳,只是气势汹汹地站着不动。 而此时桃香半垂着头立在厨房门口,看上去简直就是受了气的媳妇一般,谁强谁弱立马见分晓 了。 陈泽轩半推半拉地将陈敬轩拖去吃饭。桃香心里暗暗发笑。 饭后,陈敬轩出去了。 当时桃香看见他走出去,也没有问他去哪儿的想法,因为她知道问了他也不会说,那只是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还是别自取其辱了。 午饭的时候,他没回来。 晚饭的时候,他还是没回来。 其他人都像平常似的吃饭,一点看不出异常,桃香也不好问陈敬轩的去处。 难不成别人都知道他去了哪,她这个做人媳妇的反倒不知道,还不被人当笑话? 饭后回房,反手插门的时候,又停住了,该不该为他留门呢? 想到此,她的手又无奈地垂下来。 把被子拿到地上铺好,桃香躺了下去。 她的心里有些难过。自进了陈家门到现在,第一次这么明显地感觉到被所有人都排除在外了。 熄灭了灯,桃香心里再一次地问着自己:什么时候能回去呢?妈妈又在哪儿呢? 一股热流从眼眶流出来,滴到垫在头下的手背上。 深夜,陈敬轩回来了,白天穿的那套藏青色衣衫换成了一套暗紫色的,平整干净,人显得精神了不少,但还是遮不住眉宇间的疲倦。 他的手里各 提着一大一小两个布兜,里面鼓鼓的,不知是何物。 院子里各房都已熄灯睡了,只有陈金和刘氏房里的灯还亮着。 听到陈敬轩进院儿的声音,两口儿一前一后走出来,看样子是知道他这时候回来,在刻意等他。 陈敬轩见了两人,也不说话,面无表情地将手里较大的布兜递给陈金。 后面的刘氏见了眉开眼笑起来,眼睛却还直盯着他手里那个比较小的布兜。 “哼!”陈敬轩轻哼了一声,嘴角挂上了一丝嘲弄。 “回屋!”陈金看着刘氏低声吼道。 刘氏扭头胆怯地看了陈金一眼,又回过来对陈敬轩讪笑着道:“回来了?锅里给你留着饭,我去给你热热?” 话虽这样说,但脚下却纹丝未动。 陈敬轩又恢复了面无表情,冷冷地道:“不用了!” 说完,也不看二人,径直向自己房间走去。 陈金狠狠地瞪了刘氏一眼,回身进屋,刘氏连忙跟上去。 片刻之后,灯便熄了。 来到房门口,陈敬轩本想敲门,没想到门一推就开了。 他心里涌上一丝怒气:这女人睡觉都不知道关门吗,就不怕来了贼? 不过这个念头在脑子里一闪即逝,女人都如 此,她晚上被贼搬走了又与自己有何关系呢? 房间的摆设位置对他来说再熟悉不过,因此几步便来到桌前,点起了灯。 又将布兜轻轻放在桌上,拿了碗连喝了两杯水,才轻轻呼了口气,放松下来,眉宇间的倦气更浓了。 “妈妈……”桃香已沉沉睡去,此时梦里呓语般咕哝着。 陈敬轩疑惑,不知她说的“妈妈”是什么。 再循声望去,只见地上的她像八爪鱼一样紧紧抱着被子,睡得正香。 清秀白皙的脸庞半沉在被间,眼角的睫毛尤自湿润着,刚才咕哝了一声,现在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 他的眼里不知何时有了些许暖意,熄了灯轻轻地走到床边,黑暗中又向她的方向一眼,才躺下身去。 睡着的时候,他的嘴角向上弯起来。 天亮的时候,桃香坐起身,很夸张的打了个哈欠。 然后又极大幅度地伸了个懒腰,自言自语道:“地上真硬,睡得我腰酸背疼。 讨厌的陈敬轩,占着茅坑不拉屎!” “你在骂我?”床上传来的声音。 “啊——”桃香惊呼一声,往床上看去,只见陈敬轩舒适的侧着身,正阴笑着等她回答。 “我的娘啊!你是鬼 吧!吓死人不偿命啊!你怎么回来了?”桃香惊叫着。 陈敬轩不答她的话,他在等着她的回答。 “额……我不是在骂你,我是……我是…… 我是在想你。”她实在是骂人当场被抓,已经语无伦次。 “噗——”要是嘴里有点什么,非喷出来不可,桃香自己都快被恶心的吐了。 陈敬轩侧卧在床上,眼睛都圆了。 “我是说你出去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我等啊等啊等得花儿也谢了。 最后实在困得受不了了,才睡着了,这不是刚醒了,又在念叨你吗?”桃香红着脸自圆其说。 陈敬轩在那里一动不动,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最后,桃香被他盯得崩溃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坦白道:“算了,我是在说你,不过不是骂,只是抱怨一下嘛。 这里虽说以前是你的房间,可你是男人,应该让着女人嘛。 最起码我们一人一天轮流着睡床,或者白天你睡,晚上我睡,要不,前半夜你睡,后半夜我睡,怎么都行。 总之不能总是我睡地板,者太不公平了!” 一口气说完,心里舒服多了,不过看他那里还是风平浪静一句话也没有,桃香心里又开始敲小鼓了。 第17章 发烧 “好吧,就听你的,一人一天轮流着睡。”就当她觉得陈敬轩会马上发火的时候,他却答应了。 “真的吗!太好了,你还算是个男人!”桃香一兴奋就忘乎所以。 “你说什么?”只听陈敬轩低吼了一句,脸色瞬间就黑了下来。 嗖的一下坐起身,指着桃香,从齿缝里蹦出一个字:“滚!” 这个人怎么说变脸就变脸,刚才还好好的说话,突然就暴风骤雨了。 桃香看着他铁青着脸,本想解释两句,却连嘴都没敢张就咽了回去。 最后只是闷闷地起身,出了屋子。 外面的空气真好,桃香猛吸了两口,才觉得胸口顺畅了不少。 这人简直就是精神病,自己正常人才不跟你一般见识。 屋里,陈敬轩见她默默地出去,脸色缓和了不少。 直待警醒过来,心里泛起浓浓的无奈。 低头看见她没来得及叠起来的被子,伸手一把抓到床上来,盖到了自己身上。 早饭陈敬轩没出来吃。 饭后桃香执意跟着陈金等人去田里拔草,她说:“三弟现在脚伤了暂时不能下地,就在家休息,干活儿的人手缺了。 敬轩要是起来,自己热饭吃就行。” 陈金听着觉得有理。主 要是现在要赶着把草拔完,粪扬好,时令不等人,所以就同意了。 桃香在田里干活,虽然累,但觉得比在家伺候陈敬轩强,最起码还能跟青荷说话,聊到开心处笑一笑。 要是在家里,那个低气压让人呼吸都不顺畅。 “大嫂,你弄的那些染色水真能染色吗?”青荷又问起来,她看到桃香染的那块手帕漂亮,就一直惦记着给自己也染一块。 “真的,回头给你多染几块儿。”桃香笑着言道。 “干脆我们染多一些去卖吧?”青荷提议着。 桃香早有这个想法,只是手里没钱,买白布坯没有本钱。 青荷挑着眉兴奋的说:“要是真能卖,我去弄本钱,不用你管,你只说说需要多少?” 桃香伸出沾了泥的手指,点了青荷的额头一下,笑着说:“我又不是算盘,哪儿里就那么快算出来? 这也要细细算算要用多少布,多少钱一尺,才能算出钱来。回头还要算能染多少块,定出每一块的价钱。 你现在急也没用,等闲下来再说。” 青荷听了她这样说,很赞同的点点头,然后真的默默的合计起本钱来。 桃香看她很认真的样子,觉得这小姑着实可爱。 其实她 并不是没有算过需要多少本钱,只是不想用小姑子的钱,她还是个小姑娘,这钱需要自己想办法。 中午回家的时候,老三陈泽轩竟然已经做熟了饭。 虽然只是很简单的玉米饼子炖白菜,而且样子不是很美观,但终归是熟了。 最高兴的是桃香,不然还得她出力去做。 不是她懒,是下地干活儿实在是很累,拔草的活儿又费力又费神,一般都是蹲着或者猫着腰往前走,到地头儿才能直起身来歇一歇,极其辛苦。 可是陈敬轩却还没有起床。 以至于陈金吩咐她去请他吃饭的时候,她都觉得爹娘做到这份儿上也太卑微了点儿。 桃香进屋见陈敬轩蒙着她的被子睡着,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该吃饭了,非得回回都让人请?”桃香疾步来到床边,一把将自己的被子从他身上抓起来。 “嗯。” 只听嗯的一声喘息,桃香便见到一张泛着红晕的脸,紧接着失去热源的他缩了缩肩膀,微微睁开了眼睛。 “做什么?” 见是她来,他淡淡地咕哝了一句,声音却极其沙哑。 桃香听出有些不正常,问道:“你嗓子怎么了?” 陈敬轩的眼睛睁得大了些,桃香发 现他的眼睛也是红的,布满了血丝。 “没事!”他答得有气无力,又微微闭上了眼。 桃香觉得不对劲,放下被子,伸出手去摸他的额头,果然发现很烫手——他发烧了! “你发烧了?”桃香不禁关切地问。 可是陈敬轩却没有回答她的话,他睁大了双眼,对于她的触摸满是吃惊。 明明应该是抗拒,可相反的,不但没有抗拒,他对她冰凉柔软的小手带给他的舒适感觉还很留恋。 当她将之拿开,陈敬轩的心里竟然泛起一丝失落。 “请大夫看看吧?”桃香言道。 “暂时还死不了,无需你多嘴!” 陈敬轩沙哑着声音支撑着起身。 桃香听着这话,伸出去想扶他一把的手又缩了回来。 这人真是又可怜又可气! 舀了半盆水,陈敬轩只糙糙地洗了两把脸,就去吃饭。 桃香在后面跟着,看他走路时的脚步,虽然刻意努力地保持平衡,但还是有些不稳。 一顿饭吃完,时间也不算短。 可能陈敬轩本来在桌儿上就极少说话,这次也是如此,虽然桃香的眼神时不时飘向他的方向,但直到他放下碗筷出去,其他人也是和往常一样,该吃饭吃饭,该说话说话 ,反正就是没人发现他的病态。 桃香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原本她心里对他这种昼伏夜出、不下地劳作、对家事毫不关心的行为是嗤之以鼻的。 可是看到他那么强悍的一个人,竟然也有这么脆弱的时候。 而这些本应该关心他的家人们却一个个忽略他,这才是最让人觉得可悲的地方。 如果他们能真正的看他一眼,就能发现他脸上不正常的潮红,也能看到他有些虚浮的背影,可是他们没有。 或许是陈敬轩平时冷漠无情,伤透了家人的心,才导致这样的结果? 桃香满脑子的疑惑。 桃香跟着他回到房间,见他一头栽倒在床上,又昏昏沉沉地没了精神。 “你准备就这么扛着,不看大夫?”桃香有点气愤,无奈地将一块湿毛巾叠好冰到他头上。 这人还真是犟的可以。 “我不是说了,暂时死不了!”陈敬轩低声嘟囔着,皱紧了眉头。 好像她不是往他头上放毛巾,而是拍砖头。 桃香默不作声地出去了,片刻之后,端着一碗姜糖水进来。 见他已经昏睡,便轻轻将湿毛巾拿开,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毛巾都热了。 桃香心里泛起一丝心疼。 第18章 有何意义 “起来一下,喝了姜糖水再睡。” 她一边说着,一边想摇醒他。 见他不动,只好用半边身子支撑他坐起来。 此时的陈敬轩像一只小绵羊,没有了刚才狼似的“凶恶”,在半梦半醒间乖乖喝掉了糖水。 桃香掏出手帕将他嘴角的残汁擦掉,扶他躺好,又将两床被子都盖在他身上发汗,这才直起身长出了一口气。 这么一折腾,她倒出了一脑门的汗。 正想拿手帕擦一擦,才醒悟手帕脏了,上面沾上了刚才的姜糖汁。 不过,正好清洗一下,看看这染色的手帕会不会掉色。 桃香把手帕放进水里,浸泡片刻,又轻轻搓洗干净,惊喜地发现手帕没有脱色! 这就是说,她真的可以按照这种方法制作染色手帕,然后去试着卖,只要价钱合理,一定可以赚钱。 她的心情大好。 不过看看床上昏昏然的陈敬轩,她又觉得是喜忧掺半。 忽然,她的脑子灵机一动,水眸中闪过一缕精光,朝着床上的他点了点头。 —— 下午在田里劳作,桃香觉得十分漫长,她觉得再没有任何时候像现在这般盼着那个人赶快好起来了。 好容易等到傍晚收工回家,桃香马上进屋,查看陈敬轩的病 情。 来到床前,果然见他虽然还睡着,但脸上的潮红已褪去,呼吸也平稳了许多。 不知何时,把身上的两层被子掀开了一层。 桃香眼中的笑意更盛,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然潮潮的出了一层细汗,温度也降了下来。 刚才被她触摸,陈敬轩已然醒来,只是没张开眼睛。 他在贪恋这种温凉的触感。 “陈敬轩,你醒醒!”桃香声音虽轻,但听得出里面的愉悦。 陈敬轩原本还想再细细体味她手掌的柔软感觉,不想她却在叫他。 无奈的陈敬轩只好睁开眼睛,静静地看着她。 桃香见他醒来,又是一喜,迫不及待地开口道:“你醒了就太好了! 以前你说过的我们互不干涉,可是之前你喝了我冲的姜糖水,盖了我的被子,使用了我的手帕。 你知道治病和租用东西都是要花钱的,只要三百文。 我们这么熟,已经给你算便宜了!” 陈敬轩的脸在听到这些之后一点一点的黑下去。 可是她却闪着活灵活现的大眼睛补充了一句:“你最好尽快付给我,我急等着要用!” 陈敬轩黑着脸仔细审视着她,只见她表情无辜,眸光纯净,根本不像在算计人。 倒像是拿出一堆 理由跟家长要钱买糖的小孩,不容拒绝。 治病和租用东西都是要花钱的。他仔细玩味着这句话,嘴角微微弯起来。 “那个,你是不是也没有钱?”桃香见他许久不说话,心里没了底。 眼中流露出些许失望,道:“要是你真没有那就先算了,不过你可不要忘了,我以后也许会要的。” 说完,她转头就想离开。从田里回来就进来了,满以为这回买手帕布坯的本钱有了,没想到他竟也是个穷人。 “回来!”陈敬轩依然沙哑的声音叫住她。 桃香停住脚步,回过头。一副反正你也没钱的眼神看着他,疑惑地问:“还干嘛?” “你不是要钱吗?又不急着用了?”陈敬轩说着,撑起身子从床上下来。 走到桌前,搬开椅子,从某一块砖的缝隙轻轻一扣,便把一块砖拿了下来。 桃香发现里面是一个不小的暗格,这一块转只是个小小的开口。 其中有个小巧的瓷坛和几个布兜,都鼓鼓的,不知装的什么。 陈敬轩伸手进去,摸索了一下,便从上面又拿开了一块砖。 这时暗格的开口大了许多,看来这是个小小的机关。 接着,他掀开坛盖,从里面提出一串铜钱,递给她。 “你真是棒!从老鼠洞里也能掏出钱来!”桃香笑眯眯地接过钱串,满足地打趣着。 便就着桌子,解开穿钱的绳子,数起来。 “三百六十文,不用数了,都给你了!” “嗯?”桃香手把着几枚铜钱疑惑地抬起头,不相信地问,“真的?都给我?” 见陈敬轩点点头,她稍微思索了一下,便又恢复了刚才笑眯眯的样子,道:“我知道了,这六十文是给我的封口费,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封口费?”陈敬轩拍拍手上的尘土,望着她问道。 这女人怎么总能开出理由? 桃香见他已经盖好了砖,椅子也恢复了原位,外表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 “哇,这么神奇,”她又在椅子跟前来回转了几圈,看不出一丝端倪。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怎么也不会想到这里竟是陈敬轩的钱库。 “哈哈……” 陈敬轩见她如此,忍不住笑起来。 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是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笑。 “你笑了?”桃香露出吃惊又痴迷的表情,这个人笑起来还真是好看,给平时刻板的他凭添了许多神采。 “多笑笑好,经常笑别人才喜欢你!”桃香收起钱,也笑着说道。 却不想 ,瞬间陈敬轩的脸便暗了下来,生硬地说道:“我不需要别人喜欢!” 桃香一见,还以为是刚才说他笑好,他不好意思了便沉了脸,连忙解释道:“我是说爱笑的人,才让人觉得容易亲近。 以后我是要走的,你也要娶媳妇,要人家女孩子喜欢你才会嫁给你呀!你……” 不想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陈敬轩冷硬地打断。 “我不会娶任何人,你也尽快给我滚!”他铁青着脸,低吼起来。 “……” 你也尽快滚?桃香看着陈敬轩暴怒的脸,脑子里回旋着他刚刚说的这句话,眼神渐渐变得疏离起来。 每天对着别人的父母叫着爹娘,早起给所有人做早饭,辛辛苦苦在田里劳作,对不拿自己当人看的人扬着笑脸。这一切,难道就是为了能吃上一口饭? “哈哈哈……” 桃香自嘲地笑起来,如果这样只是为了活着,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低下头,隐去眼中的泪光,默然地走出房间。 院子里的鸡正在啄食,那只大红公鸡也在。 桃香心里叹息,想起成亲当日的情景,如今看来,倒情愿自己的相公是那只大公鸡,骂它踢它,它都不会还口也不会还手,更不用像现在一样受窝囊气。 第19章 沉闷的气氛 晚饭还是桃香做的,和往常一样把每一盘每一碗都端上桌,给每个人盛饭。 只是往常做这些的时候,她的脸上都带着旭日般的笑容,而今天没有,只是平淡如水。 “大嫂,吃菜!”机灵的青荷发现大嫂的不同,笑着夹过一筷子菜放到她的碗里。 桃香正有一口没一口地扒着碗里的饭,见一筷子菜放进碗里,抬头见是青荷正对自己笑着,勾了勾唇,道:“不用照顾我,你也多吃点。” 青荷点头,桃香又恢复默不作声地低头吃饭。 “妹妹眼里就只有大嫂,一点儿也看不到我这个二嫂。” 张氏抱怨着,她总是仗着肚子里的孩子毫无顾忌的说话。 青荷无奈地看她一眼,伸筷子也给她夹过一些,说道:“盘子就在你跟前,不会自己夹?这还要争!” 张氏哈哈地笑着,满足地说:“我不是为吃菜,这不是想和妹妹说话嘛!” “二嫂,我给你夹菜,你也和我说话。”老丫奶声奶气地说。 她可能也发现今天桌上的气氛比较沉闷,希望像往常一样大家都笑着边说边吃。 张氏又去和老丫逗趣。 而桃香却只是充耳不闻一般,神情低迷地吃 完了半碗饭,便站起身强笑着道:“大家慢慢吃,我吃饱了。” 然后便退了出去。 陈泽轩扭头看着她出去的背影,询问地眼神看向陈敬轩,低沉着声音道:“大嫂怎么了?干了半天活儿,就吃这么一点儿?” “就是啊,大嫂是不是不舒服啊?”青荷也随着关切地问道。 “她没事!”陈敬轩嘴硬地说了一句,便不再理他们的询问。 他也发现了桃香不似往常一样,被他吵了之后也依然带着柔和的笑容,这次她没有。 其实,刚才他对她吼过了之后就后悔了,他看到她眼中的受伤和疏离,那一刻他内心深处竟有一丝害怕。 “要是累了,就让她早点休息,让青荷收拾洗碗。”陈金说道。 青荷赞同地点点头。 刘氏却撇着嘴嘟囔道:“又不是大户人家儿的千金小姐,干这么点活儿就累了,谁不是这么干过来的?我看就是诚心偷懒儿。” “啪!”陈敬轩把筷子使劲往桌上一拍,怒气冲冲地起身就走。身后的凳子被撞得晃了几晃,差点没被带倒。 陈金见此狠狠地朝她瞪了一眼,刘氏不敢再多说,不情愿地闭了嘴。 桃香回到房间就反 复思量是不是把钱还给陈敬轩,后来还是决定不还。 其一,作为劳务费这已经够廉价的了,也不算讹他;其二,既然要分清你我互不干涉,那这劳务费是他必付的。 何况要是想独立起来尽早摆脱现状,这本钱一定得要。 她又查了一下时间,恰好明日就是市集,是庄户人家赶集买入卖出的日子。 计划明日上午去集市的布店和日用品杂货铺一趟,一来问问布价,二来考察一下手帕的销路。 筹划之后,她估么着大家应该都吃完了饭,便出屋照往常一样收拾刷洗锅碗。 青荷已经在洗碗了,见她出来,忙笑着道:“大嫂不舒服就去休息吧,这些我干就行了。” 桃香刚才心情就好了很多,又见青荷如此懂事,心里又觉得有了温暖。 因此笑容又上了脸庞,对她说道:“咱俩一起干,正好我也有事和你说。” 青荷听说有事,表情立刻就重视起来。 桃香笑着道:“别那么严肃,就是和你说说手帕的事。我打算明天上午去集市一趟,想让你跟我一起去。” “真的让我跟着?那太好了!”青荷一听要去集市,立刻高兴地应了。 没办法, 庄户人家的女儿,没有那么多闲钱可花,大人们也就不常带着去集市。所以一听说去赶集,即便没有多的钱可花只是随便逛逛,也是十分高兴的。 桃香见她答应的痛快,连忙又说道:“那爹娘那里……我怕他们不让咱们去。” “你放心,我去和爹娘说,一定没问题,他们肯定答应。可是……” 青荷爽快地承诺由她出面和爹娘去说,但又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压低声音问道:“大嫂的本钱有了吗?” 桃香便笑着点点头。青荷见此才放下心来。 经她一提,桃香又想起和陈敬轩之间的不愉快,心里仍像堵了一块石头似的不舒服。 晚上,桃香没去睡床,还睡的是地上。因心里搁着事儿到很晚才睡着,可是陈敬轩一直没回来。 次日早饭后,陈金等人又去了田里。 桃香和青荷被允许去赶集,所以不用太早出门。张氏对于她们出去赶集很是羡慕。 大约辰时,姑嫂俩换好了一身干净衣服,准备出发,却不想在大门口遇到了归家的陈敬轩。 俩人见面谁也没说话,但桃香发现他脸色苍白,双眼透着疲惫,还是散散落落的外衣。 在这晨光中 看去,倒显得一夜之间清瘦了许多。桃香心里不禁泛起一丝担忧。 “大哥,你一晚上没回来,是不是又……”青荷说到一半,目光扫了一眼桃香,话就止住了,但听声音很是担忧。 “我没事,你们去哪儿?” 陈敬轩问去哪儿的时候看了一眼桃香,桃香低下了头。还是青荷答道:“我们去集市,大哥有没有什么要买的东西?” “没有。”陈敬轩轻轻摇了摇头,看向桃香,好像明白了她跟他要钱原来就是为了要去赶集。 果然女人就是为了花钱而生的,男人在她们眼里就只是生钱的工具而已。想到此,他的嘴角又挂上了惯有的嘲弄和不屑。 桃香没有错过他看向自己的眼神里那种深深地不屑,只觉得呼吸一紧,原本不错的心情一落千丈。 她强压了压心里的不适,拉着青荷疾步出了院子。 集市离村子不算近,中间还需要走一段山路,姑嫂俩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才渐渐听见嘈杂的人声。 青荷小脸红扑扑的,但还是很兴奋,一点也不顾得累,老远的看着买卖的人群,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眼睛都放了光彩。 “大嫂,你看,到了!” 第20章 让价 桃香的心情也开阔起来,自从来到这里,这是第一次出门。 看着青荷流露出小姑娘的活力,她脸上也浮现出笑容。 前世的她是独生女,一直羡慕人家有兄弟姐妹,况且青荷又乖巧懂事,她打心眼里喜欢,所以这些日子以来,她都一直把青荷当做亲妹妹看待。 “大嫂,快一点!”青荷早就跑到了前面,此时正回过头来催她。 桃香连忙赶上去,嘴里却嗔怪道:“这就到了,还猴急的。” 青荷顽皮地笑笑,眼光直盯着一个卖丝带的小摊。 桃香也看到那个货架上都是五颜六色的发带,十分漂亮。了解到青荷的心意,桃香拉着她的手来到卖发带的小摊前。 “买两条吧,你们看多漂亮,三文钱一条!五文钱两条!” 小贩见有人光顾,不失时机地推荐,还解下一条粉色的让青荷试戴。 青荷本就长得漂亮,再配上粉红的颜色,更显得娇俏可爱。 倒成了活脱脱的样板,一时间聚上来不少人,小贩借此卖了不少发带。 桃香拿过发带仔细看了一下,漂亮是漂亮,只是这质地配上这颜料肯定会脱色。 她扫视了一下买的人少了,才低声问道:“你这发带怕是会 脱色吧?” 小贩听了一愣,知道遇到了懂行的,脸上现出几分尴尬,也低声说道:“这么便宜,戴几回就值了,颜色鲜亮的东西多少都有几分脱色。” 不料桃香却不放松,接着道:“只怕会脱色很严重吧?” 这下子小贩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说话就有些不耐烦起来:“您要买就买,不买我也不强迫。 如今混口饭吃都不容易,您就别在这耽误我做买卖了!”小贩的口气里有几分驱赶之意。 桃香听了,微微一笑,道:“老板别误会,我不是来砸你的买卖的。 我家祖传一种防脱色水,用上之后保证你的发带不再脱色,那时你或者还可以提一些价,不知你有没有兴趣?” “还有这种东西?”小贩不可置信地问道,“要是真有,我当然感兴趣!我这发带什么都没挑儿,就是脱色得厉害,一下水就算完了。” 桃香点头道:“老板若是真感兴趣,过一个时辰我们再详谈一下,现在我还有些别的东西要买。” 小贩对此有些半信半疑,怕桃香过一个时辰不来,连忙从货架上取了一红一绿一蓝三条发带,塞进青荷手里。 笑着对桃香道:“这个不要钱,权当是说 定了,您一会儿可真得过来啊!” 青荷拿着发带询问地看着桃香,见她点了点头,便高高兴兴地收了起来。 别过小贩,姑嫂俩进了一间最大的“如意杂货店”,想先问问手帕的价格。 “两位里面请!”店里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计很有眼色的撩开门帘迎接,“请问二位是随便逛逛,还是想买点什么?” 桃香也不绕弯,直接道:“我们想看看店里的手帕,不知摆在哪边?” 小伙计打个“请”的手势,笑着道:“您二位这边请”说着,把两人引到一节柜台前。 桃香见货架上叠得整齐地摆着几种手帕,一一取过来观看,都是棉布质地,暗淡,颜色并不十分鲜亮。 旁边的小伙计也一一的报价,大约是六文钱到十文钱文钱不等。 “你这手帕颜色怎么都不是很鲜明,像旧的似的?”桃香一边看尺寸颜色一边问道。 “这还像旧的?您到别的店里也看看,哪个店的也没这颜色好。”小伙计连忙解释着。 又看到青荷手里正摆弄着那几条丝带,便笑着道:“您别光瞧着那个颜色好。那个脱色,做手帕不能用那个颜料,不然一擦嘴,颜色都沾到嘴上了。 现如今 不脱色的颜色,这已经是最好的了。” 这小伙计确实能说会道,几句话便让桃香对手帕的颜色有了了解。 看来要是能让它颜色好又不脱色,销售前景必然一片光明。 了解之后,桃香并没买这里的手帕,那小伙计不但不烦,还笑着帮两人打帘子出门,道了声下次再来。 桃香对这小伙计的服务态度十分满意,暗想以后若是卖手帕可以找他。 姑嫂二人又转了两家规模小一些的铺子,情况基本相同。 相比来说,还是“如意杂货店”里的比较好一些,看来那个小伙计没有虚言。 有耐心又诚挚,她对小伙计的评价又高了一层。 桃香发现,这个集市虽不小,但卖布的店铺却只有一家,叫做“彩虹布店”,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看上去很精明。 在这里,桃香看到确实有适于染色的白布坯,要价三十文一尺,而其它质地相近有颜色的布都最少贵上十几文。 桃香心里有了数儿。 “老板,这布能不能优惠一些?”桃香指着布坯问道。 “这已经是最便宜的价了,不过,既然您开了口,我可以适当让一些,要看您买多少?”老板脸上堆着笑说道。 “这次 买的不多,十尺,但以后也许会多买。”桃香觉得还是慎重些,先做出来试卖以后再说。 老板踌躇了一下,道:“只买十尺就算您二十九文吧,真的不能再优惠了,这就已经不赚钱了。” “二十五文吧?”桃香说出买价。 “二十五文?您还不如杀了我呢!这个价进都进不来!您再让一让。”老板急切地说。 “二十三文!”桃香又报出一个价。她知道既然老板还肯和自己谈,就说明里面有赚头儿,只是赚的少一些而已。 “您是让我关张呢,二十三文我不是赔死了?”老板杀猪般地叫道。 “二十文!”桃香又报道。 这次她解释了一番:“您这布已经进货很久了却没有卖出去,再积压下去价格会更低,何况我这次买十尺,下次再来也许还会多买。 薄利多销,这个道理老板懂的吧?” 老板擦擦脑门上的汗:这小女子说的确是实情。 于是一狠心一跺脚,说了声:“好吧,我给您撕!下次你可得多照顾小店啊!” 桃香满意地点点头。 青荷在一旁听得担忧,生怕谈崩了,那可就买不成了,此时一听这老板竟然真的卖了,惊得张着嘴半天合不上。 第21章 点心 出了布店,青荷忙凑上来赞道:“大嫂你真行,怎么敢给这么低的价?” 桃香笑着道:“别的布都摆在显眼地方,这布放在角落里,上面还落了一层尘土,可知不好卖。 已经放了很久了,老板急着脱手,自然就卖了。” “那看起来还可以给得更低吧?”青荷又问。 桃香轻轻的戳了戳她的鼻尖,笑道:“你这贪心的丫头不过脑子啊,那老板再急着卖出去,也不能亏本卖呀!” 姑嫂俩说笑着往前走,忽然一阵香甜的味道飘进鼻孔,抬头一看,只见门前的几个大字:乐福糕点房。 原来是走到点心铺前面了,怨不得这么香呢! 桃香见青荷舔了舔嘴唇,偷偷咽了咽口水,还装作不在意,两只眼睛往别处看。 便笑着附在她耳边低声道:“馋了吧?” 青荷被戳中心思,小脸不好意思地红了红,轻轻推了一下桃香的胳膊,道:“从来没吃过,闻着很香。秀梅有一次扭伤了腿,她娘给她买过,她说特别好吃。” 桃香笑道:“听你一说,我也馋了,咱们也进去看看,也买两块尝尝。” 说完,就拉起她的小手进了店。 庄户人家,糕点这种东西不是人人都买得起的,因 此里面客人并不多,但香味却是更浓了。 店里有两节柜台,里面都是各样点心。 每一种都整齐的码在油纸上,那油纸被点心的油浸了,斑斑点点的漫开,看上去更让人想尝一尝点心的味道。 桃香和青荷二人在柜台前逡巡了一圈,最后看定了一种桃酥,上面沾满了核桃仁,中间点着一小块红色的玫瑰果铺。 “这种怎么卖?”桃香问柜台里的掌柜。 老板满脸堆笑道:“您二位真有眼光,这是本店赖以成名的特色桃酥,又好吃又实惠,二十文一斤。” 青荷一听二十文一斤,那白面馍一文一个,能买二十个了,够一家子吃好几顿了。 连忙拉了桃香的袖子,低声道:“我们别买了,走吧!” 桃香拍了拍她的手背,又问道:“一斤能称几块?” 掌柜的开始见青荷嫌贵不想买了,以为这生意就黄了。 但桃香这一问他又觉得大有希望,连忙笑着答道:“一斤差不多能称四块。这点心不压秤。” 桃香点头:“给我称一斤,包成两包。” 青荷又忙拉着她的袖子小声道:“称半斤吧,尝尝就算了。” 桃香笑着投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示意她别担心没钱买。 “好咧 !”掌柜的麻利的称好,四块一斤高高的,又麻利的用油纸分两包包好,交给桃香道:“您拿好!下次再来!” 两人付过钱出了点心铺,青荷忍不住心疼:“花了二十文,这点心虽好吃,可也太贵了!” 桃香安慰道:“咱们又不是老买,这次是没吃过,尝尝味道,以后我们赚了钱,再买别样的吃。” 说着,拿出一包,打开油纸,取出半块,递给青荷,又将油纸包好,“你先尝尝,好不好吃?” 青荷连忙拢着手接了,轻轻咬了一小口,仔细品尝,“嗯,真好吃!” 说完,一脸幸福地将点心凑到桃香嘴边:“大嫂,你也尝尝!” 望着她红红的笑脸,桃香心里瞬间涌上一股幸福和满足,就着她的手也咬了一小口,尝了尝,果然香甜! 青荷见桃香点头,便道:“秀梅还真没吹牛,确实好吃!” 桃香怕她不好意思自己吃,便找了个借口说:“好吃是很好吃,就是我嫌太甜了,这一口就把我给甜着了。” 青荷便一边笑她一边吃了剩下的小半。 “哦!对了,大嫂,你真有那个什么‘防脱色水’吗?别是忽悠了人家吧?” 青荷吃完了点心,猛地想起这事儿,一脸 担心地问。 桃香笑道:“看你这丫头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我说有就是真有,还敢骗人家不成?” 青荷听了满面疑惑,仍小声嘟囔:“也没听大嫂说过……” 桃香拉起她的手,信心满满地笑道:“别胡思乱想了,快走吧,我们去找卖发带的小贩!” 两人到那里的时候,那个小贩正在收摊。 一见她们到来,忙停下手里的活儿迎上前道:“还以为您二位会逛得晚一些,我这里还有些没收完。” 桃香笑道:“不打紧,也不耽误你太久,就几句话。” 那小贩忙恭敬地听着。 “我的防脱色水十文一碗,每一碗可以浸泡十多条发带,也就是在你这原来的基础上每条增加了一文的本钱,到时候质量好了,你可以提价两三文,你看如何?” 小贩听了,眼里闪着精明的光彩,说道:“您说的这么神奇,真正的效果还不知如何。要是真的防脱色,就是每一碗再加两文也值得。” 桃香知道他也是担心受骗,提出质疑也是正常,便又说道:“这样吧,我们明日一大早还在这碰面,我先带些样品过来,你试着好用再买。 回头把发带浸泡后晒干,不耽误你下集的买卖。” 小 贩听了正合心意,承诺道:“就这么说定了,明日卯时我在这等您,到时候我把钱带足,要是好用就多买一些!” 谈妥之后,桃香和青荷准备提着东西往回赶路。 “青荷!” 只听一声愉悦的男声传来,两人循声望去。 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伙儿正赶着牛车笑着跟她们打招呼,“你们也来赶集啊!” “春生哥!” 青荷见是春生,忙扬起笑脸叫了一声。桃香这才知道这男孩就是春生。 “快上来吧!我也正要回去呢。”春生热情地招呼她们搭牛车。 桃香思忖着前几回听婆婆刘氏和春生他娘的话锋很不投机,不想这春生倒是个热情爽快的小伙子,长得也清俊。 又见他车上拉着好几个口袋,能坐人的地方小了,便推辞道:“不用了,我们也没提什么重物,走回去也很快。” “给人拉了点东西,也不怕压。” 春生说着很解意地下了车,将那几个袋子往一起摞了摞,腾出一大块地方,这才又笑着说:“您就是青荷的大嫂子吧?前些天救了福旺的命,大家都赞扬您呢,您就别跟我客气了!” 青荷也拉桃香上车,还耍赖般笑着道:“不坐白不坐,我是走不动了!” 第22章 脸红 桃香见她一点儿不见外,倒像坐的是她家的车。 再看春生盯着青荷的眼神,瞬间就明白过来,也就不再推辞,上了车。 “都坐好罗!”春生回头嘱咐了一句,就“驾”的一声吆喝,车轱辘辘地走起来。 桃香动了动身子,把位置调得舒适了一些。 暗叹牛车虽慢,可也比徒步快得多,这以后有了钱,一定得买一辆马车,出门入户也就方便了。 牛车的好处就是一点儿也不颠簸,桃香和青荷都半倚着身后的口袋,叙叙地的说着话,春生赶着车偶尔插上一句,既沉稳又风趣。 桃香觉得这男孩的确不错,又看看青荷,也是娇俏可人,两人倒是天生的一对,只是婆婆和春生娘那种见面就掐的个性,不知这两人以后如何,还得看他们的缘分。 一路愉悦,就觉得时间过得快,还没到午时便到了村口。 桃香便叫,春生停住,两人下来。 “给你添麻烦了,这也没几步就到家了,你也忙你的去,我们就在这下来了。”桃香笑着谢道。 春生也知道自己娘和刘婶子不对路,要是赶着车把青荷她们两人送到家,被娘或者刘婶子知道了都 免不了多生口舌。 倒不如就在这下车,因笑道:“这没什么添麻烦的,都不是外人,那我就先走了,你们也慢些走。” 说完朝着青荷看了一眼,青荷反倒故意不去看他,把眼睛投向别处。 春生会意她是不好意思了,便笑着坐上牛车,“驾”的一声,先走了。 桃香对着春生的方向笑道:“真是个不错的小伙子!” 青荷听了脸就红起来。桃香也不再打趣她,二人提着东西回家。 陈金等人下地还没回来。老二家的张氏却正在院子里,见桃香她们回来,便探着头往篮子里看。 桃香把白布坯拿出来放好,又从油纸包里将掰下来的那半块点心取出来,分作两小块,招呼老丫过来。 “老丫,看大嫂给你买什么回来了?”桃香举着手中的点心招呼。 “点心!我吃!”老丫正在门口玩,看到点心,立刻笑眯了眼睛,跑了过来。 “慢点跑,别摔了跤!”桃香将一小块地给她,“吃吧,很甜呢!” 老丫满意地一边吃着点心,又跑远了。 “大嫂,这是乐福糕点铺的点心吧?”张氏也凑了上来,一副吃不到不罢休的表情。 桃 香心里暗暗撇嘴,将另一小块给了张氏,道:“一共就买了两三块,每人尝一尝,还有两块是给爹娘的。” 张氏点着头,没几口便吃完了,眼睛还不住的往篮子里探。 见桃香将篮子盖起来,才意犹未尽的擦着嘴道:“确是好吃,大嫂可真会办事!” 桃香听出她的意思,是在说自己用家里公用的钱讨大家的好。 当即一笑,也没说什么,就进了厨房。 陈金等人回来之后,桃香也没声张,悄默声的把两块一包的点心拎了过去。 刘氏许了桃香去赶集,却没给她一文钱,按说现在没分家单过,还是她这个婆婆当家,应该给儿媳妇一些钱的。 眼见着没出钱,还给买回了点心,刘氏显然十分满意。 等桃香出去后,这刘氏的眼角眉梢却都凌厉起来:这大媳妇娘家那么穷,她哪儿来的钱?分明是老大给的,看起来还是对他太仁慈了! 桃香不知道刘氏想的什么,独自和青荷一起在厨房忙着,做的是贴饼子熬白菜。 青荷烧火,桃香把和好的玉米面掺稗子面用双手团成鸭蛋形,又拍扁了贴在锅帮上,白菜早就放进去烧了一个滚开 ,就差放盐。 桃香从罐子里抓了一小把盐,准备放进去,猛地想起早上陈敬轩脸色苍白的样子,好像感冒发烧不但没好,反而加重了似的。 便往菜里少撒了一些,剩下的又放回罐子里。 “大嫂今天抓盐怎么没准头儿了。”青荷见她来回放了好几次,便笑着打趣她。 桃香听了也猛的醒悟怎么就想起他来了,那种喜怒无常的人,病了受罪才活该呢! 便只说道:“咱们吃得清淡些对身体好。” 锅里的热气呼上来,烟雾缭绕中,青荷没有注意到大嫂的脸红了。 午饭的时候,饭桌上—— “今天的菜有点淡了。”刘氏尝了一口菜,皱着眉说道。 “嗯,是不太咸,不过也挺好吃的。”陈泽轩倒像吃的很有滋味。 不过张氏就不是这么好说话了:“大嫂啊,你今天是不是吃了甜的就忘了咸的了?” 话里透着一股尖酸刻薄,暗指桃香吃了点心。 桃香抬起头,果然见刘氏的面色不好看起来,忙说道:“弟妹说的是什么话,我听不懂。” 青荷是知道原委的,大嫂没吃那点心,可这二嫂也不能得罪,便息事宁人地说:“人吃 多了盐不好,清淡一些才有好处。 平时我吃着口味儿都重,就今天最合适。” 张氏知道青荷是替桃香帮腔,可是小姑子张口说正好,也不好再挑刺儿。 陈敬轩真如桃香想的那样,病情加重了,只不过不是发烧,而是体温下降,全身无力,喉咙干痛。 他吃着这热热的淡淡的菜,反而觉得喉咙滋润,身体回暖起来。 因此虽是病着,可不自觉地也多吃了半块饼子。 桃香偷眼见他吃得不少,不禁暗赞了自己一番,心情也明朗起来,笑容就浮上了脸。 饭后,陈敬轩的嘴角一直是向上弯的,看起来心情好像不错。 桃香趁着中午休息的时间,把白布坯剪成手帕大小,十尺布一共剪了四十四块。 又将前几天晒的野苋水兑成染色水,将布块放入其中,最后浇上了一大盆开水,密封好。 当然,这些都是偷着进行的,桃香和青荷早说好了,在没弄好之前,对谁也不说,尤其是刘氏。 怕的就是万一染色失败,白糟蹋了那么些白布,刘氏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忙完了,正该下地,便匆忙地洗了把脸,又和陈金等人去了田里。 第23章 头一笔买卖 陈敬轩躺在床上,看着桃香里里外外的,也不知在忙些什么。 不过,看着她在自己身边忙碌的身影,心里就莫名的踏实。 这些野草山里到处都是,她还那么宝贝。那次窗台上晒的那一碗,多亏是帮她盖起来了,没被雨浇到,不然还不知她怎么可惜呢! 桃香此时在田里却是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啊切!” 桃香嘴角抽了抽,心道:不是陈敬轩那厮的感冒把我招上了吧? 却不料青荷在前头笑着道:“一想二骂三念叨,大嫂,肯定是有人在想你呢!” “你这丫头说的,哪儿有这么神叨!”桃香不在意地笑道。 “老辈子人不都这样说,大嫂没听说过?”青荷凑过来。 附在桃香耳边小声打趣道:“没准儿是大哥想你呢!” “去你的!”桃香把她轻轻往旁边一推,低声道,“满嘴胡说,也不怕人笑话!” 青荷被推了也不在意,笑着继续干活儿。 桃香心里却暗想:他不骂我就不错了,还能想我?想我也是想着我早点滚吧。 想到此不由自嘲的笑了笑,低头默默拔草。 这块地里的麦苗长得不错,草不算多,上午陈金等人已经干了半天, 因此下午早早地就干完了。 再到另一块地去也不值当的,于是陈金发话,都回家早吃饭早歇着,明天早起再去别的地里干。 桃香倒正好趁此机会鼓捣那个防脱色水,明日一早要卖给那个小贩的。 一想到这是来这里以后的头一笔买卖,桃香心里就兴奋。 饭后,青荷主动去刷锅碗,给她腾出时间去试验。 桃香也不和她客气,便取了一些醋,盐巴,酒等物品,又拿了两只碗,出了厨房。 青荷吃惊地望着她取的这些物件,嘴角不由得抽了抽,大嫂用这些东西就能制出防脱色水? 不多久,桃香端着一碗液体出来,叫青荷把白天小贩送的那三条发带拿过来,浸泡在碗内。 “过半刻钟就好了。”桃香迎着青荷一脸的不可置信说道。 “就用这个泡半刻钟?就可以不脱色?”青荷重复着她的话,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这碗“神”水。 又凑上去闻了闻,一股酸酸的清爽味道,让人忍不住倒想喝上一口。 “你想尝尝吗?”桃香看着她又闻又嗅的样子打趣道。 青荷直起身子,撅起小嘴,刚要抱怨大嫂耍弄她,便又听她笑着道:“没骗你,这个也能 喝的,里面要是再加点糖,味道更好!” 说完,把碗拿起来,凑到青荷的嘴边。 青荷的脸僵了僵,防脱色水能喝?这大嫂也太能开玩笑了吧! 没一会儿功夫,桃香便将里面的三条发带分别拿出来,用力把里面的水挤了挤,交给青荷道:“放到通风的地方晾干,以后就不再脱色了。” 青荷仍是半信半疑,不过还是很听话的按照桃香的吩咐,把发带挂到了窗子跟前的晾衣绳上。 “啥时候能干?”青荷心情急切,恨不得立刻干了,好看看是不是真的防脱色。 “过来看看这碗里水不就知道了吗?”桃香招呼青荷过来,看那碗里的水,仍是开始那般淡黄的颜色,一点都没有染上发带的颜色。 “这防脱色水真的这么灵!”青荷不由得赞叹着,又围着那三条发带转了一圈,还是红、绿、蓝三种颜色,不但没有互相沾染,反而每一条的颜色都更加鲜艳了。 桃香又和青荷商量,明早还是两人一起搭伴儿去集市找那个小贩,等回来再下地。 当然,晚点下地的事还是由青荷去和刘氏说。 晚上,桃香也没和陈敬轩说话。 次日一大早,桃香就起来了 ,刚想去叫青荷起床,却见她早就收拾妥当就等出发了。 桃香用一个平时闲置不用的有盖子的小桶将配制好的防脱色水盛了,自己提着。 又拿了一只碗放在篮子里,由青荷提着,便出了门。 因提了重物,时间久了手发酸,两人半路上歇了两次,才到了集市。 即便如此,桃香也累得满头大汗。青荷很是心疼她,半路上要替她一会儿,她没答应。 “哎呦,你们可来了,让我好等啊!”老远的,小贩看到二人,连忙迎了过来。 朝桃香手里的小桶看了看,满脸堆笑地问:“这就是防脱色水?” 桃香擦了一把汗,叫青荷取出昨晚浸泡过的那三条发带,说道:“正是这种水。 这三条发带都是泡过了的,您看看是不是不同了?” 那小贩也从自己怀里取出两条,和青荷这三条凑在一起对照,明显这三条比那两条颜色鲜艳了。 桃香又拿了碗从小桶中舀出少许的防脱色水,叫小贩把他的发带浸在里面。 小贩试探地放进去一条,眼里就逐渐露出了满意地笑容。 他知道自己的发带脱色严重,这要是普通的水,不消片刻,一碗水都会被染成发带的 颜色,而发带再取出来时便几乎褪尽颜色了。 而这碗水,却丝毫没有变色,发带的颜色却更加鲜明,光凭这一点,不用等到晒干,便知道十分有效。 “您的这种水,果然有奇效!”小贩赞叹。 “那当然,是我家祖传的,当然十分管用了!” “您带的这些有多少,我都要了!就按您说的价钱,十文一碗!”小贩很激动地盯着小桶说。 要知道,就因为这发带脱色严重,一直卖不上价,这次好了,用过之后,最少能提上两文。 桃香见此不紧不慢地道:“原本你该自己去取的,我们路途远,还送货上门了,你……” “每碗再给您加上一文,权当是辛苦您二位了!”小贩听桃香这么说,唯恐她不卖,连忙主动加了一文的价。 桃香这才点点头,笑着道:“也不是想多卖钱,实在是辛苦。” 说完,便一碗一碗量了,倒进小贩带来的桶里,总共有八碗多,就算八碗,都给了小贩。 那小贩付了桃香八十八文。 桃香又叮嘱他不要加热暴晒,也不要掺水,放在阴凉处密封保存,用的时候再打开浸泡半刻钟就行了。 小贩连连应着,提桶满意而去。 第24章 好兆头 “大嫂,我们真的卖到钱了!”小贩一走,青荷就乐得抓住桃香的袖子跳。 桃香笑着嗔怪道:“这么大丫头了,还在这当街跳脚的乐,也不怕人笑话。” “这不是高兴的吗!第一次赚到了钱!”青荷提着钱袋,满意地摇了摇。 听着里面的钱哗啦哗啦地响,合不上小嘴。 “快放起来吧,小心别被贼偷了去。”桃香小声地提醒道。 青荷听了,连忙收了笑,把钱袋放进怀里,还不放心地四下里看了看。 今儿虽不是赶集的日子,但很多店铺也是开门营业的,也有一些小摊贩卖吃食。 逛的人也有,就是没有市集的时候多。 “走,我们先去吃些东西再走。”听了桃香提议,青荷也觉得确实饿了,便点了点头。 二人抬头望去,见不远处有一家包子铺,门口右首摞起来的大蒸屉,正冒着热气。 一小伙计正站在跟前忙活着,左手放着几张简易的方桌,几张小凳,以便客人吃饭。 今日并不是赶集的日子,却也有好几个人在这吃包子,可见市集的时候生意更红火。 两人来到近前,味儿还真香,惹人食欲。 “这包子怎么卖?” 小伙计听见桃香两人问价,忙抬起头笑脸相 迎高声道:“肉包四文一个,菜包二文一个,热水免费。” “给我拿四个肉包!”桃香见包子个大,肉多,很是实惠,便故意多要了,一会儿吃不完拿回去给老丫尝尝。 “好咧!” 小伙计应声,片刻便将包子端上来,还给两人各倒了一碗热水。两人便拿起热腾腾的包子吃起来。 不过两人都只吃了一个,青荷就说饱了。 桃香怕她不舍得吃,又掰了半个给她,自己吃了另半个,又喝了些热水,便觉得心里暖暖的,体力十足了。 剩下的一个让小伙计取油纸包好,放进青荷的篮子里。 之后,两人又去作料店买了些醋、盐巴等物品,还买到了一壶高度酒,可以当做酒精用。 回来的时候,两人心情愉悦,脚步也轻松。 到家之后,两人仔细算了算: 这次防脱色水一共卖了八十八文,桃香很喜欢这个数字,觉得很是吉利,是个好兆头。 又扣去买包子的十六文,买作料酒精等物品的十二文,还剩下六十文。再扣除制作这些防脱色水的时候用去的家里的物品算作五文,也足足纯赚了五十五文。 算完之后,青荷高兴地眉眼弯弯,小姑娘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还是自己赚回 来的,兴奋不已。 “大嫂你可真棒!不用拿本钱就能赚这么多!” 桃香从钱袋里取出十文塞到青荷手里,笑道:“这十文你自己攒着,以后多了也好买些自己喜欢的东西。” 青荷不要,把钱推回来,说道:“还是大嫂一起攒着,我要是想买什么就和大嫂说。” 桃香见此,笑道:“你这丫头太滑头,以为我把剩下的都要了?” 说着又从钱袋里也取了十文,自己包好,说道:“我也只要十文,自己攒着,剩下的都交给娘收着。” 青荷听了急得脸微微发红,忙解释着说:“本来就应该是大嫂的,连我也没出什么力,不用交给娘的。” 桃香见她说的真诚,便低声嘱咐道:“大家一起过日子,把钱交给娘收着是应该的。 就是以后再赚了,也要大部分交给娘的。只是咱们女子也要留一些钱在身边,以后做什么都方便,不用事事都向别人开口。” 说完见青荷点了点头,似是稍稍懂了,便笑着道:“当然,你要是想把你的那份交给娘一起收着也没事。” “不,我也要和大嫂一样,自己偷偷攒着。”青荷说着,又兴奋起来,一脸喜悦地把钱用手帕包好,说道:“赶明儿我 也缝制一个好看的钱袋子。” 桃香轻轻点了她脑门一下,道:“别在那儿臭美了,快换换衣服我们好下地,这时候去,娘不定该说咱们了呢!” 青荷连忙跑去自己房间换下地穿的衣服,桃香也收拾停当,两人一起去地里。 午饭的时候,桃香把钱袋里的四十文拿出来,放在刘氏跟前的桌上,说道:“娘,这是这两天我和青荷赚回来的钱,交给您收着。” 一石激起千层浪,一桌儿的人正要吃饭,听了她的话,除了青荷其余的都愣住了。 “挣到钱了?你自己收着吧!”刘氏眉开眼笑,一副见钱眼开的样子。 嘴上这么说,却连忙拿起了钱,用眼睛估量着数目,甚至都没问桃香是拿什么赚到的钱。 “咱们陈家,娶得起媳妇就养得起媳妇,老大家的要是想买什么,直接跟你娘要钱,不用自己出头露面去挣。” 陈金虽没有高声责备,但所有人都听出了其中的不满。 “大嫂怎么赚的钱?”陈泽轩也一脸不可置信,闷声闷气地问了一句。 其实他还有半句没问出来,那就是:是不是把什么陪嫁卖了? 因此,眼睛偷偷扫了一下桃香腕子上那只银镯子,还在。 老二虽没有说 话,却也是一脸疑问。 张氏脸上挂着假假的笑,酸酸的说道:“大嫂可真有能耐呀!我这嫁过来两年了,都没去过市集。 要是让我一个人去,管保都会迷路,就更别提做买卖赚钱了!” 她的意思很明显,一个女子赶集上店的,定然不是好货色,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才是好女人! 陈敬轩没说话,苍白的脸上此时全是怒气,摔了筷子就出去了,连饭也没有吃。 好晕啊!桃香现在眼都直了,要知道大家是这反应,还不如把钱都收好了不拿出来! 不过,桃香这么做也是有目的的。 以后她是一定要赚钱的,做买卖必然就少不了出门,这次不把公婆都说通了,以后的路恐怕就更艰难了! 想到此,她定了定神,笑着对陈金和刘氏说道:“爹,娘,媳妇也是以前看到有这么个方子,用咱们日常用的东西就能配制出防脱色的水。 昨日妹妹买了三条发带,那小贩说不能水洗,不然会脱色。媳妇就胡乱鼓捣着配制了,没想到一试还真灵,才想到多制些卖给那个小贩。 一来得些钱,二来以后谁再买也就不用担心脱色了。没想到让爹娘担心。” 说完,一副委屈的样子低了头。 第25章 弄哭 青荷见了也出来证明。 陈金脸色好看了一些,说道:“这倒是也没什么。” 刘氏也忙笑着说:“就是,这根本也就没什么!” 陈金瞪了她一眼,刘氏闭了嘴。 陈金又继续说道:“那小贩把那水用完了,必然还会再想法跟你买,到时候让个男人跟他谈就行了。” 桃香听着知道陈金也不是傻子,哪有把钱往外推的理儿? 于是连忙答道:“这次和爹娘说,就是想着以后要是再有人买,就让敬轩或者三弟去。” “让你二哥去也行!”张氏连忙说道,恐怕好事儿落下了她家男人。 陈金这才点了点头,表示默认了。 桃香暗暗摔了一把汗,挣钱之不易呀! 这边都说好了,那边还有一个陈敬轩没解决,话说也不知他是生的哪门子的气,挣了钱给他们家他还不乐意? 以后自己要是离开这里,这些钱又带不走,受益的还不是他家? “”我去看看敬轩吧?”桃香一副贤妻良母的口气,对陈金和刘氏说。 “不用,你先吃饭,他的事回头再说。”陈金说着,便拿起筷子吃起来。 刘氏还是一副心满意足的表情,对于陈金的话,她笑 着点头表示赞同。 桃香原本也没真想去看陈敬轩,只不过在公婆面前作出当媳妇的样子。 不过见陈金和刘氏一点儿都不担心陈敬轩,她的心里又有些替他不值,爹不疼娘不爱,这陈敬轩活得够憋屈的。 “我去看看大哥。”陈泽轩趁着几人说话的功夫,草草地吃了一个饼子半碗菜,便放下筷子。 “这两天大哥好像有点不太舒服。”说完,朝刘氏那边看了一眼,又扫了一眼桃香,便出去了。 桃香见此也不好再坐着不动,也招呼了一声,跟着出来。 陈泽轩走在前面,也没回头,却对后面的桃香说道:“大嫂,这两天大哥好像有点心情不好,他脾气暴,你别往心里去。” 桃香心道,他心情不好碍不着我,我可心情爽得很呢。 不过嘴上却温温和和地说道:“可能是身体不舒服,心情也跟着不好了吧。” 陈泽轩没言语,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陈敬轩和桃香的房间。 只见陈敬轩面朝里,背朝外侧躺在床上,听见二人进来,也没动,也没说话。 “大哥,去吃饭吧!”陈泽轩走到近前,轻轻推了他一下,又说道,“你这样,大家都 很担心你。” 陈敬轩没有动,陈泽轩有些尴尬。 桃香想可能是有她在的原因,他倒不好劝他了。 “三弟,你先去休息吧,我来劝劝他。”桃香对陈泽轩说,也正好给他解了围。 “好吧,那我先出去了,大嫂好好劝劝大哥。”陈泽轩应了一声,无奈地走了出去。 桃香关好门,转过身来,安安稳稳地坐在椅子上。 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才说道:“我记得你说过,我们之间互不干涉,今天好像你干涉到我了吧?” 沉默。 “你不说话,那就代表默认了。违规是要交违约金的。”桃香又说道。 听到这话,陈敬轩猛地转过头,一脸质疑地盯着她。 “哦,你可能不懂什么叫违约金,就指的是罚款。不过鉴于你可能是因为担心我,就免于处罚了。” 桃香怎么想都想不出这陈敬轩为什么会生气,只有这一种可能,就是出于担心。 “哈哈哈哈!”陈敬轩听完爆出几声冷笑道,“担心你?做你的春秋大头梦吧!你也把你自己看的太重了!” “你!”桃香气得涨红了脸,这说的也太恶毒了吧! 陈敬轩见此 好像还不算解气,干脆坐起来,指着桃香激动地问道:“为什么拿我的钱去讨好她们!你跟我要钱,就是为了去讨好他们?” 桃香听了这话,一时懵了,什么叫“讨好他们”?自己讨好谁了? 桃香愣愣的低着头,脑子里仔细消化着这两句话。 不过,她不说话若有所思的样子更让陈敬轩火大,冲着她低吼道:“怎么,被我说中了,默认了?” 桃香见他说话毫不讲理,一点情面也不留,心里也气愤起来。 便反口道:“陈敬轩你还是个男人吗?给女人那几个破钱还一直挂在嘴上,你放心,我就是卖身也会还你的!” “你说什么?”陈敬轩听到她说“卖身”两个字,心里钝钝地疼了一下。 一时气急攻心,铁青着脸站起来,两步欺到桃香面前,抓着她的肩膀摇晃着吼道:“你再说一遍!” 桃香脚下一个趔趄,迎着他发怒的脸问道:“你想打我?” 话音未落,眼泪便漫了上来。 陈敬轩一见立时就僵在那儿,又连忙松开了抓着她肩膀的手。 脸色虽极力保持愤怒的样子,但还是现出一丝恐慌,有些结巴地说道:“没,没想打 你……” “你就是想打我!”桃香的眼泪更汹涌起来。 “你,你先别哭。”陈敬轩手足无措地劝道,脸上已经看不到一丝怒气。 “呜呜,你冤枉我。你还自以为是,你是个小气鬼,呜呜……”桃香一边哭一边数说着陈敬轩的一条条“罪状”。 “我冤枉了你,我太自以为是,我是小气鬼……”陈敬轩小心地哄着,声音里透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柔。 无奈,陈敬轩越是好脾气地哄她,她就越觉得委屈,眼泪就越加止不住地流出来。 “呜呜……” “过来!”陈敬轩咕哝着一把将她拉进了自己怀里,紧紧地圈住。 用下巴抵住她的肩膀,在她耳边温声劝道:“别哭了,都是我不好。” 这一抱,真的有效地止住了她的哭声,不过,她的整个身体也在他怀里变得僵硬起来。 片刻之后,她清醒过来,开始想要推开他,可是无奈,她的力气太小。 况且,她越是挣扎,陈敬轩就圈得越紧,不但如此,她还感觉到他的身体越来越重,越来越重。 终于当她觉出不对劲的时候,陈敬轩整个人都附在了他的身上,双臂却无力地垂了下来。 第26章 记住 “你怎么了?陈敬轩,你到底怎么了?”桃香用力地支撑住他,费力地把他平放到床上,急切地呼唤着。 “嗯……”粗重的喘息声从他口中传出来,脸涨得发紫。 又是这种情况,桃香已经见过用一次,连忙掐住他的人中,捏住他的虎口:“你醒醒,醒醒啊!” “呼——”一道长长的喘息以后,他的脸色开始慢慢缓和下来,由紫胀变得苍白。 桃香猛然想起那天去集市临出门的时候遇到他,他的脸色也是如此苍白,整个人都疲惫虚弱的样子。 难道那天他也是犯了这个毛病?怪不得青荷说“大哥你又——”。 原来,他经常会犯这种窒息的毛病?那他那天犯病的时候,是谁在他身边帮他? “吓到你了。” 桃香正低着头想得出神,忽听一声虚弱无力的声音传来,抬头一看,原来是陈敬轩已经醒来。 “疼。” 又一声虚弱的声音,桃香才意识到自己还一直用力捏着他的虎口。于是脸一红,连忙松开手,问道:“你醒了?” “嗯 。”陈敬轩看着桃香哭得有些红肿的眼睛,微微点了点头。 她的样子让他想到了雨后的春笋,清新而娇嫩。 坐在床头的桃香见他一直看着自己,有些尴尬。 又不是情侣,况且—— 她猛地想起,就在刚才,眼前这个人还口不择言地吼她。而现在,她竟然昏了头一般在这关心他,伺候他! “做你的春秋大头梦吧!”,他说这句话时眼中是何等冷厉! 想到此,桃香的神情落寞下来。 站起身敛起眼中的关切,对陈敬轩道:“既然没事了,就好好休息一会儿吧!” 说完,转身便想出去。 “等等!”陈敬轩见她要走,连忙急切地抬起手臂,想要拉住她。 但他似乎实在太虚弱,手臂又无力地垂了下去。 桃香回过身,问道:“还有什么事?” “我,”他迟疑了一下,道:“我,我想喝水。” 桃香听了,不予理睬,转身就走。 “你等等,我,我不是想喝水。”他又急着道。 桃香微微睁大了眼睛,询问地看着他。 “我,向 你道歉。是我不对,不该那样说你。”陈敬轩见她一副没有耐心听下去的样子,只好说出了刚才想说却没说出口的话,脸色也因此而变得红起来。 “你说什么?向我道歉?”桃香一脸惊诧,不过眼里却含了笑意,“真的吗?” “真的。那是我和他们之间的事,不该迁怒于你。”陈敬轩提到“他们”,眼中又寒了寒。 桃香觉出他说的真诚,他和父母之间的矛盾一定也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既然和自己没关系,她也不是记仇的人,便笑道:“看来你倒是是非分明。” 陈敬轩看着她笑眯眯的样子,温声说道:“看你现在得意的,不是刚才哭的时候了。” 桃香脸一红,却严肃地说道:“不过,你的钱我会在临走之前还给你的,只要你不乱加利息就行。” 说完,她便脚步愉快地出了屋子。 剩下陈敬轩愣愣地想着她的话,她的意思是以后她还是要走的,并且在走之前也要和自己划清界限? 他的心里顿时觉得空了起来。 稍微 一小会儿的功夫,桃香又推门进来,手上还端着一些饭菜。 她将盘碗放在桌上,又从抽屉里面取出那天在乐福糕点铺买的点心,一块青荷几个人分吃了,两块给了刘氏,还剩一块。 本来是想让老三和陈敬轩都尝尝的,便偷偷藏在了这里。看来还是以后再买给老三吃,今天这块就先给陈敬轩吧。 “起来吃点饭吧,正好那天买了点心,还剩一块儿,你尝尝。”桃香对床上的陈敬轩说道。 见他没动,便又打趣道:“不吃饭会饿死的,我可不想以寡妇的身份离开这里。” “你是在叫我吃饭还是在咒我?”陈敬轩懒散的声音里又有了活力。 桃香瞪了他一眼,道:“你爱吃不吃,反正我也没吃饭,你不吃我就都吃了!” “哈哈哈……陈敬轩听着她哄他吃饭,心情格外地不错,身上似乎也充满了力气,竟然撑着床坐起来。 要知道往常若是犯病,都要躺上几个时辰才能恢复一些的。 桃香见他坐起来时有些吃力,便关注起来。 接着又 见他下床有些虚晃,轻轻地喘息着,头上也沁出了细汗。这是什么情况? “你这是什么病?看过大夫吗?”桃香觉得自己好像见不得他如此虚弱,连忙走过来扶着他坐在了桌前的椅子上。 陈敬轩沉默了片刻,才沉着声答:“大夫也不知道是什么病。” 又抬起头来看着桃香的脸落寞地说道:“或许你以后真的会以寡妇的身份离开呢。” 语气里透着一丝凄凉。 桃香听着刚才自己的一句玩笑话,被他用这种语气说出来,饱含着无尽的绝望,不由得升起一丝酸意和心疼。 “以后挣到钱先给你看病,你知道世上有很多高明大夫,一定能治好你的病。等你的病治好了我再走。” 桃香也不知怎么就说出了这些话。 “哈哈,那好,你可要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陈敬轩眼里划过一丝狡黠的笑:如果我的病治不好,那这个女人是不是就不走了? 桃香正低头帮他倒了一杯水,忽然觉得被一个眼光扫过,抬头一看,陈敬轩正拿起筷子吃起来。 第27章 吃亏 多天的劳作,终于有了头儿。 地里的活儿不多了,上午那块五亩的地是最后一块,也就剩下不到一亩就结束了。 所以陈金只叫上老二陈宇轩去了地里,其余人都休息了。 桃香将昨天浸染的手帕布取出来,只见每一块儿都已被染成了淡紫色。 她决定将它们都挂在了自己屋里的窗下,这样既阴凉通风,又不至于被人看到。 因数量多,有四十多块,她和青荷便取了几条高粱杆横着搭在椅子靠背和窗台之间,又把手帕一条接一条挂上去。 这样挂完之后,占去了屋里的一大部分空间,但桃香看着却很有成就感。 过了一天,手帕就完全阴干了。 两人取下来每人手里拿个热水杯子,借着底部的热力,挨条地熨烫,都烫得平平的,整整用去了一个半天的时间。 这期间,陈敬轩看着她们来来回回地忙活,倒是很安静,只是躺在床上休息。 桃香做这些也没有背着他,因为她知道他绝对不会去刘氏面前多嘴的,她还是挺相信他的。 接下来就是把每一块手帕锁边,这是一道麻烦的工作。 好在青荷对此很熟练,穿针引线的不一会儿就一块。但桃香却做不快,虽然有这原主的记忆,但毕竟前世从没做过,所以很陌生。 青荷做三块 ,桃香才做一块。锁边又几乎用去了一天的时间。 终于完成了,两人直着酸疼的腰,看着一方方平整的手帕,心里充满喜悦。 青荷更是笑眯眯的,就想是看到了钱一样。 恰好明天是市集,桃香和青荷都急着想试试能不能卖出去,可那天陈金已经说了,要是再做买卖不许再出头,让男人们去就行。 桃香左思右想,最后想到了陈敬轩。 “爹,我要去集市一趟。”陈敬轩站在陈金面前,眼皮都没挑一下地说道。 “好好,去吧去吧!”陈金忙不迭地答应着。要知道,这个大儿子都多久没管自己叫爹了! “我要带上她和青荷。”陈敬轩接着说道。 “好好,带谁都行,去吧!”陈金恨不得陈敬轩带上自己才好呢,也好有机会多和这个儿子沟通沟通。 于是第二天一早陈敬轩带着桃香、青荷便出了门。 陈泽轩隔窗望见大哥大嫂一起出门,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出了村子,桃香见陈敬轩没有离开的意思,便忍不住道:“你想干啥就干啥去吧!” 青荷拉了拉桃香的衣角,眨着眼睛示意她不该这样对大哥说话。 桃香才意识到这样说似乎确实有点不妥,连忙对着陈敬轩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应该走了吧? ” “大嫂……”青荷又拉了拉她,又摇头又挤眼睛。 陈敬轩看着青荷这可爱的样子。唉,彻底被那女人收服了,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呀。 桃香也觉得好像越说越不会说话了,索性不怕越描越黑,直接对他说道:“你把我们带出来就算帮了我们大忙了,但我不敢再耽误你的宝贵时间,剩下的事我们自己来就行了。 你,呵呵,请便吧。” 陈敬轩听了晕得大眼瞪小眼,见过直接的,没见过这么直接的。您倒是多少给点面子啊,人说“卸磨杀驴”,这就是典型的例子! 不过,他眼一睁,心一横,要“杀”就“杀”,跟定你了。 “我的时间确实宝贵,不过已经被你们耽误了,也就不在乎这一时半刻的了。 恰好我去集市正好也有一点儿事要办,顺路吧!” 陈敬轩说的云淡风轻,青荷听了心里直替大哥挑起大拇指。 桃香却似旁边跟了双会动的电子眼一般,着实的不自在。 一路无话,三人很快到了集市。 可能是庄户人家最忙的那几天基本过去了,所以集市上的人更多了,甚至有些拥挤。 满眼都是琳琅满目的商品,青荷的眼睛都有些应接不暇。 “大嫂,你看那边!” 桃香顺着青荷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个卖发带 的小贩还在拐角处设了摊,货架上五彩飘扬,全是各种颜色的发带,鲜艳夺目。 周围围了许多人排队购买发带,买到的人满脸喜色,等待中的人,一脸焦急。 桃香和青荷对视了一眼,点点头,道:“走,过去看看。” 两人携手来到摊前,陈敬轩紧跟其后。 隔着围着的人群,那眼尖的小贩便见到了她们。 小贩冲旁边的小伙计摆了摆手,示意他一个人先照看着,便笑着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哎呦,财神爷来了!”小贩躬着身子施了一礼,满脸笑意。 桃香见他这么夸张,也笑了,问道:“看你现在这发带的生意好了很多啊!” “不敢瞒您,以前三文一条五文两条,现在五文一条九文两条。”小贩如实答道。 现在涨价差不多一倍了,人们还是争相购买。除了不脱色,还有个重要原因,就是颜色鲜艳了许多。 桃香又问:“那水用起来还方便吗?” “方便方便,”小贩忙不迭地答着,“只不过,那防脱色水差不多用完了,得再从您那里再买一些,这次想多买点。” 青荷一听小贩要多买点,眼睛里的光彩闪了闪。 但桃香面上却十分平静,对小贩问道:“多买?你想买多少?” 小贩忙说:“这次我想买一百碗,也 省的总麻烦您。您看?” 小贩询问地看着她。 桃香笑道:“这倒是,我这防脱色水也没什么保质期,额,就是没什么时间限制,你多买点倒也可以。不过……” 桃香故意迟疑了一下,小贩就满脸焦急起来,而她身后几尺以外的陈敬轩却忽然满眼兴趣了。 “不过,你看着物价都在涨,我做这个的原料也在涨价,” “我可以每碗给您提一文的价,您看如何?”小贩听出桃香的意思,不等她说出来就接口说要给她涨价。 桃香沉默着,像是在思索,在计算,在犹豫。 “给您每碗提两文,十三文一碗,这总可以了吧!”小贩咬咬牙,又提了一文。 桃香似乎在迟疑中回转,下了决定似的道:“好吧,看你也不容易,我吃点亏就吃点亏吧。 就说定了,明天还是那个时辰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小贩高兴地回到摊上去招呼客人。 陈敬轩回味着她那句“我吃点亏就吃点亏吧”,嘴角便弯了上来。 青荷照样是兴奋,一副发了大财的神情。 “还是去办正事儿吧!”桃香拉着青荷,又猛地想起陈敬轩。 他不是说要有正事儿办吗?回头看了他一眼,似乎在说你怎么还不走? 陈敬轩假装看不懂,决定装傻到底,一路跟着。 第28章 能说的掌柜 桃香二人来到如意杂货铺,里面也还是一如既往的生意兴隆。 “二位客人又来了,这次想买点什么?” 桃香顺着熟悉的声音望去,见还是上次那个小伙计,正笑着招呼她们。 果然还是商人眼毒,一下子就认出桃香和青荷曾经来过。 “这次我想找你们掌柜的。”桃香直截了当地笑道。 “方不方便替我们指引一下?” “您,找我们掌柜的有什么事?”小伙计一脸疑问,却没有一丝慌张。 “不瞒你说,我这次来是想和你们掌柜的谈一笔买卖。”桃香说道。 “哦?是谁找我谈买卖?”一道浑厚有力的男声从铺子内室的门口中传来。 两人连忙循声而望,只见一个穿着黑色万字纹长衫的中年人从门里走出来。 “爹,您怎么出来了?”小伙计叫了一声。 桃香二人才知道这个小伙计打扮的人其实是少掌柜。 桃香释然一笑,道:“原来是掌柜的和少掌柜的,小女子问好了。” “听说有人要找我做买卖,那人就是您?”掌柜的和善地问道。 桃香点点头,道:“正是我,不知老板方不方便。可否先请教一下老板 贵姓?” “免贵姓成,怎么称呼您?” “小女子周桃香。这是我妹妹青荷。”桃香报出姓氏名字。 可这让几步以外假装看商品的陈敬轩很是不爽,女子出嫁从夫,怎么也应该是陈周氏。 “好,周夫人,不知您是想和在下谈什么生意?”成掌柜问道。 看来他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人都说奸商奸商,果然不假。 于是桃香示意青荷拿出一条叠得平整的手帕,展在手中。 小伙计接过手帕,递给他爹。 瞬间,只见成掌柜的眼睛就亮了,并抑制着兴奋对桃香让道:“您二位里面请!” 桃香二人被让进内室的客厅。 刚一落座,成掌柜便开门金山地问道:“请问,您这手帕是从何处进的货?” 这成掌柜是何等精明之人,多年的经商经验造就了他一双锐利的眼睛,看东西特别毒。 就拿这块手帕来说,他一眼就看出这是不同于现在市场上出卖的那种,那种颜色都灰暗发旧,而这块手帕是淡紫色且颜色鲜亮。 “这是我们自家制作的。”桃香淡然答道。 “请恕我直言,现在市场上也有一种不入流的便宜货,沾水脱色 非常严重,连穷家的人都很少买。 那是只能看不能用的。”成掌柜盯着桃香的眼睛探寻着信息。 “成掌柜说我这手帕是不入流的便宜货?”桃香反视着他问道。 “不不,成某人不是那个意思,您别误会。 本着对买家负责,您可否让成某一试?” 成掌柜已经有九成把握这手帕是与众不同的上等物品,但商家的精明让他依然不会放过那一成的可能性。 “好哇,”桃香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道,“您尽管放心的试。” 成掌柜得了允诺,忙冲着他儿子,也就是那个小伙计一摆手。 那小伙计立刻出去,不到片刻便用一个白瓷盆端上来半盆清水。 青荷站在桃香身边,两人都放心地相视一笑。 成掌柜将手帕小心翼翼地放进水里。 此时,假若手帕有一点点脱色,在那白瓷盆盛着的清水里就会十分明显。只是,那水依然还是清白透彻,那淡紫色越发鲜润靓丽。 成掌柜又用双手轻轻搓了两下,依然还是毫发未变。 这下,成掌柜,连带那个小伙计都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上次桃香问他店里的手帕,是那小伙计亲自 介绍的,他岂会不知店里那些帕子虽已算中上等,可依然还是多少会脱些色的,要是和这块比起来,那简直就是不入流的下等品了。 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成掌柜又换回那副商家惯有的笑脸。 尽管如此,桃香还是能看出他眼睛里的兴奋和算计。 “请问成掌柜,我这手帕是便宜货吗?”桃香看准时机问道。 “不不,您看您说到哪儿去了?这才是真正的上等品!”成掌柜赞道,“请问,您这手帕打算卖多少钱?” 桃香心道,终于导入正题了,连忙笑着道:“您看能值多少钱?” 成掌柜沉吟了半刻,试探着道:“怎么也得值十文?” 桃香听了,也不答话,拉下脸来,牵起青荷的袖子就往外走。 成掌柜一看二人要走,立刻着了急,上前陪笑道:“您先且慢。 价钱的事好商量,你先坐下来喝杯茶,咱们慢慢谈。” 桃香回眸一笑道:“既然成掌柜不识货,那今儿就算我们白来。我们再到别家去,总会有识货的人。” “十二文,您看如何?”成掌柜丝毫不气馁,小伙计也适时地给桃香和青荷各递过来一杯香 茶。 桃香复又坐下,喝了一口茶,用丝毫没有余地地口气道:“我不喜欢十二这个数字。 十四文,要成就成,不成我再找第二家。” “您看我们店里这些手帕也是上等货色,才最多卖到十文。您这帕子虽好,可还是有点贵,咱们这穷乡僻壤的,有钱人不多,卖不出去再好也是没用。 您看?”成掌柜的口才真是一流,说出来话条条有理。 可桃香却淡然一笑,道:“成掌柜可真会说笑,这山周围的十里八村人口众多,有钱的更是多的是,只要东西好,用着值,就会热卖。 况且,您把这帕子和您的那些放在一起比较着卖,估计人们宁可贵一点,也会选择我这个。” 成掌柜听了,眼中算计的精光闪了闪,又抹了一把额头。 其实上面也没有汗,道:“可您总也得让我们有几个小钱赚,您吃肉,也得给我们留点汤喝喝呀!” 桃香一听,一口茶差点喷出来,这成掌柜也太能说了吧! 又想着以后还免不了和他打交道,让一些也好,便假装叹了口气道:“唉,既然您这么说了,咱们就各让一步,十三文,不能再低了!” 第29章 虚假姐妹 成掌柜听了,又望了望盆里依然清白的水,哈哈一笑道:“周夫人果然是爽快人,就十三文!您今天带了多少,我都要了!” 桃香道:“这盆里的算是试用品,免费送给您,可以用它给旁人试验,剩下这里还有四十三块。” 小伙计早就拿了算盘,噼噼啪啪地拔拉起来,然后抬头笑着道:“一共五百五十九文。” “好,就算五百六十文。”成掌柜大方地说道。 然后又指指盆里,说:“不过,您要保证其余这四十三块都和这块一样。” 桃香点头:“这是自然,我们可以签合约书,如果有脱色等质量问题,一概双倍价格退钱。 不过,要不是质量问题,人为可以破坏,再找我的话,也要双倍退钱。” 这话正中掌柜的心意,他怕的就是质量问题,现在有了保障,就相当于没有了后顾之忧。 二人签好合约画押之后,各执一份。然后成掌柜付了桃香五百六十文钱。 把合约揣进怀里,成掌柜笑着道:“以后再有这样的生意,还请您多想着我店,我们也不会让您吃亏。” 二人辞了成掌柜父子出来,脸上都挂着成功的喜悦。 尤其是青荷,人小禁不住高 兴事,乐得合不上嘴,还时不时摸摸腰间的钱袋。 两人正高兴着往外走,忽然从门边闪过一个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去路。 桃香抬头一看,是一脸怒气的陈敬轩,那眼睛里几乎能喷出火来,本来清俊轮廓分明的脸此时已经扭曲。 “呵呵,你站在这干嘛呢?”桃香一脸无辜地傻笑着问道。 青荷一拉桃香衣袖,仰脸笑道:“大哥,你是在这儿等我们呢? 你不知道,大嫂可真是太能干了,我们赚了很多钱!” 桃香一听,晕,这叫什么话,怎么听都不对味儿啊! 陈敬轩更是皱紧了眉头,审视地看着桃香。 “我们回去再说!”陈敬轩一转身,径直朝前走去。 桃香一个头两个大,刚刚是喜悦,现在是头疼,这反差也太大了。 陈敬轩在前面走着,心里有股子火儿。 刚才在杂货店里,她和成掌柜谈买卖的时候,竟然只当自己是空气,后来还直接进了人家内室去谈。 害得他苦等之余,只好到外面闲逛。 不过好在收获不小,那就是在不远处的一间首饰铺子里买到了一根桃花簪。 其实进去逛的时候没有什么目标的,后来看到这根簪子,簪头是一朵镶着 粉色玛瑙石的桃花,十分别致,不知怎么的就决定买下来。 虽然有点贵,但他却十分满意。 想到此,听着身后桃香和青荷二人边走边聊得热火,陈敬轩的嘴角又弯起了两分笑容。 “桃香,是你呀,你也出来赶集呢?” 正和青荷说话的桃香,忽听有人亲热地叫自己的名字。 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子,正冲着自己笑。 凭着这具身子原主的记忆,桃香知道这是自己从小玩到大的姐妹杏花。 她以前一直就爱和各位小姐妹们攀比,尤其桃香。 论长相、手巧、勤快,她都稍逊一筹,便总是爱和桃香攀比穿着打扮。 桃香家因爷爷得重病卖了大部分田地家产,还借了很多外债,后来还是爷爷去世,从那时起桃香家就一直穷得叮当响,所以也没有闲钱打扮桃香。 也只有在这方面,杏花才能找到一些心理平衡。 此时,桃香看着杏花略显虚假的笑,心里微微有些反感。 不过还是走过去,笑着打招呼:“是杏花啊,好久都没看见你了!听说你也成亲了。” 说着桃香向杏花身后几步远的男子扫了一眼。 “是啊,就是和你前后脚儿。” 杏花说着,也向后面自己的如意郎君看了一眼,脸上泛起幸福的红晕。 “咱们几个姐妹都差不多成亲了,过得都挺好,只有你……” 杏花没有说走下去,但桃香听出来了,她是说别人都过得好,只有她最不幸。 呵呵,又开始比了。 但桃香脸上没表现出异样,依然是淡淡的笑容,接口道:“我也过得很好。有吃有喝的,没什么愁的。” “哎呦,你的要求可真低!能吃饱就算好了?你看。” 她说着,伸出戴了一个漂亮戒指的手,道:“你看,这是他刚给我买的,足足花了三百多文呢!” 桃香听了,心里冷笑一声,不就是宣扬她有人疼,而自己没人疼吗? 成亲就嫁给了大公鸡,那相公再好,还能拿自己当个回事儿么? 心态放平和,不跟她计较,你要比就成全你,把你捧到天上去。 桃香装作十分羡慕的样子道:“真是漂亮,竟舍得花那么多钱买这吃不得嚼不得的东西。” 杏花脸上更是一副得意的神色。 青荷在一旁听得生气,拉着脸道:“大嫂,咱们该回去了!” “哎呦,这就是你小姑吧?”杏花瞟了青荷一眼,故意用谁都能听见的低 声对桃香道:“这就是你小姑子吧? 怨不得人家说多个小姑子,就多个婆婆,真是不假,见到大嫂和从小儿的姐妹说说话也不让,竟拉长着脸的催。” “我小姑不是那样的人!”桃香正色道。 青荷实在忍无可忍,对杏花还口道:“你还有没有家教?还是少在这说别人家的长短,管好自己的嘴吧,免得说多了遭人嫌弃,到时候就混得谁也不如了!” “你!”杏花气得紫涨着脸,忌惮地回头偷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男人,多亏他没注意到这边。 “近日就不和你计较,下次我可不怕你!我先走了!”说完,便扭头朝那男人走过去。 “你这丫头,嘴还真厉!”桃香笑着点了青荷一下。 青荷也不躲闪,仍嘟着嘴道:“这个人说话才是最难听。” “随她去说,你左耳听右耳冒就是了,何必因为她真生气。”桃香劝着,拉着青荷赶路。 青荷走着还是不放心,对桃香道:“我大哥也是个非常好的男人,大嫂你觉得是吧?” “额……是,我觉得也是。”桃香怕她在生气,敷衍着她道。 心道是男人看上去倒还是个公的,至于“好”,呵呵,谁知道呢? 第30章 回娘家 陈敬轩要是有感知,知道桃香心里所想的,鼻子非气歪了不可。 可惜他不知道,还大步地往前走着。不过刚才桃香遇到杏花那一幕,他听得很真切,心里也十分讨厌起那个杏花来。 甚至还摸了摸怀里的桃花簪,差点冲动地上前去,当着杏花的面把簪子给她戴上。不过还是忍住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自己被骗一次还不够,还要再试试有没有第二次? 青荷听出桃香答得敷衍。 也难怪,可不是成心被那个杏花嘲笑吗,自己的女人在别的女人面前被贬低得抬不起头,作为男人都不想上前帮她说句话,要说这男人对这女人好谁信啊? “大哥,你等等我们!”青荷有些气愤地喊陈敬轩走慢点。 桃香听了心里偷偷的乐,这丫头,管的还挺宽的。 陈敬轩听到青荷喊他,停住脚步回过头来,便看见自家妹子一脸懊恼,而旁边的那位,依然云淡风轻。 “难道你们不认识路,还需要我领着走?”陈敬轩见青荷生气,想哄她高兴,故意打趣地伸出手,要领她。 青荷气得笑了,躲开手臂道:“谁用你领着?只是想让大哥慢点走路。 要不然,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身后边有狼追着你呢!” “可 不就是有狼追我!”陈敬轩说着,眼光扫了一下桃香。 桃香也正好向他这边看,两人的目光一瞬间地交汇,又迅速地闪开,各自脸上都带了笑意。 陈敬轩接着说道:“有两头狼在追我,那只小狼尤其厉害!” 青荷不想自己的话竟把自己绕了进去,不依不饶地想追打陈敬轩。 两人就在桃香身子周围一追一赶,笑闹声响起来。 桃香笑着看着,她没想到陈敬轩竟然还能有这样亲情的一面,与平时冷冰冰的样子判若两人。 笑闹之后,青荷小脸红扑扑的道:“咱们走吧,一会儿太阳高了,该热了。” “等等,”桃香有点羞于开口,不过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我想和你们商量个事儿。” “大嫂有什么事?”青荷疑问。 陈敬轩没说话,但也挑眉看着她。 “能不能你们先回去,我想回娘家看看。”桃香说完,一脸期待地等着他们回话。 青荷一脸释然:“原来是这事,大嫂自嫁过来,还没回去过,现在农忙过了,也该回去看看了。 不过,”说着,她回头看着陈敬轩,“大哥你要去吗?” 这青荷果真是懂事,但桃香并不想大费周章。 因亲情关系,她只是单纯地想回去看看,并不是想 让陈敬轩去装门面。 “我……” 陈敬轩一个我字还没完全出口,桃香就笑着对青荷道:“不用那么麻烦了,我自己去就行,只是很久不见爹娘有些惦记着。” 青荷询问地看看陈敬轩,想从他脸上找到一丝“我也想去”的表情,不过她失望的发现大哥又是那副无所触动的表情。 无奈,她只好凑近了桃香,把刚才放在她身上的卖手帕的钱偷偷塞进桃香手里。 桃香会意地笑了笑,道:“是要用些钱,不过用不了这么多,剩下的等回去再说。” 说完,便朝着一个卖吃食的铺子走去,她想买一些好吃的给弟弟根生解馋。 陈敬轩表情淡淡的杵在原地,也没再开口。 不过他心里实在是气愤至极,这个女人也太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都不容的人开口,就一句话给拒绝了。 不过,假如她没有打断自己,自己会怎么回答呢?是去还是不去? 陈敬轩一时竟然搞不懂自己的心意,脑子里纷乱了。 “走吧。”青荷情绪低落地说完,也不等他,自顾自迈了步子朝前走。 陈敬轩默默地跟在青荷后面。 桃香没耽误时间,买了一些糖块,又在熟食店里给弟弟买了一小块猪肝,便直奔东庄娘家的方向。 到了村口,桃香收了收篮口,刚想进村子,只听一声熟悉的声音叫她—— “桃香?真的是你!” 铁柱哥?桃香脑子里突然就出现了这个名字,他正是这原主桃香青梅竹马的恋人。 那原主桃香就是为了这位铁柱哥才跳崖抗婚,也正是如此,她才穿来了这里代替了原主。 此时,桃香见了铁柱,虽然还是觉得十分亲近,但已是一种兄妹般的亲情,没有了原主那种生死不渝的爱情。 至于为什么桃香也不清楚,这或许就是穿越的原因吧,毕竟她不是真正的原主。 “铁柱哥。”桃香亲切地叫了一声。 “桃香,你是怎么回来的,是走回来的吗?”铁柱连忙跑过来,问这问那,高兴地不知说什么好,眼神热热地看着她。 桃香看着他的眼神,一时觉得很不好意思,脸都红起来。 正在她手足无措间,忽听一声娇滴滴的呼喊:“铁柱哥!” 铁柱听到这声喊,原本憨笑的脸立刻就拉下来。 桃香一看,原来是村北头王木匠的女儿春柳。 这春柳和桃香年龄差不多,长相也很清秀,只是平时仗着自己父亲做木匠手头宽裕,便目空一切,凡看不起人,却单单对铁柱情有独钟。 铁柱和桃香私下里要好, 她是又伤心又气愤,恨不得一时给破坏了,好把铁柱抢到手。 后来桃香因家穷出嫁,她正好趁机出手,让她娘央媒婆到铁柱家反提亲。 那时候铁柱因桃香出嫁伤心难过情绪低迷,凡事不管,任由做主。 铁柱娘便应了这门亲事,就在昨日,刚给他俩订了亲。 这时候,春柳一见桃香回来,又见铁柱亲热地和桃香说话,一股子醋意就翻了上来,说话也夹枪带棒的。 “这不是桃香吗,人家不都三天回门吗?你怎么都这么久了才回来啊?在婆家就这么不吃香啊!”春柳阴阳怪气地问着。 “春柳,你说的什么话?回去!”铁柱闷声闷气地唬她。 桃香却只是看着她,冷下脸没说话,心道,有情可原,打翻醋坛子的人都没理智。 春柳一见铁柱替桃香说话,更恼了。 “怎么不说话?你成亲就和大公鸡拜了堂,这事儿十里八庄都知道了。 今儿你回来,就是相公不跟着,也该把那公鸡带回来充个数啊!” “春柳!”铁柱听她说的实在不像话,拦又拦不住,情急之下,伸手便给了她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直接就把她镇住了。 不过,只是片刻功夫,春柳便“嗷”的一声捂着半边脸哭起来。 第31章 分配 桃香一看,虽说她捂着,也是半边脸都红肿起来,可见铁柱是真怒了。不然怎么会下手这么重,打的还是未过门的媳妇。 春柳一边哭一边骂起来,骂的却是桃香:“你个狐狸精,自己成了亲还来勾引别人的相公!你个不要脸的!” 他们这一闹,早就有不少瞧热闹的围着看。 因这春柳平时人缘不好,此时听见她哭骂说“勾引别人的相公”,大家都哄笑起来。 有好事的高声笑道:“还没嫁过来,就说是自己相公,也不害臊!” “哈哈哈哈······” 话音未落,周围就响起了一阵哄笑声,连桃香都笑起来。 “铁柱哥,我先回家了,以后再说话。”桃香也不去搭理春柳,直接辞别了铁柱,便出了人群。 剩下铁柱也不劝她,更是一扭身便甩袖子离去,春柳自己哭着没劲,也讪讪地挤出人群,去追铁柱。 桃香进家的时候,娘亲郑氏正在灶前准备生火做午饭,弟弟根生在一边玩耍。院里一片安静。 “娘,我回来了!”桃香叫了一声。 郑氏和根生听到声音,同时抬起头。 “香儿!” “姐!” 两声惊喜呼喊,桃香没觉得喜,倒觉得有几分心酸,仿佛她们看 到了自己,就是看到了希望一般。 郑氏一边直起身,跑过来抱住桃香,一边向她身后看看。 直待发现确实只有她一个人之后,便松开怀抱,问道:“香儿,你怎么回来了?” 桃香见她一脸担忧,忙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娘放心,是公婆同意的。一直惦记爹娘和弟弟,回来看看。” 说完她便将篮子里的米拿出来,放到厨房。 又将猪肝用刀切下厚厚的一片,递给根生,剩下的用一个大碗扣起来,留着午饭的时候吃。 这根生自出生以来,吃荤腥的次数都是屈指可数的,从桃香一进院,他就围着她转。 一来是想姐姐了,二来也是盼着姐姐回门能带来些好吃的。这下拿着猪肝,满足地在一旁吃起来。 桃香又拿出糖块,不敢都给他,怕他一次吃光,只递给他两块,其余的交给郑氏收起来。 其实桃香还偷偷藏了两块,包在帕子里,留着回去给老丫吃。 “香儿,回来看看就好,不用破费买东西。又不当家,哪儿来的钱,还不是得看婆婆的脸?” 郑氏见女儿回来,心里又是高兴又是怕她破费了钱回去受婆婆的气,忍不住絮叨起来。 桃香知道她是为自己好,不住地宽 慰她。 又见爹爹不在家,便问:“娘,怎么不见爹爹在家?” 郑氏一听,泪眼汪汪起来:“你成亲当天的事,你爹很憋闷,说都是自己没本事,才让闺女受这份罪,为此还病了好几天。 正好你舅舅村里有一拨人要外出做工赚钱,通过你舅舅引荐,你爹也跟着出去了。 算起来已有半个月了。” “爹的病好了吗,就出门去做工?”桃香也担心起来。 “唉!”郑氏抹着眼泪叹了口气,说道:“好得差不多了,只是从来没出去过,也不知做的什么苦工。” 桃香见此安慰她放宽心,又从怀里掏出事先备好的二百文钱,放到桌上,说道:“娘,这些钱留着买点油盐。” “这怎么行?你从哪儿弄来的钱?”郑氏见了这些钱,脸上又有了些吃惊,怕她是从婆家偷偷拿的。 桃香忙笑着道:“娘放心,这钱是女儿自己挣的,不是婆婆给的。以后再挣了还给娘花。” 说完,桃香就简单说了染色手帕的事,当然她只说的是偶然得了方子才学会的。 郑氏知道桃香品行,听她这么说也只好将钱收了起来。 娘俩又说了会儿话,桃香看看时辰,不能再耽搁了,午饭前要赶回去,不 然估计下次再出来可就难了。 便嘱咐了根生要听娘的话,辞别了郑氏反回陈家。 桃香刚一进门,就觉得气氛不太对。 饭已经做好了,张氏和青荷正往桌上端,见了桃香回来,张氏冲她瞟了一眼没说话,又继续仰着头很吃力似的端着一碗菜。 青荷叫了声“大嫂”,又偷偷跟她使了使眼色,没说话。 桃香看不懂什么意思,只好洗了手跟着打点。 她刚拿起一摞碗放到桌上,就听到了刘氏在厨房门口扬声说道:“人家娶了儿媳妇就当婆婆,我这娶了儿媳妇反倒当了孙子,饭也没人做,还得老的伺候……” 桃香听了不由得对号入座,脑子里几个起伏,这不说我呢么? 往婆婆刘氏那边一看,张氏站在她后面,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看着桃香。 “娘,您少说两句吧。”张氏火上浇油的语气劝道。 刘氏听了,果然又道:“我说又怎么了?难道说的不对?我当婆婆的说句话,还得看儿媳妇脸色不成?” 青荷在桃香身边小声地说:“大嫂,娘老了糊涂了,你别生气,别跟她计较。” 桃香心里一暖,这青荷真似亲妹妹般贴心,忙也低声道:“我是那小心眼儿的人吗? 倒 是你,说娘老糊涂了,被娘听到了也得骂你。” 青荷顽皮地吐吐舌,没再说话。 饭桌上,大家都围坐好了,刘氏还是很气不顺的样子。陈敬轩像往常一样冷着脸走进来。 待他坐好之后,陈金刚要像往常一样“下令”吃饭,陈敬轩却突然说话了: “等一下再吃,我有话要说。” 只是一个懒散的声音,一个不高不低的语气,大家就都惊得抬起头来看着他。 陈敬轩在饭桌上说话,而且还这么正规地和大家报备,实在是很稀奇,桌上的人都一脸疑惑等着他说出下文。 “我觉得做饭这件事应该好好分配一下,不能总是一个人做。 爹,您说呢?” 陈金有一瞬间的发愣,没想到他会突然问他的意见。 待反应过来,连忙点头道:“说的是,是该分配一下。” “那好,那就我们屋和宇轩他们屋轮流做,一家一天。” 说完,他又转过头对着刘氏的方向道,“娘要是觉得还年轻也想锻炼锻炼,就和老三算一股。咱们三个屋轮流做?” 刘氏刚才还憋着一股气,直想找个机会给桃香点颜色看看,却不想儿子这么不给她面子。 一时气得说不出话,脸色一红一白地瞪着陈敬轩。 第32章 帮忙 “行,这挺好,老二你们有什么说的?”陈金适时地发话了。 老二和老二家的一听陈金已经拍板儿说“行,这挺好”,那还能有什么意见? 只好勉强笑着附和道:“我们没啥说的,就按大哥说的办,却实也不能老让大嫂自己做饭。” 刘氏听了便恨恨地朝桃香瞪过去,老大能提出轮流做饭,还不都是老大家的吹的枕边风? 看着刘氏的脸色,张氏也往桃香那边瞟了瞟,撅着嘴嘟哝道:“我这有了孩子腰就弯不下去,等以后大嫂有了孩子就知道了。 做两顿饭就屈得慌,我这还孕妇呢!” 老二连忙拉她,示意她不要多话。 一时桃香成了众矢之的,要是眼刀能杀人,桃香早就死了好几次了。 不过她还是感觉爽爽的,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陈敬轩提出这个意见,但最受益的是她,这让她觉得很痛快。 不由暗赞一声:陈敬轩,你真够帅!这才像个男人样! 一桌子人都看着她,她却在走神儿,这是什么情况? 陈敬轩看着她低着头一会皱眉一会又舒展的样子,不由得脸又冷了冷。 好在,她立刻意识到大家都在看着自己,忙 扬着头一脸笑意地道:“其实也就每天三顿饭,我做就可以了。 不过既然大家都这么说了,那轮流着来尝尝大家的厨艺也不错。” 张氏听她这么说,不满地撇撇嘴,嘟囔道:“我还以为要主动包下来呢,敢情俩人还是穿一条腿裤子。” 刘氏冷着脸不说话。 两个媳妇轮流着做饭倒没什么,可陈敬轩却说让她这个当娘的也跟着轮流做,实在是给她添堵。 况且单单挑在今天,她刚骂了他媳妇,他就提出来了,这不成心不给她面子么? “那就你们俩屋轮着做,青荷愿意帮忙就帮,不愿意帮,你们也别挑她。 老三还没成家,平时挑水扫院子的也不少干。” 陈金最后发话,做饭的事就这么定下来,由明天开始轮,老大这屋先起头儿。 饭后,陈敬轩躺在床上闭目养神,桃香叫青荷一起商量做手帕的事。 上午卖手帕的钱扣去二百文买布的本钱,也还净赚了三百六十文,若以后将这生意做起来,必定获利丰厚。 上午回娘家连买米什么的共花去了二百六十文,现在手头上剩下三百文。 桃香觉得不用和青荷客套地去解释花 去的钱,如果没有这点儿理解和默契,那以后还能一起做事吗。 “这份给你。”桃香拿出一百五十文给青荷。 经过上次陈敬轩生气,桃香就决定赚了钱不每一次都交给刘氏,偶尔给一次两次尝个甜头儿就可以了。 青荷向后退了一步,没接,笑着道:“大嫂不用给我这么多,平时有几个零花钱就不错了。” 桃香笑着道:“瞧你说的这么容易满足,这钱也不多。等以后赚了银子,这就真算是几个零花钱了!” 青荷听了也充满希望,拿了钱,又猛然想起什么似的问:“下次买布也得要本钱,这次都分了,拿什么买?” “这不用担心,”桃香凑近青荷的耳朵,低声提醒道:“你忘了,咱们还得做一百碗防脱色水?” 青荷这才点点头,放心地把钱收起来。 下午,姑嫂俩就一直鼓捣着调制那个防脱色水。一百碗,整整装了满满三大盆。 看着几大盆水,桃香发起愁来,这怎么运到集市上去? 就是装到桶里,也得满满两桶,她和青荷都没什么力气,路那么远,总不能挑过去吧。 “大嫂,要不我们找春生哥帮忙吧,让他 用牛车给咱拉一趟?” 青荷的话提醒了桃香,这倒真是个好办法。 这事儿就由青荷去找春生,看他有没有空跑一趟。不过,提前说好不能让春生白跑,要适当给一些路费。 青荷见桃香点头,便要出门找春生。 桃香连忙叫住她:“等等,看你猴急的。” 青荷脸一红。 桃香又嘱咐道:“我看咱娘和春生娘有些不对盘,你找春生不会就直接去他家吧?” “我不去他家,”青荷红着脸支吾了一下。 “哎呀,大嫂这你就别管了,我能找到他就是了!”说完,便跑了出去。 桃香笑着,觉得这小姑娘是长大了。 没多会儿,青荷便回来了,脸上带着笑,进屋来一见桃香就说:“这事儿成了。 春生哥说明天一大早就把牛车赶到庄头等着。怕让娘看见,就不到门口来了,到时候咱们只好自己运到庄头吧。” 桃香点头,两人又商量好时间,便到了该做晚饭的时候。 因轮班做饭是从明天开始,这一顿桃香还是主动去做。 次日,天还没亮,桃香便悄没声地起床了。 她决定自己分两趟、每趟一桶拎到村口去,青荷还小,就 不用她动手了,别累过了力。 桃香伸出手试了试,确实很重,足有好几十斤。 她咬咬牙,攒足了力刚要提起来,就听屋门口传出低低的一声“放下!” 桃香吓了一跳,抬头一看,见陈敬轩也披着衣服起来了。 “你吓死人啊!这么早,你起来做什么?”桃香埋怨着,又去拎桶。 “不是叫你放下吗?我帮你提。”陈敬轩又出声阻止她。 “你?”桃香不禁笑起来,“你那身体,提得动吗?” 陈敬轩闻言冷了脸,被女人小看的感觉实在不爽。 他也不做声,只皱着眉走到桶前,一手一桶,轻松地提起来,迈步就往外走。 桃香愣了愣,平时见他脸色苍白的,还经常犯病,以为他肩不能挑担,手不能提篮,不想他这么轻松地就提起两桶水,还能脚步如飞地走路。 不过,她还是想不通,他为什么要帮她? “你走不走?”陈敬轩见她没跟上来,便停住脚,回过头提醒。 桃香回过神,赶紧跟上去。 这时青荷也起来了,见是大哥在帮忙提桶,心里一喜,说了声“起晚了!你们先走,我这就跟上来”,就忙着去洗脸。 第33章 顺畅 不一会儿,两人便到了村口,春生赶着牛车已经在那儿等了。 打过招呼,春生见来的只有桃香和陈敬轩,没有青荷,便不住地向二人身后张望。 桃香见此,会意地说道:“青荷一会儿也该到了!” 春生听了有点不好意思。 陈敬轩刚提了两桶水走这么远,有点微微喘气,脸色也红润了。 此时,他站在一旁不说话,也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桃香心道,随他吧,愿意跟着就跟着。不过,想是这么想,她心里还是有点小小的甜蜜感。 片刻之后,青荷远远地来了。春生见了,眼里闪着光彩去牵缰绳。 桃香和陈敬轩也都上了车。 “起的晚了,让你们都等我。”青荷到了车前,有点不好意思点解释了一句。 “不晚,我也刚到。”春生憨笑着道。 桃香忙拉了她一把,青荷借力上了车。 到了集市,天刚亮透。 卖发带的小贩也早就等在那里。双方按原定的价钱,十三文一碗,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总共卖了一千三百文。 这么多钱啊!桃香摸着钱袋,满足的感叹。 陈敬轩看了,脸上也带了笑 意。 等回到村口,几人下了车。桃香拿出二十文给春生,当做拉脚费,春生说什么也不要。 桃香道:“你要是不要,下次就不敢再麻烦你了。” 青荷拿了钱,塞到他兜里,春生便红着脸没再推辞。 三人回到家,刘氏等人还没起床,只有陈泽轩已经起来。 把水缸挑满了水,正立在水缸旁边擦汗,见他们进来,连忙笑着打招呼。 桃香猛然记起轮班做饭的事,今天正该自己做。 早上光顾着忙,几乎给忘了,多亏回来得早,不然误了给大家做早饭肯定会挨说。 她边想边连忙进了厨房,却见那灶火里正冒着柴禾燃尽的余烟,锅盖周围也浮着热气。看情形是已经有人把饭给做好了! 青荷洗了手,也进来帮忙,一见灶上有热气,便和桃香对视了一眼,诧异地问道:“谁这么好,把饭做好了?” 桃香摇摇头,回身往厨房外望去。 只见陈泽轩也正往这边看,见桃香看他,脸色有些发红,不好意思地找水瓢舀水洗脸。 桃香便明白了,笑着对青荷道:“肯定是你三哥做的,怕我挨说,就替我做 了。” “三哥还会做饭?”青荷很好奇地道:“也不知做的什么,能不能吃?” 桃香点了青荷一下,笑道:“什么能不能吃?只要是熟了就能吃!” 青荷吐了吐舌。 桃香掀开锅盖,只见里面一圈玉米面掺稗子面的贴饼子,半锅金黄的玉米面粥,冒起来的热气哄着人的鼻子,很香! 青荷见了称赞着跑出去,叫刘氏等人起来吃饭。 桃香又捞起个老咸菜,切成碎末,过了水,又放上姜蒜末,点了两滴香油,连同玉米饼子和粥一起端上桌。 这顿早饭,除了刘氏说了句“以后学着点过日子,少费点香油”之外,一家人都吃得很香甜。 桃香心里对陈泽轩很是感激。 饭后,陈敬轩来到陈泽轩的房间。 “大哥来了!坐。”陈泽轩连忙起身让座。 “三弟,没想到你还会做饭啊?”陈敬轩故作轻松的声音。 “我哪儿会啊,又没学过,都是胡乱做的。”陈泽轩笑着挠着头皮道。 “做得很好吃,所以特意来谢谢三弟。”陈敬轩道。 “谢我做什么,就做了一顿饭,又没干啥。”陈泽轩有些不好 意思地道。 “你替我们屋给大家做了早饭,本就该谢你。”陈敬轩把“我们屋”说得很重。 然后两人又稍坐了片刻,陈敬轩离开。 陈泽轩望着大哥出去的背影,有片刻的发呆,继而自嘲地笑了笑,眼里闪过一丝落寞。 他清楚地记得大哥说过“收拾了这烂摊子就走”的话,但他们是亲兄弟,他当然更希望大哥好。 桃香压根不知道这件事,她的心情不错,不但赚了钱,还有人替她做了饭,让她觉得呼吸的空气都是新鲜的。 所以,她一边洗着衣服,嘴角都向上弯着。 轻松愉快地洗完了衣服,又发现自己那双鞋和陈敬轩早上穿的那双鞋都沾了水又踩了泥土,已经脏了,索性一起拿过来都刷干净,放在窗台上晒着。 看着齐齐地摆在窗台上的两双鞋,一双是自己的,另一双是陈敬轩的,桃香觉得心里有股说不出的顺畅。 —— 下午,桃香准备去南山采一些染色原料,除了野苋,最好是能采到一些别的色系的植物。 青荷觉得这几回做买卖赚钱她出力少,非要跟着一起去。桃香正想有个人搭 伴去,就同意了。 因农忙基本已经过去,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有不少人都开始上山,或砍柴,或采些蘑菇木耳之类的,晒干之后作为冬藏。 桃香和青荷顺着山路上去,沿途中断断续续遇到不少山下村子里的人,村里陈连冬的瘸脚媳妇和她的女儿金凤也上来采木耳。 青荷笑着和她们打招呼。 金凤看着桃香和青荷腿脚麻利地上来,并很快就超过她们,眼里流露出很羡慕的神情,又低下头去扶自己瘸脚的娘。 越往上走,人越稀少,也几乎没有人走过的痕迹了。 青荷阻止道:“大嫂,我们还往上走吗?前边估计没人走过。” 桃香往上看了看,确实是杂草丛生。 不过,越是没有人走过的地方,越可能会收获丰富,相对来说危险也越多,这是每个采山的人都知道的道理。 “再往上走一小段吧,看看前面那片绿叶草是什么草。”桃香说着,便向前走,每一步都很吃力。 终于到了那片绿草跟前,原来是一大片生长茂盛的茜草! “大嫂,这个有什么用?”青荷见桃香一脸惊喜,连忙问道。 第34章 有人摔伤 “这叫茜草,不但是一种药材,能治很多种病,它的根茎还能染出红色来哪。”桃香解释着,忙用铲子挖起茜草的根。 这边正兴冲冲地挖着,那边,陈家院子里,来了一个满头大汗的小孩。 他进门就问道:“请问这是陈金家吗?” 刘氏张氏陈敬轩等人都在,一看这小孩又不认识,忙问道:“这里正是陈家,你是哪儿的?来我们家有什么事?” 那小孩拿着舀子喝了口水,才急着道:“你们家是有两个女的上山了吗?” 陈敬轩听到这话口,立刻就凑上前来,急着问道:“有,她们怎么了?” 小孩一听说有,连忙“哎呀”了一声说道:“她们挨摔了,听说那个大的摔折了腿,小的也扭伤了脚! 我是南村的,跟我爹上山采木耳碰上的,这才过来报信!” 陈敬轩听了,黑着脸便出了院子,直奔南山,陈泽轩也连忙赶上去。 刘氏叹着气埋怨道:“不老老实实家里待着,非得上山去,拖着青荷也遭殃!” 远远的,山脚下围了一群人,乱哄哄的,里面夹着女人痛苦的抽气声和哭声。 陈敬轩脚下像生了轮子一样,急急地往人群那儿跑。 那群围着的人见 有人赶来,问道:“是不是家属到了?” 陈敬轩惶惶的挤开人群一看,只见陈连冬的瘸脚媳妇和她女儿金凤正坐在那里哀叫着。 并不是桃香和青荷两人,陈敬轩的一颗悬着的心瞬间就撂了下来! “不是她们!”陈敬轩朝后面的陈泽轩大声地说着,同时也像是在对自己宣告:她们没事。 就在这时,陈敬轩的眼光掠过山路,只见桃香背着满满的一筐茜草,和青荷说笑着走下来。 白皙红润的脸庞,恬淡的笑容,发丝掠过耳际的轻柔,配着后面的绿树青山。 陈敬轩觉得世上再也没有比这更美的画面了。 桃香也注意到了山脚下围着一群人,声音嘈杂,似乎是谁跌伤了腿脚,里面还断断续续传出哀哭声,又见陈敬轩站立在人群里,神态释然地看着自己。 就在这一瞬间,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心里顿时充溢了无尽的满足。 “大嫂,你看大哥和三哥都在那儿!”青荷本就被激起好奇之心,又看到陈敬轩和陈泽轩都在人群中,便拉起桃香的手道,“我们也过去看看吧?” 桃香笑道:“就你好事儿。” 嘴上虽这样说,可还是和青荷一起向着人群而来。 开始 传话的那个孩子是南村的,且年纪小,听到姓陈就连忙跑过来,错传到了陈金家。 这时,给人帮工的陈连冬已经听人传了话,说媳妇和闺女都摔伤了,忙急匆匆地赶过来。 桃香见到的便是一个身材矮胖的黑脸男人,满头都是汗水的冲进人群里。 陈敬轩朝两人迎了过来,到跟前顺手接过桃香背上的筐子,背在自己背上。 桃香卸下了肩上的重物,轻松地呼着气,直了直腰,脸上就扬起了笑容。 “里面是谁伤了?”青荷指着人群好奇地问道。 “是连冬的媳妇和闺女摔了。”陈泽轩接口说道,他眼见着大哥只顾着看大嫂,哪儿有空回答青荷的问话? “哦,是她们啊,上山的时候还和她们遇到了呢!怎么就摔了?”青荷自顾自地说着。 这时,里面的陈连冬却是犯起了难,眼见着媳妇闺女都伤了,可自己一人之力也弄不回去她们啊! 这些围着的都是外村人,人家热心肠把她们给抬下山来,现在见他来了大家都要回去干活的,难不成还让人家给送家里去? 正两难,眼光恰好扫到了陈敬轩和陈泽轩。 陈连冬忙叫道:“那是敬轩不?快过来帮我把你婶子 抬家去!” 陈敬轩听见叫他,连忙走了过去,后面三人也赶紧跟上。 桃香见到那娘儿俩疼的脸上都是汗水和泪水,很是可怜,连忙掏出手帕帮她们擦了擦汗。 金凤是十三四岁的样子,本是利落干净的姑娘,现在却浑身都是泥土。 陈连冬本想背着她媳妇,可他个子矮,他媳妇个高,背不起来,上上下下试了几次,不但背不起,反倒更碰疼了她媳妇的伤腿。 看着陈连冬无奈地擦着头上的汗,陈敬轩说道:“我试试吧。” 便让大家搭把手扶着,把陈连冬媳妇背起来。 陈连冬一见饶是心里着急,脸上也憨笑着道:“还是敬轩个子高,好。” 这边背好了,那边陈泽轩也只好硬着头皮,暂且放下男女之防把金凤也背起来。 陈连冬赶紧在前头引路,两人各背着一个跟在其后。 桃香和青荷背着筐子也跟着一起回村。 到了村里,桃香和青荷先回家,陈敬轩兄弟俩去送那娘儿俩。 陈金等人见桃香二人安全的回来了,并未摔伤,知道是虚惊一场,又问明了原委,才知道摔了的是陈连冬的瘸脚媳妇,陈敬轩两人去送了。 刘氏听了又忍不住叹道:“连冬那媳 妇本来脚就瘸,经这一摔估计更瘸了。” 另一头,陈敬轩二人本想把人给送到家就赶紧回来的,可是一进陈连冬家,就不忍立刻就出来了。 只见他家穷得一个小院空荡荡的,只有几捆烧火的柴杆,屋里一件像样的摆设也没有,还有两个几岁的小孩,是金凤的弟弟妹妹。 最主要的,就是他们把这娘儿俩放到炕上,陈连冬却迟疑着不去请大夫,只是抱着头蹲在门口叹气。 陈敬轩很是不解,再三追问之下便听到陈连冬的媳妇哭着说道:“两位侄子就别再问你叔了,这都是家穷,拿不出钱来,请不起大夫啊!” 陈敬轩听了心下了然,但又扫了一眼躺在炕上疼的吭不出声的金凤,看着实在可怜,便劝道:“穷也得治病,不能眼见着都躺在家里。 况且金凤妹妹才这么大,要是落下什么毛病不是更……” 陈敬轩虽没把话说完,但因陈连冬的媳妇本就是脚瘸,早吃够了腿脚不便的苦,这次要不是因她脚被绊到,连累了扶着她的金凤,金凤也不至于摔了。 现在一听陈敬轩这么说,心里更是担心金凤的脚落下毛病,可又确实没钱治疗,因此一时哭得更厉害了。 第35章 单调 “叔,您去请大夫,这钱我先替您出了,就是再难也得给她们娘儿俩治。”陈敬轩说完,从怀里掏出钱袋,里面只有四百文,都给了陈连冬。 “您先拿着,不够我再去拿。” 陈连冬一见,眼圈儿都红了。 只因家穷,连许多亲戚都不愿与他们来往,更别提借钱了,可这陈敬轩却是一出手就借了四百文给他,让他感动的不知说什么才好。 躺在炕上的金凤忍着疼听着外面这一番话,更是感动至极。 等到治疗结束,天已经黑透了。 陈连冬再三请他们哥俩在他家吃晚饭,陈敬轩二人都委婉地回绝了。 及至两人回到家,晚饭早就吃过了。 虽桃香把饭菜放在锅里,也早就凉了。 两人想凑合着吃点就算了,桃香不同意:“你们哥俩先去洗把脸,我这再填两把柴,马上就热了。” 说完,只见她两手麻利地抓了几把碎柴,填进灶里,便点着了火。 陈敬轩看着她的脸在火光明灭中越发清秀可人。 洗完了脸没有片刻的功夫,饭菜也热好了,两人早饿了,也不说话,都狼吞虎咽的吃,吃到快一半儿了,才发现桃香还一直站在桌旁看 着。 见他俩抬头,桃香才笑着说道:“你们兄弟俩还真像,都是饿狼托生的一样,就不能慢点吃么。” 两人同时脸红。 吃了饭回屋,桃香又问起了金凤她们娘儿俩的情况,陈敬轩对她说道:“她们家实在太穷,要是不治怕金凤的腿会落下毛病,还那么年轻,怪可怜的。” 喝了口水,又接着说道:“最后实在没法,我借了四百文给她们。” 桃香听了撇了撇嘴,心里虽然也可怜金凤,但也不知怎么了,心里总觉得酸酸的不是滋味,便语气冷了起来,说道:“先前不是说好了互不干涉的吗,你的事不用跟我汇报。” 陈敬轩听了她的话,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想起自己当时确实说过这一条,一时后悔恨不得咬掉舌头。 又见她此时面色冷淡,他自己也冷静下来: 女人是什么,就是毒蛇一样,只可远观不可近看,越是花哨好看的毒性越大。 这个道理早已领教过了,怎么疮疤还没好就忘了疼呢?思忖间,他自嘲地牵了牵嘴角,端杯子喝水,不再说话。 桃香越发觉得没趣,自己家也穷,穷得揭不开锅,穷得女儿都嫁给了鸡,也 不见有谁怜惜。 人家金凤家也穷,但自有人怜惜帮助。可见还是自己没有分量,这有什么可比的呢? 两人都各怀心事沉默无言。 次日该轮到老二那屋做饭,桃香起得比平时晚一些,可还是顶着两个黑眼圈。 “大嫂,你昨晚睡得不好吗,怎么显得这么疲惫?” 青荷看她大早上刚起来就一脸困倦的样子,忍不住关切地问她。 “没有,睡得挺好。”桃香一边说着一边打了个哈欠。 她真痛悔昨晚怎么就失眠了呢,都怪那个可恶的陈敬轩,都是他惹得她心烦意乱,睡不着觉。 “还说睡得好,现在还打哈欠呢!一会儿吃了饭再去躺会儿吧。”青荷关切地建议。 桃香摇摇头,眼里恢复了一些神采:“吃了饭还有正事儿呢,咱们得收拾昨天弄回来得茜草根。” 饭后,桃香和青荷开始清洗昨天挖回来的茜草根。 因根部带了不少泥土,又有须根,很不好清洗,桃香让青荷先拿了剪刀把须根稍稍修剪了一下,去了一部分泥土。 然后再放进大盆中泡了一小会儿,等泥土自然软了,才开始一根一根仔细清理。 饶是这样,也换了四 五遍水,才见干净了。 中途水缸里的水少了,陈泽轩主动去挑了两趟,把水缸补满了。 桃香才放了心,不然恐怕张氏做午饭时舀水不便,又会说出难听的话。 茜草根洗净之后,两人又找刀斧将之切成一小段一小段的碎块,这才晒到筛子中去沥着水分。 整整忙了一上午,桃香和青荷两人都有些累了,虽天气还不热,可也都出了一层细汗。 这时张氏也做好了饭从厨房出来,刚洗了手,便瞧见桃香二人都用袖子擦汗,便笑着道:“大嫂啊,您这天天说赚钱、做买卖的,怎么连条帕子都买不起!还用袖子擦汗?” 说完,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轻轻抖开,小心地擦着手上的水湿。 桃香和青荷一眼就看出这正是昨儿刚刚卖给杂货店的手帕,淡紫色,周围都是她二人亲自锁的边。 张氏把手帕拿出来就是为了显摆的,见桃香盯着看,正中她的意思,便抖着手帕说道:“大嫂看这手帕啊!这是‘如意杂货店’新出的手帕,颜色鲜艳不掉色,卖二十文一块呢!” “二十文啊!”青荷听说这个价,和桃香对视了一眼,道,“这老板也 太黑了吧!” 桃香明白她说的意思,这帕子桃香卖给他们十三文一块,没想到这老板竟然一下子提高了七文钱的利,真是够狠的。 “店里的招牌商品,当然贵了,这可不是一般人能买得起的。 昨日下午宇轩他去集市办事,看着好就帮我买回来一块儿。” 说着把手帕凑近了鼻子闻了闻道:“嗯,还有香味儿呢,真是一分钱一分货啊!” 两人听了,相视一笑,也没有说破。 下午,桃香和青荷商量着再去集市买些布坯。 这手帕已经热卖成招牌商品了,估计用不多久还要找她进货。 另外,桃香还想试试能不能染出其它颜色,毕竟都是这一种淡紫色,虽说鲜艳,也太单调了。 两人来到彩虹布店,老板一见她们便认出是回头客来了,主要是那次砍价桃香给老板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这次您两位想买点什么布?”老板对着笑脸招呼道。 “上次那种白布还要一些。”桃香一边低头看布,说道:“上次说好的,这次可要便宜一些哟!” 老板瞬间就冒了汗,心道又来了,上次砍价就砍得他差点赔钱卖出去,这次还要求便宜。 第36章 无语 “上次那已经是最便宜的价了,您到城里这个价也买不到。这次您要多少尺?” “上次二十文,这次就十八文吧,这次要三十尺。”桃香耐心地砍。 老板满头黑线,最后十八文一尺,卖给了桃香三十尺。 另外,两人还买了两尺白色丝质的布,想试着染几块高档的。 买了布,刚出布店,就见如意杂货店的成掌柜等候在外面。 见她们来了,忙迎了上来,施了一礼道:“二位财神奶奶,您们真的来了。 鄙人还想和您做这手帕生意,不知能否到小店详细商谈?” 桃香正有此意,当下点头随他到了店里内室客厅。 “不瞒您二位说,那手帕果然好卖,四十多块,这还没到市集的日子,只一天光景就卖了三十几块了。 没办法,只好连连涨价,可大家还是打听着前来购买,现在已经供不应求了。 不知能否再进一些货?” 桃香听了不置可否,微笑着问道:“成掌柜认为是只在一个店里卖好赚钱,还是所有店里都卖好赚钱?” 成掌柜一听:“这不明摆着吗?当然是一个店里卖好赚钱了!” “好!”桃香笑着拍着手道:“既然成掌柜这么明白,我就 和你详细说说这买卖。 以后我们家的手帕只卖给你们店,但前提是除了本金之外,所有的利润要分我们三成,您看如何?” 成掌柜一听要把利润分出三成,就有些割心割肺地心疼。 不过他是个精明人,看出这手帕有市场,以后一定热卖,便咬咬牙表示赞同。 当下双方签订买卖合约,定了违约金额,按了手印,各执一份保存。 这下桃香和青荷也算暗暗松了口气,以后做了手帕拿过来,除了卖价赚一部分,还能分三成利润,实际是赚了双份的钱。 临走,那少掌柜扮成的小伙计又扬声道:“您慢走,欢迎再次光临!” 青荷本来正和大嫂谈笑着,一听这声音,扭头看过去,只见那小伙计也正笑容满面地看着她,目光交汇。 青荷不禁脸一红,连忙转回头,随着桃香出了店铺。 两人回到家已是傍晚时分。张氏做好了饭,一脸不情不愿的样子等着人齐了好开饭。 见桃香二人进来,一副“你欠我八吊钱”的样子嘲讽道:“大嫂不该您做饭的时候倒是真会省心啊!吃饭都得让爹娘等着。” 桃香也觉得回来得确实晚了些,连忙笑着说了句:“哪儿敢让 爹娘等着?”便跟着往桌上端饭菜。 青荷一见,连忙过来,半笑半真地说道:“二嫂缺的就是这份矜持。” 张氏朝青荷瞪了两眼,没说话。她怕得罪了小姑,会受婆婆的气。 该吃饭了,众人都到齐了,陈敬轩却不在。 要是往常,桃香才不会管他去哪儿呢!可今天也不知怎么了,竟然张口问出来: “三弟可知道敬轩去哪儿了?” 陈泽轩还没等搭话,张氏就抢着道:“大哥吃‘好’饭去了!昨儿救了陈连冬的媳妇和闺女,今天人家请吃饭。” “哦!”桃香点点头又有些不明白,不是陈泽轩也帮了忙的吗?怎么也该请两个人啊! 陈泽轩看出她的不解,说道:“他们家里那么穷还请吃饭,本来是请大哥和我的,我们都不愿意去,陈连冬又再三恳求,推辞不过,只好大哥一个人去了。” 哦,原来是这样。桃香听到他是去了金凤家吃饭,心里又有些失落。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这是怎么了?他去哪儿关自己什么事,怎么对他这么上心了? 吃过饭后,天就开始下起了小雨,虽不大,但很密。 —— 陈敬轩被再三邀请,只好随着陈连冬到了他家, 只见炕桌上已经摆好了四个菜:一盘豆腐,一盘炒白菜,一盘炖小鱼,还有一盘花生米。 这几个菜虽不算什么,可对于陈连冬家来说,已经是尽最大的能力了。 那瘸脚媳妇平搭着一条上了板子的腿,坐在灶前烧火,金凤在旁边帮忙捋柴禾。 见陈敬轩进来,那瘸脚媳妇连忙打招呼:“大侄子来了!快屋里坐,昨天多亏了你,不然……” 说着,就擦起了眼泪。 陈敬轩连忙客气道:“婶子不用放在心上,这是应该的。” “别光顾了说话,快上炕!”陈连冬忙热情地让陈敬轩上炕坐好。 自己也坐在陈敬轩的对面,斟上酒,便小酌起来。 正喝着,忽听门外面一声女子的问候:“姨母,表妹,听说你们挨了摔,我来看你们来了!” 听见这声问候,惊得陈敬轩端着杯的手一抖,酒差点没洒出来。 这声音他认识,何止认识,就是让他疯了傻了最后剩下半口气,他也清楚地认识。 “是小云啊!快进来!”瘸脚媳妇在外屋招呼着往里让。 果然,话音未落,门帘一挑,便进来一位十七八岁的女子。 这女子身形瘦挑,鹅蛋脸型,粉白清丽,尤其一双眼 睛似乎蒙着一层忧郁,让人看了更添几分怜惜。 这便是瘸脚媳妇的外甥女宋小云。 “小云来了,快坐!你姨母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靠慢慢将养,还劳你们惦记。”陈连冬一向憨厚,忙招呼小云坐下。外屋的金凤也虚点着脚扶她娘起来进屋。 陈敬轩呆愣愣地看着众人,脸色转白。 那小云不紧不慢地在地上的一个破凳子上坐好,才好像刚发现陈敬轩一般,立时又站了起来,然后便瞪圆了双眼,微张了红唇道惊喜地道:“呀!姨夫这请了客人啊!这还真是巧了!” 陈敬轩无语,还是愣愣地看着她,呵呵,他是“客人”。 陈连冬一见,以为陈敬轩见了陌生的漂亮女子一时紧张地说不出话,连忙笑着道:“这是金凤她姨的女儿小云。” 又回身对小云道:“这是敬轩,就是他昨天帮了大忙的。” “是敬轩哥哥呀!那小云就在这儿替姨母和表妹多谢你了!”小云闪着一双大眼笑着说道。 陈敬轩回过神,也不答话,眉目间冷凝了起来。 “咱们喝咱们的酒,让她们娘儿几个待她们的。”陈连冬说着,又给陈敬轩倒满了一杯。 陈敬轩端起杯一饮而尽。 第37章 接人,发烧 外面的雨更加密起来,渐渐的下得听到了声音。 桃香早就把白天晒的那些茜草根碎段收了起来,又杯杯罐罐鼓捣了一番,最后用布头试验了染色效果。 发现果然呈现砖红色,只不过用量少,颜色比较浅,不过却显得十分清透漂亮。 试验成功,桃香心情很是轻松愉快。 只不过听着外面渐渐下大起来的雨,又有些担心陈敬轩回来的时候会挨雨淋。 这时候,正房的门开了,陈金打着一把伞出来,腋下还夹着一把伞。 刘氏在门里埋怨道:“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早回来,还得让老子去接。” 桃香一听,定是去给陈敬轩送雨伞。 连忙也开了门,对陈金说道:“爹,雨大了天又黑,还是我去吧!” 陈金犹豫了一下,打着伞过来,把伞交给桃香,并对着陈泽轩的窗户喊道:“老三,出来跟你大嫂去一趟!” “哦!”窗户里低沉地应了一声。 片刻之后,陈泽轩也打着一把伞出来了:“我自己去就行了,天黑,大嫂还是在家等吧!” “俩人搭个伴儿,也顺便看看金凤的腿。”桃香也不知怎么就找了这两个要去的理由。 因为桃香 不认识路,陈泽轩在前,她在后。 雨敲在伞上,达达的响。天黑路滑,又没有亮光,桃香几次都是尽量保持了平衡,才没有摔倒。 陈泽轩一直偷偷关注着身后的桃香,每次见她身子一歪差点没摔倒,他都绷紧了全身的弦子。等她平衡了,他又暗暗松一口气。 到了陈连冬家,从窗外就看到里面还在喝酒。桃香心里暗骂陈敬轩是酒鬼托生的。 两人进了屋,陈敬轩已经喝得脸色发红,却还一味地对着早就喝醉了的陈连冬举着杯。 乍一见桃香拿着两把伞进来,先是一愣,接着便冷冷地笑了起来。 “哎呦,侄子来了,快过来跟我们一起干一杯。”陈连冬说话舌头都有点不利索了。 “侄子来接敬轩了,都喝多了。”瘸脚媳妇也赶忙招呼着。 陈泽轩一抬头,便见到了那边站着的那个女子是宋小云。 陈泽轩惊见宋小云就在瘸脚媳妇的身后不远处与金凤说话,有片刻的愣怔,随后回头关切地看了陈敬轩一眼,忍不住血气上涌,差点就窜了过去。 但残存的那丁点理智告诉他大嫂还在,不能伤了好人的心,便强压住怒火重重地哼了一声 。 扭头对陈敬轩道:“大哥,外面雨大了,我们先回去,改日再来和叔喝酒。” “哈哈哈!好,今日喝,喝得痛快!明日还来……”陈敬轩笑得有些凄凉,和因酒精而绯红的脸色截然不同。 桃香一进屋便觉得气氛不对,此时又见陈泽轩在那个女子和陈敬轩之间来回逡巡的眼神,以及陈敬轩玩世不恭的酒态,便猜出个八.九分: 他和那女子关系不寻常。 陈敬轩摇晃着站起来,陈泽轩连忙过去扶住他要倒的身躯,向门外走。 桃香和陈连冬夫妻招呼一声,也忙着跟上去。 外面雨声哗哗,陈敬轩却似没有意识一般直接迈出门,陈泽轩和桃香都急忙撑开伞遮在他头上。 两把伞在陈敬轩的头顶上空相撞,落了几行水珠,掉在他的脸上,又顺着脸颊淌落下来。 “走开!用不着再献殷勤!”陈敬轩抹掉脸上的水珠,转身对桃香斥责道。 桃香一时僵住,她看到陈敬轩冷冷地站在那儿,红红的眼睛里满是决绝。 “大哥,你喝醉了!那是大嫂,她怕你淋雨帮你打伞!”陈泽轩歉意地看了眼僵住手的桃香,耐心地对陈敬轩解释。 桃香 收回帮陈敬轩打伞的手,嘴角扬起一弯笑意,扭头将手里的另一把雨伞递给陈泽轩,然后便迈步向前走去。 “大嫂,你慢点!”陈泽轩一手接过伞,目光追随着桃香急忙嘱咐道。 “知道!”桃香只是应了一声,也没回头,继续向前走着。 喝得晕晕的陈敬轩看着眼前的女人消失在雨幕中,胸口划过一丝心疼。 迟钝的大脑运转着,恍惚间眼前又浮现出那张虚伪的面孔。他冷冷地笑了起来,仅存的一丝思维告诉自己,那个女人什么都不是。 桃香踩着泥泞回到家,虽打着伞,奈何雨势太大,身上也有不少地方被淋湿了。 她连忙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可还是觉得阵阵寒意。轻手轻脚地走进厨房,她打算给自己熬一碗姜糖水,不然非感冒不可。 点着了火,拿水瓢舀水。往锅里倒了一碗水的量,她的手顿了顿,想停下来。 本来嘛,只想给自己熬一碗就好,可这手好像不受大脑支配一般,继续又倒了两碗多的量才停下来。 水很快就开了,又放入剁碎的姜末和红糖,用勺子搅了几下,待糖全部融化,便飘出甜甜的鲜姜的香味。 外面 也响起了陈敬轩和陈泽轩两人紊乱的脚步声。 “大哥,慢点!走这边!” “额,我不,不用扶,自己能走!” 陈泽轩把歪歪斜斜的陈敬轩扶进屋子,两人身上的衣服全湿透了,可见路上行的艰难。 待二人换过了衣服,桃香将姜糖水端进来,三人每人都喝了一大碗。 陈泽轩一直歉意地笑着,陈敬轩则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 清晨,陈敬轩宿醉醒来,头痛欲裂,嗓子干疼,忙起身想找杯水喝。 不料刚一迈步,脚就被绊了一下,低头一看,是桃香还未起床。 虽盖着被子,可身体还是蜷缩成一团,平时白皙的脸上现出不正常的酡红。 “她发烧了?”这是陈敬轩的第一反应。 若论平时,他起床的时候,她早已经起床并做好了饭菜,今日该轮到她做饭,她更不会赖床,再看她瑟缩的样子,分明就是正冷得发抖。 “喂,那个……”陈敬轩蹲下身想叫醒她,却不想自己干张了张嘴,没叫出来。 这时,他才突然意识到,他从回来的那天起到现在,还一次都没叫过她,该怎么称呼她?叫她媳妇?叫她名字桃香?还是叫什么? 第38章 马老伯的佩服 陈敬轩纠结着,心一急,便将桃香打横抱起来,轻轻放到床上。 “喂,你醒醒!”陈敬轩再次唤道。他把手伸到她的额头上,发现她很烫。 “水,喝水。”桃香小声地咕哝着。 陈敬轩连忙倒了一杯水,端过来。欠起她的身子,把水送到了她口边。 桃香一口气喝光,心里的热气被凉开水冲淡,慢慢睁开了眼睛,一无所知地看着自己怎么到床上来了? 桃香感觉到浑身发冷,可能是昨晚淋了雨,再加上地上潮气重的原因,她感冒了。 不过她可没虚弱到卧床不起,人事不知的程度。她勉强支撑着起身,浑身无力,头晕晕的。 “你发烧了,还下去干什么?躺在床上别动!”陈敬轩命令的口气说道。 他不知道该怎么找一个突破口,将自己心里的那份心疼释放出来,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那份心疼的存在。 桃香没理他,继续往屋外走,虽然脚步有些虚浮无力,但并没摔倒,她在努力支撑。 陈敬轩想去拉她躺回床上去,但觉得那样太突兀,只好无奈地跟在她后面。 下了一夜的雨,屋外的空气很新鲜,桃香出 了屋子,清凉的气息让她有一瞬间的晃神。 洗了把脸,她走进了厨房。 青荷正在做饭,见她进来,立刻发现了她的脸色是不正常的红色,急忙关切地问道:“大嫂你发烧了?” 说完伸手一摸,才发现她的额头烫得厉害,忙道:“果真发烧了,快回屋里休息,我帮你熬糖水。 实在不行,就得请大夫。” “哪儿有那么娇嫩?”桃香强笑着道:“咱们庄户人家,这点小灾小病还算什么?” 说完,就跟着青荷一起忙起来。 青荷担忧地看着她似平时一样做这做那,一点都不像个病人。 “啊——” 桃香正要出去,陈泽轩正要进来,两人一下子撞了个满怀,桃香手里举着的半舀子水都泼在了陈泽轩身上。 她原本就头晕目眩,早已不堪一击,经这一撞,立刻觉得眼前一黑,便无力地倒了下去。 “大嫂!” “大嫂!”陈泽轩和青荷同时惊呼一声。 桃香手里的水瓢“啪啦”一声落地,人也跟着软软地倒下去。 陈泽轩手疾眼快,伸手一拉,扶住了她下坠的身体。 站在房间门口的陈敬轩,只听啪啦一声水瓢 落地的声响,又听两人疾呼“大嫂”,便心知不好,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跨向厨房。 当他挑开帘子进来,见到的就是:陈泽轩一把扶住了眩晕的桃香,并用双手圈住她下滑的身子。 陈敬轩的双手不自然地搭在身体两侧,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一幕,心有一瞬间的坠落,恨不得圈住她的那双手是他的。 “大嫂,你醒醒啊!”青荷没抬头,一脸急切地盯着桃香呼唤。 陈泽轩圈扶着桃香软绵绵的身体,呼吸一窒,抬头见陈敬轩疾步跨进来,脸一红,着急道:“大嫂晕倒了!” 陈敬轩冷着脸走过来,小心地接过桃香,将她抱在怀里。 陈泽轩扔不放心地扶着她一只手。陈敬轩又冷冷地朝他瞪过去,低沉地道:“请大夫!” 陈泽轩在他的眼压下放下桃香的手,不放心地回着头走了出去。 青荷跟着陈敬轩将桃香抱进屋里,在床上安顿好。 “快醒醒!”陈敬轩轻声呼唤。 他坐在床头,把桃香冰凉的手放进自己的大手中温暖着。 桃香经过这么一折腾,逐渐苏醒过来。 只是脸色蜡黄,唇白如纸,双眉紧紧地皱着,眼 虽微微睁开,但毫无神采。 “大嫂你醒了!” 青荷忙去倒了一杯水端过来,陈敬轩伸手接了过去。 “喝口水吧,”陈敬轩温柔地朝她问道,“是不是很不舒服?” 桃香虚弱地摇摇头,又闭上了眼。她现在只想睡觉。 “大哥,马老伯来了!”陈泽轩在屋外叫道。 那马大夫年岁六十左右,已行医多年,村里人都叫他马老伯。 刚才他出门去请大夫,恰好马大夫在外面出诊刚回到家,本该休息一下的。 但自从上次桃香提出人工呼吸救了福旺之后,他便对这位年轻女子心存了敬服,因此一听说是她晕倒了,便连忙提着药箱赶了过来。 陈敬轩极其不舍地将桃香的手交给马老伯号脉。 经过一轮望闻问切,马老伯微微点着头道:“内滞气瘀,外感风寒。开两副药喝了便好了。” “好,全听马老伯了!”陈敬轩点头,又问道,“诊金是多少,我一并付了,好赶紧去拿药。” “分文不收!”马老伯说道。 陈敬轩青荷和陈泽轩三人一时不解,“一文都不收?” 见他们三人一脸疑惑地问起,便笑了笑道:“其 实也没什么,不瞒你们说,在下对她心存佩服,因此拿这么点药实在没脸开口要钱啊!” 然后,马老伯再三不收钱,还由陈泽轩跟着他去拿药。 这时,刘氏也起了床梳洗完毕,进厨房一见锅里只有做了半截的饭,做饭的人却不在,水瓢还倒扣在地上,一派混乱。 心里便十分不满,对着这边窗户大声嚷道:“这人都跑哪儿去了?剩半截烂摊子给谁留着呢?” 屋里的陈敬轩听了皱起了眉头,脸色也黑了下来。 青荷见此连忙出去跟刘氏说桃香晕倒的事。 刘氏听说,不但不问情况怎么样,还撇着嘴道:“哎呦,这庄户人家的女儿怎么这么娇气,动不动就晕倒了。” 青荷听刘氏这样说很是不高兴,但因碍着她是自己娘亲,便忍着没说什么。 “庄户人家的女儿就不能得病吗?”陈敬轩不知何时站在了屋门口,插口说道。 刘氏闻言,抬头正撞上陈敬轩黑着的脸,一时语塞。 哼了一声,小声嘟囔道:“就知道偏向媳妇,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啊!” 说完便气闷地回了屋。 青荷默默地进了厨房,接着做饭。 第39章 酒后吐真言 没一会儿,陈泽轩便提了几包药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一个煎药专用的锅子,是从马大夫那儿借来的。 “给我吧,我去煎。”陈敬轩依然冷着脸说道。 陈泽轩听了他的话,手里拿着药和药锅子没动,迎着他的冷脸傲然地说道:“我去煎吧!” 陈敬轩一听,皱了双眉刚要开口,台阶下的陈泽轩便抢先说道:“你就知道跟别人使脸色,要不是你昨晚喝多了酒随便说话,大嫂也不至于挨了雨淋,染了风寒发烧!” 陈泽轩一向温和,对陈敬轩更是敬重有加,从没有反驳过他。 这次却突然说出这一番话来,让陈敬轩一时愣在那儿,就是陈泽轩自己,也意识到失了态,站在台阶上脸涨得通红。 “我是说大嫂身边也要有人照顾,”陈泽轩最终还是木讷地解释着。他还是受不了大哥的眼压。 陈敬轩拿过他手里的药和锅子,进了厨房。 虽说煎药这活儿抢到了手,可他心里怎么就是那么不踏实呢? 陈泽轩说都怪他昨晚喝多了酒乱说话,他说什么话了?陈敬轩努力地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倒是突然又想起了那张脸,宋小云的脸。 陈敬轩煎药的手抖了一下,锅子里 泼出了一些滚烫的药汁,浇在炉火上冒起了热气。 “大哥,还是我来吧,你去看看大嫂?”青荷在一旁见他心不在焉的样子,忍不住提醒道。 “嗯,那你小心一些。”陈敬轩站起身,把药锅子交给青荷。 屋内,桃香一时清醒,一时昏睡,只感到浑身发冷。 陈敬轩帮她盖了两床被子,把她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烧得发红的小脸儿。 桃香微睁了眼睛蠕动了一下身体。 “好些了没有?”陈敬轩温声问道。 桃香正难受,可是嘴上却逞强:“好了。” 陈敬轩无奈,听出她的话有些气在里头。 “我昨晚喝多了,说了什么你不爱听的话?”陈敬轩又问。 桃香脑海里又盘旋了他那句“走开!用不着再献殷勤!” 她心里一窒,闭上眼睛,淡淡地道:“我也不记得了。” “我要是说了什么,那都是酒话,都不是真的。”陈敬轩好脾气地解释着。 “呵呵……”桃香又睁开眼睛,道,“酒后吐真言,这话你没听过吗?” 片刻的沉默之后,“哈哈……”陈敬轩却突然心情大好起来,满面含笑地出去看饭好了没有。 昨晚光顾着喝闷酒,几乎没吃什么, 现在觉得饥肠辘辘。 而桃香一时口快说完这话,忽然觉得自己真是弱爆了,以至于十分不正常地对他的事太上心,于是颇为郁闷地把脸往被子里缩了缩。 但思维却像加了增长剂一般疯长,想缩也缩不回去,到最后竟然满脑子都是陈敬轩。 桃香颓丧地坐起来,头上还眩晕得厉害,只得无奈地回躺下去,又翻来覆去折腾了几番,还是脑子里“长草”。 “呜——”桃香纠结地长呼了一口气,用被子蒙住了头,努力提醒自己思春行为是可耻的。 陈敬轩一脸神采地端着饭进来,正见到桃香用大被蒙住了头,便皱起了眉头道:“你想捂死自己?” 说着,伸手拉开了她头上的被子。 一下子呼吸通畅了,桃香忍不住喘了口气。待见到陈敬轩就在眼前,俊目含笑,少了几分平时的懒散,多了几分关切,不由脸刷的一下子红了。 不过多亏伤寒发烧本就面色通红,陈敬轩并没看出她有什么变化,只是她自己一下子就感到脸热热的。 “额……你刚刚说什么?”桃香抽回思绪一脸无知地问道。 陈敬轩满头黑线,指着桌上的饭菜道:“我是说叫你起来吃饭!” 桃香看 了一眼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小心脏被温暖了一下,冲陈敬轩笑了笑,“谢谢你啊!” 陈敬轩看着她乌亮的双眼一时迷茫一时又神采飞扬,红红的饱满的小嘴弯起了一个迷人的弧度,不觉呆了呆。 这女人还真是有趣,情绪如此丰富多彩。 饭后青荷端来了煎好的药,桃香看着满满一碗黑乎乎的药汁,那股浓浓的甜辛味儿刺激得她直想吐。 陈敬轩却像变戏法似的,从怀里取出两颗糖来递给她。 她也不推辞,端起碗,屏住呼吸一口气喝完,赶紧投进嘴里一颗,也不含着,咔咔地嚼起来,直到一颗糖吃完才舒缓了眉头。 “这颗糖下回喝药时再吃。”她拉开桌子上的抽屉,把糖放了进去。 不过陈敬轩没注意到的是她中途有短暂的停顿,因为她看到里面露出一截桃花簪。 喝了药,桃香便开始昏睡,直到天黑才醒来。 醒来后觉得神清气爽,头上身上都轻松了不少,看来是退烧了,那马老伯的药还真是有效。 “大嫂,你醒了!”青荷见她出了屋,忙上前道,“看样子是好多了,脸上的红退下去了。” “本来也没多大的事,你看现在已经好了。”桃香怕她 担心,转了一圈说道,“头也不晕了!” “快别转了,一会儿又该晕了。”青荷笑着道。 “午饭也没吃,饿醒了吧?别人都吃完了,给你留了在锅里,我给你端去。” 桃香点点头,也不跟她客气。 洗了脸,又精神了不少,坐在饭桌前,见青荷已经把饭菜端上来了,一个碗里有几块肉还有几样菜,饼子是纯玉米面的。 “这么丰富啊!还有肉?”桃香忍不住问道。 “嗯,”青荷笑着道:“大嫂一直睡着不知道,二舅舅家的表姐雪伶来了!” “二舅家的表姐?”桃香从没听过,原来陈敬轩还有二舅,还有表姐。 “我叫表姐,她比大哥小,是你们表妹。”青荷纠正着。 又兴奋地说。“今天晚了,表姐赶路累了刚才就睡了,明天你就能见到,长得很漂亮!” 桃香边听青荷说着话,吃完了饭,又忽然想起刚才陈敬轩不在屋里,便问:“你大哥干什么去了?” 青荷摇头:“可能出去了吧,晚饭都没在家里吃。” 收拾了碗筷回屋,桃香又躺到了床上。 她可不想刚好一点就又睡到地上去,再说,轮也该轮到陈敬轩睡地上了吧? 想着想着便沉沉睡去。 第40章 变味的话语 次日早上醒来一看,陈敬轩还没有回来。 桃香有点失望,心道:夜不归宿!还成了习惯了? 早饭的时候,果然见到了雪伶表妹:穿着一身浅绿色的衣裙,皮肤白皙,眉目俊俏,只是十分清瘦,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桃香想,要不然怎么昨晚那么早就睡了呢,原来是身体虚弱。 “这就是大表嫂?”雪伶一双秀目含笑看着青荷问道。 青荷忙笑着答道:“正是我大嫂。” 雪伶又含笑向桃香看过来,桃香连忙道:“是雪伶表妹吧,昨晚听青荷妹妹说了,今日见到,果然十分漂亮。” 雪伶红了脸,叫了声大表嫂,便低下头去。 桃香招呼她坐下吃饭,雪伶又客气的谦让。 桃香发现家里的人几乎都很喜欢雪伶,每个人看着她时都是微笑的,那刘氏更是如此。 吃完饭,桃香又回屋鼓捣她染色手帕,青荷陪着雪伶说话去了,没过来帮忙。 正忙着,忽听外面院门一响,桃香向外一看,见陈敬轩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两包东西,便放下手里的活儿迎了出去。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从屋里出来。 “大表哥回 来了!”雪伶已经出屋,正惊喜地向陈敬轩走过去,青荷跟在她身后。 陈敬轩衣衫松散,满脸的疲惫,但在抬眼见到雪伶的时候,眼睛里便放出了光彩:“伶儿来了!” 雪伶迎上去,很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袋子,交给闻声赶出来的刘氏,然后和他并肩往里走。 桃香站在屋门口看着这一幕,有些失落。 猛然想起第一次见到陈敬轩的时候,也是站在远处看着他走进来,衣衫松散,清瘦帅气,或许从那时候起,他的形象就印在了她的心里。这难道也注定她只能远远地看着他? 陈敬轩和雪伶说笑着走正屋,始终都没有扭头往桃香这边看一眼。 桃香压下心底的失落,回屋继续鼓捣染色手帕。 其实陈敬轩早就看到她出了屋站在门口的台阶上看他,自己心里还欣喜了一下。 不过,雪伶表妹走过来,热情地和他说话,她却只是淡淡的站在那儿不为所动,这让他感觉十分不爽。 这雪伶表妹家以前就住在南村,小时候常常来陈家,一住就是十天半月的,因此她和陈敬轩三兄弟是从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马。 但她十岁那 年她爹,也就是陈敬轩的二舅舅,做了县令的文职师爷,便举家搬迁到了县里。 从此后,来往的就不如以前频繁,只有年节等大日子才能聚到一起。 陈敬轩三兄弟也是从小便受了二舅舅的熏陶和教习,因此不同于普通庄户人家的孩子,都是知书识字的。 这次雪伶来,就是因为过两天的端午节,正好是陈金的生日,她特来祝寿。 另外一个原因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从小就喜欢大表哥陈敬轩。 虽说他已成了亲,让雪伶伤心不已,但成亲当天他并没到场,那就说明他对这婚事是极不满意的,所以她的心里就又暗暗存了希望。 刘氏把雪伶从陈敬轩手里接过的袋子拿到里屋,又笑容满面地回到客厅。 几位表兄妹早已热络地攀谈起来。 “大表哥怎么这么忙啊,也不去城里看看我们!”雪伶佯装生气地说道。 “我们不去城里,你来看我们也一样,这不是又聚到一起了么?”陈敬轩宠溺地笑道。 青荷听了忙道:“你还指望他去看你,连我们想随时看见他都难呢!你没见昨晚他就没回来?” 众人一片笑声,雪伶 微微红了脸。 张氏最会说话取巧,忙道:“这次来,伶表妹多住些日子,你姑母早就开始念叨你了!” 刘氏笑着点头:“就是,一个个都不让我省心,就是伶儿最乖巧懂事。” 陈敬轩站起来道:“我去换件衣服,一会儿就过来。” 说完便走出屋子。 雪伶的目光追随过去,屋里虽还是一片说笑声,但她却已经置若罔闻了。 桃香鼓捣好那茜草染色水的浓度,便拿出在布店里买的那二尺丝质布,裁成了八块同样大小的手帕。 因这质地,她怕染好之后再锁边会跳丝,便提前先锁起边来。 不想这丝布锁边确实不同于棉布,缝多了不好看,缝少了稍稍一用力便将一缕布丝都拉扯下来。 小心翼翼,耗费了不少心神,才缝起一小段,看上去还不是很牢靠。 桃香很是气馁,将布扔在桌上,揉着酸疼的脖颈叹气。 陈敬轩进来便看见她坐在那儿盯着一块丝布发愁,因昨儿的伤寒刚退了烧,今日虽没有再发作起来,可脸色还不是很好,显得苍白倦怠。 陈敬轩皱了眉,这女人都不知道生病需要休息么? 桃香听到声 音抬起头,见他皱着眉进来,心里很不是滋味:刚才在那边还谈笑风生的,才一到这边便皱起眉头。 她暗叹了一口气没说话,又低下头去鼓捣那丝布。 “伶表妹来了,怎么不过去说说话?”陈敬轩本意识想说让她休息一下,别老耗神鼓捣针线了,可话一出来就变了味儿。 桃香听他埋怨自己,更加吃味起来,撇了撇嘴道:“你不是陪着伶表妹说话了吗?我没在大家聊得也挺开心的啊!” “我是我,你是你,不能混为一谈。” 陈敬轩说完直想抽自己两个嘴巴子。 他本想说,我陪她说话是我陪她说话,你陪她说话是你陪她说话,一起都过去说话才好。 可省了几个字,听起来怎么好像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的意思? 桃香听他这么说有些发愣,苍白着脸望着他。目光顿了顿,又低下头锁边。 陈敬轩颓丧地出了屋,到厨房看锅子里的药还是昨天那样,没有煎第二次,心里便起了一些火气。 自己不在家,这女人连药也忘了吃。青荷一向仔细,因雪伶来了一时高兴,也给忘了。 陈敬轩吹起火,把药煎起来。 第41章 楚河汉界 青荷正好来厨房拿东西,一见大哥正在煎药,猛地想起自己把这事儿都给忘了,连忙不好意思地替过他说:“雪伶表姐一来,我只顾高兴,把煎药的事儿给忘了。” “煎什么药啊,这么重要,青荷是怪我来的不是时候?”两人正说着话,雪伶冷不防从外面接起了话茬。 青荷不由脸一红,忙道:“是大嫂有些伤风,给她熬的药。都是我记性不好给忘了,不是怪表姐的意思。” 原来陈敬轩离开主屋后,雪伶的心也跟着飞出来,又见他久久不进去,便出来寻找。 正听到他们兄妹说话,便故意扭曲,接了这一句。 “大表嫂很厉害吧?能把小姑都支使起来给她煎药。”雪伶一双水眸探询地问道。 “不是,大嫂很温和的,是我自己愿意干的。”青荷连忙解释道。 陈敬轩微微皱了皱双眉。 雪伶却没有注意,又凑近了青荷耳边说道:“你要小心哦,这干惯了就成习惯了,以后你再想不干都不成。” 青荷笑着摇摇头:“哪儿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陈敬轩有些反感雪伶说这样的话,便出了厨房。 雪伶也跟了出去。 “大嫂,喝药了 ,要不是大哥提醒,我差点给忘了。” 青荷熬好了药,小心地倒进碗里,端到桃香面前。 见桃香正在小心翼翼地给丝布锁边,便笑道:“大嫂,这丝布锁边是有窍门的,你这样锁起来,稍稍一用力,就把丝扯下来了。” 桃香正为这个问题发愁,忙停下来,捶着后背问道:“有什么窍门你快说说!” “你先喝了药,回头我教你!”青荷把药递过来。 桃香心头一阵温暖,心想以后即便离开了,青荷这个妹妹也还是要认的。 她拉开抽屉拿那个糖块,这药味儿太重,直接喝实在是喝不下去。 拿糖块的同时,她又不由自住地去探寻那支桃花簪,可是她却发现那簪子不见了。 她的手又故意碰触了一下原来盖住簪子的那块绸布,但绸布下面什么也没有。 她想那一定是陈敬轩给她心爱的女人买的,现在是送出去了? “大嫂快喝吧,要不一会儿就凉了!”青荷在一边催着。 桃香连忙收回思绪,屏息喝干了药,又嚼了糖块,这才觉得嘴里的苦味儿轻了些。 “好了,现在可以教我怎么给丝布锁边了吧?”桃香擦去嘴角的残汁,便求 着青荷快点说出窍门。 青荷见她满面倦怠还这么急切,有些迟疑:“大嫂,喝了药还是稍微休息一下,等你起来了我再教你?” 桃香还没答话,就听门口陈敬轩接口道:“青荷说的很有理,你大嫂是该先休息一下。” 二人同时抬头,只见陈敬轩拿着换下来的脏衣服走进来,到了柜子旁边,顺手将衣服搭在了柜子上。 桃香见是他,也不甚在意,接着求青荷教她。 青荷没法,只好退一步说道:“现在教了你,学会了就去躺一会儿,等起来了再做。” 桃香点头。 陈敬轩无奈,又不好打断,便自顾自躺到床上休息。 他也确实累了,毕竟昨晚忙了一整晚啊! “大嫂你看,”青荷拿起针线,将丝布边缘小心地折起来一道细细的边儿,然后压着折痕麻利地缝起来。 一边折一边缝,那边缘便都像卷起的细布卷,一点线头都没有漏出来,又结实又漂亮。桃香不住地赞叹。 青荷缝了一小段,估摸着桃香也学得差不多了,便让桃香试着做几针。 桃香也是心灵手巧的,拿起银针上下翻飞缝了几针。 青荷一看,便笑道:“大嫂手真巧 ,这就已经学会了,以前我可是学了足足十天,才会的呢!” 桃香笑着打趣道:“名师出高徒,师傅好徒弟学得才快的!” 青荷见她虽说笑着,但又实在疲惫,便劝她去休息。 这次桃香也没拒绝。 待青荷出了屋子,桃香捶着后腰,才意识到陈敬轩已经睡在了床上。 桃香叹气,看来又得躺在地上了,只好越过他的身子,去拿自己的被子。 不料她刚将手伸过去,陈敬轩便一把抓住了她的腕子,只稍稍一带,便将她轻易地拉倒在他的身上。 “啊——”桃香低呼一声。 陈敬轩带着她一侧身,便将她平稳地放在了床的里面。 “你不能再睡地上了,地上潮气太重。”陈敬轩看着桃香一脸的绯红,心情愉悦地低声道。 “当然,我自然也不睡在地上,我们都睡床。” “我们,都,都睡床?”桃香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呵呵,”陈敬轩轻松地笑出了声,道,“嗯,不过我们还是楚河汉界。” “楚,楚河汉界?”桃香有些反应迟钝地重复道。 “若不然,我们这样睡也可以。”陈敬轩故意将手放到她的腰上,作势要搂着她 。 桃香慌忙往床里挪了挪,连声道:“好,就楚河汉界,楚河汉界!” 陈敬轩见她慌张的样子,也不再逗她。嘴角带着笑意,平躺过来,闭目养神。 桃香已经很是疲惫,况且床上又舒服,她也不愿再去躺地板,于是便转过身面朝里,背对着陈敬轩不再说话,没一会儿,便传出了平稳的呼吸声。 陈敬轩弯着嘴角抻过被子,轻轻盖在她身上,待自己也躺好,却已经是毫无睡意,只感觉心猿意马起来。 又左右翻了一会儿身,还是睡不着,陈敬轩索性直接起来,不再睡。 看着她因熟睡而红润起来的脸庞,陈敬轩猛地想起了什么。 他来到桌边,拉开抽屉,在里面翻找了一遍,却是不见了那只桃花簪。 他扭头看看床里的桃香,满面疑惑地关上了抽屉:“难道是她放糖块的时候见到了,心里喜欢便自己拿走了?” 想到此,他倒松了一口气:反正也是给她买的,自己拿走了还省得他麻烦了,要不然还怕直接给她她会拒绝呢! “大表哥,大表哥!”屋外雪伶低低的声音叫他。 陈敬轩怕吵醒了桃香,连忙出了屋子,又关好房门。 第42章 桃花簪 门外,只见雪伶一身娇嫩的绿衣,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向他招手,乌发之间赫然带着那只桃花簪。 陈敬轩脸上的笑意僵了僵,却还是走过去道:“伶儿好漂亮,已经长成大姑娘了!” 雪伶听到他的夸奖,双眸露出一丝惊喜,白皙的脸庞染上一抹红霞:“大表哥就会取笑我!” 陈敬轩走近了雪伶,认出那簪子果然就是自己买的那支。 记得当初那老板说过,每一种式样的簪子只有一件,他不会认错。 “伶儿这簪子很漂亮啊!”陈敬轩故意夸道,原来是她拿了。 “大表哥你真会说笑,”不料雪伶却笑他道,“这簪子本就是你买的,你这是老王卖瓜自卖自夸!” 不过,她最虽这样说,但对于陈敬轩赞她漂亮,她还是很得意的。 “嗯?”陈敬轩表示对她的话不理解,“表妹知道是我买的,怎么还私自拿去了?” 陈敬轩的语气有些疏离起来。 “大表哥,你怎么能冤枉我偷拿你的东西?”雪伶立刻红了眼圈,委屈地说道,“这是大表嫂送给我的。” “是她送给你的?”陈敬轩的心情从阳光明媚直接到阴天,脸色也一下子就黯淡了下来。 “是啊!她说这是大表哥买的,但她却很不喜欢,瞧着和我正好相配,便送给了我。 你怎么能冤枉是我偷拿的呢?即是这样,还给你算了!” 说完,雪伶眼里打转的眼泪便掉了下来,还作势拔下簪子,要还给陈敬轩。 陈敬轩一见雪伶哭了,以为自己真的冤枉了她。 心里一面埋怨桃香不该把他送给她的东西给别人,一面后悔不该冤枉表妹,连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伶,伶儿,我不是那个意思……这簪子本来就不适合她,她戴,你戴着正,正好。” “大表哥说的是真的吗?”雪伶抹去泪水放出笑意,但她低头的那一刻,眼里闪过一丝得逞。 “哎呦,敬轩你这是干什么呢,怎么把你表妹欺负哭了?”刘氏看见这边又哭又笑的,便过来问话。 陈敬轩见了刘氏,脸便拉下来,也不答话。 雪伶忙抱住刘氏的手臂撒娇道:“姑妈,不是大表哥欺负我,是他给我讲了个故事实在感人,我就……” “哦哦,原来是这样,我就说伶儿最是有情有义的了,听个故事都能感动得哭了。”刘氏和雪伶说笑着进了主屋。 陈敬轩看着她们进屋,回头又看看自己的屋子,不由暗叹一声。 第一次想送她的东西却被她转手送人了,实在是让人灰心。 但他却没想桃香并不知道那是要送给她的,又怎么会拿着不是自己的东西送人呢 ? —— 因药力作用,桃香一直在睡觉。直到快吃午饭了,陈敬轩才把她唤醒。 “哎呀,完了完了,一下子睡了这么久,又该挨骂了!” 桃香飞速地起床,嘴里不停地碎碎念:“怎么不早点把我叫醒啊!” 陈敬轩看着她风风火火地起床,又听着她略带埋怨的话语,心里不但没有反感,反而还觉得有一股幸福感。 “没事的,有我在,保你没事。”陈敬轩自信满满的说。 “真的?”桃香却是一脸信不过的表情质疑道。 桃香和陈敬轩是最后到的饭桌前,刘氏果然已经没了好脸色。 但碍于雪伶在场,只是沉着脸说了句:“以后早点,别让一家子都等着你,好像一点规矩都不懂似的!” 桃香忙着点头称是,心里却想要不是陈敬轩也晚到,谁会等她,那才是脑XX病了呢。 这刘氏明明就是想说自己,又不敢,倒让自己白白的替陈敬轩担了埋怨。 “呵呵,让雪伶表妹见笑了!”张氏又见缝插针地说道,好像桃香真是个不懂规矩的。 雪伶一双眼睛都在陈敬轩身上,根本就没听见张氏的话。 闹得张氏红着脸尴尬地嗽了嗽嗓子,也不再言语。 “谁不想等可以先吃,反正也没人堵着她的嘴。”陈敬轩拉开椅子坐下,好似自言 自语一般说道。 “都吃饭吧!”陈金及时发话,把刚要发作的刘氏给压了回去。 桃香是不敢像陈敬轩这般,她只敢轻轻拉开椅子,又默默地做下去埋头吃饭。 不过她心里真是佩服陈敬轩,真够牛气的,啥也不惧,亲娘也不怕? “大表哥你多吃点儿!”雪伶往陈敬轩碗里夹了一块肉,又道,“你看你现在都瘦成什么样了?” “伶儿不用客气。自己照顾自己就行了。”陈敬轩难得好脾气地说话。 但这让桃香听着很不舒服,因此眼睛不由自主地瞟过去,却正好看到雪伶侧过的头上插着那根桃花簪。 桃香只感觉自己的呼吸一窒,心里便有一股钝痛蔓延开来。 一直以为自己很洒脱,却不想原来是这么在意他了!桃香食不甘味地吃着。 “大嫂,你也多吃点,补补身体。”青荷总是最细心的那个人,她见桃香神情落寞,便帮她夹菜。 陈泽轩听青荷这么说,也帮她夹了一筷子菜,却没有说话。 “夹太多了,都吃不完了。”桃香冲他俩笑了笑。 陈敬轩看着有人帮她夹菜,不但不高兴,还很郁闷。 “大表哥,再尝尝这个,这是我从城里特意带回来的鸭血肠,最补了!”雪伶又忙着帮陈敬轩夹肠,见陈敬轩一碗饭快吃完了,又 要去替他盛饭。 她自己那碗饭却是没怎么动筷,看来她对陈敬轩还真是上心。 “不用麻烦表妹,我自己来就行了。”陈敬轩按住自己的碗阻止雪伶替他盛饭。 却不动声色地微微欠身,将桃香吃了半天还是满满的一碗饭菜端了起来,往自己的碗里拨出一半多,只剩下少许,又递给桃香。 然后,在桃香和众人惊异的目光下吃起来。 雪伶看到这一幕,眼里几乎要喷出醋来。不过只是一瞬,便又恢复了笑容。 “大表哥,我也吃不了了!”她望着陈敬轩撒娇道。 陈敬轩吃完碗里的最后一口饭,放下筷子,笑道:“我已经吃饱了,表妹要是真吃不了,就剩下吧!” 雪伶听他这样说,幽怨地看着他,眼圈微微泛红。 “傻孩子,吃不完给姑母,”刘氏此时倒真是实在得厉害,把雪伶的饭端起来,如数都倒进自己的碗里。 还不忘嘱咐道:“别害怕,没人敢笑话你。” 雪伶见此也不好跟她说自己其实还没吃饱,只好放下筷子,强装松了口气的样子,虚伪道:“谢谢姑母了!” 桃香没想到陈敬轩竟然看出自己吃不下了,好心地帮了自己一把。 不然一个儿媳妇还要剩碗底子,那可真是该被人笑话了,唉,都怪小姑和小叔太热情了! 第43章 上山 饭后,桃香主动帮忙收拾刷洗。 因今天轮到张氏做饭收拾,青荷不喜欢张氏,吃过饭以后,便拿了早间桃香锁边的丝布去做,没到厨房帮忙。 张氏一见有大嫂帮忙,赶紧找了个借口,说自己肚子有点不太舒服,便离开了厨房。 “哎呀,怎么就大表嫂自己在干活啊!”雪伶迈着优雅的步子走了进来,“我来帮大表嫂吧!” “表妹是客,怎么能用你洗碗呢,快进屋和青荷玩去吧。”桃香笑着说道。 其实她对雪伶没什么好印象,尤其是她在饭桌上缠着陈敬轩的时候,更让人不喜欢,但她还是压下心里的阴霾,客气地说道。 谁料雪伶却蹲下了身子,作势要帮忙。 可就在这时,她头上的那支桃花簪从发丝间脱落下来,“叮”的一声落入洗碗的盆子里。 “我的簪子!”雪伶惊呼一声。 桃香也吓了一跳,连忙帮着捞起来,却见簪子上面沾满了油污菜叶。 “这是大表哥送给我的簪子,这下给弄脏了,可怎么戴呀!”雪伶说着似乎要哭出来。 “用清水冲洗一下就好了。”桃香说着,便舀了一 瓢清水。 把簪子冲洗了几遍,干净之后,又掏出帕子擦干了水渍。 “谢谢大表嫂,给我吧!”雪伶见都弄干净了,便伸手要道。 桃香将洗干净的簪子递过去。 雪伶接过簪子的瞬间,眼里闪过一抹得意。 雪伶何时出的厨房她不知道,她只是木然地想,原来他真的把簪子送给雪伶表妹!那就说明那簪子是专门为雪伶表妹买的。 那么以往他对自己的关照都是假的吗:提出轮流做饭,生病的时候照看她,甚至吃她的剩饭,这些难道她都会意错了? 此时,张氏房间却传出阵阵私语声。 “二表嫂,实在是太谢谢你了,下次再有什么情况就跟我说,我不会亏待二表嫂你的。”雪伶说着往张氏手里塞了一个的银手镯。 张氏偷偷掂量了一下还不算轻,便眉开眼笑起来,抚着肚子道:“哎呦,表妹你这还客气什么呀!” 雪伶笑了笑,道:“这没什么,像这种东西我们家有的是。只要二表嫂以后多跟我说说……” 说到这,她向窗外看了看,又压低了声音道:“像她和大表哥一个睡地一个睡床这类 的事,以后都只管告诉我。” 雪伶眼里闪着算计的光芒,要不是因为张氏提供了这个消息,她哪儿敢利用一个簪子打主意。 张氏笑得眯起了眼睛,却是一转身便将银镯藏入箱底,回首掩面而笑,窃喜自己无意中看到了他们分开睡的事。 —— 桃香觉得在家无聊,便把那几块丝布裁成的手帕交给青荷锁边,自己则背着筐子奔了南山。 她计划在不久的将来,开一间染布坊,那么之前就得多采集一些染布用的颜料。 “呀!这不是敬轩家的吗?” 山脚下,桃香正欲上山,却听到有人跟她打招呼。抬头一看,原来是福旺娘和春生娘结伴上山采蘑菇。 “婶子!”桃香向两位婶子打招呼。 “你也上山吧?那正好,要是不嫌我们两个老家伙慢,就一块儿上去。” 福旺娘自不必说,春生娘虽然和刘氏见面就掐,但对桃香却是不同。 桃香笑道:“两位婶子净打趣我,若论走起山路来,我还不见得比您两位快呢!婶子们别嫌我慢就行!” 说着便走到她们二人中间。 这一走起来,还算桃香有自知 之明,尽管山路不好走,她们二位也都是四五十岁的人了,可腿脚还真是利索,桃香跟起来还真有些吃力,没一会儿,就脸色发红,气喘吁吁的了。 可再看她们,一边采着山蘑木耳,一边谈笑风生。 “敬轩家的,你上山不是采蘑菇的吗?”福旺娘见她只是四下看着也不动手,便疑惑地问她。 “不瞒二位婶子,我上来是采一些能给衣物染色的草。”桃香坦率地说道。 只通过一两次接触,桃香便直觉地感到这两个婶子也都是热心直爽的。 “给衣物染色?”二人同时问道。 “正是,您看,”桃香从脚下拔下一棵野苋,用力揪断,把里面的液汁挤到手上。 说道:“就是这个能把白色的衣物染成紫色。” 说罢,见二人越加疑惑,便从怀里拿出手帕道:“两位婶子看看,就是这种颜色,当初这帕子是白的。” “这真神了?”二人拿过她的手帕翻过来调过去看,颜色漂亮,市场上根本没有这种。 “这要是真的,那这满山都是草,岂不是都能染?这要是卖出去不是成了没有本的买卖?” 桃 香笑着道:“那也得采集回去好好清洗处理才能用。” 二人懵懵懂懂地点头,还拿着那手帕看。 桃香便道:“婶子们上山的次数多,以后经常注意一下,哪儿有这类的草就采回来,到时候我按种类收购。” “这草也能卖钱?”二人一脸不可置信地问。 “能,只是这常见的自然收购价格低,那些比较少的,不常见的价格就会高一些。” 接着,桃香又介绍了几种能染色的草的样貌特点。 福旺娘笑着道:“以前也没注意过,这次你介绍了也记不住。 不如我们以后凡是遇到比较新奇的草,都采一些回去给你,你看着能用就用,不能用就扔了,总归也不费什么事儿。” 春生娘也点头表示赞同。 桃香正是这个意思。把她们这些经常采山的人发动起来,以后这些染色材料的事就不用犯愁了。 两人听着她说得有趣,对此也来了兴致。 整整半天,都跟着桃香一边采集一边记哪些是“有用”的草,哪些是“没用”的草。 到了傍晚下山,桃香的收获十分丰富,她们二人也采到了不少山蘑和木耳。 第44章 败家 晚饭后虽然已经很累,但桃香还是把采来的草分别清洗干净放到大筛子中晾晒,不然放到明天草叶草根蔫了就更不好清洗了。 这些植物染出的颜色各不相同,现在数量还不多,等以后慢慢采集积攒得多了,就可以大批量的加以利用了。 将所有草清洗完毕,又用了不少缸里的水,陈泽轩依然默不作声地挑满了。 桃香考虑着以后要是收购染色草以后,是不是应该拿到溪边去清洗。 或者依着溪边盖一座简易的房子更好,可以专门存放这些草,需要清洗的时候会方便很多。 期间,刘氏在她跟前转了一圈,对她这种瞎鼓捣、浪费水的行为很是不满。 青荷被雪伶拉去陪伴说话,她也不好拒绝雪伶出来帮忙。 陈敬轩晚饭后就出去了,等桃香都忙完了也没回来。 桃香躺在床上,捂着被水泡凉了的双手,很快就睡着了。 次日该轮到桃香做饭,她早早地起来便进了厨房。 熬粥贴饼子,是每日里必有的,生了火之后,桃香又考虑着雪伶从城里来乡下做客,该加点菜,便把昨天福旺娘硬塞给她的一小兜新鲜蘑菇洗好,用一只鸡蛋炒了 。 这作为早餐的菜色已算是很丰富了,平时总是切了咸菜就着粥吃,鸡蛋是很少吃的,大多只有孩子生日的时候才煮一个。 早饭上桌,桃香最后把蘑菇炒蛋端了上来。张氏一见便亮了眼,咽了咽口水,抬头去看刘氏。 “哎呀!你这败家的媳妇!连饭都不知道咋做了么?”刘氏一见蘑菇中有鸡蛋,立刻就起了火儿,冲着桃香叫喊起来。 张氏垂下眼皮,遮住幸灾乐祸的眼睛,看来还是她了解婆婆,早就把刘氏的脾气参透了。 众人见了蘑菇炒蛋倒没什么,听刘氏这么一喊,全都抬起头来。 那刘氏还继续高声埋怨着:“瞧瞧这都做的啥?真是穷窝窝里掏不出大螃蟹,统共就这俩鸡蛋都搁不住,做个早饭还值得糟蹋这个?! 你咋专门就想这口儿吃呢?”刘氏一边骂一边责问。 “娘,不是我想吃,是想着表妹从城里来……” 桃香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刘氏给打断了—— “快别打着伶儿的幌子了,人家伶儿是城里的姑娘,什么没吃过,没见过?” 旁边伶儿像是被这阵势给吓坏了似的小声嘟囔道:“我最不爱吃鸡蛋了……” 她的声音虽小,但却是谁都能听得到。 桃香听了差点没气晕,真是狗咬吕洞宾高不识好人心,你为她着想,她却给你使绊子。 这伶儿看起来乖巧老实,火上浇油的本事还真不小,她这句话说完,刘氏又絮叨起来。 青荷有些埋怨地看了一眼雪伶,对刘氏道:“做都已经做好了,娘还埋怨,您啥时候见大嫂不过日子了,这不是想尽量用好的招待雪伶表姐吗?” “前两天还吃肉,今儿吃个鸡蛋就塌了天了!” 陈泽轩含怒埋怨着刘氏,放下碗筷,也不吃饭了,到院里也不管缸里还是满满的就拎着水桶和扁担出去了。 “一个鸡蛋就把你吃穷了?做好了就吃,你不吃,孩子们还吃呢!吃饭!”陈金比其他人晚到,听到刘氏正训斥桃香,便出言阻止。 要是往常,刘氏是不敢言语的,但今天有雪伶这个娘家人在场,她觉得很没面子。 便泼性大发道:“我当婆婆的说媳妇两句你都得管!把她的腰杆子撑硬了,以后让她骑到我头上来!” “大清早的瞎闹腾,你累不累!”陈金压着怒气把筷子拍在桌上,震得老丫眼发直。 刘氏一 见陈金发怒,心里有些发虚,坐下来抹起了眼泪。 张氏连忙假装劝道:“娘快别生气了,大嫂你看你把娘气得,快给娘赔礼道歉。” 正在这时,只听门外一声低沉地怒吼:“道什么歉?!” 众人吓了一跳,不约而同朝门口望去,只见陈敬轩拎着个布兜回来了。 他走到桌前,把布兜往桃香怀里一扔,刘氏的眼神也跟了过去。 “需要道什么歉?”陈敬轩再次问道。他一进来就看见桃香站在桌前,刘氏正十分刻薄地数落她。 众人听他问,又不由自主地把头转向了刘氏。 “额,这不是过两天你爹生日了吗,我想着攒几个鸡蛋好留着那天吃。”刘氏也不抹眼泪了,反倒含着笑意。 说完便把眼神瞟向桌上的那盘炒蘑菇。 “你别拿我当借口。”陈金连忙反驳。 陈敬轩却看也不看那盘菜,眼睛直盯着桃香道:“你真是个败家的媳妇!” 众人一听眼都瞪圆了,不可思议地盯着他。不是每次都向跟刘氏对着来么,不是每次都向着他媳妇么?那这次? 连桃香眼里都闪着惊异的光芒。 “不过,”陈敬轩接着说道,“你要是败也 得等分了家再败,那时候再败是败我的,这时候是败她们的!” 瞬间,全场都静得能听见心跳声。什么意思?桃香惊异地看着他。 而他却早已转过头去,拉过那盘蛋炒蘑菇,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细细品尝起来:“好吃,败家也值了!” “老大!你说的什么话!”在众人沉默了片刻之后,陈金突然爆发出来。 他是觉得刘氏过分,但也实在无法接受陈敬轩说的分家的话,在他看来,分家就等于散伙,散火就等于家散了。 “我还活着呢!”他的声音很高很急,红涨着脸有些气短。 一桌子人都吓得大气儿也不敢出,而陈敬轩却在众多视线下淡定自若,尤自吃着那盘炒蘑菇。还吃得津津有味。 等众人觉得陈金的耐心就要耗尽的时候,陈敬轩却扔下筷子站起身,众人视线跟随着他。 见他走到桃香跟前,盯着她语态闲散地道:“要不我把你休了吧,不然等我死了,她们会把你活埋。” 这叫话吗?桃香一下子觉得大家的视线箭一般都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最让她内伤喷血的是,他家常似的问完话,还一脸探询地等着她回答。 第45章 虚伪 “老大!你是不是当我死了!”陈金气得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脸色紫涨。 “爹您没死,我看娘是当我死了吧?”陈敬轩平淡地扭过头,对上刘氏的视线。 桃香突然发现,这么久以来,陈敬轩第一次管刘氏叫娘。 刘氏的脸色阴晴不定,十分尴尬,目光极力躲闪着:“我,我做娘的怎么会认为你死了? 媳妇做得不对,当婆婆的不能说?”刘氏的话还是很硬的样子,但听起来却没有一点底气。 陈敬轩的嘴角勾起一抹嘲弄:“这就只有娘心知肚明了。” “你!你,你就是个不孝子!”刘氏好像被戳中七寸一样,没理可辨,便搬出了“不孝”这个大帽子。 说完,还虚张声势地哭了起来:“哎呀!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摊上这么个逆子啊……” 刘氏一哭,众人都警醒了一般,不再看热闹,都过来劝。 “娘,您别哭了,让表妹笑话。”青荷拉着刘氏的手臂,小声劝道。 雪伶红着眼睛也过来道:“姑妈,您一哭,伶儿也想哭了……” 说着也跟着抹起眼泪来。 她现在确实很难过,不过她不是为刘氏,而是因为陈敬轩为了桃香竟然有分家的意向,这让她很伤心,同 时也更怨恨起桃香。 张氏两口也劝说着。 桃香见此,进退两难。 陈敬轩为她和刘氏吵起来,她不能站在刘氏一边让他寒了心,况且刘氏开始时那样对她,她心里也是有些怨气的。 但刘氏毕竟是长辈,桃香见她痛哭,心就软了。 顶着陈敬轩眼光的压力,无奈地走过来劝:“娘,您就别哭了,都是媳妇的错……” 可刘氏却越劝越哭得厉害,开始还没有眼泪,干嚎几声之后,竟嚎出泪来。 “你个多事的婆娘还有脸哭?”眼看着就收不住了,陈金激愤地甩过来一巴掌。 刘氏的半边脸立刻就起了五个红手印,哭声也止住了。 “你敢打我?我跟你拼了!”刘氏短暂的惊愣之后,站起来跟陈金撒起泼。 一时间众人拉的拉拽的拽,凳子噼里啪啦躺倒一地。老丫也早就吓得哭起来。 雪伶见桃香一门心思在劝说刘氏,便将脚稍稍伸出来,装作没有小心,不是故意的样子,在桃香后面的凳子上勾了一下。 那椅子便直接朝着桃香的脚腕砸过来。 这把椅子是比较厚重的,要是一下子砸到,必然会伤筋动骨。 正在这时,只见陈敬轩从后面微微一抬脚,不着痕迹的把椅子踢 出去,正撞在雪伶的腿上。 只听“哎呀”一声,雪伶便抱着被撞到的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疼得冒出眼泪哀叫起来。 “我的腿!疼死了!”雪伶哀叫起来。 众人正劝说刘氏,听见雪伶的哀叫声,便都回过头去看。 就见她坐在地上,抱着腿喊疼,连眼泪也都流出来了,桌上滴下来的粥把她那身漂亮的绿衣裙也给弄脏了,样子有点儿糗。 这下刘氏也不闹了,松开了抓着陈金衣服的手扑过来问道:“伶儿,你怎么了?” “姑母,凳子磕了我的腿!”说完,含怨地望了望桃香。 她心里很纳闷,那凳子明明是撞向桃香了,怎么她没被砸到,自己反倒挨了磕。 桃香不明所以,她离雪伶最近,见她摔倒在地,连忙伸出手,想拉她起来。 刘氏见状把她往旁边一推,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道:“还不滚一边去,没你坏不了事儿!” 桃香被刘氏推得向后退了两步,被青荷扶住,一时郁闷之极。 雪伶却只管坐在地上冲着陈敬轩哀叫:“我站不起来了,大表哥快来扶我一把!” 陈敬轩原本坐在那里冷眼旁观,见刘氏推搡桃香,又听雪伶叫他扶,便皱着眉头站起身。 大家都 以为他会伸手把雪伶拉起来,却不想他一甩袖子,越过雪伶径直走到桃香身边: “你还饿吗?不饿回屋躺着省点体力。” 哇呜!真够牛的!桃香瞪大了双眼,忍不住再一次地赞。 这陈敬轩简直不是人是斗圣啊!把这一屋子搅和的鸡飞狗跳的,甩甩袖子就想闪! 不过话说回来,他对她还算有点人情味,想到他对她说的败家之说,桃香心里一暖,眼里透出满意的光芒。 地上的的雪伶见陈敬轩想走,情急之下,伸手就抓住了他的胳膊,一头撞进他的怀里。 陈敬轩黑着脸不由自主地看了桃香一眼,见她故意低下头去不看他,连忙甩开雪伶的纠缠,一只手生硬地抓着她的胳膊,将她安顿着坐在椅子上。 雪伶还想往陈敬轩身上靠,青荷赶紧过来扶住了她,问道:“表姐伤到哪儿了?” “我的腿,我的腿啊,一定是断了!”雪伶委屈地倾诉着。 刘氏和张氏也都围过来,撩起裤腿查看她的伤势。 只见膝盖一侧乌青了一大片,果然是自作自受。 刘氏和青荷扶着她试着走动了几步,虽说并没有伤了筋骨,但也至少要疼上几天才会好转。 陈金被刘氏撒了一顿泼,坐在椅 子上生闷气。 忽听门口有人高声说道:“他刘婶子,你们家这是干什么呢?不是正吵架吧?看来咱们来的不是时候了!” 桃香隔着窗子向外一看,见是春生娘和福旺娘来了,还抬着个大筐。 桃香想定是她们采了什么能染色的草送过来,连忙迎了出去:“婶子来了,快到屋里坐!” 福旺娘只是笑着没言语,春生娘却探着头往里看着,眼里含着些许嘲笑。 对桃香高声问道:“你们家是正在打架呢吧?那我们就先不进去了。” 桃香听出她是故意说给刘氏听的,正要搭话,却听屋里面刘氏边往外走,边扬声说道:“谁说我们家打架呢?我们家家庭和睦父慈子孝怎么会打架呢?” 说着刘氏已到了屋门口,半倚着门框笑道:“我说她婶子,你是看着我们家好眼红吧,怎么老盼着我们家打架啊?” 桃香翻翻眼皮,觉得自己脑子转速不够。 这刘氏也太能扯了吧?刚才明明是恶吵了一顿,她却只字不提,还说家庭和睦父慈子孝,呵呵。 陈敬轩听见了会是怎样的反应呢? 桃香猛然意识到自己竟然想到了陈敬轩,大白天地想起他一个大男人,她的脸色不由地红起来。 第46章 长远 春生娘笑道:“我可没盼着你们家打架,只是听到屋里有人哭闹,还以为是你发威训斥儿媳妇呢!” 刘氏听了脸不红心不跳,瞄了春生娘一眼道:“瞧你说的,我哪有那么厉害。 媳妇就是再做得不对,也终归是孩子,我还能跟个孩子一般见识?” 她这话说完,不但春生娘,就连福旺娘都笑起来。 桃香的嘴角微微带起了一丝嘲弄,也不点破刘氏,笑着对春生娘道:“婶子这次来,可是送了染色的草来?” “正是,”春生娘走到大筐前,掀开上面的竹盖子道,“你看这些行吗?” 福旺娘也说道:“这都是我们顺便采下来的,也不知能不能用?” 桃香往筐子里一看,很多都是野生栀子,还有少许稀有的植物,几乎都是可以用的。 “都能用,谢谢两位婶子,您跟我进屋喝杯水。” 桃香说着拉她们二人到自己房间,拿出二十文钱,道:“婶子们也别嫌少,这筐草能值二十文,以后要是采到稀罕的,再多加钱。” 二人连忙推辞,福旺娘道:“你对我们家的救命大恩还没报呢,这几棵草能值什么?” 桃香把钱塞到她们手里,笑着道:“我也是用这草来赚钱的,你们若不收,以后我也不能 再要你们的了。” 两人推辞不过收了钱,都很高兴。野草也能卖钱,以后采蘑菇的时候,顺便弄下来一些,也能赚些零花钱了。 送走二人之后,桃香便取了盆子要将这些草分类清洗。 忽见一双脚来到盆边:“你不用吃饭也能干活儿?” 抬头一看,是陈敬轩走了过来。 一看桃香抬头看自己,苍白的脸有些泛红:“我是说,刚才大家都吃了东西,只有你没吃。” 桃香见他有些拘谨的样子倒很可爱,又想起他刚才桀骜不驯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脸上便忍不住挂了笑容。 “你,你先吃点东西吧,这些一会儿再洗。”陈敬轩看着她的笑容有些晃眼,说话便有些口吃。 桃香对他现在的反应很满意,感觉心里暖暖的:“你要是帮我洗,我就去吃饭。” 说完,她便擦了擦手,站起身,却没意识到自己的口气有些耍赖撒娇。 “呵呵,”陈敬轩笑出了声,坐到刚才桃香坐着的地方,“好,我帮你洗,不过洗坏了你可别埋怨我。” “不埋怨你。”桃香笑着,大眼睛里闪过一丝促狭,用没擦干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可你也要认真洗哦!” 说完,便迈着欢快的步子去吃饭了。 陈敬轩扭头 看了眼肩上的湿手印,苍白的脸色红润起来。 桃香进屋草草吃了几口饼子,便出来了。 到院子里一看,陈敬轩竟然真的坐在那儿很专注地清洗着筐子里的各种草木。 只是他没有分类,洗清完的都混合着放在一个盆子里。 “我还以为你是说着玩的,敢情是真的帮我啊!”桃香声音里透着愉悦,也蹲下来一起清洗。 四只手在同一个盆子里搅动着,一个不留意,两只手碰到了一起。 两人都赶紧缩回了手,陈敬轩紧张地看了一眼面前的女人,脸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 桃香的心也是咚咚咚地打着鼓,双手不敢在这盆子里逗留,连忙去另一个盆子里给这草木分类。 虽是各干各的了,但陈敬轩却久久不能平静,有些心猿意马了。 因此当一个尖锐的木刺扎进他的手指的时候,他还是恍惚的,刺痛之后血流出来才让他清醒过来,忍不住轻喝了一声。 桃香一直低头整理分类,忽听陈敬轩痛呼一声,抬头一看。 见一根尖锐的木刺正被他从手指肚里拔出,血便迅速地冒出来。 “呀!挨扎了?”桃香连忙站起来道,“快按住,我给你舀水洗洗!” 陈敬轩按住流血的手指肚,见她一脸着急,便笑着 道:“这点小伤算什么,一点也不疼。 以前割草一镰刀下去,脚腕割了两寸长一道口子,血当时就流出来,那才叫疼,到现在还这么长一道疤呢!” 说着,他松开了按着伤口的手,比了比那疤痕的长度。可是他一松手,那手指上的血又冒出来。 “别松开!”桃香慌忙提醒,舀了清水放到他跟前。 陈敬轩把手放进盆里冲洗,水瞬间就红了。 桃香一手按住他的手指,一手拿了布条帮他包扎上,用细线缠好。系上扣后桃香才放心地送了一口气。 见他没什么事,桃香便笑着打趣道:“你可真够笨的!洗个草根都能把手扎伤。” “你就没挨过扎?”陈敬轩好奇地拉住她的手查看。 却见她的手上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口子,有的已经愈合,有的还张着嘴儿,陈敬轩的心莫名地疼了起来,“你这也是草根扎的?” “没,没有,这,这不是……”桃香连忙缩回手,故意笑着不去在意,继续干活。 过两天就是市集的日子,桃香决定还是先把这些手帕做出来,染好颜色,以备市集的时候交货。 于是便把前几天买的白布坯都裁制成手帕大小,预备着先染色,再锁边。 这次的手帕数量多,桃香琢磨 着应该多染几种颜色比较好,现在所能染的颜色有紫色,红色,还有黄色。 因没有那么多容器,只能一种一种染。 用野苋制好染色水,便将三分之一数量的手帕放了进去,染好之后,取出来阴干,最后熨烫平整。 因这紫色已经染了几次,使用量大小掌握恰当,所以染出来的紫色很明艳。 把染好的紫色手帕让青荷拿去锁边,她自己接着用茜草染制红色手帕。 这次她故意少用了一些量,所以染成之后并不是那么深的砖红色,也比较鲜亮。 野栀子能把布染成黄色,但这个还没有经过试验,所以只放进去十几条。 时间一到,桃香将手帕取出来,只见每一条都被染成了柔和的乳黄色,很娇嫩适合年轻的小姑娘使用。 桃香把红、黄两种手帕染好熨平之后,青荷也已经将紫色的锁边完毕,不过因急着赶活儿,累得腰背发酸。 桃香和青荷商量着能不能找两个针线好人品正的来帮忙,计数给工钱。 现在的情况虽说两个人自己也能完成,但想到以后数量多了怕是忙不过来,不如趁着清闲的时候培养几个熟练的人手。 到时候如果真的开店,也好能够顺利运转。 青荷很是赞同,夸桃香想得长远。 第47章 无奈 青荷仔细想了想,针线做得好的不少,和她相熟的小姐妹中就有好几个,“只是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干,还是先问问比较好。” 桃香道:“大家都是庄户人家的女儿,家境不好的很多,要是能挣点钱补贴家用或者自己积攒起来,估计应该有很多都愿意做吧。” 不过,想了想,还是让青荷放下手里的活儿,去问问情况。 没一会儿青荷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年龄和她差不多的姑娘,穿的都很是朴素。 青荷一进来便向桃香介绍起来:“这是春雨和小菊,她们俩的针线都很好,也愿意做点零活儿挣几个小钱。” “嫂子好!”小菊和春雨都热套地叫了一声。 桃香笑道:“青荷倒是脾气急,这就把你们拉来了。” 青荷忙分辨道:“哪儿是我脾气急,分明是她们俩急,听我一说,就非要跟过来看看。” 小菊笑着道:“正是这样,不满嫂子说,我们两人家里都过得紧巴,若可以时不时挣些个零花钱贴补家用,也能让爹娘也松快些。” 春雨也跟着点点头。 桃香听了这话便知道两人必然都是朴 实懂事的姑娘,人品自不必说了。 只是不知针线上如何,便开口问道:“你们有这心愿意做自然好,只是不知做过这锁边的活儿没有?” 这次春雨抢先说道:“嫂子放心,我们平时都是经常帮家里做针线的,绣花儿什么的也做过,想这锁边的活儿就是现学也应该不难。” 青荷在旁边也一个劲儿点头。桃香便让青荷给她俩做个示范。 两个女孩子都是心灵手巧的,看了一会儿,就按捺不住,拿起针线试着缝了几针,确实很不错,估计再多做几块就能缝制得和青荷一样好了。 看两个女孩子学会了,又急着想做着试试,桃香便给两人每人二十块,做好之后给二十文。 相当于每块一文,这价钱已经不低了,桃香做这手帕买卖也不过每块赚几文钱而已,相比较来说,这个倒容易的多了。 春雨和小菊没想到每一块就能挣到一文钱,都十分高兴。 青荷也替她俩高兴,同时也更加敬佩大嫂,知道这两个女孩子家里条件不好,故意给了高一些的价格。 桃香接着又笑着说道:“既然要做,咱们就要提前 说好,缝制得好坏都不成问题。 可要是给损坏了,比如弄破了,污染脏了什么的,影响了卖出去,都要按成本赔偿的,每块五文。 你们要是能接受就可以放给你们做。” 两人听了很爽快的答应道:“弄坏了要赔偿是应该的,我们一定缝制好了,完好无损地交回来。” 青荷又嘱咐道:“你俩别光顾着高兴,也要紧着做,最好赶在市集的时候做完,不然就要放到下一个集日交货了。” 春雨笑着道:“你也太小看我们了,现在离市集还有一天的时间,手再慢也做完了。” 小菊也点头称是,两人都应了及时做完交回来。 她们二人高兴离去,桃香看看还剩下四十几块,便商量着自己做。 毕竟这买卖还没算做起来,小利也是利,赢钱的地方很多,还是能多省下一点是一点。 正做着,忽听门口刘氏叫嚷起来:“你们两个败家的都给我出来!” 桃香和青荷都是一惊,面面相觑道:这是说谁呢? “青荷!老大家的!你们俩还不快给我滚出来!”刘氏的声音又提高了好几度喊道。 这是说咱们呢 ?两人确认了这一点后,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出了屋门。 只见刘氏气得脸红脖子粗地,见她俩出来了,便大口地喘着粗气。 她身后的雪伶,还是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因腿伤了,这一天半天的还算老实,不说不道的总是跟在刘氏身边。 “娘,您叫我们有什么事?”青荷见娘气成那样,连忙上前问道。 却不料刘氏扬起巴掌就朝青荷甩了一个嘴巴子。 还气狠狠地骂道:“你个白眼儿狼,喂不熟的东西,也不知谁亲谁近,别人给你块骨头,你就跟着人屁股后面乱转了!” 青荷被打得一愣,她从小就乖巧懂事,即便刘氏十分厉害,因她很少犯错,也没怎么挨过打。 今天刘氏上来就是一嘴巴,把她打得懵了,连问原因都问不出来了,只是捂着脸哭。 桃香听她这么一说,又见青荷在那儿抹眼泪,便问道:“娘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怎么动手打青荷?” 刘氏一听,正好接口道:“我怎么敢直接说你?青荷她是我闺女,我要打要骂用不着你管!” 桃香听出刘氏是跟自己置气,就又问道:“我是 您儿媳,您有什么话不能直接问的? 青荷是老实孩子,您别把火儿撒在她身上。” “呵呵呵,”刘氏听了冷笑道。 “难得你还记得自己是陈家的媳妇,那我问问你,你做了大生意,赚了大钱,这小钱也该给我们撒点吧?怎么都便宜了外人? 难道我和你二弟妹都没长手,不会做你那高级活儿?” 桃香终于明白了刘氏找她吵,就是因为她把锁边的活儿让小菊和春雨做,没让她和张氏做。 “娘,二弟妹现在正怀孕,不宜做这些。您岁数大了,虽然也什么都能干,比起我们来一点都不差,可我们也不忍心让您劳神。”桃香说得坦诚,她也确实就是这样想的。 “哈哈哈,我呸,你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咱们庄户人家,软一软的一年才能挣几个钱?你竟然花好几十文雇人做?” “娘要是不怕辛苦,这里还有几十块,您可以拿几块先做做试试,做着顺手的话以后可以随时做。” 桃香无奈,只好取出几块,让刘氏和张氏先试试。 刘氏听了眼里才露出一丝柔和的光,叫上张氏一起,取了手帕去做。 第48章 损坏 桃香走到青荷身边,给她一块黄色的手帕,安慰道:“咱们忙了这么久,也没自己留下一条用,这个黄色的我看着很适合你,就收起来一条,以后再有漂亮的,咱们自己也多留几块。” 青荷擦了泪水,接过手帕,无奈地道:“大嫂,娘有时候很不讲道理,但她是长辈,你别跟她计较。” 桃香笑着道:“我倒没什么,不往心里去就是了,只是怕你受我牵连跟着受气。” “我不怕,她是我娘,受点气也没什么,只是大嫂干什么不要丢下我就好了。”青荷期盼地看着桃香说道。 桃香拍拍她的肩膀,让她放心,又叫她去刘氏房里看看她们做得怎么样了,要是有需要,就教教她们。 青荷去后,桃香叹了口气,这刘氏真够财迷心窍的,连这点小钱也不放过。 自己尊重她是长辈,处处忍让,不想她接二连三地吵闹。这件事若被陈敬轩知道了,不知会有什么反应? 桃香意识到自己又想起陈敬轩,不由脸上觉得热起来。 从昨天他跟她帮忙清洗完那些草木之后,他便出去了,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 这个人每次出去夜不归宿,住在哪儿了?难道外面还有美女等着? 想到这,桃香不禁笑了笑,如果他真的这么花心,那她就不要也罢。 次日上午,桃香正忙着,就见外面小菊带着哭声进来:“嫂子,这可怎么办呢?” 说着把手往前一摊,“你看这……” 桃香一看她手上是一条昨天领回去的手帕,锁边已经锁了一半,只是手帕中间严重污脏了一大块,就是锁好了也没法拿出去卖了。 桃香不禁问道:“这是怎么弄的,怎么脏得这么严重?” 小菊急得流出泪来,答道:“昨天领回去之后,就赶紧拿出来做,娘看见了也十分高兴,便和我一起做。 不成想小弟弟不小心把饭碗弄扣了,正扣在这手帕上,娘气得把小弟弟打了一顿,我把手帕拿过来一看已经脏了,便洗了一遍,可这污渍却怎么也洗不掉了。” 桃香看着这块红色的帕子,原本很是漂亮,但现在中间有了一块很大的暗污,果然是废了。 小菊抹着眼泪道:“嫂子也不用犯难,开始说好的弄坏了每一块赔偿五文,这是娘给 我,让我带过来的赔偿钱。” 说着便把五文钱放在了桌上。 桃香想着小菊就因家境不好,才不怕辛苦来做这锁边的零活儿,没想到还没赚到钱就得赔出几文,虽说这钱不多,可对于穷人家来说也是不小的额外开销了。 因此她又把钱塞回小菊手里,安慰道:“别着急了,告诉你娘也不要再责怪你的弟弟,这次算是个例外,就不用赔了,以后小心一些就是了!” 小菊拿着钱很过意不去:“这怎么行,你买布什么的也都要花钱的。” 说着,又把钱推回桌上。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只是一块手帕不算什么,回去还接着好好缝,以后活儿多了,还靠你们多费心呢!”桃香笑着道。 小菊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地问:“真的吗?以后还接着用我吗?” 当然了,以后再找别人干,你还能当师傅呢!”桃香让她把钱拿好,回去抓紧干活。 小菊感激地走了。 桃香拿起弄脏了的手帕,仔细相看了几遍,这油渍虽已经去了,但这一块的颜色已经与其它地方不同,颜色浅了,也黯淡了许多,也不知 被小菊怎么费力地清洗过。 就这么扔掉十分可惜,毕竟前面浪费了不少心血。 沉思了一会,她忽然灵机一动,想到可以试试再在这一块染上其它颜色,或许可以遮盖一下,勉强能便宜卖出去。 想到就行动,桃香把储存起来的几种少量的染色植物都拿出来。 又根据污渍的形状,设计了一朵多瓣花。这次不能完全放到水中浸泡,只能把各种植物砸碎,薄薄地覆盖在各个花瓣上,又从周围洒上防脱色水,便平放着晾晒。 傍晚的时候,小菊和春雨来交手帕,桃香一一看过,果然锁得细密有致。 桃香分别取了二十文给她们两人,小菊还是有些过意不去,想退还几文,桃香给她使了个眼色。 小菊见刘氏就在不远处的屋门口向着这边张望,便明白了桃香的意思,没再推辞。 二人离去之后,刘氏就过来,将自己和张氏缝的拿过来放在桌上,冷着口气道:“你也好好检查检查,我和你弟妹哪里就缝的不好了,非要把钱让外人挣了去?” 桃香心里有些反感,面上还是笑着道:“娘缝的自然是 好,只是开始不敢劳累娘,既然您和弟妹都不怕辛苦,那以后有了这些零活儿就先紧着咱自家人干。” 说着便把工钱给了刘氏,怕她不满足这几个小钱,就又说道:“等这批手帕赚了钱,再分给娘。” 刘氏这才高兴起来。 回屋之后,刘氏把张氏的钱给她,张氏接了钱问道:“娘缝得这么好,大嫂也没多给些?” 刘氏得意地说道:“这些小钱倒是不打紧,你大嫂说将来手帕卖了钱再分给我。” 张氏一听没自己的份儿,就故意犹疑了一下说:“娘您也太好糊弄了,要按说我不该数说大嫂的不是。 可是娘想一想,咱们家有没分家,她赚的钱就该都交到娘手里,怎么还说出和娘分钱的话来?” 刘氏越听越觉得老二家的说的有理,刚才的那点喜悦一下子全没了,只剩下对大媳妇的不满。 桃香和青荷将手帕平平整整地折叠好,放到包袱里,等着明天到杂货铺找成掌柜交货。 全收拾完毕后,桃香忽又想起小菊拿回来那块弄脏了的手帕,被她重新设计复染了,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第49章 被叫春儿 桃香把那手帕拿过来,青荷一看,只见上面一朵形状独特的大花,各个花瓣里填满了染色糊糊,现在早已经干透了。 单看花的形状就很不错,只是不知染的效果如何。 “大嫂你又试验新花样了?”青荷拿着手帕反复看着,一脸的新奇。 “什么新花样啊,我哪儿有那么大的精力?”桃香把手帕拿过来,仔细查看糊糊晾干的程度,又说道,“这是小菊弟弟弄脏了,我看没法卖了,挺可惜的,就借着污渍的痕迹套染了这朵花。 你快弄一盆清水来,咱们看看效果!” 水端来了,桃香一边把手帕浸到水里,一边和青荷说了小菊的事。 青荷听完了,有点气愤地说道:“大嫂你不知道,这小菊家穷,她上面有好几个姐姐都出嫁了,下面只有一个弟弟。 她爹娘眼里只有儿子,根本不管女儿的死活。 这次小菊说是她弟弟弄脏了手帕,可估么着挨打的不是她弟弟,倒没准是她呢!” “又不是她弄得怎么会打她?”桃香疑惑地问。 “赖她没看好弟弟呗,要不就是她放东西没放对地方,反正总能找到借口。” “她倒是没说这些。”桃香感叹道。 “她人长大了爱面子,不愿意人家知道她受气。”青荷替小菊不平。 桃香想多亏自己没要她的钱,那几文钱还不知道她怎么犯难弄来的呢。这事桃香心里便暗暗记住。 下了水的手帕上面的糊糊都脱落下来,一盆子的残渣。 又换了一盆清水,轻轻把手帕揉了揉,再展开,就见手帕上赫然染上了一朵漂亮的多瓣花。每个花瓣形状颜色都不相同,却被桃香设计的鲜明巧妙。 “太漂亮了!”青荷忍不住赞叹了一声,“要知道能染得这么漂亮,咱不如把那些都弄脏了再染!” 青荷指了指放手帕的包袱,打趣地说道。 “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还非得弄脏了再染?既然咱们试验成功了,就什么时候都能染,下次咱们再设计几款更漂亮的!” “嗯!”青荷笑着点点头,桃香让她吃了饭早点休息,明天早起去集市。 青荷回屋后,桃香又想起上次去集市给那个卖发带的小贩送防脱色水,坐的是春生的牛车,陈敬轩也跟着去的。 这一次看来只能她和青荷俩人去了,因为陈敬轩自从那天出去后,就一直没回来,对此,桃香很是窝火。 夜里,桃香 睡得正香,忽听外面急促敲门的声音。 其实陈敬轩出门,桃香一直给他留门的,不过这次不知怎么,她就想把门锁得严严实实,他要是回来了,就在外面露宿一宿才好呢! “笃笃笃!”敲门声还在继续,还伴着急促的呼吸声,看样子若是不去开门的话就会一直响。 没办法,桃香只好皱着眉下了床,趿拉着鞋子,半眯着眼睛,梦游一般来到门前:“是谁?” 短暂的沉默之后,外面回答了一声:“我!” 声音急促,带着一丝隐约的压抑。 是陈敬轩!他终于回来了!听到熟悉的声音,桃香心头就像亮起了一盏蜡烛,顿时也不困了,伸手就想开门。 不过——她迟疑了一下,又把手缩了回来,这个冷血的陈敬轩,想回来就回来,想出去就出去,也不说一声,他以为这是客栈啊! 想到这,桃香故意装作没听出是谁,口气严厉地问:“你是谁?没有名字吗?报名字!” 说完,又暗暗发笑。 外面的喘息声顿了顿,道:“陈敬轩!” 桃香心道,我早就知道是你,所以才不开门的:“听着怎么不像呢!” 听了她的话,外面沉默了片刻,喘 息声更加强烈,轻拍了一下门虚弱道:“香,香儿,快开门!” 嗡!桃香的脑子就晕了,什么情况?他管自己叫“香儿”?等等,他的声音怎么这么虚弱,难道是——又犯了老毛病? 想到此,桃香立刻开门。 门一打开,桃香惊呆了! 只见陈敬轩脸色苍白地喘息着站在门口,头发有些散乱,衣服也是松松垮垮地,见她开了门,疲惫的双眼放出一丝神采,冲她无力地笑了一下,还没说话,就倒了过来。 桃香惊慌地伸出手,他的整个身体就靠在了她的身上。 桃香感到他的身体很冷很轻,而且他的喘息声越来越重,脸色也变得暗淡起来。 桃香将他扶到床上躺好,这才发现他的手里还紧紧地抓着一个小小的布兜。 桃香想把它从他手里拿下来,不料他攥得很紧,根本拿不下来,桃香只得好言劝道:“先拿下来放到桌上,等你一会儿好了再拿。” 陈敬轩睁开原本闭着的眼睛看了一眼,便松开了手。 桃香把布兜放在桌上,忽又想起那天早上他也交给她一个布兜,但她没有打开,就给放到了箱子里。 不过现在也是没有时间看,她帮着陈敬 轩倒了一杯水,把他的身体扶起来,用自己的身体戗住,把水喂到他嘴边。 “喝点儿水再睡。”桃香见他不张嘴,便温声劝着。 闭着眼睛的陈敬轩便微微张嘴喝了一小口,可能是感觉温水入喉舒服了些,又连着喝了几口,喘息声也减轻了许多,这才躺下。 可能是太累了,躺下没多久,桃香就听到他呼吸平缓,沉沉入睡了。 这是做什么去了,怎么弄得这么狼狈? 桃香看着他满面的疲倦,想起刚才他在门口外叫她“香儿”,脸不禁一红,心底某处柔软起来。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好笑,刚才他分明已经累糊涂了嘛,等他醒了也许什么都不记得了。 一松懈下来,刚才被打断的困意就又上来了,桃香便把陈敬轩往床里推了推,自己挨着个床边睡下。 次日一早,桃香正在睡梦中,就感觉被两道灼热的目光盯着自己。 睁眼一看,只见陈敬轩正一手托着头,侧着身子看着她。 “你不用睡觉?盯着我看干吗?”桃香小心地动了动身子,怕自己睡在床边上一不小心掉到床下去。 可是下一刻她却突然意识到,自己睡的不是床边,而是床的里侧! 第50章 能养 “哇!”桃香惊呼了一声坐起身来,仔仔细细看了看。 没错!就是床的里侧!她把眸光对准陈敬轩:“我怎么会睡在这里?” 陈敬轩对于她醒了之后的反应觉得很有意思,睡着的时候安安静静,醒了之后又呼又叫的,连坐起来的动作都那么猛烈,难怪晚上睡觉会掉到床下去。 只是她也太不一般了,睡着睡着摔到床下,竟然没有醒过来,在地板上翻了个身继续睡。 想到此,陈敬轩嘴角带了浓浓的笑意,说道:“估计你是梦游到床里边的吧!” “梦游?”桃香翻翻眼皮想了想,不可能,自己根本就没有梦游的毛病啊。 “哈哈哈!”陈敬轩看着她低下头,还真的去考虑自己是不是梦游了,不由得笑出了声。 桃香听到笑声,猛地抬头,对上他那戏谑的双眼,立刻就醒悟过来,冲他叫道:“是你把我弄到里边来的?” “嘘——”陈敬轩急得皱眉。 这个小女人,她就不能不一惊一乍的吗?他指了指屋外:“你想让所有人都听见?” 桃香的脸刷地就红了,刚才光顾着吃惊声音大了些,忘了别人会听到。只是,他是怎么把自己弄到里面的? “你……”桃香红着脸,压低了音量,指着陈敬轩。 “是我,”陈敬轩含笑地点点头,“是我把你抱过去的。” 他见桃香又要张口,忙用食指挡住她的唇,接着道:“是你掉到了地上,我把你拾了起来。” “拾了起来?你拿我当东西啊?”桃香急着分辨道。 陈敬轩笑了一声,桃香意识到自己的话有点不合逻辑,脸又红了红。 陈敬轩又笑着说道:“我把你拾起来,你得感谢我!” 额,桃香觉得这陈敬轩的脸皮可真厚,还敢跟她要感谢。 “我觉得你真特别。”陈敬轩收了笑意,也坐起身说道。 桃香听了心里泛起丝丝甜意,觉得陈敬轩能说她特别,可能是对她有好感了吧。 “真的,你睡觉摔到床下竟然不醒,还能接着睡,真的太特别了!” 陈敬轩见她含羞神游的样子,就想逗她,口气又变得戏虐起来,笑容挂了满脸。 桃香刚才还甜甜的感觉就被这句话打碎,一下子被激怒了:“陈敬轩,你个混蛋!” 桃香不顾形象地扑上去,对陈敬轩又抓又打。 陈敬轩也不躲闪,嘴角噙着笑意任由她打。 后桃香闹得累了,小脸通红,微 张着樱红的小嘴躺在床上喘气,陈敬轩便突然抓住她的两只手,压在她的头顶上方,身体欺压过来,眼里明显闪烁着两团火焰。 桃香没想到会有这么暧昧的一刻,否则打死她也不会冲动地跟他打闹。 此时的陈敬轩发丝散乱,鼻息微促,唇色不似昨夜的苍白,已经红润起来。 欺压在桃香身上,近在咫尺,那双能燃起火来的双眼,直盯着桃香,仿佛要看到她的心里去。 桃香仰视着他,感觉他的唇随时都会压下来的样子,忍不住也悸动起来,脸火辣辣地热,心更是狂跳不止。 愣怔了片刻,桃香终于受不了这种气氛,身体开始反抗地躲闪,却挣不脱他的束缚。 她开始急躁起来,越发努力地挣扎。 下一刻,陈敬轩却突然放开了她的双手,身体也闪在了一旁。 摆脱了束缚的桃香大口地喘着气,却又觉得是自己破坏了这美好的气氛,不由得低声说道:“我和青荷要到集市的杂货铺去,你再睡一会吧!” “我也跟你去。”陈敬轩平缓地说道,他躺在那儿,闭着眼睛,却在努力平息着刚刚的冲动。 桃香下了床,听他这么说,便不经意地道:“ 你跟我们干什么去?” 陈敬轩已经平复了刚刚的情绪,也坐起身整理者衣服道:“我可以帮你们拎东西。” 桃香回过头,看着他脸上刚刚的红润已经褪去,又现出昨夜的苍白和疲倦。 桃香猛地想起昨晚他疲惫病弱的样子,可是刚才自己竟然还对他又打又抓地动手。 “你在想什么?”陈敬轩打断她的神游。 “啊!”桃香回过神来,担心地说道,“你还是在家休息吧,昨晚看你很疲惫,你身体又不好。” 桃香说他身体不好,指的是他有时候会犯窒息的毛病。 陈敬轩停下整理衣服的动作,静静地看着她。 桃香没在意,以为他被说动了,同意留在家里休息,便提起包袱向外走。 “我要是一直留在家里休息,你能养着我吗?”陈敬轩沉声问道。 桃香正走到门口,听他问这话,便顿住脚。 回过头,只见陈敬轩神色认真地正等着她回答。 桃香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脑海中竟然浮现出他刚回来时候的画面,以及昨晚他在门外冲她无力地一笑的样子,孤独,不羁,疲惫,苍白。 于是她冲他点头微笑:“能!” 说完便取了包袱出了屋子 ,只见青荷也已经早早地起来,梳洗完毕了。 她一见桃香出来,连忙走过来说道:“大嫂,咱们走吧!” 又压低了声音说道:“今天咱们还能搭春生哥的牛车,他今天还回去集市拉货。” 说着,便伸出手和桃香一起拎着包袱。 桃香见她一脸得意,便明白了一定是早和春生通了话,知道他恰巧也要到集市去,也或者春生就是专门赶牛车出来送她们的。 桃香笑了笑,道:“那可太好了,正好这么重的东西不用亲自拎着了。” 桃香见她主动过来拎包袱,这包袱也不重,便说道:“我自己拎着就行了,你去开院门。” 青荷向前紧走了几步,开了院门,还是和桃香一起拎着。 “等我一下,我也去!”后面传来陈敬轩的声音。 青荷扭过头,有些吃惊地问:“大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 “你要和我们一起去集市?”青荷又问道。 “嗯!” “那正好,”青荷笑着把包袱自己拎到手中,又送至陈敬轩跟前,“大哥帮我和嫂子提包袱!” 桃香在一旁笑了起来,陈敬轩接过包袱,向背后一甩,就背到了身后,和两人一起出了门。 第51章 小小的成就 刚到外,就听一声“喔!” 三人一看前面不远处春生正吆喝着牛车停下,还高声问着:“敬轩大哥,你们去集市吗?跟我搭车吧! “好!”陈敬轩见识春生,也不客气,便把包袱放到了车上。 三人走到车前,桃香因知道是青荷提前和春生说好了的,便没有推辞,上了车。 到了如意杂货铺门前,陈敬轩把包袱交给桃香道:“你们进去吧,一会儿我们在这门口碰面,我去别处转转。” 说完便自顾自地走了。 桃香和青荷也不在意,两人提着包袱进店。 那成掌柜的儿子依然还是小伙计打扮,见他们来了,满面堆笑地往里迎。 还冲着内厅高声喊着:“掌柜的,送手帕的周夫人来了!” 青荷听了忍不住地笑,明明是少掌柜,却扮成小伙计,管自己爹叫掌柜的。 话音未落,只听里面一声急切地呼喊:“快迎进来!” 紧接着,只见成掌柜脸上带着激动的笑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好几个同样也是老板打扮的人。 一见桃香便爽朗地笑起来:“周夫人,我们可把您给盼来了!” 桃香却含笑道:“看来成掌柜今天有客人啊,那我们就等您闲下来的时候再谈也好。” “哎呦!您这说的可不是要急死我们吗?”成掌柜连忙解释道,“我 们这正等着您呢,快里面请!” “可是这些……”桃香向成掌柜的身后看了看。 成掌柜也回头看了一眼,笑着道:“这些都是在下的朋友,也都是在各地开铺子的当家人,这次都慕您的名而来。 您里边请,咱们喝着茶再细谈。” 桃香冲几位老板点头笑了笑,也不再推脱,进到内厅。 双方坐定,小伙计端上茶来。 成掌柜站起身道:“不瞒您二位说,我们早就盼着您来呢,这不,我们几个商量着正要去找您呢!” 桃香道:“成掌柜说笑了,我们又带了些货来。” 说着就把包袱往前一推。那些个老板见了眼睛都亮了亮,直盯着那包袱。 成掌柜爽朗地笑道:“周夫人真是爽快人,上次那些手帕早就被抢购一空了,还有许多人交了定金,说要等着下一批货来。” “那都是成掌柜经营得好。”桃香笑着道。 “哎呦,您就别高抬我了!这都是您这手帕特别。 颜色鲜艳不说,还不脱色,深受买家的喜爱,尤其是年轻的女孩子们,更是爱不释手。 我这些朋友这次从各地儿来此,也是想跟您那儿进一些这种手帕,您看?” 桃香心里高兴,但看那几位老板都直盯着包袱,便知道这些商人都精明透了,不亲眼看看货色是不甘心的。 于是面上淡定地笑道:“也许是开始图个新鲜,几位老板都看看,哪儿有成掌柜说的那么夸张。” 桃香说完,青荷很配合地打开包袱,露出里面的手帕来。 几位老板同时发出一声惊叹。 只见里面叠得整整齐齐的三摞帕子,红黄紫三种颜色,鲜艳夺目,市场上那些灰蓝色暗淡无光的和这比起来,简直就是抹桌布。 “这么艳的颜色,不会脱色吧?”其中一个姓张的年轻的老板盯着帕子问道。 这次桃香还没有说话,成掌柜就严肃道:“永志老弟自可放心。伙计,端盆水来。” 桃香心里暗笑,成掌柜就是一直成精的狐狸,他这就是在变相验货嘛。 于是,在几位老板不错眼的注视下,完成了验货,结果是丝毫不脱色! 一时间,客厅里嘈杂起来。 几位老板都七嘴八舌地和桃香商量进货的事后在桃香一再往下压的情况下,和六位老板签订了每人二百块手帕的协议,七天交货。 进价还是和原来一样,十三一块。每人预付一半的定金一千三百,合起来差不多有八两银子! 青荷乐得合不拢嘴,桃香却在心里犯愁,这么多块手帕,制作起来也有规模了,得好好计划计划。 两人出了门,陈敬轩已经在等着了。 见她们出来,脸上都带 着喜色,便问道:“都卖出去了?” 青荷翻翻眼皮,骄傲地说道:“大哥也太瞧不起我们了,当然卖出去了,不单卖出去了,还签了下次的进货协议呢。” 陈敬轩只当是卖了些小钱,两人高兴,听说下次还要她们的货,也没在意。女人在家闲不住,愿意做就做吧。 直到青荷忍不住又说出了数量,陈敬轩才惊讶起来。 “每人二百块,那就是一千二百块,再加上成掌柜的,那就是……” 陈敬轩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云淡风轻的女子,一直认为她是瞎忙活,没想到短短这么长时间,竟把这生意做大了。 “咕噜咕噜,”桃香的肚子传出令人尴尬的声音,她红着脸看看陈敬轩,说道:“饿了。” 她这一说,青荷也觉得饿了,早上起得早,什么也没吃,这时候心情舒畅,觉得很饿了。 “吃点东西吧,你们想吃什么?”陈敬轩看着两人问道。 桃香觉得累了这些天,终于有了小小的成就,况且今天还得了这么些银子,应该犒劳犒劳自己。 便闪着明亮的眸子提议道:“咱们吃点好的吧?” 陈敬轩看着她一副天真嘴馋的小女孩模样,嘴角便扬起了笑容:“好!那就去醉仙居。” “醉仙居”这个名字桃香和青荷都不陌生,前几次来 集市的时候,从醉仙居的门前经过,老远就闻到香味儿。 那时候她还在想,什么时候也能进去品尝一下这里的美味儿呢,不想今天就能进去吃一顿了。 三人来到醉仙居,小二拿来菜谱,桃香一看,果然是出名的饭庄,菜价贵得惊人。 那小二是个机灵的,看出客人有点嫌贵,便笑着说道:“咱们这的菜价钱是比那些小店稍微贵一些,可俗话说的好,一分钱一分货。 您就拿这条鱼来说吧,咱们做出来的味道别处哪儿也做不出来,那味儿鲜的,您吃一回就永远忘不了了!” 桃香正是在看这道“红烧鱼”,听小二这么一说,倒真想尝尝了,可这价格——五百八十,心里又有些舍不得。 “就要这条红烧鱼,三碗米饭。”陈敬轩在一旁说道。 “好嘞!客人您稍等!”那小二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这也太贵了。”桃香心疼地说。 青荷也觉得太贵了,以后不能在外面吃饭了。 “又不是经常吃,偶尔这一次尝尝味道而已。”陈敬轩安慰道。 很快,红烧鱼就上来了,另外还免费赠送两小碟凉拌的素菜。 果然是一分钱一分货,这鱼一端上来,满桌就飘起了香味儿。 桃香拿筷子先尝了一口,确实味道鲜美。三人就着鱼和小菜吃了起来。 第52章 闹事 正吃着,忽听一个雅间里传出一个女人的哭声,一个男人的声音骂道:“老子供你吃供你喝,想碰碰你都不让,你XX妈活腻歪了吧!” 接着伴随着一阵盘碗的磕碰声和啪啪地打人声,那女子的哭声更加惨烈起来。 陈敬轩的筷子一顿,眉头便皱起来。 青荷看看陈敬轩,又看看桃香,蔫下来不再说话,默默地垂头吃饭。 不想那哭声却越来越大,骂声也越来越高,没一会儿,那女子竟然给踹了出来了,跌坐在雅间门口。 桃香向那哭声望过去,见那女子身形美丽,只是衣服上都是摔打的污脏,一手抹着泪,哭得很是悲惨。 紧接着,一个壮实的丑脸男人也从里面跟了出来,嘴里还念念的骂着:“我知道你心里还有那个男人,可谁让你当初看上老子的钱了呢!” 小二忙跑过去劝架。厅里的客人们都不再吃饭喝酒,都停下筷子看热闹。 “啪!”陈敬轩把筷子摔在桌上,碗被震得转了一圈才停下。 “大哥!”青荷急忙叫了一声,想阻止他。 但他已经站起身,朝着那女子走了过去。 青荷连忙跟在了他身后。 桃香坐着没动,心道,就这瘦弱的身子,还想打抱不平? 这时那壮汉一把抓起地上的女子,扬起胳膊朝她脸 上打去。 小二虽是过来劝架,但也怕挨打,不敢上前,只是嘴上劝着。 眼看着那一巴掌就打到了女子的脸上,陈敬轩冲上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就势一拉,把壮汉甩到了一旁,抓着女子的手也松开了。 桃香嘴角漾起笑意,没想到他看着那么虚弱,实际还蛮有力气的。 可下一刻,她的笑容就僵在了嘴角。 “小云姐!”随着青荷的一声叫喊,那哭着的女子扬起脸,桃香看到那正是那晚在金凤家看到的女子宋小云! 宋小云见是陈敬轩和青荷,遇到了亲人一般扑过来,抱住青荷嘤嘤地哭。 一旁的壮汉稳住脚,对陈敬轩上下打量了一番,道:“你是作死呢!我打的是这个不听话的女人,要你多管什么闲事儿?” 陈敬轩冷笑着道:“别的我不管,你打她就不行!” 那个壮汉听他这么说气得乐了:“怎么,她跟你有什么关系?” “”她,她跟我当然有关系!”陈敬轩看不得打了人还猖狂的,话赶话地说道。 虽然他知道身后还有个小女人坐在那儿看着,可这时候犹豫不得。 “哈哈哈哈,话说得都心虚,我看你也是找打!”那个壮汉上前来抡拳头照着陈敬轩就打。 “敬轩哥哥!”旁边的宋小云本来是趴在青 荷肩上哭,一听那人说“你也是找打”,忍不住叫了一声。 “叫的真脆生,哥哥?”那壮汉啪啪地拍着手,看了看宋小云,“我看是你情哥哥吧?” 宋小云怕再挨打,沉默地低下头去。 这看在那壮汉眼里等同于默认,于是蛮劲儿又上来了,上前抓着她又打。 宋小云又哀嚎起来,青荷吓得也不敢上前。 陈敬轩见他还打,气得上来就是一拳,那壮汉的鼻子当时就喷出血来。 “你敢打老子鼻子,老子跟你拼命!”壮汉咆哮着扑过来。 “住手!”一个响亮的男声从门口响起来,“你们拿这醉仙居当什么了?比武的场子还是招亲的擂台?” 人们自动分出一条路,那人脸不变色心不跳,踱着方步走进来,眯着笑眼道:“咱们要是在这吃饭喝酒,那我吴某人大力欢迎。 要是想在这闹事砸我的生意,可别怪我不客气!” 他最后这半句说的严厉,脸上的笑容也寒了起来。 围过来看热闹的便都各自回到座位上,那壮汉见是醉仙居的当家老板来了,也不敢再造次。 要知道这醉仙居的名号方圆多少里都是响当当,当家老板虽然只有二十几岁,可也是八面玲珑,跺一跺脚颤三颤的人物。 这壮汉在这闹事本就心虚,此时连话 也不敢多说,抹着鼻子上的血,狠狠地瞪了陈敬轩一眼,悻悻地走了。 陈敬轩见此,冲着吴老板点了点头,也没再说什么,冷着脸回到桌前。 青荷扶着宋小云,犹豫地看了桃香一眼,道:“小云姐,那个人走了,你也回家吧?” 宋小云听了,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我再也不想回去了,那马彪根本就不是人,呜呜……” 青荷见她哭得伤心,脸上一片红肿,身上更是污脏的不成样子,很是可怜,便无奈道:“我们正在这吃饭,要不你跟我们一块吃点吧。” 说完便扶着她来到桌前。那宋小云也不推辞,在一个空位子上坐了下来,抹着眼泪看着陈敬轩。 陈敬轩用眼的余光看了看身边的桃香,这个女人太过安静了,这么长时间了始终冷眼旁观,一声不吭,也看不出喜怒,时不时还吃上一口饭菜。 陈敬轩不由得有些颓丧,就算这红烧鱼的味道再好,可是难道自己还不如一盘鱼有吸引力? 青荷跟小二要了湿毛巾,让小云擦了擦脸,又帮她掸了掸身上的尘土。 桃香觉得她虽然脸是肿的,衣服也已经脏了,但还是不影响她是个十分美丽的女人。 “敬轩哥哥,青荷,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们了!” 陈敬轩冷着脸没做声。 青荷说道:“感谢的话就不用说了,倒是你是怎么回事?那个男的是什么人,怎么敢打你?” “我,唉,都怪我瞎了眼,是我太糊涂了!呜呜……”说着宋小云又哭起来。 原来刚才那个丑脸壮汉叫马彪,他爹是县里的一个武师爷。 当初宋小云弃了陈敬轩嫁给了刘能,婚宴上马彪见过她一面,就被她的美貌迷住,然后就开始私下里追求她,第一他舍得花钱,第二他又会说甜言蜜语,不多久两人就勾搭到了一起。 后来刘能知道了就把宋小云休了,马彪就在县城里给她租了一间房子住着,可现如今他又迷上了另一位年轻貌美的富家小姐,便对宋小云朝打夕骂起来,连那房子也要收回去,现在这宋小云连住的地方都快要没有了。 可是这些青荷等人却是不知道内情,那宋小云只是抹眼泪,也不说话。 桃香偷眼见陈敬轩皱着眉,握着拳头,一副要找人打架的样子,心里冷哼了一声,不再看他。 青荷递了毛巾给她,她擦了眼泪,又对上桃香的脸,可能原本是想打个招呼的,但没人为她介绍,桃香自己也不说话,只是埋头吃饭,她也只好低了头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实在觉得气氛尴尬,她才起身告辞,青荷也没再挽留她。 第53章 爽快 可她刚起身往前迈了一步,突然右脚一软便倒了下去。 陈敬轩本能地伸手把她扶住,可是她再往前一走,便还是歪倒下去。 “我的右脚可能是扭伤了,实在走不了路,不敢用力。”宋小云表情痛苦地看着陈敬轩说道。 不过陈敬轩并没有搭话。 宋小云只好咬着下唇起身再走,可没两步,就又摔到了一旁。 青荷看不过去了,叫道:“大哥,你看?要不?” 她的意思是要不就送她回去吧,可是话没有说完就不安地看了看桃香,见大嫂正在夹菜吃饭,根本没往这边看。 陈敬轩霍地起身,也不看谁,像是自言自语般地道:“你们吃完了先回去,我一会儿就回。” 说完,一把抓过宋小云的胳膊,半拉半架地出了醉仙居。 他们走后,青荷很是不安:“大嫂,大哥去送小云姐你没生气吧?” 桃香抬头笑了笑道:“你个小孩子怎么想那么多,快吃吧,这么好吃的东西,吃不完浪费。” 青荷犹豫地拿起筷子吃起来。可刚才还那么鲜美的红烧鱼,怎么现在吃在嘴里一点儿味道都没有了呢? 饭后,桃香叫小二来结账,那小二脸上堆着笑道:“客人,您的饭钱已经有人付过了 ,您不用再付!” “付过了?”桃香惊奇地看着小二又问一遍,“你确定是我们这一桌,没有弄错?” “怎么会弄错呢?就是您这一桌。”小二确定道。 “是谁替我们付了?那人在哪儿?”桃香又问道。 “那位客人吃了饭已经走了,诺,刚刚就坐在那个位子!”小二指了指临窗的一个桌子。 桃香看了看那桌的残羹正在有人往下收拾,看起来确实是刚走不久。 桃香又问那人高矮胖瘦是男是女,小二笑着道:“没太注意,只知道是个男的。” 桃香一头雾水,想不起来到底是谁会替她们付钱。 因去醉仙居吃饭,没赶上搭春生回的牛车,两人回到家已经是午饭后,刘氏张氏等人正在院子里等她们。 见两人进院,也不搭话,都冷着脸看着她们。 桃香忙上前和刘氏打招呼:“娘,吃了饭怎么没躺下休息一会儿,却在院子里坐着。” 旁边的张氏撇了撇嘴,一脸的不屑,斜着眼睛瞄着刘氏,等她发出责难。 果然刘氏冷着脸道:“你这个不会过日子的败家媳妇,刚卖了几块手帕就敢上醉仙居享受了!” 桃香有些发憷,去了一次醉仙居,还没超过半天的功夫,刘氏就 知道,也不知是谁的嘴这么快! “娘,我们——”青荷在一旁想解释,可刘氏一下子打断了她的话: “你少废话,一边去,回头再跟你算账。我只问她,钱呢?把钱拿来!”刘氏盯着桃香,立逼着要钱。 桃香想着身上那些定钱差点八两银子,要在接下来的几天里用来制作手帕的本钱,是万不能拿出去的,可要是被刘氏见到了,绝对留不住。 幸亏青荷机灵,在一旁掏出成掌柜给的那手帕钱,说道:“娘,钱都在我身上放着呢,您看这不都在这儿?” 她举着钱袋冲着刘氏摇了摇。 刘氏的眼睛就被吸引过来,一把夺过钱袋,掂了掂分量,眼里露出一丝得意。 对青荷说话的语气就平缓了不少:“还算你有良心,这自己养的跟不是自己养的就是不一样!” 说着,用眼瞟了瞟桃香,甩袖子进屋,张氏连忙赶上。 雪伶却走到青荷面前拉着她的袖子往屋里牵,嘴里还说着:“我来了这几天你也不陪我玩玩,只顾着忙自己的。” 而对于桃香,她却理也没理。 “表姐别生气,我这就没事了。”青荷是个实在姑娘,一听这么说,就不好意思起来,任由她桥往里走。 一时间 院子里只剩下桃香一个人。 对于雪伶刻意地拉走青荷,把她自己晒在这儿,她只是置之一笑,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她,而且最近刘氏看她越来越不顺眼了,好像一直在跟她找茬。 不过幸好银子还在,桃香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她现在最需要思考的是那一千四百块手帕的事。 下午,桃香出门找春生娘和福旺娘,跟她们说了要大量收购染色植物,越稀有越值钱。 让她们帮忙宣传一下,谁采集了这类的草木都可以卖给她,每一筐十到二十不等,越快越好。 不过要替她保密,不要说出是干什么用。 等桃香从外面回来,陈敬轩也已经回来了。 他在屋里的桌子前坐着,好像在专门等她,一见她进屋,就赶紧站起来,有些拘谨地道:“你回来了。” “哦,”桃香扫了他一眼,浑不在意地应了一声,就拿出以前储存的几种染色植物对比起来,还用一根烧成炭黑的小木棍在地上算算画画的,完全忽略了他的存在。 这让他觉得很不爽,于是趁着她停顿的功夫蹲到她跟前说道:“今天那个叫宋小云。” “哦。”她连眼皮都没抬,接着划着。 “我把她送到她娘家口就回来了。” 他又往前凑了凑说道。 “哦。”她继续划着,划到了他脚下,“你把脚抬一抬。” 陈敬轩往后挪了挪:“她娘家是南面的。” “你再抬一抬。”她又划到了他脚下。 这次,他没有动:“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哦?”她抬起头,眼神专注一脸懵懂地问:“你说的什么?” 陈敬轩颓丧了,她把他彻底无视了,于是他气得一甩袖子出了屋子。 而她却明眸一闪地低下头继续忙,不过心底却暗笑:这就叫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谁让你那时候无视我的? 接下来,桃香又去集市的彩虹布庄和老板商量购买那种白布坯,她宽裕地算了算需要八匹左右。 那布庄的老板听说要这么多,先是吃了一惊,接着就跟桃香提议:“要这么多的话,可以和生产白布的老板直接购买,那样可以按更低的价格算。” “老板怎么会给我这个提议,从你这买的话你不是可以从中赚一?”桃香不解地问。 那老板擦着汗道:“哎呦您快别提了,您前两次压价就几乎压到了进价,这次买这么多,我怕自己连本都卖不回来了呢!” 桃香一听,忍不住笑了起来,没想到这老板是如此爽快的人。 第54章 妨死 桃香真诚的谢过布庄老板的牵线,从厂家直接购进了八匹白布坯。然后又找了春生,用他的牛车给拉了回来。 刘氏看着白布一匹一匹地卸下来,当时就怒了,大骂道:“我还没死呢!你就开始买白布了!你这安得什么心啊!” 张氏在一边偷着乐,雪伶劝着刘氏道:“姑母别生气,后天就是姑父的生日了,别把您的身子气坏了!” 刘氏一听火气更大起来:“我当初真是瞎了眼啊,以为找个穷家的媳妇,能踏踏实实的过日子。 没想到你个败家的媳妇,成心想妨死你公爹啊!” 陈金在屋里听刘氏说的不中听,气得开了门吼道:“你有完没完,白布还没妨死我,你先妨死我了!” 老三陈泽轩闷声道:“买白布就要妨死人,那卖白布的织了白布卖给谁?” 陈敬轩从屋里探出头来对桃香道:“等分了家你把院子全挂上白布,我不怕妨。” 桃香听了心里气得乐,就算不怕,也没有满院子挂白布的。 陈金自从上回陈敬轩提到分家之后,就一直惴惴不安,唯恐他再提起 。 这次又听他说分家,立刻炸毛了:“老大,你要想让我早死,咱这就把家分了!” 陈敬轩哼了一声,缩了回去。 桃香只好把白布暂时先放在自己屋里,省得刘氏看见了又闹。 虽然她现在对于刘氏的找茬怒骂几乎是刀枪不入了,可还是耳根子清净些为妙。 这场小吵平息之后,桃香便找了小菊和春雨,再加上青荷四个人一起,将整匹的布破开,剪成一块一块手帕的形状。 这次桃香打算先锁边,然后再染色。 因为还要收购染色植物,所以便把锁边的活儿交给了青荷管理。 从这两天开始,就有人陆续送来了从山上采下来的各种草木。 基本都是能用的,桃香在收购的时候便把这些草木一一分类放好。陈敬轩和陈泽轩都帮着清洗。 一直忙了三四天,终于把一切都准备就绪,该轮到染色了。 这期间刘氏虽然有时候使脸色,但因为是赚钱的好事儿,因此也时不时跟着干点零活儿。 染色这道工序谁也插不上手,都是桃香自己来做。 整整半天时间一直手不离水 ,等全部忙完了,手都泡得发胀了,整个人更是累的腰酸背疼。 所以吃了饭之后头一挨到床不久,便睡着了。 陈敬轩盯着她那双原本很细嫩的小手,见上面都是切割草木的时候划到的小口子,经水一泡,全都张开了口,让他心疼不已。 —— 次日早上桃香还没起来,陈敬轩也还在睡梦中,便听得院子里青荷的叫声:“大嫂,大嫂!你快起来,出事了!” “怎么了,这么大惊小怪的?”桃香一边问着一边出了屋子。 院子里的一幕让她大吃了一惊! 只见昨天下午浸染的十几盆手帕有四五盆都扣在了地上,里面的手帕更是散落了一地,盆子的那些染色水都已经渗到土里,狼藉一片。 “大嫂你看!”青荷红着眼圈着急地说道。 桃香仔细观察了一番,发现并不是猫或者狗之类的动物所为。 因为即便动物再聪明也会留下些许痕迹,而这里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只有人为才能掩饰得这么好。 “是有人故意破坏的。”桃香拾起一块手帕一边看一边说道。 “那是谁 破坏的?怎么只破坏了一部分?”青荷急切地问。 桃香摇摇头,她也很想知道是谁做的,是谁这么恨她呢? 掉到地上的手帕,除了沾了泥土脏了之外,就是染色不均匀,有的地方颜色深,有的地方颜色浅,甚至几乎还没有着上色。 “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把这事保密,并且考虑一下怎么弥补。 不然到时候交不上货,不但失信,也还要赔偿人家的。”桃香冷静地说道。 青荷点点头,压下心里的疑惑,把地上的手帕都捡了起来,放到一个大盆子里清洗。 这时候刘氏起来了,一见盆子里的那些深浅不一的脏手帕,当时就急眼了:“哎呀!这是怎么了?怎么染成这样,这不就废了吗?” 青荷向刘氏说清楚原因,刘氏却不信是谁破坏的,一口咬定是桃香偷懒没有放好:“你个好吃懒做的东西,就知道吃香的喝辣的,就不知道把盆子放好,不好好过日子,每天光想着瞎折腾,早晚有一天这个家会被你给败净了!” 张氏听到吵闹声也起了床,见满满四盆子染坏了的手帕, 抚着肚子道:“这么多都废了,这得赔多少钱啊!” 刘氏一听,更加大声地冲着桃香喊道:“你个败家的媳妇,我可不能等着你把这家给败光啊! 这些手帕你弄走,要赔你自己赔去!” “娘,你怎么又说这样的话?这是有人给破坏的,又不是大嫂的错……”青荷小声地劝着,她比较怕刘氏,不敢激怒她。 刘氏冲着青荷瞪眼:“我管不了那么多,反正不能让家里替她赔钱!” 她是看着这些白布、染色草木都是花钱买回来的,这一下子染坏了,肯定得赔本的。 桃香正心急到时候如何交货,听刘氏这么一说,多日积压的脾气也上来了。 便冷笑一声道:“不让家里替我赔钱?那我先问问娘要是这些手帕挣了钱,家里要不要?” “你们又没分家单过,挣了钱当然是家里的。”刘氏理直气壮地说道。 “这就怪了!”桃香笑道,“挣了钱归家里,赔了钱归我自己,天底下哪儿有这样的道理? 况且我可记得买这些东西没跟家里要过一分钱,娘倒是说说我败了谁的家?” 第55章 分家 刘氏一贯说话不管不顾,桃香又温顺很少违拗,这次突然见她开口反驳,立刻就炸了毛。 “哎呦!我说有一个不孝顺的就有两个,他们还不信,果然是和老大穿一条腿裤子,连说话的口气都一样了,竟敢质问起我来! 你在陈家吃的住的用的不都是家里的,哪样是你从娘家带来的?吃家里的喝家里的还让家里赔钱不是败家是什么?” 桃香还没搭话,就听屋门口传来陈敬轩一声冷笑—— “哈哈哈!难不成娘娶了儿媳妇还让她从娘家带粮食不成?谁吃的喝的用的不是家里的,这家里的钱又是自己生出来的不成?” 众人扭头一看陈敬轩正面色平淡地从屋里走出来,到了院子里站定继续问道:“那按娘的意思,是把我们分出去单过,以后各管各的?” “老大,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提分家!” 陈金也老早就被吵了起来,一直站在门口没说话,这下听陈敬轩又提分家,才急忙开口。 桃香又说道:“娘也不用给我扣不孝的大帽子,咱们今天就把话说清楚,做买卖就有赔有赚,全家就得同甘共苦,这几百条手帕也不是小数目,是谁做的谁心里知道。 这 赔的本钱不说,不能按时交货也得给人赔偿,算起来总也得有五两银子,这钱我自己是没有的,需要家里先拿出来垫上。” 桃香的声音虽不大,但是字字清楚。 众人一听,眼都直了,五两银子,对于庄户人家来说可不是个小数字,一般都是零进零出,哪儿有几户能攒出很多银子的?一时都不可置信地盯着她。 只有青荷是知道价钱的,也跟着说道:“这次的损失,最少也得这么多。 这些手帕至少也有六七百块,每块五钱本钱至少也是三两银子,再加上不能按时交货赔偿人家的损失,只能比这多不能比这少。” 陈金忍不住又问道:“老大家的,你说的是真的?得赔那么多?” 桃香点点头:“本想着赚了钱大家一起过富裕日子,没想到有人跟钱过不去,非要出来破坏。” “这事儿是谁做的?”陈金转着圈对众人问道。 张氏等看热闹的人都吓得退后了一步,唯恐这事儿赖到自己头上。 问了两遍没人出声,陈金也没了办法。其实他问也是白问,有谁做了坏事之后还在这风口浪尖上承认的? 其实桃香也不是有意非要家里出钱赔偿,她想顶多另外那 一半没有遭到破坏的手帕卖出去也能把损失顶上,只是气不过刘氏豪横不讲理,故意算出账来吓吓她。 可没想到当她和青荷打开另外几盆手帕的时候,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只见每一块手帕都是染的深浅不一,那斑斑点点的颜色,简直就像是上面落了什么脏东西。 “这是怎么回事?我说那坏人怎么只对其中几盆做手脚呢,原来是都做了手脚了!”青荷吃惊的说道。 桃香反而镇静下来,见每一盆里的手帕放置的和昨天都没什么两样,心里便明白了一定是有人在那些防脱色水上做了手脚。 现在所有的手帕全都成了废品,损失的已经不止五两银子。 刘氏更是火气十足急的眼睛都红了,她只关心这钱的问题:“你说什么?都染坏了!那得赔多少银子!这日子还有法过吗?都让你给败净了! 快把人都叫起来,咱们今天就分家!” 其实不用叫,她开始那一通吵闹,大家早就都起来了,只不过站在一边没敢插嘴。 陈金听了过来就一个嘴巴子,冲着她吼道:“你添什么乱?我还没死呢,你就想说了算,这个家分不分还轮不到你说话!” 刘氏结结实实地 挨了一巴掌,当时就哀嚎起来:“你个没良心的东西,我跟你过了这么多年苦日子,你说打就打,今天我跟你拼了!” 刘氏说着,冲着陈金就扑过了去。 张氏、雪伶等人连忙把她拉住。 刘氏没能扑打到陈金却放出狠话:“这家分也得分,不分也得分!不分家我就不活了!” 说着,挣开张氏和雪伶的劝阻就往屋里窜,找一根绳子要上吊。 陈敬轩听了,嘲弄地看着陈金道:“爹还是同意分了吧,不然娘是不会罢休的。再说,我也愿意分出去单过。” 陈金低着头长叹一声,沉默地走进屋里。 众人都知道他是同意了,便都默不作声地跟着进了屋。 刘氏见陈金同意分家,也不上吊了,把房梁上的绳子解下来,开始合计怎么分法。 陈金说道:“既然要分就分了吧,早晚也是这回事儿,自当是我早死了两年。今天先在自家合计合计,明天请你五爷来作见证。” 陈敬轩却没接他的话茬问道:“是单把我们分出去,还是我们兄弟几个都分出去?” 陈金扫了一眼老二两口道:“要分就都分了吧,你们兄弟三个一人一股,老三没成亲,跟我们一块儿过,青 荷和老丫是闺女,碍不着你们事儿。” “哦,”陈敬轩点点头,“那爹娘就不用费事儿分我那一份儿了,我那份就算留给两个妹妹添嫁妆。 家里的东西我都不要,只领着她走就行了。”说完用手指了指旁边的桃香。 陈敬轩的话说完,所有人又都愣住了。 开始张氏还怕分家吃了亏,心里一直敲打着小九九。没想到陈敬轩竟然自己提出净身出户,什么都不要。 “简直胡说!什么也不要你吃啥?住哪儿?”陈金一听就急了,本来就觉得对大儿子有所亏欠,还想多分给他一些。 现在他竟提出分毫不要,这简直就是在打他的脸。 陈敬轩还是没有接他的话:“不过,以后各过各的日子,希望不要互相干扰。” “你这是跟我断绝关系了?”陈金气得暴跳如雷。 “您放心,该孝敬父母的,我们一样也不会缺的。”这次陈敬轩倒是回答了陈金的话。 陈金颓丧地坐在椅子上。 刘氏的眉眼间却现出笑意来。张氏知道自己不会吃亏了,自然也不出头。 “若是没什么事儿,我们先出去了,等把五爷请过来画了押我们就搬出去。”陈敬轩说完,便朝屋外走去。 第56章 憨瓜蛋子 桃香却还是呆愣在那儿,她在听到陈敬轩那句“家里的东西我都不要,只领着她走就行了”之后,就再也没听进去一个字。 直到陈敬轩又返回来拉着她走,才回过神来。 “你不会怪我什么都没要吧?”刚一回到屋里陈敬轩便问道。 “额……那我们没地方住了吧?”桃香感受着陈敬轩拉着她的手传来的微凉,心不在焉地说道。 “没地方住了,不过今晚还能住一晚这张床。”陈敬轩语气轻松地答道。 “那我们是一无所有了?” “不是,你这些废了的手帕还归你所有。” “啊?手帕!”一提起手帕,桃香终于回过神。 等她认清了事实,便冲着他低吼道:“陈敬轩,你还没问我愿不愿意跟着你走呢!” “我已经分析过了,你不可能愿意跟着她们过吧?你只能跟着我。所以这还用问吗?” 陈敬轩头也没抬地说着,挪开了椅子,掀开地砖打开了他的小金库。 桃香刚想发作,却见他从那个坛子里拿出一个小布兜,和一个钱袋。 她的好奇心便起来了,连忙凑了过来。 陈敬轩把钱袋交给她,道:“这是咱们的全部家资,收好了。” 说完,又打开那个布兜,露出一些黑色的类似木耳的东西 。 “这是什么?”桃香忍不住好奇地问。 “药材。”陈敬轩把布兜也一起交给她,嘱咐道,“把这个也收好。” “哦。”桃香只道是他平时吃的药,应了一声便和钱袋一起,放进自己嫁过来时的那个包袱里。 次日上午,刘氏就急着叫陈泽轩去请五爷和二伯。 五爷是陈氏一族辈分最大的,一般陈姓家族里有什么重要的事都要请他到场主持。 过了一会儿,五爷和另一个陈姓的二伯到了。 陈金请五爷坐了主位,二伯坐在五爷身边,便把分家的事说了一遍。 五爷捋着胡子沉思了一会儿道:“按说有长辈在世不该分家,可小辈儿孙成了亲分家单过的也不少,主要是长辈义务尽完了,让子孙自己去历练。 可是这敬轩啥也不要咋活着?可想好了?” 陈敬轩对五爷很是恭敬地道:“已经想好了,我的那份留作给妹妹们添嫁妆。” 五爷点点头道:“好儿不吃分家饭,好女不穿嫁娶衣。” 然后又跟二伯交换个眼神,示意他把这写在分家单上。 最后双方在分家单上签字画押。一式三份,陈金一份,陈敬轩一份,五爷那儿留一份。 在五爷的主持下,吃了一顿散伙饭,就该陈敬轩带着桃香离开了 。 “老大,你们就先住在家里,等有了住的地方再搬。”陈金觉得太过亏欠这个儿子。 “不用了,我已经找好住的地方了。”陈敬轩把那些废了的手帕整理成两大包,一个肩膀背着一大包袱,往外走。 桃香挎着自己嫁过来的那个瘪瘪的包袱跟在他身后。 “大嫂!”青荷站在院子里恋恋不舍地叫了一声。 桃香忍不住回过头来,见她流着眼泪跑过来,把平时攒钱的那个小钱袋塞到她手里,小声道:“大嫂,这都是平时你给我的,我没舍得花,你拿着吧。” 桃香本不想要,又怕拒绝了她的好意,便没有推辞,说道:“等以后大嫂挣了钱,加倍的给你。” 门口,陈泽轩帮陈敬轩拿过一个大包袱,问道:“你们先住在哪儿?” “有哪儿可去?”陈敬轩答道。 陈泽轩就加快了步子,走在最前头,一直到了以前陈敬轩没回来的时候住的地方——南山半山腰一个山洞口,陈泽轩才放下包袱走了。 两个男人走得快,桃香一路跟得脸色绯红,有些气喘。 若不是陈泽轩也在,她都要以为陈敬轩要带她去跳崖了,怎么走到山上来了。 等到了山洞口,她才恍然大悟,明白了这一定是他以前住的地方。 “哈哈,这才真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陈敬轩你这山洞里不会已经有一窝狼崽子了吧?”桃香打趣道。 陈敬轩走了山路,脸色有些苍白,一路没说话。听她这么一说,倒笑了起来:“现在没有狼崽子,不过以后会有的。” 桃香咂么了一下话里的意思,脸色就黑了起来。陈敬轩大笑着进了山洞。 洞里有张简易的木床,和一些简易的用具。 陈敬轩没让桃香动手,自己麻利地收拾了一下,把两个大包袱放好,才松了口气十分轻松地躺在木床上。 猛地又想起那时候三弟来叫他回家的场景,他说回去收拾了烂摊子再回来,那时他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喜欢任何一个女人,没想到短短这么几个月的时间,他竟然被她深深地吸引了。 想到这他不由得自语道:“真的收拾完烂摊子回来了,不过,还背回个大包袱。” 桃香指着那两个包袱更正道:“不是一个,是两个。” 陈敬轩又哈哈大笑起来。桃香觉得这个人一定是受刺激了,一无所有了,反倒爱笑了。 离交货的日子还有两天,桃香心里着急,一门心思都放在手帕上,却没找到任何补救措施,除非把手帕上的颜色清除干净,重新再染,可是手头上根 本没有除色的材料。 “要不就重新制作吧,需要多少钱我来想办法。”陈敬轩看着她一直对着一堆手帕发呆便出言安慰。 “可是这些不就都浪费了吗?要是能有漂白剂就好了。”桃香嘴里嘟囔着,眼睛一刻也没离开那些手帕。 陈敬轩皱了眉头:“漂白剂是什么?” “哦,”桃香这才想起古代没有这个名词,便解释道,“漂白剂就是一种能让颜色褪掉的东西。” 陈敬轩想了想:“那不就是憨瓜蛋子么?” “什么?”桃香奇怪地问,“什么是憨瓜蛋子?” “就是山上的一种野生的瓜,也能吃只是没什么味道,大家都管那个叫憨瓜蛋子。” 陈敬轩解释道:“有一次我用衣服兜回来一个,忘了吃,过几天瓜烂了才发现,那衣服被瓜汤泡过的地方都褪成白色的了。” “真的?”桃香闪着亮亮的眼睛问道,“山上哪儿有?现在能摘吗?” 陈敬轩想了想:“这个季节应该正好,只是不知道哪儿比较多,有的时候无意中会碰上好多,有的时候一个也看不见。” “问问经常上山采山的人应该知道吧?”桃香急切地想得到确定的答案。 “应该差不多吧。”陈敬轩话音刚落,桃香就往外跑。 第57章 抱抱 “你干什么去?”陈敬轩皱眉,这女人也太急了吧? “我去找人问问,顺便去集市一趟,让那几个老板迟几天再拿货。”话音未落,已经跑出了山洞。 陈敬轩赶紧跟了出去,这已经是后半晌了,上山下山的估计天就黑了,到时候走山路很危险。 桃香先到了福旺家:“婶子!” 福旺娘一见是桃香,后面跟着陈敬轩,连忙拉过桃香的手,问:“你们俩这是住在哪儿,怎么分家都没分给你们一间住的地方吗?” 桃香看了眼陈敬轩说道:“这说起来话长,是他自己不要的。 婶子,我这次着急过来,就是想问问您山上哪里能摘到憨瓜蛋子?我有急用。” “这我倒知道几个地方有,可是现在已经晚了,明天再带你去摘。”福旺娘见她着急很不得马上就去,连忙劝她。 桃香想着天色确实不早了,自己不怕危险也不能带着人家上山冒险,只好等明天再去。 于是告辞出来,就直奔集市。 到了杂货铺的时候,已经快关门了,成掌柜见她来很吃惊,不过她只跟成掌柜说是数量太多,估算的时间不够,需要再多两天再交货, 请他帮忙通知另外几位老板。 等她走后,成掌柜点头自语道:“这个女子很讲诚信,以后可以放心地和她做生意上的往来。” 他那个扮成小伙计的儿子问道:“您怎么知道?” 成掌柜笑道:“她这次绝对不是因为估少了时间才不能按时交货,一定是遇到了其它的难题。” 小伙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桃香和陈敬轩两人回到山洞时,天已经黑了。陈敬轩点起了灯火,桃香便就要去做饭。 “休息一会儿再做吧,这一来一回的不短的路呢。”陈敬轩让她靠到床上去休息,他去做饭。 经他一提醒,桃香确实感觉双腿酸疼,想到明天还要上山摘憨瓜蛋子,也就不再坚持,靠到床上躺着。 陈敬轩去旁边的灶前熬粥。 灯光摇曳中,桃香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香儿,饭做好了。”也不知过了多久,陈敬轩叫她起来吃饭。 又叫她“香儿”,桃香一听到他叫这个名字,脑子就短路。 她坐起来便看到小桌儿上放着盛好的两碗玉米面粥,冒着热气和香气,把灯光弥漫的更加朦胧。 桃香下了床,陈敬轩就站在她身旁,抬 着手臂,怕她摔倒的样子。 桃香感激地冲他一笑,发觉他也在看着她,他肩上的发丝微乱,脸色仍有些苍白,但眼睛却闪动着光彩。 于是她的脑子又乱了,她抓住他的双手,轻轻分开环在自己的腰上,然后她的整个人就被包在了他的怀里。 陈敬轩的手臂缩了一下,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两人又分隔开来。 他的脸红起来,气息有些乱,愣愣地望着她。 桃香有些郁闷,红着脸负气地走向小桌。 陈敬轩是没想到她会主动闯到他怀里来,才会条件反射地退缩,现在见她眼里明显的受伤神情,恨不得抽自己两下,连忙跟过去。 桃香有些气结,天知道她是鼓了多大勇气才去主动让他抱抱,却不想被他拒绝了。 桃香偷偷抚了抚自己的心脏,那里到现在还在没规律地砰砰跳,气得她在心里把陈敬轩骂了千万遍。 她坐在小凳上,刚端起碗要喝粥,旁边陈敬轩忙提醒道:“小心烫,刚出锅。” 她才意识到刚出锅的粥不止会烫嘴,也会隔着碗烫手,于是她“咚”地一声又把碗放下,连忙甩着手。 陈敬轩想去抓 她的手看看,被她瞪了一眼,又缩了回去。 这一个晚上,她都是处于炸毛状态,直到睡着。 早上醒来,桃香却发觉陈敬轩没在山洞里。她记起今天要去摘那种憨瓜蛋子,便连忙起身。 刚出了山洞,她就被眼前场面惊呆了:只见两个大筐当当正正地摆在洞口前的空地上,里面装满了奶黄色的大瓜。 陈敬轩正围着筐子查看。 “是你摘回来的?”桃香惊奇地问。 “不是,我一起来,就看到已经摆在这里了。你看上面还沾着露水,应该是太阳还没出来的时候就摘回来了,或者更早。” 桃香走近,发现这瓜类似现代的木瓜。 “昨天只去了福旺家,一定是婶子给送来的。” 桃香肯定地说,可话音未落,就听见前面的山路上一声熟悉的笑声:“什么是我给送来的?我可没起那么早!” “婶子!”桃香连忙打招呼,只见福旺娘背着一满筐染色用的草木上来了。 到了桃香跟前放下筐子,看了眼那瓜,笑着说道:“昨天你说急着去摘那瓜,我特意起个早找你来了,敢情已经摘了。另外这些草木我都洗好了,怕是你需要 用。” 桃香惊奇道:“刚起来就发现在这放着了,开始以为是婶子送来的,原来不是。那会是谁好心帮我呢?” 福旺娘若有所思地摇摇头,笑着说:“嗨,就先甭管是谁了,先看看能不能用再说。” 桃香看这些憨瓜蛋子个个都是熟得最好的,估计用起来效果最好。 又看了福旺娘带来的这些染色草木,等重新染色时正好用上,就是少了些。 福旺娘听说有用,很是高兴:“只要能用就行,少了好办,再找春生娘一块儿给你多采点去。 只是你这山洞附近又没有水,清洗它们恐怕不方便,也缺少盆子等家什用具。 不如连这憨瓜蛋子一起都搬到我家去,我家又没别人,就我们娘儿俩个,你干着也方便,缺什么随时就给你补上了。” 桃香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只是,就得打扰婶子了!” 福旺娘忙道:“这能打扰什么,我这整天一个人也闷得慌,你去了咱们正好做个伴说会儿话呢!” 于是,三个人一起将该用的东西往山下搬,这两筐憨瓜蛋子是不能一次搬下去的,只好先弄一筐,另一筐放在山洞里,第二次再搬。 第58章 花心大萝卜 福旺家院子不大,却打扫得十分干净。院子西侧挨墙垒着一个锅灶,旁边是一口大水缸,里面满满的水。 福旺娘就让桃香把东西都安置在水缸旁边,用起水来方便。又给她找来了大.大小小的十几个盆子,都刷洗得十分干净。 桃香心里十分感激:“婶子,您这次真是帮了大忙了,不然,这些东西临时置备又得花功夫。” 她不会说花哨的话,但福旺娘懂得,一个女人想做成点什么实在不易:“你就别跟我说客套话了,既是时间紧,就快干吧,要是用我干什么零活儿只管说一声,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 桃香压下心底的感动点点头,便张罗着把憨瓜蛋子捣碎。 福旺娘和陈敬轩都各拿了一把菜刀,先将瓜切成碎块,放到盆子里,桃香再用捣锤砸得更碎一些。 三个人都是手脚麻利的人,没多大一会儿便将一筐子瓜做成了碎泥。 桃香便将那些染坏了的手帕拿出来。 福旺娘一见这些手帕都染得斑斑点点,很是吃惊:“你染这种帕子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前几回都精致艳丽,这次怎么弄成这样?” 桃香无奈道:“是有人和钱过不去,从中动了手脚,这一千几百块手帕都染花了。” “是谁这么缺德,自家人还能害自己人。”福旺娘嘟囔道。 桃香摇摇头道:“听说这瓜能把颜色清了去,才急着试一试,也是死马当作活马医,要是不行,就只能赔钱了。” 说着,便将手帕放到盆中的碎瓜泥里浸泡着。 因需要过一会儿才能看出效果,趁这几回桃香便将那些洗好的染色草木重新分类弄碎,发现还差得不少,需要上山去采。 桃香便和福旺娘商量再收购一些,因要得急,可以每一筐加两三的价钱。 “你放心吧,这事儿交给我了,保证下午就能交过来。”说完就出去找春生娘商议。 福旺娘出门后,桃香本想让陈敬轩把另外一筐憨瓜蛋子从山上搬下来,可却发现他今天脸色格外苍白,眉宇间带着浓浓的疲惫,甚至感觉他切那些草木的手都有些发抖。 “你怎么了,是不是很不舒服?”桃香停下自己手里的活儿,凑到陈敬轩跟前。 陈敬轩的身体明显一僵,他现在感觉她只要一靠近他,他就会紧张到心跳加快,他结巴地答道:“没,没事。” “没事?”她不相信地伸出手抚上他的额头,却感觉到烫的惊人。 “你这叫没事?”她有些气愤他生了病还硬扛着,不 过很奇怪,为什么别人发烧脸色发红,他发烧却脸色愈加苍白? “嗯。”他又条件反射般地向后退了一步,但感到她微凉的小手贴上他灼热的皮肤很舒服,不由得鼻息急促起来。 桃香没有注意这些,她只摸到他发热,热得厉害:“找大夫看看吧?怎么发烧了呢?” “不用,经常这样,不碍事。”陈敬轩冲着她笑笑。 桃香觉得他笑得很惨淡,不由心里一阵心疼。 在桃香的坚持下,陈敬轩只好回山上休息。 中午福旺娘做好了饭,贴饼子,大锅炖白菜。 “他嫂子,你中午就在这吃了下午再接着干,省得山上山下来回跑耗时候。”桃香知道她诚心留她,已经够麻烦她的了,再说客气话或者推辞倒显得不实在了,便应了。 可她心里又惦记陈敬轩,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福旺娘很是善解人意:“这饼子我贴了敬轩那份儿,吃过了饭让福旺给他送过去两个。” 桃香这才注意到一直没见福旺的面,便问道:“怎么这半天都没见福旺兄弟?” 福旺娘笑道:“农忙一过,他就闲不住了,和几个半大小伙子一起整天在山上,有时候打猎能打回只野鸡野鸭,有时候采蘑菇遇到蘑菇堆, 一次能采回一袋子干蘑菇。这会儿估么着也该回来吃饭了。” 说着,只听院门一响,福旺娘道:“这不,回来了!” 桃香向外一看,果然是福旺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一只黄褐色的野兔。 福旺往院子里那些盆盆罐罐扫了一眼,便急切地进屋来,一进门看到果然是桃香在这,脸上顿时喜上来,憨厚地招呼道:“嫂子来了!” 桃香笑着应道:“来打扰你们娘俩来了。” “这哪儿是打扰,求还求不来呢!”福旺把野兔扔到一只大筛子里。 桃香见那野兔足有四五斤重,便夸赞道:“你们身手还不错,这么大的兔子也能打到。” 福旺憨憨地笑着没说话。 因惦记陈敬轩,桃香匆匆吃了个饼子,便拿着福旺娘包好的两个饼子和几根腌制的豆角出了门。 大锅炖的白菜味道很好,可不方便拿,便只在饼子里夹了几根腌豆角。 到了山洞口刚要进去,就听见里面传出了一个女子娇柔的声音—— “敬轩哥哥,我就知道你还没有忘了我。” 哎呦,你,你轻点啊!疼” 接着便没了声音,但她听出来了,那是宋小云的声音。 桃香的头发都竖起来了,什么情况?回到山洞偷着会旧情人? 呵呵,好啊陈敬轩,看着你像个病弱的正人君子,却不想原来是个花心大萝卜! 桃香本想进去问个究竟,但终究是没有后只得气得将玉米饼子连同腌豆角往山洞口用力一摔,转身便下了山。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敬轩怎么样,好点了没有?”福旺娘见她回来的快,便问道。 “他好着呢!”桃香咬着后槽牙恨恨地说道。 福旺娘以为她心里急着干活,便嘟囔道:“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翻了个来回,你这孩子怎么也不知道歇一会儿?” 桃香也不言语,掀开泡着手帕的盆子,取出一条。 发现上面的颜色果然已经褪得差不多了,又舀了清水洗了一遍,手帕便又恢复了清白的颜色。 福旺娘高兴道:“这憨瓜蛋子果然是有用,看来合该这一千多块手帕不该被糟蹋。” 于是便和桃香一起,将盆子里的手帕都用清水洗了一遍,一条条清白如新的手帕便出来了。 不过接下来桃香又开始纠结另一个问题了——这憨瓜蛋子既然可以去掉手帕上的颜色,那她的防脱色水就有缺陷,还应该再改改方子重新配制才行。 不然这些手帕即便染好了,以后若沾到这种瓜汁,还不是照样脱色? 第59章 误会 因而桃香将染色草木的事交给福旺娘,自己则搬了福旺家的各种瓶瓶罐罐开始研制,陈敬轩的事也暂时搁下不理。 有了福旺娘和春生娘两位婶子的帮助,下午各种需要的染色草木就全都齐全了。 春生娘见人手欠缺,便主动留下来帮忙,和福旺娘一起将所有需要用的染色草都切碎捣碎,分别装在盆子里。 傍晚时分,桃香脸上终于看到了喜色,兴奋道:“好了,成功了!这回才是最完美的防脱色水!” 她又给这种防脱色水取了个顺口霸气的名字,叫“霸王防脱。” 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桃香很小心,每一道工序都十分认真,亲自用一块手帕试了才弄所有的,最后又在每一个盆子里勾兑了“霸王防脱”。 晚饭仍是在福旺家吃的,而且吃过之后,桃香一点都没有要走的意思。 福旺娘以为她是不放心这满院子的手帕,怕再给破坏了,所以留下来看着。 于是便打发福旺去春生家住一夜,腾出屋子留着万一桃香不走好方便住。 其实桃香不走,是懒得回去面对陈敬轩。 白天忙暂时忘了,现在活儿做完了闲下来,便满脑子都是这事儿。 她干脆找了个小板凳,坐在院子里,盯着这些手帕胡思乱想。 可是 不多久,陈敬轩就来了。 他的脸色还是很差,苍白的没有血色。不过,桃香没去注意这些,她决定以后再也不看陈敬轩了,免得被他的外表骗了。 福旺娘迎出来问道:“敬轩吃饭了没有?饭还在锅里,还没凉,我给你取出来吃。” 说着便去锅里拿饭。 陈敬轩并未推辞,径直走到桃香面前。 桃香正坐在小板凳上,见他过来了,也不抬头,依然还是下吧抵着手背。 “天都黑了怎么也不回家?”陈敬轩温和地问。 桃香没有说话。 陈敬轩弯下腰,逗她道:“怎么,睡着了?” 桃香终于忍不住霍地起身,说道:“没睡着,就是累了。陈敬轩,你不累吗?” 陈敬轩微微发愣:“我不累,睡了一天,怎么会累呢?” “哼!”桃香觉得他是故意装傻,气得哼了一声。 这时福旺娘在屋里叫道:“饭已经收拾好了,赶紧吃了吧,不然一会儿真的要凉了!” 陈敬轩一天没吃什么,早已经饿了,另外他以为她还是因为昨晚的事跟他置气,想着等回去再好好哄她。 便起身进屋吃饭,桃香也没有跟着进屋,仍然坐在院子里。 屋里,福旺娘笑着道:“你媳妇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非要看着这几个盆子 不可。” 陈敬轩吃着饭道:“她确实是被吓怕了,怕赔人家钱。” 桃香在院子里听着嘴角发抽,她怕赔钱,还不是被他家的不知是谁给闹的? 陈敬轩吃过了饭,福旺娘送出来:“本想留你媳妇跟我作伴,既然你已经下山来接她了,就让她跟你回去吧。” 又跟桃香说道:“你就放心回去睡觉吧,这几个盆子我就是不睡觉也给你看得牢牢地,保证你明天早上来的时候一看还是和今天一样。” 陈敬轩又去拉她,被她甩开,自己起身:“婶子,那我就先回去了,这些手帕就麻烦您多照看着了。” 说完便辞了福旺娘径直往外走。 福旺娘拉住陈敬轩小声问道:“你媳妇跟你生气了?” 陈敬轩有些摸不着头脑:“没有啊!上午还好好地,她发现我发了烧,就让我回去休息。 这一天我也没见到她,怎么会惹她生气?” 福旺娘吃惊道:“中午她去给你送饭,你倒说没见着她?” “她中午去给我送饭?”陈敬轩急切地问。 “是啊!我给包的,两个饼子几根腌豆角?她没给你?”福旺娘也觉得纳闷了,“不过她返回来得确实很快,我还以为她是心急着干活呢。” “哎呀!坏了!”陈敬轩一听就急了,连 头也顾不上回,便往外追。 福旺娘纳闷地站在原地自语道:“这两个人都怎么了?怎么都慌张马脚的。” 陈敬轩出了院子,远远地见桃香已经开始上山了。 这些天连日的辛苦,她的身形又清减了一圈,因为对山路不熟悉,走起来小心翼翼地,又透着一股倔强。 他连忙快步跟了上去,走在了她的身后。 “天黑了,山路不好走,你慢一点!”陈敬轩追在桃香身后嘱咐着,怕她走不惯山路滑倒。 可是桃香却丝毫不领情,也不理他,只管往上走。突然她的脚下被藤蔓绊了一下,身子便向一边歪过去。 “小心!”陈敬轩连忙一伸胳膊扶住了她的肩膀,帮她稳住身形。 桃香自己也吓了一跳,她生气归生气,可也没有自残的想法,她可不想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谢谢!”桃香拍掉身上的土说道。 陈敬轩听出她的疏离,以前,即便是还陌生的时候,她也从没对他说过谢谢。 “你生气了?”陈敬轩问道,他的气息有点粗重,脸色在月光下更加苍白。 桃香回过头来,逆着月光,冲他嫣然一笑,开口道:“我为要什么生气?谁惹得我生气?” 陈敬轩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 上午因为发烧桃香一 定要他回去休息,他自己也知道那不是伤寒发烧,而是发病的前兆,因此便没有推辞。 谁知快要到山洞的时候,突然听到旁边的一条沟壑里有人喊救命,他听出是宋小云的声音。本不想再与她有任何接触,但又不忍心见死不救,便一时发善心拨开草丛将她从沟壑里拉了出来。 只见她脚腕脱臼不能走路,身上的衣服被树枝挂破了多处。 那宋小云其实就是专门来找他的,因不小心滑了跤掉进沟壑里,此时一见救他上来的恰好是陈敬轩,真是心里欢快喜,脸上却疼得哭,本该能挪动的,现在也不敢挪动了。 陈敬轩会一些脱臼矫正的法子,可是见她衣不蔽体,就地在山路上救治也实在不方便,而且住的地方就在眼前,只好将她带回山洞。 桃香听见宋晓云说话的时候,正是陈敬轩给了她一件自己的衣服,让她先穿上遮盖一下,那宋小云便自作多情地说:“靖轩哥哥,我就知道你没有忘了我。” 陈敬轩很反感她再提以往那些事,于是在给她矫正脚腕的时候手便加了力度,疼的她叫道:“靖轩哥哥,你轻点,疼。” 可是不想桃香在山洞外听着就产生了另外的意思,一时气愤连饼子都没送进去便下了山。 第60章 发病 其实她要是送进去,更得误会。那宋小云穿着陈敬轩的衣服坐在床上,脸上梨花带雨的,头发散乱,陈敬轩扶着她一只脚矫正,那个场景估计更能刺激到她,所以还多亏了她没进去。 矫正之后,陈敬轩又把宋小云送下了山,这才回去休息。 但这些也不是一言半语就能说清楚的,所以陈敬轩一时语塞。 可是他越不回答,桃香就越觉得他心里有鬼,是因为理亏才答不上来,因此也就越是生气。 “哼!”桃香气得扭头接着往前走。 于是两都不再不说话,一路沉默回到了山洞。 陈敬轩知道她肯定是累了,早就烧了满满一锅开水。 进来之后便舀了两瓢,又兑了些凉水,试试水温合适了,才端着放到了桃香跟前,要没说话,便走除了山洞。 桃香一时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想陈敬轩了。 而到了山洞外的陈敬轩强忍了许久的病痛终于隐忍不住,一下子跌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大口地喘着粗气,原来苍白的脸色现在涨得青紫。 清洗之后的桃香换上了一件干爽的衣服,觉得整个人都 轻松多了。 可能是因为陈敬轩这一盆热水的原因,她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于是心里又开始替自己找借口好原谅他。 她仔细把中午送饭时候的情景回想了一遍,觉得自己那时候确实因为生气很不理智。 这其中还有很多蹊跷的地方:陈敬轩发烧她是知道的,这生病可不是随人意的,所以山洞里虽有女子的声音那也应该是突然发生的,而不是提前算计好了才碰面的。 她那里正想着,突然听到山洞外陈敬轩的喘息声,便连忙穿了鞋子除了山洞。 借着清亮的月光,她看到陈敬轩痛苦地靠在一块大石头上喘息。桃香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他又发病了。 “陈敬轩!”她连忙跑过去,扶住他的肩膀问道,“你又不舒服了?” 陈敬轩只是粗喘着没有回答,桃香却感觉到他浑身都散发着一种冰冷的气息。 她不由自主地去摸他的手,但陈敬轩不想让她知道他现在的情况,因此倔犟地闪开了手臂。 桃香不死心,又去摸他的额头,却发现那里冰凉一片。一时又担心又生气:“你命都顾不过来了,还 躲!” 说完又觉得不该对此时的他乱喊,便又放轻了声音道:“早上不是发烧吗?怎么现在这么冰冷?” 陈敬轩很艰难地摇了摇头。 桃香费力地扶他起来,他的整个体重便都压在了她的身上,桃香觉得这么瘦弱的人怎么会这么重呢? 好不容易将他扶到了床上,拉了一床被子帮他盖好。又拿了一只碗,从锅里舀了半碗喂着他喝了。这才觉得他的脸色有了好转。 “觉得舒服点了吧?”她轻声低问。 陈敬轩点点头。 “那就先休息一会儿,我就在这儿。”桃香叮嘱着,帮他掖了掖被角。 陈敬轩便很顺从第闭上了眼睛。 夜半时分。 “嗯,热死了!”陈敬轩嘟囔着,本能地拉下身上的被子。 此时已近六月天气已经很热了,平时都不用盖这么厚也不用盖这么严实的。 被子掀开,身上透过一丝凉风,很舒服。 陈敬轩清醒过来,便马上意识到了什么,低头一看,果然,见桃香已经坐着伏在他身边睡着了。 “该死!”陈敬轩不由得气恨自己真是该死,怎么能让她就那么坐在床下就 睡着了呢。 他皱着眉抱怨了一句,立刻起身,轻轻地将她抱起来放到了床上。桃香舒服地翻了个身,继续沉沉睡去。 看着她安静的睡颜,陈敬轩嘴角微扬,开始心猿意马起来。 不过想到明日她还要忙上一整天,此时好容易安稳入睡,不能打扰到她,便在她身边轻轻躺下,也闭上了眼睛。 可是感受着身边甜美的气息,他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 次日早上醒来,桃香发觉自己睡在了床上,立刻就明白了一定是陈敬轩把她放到床上来的,不禁脸色微红。 她抬头见锅里冒着热气,传过一阵阵浓浓的饭香,就觉得肚子饿得咕噜咕噜。 昨天晚上因为生气也没怎么吃东西,估计做着梦就已经很饿了吧?想到此她不禁笑了笑。 从昨晚现在陈敬轩也没跟她解释什么,她竟然觉得心情愉快了。 陈敬轩从山洞外面进来,见她已经醒了,便盛了饭,晾在小桌上。 他走过来,四目相对,陈敬轩有些不好意思:“昨天晚上吓到你了吧?” “没有,又不是第一次见到。”桃香的眼中又漫上了担心 ,“你没事吧?” 陈敬轩的眼里闪过一丝落寞:“治不好的。” 桃香觉得有很多话可以安慰他,但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陈敬轩见此笑着道:“先吃饭吧,已经晾好了。” 桃香点点头。两人都不说话,默默地到小桌前吃饭。 吃完饭,两人一起下山去福旺家。 路上,陈敬轩问:“昨天你听见宋小云说话了吧?” 桃香道:“听见了。” “那你相信我吗?”陈敬轩又问。 桃香顿了顿,又点点头,没想到他会这样问,因此眸子里有了一丝询问。 陈敬轩便拉住她的手,两人并肩往下走,这次桃香没有甩开他。 到了福旺家,福旺娘早就吃了饭等着他俩来。院子里那些扣着的盆子都整整齐齐地放在那里。 “婶子!”桃香爽朗地叫了一声。 福旺娘见她已经不似昨日怄气的模样,看来是已经和好了,便打趣道:“看你精神倒好,可见昨晚睡得香,我这可是给你看了一晚上盆子呢!” 话没说完几个人便都笑了起来,桃香也打趣道:“那我先看看您看了一晚上的效果怎样。” 第61章 看清人品 走到一个盆子跟前,轻轻掀开盖子,见满满一盆都是黄色的手帕。 桃香拿起一块打开,却是吃了一惊—— 只见那艳艳的黄色之中,竟隐隐含着一些橙色的纹路,整个看上去就像一朵饱满的大花,伏在帕子上。 桃香急切地又打开一条,也是如此,不过,这大花和刚才的不同,又是另一种姿态。 陈敬轩和福旺娘也觉出了异样,忙凑近了仔细观看,见每一条手帕上都有一朵形态各异的橙色大花。 这可真是奇了! 桃香又打开其它盆子,都是如此,红色手帕上是金色的大花,紫色手帕上是白色的大花,都是各有形态,不过都十分漂亮! 不止如此,这些颜色都比以前更加柔和自然。 就算桃香这对颜色有很深地研究的人,都觉得不可理解,陈敬轩和福旺娘更是惊呆了。 “怎么会染出花纹的呢?”桃香实在想不通。 唯一的解释就是那憨瓜蛋子清除颜色的时候可能不是简单地清除了,或许是遮盖了,然后又加上了其它颜色,以及新制出来的“霸王防脱”起了作用,造成了一系列的反应,就成了现在的样子。 这可真是意外的惊喜! 不过这些福 旺娘和陈敬轩却更加不知道了,只以为是桃香无意中创出了新品手帕。 一时间,三个人都很兴奋,便把手帕都取出来,又清洗一遍,才熨烫平整。 烫平整后的手帕更是漂亮,桃香将三种颜色各取一条送给福旺娘,另又取了一条红色的交给她。 让她送给春生娘,感谢她这段时间的帮忙。 福旺娘开始时不要,说道:“我都这么大岁数了,那儿还能用上这么漂亮的手帕?还是别浪费,拿去一起卖了吧!” 经过桃香再三相送,她才接受了。 桃香又给青荷也留了三块,给老丫留了一块红色的,给自己娘留了一块紫色的,自己却是一块都没留。 剩下的都按颜色和数量多少分成了七份,各自打包起来,预备着明日交货。 桃香觉得真是否极泰来,昨天还在为此劳碌犯愁,今日不但解决了,而且还带来了这么大的惊喜。 次日早晨,桃香和陈敬轩起得很早,又把青荷也偷偷约了出来,还是坐着春生的牛车去了集市。 偷偷约青荷主要是怕刘氏从中找麻烦。 到了如意杂货铺,见成掌柜和另外六个老板都在等她。 “周夫人真是讲信用的人,说过两天 送货,果然只过了两天就把货送来了!”成掌柜一脸敬服地说道。 桃香对着几位老板施了一礼道:“不瞒几位老板,前边几天是因为出了一些意外状况,一千多块手帕全部都染坏了,没法准时交货,才请求各位宽限两天的。” 几位老板见她如此真诚,也都拱手道:“多等两天也没什么,只是那么多手帕全都出了问题,只过了两天就又染好了新的?” 桃香故意卖关子道:“说实话,这次仍然是染坏了,不和上次一样的效果!” “啊?又染坏了?”几位老板面面相觑,用眼神间交流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那成掌柜冲着众人一摆手,道:“做买卖讲求的是一个诚信,在成某人看来周夫人为人诚挚,即便染出的效果不如意,在下也愿意在本店销售这批手帕。” 那六位老板中有五位听了这话,也响应起来,愿意在自己店里销售染坏了的手帕。其中便有一位犹豫不定迟疑着不开口,就是那位姓张的年轻老板。 成掌柜见状劝道:“永志老弟,我们的铺子都不在乎这几百条帕子,适当放低价格卖出去,总比都砸在周夫人手里好一些。 毕竟我们和周夫 人以后还有的是合作的机会。” 桃香听了暗暗赞叹成掌柜有大老板的风范,以后必定会在商场中不倒。 “呵呵!成老兄,你这话就不对了!我们做买卖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赚钱么? 光为了一时意气,就不顾铺子赔赚,这就是经商之道?请恕在下不能陪着几位老兄讲义气了!” 他说完便向大家抱了个拳,甩袖子而去。 把成掌柜和另外几位老板都晾在了那里。 桃香开始只是想开个玩笑,不想却发生了这样的事,不过也让她由此看清了各位的人品。 她看了青荷一眼,笑道:“成掌柜也先别着急,也先看看这些能不能卖,再为我张罗销路不迟啊!” 说着冲青荷一摆手,青荷会意,打开了一个包袱,只见里面还是黄、红、紫三种颜色的手帕。 “啊?这?”几位老板相视了一眼,没看出有什么地方染坏了,倒觉得这颜色更自然更柔美了。 桃香随手拿了一条紫色的,冲着几人展开,只见上面有一朵白色的大花,形态十分优美。 “没能染出和上次一样的,只染出了这种,不知这能不能卖?”桃香淡笑着问道,又随手拿了几条展开。 令人 称奇的是,没有任何两条花型是一样的! “真是奇了!”几个老板啧啧称赞着,暗暗庆幸刚才听了成掌柜的建议,没有像那位张老板一样走掉。 “周夫人真是灵慧之人,才能染出这么神奇的帕子!”成掌柜拿着这些帕子对比着,真的没有一条是一模一样的,“这帕子还是以前的价格就能给我们?” 桃香笑道:“本想涨价的,可刚才成掌柜也说了,做人要讲诚信,况且刚才您帮了我的大忙我都还没谢您呢!所以还是按原价给各位。” 几位老板听了都眼中含笑。 “只是,”桃香又一开口,几位老板连忙又严肃起来,恭敬地听着,“只是我准备了七份,刚才张老板走了,这一包不知有没有人再多帮一下忙也要了?” 众人听了松了一口气,刚才听她说“只是”,以为要涨价,一听原来是这事。 这手帕这么好,别说多出一包,就是多出十包八包,也能立刻抢走啊! 几位老板都想要,便每人几十条匀着分了。 先前已经付了一半作为定金,于是几位老板又付了另一半的钱,凑起来又是八两银子。 桃香和青荷起身告辞,几个老板都送了出来。 第62章 失去信任 出了如意杂货铺,陈敬轩手里提着一串粽子正在门口等着她们。见两人出来了,便迎上来,将粽子交给桃香。 桃香便拿下一个给青荷:“先尝尝好吃不好吃。” 青荷接了粽子,剥开了苇叶,里面飘出一股红枣和糯米的浓香。 青荷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咬了一口:“嗯,好吃!” “咱们回去吧,我约了春生哥的车在集市口等着咱们的。”青荷吃着粽子说道。 桃香点点头,冲陈敬轩道:“你和青荷先去集市口找春生,我买点东西马上就到。” “我跟着你吧?”陈敬轩不放心地说道。 “我一个大人又丢不了,你还是跟着青荷吧,你们在那儿等我,我买了就去找你们,用不了多久。” 陈敬轩没再说什么,和青荷一起走了。 桃香这才回身直奔点心铺子。 她知道今天是端午节,也是公爹陈金的生日,这个人平时虽说古板了些,但总的来说人还不错。 她想买一包点心送过去,聊表一下她和陈敬轩的心意。 到了乐福糕点铺子,桃香见里面又新添了好 几条货架,上面都摆满了新推出的点心。 桃香来回看了一遍,见有一种夹心的点心,块儿虽不大,但每一块儿上都刻印着一个红红的“寿”字,很适合生日送礼。 不过一看上面的价钱:五十一斤。 桃香心道这也太贵了! 不过那个会察言观色的掌柜的很适时地开了口:“夫人,您是要买这种点心送礼吧?” 桃香点点头道:“不过这价格也太贵了,足足比别的种类贵了好几倍呢!” 掌柜的笑道:“这是本店新推出的专门给人祝寿送礼用的夹馅儿酥,甜香可口。 这其中有五种馅儿料,取‘五福’之意。块小,数量多,取‘寿多’的意思。虽然是贵了一点,可贵也贵得值了!” 听他这么一介绍,桃香觉得确实这意义确实好,不禁赞叹制作这点心的人高明,便说道:“给我称二斤。” 掌柜的连忙麻利地称起来。 桃香一看,果然是“寿多”,二斤便称了许多块,包成了很漂亮的一大包。 “你拿好了,欢迎您下次再来照顾本店。” 桃香接了点心 ,付了钱,便直奔集市口和青荷等人汇合。 老远的,就见春生的的牛车停在那里,青荷和陈敬轩都站在车旁边。 青荷见她手中拿着“乐福”字样的糕点包,便笑道:“大嫂原来是买好吃的去了!” “你这丫头嘴变得贫了!”桃香说完便附在她耳边小声道,“我知道今天是端午节,是爹的生辰,我这是给爹买的寿礼。” 青荷听完有一瞬微微吃惊,然后又恢复了笑容。 “你们俩在嘀咕什么?”陈敬轩好奇地问。 两人却笑而不语。 到了口,三人下了车,春生便赶着牛车先走了。 青荷也和她们二人告辞,桃香拉住她:“先别急着走,我这有点东西给你。” 说着便拿出给她和老丫特意留的那几块手帕,递到她手上:“上次染坏了的手帕经过重新染过之后很是特别,给你留了几块。” 青荷连忙推辞:“这次重染,时间紧,用料急,我却一点都没帮上忙。” 桃香假意生气道:“没帮上忙你也是我妹妹,咱家做手帕还能少了手帕用?别不舍得使,还 多着呢!” 青荷便接了手帕。 桃香又小声道:“这次买卖除去本钱净赚了八两还多,可是我又想着还是尽快把咱们自己的店开起来,省得老被别人把利从中赚了去。 所以就先不给你那份儿了,就算你在这里投的股。” “大嫂还是把我当外人呢,”青荷有些不高兴,“我跟你一起干什么都开心,又不是图着钱。” 陈敬轩在旁边催着说道:“你们俩回来时已经说了一路,到现在还没说完?” 于是桃香和青荷这才不说了,都各自回家。 到了山洞,稍微歇了一会儿,桃香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可陈敬轩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便忍不住问:“今天是什么日子?” 陈敬轩看了看刚从集市买来的那串粽子,答道:“端午。” “我知道是端午,”桃香黑了脸,心道:他这人过的糊涂,连自己爹的生辰都忘了? 又问道:“除了是端午,还是什么日子?” 陈敬轩眼波微动,沉默了一瞬,却仍是说道:“只记得是端午,别的不知道。” 桃香彻底懵了,生气 道:“你这做儿子的不合格,怎么连自己爹的生辰都不知道了?” 陈敬轩嘴角含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嘲弄,沉默不语。 桃香见此情景,似是突然明白了:“你是故意装不知道?” “哼!”陈敬轩冷哼了一声,“我知道与不知道有什么区别?反正我是不去,难道你想去?” 桃香一时无语,这里边一定有许多不为人知的误会或伤害,才让他失去了对亲人的信任。 可她又不知该怎么劝慰他,便说道:“作为子女不去给爹祝寿,不是成心让人拿咱的短儿?若你真不想去,我就自己去一趟,午饭后就回来。” 陈敬轩听了有些发愣,看着眼前这个单纯得毫无算计的小女人,心里泛起丝丝暖意。 让她单独去祝寿,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你倒是说句话呀?”桃香见他只是沉默,便急着问道。 “我跟你一块儿去吧。”他淡淡地说道。 “嗯?”桃香有些不敢置信,“你…说你跟我一起去?” 桃香的眼里泛起了笑意。 陈敬轩望着她的笑脸,点了点头。 第63章 祝寿 两人提着糕点来到老宅,见刘氏等人正在做午饭。 一边做饭,刘氏嘴里一边气囔囔地骂道:“也就你个没心没肺的傻子,白跟着人家屁股后面溜腿,人家赚了钱一个子儿都不赏给你,你还傻呵呵地美呢!” 青荷撅着嘴分辨道:“大嫂不是贪财的人,她留着钱是有用途呢!” “我呸!她留着钱有用途,我还留着钱有用途呢!谁留着钱没用?”刘氏越说越气,脸红脖子粗地,把锅碗瓢盆弄得叮当响。 桃香见了心里冷笑,怨不得陈敬轩会如此,有了刘氏这样的娘,也不奇怪了。 “娘,我们给爹祝寿来了!”桃香出言道,为的是提醒刘氏,让她知道所骂的人来了,该闭嘴了。 “大嫂!”青荷见了桃香,亲热地叫了一声,跑了过来。 桃香把手中的糕点递给她,“给爹拿进去吧。” 青荷应了一声,拿着点心进屋去了。 “你也先进去吧。”桃香见陈敬轩从一进门就皱着眉头,便让他先进去。 张氏在一旁道:“原来是大嫂来了!大嫂这么晚来,我还以为您是赚了钱给爹买肉去了呢!原来就买了包点心!” 桃香淡笑道:“我是穷人,能给爹买包点心就不错了,不知弟妹给爹买了什么贵重的礼物?” 张氏一听, 脸色就尴尬起来。 她最是个财迷的人,有了钱恨不得都穿到肋骨上,哪儿还会给公爹买什么? 因此听桃香一说,便红着脸哑口无言了。 原本分家的时候陈金也想将他们也分出去单开伙的,可张氏是个好吃懒做的,不愿意单独去挑家过日子。 因此虽说叫分了家,实际还是和陈金他们一块吃饭,每天由青荷做饭,她倒过得舒服。 刘氏斜眼瞟着桃香和陈敬轩,见她们只拿了一包点心,便讽刺道:“我以为是谁来了呢,原来是大老板来了!” 桃香装作不解道:“娘说的是什么,我怎么一点听不懂?” “呵呵,你会听不懂?”刘氏冷笑一声把铲子扔在一边道,“谁不知道你卖手帕赚了大钱,怎么这人越有钱就越抠门呢? 明知道是你爹的生辰,就只买了一包点心来,这才能值几个钱?” “原来娘说的是这个啊?一包点心也代表的是我们对爹的一份心意,怎么能用钱来衡量呢?”桃香故意醒悟的样子道。 “况且,那些手帕是赚了点钱,可先前还赔了不少本钱呢,这娘也是知道的。 分家时我们连一床被子都没从家里拿走,置备这些也都要用钱的。娘不问问我们有没有着落,反倒先埋怨起我们来了。” 桃香的 话字字有理,刘氏听了一时接不上话,张氏在一旁说道:“大嫂真是能说会道,娘说了一句,大嫂就说了这么多句。” 刘氏听了登时又有了话:“人家那是财大气粗,哪儿会把我这穷婆婆放在眼里。” 桃香听了不置可否,气得刘氏和张氏在一边咬牙根。 午饭的时候,陈金坐在正中座位上,对于陈敬轩两口的到来十分高兴,所以脸上便带了平时没有的一丝喜气。 桃香从怀里掏出早包好的五百钱放到桌上:“这是五百,钱不多,但也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陈金一把又把钱推回来,道:“刚分家,你们要用钱的地方多的是,自己留着花吧。” 桃香笑着道:“用钱的地方虽多,该孝敬爹的还是要孝敬。请爹不要嫌少才好。” 说着又将点心拿过来,放到陈金面前道:“这是敬轩给您买的乐福铺子里的点心。” 说完,便打开纸包。 只见里面整齐的码着许多块夹心酥,每一块上都带着个“寿”字。 桃香又道:“这里面的馅儿料分五种取五福的意思,点心块儿小数量多取寿多的意思,祝您生辰愉快,福寿绵长!” 一番话说下来,陈金已经是乐得不行,最主要这么好的点心竟是大儿子给自己买的,实在难得。 桌上一众的人们,都探着脖子看着那点心。唯独刘氏却坐在一边,一脸的不屑。 “爹,我吃点心!”老丫闪着大眼睛说道。 “好!给,吃点心!”陈金乐呵呵地拿了一块递给她。 老丫满足地捧着点心刚要吃,却被刘氏一把夺过去,扔在一边,嘴里还骂道:“吃,就知道吃,你是馋痨托生的?” 老丫哇的一声哭出来。青荷连忙走过去,将老丫抱到一边去哄。 陈金气得一拍桌子:“你就不能消停会儿?就这一天也不让人省心!” 刘氏冷笑着道:“人家现在赚了大钱,听说有几十两银子,就只给你拿这几个小钱儿来,你就满足了?你这爹当得可真窝囊!” 陈敬轩在一旁呵呵地笑出声:“我爹当得是够窝囊的。” 刘氏瞪了陈敬轩一眼,对陈金嚷嚷道:“你看你养出来的好儿子,又不给家里效力了,还敢这样跟老娘说话。” 陈泽轩闷声道:“今天是我爹的生辰,您就不能让咱们一家人好好地吃顿饭?” 刘氏高声说道:“虽说是分家了,可儿子挣了钱也不能不给老子花,挣了好几十两银子,我也不全要,就拿出个十两八两的来,也算你们吃过陈家的饭!” “我们赚的不过是一些小钱,哪儿有几十两那么多 ,娘是听谁胡说八道的?” 桃香无奈地说,她心道这刘氏够狠的,十两八两,这数儿可咬的真准,那不把自己挣的都要走了! “呵呵!”陈敬轩在那儿有笑起来,“我现在又不能给家里效力了,呵呵!娘的意思是说我给家里效过力吗?” 陈敬轩讽刺地问着。 陈金的脸色在听到这句话时变得很难看,刘氏更是如此,不过她还是嘴硬地道:“当儿子的给家里效力那是应该的,有什么可拿出来炫耀的?” 陈金气得伸手向刘氏打去,紧接着刘氏便哭闹起来。 陈敬轩却连看都没看,拉着桃香快步地走出老宅子的门。 出了门却不去回山洞的方向。 “你拉我上哪儿去?”桃香急着问。 “带你败家去!”陈敬轩闷声道,拉着桃香的手直接往集市走。 桃香无奈,只好跟着他。 没过一会儿,桃香就有些气喘,他的腿长,步子急,她实在是追不上。 这时,陈敬轩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便放慢了步子,松开了她的手。 桃香站住脚,大口地喘着气。陈敬轩见她脸微微发红,额上沁出一层细汗,刚才心里的那点儿火气当时就消了: “休息一会儿吧?” 桃香没有回答他的话,却问道:“你到底想带我上哪儿去?” 第64章 租店 陈敬轩有些颓丧,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想带你去吃碗面,因为今天也是我的生辰。” 桃香睁大了双眼,吃惊地望着他:“你说什么?今天也是你的生辰?我怎么没听谁说过?” 一丝嘲弄又挂上了嘴角,桃香知道自己不该问这句话。 “额……我的意思是说,你从来没跟我说过,不然我会帮你准备一份生辰礼物。”桃香诚挚地说。 陈敬轩笑了笑,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情绪。 桃香走上前,用手向上弯着他的嘴角:“这样笑着多好看,整天皱着眉,过不了多久就变成老头儿了!” 陈敬轩的脸一下子红起来,伸手就握住了她的小手。 桃香抽出手,又反手攥住他的一根手指说道:“走,我请你吃面!” 陈敬轩愣了一瞬,便乖乖地跟着她往前走。 集市的一角,有一家卖小面的食店,这是桃香早就看到的,只是一直穷巴巴,没钱去吃。 这次,她带陈敬轩来的就是这里。 “老板,两碗小面!”桃香爽气地点了两碗面。 “好咧!” 片刻功夫,小二便端上两碗热气腾腾的小面。细细的面条,上面顶着两块肉,加上了几点绿菜,看上去 十分诱人。 陈敬轩拿起筷子刚要吃,桃香一把便拦住了他:“等一下,先许了愿再吃!” “许愿?”陈敬轩从没听说过吃面之前还要许愿。 “吃寿面之前闭上眼睛许个愿,愿望就能够实现。你也许一个吧?”桃香兴奋地提议。 “可是我不知道许什么?”陈敬轩发愁地看着小面。 “哎呀,许什么都行,你最想做什么就许什么。要是实在没有,你许我赶紧开上店铺发大财也行!”桃香说的眉飞色舞。 陈敬轩想了想,便闭上眼睛。 片刻之后,陈敬轩笑着睁眼道:“好了,许完了!” “那就开始吃面吧!” 桃香一声令下,自己先拿起筷子,挑了面吃起来。 陈敬轩吃着面看着她,又想着刚才自己许的那个愿望,便偷偷地笑起来。 吃完了面,桃香就想回去。 陈敬轩说反正也出来了,不如在集市上四处转转,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店铺。 桃香就惊愣起来,她早就打听过了,租一个店一年最少也得三四十两银子,可是现在手里只有八两多一点,根本就租不起。 可是陈敬轩执意要,桃香也只好随他去。 恰好在醉仙居的斜对面,有 个一间的房子正要出租,标价是二十五两。 那里面原来是卖针头线脑的小玩意儿,因生意不景气,不想做了。桃香她们过去问的时候,那老板正在收拾打包,准备关们。 桃香看了看这个位置,开一间手帕店正好。 去醉仙居的人一般都是中上等的富人,吃完了或吃饭前进店逛一逛,生意应该能红火。可是无奈银子不够。 “老板,我想租下这个店,但手头没有那么多银子,能不能分期付给你?” “唉!这实在不行,夫人不瞒您说,我这买卖不景气,恰好我娘又病了急等着用钱,这才想把店盘出去。 您要是成心想租,就算您二十二两,没有比这再低的了。” 桃香听了无奈地点点头,价格确实已经最低了,可是自己的钱还是相差太远,看来是和这间店无缘了。 “付了钱您什么时候能给我们腾出来?”陈敬轩问道。 “这就快了!您看,我这几包东西一拿走。就剩下这两节货架了,不开店要这货架也没用,您要是租了,这货架子也送给您了!” “好,那现在就写租店的契约吧!”陈敬轩说完,从怀里掏出了一包银子。 那老板欣 喜地看着陈敬轩,这店终于租出去了,娘的病终于有救了。 “那这位夫人,您就帮我先照看一眼,我和这位大哥去写了契约就回来。” 他说完,桃香便吃惊地看着两人出了店门。 没过多久,那老板和陈敬轩就回来了,各人手里都拿着一份签好的契约书。 那老板又留恋地看了看这间店,便默默地提着几大包东西走了。 陈敬轩看桃香仍在卦发呆,走过去将契约书放到她手里。 “原来你这么有钱啊!”桃香回过神,吃惊他怎么一下子就能拿出那么多钱? “这是我这几年偷偷攒的全部积蓄,以后开了店可要好好经营。”陈敬轩淡笑着说道。 桃香愣愣地点点头。 她却忘了,分家的那天,他从地下的坛子里拿出钱袋,交给她时说:收好了,这是咱们的全部家资。而那钱袋子现在就在山洞中她的包袱里。 她小心地捏着契约书问:“那你不怕我都给你赔了?” “哈哈哈!败家媳妇嘛!”陈敬轩打趣地笑道。 不过在看到她瞬间嘟起的小嘴之后,便立刻走上前拉住她的手安抚道:“哈哈,那是逗你的,我早就说过了,我赚的就是留着 你败的。” 我赚的就是留着你败的,因这一句话,桃香的心软了,脸也又红起来。 她看着眼前含着笑意的陈敬轩,觉得他今天格外地俊逸。 “走吧,先回去好好想想该怎么布置,回头好找人来弄。”陈敬轩带着她出了店门,又锁上。 将钥匙放进她手里,“这间店现在是你的了。” 桃香拿着钥匙,觉得这会不会太仓促了:“这租一间店也太快了吧?跟买菜一样,看着好就买了?” 陈敬轩但笑不语,其实她不知道的是,他已经来过很多次,选过好几个地方,最后才定下的这里。 “等一下,”两人经过肉店的时候,桃香却突然停下来笑道,“你老说我是败家媳妇,那我就再败一次,进去买点肉晚上庆祝庆祝。” 说完,就让陈敬轩在外面等着,自己进去买肉。 没一会儿,桃香便拎着一小条五花肉出来了。 陈敬轩接过肉,看了看,说道:“肉是不错,就是买得少了” 桃香笑道:“原来你比我还败家。” 陈敬轩听了就笑起来。 到了山口,桃香让陈敬轩先回去,她要去福旺家找婶子借点作料。 陈敬轩便拎着肉先回去了。 第65章 生辰大礼包 福旺娘见桃香来很是高兴,一定让她吃了晚饭再走。 桃香笑道:“以后少不了在您这打扰,今天就先不吃了。” 说着便拿出预备好的二百钱塞给她,福旺娘一看就要急。 桃香赶紧解释说:“我心里没把婶子当外人,您费的力气就不说了,可是用了不少家里的东西,也都是需要钱买的。 这次您要是不要,下次我就不来了。” 福旺娘叹气,最终要了。桃香又说再要一些腌制好的韭菜花和豆瓣酱,辣椒。 福旺娘听了连忙去取,还一边说着:“你看我也是糊涂了,知道你们刚分了家缺这少那的也忘了给你拿一些。” 于是,便拿了不少家里自种的蔬菜和许多作料、咸菜等等放进篮子里,交给桃香。 桃香见了也不推辞,打趣道:“您这是要把家里的东西都搬到我们那儿去了。” 福旺娘听了这才停下手,还嘱咐吃完了一定再过来拿,都是家里产的,比买着方便。 离开福旺家,桃香便加快步子往回走。今天是陈敬轩的生辰,中午吃了一碗小面,晚上桃香打算给他做一锅涮肉。 可是刚才匆忙,忘了告诉他先不要切那肉,等她回来做。 终于到了,桃香兴 冲冲地朝着山洞里叫道:“我回来了!” 可是里面却是一片寂静,桃香心道难不成是走了许多路累了,躺床上睡着了? 桃香满肚子疑惑进了山洞。 洞里的光线有些昏暗,但她却能看清眼前的那些家什用具全部都一片狼藉,包括床上的被褥也都散落在地上! 难道是狼来了?这是桃香的第一个念头,不过,立刻便被她否定了。 这座山上没有那些凶猛的动物,只有一些山鸡野兔之类的小兽。那就是遭了贼了? “陈敬轩?”桃香急切地喊着,却没有任何回应,又喊了几声,也还是如此。 桃香扫视着洞里的一片狼藉,心里一片混乱。 突然,她发现木床的另一侧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横在那里!桃香连忙跑了过去,只见陈敬轩满面苍白的昏倒在地上。 “陈敬轩,你醒醒!”桃香一下子没敢去动他的身体,只用手掐住他的人中呼唤着。 “呼——”片刻之后,陈敬轩的嘴里呼出了一口气,桃香这才停止呼唤。 扶着他坐起来,又去摸摸他的手,倒在了地上这么久,早就已经冰凉冰凉的。 陈敬轩睁开眼睛,看到桃香急切地蹲跪在他身侧,眼里透过一丝伤痛。 桃香见他醒过来,便轻轻地扶着他躺到床上,又将被子从地上捡起来,拍去尘土,帮他盖好。 这才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又犯病了?可是这……” 桃香扫了一眼满室的混乱,“怎么把东西都扔了?” 却不料她的话还没问完,陈敬轩就腾地从床上坐起来,一把抱住了她。 桃香一时惊愣,犹豫着将手臂放在他的后背上,轻轻拍着。又试探着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是你发病扔的吗?” 陈敬轩把头从她的肩上抬起来,扶着她的肩膀虚弱地笑起来,可是桃香却觉得那是比哭还难过的笑。 “香儿,你说世上怎么会有我娘这样的人?” 桃香听着他的话有些错愕,就听他又继续说道:“我们都净身出户了她还不放过,还要来搜我们。” 桃香总算听明白了他说的意思,原来是刘氏趁着他们不在的时候来山洞里翻钱来了! —— 中午因桃香和陈敬轩去祝寿没有拿出银子给她,她便大闹了一场,搅得一顿好好的生辰饭谁也没吃成。 后来她越想越不甘心,便带着雪伶来到山洞找桃香要钱。其实雪伶跟过来主要是为找她大表哥陈敬轩。 却不想两人到了这里 一看,桃香和陈敬轩都不在家,于是刘氏心一横,便满室翻找起来。 可是她找了半天,却是一无所获。所以她越翻越气,手下就发起了狠,把各种家什都扔的四处都是,连床上的被子也不放过。 翻完了扔完了正要走,可她们还没等出去,恰好陈敬轩就回来了。 刘氏见陈敬轩气得脸色苍白,虽然知道理亏,可到了此时,便把心一横胡搅蛮缠说道:“咱们虽然分了家,可你这当老大的也得当出个样子来。 我已经在那分家单上加了一条,就是你要每月给家里二两银子作为供养父母的钱,我这次就是找你要钱来了!” 陈敬轩听着这番话已经气得嘴唇哆嗦,“我以前给家里的钱还少么?” “那是没分家的时候,你挣的钱当然要归家里。这时候你分家了,也得按月供养父母。” 刘氏理直气壮地说完,直接越过陈敬轩往外走,边走还不忘提醒道,“你可要记住了,这次没拿到,我下次再来!” 雪伶听着刘氏的话,再看陈敬轩摇摇欲坠的样子,连忙扶住了他:“大表哥,你不舒服了?我扶你去床上休息!” “滚!”陈敬轩攒足了一口气才喝出这么一个字。 雪伶撞了墙壁,哭着跑了出去追刘氏。 陈敬轩本就病弱的身子气得颤抖,那是自己亲娘,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娘呢? 还有雪伶,小时候她不是这样,怎么现在变得这样不顾廉耻了呢? 他感觉一口气闷在胸口出不来,往前抢了两步,想走到床边,却不想刚一沾到床就晕了过去。 —— 桃香知道了原来是刘氏来翻找过,不是陈敬轩发病乱扔的,一颗心总算放下来一半。 这刘氏还真是给了陈敬轩一个生辰大礼包! 看着不久前还在她跟前满面笑意的陈敬轩,此时虚弱地倚靠在床上,她的心里泛起一丝心疼。 不过她明白,陈敬轩之所以一直忍受着刘氏的伤害,就是因为他脑子里的那点愚孝思想在作怪。 若不把他点醒,以后刘氏会越来越变本加厉,他也会越来越受伤。 想到此,桃香便故意装出了很生气地样子。 先麻利地收拾了一遍,把物品各归各位。这时天就已经黑了,她又点起了灯火,帮陈敬轩倒了一杯水,但脸上始终没有一丝笑意。 陈敬轩靠在床上,看着那个小女人的身影来回忙碌,却始终不见她脸上那一贯的笑意,这让他很不习惯。 第66章 饱暖思春 “你生气了?”陈敬轩问道。 桃香心道这话问的,家都让人翻了能不生气? 她板着脸道:“不敢生气,不过是以后慢慢适应这种日子罢了。” “怎么那么颓丧?”陈敬轩听她这么说反而倒来了精神。 “谈不上颓丧不颓丧的,反正以后也没什么可高兴的了。” 她说着,又掏出白天卖手帕的银子,放在陈敬轩的手边,说道:“不如明天把这银子送过去,省得你娘惦记。” 陈敬轩皱了皱眉:“这是你辛苦转来的钱,怎么能送出去?再说,咱们还要开店,也需要本钱。” “呵呵,”桃香假意冷笑道,“还开店干什么?赚了钱也是给别人,何苦白忙活?” 陈敬轩看着她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样,不由得心疼起来,生气地说道:“既然已经分家,就是各过各的日子,孝敬爹娘是应当的,可也不能任由索取。 你放心,以后这样的事绝不会再有!” 桃香稍稍松了口气,心想他终于是开了一点窍了。 不过要想改变也不能急于一时,便缓和了脸色说道:“要这样说,倒可以相信你一回,不过下次要是再有这样的事,我可也不能罢休了!” 陈敬轩点点头 。 桃香猛然想起光顾着让陈敬轩开窍,忘了今天还是他生辰,连忙笑着道:“今天还是你的生辰,我们又盘下了那间店面,我就做点好吃的咱们庆祝庆祝!” 陈敬轩见她已经不生气,脸上又挂上了笑容,便也心情好转,脸上有了血色。 桃香让陈敬轩在床上休息,她自己则把那块五花肉切成薄薄的片儿,用作料煨着。又把福旺娘给的几种菜用手揪成小块,便把锅里的水烧开,放进作料,盐巴和豆瓣酱,又放进各种菜煮着。 等水再开起来,又放进薄肉片,水开起来便起锅连汤水一起盛进一个盆子里,端到桌上。 陈敬轩眼看着她把盆子端上桌,便打趣道:“你这是要喂猪呢,怎么连盆子一起端上来了?” 桃香被火烤的红扑扑的脸转过来,一脸促狭地笑道:“就是要喂猪呢!” 陈敬轩听着她话,感受到一丝从小到大从没感受过的宠溺。 饭做好了,陈敬轩来到桌前,桃香摆上两碗勾兑好了的调料,洒上一些辣椒末。 陈敬轩望着桌上这一大盆,不知道该怎么吃。 桃香用筷子捞了一些菜和肉,放在调料里搅拌了一下放进嘴里。 陈敬轩看她吃得 很享受似的,也学着样子吃了一口,果然美味! 菜还是原汁原味,肉薄薄的含着一股炖肉所没有的新鲜。吃了一碗,陈敬轩的鼻子上便冒出了细汗。 桃香便道:“这种涮锅能去除身体的寒气,最适合你吃。” “你怎么知道我身体有寒气?”陈敬轩停下筷子问道。 “这还不知道?你每次犯病都是手脚冰凉,身体里必然有寒气。”桃香一脸肯定地说道。 陈敬轩听完,又提起筷子吃起来。 最后,满满一大盆菜和肉,两人吃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了半盆汤水。 陈敬轩吃出了一身汗,脸色也变得红润了,整个人看上去便有了活力。 饱暖思春,这话一点都不假…… 桃香躺在床上真是后悔不该给陈敬轩做涮锅,因为她看到陈敬轩不断地向床里靠了过来。 “热!”桃香提醒他,太近了会热。 没想到陈敬轩却含笑道:“要是热了,就把衣服脱了睡吧。” 桃香不禁脸色发红,用手在床的中间划了一道,说道:“不许过界。” 陈敬轩听了不满地皱着眉,暂时安静下来。 可是半夜桃香还是被热醒,睁眼一看,原来是陈敬轩不知何时已经凑了过来,手 臂环在她腰上睡着了。 次日早上,两人都很晚才醒,可能是昨天发生的事太多,都有点累了。 睡到自然醒的感觉真好,桃香心情舒畅。便开始合计开店的事。 一间的店铺能放上两节货架,但原先那位老板留下的那两节货架还需要改造了才能适合摆放手帕。 她决定手帕不放在柜里折叠着,全部都展开悬挂起来售卖,这样更便于顾客挑选比较。 他跟陈敬轩说了自己的想法,陈敬轩很赞同,于是这件事就交给他去办,桃香只管先考虑制作手帕的事。 染色用的材料都需要收购,桃香还是找福旺娘和春生娘一起找人去采集。 价格还是看质量,稀有的染色植物价格高一些,平常常见的就便宜一些。 福旺娘是个爽快的人,听到桃香需要用,而且是越快越好,便立刻动身去找人。 第一批手帕不用太多,但必须有特色,这是最重要的一个环节。 桃香决定分为两类,一类是平常家用的手帕,但可以多染几种颜色。另一类就是年轻女子们用的,这种手帕必须观赏性强,质地好。 于是桃香采购布料的时候,就买了一些平常用的这种白布坯,还买了一些质 地较好的丝质布料。 还像上次一样,找了小菊和春雨,犹豫着是不是叫青荷,最后决定还是叫上她一起,不然青荷一定会觉得很失落。 分好了之后,便让她们各自领一些去锁边。 三人听了都十分高兴,便拿着手帕回去加紧缝制。桃香也闷在山洞里整日的不出去,想研究出多几种颜色。 这样整整忙了七八天,第一批手帕终于出来了。 手帕分为五种颜色:红、黄、紫、蓝、绿。块块儿都颜色鲜明,熨烫平整。共有一百块儿,暂时定价十五。 而丝质布做成的手帕,则让人大开眼界:分为梅兰竹菊四个系列。 四种图案均是乳白底色。 红色梅花,褐色枝干,还有一个大.大的“梅”字;蓝色的兰花,紫色花苞,大.大的“兰”字;绿色的翠竹,绿色的叶子,大.大的“竹”字;黄色的菊花,绿色的叶子,大.大的“菊”字。 四种系列都是古色古香,再加上那种丝质的质地,一看就比那普通的高出一个档次。这种共有六十块儿,暂时定价二十五。 另外,又将染色草木准备好了再染三四次的用量,锁好边的手帕准备了四百块,都是防备随时染制。 第67章 失望 陈敬轩那边的货架也早就按照她的意思准备好了,同时还把墙壁又粉刷了一遍。 一切准备就绪,只差最关键的一步就行了,那就是取一个好听的名字作为店铺名称。 这个桃香早就想好了,就叫“七彩祥云”。 “大嫂,这名字还要找人去写吧?”青荷问道。 “不用,自己来就行!”桃香说完,取出染手帕时借来的和墨,抡开臂膀一蹴而就四个大字——七彩祥云 她这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写完,福旺家的小院彻底沸腾了。 旁边围观的除了福旺娘俩还有就是小菊春雨,春生娘俩,再加上陈敬轩和青荷,都惊呼起来! “大嫂,原来你会写字,还写得这么好啊!” “是啊!敬轩家的敢情会写字啊!” 陈敬轩更是一脸惊讶,这个女人还有多少本事是他不知道的? 他站在那儿紧紧盯着桃香,生怕一错眼儿发现是看错了。 桃香则面不改色心不跳,她前世学的是染色,所以也选修了设计和书法。 “就只会写不多的几个字,大家别笑话我就行了!”桃香脸上带着恬 淡的笑容。 又对着四个大字前后看了看,便把平时收藏的几种染色粉末分别浸湿了,寥寥地渲染到画之间。 马上一幅七彩的大字就飘然呈现出来。 她转过头对上陈敬轩惊异的目光说道:“这个拿到装裱店里裱好了,凑合着用吧,不然找人写还得多花钱。” 众人咂舌,这么好的字,还说要凑合着用? 陈敬轩接了大字,出去找人装裱。 桃香又请福旺娘和春生娘帮着择一个好日子开张。 春生娘想了想便笑着道:“你这也一切都准备好了,今儿是五月十六,不如就定在后天五月十八开张。 又是个集日,图个大吉大利!” 众人一听都说好,桃香一想:五一八——我要发,确实是个难得的好日子! 于是便把开张的日子定在了五月十八,并邀请大家到时候都去捧场。 临进晚上,桃香留住青荷,跟她商量想让她跟着去店里帮忙。 青荷一听眼睛就亮了,表示特别乐意去。 桃香便笑道:“我自然之道你是乐意去的,只是不知道娘那里是不是同意?” 青荷一听 ,刚刚的一脸兴奋又灰败下去,低了头颓然道:“我也拿不准,最近娘的脾气越来越大了。” “也别着急,告诉娘,你若去了,按月发工钱,只怕她就会同意的。”桃香拍拍她的肩安慰道。 “只不过,刚刚新开张,也不知道咱这手帕销路会怎么样,就暂定工钱是每月一两吧。” “这么多!”青荷激动的声音都高起来,“大嫂,你不用给我这么多的,我又不买什么,只是想在店里帮忙,那工钱就是堵堵娘的口,适当有几个就行了。” 桃香说道:“就是说为了堵堵娘的口,才说给工钱的,实际上这手帕的生意里给你留了两股,到时候分红按股分给你。 只是这事儿最好不要让娘知道,其中道理你懂的己手里多留点钱,以后用的地方多着呢。” 青荷还要推辞,桃香笑着拦住她压低了声音道:“你也大了,多给自己攒点嫁妆银子,以后到了婆家才不受气。” 青荷的脸刷地就红了,气得撅着嘴说她没有一点作大嫂的样子。 说笑过后,两人都各自回家。 —— 青 荷到家把要去帮忙的事跟刘氏一说,刘氏当时就急眼了,气得对着陈金闹道:“我早就说老大有私藏,你还不信。 如今你看看,店铺都能开上了!没钱还能开铺子?什么净身出户,那都是糊弄你个睁眼瞎的!” 陈金没话反驳,坐在一边生闷气。 老三陈泽意有所指地道:“开铺子的钱必定都是大哥大嫂东拼西凑借来的,要真有钱,还能住那连扇子门都没有的山洞?” 刘氏听了,想起了十几天前去山洞翻钱的事儿,自知理亏。 怕再多说抖落出来让陈金知道,便压下怨怒问青荷道:“他们让你去店里帮忙,给工钱么?” 青荷一听心里对刘氏有些失望,虽然知道她爱财,可没想到竟这么直接问出来。 再怎么分家,大哥大嫂也是家里人,又不是大街上过路的人。 “大嫂说按月给工钱,差不多一两左右。” 刘氏听说有每月有一两银子,脸上的不满才缓和下来。 “每月真能有一两银子那么多?”张氏极其羡慕地问。她现在月份大了,挺着大肚子坐在那儿都觉得 有点费劲。 青荷点点头。 张氏摸摸自己的肚子惋惜地道:“可惜我现在月份大了不方便,不然也找大嫂去给她帮忙。” 刘氏听了眼里闪着精光对青荷说道:“这倒说得是,赶明你跟你大嫂说说,让你二哥三哥都去店里帮忙。” 张氏听了连忙点头,表示赞同。 陈泽轩却是黑了脸:“大嫂那是卖手帕的店,去那么多大男人做什么?” 刘氏瞪了他一眼反驳道:“男人就不用手帕?你瞧那集市的铺子里不都是男人在打理么? 就这么说定了,青荷明日就跟你大嫂去说。” 青荷一听就急了:“就是个一间屋大小的铺子,哪儿用得了那么多人!去的人比卖的帕子还多,还怎么做生意?” “你不去说赶明我亲自说去。我就不信了,再怎么分家那也是陈家的铺子,用谁干得陈家人说了算,哪由得她一个女人当家做主?” “你敢!”陈金在旁边霍地站起来,“谁也不许去那店里找事儿!” 刘氏一看陈金真急了,便闭了嘴。不过她已经打定主意,明日要去跟老大两口说。 第68章 痛快 今日就是十七了,桃香睡到自然醒才起来,又到福旺家,把存放在那里的两大包手帕提到店里。 店里的货架都已经摆好,样式桃香很是满意,完全是照她的意思改成了立式的。 因为这样摆放了商品之后能让顾客完全看到,不像其它店里的货架,上面的压住了下面的,只能看到最上一层商品。 昨日下午陈敬轩也已经把“七彩祥云”的牌匾从装裱店取回来,暂时放在店里,只等着明日开张的鞭炮一响就挂上去。 桃香又仔细设计了一番,把普通布帕和丝质帕子一排排间错着摆开,让每个角落都有出彩的一方帕子。陈敬轩就在一旁打下手。 全都摆好之后,室内一下子就亮眼起来,连桃香这做手帕的看了都觉得每一块都十分漂亮。 “这么摆着怎么样?你说会有人买吧?”桃香问一旁的陈敬轩。 陈敬轩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刚要说话,就听门外响起了刘氏的声音。 “老大,老大家的,我过来跟你们商量个事儿!” 两人对视了一眼,连忙向门口看去。只见刘氏一边叫着一边急匆匆走进门来。 桃香见陈敬轩站在那儿没动,脸色也顿时就暗了下来,便连忙迎上去笑着道:“娘,您怎么过来了?” 刘氏瞟了她一眼,没搭腔,冲着陈敬轩说道:“老 大,我跟你说个事儿,赶明儿让老二和老三也过来店里帮忙,要不他们在家也是闲着。” “这事我不做主,您问她就可以了。”陈敬轩冷淡的口气答道,把问题抛给了桃香。 桃香心道这刘氏怎么突然善性大发,允许两个儿子明天过来帮忙了呢? 一时想不通,正要说多谢她,不想青荷从店外跑了进来,喘着气道:“娘,你快回去吧,这店里用不了那么多人手的!” 刘氏见青荷来拦她,斥责道:“你一边去,我这不正跟你大哥说呢吗?” 桃香这才明白了刘氏的意思,是想让老二老三都来店里做事,挣那每月一两的工钱。 桃香不由得冷了心,同样都是她的子女,陈敬轩怎么就会受到这样的待遇呢? 便淡淡地说道:“这店小又是新开张,还不定有没有人买,暂时用不了那么多人手,有青荷帮着就行了。” 刘氏一听,冷笑着说道:“这是陈家的店铺,干什么还得由陈家人说了算,能让你一个媳妇做主?” 桃香也气得笑了,说道:“这店是我开的,当然是我做主。” “我不跟你说,只跟他说,”刘氏转过脸去又问陈敬轩,“你还算是陈家的男人不?由得女人在婆婆跟前主事儿?” 桃香心想考验他的时候到了。 只听陈敬轩面无表情地 答道:“没分家的时候,娘在家里主事儿,现在分了家,我们家她主事儿。” 对于陈敬轩的回答,桃香心里觉得格外痛快,这男人关键时刻不掉链子,实在是可人疼。 若不是现在人多,真想跑过去亲他一口,实在是太解气了! “你!”刘氏气得说不出话,就要坐到地上撒泼哭闹。 青荷连忙拉住她小声说道:“娘,还是快回去吧,这样子多难看!” 刘氏正好有气没处撒,对着青荷就啐了一口,骂道:“你个白眼狼,不知道谁亲谁近的东西!” 青荷气红了脸,眼泪围着眼圈转。 桃香把青荷拉到一边,对刘氏道:“娘还是先回去吧,这店还没开张,娘在这哭闹影响也不好。再说,这眼看着就要做午饭了,娘回去晚了,爹该着急了。” 一提到陈金,刘氏心里就有些犯怵,也不哭闹了,乖乖地从地上起来,拍拍身上的土,灰溜溜地出了店门。 桃香安慰青荷:“别难过,以后咱们把生意做大了,租了大的店面,就从家里搬出来。” 青荷委委屈屈地点点头,也告辞了回去。店里就剩了桃香和陈敬轩两人。 桃香不由得露出笑容,走到陈敬轩跟前,用手指捏着他的嘴角往上弯,示意他笑笑。 一边说道:“你刚才可真是太帅了!” 陈敬轩 从桃香的手一接触到他,脸就红了,气息也粗起来。 他拉过她的手,很有一种想亲上她弯弯的红唇的冲动,但还是把这种想法压了下去,温声问道:“什么叫帅?” “哈哈!”桃香笑出了声,“帅,就是夸你很男人的意思。” 陈敬轩还是不懂,但他觉得这不是坏话,就也没再问,只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一天就这样匆匆过去,转眼十八就到了。 桃香和陈敬轩起了个大早,到口和青荷汇合,一起到了店里。 桃香又细细查看了一遍都已经妥当,才站住脚。 青荷便拿了干净的抹布把一尘不染的货架又擦了一次。 陈敬轩笑道:“你们两个就不能踏下心来休息一下,一会儿有得忙呢!” 两人听了也觉得是过于紧张了。 开张的时间定于辰时中刻,可刚到初刻桃香便催着陈敬轩将鞭炮挂出去准备着。 时间快到的时候,福旺娘俩,春生娘俩,小菊春雨都来了。福旺娘还带来两张写着开张大吉的红纸,贴到了店门口的墙上。 这时,陈泽轩和雪伶也来了。 陈敬轩看见雪玲时脸色变了变,桃香忙对他悄声说道:“今天开张大喜,来的都是捧场的。”陈敬轩才又恢复了笑容。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桃香便让陈敬轩将鞭炮点起来。 鞭炮一响 ,许多赶集的人也都围观过来。陈敬轩亲手把写着“七彩祥云”的牌匾挂到门首。 桃香对着围观的人群说道:“今天我们的七彩祥云手帕店开张,诸位凡是在今天购买本店手帕的都一律九折优惠!” 听到有优惠的人们都纷纷想进店观看,一时间小小的一间店铺就拥挤起来。 小菊春雨等人每人都选了自己喜欢的手帕到桃香跟前结账,桃香笑着道:“你们都是咱们自己人,喜欢哪块直接拿去,怎么还掏起钱来了?” 福旺娘笑着道:“你的店铺开张,我们也没什么可送的,只想在这开张的第一天博个头彩,给你添喜头,我们也留个纪念。” 桃香便不再推辞,但都打了五折,只收了个本钱意思一下。 陈泽轩也和众人一样选了一块手帕,却放下了一串二百钱,说道:“我也给店里添点儿喜头,大嫂别嫌少。” 桃香见他憨厚的样子,也不好直接说不要,只在上面退下两笑着说道:“咱们是一家人,不兴这个。三弟的心意大嫂领了。” 说着,把他手里拿的普通布手帕拿过来,放回货架上,换了两块丝质的手帕递到他手上,又小声打趣道:“这两块手帕是一对儿的,等以后三弟有了喜欢的姑娘,可以送给她做见面礼。” 陈泽轩红着脸落荒而逃。 第69章 开张首天 进店的顾客实在不少。 开始进来都是因为好奇,想进来看看,叫这个奇怪又好听的名字的手帕店,卖的到底是什么高级帕子,却不想进来之后就被吸引了眼球。 再加上青荷的指引介绍,对每一块手帕都爱不释手了,况且今日又是九折优惠,因此最后都选了最心仪的买下来,在桃香那儿排队付钱。 桃香那儿正忙得不可开交,忽听门口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哈,周夫人可是没把我们当做朋友,开张这样的大事也不邀请我们,我们也只好不请自来了!” 她抬头一看,正是成掌柜和另外几个老板都来了!连忙把手头的活儿交给青荷,和陈敬轩一起迎过来。 “只是开个小店,没敢惊动各位老板,请各位不要见怪。快里面请!” 几位老板进来,都拿出恭喜开张的红封,各一两银子。 桃香赶紧推辞,除了成掌柜,另几位老板都是只打过一回交道,怎么能收这么大的礼呢! “各位老板能来给我涨人气,我就求之不得了,怎么还能收礼?” 成掌柜认真道:“周夫人不收,就是看不起我们几位了 ,那我们不如现在就告辞。” 其中一位老板也说道:“人都说同行是冤家,其实不然,做生意也结交的是人品,我们都愿意与周夫人结交往来。” 桃香见此推辞不过,只好收了。几位老板才又爽朗地笑起来。 又见到货架样式格局,都挑起了大拇指称赞。而货架上的手帕更是块块儿都抢眼,尤其是那些丝质的染着梅兰竹菊的手帕,更是市场上从没有过的新品。 “七彩祥云里的手帕果然块块儿都是精品,说句不该说的话,如果周夫人觉得货源充足,可否能匀给我们一些?” 这个问题桃香早在开店之前就想过了,以后还是会染出一些其它种类的帕子供成掌柜他们销售,而自己的七彩祥云则出售另一些新奇种类。 两边各不相干扰,更不会因商品相同而抢夺市场。 桃香把这想法说了,几位老板更加赞叹她的人品和信誉,又见青荷那边一个人几乎忙不过来,便都纷纷告辞。 桃香挽留道:“几位老板都来给小店添喜头,怎么能不吃了饭再走,中午就在醉仙居请各位喝酒。” 成掌柜笑道:“今日开张第一 天,生意红火,正需要人手,还是改日再聚着吧。” 说完,连同几位老板一起走了。 桃香送出几位老板之后,又和青荷一起,整整忙到了中午。 集市渐散,进店的顾客也不多了,桃香见货架上许多处空了出来,剩下的手帕也不多了,便让陈敬轩盘点一下售出的情况。 陈敬轩将剩余的手帕一一清点,发现普通布手帕一百块只剩下十六块,卖了八十四块,丝质的手帕一共六十块,卖了二十七块。 因为都是打了九折的卖价,再加上小菊她们拿的都是按半价算的,最后共卖得一千五百多,合着银子应该是一两半左右,扣了本钱也能赚一两多。 半天时间就能赚这么多,青荷十分兴奋,桃香坐在那儿休息,她不休息,拿了钱匣子便数了起来。 桃香对这个结果也还满意,毕竟是刚开始,以后数量多了,再推出新品种,应该会越来越好。 这次为开张而准备的手帕确实是少了,一个上午就卖掉了绝大多数,所以桃香决定下午还是回去准备货源,只让青荷自己守着店。 今天虽是赶集的日子,但主要是上午人多 ,下午人就少了很多,所以留青荷自己就够了。 桃香和陈敬轩则直接回到了福旺家。 从上次开始,所有的手帕都是在福旺家染制的,一来是有地方放置,空间充裕,二来,缺什么少什么福旺娘都帮着赶紧凑齐。 山洞那边水源不方便,家什用具也没这么齐备。 先前开张之前准备了好几百块锁了边的白帕子作备用,看来是对了,染色用的植物也预备了不少。 桃香用了下午半天时间直接把白帕子染了色。虽说店里那边急等着补充货源,但桃香认为还是质量最重要,因此要到明日早上才能取出来。 福旺自知道桃香她们在他家借用地方制作染色手帕之后,就没再和同伴们出去打猎,每天在家里准备着。 桃香需要什么,他好帮忙去准备。连福旺娘都觉得这福旺这两天怎么没去打猎了呢? 下午半晌的时候,桃香让陈敬轩去集市把青荷接回来,那里还没有准备住的地方,夜里暂时还不能在那里住着看店。 另外,即便是晚上需要有人看守,也不能让她一个女孩子单独在那儿。 现在店里的货品还少,以后多 了,还真得需要个人看着,以防遭贼什么的。 晚上,桃香跟陈敬轩商量,该找个人去看店,让他想想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毕竟陈敬轩是不能去的,桃香自己一个人也不敢住在山洞里,另外,桃香还有个小心思,就是怕陈敬轩发病没人照看。 陈敬轩沉吟了一下,说道:“可以让老三去,他还没成家,一个大小伙子,住在哪儿都一样。” 桃香想了想觉得的确适合,便让陈敬轩明天去跟他说,问问他愿意不愿意去。 次日上午,陈敬轩又送青荷去店里,顺便找了陈泽轩,问了他。 陈泽轩表示很愿意去。 倒是刘氏那里开始又有些言语,就是问能有多少工钱之类,另外,能不能让老二也去。 陈敬轩听了只是淡淡的笑笑,说以后要是还需要人,就会叫老二去。 刘氏气得又抱怨了一番,说陈敬轩是吃软饭的。 对此,陈敬轩不置可否。 通过这段时间与桃香在一起,他已经逐渐对刘氏的讽刺挖苦抱怨怒骂有了免疫力。 想到此,陈敬轩不但没有像往常一样气愤不已,反而嘴角上带了一丝甜蜜的笑意。 第70章 帮忙看店 桃香那边,还是有福旺娘帮着,把染好的帕子都取出来,在清水中过了一下,又熨烫平整。 这个活儿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着实不容易。 主要是没有现代的那种蒸汽熨斗。 开始手帕少的时候,只是用大碗装满了热水,慢慢的滚过布面,凡是热水走过的部分就都压得平整了。但后来帕子多了,热水放在碗里容易凉,熨烫起来效果不好。 因此就用一块巴掌大的三角铁块儿,安了一个木把做成了简易的熨斗。 使用这种熨斗之前,要先生起一堆炭火,把熨斗烧热,再往湿帕子上熨烫。这就要恰当的掌握火候,才不至于烫坏或者熨不平。 福旺娘便能很好地掌握火候,因此,都是三四个熨斗轮流着烧热,轮流着拿去熨。福旺在一边时不时往盆里加点炭。 三个人很默契,所以不到半天,几百条帕子就都熨好了。 桃香直了直腰,觉得有些酸疼,弯了半天腰,确实不轻松。 福旺娘干活干惯了,倒不觉得什么。 只是福旺,年轻力壮的大小伙子,在炭火盆旁边伺候了半天,脸上身上都出了汗。 不过他却没有显出一点不耐烦,反而是红膛膛的脸上挂满 了笑容。 见桃香用力的捶着腰,便主动从屋里搬出了一条板凳,“大嫂子休息一会儿吧。” 桃香对他笑笑,也没推辞,便坐下来休息。 福旺看着桃香的笑容,一时间有些出神。直到他娘喊他去园子里摘些菜来,请桃香她们中午在家里吃饭,他才回过神,连忙应着提篮子出去了。 吃过午饭,陈敬轩取了二百条帕子去集市,让青荷补充到货架上。 他走了以后,陈泽轩来了。 桃香一见,也正好要找他,“我正要找你商量呢,你就过来了。” “大嫂,我过来正是要问问什么时候需要去看店。”陈泽轩今天很精神,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神采。 “要按说,从昨天晚上就该有人在店里看着,只是开张得匆忙,还没来得及准备床和铺盖。”桃香又看了看剩下的手帕,“今日都没敢把帕子都拿到店里去,就怕没人看着失了盗。” “那我今晚就去店里吧?”陈泽轩征询道,“把家里的铺盖搬着,先打个地铺,过些天弄了床再睡床。” 陈泽轩本不是个木讷的,高高瘦瘦的,帅气又有神采。只是他在桃香面前说话,总显得有些憨直。 “那怎么行?”桃香 笑道,“这天气虽是越来越热了,可湿气也是越来越重,睡地上容易受病。” “只是暂时睡几个晚上,没事的。”陈泽轩眼神里有些祈盼。 他早就不想在家里住了,以前大哥在的时候,虽然娘脾气不好,但还能和大哥说说话。分了家后,大哥搬了出去,青荷又是女孩子,他就没有能和他说话的人了。 福旺笑道:“现在才刚过午,待会我们找点木头,现打一个简单的床铺也用不了半天的时间。” 陈泽轩也觉得这是好提议,因此两人便开始着手打床铺。 可是把家里的几根木头拉过来比了比,都是粗的粗细的细很不适合。 福旺便说道:“要不去山上砍几根一边粗的吧? 前两天摘憨瓜蛋子的时候,我看到半山腰有几根新长的小树,都只有腕子粗,正好能用。” “摘憨瓜蛋子?”没等陈泽轩回话,桃香在一边听到这句话,便连忙问了起来: “前两天放在我们山洞口的那两筐憨瓜蛋子,原来是你帮忙摘的?” 福旺知道说漏了嘴,便挠着头,红着脸道:“整天在山上,摘几个憨瓜蛋子就当是玩了,大嫂也不用往心里去。” “那天我早上起来 看见时还带着露珠,你是什么时候摘的?不会是晚上吧?” 福旺的脸更红了,“山上的路我们早就熟得不能再熟了,白天晚上都一样,知道哪儿有,到那儿就摘了,也没用多大功夫。” 桃香心里一阵感动,却又正色道:“以后不许再晚上上山了,磕到绊到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多重要的东西都没有咱人的命重要。” 嘱咐完,见两人拿了斧头就要去砍木头,又忍不住对陈泽轩说道:“这次可得小心一些,别像上次似的毛手毛脚的。” 陈泽轩知道她说的是自己上次铁锹割伤了脚趾的事,便点了点头。 可想起那次她悉心地帮自己包好了伤口,又扶着自己回屋休息,以及那些怕他乱动碰了伤口的嘱托,不免心里又涌起一番感动。 过了一会儿,陈敬轩回来了,说多亏了上午的活儿干得及时,才能尽早地把货补了上去,不然店里那边就要空着货架了。 桃香见他走得一身汗,忙倒了一杯水给他。 前些天犯了几次病,脸色本就不好,再加上开张这两日都是他来回跑腿,因此人显得更加疲惫,看上去像是瘦了一圈的样子。桃香心里就忍不住心疼起来。 陈敬轩确是走得热了,接过了水一口气喝干了。 见桃香还是一直盯着他看,便笑着问:“我脸上是有什么,怎么看得那么入神了?” 桃香听他一说才回过神来,脸色微红,瞪了他一眼。 不过,在陈敬轩看来却是娇嗔无比,不由得心里感觉如午后的阳光一般明媚温暖。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福旺和陈泽轩也回来了,跟着一起运木头的还有福旺平时的几个伙伴。 几个人风风火火地帮着把几跟腕子粗的木头丢在院里,又风风火火地走了。 木头都是按照长短砍好了的,他们两个人一个扶着一个钉,没一会儿工夫便成了个单人的床架子。 而且最大的好处就是,它可以拆卸,不用的时候可以随时拆开,整整齐齐地放到墙角。 然后又找了几块平整的木板放上去,一个简易的床铺就做好了,为了怕木板会移动位置,又做成了一个插手,既可以固定木板,又可以随时拿下里拆开放置。 看着做好的床铺,能灵活地拆装,桃香没想到福旺还有这手艺。不禁称赞他以后可以学学做个木匠,肯定多难做的活儿都能做出来。 福旺听了又是憨憨地笑着脸红起来。 第71章 饺子 床铺做好了,陈泽轩可以搬到店里住了,可桃香又有些担心刘氏那一关还不知能不能通过。 陈敬轩看出桃香的担忧,便愤愤地道:“娘就认得钱。上午大哥去了说让我来帮忙,她开始还不同意,后来听说给工钱,她就乐得同意了。” 桃香听了他这样说也就放心了,便从衣兜里掏出几十钱,让他带在身上。 陈泽轩说什么也不要,“只是晚上在那儿住着守店,又不是赶集,不用带钱的。” “穷家富路,又不是很多,带些零钱寻个方便。”桃香便把钱塞进他手里。 陈泽轩只好拿了钱,小心地放进怀里。又搬了床架子,想回家取铺盖。 桃香见那床架子虽说能够拆卸,可也有一定的分量,再加上铺盖,一个人未必能搬过去,便想叫陈敬轩再跟着送一趟。 可是见他刚才的汗还没落净,便不忍心了。于是让他去找春生,使他的牛车送过去,顺便把青荷替换回来。 两人搬着床架去找春生,桃香这才舒了一口气。 福旺娘笑道:“你这年龄不大,做起事来都是头头是道的,想得也周全,要是我早就忙的乱了阵脚了。” 一时两人 说笑起来,福旺娘又让晚上在她家吃饭。 桃香这回认真地道:“这可真是不能再吃了,婶子家两个人的饭要是老被咱们四个人吃,那不是半年功夫就没粮了?” “你就是瞎担心,这眼瞅着这一茬麦子就该收了,还愁没粮食吃?” 福旺娘说完之后,又猛地想起桃香和陈敬轩是净身出户了,连一块地也没有。 便安慰道:“等你们俩这店开一阵子,手头上攒些钱了,就先买块田种着。春秋两季,好歹打些麦子和玉米就够你们的口粮了。” 桃香点点头:“我正是这个意思,现在手头上有几个钱还要留着做周转的本钱。 不过婶子可以提前帮我们打听着,谁家有种不了的田,愿意卖的,等收过了麦子,要是攒够了钱就买一块。” 福旺娘便心里记下了这事儿。 可又担心桃香他们两口现在缺粮食,便找了口袋,舀了半袋玉米面,半袋稗子面,用从一个不太大的面袋子里舀了两碗白面,让福旺给送到山洞去。 又怕桃香心里过意不去,便说虽是借给她们的,等什么时候有了再还。 桃香心里感动,眼圈就泛红了。 当初只是凑巧 施了一回援手,救了福旺的命,这娘两便真心实意地屡次帮助她。尤其是福旺娘,待她真如自己孩子一样,让她觉得温暖贴心。 “哈哈,看看你,这要是叫敬轩看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了你呢!”福旺娘见她要哭便笑着打趣。 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说道:“晚上饭你既不在这吃,也该回去给敬轩做饭了,等他们回来估计早不了。” 桃香便辞了福旺娘,福旺扛着面袋子跟她一起回山上。 到了山洞,福旺撂下袋子就要走,桃香见他累得满头汗,便叫他喝口水再走。 福旺便用袖子抹着额上的汗,红着脸膛喝了一杯水才告辞。 出了山洞,四外的凉风透过来,可福旺还是觉得脸颊热得像火烤的一样。 晚上的饭桃香做了两样,一样是玉米面粥,自己喝,包了一大碗饺子,留给陈敬轩吃。 福旺娘给了两碗白面,桃香没舍得都用了,只用了一半。人家日子过得紧巴,打了麦子也不舍得吃,都换成玉米面或者稗子面,只有过年过节的时候才吃一顿白面。 只因这两天桃香看陈敬轩脸色越显得疲惫,才给他做了饺子。 那饺子馅儿是 从外面找的一把野菜一点儿蘑菇做成的,不过作料放的齐全,味道应该不错。 做好了之后,桃香便喝了粥,把碗刷洗干净,又把饺子扣在锅里保温,然后就静靠在床上眯着等陈敬轩回来。 果然,陈敬轩回来时天色已经黑透了。 主要是春生那牛车走得慢,到店里之后帮陈泽轩支好了床铺,又嘱咐了一番,才返回来。天黑了,又怕青荷胆儿小,将她送回老宅。 桃香靠在床上,都快要睡着了,正在迷糊之际见陈敬轩进来了,赶紧起来,却一下子没站稳,向着一边便歪了过去。 陈敬轩见状连忙伸手扶住了她的,“怎么起来的这么急!” 桃香稳住了身子,便问他店里的情况。 陈敬轩说下午刚送过去的帕子到天没黑就卖了好几十块,桃香听了心里高兴。 这还是闲天,就能卖这么多,要是到集市日,估计还得卖更多。 陈敬轩洗了把脸,桃香就将锅里的饺子端出来。 陈敬轩一见有些吃惊,“怎么会有饺子?” “是婶子给的。”桃香便把福旺娘给了面粉的事儿说了一遍。 陈敬轩见只有一碗,刚要问,桃香便说自己已经吃 了,这是给他留的。 “哦,”陈敬轩应着,纳闷怎么往常她都是跟他一起吃饭,今儿怎么自己先吃了? 又想可能是累了一天早就饿了,便不再多想,捏了一个饺子,放进嘴里,平时基本吃不到白面,更别提饺子,所以即便是野菜馅儿的,也是特别的香。 吃过了饺子,两人都觉得累了,便早早地躺倒床上睡觉。 半夜陈敬轩口渴,起来倒水喝,一抬眼见角落里放着福旺娘给的玉米面稗子面。上面还有一小包,是差不多一碗的白面。 他记得回来时桃香跟他说福旺娘给了两碗白面,那做了饺子之后现在还能剩下一碗? 陈敬轩突然明白了桃香为什么没跟他一起吃晚饭,那是因为她根本就没吃那饺子! 一瞬间,陈敬轩不知道自己是一种什么心情,他只知道心里跟打翻了五味瓶一样,酸甜苦辣一起都涌上来。 他走到床边,见她睡颜正好,安静娇美,宛如洞外照进来的朦胧月光,美好而纯净。 陈敬轩忍不住俯下身,隔着被子轻轻隆她的身躯,在那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他微凉的一吻,然后便忍住想再亲她的冲动,悄悄地走出了山洞。 第72章 问病 次日早上,桃香醒来之后,发现陈敬轩还没醒,虽然闭着双眼,但仍能在眉宇间看到浓浓的倦意。 桃香轻轻下了床,熬了一锅玉米面粥,贴了几个稗子面饼子,又将福旺娘给的老咸菜切了半个,剁成碎末端上桌。 可陈敬轩还是没睡醒。桃香有些纳闷,往常都是他先起来,怎么今天睡得这么晚还不见醒? 她又等了一会儿,陈敬轩依然还是睡得沉沉的,一点也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桃香不禁担心,上前摸了摸他的额头,微微发热,对于他来说这还算正常。 陈敬轩可能是睡梦中感受到舒适的触感,发出一声低沉的呓语,微微动了一下依旧熟睡过去。 桃香终是不忍心叫醒他,便自己吃了,又拿了两个饼子给陈泽轩带着,剩余的粥和饼子都放到锅里温着,等他醒来再吃。然后便独自下山,找青荷一道去店里。 中途,桃香先去了一趟福旺家。 福旺娘见是她自己来了,就问:“敬轩怎么没跟你一块儿下山?” 桃香道:“他可能是昨日来回跑了好几圈儿,累坏了,刚我下来的时候,他还在睡呢,我也没叫醒他。我这次来还是跟您商量收购那染色草木的事儿。” 福旺娘听到说收购的事,便叫福旺把春生娘也叫来,回头好一块儿操持。 片刻功夫,春生娘就来了。 桃香笑着招呼道 :“这么大清早的就打扰婶子了!” 春生娘是个极爽朗的人,“早起来了,倒是刚吃过了饭,你要不找我,我还想过来找她上山呢!” 说着就指了指福旺娘。 桃香见两位都在了,便认真地道:“婶子们之前也都没少帮忙,我连个谢字都没说过,也是没拿两位婶子当外人。 这次我说的是以后要为店铺长期收购,可我又没时间,就想请两位婶子代我收购,就相当于店铺的人,按月算钱。” 她刚说到这,福旺娘和春生娘两人同时就急眼了:“敬轩家的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是想雇用我们?那你可花钱都雇不起我们。” 桃香一见,赶紧解释:“哪儿敢雇佣,因为这收购的活儿浪费时间也消耗精力,以前婶子们还常去采山,现在被我拖累的都去不成了,另外我也确实需要找两个至亲至近的人帮我。 说是算钱,也不拘多少,挣多了就多给点,挣少了就少给,也堵堵别人的口。 婶子们要是不要,我以后也不敢再让婶子帮忙了。” 二人听了,这才缓和了。又让她别考虑这些小事儿,只管把店铺经营好,有了钱,盖了房子买了地再说。 桃香便说了几样要收购的染色草木,两位婶子已经帮着收购几次了,很多种类已经很熟悉,听她说完,便爽快地答应了。 桃香这才去找青荷,两人 一起到店铺。 陈泽轩守着店,也早就起来了。桃香和青荷到的时候,他早就把床铺拆开床架子和铺盖都整齐地码放在角落里。 其实陈泽轩昨晚根本就没怎么睡,只到天快亮的时候才勉强眯了一会儿。 一来是换了新地方,有些择席;另一点就是他一看见那些帕子,就想起开张那天桃香塞给他两块丝质手帕时说的话,她说那手帕是一对儿的,以后有了喜欢的姑娘就送给她当纪念。 可他也不知怎么了,一想起“喜欢的姑娘”这几个字,脑子里就浮现出大嫂那清秀的脸庞。翻来覆去折腾了好久睡不着,不想再想这句话了,可脑子里还是大嫂那清秀的脸庞。 所以桃香一来,陈泽轩看见她的第一眼,就脸红起来。 桃香倒是没注意这一点,只是把饼子从篮子里拿出来递给他,“粥什么的不好拿,只给你带了些饼子和咸菜,先凑合着吃一口垫垫底,等一会儿回去再喝点稀的。” 陈泽轩拿着饼子,红着脸说:“大嫂以后不用带吃的,我回去再吃就行。” 虽是这样说着,其实也真饿了,那饼子还是热乎的,他便坐在一边吃了起来。 桃香又见店里除了两个货架之外,还剩下不少空间。便告诉陈泽轩,明天不用把床铺拆开,只要铺好,摆整齐就行了,省的天天还得安装太麻烦。 青荷又 将手帕在架上摆好,一切都是收拾妥当,便开始开门营业。 陈泽轩白天也不用在这里守着,吃了饼子也先回去了。 店里留青荷就可以,桃香便又去找织布作坊的老板,还是进一批布。不过这次送货的时候,就不要送去老宅,暂时先送到福旺家。 她猛的又想陈敬轩也不知起来把饭吃了没有,于是便暂时先不回去,直接去了集市的药铺。 因为还是早上,药铺刚开门。她一进店,便有小二过来指引。到了那老大夫跟前,桃香便说了陈敬轩的情况。 那老大夫捋着胡须沉思良久才说道:“据您描述的情况,老夫还真不好给您开药。 我行医这么多年,窒息这种情况倒是没少见,只是这体温一般都是发热,还没见过冷到冰手的。 说句不好听的话,您别见怪,除非是死人的身体才会变冷。” 桃香开始还不是十分担心,听他这么一说,倒真从心里着起急来,“那该怎么治疗?” 那老大夫又说:“况且,您相公今年也不过是二十来岁,按说这个年龄即便白天出了大力,睡一晚上歇过来,第二天还是生龙活虎。怎么会是越休息越显疲劳的?” 桃香也正纳闷这一点,昨晚见他还只是略显疲惫,除了脸色不好外,倒没什么,今日早上却显得越发倦意浓了,睡都睡不醒。 那老大夫便给开 了一副提神温补的药,“让他回去先试试,有效果再来,没效果,下次再来就得带着病人一起来了。” 桃香提着药一路担忧,琢磨着陈敬轩这病也不是这几天才得的,是已经由来已经的样子,不如回老宅问问刘氏或者陈金,或许能知道一些情况。 她虽不喜欢和刘氏打交道,可为了陈敬轩的病,她还是走进了老宅。 可刚一进院,便听见刘氏又在发牢骚:“你个死窝囊废,在那儿看了一晚上店铺,连饭都不管给你吃!还得到家来吃饭?” “大嫂给我带了饼子,粥汤不好带,就没拿。您别埋怨大嫂!”陈泽轩闷声闷气地说着。 他在店里吃了两个饼子已经差不多饱了,回到家一看锅里还有剩的稀粥,就盛了一碗,刚想喝,刘氏就骂了起来。 桃香释然,原来就为这个在吵。 刘氏还想说什么,一见桃香从外面进来了,便住了嘴。 不过也没有什么好脸色,“你不是每天都忙吗?怎么今儿有空回老宅来了?” 陈泽轩连忙也从屋里出来,叫了声大嫂。 他心里怪不好意思,本来大嫂给他带了吃的,他却嘴馋回来非要喝什么稀粥,害得大嫂都得跟着他挨娘的埋怨。 桃香点点头打了招呼,便对刘氏询问道:“娘,这次过来主要是想问问敬轩的病。他得的什么病?以前看过大夫没有?” 第73章 悲哀 刘氏听了桃香的询问,脸色变得不自然起来。 本来一张利嘴,说起话来却有些结巴:“老大有……有什么病?我,我怎么不知道?看……看得什么大夫?” 桃香一听刘氏的话,便明白了几分。 刘氏这样说,无非是刻意隐瞒陈敬轩的病情,也或许她从没关心过这个儿子,所以根本就不知道他身体有病。 不过,不管是哪一点,都不是什么好兆头。 要是她刻意隐瞒,说明他的病确实不轻,要是根本不知道他有病,那她这当娘的也太狠心了,陈敬轩这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桃香的心又微微触动。 倒是陈泽轩在一旁接口道:“大哥是有时候不舒服,我还碰上过两回,让他去看大夫,他又总说没事,硬是不去。” 桃香刚要问他不舒服的时候什么情况,就见刘氏朝陈泽轩狠狠瞪了一眼,骂道:“吃完了还不滚一边去,别在这胡说八道的!” 又转头对桃香挤出两分笑容道:“人身都是肉长的,哪儿有没个灾啊病的,一个大小伙子,有病过几天就好了,还能要命?” 桃香本想再说点什么的,不过突然就觉得没什么必要了,陈敬轩赶上这样的 娘真是他的悲哀。 不过,她确实该考虑着在店里置备一些的炊具,也好能做些简单的饭菜。 现下天气还不十分热,过不多久雨季就要来了,万一接连下雨,滞留在店里,也好做点吃的。再往后天冷了,带饭也是不方便的。 她出了老宅,先到福旺家跟婶子说买了布要先送到那里。 “你放心吧,家里保证有人看着就行,”福旺娘痛快地应着,又见她手里的一包药,便皱了眉关切地问:“怎么,是给敬轩拿的吗?都拿药了,还挺严重的啊?” 桃香不愿意让她也跟着担心,便笑着道:“没什么大毛病,就拿了一剂子温补的药,您不用担心他。” 福旺娘便问她山上有没有熬药的药锅子,桃香摇摇头,说没有。 她便又忙着帮她去借,又告诉她放多少水,熬到什么时候算是好了。 桃香一一记着,觉得婶子比刘氏这个娘还要强不知多少倍。 因惦记陈敬轩,桃香也没有多逗留,辞了婶子出来,便直接回了山洞。 进去就见陈敬轩已经起来了,脸色还是很苍白,正坐在小桌前慢慢地吃粥,见她回来,脸上就挂上了笑意。 及至见到她手里还提 着一包药和一个煎药的药锅子,便立刻收敛了笑容,“怎么拿了药?你生病了?” 说完便站起身走到她跟前,想摸摸她的额头。 桃香一扭头躲过了,不知怎么,她突然觉得很来气。 明明他自己身体有病,可他却一点也不关心,却来问她,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怎能让人不生气? “到底是哪里不舒服?”陈敬轩不死心地问道。 “我哪儿都不舒服,主要是我脑XX病!”桃香气呼呼地说着。就是脑子有毛病,人家担心他的身体,他反而倒一点也不在意,她就不信他一点都没觉得自己身体不舒服。 “?”陈敬轩微微发愣,她一向温柔,这次突然发这么大脾气,一定是极其不舒服了。 “怎么不舒服了?脑子怎么有病?” 桃香瞪着一双发怒的眼睛直盯着他,他站在自己跟前,显得更加高和瘦,满面苍白和疲惫,却掩不住眼中的认真和担忧。 桃香的眼中便泛起了水雾。 “是不是很不舒服啊?”陈敬轩见她哭了,更加急切起来。索性一把拦腰抱起她,直接走向了床铺。 桃香被抱起来的瞬间,有一丝愣怔,不过在闻到他身上传来的 干净味道,以及抵触着他虽瘦却坚硬的胸膛之后,眼泪就更加汹涌起来。 她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只希望能永远似这样靠在这个人的胸口。 陈敬轩将她轻放在床上,又拿过被子替她盖好,温声责备道:“怎么病了也不告诉我,让我跟你一起去看?” 他越是这样桃香越觉得生气,她忽地坐起身,摸一把眼泪,“这药不是我的,是给你拿的,你自己身体不舒服,难道不知道?” 她一喊完,便见陈敬轩僵在了那儿。 然后,他放下给她抻被子的手,皱着眉,冷起了脸膛,淡淡地说了声:“我没病!” 说完,他就背过身去,取了毛巾扔到她手里,“别整天没事找事!” 桃香被他这一唬,也不再哭了,不过心里的火儿却越大了。 她下了床,走到小桌前,伸手摸了一下那饼子和粥碗,早就凉了,不由更添了一层气。 她也不理陈敬轩跟随的目光,拿了药和药锅子兑好了水径直走到山洞外,找了几块山石将药锅子架起来,开始熬药。 山风吹得火旺起来,锅子里渐渐飘出药味儿。 陈敬轩坐在山洞里,顺着洞口望着外面那个小小的身影蹲 在那儿,时不时用手扇着漫过来的烟气,认真又倔强。 他也曾背着家里找过大夫医治,可是都查不出什么病情,但他确实觉得身体越来越累,尤其是最近一两年,更是觉得干什么都力不从心。 其实他虽然不知道自己得的是什么病,但却知道这病是怎么得的。 药熬好了,熄了火,桃香却不知在想什么,一时忘了那药锅子是热的,伸手便去端。 当触到了锅身的火热,才一下子反应过来,连忙缩回了手,放在嘴边呼气。 陈敬轩从里面,眼看着她伸手去端那热药锅子,想拦着也来不及了,连忙跑出来,抓过她的手查看。只见几根手指肚都烫得红肿了一片,有的地方还起了水泡。 “真的脑子有问题了?不知道那是热的?”陈敬轩虽然是责备的口气,但听得出其中的关切和心疼。 桃香抽出手,瞪了他一眼没说话,转身进去拿湿毛巾。 陈敬轩却从旁边揪下几个大草叶,垫在手上将锅子端起来,跟着她身后走了进去。 “你不怕热?”桃见他端着药锅子进来忍不住问。等她看见垫着的草叶的时候,他已经带着得意地笑把锅子放在了桌上。 第74章 破坏声誉 桃香取了碗接着,他便将里面的黑色药汁倒了出来,恰好一碗。 “你喝不喝?”桃香板着脸问。 “你能不能温柔点儿说话?”陈敬轩嬉笑着问。 桃香便突然想起还没分家,在老宅的那次,她喝药的时候他给她的两个糖块。于是抬头看了他一眼,心又柔了起来,火气也消了下去。 她放轻了声音,“赶紧趁热喝了吧,冷了就没有效果了。” 陈敬轩端起碗,皱着眉,将一碗苦药喝了下去。 桃香脸上便现出了笑容,给他递过一杯水,奚落他:“刚才还说自己没病,现在怎么又喝了?” 陈敬轩一口气又灌下一杯水,“我刚才想了,你给我的,就是毒药我也喝了。” 桃香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胡说,我怎么会给你毒药?” “我知道你不会给我毒药。”陈敬轩走近她,一下子将她带进自己的怀里,紧紧地圈起来。 桃香的脑子又懵了,心咚咚地跳的厉害。他带着药香的气息就在她耳边,让她的脸更加的红。 她忍不住使劲儿地推开他,红着脸道:“那是治病的药,又不是让你发狂的药,怎么刚喝完就疯了?” 说完,就赶紧拿着碗去刷,连头也不敢回了。 陈敬轩不由得心情很好,嘴角挂起了好看的笑容。 中 午吃了饭,桃香又带了一些饼子和菜,去集市替换青荷。 青荷很是兴奋,一边吃着饼子,一边给她讲客人买手帕的情况。 “大嫂,你不知道,上午有一个婆婆一下子就买走了十块手帕!” 桃香听了也很高兴,心想以后这手帕还是得做得更加精致,才会有人源源不断的来买。 正在这时,就听门外人声嘈杂起来。只听一个尖锐的女子声音问道:“你说的就是这七彩祥云?” 又听有人应“是”,便听那女子冷笑着道:“哈哈哈,什么七彩祥云,卖的都是破烂货,今天我就把你这招牌给你砸了!” 桃香听了一愣,青荷也不吃了,两人连忙来到店铺外。 就见一个三十来岁的女子,长相还不错,穿着富贵人家的衣服,正在那儿招呼着要砸七彩祥云的招牌呢! 桃香一见,就有些急了:“住手!你们想干什么?请问我这七彩祥云怎么招惹您了,非要砸我的招牌不可?” 那女子见了桃香,先上下打量了一番,问道:“你就是这个店的老板?” 桃香也冷眼打量了她一眼,“没错,我正是这七彩祥云的老板!” “哈哈哈!那正好,”女子冷笑着,从旁边一人手里拿出几块儿手帕,摔在桃香面前。 “既然老板在,那 正好说说,你们七彩祥云卖的这些破烂手帕到底是怎么回事?” 桃香的视线投向那几块手帕,虽然是被乱糟糟扔到了地上,但也不难看出,手帕上脱色的斑斑点点十分严重,已经不能再用。 围观的人越聚越多,已经有人在对着手帕指手画脚,窃窃私语了。 那女子听到周围人的讨论声越来越大,便又猫腰用两个手指捏着一块手帕的边角,对着人群抖落着说道:“我上午让人买的十块手帕,中午一沾到水就变成了这样,你们大伙儿说说,这七彩祥云不是骗人吗?” 人群开始骚动起来—— “骗人的!骗人的!” “不是说不脱色吗,原来脱色这么厉害!” “骗人的店砸了它!” ······ 那女子听到呼声,嫣然一笑,便吩咐旁边两个人:“你们还等什么?还不给我砸了这黑店!” 那两个跑腿的捡起地上的砖头,扬胳膊就要砸。 青荷哪儿见过这阵势,当时急的就要哭出来。原本以为上午做了个大买卖,一次就卖了十方帕子,原来那婆婆是这人派来的。 桃香立时就明白了这女人是成心来这找事儿的,当即一声高喊:“住手!” 她这一声喊果然生效,围观的人们一听这老板要说话了,连忙都不说话了 ,周围立刻就变得鸦雀无声。 那两个跑腿的也被桃香的气势镇住,顿在那儿没动。 桃香往前走了两步,淡淡一笑,肯定地说道:“我们七彩祥云的手帕,我敢担保绝对不会脱色,这手帕不是我们店的!” “什么?”那女子听了立刻就尖叫起来,“这帕子就在眼前,你还敢不承认是你们店的破烂货?” 听她一说,周围人群又开始微微骚动。 桃香捡起地上的手帕扫了一眼,心道这帕子仿制得还真十分像。便让青荷去店里拿几块一样质地颜色的出来。 两块手帕放在一起,立刻就显出了不同—— 七彩祥云的帕子颜色鲜明均匀,而那仿制的却暗淡无光。 桃香道:“七彩祥云的手帕每一块都是我亲手染制的,这四个角中有一个角是染了个七彩条才锁的边。 而这七彩条被包在边里所以在外面看不出来,拆开一看便知是不是我们店的货。” 众人一听还有这玄机,立刻都好奇地期待着拆开看看,而那女子脸上却有些不自然了。 有好事儿的送过来一个簪子,桃香便用簪子尖挑开手帕的一角,果然见有一个七彩条。又把那仿制的手帕四个角都一一挑开,也没见有任何标记。 这时候那女子的脸上已经出汗,红一阵白 一阵的,说话也不像刚才那般尖锐了:“肯定是赵妈从中省了钱自己拿了,又从别处买了便宜货骗我。” 又招呼那两个跑腿的,“买个帕子都敢骗我,看我不回去打断她的腿,还不快走!” 她说着,便要转身离去。 桃香微微一笑,把胳膊往前一伸,“慢着!” 那女子一愣,却没敢说什么。 桃香又道:“我这还没说完呢,你就要走?” “那你还要怎么样?”女子擦着汗问。 桃香转身让青荷端来一盆清水,放在正中,这才对着围观的人群说道:“既然出了今天的事儿,我就索性让大伙儿看看我们七彩祥云的帕子到底是怎样的。” 说着,她便把青荷拿出来的手帕投放到水里,来回摆动了几次,又用手搓了几次,那水却依然清澈见底,手帕丝毫都没有脱色。 又招呼一个围观的小姑娘,让她进店去随意选一块儿出来,也放进水里,同样的揉搓摆动,也是丝毫也不脱色。 “好,好!”这时,人群中自发的开始有人叫好。 桃香高声道:“我这店的帕子,块块都是精品,价格不贵,无论哪位客人前来,我们都无比欢迎。 只是,像这位夫人这样,拿了劣质品冒充,故意破坏七彩祥云的声誉,应该怎么处理?” 第75章 得了教训 人群中有人说:“去报官,送到衙门去,让县太爷处理!” 此时,那女子已经一点都高傲不起来了,一张漂亮的脸涨得发紫,撅着嘴对着两个跑腿低声道:“还不快去告诉掌柜的!” 桃香冷眼看着她,不打算就这么轻易放过。 今天这事儿幸好是她在场,不然就那手帕的玄机连青荷也是不知道的,若是她一人看店,这招牌还能保得住么? “哈哈哈哈!” 这时,只听人群外传来一声爽朗的笑,人们自动闪开一条通道,桃香一看正是成掌柜和那小伙计走了进来。 成掌柜进来之后,没和桃香打招呼,却对着那女子一抱拳:“哎呦!这不是张老板的夫人么,怎么,今天是来七彩祥云买手帕来了?” 桃香一听,眉头微蹙:张老板?是哪个张老板? 那女子听见成掌柜跟她打招呼,脸更是红得厉害,张着嘴尴尬得说不出话来。 成掌柜这才扭头对桃香道:“我在铺子里就听到这边喧闹,过来一看才知道是永志老弟的夫人来照顾你的生意。” 桃香突然想起来,这张老板原来就是那次拂袖而去的年轻老板,而眼前这位,就是他 的夫人。 桃香一下子就明白了,一定是张老板没能做成她的生意,心里怀着怨愤,这次故意让自己夫人来找茬报复她。 成掌柜又故作不知地问:“咦?这怎么还围了这么多人?” 桃香便明了地一笑道:“店铺新开张,都是过来参观的,”又冲着人群摆了摆手,“大家都散了吧!” 人们听了,私语着纷纷散去。 桃香对那张老板的夫人道:“既然夫人买了帕子,我也就不多挽留了,您走好!” 那女子早就一分钟都不想呆了,听到让她走,连忙灰溜溜地走了。 桃香又让成掌柜里面坐,成掌柜却是一抱拳:“多谢周夫人给成某面子,您的大仁大义在下铭记于心,您这个朋友我交定了!我那边也要有人盯着,就先告辞了,闲来再请夫人喝茶。” 成掌柜走后,青荷问:“大嫂怎么就轻易放过她了呢?” 桃香笑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商场如战场,多一个朋友多条出路,反正她也得了教训,咱何必跟她一般见识。” 青荷似懂不懂地点点头,忽然又想起什么来了似的问道:“原来大嫂还把手帕都做了标记,连我也瞒住了 。 不过多亏有了这标记,要不然一时还真说不清楚呢!” 桃香便笑道:“其实除了这还有其它标记,你来看。” 说着,就将帕子拿过来,一一指给了她,青荷也一一记住。 桃香见她听得认真,又想开张这几日一直都是她看着店铺,明明就在集市,也没能四处逛逛,今天又出了这事儿,受惊不小,便拿出五百钱交给她,让她去别家店铺买些简单炊具来,顺便散散心。 青荷很乐意,便拿着钱出去了。 这时店里又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就是那次桃香回娘家时遇到的那个铁柱哥。 “香儿!”铁柱在店门口就憨憨的叫了一声。 “铁柱哥?今天又不是赶集的日子,你怎么会来这里?”桃香见到铁柱,就有种见到哥哥那种很亲的感觉。 桃香连忙让铁柱坐下,又用店里唯一的一个杯子帮他倒了杯水:“铁柱哥来集市有事?” 铁柱自见到桃香那一刻,眼神就亮起来,现在听她这一问,有些微微发窘:“到杂货店里买点东西,顺便来看看你。” 其实前两天他听说桃香在集市开了个铺子名字叫七彩祥云,就想过来看看。 只 是他没有勇气,怕见到她之后就不会说话了。这次正好他娘让他来买东西,他才鼓起勇气进店里来。 两人一时无话,觉得有些尴尬。 桃香突然想起他是定了春柳的,便从货架上拿了两块丝质手帕,笑着道:“铁柱哥订了亲,本来早就该送点东西祝贺祝贺,一直也没有机会。 这两块手帕就送给铁柱哥和春柳姐,当做一点小小的祝福吧!” 说着便将手帕放到了铁柱的手上。 谁知,他和春柳定亲的事正是他的软肋。 他一心只喜欢桃香,无奈她却成了亲,他觉得没了希望的同时却又听说她成亲时是和大公鸡拜的堂,那相公根本就不喜欢她,也没和她圆房。 因此他内心又燃起了一丝希望,只盼着桃香有一天能重获自由,他好把她娶回来。可又怕桃香误会他变心,因此最怕别人提他定亲的事。 这次桃香提起这事儿,可不正戳中他的软肋?而且还是她来戳他的软肋。 他认为这是桃香故意用话刺激他,因此也就误会了,以为桃香还对他有心。 其实他不知道,这桃香早就不是那桃香了。 “香儿,我……”铁柱把手帕放在 桌上,站起来想解释。 桃香以为他不好意思要,连忙把手帕又塞到他手里,“铁柱哥,拿着!” 正在这样一来一回的推辞之际,陈敬轩来了。 “你们在干什么?” 桃香叫着“铁柱哥”往那男人手里塞手帕,而那男人眼神火辣地盯着她,竟然还亲热地叫她“香儿”。 自己都走进店里了,他们却没看见,还在那儿推搡,陈敬轩只得气得出声提醒。 他这一句话,桃香和铁柱当时都愣住了,明明没做什么,可桃香一见到陈敬轩含怒的脸,倒尴尬起来。 铁柱也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额,敬轩,我帮你介绍一下,这是我铁柱哥。”桃香慌忙介绍着。又对铁柱介绍道:“这就是敬轩,是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陈敬轩鼻孔里“哼”了一声,甩袖子便出了店铺。 桃香一时僵在那儿。 铁柱见此情景,更加确定陈敬轩不喜欢桃香,说不定桃香是受气的,便出言安慰道:“香儿,你别难过。” 桃香忍住心里的窝火和难过,“没事,天也不早了,铁柱哥就先回去吧。” 铁柱又安慰了她几句,便依依不舍地离开了铺子。 第76章 冷战风云 青荷买了一些炊具回来,见桃香脸色不对,“大嫂怎么不高兴了?” 桃香勉强笑着道:“你这孩子也太敏感了,我怎么会不高兴?” 说完,便错开话题去说她买的炊具。 青荷买了个小铁锅和一个简易的小炉,正好搭配,还买了两个碗和两个盘子,如果有米面,现在就能简单的做饭吃了。 桃香不禁称赞青荷会买东西。 又想山洞那边的玉米面还是福旺娘给的,况且也不多,老宅那边估计刘氏是决不允许往外拿粮的,因此还是决去买一些,倒省了很多麻烦。 于是又出去,买了些米面来,虽是都不多,但也算齐全了。 傍晚,陈泽轩过来的挺早。桃香又告诉了他晚上饿了可以自己做些吃的,便和青荷一起搭了伴儿回家。 —— 本来陈敬轩去店里就是为找桃香的,他现在感觉一会儿看不见她心里就空落落的。 可不想进店就看见了那样一幕,心里吃味,因此气得一甩袖子便又回来了。 躺在床上他越想越气,那女人一口一个“铁柱哥”,叫的可真甜。 他猛地又想起以前老三接他回家的时候跟他说过,她嫁给他本来是不愿意的,只因为家里穷,没办法。 她本来不愿意,就 是为了那个铁柱哥?得到了这个结论,陈敬轩嘴角又挂起了一丝嘲弄—— 女人都是如此,没有吃的,为了吃的什么都能做,有了吃喝,又去找好的,以前宋小云不就如此吗? 他越想越多,越想越复杂,也越生气。 桃香回到山洞,就见他黑着脸躺在床上。 桃香心里窝火儿,甩袖子就走的人是他,一点也不给人面子的也是他,她还没说什么,他倒跟受了委屈似的在那儿生闷气。 桃香本不想理他,但还是心软,怕他把气闷在心里,回头又犯病。 因此,便走过去跟他说话:“今天怎么刚到店里又走了,弄得人很没面子。” 不想,陈敬轩忽地一下坐起来冲着她吼道:“我让你没面子,给你丢人了?那你还跟我说话干什么?” 他的声音不高,但发脾气的样子很吓人。 桃香愣了愣,这人真是给台阶都不下:“你不愿意跟我说话,那好,那就谁也别搭理谁!” “那正好,你愿意和谁说就找谁说去!”陈敬轩像吃了火药一样冲。 气得桃香满脸紫涨:“陈敬轩,你好样的,这话是你说的!” 说完,便不再理他,气得出了山洞。 在洞口转了一圈,天已经黑了,桃香见四周黑 漆漆的一片,便有些胆小。 好女不跟男斗,遇到他这种不讲理的,犯不着跟自己过不去,想到此桃香又返了回来。 见陈敬轩已经把被褥卷好,夹在胳膊下面便往外走。 “你去哪儿?”桃香急着问。她想不出除了山洞之外,他还能有什么去处。 陈敬轩不理她,径直就出去了。 桃香跟到洞外,见他把被褥铺在地上,直接躺了上去。 桃香无奈返回山洞,气得也无心做饭,也不觉得饿。 这一夜,她独自一个人睡得很不踏实,耳朵听着外面的声音。 心道,可别刮风下雨。想完了,又骂自己没出息,应该想着刮大点风,下那大暴雨,吹死他,浇死他。 朦胧中,却真的听到了外面隆隆的雷声。她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果然外面已经大作。 她连忙起身,顾不得现在还跟他置着气,是冷战阶段,便向洞外跑。 却见他浑身浇得透湿,站在洞口向外看着。那雨很大,风一吹,仍有雨点不住地打在他身上,但他却生了根一般一动不动。 “你还不进来?”桃香对他低喊道,他本来就身体不好,她怕他淋了雨之后又发病。 陈敬轩没有说话,也没回头,桃香急得去拉他,他却一把将她 甩开,“别管我!” 桃香气得忍不住对他喊道:“好,既然你嫌弃我,这个山洞是你的,那你进来,还是我出去好了!” 说完,便直接冲进了雨里。 陈敬轩没想到她会跑出去,连忙冲进雨里抱住她,想为她遮拦。 桃香却不停地推他,陈敬轩一把将她抱起来,跑回山洞。 两人都已经湿透了,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顺着桃香的脸颊留下来。 陈敬轩拿了毛巾帮她擦头发,擦脸,可是却擦不干。 看着她润湿的眼睛,他气得捶着头骂自己:“我真是混蛋,都是我不对,你打我吧!” 桃香拉住他的手臂,眼泪却流的更凶。 陈敬轩一把将她抱住,两人被冷雨湿透的身体接触在一起,却感到火烤般地热。 桃香只听到耳边传来的两人的心跳声,和陈敬轩微微发粗的气息。 陈敬轩抱得太紧,桃香觉得有些呼吸不畅,便开始挣扎。 陈敬轩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将她稍稍放松。 于是,两人的目光就这样紧紧地拧在了一起。陈敬轩低下头,两片火热的唇便压在了桃香微张的小嘴上。 一瞬间,桃香只感觉到时间都停止了运转,脑子里一片空白,但她又依恋这味道,深深地沉迷于 其中。 山洞外风声雨声,山洞内陈敬轩紧紧抱着桃香不放。 良久之后,外面凉风吹来,两人都感到了身上的冰凉粘湿。 桃香脱离陈敬轩的怀抱,脸色绯红,气息微促,瞪视着眼前的陈敬轩。 她有些理不清,怎么弄成了现在这种状况。 陈敬轩舔了一下唇角,似是在回味刚才的甜蜜滋味,温声道:“赶快去换下衣服,再耽搁会着凉的。” 桃香鄙视地瞪了他一眼,也不知到底谁耽搁的,现在却来充好人。 她愤愤地转身,去床那边换衣服,“转过去,不许偷看!” 陈敬轩觉得好笑,弯着嘴角转过身去,背对着她。 桃香换好了衣服,便湿着头发去灶前烧水。刚被淋了个透湿,又被冷风扫了,不洗个热水澡,必定会受凉。 陈敬轩也换下了湿衣服,一起来到灶边。 两人蹲在那里谁也没说话,只有灶里的火将两人身上烘烤得热乎乎的暖,一明一暗的火苗闪动着,映着两人红红的脸膛。 一时水开了,桃香将热水舀到盆子里兑好,两人轮流着洗了。 桃香洗澡其间,曾数次提醒陈敬轩不许偷看。她想将来若是赚了钱,房子的档次可以低一些,可定要盖个好点的的浴室。 第77章 媒 因昨晚折腾了很晚,次日早上他俩谁都没能起来,直睡到将近中午了才醒。 醒来后的桃香在陈敬轩面前有些不好意思。 “香儿,以后能不能离那个铁柱远点儿?”陈敬轩巴巴地望着她乞求。 “可是那是铁柱哥哥呀!”桃香扫了他一眼,难道昨天他是因为铁柱吃醋了? 她不禁笑了笑:“我和他从小一块玩到大,只是拿他当做哥哥。” 陈敬轩听了微微皱眉,什么从小玩到大,“又不是亲哥哥,不能叫的那么亲。” 桃香勉强点点头,“不叫铁柱哥哥,那要叫什么?总不能直接叫名字吧?” 被人重视的感觉是好,可着暴风骤雨的感觉可不太好。 “不接触就不用叫了!”陈敬轩没有耐心地站起身。 桃香撇撇嘴也站起来,两人一起到福旺家去看染色草木收购的情况。 福旺娘看着他俩这时候才过来,不禁掩口笑道:“可见得是没有人管着了,睡到这时候才起来。 你们俩要是再不来,我就叫福旺上去找你们去了!” 桃香听了,也不好说出昨日的事,只是红着脸瞪了一眼陈敬轩。却见他倒是面不改色,含笑地望着自己 。 “你说的那个收购的事,我和春生娘已经给你传出去了,昨日下午就有人采了送过来了,都在那边放着,你们先看看。” 桃香便想掏结账的钱,福旺娘拦住她:“我已经说了,凡是交过来的我都先记着,到时候这批草木收完了,再一块儿结账。” 桃香点头,“这草木可以长期收购,就定为十天一结账或者半个月一结账就行。” 福旺娘记下。 陈敬轩又开口道:“这些草木都有季节性的,过了这个季节,可能就只有等到明年才可以再采集,所以还是多积攒些,防着不够用。” “正是这样。”桃香很赞同陈敬轩的提议,毕竟这七彩祥云要每日正常运转,不能等到冬天没有染色草木的时候就歇业。 况且,她总是觉得这些颜色还是不全,虽说可以配色,但毕竟不如原色靓丽。 因此这两天,她也正准备亲自上山,看看有没有其它种类。 “哦,对了,昨儿个布庄送了白布坯来了,怕雨浇了我给搬到了西屋。” 桃香也正想着这事儿,便让福旺娘帮着找来小菊和春雨,一起裁布,着手做下一批帕子。 福旺和陈敬轩那边 主要负责清洗,福旺娘接待来交染色草木的人。 小菊一边裁剪一边闪着眸子不解地问:“嫂子,先那批手帕才刚做完,就又开始做下一批了?那七彩祥云真能卖的了那么多帕子?” 桃香用手点了一下她的脑门,“看你平时那么聪明,怎么一时倒糊涂了。咱那七彩祥云卖不了,还可以匀给别的店铺卖啊!” 小菊听了更加不解:“咱这地方一共就这十几个子,虽说地方也不小了,可也总有个时候,大家都买了,那时候做了帕子卖给谁去?” 桃香向小菊投去赞叹的目光:“小丫头想得还真是长远,咱们这小市场总有饱和的时候。可整个县里呢,又有多少个子?全国又有多少个县城,又有多少个子?” 小菊虽不完全懂得她说的话,但也多少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可是嫂子,俗话说同行是冤家,您这匀给别的店铺去卖,那咱七彩祥云的生意不就?”春雨又出声问道。 桃香笑了笑,有比较才有鉴别,现在不急,先打开市场,她要成为最大的手帕批发商。 不过这话她没说,只是打趣地说道:“别净胡思乱想了,快干活儿吧 ,干少了我可不给工钱啊!” 一时屋里几个人都说笑起来。 桃香看着小菊,眉清目秀的一个女孩,手脚又麻利,脑子也灵活,最主要是人品端正,今年正好刚满十四岁。 家里老三陈泽轩十七岁,她有心将小菊说给陈泽轩,也不知两人同意不同意。 于是等到傍晚收工的时候,桃香故意叫她迟些回去,想委婉地问问她的意思。 “嫂子是有什么事?”小菊闪着水灵灵的眼睛问她。 桃香笑着道:“倒是也没有什么事儿,只是觉得你心灵手巧,想将来也跟着嫂子一块做生意。” 桃香发现她是真的不会委婉地套一下她的意思,最后说了半天也没表达清楚,只能让她先回去了,想着赶明先问问陈泽轩再说吧。 早上,桃香和青荷一起去店里替换陈泽轩,便找了机会问他:“跟咱么一块儿做帕子的小菊你认识吧?” 陈泽轩答:“认识。” 桃香接着道:“你觉得她这个人怎么样?” 桃香实在是没有保媒的潜质,本想委婉些,却这么直接地问出来。 “小菊挺好啊,大嫂问这做什么?”陈泽轩不解地问。 “真的觉得挺好? 那我帮你问问她,要是她也同意,就——”桃香兴冲冲地说着,觉得这次说媒大有希望。 “大嫂,我不同意!”陈泽轩听出她的意思,立刻打断了她。 陈泽轩简短地表达,桃香却隐隐听出了一股怒气。 “你不是觉得她好吗?怎么又说不同意?”桃香问道。 “我是觉得她这个人挺好,但并不是大嫂说的那个意思,大嫂不要瞎联系。”陈泽轩的表情有些急躁。 “大嫂要是没有别的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陈泽轩便出了店铺。 桃香看着他倔倔的背影,有些纳闷:“不同意就不同意,这又有什么可生气的?” 陈泽轩心里确实很愤怒,愤怒之余又有些失落。 他也接触过一些女孩子,可他总是不由自主的拿她们和大嫂比较,然后就觉得她们任何一个都比不过大嫂。 不过,对于刚才那么贸然地从店里跑出来,他又有些后悔,怕这种行为惹得大嫂生气。 桃香却没有想那么多。她想既然他不同意,那小菊年龄又不大,再过两年再看吧,或许过两年就互相都看对眼了呢。 暂且撂下这件事,桃香最纠结的还是陈敬轩。 第78章 不动手动脚 自那天雨夜里在洞口发生了“亲亲”的事之后,陈敬轩便像上了瘾一样,有事没事就想再来一次深度“亲亲”。 尤其是晚上两人在山洞里独处,又同睡在一张床上,那陈敬轩便没有了以往楚河汉界的规矩,有意无意总往桃香那边靠。 不是手圈在了她的后背上,便是脸贴近她的颈窝儿吹起,再不然便是一条腿搭在桃香的身上。 桃香对此却防不胜防。 虽然她也喜欢陈敬轩,但总觉得现在条件还未成熟,她今年才十六岁,要搁到现代还不算成年。 另外,依着现在这情况,连个像回事儿的窝都没有,怎么能先想那儿女私事儿呢。因此,她现在最怕的就是夜晚到来。 “香儿,已经不早了,明天还做事,早点上床休息吧!”陈敬轩赖赖地靠在床上,指着床的内侧叫她。 “额,你先睡,我过会儿就睡。”桃香现在对于他对自己的这个称呼已经产生了免疫力,她拿着几种颜料,正在研究配色的问题。 其实她晚上是最爱睡觉的,可被陈敬轩逼得没办法,只好找点事 来做。 “那好吧,我先睡了,你也要早点睡。”陈敬轩温声嘱咐后,便先躺了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桃香研究的配色有了很大的突破。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偷眼一看陈敬轩已经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桃香得逞地一笑,放下手里的瓶瓶罐罐,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想迈过他的身体,到床的里侧去睡觉。 却不想,她的手刚支着床想要迈腿,那陈敬轩便一把将她拽进了怀里。 桃香撞着他的胸膛,心又开始砰砰地跳。 可陈敬轩却睁开眼睛附在她耳边说道:“香儿主动跑到我怀里来,是想让为夫抱你睡觉吗?” “陈敬轩,你放开!”桃香不由得黑了脸。连忙挣脱他的束缚,躺到了自己那一侧,紧紧贴着墙壁,闭上了眼睛装睡。 可她才刚一躺好,陈敬轩便凑了上来。 桃香睁开眼,看到的就是他那放大的俊脸,她刚要将他推开,他的嘴唇便压了下来。 “嗯……” 她一下子清醒过来,涨红着脸大力地推开他,“陈敬轩,你给我一边去!” 桃香吼完这句话 ,两个人就都愣在了当场。陈敬轩还保持着被推向一边的姿势,桃香则气急败坏地瞪着他。 要搁在平时,陈敬轩一定会嬉皮笑脸几句,然后睡觉。 可这次,可能是见桃香的反应过于激烈,他愣了愣之后,一句话都没有说,翻身下床,然后便走出了山洞。 桃香本想叫住他,可自尊心作怪,她也气乎乎地躺倒睡觉。 这下,诺大的一个床都是她一个人的了,本该觉得爽快自由了吧,可她却觉得很不得劲。 桃香也不知何时睡着的,早上又早早地起来,今日她想去山上看看有没有其它种类的染色草。 陈敬轩像没事一样,已经做好了饭。不过桃香吃着饭,却明显感觉到陈敬轩沉默了,而且在有意避着她。 桃香暗笑,他还挺敏感的。 吃过饭,桃香背了个筐子上山,陈敬轩还是去福旺家,继续做清洗的事。 多日劳作,突然面对青山绿水,总是一件让人赏心悦目的事。 桃香心情舒爽,不知不觉竟爬到了最高峰。 因高度的原因,估计这里很少有人来,所以桃香 发现了不少以前没采到过的染色植物。 不但如此,她在山顶一侧悬的崖璧上,发现了一些上次陈敬轩让她收起来的那种“药材”。只不过因为长在石缝里,实在不易采到。 不过,桃香想那药材应该对陈敬轩的身体有好处,便勉强拽着藤蔓够到几朵,其余的实在是抓着藤蔓也拿不到了,便只好小心的收好了那几朵,背着筐子下山。 到了山洞,已经是中午了,陈敬轩没回来,估计是福旺娘留他在那儿吃饭了。 可能是这次爬得有点高,桃香觉得有点累,便凑合着吃了几口早上的剩饭,就躺倒床上去歇着。 不觉一觉到了天黑,她醒来的时候,陈敬轩早就回来了,并且已经做好了饭。 “中午你自己没做饭吃?”陈敬轩看着她缺眠贪睡的样子问道。 “嗯,一个人不值当做饭,剩饭不吃了也是浪费。”桃香打着哈欠答道。 吃过饭,桃香便又缩回到床上去睡。 陈敬轩看她萎靡的样子有些心疼,以前都是他总缠着她,才让她睡不好。 可他躺在她身边,就是很想 抱她,忍也忍不住,于是狠狠心,又卷了被褥躺到了山洞外。 桃香睡到次日早上醒来,见陈敬轩的被褥又卷到了一边,有些吃惊。 难道就因为那天晚上的事,他还生气呢?不过她也不敢问,怕他反扑回来。 因想着山顶悬崖壁上那种草药,顺便还能采一些别处没有的染色草,所以桃香隔三差五地便上山一趟。 每次都拽着藤蔓尽量够上几朵那种草药,不过,那实在不好拿到,有一次藤蔓从手上滑了一下,她差点掉到悬崖下面去。 回来之后,她便把那药材阴干放到布袋里,次数多了,渐渐也积攒了有一捧那么多。她没让陈敬轩知道,想到时候给他个惊喜。 可能是上山次数多了,有些疲劳,这几天桃香总是吃了晚饭就睡。 陈敬轩为了不影响她休息,除了恶劣天气,还是经常到山洞外睡觉。 桃香见此,一天天越加生气,心道这陈敬轩真小气,就说了那一次,就不再沾她的床了,平时也不爱动手动脚的了。 她气上来,暗骂有本事一辈子也别到床上睡觉。 第79章 福旺生气(上) 除了上山之外,桃香就是到福旺家做手帕。 现在福旺家就跟手工作坊差不多了,各个工序井井有条,每天都不闲着。 “敬轩家的,我看你这几天特别疲累,是不是晚上睡不好啊?” 福旺娘看着桃香一上午打了无数个哈欠之后,终于忍不住问出来,问完之后,还抬眼扫了一眼陈敬轩。 陈敬轩被扫视之后觉得十分冤枉,婶子那一眼好像是在说他晚上不让她好好睡觉似的。 其实他也纳闷,自己都不在床上睡了,做饭什么的也包了,可她怎么还是歇不过来呢。 “没事的,晚上睡得挺香的。”桃香又打了个哈欠答道。 “睡得挺香还这么困?”福旺娘凑近了她耳边问道,“是不是敬轩天天晚上不让你好好睡觉啊? 这年轻归年轻,可也得懂得节制点儿啊!” 桃香听了个大红脸,“没有,哪儿有的事儿,婶子净拿我取笑。” 福旺娘见她脸红,更加坚信自己的猜想。不由得瞪了陈敬轩一眼:“看你媳妇天天那么累,你也不知道体谅体谅她!” 陈敬轩无奈只得连声应着:“一定注意多体谅!” 福旺娘这才露出笑容,招呼桃香先别做了,到屋里躺一会儿去。 —— 七彩祥云那边运转不错,青荷又勤快又稳妥,把小店打理得井井有条。 陈泽轩自从那次大嫂跟他提过小菊的事之后,基本还没怎么见到大嫂。心里一直暗暗揣测她是不是生气了,怎么都不爱到店里来了呢? 所以某一天早上从店里回来,他便假借着找福旺顺便看了看大嫂,却见她形容有些憔悴,不似前些日子那样有神采了。 福旺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便约着伙伴们第二天早上去山上打野兔,打到了想送给桃香让她补补身体。 这打野兔最好的时间是早晨太阳没出还蒙蒙亮时,和晚上太阳落山后,点起一束火光照过去,兔子连弯儿都不会拐,准保打到。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福旺便提着一只刚打到的四五斤重的大野兔,来到桃香住的山洞口。 可他却赫然发现陈敬轩竟铺着被褥睡在了山洞外! 福旺看到这一幕很是吃惊,原来这陈敬轩竟然没和媳妇睡在一起! 他好像忽然明白桃香嫂子为什么这段时间显得那么萎靡不振了。一定是这陈敬轩对她不理不睬,让她伤心难过才会这样的! 一时间福旺气愤得脸色胀红,拎着大野兔的手都因生气而有些微微发抖。他定定的 站在原处瞪视了片刻,便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他风风火火地到了家,把野兔往院子里的空地上一扔,就气乎乎地回了自己的屋子。 福旺娘也早就起来了,正在收拾院子,见福旺气冲冲地回了屋,心里很是纳闷: 往常儿子打猎回来都很高兴,尤其是有收获的时候,更是乐得合不上嘴,到家后总得跟她絮絮叨叨讲上一番那精彩的捕猎过程。 可这次回来他却是一声不吭,含着怒气就回了屋,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和一块捕猎的伙伴吵架了? 福旺娘叹了口气,拎起野兔掂了掂,分量还真不轻呢。便朝着福旺屋里道:“中午炖了这兔子,把你桃香嫂子她们两口儿叫过来一块吃,正好给你桃香嫂子补补身体!” 屋里的福旺,听着老娘在外面一声一声地提着“桃香嫂子”,心里的火气却是越来越大了。 他一骨碌爬起来,起身又往外走。 “哎!你干啥去?一会儿去叫你桃香嫂子!”福旺娘一见儿子又要出去,忙追过去问着。 “我没空!”福旺闷声答了一句,便出了院子。 福旺娘听着儿子的话气得愣了,及至回过神来便望着他走的早已没了人影的方向骂起 来。骂完了之后又觉得奇怪,这孩子一向对他桃香嫂子敬重有加,凡是涉及她的事都干得特殊的起劲儿,今儿是怎么了,是谁惹到他了? 福旺娘一边纳着闷,一边找盆子收拾野兔。 本来每次打到山鸡野兔,都是福旺扒皮褪毛,这次福旺气冲冲地走了,只好她来做。 不过,庄稼人干的活儿杂,扒皮这差事她也是能做的来的。 只用了一会儿工夫,她便把野兔收拾出来。肉腔子放到清水里泡着,去除膻味,又把整张皮子里塞满了稻草撑大了,放到阴凉处晾着。这野兔皮绒多毛厚,到冬天用碱面搓软和了,做手套用,十分保暖。 将近中午的时候,桃香和陈敬轩才过来。 桃香仍是明显的疲惫。 陈敬轩也是脸色不太好,有些苍白困倦。 其实他夜夜睡在山洞口,虽说前半夜还算凉爽,但后半夜山风一吹,绝对是寒气入体的晚他就是有些感染风寒,才起得迟了,不然他都是很早就起床做饭,福旺是没有机会见到他睡在外面的。 “你俩都是这个时辰了才起的?”福旺娘疑惑地问。 见桃香点了点头,又不解地说道:“按说睡到这时候也该睡饱了的,怎么还像贪睡的样 子。” 桃香笑道:“可能是这个季节天长夜短,总觉得觉不够睡。” 说完,便看见旁边盆子里泡着洗脱好了的野兔肉,眼睛里一时有了些神采,“这兔子是福旺打到的?今天婶子炖兔肉,我是不回去了,就在这等着吃兔肉。” 陈敬轩这段时间很少见她对什么有精神,今日见她看到要炖野兔便精神了许多,不由得脸上透出喜悦,逗她道:“那你和婶子一起做吧,也不能光等着吃。” 桃香点点头,“那是自然。今天这兔肉就由我来做,保证做好了大家都喜欢吃。” 福旺娘听了她倒对这有兴趣,不由也很高兴。 况且每次自己做出来以后,香是很香,只不过总觉得有一股子特殊的腥膻味。第一顿吃着还好,放到下一顿,就不好吃了。 于是福旺娘烧火,桃香在上面掌勺儿,便忙活起来。 陈敬轩没事儿做,便接着去干清洗的活儿。 往常都是他和福旺一块儿干,有说有笑的,很是热闹,但今日福旺没在家,陈敬轩便问道:“婶子,福旺兄弟出去了?” 福旺娘听到他问,又不好说他在生气,便随口应着:“他是个毛小子,干活儿没长性,准是又找那帮伙伴玩去了。” 第80章 福旺生气(下) 其实福旺出去后,并没有去找那些伙伴,他觉得没有心情。 于是他便独自一个人四处逛了一遍,不觉就来到口的小路上。 远远的,他看见陈泽轩正好守店铺回来,便有些恨屋及乌。 他和陈泽轩是同龄的伙伴,平时经常一块儿玩,一块儿上山。再加上有桃香的原因在里头,福旺和陈泽轩的关系比旁的人显着更近着一层,因此说话也比较随便。 “福旺,你不在家里清洗草木,在这瞎转悠啥呢?”陈泽轩也老远便见到了他,扬声问道。 要往常,福旺肯定憨憨地笑笑,未曾说话先挠挠头。 这次福旺却是拉耸着一张脸,闷声闷气地回道:“我干腻了,想待着就待着,用得着你管!” 陈泽轩听着话头不对,可也每太过心,又笑道:“嘿,今儿是怎么了?跟吃枪药了似的,谁惹着你了?” “哼!”福旺冷哼一声,犟着劲道:“还能有谁?你那大哥陈敬轩,他压根儿就不是个好人!” 陈泽轩本来是开着玩笑问的话,也没打算他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可没想到福旺却一副恨恨的语气,说他大哥压根儿就不是个好人。这让他一时有些面儿上过不去,笑不出,也不好跟他 急眼,所以便显得有些呆愣。 “你说清楚?我大哥怎么惹着你了,他怎么就不是个好人了?”陈泽轩不服气地反问。 福旺刚才是一时冲动,才把对陈敬轩的怨气都发到了陈泽轩身上。 此时听他这一问,又觉得这事儿实在不好说出口,也不该说出去,便闷着不再出声。 “你倒是说呀!说不出来就是往我大哥身上泼脏水!你就不是个好人!” 陈泽轩一向敬重大哥,听福旺骂他大哥不是好人,本就窝着气,又见他根本说不出理由来,便也有些怒了,紧逼着非要他说。 福旺被逼问得急了,便不管不顾起来,“你明天早上去山上看看,就知道你大哥是怎么对桃香嫂子的了!” 福旺本是个憨厚的小伙子,这次实在是逼急了才说的这话,因此说完以后脸也涨得通红,朝着陈泽轩哼了一声便气冲冲走了。 陈泽轩却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要是旁的人也就算了,可这事关大嫂,他便不由得仔细思量起来。 可是想了半天还是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没分家都住在一起的时候,他虽没见大哥对大嫂甜言蜜语,但能看得出他也是很维护她的,难不成那些都是假象? 福旺一口 气回到家,一进院子,便闻到一股不同于往常的鲜美味道。是野兔的香味儿,但又没有那股子腥膻气,很是诱人。 又见桃香和自己娘正在灶台边把兔肉起锅,在他看来那情景就像…… 就像婆婆媳妇一样,平淡又融洽。 可是他又因这想法而脸红起来,他觉得不该有这肮脏的想法,这想法都该烂在肚子里,但想着这些他的气却消了不少。 福旺娘也看见他进了院子,怕他在桃香和陈敬轩跟前犯傻说横话,便先抢着对他说道:“你到哪儿逛去了,今儿这兔肉是你桃香嫂子亲手做的,你闻着是不是比我平时做的香?” 福旺到此时一点火气也没有了,笑着称赞道:“嫂子的手艺确实不一般,这肉闻着香,一点儿膻味都没有。” 桃香听到都夸她手艺好,便笑着说以前手艺更好,这段时间都是陈敬轩做的饭,生是把她的本事都撂得生疏了。 陈敬轩也洗了手准备吃饭,听她这么说脸上便露出幸福的笑意。 但福旺却是不屑地朝他扫了一眼,没有接话茬。 兔肉上桌儿了,主食是贴饼子。 福旺娘首先夹了一块送到桃香碗里:“敬轩家的你今天是主厨有功,可得多吃点儿, 这兔肉是大补呢!” 桃香也不和婶子客气,照上面咬了一口,忍不住赞道:“嗯,这野兔肉就是香,比猪肉都好吃!” 听她说喜欢吃,一时间福旺娘,福旺,都忙着给她夹肉,她的碗里便积的满满的肉块儿。 陈敬轩便笑着道:“你们都不用给她夹了,已经那么多了哪儿吃得了?” 福旺娘才注意冷落了陈敬轩,便对福旺道:“你也给你大哥夹几块儿,净顾着自己吃。” 福旺朝陈敬轩那便撇撇嘴,却是没动筷儿,“都有手有脚的,不会自己夹!” 福旺娘怕他犟劲儿又上来,便笑着搪塞了过去。 不过,整个一顿饭吃完,福旺也没给陈敬轩好脸色。 陈敬轩自然也看出来了,不过想他也许在和谁置气,也没过心。 吃过兔肉,桃香便精力十足起来。 她想着下午去替换青荷半天,让她回家去休息休息,毕竟还是个小姑娘,这段时间一直在看守店铺没得清闲。 于是青荷回去,她独自看着七彩祥云。 要说这生意确实不错,时不时就有人来购买,她一个人守着还真没得闲暇。 不过越是如此她越是暗暗高兴,照这样下去,一个月下来便有不少的收入呢。 正想着 ,门口又来客人了。这次来的是一位二十左右岁的年轻男子,看身上的打扮,不像是普通农家子弟打扮,倒很像是一位城里的公子,俊眉朗目,气度不凡。 “欢迎光临七彩祥云,我们这儿的帕子都是自选的,请您随意挑选喜欢的!”桃香忙站起来迎着。 那位公子点点头,便顺着货架一路选下去。 可是从头选到尾,都没做什么停留,走到最后一节货架,眼神里透出一丝失望,问道:“店里的帕子都在这了吗?” “都在这儿了,没有您喜欢的吗?”桃香答道。 现在,七彩祥云的手帕不说是这集市上最好的,也难找出者还强的了,可是这位客人眼里却透着失望,这让桃香很受打击。 看到那位公子摇了摇头,桃香眼里的光彩便暗了下去,果然没有人家想要的,看来七彩祥云的货品还得更新啊! 桃香心里暗叹着,却听那公子开口道:“这里的手帕确实都不错,只是没有我想要的。 我祖母就要过生日了,我想着她老人家又不缺什么贵重物品,便想送她一方帕子,贴身带着用,也能表我一番心意。 只是这里没有适合过生日送的。” 说罢叹息了一声,转身便想离去。 第81章 仁义君子 桃香却突然起了兴致,“您先等等!” 那位公子回过身,不解地看着她,“还有什么事儿?” “我能不能问问,你想要什么样的手帕送给祖母?”桃香直接道出疑问。 那位公子释然地笑了一下,转回身来,“也没什么太多要求,不过我想既是生日,总也得上面有个钢或者寿字什么的。” 桃香点点头,又问:“那能不能请问一下,您祖母的生日是哪一天,我想试着做一下您说的那种手帕。” 那位公子好看的眸子挑了挑,透出一种惊奇答道:“就是大后天,您真的能做出来?” “我尽量试试吧,”桃香回答的虽不确定,但她的神态里却透着一股子信心。 “呵呵,”那公子笑了笑,“那我后天这个时候再过来看看,不过,要是不满意我可是不要的哦!” 桃香点点头,送那客人离去。 于是,桃香便着手研究怎么染制带着福寿字的手帕。当初她做的那梅兰竹菊的帕子也有字,但那和这个不同,这是能代表祝福的,要从字的颜色,字体等各方面都入手,这在物资匮乏的当下就难了很 多倍。 桃香拿着瓶瓶罐罐和几块丝质的布坯,两天没出屋。 到了第三天下午,桃香终于踏出了山洞口。不过虽是疲惫,但眼神中透着一丝喜悦。 桃香坐在店里,专等着那位客人来验看手帕。 可是天都已经擦黑了,那位客人仍是没来。 陈泽轩早就已经来了,青荷也还没回去,她想等着一会儿那客人取了帕子再和桃香一起走的。 “大嫂,我看那人不会来了吧?毕竟那天挑选了一遍没有满意的,没准儿已经从别处选了其它的礼物了呢?” 桃香看看外面的天色,确实不早了,又看看空荡荡的街道,别的许多店铺大多已经关门了。 “再等上一刻吧,若是不来,我们就回去。” 青荷便站到门口,向街那头遥望了一会儿,便又折回店里,“一个人也没有,肯定是不来了!” 桃香便点点头,叫她收拾一下这就走。 自己又不死心,向门外看了看,却远远地见那位公子来了! “来了!”桃香说了一句,青荷便连忙扭头看过去,果然见一位衣着不凡的公子向这边走来。 到了店里,那公 子向桃香歉意地一笑,说道:“让您久等了,我那边有点事给耽搁了。” “没关系,你还是先看看手帕是不是满意。”说着她便掀开篮子,拿出一个用红色丝布包装的木盒。 那木盒是杂货店里买的,丝布是自己染制的,她想生日礼物不该直接拿出去,便想了这个包装的办法。 那公子的眼睛透着光彩,一刻不错眼地盯着那小盒。 桃香将盒子打开,里面有两方折叠整齐的帕子。 一块是红色底色,蓝灰色的寿字,最妙的是,一方帕子上并非只有一个大字,而是许许多多铜钱大小的寿字环环相扣,显得艳丽中又透着沉稳古朴。 另一块是绿色底色,灰褐色的钢,每个字也是铜钱大小,相形益彰,庄重中透着明艳。 两方手帕又是双数,一看就是取福寿连绵的意思。 此时,不但那位公子,就是青荷和陈泽轩都看得惊讶了。 桃香笑着问:“客人,你可觉得满意?” 那公子惊讶的眼神又移向她。 “您还满意?”桃香又笑着问道。 “十分满意,七彩祥云果然不凡,七彩祥云的老板更是 不凡!”那位公子赞不绝口,“不知您这帕子要多少钱?” 桃香将盒子盖好,重新又包装起来,递给他,才开口道:“您满意就好,也希望您的祖母能够喜欢。 实不相瞒,这是我第一次做这种手帕,也只不过多费了些功夫而已,您就照其它手帕的价钱付就可以了,就当做是我也对您祖母的一点祝福吧。” 什么?也按照普通手帕的价钱!一时间听着的几个人都愣住了。 却见那公子从怀里掏出一锭五两的元宝,放在柜台上,“您的心意我替祖母收下了,这也是我的一点小小的谢意,希望您笑纳。” 桃香正要推辞,那位公子拿了礼盒一抱拳,又说道:“在下陆明德,以后若有机会到县城里玩,可以到我家做客。您打听银楼陆家就是。” 说完,大步地离店而去。 等那陆明德走得没了影,桃香三人才回过神来。桃香知道是遇上了仁义君子。 “大嫂,才两块帕子就卖了五两啊!”青荷捧着元宝,财迷地赞叹着。 桃香一拍她的头:“这只是个例外,别那么五迷三道的好不好!” 青荷 吐吐舌,不过还是很兴奋,她把元宝送到桃香手上,“大嫂,这天都黑了,我们拿着这么多钱回去也不安全啊!” “要不,就先放在店里吧,等明儿白天再带回去。”陈泽轩听说不安全,便提议道。 桃香也是这个想法,便将那只元宝让陈泽轩收好,又嘱咐他晚上睡觉时要注意关好门窗。 陈泽轩听她这么一嘱咐,反而担心起来。虽说大嫂和妹妹身上不带什么值钱的东西,可这天都已经黑了,两个女子赶路还是多少有些不便。 “今日天都这么黑了,大嫂还没回去,大哥也不知道过来接一接。”陈泽轩虽是平平淡淡的一句埋怨,但他心里却猛然想起白天的时候福旺气冲冲地和他说的话来。 于是他便胡思乱,为什么大哥不来接大嫂,难道真跟福旺说的似的,大哥不喜欢大嫂? 桃香笑了笑:“他白天清洗的活儿也很辛苦,傍晚的时候准是回山上做晚饭去了。这时候没准儿已经做好了等着呢!” 青荷赞同地点点头:“一定是的,也没准儿大哥现在就在来的路上呢!” 陈泽轩没做声。 第82章 遇险 两人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便出了店门。 外面确实已经够黑的了,远远望去,几乎看不清周围的事物,只能看见黑压压的一片。 走了一段,前不着后不着店的时候,青荷不禁挎住了桃香的胳膊。桃香知道她有些胆小,另一只手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两人的步子都有些急。 可就在这时,突然,前面的路上出现了一道人影,由远及近,向着她们走了过来。 “大嫂,有人!”青荷警醒起来,压低了声音伏在桃香耳边说道。 桃香心里也有些发虚,但还是小声道:“没事,估计也是赶路的人。” 越来越近了,在就要和她俩擦身而过的时候,桃香猛然注意到,那个人竟然蒙着头脸,只有眼睛处露出两个黑洞。不由得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也正在这时,那人向桃香和青荷反扑过来。 “啊!”青荷隐忍的害怕终于尖叫出声,桃香不由自主地推了她一把,将她甩到一边。 那人却直接抓住了桃香的手臂。 “救命啊——”桃香也高呼起来。 青荷在一旁已经吓得腿软,喊 也喊不出,跑也跑不动,堆在了那儿。 那人一听桃香喊叫,忙用大手捂住了她的嘴,低沉地唬道:“再叫,老子掐死你!” 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桃香一听“死”字,反倒一下子冷静下来,出声提醒道:“青荷快跑!” 那人见此,另一只手真的在桃香的脖子上用了力度。桃香一时挣扎起来。 青荷受了提醒,猛地回了神,支撑着站起来就跑。 可是跑了几步,又折回来,她想这地方还是离七彩祥云近一些,她还是往那边跑能很快找到三哥来救大嫂。 青荷一时跑远了,那人手上掐着桃香的力度放松了些:“把钱拿出来!” 桃香听得出他有些着急,怕青荷跑去搬来救兵。 “你放开,我好给你拿!”桃香挣扎着开口。其实她兜里一钱都没有,不过还是拖延拖延吧。 那人把掐着她脖子的手放下,唬道:“哼!臭娘们,挺本事啊,还敢开什么七彩祥云,也不打听打听,这地界也是你能混的!” 桃香瞬间就醒悟了,要不怎么之前没听说过这路上有什么劫道的呢,敢情 是得罪了人,来报复了! 桃香被抓着和掐过的地方传来痛感,可她已经没时间顾及这些。 “别磨蹭,先拿钱!”那人见她低头磨蹭,急躁起来。 桃香假装伸手摸向怀里拿钱袋的样子。不过那人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一把甩开她的手,径直将他的黑手伸向她的怀里。 “救命啊!你走开!”桃香顾不得再理智地拖延,手脚并用,反抗起来。 “呵呵,你个臭娘们,还有点意思!那就让老子给你点颜色看看!”那人淫笑着扑过来,就要将桃香压向路边的草丛。 “救命啊!” “住手!” 忽然旁边一声暴喊,紧接着听那蒙面的人“啊——”的一声惨叫,摔在一旁。 桃香惊吓过度,尤自乱喊着:“救命啊!” “香儿!是我!” 桃香听出是熟悉的声音一凝神,便见一个宽阔的胸膛来到眼前。桃香连想都没想就扑了过去,那个硬硬的胸膛便包裹了她。 “香儿,别怕!我在这儿!”陈敬轩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 忽地只听旁边那人起身的声音,陈敬轩心道:坏了! 他一扭头,果然见那人一溜烟的消失在夜色里。 “大嫂,你在哪儿!大嫂!”这时,远处传来青荷和陈泽轩交错的呼唤。 桃香稍稍定了定神,吓出的冷汗被风一吹感觉身上起了阵阵寒意,她压着心里的恐惧答道:“青荷,我在这里!” 话音未落,陈泽轩和青荷一前一后跑到近前,见陈敬轩正抱着桃香安抚着。 “大嫂,你没事吧?那坏人呢?”陈泽轩紧张地问道。 “我没事了。”桃香惊魂未定地答道。 陈敬轩在一旁痛悔地道:“都怨我,让那坏人给跑了!” 青荷过来,扶住桃香,检视着她有没有哪里受伤,她跑去找三哥之前明明看到那坏人抓着大嫂的脖子的。 桃香惨白着脸,反倒安抚她道:“我没事,这不好好的吗?别怕!” 青荷的眼泪便流了下来。 “现在也没事了,老三回店里吧,青荷我送回去就行了!”陈敬轩见桃香现在的样子,想着还是早点回去休息一下才好。 陈泽轩没出声,看了桃香一眼,默默地朝店铺的方向去了。 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突然很痛恨自己,明明知道那时候天已经黑了,两个女子赶路危险,可还是让她们就那样出了店。 他也气大哥,怎么就没早点过来接呢,要是再早一点,就不会出这事了,看来福旺说的也不无道理,大哥也并没把大嫂放在心上吧。 虽说今晚这事有惊无险,但青荷也着实受了惊吓。陈敬轩和桃香先把她送到家,把路上遇到坏人劫道跟刘氏陈金等人说了一遍,让她们安抚青荷,便带着桃香返回山上。 桃香经过刚才在刘氏跟前叙说一遍之后,情绪基本为稳定下来,甚至上山的途中还主动跟陈敬轩道出自己的疑问:“刚才那坏人估计是受了别人的指示,来报复我的。” 陈敬轩心疼地看着她,“有何依据吗?” 桃香便把那个人说的话复述出来,“他说就凭我还想在这地界混,难不成咱们是惹了谁了不成?” 可是两人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到底是和谁结了仇。唯一有点过节的就是那个张老板,但桃香直觉认为这事不是他做的,原因也说不上来。 因此,这事便暂时压下不提。 第83章 没事 终于回到了山洞,桃香躺在床上,余惊未了。 陈敬轩点了灯火,凑近了桃香检查她有没有受伤,却见桃香的脖子上有明显的两道掐痕。 桃香抬手抚摸了一下,挺疼。而且抬手时感觉膀臂也很疼。 陈敬轩见她抬手臂的时候皱了一下眉,便担心她臂膀也扭伤了,也没多想便伸手去褪她的衣服,想查看一下。 “你干嘛?”桃香红着脸用另一只手去拦。 “别动,看看是不是扭伤了!”陈敬轩拂开拦着的手,将她的衣领向下褪开。 只见雪白的肩膀上,淤青了一大片,此时已经微微肿起来了,在灯光的照映下显得格外刺目。 陈敬轩的眼里有着明显的痛悔,大手轻轻抚了上去,“都怪我,应该早一点去接你的。” 他恨自己怎么那么傻,只知道在家里做好了饭等她,怎么就不知道去接应她一下呢! 淤青的地方火辣辣地疼,被陈敬轩微凉的大手抚上去,竟感觉很是舒服,疼痛都减轻了不少。可是他把手一拿开,她便又火辣辣地疼起来。 于是桃香靠在床上,不许陈敬轩挪开他的手。 为桃香减轻疼痛,陈敬轩很是乐意,甚至他都希望这伤转移到他自己身上去。 但这同时也是一种煎熬。陈敬轩的喉结微动了动,吞咽了一下,朝床里的她商量道 :“香儿,你饿不饿,饿了就先吃点饭,回头再躺着。” “不,不饿,现在就想睡。”桃香懒懒地答着,闭上了眼睛。 “那你渴了吗?要不我先去给你倒一杯水?”陈敬轩想把手从那火热处移开。 桃香一把又将他的手按了下去,睁开疲累的眼道:“你是不是不想帮我捂着了?” “额,没有,怎么会不想帮你捂着呢。呵呵,呵呵……”陈敬轩结巴地答着,看向桃香的眼神早就火热起来。 “嗯,那就好。”桃香两手抱住陈敬轩伸过来的手臂,又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许久之后,桃香才渐渐发出平稳地呼吸声,抱着他手臂的手也放松下来。 陈敬轩看着她安静的睡颜,心中更是泛起阵阵涟漪。眼睛热热地盯着那红润的唇,忍不住长吁一口气,凑了上去。 她的红唇此时也是热热的,恰是他最喜欢的感觉。陈敬轩流连于此不想放开。环着她柔软的身躯,真想现在就把她吃了,而她却依然睡得安稳。 最后,他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努力压下自己最原始的欲望,脱离开她身旁,疾步走出了山洞。 他怕再在她身边待下去,就会忍不住自己的冲动,他不想就这样趁虚而入。 一夜过后,桃香倒是休息的很好,人也精神了很多,可陈敬轩却是一夜 没合眼,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 桃香用热毛巾敷了脖子上的和肩头的淤青之后,便和陈敬轩一起下山去福旺家。 她不想去告官,一是没什么证据,再就是这个名声吃人的古代,女子被坏人劫了,这传出去三人成虎,不定会传成什么样呢? 她倒无所谓,青荷一个小姑娘,可是受不了这样的舆论的好的办法就是想出一个好办法,能够避免再发生这样的事。 福旺娘先是不知道,等到听桃香平静地讲完,却是一下子惊地站了起来,扶住她的肩膀上下检视起来。 及至见到她脖子上的瘀青,便心疼起来,不停地咒骂着那个劫道的坏人。 福旺也是愤愤地,一副想把那劫道的给打杀了的气势,不过同时,他也怒瞪了陈敬轩许多眼。 估计陈敬轩应该有所感应,不过连他自己也觉得自己挨瞪是应该的。 “这样看起来,还是伤了什么人,前来报复你的?”福旺娘疑惑道。 桃香点点头,那人并非真的劫钱,他倒更像是想教训她一下,或者败坏她的名声。 她决定过两天伤好一些,便去拜访一下成掌柜,或许能够从中知道点什么信息。 这时,刘氏来了,她倚在门首便高声叫老大家的。 桃香过去,她便将来意明挑了:原来是青荷受了惊吓病了,需要 请大夫,但这惊吓的病是因为给她看店铺才引起的,所以来找桃香要请大夫的钱。 桃香对刘氏很是无语。不过她还是很担心青荷,怕她真的惊吓了,因此忙着从怀里掏了八百给她。 刘氏心满意足地离去。 福旺娘看看陈敬轩,骂刘氏的话便又咽了回去。 可不想,没一会的功夫,青荷却来了。 桃香很是吃惊:“娘说你病了,刚拿了钱去替你请大夫,你不在家休息,怎么还出来了?” 青荷一听,气得跺脚。 原来刘氏昨晚就嘱咐了青荷半晚上,让她装病,好跟桃香要钱,但她没同意。不过今儿看来,她还是走在了刘氏的后边,让她把钱要走了。 桃香听后淡淡一笑:“没事,只要你没事就好。” 桃香又问了青荷还能不能看店,青荷笑道:“有什么不敢,总不能大白天就有人打劫吧?” 众人听她说话有理,便又送她去店里,把陈泽轩替换回来。 那陈泽轩也是个一根筋的,昨晚整宿的想着大嫂的事,一时也没睡着,因此白天就有些困顿。 青荷替他,他便回来把那元宝交给桃香,也连带着看看她怎么样了,见桃香恢复的不错,便回去补觉。 接下来,为了养伤,桃香将自己闷在了屋里好几天,终于又推出了几个系列的手帕。 那就是 一年中各个节日要送的,以及生辰要送的帕子,并且每个种类又分为青年,中年,老年三个系列。全都是用木盒包装,精美异常。 新货一上货架,没出三天,便觉得生意又红火了不少,卖的钱一下子增加了好几倍。 况且桃香这几日没出门,陈敬轩早中晚三餐也都不用她做,她的精神却是恢复到以前差不多,嘴角老是挂着笑,眼神也清澈明亮了。 不过,许是伺候她累着了的缘故,陈敬轩倒是又有些萎靡,脸色也差,嘴唇几乎都是苍白的,没有什么血色。 桃香十分担心他的身体,于是便猛地想起前段时间采来的绝壁上的那种药材来。 彼时陈敬轩正在做晚饭,昏黄的灯光下,桃香看着他瘦削的背影,不禁想起了什么,便下了床。 从一块石头后面取了自己积攒的那些药材,倒到小桌上,想着分成几份煎煮给他喝才算合适。 “怎么把这个拿出来了?”陈敬轩不知何时来到她身旁,盯着桌上的药材,皱着眉疑惑起来,自语道,“是不是让老宅那边偷着拿走了,怎么变得这么少?” 桃香翻翻眼皮,得意地起身,从包袱里拿出陈敬轩交给她保管的那一包,“你给我的在这里,桌上这些是我自己采来的。” 说完又递过去一个邀功的眼神。 第84章 脾气 “你说什么?是你自己采来的?”陈敬轩惊讶中含着沉沉的怒气。 桃香却毫无发觉,只一心分着桌上的药材,头也没抬地答道:“当然,你没见我时不时上山吗?” “原来你上山就是为了采这个?”陈敬轩的脸瞬间就黑了,音量一下子提高到吼的程度。 桃香被吓了一跳,不明所以地抬起头:“开始是采染色草,顺便采的这个,不过后来就是专门为采这个,顺便采些染色草!” 桃香的话音刚落,陈敬轩便气得上前一步掀翻了小桌,上面的药材稀里哗啦撒了一地。 “为什么要去采这个?你是不想活了吗!” 陈敬轩高声吼着,原本苍白的脸,涨得发紫,甚至她发现他的手都在气得发抖。 桃香被他的气势吓傻了,完全不知道他为什么发了这么大的脾气。 “我以为这药材能治你的病,所以才——” “呵呵呵,”陈敬轩打断她的解释,“别把我拿出来当做挡箭牌,你不就是想要钱吗?” “我没有想要钱,那就是给你采的——” 陈敬轩继续打断她的话,他此时像一只发了疯的牛,“我以为你和别的女人不一样,原来你比 她们还可怕,还更会伪装!” 无缘无故被吼了一通,桃香木讷地站在原地,开始她不生气的,以为他是出于担心,不过听到后来,才知道他根本不相信自己。 在他眼里,自己比其他女人更不堪。 桃香的眼里渐渐蓄出泪水。 不过陈敬轩不买账,他用手指了指山洞口:“别在我跟前装可怜,现在就给我滚!” “哈哈哈,陈敬轩你有本事啊!”桃香看着他发怒的脸,怒极反笑。 她忽然觉得自己没那么生气了,能刺激得陈敬轩发这么大的脾气,都是因为看到了她在鼓捣这个药材,难道是关于这药材有什么故事? 想到此,她的好奇心便疯狂滋生起来,况且在这漆黑的夜晚负气跑出去才是最不理智的。 于是她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姿态朝陈敬轩道:“你要轰我走也行,反正外面的天也不算太黑,还有月亮照着路嘛。” 陈敬轩黑着一张脸,没做声。 桃香心道这人可真不上道儿,也不说阻拦一下。 于是她只好慢慢向外挪着步子,自语般地继续道:“也不知今晚有没有人劫道的坏人。唉,有没有都无所谓,反正都一样啦。” 说着,她用眼的余光看见陈敬轩的身躯动了动,心中觉得好笑,脚步仍是慢慢向外移动。 “你,你干什么去?” 陈敬轩终于忍不住扭过头来开口问着,声音都缓和了许多。 桃香心里撇撇嘴,暗骂他这句话好难等! “刚才不是你轰我走的吗?我走了才顺你的心意!”桃香翻着眼答道。 陈敬轩有瞬间的沉默,不过在见到桃香没有停下的步子以后,便又急着道:“现在天已经黑了!你……你不能走!” 桃香听了,心里又气起来,看来他还是挺在意自己的,可刚才却把脾气发的暴风骤雨一般。 于是她面上还是一副生气加可怜的样子:“天黑了怕什么,要是有强徒追,我就跳崖!” “你敢!”陈敬轩在听到她说“强徒”俩字的时候,就已经疾步到了她的面前,又听她说“跳崖”二字,终于那强装的镇定瞬间崩溃了。 他一把圈住她行动的身子,阻止她再向外走。 桃香到此时才觉出自己刚刚赌的是什么,那便是他对她的真心。 所以一瞬间,她便又觉得万千委屈起来,挥着手臂不停地推拒:“我有什么不敢的,你放开我, 我现在就走给你看!” “不放!”陈敬轩却是不但丝毫不放松,反而她越推就越抱她抱得紧了。他的头微微低下来,贴近她的耳边,轻轻蹭着。 他的气息萦绕在她耳边,让桃香不觉心中一窒,挣扎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一般,心就咚咚咚地急跳起来。 陈敬轩感觉到她的无力,一下将她横抱起来,走向床铺。 直到陈敬轩的双唇压在了桃香的红唇上,桃香才微微回过神来。 这叫什么?打一个巴掌给个甜枣吃? 她气得使劲地推开他,怒怒地道:“陈敬轩,你给我解释,刚才为什么发脾气!” 陈敬轩有些晃神,还没从刚才的甜蜜滋味中清醒过来。 听她这一问,双眼便躲闪到一旁,心虚地道:“刚才都是我不对,我不该乱发脾气。” 桃香见他不切入正题,便假作要起身出走的样子道:“为什么一看到那药材便发脾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闻言,陈敬轩眼神惊愣地看过来,不可置信地盯着她。 “怎么,被我猜中了,真的是这药材有什么秘密?”桃香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陈敬轩低头不语,片刻之后才说道:“没有什么秘 密,只是跟我以前的一个朋友有关系,现在不想再提起了。” 他的眼睛望向散落到地上的药材,心中苦笑。他怎么能告诉她,这药材虽珍贵,可采摘它的人会极度伤身? “只是这个原因?”桃香有些疑惑,不由自主地又想起宋小云。 “嗯,”陈敬轩肯定地点点头,“所以你要答应我,以后不要再采这个了,我不想看见它想起别的。” 他为了阻止她以后再去采集说道,但他又实在是找了个很不好的借口。 桃香回味着他最后一句话,心中有些失落,不想看见这药材而想起别的,那就说明他还没有忘记过去吧? 于是桃香安静地点了点头,不再追问。 陈敬轩却意识到自己刚才太过于冲动了,差一点就逼得她离家出走。 怪只怪刚才看到她摆弄那些药材,便猛地醒悟前些天她总是困倦全是因为它,所以才控制不住地大发脾气。看来以后还真得好好看住她,不让她再接近那东西才好。 陈敬轩知道错了,便对桃香更加殷勤起来,端菜摆饭,问汤问水的。 可桃香倒像是一下子没有了兴致,只是简单地答复,其余就是安静。 第85章 收割小麦 次日,桃香倒出乎陈敬轩的意料地起了大早,做好了饭,吃了便下山去了。 陈敬轩起来的时候,就见饭菜都温在锅里,而她早就没了人影。 陈敬轩有些担心,怕她还生昨天的气,莫不是等到了白天便离家出走了吧?于是他也顾不上吃饭,便下山去找她。 一路上他的心都是七上八下的,直到在福旺家看到她像往常一样,正在那儿染制手帕,才将一颗心放松下来。 福旺娘一见陈敬轩来了,便连忙说道:“刚才我已经跟他桃香嫂子说一遍了,你们之前让我给打听的买地的事儿有门儿了!” 陈敬轩知道桃香想要买地这事儿,便问道:“是谁家要卖地?” “嗯,”福旺娘点点头,刚才桃香先到,已经跟她讲了一遍,现在陈敬轩来了,便也不怕絮叨,又说了一遍。 原来倒也不是别人,就是同村的张成家。 在南山脚下有一块二亩的地,嫌弃那地背阴收成不好,不想种了,正好想卖掉。 价钱也不贵,只要二两银子,这要是那肥地,怎么也得值三两呢! 陈敬轩沉思了一下问道:“贵倒是不贵,只是那地背阴,以 后买过来种上,估计也不会有好收成吧?” “说是这样说,其实也是能见到光的,只是那地离村子远,又正好在山脚下,容易被上下山的人踩踏,才这么说的。”福旺娘解释道。 陈敬轩看看桃香,等她拿主意。 桃香便说道:“远点没有关系,这刚开始置地,手头上也不宽绰,这个价钱正合适。 至于容易被踩踏,只要看管到位,应该没有问题的。” 陈敬轩觉得她分析的很有道理,福旺娘也正是这个意思。 “这眼看着就要收小麦了,要是买就趁早,你们这要是定下来,我就找张成说去。” 桃香拍板道:“婶子就去帮着问问吧,要是他们家真卖,咱就买下来。” 福旺娘是个急性子,听桃香这么一说,便去张成家打听。 没过一会儿,福旺娘便回来了,桃香看她表情,知道应该是成了。 果然,福旺娘到家后一站住脚,便笑呵呵地道:“这事儿十有八。九是成了,你们就准备好银子等着,这麦收一过,他家把麦子收上来,就归你们种。” 桃香听着很是高兴,就盼着这一季的麦子早点收过去。 大约又过 了七八天,桃香千盼万盼的麦收终于来临了。 刘氏派青荷过来,叫桃香和陈敬轩明天回老宅帮着收割小麦。 这事儿桃香二人都不好拒绝,毕竟帮爹娘收割麦子那是做小辈儿的分内之事。 因此,两人都起个大早,吃饱了饭,起身到老宅和众人汇合,再一起到田里去。 刘氏见二人来的还不算晚,也没露出什么不好看的脸色来。 倒是张氏现在已经快足月了,生产估计也就在这几天,别说地里活儿,就连饭也是不能做的了,不但如此,还要有个陪着的人一起在家,万一该生了,好有个人手。 因此,刘氏便叫青荷在家陪着张氏,到时候也正好能做好饭。其余则是都去地里。 今晨收割的是头上那块六亩的麦地。不得不说,没有现代化的收割机器,全凭着人的体力来做,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所有的麦子要用镰刀一镰一镰地割下来,按顺序码放成大小适合的一小堆一小堆的,再拿麦秸拧成简易的绳,把每一堆都捆起来,这刚是完成一小部分的活儿。 接下来的更是耗费体力,要把每一个捆好的麦子捆都用人力拉 到打麦场上。 这时候就能分辨哪一户经济条件好,哪一户条件不好了。条件好的有个驴或者马,骡,牛,便能省去很多人力,用牲口拉着车。要是没有,那只好用人替牲口的位置去拉。 麦子割到一半的时候,几乎所有的人都是脸色通红,热汗直流了。 陈敬轩不住地往桃香这一畦看,手里也更是加快了速度。他要赶紧把自己这一畦割完,好去接应她。 陈泽轩的那一畦就在桃香旁边,他见桃香落下了很远,便挥着镰刀斜斜地割到桃香这一畦里来。然后在割了一大片之后,才一副猛然醒悟割歪了的样子,再顺着那一片割回到自己畦里去。 反复好几次,桃香也明白了他是在暗暗帮着自己呢。 刘氏对此很是不满,她嫌桃香割得太慢,跟不上趟,所以时不时冷眼瞟过来。 不过,桃香就当做是没看见,还是那个速度割着。 等陈敬轩再返回来帮她的时候,便发现已经有一大片一大片的被陈泽轩帮忙割了。 于是陈敬轩更加卖力,他不希望别人帮她,哪怕是自己的亲弟弟,他也不愿意,他只希望能帮她的只有他一个 。 整个一上午几乎都没歇着,一直割到了正午,太阳直射下来,被麦芒扫过的皮肤又痒又疼。 于是陈金的一句“先回家吃饭,下午再来割”,大家便如听到了赦免的圣旨一般,立刻都收拾着回家。 桃香和陈敬轩也和众人一起回到老宅,并非她想吃老宅的饭菜,实在是累得一点力气也没了,她可不想再耗费体力上山自己做饭,然后下午还要回来继续割。 但刘氏却用眼刀子扫了她和陈敬轩无数次,只是有陈金在,她也不便开口叫他们俩回去吃。 桃香看着心里很是不爽,干了半天活儿,吃顿饭还要看人脸色,这也就是她,换个别人估计早就不乐意了。 午饭做的是贴饼子熬菜,每人一碗白面疙瘩汤。 刘氏一看用了白面,就不高兴了,嫌青荷浪费。 但除了刘氏,别的人都很满意。出了狠力干活儿再不吃点真东西,下午哪儿还有劲儿干? 桃香是累得连饭都吃不下了,只喝了一碗疙瘩汤夹了几口菜就说饱了。刘氏撇着嘴,嘟囔着她馋,光会捡好吃的吃。 桃香也懒得和她计较,还不如攒些力气留着下午用。 第86章 淘鱼 下午没有上午凉快,干起来更觉得辛苦。 到半晌的时候,终于一块地割完了。桃香直了直腰,暗暗松了一口气,觉得终于能轻松一些了。 但接下来的拉麦子却并不轻松,主要是要把散放在地里的一捆一捆麦子抱出来,码放到一个平板车上,再拉往麦场。 拉车也是个大力气活儿,由陈敬轩三兄弟轮流着做。抱麦子,码放麦子捆儿便由桃香等人来干。 等到全拉完的时候,已经是天都黑透了。 桃香想尽快回去洗澡,便不在老宅吃饭。 这点刘氏很满意,对着桃香竟然能露出笑脸来了,不过她还不忘嘱咐一句,让他俩明日接着过来割麦子。 桃香和陈敬轩出了老宅,青荷从后面追上来,悄悄塞给他们几个贴饼子和两个咸鸡蛋,说她们回去再做点稀的就省事了。 桃香怕刘氏见饭少了青荷挨说,便推辞不要。 “这是多做出来的,娘又不知道我做了多少饭,你们尽管拿着。”青荷说完,把饼子和咸鸡蛋塞到桃香手里,便跑了回去。 桃香中午没吃什么,早就饿了,便揭开装饼子的屉布,照上面就势咬了一口。 陈 敬轩看着她手脸都没洗,还吃得欢的样子,很是心疼。 便拉了她的手道:“要不明天你就别过来了,在山上歇半天。娘那里我去说。” 桃香嚼着热乎乎的饼子,摇摇头,“还是别找事儿了吧?回去歇一晚明天就不累了。” 两人回到山上,桃香便先去洗澡。有了上次淋雨的经历,陈敬轩便在山洞拐角处隔了一个布帘,里面专门洗澡用。 陈敬轩见中午的疙瘩汤桃香爱吃,便也烧了水,把上次剩的白面拿出来一把,也做了一锅疙瘩汤。 虽是累了,但出了一天的力气,更是饥饿,两人就着咸鸡蛋,把几个饼子和一锅疙瘩汤都吃光了,这才觉得满足。 在田里晒了一天,桃香的脸还是通红的。胳膊上都是麦芒划过的痕迹,一道道横七竖八地红肿起来,很痒,桃香忍不住去挠,但挠上去又是火辣辣地疼。 陈敬轩手臂上也有,不过却不像桃香的那么明显。 等桃香睡着了,陈敬轩便用毛巾浸了凉水,帮她捂着,桃香尤在梦里丝毫不知,只是舒服地翻了个身,继续睡着。 早上,两人醒来发现外面竟在淅淅沥沥地下雨 。 这麦收季节也是多雨的季节,所以人们才趁着天晴的时候拼命抢收,为的就是把辛苦了一季种的粮食抢到家里来。 不过这一下雨就只能在家干瞅着了,但桃香心里却有一丝欣喜,这一下雨便能暂时歇着,不用去田里了。 陈敬轩看看山洞外,雨虽说不大,可割麦也是割不了了,但淘鱼却是可以的。 “去水塘边淘鱼怎么样?”陈敬轩朝着床上的桃香提议道。 “去哪儿淘鱼?”桃香也是爱玩的,一听他的话眼睛就放了光彩,一下子便坐起身来。 陈敬轩见她贪玩的样子,不由得笑了笑,“起来,我带你去。” 桃香迅速起床,一点都没有了昨晚累得散架似的模样,草草地吃了几口陈敬轩做好的饭菜,便催着走。 陈敬轩便从山洞的一个角落里翻出一个旧雨伞,让桃香打着,自己则拎着水桶水瓢和铁锹,带着她出了山洞。 山脚下有一片池塘,两端都通着活水儿,其实是个小溪,只不过这一段宽了很多,便被村民们说成是池塘。 陈敬轩先观察了一番,便找了个比较窄的位置,放下水桶,用铁锹将其中一段的 两端都挖了泥土截起来,中间的一部分就成了独立的一小段了。 “这条小溪一到下雨便有鱼群游过来,雨越大鱼就越多。”陈敬轩耐心地向桃香解说。 桃香却是眼睛一刻也没离开水面,她一直在看水里到底有鱼没有。 两边都截好了,陈敬轩便招呼着桃香一起用水瓢水桶将这一段的水往外淘出去。 “这样就能抓到鱼吗?”桃香有些迟疑。她见过用渔鱼篓抓鱼的,但没见过淘水抓鱼的,这是第一次。 “能,等水少了鱼就出来了。”陈敬轩说着便用水桶一下一下地往外淘水。桃香也学着样子淘起来。 没过多久,这一段的水就被淘得差不多干了,而“小堤坝”两边的水却更满了。 水少了便不停地有鱼跳起来,桃香一见果然不少。虽没有大鱼,但都是野生的鲫鱼,也应该很好吃吧? 她这里看见鱼就想到了吃,陈敬轩那边却已经扔上几条来,看她神游的样子,笑着提醒道:“把桶里装点水,开始捡鱼了!” 桃香也想下去抓鱼,陈敬轩不让:“泥水里凉,冰脚,你就在上面捡。” 估么半个时辰,泥水里的鱼 便都捡起来,足足装了小半桶,桃香一直笑眯眯的,也不怕猫腰辛苦。 鱼捡完之后,陈敬轩就将两边截着水的小堤坝扒开口子,那水就迅速地蓄进来。片刻之后,便又如来时一样,汇成了一整条水流。 返回的途中,雨渐渐收了,两人便合计着给福旺家送去一些,毕竟平时总在婶子家吃饭,这冷不丁抓到了鱼,也该给送去一些尝尝鲜。 山里的日子就是这个特点,平时可以上山打些野鸡野兔,偶尔也能解解馋。但这鱼就格外地贵,所以庄户人家平时很少买鱼吃。 福旺娘收了鱼,又见桃香虽说是带着雨伞,可身上也早已淋了雨,便催着她们道:“你们俩人光顾着抓鱼,也得赶紧回去换衣服,别再受了凉!” 桃香倒是一点都不怕受凉,还是兴致勃勃地讲淘鱼的事,最后在陈敬轩和福旺娘的再三催促下才舍得离开。 可不想,还没走出多远便碰上了迎面而来的刘氏。 “哎呦,我说这山上找不到你们俩呢,敢情是淘鱼去了! 都是成家的人了,还整天想着玩,那一地的麦子你们倒是管不管?”刘氏不满地抱怨着。 第87章 夺命草(上) 桃香一见刘氏,原本那点兴奋的心情当时就全没了:“怎么不管呢?昨日不是还帮着割麦子去了?今日是因为下雨,下不得地,才没去的。” 陈敬轩在一旁也淡淡地问道:“娘上山找我们是有事儿?” “哎呦,你这话说的,我没事就不能上山了?这不是雨停了吗?叫你们把麦场上昨日割下来的麦子摊开了晾一晾。” 刘氏一脸不屑地说着,并且朝着桃香拎着的鱼桶凑了过来,“嗬!这鱼还没少淘,这么多鱼你们吃得了吗?” 刘氏这话问的,任是桃香反应再迟钝也听出来了,这不是明摆着跟她要呢么! 只不过桃香不想分给她,这些鱼她是另有打算的。陈敬轩的身体不好,平时家里又没什么好的补养,她想着把它们养在盆子里,隔三差五地能捞出来两条给他熬汤喝。 再者,刘氏平时的作为,已经让桃香对她冷了心,因此她宁愿分给福旺娘,也不愿分给刘氏。 于是刘氏问了之后,桃香并没有搭她这个话茬,而是说道:“现在雨才刚停,等太阳出来了,我们就去麦场。” 刘氏一听桃香不提鱼的事,心里有些恼。 其实她这次来就是专门来占便宜的,她听里有人说看到老大两口子在溪边淘鱼,便急忙赶 到溪边,不想那时候陈敬轩和桃香已经走了。 于是她又到山上去找,桃香他们去了福旺家,因此她还是没遇上,却不想恰好在这碰上了。 当时刘氏不由得一阵欣喜,可没想到她都开了口,桃香却绝口不提分鱼的事儿。 “这天热了,这么多鱼吃不完也是浪费,不如我拿走一半,正好给你爹补补身体。” 刘氏见桃香不接她的话茬,便拉下脸来主动张口,明着要起来。不但如此,她还已经向桶里伸手,开始抓鱼了。 桃香心急,拎着桶的手不自觉地便向旁边闪了一下。刘氏没抓到鱼,反而把桶里的鱼搅动得乱跳,溅了一脸的水。 这下,刘氏可急眼了,扭头朝陈敬轩道:“老大,我把你养这么大容易吗,现在就连拿一条鱼你媳妇都不让,她眼里还有我这个婆婆吗?” “您把我养这么大的情分,我应该已经回报的够了吧?”陈敬轩并不着急地答道。 “你!你!你这个不孝的逆子!”刘氏听了陈敬轩的的话有些结巴。 但她看到周围已经开始有人围上来看热闹,便撒泼地哭喊起来,“哎呀,我的命咋这么苦啊!你们都给我评评这个理啊,哪儿有婆婆跟儿子媳妇要点东西却不给的?呜呜——” 桃香见此嘴 角现出一丝嘲弄的笑意,对着坐在地上闹嚷的刘氏道:“本来我是不想提的,既然娘非要当着大家的面说,那不如就说个明白。 分家那会儿我们算是净身出户了,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只好住在山洞里,吃的就更别说了,也是一点儿都没有,多亏了里几位好心的婶子周济了,才能勉强支撑到现在。 我就请问问娘,那个时候您对我们的爱护在哪儿呢?” 这村子本就不大,周围看热闹的人也是几乎都知道他们分家这事儿的。 那时候大家就议论着都是刘氏心太狠,一点余地都不留给老大两口子。此时又听桃香这么一说,便更加倾向于陈敬轩两口,对刘氏的议论声就更大了。 刘氏一听大伙儿都是一边倒地向着他们两口说话,也不哭闹了,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高声对着周围叫道:“你们有事儿没有,没事该干啥就干啥去,少在这看我家的热闹!” 众人一听,这刘氏也太脸皮厚了吧,于是便哄笑起来。不但没散去,反而越聚人越多。 刘氏狠狠对桃香说道:“当初分家,是你们自己愿意净身出户的,又没人逼你们,现在又来埋怨谁? 再者说,你们也少在我跟前哭穷,谁不知道,虽然你们明着 是没有要房子和地,可实际上老大手里是有钱的。 要不然怎么那么短时间便能在集市开起铺子来?” 她的话音一落,周围的人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都把目光射向陈敬轩,等着听他是怎么说。 难道真的像刘氏说的是手里私存了银子? 桃香也看向陈敬轩,她是希望他来澄清刘氏的话。 分家的时候陈敬轩交给她那个装了百十钱的钱袋子的情景,她还历历在目。 只不过她也疑惑租铺子的时候的钱他到底是从哪儿弄来的呢? 一时间,周围又都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过来,可陈敬轩却略显单薄地站在那儿,苍白着脸色一言不发。 刘氏脸上浮现出得意地神色:“被我说中了吧?你作为老大,不孝顺爹娘,更不看顾家里的弟弟妹妹,手里私存了银子,还假装说净身出户。 让大家给评评理,你还算是个人吗?” “哎,原来是这样啊,我开始还以为他们挺可怜的呀!” “就是啊,敢情这老大家的也跟老大是一路货色,都是睁眼说瞎话的主儿,看着可不像啊!” 桃香听着周围渐渐高起来的议论声,冷眼看着陈敬轩,她就想看看他的愚孝到底能扛多久。 “哈哈哈,娘您真会给我扣帽子!”陈敬轩 隐忍之后,终于在听到人们议论桃香的时候开口了。 “我不孝顺父母,不看顾弟弟妹妹?娘心里应该清楚得很吧! 没分家的时候,家里的一切花用开销,不都是我采了夺命草换的钱么?租铺子的钱也是我的,但那不是我的私存,那也是我采了夺命草换的钱。 这些,娘不会装作不知道吧?” 陈敬轩眼眸中透着一丝不屑,瘦削的身子站得挺直,声音不高,不疾也不徐,但却字字清晰。 他说他采了“夺命草”! 围观的人群在听了他说采了夺命草之后便神色皆变,沸腾起来。 人们都更加认真地朝陈敬轩望过去。只见他脸色苍白,眉宇间带着浓浓的疲倦,身形瘦削,果然是被那草“夺命”的样子。 桃香却不知道什么是“夺命草”,但她却听到人们议论着说怎么会有刘氏那样的娘,竟然让自己儿子去采那种东西。 又见到刘氏听完这话之后,脸上变得极度尴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支吾了几声之后,便灰溜溜地挤出人群走了。 所以桃香虽不知道什么是“夺命草”,但从字面理解,这也定然是一种有损人健康的东西。 “敬轩家的,回去好好伺候着敬轩吧!”人们叹息着说完,便摇着头,惋惜着离去。 第88章 夺命草(下) 一时间,路上只剩下桃香和陈敬轩两个人。 桃香愣愣地盯着他,似乎明白了他为什么总是隔段时间便显得尤其疲惫,为什么他的脸色总是那样苍白,甚至为什么有时候还会犯病。 这一定都跟那“夺命草”有关。 陈敬轩看着她担忧的神色,却露出一副歉意的笑:“你,你别听我胡说,那都是糊弄他们的。 那草我也只是采过几次而已。你,你别担心!” “什么是夺命草?”桃香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陈敬轩闻言释然,原来她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夺命草。那就是说上次她采的那些,真的都是为自己采的。她没有说谎,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夺命草,更不知道那草有什么样的作用?于是他的心情便突然地好起来。 “那是一种草药,以后我再给你看。”陈敬轩正好不想让她知道,因此只是简单地解释着。 说完便上前,拉住桃香的手,拎起装鱼的水桶道:“我们回去吧,到山上我给你做鱼吃。” 桃香没说话,也没甩开他的手,一路沉默地跟他一起返回了山洞。 但刚一进到山洞里,还没站稳,桃香便开口问道:“陈敬轩,你还想好好过吗?” 刚才一听那“夺命草” 三个字,大家的都议论纷纷,桃香此哪儿肯轻易放过。 陈敬轩肯定地点点头:“想!” “既然想好好过,你就给我好好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桃香冷着脸追问道。 陈敬轩见搪塞不过,便拿出那天桃香采集的那些“药材”,放到她面前:“这就是夺命草。” “啊?这就是?”桃香虽是有所疑惑,但直接听他这么肯定地说出来,还是有些诧异。 “嗯,这就是夺命草,专门长在悬崖绝壁上的一种珍贵的草药,采集起来极不容易。 而且它本身也带了种奇怪的毒,就是使触摸它的人疲惫乏力,久而久之,精力丧失,甚至会丢了性命。” 桃香看着这些夺命草,伸出手去想拿起一朵,陈敬轩却拂开了她的手。 桃香抬起头:“既然它有这么大的危害,那还采它干什么?” “卖钱,”陈敬轩轻轻地开口,好像在叙述一个故事: “它虽有这么大的害处,但也是一种十分珍贵的草药,所以很值钱。那时候家里穷,穷得连吃的都接不上,娘就告诉我这草药能卖钱,还告诉我这草药长得少,不能让很多人都知道它能卖钱,不然就会被别人采去了。于是我便隔段时间去山 上偷偷采回来。 后来才知道它也对触摸它的人有这么大的害处。” 桃香认真听着他讲着,插嘴道:“既然接触才有害处,那不直接接触它不就行了?” 陈敬轩摇摇头:“没用的,我也试过带上护手,蒙上面罩,但都无济于事。 它的气息还是会进入人的身体,这种气息会让人上瘾。” 陈敬轩讲到这,神情有些落寞。 “上瘾?”桃香马上就想到了现代的毒品,吸了它的人渐渐也会成瘾。 “我极力的想分家就是想摆脱娘,也不想再受这草的控制。但为了租铺子凑钱,我不是因为瘾,是真想咱们能把店铺开起来。”陈敬轩说的有些急,呼吸都粗起来。 桃香安抚地将手放到他的手背上。这下她终于明白了这个男人原来有这么多心酸的事。 但她又更加迷惑,刘氏是他的亲娘,她怎么就舍得为了钱让儿子去出卖生命呢? “你一定很看不起我吧,为了钱连命都不要?”陈敬轩抓着她的手紧张地问。 “没有,”桃香摇头,伸手环抱住陈敬轩瘦削的腰,将头靠近他坚硬的胸膛。 此时她的心里钝钝地疼,爱或是怜不知是哪种情绪,也或许两者皆有。 许久之后,桃香在他 怀里抬起头,轻轻地道:“我想吃鱼,你帮我做鱼。” “嗯,”陈敬轩放开她,便去做鱼。 桃香在他身后,眼神里透着坚定的神采,“陈敬轩,我最爱吃鱼了,你要保证一辈子都给我做鱼。” 前面的陈敬轩便停止脚步,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出声,但桃香却看到了他重重地点头。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桃香看着灶台边忙着的身影,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意。 她知道,这个男人虽然不擅于表达,但他会用行动证明。因为他说过他采那草凑钱租铺子,不是为了瘾。 就像有默契一样,陈敬轩没有把那些鱼全都炖了,而是养起来一半。不过他和她想法不同的是,他知道了她最爱吃鱼,所以养起来一些好随时做给她吃。 贴玉米饼子炖鱼,陈敬轩做得特别香。 吃过午饭,桃香问陈敬轩:“下午还去不去麦场?” “不去了。攒着力气,等咱们的田买到手再用。”陈敬轩说得平淡。 桃香却笑了起来:“你不怕有人来找你吵架?” 陈敬轩摇摇头,“不怕,要是有人来吵,你就帮我吵回去。” 桃香听了笑得更欢,“那我还得提前练练嘴啊!” “行!”陈敬轩说完,便将 将桃香拉进怀里,覆上了她的唇。 中午休息了片刻,两人便到福旺家,去打听买地的事。 福旺娘见他俩进门儿,眼圈就有点泛红,“那夺命草也是咱们能碰的?以后有了这铺子,再买了地,就别再上山采那个了。” 陈敬轩点点头:“婶子放心,以前都是被穷给逼的,以后日子好了,也绝不敢再去碰那个了。” “日子好了不去,日子不好也不能去!”福旺娘冲着他纠正,继续道,“不过我可不是为你,我是为她,你好了她才能好。” 她指了指桃香,又说道:“你看看我就知道了,这些年一个人守着,这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 说着,忍不住掏出手帕擦着眼泪。 桃香连忙安抚道:“婶子别难过,福旺兄弟现在也长大了,再过一年半载给您娶个媳妇进门,再生个胖小子,您也是熬出头,该过好日子了!” 提到福旺,福旺娘露出一丝欣慰,对陈敬轩道:“我现身说法就是给你听呢,往后挣了钱可要好好养养身体,你要有事,可得想想她。” 陈敬轩和桃香听她说的这些掏心的话,只觉得心里暖融融的。 桃香拿了四两银子,交给福旺娘,让她再去给问问地的事儿。 第89章 新生意 一顿饭的功夫,福旺娘便回来了,拿回了一张地契。 “咱把钱给了,人家就将地契就交到我手里了,让我给你们带过来。 说本来今天上午要去收割那块麦子,却不想下了雨,这不下午这天也打开了,正要去割呢,估计半天就能完。你们明天就能去收拾那块地了。” 桃香二人听了很是兴奋,计划着明天早起就去。 这两天一直忙于帮着老宅收割,七彩祥云就暂时关了。现在既然不去帮老宅了,桃香还想去店里看看。 陈敬轩自然是跟着,经历了那次被劫事件之后,桃香一走那条路就觉得心里发毛,她想肯定是被吓出病根儿了。 两人到了店里,刚把四处擦拭了一遍,店里就来了好几位十六七岁的姑娘,看穿着都是富家打扮。 “啊,这七彩祥云终于是开门了,让咱们足足盼了这两天!”其中一个很漂亮的姑娘十分兴奋地说着,另外几个也都纷纷点头。 “我到底要看看有没有表哥说的这么神奇!”那个漂亮姑娘一边说着,一边招呼另外几位,“你们快点儿呀!” 桃香微笑着看着几位活泼的小姑娘走到货架前。 “哇! 真的很漂亮啊!”有人已经惊叹起来,“你们看这块,重阳菊花,跟真的一样!” “是啊,你们看表哥果然没有夸大吧!”先前那位小姑娘得意地说道。 一时间,几位小姑娘唧唧喳喳地欣赏着,也挑选了自己喜欢的手帕。直到付钱的时候,还忍不住拿着手中的帕子欣赏着。 其中一位紫衣服的又问桃香是不是真的能很据需要定制手帕,在得到桃香的肯定后,便道出其中原委。 原来她们这五个都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闺中好友,这次她要随爹爹搬到别的县去了,舍不得和姐妹们分开,想留下点什么作为纪念。钱多钱少都没什么关系,只要有意义才好。 桃香一听就明白了,肯定地道:“我可以专门设计一套帕子,专门纪念你们之间的姐们情谊的。不过需要三天的时间,不知能不能来得及。” 旁边一位小姑娘到:“雯雯你正好再过四天走,应该来得及。” 几个小姑娘都点点头。 “好,那我第三天头儿上就过来取,”说完又从怀里掏出一块银子,道,“这是定金,你先拿着,希望做出来的帕子能让我们都满意。” 桃香 一见这银子足有三四两,那么多银子,还说只是定金,忙道:“这钱也用不了的,你还是先拿回去,等拿货的时候再给钱吧!” 先前那位小姑娘便笑起来:“你就不要推辞了,我表哥说了这店里的帕子值这个价!” 桃香听她提过好几次表哥,听那意思像是来过这个店,便问道:“你表哥是?” 那女孩子便闪着明亮的眸子笑起来:“我表哥就是路明德,他来过这里给外祖母买帕子。” 桃香便立刻想起了那位给了一个银元宝的客人,原来那位风度翩翩的公子就是这女孩子的表哥。 这下便有了话题,那女孩子一说起表哥就有讲不完的话。 桃香问了五位女孩子的姓名,又记了一些关于她们的信息。那位女孩子便招呼着去别的店逛逛,于是几个人便风一般地出去了。 店里立时安静下来,陈敬轩道:“这几个女孩子出手不凡,可见都不是平常人家的女儿,定然也是十分挑剔难伺候的,看来这帕子要格外精心地做呢!” 桃香点头道:“看来以后可以多接几单这样的生意,早点攒了钱好给你看病。” 陈敬轩一脸黑线,嘴角 抽了抽说不出话。 本来他的意思是这样的生意不好做,这些人难伺候,以后少接这样的生意。可她倒反而想多做几单。 傍晚的时候,趁着天还很亮,陈敬轩就催着关店门回山上,他怕天黑了再回去桃香又会想起那天被劫的事。 桃香正好趁着这个空去福旺家取一些草木颜料,这段时间做帕子都是在婶子家,山洞里这种东西不全了。 回到山上陈敬轩便主动去做饭,桃香拿着烧黑了的树枝在地上画来画去,设计那帕子的图案。 —— 次日一大早,两人便下山去找福旺娘,让她带着去认认那块地。 福旺娘很乐意,做好了饭都还没吃,非要先领着他们去看。 桃香拗不过,只好由着她回来再吃。 三人来到地里,见那块地的麦子果然已经割完了,只剩下裸露的麦茬,和不少杂草。地的位置并不差,周围也有一些人家的地正在收割。 认好了地,桃香便催着福旺娘回去了,她和陈敬轩便开始着手收拾这地。 桃香见别的家正在收拾地的都是先把麦茬和杂草都拔掉,把湿润的地面露出来,便觉得很不科学。 这麦茬腐烂之后是 很好的肥料,不必去掉,也不会影响种玉米,况且留着麦茬还能保持地的水分,只要把杂草都除掉就可以了。 陈敬轩听了她见解觉得很有道理,于是两人便只拔草不拔麦茬。因此没过一会儿,便把二亩地里的草都清除干净了。剩下一垄一垄的麦茬格外显眼。 周围地里的人看了都暗自嘲笑他们不会收拾地,有的甚至笑陈敬轩太听媳妇的话了。 但二人并不在意,在人们诧异的目光中早早地收工回家。 桃香看时间还早,便到春生家问有没有多的玉米种子。福旺家就只两口人,地也不太多,准备的种子肯定不会有太多剩余。 “种子的事儿你不用担心,不就二亩地吗,先从我这儿拿去用就是了。”春生娘一直是个爽快的人。 桃香又担心自己拿走了,她家的不够用。 春生娘便笑着道:“这你不用操心,我备下的种子足够用,给你匀出去也差不了什么,再不够回头我再跟街坊四邻那儿抓一把就够用了。” 说着,便拿布兜给她倒了足够的玉米种子,叫她拿走。 桃香道了谢,拎着种子出来,迎头正碰上春生赶着牛车拉麦子回来。 第90章 草木灰 “大嫂子!”春生叫了一声,见她拿着玉米种,知道她肯定是买了地,便说道,“大嫂子啥时候用车用牛,只管说话。” 桃香笑着应着就想走。不想春生又把她叫住,有点不好意思地扭捏道:“大嫂子这两天见到青荷了没有?” 桃香这两天还真没见到青荷,自从第一天割麦子见了一次后,还没再碰过面。 便答道:“这两天割麦子,连店都暂时关了,还真没见到她。怎么,你找她有事儿?” “没事,只是,只是这两天没见到她,”春生红着脸说道,“不知怎么,这两天她总是躲着不愿意见到我。” 桃香笑道:“左不过就是忙着割麦子,没空出来。老宅地多,等忙过了这阵儿就好了!” 春生便点点头,又跟她打了招呼,便赶着车进院。 桃香也拎着种子离开,心里还忍不住笑春生,这个蔫头蔫脑的小子,肯定是这两天没见到青荷,心里担心便向她来打听。 于是,桃香也没有太过意,还是一心忙着种玉米的事。 桃香拿着种子回到山上,陈敬轩见了便说什么都有了下午就能种了。但桃香却不着急。 她仔细分析过,其实每家每户的地都不少,虽说 有薄有厚,但打的粮食起码也应该够吃才对。可大多数家都是种的多打的少。 饶是花费了不少种子还不够吃,其原因都是地里的肥不够。 “咱要种地,得先弄些肥料来作为底肥。”桃香便和陈敬轩说下午先去找肥料,等准备充足了再下种。 陈敬轩有些纳闷,以前种地不都是前面的收获了,后面的就接着种上吗?顶多撒些大粪做肥料,也没见还有别的呀! 下午,桃香借了两个耙子,带着陈敬轩进了山。挑了个树木密集的地方,把树叶和碎树枝耙到一起,再一点一点的点着。 “你不会是要放火烧山吧?”陈敬轩见火燃起来,惊异地问她。 桃香一笑,将烧尽了的草木灰攒起来,等晾凉了之后便装进事先备好的口袋里,“这就是肥料,多用一些地才有劲儿。” 陈敬轩便半信半疑地跟着她一起耙树叶,烧成灰,半天功夫,弄了四五麻袋。 这草木灰虽看着体积大,实际没什么重量。于是傍晚的时候,桃香拽着两袋,陈敬轩拽着三袋回到山洞。 “这草木灰怎么用?”陈敬轩一直不相信,这真能当做肥料用? 桃香看了看天,便道:“我看今晚要下雨, 一会儿咱们就先把这东西撒到地里去,回来再做饭。” 陈敬轩也不反驳,两人便趁着傍晚地里没人,将几袋子草木灰全都均匀地撒到了地里,回头才返回来做饭吃。 当夜果然下了一场不小的雨。 天亮时雨停了,人们便都聚到地里,收割完的查看能不能下种,没收割完的,叹着气盼着天放晴。 有眼尖的人发现陈敬轩和桃香这块地比别人家的地“黑”了不少,而且还站着不少麦茬没有拔掉。不少人便又悄悄地议论桃香她们年轻根本不会种地。 桃香自然也是或多或少听到一些,不过她都一笑而过,并没有在意。 人们都开始种玉米了,几乎家家都是用人犁地,然后撒种。 绝对没有人像桃香他们一样,拿着镐头刨开一个小坑,再将两粒种子放进去,最后再盖上土用脚踩紧浮土。他们沿着麦茬刨地,不用可以取直,也不会种歪了。 等把一块地都种上了,桃香拿着玉米种掂了掂,足足还有三斤种子。 她抓出一把,留着万一苗出的不好再做个补种,其余的又都还给了春生家。 人们更加议论他们实在是在拿种地开玩笑,说他们是白糟蹋了这么好的地。 接下来的几天都是晴天,这太阳一出,地就显得干起来。 那些把地收拾得连一根毛草都不长的地里,都晒出了一层干皮,种子虽是种上了,可就是不见拱出土来。 而桃香家的地却不同,远远地看着麦茬里一行行地泛出绿色,那些用镐头刨开的小坑里,都齐齐地生出两棵芽儿来。 村民们都纳闷,她家的地怎么就不怕旱呢? 陈敬轩见了,对桃香更加信服起来。 这期间桃香是白天弄地,晚上研究那些手帕。 在那次之后的三天头儿上,桃香拿了做成了的帕子,抽空到店里去了一趟,等着那几位姑娘拿货。 但最后,那几位姑娘没来,却又等来了一位老顾客——就是那个路明德。 他还是一副洒脱清爽的样子,进店后见桃香正在等候,便笑着道:“我们又见面了!” 桃香便笑着起来迎接,问他又有什么需要。 “这次我是专门替表妹和她的姐妹们来拿帕子的。”路明德不疾不徐地说着,眼神一刻也没离开眼前的桃香。 桃香恍然:“原来是这样,那个要出门的女孩子可还没走?” 路明德摇摇头:“行程提前了,在这订了手帕的第二天便走了。这不临 走还特意嘱咐我帮她们拿帕子,这是她给的帕子钱。” 他说完,把一个五两的银锭子放在桌上。 桃香连忙道:“开始还交了定金的,这次又给这么多钱!总共几块帕子,哪儿值那么多?” 路明德打开五块帕子的木盒,只看了一眼,便惊呆了! 只见那帕子上分明印染的就是那五个花儿一样的小姑娘,无论穿着打扮,神情姿态都惟妙惟肖,但每个帕子上的名字却各不相同,分别是以落款的形式印出来的。 许久之后,路明德还愣愣地盯着桃香,他真的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年龄不过十六七岁的小娘子,竟然能做出这么巧夺天工的帕子来。 他看着她微微含笑地站在那儿,水眸灵动地问自己:“路公子,这帕子你可还满意?” 这一瞬间,他便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她阳光起来。以至于后来很多年之后,再想起此时的情景,他还是心微微地动。 “这帕子实在太精巧了!”路明德回过神,赞叹着,“不知在下能否请教老板的芳名?” “我叫桃香,周桃香。” 桃香,桃香,路明德在回途中一直沉吟着这个名字,脑海中出现的便是她那微微含笑的面孔。 第91章 发工钱 桃香收好了银子,便还是暂时关了店,返回田里。 陈敬轩正在田边观望玉米苗出得齐不齐。见桃香来了,便笑眯眯地凑过来偷偷问道:“刚才有好几户人家问我咱们家这苗儿怎么出得那么好,你说我是告诉还是不告诉他们?” 桃香翻了他一眼,退开半步,说道:“人家已经问了你,难不成你是等着问过了我才去答复人家?” 陈敬轩一见凑近乎不成,忙笑着道:“我自然是已经告诉了人家,不过若是你不同意,那以后就不告诉了。” 桃香便嘱咐道:“这草木灰能当肥料的事儿早晚大家还是会知道并用上的,所以谁要是问就告诉他。不问,我们也没必要上赶着去追着别人告诉。” 时间慢慢过去,只用了七八天的工夫,桃香家的玉米苗便比其他人家田里的苗高了很大一截。 这让那些干了一辈子农活儿的人很是想不通,这其中就包括陈金。 于是有天早晨桃香正在地里开苗,便见公爹陈金遛了过来。 “爹,您下地来看看?”桃香忙上前打招呼。 “嗯,没事闲逛,来看看。”陈金总是一副不苟言笑的神情。 不过他在看到桃香地里的苗又黑又壮之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老大家 的,你这苗长得好,是用了什么肥料?” 桃香心里一笑,这才是重点呢,便答道:“种之前用了些草木灰,因为不知道管不管用,也没干擅自告诉爹也用。” “嗯。”陈金应了一声,站在地边没动。 桃香见此又道:“爹要是信,也可以试试现在撒一些大粪加草木灰,苗子会很快长上来。” 陈金又“嗯”了一声,挪脚离开。不过走了几步后,又返回头来说道:“你这地也不多,要是用大粪,咱家里有。” 桃香站在田里应着,心里有些微感动。陈金虽不善言谈,但很多时候也还是秉持公正的户人家,可贵的就是那点粪肥,虽然桃香不用他的,但他敢开口让一句,就可见心里还是有陈敬轩这个儿子的。 玉米苗渐渐长起来,七彩祥云还是要照常开业。 这眼瞅着也已经一个月有余了,桃香盘算着也该核一下账目,给大伙儿发发工钱了。于是去叫青荷。 这些天,每天傍晚陈泽轩倒是都按时过来。却不知怎么的这几天青荷一直都没来店里? 桃香问陈泽轩,他便支吾着说她有些受风寒,再加上前些天过麦收累了,便想多歇几天。 青荷来了,桃香见她还确实像病着的样子,脸色憔悴,整 个人都显得瘦了不少。 “大嫂!”青荷低低地叫了一声。 桃香担心道:“果然是病了,怨不得春生前些日子还念叨着见不到你呢,原来真是在家养病呢。” 桃香又问好了没有,早点好起来好早点过来看店,省着她一个人怪腻得慌的。 青荷点点头,桃香连忙让她坐着,自己却是把记录的账目核对起来。 “扣除本钱之外,这个月我们足足赚了近三十多两银子呢!”桃香算完,便赶紧向青荷报账,想让她也高兴高兴。 可青荷却没显出高兴的样子来,只是暗淡地点了点头。 桃香便把需要开工钱的人都算出来,总共有七个人。 春雨和小菊每人一两银子,福旺和福旺娘要辛苦得多,每人一两半。陈泽轩二两,但桃香嘱咐他只交给娘一两,另一两让他自己存着。 青荷除了分给一两之外,还将剩下再重新计算,又分了两股给她。这样青荷的钱算起来就有五两多。 青荷见分给她这么多钱,便只拿了其中的一两,其余的都推给桃香,含着微微的气愤道:“大嫂不用给我这么多钱的,我只拿这一两,回家交给娘能堵住她的口就行了! 其余的大嫂都先收起来,我用的时候再跟大嫂要。” 桃 香听出她的口气有些抱怨刘氏的意思,但那又毕竟是她亲娘,不好直说什么。 但这钱桃香还是希望青荷能自己拿着,于是便将银子包好交给她道:“哪儿有没出嫁的姑娘把钱让大嫂存着,却不让爹娘存着的?” 青荷推辞不过只得拿着,收好了。 桃香见她一副精神不振的样子,有些心疼,便叫陈敬轩看店,自己和青荷一路返回子。 然后让青荷回去好好休息,赶紧好了好去看店铺,自己则去福旺家,准备发放工钱。 “别算着我的份儿,我可是不要工钱的!”福旺娘听到说发工钱,怕桃香也给她,提前先说了自己不要。 桃香拿出三两银子,笑着道:“平时我们在婶子这儿吃喝就不说了,就说婶子和福旺兄弟每天都跟我们一起,除了干那许多跑腿受累的散碎活儿,也为我们操了很多的心,这些钱只是我们的一点小小的心意。 婶子要是不要,以后我们也不敢再在这儿打扰您了!” 说着就把钱递了过去。 福旺娘被她这么一说,也没法推辞,气得瞪了她一眼道:“我这天天干瞪着眼看着也拿钱,这钱来的也太容易了!” 说着只得把钱收了起来。 桃香又掏出几两银子来,让福旺娘得 空的时候将小菊春雨和春生娘的工钱送去,又拿出几串钱让她和春生娘帮着给交草木的人们结账。 福旺娘都应了,一一去办。 把别人的钱都结清了,桃香也算了一下自己剩的钱。 该有十七八两的数儿,除去买地的钱,和平时的一些开销,还得留出店铺周转所用,因此剩下的也就是几两。另外成掌柜等平时也各有所需,那个再另算。 不管怎么说,七彩祥云已经稳步运转起来,这让桃香很是高兴。 她想照这样下去不出几个月,便能盖上新房,不用住在这山洞里了。 —— 中午,桃香自己吃了些饼子和白菜,给陈敬轩做了两条红烧鱼,用碗装了,放在篮子里,准备给他送去。 可她刚一下山,就有人跟她说:“敬轩家的,你还不快回老宅那头儿看看,你婆婆跟谁打起来了,正骂着呢!” 桃香本不想管刘氏的事儿,可人家好心告诉了,又不能硬着面子说不去。只好先奔老宅,打算看个究竟。 刚走到老宅的巷口,就听见刘氏正在大门口叫骂,已经围了好多人观看。 人们见桃香来了,都纷纷让出一条路来:“老大家的来了,快去劝劝你婆婆吧!” 桃香纳着闷儿来到老宅门口。 第92章 意外生产 只见青荷在一旁哭。而陈泽轩的头被什么东西砸破了,流着血,都滴到了地上,但他却铁青着脸站在那儿,一眼不发。 刘氏正高声大骂着:“一个个分不清远近的傻子,人家赏给你们仨瓜俩枣儿的,就拿人家当祖宗似的。 我养你们这些年,花你们那几个钱你们就不乐意了?” 青荷在一旁忽然见桃香来了,便迎过来,哭着喊了声大嫂。 这刘氏一听更来气了:“你们听听,你们听听,这就是我养的好闺女,见了外人比见到我这个亲妈还亲!” 桃香刚才就听出刘氏是在拐着弯儿骂自己,心里暗暗冷笑,面上却依旧淡淡地对她道:“娘有什么话不能在屋里说的,非要站在门口叫喊,您不怕别人笑话,可青荷和老三还小!” 她的意思很明显,青荷和老三都是没成亲的孩子,这样当街被骂,影响很是不好。 说完这些,桃香又对着周围看热闹的人鞠了一躬,情辞恳切地道:“让诸位婶子大娘见笑了,我娘这也是一时生气,还是请各位先回去,不要在这围观了。” 围观的人见此,都是街坊四邻的,人家都这样说了,那还能逗留吗? 于是众人都纷纷散去,一时间门口就剩下了刘氏等几个人。 桃香这才拉着青荷进院子,陈泽轩捂着头跟进去。 刘氏臊得一个大红脸,也只好讪讪地进到院里。 桃香也不问青荷,却对着刘氏直接地道:“我听娘的意思,似乎是对我和敬轩有什么意见。 要真是如此,娘不如直接说出来,何必拿青荷撒气!” 刘氏一听,没想到桃香能来,更没想到她会直接问她,一瞬间有些发愣。 等回过神来又厉声道:“既然你这样问了,那我索性就问问你,你那店铺给外人都是一两银子,青荷和老三是你亲小姑子,亲小叔子,倒和外人一样?” 桃香一听,果然是为了钱,便笑道:“我只知道干多少活儿开多少钱,不管远近亲疏都一样,这难道不对么?这些娘也要干涉?” “我哪儿敢干涉你!可我能干涉我养的闺女儿子,从明儿起,我不让他们去了!”刘氏火儿赶火儿地说道。 “不行!” “我就去!” 陈泽轩和青荷立刻就都反驳起来。 刘氏一见,气得又抄起笤帚把儿去打陈泽轩。 陈泽轩也不躲,由着她打到他浑身各处,却是 一声不吱…… 桃香见此,忙叫道:“老三,你是真傻呀,咋不跑?” 陈泽轩听了这话,又见桃香冲他使眼色,便一反等着挨打的倔强样,拔腿就跑了出去。 刘氏见陈泽轩跑了,恨不得过来把桃香打一顿才好。 桃香却笑着道:“娘可要想好了,真不让她们去了吗?这一两银子是不多,娘既然瞧不起这个小钱,那我只好另外请人了!” 其实刘氏那也只是一时冲动的话,她才不舍得不让两人去呢。一个庄户人家,一年能有多少入账的?两个人每月二两银子着实已经不少了。 于是等桃香问完,这刘氏才是真的有些着急了,唯恐真的不让他俩去,那可就完了。 可一时间她又不好意思开口阻拦,只得涨红着脸一巴掌朝青荷拍过去,“哭,哭,就知道哭!我还没死呢!就整天的号丧! 你以为我缺你那一两银子使,赶明儿你趁早给我嫁了,也省的我跟着你操心!” 却不想青荷听完刘氏的话,强忍住哭声,气得喊了起来:“娘给我说的那个,我死也不同意!” 说完,便哭着跑进了屋。 桃香一听,心道这定然是刘氏给青荷说亲了 。怨不得割麦子的时候春生就说见不到青荷,敢情是又说了人家。 不过听青荷的意思是不愿意的。 正在这时,只见堂屋的门一开,张氏挺着个大肚子慢慢地走了出来。 这张氏其实已经是足月了,到麦收的时候就正该生产,可她平时好吃懒做,除了吃饭睡觉之外几乎从不活动,所以这都过了二十天还没任何生产的征兆。 张氏见了桃香,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桃香开铺子,老三和青荷都从中有了活儿干,却偏偏没有她家老二的份儿。 昨儿见到那两人都发了一两银子的工钱回来,张氏更是气得眼红,恨不得那钱立刻就给了她才解气。 “哎呦,这不是大嫂吗?您这当了老板,是大忙人儿了,怎么有空回老宅来了?难不成是把那花不了的钱送了些过来了?” 张氏还是那副阴阳怪气的口气。 桃香心里不屑,也没理她的话茬,还是对着刘氏道:“既然没什么事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也不等刘氏发话,径直朝门外走去。 那张氏一见桃香理都没理她,面上觉得过不去了,便向前抢了两步怒道:“大嫂还别瞧不起人,我 还真就不把那点儿工钱放在眼里,只不过大嫂挣钱的同时也得小心着点儿,别——” 张氏的话还没说完,脚底下便踩着了刚才刘氏随手扔到地上的那个笤帚把儿。一个站立不稳,整个人就重重地向后仰面摔了下去。 “哎呀!” 张氏一声疾呼,手就胡乱地想抓点什么好稳住身子,却不想一把正好抓到刘氏的胳膊。 这张氏如今体笨分量重,一抓之下,连带着刘氏一起,都重重地仰躺到了地上。 刘氏被突然地抓倒在地,不由得大怒,抬手就朝着张氏甩了一个嘴巴子。 张氏摔倒之后,吓得一时忘了叫喊,直待被婆婆甩了个嘴巴子之后,才反应过来,便杀猪般的嚎叫起来:“哎呀!疼死我了!” 她这一叫,简直天塌地陷一般,老二陈宇轩立时便从屋里窜出来。青荷本来在屋里哭,听到二嫂嚎叫也急忙跑出来。 刘氏举着刚才打人的手,一时愣在那儿。 几个人纷纷围过来,只见张氏的身下已经流出了血。张氏连吓带疼,更加凄惨地叫着。 刘氏吩咐青荷:“快去请孙婆婆。” 这孙婆婆是里唯一的接生婆,青荷忙应了一声跑出去。 第93章 重男轻女 孙婆婆来的时候,张氏已经被老二和刘氏一起扶到了床上,正脸色惨白地哀叫,只不过没有了刚才那么大的力气。 桃香刚才本想走的,却突然听到张氏惨叫。怕出什么事,连忙返回来一看,原来是她摔了跤。 孙婆婆验看张氏的情况,桃香便忙着烧了一大锅开水备用。 不想,那孙婆婆查完了之后说道:“这孕妇胎位不正,直接生下来不容易,要是实在不行,你们是保大还是保小?” 听了这话,刘氏和老二都愣住了,这咋办? “保大!” “保小!” 陈宇轩和刘氏的意见发生了分歧。 孙婆婆叹了口气,又去检查张氏的胎儿情况。 就这样僵持了一个时辰,还是没有生下来。而张氏的嚎叫声早已经渐渐没了,只剩下了她微弱的喘息。 桃香一看,心里不由地担忧起来。 她从书上看过,古代没有现代化的医疗设备,女人生孩子就像从鬼门关跑了一圈一样,要是跑回来了,大人孩子平安,要是跑不回来,严重的就是一尸两命啊! “快点找镇上的大夫吧!”桃香不由得提议道。 孙婆婆也正束手无策,听她一说,正好放下不管。 “镇上的确是有一个管接生的大夫。可是他接生一 次难产的,需要十两银子,还得先付钱人才过来,还不保证大人孩子平安。”孙婆婆道。 “要那么多钱啊!可我们没有那么多钱!”老二着急地看着刘氏,那眼神,恨不得刘氏赶紧拿出钱来去请大夫。 但刘氏却始终不开口,也假装没看见老二的急切眼神。 她在推敲张氏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若是为孙子,拿出点前来还值得,若是孙女,她是一点钱也不会出的。 “老二,你去请大夫,钱我来给!”桃香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上午盘点之后的钱,差不多正好十两,递给老二。 老二拿着银子应声跑出去。时间就在等待中过去。 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老二气喘嘘嘘地跑进来:“来了,来了,大夫来了!” 紧接着,他身后跟进来了一位干净利索的年轻男子,这就是镇上的接生大夫?原来是这么年轻帅气,桃香忍不住多看了那大夫两眼。 “我姓钱。你们可以叫我钱大夫。”他翻翻张氏的眼皮,点点头,道,“闲杂人等都出去,就这位小娘子留下。” 他指了指桃香。 桃香一脸黑线,只能留下来。 于是除了桃香被留在室内,其余人都被“请”到了室外,包括孙婆婆也是。 半个时辰之 后,人们在外面听到一声婴儿的哭声。 “生了!生了!”外面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桃香端着一盆子血水出来,对着老二道:“生了!” “恩恩,”老二高兴地除了点头都不会说话了。 “是闺女还是小子?”刘氏凑上来问道。 “是个闺女。”桃香淡淡地答道。她很讨厌刘氏在这个时候问是男还是女。 刘氏一听,整张脸都拉下来,一甩袖子,道:“就这也值十两银子?我说就是赔钱货,从生就开始赔钱。” 老二对桃香帮忙掏钱请大夫很是感激。 但只是刘氏实在不喜欢孙女,所以她的态度一下子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弯,以前对张氏虽也不是特别好,但基本也还算过得去,这一下就彻底变了,孩子不管帮着照看,还一直黑着一张脸。 —— 桃香从老宅回来,才突然想起篮子里还有饭菜没给陈敬轩送过去,而此时都快接近傍晚,也不知他中午自己做了吃的没有。 于是,便把那两条红烧鱼拿出来热了,又熬了粥贴了饼子,等着陈敬轩回来。 却不想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直到桃香都要下山去找的时候,陈敬轩才迈着虚晃的步子,醉醺醺地回来了。 这甭问是在哪 儿喝了酒了,桃香心头生气。记得那次大夫嘱咐过,像陈敬轩这种情况,不宜喝酒。他倒好,不但喝了,而且还喝多了回来。 “这是跟谁喝的,怎么喝这么多酒?”桃香皱着眉问道。 “这,这你别管,”陈敬轩脸色绯红,舌头打着结说道。 气得桃香也懒得再理他,但还是帮他脱了鞋袜,扶他上床休息。心想:明天再跟你算账。 不想陈敬轩却一双醉眼直盯着桃香,呵呵地傻笑起来。然后便一把抓住桃香的胳膊,用力一带,将她带进怀里,又压在了床上。 一时间,陈敬轩的粗重气息夹带着浓浓的酒气直扑过来,桃香吓了一跳,忍不住暗骂一声:混蛋! 便使劲儿地推拒起来。 无奈,陈敬轩的力气太大,她越是反抗,他就越是严实地压住了她。 这时,只听陈敬轩嘴里轻轻吐出了一声低沉地喃喃:“伶儿,你真美。” 一瞬间,桃香全身的血液都倒流了一般,气血喷张。 她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股大力,一下子便将陈敬轩掀翻到了床上,大骂了一声:“陈敬轩,你干嘛!” 而陈敬轩则保持着被掀翻的姿势,朝着她呵呵地傻笑着。 桃香气恨不过,“你给我滚下床去!” 于是 陈敬轩又从床上给踹到了床下,枕着冰凉的地面,陈敬轩倒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沉沉地睡去。 桃香气得咬牙切齿,却一直努力克制着拿一瓢凉水将他浇醒的冲动,躺在了床上。一夜无眠,直到早晨才沉沉睡去。 次日早晨,天光大亮,陈敬轩从地上坐起来,感觉浑身都酸疼,再一看:“我怎么会睡在地上?” 他一扭头,却看见桃香正在床上酣睡。陈敬轩忍不住拍拍脑袋,忍着宿醉之后的头疼,站了起来,走向床边。 却不想他的手刚一沾到她的腰,桃香便猛然警醒了,朝着他就是一脚,吼道:“陈敬轩,你给我滚下去,未经允许你敢上来试试!” 陈敬轩被踹在地上扶着头莫名其妙啊:怎么往常也总是偷偷搂着她睡都没事,今天却突然发飙了? 早饭后,桃香便下山,准备去店里。 不过陈敬轩依然纳闷,这一早上,无论他怎么跟她说话,逗她开口,她都是一言不发,这到底是怎么了? 桃香下了山,便见青荷红肿着一双眼睛正在山脚那棵树下等她。 “青荷?这么一大早你在这儿干什么呢?”桃香连忙问道。 “大嫂!呜呜,你要帮帮我啊!我娘非要我嫁给一个半大老头子!” 第94章 许给傻儿 “什么?嫁给半大老头子?”桃香一脸诧异,见青荷急得抓着她的手臂不放,便说道,“你别着急,慢慢说!” 青荷这才撒了手,抹了一把眼泪,跟桃香说起来。 原来是前些天,王七姑突然到了她家,起初刘氏以为她是来给老三保媒的,可不想她提的却是青荷。 “哪儿有哥哥还没说亲,妹妹就先找人家儿的。”刘氏很有些异议,毕竟这三五里的风俗就是说亲娶亲都要按长幼的顺序。 当初老二先于老大成亲,那就被人说了很久,直到凑合着给老大也娶了才慢慢平息了下去。 “呵呵呵,我说你快算了吧,还装得跟真的似的?你家老大那事儿你不是也做了吗?早晚都是成亲,况且我这次说的人家条件好!” 王七姑不愧是媒婆,三句两句,不但堵住了刘氏的口,还勾起了她的好奇之心。 “啥好条件?”刘氏不禁问道。 王七姑正襟端坐,撇撇嘴道:“他们家一共就三口人,爹妈能干。还有上百亩的好地,十来头能下地的牲口,年前才新盖的五间屋,一进院子那就是个亮堂!” 刘氏越听越觉得这说的像是北小有名气的财主王富有家! 那 王富有家确实家道十分殷实,只不过唯一的儿子偏偏天生傻。 要说他们两口若能降低条件娶个普通的穷人家的女子,那傻儿子也早就成亲了。 只可惜那王富有的老婆还仗着有钱千挑万选的,又得门户好,又得漂亮能干。可这样人家的女子又瞧不上他家,就这样一拖再拖,后来那傻儿子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傻。 上二十几岁了,他们两口也急了,降低条件,也不再挑剔了,可这亲事却仍旧未成。 现在那两口盼儿媳盼得眼红,恨不得只要是母的就成。 前段时间,两口子带着傻儿子来西串亲戚,正碰上青荷从店里回来。 那傻儿子一见青荷长得漂亮,非要娶她做媳妇不可,两口子怎么劝都不行,只是闹,不吃不睡。 最后实在没辙了,两口花了重金请王七姑给说一说试试,只要成了,给女方的彩礼钱一百两。 此时刘氏越听越起疑:“七姑说的不是北王富有家吧?” 七姑的脸稍稍红了一下,便立刻又换上一副笑脸:“正是他家!” 刘氏一听就急了:“七姑你这不是拿我们家玩儿吧!他们家——” 她的话还没说完,王七姑便站起来按住她的 肩膀,“你看你这急的!这不是他们家的彩礼多吗?有一百两银子!” 刘氏本还想说点什么,却生生被这“一百两”给堵回去了,干张着嘴没出来声儿。 王七姑一见有门儿,便欲擒故纵地道:“这个钱数要是说出去,不定有多少人家上赶着想跟人家结亲呢。 你不想想当初你们家不是几斗粮食就换个大活人来?这事儿也不急,你先想想,我明天再来听你的话儿。” 七姑说完,扭着那老腰走了。 刘氏却不平静起来,越思越想越觉得一百两值。 于是当天傍晚青荷回来便跟她说了,青荷是死活不同意,但刘氏却是铁了心。 青荷自是不知道这其中的许多细节,她只把刘氏要将她许给王富有家傻儿子的事跟桃香讲了一遍。 桃香听完也明白了青荷这段时间“病了”的原因,不禁笑道:“还说是半大老头子,敢情只是个不到三十的傻子。娘怎么就同意了呢?” 青荷气得撅着嘴道:“我才十几岁,他都三十来岁了,不是半大老头子是什么。娘同意还不是因为他家许诺给一百两彩礼?” 桃香咂舌:“一百两!可真够多的,早知道有这样的好事儿 ,还不如当初我嫁过去呢!” 桃香又想起陈敬轩,于是更加气愤。 青荷不爱听了:“嫁给我大哥怎么就不好了?怎么也比那傻子强吧?” 青荷说完又觉得被大嫂绕了进去,怎么拿自己大哥跟傻子比起来了。 “你大哥是比那傻子强,可他不如一百两好。”桃香爽爽地说完。 却见青荷吃惊地瞪大了眼睛盯着自己身后,喃喃地道:“大,大哥!” 桃香听了猛地回头,便见陈敬轩正一脸阴沉地盯着她俩。 桃香一时慌乱了片刻,不过很快便平静下来,怕的什么,自己那么生气,他还是一脸无辜的样子,这下活该气死他! 陈敬轩确实郁闷至极,先是自己妹妹拿自己跟傻子比,然后就是这女人拿他跟一百两比,这实在让他无语。 桃香又安抚她几句,让她先回去,这也不是一时就有办法了,得容她好好想想,现在先不动声色静观其变。 青荷只好叹着气先走了。 桃香便也想转身离开。 “等等!”陈敬轩连忙几步追上来,他本想问为什么拿我和一百两比,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只说道:“你要去集市我跟你一起去。” 桃香翻眼皮 看了他一眼,没言语。 “你,你怎么不理我了?”陈敬轩微红着脸尴尬地问道。 桃香鼻孔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陈敬轩忍不住一把拉住她:“到底是怎么了?” 桃香见他一脸无辜,气得甩开他的手,淡淡地道:“别总是拉拉扯扯的,让人看了误会。还是看谁好就拉谁去!” 陈敬轩更是一头雾水:“你这是什么话,我看谁好?” “谁知道你看谁好,我又没钻进你的脑袋里!还‘伶儿,你真美’,让人掉一地鸡皮疙瘩!”桃香抱怨完,径直走了,流下一地酸味儿。 陈敬轩呆立在原地,咂么着这句话。怎么像是在哪儿听过那么熟悉呢? 他拍拍到现在还在疼的头,宿醉醒来的感觉实在不好。 桃香到了店里,见自己来得太早了,虽是赶集的日子,可也还没有什么客人。 于是她拿出事先备好的纸,开始画起来,她想好了,平时没事的时候多研究研究,到时候能推出新的染品,才能让店铺立于不败之地。 忽听门首一个熟悉的声音道:“大表嫂,今天怎么是你看着店啊,我大表哥呢?” 桃香听着熟悉,抬头一看,果然是雪伶表妹来了。 第95章 迷惑的药 她今日是特意打扮过的,穿着一身鹅黄的衣裙,配着浅绿色的腰带,更衬着她脸色娇嫩。五官精致,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柔媚。 桃香听出她话里的端倪,面上却淡笑着故意道:“我刚才出来时他还睡着,估计一会儿就能到。 也不知昨晚他是和谁一起喝的酒,回去之后和他说话都不理,直接就睡了。” “你说的是真的?”雪伶眼里流露出难掩的光彩,脸色微微泛红,娇羞地低下了头。 桃香见此便明白了几分,那陈敬轩昨日喝酒定然与雪伶有关系。不由得心里冷哼一声,竟然敢在外面拈花惹草,简直是欠抽! 不过她还是一副笑脸答道:“当然是真的,你不信一会儿自己问他。” 雪伶便无聊地在店里逛起来,时不时向外看看,一看就是一副等人的样子。 桃香眼里闪过一丝促狭,笑着道:“伶儿表妹,你能不能帮我看一会儿店铺,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东西要买。 不过也不会太久的,一会儿敬轩来了就能替你了。” “好好,那你去吧,我帮你看着。”雪伶急忙答道,她是求之不得呢。 桃香看着雪伶一脸急切,那样子是恨不得她 赶紧走才好。桃香心里一阵好笑,走出了店铺。 她这次出来还真是有点事要办的。 早上来的时候,她看到卖发带的小贩又在那儿摆摊,不过那发带桃香只一眼便看出是又恢复了最初脱色的样子。 她猛然想起他买去的那一百碗防脱色水,应该早就用完了,所以才会又卖起了以前的那种。 于是她便找小贩谈了一下,并顺利地将一个制作防脱色的小偏方卖给了他,作价二十两银子。 那小贩是笑着和桃香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可见他买得急切。 要知道那防脱色水用完之后,他的生意便一落千丈,让他做梦都希望桃香能再次前来,这下子真个梦想成真了。 桃香怀里揣着二十两银子回到店铺。 刚到店门外,就见成掌柜那个儿子打扮的小伙计从一旁闪出来,拦住了桃香进店的步子。 “哎呦,夫人,你可算回来了!”小伙计一脸急切地小声说道。 桃香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在自己店铺门口,“是你?你怎么会在这?” 那小伙计脸一红:“我只是来看看看店的那位青荷姑娘来了没有。” 他见桃香点了点头,便又低声道:“夫人您要 是再不回来,我还以为七彩祥云换老板了呢!” 桃香一惊:“这话怎么说的?” “嘿!您自己进吧,刚才我看见进去买手帕的顾客,还什么都没买就急着出来了。也不知在里面看到了什么?” 桃香一听,心里一阵冷笑,辞了小伙计就往里走。 一进到店里,就发现门口那张结账的桌子前没人。 桃香不由自主地往里一看,见角落里那张床上半躺半坐地倚靠着两个人,一个是雪伶,另一个就是陈敬轩! 桃香不由得火起,怨不得那小伙计说顾客都吓走了!也难怪,不知道的还以为走错了门,进了妓院呢! “陈敬轩,你们在干什么!”桃香气得吼出声。 两人一听到吼声,都吓了一跳。 雪伶首先惊跳起来,红着脸叫了声:“大表嫂!” 说完看了看也在床上坐起来的陈敬轩,一脸无辜的表情。 而陈敬轩则坐在床上,没有害怕惊恐,反倒冲着桃香嘿嘿地傻笑了两声,说道:“你回来了!” “我当然是回来了,不然还能看见这幕好戏?”桃香气得声音都有些发颤。 雪伶在一旁稍微整理了一下褶皱的衣衫,红着脸说道:“大表嫂 ,我们没什么的。是表哥说我看店累了,让我在这床上休息一下,我,” 她说了一半的话在桃香的怒视下说不下去了。 桃香气极反笑道:“我当然知道你们没什么,不然你还想这么平安的站着?还不快滚!” 雪伶听了便红着眼圈跑了出去。 陈敬轩依旧坐在床上,又冲她呵呵地傻笑了两声:“雪伶,你真美!” 桃香气得抄起一旁的一杯凉水便冲他泼了过去:“你个混蛋!” 陈敬轩受了水泼,抖了下头发上脸上沾着的水珠,便如梦醒一般抬起眼问道:“香儿?你怎么了?怎么用冷水泼我?” “我用冷水泼你,我还想用热水泼你!你个混——” 桃香骂到一半,突然就觉得这有些不太对劲儿,想到此便努力压下愤怒,让自己冷静下来。 陈敬轩看了看自己坐在床上,又看了看店门口结账的那张桌子跟前空着的椅子:“我怎么会坐在这儿?不是在那儿坐着的吗?” 桃香疑惑地盯着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身便跑了出去。 出了店铺的桃香直奔药店,她要问一问有没有一种药,能让人暂时迷惑。 记得前世看到的一些里有这 种东西,不知是不是真的。 桃香一口气跑到药房,进店便朝着老大夫的方向问道:“先生,我想请教您一个问题。 有没有一种药物能让人暂时迷惑,醒来后又不记得发生的事?” 那老大夫正在给一位年轻男子看病,药铺里还有几个小伙计和几个排队拿药的人。 众人都看见她跑的一脸通红,进来就问了这个问题。于是几个不怀好意的都暧昧地看着她。 桃香感受到有人看她,才意识到自己的突兀。于是便平息了一下气喘,尽量放平和的声音道:“先生,我是想问问您,有没有这种药?” 那老先生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您就是那天来给男人问病情的夫人吧?怎么,您要拿这种药?” “是,哦不是,我只是问问。”桃香答的语无伦次。 老先生就笑了,“想必是您的丈夫,那我给您拿一些这种药。不过这不能多用,一点点就足够了!” 桃香终于听出了大夫的意思,原来是大夫误会她男人不行,来拿点那种药。 晕死了,桃香脸一红,便跑出了药店。 不过她基本算是弄明白了,还真是有这种药存在的,而且就这集市的药铺里就有。 第96章 玉米地被踩 桃香回到店铺,见陈敬轩坐在门口的小桌前,正在给买帕子的顾客结账。 陈敬轩见她进来,急着想跟她说话,问个究竟,但又碍于有顾客在,隐忍着没出声。 好容易那一批顾客走了,店里暂时安静下来。 “刚才跑出去干什么去了?”陈敬轩一脸疑惑地问。 桃香心里已经释然,她想一定是那雪伶给陈敬轩用了这种药,才使他一时迷惑。 不过,苍蝇不叮没缝的蛋,这男人还是欠抽! 陈敬轩问的话没得到回答,却看到她在那儿一时神情放松,一时又皱紧眉头。不禁伸手摸向她的头,嘴里还自语道:“发烧了?” 被陈敬轩触到额头的桃香一阵脸红心跳,这么久了,她还是对他的碰触很敏感。她愣愣地站在那儿,茫然地看着他。 陈敬轩看她傻傻地样子很是可爱,刚想将她拉进怀里,却不凑巧这时候店里来了顾客。 桃香一时回过神来,红着脸低了下头,便去迎接顾客。 而陈敬轩则隐忍着想抱她的冲动,耐着性子等待着顾客离开。 他一直是希望店铺红火的,但此时确实如此讨厌店里来人。 好容易挨到这几个顾客走了,他连忙迫不及待地抓紧桃香 ,哑声道:“我们关门吧!回山上去!” 桃香看着他期待的眼神,心头漾起了暖暖的幸福,似乎也有一丝小小的期待悄悄地爬上来。 这时耳旁却突然响起一声询问声:“这方帕子多少钱?” 桃香一下子甩开了陈敬轩的手,都是他诱惑她,连客人什么时候进的店都不知道,她气得瞪了他一眼。 不过她又想这顾客咋没有雪伶在的时候那些顾客“懂事”呢! 陈敬轩一脸无奈地看着桃香又开始忙碌起来。到最后客人还是络绎不绝,他实在没有对桃香“下手”的机会。于是他只得招呼了一声,出了店铺。 散了集已经是下午了,陈敬轩买了一些肉回来,准备回去做。已经好久没有吃肉了,确实已经馋了。 桃香便索性提前关了店门,两人一起回去。 —— 到了村口,福旺正在那儿等着,一见他们远远地过来,便迎上前着急地道:“嫂子,娘让我在这等着你,她让我告诉你,你们家的玉米让人踩了不少。” “什么?玉米叫人给踩了?”桃香愤然问道,便叫福旺先回去,扭头对陈敬轩道,“走,先去地里看看!” 两人急匆匆来到田边,只见自家的玉米苗 比四周的都高起了一大截,只是靠近山脚的那边,果然被踩了一大片。 桃香数了数,有二十几棵,她一阵心疼,这些秧苗都是她一把土一把汗栽种起来的,现在却被人踩了这么多。 不由得怒道:“肯定是羡慕嫉妒恨!要是被我给逮到了,一定不会轻易饶了他!” 桃香又仔细查看了一下,发现这些玉米都是被人刻意踩断的。虽然痕迹遭到了破坏,但周围的麦茬里还是留下了个明显的印记——一个十分秀气的女人脚印。 桃香用手比了比那个脚印,只比自己的手掌稍长一点,桃香暗暗记在心里。 她搜肠刮肚地想了一遍,结果发现自己从没有注意过谁的脚,因此也就更想不出这到底是谁的。 “别着急了,我们先回去想想再说。”陈敬轩怕她着急,出言安慰。 况且,周围地里干活的人也听说了这事儿,见他俩来查看,都聚拢过来看热闹。 桃香蹲在田里,不由自主地扫了一眼地边上站着围观的人们的脚,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踩断玉米的会不会是这些人中的某一个呢! 于是她装作不在意地扫过人们的脚,却发现那些脚都比那个脚印要大,都是出自庄 户人家,经常劳作,踩得一张张大脚板。就是妇女的脚虽然短一些,但也是比较宽的,都没有那个脚印纤瘦。 桃香失望的收回目光,不料眼角的余光却突然发现左面不远处的地里,还有一个人正在给玉米苗除草,她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过来看热闹。 那个人桃香也认识,就是被人们称作“燕子大婶”的一个妇女。 人们之所以这么叫她,是因为她原籍不是本地的,说话有口音,语速快声音又尖细,跟燕子叫一样让人听不懂,而且特别爱跟人顶牛抬杠,所以人们才给她起了这个名。 桃香不禁纳闷起来,这燕子大婶以往都是哪儿热闹往哪儿扎,今儿可倒好,一副事不关自的模样,仍旧干着自己的活儿,这倒着实让人可疑。 桃香决定赌一把。 她站起身,越过众人向“燕子大婶”走了过去。围观的人们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不知她要做什么。 “大婶,您看这别人都休息了,您怎么不休息一下?”桃香走近她,一边说着话打招呼,一边观察她在田里走出来的脚印。 一看之下,桃香不禁愣住了,因为她发现“燕子大婶”的脚印和自己家田里的那个脚印简直如 出一辙。 这时“燕子大婶”也意识到有人向着她走过来,她猛地一抬起头,发现这人正是桃香。 不禁脸上的颜色变了变,结巴地答道:“活儿太…太多……得…得抓紧进。” 她说完便继续埋头拔草,但桃香却发现她每往前走一步,都用脚故意蹭一下地上的脚印,于是她身后的脚印几乎都是模糊不清的。 桃香心下明了,不禁冷笑一声,问道:“大婶,咱们两家的田挨着,我家的玉米苗被踩断了好几十棵,不知大婶看到了是谁干的没有?” “你,你家的苗被,被踩了怎么过来问,问我?” “燕子大婶”一副风平浪静的模样,可她说话的结巴不流畅,却出卖了她。 桃香嘴角上扬,自信道:“踩我家玉米的人我已经找到了,不过还是请婶子过来做个证人。” 桃香的话音未落,“燕子大婶”便一脸的吃惊道:“我,我可做不了什么证人,你还是另外请别人吧!” 说完,又低下头想继续手里的活儿。 桃香哪儿能放过她,上前拉住她的手臂,“走吧,顺便歇一歇,不是正好儿吗?” 于是“燕子大婶”被她半拉半拽地拖出了田地,来到桃香家的地边儿。 第97章 补豆 人们一见她把“燕子大婶”拉出来了,正在不解。 桃香便对围观的人们说道:“众位婶子大娘,今天我家的玉米苗被人故意踩断了几十棵,现在我已经知道是谁了!” 她的话刚一说完,围观的人们就都议论起来。 “是谁呀?赶紧把他揪出来!” “对,把他揪出来!” 桃香满意地听着人们议论纷纷,她就是要先激起民愤,再指出破坏者,让她无地自容,谁让她不安好心的呢! 桃香嫣然一笑,说道:“那个人就是她,‘燕子大婶’!” “你,你胡说,你诬赖我,你有什么证据?”燕子大婶连忙反驳道。 围观的人也都不说话了,专门等着桃香把那证据明着指出来。 “想要证据吗?”桃香冷笑着走进田里,指着麦茬中间的脚印道,“大婶敢不敢进来比一比?” “你净是胡说,那是小孩子玩的把戏,我一个大人,怎么能比?”那燕子大婶坚持道。 “大婶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却不料我这田里还有没被你擦掉的脚印!”说着,便将麦茬扒开,里面真的露出一个清秀的脚印。 “真的是她!” 人们不由得往燕子大婶的脚下看去, 只见她踩出来的脚印和田里那个简直是一模一样!人们不禁疯狂议论起来。 “我现在就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桃香纳闷地问道。 此时的燕子大婶,两脚都似没处摆放一般,脸色尴尬地红了起来后在围观众人的议论声中终于伪装溃败。 “我,我,还不是因为你家的玉米苗长得太好了!我看着就来气!就想都给你拔了!”燕子大婶把头低得很低很低。 桃香不禁一脸黑线,就因为她家的田长得好,就要遭到这种破坏? 她抹了一把汗,这才是君子无罪怀璧其罪呢! 想到此不禁淡淡一笑,问道:“既然婶子承认是您踩断了我的庄稼,那就照价赔偿吧!” 燕子大婶此时恨不得能有个地缝好钻进去,因此对桃香说的照价赔偿也没有异议。 于是在大家的议论声中,她只得拿出钱来赔偿给桃香。 虽是得了赔偿,但因补种时间已过,没法再重新种上玉米,所以桃香依然不高兴。 回山上的途中,陈敬轩一直没话找话地跟她搭讪,桃香都不予理睬,这让陈敬轩很是郁闷。 因桃香的心情不好,从集市上买的肉也没炖,陈敬轩只好将肉 放在山洞口通风处保存,留待明天再吃。 “明日我们再去弄点草木灰去吧?不能种玉米了,还可以补上一点豆子的!”陈敬轩提议道。 果然桃香听了之后,便来了精神。 于是次日上午,陈敬轩又去山里弄来了两包草木灰。 桃香去老宅,叫青荷先去店里看着,自己则去找春生娘问问有没有豆种。 春生娘一下子拿出了好几种豆种让她选。 桃香便笑着道:“只是边上二十几棵秧苗那么大的地方,不拘是什么品种,您随便给我几颗就行了。” “这你就不懂了吧?”春生娘从中拿出两样来,告诉她黄豆可以种在缺苗的地方,而另一种红豆却可以套种在玉米中间,等到秋收的时候,除了玉米,还能额外摘到不少豆子。 桃香听她这样说就很感兴趣,于是便把两种豆子种各拿了一些,准备下午去种。 终于心情好了,想吃好吃的了。 于是中午桃香将昨天的肉拿下来,切成大块,涂上各种调味料,放在盆里腌着,又在锅里倒了不少的油,然后就去烧火,等油温六成热的时候,桃香在陈敬轩诧异的注视下,把切好的三大块肉直接放进油锅里。 炸透之后捞出来晾着。 “你这在做什么?能吃吗?”陈敬轩终于忍不住地问道,他实在不理解那么大的肉不切开怎么炖怎么吃呢! 桃香则冲他嫣然一笑:“到时候保证你爱吃!” 桃香把晾凉的肉切成薄薄的片,放进碗里,又放进各种作料,酱料,放进锅里蒸了起来。 时候到了,该起锅了,桃香掀开锅盖,陈敬轩便闻到一股特别的香气从锅里飘出来。 桃香把放着肉的碗倒扣在另一个碗里,那沉到碗底的油便翻在了圆圆的肉顶上,让人见了便忍不住咽口水。 陈敬轩夹了一小片肉,那肉肥的部分已经是透明的,入口即化,瘦的部分也很酥软。 陈敬轩的眼里透出赞叹的光芒:“好吃!” 桃香听到夸奖,忍不住得意起来。 陈敬轩又吃了一口肉,回味着其中的香味,道:“嗯,果然是败家媳妇,能把肉做得这么好吃!” “陈敬轩!你还想不想吃了?”桃香听了气得大叫。 不过她又觉得这句“败家媳妇”很让人暖心,让她依稀又记起最初他说她这句话时的情景,不由得脸上挂起了温暖的笑意。 下午,两人便去田里补种黄豆。那二 十几棵的面积,没一会儿就种完了。 两人又在每一垄里间错着种了那种红豆,二亩地下来,倒是用了不少豆种。 陈敬轩本想先撒一些草木灰的,但桃香给阻止了:“干的草木灰,风一吹就跑了,用不上劲儿,只有湿了才行。” 陈敬轩又想将草木灰用水拌湿,桃香告诉他,河塘里的污泥水更好一些。 于是陈敬轩挑了好几桶污泥水,先将草木灰撒在田里,再用污泥水浇上去,没过一会儿,水便渗下去了,草木灰也随着被浇到了土里。 等待着豆苗出来的几天里,桃香又做了两批手帕,一批给了成掌柜等人,另一批自己店里出售。 而且现在七彩祥云的门口悬挂着一个小牌子,上面写着:定做手帕,每日一单。 这个牌子挂出去之后,便有不少人前来定制。只不过名额有限,每天只接一生意,因此排队等候的人几乎都排出了两个月开外。 不过,虽然每天只接一单生意,但因为排队定做的都是有钱有身份的人,所以单这一项收入就比店里的其他项的总收入还多。 短短的七八天时间,合计起来赚的钱就和前面一个月的收入差不多了。 第98章 卖女儿的刘氏 张氏生产那天桃香出的十两银子,陈宇轩总是过意不去。他来请桃香和陈敬轩喝婴孩十二天的喜酒的时候,反复念叨着以后一定会还。 其实办喜酒的事刘氏是很不同意的,她本想能给她生个孙子,却不料生出来的是个丫头,她很失望。 可当地的风俗就是每个初生的孩子都要办十二天的喜酒,刘氏只好咬牙同意,但她说了,她是不出钱的。 张氏生产时经历了生死劫难,而她把这一切都归罪于那个新出生的胖丫头。因此她从心眼里讨厌这个孩子,经常不按时给她喂奶,那孩子便经常饿得哭闹不止。 刘氏也因此更加不喜欢这个爱哭的孙女。 只有陈宇轩,他是从心眼里喜欢这个小肉娃的。 因此,每当孩子哭闹的时候,都是陈宇轩抱着孩子哄,可他没有奶,所以孩子还是依旧的哭。陈宇轩为此对张氏很有意见。 孩子十二天这一天,桃香和陈敬轩也来喝喜酒。 虽说是按风俗办的喜宴,但因刘氏不出钱,所以只能一切从简,只预备了两桌饭菜。 客人也是只请了张氏的几个娘家人,和本家的几位近亲属,其余都没有请。 桃香和陈敬轩也带着礼 物来喝喜酒。 那小肉娃还没取名字,陈宇轩便抱着孩子对桃香道:“这孩子能顺利出生,多亏了大嫂帮忙,就再给她起个名字吧!” 桃香推辞不过,又见孩子生着一双弯月形的大眼,便给取了个名字叫:小月。 陈宇轩很是高兴,抱着孩子不停地念叨着小月小月。 吃饭的时候,男一桌女一桌入席,动筷之前亲友都要送孩子礼物。 桃香给的是一块麒麟银锁,这是她专门在首饰店里买的。她将银锁掏出来,象征性地在小月脖子上挂了一下,便又收进首饰盒里。 刘氏就很不高兴,她觉得这锁不该给小月,应该送给陈家的孙子才对。 所以她一时间又言语尖酸起来:“这么好的东西给她,她配么?” 张氏的娘家人也希望张氏能给陈家生个孙子的,可既然没能如愿,也总还是娘家人,听了刘氏的话就有些不高兴。 张氏娘家嫂子也不是好惹的主儿,便接过话茬说道:“她不配谁配?她再不济也是您正根儿的血肉,难道别人生的孩子就配了?” 刘氏听了这话,正戳到她的软肋上,便一时忍不住怒气道:“你也知道她不济,她不济也是你们张家人 生的,是你们张家闺女的肚皮不争气,你倒来我们陈家乱嚷嚷!” 她这话一说,张氏的几位娘家人都跳起脚来,连月子中的张氏都恨不得跑出来跟刘氏斗一回嘴儿。 最后还是陈金主持了公道,把刘氏臭骂了一顿,又对张氏的娘家人赔了不是,这才算勉强把这顿喜酒吃完。 饭后从老宅出来,桃香长舒了一口气。若不是陈宇轩再三请他们来,她原本是不打算过来的,在刘氏跟前果然总是不太平。 “我们也生一个小肉娃吧?”陈敬轩拉着桃香的手,凑在她耳边沉吟。他今日喝了两杯酒,有点微微的醉意。 桃香听了他的醉话,连脖子都红了,连忙甩开他的牵扯,退开了一步,低声道:“大白天的拉拉扯扯,也不怕被人看见了笑话!” “呵呵呵,”陈敬轩笑着,又凑上来道:“大白天的不能拉拉扯扯,那我们晚上总可以拉拉扯扯了吧?” 桃香红着脸跳开:“陈敬轩,你怎么这么不正经?” 说完,也不再理他,径直走在了前头。 陈敬轩也不去追,笑着跟在她后面。 两人回到山上,刚一进山洞,陈敬轩就从后面一把抱住了她。 桃香吓了一 跳,待回过神来,陈敬轩的气息从耳畔吹过来。粗粗的鼻息声,让桃香也心跳如雷,忘了去推他。 忽然,桃香感觉到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在自己的脸颊上扫过,每经之处,让她战栗不止。 她正待反抗,陈敬轩却是将她一下子反转过来,正对着自己,然后两片热热的唇便压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正在唇齿纠缠之间,只听山洞外一阵急切地叫喊声:“大嫂,大嫂!” 桃香听出是青荷的声音,连忙推开了陈敬轩。 两人都急急地喘息着,桃香发现自己的衣衫都有些凌乱了,连忙红着脸整理了。再看陈敬轩也是一脸绯红,仍在粗喘着,眉宇间透着一丝被打断了好事的怒气。 “哈哈哈!”桃香看着他的样子不禁笑起来,忙出山洞去找青荷。 她刚出山洞,就见青荷正从山路上赶过来,嘴里还叫着:“大嫂!你快帮我想想办法,那个傻子他们家来人了!” 陈敬轩也出来了,听青荷这么说,便问道:“哪个傻子家,把你吓成这样?” 青荷便把事情的经过又详细的说了一遍。 原来,王七姑提了亲事之后,让刘氏好好想想就走了。 前两天王七 姑又来了一次,刘氏应了。 今天正是小月十二天喜宴的日子,那王富有家见青荷这边应了,觉得虽然还没定亲,但往后这亲戚间也该走动起来的,不如趁早。 他家又不缺钱,多在女方这边花点儿,没什么亏吃。于是便带着给孩子的礼物来贺喜,到这就先给了一封大红包,里面十两银子。 刘氏一见银子,眉毛眼睛都笑开了,忙叫人收拾着重新摆酒,款待亲家。 青荷急的火上房,连忙跑出来找大嫂帮忙。 陈敬轩听了,气得一拳头击在山洞的石壁上,手立刻就冒出血来。 “你在这跟你大嫂待着,我去老宅一趟!” 陈敬轩说完,皱着眉走了。 可青荷还是不放心,她觉得娘见了人家掏出十两银子都乐得管人家叫“亲家”了,要是见了那一百两彩礼钱,哪儿还会管她的死活? 桃香把她让进来,拧了一块湿帕子,让她先擦擦脸,冷静一下再想办法。 青荷接了帕子擦了,还是叹气。 桃香看着这个平时总是笑得温温和和的女孩,如今却愁眉紧锁,不禁更加气恨刘氏。 为了银子连亲生女儿都不顾及,说不顾及是委婉的,其实这不就等于卖了吗? 第99章 极品父母 “春生今年多大?”桃香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她问得突然,青荷愣了一下,继而便红了脸答道:“他现十四岁。” 然后又不解地问道,“大嫂怎么问起这个?” 桃香暗暗掐指,青荷今年十二岁,这男大两岁倒般配,只是他们的年龄也实在是太小了,确实还不宜谈及婚嫁。 可这事情逼到了眼前,只能“先让鲜花找着主儿”,不然王富有家那边从刘氏那儿就推不掉。 想到此,桃香便开口道:“现在有个办法,就是你先定了人家儿,那王富有家也能推掉了。 可是定人家儿也要父母同意才能定,娘既然看中了人家的钱,又怎么会同意你订别人家呢!” 青荷听到桃香说有个办法的时候,眼睛亮了亮。但等到又听了后面的话,便一双眼睛整个都黯淡下去。 桃香看她颓败的神情,有些心疼,不禁安慰道:“先别泄气,这主意都是人想的。” 然后便又问她:“你常跟春生一起玩,春生那边倒是什么意思?” 青荷一听问这个,红着脸说不出话。 “哎呀,都啥时候了,你还扭捏?你再要扭捏,娘就把你卖给那傻子了!”桃香着急道。 青荷这才直了身子,红着脸低声道:“他,他就是那个意 思啦!” “那你呢?”桃香又问。 青荷的脸更红:“我,我也挺喜欢他的。哎呀,大嫂,人家这着急让你帮忙想办法,你倒是逼着问起我来了!” 桃香听了不禁笑起来,笑完了又严肃道:“不是大嫂逼着问你,你们现在都还太小,以后都还会遇到很多更好的人,到那时候,你现在的想法还会不会变?” 青荷听着桃香的话有些深奥。 桃香见她一脸茫然,不禁暗笑自己想的太多—— 而今只是想个注意摆脱掉那王富有家的傻儿子,又不是立刻让青荷嫁给别人。等以后她长大一些,那缘分的问题只能看他们自己了。 “好了,别多想了,咱们这就下山去,把春生约出来,问问情况再说。” 说完,她又猛地想起了一件事,就是那天在七彩祥云门口,遇到成掌柜那个小伙计打扮的儿子,自己问他来做什么,当时他脸一红说来看看青荷来了没有,看那样子好像也应该是喜欢青荷的。 于是桃香忍不住嘴碎起来,问青荷道:“你看成掌柜那个儿子怎么样?” 青荷脑海中便浮现出那个小伙计打扮的人,以及他站在店铺门首,扬声叫着“欢迎下次光临”的场景,不禁笑道:“那个人挺好的,大嫂怎 么又突然提起他了?” 桃香看着她微微扬起的嘴角,不禁觉得有些晃神,竟不知道一会儿下山去约春生这件事做得是对是错了。 “也没什么,只是问问,我看这个小伙子也不错,或许我们也可以找找他?” “大嫂!”青荷反驳地叫了一声,“大嫂说的什么话,天下的好人多得是,难道我们都去找一遍?” 桃香看着她着急的样子不禁笑起来,也不再说什么,两人一起到山下找春生。 —— 陈敬轩到老宅的时候,刘氏已经重新整理了一桌酒菜,让陈金和陈宇轩陪着王富有两口喝酒。 那刘氏夹起一只鸡腿,正要送到王富有媳妇的碗里,忽然看到陈敬轩去而复返,瘟神一般朝桌子走过来。 不禁心虚,手一抖,那鸡腿就掉到了王富有媳妇的裙子上。 “哎呀,亲家,你这菜往哪儿夹?”王富有媳妇急忙用帕子去掸,无奈那油污的痕迹却越浸越大。 刘氏一见,也顾不得陈敬轩了,连忙也掏出帕子帮她擦,可不擦还好,越擦越脏了。 王富有媳妇就有些不高兴,用手拦了刘氏的腕子。 刘氏尴尬地脸一红,抬眼见陈敬轩已经到了眼前,便没好气地问道:“你来干什么,饭不是已经吃过了吗? ” 陈敬轩黑着脸不搭话,却是气哼哼地拉了一把椅子,背对着王富有两口坐了下去。 陈宇轩见大哥气势汹汹,也不敢插嘴。倒是陈金说了句:“老大有话等没人了再说!” 那王富有两口见此,相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站起身,借口回去换衣服,便告辞回家。 刘氏一见这亲家刚刚第一次上门就被陈敬轩搅和了,这气就不打一处来,刚想张口骂街,陈敬轩便首先冷冷地开口道:“我来问问青荷的亲事,听说娘把妹妹卖了?” “你说的什么话?我怎么会卖她?我是想着咱们这样的穷人家,一年到头连一口肉都吃不到,这次终于能找个条件好的,以后也好吃喝不愁!” “那王富有的儿子是个傻子,娘不知道吗?”陈敬轩冷眼扫着她反问道。 “傻,傻是傻了点,可那有什么的,人家照样吃香喝辣,鬼能当饭吃吗?你爹还鬼呢,咱们家不也照样受穷,你还鬼呢,你不照样睡山洞?” 刘氏的话尖酸刻薄,一点都不留余地,恨不得把陈家几辈子都数说一遍。 她图着嘴痛快了,那陈金气得在一旁把酒杯蹲得咚咚响。 陈敬轩因刘氏的话染上了浓浓的怒意,“娘是觉得嫁给爹不值,后悔了?” “ 你!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哎呀,反正你爹也同意,婚姻大事自古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爹还没死呢,哪儿轮到你说话!” 陈敬轩不可思议地看向陈金,陈金的脸一红,劝慰道:“一个丫头子,还能咋地?有吃有喝就行了。人家嫁过去男人就死了的,不照样过一辈子?” 刘氏和陈金在卖女儿这事上倒是口径一致,刘氏为钱,陈金觉得一个丫头子无足轻重。 陈敬轩看着这对极品父母,原本黑着的脸反而笑起来:“照爹娘的意思,这事儿不能改了?” 刘氏见这次陈金倒是跟她一个立场,立刻就腰杆子硬起来,冷笑一声道:“当然是定好了的,再过两天就过礼,一百两的彩礼。 你也不打听打听,这三庄五庄的,谁家能有这么粗的财气?” “那依着娘的意思,就是谁家要是出得起这一百两银子,谁就能娶青荷?”陈敬轩反问道。 “那是啊!谁要是能出一百两谁就能娶,可这话也是白说,除了人家王富有家,谁家还能出得起?就是出得起,还未必就肯出呢!”刘氏撇着嘴,一副捡到了金砖的架势。 “那也未必,娘就等着看吧!”陈敬轩放下这一句话,甩袖子便离开了老宅。 第100章 试探春生 那刘氏也不在意,一心只想着那一百两。 刚才陈宇轩一直沉默着,他觉得自己不宜插嘴。而此时见旁人都走了,便低声对刘氏道:“娘,那个,那王富有家给小月的红包银子,是不是应该交给我们替小月保管着?” 刘氏一听就急了。 她刚刚把那银子收藏了起来,哪儿有吃进嘴的肥肉还吐出来的道理? “还反了呢!有爹娘在,哪儿轮上你们单独收着?” 陈宇轩也倒不是图钱,只是想这红包的钱也是十两,正好还给桃香,先把这人情债给圆了。 于是不死心地说道:“娘的话是没错,可咱们不是分家了吗?小月的钱还是应该我们保管才好。” 那刘氏听了不屑地笑起来,老娘治服得了老大,还怕治服不了你? 于是刘氏开始一一的算起他们自分家后吃了爹娘多少餐饭,用了爹娘多少东西,爹娘给他们出了多少力。 这些一一加起来,足有好几十两之多,这小月的十两银子非但要不回来,老二这一房还要倒补上几十两给她。 最后陈宇轩只得叹了一口气,回屋去看哭闹的孩子,再不敢提起这十两银子的事了。 —— 桃 香带着青荷下了山,先到福旺家,把事情又和福旺娘说了一遍。 福旺娘听了很是生气,早就知道刘氏狠,却没想到竟然为了钱把主意打到自己闺女身上。 同时,她也稍稍有点失望,本来她也是看好青荷的,想将来再大一点托媒人去说给福旺,倒不曾想福旺的心不在这上,青荷的心也没在这上,于是这点小小的失望只是念头一闪,便过去了。 福旺娘叫福旺去喊春生过来,就说有事。 那春生每天都是赶着牛车拉货,恰好今日正好逢着休息一天,因此没多大一会儿,春生便来了。 福旺和春生一同进屋,站到了桃香等人面前。福旺说:“春生叫来了,娘和嫂子找他有什么事?” “你先出去吧!”福旺娘叫他先去外面做活儿,只把春生留在屋里就行了。 福旺有些疑惑地退出屋子,可心里忍不住嘀咕道:难不成嫂子喜欢春生那样的? 屋里只剩下了桃香、福旺娘和春生三人,那青荷早就害羞躲到西屋去了。 春生看看没有青荷,不禁有些失望。 桃香便对春生道:“那天在你家门口碰到我,你问怎么好几天都不见了青荷, 我也是才刚知道,原来是家里给她定亲了。” “嫂子说什么?家里给她定亲了?定的谁家?”春生一听就急了,眼睛都立起来,说话的声音也大了。 桃香又假装平淡道:“定的是北边王富有家的儿子。” “就是那个傻子家?那,那青荷愿意吗?”春生问得急切,鼻尖上沁出细汗。 “哎呀,自古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青荷愿不愿意是咋地?”桃香故意说道。 “那,那不行,我得亲自问问青荷,她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春生说着转身就想跑出去找青荷。 桃香心里暗笑,连忙阻止了他往外跑,又说道:“人家也知道自己儿子有点性子直,因此给一百两的彩礼钱呢!” “什么?一百两银子?一百两银子就想买青荷?”春生听说这个钱数,更是急得脸色发红。 桃香见此心里也明白了,这春生心里应该是真心有青荷的。 可不料沉吟了片刻,春生又疑惑起来,问道:“不会是青荷为了银子,就愿意了吧? 我说这些天怎么不见她了呢,原来是心里另有打算了!” 桃香听了心里好笑,怨不得人们常说“旁观 者清,当局者迷”呢。 这春生也不想想,要是青荷愿意了,她吃饱了撑的没事做过来找他干嘛? 春生见桃香不说话,以为自己猜中了,眼里暗了暗,气得红着脸道:“原来青荷是这种只认钱的人,我算是看错她了!” 说完,甩袖子就想走。 福旺娘连忙拦住他,扭头对桃香道:“你这试的也够了,一会儿俩人都跟你急眼了。” 于是桃香便站起来,笑着道:“你也太急了点,话还没听完就想走,青荷她不愿意,这不才托我找你来了吗?你要是不愿意听,我就不说了。” 春生一听,原来是误会青荷了,她根本就是不愿意的,便满含歉意地看向桃香:“都是我脾气不好,只听了一半就想跑,这要是被青荷看见,肯定不会绕我。” 一提起青荷,春生的脸又开始红起来。 桃香到此时便直言道:“青荷是不乐意,可是也没办法,我婆婆为了钱非得乐意。 你要想阻止,先要说服你娘,现在就把青荷定下来。可这毕竟她娘和你娘本就不对盘,能不能愿意这还不知! 另外,我婆婆主要是为了钱,所以你也得凑了这个数拿上来 。” “我娘那边我倒是能跟她说,只不过这个钱数太多了,把我家砸锅卖铁也出不起啊!”春生开始犯起愁来。 “这钱你不用放在心上,你只管去说跟她提,若是她应了就最好。”桃香将钱的问题揽了下来,让他安心去做他娘的工作。 春生还想见见青荷,但桃香却给阻止了,她觉得若是春生娘那头儿不乐意,他们俩就是再乐意也是不成的。 春生点头称是,便急忙走了。 青荷从西屋走了过来,桃香问她听见了没有,她点点头,对春生的反应还算满意。 不过,青荷又但心地问道:“可这一百两银子上哪儿去弄啊!” 桃香拍拍她的手背安慰道:“先别着急了,这要等春生娘答应了再考虑。要是春生娘说啥也不答应,咱们也就不用考虑了。” 天色渐渐黑下来,青荷真有些怕回老宅,怕见到刘氏。但也不能不回,只好暂时将这事儿压下来,静待春生那边的消息。 桃香回到山上,陈敬轩已经做好了饭菜等她,见她回来便让她先去洗手,自己将饭端上了桌。 忙碌间跟她说了在老宅的情况,却没提那一百两银子的事。 第101章 奖励 吃过了饭,两人躺在床上,陈敬轩又开始不老实起来。 不知从何时起,桃香竟然已经习惯了他对自己动手动脚。 “到晚上了,可以动手动脚了吧?”陈敬轩嘴角挂着狐狸一般的笑,将头探向桃香。 桃香见他提的还是白天说的话,不禁又骂他不正经,把身子转了过去,后背对着她。 “那我就不正经给你看看。”陈敬轩对着桃香的颈间吹着热气道。 他扳过她的身子,两片热唇压下来。 “嗯!”桃香发出一声反抗的声音。陈敬轩听了却更是加深了探寻,手臂紧扣着她的背,将她揉向自己。 桃香此时大脑早已经一片空白,只觉得他把自己扣得很紧,紧得让她分不清是谁的心跳声在耳边咚咚的响。于是她也不由自主地抱住他的腰。 她的手一触到他,便感觉到他的身体有片刻的僵硬,随后,就感觉他的身体脱离开她,躺在一边粗喘。 桃香不明所以,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停止了,但又不好意思去碰他,只得闭着眼睛,躺在原处一动也不敢动。 时间慢慢过去,桃香耳畔的粗喘声渐渐小了,她的呼吸也趋于平稳。不知何时,她已经睡着了。 陈敬轩拉过被子,盖在她身上,才敢起身到山洞外吹了一会儿凉风,慢慢平息了体内的火热。然后便又返回身回到山洞,拿了个 布兜出去。 他要凑齐那一百两银子,所以,今夜他决定再去山顶一次。 次日一早,桃香醒来,发觉自己好像还是昨晚那个姿势,不禁脸红。扭头见陈敬轩沉沉地睡在旁边,一脸的困倦。 她有一刻的疑惑,这么一段时间都没再去采集那种草药了,怎么又突然地显得这么疲惫起来? 但突然,她又仿佛明白了一切,于是气愤,伤心,失落,总之一切情绪都随之而来。 “陈敬轩,你给我起来!”她忍不住心里的怒气掀开了他的被子。 桃香一时怒火攻心,掀开他的被子想把他揪起来。 却不料陈敬轩感受到身体上的一点微凉之后,只是瑟缩了一下身子,调整了个姿势,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继续沉睡。 桃香掀着被子的手一时僵住,气急败坏地又盖回到他身上。 “好,陈敬轩,你够狠!” 桃香风风火火地起身下床,眼睛又忍不住又向那张疲惫的脸扫了过去。 她气这个人竟这般不珍惜自己的命,甘愿为了区区一百两就去用身体健康冒险。 “陈敬轩你就是个混蛋!”桃香忍不住扬起手想给他一拳,但落下时,又变成了轻轻抚触。 他的皮肤微凉,触到的感觉很舒服。桃香的手不禁游移到他的脸颊。 “嗯,”陈敬轩在睡梦中只觉得脸上痒痒的,伸手一摸,便把她 的手抓到手里。 随后便将抓着的手往怀里一带,桃香的身子便扑到了陈敬轩的身上。 “香儿,为夫干了一夜的活儿很累,你能不能不要诱惑我?”陈敬轩闭着眼睛说道。 桃香的脸倏地就红了,抬眼看去,却见他虽是说着话,但呼吸平稳,面色平和,倒更像是一句梦话。 干了一夜活儿?桃香回味着这句话,刚压下去的那股子火儿又燃起来,不由得甩开他的手。 怒道:“陈敬轩,以后你夜夜都去干那活儿也碍不着我的事儿,别在我跟前抱怨,没人心疼你!” 说到最后,桃香心里一阵难过,话里便带了哭音。 本以为床上的他睡得沉,不会与什么反应,却不料,她的话音未落,陈敬轩便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这倒把桃香吓了一跳,原本还强硬地口气变得结巴了:“你,你怎么醒了?” “我怎么不能醒?” 其实陈敬轩在桃香醒来的第一时间就醒了,只不过他一时起了逗弄她的心思,便没有睁开眼睛,一直在闭眼假寐。 现在却听她急急地说出这一番话,不由吓了一跳,也不敢再装睡了,连忙睁开眼睛。 见她一脸尴尬地站在跟前,便起身,重新拉起她的手坐在床上,问道:“怎么了?怎么突然发脾气了?” “你少在我面前装糊涂了?我都知道了!”桃香见他 一脸无辜的样子,更加气愤。 “你知道了什么?”陈敬轩笑着问道。 他以为她是生气他昨晚突然停下来,所以才发脾气的。桃香要知道他是这想法,估计能生吃了他。 “我就是知道了,你昨晚出去了,”桃香强硬地说着。 陈敬轩更确认他的想法,不由得嘴角带上了微笑。 伸手从侧面环住了她的腰,将头凑近她的耳畔道:“是啊,出去累了一个晚上,到现在腰腿还酸疼。” “活该!”桃香瞪了他一眼,甩开他的手,道,“谁让你这么不珍惜自己的命?你出去是去采那破草药去了吧?” 你不珍惜自己的命,就说明这世上没有你牵挂的人。但这话桃香只是心里想着,并没有说出来。 陈敬轩听她这样说,立刻便明白她是误会他,以为他出去采那夺命草去了。 其实他昨晚带着布兜出去,的确是有这想法。 不过一路往山上走,脑子里却一直是她的身影,以前没有她,他做什么都没有牵挂,现在却不同了,她的一颦一笑都牵动他的心,因此他只走到一半便又返了回来。 返回后,他看着床上安睡的她,不由得心里一阵冲动,根本就睡不着,索性起来转出去透凉风。 后来又想到地里的玉米该除草了,看看月色正亮,便干脆扛着锄头下山,将那二亩玉米地的草借着 月色锄了一遍,天亮了才回来。 因此他才说累了一夜的话,那是因为他锄了一晚上的草。 “香儿,”陈敬轩拥住她,温声说道,“为夫怕死了以后你改嫁给别人,所以连山顶的路都没敢走,只去了山下咱们的田里,给玉米除了一遍草。” “什么?”桃香听了吃惊地望着他,“你说你根本就没有去山顶采那夺命草?” 陈敬轩盯着她眼里透出的喜悦点点头。 “你说你去了田里给玉米除草?”桃香一脸不可置信地问道。 见他又点点头,桃香的脸上便挂上了一个放松的笑容,伸手摸上他的脑门儿,“陈敬轩,你没病吧?你确定你没有梦游症?” 陈敬轩原本愉悦的神色立刻就垮了下来,“什么是梦游症?你是在夸我?” “哈哈哈!”桃香爽快的笑出了声,“是在夸你!” 说完,桃香站直了身子,踮起脚尖,双臂扳住陈敬轩的脖子,在他的额上亲了一口。 “你真是太可爱了!半夜不睡觉去地里除草。”桃香看着陈敬轩因被亲了一下儿僵住的样子道,“看来咱不该只买二亩田,应该多买一些嘛!” 陈敬轩一脸黑线地望着她,不知该如何说话。 不过,刚才她主动亲了他一下,那感觉还是怪不错的,看来以后却是该主动多做点儿活儿啊,为了这奖励也值了。 第102章 讨论 桃香迈着轻松的步子去做饭,临走还不忘把他推倒在床上:“再多睡会儿吧,辛苦了!” 陈敬轩原本是困的,不过现在他发现自己却越来越精神了。 饭桌上,两人又说起青荷的事。觉得还是应该看看春生跟他娘说了以后,他娘到底会有怎么样的看法。 于是匆匆吃了饭之后,两人便一起来到福旺家。 还没进院,便见福旺在门口站着,朝着桃香她们俩的方向看过来。然后回头跟院里的娘说道:“娘,我桃香嫂子来了!” 福旺娘便朝旁边的春生安慰道:“你大嫂子这就到了,一会儿你就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讲一遍。” 原来这春生是早就到了。福旺娘早上把稀粥熬好之后,就去打扫院子,院子打扫完了,才去开的院门。一开门便见春生就站在门前,连忙让了进来。 “你这也太早了!不过就是你这孩子实心眼,怎么就不知道叫门呢?” 福旺娘一边他说着,一边给春生端来了一碗热热的稀粥。 春生喝了热粥,暖了身子,便站在院子里观望着外面,等侯桃香她们过来。 此时一听福旺在门外一说,立刻就窜出了院子,去迎着桃香。 “春生兄弟早啊!”桃香笑着招呼道。 春生点点头,却是一脸的郁闷:“嫂子,我娘说青荷很好,只是她 的娘,恐怕我们折腾不起。” 桃香没有说话,她知道这事儿就不可能顺利。毕竟都还是小孩子,不愁婚配。 况且,春生娘还确实怕刘氏胡搅蛮缠,因此,便也扛着不松口,非要等那刘氏亲自过来提亲才同意。 “嫂子,你快想想办法呀,要不青荷就要给卖给傻子了!”春生一脸的焦急说道。 桃香沉思了一会儿,觉得还是应该先想想怎么才能让刘氏主动退了王富有家那门亲。 “最关键的还是那钱的问题。 要是有那一百两,就让春生拿着,来个假提亲,都是一百两的情况下,估计你婆婆刘氏就能不选那个傻子了?” 桃香微微点头:“理儿是这个理儿,可是一百两也不是个小数目。 七彩祥云里倒是也还有很多帕子要卖,只是要卖那些帕子也需要熬个时候,可这事儿却等不得时候。” “咱们店铺里能有多少钱?”陈敬轩直接切入主题。 桃香粗粗地心算了一遍,连带着成掌柜那边的收入,也一并算了,说道:“顶多也就是四五十两,离那一百两的数儿还差远着呢!” 福旺娘便去找钥匙开箱,想去拿自己这些年来存下的一点积蓄,却被桃香给拦住了。 “我觉得凑钱也不是万全之计,那王富有家本就有钱,咱们好容易凑足了那个数 儿,到时侯人家一张嘴儿,不还是比咱们多?” 众人都觉得她讲的很有道理,只不过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 片刻之后,桃香突然眼中透出了一丝狡黠的光芒…… 于是,几个人如此这般地计划了一遍,便都没事儿人一般各自散了。 桃香不放心陈敬轩夜里干的活儿,非要去查看一遍。 于是两人便一起来到田里,只见那玉米已经长到脚腕高了,一棵棵粗壮油黑,一看就知道是地有劲儿,人也勤快的缘故。 那“燕子大婶”,自从那天揪出她是破坏玉米苗的人之后,便收敛了很多,做活儿就是做活儿,不敢再多说话,更不敢再明着跟人抬杠拌嘴了。 就是这样,人们也偶尔会议论起这事儿,都说她破坏庄稼是伤天害理。 桃香发现玉米下面套种的那些豆子出来了,吐着两片叶子,中间还夹着一两片小叶。 桃香便捡着那些密集不爱长得地方拔了,只剩下一棵棵粗壮的。 拔掉的豆苗也积攒起来,等完事儿一看,足有两大捧那么多。 “你知道吗?这豆苗也能吃,而且比什么菜都好吃。”桃香捧着豆苗说道。 而陈敬轩则是一脸茫然,这女人眼里怎么什么都能吃? 桃香也不多解释,把豆苗放在小布兜内。这小布兜就是昨晚陈敬轩想用 来装夺命草的那个,现在倒用来装这个了。 中午饭,果然多了一道菜,就是炒豆苗,临出锅的时候,桃香拍进两瓣蒜又翻炒一边,那香味儿便传的老远的。 “你尝尝,”桃香帮陈敬轩夹了一筷子,刚想放到他眼前的碗里。 却不想陈敬轩一把就把碗端到了一旁,对着桃香赖赖地张口:“啊——” “你真脸皮厚!”桃香明白他是想让她喂他吃一口,一时便抱怨着。 却也看在他昨晚干了一夜活儿的份儿上,送到了他嘴里一口。 陈敬轩有滋有味地嚼着,桃香则脸红红地看着他,“怎么样,好吃吗?” “嗯!”陈敬轩点点头,却爆出这样一句话,“没吃出来!要不,你再喂我一口?” 桃香则把那半盘剩的吵白菜端到他跟前,撇嘴道“有手有脚的,还让人伺候着,真丢人!” 陈敬轩却不以为意,继续吃着眼前的饭菜,他觉得她做的什么都好吃。 —— 而此时的老宅,也是刚刚吃过了饭。 “娘,下午我回来的会晚一点,您到庄口迎我一下,最近我发现老有人尾随着我。”青荷对刘氏说道。 “谁这么缺德?看清楚是谁了没有?”刘氏问道。 因刘氏一直不帮着照看小月,所以张氏本就对刘氏有意见,此时一听傍晚孩子最需要看顾的 时候,刘氏要去村口迎着青荷,那不就更有理由不给她照看着孩子了吗? 因此,张氏在一边淡淡地道:“是啊娘,这可得留神一些,这要是没出嫁的女孩子名声被破坏了,那再出嫁就不易了!” 刘氏一听很有道理。这眼瞅着再过两天就该和王富有家结亲,那一百两银子就算是到手了,万一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那不破坏了好事儿么。 于是当天傍晚,刘氏便出了家门,急匆匆地出门去迎接青荷。 天已经黑了,刘氏走在街上,完全的是凭着白天的记忆,在上面走着。突然,刘氏“啊——”的一声,便摔了下去。 只见路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道很深的坑,那刘氏已经几十岁的人了,在这没有准备的情况下,直接结结实实地摔了一个大跟头。 “哎呦!哎呦!”刘氏呻吟着站起身,突然觉得脚脖子那儿发热,仔细一摸,发觉那里已经肿胀起来。 “真倒霉,是谁家孩子做的?啊——” 刘氏抱怨着,勉强向前移动了一步,却不想前面还有一个坑,于是还没容得站住脚,便又结结实实地摔在了那儿。 这一下刘氏可被摔惨了!两条腿都摔了,破皮出血都是小事,最主要是她的脚腕都扭伤了。 没法走了,刘氏只好坐在那儿等着人来。 第103章 车毁牛亡 不多久,就见前面来了一辆牛车,正是春生赶着的那辆,青荷也坐在车上。 不过车还没到刘氏近前,青荷便偷偷地跳了下去。顺另一个方向回家了。 “来人啊,救命啊!”刘氏见有人来,明知道是跟自己最不对付的女人的儿子,也还是大声地叫了起来。 牛车在她身边稳稳地停下。春生从车上跳下来。 “哎呦,这不是刘婶子吗?您这是怎么了?”春生夸张地看看她的腿,“您这怎么坐在地上了?赶紧起来!” 说着,便伸手去扶她,却在将她拉起来之后,便放松了手上的力度。 “啊——疼啊!”刘氏大叫着又倒了下去。 这下可就惨了!伤了的地方,又被摔了一遍。 她那里惨叫,春生却心里暗暗地发笑。 “刘婶子,您这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是脚腕子扭伤了?”春生故作焦急地问着。 “是啊,求你帮我的忙,把我送回家里去吧?”刘氏恳求出来。 春生看了看车,又看了看地上的她,便故意说道:“这天也黑了,夜路不好走,我娘还等着我回家吃饭。” “好大侄子,就把婶子送回去吧!回头我会好好谢你。”刘氏许诺道。 “可是我 娘那边儿?”春生还是有所犹豫。 “哎呀,大侄子就算帮婶子一个忙吧,你看婶子的确是回不去。”刘氏可怜巴巴地说。 “那好吧!那我就送婶子一段,回头您可别给添乱子。” 春生终于做出了肯定的决定,让刘氏呲牙咧嘴的同时,也挤出一丝笑容来。 于是春生便将刘氏用力搀扶着架到车上,“您坐好了!” 说完,春生便赶着车往刘氏家的方向走。但在她不注意的时候,使劲抽打了牛犄角两下。 都说牛最怕的就是犄角被袭击,这下子原本安安稳稳地,可突然这牛疯狂地跑起来。 刘氏的伤腿来回撞击在车上,疼痛不说,现在只剩下惊恐了,“大侄子,快停下,慢一点!” 她的话音还没落下,便听“咣当”一声巨响,牛车连人带牛一起都撞到了路边的一块大石头上。 那刘氏坐卧不稳,随着惯性便被甩了出去,春生也“咚”的一声摔到了地上。 于是到了次日,村里便传出春生的牛车撞车的事儿。 许多人都到出事地点观看,只见村口路边的一堆大石头旁,春生的牛车几乎散架地停在那儿,旁边还有一滩血迹,据说是春生的牛的血。 那牛被撞断了脊柱,只好找本村的陈屠户给捅了一刀,现正在里人最多的道口扒皮卖肉。 刘氏除了脚腕是自己扭伤之外,别的倒没什么。但受到的惊吓可是不小,一直躺在床上懒得起来。 春生的情况人们还不知道,因此好事儿的人都在打听。 “你们说这牛车都毁了,牛也撞死了,春生估计也伤得不轻吧?” “这还真不知道,估计好不到哪儿去吧,唉,那么年轻的一个小伙子啊!” “可不就是,你们听说了吗?本来人家春生应该没这倒霉事儿的,都是陈金家的非要坐人家的车。” “是吗?她为啥非要坐人家的车?” “听说是春生喜欢她家那丫头,她估计也默许了吧,要不咋非得坐人家的车呢?这事儿要是不愿意,躲着都来不及呢!” “嗯嗯,就是就是……” 于是,一时间里便沸腾起来。 村子里平时没什么大事,因此春生的牛车撞石头以至于“车毁牛亡”这件事便是头等的“大事”了。 一时间这便成了人们纷纷议论的内容,而且春生的情况也成了大家探寻的特别对象。 桃香和陈敬轩则象征性地去看了看受伤的刘氏,又去了一趟 春生家,据说是探望伤重的春生。 下午,春生娘在几位能说会道的本家的陪同下,来到陈金家门前。 立刻,一路追随着看热闹的,都聚拢过来,把本就不宽绰的巷子挤得水泄不通。 “我说这门里面有没有懂事儿的出来一个!”春生娘首先扬起嗓门儿嚷道。 门里面早就有青荷,陈宇轩迎出来,“婶子来了!您快请进来!门外面站着怪累的!” “嗯,那倒也是,那咱们就进去再说!”春生娘也不推辞,和几个本家一起进了陈金家的院子。 陈宇轩随后将门关好,把一众看热闹的都隔在了门外。 春生娘等人被让进了屋里。那刘氏扭伤了双脚,正在床上半坐半靠地歇着。陈金坐在地上的椅子上,见春生娘等人气势汹汹地进来,脸上便有些尴尬,起身让座。 “呵呵呵,这半躺半靠的,你倒是挺滋润啊!可怜我们春生到现在还睡着不醒呢!” 春生娘不理陈金,只是红着眼圈,语带嘲讽地对刘氏说道:“我们春生这事儿,他婶子你不会说不知道吧?怎么你们家没人了吗? 除了老大两口子还算懂事,上我们家去了一趟,怎的其他人,人影儿都不见 一个?” 春生娘说完,其他几人也都纷纷地斥责起来,都是怪陈家没及时去看望春生。 青荷见此连忙倒了热茶,让大伙儿消消气。 春生娘看了青荷一眼,端着茶道:“这丫头倒还算懂事!”其他几人也点头赞同。 刘氏被你一嘴我一嘴说了一通,却也没敢发火儿。她自知这事儿跟自己脱不了干系,又听说春生到现在还没醒,只好陪着笑脸道:“我也知道对不住你们家,可是你看我这也是扭伤了,不是还没法挪动吗?” “哎呦!你这叫什么话!” 春生娘急了眼,把茶杯重重地蹲在桌上,说道:“你动不了窝儿也不是我们给你弄的,是你早就扭伤了的。 我们春生却是因为你才撞的车,你不能去看,也该派个懂事儿的,照顾照顾,怎么却在家里待着气儿都不吭一声?” 她这话说的在理,饶是刘氏平时能言善辩的,也接不上话了。 一旁陈宇轩和青荷赶忙劝着,叫几位婶子大娘坐下有话好好说。 春生娘便坐下来,细细地跟刘氏把撞死的牛和撞毁的车算了一遍,又说耽误了以后拉货赚钱,这些全算下来到最后陈家需要赔偿春生家银子三十两。 第104章 最大的幸福 “什么?三十两?你这是劫道呢!”刘氏终于喊了出来。 一头牛也就是八两到十二两,一辆车也超不过五六两,一共加起来顶多不过十五六两。而春生娘却整整要了三十两。 “这还多?不就翻一倍么?本来你家要是懂事儿,主动赔了我们,我们该要多少就要多少,绝对不讹人。 可偏偏还非得我们亲自过来说,那还不翻倍等什么?况且,这还没算我儿子的治病钱呢!” 春生娘说着便又眼圈红了,叹自己儿子倒霉,遇到了这事儿。 另外几个跟随过来的本家一见,连忙替她开口跟刘氏算起来。 刘氏听着众人又算出四十两银子,眼都听得直了,这两一共就是七十两!。 春生娘最后挥了一下手道:“这些钱还只是目前的数儿,我儿子要是一时没好,这账也就一时不算完。” 说完,又问刘氏是马上把这七十两给了,还是等春生好了再一块儿算。 刘氏听说要赔这么多钱,那就真跟割她的肉一样,早知道这样,昨晚就是爬回来也不会非要坐那牛车的。 不过事实就在这摆着,想赖也没法赖,只好能拖一时是一时了,于是便答应以后一块儿算。 那春生娘这才对陈金道:“他叔您可都听见了 ,我这也不算讹人。毕竟春生是我们家唯一的儿子,不像你们家,没了这个还有那个,舍一个也不算啥。” 陈金听了,一张老脸红了又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勉强挤出一丝笑,唯唯诺诺地应着。 等春生娘走了,门口扒着门缝看热闹的都散净了,陈金才敢气得跺着脚骂刘氏:“你这婆娘天天就作病吧!” 说着,又派陈宇轩和青荷带着攒了多日的半篮子鸡蛋去春生家探望。 而山洞里,桃香正坐在床上笑着。 “你这会不会把事情闹大?”一旁的陈敬轩满脸光彩地问。 桃香便把一双笑眼瞪过去道:“没事,都还在计划之内,只要帮青荷别跟那傻子结亲就行了!” 陈敬轩宠溺地看了她一眼,递过一杯水来。桃香喝了水,便开始制作那每日一单的生意。而陈敬轩则去看店。 春生那牛被陈屠户宰了之后,就在道口卖起肉来。 要说平时这里的人都是很节俭的,可这次也不知是谁说的横死的牛肉香,再加上卖价比平时市场上的牛肉价便宜了三,人们竟然都去买,就连平时一钱都不舍得花的人家,都买了半斤八两的,留着炖菜吃。 因此,一头大牛的肉不到半天时间就被抢光了。 春生 爹将一副牛的肉骨架分作三份,一份给了陈屠户,以作谢意。一份自家留着,这两天家里人来人往的,正好炖了吃,也不算怠慢客人。 剩那一份,就让春生娘送到陈敬轩他们住的山洞去。 桃香正坐在那儿研究那一单的手帕,春生娘便来了。 “他嫂子,那牛卖完了,剩些骨架给你拿过来几块。”春生娘笑着,哪儿还有一点儿儿子伤病昏迷的样子? “这么重婶子还亲自送来了,等傍晚让敬轩顺道拿了多省事儿。” 桃香说着连忙起身,将肉骨架接了放进盆子里,问道:“婶子,这牛养得好好的,您不心疼?” 春生娘爽朗地笑着道:“这牛再好也就是头牲口,左不过值那几两银子。青荷那丫头是个好孩子,我早就看上了! 只不过你婆婆那人心肠冷,早先做的事我就看不惯,早就想整治整治她。这次她竟然为了钱要把闺女嫁给那个傻子,你公爹也不管,真是让人生气!” 春生娘说到刘氏,语气又气愤起来。 桃香忙出言劝道:“您看您又生气,经过这一次,估计着婆婆会长个教训吧。” 一时间春生娘和桃香又说了会儿话,桃香便催着她回去。 “婶子先回去吧,怎么着也得在春生兄 弟那边做做样子,不然别再被婆婆知道了是假的就坏了。” 春生娘也觉得有理,便不再多待,又告诉桃香说老宅那边派青荷和陈宇轩去看春生了。陈宇轩要回去照看小月,没一会儿就走了。青荷在她临出来时还在那儿。 桃香听了便和春生娘一起下山。 于是,人们又看到陈金家的老大媳妇又去春生家探望,都说这老大家的是个懂事儿的。 一时间到了春生家,还没进屋,便听见春生在跟青荷说话,那声音里透着激动和喜悦。 桃香进了屋,青荷和春生见了都忙着起身打招呼。 桃香却沉了脸说道:“你们俩只顾着说话高兴,也不想别的。这要是被人看见春生兄弟根本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传到婆婆耳朵里,那后果会怎样?” 两人一听都蔫下来。青荷使眼色让春生躺到床上去,盖好被子。青荷则红着脸站到桃香跟前,一副乖巧的样子。 桃香不由得噗嗤一声又笑了,说道:“也不是让你们不许说话。只是要注意一下,万一外面来了人,要让人看到春生伤得很重的样子,青荷来探望,怎么着也得露出点悲伤来。这才装得像嘛!” 春生躺在床上,盖着被子,却闪着一双神采飞扬的眼道:“大 嫂这计策真是绝妙,连我这演戏的都觉得合情合理的了!” 一时间屋里众人便都笑起来。 庄户人家白天事儿忙,中午时间短,上午买的牛肉基本都是留着晚上再吃。 那牛肉不容易煮烂,要提前烧火,慢慢地小火儿炖起来,吃着才入味儿。 于是下午半晌的时候,桃香从春生家出来,子里便整个都弥漫着一股牛肉的香气。 桃香也受了感染,回到山洞后,便将那肉骨架砸断,放进大锅里煮一遍去去膻味。然后便将锅清理净,放上各种作料,先将肉骨架炒香,才放好水用大火煮开,最后才用小火儿慢慢地煮着入味儿。 灶里放着木柴煮着,桃香便继续去做那单手帕。 没一会儿功夫,整个山洞里便弥漫了浓浓的牛肉的香气。 桃香的嘴角不禁挂上了笑意,这段时间过得太清苦,饶是赚了点钱也没舍得买什么解馋的东西来吃,此时闻着这香气,也觉得是一种幸福。 陈敬轩进了山洞,便见她坐在小桌前,俊脸被一缕发丝挡了,只见到那弯起的嘴角,旁边的灶里火快燃尽了,整个山洞充满着肉香。 见此情景,陈敬轩心里不由得涌上一种幸福,他觉得如果每天都能这样,便是一种最大的幸福。 第105章 刘氏传言 刘氏在床上歇了几天,早就憋坏了。终于扭伤差不多好了,能下床了,她便拄着一根木棍,想到门外人群中去和大伙儿说说话,聊聊张家长李家短。 可不想,她拄着木棍一出门,刚才还热热闹闹地说话的人群,便立刻静了下来。 她不明所以,以为是大伙儿几天不见她,觉得新鲜。 “你们娘几个在这待着呢,”刘氏过去打招呼。却不想她刚一走进人群,人们就纷纷请辞,说有事儿先回了。 “哎,你们都别走,那么早回去干什么。喂——”刘氏完全是一个人自言自语的状态。 刘氏闹了个大红脸,不过她红不红脸大家是无从得知的,因为只是片刻,人们就都散去了。 刘氏很纳闷,怎么这些人刚过这两天就不认识自己了? 却不知她前脚刚回家,后脚街上便又聚起了一堆人,都纷纷地议论着。 “喂,你们知道吗?听说那春生受了惊吓,魂都没了,现在就是躺在床上渡那一口气呢!”其中一个人压低了声音说道。 “哎呀是吗?这刘氏果然是个妨人的灾星!当初春生那是多好的一个小伙子儿啊!”另一个人感叹着。 “以后咱都离她远点吧!听说凡是跟她接触过的,都会被她克死的!”第三个人一脸 的惊恐说道。 其实大伙儿的这种传扬,是从“撞车”的第二天下午便开始了,只是因为刘氏这几天一直在家养伤,根本听不到外面的传言。张氏自从小月十二天之后,对刘氏便不再像以前一样恭敬。 一时间刘氏气气囔囔的回到屋里,往床上一坐,生起了闷气。 小月睡着了,张氏便把她放到床里躺好,自己到厨房去做饭。没一会儿,小月醒了,发出“啊呜,啊呜”的声音。 刘氏本不喜欢这个小月,但这次也不知是在外面没有和大伙儿说上话腻坏了,还是怎么了,竟然抱起她,哄逗起来。 小月虽是个小娃,但也倒知道面生,不由得大哭起来。那么大丁点儿的一个小肉娃,哭起来真是惊天地泣鬼神。 张氏听见了,隔窗一看是刘氏抱着小月,连忙跑进来,一把夺过小月,冲着刘氏叫道:“娘以后还是别抱小月了,她刚这么大丁点,怕是——” 她想说怕是伤不起,但不曾想还没说完,就被外边进来的陈宇轩打断了:“住口,孩子给我,你快去做饭!” 陈宇轩瞪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说了。 但那刘氏岂能善罢甘休,“什么?我不能抱小月?我又不是瘟神,抱个小孩都不行?” 张氏也不是省油的灯 ,她将小月交给陈宇轩,也不理睬刘氏的话,只对着陈宇轩道:“我哪句话说错了?人家都是大人都怕,我家小月这么小就不怕了?” 说完便不屑地扫了刘氏一眼。 这下刘氏可急眼了! “你给我说清楚,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就是瘟神灾星?” 张氏听了,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笑,也没理她,继续到厨房做饭。 刘氏见她虽然没说话,可也是一副默认的表情,气得站在门首,大骂起来。 陈宇轩只好一边哄着小月,一边劝着刘氏。 接下来的几天,刘氏的脚完全好了,已经不用木棍支撑,但人们对她的态度,却依然如此。 在家里,张氏自己虽不喜欢抱小月,但也绝不允许刘氏去抱。 刘氏整天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郁闷至极。正在此时,王七姑来了。 刘氏心里一喜,心道好事终于来了,以后有了钱,让那些看不起自己的人再瞧不起试试。 “我说刘婶子,那王富有家说了,他家的儿子配不上你们家青荷,还是让你们另外再找人家,也别互相耽误着了!” “什么?你的意思是,这门亲事黄了?”刘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青荷花儿似的个小姑娘,配不上他家那个将近三十的傻儿子?他 们家还首先提出不同意了。要不同意也得自己这边提才对啊! 一边想着,刚想问问王七姑,却见王七姑早就扭着丰腰走出大门口了。 “娘,王七姑的意思是,我不用嫁给那个傻子了?”青荷不知何时走过来问着,眼里是掩盖不住的喜悦。 她暗叹大嫂的计策果然是好。 “妹妹看样子挺高兴的啊!妹妹早就不想嫁给那个傻子,这心思我们早就知道,这回终于如愿以偿了,确实应该高兴。” 张氏抱着小月走了过来,见青荷一脸喜悦,出言提醒道:“可是妹妹想过没有,连王富有家的傻子都不要的,谁家还肯要?” 青荷一脸黑线,没有言语。 这门亲事黄了,就等同于黄了一百两银子。刘氏心里正没地方出气,听着张氏讲得有道理,便开始拿着青荷出气。 “都是你个死丫头不听话,所以人家才不要你!”刘氏骂道。 青荷却是不理这骂,扭身出门去找大嫂。她现在高兴还来不及呢! 桃香让她不动声色,再过两天就好了。 于是,又过了一天,人们便见春生拄着拐杖,目光惊愣地出现在门口。 一时间人们又纷纷议论起来,这春生没被撞坏,却是被吓傻了,站在门口见到平时的熟人也不说话了,也 不爱笑了。 春生娘又带着那几个本家来到刘氏门前。 这次倒没像上次一样先在门口张嘴,却是直接带着人进了屋,找刘氏要钱。前面那七十两,再加上以后春生的治疗补偿十两,一共是八十两银子。 那刘氏一听就懵了!没想到一拖再拖,最怕的事还是来了。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要钱,她只坐在那里闷头不出声。 这时,门口又传来一阵熟悉的笑声。 “我说她刘婶子,我这次来能让你两全其美!”这时王七姑的声音。 刘氏不解地抬起头,心想难道那王富有家又同意了? “两全其美?你是说,那王富有家又同意了?”刘氏试探着问道。 那王七姑却并不急着回答她的话,而是在众人的注视下,径直来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冷热合适的茶。 一口气喝干了,又安安稳稳地坐在正中间的椅子上,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才慢悠悠地开口。 “那王富有家你就别惦记着了,现在有一门比他家还合适的,”七姑停顿了一下,望望焦急地看着她的刘氏,笑呵呵地继续说道: “要说结亲就得讲究个门当户对,她们家春生和你们家青荷论年龄相貌都很般配,两家要是能结成儿女亲家,那往后?你看咋样?” 第106章 为了名声 “我不同意!” 王七姑的话音刚落,刘氏就急着表态了。 “你不同意,我还更不同意呢!”春生娘听她那么说,也气愤地开了口。 那几个本家的婶子大娘也都跟着愤愤然议论起来,一个小小的屋子立刻就显得嘈杂起来。 王七姑坐在正中主位,反倒成了被忽略的对象。 她急忙站起身,一挥袖子一叉腰,刚要对众人开口,就听门口方向传来了陈金那低沉有力的声音。 “这门亲事我同意了!” 这句话音量虽不高却极具穿透力,两方的人听见了都立刻安静下来,吃惊地望着从门口走进来的陈金。 王七姑脸上变换着笑容,高声夸赞道:“还是人家当家的人儿有眼光,没有比这更好的亲事了!” 一旁的刘氏声音比刚才弱了许多,低声抱怨道:“结这门亲有什么好,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其实刘氏也知道春生和青荷般配,可是一来她讨厌春生娘,老是能参透她一般跟她作对。二来春生家也是一般的庄户人家,跟他们结亲没什么油水可捞,比不得王富有家是个财主,有钱。 春生娘听了,扫了她一眼,撇着嘴道:“又没做什么亏心事,见与不见的你怕什么?” “你们 都一人少说两句,这我得问问,你们家谁当家?谁说了算?”王七姑拦住刘氏与春生娘斗嘴,转过头对陈金问道。 陈金也没往王七姑那边看,仍是一副严肃的面孔说道:“这事儿我说了算,这门亲结了!” 刘氏还要说什么,却被王七姑一把拉过去,拽着到西屋去叽咕了一阵。 等再出来,那刘氏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只说道:“那就听他的吧。” 春生娘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却故意强硬地对刘氏道:“要说青荷这孩子,确实不错,冲着孩子我就同意了,要是冲着你,我死也不同意!” 那刘氏又立刻瞪起眼珠子,提高了音量:“谁说不是呢,我也是这样想的!” 王七姑一看两人又要掐起来,忙笑着道:“这以后结了亲就算是儿女亲家了,别一见面就斗嘴,让底下的小辈儿们看见了笑话。” 然后,王七姑就趁着双方都在,让商量一下定亲的事。 因为就要成了儿女亲家,本该刘氏出的那八十两银子春生娘也就暂时不提了。 其实刚才王七姑把刘氏拉到西屋,说的就是结了亲之后可以不用赔钱了,里外里相当于赚了八十两银子。刘氏也是因为这才勉强同意了的。 这便是王七 姑所说的两全其美,成了亲事,省了银子。 两家人粗粗商量了一下,就定于这月月底过个礼,为春生和青荷两人定亲。另外把时间选在月底也是为了取个吉利,希望春生能够把这点儿小灾化解,下个月就大吉大利。 至于礼金礼品,因有那八十两银子的缘故,刘氏这边也不好提什么额外要求,就照着现下的风俗习惯即可。 消息传到山洞,桃香很高兴青荷的事终于解决了。 不过她有个很大的疑问,就是公爹陈金在这件事上不是跟刘氏一个鼻孔出气么,他怎么又会坚持同意了呢? 陈敬轩却只是撇撇嘴,嘲弄地笑了笑:“他不是为青荷,他是为了陈家的名声。” “为了陈家的名声?”桃香细细品味着这句话。 自从撞车之后,村里人就开始传关于刘氏同意春生和青荷的事,另外大伙儿都一边倒的向着春生说话,把刘氏传的几乎成了瘟神,使陈家都到了被孤立的程度。 而这亲事成了以后,许多流言和一边倒的说法就会停止,这果然是很好的正名的办法。 不过不管陈金是为了什么才同意的,青荷终于也算是去了心病,随心所愿了。 春生一家也是十分高兴,虽说损失了一些 ,但赚了个媳妇回来也值了。 那车修理一番也还能用,那牛宰了卖肉和整卖顶多也就亏个两八钱的银子,全家还赚个吃了几顿牛肉牛骨。以后添上一些再买头牛也不成问题。 最兴奋的要数春生,立马跳起来就要去找青荷。被他娘给拦住了,告诉他往后两人更要注意保持距离,别在人眼里乱了规矩。春生这才又喜滋滋地返回床上。 及至月底,两家人在里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者的主持下,过了个礼,这亲事就算是正是结成。 写了结亲书,按了手印,以后谁要是再反悔,那可就是个严重的事了。 桃香看着青荷腕子上戴上了春生家送的一个纯银的手镯,才知道原来成亲之前还有这么个过程。 不禁又看了看自己手上那个细小的包银镯子,那是成亲那天娘亲自给她戴上的,也是她目前所有的唯一一件饰物,她的眼里不禁现出一丝失落…… —— 次日是月初,也是市集的日子。 一大早,桃香和青荷便一起来到店里。近日七彩祥云的生意非常好,尤其是赶集的日子,客人很多,还要接那一天一单的定做生意,两个人也是忙得前脚不跟后脚。 眼瞅着中午都过了,可来店里的客人却 不见少,两人饭也没空吃,还是继续忙碌。 不过桃香却乐意这样忙,因为这样就可以早点挣足了钱,买地盖房子了,她可不愿意每日住山洞。 好容易到了后半晌,客人才慢慢稀少了,桃香松了口气,打算叫青荷一起出去吃点东西。都这个时间,两人早就饿坏了,都等不及现做着吃。 这时,斜对门儿醉仙居的小二来了,手里端着个托盘,里面是两盘热腾腾的菜和两碗白米饭。屋子里立刻就飘满了饭菜的香味儿。 小二将饭菜摆放到桌上,才笑着说道:“这是您这定的饭菜,已经齐备了,请慢用!” 桃香看了一眼,见一盘是醉仙居的大字招牌上写的那道香辣童子鸡,另一盘是一道素菜,红红绿绿的甚是好看。 桃香更是饿了,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问道:“我们没定什么饭菜,小二哥怎么端到这来了?” “这是一位客人给您定的,钱已经付了,您尽管吃着,一会儿我再过来取盘碗。”小二说完,便要退出了店门。 “你确定这是给我们吃的?”桃香一下拦住了他,又细问一遍。 那小二点点头,却只能说出定菜的人是个二十来岁的男子,其余基本说不上来。 小二退了出去。 第107章 神秘男子 青荷走过来,闻了闻那童子鸡,赞道:“真香啊!” 说完,看了看桃香:“大嫂,这个可以吃吗?” 桃香开始还犹豫,可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是谁送的。后来干脆不想了,放下疑问跟青荷一起吃起来。 饭菜很香,两人又确实饿了,因此吃得也是极香,没一会儿两碗饭见底两盘菜也快吃光了。 青荷这才抹抹嘴,眼里闪着打趣的光芒,小声地提醒道:“大嫂,是个男的送的哦!” 她故意把“男的”二字咬得特别重。 桃香听了,嘴里的最后一口饭菜差点没喷出来。 她伸手敲了青荷一下:“别说得那么神秘好不好,我又不知道是谁,反正已经吃了!” 青荷被敲了,吐着舌头道:“反正我是沾了大嫂的光,谁爱送谁送吧,我只管吃就对了。 不过这事儿要是被大哥知道了,肯定会吃醋。” “你这小孩脑袋里都在想什么呢?”桃香笑着瞪了她一眼,拿了干净的抹布开始收拾擦拭货架。 一边干着活儿又忍不住也在想,他要是知道了有男的请她吃饭,真会吃醋? 她猛地想起铁柱来找她那次,陈敬 轩好像就是吃醋了吧,后来还反复告诉她要离那个人远点,反正也不是亲哥哥。 想着想着,桃香的脸上挂起了笑容。 等小二再来取盘碗的时候,桃香便把饭菜的钱给了小二,告诉他如果下次那位男子再来,就替将钱转还给他,并替她向那人致谢。 小二虽不情愿,但还是拿着钱走了。 傍晚,桃香回到山上,见陈敬轩砍了好几捆柴回来,都竖着摆放在两边的石头上晒着。 早上的时候,家里的柴就没有了,所以陈敬轩才没有跟桃香一起去集市,而是去了山上砍柴。 “我回来了!”桃香朝着里面喊了一声。 片刻之后,陈敬轩黑着脸走出来。看到桃香,也不说话,拿着采木耳的铁钩走了。 “哎,这么晚了还要出去呀?”桃香瞪着他的背影问道。 陈敬轩没有答话,径直地走了。 桃香有些莫名其妙,这人累傻了也不至于连话都不会说了吧。 况且这又不是他第一次砍柴,往常都是有说有笑的,今天是怎么了? 桃香进了山洞,见灶上冒着热气,饭已经做好了。 她不禁笑了笑,这男人虽不善于 表达,但还是很勤快的。 桃香洗了澡,又将洞里打扫了一番,可陈敬轩还是没有回来。 白天站得时间长了,腿脚有点酸,桃香便靠在床上,一边等着一边设计今天接的那单手帕。 不知不觉过了很久,桃香都已经把帕子做好,晾在通风的竹竿上,外面才有了熟悉的脚步声。 桃香忙擦了手,准备收拾饭菜。 她掀开锅盖,却霍然地愣住了! 只见里面只有一碗粥,一个饼子,放在屉上保温,下面是半锅开水。这一份饭是给谁吃的? 这时陈敬轩进来了,把采来的东西放在一旁,看到站在锅边正呆愣着看他的桃香,忍不住皱了眉:“你还没吃饭?” 桃香没听懂,她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意思,只是傻愣地点点头,手里还拿着那锅盖。 “我以为你吃了。”陈敬轩皱着眉走过来。 “哦。”桃香还是没听懂,他是认为她在外面吃了所以才做了一碗? 还是这一碗是留给她的,以为她已经吃了,现在却看见她还没吃,所以才发问? 桃香回回神,发现自己还举着锅盖,连忙放在一旁。 她觉得自己也丧 失语言能力了,竟然不知道该怎么问了。 陈敬轩将碗和饼子拿出来放在小桌上,又扭头对她道:“我以为你已经吃了,原来你还没吃。那你快吃吧!” 桃香站着没动,她仔细消化这两句跟前面一样的话,以及最后那句“那你快吃吧”。 那意思好像是说既然你没吃,那你就快吃吧!再深一层想,就是说你要是吃了,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桃香突然有种无力感,她觉得自己是傻了。 “陈敬轩,你这一碗粥这一个饼子是给谁做的?”桃香弱弱地问了一句,但火气却慢慢地漫上来。 “额…那…那是给你做的。”陈敬轩显得有些紧张,结巴地答道。 “给我做的?那你的呢?你不跟我一起吃吗?”桃香连珠炮一样毫不放松。 “我…我的吃了……我饿得早,我……”陈敬轩更加结巴,有些语无伦次。 “哈哈哈!”桃香突然笑起来,走到陈敬轩跟前,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在说谎吧?” “没有,我那时候饿了,就先吃了。”陈敬轩躲闪着她的眼睛答道。 “那就是你不愿意和我一块吃饭吧?”桃 香垂下眼帘,掩住眼底的难过,“既然你不愿意,那以后就分开吃吧!”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陈敬轩连忙解释。 却被桃香打断了,她不想听解释。 陈敬轩一脸痛悔地站在那儿,不知怎么办才好。 他下午打柴的时候遇到了同村的张二牛。 他说他媳妇赶集也去了七彩祥云,那里生意是真好。不但生意好,还有人给送饭吃。 陈敬轩一时纳闷,谁会给她俩送饭呢? 那张二牛说他也不知道,他媳妇说听见醉仙居的小二说是个二十来岁的男的,给点好了饭菜,让送过去的。 那张二牛极其羡慕地说着,但陈敬轩却不淡定了。 他越想越生气,所以才导致了现在这情况。 桃香不知道这些,她只知道他无缘无故地就和自己分割开来。 她觉得有什么事不能先问清楚了再做的呢?既然开始不问,那现在也就不用解释了。 她饿了,想拿了东西自己去做一点,但又觉得那么不理直气壮。 这山洞里的东西都是他的,一直以来都是她在白吃白用白住。这么想着,她又突然不饿了。 一夜无话。 第108章 心情不爽 次日早上,桃香醒来,按了按胀痛的头起身。 陈敬轩已经做好了饭,见她起来,连忙盛好了两碗,放在小桌儿上,还端了满满一屉饼子,但桃香却没吃也没看,她洗了把脸,简单收拾了一下,便下了山。 她也没去叫青荷,便独自到了店铺。 陈泽轩刚起来不多久,正开了门出来,就见她一脸疲惫的站在店门口。 “大嫂,今天这么早啊!” 桃香挤出个笑容,点了点头:“三弟,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你能不能搬回去住?这店地方小,住着很不方便。” 陈泽轩稍稍愣了一下,便笑道:“没事,搬回去就搬回去,等以后大嫂开了大店铺,我再帮你看店。” 桃香对于陈泽轩没有追问缘由很是感动,她想以后若是真的开了大店铺,一定让他帮自己看店。 陈泽轩简单收拾了一下,将被子包裹好,便搬着走了。 桃香将店门锁了,到集市的那家牛肉面的小店里,点了一碗面。 小二将面端上来,热气腾腾的,“客人,您慢吃!” 桃香将脸凑近那碗面的热气,突然就流下泪来。 她记起端午那天,和陈敬轩一起来吃面的情景,那时候虽窘迫但很快乐。 而 现在呢,虽说比那时候好了,却不想自己还是连吃上饭都难。她将一碗面吃的干干净,便回了店铺。 没一会儿,青荷来了。 “大嫂,你都不等我啊?我还在庄口傻等着你呢!”青荷一见她就跟她发起牢骚。 桃香连忙赔不是,说自己起得早了,在口那儿干等着也着急,就先来了,下次一定等。 随后便让青荷先看店,自己去了集市上卖棉被的铺子,买了一床被褥,搬了回来。 青荷不知怎么回事,还笑着道:“还换了新被子啊,我说三哥那旧被子怎么抱回去了呢!” 桃香也没开口解释,她想过不了多久她就会知道了。 下午,桃香让青荷先回去,说自己还有点事,耽搁一会儿。 青荷本想等她一会儿的,但她说可能要去布庄一趟,不知多久,让她先回去,省的耽误两个人的时间。 青荷走后,桃香便把店门关了。 可能是女人生气的时候就想花钱,她今天想奢侈一次,去醉仙居大吃一顿。然后从明天开始,就拼命挣钱,早点盖一座属于自己的房子。 桃香来到醉仙居的门前,正想往里走,却见门里两个人搀扶着一个喝醉的男子出来。 许是那男子喝得太 多,走路极其不稳。因此即使两边的两个人已经很努力想要扶稳他,可还是致使三个人一起左摇右摆,占据了整个通道。 “少爷,您慢点!” “哎,走这边,走好!” 中间的男子嘴里嘟囔着什么,摇摇摆摆我行我素,两个搀扶的人依然絮絮地嘱咐着,看样子是跟随中间那位的下人。 桃香连忙闪到一边,想让他们先通过,自己再进去。 其中一个小厮抬起头,正遇上桃香投去的目光,桃香连忙扭过头,向别处看去。 那小厮却是愣了一下,向着另一个小厮使了个眼色,另外那个小厮也抬起头向她看了一眼,眼里便露出肯定的光芒。 “可惜少爷喝醉了。”其中一人道。 “唉,不喝醉能怎么样?反正也不认得了。”另一人叹道。 三人经过桃香身边。 桃香忍不住又向中间那男子望去,他喝太多了,微低着头,看不清脸。但桃香总觉得那身影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这念头一闪而过,桃香也没在意,进了醉仙居,找了个安静的位子坐下。 那小二见她进来,微微有些发愣,眼光向门外扫了一下,便又摇了摇头,笑容满面地跑过来。 “周老板,您 今儿怎么自己过来了,想吃点什么?” 因七彩祥云就在醉仙居斜对面,再加上这个小二也给桃香送过饭菜,所以认得,便称呼她周老板。 桃香一笑:“不要客气,随便来两个小菜,一碗饭就行了。” 小二连忙高声应着退了下去。 不多久,小二便将饭菜摆上来,还额外多了一碗汤。 桃香抬头,询问地看看。 小二便笑着道:“我们老板免费给添了一碗汤,您不用客气,请慢用。” 说完便退了下去。 这两道小菜一荤一素,虽不是招牌菜,但也是色香味俱佳。 桃香看着桌上的小菜,忍不住想起陈敬轩,也不知那人现在在干什么,吃了饭没有。 想到这,她心里又立刻骂自己,这还没吃饱呢怎么就撑着了,难道是气还没气够? 想罢,拿起筷子便吃起来,饭菜美味,汤也适口。 吃完饭叫小二结账:“小二,算账。一共多少钱?” 小二乐颠颠地跑过来:“您吃好了?这钱,你瞧着随便给点就行了!” “噗——”桃香嘴里的最后一口汤喷了出来,“咳!咳咳!” 小二连忙送上干净的帕子。 桃香摆摆手,自己掏出帕子擦了擦汤汁,不可置信地问: “你说什么?随便,随便给点就行了?” 醉仙居的饭菜好吃,但也素来贵得出奇,别说是正规炒菜,就是不上菜谱的佐粥小碟咸菜也不止一点。 而这小二却说让她随便给点就行,这小二没病吧? “哦,是这样的,我们老板想从您的七彩祥云订制几块手帕,这不是没工夫排队吗,想拍拍您的马屁,走走后门儿插个队!” 小二一张巧嘴机灵地说道。 桃香这才恍然大悟。但即便没空排队,只要跟她说一声就行了,如何用得着这样。 这要搁往常,她肯定是要推辞,必定得付钱的。 可偏偏今天她的心情不爽,于是她对小二说道:“想拍我的马屁就只请我吃两道无名的小菜就够了?告诉你们老板,这还差远着呢!” 说完,也不再和小二多说,真的从身上摸出一两钱拍在桌上,便抬腿走人。 那小二目瞪口呆地愣在原地,消化着刚刚她说的话。 一个俊逸的男子走过来,面含微笑地拿过桌上那钱币揣进怀里,又转过脸对小二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做事!” “是,是,老板!”小二在惊愣中回过神,退了下去。 那男子摸了摸胸口那枚钱币,也转身离去。 第109章 陈敬轩的担心 桃香回到店里,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要是往常,这时候应该在山上和陈敬轩对坐在小桌前喝粥了吧!桃香不禁又气自己怎么又想起他了,回味回味醉仙居的饭菜不好么。 陈敬轩这一天实在很难挨,早上桃香没吃他做的饭,直接就下山去了,他知道她是真生气了,因此连追的勇气都没了。 剩下陈敬轩自己,对着一桌子的粥和饼子,也没了胃口,勉强吃了一碗粥,便下山到福旺家,继续清理切割染色草木。 中午福旺娘留他吃饭,他也给推辞了,自己回到了山上。 其实他不想回到山上的,他想去集市找桃香,但他却抹不开面子。 只做了一碗饭是自己不对,但她也不该接受别的男人送的饭菜,这让他很生气,所以不知不觉就又回到山上来。 下午他没下山,继续去砍了两担柴,又采了些蘑菇木耳。 他计划把这些山货卖了之后,便给她买一样礼物,就像春生给青荷的银镯子那样的。 他看到那天她见青荷戴上那银镯子时的失落表情,才猛地醒悟自己好像还从来没送过她什么。 陈 敬轩怀着忐忑的心情盼着天黑,因为他觉得天黑她就该从店里回来了。 但他想错了,天已经黑了,那上山的小径上还是没有她。 他站在山洞口,不停地看着那小径,猛地想起那次她和青荷回来晚了,路上遇到劫道的事。 下一刻,他便不再停留,迅速地向山下迎过去。 陈敬轩沿着去集市的路走,越走越心急,到后来,几乎是跑了起来,直至看到七彩祥云的灯光。 店门已经关了,他不知道陈泽轩已经回家,店里的就是桃香。 他这一路赶过来,并没有看到她。他知道她是没地方去的,所以他现在只关心她到底在哪儿? 于是他疯狂地拍打着店门。 “老三,老三,开门!” 此时桃香已经躺在床上。 原本她是想设计今天这单手帕的,可兴许是换了地方的原因,脑子乱乱的,就是想不出什么新意。到最后,她气得放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干脆就躺在床上,瞪着房顶发呆。 而恰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桃香吓了一跳。及至又听到陈敬轩的声音,才放下心来,趿拉着鞋 子去开门。 门开了,一个身影撞进来—— “老三,你看没看到你大嫂?” 陈敬轩以为开门的是陈泽轩,所以进来时还在焦急地问着。 等他站定身子,才发现面前站着的正是他焦急寻找的!因此他一时惊愣在那儿。 桃香看到陈敬轩一脸焦急地站在面前,额头鬓角都已经被汗水打湿了,发丝微微散乱地地搭在肩上。 她的心又有些慌乱起来,她心软了。她明白了他是紧张自己的,她不该任性地私自离家到店里来住。 “陈敬轩,你——” 桃香尴尬地开口,可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陈敬轩一把拉进怀里,收紧了手臂。 他的头有些汗湿,但他顾不得这些,只是反复在她的耳畔磨蹭着。 但这似乎还不够,桃香听到他的粗喘声和心跳声,接着,便感觉身后的手臂微微放松了些,桃香稍稍松了一口气。 却在下一刻,感觉到两片火热的唇吻住了自己的额头。 “嗯,”桃香忍不住发出一声反抗的嘤咛。但这却丝毫没有阻止他的吻一路下移,直至攫住了她微张的两片唇。 他的手臂紧 了又紧,直到她几乎不能呼吸,只能软软地扶靠在他的怀里,才恋恋不舍地从她的唇上离开。 他圈着她,仍旧粗喘着,看着她红透的脸。 桃香努力地吸了几大口空气,才从回过神来。 稍稍回复的她,觉得自己又被他占了便宜,原本刚才看到他那么焦急的样子有一点心软的,可现在她只感到自己的怒火又慢慢地飙了上来。 “你放开!放开!”桃香挣扎着想甩开他的手臂,但他却由着她推打就是不松手。 “你刚才吓死我了,我一路走过来都没有看到你,以为你被……”陈敬轩住了口,没有说下去。 “以为什么?以为我被劫走了?”桃香停止挣扎盯着他的眼睛反问道。 “嗯。”陈敬轩点点头,又拥紧了她。 一阵夜风从门外吹来,两人才猛然警醒刚才情急之下连门都没有关。 “陈敬轩,你混蛋!”桃香气极,甩开他的禁锢。 陈敬轩急忙去关门,一回身却突然想到她来店里住着,那老三呢? 他忍不住往里面床的方向看过去,问道:“老三呢?” 桃香看着他看向床的眼睛 ,忍不住想抽他。那什么眼神,根本就是探查的眼神,他不相信她。 因此她有些气愤地答道:“老三回家去了,从今天起我就住在这里,不回山上了。” “不行!”陈敬轩盯着她坚决的眼神吐出两个字。 “怎么不行,我乐意!住在这就不用再看谁的脸色,也不用为吃饭发愁!”桃香一口气吼完。 但突然又想咬断自己的舌头,她这是在跟他置气吗?这是明着告诉他,她很在意他吗? “呵呵呵!”陈敬轩笑起来,一把拉过她的手,温声道:“是我不对,我不该跟你耍脾气。 可是我听到人说有男人给你送吃的,我就不舒服。” 桃香猛地醒悟,原来陈敬轩是为这个生气,“可是你该跟我问清楚啊,这就说明你根本就不相信我。” 桃香的手脱离他的手,撇撇嘴继续道:“就像刚才,你问我老三去哪儿了,那眼神明明就是捉奸的眼神。” “什么话,”陈敬轩用一根手指挡住她还要说话的嘴巴,“这种话也是随便瞎说的?” 桃香瞪了他一眼,心里的火气却已经不知不觉地散了。 第110章 水井 不过她还是执意要在店里睡,已经让陈泽轩回去了,这店里现在的货品不少,不看着点儿她是不放心的。 可陈敬轩也不放心。大晚上的,把她一个人扔在这儿,万一半夜来个坏人,即便不进来,哪怕只是敲敲窗户,她也会害怕。 最后说来说去,陈敬轩还是决定让她睡床,而他就在地上打个地铺,第二天早上再回去。 “你不怕家被人家偷了?”桃香提醒道。 陈敬轩笑了笑:“有你的地方才叫家。没有你,那山洞就是个住所。” 桃香听着,心里甜蜜蜜的,躺在床上不久便沉沉睡去。 而陈敬轩却在地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他只得起身,走到床边轻轻呼唤了一声:“香儿,你睡着了吗?” 但是床上却没人回应,只有香甜的呼吸声。 陈敬轩忍不住圈住她轻软的身子往里挪了挪,自己也轻轻挤在了床侧,搂抱着她,没一会儿也睡着了。 次日天光大亮,桃香从睡梦中醒来,只觉得怎么这么拥挤,活动一下都困难,而且旁边还有呼吸声? 她侧过头一看,只见陈敬轩正拥抱着她睡得香甜。 桃香忍不 住推开他的手臂,想起身下床。却不想她一动他就醒了。 陈敬轩闭着眼睛,一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桃香忍不住挣扎起来。 “别动!”陈敬轩闭着眼睛沉声说道。 桃香不听,还是想挣脱他。 “你再动,后果自负!”他的声音有点粗地警告道。 桃香已她心里着急,可是再不敢乱动。 过了片刻,陈敬轩突然起身下床,桃香才算松了一口气。 两人起来没多久,青荷就来了,到了店里,见大哥大嫂都在,忍不住趴在桃香耳边道:“大嫂昨晚让三哥回家去住,原来是为了和大哥来店里寻找刺激啊!” 桃香听了嘴角抽了抽,忍不住点了她一下。 这小姑娘脑子里都想的什么,竟然说她们是为了来这找刺激。岂不知昨天她还伤心的要死呢。 开过了玩笑,青荷又说刚才在口碰到了福旺婶子,她说连日干旱,地里的玉米叶子都卷边了,该想办法浇一浇水。 桃香才想起确实已经有一段时间没下雨了,地里的玉米秧苗估计早就干旱了,该赶紧补救。 于是让青荷看店,她和陈敬轩一起离开店铺直奔山脚的玉 米田。 远远的,桃香就见自家的玉米比别家的又高又绿,长势很好。 周围的玉米则显得干黄没有肥力,而且已经有很多叶子都干的卷边儿了。桃香家的虽好一些,但也有不少如此。 “是该浇水了!”桃香开口道,“不然就影响玉米生长了。” 可是刚才一路走过来,桃香已经看到有不少人家都在淘着坑塘里的那点水浇地。而那坑塘里的水眼看着就快干了,可还有不少人家都没有浇。 “这么一大片地,难道就没有一口井吗?”桃香忍不住问。 陈敬轩叹了口气,告诉她以前这块地前面便有一口水井,但这么些年却不用,也不知是谁给填上了。 说完又给她指了指那边有一撮长了杂草的地方:“就是那里。” 桃香顺着他的手指看了过去,果然见不远处有一撮高一些的杂草,想必那井就在那里。 桃香走了过去,扒开杂草,只见那井并没有填死,而是中间还剩了一个碗口大的井眼儿。 她拿了一个石头朝着那井口扔下去,不久之后便传来“咕咚”一声响。 “里面有水!”桃香兴奋地叫道。 她决定 一会儿过来挖井,争取把里面的水弄出来浇地。 陈敬轩就去了福旺家借了两把铁锹回来。 桃香先把井口周围的杂草都拔净,陈敬轩便小心翼翼的一铁锹一铁锹地挖起来。 时不时有土掉到井里,都会传来“咕咚”的声音。 桃香把陈敬轩挖出来的土铲到一旁,偶尔低下头听听里面的声音。没一会儿,覆着井口的土就都给清理出来了。 桃香看了看,那井口一点都不小,足足可以放下去一个水桶。她便让陈敬轩慢慢修整一下井口,她自己则去找水桶。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桃香便回来了,拿着两只也不知从哪儿借过来的水桶,和一根绳子。 她麻利地把绳子绕在桶的横梁上,便将水桶慢慢地由井口放了下去。 不多会耳边听到水声,她便将绳子晃了两晃,感觉桶里的水满了,便一点一点提了上来。 果然是满满的一桶水,陈敬轩赶忙接过去,在地上放稳。 桶里的水有点浑浊,还有些水虫游动。不过这都不影响用它浇地,而且有了那些水生物,估计还能给地增加肥力呢! 于是两人做了分工,桃香从里 面往外摆水,陈敬轩往地里浇。 因为当初她家的地是用镐挖的坑种下的玉米,所以至今苗的根部还有一个不小的水洼,陈敬轩把水倒进去,正好存到水洼的地方。 两人一气担上来几十桶水,浇了差不多一半,这才直了腰休息一会儿。 旁边地里的人们也来看玉米苗的长势,那边水塘又一时排不上队,正在心急,正好看到他俩从这久已不用的水井里提水浇地。于是都纷纷过来,也想用井水浇。 桃香觉得这井里的水不会太多,估计顶多自家浇完也就差不多干了,要过上一段时间才能蓄上来。 但都是浇水心切,桃香只好让他们安心排队。 休息了一会儿之后,桃香和陈敬轩又开始提水浇苗。 两人的活儿都不轻松,桃香要将一满桶水从井底提上来,而陈敬轩则需要提着水从井边走到地里。 因为水源不充足,不敢漫灌,只好挨着棵的浇过去,保证每棵苗的根部都能积存一些水即可。 排队等着浇地的人一方面担心井里的水被用干,另一方面也赞叹桃香家的地这种刨坑的种法正适合这种干旱时浇水。 第111章 先来后到 过了一会儿,桃香的手提着汲水的绳子都有些麻木了,再加上井底的水少了,所以提上来的差不多每次只有半桶水了。 不过,这眼看着也就要浇完了。 桃香擦了一把汗,看看下面排着的是周大伯。他家就他和老伴儿两口人,在这儿的地也不多,也只有两亩左右。 “就这一桶就浇完了,这一桶不用提了!”陈敬轩把拎过来的空桶放在一边,又把桃香刚才提上来的水临走。 桃香长出了一口气,终于干完了,腰酸背疼。看来这种地的活儿还真不好干,着以后得想点浇地的好方法才对。 “老大家的累坏了吧?”周大伯乐呵呵地走过来,“这井里面还有水,我就先浇点儿,等水没了再歇着。” 周大伯拿起桶就要往井里沉桶。 这时候,人群后面响起了一个尖锐的声音—— “哎呀!我说周大伯呀,您怎么也该有个先来后到啊!” 众人听了不用看就知道是“燕子大婶”来了! 果然,只见她分开人群,提着桶拿着绳子走了过来。 周大伯被喝止住一看是她,不解其意,问道:“我怎么没有个先来后到了?我这已经排了半天了,大伙儿都看见了的。” 说完,便向人群投去求助 的目光,希望众人为自己做个证明。 “呵呵呵,我说周大伯呀,”燕子婶子一边将绳子栓子桶梁上,一边往井边走。 “这井就在我们家和敬轩他们家跟前,那就得先紧着我们两家浇,眼看着这敬轩家已经浇完了,那不就该我们了么?” “你又没排队!怎么能先浇?” “就是啊!” 周围的人听了都反驳起来。 毕竟这是干旱时期,能浇上水和不能浇上水那就是能不能长庄稼的区别,所以大家都一丝也不退让。 周大伯更是着急地道:“我排了半天才轮上的,这井又没在你家,你怎么能不排队就先浇呢?” 周大伯是个和蔼的人,平时根本就没和谁争抢拌嘴过。这要不是因为地实在太干了,周大伯也不会到这边老排队。 “啊呸!我说你们这群人还讲不讲理啊!这井就在我家地边上,我们家浇不上,谁家也别想浇!” 燕子大婶这次充分发挥她“燕子”的潜质,喳喳喳地说出一大片理论。并且她三步两步跨到井边,把腰一叉,泼劲儿就来了。 周大伯气得脸通红,可他一向不会吵嘴,此时更是说不上来什么,只是干瞪着眼说不上话。 大伙儿一听,却不干了,都纷纷和燕 子大婶讲理。 一时间场面就乱起来。 “都安静一下!安静一下!”桃香走过来提醒道。 桃香累了这半天,刚把气儿喘平稳,便见这燕子大婶过来耍赖。 她想若不好好打压她一下,这大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人群安静下来,桃香走到燕子大婶跟前,淡淡一笑道:“婶子想不排队就浇地?要说这水井,虽是离咱们两家比较近,但也不是咱们两家所有。 若论起来,还是我和敬轩发现,又找了铁锹挖出来的,我觉得我应该比婶子您说话更硬气吧? 你们大伙儿说呢?” 桃香的目光扫过周围的人,人们都纷纷点头称是。 桃香这才继续说道:“按我说要想用这水井就得排队,不排队的就别用。” “对,对!” 大家都赞同桃香的说法。 “那我就非得排队么?”燕子大婶不情愿地说道。其实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却是被几个年轻力壮一些的妇女推到一边。 “当然得排队,就像您自己说的,要讲个先来后到。”桃香说完,便示意周大伯打水。 那周大伯感激地对桃香点点头,才开始提起水来。 桃香又从排队的人中找了两个能干负责的大婶管着排队的事,才和陈敬轩离开。 两人干了这半天的活儿,天色已经是正午了,桃香便想回店里去。 陈敬轩怕她去了就又不回来,所以赶忙牵起她的手,不让她去。 “你放开我,这大白天的,你怎么老动手动脚的?”桃香推开他的手,扫视着周围,幸亏没人看见。 陈敬轩一笑:“这话,你已经说过一遍了。再说白天怕什么,反正你是我媳妇。” 桃香冲他撇撇嘴,揭他的短儿:“什么媳妇不媳妇的,连都不给饭吃了,还媳妇呢!” 陈敬轩知道她是故意揭短儿,也不解释,重新又拉住她的手,往山上就走。 桃香也没太推辞,她觉得还是不要太任性。毕竟自己住在店里也只是暂时的权宜之计,以后还是要找陈泽轩的。 正想着,忽听头顶上方传来一声呼唤:“敬轩哥哥,你终于回来了,让我好等啊!” 桃香感觉到陈敬轩桥自己的手顿了一下,连忙抬头看过去。 只见宋小云着一身娇嫩的粉色衣装,笑容满面地站在山洞口。 桃香的手不由得往回抽了一下,陈敬轩没有坚持,所以她很容易就抽回了手。桃香心里的火儿不由得便上来了。 “敬轩哥哥,你怎么才回来呀!”宋小云说着,便迎了上来。 不 得不承认,这宋小云的确是漂亮,她的身子往陈敬轩跟前一凑,桃香顿时就觉被那美丽的身影晃了一下…… “有事吗?”陈敬轩黑着脸,冷漠地问道。 那宋小云不爱听了,撅着小嘴问道:“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 “哼!”陈敬轩冷哼一声,连忙看看旁边的桃香。却见她有些呆愣地站在那儿,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 那宋小云见此,大眼睛里含了笑意,从怀里掏出一方帕问:“敬轩哥哥,这帕子还给你!” 宋小云举着一块帕子送过来,桃香一见,正是陈敬轩平时用的那块纯蓝的丝质手帕。 那手帕还是桃香第一次用丝质布料染制手帕时,留下来给他用的,说来也算是有纪念意义的了。 可是怎么现在却在宋小云的手里?桃香忍不住偏了头看向陈敬轩。 陈敬轩见了帕子,没有伸手去接,反而不由自主地看了眼桃香,又对宋小云道:“这帕子我不要了!” “这帕子我已经洗干净了,敬轩哥哥是怕我没洗干净?”宋小云追问道。 陈敬轩铁青着脸摇摇头,“说不要了就是不要了,你如果没有别的事,就请回去吧!” 他哪儿是怕洗不干净,他是怕旁边这女人会误会。 第112章 小刺猬 说来凑巧,昨日下午陈敬轩上山砍柴,正好遇到宋小云和连冬叔家的金凤。 她俩正在采蘑菇木耳以及顺便割一些染色草回去。那金凤自从桃香家的七彩祥云开张之后,便一直割染色草卖过去得些钱,补贴家用。 可昨日那金凤看到不远处砍柴的农夫正好是陈敬轩,一分神,割伤了手指。鲜血瞬间便流了出来,两人一见流血,都慌了神。 恰好陈敬轩经过,从一旁的草丛里摘了两片止血草药的叶子,用嘴嚼碎了,敷在金凤割伤的地方。情急之下,又掏出手帕给包了。 可现在这手帕却在小云的手里? 陈敬轩明白了一定是宋小云从金凤手里拿过来的。于是他才说不要了。 “敬轩哥哥既然执意不要了,那我就帮你收着吧。”宋小云笑着又将手帕放回怀里,还挑衅似地朝着桃香笑了笑。 陈敬轩见了脸色更黑。 “哼!我们走不理她!”陈敬轩连忙去拉桃香的手。 而桃香呢,她不明所以,也不知道这前后的渊缘,只知道陈敬轩贴身用的东西现在竟然跑到宋小云怀里去了,而他却还过来拉她的手。因此她炸毛了! “滚开!”她一 把打掉陈敬轩的手,“以后你是你,我是我。别再拉拉扯扯的!”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向山下走去。 亏得她还被他温柔的外表给骗了,又跟他回山上来。原来自己不在的时候,他也是风流成性,处处留情啊! “香儿!”陈敬轩忍不住朝着她的方向叫了一声,声音里充满了焦急。 “哎呀,敬轩哥哥,嫂子生气了吧?她肯定是误会了咱们俩了。 不过这嫂子也太爱生气了,也不听人解释,直接就走了,脾气真是大啊!” 宋小云说着,眼里闪过一丝得意,向陈敬轩蹭过来。 “宋小云,你给我滚,以后再也不要让我看见你!”陈敬轩狠狠地甩下这几句话,便急忙地去追桃香。 身后的宋小云,气得咬着美丽的嘴唇,一跺脚,自语道:“哼!陈敬轩,你逃不过我的手心,以前如此,以后也会是如此。咱们等着瞧!” 桃香一开始气得越走越急,到后来突然觉得不对。自己又没做错,跑什么?要跑也得是陈敬轩跑才对! 于是她停下来,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喘气,刚走的太急,都有点岔气了! “香儿别走!跟我回去!”后面陈 敬轩赶了过来。他的步子大,很快就到了桃香近前,“香儿,别生气,你听我说!” “呵呵呵!”桃香盯着陈敬轩的眼睛笑道:“你还是别说了,我可以回山洞去,但你不能回去!” 桃香说完,头也不回地朝着山洞走去。 陈敬轩有片刻的愣怔,不过她能答应回去就好,剩下的事情回头再说。于是,也急忙跟了上去。 刚才陈敬轩只顾得去追桃香,却忘了宋小云还在山上。 这下桃香又返回来,正好碰到宋小云下山。 这段山路本就狭窄,只容得下一个人通过,两边虽不是悬崖峭壁,但也是藤萝荆棘,不方便入脚。 现在桃香和宋晓云迎头遇上,让后面的陈敬轩一个头两个大。 一方面怕桃香再气上加气,另一方面恨宋小云阴魂不散。 那宋小云占据了地理上的优势,俯视着桃香故作惊诧道:“嫂子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我和敬轩哥哥没什么的,你可千万别误会!” 她嘴上虽说的还算客气,但眼神里却是另一番光景,对桃香的蔑视一览无余。 桃香微微仰首,冷冷地看着宋小云,反问道:“我来我走好像跟你连 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吧?还‘敬轩哥哥’,叫的这么顺口,你跟他很熟吗? 据我所知,陈敬轩只有两个妹妹,一个是青荷,一个是老丫,那么你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假冒伪劣产品?” 宋小云的脸色从刚才的得意和蔑视,变得尴尬起来。尤其是听到她最后一句话,说她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假冒伪劣产品”,她虽不能完全听懂,但也知不是好话。想张口反驳,却又不知怎么反驳,一时间脸涨红起来。 陈敬轩听着这话也是眼睛发直,桃香一向温顺,今天竟开始扎人了,像个小刺猬一样。 他的嘴角不仅挂上了一丝笑意。 可桃香的话还没说完。她又略微转头对着陈敬轩问道:“你跟她很熟吗?怎么什么歪瓜裂枣管你叫哥哥你都答应,也不会反驳?” 陈敬轩正愁桃香有气没处撒呢,一听她问自己,连忙收了笑意严肃道:“我跟她一点儿都不熟,不熟,呵呵。她愿意叫什么那嘴长在她脸上,可是我没答应,也坚决反驳!” 桃香微微一笑,心道还算知趣。 那宋小云听了脸上挂不住了,陈敬轩这一开口,这不明摆着自己是狗肉想往羊 身上贴吗? 因此气得冲着桃香吼道:“你说谁是歪瓜裂枣?” 桃香眼神里绽放着光彩,向上走了两步,离宋小云近了些,笑着道:“你傻呀,这都没听出来?就说的是你呀!” “你!”宋小云听了,气急败坏地扬起手。 “你敢!”只听后面的陈敬轩大吼一声,“宋小云,你别太猖狂了!” 宋小云的手被陈敬轩的吼声吓得僵在半空,一副委屈的样子道:“敬轩哥哥,你怎么能对我吼?” “住口,谁是你哥哥?以后别再用这称呼!”陈敬轩沉声道。 桃香含笑地站在一旁,“我家相公说了和你不熟,为免误会,以后还是注意别叫得那么亲热,我自然是知道他跟你没什么,不然,呵呵,早就把你们都拖去喂狼了!” 说完,她不顾被镇住的宋小云,将她扬起的胳膊往旁边轻轻一推,宋小云便不由自主地向一边侧了身子,桃香正好迈着轻松的步子走了过去。 陈敬轩见状也连忙顺着腾出来的小路跟上去。 那宋小云侧着身呆愣地看着两人的身影慢慢向山上而去,半天才缓过神来。但也只能气得一跺脚,顺着山路返下山去。 第113章 招人(上) 到了山洞口,桃香迈步进去。 陈敬轩刚想跟上,前面的桃香突然顿住,回头道:“站住!我已经说了,我进你就不能进!” 陈敬轩抬起的脚又放下来,陪着笑脸:“香儿,让我进——” “住嘴!别管我叫这名字。”桃香沉着脸道,别想叫个好听的就把她软化了。 “媳妇儿,让我进去吧!”陈敬轩收了那个称呼,又叫起这个。 桃香见他一身浇地时弄湿沾了泥土的衣服站在山洞口,想进又不敢进,只是陪着笑脸跟她纠缠。 不觉心又软了,便不再管他,转过身径直往里走。 陈敬轩见此也抬脚跟了进来。不过,他又猛地想起她需要洗澡,连忙又出去端水。 现在天气也热了,又是正午,山洞外的石头上晒着的几盆水早就温吞吞的热。 桃香洗了澡,换了干净的衣服,才觉得轻松了不少。只是双手抓绳子提水用力太多,已经红肿了。 “你先歇一歇,饭马上就好了!”灶边传来陈敬轩的声音。 桃香迎着声音看去,见他还穿着刚才那身又湿又泥的衣服,半蹲在灶前点火,头发早就汗湿得一缕一缕地,散落在肩上,想必刚才提水浇地的时候也是出了很多的汗。 “ 你先去洗澡,回头再做饭。”桃香皱着眉说道。 陈敬轩回过一个笑脸:“不用了,先做好饭再洗,你早就饿了吧?” “让你先洗就去洗!”桃香又重复道。 陈敬轩怕她生气,只好先去洗澡。 桃香才猛地想起两人早上都没有吃饭,接着又干了半天体力活儿,想必不知自己,陈敬轩也早就饿坏了吧。 她走到灶前,见锅里陈敬轩已经放了白菜熬着,盆里舀了玉米面想贴饼子还没来得及放水和面。 桃香嘴角弯了弯,蹲下身子将灶里的火添旺,又卷起袖子,开始和面贴饼子。 桃香手脚麻利,陈敬轩洗完了澡,桃香便将饼子都已贴进锅里,只剩下烧火。 陈敬轩连忙过来替她。 桃香正抓着一把柴往里舔,陈敬轩一眼就看见了她已经红肿的手掌。 “香儿,”陈敬轩抓过她的手,摸上去火热火热的,心疼道:“你的手肿了?” 桃香点点头,抽回手,继续添进一把柴,说道:“绳子撸的。” 然后又将陈敬轩的大手抓在手里,摊开,见上面也磨了好几个血泡。 “还说我,你不是也磨了泡了?” 陈敬轩赶忙弯曲了手指,把掌心的血泡攥起来,说道:“我是男的, 不怕疼。倒是你的手,这两天先别做那订单了。” 桃香看了看锅上的热气,火烧够了,便站起身,瞪了陈敬轩一眼,道:“哪儿有那么娇嫩,又不是大小姐。再说了,不做那订单以后咱吃啥?” 陈敬轩看着她认真的脸,不由一阵心塞…… 起身来到桃香跟前,拥住她,将头靠在她的耳边,沉声道:“你不做那订单我也能养你。” 桃香只感觉自己两颊发热,耳边痒痒的,不由甩头笑道:“谁用你养着?” 陈敬轩不由得皱了眉,自古都是男人养女人,这女人竟然说不用他养着,难道? “那你要让谁养着?”他抓紧了她的肩紧张地问道。 “呵呵呵!”桃香见他一脸紧张的样子,不由笑道:“女人非得要男人养着?我自己养自己不行啊!” 陈敬轩听了,心稍稍放下,也跟着愣愣地笑起来。 桃香却瞪着他撇嘴道:“别光顾着傻笑,下次再有宋小云这样的找上来,别怪我不客气,到时候休了你!” 眼看着“小刺猬”又要扎人了,陈敬轩连声应着。 不过刚才她说的什么,好像是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她就要休夫? 陈敬轩颓丧着脸,跟她叙说了昨日遇到金凤和 宋小云的事。 桃香听了,不置可否。 她半眯着眼睛思忖道:这事情听起来倒是没什么,只是觉得怎么会这么凑巧,都是赶在我不在的时候,她们就跟他遇上了? 又转念一想,只是可惜了那块手帕了,现在落在了宋小云那种人的手里。 这事儿就这么过去,桃香没有功夫细追究。 地里现在正抢着浇地,她家那二亩玉米虽说浇上水了,但因那井离地太近,怕的是别人家浇地踩了自己家的秧苗,因此还需要时不时地去照看一下。 另外,又到了一个月的头上—— 店里需要盘点收支情况,该开出去的工钱,都由福旺娘帮着给发放。 现在小菊,春雨已经对手帕制作过程很熟悉了。只不过关于配色、调色的问题,桃香却是始终自己一手处理,她觉得总该留一点儿绝活儿在手,心里才踏实。 跟成掌柜一起的那些老板,都是各地的铺子的一把手。因此把桃香的手帕放到铺子里经营以后,不但收入大增,还有很多同样是开铺子的朋友前来打听。 于是他们将桃香的手帕定量增大,然后再转手批给那些朋友们。 最终,他们需要的数量便增大了,桃香这边的制作便显得供不 用求了。于是就面临着再招两名像小菊春雨这样的工人。 “婶子,您帮着打听打听,谁对咱这制作手帕感兴趣,拣好的在挑两个能干的。”桃香对福旺娘说道。 “好,我就帮你打听着。”福旺娘两忙应着。 桃香又嘱咐尽量要快,这眼看着就要供不上发货了。等找来之后,先让小菊和春雨每人带一个,就跟带个徒弟类似。 消息一传出去,就有不少人跃跃欲试,想加入进来。 毕竟那是每月一两左右的银子,要是平常,一个小女孩哪儿能挣到那多钱,还不都是挣几个零花钱就不错了。 另外,因小菊一开始在家里不受爹娘疼爱,她爹娘眼里只有儿子。自从女儿跟桃香干活儿之后,每月能交给家里一两银子,就因为这,她的地位都提高了,爹娘也不再打骂她。要是那小弟弟过来捣乱,爹娘竟然能够出言劝阻或者是责备小弟了。 于是,那些在家里地位本就不高的女孩子们,更希望能把自己选上,跟着桃香去干。 桃香看想做的人太多,可是只能招两个人,顶多再多招一个,三个,还需要筛选掉一批人。 她便想了个考核的办法,择优选用,时间定在后天上午。 第114章 招人(下) 很快时间就到了,许多小姑娘和小媳妇们都各自带着针线来报名。 考试第一项就是每人发二十五块各种形状的手帕,规定半个时辰的时间锁边,看谁做的快。 拿到帕子的人们没有了私语声,都是在抓紧时间缝制锁边。 半个时辰之后,桃香和青荷亲自检验。发现来应试的人针线活儿都不错,其中有四名都锁了二十几块,比其余的快了不少。 于是桃香将这四位的留下来,其余的人每人赠送了一方手帕,让以后再多加练习,下次招工人再来应招。 这四位女子针线上算是过关了,但还要看看人品如何。 桃香拿出两种不同颜色的手帕说道:“你们知道,以后做帕子的时候是按件数得钱的。我这有两种帕子让你们来锁边,你们过来领取。不过,都得用我给针缝制。” 桃香的话刚说完,其中一个叫小兰的姑娘就问道:“那我要先问一下,是红的钱多,还是绿的钱多?” 另一个小姑娘秀竹瞪了她一眼,似乎是在埋怨她只认得钱。 桃香便笑着道:“红的三文一方,绿的四文一方。” 小兰便抢先走过来:“我要绿的,多给我一些,我缝制得快 !” 桃香便将大部分的绿帕子都给了她。 瞪她的秀竹走过来,桃香想把剩的一点绿帕子给她。 “给我一些红的吧,这绿的给小四留着,她这两天眼睛疼,看红的费眼。” 那个叫小四的姑娘连忙过来,红着脸推了她一下,道:“秀竹你别瞎说了,我哪儿有那么娇嫩,我早就好了。” 桃香便将绿的给了小四,只剩下红的了,便给了刚才那秀竹姑娘一些,给了第四位姑娘一些。 又放在桌上四根针和一些线,便开始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桃香和青荷过来检验。 只见那第一位小兰的绿帕子缝制了二十块,小四缝制的帕子有十八块,秀竹只缝制了十块,第四位姑娘缝制了十五块,每人的手帕旁边放着刚才用过的针线。 桃香一一看过后决定留下小四和秀竹。 “为什么?我缝制的最多,怎么不用我?”小兰一脸疑惑。同时,疑惑的还有不曾言语的第四位姑娘。 桃香示意青荷,让她公布原因。 青荷笑着道:“大嫂发给你们的针有一根是弯的,那根针在秀竹那里,她不争不抢还处处为别人考虑。将来学熟了,也未必就慢。所以用了。” 秀竹有些不好意思,红了脸。 “小兰最快,但开始就先问钱多钱少,我们招的人不能只看见钱,赚钱多的就抢着做,赚钱少的就不愿意做,所以我们暂时就先不用了。 用第二名的小四。” 那小兰听完,气得一甩袖子:“不用我,我还不做了呢!我每天绣花也能挣一两银子!”说完便先跑了。 第四位姑娘低了头,还是没有言语。小四和秀竹都过去安慰她。 秀竹走到桃香跟前请求道:“桃香嫂子,这是绿儿。她小时候生病烧坏了嗓子,所以现在只能听不能开口讲话,她早就没了娘,只跟爹相依为命,爷俩日子过得穷。 要不就让她留下,我,我就不做了。” 她说到最后,谁都听得出,也是很不舍得这次机会的。 桃香不禁笑道:“这又不是非得只要两个人,招三个人也可以,只要踏踏实实地做就行。” “真的?”秀竹眼里绽放着光彩,回头去示意绿儿。绿儿更是十分高兴,笑着冲着桃香点头。 桃香又将小菊和春雨叫过来,因为都是同村的,早就相熟,也不用介绍,自己就分配好了。春雨带着小四,小菊带着秀竹和绿儿,教她们制 作的事情。 这事安顿好了之后,桃香心里轻松了一些。这手帕的生意做大了,以后还要考虑做些别的,最好做成系列。 不过目前为止,盖房子还是应该放在第一位。 先不说山洞里好与不好,就说上山下山的也十分不方便,况且这制作地点一直是在福旺家,就是婶子不说,桃香自己心里也说不过去。 陈敬轩找里管事儿的长辈问了,南村和村子中心还有一些空着的白地,可以盖房。 桃香合计了一下,要说光是住着,村子中心当然最好。 但她不光要住,还要连带着建一些厂房,作为制作地所以还是南村那片比较合适。 隔天,桃香和陈敬轩又亲自去南村那片空地看了一遍,见那里离水塘比较近,将来清洗染色草木用水还会很方便,于是就正是选定了那块地建房。 中心的地基是十五两银子,南村的地基应该算是比较偏了,就算做十两银子,这样看来,桃香她们还反而省了五两银子。 买好了地皮,就要着手准备建房的事了。 店铺那边全由青荷打理。每日一单的生意暂时改为五日一单,所以排队的人更多了。 —— “今日先去婶子家 看看小菊她们几个,然后就到山里选木料。” 早上刚一起来,桃香就已经计划好了一整天的事。 陈敬轩无条件赞同。 两人吃过饭便下山去福旺家,可刚下了山,便见老二陈宇轩在山脚等她们,见她们下来,连忙迎上前。 “大哥、大嫂,娘让你们回老宅一趟,说有正事儿商量!” 陈敬轩听了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桃香也是满腹疑惑,不知这刘氏有什么事找他们,连忙问道:“二弟知道是什么事吗?” 陈宇轩叹了口气道:“娘要找咱们,估计应该是钱的问题!” “钱的问题?” 桃香很是不解,怎么会有钱的问题,分家的时候她和陈敬轩什么都没要,怎会涉及钱的问题? 难道是刘氏良心发现要给他们一些?不过,呵呵。桃香心里好笑,看陈宇轩的表情再想想刘氏平时的行事作风,怎会? “还是我跟着二弟回一趟老宅,你去婶子家,一会儿再一块儿看木料。”桃香很怕浪费时间,不想改变计划。 但陈敬轩却摇摇头,说道:“还是一块儿去吧。”他不放心桃香自己回老宅去,怕她吃亏。 桃香也没再反驳,就三个人一起回老宅。 第115章 狮子大开口 刚到家门口,几个人便听到张氏屋里面传出小月嚎哭的声音。 陈宇轩不禁皱了眉,快步走进去查看。 桃香听着也觉得有些心疼。张氏和刘氏应该都在家的,这是怎么了,让一个小孩子哭成这样,也不哄哄? “小月哭了,你怎么也不抱抱她?”那屋里陈宇轩埋怨道。 “一天到晚就知道哭、哭,大早晨的想睡会儿觉都睡不着,吵死了!”张氏打着哈欠慵懒的声音。 “你!小月不是你亲生的吗?她尿湿了没人管才哭的,有你这样做娘的吗?”陈宇轩的语气有些急。 但小月却不再哭了,估计是陈宇轩已经把她抱起来。 “嘿!你还有脸说我?你怎么不去说你娘去? 人家的孩子都是奶奶照看,这小月是没奶奶吗?”张氏也不知避讳地大声吼道。 主屋的刘氏听见了这话,立刻就不干了,三步两步走到张氏门口,一挑帘子叫道:“哎呦!你这黑心烂肠子的,这不是诚心咒我死么! 老二,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给你娶了媳妇。现在你媳妇就这样跟老娘我说话,你都不管?” 陈宇轩无奈,去劝刘氏。可张氏却也不依不饶,别说一句软话,就是低声陈宇轩都不会了。 桃香听着心烦,和陈敬轩一起,连忙进了堂屋。 “ 娘,您让二弟找我们过来是有什么事?”桃香故意打断她们的争吵,问刘氏道。 听见桃香的话,两人也都不吵了,屋里暂时安静下来。 陈宇轩抱着小月哄着,那小月的大眼睛里还汪着满满的泪,抽泣着。 “老大两口子来了。”陈金低沉的声音从主屋里传出来。 “是的,爹!”桃香赶忙应着。 陈敬轩找了个位置坐下来,一副懒散的样子望着刘氏。 那刘氏一听桃香问什么事,脸上便挤出了两分笑意,说道:“要说也没什么大事,这不是你大舅家的表弟媳妇的娘家奶奶昨日死了,今儿人家给送了白帖子,要去随份礼。” 桃香一听放了心,果然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一个远亲去世,去随个份礼。 陈敬轩却不这么想,眼睛仍是不错地望着刘氏,猜想她还有下。 果不其然,刘氏又接着道:“咱们虽说是分家了,可份礼却不能各交各的,不然人家笑话。 我把你们叫来的意思,就是想让大家攒些个份子钱。” 桃香听了不由得淡淡一笑。 这只是个远亲,随个份礼能有多少钱,刘氏竟还兴师动众的把他们都叫过来?现在的习俗,最多的份礼也就一两银子,那也得是比较亲近的了,像这种远的,顶多五百。 张氏在一边撇着嘴 道:“一个这种远亲,随个几百就够了,娘难道连这点钱都没有?” “我呸!你这叫人话吗?”刘氏听了发怒道,“这亲戚还算远?我看你是远近都不分了吧?我叫你们过来就是想通知你们,每家出二两银子,我管跑腿去吊丧。” “什么?每家二两?”张氏本来一张无所谓的脸十分惊诧地问道,“您这是抢劫呢!” “你怎么说话呢?”陈宇轩冲着张氏吼道。 刘氏原本听了张氏的话就要急眼,现一听老二吼她媳妇,便只气哼哼地瞪了张氏一眼,说道:“我说了就这个数!” 张氏正愁没处发泄呢,听了陈宇轩的话,便尖锐地叫嚷道:“我就这样说话。 也不打听打听,哪儿有随个份礼就要二两银子的?你又没本事挣个大五大六的回来,一天连个小钱都挣不上,二两银子哪儿有?” 就连桃香也觉得这钱要得太多了。 随份子是应该的,那也得分多少啊,一人二两,若再算上陈泽轩,一共就是六两银子。不做什么大事的话,一年都够花的了。 看起来这刘氏还真是狮子大开口。 但眼下两人正筹备着盖房,正是用钱的时候,手头上虽说有一些,能够用就不错了,哪儿还有富余的这二两银子? “娘,我们现正准备盖房,没 有这么多。再说,随个份礼也用不了这么多啊!”桃香中肯地说道。 另外几个人听了也投来赞许的目光。 “什么?你们盖房子也不是花三瓜俩枣就行了的,盖房子有钱,随份礼就没钱了?”刘氏立刻反驳道。 陈敬轩嘴角挂着一丝嘲弄的笑:“呵呵,娘这是什么话。盖房子也没钱,可没钱也得瘪着肚子盖,难不成我们永远住山洞? 娘要的二两银子我是没有,二百文倒是还能拿得出。” 陈敬轩不疾不徐的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串二百文钱,哗啦一声放在桌上,“每家出二百,凑起来随个份礼也差不多了。” 桃香暗自庆幸陈敬轩开了口,要是让她说,估计比这还得多拿出来。 因此又说道:“这个月的工钱还不该发放,估计老三也没什么钱,他那份就也是我们出吧!” 说完,桃香便让陈敬轩再拿二百出来。 陈敬轩冲她一笑,又从怀里拿出二百放在桌上。 那张氏一见,眼里凝了羡慕嫉妒恨的目光,盯着陈敬轩放在桌上的两串钱币,都不愿意移开。 陈宇轩也不多说什么,进屋也拿了二百放在桌上。几个二百放在一起,就有六百了,按说应该够了。 大家纷纷凑了钱,却没想到刘氏还没答应:“你们这干什么呢!我说了 每家二两就是二两!打算放这儿几个小钱就算完了?” 刘氏脸红脖子粗地说完,便上前拿过桌上的那六百,放在手里掂得哗啦啦响,大有一种不出钱就别走的架势。 桃香一见刘氏似乎是认了死理儿,忙偷偷拉了陈敬轩的衣袖,冲他使了个眼色。 便对刘氏劝道:“娘也知道我们是白手起家,现在赚了几两银子打算把房子盖起来,正等着钱用,没有富余的。况且随个份子礼这钱也差不多够用了。” “你倒是能说啊!”刘氏冷笑着说道:“以前老大很听爹娘的话,让干啥就干啥。自从你嫁进来,他就开始犯起浑来了,这还不都是你这人前一面人后一面的东西给教唆的!” “呵呵呵,您这话说出来得有凭据,不然我可不敢担这个浑名儿!”桃香听着刘氏骂人,不由得也气起来。 陈敬轩却是一下子站起身,对刘氏说道:“娘既然说我以前听话,那就说明我也算对得起这个家了。现在又说我犯浑,这名儿我担了倒没什么,可香儿是什么样的人谁不知道?我看娘是拣软柿子捏吧?” 他铁青着脸走到桃香跟前:“我们走!这儿我一刻都不想待了!” 陈敬轩说完,便大步走向了门口。桃香一见,也不管刘氏,连忙跟了上去。 第116章 建房开工 “老大,老大你个混蛋,我把你拉扯大容易吗?你现在是娶了媳妇忘了娘了你!”刘氏扯开嗓子气急败坏地骂着。 主屋里陈金闷声低吼道:“闭嘴,也不怕人家笑话!” 他的话声音虽不高,但刘氏的叫骂声确实是低了下来。 两人出了老宅,桃香见陈敬轩仍是气得只顾狠命往前走,便上前抓住他的手,笑道:“你走这么快,我都跟不上了!” 陈敬轩一见桃香脸上挂了笑容,不由放慢了速度,反手抓住她的手。虽没说话,但脸色已经好了许多。 没一会儿,他们便到了福旺家。 福旺娘正在打扫屋子,把福旺的铺盖搬到了院子里新搭的一间篷子屋里,西屋便空了出来。 “婶子怎么打扫起屋子来了?是家里要来客人?”桃香不解地问道。 福旺娘笑着看了她一眼,叫她搭把手去挪动床的位置。 一时间搬动好了,福旺娘才冲着她笑道:“哪儿来的客人?还不是给你们俩腾出来的? 这马上就要盖房子了,从打房基开始就要 日夜看守着,你们俩住在山上,上来下去的也不方便,不如先搬了住在这儿,等房子盖好了你们再搬走。” 听福旺娘说完,桃香赶紧推辞道:“哪儿有我们搬来,把主人都挤走了的道理。外边那篷子屋又闷又热,要是下了雨非得漏水不可。 还是让福旺兄弟搬回来吧。” 可福旺娘不干,她说:“他一个大小伙子哪儿那么娇嫩?要是万一下雨,就搬我这屋来睡。现在天气正热,本来在屋里也待不住呢,这下正好到外面凉快凉快!” 桃香和陈敬轩听了心里都是一阵感动。她不由又想起了自己的婆婆刘氏相比起来,这福旺娘真正是不说不道却很细心周到。 这说起来,马上就要开始建房子了,各种木料砖瓦土坯都要陆续弄来,还真要时刻照看着才好。 本想上午就去看木料的,可刘氏那边耽误了时间,桃香就决定下午再去看。 上午就让福旺跟着先把被褥铺盖等必需品从山上搬下来。 中午,福旺娘又做了他俩的饭,纯玉米面 的饼子熬白菜。 灶里收了火的时候,她又特意埋进几个红辣椒,等饭菜上了桌,那红辣椒拔出来,用手搓碎了放进白菜里,立刻就将那惯常的大白菜添了几分味道。 陈敬轩和福旺都爱吃辣,就着这放了辣椒的白菜吃了两个饼子,饱了之后鼻尖上都沁出了汗,又舒服又痛快。 桃香不敢吃太辣,用饼子沾了辣菜汤吃了几口,脸就红了。 吃过了饭,福旺娘也不用桃香跟着收拾碗筷。 两人便一心一意去看木料。 桃香打算盖五间房,分三个卧室和一个厅堂。 粗房柁只需要一根,细的檩条需要的多,房上还要钉油毡,为了结实,桃香还计划着油毡上面钉一层粗树皮。 这些木材粗粗地算了一下,需要十五两银子。而那些砖瓦,土坯,就不想都买了,出于节省,打算找几个人自己做土坯。让建房的那一拨工人给合计一下,大约需要八百块左右。因为土坯要先和了泥,再用挠一块一块做出来,还要晾干,所以桃香决定从明天起就 开始制作土坯。 春生娘帮着找了六七个能干的来帮忙,福旺和陈泽轩打下手做小工土坯之前还要预备足够的土。 陈敬轩观察了房基附近的地,挨着坑塘边那一片,可以直接挖土直接和泥,就在那儿做土坯,不必把土运来运去。 于是,次日开始,就算正式开工了。 中午管饭,桃香特意从集市买来的三斤猪肉,和两只整鸡。素菜都是福旺家地里长的。 福旺娘将两只鸡都剁成小块儿,把猪肉也切成大骰子块,热锅里添油炒了糖色,把猪肉和鸡块都倒进去翻炒,片刻之后,便都一块块红彤彤的了。加好了水大锅炖起肉来,临近晌午的时候,那香味儿飘得半条街都能闻得到。 桃香也摘好了几样青菜。等肉盛出来,便用大锅炒。 那六七个制坯的叔伯,都是成天里跟这些泥土摸爬滚打惯了的,因此上午就做了将近五百块儿。 不过,这可累坏了福旺和陈泽轩。 他俩本身就没怎么干过这种体力活儿,尤其是福旺,年龄还比陈泽 轩小一岁,更是累得头发都被汗湿打缕了。 歇了工之后,大家都聚到福旺家的院子里洗手洗脸。桃香一边跟大家道着辛苦,一边将青菜炒出装盘。 大家闻着香味儿,刚才累得那股懒劲儿便消了不少。 毕竟庄户人家很少吃肉,即便是常年给人帮工的,也不见得经常吃到炖肉。于是,这几个制作土坯的叔伯们都夸桃香舍得给吃。 陈敬轩也跟着端了半天的泥,那汗出的跟在水里洗过了似的。不过他听到大伙儿夸奖桃香,便顿时觉得轻松不累了。 桃香倒不是图着个舍得的好名,主要是想着这活儿辛苦,中午吃不好下午就没劲儿干活了。 几个大男人围着桌子吃,桃香便用小碗盛出了一碗猪肉和鸡肉,又挑了几根粉条在上面。打算等陈泽轩吃完饭,叫他给老丫送去。 自从分家后,也不在一块住着了,跟老丫碰面的时候都少了,桃香经常想念那个肉呼呼的小丫头。 正在桃香伺候着帮男人们盛菜盛饭的时候,刘氏牵着老丫来了。 第117章 充满希望 那老丫手里拿了一只空碗,眼巴巴地看着桃香叫了一声:“大嫂,我吃肉。” 桃香连忙将她牵过来,领着到肉盆子跟前,夹了几块肉,又盛了一些饭,让她坐在板凳上吃。老丫有了肉,满足低吃起来。 那刘氏一见没人理自己,脸上就有些挂不住,对着桃香说道:“老大家的,你这买了肉不说在咱家里炖,反倒拿到人家福旺家来了,这不是给人添麻烦吗?” 福旺娘听了心里不屑,明明是想占便宜,还说得这么好听,嘴上却笑着说:“这麻烦什么?不过是费一把柴火烧火,我还混着吃了肉解馋,倒不是给我添乱,是让我占便宜了呢!” 她这话说得客气,谁都听得出来,偏偏刘氏一根筋,冷笑着道:“也就是您会做好人儿,我这正主的婆婆都得靠边站了!” 桃香听她说话不中听,怕伤了婶子,忙说道:“婶子也不要说的那么客气,这么久以来都是在这又吃又住的,只有给您添乱的份儿。” 刘氏却偏偏还不知道收口,又对桃香撇嘴道:“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你这分不出谁远谁近,以后可就行等着吃亏了! ” 福旺娘听了,饶是脾气好也沉了脸,但碍着陈敬轩的面子,并没有言语,只到一边去打扫。 桃香却十分生气,冷着语气对刘氏说道:“我是分不清谁远谁近,但我却知道谁是真心为我好,谁是给我雪上加霜!” 说完,见老丫的饭也吃得差不多了,便将先前给她留出来的肉倒扣进她的碗里。 又对刘氏道:“娘要是没事,就先回去吧,这边一会儿还要开工,叔伯们都干了半天活儿,都累了,您在这嚷嚷着大家吃不好饭!” 刘氏见给了一碗肉,虽还要说什么,可一见桃香沉着的脸,不远处陈敬轩也冷着脸向这边走了过来,便强硬着说了句:“不知好歹的东西!” 领着老丫走了。 那老丫一边走,一边委屈地回着头叫:“大嫂,我还没吃饱,回去再吃肉。” 桃香对她笑着道:“回去再吃肉,以后大嫂再有了好吃的,都给老丫吃!” 老丫听了很高兴,还想再说话。刘氏狠劲一拽老丫,老丫站立不稳,差点摔倒,便不情愿的跟着刘氏走了。 陈敬轩走过来,将桃香仔细看了一遍,最后眼神定格在她含笑的脸上 。 “媳妇儿你没生气吧?”陈敬轩小声问道。 桃香微微红了脸,眼睛扫了一下正在吃饭的那满桌的人,才低声道:“你看我这样像是生气的吗?怎么今日倒嘴贫起来了?还不快该吃饭吃饭去!” 陈敬轩笑着摇摇头,又问:“我怕你生气。” 说完看了看门口的方向。 桃香会意他说的是刘氏,便笑道:“今天是咱们盖房子开工的日子,我还图个吉利呢!要是因为这就生气,那还不得天天生气?” 两人正说着,饭桌那边有位年轻点的小叔叔开玩笑道:“敬轩你们两口子有话就不能晚上躺床上去说,非得现在头碰头的嘀咕。你再不过来吃饭,一会儿可就该开工了!” 这边桃香听了脸一红,陈敬轩忙道:“这就来了,这就来了!” 饭桌那边一阵欢笑,几位年长的都笑着说那个小叔叔道:“人家两口子临时有事商量一下不行啊?非要你多说,给肉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于是,桌上又传来一阵欢笑声。 福旺娘也笑着走过来,对桃香道:“这房子也着手盖了,以后等房子建好了,再生个大胖小子,你们俩就更随 心了!” “婶子也拿我开涮了!”桃香的脸更红了。 那边陈敬轩也听见了这话,也转过头来向这边张望。 桃香瞪了他一眼,便急忙躲开这里去收拾锅边的厨具。 几位做活儿的叔伯都是实在人,吃了饭不久便又开工了。 上午做出来的土坯,经过一个半天的晾晒,表面都已经微微干了,一块一块整齐的排在房基前面的空地上,桃香看了就舒坦。 下午的三百块土坯很快就做完了,大伙儿看时间还早,就又多做了一百多块,说用不了可以建个鸡窝或者猪圈什么的。 福旺娘觉得很有理,说到时候可以让家里的抱窝鸡孵两窝小鸡给她养着。 这一说起来,以后的日子便充满了希望。桃香虽忙得很累,但心里感觉甜滋滋的,似乎有使不完的劲儿。 晚上就睡在了福旺家的西屋,吃过饭洗了澡之后,桃香也不歇着,接着在灯下设计订单上的手帕。 因为排队的人多,订单也多。她想着多做一单就能多赚一些,盖房子需要钱,盖好了之后装修也少不了用钱,这都得慢慢积攒起来。 陈敬轩也累坏了,可躺在床上却睡不着 ,看着等下桃香的身影,很是心疼,于是赖赖地在床上叫她。 “媳妇儿,睡觉吧!” 桃香正设计了一半,于是连头也没抬地说道:“你先睡吧,我这一会儿就好了。” 陈敬轩默默地躺了一会儿,还是睡不着。于是干脆翻身起来,走到桃香面前,眼巴巴地看着她:“媳妇儿,我自己睡不着。” 这次桃香翻眼皮瞪了他一眼,“一会儿就完事儿了,别老媳妇儿媳妇儿的叫!” 他这叫得自己都不能安心鼓捣订单了。 陈敬轩微眯起眼睛,凑到她身后,贴近了她的耳边,低声沉吟着问:“你是我媳妇儿,不叫媳妇儿叫啥?” 他的气息让桃香的耳朵红起来。 陈敬轩便将她手里的东西拿下放到一边,一把将她抱起来走向床铺。 “陈敬轩,你把我放下!” 桃香紧张起来,怕他对她动手动脚。 但陈敬轩却只是把她抱到床上,望着她略显疲惫的眼睛温声说道:“今天累了,那订单就先别做了,先休息。” 说完,他也挨着她躺下,伸了胳膊圈住她,闭上了眼睛。 桃香的心也放松下来,就在他的胳膊庇护下安心地睡去。 第118章 老丫挨摔 次日两人都早早地起来。 因为这时节天气干热,那些土坯上边一面已经干皮儿了,为防止它变形,需要反过来晒贴着地的那一面。 为了节省饭钱、工钱,这些活儿就不必再找人,两人自己干就行了。 可不想刚起来,还没吃饭,青荷就急匆匆地来了。 “大嫂!老丫挨摔了,娘哄着她也哄不好,一直哭,闹着手疼。” 桃香一听就瞪圆了眼睛:“去找大夫了没有?” 陈敬轩也连忙起身问道:“摔得很严重吗?” “从外表看没事,也没流血,可她一直哭,哄也哄不好。娘说小孩子没有不摔跤的,说不用请大夫。 三哥想去请大夫,还被娘骂了一顿,说不用劳师动众的,等她哭一哭败败火就好了。” 青荷停顿了一下才说道:“可我看着她哭得厉害,好像是哪里摔重了!” 桃香黑了脸,这是什么理论?哭一哭败败火,就能把病哭好?这刘氏,说她是亲娘都屈得慌。 桃香拉了青荷就走,忍不住又吩咐让陈敬轩先去把土坯翻面。 因实在是这活儿得干,陈敬轩只好留下,桃香一个人随着青荷去老宅。 一路上桃香问青荷,大清早的老丫怎么会摔跤? 青 荷开始还犹犹豫豫的,后来桃香一再追问,才说出实情。 原来是桃香昨日给老丫那一碗肉,拿回去之后,老丫还想再吃。 可刘氏对她说,小孩子别吃多了肉,不然会拉肚子,哄她说给她挂在篮子里吊在房梁上留着,等晚上再吃。于是老丫就出去玩了。 不过那刘氏嘴馋,闻着肉味儿不吃受不了,便趁着老丫出去的档口,偷着尝了两块儿。过了一会儿,还是馋,又吃了两块儿。 就这样不到一个下午,那一小碗肉,刘氏连汤都没剩下。 到晚上老丫闹着吃肉,刘氏便哄她说,白天已经吃了,那些肉就留着明早再吃。她想着明早老丫就会忘了,就能糊弄过去。 可不想,早上老丫刚一起来就闹着吃肉。刘氏哄不过去了,就告诉她让猫叼走了。 老丫不信,登了凳子去够挂钩上的篮子,一不小心便摔了下来。 桃香听了气得想骂街,这刘氏还是亲娘吗? 青荷说完了有些尴尬,见桃香生气,也不知该劝什么。 到了老宅,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老丫的哭声。 桃香不禁冷笑,这刘氏真就是个混账,老丫这哭声一听就知道不是寻常的哭闹,她这做娘的不但不查看 ,反而阻止老三去请大夫,那陈金难道也聋了吗? 桃香连忙进了院,便看见老丫一个小人儿堂屋门口哭,刘氏正在厨房里烧火。 青荷快走了几步,到老丫跟前,想哄她别哭了,可她的手刚一碰到老丫的手,老丫便更大声的哭起来。 刘氏在厨房里叫骂道:“别理她,越来越上脸了,哭两声还不行,越有人哄着越逞能!” 青荷埋怨地往厨房那边看了一眼,没敢说话。 桃香上前,轻轻扶着她的胳膊问道:“老丫告诉大嫂,哪里疼?” 说完,便用手试探着抚下去,到腕子的时候,老丫更加尖锐地哭起来。 “疼,疼!” 老二陈宇轩听见桃香的声音,从房里走了出来,叫了声大嫂。 桃香一见口气便有点急:“老丫哭成这样,你们怎么不张罗着给她找大夫看看?” 陈宇轩红着脸还没等说话,张氏却是从屋里出来,冷笑了一声道:“大嫂这话问得没道理,各人管各人的孩子,宇轩管小月还管不过来呢,哪儿有空去管老丫? 再说了,那肉我们又没吃着,谁吃了找谁去!” 张氏说完撇着嘴往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便又进屋去了。 陈宇轩见她跟桃香说话 不礼貌,有些不好意思。 “我没问你,我只问他,老丫可是你亲妹妹!”桃香气恨地说着,也想不管了。可又见老丫哭得可怜,不忍心放下手就走。 刘氏开始以为就是青荷自己进来了,及至听到桃香问老丫的声音,才知道她也在院子里。 便从厨房里走出来,靠在门框上冷眼旁观地说道:“都是你那碗肉惹的祸,就只会逗弄孩子的馋瘾! 你是有钱的,又盖房子,又买肉的,有了便宜都让别人占,现在过来干什么来了?” 桃香没空跟她理论,气得瞪了她一眼。 她见老丫的左手腕子已经红肿了,碰都不敢让碰,便知道是摔坏了。因此也不理刘氏,抱着老丫就往外走。 张氏从屋子里传出话来:“她自己的孩子自己都不管,大嫂你真爱多管闲事儿!” 桃香也不理她,抱着老丫直奔马老伯家,青荷也跟在后面。 到了之后,马老伯细一检查,才知道是伤了骨头,需要打了夹板静养。 一时间老丫有些害怕,连哭也不敢哭了,眼泪汪汪的看着眼前的大夫。 最后,在老丫声嘶力竭的嚎哭下,终于上了夹板,系了带子跨在勃颈上,才算完事儿。 等到把老丫 送回家,刘氏一见也吓了一跳,连忙跑过来问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就跨上了? 桃香没理她,想必待会青荷自会跟她解释。 出了老宅,桃香摸摸怀里瘪了的钱袋,刚才给老丫看病花了七百多,这都是一点一点赞起来的钱,她多少有些心疼。 可听刚才马老伯说,那手腕多亏救得及时,不然可能会落下残疾。心里又有些安慰。 一边想着便到了房基地跟前,陈敬轩正在一块一块地将土坯翻过来晾晒。桃香急忙也跟着干起来。 陈敬轩又问了桃香老丫的情况,桃香详细地说了一遍,陈敬轩气得连着搬坏了两块土坯。 桃香见了生气:“你这是想再重新找人做呗?那终归是你的娘,该发脾气的是我才对!” 陈敬轩见桃香生气了,才缓和了脸色,小心地干起来。 两人花了半天的功夫把将近一千块土坯都翻了面,估么着经过一个白天,这一面也会干一些的,等到明日,还要给它们翻面。 傍晚桃香还抽空去了趟地里,见前两天浇的玉米现在又干了,不由得盼着早点下一场透雨。 可回头一想还有一千块的土坯排在地里没干,若是下了雨,那不都砸在泥地上了? 第119章 蚊帐 吃过了晚饭之后,桃香又接着做昨晚没有完成的那单帕子,直忙到深夜才完成。 期间陈敬轩催了好多次让她休息,她都不听。 明日就是交订单的日子,要是完不成,不单钱挣不到,还失了信誉,那才是得不偿失。 后半夜,桃香也就刚睡着,外面就隐隐地想起了雷声。 桃香一下子就醒了,推陈敬轩道:“醒醒,外面要下雨了,那些土坯怎么办?” 陈敬轩也醒了,一下子坐起来:“糟了,这要下雨了,你先睡觉,我去把土坯避起来。” 桃香哪儿能睡得着?也连忙跟着起来。 两人穿了衣服就往外跑,到外面才感觉到刮风了。俗话说:风来雨就到。估计过不了多会儿,就得下雨。 两人来到排放土坯的空地,只见黑暗中隐隐地有两个人影在迅速地搬运着土坯,已经码起了一行。 桃香仔细一看,却是陈泽轩和福旺。也不知这两个人是约好了的,还是都自发的到了这里。 那两人见了桃香和陈敬轩,只是打了个招呼,也没多说话。 但桃香心里很是感激这两个人。 土坯现在已经两面都干了一层皮,搬运起来相对来说好了许多。 几个人把土坯码成了方正的三堆 ,还没码完的时候,便开始下起雨来,虽不是很大,可也足够把每一个人浇湿。 全码好了之后,又用事先备好的油毡盖了起来,这才算完事儿了。 这时候再看四个人,都已经浑身湿透了。 桃香的衣服贴在身上,透出玲珑的曲线。 陈敬轩因为衣服也湿了没法脱给她,便将她半掩在身后。 “赶紧回去换换吧,别再受了伤寒。”桃香对福旺和陈泽轩嘱咐道。 “没事的,我们都是男的,那儿有那么娇嫩,倒是大嫂你可真要注意一点了。”陈泽轩笑着说道。 福旺听了也跟着说道:“就是啊!嫂子赶紧回去换衣服吧,小心被雨淋病了。” 陈泽轩和福旺两人都各自走了。 桃香觉得反正也是全身都湿透了,不如顺便检查一遍盖好了没有。 大雨打在油毡上,发出了急促的噼噼啪啪响声。 陈敬轩听着这雨声,不同意再去检查,怕她不赶紧去换衣服会得伤风,急着催她快点回。 两人回到福旺家,福旺娘也已经起来了,熬了一盆姜糖水,让她们换了衣服之后过来喝。 “婶子,福旺兄弟也跟着我们挨浇了,把他也叫过来一块儿喝吧!”桃香对福旺娘道。 “真的?” 福旺娘先是一惊,然后脸上便浮起了一丝欣慰,道:“这孩子终于是懂事了,知道想着别人了!” 说着,便舀出一碗,打着伞给福旺送到了他的敞篷房。 桃香两人也喝了热热的姜糖水,刚刚身上被雨淋得又湿又凉的,现在终于暖和了。 桃香的脸有些潮红,额头上却是汗晶晶的。 —— 吹熄了灯,躺到床上,陈敬轩忍不住又凑过来,在黑暗中搂住了桃香。 “媳妇儿,等咱们的房盖好了,咱们就圆房吧?”陈敬轩的气息有点粗。 这陈敬轩真是够傻,这样的事儿哪儿有问应了的,桃香心里暗笑,却闭着眼睛躺在那儿,假装睡觉没有说话。 陈敬轩的嘴巴准确地在桃香的唇上亲了一下:“媳妇儿?” 桃香怕他再有什么动作,连忙动了动身子,调整了一个舒适的位置,故作迷糊地应了一声。 那陈敬轩这才老实下来,只是搂着她睡去。 —— 下了半夜的雨,第二日天又放晴了。 桃香和陈敬轩两人又将昨晚码好避起来的土坯都一一摆开晾晒,福旺和陈泽轩仍旧跟着帮忙。 不过看得出,陈泽轩好像有些伤风,脸红红的,没有精神。 “三弟歇一歇吧,剩下的我 们干就行了!”桃香劝他歇着。 可陈泽轩却连头都不抬,仍旧搬运着土坯:“没事,这也用不多久就干完了!” 桃香也没法,只能由着他。 摆放好了土坯之后,桃香还得急着去集市一趟。 因小菊她们昨日就说做帕子用的布料少了,再不进货,就会断了生产。 顺便桃香也去了一趟七彩祥云看看青荷,这些天都是青荷一个人在看店,很是辛苦。 到布庄进货的时候,桃香发现了两匹纱布,很是轻盈,但可能是因为薄透的特点,大家都觉得不实用,因此积压在那儿无人问津。 桃香便用很便宜的价格买了下来。她最近正在考虑着制作一些新的物品,这纱布到可以考虑着用一下。 现在天气炎热了,蚊虫之类的很多,却很少有人家挂蚊帐。 因为现在市场上的蚊帐都是各家手工织的粗麻布做成的,颜色暗又太厚,睡在里面热的透不过气。 所以只有那些讲究的人家才挂蚊帐,即便挂了,也不见得每晚都用,差不多也就只是个摆设。 桃香便将纱布用浅蓝,淡粉,淡紫色染了,挂在绳子上晾晒。 这纱布没有染色之前,就是一堆不起眼的细眼儿布,现在染了色,便像 一块块飘起的云,又轻盈又漂亮。 她又精细地量了一下床的长度宽度和高度,先将那淡粉色的拿过来裁了。用了两个晚上的时间,细细地缝制出来。 等她将这新式的蚊帐拿出来,小菊她们起初以为是一堆粉色的布,等众人拽着四角抖开,只见这蚊帐轻盈透明,颜色又漂亮,可想着睡在里头,又能挡蚊虫,又凉快透气赏心悦目。 “嫂子,这蚊帐太漂亮了!”几个小姑娘都惊叹起来。 “就是啊,睡在这蚊帐里就跟有钱人家的大小姐似的了!”小菊摸着轻柔的纱帐叹道。 众人都点着头,觉得也有这样的感觉。 其实桃香用纱布设计这蚊帐的意图也是如此,挂上之后显得贵气还实用。 她笑道:“听你们这一说,还真有点这意思,那以后咱们一人缝制一个,大家都体会体会当阔小姐的感觉!” 众人都笑了。 经过一群小姑娘的认可之后,桃香也不耽搁,把这蚊帐拿到了集市,挂在店里的床上。 那床原本显得十分简单,也就只能供人休息倚靠一下。可挂上这粉色蚊帐之后,那帐围子长长的垂下来,正好将简陋的木头接口遮盖的隐隐约约,看上去倒有另一番古朴奢华。 第120章 小伙的玉镯 “大嫂,这是蚊帐真好看,都有点不像蚊帐,倒像一件漂亮的装饰品。” 青荷坐在床上,享受着在蚊帐里的感觉,满足地叹道。 桃香把蚊帐挂在店里的意图,就是相当于在做宣传。 此时整个店里的气氛因这粉色显得温暖融合起来。再加上两边挂起的一张张各种颜色的手帕,显得雅致有情调了。 桃香根据这蚊帐的用料和手工,给它暂时定价一两银子。 这价钱对于庄户人家来说,实在很贵,但对于有钱人,就无所谓了,只要是看着心仪,多花点钱也乐意买。 妥当之后,桃香就要回去,今天要正式找建房子的人了。村里的田五叔是工队的头儿,桃香和陈敬轩两口要先去拜访他。 “大嫂你先等等!”青荷见桃香要走,连忙将她叫住。 “怎么?还有事儿?”桃香收住脚问道。 青荷欲言又止,脸也微微发红起来。 桃香一见,不明所以,便追问道:“到底是有什么事,说出来也能参与个意见!” “大嫂,醉仙居那边的老板派小二过来打听你好几次了 ,问你来了没有,又问这几天怎么都没到店里来?我说家里有事就没过来,那小二就走了。 大嫂,你不会是欠着醉仙居饭钱吧?”青荷有些担忧地问。 桃香一听,就乐了。 她欠醉仙居饭钱?那要细说起来,也算是欠。可那小二当初说随便给点就行了,何况她已经给了,所以就是不欠了。 另外,她早已经说了,那老板要想插队做手帕,不请她个十顿八顿的是不行的。那醉仙居派小二过来问她,不会是真想插队做手帕吧? 想到此,桃香便放心地笑着说道:“没事,就放心吧,咱不欠他们的钱。他们还欠着咱们好几顿饭呢!” “哦。”青荷释然地点点头。 桃香抬腿又要走。 “那个,大嫂你再等等!”青荷又一次叫住了她。 这次桃香便走了回来,到青荷跟前,见她还是红着脸,欲说还休的样子,便明白了。刚才关于醉仙居的事不是她真正想要说的事,她想说的事还没说出口来呢! 桃香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的眼睛问道:“青荷,到底是有什么事?” 青荷一见大嫂严肃起来,便只好吱吱呜呜地道:“大嫂,如意杂货铺那个小伙计来过了!” 桃香一开始没回过神儿,又一想才明白了是成掌柜的那个打扮成小伙计的儿子。 “他过来干什么?” 桃香有些疑惑,生意上的往来都是桃香和成掌柜做主的,也没有需要往来通话的时候,怎么那小伙计单独过来了? 青荷的脸更红了一些。桃香见此光景,似乎有点醒悟,那小伙计是喜欢青荷的吧。 又听青荷说道:“那小伙计每天下午吃过了午饭,都会过来一趟。也不买什么,就是过来看看。 可是他昨天,昨天……” 青荷说着说着便支吾了起来。 “昨天怎么了?”桃香毫不放松地追问。 “他昨天过来,说很喜欢跟我这个人说话,然后就从货架上挑了一块帕子,说没有钱付,就放下一个镯子跑了。” 青荷红着脸说完,才算松了一口气。 桃香一听,心道这小伙计还挺有勇气的,自己喜欢的女孩自己追。 可惜青荷喜欢的是春生,并且两人已经定亲了。 估计那小伙计要是知道了得伤心不已。 “那镯子呢?”桃香问道。 青荷便从床铺的褥子底下摸出一个布包,从里面拿出一只白玉镯子。 桃香接过来一看,饶是不太懂得玉器,就光看这光泽也知道这必定是价值不菲的。 看过之后,桃香便先让青荷收起来。因今天实在是没有时间,只能让她先好好保管着,等找机会在还给那小伙计。 青荷有了这主意,便轻松了不少,把那镯子妥善地收起来。 不过还是有些不放心,又问桃香:“那他要是再来怎么办?” 桃香想了想,安慰她一般情况下不会的,他最近这几天肯定不会再来。 青荷半信半疑地点点头。 桃香这才离开七彩祥云,回去找陈敬轩,一块儿去拜访田五叔。 陈敬轩去看了一次土坯,发现已经半干了。 只是那天下雨淋到了一些,有大约四五十块有点变形。不过没有关系,这土坯数量是足够的,可以先紧着好的用,剩下不好的留作垒猪圈盖鸡窝用。 他见桃香耽搁了不少时间才回来,便问她怎 么在店里待了那么久。 桃香便笑着偷偷将成掌柜儿子喜欢青荷,并向她示好的事跟陈敬轩说了。 那陈敬轩一听就急了:“那还行?青荷可是定了春生的,这传出去女孩子的名声就完了!” 桃香瞪了他一眼:“怎么会传出去呢?青荷喜欢的是春生,不然,就是订了亲也还是可以变的。 别说只是定亲,就是真的成了亲,要是觉得不喜欢,两个人相处不来,也是可以好聚好散的。 没听说过‘和离’这说法吗?” “”和离”一说,陈敬轩倒是听过。只不过听桃香这么一说,他怎么觉得这么不踏实呢? “我没念过什么书,没听过这种说法!”陈敬轩的语气有些生硬,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说出的话里有些隐含的怒气。 桃香莫名其妙地看着陈敬轩,不知道自己哪儿说错了,他怎么看起来好像有点生气似的? “走吧,一起去田五叔家。”陈敬轩也觉得自己有些情绪失控,连忙催着去工头儿家。 桃香也不在这上多想,两人便一起去村里的田五叔家。 第121章 意外收入 田五叔四十多岁,个子不高壮壮实实的,一看就知道是个实在的人。 他带着几个人,基本上每天都在这周围几个里给人建房子,今天正好是前一家的房子刚建完,所以难得的在家休息一天。 听桃香两口说要建房子,便热心地帮着筹划盖成什么样式的。 他有几张已经泛黄的图纸,都拿出来摊在桌面上,让桃香他们选。 桃香一一看过之后,便从中选了一个样式大方的。只不过有一点她不太满意,那就是房子的设计中缺少卫生间和洗澡间。 “咱庄户人家都认为厕所不该放在屋里,洗澡就到河边塘边就行了,哪儿还用得上特殊弄出一间来。”田五叔憨厚地解释着。 桃香便说自己不怕,让他帮忙将图纸改改,将卫生间和洗澡间设计进去。 田五叔若有所思地看着桃香,觉得这个媳妇不同于平常人家的女人,她比较有见地。 于是同意把图修改一下,并答应尽快改好了之后就去找他们两口商量。 从田五叔家出来,桃香看天色还不算晚,便又到田里看了一遍玉米的长势。 果然那日下过雨后,这玉米一下子就变了个样,窜上来不少。 不过,她发现玉米生虫了,每一 个玉米秧顶心里都有一条绿虫,专门咬秧苗的顶心儿。 她又看了看别人家的,也是如此。有的甚至已经很严重了,顶心儿的叶子已经被绿虫咬吃没了。 “又生虫了,年年如此,每一到这个季节就是如此!”陈敬轩看着自家长势很好的玉米叹息着。 “每年都是如此?”桃香不由得沉思起来。 既然每年这时候都会生虫,说明是季节性的,肯定跟周围生长的植物有关系。 桃香前世也是农家出身,小时候还跟着家里去给玉米打过药。那种除虫的药成分基本还记得,只是不知能不能配置出来,毕竟这里什么都缺,有的药估计药店都没有。 陈敬轩用手摘去顶心儿里的虫子,一棵一棵的摘。虽是除了虫,但很慢,也不知明日会不会又长出来。 桃香拉着他:“别弄了,想想别的办法吧,这个法子太累人。” 陈敬轩与叹了口气,看看别人家,也有的在用手摘虫,也有的放弃了,由着虫子去咬。 桃香让陈敬轩先回去,自己到马老伯家,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的药品。 其实她都觉得可笑,马老伯家卖的是人吃的药,除虫应该用农药的。可是她不死心,非要。 于是回家的 时候,她的手里多了一包药品。第二日她又到集市,去了趟药店和杂货铺子。又拿回两三包药和一瓶子什么液体。 经过半天的瓶瓶罐罐的实验,她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于是当天下午,没有露水没有湿气的时候,她和陈敬轩提着一桶药水来到地里。 用瘪的高粱穗子沾了药水,轻轻地掸到玉米苗上,之后不久,就见地上落了一层虫子的尸体。 陈敬轩有些不可置信,欣赏地望着桃香。觉得她真的很神奇,简直是无所不能了。 因药量有限,桃香只能给福旺家,春生家和老宅那边兑了药水。 但因为这药有奇效,所以人们都纷纷来问她买,闹得她几乎是晚上都不得安宁。 到最后,她只得,买了大量的药品,又兑了许多药水,才满足了大家的要求。 不过她也因此获得了一意外的收入。 田五叔早来找过他俩,将修改过的图纸给她看。 桃香觉得田五叔真的天生就有干这个的天分,只是稍稍变动了几个位置,就让他们两口很满意。 于是这房子就正式筹划下来。 田五叔开出了各种用品的量,让桃香他们一一准备,专等都筹划齐了就开始。 两人商量着这木料采 买一些,再到山里砍一些细的做檩条用。 采买的木料订好了,交了定金,到开工的时候再让送过来。 接下来就是找了陈泽轩和福旺春生等人到山里砍伐。 这南山里到处都是树,种类很多,但大多是松树和榆树。几个半天下来,便砍回了不少粗细一致的木头。 几个人又将木头锯成一样长度,扒了皮,泼了水,在太阳下晒着。 一晃半个多月过去了,该准备的东西已经差不多齐备了,但桃香两人手里的钱也几乎用尽了。 为图个吉利,选了十五破土动工。 这一日早晨,陈敬轩先在房基地上放了两挂长鞭,那声音啪啪的传出老远,全都知道了陈金家的老大今日破土盖房。还有些老人们,在家闲着没事,都聚过来观看。 鞭炮放过了之后,便开始划线开挖了。这些桃香不太懂,但田五叔做事很让人放心,一切进行的很顺利。 经过一天的挖地,平坦的房基上已经有了纵横着的地基槽,方方整整的。挖出来的土就堆放在地基槽两侧,足有半人高,要是站在地槽里,有上面堆得高高的土挡着,都不会看见人。 陈敬轩也跟着田五叔他们做体力活儿,桃香则忙进忙出,找 这找那,连带照看着茶水。 等到傍晚一歇工,田五叔他们回去后,桃香和陈敬轩也都累得不想动了。 真如老辈说的,盖房就如同脱皮,盖一回脱一层,盖两回脱两层。 多亏福旺娘做好了饭菜叫他们吃,不用自己再现做,轻松了好些。 福旺娘趁着他们吃饭的功夫,拿着笤帚出去。 “婶子这么晚了还扫院子?”桃香有些不解。 福旺娘冲她神秘地一笑,低声道:“我去给你们扫房基。” 桃香更是不解。 福旺娘便解释道:“你们年轻不知道,你婆婆也没告诉你们。 这老一辈都有这风俗,就是晚上把房基都用笤帚扫一遍,把上面所有的白天干活儿时留下的人的足印都扫掉。然后第二日大早上趁着上工之前检查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印记没有。 这防止就是有的人使坏,给人下镇物。” “镇物?镇物是什么?”桃香对这一无所知,不过听福旺娘一说倒很感兴趣。 “镇物就是镇宅子的东西,有好的有坏的。 若是那想使坏的人看你盖房眼红,或者你们平时伤了人,他们给你下的镇物那肯定是坏的。回头你盖好了房子,便事事不顺。” 福旺娘耐心地叙说。 第122章 被下镇物 桃香有些怀疑这“镇物”是否真的有那么神奇,不过,好容易操持着盖一回房,还是图个吉利比较好,有没有的按照风俗扫一遍,心里更敞亮些。 于是桃香紧着吃了几口饭,便也跟着福旺娘一起去扫房基。 这房基是五间房的长度,桃香和福旺娘两人从中间向两边倒退着扫过去,把每一处的脚印坑洼都扫的平平整整的,然后又把房基周围收拾了一下,也扫了。 这一回若谁在上面动手脚,那是必然看得出的了。 福旺娘看着扫净了的房基,这才舒了一口气,叫桃香早点休息,别又像往天一样忙到深夜,说明日还有的忙。 桃香笑着一一答应了,两人便一起回来,各自回屋休息。 陈敬轩是真的累坏了,洗了澡,躺在床上已经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桃香在灯下画了一会儿手帕的图案,看看时辰不早,也觉得累了,便吹熄了灯上床睡觉。 可也不知怎么的,她却翻来覆去睡不着。睡不着就开始胡思乱想,不由得便又想起婶子说的“下镇物”的事。 她想这房基虽是扫了,但既然这是风俗,那就说明很多人都知道,那些想下镇物的人也必然知道。 若他们想下,那只需下完了之后再依着原来的样子扫一遍, 那不就一点也看不出来了么? 想到此,她倒越是不放心起来。 于是又翻身下床,披了衣服出门,直奔房基的方向。 刚走出没几步,便听后面脚步声,回头借着月光一看,正是福旺。 “嫂子!”福旺也认出了桃香,叫了一声。 桃香怕吵醒了谁,低声问道:“你干啥去,这么晚了还不睡觉?” 福旺憨憨地一笑:“我娘说敬轩大哥和嫂子都累坏了,没法看着房基,叫我去房基那边帮你们守着。” 桃香立刻就明白了,福旺娘想的和自己想的是一样的,还是怕有人做手脚,又怕他们守夜影响明日做事,才让福旺过来帮忙看守。 桃香不禁感激地点点头,说道:“我反正也睡不着,刚才一个人出来心里还真有点发虚,正好你跟我做个伴走一趟。” 福旺听了很高兴。两人便一前一后来到房基附近。 那些土坯已经干了,码放了四个方方整整的坯堆,在月光下投出了四个暗影。 桃香便站在一个暗影后往房基的方向看去,只见那边安安静静的,并没有什么“使坏的人”前来。 福旺也站到一个阴影里向那边观看。 月光照得四周很亮,那边一切如旧。两人对着房基槽垒起来的土堆看了一会儿,便觉得很 没意思。 福旺便低声对桃香道:“嫂子,你先回去睡觉,我自己在这守着就行了。” 说完,便靠着坯堆在那暗影里坐了下来。 桃香也觉得大半夜的待在这儿,盯着一堆土挺好笑,不禁想着老一辈儿的人太过谨慎了,哪儿有谁会这么无聊给人做这使坏添堵的事儿? “干脆咱们都回去吧,回去踏实地歇着,这哪儿会有什么事儿。”桃香低声道。 “我娘说让在这看守一夜,我就不回去了,反正在哪儿都是睡觉,这边比家里凉快儿!”福旺把坯堆上的油毡轻轻拉下来一块,铺在地上,便躺下身去。 “那辛苦你了,我可先回去了。”桃香见此,也不再拦他,便想抬脚回家。 可正在这时,房基那边却有了动静。 “有人!” 桃香视线往那边一扫,心里便惊呼了一声,顿住脚步。 福旺也听见了,坐起身。两人都没敢出声,怕吓跑了那人影。 月光下,只见土堆边投出了一截人影,看影子在动,应该是有人站在房基槽里干什么。 桃香有点胆小,但福旺不怕。他示意桃香,两人从两边围过去,看看到底是谁在那儿装神弄鬼。 两人轻轻靠近,看那影子清楚了些,似乎是拿着铁锹之类的家伙在地基槽里 挖。 “啊!” 桃香心里紧张,脚下被一个土坷垃绊了一下,不觉嘴里发出了一声叫。 那黑影立刻警觉,蹲了下去,土堆上的影子立刻就没有了。 福旺也不顾得去看桃香,窜起几步就跑到了地基槽跟前大叫了一声:“别跑,我看见你了!” 他这一声喊完之后,却是整个都安静下来。 桃香暗恨自己不小心坏了事儿,连忙抬头向前方看去。 却见福旺死盯着一处不动,片刻之后,又叫了一声:“别蹲着了,起来吧!” 于是,桃香就见那地基槽里,缓缓地站起一个身影,那位置已经不在原先那个地方了。 看来是刚才想蹲着顺地基槽逃跑,不想被福旺腿快追上,没跑成。 桃香连忙走过去,绕到那人前面想看看到底是谁,可一看,却发现并不认识! “马二叔?”福旺认识,叫了一声,并问道,“您半夜不睡觉来这干什么?” 那男的听这一问,身体微微颤了一下,下意识地低了头。 桃香向他身边看去,那里有一把小铁锹和一个笤帚。 桃香似乎明白了什么,便冷着口气问道:“你到底干什么来了,不说明日把你送村里去!” 那人听了这才抬起头:“别!侄媳妇,别把我送村里!” 这时, 远处,陈敬轩和福旺娘都过来了。 陈敬轩开始躺在床上,本是想等桃香一起睡的,却不想就睡着了。 等他突然醒来一看,身边没有了桃香,连忙起身寻找,把福旺娘也给惊动了。 于是两人一块儿过房基地这边来找,老远的,就看见桃香和福旺的身影站在房基的高台上,这才放下心来。 陈敬轩和福旺娘又一过来,就是四个人了,那马二叔一见,知道这脸算是没了,便也不顾的自己辈份高,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一边抽着自己嘴巴子,一边说道:“大侄子,侄媳妇,都是叔犯糊涂,叔不该想着坑你,求你饶了叔这一次吧!” 福旺娘在一旁问道:“马老二你这大半夜的到底过来干啥?” 那马二叔耸拉着头,起身走向原先的那个位置,拿铁锹挖了几下。 然后几个人便看见地基槽里面,不知何时被他挖了一个方正的小坑,里面赫然放着一把半截的菜刀。 马二叔把那菜刀拿出来,几个人都吃了一惊。 福旺娘急着问道:“马老二,你这是干什么?他们两口咋惹到你了,你过来给他们下镇物?” 桃香一听,这半截菜刀就是镇物? “都是我糊涂啊!”马二叔把菜刀丢到地上,痛哭流涕地说起来。 第123章 按摩 原来这马二叔就是马小兰的爹。 上次桃香招工人,马小兰过来应招,缝帕子最快,但桃香看出她自私爱财,便没有用她,招了第二名的小四。 那小兰气愤地回家之后和他说了,马二叔从那开始就恨上了桃香,总想找个机会报复。 这次正赶上桃香家盖房,他便深夜过来下镇物,咒她家以后出那杀人越货的横事。 桃香听了,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她当时只想着要招两个人品好的,不想却得罪了马二叔家。 今日多亏了她和福旺过来转转,正好碰见,不然,也不知将来是不是真的会像咒的那样出横事。 这事儿虽不见得有什么科学依据,但好好地房基地底下埋了一把刀,总归不是什么吉利的事。 想到此桃香生气地道:“即便是我做事不小心得罪了你,可也不是什么死罪,你就这样咒我们,你还是个人?” 那马二叔听了,也不反驳。还是一便抽自己嘴巴子,一便骂着自己不是人,不该这么做。 陈敬轩一见,反正也没让他得逞,真的将他送村里惩罚,也未必就能让他从心里改悔。 于是说道:“算了,你也别 在这儿闹了,这次我们就放你一马,下次再要找事儿,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马二叔一听,有些吃惊,没想到陈敬轩会这么轻易就放了他。 “还不快走?一点儿长辈的样儿也没有,以后自己要点脸面吧!”福旺娘见他愣在那儿,出言提醒道。 马二叔这才醒悟人家是真的放他走呢,于是连忙起身,连铁锹和笤帚也不要了,灰溜溜地跑了。 福旺娘这才说道:“这也就是你们,不太懂这些,就大度放过了他。搁别人头上,就是不送村里,也得打一顿出出气!” 桃香捡起那把半截的菜刀,反复看了看,并没有什么玄机,不禁问道:“这半截菜刀埋在这里就能起到那种作用?” 福旺娘见人都放走了她又这么问,便笑着道:“这也就是老一辈儿传下来的说法,可能是埋了东西会影响风水吧,咱们也说不清。 不管准不准,还是注意点儿图个吉利。” 几个人都觉得她说的有理。经这一闹,大伙儿都不困了,都要留下来看守。 福旺娘不同意,说现在不困是闹腾得精神了,等明儿白天就该哈欠连天的,不如轮流着照 看比较好。便还是让福旺看着,其他人都回去睡觉。 桃香想着天亮以后还有很多事要做,便不再坚持,三个人一起回去休息。 回去之后,桃香在床上又精神了好久才睡着。 她一直在问陈敬轩,埋一把菜刀就能出杀人越祸的事,那要是埋一个猪头,是不是就能让人蠢得跟猪似的?那要是埋几两银子呢,是不是以后就能发大财了? 陈敬轩被她逗得大笑,她却还是认真地一个劲儿追问。 她这种信马由缰的问题陈敬轩回答不了,最后只能将她抱紧了,用嘴封住了她的提问。 昨夜虽是闹得很晚才睡,可次日桃香还是很早就起床了。 她先去房基地那边看了看,福旺早就帮着把那土坑填平了。于是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谁也不再提。 吃过饭,田五叔又带人抬着个“夯”过来,将昨日的地基槽砸结实。 那夯就是用一截半搂粗的木头竖起来,在上面一端钉了两根细木棍做成的。 用的时候两个人抬着木棍,一下一下地往地面上砸,直到砸得槽底平整光滑了为止。因此,这也是个很费力气的活儿。 干活儿的人加上陈 敬轩一共八个,两个钉制的大夯,轮流抬着砸,整整用了一天时间才算全部砸完了。 这八个人那汗出得跟在水里捞过得似的,尤其是陈敬轩。那七个人都是工队里的人,平时干惯了,只有他是临时充数的,只这一天功夫就累得都跟瘦了一圈儿似的。 “赶明儿要还是这活儿,你别跟着干了。”桃香有些心疼。 晚上,陈敬轩躺在床上,桃香伸手过来要给他按摩肩膀和腰背。 她的手刚一触到他的背,陈敬轩便噌地坐了起来。 “额,不用了,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吧!”陈敬轩一脸讪笑地说。 桃香瞪了他一眼,命令道:“趴下!” 陈敬轩见她沉了脸,只好乖乖趴了下去。 桃香便开始卖力地揉捏起来。 可是她的手法已经够好了,却发现陈敬轩趴在那儿,侧着脸皱着眉头,一副痛苦的模样。 “我捏得不舒服?”桃香纳闷地问。 陈敬轩咬着牙摇摇头。 “那你怎么一脸忍耐的样子?”桃香手下继续按着问道。 陈敬轩转过脸看着她红润的脸庞,因卖力地按摩而沁出了一层细汗,更显得格外动人。她的手所到之 处,就像点火儿一样,让他心思大动。 陈敬轩不禁再次咬了咬牙,发出一声呻吟。 “我按得疼了?”桃香低了头,凑过来询问。 “没有。”陈敬轩声音暗哑着答,气息却有些粗了起来。 桃香很想不通地咬了咬嘴唇。心道自己的手法没错啊,怎么他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 陈敬轩微眯的眼睛正好扫到她咬着红唇,擦了把汗的情景。这对他绝对是无法抗拒的诱惑,于是他心里那把欲火终于控制不住烧起来。 “啊——” 随着桃香的一声惊呼,只见陈敬轩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桃香心跳如雷,惊恐地看着他已经发红的眼睛,忍不住后悔怎么没早点发现他成了发情的狮子。 陈敬轩的嘴唇压下来,却不在她的唇上流连,一路向下触摩到她的脖颈下。 “嗯!”桃香忍不住又发出一声呻吟反抗。 陈敬轩的双臂紧紧地圈住她,将她禁锢住,那火热的唇喷着热气含着几分隐忍,又回到她的唇上。 桃香的大脑一片慌乱,觉得这次肯定是要走火了。 此时陈敬轩的鼻息粗重,完全就像一头发情的野兽,无法控制。 第124章 芦花鸡被咬 “咕咕咕,咕咕咕——” 恰在这时,忽听窗外一连声的鸡叫之后,鸡窝那边一片混乱。 陈敬轩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桃香趁机大口地喘着气,用手去推他。 陈敬轩不舍地从她身上离开,但手臂却仍旧一直圈着她。 “咕咕咕,咕咕咕,” 鸡窝那边传来更凄厉的鸡叫声。 桃香躺在那儿平息了喘息,问:“那些鸡怎么了?” 陈敬轩黑着脸起身,恨不得把那些鸡生吞了似的下了床,沉声道:“可能是黄鼠狼拉鸡来了!” 桃香也连忙起身,随着陈敬轩一起到了院子里。福旺娘也都被鸡的叫声吵醒,披衣服出来。 月光下,只见一只大猫似的狸子窜墙而去。 福旺娘赶紧到鸡窝检查,只见一只芦花鸡已经被咬了。因人出来得早,没被狸子拉走,脖子上流着血倒在地上还剩一口气。其它的鸡都炸窝了一般,东躲西。藏,咕咕乱叫。 “这糟蹋人的狸猫!又咬死了一只下蛋鸡!”福旺娘又气又心疼地骂着,拿出芦花鸡,把鸡窝门重新关好。 桃香走过去,见那白天还昂首挺胸在院 子里走来走去的芦花鸡,现在已经成了尸体,不禁也十分可惜。 “婶子,狸猫总来拉鸡吗?”桃香问道。 她不知道怎么劝解福旺娘别太难受,因为这毕竟是她从小鸡仔开始,便一粒粮食一口水地养到这么大的。 “唉,可不是吗。这些狸猫、黄鼠狼,隔三差五地就过来糟蹋鸡,鸡窝的门闭得再严也能钻进去,狡猾得很!” 福旺娘一脸气愤地说着,把那死了的芦花鸡提到厨房,扣在一个盆子里。 庄户人家穷,被狸猫、黄鼠狼咬死的鸡也不舍得埋了,虽是心疼,也只能褪了毛炖上一锅。 因此许多有小孩的人家,那些小孩倒有些盼着黄鼠狼来拉鸡,只是盼着别把鸡叼走,回头好能够解一回馋。 回到屋里,陈敬轩已不像刚才那失控的样子,也许是太累了,搂着桃香沉沉睡去。 可是桃香却睡不着,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响起“咕咕咕”的鸡叫声。 她想赶明儿得了闲,一定设计一副夹子,专门夹那黄鼠狼、狸猫。 桃香因两晚上都没有休息好,所以次日早上便顶着两个黑眼圈 。 陈敬轩倒是神采奕奕的,他叫桃香接着睡一会儿。桃香说反正已经醒了,也躺不住,便起了身。 昨日砸的地基,需要晒一两天,等干了之后,再砸一遍,才能正式在上面垒起来。所以今日田五叔他们没过来。 福旺昨晚又看守了一夜房基地,早上回来,吃了饭便去补觉。 陈敬轩去收拾查看有什么欠缺的好补充,所以桃香一时倒显得清闲没事做了。 福旺娘烧了一锅开水,舀到盆里,将那芦花鸡放进去泡了泡,便趁着热气褪毛。 水很烫,福旺娘的手是不是沾到热水,嘴里发出“呼呼”的呼气声。 等到鸡毛褪净了,福旺娘又换了清水吸了一边,将狸猫咬过的那段鸡脖子切掉不要,便将鸡剖了膛。 “唉,那可恨的狸猫,你看这满膛的鸡蛋呢!”福旺娘惋惜道。 桃香一看,可不是吗,那鸡肚子里是一堆大.大小小的金黄的鸡蛋软软嫩嫩的,靠近尾部还有一个已经硬了壳儿,等着今天早晨就能下出来的鸡蛋。 “实在是可惜!”桃香也忍不住叹了一声,便起身到屋里,琢磨 着设计那黄鼠狼夹子。 等把那夹子的原理想好了,桃香就去找福旺,问有没有铁丝什么的。 福旺纳闷,问她:“嫂子找铁丝干什么用?” 桃香怕夹子不好用,没好意思明着说做夹子,就直说捆东西用。 福旺也没再追问,出去了一小会儿,便拿回一团细铁丝。桃香一看正合适。 于是吃了午饭,大家都躺在床上午睡,桃香便拿了铁丝,抱了一堆竹条,坐在坯堆的阴凉处一边看着房基,一边做起夹子来。 午睡的人们醒了,她的夹子也就做好了。 是一个竹笼一样的东西,开口处五根锋利的竹签,可以提起来,但都被铁丝上了劲儿,需要费力气才能提起。用一跟细木棍别住,只要木棍一掉,那五根竹签立刻就会刺下来,封住开口。 “这就能抓到狸猫?”福旺娘提着竹夹,不知道好不好用,有些质疑。 桃香笑着道:“晚上把这夹子放在鸡窝门口,要是有狸猫或者黄鼠狼来,就是逮不到,也得让它受点伤。” 福旺娘觉得有理,于是当天晚上,便将竹夹子安放在鸡窝口。 但 是当天晚上,一切平静,那狸猫并没有来。 桃香道:“别着急,别管啥时候只要那狸猫来了,就能夹到。” 于是福旺娘每天晚上都将夹子安放在那儿。 大约过了三两天,桃香因为忙着盖房子的事儿,几乎都把那夹子给忘了。 一日晚上,桃香正睡得香,就听鸡窝那边又是一阵混乱。 桃香立刻起身,见陈敬轩已经起来了。两人赶到院中,福旺娘也正好出来。 三人往鸡窝那边一看,见那竹夹子里面一只大狸猫被夹子口的几根竹签卡主了嘴,流着血跳着,带着竹夹子也在原地滚动。 “夹住了!”陈敬轩喊了一声,跑过去,按住竹夹子。 那里面的狸猫尤自胡乱挣扎着,嘴里发出嗷呜嗷呜的呻吟声。 鸡窝里的鸡听着这叫声仍是咕咕地叫,福旺娘连忙关了鸡窝的门,里面的鸡才渐渐安静下来。 “别咬了手!”福旺娘嘱咐着,很解气地看着那狸猫挣扎,“看你以后咋祸害我的鸡!” 桃香让陈敬轩将竹夹子连同狸猫一起放到大水盆里,不一会儿工夫,那狸猫就溺水不动了。 第125章 醉仙居老板 陈敬轩又把竹夹子提出水,卸开开关,把那条湿漉漉的死狸猫倒出来,足有一尺半长。 “提出去埋了吧,看着它就想起我的芦花鸡!”福旺娘说着,就去拿挖坑的铁锹。 桃香拦住她:“婶子,把这狸猫皮给我吧?” “你要它有啥用?”福旺娘不知其意。 “我看这毛皮挺厚实,做点什么留着冬天取暖。”桃香说着,便让陈敬轩去弄。 自己又将竹夹子冲洗干净,不留一点儿血腥味儿,这才放到窗台上晾着。 没多会儿,一张完整的狸猫皮取了下来。 那狸猫肉就放到清水中泡着,陈敬轩说明天可以炖一锅。 “这肉不会有腥味儿吗?”福旺娘怀疑这肉能不能吃。 陈敬轩笑着指了指桃香道:“回头让她炖。” 桃香听着他的话黑了脸,这话说的,好像她做这种肉有经验似的。 次日,正是盖房子开始起地基的日子。 前头几天的晾晒之后,地基槽里已经十分干燥,中间又用大夯砸了一次,已经十分结实平整。 除了田五叔的工队,福旺,陈泽轩,春生等年轻人都过来帮忙。他们看到院中的水盆里泡着狸猫的肉腔子,都来了兴 致,非要中午就吃炖狸子肉不可。 桃香翻翻眼皮,再次确认地问道:“这肉真的能吃?” “当然能吃,还是美味呢!”几个人都这么说。还说她要是不信,就去县城的大饭店打听打听,这还是比较贵的一道菜呢! 桃香听了不置可否,只好答应给他们做。 又见田五叔的工队里几位干活儿的都眼热地看着这边热火朝天的议论,便决定,再多做几样菜,叫工队的几个人也留下来一起吃一顿。 为了除腥膻味儿,桃香往锅里爆了好几个红辣椒,一截儿大蒜辫子,然后放了各种作料。 她还特意添了半锅汤,要是肉吃着不香,喝点汤也是好的。不过,近中午的时候,肉锅里居然飘出了一股格外新鲜的肉香味儿。 中午,几个年轻人一起哄,也不让桃香用盘子盛,只用大盆连汤带肉一起盛了,每人备了一只碗,拿个饼子,围着盆子吃。 福旺娘说那狸猫肉不是菜,觉得亏得慌,给他们拿了一小坛子米酒。 这下子,一桌子男人更加兴奋起来。你一杯我一口,到最后,一满盆肉和汤吃得干干净净,才满足地离桌,还直夸桃香做饭的手艺好 。 但桃香却是没听到,她做好了饭也没顾得吃就去了店里。 连着两三天没过来拿订单了,估计客人们早就急坏了。 “大嫂,你可来了!醉仙居那边天天过来问你,我都烦了,你抽空还是过去一趟看看吧。” 青荷拉着桃香,开口就先告诉了她这件事。 桃香倒是不急,她转了转店里,盘点各色手帕卖出的情况。 青荷这才想起来兴奋地说:“大嫂,这蚊帐有好多人想买呢!我这里都已经订了一百多顶了,要不是我怕一时做不出来,还会比这个数还多呢!” “真的?这是好事儿!以后只要有人订就接,我们都能做出来!”桃香肯定地答。 然后桃香便去布庄,专门定制了一批上次那种纱布,还是价格很低。 布庄老板说,这种纱布只有上次她买了那些,然后到现在还没有人再问过,若是销量再这么不好,都要停止生产这种纱布了。 桃香笑着告诉他,以后她会每月都要一批这种布,而且,这布以后的销量会越来越好。 布店老板笑着摇摇头,觉得不太相信。 然后桃香便去了醉仙居,她到底要看看是谁天天都在打听她。 她 一在醉仙居露面,那小二便连忙跑过来,先扬声喊了一句:“七彩祥云的周老板来了!” 然后,才笑容满面地将她让到一个雅座,递上菜谱。 桃香饶是有了心理准备,还是觉得有点受宠若惊。 首先,这次让她坐的是雅座,另外,那菜谱也和往常不同,上面的菜色更加高档。她也是此时才知道,同样是上醉仙居吃饭,吃到的东西档次却是不一样的。 她本不是来吃饭的,且她也不是个浪费的人,因此只点了一道鱼和一碗饭。 那小二面露难色:“周老板,这菜?” “怎么?这鱼没有?那就随便换一样吧!”桃香以为是她点的这道鱼缺货,所以便主动要求换一样。 “不是不是,”小二见她误会,连忙笑着解释道,“您这点得也太少了,老板说,您不用给他这么节约的!” “噗——”桃香正喝着的一口茶水全喷在小二的脸上。她单独来一共就来了两次,都喷了,“什么话?给,给你们老板节约?” 小二用袖子擦了擦脸,没有一丝地不耐和不高兴,仍旧是乐呵呵地答道:“是的,老板就是这样说的,您还是多点几样吧,不然 老板来了会说我招待不周!” 桃香听了似笑非笑地坐在那儿:“呵呵,好哇,既然是你们老板说的,那就把你们这儿的招牌菜每道都上一盘,我先帮你们试吃一下!” “哎!好!您稍等!”小二面露喜色,连声应着就要下去。 桃香刚才本是一时的气话,没想到这小二还真当了真。 因此她坐在那儿有些无奈,转脸对小二道:“你们老板到底是谁?我们能不能见见?” “您说什么?您要见见我们老板?”小二控制不住地兴奋,问道。 桃香见此,满脸黑线,这是什么情况? “是行还是不行?”桃香瞪着小二又问。 “行!” 猛然间,一个男声的“行”字从二楼的楼梯口传出来。 小二连忙叫了一声:“老板!” 桃香听他叫老板,忙扭头朝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一身穿暗紫色绸布长衫的男子,从二楼走了下来。 桃香猛地想起第一次在这儿吃饭的时候,遇到宋小云挨打,陈敬轩出手相救,最后还是这个人出来,才平息了一场打斗。 当时就有人说这是老板,她倒没在意,难道就是这个人在一直打听自己? 第126章 不是跳崖 “你就是老板?”桃香忍不住问了一声。 那男子挥袖子让小二下去准备,然后冲着桃香一抱拳,俊脸微微一笑,道:“平时他们都管我叫老板,那是因为我们老板很少来,主要是我在这管着,他们才这么叫。” 桃香听了更加纳闷,听他话里的意思,他只是临时管理这里,其实老板另有其人。 “这些天打听我的人就是你?”桃香问道。 那男子又一抱拳道:“小人名叫叫周顺,打听您的并不是我,是我家老板。” “那你家老板——”桃香正想再问,又听门口传来一声温雅的男声:“周顺,你先退下去吧!” 两人都往门口望去。 “是,老板!”周顺惊喜地应声而退。 桃香却满脸惊诧地看着那来人,一身墨绿绸衫,面容俊逸,神采非凡,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大步走过来。 这人怎么这么熟悉?难道是在哪里见过?桃香心里努力回想,却是怎么也想不起何时曾与这人有过交集。 片刻之后,那男子已经到了桃香近前,却依然没有说话,仍是目光幽深地盯着她。 桃香比不禁脸红,哪儿有人这么的盯着 人看的? “我们,我们见过吗?”桃香疑惑地问。 那男子听了她的问话,眼神里闪过一丝落寞,不过却转瞬即逝,笑道:“见过一次,但香,额,周小姐可能已经忘了!” “忘记了?”桃香嘴里沉吟着,真的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菜来了!”小二高声说着,把托盘里的菜放在桌上。桃香一看,是四道招牌菜。 “周小姐请!”那男子递过一双筷子,然后自己也优雅地坐了下去。 桃香接了筷子,却无心吃饭:“请问老板,您一直在派人打听我,不知到底有什么事?” 那老板提着筷子的手顿了顿,似是强挤出几分笑容道:“我听说七彩祥云的手帕是一绝,现在又出了一种新式蚊帐,所以想让周小姐帮我设计一套,不知可不可以?” 桃香纳闷道:“只是这样?” “额,只是这样!”那男子稍作停顿地答道。 桃香笑了笑,只是设计手帕和蚊帐,这当然可以了,哪儿有上门的生意不做的? 桃香这才放心地吃起来。 吃到一半,桃香猛地想起还没有问他叫什么名字,于是便问:“不知老板怎么称呼 ?” “我叫金子恒,你可以叫我子恒。”那金老板始终就没有吃,一直看着桃香夹菜,吃菜,听她一问,立刻便答道。 子恒?这名字倒有几分熟悉,桃香冲他点点头,继续吃饭。 金子恒坐在对面,看着她态度自然地吃着,一副完全不认识自己的模样,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和他以前见过一次,就是人们传说她跳崖那次。 —— 其实她那次并不是跳崖。 那段时间正好七姑给桃香说亲,说的是陈敬轩。桃香不愿意,一直抗婚。 那次她去山上砍柴,正好碰到金子恒遇险被挂在悬崖上突出的一棵树上,他那时候已经受伤,趴在那树上上不来也下不去。 正危在旦夕的时候,桃香恰好经过,听到树上虚弱的呼救声,才看到那树上挂着一个人。 心地善良的她结了藤蔓抛过去,想将他拽上来。 不料他重她轻,她一用力反而将自己坠到悬崖下,但藤蔓绕在了树上,金子恒最终得救。 可桃香被救上来以后,便已经换了灵魂,不再是以前的她,有些记忆也随着消失了,所以不认识他。 后来人们都传说她抗婚 跳崖,金子恒几经打听,才知道那女孩子原来就叫桃香。不过那时她已经嫁给了陈敬轩。 金子恒很懊恼,尤其是在得知她嫁给一只大公鸡的时候,更是郁闷地想杀人。 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也没有停止对她的关心。听说她过得还算平静还好,若是听说她哪天过得很不愉快,他都会气血攻心,有一种想把陈敬轩铲平了的冲动。 —— 而对于桃香来讲,这些都不在她的记忆之内,而这也正是令金子恒痛苦的原因。 桃香很快就吃饱了,虽然都是招牌菜,但她却吃得不是很舒心。 一个人吃,另一个陌生人在对面坐着,当然不舒服。 她起来告辞,金子恒并没有出言挽留,他只是笑着说,以后醉仙居的饭菜都可以让她免费品尝。 桃香谢过了,不过她想即便如此,她也不可能随便过来吃的,欠多了人情总是不好。 吃过饭,回到七彩祥云。 桃香也没在店里过久地停留,她拿了订单,查了定制蚊帐的数目,又记好了需要补充的手帕,便匆匆地回家,那里还有一摊子活儿等着她操心。 那些人们中午吃了狸猫 肉,又喝了米酒,干起活儿来格外有劲。 经过一下午的劳作,房基已经起到半人高了。估计再用明日一天,后天便能将柁、檩上房了。 可是那房柁还是没有运过来,桃香和陈敬轩都很着急。又返回集市去木头店里催。 只是这不催还好,一催,那木店的老板反而倒急起来:“本店不做你这单生意了,定金还给你们,走吧!” 说完,将定金掷在桃香眼前。 桃香很是生气:“你这店里做生意怎么一点信誉都不讲啊!开始收了定金,说好了给送过去的,现在急等着用了,却又不卖了?哪儿有这样的道理!” “去去去,我们就不做你们的生意,给多少钱都不做!”那老板蛮不讲理地说着,又派人将桃香和陈敬轩轰了出去。 陈敬轩气得想进去揍那个老板,但桃香给拉住了。 “揍他容易,不过那样一来,原本我们有理,反而倒不占了理。” 桃香拉着陈敬轩,又去别处转,看有没有卖木料。不想那么大一个市场,却不再有别家卖。 转了半天没有收获,天色已经晚了,桃香二人只好先回家,明日再想办法。 第127章 态度转变的老板 次日早晨,桃香想先去房基地看看,然后再去想办法弄那木料。 却不想刚到房基地,便见一辆马车在他们家跟前停了下来,上面拉着一根又粗又直的木柁。 “请问,这是陈敬轩家吗?”那赶马车的问道。 “是,”桃香连忙答着,问道,“你们是集市木料行派来的?” 那赶车的人,陪着笑脸答道:“正是,正是!” “不是不卖给我们吗,连定金都是退了的?”桃香惊奇地问。 “哎呀,那哪儿敢啊!我们不敢,这不刚大清早老板就叫我们给你把这最好的木料送过来了。”那赶车人连忙说道。 陈敬轩也走过来问。那赶车的答道:“不瞒您说,哪儿还敢跟你要定金啊,就是这木料的钱,也是一分都不收的!” 啊?桃香以为自己听错了耳朵。 这么粗直的木料是很值钱的,可是那老板竟然说不要自己的钱,白给? “昨天你们老板不是还态度坚决地把我们轰出来了?今天这是怎么回事儿?”桃香满肚子的疑惑,“难不成昨日你们老板发昏,今日清醒了?” “对对对,你说得对!我们老板就是让我们跟您道个歉,说他昨日发昏了,今日明白过来,就赶紧补救来了。” 那赶车的说 完,招呼着跟车的人上车卸下木头,也不要钱,便直接又赶着车走了。 桃香和陈敬轩面面相觑,都不知是怎么回事。 但因为一会儿田五叔等人就要上工了,陈敬轩还要跟着做小工,桃香帮忙打零活儿,二人都走不开,因此也只有暂时把这疑问压下来,等以后空闲了再去细问。 一会儿田五叔来了,见到横摆着那样又粗又直的木柁,连连称赞:“这可真是一根好料!你们两口平时嘴上总说没钱,这回却露馅儿了吧,就单这一根木料就得五六两银子吧?” 桃香一听,更是惊诧,五六两银子? 当初订的那柁也不错了,才只有三两银子的数儿,现在这根竟然值五六两,真的是那老板发昏了? 桃香搁不住事儿,她让福旺娘先替她张罗着里外的事,自己便直奔集市。 她要问问那木头店的老板,为什么一夕之间便有了这么大的变化。不然她会不安心的,怕万一这里面有什么问题,到时候木头已经盖进了房里,回头那老板再宰自己一下子,那不就完了? 桃香赶到木材行,见有不少前来买木料的人都在排队。 昨日那个老板仍旧是没有好脾气。但凡有人问价格时多说了两句,或者稍微露出一 点儿嫌贵的表情,他便一挥袖子,来一句:“愿买就买,不愿买走人!” 吓得那些买木料的人唯恐买不到合适的,这集市又没有第二家木料行,只好对他笑脸相对。饶是如此,老板也是看了不顺眼的,就大声斥责,若有反驳,立刻翻脸不卖了。 桃香看这种情景,再想想自己昨日因为催送木料而被轰出来,也就不足为奇了。 她释然地笑了笑,向着那老板走了过去。 不想那老板眼尖,往这边一扭头正好看见了她。 “哎呦!我的姑奶奶,您怎么亲自过来了?需要什么您尽管找人传个话,我这就给您送过去。 昨天都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您是大人不见小人怪,可别记恨着!” 那老板说罢,向旁边的一个小伙计招呼了一下,那小伙计便忙不迭地跑过来。 “还不快去沏茶水!” 那老板吩咐完,又转回脸来对着桃香笑道:“不知您这次来还有什么需要?” 桃香有些惊愣地望着这老板和昨日比判若两人的表现,道:“这次来并不是有什么需要,主要是想问问那木柁……” 桃香的话还没说完,那老板就连忙接口问道:“那木柁您还满意吧?” 桃香点点头,正想问价钱之类。那老板像 是看穿了她一般,说道:“满意就好,满意就好。 您可别跟我提什么钱不钱的,昨日您就当我是发昏,那木柁就算是我的赔罪!” “不提钱?只是赔罪?”桃香一脸不解,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在态度上有这么大的转变。 “老板,不瞒您说,我这次来就是想问问,为什么一夜之间会有这么大的变化?您不是昨日还……所以我这次来就是来结账付那木柁钱的。” 桃香的话没有挑明,但意思已经很明显,昨日还往外轰人,今日就送那么贵重的木料,这是不是也太离谱了。 那老板还没来得搭话,拿茶水的小伙计来了。 老板便连忙端了一杯给桃香,才说道:“刚刚已经说了,那木柁只当是我的赔罪,不收钱。 都怪我瞎了眼,不知道您是金老板的朋友。” “金老板?”桃香努力思索金姓的朋友。 除了醉仙楼那位年轻老板,还真没有姓金的了,如果那老板也算是朋友的话,“你说的是金子恒?” “正是正是!”那老板笑着答道。心里却是想个不停,眼前这小女子竟然敢直接称呼他金子恒,可见关系不同一般。 “可是我跟他不是朋友啊!这木料不收钱可不行,” 桃香笑着接了茶 水,喝了一口,味道醇厚,是上好的茶叶,“俗话说无功不受禄,这木柁多少钱?” 在是不是朋友这事儿上,那老板并没有多做停留,他只是见桃香执意要付钱,最后才一狠心一跺脚,说道:“您若是非要给,我也不敢说出数儿来,您就看着赏点儿吧。” 桃香一听满头黑线,又是看着赏点儿。 不过这次桃香出来的匆忙,还确实没带什么钱,一摸怀里的钱袋,还真是只剩一点儿。 于是她也不知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将那两掏出来,就扔给了那老板,“钱你接着!” “哎!”那老板伸手接到了那点儿,就像捧住宝贝一样,放进怀里。 桃香起身,招呼了一声,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剩那老板微微发愣地僵在原地,直到小伙计提醒他排队的已经有很多人了。他才猛然注意到,就刚才说话的功夫,排队想买木料的人又增多了不少。 他这才皱起了眉头,一挥袖子对着下人们吼道:“你们都是死的吗?我在这儿说话,你们也不知道招呼。” 然后又对着排队的人斥责了一番。 桃香听着身后,那老板又开始犯起脾气来了,不禁笑了起来。看来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可见那金子恒的面子够大! 第128章 金子恒的喜财 回到家,桃香便把这些情况都和陈敬轩说了一遍,说到最后付了钱的事,桃香不禁解气地笑。 陈敬轩听了却皱着眉问:“金子恒是谁?你跟他是怎么认识的?” 那语气,酸得能就下一碗饺子。 桃香摇摇头,说根本不认识。 陈敬轩明显的不相信,不过因为有外人在,他倒是没多问什么,只是一直皱着眉头,沉着脸。 经过一天的辛苦劳作,房已经建起来,高度过了窗户了,估计明天用不了一个时辰,就能上木柁什么的了。 根据风俗,上木柁的时候,要贴红纸以示喜庆。 因此桃香去买了红纸,顺便让里写字最好的一位本家爷爷给写成对联,留作明天用。 晚上吃过了饭,桃香刚一回到西屋,陈敬轩便凑过来,拉住她的手:“那金子恒是谁?他怎么认识你的?” 桃香见他紧张兮兮的样子,不禁笑道:“我真不认识他。” 然后,便把前两次在醉仙居吃饭的事儿跟他讲了一遍。 “你和他还单独吃了饭?”陈敬轩沉声问道,他的脸色明显不对。 桃香见自己把该说的都说了,可他居然满 脸的不信任,还一副质问的口气。 她便也有些生气:“是吃饭了。但只是吃饭,又没干别的,你这口气问我干嘛?” “又没干别的?难道你还想跟他干别的?”陈敬轩越说越偏,口气越强硬。 “你!我能跟他干什么?”桃香很生气也很无奈。怎么觉得自己费了半天口舌,不但没起作用,反而推波助澜了。 “陈敬轩,你这是在吃醋吗?” “我吃醋?”陈敬轩听了这话,放开了她的手,“你是故意拿金子恒试探我的诚意?” 桃香无语地看着他,惊奇他怎么会这么说?她有必要试探他吗? “你默认了?”陈敬轩见她不说话,便追问道。 “呵呵,”桃香怒极反笑,“我默认什么?陈敬轩,我真佩服你的想象力!” 陈敬轩一双暴怒的眼睛盯着桃香,开始口不择言:“你不默认怎么不反驳?分明就是默认!你故意拿那个人来试探我,就想证明你有多重要?” 桃香有些陌生地看着他。到此时才觉得自己其实一点也不了解陈敬轩,他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她或许根本就不懂。 她后退了 几步,离开他的身前,想转身走开。 不料陈敬轩竟然跨过来,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你别走,把话说清楚!” 桃香使劲挣扎,但他抓得很紧,甚至都有些发痛:“陈敬轩,你放手!我和你没有什么可讲的!” 陈敬轩望着她因急躁而涨红的脸,手上的力度稍稍松了一些,却是一用力,将她带进自己的怀里,头便压下来。 桃香怒极了,伸手朝着他的脸上就是一巴掌。 “啪!”一声脆响,陈敬轩的头歪向了一边。 桃香的手却僵在了半空。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片刻之后,桃香回过神,挣脱了他的束缚,便想向屋外走。 “香儿!”陈敬轩被打了一巴掌,似乎也清醒过来。一见桃香想走,不由得出声想阻拦。 恰在这时,福旺娘在堂屋里高声道:“你俩不睡觉,在干什么呢?白天累了一天,明天都不想起来了吧?” “没有,没干啥,这就睡觉。”陈敬轩慌忙地答着。 桃香也顿住了脚步。这不是自己家,连吵架都要注意不要影响了别人。 桃香无奈地退回身,脱鞋上床,和衣而睡。 陈敬轩愣愣地望着她的背影,又生气又后悔。 可那点男人的自尊又让他撂不开面子马上就去求她,只好也翻身上床,躺了下去。 于是次日,两人开始冷战。 实际上陈敬轩是昨晚开始就很后悔了,想找桃香说话。但桃香一副表情淡淡的,就是不理他。 田五叔照样带着几个人来上工,干了没多会儿,整个屋架就都垒起来了,这次该上木柁了。那木柁是经过处理的,皮剥掉,在外面刷了一层桐油。 桃香用灶火弄了一点浆糊,将红纸沾在房柁上。又用粗绳子将木柁捆绑好,然后几个人站在房上,一点一点将木柁向上提,直到放好了位置,那木柁上的红对联正好露在外面。大吉大利! 这时候,陈敬轩点起了一挂长鞭。 随着噼里啪啦地响声,添喜财的人便陆续到了。 福旺娘一大早就去了集市,买了一条一尺多长的大鲤鱼来。 此时福旺娘将鱼提了过来,让田五叔挂在木柁上,那鱼欢蹦乱跳的,看着就喜人。 小菊,春雨等人的家里,以及那些平时和桃香陈敬轩交好的街坊四邻们都大.大 小小的送礼过来,全是包装得整整齐齐的,被田五叔挂在木柁上添喜气。 看看前来送礼物送祝愿的人早就来了,桃香便示意田五叔开始开工了。 可就在这时,大家听到一阵马蹄声响,都回过头望去,见一辆马车就直接停在了房基地大门的位置。 马车停稳之后,便从里面下来一人,正是那醉仙居的正主老板金子恒! 因有了上次的见面,再加上在买木柁这事儿上他也算是帮了大忙,不然今天就不可能如期顺利地上木柁,所以桃香连忙迎了过来。 “金老板贵人事多,怎么来了我家这小地方?” 她身后的陈敬轩听说“金老板”,心道原来这就是金子恒? 不禁侧目,这金子恒竟是这么年轻潇洒,又见桃香笑脸相迎,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那金子恒听到桃香说他贵人事多,眼里闪过一丝懊恼,笑着答道:“我们两家的店对门开着,也算是街坊嘛。街坊家盖房,我也过来添些喜财。” 说着,只见他一挥手,后面跟着的两个年轻的小厮便从车上抬下一大坛陈酿,规规矩矩地摆放到了木柁的下方。 第129章 陈敬轩生气 众人一见都是一声惊叹! 那醉仙居的陈酿跟别的小铺子里卖的可大不相同。 喝过酒的人都知道,从醉仙居路过,一闻到那里飘出来的陈酿味儿,就知道是上好的美酒,那真正是醇正甘香,味飘十里。就是那一小壶儿,也是贵得要命。 如今这人却直接送了一大坛子过来,这得值多少钱? 这人出手也太大方了吧!看来是有来头啊!众人都不认识金子恒,所以惊叹之余只是在胡猜。 “这坛酒不成敬意,就留作中午大家喝。”金子恒洒脱地笑道。 桃香一见,这礼也太贵重了吧!于是连忙说道:“金老板的心意,我们领了,可这酒我们也不会喝,白糟蹋了好东西,还是请金老板带回去吧!” 金子恒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有些不高兴桃香这样推搪,“难道周小姐是嫌我这礼太轻?” 这时一个小厮又递上来一个红包。 桃香一见那小厮,觉得有些面熟,再仔细想想,猛然想起他是那次去醉仙居,迎面遇上的那位喝醉酒的男子所带的其中一个。 桃香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次喝醉酒的竟然是金子恒。 金子恒接了红包,对桃香道:“这是给你添喜财的 一点小小心意,若不嫌少,就请收下。” 说着便递向桃香。 按照风俗,有人在上木柁的时候过来给添喜财,无论礼品轻重都不能嫌多嫌少,应该高高兴兴地收下。因为这只是代表一种祝愿,为的是给盖房的人家取个吉利。 可这金子恒出手就是一大坛上等陈酿,桃香还在犹豫着要不要,他又递上来一个红包。这可让桃香犯难了,一时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金老板,这酒我就收下了,留着中午请大伙儿喝,礼金我是怎么也不能收。” 金子恒的脸有些微微发红:“我是诚心前来祝贺,难道是嫌我这礼金太少?” 说完便一副失落的表情站在那儿。 “不是嫌少,可是这——” 桃香张嘴却说不出理由来。 这时候,围观的人都不忍心看这位面带诚恳地少年失望了,纷纷劝她收下。说不收下就是驳了人家的面子。 陈敬轩在一边看着,眼里都能冒火了,他怎么看这金子恒都不顺眼,都像是在打自己媳妇的主意。 “这位金老板,你的礼我们一样也不能收!我们穷老百姓怎么能高攀得上您这大老板呢?” 陈敬轩黑着脸开口,那划清界限的语气, 恨不得金子恒立刻就消失了才好。 金子恒的视线由桃香转移到陈敬轩身上,停顿了片刻,淡淡一笑道:“你说的言重了,我只是过来祝贺一下我的朋友,跟你没有关系!” 这话说的风轻云淡,那意思是我来不来送不送礼,送什么礼都跟你没关系。 然后他也不管陈敬轩黑了脸,回过头又将红包放到桃香手上,一抱拳,温声道:“就先不打扰你了,回头再见!” 他的话说完,便在两个小厮的簇拥下,上了马车,然后扬尘而去。 桃香举着手里的红包呆在那里。 “哼!”陈敬轩气得对着马车远去的方向哼了一声。 众人不在意陈敬轩乐意不乐意,却都催着桃香打开红包看看里面有多少礼金。 这金老板谈吐气度这么大方,怎么着里面也得有个四五十两吧? 桃香偷偷瞪了他一眼,打开红包,里面是一张折着的银票。 陈敬轩满面凝霜将银票拿过来展开。 “哇——,五百两!”众人都惊呼起来。 桃香也看着银票发愣,这金子恒跟自己只不过几面之缘,就算是店铺挨着,可谁都知道,那七彩祥云能跟人家醉仙居相比吗?说是街坊那也就是个借口而 已。 若说他想从她这里买手帕和蚊帐,那也不至于花这么大手,兜这么大的一个圈子吧? “敬轩你们两口子发了!”人们羡慕地说道。 陈敬轩却将银票往桃香手里一塞,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这钱作为添喜财太多了,回头我会还回去的。”桃香拿着银票,脸上有些尬尴。 福旺娘赶紧冲着周围说道:“大家都干活儿吧,别在这围着了!” 大伙儿一见陈敬轩沉着脸走了,也都知道这里可能稍微有点误会。听福旺娘一说,便都散了,该干活的干活儿去了。 剩下桃香杵在那儿,有些不知所措:“婶子,这?” 福旺娘看一眼那银票,道:“这钱太多了,也不知你和金老板怎么会有这么深的交情,但敬轩那儿,他肯定是生气了。” “我和他哪儿有什么交情,就连见面都没见过一两回。也不知道这金子恒犯的什么病,突然送来这么多钱!”桃香郁闷地说道。 福旺娘叹了口气安慰道:“也别多想了,或许那金老板就只是因为店铺相对送个礼,只不过人家家大业大,一出手就把咱镇住了。” “或许是吧,等找个闲暇再还回去吧。”桃香无奈地点 点头,只得暂时先将银票折起来收进怀里。 目前上完了木柁,田五叔正带着人往房上钉木檩和木椽,正需要人手,陈敬轩刚才负气走了还没有回来。 桃香便将陈泽轩和陈宇轩找来帮忙。 中午饭是福旺娘张罗的,两荤两素,都是大盘盛了,吃没了再添,喝的就是金子恒送来的陈酿。 众人都围桌了,陈敬轩还没有回来,桃香有点不放心。 福旺娘走过来,很是担心地问:“他嫂子,你用不用出去找找,这敬轩怎么还不回来?” “不用了,您别担心他,他一个大男人还能丢了不成?您也累了这么半天,就先去吃饭吧,我这里弄完了也去吃。”桃香笑着道。 刚才她已经给吃饭的人们打点好了碗筷,此时正在清点上午大伙儿送来的添喜财,鱼、鸡蛋、包子、布料什么的,桃香都一一记在一个临时的账本上。 福旺娘也没多说什么便出去了,她也心疼桃香,这些天一直忙里忙外的,都瘦了一圈。 见婶子出去,桃香才收了笑容。 其实桃香也生气,这陈敬轩也太耍脾气了,撂下这么多干活儿的人不管,说走就走,剩下这些大的小的细碎的事都是她操心。 第130章 挫败的男人 醉仙居的内室里坐着三个人,其中一位是金子恒。此时他正微低着头,听着另一人的奚落。 “呵呵,子恒啊,要说你也不是太傻,可这件事儿办的,怎么就这么没有头脑呢? 一下子拿了这么多钱去追女人。呵呵,你是想让那女人冲着那五百两就跟你跑呢,还是想她被你这五百两砸得翻不得身呢?” 金子恒坐在雕花大椅子里,一脸痛悔,握着拳头一下子捶向了椅子扶手。 “子恒,”一直没开口的那个年轻人叫了他一声,“这次你估计吓到她了,她只是一个小女人。” 这个说话的人,正是曾经光顾过七彩祥云两次的路明德。刚才他一直在神游,现在他说这话,脸上的痛心也是十分明显,不过他当然不是为金子恒痛心。 “嗯,明德说的正是,不但如此,你还给她惹了个不小的麻烦。”开始那个人赞同道。 “麻烦?唉,可能是吧!”金子恒想着当时陈敬轩脸色凝霜的模样,估计这次她的麻烦不会太小。 于是冲着两人颓丧地问道:“云涛,明德,你们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哈哈哈!你追女人问我们,我们 现在饿了,想吃你们醉仙居的辣鸭子了!”那被称作云涛的人笑着道。 然后路明德也一个劲儿点头。 金子恒气哼哼地站起来,冲着外面喊:“预备饭!” 外面伺候着的小厮响亮地应了一声,下去吩咐。里面传来耿云涛和路明德再一次的爆笑声。 —— 挫败的男人不止金子恒一个,此时陈敬轩独自坐在山洞里,后背半靠着床脚生闷气。 他的脑子里反复出现着金子恒下车时情景:年轻、帅气,神采奕奕,而且还富有多金,一个红包就是五百两,出手阔绰,傻子都能看出来他的意图。可是那个傻女人竟然还对着他笑,还接受了他的馈赠。 “呵呵,呵呵!”陈敬轩自嘲地笑着伸出手,看着上面已经渐渐恢复的红润,不同于采夺命草那段时间的苍白状况。 他曾一度为了她而珍惜自己的健康,不再去碰那致命的草药。 可如今,呵呵。陈敬轩的嘴角再次上扬,看来这双手还是要为了她去沾染那种东西。 想到此,他霍然起身,抄起地上的一个布兜,便大步跨出了山洞。 桃香清点好大家送的礼品,还没空吃饭,那 边饭桌上的人已经吃好喝好了。 福旺娘连忙过去撤下残羹剩菜,擦净了桌子,桃香便将茶水端了上去。 田五叔趁她回身的功夫低声问道:“半天没见到敬轩,你俩没事吧?” 桃香听了一笑:“五叔,没事,他一会儿就回来。” 田五叔这才放心,招呼大伙儿:“咱们紧着喝口水,一会儿就开工了!” 大伙儿应和了一声,都纷纷站起来,准备开工。 上午已经钉好了檩条和木椽,为了结实防漏,桃香和陈敬轩早就商量好再在上面铺一层老树皮。 这老树皮也是买来的料,都是三尺长一尺宽。运来的时候是微微卷曲的,用的时候需要提前用锤子砸平整,再一块挨着一块地钉到木椽上。 田五叔的工队里七个人,其中六个都在房上钉。一个在下面,加上陈泽轩、陈宇轩和福旺,一共才四个,专管砸树皮,往上递。所以就有些供不上。 明显的就缺了陈敬轩这一把手。 桃香见此,便将零活儿先放下,也拿锤子砸树皮。 陈泽轩和陈宇轩都有些担心,怕她受不了这体力活儿。 桃香倔强,轮开锤子砸得和男人们差不 多一样快,只是出的汗比他们多。 陈泽轩看着她卖力的一下一下砸着,心里很气愤大哥这种甩手行为。 福旺更是来气,不过福旺不擅长表达,越生气越卖力,一个人砸的顶了一个半人。 大家各怀心事却都是拼命地干,所以还不到傍晚收工的时候,就将五间房都钉上了老树皮。 此时的房子就像一座大木屋,桃香看着这一天就成了型,虽然累但心里很痛快。 田五叔带着那几个人提早收了工,桃香便觉得累得抬不起胳膊,膀子生疼生疼的,伸出两只手都有些哆嗦,上面都是血泡。 福旺娘什么也不叫她干了,只让她洗了澡吃饭。 福旺气哼哼地叫走了陈泽轩,桃香很纳闷,他俩怎么会闹了别扭?却不知他俩正是为她抱不平,一个去撒气,一个甘愿去受气。 可能是太累了,反而就吃不下了,桃香只喝了一碗粥,吃了半块饼子,便回屋躺着。 可是浑身酸疼得厉害,根本就是睡不着。 没一会儿,福旺娘又端来了一盆热水,漂了热毛巾帮她敷膀子。 桃香撑起身子褪下肩上的衣服,只见半个臂膀都红肿了。 福旺 娘很是心疼:“你这干活儿也太不要命了,就是男人照你这样干也是吃不住的。” 桃香此时已经没了当时那种成就感,现在只剩下酸疼。一边听福旺娘唠叨着她,一边闭着眼睛享受她给她热敷,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夜晚,陈敬轩回来的时候,福旺娘还没有睡觉,正在院子里等他。 陈敬轩对此有些微微吃惊,他的笑脸有些疲惫:“婶子,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睡?” 福旺娘瞪了他一眼,用这么久以来从没有过的严厉口气问道:“你今天一天都上哪儿去了?你不知道你家盖房么?” “婶子,”陈敬轩见此并没有反感,有些愧疚地叫了她一声,却没有解释什么,只说了一句,“婶子别生气,我以后不这样了。” 福旺娘终是没有追问,改了口气问道:“吃饭了没有,都在锅里放着呢,我给你拿去?” 陈敬轩摇摇头:“不了,我吃了。您也早点睡觉去吧!” 福旺娘没说什么,进屋去了。 陈敬轩也刚想回屋,就听院中篷子屋的门“咣当”一声关闭的声音。 陈敬轩回身一看,见福旺那屋的灯火刚刚吹熄了。 第131章 又采夺命草 进了屋,陈敬轩发现桃香已经睡着了,眉头微微皱着,脸色发红,很不安稳的样子。 灯还亮着,陈敬轩见桌上放着一张清单,上面记得是大伙儿送的礼品。他不由得又想起金子恒的事,心里仍是十分懊恼。 他今天又去了山顶的悬崖,采了不少夺命草。 这么一段时间都没去采了,那悬崖上都快长满了,他的布兜装了满满一兜。 不过,采完了就觉得以前那种无力的症状又回复了,好像这段时间一直都是在潜伏,今日又重新发作了一般。 不过他却觉得很值,这次采得多,晒干了应该能卖二三百两。 想到此,他疲惫地笑了笑。将她轻轻往里推了推,想躺上去睡觉。 却不想,他的手只是轻轻地碰了她一下,她便在睡梦中发出了一声吃痛地沉吟,一只手伸过来覆在那里。 陈敬轩有些纳闷,将她的手轻轻拿开,便赫然见到了那散落的衣衫下露出的一大片红肿的肩膀。 “怎么回事?”他皱了眉,将她肩膀的衣服又轻轻往下褪了一些,只见所露之处都是肿胀的。 这时睡着的桃香感觉到有人碰她,一点模糊的意识用手去推,陈敬轩便见她的手掌上竟然起了一溜 的血泡。 “香儿,这是怎么弄的?”即便她已经睡着,陈敬轩也忍不住地唤醒她。 桃香揉着困倦的眼,往里挪了挪身子,含糊地回答着他的话,然后继续睡去。 陈敬轩并没听清,但他差不多了解了应该是干什么活儿弄得。不由得恨起自己,怎么就那么沉不住气,竟然在这大忙的时候走掉,留下她一人独自撑着。 陈敬轩躺上去,微凉的大手覆上她火辣辣的肩膀。 桃香嘴里“嘶”了一声,感受到几分舒适,往他身边靠了靠。 陈敬轩便用另一只手臂圈住她,将头放在她的颈窝间,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抱着她的踏实。 次日,桃香直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床。 起来后才发现,田五叔带着人早就已经开始往房上扔泥递土了,陈敬轩就在一边跟着帮工,干得十分卖力。 桃香试着活动了一下臂膀,仍是酸疼得厉害。不过她又恍惚记得昨晚他用手帮她捂着肩膀,不觉有些脸红。 不过她还不打算就这么原谅他,昨天挡着那么多人的面冷着脸就走了,让她觉得十分尴尬。 这大男人一生气就“出走”,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不让他吃点苦头,怎么把这毛病搬过来 ? 看看时间,是该中间休息的时候了,桃香沏了茶端出去。 “五叔,招呼着大伙儿休息一会儿吧,都过来喝杯茶!”桃香将每个杯子都倒满,便对着房上的田五叔唤道。 一时间,大伙儿都过来喝茶休息。 陈敬轩一副讨好的笑容看着桃香。桃香偷眼看见,却不理他,闪开身子去收拾地上掉落的泥土。 不过她一伸手,便觉得膀子疼得厉害,不由得咬了牙坚持。 “给我吧,你上一边休息去。”陈敬轩走过来,不容分说,抄过她手里的铁锹就干起来。 桃香也不和他争抢,也不理他,又拿了笤帚去扫。 “不是说了,让你去休息,怎么不听话?”陈敬轩又凑过来,不容反驳地低声说道。 桃香撇撇嘴,扔了笤帚去帮福旺娘做午饭。 几个年轻人见了,觉得很解气。 福旺嘴角挂着笑,喝着茶,说话的声音都高昂起来。 陈泽轩很不满地望着大哥,昨日他挨了福旺一顿爆骂,大嫂也累得胳膊都抬不起了,今日吃个瘪,就是活该! “敬轩啊,”田五叔叫他。 陈敬轩连忙走了过去,问道:“五叔,您有什么事儿?” 田五叔语重心长地道:“你媳妇可是个好 女子,你小子得注意点,别没事儿找事儿啊!” 陈敬轩听见夸桃香,心里很甜蜜。 自己虽说是受了告诫也没什么抱怨的,便连忙笑着说道:“我哪儿敢找事儿,这不正好好表现吗?” 福旺听了哼了一声:“敬轩哥啥时候这么低姿态了?” 陈敬轩听着他这句话,怎么感觉有点发酸呢。 还没容得他说话,旁边福旺娘训斥道:“福旺,你是怎么跟你大哥说话呢?” 福旺一见自己娘开了口,也不敢回嘴了,吐了吐舌头,小声地嘟囔了一句:“本来就是。” 福旺娘又瞪了他一眼,吓得他真不敢吱声了。 田五叔便招呼着人们开工。一时间各就其位,陈敬轩还是管往房上递泥,干得十分起劲。 这递泥的活儿很不好干。要先把泥用铁锹铲起来,再往上面木架子上的盆子里扔。 扔得高了费力气,扔得低了上不去,又掉落下来;扔得远了进不得泥盆子,近了溅自己一身。 好在陈敬轩个子高,虽说瘦,但并不弱,干起来还算顺手。 不过,即便如此,一天下来也是十分累的。 到傍晚,房子顶上都均匀地抹了一层泥,接下来就要晒上几天,等房上面的泥全部干 了才能加瓦。 大伙儿也正好趁这个机会歇一歇。 陈敬轩因为采了夺命草的缘故,精神很是疲累。 吃饭的时候就已经十分困顿,几乎张不开眼睛。 桃香不知道他去采过夺命草,只道他是累的,便催着他道:“看你已经困坏了,吃了饭就去躺着吧!” 自从陈敬轩回来,这是桃香跟他说的第一句话,陈敬轩心里好一番激动。她还是关心他的,这让他觉得很踏实。 “嗯,你的膀子肿了,回头再用热水捂一捂。”陈敬轩说着站起身,去端热水。 桃香红了脸,这还在饭桌上,他就直接说她膀子肿了,也不怕人笑话。 福旺娘却笑着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两口子就应该这样,天天跟斗鸡似的,那还能好好过?” 说着便催桃香也赶紧回屋休息,饭桌也不用她收拾,只让她安心养着两只胳膊去。 桃香进了屋,陈敬轩端了一盆热水来,放到木架子上,又伸手去拿毛巾。 却不想一阵眩晕袭来,眼前发黑,只感觉双腿就像不是自己的一样,身子便软了下去。 桃香一见,连忙伸手扶住他。却感觉他此时一点儿都用不上力,似乎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自己身上。 第132章 陈敬轩撒谎 “陈敬轩?”桃香焦急地低喊了一声,扶着他坐在了床上。 此时的陈敬轩,眼神有些空洞,脸色苍白,嘴唇一点血色也没有。桃香抓着他的手,感到一片冰凉。 “你怎么了?”桃香轻声问着他,心里有些恐惧他变成以前经常发病的样子。 陈敬轩微微喘着气,努力平复着眩晕。靠在她身上,比刚才好了一些,但眼睛还是不能聚焦,看东西仍有些模糊。 “没事了,刚才突然有点晕,可能是今天干活儿累了。”他虚弱无力地说着,朝桃香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桃香伸手揉了揉他的太阳穴,想让他躺下休息。 但是陈敬轩不躺,他现在又好了一些,差不多能站起来了。 桃香有些纳闷,他已经很没有像现在这样了,刚才的样子真像以前发病的样子。 想到此,桃香微张着嘴,有一瞬间的惊愣。 她猛然醒悟,他不会是又去采那夺命草了吧? “陈敬轩,你不是又去山上采那夺命草了吧?”桃香问得口气很重,但她心里却发虚,她真怕她猜的是真的。 “呵呵呵,你想什么呢?”陈敬轩抬了手臂,轻轻抚了一下她的头,笑着说道,“我有那 么傻吗?别胡思乱想了,今天这只是个意外!” 桃香有些半信半疑,不过看他眼神里的真诚,又不像说谎,便点点头,表示相信。 不过她却执意叫他躺下休息,自己拧了热毛巾,先帮他擦了脸上的一层虚汗,才又漂了,自己捂着臂膀。 陈敬轩躺在床上,见她红着脸背过身,将肩膀的衣服稍稍褪了下来,露出一片光洁的皮肤,上面虽然还有一些红肿,但仍然是细腻光滑。 陈敬轩的气息粗起来。 “媳妇儿,”他低哑地叫了一声。 桃香将热毛巾轻轻敷在肩膀上,听见他叫得深沉,便红着脸回过头,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又觉得晕了?” 陈敬轩摇摇头,沉声道:“没有,我热!” 桃香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暧昧的味道,瞪了他一眼,又回转过去,继续热敷肩膀。 陈敬轩又赖赖地呼唤了几声“媳妇儿”。 桃香听得心颤,但还是忍住不理他。 不久之后,陈敬轩终是因为太过疲惫而睡着了。 房顶上新抹的泥需要晾干,趁着这机会,桃香决定赶制第一批蚊帐。 因为这季节的原因,蚊帐正好该用上,应及早制作出来。 福旺家的 院子早就被她们盖房子的家什用具摆满了,已经不能再作制蚊帐的场所。于是桃香便决定把染过的纱布,量好裁好,分配给小菊等人拿到自家去做。 染好的纱布都是清爽雅致的颜色,展开之后就像云彩一样轻盈,让人看了就喜爱。 小菊春雨等一共五人,每人领了二十个蚊帐的材料,预计着三天后缝完。 桃香则留下了一匹没染过的纱布,决定染制一种更沉稳的颜色,亲自制作醉仙居的订单。 先前的那些浅蓝,淡紫,淡粉等颜色,都鲜艳明快,桃香觉得不适合金子恒使用。 蚊帐本身驱蚊避暑,如果颜色太过暗淡,则显得不凉爽,让人有郁闷之感;太鲜明,又不适合男子使用。 几经比对,桃香才决定了两种颜色,经过一天多的缝制,做成了两顶蚊帐。 同时,她还特制了两张配套的手帕,分别折叠整齐,装在木盒里预备着送出。 陈敬轩这几天仍显得很疲惫,可能是这次采的量过于大了,还时常觉得有眩晕感。 不过,虽是如此,也一直没闲着,铲土,整理剩余的木料,张罗着加盖厂房的事情,都让他站不住脚。 除此之外,他还 偷偷找了个时间,将那夺命草卖去了药店,得了四百两的银子。 他准备用这些钱当本钱,做点生意,只是还没想好干什么才好。 桃香把蚊帐和手帕做好后,便找陈敬轩商量,去集市一趟,给醉仙居交货,顺便将那五百两的银票给金子恒还回去。 “你真的要把那银票换回去?”陈敬轩觉得有些意外。 桃香翻了他一眼道:“自然是真的,难不成你要留着用?” “谁要用他的臭钱?”陈敬轩撇撇嘴。 一想起金子恒,他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尤其是想起她对着他笑脸相迎的时候,他更是郁闷至极。 “人家的钱也是正当做买卖赚来的,又不是偷的抢的,怎么是臭钱?”桃香听不得他这种泛酸的口气,忍不住反驳。 陈敬轩一听她向着金子恒说话,立刻就不淡定了,黑着脸道:“你就这么羡慕人家有钱的?他是你什么人,你这么向着他说话?” 桃香吃惊地听着他说出这话,忍不住片刻发愣。随后便扬起嘴角自嘲地笑了笑,眼里却闪过明显的受伤:“陈敬轩,随便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 说完,便拿了蚊帐和手帕,迅速地离开。 陈 敬轩也有些吃惊自己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明明是太过在意,却说得这么伤人。看着她受伤离开,他的心也跟着揪痛起来。 桃香一路急走,到集市的时候,头上出了一层细汗。她没去七彩祥云,直接到了醉仙居。 “我找你们老板!”桃香进门便对小二说道。 那小二愣了一下,连忙应了一声:“您先坐下稍等,我这就去回!” “我没空等着,你直接带我去见他吧!”桃香有些急躁,脸上一点笑意也没有,和往常大不相同。 “这……好吧!”小二有些迟疑,但想想平时老板对这女子的紧张程度,还是答应为妙。 小二带着桃香来到内室门口。 “就是这里,可是我们老板平时有规定,不经允许不许随便打扰他。”小二指了指房门,不敢上前去敲。 桃香淡淡一笑:“你先下去吧,我自己来就行了!” 那小二得了特赦一般地离开了。 桃香上前拍门,还是很急躁,门拍的声响可大了。 “谁这么没规矩!”里面传来金子恒低沉含怒的声音,与此同时,门被一个小厮从里面打开。 那小厮一愣,立刻朝里喊道:“少爷,是周小姐!” 第133章 情急之下的表白 “谁?”金子恒的声音再次传来,话音未落,人就已经到了门口。 一见果然是桃香,眼里立刻露出惊喜:“周小姐?你怎么来了?” 桃香站在门外,脸因走得急而带着些微细汗和红晕,耳边的碎发散落下来,垂在腮边,眼中透着几分焦躁的情绪。 “金老板,我过来给你送蚊帐和手帕,顺便……” 桃香的话还没说完,金子恒便急着道:“周小姐先请进屋再说!” “不了!”桃香拒绝道,她从怀中掏出那张五百两的银票,递上去。 “这是金老板的银票,这蚊帐和帕子也不值那么多,那一坛陈酿就足够了,所以请金老板收回。” 金子恒请桃香进屋的手悬在半空。 他知道这银票桃香会推辞不要,但没想到她这么直接就给退了回来。 桃香见他不接,便将银票放在蚊帐和手帕的盒子上:“这蚊帐和帕子金老板打算要吗?” 金子恒一听,连忙答道:“要,要!” “那就拿好!”桃香将盒子往金子恒手中一放,“告辞!” 金子恒托着盒子,愣愣地看着她转身就走。 一旁的小厮小声道:“这周小姐今日是有什么事吧?怎么显得这么着急,连笑也不笑了?” 金子恒向小厮瞪了一眼,那小厮连忙闭了嘴。 不过,金子恒 也觉得纳闷—— 今天她是和往日不同,往日都是不笑不说话,待人温和有礼。今日却是一副情绪不稳的样子,难道她有什么事儿? 一边想着,一边回屋打开了蚊帐盒子,只见里面是一顶孔雀蓝和一顶紫褐色的纱帐。两顶都是自己喜欢的颜色,雅致大气。 让小厮帮着把那孔雀蓝的挂在床上,立刻整个屋子都显得焕然一新了。 着小厮退下,金子恒忍不住连忙躺了进去,觉得这床都比往日舒服了不少。 桃香出了醉仙居,便回到七彩祥云。 店里有顾客买东西,青荷正在收钱,见她来了,有些惊喜,叫了声:“大嫂!” 桃香应了一声,便去盘点需要补充的手帕。 青荷忙完了,便走过来:“大嫂,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房子盖完了?” 桃香笑道:“哪儿有那么快?这两天歇工,我过来看看。” 然后便告诉青荷明天第一批蚊帐就能送过来,到时候让她按照订单顺序发给顾客。 “咱们店里现在有多少银子?”桃香问道。 青荷便核算了一遍:“差不多五十两。” 桃香点点头:“先给我拿三十两吧,我有急用。” 青荷以为是盖房子钱不够了,便说让她多拿点,周转也还是可以的。 桃香不要,说三十两就够了,然后, 边带着钱和一些订单回到了福旺家。 陈敬轩从她走后,一直后悔不该口不择言说出那样的话。 但看她回来后像往常一样跟别人谈笑风声,唯独对他不理不睬,他那些道歉的话便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了。 “回屋一趟,我有话想跟你说!”桃香面无表情地对他说完,便直接回了屋。 陈敬轩正不知道怎么开口,听她先这么一说,也立刻道:“我也有话想跟你说,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桃香已经进了屋,他连忙跟了进去。 桃香坐在床上,掏出从店里拿过来的三十两,放到桌上,淡淡地开口道:“我记得以前我们有过约法三章。 其一我们互不干涉,第二什么时候你让我滚,我不许纠缠,其三,你睡床我睡地。 那是你定出来的,想必你还没有忘记吧?” “媳妇儿,怎么突然又提起这个?”陈敬轩听了这话,就像被抽了浑身的力气一般,心慌起来。 “呵呵呵!”桃香淡笑道,“你还说过,在外面我们是夫妻,实际上我们要按约法三章去做。这第三条很不公平,就先免了。 我只问问第二条,你想什么时候让我‘滚’?” 陈敬轩现在是真的心虚起来:“媳妇儿,那是以前我们还不熟,我胡说的,我怎么会让你走呢?” “哈哈哈!”这次桃香大笑起来。 “我们以前不熟,现在就熟了吗?我看我们以后还是互不干涉为好。这是三十两,是店里的钱,你拿着吧。 这两天我会搬到店里去。” 陈敬轩有些傻眼,他没想到自己一时冲动说的话,会让她这么生气。 其实桃香这么做也不只是想吓唬他,她从开始到现在,一直拼命努力。如果她的心意陈敬轩还不能懂,那她也就没有什么可坚持的了。 陈敬轩连忙上前拉住桃香的手:“都是我不对,我不该那样说你! 当时是我昏了头,我不是不信你,只是我就是看金子恒生气,就是看不得你对他笑脸相迎。” 桃香定定地看着他因着急而发红的脸,这算是他对自己的表白吗?被自己逼出来的表白? 陈敬轩紧紧地拥住她,低声道:“媳妇儿,你不能走。我喜欢你!我以前那都是胡说的,你把它忘了吧!” 桃香听着他情急之下的“表白”,心里那点火气就慢慢淡化了。 她原本就是想逼他说出心里话的,毕竟两个人应该互相信任,不能总因为这个争吵。 “媳妇儿,你还生气吗?”陈敬轩附在她耳边问。 桃香故意瞪了他一眼:“当然!我最讨厌别人不相信我了。” “我以后都相信你!”陈敬 轩一把抱起她,走向床铺。 他不想只是在外人面前是夫妻,他想让她真正的成为他的媳妇儿,这样就不怕她以后会跑掉了。 桃香惊呼一声:“陈敬轩,你想干嘛?这不是在咱们家!” 陈敬轩的身子顿了顿,似乎是清醒过来。不过他也不想放过这个亲近她的机会。 他将她平放在床上,隐忍着动机,轻声安抚她的紧张:“媳妇儿,我就想抱抱你。” 说完,便搂紧了她的身子,轻轻柔柔的吻便沿着她的唇一路向下点啄开去。 桃香被他的温柔蛊惑,只觉得整个人都晕晕的,喉间不自觉地溢出一声嘤咛。 而她却被这声音稍稍点醒,立时就红了脸颊。 陈敬轩却将他抱得更紧,吻更加细密了。 他的大手顺着她的领口滑进去,轻轻抚上那细腻的肩膀,喘息着问:“还疼吗?” 桃香红着脸摇摇头。 他的大手微凉,贴在她的肩上很舒服,他的气息却是火热,喷在她的颈间,让她的眼神有些迷乱。 望着身下的小女人,陈敬轩真想现在就吃掉她。但最终还是隐忍下来,躺在了一边,平息胸中的那团火。 两人冷战了几天之后,终于和好如初。 桃香的脸上又有了往常温暖的笑容,陈敬轩也觉得天高云淡,连呼吸都畅快了。 第134章 经常照顾 日日都是大晴天,房上的泥也已经干透了。田五叔又带着人过来上工,只用了半天的时间就将瓦都上好了。 现在这房子已经有了初步的模样,只是门窗还没有打,需要单独找木工来做。 桃香便想到了娘家里春柳的爹王木匠。 他的手艺在这几个都很有名,因此她也想去找他来给自家做门窗。 想起王木匠,桃香便猛地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去看娘和小弟弟了。 于是,她跟陈敬轩商量,先回娘家一趟,再去请王木匠。 陈敬轩笑得有些暧昧:“我陪你一块去吧!” 桃香点头,这还是他们两人第一次一块儿回家,陈敬轩说得好好准备准备。 两人到集市买了五斤猪肉,二斤点心,又扯了两块布料,最后,又从七彩祥云里拿了一蓝,一紫两顶蚊帐。 凑了四样礼品,又准备了一包请木匠的茶叶,所有东西都用篮子装了,才急匆匆地出了门。 到了东村,两人从许多里人羡慕的眼光中来到家门前。 郑氏正在整理庭院,一见他们来,立刻便笑着迎过来:“敬轩来了!快进屋!” “娘!”陈敬轩亲热地叫了一声。 桃香纳闷地看看娘,又看 看陈敬轩,怎么两人都不用介绍就这么熟络么? 这时,弟弟根生从屋里跑出来,桃香连忙笑着迎上去。 却见根生跑过她,径直朝陈敬轩而去:“姐夫,姐夫!” 陈敬轩蹲下身子,从篮子里取出一块儿点心,递到他手上,笑着道:“根生又长高了!” 根生吃着点心,满足地眯着眼睛点点头。 郑氏也在一边笑着道:“你都把他惯坏了! “根生!”桃香终于忍无可忍,她被直接无视了,这让她十分窝火,“你是姐姐亲还是姐夫亲?” 根生尤自笑眯眯地看着陈敬轩,头也不扭一下说道:“姐夫亲!” “呵呵呵!”陈敬轩开心地笑着摸上根生的头,“叫姐姐,不然她该生气了!” 郑氏也说道:“越大越没规矩了,还不快叫姐姐!” 根生这才转过身来,不好意思地叫了一声:“姐!” 桃香气得瞪了陈敬轩一眼。 郑氏笑着说道:“这段时间你忙店里的事没时间,都是敬轩经常过来,所以才熟了。” 一边往屋里走,桃香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声问陈敬轩:“你,经常过来?” “嗯,那你刚才还瞪我呢!”陈敬轩不慢地提出抗议。 桃香红着脸投去感激地一瞥,道:“谁让你不告诉我的?” 进了屋,桃香发现屋里面有了衣柜和新床,床上都是新被褥。这不用问,也是陈敬轩照顾的结果。 郑氏让她们坐,又沏了茶,便张罗着去做饭。 桃香连忙拦住:“娘,我们一会儿要去王木匠家,请他帮忙打门窗,没有时间吃饭,等以后房子盖好了再吃。” 郑氏又朝陈敬轩看了一眼,见他也点头,便说道:“即然这样,趁着现在是上午,就快去请了吧,下午请人不好。” 两人也正是这个意思,便告辞了郑氏,直奔王木匠家。 王木匠一家都在,春柳也在。 “王叔,我想请您帮我们打几套门窗。”桃香将茶叶拿出来,放在他家的躺柜上。 又说了需要打五间房的门窗,加一个洗澡间和一个卫生间的门,以及一个院子的大门,问多少钱。 王木匠简单地算了一下,差不多需要一两五钱的工钱,又问啥时开始打? “明天开始就可以。”桃香说道。 “嗯,行!”王木匠憨憨地说。 外屋的春柳听了冷哼一声,桃香听见了,往外看了一眼,没吱声。 这春柳因为铁柱的事, 对桃香心存怨恨,但桃香不想跟她一般见识。 既然王木匠同意了,桃香和陈敬轩便不再逗留,告辞了出来。 到了外面,陈敬轩有些不解地问:“我看王木匠是个实在人,他那个做饭的女儿倒显得跟你有什么过节似的,从你进去到咱们出来,她瞪了你好几眼。” 桃香笑了笑,便跟他说了铁柱的事儿。说这春柳是铁柱未过门的妻子。 陈敬轩听了才恍然大悟:“我说她怎么好像很怨恨你的样子呢!原来如此。” 说着,紧走了两步追上桃香,拉住她的手,好像在宣告一般说道:“你是我媳妇!” “嗯,放心吧,没人惦记着。”听他这么说,桃香便笑着打趣。 陈敬轩不说话,却拉紧了她的手。 他能放心吗?这要是搁在以前,他肯定不会这么淡定地听她讲到铁柱的,都是因为前两日的“冷战”才改变了不少。 两人回来的路上,陈敬轩便跟她提了想干些什么买卖之类的,省得以后没事做。 桃香也很支持,不过她一时也不知道做什么才好,况且现正在盖房,根本没时间照顾闲暇别的,便把这事儿放在了心里。 次日,王木匠早早地来 了,还带了个打下手的徒弟——铁柱。 王木匠今年四十四岁,只生有三个女儿,没儿子。 说起来春柳是他的大女儿,她跟铁柱虽没有成亲,但因两家离得近,王木匠想将自己的手艺全部传给铁柱,因此隔三差五便叫铁柱过来吃饭。时间长了,他倒是混得脸熟。 铁柱知道是桃香家的房需要做木匠活,便不想来。 无奈春柳说他不来便是心里有鬼,他一气之下便来了。 桃香和陈敬轩开始以为就王木匠一人,却没想到铁柱也来了。 桃香还好,陈敬轩便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做门窗用的木料,都是集市上卖木柁那家的。 自从有了上次的事以后,那老板就像变了脾气似的,对于桃香要的都是捡最好的给,收的却是最低的价。 这让桃香和陈敬轩十分纳闷。 “这木料真是不错,很贵吧?”王木匠敲打着木头的一端,问道。 桃香笑着道:“也不贵,比普通的价还低一些呢!只要一两银子一根。” 王木匠抬头看了她一眼,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他干了半辈子木匠了,还会看走眼吗?这绝对是上好的木料,最少也得三两银子一根。 第135章 盖好新房 王木匠让铁柱将木料用锯子破开,他负责精细制作。 桃香负责给两人添置茶水,顺便打扫一下里外。 陈敬轩一直都在清理院墙的地基,不过每次桃香到王木匠和铁柱跟前送水,他都会偷偷看过来。 木工活儿是个精细的活儿,这么一大批,需要好几天才能完成。 而田五叔次日就带人过来给她们垒院墙。 其实,有很多人家根本就不垒院墙,都是用山里砍来的细木棍做成篱笆,只稍微隔开院里院外即可。 但桃香担心若是用篱笆,以后在院子里做手帕,就会诸多的不严实,所以宁可多花点钱,也用砖和土坯将院墙垒起来。 桃香虽是心底坦荡,自自然然地端送茶水。 但铁柱发现,自己还是很喜欢看她,有时候眼睛都移不开。所以王木匠时常会训斥他干活儿不专心,爱走神。 “王叔,铁柱哥喝水!”桃香又将一壶新开水送上来。却不料脚下踩到了一截细木棍上,立刻就站立不稳,向后仰面摔了下去。 铁柱手疾,立刻就伸出手,一把拉住了她。 桃香虽是避免了摔倒,可手里装满热水的茶壶却偏了出去,只听“啊——”的一声叫,桃 香的茶壶脱了手。 铁柱反射性地一接。一壶滚烫的开水便都洒在了铁柱的左手上。 “铁柱哥!”桃香惊恐地大叫了一声,也不顾的男女防备,便抓住了他的手查看。 只见他一只手都已经红肿了。要是再不用冷水冲洗,就会起水泡了。 “哎呦!我还以为你们在这干活儿呢,却原来是在打情骂俏啊!”门口传来春柳尖细的声音。 铁柱听了,连忙把手一甩,说了句:“没事儿。” 桃香被甩开,有些不好意思,脸就微微红了起来。 而这脸红对于春柳来说,更说明他们刚才没守规矩。 “怎么样,烫到了没有?”陈敬轩也急忙地赶过来对桃香问道。 “没有,我没事,可铁柱哥烫到了!”桃香赶紧向他表明。 陈敬轩听了一脸黑线,只得极不情愿地向铁柱的手掌看过去。 那春柳也这才突然发现他烫了手。 大家正在这里手忙脚乱,福旺娘来了,拿了一小瓶药膏。 “这是以前福旺挨了烫专门找人配制,赶紧抹上晾着。”她说完,将药膏塞进春柳手中,让她帮着涂抹。 春柳也不说什么了,打开小瓶,取了药膏给铁柱涂上。 涂完之后 ,王木匠见他一时也是没法干什么了,便叫他先回去休息。 但春柳却不干了:“怎么,把人给烫了,就这么着就完了?” 铁柱急忙拉她,示意她别再说下去。 但春柳哪儿管的这些,还在那儿一个劲儿的不干,要让桃香赔偿损失。 其实桃香知道,春柳这么抓着不放,是故意刁难她。随后,桃香答应木工活儿完工的时候,多给一两银子作为损失的费用,那春柳才算罢休。 陈敬轩倒没有心疼钱,把桃香拉到一边,仔细检视了一遍,看果然没什么事,才算放心。又嘱咐她下回不要再毛毛躁躁的了。 垒院墙的人只用了三天,便将一座漂亮的围墙垒好了。 而王木匠因铁柱回去了,没有人过来帮忙,所以做完这批木工花了整整七天的时间才做好。不过他的手艺确是没得挑。 桃香给他结账的时候真的多给了他一两银子,王木匠马上起身推辞起来。 “大侄女,那天都是柳儿瞎说呢,怎么能真跟你多要钱呢,快拿回去!” 桃香又将银子塞到他手中,说这不是赔偿的,是给他老人家打酒喝的。 那王木匠这才将钱拿了,很不好意思地收起来, 却又说道:“我看你这木料富余得多,要不就再给你做两张床吧,等房子盖好了,正好用上!” 这个桃香很赞同,觉得他想的很周到。 于是王木匠又给做了两张大床,看看木料还有富余,又攒起来做了一张小床。 接下来,又用了几天的时间把门窗安装好,屋里落了白,还在院子里搭建了三见简易的篷子房,专门留着放东西或者将来做手帕用。 至此,桃香的房子算是有声有色地盖好了。正房四个大屋,敞敞亮亮的,很是痛快让人满意的就是屋子里可以上厕所或者洗澡。 建好的新房要放置几天,去去潮气,才能搬进去。 所以桃香和陈敬轩商量着过三天后的十六再搬进去。 但是十五这天,刘氏却来了。 那时桃香和陈敬轩正在院中整理,刘氏便大摇大摆的进了门。 桃香一见便有些反感,不过还是叫了一声:“娘!您怎么来了?” 刘氏的眼光压根就没有落在桃香身上,听她叫了声娘,才勉强扫了她一眼,说道:“这房建的不错。屋子也够多。” 桃香不知她要说啥,以为就是单纯的夸赞房子,便随着她应着。 刘氏又道:“自从 分了家,我和你爹就一直跟老二一块儿住着,那还不都是因为你们没有房子? 这回建好了,我和你爹也准备搬过来——” “您说什么?您要搬过来跟我们一起住?”刘氏的话还没说完,桃香就忍不住问。 要说刘氏的脸皮真是厚,盖这房子差不多持续了一个月,她连影子都没晃过一次。 现在房子盖好了,却要搬过来住新房,哪儿有这样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 陈敬轩正在不远处拿着铁锹垫平院子里的坑洼,听见刘氏的这话,气得将铁锹一扔,冷声道:“娘真能算计,每天都算计儿女有意思吗?” 刘氏听了陈敬轩这么直接的话,饶是脸皮再厚,也有几分尴尬。 不过还是强硬着口气道:“我怎么算计你了?还不是每天都为你们几个操心?” “哈哈哈!您说这话,也不怕晚上做噩梦?”陈敬轩嘲弄地笑道,“我是陈家的不孝子孙,早就待独了,不欢迎任何人搬来住!娘也趁早死了这份心!” 陈敬轩说完,径直走过来,拉着桃香向着屋里就走。 “老大!你这个不孝之子!”剩下刘氏在院子里干骂了几声,觉得没意思,也只好走了。 第136章 幸福的如今 屋里,桃香看着刘氏离去的背影,眉眼含笑地抓住陈敬轩的手臂,雀跃道:“你太伟大了!不然我都不知该怎么拒绝才好!” 说着,勾住陈敬轩的脖子,在他的唇上迅速印了一下,还继续眉飞色舞。 陈敬轩却因她这一“得意忘形”的动作而变得眼神迷离起来。 他一把将她带进怀里,望着她瞬间变色的脸,深沉道:“知不知道你这是在玩火?” 桃香早已意识到了这一点,此时心里全是悔,连忙点头道:“我知道了,现在不想玩火了,还是去扫院子吧!” 陈敬轩哪里肯松手,一个吻下来,直到她眩晕在他的怀里才罢休。 刘氏走后,福旺娘来了。 她搬来了两床新被褥,算是桃香她们马上就搬家了,送给他们的温居礼。 “你们这眼看着就要住进来了,看看有什么缺的,能做的及早做,不能做的也趁早买回来摆上,别到该用的时候没有。钱要是不够,我这里还有一些。” 福旺娘说完就去掏钱袋。 桃香连忙拦住她,笑着道:“婶子这段时间已经够为我们操心了,钱我们手里还有一些。 不过要不是您提醒,我们还真不知道要去置办些什么呢!” 福旺娘见桃香不要钱,也不再坚持。又帮 着她将里里外外打扫擦拭了一遍,才回去做饭。 十六这日,桃香特意起了个大早。 她将提前准备好的一副红纸黑字的对联贴到了新房子的大门上,这回再一看,立时就觉得添了几分喜气。 桃香正在门口相看贴得正不正,就听身后传来刘氏的说话声。 “你倒是快走啊!到那儿看看你那好儿子让不让你搬进去住!” 桃香一回头,正看见陈金和刘氏一前一后走过来。 陈金脸色难看,走得有些迟疑,不过刘氏时不时在陈金后面催促的推上一把,致使陈金也不得不加快步子。 桃香有些疑惑地问:“爹,您这大清早的,是有什么事儿?” 陈金的脸色缓和了一些,沉着声说道:“没事,就是过来看看。” 听了这话,刘氏气得又照着他的胳膊拍了一下,嘀咕着骂道:“你个死窝囊废!这有什么不好说的? 你就跟她说你要搬进来,她再厉害还能翻得过你这个公爹?” 刘氏的声音虽不大,但桃香也听得很真切,脸色便有些难看,看来这刘氏不搬进来是不罢休。 陈金怒瞪了她一眼,又朝桃香挤出一丝笑容道:“你们这房盖得不错,虽说偏了点儿,可地方宽敞。今儿就要搬进来?” 桃香点头答 道:“正是定的今日搬,不然老在人家福旺家里打扰,也很过意不去。” “嗯,是这个理儿。挺好!”陈金沉声说完,便要转身离开。 那刘氏岂能放过他,一把揪住他的袖子压低了声音道:“就说你是窝囊废,你不想住新房吗?” 桃香听着没有说话,只冷眼看着她。 陈金甩了两下没甩开,气得道:“我不想住!我就爱住我那个老窝!” 桃香早就看明白了刘氏的意图,肯定是她硬逼着陈金过来,想让他出面提出搬过来住。 桃香不由得冷笑着道:“爹不愿意住进我们这偏远的地方,也不进了吗?” 这话桃香说得客气,身子却还是挡在门口没动。 “不了,改日有时间再看。”陈金说着,狠劲想甩开刘氏。 却不料那衣服是件半旧的布衫,刘氏又抓得紧,只听“刺啦”一声,一个袖子便被扯了下来。 当着儿媳妇的面出丑,陈金气红了脸怒瞪着刘氏说不出话,连忙去捂露出来的一只胳膊。 刘氏也没想到会这样,两手抓着一截袖子盯着陈金的胳膊发呆。 桃香忍不住想笑,心道这刘氏估计惨了。 果然,陈金忍无可忍,抡圆了就给了刘氏正反两个嘴巴子,然后抱着胳膊逃似的走了。 刘 氏捂着脸,也不敢像往常一样撒泼,声都没吱一声也蔫溜溜走了。 桃香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刘氏处处拔尖自私自利,终于是有了报应。 “笑什么呢?”陈敬轩搬着他们惯常盖的铺盖,来到桃香跟前。很感兴趣她怎么一个人笑得这么得意? “没什么,哈哈哈!”桃香连忙收了笑,从他手中接过来一些,两人一起搬着进院。 自从开始盖房便搬去了福旺家,山洞里除了炊具没搬,其余的虽说不复杂,但也都跟着搬了过去。 这次新房盖好了,虽说好多东西都置备了新的,可是旧的也不能放在人家家里占地儿了。 于是两人一起搬运了几趟才算完,其中福旺娘也出了不少力。 一切妥当之后,福旺,陈泽轩,春生也赶过来祝贺。 福旺娘端来一瓢豆子,是各色豆掺在一起凑成的。她把豆子交给桃香,让她去炒。 这是这里的风俗。每逢搬家都要炒豆子,豆子蹦得越高,预示着将来过得越好,这也是取吉利。 桃香接了豆子去厨房炒,火点着了,没一会儿,各色豆子都开始爆起来,每一粒都蹦得老高。 陈敬轩等人在大门口悬挂的鞭炮,也噼噼啪啪地响了。 “这就算是搬新家了!”福旺娘盛 出炒熟的豆子,意味深长地说。 桃香点点头,含笑望着门口放长鞭的几个人,陈敬轩笑着傲然其中。 她又想起当初成亲的时候,自己蒙着盖头,也听见门口鞭炮声响,可跟自己成亲的却是一只大红公鸡。 但如今,自己的相公就站在不远处含笑地看过来,一脸幸福。 “大家过来吃豆子吧!”福旺娘招呼着。 门口的几个人都兴冲冲地走进来抓豆子。桃香便亲自下厨去做饭。 鱼、肉、蔬菜都是提前预备好的。村户人家一年到头都很少吃肉,做成哪一种都不如大锅炖着香,因此桃香便用大锅直接猪肉炖粉条。 除此之外,她把鱼做成了水煮鱼。 这是大家从没有吃过的一种吃法,连醉仙居都没有,桃香一边做的时候甚至想以后是不是可以把这方法卖给金子恒。 另外几样素菜,桃香也给收拾得有声有色:干煸豆角,香脆茄条,麻婆豆腐等,都是人们从没有吃过的做法。 大家围了桌,福旺看着色香味儿俱佳的一桌子菜,逗趣地说道:“大嫂子以后要是不染布了也可以开个饭店,绝对每天都客满。” 大家听了笑起来。 桃香笑着让大家动筷,陈敬轩又抱来一坛酒,大家便热热闹闹地吃起来。 第137章 不是亲生 而老宅里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陈金怒气冲冲地回了家,换下了那件断了袖子的衣裳,刘氏也正好赶回去。 平时都不怎么抱孩子的张氏见这阵仗,知道要有好戏看了,于是便抱着孩子到大门口去听着。 陈宇轩下地去了,一时间家里就没了别人,只剩下陈金和刘氏。 陈金突然啪得一声拍桌子,吼道:“你个眼皮子浅的娘们儿,现在看人家盖了新房,你就眼热了,早干什么去了?不是你把他们两口挤兑走的?” 刘氏见也没了别人,胆子又壮了不少,小声嘟囔道:“当初不是眼瞅着赔了钱吗?你也是同意的,现在却来怪我一个人!” “你还敢说!”陈金喷着吐沫星子,“当初你一直不会生,才把他抱了来。等你有了自己的,就不拿他当回事儿了! 可怜他还拿你当亲娘呢!” 陈金估计是真气急了,忘了该低声些。 大门外抱着小月听门缝的张氏,听了陈金这话,差点没把孩子掉到地上—— 这什么情况?难道陈敬轩不是刘氏亲生的,是抱养的? 屋里的陈金还在骂着刘氏,刘氏也不时地争辩两句,不过张氏已经听不 进去了。 “你趴在门边上干嘛呢,怎么不进去?” 张氏正愣在那儿,忽听身后有人说话,吓了一大跳,回头一看,原来是陈宇轩下地回来了。 “嘿,你个死鬼,走路没有声音啊!”张氏抱怨着,一手接过他手里的锄头,又将小月往他怀里一送。 陈宇轩就接过了小月,逗弄着往里走。 “哎,你等等!” 张氏拦住他,向里努努嘴。 陈宇轩便听到里面传出陈金的怒骂刘氏的声音。 他皱了皱眉,也没停脚,仍是抱着小月往里走。张氏拿着锄头,也慌忙的跟了进去。 许是看见儿子媳妇进来,陈金停止了骂,刘氏也从屋里出来,进了厨房去做饭。 一家子都没说话,只有小月在陈宇轩的逗弄下,咿咿呀呀地欢乐着。 —— 中午,陈敬轩因高兴,没少喝酒。饭后,便醉得有些支撑不住,被桃香扶着躺倒床上去睡觉。 等他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半晌了。中午吃饭的人早就走了,家里安静得很。陈敬轩里里外外找了一遍,没见到桃香。 陈敬轩心里有些不踏实。他现在是一刻看不见桃香,心里就发虚。 他想着她有可能 跟福旺娘说话去了,于是连忙去福旺家寻找。 其实桃香是叫了小菊春雨等几个女孩子,去了山上。 上次那批蚊帐染制了以后,好几种染色草就不充足了。 虽说收购是长期的,但这用得多了,也有些供应不上。 况且这段时间正好是玉米吐花线的时候,人们都忙着给秧苗培土。另外这季节也是山上蘑菇木耳山鸡野兔最多的季节,人们都去采山货,不比那青黄不接的时候,都愿意采那染色草增加点收入。 因此午饭过后,桃香便叫了这几个女孩子一起上山去采。 草木都是季节性的,春天的那一批到这时候基本上都开花结籽,不过倒是又有了一些别的种类的长得正茂盛。 几个人的收获很丰富,背后的筐子都装满了,才下山来。 陈敬轩去福旺家也没找到桃香,正失望地往回走。就见不远处的的路上,桃香等几个人每人背着一满筐草木回来了。 陈敬轩眼里露出了光彩,又见桃香的小脸热的通红,心里便不由得划过一丝心疼,赶紧迎上去,将她背上的筐子接过来。 “你们几个怎么亲自上山了?”陈敬轩有些不解,平时 不是一直在收购这些染色草的吗? “家里存的不够用了,这段时间收购的量少了。”桃香直了直腰,擦着汗道,“热死了!这季节真不适合上山去!” “敬轩大哥就是向着媳妇,过来就把嫂子的筐接过去了,我们几个也觉得沉得压后背呢!”春雨在一边瞄着陈敬轩开玩笑。 另几个女孩子都笑着打趣她:“人家不向着媳妇,还向着你呀!大嫂子别理她,快去开门吧!” 陈敬轩也不恼,连忙将钥匙给桃香,桃香便紧走几步去开门。 大家都进了院,把筐子卸下来,去屋里喝水。陈敬轩便将草木都拿出来分类。 喝过水的女孩子们唧唧喳喳地出来,这儿那儿的四处看着,都说这房子盖得好。 桃香在一边得意地道:“你们都去洗个澡吧,试试我家的洗澡房怎么样,是不是更好?” 盖了新房子,桃香最满意的地方就是这洗澡房了—— 她用两个大桶仿照现代的太阳能原理做成了热水罐,又用竹子掏成管儿通进去,每天不用烧水,都能舒服地洗上热水澡。虽说他们刚搬进来头一天,但洗澡房早就已经试用过了。 “洗澡还 有房间?” 几个女孩子都有些不解,洗澡不是直接用盆子或者去河边洗不就行了吗?再讲究一点儿的人家,就是用篱笆在院子里隔出一小片地方,把地面嵌上砖,就已经算是好的了。从没听说过专门弄出一间房留着洗澡用。 桃香便领着她们去看。 只见洗澡房里是细灰打磨的地面,非常干净,墙上从外面通进来两个竹管,到末端合成了一截,挂在那里。侧面墙上半人高的地方凸出来一个台面,毛巾肥皂都放在上面。 “这里连水都没有,怎么洗?”小菊不解地问。 桃香便笑着扳了一下墙上的开关,那水便从墙上的竹管里流出来。 几个女孩子都很惊喜,伸了手去接,只觉得那水温嘟嘟的若是洗澡正好合适。 “这个真是太好了!”几个人都不禁赞叹,眼里露出羡慕。 “你们都洗洗吧,刚从山上下来,反正都热了!”桃香再次邀请她们试洗。 但羡慕归羡慕,毕竟都是女孩子,虽说上山一趟又热又累,出了不少汗,可还是纷纷说回家去洗。只有春雨想试一试,可一看大家都要回去,也只好算了,跟着大伙儿一块儿走了。 第138章 新房头夜 陈敬轩给那些草分了类,正要清洗。桃香掏出一个布兜递给他。 “这是什么?”陈敬轩打开布兜,见里面是一些草籽,“你弄些草籽回来干什么?” 桃香把草籽拿过来,用手搓了搓,把皮子吹去,说道:“春天常用的那些染色草都打籽儿了,多亏我们还有一些储存,才不至于断了货。 要是我们弄些草籽来自己种,就不用担心没得用了。” 陈敬轩赞赏地看着她,问:“只是不知道自己种能不能长?” “所以我先弄了一些种子来试。” 桃香说完,便用铁锹在院子一角挖了二尺见方的一小块儿地,用水浇透了,把草籽洒了上去。 陈敬轩见天色已经暗了,便去做饭。中午的剩菜剩饭还有不少,用大屉热了就可以。 他见桃香还在盯着那一小片湿地看,便催着她去洗澡,又安慰道:“过个三两天要是能发芽,就说明可以自己种,要是不发芽,那就再另想办法。” 桃香觉得有理,便不再多想,进去洗澡。 等她洗了澡出来,陈敬轩那边已经收了灶里的火,正接着清洗那些草。 他一抬眼,正看到桃香穿着自制的软布袍子走过来,才刚洗了头发,还湿着。 她抬了一只胳膊用毛巾去擦,另一边便露出大片香肩 。 陈敬轩忍不住喉结滑动,眼睛一直盯着她,感觉自己身上正有一股子火窜上来。 “饭熟了吗?我饿了!”桃香擦着头发上的水珠问道。 陈敬轩深吸了口气,压下那股邪火:“熟了,我也饿了!” 说完,便急着进了厨房去起锅。 桃香纳闷地瞪了他一眼,这人这么猴急的,收拾饭食也跟逃跑似的。 她是不知道,陈敬轩若再不跑,就会马上把她扑倒吃了。 饭菜上桌了,虽是中午剩的,但也足够丰盛。 桃香坐在餐桌前,心里无比的踏实。终于不用再住山洞,或者借宿别处了,因此她慢慢享用着,每一口都吃的特别香。 陈敬轩可就不同了,眼前的她就是一道美味大餐,桌上那些早就已经黯然失色。 他盯着她嚼动的红唇,想像着将其含在口里的甜蜜,只盼着她早点吃完。 “你怎么不吃,刚才不是也说饿了吗?”桃香吃着,给他夹过来一片肉,问道。 “正吃呢!”陈敬轩怕被她看出端倪,连忙低了头去扒饭。 不消片刻,一碗饭落肚,放下饭碗,说了一声“饱了”便匆匆出去,接着清洗那些草。 桃香也没多想,只道他是惦记着干活儿,便也赶紧吃完,收拾了碗筷,到院里帮忙。 月光下,陈敬轩 放下手里一束草,眼里闪着晶亮的光走过来。 “媳妇儿!” 他叫了一声,暗哑深沉,让桃香的心一动。 陈敬轩上前,隔着软袍圈住她的腰,将她带进自己的怀里。 桃香感觉自己胸前的两团触到了他坚硬的胸膛,立刻脸便热了起来。 陈敬轩搂着她,更是发出一声短促的低吟,攫住了她的樱口。 两人就这样在月光下纠缠起来,直吻到桃香无法呼吸,只得伸了双臂紧紧抱住陈敬轩的腰,才不至于瘫软下去。 陈敬轩放开她的唇,喘着粗气,一把将她抱起来,走向卧室。 桃香似乎感觉到了今夜会有什么不同,下意识地抱紧他,将头埋进他的胸膛。 —— 屋里此时并没有点起红烛,只有如水的月光照进来。 陈敬轩将她放在床上,喝了一杯酒,点燃红烛之后。 还没等桃香清醒过来,陈敬轩便着急欺身而上。 红烛燃了一夜,新房里的热烈也持续了一夜…… —— 次日,陈敬轩早早地起来做饭,而桃香却直睡到天光大亮才懒懒地坐起身。 陈敬轩站在床边,一条腿半跪在床上,双手覆上她的腰。 一股温热从他的手上传来,让桃香腰上的酸疼舒缓了不少。 “媳妇,我把饭做好了!”陈敬轩讪笑着开口 ,像是做错了事要将功补过一般。 桃香瞪了他一眼,现在态度这么好,昨晚就像个暴徒。 陈敬轩看着她嘟起得小嘴,还想去亲。只是怕把她惹急了,一点糖都吃不到,只好忍住冲动。不过也还是趁给她捂着腰的时候占了不少便宜。 桃香起来后去洗澡,出来的时候陈敬轩已经摆好了早饭。 本来她和小菊春雨等人约好还是去山上的,不过因为昨晚的运动还是改变了主意。 小菊春雨她们过来了,见她还正在吃饭。 “嫂子,准备好了没有,该上山了!” 桃香抬起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今日感觉有点不舒服,要不咱们明天再去吧?” 几位女孩子听她说不舒服,都过来问候,闹得桃香更加不好意思:“没什么大事,只是有点肚子疼。” 听她这么说,几个人才放心。 那小菊很懂事,对另外几人说道:“反正也从家出来了,嫂子肚子疼,就在家好好休息,咱们几个上山去吧!” 几个人都说好,便说笑着往外走。 只有春雨回着头又看了一眼,有点纳闷。她看桃香嫂子脸色红润,哪儿有一点儿不舒服的样子?再看看陈敬轩,那也是满面含笑,也不像有一点儿担心。 出了门口,小菊招呼她:“春雨 ,快点走啊,就你慢了!” 春雨连忙跟上去,却不禁疑惑地道:“你们看嫂子是真的肚子疼吗?我看不像。” 几个人都纳闷她为什么这么说。 秀竹笑道:“嫂子说肚子疼就肚子疼,你怎么还怀疑?” 小菊也笑着道:“肚子疼还有像不像的?你老琢磨嫂子干什么呀,即便嫂子是找了个借口,那也必定是有别的事要做。咱们就上咱们的山就行了!” 众人都嬉笑起来,春雨只好闭了口。 而屋里,陈敬轩抱住桃香的肩,笑着打趣道:“没想到你还会说谎啊?” 桃香却冲着他狠狠瞪了一眼,怒道:“还不是因为你!刚才春雨都直看我,多不好意思!” 陈敬轩赶紧笑着赔罪,桃香才算露出笑脸来。 她在家歇了一天,才感觉身上舒服了许多。 傍晚的时候,小菊等人把采来的草木送过来,又纷纷离去。 春雨又注意观察了一下桃香,觉得她一定不是真肚子疼,说不定是想找借口在家休息,不过这次她没说出来。 到了晚上,陈敬轩又抱住桃香。 桃香吓得连忙缩到床里面:“不行,明天我还要和小菊她们上山!” 但她的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来,便被陈敬轩的吻堵了回去。 于是,红烛又是燃了一夜…… 第139章 采草籽 次日,桃香起来的更晚。小菊她们来了,她刚去洗澡。 陈敬轩就帮着桃香对小菊说道:“你们嫂子肚子疼还没好,今天就先不去了,你们去了两天也累了,也歇一天吧!” 小菊笑道:“我们倒是没觉得累,边玩边采,又有伴儿说话,比在家里还好呢!” 说着招呼大伙儿出发。 春雨探着头往洗澡房里看了一眼,那里面传出哗哗的水声,想必是桃香嫂子在洗澡。又看看陈敬轩已经把饭菜端上桌,等着她出来吃饭,也不急不火儿的,实在是有耐心。 她想这敬轩大哥真是好男人,以后也不知自己能不能遇到这样的。 想到此,她的脸一红,便急忙去追小菊她们。 桃香种的草籽过了这三天,已经发芽了,密密实实的出了一层。桃香看着,眼里便溢出神采。 “陈敬轩,快过来,你看这草已经发芽了!” “我已经看见了。”陈敬轩便笑着走过来。 其实早上他抱柴烧火的时候经过,就已经发现了,只是还没来得及告诉她,就被她发现了。 桃香撇撇嘴,心思还是在草上。 她决定这两天先不去采草木了,去采草籽,越多越好。 她让陈敬轩去福旺家,让婶子帮着问问还有没有谁家想卖地的 ,要是有就买下来,留着秋后种草。 陈敬轩便去了。 不过福旺娘说这个季节估计卖地的少,因为正是长粮食的时候,估计到秋后会有,冬天会有不少家里缺粮的,没有麦种去种了,闲着白浪费,可能会想着卖掉,换了钱卖粮。 陈敬轩一听秋后会有,便说秋后正好,桃香说的就是秋后留着种草。 “什么?你们买了地留着种草?”福旺娘很吃惊,不解地问道,“那满山遍野的不都是草吗?还用得着买地去种?” “她说种的是染色用的草,那草冬天山上就没有了。” 陈敬轩解释着,但福旺娘还是很不理解——冬天没有可以什么时候有多采一些存起来,何必非要浪费一块地呢? 不过,她还是把这件事记下了,去帮着打听。 陈敬轩回到家,桃香已经出去了。 陈敬轩想着她一定是兴奋不已,急着去采草籽了。随后也不闲着,把院子里空着的地方都开辟出来,土打散了拍平整,外围叠起土埂圈起来,就成了一个小菜园。他又挑了许多桶水,把地都灌透了,才休息。 看看时辰,已经是下午半晌了,桃香不在家,他也忘了吃午饭,此时一休息,才觉得饿了。 便到厨房,拿了半个早晨剩下 的饼子,坐在门槛上吃。 小菊他们来了,都背着满筐的草木,脸上挂着汗水。 一见他坐在门槛上吃饼子,便都笑了:“敬轩大哥中午没吃饭吧?” “没吃,一个人忘吃了。”陈敬轩笑着答道。 春雨早就看到桃香不在家,便打趣道:“我以为敬轩大哥不食人间烟火呢,原来也吃饼子!” 陈敬轩正好吃完饼子,听了春雨的话,起身笑道:“我又不是神仙,怎么会不食人间烟火呢?你看我吃的不是和大家吃的都一样?” 说完,就过来跟大伙儿搬筐子,将草木拿出来。 春雨看着陈敬轩的笑,有片刻的发呆。 也不知道怎么了,她竟然觉得陈敬轩的笑容是那么温柔和蔼,包括他吃饼子的样子,都是那么雅致自然。 春雨以前一直认为他孤僻冷傲,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感觉,原来他是这般可亲可近。 一时间,几个女孩子的筐子都倒空了,只剩下春雨站在那儿,愣愣地看着陈敬轩手上的动作。 “春雨,你倒是快点啊!”小菊等人开口催她。 春雨这才回过神,不好意思地一笑,赶紧去掏筐子里的草木。 “累得不爱动了吧?”陈敬轩笑着走过来,把筐子拽到自己跟前,帮她把里面的草木 取出。 “给!”陈敬轩将空筐子递给她。 春雨看着陈敬轩帮她取草,不知怎么的心就砰砰地跳起来。 直到陈敬轩把筐子递给她,才红着脸接住,小声说道:“不累的,又没干很多体力活儿。” 小菊等人已经背上空筐子等她了:“快走吧,就你磨蹭啊!” 春雨这才拎起筐子,去追大伙儿。 陈敬轩又继续整理了一下,便去做饭。这天也不早了,去了这一整天,桃香待会儿回来也该饿了。 这次桃香上山,采了很多草籽的样品回来。有了这些样品,等以后不管谁上山,顺便的话都可以采回来一些。 她一到家,就看到院子里被圈出了一个小菜园,还灌透了水。厨房里已经收了火,锅上冒着热气。陈敬轩正在清洗小菊她们采回来的染色草。 而陈敬轩见她进院,连忙擦干了手迎上来,叫了一声:“媳妇儿!” 桃香点点头,将身上缝了许多小兜的自制褡裢取下来,陈敬轩接在手中,小心地挂在窗前的一个木橛上。 “你去找婶子问买地的事儿,婶子怎么说?”桃香心里一直惦记这事儿。 这关系到染色草的供应问题,不然等到冬天,就可能会因此停产。 陈敬轩便说了福旺娘答应帮着去 问。桃香这才稍稍放心。 从明天开始,要招呼着小菊等人上午采集草籽,下午制作手帕蚊帐,青荷已经替成掌柜传了几次话,说手帕快要断货了。 另外,蚊帐的销路不错,桃香计划着再盘下一间店铺,将手帕和蚊帐分开卖。 陈敬轩见她脑子里在想事情,一顿饭吃得很沉默,不由得皱眉。 他觉得自己很没用,只能帮着干点体力活儿,别的一点儿都帮不上。 晚上躺在床上,桃香许是太疲劳,不多久便睡着了。陈敬轩很是心疼,便只搂着她睡去。 次日上午,小菊她们过来后,桃香便说了采集草籽儿的事儿。 几个人都很不理解,觉得这草还用种?不是到处都是吗? “那样我们只能靠天吃饭,万一哪天某一种草没有了或者少了,我们就会受影响。要是自己种的话,就大不一样了。 况且,有不少草同时也是药材,产的多了还可以卖给药店。” 桃香说完,几个人都觉得有理是有理,可还是担心这草能种的出来吗? “我自有办法,你们不用担心,只管去采草籽儿就对了。” 桃香的笑总能让人安心,小菊等人也不再多问,便都拿了桃香缝制的布褡裢出发,陈敬轩也跟着一起去了。 第140章 内衣 现在上山显得格外轻松,因为不用背着筐子,只在肩上挂了个布褡裢,减轻了很多负担。 山路很窄,这一行六七个人,不可能都挤在一处。于是大家就自动三个两个结成伴儿,互相之间都离着有几丈的距离。 小菊和秀竹在最前面,小四和绿儿紧跟着,然后是春雨,桃香便跟她附近,陈敬轩押后阵。 大家一边说说笑笑,一边吲草籽,按照类别分装在布兜里。 “啊——” 忽然,只听春雨一声惊叫,大家全都抬起头,便见她站立不稳,身子正滑倒了下去。 因为离得远,众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伸不上手。 春雨的后面就是桃香,她要是撞到桃香身上,那两个人估计都得摔下去。 就在这时,只见陈敬轩从最后面疾步跨了过来,从桃香身边擦过,到了她的前面,伸开手臂横揽住了春雨。 “啊——” 春雨惊叫着撞进陈敬轩的怀里。 众人替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尴尬于他们这个暧昧的的姿势,因此一时间都愣在那儿。 还是桃香先反应过来,上前扶起了春雨,仔细检视着问道:“摔着了没有?” 陈敬轩虽 是救人心切,但也还是有些尴尬。春雨更是脸色发红,也不知是受了惊吓还是觉得不好意思。 “没事,没摔着!”春雨红着脸答,又看了眼陈敬轩,“多亏了敬轩大哥扶住了!” 这时候,小菊等人也过来了,都上下查看了一遍,见除了手心上擦破了一点皮之外,还算是有惊无险。 “怎么会摔下去了?”小菊看看春雨原来站的那地方,并不是很陡,有些纳闷。 “正在撸草籽儿,突然发现叶子上一条小黑蛇,心里一惊,就掉了下去!”春雨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 众人一听都笑了起来,“亏你平时还自称胆大,看见一条小蛇就吓成这样。咱们这儿都是山,要说蛇可有的是,以后你就别上山了!” 桃香也笑了,不过还是拦着大家的打趣道:“大伙儿别笑她了,那东西本来就吓人。别说她了,我也害怕,以后注意点就行了。” 大伙儿这才不笑了。 桃香看看上午采得也不少了,春雨现在又是惊魂未定,便招呼着下山,明天再接着采。 不过桃香让春雨在陈敬轩的身后走,说万一再走不好,陈敬轩就可以挡住她不摔 下去。 对于这说法,陈敬轩有些无奈。不过他又看看春雨苍白的脸色,还是一副受惊的样子,也还是勉强接受了。 春雨跟在陈敬轩身后,眼里闪过一丝喜悦。 因上午回来得早,桃香先去了趟福旺家,问问有没有菜种子,想要几颗种在院子里。 福旺娘说有倒是有,不过有些吃惊:“你这种什么怎么都跟别人反着?上次敬轩说你要等到秋后种草,现在这又想种菜。那菜不是都开春儿的时候种吗?” 桃香一笑:“什么时候种都一样,只要开了花授了粉就能长。” 福旺娘给了她一些,又怕她种不出来,嘱咐着说还不如撒上一些白菜种,就是长不成大白菜,也能吃几棵小白菜。 桃香不怕她唠叨,笑着拿着种子回来。把小菜园分成几畦,种上了黄瓜、豆角、番茄。又在边上撒上了一些白菜籽儿。 接下来的几天,大家一起努力采集了不少各色的草籽儿,晒干了收起来。 那春雨自摔了一次之后再上山,总是有意无意跟在陈敬轩身前身后。大家只道她是吓出了根儿,还没好,也不在意。甚至有时候还拿这个来开玩笑, 她也不反驳,笑着过去。 但陈敬轩对此却很是烦恼,但也不好说什么。 桃香每天很精心地侍弄小菜园,陈敬轩对于她的鼓捣,无条件支持。 于是,人家的瓜秧都已经大批的长了黄瓜,她的刚发出手指高的小芽。人家的番茄架上一片红,她的刚长出几片碎叶。 但她却似乎一点也不着急,还时不时施些草木灰、河塘泥。 做手帕蚊帐的场所搬到了她院中篷子房里,还有一间专门留着给布染色用。桃香染布的同时,也一直在设计着新的产品。 “你们过来看看,我设计的内衣。” 桃香很是得意地举着一件看似缩小了很多倍的小衣服,冲着小菊等人招呼着。 大家都围过来,却看不懂这么点儿的衣服该怎么穿。 “嫂子,这衣服好看是挺好看的,可是能穿吗?”秀竹禁不住问道。 “能!这叫内衣,专门是女人穿的。穿上以后很舒服,不信你们可以试一试?”桃香鼓励她们试穿一下。 大伙儿都你推我,我推你的不敢试。 桃香看绿儿很喜欢上面的花边,虽不会说话,但一直摸着爱不释手的样子,便拉着绿儿到里屋 试穿。 几个女孩子都在堂屋里等待。一会儿工夫,绿儿出来了。众人问,这衣服穿哪儿了? 桃香一笑:“内衣,自然是贴身穿了,你们看看绿儿的身形有没有什么变化?” 经她这一提醒,大家都发现绿儿显得身材更好了。尤其是前胸部分,不像刚才似的瘪瘪的,现在丰满了很多。 “这么神奇?这衣服舒服吗?”大家赞叹着,又七嘴八舌地询问。 绿儿不会说话,只是笑着点头。 试穿完了,绿儿便想去里屋把这内衣换下来,桃香笑着拦住了她:“这件就送给你了,不用脱了。” 绿儿一听,笑得眼睛都弯了,另几个女孩子一听,都惋惜怎么自己没去试穿呢! “别着急,我这还有裁剪的样子,我们从今天就开始做这内衣,做好了先每人送一件,然后再拿到店里卖。”桃香将样子拿出来,交给小菊。 众人都很高兴,簇拥着出去选舒服的软布去做。 于是,七彩祥云里又出现了一种叫做“内衣”的小衣服。 起初大家不知道它的用途,那“内衣”只挂在那儿无人问津。后来青荷让客人试穿,便一下子热火了。 第141章 分店 店里的卖的种类多了,明显空间不足。 桃香便观察了一下附近,见离七彩祥云不远处有一家小吃店,因有醉仙居这个大店的缘故经营不下去了,要盘出去。那店铺有两间大小,要价七十两。 虽说是贵了点儿,但桃香还是决定盘下来。 七彩祥云是赚了些钱,这段时间却用的也不少,再加上开店要压本钱,虽说能出这七十两银子,但手头就没什么钱了。 因此桃香还是很慎重,也为此有些伤脑筋。 陈敬轩手里有上次卖夺命草的钱,但他不敢一下子都拿出来,怕桃香起疑,只拿出二十两。 “这是哪儿的钱?”桃香看着那二十两问道。 “以前人家跟我借的,现在还了。”陈敬轩只得编了个借口。 桃香倒没怀疑,笑着问:“没想到还有人欠你的外债。除了这,还有别人欠你钱吗?” “额,没有了,就这一份儿。”陈敬轩本想说还有,好能把那些钱也拿出来,可又怕露馅儿,没敢说。 桃香抱着那二十两,很是满足。这一下子,就解决了很大的问题。 于是,她盘下了那两间店铺,修整之后仍取名“ 七彩祥云”,只不过后面缀了几个小字:“分店1”。 她将内衣和蚊帐都移到分店,让青荷管着。派了小菊去管七彩祥云,每月工钱二两银子,要是经营得好还可以提成。 其实她派小菊管七彩祥云是有些私心的。 她想以后必然还会陆续开起分店,对于青荷,她是必然要给她铺子的。对于陈泽轩,她一直也是拿他当兄弟看待,给他一间铺子经营也不为过。而且,她一直看好小菊和陈泽轩,先派小菊过来锻炼锻炼,也增加两人接触的机会。 不过,她这一举动可就炸了窝。 刘氏气冲冲地过来找她算账:“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家里这么多闲人你不用,非要找一个外人来,你那铺子到底是给谁开的?” 桃香早就对刘氏灰了心,不过仗着她是陈敬轩的娘,多少给她些面子。 于是冷笑着也回得干脆:“我们从老宅出来,没拿老宅一丝一毫,这铺子是我自己挣来的,我愿意给谁管着就给谁管着,别人管不着!” 刘氏被堵了口,气得又去骂陈敬轩是吃软饭的,由得媳妇胡闹也不敢管。 一时骂得口不择言 了,说啥时候她把自己也交出去让别人管着,给你戴一顶绿帽子,你就舒服了! 围观的人都觉得这刘氏是疯了,有这么骂自己儿子的吗?也有那看笑话的,议论纷纷。 陈敬轩气得脸色黑了又白,这也就是自己的亲娘,要不然上去抽她的嘴都不为过。 桃香见此,便让人去请里管事儿的人来。 没一会儿,五爷来了,一起过来的还有七爷和二伯。这三个人是子里最德高望重的人。 桃香认识五爷和二伯,分家的时候就是这两人给主持的。 五爷一来,众人就都安静下里,谁也不敢再胡乱议论了。 “敬轩家的,你这次找我们来是有事儿?”五爷就是五爷,那架子还是有的。 他早就看到刘氏也在这里,另外去请他的人也必然说了这里的情况,但他还是选择稳稳当当地问。 桃香便将刚才刘氏的话学了一遍,最后她又说道:“这次本也不想惊动您老人家,可是女人的名声重要,万一以后被心术不正的人胡乱的传出去,那也是给家族抹黑。” 五爷听完,捋着胡子点点头,扭头冲着刘氏厉声喝道:“你真是 这么说的?” 他这一声,不怒自威,又有众人为证,吓得刘氏不敢分辨,只垂了头在那儿。 “这么说,这是真的了?老二去把陈金叫来,我只和他说话!” 五爷沉声对旁边的二伯吩咐完,又对围观的众人道:“今天这事儿纯粹是这为长不尊的胡言乱语,大家自当是没听见也就罢了,谁要是敢胡乱议论,村里的规矩伺候!” 他声音虽不大,但众人谁敢不听?于是都纷纷称是,表示对刘氏的愤怒。 一会儿工夫陈金耸拉着脸来了,见了五爷赶紧赔罪。 五爷瞪着他怒道:“把你这婆娘叫回去好好管教,下次若再这么口无遮拦,为长不尊,我可就不会轻饶了!” 陈金赶紧点头称是,拉着刘氏讪讪地离开。 桃香向五爷谢过,五爷露出笑容道:“敬轩家的也别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你是个好女子。” 众人一见,眼都直了,五爷啥时候对人笑过?还是对这么个小辈的媳妇微笑?还夸她是好女子,这简直是天大的荣耀啊! 于是村里的人,对桃香也越发尊重起来。 这刘氏的事儿就算过去了,不过小菊去管 着七彩祥云,可气坏了春雨。 要说起来,春雨和小菊是桃香第一批找的两个人, 无论从哪个方面,春雨都不逊于小菊。而且春雨家要比小菊家条件好不少,从小长到大,也比小菊有优越性。 可她没想到桃香却让小菊去管,没找她。这一下子,小菊成了七彩祥云的老板一样,工钱也翻了倍,还有机会得到提成。 她对小菊羡慕嫉妒恨,对桃香的意见就更大了,但又没法说出来,积在心里,大病了一场。病好了以后,再来桃香家做活儿,就不像以前那么爱说话了。 剩下了四个女孩子,春雨比秀竹她们都来得早,因此无形中,她就成了四个人的头儿。 桃香还像往常一样忙碌。她找个机会找到了陈泽轩,跟他透露了让小菊管店铺的意图。 陈泽轩不置可否,却笑得有些惨淡。他不喜欢大嫂这么乱点鸳鸯,可又不敢怪她。 小菊对于桃香找她管七彩祥云很是意外,尤其是这次刘氏又找了桃香麻烦,她更是过意不去,一直推辞。 桃香怕她心里有压力,安慰她说只是暂时帮帮忙,以后找到人手就还让她回去。 第142章 突破口 刘氏被陈金拉回去之后如何教训,桃香不得而知。她只知道五爷走后,陈敬轩整个人就都不一样了。 他一直闷坐在屋里默不作声,脸上也看不出悲喜。 桃香想安慰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那是他的亲娘,竟然说出那种话,怎能不让他大受打击? 桃香想着也许过两天就会好了。 可没想到第二日,他还是如此,不说话也不动。 桃香出去忙,他也无所触动,就在屋里独自坐着。 这一下桃香着急起来,怕他把事情憋在心里,憋出毛病来。 “陈敬轩,你能不能起来,跟我到外面去走走?”桃香走到他跟前,用手在他呆愣的眼神前一晃,说道。 陈敬轩眼神微动,抬起头来,然后便一把抱住她,闷声道:“香儿,我是不是一无是处?要不然怎么我娘会那么讨厌我呢?” 他的话像是在问她,也像是在自语。 “你怎么会一无是处呢?别胡思乱想。”桃香轻声说着,用手轻轻顺着他头发的方向抚下去,低头看向他略显苍白的脸。 陈敬轩很帅气,平时就有种幽深的气质,此时低埋着头,更显得落寞无比。 桃香忍不住双手摩挲着他的面颊,低 头在他的额上印下一吻。 陈敬轩抬起头,盯着她明亮的双眼。突然,他站起身,一把搂住桃香,那带着掠夺的吻便压过来。 桃香心跳加速,还来不及反应,又被他一下子压在了床上。及至她惊叫,在他强索的吻下也只能发出含混的声音。 接着,陈敬轩不顾她的反抗推拒,又伸手去解她的衣服。 桃香也不知为什么要推他,只感觉他当时是意识不清的宣泄。 但是,她不想陈敬轩为了刘氏那样的人这么做。因此,她扬起了手。 “啪!” 一声脆响,陈敬轩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桃香的手僵在半空,胸前的衣扣已经打开,半裸着一片胸膛。 陈敬轩还保持着压在她身上的姿势,眼神却是吃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桃香又羞又气,一把推开他,抱着胸口低吼:“陈敬轩,你混蛋!” 陈敬轩被推倒在一旁,还是愣愣的盯着她。直到看见她眼睛湿润了,他的眼中才有些回暖。 “媳妇,我,我,我是个混蛋!”他结巴着,说不出理由。 他也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那么粗暴。 “你,你别哭!”他伸手想去擦桃香的眼泪,却在刚要碰触到她的时 候,又缩回了手。 “香儿,我…我不是故意的……”陈敬轩低声喃喃,像是在跟自己说话。 桃香看到他眼中的痛苦神色,有点后悔刚才不该那么抗拒。她起身凑过来,抱住他。 但陈敬轩似乎没了拥抱她的勇气。 片刻之后,陈敬轩才试探地伸手将她紧紧圈在了怀里,隐忍着想亲吻她要她的冲动,只是静静地抱着她。 那晚,陈敬轩只是草草地吃了几口饭,便躺在床上,似是睡着了。 这几晚他一直都如此,桃香叹了口气,将他的被子盖好,贴着他躺下身。 不知何时,桃香觉得身边空空的,伸手一摸,陈敬轩不在。 她起身点起灯火,果然见他早已经出去了,他睡过的地方都是一片冰凉的。 “能上哪儿去?”桃香有些担心。反正也睡不着了,干脆熄灭了灯火,坐在院子里等他,想看看他到底干什么去了。 许久之后,就在桃香就快要忍不住睡着了的时候,院门一响,陈敬轩回来了。桃香站起身,走向他。 陈敬轩实在没想到桃香会在院子里等他,见她向自己走过来,有一刻的躲闪,手就避到了身后。 桃香来到他近前,虽是黑夜,她也 能看到他眼里的闪避。 她猛地抓过陈敬轩的手,发现他提着一个布兜。 桃香的心慌慌的往下沉。 她打开布兜,刚想往里伸手。 “别碰!”陈敬轩出声阻拦。 桃香抬起头,瞬间便全明白了:这布兜里面一定是夺命草,他又去采夺命草了! 布兜在她手中落到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并从里面落出几朵黑的东西。 她就这样仰着头看他,却不想听他解释。不管为了什么理由,他不爱惜自己的命,就是不珍惜她。 陈敬轩无措地看着她。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去山顶采那些东西,只知道那仿佛是一个突破口,只有如此才能把自己压在胸口多年的那口气给逼出来。 这个能让人送命的赚钱法子是自己亲娘给指引的,他要是怨,只能怨自己投错了胎。 还有当年的宋小云,跟他青梅竹马地长大,还订了婚约,都已经谈婚论嫁,却为了钱投进别人怀抱,给他戴了顶绿帽子。 在他兴冲冲去找她时,看见她刚刚扣上最后一粒扣子,而那男人还在她身后酣睡。 面对他的暴怒,她脸上都是嘲笑:“陈敬轩,像你这么穷,也算是个男人?” 在他的印 象中,所有他内心里恐惧的都是他最亲近的人给的。刘氏那番话再一次深深触痛了他。 但是无论什么借口,都不应该伤害桃香,让她失望。 可是,陈敬轩却明明白白地在桃香的眼中看到了失望。他甚至不敢开口请求她原谅。 许久之后,桃香轻轻开口道:“陈敬轩,你很缺钱吗?” 陈敬轩摇摇头。 “我逼着你去赚钱了?” 陈敬轩再次摇头。 桃香惨淡一笑,默默地转过身,向屋里走去。 陈敬轩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将自己的铺盖搬到了另一个房间,然后关上了房门。 陈敬轩守在门外,脸色更加苍白,他努力克制着疲惫的侵入,想让自己更精神一点儿。 他突然有了一种想跟她解释的冲动。但他又忍不住想,即便自己现在就倒在她跟前,她也不会再管他了吧? 最终他还是禁不住困意,沉沉睡去。 次日接近中午的时候,桃香开房门的声音惊醒了外间椅子上陈敬轩。 他坐起直了身子,看到她的双眼有些肿胀的离开。 其实桃香在开门的那一刻,看到他脸色苍白地坐在那里,心里仍是钝钝的疼。她突然觉得自己的一切努力都很徒劳。 第143章 心结 “小二,一坛酒,随便上几个菜!” 醉仙居里,桃香吩咐了小二,在一个雅间坐定。 片刻之后,小二端来了几道美味的菜肴,而酒却只有一小壶。 桃香疑惑地盯着小二,那小二讪笑着道:“周小姐,我们老板说了,这酒……” 小二的话还没说完,桃香就怒了:“金子恒他是怕我白喝了他的酒不给钱吗?” 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扔在桌上,继续吼道:“给我上大坛!” 那小二有瞬间的惊愣,在这方圆多少里的地界,谁敢这么着直呼老板的大名?可是偏偏眼前这个小女子就敢! 而且老板还吩咐过,要唯她命是从。可是今日是老板不让给她上大坛酒的,这,这,这怎么办? 小二诚惶诚恐地跑下去,请示老板。 于是,在桃香不耐烦的催促声中,小二端来了一小坛低度的陈酿。 许久之后—— “老板,雅间里没有动静了,是不是周小姐已经喝得醉了?”一个小厮向金子恒报告情况。 “不是让你们随时报告吗?怎么都喝醉了才来回复?去查查是不是陈敬轩欺负她了!”金子恒一脸阴霾地吩咐。 小厮应声退了下去。 金子恒脸色阴沉地走出房 间,直奔雅间。却在打开雅间房门的一瞬间愣住了。 里面空无一人,哪儿还有桃香的身影。甚至就连桌上的几盘菜肴也一点不剩,那坛子陈酿更是不翼而飞了。 “人呢?”金子恒铁青着脸问道。 身后几位小厮以及那个小二也是一脸吃惊:“老板,我们一直都盯着的,也不知为什么……” “一群废物!”金子恒一甩袖子大步走出了醉仙居,后面两个小厮连忙跟了上去。 金子恒去了七彩祥云,想看看她人在哪儿。 而此时,桃香早已经打包了酒菜返回了家中。 陈敬轩一见她这么快就回来,有些吃惊,“媳妇,你又回来了?” “我不回来能上哪儿去?”桃香狠狠地翻了他一眼。将几样菜装进碗里摆上桌,又将那坛子陈酿端起来倒了两碗。 然后,她伸手拿了一碗。 “你不能喝酒!”陈敬轩凑上来,就要夺她手里的酒碗。 却被桃香躲过,仍是送到了口边,喝了一大口。 “咳咳咳!”桃香一口酒入肚,立即止不住地咳嗽起来,连脸都憋红了。 陈敬轩赶紧轻轻拍着她的背,又递过来一杯水。 桃香接了水一口气喝干,还是觉得口里是又辣又刺激得酒味 儿。 “平时看你们喝得那么起劲儿,原来就是这个味道!”桃香嘟着嘴抱怨。 露出一副天真的姿态,不过两颊却因为刚才的酒而微微泛红。 “呵呵!”陈敬轩看她那吃了大亏似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 “那是因为你不会喝。”说着他端起桃香刚才喝剩下的那碗酒,一仰脖便干到了底儿,然后还一脸陶醉的样子看着她。 桃香望着他含笑的脸,有一刻的失神。及至回过神,又暗笑自己花钱买醉。 “媳妇儿,你不生气了吗?”陈敬轩低声问道。 桃香气道:“当然生气!” 陈敬轩坐到她对面,啜了一口酒,用一种近乎平和的语气,将以前的种种娓娓道来。 就像在给桃香讲一个故事,只不过故事的主角是他自己。 “媳妇儿,你知道吗?我从小到大,高兴了上山,难过了也上山,不高兴不难过还是上山,我已经……” 桃香用手轻轻挡住他的嘴,她知道陈敬轩已经习惯了上山,那就是一种发泄方式。她的心里又泛起一阵揪痛。 她将坛子里的酒给两人倒满。端起来,像陈敬轩那样浅啜了一口,这次并没像刚才那样令她难受,只是感觉火辣辣的。 陈敬轩 轻述他的故事,桃香陪着他浅尝碗里的酒。 直到一小坛陈酿被两人全部喝干。再看桃香的小脸,已经红得像个苹果,微蹙着眉头,趴在了桌上。 陈敬轩起身,他喝了多半的酒,但没有醉。 “媳妇儿!”他轻唤着她,将她打横抱起来,走进房间。 —— 醉仙居的内室里,金子恒来回走动着。 他刚才去了七彩祥云询问,得到的回复就是她没有去店里。 金子恒忍住想将那帮看着她的小厮撕裂的想法,只等着那个被派去调查的人。 一时间,那个小厮回来了,进门就说:“老板就别再担心了,她已经回去了,还打包了咱们醉仙居的酒菜。” 金子恒这才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涌上了一股深深的失落。 —— 次日,桃香宿醉醒来,头昏昏地疼。 陈敬轩帮她准备了温温的湿毛巾擦脸,不过她还是不舒服。陈敬轩热好了昨日的剩菜,她也没吃几口,便去了集市。 她要赶紧去店铺走一趟,昨日在醉仙居偷偷跑出来,估计那金子恒肯定会去七彩祥云打听过了,她若不去怕的是青荷和小菊会担心。 春雨等人上工来了。她见桃香大早晨的就出去了,眼里透出一丝高兴 。 她从篷子房里出来,走到陈敬轩跟前。 此时的陈敬轩也没闲着,他正坐在台阶上,剥着前段时间从玉米地里摘回来的豆角。 春雨凑过来:“敬轩大哥,我也帮你剥!” 说着便坐到了陈敬轩的对面,伸手取了豆角来剥。 陈敬轩有些尴尬,虽说这春雨还没成亲,在他跟前就算个小姑娘,可毕竟还是男女有别。 陈敬轩便有些蹙眉,道:“我自己剥就行了,你去忙你的吧!” “我那不忙,”春雨手上捏着豆角,眼却扫向陈敬轩。 见他微微皱了眉,便厚着脸皮问道:“敬轩大哥这两天总是皱着眉,遇到什么烦心事儿了吗?” 陈敬轩一听,心里更是反感。还别说他心里没事,就是有事,也不可能跟她去说呀。 于是陈敬轩便正色道:“现在店里的东西卖的很快,你不快点去做,会耽误了卖出的。” 陈敬轩这话已经给她留了很大的情面,却不想这春雨一条道儿跑到黑。 她听后撅了嘴,一副嗔怪的模样道:“敬轩大哥是拿我当外人了吧,我可是把大哥当做自己人呢!” 她嘴上说着这话,拿豆角的手同时也似是不经意地伸过来,勾住了陈敬轩的手。 第144章 搞鬼 这下子,陈敬轩立刻就急了,嗖地一下站起来,低声喝道:“春雨,你这是做什么?回你的篷子房做活儿!” 说完,也不顾的这半筛子豆角,竟自甩袖子去里屋。 剩下春雨坐在那儿,气得跺脚。不过也没办法,只好乖乖地回到篷子房。 没一会儿,只见春雨满手是血,被秀竹等人护送出来,找陈敬轩。 “敬轩大哥,你快过来看看,春雨姐的手被剪刀割伤了!” 原本陈敬轩不想出来,可又听说出了伤,还留了血,便只得步到院子外。 “怎么被剪子弄成这么个大口子。”陈敬轩此时也不能再顾着什么男女有别,抓起她的手查看伤势。 “啊!疼!”春雨惊呼了一声,吓得陈敬轩连忙放松了抓着她的力度。 一时间,秀竹等人也过来帮着打好了一盆清水,陈敬轩便抓着那手按了下去。 等把沾了血的手指清洗干净,然后就帮她擦了擦包好。那春雨乖乖地伸了手指,让他去包,而她自己却是一脸花痴地等待着。 “好了,大家都去做活儿吧,这次都小心点,别再剪到了手。”陈敬轩对大伙儿说道。 春雨的手虽说是包好 了,但她却故意在陈敬轩跟前磨蹭着不离开。 而陈敬轩因她手受了伤,也不好再责怪她,只是出言提醒,让她先回家去休息两天,等好了再来。 这次她倒是还听得进话,招呼了一声便先回去了。 中午桃香回来,陈敬轩跟她说了春雨的碰了手的事。 桃香很是担心,饭也没吃,便去了春雨家看望她。 春雨娘是个很憨厚的人,见桃香亲自来探望,很是受宠若惊:“怎么还亲自来探望她呢,是她自己不小心,从小到大摸的剪刀无数次了,也没见碰了手,这次也不知脑子在想啥。” 桃香笑着安慰说过两天好了再去上工。 春雨娘很高兴。 不想次日,春雨就来了。但她的手还不能做事,只能在姐妹们中间坐着说话。 桃香见她在家待着也是闷着,愿意过来和姐妹们说话,也没什么。因此,中午还特意留了大家吃饭。 下午,分店那边青荷有点事,桃香过去替她看了半天。 傍晚回来吃饭洗澡一切都正常,可是睡觉的时候却出了问题。 洗了澡后,桃香便铺床打算睡觉,却不经意间在床上的被子下面摸到一个圆滚滚的东西 。 拿起来一看,是一个簪子的坠子,圆形的。 桃香便有些纳闷,这个坠子她认识,正是春雨头上戴的。 因庄户人家条件有限,女儿家的饰物也是屈指可数,所以春雨的这个圆坠子桃香认得清。 “春雨头上的坠子,怎么跑到咱们家床上来了?”桃香这话问得理直气壮。反正都是陈敬轩在家,问他总会知道吧? 陈敬轩有些发懵,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虽然他在家,但他也没有注意过春雨什么时候来过屋里。 “我怎么会知道?” 陈敬轩走过来,拿起这个坠子查看,确实好像从谁的头上看到过,但具体是谁已经忘了。 桃香没有说话,却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陈敬轩过来抱她,想亲热一番。 但桃香没有心思,扭过身去没理他。 陈敬轩便觉得有点没意思,躺下睡觉。 早晨几个女孩子又来做工,其中春雨还是只说话,做不了事。 桃香便找了个借口出去,在外面转了一圈又回来。便观察到春雨确实是有意无意地接近陈敬轩。 桃香心里暗笑,偷偷地把陈敬轩叫到一边,问他:“我发现春雨老想接近你, 她可能是喜欢上你了!” 陈敬轩听了一脸黑线。他虽不敏感,但也或多或少感觉到一些,那春雨的确有问题。 “媳妇儿,你要相信我,我心里只有你一个。” 桃香不由脸红,“呸,谁让你跟我这许愿呢,我是跟你说这件事呢,你说咋办?” 陈敬轩也不知道怎么办,但他说他可以躲出去。 桃香觉得这也是一种好办法。 于是当天下午,陈敬轩便去了集市的店铺里帮忙。家里由桃香看着。 那春雨一见陈敬轩已经不在家了,自己再来也没什么意思。便找了个借口回家养伤,没再过来坐着说话。 她临走的时候,桃香将那个圆形坠子拿过来,问是不是她的。 春雨的脸一瞬间就红了。 桃香笑着道:“这有什么的,东西掉了捡回来原封不动按上去不就得了,我还怕是你不要胡乱扔的呢!” 春雨的脸更红了,急忙告辞回家。 桃香笑着看她疾走的背影,更加确定她是喜欢陈敬轩的,那坠子一定是她搞的鬼。 —— 院子里桃香种的菜长起来,都已经零零星星点缀着花朵,该插架了。 桃香就仿照别人家的样子,都给插 了架,而别人家的瓜秧豆角秧都快要拉秧子了。 地里的玉米已经成熟了,只是苞皮还是绿的,没多久也就该掰了。 桃香和陈敬轩将地里种的豆子连青的带黄的都摘下来。那黄的籽粒成熟,剥出来晒着,那青的里面的豆粒还嫩,桃香将它们用老咸汤腌制起来。等到冬天的时候,也是一道美味的小菜。 福旺娘帮着打听的地有消息了。说是东一家要卖一块地,不过可能是有点多,一共有十亩,地不是太肥沃,总共二百两。 “要是能有谁家跟你们合着买,就可以一家一半,不用一次买那么多了。”福旺娘是担心他们用不了那么多,怕闲放着浪费。 桃香合计了一下,决定将这十亩地都买下来。虽说确实不少,但可以一半种草,一半种药材。 只是,这钱还是有点紧。 因为刚开了分店,现拿出二百两银子,有点紧张。 但陈敬轩趁机将夺命草卖了,连着上次的一块儿,足有三百多两,全都交给了桃香。 桃香拿着银子,威胁陈敬轩:“下次再去弄那东西,我就休了你!” 陈静轩盯着她认真的小脸,连连赔笑,承诺再不去了。 第145章 买了马车 两人顺利买下了这十亩地,桃香便准备在掰玉米之前收拾好种上草和药材。 接下来的几天基本都泡在了地里,福旺和春生、陈泽轩都来帮忙。 桃香让大家把地分成一个一个的小畦,以便浇水。 起初大家不理解,觉得地里叠起来很多土埂,白占了不少地。后来经桃香一说,才觉得十分有道理,小畦好浇水,要是不分畦,就要漫灌着浇,浇起来很不方便。 接着桃香便亲自设计了一个类似于现代的压水井的装置,让人帮着打了一眼井。 然后,她就发出了收购山上的药材秧苗的消息,一棵五文,赶上稀有的,一棵十文或者更多。 这消息一发出去,村里很多人都纷纷上山挖药材苗。主要是木本的,也有一些是修根的草本药材,就将根挖起交上来。 不到一天的功夫,就收上来好几百棵。 收过来的苗都被桃香浸泡在水盆里,以免失了水分。 从次日开始,桃香便一边收购一边栽种,将苗子按照种类分别种在一个畦里。 经过三五天的收购,五亩左右的地都种上了药材。然后又用了两天的时间,将采集的那些草籽儿也种在了另一半地里。并在整块 地的四周围了一圈篱笆。 人们在地边经过的时候,都觉得纳闷—— 四周都围了篱笆,只开了一个小门留作进出,那这浇地怎么办?难道要从外面泼水进去? 正当人们心存疑惑的时候,便见陈敬轩站在地里,一下一下地压着一跟木棍,然后水就从一个木槽里源源不断地流出来,顺着小水沟流向每一个小畦。 “你看敬轩家那个是什么井?怎么压几下就出水,要是这样浇起地来那得多省力!” “就是啊,你看这没多会儿,就浇了两小畦了!” 人们议论着,心里暗自佩服桃香。 另一方面福旺娘却还是很替她忧心,一来是怕种的东西长不好,二来总觉得这好好的地种上草木,很是浪费。 春雨的手已经好了,能做活儿了,便来桃香家上工。不过她见到桃香总是有点不好意思,可见了陈敬轩,依然是眼睛放光,移不开视线,总是会找一些借口接近。 桃香冷眼旁观的同时,也比以前忙碌起来,总是从家里到集市两边跑,陈敬轩看着就很心疼。 “媳妇儿,咱们买辆马车吧?”晚上,陈敬轩按摩着桃香的脚提议。 桃香对此没有意见,她早就想买 一个代脚的,只不过以前手头上紧,没买。 现在两个店铺同时经营明显的就比以前利润丰厚起来,不但手头上有了充足的钱运转,还有了不小的存项,买辆买车已经不在话下。 买马车要到县上的马车行才能买。于是两人便找搭了成掌柜一个朋友的车,去了县城。 到了城里,桃香才发现集市和县城的繁华简直没法比。 那些铺子、摊位,不管从规模上还是经营服务上,都高过下一大截。 “什么时候咱们的铺子能开到城里来,那才是真正的开店!”桃香由衷地感慨。 她本以为在集市开了两间店已经不错了,可一见到城里的情况,立刻就没了优越感。 两人到了马车行,见这里属于一条龙服务,一边是单卖车,一边单卖马。各个等级档次的都有。 基本上马车平均要十五两左右,车上的空间越大,木质越好就越贵一些,马匹最少也得二十两。 桃香挑了一辆刷棕红色漆的马车,和一匹枣红马,两样加起来一共四十两。 陈敬轩在前面赶着车,车帘子掀开,桃香坐在车里,也能看见外面,感觉十分受用。 “有钱真好!”桃香舒服地斜靠在车里 说道。 陈敬轩赶着车只是笑着没有搭话,眼里充满着宠溺。 马车嘎达嘎达地进了村子,村子里便沸腾起来。 “敬轩家买了马车了!” “是啊!这得多少钱啊!我听说一匹马就得好几十两呢!” “人家肯定是挣钱了呗!” 人们纷纷向车上的陈敬轩投去羡慕的目光。更有那爱热闹的小孩子,欢闹着追着马车,一直到马车停在陈敬轩家门口。 桃香从马车上下来,里面的春雨秀竹等人也听见马车声,到门外观看。 “嫂子,这车真漂亮!”大伙儿纷纷夸赞,围着马车东看西看,只有春雨不做声。 桃香豪情地笑道:“以后大伙儿说上哪儿去,让你们大哥赶车送你们去,不用再费你们的脚力!” 众人都笑着点头,便都进去继续干活儿。 桃香和陈敬轩回来的时候,顺便在城里的肉铺子买了二斤五花肉,下了车,陈敬轩把马车卸下,桃香便去厨房炖肉。 “大嫂,在家呢?” 突然,门口传来张氏的一声问话。 桃香从厨房的窗子向外一看,见是张氏抱着小月过来了。 她对张氏反感不喜欢,但却十分喜爱小月,可能是她帮忙接生过的缘故。 于是桃香连忙从厨房出来,笑道:“是二弟妹来了!里面坐。” 说着伸手抱过小月,努努嘴逗了一下,小月便嘎嘎地笑出声来。 张氏随着桃香来到厅堂,桃香知道张氏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她这次来肯定是有事儿的。 于是便开门见山地问道:“二弟妹很少来我家,也不知这次来是有什么事?” 张氏听了这话,刚才还满脸的笑立刻就变成了一脸愁容:“大嫂,我这次来是来求你的! 你知道老二是个憨厚的人,平时也没什么本事,只会干活儿。从前没分家的时候,他一个人就干了全家的一大半的活儿,可是从地里能刨出几个钱来? 大嫂的铺子开得多了,你看能不能帮你二弟找个差事干干?” 桃香听了这话,立刻就明白了张氏的来意,原来是想让自己帮着找个事做的。 要说单单铺子那边,现在还真没有适合陈宇轩的活儿,他是家里的主要劳力,不能住到外面,看铺子是不行的。 不过现在桃香种了那十亩地的草和药材,情况就不同了。正好缺少一个看管的人,完全可以让陈宇轩帮着侍弄那块地,晚上还可以回家睡觉,不会打乱他们的生活。 第146章 解开心结 想到此,桃香一边逗着小月说道:“二弟妹既然开口了,我这正好想找个人管着那片草和药材,平时侍弄侍弄,浇一浇水,你看怎么样?” 张氏听说有事做,不管是什么都行,她只关心给多少工钱:“那不知弟妹,这每月?” 桃香淡笑了一下,说道:“一月二两吧,要是嫌少,我就再找别人!” “行!行!”张氏忙不迭声的应道,然后又起身,“那就不再打扰大嫂做晚饭了,我就先回去了。” 说着,便抱过小月往外走,那小月一离开桃香,小嘴一瘪竟然哭起来。 桃香很是心疼,连忙在张氏身后哄逗这着她。 张氏却不顾的这些,看见厨房里飘出肉味,便一脸羡慕地对着小月说道:“你大伯母家有钱,老能吃肉,像我们这穷的,连你都吃不上好的。” 陈敬轩正在厨房里填柴火,一听这话便客气了一句:“二弟妹在这吃了饭再走吧?一会儿我把二弟也叫过来。” 张氏一听,倒不客气,笑着说道:“正好小月也馋了,那就真不走了。” 桃香一听暗暗撇嘴,小月才多大的孩子,连饭都不会吃,怎么会馋肉?分明是她自己想吃了,才找了这么个借口。 于是张氏又重新返回到屋里 。 陈敬轩怕自己擅自留了张氏吃饭,桃香生气,便偷偷拉了她问道:“媳妇儿,你没生气吧?” 桃香瞪了他一眼,说道:“还不快去请二弟来?” 陈敬轩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出去请陈宇轩,连带着也叫上老三。 陈宇轩一听张氏在大哥家,就知道她是干什么去的:平时她没少在他跟前嘟囔,抱怨桃香两口子不想着他们,逼着自己去找大哥,让他给找个事儿做,但自己抹不开面子也张不开口,所以一直没过来。 一时间老二、老三都来了。 肉炖好了之后,陈敬轩又弄了几个素菜,便开始围桌吃饭。 哥三个很久没有聚在一起吃饭了,陈敬轩拿出一小坛酒,三个人喝起来。 张氏得了机会解馋,也不多说话了,只顾着吃肉,吃菜。 桃香在一边抱着小月,用筷子沾了肉汤放进她嘴里,她就吧唧着嘴儿扬着小手嘎嘎地乐。 陈宇轩喝着酒,看张氏吃东西没样儿,一点儿也不顾着别人,也不自己看着孩子,便仗着酒劲说道:“你也把小月抱过来,让大嫂吃口饭,怎么光顾着自己吃?” 要说这张氏真是不懂事,这要是别人,早就说句客气话,把孩子自己抱过来了。 可她平常是跋扈惯 了的,突然听到陈宇轩责怪她,便受不了了。把筷子一扔,高声道:“我吃我的饭,你喝你的酒,管我干什么?你还是小月她爹呢,你怎么不抱着她?” 桃香一听,反感这张氏,可还是笑着道:“小月在我这儿二弟还不放心啊!你们平时很少来一回,就别客气了,尽管吃喝!” 陈宇轩听桃香开口,也不多说,瞪了张氏一眼,继续喝酒。 可这张氏却不知怎么想的,有点阴阳怪气的开口说道:“还是大嫂的面子大,一开口他就不还口了!” 一桌儿人听她这口气,都皱了眉。 桃香也有些生气,说道:“二弟妹这话说的,好像二弟全听我的似的!” 陈宇轩很生气地瞪张氏,对桃香道:“大嫂别理她,她那是吃多了胡说的话!” 其实陈宇轩这也就相当于替张氏说了句道歉的话。可不想张氏一下子便炸了毛: “陈宇轩,你敢说我是吃饱了撑的?” 陈宇轩气得倔脾气也上来了:“你在大嫂家闹,不是吃饱了撑得是什么!你啥时候也学着人家似的懂点事儿!” “我是不懂事儿,可那懂事儿的不是你媳妇儿,你气得眼红不成?” 张氏的话越来越难听,夹枪带棒的,谁都听出来牵扯着 桃香。 桃香在一边抱着小月,脸也沉了下来。 陈宇轩一听这实在不像话,气得扬手照着她脸上就是一巴掌。 张氏挨了打,也不顾的形象捂着嘴哭闹道:“陈宇轩你敢打我!你看看人家是怎么对待媳妇的,你再看看你,呵呵呵。 这不是一个娘生的就是不一样啊!” 她这句话喊完,连自己都愣住了。陈敬轩陈宇轩等一桌儿的人更是都愣住了! 不是一个娘生的?这说的是谁?陈泽轩扭脸看着大哥二哥。 陈宇轩愣着脸问:“你说谁跟谁不是一个娘生的?” 只有陈敬轩,片刻的愣怔之后,反而冷静起来—— 他今年二十二岁,陈宇轩十九,陈泽轩十七,这两个弟弟出生他都是有印象的,都是刘氏所生。张氏所说的不是一个娘生的,只能说的是自己。 “臭婆娘,你这话听谁说的,就在这胡沁?”陈宇轩吼道。 陈泽轩虽然没有说话,可也是眼睛不错地盯着她,想听着她怎么回答。 桃香只关心陈敬轩,见他微微垂了头安静得出奇。 张氏见不小心说漏了嘴,也知道没法圆回去了,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说道:“我当然是听公爹亲口说的!” 陈宇轩听她还不改口,怕她再说出什么来 ,连忙起身,抱起小月,连拉带扯地拖着张氏走了。 “大哥!”陈泽轩还是坐在那儿,低声叫了陈敬轩一声。 陈敬轩的嘴角便浮出一丝嘲笑:“你是在叫我?” 陈泽轩的眼里闪过一丝痛惜,“你是我大哥,我不叫你叫的是谁?” 这说起来,陈泽轩和陈敬轩兄弟感情却是很好,年龄上相差了好几岁。陈泽轩小的时候,陈敬轩带着他玩,处处照顾他,在他心里,这个大哥比自己爹还让他尊敬。 “哈哈哈!哈哈哈!”陈敬轩大笑起来,这下子他心里的那些解不开的扣儿反而都解开了。 为什么还在很小的时候刘氏就处处对他苛刻?为什么再大一点儿就骗着他去采集那悬崖上的夺命草直到分家?为什么他成了亲还处处对针对他? 凡此种种,他全明白了,那都因为她不是她的亲娘! “陈敬轩!这也没什么的。你还有什么想不开的?”桃香见他嘲弄地大笑,怕他把事情积在心里,便出言安慰道。 陈敬轩转过头,看向她:“这回,我没有什么想不开的了!” 他又看向陈泽轩,拍着他的肩,露出不一样的神采,说道:“老三,你是我兄弟,只要你还认我这个大哥,你就永远是我兄弟!” 第147章 掰玉米 桃香没想到这件事竟然把陈敬轩的多年的心结都给解开了,不由得也畅快起来。重新到厨房,把肉和菜都热了端上来,让陈敬轩和陈泽轩喝酒。 那陈宇轩拉扯着张氏回到家,便阴沉着脸问:“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听爹说的这话?” 张氏吓得不敢隐瞒,就把那天的事情复述了一边。 陈宇轩叹了口气道:“即便是被你无意中听到了,也不该当着大哥的面胡说八道!这下子大哥知道了,你让他以后怎么面对爹娘?” 其实张氏说这话,也是一时撒泼,现在听陈宇轩这么一说,突然良心发现,也有一些后悔。于是便任由着陈宇轩责怪,竟然一句都没还口。 陈宇轩见此,也无奈地住了口。那刘氏当初是怎么苛刻对待陈敬轩的,他自己也有记忆。 因此,发生了这事之后,他便不好意思去面对陈敬轩,总觉得自己亏欠大哥。于是,明明说好的次日开始便到那十亩地里看管侍弄,他也没去,只在屋里躺着不想见人。 解开了心结的陈敬轩,在第二日起来后整个人都显着精神了不少。 吃过了早饭,他便去套车,想送桃香去集市。但桃香 把他给拦住了。 “我先不去集市,先去老宅一趟。”桃香歪着头,朝他笑着道。 陈敬轩很是不解:“你去老宅干什么?” 他以为桃香是去找刘氏,因此又说道:“你不用去找她,我已经没事了,唯一的就是不知道自己的亲娘是谁。” 桃香笑道:“这事儿以后再慢慢解决。 我去老宅不是找婆婆的,二弟是个憨厚的人,二弟妹虽然不懂事,但也是个没心没肺的,冲着二弟的面子不跟她一般见识。这次的事是二弟妹说出来的,二弟肯定不好意思给咱们帮忙了,我这就去找他一趟。” 陈敬轩一听,桃香想的确实周到。刘氏虽然对他不好,但这两个兄弟,包括青荷在内,都跟他如同亲兄弟亲兄妹一样。 桃香到了老宅,张氏正在做饭,刘氏和陈金不知道是没起还是早起来出去了,反正桃香没有看到。 张氏见了桃香,有些不好意思:“大嫂来了,昨晚的事儿我……” 她犹豫着似乎想表达一种歉意。 但桃香却淡淡一笑,没等着她说出来,便问道:“宇轩还没起来呢吧?今天说好了去地里帮着侍弄草和药材,可不知为什么没 去?” 桃香的话既给张氏和陈宇轩下了台阶,又委婉地道出自己还是愿意用他帮着做工。 张试听了果然是眉毛一挑,惊喜地问:“大嫂的意思是还用他去帮助侍弄地?” 桃香点头笑道:“是啊,这不说好了呢?难道是他不愿意去了?” “没有,没有!愿意去,愿意去!”张氏忙不迭地应着,隔着窗子高声叫陈宇轩,“老二,大嫂叫你来了,叫你去帮着侍弄地。” 可是里面却久久没有动静。 张氏急得又要喊,里面才传出陈宇轩憨厚的声音:“大嫂,你还是另外找人做吧。” 桃香知道他心里还矛盾着,便说道:“有自家兄弟在,我找别人干什么?你快点吧,我这马上就去店里了,那边地里没人不行!” 说完,也不顾的陈宇轩的的反抗,自顾自的出了老宅。 张氏送走了桃香,便直接冲进卧室,将陈宇轩揪起来:“你倒是快起来,吃了饭以后给我乖乖去上工。” 陈宇轩仍是有些不好意思,因此也没有说话。不过穿戴整齐之后,早饭也没吃,便拿着锄头和铁锹去了那十亩地。 桃香坐在马车上,老远地看到陈宇轩去 了地里,这才放心地松了口气,告诉前面的陈敬轩这车可以赶的快点了。 陈敬轩看着桃香稳稳当当坐在车里,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他的心里不禁感到满满的暖。 自从买了马车之后,桃香去集市都是由陈敬轩赶着马车送去,回来的时候再赶着马车接回来,一点也不用费脚力。桃香自己都觉得长了肉。 —— 玉米渐渐的成熟了,已经有干活儿早的人家开始动手掰了。 桃香他们的玉米原本就比别人家长得好、长得早,这次桃香一见玉米有了干皮子,便和陈敬轩商量着也开始掰玉米。 那秀竹小四等听见了他俩商量,便决定早上跟他们两口儿一块儿去掰。 一大早,桃香和陈敬轩吃完了早饭,便背着筐子直奔玉米地而来。还没到地跟前,老远的就见春雨,秀竹,小四和绿儿,已经等在了那里。 “嫂子,我们帮着掰棒子来了!”秀竹背着个小筐子,笑道。 桃香见此,也不跟她们客气,便分配了每人两垄,开始往前掰。 春雨又恰好跟陈敬轩挨着。 大家掰了玉米之后,都先放到自己背后的筐子里,等筐子满了再倒到地头儿 的空地上。虽说很是麻烦,但大家都这么干,也不觉得特别辛苦。 春雨挨着陈敬轩,就是想顺便搭个两句。不过陈敬轩心里一直反感她,所以手头上就加速起来,就想把她超过去,甩开她一段距离。 不过,春雨也是那手脚灵活的女孩子,她见陈敬轩如此,自己也加速起来追赶。 一时间地里都是咔吧咔吧掰玉米的声音。而春雨跟着陈敬轩却总是如影随形,但两人的你追我赶,却把其他人甩开了不短的一段距离。 忽然,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春雨脚下被一根横倒的玉米秧绊了一下,整个人向着陈敬轩就扑倒了下去。 陈敬轩对于这突如其来的状况雷得忘记了躲闪。于是,春雨背着小半筐的玉米,直接扑进了陈敬轩的怀里。 “嗯——”陈敬轩闷哼一声,便被春雨扑到在地。 他背上背着的玉米,连同春雨筐子里的,都从脑后掉了出来。 春雨一歪头,似是在躲闪着不被掉出来的玉米砸到。 可她这一躲闪,嘴唇便正好撞上陈敬轩的脸。 一下子,陈敬轩的脸便红起来。 “起来!”他心里着急,伸手去推春雨,想翻身起来。 第148章 解雇春雨 “你们在干什么?”桃香从后面跟了上来,恰好看到两人倒在那儿——春雨扑在陈敬轩身上的姿势暧昧的一幕。 陈敬轩见桃香赶过来,恐怕她误会。心里一急,将春雨往旁边一甩,便挣扎着站了起来。 “啊!”春雨被陈敬轩推到了一边,撞在一排玉米秧上。她吃痛地叫了一声,也扶着一棵玉米站起身。 桃香看都没看春雨,只盯着陈敬轩,又问了一遍:“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陈敬轩见桃香发飙,连忙赔笑着道:“是春雨绊了一跤,将我也撞倒了。” 桃香还是没看春雨,只冲着陈敬轩狠狠瞪了一眼。 旁边的春雨却受不了这样的压力了,忙走过来,低声道:“都是我没站好,被绊得摔了出去,连累了敬轩大哥。” 桃香听了,嘴角便露出了一丝笑容。不过和她接触多的人都知道,这是就要爆发的前兆。 “春雨,今儿这玉米就掰到这儿,先回家去吧!”桃香简短的吩咐道。 春雨听了暗暗惊慌起来,唯恐桃香生了气,把她自己卷回家,那就太丢人了。 桃香还正是这个意思。她不能容得这种情况再出现了,为了避免,只能 将春雨解雇不用。 但此时,桃香见春雨还是愣愣地望着自己,一副乞求收回命令的样子。 “你没听到我说的吗?”桃香再次出言轰她。 春雨这才知道桃香并不是在吓唬她,而是真的在轰她走。 “嫂子,你别轰我走,我不是故意的!”春雨抓着桃香的手臂求道。 但桃香却是连理都不理,继续回过身去忙自己的了。 见桃香不理自己,春雨又扭头向陈敬轩道:“敬轩大哥你帮我说句话,我真的不是有意撞到你的。” 此时跟在桃香身边的陈敬轩,哄桃香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帮春雨? 春雨没办法,只可红着脸到地头儿的玉米堆前卸下筐子,然后离开。 秀竹等人见她走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忍不住在她身后问道:“春雨姐,你怎么走了?” 春雨听着众人的询问,不但不知道改悔,反而恨起桃香。恨她太不留情面,把她说轰走就轰走了。 因为人多的缘故,不到一天的时间,地里的玉米就都掰下运了回来。 运回来的玉米堆在院子里,什么时候闲了有空就可以剥玉米了。不过还是应该快点剥开比较好,不然湿玉米被包在皮 子里,容易捂得发了芽。 桃香也没跟别人解释,便将春雨解雇了。 她想过一段时间如果春雨真的知道错了,过来真心实意道歉,就再让她回来。但目前为止,是不能让春雨留下来了。 秀竹等人都是通透的人,桃香不解释,她们也就不再多问。 那春雨回到家之后,她娘还很纳闷——不是说帮桃香嫂子掰玉米去了吗?这刚到哪个时辰,难道就已经掰完了? 等到次日,她也不起来上工,她娘就更是纳闷。 “往常都急着出门,恐怕去得晚了。可今儿怎么也不着急起来呀?” 她娘一直在问,最后实在是没法骗下去了,春雨才撅着嘴说出自己已经被桃香遣了回来。 她娘这才明白她为什么不去,原来是已经被解雇不用了。 春雨娘是个实在的人,很早以前就看出春雨这丫头倾向不对,也劝过两回。不想她不但不听,反而变本加厉,这次终于被遣回来不用了。 于是,也忍不住大骂了她几次,说她不争气,放着每月一两多银子不挣,非要想那歪歪点子。 —— 玉米掰了回来,傍晚却下雨了。 这时节的小雨又密又凉,刷刷地打下 来,敲得盖住玉米的油毡达达地响。 集市上七彩祥云里的小菊,望着外面没有一点停止倾向的小雨发愁可怎么回家。 要是往常,桃香的车晚回去的话,她能搭着马车回子。可是今日,桃香并没有来。 上午天气晴朗,她也没带雨伞过来,这眼瞅着雨势越来越大,小菊的眉头也越锁越深了。 这时候,门口闪进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陈泽轩来了,这段时间他还是晚上专管看着店铺。 今天他临出来的时候,正好赶上下雨,他便胡乱穿了一件雨衣就往外走。 没走出几步,他又似想到了什么,回身来,又拿了个雨伞,这才大步地去了店铺里。 往常都是陈泽轩来,小菊就走,虽说都是认识,但也没有多说过一句话。 可是今日有些不同,外面下着密密实实的雨,小菊有些没有勇气顶着雨往回走。 陈泽轩闪身进来,将雨衣脱下,挂在门的把手上,回头看小菊。 小菊此时正在看他浇湿了没有,突然见他回过头来,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不觉有些脸红心跳。 她的脸一红,陈泽轩也意识到,自己就这么眼睛盯着她有些冒失,于是也有些 发窘。 一时间,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同起来。 小菊努力定了定心慌,说道:“外面的雨挺大的!” 陈泽轩憨厚地点点头,“是挺大的,要是不穿雨衣,准保会浇湿。” 小菊听了,走到门口的位置,往外探看着。心里在犹豫是不是冲出去,跑回家。 陈泽轩见她在门口徘徊着要走,有些担心,说道:“我这里多拿了一把伞,要不你就打着伞回去吧。” 小菊听说把伞给她用,眼里露出了一丝欣喜。有一把伞总比什么都没有强,但她还是问道:“那你不用么?” “我不用,我要是出屋,就穿雨衣。”陈泽轩将伞地给她。 小菊接了伞,在门口撑开,回头说了一句:“那我就先走了。” 然后,便冲进雨里。 陈泽轩忍不住走到门口向外看,却见外面太大了,小菊没什么力气,那伞根本就打不住,一时被风吹得兜兜转转,那密匝匝的雨点全打在了她的身上。而且在雨中,她穿的衣服有些单薄。 看着那拿着伞在雨中艰难行走的身影,陈泽轩有些移不开视线。 集市离里还有不短的一段距离,照这样风吹雨淋,定然会病的吧? 第149章 暖棚 陈泽轩忍不住抓起自己的雨衣,胡乱地披在身上,走进雨里,向那个小小的身影追去。 因为雨太大,小菊并没走出多远。陈泽轩很容易就追上了她。 隔着雨帘,小菊有些吃惊:“你怎么来了?还有什么事儿?” 陈泽轩看着她虽然举着一把伞,但全身几乎都已经湿透。冻得越发清白的小脸上,嘴唇止不住地打着颤。 陈泽轩一把抓起桃香的手,说道:“先回店里,现在雨太大了!” 说着,也不容的小菊拒绝,便拉着她返回了店里。 进了店的小菊立时就觉得声小了很多,身上也暖了不少。但她的全身都浇湿了,衣服贴附在身上,将身形完全裹了出来。 陈泽轩盯着她,忘记了松手。 小菊见此,脸色变得绯红,抽回手,拧着衣服上的雨水。 “到里面换一件吧?”陈泽轩想着刚才那一幕,红着脸道。 小菊摇摇头:“我没有拿衣服备在这儿。不过没事的,一会儿等雨小一些,回家去换就可以了。” “我还有一件衣服在这,要不你先换上吧?总比穿着湿衣服强。”陈泽轩提议道。 小菊听完,立刻就红了脸,女孩子怎么能随便换上男人的衣服呢? 不过她还是很感谢他,因为小菊知 道陈泽轩没有恶意。 “谢谢了,我不冷。” 小菊虽然嘴上说着不冷,可还是忍不住牙齿打颤。 陈泽轩见此,又“鲁莽”了一次—— 他拉着她到里面的床铺处,拿出自己的那件干衣服,说道:“你先换上,然后套上我的雨衣回去,在外面根本看不出你穿着我的衣服。到家你再偷偷换下来,明天还给我。” 他这建议合情合理,小菊有些犹豫。 陈泽轩退到店门口,让她赶快换上。 一阵悉悉索索之后,小菊套上了陈泽轩的衣服。看上去又肥又大,更显得她娇小玲珑。 “外面再穿雨衣。”他将雨衣递过来。 小菊穿在了身上,就往外走。 陈泽轩仍是有些不放心。经这一折腾,外面天色已经黑了,让她一个女孩子家自己走,万一碰上坏人呢? 陈泽轩打了伞,跟在小菊身后,护送着她往回走。 行到一半的时候,陈敬轩的马车来了。 桃香担心小菊和青荷没法回来,便派了陈敬轩过来接。 小菊上了车,陈敬轩又赶着马车去分店接青荷。 陈泽轩不禁有些惭愧,分店离七彩祥云只有十几米的距离,可他这个做哥哥的,竟然一心想着护送小菊回家,却完全忘了自己妹妹还在店里。 想 到此,陈泽轩脑海里又浮现出小菊的身影,他的脸不觉热了,赶紧转身返回店铺。 次日,桃香和小菊,青荷一块坐着马车来集市。 小菊见了陈泽轩,脸立刻就红了。 桃香细心,一下子就看出了端倪,便忍不住想逗她几句:“小菊,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昨晚淋了雨,生病了?” 桃香的话刚说完,就见陈泽轩马上抬起头,朝小菊看了过去。 小菊两手抚着脸颊道:“没有生病啊,大嫂就不要瞎猜了!” 桃香还没说话,一旁的陈泽轩便说道:“大嫂说得对,淋了雨就得多注意” 小菊听了的脸更红。 桃香也不再逗她,随青荷去了分店。 小菊将雨衣和那件衣服叠得平平整整,一起还给陈泽轩。 但陈泽轩在换衣服时,便发现衣服侧面以前几个开线的地方,都被细密的针脚缝好了。 —— 经过了一场雨之后,地里种的草都出来了,药材也差不多都发芽了。 陈宇轩一边除草,不由得担心:这草芽又细又嫩,可这时节眼瞅着就秋后了,再下几场秋雨,草木都该要枯萎下去了,这草芽还能长吗? 不过,他担心归担心,还是照样浇水,除草,精心地侍弄。 那草芽一天比一天大起 来,有时候一天的时间,就好像长了不少。 这日正好晴朗,也很温暖。桃香来了,从她身后跟着牛车上卸下了几捆竹竿和油毡。还有一团子细麻绳。 陈宇轩很是纳闷,不知道大搜这是要干什么。 桃香也不解释,自己先拿竹竿做了个示范。然后就让陈敬轩等人照着样捆扎起来。 经过半天之后,整个地里就像要卖灯笼似的,都是竹竿捆扎起来的架子。 桃香又让人将油毡盖到架子上,这时候,整个一块地就都被遮盖起来。 众人似乎有些明白了这个架子和油毡起的作用。 陈宇轩不仅更加佩服大嫂,这些以前从来没有人弄过,她一个小女子,是怎么想出来的呢? 桃香告诉他,这叫暖棚。 天气好的时候,把油毡拉下去,让这些苗苗晒太阳,刮风下雨的时候就盖好。以后再弄些稻草,围在这四周,就是冬天都不怕了。 陈宇轩一一记住,并且在闲暇时开始编稻草帘子。 院子里的那几畦番茄和黄瓜豆角,桃香也照样子都弄上了一个小小的暖棚。 将地里和家里的暖棚支起来以后,就该种小麦了。 桃香将子粒饱满的玉米装了一口袋,和陈敬轩一起弄到了春生家。 “婶子,这是我们地 里长的玉米。”桃香将玉米从车上卸下来,放到春生娘跟前。 春生娘便有些意外:“你们这是干什么?怎么还弄了一口袋玉米来?” 陈敬轩笑道:“婶子,我们的玉米种都是从您这白拿的,这收获了,也让您尝尝我们的玉米。” 就算陈敬轩都没好意思说出“还”这个字,春生娘也急了。 “我就说你们俩,根本就拿婶子当外人吧?统共就用了那几斤玉米种,就这么兴师动众的,还玉米来了?” 桃香一看春生娘真动了肝火,也有些不好意思,觉得确实是和婶子见外了,连忙赔笑道:“婶子,我们不是那个意思。 我们家的玉米跟别人家的不一样,给您弄一些来留着碾成大渣子熬粥喝。我们这次来,是想找一些小麦种的。” 春生娘听了才算露出了点笑容,说小麦种子有,不过让把玉米拿回去才给他们用。 桃香见此只好答应把玉米搬回去。 春生娘给倒了半口袋小麦种,临了又嘱咐着等过年麦收长了麦子,若再像今天这样,就和他们生分。 桃香二人连忙应了,这才从她家出来。 两人找福旺帮忙扶着犁,又租了一头驴拉着。陈敬轩撒种,不到半天的时间,就把小麦种进了土里。 第150章 财神少女 陈宇轩来找桃香,说这两天不能伺候这草和药材了,家里的地还没弄完,想专心在家忙两天。 他家的地没收拾完,主要是干活儿的人太少—— 首先刘氏自从分家后,就不下地了,专门摆起了婆婆的款,连做饭的时候都不多。 张氏没法,只得每日做饭,但却怨声载道,除了做饭,别的什么都不做了。 陈金倒是和原来一样,什么都想干,可是毕竟年龄大了些,有些力不从心。 青荷多数在店铺里,能干活儿的便只剩下陈泽轩和陈宇轩兄弟俩。 干活的虽不多,可地不少,所以别人家小麦都种上了,他家玉米还没有收拾完。 陈宇轩一说,桃香便明白了这一层。让陈敬轩找了春生、福旺等人一起去跟着帮忙,吃饭却不让在老宅吃,说都到这里来,她专门管做饭。 陈敬轩陈宇轩走了,桃香便到集市去,买肉买菜。 顺便又去了趟分店,找青荷商量着再培养店员的事。 “大嫂,还要培养守店铺的?那我是不是就要回家歇着了?”青荷开着玩笑说道。 “可不是想让你歇着吗。”桃香笑着说。 “啊?大嫂想卸磨杀驴不用我了?”青荷有些不解地问。 桃香点了她脑门一下,说道 :“你这脑子里都想什么呢?这店铺将来也是你的。我只是想培养一个看店的,让你也和我一样当个轻松的掌柜的。” 青荷听着她的话,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大嫂说这店铺将来也是我的?难道这店将来给我? 青荷一双大眼睛有些迷茫地看着桃香。 “怎么了?傻了?”桃香笑着说完,又提议道,“我看秀竹就挺好,懂事又懂规矩,你说呢?” 青荷也很赞同,她本来跟秀竹就很好,教她经营沟通起来就更方便了。 于是就这么定下来。 桃香又让青荷把店铺关门休息半天。说今天春生他们都去给老宅帮忙,中午到家里吃饭,叫青荷跟她一起回去做饭。 青荷知道大嫂自己做饭也是绰绰有余的,叫她回去,主要是春生也在。 姑嫂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中午给他们包饺子吃,猪肉白菜馅儿的。 这饺子并不是啥时候想吃就能吃到的,平常人家条件有限,只有年节等特殊日子才吃。这次桃香就是想给他们解解馋。 买好了肉、菜、面粉,回到家后一个和面一个剁馅儿。俩人都是麻利的人,没一会儿就开始包起来。 等到中午陈敬轩等人回来,就见厨房里的案板上、盖子上到处都 排满了香喷儿的饺子。 春生从外面一进来,就见到了青荷,眼里透出惊喜,便假装看饺子蹭过来。 “嫂子,给大伙儿包饺子吃,你可真舍得呀!”春生虽在和桃香说话,眼光却扫向青荷。 青荷假装忙着在灶前烧火,其实早就看到春生往这边看过来了,脸微微有些发红。 桃香便笑着打趣道:“我看你是这半天干活儿偷懒了吧?要不你去帮着我烧火?” 春生听了,知道桃香是给他和青荷制造相处的机会,便笑着道:“帮嫂子烧火我正乐意。” 又冲着灶火前的青荷说道:“青荷,你就专管上面,我就专管烧火了。” 青荷的脸彻底地红起来,嗔怪道:“大嫂就是胡说,我自己会烧火,谁要他帮忙。” 说完便朝春生投去一瞥,示意他赶紧出去。 春生会意,笑着道:“既然不用我,那我就到屋里专门等着吃了。” 说完,便退了出去。 桃香便笑青荷,厨房里一时间传出一阵笑闹声。 吃过了饭,男人们又去下地了。 桃香便让秀竹跟青荷去了分店。 这样一来家里那批干活儿的人就不够了,桃香又叫小四,绿儿等人找了一些知根知底的女孩子过来。 那些女孩子自然十分 乐意,早就羡慕极了秀竹小四等人,这回自己也成了七彩祥云的人,又能学手艺,又能赚钱了。 小麦种上之后三五天,便出了一层绿芽。 这中间又下了一次雨。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寒,天气慢慢便得冷了。 陈宇轩编了不少稻草帘子,白天的时候,若是太阳够暖,就打开油毡让草和药材晒晒。等到傍晚,寒气上来,便盖好了油毡,再在上面遮盖一层稻草帘子。 这么一来,地里面又保湿又保温,草和药材都长得很快。 虽说秋后收购了不少染色草,可是要过完这一冬和来年的一春,也是有些不足。有了暖棚里的草就大不一样了。 下了霜以后,山上的草都已枯死,而此时暖棚里的染色草正好成熟了。 不知是因为精心管理使这些草类优化了还是什么原因,暖棚的染色草染出的颜色更加娇艳自然。 桃香试着染了一批之后,便真真切切地体会出种植的好处了。 货物的颜色又有了精进,店里的生意便随着也更加好了。 蚊帐虽说已经暂时停了,但只这手帕和内衣的生意,就已经够红火了。 再加上成掌柜那边定期的从她手里进货,桃香便明显感觉到银子源源不断地流进来。 桃香专门给青荷也买了马车,型号比桃香这辆小一些,是一匹小红马,正好适合她用。 秀竹已经能独当一面了,青荷也乐得清闲,没事的时候就和桃香一起设计新产品。 村里的人都十分羡慕,说陈敬轩娶了个财神少女做媳妇。 桃香不是常在店铺里,总是不定时地去转转,青荷也一样。 桃香家院子里那个小暖棚,里面结的番茄红了,黄瓜也够了长度,能吃了。于是青荷一来就钻进去,摘番茄或者黄瓜吃。 “帮我也摘出来一个吧,我懒得动了。”桃香见青荷又要钻进去,便让她顺便多摘一个。 青荷将洗好了的番茄递给她,笑着说:“你这天天守着这棚子还要劳动我呀!” 桃香斜靠在床上,有些慵懒。她咬了一口红红的番茄,“嗯,味道真好,最近越来越爱吃了。” 青荷咬着手里的黄瓜笑道:“大嫂这么爱吃酸的,不会是?” 桃香听懂了她的意思,便笑着道:“你这丫头说话也不害臊,让人听了去,不怕笑话你!” 青荷笑着说不怕,还是不住地问着。 桃香这个月的月信(相当于现代的月经)推迟了,她也有点怀疑时不时怀孕了,只是还不确定。因此也没说出来。 第151章 红嫁衣 两人正说着,陈敬轩从外面进来,带着一脸的喜悦。 青荷叫了声大哥,陈敬轩冲她点点头,便急着说道:“咱们的草药有好销路了!” 桃香听了也很感兴趣,原先她是问了集市上的药店老板,听说那些药材能被收购才种上的。收获了之后,就直接卖给药店就行。 不想有人说药店大批收购,价钱肯定被压低了,是要吃亏的。所以陈敬轩便一直在另行寻找销路,准备着实在不行再卖给药铺。 这次突然听说有了新的销路,怎么能不兴奋? 桃香便问:“是哪儿的销路?那边也是开药店的?” “那边是干什么不是很清楚,不过这个人是二舅舅帮忙找的,应该是可靠的。他出的价比卖给药店多出好几倍呢,这下咱们能小赚一笔了!” 陈敬轩很是兴奋,因为店里的生意主要是桃香在打理,这药材生意是他经手的第一生意。 “二舅舅帮着找的?这事儿二舅舅怎么知道的?”桃香有些疑惑。 陈敬轩就说起了那次帮老宅收拾玉米地,正赶上伶儿表妹也来老宅。可能是她听他们无意中说起来,回去又和舅舅说了,所以舅舅才帮着找了买主。 “上次伶儿也来了?怎么 没听你们说起来?”桃香觉得有点不靠谱。 尤其是那个伶儿表妹,有事没事总想贴上陈敬轩,这段时间才平静了一些,怎么又来了? 陈敬轩见桃香迟疑,便安慰她,说二舅舅从小就疼他,这次帮忙找了买主,也不为稀奇。 桃香这才放下心来,又问他什么时候收购,运送到哪儿,是先给钱,还是送到了再付钱。 陈敬轩便笑着道:“你倒是急性子,这事儿刚有这么个音儿,至于各种细节,估计他们那边会来人跟咱们谈的。毕竟咱们那是五亩多的药材,不是个小数目呢!” 桃香想想也对,自己是过于急躁了。于是也不再多想,安心设计自己的新产品。 她的暖棚里有一畦专门种的是染红色的草。桃香暂时管它叫红草。她已经试验过了,这种草染色之后就是鲜艳的红色。 这颜色是够热火,可是这种鲜艳的红色,并不适合所有的人。 桃香思来想去,觉得它只适合做红嫁衣用。 这思路在脑子里一跳,桃香便决定了,开一间专门做红嫁衣的分店。 她考察了一下集市,在一条比较适合的街面上盘下了一间店铺。还是叫七彩祥云,后面缀着“分店2”三个小字。 店铺盘下之后,货品还没有摆上来。 主要是桃香还在为红嫁衣用什么不料何时而发愁。她觉得穷人买不起嫁衣,买得起的就不是一般人家,所以她还是决定用那种类似于丝绸的布染。 染完之后桃香不由得暗叹自己选对了料子——这种仿制的布,本身就有一种光泽,再加上这红色鲜艳无比,还没做成衣服,就感觉这布就透着一股子贵气。 桃香设计这嫁衣的衣裙,更是独特。她从里到外,每一件都不放过,内衣,衬衣,外衣,都是一样的红色,一样的料子,更显得完整无暇。 桃香将第一批红衣挂进分店,门口还专门请了几个打把式卖艺的,给了几个钱,在这翻转腾挪,招揽了不少客人。 因这嫁衣适合的人群很特殊,桃香不求每人都买,只是希望大家都帮忙招揽客人,打开知名度。 在最初的几天,不少客人进来闲逛,等看到是卖新嫁衣的,都又退了出去。 终于有一日,店里来了个城里的女孩,见了这些衣服都爱不释手,桃香便鼓励她试穿一下。她便红着脸到里间换上走了出来。这一下不要紧,连桃香这个最初设计者都觉得太美了。青荷取了铜镜让她自 己看。那女孩前后照了一番,便买了下来。 等女孩走后,店里便陆续来了不少城里的姑娘,到下这间“七彩祥云分店三”购买嫁衣。 销路从此便打开了。 陈敬轩自那日提起收购草药的事,就一直盼着那边来人跟他谈,可是这一拖就是三四天,也没见那边有谁到来。 突然有一日下午,伶儿表妹过来了。她一进院,就对陈敬轩道:“大表哥,那边来人来,说要和你商讨商讨。” 陈敬轩停下手里的活儿,忍住内心的喜悦,问道:“在哪儿商讨?” “就醉仙居吧,那里有雅间,比别处清净。”伶儿一边答着,一边里里外外看起这房子来。 她这还是第一次来,见桃香住得那么舒坦,心里很是嫉妒。 桃香冷眼看着她,心里有些反感:要说这伶儿也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却不懂得自爱,上次在七彩祥云店铺里发上了那件事之后,她这还是头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 这要是搁在别人,肯定得有点不好意思,可这伶儿表妹,却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照样参观每一个房间。 当她看到桃香最引以为荣的那间洗澡室的时候,便停下脚步,不再走了。 “我要在这里洗澡 。”雪伶说完,便要解衣扣。 桃香连忙拦住她,让陈敬轩先出去。她又教了雪伶开关怎么看,这才也退了出去。 一时间,雪伶洗澡洗完了。估计那里面的洗澡水真是不错,她的头发上散落着几滴水珠,脸色白里透红,很是美丽。 只是一点,她穿着的衣服,并没有完全扣好,看上去肩膀、脖颈等许多处都露着雪白的皮肤。 桃香有些反感地摇了摇头,可她又不好说什么,冷眼扫了眼一旁的陈敬轩。 只见他微皱着眉,看上去对雪玲这样的穿衣也有些不喜。 雪伶见陈敬轩并没有理睬自己,也只好告辞,回老宅去。临行前又嘱咐陈敬轩,和那边的人商讨的时间是午时,到时候可别忘了。 陈敬轩点头。 于是快要到中午的时候,桃香便催着陈敬轩提前一些去集市,别到时候让人家那边等自己。 陈敬轩到了集市,并没去店里,便直接去了醉仙居。 他刚一进门,小二便过来招呼道:“客人,雅间里面有人在等着您呢,顺着这儿往里走,第一个门口就是。” 陈敬轩便有些纳闷,心道:“也不知那边的老板是谁,自己已经算是早的了,没想到人家比自己还早到。” 第152章 猫腻 陈敬轩顺着小二的指引,挑开了第一个雅间的帘子,见里面坐着三个男子。 他们一见陈敬轩,便连忙起身,满脸堆笑地招呼道:“您就是陈老板吧?我们是经人介绍过来跟您谈药材生意的人。” 接下来,双方都做了自我介绍。其中一个姓张的老板笑道:“既然我们都做了介绍,这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咱们边吃边谈吧!小二,来,上菜!” 小二在门外高声应着。陈敬轩想,可能是提前已经选好了菜。 “先给陈老板倒上一杯,咱们干!” “我给陈老板满上,以后咱们合作愉快!” “陈老板,为我们首次合作干!” 雅间内,经过几轮的“轰炸”后,陈敬轩早已不胜酒力,烂醉如泥。 这时候那个姓张的冲着另外两人一使眼色,低声道:“弄走!” 旁边那两个人便站起身,一边一个架起了陈敬轩。 陈敬轩早已不省人事,嘴里嘟囔着“干!”那两个人便拖着他出了雅间,离开了醉仙居。 那张姓老板跟在后面,脸上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陈敬轩被两个人拖架着,离开醉仙楼,直奔集市一头儿的春风客栈。 这春风客栈规模不算太大,只有两层,里 外两进的屋子。但收拾的十分整洁。 那个姓张的老板一直不远不近的跟在他们后面。 为了避免被人发现,他还是时不时走走停停,但眼睛却一直盯着前面那三个人影。 此时街道上的人并不多,那个张老板又想继续跟上去,却不料从旁边窜出三四个壮汉,还没容得那张老板回过神来,便被当头一拳砸在太阳穴上。 张老板连哼都没哼一声,便倒了下去。 这三四个人中的其中两个,伸手一接,便将他架在手里。 春风客栈的一个房间内,雪伶坐在中间位置喝着茶,两个人躬身在她面前回话,旁边地上趴伏着大醉的陈敬轩。 “小姐,人已经给您弄来了。” 雪伶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两块碎银,扔到他们面前:“把他放在隔壁,你们先下去吧,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进来。” 那两个人,捡起了银子,应声而退。 雪伶嘴角浮起一丝笑容,自语道:“大表哥,这你可不能怨我了,谁让我看中了你呢!” 隔壁也是个雅静的居室,里头暖暖的。那两个人将陈敬轩扔到屋内的大床上,便退了出去。 陈敬轩躺在床上,眼睛忽然睁开,嗖的一下坐起了身。 其实, 他根本就没被灌醉。从他一进醉仙居,那小二上来就说有人等他,他就开始怀疑自己是被盯梢了。 到后来,那张老板直接叫上菜,陈敬轩更有些纳闷,心道谈不成就算了,没有压力,也省得桃香跟着操心。 然后吃饭的时候,以张老板为首的三个人轮番给陈敬轩灌酒,陈敬轩便明白了这里边一定有猫腻。 于是才出现了他装醉被架出来的一幕。 刚才他被拖去隔壁,见到了雪伶,还听到了雪玲的话,才知道了这是雪伶想出来的计策。 估计那神秘的收购药材的人,也是她弄出来的,实际应该是根本就不存在的。 陈敬轩苦笑自己命犯桃花的同时,眸光一寒,轻声自语道:“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我处处忍让你,竟惯得你这么任性。” 言罢,起身,悄悄开门闪身出来。 桃香自陈敬轩去“谈生意”之后,便在屋子里躺着休息,最近她总是容易发困。 她正在半梦半醒之间,便听门口一声马蹄声。她也没正眼,心道:这谈生意也太快了,还没一个时辰的功夫,就回来了? 她心里正想着,便听门口外面有人问话:“这是七彩祥云老板家吗?” 正巧,小 四等人过来上工,见一个骑马的人打听桃香,便笑着道:“这里正是她家,请问你有什么事儿?” 那人一听找对了,便抱拳道:“既然这是,那就烦劳帮个忙。给她捎进去一封信,这事儿紧急,让她快点观看。” 小四等人一听有急事,便答应了,拿了那人递过来的信进屋交给桃香。 桃香看了信后皱眉道:“那送信的人呢?” 小四等人都说那人将信给了她,就坐着马车回去了。 桃香点了点头,叫小四等人在家做活儿,连带着看家。 她自己则快步出了家门,直奔集市。 陈敬轩闪身出了那间屋子,正要去隔壁找雪伶理论,却不料被外面的凉风一吹,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这些年他病弱缠身,多少懂得一点医理,知道自己一定是在刚才那间屋子中了miyao之类的。 因此他便不敢擅自进去找雪伶算账,怕的是万一药性发作,不但理论不成,还要吃了眼前亏。 正想着,只听雪伶那屋的门吱呀一响,陈敬轩连忙躲在一旁粗粗的立柱后面。 只见雪伶似是刚洗了澡,衣服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一脸的绯红透着几分得意。 她一边用手梳理着长发,一边推 门进了刚才陈敬轩出来的屋子。 陈敬轩站在立柱后,偷眼看着这一幕,气得攥起了拳头。原来这就是雪伶所想要的,不过幸亏没让她得逞,不然—— 陈敬轩脑子里浮现出桃香娇俏的脸。 不然,这女人会怎么样呢?貌似他好像都没看到过桃香吃醋啊!陈敬轩想到此,心头有些不爽。 又一阵眩晕扑面而来,陈敬轩感觉到身上有些燥热,连忙迈了步子出了客栈。 桃香在分店里叫了青荷和陈泽轩,便往客栈而去。却在不远处看到了脚步虚浮的陈敬轩。 陈泽轩连忙迎上去,叫了声:“大哥!” 陈敬轩的眼神有些涣散,脸色却越加绯红,额上已经有细汗沁出来。 他望向眼前的几个人,最后将目光定格在桃香身上:“媳妇儿!” 他最后呼出这几个字,便一头栽了下去。 陈泽轩连忙扶住他,桃香上前拍着他的脸:“陈敬轩,你醒醒!” 但话音落处,只有陈敬轩徐徐冒出的细汗。 “他是中了药儿了吧?”陈泽轩道,“回去拿凉水喷了估计就没事了!” 桃香眼里的担心缓和了一些,叫他们将他先扶回去。 “大嫂,那你呢?”青荷满目担忧,问她道。 第153章 对雪伶的惩罚 “我去春风客栈!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从中捣鬼!”桃香说完,便直奔客栈而去。 还没到客栈门口,便从一边转过来几个人。桃香一看,认识,是金子恒! “金子恒,你可别告诉我,是你在捣鬼!”桃香怒道。 金子恒满脸黑线,皱眉道:“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桃香的怒气散了些,语气也柔缓了不少:“那你怎么在这里?” 金子恒无奈地一笑:“我这不是爱管闲事吗?唉!计划这件事的人我帮你查了,是你们舅舅家的表妹。” 桃香一挑眉,她早该想到的:“你说的是雪玲?” 金子恒撇撇嘴:“这回知道冤枉我了吧?” 桃香一时有些不好意思,说道:“你怎么查到的?” 金子恒的眼里泛出几分寒意:“你先别问这个,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桃香听了这一问,想起雪伶的所作所为,不由得气氛难当:“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好,那你就回去吧,接下来的事我来处理!” 金子恒露出淡淡的笑容说道。 他想即便她不开口,自己也不会轻易放过那个雪伶的,只不过,如果她不开口,他就做得隐蔽些罢了。 怪只怪那雪伶竟然敢再醉仙楼的眼皮子底下,找她 的事儿,那不是活腻了么? “你怎么处理?”桃香没有回去的意思,反而一双眼睛里充满了促狭。 金子恒盯着她,有一瞬间的移不开视线。 他身边的一位小厮开口道:“我们少爷抓了一个给那病秧子灌酒的,客栈那边也控制了那女的。只等您一声吩咐了!” 他说完便等着桃香回话,却不料桃香反问道:“你说谁是病秧子?” “额,这个,这……”那小厮一脸通红抬眼去看金子恒。 金子恒很不自然地瞪了那个小厮一眼。这要是让桃香知道了他管陈敬轩叫病秧子,那她还不得气疯了啊! “额,这小厮不会说话,他的意思是抓到了一个给陈敬轩灌酒的。”金子恒只得闹心地解释。 桃香也有些明白了,狠狠瞪了金子恒和他的小厮一眼,撂下一句话:“你们随意,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能让我出了气就行!”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返回了七彩祥云。 金子恒冲着身边的小厮怒骂了一句:“废物!连一句话都不会说!” 那小厮连连点头。 金子恒这才阴沉着脸说:“把那人扔到那个雪伶的房间去,记住,做得隐蔽些!” 另一个小厮探出头来低声道:“少爷,那女的是刘师爷的 女儿,您看是不是?” 他想说是不是多少给刘师爷一点面子放过她一马。 不料金子恒却眼神冒亮:“哦?是吗?刘师爷的女儿,那不正好儿么?照做!” 两个小厮应了一声“是”,退了下去。 于是傍晚,据说有人向官府报案说在客栈丢了贵重物品,县太爷便下令彻查了春风客栈。 结果虽然没有搜出丢的东西,可却抓到了两个通奸男女。男的是一个出了名的混混,女的是县太爷手下刘师爷的女儿刘雪伶。 这消息一夕之间便被传得沸沸扬扬,几乎无人不知。 桃香站在分店门前,听着前来买东西的客人议论这事,嘴角不禁挂上了几分冷笑。 这种惩罚虽说毒了点儿,可对付她这种人,唯有这个方法,才能去根儿。 昨日陈敬轩被扶回来躺在床上,已经是满头大汗,脸色潮红,呼吸也急促了。 陈泽轩用毛巾蘸了凉水掸在他的脸上。许久之后,那不正常的潮红才渐渐退去,呼吸趋于平稳。 青荷去药铺把大夫请来查看。那大夫望闻问切之后,得出一个结论:他中了miyao,里面还有春药的成分。多亏救治的及时,没有大碍了。 桃香听了,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又暗暗生气, 这雪伶的心思在早就已经明了,可陈敬轩这个傻蛋竟然一点觉察都没有,还自以为是的拿他们当做是收购药材的人,以为说是二舅给找的人就信得过。 这次要不是正好赶上桃香及时到了,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呢! 因陈敬轩一时还不能行动自如,大夫给开的那些药,便只能在这店里熬了。 找了药壶,关了店门,桃香便在里间的小灶火前点起了火。许久之后,一阵药香飘来。 陈敬轩醒了,抬眼看看是店里,周围都是挂着的红色衣物。他挣扎着起身,见只有桃香一人在熬药。 “你在给谁熬药?你病了?”陈敬轩有些不解。 桃香见他醒了,心便撂在了肚子里,说道:“你中毒了,是你那宝贝表妹给下的药,你不会不知道吧?” 她的口气有点冷,谁让他喝酒不知道节制,让人有可乘之机的呢? 陈敬轩的脸一红,气道:“我一直以为雪伶就是小孩子脾气,任性了一些,谁道她竟然真敢做出这样的事来!” 桃香撇嘴一笑:“这算什么?你睡着这会儿功夫,你那表妹科做出了惊天动地的大事呢!” 陈敬轩不禁一愣,问道:“她还能什么大事?” 桃香听他一副不可置信的口气 ,便将雪伶在春风客栈和男子私会通奸的事说了一遍。 陈敬轩听了惊出一身汗:“这是不是有人故意弄得,怎么会这么巧呢?她本来是想骗我过去的,怎么?” 他问完,又觉得忘记了一句话,补充道:“不过,她也是活该如此!” 桃香没有回答他的话,他开始那么说话她很不爱听:“陈敬轩,你是不是喜欢你表妹?” 陈敬轩一看桃香生气了,才知道刚才只顾着吃惊这件事,没注意自己说话的口气很容易让人误解。 连忙解释:“媳妇儿,我只拿她当妹妹看?因为从小一起长大,听说她落得这个结果,虽然气愤,可也还是有点替她可惜。” 桃香听着陈敬轩的话,觉得就像拳头击在了一团棉花上一般,使不出力,也收不回力道。不觉沉默起来,继续熬药。 药熬好了,桃香端过来,陈敬轩看了眼这黑色的药汁,不觉皱眉。 但又见桃香冷着脸站在一边,等着拿碗,便不敢迟疑,一饮而尽。 桃香接了空碗放在桌上,又倒过一杯水来,陈敬轩却没喝。 “媳妇儿,这药苦啊!”陈敬轩望着桃香清秀的脸,忍不住气息升温。 桃香放下杯子,奚落他:“我这里都是苦药,可谁让你喝的?” 第154章 牺牲女儿 陈敬轩看到她心里又气,便起身,将她拉过来,温声道:“媳妇,我知道我错了,不该自以为是的装醉,想探出是谁要害我。我……” “什么?你是装醉?”桃香忍不住惊道,“原来你并没有喝醉?” 陈敬轩点点头,笑道:“去谈生意怎么会喝醉了呢?我觉察出蹊跷,想探出对方的底儿,才装醉的。 不想却是被自己表妹摆了一道,在那屋子里中了miyao。” 说着,陈敬轩眼中又露出几分寒意。 桃香见他痛悔不已,也不好再埋怨他。虽说是受惊一场,可好在有惊无险,这也是多亏了金子恒的缘故。 “这次的事多亏了金子恒从中帮忙,不然,你可能现在还醒不了呢!”桃香由衷地叹道。 陈敬轩一听到金子恒这三个字,就是一脸的黑线。 不过又听桃香详细说了之后,才知道,若不是他及时派人送信给桃香,那自己还真不知道会怎么样呢!因此,不由得十分气馁自己竟然欠了他一份人情。 因陈敬轩的原因,两人晚上就住在店里,并没回家。 躺在床上,陈敬轩抱着桃香,呼吸不稳。桃香却不像往日那般有精神,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 陈敬轩见桃香实在是累了,便只搂着她,没再有什么举动。不过,这一夜他几乎没怎么合眼,她的气息就漫在他鼻息间,让他总是蠢蠢欲动。 次日,桃香的精神很好,神采飞扬。但陈敬轩却是哈欠连天,一脸的倦意。 “你半夜做贼去了,没睡觉吗?”桃香疑惑地问。 陈敬轩对此只能沉默不语。及至桃香问急了,他便气息粗粗的拉过她,直接覆上她的红唇。 桃香的小小挣扎湮没在他的束缚下,直到最后,两人不得不松开双唇去呼吸。桃香才挥着没有力度的拳头,绵软的捶打在陈敬轩的胸膛上。 “媳妇儿,媳妇儿!”陈敬轩赖赖的口气飘过来。他这暗哑的声音总是让桃香无法抗拒。 但这次,桃香却推开他的手:“快起来吧,一会儿店铺要开门营业的。” 陈敬轩听了,只得无奈地起身。 店铺开了门以后,街上渐渐热闹起来。人们议论得最多的还是刘师爷的女儿和那个混混的艳闻。 但是到了下午,这话题却突然变了。人们又开始纷纷传说着刘师爷将要为女儿举办成亲大礼的事。 “你听说了没有,昨天在客栈的那个刘师爷的女儿 ,就要嫁给那个混混了!” “真的吗?那样一个千金小姐,就嫁给混混了?” “什么千金小姐啊!做出那样的事,辱没了刘师爷的门风,刘师爷就是为了封住大家的嘴才将女儿嫁给那个混混的。” “对啊对啊!要是这婚事真的成了,那大家也就没啥议论的了!” “……” 陈敬轩坐在店里,听着大伙的议论,面色平淡。 桃香望了他一眼笑道:“你就没什么可感慨的?” 陈敬轩笑道:“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只可惜了二舅舅的一世清誉,却被她给毁了。” 桃香翻了他一眼:“二舅舅能有什么清誉?为了自己的清誉,就能牺牲自己的女儿,这清誉也太贵重了!” 又过了一天,桃香正在家里休息。突然陈宇轩过来了。 “大嫂!二舅舅家送了喜帖过来,伶表妹后日成亲大礼,请我们都去喝喜酒!” “这么快?”桃香便不禁有些吃惊。 就算是刘师爷为了名声嫁女儿,也不至于这么快吧?从发生这件事,到后日成亲,总共也才没超过七天啊! “是啊!说是掐算的日子,有些急,不过二舅舅家有钱,准备什么都来得及!” 桃香心里 有数。这陈敬轩的二舅做了这么多年的师爷,手里肯定是有钱的,这是办个成亲喜宴,封封人们的嘴而已。否则市井间议论纷纷,也会影响他师爷的位置。 陈宇轩知道桃香和陈敬轩两人和刘氏的关系不好,因此委婉的转达了意思:为了给二舅长脸,这次婚宴全家都要去,刘氏提前一天,明天让青荷给送过去,其余的人都后日一大早出发,不耽误中午的喜宴 桃香本不喜欢出席这样的应酬场合,只不过听陈敬轩曾经念叨过。说小的时候二舅没少照顾他,还教他知书识字这次是不冲着刘氏,也不冲着雪伶,单冲着二舅,也不能不去。 “这事我知道了,后日一块儿过去好了,只是不知我们都出多少份子钱?” 桃香琢磨着刘氏对此也一定是有交代的,因此问出来。 陈宇轩便又说了刘氏让每家出五十两,封成红包礼。 桃香不禁嘴角挂嘲弄,这刘氏还真不是一般的向着娘家。这种礼现在的价儿,也是十两银子,可因为是她自己侄女成亲,让儿子们都封这么大的礼,也不管几个儿子能不能承担。 桃香见陈宇轩说的有些为难,知道他家里里外外靠他 自己赚钱,可能会手头不方便,便说道:“现在店铺的生意还不错,封几个这样的红包还不成问题。你不用为钱为难,回去只管收拾准备着后天去行,红包的事儿不用你管。” 她这话说到了陈宇轩的心坎儿里了,刚才临出门张氏还为此跟他斗着气,都只为平时赚的少,这一次要出去五十两,着实心疼。 现在大嫂说替自己出了,陈宇轩百感交集,他觉得大嫂比自己亲娘刘氏还体谅自己。 可是男人的面子又作怪,便红了脸道:“那怎么行?小月出生的时候使大嫂的钱还没还呢,现在怎么能再用你出红包礼?” 桃香微微一笑,道:“那个钱你别再提了,当给小月的接生礼。现在趁着你大嫂我还有,你还跟我客气,等到我没有的时候,你想找我帮忙,我还帮不上呢!” 陈宇轩听她说得轻松,也不再推辞,谢过了之后便回去准备了。 桃香便开始着手准备。 这二舅是县太爷的师爷,到时候有头有脸儿的人估计是少不了。自己虽说不为露脸,但总也不能丢脸。 况且她现在也是几家店铺的老板,出门长的是七彩祥云的脸,气势不能太过寒酸。 第155章 诚挚商家 陈敬轩出去看地里的药材了,等他回来之后,桃香便拿出请柬,说了雪伶要在后日成亲的事 “这么快?这二舅也太心急了吧?”陈敬轩也觉得挺突然。 不过提起雪伶他更多的是气愤,便又说道:“后天我不去了,你跟着去交了红包礼回来!” 桃香见他仍是耿耿于怀的样子,便劝道:“你不冲着别人,冲着二舅也得去,你不说以前他很照顾你的么?而且你若不去,不知道的人只会说咱们不知礼。” 陈敬轩听她说得有理,也不再固执,答应后天一起去。 “那我们下午去逛逛吧?做件衣服,或者买件现成的,毕竟出门不能穿得太寒酸了。”桃香跟他提议。 陈敬轩觉得这几天她都是一副懒懒的提不起神的样子,好容易提到逛街,竟能让她有神采,便宠溺地点点头。 吃过了午饭,陈敬轩驾马车,两人便出发了。 “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桃香见他走的不是去集市的路,很是不解地问道。 陈敬轩微微一笑:“集市只有那一个制衣铺子,不如咱们到县城里逛逛,也见见世面,没准儿对你设 计衣服还有好处呢!” 桃香听他如此说,便安心地靠在马车里,满足道:“难得你还能想到咱们的店铺。不过,去城里转转我乐意” 说完便眯了眼睛,“我有点困了,到了你叫我。” 陈敬轩坐在前面,回头看着她已经合着眼迷糊了,便认真驾车向城里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桃香正在半梦半醒之间,听见陈敬轩温声叫她:“媳妇儿,马上就到了,先醒醒盹儿,免得一会儿受了风。” 桃香撑开眼皮,坐直身子,看向车外,清醒了没一会儿就到了。 陈敬轩将车子停在城门一侧,有专门看管车辆的跑过来招呼。陈敬轩便将车交给他,又给了他几个铜板,桃香拎起事先准备好的篮子,两人便一起往繁华的地方步行。 城里有很多条横向的大街,和纵向的主路。虽是下午的时光,但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桃香二人进了一家规模不小的制衣店进去之后,小二引领着他们看布匹。 桃香看了一匹蓝绸,可以给陈敬轩做长衫,自己也选了一匹桃色绸布。 其实桃香对这些布并不是十分满意。从质地 说还勉强说得过去,但从颜色,桃香实在是不敢恭维。自己染过那么多布,每一样都比这些布明艳。 里面的掌柜看出她虽然选了布匹,但并不十分喜爱,便出言问道:“这位女客官,您选的这些都是我们店的新货,可我见您看着它们,露出的并不是十分喜爱的神情,难道您还看到过有我们这更好的布?” 桃香抬起头,见这位掌柜说的也很恳切,便从篮子里拿出自己染制的同种颜色布料,说道:“老板的布确实不错,可能是我看惯了自己染制的,有些不习惯别的。不知能不能用我自己的布在你店铺里量身定做?” 说着,便在柜台将自己的布展开。 那掌柜的一见,眼睛里立刻露出了一种惊和欣赏: “敢问这位女客官,您的布料是从哪儿买来的?”那老板忍不住急切地问。 桃香见此微笑道:“刚才已经说了,是我自己染制的。只是技术拙劣,入不得眼,请别见笑。” 那老板一边抚摸着布料,冲着光线仔细看着,一边赞叹道:“真是好手艺,看似一样的颜色,却我们的明艳有灵性!” 桃香暗暗点头,这老板确实是个诚挚商家,敢于承认自己的布不如别人的。若以后能够合作,一定顺意。 “老板,不知我开始说的,这店能不能满足?”桃香见他对布爱不释手,便出言提醒。 那老板这才不好意思地抬起头,热情地答道:“您提出的条件,我们店铺能满足,这就叫制衣师傅为您量身。 只是,我这有个不情之请,您说这布是自己染制的,那我们能不能从您那儿购进一些这样的料子?” 陈敬轩看看桃香,这段时间的辛劳使她略显疲惫,总是犯困,没精神。若是再为这位老板染料子,那不是更累了? 于是便赶紧说道:“我们只是平常染着玩儿,偶尔染出两匹自己做衣服穿,您说的进货的事,请恕我们不能满足。” 那老板听了,眼里的光彩暗下去,很是失望地说道:“不瞒您说,我这铺子里的料子在这城里算是最好的了,可跟您的,还是缺少了那么一点光彩。我出个高价,您看能不能给我染几匹?” 桃香听说出高价,便笑着道:“若是价钱合适,倒可以染一些试试。不过 这事儿急不得,我们今天过来是专门来做衣服的,而且急着要穿,不知明天能不能出来?” “明天?这么急?您知道,一般做衣服都是七八天才取货的……”那老板显得有点迟疑。 不过一见桃香眸子里现出失望,恐怕自己想从她那儿进料子的事儿落空,便又赶紧说道:“不过,既然是您提出来了,说什么也得满足,明天下午拿成衣,已经不能再快了” 桃香知道他的意图,便也笑着道:“那好,等我忙完这几天的事儿,帮你染几匹这样的料子。” 那老板千恩万谢,领着二人去量身。又偷偷招呼了一名小厮,低声吩咐道:“一会儿去查查这两个人,看看是从哪儿来的。” 那小厮点头退了下去,猫在一旁,只等着桃香他们出门,好偷偷跟着查看。 二人量好了尺寸,桃香让照着她的身量再做一套,留着青荷穿。出了制衣铺子,桃香便要回去。 “去转转首饰吧,买几件像样的戴戴。” 陈敬轩拉着桃香提议,见她要反驳,便低声道:“我还没送过你什么礼物,这次正好给你买一件。” 第156章 不踏实 桃香听了便红了脸,由着他带领,找了一家首饰楼。 这真不愧称为首饰楼,从外面一进来,便见里面的柜台里,珠光宝气,各色首饰摆的齐全。 陈敬轩见她眼里露出喜欢,脸也挂了笑容,拉着她从一头转起,慢慢地挑选。后面有小二跟着时不时解说几句。 看了一会儿,始终没有哪一件让她一见倾心的。不过转到了新的一节柜台处,桃香便被里面的一盒首饰吸引了眼球。 那盒首饰是一整套珍珠镶嵌,一枚簪子,顶头儿一颗大珠,垂三颗小珠一条颈带的珠链,胸前一颗大珠,还有一枚小巧的戒指。这些珠子无论大小,都是一色的桃粉。 桃香在这盒首饰跟前停住脚步。 “老板,这盒首饰要多少钱?” 里面的掌柜笑道:“夫人是看了这套珍珠首饰吧?您真是有眼光,这是我们店里刚进来的新品它总共卖——” “它总共卖二十两银子!” 那掌柜的话还没说完,旁边有一个声音插过来,替他报了价。几个人都忍不住转过头,向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一个年轻的少老板走了过来。 桃香认识,这是曾经两次光顾七彩祥云的路明德,当初他还邀请桃香到城里玩的时候来 他家里做客。 “原来是你啊!”桃香忍不住笑道。 路明德含笑道:“是我,你今天怎么有空出来逛了?” 他顺着桃香的眼光看过去,继续道:“这盒首饰二十两银子,不过既然是老朋友购买,给打个八折,十六两。” 陈敬轩低头问桃香:“你们认识?” 桃香笑道:“他是路明德,来咱们店里买过手帕。” 陈敬轩盯着路明德,总觉得这人有点过于热情,看桃香的眼神也含着深意。于是赶紧付了钱,拉着桃香出了首饰楼。 “以后常来逛逛,都给你打折!” 路明德还在门口笑着招呼桃香,陈敬轩却拉着她疾步地走远。 首饰楼里,刚才那掌柜的仍是一脸惊诧合不拢嘴。旁边的小二也是满面的不解:“掌柜的,您说咱们少爷今天是怎么了?不会是赚钱赚多了,糊涂了吧?” 那掌柜擦了一把汗,盯着门口路明德的身影,自语道:“二百两的首饰卖二十两,还给打个八折?这少爷是有点儿不正常!” 回程的马车里,桃香摆弄着那盒首饰,嘴角挂着满足的笑意。 陈敬轩却是满心的不踏实。看来盯自己媳妇的人还不少啊,醉仙居一个金子恒还不够,城里不知何时还冒出了 一个路明德? 马车经过集市,桃香又到店铺转了一圈,才显得有些困倦。陈敬轩便带着她回家休息。 城里制衣铺子里,那小厮向老板汇报:“掌柜的,您猜那女客官是谁?” 那掌柜的摇头,眼里显得有些不耐烦:“这怎么猜得出?你查到了什么赶紧说!” 那小厮一抱拳:“您别急呀,我跟您说,她是城外七彩祥云的老板!” “你说什么?”那掌柜的一脸吃惊,“七彩祥云的老板原来是这么个秀气的小丫头?” 自从七彩祥云开张,不但集市这边,城里也早把桃香的名字传开了。但城里人只不过觉得一个下人开的铺子,卖几块手帕,能有什么大的出? 却不想今日一见这布的颜色,果然是不同凡响,看来还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那制衣店的掌柜一番赞叹之后,便满心期待着桃香再次光临。 而桃香这边却是轻松的将红包礼包好两封,陈泽轩还没有成亲,不用出这份礼。 次日下午,青荷架着马车送刘氏先去了二舅家,回来的时候桃香让她顺便从制衣店里取回了做好的衣裳。 那制衣店掌柜满心期待桃香的到来,却不想来的却是另外一个比桃香还小的姑娘。 不过 ,等青荷走后,那小厮又向他汇报了另一个讯息:“老板,您别失望,今儿这个小丫头也一样,她相当于七彩祥云的二老板,和昨儿那位关系好着呢!” 制衣店老板的眼光重新冒亮起来。 青荷取回了衣服,三个人都试穿了一遍。这店铺的师傅手艺果然不错,不但桃香和陈敬轩的衣服非常合体,连青荷没有去,只是桃香简单描述了一下,穿起来也是十分伏贴自然。 几个人都很满意。青荷也不多停留,说要及早回去,吃了饭好及早休息,省的明日早起不来。 桃香点头也不留她,主要是桃香这几日特别爱犯困。以前晚上设计手帕的时候,熬到深夜都还有精神,可最近确实吃了晚饭想就睡。 陈敬轩一直觉得她可能是太累了,所以虽然抱着她睡心猿意马,也还是不忍心弄醒她 —— 吃过了晚饭,桃香又躺到了床上。 陈敬轩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碗筷,他得趁着她醒着的时候回到床,才能和她进行运动,不然又不忍心捅醒她。 “媳妇儿,媳妇儿!”陈敬轩见她正要合眼睛,马上扑来,搂住她? 桃香已经神思飘渺了,被他一抱,有一刻的清醒。虽然也心动,但还是经不住困意 ,调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想睡。 “媳妇儿,我想要了!”陈敬轩在她耳边轻语。 这下子桃香立马清醒过来。 “你说什么?不行!绝对不行!” 桃香的月信已经有十多天没来了,她隐约觉察到自己是怀孕了,可又怕万一不是,白高兴一场,所以还没有跟陈敬轩提起。 这次听他说要鼓掌,她吓得心惊,便说出了不行这样的话。 “不行?”陈敬轩有些疑惑,也大受打击,颓丧着脸问道,“媳妇儿,怎么会不行?” 桃香脱离她的怀抱,红着脸看着他,不好意思开口。 可见他一脸大受打击的样子,只得结巴着说道:“我,的月信已经十几天没来了,怕是…怕是……” 陈敬轩的眼睛重新染了亮光,抑制不住地兴奋道:“你是说,怀孕了?我们有孩子了?” 他扑前,想去抱她,却被桃香一下子躲过:“你小心点儿,这么毛手毛脚的。” 陈敬轩把头轻轻贴在她的腹部,桃香便格格地笑起来:“现在还这么小,哪儿会有胎儿的心跳声?” 陈敬轩便趁机搂住她,用手轻轻抚摸着胎儿的位置,嘴里轻声呢喃:“媳妇儿,我喜欢你!” 桃香听着他的话,嘴角挂着笑意渐渐睡去…… 第157章 雪伶婚宴 吃过早饭,要去二舅家的人都过来和桃香他们会合。 陈敬轩便叫陈宇轩两口坐青荷的马车,又叫陈泽轩做自己的马车进城。只有陈金不去,便留在家里看家。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进了城,在一家大宅院门前停下。 “这到了?”桃香掀开侧面的车帘看了一眼,便下车。 一路是陈泽轩在驾车,陈敬轩和桃香坐在车里前面的帘子打开,三人一路说着话,桃香倒是没犯困。 前面车的青荷和张氏也下了车。 门口有小厮候着,可能是时间还早,客人们还没有大波的到来,这会儿显得很安静。 “大嫂,这是二舅家。”青荷拉着桃香,悄声介绍着。 门口的小厮走过来,陈宇轩拿了请柬递给他。 那小厮将他下打量了一下,又扫了一眼车下来的几个人。见是下进城里来的亲戚,眼里便透着些不屑,说道:“正午才开席,几位客人来的早,不知是现在进去啊,还是先到别处去逛逛啊?” 几个人都听出了这小厮话里的不屑。哪儿有客人来了不往里迎接,却往外支派的道理? 看来还真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给一个师爷看门这么口气冲,要是给县太爷 看门儿,那还不把眼睛瞪到天去? 桃香走过来,口气淡淡地道:“早进去晚进去都没什么关系,只不过咱们虽然都是下来的穷亲戚,但也毕竟还是至亲。 一会儿舅舅若还把咱们这些穷亲戚放在眼里,那打发了一个看门儿的还不容易么?咱们先逛逛去,到午时再来。” 她这话虽似不经意地说出口,但那看门的听着也承受不住:人家穷富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万一因此丢了饭碗,那得不偿失了。 因此连忙陪着笑脸道:“都是小的不会说话,求您几位别见怪,凡是早来的都是至亲的亲戚,快里面请!” 桃香也没去看他,拉着青荷的手,一起进了大门。 这做县太爷的师爷可真不是白说的,光看这院子知道了:起手一进极其宽敞,种着各色草木,接下来又是几进几出的院落,都是打扫的干干净净,着人守候着,专门迎接客人到来另外,各处还悬挂了不少红灯喜对,一派喜庆气氛。 不知何时,就有人引领了,桃香他们来到正厅。 桃香便见到正座是一位四五十岁的中年夫妇,都穿的贵重喜气。刘氏、还有一位和她面貌相似的妇女坐在一边。 青荷偷偷拉了桃香的衣角低声道:“这就是二舅和二舅妈。那边那个是姨妈。” 桃香微微点点头。 见陈敬轩三兄弟在前面施礼拜见,桃香和青荷也连忙跟着一起施礼。 “哈哈哈,敬轩你们几个都不要多礼,赶紧坐下!”二舅刘正清连忙笑着说道。 陈敬轩又带头儿向一边刘氏旁的姨妈行了礼,这才坐下。 “这是大外甥媳妇儿吧?过来我看看。”二舅母笑着招呼桃香。 桃香连忙起身走过来叫了一声。 这二舅母虽然是满脸笑意,但桃香却总觉得她并不友善,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感到她的笑意背后是一双冷眼。 “哎呦,你看看你姑妈这是多好命啊!取了这么漂亮又能干的媳妇!”二舅母指着刘氏夸赞道。 刘氏在一旁笑道:“什么命好命歹的,是凑合着过呗!” 二舅母又寒暄了几句,便说道:“现在离午时还有段时间,不如你们几个去后面歇歇,老在这坐着也拘束。” 她这话说的正好,桃香也不想在几个长辈跟前杵着。 二舅刘正清便笑道:“那正好,你们几个到后面去玩玩,看看和你们以前来的时候一样不一样。” 于是便 有下人引领了他们到了另一个院落。 这个院落的房间也颇多,而且每一间都很相似,还有花园亭台,真的是下再富有也不能,不在一个档次。 于是桃香便和青荷、张氏一起闲逛花园,陈敬轩兄弟几个说要去湖边看鱼。 桃香正在心里感叹以后也得把自己家里收拾得赏心悦目一些,突然来了一位三十来岁下人打扮的妇女。 她走到桃香跟前,很礼貌地施礼道:“请问,您是师爷的大外甥媳妇吧?” 桃香点头道:“正是我,有什么事吗?” “哦,是这样的,按照风俗,请姑奶奶家的长媳妇帮着给新人剪喜字,取个吉利。”那妇人耐心地解释道。 这风俗桃香倒是听说过,农村也有的,是长门媳妇帮着剪喜字、做喜面,将来新人夫妻能和和美美,大吉大利。只是不知道原来县城里也兴这风俗。 桃香便辞别了青荷和张氏,跟着那妇人走了。 青荷和张氏本没什么话说,此时桃香被叫走了,只剩下她俩。闲逛了一会儿,觉得没多大意思,便一起去找陈敬轩三位兄弟。 另一面的假山背后是一个整修精巧的小水池,里面养了不少锦鲤。 青荷和张 氏从花园转过来,便只见到陈泽轩和陈宇轩哥儿俩,没有了陈敬轩。 “大哥呢?也是被请走跟着剪什么喜字去了?”青荷问道。 陈泽轩笑道:“剪喜字那是女人干的事,大哥是跟着兑喜酒去了。” 青荷一听了然,这风俗并不陌生,长门男子跟着兑喜酒,也是取个大吉大利的意思。 四个人便又继续逛了一会儿,忽然来了四个下人,为首一人施礼道:“我们奉命过来请姑奶奶家的长外甥夫妇跟着去剪喜字兑喜酒!” “刚才不是已经请过去了吗?”青荷等几个人不由得都吃惊地问。 那四个下人面面相觑,还是那个为首的人答道:“我们几个人刚刚把需要的东西预备妥当,才过来请,怎么说已经请去了?” “你们这到底是有几拨人主管剪喜字兑喜酒?”青荷急着问道。 那四个下人更是纳闷,一人答道:“一个小姐成亲,当然是只有一拨,怎么还会有几拨呢?” 陈泽轩也忍不住问道:“刚才过来的是个小厮,把我大哥请走了!难道不是你们派过来请的?” 青荷回想着刚才那妇女请大嫂的情景,再看看眼前的四个人,不觉有些怀疑起来。 第158章 打乱计划 要按说这样的大家大户,请人应该都是最少两个人去请,尤其是这种喜事,看眼前这四个人应该不是假的。 而刚才,分明是一边一个人分别把大嫂和大哥给蒙骗走了。 “你们四个赶紧去跟二舅禀明,说大哥大嫂被人给骗走了!”青荷连忙向那四个人吩咐道。 那四个人听了,着急道:“完了,这下找不到人,咱们这事儿算是完不成了!” 说罢嘟囔着离去。 陈宇轩皱着眉道:“谁会这么无聊,难道是和大哥大嫂开玩笑的?” 陈泽轩急道:“这哪儿像开玩笑,像是骗局,咱们还是赶紧找找,要是能找到最好,找不到赶紧向前厅禀报。” 张氏此时倒来了注意,说道:“不如分两路,我去前厅禀明情况,你们在这仔细找找,你们看呢?” 三人都依了她的意思,于是便分拨行事。 张氏去了前厅。剩下三人开始在院子里找了一遍,没有任何踪迹。 青荷又建议顺着那妇女领着大嫂走的方向一路找过去,便出了这道院子,进了另一所庭院。 这个庭院没挂什么红灯,看来应该算是偏僻的院落。 “大嫂?你在哪儿?”院子 里很安静,青荷低低的喊了一声。那声音在院清晰地回荡,却没有任何回应。 “走吧,应该不在这里!” 陈泽轩失望地想赶紧去别处寻找。但青荷眼尖,突然看见其一个房间的门口,有一枚闪亮的东西。 青荷走过去,拾起来仔细看了看,惊道:“是大嫂簪子的珠子!” 陈泽轩和陈宇轩一听,都凑过来观看。陈宇轩不太认识,陈泽轩是跟着桃香坐一辆马车来的,早看到大嫂戴了新发饰,现在看,这的确是那面的珠子。 哥儿两个都忍不住推开门,进了屋子。 只见一男一女两个人抱在一起,睡的正香。那男的倒不认识,这女的——正是表妹雪伶! 三个人从没见过这阵仗,尤其是青荷和陈泽轩两个未成亲的,赶紧扭了头不看。就算是这样,青荷都臊了个大红脸。 正在这时,只听外面一阵喧闹声,三人赶紧从房里退出来。到了院子里只见二舅、二舅母,刘氏、还有那个姨妈,另外还有几个下人,都到了。 二舅铁青着脸,怒冲冲吼道:“都在哪儿!赶紧给我叫过来!” 旁边一个下人似乎是吓得战战兢兢地声音道:“ 在这个屋子里,我刚才拿东西无意看到的是新姑爷和大外甥媳妇在一起!” 青荷一见那下人,不正是刚才叫走大嫂的人吗?这个时候他在说什么?说大嫂和新姑爷在一起? 刘氏在一边黑着脸道:“丢人现眼的东西,乱棍打死都不解气!快点都抓出来!” 她说完这话,抬头便见到了青荷等人,二舅二舅母也看到了,不过却没理他们,只是冷哼了一声,直奔屋子。 陈宇轩想到雪伶表妹还衣冠不整的在里面,若是被众人看到了,怎么也是不好。便连忙拦住:“舅舅,舅母,里面只是两个下人,还是等闲了再处罚他们吧?” “我呸!你说的屁话!我姑爷被你大嫂毁了名声,你还敢拦着?”说话的是二舅母,她此时哪儿还有刚来时那样的笑脸? 二舅却不管这些,前一脚踢开房门。众人见到里面的情景,都不由得瞠目结舌! 这哪儿是大外甥媳妇?分明是他们家那个屡次闹出事端的小姐雪伶。 二舅母连忙扑去,抓了盖在雪伶身上被子,二舅气得让人拿一桶凉水,一下子泼在两人身。 两人受了凉水刺激,一下子醒过来。那 雪伶看看身边还是那个即将娶自己的混混,又看看周围的一大群人,自己身上一缕未挂,当时连气带吓,又一翻眼睛晕了过去? 那混混连忙抓了衣服胡乱套,跪爬过来。二舅气得当胸一脚。 “你不是说看到大外甥媳妇吗?难道到你的眼睛瞎了?”二舅母厉声问那下人。 原来雪伶回来跟她哭诉,都是那个桃香把她给害的,因此她才谋划了这个计策,想让大伙儿见到大外甥媳妇和新姑爷的丑态。 趁机打压了桃香,也正好光明正大的打杀了这个混混,她的女儿怎么能嫁给一个混混呢?另一边想造成陈敬轩与雪伶在一起的假象,好让雪伶如愿地嫁给陈敬轩。 这个计策不可谓不毒,可不想事情变成了这个结局,那么另一个房间也不必去看了,因为这个计划已经被打乱了。 可这时,偏偏哪个不长眼的小厮从外面跑进来,也不看这里的情况,只管大声地说道:“夫人,我刚才想进房间拿东西,却不料正看到大外甥欺负咱们家小姐,我已经——” 他的话还没说完,二舅母照着他脸甩了一个嘴巴子,又暗暗使着眼色训斥道:“你 是哪个眼睛看到的,也敢在这胡说八道!” 那小厮一听,有点呆愣,心道计划没有这句台词啊! 不过他还算机灵,捂着脸说道:“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不但我看到了,跟我一起进去的双喜也看到了!” 二舅母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二舅扭过头来怒吼:“把这胡说八道的小厮绑起来,送到县太爷那里去!” 青荷愣愣地看着这一幕,觉得脑子里有点乱。不过好在大哥大嫂都没事,那放心了。 这时候,外面又走进来两个人,正是桃香和陈敬轩。 两人并肩走着,桃香脸更是带着云淡风轻的笑意,让众人不觉晃了眼。 “呦,怎么这里这么多人,怎么回事?”桃香纯净的双眼带着疑问。 众人都没有说话。那两个下人见了桃香和陈敬轩,更是一脸的吃惊和惶恐。 一时间又有小厮来报:“老爷,客人们都来了,县太爷也来了!您赶紧到前厅去吧!” 二舅听了怒视了一眼床的女儿,对一旁自己的夫人道:“成亲礼照常进行,你给她收拾收拾赶紧过来吧!” 说完便拂袖而去。留下二舅母打掉牙往肚子里吞,在这善后。 第159章 面熟的妇女 青荷走过来,拉住桃香,忍不住检视了她几眼,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不敢太过明显。 桃香笑着低声道:“看我做什么,还是到前面吃喜酒吧!” 后面的陈宇轩和陈泽轩一看大哥大嫂都没事,心里也明白了这里一定有事。不过又不好现在问,也只得随着众人往前厅走去。 其实桃香跟着那个妇女离开了花园,便被领到了这个房间。说是在这剪喜字,然后倒了杯茶给她,去拿红纸和剪刀,也正好再等等其他人。 桃香喝了几口茶水,便昏昏睡去。 等她醒来,便发现自己睡在床,旁边竟然是那个小混混。而床边却站着一个五十来岁的妇女,手里拿着湿毛巾很是和蔼地看着自己。 桃香这才感觉自己是被湿毛巾擦了脸才醒过来,一时惊得差点喊出声。 那妇人低声道:“你被迷昏了,有人想陷害你,现在你赶紧跟我出了这屋,去找陈敬轩!” 桃香跟做梦一样,谁会想到参加个婚宴,还能遇到这样的事? 那妇人见她迟疑,又说道:“你不相信我?我不是想害你的。” 桃香这才回过神,从床下来。她看看眼前这情景,多 少也能判断这妇女没有骗她,便跟着她出了这屋子。 陈敬轩那边的情况大抵类似,也是被这妇人救了。 “陈敬轩在前面,你赶紧过去吧!我就不跟着了。”那妇女指了指不远处。 桃香果然见到陈敬轩在那儿徘徊。于是谢过那妇女,奔陈敬轩而去。 两人见面后,把前后的情况叙述一遍,便明白了的确是有人陷害他俩。这个人不是雪伶是二舅母。 于是两人才一起赶回那个院落,果然发现众人都在。 青荷从怀里掏出那枚珠子,塞到桃香手里,悄声道:“大嫂你看,这是你的吧?我在房间门口捡到的。” 桃香一看,也惊了一身汗。多亏被青荷捡到,不然落到别人手里,也是要费一番说辞,还指不定能不能说得清。 桃香心里不由得暗暗恨那雪伶,一时又气陈敬轩,都是他招惹来的是非。也多亏了那个妇女的相助,才有惊无险。 桃香回想了一下那妇女,觉得有些面熟,却忘了在哪儿好像见过。 一时想着,便到了前厅。里面已经聚集了很多客人,其有一大部分都是二舅的朋友,那县太爷过来,留下了红包礼说了几句话 便走了。 “你还打算吃饭吗?反正这里我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陈敬轩走到她跟前问道。 桃香点点头,这提议正合她意。别说现在待不下去了,是往后她也不会再来了。 “那走吧,这么多人,不会有人注意我们的。”陈敬轩低声说道 桃香撇撇嘴:“有人看见了又怎么样?还怕伤了亲戚的情面不成?” 桃香和陈敬轩悄悄商量着要回去,便不着痕迹地退出了厅堂,来到院中。 此时人们都注意着厅中的动向,就是那些下人们,闲了的那片刻的时间,也是在关注着又有哪个有头有脸的人来了,又有谁交了重礼,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俩。 两人不约而同地顺着一个僻静的小路往外走。 这时,不远处来了两个小厮。这两个小厮步履都很快,看起来很急的样子。 桃香和陈敬轩便携了手往一个大石柱旁的花草后猫住,毕竟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此时都是往里来的宾客,往外走的也都是下人,所以还是别被很多人看到为好。 一边走着,只听其中一个对另一个说道:“这下又有老爷急得了,小姐那儿闹死闹活,连新嫁衣都扯 烂了。咱那新姑爷被老爷一脚踹得吐血,也是半死不活的样子! 唉!还不知道这婚礼能不能照常举行呢!” 另一个做了个“嘘”的动作,低声制止道:“别胡乱说话,这又不归咱们管,咱们只管传达到了就行了。一会儿你跟老爷汇报完,赶紧躲远点儿,省得老爷生气,摔茶杯的时候砸到你!” 于是两人就相视一笑,快步进了厅堂。 桃香促狭地看看陈敬轩:“看起来一会儿二舅该发脾气了!” 陈敬轩见她大眼睛闪着好奇的光芒,忍不住点了她额头一下儿,问道:“你不会是想看了热闹才走吧?” “嗯嗯!”桃香连忙点头。 .陈敬轩一脸黑线。自己媳妇这心肠够宽的,刚才还差点被陷害,现在竟然还有看热闹的心,真是让他刮目相看啊! 两人正在小声说着话,就听里面传来了二舅刘正清气炸了的声音:“这还了得?反了他们了! 告诉你们夫人,这成亲礼照常举行,就是死的也得给我穿戴好了抬上来走一遍!” 桃香听着这话,使劲往里探着头,陈敬轩抓紧了她的手。 片刻之后,那两个小厮便退了出来。其中 一个身上的蓝布衫上有一大片茶水的湿渍,另一个前襟上有一个鲜明的脚印。 两个小厮都苦着脸,往雪伶卧房的方向而去。 陈敬轩拉着桃香从花草后面转出来,桃香笑着低声道:“二舅不是一向注意自己的清誉吗?这次发这么大的脾气,就不怕另一个厅里的客人们听到?” “估计是被气急了吧,我记得二舅很少发脾气的。”陈敬轩若有所思地答道。似乎在回想当年二舅是如何温和地教他读识字的。 没有半盏茶的功夫,那两个小厮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又跑了回来。 这次桃香好奇,也跟着往里走,想听听那小厮又有什么事。陈敬轩见此连忙跟上。 里面,小厮跟二舅刘正清禀报着。 “老爷,那新嫁衣实在是没法穿了,已经完全的被扯烂了。夫人派人到制衣铺子去买,都说没有现成的衣服,要是需要就得提前定制。 夫人说让您赶紧想想办法。” 要说缺钱,这就能拿出来,要多少都行。可是这新嫁衣,都是定制的,哪儿能说有就有的?现定制也来不及啊! 这下刘正清可泛起愁来,垂着头坐在椅子上,也不吼了。 第160章 看热闹的三人 桃香听完,大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就想起要推销一下自己店铺的产品,于是上前施礼道:“舅舅,关于表妹的嫁衣,我倒有个办法不知能不能用?” 刘正清听到说有办法,像是得到了希望。连忙抬起头以手示意免礼,问道:“不知有什么好办法?只要能弄一套红衣服即可!” “我们有个专卖红嫁衣的店铺,里面有不少成衣,只是店铺在我们那边的集市上,去拿估计要浪费半个时辰的时间。” 刘正清看看现在还有一个时辰才到午时,让人快去快回应该来得及。连忙叫了小厮牵马过来,本想让桃香跟着去选的,可是陈敬轩怕她有什么闪失,不让她去,只是拿了桃香惯常用的一个帕子,秀竹应该是认得的,叫小厮去了。 其实也完全可以不拿什么信物,让小厮直接买的。只不过这种情况,桃香也不好要钱,只当是送她一套罢了。 半个时辰之后,拿嫁衣的小厮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个包袱。 桃香一见眼睛都有点发直,这么大一个包袱,不会是拿了好几套过来吧? 那小厮看出桃香的疑问,连忙禀报说看店的掌柜见到桃香的 手帕,就直接给包了五套来。说是怕万一只拿一套又没看上,那不是白跑了? 桃香一听,心里暗暗称赞秀竹会办事。 刘正清才不管这几套都是什么款,一挥手,叫小厮都拿过去给小姐试穿。 没一会儿工夫,又有人来将其余的四套送回来,并禀报说小姐看到嫁衣,觉得十分好看,也不哭闹了,竟然试穿起来。现在已经从中选好了一套,打扮好了,只等着午时成亲了。 “你说的是真的?”刘正清不敢相信地问道,他哪儿相信几套衣服就能让她顺从了? 他不禁看向眼前这个外甥媳妇,见她举止大方,眼里闪烁着自信的光芒,看起来真是个做大事的。 “老爷,金少爷他们来了!”外面又有人禀报。 刘正清此时心情舒畅了不少,连忙高声呼着:“快请!” 便走出了内厅。 外面的厅堂里汇聚了很多客人,但此时众人的焦点,却是中间那个穿着一身墨绿绸衫,英俊洒脱的年轻少爷。 同时他身边还有两位少爷,也是让人不可忽视的,一个穿着暗紫绸衫,一个穿明灰色绸衫,也都是俊逸不凡。 “哎呀!金少爷,陆少爷, 刘少爷来了!真是赏了我这老脸了,快请坐,上茶!” 刘正清朗声招呼着三人坐下,又有下人上了好茶。 那三人也不多说,只是笑而不答,坐在了三个上首的空位上。 桃香和陈敬轩也从内厅出来了,抬眼一看,那不是金子恒和路明德吗? 另外一位她不太认识,那个人叫刘云涛,是金子恒娘舅家的表弟。他家专营纺织生意,也是这县城里一跺脚就颤三颤的人物。 要说这三人是给刘正清的女儿来贺喜,不如是来看热闹。 这其中缘由不必细讲,那雪伶和混混在春风客栈的事,也是他们一手促成的,谁让她惹了桃香呢。 桃香这边看到了三人,那三个人也见到了桃香。刘云涛还好,坐在那儿喝着茶没动,那金子恒和路明德却都是站起来,向着桃香这边走来。 陈敬轩从心来说实在是不愿意见到这两个人,尤其是金子恒。只不过那天在春风客栈的事欠了他一个人情,况且这又是自己舅舅家,所以见他们向这边走过来,先向两人抱了拳示意。 “金子恒,路明德!你们也来了!”桃香见到两人,觉得碰到了熟人,格外亲切, 连忙打招呼。 周围座上的人听见她这么称呼两人,都有些眼直。就连刘正清都得叫他们金少爷路少爷,而她却直呼他们名字,这是什么情况?他们怎么认识的?这女的来路不浅吧?一时间众人心里都打了无数个璇。 不过接下来还有让众人更眼直的,那就是金子恒先向桃香招呼了一声“周小姐”,然后便大.大方方的坐在了桃香她们这一桌的席位上。紧接着路明德也坐了下来。 金子恒又扭了头冲着刘正清那边叫道:“云涛,你没喝过茶吧?再不过来这里就没位子了!” “噗——” 众人口里喝着的茶几乎喷了出来,可觉得要是喷出来又实在不雅,又连忙咽了下去。 听这金少爷的意思,这一桌的位子还挺稀罕,若是再不来就没位子了,这话是从他口里说出来的么?这金子恒一向冷峻寡言,能说出这话,简直让人无法相信。 那边刘云涛含笑走了过来,刘正清连忙跟上:“几位少爷,那边已经为您们特意备好了上座,您看是不是?” “上座不好,还不如这里好,又能喝酒还能说话!”路明德心直口快,直接拒绝。 刘 正清无言,只得悄悄吩咐照看好了这几位少爷,另外也对桃香更加刮目相看起来。 桃香见他们走在这里坐了下来,忙说道:“你们几位不去男人的桌儿喝酒,到我这里凑什么热闹?” “这满厅里不是很多男女同席的吗?再说,他不是也在这桌儿?”金子恒说着,指了指桃香身边的陈敬轩。 桃香抬眼看了看陈敬轩,一脸无悲无喜的情绪。知道他不喜欢,连忙偷偷拉他坐好,又笑着道:“主要是舅舅怕你们吃不好喝不好,那边有为你们准备的上等席面,你们别辜负了舅舅的好意。” “周小姐说笑了,今日这席面应该是全一样的吧?哪儿会有上等下等的区别?” 这说话的是刘云涛。 桃香见说话的不认识,正不知怎么说才好,金子恒却及时解释道:“这是刘氏布行的云涛。他们家织布,以后你要用,就直接找他买就行了!” 桃香一听,这刘氏布行的名声的确是响亮。平时她们所用的布都是刘氏布行出来的,只不过又经了几道手,才卖给了她。 这以后要是能直接从他的布行进货,那估计既能省钱,又能进到好料子。 第161章 陈敬轩拼酒 刘云涛见桃香沉吟不语,笑着对金子恒道:“你这话就不会好好说,你看她现在都不屑于和我搭话。” 桃香听见这话,连忙笑道:“哪儿是不屑,是正寻思着怎么从你家进货呢,还没寻思好,没敢说,怕刘氏布行不做我样的这小生意。” 金子恒笑道:“他敢不卖给你布,你就砸了他的布行!” “我哪儿敢,只怕周小姐看不上我们的布呢!以后若有看上的,只管找我,都打折卖给你。” “这话我们可都听见了,你以后想赖都不行!”路明德在一旁拍手道。 几个人正说的热闹,忽听有人喊道:“午时到了!请新人!” 言罢,只听鼓乐鞭炮齐鸣,一对新人被搀扶进来。 要按说这成亲礼应该在男人家举行,新郎迎娶了新娘,举行仪式。 只不过这个新郎是个小混混,草房都没有三间,穷得叮当响,更没钱摆酒请客人了。 而且这刘正清也正好没有儿子,只有三个女儿,雪伶还有个大姐已经出嫁,有个妹妹今年刚十几岁,所以他才出此下策,也是为了挽回名声,在自家为她成亲。 桃香盯着雪伶穿的那套新娘服, 见这套衣服整合她的身,穿起来比市面上流行的那种新嫁衣要更显身材,更动人。 这时候,许多宾客中的女眷,尤其是有女儿的,也都注意了新娘穿的这套新嫁衣。都纷纷小声地打听着这种衣服在哪儿有卖的,跟市场上那种臃肿的不一样!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随着几声抑扬顿挫的唱诺,礼成就送入洞房了,人们没有看到新娘的样子,只看到新郎双眼无神地跟了下去,然后印象最深的就是这套漂亮的红色喜服。 “看来我们的店应该挪挪位置,到城里来开,生意会更红火。”桃香小声跟陈敬轩商量着。 陈敬轩这才微微缓和脸色,露出笑容,冲她点点头。 而金子恒,却是一直盯着桃香的,见她有时偷偷和陈敬轩说话,心里觉得不是滋味,便斟了酒喝,也不吃菜。 一时间几个人各怀心事,各自吃酒。 这时,刘正清过来让酒:“几位少爷,能光临大驾,我刘某人倍感荣幸,请干了这杯,聊表我的敬意!” 他的话说完,这金子恒等三人,就跟没听见一样,照吃己斟酌,根本没理他这 茬。 一旁的陈敬轩看不过去了,刘正清再怎么好与不好,也是他舅舅。于是端着杯站起来说道:“几位既然来了,就是来贺喜的,怎么,难道是怕喝醉不敢喝了?” 他这一句话,就像给那三个人打了鸡血一般。三人都端着杯一饮而尽,然后又倒满。 “怎么,陈公子想和我们拼酒不成?”金子恒挑衅的看着陈敬轩。 路明德和刘云涛眼睛也亮亮的盯着陈敬轩。 陈敬轩正愁没处发泄:“有什么不成,你当我不敢?” 说着也将自己的一杯倒满。 两人也不说话,端杯示意了一下就又一饮而尽。一旁的刘正清见没人理睬,只得干笑两声,又到别的桌儿去了。 桃香一见,连忙阻拦道:“这是人家喜宴,你们要是喝不够,可以到别处去喝。” 可是二人根本听不进去。三句两句的功夫,已经每人三杯酒下肚了。 两人在这之前,就已经喝了几杯,此时又连干三杯,也不就菜,因此脸上便都泛红起来。 桃香便是让路明德和刘云涛去劝金子恒,自己则拉住陈敬轩端着杯的手不让他喝了。 那边金子恒看着桃香拉着陈敬轩 ,心里闷闷地不是滋味,嘴上却大笑道:“怎么,不敢喝了?难道要让女人替你喝?” 陈敬轩一听来了气:“谁要女人替,闪开,我要喝!” 他说着将胳膊往旁边一甩,就想将桃香的手甩开。 却不料他已经喝得几成醉了,手上的力度用的大了,桃香也没想到他会甩她,一时站立不稳,向后倒了下去。 陈敬轩一惊,当时酒就醒了几分,连忙伸手去扶,却抓了个空。 这边的金子恒见这情景,也伸手去拉,那酒杯便掉在了桌上都浑然不知。但他却只是一个拉的动作,隔着桌子,鞭长莫及。 路明德和刘云涛也是眼巴巴看着她摔下去,只能干着急。 “大嫂!” 恰在这时,青荷正从另一桌儿过来,见桃香向后摔倒,伸手一把给扶住了。 “大哥!你怎么回事?你怎么用胳膊抡大嫂?”青荷扶着惊魂未定的桃香,气得也不顾的旁人,就冲这陈敬轩埋怨起来。 “我,我没有,”陈敬轩呆愣地站在那儿。 看着桃香吓得脸色苍白,还扶靠在青荷身上,不觉痛悔自己太鲁莽,怎么能用手甩她呢? 金子恒在这边看着桃香 有惊无险,心里松了一口气,又听陈敬轩说“没有”,不由得心里恼怒:“你还说你没有?你还是不是男人?” 他实在忍无可忍,挥拳朝着陈敬轩就是一下。 这边的纷乱,早就引来了别桌的注目,这下一见又动起手来,便也不喝酒了,都看起热闹来。 桃香平复着心跳,不知此时是什么心情。 “你们都别闹了,这酒宴也吃得差不多了,散了吧。”说着,也不顾几个人愣怔在那儿,径自走出了厅堂。 青荷一见,气得跺脚:“大哥,你还不快追?” 陈敬轩听了妹妹的提醒,冲着金子恒冷冷地道:“刚才是我不对,这一拳我就挨过了,不过再有下一次,你也别怪我动手!” 说着便急急地追出了厅外。 桌上的金子恒冷哼了一声,气得甩袖子:“走!” 三人便也朝厅外走去。 后面的刘正清刚才早就看见了这边一阵杂乱,只不过他心知管不了,只得在一旁干着急。 此时一见这几个活爷这么容易就走了,心里才稍稍松了口气,不过嘴上还假装着急地挽留道:“哎,三位少爷别走啊!三位少爷您还没吃饭呢!” 第162章 疑似流产 桃香心里很生气,虽然她知道陈敬轩和金子恒较劲儿的根源都是因为自己。可无论什么原因,陈敬轩都差点威胁到自己肚里的孩子,这一点就很不可原谅。 她从热闹的厅堂里出来,走得很急,想赶紧找到出口离开。 正在这时,那个救过她的妇人又出现了。 她迎面而来,似是与桃香不期而遇,见桃香急着往外走,便笑道:“咱们又遇到了!你要找出口我带你去!” 桃香心下疑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帮助自己。 但凭着一种女人的直觉,桃香便觉得她不像是坏人,因此也不多说,冲她点点头,跟着她就走。 穿过一道门,是另一个院子,这院子的一角有个小门,半开着。那妇人指了指拿到小门道:“这就是这宅子的一个偏门。你可以顺着这儿出去了。” 桃香站定了脚步,看这妇人,有四十多岁年纪,慈眉善目,一脸的平和。 桃香忍不住又觉得奇怪,这人好像在哪儿见过,可就是想不起来。 她正在思忖,那妇人笑道:“怎么,是在想我为什么帮助你吧?” 桃香的脸一红,心思被她猜中,有些不好意思。 那妇人笑道:“我 以前受过陈家一些恩惠,所以现在出手帮帮忙,你不用放在心上。” 桃香听了点点头,原来如此。看来陈家也不是净办些上不得台面的事,只不过这恩惠肯定不会是从婆婆刘氏那儿得的。 那边陈敬轩从厅堂里出来,直奔门口。.可是却没有看见桃香的影子。 他问过守门的,都说没有见过一个女子出门。 陈敬轩回头看看,从厅堂到这边,虽说过了好几道门槛,可是这一段路也不算很远,总不至于走着走着迷路了吧? 他这正在犯难,后面金子恒他们到了。见他正在寻找桃香,眼里便闪过一丝的愤怒,脸色又黑起来。 不过此时金子恒没有心思吵架,一挥袖子:“都跟我来!” 他用了一个“都”字,陈敬轩明白这意思,连忙跟上去。 几个人出了刘正清家的大门,门口便是来时的那条街道。 金子恒也不回头,径直朝着门口一侧走去。 陈敬轩虽说心里有气,可也还是跟上了。 桃香和那个妇人说完了话,便辞别出了那道小门。小门外也是一条窄街道,桃香便沿着这条街道往前走。 金子恒带头来到侧面的小门,此时门半掩着 ,又顺着往里看了看,也没有要找的身影。 陈敬轩有些失望,刚要返回去找。 就在他扭头的瞬间,见一辆马车从身边飞驰而过,多亏他还算敏捷,向一边躲过了。 他站定了脚步,不由得向那马车看了过去。只见桃香正顺着那条小路走过来,而刚才差点撞到他的那辆马车,正飞驰着向她行了过去。 “媳妇儿,小心!”陈敬轩不由得大叫道。 桃香正微微低着头走路,猛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喊她,当时心里一愣,抬起头就看见一辆马车正向自己飞驰而来。她吓得愣愣地站在那儿。 “媳妇儿快躲!”陈敬轩见她发愣,继续喊道。 此时金子恒等人也反应过来。向桃香那边跑过去。 那匹马冷不丁见到前面有人挡住了去路,也发起飙来,扬起前蹄,开始横冲直撞。 桃香一闭眼,心想这下子完了,葬身于马蹄下了! 可是她突然就感觉到一直强有力的大手抓住她的胳膊,往旁边一带。下一刻,她的整个身体便跌进一个人的怀抱。 那马车也没停下来,马儿吼吼叫着狂奔而去。 片刻之后,桃香回过神,睁开了眼睛,才发现自己正倒 在了金子恒的怀里。 她脸一红,连忙挣扎着想起来,金子恒顺势扶起了她。 桃香脸红红的站在那儿,都忘了说感谢的话。 稍远处的陈敬轩看着这一幕,见自己媳妇没事儿,先松了一口气。及至反应过来救她的是金子恒,不由得痛恨自己为什么离她那么远,郁闷又欠了那个人一份恩情。 “媳妇儿,你没事吧?”陈敬轩过来,扶着她的肩膀,上下检视着问道。 桃香连续受了两次惊吓,有点魂不守舍,脸色变得苍白,眉头也渐渐锁了起来,看起来很不舒服的样子。 “我没事,只是感觉肚子有点不舒服。”桃香答的有些虚弱,头上也渐渐沁出了汗。 “媳妇,”陈敬轩着急地揽住她,让她身体的重心搭靠在他身上,却感觉到她有些微微的抖,“咱们去看大夫!” 一旁的金子恒已经招呼人拉过马车。 陈敬轩看了看,也不再分辨是谁的马车,连忙抱着桃香上了马车。 —— 县城最好的一家医馆里。 桃香皱着眉平躺在病床上,已经是汗水淋漓,一个老大夫正在给她号脉。周围围着陈敬轩、金子恒等四个大男人。 “我媳妇儿怎 么样?”这句话就刚才这么一会儿工夫,已经被陈敬轩问过不知多少遍了。 老大夫号脉完毕,扫视着几个人,答道:“这位夫人已经怀孕一个多月了,可能是因为刚才受惊不小,有流产的迹象。” “什么!”陈敬轩惊慌道。 “什么!”金子恒对于听到她怀孕,感觉实在突然。 “大夫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桃香在床上虚弱地请求。 老大夫点点头,“这位夫人放心,我们一定尽全力救您的孩子。” 说完,又转过身说道:“跟我过来抓药吧。” 他这话说完,几个人都不由得迈步跟了上去。老大夫皱着眉道:“过来一个就行了,剩下的在这儿等着!” 几个人的脚步又定住。陈敬轩首当其冲去跟着抓药,可又不放心桃香被三之狼守着,一步一回头地往床上看。 不过老大夫在催,他也只得暂时放下这边,跟着出去。 “你夫人这种状况,也不都是惊吓的缘故,还有些其他原因。不过我暂时还没有摸出来。”老大夫一边称药,一边对陈敬轩说道。 “你说什么?还有别的原因?”陈敬轩吃惊地反问道,“还会有什么原因呢?” 第163章 养胎 老大夫摇摇头没有说话,陈敬轩只得提了药,接了桃香回到舅舅家门口,换回自己的马车。 途中本来金子恒不同意这样做,想直接将他们送回家的。不过桃香坚持这样,他也没办法,只得依着她。 上了自己马车之后,陈敬轩又让门口的小厮传话,告诉陈宇轩他们自己有事先回,便驾着马车踏上回程。 金子恒三人还要跟着护送,可桃香不让,他们也怕她再要着急,因此便只得很不放心地告辞了。 一路不敢快行,走了很久才回到家门口。 陈敬轩掀开车帘见桃香已经昏沉沉地睡着了,便先从里取了薄被,将桃香盖住,准备抱起她回。 可不想这一动,桃香醒了。 “媳妇儿,你感觉怎么样了?”陈敬轩抱着她往里走,低头问道。 桃香睁了睁惺忪的睡眼,感觉舒服了一些,此时见陈敬轩眼中满是关切,心里的气消去了不少。 可嘴上还是负气地说道:“都怨你,那时候用胳膊抡我,现在又这样。你若是不想要咱们这个孩子,就直说,现在也不用治了。” 说着,又忽然觉得委屈,眼圈就红了。 陈敬轩见此心里更是惭愧和心疼,连忙说道:“我都是一时情急,哪儿会不想要孩子,我恨不得盼着你给我生个十个八个的呢!” 陈敬轩一着急,说话也不会说了。 桃香听了不由得笑起来:“你这人说话没有逻辑,哪儿有说生孩子一下能生十个八个的?” 陈敬轩一见她笑了,知道她心里也不那么气了。便赶紧进屋,将她轻轻放在床上,安置好。然后便去煎药。 药熬好的时候,桃香又处于迷糊中了,不过还是乖乖起身喝药。 只是这药又苦又涩,她便又想起陈敬轩的可气之处,支使他干这干那,把他使唤得团团转。 陈敬轩却乐得被支使,无论桃香提出什么要求,他都无条件接受,嘴角还一直挂着笑意。 次日上午,很多人听说桃香怀孕了,又受了惊吓,都过来探望。第一个来的就是青荷。 “大嫂,你怎么样了?”青荷拿过来一包干果,先放在桌上,才坐到床前询问。 “我没事了,”桃香坐起身。青荷将 一个枕头放在她的背后,让她舒服地靠上去。 桃香到现在还在床上躺着,不是她不想起来,实在是陈敬轩不让她起,说是要卧床才能好好休息。 此时见青荷来看她,猛然想起昨日给雪伶拿的新嫁衣,还剩下四套,不知道拿回来没有。 “我已经拿回来,挂回咱们店里去了。你就安心养胎,那边的事儿就少操点儿心吧。”青荷笑着让她放心。 桃香却是人闲着脑袋闲不住,又说道:“我看县城里那些新嫁衣的款式都没有咱们的好,而且成衣也少。 不如我们在城里盘一个店,把那红嫁衣店开到城里去。” 青荷听了眼睛一亮:“大嫂,你说的有理!我看到雪伶表姐成亲的时候,很多女孩子都盯着她的衣服看,还有不少人打听在哪儿买的呢!” 桃香点点头。两人商量了一番,便让青荷去县城里打听打听,看有没有要卖的店铺。花钱多少都在其次,主要是位置要好。 青荷也是急性子,起身就要走。 桃香又嘱咐她,可以叫上春生一起搭伴儿去,省得她一个 女孩子不方便。 青荷应着便走了。 张氏也来看桃香。这张氏自从上回闹了那么一出之后,竟然渐渐变得好了,通情达理起来。陈宇轩看在眼里,也十分高兴。 这回她带了些鸡蛋过来。 “大嫂,我这也没有什么可给你拿的,就只有平时攒的这几个鸡蛋,你可别嫌弃我这礼轻。” 张氏说得诚恳,桃香看的出来,连忙让她坐了,说道:“二弟妹别客气,我这又不是什么大病,还吃什么鸡蛋,怎么不留给小月吃?” 说着又问小月怎么没来。 “可不敢把她带来打扰大嫂,大嫂现在正该静养,她要是来了,就要翻天了!”张氏说着就笑起来。 桃香看出她对小月也不像从前那么冷淡,也开始关心了,心里替小月高兴。 张氏临走的时候,桃香让她把青荷拿来的干果带走一些,说用擀面杖压碎了给小月吃。 张氏也没过于推辞,拿着东西高兴地走了。 桃香在家连着休息了几天,都是福旺娘没事就过来陪着她说话,她也没感觉太枯燥。 就这样一直过来好几 天的时候,她就实在受不了这种“卧床休息”的生活了,于是在陈敬轩的反对下,坚持下了床。 在地上来回走了几次,桃香觉得无比轻松。一时又忍不住去院子里的暖棚里摘了几个红了的番茄出来。 陈敬轩满眼的担忧,一直在她身后嘱咐:“走慢点儿”,“那个我来摘。” 可是桃香都没有理睬,继续活动腿脚。 桃香又盘点了还存有多少布坯,计划着进城去找刘云涛去进货,好帮着城里制衣店染一些布匹。 不过陈敬轩这次死活不同意,说路途太远太颠簸,对胎儿不好。 桃香只好退而求其次,让陈敬轩驾着马车带她去集市,到醉仙居去碰运气。 毕竟刘云涛和金子恒是形影不离,到醉仙居一定能找到他。 陈敬轩虽然不想让自己媳妇和金子恒碰面,但架不住桃香的坚持:“我都已经嫁给你了,现在还怀了孕,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话虽如此,但陈敬轩就是不放心,到醉仙居也是全程陪伴。 桃香也乐得如此,该支使他的时候一点也不手软。 第164章 王老板来找 “不知周小姐找我有什么事?”刘云涛坐在桃香和陈敬轩对面的位置,微笑着问道。 桃香眼含笑意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上次不是说你们家织布吗?我想从你们那儿进点儿布料,不知可不可以?” 桃香说完,还没等刘云涛说话,一旁的金子恒便插嘴道:“当然可以,你只说你要进多少,回头他派人给你送过去就可以了!” 刘云涛狠狠瞪了他一眼:“闭嘴!你不说话会死啊?” 他还想在她跟前讨个人情呢,不想却被金子恒这厮讨了去。 “呵呵呵!”刘云涛瞪完金子恒,转过头对桃香满脸堆笑:“你要进些布料当然可以,不知你想要多少,我都给你打八折。” “不过这可不是因为他的关系,”刘云涛指了指黑着脸的金子恒,“这是因为我们是好朋友,我才给你打折的。” 桃香对金子恒的状态表示忽略,只笑着跟刘云涛说了所需要的数量。 二人很快商定,刘云涛答应次日就给她送货上门。 青荷去了几趟城里,打听了有好几处要卖的店铺,不过临近繁华的这一边,和稍微偏僻的一边比,价格上高出了许多。 “咱们就买这个位置的吧!”桃香自信满满地指着地图 上其中一处。 青荷有些不理解:“大嫂,你不是说要买就买繁华的地带吗?可你现在指的地方,也不在繁华的街区啊!” 桃香指着的地方岂止是不繁华,简直就是有点偏僻。 繁华街区都在城里中心偏北的位置,可她指的明明就是南侧啊! “你听我的准没错!你看这中北边的市场基本已经到了顶峰了,以后会渐渐下滑。 而这南边,正好处在好几个居民区,还挨着主街,过不多久,肯定会比北边还繁荣。” 青荷听她分析完,恍然觉得十分有理,不禁再次佩服大嫂有经商头脑。 商定之后,桃香也不出面,就让青荷和陈敬轩一起去那边商议价格。 他们花了三百两买下了南边的三间店铺,这价格听起来很贵,可殊不知,照这样的三间,要是放在北边,那没有五百两也买不下来的。 整修很容易,都是桃香画好了图纸,交给陈泽轩去督促着。 经过半个月的准备之后,这三间店铺上终于挂上了“七彩祥云”四号分店的大牌子。 里面是各式各样的红嫁衣,从里到外,内衣外衣皆有。 仿照现在的营销广告,桃香特意制作了几百块小型号的布手帕,上面印染着七彩祥云店铺的 地址,免费在繁华的街区分发给大家。 没想到这一举措收到了十分满意的效果,许多免费拿到手帕的人四处宣扬,没有得到的想到店里看看,于是,这四号店刚一开张,就蜂拥而至很多顾客。 虽然大多都是参观的,但店里的人气一下子就高了,第一天就卖出了十几套新嫁衣,那些免费手帕的钱和这嫁衣赚的钱相比,简直就是九牛一毛。 虽然是开张,但陈敬轩也不舍得让她去和顾客那边拥挤劳累。于是两人也跟看热闹的一样,站在一个闲人挤不到的地方,远远地看着店铺里人来人往。 桃香脸上都是笑容,嘴里喃喃地说道:“以后赚多了钱就在这附近买座宅子,也省的城里下两头跑。” 正说着,忽听旁边有个声音道:“哎呦,这位夫人啊,我好容易找到您了!” 桃香扭头一看,原来是那个制衣铺子的王掌柜,正一脸欣喜地和她打招呼。 “原来是制衣店王掌柜,不知找我有什么事?”桃香优雅地问道。 而一旁的陈敬轩眉头微皱,显然是很不高兴被打扰到。 “啊,是这样的,我今天过来不为别的,就是想请您二位吃顿便饭,庆祝一下您的店开张!”那王老板满脸堆笑 地说道。 “哦?请我们吃饭?”桃香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睿智的光芒,“俗话说,无功不受禄,我们还是先找个地儿谈谈那染色布料的事,回头您再请我们吧!” “真的吗?”那王老板惊喜至极,“那咱们就到前面的醉仙楼,边吃边谈!” 说着就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一家上等的大酒楼。 原来这王老板自上次见到桃香那种布料之后,便喜欢不已。他有心跟她那儿进货,可是一晃二十几天过去了,竟然没见到桃香。 今天他店里的小伙计也拿到了一块儿免费的手帕,他从手帕的质地知道这就是桃香她们的布做的,便循着上面印染的名字和地点找到了这边。 也是他幸运,恰好就看到了桃香和陈敬轩在这观察店里的情况,于是赶紧过来打招呼。 桃香听他说到“醉仙楼”这个名字,不禁突然想起金子恒在集市那边开的“醉仙居”来。这两个名字只相差了一个字,不会这个酒楼也是他开的吧? “好,那就边吃边谈!”桃香不禁被激起了好奇心,便不推辞,和陈敬轩两人跟着王老板就走。 其实她想得还真没错,这醉仙楼正是金子恒的主店,其余开的分店都是“醉仙”二字开头 ,后面带着个“居”字,或者“阁”字等。 而此时在二层的某个雅致角度好的房间里,某三个人正在往下观看。 “云涛,明德,她过来吃饭了!”金子恒眼睛不错地盯着窗外那个娇俏的身影说道。 路明德没有吱声,刘云涛却说道:“这是别人请她,饭钱你是不要白不要!” 金子恒嘴角弯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轻轻“嗯”了一声。 王掌柜带着桃香和陈敬轩进了醉仙楼,找了个雅致的位置坐好。 “客官,请您点菜!”小二将上等菜的菜谱谱拿过来,交给王掌柜,又说道:“客官,今日食材都涨了价,我们的菜也是按时鲜价,这菜谱上的价都不准了。” “都不准了?你们这不是故意刁难顾客吗?”王掌柜瞪了小二一眼,就有心想把菜谱放下,到别处去吃。 可他偷眼一看桃香,正盯着那菜谱上的招牌菜出神,一脸恨不得马上吃到嘴里的模样。 便狠了狠心,舍不得孩子套不来狼,不把这位奶奶打点好,那生意能成吗? 于是王掌柜坐直了身子,壮着口气道:“你这小二废话真多,我们既然坐在这里了,自然就不会在乎你涨的那三瓜俩枣!” 说着,他便请桃香点菜。 第165章 王掌柜被宰 一旁的陈敬轩却将菜谱接过来,点了四样,都是桃香刚才盯着的招牌菜。 王掌柜也不敢多说,故作潇洒地吩咐小二去准备。 这一顿饭,桃香吃的津津有味,当然,虽然其间经王掌柜多次委婉提醒,但桃香却只是吃菜吃饭,不予回应。 酒足饭饱之后,小二过来结账。 “客官,您这顿一共是二十四两银子。” “什么?一共就四道菜,按价算起来也不过十两,你怎么?”王掌柜抹着汗问道。 小二还没答话,这时,一直不说话的桃香开口了:“王掌柜,赶紧结了账我们好谈生意问题,不然我都有点困了。” “啊!好好!”王掌柜一听要进入正题,连忙忍着心疼,掏出银票交给小二。 “你打算进多少布料?”桃香继续问道。 王掌柜此时心情激动,一时忘了吃饭被宰的痛,说道:“当然是越多越好,越多越好!” 桃香看了他一眼,笑道:“王掌柜你倒是不贪啊!” 那王掌柜听出她是在说反话讽刺他,也不敢反驳,唯唯诺诺地应着。 桃香见此心里好笑,这做生意的真是能屈能伸,外人只看到人家赚了钱风光,却不知其中的心酸。 于是便痛快的答应给他供应各色布料每种十匹,一共五十匹,先交一半定金,十天之后交货,再付清余款。 这下王掌柜总算志得意满,这生意做成,能赚的利润就不是那二十多两饭钱所能比得了。 因此签了合约之后,便马上付了一半的定金,一百五十两的银票,又和桃香寒暄了几句,便先回去了。 “媳妇儿,这饭店故意宰那王掌柜吧?”陈敬轩弯着嘴角,眼里也都是笑意。 桃香点着头坐在桌前没有动身的意思。 “小二,照着刚才的饭菜给我打包一份!”桃香喝着水吩咐小二。 “好咧!稍等您的!” 陈敬轩不解地问道:“咱们不是刚吃完吗?怎么又要?” 桃香笑着道:“今日咱们那边开张事儿多,青荷和老三他们估计现在都还没吃饭呢,让他们也尝尝这里的美味!” 小二下去不多久,四样饭菜打包得当,给桃香拿了过来。 “一共多少钱?”桃香问道。 小二一脸笑意答道:“您说这菜价竟是说降就降,总共二百!” “二百?”陈敬轩瞪大了眼睛问道。刚才二十多两,现在二百,这也差太多了吧! “二百这么贵!你 这是黑店吗?”桃香却在一旁皱起了眉头。 陈敬轩听了此话,喝到嘴里的一口水当时就呛了,咳咳地咳嗽着,眼睛却一刻不眨地盯着桃香,活像是盯着一个发烧烧糊涂的人。 “额,二百是有点儿小贵了,不然您就给二十吧?”小二仍是一脸笑意。 陈敬轩看着这小二,心道他也是烧糊涂了吧? 桃香这才弯了嘴角,从怀里掏出百十来,扔在小二的托盘里:“二十是饭钱,剩下的赏你了!” 她说完,便冲着一边呆愣的陈敬轩说道:“拿好了咱们走吧,不然青荷他们该饿坏了!” 陈敬轩还没回过神儿,木讷地拎起饭菜,跟着桃香出了醉仙楼。 二楼雅间里。 听着小二的汇报,三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子恒,这小女子还真是有意思!”刘云涛率先笑了起来,说道。 金子恒不觉一脸的自豪,对小二道:“把饭钱放下就下去吧。” “啊?老板,二十您也要啊?”小二一脸的不可置信,小声嘟囔道:“刚才人家还赏了我好几十呢,你就这么抠门儿啊!” 金子恒一瞪眼,“少废话,再多说把那几十也留下!” 小二一听连忙住了嘴, 从怀里乖乖掏出二十放在桌上,便退了出去。 金子恒便满意地将铜板拿在手上把玩起来。 另两人相视了一眼,刘云涛摇摇头小声道:“唉!子恒已经病入膏肓了!” 路明德只是无奈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 桃香回去后,就开始着手染制的事。 要说这布,桃香也没少染了,但这次桃香觉得不应该染成大红大紫的颜色,那样显得死板没有活力。 人们制衣通常用的布,其实都是几种颜色复合而成的。这要操作起来,用的染料就得多出不少。 于是桃香打算将地里种植的草木作为主料,再收购一些山上的作为辅料。 这时节已经很冷,人们基本已经穿了厚衣服,若再冷下去,那就要下雪了。 桃香在此时发了一道收购山上的染色草木的消息,五钱一斤。 这消息一发出来,便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村子。 因为季节原因,人们都是赋闲在家,若是这草木五钱,那半天下来,哪个人不能采集四五十斤,那不是都能赚个几百了? 于是,人们纷纷上山采集。陈敬轩和陈泽轩专门在家称重,发钱。 一时间桃香家门庭若市,你来我往 ,很是热闹。 桃香怕冷,便将一个卧室的床搬出去,改成了土炕。陈敬轩每日烧不少柴火,那土炕上热乎乎的,桃香坐在上面十分满意。 福旺娘还送来了好几张野兔皮,和一张狸猫皮。那野兔皮大多是咖啡色条纹的,只有一张纯白,都用碱面搓软了。 福旺娘原本想让她把皮子缝在褥子上,既保暖又舒服。 可是桃香却将皮子翻过来调过去,比划了好一阵子,才开始下剪刀。 她自己做了个毛领和一副手套,这毛领很有特色,围在衣服领子上,立刻就给人一种暖暖的感觉。 另外她还用白兔皮给小月做了一顶毛帽,不过她怕老一辈儿的人嫌弃是白色的,便用红色将白兔毛帽染了。这回估计小月戴上该显得更加喜庆了。 除了送兔皮,福旺娘还送来了一只野兔的肉腔子,是福往他们上山打的,剥了皮在清水里泡好了才拿过来。 不过福旺娘说那是给敬轩吃的,不让桃香吃。说她现在正怀孕,吃了兔子肉会让胎儿三瓣嘴儿的。 桃香笑着不置可否,不过她知道三瓣嘴可不是这样造成的,于是陈敬轩炖好了兔肉之后,桃香还是大快朵颐。 第166章 冰冷的陈敬轩 经过几天的收购,院子里的草木堆积了好几大垛。 桃香看看差不多了,估计这一冬都用不完,便停止收购,开始清洗工作。 陈敬轩找了几个人帮忙,一起将草木拿到塘边清洗完在拿回来,或者直接挑了水在院子中清洗。 不过,无论哪种,桃香知道,都很不容易。 主要是现在这个季节水太凉了,要是娇气一些的,基本都伸不出手。可是他们的手却要在水里一泡就是一天,实在是辛苦至极。 等把全部草木清洗完之后,桃香给每个帮忙的小伙子都发了一个红包奖励,里面封着二两银子。 小伙子们推辞了半天,可还是不要不行,最后只得就拿着了。 桃香看的出,他们很高兴,甚至都约好了一起出去喝酒。 “你怎么不跟他们喝酒去?”桃香有些纳闷地问。 陈敬轩往灶火里添着柴,笑着说道:“他们都是一群没有成亲的,我这有家室的人不和他们凑合着。” “嘿,这么说起来,你还是很有责任感得了?”桃香表示不敢苟同。不过他没去凑着喝酒这一点她还是很满意的。 饭好了,陈敬轩还是像往常一样让她坐在桌前等着,他自己去起锅,将饭菜端 了上来。 现在条件好了,也不像过去一样只吃玉米饼子,现在就是天天吃白面饼子也是可以的。 菜色也丰富了很多,除了桃香那个暖棚里的几样菜,还经常买一些鱼或者肉给桃香补充营养。 “你怎么不吃?”桃香夹了一口鱼肉,放进嘴里,却不见陈敬轩动筷。 “哦,我中午吃得有点多了,现在还不是很饿,吃进肚子里也是浪费。”陈敬轩连忙说道。 不过若是细心,就会发现陈敬轩的额上一直冒着细汗,脸色也有些苍白。 桃香果然看出了一些端倪:“陈敬轩,你过来!” 陈敬轩掩盖住眼里的疲惫,强挤出几分笑容,凑到她跟前。 桃香伸手便抓住了他的手,却发现他的手像冰一样的凉。继续往腕子上手臂上移动,却发现也是如此。 陈敬轩发现桃香开始怀疑,怕她担心,便说道:“没事的,主要是塘里的水太凉了,过一会儿就好了。” “真的只是这样?”桃香不信,又想去摸他的额头。 但陈敬轩不着痕迹地躲闪过了,一把将桃香搂住,故意要亲她的样子。 桃香便怕了,赶紧缩回了手。怕他再有什么动作,万一擦枪走火就坏了。 陈敬轩 也没再纠缠,坐回了座位,勉强吃了几口稀饭,便放下了筷子。 饭后,桃香让他去休息,自己去洗碗,陈敬轩也没有过多的反对。 等桃香收拾完毕,见陈敬轩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桃香帮他盖了盖被子,觉得这段时间光是忙着店铺里的事,都没怎么注意陈敬轩,他也是里里外外的忙,都瘦了不少。 桃香伸手想抚过他的脸颊,却在接触到他的一刹那,惊呆了! 他的脸,他的皮肤,也是如他的手一般冰凉。 桃香猛地想起当初在老宅的时候,在山洞的时候,他曾经犯过病,就是如此的凉。 “陈敬轩!”桃香轻轻唤了他一声,他却丝毫没有反应。 这下桃香急了,用手摇晃着他的身体,提高了音量:“你醒醒!醒醒!” 但陈敬轩竟没有什么反应。 桃香真有些急了,连忙又替他盖了一床被子,还不停地用手去搓他的手心脚心。 许久之后,陈敬轩在像冬眠醒了一样张开了眼睛。 “怎么了?”他暗哑着声音问道。 桃香见他那神情,好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样。 事实上,陈敬轩也确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犯病的时候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现 在醒来,只感觉是没多大一会儿的事儿,却不知桃香已经给他搓了半天手心脚心了。 陈敬轩的脸色很苍白,行动有些虚弱。 桃香将他扶起来,让他喝了口热水,他却一把抱住了桃香。 “媳妇儿,媳妇儿!”他的声音低哑,手臂没有很大的力度,却能让人感受到他在尽力抱紧。 桃香的心一酸,问道:“你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不舒服了?是哪里不好受?” 她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哭音,但她却没让眼泪掉下来。 陈敬轩松开她,扶着她的肩膀,脸上强挤出几分笑容,平淡地说道:“还是以前的老毛病,天气一冷又犯了。” 他怕她过于担心,说完这话又赶忙说道:“不过,等天气暖和一些,就会好了。” 桃香反手抱住他,她的力度并不大,但他却晃了两下。 “明天去看大夫吧。”桃香的眼睛有些湿润。 陈敬轩的眼里闪过浓浓的心疼,点了点头。 这一夜,陈敬轩的身体依然还是冰冷的,不过他怕桃香担心,隐忍着没有迷糊过去。 而桃香虽然静静地靠在他身边,闭着眼睛,实际却是很久也没睡着。 次日,桃香便停了所有的事,专心陪着陈敬轩 去看大夫。 但陈敬轩说城里太远路途颠簸,怕桃香疲劳,坚持要到集市的药房就算了。 在药房里,老大夫号着陈敬轩的脉搏,眉头越皱越紧。 桃香在一旁也是越看越心惊,恐怕他说出什么不好的来。 “你这病有好多年了吧?”老大夫皱着眉若有所思。看这年轻人也只不过二十几岁,怎么这病却像跟随了十几年的样子? “嗯,已经十多年了。以前症状比这轻,最近几年明显加重了。”陈敬轩很配合地叙说着。 “你这不单只是像病,又像是中毒,也或者两者皆有。 我行医一辈子,还真没见过这种症状,实在是弄不清什么缘故。要不然,就先给你开几包补气的药,你先慢慢养养再说?” 陈敬轩嘴角挂出淡淡的笑意,似是一点都不惊奇他作出这样的诊断,“那就依着大夫吧!” 桃香扶着他的手,感觉经过了昨晚之后,他的温度有了一些回升。 “就按老先生的意思开药吧!”桃香随着他说完,有低声对他耳语道,“回头再去城里看看吧?” 那正在开方子的老先生似乎是听见了桃香的低语,抬头又看了陈敬轩一眼,微微地摇了摇头,又继续写起来。 第167章 春雨知错 开方子拿了药之后,二人出了药房。 桃香便和陈敬轩商量着去县城的医馆,毕竟是城里,行医的大夫或者会更高明一些。 但陈敬轩不去,只说是感觉有些累了,等明日再去,反正也不是什么急病,非要马上就看不可。 桃香知道他是推脱,可也没法,只得同意先回家,熬药喝喝,先休息两天再说。 也许是折腾一圈热了,回到家后陈敬轩的体温已经和平时基本上没什么两样了。桃香稍稍放松了些,可还是熬了药催着他喝。 陈敬轩一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样子,端着药碗推三阻四,赖赖地求着桃香,问可不可以不喝。 任由桃香软硬兼施还是不行,最后她迫不得已,假装急得肚子痛,陈敬轩便将碗里的药一饮而尽了。桃香这才露出笑容。 自从这次陈敬轩受凉犯了旧疾,桃香便在这方面注意起来,需要清洗草木的时候,都是找人帮忙或者直接雇人做,不敢再让他沾凉水。 而陈敬轩也从这开始就没再犯,让桃香更加坚信保暖是有用的,同时这个阴霾也渐渐淡开了。 桃香又开始操心染制答应王掌柜的那批布 料。前头已经耽误了三四天,这下要想按时交货,就得一刻都不能闲着了。 恰在这时,前段时间被桃香解雇的春雨来了。 一晃两个月没见,春雨已不似在这儿上工的时候那般滋润,有些憔悴,也瘦了不少。 桃香正在院子里按照数量比例添加颜料,春雨便出现在门口。 “嫂子,我给你赔礼道歉来了!”春雨说完这句话,便扑通一声跪在了门首。 桃香有些发愣,没想到她会来。 春雨泪眼婆娑地望着桃香求道:“嫂子,求求你原谅我这一次吧,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家反省,娘也总骂我没事瞎胡闹,把个好好的差事儿丢了,我知道错了,嫂子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她一边哭着一边说,看上去实在可怜。 桃香本就是个心软的人,见不得别人如此,杀人不过头点地,她既然知道错了,就原谅她一次。 “你先起来吧,我已经不生气了。”桃香将她扶起来,“不过你这次来,是想回来继续做工?” 桃香有些纳闷她怎么会突然来道歉。 “我爹病了,家里没钱看病,要是嫂子能原谅我,让我回来,就是扫地 擦地我也心甘情愿。” 春雨说的可怜,桃香又听她说她爹病了都没钱治,便又起了同情心。 况且这两天还真需要人手,若她真的改悔了,让她回来做也未尝不可。 “既然你知道错了,过去的事也就别再提了。收拾收拾,这两天就过来吧。” 桃香说完,又从怀里掏出差不多一两的碎银子给她道:“这钱你先拿着给你爹看病,要是不够就再说一声。” 春雨接过钱,感激不尽又要跪下。 桃香连忙扶住她:“快去吧,先给你爹请大夫看了,好过来上工。” 春雨又是哭又是笑,千恩万谢地走了。 陈敬轩从里出来,皱着眉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丫头总是没有小菊踏实。” 桃香将他披着的厚衣服往一块儿拢了拢,笑道:“一个巴掌拍不响,估计这回她也不敢再像上次那样了,你就放心吧,回头我让她跟着我。” 于是春雨又继续回来上工,桃香让她跟着自己染制布料。 桃香兑好染色水,春雨就将布料放进去,用棒槌搅匀,时间一到,她便又不辞辛劳地将布取出来,沥干,放到院中晾晒。 这些活 儿说起来容易,其实不但耗费力气,也耗费时间。而且每日如此,很磨人的性子。 不过春雨这次似乎是真的变了,话不多说,手脚麻利,再累的时候脸上也挂着愉快的笑意。 经过三四天之后,这批货基本染制完毕,只是布料还没有干,都挂在院中晾晒。 这次能做的这么快,除了桃香手法熟练之外,其中也不乏春雨的功劳。 桃香站在陈敬轩跟前,望着一院子五彩的布料在微风中轻柔的飘摆,不无得意地道:“所以说,有了错误不能一棒子打死,应该给一次机会嘛!” 陈敬轩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对她的说法不予苟同。 又过了两天,院中的布料都干了,桃香便招呼了做工的人们将布收进来,进行最后一道工序:熨平。 经过熨烫之后的布,颜色鲜活平滑,很有垂感,可以想象做成衣服穿在身上一定舒适大方。 “明日就可以去交货了,交了货赚到钱咱们庆祝一下,到时候我请大家到醉仙居大吃一顿!”桃香心情愉快,承诺交货后请大家吃饭。 一众的女孩子们也是个个高兴地答应着,只盼明日早 些到来。 次日一大早,桃香叫福旺、陈泽轩和陈敬轩一起去城里交货,连带着结算另一半一起结清。 他们三人走后,天色还早,那些女孩子们还没有来上工。她便想趁此去暖棚那边看看。 因为已经入冬了,地里早就没了庄稼,所以显得光秃秃的有些萧条。 只有一些没种上小麦的白地里,人们储存的玉米秸一垛一垛的堆在那儿,遮挡了一些视线。 桃香经过一片玉米秸垛的时候,突然感觉那后面似乎有个人影一闪就不见了。 她被吓得一机灵,连忙想紧走两步。 可就在这时,突然觉得那人影跟在了身后,桃香猛地一回头,只见一个瘦高的男子已经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却悄无声息。 桃香吓得“啊!”的一声喊出声。 那男子头上戴一顶深灰色的帽子,把脸严严实实地遮住了一半,而宽大的衣领拉上来,又挡住了下巴。 总体来说,桃香跟本就看不清那人的长相。 桃香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跑。她慢慢向后退了两步,转身拔腿就跑。 可是那人却倏地一下窜至她的身前,同样还是离她只有一步之遥。 第168章 受人威胁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拦我?”桃香故作镇定地问着,可是那声音里的颤抖却出卖了她此时的心情。 那人没有答话,却“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你到底想干什么?”桃香再次问道。她知道此时天色还早,很多人家根本就还没有起床,所以这四周连个人影都没有。 她真后悔自己今天干嘛这么勤快,非要出来看看暖棚? “我不干什么,”那男子开口了,是个尖细的嗓音,冷冷地说道,“我今天过来就是专门通知你,限你在三天之内,把你的七彩祥云关张。 不然出什么后果,可别怨我没提醒你!” “我为什么要关张?”桃香听出应该是为了生意上的事,而不是为了劫色,底气也壮了一些,忍不住问那男子。 那男子已经转身要走,听她问话又转过身来,依然是“嘿嘿嘿”地冷笑了两声,便疾步而去。 剩下桃香惊魂未定,只感觉腿脚发软头脑发懵。 “大嫂,这么早你在这儿干什么呢?”陈宇轩的声音从耳边响起来。 桃香循声抬起头。 陈宇轩发现了她脸色很差,这么冷的天额上竟然沁出了汗。 “大嫂,你不舒服了?” 桃香摇摇头, “没有,刚才过来想看看暖棚,走到这忽然感觉有点累,就歇了一下。” 陈宇轩疑惑地看着她。 桃香见他不信,勉强挤出几分笑容,故作轻松地道:“看来今天还是先回去休息一下比较好,等什么时候你大哥在家,再一起过来看吧。” 说完便在陈宇轩的注目下迈着沉重的步子离开。 等待陈敬轩他们回来的这段时间实在难熬,桃香一个人已经把所有接触过的、没接触过的,但凡能和七彩祥云扯上点关系的都想了一遍。 虽然从没得罪过谁,但“同行是冤家”这道理桃香还是深深懂得。 七彩祥云的生意越是红火,越会招来一些无德商家的羡慕嫉妒恨。 桃香正在屋里胡思乱想,就听大门口陈敬轩和福旺、陈泽轩的说话声,他们回来了! 马车停后,那两个人也不进来坐了,就直接告辞回家。于是寒暄了几句之后,就陈敬轩自己进来了。 “媳妇儿,我回来了!”陈敬轩一边说着一边挑起了门帘。却见桃香从椅子上起身,直直地朝他扑过来,一把抱住了他的腰。 陈敬轩的心一热,反手搂住了她。 “媳妇儿,怎么了?”陈敬轩感觉到了她的不 同,开口问道。 刚才桃香听到陈敬轩的声音,从早晨到现在一直悬着的心倏地放下来,忍不住一时冲动,便扑进了他的怀里。 此时听陈敬轩温声问她,更是忍不住委屈,抬头说道:“我们受人威胁了!” “什么?”陈敬轩听得一惊,皱起眉头问:“受人威胁?受谁威胁?” 桃香便将早晨的事原原本本一字不漏地说了一遍。 陈敬轩听着听着就忍不住握了她的手,上下检视着她的身体,问道:“那人没怎么你吧?” 桃香摇摇头,道:“估计应该是为了生意,才派人来威胁的。” 陈敬轩想了想才稍稍放心,安慰桃香不要害怕,说只管放心,不会有事,那人再横,也不敢明目张胆犯法。 话虽这样说,但桃香还是很不安。 按她的分析,应该是城里这家分店抢了谁的生意,那边才派人过来恐吓。 陈敬轩觉得很有理,下午他便进了城,几乎走遍了城里的店铺,发现了十家小有规模专门卖成衣的店铺。 其中定制嫁衣的只有两家,一家在城北,一家在城南,和七彩祥云一街之隔。另外还有十几家卖布料的店铺。 桃香便把目标盯在了城南这家定 制嫁衣的店铺。 陈敬轩便出主意说假装客人进店看看有没有那个瘦高的男子。 但这个提议被桃香一口给回绝了:“真要是他们做的,那么他们必然早就认识了你我,甚至认识了咱们店铺的人。所以咱们去了只能打草惊蛇。” “那怎么办?要不报官吧!”陈敬轩相信总有法给主持公道。 桃香摇摇头:“没有证据,报官估计也只能不了了之。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个他们不注意的,或者不认识的人去探查一遍。” “那让谁去最合适?”陈敬轩想了一遍,哪儿有个合适的人选? “找金子恒帮忙吧,”桃香思考之后说道:“只有不是咱们的人才不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陈敬轩起初听她提起金子恒,心里有些不爽,及至听到她说“不是咱们的人”这话,心里才稍微舒服一些。 于是第一日,桃香借着到醉仙居请众位女孩子吃饭的机会,找到了金子恒。 “什么?有人威胁你?”金子恒盯着桃香问道,又扭脸儿看了看刘云涛和路明德,“看来有人要骑到我脖子上拉屎!” 桃香便又说了她和陈敬轩分析和锁定的目标。 金子恒听着,向她投去欣赏 的目光,不过等她说完,他还是说道:“你就别操心这事儿了,交给我解决吧!” “我只是跟你借一个人用,如果要真是那个店捣的鬼,我会让他们输的心服口服。”桃香冲着金子恒说道。 “那好,一个小厮而已,三儿,进来!”金子恒冲门外叫了一声,那个被唤作“三儿”的年轻小厮便躬身进来。 “少爷,您叫我?”三儿问道。 “嗯,”金子恒点点头,“你跟着周小姐去查点事儿,要听她的安排,别耍脾气。” 三儿应着看向桃香,施了一礼。 桃香见他机灵,很是满意。跟金子恒告辞之后,便出了他房间,吩咐三儿去调查。 桃香走后,金子恒的脸色才变得难看起来,一看就是发怒的样子。 他又叫了小厮偷偷去查,不过其间不许跟她的调查相冲突,而且不许让她知道。 桃香吩咐了三儿去查,三儿很尽心。终于在第二天中午,发现了那个威胁桃香的人进了那家叫“嫁衣坊”的店铺内室,于是赶紧便回来禀报。 桃香听了嘴角挂上一丝冷笑,胆敢威胁她,她就让他知道温柔的猫也有锋利的爪子。 她重赏了三儿,让他回去跟金子恒复命。 第169章 关门大吉 接下来的这天,就是那个人威胁她时所说的第三天。桃香的七彩祥云不但没有关门大吉,反而锣鼓喧天起来。 “嘿,你们知道么,最近新开张的七彩祥云搞庆祝啊!” “是吗?那赶紧去看看!” 人们奔走相告,七彩祥云这边热闹非凡。因为桃香推出了一个“抓奖”活动—— 凡是在七彩祥云购买红嫁衣的,都能免费抓取五张奖券,百分百中奖:最小的是布质手帕,然后丝质手帕,还有内衣,蚊帐等,最高奖就是客人买的红嫁衣免费。 而且店铺还不定时往人群中撒奖券,抢到的人根据奖券兑换奖品。 桃香这么做首先就是意在提高人气,另外还跟大家对比了自家布料的优点。当然,那个作比较的倒霉布料,就是派人从“嫁衣坊”买来的。 抓奖活动连续了几天,将七彩祥云彻底打开了知名度。 现在全城只要一提七彩祥云,几乎无人不知。况且她店里的布料质地和颜色都比其它店铺更胜一筹,式样还新颖,内衣外衣通卖,所以前来定制购买的人一下子就多起来。 “从明天起,我们提价! ”桃香自信满满地说道。 青荷不解:“大嫂,现在生意正好,要是一提价,顾客会不会就不来了?” 桃香笑道:“不会,不但不会,相反,人们会更有种怕买不到的心理。另外,我估计那‘嫁衣坊’明天会降价的。” 果然,转天嫁衣坊就传来降价的消息。而七彩祥云反而开始提价,同时每天限定卖出的套数是十套。 这么大的一座县城,每天购买的数量肯定会超过十套。于是想买的人都早早地前来,买不到的人赶紧预定第二天的,大有一种将价格再一哄而上的气势。 与此同时,街上人们都说:只有次品才会一再降价,上品只会价格越来越高。 于是,嫁衣坊的门前更加冷落,每日连一个人光顾都没有,店里能看见的人只有掌柜的和小二。 这没有生意就只能赔本,那掌柜的只能咬牙死撑。 “我说云涛,你家的布是不是卖不出去了?”醉仙楼上二楼雅间,金子恒喝着茶问对面的刘云涛。 刘云涛不由得沉脸:“子恒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们家的布可是年年进贡的御布,有的是人想买还买不 到呢!怎么说我们卖不出去?” 路明德一听说“御布”,不由呛了一口水。 刘云涛狠狠瞪了他一眼。 路明德赶紧止住了刻意的咳嗽。 金子恒哼了一声,继续道:“既然有的是人想买,你干嘛非得卖给‘嫁衣坊’?” “哈哈哈!”刘云涛听了大笑起来,“我说你没事儿怎么会琢磨我家的布呢,原来是为这事儿啊! 这不算什么,我把这笔生意给抹了不就得了?你早说啊!” 那死撑着的“嫁衣坊”掌柜怎么也不会想到,三个男人就这么轻轻松松的三两句话,他的货源就断了。 桃香的七彩祥云蒸蒸日上,而他这里却死气沉沉。 于是“嫁衣坊”苦撑了一个月后,只得无奈地关门大吉了。 其实若不是掌柜当初派人去威胁了桃香,也许他的店和桃香的店也能和平共处,各有一碗饭吃呢。 自此,桃香才算真正的放下心,她的七彩祥云四号店也稳稳当当地占领了整个城南的市场。 —— 上次从她这儿进货的那个制衣店王掌柜,看着自家店铺自从进了新货之后,生意越来越好,心里乐开了花 ,直赞自己有眼光,一下子就认准了进货渠道。 王掌柜早就想好了,等这批货卖光了之后,他还要找桃香进货。 四号店虽然开张了很长时间了,但桃香基本上没怎么露过面。 主要是因为她怀孕的关系,陈敬轩不让她再店里操劳,因此那店一直是青荷在主管。 这日青荷正在店里忙碌,忽然就来了一个小伙计,手里拿着上次免费发出去的手帕,打听这店里是不是卖这种布料。 青荷沉吟了一下,没有告诉他,只说没有。 她知道一染制这种布,大嫂就会十分辛苦,她现在正处在难捱的孕吐月份,她可不想额外地给大嫂找麻烦。 不过,她打发走了一个之后,又来了好几个。都是拿着上次发的那个手帕,来打听店铺里是不是也同时卖这种布料。 青荷说不卖之后,有的还很执着地问是从哪儿进的货? 青荷也没在意,都一一打发了,可不想陆陆续续,经常有人过来打听。 青荷怕耽误了生意,便趁着傍晚回来的时候,将这事儿跟桃香讲了。 桃香如今每日都在家休息。 因为孕吐的原因,现在 她是吃什么吐什么,脸色也很不好,怀了孕非但没有长胖,而且体重还下降了。 “这是好事儿啊!怎么没早说?”她听见青荷说有许多人打听那染色布料的事,心情很是愉快。 青荷嘟着嘴:“大嫂,人家不是怕你再操心染布,辛苦吗?你反倒来埋怨我!” 桃香点了她一下,笑道:“我这每天闲着都快要发霉了,还不如活动活动,没准儿还能多吃下一口饭呢!” 她这样一说,青荷倒觉得很有道理,于是拿出一个小册子,上面都是来店里打听布料的那些人的详细情况。 虽然当时没有货给他们,但她都一一做了详细记录,并说有了货会及时通知他们。 桃香不由得赞叹青荷细心,说她做生意成熟了。 青荷得了夸奖,很是高兴,一张脸上都是得意地笑容。 “看把你美的,”桃香忍不住笑她,又继续说道,“这次还是先染制五十匹,若是受欢迎,以后再多染。” 陈敬轩在一边看着,直瞪青荷,怪她把什么事儿都跟桃香说,害得她休息不得。 不过青荷才不怕大哥,继续和桃香商量染布的事儿。 第170章 沾上赌瘾 陈敬轩没法,只得先去做晚饭。近期他做饭也发愁,都不知道该怎么变着花样来做了。可桃香依然是吃不进多少,只要吃进肚里,就肯定会吐出来。 桃香和青荷聊得热火朝天的时候,晚饭做好了,陈敬轩叫她俩吃饭。 青荷一看桌上,有鱼有肉,还有蔬菜,便不由得叫道:“大嫂!你们每日吃得这么滋润,可怜我在店里,每顿午饭都是好歹凑合着就过去了,真是亏呀!” 陈敬轩翻了她一眼:“你大嫂这不是特殊时期吗?你可不要抢啊!那鱼是你大嫂的,还有那红烧肉,还有那两盘青菜。” 青荷撇撇嘴:“我大嫂吃得完吗?还是我替大嫂分担一些吧!” 说着,也不顾陈敬轩的反对,拿起筷子就吃起来。 “嗯,这肉真香,炖得刚刚好!” 她说完,又提着筷子去吃鱼:“哇——这是什么鱼,连骨头都酥了!太好吃了!” 说着,又吃了一大块鱼肉。 桃香看着她吃得香,心情也好。拿起筷子也夹了一块肉来吃,细细咀嚼咽下去,觉得确实好吃,不像往常一样总觉得有股子怪味,于是又连续吃了两块。 那鱼被青荷吃了一半。桃香也凑热闹去夹,吃在嘴里只感觉又鲜又香,不 由得赞道:“这鱼更好吃!” 陈敬轩两眼满是惊喜地看着桃香大口吃着饭菜,自己都忘了吃东西。 不知道是因为青荷来了带来了好消息,还是姑嫂俩聊得高兴了?总之这顿饭桃香吃得不少,也没吐,还一直嚷嚷着说:“好吃。” 到最后,一桌子饭菜,大部分她们二人都下了肚,直到实在吃不下了,才满意地又喝了一碗汤。 青荷摸着吃饱的肚子,抱怨道:“你们俩都怕我吃你们的饭菜,所以才提前糊弄我说大嫂吐饭的。现在看来,大嫂比我还能抢!” 这回陈敬轩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青荷呀,这店里确实辛苦,中午连饭都吃不上,让我这做大哥的也心疼。不如明天就别去了,你还来我们家,我给你做更好吃的!” 青荷撇撇嘴,吃一顿也就罢了,哪儿有个为了吃饭都不做事的道理? 看看天色已经擦黑了,便告辞回了老宅。 要是往常,桃香连番呕吐的时候,晚上饿得睡不着,可吃了又吐,总是折腾得很晚才睡。 这次什么事都没有,吃饱喝足了,桃香没一会儿就靠着陈敬轩睡沉了。 一大早,陈敬轩还没睁眼,桃香的肚子就已经叫了好多遍…… 最后她实在饿得 扛不住,只得推推陈敬轩:“我饿了,我要吃早饭!” 她的声音不大,但却很灵,陈敬轩一下子坐了起来,“媳妇儿,你说饿了?那你等着,我马上就去给你做饭!” 于是他赶紧起来,去厨房做饭。 在桃香三番五次的催问下,早饭终于做好了。然后,桃香便在陈敬轩的注目下,吃了两碗饭,两盘菜,最后还喝了一碗汤。 陈敬轩坐在桌前不由的感叹:生意能治疗孕吐! 桃香对陈敬轩的这种说法不知可否,不过她的孕吐好了,便在家闲不住了。 前段时间一直想去暖棚看看,也没去成。看看今天天气刚刚好,也没什么风,便拉着陈敬轩去看。 暖棚那边一直有陈宇轩照看,花草药材都长势很好。 “老二,别干了,过来休息会儿!”陈敬轩招呼陈宇轩歇会儿再干。 但他却只是嘴上应了一声,手里的锄头照样一下一下锄个不停。 陈宇轩不善言谈,越是有事的时候越是闷,桃香也多少知道他这种性格。难道他今天这是有什么事儿? “二弟,最近小月怎么样,还好吗?”桃香站在暖棚门口问道。 “嗯,好!”陈宇轩直了一下腰,还是接着锄地。 往常只要桃香一提起小月 ,他保证是眉开眼笑,不住嘴儿地说起小月的趣事儿。可这次他只答了个“好”字,就没下文了。 于是桃香忍不住问:“二弟,你有什么事儿?” 陈宇轩愣了一下,却很快恢复了平静,说道:“没事,大嫂别瞎想!” 陈敬轩走过去,从他手里抢过锄头,将他拉到地边,问道:“到底有什么事儿?说出来大家拿主意!” 陈宇轩蹲在地头儿,看了桃香一眼,叹了口气道:“咱娘沾上赌瘾了,输光了就跟我们要钱。 可我们的钱也要留着过日子,唉!” 他叹了口气,说不下去了,最后只憋出一句话:“她已经跟我们要了好几次了,我们攒的那点钱都给她了!” 陈宇轩低着头。本来还不到二十岁的年纪,却因为常年劳作,皮肤晒得黝黑,看上去比陈敬轩还大。 “那你就给?”桃香听了十分气愤,她平生最恨dubo,没想到这刘氏看似风平浪静了,却沾上了赌瘾。 “我们不给,她就跟青荷要,跟老三要。你知道青荷还是个小丫头,白天忙了一天回来,晚上再不让好好休息,这…这……” 陈宇轩说得激动,有些结巴起来。 “她也跟青荷要钱?那老三呢?”陈敬轩的语气 也冷起来。 “老三还没成家,一点钱都攒不下,将来哪个女子愿意跟?”陈宇轩闷声闷气地说着。 这让桃香突然觉得很感动—— 陈宇轩虽不是老大,但他能有这心思能操这份心,也没白做哥哥了。 又觉得自己和陈敬轩每天过得海阔天空,这些倒一点儿都不知道。 陈敬轩也是这个心理儿,他虽不是爹娘亲生的,但几个兄弟姐妹的感情比亲生的还好,乍然间听到弟弟说起原来承担了这么重的压力,觉得自己这当大哥的惭愧至极。 “先别干了,把青荷和老三都叫回来,咱们商量商量。”桃香忍着心里的气,让陈敬轩去叫。 因没了地里的活儿,陈泽轩在集市里,和小菊一起帮衬着看店。只是青荷离得远些,还在城里的分店。陈敬轩驾着马车去接。 不到小半天的功夫,几个人都在陈敬轩家厅堂里凑齐了。 青荷见大嫂脸色不对,不知是什么缘故,便问道:“大嫂这么急招呼咱们回来,到底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商量?” 桃香舒了一口气,压了压心头的火儿,目光巡视了一圈才说道:“我身为大嫂,自我感觉对你们都还算爱护。可是你们眼里却没有我,也没拿我当大嫂!” 第171章 刘氏要钱 她这话一说出来,青荷,陈泽轩,陈宇轩全都站了起来。 陈泽轩说道:“我们都拿大嫂当大嫂,不知大嫂怎么突然说起这样的话?” 青荷在一旁也说道:“就是啊,我觉得大嫂比娘还细心,还照顾我呢!” “哼!你们都是嘴上说的好听!”桃香哼了一声,说道,“那我问你们,娘沾上赌瘾了,你们都知道不?” 她这一句话,青荷三人都闭了嘴。 “不说话了?还口口声声说拿我当大嫂,这么重要的事,你们怎么都不说?都瞒着我和你们大哥?” 陈宇轩擦了把汗,说道:“不是刻意想瞒着,实在是不想让大嫂跟着操心。” 青荷的眼圈红了起来,说道:“娘沾了赌瘾,老跟我要钱,以前攒的那些,早就让她翻走了。我说出来怕人笑话,所以就不说。” 陈敬轩等几个兄长,看到妹妹这么委委屈屈的样子,都不由得心疼。 桃香也忍不住将她拉过来,坐在自己身边,安慰道:“不是我想责怪你们,可你们有了事请也总得跟我说一声,都一个个跟闷头葫芦似的,将来受了罪谁能替得了?” 青荷三人听了都点点头。 陈敬轩又问:“老三呢?你的钱没被要走吧?” “我把钱都带在身上,她跟我要了几次,我没都给她,还剩了有一半儿。” 陈泽轩闷声答着。 他还从没见大嫂这么生气过,都是他们这几个不懂事的惹的。想着又偷偷看了眼桃香,见她脸色缓和了些,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桃香心道多亏平时给他们兄妹的不多,想着以后给他们一人留个店铺,不然还不全便宜了那刘氏? “老三,你把钱留一些放在身上揭短儿用,剩下的放我这儿吧,我给你存着。 青荷以后要是用钱就到店上去支,没事别带钱了。 老二你和弟妹商量一下,以后这钱还是把紧着点儿。”桃香一一吩咐完,这才觉得心里的气舒缓了些。 三人都点头应了。 不过陈宇轩又迟疑着开口道:“可是娘要不到钱万一要闹起来怎么办?” 这次陈敬轩便冷笑着答道:“要闹就由着她闹去,我们也不是不孝顺,这dubo就是无底洞,填的满吗?” 陈宇轩听了,心里总算有了主心骨。 一时间兄妹几人说了半天的话,也饿了,看看时候,该做午饭了。陈宇轩不在这吃,家里还有张氏和小月,便回去了。 桃香留了青荷和陈泽轩吃午饭,在饭桌儿上又细细嘱咐了一遍,才算放心。 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不到三天,刘氏就登门了。 对于登陈敬轩的门,其实刘氏也心里发憷,只不过那几个没用的已经实在榨不出油水 了,她就只好来找陈敬轩。 刘氏进来的时候,桃香和陈敬轩正在吃午饭。见她进来,谁也没说话。 从上次那件事之后,两人都已认识到这样的娘实在不值得人尊重。 刘氏见没人搭理自己,臊臊地倚在门框上,说道:“我来的不是时候,你们吃饭呢?” 桃香见她先开口说话,也不好再不接话茬,便说道:“是啊正吃饭。” 刘氏便走进饭桌,见上面有鱼有肉,很是丰盛,便叹道:“唉,您们这大鱼大肉的有的吃,我和你爹连白菜都吃不上了。” 陈敬轩撇撇嘴,嘲弄地一笑:“那怎么会呢?您的钱都存起来了?” 刘氏也听出这话里嘲讽的味道,但又不好发泄,毕竟今儿过来是找人家要钱的。 “哪儿会有存的呢?花还不够花呢!”刘氏讪笑着说道。 桃香知道她想说什么,但却不想让她说出来,所以一直不松口。 谁知刘氏脸皮厚,自己绕来绕去就绕到钱上来了。 不过也没关系,即便绕到钱上,谁也没人给她钱去dubo。 刘氏见自己一提钱,这桃香两口就不说话,于是她实在憋不住说道:“我这次来就是想跟你们张个口,跟你们借几两银子花花。” 桃香一听,不由得笑了,开口道:“您这来的可真不巧,我们也没有富余的钱。 ” 刘氏一听被一口回绝了,想要发飙,不过又压了下去,对陈敬轩说道:“老大,你毕竟是陈家的儿子,这娘要从你这拿点钱要用,你是给还是不给?” 这要是搁在以前,陈敬轩肯定是耐着性子也把钱掏出去了。 可这次,陈敬轩嘲弄地一笑,很干脆地答道:“不给!” 这下,刘氏觉得这脸没处放了,不由得提高了音量说道:“陈敬轩,你这不孝之子,我到底也是你娘,可你倒好,处处不把我放在眼里。 这要说出去,你不怕别人笑话?” 她这话说完,桃香和陈敬轩俩人都笑起来。 陈敬轩道:“说出去您不怕人笑话吗?” “我怕谁笑话?我又没偷没抢!”刘氏嘴硬地说道。 “哈哈哈,”陈敬轩笑完,冷了口气道,“您没偷没抢,我就偷了抢了?您把青荷他们几个的钱都连要带翻的拿走输干净了,又过来找我要,我可是没有供应您输的那份儿!” 刘氏一听他都知道了,不由得咒骂了一声:“这几个小兔崽子,敢联合起来对付老娘我!看我不打断他们的腿!” 说完,怒气冲冲地就往外走。 桃香怕她回去找事儿,连忙笑着提醒道:“娘还是少招惹事儿的好,那次五爷说了,再犯规矩就依照村法处置!” 刘氏的脊背僵了一下,气 得哼了一声走了。 桃香知道,回去之后她也不敢随便找事儿的了。 却不知刘氏这头刚出了桃香的院子,迎面正碰上吃了饭过来上工的春雨。 “婶子,您这是要走啊?”春雨跟刘氏招呼道。 刘氏听了不由得更恼火:“我不走怎么着?他们一个个铁公鸡一般一毛不拔,我不走等着他们气我?” 春雨被抢白几句,也不生气,从怀里掏出一包碎银子,递给刘氏,笑道:“婶子,您不是想找点钱用吗?我这里正好有点儿,您先拿去用。等您啥时候有了,再给我。” 刘氏没想到这春雨竟然能给自己钱用,连忙改了一张笑脸,问道:“你这哪儿来的钱?万一以后我还不上你怎么办?” “还不上就当我孝顺婶子您了,您就放心地拿去花吧!”春雨将她的手一推,说道。 刘氏这下更是眉开眼笑地,说道:“好孩子,你比他们都强,我那几个儿子媳妇都不如你对婶子好!” “婶子您快去吧,不然被人看见了不好。”春雨说完,便往桃香的院子方向走。 刘氏看着这春雨,长得秀气不说,最起码能给自己钱花,不由得寻思起来:她要是变成自己儿媳妇儿,那还不是全听自己的? 刘氏一边想着一边走了,这春雨回过头来,眼里闪过一抹算计的光芒。 第172章 春雨计策 自从这次之后,春雨便和刘氏熟络起来。虽然当着桃香和陈敬轩的面没表现出来,但背后却总是隔三差五地给刘氏有些好处。 也不知她是哪儿来的钱,反正是讨得刘氏十分满意。 因此刘氏又做起了这先斩后奏的事,她先请了媒婆王七姑,说要给自己老三说亲,说的就是老杜家的二闺女春雨。 这王七姑是干什么的?一见是刘氏托出来做媒的,这不用问,肯定陈金家老三是十分同意,那就直接去女方家里一说,要是成了不就完了吗? 于是这王七姑很快就到了春雨家,也不拐弯抹角,就直接说给春雨说亲,是陈金家老三,问他们家同意不同意。 春雨爹娘一听,那陈家老三陈泽轩他们也见过不止一次,十七岁了,相貌身高都是上等。 最难得的就是在他大嫂的店铺帮忙打理,算是有一份事做,这样的人还不同意还要找啥样的?便都双双点头。 那时春雨也已经下了工回来,正在做饭。 一见那边托了媒人来,便知道刘氏那一关算是过了。又见爹娘点头,自己也不由得喜滋滋的,连烧火这最不愿意干的活儿都觉得十分 顺手了。 要说春雨以前是一心扑在陈敬轩身上,这次怎么会有了这么大的转变? 这就要从那天桃香汇聚了陈敬轩兄妹几个说起—— 那天她做工的时候起来上厕所,无意中听到桃香说将来要分给他们兄妹每人一个铺子,她便从此留了心。 她这个人是最爱虚荣的,就像陈敬轩说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她假装道歉回来继续做事自有她的打算。这一听说分铺子,她便又一心红地贴上陈泽轩。 不过这次她学聪明了,不是自己动手,而是借了刘氏的手办成了这事儿。 王七姑回来跟刘氏讲,亲事成了。 刘氏满心欢喜,就好像这就拿到了钱袋子一样。 却不料陈泽轩听了怒道:“我不同意!” 刘氏听着陈泽轩的怒吼,根本不放在心上。这老三又不是老大,他还能翻过天去? “从古至今,子女的亲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有你说话的份儿!”刘氏轻松地说道。 “再说了,这春雨有什么不好?长得秀气,年龄也相当,又是好人家的闺女,哪点儿配不上你?” 陈泽轩也是真急眼了,吼道:“她没有什么不好的 ,可我就是不同意!” 说完,气冲冲地出了院子,直奔桃香家走去。 陈金早就被刘氏气得不能着急,一着急就哆嗦。 这一回他哆嗦着冲刘氏吼道:“你就不能消停几天,天天闹得鸡飞狗跳的,这日子还有法子过吗?” 刘氏也毫不示弱,同样的音量吼回去:“谁家儿子的亲事不是爹娘操办的?还不都跟你一样是个犟驴!” 陈宇轩和张氏在里没出来。他们知道即便是出来劝解,那也是只能招得一顿骂,根本无济于事。 陈泽轩进了桃香的院子也不说话,只是闷闷地坐在堂门口的台阶上生气。 “怎么了?谁惹到你了?”桃香见状上前询问。 “大嫂,娘非得要把春雨说给我,我不同意!” 陈泽轩正在气头上,也不顾的别人能不能听见,就把刘氏托王七姑做媒,把春雨说给了他的事讲了一遍。 桃香皱着眉头听完,叹了口气道:“你这事儿还真不好办……” 陈泽轩一听更急了:“大嫂你怎么跟娘一心儿,这怎么就不好办了?” “你先别急,听我说。” 桃香示意他不要急躁,说道:“自古道:‘父母之命媒 妁之言’。况且娘已经正式请了媒人,和人家提了亲事。 人家那边已经应了,你再要不同意,那就是悔婚!” “悔婚?”陈泽轩嘟囔着这个词。 这悔婚的名可不是那么好担承的,轻者,对方如果要是不追究的话,那也要赔人家一定的损失;重者,要是人家那边认真追究起来,那都是要对簿公堂的。 所以桃香才说这事儿不好办。 “那怎么办,反正我就是不同意!”陈泽轩气哼哼地说道。 桃香示意他先不要声张,容她好好想想办法。 如今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除非春雨家也不同意,那这亲事也就算是黄了。可是怎么才能让春雨家也不同意呢? 桃香想来想去,觉得这问题出在春雨身上,如果她要是不同意,那这事儿就好办了。 于是她巧妙低分付了一番,就不动声色地让各人干各的事儿去。 次日下午,桃香便叹着气对一群做工的女孩子说道:“以后咱们可能要艰苦一些了。老三在店铺那边伤了人命,不但咱们要赔偿人家重金,就是老三本人,估计也得去坐牢,打点好了的话,最少也得三年五载才能出来。 ” 说完,她还悲从中来,挤出几滴眼泪。 这下子一群小姑娘炸了窝了,都开始议论纷纷,有的还询问为了什么才伤了人。 桃香偷偷观察了春雨,只有她默不作声,似乎在想什么问题。 对于大伙儿的询问,桃香一概不答,只说暂时保密,先不要四处宣扬,免得坏了事儿。 小姑娘们便都闭了嘴,谁也不说这事儿了,都接着做工。 傍晚的时候,桃香故意让大家提早回家,说是自己要到集市上。 桃香静观其改变。 果然,第二日上午,就传来了春雨家去退婚的消息。 刘氏闹得一头雾水,不知道为什么昨日还好好的亲事,今天又黄了。 她要是知道是桃香在其中搞怪,非气炸了肺不可。 第三日临近中午时,陈泽轩迈着稳健的步子进了桃香的院子,一众的小姑娘都惊得瞪大了双眼。 这时候桃香笑眯眯地站出来解释道:“都是一场误会,现在误会解了,那边也没事了,都不在追究,所以就平安回来了!” 大伙儿都替他高兴,还是只有春雨半垂着头,咬着嘴唇不做声。 这件事就这么被桃香不着痕迹地平息了。 第173章 伤害单纯女孩 陈泽轩很高兴,但桃香又给她泼了一盆冷水:“你的亲事要是不及早定下来,娘早晚还得插手!” 陈泽轩红着脸道:“这哪儿是说定就定的?也得有那个人才行啊!” 桃香撇撇嘴笑道:“那小菊不行么?” 陈敬轩的脸更红了:“大嫂你净胡说,我们什么都没有。” “这话我明儿个就问问小菊去,你说你们什么也没有,我看看她听完了伤不伤心!”桃香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语气。 “大嫂去问我也不怕,我只是拿她当妹妹,不是喜欢她。”陈敬轩自顾自地说着,却不成想小菊一挑帘子正好进来。 原来桃香想尽快促成他们的好事,便让陈敬轩去店里将小菊接回来,想让他们在家里好好吃一顿饭,把事情挑明。 开始桃香是想逗陈泽轩两句,却不想他的话一下子就跟了出来,又恰好让小菊听见。 陈泽轩是怎么也没想到小菊会突然而至。 刚才他是一时口快,想在大嫂面前逞逞威风,要不然以他平时的秉性,就是真不喜欢也不会这么当着面说出来。 更何况,他现在对小菊,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他一直觉得自己喜欢的是大嫂,现在怎么又扯上小菊了呢? 小菊听见了这 话,挑帘子的手有一瞬间的顿住,脸上的笑容也不自然起来。 陈泽轩更是惊得微张着嘴,一瞬不瞬地地盯着小菊的脸色变化。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桃香连忙笑着站起来,拉小菊坐下。 “嫂子叫我来是有什么事商量?”小菊虽然极力保持着笑容,但陈泽轩偷眼看她,还是看得出她的紧张和慌乱,以及那双眼睛里的一丝受伤。 他不由得暗恨自己只图着一时嘴快,有可能伤害了一个单纯的好女孩。 桃香也没想到会这样,倒不知怎么说起来,便只说道:“也没什么事,就是中午买了点儿菜,想着你们平时在店里也吃不好,叫你们过来吃顿家常饭。” 小菊听了松了口气,笑着说道:“我以为嫂子叫我回来是有什么事儿,害我紧张了半天,原来是请我吃饭!” 桃香也笑道:“都赖这传话的人没说清楚!” 说着指了指陈敬轩。 于是气氛又变得轻松起来。 不过既然开始时陈泽轩那么说,桃香也不敢贸然的提起这件事,可能两个人的缘分还没有到。因此只是大家有说有笑地吃了顿饭,便让陈敬轩将小菊送回了店铺。 这件事好像就这么过去了,但陈泽轩再去店铺的时候,却觉得似乎是哪里不 一样了。 铺子摆设还是一般无二,小菊还是那个小菊,跟他说话的时候还是那样的称呼和口气,只是他总感觉那背后却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疏离,让他很不适应。 —— 眼瞅着就要进腊月了,桃香想趁着下雪之前再染制一批布料。 她让青荷放出消息,想要进布料的店铺先登记交一半的定金,然后十天之内准备接货。 因都是为过年准备的货,所以比平时的数量大了不少。桃香忙了足足半个月,才将订单全部完成。 这次染制让桃香大赚了一笔,可是也让刘家纺织行的老当家,刘云涛的祖父刘海大惊了一下。 他们纺织行针对各地进行供货,每年这个时候,都是进货最火的时候,今年也不例外。但这个不例外不包括这座县城。 “云涛,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别处的供货都很正常,还有上升趋势,可这座城为什么只有一两家从咱们这儿进货?难道剩下的那些个商家都另外找到了供货渠道?” 刘海含怒地问着恭敬地站在他面前的唯一孙子,现在布行的少当家刘云涛。 “爷爷您先息怒,我马上就去查查。”刘云涛虽是装出一副恭谨的样子,但话却说得波澜不惊。 刘海将刚端起的茶又重重 地放在桌上:“你现在去查不晚了吗?我查看了咱们的记录,前段时间你亲自签了一白坯生意,还打了八折。 少点没关系,可你也得摸清人家的底细。一叶落而知秋至,虽然少供应一座小县城对咱们来说没什么,可要是各地都像这里这样,咱们还不喝西北风去!” “是!是!”刘云涛连连答应着。 “你给我联系那个叫周桃香的,我要见她!”刘海最后爆出了一句话,便甩袖子进了内室。 刘云涛不禁皱了眉,爷爷要见桃香干什么?难道是要封杀她? 他抹了把脑门上的汗,也急忙转身出了门。 桃香忙完了那批布料的染制,便放松下来。 她计划着年前不再供应别家店铺,只专心打理自己的生意。另外,暖棚里的草木也得蓄养一段时间,毕竟是冬天,生长比平时慢些。 刘云涛和金子恒、路明德来的时候,桃香正穿的厚厚的冬衣,围着自制的兔毛围巾,从院中的暖棚里钻出来,手里捧着一个红番茄,活像一个肥硕的大鼹鼠。 三人对眼前这情景都有点发懵。 桃香也看到了他们,连忙露出笑容,问道:“你们找我有事儿?” 这时候陈敬轩听到门口有马车声,也从厨房出来,见三人已经 进了院子,便也礼貌相迎。 在厅堂坐好,刘云涛也不绕弯子,直接抱拳说明来意:“不瞒二位,我这次让子恒和明德跟我过来,确实是有事。 我爷爷发现了咱们这城里的店铺都没从我家进货,查了我曾经卖给你一些布坯,便让我过来传话,说他要见见你!” “你爷爷要见我?他见我干什么?”桃香吸了一口番茄汁,不在意地问道。 刘云涛见她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连忙接着解释道:“我怕的是我爷爷插手,以后你要进布坯会很困难。 所以最好还是见见他,回头咱们再商量对策。” 旁边的金子恒、路明德都差点笑出声。这是为人子孙说出来的话吗?要和外人一起商量着怎么对付自己爷爷? 桃香琢磨着以后若做这生意,进布坯确实重要,不然还得费心自己去纺织,那就麻烦了。 于是便笑道:“既然是爷爷要见我,那就见见也没什么,他老人家又不是洪水猛兽,没有你说的那么吓人吧?” 刘云涛听了也松了口气,他开始来的时候还怕桃香不见爷爷呢,这下子她答应了,自己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不过却有些奇怪爷爷为什么要见她。 见面地点定在醉仙楼,时间就是明日中午。 第174章 刘老的大生意 次日中午,桃香和陈敬轩来到醉仙楼,刘云涛早就在等候了。 他见二人进来,连忙迎上前打招呼,引着他们来到二楼一个上等雅间。 小二帮忙掀开帘子,桃香等人便走了进来。 金子恒和路明德正陪着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聊天,见桃香等人进来,那老人便停止了说话。 刘云涛连忙对桃香介绍:“这就是我爷爷。” 桃香见这老人眉目慈善,心生好感,便笑着施礼:“刘爷爷好!” 这称呼很是特别,要是一般人见了这纺织行的老当家,怎么也得叫一声“老板”或者“老掌柜”,可桃香却叫了声“刘爷爷”。 几个人连忙朝那老人看过去,见他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眼里喊了笑意,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陈敬轩在一旁也连忙抱拳施礼。然后刘云涛就想招呼众人在桌边围坐。 可不料刘海却一个手势止住了他,说道:“我只和这位周老板说话,其他的人都下去吧!” 众人一听,知道这刘海说一不二,只得无奈地退了出去。 陈敬轩有些不放心,桃香向他示意没事,他才也跟着众人出 去。 出了雅间,虽是另给设置了酒席,可几个人都坐卧不安,不时地围在门口听一听。可是却什么也听不见,又只得坐回位子等候。 大约过了两盏茶的时间,只听雅间的门一响,几个人围在门口的人连忙后退了一步,见老刘海和桃香两人都笑着从里面走了出来。 那刘海见以自己孙子为首的几人都围在门口,脸不由得一沉,说道:“云涛,以后你得跟周小姐多学习学习!” 然后,刘云涛眼看着自己爷爷转过头去,换上一副笑脸对桃香道:“这次我就不留下来吃饭了,就让云涛陪你们,都是年轻人凑一块儿也好说话。” 桃香连忙笑道:“刘爷爷您也不老,比我们都还有活力呢!” 刘海听了哈哈大笑着告辞而去。 刘云涛长出了一口气,看爷爷的背影离开,才奇怪地问桃香道:“你们都说了什么?我爷爷怎么这么高兴?” 陈敬轩也过来,拉住她说道:“好像谈的挺愉快的,我们在外面可是担心死了!” 桃香却是一脸笑意地摸着肚子道:“在里面只喝了两杯茶,现在感觉饿死了 !” 金子恒连忙叫人摆上酒菜,大家一起围坐吃饭。 饭桌上,桃香大口地吃着饭菜,另几个人都无心吃饭,追问她刚才的谈话内容。 桃香见他们实在好奇得紧,这才说了等来年开春儿就跟刘家织布行合作,帮他们染制织布所用的线。 大伙儿一听,这可是大生意。这刘家织布行是已经经历几代的大行了,能跟他们长期合作下去,这钱还能少赚得了吗?于是纷纷向她表示祝贺。 吃完了饭,桃香心情好,不想直接回家,非要让陈敬轩带她去街上逛逛。 因明日就是腊八,也该着手置备过年的东西了,另外她也想给老丫和小月买几件新衣留着过新年的时候穿。 金子恒等人不便再跟着,几个人在醉仙楼门口告辞。 陈敬轩拉着桃香正要走,忽然迎面来了一个身材不高的青年男子。 他的穿着打扮并不出奇,可能是冷,一只手揣在怀里,另一手屡衣襟。 这人虽然迎面走来,但眼睛却没看陈敬轩,一直是向陈敬轩的身后看的,而且步子很急。 他带着风的身体和陈敬轩擦肩而过。 陈敬 轩不由得攥紧了桃香的手,眼光追随着他向身后看去。 就见这人直奔正往门里走的金子恒,突然伸出了怀里的手——手里握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 “金子恒小心!”陈敬轩脱口喊出这句话的同时便扑了上去。 桃香吓了一跳,及至回身一看。只见陈敬轩已经从后面拖住了那人的另一只手臂,但那匕首虽没有伤到金子恒,但还是划破了他后背上的衣服。 那男子见自己受阻,气急败坏地挥着匕首便向陈敬轩刺过来。 陈敬轩迅速躲闪,但还是被刺破了肩膀。 这时,金子恒、刘云涛和路明德都围过来。醉仙楼的人也意识到门口的混乱赶出来帮忙,众人一起将那人制住。 金子恒等人连忙过来查看陈敬轩的伤势。 这时再看陈敬轩,虽是穿着厚厚的冬衣,也能看见血染了半个肩膀。 桃香也顾不得害怕,过来想替他捂住,可是血还是不断流出。 “赶紧请大夫!”金子恒吩咐一声,立刻有人去请。 陈敬轩被扶进醉仙居内室,大夫也随后就到了。 经过检查,发现伤口并不深也不大, 但是却流了不少血。 大夫帮他包扎好,又留了一些上的药和喝的药,嘱咐尽量不要活动,以免伤口裂开。 有人送进了新衣物,陈敬轩换上。 大伙儿这才松了一口气。 一切妥当之后,桃香才知道害怕,看着换下来的染血的衣服,忍不住腿脚发颤。 “没事,这就跟下地被镐刨了脚一样,就是流点血,也不疼!”陈敬轩笑了笑,轻声安抚桃香不要害怕。 桃香见他说的很轻松,但因失血的缘故,脸色还是苍白了许多。不由得心里划过一阵心疼。 这件事虽然有惊无险,但可以想到如果不是陈敬轩及时发现并将那人阻拦下来,金子恒受的伤绝不会很轻。 看来是有人刻意来伤他,恰好被陈敬轩救了。这件事金子恒自然派人去查。 陈敬轩见桃香受惊不小,显得很疲惫,便起身告辞。 金子恒不放心他的伤口,要派人去送,被陈敬轩拒绝了:“你还是自己小心吧,我这里没什么关系!” 金子恒也没再坚持,但陈敬轩和桃香走后,他还是派人去尾随保护了一路,直到见他们进才返回。 第175章 缝合伤口 到了家里,桃香扶他躺下休息。 陈敬轩见她处处小心翼翼地,连忙说道:“这点小伤不算什么,过几天就好了。不过你说要去逛逛也没去成,只好等下次吧!” 桃香见他受了伤还想着她要逛街的事儿,不由眼圈儿一红,眼泪就留下来。 “你看看我直说没事,你还哭。你一哭,我这肩膀就疼起来了。”陈敬轩笑着哄她。 桃香这才抹了眼泪,让他好好睡一觉,自己去做饭。 可是她烧火的时候,陈敬轩就起来了,说自己在躺着无聊,还不如过来跟她说说话。 桃香也没再轰他回床,两人就一起在灶前烧火。 借着火光,桃香又向他的肩膀看去。见有一片暗暗的湿印,用手一摸,迎着亮光一看,满手的红,是洇出来的血。 “伤口又流血了!”桃香忍不住叫了一声。连忙叫陈敬轩进房间,让他褪下肩上的衣服查看。 只见包扎的棉纱早就被血湿透,那厚棉衣里子上也已经染了一片。 “那个混蛋庸医!连包扎伤口都不会!”桃香忍不住骂那大夫没给包扎好。 多亏还拿了不少棉纱回来,桃香便又帮他清理包扎了一遍。这才注意到陈敬轩一直眼光热热地看着她。 “看着我干嘛?”桃香忍不住脸红。 陈敬轩却不说话, 另一只手一伸,将她揽进怀里。 桃香连忙想反抗,却又怕碰到他的伤口,于是那力度就小了,很有种欲迎还拒的感觉。 这让陈敬轩更加热切,头一低,便亲吻下来。 直到两人都呼吸不畅,陈敬轩才放开了桃香的嘴。桃香在他怀里喘着气,骂他好色不要命。 陈敬轩却不在意那伤口,只回味着她的甜蜜味道。 气得桃香也没法跟他计较,连忙去厨房看灶里的火。 虽然陈敬轩嘴里一直说着没事,可晚饭还是吃得不多,饭后不多久,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次日早上桃香早早地起来想去做饭。 要是往常,都是陈敬轩早起做饭,但他受了伤,所以桃香特意早起。 天色还暗,桃香进厨房熬粥,贴饼子,热了一些剩菜,还蒸了一碗鸡蛋羹。等住了火,天色才大亮起来。 桃香便进去叫陈敬轩起来吃饭。 她挑门帘进去,见陈敬轩已经坐起身,见她进来,连忙将衣服披在身上。 “挡什么?你还害羞啊?”她笑着说道,连忙过去查看他的伤口。 可陈敬轩却躲闪着道:“这有什么好看的,再过两天就好了,快去收拾桌子吃饭,我饿醒了。” 可桃香执意要看。她伸手便掀开了他肩上的衣服,却见那棉纱早就湿透了,血还正顺 着面纱四周溢出来。 “这就是你说的再过两天就好了?”桃香气得下床去拿面纱和上的药。 “我,我是怕你担心,可能是我晚上睡觉压到了。”陈敬轩耐心地解释着。 睡觉的时候压到?桃香仔细回想早上起来的时候,明明见他是冲着另一侧躺着,根本没有压到伤口啊! 桃香除去了被湿透的棉纱,见那伤口还是张着嘴,往外浸着血。“怎么这伤口一直流血不闭合呢?” 她倒上厚厚的一层药粉,又将棉纱多缠了几层。不敢让他活动胳膊,将衣袖帮他套上,穿好了衣服下床。 桃香回身整理被褥,却见那被子上也已经沾上了不少血迹。 一个人能有多少血经得起这样流?桃香不放心起来。 “陈敬轩,吃了饭再去医馆看看吧,问问这伤口老流血是怎么回事。” 陈敬轩应着,用桃香递过来的热毛巾擦了脸,便开始吃饭。 饭刚吃完,金子恒他们就来了,还带来了昨天那位老大夫。 “我们来的有点早了吧?” 金子恒见他们刚吃了饭,桌子还没收拾,便说笑着道,“不知敬轩的伤怎么样了,心里惦记着,特意带了大夫过来看看。” “已经没事了,不用放在心上。”陈敬轩笑着答道。 桃香见他俩怎么突然客气起来 了,以前不是只要见面都是黑着脸么? 她又看看那位老大夫,眼神有些怀疑。 金子恒看出来了,连忙说道:“你们尽可放心,这位吴老先生,可以说是咱们县城里最好的大夫了。昨日给包扎了伤口之后,今日又主动要求过来检查一遍。” “可是昨日的伤口包扎的不好,已经流了好几次血了!”桃香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心里的疑问。 她才不相信什么最好不最好的话,只有治好了病才能说好。 “哦?果真如此?” 那吴老大夫听桃香这么一说,便一脸的吃惊的说道,“不瞒几位,昨日我处理这伤口的时候,就觉得奇怪,明明伤口不深也不大,可是却流了那么多的血,按说不应该。我还特意查了一下,那刀口上并没有毒。 我想应该是他自身的原因吧。” 几个人听他一说,都过来看陈敬轩的伤口。 桃香见早上新缠的绵纱,此时又洇出了不少鲜血。 那老大夫将棉纱剪开,见伤口外翻,不断地有血浸出来。 “您看,用不用缝两针,帮助愈合?”桃香看着伤口问道。 几个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她,眼里都是奇怪的神态。 桃香感觉很多道目光都射向自己,才回过神,想起这时候应该还没有那么高明的医术能进行伤 口缝合吧? 那老大夫也是一脸疑惑地问道:“这位夫人,您学过医术?” “没有,”桃香摇摇头,又怕人怀疑,补充道:“不过,忘了从哪儿看过一个偏方,记载过这种方法。” 不料那老大夫却很认真地点点头说道:“确实见过这种记载,可是还从没见哪位大夫实施过。” 桃香看看陈敬轩的伤口,那血已经流了下来,顾不得别人疑惑的眼光,说道:“吴老先生您要是能帮我消毒,我可以试试。” 她知道陈敬轩的身体有些特殊,金子恒刚才也介绍了这吴大夫是全城最好的大夫,连他都不能止住流血,那再拖延也只能使他多流点血而已。所以她才做了缝针的决定。 那老大夫定定地看了桃香一眼,便点点头说道:“消毒我到可以,不知除了消毒,还要准备什么?” 金子恒等人一听便急了:“吴先生,您不能听她一个小丫头的,她要是拿针缝缝衣服没准儿还可以,可从没听说过伤口还可以缝的!” “是啊!你不能拿敬轩来做试验啊!”刘云涛也出口阻拦。 但陈敬轩坐在那儿,却是一脸笑意,平淡道:“让她试试吧!” 几个人听得目瞪口袋。 桃香却真的拿了根缝衣针认上线交给吴大夫,让他帮助消毒。 第176章 老丫被卖 “你忍着点儿疼!”桃香嘱咐了陈敬轩一句,便点起灯火,把处理过的针线拿过来,将针尖放在火上烧了一下,便开始替陈敬轩缝起了伤口。 片刻之后,桃香将线打了个扣,用剪刀剪断。 “这就行了?”那吴老大夫愣愣地问道。 桃香点点头,又让他帮着上药包扎,自己则坐在一边平息刚才的紧张。 吴老大夫帮陈敬轩包扎好了伤口,又静候了两盏茶的功夫,见那伤口没有再流出血来,这才放了心,问桃香能不能将那根针送给他。 桃香将针给他,他便宝贝似的收起来。 桃香暗笑,这又不是特殊的针,只是普通的缝衣针而已,不过这种治疗手法肯定已经被他学去了,以后他行医会更有名气。 金子恒等人告辞走了,不过隔天又带吴老先生来探视换药。 众人见陈敬轩的伤口边缘已经结痂,是渐好的趋势,都很高兴。 福旺娘听说了陈敬轩受伤,送来了一直下蛋的母鸡,让桃香炖了给他补养身体。 桃香没有拒绝。 这段时间福旺娘来的趟数少了,福旺也是只有他娘叫他过来帮忙,他才过来。 桃香知道是自己这段时间太忙,忽略了他 们的缘故。 “婶子,我早就想您了,就是这段时间太忙,没有时间过去找您说话,您可别多想!”桃香说着将福旺娘迎进屋。 “婶子来了,快请坐!”陈敬轩连忙起身让座。. 福旺娘一看桃香二人还以像以往一样热情,暗暗埋怨自己想多了。以为他们有了钱就不好亲近,如今看来,他们一点儿没有那层意思。 消除了心理的疑虑,福旺娘不觉坦诚道:“都怪我胡思乱想,以为你们阔了就不好亲近了,把你们想歪了。” 桃香给她倒了茶,笑道:“婶子就不要自责了,您对我们俩的好,我们这辈子都忘不了。 那阵子住山洞,穷得什么都没有,您对我们是没吃的给吃的,没喝的给喝的。后来盖房,干脆就住到了您那儿,让福旺兄弟住篷子房。 这些好处,就是亲爹娘也未必能给的。” “那些个快别提了,那时候穷,也没什么好的给你们。”福旺娘拉着她坐在身边。 “我这次来除了看看敬轩,还有一件事问问你们。” 桃香一听连忙问什么事。 福旺娘看了陈敬轩一眼,便收了刚才的笑意,说道:“要说你们俩现在也有钱了,老宅那 边你们还去不去?” 陈敬轩有些惊奇,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问,答道:“我是除了有事,基本不去,她倒是有时候会去一趟。” “我说的呢,”福旺娘的话有些急,“那爹娘再不对也是将你养大的爹娘,偶尔也该去。 现在新年快到了,听人传话儿说你爹娘那边没钱过年,要将你妹妹老丫卖给富人当丫头呢!” “婶子,这话您听谁说的?”陈敬轩一听就急了,连忙问福旺娘。 桃香也急着站了起来。 福旺娘道:“我娘家哥哥的一个朋友,在那个富人家里做事,才听说的。 所以我才过来问问你们,再不愿意也该送过去点儿钱和年货,要不真把你妹妹卖了,这名声多不好听!” “怎么都没听老二他们说?”桃香疑惑道。 福旺娘撇撇嘴:“你婆婆做这事儿还能跟儿子女儿说?外人瞎传也不会当着你们家人的面儿传,老二两口儿不知道也正常。” 桃香和陈敬轩坐不住了,要立即回老宅看看。 福旺娘便不多留,嘱咐他们过去好好说话,别大年下的打架。 陈敬轩自胳膊伤了之后,还没怎么出过。桃香怕伤口受了冻,想让他留在家 里,她自己去看。 陈敬轩哪儿坐得住,披了一件衣服就想出去。 桃香连忙叫住他,又给他找了一件大棉袍穿了,才一起出门。 因两人走得急,不到一刻就到了老宅。 陈宇轩也在家里,见大哥大嫂同时到了,忙唤张氏出来。 陈敬轩也没空跟他多说,冷着脸就进了陈金的主屋,桃香也连忙跟上。 主屋里只有陈金一个人在床上躺着,刘氏不在。 他见陈敬轩和桃香等人都直接进了,有些吃惊。毕竟这是父母的卧室,做子女的这样直闯进来有些不妥当。 可陈敬轩哪儿顾得这些,不但闯进来,还开口就直接问道:“老丫呢?” 陈金没回过神,旁边张氏开口道:“早晨还在,娘领出去了,还没回来。” 陈敬轩一惊,继续冷着脸问道:“爹,我娘把老丫领哪儿去了?” 陈金现在总算回过神,原来老大两口气势汹汹地过来,就是问老丫去哪儿了。 “你娘领出去了,一会儿就会回来,没别的事儿就先出去吧!” “您真不知道娘去哪儿了?”桃香也问道。 这次,还没等陈金搭话,就听院子里想起了刘氏的声音:“这是谁找我呀?是给 我送年货来了?” 说着,门帘一挑,刘氏便进了。 开始她走到院子里的时候,听见桃香的话,以为就是桃香一个人找她。可进了一看,陈敬轩也在,老二两口也都在,一下子这么多人,让本就心虚的她吓了一跳。 不过她又马上换上了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道:“哎呦,这么多人都来了,要说这新年也还没到,拜年还早了点儿吧?” 陈敬轩一见她独个进屋,没见领回老丫,便急了,问道:“您把老丫领哪儿去了?” 刘氏正是心虚在这件事上,一听陈敬轩劈头问起,估么着他是知道了。 便也不再隐瞒,干脆心一横说道:“你问她干什么?她让我给卖了!” “你说什么?你把老丫给卖了?”陈金坐在床上,气得又哆嗦起来。 “娘,您把老丫给卖了?她不是您亲闺女吗?您就舍得?”陈宇轩也控制不住怒喊道。 “对,我就是把她给卖了,卖了她您们以为我好受吗? 可这新年马上就到了,没钱过年,你们说怎么办?总不能大过年的让你爹连一口肉都吃不上吧?” 刘氏在那儿强词夺理,陈金直气得只剩下哆嗦,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第177章 赎回老丫 陈敬轩听了冷笑一声:“您真是蛇蝎心肠,连自己亲生的孩子也不放过。 您不会是卖了老丫只为让爹过年的时候吃到一口肉吧?别以为我不知道,平时dubo输光了家里的钱,又翻走了青荷的钱,还跟老二老三要钱。 现在又卖了老丫,你……”陈敬轩话没说完,就气得站立不稳,歪在椅子上。 桃香怕他气坏了,连忙过去扶他。 “你最好赶紧说出来把老丫卖哪儿去了,不然谁也别想好好过年!”陈敬轩的脸色苍白,嘴唇都发青了。 陈宇轩见大哥气成这样,忙过来劝解。 刘氏见状有些害怕,眼神便躲闪起来。 桃香盯着她,说道:“要是您还不说,那就去请五爷过来主持公道,到时侯看看谁丢脸!” 张氏也随着道:“您还是快说出来吧,到时候咱们赶紧赎回来,省的妹妹在人家家里受罪!” 陈敬轩一听“受罪”这俩字,忍不住气息就粗起来。 桃香连忙去帮他平抚胸口。 刘氏见这阵势,吓得不得不说了:“我只把她给了南二狗子,至于他把人卖哪儿去 了我也不知道。 听说卖到山那边了,也不知是谁家。” 众人一听,更是来气。 桃香扶起陈敬轩,冷着口气道:“要是人找回来了还好,若果找不回来,您也别想过消停日子!” 陈宇轩跟着桃香一起将陈敬轩送回来,又商量接下来怎么办。 陈敬轩依然还是气促,桃香便说先让人找找南二狗子,人要是还没卖,给他点钱领回来,要是已经卖了,再商议怎么赎。 陈宇轩觉得目前只能这么办。 可是让谁跟着一起去找二狗子呢?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找谁。 “要不就去找春生他爹吧,怎么也是将来的亲家,这事儿他们知道了也总比外人知道了好。” 陈宇轩点头便去春生家。 桃香又去了福旺家,让福旺娘帮着从娘家哥哥那头儿也打听一下,开始说的那家富人是不是真的把老丫买走了。 经过半天多,陈宇轩回来了。 他说春生爹跟着去了南村,也找到了二狗子。可那二狗子也只是个牵线的,他把人领过去,又转手给了一个叫马彪的人,只得了一点好处。 跟他打 听马彪,他也不知道,只知道马彪隔个三五天就会去集市的小酒馆喝酒。二狗子也是在那儿把人给他的。 桃香听着“马彪”这个名字,觉得很熟悉,却忘了在哪儿听说过。 不过他竟然敢明目张胆的在酒馆那种人多眼杂的地方,做这种买卖人口的生意,也足见他这个人胆大到了一定程度。 “那这线索就断了吗?”桃香又问。 陈宇轩道:“也不算断了,可也只能等三五天之后去酒馆那边等着,没准儿能看见这个马彪。” 陈敬轩听了也无奈,说道:“只能这样了,先让那二狗子也盯着点,马彪一来就通知咱们。” 陈宇轩点头走了。 过一天,福旺娘来了,带来一个好消息—— 说她娘家哥哥帮着打听了,那个富人家里姓马,这两天确实买了两个小丫头,只不过不知道有没有老丫。 桃香和陈敬轩很兴奋,恨不得立刻就去那里把老丫领回来。 福旺娘却拦住了他们:“这事儿你们也急不得,我让我哥哥接着打听,最好打听清楚了再去赎人,那时候人家让不让赎的咱 们再想办法。” 桃香听着言之有理,不然万一认错了,人没领回来不说,反而连累了帮着打听的人。 她拿出些碎银叫给福旺娘,福旺娘想推辞。 桃香告诉她这钱给她娘家哥哥那头儿,打听事儿有时也需要打点,该花的不用省着。 福旺娘便接了钱,回去继续等娘家那头儿的消息。 老宅那边,青荷传过话来说老爹陈金连番的生气病倒了。 虽有刘氏照看着,可毕竟不让人放心。 桃香便去了老宅一次,告诉青荷县城那边的分店卖的是红嫁衣,眼下也腊月十几了,卖的也少了,暂时就先关门,等到正月过了十五在营业,先留在家里照看。 又让老二两口帮着一起照看陈金,并给了老二十几两银子,留作请大夫治病。 刘氏见给了银子让老二收着,脸面就有些挂不住,可又不好发作,只得心里运着气,手上把物件弄得响动很大。 桃香见她到这时候了还不改悔,便警告她若再闹出什么,就请五爷来。 刘氏听了才讪讪地安静了。 桃香回到家,春生的爹正在家里坐着 ,陈敬轩陪着说话。 他带来消息,说那马彪又去过酒馆了。 让人花点钱跟他打听一下,马彪说经手的女娃子多了,也不知道都是谁家的。不过最近的两个确实卖到山那边马家了。 这个消息基本上就确定了老丫就在那个马家。 下午福旺娘又过来,说已经打听了那两个孩子有一个就是老丫。又花钱让人打听了一下,那家嫌太小,要倒手卖了再买新的呢,所以还是尽快去赎回。 桃香听了也着急,但陈敬轩的肩膀还没好,这么远的路途不得颠簸。 只有还劳烦春生爹,让福旺也跟着还去联系他舅舅,帮忙打听赎金。 这边带足了钱,只要那边不是狮子大开口,就不惊动官府,回来就好。 一时间大家都办事儿去了,剩下陈敬轩里里外外打转。 桃香见他着急,便安慰他:“待会儿老丫领回来,肯定会饿了,不如你跟我一块儿烧火,给老丫炖肉压压惊。” 这话很起作用,陈敬轩便跟着桃香一起进了厨房。 桃香不敢让他干别的,只让他烧火,用没受伤的那只手臂添柴火。 第178章 陈泽轩失落 临近中午的时候,门口终于有了马车声。 桃香和陈敬轩都跑出来,见其他跟着的人都下了车,春生爹正从马车上把老丫抱下来。 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经历了这么一番磨难,不哭不闹,看着大伙儿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站在那儿。 陈敬轩此时也不知是种什么心情,愣愣地站在那儿说不出话。 青荷和张氏等人闻讯也赶过来。 桃香上前去牵她的手检查有没有挨过打。 可能是老丫终于回过神,也可能是桃香温暖的手触动了她,此时她才“哇——”的一声大哭出来。 众人听这哭声无不心酸。 福旺娘见此,抹着眼泪道:“这就好了,哭出来不会把病窝在心里!” 桃香拉着老丫进院,众人都跟着进来。 陈敬轩道:“今儿大伙儿谁也别走,甭管饭菜好赖,都在这儿吃!” 桃香忍不住又问老丫这两天吃饱了没有,老丫开始点点头,后来又摇摇头。 众人一见,知道必然不好受。 “老丫想吃点什么,让你大哥给你做。我也借光吃一点儿!”桃香把语气放轻松,逗她高兴。 她认真的想了一会儿。见大伙儿都鼓励她说出来,便开口奶声奶气地说道:“我 想吃炖肉,让大哥去炖。” 桃香抬眼看看陈敬轩。 陈敬轩也是喜极,说道:“就知道你爱吃炖肉,早就已经熟了,这就去端!” 说完,连忙一转身出去,进了厨房。 桃香怕陈敬轩一高兴就不注意伤口。把老丫交给青荷,也跟着去看。 饭菜摆好了,屋里一群人都围着桌儿热闹地吃起来。 这时,外面却纷纷扬扬地下起来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 福旺娘说今年这雪下得太晚了,要是搁在往年,早就下过好几场了。 雪越下越大,春生爹那些帮忙的人吃完饭热闹了一阵便都回家了,只剩下家里这几个人。 桃香看看外面的天,这雪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停,现在已经积了很厚了。 她想起店铺里的小菊和秀竹,怕她们回来的时候路难走。便找陈泽轩,想让他去接一下。 “老三呢?刚才还在,怎么现在没影了?”桃香问青荷。 青荷撇嘴笑道:“我三哥早就呆不住了,估计现在已经在店铺了。” 桃香看着青荷那笑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笑起来。 老丫吃了饭就有点犯困,可能是折腾了这一遭儿的缘故。 桃香有意不让她走,就让她在这睡,屋子 多又暖和。 可老丫却突然闪着大眼睛,委委屈屈地说:“我要找娘!” 这话让大人们听了都心酸起来—— 心道这也就是个天真的孩子,还不懂得什么人情世故,亲娘都把她卖了,她现在还要找娘。这些或许她以后会慢慢明白。 桃香也没再说什么,将中午的肉和菜各挑出一大碗,让青荷带回去。小月现在也能吃一些有味道的饭菜了,那肉也可以给她吃一点儿。 青荷便领着老丫走了。 陈敬轩很不乐意让她回去,放在刘氏跟前他实在是不放心。于是老丫走后,他一直闷闷不乐。 桃香看着他那样,心里也不好受。 “陈敬轩,老丫也不是你亲妹妹,你怎么会那么上心?”桃香故意逗他说话。 陈敬轩抬起头,叹了口气道:“要是真被卖了,咱们的名声什么的那都是小事。 主要是她就成了没人疼的孩子,你知道这没人疼的孩子心里是什么感受吗?” 桃香猛然醒悟陈敬轩从小到大的感受,不觉点点头,说道:“就和你一样吧?感同身受了?” 陈敬轩点头:“感同身受了!” 桃香不觉也被他的情绪感染了,又问:“妹妹丢了,你就急成这样。要 是媳妇儿丢了,你也会这样吧?” “媳妇儿,你吃醋了?”陈敬轩听她这样问,不由笑起来。 桃香瞪他一眼:“谁那么无聊,吃一个小孩的醋?” 陈敬轩凑过来,搂住她微微粗起来的腰身,附在她耳边说道:“妹妹可以丢,她是娘管着的。 媳妇儿不能丢,媳妇儿是我管着的,怎么会让她丢了?” 桃香听着陈敬轩在她耳边的低语。这些最朴实却最打动人心的语言,让她不觉脸热起来。 现在白天天短,午饭一过没多会儿天就黑了。 店铺里,小菊将一切收拾妥当,就准备去找分店的秀竹,两人一块儿搭伴儿回家。 可是她刚要出门,陈泽轩就到了。这情景让她想起那次下雨的经历。 也正是那次之后,小菊就觉得自己变了。有事没事,只要陈泽轩在,她就总是习惯地看他一眼,众多的人当中,她总是有意无意地寻找着他的身影。 她意识到自己偷偷地喜欢上了他,可是却听到他说只拿自己当妹妹,并不是喜欢。 陈泽轩进门,头上身上都是雪花。小菊忍住想给他拍打一下的冲动,眼神有些躲闪。 “小菊,大嫂让我来接你们。”陈泽轩总是习惯 地搬出大嫂,其实这次他根本就是自己主动过来的。 “哦,那我赶紧去叫秀竹,让她也关门。”小菊说着,便出了店门,向分店那边走去。 陈泽轩心里有些失落,总觉得比起以前,没了点儿什么似的。 陈泽轩愣愣地看着那小小的身影,突然觉得自己很希望看到她的笑容。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就不爱笑了。她对顾客笑,对大嫂笑,就是对自己不笑了。 小菊的粉色身影进了不远处的分店,没多久,两个女孩子就一起说笑着走出来。很快的,就到了陈泽轩跟前。 陈泽轩迅速关好了店门,用木板卡好,上了锁。 马车就在一旁,陈泽轩招呼她俩上车。 可两人倒不着急,一看这满路的雪就兴奋起来。说今天关门早,非要一边玩一边走,等累了再上车。 也不等陈泽轩说话,两人就一路笑闹着往前走去。 陈泽轩赶着马车,跟在两人身后。 前面的两个女孩子互相投雪球,互相追跑,时不时又拉着手跑一段,笑声不断。 陈泽轩的目光追随者那个粉色衣服,嘴角也不由得挂上了笑意。 不多久,两人都累了,便上了车。马车也跑的快了起来。 第179章 恩人大娘 秀竹家就在村头居住,到了村头就下了车。小菊也跟着一起下来。 秀竹不禁笑道:“我到家了,你怎么也下车了,你家不是还要走好远,再坐一截呗!” “也没多远了,刚才走雪鞋都湿了,老坐着冻脚,活动一下正好。”小菊笑着答道。 秀竹进了院,小菊便向陈泽轩告辞:“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你回去小心点吧。” “哦!”陈泽轩木愣愣地答道。 他知道小菊家还离得远,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说要再送她一段。 小菊便转身走去。 陈泽轩突然觉得很颓丧。 次日,小菊、秀竹又来桃香家汇合,然后一起去店里。 桃香早就和陈敬轩商议了——这下了雪路就不好走了,况且离过年也就还那么十几天,不如只等着市集的日子再开门营业,平常天就先休息了。 她把这消息一说,两个女孩子都很高兴,又掐着手指算了算,只剩两天是市集,别的天就都可以休息了。 两个女孩走后,桃香和陈敬轩便就着这难走的雪路也去了城里一趟。 陈敬轩肩膀上缝合的伤口也该拆线了。 桃香觉得还是让吴大夫帮着看比较好,因此又找了金子恒,让他带着去吴 大夫那里。 对此,陈敬轩却有些不好意思,好像要让金子恒负责似的,老找人家。 但金子恒却不在意,一直说早该想到这一点,带着吴大夫去家里就好了,还让他往城里跑了一圈。 桃香觉得这俩人一客气起来都怪怪的。 桃香用吴老大夫的专用剪刀帮他拆线,拖拽线头的时候,那针眼儿处又带出了血,桃香看的很心疼。 吴大夫又帮他清理了一下,赞叹道:“这缝合的方法果然不错,没想到您还有这般技艺!” 桃香抹着因紧张而沁出来的汗,笑道:“这都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哪里是什么技艺?” 金子恒却盯着陈敬轩的肩膀道:“只是好好的肩膀,从此却留下了一个疤。” “金子恒你怎么婆婆妈妈的了,”陈敬轩笑道,“又不是女人的肩膀,留个疤怕什么?” 桃香瞪了他俩一眼,便催着去店铺看看。 金子恒便先告辞,说回去醉仙楼预备饭菜,让他们中午过去。 这县城店铺虽说是好几天没营业了,可也要照看一下的。 不过,只是开了一会儿门,就又来了好几份生意。 桃香还想逛逛街,怕一会儿来多了顾客不得脱身,连忙又关了门, 两人就直奔繁华的街区。 因就快要过年了,再加上又下了一场大雪,买了鱼、肉之类的年货也可以很好的储存了,人们都来采买。 陈敬轩怕桃香被挤到,一直用手屡她。 到后来,陈敬轩觉得这样逛下去,只有被挤的份儿,什么也买不到。 所以干脆不往人多的地儿去了,只在人稍微少一点儿的地方购买。只是价钱上可能会高上一点,不过这倒没什么,主要是桃香买得高兴就行。 桃香要买的很多,可是怕陈敬轩的肩膀刚刚拆线,拿多了东西会很累。所以有不少东西只是问问,却没有买。 后来两人又逛了一些卖衣服店铺,不过为了减轻陈敬轩的负担,也只是为老丫和小月买了几件衣服。 就算是这样,陈敬轩的双手也都提满了。 “咱们回去吧,要买的太多,可是现在咱们都拿不了了!”桃香无奈地提议着。 陈敬轩含笑看着身旁这个小女人。她虽然嘴上说着走,可一双大眼睛似乎都不够用,还在看这看那,恋恋不舍。 忽然桃香的眼睛盯住了一处,并向着那方向走过去。 陈敬轩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前面有一个卖小婴儿物品的摊位,桃 香正是朝着那个小摊走了过去。陈敬轩连忙跟上。 说是小摊,这摊位的确不大,只有三五尺见方的一块地儿,不过摆放的物品却很精致。 有几顶绒布镶花的小帽,几件手绣的婴儿衣,做工精巧,样式也新。最别致的是那几双小鞋子,都是外放的针脚,鞋口处翻出一圈长兔毛,和那鞋子的颜色搭配的淋漓尽致。 桃香走过去先只盯着这些东西看,后来又拿起来端详,每一件都爱不释手。 “这都是给小婴儿准备的,看您的身子,应该在来年五六月份,这些都正好穿戴。” 桃香听见人介绍,这才想起还一直没注意看这卖东西的人。于是连忙抬头,可不想一看之下却是愣了! 只见眼前这人,正是那日雪伶成亲的时候,在二舅宅子上救过她的那个妇人。 怨不得刚才听说话的时候,就感觉像是在哪儿听过这声音呢,原来是恩人。 “大娘,是您!”桃香连忙绕到摊位后面,向陈敬轩介绍道,“这位就是我跟你说的,救我的那位大娘!” 陈敬轩向那妇人看去,见她面貌只有四十几岁的年纪,却是一头花白的头发。此时正向他看过来,眉目间是一股和善 。 “恩人大娘,您好!”陈敬轩连忙施礼。 桃香翻了他一眼,笑着对那妇人说道:“这是我相公,他不会说话儿,您别怪他!” 那妇人便收回眼光,笑道:“不会怪,不会怪!” “您怎么在这儿卖起这些小婴儿衣物了?这些都是您自己做的?” 桃香觉得那妇人在二舅的宅子里也不像是下人。难道是缺钱了,才做了这些小衣物来卖? “我整天闲着也是无聊,就做了这些解闷儿。但是这么白放着也是糟蹋东西,就拿出来卖。” 那妇人说完又看了陈敬轩一眼,见他也正在看那双小鞋子,便笑道:“我看你们也喜欢这些,咱们也算是有缘分,不如就送给你们吧!我也正好该回去了,省的我再费力气带着了。” 桃香一听:“那怎么行,我们是真喜欢这些东西,不如您就卖给我们吧?” 说着就从怀里去掏钱。 却不想那妇人脸一沉,便有些生气,说道:“我既然说了给你们,怎么还能再要你们的钱?” 陈敬轩摸着那双小鞋子道:“这个小鞋子我很喜欢。我记得我小的时候就穿过一双这样的棉靴,这个要是以后给咱们的孩子穿,肯定也会很好看。” 第180章 金子恒爹 “你说的是真的?”那妇人欣喜地问道。 见陈敬轩点头称是,更加高兴,嘴里嘟囔着有缘,便开始着手收拾这些物品。将它们都放进一个自制的布兜里,交给桃香。 “可是您不要钱,我们怎么好白要您的东西,做这些也很费神的!”桃香总是过意不去,迟迟不接。 一旁陈敬轩却说道:“既然大娘都说了送给咱们,那咱们就替孩子谢谢大娘。等正月给舅舅拜年的时候,咱们再去看大娘。” 那妇人听着这话,也是不住的点头。 桃香只好收下布兜,又再三谢过大娘,才告辞离开。 等桃香二人离开,那妇人却是眼含着热泪,冲着他们的方向凝望了很久才离去。 桃香拿着布兜爱不释手。两人也不给金子恒省钱,从街区离开就去了醉仙楼。 二人刚一进去,里面的小厮们都冲着陈敬轩施礼,看来都知道了是陈敬轩替金子恒挡了一刀。 “陈公子,周小姐,我们少爷正在雅间等着您呢!您这边请!”小二指引着二人来到一个房间门前。 桃香一挑帘子,却被里面的景象惊呆了! 只见这雅间里到处都摆满了行行色色的物品,都是桃香在街区问过价或者端详过的。此 时被金子恒买了来,摆放在这里。 “金子恒,你是故意让我羡慕呢?还是这些都是送给我们的?”桃香忍不住上前去,再次一件件地抚摸端详起来。 陈敬轩拎着满手的袋子进来,见满屋的物品,皱着眉将手上的东西和大堆的物品放一起,说道:“金子恒,你要早说你买,我就不用受累再自己拿着了!” 金子恒见陈敬轩甩着累酸了的胳膊,忍不住问道:“你为了讨女人高兴,都不知道疼?” 陈敬轩赖赖地喝了口茶,笑道:“哪儿有那么严重,你不也是吗?挺舍得花钱啊!” 桃香听着他俩说话就有气,忍不住脚底下踢了一脚。正好踹在一个盛放着公鸡的袋子,那鸡受了疼,咕咕咕地叫了起来。 一旁的小厮忍不住捂着嘴偷着笑起来。 金子恒一瞪眼:“还要让我们等多久,那俩家伙还来不来?不来就算了,我们先吃吧!” “子恒,你这说的什么话,想把我们俩甩了?”话音未落,只见刘云涛和路明德来了。 他俩一见这满满的物品,眼睛就直了:“你们这不是把市场给搬家了吧?” 桃香正摆弄着一个布偶,一听这话,连忙放下,摊着双手说道:“这不关 我的事。” 正说着,一个小厮过来传话说饭菜摆好了。 金子恒就带头转移了房间,换到了另一间宽敞的雅间,只见桌上早已摆满了热腾腾的饭菜。 桃香逛到现在,早就饿了。连忙过去,用手捏了一片肉,放进嘴,然后回味般地称赞道:“醉仙楼的菜就是好吃!” 陈敬轩见她这样吃相,不但不责怪,反而笑道:“你们醉仙楼真没有规矩,我们家好好的人,到你们这儿生生的学坏了!” 众人一听,这也太包庇了吧?尤其是金子恒,听了这话,倒酒的手一抖,差点没把稳将酒坛子摔了。 几个人都不分彼此,吃喝起来。 正吃的热闹,一个小厮跑过来,附在金子恒的耳朵上说了句什么。 那金子恒的脸就沉下来,问道:“你说他在隔壁?他来干什么?” 那小厮又附上去说了两句。金子恒不耐烦地一挥手,那小厮就跑了下去。 刘云涛抿了一口酒,问道:“你刚才说谁在隔壁?不会是你的老相好吧?” 金子恒看了眼桃香,瞪了他一眼,说道:“别胡说,这玩笑也是瞎开的?” “你真有老相好?她长得好看吗?”桃香闻言,好奇心盛,凑过来问道。 一旁的 路明德,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你也不看看子恒这一身的煞气,哪个女子敢近他的身?” 金子恒此时恨不得将刘云涛踹到桌子底下,沉声说道:“我爹在隔壁,他想见见大伙儿!” 他这一句话说完,满桌子都安静下来。 然后是刘云涛首先开口:“额,那个,姑父过来干什么?” “我怎么知道?”金子恒没好气地答道,“刚才你这话要是被他听了去,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刘云涛抹起了汗。 陈敬轩问道:“既然伯父在隔壁,拜见一下也是应当的,怎么你们个个都跟见了虎豹豺狼似的?” 桃香笑着拉了拉陈敬轩:“你这说的什么话?他们说一句‘老相好’,都会日子不好过。你这说他老人家是虎豹豺狼,那你屁股上还不得开花?” 几个人听了都觉得好晕啊,这“屁股”二字是随便能说出口的吗? 还是路明德先起身,端了酒道:“我看还是我先去敬敬伯父吧!你们谁跟?” 刘云涛连忙跟上去,两人就进了隔壁雅间的门。 过了一会儿,雅间的门开了。二人端着空杯出来,都抹了一把汗,“你们快去吧,里面都等急了!” 桃香心道:这架子还 真不小,白吃他们家一顿饭真不易! 金子恒叫了陈敬轩一起,桃香跟在身后,也进了雅间。 进去之后,桃香才发现,里面不止一个人。不过能看出来,中间主位上的应该是金子恒的爹,因为两人长得有几分像。 金子恒的爹名叫金泰,今年将近五十岁了,另几个人都是专门过来陪着他喝酒的。 陈敬轩端杯施礼道:“陈敬轩给金伯父敬酒。” 桃香无酒可敬,就拿了一杯清水。 金泰一见,仔细打量着陈敬轩说道:“免礼,据说上次就是你救了子恒?” 金子恒连忙在一旁补充:“正是他救了孩儿!” 金泰瞪了金子恒一眼,似是嫌他多嘴。 金子恒连忙闭了嘴,不再说话。 那金泰打量了他许久,又看到桃香在那儿站着,便说道:“好了,就别都杵在那儿了,我也不拦着你们吃喝,只是以后说话上得讲点规矩,都下去吧!” 他这句话说完,金子恒连忙拉着陈敬轩就往下走。 却不想金泰见此复又开口说道:“陈敬轩留下陪我喝酒,别人都下去吧!” 桃香听了有些发呆:这金泰是不是有折磨人的爱好啊?怎么刚才还说让下去,此时又把陈敬轩留下了? 第181章 是个好爹 金子恒无奈,只得和桃香一起下去。 外面的俩人一见进去三个出来俩,不由说道:“不会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吧?怎么刚才还是三个人,这么会儿功夫都涨起来了。” “你说谁是狗?”金子恒不愿意听了,沉声说道。可是又没辙,只得耐心等着。 没有了陈敬轩,几个人也不说话了,默默地吃起来。桃香也是,似乎是失去了活力一般,饭菜也吃得少了。 好容易过了不短的一段时间,陈敬轩才出来。他出来时是笑着的,但一看大家的表情,怎么都是哭丧着脸? “你们都怎么了?怎么都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陈敬轩好奇地问道。 几个人一见陈敬轩,都松了口气。 桃香便拉着陈敬轩的手,执意要马上就走。 金子恒见也该吃饱了,便也不多挽留,叫小厮们帮着把那个雅间里的东西都运到陈敬轩的马车上。 桃香和陈敬轩满载而归,但她回想起吃饭的情景,不由得很是好奇陈敬轩在里面是如何陪着金泰喝酒的。 但桃香越是问,陈敬轩越是笑而不答。 最后桃香气得将头转向一边,不再理他。 陈敬轩这才过来,搂着她道:“这金子恒 的爹也就是普通的喝酒,这还能怎么陪?刚才你们都问,我只能不答了。” “不过,”陈敬轩补充道,“金子恒总嫌他爹麻烦,我看一点都不麻烦,是个很不错的爹。” 桃香听他这么说,心里漾出点点的心疼。 她知道陈敬轩从小长到大,应该从没有感受过陈金和刘氏对他有哪怕一点的细心呵护。所以陪着金泰喝酒时,可能是体会到了人家对儿子的关爱,因此才说出“是个好爹”的话来。 两人一路说着话,不觉就进了村子。 因带回来的物品太多,车里已经摆满,连车外面都是,一样一样整齐地用绳子隆。 村里人的眼光都十分羡慕地跟随着马车,仔细打量着那些价值不菲的年货。 到家门前,陈敬轩把马勒住。先跳下了车,便要扶桃香下车。 桃香见这满车的东西若是陈敬轩一个人搬运,那也需要不小的功夫,便先不下车,留在车上将物品往下递。 陈敬轩接了物品就先放在地上,等一会儿都运下来,把马车停到棚里,再细细地往里搬。 桃香拿起一盒细瓷碗,这里面一共八个,是一套的。每一个都做得十分精致,正适合在新年的时候添 碗添筷用。 她跟其它物品一样递过去,陈敬轩接到手里。 桃香正想再去拿另外一件,却只听“哗啦”一声脆响,那一盒细瓷碗便都摔到了地上。 桃香循声望去,只见陈敬轩正满含歉意地看着她。 “媳妇儿,我没拿稳,这碗,被我摔了……”陈敬轩的脸色有些不自然,可能是觉得事情没做好,怕桃香责怪。 桃香看着那一地的瓷片,觉得很可惜。可又见陈敬轩那可怜巴巴的样子,也不忍心责怪,毕竟他也不想糟蹋了这东西。 “没事,摔了就摔了,没扎了手就行。”桃香说着又递过手里的一大包茶叶,嘴里还嘱咐着,“这次可得小心点了!” 陈敬轩小心翼翼地接过去,码放在地上的一堆物品上,说道:“知道了,哪儿能样样都拿不稳?” 说着话,桃香将一罐子盐巴递过去,“拿稳了,这个有点重!” “呵呵,你都拿得住,我还能拿不住?能有多重?”陈敬轩说着便将罐子接过来。 却只在他接到手上之后的瞬间,那罐子便“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陈敬轩呆愣愣地望着地上散落在瓦片间的碎盐,双手还保持着拿罐子的姿势。 车上 的桃香也一时愣住。 “媳妇儿,我…我……”陈敬轩结巴着说不出话。 桃香有些奇怪,这罐子虽说不轻,可也不至于拿不动吧? 她从车上溜下来,走到陈敬轩身边,问道:“你是咋回事?怎么连个盐罐子都拿不住?” 陈敬轩伸着的双手有些颤抖,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翻来覆去端详着。 桃香眯了眼睛:“怎么?你的手不舒服?” 她说着,把他的大手抓在手里。却感到那双手很凉,是她怕的这种极凉的感触。 陈敬轩很快就抽出了手,紧张道:“可能是刚在驾车有点冷,你不要在意!” 桃香瞪着他,没有说话,又执着地拉回他的手。 陈敬轩做了两次张开、抓紧的动作,安慰她道:“你看,一点事都没有,你紧张什么?去厨房拿个碗来,这盐还能收起来一些。” 说着,陈敬轩就俯下身去收那些碎盐。 桃香无奈,进去取了碗来。 陈敬轩就将那瓦片上的盐巴一点一点小心地倒进碗里。 “你进去暖和一会儿,我来搬这些东西。” 桃香想让他进去歇着。可陈敬轩哪里肯?两人正在推让,只听旁边传来福旺娘的笑声。 “你俩这是做 什么呢?一门口儿的东西,地上也是,车上也有,还不快搬,还在那儿推让?” 桃香这才不好意思地笑道:“他这赶车把手都冻僵了,拿东西都拿不住,这不是想让他进去暖和暖和。” 福旺娘也看见了地上的碎瓷瓦片和盐沫子,一时也明白了。 便把手里的东西交给陈敬轩,道:“这是我刚蒸出来的年糕,给你们拿过来几块尝尝鲜,你拿进去就势歇会儿,我和你媳妇儿搬就行了。” 陈敬轩还不放心,可又怕福旺娘笑他,只得拿着一包年糕先进了。 只是,从院外到里这么几步路,他竟感觉到拿着的东西这么沉重,几乎有种要拿不动的感觉。 他努力坚持着,将年糕放进厨房,额头上都紧张地出了一层的汗。 院外的桃香不知道这些,一见陈敬轩很听话地进去了,也就放心了,说说笑笑地和福旺娘往厨房里搬东西。 只是因东西多,饶是她们娘俩都是手脚麻利的,也是搬了许久才完事儿。 干完了活儿,福旺娘告辞。 桃香本想给她拿些年货,可又怕她认为是遇到了,才给她的,因此就没给。想着等明日都整理好了,再亲自给她送过去。 第182章 担心 “媳妇儿,你歇会儿吧。”陈敬轩休息了这一会儿,自己感觉已经比刚才好多了,最起码手上有劲儿了。 桃香看他端过来的一杯水,平平稳稳地放在自己跟前,不像刚才那样拿不稳,便踏实了心,露出笑容。 休息了一会儿,看看该做晚饭了。 这冬天天短,一天下来每顿饭的间隔都很近。中午吃的东西多,还不算饿,两人便熬了稀饭,就着福旺娘刚送来的年糕,吃了一些,便开始整理这些年货。 桃香把那位大娘送的小婴儿衣物又摆弄了一番,觉得样样都爱不释手。这些衣物不仅颜色搭配得好,用料也是极其柔软适合小娃娃使用的,那做工就更没得挑。 而且桃香细心地发现整套的衣物,竟然找不到一个线头线脑儿接头的地方,好像整套衣物用的只是一根线一般。 陈敬轩还是喜欢看那双小鞋子,桃香笑他说道:“要是能穿的进去,你是不是都要穿到自己脚上去了?” 陈敬轩这才笑着放下那鞋子,去帮着整理其它的物品。 这马上要过年了,老宅那边,福旺家,春生家,村里五爷那边,都要送年货的。还有平时做工的那些女孩子家里,也要多多少少地送一些。 桃香将这些东西糙糙地分类放 好,想着明日再细细地分好,将要送的都送出去。 次日是就腊月二十一,桃香早起来分年货。 不曾想刚梳洗完毕,门口就一阵车响。桃香连忙出门查看,见两辆马车停在了自家门前。 两车上装的都是年货,一车是城里那些从桃香这里进过货的老板们凑份子给买的,另一车是金子恒他爹和刘云涛的爷爷给送来的。 对于前面一车,桃香还勉强可以接受,可这后一车,桃香实在是觉得过意不去。 别的不说,就单说这送礼的两位都比自己辈分长,年龄大。怎么说也该自己给人家送礼,哪儿有这倒过来的道理? 赶车送货的人应该是被指示过了,见桃香不好意思接受,便笑着解释说: “刘老爷子送这些,不为年长年幼,只为预祝两人年后合作顺利,金老爷是为了感谢陈少爷为金少爷挡刀,所以周小姐您不必过意不去。 况且,若是小姐执意不接受,让我们再原样运回去,想必两位送礼的人都会十分失望,到那时小姐不是更过意不去?” 这赶车的真是个能说会道的。桃香听了,只得接受了,并让他们帮着转达谢意,说过两天再去回访两位长辈。 于是大家动手搬运。 等那两辆车走了,桃香回头 见院子里又是一大堆的物品,便叫陈敬轩帮着整理。 这一想叫他,桃香才猛地觉出,怎么门口都忙了这么半天,人喧马叫的,那陈敬轩竟然都没起来,还在睡觉? 她连忙进,去看个究竟,见陈敬轩果然还安静地躺在床上。 “陈敬轩,该起床了!”桃香轻轻走到床前呼唤着。 但陈敬轩却一动没动,还是原样躺着。 “该起床了,陈敬轩!”桃香不死心,将他的被子掀开一角,想将他推醒。 不过她的手碰到陈敬轩身上,虽说是隔着睡袍,可也能感觉到指端又传来那种令她心悸的冰凉。 “陈敬轩,你怎么了?醒醒!”桃香急了,加大了力度去推他。同时她也发现他的脸色又是那种不正常的苍白。 她忍不住伸手去试探他的呼吸,又去掐他的人中,揉搓着他的双手,许久之后才感到有微弱的鼻息传来。 陈敬轩似是极其痛苦地睁开眼睛,不过眼神有些空洞。片刻之后才聚焦在桃香的脸上,哑声道:“媳妇儿,难受。” 桃香听他说出了话,心里一喜,又听见他说难受,心又紧跟着也揪起来。 “我知道肯定会难受,一会儿我带你去看大夫!”桃香抚着他的胸口,安慰道。 陈敬轩又闭上了眼睛 ,不过只是稍微休息了一下,便又睁开。 桃香帮他冲了一杯糖水,让他趁热喝了,又将被子帮他掩严实,就坐在他身边守着。 估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陈敬轩的脸上才稍稍现出了一些血色。 桃香摸了摸他的手,觉得也回暖了不少。 刚才桃香只顾着想唤醒他,一时都忘了害怕。此时一见他稍微恢复了正常,不觉心里一酸,才感到心里慌慌的,双脚着不着地似的乱。 陈敬轩伸手去摸桃香的头,她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陈敬轩,刚才你把我吓死了!”桃香抹着眼泪,看着眼前虚弱的男人,觉得心里的恐慌没有突破口。 陈敬轩坐起来,这让桃香连忙擦了眼泪,担忧地望着他。 陈敬轩掀开一侧的被子,示意道:“媳妇儿,坐过来。” 桃香便顺从地挨着他坐过去,陈敬轩放下杯子,手上却是一用力,将她放到自己的腿上。 桃香怕压到他,挣扎着想下来。 却被陈敬轩紧紧地搂住,“媳妇儿,都是我不好,让你为我担心。” 陈敬轩低哑的声音,让桃香安静下来,忘记了羞涩,只记得刚才的担忧,不由得伸手圈住了他的脖子。 陈敬轩将头附在她的肩窝,那呼吸声就飘进了桃香的耳朵。 “ 陈敬轩,一会儿起来,咱们去看大夫吧?”桃香红着脸说道。 陈敬轩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 桃香便从他身上下来,让他穿衣。 等陈敬轩穿好了衣服下了床,才赫然发现院子里堆满了年货,不由吃惊道:“咱们什么时候又买了这么多东西?” 桃香见他果然丝毫不知,心头便又重新涌起刚才那没着没落的感觉。但又怕他看出来,只得努力压了下去,跟他说了是谁送过来的年礼。 陈敬轩听到金子恒的爹也送礼过来,不由得嘴角带上笑意,说道:“这金老伯,嘴上一直说着再不管这个儿子,可实际上还是处处不放心。 这金子恒,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桃香听出他是羡慕这样的亲情,可也只是搭口道:“谁的儿子谁不疼?将来咱们有了孩子,你不疼他?” “哈哈哈,”陈敬轩听了笑了起来,“我的儿子我当然疼!这你可不用担心。” 桃香知道他心情愉快了,便撇嘴问道:“你的儿子你疼,要是生的是女儿呢?” 陈敬轩一听桃香抓住了他的小辫子,连忙解释:“女儿更疼!”又见桃香瞪眼,便加了一句,“媳妇儿也疼!” 桃香也忍不住笑,催着陈敬轩赶紧收拾妥当,好去看大夫。 第183章 分发年货 “怎么也得把这些东西整理整理再去,这摆放一院子也不像样。”陈敬轩现在活过来,又好了伤疤忘了疼,推脱着不想去。 桃香见这满院子的东西也确实不像样,另外她也不想让他着急,他一急就容易犯病。于是便答应先整理好了,回头再去。 两人只热了一些昨日的剩饭剩菜,便开始忙起来。 足足花了半天的功夫,才将里里外外的东西收拾好,分出堆儿来。 送老宅的东西最多,桃香便将陈泽轩叫过来,让他帮着一起搬运了几次,才将那大堆的东西搬过去。 陈金先头病倒了,等老丫被赎回来,青荷陈泽轩也不用去店里,一家人都在家,刘氏也不敢再那么猖狂,陈金便能下床了。 他见老大那边给了这么多的年货,比自家预备的那些多了好几倍,心里就忍不住对老大愧疚起来。 刘氏不想这些,她只看见那大条的肥猪肉,和大条的鲜鱼,整齐地摆在自家的盆子里,心里就乐开了花。 除了给了许多米面鱼肉,布料鞋袜之外,桃香还给小月和老丫买了红灯笼和头上戴的珠花丝带之类,合着那几身漂亮衣服送过去。 老丫喜欢的抱着那些东西不撒手,小月还小,却也抓着那彩色的丝带不放。 桃香不敢,也不想给刘氏钱了—— 一来怕她又去dubo,二来觉得她那种人也不值得 给她钱。 她倒是背着刘氏给了陈宇轩五十两,说留着缺什么就买什么接短儿用。陈泽轩和青荷自不必说了,钱和衣物都不是问题。 桃香又让陈敬轩驾着车,给福旺家和春生家各送去了不少年货,也有大条的猪肉和鱼,两家都谦让了再三才收下。 另外,那些平时做工的女孩子们,桃香也分了每人两三样,或者是布料,盐巴,或者是大肉,鞋袜之类。 女孩子们领了东西都很高兴,她们拎着这些年货穿过街道回家。 大街上遇到的都十分羡慕,都商量着来年开春儿,托人帮着把自己孩子也弄到桃香这儿来上工。 村里这些打点好了之后,桃香家的这几车年货也送出了大部分。 眼见着还有两次市集,店铺年前的营业时间也只有这两天了,桃香便认真的把这几家店的账本拢了拢。 发现除了店铺里铺的本钱,买马车置地的钱不算,光剩下的利润就足足有近两千两。 “什么时候回娘家看看?”陈敬轩见她一副财迷转向的神情,提醒她又有很久没回了。 桃香吐了吐舌头,这一晃这么久没回去。虽然这中途也送回去几次银子,但毕竟不是亲自去,估计爹爹也早已经回来了,娘又该埋怨她不回家了吧。 “明日就是腊月二十三小年儿了,今儿再不回去,就只能等到正月再回了。”陈敬轩 说着已经将年货往车上搬。 桃香也知道这个风俗,腊月二十三到大年三十儿都是年,这期间是不能回娘家的。 等桃香和陈敬轩的马车到了娘家门口,只见郑氏正在门口张望。 见他们下车,连忙迎过来,又喜又怒地道:“我就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女儿,人家是有婆婆管着,一年也回不来一趟。你这人人都顺着你,还不登娘家门儿。” 郑氏说着便抹起了眼泪。 桃香只得说着好话劝着郑氏往里走。进了院子,才发现不单郑氏,就连爹爹周至孝也正站在门首等着他们。 桃香不由得眼睛一酸,觉得自己确实该多回来看看的。 “姐姐,姐夫!”弟弟根生跑过来,一把抓住了陈敬轩的手,领着就往里走。 桃香又是气又是好笑,说道:“车上还有年货,等搬下来再进坐着。” 陈敬轩就去搬运年货,周至孝也跟着搬。 周至孝是个内向的,平素不多说几句话。可一见女儿女婿送了这么多年货来,不由得也说道:“留着亲家吃用吧,拿了这么多来,用不了。” 陈敬轩笑道:“家里也留的足够了,这些都是孝敬您和娘的,我们平时都没时间过来,已经很过意不去了。” 桃香领着郑氏进,郑氏瞪她一眼,嗔道:“哪儿有把男人留在门外,自己进坐着的?你这规矩从哪儿学来的?” 桃香 撇撇嘴:“他又不是不认识门,来的次数比我还多呢,再不进去说会儿话,一会儿我们又该走了。” 郑氏听了又是一阵不舍。 虽然郑氏一再留他们吃饭,但桃香实在是没有时间,只好应了说正月里再吃,两人便告辞回家了。 桃香这么急着回家,是想趁着明日腊月二十三给刘云涛的爷爷还有金子恒的爹爹去回礼。 她琢磨着人家运了那么大的一车年货过来,再要买了同样的送回去,就显得生分了。 于是她便想自己做些丝糕豆包之类的送过去。 桃香回来之后,便用大盆将玉米面和白面掺在一起,用热水烫了,放在热炕头,用盖子盖好,等着发起来。 这冬天发面比较慢,主要是温度低的原因。 但她家的炕头整天的烧火,又是经过桃香指点过的回温的循环灶,热的快,保持的久,到次日早上就发了。 桃香早就发现那些年货里有一盒葡萄干和大枣,就留下来了。早起一看面已经发了,便将葡萄干和大枣分别用热水泡软了备用。 她将大锅放上笼屉,铺好了细密的屉布,将烧起火来。等到锅边冒出热气,知道水开了,便将那发好的混合面厚厚的在上面铺了一层,又在上面铺了一层葡萄干和大枣。然后便盖上锅烧起火来。 等到锅里飘出香甜的味道,陈敬轩进来了,问道:“什么 东西,这么香?” “蒸的丝糕。”桃香说着便掀开了锅盖。 这下子,锅里的香气一股脑儿地哄上来,陈敬轩忍不住凑上来一看,锅里面是满满的一屉桃香所说的“丝糕”,金黄金黄的,上面一层青绿的葡萄干,点缀着鲜红的大枣。 桃香用铲子在边上割下来一小块,递给他:“你先尝尝好不好吃!” 陈敬轩伸手接了,忙不迭地送进嘴里,热腾腾的,又香又甜,松软劲道。 他一边哈着热气,一边嚼着,“好吃,好吃!” 桃香便含了笑意,用铲子将整屉的丝糕分割成一块一块的,然后便伸手往高粱秸扎的锅盖上捡。 那丝糕热热的,桃香试探着捡上来,脸都被热气熏得红扑扑的。 陈敬轩站在一旁,看着这场景,觉得自己媳妇儿又娇俏又能干,不觉错不开眼睛。 桃香捡完了丝糕,便将其中方正的块儿各捡了六块,放进细白的新屉布上包好了两包。又将昨晚就收拾好的两包自己店里的帕子蚊帐和两块布料都一起放进大篮子里。 这些妥当之后,便催着陈敬轩去驾车,说这丝糕还是热的最好吃。现在就去,到那儿的时候应该还是热的。 陈敬轩见她忙得连饭都顾不得吃,怕她吃不消。催着她去吃饭。 桃香一心想立刻就去,便拿了几块刚才剩下的丝糕,两人一边吃着丝糕一边赶路。 第184章 非同寻常的醉仙楼 到了县城,桃香忽然觉得有些颓丧。 她只顾得预备这礼物,却忘了当初那两位长辈见她们都是约好了的。而此刻虽是进了城,可根本不知道人家住哪儿,又怎么去送礼? “还去找金子恒吧?”陈敬轩见她有些气馁,不禁安慰道。 桃香点点头,现如今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两人的车停在了醉仙楼的门口。 却见这门口今日与往常有些不同。虽说是早了一些,但要搁在往常,也已经人来人往,即便不进醉仙楼,也会有不少人从这门前经过。 可今日却连一个行人都没有,醉仙楼里虽说也似往常一样有小二往来,但明显那小二穿戴都整齐干净了许多,就连面部表情都严肃了不少。 “看来今天来的不是时候了。”桃香沉吟着。 店里已经有两位小二出来,认出是陈敬轩的车,一个小二进去禀报,另一位说道:“陈公子周小姐今日来的稍微有点不凑巧,我们少爷今天有重要的事。您看是不是能够过一时再来?” 因知道金子恒和她们的关系,小二说得很委婉,但桃香也听出了今天金子恒确实是有事怕人打扰。因此笑道:“多谢相告,那我们就下次再来吧。” 桃香说完便示意陈敬轩将马车 调头,忽又想起什么,说道:“不知我们这些东西能不能劳烦你给送进去,这里面有一些吃食,要热着才好吃。” “这个……”小二打了个愣。 桃香见状眼里闪过一丝失望。 “好,我就帮您给送进去。但今天的事情确实很重要,我们也做不了主,就不请您二位进去了,希望您二位不要见怪。”那小二很是机灵,见桃香失望,便不忍心,答应帮忙传递进去。 陈敬轩便将大篮子拎下来,递给小二。 这时候,从里面出来了一个像是领班之类的人,桃香不认识他。 他见这小二接桃香的东西,便开口训斥道:“郑九,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违背老爷的命令,私自往里面传东西?这里面要是有毒药怎么办?要是还像上次那样,突然窜出一把刀来,你能给挡着?” 这个叫郑九的小二,听到这番训斥,不觉低了头,说道:“这两位不是外人,是少爷……”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那头领打断了:“不是外人是谁?你私自违背命令还振振有词,不怕老爷一会治你的罪?” 郑九终于无话可说。 桃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气血便翻上来。她觉得让郑九平白无故替她挨了一顿训斥很是窝心。 “你 是什么人,敢这样说话?你说我这篮子里的东西有毒你有证据么?这么小的篮子,里面又藏不了大活人,就能从里面飞出刀子来,那刀子可是神刀子?”桃香忍不住说道。 那头领刚才本就想连着桃香和陈敬轩一起训斥的,但又觉得实在找不出什么理由,现在一听桃香开口反驳他,正好给了他理由。 “呵呵,现在真是世风日下啊,那好女人都窝在家里相夫教子呢。你这抛投露面的一看就不是好人,来人,把他俩都给我拿下!” 陈敬轩一听来了气:“你算是哪根葱?也敢抓我们?我们犯了什么王法?” 那人的气势不小,刚才一句话说完,从里面出来了六七个小二。桃香一看都不认识。 刚才那郑九在一边急的抹汗,上前想跟那个领头的解释:“陈头儿,这两位不是坏人,他们真是少爷的——” “滚一边儿去!一会儿再跟你算账!”那人还挺执着,一挥手就示意身后那几个人上来拿人。 那几个人也不含糊,立刻冲上来,伸手就抓桃香的胳膊。 陈敬轩急了,挡在前面喊道:“你们敢碰她,我跟你们拼命!” “住手!”这时,开始回去禀报的那个小厮出来了,后面跟着金子恒和刘 云涛。 金子恒一来,那个头领的气焰就被压下去不少,但看样子他心里也还是很不服气的样子。 “敬轩、桃香你们俩怎么来了?都是这有眼无珠的奴才无礼,让你们受惊了!” “郑九,你没跟他说这两位是我的朋友吗?”金子恒冷着脸问郑九。 “我说了,可是,可是这陈头儿不听,还让我滚一边儿去。”郑九找到了靠山,如实禀报。 那被称作陈头儿的,此时才有些尴尬,但嘴里还辩解道:“老爷吩咐了闲杂人等一律不许从来这,我是听老爷的吩咐。” 金子恒黑着脸冷笑两声:“老爷的吩咐?老爷都没告诉过你,本少爷就专门不听老爷的吩咐!狗仗人势是要吃亏的,你们几个,把他先给我关起来!” 几个人上来抓那陈头儿,陈头儿不服,叫道:“我是听老爷的吩咐,有什么错?” 里面传来金泰的声音:“是谁在那儿吵吵嚷嚷的?” 他这一声,不怒自威,大家都噤了声。 金泰从里面踱出来。 陈头儿可算是见着了靠山,连忙扯着嗓子叫道:“老爷,老爷,少爷要抓我。我说是老爷的吩咐,少爷说他就是专门不听老爷的吩咐,您可得替我做主啊!” “哈哈哈!”金泰听 了不由得哈哈大笑,“陈五,我忘了告诉你,我这儿子他就是不听我的话,你说我有什么办法?” 他开玩笑一般笑着说完,便语气一转,冷凝起来:“你敢违背我儿子的命令,我还留着你做什么?带下去先打四十大板!” 金子恒在一边笑道:“这么重要的日子打人不好吧?” 金泰听了似乎是受了提醒,点点头:“也对,先关起来,明日再打!” 桃香刚才差点被抓,心里吓得不轻,脸色都变了。不过眼见着金泰处置了那人,心里也稍微平复下来。 陈敬轩扶着桃香,见她脸色有了好转,才稍稍放了心,说道:“看来这地方不是咱们这平头百姓随便就能来的,咱们还是赶紧走吧!” “敬轩,刚才都是我没有管教好下面的人,你别见怪,回头我让那狗奴才去给你们赔礼道歉!”金泰一边说着一边笑着向陈敬轩走了过来。 刚才是人都听出了陈敬轩的不满,心道即便不满你又能如何?难道还让老爷跟你道歉不成? 此时一听这话,众人都呆住了—— 这还是自家老爷吗?自家老爷何时向别人说过这软话?而且对方还是一个平头少年? 大伙儿不由得都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老爷。 第185章 金泰的生辰 只见金泰走到了陈敬轩跟前,一把拉住他的手,笑道:“走吧,今天是老朽的生辰,你要是不嫌弃,就留下来喝杯酒。” 陈敬轩本来是十分生气的,那帮大胆的奴才竟敢上来拉自己媳妇儿,这让他实在忍无可忍。 但此刻被金泰拉住了手,又听了他那样的一番话,心里那股子怨气竟然不知不觉地散了。 不但如此,反而还觉得很过意不去,脸也微微红起来,歪头看着身边的桃香,好像在征求她的意见。 桃香此时早已平复了刚才的慌乱,她见陈敬轩在看自己,便笑着冲他点了点头。 她很理解他此刻的心情,那种从没感受过父母呵护,却突然被一位长者突然温和地拉住手的感觉。 “那我们就打扰了!”陈敬轩笑着道。 金子恒刚才也有瞬间的发愣,觉得自己爹爹啥时候变得这么通人情呢? 他回过神来,见桃香等人已经往里走了,连忙也跟了上去。 “周小姐,您稍微留步!”刚才那小二郑九在后面开口道。 桃香顿住脚步,回头问道:“还有什么事?” 那郑九指了指那大篮子答道:“刚才您说这里面 有一些吃食,要趁热才好吃,不知现在要不要拿出来?” 桃香一听,才想起篮子里自己带过来的丝糕。不过刚才听金泰说是他的生辰,那必定应该准备了不少山珍海味,哪里还能吃这个? 她正想告诉小二不用拿出来了,可没想到前面的金泰却突然停下脚步问道:“是什么好吃的?都一起端到桌上来吧!” “金伯父,那只是农家的普通小吃,没什么特别的!”桃香连忙说道。 “那正好,我正想尝一尝农家的味道!”金泰一般说着,拉着陈敬轩进了内室的雅间。 桃香无奈,也只得随他,便也跟了上去。 一进雅间,便见里面只有一桌,桌前已经坐着四人。除了刘云涛,另外不认识的一男两女,都是和金泰相当的年龄。 金泰却是拉着陈敬轩的手直接入了席位,也不做介绍,这让陈敬轩略显尬尴。 桃香也没想到里面竟然是一桌家宴,这么看来果然是打扰到人家了。 金子恒看出他们的尴尬,忙上前来介绍道:“这位是我母亲,这两位是我姨父姨母。” 说完,又小声对桃香夫妇道:“就是云涛的父母。 ” 陈敬轩和桃香连忙见礼。 那金子恒的母亲是个漂亮的女人,忙示意他们不必多礼。 桃香偷眼见她虽是笑容满面,但能感觉得到她的眼光并没有落在他们身上。 刘云涛的父母倒是十分热情,可能是知道自己家和桃香年后就要合作的缘故。 一番客套见礼之后都落了坐。那小二用大盘子将那还冒着热气的丝糕端了上来。 桃香便笑着介绍道:“前两天金伯父送去了那么多的年货,我们很是过意不去。 村户人家也没什么特别的,今日过来就是特意做了这丝糕请伯父伯母尝尝,实在是微不足道,请您不要笑话我们。” “丝糕?” 听了这名字,不但桌上的几位,就连金子恒和刘云涛也都不由得嘟囔出声来。 “丝糕是什么?从没吃过,更没有听说过。”金泰盯着那盘子卖相好看的丝糕问道。 其他人也是一副要马上尝一口的表情,因为那丝糕的香甜味道和着大枣和葡萄干的香味一起飘进每个人的鼻孔。 金子恒忍不住伸出手,掰下一小块放进嘴里,立刻,他的眼光便亮了起来,也不说话,伸手又拿起了 一大块吃起来。 刘云涛一见,也连忙尝了一口,“嗯,好吃!” 他的话音未落,金泰等人也早就忍不住,也都纷纷伸手。 那丝糕松软香甜,入口的感觉极好。不到一会儿工夫,一大盘丝糕便全都吃光了! “吃完了,还有没有?”金子恒摊着手问桃香。 桃香笑道:“只以为是野小吃,怕入不得眼,没敢多做。那篮子里还有一包,是给刘老爷子准备的。” “给我爷爷的?”刘云涛连忙问道。 桃香点点头。 “是给我爷爷的,你们可别想偷吃!”刘云涛说着便跑出去,一路叫着小二,让帮他拿过来,他要帮爷爷看着。 金子恒追出去:“你们怎么吃了我们这一份儿呢?你们家那份就不能分给我们一些?” 屋里的人听着两人在外面的对话,都不由得笑起来。 陈敬轩和桃香见送过来的丝糕很受欢迎,不由得很欣慰。 这既然是人家的家宴,就不必多打扰了,于是便端起面前的酒杯,向金泰敬了一杯,祝他生辰愉快,然后就起身告辞。 金泰眼中泛起一丝不舍,但转瞬即逝。金夫人似是无意地扫过金泰 ,脸上便又浮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金泰让金子恒和刘云涛将桃香和陈敬轩送出醉仙楼。 那金子恒像是还沉浸在刚才的丝糕味道里,默然无语。倒是刘云涛,抱着给爷爷的那包丝糕,求着桃香有空的时候再给他做一些。 桃香暗笑,这连纯白面都算不上的东西,竟然如此受欢迎。早知这样,还不如当初做了丝糕来卖呢! 离了醉仙楼,桃香让陈敬轩带她去干果店铺里再买一些葡萄干和大枣,计划着回去以后再蒸几锅,让大伙儿都尝尝味道。 “顺便再买一些糖瓜吧,今儿是吃糖瓜的日子。” 桃香见路边有不少摊贩卖糖瓜,种类不少,颜色也不同。她便各买了一些,分作几包装着,准备回去给老丫和小月送一些去。 两人又去佐料店买了一些作料。年前这几天,桃香不用再操心店铺的事,她准备给陈敬轩做几样他没吃过的菜尝尝。 另外,这眼看就要过年了,到年三十的时候,估么着肯定是得和老宅那边一起过的。到时候,那边肯定缺这缺那的,少不得桃香拿出来顶上去用。 两人买好了东西,这才回家。 第186章 再次流血 一路上桃香十分兴奋,但陈敬轩却是沉默下来,只有桃香问他的时候才说话,其余的时候都不搭腔。 桃香觉得他肯定是累了。因此刚一到家,便赶紧让他去床上歇着,自己去拿车上的东西。 陈敬轩一脸歉意,但也没有过多的推辞,便真的去了床上躺着。 桃香拿完了东西,进来见已经黑了,连忙点起了灯火。却见陈敬轩已经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她拉了被子替他盖好,又举着灯火照了照他的脸色,见还算正常,才放下心来。 她将包好的糖瓜送去老宅两包,又给福旺娘送去一包,自己留了一包。这才稍稍歇了一会儿,她便去做饭。 火快烧完的时候,陈敬轩来了厨房,眼睛还有些惺忪,歉意地笑道:“媳妇儿,让你受累了,刚才我想靠在那儿一会儿就起来做饭的,可不想却睡着了。” 他走到灶前蹲了下来。 桃香不自觉得朝他望去,却在不经意间见到他的肩膀处又洇湿了。 桃香的头轰地一下,她实在是吓怕了,怕他的伤口再有什么闪失。 可怕什么有什么,她轻轻掀开他肩膀的衣物,却发现拆线的那几个小针眼儿,正不断地冒出血来。 “陈敬轩,你的肩膀又流血了!”桃香忍不住叫了一声。 陈敬轩侧头看了一 眼,安慰道:“可能是今天在醉仙楼和那几个小二动了一下手,用了力气。你不用担心,伤口都缝合了,这几个小针孔还能把我怎么样?” 桃香不信他的话,又用上次剩的棉纱帮他将伤口处理了一下。但那血迹是一直往外冒的,所以擦也擦不干净。 晚饭后,陈敬轩便早早地睡了,但桃香却怎么也睡不着。她摸着自己的肚子,突然就想起了给小月接生的那个年轻大夫。 次日早上,趁着陈敬轩还在熟睡的时候,桃香又偷偷看了看他的伤口。见那针眼儿里冒出来的血已经把外面缠着的棉纱都洇透了。 桃香起身,连饭也不顾的做,便去了集市。 桃香走后不久,陈敬轩便醒来。他是被肩膀的疼痛给疼醒的。 桃香只看到他的肩膀流血,却不知那伤口仍然和没愈合的时候一样的生疼。 他试着做了个抓的动作,却觉得这只手尤其没有力气。他又想起那天卸车的时候因拿不稳而摔了的东西,不由得挫败起来。 他无力地枕靠在桃香已叠起的被子上,那上面似乎还有着她的味道。 “媳妇儿!”他叫了一声,却没有听到像往常一样的回应,也没看见桃香进屋。 “媳妇儿!”陈敬轩又叫了一声,还是一片安静。 他奇怪地起身, 却发现厨房、院里,根本就没有她的身影。 他的心里一片恐慌,这么久以来,已经适应了她在自己身边,这突然一下子找不到,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陈敬轩正在院里不知所措地转,桃香回来了,她的身后还跟着那个年轻的钱大夫。 “媳妇儿,你……”陈敬轩看到桃香便急着过来询问,才注意到她身边还跟着一个大夫——就是给小月接生的那个大夫。 陈敬轩一时不知所措,他不知道桃香为什么要请来一个专管接生的大夫,要说她也还没到该生的时候啊? “这就是我相公,您帮他看看吧!”桃香客气地对那个钱大夫介绍道。 陈敬轩听了更是满头雾水,自己媳妇儿说的什么?让钱大夫给谁看看? 陈敬轩一脸不解地看着桃香,小声提醒道:“媳妇儿,怀孕的是你,怎么叫他给我看?” “噗!”桃香忍不住笑起来,“你以为钱大夫只会给女人接生?他是大夫,我请他过来是给你看肩膀的。” 陈敬轩哑然。 那钱大夫一直是一脸的冷厉,见他们二人在哪儿说笑,不耐烦地说道:“到底是谁看病,赶紧的!” 说着,也不等让,便背着药箱径直进了厅堂。 桃香知道钱大夫性格怪,也不在意。连忙叫上陈敬轩,跟进去 ,在椅子上坐好。 钱大夫用剪刀剪开那缠住的伤口:“这是哪个不懂医的缠的这么难看!” 桃香的脸抽了抽,“额,是我。” 钱大夫扫了他一眼,将那团棉纱扔掉,又皱了眉头看那伤口:“这伤口上怎么会出现针孔?难道是让那缝衣服的女人给缝的?” 陈敬轩有些不耐烦,“是我媳妇儿缝的,那时候伤口一直不愈合。” 桃香讪笑地接口:“额,是我,我缝的。不然伤口不愈合!” “胡闹!” 钱大夫甩袖子走向药箱,桃香以为他要走,连忙道:“大夫,我是胡闹,您医术高明,求您帮我相公好好看看!” 却见那钱大夫打开药箱,从里面取出一根针一样的东西,但不是金属做的。又拿出一根黑乎乎的线,桃香估计那应该不是缝衣服的线吧? “这伤口里面已经恶化了,得重新割开再缝合!主要是清理的不好!” 他轻描淡写地说着,桃香听的一阵心惊肉跳:这伤口经过了那么长时间,再重新割开?那不是还要再受一回罪么? 她有些呆愣地站在陈敬轩身边。 陈敬轩伸手恰她:“没事,只要能治好,多疼都没关系!” 听他说到“疼”这个字,桃香的手便有些抖。 那钱大夫看了她一眼,“你先坐到一边去, 在这碍事儿!” “你能不能对我媳妇儿说话温柔点儿!”陈敬轩冷着脸道。 “我不会温柔!”那钱大夫依然是冷着脸。 桃香怕他触怒了大夫,连忙道:“额,我没关系,我坐到一边去!” 钱大夫将那根线穿进针里,泡在一小盒药水里。然后便拿了一把锋利的小刀,用一块棉纱蘸了药水轻轻擦了一遍,照着陈敬轩的肩膀便割了下去。 说来也怪,这钱大夫虽然说话的口气冷冷的,让人害怕,可这用刀割开伤口,却是十分迅速,手法纯熟。 陈敬轩微微感觉一疼,那钱大夫已经往上面撒药粉清理了。 桃香见着那伤口的血留下来,忍不住“啊!”的一声叫出来!然后又怕打扰了大夫,连忙捂住了嘴巴,可却忍不住吸气。 钱大夫拿过针线,照着上面原有的针眼儿缝合起来,及至全部处理完毕,也没用半盏茶的功夫。 “好了!过三天拆线就可以了!不过为了你自己不会残疾,最好还是别随便乱动。”钱大夫冷着口气嘱咐道。 陈敬轩一一答应,桃香却坐在那里还被刚才吓得站不起身。 那钱大夫走至她近前,“你不用我给你看看吧?” “我不用,不用!谢谢钱大夫了!”桃香连忙答道。 那钱大夫背起药箱,扬长而去。 第187章 随着胎儿传染 “媳妇儿,这大夫连钱都忘了要的?”陈敬轩凑过来,逗她道。 桃香忍者心疼,看着他的肩膀道:“早就给了,你以为请钱大夫你不给他钱他会来吗?” 陈敬轩想了想给小月接生那时候,还要了二十两。这如今去请他,没有三十两都下不来吧? 桃香撇撇嘴,“你就值三十两?足足花了我五十两!” 陈敬轩听了十分心疼那些钱。 但桃香却不在意,她更在意这伤口三天之后会不会真的好了,要是不好,还得再另请他人。 这三天的时间,桃香干这干那收拾着过年的东西,却一点都不让陈敬轩动,怕他一动就前功尽弃了。陈敬轩也希望早点好起来,便听她的话,好好地在床上躺着。 等到了第三天,桃香刚要去请,便见这钱大夫背着药箱来了! 桃香连忙将他让到屋里,给他倒了热茶。 钱大夫却没喝那茶,直接到了陈敬轩跟前,掀开他的肩膀,露出那片伤口来,用他那早就准备好的剪刀,轻轻剪开了肩膀上的那些黑线。 他见桃香就一旁看着,便说道:“我来得早,饭还没有吃,不知道 能不能帮我准备早饭?” 桃香一听,也没多想,连忙笑道:“当然可以,我这就去准备。” 她出去之后,那钱大夫对陈敬轩道:“你从小就中过毒吧?” 陈敬轩一愣,说道:“是。” “你这手臂以后会受一些影响,比如拿东西,就会拿不住,感觉力气被抽空了一般。”钱大夫又说道。 “不能治好吗?”陈敬轩试探地问道。 “目前我还不能!”钱大夫说道。 陈敬轩叹了口气。这钱大夫虽然说话不中听,但他的医术高明,他都说治不了,那估计别人更治不好了吧? “令妻已经怀孕了?”钱大夫问道。 陈敬轩点点头,有些不解他为什么问这些。 “你身上的毒会随着胎儿传到令妻的身体,所以,你考虑考虑是不是不要这孩子?” 他说的云淡风轻,可陈敬轩却听得心惊肉跳。 “不要这孩子?那怎么行呢?”陈敬轩一听就急了,忙问,“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有!”钱大夫说着,并没有停下手中灵活地拆线动作,“唯一的办法就是我能很快找到这种毒的解法!” 陈敬轩默然 ,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很快,这钱大夫就完成了拆线和清理,帮他拉好了肩膀上的衣物。 “我怎么能信你呢?这天下之大,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陈敬轩沉吟道。 钱大夫微微一笑:“你不是已经信了吗?” 陈敬轩隔窗看见桃香已经端了一碗面从厨房出来,便把眼光又投向他:“这事先别跟她说。” 那钱大夫还没说话,桃香便进了厅堂。 “饭已经好了,你来的正是时候,这面还剩了一大碗,我给煮了,又打了两个水蛋。你不会嫌这当早饭太简单吧?” 桃香将面放在桌上,搓了搓手上的热烫,笑吟吟地说道。 “不会!”那钱大夫的脸上虽还是没有笑容,但听得出他的语气已经比刚才轻松了不少。 他走过去坐在那边吃面,桃香便过来看陈敬轩的肩膀。 她轻轻掀开衣物,见那伤口已经愈合,就是缝合的针眼也几乎看不到了。 “钱大夫,你果然医术高明!”桃香忍不住赞叹。 “我叫钱通,叫我名字就行了!”那钱通一边吃着面一边说道。 “钱通…钱通……”桃香反复沉吟着这 个名字。总觉得这名字怪怪的,挺有意思。 吃完了面,钱通告辞:“我过几天再来给你复查!” 桃香一愣,眼光飘向陈敬轩的肩膀:“这不是好了吗?怎么还要复查?” 陈敬轩笑道:“这是人家钱大夫行医的规矩,必须要复查几次的,你不要大惊小怪的。” 桃香这才放下心来。 陈敬轩的伤口好了,桃香算是彻底去了一块心病。算算日子,已经是腊月二十六,年味儿十足了。 大多人家都已经将家中里里外外收拾的干净整齐,窗户也都重新糊过,该蒸的包子、馒头、年糕之类,也早已经做好,冻到了院中的小缸里。 还有那富余一些的人家,除了面食,还冻了一些水果,留作过年的时候吃。 桃香因为前几天无心做这些,便都挤在了这两天做,青荷也过来帮忙。 福旺娘送了不少黄黍面,桃香便和了面豆子,放上大枣,蒸了两大锅年糕,青荷烧火。 这年糕只用铲子自然地分成方形的块儿,冻了起来。等到吃的时候再用刀切成薄薄的小条,用油煎着吃,或者加热之后蘸糖吃。 不过这 两种吃法都是桃香想的,庄户人家条件不好,这过年的时候摆吃摆喝的已经十分不错了,哪儿能还用油或者用糖那么浪费?只是加了热直接吃就已经是很好了。 桃香还把面豆子煮烂,放上红糖,做成了豆沙馅儿,蒸了不少玉米面豆包,也冻起来,留着正月里早晚间当做主食。 因前面那丝糕味道好,而且这里的人们以前从没做过,她又发了不少玉米面和白面,泡了大枣和葡萄干,开始蒸丝糕。 “大嫂,你这是做的什么,以前从没见过,还用放葡萄干?”青荷见着桃香往面糊上铺葡萄干,忍不住问。 “这是丝糕,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很好吃。”桃香铺完了,盖上锅。 “看这样子倒像在做点心。”青荷添了把柴火说道。 她以前看见那乐福点心房的糕饼,上面就沾了一层的瓜子仁儿,这和那个很相似。 青荷的火烧的差不多了,锅里便飘出浓浓的香味。 “大嫂,这丝糕真香!”青荷忍不住深吸了几口气,说道。 “一会儿出锅了趁热吃更好吃。”收火后又捂了一会儿,桃香才掀开了锅盖。 第188章 小菊的难过 青荷便见到了满锅金黄的丝糕。 桃香还是用铲子将丝糕割成方块儿,青荷早就伸手捏了一小块儿放进嘴里。那丝糕是热的,她呵呵地呼着气,吃了下去。 “慢点儿吃,小心烫了你!” 桃香接着又将第二锅放了进去,让青荷继续蒸着。 “陈敬轩,你把这几块丝糕给福旺家和春生家送去。”桃香从厨房出来,手里拿着两个包好的布兜。 陈敬轩正在收拾院子,听见桃香叫他,便放下手里的活儿过来。 他接过布兜,闻到了浓郁的丝糕味儿,忍不住往蒸汽缭绕的厨房探了探。 “快去吧,那里面还留了不少,你要爱吃,等送回来再吃。”桃香笑着将布兜递给他。 陈敬轩盯着桃香忙得红彤彤的脸颊,忍不住伸手轻轻拂了拂她落下来的碎发,说道:“媳妇儿,你不要太累了!” 桃香点点头:“不会累,做这些也就是烧火的空儿。你快去吧,我还得去看锅。” 陈敬轩拿着布兜去了。 桃香又将丝糕捡着枣和葡萄干多的块儿,捡了几大块,也同样包好,让青荷先送回老宅一趟。 没一会儿,陈敬轩回来了,后面还跟着福旺娘和春生娘。 “敬轩家的 ,你这丝糕的面是怎么弄的,吃着又软又香甜,还放了糖不成?” 听两人问起,桃香忍不住笑道:“两位婶子要想学着做,叫我过去就行了,怎么还亲自过来了?” 春生娘道:“我们过来看看,要是不费事儿,我们也学着做做。就算没有葡萄干儿,大枣总是自己树上长了一些,总归做好了应该也是软和的,不像平时咱们贴的饼子那么硬。” 福旺娘也笑着说道:“我看看到底得放多少糖,要是多了,这一样我也省了,只做些糕吃也好。” “哪里还用放什么糖啊!”桃香说着,便将做丝糕的过程说了一遍。 两人有点不敢相信,“这不放糖就能这么甜?” 桃香让她们亲眼看着又蒸了一锅,这才信了,两人都乐滋滋地回去学着做了。 青荷回来的时候,小菊也正好进来,虽是笑着叫了一声“嫂子”,可桃香仍是看的出—— 小菊这笑是强装出来的,刚才她肯定哭过,脸上还挂着泪痕。 桃香忙将小菊让进屋,又叫青荷去厨房给她拿一块丝糕尝尝。 小菊拿着丝糕,有一下没一下地往嘴里送,吃得食不甘味。 桃香刚才就看出她哭过,现在一见这 情景,就知道肯定是有事。连忙问道:“你这次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怎么不像往常那么高兴?” 小菊听桃香问起,眼睛里又闪了泪光,说道:“也没什么事,就是过来串个门儿。” 桃香不信,这哪儿像平常串门儿时高高兴兴的样子?便追问道:“你要是拿嫂子不当外人,有什么事就说出来,这眼看就要过年了,别把事情憋在心里头。” 小菊听了这话,便低了头,红着脸不好意思开口。 “哎呀,你这闷葫芦!”青荷在一旁替她着急,对桃香说道,“她姑姑家有个表兄,今年也十七了。 昨儿她娘告诉她两家已商量好了要给他们订亲,她不愿意,她娘就把她打了一顿,还骂她说就是死也让她死到她表兄家去。” 桃香听明白了,原来是因为不乐意亲事,跟家里闹了别扭。 不过这小菊的娘脾气也真是暴躁,就是再怎么生气,都这么大的女儿了,也不能动手打呀。 “原来是为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娘给你张罗亲事也没什么不对,只是不该打你。”桃香笑着安慰道,“你反应这么大,想必是那表兄配不上你?” 小菊听到问她表兄,连忙 说道:“不是这样的,我姑姑家条件比我家好,我娘就是觉得我嫁过去过日子不愁才张罗这事儿的。 表兄人也长得不错,平时种地,闲时给人帮工,挺勤快的。” 青荷气得发笑:“你把你表兄说得这么好,怎么还不同意呢?” 小菊脸一红:“可是表兄再好,我就是不喜欢,那有什么办法?” “你这丫头,张口闭口不喜欢,难道是有喜欢的了?” 桃香问着,心念一转,就想到了陈泽轩头上。心道这两人在店铺经常碰面,难不成小菊是喜欢上老三了? 要真是这样,那可真得说清楚。要是老三也同意,那就怎么都好,要是不同意,也得尽早让小菊知道,别这么含混不清的拖着耽误了人家的姻缘。 小菊听桃香这么一问,头一低,红着脸不说话了。 桃香见此也不再追问,安慰她说得空的时候会去跟她娘说说,让她先放宽心。 小菊走了,桃香让青荷去叫陈泽轩:“把你三哥叫来,铺子里有点事儿我跟他商量商量。” 青荷很机灵,看出了一些端倪,也没有多问。走了不多久,陈泽轩就来了。 桃香见只有他一个人,便问道:“青荷呢?怎么没 过来?” “她说现在也该做饭了,等吃了饭再过来。”陈泽轩不知桃香找他什么事儿,忙又问道,“大嫂找我有事儿?” 桃香见他问,也不绕弯子了,直说道:“前阵子我跟你说的小菊的事,你考虑清楚了没有?” “大嫂怎么又问这事儿?”陈泽轩红着脸想避而不答。 桃香见他还这样扭扭捏捏的,着急道:“刚才我听说小菊她娘想给她定亲,男的是她姑家的表哥。听说那人又勤快长得又好,家里条件也不错。” “那小菊怎么想?”陈泽轩听到这儿就连忙问道。 这段时间以来,小菊见他就躲,他也拿不准这小菊心里到底是咋想的了。 桃香见他那着急的样,心里便明白了几分,说道:“小菊当然是不愿意。 可是她也做不了她娘的主儿,为这,她娘都跟她翻脸了。” 桃香一边说,一边偷眼观察着陈泽轩。 见他听说小菊不乐意,眼里闪过一丝喜悦。便又说道:“我找你来也不为别的,你要是也喜欢小菊,趁着这节骨眼儿上,我就托人去给你说说去,你要是不喜欢,那她的事就跟咱没有关系了。” 说完,就眼巴巴地看着陈泽轩等着他答。 第189章 逼出实话 陈泽轩没想到大嫂这么直接的问出来,一时答不上话。 桃香心想,看来还得加把火,便又说道:“你不说话,看来是不愿意。那这事儿就当我没说过,小菊的事就让他们家自己去处理吧。” 说着,桃香就要起身去做饭。 陈泽轩急了,连忙拦住她,叫道:“大嫂,你先等等!” 桃香一挑眉,笑着问:“还有事儿?” “大嫂,那小菊不喜欢她表兄,也不一定就喜欢我呀!”陈泽轩涨红着脸说道。 桃香一听就笑了:“你说的也有理。可那是她的事,你既然不喜欢,就别操心人家了!” “大嫂,你再等等!”陈泽轩被逼急了,脸涨得通红,说道,“我挺喜欢小菊的,求大嫂帮着去说一说……” 话说到最后,几乎都没了声音。 桃香一看,终于把他的实话逼了出来,便笑着道:“你早说了多省心?也不会有这回的事儿了。 上次我叫小菊来就是想给你俩说这事儿的,可你说不喜欢她,只拿她当妹妹。我吓得都没敢说。那小菊也听见了你这话,心里还不定怎么难过呢!” 陈 泽轩听到这话,心里直后悔那次口无遮拦,又想起那天小菊进来的那受伤的眼神以及后来的躲闪,更加痛恨自己的糊涂。直到这时才明白自己早就喜欢上了小菊。 虽说是陈泽轩说出了心里话,但桃香觉得在去提亲之前,还是应该和小菊说一声,让她心里也有个底。 另外也得跟她了解一下她表兄那头儿的亲事到底是怎么样了,以免到时候节外生枝。 于是桃香让陈泽轩先回去准备,等下午青荷过来之后又让她将小菊请过了来。 “大嫂,小菊的娘已经把她看守在家里了,要不是我说大嫂请她商量店里的事,她娘还不让她出来呢!” 青荷说着去叫小菊的过程,很是得意。 桃香也赞许地点点头。再看小菊,一张秀气的脸,只这半天的时间就显得有些憔悴。 “嫂子,你找我来有什么事?”小菊轻声地问着,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这次桃香心里有了底,说起话来也轻松了许多:“小菊,你表哥那边的亲事怎么样了?” 小菊听桃香问起这事,又忍不住悲伤起来:“我娘已经铁了心 ,说要是不答应就不让我出门。 其实我也知道娘是为我好,她是穷怕了,说表哥家能让我吃穿不愁,姑姑也不会给我气受,表哥又对我好,再要找这样的就没处找去了。 可是我,我实在是不喜欢。我觉得要是能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就是吃糠咽菜心里也是美的。以后两个人一起好好过日子,也未必就会穷得连饭都吃不上!” “你说得好,正是这样!” 桃香很赞赏小菊能说出这么一番有志气的话来,便也不再瞒她,直说道:“实不相瞒,我们家老三也很喜欢你,他也想去你们家提亲,可又怕你不喜欢,反倒给你烦上添烦。 所以他托我先问问你,看看你的意思,要是你也同意了,他就马上去提亲!” 桃香这话一说,小菊本来微眯的眼神立刻就闪耀了光彩,有些吃惊地问道:“他喜欢我?他怎么会喜欢我呢?他不是说拿我当妹妹?” 她一说完,又突然觉得说漏了嘴,让桃香知道了她那天听见了陈泽轩说的话,于是脸上一片绯红。 “你这傻丫头,他那是和我逞能说硬气的话 呢。再说了,你比他小,可不就是妹妹吗?”桃香耐心地解释道。 这下小菊没了话说,只剩下不好意思和脸红。 青荷在一边打趣道:“这可不行,我不同意,小菊还没我大,可是以后我得管她叫三嫂,我不是吃了大亏了?” 桃香忍不住点着她笑道:“你不同意管什么用?你三哥喜欢。我劝你还是现在就和小菊打更好关系。等以后你回门,多给你做点好吃的!” “大嫂,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不理你了!”青荷害羞出了屋子。 桃香这才嘱咐小菊道:“听你的意思我也明白了,那我就尽快托人去你家说亲。” 小菊这才露出喜意,告辞了回家。 桃香很有成就感地起身,想把这消息告诉院中的陈敬轩。 却不料她刚一站起来,就感觉腹中一阵剧烈的疼痛,连带着头部的眩晕,一起席卷而来。 她连忙想扶住桌角,却是双腿无力的软倒下去。 等桃香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她感觉自己的头胀痛得厉害,忍不住伸手去拍脑门。 “媳妇儿,你终于醒了!很不舒服吧? ”陈敬轩蹲跪在床边,见她睁开了眼,连忙呼唤出声。 原来,那时候陈敬轩见小菊走了,可自己媳妇还是没有出来和他唠叨这事儿,便忍不住进,想看看她还在忙什么。 他挑开门帘,才发现桃香已经脸色苍白地晕倒在了厅堂的地上。他吓了一跳,连忙叫了声媳妇,将她抱到屋里床上,又忙着找人去请大夫查看。 “这是什么时候了?”桃香皱着眉问道。 陈敬轩伸手帮她揉着太阳穴,说道:“已经是傍晚了,你一直昏睡了大半天。” 桃香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担忧和心疼,忍不住将头往他手边蹭了蹭。 陈敬轩顺势搂住了她,见她此时还是一脸苍白,不由得更加心疼:“媳妇儿,大夫说你是累的,要多休息。以后我不许你再干活了,你要听话。” “嗯。”桃香应着,摸摸肚子,白天晕倒的时候,感觉里面一阵绞痛,此时没了那种不适,不由放心了许多。 陈敬轩看到桃香的手抚摸着肚子,猛地想起那钱通大夫说的毒素会随着胎儿传给母体那番话,忍不住心里又是一阵揪痛。 第190章 陈泽轩亲事 歇了一夜,桃香的气色好起来,人便又精神了。 虽是陈敬轩不让她干活儿,不让她操心,可桃香还是忍不住操心陈泽轩和小菊的事。 她琢磨着提亲不能空手去,另外又有小菊表兄的事在先,便让陈敬轩买了六样礼备着:四匹时新的布料,一大篮果品,四包点心,四条鲜鱼,五斤肥猪肉,两坛子陈酿。 其实现下提亲的风俗是四样礼,也就是两块布料,二斤点心,二斤猪肉,一坛子酒。 桃香让陈敬轩给准备了这么丰厚的礼,一来是为了给小菊做脸,二来是想让小菊她娘明白,陈家一点也不比小菊姑姑家差,只能比她家更好。 一切准备就绪,桃香便去了老宅找刘氏和陈金。 虽说她这当大嫂的操心也应该,可是毕竟有父母在,还是应该由他们出面更妥当些,也是尊重亲家的意思。 刘氏听桃香说起老三的亲事,说要给他向小菊家提亲,便有些不屑,撇着嘴说道:“你们这眼光也就只会在这一亩三分地里转悠,那小菊家穷得都能掉渣儿,怎么单单找上她了?” “穷怎么了,我就乐意!”陈泽轩听着自己娘说话不好听 ,便上来了犟劲儿。 刘氏这话桃香也很不爱听。 如今的刘氏因dubo把家里的钱输的精光,要不是桃香贴布,她早就连闺女都卖了,哪儿有笑话别人的份儿? 但桃香不想跟她多话,只说到:“现在是他们两个自己乐意,我这边也把提亲的礼都预备好了,只等着您和爹出面,或者拖个媒人去一趟就行了。” 陈金点了头,刘氏也只好闭了嘴。 但刘氏一见到那六样礼品,立刻就又炸毛了:“这准备着是提亲呢,还是把人直接领回来呀?准备这么重的礼,她们也配?” “你少说两句吧,又不是你准备的!”陈金在小辈面前总是做出一副当家做主的样子,训斥刘氏道。 刘氏摸着那成匹的布料,又看看那大条子肥猪肉,怒道:“眼见着你们赚钱了,我都还没吃过你们穿过你们呢,倒去便宜别人!” 桃香嘴角挂上一丝淡笑,说道:“娘现在吃的喝的,哪一点不是我们赚的,难道是您dubo赢来的?” “你!”刘氏一下子被堵了回去,脸涨得发紫。 桃香见此,心想若是让刘氏亲自去提亲,万一话不投机再吵起架 来,倒白白耽误了老三,还不如托人去说更好一些。 想到这儿,便对陈金和刘氏道:“我看爹娘也都懒得动弹,不如就别去了,我再另外找人替咱们跑一趟吧。” 说罢,也不等刘氏再说什么,转身便去找春生娘。 陈泽轩也正担心娘去了会黄了这门亲事,此时见大嫂去托人,心里也十分高兴。 春生娘爽快地答应了,桃香便让陈敬轩用车带着这些礼物,和春生娘一起去了小菊家。 陈泽轩和青荷、张氏等人就在桃香家候着消息。 陈敬轩和春生娘是早上去的,大约近中午的时候才回来,回来的时候,脸上都带着笑意。 桃香一见他们这表情,就知道这亲事肯定是成了。 果然,春生娘一进门,就先向桃香道喜,说小菊他爹娘都十分满意这门亲事。 还说她爹娘说了,早就见过陈家老三是个好小子,只不过自己家条件不济,怕配不上他,便没敢张罗。 陈泽轩听了,一块石头才算落了地。 春生娘又说起两人年龄,陈泽轩十七,小菊才十四的岁数,那边的意思是先定下来,等小菊过了十五十六的再成亲。 陈泽轩在一 旁喜滋滋地说道:“年龄不是问题,我能等!” 他一句话,逗得众人一阵笑声。.陈泽轩却浑不在意,随着大伙儿一块儿乐。 桃香便又问春生娘什么时候定亲比较好,需要多少钱。 春生娘想了想道:“俗话说,正不娶,腊不定。现在是腊月不宜定亲,不如等到正月初六,再给他们定。 这钱也不用太多,一般都是二十到四十两。再穷的也有的才几两,富的也不超过五十两,或者一百两。” 桃香心里有了数,这点儿钱不用筹划,也是随时都拿得出的,只是等着正月尽快到来就是了。 这件事一完,就已经来到了腊月二十七,是宰鸡宰鸭的日子。 一大早陈敬轩就把前两天买来的两只鸡杀了,接了多半碗鸡血。又烧了开水,将两只鸡放进盆子里,用开水浇了,趁着热拔鸡毛。 那鸡毛被热水一烫,十分好拔,没一会儿工夫,两只肥鸡都被褪得白光光的。鸡身上还有一些细小的绒毛,陈敬轩便抓着鸡腿,在火上轻轻过了一遍,那白鸡便成了黄油油的颜色,身上的毛就完全净了。 陈敬轩把鸡剖开了膛,掏出里面的一团 内脏扔到鸡毛堆里,准备等下一块儿埋了。 桃香见了说他浪费:“这鸡内脏都是美味,又有营养,扔了怪可惜的。” 陈敬轩不解:“这里面都是鸡屎,哪儿还能吃?” 桃香便将两副鸡内脏捡起,把鸡肝鸡心摘下来放进碗里。 剩下鸡胗,用刀割开,力度刚好合适,没有割破里面一层,小心地把外面一块摘下来洗净。 那鸡肠子最不好清洗,桃香用筷子将一头儿顶住,轻轻一撸,便把鸡肠子翻过来了,然后放到清水里洗了即便,又用盐和碱各搓了一遍,等完全干净了,那两副鸡肠子就只剩下了一小捧。 “这鸡杂也是煮了吃?”因从来没吃过,陈敬轩不知道怎么做。 桃香便让他烧火,将鸡杂和那多半碗鸡血都烫了一遍,去除腥味儿。然后才在锅里倒上少许的油,爆香了葱姜大料,将鸡杂和已经成块儿的鸡血放进去翻炒。 没一会儿,锅里就冒出了诱人的香味儿。 桃香又将一碗水倒进锅里,加了盐,盖好锅盖,告诉陈敬轩,等到汤水都收进去,就算是熟了。 陈敬轩按照嘱咐烧住了火,那香味儿早就弥漫了整个厨房。 第191章 炒花生瓜子 “大嫂,做的什么好吃的这么香?”陈泽轩没进院子便闻到了香味儿。 原本他没想过来的,只是顺这里路过,可闻到了这股子香味儿,便挪不开脚了,不知不觉就走进来。 桃香笑道:“老三是个有口福的,这东西保证你从来没吃过。” 说着,又让他去把老丫领来,一块儿解解馋。 陈敬轩又炒了一盘白菜,从暖棚里摘了两根嫩黄瓜,拍了,放上盐和蒜末拌好。 老丫来了,闻着香味上了桌。 桃香往她的饭碗里夹了一块儿鸡肝,让她先尝尝。 “谢谢大嫂!” 老丫自从被卖赎回来以后,就像突然长大了似的,对人很有礼貌。尤其对桃香,更是从心里的尊敬。 “这红烧鸡杂真好吃,我以前还以为这东西不能吃呢,原来烧了竟这么香!”陈泽轩早就忍不住品尝起来。 陈敬轩高兴,开了一坛酒,哥儿俩各倒了一小盅。 桃香怕他喝多了身体不舒服,只允许两个人各喝一酒盅,其余的都拿走了。 陈敬轩看着桃香抱走了酒坛,心里反倒觉得溢满了幸福。 老丫午后要睡觉,所以吃完了饭,陈敬轩和陈泽轩还在聊天, 桃香便将老丫送回老宅,顺便又找张氏商量过年从哪边吃饭。 因陈敬轩他们这几个兄弟都是分了家的,所以除了大年三十在刘氏这边吃团圆饭之外,从初一开始就要轮流着请父母吃一顿年饭。 陈敬轩是老大,就定好了初一请,陈宇轩初二请。陈泽轩还没成亲,初三还到刘氏这边吃,以后就随意。 二十八下午,福旺娘过来找桃香,说要炒花生和瓜子,问她要不要一起。 这村子里就是这风俗,因为炒花生瓜子要用沙土,出锅后才能颜色好,又不至于糊,这样做比平时不放沙土要麻烦很多,因此一般都是几家一块儿只用一个锅。 这福旺娘过来就是问问桃香有没有要炒的,要是有,都拿去她家一块儿炒。 桃香也有一些生的花生瓜子,便都用簸箕端了,来到福旺家。 她一进婶子的大门,就见院子里的大锅正噼里啪啦地炒着,旁边还有好几位婶子大娘一边排队等侯,一边热火朝天地唠嗑,说到高兴处便时不时爆发出一阵阵笑声。 一位婶子看见了桃香,忙笑着道:“敬轩家的来了?快过来,我们给你算算你这肚子里是 丫头还是胖小子!” 桃香见说话的正是福旺家的东街坊刘二婶,不禁笑着走过去,说道:“要是真能算出男女,那您可得好好给我算算!” 大伙儿便都打趣道:“敬轩家的你可别不信,你二婶那隔着皮儿看瓤的功夫可是天下第一,你快点儿让她算算!” 刘二婶听了也不含糊,让桃香把手上的簸箕先放到一边,便正儿八经的相看起来。 她从桃香的脸色看起,又围着前后左右转了两圈,看腹部隆起的形状。 起初看的时候,大伙儿也笑,桃香也笑。不过看到后来,见刘二婶的表情越来越严肃,就都不笑了,催着她赶紧说。 刘二婶停止了相看,站直身子,神情十分郑重。 桃香不由得紧张起来,问道:“二婶,你倒是说说我这是男是女?看出来了没有?” 刘二婶扫了大伙儿一眼,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瞧把你们一个个紧张那样。 我告诉你们吧,我已经看出来了,敬轩家的肚子里怀的,左边看像个男孩,右边看像个女孩,我估么着应该是个龙凤胎!” 大伙儿一听都不信,以为她是没看出来才编了这个笑话,因此 都跟着笑闹起来。 “你看你二婶子多会说话啊!” “就是,你二婶子的眼就是天眼啊!” 桃香见众人笑闹,跟着揪紧的心也放松下来,不禁说道:“要真是龙凤胎就好了,受一回罪生两个娃,到时候我请二婶吃肉!” 刘二婶笑着答应着。 这时候前面一锅的瓜子炒完了,那边烧火的大娘笑着问:“下一份儿谁炒?” “让敬轩家的先炒吧!”其中一位大娘见桃香端来的也不多,便笑着道,“你二婶子既然说你这怀的是龙凤胎,那可是辛苦了,你就先炒完好回去歇着!” “那怎么好意思呢,我是最后才来的。”桃香觉得过意不去。 但众人都让她先炒,说后炒可以在这儿多热闹热闹。 桃香便不再推辞,来到沙土锅前,把簸箕里的花生倒了进去。 福旺娘便用一节带着毛蓬蓬的根须的玉米秸,将锅周围的沙土撩起来,埋住刚倒进去的花生,盖上锅盖。 底下的人加大了火,片刻之后,听到锅里发出“噗噗”的响声,才又打开锅盖,用那根玉米秸将沙土和花生搅开。 热热的沙土包裹着花生在锅里来回翻搅,发出 “沙沙”的声音。 桃香站在锅边,感受着锅里传来的热气和渐渐浓郁起来的花生的香味儿。 不多久,花生皮都由开始的白色,变成了淡淡的黄色。 福旺娘从里面拿出一个,晾在灶台上,让桃香尝尝熟了没有。 桃香拨开热乎乎的花生,将里面的红衣搓开,见花生仁儿已经是淡黄色的了,吃进嘴里,又香又脆熟得正好。 她刚要说一声“熟了”,就见福旺娘早已经将大眼儿的筛子放在锅边,用大铲连沙土带花生一起铲进筛子里。 那细沙顺着筛子眼儿漏下来,只留了花生在里面。 全部铲完之后,福旺娘又端着大筛子摇了摇,把里面的细沙抖净,这才将花生倒进桃香的簸箕里。 然后又将她带来的瓜子也倒进沙土,同样的翻炒,只是用的时间比花生短一些,便也出了锅。 “等大伙儿的花生瓜子都炒完,我再炒一些爆米花给你送去。”福旺娘将簸箕递给桃香,嘱咐她路上慢点。 桃香端着炒好的花生瓜子回到家,见门口团一辆马车。她认识,这是金子恒的马车。 “他们来干什么?”桃香嘴里嘟囔着进了院子。 第192章 准备就绪 厅堂里,金子恒刘云涛和路明德正在喝茶,陈敬轩坐在一旁不住地催:“我这肩膀已经彻底好了,你们都回去吧!” 可是那三个人,尤其是金子恒,就像屁股下生根了一般就是没有走的意思。他是拿定了主意,好容易来了,不见到想见的人怎们能走呢? 原来,桃香这些天都在家里忙,没有进城去,也没到集市那边的店铺打理。 所以金子恒就开始待不住了,借口看看陈敬轩的肩膀好了没有,就约了那两个人跟他一块儿来看她。 “刚才我已经给你们看过,那伤口早就愈合的非常好了,你们就趁着天色还亮早点回去吧,我也该给我媳妇儿做晚饭了!”陈敬轩似乎是知道他的意图,再次催着他们走。 “呵呵,再坐一会儿也无妨,我们的马车跑得快!”金子恒抿了一口茶说道。 他现在的想法连他自己都闹不明白,以前他讨厌极了陈敬轩,现在他竟然能和他和睦相处了。 那刘云涛眼尖,隔窗看到了桃香端着簸箕进来的身影,说道:“她回来了!” 他这一句话说完,陈敬轩的眼里装满了挫 败,很无奈,还是被他们等到自己媳妇儿回来了。 可金子恒的眼睛却亮了,连忙扭了头向外看去,果然见那小小的身影正走进来。 “哦,敬轩啊,我们也来打扰半天了,一会儿还有重要的事要办,就先走了。” 金子恒说完,便志得意满地站起身,唤着刘云涛和路明德往外迎了出去。 于是,金子恒很如愿地和桃香打了个面对面。 桃香已经将他们当做了好朋友,因此到三人很是高兴。又见他们要走,便笑着说道:“怎么这就要回去了?吃了饭再走吧!” 金子恒一听,眼里一喜,正要开口。就听身后陈敬轩说道:“媳妇儿,他们刚才说了还有重要的事要办,你不要强留耽误了人家的正事儿。” 桃香一听,便笑着说:“那可真不巧了,既然你们有事,就不留了,只好等下次吧!” 金子恒刚亮起来的眸光又黯淡下去,忍不住想咬掉自己的舌头,痛悔刚才怎么就随口说了那么个借口,害得好好地一顿饭泡了汤。 刘云涛和路明德也眼巴巴地盼着能吃上桃香做的饭呢,终于盼来了,还没等 高兴,又没了,因此忍不住瞪金子恒多嘴。 金子恒无奈,只好约着桃香二人正月里能够去醉仙楼做客。 送走了金子恒三人,桃香便返回屋内,将花生瓜子都放进一个细瓷的罐子里,留着正月里来客人串门的时候吃。 陈敬轩对于刚才桃香留金子恒吃饭,有些吃醋。 不过看着自己媳妇忙里忙外,很有兴致,那点酸意就慢慢地散去,只剩了宠溺。 傍晚的时候,福旺娘又送来了一瓢炒的爆米花。 说是爆米花,其实只有不多的几粒是爆开了花的,其余的还是完整的玉米粒。 不过吃起来倒是越嚼越香,桃香吃了一大把,就觉得叫渴,又连着喝了两大杯水,差不多都饱了。 于是晚上的饭就吃得少了,陈敬轩笑她,说以后只给她吃爆米花,别的都留着自己吃。 年意浓了,到了腊月二十九,原本稀稀落落的鞭炮声便逐渐连成了片,人们都开始高高兴兴地迎接新年。 桃香细细点数了一下,过年的事宜已经基本准备就绪,只差一样,那就是写春联。 村里念的人不多,所以会写春联的人就更少 了。不过桃香练过字,还写过七彩祥云的匾额,所以不发愁这个。 陈敬轩买来了墨和红纸,桃香便将纸用刀子割成宽窄适合的纸条,两头儿压上重物,便开始写起来。 “一帆风顺年年好,万事如意步步高。”陈敬轩歪着头念着桃香写出来的楷体春联。 桃香看着他,不禁逗趣道:“你念的这么好,也写几对怎么样?” 陈敬轩含笑道:“还是媳妇儿写得好,我哪儿会写?” 他这么一说,倒激起了桃香的兴致,非要让他写几个字看看。 陈敬轩一看实在推脱不过,只好拿过毛,蘸足了墨,在横批那张纸上写上了“吉星高照”四个大字。 桃香一看,这四个字也是用楷所写,而且尽量迎合了桃香的字体,但比桃香的字更加苍劲有力。 “陈敬轩,你原来是深藏不露啊!”桃香忍不住赞叹,将横批和对联放在一起,搭配得很是融洽,“你也学过写字吧?” “哈哈哈,我练过什么呀?” 陈敬轩看着放在一起的横竖字迹很搭配,便笑道,“小时候舅舅教过我们兄弟几个,后来经常上山,没事 的时候就拿树枝在地上胡乱的划。” 胡乱的划就能写的这么好,要是认真练习得能写成啥样?桃香看向陈敬轩。 皮肤白白净净的,可能是身体的原因,还略显了一丝病态。微微散乱的卷发自然地搭在肩上,再配上好看的眉眼,根本就不像是农家子弟,倒更有几分人的贵气。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陈敬轩见她呆看着自己,不由得笑着提醒。 桃香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色起来,不由得脸色微红。 陈敬轩捏了捏自己媳妇儿软嫩绯红的脸颊,眼里都是爱意,恨不得将她含到口里。 接下来,在桃香的一再坚持下,陈敬轩写了大门的对联和横批,以及一些散联。 然后桃香又从红纸上裁下了十几张巴掌大的方形纸,两人你一张我一张的在上面写了“福”字。 等把所有该写的都写满了,桃香还有些意犹未尽。 陈敬轩不禁笑着摸摸她的头,逗她道:“你这么爱写字,以后就去考个女状元,让咱家也增增光。” 桃香一听就乐了:“自来只听过男人考状元,哪儿有一个农家妇女还去考状元的?” 第193章 祭拜 两人正说笑着,青荷过来了,说爹娘叫他们过去收拾明天晚上祭拜用的东西。 桃香知道按照风俗,大年三十儿晚上各家都要祭拜祖先的。 若是那大户人家,就要族长带着全族的人到祖宗祠堂里去祭拜,这庄户人家,因贫富不同,虽不是那么严格,但亲兄弟即便分家单过,也要一起祭拜的。 因此两人也不耽搁,跟着青荷便来到了老宅。 老宅这边也显出了浓浓的年意—— 院子早就被张氏和青荷打扫的干干净净,连窗框都擦拭过了。盛放冻肉和鱼的瓦坛子,很显眼地摆在窗前,屋里火炕上也换上了清洗干净的铺盖。 甚至桃香觉得就连平时看着不入眼的刘氏,都显得慈善了几分。 陈金的气色比前段时间好多了,似乎又恢复了桃香刚嫁进来时的那个一家之主。他吩咐男的去干体力活儿,媳妇儿们去厨房。 于是陈敬轩三兄弟便去将供桌抬出来再擦拭几遍,然后重新放进去,摆在厅堂正中的位置。 桃香和张氏便进了厨房。刘氏吩咐要收拾出八样祭拜用的菜饭。 张氏便拿了菜刀,从冻得邦邦硬的一条肉上,切下两块方形。 桃香用自家 做的豆瓣酱将两块肉都涂匀,上了色。这时再看这肉,虽是生的,但看上去就像是炖熟了的一般。 锅里烧了开水,捞了两把粉条,放进两个大碗里,又把刚才上了色的肉顶在粉条上,两碗肉就算收拾好了。 接着还要弄出两条鱼,但先要把鱼洗干净。这就费了功夫,冻鱼的鱼鳞很不好刮净。 青荷正在院子里陪老丫玩,见厨房里桃香怀孕的身子刮鱼鳞很不方便,忙过来道:“大嫂,我跟你一块儿刮这鱼鳞吧!” 说着抄起一边的小刀就要动手。 外边陈金一眼就看到了,喊道:“青荷你上一边去!” 他这一声把桃香吓了一跳,以为他是认为自己偷懒,不想让青荷帮忙。 却不想陈金又接着道:“没出嫁的姑娘不让摸这祭祖的东西。以后等你出嫁了,上你婆家干去!” 桃香这才明白原来只有媳妇才让干,女儿将来要出嫁,是“门外人”,不让干的,只是这陈金也说得太难听了。 青荷的脸一红,歉意地放下了小刀。 桃香安慰她道:“没事,不让干还轻松了呢,到里给大嫂倒一杯水去,有点渴了。” 青荷这才出了厨房,去给桃香倒水 。 陈敬轩那边已经将供桌收拾好了。又听见陈金拦着青荷,有些不满他说的那么严重,不由得嘴角又带上了一丝嘲弄。 “媳妇儿,我来帮你吧!”陈敬轩便进了厨房,帮桃香刮鱼鳞。 刘氏见陈敬轩进了厨房,帮桃香干活儿,便有些看不惯。 况且刚才陈金说青荷,也没人吱声,刘氏便也冷哼一声道:“他倒知道疼女人!” 陈敬轩听了嘴角的笑意更深,虽没说话,可他干脆叫桃香去一边歇着,他自己干。 这明摆着就是给刘氏看:我就是疼女人,谁也管不着! 桃香偷偷拉拉他的一角,叫他收敛些,怕他大过年的和刘氏生出是非。 刘氏见此更是生气,甩着袖子进,干脆不管了。 张氏笑着过来道:“大哥这招真灵,咱们少了个监督的。” 桃香听了不禁笑起来。 陈敬轩洗好了鱼,还是桃香将两条鱼都用红纸贴了,分别放进鱼盘里。 张氏又切了四样菜:两碗白菜,两碗土豆,也同样上了色。 桃香便将早就泡好的米捞进小碗里,压结实,然后再倒扣在另一个大碗里,一共扣了四碗米饭。 这样就做好了八样菜,四碗米饭。都摆在 方桌上,用屉布盖好。这冷冷的天气也不担心腐坏变质,都留着明天晚上再用。 收拾了祭拜的饭菜,已经是中午了。 陈金便让多做点饭,留陈敬轩和桃香在这儿吃。 桃香不想看刘氏的脸色,便借口说家里的活儿还没干完,和陈敬轩一起出了老宅。 可能是刚才碰多了凉水的缘故,桃香的肚子又像那次一样骤然地疼起来。 陈敬轩要抱着她走,桃香怕被人看见笑话,执意不肯。 可后来陈敬轩见她脸色苍白,嘴唇都没了血色。便不顾她的反对,一把抱起了她,直奔马老伯家。 因马上就要过年了,马老伯基本不出诊,只在家坐诊。 陈敬轩抱着桃香进去的时候,就马老伯一人在家,也没有别的人看病。 他一见桃香被抱着进来了,吓了一跳,忙叫放在床上。 此时桃香极痛的那阵儿已经过去,脸上和发际间都是虚汗。 马老伯认真诊视了一番,说并无大碍,只是着了凉,又是怀孕的身子,才引起了肚子疼。 不过还是嘱咐要好好保养,如果频繁的腹痛,会容易引起流产。 桃香一向认为自己身体强健,不会有病。但此时一听到“容易流 产”几个字,也害怕了,暗暗决定以后更得多加注意。 陈敬轩更是担心的不行,拿了药回来的时候,还执意抱着桃香回了家。 到家后就让桃香躺着休息。 但桃香已经不疼了,精神头儿也回复了不少,根本躺不住。 陈敬轩着急,便说道:“媳妇儿,明天就是年了,你可一定得好起来,不能生病啊!” 桃香见不让她下床,大眼睛里便闪过一丝促狭。故意支使陈敬轩跑腿,想着等他被使唤烦了,就会让自己下地走动。 可不想无论怎么使唤,陈敬轩都十分乐意效劳。最后桃香气馁了,竟然真的躺在床上睡着了。 下半晌的时候,福旺娘过来串门。见桃香躺在床上,脸色又有些虚弱,便有些欲言又止。 桃香看出福旺娘是有事,故意把陈敬轩支派出去,屋里只剩了她们二人。 “婶子今日过来是有事吧?”桃香靠在床上问道。 “唉!”福旺娘见她已经看出来,也不瞒着,叹了口气说道,“还不都是因为祭祖的事!” “祭祖怎么了?不是家家户户都祭祖的吗?”桃香追问道。 “都是我们家福旺爹去的早啊!”福旺娘说着便抹起了眼泪。 第194章 难算的账 原来,这福旺爹一共亲哥俩。福旺爹是老大,可惜他寿命短,福旺还没出生他就病死了,后来福旺出生后,娘俩就相依为命。 福旺叔叔为人不好,早年的时候一直暗暗挤兑福旺娘带着福旺改嫁,他好承得他们的家产。 其实福旺家能有什么家产,左不过是三间房,十几亩地,可他叔叔就是惦记上了。 因此自福旺小时候起,福旺叔叔就找各种借口不让他们进老宅祭祖。不是说福旺娘克夫,就说福旺克爹,甚至还散布福旺不是他爹的儿子这样的谣言。 福旺娘默默忍受这么些年,有苦往肚子里咽,不敢说不敢提。 可福旺现在也大了,到新年都十七了,渐渐懂事的他知道都是叔叔从中阻拦,憋好了劲要在三十儿祭祖的时候找他叔叔去理论。 “这大过年的还不得打架吗?福旺是个牛犊子,他叔叔更是个不好惹的主儿。 况且他叔叔家还有好几个堂兄弟,福旺去了也只有吃亏的份儿!” 福旺娘这么些年养成了懦弱的性格,实在想不出该怎么办才好。 桃香听了,知道这也是难算的账—— 那福旺的叔叔真不是人,欺负人家 孤儿寡母这么些年,还不让福旺祭拜祖先。 不让祭拜祖先就相当于掐断了福旺的根,怨不得福旺那么好的小伙儿,却没有人上门提亲呢! 桃香想了想,觉得还是得找族里或者村里德高望重的人来给主持公道为好。 “婶子,告诉福旺兄弟别去找他叔叔,应该先去找族里管事儿的长辈报备一下,听他们给主持公道。” 福旺娘抬起头:“那能行吗?他叔叔在族里也呼风唤雨的,我怕反而吃了亏。”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族里的长辈也未必都听他的。要是找族里不行,在想别的办法,实在不行就经官。要是再耗个三两年,福旺兄弟的亲事都给耽误了!”桃香说道。 福旺娘怕的正是这一点,听桃香说完,觉得有理。便起身去叫福旺,商量着先去找族里。 福旺娘走后,桃香又让陈敬轩帮着打听一下,福旺他们族里现在谁的辈分最高,是谁在主事儿。 陈敬轩笑道:“这不用打听,我就知道,福旺他们那一门位份最高也是正在主事儿的就是马二爷。” 桃香一听,便想起了自家这一门的主事儿人五爷。 她心道,虽然姓 氏不同,各管各家,可这两个家族里管事儿的人,就好比是两个门派的掌门人一样,也应该也能说上话吧?要是找着五爷,让他帮着去说一下,那事情会不会简单很多? 想到此,桃香便让陈敬轩拿了一条儿猪肉和一只收拾好的鸡,又给五奶奶带了一块布料和几块手帕,便一起去拜见五爷。 快过年了,因五爷的辈分和威望,所以有不少人来串门,也会带些礼物,但都不多,也就是表示一下心意即可。五爷也不推辞,受小辈儿的礼是应该的。 桃香和陈敬轩来的时候,五爷家也正有人串门。 陈敬轩偷偷拉了一下桃香的衣服,告诉她那个人正好是福旺家族里的马二爷。 桃香一听眼睛就亮了,心道,来的正好! 陈敬轩将盛放着礼品的篮子放在墙柜上,便和桃香一起来给五爷见礼。 五爷喜欢他们二人,大.大方方受了他们的拜礼,便笑着给他们介绍道:“这位是马二爷,你们也过来拜见。” 陈敬轩规规矩矩地走过去施礼,桃香却故意站着没动。 五爷活到这么大岁数,也算是人精了。见平日温和讲礼的一个人此时却站 着不动,就知道这里面有事儿,便捋着胡子问道:“敬轩家的怎么站着不动,你有什么讲究?” 桃香施礼道:“人都说马二爷也和五爷一样,是个秉持公道的好家长,我一向恭敬。 可是最近听了一件事,却让我改变了看法……” 她说到这儿,故意停顿了一下。 那马二爷也是个有岁数的人了,一向受人尊敬。可此时当着五爷的面,突然听一个小女子说原本恭敬现在却改变了看法,不由得挂不住脸,问道:“我马正一向行得正坐得端,不知道是哪件事做的不好,让你贬低了我?” 五爷听她这话,也不由得低喝道:“敬轩家的,小辈儿要尊重长辈,这你知道不?” 桃香笑着点头道:“五爷教训的是,我也知道小辈儿要尊重长辈。可是马二爷作为长辈问到了我,我就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有个邻居叫福旺,不知是不是马二爷族里的人?” 马二爷点头:“当然是,他和他娘相依为命,这么些年过得很辛苦。” “我说的正是这福旺。按咱们的风俗,年三十儿亲兄弟要一起祭拜祖先。可这福旺却没有祖宗,他没得可 祭。” 马二爷一听就有些怒了:“敬轩家的,你是个妇人,我不跟你一般见识。我的祖宗就是福旺的祖宗,你怎么说他没有?” 桃香这才冲着马二爷施礼,将福旺叔叔不让他们进老宅祭拜的事说了一遍。 这马二爷一听就急了:“你说的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这福旺已经憋了劲打算大年三十儿去找他叔叔理论呢。要是在过年的时候吵起来,到时候您族里可就出了名了!”桃香恭敬地说道。 “老五,我先走了,回头再过来找你闲话唠嗑!”马二爷说完,便气冲冲的走了。 陈敬轩在一边抹了一把汗。 桃香重新向五爷施礼。解释了刚才是故意激怒马二爷,好让他马上去解决这事儿,不然真到了明天,那就要出大事了。 五爷早就听出了这层意思,不禁赞赏桃香道:“敬轩家的会看人,那马二爷就是个爱面子受不得激将的人。” 对于陈敬轩带来的礼物,五爷虽觉得太重,可是也接受了,这是风俗,不得推辞。 等桃香二人走后,五爷叫了孙子过来,让将肉和鸡还有布料都送到族里最穷的金凤家,自己只留了手帕。 第195章 年三十 桃香二人到了家,天就已经全黑了。福旺的事有马二爷去解决,桃香也不再操心。 晚饭后,四处响起的鞭炮声更是起伏不断,桃香和陈敬轩都靠到了床上,守候着年三十儿的到来。 这一年来忙忙叨叨的,只有这个时刻才彻底放松下来。 桃香依偎在陈敬轩怀里,起初还很精神,但后来就不知不觉地睡去。 直到鞭炮声一阵连着一阵的时候,她的耳边才响起陈敬轩温柔的声音:“媳妇儿,年三十儿到了,咱们也放一挂鞭吧!” 桃香支撑着坐起身。陈敬轩便下了床,拿出一挂长鞭,挂到院子里的晾衣绳上。 “噼啪!噼啪!噼啪!” 院子里的炮声响起,声音好大,桃香这才真正的清醒。 隔着窗看着陈敬轩拿着香站在鞭炮的不远处,回头正往屋里看着她。示意她要是怕响,就捂上耳朵。 桃香便笑着捂了捂耳朵,又松开,表示不怕。 一挂长鞭响过之后,陈敬轩也进来了。带着室外的一股微寒,也带着十足的年味儿。 桃香蹭到床边,去拉陈敬轩的手。 “别动,现在凉得很。”陈敬轩怕冰着她,连忙躲闪着。 桃香便冲着他扑过去,陈敬轩一把抱住了她。桃 香便趁机捉住了他的手,果然这么一会儿工夫就冻得很凉。 她将陈敬轩的手夹在腋下,帮他取暖。 可陈敬轩却不老实,趁机捉住她挠她的痒。 桃香最受不得挠痒痒,笑着滚在了床上。 陈敬轩便欺上来,吻住了她的唇。一时间气氛变得暧昧起来,直到两人的呼吸粗重,才恋恋不舍的分开。 桃香从陈敬轩的眼里看到了浓浓的味道,便不敢再闹,两人相拥着入眠。 年三十的早晨都要早起,谁家起得早先放了鞭炮贴上对联,谁家就大吉大利发大财。于是这一夜,鞭炮声不断,闭着眼睛,几乎分不清是黑夜还是已经到了白天。 年三十这日,院里的鞭炮声将桃香惊醒,这才发现,陈敬轩已经早起放了鞭炮,熬好了浆糊。 “媳妇儿,起来吧,跟我一起贴对联!” 陈敬轩说着,将手里的浆糊放下,便到了床边。 桃香看到了他促狭的眼神,连忙起身,穿好了衣服,又顺便拿出一床新床单铺上。 这下子,整个屋子都亮堂起来。 桃香便取了对联,用小毛刷蘸上浆糊,刷到对联的背面,陈敬轩便抻着两头贴上去。 对联很快贴完了,往粮缸,水缸,坛罐上贴“福” 字。 “媳妇儿,你看这横批上的‘福’字正不正?”陈敬轩喜滋滋地问着。他个子高,一伸手就能贴到门楣,不用登着小板凳。 桃香见他故意贴倒了,便顺着他的意思,说道:“福倒(到)了!” 桃香话音未落就听到门口传来福旺的笑声。 “哈哈,确实是福到了!” 桃香转过身笑道:“是福旺啊!福旺过年好!” “过年好,过年好!”福旺也笑着回着这句吉利话。 这是过新年的风俗,人和人碰面的第一句话先说“过年好”,然后再话家常。 陈敬轩接过桃香手里剩余的浆糊,两人一起让福旺进厅堂坐。 但福旺却不进去,只笑着说道:“我先过来给敬轩大哥和嫂子拜个年,一会儿还要回去帮着娘做饭,就不紧着坐了。” 桃香见他透着喜悦,就知道那祭祖的事应该是解决了。这大过年的,也不再提起旧事。 福旺走后,桃香两人也不耽搁,都换上了一套新衣,又包好了给小孩子的红包,便去了老宅。 这送红包也是一个过新年的风俗。凡是长辈遇到本家的小辈儿娃娃,都要送个红包,当然,里面装的钱不拘多少,富的就多包些,条件差一点的就少包 些,只是代表一份心意。 进了老宅,见对联也早就贴好了,原本扫的干干净净的地上落着一层红红的鞭炮纸屑,看了就是一团喜气。 陈宇轩等人见他俩来了,都笑着打招呼。 按照礼节,陈敬轩和桃香该先到正房给陈金和刘氏拜年,回头再和其他人叙礼。 两人进了正房,见陈金和刘氏也穿戴整齐,坐在桌两边的椅子上,等候小辈儿过来拜年。 陈金一改往日的严肃,脸上也挂着满团的笑意。 刘氏更是满面春风,头梳得溜光,戴着的也是新髻套子。见了桃香和陈敬轩,也收敛了往日那种仇视,依然保持着笑容。 陈敬轩和桃香跪下磕头拜年。 说完吉祥话,刘氏便挥手示意他们退下去。 这就有些于理不合,要按风俗,桃香和陈敬轩成亲还没隔年,应该属于新婚。公婆都应该给新媳妇红包,表示拿媳妇当做跟自己孩子一样看待,给予祝福。 但刘氏和陈金都把这项免了。桃香见此,看了看陈敬轩,淡淡笑了一下,陈敬轩便拉着她出了主屋。 桃香倒并不是想要陈金和刘氏的钱,只是也希望他们能给自己取个吉利。毕竟是过新年了,人人都向往以后生活幸福, 因此便有些小小的失落。 陈敬轩捏紧了桃香的手,在她耳边小声道:“媳妇儿,我把红包给你补上。咱们一切顺利!” 说完,陈敬轩便假装拉着她的手,偷偷将两个红包塞进了桃香手里。 桃香握着红包,见他正冲着自己笑,眼神里含着淡淡的歉意,不由得将这小小的阴霾散去,心中充满了幸福。 “大哥大嫂,你们给爹娘拜年得了多少红包?”张氏在门外迎着他俩问道。 桃香看了一眼陈敬轩,笑道:“也就是一个心意,哪儿有什么多少之分,你们快进去吧!” 张氏也不在这上纠缠,和陈宇轩一起抱着小月走了进去。没一会儿,两人出来了,张氏就显得有些不高兴。 接着陈泽轩和青荷、老丫这几个没有成亲的进去。 陈宇轩怕小月受冷,先抱着她回。张氏便撇着嘴对桃香道:“咱爹娘也真是抠门,亏得咱们年前还给了那么些钱,又不是没有,连小月这唯一的孙女都不给个红包。” 桃香听了心里了然,安慰她道:“没事,一会儿我们给补上。” 张氏脸一红,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大嫂对小月一向是舍得的。” 桃香听了,也不说话,只是笑。 第196章 馅饼 等陈泽轩他们三个出来,就见老丫手里摆弄着一个红包。 青荷帮她看了看,里面只有五钱。 不过老丫还是很高兴,收好了红包,喜滋滋地跑去找小月玩。 张氏不满道:“还是自己亲生的,多少也是有这项的。” 说完,又突然想起陈敬轩不是刘氏亲生的这个茬儿,不由得有些尴尬。 不过见桃香并没有在意,也就笑着揭过去了。 几个人一起都聚到了陈宇轩这边,见他正抱着小月玩耍,老丫在一旁也跟着逗弄,小月便不时地爆发出一阵阵笑声。 桃香见此也逗趣道:“谁来给我拜年,拜年拿红包了!” 老丫听了还有些犹豫,但在青荷的眼神鼓励下,还是赶紧跑了过来:“给大嫂拜年!” 桃香便拿出一个红包,塞到她手里笑道:“拿好了,掉了可不给补!” 老丫捧着红包到青荷面前:“姐姐帮我收着。” 青荷接过沉甸甸的红包,见里面裹着个一两的小元宝,便笑道:“说一句拜年的话就能得这么多钱,一会儿吃了饭,我坐在大嫂跟前一直说到天黑!” 众人听了,便是一阵笑声。 小月 还说不好话,但已经学会了做“恭喜发财”的作揖动作。张氏说了一句:“小月,快给大伯娘拜年!” 那小月便两手作揖个不停。 桃香连忙也取了红包塞到她手里。 小月有了红包,注意力便都转移过去,任大伙儿再逗也不抬头,只管鼓弄着红包。 陈敬轩在一旁不满道:“你们都知道给大嫂、大伯娘拜年,我这正牌儿大哥也有红包的。” 说完,便拿出红包,冲着老丫和小月摆弄。 于是两人又是一番拜年,陈敬轩的红包才算发了出去。 这边屋里笑闹,主屋那边刘氏和陈金就受了冷落。 “眼见着是过年了,那也得吃了饭再玩。先做饭去吧!”刘氏一挑门帘说了这句话,便又放下帘子进了主屋。 众人一见,也是该做早饭了,笑闹了半天也都饿了。于是桃香和张氏,青荷便进了厨房。 按照风俗,三十早上要吃馅饼,而且还要多烙,大家都吃饱了还有剩余才好。 张氏抱来一棵大白菜,去了老菜帮在案板上剁菜馅儿。青荷化开一块肥猪肉,剁肉馅儿。桃香兑了温水和了一盆软面放着。 一大 颗白菜剁了多半盆馅儿,可是猪肉才只有一小碗。 桃香把两样和到了一起,虽是菜多肉少,可比起那些吃不起肉的人家来说,已经好上不知多少倍了。 一切打点妥当,该烙了,张氏便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桃香道:“这烙馅儿饼的活儿我是做不来,不是露了馅儿,就是皮厚了,总不合适。” 张氏的话倒是不假,主要也是因这白面实在是吃得次数少,能做一顿大饼吃已经不错了,谁还会再费油费料的和馅儿。因此偶尔吃一次就做不好。 于是就桃香在上面包,张氏烧火,青荷管翻动。 开始和的那软面,现在更软,几乎都拿不起来。 张氏便担心道:“以前我做的时候,恐怕露馅儿,总是把面和得很硬,饶是那样还会破。大嫂这面都拿不起来,那不是更会烙破了?” “不会的,只要是面比馅儿软,一般都不会破。”桃香说着,这是她的经验。 桃香手上沾了些面粉,灵巧地揪下一个大小合适的面团,在面粉上滚一下,也不用擀面杖,只用手按了按,便成了饼子模样。 桃香将面饼子拖起来,放上一 团馅儿,便一边掂着一边捏紧了口儿。然后封口朝下擀了两下,翻过来再擀,直到薄薄的都透着馅儿了,才拿起来烙进了锅里。 青荷和张氏看着一张馅儿饼就这么迅速地做成烙进锅,都不由得眼直,觉得桃香这手法太灵活了。 烙饼也要看火候,还要及时翻动,以免烙糊。在三人的合作下,一张张薄皮儿大馅儿的饼子便摞进了盆里。 弄完后,桃香又砸了蒜泥,倒上醋,点上香油,做了半碗蘸醋,和馅儿饼一起端上了桌儿。 陈金亲自拿了两张饼摆到供桌的祖宗牌位前。这供桌从过年的早晨开始燃气香火,一直要到正月十五才能熄。 陈金低头吃着,很是满意,其他几人也是吃得香喷喷,都忍不住夸赞。 “这馅儿饼做得好!皮儿薄还不露馅儿。” “嗯,是不错,油再放少一点的就不是馅儿饼。”刘氏语气里嫌着桃香放的油多。 桃香听了不在意,笑道:“大家都辛苦了一年,这过新年了,多吃点儿油是应该的。” 众人听了都赞同,刘氏也不好再说什么后,满满一盆馅儿饼,吃得只剩下两个, 大家才都饱了。 庄户人家过新年,就是数说着吃。因平时节俭的缘故,只都在新年的时候才肯的多花点钱在吃上。 所以,早晨的馅儿饼刚吃过,收拾了碗筷,便开始着手准备中午的炖肉。 这可是一年中非常重要的一顿饭,家家户户都非常重视。 一般都是早早就架上木头,小火儿慢炖着大锅里的肥猪肉,有条件的还放进一只鸡。 鱼也是必不可少的,吃了鱼就会“年年有余”,人们都愉快地相信这一点,于是不管多费事儿,都要炖上一条鱼。 另外,那不在季节的蔬菜也会不怕贵的买上几样,放上几片肉炒了。 除此之外,男人们还要喝酒。平时因为条件不允许,不舍得喝,过年的时候就是例外,酒是管够的。 小孩们们最高兴,因为可以吃上平时最爱吃却吃不到的大鱼大肉,还可以穿新衣,放鞭炮,随便玩耍,大人也不会轻易责怪。 老丫就是如此,吃过了早饭,边跑出去和同龄的孩子们一起玩耍。 青荷看着小月,桃香和张氏做午饭。 陈敬轩三兄弟倒没什么事,偶尔也会进厨房打.打下手。 第197章 酒后的告白 桃香将冻得结实的肉拿出来,泡在盆子里化开,然后便切成大.大的方块儿。虽然小块儿容易熟,但这大块儿的肉总是更有气势,炖熟了吃上一块儿过瘾。 张氏将锅烧热,倒上少许的油先熬制糖色。 这熬糖色也是有火候的,熬得时候不到,肉就会发甜,也上不去颜色。熬的时候大了,糖色就会发苦,到时候连肉都是苦的。 桃香会闻味道,只等着糖色飘出一股浓浓的香味儿,便将大块儿的猪肉和整只得鸡倒进锅里。翻炒片刻,便都成了红得发亮的颜色,锅底也开始慢慢浸出油来。这时便开始添水。 于是连汤带肉的慢慢一大锅,盖好了压上一块砖以免跑了热气,便开始用木头火炖起来。 这时候,肉锅就不用总是盯着了,只是偶尔掀开锅翻动一下,看看汤少了没有,等到七八成熟的时候再放盐。 肉在锅里炖着,桃香和张氏便开始收拾着几样青菜。 陈敬轩还是过来帮着洗鱼。 张氏见此不由得羡慕道:“还是大哥会心疼人,这要是老二,才不会进来帮忙呢!” “谁说我不会进来?” 张氏的话音未落,老二陈宇轩就进来了,手里拿着几根木头,又添进灶里。 桃香忍不住笑道 :“谁说老二不会疼人的?他那是心里有数儿,都放在行动上了,嘴上不爱说而已。” 陈宇轩平时是不爱逗的,跟谁都憨憨直直的。可能是今天高兴,听桃香那样说,便也随着说道:“还是大嫂了解我。” 张氏听了也笑了,说道:“你看这不会说话的人,都被你们带的油嘴滑舌了。” 陈宇轩干脆还来了劲,让桃香和张氏都去一边歇着,他来收拾菜。 于是陈敬轩洗鱼,陈泽轩摘菜。收拾好之后,等到看看午时接近,大锅肉也熟了,也不用张氏烧火,他们哥俩便一个主上一个主下,将鱼和菜都做停当了。 对于男人进厨房做菜,刘氏很是不屑。不过因这是过年,也就不多说话,只管着有人做了她吃就好。 陈敬轩从家里搬过来一坛子陈酿和一小罐米酒。陈酿劲儿大,男人喝,米酒是春生家自己酿的,送给陈敬轩的,劲儿小,女人喝。 虽说是早饭吃过就开始做午饭,可到了午饭全打点好上桌儿的时候,看着那红褐色透着油亮的肥猪肉用大盘子盛着,炖鱼嘴角衔着几根绿油油的叶菜,还有那难得一吃的不在季节的炒菜,人们还是觉得饿了。 陈金先用碗夹了两碗肉菜,装了米饭,又 开启了酒坛斟满一碗酒,摆到供桌前,然后便带头坐了下来。 “老大,去放鞭开饭!” 陈金说得很融洽,陈敬轩便去点燃挂在院里的长鞭。 此时,远远近近的鞭炮声也都响起来,人们都是算好了午时这个时刻,才点燃鞭炮的,所以,骤然间周围便都噼噼啪啪的鞭炮齐鸣了。 等陈敬轩进来,陈泽轩已经将每个人面前的杯子倒满了酒。桃香因为怀孕不喝酒,就用冲开的糖水来代替。 一桌儿人吃着喝着,说说笑笑,就像平日没有任何矛盾一般。 这一顿饭直吃了足有一个时辰,陈金就已经喝得满面红光,刘氏便难得贤惠地给她递过去半碗米饭。 陈金吃了饭,便撤了席去床上睡觉。陈敬轩三兄弟也已经喝得不少了,眼见着话都多起来。 因下午还要去给本家拜年,所以张氏便一改往日的凌厉,温温和和地催着陈宇轩吃饭。 桃香也怕陈敬轩喝醉,偷偷地拽他的衣角。 陈敬轩见了,就醉眼朦胧地冲着桃香憨笑,闹得桃香忍不住脸红。 吃过了午饭,桃香和陈敬轩便先回家休息,等过一会儿半晌的时候,再去给长辈们拜年。 陈敬轩抓着桃香的手,一直到家了还不放,拉着她一起到 床上躺着。 喝了酒的陈敬轩,手不再那么微凉,手心是热热的。他用醉得朦胧的俊眼盯着桃香,桃香便脸红不敢看他。 “媳妇儿,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上你吗?” 陈敬轩可能真的喝多了,也不管桃香听没听,只管自顾自地说起来:“因为你的笑容很温暖,你也是第一个在我病的时候拉我手的人。” 桃香听了,心忍不住微微地疼,不自觉地向他身边靠了靠。 陈敬轩便顺势搂住了她。 “我小的时候不懂事,爹娘不疼我,我只以为是对我严厉。后来我长大了,才发现,他们只在我给他们钱的时候才对我笑。但是媳妇儿你却一直对着我笑。” 陈敬轩说着,声音渐渐低下去。 桃香转过身来,将手轻轻搂在他的腰间,发现他已经合上眼睛睡着了。 她不禁又想起陈敬轩第一次回家时的情景,也许是那个时刻起他就入了自己的眼。 她不禁轻笑。多亏他也喜欢上了她,不然没准儿到现在她还单恋着他呢! 她收紧了抱他的手臂,往他怀里缩了缩,闭上了眼睛。 陈敬轩在睡梦中感受到她的靠近,也拥紧了她。 等到两人醒来,正是给长辈们拜年的时辰。 陈敬轩洗了把脸,除去了最 后一点醉意,便带着桃香出门。 因为是成亲后第一次拜年,长辈们基本上都给了红包,里面包的钱从二十到几百不等。 这些红包桃香都没法推辞,因为都是长辈们的心意,只得以后的日子再慢慢补偿。 除了给本家的长辈拜年,那些十分要好的异姓朋友之间,也可以互相拜访。于是桃香和陈敬轩便来到了福旺家。 “哎呀,你们俩快里面坐!” 桃香两人先给福旺娘拜了年才坐下说话。 福旺娘便拿出一个沉甸甸的红包出来,塞给桃香。 桃香有些犹豫。要按风俗,这红包必须要接。可是这么重的一个红包,里面估计装了福旺娘不少的积蓄。 “你拿着,要是不拿我就该生气了!” 福旺娘见她犹豫,便命令似的说道。 陈敬轩便叫她拿了,别拂了婶子的一片好意。 桃香拿了红包,福旺娘才高兴起来。又说起二十九那天马二叔风风火火地来,三两句话便解决了问题,又风风火火地回去了。 “连一口茶都没喝,我这有点过意不去呢!”福旺娘沉吟道,“马二叔说是你点醒了他,所以他才知道这件事的,要不然还被蒙在鼓里呢。” 桃香便安慰她不必要放在嘴上,以后日子长着呢。 第198章 小小插曲 从福旺家拜年回来,陈敬轩又想再去春生家。但被桃香拦住了: “这春生家和别家不同,他们是咱们亲戚,等到正月里,春生是要接青荷过去的。” 陈敬轩想想觉得有理,便不再坚持,回了自己家。 青荷正在门口等她们回去,因此他们刚一到家,她便扑了过来。 “大哥大嫂,你们怎么才回来呀!你们快去拦着点儿,娘这就要找街坊张大叔家打架去!”青荷急急地说道。 桃香一时不明白怎么回事,忙问道:“娘为什么要去找张大叔打架?” “还不是因为早上娘给了老丫一个红包,我一看那里面只有五钱。便没拿起来,顺手放进了老丫的衣袋里。 可老丫玩回来之后,那钱就不见了。娘一询问,才知道是下午来了个卖糖人儿的,一钱一个,一块儿玩儿的正好有五个孩子,老丫便拿那钱买了五个糖人儿,一人一个吃了。” 桃香不解:“既然花了,那还找人家干嘛?又不是被人偷了。” 青荷也皱了眉,说道:“娘说那几个孩子都比老丫大,是他们骗着老丫请客的,所以要找去打架! 就在刚才,还把老丫打了两巴掌呢!” 桃香一听,就气上来 。哪儿有大过年因为五钱打孩子的?还要无理取闹找别人家去,那不是自己找别扭吗? 陈敬轩也皱了眉,拉着桃香便去了老宅。 进了门,见张氏正抱着小月,拉着老丫出来,屋里刘氏还在那儿大声咒骂。 桃香见老丫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眼中还带着点点泪光,不禁气道:“那钱就是用来吃花享受的,不然难道要穿到肋骨上去?哪儿有大过年的因为几钱就打孩子骂孩子的道理?” 刘氏在里面正骂,一听桃香这样说话,便讽刺道:“我自己的孩子,想怎么管就怎么管,谁拦得住?你要管自己生一个管去! 一帮子大孩子糊弄小孩子,我不找他去,他还以为我是软柿子呢!” 陈敬轩在一旁忍无可忍,说道:“老丫是我赎回来的,自然归我管。 倒是娘已经卖过她一回,早没资格管她了。娘要是不想在陈家过下去,可以直说,但若是以后胡乱做这些没理的事儿,就别怪我去把五爷找来!” 青荷过来劝着刘氏进去,大过年的图个顺顺利利的。 刘氏听陈敬轩又拿五爷压她,虽然生气,但也没办法,便甩了袖子进,不再吱声。 桃香见青荷过来劝,冲着 她的面子,就不计较。 于是大过年的刘氏惹出的这么一段小小的插曲就算过去。 桃香看看天色,已经是时候该包年夜饺子了。 这年夜饭是最重要的,年夜饺子更是讲究的很—— 根据姓氏不同,年夜饺子也有所不同,大部分人家都吃荤,是肉饺子,但也有少一部分人家吃素的。 陈家是吃荤的,于是张氏便去剁肉,桃香和面。 这次与早上不同,肉馅儿剁得多,菜馅儿剁得少,还专门放进几根韭菜提味儿,这馅儿一拌好,满厨房都是香的。 把面和馅儿打点好,张氏便把面板搬进主屋里。 这也是个风俗,包饺子要在长辈里包,有人来拜年串门,一进屋子,先看看肉馅儿,就知道有钱没钱。 那有钱的,肉多菜少,没钱的就肉少菜多。 这几年生活的都好了,又流行着放韭菜。因这韭菜不是在季的菜,所以很贵,一般家庭是不舍得买的。就是桃香放的这些,也都是别人送的。 陈金中午喝的不少,刚醒了没多久,正在炕上盘腿坐着。 刘氏刚才生气进来,青荷又劝了一会儿,现在气也消了,见张氏搬了案板来,忙将炕上铺了一个旧床单,把案板放 上,也帮着揉面。 老丫毕竟是孩子,桃香给了她几块糖,安慰两句,她便高兴了,此时又爬上炕准备帮着码饺子。 桃香把面揉成细条,揪成一个个小小的面团。青荷便在一旁将面团搓圆,这样更方便擀皮。 张氏把花生,糖果,辣椒端来了一些,还拿了几枚铜钱,都准备着包进饺子里。 揪完了面团,桃香就开始擀面皮,其他几人都包,老丫将饺子码放成圆形,一圈一圈的很是漂亮。特殊饺子都是张氏包的,每样两个,大小也和别的肉饺子一样,掺在一起,不好分辨。 包饺子其间,来了好几拨拜年的,他们见饺子馅儿里掺了韭菜,心里都知道定是老大那拿过来的,不然要依着刘氏,是绝对不舍得花这份儿钱的。 但大都了解刘氏爱虚荣,便顺着她的心意问道:“这肉馅儿里绿花花的是韭菜么,这么提味儿?” “是韭菜,这季节贵着呢,一小把就顶上一斤猪肉价了。不过现在都兴放这个,也不算个啥。” 刘氏盘着腿坐在炕里边,一边笑着答,手里的活儿也不停,她虽是这样说,但话里话外不无得意。 桃香等人也不说破,放下手里的活儿,给大 伙儿端来提前预备下的花生瓜子。 人们见这老大媳妇当初嫁进来时,娘家那边穷得叮当响,婆婆这头又瞧不起,许多该有的礼儿就都免了,连拜堂都不是正主儿,是小叔子抱着公鸡顶上的,那时候大伙儿没少笑话她。 现如今人家开着好几个店铺,混得比谁都阔了,可虽是如此却一点架子都没有,态度依然温婉有礼。心里不禁都暗暗赞叹。 桃香见大伯公家的一个堂嫂身边还带着个小女娃来,便拿了糖果和一个红包塞到她的衣兜里。那红包里面包的是五十。 那堂嫂有些过意不去,毕竟当初桃香嫁进来的时候,她们都没花那份认亲的钱。 于是便将红包拿出来,推脱着不要:“她婶儿,这糖果给她就拿了,红包是不能要的!” 桃香笑着拿过来又塞进小女娃的衣兜,说道:“这是我给孩子的一份心意,又不是给嫂子你的,你就别嫌少就行了!” 说着又忙着给大伙儿倒茶。 那堂嫂见此也不再推脱,拉着小女娃给桃香拜年说了吉祥话。 这拜年是不能久待的,因为还要趁着没包完饺子的时候去别处拜年。于是便抓着花生瓜子,一边吃着一便告辞。 第199章 懂得道理 送走了客人回到屋,桃香再拿起擀面杖擀面皮,就觉出刘氏有些不高兴。 果然,刘氏撇着嘴说话了:“你堂嫂带了妞子来,就是来占便宜的。也就是你们,眼见着有钱了,就到处散!” 桃香对于刘氏的抱怨,差不多都有了免疫力,不往心里去,只是淡笑着继续干活儿。 陈敬轩却不乐意听,微微皱起了眉头。 青荷见了忙捅了捅刘氏道:“娘,大年三十就是长辈散红包的日子,大嫂这做得正合适,要不人家会笑咱们家抠门。” 刘氏听了冷笑道:“谁爱笑话谁笑话去,就为别人不笑话,就白给人钱?” 陈敬轩在一旁幽幽地道:“白给人钱也用的是自己钱,这钱也不是娘给的。” 他的语气不软不硬,却把刘氏噎得够呛。 青荷听了偷偷拉刘氏的一角问:“大嫂这第一年,娘给了红包么?” 刘氏脸一红,低声地含糊道:“我哪儿有钱?” 青荷不禁也气起来:“那年前给您的那些个钱呢?又都输了?” 刘氏不言语了。 “娘有钱去输,没钱包个红包给子女取个吉利?”青荷气得声音不禁都高了。 陈金 在一边闷声道:“青荷,咋跟你娘说话呢?” 青荷不甘心地住了嘴。 张氏偷偷问桃香道:“大嫂,原来娘没给你红包?” 桃香微微一笑。张氏便会意了,撇了撇嘴。 饺子包完了,桃香站着擀面皮累得腰酸,陈敬轩便不让她去厨房煮饺子。青荷和张氏主动去煮,顺便将中午的菜和肉热一热。 饺子上桌以后,还是陈敬轩去放了两挂长鞭。噼噼啪啪的声音似乎要炸去旧年的一切辛苦,大家都心平气顺地坐在桌前吃饺子。 腊八的时候腌的腊八醋已经好了,启开一罐,一股子酸辣的香味。那醋已经成了辣的,蒜却少了辣味儿,带上了醋酸。 开始时包的那些个特殊的饺子都是有讲究的,谁吃到有钱的饺子谁发财,当然,吃到糖和花生的也不错,预示着来年生活甜美。 只有那辣饺子,谁吃到了,都不好受,可也不知为啥还每年都包这样的饺子。 “准备好了,就开始拜祖宗吧!” 陈金一声令下,众人都站起身。 桃香和张氏便将早晨中午的旧饭菜撤下来,又去厨房端那些昨日备好的供菜供饭,摆放到香案上 。 陈金将两碗饺子也摆上去,还斟了两杯酒,放在香火两边,供桌上便满满的了。 陈金首先捻了三根香,插到香炉里,然后便带着刘氏,恭恭敬敬地跪到了地上的一个大棉垫上,磕了三个头。 那刘氏嘴里念念有词,也不知道在许愿什么,仔细一听,便只听到在说什么“保佑”,“赢钱”之类的。 桃香听了暗暗发笑,歪头一看陈敬轩,嘴角也挂着一丝笑意。 陈金也许是老了耳背没听到,磕了头之后,便起身站在一旁,叫陈敬轩他们依次磕头。 陈敬轩依样也插了香,又怕桃香跪下不方便,扶着她跪了下去。 刘氏在一旁嘟囔:“给祖宗磕头都那么娇气!” 桃香和陈敬轩磕了头之间不得说话,等许了愿起身,桃香才笑着说道:“想必祖宗也是爱护后人的,互相扶持着祖宗看着也高兴。” 陈敬轩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桃香看到他的眼里闪过一丝赞赏的光芒,不由得心里敞亮。 接下来陈宇轩两口跪拜,然后是陈泽轩跪拜。青荷和老丫不用捻香,只行礼。 一切完毕之后,陈金才又招呼着大家回到桌上。 那饺子还是热热的,老丫早就饿了,等不及地先夹了一个吃起来。 除了老丫不敢吃酸辣,没有倒腊八醋之外,其余每人都往自己碗里倒了醋还夹了蒜。 热好的那几样菜摆在陈金跟前,只有他喝酒,其他人都直接吃饺子。 大家的眼睛都在饺子盘里逡巡,希望可以发现包着铜钱或者花生糖果的饺子。 陈敬轩帮桃香夹了几个放进她的碗里,眼含笑意。 桃香便拿起筷子吃起来。刚咬第一口,就感觉嘴里一股甜甜的糖果味。 “大嫂吃到糖饺子了!”青荷在一旁叫道,众人一看都抬了头,羡慕地看着她碗里那半只饺子里流出的红红的糖汁。 然后大伙儿便都用筷子扒拉着自己碗里的饺子,试探着看看哪个是有糖的或者包钱的。 桃香吃着甜甜的饺子,发现陈敬轩正在笑着看她,才明白他是早发现了故意夹给自己的。 “哎呦,辣!”张氏吃着吃着叫起来,她吃到了辣椒。大家都笑着看过去,只有刘氏没有笑,抿着嘴咕哝着,脸憋得通红。 青荷忍不住问:“娘,您怎么了?” 刘氏没说话,却吃力的咽了咽,然 后才闷声地张口道:“没事儿,吃你的!” 说完,便去找水喝。 张氏嘴里的半个饺子咽了,另半个被陈宇轩闷声不响地夹了过去。 桃香羡慕地看过去,突然明白包辣饺子就是为了让后人懂得,一家人不但要“同甘”还得能“共苦”的道理。 “别光看了,快吃吧!”陈敬轩轻声提醒她,又帮她夹进几个饺子。 吃到最后剩一个的时候,桃香敏锐发现这应该就是包钱的饺子。因为里面已经透出淡淡的铜钱形状。 “陈敬轩,我吃不了了,那你替我吃了吧!”桃香将饺子夹进了他的碗里。 陈敬轩一看,知道是桃香故意把带钱的饺子给了自己,也不推辞,便一口咬了下去。然后将吃出的铜钱给了桃香,让她留着。 张氏见桃香他们已经吃到了带糖和钱的饺子,更忍不住盯住了饺子盆,恨不得上去翻找。 因这年夜饺子是故意多包的,所以大家都吃饱的时候还剩了有两碗。 青荷和老丫各吃到了一个花生饺子。陈泽轩吃了另一个糖的。辣饺子只被张氏吃到一个,但大伙儿都猜着另一个应该是刘氏吃了,但她没说。 第200章 守岁的温馨 吃完了这年夜饺子,接下来就应该是在主屋里陪着长辈一块儿守岁。 但老丫没那么大精神,开始还勉强支撑着,到后来就慢慢睡着了。陈金喝了酒,也是迷迷糊糊的,半靠不靠的倚在被子旁。小月也早就睡了,张氏只得陪着她回屋。 桃香又是怀孕的,况且刘氏也不愿意和她一起待着,便说道:“你们都各自回去守岁吧,想着到子时放一挂鞭就可以了!” 桃香忙了一天也确实累了,刘氏的话正合了她的心意。于是两人便告辞出来,回去守岁。 三十的夜漆黑漆黑的,街上的路看不清,桃香便有些不敢下脚,怕摔了跟头。陈敬轩见此,便将她横抱起来。 桃香突然悬空,忙圈紧了陈敬轩的脖子。 “媳妇儿,你重了!” 陈敬轩低声说道,语气了没有嫌弃,却都是宠溺。 “嫌重就把我放下来吧!”桃香说着,她还真有点怕陈敬轩累了会犯病。 “不放!”陈敬轩说这句话时低头看了一眼桃香。 这夜虽然黑,但桃香却似乎看到了他眼里的光芒,不禁向他贴了贴,陈敬轩的气息便粗了。 两人回到家,陈敬轩直接把桃香 放到床上。 桃香发现他已累得满头大汗,伸手帮他擦汗:“叫你把我放下来,你偏不放,现在累了吧?” 陈敬轩看着桃香清秀的脸,由着她帮他擦汗,笑道:“不累,就是有点热了。” 桃香便替他倒了水,又去外面,将瓦罐子里冻着的大柿子拿出来两个,用凉水拔着冰。 这冻柿子里全是冰碴儿,嘴再急也不能用热水化开,那样会烫烂了柿子皮。只能用凉水泡着,慢慢地拔出里面的冰来,这样的柿子才又凉又软。但要有耐心等着,所以桃香提前泡上。 但年三十儿吃柿子,不能用嘴直接去吸,老辈儿人说那叫“嘬瘪子”,不吉利。只能撕开柿子皮,用小勺一口一口挖着吃,又爽快又顺气。 总在地上会累,桃香和陈敬轩便都倚在了床上。为了避免会困,桃香又拿出炒好了的花生瓜子,慢慢地磕着磨牙。 陈敬轩不吃,但他见桃香喜欢吃瓜子,便一个一个地将瓜子仁儿剥出来,凑成一小堆儿递给桃香。 桃香满足地慢慢享受着瓜子仁儿,时间便慢慢过去。 外面的鞭炮声连片地响起来,子时将近了,陈敬轩也去放鞭炮 。 桃香本来脱了外衣,暖暖地偎在了床上,她见陈敬轩出去,便也待不住了,披了衣服跟着出去看。 陈敬轩点燃了一挂长鞭,回身瞧见桃香也跑了出来,连扣子都没扣,忙跑过去,隆她的衣服,搂着她回屋。 外面的鞭炮声还在响,别人家在子时放了迎接新春的鞭炮之后便睡觉了。 陈敬轩也熄了灯上床,桃香在外面兜了一圈进来,觉得有点冷,忍不住向身边的热源靠近。 黑暗中,陈敬轩感觉到她贴过来,不由得向后退了退。 从她怀孕之后,他就只能抱着她却不能吃到,这让他每一夜都忍得很辛苦。到后来,他只能不着痕迹地躲避着她的接触,才能让自己少一些心猿意马。 但寻不到热源的桃香似乎不甘心,又渐渐地靠拢过来,最后还干脆伸出手,搂住了他的腰。 陈敬轩忍不住抽了口气。却不料这小女人“雪上加霜”,又将一条腿搭在了他的身上。 “媳妇儿,躺好。”陈敬轩暗哑着声音说道。 桃香已经处在迷糊的边缘,虽然含糊的应着,却不但没撤开,反而调了个舒服的姿势,手脚圈得更紧了。 陈敬轩的 隐忍彻底崩溃,伸手臂将她搂进了怀里。粗重的鼻息喷着热气便吻向桃香的颈间,桃香在睡梦中发出叹息般的呻吟。 桃香终于是醒了,但她却芳心大动,竟然不怕死地迎了上去。 陈敬轩轻轻安抚着她,啃咬着她的红唇。 一番暧昧纠缠之后,桃香又沉沉睡去。 陈敬轩从她身后伸过手抚着她隆起的腹部,忍不住又是心情激荡。不过他却不敢再动她,只能搂着她睡去。 年初一的早晨要早起的。因为有风俗,三十儿早上小子来第一个拜年比较好,初一是闺女第一个来拜年好,这叫“贵人到”。 陈敬轩早早地起来,桃香却是浑身酸痛,累累的不爱动。等到实在不能不起了,才坐起身,低头却见自己胸前都是暗红的吻痕。 想起昨夜的纠缠,想必自己的脖子上也都是这样的痕迹,不由得脸红。找了件竖领的内衣套上,这才遮掩过了。 桃香刚起身,收拾妥当。青荷便领着老丫来了。 “给大哥大嫂拜年!” 两个人说着一样的话,桃香忙让她们进来,又去摸摸老丫的手是不是冻凉了。 “这么冷的天,还这么早就过来拜 年。大嫂再给一个红包吧!”桃香将预备好的红包塞进老丫的衣兜里。 青荷眼巴巴地看着道:“大嫂,这也太偏心了吧?我没成亲,也应该算是个孩子吧,这么冷的天过来,很辛苦的,也给个红包吧!” 她讪讪地伸出手,笑眯眯地看着桃香,等着给她手上放红包。 桃香想到年前给她的那些钱,她应该早就给了刘氏,便笑道:“也是的,你虽然大了,可大了更应该兜里多放些钱,我就也给你一个红包吧!” 说着就进了屋里,拿了一个十两的银票放进红包里,出来递给她。 青荷只是开玩笑,没想到大嫂真的给了,也不推辞,立刻拿出来看。 一看是个十两的银票,不由得叫道:“大嫂,我是跟你开玩笑,你给我这些钱干什么用,我又不买什么。” 桃香笑着道:“已经是大人了,手里总得有点钱压身。可是一点,你这钱别再给娘了,不然她有了钱又会去赌了。” 青荷脸一红,知道大嫂晓得了她把钱给了娘的事,便也不再说什么,将银票放进怀里。 又传达了刘氏的意思了:早晨这顿就不过来吃了,说中午再来。 第201章 钱被翻走 因近日要轮流请刘氏和陈金吃饭,所以桃香和陈敬轩只能早早地去娘家给父母拜年,然后饭也不吃,便赶了回来。 对于总是没时间在娘家吃饭这一点,桃香觉得很是惭愧。 陈敬轩便想去找陈宇轩,跟他说先让爹娘在他那吃,然后初二再过来自己这院。 但被桃香给拦住了。一来轮班也该从老大轮开,另外,人人都愿意初一拜年,张氏也要回娘家的,不好因为自己而让人家为难。 于是,两人还是很快就回来,准备午饭。 鱼和肉陈敬轩早就拿出来化着了,此时切洗正好。早早地放到锅里,木头火慢慢地炖着。 蔬菜就是桃香的暖棚里的番茄、黄瓜和豆角,早晨的时候陈敬轩就已经切好了。另外暖和的时候上山采的蘑菇木耳也拿出来一些,在水里泡开了,预备着用。 因都是早就备下的,桃香就显得清闲,里里外外地转着没事可做。陈敬轩也只是隔一会儿才进火候,也不是很忙。 将近午时,陈金和刘氏来了。 见他们没在厨房忙着,却很清闲地在厅堂里坐着,便以为他们没给准备饭食, 当时就急了: “这初一请父母的事儿也是你们自己商量的,此时又冷淡着我们,也不怕我说出去人家笑话你们!” 桃香一听,知道他们肯定是误会了,便解释道:“早就商量好的怎么会忘了呢,鱼和肉都快做熟了,只等着爹娘来了好炒菜。” 刘氏也闻出了厨房里飘出来的肉香味儿,不由得不好意思在说什么,进了屋。 桃香将花生瓜子糖果都拿出来装进大果盘,放在厅堂里。 刘氏也不等让,抓了就吃,还把那糖果偷偷抓了两把塞进衣兜里。 等桃香再进来,发现果盘里的糖果突然没了好多,知道是被刘氏偷着拿走了,便也不点破。 中午吃饭,刘氏和陈金也吃了许多,想必是早上没过来吃,惦记着把那一顿也找回来。 陈敬轩过去叫了两趟,陈泽轩却没过来吃,也不知到底是为什么。 陈泽轩平时不用叫都会往这边跑,这次叫了两趟不来,桃香就知道一定是有事儿。 于是吃了午饭,便趁着送刘氏和陈金的当口,去问他。 桃香进屋,陈泽轩正闷闷地躺着,突然听见门响抬头一看是 大嫂,连忙起身,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大哥叫我去吃饭,我昨天吃多了,还不太饿,就没去。” 桃香斜眼瞄着他,气他不跟她说实话,便淡着口气道:“既然是这样,那我就走了。” 说着,便做出转身要走的样子。 陈泽轩一看大嫂生气了,不由得很是惭愧,忙叫了一声:“大嫂!” 桃香站住脚,问道:“有事儿?” 陈泽轩闷闷地说了声:“有事儿!” 桃香这才会转了身,问道:“倒是快说怎么回事儿,我这心急!” 陈泽轩颓丧地坐到床沿上,低着头道:“大嫂年前给我的钱,让娘给翻走了!” 桃香一听就急了:“那是给你留着去给小菊家拜年的钱,怎么也给翻走了?” 原来,年前陈敬轩和春生娘帮着他去小菊家提亲成功以后,桃香就给了他五十两,让他年后准备礼品,去小菊家拜年用。 陈泽轩小心了再小心,就怕被娘给翻走,一直放在身上不敢拿出来。 可不成想昨日过年换了件新衣服,那银票就忘了从旧衣服里掏出来。今日早上一看,就没有了。 “你不是自己弄 丢了吧?”桃香又问道。 “不是我自己丢了,就是娘翻去了。我找的时候,老丫说看见娘从我这翻走了一张纸!”陈泽轩气愤地说着,脸都胀红了。 “就因为这,就连饭都不吃了?”桃香忍不住问。 “我懒得看见娘。”陈泽轩说的有些失落。 桃香见他这样,也不忍心再说什么,只得劝道:“咱们的钱又不是就那五十两,就当是丢了。回头让你大哥给你送过来,不会耽误了你去小菊家拜年。” 陈泽轩没有出声,默默地听着。心头不知是种什么感触,但他只知道和大嫂接触的人都会觉得温暖起来。 桃香从陈泽轩那里出来,觉得很有必要去找陈金一趟,问问他是不是也知道这事儿。 她来到主屋门前,隔着帘子问了句:“爹,您睡午觉呢吗?” 里面传来陈金低沉的声音:“没有,进来吧。” 桃香便走了进去。 “老大家的,有事儿?”陈金倚靠在炕里,问道。 桃香见此时刘氏不在,正好是问的好机会,若等她回来,倒不好说了。 于是连忙施了一礼,问道:“爹,这阵子娘经常 去dubo,您知道不?” 陈金盯着她,可能是惊奇于她会这样大胆地发问,片刻之后,才说道:“知道。” “那您也不管?”桃香忍不住反问。 陈金沉吟了一会儿,好像在犹豫着说还是不说,最后可能是下定了决心,说道: “你也知道,咱们家条件不好。虽然说你们有钱,可也已经分家了,不好再开口跟你们要。 老二也不富裕,老三还没成家,青荷和老丫都是闺女,这过日子需要钱,你娘出去赢回来一些,也好贴补家用。不然,哪儿来的钱过年? 这吃的喝的,都不少花钱,也多亏了你娘呢!” 桃香听了一时发懵,有点消化不了陈金的话。 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是说这家里的一切开销用度,都是刘氏赢来的钱在支撑着,不然的话,早就过不下去了,是这意思吧? “您的意思是说娘是功臣,没有娘这日子早就过不下去了?”桃香忍不住确定道。 陈金点点头,叹道:“唉!不该当着你们的面抱怨你们。” 桃香看着眼前这个迂腐的老陈金,不知该怎么点破,才能让他警醒过来。 第202章 揭露刘氏 “爹!” 桃香叫了一声,顿了顿犹豫着,最后还是下了决心,说道:“娘跟您说赢钱是骗您的,她染上了dubo,把家里的钱都输了。她还跟老二两口要钱去赌,结果也输了。 您也知道青荷和老三都跟着我干,手里的钱也有不少,但都被娘翻走了。就连年前我给老三去小菊家拜年的钱,也被娘翻走了。” “你,你说什么?”陈金听了这话,不由得坐直了身子问道。 桃香施礼:“爹,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您可以把他们都叫进来问问。” “把老二老三和青荷都给我叫进来,一个也别落下!”陈金手指着门口,说话的声音有点哆嗦。 桃香怕他受的刺激太大,忙给他倒了一杯水。 陈金哪儿还有心思喝水?那杯子也不接,一个劲儿地叫她去叫人。 桃香无奈,只得先放下水杯,出去将陈宇轩陈泽轩和青荷都叫了进来。 张氏一见都进了主屋,不知道有什么事,也跟着进来。 这一下子人可就算都到齐了。 大伙儿向炕上看去,见陈金气得脸色涨红,手都有些哆嗦。 不由得看向大 嫂,纳闷儿一向温婉的大嫂怎么会将爹气成这样? “我问你们,你们娘是不是都跟你们要过钱去赌?”陈金急急地问,唾沫星飞溅。 大伙儿一时不知道咋回事儿,听他问的急,怕他气坏了,倒都在担心他的身体。 见没人回答,陈金又提高了音量,气呼呼地问:“老二,你说!你娘跟没跟你们要过钱?” 老二听见老爹气得这样问自己,犹豫着要不要说。 一旁的张氏却开口推他道:“你倒是说呀,娘都跟咱们要了好几回了,你快告诉爹呀!” 她这话一说,也不用老二再告诉了,陈金也知道了肯定是要过,还不止一次。 于是他更气了,青荷赶紧过去,给他端水,怕他气坏了。 陈金一见青荷,劈头就问道:“青荷!你来说,你娘跟你要过多少钱!” 青荷一听这样问,以为陈金已经都知道了,忙低声道:“我那些钱都被娘要走了。” 老三心里正憋着一股子火气,也不陈金发问,便直说道:“我的钱也被娘翻走了好几次,就是昨天,我打算去小菊家拜年的五十两,也给翻走了!” “你们说的都是真的?”陈金急切地询问,一脸的不可置信。 他见几个儿子媳妇都点头不语,差点儿一口气上不来,吼道:“快!把你娘给我找回来!我要亲自问问她!” 桃香见此站出来道:“只是不知道娘现在去了哪里?” “北村叶光棍子家!” 众人一听暗暗抹汗,刘氏一个女人家竟然去个光棍子家里dubo,也不知当初是谁引着她去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那好人家谁家会专门放着一拨dubo的人? 因陈敬轩并没跟桃香一起过老宅这边来,还在家里休息,桃香也不去惊动他。 让青荷留在家里照看着陈金,他可是气得不轻,自己则和老二两口儿一起去叶光棍子家找刘氏。 这叶光棍子家是一户独门独户的人家,住在北庄边子上。早年父母就双双去世,剩下他没人照管,任意放荡。 到了说亲的年岁,人们见他无所事事,一副街流子的样儿,也没人给他提亲。 一晃荡好几十年过去,这叶光棍子现今也有四五十岁了,更是活一天是一天,偷鸡摸狗,无恶不作。现在还变 本加厉,把家里开成了赌场了。 没一会儿桃香三人来到北村,远远地就看见一个院墙潦倒的破土坯房,走近了,便听到里面传来吆五喝六的声音。 桃香三人进了那个破落院子,隔窗就见里面围了几个男男女女,正赌得起劲儿。刘氏也在其中,不过看她表情挫败,估计又输了不少。 陈宇轩忍无可忍,隔窗喊道:“娘,我爹叫你回去一趟!” 闹哄哄的屋子冷不丁听到这声怒喊,都静了下来,齐刷刷地往外看。 刘氏也见到了院里站着的儿子和媳妇,心里多少有些发虚,站起身来往外走。 旁边一个四五十岁的瘦巴男人跟出来,瞄着刘氏道:“你不想翻本了?” 刘氏停脚,向他使了个眼色,冲院里努努嘴。示意他先别说了,外头有儿子媳妇在呢。 那男人眼神贼拉拉的,一身旧衣搭配得很不合时宜,估么着不定在哪儿淘弄来的。 他见刘氏的眼神示意,便朝着桃香几个人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才嘿嘿笑着说道:“这就是我那侄儿伙计和侄儿媳妇吧?进来坐坐啊!” 桃香几个人没理 他,陈宇轩又闷声对刘氏道:“我爹叫你回去!” 刘氏没想到儿子媳妇会来这里找她,知道事情不妙,但还是嘴硬地抱怨着:“这大过年的出来一趟也不得安生!” 说完转头对那男人道:“先走了!” 那男人“嗯”了一声,见桃香几个人跟着刘氏出去,油腔滑调地高声招呼道:“有空上叶叔叔这儿来试两把手气!” 桃香忍不住皱眉,这刘氏竟然和这种货色混在一起,怪不得连卖女儿这事儿也做得出来。 几个人都不说话,闷声地回到了老宅。 陈敬轩站在门首,见几个人回来,也不和别人说话,直接过来,拉住桃香。上下检视一番,嗔怪道:“你这爱管事儿的,也不知道自己注意着。” 桃香投过一个让他放心的眼神低声道:“你以为我爱管她,我是替老三不值,更是替我的钱不值!” 陈敬轩刚才已经从青荷那儿知道了个大概,便不再说什么,拉着桃香进屋。 陈金早就在里等得眼红,见刘氏进来,劈头盖脸地吼道:“我问你,你是不是把家里的钱都输了,还跟他们几个要钱?” 第203章 揭老底儿 刘氏回来的一路就情知不好,此时见陈金语气急促质问自己,也没得话说,低着头小声嘟囔:“我是输了一些,这不是在想办法翻本吗?” 听她这一说,陈金气得眼冒金星,扬手就给了她一个嘴巴子,吼道:“你个败家的娘们儿!还有多少钱,都给我拿出来!” 刘氏虽挨了打,却也不敢声张,慢吞吞从怀里掏出一包银子放在桌上。 陈泽轩过去,点数了一下,有三十两的数儿。 陈金见此又问道:“咱家统共就这么点儿钱了?” 刘氏低了头默不作声。 陈金抄起桌上的茶杯就砸了过去:“说!原来敬轩给的那些个钱呢?都输了?” 桃香扬脸看了看陈敬轩,见他嘴角挂着一抹嘲弄的笑,直盯着陈金。桃香忍不住拉住他的手。 陈敬轩低头看过来,眼神里闪过一丝哀伤。 那杯子落在刘氏脚前,崩碎了一地的水和瓷片。 刘氏吓得一哆嗦,颤声道:“都没了,就还剩这些。” 桃香忍不住冷笑道:“就剩这些,也早就不是家里的钱了吧?娘昨日从老三那儿翻走的五十两,现在就剩下这三十两了?” 刘氏见桃香插嘴,投 过怨毒的眼神,小声嘟囔道:“我儿子的钱我拿来用用有什么不可以?这也要你个当媳妇的管?” “你个败家的!敬轩那是给了多少钱啊!两三个月就有百十两,一年下来刨去花的剩多少你自己算算,都输了,这就都输了!” 陈金一直蒙在鼓里,此时才算醒悟,灰白着脸跌坐在椅子上,已经没有那么高的气力吼,却像中了魔一样絮叨起来。 众人这才恍然,都看向陈敬轩,见他面色苍白,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回头再算算这账,都惊诧刘氏这是得输了多少啊! 桃香知道陈敬轩定然是又回想起了以往冒着生命危险采夺命草的不堪经历,心里后悔都是自己一时气不过才让他又体验了一回痛苦的滋味,不由得小声建议道:“要不咱们回去吧,这儿的事儿咱不管了。” 陈敬轩摇摇头:“我没事,反正这事早晚也得解决,不能让老三和青荷他们受连累。” 椅子上的陈金似乎又积攒了些力气,对陈宇轩吩咐道:“你去请五爷过来,就说这日子过不了了,我要把这败家的娘儿们休了!” 青荷一听这话,眼看着地上站着的毕竟是 自己亲娘,于是忍不住抹起了眼泪,急忙劝刘氏道:“娘,您赶紧跟爹道个歉,以后不再去赌了,好好过日子!” 青荷的话音刚落,还没容得刘氏搭话,陈金就又吼起来:“现在再说什么也晚了,快去请五爷!” “你真要休了我?” 刘氏杵在那儿也害怕了,她最忌惮的就是请五爷,用规矩惩治,于是便开始哭哭啼啼,叙说这些年在陈家受的辛苦和委屈。 她眼巴巴地跪在地上向陈金哀求道:“我以后再也不去赌了,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说完又冲着周围乞求道:“你们快帮娘跟你爹求求情,原谅娘这一次!” 她这一哭一求,老丫不知开始躲在哪个角落,现在吓得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这刘氏再可恨也是亲娘,一时间老二老三都心有不忍,跪下劝陈金:“爹,就给娘一次机会吧,以后娘改了就是了。” 老丫也乖乖巧巧地走过来,跪在那儿跟着求情,青荷去拉老丫,也跪在那儿。 眼见着就剩下桃香扶着陈敬轩站在一旁,没有开口为她求情。 陈金气得浑身颤抖:“谁求饶也不行!这样的败家女人,陈家养不起! ” 他说的决绝,不留一点余地。 刘氏一听这次是怎么也躲不过了,索性倒什么也不怕了。 她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几个人,冲着陈金冷笑道:“怎么也是我自己养的,知道娘是亲的,那喂不熟的白眼儿狼,养他也没有用。 想当初我嫁过来才三年,婆婆就说我不会生养,逼得我没办法,只好去求人抱了他来。 你知道每天面对着一个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心里是什么滋味吗?如今怎么样?养了二十年,不还是隔着心?我在你们家受苦受罪,到头来只换来要被你休掉,呜呜……” 她这一番话,哪儿是诉苦求情,分明是揭老底儿,临死也得找个垫背的。 陈金惊得呆在那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地上跪着的几个人,从没听说过有这些内情,就算老二老三那次偶然知道了大哥不是亲的,可也没想到娘竟然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如此怨毒地说出来,因此眼睛都担忧地看向陈敬轩。 此时的陈敬轩脸色苍白得吓人,眼睛里黯淡无光。他的呼吸有些急促,虽是尽力保持着平静,可还是能听得出声音里的颤抖。 “娘,我叫了您二十 年,即便您不喜欢我,我也还是一直拿您当我亲娘。 为了这,我宁愿当做不知道那夺命草有多毒,每月按您的吩咐去山顶采回来交给您,直到分了家。 我顾念着您的养育之恩,可是没想到您心里却是这么恨我厌恶我。” 他又抬头看向陈金,说道:“爹,我求您原谅娘这一次,这一次过后再怎么样,都跟我没关系!” 陈敬轩说完这些话,仿佛是耗尽了力气,有些站立不稳。 桃香用力支撑着他,感觉到他的分量在慢慢加重。 “走吧,回家去。”他冰凉的手抓住桃香,尽量移开压靠她的重量。 桃香收起眼中的担忧,小心地扶起他。 却在下一刻,感觉到他的呼吸急促,身体摔向了一旁。 桃香吓得赶紧去拉:“陈敬轩!” “大哥!” “老大!”其他人都惊叫着围过去扶。 只见陈敬轩双目紧闭,呼吸急促,却还是紧紧抓着桃香的手吃力道:“回去。” 于是陈金愣愣地看着大伙儿将陈敬轩扶出了老宅。 他忍无可忍,使足了劲儿朝刘氏脸上打去,随着一下一下的啪啪声,主屋里传出刘氏的一声一声的哀叫。 第204章 吃错药了吧? 陈敬轩被扶回了家里,躺在床上,便沉沉地昏睡过去。 桃香守在床边,痛悔自己太过冲动,没想到刘氏最后竟弄了这一手,害的陈敬轩犯病。 陈泽轩认为是因自己的事才导致了这么混乱的局面,觉得十分惭愧。 老二第一次见到陈敬轩发病,惊吓得不轻,问道:“不用去看医生吗?” 桃香摇摇头。 她知道陈敬轩这病医生们也难找病因,况且这大年初一的,再折腾也是枉然,还不如让他好好休息。 “不用自责,这事儿不怨你们,谁也料不到会这样,都先回去吧,明日再过来。”桃香安慰着他们,让他们先回家去。 两人起初不走,后来见大哥昏睡着,不知道多久才能醒来。一时又插不上手照顾,便只得先回了老宅。 傍晚的时候,陈敬轩醒了,见桃香坐在床前,虽是满脸倦意,但还一直按摩着自己的手心,不由得心里涌起一阵温暖。 “媳妇儿,是我太冲动了,一时没控制住情绪。” 桃香见他醒了,一阵欣喜,又听他说自责的话,忙拦住他道:“今日的事都怪我,人都说投鼠忌器,我却为了‘打老鼠’而伤了你。” “呵呵!”陈敬轩躺在那儿,听她说着“打老鼠”的话, 不由得笑了起来。 “还能笑得出来?”桃香却是后怕得眼泪汪汪,摸摸他的皮肤。虽是比刚才暖了一些,但也仍是凉的,便又帮他盖了盖被子。 两人正说着话,青荷过来了,送来了两样菜和一些米饭。 今日是大年初一,原本是陈敬轩这边请陈金和刘氏的,可因为出了这事儿,晚上刘氏和陈金也没过来。 青荷将饭菜放到桌上,说道:“二嫂让我送来的,说省得你们自己再费事儿了。” 又见大哥已经醒了,忙凑过来,问还难受不难受。 陈敬轩摇摇头:“没事了,好了,你不用担心,当时只是一时生气。” 青荷知道他是怕自己担心,也没说破,让他好好休息。 桃香见饭菜还是热的,忙用碗装了一些饭菜端过来,就着床边喂他吃。 这让陈敬轩觉得很受用,一时间虽是虚弱的,但眼神也亮了起来。 桃香笑着对青荷道:“你看见你大哥了吧,一活过来就不知怎么好了!” 青荷见大哥有了点精神,心里也高兴,便不再打扰二人,告辞回去。 桃香将她送到门口,正要转身回,忽见那先前给陈敬轩治疗肩膀的钱通大夫背着药箱来了。 钱通俊逸的脸从不带笑容,给人一种冷冷的 感觉。 “听说陈敬轩病了?我过来看看。” 他跟桃香报备了这一句,也不等她搭话,便直接往里走去。 桃香纳闷儿他怎么会知道陈敬轩发病,这才不到半天的时间。 而且这大年初一的听说这事儿的人不多,集市上钱通的医馆离这村子也有一段距离,他竟然这么快就知道还来的这么及时,很令人费解。 她一边想着,赶紧跟进来。 陈敬轩正靠在被堆上闭目养神,忽听外面说话声,睁眼一看,竟然是钱通大夫来了。 连忙起身想下地,被钱通一把拦住:“就在床上躺着吧!” 钱通说话总是这么简短,像是命令一般,让人无法不遵从。 陈敬轩听了就又靠了回去。这么一挪一动之间,他的气息又有些粗了。 桃香担忧地帮他掖了掖被角,又给钱通端了茶来。 “钱大夫,你怎么会知道他病了?”桃香将茶递向他,好奇地问道。 钱通没有答话,也没有接茶,却是直接打开了药箱。 桃香知道他这人怪异,便将茶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陈敬轩见钱通直接开药箱,忙说道:“钱大夫不用着急,先喝杯水坐一坐。” 听到这话,钱通正往外拿东西的手顿了一下,皱起眉头道:“叫我 钱通就好,别老钱大夫钱大夫的,好像我是只认钱似的。” “噗——”桃香忍不住笑出声。心道这钱通也挺有幽默感的,跟他这冷着脸的样子真不像。 陈敬轩在床上也含了笑意,应了一声:“好,钱通,那你就先喝口茶吧!” 钱通听了,果然放下手里的东西,端起茶喝了一口,然后,便又拿起药箱里的东西走向了床边。 “把这个喝了!” 他递过一小瓶暗红色的液体,看着陈敬轩一饮而尽,眼中才闪过一丝轻松。 “这是什么药,辣得人要死!”陈敬轩呼着气叫道。能把一个大男人都辣成这样,估计那药也确实够味儿。 桃香疑惑地看看钱通,将一杯水递给陈敬轩漱口。 “不能喝水!会破了药力!”钱通冷着脸阻拦。 陈敬轩原本苍白的脸,也不知是辣的还是急的,开始泛起红潮。 桃香投给他一个同情的眼神,便把水又收了回去。 陈敬轩无奈,只得靠在那儿努力忍耐着。 钱通站在床前,眼睛一直盯着陈敬轩。直到他脸色胀红,忍不住痛苦地呼出声,才急忙抓起他的腕子开始号脉。 “钱通,你这什么破药?怎么越喝越难过的样子?”桃香看着陈敬轩越发难受,忍不住 发问。 钱通号着脉的手不时地挪动着位置,眉头却越皱越紧。 “我再问你话!你不会是给他吃错了药吧?”桃香锲而不舍再次问道。 钱通放下陈敬轩的腕子,不耐地扫了桃香一眼:“你能不能坐到一边儿去,不要打扰我看病?” 桃香眼睛瞪得不可思议。自家男人被治得如此难受,还能淡定地坐到一边儿去,那才是有病! 钱通又拿过手边的五根银针,照着陈敬轩胸口的位置细细地捻了下去。 陈敬轩的脸色又回复到开始的苍白,却挂上了一层汗珠儿,双手紧紧地攥着被角儿。 桃香站在一旁,无所适从,不知怎么才能减轻他的痛苦。 钱通拿起最后一根银针,对着陈敬轩的咽喉扎下。 陈敬轩终于无可忍耐,一只手抓胡乱地住了钱通的手臂,却在下一刻陷入了昏迷。 “你把他怎么了?”桃香扑过来叫道。 “没事,片刻就好了!”钱通一手擦着额上的汗,另一只手臂还被陈敬轩紧抓着。 桃香向床上看去,果然见陈敬轩皱紧的眉头舒展了一下,然后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钱通单手轻点,迅速地提起了几根银针。 “感觉怎么样?是不是轻松了很多?”钱通紧张地问着。 第205章 灵药 陈敬轩点头:“确实一点儿都不难受了!” 他这一开口,饶是桃香这不懂医的人都觉出了不同。 以前陈敬轩说话,总是尾音无力,而这一声却是透着无尽的力量一般,透彻爽朗。 再看他的眼神,也是明澈有神,不似从前总带着倦意。 最大的变化就是他的面色,完全恢复了正常的白色,没有一丝病态。 “可以喝点水了!”钱通对着桃香说道。 桃香脸上一派喜色,连忙端来了一杯适口的白水,递给陈敬轩。 陈敬轩伸手去接,却突然发现他的手还仍旧抓着钱通的手臂,不由得脸一红,连忙松了手。 钱通的终于松了一口气,甩了甩手臂,走向药箱。 “钱通,你这还真是灵药!”桃香不由得赞叹道。 “哼哼!不是你说我给他吃错了药么?”钱通面无表情地翻起旧账。 桃香却不在意,又去倒茶又去拿糖果。毕竟今天是大年初一,来的都是客,况且除了钱通,估计没有人肯主动出诊到一个普通农家来看病的。 “钱通你还没吃饭吧?我马上去做饭!”桃香忙着往外走。 钱通却冷着脸道:“我就不多留了 ,告辞了!” 这钱通马上就要走,陈敬轩和桃香都过意不去,问他诊金。 钱通冷冷地道:“先欠着吧,等全好了一起算!” 说完就往外走。 此时天色早就黑了下来,村子里还有各家各户的灯火,这要是半路上,准是一片漆黑的。 桃香想去找陈泽轩,叫他用马车将钱通送回医馆。但见钱通无心等待,陈敬轩便自己驾了马车,去送钱通。 桃香不放心,想跟着一起去。 陈敬轩怕她颠簸,安慰她道:“我跟着大夫一起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安心等着我回来就是了!” 桃香只好让他独自去送。 陈敬轩坐在前面,钱通在车里,马车很快到了医馆门前。 钱通下车,陈敬轩顺手扶了一把。 “嘶——”钱通抖着手臂发出痛苦的哀鸣。 “怎么了?”陈敬轩不自知地跟着钱通进了医馆。 在医馆的灯光下,陈敬轩撩起他的袖子,却发现那手臂上被自己抓过的地方竟然一片青紫。 钱通甩开陈敬轩的手,冷声道:“我到了,你回去吧!” “很对不起,我当时不知道抓到了你。”陈敬轩有点尴尬地说道。 “比你 这更严重的有的是,我曾经治过一个病人,拿刀追着我砍。”钱通语气平淡地说着。 陈敬轩翻翻白眼,出了医馆驾车离去。 钱通疲惫地坐在椅子上,拿出化瘀的药涂抹。屋里间传来一个男子低声嘲弄的声音:“自己找罪受!” “我乐意!”钱通放下袖子站起身,向另一个房间走去。 陈敬轩到家后,桃香已经做好了两碗热面。见他回来,忙盛好了端过来。 “不是吃过了吗?”陈敬轩笑着问,便拿起筷子吃起来。 “现在好了,想着你会饿,那时候才只吃了半碗。”桃香见他吃得香,脸上也挂了笑容。 饭后不久,陈泽轩等人都过来看望陈敬轩,见他已经神采奕奕的,便都放了心。 等到他们要回去的时候,桃香又拿了五十两,让陈敬轩交给陈泽轩。 陈泽轩犹豫要不要拿,桃香推给他,说道:“拿着吧,这是你的钱,在我这存着呢!再说,总没有空着手去人家小菊家的道理。” 桃香又怕陈泽轩不知道买什么礼品比较好,便跟他说了四样礼,让他考虑着去买。 陈泽轩等人走了。 桃香琢磨着要按风俗, 从明日开始就要陆续去给亲戚们拜年的。 这首先要去的就是城里二舅家。只是不知今日发生了这么乱的事,那刘氏明天还会不会跟着一起去? 陈敬轩知道桃香是担心他和刘氏遇到,会尴尬。便说道:“她若去也是坐青荷的车去,咱们坐自己的车,根本了不搭边。 再说了,咱们去也是为了看看那个送小婴儿衣物的大娘。” “那我明天早起蒸两锅丝糕带着。” 桃香便提前先将大枣泡了起来,那葡萄干泡久了就会失了甜味儿,明天再泡也不晚,又将两种面混合了和好,放在热炕头发着。 两人便好好地休息了一晚。 次日,桃香早早地起来,见面已经发好了,便趁着天不亮去厨房蒸了两大锅丝糕出来。 那丝糕的香味儿飘出来的时候,陈敬轩也起来了。两人便一起打点该拿的年礼。 正忙着的时候,青荷来了: “大嫂,今日我和二哥二嫂一起坐你们的车去二舅家。我的车给三哥用,带着东西去小菊家。” “一起?”桃香听了,以为是刘氏也要跟着坐自己的马车,不由得担忧地看了陈敬轩一眼。 青荷明白 大嫂的意思,连忙解释:“娘就先不去了,就咱们几个去。” 说完,又小声凑在桃香耳边道:“娘昨日挨了爹的打,脸都肿了,没法出门去。” 桃香释然,觉得刘氏是自罪自受,别人替不了。 不多一会儿,就听门外又有马车响,原来是陈泽轩按照桃香的意思买了四样礼回来。 桃香和青荷都出去看,只见马车上放着鱼、肉、布料和酒。鱼和肉都放在篮子里,布料用红包皮包着,酒是整坛的。 陈泽轩红着脸笑着问桃香这些行不行,桃香便笑着说够了。 不过仔细想了想,便又给了他几个包好的红包,嘱咐着要是小菊弟弟给拜年就送两个红包给他。若再有其他亲戚的小孩,也可以看情况给一两个。 “都准备好了就早点去吧,小菊家肯定准备着呢!”桃香见他干杵着也没事,便催着他早点去。 陈泽轩便驾着马车走了。 因小月起得晚,所以陈宇轩和张氏带着小月过来的就晚些。 人齐了便出发了。陈敬轩驾车,桃香等人都坐在车里,显得有些挤,但却正好凑齐了一起聊天。 一路说着话,不觉很快就进了城。 第206章 突然的改变 陈敬轩将青荷等人先送到舅舅家门前,卸了年礼,让他们先进去,便和桃香驾车去了醉仙楼。 城里和乡下确实不同,若在乡下,这大年下的是没人去酒楼的,当然,也没有酒楼。但在城里,这醉仙楼里已经人来客往了。 马车刚到门前,就有小厮过来将马车停到一边去。陈敬轩和桃香便拎着一大包丝糕走了进去。 里面小二早就认识他俩了,连忙跑过来打招呼。 桃香见那小二当中,有个人很面熟,又多看了一眼,才认出是上次那个犯了错的陈五,已经被降级成了这楼里的小二。 那陈五见桃香往他那边看,不由得尴尬着脸低下了头。 桃香也不跟他一般见识,由小二领着,来到内室门前。 “老爷,陈公子他们来了!”小二往里面禀报了一声。就听屋里一声惊喜道:“真的?快请进来!” 陈敬轩一听小二喊“老爷”,才知道不是金子恒,而是他爹金泰。不由得有些紧张。 桃香也没想到是金泰在这儿。但小二提前没说,现在已经禀报过了,也只好硬着头皮进去。 只见金泰满面笑意招呼道:“敬轩和夫人一起来了,真是求之不得,快请坐!” 陈敬轩和桃香先见了礼,才将丝糕 奉上,说道:“我们过来只为给伯父拜个年,乡下也没什么新鲜东西,上次瞧着这丝糕都爱吃,就又做了一些送过来。” 金泰满面欢喜,留陈敬轩和桃香吃饭。 二人解释已经与舅舅约好了,下次再过来拜访。 金泰很有些失望,叫小厮抱了两坛子陈酿送到陈敬轩的车上,一定让他们带回去。 陈敬轩不得推辞,只能收了。 拜别了金泰,看看天色还早,便又去了店铺一趟,在那儿卸下了一坛酒。 又有客人前来,桃香没有时间招呼,便每个客人送了块手帕,说让正月十五之后再来,可以给打个九折。 客人们欢欢喜喜地离去了。 两人这才直奔舅舅家。那门前的看门小厮因上次与桃香打过交道,这次也不敢难为,顺顺当当地进了门。 桃香拿着的一大包丝糕是给那位大娘的,不好直接带进去,就赏了那看门的小厮几个钱,那小厮便让她顺着上次那个小门进去了。 桃香和陈敬轩商量好,两人一会儿就在二道门门口碰面,再一起进去拜见舅舅。 其实陈敬轩也很想去见见那个大娘的,只是如果都走偏门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所以还是先由桃香将丝糕送进去,等吃过饭如果有机会,再去 拜见。 陈敬轩抱着一坛就顺着正门走,桃香便拎着丝糕从小门进去,直奔大娘住的那个院落。 这是个独门独户的小院,只有一个门,朝着正房那边的大院开着。 桃香起初还有些担心,怕万一见不到大娘怎么办,等进了院,才知道这种担心是多余的: 大娘正在院中向门口观望,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人。 桃香说了声:“大娘,我来看您来了!” 大娘见到她来,眼中就多了一份欣喜,又向她身后看了看,确定只有她一个人,才笑着问道:“年前就说正月里会来,我正等着你们呢,怎么只有你一个?” 桃香拉住大娘的手,将丝糕递给她,低声道:“因为是打着看舅舅的旗号来的,所以不能明着先到这边来。这是我早上现蒸的丝糕,给您带来尝尝鲜。” 大娘释然,接了丝糕,撩开包着的屉布相看了一番,说道:“你们这么忙还惦记着我!只是倒没听说过什么是丝糕,不过闻着很香甜,看起来也好看。” 说着,用手掐了一小口放进嘴里:“又香甜又松软,的确好吃!” 桃香听着她赞叹,心里也高兴,只是知道不能久待,便开口告辞:“大娘,我得先过去了,敬轩还在那边等着我 。若是吃了饭还有时间,就一块儿过来看您!” 大娘眼中掠过一丝不舍,但还是笑着道:“快去吧,让人看到你先过这边来,不合情理。” 桃香便告辞出来。远了回头看了一眼,那大娘还站在院门口,向着她望着。 二道门门口的陈敬轩,见她来了,脸上挂上笑意,迎上前问道:“见到大娘了吗?” 桃香点点头,说道:“那大娘每天都是一个人,挺孤独的,刚才我都走出了好远,她还在门那边望着呢!” 说着又将大娘问他怎么没来的话说了一遍。 陈敬轩不由得神思飘远般望向那个院落的方向。 “快走吧,先拜见了舅舅,吃过饭若是有时间就过去。”桃香拉着他的衣角提醒道。 陈敬轩这才收回神思,两人带着那坛子酒进入内厅。 此时,二舅和二舅母正在厅内,早到的陈宇轩和张氏等人也在。 只是二舅舅的脸色不对,像是在生气的样子,因此大家都没怎么说话。案上摆满了花生瓜子和糖果茶水,也都纹丝未动。 “给舅舅、舅母拜年!”陈敬轩和桃香两人进去,先见了礼又奉上陈酿。 忽觉气氛不对,正不知所措,只听舅母笑着道:“来了就好,来了就好!这不你舅舅 见你们没来,在这正跟我们置气呢!” 陈敬轩和桃香忙向舅舅刘正清看去,见他面色缓和了许多,已微微露出了笑容。 桃香一见,忙开口道:“舅舅,敬轩他知道您爱喝酒,这坛子陈酿是专门给您带过来的!” 刘正清的确爱喝酒,因此桃香这话正和他的心意,不由得忘了刚才还生着气,哈哈大笑道:“好了,你们也在一旁坐了吧!” 那二舅母见刘正清笑了,也似松了口气,指着陈宇轩等人说道:“刚才宇轩他们先来,说你临时还有点事要办,你舅舅就急了。 怕你们是想找借口不来,别人解释了他也不听,眼见着好像这几个都不是外甥外甥媳妇儿似的,只有见了敬轩两口儿才知道笑!” 陈敬轩听了,忙坐到离刘正清最近的下首位置。桃香也挨着他坐下。 刘正清又亲自吩咐摆酒席。 菜端上来了,都是乡下间少有的上等菜,顷刻间就摆满了一大桌,看得人眼花缭乱。 刘正清拉着陈敬轩入席,这让陈敬轩受宠若惊。 他想起小的时候,舅舅虽说教他们兄弟几个读识字,及至大了也没断了来往,可也从没有像现在一样亲热过。 因此他对于刘正清这突然的改变很有些不适应。 第207章 不舒服的桃香 桃香倒是很淡定,陈敬轩做好后,她就挨着他坐了下去。 大伙儿都坐好了,桌上舅母的旁边还空了个位置。 桃香心里明白那应该是雪伶的,不过又有些纳闷,那姑爷不是也应该在的吗,怎么才只留了一个空座? 她这正想着,只见刘正清皱了眉,对着下面问道:“怎么小姐还没来?” 下面有人回道:“您别着急,又去请了!” “吃一顿饭还要三请四请的,那些个规矩都白学了!”刘正清又怒怒地抱怨了一句。 桃香便发现二舅母的脸色也有些不好了。 不过倒没用大家久等,那雪伶就由一个下人陪伴着进来了。 桃香一见如今的雪伶,不由得微微吃惊。 只见她还是如原先的那样清瘦,弱不禁风,但那满脸的憔悴却是让人忍不住心疼。桃香不由自主地看向了陈敬轩。 陈敬轩眼睛看着雪伶的方向,不过他的手却是在桌子下轻轻抚了抚她的手背。 那雪伶进来,向众人见了礼,便坐在了那个空位上。 二舅母看着她坐下,那脸色才好看了些。 刘正清倒没再说什么,直接宣布开席,众人便吃起来。 席间刘正清不怎么理会陈宇轩他们,倒有几次向陈敬轩让酒。他的眼光又不住地扫向雪伶,那意思谁都看得出来,是怪她没有向 众人让酒让菜。 不过桃香倒是注意到雪伶,从坐下来开始统共也没吃上几口饭菜,很有种食不甘味的样子。 “怎么不吃菜?”陈敬轩轻轻提醒她,往她碗中夹了一块肉,说道。 桃香回过神,点点头,示意他不要总关注自己。 “父亲、母亲,诸位表哥表嫂,我已经吃饱了,就先告退了!”雪伶放下碗筷,想要离席。 “啪!”刘正清终于忍无可忍,怒声道,“没有规矩!众人都还没有吃完,你就要走,是要诚心气死我吗?” 他这一拍桌子,把大伙儿吓了一跳。 不过那雪伶却是习惯了一般,低垂着眼帘淡淡地道:“父亲息怒,女儿不敢!”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没用的东西!”刘正清又大声呵斥道。 这一桌外人,陈敬轩最年长。桃香捅捅他,示意他说句话。 陈敬轩站起身对刘正清施礼道:“舅舅,伶儿表妹既然已经吃好了,看她样子身体也不太好,就让她先去休息吧,反正这一桌也没有别人,都是咱们自家人。” 刘正清的脸色缓和了一些,对雪伶说道:“就看你表哥的面子,今天先饶过你,还不快谢谢你表哥!” 桌子那一侧的雪伶听了这话,连眼皮都没抬,施了一礼:“谢谢表哥!” 她说的口气平淡,桃香发 现了她嘴角那一抹嘲讽的笑。 二舅母见此拉着脸道:“伶儿身体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大过年的这么严厉做什么!” 说完,也起身,去扶雪伶。 却不料雪伶一甩衣袖,径直出了厅堂,将自己的娘干在了当场。 二舅母倒是没怎么在意,仍是复了位,不过由此开始就没了笑容。 再接下来,这顿饭便吃得没了兴致。一时间都撂了筷,刘正清又让陈敬轩等人到一旁喝茶。 因有了雪伶这一码子事,舅母一直拉着脸,虽是陪在这儿,可反倒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眼见着也没什么机会再去那个院落看大娘了,陈敬轩便带着众人告辞。刘正清将他们送出大门之外。 陈敬轩因没见到那位大娘,心中有些失落。 坐上马车,张氏不由得开口道:“这二舅舅今日有些奇怪,怎么突然热情了?” 陈宇轩等人听了都有同感。 桃香倒是觉得这雪伶有些怪怪的,像是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了似的。 “今日倒没见雪伶表姐的姑爷。”青荷纳闷地说道。 大家都点头,不过又想着那姑爷原本是个混混,或许被舅舅瞧不起,没让上桌儿也不一定呢! 几个人纷纷议论着,也没有注意桃香一直没说话。 她从刚才自舅舅家出来,就感觉肚子一直隐隐的 疼,忍耐了一会儿,不但没有减轻,反而有加重的趋势。 还是前面驾车的陈敬轩细心,他一路听着大伙儿都说着说那,只是听不见桃香言语,便觉得奇怪。 “青荷,你大嫂睡着了吧?” 陈敬轩不好意思直接问桃香,便转过脸间接地问青荷。 青荷说得正欢,听见大哥问话,连忙向大嫂那边看去。却发现桃香脸色发青,皱着眉闭着眼睛倚靠在车的一侧。 “大嫂,你不舒服了?”青荷问道。 桃香那边却是一片沉默。 青荷紧张起来,拉起了桃香的手,却发现她的手冰凉冰凉的,细一看,脸上早已出了一层汗珠。 众人都慌了,连忙围过来。 前头的陈敬轩听见青荷的话,连忙停了车,过来查看。 一看之下却是吓了一跳,也不顾的不好意思了,一把便将桃香抱在了怀里,呼唤道:“媳妇儿,你哪儿里不舒服了?” 桃香此时已经疼得几乎说不出话,听见陈敬轩等人询问,强撑着虚弱道:“肚子疼!” 陈敬轩急了,吩咐陈宇轩驾车去医馆。 陈宇轩看看还是离集市近些,便连忙转了马头,直奔集市。 集市一角连着两家医馆。一家高门大院,看起来就很有规模,陈宇轩以前来过;另一家房低矮,是个看上去萧条的去处,这是 钱通的医馆,陈宇轩也认识。 马车在这里停了下来,陈敬轩抱着桃香下车,径直朝那小医馆而去。 青荷在后面跺脚道:“怎么大哥事事都大方,这给大嫂看病倒抠缩起来,连大医馆都不舍得进去了。” 陈宇轩叫她别着急,便也跟着陈敬轩往里走。 “钱通,钱通!你快出来,看看我媳妇儿是怎么了?” 陈敬轩抱着桃香来找钱通,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那次钱通帮他治疗肩膀的时候,说过这胎儿的毒会进入到母体中。 而且桃香已经有好几次腹部疼痛的经历,只是没有这次严重时间长而已。 “怎么了这是?”钱通正在里面帮一个病人看病,突然见陈敬轩抱着桃香闯进来,觉得很是意外。 “我媳妇儿她肚子疼,你快帮她看看!”陈敬轩神色紧张地说着,就将桃香放在内间的一张床上。 钱通皱着眉,对着跟进来的陈宇轩等人问道:“你们也是来看病的?” “我们是一起的!”陈宇轩指了指陈敬轩说道。 钱通听了便不再看他们,嘴里却吩咐道:“都出去吧,闲杂人等都在外面等着。” 陈宇轩不甘心,还在往里面张望。 “这是我的规矩!”钱通很不耐地说完,便啪的一声关上了医馆的门,将陈宇轩等人阻在了门外。 第208章 尘埃落定 钱通转过身,直奔桃香那边。 先前看病的那个病人不满地道:“喂!我说大夫,你有没有个先来后到啊!我这还没看完呢!” “你,愿意让我看就等着!”钱通语气淡淡地说道,“不愿意等就滚蛋”这句话简直是呼之欲出。 那病人翻了翻白眼,无奈地坐回了原位。 钱通诊断可以用“神速”来形容。他进来,连看也没看便说道:“她中毒了!” 陈敬轩开始以为他说的是胎儿传给母体毒素的事,可还没等他开口询问,便听钱通又说道,“应该是吃了什么有毒的东西。” 陈敬轩不由得看向了他,却见他并没闲着,手里来回勾兑着两个小半瓶的液体。 似乎是兑好了,便拿过来交给陈敬轩:“喂她喝了吧!” 陈敬轩接过那药,还没喂便有些犹豫:“这药也跟给我喝的那个一样又苦又辣?” “不是!”钱通无奈地解释道。他最不爱向别人解释。 陈敬轩听说不是,连忙将桃香扶靠起来,将这小瓶的药对着她的嘴巴就倒了进去。 因为药力的作用,桃香很快便清醒过来。 “媳妇儿,你醒了!你这可是吓死我了!” 陈敬轩说着,帮桃香去擦汗,却没意识到,他自己也早 已急得出了满头的汗珠。 钱通站在一边,原本平淡的脸上皱起了眉头。 “怎么会吃了有毒的食物呢?”陈敬轩这才想起开始时钱通说的话,连忙问道。 钱通淡淡地口气道:“这个很不好说,有时候几种食物本来没毒,但要是一起吃就可能产生毒素。以后小心点就好!” 陈敬轩不由得想起舅舅家那一桌丰盛的饭菜。别人吃了都没事,唯独桃香中毒,那就可能真如钱通说的,是几种没有毒的食物混在了一起,才产生了毒素。 难道是吃的太杂了? 他见桃香已经坐起来,只得暂时放下刚才的疑虑。 桃香睁开眼睛,刚才肚子疼得她撕心裂肺,几乎失去意识,现在动了动,竟然是一点都不疼了! “真的好了?”陈敬轩不放心地问道。 桃香还没等回答,钱通便啪的一声扔过来一包草药,赫然是带着一股子怒气。 陈敬轩忍不住看了钱通一眼,见他已经走向了开始那个病人。 “这钱通的医术真是高明!”桃香不由得赞叹道。 陈敬轩抹了一把汗,笑道:“可是他给你治病的时候,我总是担心他会把人治死。” 那边正给病人诊治的钱通听完,淡淡地一笑,随后便敛了笑意 ,冷声道:“好了就可以走了,我这医馆地方小!” 陈敬轩见桃香又有了活力,便想扶着她下床。 桃香却不用他扶。她现在一点都不疼,反而是一身轻松。 “谢谢你啊,钱通!”桃香经过钱通时忍不住谢道,她觉得他这个人虽是脾气怪,但确是救治了她和陈敬轩好几次,应该说声谢谢。 钱通听了,朝桃香的走过的身影看了看,没有说话。 陈敬轩在后面问:“要收多少诊金?” 钱通背对着他,皱了皱眉,沉声道:“回头一块儿算吧!” 陈敬轩听了也不多说,便跟上桃香出了钱通的医馆。 外面,张氏抱着小月坐在车里,青荷和陈宇轩却是急的来回打转。 突然见桃香二人出来,一阵惊喜,连忙迎过来问:“大嫂,你没事了?” “没事了,刚才大夫说可能是吃的东西太杂了。”桃香自动过滤了钱通的话答道。 陈敬轩见她脸色还有些不好,便催着大伙儿上车,及早回去休息。 桃香上了车,小月已经睡着,张氏正抱着她,见桃香没事,心里也就放了心。 一路无话,回到家中,陈敬轩让桃香上炕休息,自己去烧热水。 桃香设计的那个类似太阳能的洗澡装置,虽 说这冬天里也能有热水用,但为了将火炕烧热,陈敬轩总是顺便烧一大锅开水。 桃香靠在炕头,心里一样一样点数着自己中午吃过的饭菜。 那桌菜虽丰盛,但很多离得远的菜桃香并没有伸筷子去夹,只吃了眼前的几道。 算一算,这几道菜虽都做得很是精致,但食材却是普通的鱼和肉,并没有什么特别,因此也不应该有毒? 况且,很多人也都吃了,也都没事。 思索完毕,桃香倒更加相信这次中毒是因为无意中触摸了什么有毒的东西而导致的,而不是所谓的食材中毒。 火炕被陈敬轩烧热了,桃香倚靠在那儿暖洋洋的,不知不觉间就迷糊了。 她再次醒来,是被一阵说话声给吵醒的。她睁开眼睛,就见陈泽轩满面春风的进来了。 “大嫂,听说你不舒服了,我过来看看你!” “我已经好了。倒是你,去小菊家情况怎么样?”桃香忙坐直了身子,陈敬轩将她身后垫了个枕头。 一提起这个,陈泽轩更是兴奋:“大嫂,你让买的那几样东西,小菊她爹娘很是满意。而且,今日还多亏了大嫂预备的那几个红包。” 原来,小菊家自应了陈泽轩的提亲之后,她姑姑家的表兄一 直耿耿于怀,总想找个机会把陈泽轩比下去。 于是算好了今日陈泽轩会去拜年,小菊表兄便也选择了今日过来舅家拜年。他那边也是花了心思,买了几样重礼。 若不是陈泽轩按照桃香的吩咐,买的礼品全都比如今的风俗加了倍,还真的就被小菊表兄比下去了。不过就这,也没有太过显眼。 直到吃饭的时候,大伙儿同桌同席。小菊的弟弟过来给陈泽轩拜年,陈泽轩便掏了两个红包给他。 随后又给那位表兄拜年。那表兄好像没有这方面的准备,临时包了两包,给了她弟弟。 那孩子也是被惯坏了,竟然当时就将两份红包打开。 结果,陈泽轩的红包是桃香包的,每个里面一两银子。而那位表兄则只是按照风俗包了几十个铜钱。 这一下子,大伙儿就开始对陈泽轩这位新姑爷另眼相看了,那位表兄羞愧极了,也算是死了这条心。 桃香听着陈泽轩眉飞色舞地说着,不由得也替他高兴,由此他的亲事也才算真的尘埃落定了。 因初二青荷和大伙儿一块儿去了城里舅家拜年,所以春生到初三才过来给陈金和刘氏拜年。桃香不禁又想起当初设计促成这件亲事的情景,心里暗笑。 第209章 再次晕倒 陈敬轩和桃香都被请到老宅这边吃饭。 那刘氏的脸已经消了肿,不过还是两腮发青,可想那天陈金是用了狠力抽她的。 桃香担心刘氏和陈敬轩再碰面会尴尬,却不想那刘氏自觉没什么颜面,也不多说话,只在吃饭的时候匆匆地在桌上停留了那么一会儿,便又返回了主屋。 陈金因这段时间生了气,也喝不得过多的酒了,只干了一盅就开始吃饭,然后也回屋休息。 一时间桌上只剩下一群年轻人,气氛便又活跃起来。 几个人正喝着,门口有位婶子喊道:“敬轩和敬轩家的在这边吧?你家来客人了!” 桃香听了连忙出来。那个婶子说看见她家门口来了好几辆马车,想必是重要的客人,所以才过来通告一声,让她们赶紧回去。 陈敬轩和桃香都不知道这“好几辆马车”里到底都是谁,于是便只得提前退了席回家。 桃香从老远就看到门口停了三辆马车,其中一辆是金子恒的,她认识。另外两辆不知道,桃香估么着会不会是刘云涛和路明德的。 不过到了近前,却见从另两辆车上下来的却是金子恒的老爹金泰,和刘云涛的爷爷刘海。 桃香猜的那三个人却是同时从金子恒的马车上跳下来的。 桃香二人见两位长辈也在这儿等,都觉得很过意不去,连忙开了门请进去。 陈敬轩忙着给金泰和刘海倒茶。 那刘海依然还是精神矍铄,见桃香二人都很拘谨,便笑着道:“听说你们昨天去了城里,可是却没去看我,我觉得很失落,所以今天就特意约好了大伙儿一块儿来看你们!” 他这话一说,陈敬轩和桃香更是不好意思。 别的不说,就说这年后两家要合作了,也该互相拜访一下的。况且刘海是长辈,桃香陈敬轩是小辈,说什么也该桃香二人先去拜访刘海才对。 “刘爷爷,您就别说了,都是我们不对,应该早一些去给您拜您的!都是我们不懂礼,您别见怪。”桃香连忙请罪。 陈敬轩也连连点头。 一旁金泰听了却哈哈大笑:“你们俩就别自责了,我们也是闲着无事,才过来打扰你们清净,你们担待我们一些,别嫌弃我们这两个老家伙才好!” 桃香又连忙去给金泰添茶赔罪。 那金子恒三人坐在一边,受了冷落,也连连叫着口渴了要喝茶。 因有金泰和刘海在, 桃香不方便和他们计较,也帮他们倒了茶。不过却在背对着金泰的时候,狠狠瞪了金子恒两眼。 那金子恒却像没看见这眼刀子一般,还是目光随着桃香流转。 原来,昨日金子恒等人也去了亲戚家拜年,因此没有见到桃香二人,回来后听说她们已经来过又走了,便十分惋惜,所以今日也一块儿过来。 金泰喝着茶笑道:“昨日下午我们在醉仙楼等了你们很久,以为你们饭后会过去,却不想直到天黑也没见到你们的影子。” 陈敬轩连忙解释:“不是不想过去,实在是她身体不适,只能先回来了。” 不知怎么,陈敬轩在金泰面前就不想说谎。 “身体不适?” 陈敬轩的话刚一说完,就听到一声惊问,是金子恒。 他撂下茶碗,也不顾的金泰在场,皱着眉盯着桃香问道:“怎么会身体不适?” 桃香笑着对大伙儿道:“别听他胡说,人吃五谷杂粮,谁没个头疼脑热的,不用担心。” 陈敬轩也觉得自己说漏了嘴,连忙道:“大家都不必担心,这不已经好了,已经欢蹦乱跳的了!” 金泰狠狠瞪了金子恒一眼,金子恒有些落寞地静静 端起茶。 “你这个丫头可得注意点身体啊,我还想长久地跟你合作呢!”刘海适时地一句话,气氛又轻松下来。 桃香忙点了点头,便和陈敬轩一起张罗着去做饭。 那刘海看看天色,笑道:“今日天快要黑了,我老了不习惯走夜路,就不吃了。找个时间到城里,再好好聚一聚。” 金泰本想留下的,见他这样说,也不好再留。只得张罗着让金子恒他门留下吃饭,自己便和刘海一起回城。 对于他这提议,陈敬轩心里着实是不赞同,只是碍于情面不好反驳。 一时间两位长辈走了,全剩了年轻的,便不再那样拘谨。 很快,几样小菜一坛陈酿便摆上了桌,只还有最后一道汤没有上来,桃香让他们先坐,自己去端。 也不知是忙得累了还是怎么,桃香往外一迈门槛,便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随后腹部一阵绞痛,便直直地跌了出去。 金子恒的眼睛一直是随着桃香的,见她突然摔了出去,一下子便蹿起来,伸手去扶。 随后陈敬轩等人也反应过来,都扑过去扶她。 桃香歪倒的身子落入金子恒的臂弯中。陈敬轩突然想起很久以前,没分 家的时候,那一次桃香晕倒,抱住她的是陈泽轩。这情景竟然如此相似。 他一时间有些愣怔。不过随后几个人便发现了她痛苦的神色。 “媳妇儿,你怎么样了?”陈敬轩惊叫着过来,想要抱过桃香,却不想金子恒不给。 “你去驾车,马上把她送医馆,她不宜过多挪动。”金子恒沉声吩咐。 陈敬轩不听:“把她给我!你去驾车!” 说完,便义不容辞地伸出手去,将桃香抢抱了回来。 抱回桃香,他的心里才有了片刻踏实。不过见她神情痛苦,脑门上都疼出了一层汗,心又悬起来。 金子恒一言不发地盯着陈敬轩抱紧了桃香,愣了片刻之后,才冷着脸转身出去调转车头。几个人匆匆上车。 马车上陈敬轩抱着桃香闷声道:“集市的钱通医馆!” “城里医馆医术高明,为什么去找集市的那些庸医!”金子恒冷声反驳。 “钱通医馆!他了解情况!”陈敬轩不甘示弱。 桃香在一片混沌中听着两人的争执,没有力气去思考该怎么骂他们一路不停地吵她安宁。 不过在听到陈敬轩说“他了解情况”,金子恒不再坚持,马车直奔集市。 第210章 因祸得福 医馆内灯火通明,但包括陈敬轩在内的几个人却都被轰到了院外,以钱通的话说就是两个字:“太吵!” 几个人在院外,却是都安静下来,只听到他们焦急地来回走动的声音。 两盏茶的时间,医馆的门开了,钱通靠在门首,淡淡说道:“醒了!” 几个人急忙围拢过去。钱通闪身,以陈敬轩为首的几个人便都冲进内室。 却见桃香脸色红润,正坐在桌前喝茶。 “媳妇儿,你怎么起来了?没事了?”陈敬轩凑过来问道。 桃香还没容得说话,钱通在门首说道:“难道你希望看到她躺着?” 陈敬轩连连摇头。钱通的嘴角便挂起了一丝嘲弄的笑。 金子恒紧盯着桃香,却是一言不发,许久之后,才蹦出一句话:“既然好了,就先回去吧!” 桃香觉得有理,笑着放下茶碗起身,对钱通道:“刚才谢谢你,那我就先走了!” 说完便迈步朝外走去,陈敬轩连忙跟过去扶她。 “媳妇儿,你等等!容我问问大夫是怎么回事?”陈敬轩拉住桃香的手说道。 “不用问了,下回要是再忘记了吃药,就别往我这送了!”身后的钱通说完,便 将两包药递过来。 “怎么会忘记吃药?”陈敬轩有些不解。 昨日晚饭后,他就将熬好的药端给了她,只是当时她说怕苦,让他去帮她找糖果,等他返回屋子,她已经喝好了药等他。 难道她是故意把自己支出去,没吃那药? 他回身去看桃香,却见她脸色微红,歉意地道:“我以为是药三分毒,既然好了,就不用再吃了,所以偷偷就给倒掉了!” 陈敬轩等人听了有些发懵,那钱通更是一脸黑线。 这个小女人,刚才还告诉他说是忘记吃了,现在又说倒掉了。她是不了解那药有多珍贵,要是被了解的人知道了,估计着连药渣子都会一起喝掉。 钱通无奈,只得又递过两包药,陈敬轩接了,这才扶着桃香上了马车。 金子恒还是一言不发地去驾车,他心里很气馁,觉得自己今天的行为有些失控。 桃香坐上马车后看起来心情很好,这让陈敬轩放心了不少,也让前面驾着车的金子恒脸色有所缓和。 马车走的很平稳,到了家门口,陈敬轩和桃香都下了车,却发现金子恒还是坐在马车上没动,刘云涛和路明德两人见此也只得留在车上 。 “你们不下来吗?因为我闹得大伙儿连晚饭都没有吃成,一会儿把那些饭菜热一热,咱们就凑合着吃口吧!”桃香很歉意地对马车上的三人说道。 “不了!你好好休息,我们就先回去了!” 金子恒沉声说着,又看了陈敬轩一眼。然后便调转了车头,扬起马鞭狠抽下去。那马车便在夜色中远去了。 陈敬轩扶着桃香进屋,先热了饭菜,两人吃了。 然后陈敬轩便去熬药。这次他不敢再大意,提前将糖果拿到眼前,一定得盯着桃香喝药。 “有了这次的教训,你不盯着我也会一滴不剩地喝了的。”桃香端着药碗笑着,又说道,“不过,钱通告诉我,这次中毒倒因祸得福了,正好解了我体内原有的那些毒素。 你说我体内怎么会有毒呢,是不是他在危言耸听?” 桃香笑着说完,又活动了活动手脚道:“不过他说的也有点道理,我是觉得身体比以前轻松了。” 陈敬轩听了心里一喜,忍不住开口道:“这么说,咱们的孩子能保住了?” 他之所以一直没把这件事告诉桃香,只专门等着钱通研制解药,就是怕她受不了这个打击。却 不想这次意外竟把毒给解除了,真是让人惊喜万分。 桃香听了皱眉,反问道:“什么保得住保不住?怎么和孩子有关?” 陈敬轩这才意识到自己一高兴几乎说漏了嘴,连忙找了个借口把这话茬圆过去:“我是说你身体好了咱们的孩子才能好!” 这话倒是有理,桃香还沉浸在好心情当中,没有纠缠他的话。 接下来的几天,桃香的身体确实是越来越好了,吃的东西渐渐多起来,脸色也更有光泽。 金子恒倒是没再来,不过却派小厮来过两次,一次是送补品,一次是送醉仙楼的菜,都是桃香爱吃的。 桃香是来者不拒,吃的喷喷香,陈敬轩却是嗅到了一股子“威胁”的味道。 —— 正月初八早上,老宅接到了二舅的请柬。说是初十城里有庙会,请全家都去观看。 接到这个消息全家人都很高兴,就是这些天一直不出门的刘氏都显得有了兴致。 一则是这乡下本身就少有这种娱乐活动,偶尔集市那边有一次,大家便都争先恐后地前去观看,倒不在乎那小车会或者中幡高跷舞得好不好,主要是图个热闹。 陈金不好这个,愿意看家 。 其余的人除了桃香之外都愿意去,就定好了初十早上一块儿出发。 其实桃香也想去的,只是身体刚初愈且又渐渐笨了,便不愿意去挤了。 陈敬轩却不能不去,因舅舅那请柬中专门提到了让他一定要去,他也不好推辞,只是剩下桃香自己在家他又不放心。 桃香便安慰他道:“你们也不过是连一天都不到就回来了,有什么不放心的?” 陈敬轩想想也是,他本意也不想让她跟着去拥挤的。 于是,到初十这天,除了桃香和陈金之外,其他人都坐上马车进了城。 桃香自己在家倒也安逸,先去福旺家找婶子串了个门儿,回来后琢磨着许久没有想过那印染的事了,这年后就要和刘云涛家合作,也得好好想一遍。于是便拿出纸设计了一番。 午饭刚过,便听到门首马蹄声响。桃香心道回来的这么早,难不成逛了庙会连饭都没吃就急着赶回来了? 她一边想着便出门查看,却见门口只团青荷的马车。 这时陈宇轩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急匆匆地迎上桃香说道:“大嫂,不好了,出事了! 大哥犯了旧病,现正在医馆救治,我来接你过去!” 第211章 陷害 桃香一听这话,吓得魂都飞了。 她最怕的就是陈敬轩这病,一时间脸都白了,忙问道:“早上去还是好好的,怎么会突然犯了毛病?” 陈宇轩黑着脸皱紧了眉头,气得一拳打在车帮上,闷声道:“都是他们害的!” 说着,便让桃香先上车,因情况紧急,路上再慢慢跟她说明情况。 桃香不敢耽搁,忙锁了门上车,陈宇轩才慢慢说出了缘由。 原来他们到了城里,就先奔舅舅家。 那门口的小厮早就得了吩咐在等候了,一见众人下车,便都迎过来帮着牵马拉车,请众人进去。 这次能来,刘氏显得十分兴奋,在她的带领下众人一路进了内厅。 刘正清夫妇早就在等着了,一旁雪伶也在,她的精神儿看上去比上次强了一些。 两厢见礼之后,刘正清亲热地拉住了陈敬轩的手道:“敬轩,舅舅这儿饭已经备好了,你看咱们先吃了饭再去逛庙会怎么样?” 陈敬轩看看众人的神情都不在吃饭上,都想赶紧出去,便笑道:“早上刚吃了饭,现在还不饿。 不如先去逛逛,等逛得饿了再回来吃。” “好!就依你!逛饿了再吃。” 刘正清痛快地答 应着,又回头看看雪玲,说道:“你也别成天一个人闷在家里,也出去和大家一起热闹热闹去。” 雪伶听了并未搭话,只是神情淡然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青荷他们中间。 刘正清看着她的眸色柔和了一些,又对陈敬轩等人说道:“雪伶这段时间也没怎么出去,让她跟你们一起去逛一逛,还麻烦敬轩你们几个多照顾她一下。” 陈敬轩见此虽是心里不愿意,可也没办法,只得答应。 大伙儿已经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尤其是老丫,很少进城,也从没有逛过庙会,这次听说了以后,连着两晚都没睡好觉,只等着今日看个痛快。 刘氏虽然也想看,但不跟着他们一起。她要等着妹妹来了一块儿去,这妹妹就是上次刘正清生日的时候见到的那位姨妈。 陈敬轩也没想到舅舅下了请柬叫他来,真的是专门为了看庙会的。可是已经来了,也没法,只得带着大伙儿一块儿出门。 庙会的地点在城中心,离舅舅的宅子有段距离。 本来是要驾着马车去的,可是想着那庙会的地方肯定拥挤不堪,不会有方便停车的地点,再加上张氏、青荷等人都想走着逛一 逛,便不驾车,都步行前往。 一路上,大伙儿都看看这儿,看看那儿,边走边聊,也不觉得累。 只是这雪伶,虽是青荷拉着她的手,时常地故意和她搭话,她也是不问不说,比较沉默。 大伙儿都走得起劲儿,只有她,可能是身体也虚弱,没一会儿就出了汗,有些气喘。 陈敬轩见此,想到舅舅托付着要照顾她,便叫大伙儿一起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这一停下来,老丫就有些着急,总是想拉着青荷先走。那小月虽是怀抱的小娃娃,可走得正欢突然停下来,也开始烦腻了,纠缠着陈宇轩闹。 为了哄她不哭,陈宇轩便抱着她慢慢往前走,张氏在一旁逗着,老丫也跟着往前,青荷又怕她跑丢,便也跟着去了。 眼见着这休息的地方只剩了陈敬轩、陈泽轩和雪伶。 陈敬轩见此忙招呼着跟上去。 雪伶也不说话,站起来便跟在他们身后。她走得吃力,没一会儿就落下了一段距离,别人都往前去了,剩下陈敬轩只得放慢速度照看着她。 忽然,这雪伶表妹像是被什么绊了一下,身子一歪便向前摔了过去。 陈敬轩此时正后悔不该来城里赴什么舅舅 的邀请,一见她摔倒,忙赶过去扶她。 但因两人离得稍远,雪伶表妹实实在在地摔在了地上。 “啊——”雪伶发出痛苦地哀鸣。 陈敬轩见此只得硬着头皮将她扶起来,但她却扭伤了腿脚,疼得整张脸都白了。眼见着陈宇轩他们已经走远了,再去叫他们回来已经来不及,只得先带她回家,再请大夫医治。 雪伶已经走不得路,陈敬轩没法,拦了半天才雇到一辆车,拉着两人回来。 到了正厅,刘正清夫妇正在陪着刚到的姨妈说话,见二人中途回来,雪伶又是如此狼狈,不由得急着询问缘由。 却不料陈敬轩刚要开口,那雪伶便抢在了前面,哭着道:“爹娘,都是表哥他不怀好意,趁着别人不注意想强拉我的手,我躲避不及才摔到了一块石头上,呜呜……” 她这话一说,陈敬轩的头就嗡地一声,知道自己掉进他们的圈套了。 果然,还没容得他解释,舅舅刘正清便一拍桌子,怒道:“敬轩,你也是个有家室的人了,你表妹也已经成亲,你怎么能再做出这样的无理之事?真是色胆包天!” 陈敬轩百口莫辩,却还是硬着头皮解释。 但刘正 清夫妇根本不听他的。刘氏也在,不过却是一副冷眼旁观的样子。 那姨妈倒呵呵地笑着开了口:“哎呀,我说哥哥呀,这有什么不好办的?就让这大外甥负责到底,把雪伶娶了不就得了?” 刘正清听了微微点头,对陈敬轩道:“现下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想我的这一世的清名不能被你们给毁了,我也不逼你,你就准备准备吧!” 陈敬轩一听气得脸色苍白,嘴唇也哆嗦了,也不顾的什么舅舅姨妈,立刻就急了眼。 可还没等他说话,就只听那雪伶表妹“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 众人都看向她,却见她也不哭了,也不闹了,脸色清白地对刘正清惨笑着道:“爹您还真是好手段!连自己的亲生女儿也骗!” 刘正清一听便怒了:“胡说!你疯了吗?这说的都是什么话?来人,给我把她带下去!” “哈哈哈!”雪伶又大笑起来,“把我带下去?您是怕我把事情抖落出来吧? 我就是要说,是您让我陷害表哥的,您答应了我若是照您的意思去做,就把杜云放出来。他当初虽然是个混混,可现在他为了我已经改过自新,您为什么还不放过他?” 第212章 私生子 陈敬轩一听,这杜云是谁,不就是雪伶表妹的丈夫,当初那个小混混吗?怎么舅舅把他抓起来了? 只听刘正清急的大喊:“来人,带走!给我带走!” 外面闯进几个下人,七手八脚地拉住雪伶,但雪伶却还是疯了一般高声叫喊着:“当初您不管我,现在知道表哥对您有用了,又想让我嫁给他,他不就是个私生子吗? 我不嫁,就是不嫁!我恨您,恨你们所有的人!” “堵她的嘴!堵她的嘴!”刘正清急急地喊着。 随着他的话音一落,雪伶急急地呼喊声便没有了声息。 一旁半天没说话的刘氏此时倒活了过来,指着陈敬轩问道:“哥哥,他真的是个私生子?” 她这话一说出口,其余的人包括下人便都皱起了眉头。 且不说别的,单就这陈敬轩怎么说也是在陈家长了二十年,管她叫了二十年的娘,就是养猫养狗日子久了还有感情,何况是人呢? 可刘氏竟然当着陈敬轩的面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明着问出来,这实在是让人说不过去。 “你住口!”刘正清怒冲冲呵斥道,然后又转过脸,勉强地挂上笑意,和声道,“敬轩,雪伶她疯了,你别听她瞎 说。” 陈敬轩听了却毫无反应,仍是呆愣愣地望着刘正清,此时他的耳边只是反复回荡着雪伶的那句话“私生子,他就是个私生子”。 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但嘴角却挂起了一抹惨笑。接着,就见他身子一歪,便软倒了下去。 青荷和陈宇轩他们几人到了庙会现场才发现没有了陈敬轩和雪伶。 但见场中小车会正扭得欢,又不舍得马上离开回去找,想着过不多会儿应该也就到了,于是便安心看了起来。 锣鼓喧天,人山人海,庙会现场十分拥挤。青荷等人带着老丫和小月看了几场之后,见大哥和雪伶还不来,便有些待不住了,商量着回去寻找。 鼓声太吵,老丫也有些腻了,青荷便给她和小月买了糖葫芦,几个人一块儿哄着两个孩子便回来了。 “你说什么?我大哥犯了旧病,被送去了医馆?”陈宇轩听看门的小厮说完,不敢置信地问道。 “是的,是老爷吩咐我们等着诸位回来,把这事禀告给你们的。”那小厮认真地答道。 “怎么会这样?来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会发了旧病?”青荷很是疑惑,可又不得而知。 于是几人便直 接去了离这里最近的那所医馆。 远远地,便见那医馆门前站了不少小厮看守,闲人不得靠近。青荷上前一打听,才知道陈敬轩正在里面,只是那些小厮根本不让他们进去。 “二哥,你还是先回去接一趟大嫂吧,大哥这情况看起来挺严重,又不让我们进去看,只能等大嫂来了再另想办法进去吧!” 青荷见都在外面围着也不是办法,便让陈宇轩去接大嫂,也顺便将张氏和小月、老丫送回去。 陈宇轩赶着马车带着桃香直奔城里医馆。因他也不知道这其中的详细情节,便只说了雪玲也跟着去看庙会,后来几个人走散了,可能还没到那儿,途中大哥就犯了病。 桃香坐在马车上,听了陈宇轩说的这些,更是心急如焚。恨不得这马能长出翅膀,带着她飞进城去。 好不容易到了,桃香却发现那医馆门前站了不少小厮,把青荷和陈泽轩拦在外面,不由得火起。 “大嫂,我们进不去,有人看着呢!”青荷见桃香来了,就像见到了主心骨,指着那些守着的人道。 桃香不由得皱了皱眉,也不说话,拉着青荷就往门口走,陈泽轩连忙跟上。 那门前的小厮不是 别人,都是醉仙楼的,他们都认得桃香。此时见她含着怒气往里走,不但不敢拦着,反而倒躬了身子让路。 桃香一心惦记着陈敬轩,冷着脸进来,却见好几位年老的大夫正凑在一起商议着,见她进来都暂时停了嘴看过来。 二舅刘正清在一旁焦急地来回踱着脚步,一见她们进来,连忙迎过来,也不等桃香见礼,便满含着歉意地指着里间说道:“敬轩刚才晕倒了,现正在里面诊治。” 说完刘正清便带领着桃香等人进去。 屋内陈敬轩脸色惨白双目紧闭平躺在床上,胸前的衣服敞开,有两个大夫正在给他施针。 见此,桃香的第一感觉就是心疼——这么把衣服给敞开了,陈敬轩不会冷吗? 她连忙上前,握住了陈敬轩的一只手,果然感觉到比往常发病还要冰凉。 桃香忙将一旁的被子往上给拉了拉,把敞开的衣襟也收拢些,让露出的部分减少。 “大哥!”青荷见此叫了一声。陈泽轩、陈宇轩也围过来,对着陈敬轩呼唤。 那两个大夫一见有人进来,打扰了他们诊治,不禁皱了眉头,不耐地道:“怎么放人进来了?没看见这正入针么?” 说完了一 抬头,看到人是刘正清给领进来的,不禁住了嘴,改了一种口气叫了声:“刘师爷!” 刘正清点点头,对桃香道:“这两位都是德高望重的大夫,有他们给诊治,敬轩一定会很快醒过来。” 桃香见那两个大夫熟练地将银针捻到肉里,心里钝钝地疼,又不敢出声打扰,直到那两人施针完毕,才忍不住问道:“大夫,他怎么样了?” 这两位大夫早就看出桃香和这床上的病的人的关系,于是其中一位答道:“不瞒夫人,他这情形不像是普通的生病晕倒,看起来情况比较特殊,具体还要等病人醒过来再说。” 桃香听了无奈,虽然着急,可也只得慢慢等着。 青荷等人站在桃香身后,也出声呼唤。 那两个大夫也没再阻拦,施了针后大家便静等陈敬轩苏醒。 许久之后,就在桃香的耐心即将耗尽的时候,陈敬轩终于醒了。 桃香见他睁眼,忍不住心头一喜:“陈敬轩,你醒了!” 众人都围过来探视。 那两个大夫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过来查看,然后才如释重负般说道:“终于是醒了,先休息一下,一会儿我们再来查看。” 说完就先出了房门。 第213章 干呕 刘正清明显也是松了口气,走到了床前笑道:“敬轩,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就说出来!” 桃香握着他的手,轻轻为他按摩着手心。他虽是醒了,但依然手脚冰凉,身上的温度也冷得吓人。 众人都纷纷跟陈敬轩说话,但他却似没听到一般,眼神空洞地望着房顶。 桃香见此心里着急,又唤了一声:“陈敬轩,你感觉怎么样了?” 她说的这句话,陈敬轩似是听见了,微微朝着桃香的这一侧偏过头,牵扯了嘴角无力地笑了笑。 众人见他终于有了反应,都稍稍松了口气。 桃香见此时也不便问他原委,不如等好起来再说。 刘正清却是走出了房间,对两个小厮低声吩咐道:“快去禀告老爷,就说已经醒了!” 那两个小厮刚要走,桌边方才为陈敬轩看病的那两个大夫放下茶碗,开口道:“不用去了,老爷已经知道了。” 刘正清朝着医馆外看去,见刚才守着门的那群小厮已经不知何时退去了。 桃香让青荷和陈泽轩暂时照看陈敬轩,自己出至外间。见刘正清和大夫都在,便迎着刘正清的眼光问道:“刚才情况紧急,也没顾得询问,不知敬轩他怎么突然就发了旧病呢?” 刘正清心里发虚,嘴上便有些结巴:“你雪伶 表妹跌倒,敬轩将她送回来,然后,他就,他就晕倒了。” 桃香见他这种神情举止,便知道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这时,一旁的两个大夫开了口:“夫人,这位公子这体寒的症状较为特殊,行医这么多年我们从没见过,不知能否跟您了解一下详细情况?” 桃香听他们说从没见过这种症状,一时间又忧心起来,便将自己知道的有关情况都说了一遍。 那两个大夫听了越发摇起头来,表示诊治不了这种病症。 桃香无奈,只得重新返回里间。 这时候,陈敬轩已经好了一些,但脸色依然很苍白,他被青荷扶着靠在了床头闭目养神。 桃香走过来,摸摸他的额头,温度稍微回复了一些。 陈敬轩被桃香温热的手触到后便张开了眼睛,轻声说道:“我好了,咱们回家吧!” 桃香见他眼神中的渴望,轻轻点点头,吩咐陈泽轩去驾车,然后和青荷一起扶起他下了床。 他们一出里间,立刻又好几个人,包括刘正清和那两个大夫都围过来,刘正清说道:“敬轩怎么要走?这城里医馆技艺高,你住到舅舅家,等全好了再回去。” 陈敬轩没有答话,嘴角挂上了一抹让人看不透的笑意。 桃香见此说道:“舅舅客气了,住在外面总是不方便,我们 就先回去了!” 然后又对两位大夫说道:“以后若要请医看病求到哪位大夫,还请不要推辞才好。” 那两位大夫连连点头应着:“这个您请放心,如有用到我们的地方,只管派人通传一声,我们便随后就到。” 桃香谢过,便扶着陈敬轩出了医馆,将他扶上马车。 众人坐好,马车刚要走,便听车后传来金子恒的声音:“等一等!” 桃香撩开车帘向外看去,只见金子恒刘云涛和路明德三人正从车上下来,向这边走过来。 桃香看了眼陈敬轩,怕他不想见到金子恒。 但陈敬轩却强撑起身子,虚弱地笑道:“既然来了,怎么能不见?” 桃香释然,见金子恒等人已到了车前。 “敬轩,我刚听说你病倒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现在就要走?”金子恒打开车帘,探着头问道。 陈敬轩直了直身子,笑道:“旧病犯了,不过现在已经好了,不用惦记。” “是吗?这么快就好了?”金子恒似是不信地上下打量了陈敬轩一遍,“嗯,好了就好,有我在你也得赶紧好起来,这个道理你懂得!” “不用解释。”陈敬轩脸上挂了笑意道。 桃香迷惑地看看两人,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金子恒便挥手招呼着刘云涛等人退后,让桃香她 们的马车过去。 “走吧!”桃香说了一声,马车便平稳地动起来。 陈敬轩拉过桃香的手虚弱地靠过去,闭上了眼睛。 马车到家的时候,天差不多已经黑了。 安顿好陈敬轩,桃香便去做饭。 烧热了油爆上葱花,浇上开水,煮了一碗热面,还洒了个荷包蛋,临出锅点了几点香油,立刻那面香味儿就四散出来。 陈敬轩正斜靠在被堆旁,闭目休息。 桃香端着热面进来,那热气都弥漫了桃香的脸。 “陈敬轩,起来吃面了!” 桃香将面放在靠近陈敬轩的一张桌子上,见他没有起身的意思,便伸手去拉他。 此时他的温度已经回暖了不少,但要比起常人,还是要低一些。 桃香轻轻抚了抚他的脸颊,“我煮了你爱吃的面,起来吃一点吧!” 陈敬轩感觉到她的碰触,慢慢睁开了眼睛,伸手拉住她的手,按回到自己的脸上,说道:“媳妇儿,我一点儿都不饿,你先吃吧!” “不吃饭怎么行?”桃香有点儿要急,可一看陈敬轩弱弱的样子,那责怪里就带了浓浓的温柔,“多少吃一点儿吧,你看,已经端过来了!” 桃香回身将碗筷拿到他跟前,想就着碗喂他吃一些。 却不想那陈敬轩一看到这面,立刻“哇——”的一声趴在床边吐 起来。 “怎么吐了?”桃香吓了一跳,连忙将碗筷放下,伸手轻轻安抚他的后背。 “没事,我——哇——”陈敬轩想让她不要担心,可话还没说出来,就又吐起来。 他一直干呕着,因这一天了基本都没吃什么,吐出来的都是水。 桃香有些慌神,抚了他后背又帮他倒水漱口。许久之后,才算平息下来。 这一折腾之后,陈敬轩的脸色又恢复到惨白状态,无力地闭着眼睛靠在被子里。 桃香看看眼前虚弱的男人,又看看桌上仍冒着热气的面,眼睛有些发潮,不知怎么办才好。 “媳妇儿,”陈敬轩好像感知了她的无助,没有睁眼,却是一把捞住了她的手,轻声道,“媳妇儿,我真不饿,你先吃吧,我饿了再吃。” 桃香见他实在难受,不如就先休息,睡到明日早晨估计就该饿了。于是便不再强迫他吃饭,帮他掩好了被子,让他先睡。 陈敬轩可能也是太累了,听话地沉沉睡去。 桃香也无心吃饭,草草地喝了两口汤,便将桌上的面端到灶前,往锅里倒上热水,将面连着碗一起坐到里面煨着,防着他晚上饿了再吃。 只是这夜陈敬轩一直都处于昏睡状态,桃香却睡得很不安稳,时时地起身看看他,摸摸他的温度,唯恐有什么意外。 第214章 双请钱通 一大早,桃香趁着陈敬轩还没醒,就去做饭晚。煨在锅里的面已经凝成了团,再加热也不好吃了,便放在一边,留着自己热热再吃。 她又重新做了两碗稠稠的红枣白米粥,里面还放了葡萄干,候着陈敬轩醒了才盛出锅。 这粥一盛上来,就飘出浓浓的清香。 陈敬轩醒来,正要起身。桃香便端着碗进来。 “这下饿了吧?快起来喝粥了!” 桃香的话音未落,就见陈敬轩一瞄到她端着的碗,便趴在床边“哇”地一声吐了,依然还是干呕了许多苦水。 陈敬轩吐得七荤八素,那脸色惨白的要命,折腾完了,彻底地躺倒在一边,闭着眼睛喘息。 桃香忙拧了热毛巾帮她擦嘴擦脸,又扶他躺好,才将粥碗端出来。 一到厨房,桃香隐忍了许久的眼泪就掉下来。 她不知道陈敬轩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一看见饭就会吐?这要是顿顿都吃不进饭,身体又怎能扛得住? 她将粥在锅里煨好,便去找陈泽轩,让他去集市的钱通医馆,去请钱通,让他来帮陈敬轩看病。 陈泽轩便驾车去了。 桃香回来,见陈敬轩又已经昏昏睡去。 外面的阳光洒进里,映在他苍白的脸上,桃 香觉得,只过了这一天的时间,陈敬轩就憔悴了许多。 过了小半天的时间,只听门口马车响。桃香迎出去,却只见到陈泽轩一个人闷闷地走进来。 他见了桃香,便气道:“大嫂,那医馆规矩可大了,要先交了一百两才出诊的。 我都跟他们说了,出门急了没带那么多钱,让大夫先来看病,回头一定交上。 可他们说什么也不同意,还跟我说忙得很,叫我别杵在那儿碍事儿!我一生气,就回来了!” 桃香听了有些吃惊,心里暗想这钱通头几次也没少给自己和陈敬轩两人看病,虽说人是怪了点儿,可也不至于请不来呀! “你到的是钱通医馆吗?”桃香不禁有些质疑。 陈泽轩闷闷地点了点头:“大嫂,那钱通医馆四个字我还是认得的。” 桃香见他还在生气,便笑道:“别气了,可能是他们那儿新改的规矩,我以前只听说出诊费很贵,倒没听说要一百两。” 桃香从怀里拿出银票交给陈泽轩,“这是银票你收好了,麻烦你再跑一趟,到那儿好好跟人家说话。” 陈泽轩拿了钱,犹豫着出了门。 桃香满腹狐疑,不知道这钱通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不 知不觉间已近中午了,桃香现在提到做饭也是发愁——因陈敬轩一见到饭就像条件反射似的呕吐,闹得她不知道该给他做点什么吃才好。 过年时预备的东西还有很多都没动过,桃香从瓦罐里取出一块儿冻肉,泡软了切下一小块儿瘦的,剁碎了和成馅儿,又揉了一小团白面,做了两碗馄饨,下锅煮了。 要说起这馄饨,桃香做的这也算是一绝。 她做的这个不像市面上小摊贩那里做的,没什么形状,只是里面包了一点儿馅儿。她做的个个都是小元宝一样,肉多馅儿大。 煮好了洒上几根绿菜装点一下,为的就是让陈敬轩能够不再反胃不再呕吐。 “陈敬轩,起来了,跟我一块儿说说话吧!”桃香抚着他的脸颊,轻声唤他起床。又怕直接说吃饭他会反感,便找了个借口,说起来陪她说说话。 昏睡中的陈敬轩慢慢睁开了眼,桃香扶他坐起身。 他见桃香就凑在自己眼前,娇娇俏俏的,不由得伸手揽了她,低了头想亲吻一下。 却不料陈敬轩的唇刚一碰到桃香的脸颊,便觉得胃里一阵翻滚。忍不住将她推到一边,趴在床边又开始干呕起来。 桃香先被抱住下一刻又 猛地被推开,她不知原委,一时间有些发愣。 又见他扑在那儿干呕,又呕出一些苦水,她忽然就觉得十分委屈起来: “陈敬轩,原来你不是见到饭就吐,你是因为讨厌我,所以才吐的?” 陈敬轩听着这话,脸涨得发红,依然在那儿呕吐不止,连胆汁恨不得都吐了出来。 桃香想伸手去帮他平抚一下,可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 算了,既然他那么讨厌自己,见到自己就会呕吐,那自己又何必再去招他讨厌呢! 她觉得双眼有些发胀,又不想当着他的面哭,便挑帘子出去。 到了院中,眼泪纷纷落了下来,可还是忍不住隔着窗子去看他好了没有。 委屈了一阵儿,桃香又觉得自己挺小气的,跟一个病人较什么劲? 她擦干了眼泪正要进去,便见门口马车停下,陈泽轩回来了。 桃香心里一喜,觉得钱通来了,这下陈敬轩准能好了。可不想进来的还是陈泽轩一人。 “大嫂,给你银票!”陈泽轩进了院子就气冲冲地将桃香给他的那张银票还给了桃香,“我看咱们还是另请别的大夫吧!” 桃香一看忙问:“这是怎么说的,钱也拿去了,难道那钱通还是不来? ” 陈泽轩气道:“这次我把银票给他,说请他来出诊,可他怎么说? 他说让我排队,他每天只看三个病人,今天三个人已经满了,让我明天再来!” 桃香一听,也有些急了:“他真是这么说的?” “他就是这么说的,我怎么敢骗大嫂?”陈泽轩气得的声音都高了。 桃香见此,先让他屋进喝水。 又见陈敬轩虽不吐了,可闭着眼趴伏在床沿上喘息,连躺好的力气都没了。桃香不由得担忧不已,伸手扶着他往床里躺好。 陈敬轩刚才呕吐不止,又见桃香误会,心里一时急怒攻心,连气息都不稳了。 现在又见桃香过来扶他,还是一样温柔,一样替他担忧,不由得嘴角挂了一丝笑意,拉住了桃香的手。 “媳妇儿,我不是讨厌你,我喜欢你。” 桃香听了这话,心里又是欣喜又是担忧,又怕被陈泽轩看见,连忙说了声“我知道”便抽出了手。 她见陈泽轩已经喝过了水,便给他盛了一碗馄饨让他先吃。自己忙着去老宅那边把青荷找来,让她先帮着照看陈敬轩。 自己和陈泽轩再去集市的医馆,她到底要看看这钱通他到底有多大的神通,竟然三请四请的都不来。 第215章 意识里不想吃 一路上陈泽轩提起钱通仍然很是气愤。桃香则一路想着到了之后应该怎样大骂钱通出气。 马车在钱通医馆的门前停下,陈泽轩气得不想进去,可又怕大嫂吃亏,只得硬着头皮跟在桃香身后。 “钱通,你给我出来!” 桃香亮开嗓子一声大喊。吓得陈泽轩心里都是一抖,他可从没见大嫂这么大声说过话。 “是谁在那儿乱喊?”钱通皱着眉出来,见是桃香,微微有些吃惊,忙问,“你怎么来了?找我有事儿?” “我不来能行吗?”桃香气道,“你这医术高规矩大,我派小叔来请你两趟都请不动,只好亲自来了! 这回有什么规矩,你一次说清,省的下回再麻烦!” 她这话说得钱通一愣。 而她身后的陈泽轩更是早就愣了。听大嫂的意思,这眼前站着的就是钱通,那难道自己先前看到的竟不是他? 钱通愣怔片刻之后,便回复过来,忙问道:“你这话我听不懂,谁请我两回了?我怎么没看见?” 桃香冷笑一声,闪身将陈泽轩推在前面,说道:“就是他,你可别说你没见到过他。” 钱通一 脸的纳闷:“可是,我今日的确没有见过他。” 他一说完,陈泽轩自己也尴尬了起来,回身对桃香道:“大嫂,我…我先前看到的好像真的不是这个钱通。” 桃香一听,满脸的黑线,气极反笑道:“这钱通只有一个,不是这个,难道还有一个?” 陈泽轩心里也奇怪,闷声道:“反正我早上来的时候见到的不是他,第二次来也不是他!” 钱通听了似乎有些释然,忙忍不住解释道:“我整个一个上午都不在医馆,就刚刚才回来,你早晨就来找了我两趟到底是有什么事?” 桃香知道这里肯定是有了误会,但心里记挂着陈敬轩,因此也不再计较,说道:“敬轩病了,我让他来请你,却不想来了两次都请不到,还被提了很多条件。” 这钱通一听到“陈敬轩病了”这几个字,不由得脸就变了色,气得怒骂了一句:“该死!”就回身进内室取药箱。 迅速收拾停当之后又顿住脚,冲着里面低吼了一声:“仇畅,你是好样的,等我回来再跟你算账!” 说完,他便备了药箱出来,直奔陈泽轩的马车。 桃香忍不住问:“你不要一百两出诊费了?” 钱通黑了脸,冷声道:“你要给我也不拒绝!” 桃香瞪他一眼,也转身上了车。马车便开始疾行起来。 这时,医馆内室里则传出一道男子的清越的声音:“钱通,你个死不要命的,等你晚上难受了,别来找我!” 马车到桃香家门口时,天已经到了傍晚。钱通提起药箱,也不说话,直奔陈敬轩所在的卧室。 钱通进来,便见陈敬轩正倚在床头,目光幽沉地望着窗外。 两天水米未进,又呕吐了许多次,使他看起来更加清瘦。 桃香走过去,问他是否喝一点儿水。陈敬轩摇头,又有要呕吐的迹象。 钱通皱着眉,开始帮陈敬轩检视,片刻之后,他松了口气,笃定道:“他没有大碍,身体和之前差不多。” “你确定他没有病?或者没有中毒什么的?”桃香有些不可置信。既然没病,怎么会吃不下喝不下,一看见饭菜就呕吐呢? 钱通对应于桃香的质疑很不满,原本皱着的眉头拧得更紧:“我当然确定。你以为我是庸医么?” 桃香摇头,她倒不 是怀疑他技艺差,只是这实在有些奇怪。 “除非是他自己不想吃!”钱通冷哼着将拿出来的用具放进药箱。 “怎么会呢?难道他会不饿?”桃香不相信地问道。 “饿,怎么会不饿?”钱通肯定地说道,“我是说他的意识,他是意识里不想吃。” 桃香有些迷惑了:“什么叫意识里不想吃?他为什么会意识里不想吃?” “不知道。”钱通摇摇头,收好了药箱站起身,对着床里安静的陈敬轩道,“就照这样再扛个三两天我过来给你收尸,到时候她就可以改嫁了,你也算是解脱了!” 钱通说完,拎着药箱出去。 桃香刚要骂钱通毒舌,却见陈敬轩目光转了转,抓紧了桃香的手。 桃香心里一亮,明白了钱通是在故意激他,忙隔着窗吩咐陈泽轩送钱通回医馆。陈泽轩应声去了。 青荷见大夫走了,便端着碗进来,说趁着刚才这功夫已经把饭热好了,让桃香吃一点,别大哥还没好,大嫂又病了。 桃香忙看了看陈敬轩,怕他一听见说吃的,又不舒服。 不过这次倒没见他有什么反应。于是,便故 意抽回被陈敬轩握着的手,走到桌前,叫着青荷两人一起吃了起来。 “大嫂你做的这馄饨好香啊!比外面卖的肉多皮儿薄!”青荷一边吃一边赞叹。 桃香则偷眼观察着陈敬轩的动静。 起初他还只是静静躺在那儿,后来里香味儿四溢了,他便躺不住了,动了动身形要起来。不过却是因为这两天过于虚弱,没能顺利起身。 桃香忙走过去,将他扶起来,然后便要回到桌边继续吃饭。 不料陈敬轩却一把抓住了她,低声道:“媳妇儿,我也饿!” 桃香看他一眼,见他眼中的渴求,心里高兴,嘴上却故意道:“青荷,你那边的馄饨还有剩的吗?你大哥要吃饭。” 青荷喝掉了最后一滴馄饨汤,满足地抹抹嘴,冲着陈敬轩说道:“真对不起大哥,听说你不吃,我怕浪费,就都吃光了!” 桃香听了暗笑。 陈敬轩黑了脸:“我什么时候说不吃?” “你不是一看见吃的就吐么?”桃香插嘴道。 陈敬轩捏了捏桃香的手,示意他应该替自己相公说话。 桃香见他果然是又活了过来,心里也敞亮了。 第216章 刘氏要挟 青荷笑着站起身道:“刚才我看见厨房的案板上还有一些包好了的生馄饨,你要吃就让大嫂帮你去煮。” 桃香的眼神投过去,询问要不要去,陈敬轩点头:“媳妇儿,我饿死了!” “好,那你等着,马上就好!”桃香笑着和青荷一起去了厨房。 不多久,一碗现煮的馄饨便端进来。 桃香还是有些担忧,站在离床比较远的地方试探地问道:“你确定你想吃?” 陈敬轩盯着那馄饨上的热气点点头。 桃香便把碗端过来,用小勺舀起一只馄饨,吹了吹,就着碗边喂给他。 陈敬轩有滋有味地吃起来,并没有再吐。 一碗馄饨连汤带水地下肚,陈敬轩的脑门和鼻尖都冒出了细汗。 桃香见他意犹未尽的样子,知道他还想再吃。可也不能一次突然吃得太多,便让他先休息,隔开一会儿再吃。 陈敬轩睡了,桃香便和青荷说话,直到陈泽轩送钱通回来,兄妹俩才一起回老宅。 桃香知道这次去舅舅家,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刺激到陈敬轩,不然他也不会无故犯了旧病。 但陈敬轩不说,桃香也不问。她知道,这 虽然是一个坎儿,但时间久了自然会慢慢放下。 可不想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次日,一向很少过来的刘氏来了。 她来到院子里,桃香正在厨房里做饭,陈敬轩在屋里休息。 “老大家的,老大呢?我找他有事!”刘氏也不委婉,开门见山地问着,就往屋里走。 桃香连忙从厨房出来,答道:“敬轩这两天不太舒服,还没起呢,您找他有啥事,就直接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刘氏满是看不起地扫了她一眼,冷笑道:“跟你说也一样?呵呵,那好,那我就直接跟你说。 我和你爹最近手头上有点紧,想跟你们借个几十两花花,你看怎么样?” 桃香一听,有些迟疑。 要说这刘氏,的确是贪财。大年初一陈泽轩那五十两银子被她赌得只剩下二三十两,而且这二三十两陈泽轩也没有再要,都留给了她和陈金零花。 难道这几十两银子就只隔了十几天的功夫,就全花没了? 想到此桃香问道:“娘,初一剩的那几十两,您不会刚过了这么几天就全都花完了吧?” “呵呵呵!”刘氏冷笑起来,“你管我花完还 是没花完!你只要把钱拿来了就行了!” 桃香一听她这口气,这哪儿是借钱花,纯粹是明着要钱花! 于是心里便有些不耐烦,收了笑容道:“若真是过日子没钱了,我们做儿女的给父母钱花是应该的,只是不知道这钱爹娘都是怎么花的,难道娘又去赌了?” 刘氏听了也不耐烦起来:“你废话少说,倒是给还是不给?你不给我去找老大说!” 桃香忍不住道:“您找敬轩说也是一样的,我想他是不会给您钱供您去赌的。” “那可不一定!”刘氏得意起来,往桃香这边凑了凑,压低了声音道。“你们不给,可别怪我不客气!” “娘,您这是在要挟我们?” 桃香听了这话反而笑了,她觉得这刘氏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大年初一的事刚刚过去,现在又开始挑事儿了。 刘氏见她毫不在意,一时有些恼了,气道:“威胁你们怎么了?你们若是不给,我就把老大是私生子的事儿给抖落出去,到时候看谁难看!” “您说什么?”桃香听了这话,吓得一惊,连忙往门口的方向扫了一眼,见并没有人经过,这才 稍稍放心,转过头来问刘氏,“您这话是听谁说的?” 刘氏见她害怕了,便笑着道:“你就别管我是听谁说的了,反正这就是事实。 不过,好歹我也养了他二十年,只要你们肯的出钱,我是不会轻易说出去的。” 桃香的心有些纷乱了…… 这可是关系到陈敬轩名声的大事。一个人穷点儿没有关系,只要是规规矩矩的过日子人家儿出来的就没人笑话,可这要一说是别人的私生子,那可真就叫陈敬轩抬不起头来了。 刘氏见她游移不定,也不催着,只笑道:“既然你们还拿不定主意,那就好好想想。 想好了中午把钱给我送过去,咱们还是母子一场。 要是不送,那就别管我不拿他当儿子!” 说完,刘氏就大摇大摆地走了。 桃香愣在当场,直到闻到一股子饭烧糊了的味儿,才想起厨房里还做着饭,连忙进去,将灶里的火扑灭了。可是一看锅里,好好红枣白米粥都烧焦了。 无奈之下,只得把糊了的饭淘出来倒掉,刷净了锅重新再做。 费了不少功夫,终于将饭做好。桃香犹豫着进去叫陈敬轩吃饭,却 拿不定主意这事儿是不是要跟他商议。 可一进屋,就见陈敬轩靠在床头神情落寞地呆望着她。 桃香心里一顿,立刻明白,这事儿他已经知道了。 陈敬轩确实已经知道了。刚才刘氏来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只是还没有起来。因此刘氏和桃香说的话,他都听见了。 他没想到自己最不想再提的“私生子”一事,竟然被刘氏拿来做要挟。 到此时桃香心里这根绷着的弦儿倒松懈下来。 “陈敬轩,这两天你都在为这事儿纠结吧?”桃香走上前问道。 陈敬轩却是一把将她抱住,许久之后才沉声道:“你会很嫌弃我吧,我是个私生子?” 桃香摇头,认真地道:“那是上一辈的事,跟我们没关系。我们行得正坐得端,靠自己的劳动赚钱,谁敢看不起我们?你说呢?” 陈敬轩迎着她的目光:“只怕到时要让你跟着我一起遭受很多闲言碎语。” 桃香笑了笑,知道他已经慢慢接受了,便打趣道:“要不然怎么办?你把我休了?” 陈敬轩的眸光一紧:“胡说!” 桃香便笑着去盛饭,陈敬轩也起来帮忙。 第217章 有贼 两人吃完了饭,在桃香的提议下,去看暖棚中的草和药材。 毕竟正月十六店铺就要开门营业,那些手帕、内衣等货品都需要增加。另外也还要提前准备和刘云涛家合作所用的物品。 因过年的原因,陈宇轩这段时间也几乎没有来过,暖棚都用稻草帘子罩着。 陈敬轩打开小门,便感觉一股子湿潮的热气扑出来。 等湿气散了散,两人才顺着小门进去,只见里面的染色草和药材都长得很有生机。 只是,桃香却感觉到一阵凉风从某个角落吹过来。仔细一看,原来是药材那边的西北角开了一个大洞,冷风扫进来,连带着那一大片的药材都冻得蔫了叶子。 难道是老二没盖严实? 桃香和陈敬轩出来,绕到西北角,见那破洞并不像风自然吹开的,倒像是人为扒开的,有不少脚印,但都被涂抹遮盖得凌乱不堪,根本看不清了。 两人顺着破洞往里一看,只见除了挨着洞口的叶子早已经吹得蔫了之外,再往里那药材却也是丢失了一大片,眼见着都已经露出了大片的地皮。 两人相视一眼,心里都明白肯定是有人来偷药材了。 陈敬轩又进到里面仔细查看了一遍,发现丢了足有百十来棵的老根,能值三 四十两的数。 桃香很是心疼,这老根本就稀少,自收购来种上到现在,还一次都没卖过,现在却便宜了那个贼人,实在让人不甘心。 “快点把这破洞堵好吧,省的再丢!” 桃香催着陈敬轩赶紧修理一下,陈敬轩却迟迟不动手,眼望着破洞在考虑着什么。 “怎么还不动手?”桃香疑惑地问。 陈敬轩胸有成竹地道:“这洞暂时不能堵上,堵上了贼人就不敢来了。” 说完,见桃香还是不理解,便又说道:“今晚咱们就过来抓贼!” 桃香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是想引着贼再来,好一举抓获。 “真是好主意!”桃香的眼眸又亮了,抓贼这事激起了她的兴致,“不过,你怎么知道那贼今晚会来呢?” 陈敬轩指着深浅不一的痕迹道:“你看这些印记,根本就不是一次踩出来的,那贼应该不止来过一趟了。 而且那些印记都是旧的,说明离上次来偷也有几天了,那么算一算,这两天估计又该来了!” 桃香佩服地望着陈敬轩赞叹:“你要是个做官的,肯定很会破案。” “我怎么会是做官的呢?”陈敬轩不由得笑出声。 但是桃香还是不放心陈敬轩自己过来抓贼,两人一商议,决定还是叫 陈泽轩和福旺、春生帮忙,约好了晚饭后过来抓贼。 午饭过后,桃香便开始研究颜料配色的问题,福旺娘便来了。她见陈敬轩也在桃香身边,便有些隐隐地不好开口。 桃香看出她像是有事,便让陈敬轩到里屋去,厅堂里只剩了她们两个。 “婶子,您有什么话就说吧?”桃香问道。 “你都看出来了?”福旺娘放下茶碗,说道,“这个事你们可要坐好心理准备。” 桃香心里想着估计是有什么不好的传言了,嘴上却笑道:“到底什么事您就直说吧?” 福旺娘又不放心地扫了眼里门口,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听外面有人瞎传,说敬轩是别人家的私生子? 是不是你们把谁伤了,所以才故意造谣生事中伤你们的?” 桃香心道果然是来了。刘氏在这事儿上还真“说到做到”,中午没给她送钱去,下午就把这话传出去了。 “婶子,我们知道这话是谁传出去的。”桃香平淡的语气说道。 福旺娘听了有些吃惊:“你们知道?你们怎么会知道?” 桃香叹了口气,将刘氏拿这事儿做要挟过来要钱的事说了一遍。最后又说道:“敬轩的确不是婆婆亲生的,这您应该多少有所耳闻。只不过这话不该 由她嘴里传出来。” 福旺娘点头,表示知道陈敬轩当年是抱养过来的,但不知道是什么人家的孩子,当时就以为是穷人家养不起了才送人的。 “这事儿还是别让敬轩知道才好,不然他得怎么想?”福旺娘很是担忧。 桃香笑了笑,说道:“这件事他早就已经知道了,该来的总会来,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罢了,其它的事也管不了那么多,让别人爱说就说去吧,说累了也就停了。” “我还怕敬轩一时接受不了,原来早就知道了。这样更好,说开了,慢慢地也就过去了。” 福旺娘笑着说完,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听街上的人传,说你婆婆这两天又去赌了,还输了不少,连家里的衣服都拿出去卖了。 老三和青荷都是好孩子,也得亏了你操持着把他们的亲事都定了,要不然就你婆婆这名声,谁家会愿意和她做亲家?” 桃香听这一说,正好想起一件事—— 就是给老三盖房子的事。 眼看着陈金和刘氏是不可能再给他盖新房了,老二还在老宅那儿住,最好的打算就是重新给老三盖了房子,让他搬出来住才算省心。 想到此便说道:“婶子,您帮着参谋参谋,哪儿还有好的房基地,我们 想买一块儿。” “你们还买房基地干啥用,这么大的房子还不够你们住?”福旺娘有些不解。 “不是我们要,是给老三盖房用。”桃香笑着说道。 福旺娘不由笑道:“谁要是托生了你的小叔子小姑子倒是好命的,当嫂子的还管给盖房子置地。” 笑完了又想了想,说道:“敬轩他们几个兄弟关系不错,你们不如就把房基地选在你们旁边,离得近也得照应,你看怎么样?” 经这一提醒,桃香想了想,她家这房子西侧还真有四五间的地方,正好可以给老三盖房子用。 于是说行动就行动,叫陈敬轩出来去村里问问,那块儿地要多少钱才能买。 陈敬轩听说要给老三盖房,心里也高兴,忙着就出去了。 桃香又想起过年祭祖的事,这回福旺终于算是认祖归宗了,这亲事也该说起来了,便笑着问:“福旺兄弟今年也十七八的了,有没有看中的姑娘,咱们好托人去给他说?” 一提到这个,福旺娘又叹了叹气,说福旺每天就知道打猎,根本就对这事儿不上心。 又跟桃香说要是遇到好的,就给说一说,没准儿哪一个就看对了眼呢。 桃香笑着应了。 福旺娘看看这待得时间也不短了,便告辞回家。 第218章 抓贼 待陈敬轩回来,桃香已经做好了晚饭。 “地的事儿怎么样了?”桃香见他有些不高兴,以为是这地的事不顺利。 “哦,这地还没人买,作价是二十两,我便给买下来了!”陈敬轩说着,将地契掏出来给桃香。 桃香见地契上已经直接写了陈泽轩的名字,便很是满意,省了以后再转给他费事儿。 不过桃香见陈敬轩虽买了地,但并不是很高兴的样子,忙问他怎么回事。 陈敬轩轻叹了口气,低沉道:“没事。” 桃香见他这样,又想起福旺娘所说的传言的事,便肯定他是听到了什么,于是也不说破。 这事只能慢慢过去,嘴上再怎么说不在意,也得是需要时间的。 吃过了晚饭,陈泽轩、福旺和春生都过来汇合,要一起去蹲点儿抓贼。 桃香也要去,陈敬轩起初不让,怕她冷,但桃香找借口说自己在家会害怕,陈敬轩便只得同意了。 于是桃香便套上了厚厚的棉斗篷,跟着陈敬轩等人出发了。 因那地不远,所以不多久就到了。 几个人想找个藏身的地方,桃香便把他们分成两组:陈敬轩、春生一组,在暖棚外 的暗处藏身;陈泽轩和福旺一组,在暖棚里面那个破洞附近隐藏着。 陈敬轩拉着桃香,在旁边的一堆玉米秸后面藏了下来。 夜风吹来,四处都是哗啦啦地响,桃香身上裹着厚厚的斗篷,也不觉得冷。 不知过了多久,当桃香初来时的那点儿兴奋快要消失殆尽的时候,就听见了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地走来。 陈敬轩向春生点点头,两人暗示好一会儿看情况行动。 桃香也有又兴奋起来,侧耳倾听着。 来的是两个人,前面的一个瘦瘦的个子,应该是个男的,后面一个比较矮,像是个女的。 桃香心里暗笑,原来还有女人半夜不睡觉出来偷的?不过又想想自己,也是可笑,一个女人家,半夜不睡觉出来抓贼。 那两个人看起来不是第一次来,轻车熟路的直接奔了那个破洞口。 在那洞口,瘦个子男人将一个袋子交给了身后的人,又向周围看了看没有动静,便掀开破洞口直接钻了进去。 陈敬轩冲着春生点点头,两人便窜起身,直奔外面那个人围过去。 因他俩动作迅速,那个在洞口边上放哨的人还没容得喊叫,就 被围在了那儿。 那人一见突然窜出两个人围住了自己,吓得惊叫了一声:“啊!” 大伙儿一听这声音,果然是个女的。 这时,里面也传来挣扎搏斗的声音,没一会儿,陈泽轩在里面叫道:“大哥,抓到了!” 说着,就见陈泽轩和福旺一人拽着一只胳膊,将那人从破洞口拽了出来。 桃香见两个偷药材的贼都被抓到了,也不再隐藏,从玉米秸堆后面出来。 春生提议:“送村里吧!让村里惩治他们。” 陈敬轩觉得有理,便点头道:“好,就送村里,交给五爷他们去办!” 他这话刚一说完,只听那个女贼扑通一声吓得瘫软在地上,说道:“别!老大,是我,别把我送村里!” 她这一出声,大伙儿都听出了是刘氏的声音。 陈敬轩掏出火石打着了火光一照,果然,见刘氏哭丧着脸蹲坐在地上,正眼巴巴地望着众人。 一时间,几个小伙子都有点儿尴尬。尤其是陈泽轩,这刘氏可是他亲娘,原来这抓了半天,抓的就是自己的亲娘! 陈敬轩显然就比陈泽轩淡定了许多,他将火光移向那个男贼,就算那个人极 力地低着头,桃香也看出了那个人正是那天见到的叶光棍子。 照出了这人,陈敬轩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了。那陈泽轩就更别提了,恨不得立刻找了地缝钻进去,再也不见人了才好。 桃香见此气恨上来,对刘氏道:“人都说家贼难防,原来真是如此。看来这贼是娘引着过来的?” 刘氏此时也没了平时的专横,只有一味地求饶。 那叶光棍子见此也连忙开口求道:“侄儿、侄儿媳妇儿,都怪叔一时糊涂,赌输了钱,实在没办法才过来偷药材去卖,你们就原谅叔这一次吧?” 这叶光棍子平时偷鸡摸狗惯了,经常被抓,因此说这话也是说惯了。 桃香本想不轻易饶他的,可又一看陈泽轩,心里便不那么坚持了。 陈泽轩觉得最没脸的地方就是自己娘竟然和一个光棍子混在了一起,这让他在福旺和春生面前实在抬不起头来。 桃香见此心道,算了,这叶光棍子是活一天算一天的主儿,把他逼急了也未必是好事儿,不如吓唬吓唬他放了就算了。 只是这刘氏,以后得让陈金好好看住了,以免在闹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来 。 因此,桃香便开口道:“今天的事,原本是要送村里的,可是鉴于你们这样求饶就算了。不过,若是以后再犯,就别怪我们不留情面!” 桃香说完,陈敬轩便示意福旺和春生放了那叶光棍。 陈泽轩气不过,狠狠地照着那叶光棍的屁股上踹了两脚。 那叶光棍连哼都不敢哼一声就跑了。一时间地上就剩了刘氏。 陈泽轩终于还是拉不下脸,气得甩袖子就先走了。福旺和春生见只剩了刘氏,也没什么大事了,便连忙去追。 桃香看着地上的刘氏撇撇嘴,冷声道:“娘难道还要我们扶着走?” 刘氏听了,连忙起身,刚要走,桃香就将她拦住了:“慢着!您打算就这样就走了?” “那你还要?”刘氏不解。 桃香淡笑着凑近了她小声道:“今天的事我也会记着的,和一个光棍子混在一起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吧,如果娘管不住自己的嘴,那我也会说出去的。” 说完,便拉上陈敬轩的手,示意刘氏可以走了。 刘氏的脸一时红一时白,只是被掩盖在这黑暗之中。她见两人示意她走,便连忙深一脚浅一脚的跑着走了。 第219章 添仓二十五 桃香这才呼了一口气。 陈敬轩低头问道:“累了吧?” 桃香点点头:“嗯,累了。” 陈敬轩便一把抱起她往前走起来。 桃香怕他累,想挣扎着下来,但陈敬轩不放。 两人到家时,夜已深了。陈敬轩将桃香放在床上,桃香见他已经累得一头汗。 桃香一边掏了手帕给他擦汗,一边责备道:“你这身体刚好一点儿,难道是不要命了?” 陈敬轩微微喘息着没有说话,却捉了桃香的手,包在自己的大手里。 次日,桃香将陈泽轩找来,本想劝他昨晚的事不要放在心上,可又怕自己一提更让他尬尴,所以只好不提,只说了盖房子的事儿。问他盖在西侧满不满意。 陈泽轩听说跟大哥大嫂盖成邻居,哪儿有不满意的道理。 桃香见他同意,便叫他和陈敬轩一块儿去操持准备,预定木料砖瓦和请五叔做工等事宜。等一切准备妥当,就开工。 正月十四这天,刘云涛来了,还带来了两车等着染色的线,和一张订单。上面详细列举了各种颜色的线的数量,桃香可以依照这个来进行染色。 桃香早将篷子房腾出来了,叫刘云涛那边跟车 的工人将线卸下来整齐地码放在房内。 等刘云涛的车走后,桃香看着这一子的线,觉得很有成就感。 于是还没到正月十五,便都忙起来了。 桃香和陈敬轩可谓是双管齐下了。陈敬轩操持着给老三盖房子,桃香操持着将线染色。 桃香雇人将暖棚里的染色草分批割了,运回来。又按照订单的要求配制颜料。 那订单上一共开出了二十五种颜色,因院子中的地方有限,桃香按照数量的多少分了五组,每次配制五种颜料,染制五种颜色的线,预计五次完成。 女孩子们也提前开工了,都帮着给线染色。 这线与布不同,线太细,每一丝一缕都必须染得均匀,织出来的布颜色才均匀有光泽。但这线染得均匀与否,又不易看出来。有时候看着很漂亮的一截蓝线,仔细观察却发现每一小段的颜色深浅不一。 桃香因也是第一次染线,所以格外认真,每一缸染色水,都经过精细的调配才将线下到里面,浸染的时间也定的完全相同。 经过三天的辛苦努力,桃香终于成功染出了第一批织线。 有了经验,接下来的几批就容易的多了。 终 于,到了正月二十四,这批订单就提前完成了。桃香又叫陈敬轩和陈泽轩每人驾一辆马车将线送到城里刘家布行。 等到陈敬轩二人的马车返回来,桃香见到他们脸上的笑意,才终于松了一口气。知道这次算是成功完成了和刘家的第一次合作。 陈泽轩的房子已经把一切备好,但因天冷,地还冻着,所以还没有开工,计划着二月二再破土。 因提前开工,正月十五就没有好好的过,只煮了两碗元宵就应付了,所以桃香准备好好过一下明日的正月二十五。 正月二十五又叫“添仓二十五”,风俗很是特别。 到这一天,人们都要趁着子时刚过,二十五刚来临的时候,用灶里的草木灰在自家院子里撒上四个圆形的圈圈。然后再将小麦玉米高粱大豆等粮食分别放进两个圈里做成“粮仓”,再将穿成串的铜钱放入另两个圈里做成“钱仓”。 放得越多就代表越满,预示着来年会获得大丰收,钱粮满仓的意思。 做完之后,再放一挂长鞭,谁家的炮声噼噼啪啪地一响,就知道是谁家已经把粮仓钱仓做好了。 因做这个仓的时间都是子时刚 过,距离天亮还有很久一段距离,所以一般都回去再继续睡觉。 然后第二日早起,就赶紧去看“粮仓”有没有老鼠来偷—— 如果没有,那可是个好兆头,表示来年既能大丰收,又没有什么减损。若是有老鼠来过,将这一圈的草木灰破坏了一个豁口儿,还要重新用灰修补成圆形才可以。 那“钱仓”一般用两块砖压住,以免贼偷用铁钩子将钱钩走。 除此之外,吃喝上也有一定的讲究。一开始这些风俗桃香也不是很了解,都是福旺娘详细地教了她,才知道了。 于是傍晚的时候,桃香便将瓦罐子里的最后一条子冻肉拿出来泡上,预备着明中午吃。做晚饭也尽量不烧木柴,而是烧了不少碎柴禾,以免木柴烧不透,做“仓”的时候草木灰不够。 因半夜要起来,所以吃过晚饭,桃香二人便早早地睡下了。 睡得正香的时候,就听见远远近近的有鞭炮声响了。两人便赶紧起身,一看时辰,差不多是子时刚过。 桃香披了厚斗篷,陈敬轩也外套了一层棉袄,便去灶里收了一簸箕草木灰出来。 两人选定了窗前的一片扫净的空地,用手 撮了灰做成了“钱仓”和“粮仓”,将提前选出来子粒饱满的粮食和穿好的铜钱放进去。陈敬轩那边便点燃了一挂长鞭。 随着响亮的鞭炮声,两人带着外面的寒气回到里。 虽说穿得多,可还是冷的,不过却有种意气风发的感觉。 接下来还是熄了灯,回到床上睡觉,只等明晨看仓了。 只是,两人刚躺下不多久,便听窗外有响动。这响动乍一听起来就像玉米秸叶子被风吹得扫在地上的声音,但仔细一听却更像是什么东西挠地。 两人都合着眼躺着还没睡着,听见了这异响,便坐起身顺着窗户向外看。 外面虽黑,但因院子里没什么树木遮挡,再加上是后半夜了,天上挂着一丝月牙透着微光,两人便见一个黑影伏在墙头上,手把着一根长杆正在钩那压在砖下的钱串。 但因杆子长,力量使不上,那钩子总是挠在上面压着的砖头上,发出“哧啦哧啦”的声音。 桃香还是头一次见到这场面,心里有些害怕。 陈敬轩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要出声。然后他便披衣下床,猛地拉开了厅堂的门,高喊道:“是谁?给我下来!” 第220章 雪伶求救 他这一声,连桃香都吓了一跳,那持杆贼更是吓得啪地一声长杆脱手,身体便掉下墙去。 陈敬轩迅速跑了几步,打开院门,却见那人影早已经起身跑远了。 陈敬轩也没想去追,便想返身进来,一抬眼却见地上有个黑乎乎的东西。抄起来一看,是个烟袋荷包,便顺手拿了进来。 桃香早已重新点亮了灯,见陈敬轩拿着个烟袋荷包进来,便接过来查看。 “这是那个贼掉的?” 桃香透着灯光,见是个寸旧的黑色荷包,两面绣着几个花枝,其中一角还绣着个绿色的“叶字。荷包里面还有半袋子碎烟和一个烟杆子。 桃香便疑惑道:“这荷包上面绣的字一般都是名或者姓,难道这荷包是叶光棍子的?” 陈敬轩也看到了那个绣着的字,略一沉思,再回想一下那跑走的细瘦背影,便点了点头,道:“还真像是他!” 桃香将那烟袋荷包扔在桌上,不禁后悔那天晚上抓到他偷药材,实在是太轻饶了他,谁知他不但不改,反而变本加厉了。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要是这叶光棍子惦记上偷他们,那可就不好了,他一个游手好闲的人,谁能时刻防得住他? 陈敬轩见桃香 担心,释然一笑道:“不用担心,做贼心虚,他估么着一时半会儿不敢再来了。” 桃香想想他说的有道理,邪不压正,难道还怕了他不成? 桃香透着窗户望望外面,见那根又长又直的大竹竿横躺在那儿,不禁也笑了,说道:“这做贼的这回可亏了,钱没偷到,连身家都丢了!” 陈敬轩听了也笑起来。 两人凑合着又眯了一会儿天就亮了。桃香急着起身去看那几个“仓”,连斗篷都没披上。陈敬轩赶紧拿了追在她身后,为她披上。 到了院外,见窗下的四个大“仓”还是满满的坐落在那儿,粮仓也没有老鼠来偷,圈儿还是圆圆的。 那钱仓虽是遭了外贼,可不但一个钱也没偷走,还白落下一根大竹竿。 桃香心情大好,嘴角挂着笑将粮和钱收起来,又将草木灰扫净了。 陈敬轩将那烟袋荷包挂在竹竿顶上。桃香不解,问他要做什么? 陈敬轩笑着告诉她一会儿吃了早饭送到村里五爷那儿去,若是有人认出来抓住那贼最好,若是没人认得,也能警示警示那贼偷了。 桃香听了笑着说他心够“黑”,陈敬轩不置可否,只笑着去厨房炸年糕做汤面。 吃过了早饭,陈敬轩拿 着竹竿去了。 桃香便将昨日泡化了的肉拿出来,切成了大骰子块儿,预备着中午好炖。 正在忙着,忽见青荷一脸急切地走进来,见到桃香便忙着说道:“大嫂,雪伶表姐来了,她说有事儿求你和大哥!” “雪伶找我们有事儿?她在哪儿呢?” 桃香很是纳闷,雪伶找她们能有什么事,况且,以目前情形,她还敢过来找陈敬轩? “她在老宅那边,二嫂正陪着她说话呢!开始她就想过来的,我怕你和大哥不想见她,就先过来告诉你们一声。” 青荷说完,见只有桃香一人,便又问道:“大哥没在家吗?” 桃香听见她问陈敬轩,便又想起他举着竹竿出去的情景,不禁笑着跟她说了一遍昨晚的事。 青荷也忍不住笑道:“要真是那个叶光棍子,就得好好整治整治他!” 两人正说着话,陈敬轩回来了,一脸的笑意。 “怎么样了?跟五爷说了?”桃香忙迎过来问道,青荷也一脸兴趣地等着听。 “说了,五爷听了很重视,说咱们陈姓是大户,谁也别想欺负到咱们头上。让我把东西放那儿,等查明了定会严惩那贼。” 陈敬轩说完,见青荷似是有事的样子,忙问道:“青 荷过来是有事儿?” 青荷迟疑着该不该说,最后还是桃香跟他说了雪伶表妹要来的事。 陈敬轩一听见“雪伶”这两个字,脸上的笑容便都收了,冷声道:“她来干什么?有什么事找她爹娘不就行了,怎么还能找上我?” 青荷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见陈敬轩不高兴了,也不多停留,告辞走了。 桃香便问他是不是要过老宅那边,陈敬轩笑道:“她要来就来,又不是我去求她,去那边干什么?还是炖肉去,别误了咱们中午吃肉。” 桃香见他露出了笑容,也不再担心。 两人便进了厨房,一人烧火一人掌勺,将肉炖下了。 这边刚忙完,就听见门口纷杂的脚步声。 桃香抬头往外一看,是雪伶疾步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张氏和青荷。 只听张氏边走还便说道:“伶表妹,先别过来,先到老宅那边去吃饭吧!等吃了中午饭有什么事儿再说也不晚!” 看样子是雪伶等不及硬要过来,张氏和青荷前来阻拦的。 陈敬轩见了便出了厨房,桃香也连忙跟出来,擦干了手,问道:“伶表妹找我们有什么事?” 那雪伶表妹一见到桃香和陈敬轩,也不顾的有旁人看着,就在院子里就 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哭道:“表哥表嫂,救命啊!” 她这一说救命,连一旁的张氏和青荷都吓了一跳。 桃香看看陈敬轩,见他还是一脸平淡,又看看地上哭得梨花带雨的雪伶,便问道:“你倒是有什么事儿,是谁想要你的命不成?” 雪伶一听桃香问她,连忙跪爬过来,一把抓住了桃香的衣襟,哭道:“我是实在没有办法,只得过来求表哥表嫂了!” 桃香一见便皱了眉,她不喜欢被人拉扯,便说道:“有什么话起来进说吧,在这儿跪着算什么?” 雪伶还是不放手,依然哭着。 青荷和张氏便过来,将她拉扶起来。大伙儿一起进了屋。 桃香便又问她什么事,雪伶这才哭着道:“表哥表嫂,求你们救救杜云吧,我爹把他抓起来一个月了,我怕再不放出来,他就挺不过去了!” 这杜云大伙儿倒都知道,就是那个跟她成亲的小混混,怎么,二舅把他抓起来了? 陈敬轩听了不禁皱了眉,看庙会那天在舅舅家就听她说杜云被抓起来了。当时也没工夫想这事儿,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于是便开口问道:“舅舅怎么会把他抓起来?” 雪伶听见陈敬轩问,连忙擦擦眼泪,说起来。 第221章 县太爷 原来,这杜云是个小混混,只因那次客栈的事,被牵连进来。刘正清为了封住满城,只得为他和雪伶操办了婚礼。 只不过刘正清岂能甘心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混混?在这之前,他早就为雪伶物色好了一个官家子弟,出了这事之后,眼见着那官家子弟是没指望了,但陈敬轩又冒出来了。 这陈敬轩还是婴儿的时候,是他亲手抱给刘氏的,他自然知道陈敬轩的来处。现在一看,陈敬轩还大有希望被认回去,便一心想着将雪伶再嫁给陈敬轩。 可不想那小混混杜云自从娶了雪伶,倒一心一意对她,还下定决心自食其力养家糊口,再不做混混。 他在街上找了个帮人装卸的力气活儿,虽然赚的钱少,但也是一点一点攒起来,只等着攒的多了,就带着雪伶搬出去。 雪伶一开始也是满心不愿意,打心眼里看不起杜云。不过时间一长,也被他打动了,便收了心,打算安心跟他过日子。 于是两人虽是当初的被迫的嫁娶,到后来倒变成了你情我愿了。 只不过这时候,刘正清又横插了一竿子,找了个借口便将杜云抓起来,关在柴房里不是打就是骂,又不管吃饱。 雪伶一心想让自己爹放出杜云。刘正清告诉她,只要照着他说的去 做,就放了杜云。 所以上次庙会才有了雪伶开始的诬陷,后来又疯狂地揭穿。 说完这些,雪伶又哭着道:“以前的事都是我不对,求表哥表嫂原谅我无知,也求你们救救他。我怕他再不被放出来,就真的要被折磨死了!” 几个人听完她的哭诉,不禁也同情起来。 桃香见雪伶如今竟然变得知情懂意了,心里也替她着急。 可是雪伶口口声声说求她们,自己和陈敬轩能有什么办法救他? “我们能有什么办法救出杜云?”陈敬轩也收敛了刚才的冷漠,问道。 雪伶一听桃香他们愿意帮忙,眼神就亮了,忙说道:“我也想不出其它法子,只能求表哥去求求县太爷,让县太爷出面叫我爹放了杜云。” “求县太爷?”大伙儿一听,几乎异口同声地惊叫起来。 雪伶点点头,说道:“我也想过去告,可世上哪儿有女儿告爹的道理?况且我爹把我看得紧,我也没有机会去告,所以只能求表哥了。 若是表哥肯帮忙,只是一句话的事,也不用太麻烦!” “一句话的事?”陈敬轩不由得苦笑,“打官司告状怎么会是一句话的事?” 大伙儿一听,都点头道:“说的是啊,这打官司告状怎么可能是一句话那么简单呢?” 雪 伶的眼光又暗淡下去,低声道:“表哥和表嫂还是不愿意原谅我以前做的错事吧?” 桃香忙道:“你这就想歪了,那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了,如今我们也是很想帮你。 可是这找县太爷,咱们还得好好合计合计是不是找人写张状子,应该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吧?” “既然表哥愿意帮我,这哪儿还用写状子啊?”雪伶急切地说着,“你们经常在一块儿吃饭喝酒的,就去说一声就好了!” “经常在一块儿吃饭喝酒?”这回是桃香和陈敬轩异口同声地问出来,都一副迷惑的眼神看着她。 “是啊,就是金子恒他爹金泰,你们不是经常在一块儿吃饭喝酒的吗?” 雪伶说完,见二人还是一脸迷惑,反应不过来的神态,又问道:“你们不会不知道他是县太爷吧?” 这回轮到桃香和陈敬轩等人呆了——他们和金泰打交道确实不只一两次了,可也只是知道他是金子恒的爹,不知道原来他就是县太爷! 桃香愣愣地看着雪伶,“你那意思金泰是县太爷,那金子恒就是县太爷的儿子了?” “是啊,表嫂刚知道?”雪伶一脸惊奇地点头。 陈敬轩和桃香都是满脸的黑线,这么长时间了,竟然不知道金子恒就是县太爷家的少爷,还 跟他打.打闹闹的,有时候甚至还给他气受! 青荷和张氏也是一阵愣怔,“大哥大嫂和县太爷也能打上交道?” 桃香一听差点喷血,要是提前知道那金泰就是县太爷,那金子恒就是县太爷的大少爷,谁还敢跟他们打交道啊! “表哥表嫂怎么不言语了,你们倒是能不能帮我去说句话呀?”雪伶急着问道。 陈敬轩下了下狠心答应道:“要真是这样,那我可以帮你去说一声试试,只是那县太爷是不是听我的,我可就不知道了!” 雪伶听了满脸喜悦,“只要表哥愿意帮我去说就行,那我就等着表哥的好消息了!” 说完,雪伶也不久坐,便起身告辞,连老宅那边也没再去,便直接回城了。 青荷和张氏一见,也一块儿告辞回了老宅。 几个人光顾着说话,厨房那边已经飘起了浓浓的肉香。那木头火硬,肉已经炖熟了。 桃香便又拿了大屉放进锅里,将早蒸好的白面馍放进去几个,用热气煨着,等松软了再吃。 正月二十五,家家中午吃炖肉和白面馍,这也是风俗。 桃香两人商量吃过了午饭再去城里找金子恒,顺便看看能不能见到金泰。 却不想说曹操曹操就到,正念叨着,金子恒的马车便停在了桃香家门口。 “呵呵,上次想在你家吃饭却没吃成,我们打算今天补上!”金子恒一般说着,带着那两个死党,三个人一起进了院子。 “切!找什么借口?我看你们就是闻着肉味儿来的!”桃香撇撇嘴说道。 那金子恒三人听了也不反驳,还是径直地往里走。 桃香突然又意识到这金子恒可是县太爷家的大少爷,自己怎么对他说的那么苛刻,还冲着人撇嘴挖苦呢? 想到此,又换上了笑脸说道:“金少爷里面请,进屋喝茶。” 又冲着另两人也客气道:“这两位少爷也请!” 三人听她这么一说,都不约而同地停了脚步,表情怪异地望着她。 桃香满脸堆笑:“因不知三位少爷前来,只炖了肉,热了白面馍,还请不要嫌弃!” 三人终于忍不住,金子恒皱着眉开口道:“你没病吧?脑子烧糊涂了?” 说着便走上前来,伸手便摸向了桃香的额头。 桃香吓了一跳,连忙一闪身,躲了过去,却是气得咬牙道:“要吃饭的就进去,不吃的就滚,再动手动脚的小心我炖了你!” “呼……”金子恒呼了一口气,三人相视一笑,“没病,还算正常!” 说完,便踱着方步进了屋。 桃香一脸的不悦,哼了一声便去厨房盛肉,端上了桌。 第222章 破土动工 陈敬轩抱过一坛子酒,笑道:“三位少爷,家里就只剩下这乡下自制的米酒了,如不合口味,还请见谅!” 金子恒正偷偷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听他这一说,都忘了嚼就咽了下去,摸了摸脖子道:“敬轩,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你们这样说话我们实在是不太适应!” 陈敬轩听了,咚地一声将酒坛子重重地蹲在桌儿上,冷笑道:“这还不算好好说话?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金子恒听了招呼刘云涛和路明德坐下,说道:“吃他们家点儿饭,怎么感觉这两个人都怪怪的?” 说是说做是做,桃香又去暖棚里摘了些青菜,拌了两盘凉菜,又炒了一盘豆角,都一起端上来。 金子恒忍不住问道:“你们俩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客气起来了?” 桃香翻了他一眼,笑说道:“我们刚听说你是县太爷家的大少爷,怕得罪了你吃不了兜着走。” 金子恒听了脸色发黑,这县太爷少爷的身份简直成了困扰。 刘云涛和路明德两人却哈哈大笑起来,“子恒,以后你戴着面罩出门吧,这样就不会被认出来了!” 陈敬轩和桃香听了也笑起来。 饭桌上,陈敬轩说了雪伶表妹的事,问金子恒能不能拜见一下县太爷。 那金子恒一听“县太爷”这三个字就脸发黑,陈敬轩也不想气他,便还像以前一样改口说金伯父。 这金子恒才缓和了脸色,说不用他爹,他就能帮着把人救出来,并答应吃了饭回去就办这事儿。 桃香和陈敬轩这才替雪伶松了口气。 午饭过后,三个人也没紧着坐便告辞回城了。 然后第二天,也就是正月二十六,金子恒便派小厮过来传话,说人已经救出来了,只不过实在是折磨得不成人形,要好好将养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桃香两人很是高兴。只是那城里的刘正清,因这次金子恒插手救人,更看出了陈敬轩的好处。 忙完了雪伶的事,桃香两人都松了心。 过了添仓二十五,这新年就算是彻底过去了,闲了一季的人们开始陆陆续续地忙起来,有那勤快的,都开始去地里散粪了。 桃香怀孕已经有四个多月,肚子也隆起来,做事的时候,已经感觉有些笨了。 她便陆续的把这染色的方法,教给了青荷一些,也替她分担了不少。 二月二这天,是给陈泽轩盖房子破土动工的一天,请的还是五叔带着的工队。 因又是“龙抬头”又是破土,所以中午桃香管了工队这几个人的饭。菜不多,就两样,炖肉 和大锅熬的白菜豆腐粉条。 虽说刚过完年,但庄户人家节俭,本来过年买的肉就不多,从过了初十就连荤汤都吃没了,然后就是添仓二十五才又吃了一顿,因此对于这两样又实惠又解馋的肉菜,很是欢迎。 陈敬轩还专门拿了小坛子酒出来,吃饭的几个人更是兴奋了。 桃香还是请了福旺娘过来帮忙。 饭后,桃香正在刷洗锅碗,就听西面宅基地上一阵混乱,接着就有人喊道:“打起来了!” 桃香不放心,赶紧放下碗出去看。 只见一工队里有人跑过来了,看见桃香便急着说道:“桃香嫂子,二力和铁树打起来了!二力的头被铁树用铁锹给铲破了,流了好多血!” 桃香一听说流血腿脚就有些发软,忙问:“拉开了没有?” 那人答道:“开始拉不开,五叔急眼了,才拉开了,可俩人还是憋着劲往前凑呢!” 桃香听了就要往那儿跑,想看看情况。 这时陈敬轩出去看砖,听说这边打架,也赶了回来,见那人正和桃香说着,便急着道:“二力的头得赶紧上药去,快叫过来去孙老伯家!” 话音未落,就见房基地那边两个人拉着满头满脸血的赵二力过来。 那赵二力还扭着身子,想回去找张铁树 玩儿命。 原来,上午的地基没挖完,中午可能是多喝了两盅,下午接着挖的时候,工队里的张铁树和赵二力较起劲来。 两个都是年轻人,二十来岁,血气方刚的,谁也不服谁。从下第一铁锹开始就从两头往中间比着挖,深度一样,看谁身后挖出来的长。 开始的时候,其他的人还笑着打趣他俩,一会儿说铁树的长了,一会儿说二力追上来了。 可时间久了,就发现这两个人都憋起暗气来,便也不再笑闹他俩。 不想两人挖到碰头了,谁也不想落下一铁锹,那铁锹就“铿锵铿锵”地撞到了一起。 先是赵二力铲到了张铁树的脚,然后早就憋着气的张铁树就开始反击。越闹越烈,最后就头破血流了。 陈敬轩见赵二力过来了,赶紧迎过去,也没法埋怨,只得先带着去孙老伯家上药。 桃香过到房基地那边去看张铁树,见他脚上的棉鞋也已经破出了棉花,从里面流出血来。看样子铲到了脚背,伤得也不轻。 “铁树兄弟也去孙老伯家上点药包上吧,别这个时候伤口再冻坏了!” 张铁树不去,手上的家伙也不放松,接着去干活儿,谁劝也不去上药。 大伙儿一看也没办法,只得由着他。 桃香无奈, 只得回家去找了一双陈敬轩的旧鞋子给他,让他先穿上,把脚上那双换下来,把露棉花的口子帮他缝上几针。 这次张铁树到没反驳,坐下换鞋。他脱下破了的鞋子,又将脚背上冒出的血用手抹了抹。 桃香见那血口子不浅,怕血止不住,又将家里的跌打药粉拿出来,让他自己上了一点儿。 那张铁树也没说疼,连眉毛都不皱一下,便将桃香找来的鞋换上,又去挖土。 桃香便拿起那破了的鞋子,回去缝补。 福旺娘已经将碗筷什么的都刷洗好收拾妥当了,便也过来跟着缝鞋。 她一见这鞋子上沾了不少血迹,便拿过来,先将棉花往里塞了,再用毛刷将血刷干净,才递给给桃香。 桃香见已经刷湿了,要干了才能缝,便将鞋子放在窗台上晾晒。 这时候,陈敬轩回来了。桃香见只有他一个人,便问起赵二力的情况。 “我把他先送回家去了。头破了个口子,上了药血就止住了,包扎却不好包,孙老伯只得将他的头横着用白纱布缠起来。虽是不严重,可满头白纱让人看着就像很严重的样子。” 桃香听了舒了一口气。没想到这破土动工的第一天,却发生了这流血的事件,心里多少觉得有些不顺气。 第223章 风水先生 福旺娘是过来人,等陈敬轩去房基那边看铁树之后,便对桃香道:“咱们盖房图着个大吉大利,二力和铁树这俩孩子都是愣头青,不懂这些,只管憋事儿。 现下闹得流血了,不如找北村看风水的老武头儿给看看,去去霉气。” 桃香想了想,觉得倒是可行。虽说自己不太信这个,但毕竟也花不了多少钱,只是去去霉气,取个吉利。 “那婶子您看,什么时候去找老武头儿好呢?”桃香虽知道这个人,只是不知道他家具体住哪儿,怎么个请法儿。 福旺娘笑道:“等傍晚歇了工,让敬轩去请就行了,他应该知道。” 桃香点头,预备着傍晚让陈敬轩去一趟。沉了一会儿,又觉得这二力毕竟是给自己家干活儿弄伤了的,问福旺娘是不是该去他家里看望看望才算好? 福旺娘很赞赏桃香懂礼,便说道:“去一趟看望一下自然是好,都是一个村子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只是也不必太破费,拿几十个鸡蛋去就行了。” “这鸡蛋家里倒是没有了,还得去谁家养着鸡的去买些个回来。”桃香提着篮子准备去淘换鸡蛋。 “你这人也是糊涂了 ,”福旺娘笑着瞪她一眼道,“鸡蛋我那儿就有,不用费事儿去别人家买了。” 桃香听了便放下篮子,“既然这样,那就过会儿跟着婶子去拿,倒省了事儿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桃香见窗台上张铁树的鞋已经差不多干了。 虽还有些潮气,但也能下针了,便拿进来帮着将里外两层都缝补好了,送到房基地那边,让铁树换上。 张铁树的脚背虽已经不流血了,但那伤口还翻着。不过他还是浑不在意地换上了桃香帮他缝补好的鞋子,有些脸红,不好意思地道:“给嫂子添麻烦了,我们不该较劲闹事儿的。” 桃香见他倒是个实在的人,有了错还知道反省,不觉笑道:“都没事儿就好,当时看见血可真把我吓坏了呢!” 那张铁树便更不好意思,连水也不喝了,便又去干活。 桃香便趁着这个当口儿,跟着福旺娘去数鸡蛋。 福旺娘养了七八只下蛋的鸡,这年后都开始产蛋了,每天差不多能捡上来五六个,她又过得节俭,除了有时候给福旺吃一两只之外,都攒了下来。 福旺娘给数了三十个鸡蛋,桃香觉得铁树虽然没去上药,可 也是伤了,要是去看,就不如赵二力和张铁树一起看,每家送三十个。 福旺娘觉得那样也好,便又给数了三十个。 桃香要给钱,福旺娘就有些生气,说要是拿这点儿鸡蛋就给钱,那以后谁也别沾谁了。 桃香只得暂时收起了钱。 六十个鸡蛋也有好几斤重,福旺娘见她提着有些费力,便到院子里喊福旺帮着送过去。 桃香趁着这个功夫,将钱塞进她的褥子底下。 鸡蛋数回来后,桃香便平均分作两蓝,让陈敬轩给赵二力和张铁树送去并慰问一下。又让他回来的时候顺便去老武头儿家一趟,请他过来帮着看看风水,取取吉利。 约莫着半个时辰,陈敬轩便带着老武头儿来了。 桃香先前只听说过老武头儿这个名字,却没见过这个人,脑子里以为这看风水的都该是神叨叨的,可今日一见这老武头儿,却让她更改了想法。 这老武头儿差不多有六十多岁,很端方的一个人,说起话来文邹邹的。最主要的是他看上去就透着一股子和善,一点儿没有那种投机钻营的小人模样儿。 陈敬轩让了他坐,才对桃香介绍道:“这就是老武叔。” 桃 香过来见了礼,便细说了今天的事,说想让他帮着看看,怎么去去霉气的事。 老武叔听了哈哈大笑起来:“哈哈,我一向听说敬轩家的是个有见识的媳妇,却不想你倒也相信这个?” 桃香一听这话语,怎么听起来好像连他自己都不信似的? 于是连忙说道:“不瞒老武叔,我倒不是十分相信。只是这房子是给我小叔子盖的,二月二破土是我们随意给定的,却不想发生了这流血的事,我们是想给他去去晦气,取取吉利。” 老武叔听了点点头,赞道:“有你们这样的哥嫂真是福气。要按我说,这取吉利也就是去心病,心病没有了,自然也就吉利了。 你们明日就在房基那边放两挂鞭,鞭声一响,就什么晦气都没了。” “就这么简单?”桃香有些不敢相信。 “哈哈哈!”老武叔大笑道,“当然就这么简单,我其实也不会看什么,只是岁数大了,经历的比你们多一些罢了。” 说完就起身告辞,陈敬轩和桃香都留他吃饭,他却执意走了。 老武叔走后,桃香又问陈敬轩用不用给他钱,陈敬轩道:“这个不用,老武叔给咱这庄户人帮 忙从不收钱。他只是遇到那达官贵人请他才收钱。 说来也巧,经他一说,虽是简单,到真能顺气起来。” 桃香听了不由得佩服起这个人来。 这请风水先生的事儿就算是过去了。次日,陈敬轩便在房基地上放了两挂长鞭,然后五叔便带着工队来上工了。那赵二力,可能是因头部包缠得比较难看,所以今日就没来。 这张铁树来了,却又把昨晚陈敬轩给他送去的鸡蛋拎回来了。 他还是穿着昨日桃香帮着缝补的旧鞋,有些腼腆地将鸡蛋放在桃香面前,红着脸道:“嫂子,我媳妇儿说了,这鸡蛋我们不能要。” 桃香一看,笑道:“这只是几个鸡蛋,也不多,就拿回去吃吧,还跟我们客气什么?” “我媳妇儿说,给嫂子干活儿吃了饭还闹事儿,本身就是不对了,再要拿嫂子你的鸡蛋,就更没理了。”张铁树沉声说完,便拎着铁锹去干活了。 桃香心里暗暗称赞铁树媳妇儿明理,年纪轻轻倒不是爱占便宜的人。 正想着,门外来了一个二十来岁的妇女,长得倒不难看,只是脸上带着一股子怒气,进门便高声问道:“这是陈老大家吗?” 第224章 赵梅氏讹钱 桃香一听,这不问的是陈敬轩么?连忙答道:“这里就是,请问你有什么事儿?” 那女人上下打量了桃香一眼开口道:“你就是他媳妇儿吧?早就听说你能干,今日一见,还真是不假。” 桃香听了这话,不知道她的来意,便问道:“看着您眼生,不知您是?” “呵呵呵!”那女人一阵冷笑,说道,“你当然不认得我了,我是赵二力的媳妇赵梅氏。我今儿过来就是问问,我们二力是给你家干活儿才伤了的,这眼看着别人都能干活儿挣钱,就我们二力白歇了工,这工钱咋算?” 桃香一听这女人的话,心里就多少明白了咋回事儿,左不过是想讹点儿钱花,便说道:“这事儿你不该直接找我,也应该把五叔找来问问情况吧?” 赵梅氏一听“五叔”这两个字,当时就急了,声音又提高了许多,说道:“五叔?我当然要找五叔了!” “谁要找我?”赵梅氏话音没落,就听门口五叔的声音传过来。 原来,赵梅氏一来,就有人看见传给了五叔。 五叔也是觉着昨日的事儿给桃香他们添了不少麻烦,想把事情跟她解释一遍,让她说句客气话,也就过去了。 可不想一进门,正听见她 高声大嗓地想找他,便连忙接了这一句。 赵梅氏一见是五叔来了,便冷笑着道:“五叔来的可真是时候,我这正要找您呢! 我们家二力是在您的工队做工的,亏他平时还尊称您一声‘叔’,您怎么眼看着别人打他也不管?” “呵呵,赵梅氏你这话可不对!”五叔听了她的话,有些气恼,说道,“这二力和铁树喝了酒就较起劲来,给人家敬轩两口添了多少麻烦?我这还没说他,你倒埋怨起我来了!” “呦!原来打他的那个人就是铁树啊!我说是谁这么横呢,敢情是那个有人养没人管的。 二力那个死窝囊废,我问了他一个晚上都不说,还替他瞒着呢!”赵梅氏气冲冲地说完,就四下里寻找铁树。 这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围着看热闹了,但人们一听赵梅氏说的话,都暗暗皱眉。 她说得也太难听了,谁不知道这铁树从小就没了爹娘,是街坊四邻的给口吃的帮衬着长大的,不过这孩子倒是勤快肯干,去年经人给说娶了个媳妇也是勤俭明理的。赵梅氏这话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这时候张铁树也过来了,挤到前面闷声道:“你骂谁是有人养没人管的?” “我说谁大伙儿都知道, 我说的就是你!谁让你打我们家二力呢?”赵梅氏泼劲儿上来了,有些不管不顾。 张铁树一听就恼了,就要往前冲。旁边的人连忙把他拉住,气得他脸涨得通红。 桃香眼瞅着这就要打起来,连忙问道:“你今日来找大伙儿,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你就直说出来,我们听听!” 这赵梅氏听桃香问,脸上便挂了笑,说道:“这话你们要是早问,我也不至于闹了。 二力头破了,最少得歇个十天半月的,这每天的工钱是一百,算下来是一二两银子,还要吃些有营养的补品,怎么也得一二两,统共是三四两银子。你们看看,是谁赔出来?” 大伙儿一听,这不是讹人么?饶着是赵二力自己找事儿给人家添了乱,反倒找人家赔钱,真是不讲理。 一时间大伙儿都有些嗤之以鼻。 “赵梅氏,事情可不能这么做?干啥都得讲理,你要这样以后还在不在这里混?”五叔很郑重地跟她说道。 不料这赵梅氏哪儿听的进去,尖声反驳道:“听五叔您这个意思,我们二力非得跟着您干不可了?这么说您要是死了,那我们就都不活着了不成?” 这话大伙儿听着都来气,五叔更是气得脸色通红说不 出话。 桃香见她实在不讲理,冷笑道:“你提的这条件我们不能答应,二力那是我们碍着情面,不去也是我们的本分。要是你不服气,你愿意去哪儿说理去都行!” 赵梅氏一听这话,便要坐地撒泼。 这时候,也不知道是谁将赵二力叫了来。这赵二力满头缠的白纱布,皱着眉一出现在众人面前,大伙儿就都笑了。 “跟我回家,别在这丢人现眼!”赵二力过来,拉着他媳妇儿就走。 赵梅氏摔甩着手往回坐,嚷嚷道:“我这替你来说理,你还说我丢人现眼?往后你不能赚钱了,咱们这日子可咋过呀!” 说完便哭嚎起来。 赵二力脸一红,冲着桃香等人道:“给你们大伙儿添麻烦了!” 说着,便强拽着他媳妇儿走了。 那媳妇儿一边走还一边哭闹地嚷嚷着,众人见了有的议论有的笑,也都散了。 五叔叹道:“可惜了,二力倒是个好小子,他这媳妇儿可不咋地!” 桃香听着这二力媳妇儿说话还真是汗颜,便说道:“这二力头破了确实也需要歇两天,若不然,咱们也不在乎这两个钱,就给他一两银子算是补偿了,您看怎么样?” 五叔说道:“我知道你们家也不在乎这俩 钱儿,这二力家也确实穷,不冲着他媳妇儿,就冲着他,这钱我出了!” “这话是我们提的,怎么能让您出钱呢?”陈敬轩忙拿了一两银子出来,“反正也不多,回头我给他送过去。” 五叔见如此,也不再争了,带着大伙儿接着过去干活儿。 桃香见张铁树还生着气,便笑着道:“铁树兄弟,不知你媳妇儿平时在家都做些什么活儿?” 张铁树听问他,闷声答道:“她平时做做饭,闲暇的时候绣绣花赚几个零花钱。” 桃香点头道:“我这里还要找几个会绣花缝制的工人,你们回去商量商量。要是愿意,赶明儿就叫她过来上工,一个月一两的工钱,累的时候再单加钱。” “真的?那太好了,我回去告诉她,她肯定愿意!”张铁树立刻兴奋起来。 桃香告诉他先去做工,等晚上回去商量了再说。 那铁树一脸喜色的走了。 陈敬轩便要去二力家,桃香把他拦住了:“他这刚把他媳妇儿赵梅氏拉走,你就送钱去,一是给他下不来脸,再有,人家两口子要是正说这事儿,你是怎么劝? 不如到傍晚大伙儿歇工了你再去。” 陈敬轩听着有理,便先去房基地那边帮忙,等晚上再去。 第225章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却不想,这赵二力将她媳妇儿强拉回去之后,她媳妇儿又哭又闹不依不饶,骂二力是窝囊废,被欺负了也不敢说。 赵二力没法,甩袖子便躲出了门。 赵梅氏气得又大闹了一通,闹累了也不去做晚饭,直接躺倒床上去睡觉。 陈敬轩拿着钱去的时候,见他家里黑着灯,里里外外一点动静都没有,便喊了一句:“二力兄弟,在家吗?” 赵梅氏正在床上迷糊着,听有人一喊便醒了起来隔着窗子往外看,见天都已经暗了,陈敬轩正站在院子往里张望。 “谁呀,有事儿进来说!”赵梅氏下炕点了灯。 陈敬轩见屋里亮起了灯光,便迈步进屋,但一挑帘子见只有二力媳妇一个人在家,便不想进去,说道:“既然二力兄弟不在家,那我明日再来!” 说着,便撂下门帘就想往外走。哪儿知那赵梅氏不是个安分的主儿,忙追过来,叫道:“哎,你先别走,我找你有话说!” 她这一追,再加上门帘一撂,带着一股子风,桌儿上的灯就灭了。 陈敬轩暗暗皱眉,大步地走了出来。 后面赵梅氏却是紧追着不放,情急之下伸手就拉住了陈敬轩的 衣袖道:“你走这么急干什么,我今儿个说的赔钱的事,你们商量的怎么样了?” 陈敬轩心里十分反感,不由得冷着脸站住了脚。 赵梅氏被他这冷怒的气势给镇住了,慌忙地松了手,讪讪地笑道:“我是问你是不是给我们送赔偿的钱来了?” 陈敬轩虽然是为这个来的,可也不想搭理她,于是冷哼一声,甩袖子便出了大门。 那赵梅氏没得到好脸色,愣愣地看着陈敬轩走远的背影,不知怎么的,越想越不是滋味儿起来。 恰好,出去躲着的赵二力回来了。 二力媳妇儿一见自家男人回来了,那泼劲儿又上来了,冲上去哭闹道:“你还知道回来呀?怎么不死在外头呢?你这不在家,是那阿猫阿狗的都敢欺负我!” 说着,便把赵二力拉进屋,这样那样的说了一遍,直气得赵二力腾地从椅子上起来:“我找他去!” 赵梅氏连忙拉住他,换上一副笑脸道:“今天也晚了,就先别去了,明天早上再去。主要是把那赔偿的钱要回来才是正事儿。” 那赵二力只得拉耸着头又坐了回去。 陈敬轩回到家,桃香正将饭往桌上摆,正想问问他 送钱的事。 却见陈敬轩脸色难看地坐在了桌前,说道:“给二力的那钱不给了!” 说着,便把刚才二力媳妇儿拉他袖子的事说了一遍。 桃香听了也很是窝火儿,心道都是自己心太软了,本来是看他们家条件不好,想给他一两补贴补贴的,可不想这二力媳妇儿却这么不懂得好歹。 不由的说道:“既是这样,明日跟五叔也知会一声,这钱就不给他们也就罢了。” 次日,五叔带人来上工。那张铁树也带着他媳妇儿过来了。 铁树媳妇儿见到桃香,笑着打过招呼,便说道:“昨晚他回去跟我说了可以到嫂子这来上工的事,我乐坏了,一晚上都没睡着觉。 其实嫂子招工的时候,我就想来的,只是怕手艺不好应不了差。” 桃香见她人长得虽是一般,但说话行事却是爽快的,不由得心里也喜欢。便安排着她进去,先和那帮做工的女孩子学习,等学会了,就可以正式开始做了。 铁树媳妇儿高兴地进去了。 桃香和陈敬轩又叫五叔过来喝茶,顺便将昨天陈敬轩说的事讲了一遍。 五叔听了叹了口气道:“唉,这个媳妇子干活倒也是真 出得力气,可就是这方面最不好,按理我不该背地里嚼舌头,她们那村北头儿的人都知道,她跟她们家后院的那个磨剪子的不清不楚的。 所以你们也别生这份儿气了,那钱不给他也就是了。” 三个人正说着,忽然赵二力来了。那边正干活儿的人一见二力来了,都围过来,问他好点儿了没有。 赵二力答得有些心不在焉,他见围了不少人,先是犹豫了一下,然后才鼓了劲儿闷声闷气地对陈敬轩道:“陈敬轩,我一向敬你为大哥,不想你却做出了这样的事!” 陈敬轩有些迷惑,他实在听不懂赵二力说的是什么,不由地纳闷道:“二力兄弟,你把话说明白,我做什么让你不耻的事了?” 桃香却突然联想到了陈敬轩刚才跟自己说的那些话,心里有了一些猜测。 果然,那赵二力气哼哼地说道:“你别在这装好人了,昨晚我媳妇儿都告诉我了。你到我家去,我没在家,你就对她拉拉扯扯的,不怀好意!” 陈敬轩听了这话,气得差点喷血,这可真是屎盆子扣在了自己头上了,不由得正色道:“二力,我的为人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一向 行得正坐得端,你说这话可得讲个良心!” 周围的人听了这话,不由的都笑起他来,有的甚至大声说道:“二力,敬轩的为人谁不知道?他可能去拉你媳妇儿?那不是胡扯吗?是你媳妇儿拉人家敬轩倒有可能!” 说完,周围又响起了一片哄笑声。 桃香冷笑了一声,心道这真应了那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可怜他穷,他反而倒打一耙,往人身上泼脏水。 于是桃香也说道:“二力,你媳妇儿是什么人你也该知道,怎么还助着她过来质问我们。 我让陈敬轩去你家,本是想给你送钱去的,见你不在家就想回来,却不想你媳妇儿不放,还对他拉拉扯扯的,现在你却是反咬一口!” 那赵二力听了媳妇儿的哭诉,原本是怒气冲冲的来,但现在却遭了这一番嘲笑,一时挂不住脸,气得转身就走了。 大伙儿看着他往外走,不由得都起哄笑道:“二力,慢点走啊!没准儿你媳妇儿把你支出来,在家里正干‘正事儿’呢!哈哈哈!” 陈敬轩气得在一旁不说话。 桃香暗自后悔都怪自己出了这么个注意,才给了那媳妇儿泼脏水的机会。 第226章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大伙儿又劝了陈敬轩几句,便去房基地那边继续干活儿。 但陈敬轩可能是因为生了气,到中午的时候,手就有些不听使唤起来。 就像年前那次卸年货一样,抓什么都没有力气。先是端菜的时候,盘子脱手摔倒了地上,然后就是吃饭的时候,端着的碗从手上掉了下来。 对于这,陈敬轩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因此也十气馁。 若是偶尔一次,桃香还不在意,但这接连的次数多了,桃香也害怕起来,便叫陈泽轩去请钱通,让他来给看看。 陈泽轩从上次已经认识了钱通,这次倒很顺利,没过多久便把钱通接了回来。 马车到了家门口一停下,桃香便迎了出来。 却见从车上下来的,不只是钱通一个人,还有另外一个年龄相当的大夫。 那大夫长得很是俊逸,但也和钱通一样,脸上没有半点笑容。 钱通下车的时候,那个先下车的大夫便顺手扶了他一把,然后又替他背起药箱。 有人代劳,钱通也乐得轻松,便空着手进来。 钱通进来,也不喝茶,直接到陈敬轩跟前,先给他号了脉,便 皱了眉头,对那位大夫道:“把那红瓶的药拿过来。” 那个大夫一脸不情愿的表情,打开药箱,将一个小巧的红瓶子递给钱通。 还像上次一样,钱通让陈敬轩喝了。 这次这药比上次还辣,但又不让喝水,因此不消片刻,陈敬轩便有些支撑不住了。 这时,那位大夫冷冷地开口了:“来个人把着他的手脚,别干扰了大夫治病!” 钱通瞪了他一眼。 桃香一见,连忙过来,伸手握住了陈敬轩的一只手。 “这边的手也扶住!”那大夫又说道。 陈泽轩赶紧过来,扶住了陈敬轩的另一只手。 这次药力生效的时间好像比上次还要长一些,陈泽轩这边还好,主要是他力气比桃香大。 而桃香那边却已经是满头大汗了,实在是因为陈敬轩又抓又挠,十分不稳定。 钱通几次站起身想去替换一下,都被那位大夫阻止了:“你不仔细观察药效,出了差错我可不负责!” 钱通听了便又坐了回去。 待陈敬轩平静下来以后,桃香的一双手连同手臂,几乎都被抓得青紫了。 陈敬轩见了很是心疼 ,对钱通道:“你这什么破药?喝了让人失控。” 钱通还没说话,那个大夫又开口了:“你要是不想看,我们还懒得来呢!” 钱通气得瞪他,他才住了口,冷着脸站在一边。 桃香倒不怕吃苦,只要能治好陈敬轩,自己脱一层皮都行。 她见此时的陈敬轩又有了活力,忙递给他一杯水,一来是让他喝,二来也是试试他能不能抓稳。 陈敬轩把水喝了,空杯子又递给桃香,整个过程没有什么异样,桃香才稍稍放下心来。 钱通提着药箱出去,那位大夫却留在屋里,冷声道:“诊金一百两!” 桃香愿意花诊金,却不愿意看这大夫的脸色,忙掏了钱放在桌上。 那大夫拿了钱便走了出去。 外面钱通已经站在车边等着了,那大夫先上了车,伸出手拉钱通上车。钱通却不用他,自己上了车,坐了进去。 桃香不由得暗笑这两个都是怪人,上个车也能生出这么多事来。 —— 从正月十六开始,桃香的店铺就都开张营业了。 但因为她一直在忙着染那批刘氏布行的线,又操持陈泽轩房子的 事,一直到现在也还没空去看,不想却接到了村里的传唤。 过来传唤的人是村里比较有威望的一个伯伯,桃香和陈敬轩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想偷偷问问。 但那位伯伯只说去了就知道了。 村里处理事务的地方是独门独院的一座房子,里面管事的人就是各姓的主事人。 桃香和陈敬轩从来没有到过这里,一进院子,便有种压迫感,让人不敢放松心情。 到了屋里,更是吓了一跳。 见这屋子是个极大的厅堂,里面足有几十把椅子,上面都坐满了主事儿的各位长者。当然,陈姓的五爷也在其中,而且还坐的是中间的主要位置,可能也是因为陈姓人口多,五爷又年长有威望的缘故。 这几十个长着基本都是花白的胡子,他们一见桃香二人进来,便都冲着中间坐着的五爷看过去。 于是五爷便开口说道:“敬轩两口儿来了?你们既然来了,我也就不拐弯抹角的了,那马家和赵家等家族把你们告了!” 桃香和陈敬轩站在那儿认真听着,却是听不懂——有人把自己告了?怎么会?自己家有 没犯法,告的什么? 正想着,又听五爷继续道:“他们反应你们犯了规,那南山是村里的山,你们却把山上的很多药材草木移植到你们家的地里,占了村里的便宜。 另外,还有那地,本应该种粮食的,你们却扣了那么一排怪棚子,影响了两边人家种地,这些你们都要负责任的,现在令你们拿出五百两,作为对村里的补偿。你们有意见吗?” 桃香两人这才听明白。 桃香忍不住站出来道:“我有意见!既然那南山是村里的,也自然有我们一份,我们采集移植也不算犯规。 还有那地,是我们花了银子买来的地,地契现在我们手里,我们在自己的地里种什么养什么,也不应该用别人做主。 请各位长辈裁夺!” 桃香说完,屋里便立刻嘈杂了,各位长辈还真的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 五爷趁此机会走到桃香她们身前,示意他们先回去等候。 于是桃香和陈敬轩两人告辞出来。 出了那屋子,桃香不由得松了口气——这还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没想到这也成了违反村规了。 第227章 自作自受 傍晚的时候,陈敬轩和桃香决定去五爷家一趟 五爷在屋中正皱着眉喝茶,此时见陈敬轩他们到来,便说道:“今天的事我也是始料未及,当时只得那么宣布,你们别往心里去。 这主要都是马家和赵家联合了一些小姓家族,想把我这第一把椅子给踹了,他们坐。 不过,你们也还确实得想想这事儿咋办,不然这眼看着就是开春儿了,你们也少不了会用山上的草木,到时候他们拦着,你们想采集也不顺利。” 桃香听着五爷说的有理,便问道:“不知这山是不是确实属于村里?” 五爷沉思了一会儿,答道:“这倒是没有什么地契文书之类的。只是从老辈儿起,就是靠山吃山,因此大家就都默认了属于咱们。” 陈敬轩又问:“记得热的时候上山,也碰到过外村的,怎么没见有人管呢?” 五爷笑道:“这只是这么个说法,主要是有人想找咱们的事儿了,才拿这当做个借口。” 桃香点点头:“既然是这样,请五爷放心,这事儿我们一定会尽快解决。” 两人从五爷家回来,便商量着怎么办。 桃香想着这山也应该和地一样有地契文书的,只是它 不属于村里所以村里才没有。不如到上面去问问,若能承包下来,以后也免了村里人的口舌了。 这事儿,或许金子恒能知道。 于是次日,两人便驾车进城,到醉仙楼找金子恒。 金子恒对于桃香两人的到来很是惊喜。 桃香也不拐弯儿,直接就说了这事儿。 金子恒听后笑道:“这土地山头的事我不清楚,但我倒是可以帮你们问问我爹。” 桃香听了着急,说道:“那边催着我们交钱,我们进城一趟也不易,不知能不能现在就问问伯父,我们好心里有个谱。” 金子恒笑道:“那钱是肯定不能交的,村里又没有地契文书,怎么能交给村里呢? 只是我爹今天可能没时间,家里来了重要的客人。”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门口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哈哈哈!谁说我没空?我这不是来了吗?” 桃香等人一听,连忙朝着声音看过去,见果然是金泰来了。 “金伯父好!”桃香和陈敬轩都见了礼。二人虽知道他就是县太爷,但既然没有点破,不如就这样称呼着,反而倒不尴尬。 “哈哈哈!好!好!”金泰连连应着,便坐在了主位上。 桃香见他今 日穿的尤为正规,便知金子恒没有说谎,他确实应该是接见了重要客人后连衣服都没换就急着赶过来了。 金子恒给他倒了茶,他端起来喝了几口,才说道:“刚才我在门口就听你们说有事要问问我,不知到底是什么事?” 桃香道:“按说我们不该烦扰您,可这事儿我们实在是办不过去了,所以才找您问问。” 说着,桃香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又向金泰讲述了一遍,又说道:“若是可以,我们想着把这山头儿买下来,不知道得花多少钱?所以来问问金伯伯。” 金泰听着听着,眉头便皱起来,等到听完,已经完全是沉了脸。 桃香一见他生气了,心里一沉,觉得这事情办不成了。 陈敬轩也看出金泰的脸色不对了,忙拉了桃香,示意她不要再讲。 金子恒有些纳闷,不知道自己爹为什么生气。于是几个人都目光不错地看着金泰。 金泰又喝了口茶,抬头一看几个人都是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连忙换了笑脸。 “哦,不就是想买这个山头儿吗?这事儿你们不用着急,把心放在肚子里,踏踏实实地回去等着,我明天给你们 回话。” 桃香和陈敬轩见他有了笑容,又让自己放心,不由得松了口气。 金泰站起身,“我还有事,回头有机会再一起喝酒!” 说完,便出了屋子离去。 金子恒见自己爹给了定心丸,也替桃香她们高兴,便笑着留他们喝酒。 但因家里还有事桃香两人便推辞了。金子恒对此很是不高兴,说他们“卸磨杀驴”。 桃香二人回到村里,还没等进家,便听到了街上议论—— 说二力家出事了,赵梅氏和后院磨剪子的胡搞,正被二力撞见。二力一气之下,拿起一根擀面杖一通乱打,将两个人都打倒在床上,现在还不知死活呢。 桃香心里暗暗冷笑,赵梅氏这叫自作自受,上次还想往陈敬轩身上泼脏水,这回谁是谁非大伙儿更是清浊自辨了。 两人回到家,青荷已经帮他们做好了饭菜,见他们进门,忙过来询问情况。 待听说金泰叫他们安心等待,也暂时放了心,便开始笑着说起二力媳妇儿赵梅氏的事情来。 “大嫂,这两天村里肯定没空再找你们俩的麻烦,那帮老头子都忙着处理赵梅氏事去了。” 桃香刚在街上听了一知半解,便也好奇地道:“ 听说二力把人给打了,打坏了么?” 青荷不屑道:“像那样的人,打死都应该,谁还管他打没打坏? 不过经过这一闹,磨剪子的孙家,和他们赵家算是结了仇了。听说那孙家不承认这事,只承认去串门了,二力那边又没留证据,两家正为这事儿闹呢!往后赵梅氏估计在这儿也待不住了。” “这明摆着的事儿,孙家怎么会不承认呢?”桃香很是不解。 “承认了就得再受村里惩罚,所以才死咬着不承认,这不两家正矫情呢么!”青荷一边说一边帮着摆上了饭菜。 桃香让陈敬轩吃完饭去五爷家一趟,跟他老人家说一声这山头儿的事不用担心,顺便也打听一下这两家的事。 昨日到村里告桃香两口儿的是赵家和马家,这次孙家肯定是和赵家对立了,那么五爷可以考虑考虑把孙家拉过来借力。 午饭后,陈敬轩去了,桃香便在床上歇着。 忽听外面秀竹的声音传进来,“嫂子,嫂子!” 桃香心里一惊,秀竹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分店里吗?怎么却突然跑回来了? 她连忙起身,秀竹便已经进来了。 一见到桃香,便急急地说道:“嫂子,出事了!” 第228章 断针 桃香一愣,忙问:“出什么事了?” 秀竹手里提着一只布袋,是盛放内衣的包装袋。 她将袋子拿到桃香近前,伸手从里面取出一件绣得精致的内衣,一边打开一边说道:“嫂子,你看!” 她将内衣展开。桃香惊讶地发现里子的一面竟然沾上了不少血迹,内衣是月白的颜色,因此这污脏的血迹十分明显。 桃香不由得皱眉:“这是怎么回事?” 秀竹是从分店急着赶回来了,饶是这还很冷的天气,都走得满头是汗。 但此时她也顾不得擦汗,急着说道:“今天有个顾客非常生气地找来,说新买的内衣,穿的时候不知道里面竟然有一根半截的绣花针,将她的肉皮都划破了,流了不少血。那顾客跑来理论,让咱们赔偿她!” 说着,秀竹便从手帕里,取出了那根罪魁祸首——半截的绣花针,交给了桃香,“嫂子你看,就是这个,也是那顾客一块儿拿来的!” “竟有这事儿?”桃香皱了眉,捏起那根针。 那针尖上确实还沾着一丝血迹,已经干在了上面。 桃香让秀竹先擦擦汗,又帮她倒了杯水。 秀竹哪儿喝得下去,急着说道:“那顾客拿 着这些过来,非要我们当时就赔偿不可。我说了不少好话,终于是暂时把她先劝回去了,可她说明天还是会来的。” 桃香点点头,沉思了一会儿问道:“这顾客以前到咱们店里买过内衣吗?” 秀竹答道:“买过,也算是老顾客了,和我也算熟的,所以才听我的劝先回去了。她今天过来还偷偷到咱们的试衣间里给我看了她划伤的地方,真的是好长的一条血口子。” 桃香又问那顾客要了什么赔偿。 秀竹道:“因为是老顾客了,她以前用着咱们店里的东西感觉很好,所以只说要赔偿她双倍的内衣钱,和治疗那血口子的医药费。” 桃香听了心里已经有了数,这件事确实应该是自己店铺商品的有问题,自己应该负全责。 便让秀竹先回店里,将所有的尤其是挂出来的内衣仔细检查一遍,看看还有没有其它问题。赔偿的事,她明天会亲自过去处理。 秀竹听了吩咐走了。 桃香也歇不住了,便把篷子房里做工的小四叫过来,也没声张这事,只说是别的事找她。 两人便在家里挨着检查女孩子们做出来的内衣。 以前她还真没有这么做过,只因那 时候人少,又都是知根知底的踏实女孩,她很是放心。 可现在不同了,现在招的工人多了,个人脾气性格也都不一样,缝制的手法也各有特点,看来她还真有必要好好查一查了。 这一查不要紧,还真被她查出了问题。 桃香考虑着往后气温就慢慢回升了,便新进了一种做内衣的软布料,贴身应该很舒服,但因布软,做起来比其它布料麻烦些。 要先将布用布撑子撑住,然后再缝制,但要做好一套内衣需要拆装这布撑子好几次,因此,有些做熟了的女孩子们经常是不用布撑子,而是直接把在手里做。 桃香这一查,便发现了一些不用布撑子,却缝制得明显歪斜的,还有用了布撑子,但固定布撑子的线头没剪掉的。甚至还发现了两件里面也存留着断针的。 小四眼见着桃香的脸色暗了下来,很觉得愧对于她,低声说道:“嫂子这么信任我,让我管着缝制内衣的事,我却没有管好。嫂子罚我吧,我绝没有怨言。” 桃香仍在仔细观察着那些残次品,听小四这么一说,才抬起头拍拍她的肩膀道:“这事儿不赖你,这是有人故意的,你看,这些残次 品都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同一个人?”小四顺着桃香的指点看去。见那针脚,缝制手法,都是一样的,懂得绣工的人一看就知道是同一个人做的。 “那会是谁呢?平时大家都很认真,并没有发现谁故意做出这样的活儿啊!”小四努力回忆着大伙儿平时做工的情形,却想不出这个人是谁。 桃香让她先不要声张,回去还是和原来一样做工,只在暗中偷偷留意观察。 桃香先将那些残次品包在一个包袱里单独放好,又准备了赔偿那位顾客的钱和两件同款的内衣。这是自己这边的责任,应该做好诚信补救的事。 到了傍晚临近收工的时候,桃香拎着一个小布兜进了篷子房。 众人一见桃香进来了,都纷纷想站起来,桃香摆摆手,示意她们坐好。 桃香见到门前大篮子里,混装着所有人今天一整天做的所有内衣。当然,这些内衣基本上已经无从查证哪件是谁做的了,并且每个人手里还各拿了一件做到了一半的半成品。 大伙儿做这些针线活计,都是按件数得钱,谁做的快自然挣钱最多。 计件的方法很简单,就是每领一件的材料就记上一件 ,完成时都是主动放到大篮子里,没有人再监督查看。 这在做工的人少的时候,倒没有什么,可现在人多起来,便有人趁机钻了这个没人检查成品的空子。 桃香向着众人扫视了一眼,笑着说道:“各位姐妹们,大伙儿自从到我这上工以来,我自问没有亏待过大家。 不计件算钱的时候,我给的是每人一两的工钱,其中忙、累的时候单算,现在计件了,大伙儿挣得都比以前多了不少。 咱们挣的钱就是比那些顶用的男人,也不算差了。” 大伙儿听了都点头称是。 桃香的脸便冷了下来,继续说道:“可是,就是给这样好的收入,有的人还不满足,更不知道珍惜!竟然做出许多残次品,甚至把断了的针还存留在上面没有拔出去!” “是谁这么不负责任,连累着咱们一起背黑锅?” “是啊,这么做怎么对得起桃香嫂子呢?” 大伙儿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议论,不但如此,每个人之间都开始互相检视各人手中拿着的半成品。 一时间,篷子里嘈杂起来。 就在这近乎相同的嘈杂声中,突然冒出一声尖锐的叫声:“哎!你倒是让我检查你的呀!” 第229章 春雨的不服气 这一句叫声使大伙儿顿时安静下来,纷纷朝着那声音看过去。 只见最后面的两个座位上,两个女孩子因一件内衣争抢起来。 这争抢的两人不是别人,一个是秀竹的妹妹秀兰,另一个是请求原谅返回做工的春雨。 此时,秀兰正在抢夺着春雨手里的一件内衣,嘴里还急急地说道:“春雨,你赶紧把你的拿过来我查查!” 那春雨也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举着手躲闪着。 而秀兰的年龄小,个子矮些,一时够不着,就更急得叫起来。 桃香见此不由得皱了眉,冷声道:“都住手!” 她这一声喝喊,虽是声音不算太高,但也是不怒自威,那争抢的两人都停了下来。 秀兰已经有些气喘,见桃香生气了,连忙解释道:“嫂子,我的已经让她查过了,可是春雨她却不让我检查她的!” 众人的视线朝春雨扫了过去。 那春雨却是一直低头,默不作声。 桃香因上次染布让春雨帮忙,她任劳任怨的态度让桃香对她改变了看法,因此便笑着对她说道:“春雨,你就让她查一下,她也就不说你了。” 却不料春雨还是没动。 秀兰气得又提高了声音道:“你不让我看,就说明你缝的有问题,你不敢给大伙儿看!” 众人一听,都朝着她手上的内衣看过去。 桃香也不禁心里一动,暗想自己可能是太大意了,不由得冷了声音道:“春雨,你做的若是没有问题我们也不会冤枉你的,可若是有问题,你也要负责到底!” 桃香说完,示意大家过去检查。 小四从人群中走出来,一把拉过春雨手里的内衣,拿给了桃香。 众人也一起围了过来。只见那内衣缝的歪了不少,许多地方也已经弄脏了,确实是一件不合格的半成品。 桃香拿着内衣,淡笑着问道:“春雨,这你该怎么说?” “我件件都做得很好,只是这一件缝歪了!”春雨站在那里,倔犟地答道。 桃香见这件缝的明明就和那些残次品一样,她却还是嘴硬。便叫小四去厅堂拿那包残次品,又叫秀兰等人从大篮子里挑一挑,看看还有没有和这件类似的。 小四提着一个大包袱过来,在桌子上打开。 大伙儿一看都是残次品,拿起来查看,不用太仔细,便能看出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和桃香手上这件春雨做的一样。 那边秀兰也挑出了几件,和这件也是类似。 全都查完了,大伙儿见桃香的脸沉了,便都自动给桃香闪开了一条通道。 桃香走出来,站到春雨面前, 冷声问道:“春雨,这回你还有什么说的?” 春雨咬着嘴唇,一副不服气的样子高声道:“对,我承认这些都是我故意做的,还有那半截的断针,都是我放的!”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桃香冷眼看着她问道。 “我为什么这样做?我心里不服!”春雨还是倔犟地古脖子说道: “我就是不服气,我哪里就不如小菊和秀竹?可是你却让她们去管理店铺,让我还在这篷子房里一针一线的缝制,这到底是为什么?” 众人一听满场哗然,都七嘴八舌地说,让谁做什么这是老板的事,春雨有什么不服气的呢? 桃香听了怒极反笑道:“你不如她俩的地方多了。 论这心态,你不如她俩平淡;论这稳重,你心浮气躁不如她俩稳重让人更加放心。 再说了,就像刚才大伙儿说的,让谁干什么,是我这当老板的事,不是你能裁定的!” 桃香说完这两句话,便又换上了一副怒容,说道:“可是你却为了自己一时之气,不好好珍惜机会。你的一根断针,虽然没有要了顾客的命,却将人划出了血口子,造成顾客的痛苦不说,也给咱们店造成了不好的影响,你得为这件事负全部责任!” 关于断针的事,大伙儿还是第一 次听说,又听说造成了这么严重的后果,都开始埋怨起春雨来。 春雨听了断针伤了顾客的事,也有些心虚了,说道:“我怎么会想到那针划伤了人?” 桃香不由得气道:“事情已经出了,不是你说不知道就可以推卸责任的。关于那位顾客的赔偿,钱物都由你来出!假如你强硬着非得不出的话,我会送你去见官!” “见官?”众人听了更是一片哗然。 那春雨到此时才觉得有些泄气,连眼圈都吓得红了,那眼泪也止不住掉了下去。 桃香冷眼看着她道:“从明天开始,你就不要再来上工了,赔偿的钱我会从你这个月的工钱里出,还有做出这些残次品的钱也是。至于不够的部分,我会再另行找你的。” 桃香说完,看看天色也暗了,大伙儿也该散去。那春雨便垂头丧气地随着众人走了。 这事儿解决完,桃香有些疲累。 忽又想起陈敬轩从中午吃过饭便去了五爷家,可天都快黑了,还是没见到人回来,也不知事情到底怎么样了。 因为这两天事忙,没空操持着盖房子,便让青荷管着端茶添水,陈泽轩一边当劳力,一边照看。 此时西边房基地那边五叔也收工了,青荷便端着空了的茶壶过来。 “大嫂, 累了吧?”青荷见桃香依靠着床休息,便过来问候。 桃香便跟她说了下午的事。 青荷一听,说道:“我说怎么下午见到好像是秀竹呢,当时还以为她在店里,不可能过来,所以就没过来看,敢情真是她。这春雨可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上次就不该让她回来。” 桃香笑道:“人哪儿会长后眼,也是我太心软了,这次是吃一堑长一智了。” 青荷见桃香确实累了,便去替她做饭。 桃香想到明日金泰那边可能会来传话,自己走不开。便让青荷明日到店铺去一趟,等那顾客再来,就双倍赔偿了人家。 陈泽轩等五叔收工后,又独自收拾了家什用具才过来。 他见青荷已经做好了饭,也不客气,问道:“锅里做的什么,先拿出来点儿垫垫底,已经饿得不行了!” 桃香见陈泽轩干了半天活儿此时饿狼似的,便说道:“既然熟了,就起锅都吃吧,你大哥还没回来,就给他剩一些放在锅里,等他回来再吃。” 青荷便将饭菜各拨出来一些单放在碗里,煨进热锅。其余的都端上桌来,三个人趁热吃了。桃香见他兄妹都忙了一天也累了,便催着他们回去休息。 陈泽轩两人回去后,桃香也靠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230章 官差传信 等到陈敬轩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半夜了。 他进了院子,见屋里还亮着灯火,连忙往屋里走,却感觉身后似乎有人。他下意识地回头一看,便见一个黑影忽地窜到了院门口,一闪身便出去了。 陈敬轩连忙跟了过去,可是门外两边一片漆黑,哪儿还有人影? 陈敬轩愣了片刻,突然想起了桃香,急忙回身进了屋。却见自己媳妇儿正靠在床头,已经睡得沉了。 “媳妇儿,媳妇儿!你醒醒!”陈敬轩不放心,忙着叫桃香醒来。 桃香睡得正香,忽听一阵疾呼,便被吵醒了。睁开眼睛,见是陈敬轩回来了,忙坐起身。 陈敬轩怕她冷不丁起身会晕,赶紧过来扶。 想起那个黑影,怕她害怕又不敢直说,便拐弯抹角地道:“媳妇儿,是不是早就睡着了?” 桃香看看时辰,点点头。 陈敬轩皱眉。 桃香见他不高兴,以为是埋怨自己没等他回来,便也有些生气,也不说话,只是闷闷地。 陈敬轩见此忙搂住她道:“媳妇儿,我不是埋怨你没等我。 刚才我进来的时候,看到了一个黑影从咱们家跑了出去。我追了几步,没追上,让他给跑掉了!” 桃香一 听立刻就炸毛了。刚才还有三分未醒,现在也变成十分醒了,忙细问那黑影的模样特征。 可陈敬轩实在是没有看清,那人影只是倏忽地一下就跑了。 桃香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会是谁,现在外面一片漆黑,也不能查看,还是等明早再看丢了什么没有吧。 忐忑不安的等到了次日早上,陈敬轩起身查看,桃香也跟着起来。 两人来到院中,陈敬轩跟她说了看到黑影的位置等情形,又仔细看看院中。万幸,并没有什么丢失。 桃香实在想不透那黑影若不是来偷东西,会是来干什么的呢? 忽又想起忘了问陈敬轩昨天的事,连忙问道:“昨晚怎么回来得那么晚?” 陈敬轩见问,先叹了口气,才说道:“本来和五爷说了一声正要回来,却不想那赵姓和孙姓的管事人吵了起来,都各自向着各自的人说话。 到后来,两个家族便吵了起来,把屋外的院子都挤满了。我看五爷那腿脚不稳定的,生怕有人挤倒了他,也不敢抬脚就走。 两边吵架一直闹到了很晚。也不知道是谁趁火打劫,把上次咱们挂在竹竿上送过去的烟袋荷包偷走了。” “竟有这事儿?在 村里管事儿的眼皮子底下就敢偷?”桃香惊奇。谁会这么不开眼,万一被抓到了,那不是得剥皮啊? 陈敬轩见她疑惑,又说道:“那帮老头儿当时就怒了,忙叫人关了院里的大门,挨个人地搜查,全查完了才开门放行。那院里大多是赵姓和孙姓的人,没拿的人当然主张搜查,为的是把自己赶紧洗脱出来。” “那后来呢?抓到那个偷烟袋荷包的人了没有?”桃香的好奇心又被勾了上来。 “唉,怪就怪在这儿了!”陈敬轩继续说道,“一直到把最后一个人翻完,也没有见到那个烟袋荷包。” 桃香听了惊道:“那你的意思是丢了?” 陈敬轩不置可否。他也实在想不通,那个东西会跑到哪儿去了? 那东西虽不大,但是要藏在衣服里,也定然能看出来了,现在既然是没有,说明那荷包早已经被人拿走了。 两人正说着,忽听门外一阵车响马叫。 桃香忙往门口看去,却见一队官差雄赳赳地排在了车旁。 桃香和陈敬轩相视了一眼,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连忙来到门外。 这时从车上最后下来一个官差,看那派头应该是前面那几个人的头头儿。他 见桃香二人出来,先是对陈敬轩上下打量了一下,然后便抱拳道:“请问是不是陈敬轩陈少爷?” 陈敬轩听他叫出了名字,知道应该是找自己的,连忙回礼道:“在下正是陈敬轩,只是‘少爷’这两个字称不上。” 那官差一听没有错,老爷让找的正是他。 连忙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递给陈敬轩道:“这是金老爷让给您捎回来的东西,你看看对不对?” 陈敬轩把信接在手中,桃香心道可能是金泰那边有回话了,便也凑过来观看。 只见信封上写着“陈敬轩亲启”几个大字,拿在手里掂一掂,分量还不轻。 陈敬轩将它打开,里面便露出几张纸笺,打开一看却是那南山山头儿地契文书,上面扣着大红的官印。 桃香心里很是吃惊。这金泰虽是县太爷,说话管用,但他与陈敬轩非亲非故,陈敬轩于他也无非是通过金子恒认识的一个晚辈后生,怎么就肯的这么出手帮忙呢? 桃香琢磨不出原因,最后只能认为金泰是太爱自己的儿子了,所以才爱及乌,出手帮助陈敬轩。 而陈敬轩拿着信封和这几张地契文书,也很是吃惊。 “请问官差大哥,这 个真是给我的?”陈敬轩不确定地问。 那官差笑道:“可不就是给您的么,我在这老远儿的都看到那上面写着您的名字呢!您看这不是?” 说着,上前一步伸手在地契文书上指了指,又说道:“有了这地契,那山头儿就是您的了,您爱在山上种什么养什么都随您的便。外人不经您的允许,也是不许上山的。” 陈敬轩听着这话,一时愣愣地盯着这些东西发呆。 当然他早就看到上面写着的是自己名字,只是心里还有些不敢确定—— 他觉得自己和金泰也只不过是通过金子恒认识的而已,而金子恒和自己的关系……他不由得看了看桃香,似乎有些释然,觉得这都是她面子大的缘故。 “官差大哥,”陈敬轩忽又想起什么似的问道,“这座山头儿方圆怎么也得有几百亩,我想跟您打听一下,我们大概需要准备多少钱才够用?” “哈哈,”官差听着笑了笑,说道,“陈少爷,我们只管传信,不知道价钱。您看要是没有别的事,那我们就先走了。” 说完便笑着告辞说还要到村里去告知一声,这山头儿有人买了,不是公家的了,以后不得随意上山。 第231章 黑色荷包 陈敬轩两人谢过官差传信,便拿着这地契文书回屋。不管怎么说,有了这东西,村里那帮管事儿的便没办法再阻拦他们了。 没过多久,青荷来了,进门便问:“大嫂,听外面说那南山让咱家给买了?” “还没拿钱,反正地契文书都来了,你看看去。”说着就领她进屋,让陈敬轩拿给她看。 这边还正看着,外面福旺娘和春生娘都来了,也是进门就问:“敬轩家的,那南山真的让你家给买下来了?” 桃香刚点了点头,还没容得答话,外面街坊四邻凡是熟识都来登门求证。到最后,甚至陈金都一脸疑惑地来了。 陈敬轩和桃香有些哭笑不得。 众人见得到了证实,都一脸羡慕地议论着走了,只剩下陈金还站在院子里。 桃香连忙请他进来坐。 要说起来,这陈金自从桃香她们盖房至今,还一次都没有进屋里来过。 现在一进到屋子里,见到亮亮堂堂的,也替他们高兴,连脸上的皱纹都放开了。 桃香倒了杯茶递过来:“爹,您喝茶!” 陈金伸手去接。 他这一伸胳膊,桃香便突然看到他腋下的纽襻上,系着一个古铜色的烟袋荷 包。 最让她惊奇的是,这荷包的花样和式样都与那个丢了的黑色荷包一样! 她不由得一愣,就听陈金沉声道:“老大家的!” 她一回神,才发现自己光顾了发愣,竟然紧抓着那杯茶不放。陈金想接又接不过去,便出言提醒了一句。 桃香这才连忙松了手。 陈敬轩在一旁看出了她的异样,走过来,拉着她坐下,悄声问道:“怎么了?” 桃香见陈金正在举杯喝水,那烟袋荷包就悬在腋下,便朝这陈敬轩努了努嘴。 陈敬轩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及至见了那荷包,也是微微地皱起了眉头。 他假意给陈金续茶,走近了又看了一遍,果然如此。 等陈金一走,陈敬轩就按捺不住急着说道:“爹这个烟袋荷包,除了颜色之外,果然和那个贼人丢下的一模一样!” 桃香沉思了片刻道:“你放到村里那个,应该就是昨日在那儿的人给拿了。但把所有人都查了一遍竟然还没有,可以说明是被传出去了,或者是那人怕被查到,趁乱临时塞到了院子的某个角落也不一定。” 陈敬轩的眼睛一亮,“如果是后者,那就说明,那个烟袋荷包还应 该在那个大院子里?” 桃香点头,“这种可能性很大,传出去的可能性倒很小。 因为昨日基本没有半路走掉的人,况且要是隔着墙传递东西,目标太大,很不可能。” “即然这样,那我去通知五爷,好好在院子里查查。”陈敬轩说完便要出去。 桃香忙拦住他,说道:“要是那荷包真在院子里,说明那个人还会偷偷去拿,到时候就可以来个瓮中捉鳖了!” 陈敬轩便去找五爷了。 桃香还是想不通,陈金的荷包和那个荷包为什么花样式样都一样,难道现下流行这种? 桃香便去了福旺家,想和福旺娘打听一下。 “你这可真是‘当着矬子说短话’了,福旺爹死得早,这么些年了我也没鼓捣过那些个东西了!”福旺娘一边笑着一边说道。 桃香有些尴尬。自己光顾着想打听,也没注意这一层,这多亏的是福旺娘,要是别人,非急了不可。 “婶子,我不是有意的。”桃香连忙解释道。 福旺娘见她不好意思,忙又笑着说道:“你看你还不好意思,这有什么的,我又不会怪你。只是我有些奇怪,你这是想给敬轩做个荷包?” 桃 香见她问起,也不遮瞒,便将前因后果都跟她讲了一遍。 福旺娘听完,叹道:“要是这样,那倒是可以侧面打听打听。只是,那荷包既然是你公公戴着,你怎么不去问问你婆婆?或者问问青荷也可以。” 桃香听着有理,问刘氏她是绝不会去的,不如就去问问青荷,或许她会知道一些。 青荷此时正在房基地那边照看茶水,过一会儿等桃香回来替她,她便要去店里赔偿那位划伤了的顾客。 桃香到家后,将青荷叫过来,却又不知道怎么问了。因为这毕竟是公爹佩戴的东西,当儿媳妇儿的却刨根问底的,总是不好。 青和见她犹豫,便笑道:“大嫂一向直爽,怎么还扭捏起来了?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桃香听她这么说,才开口道:“我就是想问问,爹戴着个烟袋荷包,式样花样都挺好,不知道是谁做的?” 青荷听了笑道:“爹的东西当然是娘做的了,那可是娘独创的式样、花样还有针法,最适合爹那么大岁数的人了,怎么样? 娘这个人虽然脾气不太好,可这手也巧着呢!” “哦,我只是今天见了爹的荷包好看,就顺便问 问。”桃香点点头,心里多少有了谱,只是当着青荷没法说出来。 如果没有猜错,那个黑色的荷包也是刘氏绣的,只是那丢荷包的人应该不是陈金才对。 “大嫂要是没事,我就去店里了,这个时间点,估么着那个划伤了的客人也该过去了。”青荷顺手将柜上那包提前备好的赔偿品拎起来,又拿了银子,便出了屋。 桃香这边还在等陈敬轩回来,五爷那边却派人来请她过去。 桃香不知什么事,便说道:“陈敬轩不是在那边吗?怎么还要叫我?” 那传话的人笑道:“敬轩是在那儿,可五爷说了,两口子要都在才行。” 桃香也不再多问,便跟着那传话的人一起来到那座独门独院的大屋子里。 屋里还像那天一样,各姓的管事儿人都在。陈敬轩也在,却跟上次不一样,这次是坐着的,就坐在五爷身旁。桃香有些纳闷。 屋里众人见她进,都把眼光投过来。五爷道:“敬轩家的,我们把你请过来,主要是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陈敬轩便走了过来,拉着她的手,跟她站在了一起。 “五爷有什么事就尽管说。”桃香笑着说道。 第232章 第一把椅子 “事情是这样的,”五爷顿了顿,继续道,“刚才官家来人了,说你和敬轩早已经把那南山给买下来了,让村里的人都注意点,以后没经过你们同意,那山大伙儿是不能上了。” “哦。”桃香还不知道这些老头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因此也不轻易搭话,只是应了一声。 陈敬轩站在她身边,也没有说话。 五爷又接着道:“我们这帮老家伙们请你们来的意思,就是想和你商量商量,看以后能不能还继续让大伙儿上去采山?” 桃香这才明白——原来是想让他们通融通融,看看这以后采山之类的还像从前一样可不可以? 桃香不由得心里暗暗冷笑,嘴上说道:“那我想问问大伙儿,若把你们各家的东西都拿出来咱们大家公用,你们同意吗?” 众位老头儿一听,就明白了她这是不同意,便都脸色难看起来。 不过桃香细心,发现五爷向她投来赞赏的目光。 于是她便又笑道:“话虽如此,不过以后大伙儿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非要上山不可,可以和我们说一声。我们也不是那么死板的人!” 桃香的话说完,那帮主事儿的老头们 便都失望之中又有了希望,一个个都目光热切地看着她。 其中便有人说道:“我们都知道敬轩两口是重情重义的人,以后咱们这里头也应该有敬轩一把椅子!” 他说的慷慨激昂,周围的人都纷纷响应。 陈敬轩连忙拱手道:“众位都是长辈,我哪儿敢越矩,我都听五爷的就是了!” 他这话说的很有深意,其一就是全听五爷的安排,当然这坐与不坐也听。其二就是,既然我都听五爷的安排,那你们呢? 果然,这些老头儿个个都是人精,听了他的话之后立刻便说道:“五爷德高望重,谁不得尊重着?都听五爷的就是了!” 大伙儿这么一说,那姓赵和姓马的,以及开始的时候跟风他们的那几个人,便都被晾在了一旁。 他们心里虽是不服,可也知道大势已去,眼下是不可能推倒五爷,坐上那第一把椅子了。 五爷坐稳了村里的第一把椅子,那“烟袋荷包”的事也就推到眼前了。 一时间众人都散去了,只剩下桃香二人和五爷以及陈家的一位伯伯在。 陈敬轩开始来的时候,那些官差宣布完了山头儿的事刚走。各位管事儿的便 都开始议论这事儿,他也没机会说荷包的事。 此时见没了外人,正好可以说出来。于是便向五爷阐述了桃香的见解。 五爷听了也觉得有理,正好此时又没有别人,便一起在院子里寻找起来。 若说这院子确实是大,不过因不是住户,所以院里的摆设建筑很少。 南面一整面都是光溜溜的地面,若有什么一目了然,根本藏不了东西。北面是房,通常也不会藏进屋里。 只有东西两面,各有一个大花池。如今这季节虽没有花,但陈年的花茎花枝都横七竖八的歪在里面,还覆盖了不少枯叶,倒有可能藏。 桃香便走向了西面的花池,其余几人见此,也连忙跟上来。 桃香拽起一根花茎,掀开来看。 她这一掀开,还没等落下视线,便听五爷身边那位陈姓的伯伯叫道:“有了!就在那儿呢!” 桃香等人朝着他手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那浓密的花茎下面,赫然躺着那个丢失的黑色烟袋荷包! 陈敬轩将那荷包拾了起来,又仔细打量了一遍。确认了这个绝对和陈金戴的是一样的,才掸去上面沾的尘土,递给了五爷。 五爷点点头,“ 嗯,没错,就是这个!” 桃香便低声道:“既然荷包被藏在了这儿,说明那个藏东西的人还会偷偷来拿。我们不如还把它放在这儿,然后派人暗中看守着,来个瓮中捉鳖!” 五爷和那位伯伯听了都向她投去赞许的目光。 桃香又道:“只是这人,要麻烦五爷来派了。另外,这贼人没有抓到之前最好先别和其他人说,以防人多嘴杂,就不好办了。” 五爷听了,便叫一旁的那位陈姓伯伯去找几个踏实不张扬的小伙子,晚上蹲点儿守着。 这里虽然白天也时常没人,总是大锁把门,但鉴于是白天,应该还是没人敢来的。 定好之后,桃香和陈敬轩便先回家,等到晚上愿意过来再来守着。 桃香现在的月份大了,一走多了路就有些气促,就是刚刚走了这么个来回,就有些疲惫。 陈敬轩便让她上床休息,自己去做饭。 桃香正在床上迷糊着,只听厨房那边“哗啦”一声响,桃香便被惊醒了。侧耳一听却又没了声音,便以为是做梦,正待又要进入迷蒙状态,又听得“哗啦——叮当!”一阵响声。桃香终于忍不住起身去厨房查看。 才 一到厨房门口,便只见陈敬轩猫着腰正拾着地上的碎片。 而陈敬轩见到她来,眼神里又片刻的慌张,笑的有些不自然,“媳妇儿,把你吵醒了吧?我这不小心打了一个碗。” 他这一边说着,只顾着抬头看桃香,却没注意手下的碎片一划,便将拇指腹划了一道口子。 陈敬轩下意识地呼了一声:“啊!”连忙捏住了流血的手指。 桃香也赶紧蹲了下来,拿出手帕帮他擦血,又赶紧舀了一瓢水替他冲洗了一遍。 只是那口子似乎很深,血流得盆子里的水都红了。 上次肩膀受伤的那些纱布还有,桃香连忙取来,又帮他上了些药粉,才小心地裹上。 陈敬轩见她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笑道:“没事,这怎么也没有肩膀上的口子大,过两天就会好的,不用担心。” 桃香便让他去一旁休息,自己烧火。 她刚来到灶前,就看到灶台边有一些收拾起来的盘碗的碎片。 陈敬轩见她发现了这些,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刚才想把碗挪个位置,不小心滑了一下,摔了。” 桃香见他一副惭愧的表情,虽是心疼这几个盘碗,但也还是不忍责备他。 第233章 缺药材 该吃饭了,桃香也不用他盛饭,将饭菜都一一摆上桌。 “你怎么不吃啊?”桃香见陈敬轩不动筷,便开口问道。 “哦,这就吃!”陈敬轩说着便伸手去拿筷子。却不料那筷子刚把在手里,便又哗啦一声掉落到了桌上。 陈敬轩急忙抬头,不自然地笑了笑,就去拾那筷子。 桃香见此,才轰然醒悟——这是他的旧疾又犯了,拿不住东西。 她真恨自己,刚才见到他摔了那些碗盘就该想到的,可是自己却忽略了。 “陈敬轩,你等等!”桃香忙止住他去拾筷子的动作,既然他怕自己担心,那就先不点破他。 她走到陈敬轩跟前,拿起他的筷子,“你手划伤了就别动了,我喂你吧?” 陈敬轩有些惊愣,不再去伸手。 桃香一下一下地将饭菜喂进他的口中。要是搁在往常,陈敬轩一定非常受用,可现在他却有些坐立不安起来。 终于,当桃香将半碗饭喂给他之后,他便崩溃了。 “媳妇儿,我……我跟你说件事,”他有些结巴,抬起了两只手,继续道,“我的手有点不舒服,我……我拿不住东西。” 桃香听他说完,眼睛就有些发潮了。放下碗筷,握住他的手,端详着道:“那你还瞒着 我?这能瞒得住吗?” “我以为,以为一会儿就会好了。”陈敬轩低沉的口吻说道,“往常也有不舒服的时候,只是一会儿就好了。” “往常?往常也有?”桃香气得站起身道,“你既然什么都不告诉我,那你,你还娶我干什么?不如把我休了省事!” 桃香说完,气冲冲地进了屋。 陈敬轩见她这次是真动了气了。以前她生气从没说过“休了”这话,这次却说出了“休了省事”,可见是被自己瞒得惨了,难受了。 他连忙起身,追了进去。 桃香这一气,走得就有些急,进到来便感觉头重脚轻。 陈敬轩见她脸色泛白,很是心疼,忙上前拉住她,温声道:“媳妇儿,你别生气,都是我不好!” 桃香脸上带了一丝勉强的笑意道:“你别叫我媳妇儿,你从来也没拿我当过是你媳妇儿!” 说完,便用手拢了拢头发,走了出去。 陈敬轩想拉她,但手又开始不听使唤,无奈之下气馁地坐在了床上。 桃香虽是气冲冲出去,却不是离家出走。她是去找陈泽轩,让他去集市请钱通来给陈敬轩看病。 前几次钱通给陈敬轩看过之后,都能维持一段时间。可这次和上一次发作间隔这么短,这 实在让她担心。 她很奇怪钱通的药既然有效,却为什么不能彻底根治陈敬轩的病呢? 陈敬轩正颓丧地坐在床上瞪着某一处发呆,却见桃香一挑门帘又回来了。他心里立刻一喜,眼睛就亮了: “媳妇儿,你回来了!”说完,便扑上前抱住了桃香。 “放开我,别拉拉扯扯的!”桃香的气还没消,见他过来,便甩开了他的手。 可不料,在甩开他的手的同时,桃香见到了他手上有一滴殷红的血也被甩了出来,砸在雪白的墙上,形成了一朵血花。 “你的口子又流血了?”桃香的怒气终于被浓浓的担忧所代替,拿过他的手检视起来,却见那缠得厚厚的白纱布早已被血浸透了。 桃香的心不由得顿了一下,再联想到上次他肩膀上的伤口反反复复总也不愈合的情况,便给吓住了,只感觉天旋地转一般。 “陈敬轩,你身上的伤口怎么不愈合?”桃香心急却问得没底气,事实就摆在眼前,其实也不用问了。 陈敬轩也显得有些无所适从,说的话的语气很是颓丧:“我以前不这样的,小时候手也割伤过口子,都是没几天就好。可现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这样了。” 桃香无奈却不知怎么安慰 他才好,只得先将伤口又简单处理一下,用新棉纱裹好,等着钱通过来帮他医治。 等待就显得时间过得太慢,只是两盏茶的时间,就仿佛过了很久似的。终于钱通来了,还有依然跟班的那位脾气古怪大夫。 来到陈敬轩面前,钱通也不多说话,只轻轻抬了他将双腿放到床上,让他躺好。对桃香说道:“以后有了伤出血应该平躺,可以缓解。” 桃香点头。 但钱通那位跟班却似乎很不友好,一直拉着脸,像是大家都欠他的。 经过一番诊视和服药,陈敬轩手上无力的症状缓解了不少。 钱通又将他的伤口依照上次那样缝了两针之后,才倒上药粉裹好。 等到全部处理完,钱通也是累得额上都沁了汗珠。 那位跟班大夫掏出手帕想帮他擦拭,却被他夺过来自己擦了。 桃香忙帮他倒了茶,让他休息一下。 钱通接过水杯的瞬间,桃香觉得他这些天似乎憔悴了许多,虽是年纪还轻,两鬓竟生出了几丝白发。 那跟班大夫在一旁收拾刚才的用具,似是提醒别人注意一般,将各种东西碰撞得叮咚的响。 桃香连忙也帮他倒了茶递过去,他却不接,桃香便放在他跟前的桌上。 钱通见此微微皱 眉道:“不用费心管他,他就是那个脾气。” 桃香微笑着点头表示不在意。 她回身见陈敬轩经过诊治又有了活力,心里暗暗叹服钱通的医术,便问道:“他也算看过不少大夫了,都不知是什么病。我看你给他服的这药十分有效,不知他这到底是什么病,能不能根治?” 钱通还没等搭话,那位跟班大夫便冷着脸插嘴道:“他也不知道是什么病,现在只能暂时帮你们控制一下,以后你们还是另请能人吧!” “闭嘴!”钱通气得狠狠瞪了那位跟班大夫一眼,不由得看向床那边的陈敬轩。 见他正要下床活动,没怎么在意,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桃香听了这话很有些颓丧,连钱通这么医术高明的人都不知道是什么病,那还能请谁来给他看呢? “你们不必在意他的话,陈敬轩这病也不是不能治,只是目前缺了一味药材。 等有了那药材,便能配出根治的药,到时候这伤口也不会这么难愈合了。”钱通说道。 桃香的眼里有了神采,忙问道:“不知那是什么药材,很不好找么?” “很不好找。”钱通思索般点点头,却没说是什么药。 桃香见此也没再追问,反正自己也不懂药材。 第234章 来占便宜 陈敬轩下了床转了几圈,觉得很是轻松,不由得心情好了很多。 他看看时辰,不知不觉钱通已经来了小半天的时间,现下已经快到傍晚了,便说道:“一会儿把青荷叫过来帮着做饭,钱通和那位大夫都在这吃晚饭吧!” 桃香也正是这个意思,麻烦了钱通好多次,实在是过意不去,请他吃顿饭是应该的。 只是家里也没有提前准备什么,现买又来不及,便说道:“咱们很久没有吃过醉仙居的饭菜了,不如一起去吃一顿,吃完了饭钱通正好回他的诊所,咱们再回来,你们看如何?” 陈敬轩很赞同这个建议。 钱通听了倒不推辞,只是那位跟班大夫很不高兴,凑到钱通身边低声抱怨了一句什么。 钱通听了便皱了眉,说道:“你若不愿去,到了集市可以直接回医馆,我自己去更自由!” 那跟班大夫便闭了嘴,站在了一旁。 于是大伙儿便不再耽搁,叫上陈泽轩,驾了马车直奔醉仙居。 到了集市,桃香想起青荷去分店处理那个顾客划伤的事还没回来,便想,顺便将青荷叫过来一起吃饭。 她让陈敬轩陪着钱通等人先去醉仙居,她便趁这机会先去分店一趟。 分店 离醉仙居不远,走一小段路就到了。可她还没进分店,便老远的看到店门口围了不少人。 桃张不知怎么回事,心里着急,便紧走了几步。到了店门口,却听见里面有争吵的声音。 那些围观的人有的认识桃香,便说道:“这儿的老板来了,快让路!” 众人便闪开了一路让桃香进去。 里面青荷和秀竹都在和一位顾客分辨,那顾客却是一直喊着:“要赔偿!” “怎么回事?那个划伤的顾客还没有赔偿么?”桃香皱眉问道。 青荷和秀竹一见是桃香,就像是见到了救兵,连忙过来答道:“嫂子,你来得正好。 昨天那位顾客今天上午就已经赔偿了,赔的是一两银子,两套内衣。那顾客很是宽容,拿着东西和钱还有些不好意思,直说咱们是诚信商家。” “可是下午又来了这一位顾客,”青荷指了指站在那边嚷嚷的女人,抢先秀竹开口道:“她也自称是被内衣划伤了,也拿了这半根针来,要咱们赔她!” 桃香一听,也没多想,便说道:“既是咱们店里的内衣出了质量问题把人家划伤了,那人家让咱们赔偿也是理所应当的。你们怎么还和人家争吵?” 秀竹一听就 急了,附在桃香耳边低声道:“嫂子,她根本就不是咱们店的顾客,她拿的针也不是咱们平时用的绣花针,所以我就怀疑她被划伤是假的。 咱们店的规矩,有质量问题赔双倍的钱和双倍的内衣,我看她根本就是来占便宜的!” 这边正说着,那位顾客却不耐烦了,高声嚷嚷道:“你们这店开的是黑店啊?划伤了人不但不赔偿,还跟顾客吵架?” 桃香听了连忙过来,对那客人笑道:“您先别急,我们店一向信誉第一。若我们查实了您在我们这儿买的内衣确实有质量问题,那我们一定会按规矩双倍赔偿给您的,这点请您放心!” “你们说得好听,那为什么还不赔我?”那顾客急着说道。 桃香笑了笑,回身对青荷道:“这位顾客拿来的那件有问题的内衣在哪儿?” “在秀竹那儿保存着,包括那半根针。”说着便让秀竹去拿。 秀竹便从柜台里取出了一个布包,拿出了一件粉色的内衣,递给桃香,“嫂子小心点,那上面插着半根针!” 桃香一看,果然在正中间的位置上别着一截断了的针。 那位顾客见此,有些得意地撇着嘴,等待着赔偿。 桃香把内衣拿在手 中,看了一下,确实是七彩祥云的商品。便问道:“您说的就是这件内衣把你给伤着了,对吗?” 那顾客有些不耐烦地答道:“正是这件,这不这针还在这儿插着呢!” 桃香将内衣递给她,让她仔细查看,再次确认一下就是这件。 那位顾客已经很不耐烦了,又开始嚷嚷起来。门口围观的人也议论纷纷。 桃香拿起内衣道:“对不起,这个我们不能给您赔偿。” 那顾客立刻就要炸毛,桃香又道:“首先我要明确一下,您这件内衣的确是我们七彩祥云卖出去的商品。 只是这种颜色式样的内衣,应该是我们年前刚开张的时候卖的,虽然您洗的很仔细,穿得也很节省,但从这边角的地方还是能清晰地看出来这是件半旧的内衣。 现在我们店里卖的都是月白的软料子内衣,这种料子的我们早就不做了。 难不成您是穿了半年都没发现这么明显的位置插着一根针,却只在我们贴出了赔偿条款之后才发现并被划伤了?” 那位顾客在她说到半旧的内衣的时候,脸就开始不自然地红起来,等桃香全部说完,却是一个字也讲不出来了。 秀竹和青荷在一旁松了口气,心里暗 暗佩服桃香会说。 刚才这顾客一个劲儿地嚷嚷,她们俩一看确实是店里的商品,就光顾了看那根断针了,却没注意这内衣的款式颜色。 现在这纠缠了半天解决不了的问题被桃香几句话就解决了。 一见那顾客尬尴,桃香心想:得饶人处且饶人,什么事都应该留有余地才好。于是便问门口围观的人是不是要进来买东西如果不是就可以散了。 众人散去后,那顾客已经十分尴尬,站在那里极其不安。 桃香一看她也就是个二十几岁的妇女,便笑道:“你可以走了,不过以后一定要记得,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千万不要做了!” 那顾客见就这样让她走,有些不敢相信。 待青荷再次提醒之后,才一脸痛悔地道:“谢谢老板大人大量,不追究我,我都是一时贪财才想着做这事,以后绝不会再给你们店惹麻烦!” 桃香摆摆手让她去了。 待她走后,秀竹有些不好意思。她觉得桃香这么信任她,让她管着店铺,她却粗心大意,没有发现卖出的商品有问题,惹来了这么些麻烦,实在是说不过去。 桃香不以为意,叫她不要太自责,吃一堑长一智,以后有了经验就好了。 第235章 金泰发怒 青荷见她这个时候来了店里,不禁问道:“大嫂,怎么都快到傍晚了还过这边来了?是有什么事?” 桃香这才猛的想起那边钱通等人还等着自己吃饭呢。好在耽误的时间不长,连忙拉着她出来,边往醉仙居走,边说吃饭的事。 醉仙居那边金子恒不在,还是那位掌柜的在主事儿。 一看是老板的朋友来了,连忙将陈敬轩等人让进了雅间。但因没有看到有桃香,所以便没有派人去通知金子恒。 待一看饭菜摆好,众人却还不吃,连忙问道:“陈少爷,这饭菜都齐备了,大家怎么还不动筷?难道是这饭菜不香?” 他正问着,就见桃香拉着青荷进来了,才知道原来这正主原来是押后阵呢。连忙退下去,派小厮去通知金子恒。 “让大伙儿久等了,其实你们可以先吃的!”桃香笑着打招呼,拉着青荷坐下来。 钱通还是一副淡淡的表情,他那位跟班大夫也仍然冷着脸。 陈敬轩已习以为常,连忙拿起小坛子酒帮众人倒酒。 等大伙儿的酒都倒完了,正想给自己也倒上一盅,却听那跟班大夫不温不火地说道:“你就免了 吧,喝酒对你这病没好处。” 陈敬轩保持着要倒的姿势,道:“只喝一杯应该没事吧?我平时也喝的。” 那跟班大夫的眼光便投向桃香。 桃香一听喝酒对病不好,连忙制止道:“既然对身体不好,那就不能喝了,就只吃菜吧!” 于是酒坛子被陈泽轩接了过去。 陈敬轩无奈,只得将酒杯放到一旁,看着大伙儿喝酒,自己却只能吃菜。 他拿起筷子刚要夹那盘香辣麻鸡,跟班大夫那边又开口道:“你刚吃了药没多久,辣的会破坏药效。” 陈敬轩的筷子顿在那儿,“刚才我喝的那药里不是也有辣吗?那怎么不怕?” “就是因为那里有,所以现在才不能吃了,过犹不及没听说过么?”那跟班大夫冷着脸道。 桃香连忙将香辣麻鸡端到另一边。 陈敬轩又想再去夹别的菜,又被那跟班大夫制止了。到最后,陈敬轩能吃的菜只有一盘黑乎乎的拌野菜,陈敬轩气得也不吃了,撂下筷子瞪着他。 钱通一见陈敬轩皱眉,便轻声道:“吃一点没有关系,别太多就行了。” “吃也可以,到时候犯了病,别再找他就行了 !”那位跟班大夫一点也不肯通融。 桃香拉拉陈敬轩的衣角,劝他听大夫嘱托比较好。陈敬轩没法,只得夹了一点野菜放进嘴里。 钱通见此,对着外面叫道:“小二,点菜!” 门外的小二应声进来,钱通便又点了两道菜叫他快去让厨房做。 那小二出去了,钱通这才抬起头对陈敬轩说道:“这两个菜是专门给你点的,对身体有益。” 那位跟班大夫见此,冷哼一声,坐在了一旁。 桃香笑道:“钱大夫你太客气了!今日你是我们要请的客人,我们都还没照顾你,你怎么反倒照顾起他来了?” 钱通淡淡地道:“这倒没什么。这次知道了什么对身体好,什么对身体不好,以后好多加注意。” 桃香点点头,觉得这钱通也不是想象得那么怪,也还算比较容易沟通的,相反,那位跟班大夫,倒显得臭脾气了。 小二端菜上来,因是钱通亲自点的,便直接摆在了他的面前。 小二退下后,钱通将那两盘菜一一挪到陈敬轩跟前。桃香见这菜外形很好看,主料其实就是鸡心和鸭肝。 这时钱通说道:“所谓吃什么补什么 ,你多吃点这个,对你的心脏和肝脏都有益处。” 陈敬轩打心里也很感激钱通,这几次多亏了他的诊治,自己才得以维持现状。于是也不说谢字,笑着帮他夹了些菜。 桃香便又让陈泽轩帮他倒酒。 钱通显得心情不错,对于酒和菜来者不拒。 饭将要吃完的时候,金子恒突然来了。这金子恒是听了传话,知道桃香等人在这吃饭,才急着赶过来的。 他进来时,跟着的小厮手里拿了一坛子上等陈酿,和一盘招牌菜。 “我来晚了,给大伙儿添酒加菜!”他一边说着,便将酒和菜都摆放到桌子上。 金子恒和钱通因陈敬轩的关系有过一面之识,便也算是认识了。一坐下,便又给大伙儿重新倒满了酒。 让过一轮之后,便喝得随意起来。 本来钱通已经喝好了的,却不想金子恒来了之后又拿酒来再喝,所以就有些喝多了,平时白皙的脸都变得红红的。 那位跟班大夫一直不怎么说话,见钱通喝得有些多,便时常地端起他的杯子,替他喝下去几口。 钱通的确是喝得不少,连有人替他喝酒也没有发现。 桃香突然想起 那山头儿的事,便开口问金子恒道:“金伯父派人送了地契文书来,我们非常感激。 只是不知包这山头需要花多少钱,想必你得知道,就透露给我们一点,我们也好提前准备钱。” 金子恒笑道:“我倒没听说要钱,不过拿地契文书那天我爹大发雷霆,吓得我都没敢进去。过了一会儿下面那些人从他屋里出来,也没敢说什么,都灰溜溜的走了。” “哦?金伯父发脾气了?”陈敬轩对此很是感兴趣。他觉得很奇怪,平时那么温和的一个人,怎么会发那么大的脾气呢? “可不是吗?长这么大我也没见过他发那么大的脾气。听着像是说有人没按他说的去做,欺骗了他。”金子恒说起来还觉得心有余悸的。 “这么看来想让你帮着打听一下那山头儿多少钱也是不容易了?”桃香见他提起金泰发怒还有些发憷,也不好意思非要让他去帮着打听。 金子恒听了笑道:“这倒没什么,只要不跟我爹打听就行。那个管土地契文书约的人我认识,回头我帮你打听一下,或者领着你们直接去问也行。” 对于这说法桃香很是满意。 第236章 抓到贼人 一时间,饭吃完了。 钱通也彻底喝多了,他身边的那个跟班大夫想去扶他,却被他说了句:“我自己走”就推开了,气得那跟班大夫只得冷着脸紧跟在他身后。 金子恒虽是后来的,但也没少喝,走路都有些打晃。 陈泽轩考虑着回去要驾着马车,因此只喝了两三杯。 出门是好几级台阶,钱通往下一迈步,站立不稳,就是一个趔趄。 陈敬轩没有喝酒,反应快,连忙扶住了他,那钱通的整个重量就都靠在了他的身上。 那个跟班大夫一看,忙劈手接过了他。钱通真是已经醉得不行了,顺势靠过去。 桃香让他们上车,那医馆虽是离得不远,但因钱通不便行走,就想送他们一段。孰知那跟班大夫只说了声“告辞”,便半拉半抱地带着钱通走了。 等陈敬轩和桃香两人回到家,天已经黑透了。 陈敬轩突然想起五爷还安排了今晚抓那个头荷包的贼,便想出门到村里看看。 桃香不让他去,说身体刚好,还是在家休息,若是那贼人抓到,五爷一定会派人来通知的。 陈敬轩听着有理,但心里还是惦记着这事儿,躺在床上一直到很晚还睡不着。 次日一大早,陈敬轩睡的正香,便听见院子外有人敲门。忙坐起身,隔窗隔门地问是谁。 只 听那人答道:“是五爷派我们来找你到村里一趟,赶紧起来就过来吧,别让五爷久等了!” 桃香也听见了声音,醒了过来。只听陈敬应了一声,那传话的人就走了。 两人都起来,陈敬轩连饭也顾不得吃,便想直接就去。 桃香也是满腹好奇,跟着他一起来到村里。 此时的村里大院里站满了人,五爷和另外几个管事儿的都站在门口的台阶上,其余的人都站在台阶下,议论纷纷,都不知道被召集来到底有什么事。 五爷一见他俩进院,忙笑着招呼他们过去。 陈敬轩便问道:“五爷把大伙儿召集来,是把那贼人抓到了?” “嗯,抓到了,那个主意不错。”五爷赞叹着,对旁边的人一挥手,“去,把他带上来!” 那几个人应声去了,不一会儿便从西边的小里带出一个人。 那人的手被反绑在了身后,虽是低垂着头,但桃香还是一眼就认出,那正是北村的瘦高个叶光棍子。 五爷见人带上来了,便又接着道:“那偷荷包的人昨晚抓到了,就是这位,你们俩可能都不算太熟悉!” 桃香一听不由得心里觉得好笑—— 这叶光棍子可不算陌生了,上次偷药材被他们抓住就没有深究,不想他却变本加厉,越来越猖狂了。 这时候,人们才 知道是抓到了偷荷包的那个贼了。那次把大伙儿都搜查了一遍,却没有结果,原来是这叶光棍子干的。 只听五爷又接着说道:“叶大成,你说,为什么要来偷这个荷包?” 原来这叶光棍子叫叶大成,可见他爹娘当初也是对他满怀着期望的。如今也不知他爹娘在黄泉之下瞑不瞑目,就他目前这状况,实在是让人所不齿。 叶光棍子垂着的头微微抬了抬,眼睛偷偷地往周围扫了一下,用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口吻说道:“我是想着自己正缺一个家伙儿盛烟用,看到这个荷包白放着没人用,所以才一时贪心给拿了。后来闹大了,我便给藏在这花底下了。” 众人一听,这叶光棍子只承认是一是贪心,并不承认这个荷包就是他的。若他说的是真的,那么去陈敬轩家偷“钱仓”的贼就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了? “你说这之前你根本没见过这个荷包?这不是你的?”五爷拿着荷包,反复盯着上面绣的那个“叶”字观看。难道这个字代表的不是姓氏? 那叶光棍子见大伙儿半信半疑,便做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来,说道:“我又没犯多大的事儿,这不就是想偷拿个荷包么,又没拿成,这荷包现在不是又在你们手里了?” 这叶光棍子对自己的错处只 是轻描淡写地几句话,但他说的却不无道理。如果只是这样的话,那么他也不算是犯了大错,顶多教育教育惩戒一下就好了。 于是,人群中就开始有人埋怨五爷他们这些管事儿的太小题大做,甚至有些人陆陆续续地就开始走了。 桃香打死也不信这叶光棍子只是一时贪心,她感觉这荷包就是他的,那偷钱仓的贼也是他,因此他怕村里查到他,才想着将之偷偷拿走的。 可是,她的这种想法又没有证据。 正在进退两难之际,一个奶声奶气的小女孩的声音传过来。 “五爷爷,您拿的那个荷包是我爹爹的!” 她这句说完,刷的一下全场都安静了。大家把目光投向这说话的人,桃香也忍不住看过去。 只见那小女孩大约五六岁的年纪,一身粉衣粉裙,浓眉大眼的很是漂亮。 桃香一惊!这个小女孩不是老丫又是谁? 而老丫旁边的也不是别人,正是张氏抱着小月。张氏听她这么一说,也十分吃惊,连忙低声喝止道:“老丫,别瞎说!” 不料老丫却是向后一歪头,看着张氏脆生生地说道:“二嫂,我没瞎说,那个荷包就是爹爹的!” 这老丫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且说得极其自信。让桃香忍不住心里一翻,琢磨着难道真的是冤枉这 叶光棍子了? 众人似乎都有这个想法,全将目光投向了五爷。 五爷见此便下了台阶,走到老丫面前,众人的视线追随而至。 见五爷猫了腰,一手拉起老丫的手,脸上露出慈爱的笑意,问道:“丫儿啊,你说的都是真的?” 桃香也连忙过来,扶着她的肩温声说道:“可不许哄骗五爷爷。” 老丫点了点头,明亮大眼迎向五爷的目光,“嗯!真的!” 听了她这肯定的回答,院中便不复刚才的安静,相反,都开始纷纷地议论起来。 桃香实在想不通了,这到底什么情况,难道是公爹正月二十五的时候去趴墙头儿,偷自己家的“钱仓”去了? 若真是这样,那不成了贼喊捉贼了? 陈敬轩也是一脸迷惑地看着桃香,他实在是没看清那天的黑影到底是谁,亦或者就是陈金? 他不禁有些汗颜,自己连爹都不认识了,这在外人看来是什么状况? 五爷抬抬手,身后便过来几个陈姓的后生。 “去西头,把你陈金叔叔请过来!”五爷说的客气,但语气中的严厉却很明显。 其实,大伙儿光顾了关注五爷询问老丫,却没有注意被绑着手一脸颓丧的叶光棍子。 他此时眼中浮现了浓浓的慌张,饶是这么冷的天气,额头上竟流了一层汗珠出来。 第237章 没见刘氏 没多久,几个后生和陈金一起来了。 陈金这几个月的时间一直生病,身体自然老了许多,走起路来步履蹒跚,看了就会让人担心他下一步会不会摔倒。 陈敬轩看着他的目光又些发呆,难以相信这个连路都走不稳的爹竟然是偷仓的贼? 五爷见了陈金,眼中敛去了笑意,问道:“陈金,我问你,这个荷包是你的吧?” 陈金有些莫名其妙,但见五爷问,便伸手去接那荷包。 他一抬手,腋下纽襻上悬挂的那个荷包便露了出来。 众人一见,都惊道:“你看他挂的那个,和这个一模一样!” 五爷似乎也注意了这个问题,冷笑着道:“你不会不认得这个吧?” 陈金接了荷包眼中也露出一丝吃惊,接着他将荷包拿在手里仔细打量了一遍,说道:“这个不是我的,我没有这个颜色的荷包。” 五爷见此冷笑了一声,冲着老丫问道:“丫儿啊,你没有骗五爷爷吧?” 老丫原本是见大伙儿都在辨认一个荷包,又一时辨认不出它的主人,才好胜心切地主动站出来的。 此时一见五爷质疑,连忙摇头道:“我没说慌!那个就是爹的!” 陈金一听老丫说这话,不禁怒道: “老丫你别胡说!你啥时候看我有过黑色的烟袋荷包的?” “爹你说谎,那个是我亲眼看见娘绣的!”小孩子天真,认为娘绣的就一定是给爹的。 五爷气道:“陈金,你还有什么话说?” “这荷包真不是我的!”陈金急着辩解,老脸都涨红了。 “哼!再去把刘氏叫来!”五爷气得胡子发颤。他就不明白,现在人证物证都在了,怎么陈金还是死鸭子嘴硬。 桃香在一旁却是听出了一丝端倪,她又偷眼看了看那叶光棍子。见他此时紧张得脸色微红,冷汗都冒了出来,心里多少便明白了。 刚开始五爷问他的时候,他自己承认偷荷包都没有显出一丝紧张,此时听着老丫的话竟然会出冷汗,这说明了什么? 一定是刘氏和他暗通了关系,绣了这个烟袋荷包给他。他却不小心在做贼的时候给弄掉了,后来见着荷包在村里,便想着偷回来,才惹出了这么多是非。 想到此,又看了看一旁的陈敬轩,桃香便走到五爷跟前,低声道:“五爷,我有个请求不知道当不当讲?” “敬轩家的有什么话就说出来!”五爷的脸上柔和了一些。 桃香接着道:“这眼下看来和别姓的 也没有太大关系了,不如就请五爷让其他人都散了吧?” 桃香说完,用眼瞟了瞟陈敬轩。 五爷便会意了她是怕捅破了丑事会令陈敬轩尴尬,才过来提出这个请求。因此便冲她点了点头,又对另外几个管事儿的人一抱拳,说出让他们散去的话。 那帮人看热闹看得正入神,谁愿意走? 可管事儿的发话了,也没辙,而且看起来这还是桃香他们的意思,想想以后可能还会用到他们,便只得忍着好奇心,一个个闷头出了大院。 这时候,剩在院里的也就是几个陈姓的老辈儿和陈金、桃香等人,不会担心家丑外扬了。 没一会儿工夫,几个后生便回来了,身后却没有刘氏。 那几个后生来到五爷跟前禀报道:“五爷,找不到刘婶子了! 听街坊们说,刚才陈金叔叔被请过来之后,她就挎着个包袱出门了!” “你说什么?”以五爷为首的几个人同时都惊愣了。 桃香忙过来问道:“街坊们说没说除了她还有没有旁的人?” “没有,大伙儿都说就看见她一个人走的。”几个后生答道。 桃香便吩咐张氏,赶紧回家,不见了什么东西没有,要是有,赶紧过来说一声。 这时,陈金似乎有些醒悟了,怒喝道:“这个不要脸的败家婆娘,若是被我抓回来,看我不打断她的腿!” 五爷也很气愤,吩咐几个后生去各个路口、道路去查看一下,要是看到刘氏,绑也要绑回来。 陈敬轩的脸色有些发白,桃香忙让人帮着搬一把椅子过来,让他坐下休息。 这边正在忙着吩咐这些,那边的叶光棍子却开口了:“五爷,您看我这想偷也没偷成,而您也把我给绑了半晚上了,是不是该把我放了?” 他这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似给人提了醒一般,大伙儿反倒把注意力转移到他这边来了。 五爷气得低吼道:“叶大成,你给我老实交代,这荷包的事跟你有关系没有?” 那叶光棍子刚才为什么敢明目张胆要求大伙儿放了他,就是因为他听到说刘氏跑了,这下子别管有啥猫腻,刘氏一走,就都无从问起了。 因此他听了五爷的怒喝之后,还是很不在意地道:“这荷包么,跟我有关系……” 他故意顿了许久才继续道:“这关系就是我想贪便宜偷着拿走自己用,却没有偷成。” 五爷一听他这完全就是在和自己打哈哈,便更加气了。 桃香见此冷笑 了一声,对叶光棍子道:“你也不用在这跟我们油嘴滑舌,你要是不说,我会将你送到衙门里,到时候人家用什么方法问你,我们也管不着了。” “嘿嘿嘿!”那叶光棍子笑了起来,“你以为那衙门口是给你们家开的,你想把我送进去就把我送进去,人家听你的?” 他说的这话挺有劲,要是别人就能被噎回去了,不过桃香却不以为意:“呵呵,你认为呢?那衙门口就是替我们家开的,南山的事儿你听说了吧,村里刚找过我们只隔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我们就能拿到地契文书。 要是以这种力度办你,你觉得会怎样?” 陈敬轩不由得嘴角含笑看着桃香。这小女人,唬起人来还真有模有样的。 那叶光棍子听了却真有些害怕。 首先来说他虽然吃喝嫖赌,坑蒙拐骗,每天混日子,可也不想跟官府沾上麻烦。要是真被送官,人家要是查下来,自己还会有好果子吃么? 众人都看出他有些怕了,桃香更是看得仔细。见他眼神里有了躲闪,便又说道:“你若是如实招认,顶多也就是在村里受一些惩罚,你掂量着办吧!” 那叶光棍子终于完完全全地低了头,说出了实情…… 第238章 刘氏出走 原来,他和刘氏开始时也并没有混到一起。 只是到后来,刘氏输钱越来越多,就偶尔会跟叶光棍子临时摘借一些。那叶光棍子也不是总有钱,但只要有,刘氏跟他借他就借。于是接触的次数多了,慢慢就混到了一起。 有时候两人都没钱了,就商量着去桃香家的药材地偷一些,再暗暗转出去。于是才有了上次偷药材被抓的事,以及正月二十五叶光棍子偷钱仓的事。 那次偷药桃香碍着陈泽轩的面子给刘氏留情面,没有闹出来。却不想这两个人都没有收敛,反而倒变本加厉,越加的搞到了一起。 叶光棍子说完,颓丧地拉耸着头。 “这个死不要脸的婆娘,回头我打断她的腿!”陈金听了却是火冒三丈。 这人穷点儿没有关系,也不会被人笑话。可若是闹乱了这男女的关系,那可是要受到村里严惩的。 况且,哪个男人能容得住自己媳妇儿给自己戴顶绿帽子?这以后还能在这西村抬起头来么? 陈金怒骂的同时,腿脚便开始哆嗦起来。 五爷一见,便吩咐后生将陈金送回去。 陈金一走,五爷又重新叫人将叶光棍子绑好,等待发落。 去寻找刘氏的几个后生回来了,禀明了五爷说没有找到刘氏。 五爷没法,也只得叫陈敬轩等人回去商量好了再慢慢去找。 因刘氏出走,陈敬轩和桃香 就是再不愿意去老宅,也不得不过去看看。 两人刚到老宅门口,就听里面青荷叫着:“爹!爹!你醒醒!” 桃香和陈敬轩两人相视一眼,连忙进屋观看。 只见陈金半躺在床上,嘴里呼噜呼噜地喘着粗气。像是在怒骂,又像是在诉冤屈,还是一直说个不停。 青荷见了桃香,就像见到了依靠。连忙过来,哭道:“大嫂,娘离家出走了,爹受不了这个打击,气得昏死过去。可叫醒以后,还是唠叨着娘的事,这可怎么办啊!” 桃香心里懒得理这事,可是冲着青荷的面子,只得出头。便说去找陈宇轩,叫他去请大夫。 青荷听了欲言又止,桃香见似乎是有事,便和陈敬轩一起来到陈宇轩的屋子。 一挑帘子,只见张氏正抱着小月坐在床头抹眼泪,陈宇轩蹲在地上垂着头。 桃香心道,难道是这两个人吵架了?可这段时间以来,张氏一直是越来越好了,没见有什么越矩的行为,会因为什么会吵架呢? 张氏一见桃香进来,忍不住眼泪往下掉,哭道:“大嫂啊!我们这日子是没法过了!” 桃香忙接过小月,一边哄着一边询问缘故。 张氏又哭道:“咱们婆婆出走了这事大嫂也是知道的。她出走就出走吧,还把我们俩辛苦积攒的积蓄全给翻走了,就连小月满月时侯的银锁,头上戴着的珠花 ,都是大嫂你给买的,也都给拿走了!” 她这正哭着,地上的陈宇轩气闷闷地抬起头来,一拳垂在地上,沉声道:“大哥大嫂,娘做的事实在是让人太窝心了!” 陈敬轩忙过去拉住他,见他的手都捶出了血渍,劝道:“事情已经到了这份儿,你们也不必难过,钱都不是问题,以后会有的。 只是目前,我们要不要去找她回来?” 陈敬轩不知从何时起,已经称呼刘氏为“她”了。陈宇轩听了也不去纠正,他知道大哥也是被娘伤透了。如今,就连他这个亲生儿子,也快被她给逼疯了。 桃香叫陈宇轩去请马大伯过来帮陈金看病,又从怀里掏了十两的银票塞进张氏的手中。 张氏见了连忙推辞,“大嫂,我是生娘的气,不是为了想和你要钱的!” 桃香点点头,“我知道你不是为要钱的,可是这过日子,一天也离不开钱。这点钱也不多,就当接接短儿吧!” 张氏拿着钱,又哭了,说道:“我们的钱虽然不多,可也不知被娘翻走了多少回,无论藏得多隐秘,都会被翻走。大嫂你给的这钱,我都不知该放在哪里了!” 桃香听了,也忍不住摇头叹息。 因陈泽轩盯着盖房的事,所以刘氏出走这事儿他是家里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他先进了自己的房间换了干净衣服,然后便冷着脸闷闷地推 门进到主屋来,头一句话就劈头问道:“娘走了还回来不?” 大伙儿一时不明白陈泽轩的意图,只听他又闷生生说道:“要是以后都不回来了,我去放一挂鞭炮去!” 噗!桃香一听,这要是有水非得喷了不可!这是一个作为儿子的人说出来的话吗? 可转念一想,这几个人不定是怎么受了刘氏的害,才逼得他说出这大逆不道的话来。 青荷毕竟是女儿,忍不住拦道:“三哥,你说的是什么话?娘再不好也毕竟把你养了这么大,你怎能这么说她!” 陈泽轩气哼哼地道:“你知道她把什么带走了吗?她把咱们这老宅子的地契拿走了!” “老三你说什么?娘把咱这宅子的地契也拿走了?”张氏一听陈泽轩说完,就急得站了起来,眼睛直盯着他问道。 陈泽轩叹了口气,说道:“前段时间,爹偷偷把地契交给我保管,就是为了防着娘。可没想到刚才我回屋一看,那地契就已经没了。除了娘,谁还会拿?” 青荷听了这话,就是再想替娘解释,也是没法再开口了。 刘氏的这一招简直是釜底抽薪一般,张氏抱着小月,忍不住放出声哭起来:“这日子可没法过了,要是娘私自把这房子和地卖了,咱们可连吃的住的都没有了啊!” 炕上的陈金原本已经迷糊过去,这张氏一哭,就又醒了。细 一听说的是地契被刘氏拿走了,不由腾地一下坐起来,高声吼道:“那地契不是让老三收着的么?也拿走了?” 青荷连忙过去扶他。 陈金见众人都垂头丧气的没有答话,便知道这说的是真的了。忍不住“啊!”的一声,眼一翻,便气得晕死过去。 那张氏也不哭了,连忙跟着大伙儿过来抢救。掐人中,抚胸口,好半天时间,这陈金才呼地吐出一口气,算是醒了过来。 桃香见这情形,知道若是不管,是过不去了,便说道:“现今事情已经这样,爹和二弟妹也都别想不开了。这事就交给我们去办,大家只管放心。 只是一点,等以后若有一天娘又回来了,爹应该是怎么个处理法,还是心里先有个谱儿才好。” 桃香一向说话算数,对于这几个小叔小姑来说,她比自己亲娘还贴心,有她这话,张氏等人稍稍放了心。 陈金刚才几番急火攻心,再想发脾气也是力不从心了。只得萎靡地靠在床头,半死了一般,沉吟道:“她还有脸回来?她若敢回来,我不打断她的腿!” 陈敬轩冷冷地接口道:“那爹可得记着今天说的话,别等着到时候忘了!” 桃香拉拉他的衣角,示意他别再雪上加霜。 陈金酱紫色的脸重重地点头,抬着手还想说什么。 青荷见此怕他情绪再要激动,连忙劝他躺下休息。 第239章 情分到头 从老宅出来,陈敬轩拉住桃香的手,问道:“你给自己揽了这么大的一件事,打算着从哪儿开始办起?” 桃香歪头见他眼里的一丝戏虐,不由气道:“左不过都是你们陈家的烂事,饶是你不管,我替你管了,还敢笑我?” 陈敬轩连忙郑重了语气,低声道:“我虽不算是真正的陈家人,可也从陈家长到了二十岁,几个弟弟妹妹都很好。冲着他们,就劳烦媳妇儿你了!” 桃香这才顺了气,细想起这事儿该怎么办。 陈家老宅的地不分薄厚一共有将近四十亩,分别分散在南北各处。 正房有五六间,连着三间厢房,着实应该算是殷实的家庭。 若是刘氏好好过,应该能够安享以后的岁月。可偏偏她却是个不安分守己的,如今竟然带着房契地契跑了。 她既是拿走了这些东西,必然是想卖了房土地自己得钱的,因此这事儿早晚也得经官,不如就提前跟官里报备一下。 桃香便让陈宇轩去村里去写,证明这地和房是陈家财产,从没有出手售卖过,还找了左邻右舍画押作证。 然后又去找金子恒,求他帮忙找人报备了,以防刘氏做手脚。 等这些都办妥当后,老宅那边张氏等人才算稍稍放心。 同时,不管刘氏犯了什么样的错误,她现在总归还是陈家的人。既然是陈家的人,这丢失了就得寻找。 至于找到了如何处理,那是找回来以后的事。 她便让陈敬轩和陈泽轩驾车去城里舅舅家和姨妈家去一趟。 因上次陈敬轩在舅舅家发病的事,桃香便对这位二舅和那位姨妈都隔了心眼儿:这次去虽是为了查看一下刘氏是否躲在他们的家里,但表面上还是假借着是去探望。 陈敬轩二人早上去的,还不到中午就回来了。 桃香忙问他俩那边的情况,有没有刘氏的消息。 陈泽轩摇头道:“我们去了那里,还没等问候,舅舅就抢先问我们‘你们娘可好?怎么没跟你们一起来’这样的话,我们一听,就知道是不必问了。 随后,又说了到姨妈家去,舅舅也是这样的一番话,我们只得告辞回来。” 桃香心里冷笑,这刘正清就是一只老狐狸,关于刘氏的事,她不信他能摆脱干系。 现在刘正清既然说不知道,那也就先不必理会他,等他什么时候有了动静,再接招也不迟。 接下 来的两天,日子还算是平静。到了第三天,城里舅舅、姨妈就带着人来了。 他们到之后便去了老宅,质问陈金为什么将刘氏给逼走了。 青荷没法,不敢和舅舅、姨妈争执,连忙过来找桃香和陈敬轩过去。 “大嫂,你们快去看看吧,二舅和姨妈两个人,把爹给围住了,一个劲儿地让爹把人给找出来。 说要不然,就将大伙儿都送到官府去!” “好个贼喊捉贼!”桃香不由得冷笑道,“既然他们来了,那就说明必然是想好办法了,那咱们就看看,他们接下来要耍什么花招!” 于是桃香和陈敬轩便直奔老宅。 还没到老宅门口,就见围了不少人看热闹。大家一见是桃香和陈敬轩来了,便都让开了一条路,叫他们进去。 桃香和陈敬轩刚一进院,便听里面姨妈尖锐的声音道:“我说姐夫啊,你到底是怎么把我姐姐给逼走了,还是如实的说出来,尽快把人给我找到。否则,咱们谁也别想过消停日子!” 陈敬轩听完,便皱了眉头,冷声道:“想把大伙儿都送到官府去,那也要看她有没有那个本事!” 说着,领着桃香便往里走。 两人一挑门帘,就见二舅刘正清正扬手扇了陈宇轩一个嘴巴子,还骂道:“你还敢替你们自己辩解?我早就听说了,你们有钱都各自拿着,谁也不知道给你娘一些花花,防着她就跟防贼一样。 若不是你们兄弟几个都这样逼她,她能走吗?” 那陈宇轩挨了二舅的打,也不敢言语,只是低着头站在一旁。但桃香看得出来,他心里是不服气的。 这时姨妈也跟着喝道:“如今,赶紧将你娘给我找到了还罢了,若不然,我就天天来找你们闹!” 听了这话,桃香在门口冷声道:“姨妈这说的什么话?说话要有根据,是谁说的我们不给娘钱花?您怎么知道我们跟防贼似的防着她?” 桃香这气势和这说话的语气,把这位姨妈给震住了。她张张嘴,没说出话来,只得紫涨着脸看着刘正清。 二舅刘正清一见是桃香和陈敬轩来了,忙换了一种口吻说道:“我说外甥媳妇儿,你怎么能这样跟长辈说话?” 说完,又看着陈敬轩道:“敬轩,你媳妇儿这样你也不管?怨不得你娘会走呢!” “呵呵,二舅您这话说得好像是我媳妇儿把娘逼走了似的 ?她可担不起这样的罪名!”陈敬轩淡淡地口气说道。 陈敬轩这话可谓说得直白,明点了二舅说的不对也摆明了向着媳妇儿。 这让刘正清一时有些尴尬,沉了脸说道:“怎么,敬轩对舅舅有意见?” 陈敬轩冷声道:“敬轩不敢对二舅有意见,只是娘会离家出走,自是有别的原因。 二舅和姨妈这样不分青红皂白,过来就质问、打人,我们做外甥的可是承担不起!” “你,你!”刘正清没想到自己给陈敬轩面子,可这陈敬轩却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一时气得有些结巴。 “你说你娘离家出走另有原因,你倒是给我说说,她有什么原因?难道不是你们把她逼走了?” 桃香在一旁答道:“娘的事我们都不好说出来,为的就是给她老人家留情面,等以后人找到了,您亲自问问也就明白了!” 这位姨妈听了立刻就又炸了毛,尖着嗓子嚷道:“少跟我来这一套!什么不好说,留情面,我看你们是说不出来吧?” 陈敬轩冷声道:“舅舅和姨妈若是真想听,我倒可以说出来。只是这话说出来以后,咱们这亲戚的情分也就算是到头了!” 第240章 相信大娘 一直没吱声的陈金听到这儿,实在是忍无可忍,气得高声道:“老大!你就别藏着掖着了,直接说了吧!” 说完,就对着刘正清道:“你这好妹妹她可是个能人啊,又嫖又赌,还把家里的房契地契都卷走了!可惜我陈金要强了一辈子,临了栽在了一个娘儿们的手里! 如今我已经写好休书,你们可以替她拿回去了!” 陈金说完,刘正清和这位姨妈几乎是异口同声道:“陈金,你这话有什么证据?没有证据就胡说八道,小心我给你送到衙门去!” 桃香接口道:“舅舅是在拿官府压人吧?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衙门里也得讲理,证据我们自然是有。 不知道舅舅要的是人证还是物证,还是两个都要,我这就去村里找来!” 一听说村里已经知道了,刘正清和这位好斗的姨妈瞬间都沉默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很不自然。 许久之后刘正清才又吼道:“如今她人已经不见了,我们也不能听你这一面之词,还是等找到了人以后再说吧!” 说完,这刘正清也不逗留,恐怕陈金再提休的事,便甩了袖子起身走了。那位姨妈见此也赶紧跟了上去。 刘正清等人走后,桃香便分析 了舅舅一定知道刘氏的去向,今日他们过来兴师问罪,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只是这刘氏到底在哪儿,还有待追查。 陈敬轩不禁想起舅舅家住着的那位大娘来,便问桃香道:“还记得那位大娘吗?我们可以问问她,或许能知道一些消息。” 桃香听了,也是眼睛里露出兴奋的光,信心满满地点点头。 青荷没见过那位大娘,不过想想那既然是舅舅家的人,那她必然是向着舅舅说话,即便她知道了些什么,又怎么会告诉桃香和陈敬轩这两个外人呢? “大哥大嫂,你们怎么知道那位大娘会向着咱们说话?她不是舅舅家养的人么?” 对于她这疑问,桃香也答不上来。只不过她却是打心里就相信这位大娘,相信她要是知道刘氏的消息,一定会跟自己和陈敬轩说。 “目前,我们已经跟舅舅撕破了脸,直接去已经是不可能了,所以只要想想怎么才能见到那位大娘才好?” 陈敬轩听了桃香这么说,便出主意道:“别管能不能见到,我们总得试一试,不如一会儿就进城,那大娘或许也正想见咱们呢!” 于是,安顿好家里,桃香便和陈敬轩一起进城,去碰运气找那位大娘。 这一次,陈敬轩没敢将马车放在舅舅家门口,而是放到了醉仙楼附近,然后才散步一样来到舅舅家门口,在那个小门附近徘徊,寻找机会看能不能进去。 这时候,一辆马车直接停在了刘正清的大门口。桃香二人见了相视一眼,点头微笑。 原来,这辆正是金子恒的马车,而且这马车停得位置正是恰到好处。 那几个看门的人似乎也认识这辆马车,连忙跑过去帮着掀开车帘,然后金子恒便慢腾腾地下来。 其中一个看门小厮连忙伸手要去扶他。也不知道怎么的,金子恒下来的时候却一脚登空,一下子扑了下来。 那几个看门小厮也是手快的,赶紧伸手去扶,甚至有个小厮还垫了自己的身体去挡着,于是五六个人就扑成了一团。 桃香惊愣地望着金子恒,却见他似是往这边看了一眼,微微一笑。 桃香便猛然顿悟,趁着那边正乱着,拉着陈敬轩顺小门就进了院子。 这路桃香还算熟悉,毕竟是已经走过了好几次的。没多一会儿,两人便来到大娘住的那个小院的门前。 那道门还是微微敞开着,桃香二人进了院门便轻声呼唤了一声:“大娘,你在吗?” “你们来了?快进来 !”桃香的话音刚落,就听屋内大娘的声音响起来,只是这声音里透着一丝虚弱。 陈敬轩不禁疑惑,难道这大娘是生病了? 两人来到屋里,见大娘已经在床上坐了起来。 而大娘见他俩进屋,很是惊喜,笑着道:“你们来了,快,快坐!” 桃香二人从没进过这间屋子,此时听她让坐,便四下看了一眼。 只见屋内摆设极其简单,只有两把小藤椅和一张小茶几,上面摆着茶壶茶碗。 这时,大娘便从床上下来,想要去给两人倒茶,却不料脚刚一着地,身体便虚晃了一下。 桃香忙将她扶住,问道:“大娘,是不是生病了?” 那大娘听了,忙笑着看了陈敬轩一眼,说道:“我一向都是这样,整天待着,没病也要待出病了。” 陈敬轩见她脸色不好,便说道:“大娘就上床坐着吧,我们口渴了就自己倒茶喝,大娘不用伺候着我们。” 桃香便将她让到床上。 大娘也不再推辞,笑着坐下。 “你们怎么会有时间过来看我这老太婆?”大娘笑着问。 虽是这样说,但看得出对于桃香和陈敬轩能过来,她还是十分高兴的。 因不能过久停留,桃香也不隐瞒,直接问道:“我 们这次来就是想问问大娘,最近这家里有没有什么客人前来?” 大娘笑道:“这家里每一天都会来客人,但不知你们想打听什么样的客人?” “大娘,”陈敬轩在藤椅上说道,“我们要打听的,就是我舅舅的妹妹刘氏,您可看见了?” 桃香注意到大娘微微一愣,眼里闪过一丝不悦,但转瞬即逝了。 然后依然还是笑着道:“三天前,我确实看见一位女客人提着包袱来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要找的。” “那您看没看见她离开?”陈敬轩赶紧问道。 大娘摇摇头,说道:“没有,只是不知住在哪里,不过应该还在这里没有离开。” 桃香点点头道:“大娘,我们这次来就是为打听这事,因门口有小厮看着,我们不能久留。您多注意身体,我们下次再来看您!” 两人便站起身向大娘告辞。 那大娘有些失望,不过却还是笑着道:“你们忙就先回去吧,等以后有了时间再过来。” 陈敬轩见她失望有些过意不去,说道:“以后来的机会更少了,不过我们会找机会接大娘到我家去做客,那时候时间宽裕,再跟您说话。” 大娘听了眼里闪出亮亮的光芒,笑着点点头。 第241章 满腹的醋意 两人出来后,还是沿着来的小路顺着小门出来。 等他们走远一点儿再回头遥望那门口,见金子恒的马车还在,那几个小厮正背对着小门的方向站成一排,垂着头接受他的训斥。 桃香不禁笑出声。 那边门口的见金子恒似乎看见了她,便大度地说了句:“今天爷没时间,不跟你们一般见识,都滚吧!” “谢谢金少爷!谢谢金少爷!”那几个小厮好容易获得了特赦,都恭恭敬敬地看着金子恒上了马车,瞬间就走远了。 金子恒走后,那几个小厮仍旧愣在那儿。 许久之后,其中一人说道:“这下子完了,完了,今日肯定是得罪了金少爷。这要是被老爷知道了,非扒了咱们的皮不可!” “唉,那有什么办法,只能走一步说一步了,”另一人说道,“不过,金少爷被这一闹也并没有进去,只要咱们不说他来过,咱们老爷暂时就不会知道。” “咱们守门的,有人来过不跟老爷说,那能行吗?” “说了你就等着挨打吧。不说的话,下次金少爷也许就忘了,咱们还能逃过一劫。况且,估计金少爷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否则也不会直接走掉。” “对,对,现在看来,也只能这么办了!” 几个看门小厮隐瞒了金子恒来过的消息,无形中也让桃香 和陈敬轩去见大娘的事成为了秘密。 另一边,金子恒回到了醉仙楼,桃香和陈敬轩步行也正好赶到。 三人在雅间落座,桃香笑着对金子恒道:“没看出来,你还挺会演戏。” “只是吸引几个小厮的注意力,这有什么难的?”金子恒哈哈大笑着又转脸对陈敬轩道,“不过,你要怎么感谢我?” 陈敬轩也是满含着笑意说道:“除了那一样儿之外,怎么都行!” 金子恒便收敛了笑意,冲着他冷哼了一声,随后招呼小二上饭菜。 桃香听不懂他俩说的“那一样儿”指的是什么,便凑到陈敬轩跟前询问。 却不料陈敬轩却是看了金子恒一眼,得意地道:“就是我有他没有的,他也想要。” 桃香撇撇嘴还是不知道,不过饭菜来了,桃香的注意力便被吸引了过去。 她的月份大了,也能吃了,饭量比以前差不多都翻倍了。 一边吃着,桃香还是不放心那地契房契的事,便说道:“若是总找不到婆婆,这万一老宅的房子和田地都被卖了,那公爹和二弟他们可就完了!” 金子恒笑道:“这个你放心,上次你们拿过来的村里写的文书证明,我已经叫小厮递给了管这个的人。 到时候,就是真出了这事儿,咱们也有证据。” 桃香听罢这才放心吃饭 。 金子恒为了让她更放心,又当着她的面就吩咐了小厮,打扮成路人的模样,在刘正清的宅子附近盯着,若有女人出门,便赶紧来禀报。 小厮们应着退了出去。 桃香又有点过意不去了——自己这边有事,总是过来麻烦金子恒,现在,麻烦他还不算,连带着他手下的小厮们也都给使唤上了。这实在有些说不过去,毕竟人家并不欠自己什么。 她偷眼看去,见他依然还是那副惯常的表情,冷峻的脸。不爱笑却能让人看出他什么时候是高兴的,比如现在。 “媳妇儿,吃菜!” 陈敬轩见她吃饭也走神,不由得皱起眉头,偷偷冲着对面低头吃饭的金子恒瞪了一眼。 金子恒感觉到似乎有个眼刀子正甩向自己,不由得抬起头,向陈敬轩这边扫过来,却见桃香正从他身上收回目光。 桃香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对金子恒的偷看被发现,不由得脸一热,便赶紧低了头去吃饭。 吃了几口,桃香又皱了眉,自己又没做什么,紧张个什么劲? 不过此时的金子恒,却是眼底透着一股子喜悦。 一旁的陈敬轩却是吃不下去了,撂了筷子沉声道:“媳妇儿,我吃饱了。” “哦,那你先喝茶吧!”桃香一边吃着一边含糊地说道。 陈敬轩只得耐着性子等她吃 完,便马上领着她告辞出来。 一路上,桃香一直回味着醉仙楼的美味。而陈敬轩却不时地看看她满含笑意地脸,眉头越皱越紧。 他心里暗暗下了决心,以后再也不去醉仙楼吃东西了。 “媳妇儿,这醉仙楼的饭菜做得越来越难吃了!”陈敬轩驾着马车似是不经意地说道。 “没有啊,我觉得很好吃,越来越有特色了!”桃香一脸回味地答道,“而且金子恒还真大方,每次都请客,咱们正好省钱!” 噗!陈敬轩刚才还是满腹的醋意,瞬间就全没了。 这要是金子恒听到了她说“省钱”的话,那不得鼻子气歪了! 两人回到家,张氏、青荷等人都不放心,早就来等着了。见他们回来,便都围过来询问。 桃香却是不急,进了,喝杯水,才坐下慢慢地说了打探消息的情形。 青荷听了问道:“那依着那位大娘的话,是不是说娘就在舅舅家?” 张氏心急—— 这眼瞅着陈泽轩也盖了新房就要搬出去住了,以后青荷是要出嫁的,只有自己和陈宇轩住在老宅。 万一刘氏将房子和地都卖了,那张氏他们三口儿可真要串房檐,住在露天地儿了。于是便急忙说道:“既然打听好了娘就在那儿,那就赶紧去人找回来吧!” 桃香示意她别着急,说道: “别说咱们没有证据,就是有证据说娘就在那儿藏着,咱们没有特许,舅舅也不可能让咱们搜查的。” “那可怎么办,难道咱们就傻等着不成?”张氏又问道。 桃香便把金子恒派了小厮乔装打扮之后,去刘正清家门口看守的事给她说了一遍。 “这样做才不会打草惊蛇,等以后找到了人,再说怎么处理的事。” 桃香说完,才意识到青荷还在,这样说有点不好,不由得有些尴尬。 青荷冲她笑了笑,示意她不必在意,忽又想起什么了似的,对桃香和陈敬轩说道:“大哥大嫂,今天那个钱通大夫过来了,说是要给你复查一下,可是看见你们不在,便又走了。” “那他有没有说什么?”桃香一听到说钱通,便有些紧张。 上次治疗之后,陈敬轩确实是好了许多,可看上去好了并不代表彻底根治了。 这次钱通主动过来复查,陈敬轩却没赶上,这让桃香心里多少有些郁闷。 青荷笑道:“他倒是没说什么,只说了还有别的事,他明天再过来。不过他那个跟班大夫,却是一脸的不耐烦。” 桃香和陈敬轩听了都笑了笑,告诉青荷那位大夫就是那样的怪人。 青荷这才释然,但有些不能理解,一个大夫若老是冷着一张脸,怎么能看好患者的病呢? 第242章 短暂的平静 几个人正说着,五叔过来了。说是陈泽轩的房子已经起来了,明日就要上木柁,可是这人手因缺了战二力,是个单数,让桃香他们给找一个人手用用,也是图着取个吉利。 桃香想了想,也没有别人可找,就去找春生或者是福旺。 陈敬轩便去了福旺家,没一会儿回来了,福旺也跟了过来。 进了门福旺和桃香打了招呼,便坐下听五叔分配明天所干的活儿。 五叔便详细地跟他说了明天上木柁时要干的事,然后便告辞先回去了。 但福旺却是坐在那儿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样子。 桃香见他似乎是有事,便问道:“福旺兄弟今日有事?怎么看起来一点精神都没有?” 福旺起初还只说没事,到后来因桃香一直问,便憋红了脸,说道:“嫂子,这事儿实在是不好开口,既然你问,我也就不瞒你了。 我,我想找你借点钱用!” 桃香一听,笑道:“这有什么?谁家还没个短处,伸手帮一把是应该的。当初我们连住的地方都没有的时候,要不是婶子,我们哪儿有现在?” 福旺憨憨地笑了笑。 桃香又问他要用多少,干什么用。 福旺说要三十两,也想盖房用。 原来,自年三十福旺 叔叔允许他祭祖之后,他也算是认祖归宗了,因此就有不少人托媒人来提亲。 这提亲自然是好事,福旺娘十分高兴,可接下来便又开始犯愁了。 福旺家的房,还是当初福旺爹在世的时候留下的旧宅子,住到现在福旺都已经十七了,那房子经历了这将近二十年,已经是破败得不成样子了。 说亲的人倒是不少,福旺娘俩看上的也有几个。可是人家一打听这样的破房子,便有的提出条件要求盖房,有的还直接就不同意了。 这让福旺娘很是郁闷。 可是数了数自己积攒的有限,一时间又盖不起新房,于是娘俩已经犯了好多天的愁。虽是找亲戚借了一些,可还是差的很多。 福旺开始就想找桃香的,但他娘不同意,说跟桃香借钱就是在占便宜,她良心上过不去。 桃香听了这些,便当着福旺埋怨道:“婶子想得太多了,若说没有也就罢了,可又不是没有,所以头一份就该来找我们的。” 桃香便给福旺拿了三十两,让他带回去给他娘收起来。 福旺有点不好意思,连声地说着有了钱立刻就还。 可福旺走后没一会儿,福旺娘就来了,后面福旺撅着嘴。 福旺娘一进门就说道:“ 唉,这个不知道好歹的东西,我告诉他好多回,不让他过来,他却还是忍不住来找你!” 说着,便将刚才桃香给的三十两银票放到了桌上。 桃香有些纳闷,问道:“婶子,要盖房缺钱了怎么就不能来找我呢?” 福旺娘有些尬尴,不好意思道:“他嫂子,我这样说他你可别过意,我没有别的意思。 可你是知道我们这情况的。若说盖房,普普通通的也不是盖不起,可是他非要和你们盖的一样,这就得多花好几十两,这我们得多久才能还上你呀!” 桃香笑道:“婶子你说这话就见外了,福旺兄弟年轻力壮什么都能干,他自己要强要好,您不该拦着。 这眼前是钱短了一些,可以后就会慢慢好起来。 想想婶子对我们的好儿,别说跟我借三十两,就是跟我要三十两也应该的!” 福旺娘叹道:“我就是怕你老提着以前那些,才不让他过来的。可这孩子不听我的。” 桃香听罢,将银票塞在福旺娘手中,叫她娘两儿放心地去用。 又说等这天暖和了,便叫福旺过来跟着帮忙,也是按月开工钱。到时候赚了钱再还。 福旺娘俩走了。 桃香不由得想想这事儿也是挺好笑,福旺娘 怕自己还人情都不敢让儿子开口了。 次日上木柁,桃香因身体笨了不爱做饭,便每人给双份的工钱,就算是管饭了。 工队里的人都十分高兴。大伙儿忙忙碌碌,为的不就是多赚点儿钱么。 一切都风平浪静地过了几天,陈泽轩的房子完全都盖好了。只等着天气在回暖一点儿,将屋子里收拾完就能搬进去住了。桃香也算是松了心。 可是这平静的日子总是太短,这刚歇下一口气儿,老宅那头儿又出事了。 那天上午,桃香正看着大地已经解冻,想着要把那暖棚拆掉,重新再种些早长的瓜菜。 陈泽轩便喘息着跑了进来。 “大哥,大搜!老宅那边来了不少人,说要拆房子呢!” 这话一出口,陈敬轩连忙过来,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人拆房子?” 桃香也急着等着听。 可陈泽轩却没空解释,说道:“可能是娘把房子卖给了这些人,具体我也说不清,还是先去看看再说吧!” 说完,陈泽轩就要跑着回去。 桃香忙叫住他,说道:“你现在回去也起不上作用,不如去五爷那边,让五爷多找一些咱们陈姓的本家来,也好拦住那些人。另外,说起话来也好有个气势 。” 陈泽轩听着有理,忙跑去找五爷。 陈敬轩见桃香身子发笨,怕她有什么闪失,想让她在家休息,他自己去就行。 可桃香却是坐不住,一定要跟过去,不然也不放心。 陈敬轩只好依着她,但嘱咐了不许凑到前面去,以免被碰到。 桃香一心急着过去看,便答应了。 老宅那边已经挤满了围观的人。 这老宅最近事情实在太多,被围观已经不止一次两次了,虽不住在一起,但桃香也是觉得脸上无光。 院子里没有围观的人,却也是站了十几个身强体壮的男子。 他们个个手里都拿了铁锹、镐头,一看就知道是准备好过来拆房子的。 张氏早就已经发挥了她妇女撒泼的极致,坐在地上又哭又嚎,才把这十几个人一时镇住,没敢上前。 “你们这些土匪强盗,我们家在这住了几辈子,什么时候把房子卖了?你们就敢闯进来扒房?” 青荷早就吓得把老丫拉到一边,默默地抹眼泪。 陈宇轩则是拿着一个长把的铁镐头,气势汹汹地站在这十几个人面前。 看那架势,谁要是敢上来,他就会不分头尾直接抡下去。 因他们夫妻这一个站一个坐,那些人便皱着眉在那儿对峙着。 第243章 刘氏卖房 这时,那几个人中为首的一人高声说道:“我们一不是土匪,二不是强盗。 只是因为这房子已经卖给了我们,我们又不在这住,所以便想拆了它,改成种庄家,也便于管理。” 他说完,便从怀里掏出房契,冲着周围抖了抖,高声道:“你们可看清楚了?这就是房契,它在我这儿,我就是房子的主人!你们赶紧闪开,不然,我们的铁锹可不认人!” 那陈金身体不好,一直是卧床休的。 今日见了这阵势,更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架势。躺在床上,闭着眼也不说话,也不动地儿。 那意思很明显,你们要拆房,就把我埋在这儿算了,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陈敬轩上前来问道:“几位兄弟,我想请问,你们的房契是从哪儿得来的?这房子我们已经住了好几十年,前段时间房契丢了,不知是被哪个小贼捡了去,才闹出这样的乱子。” 那为首的一人冷笑一声道:“你胡说吧?什么房契丢了?这房契分明写着陈刘氏的名字,就是她卖给我们的。 我们也是规矩人家,你们得了钱,还不给我们腾出房子,还在这阻拦,真要 把我们逼急了么?” 陈敬轩仔细地看过去,只见那房契上果然白纸黑字地写着陈刘氏三个大字。 陈敬轩一时语塞,桃香便接口道:“几位,我们这房子,就是被这陈刘氏给偷偷拿走了房契。现在我们也正在找她,不知你们在哪儿见到的她,她又是什么时候卖的这房子?” 桃香这话才算是问到了节骨眼儿上,现在若是能找到刘氏,这问题也就能解决了。 那男子听了桃香的话,先是上下打量了她一遍,见是个眉清目秀的粗腰孕妇,便缓了缓语气说道:“这房子不是陈刘氏直接卖给我们的,她是委托了她妹妹卖的,我们整整花了二百两,这我们也是有字据的。” 说着,便一挥手,示意大伙儿上前扒房。于是那是个人便轮着家伙蜂拥着走过去。 桃香一见,若是这样,非得出人命不可,不如先拖延一下,缓和了时间再说。 于是便连忙拦住,高声道:“几位先住手,我有话要说!” 桃香说着话,便挺着肚子站到了众人面前。 陈敬轩吓了一跳,慌忙叫了一声:“媳妇儿!” 那群涌上去的男子,猛见刚才这 个孕妇竟然拦在了前面,不由得都住了脚,不敢轻举妄动。 那为首的男子冷笑道:“呵呵,你以为这样就能拦住我们了?” 桃香刚才也是一时情急,拦在了前面,现在想想也有些后怕。 因此,她定了定心神,扶住陈敬轩的手说道:“刚才我们说的也是实情,这宅子的房契确实是被人偷拿了,才卖给了你们,我们在官府也是备了案的,不信你们可以去查!” 那个男子又重新抖了抖手上的房契说道:“查它干什么?这房子是我花了二百两银子,找了中保证人买来的。 你们就是告到官府,道理也是在我这一边!再要阻拦,我们的铁锹镐头可不长眼!” “不长眼你还敢往我们脑袋上刨咋地?”站在那边的陈宇轩攥紧了手里的长把铁镐头,冷不丁地插嘴道。 他这话立刻便激怒了那人,只见那人呵呵地冷笑了两声,也不再多说话,一扬手,带着人就又要往上闯。 陈敬轩不由得说道:“还说自己不是强盗土匪,这样拿着家伙私闯民宅,也不算是良民吧?” 说着,也随手抄起了一根棍子,横在了那些人面前。 “先等等!” 眼见着两边就要打起来了,而且这边势单力薄,绝对会吃亏,桃香也顾不得其它,忙高喝一声拦住了那些人。 又对那男子说道:“若是这样打起来对咱们两边都不好,也解决不了问题,不如大伙儿都冷静一下。 再说了,即便这房子就是你的,那屋里的东西也不是你的,也得容我们个时间搬走,你觉得呢?” 那男子一听桃香的语气软了,不由得也和缓了语气说道:“你要早这么说,也不至于闹得这么激化了,本来我们也没想拆房子,只是想让你们及早给我们把房子腾出来。 这样吧,就给你们三天的时间搬东西,三天后我来收房子,你看怎么样?” 桃香点头:“就依你的意思。” 那男子听了脸上现出一抹得意,冲着身后一挥手,那些人便都拿着家伙蜂拥着走了。 旁边的陈宇轩和张氏一见急了,说道:“大嫂,你怎么能答应他们搬家呢?咱们又没卖这房子!搬了到哪儿去住?” 桃香冲着他们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着急,说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们人多,咱们人少,和他们硬碰硬 只能吃亏。 不如缓和一下,趁着这三天的时间去报官,兴许能尽快解决!” 陈宇轩等人一听,也觉得刚才是太冲动了,差点吃了大亏,于是便问道:“那现在呢?要去官府告状吗?” 张氏和青荷听了说告状,都是一脸的恐慌。 不过这也正常,一向是安善良民,突然要去打官司告状,确实有点不适应。 几个人正在这儿合计着怎么去报官的事,陈泽轩从外面喘着粗气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道:“不好了,不好了,咱们的地好像也给卖了,现在有不少人来了,在地头儿上相看着呢!” 桃香问道:“让你去叫五爷,叫来了没有?” 陈泽轩连汗都顾不得擦说道:“叫了,五爷本想来咱家里的,一听说地里出了事,便带着人先去地里查看了!” 大伙儿一听又是一阵发呆。这时厅堂的门咣当一响,陈金颤巍巍地开门出来,不迭声地道:“作孽呀!她这是在作孽呀!” 青荷和张氏赶紧过去扶。 桃香见不能在这儿商议了,以免被陈金听到更加糟心。便叫着大伙儿先去地里看看,然后再回自己家细谈。 第244章 兄弟俩被打 出了门,没走多远,便见五爷带着一帮陈姓的本家迎头过来了。 桃香等人刚要见礼,五爷便一挥手,示意免了,说道:“田地那边来的人都是拿着地契过来查看的,现在都看完回去了。这事儿你们倒是要怎么处理?得赶紧想个办法!” 陈敬轩道:“目前看来,只能先去报官,让官府解决才好。” 五爷点点头,表示村里可以随时给他们出具证明。 桃香等人谢过五爷和各位本家,便告辞回去商议。 因觉得已经在上面报备过地契房契被偷的情况,次日,陈敬轩和陈宇轩二人一起驾着马车进城,直接去衙门告状。 那门口的衙役先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番,见是一副下人打扮,便问道:“你们过来告状,有状纸吗?” 陈敬轩两人相视了一眼。他们只知道过来告状,哪儿想过还要状纸,便说道:“下人不会写,没有状纸。” 那衙役便冷了脸,嘲笑道:“没有状纸也敢来告状,都照你们这样,官老爷伺候的过来吗?” 另一个衙役看上去还和蔼些,说可以进去禀报一声。 没一会儿,那衙役出来了,对陈敬轩二人说道:“里面叫你们进去问话!” 陈敬轩二人忙谢过了那个衙役,由他带领着进去。 里头的主位上坐着个穿蓝袍的男子,大约五十岁左右,一脸的冷 厉。 陈敬轩一看不是金泰,心想一定是县太爷一下各司其职,这个人专管这方面的事宜。 那人见陈敬轩二人进来,便沉着脸问:“你们两个刁民,不在家安分种地,却来衙门里滋事捣乱,这衙门是给你们开的么?” “我们不是刁民,一向在家安分守己。这次来是请大人给我们主持公道的。” 陈敬轩听这人这么说话,心里便有些不满,但想着也许这衙门里的官都这样说话,于是面上也不敢有半丝显露。 那人很是不耐烦,摆手打断他的话说道:“有什么事,快点说,少在那儿啰啰嗦嗦的。” 陈敬轩便将事情简要地说了一遍。 那人倒是耐心地听着他说完,然后才冷声道:“还说不是滋事捣乱?你们的娘将房子卖了,得了人家的钱,你们又来这里告状,想拿回房子,世上哪儿有这样的道理?来人,把他们给我轰出去!” 他的话音刚落,一旁过来好几个衙役,都拿着棍子,过来拉他们出去。 陈敬轩一看,这人审案子也太简单了,也不详查其中情形,直接一句话了事,这还有公里在吗? 一旁的陈宇轩更是气不过,大声叫道:“你这人断案子太不公平了!” “哈哈哈!”那人听了一阵大笑冷厉地喝道,“再要胡说八道,小心将你们关起来!” 陈敬轩 见此知道叫骂根本无济于事,忙制止了陈宇轩的叫喊。二人便被一群衙役拉了出来。 陈宇轩气得脸色涨红,还要往里面冲。 陈敬轩一把拉住他,说道:“看这情形,再要硬闯一定吃亏,不如我们再另想办法吧!” 陈宇轩没法,只得垂头丧气地跟着陈敬轩往回走。 两人还没到马车跟前,就见前面来了五六个人,为首的正是昨日那个拿着房契的男子。 他们来到二人跟前,将他俩团团围住。 那男子一脸阴狠地说道:“就凭你们也敢去衙门告我?你们知道大爷我是谁吗?县城里的杜京武,你们可以去打听打听。 别说是你们这些小老百姓,就是县太爷来了,他也得给我几分面子!来呀,给我打!” 他这话音刚落,就见后面那五个人都窜了过来,朝着陈敬轩二人挥拳头就打。 陈宇轩刚才的一肚子火儿正没处发,此时见有人挑衅,也二话不说,抡胳膊就打。 陈敬轩见若不伸手恐怕要吃亏了,于是也连忙抵挡。 要说这五个对两个,强弱已经不容分辨。 可俗话说,不怕横的,就怕不要命的。还别说有陈敬轩,就是陈宇轩一个人,平时干庄稼活儿惯了,身强力壮,此时又已经喝出命去地打。那边的五个人都是城里的少爷,平时仗着家里有权有势别人不敢惹 ,显得很有气势,如今遇到陈宇轩,虽是人多也没占去多少便宜。 双方正打着,陈敬轩却突然摔在了地上,脸色涨红,嘴唇发紫,呼吸不畅。 那个叫杜京武的人见此,可能也是心里发虚,怕万一出了人命不好收场,便说道:“这么不禁打还敢告状,下次再让大爷遇见,非打死你不可。不如回去赶紧搬家,大爷我等不到三天就去要房子!” 说完,招呼着那几个人一哄而去。 陈宇轩连忙过来去扶大哥,见他此时脸色已经发紫,双手无力地搭在两边,晕了过去。 “大哥!你醒醒!”陈宇轩知道他是旧病发作了,连忙给他掐人中,抚摸胸口。许久之后,陈敬轩才透过气来。 陈宇轩见他醒了才松了一口气,扶着他上车回家。 桃香等人正在家里焦急等待着消息,却见陈宇轩扶着陈敬轩进了院子,并且两人身上经过打斗都是尘土,脸上也有几块发青。 “你们这是怎么了?被人给打了?” 桃香一边问着,首先想到的就是被衙门里的人给打了。 可再一问,才知道不是,却是被昨日那个要房子的人带着人给打了。 “你们听清楚了么?那个人真叫杜京武?”桃香又仔细确认一遍。 陈宇轩点点头,又说了进衙门的情形。 桃香不由得纳闷——要说有人告状,应 该是县太爷直接询问才对,这次怎么又冒出来一个“官”,难道那县太爷换人了,不是金泰了? 桃香扶陈敬轩躺在床上,见他脸上有两块青紫肿胀的痕迹,不由得又心疼又气愤。 陈敬轩此时虽是透过气来,可也还是脸色苍白,浑身无力。 桃香一摸他的手也是冰凉冰凉的,连忙让陈泽轩去集市请钱通。 不多时,钱通被请来了。这次他是自己来的,背了个药箱,脸色中透着疲惫,看样子这几天都没怎么休息的样子。 他一进门就埋怨道:“怎么刚过这两天又会犯病?都不知道注意着么?” 桃香连忙跟他说明了情况。 钱通这才闭了嘴,皱着眉从药箱里拿药给他喝,又帮他他处理了脸上的乌青。 服药不久,陈敬轩昏昏沉沉地睡着了,钱通便告辞。 桃香叫上青荷,一起跟着陈泽轩去送钱通。 等把钱通送到集市的医馆之后,陈泽轩正要把马车调头回家,桃香便将他拦住了。 “去城里吧!” 桃香说的简单,陈泽轩反倒不敢多说了。 青荷犹豫着问道:“大嫂,大哥二哥刚吃了亏回来,咱们去能怎么样?” 桃香拍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要担心,却是没有回答她的话,依然示意陈泽轩驾车。 二人见桃香目光清冷,也不敢再加阻拦,便驾车进了城。 第245章 金泰问话 桃香先去了醉仙楼找金子恒。 金子恒听了小厮的禀报很是吃惊,觉得这天色已经不早了,桃香竟然单独过来找他,不知道有什么重要的事?连忙将桃香迎了进去。 桃香进门,也不坐下劈头就问道:“金伯父已经不做县太爷了么?” 金子恒一愣,答道:“这话从何说起?不管大官小官,更换的时候都有告示的。” “那陈敬轩他们哥儿俩过来告状,怎么审案子的不是你爹?”桃香情急,连这称呼也变了,开始还说“金伯父”,现在直接称呼“你爹”了。 金子恒倒不在意,说道:“这倒不会吧?虽然我没有看过我爹审案子,可按照程序,应该是我爹审理才对呀!” 桃香这才松了口气,把陈敬轩和陈宇轩二人来告状的事,详细地跟他说了一遍。 金子恒听了也很纳闷,说道:“要说先前已经备了案的,这次应该找来被告详细询问才是。这里面刘氏的下落才是关键,怎么那审理的人都直接跳过去了?” 桃香瞪了他一眼,“你问我,我去问谁?这还不是要赖你爹?” 金子恒见她生气,忙笑着赔礼道:“是赖我爹,赖我爹,你就别生气了!那现在你准备怎么办?” “我要直接拜见 你爹,让他帮我们做主!”桃香一想起陈敬轩脸上的乌青,心里的气就往上涌。 金子恒听她这么说,有点犯难,说道:“要是往常,我随时都可以带你去见,可是今日,有点难。 我爹每年的今天都要去城北的梅园祭扫,回来后就闭门不出,谁也不敢去打扰。” 桃香不由得失望,又把陈敬轩二人半路遇到杜京武围打的事说了,“若是今日见不到你爹,那个人很快就要去老宅那边闹事,到时候怎么办?” 金子恒听她说到杜京武,不由得气道:“这杜京武是我爹的一个师爷杜伦的儿子。他仗着自己爹有点权力,就为非作歹。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可是我爹却迟迟不惩治他!” 说完,金子恒又犹豫了一番,最后还是见不得桃香失望,带她去见自己的爹。 县太爷的府邸自是与普通人家不同,桃香由金子恒带着,顺着一个僻静的小门进了一座院落。 那里只有三间房,因金泰这已经成了规矩,所以这里竟然没有人把守。 “我爹就在中间那个屋子里!” 金子恒壮了胆,对着里面轻声道:“爹,您在里面吗?” “不懂规矩的东西!滚!”金泰冷厉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 金子恒的脸 色变了变,又壮着胆子说道:“爹,是桃香她想见见您!” 他的话说完,那里沉默了一下,问道:“你是说敬轩的媳妇儿?” “正是她!”金子恒看了看桃香,松了口气,擦擦额头上因紧张冒出来的汗,悄声对她道,“成了!” 果然,那里面说道:“叫她进来吧!” 金子恒顿住脚,说道:“我爹叫你进去,我在外面等。你小心些,我爹每到今日脾气都不太好!” 桃香也有些紧张,平抚了一下便走了进去。 内摆设简单,金泰就坐在中间的椅子上。 桃香见这摆设有些眼熟,不过也不容的她不想,连忙见礼。 “你今日要见我,是有什么事?”金泰的语气虽是平缓,但桃香还是听得出,他是在努力压制着被打扰的烦躁。 因此,桃香也不敢啰嗦,连忙把告状和被打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金泰一听,皱眉问道:“你是说敬轩挨了打?伤的严重吗?” 桃香见他还是比较关心这事,不由松了口气道:“他平时身体就不好,情绪激动的时候,就容易旧病发作。这次伤的倒是不严重,只是脸上青了两块儿。 可是这旧病,发作一次就严重一次,现在就躺在家里,一点精神都没有。” 金泰听完,便站了起来,气道:“这帮狗仗人势的东西,我不理他们也就罢了,这是要蹬鼻子上脸啊!子恒进来!” 门外的金子恒听见叫他,连忙进来施礼。 “帮我传话,叫几位师爷都过来!”金泰气冲冲地说完,便示意金子恒下去。 桃香见金泰真动了气,忙出言安慰道:“都是我不懂事打扰了金伯父,您不要过于生气!” 金泰和缓了一下,说道:“你也先下去等着,容我换件衣服,好带你去衙门。” 桃香见他要出面为自己做主,连忙说道:“金伯父,我再多一句嘴。 这里面我婆婆刘氏是关键,据听说她现在二舅刘正清家里,还请您多劳烦一些,将她替我们找出来。” 金泰挥挥手,示意她知道了。 桃香这才放了心,到院中安心等待他换上官服出来。 “走吧!一切都有我给你们做主!” 金泰带着桃香从另一个门出了小院,便有心腹过来锁门。 桃香这才发现自己脚下站的才是真正的县太爷府邸,并且金子恒已经在这儿等候。 金子恒见他们出来,忙过来对金泰道:“爹,已经通知几位师爷去前厅等候了!” “嗯!”金泰应了一声,便往前走。 桃香连忙说道:“ 金伯父,有师爷们在,我是不是先回避一下?” “不用!”金泰说着,也没回头,径直地朝前走。 桃香仍有些犹豫,金子恒示意桃香跟上。 前厅里,五位师爷已经在等候。 金泰带着桃香进来,五个人连忙起身施礼,道了声:“老爷好!” “嗯!”金泰应了一声,便坐在了主位上。 桃香跟在他身后,正不知进退,就听金泰高声道:“来人,看座、倒茶!” 话落,便有小厮进来,从旁边搬了椅子,让桃香坐在了一旁,又递上茶水。 桃香偷眼看到陈敬轩的二舅刘正清就在那五个人之列。 但见金泰雷厉风行,也不推辞,直接谢过了,便在一旁静静等待。 几位师爷没想到金泰带进来一个小女子,都面面相觑,很是纳闷。不知这女子是谁,竟然能在老爷面前稳坐。这其中只有刘正清认识桃香,却也不敢多话。 况且老爷往日召见,穿的都是家常的便装,满脸笑容,而今日却是一身官袍,面沉似水。 金泰这架势令几位师爷有些惶恐不安,却也没敢过问,只小心地等侯着金泰发话。 “各位师爷,我有件事想问一问,”金泰冷冷地开口了,“不知这仗势欺人,有没有罪?” 第246章 两个人的存在 他这话一问完,几位师爷就待不住了,心里便开始敲起小鼓来。 这几位师爷都是什么人,都是猴精的人物。突然听老爷问起这种明摆着的问题,那就说明是有事了,而且这事还是让老爷十分生气的事。 于是几位师爷全都站起身,躬着身子答道:“仗势欺人,当然有罪!有罪!” 桃香一见这几位卑躬屈膝的样子,心里便一阵反感。 这时,又听金泰冷笑道:“知道有罪就好!” 说着便对着厅外怒声道:“来人,将打人的杜京武和其余五个人都给我抓来,我要亲自审问!” “老爷,不知京武犯了什么罪?” 金泰的话音未落,几个人中走出一个五十上下岁的男人。桃香心道这应该就是金子恒所说的杜伦。 果然,金泰听见他问,冷眼扫过来说道:“杜伦,你是没听见我的话么?我说他打了人!” 金泰的语气凌厉起来,吓得杜伦一时不敢言语,门外的小厮应声而去。 屋里的气氛紧张起来,另几位师爷一听这让老爷生气的事跟杜伦有关,跟自己无关,都暗暗擦了一把汗。 “刘师爷,坐在我身边的这位小女子你认识吧?”金泰话锋一转 ,就把矛头指向了刘正清。 刘正清刚松下来的一颗心又立刻吊了起来,慌忙答道:“认识,认识,她是在下的外甥媳妇。” 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份上,桃香只得站起来,冲着刘正清施了一礼。叫了声舅舅之后,又问道:“不知婆婆刘氏可好?” 刘正清心里正虚,最没底的就是这件事。听桃香一说,忙道:“你婆婆她人不在我那儿!” 金泰接口道:“不在你那儿?呵呵,刘师爷,限你一天之内找到你妹妹刘氏。否则,你这师爷也别想再做下去了!” 说完甩了袖子让他下去。 刘正清爱自己的前程如命,哪儿敢在金泰这里火上浇油,于是灰溜溜地退了下去。 没一会儿,小厮们带着杜京武和其余的五个人来了。 那杜京武被小厮架着,很是不爽,一边挣扎一边叫道:“你们敢抓我,你们知道大爷我是谁吗?县太爷的首位师爷杜伦的儿子,大爷我叫杜京武!” 那小厮手上一使劲,说了句:“我管你是谁!” 说着便将他带到了金泰跟前。 杜京武还要挣扎,眼光猛地扫到了自己爹杜伦就站在一旁,躬着身子抹汗。便叫道:“爹,你快叫他 们放开我,他们敢抓我,你一定得把他们都抓起来为我出气!” 他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就露出了马脚,金泰冷笑道:“杜伦,平时你就是这样教你儿子的?” 那杜伦慌得只剩下作揖,又转头对着自己儿子厉声喝道:“你给我住嘴!” 这杜京武也不傻,刚才只是一时情急才乱喊乱叫,现在一看,也就明白了怎么回事。最后不说话了,安静地站到一旁。 金泰冷声道:“杜京武,你今日带着五个狐朋狗友仗势欺人,打了两个告状的人,这你不否认吧?” 旁边的杜伦暗暗着急,心道:儿子啊,你可一定得不能狡辩直接承认啊!否则,以咱们这大老爷的脾气,你认错态度好还罢了,若是不好那可就严重了! 哪料到那杜京武一听金泰问自己的罪责,连忙急着说道:“我承认是带着五个人打他们了。可是我也没把他们打死啊,他们都是站着走的!” 噗!杜伦听完儿子的辩解,差点儿没吐血! 桃香在一旁忍不住冷声道:“原来杜师爷平时就是这么教育儿子的,打人就得打死,否则就不算有罪!” 杜伦无言以对。那杜京武一听那小女子敢说自 己的爹,忙吼道:“我好汉做事好汉当,你说我爹干什么?” 桃香还不等搭话,金泰便哈哈大笑起来:“好个好汉做事好汉当,那我就成全你。 来人,把他给我拖下去,重打四十大板,其余五人每人二十大板!” “是!”外面小厮冲进来,将杜京武架了出去。 那杜京武一听真要打他四十大板,早就吓傻了,连求饶都忘了。 杜伦一见,这要是真打四十大板,那自己儿子估计也就剩半条命了。 于是,也不顾得金泰正发着怒,连忙替儿子求饶:“老爷,犬子年幼无知,还请老爷看我的薄面,从轻处罚他吧!” “从轻处罚?”金泰不由的笑这说完,又冷了脸道,“我还没治你的管教不严之罪,你倒还敢开口!” 杜伦便没了声音。这时外面传来杜京武等人鬼哭狼嚎的声音,杜伦无奈,只得黑着脸站在了一边。 四十大板很快就打完了,小厮们抬着早就不会动了的杜京武回去。杜伦也冷声道:“在下告退!” 金泰挥挥手,杜伦下去。 其实金泰不是没看出杜伦后来的狠戾,他之所以敢这样,就是因为他手上有金泰的一个小辫子,那就是 寻找一个妇人和婴儿的下落。 但是对于金泰来说,而今他已经不在乎那个了,因为他已经知道了那两个人的存在。 金泰看看剩下的三个师爷,都惴惴不安地看着自己,便说道:“今天当班的留下,其余人都可以走了!” 他一声令下,就见另外两个师爷长长地呼了一口气走了,屋里只剩下最后一个曲师爷。 这曲师爷在先前金泰提到“告状”的时候,就开始冒冷汗,现在一见果然还是拖不过去的,因此躬着身子等着发落。 金泰见他心知肚明,更加生气,“曲师爷执法犯法,我且对你从宽处理,罚俸禄一年!下去吧!” 那曲师爷连个屁都没敢放,灰溜溜地退了出去。一时间子里只剩下金泰和桃香。 桃香连忙起身,谢过金泰。 不料金泰却和声道:“回去问问敬轩,这样处罚他们,他出气了没有?要是还没出气,我再罚重一些!” 桃香没想到金泰会这样说话,难道这些处罚都只是为了让陈敬轩出气? 桃香一时有些迷惑了。 金泰又承诺,关于刘氏的事,一定在明日一天之内解决,另外老宅的房子和田地,也不用着急,也都会尽快解决。 第247章 劫道 桃香听罢实在是感谢这位金伯父。但见天色实在是晚了,便告辞出来。 外面起风了,桃香感觉有些冷。 金子恒就在门首等候,见桃香出来,忙迎上来,将手上拿着的一个披风给她披上。 这披风又大又暖,桃香不禁将两边往一起拢了拢。抬头见金子恒正含笑地望着自己,不禁有些尴尬,微微红了脸。 金子恒却似不在意,在前面领路,说道:“因不知道这案子要到什么时候,我便让青荷和陈泽轩先驾车回去。让他们跟家里说一声,免得担心。” 桃香一听,心里发急道:“他们走了,那我怎么回去?” “可以住到铺子里,也可以送你回去。”金子恒轻松地说道。 桃香见他那云淡风轻的模样,突然感觉他就是故意的。 这么晚了,自己若不回去,陈敬轩必然担心;若回去,就得有人送。桃香感觉自己怎么都不合算。 “我还是回去吧,你可以安排小厮送我就行。”桃香建议道。 “那怎么行?小厮都笨手笨脚的,还是我来吧!”说着,金子恒便带着桃香来到自己的马车前,伸出手扶她上车。 桃香眼见着那只伸出的手,有些犹豫。 不过最后,还是狠了狠 心,就当那是一段木头吧,便扶着那只手上了车。 虽是这么想着,但那终究不是一段木头。桃香坐在了车上,心还有些慌乱。 前面的金子恒,却像没事人儿似的,驾着车走起来。 若说这时候,确实是有些晚了,白天看见的宽宽的路,此时是漆黑一片。四周很静,只有马车行走的声音。 桃香顺着车帘子的缝隙往外看去,恰好能看到金子恒坐在那儿驾车的身影。 突然,前面的马头摇动,金子恒连忙勒住缰绳,马车便停了下来。 桃香坐在车里,就感觉到四周有人来了! “都给我下来!不然老子的刀可不长眼!” 一声断喝打破了这夜晚的静谧,桃香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前面的金子恒却是挺直了脊背,冷声道:“你们想干什么?劫道?” 桃香一听“劫道”这两个字,就心有余悸。 只听车外那个男子的声音嘿嘿笑道:“劫道?老子可不屑于干那个!把车上那个女的给我留下,我们可以放你走!” 金子恒在马车上坐着没动,冷声说道:“我要是不留呢?你能把我怎么样?” “呵呵呵!不留?那就连你一块儿收拾!” 说着,桃香便听那人高声喊了一 个“上!”字,随后,桃香便感觉有人向马车扑过来,并且,还有金属碰撞的声音。 桃香琢磨着他们肯定个个拿着刀棍之类的家伙,不由得心里害怕起来,忙对金子恒道:“快跑!不能让他们追到!” 金子恒受了提醒,连忙挥着马鞭,照着马屁股上就是一下。那马受了疼,撒开四个蹄子跑了起来。 这马车一动,刚才上了车的人,就被甩了下去。 桃香在车里听着“扑通,扑通,哎呦,妈呀!”的声音,心里还暗暗松了口气,终于是摆脱了追抢。 马车跑了一段,桃香被摇得七荤八素,几乎喘不上气来。 金子恒便勒了勒缰绳,让车放慢了速度。 桃香忍不住撩开车帘,将头探到车外,哇的一声吐出来。 金子恒忙伸手扶住桃香,另一只手则轻轻抚着她的后背,以求让她好受些。 桃香吐完,还没等直起身,就听车上一阵冷笑:“哈哈!终于让我找到机会了!” 原来,这马车奔跑的时候,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掉到了车下,其中就留了这个人紧紧抓着车厢的边框没动,才不至于被摔下来。 若说起来,他这一声喝喊,就吓得桃香四肢发软,啊的一声便叫出声来 。 金子恒举起马鞭,直接冲着那人甩了一鞭子。 那个人轻轻一闪身,躲过了这一鞭,便朝着桃香直扑了过去。 金子恒急了,连忙用马鞭阻拦了一下。 那人也不含糊,从怀里掏出匕首,照着桃香就刺。 这下可把金子恒吓坏了:若要再用鞭子抵挡,是不可能的了,若是匕首一偏,还是得被匕首扎到。 说时迟,那时快,见金子恒连忙伸了手臂去拦。 那匕首几乎都没有拐弯,直接就没入了金子恒的手臂。 虽是被扎到,但金子恒的另一只手也没闲着,连忙朝着那个人轮了过去。 “金子恒!”桃香见他被扎,慌忙中叫了一声,也不顾的害怕,帮着去抓那个人的手臂。 那人一见桃香和陈敬轩都开始玩命了,便扔了匕首,跳车而去。 金子恒坚持着驾车,没有停,但他伸手一摸,便摸了一手的粘腻,心知这都是流出的血。 到了桃香家门口,陈敬轩正在门口张望着,见金子恒将她送回来,不由得皱了眉。 金子恒本不想进去的,可桃香不让,非要让他进来查看一下伤口,再上一些药不可。 金子恒拗不过她,只得进来。 他的手臂在火光下看得真切,一个寸 许长的大口子,斜斜地横在手臂上那血已经流红了整只衣袖。 桃香忍不住心里微微颤动,赶紧拿了棉纱和药粉来,帮他上药缠裹。 陈敬轩站在一旁,也是皱了眉沉声问道:“你们遇到了劫道的?” 桃香便一边帮金子恒上药,一边将被人刺伤的经过说了一遍。 “那人本来是想刺我的,却被子恒挡了过去。” 桃香边帮他裹着棉纱边随意说着,却没有意识到自己对金子恒的称呼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 金子恒被桃香轻柔地包裹着,倒不像受了伤的,倒像是享受一般,这让桃香很是无奈。 伤口裹好了,金子恒便要告辞回家。 桃香慌忙拦住他说道:“你先等等,要是我说你就先别回去了。万一路上再遇到贼人,那时候你一个人,又是受了伤,很不让人放心!” 金子恒动了动手臂,见桃香一再挽留,眉眼间便显露出许多笑容来。 但抬头却见陈敬轩黑着脸站在那里,不由得哈哈大笑,坚决告辞回家。 桃香还想再挽留,却被陈敬轩拉住,说道:“应该没事了,那些人不是冲着他,而是冲着你来的!” 桃香想了想,这件事绝对跟今日这金泰断的案子有关。 第248章 信笺 金子恒走后,桃香金陈敬轩黑着脸,忍不住埋怨道:“刚才他要走你也不拦着点,一副把人往外推的表情。这万一再遇到那些坏人,出了事情怎么办?” “他一个大男人,驾着车能出什么事?你怎么这么关心他?”陈敬轩冷着脸说道。 “我关心他不对吗?他是因为送我才受的伤,留他住一晚,也是还一还人情,你怎么这么不讲道理?”桃香觉得陈敬轩有点不讲理。 “那是他愿意,伤了也活该!”陈敬轩冷着脸沉声道。他也心疼金子恒的伤,可他就是看不惯金子恒在自己跟前那得意的样子。 “伤了也活该?你怎么变得这么没有人情味儿了?”桃香气得声音高了不少。 陈敬轩却不妥协,听他说完,冷笑道:“我没有人情味?那金子恒很有人情味儿吧?” “陈敬轩!你简直是无理取闹!”桃香气得涨红了脸,忽然感觉胃里一酸,“哇”地一声又吐了出来。 “媳妇儿,你怎么了?”陈敬轩一见她吐,立刻就急了,连忙过来扶住了她。 桃香本来生气想甩开他,可是却觉得力不从心,胃里难受,只好扶着陈敬轩的胳膊干呕。 “媳妇儿,都是我无理取闹,你别生气!”陈敬轩小心地扶着她。见她呕得脸通红眼泪都下来了,却一点忙都帮不上,忍不住心疼。 既后悔刚才自己不该让她生气,又痛恨自己身体不顶趟,不然也不会让自己媳妇儿跟着受累。 陈敬轩一 边想着,一边看看桃香已经稍微舒服了一些,便平复着她的后背,扶到床上去休息。 “媳妇儿,你是不是饿了,胃里才不舒服?”陈敬轩握着她的手问道。 桃香经他这一提醒,才想起已经一天没怎么吃东西,还真是觉得饿了。 不过心里又气他刚才的不讲道理,忍不住瞪他道:“被你气都气饱了,还在这假装关心!” “媳妇儿,我哪儿是假装关心?我是真关心,”陈敬轩急抓紧了桃香的手道,“你从白天去送钱通就没回来,我又不知道你和青荷他们去了哪儿,都快急疯了。 直到老三他们回来,才知道你进了城,可是他们回来了你又没回来,我还是担心。媳妇儿,刚才我真的要急死了!” 桃香心软,被他这几句话一说,心里的火气就消了不少,语气也和缓了许多:“谁让你那么小气?咱们麻烦了金子恒那么多,他要是在路上出了问题怎么办?” 陈敬轩捏了捏桃香的脸颊,赖赖地嗔道:“媳妇儿,你还在担心他啊?刚才老三和福旺两人护送着他去了,应该没事的。” “他们去送他,我怎么不知道?”桃香忍不住吃惊地问道。 “你的眼睛光看金子恒了,那儿还注意得到其他人?”陈敬轩酸酸地说着。 桃香一边回想当时的情景,一边楞楞地点头,突然又回味出这话的味道,不禁浅笑道:“那我以后多注意一下其他的人就好了!” 陈敬轩不由得滴汗,起 身道:“我去帮你端饭!” “不用了,大哥,我已经做了热汤面,让大嫂趁热吃了吧!” 青荷迎着陈敬轩进了屋,手里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的面。 陈敬轩无语,觉得连效劳都没有机会。于是接过碗,转过脸冲着桃香笑道:“媳妇儿,我喂你吃面吧!” 桃香坐起身,“我自己来就好了,你们也去吃吧!” 青荷忍不住捂着嘴笑,陈敬轩瞪了她一眼。 青荷不怕他,说道:“大嫂这么辛苦,你还气她,连我们看着都不平!” “就是!” “就是!”连着两个声音,陈泽轩和张氏挑帘子进来了。 桃香吃着面,笑道:“有人为我做主就行!” 陈敬轩扫了众人一眼,撇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都是干什么来了,有什么话,也得等你大嫂吃完了再问!” 桃香见大家急切,边吃边将金泰如何处理那些人的事情讲了一遍。 众人一听都放了心,忍不住赞叹金泰是好官。 可又不禁为桃香担心——她这次将事情告到了金泰那里,肯定是惹到了某些人,他们若要报复,还真得仔细防着点儿。 桃香却并不十分担心,她相信邪不压正,恶人最终不会有好结果。 不过,她今天确实是被马车给颠簸的疲惫了,吃过饭不多久,便困得睁不开眼睛,靠在陈敬轩怀里睡着了。 次日早上,桃香醒来,还是觉得浑身酸疼。看来是月份大了,禁不住颠簸了,这一歇过来,反倒觉得哪 儿都不舒服了。 陈敬轩便不叫她起床,让她再睡个回笼觉,自己起来去做饭。 不料他刚出了门来到院子里,便见光溜溜的地上有一封信躺在那里。 陈敬轩不由得抬头看了看周围,见院内一切如旧,也不知这信是何时被投到这里的。 陈敬轩不禁皱了眉,将信拾起来。 这信还不太冷,说明刚扔在这里没多长时间。 他连忙将信打开,见里面夹着了一张三寸宽的纸笺,上面写着两行小字。 陈敬轩看着这两行小字,想起了桃香昨日被追杀的事,捏着信笺的手不由得一抖,眼睛里便透出几分寒意。 他并不是害怕自己会如何,只是怕桃香会受到伤害。 他将信连同着纸笺一同收进怀里,压下了心里的不安,到厨房去做饭。 又睡了一觉,桃香觉得精神好了很多,连身上也松快了,便起身准备吃饭。 陈敬轩已经收了灶里的火,见桃香起来的正好,便笑着道:“是不是饿了,饭已经熟了,这就起锅。” 说着,便弯腰去掀锅盖。 桃香弯了嘴角,正要搭话,却见从他怀里掉下个信封,不禁疑惑道:“那是什么?” 陈敬轩一低头,见那信封已经掉了出来,心道完了。连忙伸手去捡,重新揣进怀里,讪笑着道:“没什么,是个朋友给我的信!” 桃香见他这表情,就知道他在说谎。 于是走过来,伸手从他怀里掏了那信,一边打开一边问道:“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会 写信的朋友?” 她的话音未落,便愣住了。 因为,她看见了那张纸笺上的字:都给我老实点儿,否则后果自负。 桃香不禁惊愣地抬起头,问道:“这是你朋友的信?” 陈敬轩将纸笺拿在手中,拉住桃香的手坦白道:“媳妇儿,我是怕你胆儿小,才没敢告诉你。 这信是早上的时候在咱院子里捡到的,肯定是惹到的那些人想报复咱们了。” 桃香又拿过那个信封,见上面并没有写字,可见是将纸笺写完,便装进了信封里扔过来的。 她又看了一遍那纸笺,见那些小字很是工整清秀,像是出自女人之手。 桃香不由得更加疑惑,要说这惹了的几个,都是男的。例如杜京武,杜伦,曲师爷等等,怎么会有女的呢? “你娘她会不会写字?” 桃香实在想不起别人,便想起了刘氏,于是问陈敬轩刘氏会不会写字。 陈敬轩嘴角微翘道:“不会,她是大字都不识一个的人!” 桃香听他说刘氏大字都不识一个,心里更加疑惑:若不是刘氏,还能有谁呢?难不成是那些人假借了女人的手写的? “别多想了,放心吧,我不会让人伤害你的!”陈敬轩抚了抚桃香柔顺的长发安慰道。 桃香回过神,笑道:“我不是害怕,我是在想到底是谁写的这封信。” 说着,便去收拾了饭菜上桌。 陈敬轩见她还算轻松,便将这件事暂时压下,只是提醒自己往后要处处小心提防一些。 第249章 陈金病危 因城里那边还没有传来有关刘氏的消息,家里也只好耐心等待。 陈金这回是受了连串的刺激,病恹恹的卧床不起了。青荷等人赶紧请了马老伯来给他看病。 马老伯为其号了脉之后,便摇头叹道:“我这医术不高,要是不行你们再请别人过来看看?” 青荷听完这话就哭了,桃香也听出他言外之意不好,便偷偷叫住细问。 马老伯才说恐怕是不行了,让赶紧准备装裹后事。 这装裹,桃香是知道的,就是人临死时要穿的衣物以及排场。 这也是很有讲究的,听说需要在人还活着有口气儿的时候就给穿上,这样才能算这个人是“穿着衣服走了”。若是等人咽了气再穿,就相当于“没穿衣服”,到另一个世界要受贫穷的。 这些虽然都是传说,其中也不乏迷信的成分,但这就是一个风俗,人人都遵守的。 于是桃香一方面叫陈敬轩兄弟三个去给陈金置办装裹,另一方面,让青荷跟着自己去集市的钱通医馆请他过来再为陈金诊视一下,看看还有没有转机。 钱通的医馆内有些杂乱不堪,只有最外面的小诊桌上还算干净,看样子还是不断的有人来问诊的。 桃香走到了诊桌旁,轻声叫了一声:“钱通!” 声音过后,并没有人响应,却从一个房间里传来动静,片刻之后,钱通便开了门出来。 桃香乍一见钱通,吓了一跳。 只见他发髻散乱面容憔悴,甚至连衣服都是褶皱的,只有那双眼睛,虽是透着十分的疲惫,却还是闪着一点幽深的光。 这与他以前的洒脱俊逸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了。 “钱通,才几天不见,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桃香不由吃惊地问。 钱通依然还是那样倔强的性格,只是淡淡地弯了一下嘴角,让人看上去不像是笑,倒像是自嘲。问道:“怎么,他又病了?” 桃香微微顿了一下,知道他问的是陈敬轩,便答道:“他还好,只是他爹病重了,想让你帮着还有没有救?” “我这几天有些不舒服,你到别的医馆去找大夫看吧!” 钱通有些不耐地说完,也不管桃香她们还在,就又开门进 了内室。 桃香气得在外面喊道:“钱通,我亲自来请你都不行,你等着谁请呢!” 她的话刚落,钱通又出来了,换了一件干净一些,但同样褶皱的衣服,头发也修整了一些。 他出来后,也没有理会桃香的怒视,背起药箱轻声道:“走吧!” 桃香愣了片刻,才回过神,连忙跟着出来,几个人上了马车回村。 桃香带着钱通回到老宅,陈敬轩他们几个置办装裹还没回来。 钱通抓起陈金的腕子号脉,然后便皱着眉出屋。 桃香和青荷跟出来,钱通也不隐瞒,直接说道:“这病是受了一连串的打击造成的,要想治活也不是没法,就是要去了他的心病。 但这心病难医,我也无能为力,我只能开一副药,让他维持七天。 这七天之内若是能去除心病,或许就能慢慢好了,若是不能,那就只能准备后事吧!” 桃香见他说的准确,便点点头,只能先维持着再说了。 青荷一听脸钱通都没办法,只能维持七天,便又开始淌眼泪。 两人去送钱通,也顺便跟着 钱通拿药。 进了医馆,桃香二人坐在桌边等待,钱通去抓药。 桃香看着周围一片凌乱,便对着里面问道:“钱通,你那个跟班大夫呢?难道是出师走了?” 她这话问完,里面钱通抓药的声音停了一下,没有答话。 桃香不以为然,笑了笑,便和青荷一起帮着收拾起来。 可不想她们刚收拾没一会儿,就听药房里咣当一声响,接着便是各种东西碰撞的声音。 桃香和青荷相视一眼,心道:估计里头也和这外头一样凌乱不堪吧! 桃香二人起身,推开药房的门,却见钱通晕倒在地上,手里还拿着刚才包好的一包药。 “钱通!”桃香惊呼了一声,两人急忙走至近前,想去扶他,却又忍不住犹豫,毕竟是男女有别。 但这事关紧急,桃香便鼓了鼓勇气,伸手去扶,却听到门外一声冷喝:“住手!” 桃香和青荷都是一愣,抬眼望去,就见那个跟班大夫冷着脸跨进来,一把将钱通抱起,就近放在了屋里的一张床上。 桃香和青荷连忙跟过来,见那跟班大夫 皱着眉,从药箱里拿了银针,朝着钱通的百会穴捻了进去。 片刻之后,钱通悠悠转醒,痛苦地按着额头,想坐起身。 那个跟班大夫冷着脸站在那儿瞪着他道:“你是不想要命了吧?” “不用你管!”钱通闭了闭眼睛回道。 桃香不喜欢这跟班大夫的说话口吻,扭头对钱通道:“别起来,先躺会儿,青荷快去倒一杯水来!” 钱通好像才意识到桃香二人还在,仍挣扎着要起身。 那个跟班大夫冷声对桃香道:“那药就放在那儿,怎么还不拿了快走?” 桃香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示意青荷拿上药告辞出来。 她们刚到门外,就听那医馆的大门咣当一声关紧了。 青荷忍不住紧张第擦擦汗道:“这跟班大夫也太吓人了!也不知他会不会把钱通害了!” 桃香听罢,忍不住笑出声。 那大门咣当一声又开了,跟班大夫从里面探出头来,冷声道:“你们这几天最好不要在过来打扰他休息了!” 说完,便又闭紧了门。 青荷吐了吐舌,桃香招呼她上马车。 第250章 陈金后事 回老宅后,陈敬轩等人也回来了,买回了全套的寿衣排场,和一个厚板的寿棺。 青荷一见这东西,又想哭。 桃香连忙跟她解释,说这寿衣和寿棺都是提前准备的,是吉利的,招寿用的。有的有钱人家,甚至还在旺年就备下了这些。 青荷这才安心地去煎药。 伺候着陈金喝了药,桃香和陈敬轩回到自己家。 桃香便将钱通生病的事跟陈敬轩讲了。陈敬轩听了也有些担心,说找个时间去探望探望他。 那天金泰责令刘正清一天之内就得找到刘氏,可这一晃就是五天过去了,城里却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可见刘正清虽然只是个师爷,但也是只老狐狸,一个有根基的老狐狸。 其实只要没有人过来逼着搬家和要田地,早几天晚几天都没有关系,只是这陈金却扛不住。 钱通说这药只能维持七天,在这些天内去了陈金的心病,他才能有希望痊愈。 而这陈金的心病就是刘氏: 首先是她dubo输光了家财,然后又结结实实给陈金戴了一顶绿帽子,最后席卷着房契地契跑路。 细想起哪一件事,都让陈金气结。因此只是这短短的时间内,陈金便真是的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了。 青荷不断地 编了借口骗着陈金安心些,她说这房契和地契都找回来了,那个人也不会过来拆房了。 只是虽说是这样耐心照看,可陈金还是日渐衰落,到最后只剩下一口气渡命了。 因钱通生病的确不便去打扰,桃香又请了其它医馆的大夫前来。 那大夫诊视之后说道:“尽快准备后事吧,这是有这续命的药在,不然这人早就完了。” 说完,连药也不给开,便回去了。 桃香便去找福旺娘,问怎么办。 “你快去找了大姥姥过来,什么事问她就都知道了!” 桃香这才醒悟,连忙就去请。 不多一会儿,大姥姥就来了。 这大姥姥就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谁家有红白喜事都找她主事儿,她也全都乐得帮忙。全村里的人也不分辈分,大伙儿都叫她大姥姥。 她走到陈金病床前摸了摸手脚,又看了看抬头纹,便吩咐道:“准备给他穿衣裳吧,要不然就穿不走了!” 青荷要哭,她便连忙拦到:“先别哭,等没了这口气再哭,这时候哭不好!” 青荷便止住了泪,将衣物都拿过来。 几个儿子媳妇将衣服层层地给他穿上去,原本就仅存了一口气的陈金经过这一番折腾之后,便已经气若游丝了。 大姥 姥见穿好了衣服,便又吩咐道:“搭起门板,抬床!” 这时候,过来帮忙的四个有力气的人,便拽着褥子的四个角,一用力,将陈金抬在了事先搭起来的一块宽阔的门板上。 那大姥姥在陈金的鼻子前用手试探了一下,便又说道:“用白布盖上脸,再找个簸箕扣上,孝子孝妇们开始哭吧!” 那大姥姥是很有派头的,平时总是叼着一根长烟斗,未曾说话前,先持在左手中,又咕哝一下嘴唇,然后才不紧不慢地发话。 因做了多少年的喜事丧事的主事儿人,见得多了,所以见什么都不奇怪,做什么也都是有条不不紊的。 她嘴里一说“孝子孝妇开始哭”,按说大伙儿的哭声就该响起来。 可是因桃香等人都是年轻的,不会数说着嚎哭,况且,这陈金先前对刘氏的纵容,早就让几个儿子媳妇儿冷了心。此时见他咽气,虽说都是心情沉重,但却并没有痛哭流涕。 大姥姥见此很是无奈,语气和软地道:“你们这几个傻孩子,怎么不知道哭啊?出声的哭,后辈儿孙见了人才会说话,要不都成闷葫芦了!” 她这话说完,张氏便硬着头皮带头儿嚎哭起来。其他人一见,虽不会大声,但也都低声地 哭着叫爹。 桃香却还是哭不出来。恰好这时候有人问她何时做麻衣孝服,桃香便和陈敬轩一起将大姥姥请出来,一起到厅堂商议。 因都没有经验,一切全听大姥姥安排。 儿子媳妇披麻戴孝要上下里外通身的。亲戚本家凡是辈分小的,就统一腰系麻带子,头戴麻和布挽的白花。 大姥姥先让将亲戚本家按人头点数一遍,然后再按这个数算出大概要用多少麻布麻坯,叫两位有经验的本家帮忙去置备。 然后是香烛纸马之类的,也列出来让两个人去办。 最糟心的就是吃饭问题。 因这死人要在家里停放三天之久,这期间有亲友过来吊唁或者跟着帮忙的本家按理儿也都要管饭的。具体准备多少桌饭食,还要再仔细斟酌,以免多了浪费或者少了又临时抓瞎。 安排妥这些之后,桃香便到屋里找张氏一块儿去点“还魂灯”。 然后大姥姥又安排设“账房”,由两位德高望重,又懂得开支的老先生主持。 她让陈敬轩三兄弟先每人凑上三十两放到到账房,多退少补,然后接下来的所有的开销,都去账房支取,不再惊动主家。 说到凑钱,张氏和陈宇轩都拧了眉,因这刘氏出走前将他们都翻了个 遍,现在已经没有钱可以拿出来了。 陈泽轩还未成亲,盖房子还是桃香帮着出的钱,所以也没有钱能拿。 这钱摆明了只有陈敬轩和桃香能拿得出来。 “这钱由我来出,不用你俩操心!”陈敬轩从怀里掏出了一百两交给大姥姥。 陈宇轩和陈泽轩一见,自己亲爹死了却凑不出钱来发丧,都倍受打击。闷着声说算是跟大哥借的,以后就是砸锅卖铁也一定把这钱还上。 大姥姥拉了拉陈敬轩的衣角,偷偷道:“敬轩啊,你别嫌姥姥我多嘴,主要是经历的事儿多了,什么样的都有,为了钱闹生分的有的是。 像你们这种情况,一下子拿那么些个钱,你用不用和你媳妇儿商量商量再做决定?” 陈敬轩抬起头朝屋里看过去。见那门帘已经撩起来,桃香正一脸肃然地忙着,便对大姥姥道:“不用,我能当家!” 大姥姥拿着这一百两,仍然有些不放心,为了稳妥起见,还是把桃香叫了过来:“敬轩家的,你过来一下!” 桃香见叫自己,连忙过来,问道:“大姥姥,您还有什么吩咐的?” “是这样,”大姥姥左手持了长烟斗,咕哝了一下嘴巴说道,“你两个小叔都出不来钱,敬轩说这钱……” 第251章 白布动了 大姥姥故意停顿了一下,桃香便接着她的话茬说道:“这钱就由我们出,老二老三现在手头紧了些。若是有那用钱的地方,你只管和敬轩说就行了,不用知会他们俩,省的他们老惦记着。” 大姥姥听罢眼中露出了赞叹,说道:“我主持了这么些年的红白喜事,头一回见到你这样明白事理又不看重钱财的媳妇。” 说完,便将钱送去账房。 桃香不禁朝院子里的陈敬轩看去,见他正和两个置备香烛纸马的本家说话,侧着脸,只能看见微蹙的眉头。 桃香知道,这陈金的死陈敬轩一定很难受。这么些年来,刘氏对他不好,但陈金对他还算说得过去,虽说很多时候对刘氏纵容,但他的心并不坏。 “敬轩你们几个过来!”大姥姥送了钱回来,站在门口唤他们。 陈敬轩等人过来,大姥姥道:“你们娘的事我多少听说了一些,可她再怎么不好,也毕竟还是你们的娘。 如今你们爹没了,也该往你舅舅家和姨妈家送白帖子去。他们过来不过来吊孝那是他们的事了,你们说呢?” 陈宇轩和陈泽轩拿不定主意,都朝着陈敬轩和桃香身上看。 桃香见此便说道:“那就按大姥姥说的,去送白帖子吧,就说人已经没了。” 大姥姥持着烟斗,连忙拦住她 说道:“那样说可万万不行!” 几个人都纳闷了,这事是她提起来的,可现在又拦着不让送,倒是什么缘故? 大姥姥见此正色道:“送白帖子是必须的,可是绝对不能说人已经没了。 有的亲戚是专门爱找事争嘴的,听说已经咽气了,必定找你们不答应。问你们为什么人活着的时候不告诉一声,也好过来探望探望,现在人都没了才告诉,分明没拿亲戚当回事儿!” 说到这儿,众人才算是明白了其中缘由。 大姥姥见大伙儿听懂了,便又继续说道:“你们就说人病重了,到时候他们来了一见人已经咽气,也就没什么说的了,毕竟生死不由人嘛!” 桃香也没想到还有这么多的讲究,便都按照大姥姥说的去让人送白帖子。 大伙儿这边正忙活着,突然门口来了两个小厮打扮的人,进来之后直接找陈敬轩和桃香,说有重要的事要说。 桃香正在屋里还魂灯跟前换香,听到院里有人找,连忙出来。一看正好认识,是醉仙楼的两个小厮。 这时陈敬轩也过来了,两人忙将小厮让进厅堂里说话。 进了厅堂,陈敬轩赶忙让两人坐,又给倒了茶水。 那两个小厮却不喝也不坐,只抱了拳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们是奉了老爷的命令过来传话的。老爷 说这几日忙了一些闲事,也没顾得过来招呼一声,他让我们告诉您二位,那刘氏已经找到了!” “已经找到了?”桃香和陈敬轩同时惊呼了一声,问道,“那她人现在在哪儿?” 其中一个小厮回道:“被禁足在刘师爷家里,只等着您这边一有时间,老爷就着手处理!” 桃香刚要说谢,陈敬轩便淡淡地问道:“不知大老爷那边是什么时候找到刘氏的?” 那两个小厮没想到陈敬轩有此一问,相视了一眼,回道:“这具体时间我们也不知道,大概是五六天之前吧。” “哦?是吗?”陈敬轩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嘲弄,道,“多谢二位传话,就请回复老爷说我们知道了,等这边一忙完,就马上过去。” 两个小厮客气地应了,并不过久逗留,便告辞而去。 陈敬轩冷冷地坐在椅子上,也不说话,只看着那盏还魂灯发呆。 桃香走过来,默默地递给他一炷香。 陈敬轩一手接了香,一手抚了抚桃香的肩,站起身来到桌案前,顺着撩起的门帘,望着里面停放在门板上层层穿戴白布蒙头的陈金,点燃了香火。 然后,他便把香举过头顶,默默凝神。 这时,突然听见里屋“啪”的一声响,陈敬轩举着香的手一顿,桃香也吓了一跳。 两人顺着声 音一看,原来是陈金扣着脸的簸箕竟然掉到了地上。 桃香注意到,这里里外外风丝儿都没有,就是陈敬轩一上香祷告,那簸箕便掉了。 桃香在早也听老人们讲过闹鬼的故事,不由得心里有些发毛。 陈敬轩将香插在积满了五谷杂粮的碗里,便拉住了桃香的手,低声道:“媳妇儿,吓到了吧?” 桃香盯着那簸箕,点点头。 陈敬轩温声道:“没事的,别怕,有我呢!” 说着便叫大姥姥过来查看情况,陈宇轩等人听说,也连忙进来。 “怎么了?簸箕怎么会掉了呢?”大姥姥一进来,便纳闷地自语着,走到那团陈金的门板前,伸手撩开了他蒙头的白布。 就见陈金仰面朝天微张着嘴,眼睛瞪得圆圆的。 众人一看更加纳闷,开始给他穿寿衣的时候,是闭着眼睛合着嘴巴的,跟此时绝对不一样。 至于他何时变成这样的,大伙儿都不得而知。 “大姥姥,我爹怎么会又把眼睛瞪起来了?”张氏装着胆子问道。 大姥姥深吸了一口烟斗,才摇头说道:“我给人家帮了几十年的忙,虽说是听说过诈尸,或者死了又活过来的情况,可是却从来没有见过,难道这就是?” 说罢,将那蒙头的白布又轻轻盖到陈金的脸上,然后便叫大伙儿一起注意 那鼻息处的白布。 大伙儿便不错眼的看着,片刻功夫,那处的白布便动了一下。 桃香心想,难道这是真的闹鬼了? 正想着,那处的白布又动了一下,而且这一下比前面的要更加有力度。 大姥姥皱了眉头,问道:“听老人们说这种情况分两种,一种就是诈尸,另一种就是死而复活。 你们几个是想怎么着?想救一下,还是再压上簸箕就算了?” 众人一听,都面面相觑,不知道啥意思。 桃香却是听懂了,那意思就是说,要是诈尸的话,这白布动只是死者口里的一点浊气,吐出来之后就算是死透了,这种情况不必理会。 另一种情况就是死而复活,那就是当初这人属于假死状态,现今又活了。 这种情况倒是听说过,不过目前为止,还没有谁家出现过这种情况,也许曾经有过这种情况,只是被当做诈尸胡乱的处理掉了。 因此大姥姥一问救不救,桃香便明白了—— 若是大伙儿说不救,那么大姥姥就直接将簸箕还压在他的脸上。这人本来就只剩一口气在,若是再压上东西,那过不了一会儿也就真的完了。 “大姥姥,把布掀开看看吧,也许是没死呢!”桃香说着,便将那蒙着脸的白布全都撤了下去。 众人见此,也都跟着忙活起来。 第252章 死而复生 大姥姥应了以后,便走过去,用手指试探了一下鼻息,然后让青荷等人将他里里外外十几层的衣服都该解开的解开,只剩里面一层。为的是减轻他的负担,让他能够轻松喘息。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陈金的喘息声渐渐强了。 大姥姥便让人将他抬到热炕上,又吩咐着青荷去倒一杯水来,拿干净毛巾沾了水,轻轻洇在他的唇上。 许久之后,陈金便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吐气声。 大姥姥便松了一口气道:“好了,你们爹又活过来了!” 大伙儿一听,连忙凑近了观看。 只见陈金睁着眼睛,微微张着嘴喘气,果然是已经活了。 桃香偷眼见陈敬轩的眼里透出一丝喜悦。 大姥姥便笑道:“我给大伙儿帮忙帮了几十年,你家这是独一份儿的死了又活了。 也不知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你爹惦记着的,怎么就不闭眼走了呢!” 大伙儿没听到她似在自语,却听床上的陈金稍稍含糊地说道:“刚才有俩人说的啥?那个不要脸的刘氏找到了是吗?” 众人这才知道,原来陈金是听见了那两个小厮的话,这才活过来的。 青荷很是高兴,忙低声问着陈金想不想 吃什么东西,她好去做。 陈金摇摇头,桃香便让她去做一碗面汤来,给他暖胃。 于是便撤去了正在置备香烛纸马、麻衣白布等等,又将账房的钱都拿了出来交给陈敬轩。 一时间原本乱糟糟的院落随着众人的离去而清静下来,虽说大伙儿都没有太过麻烦,但也是累得前脚不搭后脚了。 桃香便让陈宇轩和张氏照顾着陈金,自己和陈敬轩两人回家稍微休息休息。 陈敬轩明显的放松了不少,脸上的表情都是愉快的。 桃香知道,他虽然平时不善于表达,可也是对陈金有着很深的父子情义的,毕竟他在陈家里生活了二十年。 陈金死而复生的事不到半天便传遍了整个村子。有的人说他这回不死,以后就死不了了,能够长生不老。 桃香却只是笑笑不言语,她知道那都是大伙儿瞎说的。 这次陈金不死,主要也跟钱通开的那包药有关,那药吃了之后,虽是没吃饭,也是支撑了五六天的。另外,也是他心事未了,死了却不甘心,所以又活过来了。 开始送了白帖子的亲戚有来吊唁的了,桃香也乐得清闲,便让张氏全权负责,主持着善后的事宜。 陈敬轩猛地又想起了钱通前段时间病了,可因为家里这些烂事,也没来得及,于是便和桃香一起去探望。 马车在钱通医馆门前停下来,桃香和陈敬轩两人便进了屋子。 这一次和上次不同,上次是凌乱不堪,而这次却还是和早前一样到处都是井井有条的。 陈敬轩一进诊室,便见钱通正在给一位病人看病,已经看好了,就该拿药了。 钱通便起身去抓药,那跟班大夫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接过他手里的诊方去了药房,钱通便又坐下来休息。 桃香一时间有些愣怔,她没想到一贯冷着脸的跟班大夫,竟然也会笑,而且笑起来还是那么好看,那么自然。 再看钱通,也和上次大不相同,衣服平整,发髻顺滑,脸上也带着一丝笑意。 “听说你病了,我过来看看,看起来是已经好了?”陈敬轩笑着问道。 钱通听了这话,微微发愣,抬头看过来,这才发现桃香和陈敬轩两人来了。 连忙起身,说道:“根本就没什么病,都是太小题大做了!” 桃香笑道:“看你现在活过来了,真替你高兴。你没见上回躺在床上,动都动不了,吓死我们了!” 正 说着话,里面抓药的跟班大夫出来了。 他手里拿了一包药,兴冲冲地出来,嘴里还说着:“抓好了,回去熬三次喝了,病就好了!” 他这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了桃香和陈敬轩在场,钱通正笑着陪他们说话,不由得便黑了脸,将那包药隔着老远扔过去。 那病人一见这大夫要翻脸,忙拿了药道声谢走了。 跟班大夫便一屁股坐在另一张椅子上,冷声问道:“你们怎么又来了?不是告诉你们没事别来打扰吗?” 钱通皱了眉责怪道:“这是怎么说话呢?他们是来看我的!” 桃香和陈敬轩都点点头。 跟班大夫冲着他们这边瞪了一眼,回过头继续冷声道:“我怎么说话了?我说的不对?” 钱通有些尴尬,对他道:“里面还有些药没有碎,你要没事就去碎了。” 跟班大夫冷着脸起身,撞得椅子咣当的响,甩了袖子进去了。 桃香这才松了口气,叹道:“这是你徒弟么?怎么比你这师傅还厉害?到你这里来的病人都没有心脏病吧?” 钱通和陈敬轩听了她的话都忍不住笑起来,陈敬轩拉了拉她的衣角低声道:“媳妇儿,小点声儿,回头被里面 听见!” 钱通却不在意,说道:“你们都别跟他计较,他就是那样的臭脾气!” 说着便让陈敬轩坐下,垫上手垫要为他号脉。 陈敬轩赶紧退了一步,说道:“我已经好了,还号脉做什么?我们今日过来是专门来看你的,可不是让你治我的!” “来都已经来了,只是号号脉你怕什么?”钱通站起身,执意将他的腕子拉过来搭脉。 桃香在一旁也说号号脉又不吃亏。 陈敬轩无奈,只得坐了下来。 桃香和陈敬轩两人都注意看着钱通的表情。却见他皱着眉头,直到号完,也没说什么,只是淡淡地将他的腕子松开。 三个人都不说话,气氛便有些凝重,桃香心里没底,忍不住问道:“钱通,你号着这脉怎么样?没什么不好吧?” 钱通皱着眉点点头,“哦”了一声,“没事,和以前差不多!” 听了这话,桃香才稍稍放了心。 不过刚才看他那表情,还以为又号出了什么病,这下没事就好。陈敬轩的眼中却看不出什么,依然还是一副幽深的样子。 两人见钱通的身体已经好了,便不逗留,拿出给他带过来的一点儿自制的丝糕和豆饼,告辞回家。 第253章 刘氏赔罪? 陈敬轩他们走后,钱通却突然一把将桌上的医药方等物全都扫到了地上,气馁地低吼道:“怎么会一点效果也没有!” 药房里那跟班大夫仇畅挑了帘子冷脸看着他道:“这回你别再想试什么歪点子治他,生死有命!” 钱通瞪了他一眼,一拳捶在桌上,“滚!” “你真想让我滚?”仇畅眼里有一抹受伤问道。 钱通没有说话,然后仇畅便眼巴巴看着他拎起地上的一个小药筐摔门而去。 —— 桃香和陈敬轩两人一回村,就听街上的人传着说刘氏回来了,桃香心里暗暗吃惊。 到了家门口,陈泽轩正坐在那儿等他们。 “怎么没进屋里去?”桃香忍不住问。家里有做工的,所以很少锁门,明明可以直接进去坐着的。 “没有,我也是刚到的。” 陈泽轩嘴上虽是这么说,但桃香一听就知道这是个借口,便主动开口问道:“听街上的人传,说她回来了?这是真的?” 她没称呼“娘”而是用了“她”,这实在是因为刘氏的所作所为让桃香叫不出那个字了。 陈泽轩也注意到了这一点,颓丧地点了点头,“现在就在老宅那边。” “爹就同意了?”桃香觉得有些不可思 议。这陈金不会是伤疤还没好就忘了疼吧?刚死完了活过来,就还能接纳刘氏? “谁让她进的门?”陈敬轩满脸不悦地问着,也不容的陈泽轩作答,就往老宅的方向走,“我去看看!” 桃香和陈泽轩也连忙跟上。 老宅的主屋里现在可谓是十分热闹,桃香三人刚走到大门口,就听见里面乱糟糟的吵嚷声。 陈敬轩大步地直奔主屋。 主里的人见到他们进来,有些吃惊,因此都闭了嘴,刚才还一团乱的屋子立刻就安静下来。 桃香见刘氏跪在地上,陈金被青荷扶着半靠在床上,陈宇轩和张氏都涨红着脸站在一旁,老丫靠在张氏身后呜呜的哭着。 最让人吃惊的是,跟刘氏一起回来的竟然还有刘正清和那位姨妈。 桃香心里有些明白,这刘氏一定是被刘正清和那位姨妈押着过来赔罪的。 只是却不知这刘正清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开始的时候对于刘氏住在他家死不认账,此时却亲自带着过来认错,这倒实在让人费解。 众人的眼光都射向桃香三人。 陈敬轩却不在意,嘴角噙着一抹嘲笑进了屋,直接拉了椅子坐下,冷声道:“谁让你们来的?” 刘正清见他问,连忙 摆了舅舅的架子讪笑着嗔道:“敬轩,一点儿礼貌都没了,见了舅舅和姨妈也不知道见礼!” 他知道陈敬轩一贯爱面子,因此才故意这么说的,为的就是让陈敬轩念着旧情给他留几分情面。 岂料陈敬轩却坐在那里纹丝未动,弯了嘴角淡淡地道:“舅舅?姨妈? 呵呵,我们这些没有娘的,哪儿来的舅舅和姨妈?” 陈敬轩这话听着是冷了些,可桃香深知其中的缘由: 刘氏将房契地契偷走,要不是刘正清包庇纵容她,甚至一直在背后支持她,怎么会出现后来的杜京武过来闹事,以及陈敬轩和陈宇轩告状之后遭那几个人围打的事? 这还多亏了陈宇轩蛮横一些,不然还不知会被打成什么样呢。 “你,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刘正清听了陈敬轩说的这样干脆,不由气得骂起来。 一旁的姨妈可不是善茬,她比刘氏小那么一两岁,眉眼和刘氏相近,说起话来比刘氏还尖酸刻薄:“这爹娘再不对也是爹娘,哪儿有为人子女的这么六亲不认的? 看来这不是亲生的,就是指望不上,早知道这样,我姐姐当初就该用尿盆溺死你!” 她这话说完,连刘正清都皱了眉。 要 知道他这次可是求了金泰好几天,才让他答应了若是刘氏回来请罪能获得原谅,他也念在刘氏把陈敬轩养大的份儿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再深究。 可这姨妈说话也太能激起众怒了,她这句一说完,大伙儿就眼睛都立起来了。 “怎么,家里来了疯子都不知道往外轰?”桃香心里窝火儿,她自己吃点亏没什么,可却最看不得让陈敬轩受气。 于是她便温温地笑着站起了身。 大伙儿都知道她一向温婉有礼,还以为她是起来劝解的,却不料她却对着陈宇轩和陈泽轩等人开口道:“这话大伙儿都听见了吧,要是你们还认我这个大嫂,就拿棍子把她给我打出去,出了问题我担着!” 陈宇轩等人一时都没回过神来,及至消化了其中含义,再想想大哥大嫂平时对自己的好处,加上这姨妈也确实太过尖酸,便毫不犹豫地行动起来,拿起瓷瓶里的鸡毛掸子和扫炕用的笤帚把一起打过去。 “哎呦!打死我了,你们这几个混蛋!姐姐!瞧瞧你养出来的都是什么好东西,竟然敢来打我!哎呦!别打了,疼死我了!” 那位姨妈尖声叫着往外躲,就算是是挨打,嘴都不闲着,还是骂 声不止。 地上跪着的刘氏眼看着自己妹妹被老二老三打了出去,又无奈地收回了目光。 刘正清虽是反感自己妹妹说出的话,可也不忍看着她被打着轰出去,一时忍不下却又说不出什么,脸涨得通红。 桃香似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嘴角挂着一丝冷笑盯着他。 陈敬轩有点意外桃香竟然也会用打的,忍不住笑了起来,眼里都是赞赏和宠溺。 这时床上的陈金好像是歇过来了,咳嗽了一声,想坐直身子。青荷连忙将他扶起,背后加了大枕头。 陈金直了身子,气息也顺畅了不少,张口就是怒气,说道:“你还有脸说回来?你让孩子们的脸往哪儿搁? 拿着这个,赶紧给我滚!滚!” 说着,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扔到了刘氏眼前。 这刘氏即便再不认识字,也知道这是休书啊! 若说起这休书,可不是轻易写的。尤其是刘氏这么大年纪,儿子媳妇一大群的人,竟然被丈夫休了,这要不是犯了十分不能饶恕的过错,谁也不愿意这样。 刘氏一见休书,忍不住抓狂哭起来:“老头子,你真忍心休了我?自从当初你把我娶过来,这么些年了我跟着你吃了多少苦,你……” 第254章 陈敬轩呕血 “你给我闭嘴!” 刘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陈金给打断了:“你吃苦?庄户人家的媳妇儿谁不是这么过来的?咱们一家大小,谁不是吃苦过来的? 我知道把老大抱来让你养着,你心里不舒服,所以才处处容忍你。可连老大都容忍你,你还不知足!做了这么些没脸的事,差点连家都让你给端了,你还有脸说回来!” 陈金越说声音越高,到最后气息接不上,眼睛一翻,就要晕死过去。 众人一见都急了,青荷连忙给他抚着胸口,张氏回手端过一杯水来,轻轻给他喂了一点。 陈金这才平过气来,指着刘氏又要张口。 “爹,您还是养养精神吧,到这时候了还着急就不值得了。”桃香连忙将他拦住,让青荷扶着他躺下休息。 一旁冷眼旁观的刘正清开口道:“妹夫,稍安勿躁,都是我对这个妹妹管教不严,才出了这么些误会。就请妹夫看在咱们亲戚一场的份儿上,原谅她这一回吧!” “呵呵,她做出的这些吃喝嫖赌坑蒙拐骗的事,就只是误会?舅舅您说的也太轻描淡写了吧?”陈敬轩冷冷地出声道。 “我现在还尊敬您一声舅舅,可等您出了 这个门之后,咱们也不是亲戚了,我们家的门也不欢迎各位了。” 陈敬轩说得直白,让刘正清一时没了面子下不了台,紫涨着脸指着陈敬轩道:“你果然是忘恩负义,当初要不是我把你抱来,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冻饿而死了呢,哪儿会有现在?” 陈敬轩的脸色微微泛白,淡淡地道:“舅舅当初抱我过来也不是因为可怜我吧?您到底是为了什么只有您自己心知肚明了。” “你,你,”他这话算是戳中了刘正清的要害,让刘正清一时还不出口来。 只结结巴巴说了几个“你”字,便甩了袖子对地上的刘氏道:“都是你做的好事!还不快走,还在这丢人现眼!” 说着便气冲冲走了出去。 刘氏还不死心,捏着休书又干嚎了几声,到底还是没人理她,只好颓丧地起身,也走了出去。 院子里的姨妈见他俩也被轰了出来,忍不住又要破口大骂,但见桃香的眼光扫过,又摸着身上,每一处都还是火辣辣的疼,便闭了嘴没敢再吱声。 屋里的陈敬轩坐在椅子上,气息有些粗重。 桃香见他脸色不对,连忙端了水过来。 陈敬轩微微摆了摆手,隐忍着胸肺 间翻腾的血气,轻声道:“媳妇儿,回家吧,我有点不舒服。” 桃香听出他的气息微颤,连忙扶住他。 陈敬轩借着桃香的手臂站起身,便往外走。 桃香不敢抽出胳膊,也赶紧跟上,回身又叫陈泽轩:“三弟,跟我扶你大哥,他有些不舒服!” 陈泽轩赶过来,和桃香一起扶着陈敬轩回家。 可不想刚进了屋,陈敬轩便是再咬唇也是隐忍不住胸口的翻腾,脚下一顿,那血就顺着唇角流淌出来。 桃香一见,忍不住惊叫,掏手帕的手都是抖的。 陈敬轩冲她淡淡地笑了一下,却是不敢开口。 桃香用帕子擦拭着他嘴角的血,忍不住眼泪便流下来,哽咽道:“怎么会呕血了呢?上午钱通不是刚给号的脉说没事的吗?” 陈泽轩连忙扶他坐到床上,安排他躺下休息。 可不想陈敬轩的身子刚一沾到床,便翻身侧到床边,喷出一口血来。 桃香吓傻了,半天才回过神,扑到他跟前平复他的胸口。 “大嫂,我去医馆请钱通过来吧?”陈泽轩一脸紧张地问桃香。 此时的桃香,早就没了往日的淡定,经他这一提醒,才猛然想起来要赶紧去请大夫,忙连 声应道:“哦,快去,快去!” 陈泽轩驾了马车,一鞭子接一鞭子地抽在马身上。 那马飞快地跑起来,他却仍是嫌太慢,还是扬着鞭子甩下去。 到了医馆门前,马车还没停稳,陈泽轩便跳了下来,边往里走,边喊道:“钱通大夫,钱通大夫!你快去看看我大哥,他呕血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钱通语气急急地出现在门口。他也纳闷上午刚号的脉,他的病虽是没有进展,可也还不至于蔓延到现在就呕血。 钱通上午气冲冲出去后便上了山,有两味药他已经找了许久,可每次都是失望而归,这次也一样。 因此,他只是采了一些寻常的药回来。 跟班大夫仇畅将药筐接下来,又兑好了水让他去洗手。 可不想钱通刚坐下还没等喝上一口水,陈泽轩便过来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现在就会呕血?”钱通急着问道。 这要是平时,陈泽轩就是再大意也能听出他这话里的含义: 怎么会现在就呕血?那意思就是说现在还没到呕血的时候,也就是说以后严重了才会这样。 可陈泽轩现在心急如焚,哪儿里还顾得上听他这话里的漏洞 。听他这一问,连忙答道:“可能是刚才生了气,才会这样的,钱大夫你快跟我去看看吧!” 钱通以前每一次给陈敬轩看病的那些药,都是提前研制并亲自试验了药效的,因此这回对于钱通来说还真是措手不及。 “赶紧收拾药箱,带上那些草药!”钱通口气急躁地吩咐那个跟班大夫帮忙。 跟班大夫仇畅对此也很吃惊—— 他深知钱通对陈敬轩的关注,虽然平时他总是反对钱通不顾自己身体给陈敬轩治病,但这次因为事出突然,若是阻拦,万一出了什么意外,他也担不起这责任。 于是心里虽是十分不乐意,可还是皱着眉麻利地收拾起需要带的东西,提到钱通跟前。 仇畅看了一眼早就到马车前等待的陈泽轩,沉声说道:“我跟着一起去!” 钱通点点头,便将药箱扔给他,径直地走向马车。 三人回到家,陈敬轩已经昏昏睡去。 桃香早就将他嘴角的血迹擦去了,此时正坐在床边,捂着陈敬轩的手。 一见钱通他们进来,连忙起身,就像见到救星一样,迎过来,未曾说话,眼睛又湿润了。 “钱通,你快帮他看看,他竟然呕血了!” 第255章 难找的药引 钱通也不理会她,径直走到陈敬轩的床前,轻轻扶住他的腕子,手指便按了上去。 陈敬轩在昏沉中,感觉到有人为他号脉,不觉动了动身体,哑着声音叫了声“媳妇儿”。 钱通的手顿了一下,桃香连忙过来,握住他的另一只手,说道:“我在呢!” 陈敬轩嘴角微微勾了一下,又昏睡过去。 钱通放下他的手,又试探了他的皮肤。感受到冰凉的触感后,便皱了眉起身,到药箱跟前取药。 那跟班大夫仇畅紧跟着他,看着他将几种草药拿出来,放在桌上,转身对桃香道:“麻烦去拿一只空碗来!” 桃香应着起身。陈泽轩一直在门口看着,听到要空碗,也不等桃香去拿,便取了一个来,交给钱通。 跟班大夫仇畅去接那空碗,钱通不悦,说道:“别给我添乱,不愿意看着就出去!” 他这声音虽不高,可是能听出里面明显的怒意。 仇畅冷着脸甩手,气愤愤地站在了一旁。 钱通转过头来又对桃香和陈泽轩说道:“你们俩都回避一下,我治病不希望有人看着!” 桃香听他这么说,也怕打扰大夫治病,连忙起身出去。 陈泽轩不放心地看了一眼,也 跟着到了外面的厅堂等候。 屋里除了陈敬轩,便只剩了钱通和仇畅二人。钱通将碗摆好,便将手伸向了药箱。 钱通拿出来一把把银色的小刀,总共不过三寸长,但却闪着锋利的光芒。 然后,他又将宽大的衣袖撸起来,露出已经是横七竖八躺着许多刀痕的上臂,寻找可以下刀的地方。 可是因为伤痕太多,终究没有合适的地方。 他便又把目光移到腕部,那里有着明显的血管痕迹。 “用我的不行吗?”仇畅在一边开口,语气中掺杂了几分压抑。 “闭嘴!”钱通低声斥责了一句,便将锋利的刀尖划向自己的小臂。血顺着刀口淌下来,流进碗里。 也许是这样做的次数太多,血流得很慢,不短的一段时间,才有了小半碗。 仇畅便将早就预备好的药粉涂到钱通的伤口上,然后又想去缠纱布。 但钱通已经撂下了衣袖。仇畅拿着纱布的手抖着,张了张嘴终是没有开口。 桃香和陈泽轩在厅堂等候,坐立不安。 恰好青荷也过来看望大哥,桃香见外面天色渐晚,此时又不让进去,便叫青荷去厨房做几碗热面,估么着待会儿都会饿了,好叫他们吃。 许 久之后,才听里面钱通叫道:“进来把药喂他吃了!” 桃香的眼中闪动了希望,忙起身进屋。 那跟班大夫仇畅便将一碗黑红的药递给她,说道:“一次服了,药力生效前不许喝水!” 陈泽轩将陈敬轩扶起来,桃香端着碗贴近他的嘴,轻唤了几声:“陈敬轩,喝药了!” 陈敬轩仍是昏沉中闭着眼睛,却微微动了一下嘴唇,桃香便将药喂过去。 也许是陈敬轩此时是有意识的,那药一滴没洒,全都喝了。 安顿陈敬轩躺好之后,桃香见钱通很是疲惫,便请他到厅堂休息。那跟班大夫紧跟着他,连药箱都没收拾。 钱通等人出来坐下,才发现外面天色已经黑了。 桃香忍不住问道:“他这到底是什么病,怎么会呕血了?” 钱通有些犹豫,不知该怎么开口。 桃香见此,心便往下沉,说道:“我早就知道他有些旧病,可能是严重了。所以你只管实话实说。” 钱通这才开口道:“他这具体是什么病我也不知道,像是中了某种毒,但又不全像,我已经试验了很多种方法,都不能解。 古书里记载着一种顽症和他这个很类似,随着的还有个药方,需几十 种药材配成。 其它的倒还不难找,只是有两种药引,一种叫红泡头,一种叫黑梗耳,谁也没见过,也不知去哪儿采集。” 停顿了片刻,钱通又继续说道:“我配的这些药,只能尽量维持现状。但他这病,似乎是生气忧心就会加重,所以平时要保持心情舒畅。” 桃香听了都一一记在心里,又暗恨刘氏以及刘正清等人太过可恶,若不是他们陈敬轩今日也不会发作病症。 正思想着,青荷端着好几碗热面进来了,里面都洒了荷包蛋。 她把冒着热气的面先给钱通递过去一碗,笑道:“钱大夫辛苦了,将就着吃碗面填填肚子吧!” 然后才在每个人面前各放了一碗。 那跟班大夫的脸色缓和了一些,将碗往钱通跟前推了推。 钱通冲他点点头,便拿筷子吃起来。 桃香心里担忧,只吃了几口,便让青荷端下去。 青荷见此劝道:“大嫂担心大哥的病是也是常理。可是你现在的身子,不吃东西会顶不住的,你身体不好了,大哥也会担心!” 其他的人也跟着劝慰,桃香听了又勉强吃了几口,就听屋里陈敬轩醒了,便赶紧放下筷子,和钱通等人一块儿进去查 看。 陈敬轩仰躺在床上,发丝微乱,脸上比先前有了一点血色,但唇色却是苍白的。 他见众人进来,虚弱地笑了笑,道:“又惊动大伙儿了。” 说着便想起身,可却因为全身乏力,只坐起到一半就支撑不住摔下来。 桃香和钱通连忙伸手扶他,陈敬轩的手触碰到钱通的手臂的时候,钱通微微皱了皱眉眉头。 那跟班大夫见了便走过来,将陈敬轩的手接扶过去,顺手抓了一个枕头垫在他身后。 桃香安慰道:“你躺着就行了,不用起来,又没人怪你。” 陈敬轩点点头,见钱通很疲累,便说道:“你的病也是刚好,又被我折腾的不得休息了!” 钱通淡然道:“大夫都这样,不被病人折腾就当不了大夫。” 说完,便让仇畅提了药箱告辞回医馆,还是陈泽轩驾车去送他们。 等陈泽轩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张黄纸笺,交给桃香。 桃香见上面糙糙地画着两种草药的图样——一个是粗茎顶生红果,一个细茎挂黑耳,底下写着“红泡头”“黑梗耳”两个名称。 她明白了这就是那两味药引子,于是仔细看过,记住了那图上的样子,便收藏起来。 第256章 恢复的不错 陈敬轩又躺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儿,可能是那药力生效了,虽说嘴唇还是泛白的,不过整个人看上去精神了许多。 于是他便在床上躺不住了,执意要起来活动活动。 桃香拗不过他,只好同意。 陈敬轩下了床,便去倒水喝。 桃香想起那个跟班大夫说的话:药物生效前不能喝水。 可是看现下的情况,应该算是生效了吧?不过为了慎重起见,桃香还是拦住了他:“再忍一忍吧,大夫让晚一些喝水的,等我给你做的吃食好了再喝。” 陈敬轩怕桃香着急,便不去喝水。但又实在渴得难受,嘴里的辣味儿腥味儿一同泛起来,让他坐也坐不住。 桃香便拿了一个核桃大的红番茄递给他,让他先解解渴。 这红番茄原本是暖棚里的,回温之后暖棚拆了,里面的秧上还挂了一些青果实,桃香不忍浪费,便将其摘下来放在向阳的地方,经过十几天便全红了,吃起来味道也不错。 原本火辣辣的喉咙,突然吃进了一个冰凉酸甜的小番茄,陈敬轩觉得舒爽了许多,连嘴唇都比刚才红润了。 等桃香做好了馄饨端过来,陈敬轩又很有食欲地吃了一碗。 到次日早上醒来,陈敬轩就已经完全恢复,一点看 不出生病的样子了。 陈敬轩有了精神,便闲不住了。 趁着桃香烧火做饭的时候,把院子里的小菜园撒上了一些粪肥,等天气再暖和一些,就能种上早熟的瓜菜了。 桃香收了火从厨房里出来,见他干了活儿,头上出了一层的汗,当时就急了:“陈敬轩,你有本事就别病恹恹地躺在床上,让人担心,回头你想干多少就让你干多少!” 她这话虽是急着说出来,可是听在陈敬轩的耳朵里,却不是责备,倒是比那许多的甜言蜜语还中听。 走至桃香近前,捏捏她急红了的脸笑道:“你看我这不是好了吗?还急成那样?” 桃香见自己急得冒火,他那儿还笑嘻嘻的不当一回事儿,便怒了:“陈敬轩,人家替你着急,你却在那儿笑,可见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说着,就越发觉得委屈,眼泪便掉了下来。 陈敬轩也知道她是真替自己担心,刚才本想着轻松地说一句,逗她开心的,却不想反倒把她气哭了。 不由得着起慌来,连忙揽过她的肩膀哄道:“媳妇儿,你别哭,都是我不对,我知道你替我着急,可是我没想气你,我冤枉啊!” “你还敢说冤枉?”桃香气得想甩开他的手。 却不料陈 敬轩却搂的更紧了,赔笑道:“我真的冤枉啊,我哪儿会不把你放在眼里?我把你放在心里还来不及呢!” 他扳过桃香的肩,擦掉她的眼泪继续说道:“可是我又不想当废人,我真怕自己变成废人!” 桃香望着他认真的眼睛,觉得突然间便体会到了他的心情——一种说不出病因的病压在身上的那种彷徨的心情。 “你怎么会是废人?你只要不把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放在心上,每天让心情愉快,就不会成废人!” 桃香说着说着,发觉不是他在哄自己高兴么?怎么又变成自己在安慰他了?不由得又瞪了他一眼,扭过头不理他。 “媳妇儿,我没把那些事放在心上,有时候是不由自主的生气。”陈敬轩牵过她的手,见她已经不生气了,便笑道,“媳妇儿,咱们吃饭吧,都饿了!” 桃香听他说饿了,才想起灶里收了火之后,本来就是过来叫他吃早饭的,被这一闹倒给忘了。 于是就连忙去起锅,陈敬轩也跟过来帮忙。 刚吃完饭,钱通便来了,仇畅提着药箱跟在他身后。 钱通见陈敬轩的精神很好,嘴角便挂了一丝笑意。 “快到里面坐,昨日多亏了你们,他才能好的这么快!” 桃香 忙将他们二人让到厅堂坐着,又给沏了茶水。 钱通却早已给陈敬轩搭起了脉。 桃香给他们倒了水之后,就站在陈敬轩旁边看着钱通的表情。 她心道这次的情况好像还是不错的,因为钱通并没有皱眉。 少顷,钱通眼神亮亮的松开了陈敬轩的手,说道:“这次恢复的还不错,暂时没什么大碍了。” 说完,又转过头对着身后的仇畅道:“看来这药这样配比原来的效果好!” 桃香听出了他话里的兴奋,可是那仇畅却冷着脸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钱通也不在意,又给陈敬轩开了几副益气滋补的药,便要告辞。 桃香连忙拦住他们,笑道:“这么多次麻烦你们来来去去的,实在是过意不去,要论起诊费来,估么着我们已经给不起了,不如你们就在这吃顿午饭吧,也好让我们安心。” 这回钱通还没开口,那仇畅先说了话:“你们也不用太客气,今日我们还有事必须回去,就不吃饭了。” 这仇畅一向冷言冷语,突然间能说出这么和缓的话来,桃香都有些吃惊。 不过他们既然说还有事,她也就不再强留,送他们出了门。 钱通他们走后,桃香又想起城里金泰那边还等着他们闲下来之 后去一趟,处理被刘氏偷着卖房地契的事。 可是想着陈敬轩刚好,怕他一路颠簸,等见到刘氏又会情绪波动,便决定过几天再去,这几日就在家里好好休养。 可不想,福旺和村几个同龄的小伙一起来串门儿了。 桃香觉得纳闷,要是福旺一个人过来串门倒也平常,可好几个人一块来就有些奇怪。尤其是这几个都是不太熟悉很少过来的,也跟着过来了,就有些不寻常了。 果然,几个人互相介绍,差不多熟络了之后,福旺便不好意思地说道:“敬轩大哥,这现在南山都已经是你们家的了,我们几个也不敢随便去打猎了,所以就只好四处串串门儿消磨消磨时间。呵呵,这不都是闲着没事儿么。” 陈敬轩听出了他们想去山上打猎的意思,却不说破,成心想逗逗他们,便和福旺在那儿搭讪。 “哦,是吗?串门儿好啊!串门儿可以结识不少伙伴,挺好挺好!” 福旺和那几个伙伴心里着急,可嘴上又都不好意思说,便也在那儿有一句没一句的瞎扯。 最后还是桃香听不下去了,笑道:“福旺,敬轩他是逗你们呢,你就直接说你们想去打猎不就得了?兜了这么一个大圈子,我都替你们着急!” 第257章 被狼咬伤 福旺和那几个伙伴听了都站起身,直给桃香作揖,说道:“还是嫂子了解我们,这阵子把我们都憋坏了,早就想去打猎了,可又不敢去。这不今天实在忍不住,就来找你们来了!” 陈敬轩在一旁问道:“你们真想去打猎?” 福旺等人连连点头。 “那好,你们要是带我去,我就让你们上山。”陈敬轩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原来是他也想去。 “敬轩大哥要是去那就太好了!”几个人几乎异口同声地说道,“别说你去,就是桃香嫂子要去,我们也能给她抬上山去!” “我才不去,谁跟你们一帮子男的瞎掺合!”桃香笑着推辞。不过她又有些担心陈敬轩,怕他上山下山的过于劳累。 福旺等人看出她的意思,拍着胸脯作保证:“嫂子放心,敬轩大哥跟着我们上山绝对没有问题。 再说,这南山上又没有狮子老虎那些猛兽,不怕的!” 桃香见他们个个都很兴奋,陈敬轩也是眼巴巴地看着她,便不扫他们的兴,点头答应了。 一时间大家都高兴起来。 福旺得意道:“我说大哥大嫂都是好说话的人吧,你们还一直担心,怕不 答应,甚至连打猎的家伙式儿都藏在门口不敢拿进院子里!” 桃香一听就笑了,眼见着有人跑出去,将那些家伙式儿都拿进来。 又听其中一个叫二双的男孩子反驳道:“你还说我们,说藏在门口的柴火底下这个主意,还不是你给出的?” “对呀,就是你出的主意!”大伙儿又笑着把矛头指回来。 福旺挠着头笑道:“我还不是怕丢了?” 听着大伙儿兴奋地议论,桃香插嘴道:“那山虽说已经是我们的了,可你们什么时候想要打猎就尽管去,不用知会我们。” 众人听了更加兴奋,说没想到这么顺利,今日上山一定会有大收获的。 陈敬轩也已经准备好了,他换上了一套衣裤,看上去十分精神。 可他没有打猎的工具,大伙儿便开口道:“大哥就拿个袋子就行,到时候只等着装猎物。” 于是,陈敬轩便跟着福旺等人热热闹闹地出了门。 不多一会儿,福旺娘就过来串门了,她是听福旺他们念叨家里就剩了桃香自己,因此才过来作伴。 “你这差不多也有六个多月了,这往后身边老得有人才是,注意着点儿总是稳妥一 些。” 福旺娘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一个猫鞋样子,递给桃香:“这是你上次让我帮你找的,你看看中意不中意,要是行,就照这个剪了,趁着没事就做出来,等以后生了可就没空了!” 桃香拿过来比了比,觉得要是做出来一定好看,便找了纸将这样子替了一遍,又把原样交给福旺娘。 这做猫鞋需要事先用浆糊和碎布打底子。 桃香便将印染和做内衣的边角料抱过来一堆,福旺娘抓了一把白面熬好了浆糊,两人便将小方桌搬出来,开始打底子。 首先在方桌面上均匀地刷一层浆糊,然后便找了平整的边角料一块儿挨着一块儿地糊在桌儿上,不许露着一点儿桌面。 糊完之后,又在这一层布上再刷一层浆糊,还像刚才那样糊上第二层布,然后依次地糊下去,直到第五层。 第五层糊完之后,便将方桌搬到院子里,斜靠着墙晒着。 要是等到晒干需要差不多一天的时间。于是两人便想着先将做鞋面子的布剪出来。 这道工序也是比较困难的,因这布都是薄的不容易拿,要先将替过来的鞋样子用大针固定在布上,然后再按着鞋 样子的形状将布剪出来。 桃香找了两枚大针,交给福旺娘一枚,自己用一枚,都认上线,便开始缝起来,将鞋样子大针脚地固定在那块漂亮的蓝布上。 可不想桃香也许是大意了,一时没拿好那根大针,那针尖一滑就刺破了桃香的食指。 “哎呦,扎了我一下!”桃香连忙将食指放进嘴里,吮着那指端流出来的血。 “碍事儿不?要不上点儿药粉?”福旺娘一见,连忙放下自己手里的东西,担忧地问道。 “没事,不用上药,不会做活儿扎手是常事,一会儿就好了!”桃香笑着擦了擦手,接着固定那鞋样子。 两人做着针线活儿,不知不觉间已经快到中午了。 福旺娘要回家去做饭,桃香挽留道:“他们打猎还没回来,您回去也是一个人,我这也是一个人。不如在这儿做点儿,一块儿吃了,等他们回来再给他们做。” 福旺娘听着有理,也不跟她客气。两人商定了烙白菜馅的馅儿饼,福旺娘便去剁馅儿,桃香和面。 不想这馅儿还没剁碎,福旺便跑回来了,进门就喊:“嫂子,不好了,出事了!敬轩大哥受伤了!” 桃香 听完这话吓得说不出话来,心想这要是在山上磕了碰了,那可就不轻了。 福旺娘见此责怪福旺道:“都多大了还毛毛躁躁的,把你嫂子吓到饶不了你!你倒是说清楚,敬轩怎么会伤了,伤成什么样?” 桃香紧张地盯着福旺,唯恐从他嘴里说出严重的来。 福旺喘了口气道:“是这样的,我们几个人到了山上,竟然连一只大鸟都没看到,所以我们就越往上走了。 可是却不想那山上不知怎么竟然有狼。我们大伙儿谁也没防备,二双就被冷不丁窜出来的一只狼给扑倒了! 那狼直接就咬脖子,我们当时都吓得光顾着躲了。多亏了敬轩大哥手快,用手里的木棍一抡,那狼咬空了,可是却直接扑向了他,” “那后来呢?狼咬他脖子了?”桃香实在忍不住插嘴问道。 “没咬到,被躲过了,可是却咬到了腿上。等我们反应过来,才赶过来把狼打死了,可是敬轩大哥的腿被咬了两排血洞。” 桃香听完,知道没有生命危险了,便稍微放了心,可是又不知道那伤口什么样,实在担心。 福旺娘劝她别着急,一会儿回来看看再说。 第258章 不速之客 没一会儿工夫,陈敬轩等人就回来了。 伤的是左腿,那伤口已经找马老伯处理过了,用纱布缠着,裤腿儿挽起来。 二双等人小心地扶着他,他却连声地说着没事,踮着脚也能走。 桃香见并没有什么大碍,这才真正放了心。 那二双却吓坏了,很过意不去地红着脸对桃香道:“敬轩大哥都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没有敬轩大哥,那狼一口咬上我脖子,我就没命了。” 桃香便又查了一下二双有没有伤,还确实真的没有伤到分毫。 陈敬轩被扶进屋休息,福旺娘便叫大伙儿先各回各家,有什么事回头再说。 陈敬轩觉得自己又让桃香担忧,所以一个劲儿地说着:“不疼,一点都不疼!” 桃香看着他那条腿已经微微肿起来了,很是心疼。 可又想想,今天若是陈敬轩没有跟着一起去,那二双可能真就没命了。不过她又十分纳闷,那南山她也没少去,若说山鸡野兔还有一些,可怎么会有狼呢? 桃香虽是心里疑惑,嘴上却没有说出来,只是安顿了陈敬轩休息。 另外,陈敬轩的身体比较特殊,伤口极其不易愈合,这次被狼咬 伤的地方虽已经被马老伯处理过,可也还是得小心观察着,若是不断流血,还要找钱通诊治。 福旺娘又仔细跟福旺询问了一遍怎么遇到的狼,又是怎么挨的咬? 福旺觉得若不是自己引着陈敬轩去山上打猎,他也不会出了这事儿。所以心里很是歉疚,听到娘问起,也不敢有丝毫不耐,都一一叙述。 桃香安顿好了陈敬轩,见福旺娘还在缠着福旺问着,便劝道:“婶子,先让福旺兄弟休息一会儿吧,估么着也早就吓坏了!” 福旺娘也心疼儿子,听了桃香提醒便赶紧让福旺进去休息。 这饭只做了一半,几个人虽是都受得惊吓不小,可也还是得吃饭的,于是两人便接着进厨房做饭。 一边做着,桃香越想越后怕,忍不住问福旺娘:“婶子,您比我年岁大,可曾听说过这南山上有狼?” “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福旺娘想都没想便立刻答道。 “头些年,这山上连野鸡野兔都少,家家户户都穷,人们上山也都是为了采点儿蘑菇野菜什么的糊口。都是这几年那些个东西才多了,也是福旺他们几个小子闲着没事,才起了头儿说去 打猎。” 桃香想了想,这南山只是一个山头,紧连着的还有好几座高低不一的山,也许是别的山上跑过来的,便又问道:“那跟山连着的那几座山上,有过这些猛兽么?” “哪儿来的猛兽啊?早几年,那几座山上连草木都少,这都是这几年长起来的,反正从没听说过。” 福旺娘说完,也觉得有些奇怪,沉吟道:“你这一说,还真是挺蹊跷的,这冷不丁的怎么会有狼了呢?” 说罢,又埋怨起福旺闲着生事儿。 桃香听她又怨福旺,便劝道:“婶子,您别总埋怨福旺了,这也是二双他命大,今日若不是他们几个叫了陈敬轩去,那二双的命就送了。” 两人一边聊着,馅饼就做好了。 桃香进去叫陈敬轩和福旺吃饭,却见他俩在里并没有歇着,也正聊得热火朝天的。 两人见饭熟了,可能也是早就饿了,都出来吃饭,陈敬轩也不用人扶着,自己踮着脚就坐到了饭桌前。 饭后,福旺他们娘儿俩先回去了,桃香这才跟陈敬轩说起自己的疑惑。 又忍不住说道:“多亏了今日和几个小伙子一起上了山,若是咱们自己单独上山 ,那非得喂了狼不可,这要细想起来还得感谢福往他们几个救了咱们的命呢!” 陈敬轩听了,便凑过来安慰她别多想,反正也没出事,以后注意点就是了。 桃香这才平复了心情,也躺到床上午间休息。 她睡着之后,陈敬轩却起身靠到了床头,盯着自己腿上的伤,眼眸深邃起来。 下午半晌的时候,桃香又仔细查看了一遍那伤口,见没有洇出血渍,才放心了一些。 可是家里却来两位不速之客。 那时候,桃香正在揭起方桌上那张打好的布底子,便听门口想起脚步声,她回头一看,是雪伶和和她丈夫杜云来了。 他们二人一见桃香,连忙紧走几步,过来见礼。 “大表嫂,我带着杜云来看看你和大表哥!”雪伶拉着杜云对桃香介绍道?那杜云便赶紧上前,向桃香深施一礼问好。 这杜云她是认识的,只不过没有正式的见过礼。这次他们突然来访,必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因此桃香也不把他们往屋里请,便直接说道:“不用客气,咱们两家已经不算亲戚了,以后你们也不必这么称呼我们。” 桃香这话已经是很不客气 的了。因刘正清和刘氏的关系,她也不想与这雪伶有什么联系,因此才想用话把他们打发走就算了。 可不想那杜云却又抱了拳恭敬地道:“大表嫂不要误会,我们和他们不是一样的。” 雪伶也点头道:“我们这次来,是有事要说,还请大表嫂先让我们进去吧?” 他们俩说得恳切,倒让桃香没法拒绝了,便只好请他俩进屋说话。 刚才陈敬轩正在床上休息,听见外面说话,便也起身来到了厅堂。 雪伶和杜云见了陈敬轩也是恭敬地见了礼才坐下。 桃香便问道:“刚才你们说有事要说,到底是有什么事?” 听她这一问,雪伶和杜云两人连忙都站起来,走到桃香他们近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陈敬轩和桃香十分纳闷,连忙扶起两人,说道:“你们有什么事就坐下说吧,不要总是又跪又施礼的。” 两人这才又重新坐下。那杜云看了一眼雪伶,温声道:“伶儿,你来说吧。” 雪伶点点头便对桃香二人说道:“这次我们过来,是我爹逼着我们来的。” “逼着你们过来?他逼着你们来干什么?”桃香不禁纳闷地问道。 第259章 不认识 雪伶看一眼陈敬轩接着道:“都是因为姑母的事,爹非要让我们过来跟你们求情。 他说我们要是不来,就把我们从家里轰出去。我们不怕被轰出去,那样倒随了我们的心愿,可是他还威胁我们说早晚还把杜云抓进去。 表哥表嫂,上次杜云被抓,就差点没了命,还是多亏你们救了他。我们是真的怕了,所以就只好过来了!” 陈敬轩听了不禁皱眉道:“他就知道你们俩有那么大面子,能说的了这个人情?” 杜云接口道:“都是因为上次救我的事,那次是惊动了县太爷才把我放出去的。岳父就以为伶儿和你们定然有什么特殊的联系,所以才求得动你们的。” “特殊联系?”陈敬轩听了嘴角挂了一抹玩味的笑,他会意这个意思,那刘正清是认为自己和雪伶有什么暧昧关系。 桃香也不禁笑了笑问道:“那你们这次虽说是来了,可若是说不成这人情,岂不是还要吃亏?” 杜云一见桃香这么问,忙解释道:“大表嫂别误会,我们来也不是为了讨人情来的,我们早就对他寒了心。 这次来我们是想告诉表哥表嫂,岳父和杜伦他们商议着想害你们!” 杜云这话让陈敬轩大吃一惊,问道:“你是怎 么知道的?” “唉,这也是我无意间听到的。岳父说你们要是不让姑母回来,他早晚会收拾你们的。” 桃香听罢笑了笑。这刘氏被休也是陈金的意思,他若不执意要休她,别人谁能左右他的意思? 陈敬轩皱了眉,问道:“不让你姑母回来是爹的意思。却不知你爹他为什么会这么恨我,细想起来我从没做过对不起他的事。” 雪伶冷笑道:“爹这个人,谁对他有好处有用处,他就巴结谁。当初设计想让你娶我,就是因为你对他有用处,那时候我也是一时糊涂,得亏表哥你大人有大量。 如今若是不让姑母回来,他就用不上你了。所以才逼着我们来求情,他暗中做手脚也是想迫使你们重新接纳姑母。” “呵呵,我对他能有什么用处!”陈敬轩不由的笑起来。无非是自己和金子恒认识,而金子恒恰好是金泰的儿子罢了。 雪伶和杜云把话说完,便起身告辞。 桃香问道:“你们来这一趟,没有收获,回去怎么交代?” 雪伶笑道:“这你们不用担心,我们打算趁这个机会搬出去住。杜云不犯法,他要是敢随便抓人,即便他是我爹,我也会去衙门告他。” 送走了雪伶和杜云,桃香和陈敬轩商 议着是时候该去城里一趟。 只是陈敬轩的腿暂时还不宜颠簸,桃香就想让他留在家里。但陈敬轩不放心她一个人,执意跟着一起去。 于是次日,两人驾着马车进了城。 因为时间尚早,街上还没有多少行人,这城门口更是萧条。 桃香坐在车里闭目休息,马车突然就停了下来。 “这就到了?”桃香坐起身,问陈敬轩。 “没有,我看到那位大娘了!”车外的陈敬轩语气有些激动地说道。 桃香撩开车帘往外看去,只见那位大娘正站在道路一侧的大树下。 她似乎就是在等他们,见了马车上坐着的陈敬轩,便连忙迎了过来。 陈敬轩赶紧下了车,叫了声大娘。 桃香也连忙打了招呼,问道:“大娘您在这是在等我们?” “正是等你们的。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扶我上车,我慢慢跟你们说。”大娘的语气有些急,陈敬轩连忙扶着她上来。 马车继续前行。 大娘问道:“你们这车是去哪儿?” “我们想去醉仙楼。” 桃香搀扶着大娘的胳膊,以免她坐不稳。 桃香和陈敬轩已经商量好了,先去找金子恒,一来看看他的伤好了没有,毕竟从上次之后还没见过他,二来也方便找金泰。 “我 不想去那个地方,咱们找个别处说话吧?”大娘急着说道。 桃香看出她是有话说,便让陈敬轩先别去醉仙楼,而是直接奔店铺,那里也能说话。 这分店桃香已经很久都没有时间来了,生意也有些少了。 她们的马车在店门一侧停下来,陈敬轩扶着桃香和大娘下了车,两人便一起搀着她进店。 这分店原来是青荷守着的,但后来家里有事错不开,她便让刘云涛帮着在这城里找了一个,白天守店,晚上看店。 还雇了一个小二,只在白天帮忙,晚上就回去。 这两人因当时只见过青荷,所以不认识桃香。 她们三人一进店,那个小二便跑过来,问道:“您三位里面请,您这是要买点什么?” 其实这店里卖的是红嫁衣,进店的顾客肯定都是买成衣或者定做衣服。只是桃香他们三个人看上去实在不像是要买东西的,所以那小二问了一句“要买什么”。 桃香并没有想到他们不认识自己,因急着进和大娘说话,便答道:“我们只进去说话。” 那小二一听,便有些犹豫了,说道:“真对不住三位,我们这店做的是买卖,不提供说话的地方!” 陈敬轩皱了眉,对小二道:“把你们掌柜的叫过来!” 那小二沉吟着道:“叫我们掌柜的做什么?您又不买东西!” “是谁要找我?”里面的掌柜的听见和这边的说话声,一边问着一边走了过来。 “掌柜的,他们进来不买东西,只想占着地方说话。”那小二连忙禀告。 “哦?不买东西也让进来?你这门是怎么看着的?”那掌柜的不耐烦地说道,“赶紧让他们走,省得一会儿来了客人碍事儿!” “是!是!”那小二连声应着就要把桃香他们往外轰。 陈敬轩便有些烦了,说道:“你们来这店铺的时候,没有人告诉你们老板是谁?” 那掌柜的一听,呵呵地笑着道:“你这话说的,老板是谁也不可能是你啊! 我们老板是个小姑娘,她如今家里事儿忙,过不来,这里就是我说了算。你们要说话,随便去哪个酒楼饭店都成,就是别在我这儿!” 桃香一听,有些郁闷,心道这老也没空过来,连店里雇的人都不认识自己了,看来以后还得多往店里走走了。 想着,便耐着性子道:“这七彩祥云是我的店铺,你说的那个小姑娘,是我小姑。因为家里有事很久不过来,你不认识我们也是正常。” 桃香想着这么解释,对方怎么也得客气点儿了。 第260章 一天一醉 不想那掌柜的却撇嘴嘲笑起来:“这七彩祥云是你的店铺?你们也不看看你们一个个都是什么德行,几个乡下的土包子,也敢到这儿来冒充老板!听我的话赶紧走,不然的话我可就不客气了!” 那大娘一听连忙对桃香道:“要不咱们到别处去吧,免得在这里争吵!” 桃香却是气不过。她想着即便这掌柜不认得老板也是情有可原,可也不该张口骂人,说出这么难听的话来! 陈敬轩也是气愤,说道:“这都找的什么人,怪不得这生意一天天少了,原来都是这人的毛病!赶紧让他卷铺盖走人!” “哎呦呦!你说谁有毛病?我看你们才有毛病呢!”那掌柜的咂着嘴,说道,“还让我卷铺盖,我看还是你们先给我滚出去吧!” 说着便叫小二来轰人。 那小二却犹豫着说道:“掌柜的,我听说咱们的老板确实就是个女的,叫什么周桃香的。要不您问问这位女顾客的名姓?” 桃香听这小二说话,还算顺耳,便说道:“我就是周桃香,既然你们听说过,还不让我们进去?” 不想那掌柜的 平时也算是精明的,这个时候反而钻了牛角尖,冷笑道:“我不认识什么桃香不桃香的,你们赶紧给我出去!” “桃香这名字也是你这种下三滥叫的?”陈敬轩忍无可忍,气得上前就要动手。 “呦呦!你在我的店里还想打人是怎么着?那我可不客气了!”那掌柜的说着,便吩咐小二去报官。 这店里已经久未热闹了,这一喧哗,店门外便聚了不少人看热闹。 也有这附近小店里的人,是认识桃香的,连忙过来作证明。 这掌柜的听了便稍稍有些发愣了。 恰在这时,那小二回来了,后面跟了好几个人,是刘云涛金子恒等人。 原来这小二不想把事闹大,就想去找刘云涛来给做个判断,看桃香是不是老板。 没想到正好金子恒他们正在一起,便都跟着过来了。 几个人一进门,就看见桃香和陈敬轩搀扶着一位大娘站在那儿,赶紧走过来,说道:“刚才还念叨你们,没想你们就过来了!” 然后又扭了头对那掌柜的骂道:“你这狗眼看人低的东西,老板来了都不认识,还想在这店里做 ?” 那掌柜的是刘云涛找来的,自然是认识他的。 此时听他说这女子真是老板,掌柜不由得颓丧了脸,嘟囔道:“我又没见过这位老板,所以才不认识。” 桃香道:“你不认识我我倒不怪你,可是你不应该出口伤人。依着你这脾气,这店交给你估计也经营不好,你不如现在就卷铺盖走人吧!” 那掌柜的连忙鞠躬施礼,请求原谅,还想留下来继续做掌柜。 桃香瞪了一眼刘云涛:“你这都请的什么样的人?我这段时间的损失你给我赔偿!” 刘云涛连忙赔笑道:“我这不也是没认清他是这样的人吗?回头我包赔你的损失!” 说着又冲着那掌柜的怒道:“你还不赶紧收拾了东西滚?还在这儿等着挨打吗?” 那掌柜听了如泄气的皮球,进去收拾铺盖走人。 陈敬轩见那小二还算机灵,便叫他先暂时管着店铺,等慢慢地找到合适的人手再说。 桃香见金子恒也在,便问道:“你的胳膊怎么样了?已经好了吗?” “已经好了!现在活动自如了!”金子恒对于桃香能主动问他很是高 兴,不由得耍弄着胳膊。 却不料那伤口还没全好,他这大力的一抬,牵动了伤口,疼的直咧嘴。 桃香见此很是过意不去,说道,“这阵子家里出了很多烂事儿,也没顾得过来看看你。” 一旁刘云涛笑着对桃香说道:“你们是不知道,他这胳膊虽说是伤了,可这几天他也没老老实实养着,人家大夫嘱咐不让喝酒,说喝酒会破了药力。 他倒好,基本上是一天一醉,就差没用酒就着药喝了,根本不拿那伤口当回事儿!现在又知道疼了,那才是活该呢!” 金子恒气得瞪了他一眼,说道:“就你最多嘴,人家明德就没你这么琐碎!” “我还敢说?”路明德一听,气道,“我不说你只喝一杯,我说了你能喝一坛,我闭口不言都是为了你好!” 桃香听说他没有好好养伤,便有些生气。 陈敬轩笑着走到金子恒跟前低声说了一句话,那金子恒便也笑道:“这个不用你操心,不用解释!” 陈敬轩又笑道:“是吗?那就好!” 众人不知道他俩打的什么哑谜,也不去深究。 但只是这陈敬 轩刚才一走动,大伙儿就发现了他的腿有些瘸,忙问是怎么回事。 桃香便把去南山遇到狼的事讲了一遍。 金子恒等人面面相觑,都觉得奇怪。但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大娘都却有些释然,沉吟道:“竟然有这样的事!” 陈敬轩便笑着让大伙儿放心,说反正也没事,不必为这伤脑筋了,又让众人到内室坐着说话。 金子恒等人见有大娘在,想必是要说说话的,不方便久留,便告辞说去酒醉楼等他们。 他们走后,店里才算安静下来。那个莽撞的掌柜的已经走了,只剩了小二一个人。 桃香扶着大娘进了内室,那小二赶紧倒了茶来,陈敬轩接了递给大娘喝。 “我今天是专门来等你们的,没想到竟然真的等到了!”大娘喝了口茶,面含喜色地开了口。 陈敬轩道:“大娘怎么知道我们今日会来城里呢?要是我没注意到您,马车错了过去,岂不是让您白等了?” “那个不怕,今日等不到,还有明日,反正我每天也都是闲着。”大娘慈爱地说道。 桃香便问:“大娘您等我们,是有什么事?” 第261章 大娘的请求 大娘听她问,便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在桌子上打开来。 只见里面有一些散碎银子,还有几张银票。 “大娘,您这是?”桃香见她掏出这么多钱来,很是疑惑。 “哦,这些是我这些年来的所有积蓄。我想让你们帮我找个僻静的地方,买两间房子,我想搬出来住。” 大娘说着,将钱往桃香这边推了推。 陈敬轩不解地问道:“大娘怎么想着搬出来住了?在那里不是住得挺好的吗?” 桃香也点点头,表示不解。 大娘看了他俩一眼,叹了口气,微低了头说道:“这些年都这么凑合着住下来了,现在突然不想住了,想搬出去更清净。所以才请你们帮忙,替我物色两间合适的房子。” 停顿了片刻,大娘又接着说道:“另外,我这次找你们还有一件事要说。 前几日我无意间看到刘正清他们也不知打哪儿弄来的什么活物,用三只铁笼子关着,外头还罩着黑布罩子。 那东西在里面撞笼子,像是挺凶猛的。不过昨日就只见那铁笼子在那儿,里面已经空了。刚才听你们说到了南山有狼,我便想起这个来了。” “您说的是真的?”桃香和陈敬轩都忍不住站了起来。 “我有什么必要骗你们,你们还不相信我吗 ?”大娘淡淡地说道。 桃香看了陈敬轩一眼,两人都有些明白了—— 一定是刘正清因为刘氏的事对他们心存怨恨,想给他们惹点儿麻烦。只不过那狼却恰好咬了陈敬轩,这一点估计连刘正清也应该感觉意外吧。 只是这件事没有证据,暂时还不能告他。虽说是大娘说了这个信息,可若不到万不得已,怎么也不能把大娘说出来。 “看来你们俩以后还是小心一些比较好。”大娘有些不放心地嘱咐道,“那房子的事,还要你们俩尽量快一些,我也想尽快一些搬出来。” 桃香点了点头,答应了大娘会尽快帮她找,只是把钱又塞回了大娘的手里,“大娘,这钱您先拿着,等找到了合适的房子,我们再找您要。” 可不料大娘却急着说道:“这钱放在我这里也是白放着,我又没处去花。你们拿着要是遇到合适的房子,也不用跟我说,就做主买下来就是了。” 陈敬轩见她着急,连忙对桃香道:“要不然就先拿着吧,免得让大娘着急。” “可是买房子也用不了这么多钱啊!”桃香为难地说道。 她粗粗地数了一下,那钱连着银票在内,总共得有二百多两。若是买两间僻静的房子,最好的顶多一百两也就够了。 陈敬轩便 又问她有没有什么亲戚,可以把房子买得跟亲戚离得近一些,另外,是想找城里的房子,还是乡下的房子。 大娘听陈敬轩问到“亲戚”,眼神就落寞起来,摇着头说道:“没有什么亲戚,如今也就是我一个人了,那房子买在哪儿都一样。” 两人听这么说,心里有了一些了解。可又怕房子买好了以后找她不方便,便跟她定好了七天之后还在城门口碰面。 说妥之后,大娘便要告辞,那钱她却说什么也不拿回去,一定要先交给陈敬轩和桃香两人拿着。 桃香推辞不过,只得依了她。 随后便让陈敬轩驾马车送她回去,自己就先留着店铺里跟小二交代交代生意的事。 店铺里只雇佣一个人是不行的,首先是忙不过来。 其次,这钱上的事也应该有两个人才好互相监督,桃香可不想自己辛辛苦苦支起来的店铺,赚了钱却入了别人的腰包。 这小二一个人管着一小段时间还好,久了是不行的,还是得找个放心的人过来管着才好。 桃香想着回去之后,就先让陈泽轩过来帮忙,回头再跟青荷商议着找合适的人过来。 陈敬轩送大娘回来,便和桃香两人一起去了醉仙楼。 金子恒早已经备好了饭菜和好酒,和刘云涛路明德一起 ,等着他们的到来。 桃香见此时还不到吃饭的时辰,心里惦记着老宅那房契地契的事,便笑着道:“这才什么时辰就开始吃午饭了?不如我们先去拜见了金伯父再过来和大家说话。” 不料,金子恒听完,原本一脸的笑意全都敛去,冷哼一声道:“你们能来醉仙楼,都是因为想去见他吧?那就随你们意了!” 说罢,甩了袖子背过身站到了窗前。 桃香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会让他这么生气,因此她当时就红了脸,十分尴尬。 往常她和陈敬轩或一个人,或两个人过来,也是这么想什么说什么,也没见他有什么不高兴的,这次是怎么了? 陈敬轩见他突然对自己媳妇翻脸,也不由得气愤起来,拉了桃香的手说道:“咱们犯不着用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既然不欢迎,那咱们就走吧!” 刘云涛和路明德也不明白金子恒为什么会突然这么激动,但一见到这情况,还是赶紧过来劝解。 “子恒,你是怎么说话呢?” 刘云涛说着金子恒,又拉陈敬轩坐下,并笑着对桃香抱歉道:“他这不是跟你们置气,都是因为这几日他心情不太好,你们别往心里去。” 路明德也忙去拉金子恒,让他重新坐到桌前,并笑着对大伙儿说道 :“今日谁也别提走的事,咱们几个好多日没见了,难得聚在一起,都赶紧坐下,边吃边说话。” 说着,就帮陈敬轩等人倒酒。 可能一直以来金子恒都从没有对桃香说过什么重话,这次突然翻脸,让桃香感觉有些心里发堵。 她看看金子恒的冷脸,又看看大伙儿都赔笑着,不知是该坐下还是该走。 金子恒经刘云涛和路明德一说,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又见桃香红了脸的模样,心里暗恨自己太过冲动,竟把别处的火儿发到了她的身上。 于是他便站起身,走到桃香跟前,低声说道:“都是我一时心急,不该那样说话,你别往心里去。” 陈敬轩见状撇着嘴道:“我媳妇儿耳朵没问题,你跟她说话不用离得那么近!” 刘云涛等人一听噗的一声笑出声来,金子恒立刻便瞪了过去。 桃香听他已经道歉,又想到他为自己挡刀的伤还没好,是自己欠了他的人情,因此心里暗叹一声坐了下来。 金子恒回到座位上,端了酒对陈敬轩道:“刚才都是我不对,向你们两人赔罪了!” 说着便将杯里的酒一口干了。 这么长时间的接触,陈敬轩也了解金子恒的为人。现在又听他赔罪,便放下刚才的不快,也干了杯里的酒。 第262章 乡下建房 因刚才的不快,桃香不像往日那样热闹,说的话少了,因此桌上的气氛便有些沉闷。 刘云涛见此便问桃香道:“前段时间听说你们老宅那边有事,现在解决了没有?” 桃香听问,看了一眼金子恒,说道:“刚才就是想去问金伯父这件事。 虽说那个买主杜京武没有再去找事儿,可毕竟那两张有用的纸还在人家手里,总是让人不安心。因此吃罢了饭还是先去问问才好。” 刘云涛点点头,笑道:“这还不方便吗?吃完饭让子恒带你们过去就行了!” 桃香听了还没等点头,就听金子恒冷声道:“我没空!要带你带他们去!” 说着,便又给自己倒酒。 “大夫是怎么跟你说的,你那伤口是不想好了?”刘云涛抢过他的酒杯,又笑道,“他不是你爹吗?他要是我爹,我就带他们去。再说,你帮帮他们又不会少一块肉!” 金子恒冷着脸坐在那儿不说话。 “金子恒,你到底发的什么疯?”桃香忍不住开口道。 “我没发疯,我原本就如此!”金子恒正在生气,语气便有些发冷。 虽是有刘云涛一直在帮着说话,但桃香不知道金子恒为什么置气,但她就是受不了他对他们使脸色。 “即然这样,那我们也吃得差不多了,就先不打扰了,你们慢慢吃!” 桃香生气的 说完,便站起身。陈敬轩也连忙跟过来。 “现在还早,你们先吃饱了饭再走也不迟。”刘云涛和路明德都赶过来挽留。 “多谢了!可是人家又不欢迎我们,我们还是不在这儿刚给人添堵了。”桃香言罢,便径直出醉仙楼。 陈敬轩滞留在后面,看了金子恒一眼,没有说话,也跟了出去。 眼见着桃香他们走了,金子恒心里又气又恼,忍不住将酒坛拿过来,对着外吼道:“来人,拿大杯来!” 外面小二不明所以,但又不敢不听,连忙送了大杯进来。 金子恒将坛子里的酒倒了满满的一大杯,也不吃菜,直接就喝了起来。 刘云涛和路明德见了,相视一眼道:“又来了,也不知他这几天是怎么了?” 言罢,试探着去抢他的酒杯,却被金子恒用胳膊挡了。 两人怕碰到他的伤口,也不敢强来,只得劝他吃一些菜再喝。 醉仙楼里的金子恒没一会儿便又醉了。 桃香也是一肚子的气,和陈敬轩两人直接去拜访金泰。 不料,到门前报了名,那看门的小厮很有礼貌地回复到:“真是不好意思,我们老爷这几天忙着别的事,不在家。 不过老爷特殊地跟我们交代过,要是陈公子夫妻两人过来,让我们好好跟你们解释解释,让你们不要怪罪才好。” 陈敬轩听说金泰不 在,还交代了小厮在这专门等候,有些过意不去,说道:“我们这也不是什么急事,等他回来,还请你们帮着传句话。 就说我们等他的事忙完了再过来,让他不必过意不去。” 两人没有见到金泰,都有些失望。 原本除了老宅的事,桃香还想跟他说一说前段时间收到的那封匿名的信笺,还有自己被追杀,以及陈敬轩被狼咬了的事。 她觉得这些都和刘正清有关。那刘氏虽说是给了一纸休书,可实际上这事相当于还在这悬而未决,都等着金泰给做个决断,可不想他却不在。 两人看看时辰,因吃饭的时候就还不到午时,又因为金子恒发飙吃饭的时间并不长,所以现在还早,也不过是午时刚过一些。 陈敬轩就提议去四处转转,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好帮大娘买。 可是他们转了半天,都没有看到有适合的房子。 首先闹市的房子不行,大娘说了要僻静的。可那僻静的地方大娘一个人生活又有些不方便,买菜买米的地方离得太远。 坐在马车上,桃香捶着酸疼的双腿寻思了一会儿,突然眼光一亮,说道:“这大娘又没有亲戚,就是孤单单的一个人,当初住在刘正清家里或许还能得一些照应,可若是搬出来,一个人住着就会有很多的不方便。 她和咱们又投缘,不 如就在咱们乡下帮她找个住所,平时也能照应她一些。你看呢?” 陈敬轩坐在前面驾车,听完这话表示赞同。 可是两人又想村子里差不多都是家家有人住,都是普通的庄户人家,哪儿有多余的房子卖出来? 桃香琢磨着她们自己的房子原本就是独门独院的一家,现在陈泽轩盖在了西面,东面却还空着一块地方。 不如跟大娘商议一下,就在她家东面盖上两间,做成邻居。以后不仅能在一起说话,又可以互相照应,不是最好? 她把这个想法和陈敬轩一说,陈敬轩也觉得这是最好的方法。不然,大娘住到别处去他们也不放心。 两人在马车上便把这事儿敲定了,回去之后就找五叔盖房。若是大娘不愿意住到下,那两间房子也不白盖,日后就把做工的工房挪过去,自己这个院子还落个清净。 回到家里,稍微休息了一下,陈敬轩便去找五叔商议着盖房的事。 五叔一听便笑道:“可见你们是有钱了,这眼见着已经有了五间,统共就你们两个人住。就是以后有了小的,也够住,怎么还要盖房?” 陈敬轩并没说这房子是给大娘盖的,只说是再盖两间工房。 五叔听罢,就帮着估算了各种用料。因只是两间,用的东西都不多,让陈敬轩照着开出的单子去办。 另一边 ,桃香也没闲着,找了青荷,说了城里分店的事。 青荷一听就笑了,打趣道:“大嫂以后要再不去店里转转,那店便都成了我的了!” 桃香嗔怪地点了她一下,说道:“是你的我怕什么,我只要有吃有住就行了。” 说着,便问青荷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去那个店铺帮忙管店。 青荷想了想,脸就红起来,犹豫着说道:“我说一个人,大嫂可别笑话我。都是因为实在没有合适的人,我才说他的。” 桃香不解,问道:“是谁你倒是说出来听听,就只管啰嗦一大堆。” 青荷见大嫂心急,便直说道:“让春生去管着,大嫂觉得怎么样?” 桃香一听,笑道:“果然是好人选,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青荷仍是不好意思,说道:“现在没有合适的人,就先让他过去帮几天忙,等找到了人手,再让他回来。” 桃香道:“都是我疏忽,竟把他给忘了。这将来少不得你们的店铺你们自己打理,若不提前锻炼锻炼是不行的。” 青荷脸就更红了,嘴上说着抬举他,心里却是比吃了蜜还甜。 桃香怕让青荷去找春生会不方便,就叫她把陈泽轩找来,让他去春生家跑一圈,请他过来商议。 又因为是亲家,便又准备了两样礼品,一包点心和一坛酒,让陈泽轩顺便带了过去。 第263章 阻碍开工 陈泽轩出去不久,春生和春生娘就都来了。 “婶子,您怎么还亲自来了?让春生兄弟自己来一趟不就行了?”桃香一边让座,一边说道。 “你看看你,还总是婶子婶子的叫着,”春生娘笑着坐下来说道,“快别忙了,赶紧坐下吧,你现在婶子不方便。” 桃香笑道:“开始就叫婶子,已经叫惯了,一时改不了口。” 春生在一旁叫了声大嫂。 桃香见这过了一个年,春生就比原来高了半头多,看上去已经是个大小伙子了,模样比以前还显得俊气。 况且以前春生一直都是赶着牛车四处拉活儿,见什么人说什么话,一点都不迂腐。 桃香心里便暗暗满意,这春生的确可以胜任去做掌柜。 春生娘见桃香相看春生,便笑道:“你别看他个子已经像个大人了,其实还是孩子的心。若是让他跑跑腿卖点什么力气还好,让他干正事儿是不行的。” “婶子说的太狠了,我看春生兄弟就行。以前也四处去过,有见识,又灵活。现在大了,正好该锻炼锻炼。 再说,咱么的人咱们自己也放心,要是找了别人,我还不放心呢!” 桃香说完,便问他愿不愿意去。 春生 便笑着点点头说愿意去。 春生娘便接口道:“他哪里会不愿意,这都是你提拔他,他才有这机会。” 说完又嘱咐春生一通,说像桃香这样好的嫂子,这十里八庄也找不到第二个,去了之后一定要勤快不怕吃苦,要不就对不起你桃香嫂子。 春生很耐心地听着,春生娘这才告辞离开。 桃香又详细地说了一遍城里分店的情况,让他明日就过去。 交代完了,见春生还不想走,就知道他想见见青荷。 于是便叫青荷从屋里出来,几个人坐着说了会儿话。青荷终是有些害羞,总是催着春生回去。 桃香见此便让青荷明日跟着去城里一趟,把春生送过去,也顺便跟那位小二引荐一下。以免互相都不认识,又发生上次那样的尴尬事儿。 这件事办完了之后,桃香总算松了心,店铺的事应该暂时没有什么麻烦了。 可那老宅的事,总是没有解决,倒成了一块心病。 经过两日的准备,到第三日头上,盖那两间房的东西就基本上准备好了。 然后,陈敬轩便去请五叔,说一切就绪可以开工了。 五叔便带着工队过来了。 可不想刚到这还没等挖地基,福旺的二叔,马 二叔就急匆匆地过来,拦住了大伙儿: “你们先等会儿再挖。我问你们,在这儿盖房,你们买这块地皮了吗?” 他这一说,陈敬轩和桃香心里还真是一沉。他们还确实是光想着买料盖房了,这找村里批房基地的事早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这眼瞅着连工队都来了,就要动工了,才被提醒了这事。 桃香看了一眼陈敬轩,低声道:“咱们还真是把这事儿给忘了,你快去找五爷一趟,他要是允许,咱们这边就先开工。那地契的事,回头慢慢办。” 陈敬轩听了抬腿就要走。 不想那马二叔却一脸得意地笑道:“敬轩你要干啥去?要去村里找五爷吧?咱们这都庄里庄亲的,我就不让你跑这一趟腿了。 实话跟你们说了吧,这块儿地方我已经买下来了,你再去找五爷也没用了!” 他这话桃香有点不信。 别的不说,就说这块地皮,统共只不过两间房的大小,而且还在村边子上,谁家会买这样的房基地盖房? 除非是桃香家买了扩展院子,否则没人能看中这里。 “你们要是不信,尽管去问问,我是十两银子买下来的。”那马二叔一见桃香和陈敬轩都有些不信 ,便得意地说着。 “不过,你要是想要,我就心善一次,二十两银子转让给你们了!” 桃香一听,也笑道:“您倒是真不黑呀,十两银子买的,转手就卖二十两?” 那马二叔听了也不生气,说道:“反正这地方已经是我的了,你们就不能在上面盖房。要是非得要,就拿钱来,不给钱,就别盖房!” 说完,便在众人的注视下,大摇大摆地走了。 桃香便让陈敬轩再去五爷那儿确认一下,看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陈敬轩去了没一会儿便回来了,无奈道:“本来这块地方,昨日还是没人要的,却不想今日上午,马二叔却突然提出要用十两银子买下来。五爷见这没人要的地方都能被看上,便批给他了。” “什么?昨日买的?你这意思是说,要是咱们那天回来就去找五爷,这地方就不会被他给买走?” 陈敬轩点点头。 五叔一见,也替他们惋惜,说道:“你们俩年轻不知道,这马二心眼不好使,专门爱做这投机取巧、占小便宜的事儿。 你没见这么些年了都没让福旺祭过祖,就是今年才头一回让了。听说是你们俩帮着说的,估么着是黑上你们了,想捞你 们一笔。” 桃香听罢叹了口气,说道:“那现在怎么办才好?这东西都预备了,却盖不成!” “没事,这事儿交给我去办,你就不用着急了!”陈敬轩见她发愁,不由得拍了胸脯,郑重地承诺。 然后又对五叔道:“只能麻烦五叔带着人先回去,等我把这事办好了再请你过来。” 陈敬轩说完,又对着工队里的其他人一抱拳,说道:“这几次盖房,都是多亏了大伙儿帮忙,我们两口儿都感激不尽。这次出了点意外,暂时盖不了了。 不过大伙儿放心,今日耽误的这半天,也算作工时,到时候我会一块儿给大伙儿算上。还请大家不要恼了我们才好!” 大伙儿听他这么一说,再想想前两回给他们盖房——不是管饭,就是加钱,都没有亏待过大伙儿,因此都纷纷说道:“敬轩你不要客气,紧着去办好了。我们回去等着,到时候随叫随到!” 五叔带着工队的人先走了。 这时桃香才问道:“你说你去办,你有什么办法不成?” 陈敬轩便将心里的想法跟她讲了一遍,桃香道:“要是能办成当然更好,就是多花几两也行。主要是大娘跟咱们挨着,也得照应。” 第264章 做说客的金夫人 于是桃香回家,陈敬轩便直接去找马二叔,就说五爷找他。 马二叔一听,不敢迟疑,连忙跟着陈敬轩出来,直奔村里。 五爷是和陈敬轩商量好了的,因此正在那儿等着。 等马二叔一到,五爷便说道:“马二,如今县里衙门有人把你给告了!” 这马二一听就有些懵了,连忙问道:“五爷说的是真的?只是不知道是谁告的我,又为什么告我?” 陈敬轩站出来,说道:“是我告的你!那南山大伙儿都知道已经是我个人的,不是村里的了。 可是据说前几天你还上去砍了好几颗小树,做了铁锹把儿,这事儿是真的吧?” 这马二听了就有些发傻,因为他前两天确实去砍了三棵小树做铁锹把儿。 只不过这个事情不是陈敬轩亲眼见到的,都是五爷提供给他的。 “你,你们咋知道的?”马二急切地问道。他一个土老百姓,可是真的怕去见官的。 “呵呵,我咋知道的?”陈敬轩冷笑一声说道,“我既然已经说知道了,就自然有证据。给你两个选择,一、见官。二、私了。” 马二也是个精明的人,一听陈敬轩这么说,便明白了陈敬轩是为了房基地的事跟他较上了劲。 可是他也确 实是砍了人家山上的树,若是见官,也许会进到大牢,那他可就白瞎了。因此还不如私了。 想罢了,连忙说道:“我知道你就是为了那房基地的事,如今咱们就各退一步,私了就算了。我把房基地按原价给你,你也别去告我了怎么样?” 陈敬轩一听笑道:“这倒是个好主意,只是以后你真的不要单独去山上了,我那山上有狼。” 马二叔心里不信,认为是陈敬轩吓唬他的。不过他嘴上也没有说出来,便拿出了那房基地的地契,交给陈敬轩。 陈敬轩也笑着拿了十两银子交给了他,算作补上了他当初花的钱。 于是,两人关于房基地的事,就这样私了了。 只是那马二叔根本就没有把陈敬轩的话记在心里,依然是我行我素。 桃香他们拿到了地契,就又找了五叔过来重新开工。 桃香和陈敬轩忙着盖房子,就暂且把拜见金泰的事放在了一边。可不想城里那边又来人了。 只是这次来的人陈敬轩和桃香都没有想到:她就是县太爷金泰的夫人,金子恒的亲娘,随行的还有两个丫鬟。 这金子恒的娘只和桃香她们见过一面,就是那次去城里送丝糕,正赶上金泰的寿辰,在饭桌上见过一 面,不过基本来说一句话也没有说过。 因此,对于她的到来,桃香和陈敬轩都感到十分意外。不知道她过来到底有什么事情,难道和金子恒有关? 两人请她进了厅堂,沏上茶水,桃香便问道:“金伯母这次来我们这穷地方,不知是想游玩一下,还是有别的事情?” 金子恒的娘是个有架子的女人,见她问起,先不答话,倒是不紧不慢地端起了桌儿上的茶来,轻轻抿上一口,又不紧不慢地放下。 才笑着道:“我过来没什么别的事,就是在家闷得慌,想出来散散心,又没别的地方去,就来了你们这里。你们不会不欢迎我吧?” 桃香两人一听,连忙站起来,说道:“我们自然欢迎,只是没有想到您能来。” 然后,这金泰夫人就和桃香有一句没一句地絮叨起家常来。 说着说着,便问陈敬轩道:“不知你的父母可好?我应该去拜见一下。” 陈敬轩看了桃香一眼,答道:“金伯母,我家老宅那边如今只剩下爹一个人,那个,那个娘已经不在了。” “哦?”金泰夫人听罢露出一副十分吃惊的神色问道,“你的母亲若算起来,也不过和我差不多一般年龄,怎么就不在了?” 桃香 听她这样问话,似乎有些明白她此行的意图了。便直言道:“不瞒金伯母,我婆婆并不是去世,她是已经被我公爹休了。” “这是怎么说?”金泰夫人将茶碗啪地一声放在桌上。 那声音极其刺耳,让桃香心里有些反感,说道:“至于原因,我们做儿女的不敢随便说父母的不是,那是公爹的决定。” “呵呵,是你公爹的决定?” 金泰夫人语气冷淡地反问了一句,又和缓一下说道:“如今你们的日子都好过了,父母之间有什么说不开的事儿,你们做子女的就应该劝这点儿,哪儿能由着你们的爹休了你们的娘?这要是传出去多让人笑话?” 陈敬轩听着这话,虽是没说什么,可脸色就有些冷了。 桃香见此便说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我们管不了爹娘的事。” “怎么管不了爹娘的事?”金泰夫人站起身,坐到桃香近前,说道,“听说你们家那几个兄弟妹妹都听你们的话,你们爹也会给你们几分面子。 你们听我的,明天就把你们娘接回来,到时候你们的爹还有不接纳的道理?” 这回,陈敬轩和桃香两人算是完全明白了这金泰夫人这次来的目的了—— 她就是来做说客的 。只不过也不知那刘正清怎么就那么大的面子,能说得动县太爷的夫人亲自过来帮着刘氏说清。 这事儿也不知金泰知不知道。 桃香琢磨着这两天还得尽快去城里一趟,把这所有的事情和金泰说一遍,让他做个主,也好让刘正清等人别再妄想。 “金伯母,您若是来我们乡下散心,我们十分欢迎。但这家里的事,还请您不要擅自做主。”陈敬轩说着,脸上已经没有了笑意。 那金泰夫人何时见过有人给她使脸色的?便有些生气,说道:“为人子女的,只要懂得孝顺父母即可,怎么还能帮着你爹那边往火上浇油的? 就这么定了,明日派车把你娘接回来!” 桃香见这县太爷的夫人如此不讲道理,起初还看在金子恒的面子上不跟她计较,可她竟然直接做起主来了。 于是便也冷着脸说道:“这个我们不能答应,这乡下穷僻壤的也招待不好您,既然您已经散了心,那就请您尽快回去吧!” “岂有此理!真是两个蛮不讲理的浑人!怨不得你们爹会休了你们娘,都是因为有了你们俩个不孝的儿子媳妇!哼!” 说着,便气冲冲的站起身,冲着后面的两个丫鬟一摆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265章 金泰不对劲 陈敬轩冷着脸,气息又有些粗起来。 桃香见此让他到床上休息,说道:“看现在的情况,这刘正清是非要让刘氏回来不可,连县太爷的夫人都用起来了,也不知金泰和金子恒知不知道。 不过你也不必要生气,要是你再病倒了,那我就是孤军奋战了!” 陈敬轩听了这话,平复了一下心情,叹息道:“没想道金伯父这么通情达理的人,竟然有一位这样的夫人。” 桃香听他感叹,不由笑道:“她也不见得就不好,无非是被人利用而已。” 两人便又商议着这些事情不能再拖,明日就得进城去再找金泰。 于是次日,两人驾马车进城。因上次和金子恒闹了不愉快,桃香便不去醉仙楼,直接去了金泰府上。 到了门前,还是上次那两位小厮在守门。 他们见桃香两人到了,还不等他们开口,便首先施了礼说道:“陈公子,陈夫人,我们老爷自上次办事只匆匆回来过一趟就又走了,到现在还没有再回来。 他告诉我们转达您们二位,说等 他忙完了这阵,一定好好跟你们赔罪。” 两人一听,金泰还是没有忙完,便只得告辞了那两个小厮往回走。 只是这件事桃香越想越不对劲,这金泰再忙,他也得吃饭,也得睡觉吧?却怎么连一盏茶的时间都没有? 况且,还能派小厮在门口提前等候,他既然有吩咐小厮的时间,就没有见他俩的时间?即便没有,也可以把这些事做个判断,指示手下的人去做。 于是桃香便又转了回来。 那门口的小厮见他们又回来了,很是诧异,“两位,刚才我已经说了,我们老爷还没有回来!” 桃香笑道:“我知道没回来,我转回来是要让你帮着给我给他传句话的!” 陈敬轩听桃香说要让这看门的小厮给金泰传话,不由拉住她的手低声道:“媳妇,你要让小厮传什么话?这金伯父既然没有时间,咱们就先不要打扰他了。” 桃香冲他一笑,按下他的手,转而对那小厮说道:“请你转告金老爷,就说,既然老爷这么忙,就不要让身边的人和手 底下的人这么闲,偶尔也让那些闲着的人练习练习说话,别光唱。” 那看门小厮听完,一时有些不懂,愣愣地盯着她。 桃香又是一笑,说道:“你不用去揣测这话的意思,只要原封不动转达就行了。” 那小厮沉吟着应道:“好,等见到老爷我一定替您转达。” 桃香点点头,这才重新拉了陈敬轩,离开了金府门前。 “媳妇儿,你这样说金伯父会不会生气?”陈敬轩有些担忧地望着她问道,“我们怎么也得给子恒三分面子,那毕竟是他的父母。” 桃香瞪他一眼,低声道:“光给了他面子,谁会在意咱们的感受? 我总怀疑金泰这样做是故意的,一个县太爷,手底下也有不少府内的人,我就不信他能忙成那样!” “也许是真的有事呢?”陈敬轩对金泰的印象极好,所以不愿意相信他会故意不见自己。 “就是真有事也没什么,那些话正好给他提个醒,他也好去调查调查。若是根本就没事,只是故意不见咱们,他也就露了真面 目。 总之,不管是哪一种,他都会派人找咱们的。” 再说那小厮,看着桃香二人离开,才松了一口气,对另一个小厮道:“这个女子有些奇怪,别的什么不好传,却只给老爷传了一句话。” 另一个小厮皱着眉咂么着味道,“哎呀,你这个笨蛋。这、这不是暗着说老爷的人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么!” “你说什么?她真是那个意思?”那个答应传话的小厮连忙说道,“不行,我得去告诉老爷。你先自己在这守着,我去去就回!” 说着,便急急忙忙地往院子里跑去。 金府金泰的房内。 “你说什么?她真是这么叫你传的话?” 金泰原本慢条斯理地在喝茶,听完了这小厮的禀报,不禁直了直身子,急急地问道:“除了这句话,敬轩,额,那个陈敬轩说什么了没有?” “没有,陈公子只是站在一边,并没有搭话。”那小厮见他口气冷了些,便垂了头,更加谨慎地答着。 金泰皱着的眉头微微舒展了一些,在房宽敞的地上来回来去 地踱起来。许久之后才冲着那小厮摆了摆手,示意他下去。 小厮抹了一把汗退了下去,金泰对着外面说了一声:“来人,去后面把夫人请过来!” “是!”外面有专门的小厮响亮地应了一声,便跑着去了后宅。 不久之后,金夫人来了。 “夫人,你这次去乡下,到底是说成了没有?” 金泰见她进来,也不等她坐下,便急着问道。 他没有说是什么事,但金夫人却好像十分理解,不由得怒声答道:“成个屁!陈敬轩和桃香那两个不识抬举的东西,我是白费了半天的口舌! 回来一照镜子,皱纹都多了两条。我不干,你得补偿我,谁让你非要让我去的!” “好好好,补偿你,补偿你,等过了这段,我陪你去路明德的首饰楼去挑几样!”金泰见她撒赖,口气无奈地说着。 金夫人这才露出笑容,说了声:“那没事我就先回去了”,便退了出去。 金泰深深地叹了口气,又对门外吩咐道:“去请刘师爷过来,我有重要的事和他商议。” 第266章 春生做生意 桃香和陈敬轩没见到金泰,也没有直接回去,而是来到了店铺,想顺便看看春生在这情况如何。 两人刚进店铺,就听里面有女子娇滴滴的声音。 桃香抬眼一看,就见一个打扮精致的女顾客一边试穿着一套红衣,一边说道:“哎呀,还是你这个掌柜的会卖东西,原来那个就只会冷着一张脸,连好话都不会说一句,前两天我来了一趟,见他那样儿气得我什么也没买就走了。” 春生穿的已经不是惯常穿的那身方便干活儿的衣裤,换上了一身暗紫色的长衫,这颜色使他原本就白净俊气的脸上,又添了许多神采。 “是吗?要是满意那就多买两件回去!”春生满面含笑,神采奕奕地说着,便伸手帮那女顾客抻了抻衣角。 跟那女顾客一起的女伴也正在挑选,听她这么一说,也凑过来对着春生笑道:“就是啊,这样卖东西气氛多好啊!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以前我怎么没见过你?” “我就这两天刚来。”春生见她问,便往她这边走近了一些,笑着冲她瞟了一眼。 可是在桃香看来,他这神态简直就是在挑逗对方。 果然,这位女顾客也冲他眯了眯眼睛,把手里拿着的衣服递过去,说道:“这件我买了!” 桃香心道这春生 做生意是这种做法?那两个女顾客也太露骨了吧? 一边想着,不禁看了看陈敬轩,见他也是皱了眉头。 这时,那小二跑了过来,满脸堆笑道:“老板,您来了?” 桃香和陈敬轩点点头。 春生听小二叫老板,也往这边看了过来。见是桃香二人,忙远远地叫了声大哥大嫂,便还接着给那两位女客结账。 那两位女顾客也转过头来,叽叽喳喳地跟他说道:“原来你大哥大嫂就是老板啊!” 春生听了也没去纠正,只是一脸的笑着。 等那两位女顾客走后,春生连忙过来,笑着让桃香二人坐下,又让小二倒茶。 因青荷的原因,这春生虽是比陈敬轩小好几岁,陈敬轩平时对他也是十分客气的。 不过这次实在看着有些过了,便说道:“春生,跟客人不用这么熟络的,她们买东西咱们服务周到就好。” “大哥大嫂,你们不知道,刚才这两个女顾客一直在夸我比上次那个掌柜的态度好,服务周到。这不她们一下子买了好几套走了。” 桃香听他这么说心里有些反感,说道:“咱们是正规的店铺,卖的都是红嫁衣,来买东西的通常都是待嫁的女子。 她们未必都喜欢太爱说的掌柜,以后在这方面你还要多学习学习。” 桃 香和陈敬轩都说得委婉,给他面子也就相当于给了青荷面子, 再说,他应该也是为了店里多卖几套衣服,才这样做,只不过选错了方式,看来以后还是得多提点他才好。 于是,两人便进了内室,找小二嘱咐道:“掌柜的还年轻,只有热情,没有做买卖的经验。还麻烦你平时多关照他,提醒着他一些。” 那小二笑道:“这个请老板放心,只要对店铺有利的,我自当尽心竭力。掌柜的若有什么想不到的,我也会多提醒着。” 桃香二人见他说得爽快,不由点点头,稍稍放心了一些。 从内室出来,两人又嘱咐了春生一番,才驾马车回村。 陈泽轩和青荷正帮着照看盖房子的事,五叔等人都看重陈敬轩和桃香的为人,做起活儿来也都是有一分力使一份力,一点都不含糊。 另外,这白天也长了,又加上准备的材料充足,因此,这两间房不到三日的时间就完完整整的支了起来,连屋子里面都用泥巴抹平滑了,只等着滚白墙这最后一道工序了。 第三日夜里却下了小雨。这是初春以来的第一场雨,虽说不大,但到了转天早上,那地皮也都湿透了。 新盖的房子本来就有潮气,需要暖阳晾晒,因此这一下雨,也就暂时没法滚 白墙了,得等着天晴了以后再干。 趁着昨夜这场雨,村子里有不少人都开始下地干活儿了。那麦苗早已经返青,再不扬粪肥,怕就该使不上力了。 桃香和陈敬轩只有那一块地。不用桃香动手,陈泽轩陈宇轩都过来帮忙,再加上陈敬轩,兄弟三人只用了上午小半天的时间就把几堆粪肥散完了。 可是老宅那边的地多,若是刘氏还在,陈敬轩不愿与她接触,也就不去帮忙了。 可如今刘氏被休,陈金的身体又下不得地,也照看不了小月,因此就要留出一个人看孩子做饭,算起来干活儿的只有陈宇轩、陈泽轩和青荷三人。 于是干完了自家的,桃香二人便又都跟着老宅这边帮忙。 桃香月份大了,干不了地里的活儿,便主动把小月接过来照看,并着做午饭,腾出张氏也跟着下地去了。 这小月如今正是刚学会了走路,四处爬跑的时候,不过好在有老丫帮着,照看起来也不算困难。 不过饶是这样,到了该做午饭的时候,桃香也还是累得腿酸。 正发愁看顾着小月,不容易做饭,福旺娘便过来帮忙了,还带过来一捆阴干的野菜。 这野菜还是去年的时候,桃香和她一块儿到山上采的,如今也吃得差不多了,就剩了这么一两 捆儿。 桃香是爱吃这种野菜的,尤其是掐成节放在荤汤里煮了,味道更是鲜美。 于是提起话茬来,桃香便说道:“这野菜的确不错。只是我现在身子不方便,要不然这时候山上的野菜也差不多能出来一些小芽子,可以采着吃了。” 福旺娘一听这话,便像是猛地想起什么似的说道:“你要不提这个我还忘了,你一说我就想起。今日早上,村里几个妇女说着要去山上采蘑菇呢,这刚下了雨,蘑菇是应该出来了。” 桃香笑道:“这倒没什么,虽说那山是我们的,可那也是为着不让村里再找我们的麻烦才买了。大伙儿以后要去采山什么的,还是像往常一样去,我们是不管的。” “哎呀,你这傻孩子,我跟你说的不是这个,你以为我是跟你这里通风报信啊?” 福旺娘停住烧火的手,直起身子说道,“我是说,上回敬轩他们几个上山就遇到了狼,那条狼虽是打死了,可保不齐还有。 这万一要是伤了人,可就不好了!” 经她这一提醒,桃香吓了一跳,猛地又想起那大娘说的见到了三个铁笼子里都有活物那一茬,不由得心慌起来。 “婶子,那怎么办?虽说她们是偷着上山去的,可万一真伤了,我们也是过意不去啊!” 第267章 一直醉酒 福旺娘想了想,便给她出主意。说不如找个时间让五爷跟村里的人念叨一下,提醒大伙儿别偷着上山,以免发生意外。 桃香觉得十分有理。 于是中午陈敬轩他们从地里回来,一边吃着饭,桃香便和他念叨了这事儿。 陈敬轩因上次挨了咬,所以也很重视。吃过饭,也没休息,便直接去了五爷家说这事儿。 五爷听了他的话,思忖了片刻说道:“敬轩啊,按我说虽然这南山是你们家的了,可这大伙儿要上山采个蘑菇木耳的,你还是让去吧。 毕竟是在这山下住了这么些年,又不干别的,左不过是找点野意儿新鲜一下。那狼不是被打死了吗?你还有啥担心的?” 陈敬轩一听,急着解释道:“五爷,您还不了解我的为人吗?不但是我,就是我媳妇儿她也不是那小气的人。 只不过我怕这山上万一还有狼,若是伤了人,那就不好了!” “你们的为人我是了解,都是干大事的。可这事儿,你们还是想想再说吧!”五爷还是转不过弯儿,以为陈敬轩和桃香是不愿意让大伙儿上山才找了这个借口。 最后陈敬轩没辙了,只好求着五爷召集村里的人,郑重地说了—— 这山上保不齐还 会有狼,谁要是不信偷偷地上了山,万一被狼咬伤了,一概后果自负。 村里的人听他说完,有的相信,有的不信,议论纷纷。 那胆小的,嘱咐了家人孩子不许去山那边。那胆大的,便毫不在意地笑着说即便有狼也不一定恰好碰上,哪儿就那么倒霉了?更有那已经偷着上过山的人,以自身作证明,说根本就没事儿。 不管他们信与不信,这次反正提醒过了,又有村里管事儿的人证明,桃香和陈敬轩便觉得踏实了不少。 —— 转眼间就到了和大娘约定的七天之期。虽说这房子还没有完全盖好,可也不能爽约的。 另外,桃香仍有些不放心春生,便叫青荷也别光顾着忙家里和地里的事,抽空也去城里店铺照看一下。 但她没有直说关于春生如何卖东西的事,只说了让她多去照看一下,免得春生新去店里,没有经验。 于是和大娘约定的这日,桃香和陈敬轩、青荷三人都进了城。 只是在上次见面的地方,却没有见到大娘。三人又等了一会儿,她还是没来。 桃香便有些担心,她觉得大娘轻易是不会不来的,这次必定是有事绊住了。 可据她平时说自己都是闲着,又能有什么事 绊住她呢? 这时她才猛然觉得,自己对大娘的了解太少了,甚至经过了这么多回的接触,他们连大娘姓什么都不知道。 陈敬轩便提议,先送青荷去店铺,然后他们两人再想办法去找大娘。 桃香想想也只能如此,三人便驾马车奔了店铺。 到了店铺门口,青荷刚扶着桃香下了马车,旁边便有个小厮过来见礼。 这小厮桃香和陈敬轩都认得,是醉仙楼里的小二,便问道:“你不在醉仙楼里做事,跑到这来干什么?” 那小二听问,忙答道:“我是专门来等您二位的。不瞒您说,我们这几天一直都轮流着在这等,好不容易今日才算是把您给等到了!” 桃香纳闷,问道:“你们等我们干什么?是金子恒叫你们等的?” “不是,是我们老板有事了!”那小二急着说道。 陈敬轩还没忘记上次的事,不由得撇了嘴说道:“你们老板有事,找我们干什么,找他爹不就行了吗?” 桃香听了瞪了他一眼。 那小二听出陈敬轩话里的揶揄,也不敢有怨言,解释道:“唉!要是能找不早就找了吗? 也不知道我们老板是怎么了,这些天也不回家,就只耗在醉仙楼里喝酒。一天醉几回,人 都瘦的不像样了,手臂上的伤时好时坏的,也总不能痊愈。 刘公子和路公子实在没办法,才派我们过来等着您二位的,想让您帮着去劝劝!” “那怎么不早说?又不是不认识我家,不会派人过去通报一声?”桃香心里有些发急,想起上次的不愉快,又恨又气。 “这不是因为上次的事,刘公子他们都不好意思去您家了!”小二说完,擦了擦汗,“求您帮个忙,就跟我去一趟吧!” “不好意思去我家,怎么好意思来我的店里?”桃香气得咬牙。 陈敬轩听他这么说,知道也不能甩手不管,便叫青荷先进店里,他和桃香就直奔醉仙楼。 桃香两人刚一在门口出现,里面小厮们的眼神便都亮起来,有的去里面通报,有的出来迎接。 两人进了门,里面刘云涛就已经迎了出来,见了他俩有些不好意思,说道:“上次你们生气走了,所以我和明德也不敢轻易地去惊动你们。” 桃香听了这话气得瞪了他一眼,刘云涛便收了口,不敢再开口。 桃香心里窝火儿,只顾着大步的往里走,刘云涛等人也不敢再多说话,全都跟在她身后。 走了几步,桃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并不知道金子 恒在哪个房间,况且自己对他的事儿是不是反应过于大了些? 想到此,桃香立刻顿住了脚步,回头望了望一直没有说话的陈敬轩。 见他的脸色还算过得去,便问刘云涛:“他在哪个房间?” 刘云涛抹了一把汗,连忙答道:“额,他在楼上的雅间里,上楼应该从那边走!” 一边说着,便指了指墙边的楼梯。 “楼梯我还看的见!”桃香说着便直奔了楼上。 不过,在二楼的拐角处,她故意放慢了速度,等了等身后的陈敬轩。待他赶上来与自己并肩了,才跟他一起进入雅间。 雅间里的金子恒,此时已经醉得趴在桌前睡去。 旁边是大坛的陈酿和大号的海碗,想必是喝酒的时候,嫌小杯麻烦,便要了大碗。 桃香迈进了雅间,便闻着一股子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熏得她差点再反身出去。 陈敬轩伸手臂扶了扶桃香的腰。她才稳住了身子,看清面前昏睡过去的金子恒。 这一见金子恒,就是陈敬轩都吓了一跳,刘云涛等人更是嘘唏着叹气。 桃香只见他发丝散乱,满脸的胡茬,虽是闭着眼睛,却是皱着双眉,一脸的疲惫。 这和他原本的俊逸潇洒比起来,简直是相去甚远。 第268章 伤口化脓 “你们就由着他这么喝下去?”桃香回头问着刘云涛等人。 “实在是拦也拦不住。”刘云涛叹了口气,走过去想去扶他起身,到床上去睡。 可这手刚一碰到他的身体,就见他于睡梦中皱紧了眉头,烦躁地沉吟道:“走开!谁也别管我!谁也别……” 刘云涛抬起头,无奈地看了看桃香,道:“你都看见了,就是这样的状况。” “你们没去禀告他父母么?”桃香说着也走过来,想查看一下他手臂上的伤口。 “我派去的人都回话说姑父姑母那边在忙,根本见不着。 而这边的人,都被子恒下了狠话,说谁要是去府里禀报,先打断了他的腿再撵走。所以,谁也不敢去。” 刘云涛耐心地解释着,恨不得桃香能立刻想出办法,让金子恒振作起来。 桃香没有说话,却直接盯上他受伤的手臂。 那里虽是隔着好几层的衣服,还是洇出了血痕。 陈敬轩冷着脸过来,轻轻地扶起他的胳膊。 不知怎么,他这一次竟然没有反抗。刘云涛不由得瞪了陈敬轩一眼。 陈敬轩将他的衣袖往上撩了撩,“嘶……”金子恒在昏睡中疼的呻吟。 桃香见那衣袖的布料,已经和着伤口处的血水都粘连到了一起。刚才被陈敬轩往上一扯,牵动了伤处,才发出了哀鸣。 “轻一点。”桃香对陈敬轩低语,说罢便将坛子里的酒倒出来一些,用手帕轻轻沾了蘸到粘合处。 等那粘合着衣物的血迹软化了,才将衣袖慢慢撩到上面。这下子,便彻底露出那伤口来。 自从金子恒替自己挡刀受伤之后,桃香一次也没见过这个伤口,甚至想着这伤已经好了。 却不想,这伤口却是如此之深,而且,因为这些天一直没有好好调养的缘故,已经恶化淤了脓,肿胀得厉害。 可能是感受到了胳膊上有些凉,金子恒的胳膊不禁动了动,想从陈敬轩的手中抽出去。 桃香见了也不管他能不能听见,便含怒道:“金子恒,你若是不想要这条手臂,我可以拿刀帮你剁下来!” 或许是真的听见了她的怒吼,金子恒果然是不动了,甚至连眉头都舒展了一些。 桃香便吩咐小厮们,将他抬到卧室里去睡,又叫刘云涛派人去请了大夫来。 那刘云涛迟疑了一下,说道:“这大夫已经千叮咛万嘱托地说过不让他 喝酒,可他却天天泡在酒里,上次大夫一来就急了,这一次,估计都不会来了!” 陈敬轩看了一眼这肿粗了的手臂,说道:“那大夫的医术我看也就是一般,都这么些天了,虽说他喝酒破了些药力,可怎么也得见好一些才对。你们看这不但不好,反而都化脓了。 不如我去请钱通过来,给他看看吧!” 他说去请钱通,桃香心里也是赞同。 而且,依着钱通的怪脾气,还真得陈敬轩亲自过去不可,不然的话,旁的人去怕是一时半会儿请不来。 刘云涛听他要去请大夫,便派了个小厮帮他驾着马车,也好让陈敬轩轻松些。毕竟他腿上狼咬的伤也没有完全好。 陈敬轩和那小厮去了。 金子恒也被抬到了卧室安顿好。 “到外面去一下,我有话要问你。”桃香见刘云涛还在床前徘徊,便开口道。 刘云涛点了点头,便和桃香一起来到外面,找了张桌子坐下。 那些小厮个个都是精明的,赶紧给送上茶来,之后便在一旁伺候着。 桃香也无心喝茶,直接问道:“这些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怎么会变得如此颓丧?” “我也一直 都在纳闷。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在他受伤回城的第二日就变成这样了。”刘云涛听她问,摇了摇头,说道。 “回城的第二日就这样了?”桃香忍不住问着。心里暗想不会是因为自己和陈敬轩没有留他吃晚饭,才生气了吧? 不过转念一想,又把这想法给推翻了。若他是和陈敬轩生气,那么那天他也就不会去店里见他们去了。 见她低头沉吟,刘云涛又说道:“从那之后他一直哪里也没有去,就窝在这醉仙楼里喝酒。上次你们过来,他倒是十分高兴,还跟着我们去了你店铺一趟,回头在饭桌上就又犯了脾气,和你们闹起别扭来了。 从你们走了之后,他就更变本加厉了,几乎是醒了就喝,醉了就昏睡。” 桃香有些头大,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如此。 忽然,她的脑际突然闪过一个想法,便出口问道:“他那晚回城之后去了哪儿?” “那日你是知道的,我没有跟着他,不知道他又去了哪儿。” 刘云涛皱了眉头努力地推算着,又说道:“不过他那胳膊上带着伤,能去哪儿。 无非是回府里找大夫治伤,再说,他回来以后就应 该不早了,也该回去睡觉了。” 桃香点点头,心想难道他是跟他父母生气了? 想到此便又问道:“他平时都是回家住着的吗?” “这倒不是,他也经常在这醉仙楼里睡的。不过我问过他的小厮,那些小厮都说那晚他是回了府里的。” 刘云涛说完,便探究地盯着桃香问道:“你是想到什么了?” 桃香摇摇头,还没有确定这个猜测,她还不想说出来。 两人正说着话,两个小厮急忙地跑过来,说道:“不好了!不好了!我们少爷他又吐了!” 刘云涛腾地一下站起身,大步地朝着卧室走去,桃香也连忙跟上。 金子恒的卧室内,好几个小厮正围着他,有的手里拿着个白瓷盆接着他突出来的秽物,有的扶着他轻拍着他的后背。 此时的金子恒,微睁着双眼,一脸难受的呕着,屋子里的气味儿简直能把人撵出去。 桃香见此忍不住胃里一阵翻滚。 金子恒止住了呕吐,立刻有人端过来清水给他漱口。 他却冷着声音道:“出去!” 小厮们一愣,都面面相觑。心道少爷此时连命都顾不过来,让我们大伙儿出去了,谁来伺候着您? 第269章 一番口舌 不想金子恒微抬了手臂,指着桃香的方向,再次沉声道:“出去!这里脏!” 众人听了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原来是怕桃香受不了这气味儿,才赶她出去。 小厮们又忍不住苦了脸,心道:少爷,您怎么就只怕她嫌这气味儿不好闻,您怎么没看到我们也都要吐出来了! 刘云涛回身对桃香道:“你先出去休息一下吧。这里有人伺候着,你也插不上手,怕你身子受不了这味道。” 桃香忍不住皱了眉,刚想出屋,便“呕”地一声也吐了出来。 小厮们一见都慌了手脚。因为桃香是女子,他们这醉仙楼里却没有丫鬟,小厮们心里着急却也不敢上前扶她。 刘云涛赶忙过来,桃香冲他摆摆手,勉强扶着墙出了屋子。 室外空气清新,桃香大口地呼吸着,把胃里的难受强压了下去。 她一出去,金子恒就又一阵呕吐。 桃香在外面听着里面痛苦的声音,隔着帘子朝里面吼道:“金子恒,你要是不想活了,趁早说话,别拉着一帮人给你垫背!” 小厮们听着她的怒吼,一个个都目瞪口呆,然后又战战兢兢地盯着金子恒,猜想他接下来该怎样发飙 。 却不想金子恒嘴角微翘,似乎是挂起了一抹笑意。 小厮们不由得看呆了,自己少爷会笑了?这些日子以来,他除了醉就是愣着一张脸喝酒,大伙儿何曾见他笑过? “这里已经没法待着了,挪个房间吧!”刘云涛跟金子恒说着,并示意小厮们将他扶到隔壁去休息。 金子恒并不反驳,被小厮们扶着,到了另一间卧室。 桃香这才跟着过来,却说道:“原来还有第二个房间,我说怎么能在那个屋子里随便地折腾呢!” “噗!”刘云涛忍不住笑出声,心道,子恒他倒是想不“折腾”呢,他也得忍得住啊! 床上的金子恒却并没有躺下去,而是靠着床头半躺半坐地倚着。因连日的醉酒,显得很是虚弱。 桃香坐在临窗的一张桌子旁,望着金子恒揶揄道:“这喝醉了的滋味如何?很爽吧? 据说一醉能解千愁,也不知说得对不对?” 金子恒微张了张嘴,没说出来话。 桃香又道:“那大夫真是个庸医,这么些天了,伤口不但没好,反而是加重了。看起来明日我们该集体到县衙击鼓,告那庸医害人!” 桃香说这话,本是想刺激他一下, 让他以后好好养伤。 不料金子恒却睁圆了眼睛,露出几分戏虐,哑声道:“你看到了?” 桃香听罢,直气恨自己说错了话,本想激他一下,却被他反将一军。不由得微红了脸,怒道:“你若是还不能闭嘴,我叫人再给你搬一坛子酒过来,喝死你算了!” 正说着,陈敬轩带着钱通来了。 刚才他去请钱通,也是费了一番口舌的。 当时陈敬轩进了他的医馆,见那跟班大夫正在院中碎药,钱通正在里头给人号脉,这情景让人觉得十分协调。 陈敬轩一去,那跟班大夫就不太高兴,说道:“不是告诉过你,没事别总过来占便宜,又不交诊费!” “不是我不交,是你师傅不要。”陈敬轩得意地说道。 那跟班大夫仇畅有些气恼:“他是谁师傅,谁是他徒弟?你问问他这医术是跟谁学的,还不是我辛辛苦苦教出来的?” 什么情况?原来这仇畅竟然是钱通的师傅?陈敬轩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这能是真的么? 他不禁隔窗对着屋里的钱通看了一眼,随后对仇畅笑道:“呵呵,趁你师父不注意的时候,你说是他师祖也没关系,反正他也没听到 !” 说罢,便大步地往里走。 仇畅便黑了脸,在他身后低声咒骂道:“钱通你这个逆徒,我早晚会给你点颜色看看!” 陈敬轩听着这咒骂,心里发懵—— 原来这是真的?世上的师徒原来还可以这样的。师傅心甘情愿在外面打杂碎药,徒弟心安理得在屋里坐诊加使唤他。 钱通一见陈敬轩进来,吃了一惊,眼里透出一丝担忧,但很快便被幽深淹没了。 待陈敬轩解释了来意之后,钱通才释然地出了一口长气,又马上冷声道:“你以为我钱通是什么人?谁都能使唤的了?我管他是金子恒还是银子恒,让他去另请高明吧!” 陈敬轩一听让他另请高明,不由得沉了脸,问道:“你这架子够大的,亲自来请你都不行。 看来你那院子里的师傅说的还真对,以后我该有点自知之明,少来打扰你才好!” “你说的是什么话?你觉得我是怕你打扰?”钱通听了盯着他问道。 陈敬轩在钱通的眼睛里看到了一抹莫名的情绪,便突然觉得自己说的有点过了。 钱通为他治疗过数次,每一次都尽心尽力,从没有抱怨过。 他有些后悔刚才不该那样说 他,于是便连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刚才我也是一时情急。 因为我那位朋友的手臂是为了救我媳妇儿才伤的,若是因此他落下什么残疾,我们以后都会不安心的。” 钱通听罢才微低了头说道:“以后再要说这种打扰不打扰的话,我还真是高攀不起你们了!” 说着,便叹了口气,收拾着药箱站起身。 其实他和金子恒也是见过一两次面的,钱通也不忍心放着他不管。只不过这由陈敬轩亲自过来请他,他心里便有些不爽。 陈敬轩见他同意了,心里一喜。又见院里仇畅隔窗往里看着,便笑着问道:“钱通,那仇畅真是你师父?” 钱通的脸微微一僵,便又恢复了自然,但他并没有回答他的问话,而是催道:“你若是再磨蹭,那今日就先不去了,明日再说!” 陈敬轩听了赶紧闭嘴,跟着他出了屋。 钱通到了院中,仇畅见他背着药箱,便满脸的不悦,说道:“我也跟着去!” 钱通翻了他一眼,“把这些药都碎了,等着我回来!” 说罢,在仇畅的气闷种和陈敬轩的汗颜下出了医馆。 费了这一番口舌,终于是请来了钱通。 第270章 伤口有毒 不过钱通在见到金子恒红肿的手臂时,却是拧紧了眉头。 “你这伤是哪个大夫给处理的?”钱通冷声问道。 金子恒见他皱眉,不免也有些担心起来,答道:“就是家里养着的一个老大夫给看的。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么?” “还老大夫?老大夫竟然连这伤口里有毒都看不出来?” 钱通回头看了一眼桃香,冷声说着,“这药里面还有少许能致人流产的红花。” 瞬间,不单是金子恒,所有的人听了这话,都惊得目瞪口呆—— 有毒还不算,还掺了红花?怨不得这伤口怎么又红又肿不愈合呢,原来是这个原因! 要不然就算是金子恒喝酒破了药力,甚至即便没有药力作用,这伤也该慢慢地好起来才对,也不绝会愈加恶化。 “让人流产?”这边桃香听着这话,更是心惊肉跳—— 当时若不是金子恒替她挡了一刀,这刀若是刺在自己身上,此时还怎么能完好的站在这里? 这刘正清果然是狠!若说开始她对刘正清只是讨厌的话,现在便不由的又对他添了一层恨意。 陈敬轩攥了拳头,额头上的青筋蹦起,眼里现出浓浓的怒意,沉声道:“谁想害我们 ,我是不会放过他的。” “心里有数就行,多说无益!”钱通扫了他一眼,冷声地说着,继续给金子恒开药。 因钱通的医馆在城外,路途远了一些,就不必再跟着他回去抓药。这药方上的药是个医馆都有卖,便在这城里就近抓了就行。 刘云涛接了药方,交给亲信小厮去抓药。 陈敬轩去送钱通,他怕桃香奔波,就让她暂时先留在醉仙楼。 小厮很快便把药抓齐带了回来,刘云涛吩咐着拿到后厨去熬着。 被处理过伤口的金子恒精神起来,不过这并不是因为钱通给他上了多么好的药,而是这伤口处的坏肉连脓血都被剜掉了,疼得他根本就躺不下去,索性起身坐在了桌旁。 桃香坐在他对面,看着他因疼痛而扭曲的眉毛,以及他略显苍白的唇色,心里浮出几分歉意。 不由得暂时忘了他酗酒而令她生气的事,说道:“上次幸亏了有你,要不然现在估计躺倒的就是我了,谢谢你!” 金子恒听她这么说,皱紧了眉头,哑声道:“你不用跟我说谢字。” 说完,稍稍停顿了一下,又淡淡地笑了笑,嘴角挂上一丝嘲弄,说道:“你也不用抱歉,我挨这一 刀是应该的。” 桃香听他说的肃冷,不禁问道:“你不好好保养身体,怎么天天窝在这里喝酒?你不回家,金伯父和金伯母只怕早就担心得睡不着觉了!” “哼!别在我面前提他们!”金子恒的声音里透出一丝怒气。 一旁的刘云涛听了,皱眉道:“子恒,我姑父姑母就你这么一根独苗,处处照顾你,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桃香心里便隐隐感觉到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他一定是和父母闹了别扭,才在这儿喝酒化解心里的烦恼。 只是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不愉快事,才令他这么颓丧。 “呵呵,我怎么敢不知足?能有这样的父母我实在是太知足了!”金子恒冷着脸说着。 桃香和刘云涛却丝毫听不出他是在称赞父母,相反,倒是从他这话里听出了一丝嘲讽的味道。 刘云涛听他说的不对劲,便猜测着问道:“你和我姑父姑母吵架了?” “不敢,为人子女怎么敢和爹娘吵架?”金子恒依旧是冷声说着,便站起来,冲着门外喊道,“拿一坛子酒进来,中午我要和几个朋友喝个痛快!” “你敢!”桃香听罢急忙站起来拦住他,说道, “胳膊好之前你若是再敢喝酒,就别怪我以后永远不理你!” 桃香这话一说完,便是连自己也有些吃惊。你理人家不理人家又能怎么地?还真拿自己当瓣蒜了? 果然,金子恒挑了眉,满眼探询地看向她。 刘云涛也是一脸的玩味,看热闹似的扫视着两人。 桃香不禁微微红了脸,自圆其说:“我的意思是,大夫刚走你就又要喝酒,这分明是不把钱通放在眼里。” 这时,门外的小厮抱着一小坛就进来,不情不愿地放在桌上,冲着金子恒回复到:“少爷,您还是少喝一点儿吧,等胳膊上的伤好了再喝。” 金子恒看了一眼桃香,见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和那坛子酒,不由得笑了笑,冲小厮道:“你先下去吧!” 那小厮盯着酒坛,有些犹豫。 桃香便对他道:“把这酒也一并带下去吧!” “哎!”小厮听到桃香的吩咐,高声地应着,便过来抱酒坛。 金子恒不由黑了脸,说道:“大胆的东西,你到底是听谁的?” 那小厮腼腆地冲他一笑,说道:“听少爷您的就得挨说。不如听桃香小姐的,没准儿还能有好处。” 桃香一听笑道挑起大拇指: “真是机灵。先下去吧,回头我让你们少爷赏你!” 金子恒在旁边嘴角发抽,而那小厮却是在他的怒视下将酒坛子抱出屋。 刘云涛不禁大笑起来,对桃香道:“早知道你这么管用,我早就把你给请来了!” 说着,便起身出去,看药熬好了没有。 桃香见此时内没有第三个人在,连忙收起笑容,严肃道:“你们家养着的那个老大夫是什么来头?怎么会行医多年却查看不出你的伤口有毒?” 金子恒踱着步子,一边思忖一边说道:“他的来头倒是不知道,都是我爹请来的。一晃在我家待了十几年了,谁有个头疼脑热的,他都会帮忙治疗,医术一向是不错的。难道?” 金子恒一脸惊诧地看着桃香,刚要开口,刘云涛便亲自端着一碗黑乎乎的中药进来了。 “子恒,喝药了!” 金子恒也不反驳,走过去一把将药端起来,忍者苦味儿喝了下去。 桃香知道金子恒一定会派人去查那个大夫的,便也不再提起此事。 陈敬轩送了钱通回来,已经接近午时,金子恒便摆了一桌饭菜招待大伙儿。 因他不能再喝酒,所以大伙儿也都不敢喝,怕招惹的他忍不住。 第271章 一锤子买卖 吃完饭,桃香想到还要去设法联系那位大娘,便告辞了金子恒和刘云涛,出了醉仙楼。 两人商议,还去城门口看看大娘在不在,若是不在,便想法子从刘正清家的小门混进去查看。 令两人高兴的是,他们的马车还没到城门前,便远远地见到城门口那棵树下,大娘正在那儿等待。 桃香暗想应该是上午来得太早,和大娘错过了,就没有看到她。 大娘见他们的马车过来,眼里现出一丝欣喜。 陈敬轩扶着桃香下车,三人便在那树下叙起话来。 桃香见大娘的脸色有些不好,似是消瘦了一些,便问道:“大娘,上午我们过来的时候您还没来。现在看您脸色不好,是不是生病了?” 大娘听她问,便说起开始那几天确实有些不舒服,不过经过这两天的修养,已经基本痊愈了。 “大娘还是多注意点吧!”桃香嘱咐着,便扶着大娘上马车。 这时候,陈敬轩才注意到,这一次大娘随身还带来了一个包袱。 “大娘,这次您还带东西了?”桃香坐在马车里笑着问道。 “哦,我这寻思着你们已经帮我把房子买好了,便收拾了一下,做成了一个包袱,提了出来。” 大娘 说得云淡风轻,可桃香和陈敬轩却是越加好奇起来,问道:“大娘,您刚才说什么?您的意思是您已经搬出来了?” “是啊,我收拾完该拿的东西就出来了,以后也不想再回去了。”大娘靠在马车里,笑着说道。 收拾完“该拿的东西”,听到这,桃香忍不住又扫了那小包袱一眼。 见那里面顶多只能盛放几件衣服,这就是大娘生活了多年的全部家当! 大娘看着桃香的眼神,笑道:“这也就是几件换洗的衣服,多余的东西住哪儿都会有,到时候再置备也不迟。” 听到大娘如此开通,桃香便将盖房的事跟她叙述了一遍。 最后又问道:“这房子是单独的两间,和我们的房子紧挨着,以后咱们互相之间也好有个照应。不知道大娘是不是满意。” “那自然满意,自然满意!” 大娘不敢相信地道。桃香能听得出她心里的喜悦,暗想这样决定果然是做的对了。 便又跟她说了房子现在还没有滚白墙,只等着好好地晾晒几天再做。 大娘听了,有些迟疑,说道:“那房子还没好,要不然我就先回刘正清的宅子去再凑合两天吧?” 陈敬轩在前面驾着马车,一听她这 话,便插嘴道:“大娘不要太客气,虽然那两间房子还没盖成,但您可以住到我们家里。我们家保证有您地方住。” “住到你家?那怎么行?这就已经够麻烦你们俩的了!”大娘说着直了直身子,叫陈敬轩停车,容她下车。 陈敬轩却是不停,说道:“大娘,咱们既然是有缘凑到了一起,您就别跟我们见外了!” 桃香也是拉着大娘的手劝着,说等那两间子一收拾的好,便让她搬过去。 大娘这才不再推辞,跟着他俩一起去店铺里接青荷。 可是马车刚到店铺所在的那条街,就见青荷站正站在那里等着他们。 陈敬轩停下,青荷也没多说话,便上了车。 进了车里,青荷见大娘也在,连忙和大娘打招呼。 桃香有些纳闷,她不在店铺里等着他们,怎么出来到街上等着来了? 于是便问青荷道:“如今春生也在那铺子里,你不说进去指导指导他,反而早早地等在这里干什么?” 青荷见她问,连忙笑了笑,说道:“反正他也会卖,哪儿还用人教他?” 桃香发现,青荷虽是笑着说的这句话,可她的眼中却浮现出了短暂的失落。 桃香看得出,青荷这是生气了,这 难道和春生有关? 于是她便对赶车的陈敬轩说道:“去一趟店铺吧,我突然想起有点事儿忘了交代了!” 陈敬轩应了一声,便连忙调转车头,马车就在分店门口停了下来。 陈敬轩叫桃香等人下车,青荷却半靠在车里说道:“大嫂交代完事情就出来吧,我累了懒得进去了,就在车上等大伙儿。” 大娘一见便主动留在车上陪着青荷。 于是桃香和陈敬轩便进了店铺。 小二依然是很机灵,只是春生却是一脸焦急地迎着桃香二人问道:“大哥大嫂,你们见没见到青荷?” 桃香扫了陈敬轩一眼,便故意说道:“没看到,她啥时候走的?” “就在吃了午饭之后。也不知为啥,她就执意要走了!”春生的眼中浮出几分受伤,对两人说道。 桃香暗暗纳闷—— 这青荷从吃过午饭就出了店门,那就说明她在那个路口已经等了不短的时间了,她这丫头一向责任心强,可今天她却宁愿在路边站着,也不留在店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真的是和春生在闹别扭?可是她又看了看春生一脸的焦急,又不像是闹别扭的样子。 桃香这里正沉吟着,店里便又来了两位女顾客 。 那小二挑着帘子,热情地招呼着两位顾客进屋里来。 春生便一改刚才的焦急,满面堆笑地迎了过去:“您快里面请! 我们店里又推出了好几种新式样的衣服,您过来看看,试穿一下!” 那两位女顾客冲他笑了笑,便跟着他往里面去挑选。 没一会儿,其中一人选中了一套,便要去试穿。 春生又连忙帮着去拉试衣间的门,那人穿上了新衣出来,桃香便看到,那套衣服并不适合她穿。 这位顾客偏瘦,那衣服却衬得她胖了不少。不过,货架上还有一套,她穿上应该很显身材。 “哎呦!您穿着可真漂亮哦!这套衣服您要是不买,可真是亏大了,这简直就是专门给您定做的一样!” 桃香正看着那套衣服不符合顾客的身材,春生却张口夸赞起来。 桃香不禁微微皱眉。若是这样下去,那回头客一定就会减少,不就都成了一锤子买卖了么? 于是她走过去,拿下货架上的另一套衣服,笑着说道:“这套衣服您穿着很漂亮,可是您若穿了这一套,就会更漂亮!” 那顾客抬起头看了看桃香。见是一位大腹便便的孕妇,又看了看她手中的衣服,有些怀疑她的眼光。 第272章 大娘进村 春生看在眼里,也是着急。 明明这顾客身上穿的,要比大嫂手里那套贵不少,若是卖出去赚的也会多。可大嫂却把这套便宜的推荐给顾客,对这春生很是不解。 另一位顾客见桃香捧着那衣服叫她们试穿,又见她是一位孕妇,便有些怜惜她劳累,就对先前那位顾客提议道:“要不你就试试这套吧,反正试穿又不要钱,比较一下哪一套好看再买不是更好?” 于是那位顾客便接了桃香手中的衣服,进去更换。 没一会儿,换好了衣服的顾客出来了。 “哇!果然是太漂亮了!”另一位顾客忍不住夸赞道。 “真的么?和刚才那套比较,哪件更好看一些?”试穿的顾客问道。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这件了!你的身材真是好啊!”另一位顾客露出羡慕的神情,说道,“这件衣服还有吗?我也要买一套!” 春生刚要开口,桃香便笑道:“当然有,可是您要是穿的话,第一套比较适合。如果您不信,就照您说的,试穿又不花钱,可以都穿一遍比较比较。” 于是另一位顾客也把两套都试了一遍,果然是第一套更显着她的气质。 两位顾客都 买到了心仪的衣服,忍不住对桃香刮目相看。 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孕妇,竟然一眼就能看出什么样的衣服适合什么样的人,的确十分令人佩服。 “这次我们两个得亏了您才能买到合适的衣服,谢谢了!”两位顾客愉快地接了包好的衣服。 在她们出店门的时候,小二透出话来,“您二位真是幸运,正好赶上我们老板在,所以才能买到适合的衣服啊!” “哦!原来是老板啊!这家店真的很好,以后还要多来几次!”两位顾客赞叹着走了。 春生一脸尴尬地站在原地,说道:“大嫂,我,我也是想让咱们店多赚钱。” 桃香笑道:“我知道你是想让店铺多赚钱,可是若顾客买不到最适合的衣服,以后就不会再来登门了。 相反,若是像今天这样,她们还会再来光临。这么算起来,到底是哪样做赚得多?” 春生听罢脸便红了。 桃香便又笑道:“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以后多学习学习就好了。” 陈敬轩一直坐在小桌前一边喝茶,一边看着自己媳妇儿向春生传授买卖经验。 此时一见她那边已经完事儿,连忙站起来,伸手扶了桃香的腰 ,说道:“咱们走吧,大娘那边还等着呢!” 桃香点点头,春生连忙追上来,口急急地说道:“大嫂,青荷从中午出去后还没回来,你们要是遇到她,帮我传个话。 让她来一趟,这生意上的事我还不太懂,让她好好教教我。” 因为青荷的事,桃香原本也很气春生。不过此时见他说的诚恳,便答应若是见到了一定帮他传话。 两人从店铺里出来,陈敬轩便扶着她上了马车。 车上青荷和大娘正在说话,见桃香上来,便偷偷观察着桃香是不是也生气了。 青荷想就春生那种做买卖的方法,任谁看了都会生气的。 不过,桃香却是一脸喜色,丝毫都看不出有什么不满。 青荷便有些误会了——难道大嫂也和春生一样,只顾着利益,一点也不考虑顾客? 因怀着心事,青荷一路闷闷的,而且,从桃香上了马车,有人陪大娘说话了之后,她就更是一言不发了。 回到家,桃香先带着大娘去看了一眼新盖的两间房。她特意让五叔他们帮着把两个院子中间的隔墙上开了一道小门,更方便两院往来。 大娘见了十分满意,连连的点头说好。 村里 有人看到桃香和陈敬轩从城里回来,接回来一个大娘,便都远远近近地观看。大娘便有些拘束了。 桃香笑着劝她:“村子小,大伙儿都没怎么见过生人,您这一来,便都过来看个新鲜。以后熟悉了,慢慢地就好了!” 青荷从下了车,便一直默默地跟着桃香和大娘看房子,看院子。因此,等逛完了,桃香把大娘让进厅堂,她便告辞要回老宅去。 “青荷,你先回去说一声,一会儿还回来跟我一块儿做饭,正好我也有话要对你说!” 桃香不忍看她闷闷不乐,决定不再逗她,还是跟她说开了比较好。 青荷一向敬重桃香,因此听她说有话要说,虽是心里正因春生的事不痛快,也连忙答应了。回老宅那边打了招呼,便又赶紧过来帮忙。 大娘是初次来家里做客,因此陈敬轩回来的途中便买好了鱼和肉,并着一些青菜,要好好招待她。 陈敬轩将鱼收拾好,送进厨房,就见桃香和大娘、青荷三人都在里面忙着:青荷正在切肉,桃香在淘米,大娘坐在小凳上择菜。 三个人一边干活儿一边说着话,气氛很是融洽。 “你们怎么还让大娘干活儿 ?”陈敬轩将鱼放在案板上,说道。 “我们都说让大娘进屋里歇着,可是大娘却是闲不住,非要帮我们的忙。”桃香笑着解释道。 “是啊,是我自己愿意做的。一个人呆着也没意思,不如在厨房一边跟大伙儿说话,一边择菜,又不劳累,不用费心管我。”大娘面容慈祥地说着。 陈敬轩听罢,走到灶前就要帮着生火。 桃香和青荷很默契地都转了身,笑着说道:“这里有我们就行了,你还是赶紧出去吧!” 陈敬轩不甘心,还想逗留,桃香便笑着催他道:“你快出去吧,别打扰我们女人说话。” 陈敬轩见自己不受欢迎,只好出了厨房,到院子里去帮他们收拾一会儿炖肉要用的木柴。 虽说大娘执意要帮忙,但桃香哪儿能真的让她干活儿,菜择了不多一会儿,便让陈敬轩请她到厅堂去休息,陪着她说话。 大娘见自己在这还得累着人惦记,便不再推辞进了。 青荷见她走了,这才忍不住问桃香:“大嫂不是说有话要跟我说么?到底是什么话?” 桃香见她问,便瞪了她一眼,笑着道:“跟大嫂说实话,今儿个是不是和春生闹别扭了?” 第273章 给春生机会 一句话,青荷的脸就红了。 可她也不想隐瞒,忙急着问道:“大嫂怎么知道?是他跟你说什么了?” “他什么都没跟我说,”桃香故意卖关子,停顿了一下才说道,“他只是不知道你干什么去了,所以很着急地问我。” “哼!他会着急?鬼才信呢!”青荷气得哼了一声,沉吟道。 她不禁又想起了今日上午在店里,春生为了卖一套衣服,不惜很卑微地冲着那女顾客摆着笑脸,说着赞美的话。 而那变态的女顾客却提出了更苛刻的要求,要他帮着试穿一下那衣服,好方便她看那衣服上身的效果。 青荷进店的时候,春生正好穿着女式的红嫁衣出来,那样子要多糗有多糗。 可他却还是对着那女顾客频频送去笑脸,直到那人拿着衣服满意地离开。 她觉得实在没有必要如此卑微如此委屈自己。只要好好经营,店铺的利润也不会低的。可是春生却不听。 桃香见她低头沉吟,便追问其原因。 青荷便把这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最后才说道:“为了钱,见到我来了,连个招呼都没空打一个。还穿着女人衣服,在那儿赔笑!” “怎么,说 完了?”桃香见她说完,便笑着问道。 青荷点了点头,眼中划过一丝受伤的神情,失落道:“平时咱们又不能老看着他,若是遇到那不怀好意的女人,岂不是要被她们耍弄?” 桃香见她说的生气,便安慰道:“放心吧,我已经说他了,以后他会慢慢改。” 说着,又把春生让她传话说叫青荷去店里的事叙述了一遍,最后说道:“我看他态度挺诚恳,就给他一个改进的机会吧!” 青荷听罢这才撇了嘴,说道:“要说他这本事还不小,这就把大嫂你给撺掇着当他的女顾客了!” 桃香听出她话里的揶揄,便知道她是不生气了。 为了让她开心,桃香又给她说了上午怎么帮顾客选衣服的事。 青荷听着有意思,忍不住插嘴,把那些烦恼都放到了脑后。 天渐渐暗了下来,晚饭也已经做好了。 大锅炖的五花肉,一条尺把长的红烧鱼,和着几样青菜,一起端上了桌,屋里立刻就被饭菜的香味儿飘满了。 大娘坐在桌前,望着一桌子的饭菜感叹道:“唉,多少年都没有闻到过这样的香味儿了!” 桃香便见到她的眼中闪烁了泪花。 陈敬轩帮 大娘倒了一小盅酒,捧给她。 大娘忙不迭的接着,说道:“我哪儿会喝酒,你给我倒这不是白糟蹋了东西?” 桃香笑道:“大娘,我们也不会喝的,也都倒上了。今天是您第一次过来,咱们高兴!” 大娘便有些颤抖地端起酒杯,哽咽道:“没想到我一个人生活了这么些年,到老了还能有你们陪伴着,知足了!” 说着便抿了一小口。 桃香也端起杯,大娘却对陈敬轩道:“她这身子了,不能喝酒,你替她喝一口。” 陈敬轩便接过桃香的酒盅,抿了一口,放在自己面前。 青荷虽是不会喝,也陪了一口,脸便烧得通红了。 几个人都高兴地落座,大娘许是真的喜欢这种气氛,便又忍不住絮叨起来:“你们几个都是好孩子。 自从咱们认识以后,我不说,你们也没有追问过我姓什么叫什么,怎么会住到刘正清的家里。” 桃香笑道:“您救过我的命,也帮助过我们很多次,我们只知道报恩就对了。 至于您说的那些问题,以后咱们有的是时间说。” 大娘点点头,却说道:“我姓梅,以后你们可以叫我梅大娘。当年阴差阳错便住到了 刘正清家。 若不是遇到你们,我也许会在那儿活到终老,从没想过要离开。可是遇到了你们,竟动了这个念头,搬了出来。” 陈敬轩见她叙说起陈年旧事,便十分失落,忙劝着她吃菜喝酒。 桃香也知道梅大娘是个有故事的人,怕她吃饭的时候想以前的事,对身体不好,就想找个话茬让她将那些不开心的揭过去。 于是便问道:“大娘,那次您送我们的小婴儿鞋很是漂亮,等以后有了时间,您帮我剪几张鞋样子。” 果然,大娘听了这话便高兴起来,连连点头答应回头一定帮她多剪几张。 几个人很融洽地吃了晚饭,又说了会儿话。桃香见梅大娘也是累了,便将她安排住在厅堂右侧的房间,并让她早点休息。 陈敬轩又去送了青荷回老宅。等他再回来,桃香已经铺好了被褥。 桃香见陈敬轩眼中透出浓浓的疲惫,还连连的打着哈欠,连忙叫他上床。今日一天,陈敬轩没少折腾,虽说是坐着马车,可也是颠簸了很多遭。 可陈敬轩上了床,却困意全无了,凑到桃香面前非要帮她按摩不可。 桃香最怕痒,陈敬轩的手触到的地方,桃香都 觉得痒痒的,便乱动了躲避。 陈敬轩见此半不再动她,只是搂紧了她,将头埋在她的肩窝里,沉沉睡去。 次日早晨,陈敬轩让桃香再睡一会儿,他去做早饭。 却不料,他刚到厨房门口,便见里面锅里冒着热气,阵阵饭香飘进他的鼻子里,梅大娘正在灶前烧火。 陈敬轩没想到梅大娘竟然起得这么早,还给他们做了饭,十分过意不去: “大娘,您看您还帮我们做饭吃。您是长辈,应该我们伺候您才对!” 梅大娘却笑着道:“这算什么,我自己一个人住的时候,也是每天起来做饭的。锻炼锻炼身体更好,你不用在意。” 陈敬轩点点头,可虽说如此,还是嘱咐她以后千万别再早起做饭了,这早饭还是他们来做比较好。 饭后,陈敬轩抢着去洗碗筷,桃香则陪着梅大娘说话。 这气候暖了,桃香便想着在院子里的小菜园里中一些成熟期比较短的菜。 正和大娘商议着种些什么,就见一群人连哭带闹的来到桃香的门前。 “我的儿啊!你可不能死啊!你死了我可怎么活啊!” “啊呀,当家的,你醒醒吧,可别撇下我们娘俩呀!” 第274章 心里有谱 桃香一听便皱了眉,心道谁家有事了到我门前来哭了? 一边想着,赶紧起身出门查看。 这一看不要紧,只见十几口子人劝着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和一个正当年的妇女。 那些人看见了她,哭嚎着扑过来,将桃香拽住,哭骂道:“你这个扫把星!克得你婆婆离家出走也就算了,还要把我们家当家的克死啊!” 桃香一听有些头大。 可是却被那个妇女和那个老太太死死地拽住,想躲又躲不开,只得听着他们冲着自己吼道:“都是你!你还想走吗?给我们偿命来!” 说着,那个老太太便伸了手去抓桃香的脸,那妇女也悄悄抬起了一脚。 这下,桃香可是真有些胆小了:这要是被抓到,怎么也得掉几条子皮。 于是连忙往旁边躲避,并说道:“你们放开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门口的混乱,引起了陈敬轩的注意。 他老远便见到桃香被一群人抓着不放,连忙跑过来,闷声吼道:“都住手!有什么话好好说,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他这一声喝喊,虽然声音不高,但却是透着一股威严,那个老太太和那妇女一时间都放了手。 妇女抬起的脚还没容得落下去,便被陈敬轩一吓唬,赶忙不着痕迹地隐藏了去。 趁着这个机会,陈敬轩将桃香带到了自己的身边。 桃香刚才吓得不浅,此时一见陈敬轩,就像见到了亲人一般,扑过来抱住了陈敬轩的 手臂。 见此,刚才那个老太太哭着叫道:“你们赔我儿子的命来!” 她这一张嘴,那位妇女也接着哭起来:“当家的呀!你可不能死啊!你要是死了就没人管我们娘俩了!” 她们俩身后的一群人,都开始起哄往前拥挤。 陈敬轩这才认出眼前哭喊的,正是前两天抢着买房基地的马二叔的娘,和他的媳妇儿倪氏。 “你们到底是有什么事?大早晨的就跑到我家门前哭?”陈敬轩冷着脸问道。 “你还敢问?你来看!”倪氏一边哭着,一边示意人们让开一条路来。 这一让不要紧,只见地上的一张大木板上,躺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看着这情况才想着那应该是是马二叔。 “这马二叔是怎么了?”桃香忍不住问道。 那倪氏见他们问起,连忙道:“都是你们给害的!今日早上还是好好的一个人,上了一次山就变成了这样。 不让你们偿命让谁偿?” 她这话一说完,桃香心里便翻了一个个儿。 难道这马二叔是遭了狼咬?于是便问道:“这马二叔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是遇到了狼?” “你这不是废话么?自从那南山被你们家占了之后,山上就出现了狼。你敢说那不是你们家故意放的,专门给你家守着山的?” 桃香不由得冷哼道:“你们可别血口喷人,我们怎么会在山上放狼?那狼是猛兽,怎么会听我们的使唤?” 陈敬轩走到马二叔近前, 伸手在他的鼻子前试探了一下呼吸,却是感觉还有一丝微弱的呼吸在,连忙说道:“人还没死,赶紧请大夫!” 他这一句话出口,大伙儿都静了下来,那倪氏也赶紧过去试探,果然还有一丝气息。 都是刚才一时情急,见当家的被人抬了回来,又是全身血肉模糊的,就以为是死了,原来还有气在! 于是也赶紧张罗着请大夫。 桃香见自家门前被搅得乱糟糟,忙道:“这人眼看着还有救,不如赶紧抬到家里请大夫调治。要再在这耗着时候,估计人就真的完了!” 那马二叔的娘,也是个能张罗的,赶紧吩咐着大伙儿把人给抬回去。 那些跟着过来起哄的人,便又是一阵纷乱,抬着马二叔走了。 桃香吓得一屁股坐在门口的一块大石头上,一摸头上,冷汗都出来了。 陈敬轩过来,见她脸色不对,也不多说话,一把抱起她回屋。 梅大娘在院子里没出来,可听着外面的吵嚷,也早就知道了怎么回事,连忙跟着陈敬轩进屋,想给桃香倒水压惊。 进了屋子,陈敬轩将她安顿在床上。梅大娘递过一杯水,陈敬轩接了,喂着桃香喝了两口,这才感觉好了一些。 感觉好受一些的桃香,躺也躺不住,便坐起身,说道:“这马二叔也不知道能不能活,这可怎么办才好? 虽说当初找了五爷跟全说了这事儿,可是这万一真出了人命,咱们心里也过意不去呀! ” 陈敬轩听着她说得有理,便思忖着提议找钱通过来帮着看看。 桃香一想也只能如此了。若是马二叔命大,能治活了最好,若是命短救不活,自家良心上也算过得去了。 于是陈敬轩便让陈泽轩去请钱通过来。桃香便在家里耐着性子等待。 许久之后,陈泽轩才带着钱通进来。 桃香一面迎过去,一面焦急道:“怎么这么久才来,赶紧带着去马二叔家吧!” 不料陈泽轩却答道:“大嫂你别担心了,我们就是从马二叔家回来的。那时候请了钱通,也没来得及进咱们家就直接到那边去了。现在马二叔已经被救活了,你就放心吧!” 听说马二叔已经被治活了,桃香这心才放下,连忙请钱通进喝茶。 不料钱通却说还有事情要办,就先不坐着了。 桃香见他急着要走,便开口问道:“你倒是有什么急事,非得要急着回去,万一这马二叔又不行了呢?” “这个你放心,他的伤虽然很重,但经我治过之后,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钱通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 桃香没法,只得再让陈泽轩去送他。 眼见着出了这样的事,桃香便是不想推卸责任,也得找五爷商议商议了。 于是便和陈敬轩一起到了五爷家。 五爷见到陈敬轩,有些不好意思。 因为那时候陈敬轩告诉他说山上保不齐还有狼,而五爷却没有重视起来,只当是他的一个借口。 虽说后来 还召集全村的人传达了山上有狼这件事,但毕竟还是力度不够,大伙儿都没有在意,所以才出了今日的事。 “五爷,您就别自责了,出了这事儿谁也不愿意。目前还是商量一下怎么办才好?”桃香已经压下了心里的惊慌,此时却是十分镇静说着。 陈敬轩也道:“当初咱们也提醒了,可有些人就是不听不信,如今出事了,该怎么处理,我们听五爷的。” 五爷听他俩都让自己拿主意,便捋着胡子思忖了片刻说道:“目前先这么放着吧,等马二好一些,他们家必然还是会去找你们的,到时候咱们再商议。 不过这马二若是以后不落下什么残疾才好,若是留了残,他们家就更难缠了!” 桃香二人点点头,说道:“残疾不残疾的,他也算受了不轻的伤害,等他好了我们可以拿出点钱来。不过若是他们家狮子大开口,我们可是不接受的!” “那是自然!”五爷当然偏向于陈敬轩这边,当即说道:“山又不是他们家的,他私自上别人家的山,就应该后果自负,碍着同村的情面补偿他们一些就是人情了。 若他们还不知足,那咱们这边就只好跟他们较较真儿了!” 五爷的话基本上就代表了村里的意见,这下桃香和陈敬轩心里都有了谱儿。 虽说自家在这件事情上占着理,可那马二叔家难缠,假若以后纠缠起来,还是由村里出面说话更有影响力。 第275章 天下父母心 马二叔被狼咬得差点儿丢了命的事,不到半天功夫就传遍了全村。 这下子,那些平时偷着上山的人,就都给吓住,不敢再去了。同时,村里也开始陆续传出一些流言,说那山上的狼是桃香他们放的,为的就是不让大伙儿偷着上山。 桃香听了这流言,不禁觉得好笑。若是自家放的狼,那上次又怎么会连陈敬轩也咬伤了呢! 不过,这话却无从去分辨。 于是桃香和陈敬轩商议,还是组织一拨人,上山去把那狼打死了才算是除根。 只是不知到底有多少只狼,要是几只还好办些,若是多了,只怕还要另想办法。 陈敬轩便和五爷商量着出了五十两,作为打狼的用途。 这打狼虽然危险,但不少年轻的小伙子都觉得十分有趣,因此这消息一放出来,便有二十几个人报名参加,其中福旺等上次打猎的那几个也在。 陈敬看着院中一个个虎虎生威的小伙子,抱了拳开口道:“各位兄弟们能报名,就说明都是硬气汉子。 这打狼有危险,不是闹着玩儿的事,也不是咱们一个人的事儿,还要家里人也支持才好。 若是谁家里不愿意让去,想退出,我也能够理解,有没有想退出的?” 陈 敬轩问完,院里的人们都不做声。片刻之后,便有人说道:“敬轩,我们既然来了,就等把那狼打死了再散伙儿。家里人虽然也担心,但也是支持的,你就放心分工吧!” 陈敬轩见此便不再多问,将这二十几个人分作两拨,由陈敬轩带领一拨,另一拨由年长一些的小伙儿杨铁牛带着。 每拨一天轮流上山,每人每天领一百的辛苦补偿,到最后,哪一拨真的打到了狼,陈敬轩再单出钱奖励。 商量妥当后,便定好从明日开始上山。 但是桃香心里细细点数了这些人之后,发现其中有三四个都是独生子。 比如福旺这种,家里就他一根独苗,婶子眼巴巴地守着他长大了,万一出点儿什么意外,那不是连婶子都活不成了么? 于是她便和陈敬轩商量着,要是他们的家人十分不愿意让他们参加,那就别让他们上山,让他们专管给大伙儿做饭,准备工具的事。 陈敬轩觉得桃香想得很细致,便照着她说的又重新安排了一下,把福旺等四个独生子都留在山下做事。 趁着下午的时间,陈敬轩也开始做着上山的准备。 平时年轻人打猎用的工具种类很多,有弓箭也有长刀,笼子线什么的。 还有一种自制的老式儿铳子,只有尺把长,能打出那种削尖的竹弹子。这东西好用是好用,但因那竹弹子又小还要带尖儿,很不好削,所以大伙儿还是愿意用弓箭或者长刀。 陈敬轩也借来了一把长刀和一只铳子,先磨快了刀尖儿,便坐在院子里削竹弹子。 桃香帮不上忙,便拿着那老式的铳子端详,发现这东西其实不一定非得打竹弹子,凡是类似大小的球形都能打,只是杀伤力不同。 于是便开口道:“你这竹弹子半天也削不了十几个,就是再厉害,也不够用啊!不如想点别的办法。” “哦?有什么好办法?”陈敬轩也是削得手酸了,听她一说有别的办法,立刻便停了下来。 桃香拿着被陈敬轩截成段的小竹节,说道:“这竹节大小已经可以了,只是缺一个尖头儿而已,那就给它安上一个尖儿不就得了?” 说着,桃香便找来一根比竹节稍长一些的铁钉,放在枕木上,用锤子将铁钉轻轻砸进竹节里。 钉尖儿从另一头冒出来,正好形成了一个比竹子还锋利的尖头儿。 陈敬轩见此眼前一亮,忙把这东西放进铳子管里冲着一个木桩试验一下,果然很顺利的打出来,直接钉 在了木桩上。 “真是好用!这铁钉比竹子的杀伤力还要大!”陈敬轩赞叹着拿起这改良过的弹子端详起来。 只见这弹子因为竹子节干燥,钉子钉进去后便有了一些裂纹。 桃香看了看,便将竹节都泡在水里,这回再砸进钉子,便一点儿都没有裂纹了。 这种铁钉家里还有不少,都是盖房的时候剩下来的。 于是连桃香都跟着帮忙,不到半个时辰,便做成了好几百个,装在了一个小布兜里,挂在腰间,拿着用也方便。 这弹子刚准备好,门口便来了一位婶子。这位婶子桃香认识,正是报名参加打狼的小伙儿铁锁他娘。 就见她一进门,见到桃香和陈敬轩,那眼泪就掉了下来,便哭便说道:“大侄子,侄儿媳妇儿,婶子来求你们来了!” 说着,竟然还要下跪。 桃香吓了一跳,连忙拉住她,往屋里让,“婶子,您先进屋,咱们有什么话进屋再说!” 铁锁娘随着桃香进了屋,便再也忍不住,说道:“婶子是实在没辙了,才过来求你们。 求你们别让我们铁锁上山去了。我就这一个儿子,他还没娶媳妇儿,要是出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叫我和他爹还怎么活呀!” 桃香一听便明 白了,她是不舍得儿子跟着大伙儿上山打狼,怕出什么危险,才过来求她们的。 于是便笑着劝道:“婶子别伤心,铁锁兄弟去不去都是他自愿,跟他说一声不让他去就行了,不用求我们的。” “嗐,你们不知道啊!他根本就不听我的,我不叫他去,他偏要去! 这不我过来求你们,想让你们跟他说不用他去了,他也就去不成了!” 铁锁娘确实是真着急了,一边哭着一边说,连脸色都变了。 桃香看看陈敬轩,看来这铁锁是一门心思想去,他家里人却执意不让。他娘的意思是让陈敬轩充当这黑脸儿的,不让铁锁去就是了。 陈敬轩也明白了这个意思,笑道:“婶子,我们也理解您的想法。所以早就把他和另外几个人安排出来,专门管给大伙儿做饭收拾工具,这不上山,总是行了吧?” 铁锁娘听了止住哭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桃香扶住她的手,说道:“我们不会骗您的,虽说是去打狼,可还是大伙儿的安全要紧。” 铁锁娘这才算是信了,又千恩万谢地走了。 桃香松了一口气,可怜天下父母心,这一点是可以理解的,多亏一开始有安排,不然还真有些为难了。 第276章 上山打狼 这第一拨上山的是陈敬轩带着的这十几个人,福旺也在其中。因此大伙儿在早饭过后,便都拿着家伙,装备齐全地来陈敬轩家汇合。 这是第一日出发。为了鼓舞士气,桃香烙了十几张饼,切了一些自制的酸辣豆角,让他们带着。 福旺笑道:“嫂子,我们都各自带了吃的,你不用准备我们的,就给敬轩大哥带了就行了。” 桃香自是知道大伙儿都带了饭食的,只不过她知道很多人家里条件不是很好,带的饭也无非是玉米饼子和咸菜条,这种东西热的还好,凉了再吃就硬得很,没有汤水就着,很难下咽。 所以她才故意给大伙儿做了饼子带着。 “反正我也都做好了,就带着吧!到时候大伙儿分着吃几口,也能在饿的时候垫垫底儿。”桃香说着,便把饼子分给每人一张带着。 大伙儿也都不再推辞,一一谢过了她。 于是,十几个人便张罗着赶紧出门。 大伙儿走到门口,正好福旺娘过来。福旺便和她打了招呼,随着众人走了。 桃香见福旺娘一直盯着福旺走远了才转回头来,知道她心里放不下,只是又不好阻拦,才让他去了。 于是便宽慰她道:“婶子不用担心,有敬轩照看着福旺兄弟呢。” 福旺娘这才露出些 笑容,说道:“这孩子大了,也不听我的了,他非要去,我也不能阻拦着。男的嘛,以后要挑家过日子的,锻炼锻炼也好。” 她嘴上虽然这么说,可还是忍不住惦念的,到中午的时候又过来了一趟,看看有没有那些人的消息。然后到傍晚的时候,更是早早地过来等着。 不单是她,另外几个小伙子的家里,也都有人到桃香家里来等消息。 起初都在院子里等,后来院子里也坐不住了,便到门口等候。 其实桃香心里也担心,只不过看着大伙儿都是忧心忡忡的,便不好再给他们添烦。 打狼的小伙子们终于回来了,院门口等候的婶子们都瞪大了眼,老远的就去寻找自家的儿子。 桃香也是从老远处就数了数,还是去时的人数,便放下了心。不过这一趟看来是没有什么收获的。 众人散去之后,桃香才问起山上的事。 陈敬轩有些颓丧,说道:“我们十几个人上上下下寻了好几圈,连个狼毛也没见着!” 梅大娘坐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此时听他这么说,便开口道:“狼这东西最狡猾,你们这么一帮人上去,肯定不容易碰到,这事儿急不得。 另外,也该带点鸡鸭什么的活物,来吸引它出来。” 桃香二人听了觉得很 有道理,打老鼠还要沾点儿香油的,打狼也该放只活鸡当做引子,那狼出现的几率才会大一些。 次日是另一拨人上山,到傍晚的时候也是空手而归。 于是等到又轮到陈敬轩他们去的时候,便带了一只鸡上山了。 可是到了山上,又不知道该把鸡放在哪儿才算合适。 这鸡也是活的,它会四处跑的,总不能十几个人都跟着一只鸡满山的转悠。所以,傍晚回来的时候,那只鸡又原封不动地带了回来。 “怎么,这鸡没用上?”桃香有些不解。 陈敬轩便说了原因。 桃香想着这样乱撞也不是办法,这要是耗个一年半载的找不到那狼,谁会有那个闲工夫老伺候这事儿? 况且,这眼看着天就热了,还要上山去采染色草,可是这狼一天不除,上山也不能踏实,还是得尽快打到那狼才好。 桃香便想到了“敲山震虎”这个词,她想这狼最怕的是烟火。不如就在山上找几个地方制造点儿烟雾出来,或许能让这狼受惊从而出现。 陈敬轩觉得有道理,于是第三次带着人上山的时候,除了带着一只活鸡,还带了打火的东西。 大伙儿分析了一下,决定从下到上一路开始放烟雾。 于是陈敬轩便组织了大伙儿在刚上山没多高的时候 ,点燃了两堆树叶?火力正旺的时候盖上了一些沾了水的蒿草,那火堆上边冒起了浓浓的烟雾。 十几个人都躲在山石后面静静守候了一会儿,见没有什么动静,才又开始往上走。 又往上走了不多远,还依照前次又燃起了两堆烟雾,守候了一会儿还是如前。 福旺小声道:“要是照这么燃放下去,到天黑也到不了半山腰。而且估么着这狼不在低处,上次咱们被狼袭击,就是半山腰往上,这次马二叔挨咬,也是在半山腰往上。 不如我们直接从半山腰开始放烟雾,你们看如何?” 于是几个人便到了半山腰。 陈敬轩一看这地方离以前住过的山洞不太远。这山洞口前面是一片空地,周围野草密集,当初多亏了是没有狼,不然哪儿能平安活到现在? 于是便将活鸡放到这片空地上,他们分两拨去制造烟雾。 等那烟气缭绕起来,十几个人便到山洞里,伏在洞口往外看着。 说来也怪,那只鸡前次也被撒开过,那时候是撒开后就四处乱跑,而此时,这鸡却是安静地在这洞口找食吃,并不走开。 几个人守了半晌,见没有动静,便要起身再往高处去找。 却不想,正当几个人互相用眼神示意着要起身的时候,就感觉身后传 来了一声细碎的低吠声。 这一声吠叫虽低,可因为此时太静了,大伙儿都听得真真切切。 众人急忙往身后看去。 只见这幽暗的山洞里,站着一只两臂长的大狼,正瞪着幽绿的眼睛盯着众人。 几个人吓得几乎同时“啊”了一声,站直了身子,攥紧了手里的家伙。 陈敬轩低声道:“守住洞口,免得它跑了!” 说罢,几个人都聚在了洞口处。 陈敬轩小心地将手里的铳子上好了弹子,对准了狼的身体。其中还有两人的弓箭也是早已架好,另外几个人都拿着长刀,全都紧张地准备随时砍下去。 “准备!”陈敬轩低声吐出两个字,片刻之后,随着一个字,“射!” 铳子里的弹子便飞射出去,与此同时,两只弓箭也都带着风声离弦。 因为离得太近了,所以狼便吃了亏。 陈敬轩那只带着铁钉尖儿的弹子正中狼的脑门。那狼歪了一下身子,两支箭便都扎在了它的身上。 “嗷呜——”狼发出一声哀嚎,冲着大伙儿便冲撞过来。 几个拿刀的人同时砍了下去,撞击在一起的长刀发出叮铛的响声。 那狼被砍中了腿,倒了下去,接着又被补上来的刀戳中,终于没有了反扑的力气,但嘴里却依旧发出一声声哀鸣。 第277章 炖狼肉 大伙儿松了一口气,正在这时,就听到洞口外的那只鸡发出受惊吓的“咕咕”声。 众人刚松下来的精神,又被提起来,向山洞外看去。 只见一只小一点的狼正叼起了那只鸡。 这回,大伙儿没有准备,但却迅速的反应。嗖嗖地几只箭射了过去,陈敬轩的弹子也射中了它。 这狼可能是意识到跑不了了,便对着人群扑过来。 陈敬轩心里一紧。 狼扑向的目标正是手拿弓箭的福旺。这弓箭远了用它还有利,近了几乎没用。 “福旺小心!”陈敬轩的话冲出口,人也就到了。这打狼是他组织的,怎么也不能让福旺受伤,那婶子还在山下眼巴巴等着呢! 陈敬轩将福旺撞到了一旁,那狼扑过来,利爪便扣进了他的肩膀。 其他人见了都朝着狼砍过去。狼哀鸣着躺倒在地上,和山洞里那只狼的最后一声哀叫和在了一起。 众人都过来查看陈敬轩的伤势。 见他别处没什么,只是肩膀被抓掉了几条肉,血正汩汩地冒出来。于是大家帮他做了简单的包扎,便捆好了两只狼下山。 往常都是傍晚的时候人们都聚在桃香家等候。可今日还不到中午,大伙儿就抬着狼回来了,因此门口并没有人。 不过路上遇到的人也足以将这消息瞬间就传遍全村,于是桃香家便又挤满了人。 另一拨的 十几个小伙子也都赶过来了,都纷纷看那被砍得浑身刀痕的死狼,并惋惜着自己怎么就没在陈敬轩这一拨,没赶上打这么大的两只狼呢! 桃香却没工夫去看那狼如何,她只关心陈敬轩的伤势。 早就有热心的人将马老伯请了过来,帮他上药包扎。 “老伯,他这伤碍不碍事?”马老伯刚一包扎完,桃香就忍不住问道。 马老伯抬起头严肃道:“要按说这只是抓伤,应该养养就好了。只不过,这血流的挺多,你们还是得注意一下!” 听了马老伯的话,众人都围过来,问候陈敬轩。 福旺娘见这子里和院子里挤得都是人,便说道:“咱们大伙儿的心意也都到了,就先回去吧,也好让敬轩休息休息!” 众人一听有理,便都各自告辞回家。 桃香又叫福旺等人把那两只死狼先抬到五爷那边去,让他主持着处理掉。 不料,这一帮小伙子一起哄,非要吃这狼肉。 “这狼肉也能吃?”桃香对此很好奇。这虎肉能吃,倒从没听说过有谁吃狼肉的。 福旺娘笑道:“听说狼肉是腥的,也有人说过是酸的,不过倒是没有人试验过。” 听了这话,这群小伙子们更加上来了兴致,一定要尝尝这狼肉不可。 福旺等人将两只狼都抬到了五爷那里。 五爷见到死狼,摸着似针芒一般的狼毛 叹道:“打死了好!这下子大伙儿就可以放心地上山了。 不过也可惜了这两个好容易长起来的两个畜生。这皮子也都被砍坏了。” 众人见他似是很喜欢这狼皮,便说大伙儿想吃这狼肉,顺便也可以把这狼皮剥下来送给五爷。 “你们这群小子,净是胡闹!这狼肉又腥又酸,能吃吗?”五爷似是嗔怪地说着,眼里却现出了对小辈的一丝宠溺。 这帮小伙子见此更是来了精神,就在这大院里架起了两口大锅,又劈了许多木柴,准备着炖狼肉。 陈敬轩的伤口包好了之后,稍微休息了一会儿,便要去村里看扒狼皮。 桃香本想让他多休息会儿,可见他精神很好,这狼又是他们打回来的,便同意他去了。 “若是这狼肉好吃,我给你带回来两块。”临走的时候陈敬轩回头对桃香说道。 桃香笑道:“你们胡吃也就罢了,我可不吃那些个东西。” 陈敬轩进了村里大院,见正中支起来的木架子上吊着两只狼。两个年长的本姓兄弟正每人一把快刀,给狼扒皮。 那皮从最上面吊着的嘴角开始剥下来,已经往下拽到了肚腹的部分。 众人见陈敬轩来了,都凑过来,问他伤口好些了没有。 陈敬轩笑着道:“已经好多了,过几天就长上了,没事的。” “哈哈,敬轩大哥,吃了这狼肉 ,保准你这伤好得快!”那个剥皮的兄弟叫,春子,他一边给狼剥皮一边郑重地说道。 大伙儿便都笑起来,说道:“我说春子,你咋知道吃了狼肉,这伤口就长得快?长辈们说过?” 春子停下手里的快刀,眼神神秘地对大伙儿道:“吃了狼肉,伤口长得怎么样倒没有具体的例子。 不过,我听老人们说,这狼肉有个最大的作用!” 大伙儿见他说的神秘,便都凑过来,问道:“狼肉有什么作用你倒是说说,别卖关子!” 那春子便压低了声音道:“知道老辈人为啥说这狼肉不能吃吗?听说这东西壮阳,吃了它,不行的都行了,行的就更行了!” 听完这话,连陈敬轩都笑了起来。 一帮大小伙子便开始起哄地笑起来:“春子,那你是行呢还是不行呢?要是行,你可就别吃了,小心你那刚娶过来媳妇受不了!” 春子的脸色微红,嗔怒道:“你们这帮人真是不知好歹,我把知道的跟你们说了,你们反而笑我!” “就是啊!你们怎么这么不讲道理。人家春子把这最绝密的话都跟你们说了,你们还笑话人家。”其中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憋着笑说完这话。 见大伙儿都收了笑看向他,便再也忍不住笑说道:“要我说应该让春子多吃一份儿,人家可是忍痛将这偏方告诉了你们呢 !” 大伙儿听罢又哄笑起来,干得也就更起劲儿了,也都有了话题。 都说一会儿看看谁吃的最多,谁吃的最少,就知道他行不行了。 在笑闹声中,这狼肉便炖了起来。 木柴火烧得旺旺的,有的看锅,有的看火,还有的不断地运柴过来。 于是在将近傍晚的时候,大院里便飘起了一阵阵奇异的肉香。 陈敬轩最初拿的五十两银子作为打狼的用度,大伙儿便用这个钱拿出来一些买了几坛子酒。还不知从谁家里借了一摞碗,就围着这装满了狼肉的大锅,喝起酒来。 这狼肉都是用斧头劈成的大块,大伙儿用碗装酒,就用手拿着大块的狼肉开吃。 “嗯!这狼肉就是不一般,我刚咬一口,就发觉出来了!”吃第一口的春子喝了一口酒说道。 “哈哈,是吗?那我也来一块儿补充补充!”有人跟着调笑道。 于是大伙儿便纷纷伸手去锅里拿狼肉。刚出锅的肉还很热,有的一边吃着,一边嫌热又把咬了一口的肉投到锅里,也没人计较嫌弃。 陈敬轩吃了一块狼肉,就着喝了一碗酒,便不吃了。 他觉得这狼肉倒也没有老一辈说的那么难吃,只不过也没有炖猪肉那么香,总之味道很奇特。 大伙儿吃得正欢,见陈敬轩要走,便让他捞了两块带着,说拿回去让桃香嫂子也尝尝。 第278章 “池水”太深 陈敬轩没有推辞,拿着狼肉正要出门,就见马二婶带着一只空碗来了。 “侄子们正吃着呢?我过来给你二叔也要两块儿狼肉尝尝,听说吃了大补。”那马二婶一边说着,拿着空碗便到锅里盛肉。 也不知谁问了一句:“二婶,我二叔现在能起身了么?” 马二婶便停下来,说道:“现在还不能,要不怎么跟你们要狼肉来了呢!” 众人一听便笑道:“二婶,那您可得悠着点儿劲儿,别一下子补大了,我二叔从床上跳下来!” ”哈哈哈哈!” 大伙儿一阵哄笑。那马二婶的脸色有些难看,不过手上确实毫不留情,除了装了两块狼肉,还灌了半碗肉汤。 “你们这帮不知轻重的后生子,小心吃多了晚上流鼻血!” 马二婶咒骂着往外走。刚进来的时候她是眼睛直盯着肉锅,此时却是一眼便看见了陈敬轩。 只见她的脸色马上一变,说道:“哎呦,我说敬轩大侄子,你也在这吃狼肉呢? 你二叔现在还不死不活地躺在床上,你倒像凉柿子似的过来吃肉啊!” “哦?二婶,那依着您 说,我现在应该干点啥?”陈敬轩见她又要纠缠,便似笑非笑地问道。 “干点啥?你们山上的狼咬了人不能白咬,我们可都指望着你二叔过日子呢。你赶紧回去跟你们家的商量商量咋办吧!” 陈敬轩还没等说话,旁边便有人向着陈敬轩说话了:“二婶,我二叔偷着上人家的山,人家还没找您呢,您倒先反咬一口了!” “你!”马二婶一时没了话,生气的瞪了那人一眼,一跺脚,端着狼肉走了。 陈敬轩回到家,将狼肉交给桃香,让她尝一尝。 桃香凑到跟前闻了闻,并没有什么腥酸的气味,却是飘着一股子特殊的肉香。不过她却仍是不敢吃。 陈敬轩又让梅大娘尝尝。梅大娘说自己牙齿不行了,咬不动这肉了,也没吃。 晚上睡觉的时候,陈敬轩便将遇到马二婶,以及马二婶说的话,跟桃香说了。 桃香听罢淡笑道:“她这可真叫偷了东西还反咬一口,咱们都只字没提他们家人偷着上山的事,还帮他们请大夫医治,他们倒是还敢找咱们的茬儿。 看来咱们是太好惹了!她若 再敢来,我就敢告他!” 陈敬轩点头,觉得也只能如此。但又怕桃香生气,便岔开话茬儿,说起了吃狼肉时的热闹。 也不知是那狼肉真有什么大补功能,还是精神作用,陈敬轩搂着桃香的肩膀,气息越来越重,臂上的力道也越来越大。 桃香连忙挣扎着推他,却无奈力气太小,被他越抱越紧。 “陈敬轩,你老实点儿!” 情急之下,桃香在他耳边低吼出来。 陈敬轩似是觉察了自己的不对,松了松手臂。 桃香见他脸色潮红,身上出了一层细汗,怕他的伤口因为喝酒起反应,便忍不住摸了摸他的额头,说道:“不是发烧了吧?” 陈敬轩一把捉住她的手,拉到自己怀里,又跟她说了今天春子说的关于狼肉作用的那一番话。 桃香听了有些脸红,假装生气道:“可见那狼肉不是什么好东西,明日赶紧把你带回来的那两块儿都扔了去!” 陈敬轩看着她微红的脸,便笑着依偎过来,打趣道:“这狼肉这么有好处,看来以后我们若是不做染色生意了,就做这狼肉生意也不错!” 两人便笑闹了一阵,陈敬轩终是因为喝了酒,白天上山疲累又受了伤,很快便沉沉睡去。 桃香躺在床上却是睡不着,这狼是打死了,假若就是这三只的话,也算是省心了不少。 只是刘正清那里岂能允许这边平静下去?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肯定还会想别的损招的。 次日,桃香便准备着要进城一趟。 她计划着是要去见金泰,只不过她不想让陈敬轩去,希望他在家好好休养,便找了个借口,说去店铺里看看有没有什么事情。 为防他不信,还特意叫了青荷一起,叫陈泽轩驾车。 陈敬轩也知道自己的伤口若不好好调养,很不易愈合,因此也没有执意要去,便留在了家里。 桃香三人便进了城。 桃香让陈泽轩将她送到醉仙楼,便叫他带着青荷去店里等她。 陈泽轩有些不放心她一个人去,桃香便说道:“这一次若是金泰还没有时间见我,我就打算求着金子恒带我到他们府里去找他。 到时候,若是我一个人还能偷偷过关。人要是多了,就会惹眼了。” 陈泽轩觉得她分析的很 有理,便驾车走了。 桃香却没有进醉仙楼,而是独自来到了金府门前。 上次托看门的小厮给金泰传了话,她怎么想着这金泰也得见她一次,却不料这好几天下来,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让她觉得,金泰这池水太深了。 那看门的小厮早就已经认识了桃香,见她一来,便主动招呼道:“哎呦,这不是上回托我给老爷捎信的那位陈少爷的夫人么?怎么,您还有事?” 桃香见他一句不提那信和金泰的事,便压下心里的不快笑道:“我有事情想见老爷,不知老爷这回可是忙完了?” “哎呦,您来的真是不巧,我们老爷上次那些事是忙完了,可是今日又有了新的事,还是忙得转不开身。 这不,刚出去没多久,还没回来呢,希望您体谅体谅我们老爷。” 桃香听罢无奈,知道这金泰是故意不见自己。 不过她很奇怪,那一次他不是还大义凛然呢么?怎么却突然又畏首畏尾的了? 这小小的县城里他金泰这个县太爷最大,那些师爷再厉害,也逃不出他的手心去,他在顾虑什么呢? 第279章 冷淡的金子恒 桃香只得回身,又来到了醉仙楼。 她突然觉得这醉仙楼挺好,什么时候想进就进,又有小厮迎着,还能随时见到想要求的人。 “你们少爷这几天怎么样?没有再酗酒吧?”桃香一便往里走,一边问着小厮。 “自从上次您说了之后,喝酒倒是没怎么喝,只不过却仍是不回家。就是自己一个人闷闷不乐地窝在内室,也不见出来几趟。” 小二答得恳切,桃香听得出这小二很是心疼他们家少爷,只是无奈,金子恒不听他们的。 到了内室门前,小二屏息沉声道:“三位少爷,桃香小姐来了!” 桃香对于刘云涛、路明德也在,并不奇怪,他们经常是在一起,很少缺了哪一个。 内室的门很快就开了,桃香走进了内室,果然见他们三个人都在。 金子恒还是半倚在床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她走进来。 刘云涛又向她身后看了看,却没有见到陈敬轩,不觉奇怪道:“怎么,今天陈敬轩这个保镖怎么没过来?” “他受伤了,在家里静养呢!”桃香也不隐瞒,便将打狼受伤的事跟他们讲了一遍。 “这就对了。那狼一定是有人故意放在 山上的,你们前后一共打死过三只,可备不住还没打净,你们还是得小心点儿才好!”刘云涛说着,便让桃香坐。 “听说了只有三只,可我也怕万一再冒出来一只,那可就真是出其不意了。” 桃香便把梅大娘所描述的,在刘正清家看见三只铁笼子的事说了一遍。 “梅大娘?梅大娘是谁?最近听说刘正清家丢了一位很重要的人,他都急翻天了,正在四处寻找呢!”路明德连忙说道。 桃香也不隐瞒,说道:“这刘正清找的应该就是梅大娘,重要不重要我倒不知道,反正她就住在我家。” 桃香觉得这倒没有什么,这梅大娘应该不是刘正清家的仆人,她自己愿意离开他家出来,即便将来查明了就在她家住,也应该没什么问题。 金子恒一直没有说话,但眉头却越皱越紧。 桃香见此,便明说道:“我这次来,就是想见见金伯父,希望他能主持公道,惩恶扬善。” 刘云涛捅了捅金子恒,示意他说话。 金子恒皱着眉沉声道:“你愿意见谁那是你的事,我爱莫能助!” 桃香没想到他一开口便把自己撇得那么清,不由得有些尴尬。 刘云涛和路明德以为上次吃饭的时候金子恒说不管,是因为心情不好。 没想到这次他还是这样的口径,便忍不住说道:“子恒,你不觉得你变得越来越冷淡了么?” “冷淡?我没觉得。”金子恒依然沉着脸开口,“我原本就是这样的,是你们对我抱的希望太大了。” 桃香冷笑道:“看来是我自不量力了,还想着求你带我去见见县太爷!这样也好,那我就击鼓鸣冤,你这醉仙楼再好,我以后不登门也就罢了!” 刘云涛见桃香真急了眼,忙过来阻止,道:“你道这击鼓鸣冤枉是传花鼓呢,你想敲就能敲。要是按照律条,击鼓的人是要先受惩罚,再问案子的。 你若去敲鼓,那差官先要打你及时大板子的,就你这身子受得了吗?” 桃香也是听他一说才知道击鼓鸣冤还有这规矩。 不过她正在气头上,便说道:“多谢你明言,不过这事还是不用大伙儿跟着操心了,告辞!” 说罢便站起身,气冲冲地往外就走。 “你等等!” 金子恒见状,低吼着从床上下来,疾步走到桃香近前,指着刚才她坐过的椅子,命令道:“你先坐回去! ” 桃香瞪了他一眼,冷笑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我带你进府!”金子恒片刻的沉默之后,叹了口气冷声道,“不过,我不跟着你去见任何人!” 桃香眼里闪动了希望,探究地问道:“你说话算话,真的带我进去?” “若不信我,就别跟着!”金子恒说着,便冷着脸从床上披了一件外衣,大步地走出了房门。 刘云涛和路明德有些不明所以,不过却是比桃香清醒些,连忙提醒她道:“快跟着去吧!这也就是你,换了谁也没有这么大面子,他已经好几天都没出过这间屋子了!” 金子恒从内室出来,醉仙楼里的一众小厮都有些吃惊——这少爷都已经好多天没出屋子了,今天这是穿戴起来要出门? 一时间,醉仙楼的大厅里人虽多但却是鸦雀无声。 大伙儿都眼巴巴地看着金子恒面无表情地从自己身前经过,然后冷冷地甩下一句:“中午不用预备我的饭!” 便大步地走了出去。 桃香得到了刘云涛的提醒,却是有些迟疑,并没有很快跟上金子恒。 他们说自己的面子大,这让她很不安。桃香想去见金泰,但却不想欠这么 重的人情,尤其是对金子恒。 但最后,在刘云涛等人的催促下,桃香还是上了金子恒的马车。 仙楼离金府也并不远,刚才桃香还徒步走了一圈。 只是金子恒体谅桃香身子重步行辛苦,才让小厮驾了马车。若不是为这,他自己一人是直接骑马的。 只是桃香奇怪,上次金子恒带她走的是一个小路,进的是个小门,而这次,金子恒却是大喇喇地将马车停在了正门前。 那几个看门的小厮有谁会不认识金子恒的马车?于是都含着腰走过来,隔着轿帘问道:“少爷,您可回来了! 这些天老爷夫人天天念叨您,要是您再不回来,可就要找您去了!” 听这小厮的话,金子恒的眼睛有意无意地看了桃香一眼,便又冷声对着轿帘外的小厮沉道:“别告诉老爷夫人我回来过,不然我打断你的狗腿!” “是!不过,少爷您这是?”小厮很是不解地问道。 以前的少爷是一有时间就往家跑,实在没时间,见不到老爷夫人的时候,也会让门前的小厮代为转达一下他对爹娘的惦念,所以门前的小厮们都纳闷这回少爷是怎么了?这都回来了却不让告诉? 第280章 “亲戚”求见 小厮疑惑地打开大门,金子恒的马车径直进了金府的大院。 “你不去拜见一下金伯父和金伯母么?那看门的小厮说他们已经念叨你多时了!” 桃香说着,偷偷将轿帘掀开了一小角。见这院子确实庞大,但各种物件却是井井有条,很是自然。 金子恒没有回答她的话,却对着驾车的小厮道:“就在二道门门口停车!” 那小厮爽快地应了一声,便吆喝着马车停了下来。 “少爷,到了!”那小厮说道。 金子恒“嗯”了一声,看了桃香一眼,便要下车。 不料桃香却是开口问道:“金子恒,你和你爹娘闹别扭了?” 金子恒听着她问,便又收回了步子。转过脸来,探究地看向她,沉声道:“为什么这样问?” 桃香在他的注视下,有些许紧张,说道:“以前你不是这样的,你虽然不爱多说话,但进了醉仙楼的时候,眼神都是明快的。在金伯父面前,也是随性所为。 可现在,你明明就是在躲着他们!” “呵呵!”金子恒冷笑了两声,才说道,“一切都会变的,恕我不想多提他们!” 说罢,便迅速下了车,又扶着桃香 下来。 将她送到二门以里,指着其中一间房子说道:“那是他的书房,你可以进去找他。马车到府门外等你!” 桃香点头,她知道金子恒和金泰之间的误会一定不会小,但目前她却没有功夫想那些。 因为金子恒很快又上了马车,由小厮拉着调头而去。这下只剩下她自己,需要鼓起勇气,去闯金泰的书房。 好在,一直到书房的这一小段路上,并没有遇到人,桃香稍稍松了口气,抬头却见房门口站着两个小厮。 这两个小厮,桃香多少认识,他们就是上次金泰帮她惩罚恶人的时候,帮着传话跑腿的那两个。 “什么人这么大胆!一点规矩都不懂,不知道这是老爷的书房么?”那两个小厮开口喝道。 桃香定住脚步,笑道:“麻烦二位去跟老爷报备一下,就说,就说一位亲戚来求见,有重要的事请他做主!” 桃香刚才心里犹豫了一下,说是“亲戚”只为这两个小厮不难为自己,也好早点见到金泰。 那小厮客客气气地站出来说道:“老爷说了,任何人都不见。你还是请回吧!” “是吗?任何人都不见?未必吧?” 桃香冷笑一声,高声对着屋里,说道:“金老爷,你这架子真是大,要见你一面可是难于上青天啊!” 话音未落,那两个小厮便急眼了,“你是什么人,竟敢在这儿大声喧哗!老爷这要是怪罪下来,是你担着还是我们担着?” 小厮刚说完,便听那里面传来了金泰浑厚的声音,“外面是谁在吵吵嚷嚷的?” “回禀老爷,她自称是您的亲戚,说有重要的事过来见您!”小厮眼睛怒瞪着桃香,却是语气恭顺地答着金泰的话。 “哦?亲戚?让他进来!” 看来金泰对于这“亲戚”很是感兴趣,吩咐着小厮把人叫进去。 于是,小厮闪开身子,让出门口。 桃香冷眼扫了两个小厮一眼,便大步进了金泰的书房。 金泰正在桌案上练字,已经写了好多张,此时仍在练习着,门外的“亲戚”进来,他也没有抬头。 “拜见金老爷!金老爷可真有闲情雅趣,不知道这最后一张字写完了,能不能抽出点时间来为小民做做主?” 桃香语气谦恭的说完,就见金泰猛地一抬眼,他见到眼前的竟然是桃香,吃了一惊,连忙冷了脸,喝道:“ 大胆!是谁让你进来的?” 桃香站在桌案前不远处,似笑非笑地看着金泰,答道:“金老爷,我现在才知道您是不想见我们,所以才故意躲着我们的。 不过,我们又实在很不明白,为我们这样的小民做主,惩恶扬善,不是您这县太爷该做的么?” “你!我身为县太爷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自己清楚,不用你们提醒!”金泰脸色一红,但很快又回复了平静,答道。 “呵呵呵!那是自然,您是县太爷嘛,您愿意怎么做那是您的事。” 桃香说完这句话,笑意一凛,说道:“不过,我们这种小老百姓,自问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官府的事,可是却有人想致我们于死地,难道县太爷真的不管?” “你说什么?不要夸大其词。说清楚,是谁要置你们于死地?”金泰放下手中的毛笔,皱了眉头问道。 桃香施了一礼,答道:“先是收到了一封匿名信,叫我们老实点,不然的话对我们不客气。 然后一次回城途中,被几名歹徒刺杀。说起来还是多亏了令公子帮我挡了一刀,如今我才能平安无事地站在您的面前。还有……” “ 等一下!”金泰听到这,突然打断了桃香的话,问道,“你说谁帮你挡了一刀?” “是令公子!”桃香重复了一遍。 “你指的是谁?”金泰有些紧张地问道。 桃香不由得大笑起来,“金老爷,您不会在家闲着这么几天,憋得老糊涂了吧! 您不是只有一个儿子吗?怎么还问指的是谁?难道还有别人?我指的当然是金子恒!” 金泰微微发愣,许久之后才喃喃道:“你是说子恒受伤了?” 桃香对于金泰的毫不知情,一点也不奇怪。因为金子恒这些天都是窝在醉仙楼里的,根本就没有回家。 “他的手臂受了伤,而且这段时间他的心情不好,那伤到现在也还没好。”桃香说着,心里又涌起一股歉意。 “来人!”金泰突然冲着门外高声地开了口。这让桃香吓了一跳,以为他要叫人把自己轰出去。 门口守着的那两个小厮连忙走了进来:“老爷,您有什么吩咐?” 金泰一挥袖子,急急地说道:“去醉仙楼把少爷请来。记住,务必要快,我这就要见他!” 小厮应声而退。 桃香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原来不是对她的火气。 第281章 又去喝酒 “刚才你说到一半,现在接着说!”金泰又恢复了平静,问道。 桃香这才继续答道:“上次刺杀的事没有得逞之后,有人又故意把我们经常去的南山上放了几只饿狼。 起初我们是不知道的,后来陆续几次伤了人,甚至差点要了人的命,我们才知道。没有办法,我们只得出钱找人将那几只狼打死了。 饶是这样,陈敬轩也是先后两次被狼所伤。尤其最后一次,差点要了他的命。 因此我才过来拜见金老爷,想问问这样的恶人还不该受到惩罚吗?” 金泰听完桃香这一席话,惊得一下子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 桃香淡笑着道:“目前为止,还不知道那山上的狼打净了没有。若是还有没被发现而侥幸活下来的,那等到天暖时人们大批的上山,岂不是要遭殃?” 金泰喘着粗气,一拳头垂在桌案上。他暗骂刘正清,做出这样伤人害命的事,可是嘴上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时候,门外小厮进来禀告道:“老爷,少爷不在醉仙楼!” 金泰听完,腾的一下站起来,语气急躁地问道:“他不是一直在醉仙楼的吗?现在怎么不在了?他能去哪儿?” 那两个小厮一见金泰着急,连忙躬了身子道:“老爷,听那里的小厮们 说,少爷是跟着这位桃香小姐出来了!” 小厮的话音未落,金泰便把眼光投向了桃香。 桃香见此连忙答道:“金少爷跟着我出来是不假,但他将我送到府上,便又出了门。至于去哪儿了,我也实在不知。” 那小厮听罢,接口道:“回禀老爷,我们在府门外确实见到了少爷的马车。可是里面空空如也,只有平时驾车的小厮。我们问他,他也不知道少爷去哪儿了!” “手臂上带了伤还四处乱跑,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金泰皱着眉说完,又冲着小厮喝道,“还不快去找!找到了立刻叫他来见我!” 桃香见这金泰看上去似乎很是关心金子恒。可是那主儿,却是一点儿都不买账,也不知为了何事,竟然连影子也不见了。 小厮出去了,金泰才稍稍冷静下来,又问桃香道:“你说敬轩被狼伤了,伤得很严重么?” “呵呵,”桃香笑得有些清冷,说道,“也不知金老爷是真关心他还是假关心他。不过我倒可以告诉金老爷,他目前还死不了!” “什么话!关心还有真的假的?”金泰皱了眉,低声喝道。 桃香嘴角弯起一丝嘲弄,“实在不敢再相信就金老爷说的话了。 上次您说的我家老宅子那房契地契的事,以及 我那个被休了的婆婆的事,不知什么时候能解决,还请金老爷明言!” 金泰被提及这些老早以前就承诺了却没有办的事,多少有些尴尬。但却仍是强硬了口气再次承诺道:“这些你都放心,我说帮你们解决,就是帮你们解决!你们也不要着急,耐心等等就是了!” 桃香撇撇嘴,“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多打扰金老爷练字了!” 说罢躬身告辞。 金泰听说练字两字,脸色又是一红,挥着袖子示意她下去。 桃香走后,金泰大发雷霆,将桌案上的东西一把扫到地上,那些字纸飞的到处都是。 “来人,快来人!把刘正清赶紧给我叫来,我有话要当面问问他!” 小厮们一听,看来这老爷是真急了。要是往常,再生气也是称呼刘正清为刘师爷,可现在,竟然直呼其名了。 于是赶紧去找。 桃香出了金府的大门,见金子恒的马车就在不远处,连忙走了过去。 车上的小厮连忙见礼,说道:“我们少爷让我在这儿等着把您送回去,您赶紧上车吧!” 桃香心道:这金子恒果然不在,他去哪儿了呢? 于是一边上车一边低声问道:“你知道你们少爷去哪儿了吗?” 那小厮是个精明之人,又长期跟着金子恒,知道眼前 这位在自家少爷心里那可是“相当”的重要。 因此眼睛不着痕迹地四周扫了一遍,也压低了声音道:“不瞒您说,我们少爷他又喝酒去了!” “什么?又去喝酒了!”桃香一惊,声音自然就大了起来。 那小厮吓得赶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说道:“我的姑奶奶,您倒是小点声啊!您这么喊不是要让大伙儿都知道了少爷的去向么? 刚才府里老爷派人过来问,我可是都没敢说,这要是露了出去,我不被老爷打死也得脱层皮呀!” 桃香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连忙又压低声音问:“你们少爷到底去哪儿喝酒了,赶紧带我去!” 那小厮眼里透出一抹希望之光,他知道少爷不听别人的,可是却听眼前这位姑奶奶的,她去了一定能劝着少爷别再喝酒了,喝酒伤身体。 再者,这小厮也是藏了私心的,少爷见到了她心情也会好起来的,尽管他嘱咐任何人都不许透露,可是为了少爷,他就是挨打挨罚也认了! “少爷又找了一家不知名的小酒馆喝酒去了。您坐好了,我带您过去。” 小厮扶着桃香上了车,便直奔那家不知名的小酒馆。 —— 再说分店这边,陈泽轩将青荷送到之后,心里还是不放心大嫂一个人在外。 何况 ,大嫂现在怀孕的月份大了,不能生气,不能过于颠簸,身边总也得有个人在才好。于是便有些心不在焉。 春生见到青荷之后,连忙过来搭讪。 但因为店里面还有小二,还有顾客,他也不好意思直接开口道歉。 青荷一双灵秀的大眼,早就观察到了春生不似前次那样,真的已经改变了,心里自然是十分高兴。只是表面上还是一副淡淡的模样。 好容易等得顾客走了,春生便叫青荷借一步说话。 陈泽轩冷眼看着,心里知道春生想跟青荷道歉,也不点破,只在外面帮着接应顾客。 青荷起初并不好意思跟他单独说话,但见他着急的模样,又有些于心不忍,便跟着他进了内室。 也不知这春生是怎么说的,也只是说了两句话的功夫,两人便又出来了。 陈泽轩再见青荷,便见她眉眼中含着几分喜色,不再似前面生气的样子了。 眼见着他俩这边的小矛盾已经解决,陈泽轩终究是放心不下大嫂自己在醉仙楼。便和他们招呼了一声,驾着车去寻找大嫂。 到了那边之后,小厮们将他迎了进去。 陈泽轩问起大嫂在不在,小厮们便说了她和金子恒去了金府的事。 陈泽轩更是担忧,但又不能随便去找,只得耐着性子等待。 第282章 喝多后的酒话 桃香随着那小厮去找金子恒。马车停下后,小厮扶着桃香下了车。 只见这小酒馆的规模别说是跟醉仙楼相比,就是跟集市那边的醉仙居相比,也是相差甚远。 只不过这里倒也僻静,酒馆内统共也就只有三五个客人稀稀落落地散在桌前喝酒。那桌上的菜更是寒酸,差不多都是一碟小菜,再无其它。 桃香随着小厮进了酒馆。 那酒馆里的小二似乎是认识金子恒的这个小厮,连忙迎上来说道:“哎呦,大爷,您算是来了。里面那位大爷又喝高了,您快进去看看吧!” 小厮叹了口气,回头朝桃香无奈地一笑,便带着她进了酒馆的雅间。 这小酒馆的雅间和大酒楼也不能比,每一个房间都是用布帘子隔出来的。不过,虽是简单,却也干干净净。 桃香随着小厮进了最里面的一间。看来金子恒来的次数应该不少了,这小厮不用问就能直接找进来。 就见里面正中摆放着一个茶几,金子恒坐在正中的座位上,正在很专注地自斟自饮。 桌上只放了四盘小菜,但瓜肚大小的酒坛倒有好几个,都已开过封。看来他已经没少喝了,只是这小菜却没怎么动过。 感知到有人进来,金子恒便抬起 了头。 桃香见他已是满面酒红,醉眼迷离,不禁微皱了眉头。 金子恒看见来人,又努力的睁了睁双眼,有些吃惊?不过确实抵不过酒劲的冲击,依然垂了头倒酒。 “少爷,您又喝多了!”小厮连忙跑过去,拿他手中的酒坛。 “走开!我没醉!”金子恒挥着袖子示意小厮闪开,别影响他喝酒。但他这一开口,便知道已经是醉得不浅了。 桃香忍着满室的酒气,来到桌前,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说道:“钱通给你开药的时候是怎么嘱咐你的?你都忘了?” 金子恒又瞬间的愣怔,似是在努力回想钱通是谁。 不过片刻之后,便笑着道:“他说伤口没好之前,不能喝酒。但我的已经好了,你看?” 说着,便晃悠悠的伸着出手臂,用另一只手撩开了衣袖,露出伤处。 桃香见那伤口确实已经开始愈合,但还没有完全消肿。白皙的手臂上,还是红肿着一大片,刀痕斜斜地落在那里,有些狰狞。 桃香的心沉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 “看到了吧?已经好了,喝酒是可以的。给我拿酒来!”金子恒放下衣袖又开始要酒。 小厮无奈地看了桃香一眼 ,希望她能劝劝他们少爷。 桃香却没有理会,冲着金子恒问道:“你不在醉仙楼喝,跑这里来喝为什么?” 那小厮见此,便只得放下酒坛,叹着气退了出去。 “哈哈哈!醉仙楼哪儿有这里好?清净,自由,谁也管不着!” 金子恒的舌头有些发短,又为自己斟满了一碗,说道:“最主要是他不知道。” “谁不知道?”桃香探究道。 “还能有谁?当然是那个无比关怀我的爹金泰金大老爷啊!” 金子恒的眼中现出几分嘲讽,继续道:“你不知道,他可是厉害得很。谁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眼里看着呢,谁也都别想逃出他的手心去!” 桃香听着他这几句话,有些意外,心里微微吃惊。 金子恒见她面露吃惊,便呵呵地笑了起来,将碗里的酒又往嘴里送。 桃香连忙起身拦住他,夺下他的酒碗,说道:“你已经喝多了,还是叫小厮带着你回家去吧!” “你走开!别管我!” 金子恒听到她说“回家”二字,立刻便急躁起来,抡了胳膊甩开了桃香的手,冷笑道:“是他派你来盯着我的吧?” 桃香被他的力度弹开,跌坐在椅子中。 因为动作幅度太大,心便开始砰砰砰地跳起 来,连脸色也红了,忍不住生气道:“金子恒,你当谁爱管你?我好心过来劝你,你却不领情!” 说着,就站起身,向着门口走。 金子恒可能有了一些清醒,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两手,很难理解自己怎么会用手臂去甩她。 但见她生气了起身就走,连忙站起来想去拦她。 却不料他实在喝得太多,刚一站起来,身形就稳不住了。 伸手去扶椅子,那椅子便被他的力道带得咣当一声倒在地上,然后他自己就直拍拍地撞在了桌上。 酒坛子落下来,瞬间便摔得粉碎,他整个人也随之倒在了一片瓦砾之上,发出一声闷哼。 桃香负气往外走,却不料身后一连串不正常的声音随后传来。 她忍不住回头去看,见金子恒已经卧倒在酒坛的碎片之上。 “金子恒你个酒鬼,不如就扎死你算了!”桃香咒骂着回身去扶。 金子恒见她回来,又露出笑意,仿佛身上被扎的伤口不疼似的。 门外的小厮听到了里面的声音,试探着将头探进来。只见自己少爷正倒在一堆碎片上,连忙进来扶。 “少爷,您看您怎么摔在地上了,喝得太多了!” 在小二的帮忙之下,金子恒又坐回椅子。 桃香黑 着脸瞪着他,他却冲着桃香傻笑,说道:“第一回我不怨他,那次让我认识了你。 可是这第二次,我不原谅他,他怎么会这么做?啊?他怎么会是我爹啊!” 说到此处,金子恒已经不是满脸嬉笑,却是已经痛哭流涕起来。 桃香不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但她见到平时冷硬的金子恒此时却是如此悲伤,便忍不住心软了,说道:“他再不好,终究是你爹,今日你喝多了,还是先回去吧!” “哈哈哈!就是啊!他是我爹,追杀我的人竟然是我爹!”金子恒哭哭笑笑地说着。 但桃香却听得心惊肉跳,连忙看了那小厮一眼。心道这话可是随便能说的?那个人可是县太爷啊! 只见那小厮皱了眉,扶着金子恒哄道:“少爷,您喝多了就开始说酒话了,我扶您回去睡觉!” 然后,小二又对着发愣的桃香说道:“您别见怪,我们少爷说的都是酒话。 我知道您也不是外人,这些话您也不会当真的。等我们少爷醒了,还望您多开导开导他,让他心里多少也好受些!” 桃香怎么能不明白那小厮话里的意思,连忙跟上他们向外走的脚步,说道:“你放心吧,我知道你们少爷他是喝醉了。” 第283章 另一番光景 此时的金子恒,却是整个人都伏趴在小厮的肩上,闭着眼睛,似是已经睡着了一般。 桃香心里感叹金子恒能有这么好的小厮,今日真是多亏了他。 “桃香小姐,您委屈一下,上车吧。少爷的酒气大了些,您忍着点!”小厮将金子恒轻轻扶上马车,又转过来让桃香也上车。 马车到了醉仙楼门前,金子恒已经是烂醉如泥,睡得不知天南地北了。 桃香下了车,就见陈泽轩急急地从里面出来。 他看了一眼被一群小厮搀扶着下车的金子恒,才对桃香道:“大嫂,你这是去哪儿了,怎么会跟金少爷在一块儿?我和青荷都担心死你了!” “先进去再说吧!”桃香定定心神,跟着众人进了醉仙楼。 一众的小厮将金子恒扶进了内室休息。 那个小厮松了口气走过来,低声对桃香道:“刚才听他们说老爷已经派人来过好几次了。这下子,估计老爷该大发雷霆了!” 桃香点点头,说道:“他来找了好几次,说明不知道咱们去的是哪儿。等他问起来,你只说他去找几个朋友喝酒,回来的时候就喝多了。” 小厮会意地点头走开,去回复金泰。 桃香又对一众的小厮嘱咐道:“平时少爷对你们不薄,有些话不该说的就别说,以免给你们少爷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记住了吗?” 小厮们都点头称是。 桃香这才随着陈泽轩出来,到店铺那边接青荷回 村。 “大嫂,你这是干什么去了?三哥从醉仙楼到咱们店铺,来回找了你好几次,以为你是失踪了!” 青荷一见桃香,便关切地过来,问她去了哪里。 桃香也不想麻烦,便只说是去见了金泰,说的时间长了,所以出来的晚一些。 青荷也不怀疑,便和春生等人告辞,跟桃香一起坐车回家。 但陈泽轩却是亲眼见着她跟着烂醉的金子恒一起下的车,心里便多多少少的存了些疑虑。 她们出去了这一天的功夫,陈敬轩却是已经急坏了。 往常桃香去店铺,是一路边逛,到每一个铺子转一遍,然后便很快回来。可这一次却去了整整一天。 马车刚进村子,便见陈敬轩站在村口往这边的道上遥望着。 而陈敬轩见他们的马车来了,眼里明显的放松了那股子紧张,迎上来。 陈泽轩停下马车,叫大哥上来。 “媳妇儿,你们去铺子,怎么这么久才回来?是那边出了什么问题?”陈敬轩一上车就急忙问道。 桃香已是折腾了一天,早就已经累了,再加上这一路,她一直都在想着金子恒说的那些酒话,青荷跟她说话,她都心不在焉的。 此时见陈敬轩问起,强笑着点点头,答道:“那边有点事,耽搁了一下。” 陈敬轩见她满脸的疲倦,赶紧将她拉过来,靠在自己怀里。 又把脸转向青荷,问道:“那店里出了什么事,这么长时间才解决完? ” 青荷早上的时候就被桃香嘱咐过了,不让大哥知道她去单独见金泰的事,只是没想到会用这么长时间。 所以陈敬轩一问,青荷又编不出理由,就有些结巴,说道:“额,店里,店里是有些事,不过大嫂,已经给解决了。” 陈敬轩探询地看看赶车的陈泽轩。却见他躲闪着眼神,假装不来看自己。 “你们有事瞒着我?”陈敬轩不禁有些急躁。 桃香在他怀里闭着眼睛,答道:“没有,确实是店里有些事,你不要胡思乱想。” 几个人说着话,马车到了家门前。 陈敬轩将桃香扶下来,便对陈泽轩和青荷道:“现在天已经晚了,你们回去想必那边也已经吃过饭了。就在这一起吃点儿再回去吧!” “额,不了,我们还是回去再吃吧。”青荷还没等搭话,陈泽轩就急着说道。 他可是怕大哥再问店铺里的事,到时候编不出理由来,被大哥发现了,那不是坏了? 因此,连饭也不敢在这吃了,连忙告辞。 陈泽轩和青荷走后,桃香和陈敬轩回屋,见梅大娘已经将饭做好了,刚才听见他们在门口说话,便起锅端了上来。 桃香笑道:“大娘,辛苦您了!以后这收拾做饭的活儿,还是让他干吧。” “反正我也是闲着没事,能干一点儿,说明我这把老骨头还不是一点儿用没有。你们就不要跟我客气了。” 说毕,几个人洗了手吃饭。 桃 香猛的想起刘云涛说起刘正清那边丢了很重要的人,正在寻找。 她想那个人一定就是梅大娘,于是便问道:“大娘,您从刘正清那边搬出来,他可知道?” 她这一问,梅大娘含笑的眼睛便严肃起来,叹了口气说道:“唉,不瞒你们说,我是偷着搬出来的,他们并不知道。” 说完,沉默了片刻,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问道:“这次你们进城,是不是听说了什么?要是你们怕惹麻烦,我也可以搬走的。” 桃香和陈敬轩听罢都笑着让她别多想,陈敬轩道:“您就放心在这住着吧,我们不怕惹麻烦。 再说了,刘正清那样的人若想找事,你不惹他,他也会惹你的。” 梅大娘点了点头,但终究还是心里存了事儿,吃得不多便撂了筷子。 桃香却是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早就饿坏了,大口大口地吃着。 陈敬轩见她能吃饭,心里很高兴,想着店铺那边的事必然是已经解决了,要不然她还能这么舒心地吃下饭? 桃香这边饿狼似的吃着饭,金泰那边却是另一番光景。 刚才金泰将刘正清找来,好一顿训斥。此时暴刚刚停歇,金泰也疲倦了,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气。 刘正清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查看着金泰的脸色有些好转,才是探地说道:“老爷,那我明天就派人将那房契地契送过去?” “哼!你还问我?这件事你自己看着办!”金泰一 提起话来,又有些急躁,声音又高起来。 刘正清连连点点头,说道:“早该如此,都是我糊涂了!都是我糊涂了!一心还想着让我那不争气的妹妹回去。 毕竟都这么大岁数了,这突然被休了,颜面上也不好看,她天天闹着要上吊呢!” “那种女人,上吊就让她上吊,死了倒也干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金泰嘴里咒骂着,端起了小厮送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 “是!是!我也知道她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可是毕竟是一奶同胞的妹妹,怎么着也不能眼看着她死了不是? 既然老爷有了定夺,不想让她回去,那也只好先让她住在我那里吧!” 刘正清嘴上这样说着,却是摆出了理由,表明刘氏不回去,他心有不甘。 金泰瞪着他道:“你别每天光想着你那妹妹的事,也得好好琢磨琢磨接下来该怎么做? 你那手下简直是一窝子饭桶!上次伤的是我儿子,这次伤的还是我儿子,你们还想不想要命?要再这么干下去,我看你这师爷也别当了!” “是!是!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回去一定重罚那些个饭桶!”刘正青连连说着,身子都差不多要一躬到地。 “好了,我也累了,滚吧!”金泰冷冷地开口。 刘正清急忙应着退了出来。到了房间外,才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眼里闪过一丝暴戾,但很快又被伪装的恭顺掩盖了下去。 第284章 孕妇挨摔 次日早上桃香起的比平时都晚,吃过饭以后,陈敬轩抢着去刷锅,她便和梅大娘一起做起了小婴儿鞋。 但她又时时想起金子恒的话,所以做得不太专心。 “哎呦!”她一个不留神,便一针扎在了手指上,血当时就冒出来了。 梅大娘叹着气道:“心里有事,就别摸针摸线的,你看这扎了手多疼?” 桃香有些吃惊地看了她一眼,奇怪她怎么会知道自己心里有事。 梅大娘看着她的眼睛,说道:“你的眼睛不会说谎,有什么事都在里面写着呢。 我想说的是,你和敬轩是夫妻,有事就该两人商量着去办,一直瞒着会闹了误会的。” 桃香听她这话正说进了自己心里,忙向着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说道:“不瞒您说,我昨日进城去见了县太爷。” 梅大娘的眼中现出微愣。 桃香接着道:“可是他的身体不好,着不得急。我怕万一让他情绪激动起来,又会犯了老毛病。” “敬轩他,他有老毛病?”梅大娘很是吃惊的问道。 桃香点点头,又见陈敬轩刷完了锅碗从厨房 走了进来,便连忙收了口,说道:“等有时间再跟你说,还望您把这件事别说出去。” 两人正说着,陈敬轩进来了,笑着问道:“有什么事啊,还让大娘替你保密?” 桃香吓了一跳,以为被他听到了,脸微微一红,但又见他眼神纯净,不像是知道的,便连忙说道:“这是我们女人之间的事,你别瞎问。” 陈敬轩探究地笑道:“是吗?” 桃香正要回答,便听门外一阵车响,一会儿就听到有人在外面问道:“请问这是陈敬轩家吗?” 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向门口望过去,只见门外来了好几个人。 陈敬轩连忙迎了出去。桃香也站起身,却告诉梅大娘别出来。 到了院中,那几个人见了陈敬轩抱拳施礼道:“请问您就是陈敬轩?” 陈敬轩点头问道:“正是在下,请问你们几个找我有什么事?” 那几个人听见说他就是陈敬轩,连忙说道:“我们是被派过来给您送房契地契的。” 说着,为首的一人从怀里掏出一卷封好的文书,上前递给了陈敬轩。 陈敬轩看了桃香一 眼接过来。 桃香知道,这一定是昨日见过了金泰,他派人给送来的。 那几人让他当面开封检查了一番,果然是老宅那边的房地契,分毫不差,才告辞离去。 回到屋里,陈敬轩很是诧异—— 觉得这么久了金泰一直躲着不见他们,今日却突然派人送来了这些东西,很让人费解,难道他是良心发现了? “别多想了,先给老宅那边送过去吧,都惦记着呢。正好让爹也高兴高兴,没准儿这病一下子就好了呢!” 桃香怕他起疑,连忙提醒他将这些东西拿给陈金。 陈敬轩心里高兴,觉得这事总算是有了结果。又听了桃香的话觉得有理,便拿着东西去了老宅。 不久之后,陈敬轩便回来了。 不过桃香见他不太高兴,好像有什么事似的,忙问道:“这么快就回来了?也没和小月玩一会儿?” 陈敬轩幽深的眼睛望向桃香,片刻之后才摇了摇头,答道:“没有。” 说着,便去拿横柜上的布兜。 桃香不解,问道:“拿布兜干什么?” “出去!”陈敬轩只是简短地回答了 两个字,便不再说话。手上却收拾了一套裤褂塞进布兜里,便出到了院子里。 桃香更加迷惑,不知他这是要干什么去。 隔窗只见陈敬轩一手拿了布兜,另一手抓了一把割草的镰刀,便往大门外走去。 “陈敬轩,你干什么去?”桃香眼见着他往外走,心里着急,嘴里问着。 可惜身子笨,步子慢,等她追到院子里,那大门早就咣当一声被撞上,陈敬轩已经出去了。 桃香心里又气又急,连忙往门外追。 梅大娘在子里看着桃香笨笨的身子,还走得那么急,赶紧出来,说道:“你小心着一些,别磕绊了!” 她的话音刚落,桃香脚下便被裙摆绊了一下,整个人便直直地扑了下去。 “啊!”桃香嘴里发出一声哀叫。 梅大娘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小跑着来到桃香跟前。 只见她此时侧卧着身子,已经是脸色泛白,皱紧着双眉,抚着肚子痛苦地呼气。 “你怎么样了?”梅大娘赶紧用手去扶她。 不过此时桃香自己已经是吃不上一点力气,梅大娘力气小,她身子又重, 大娘一个人根本就扶不起来她。 “大娘,我肚子疼……”桃香气弱地说道。 眼见着桃香的嘴唇都疼得苍白了,大娘急得没辙,连忙跑到门外,看有没有人经过,也好请过来帮上一把。 幸好此时福旺娘拎着半篮子鸡蛋想给桃香送过来。梅大娘见了,急得连话也说不出,连忙拉了福旺娘的手往门里走。 “梅大娘,您慢点,这鸡蛋别摔了! 这是怎么了,您有什么事?”福旺娘不明的所以,一边问着,一边抢着步子跟上她。 可是一进门,就见桃香正卧倒在院中,痛苦地呻吟。 福旺娘也急了,赶紧将篮子放在一旁,和梅大娘一起去扶桃香。 两人费力地将她扶起来,见她身下已经洇了一片的血迹,心不由得便沉了。 此时她怀孕才不到八个月,还有一个多月才该生产,这时候摔了,又出了血,多数是保不住了。 桃香已经顾不上去看地上有没有血迹,她只感觉一股热流正顺着自己的身体往外流淌。而且,即便福旺娘和梅大娘两人扶起了她,她也是挪不动步子了。 第285章 陈敬轩消失 正在这时,陈泽轩和福旺来了。 他俩并不是一起过来的,而是恰好在门口遇见。 福旺是过来找他娘的。陈泽轩则是因为刚才陈敬轩送房契地契时,脸色不对,放下东西便走了,他不放心,才赶过来看看,不想正遇上大嫂挨了摔。 他俩一见院中的情景,都吓了一跳,忙过来伸手便要去扶桃香。 不料门口却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你们俩先慢着!” 两人的手不由的一顿,几个人不由得都朝门口望去。 只见媒婆王七姑正一边往里走,一边冲着他们说话,“还是叫成了亲的人过来扶吧,你们没成亲的小伙子,沾了孕妇的脏血不好!” 福旺娘的脸一沉,冲着福旺道:“没有你嫂子,你的命都没了!咱们不怕这好不好的,扶你大嫂子进去。” 陈泽轩也是冷哼一声,伸手就将桃香横抱起来,往里就走。 “哎!你们怎么不听我的呀!我可都是为了你们好,你们可别不是好人心啊!”王七姑尖着嗓子喊道。 福旺瞪了她一眼,闷声道:“我们的事,不用你管!” “嘿!我说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说话?你娘在一边也不管你。我这还好心要给你说媳妇儿呢,就冲你这样,谁爱管你!”王七姑不依不饶地唠叨起来。 福旺的亲事,已经成了福旺娘的一块心病。要是搁在往常,福旺那样对长辈说话,福旺娘非蒯他不可。 可是今日,福旺 娘却是也冷笑着接口道:“七姑还是收收您的好心吧,我们家可用不起您这大驾。这里还有事,您还是快点走吧!” 福旺娘这么些年来忍辱负重把福旺拉扯大,未曾和人说过一句重话,今日确实真急了,连给自己儿子说亲来的王七姑也开始轰起来。 王七姑气得翻着眼睛,接不上话,甩甩袖子就出了大门。 陈泽轩将桃香放在床上,两手已经占满了血迹。 梅大娘赶忙过来,帮着桃香抚着肚子。 “赶紧去请大夫吧!”福旺娘吩咐道。 “好!” “我去!” 福旺和陈泽轩都脱口应道。 “福旺去叫马老伯来应应急,老三你去请个专门的接生大夫来!”福旺娘吩咐完,两人已经步出了门。 她又转身对梅大娘道:“梅大娘,您先照看着一下,我去叫孙婆婆来,她是咱们这村唯一的接生婆!” “好,快去吧!这儿有我呢!”梅大娘扶摸着桃香的手,看着她此时已经连呻吟都没力气了。 “忍着点儿,大夫一会儿就来了!”梅大娘出言安慰道。 桃香也不知听没听见这句话,只是紧咬着嘴唇,虚弱地呼着气。 梅大娘用手帕帮她擦了擦额上疼出来的汗,其实现在她的浑身早就都被汗给浸透了。 没一会儿工夫,门外响起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伴随着说话声。 “怎么会摔了呢?这才刚几个月?”是孙婆婆的声音。 紧接着福旺娘答道 :“我也不知道如何摔了。我来的时候正好赶上,您赶紧给看看吧!” 梅大娘对着床上处于半昏迷状态的桃香说道:“应该是孙婆婆来了!” 话音刚落,门帘一挑,福旺娘带着孙婆婆进来。 孙婆婆不愧是多年的接生婆,一刻也不耽误工夫,来到床前,用手去抚桃香的肚子。 抚了几圈之后,叹道:“唉!可惜了,怀了这么些个月了!” 梅大娘一听,急着道:“您是说这孩子保不住了?” 孙婆婆又用手去抚了一遍,说道:“眼看着是保不住了,怎么会摔了呢?” 床上的桃香,此时似是听见了孙婆婆和梅大娘的对话,虚弱地出了声:“求求你们了,救救我的孩子!” 说着,眼角便淌下了泪水。 梅大娘和福旺娘见了,都抹起了眼泪。 “你们哭有什么用?我摸着这孩子还在动,要不然找找好点儿的大夫,看看能不能保住!” 想当初孙婆婆在给张氏接生小月的时候,就是遇到难产束手无策,最后桃香出了钱请钱通过来,才算顺利地生了下来。因此,孙婆婆才这样说。 “马老伯来了!”院子里又响起福旺的声音。 屋里的几个人眼里都重现了生机一般看向窗外。 只见马老伯背着那只旧药箱正急着走进来。 福旺娘连忙帮着去打帘子,马老伯便进了屋。 “怎么回事?听说挨摔了?”马老伯过来,却是先看见了身下的血迹 ,回望孙婆婆一眼道,“你没有好办法么?这要是大口子,我倒是有办法。可这生孩子的事,我是真没有经验。” 说完,从药箱里提出一包药来,继续道:“刚听福旺说了是挨摔,我就开好了一剂保胎药,省的现在开回头再去抓费工夫。” 福旺娘赶紧过去接了,道了声谢,便去厨房煎药。 马老伯这才过来,给桃香号脉诊看。许久之后,摇了摇头,说道:“脉息微弱了,得赶紧让肚里的胎儿产出来,要不然连大人都有性命危险!” 梅大娘试探地问道:“没得救了么?” 马老伯摇头,“要不再找好一点儿的大夫试试?” 眼见着一个大夫和一个接生婆子都是一个口径,梅大娘的心也凉了几分。 桃香却是说不出话,也动弹不得,只顺着眼角往外淌泪。 马老伯去柜子边,站着写了个药方,让福旺回去他家抓药,这是防止孕妇血崩的药。 此时大伙儿谁也拿不定主意,马老伯问道:“这半天,怎么没见到敬轩?” “他刚才急着出去了,也没说去干什么。” 梅大娘不是多嘴的人,她并没有说桃香是因为追陈敬轩才挨的摔,只说陈敬轩出去了。 “那也得赶紧把他找回来拿个主意,老这么耽搁下去也不行!”马老伯急着说道。 正说着,门外青荷、张氏都闻讯赶来了。 “大嫂怎么样了?怎么会挨摔了?”青荷一进屋,便扑到床 前,扶住了桃香的手,唤着大嫂。 桃香听见了她的呼唤,微微睁开眼睛,虚弱道:“救救孩子!” “大嫂你忍一忍,大夫们正在想办法!”青荷安慰着,桃香又闭上了眼睛。 张氏也过来帮着她擦汗。 梅大娘道:“敬轩刚才急着就出去了,也不知去了哪儿。大夫让赶紧找回来,好拿个主意。” “那我让宇轩去找!”张氏连忙起身,又出去了。 原来陈宇轩也已经来了,只是他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不适合进到女人生孩子的屋子里。便等在院子里,没好意思进来。 张氏来到院中,陈宇轩急着迎上来问:“怎么样了?” “这你就别问了,情况不太好。你赶紧去把大哥找回来,好拿主意!”张氏简短地说了一遍,陈宇轩便转身出去。 可是没一会儿,陈宇轩回来了,“我没找到大哥,不知道他是去哪儿了!” 一屋子人都着起急来,这找不到陈敬轩,谁敢替他拿主意?这毕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梅大娘似是想起了什么,说道:“刚才我看见他出去的时候拿了一把镰刀,是不是去割草了?” “哎呦,我的大娘,这时候刚四月多还不到五月,就是有草也没那么多,割的什么草? 再说,他们家又没养什么活物儿,他要草干什么?”福旺娘急着说道。 她刚把药煎好了端进来,此时太烫,要稍微缓和一下热气再喝。 那他去哪儿了? 第286章 被迫早产 正当一屋子人急得团团转的时候,陈泽轩领着钱通进来了。 青荷立刻眼睛就亮了,“钱通来了,一定有办法了!” 孙婆婆在接生小月那一次就和钱通接触过一回,她感觉钱通不但脸冷淡,口气冷淡,就连心也是冷淡的。 因此她懒得看见他,此时一见他来,孙婆婆便自动退到外面的厅堂里。 马老伯素来也听过钱通的声名,便侧身到了一边,给他挪地方。 钱通进来,依然是皱着眉头。 青荷道:“三哥,你们怎么来的这么慢啊!快点给大嫂看看吧,她疼坏了!” 陈泽轩解释道:“是等着钱大夫熬了一碗药才来的。” 他们正说着,钱通便挑了眼睛,冷声道:“闲杂人等都出去等着,别在这碍事儿!” 外面厅堂里的孙婆婆一听,他还是这个口气,不禁暗暗庆幸自己早就主动出来了,不然还是得叫他轰一遍。 青荷瞪了钱通一眼,却是无奈,只得随着众人出去。 梅大娘站起身,向钱通投去探寻的目光,希望自己能被留下来照顾桃香。 “剩下一个照顾病人!”钱通又冷声发话。 梅大娘一听,又坐了下来。 钱通便开始为桃香检查和把脉,片刻之后,又冷声问道:“陈敬 轩呢?” 梅大娘见屋里除了桃香已没有第四个人,便说道:“他出去了,找了几圈没有找到。” “哼!”钱通冷哼一声,便不再说话。 他从药箱里取出一杯已经熬制好的药,交给梅大娘,说道:“把这药喂她喝了!” 梅大娘不敢怠慢,连忙接过。微微扶起桃香,嘴里轻声哄道:“大夫让把这药喝了,喝了就能治好了!” 桃香果然听到了这句话,虽没有睁开眼,却是张嘴几口就把药喝下了肚。 不久之后,药力发作了,桃香的肚子一阵紧似一阵地疼。 梅大娘不安地问:“请问问大夫,怎么喝了药反而更疼起来了?” “这是催产的药,不是保胎的药!”钱通虽然一直冷着脸,但还是回答了梅大娘的话。 “什么?你给她喝的是催产的药?刚才不是已经跟保住孩子,难道这孩子是没救了吗?”梅大娘虽是这样说,但却没有一点埋怨,因为前面孙婆婆和马老伯都帮着看过,判断的也是如此。 钱通没有说话。 桃香却是已经疼得忍不住了,又发出一阵阵痛苦的呻吟。 “大娘,您帮着忙,准备接生!”钱通说这句话的时候,竟然也叫了一声大娘,而且看似语调还算客气。 不过梅大娘却是没有心思注意这些。她连忙起身,按照钱通的吩咐,帮着扶住了桃香,不让她再乱动。 厅堂里的一众人等,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静静地听着里的动静。 陈宇轩听梅大娘说大哥拿着镰刀出去了,便又出去寻找。 许久之后,厅堂里的人都等得急躁了,只听屋内传出一声虚弱的婴儿的哭声。 “啊!孩子生下来了!” 众人都忍不住惊呼起来,却听到里面钱通冷淡的声音又响起了:“再吵都滚出去!” 大伙儿连忙闭了嘴,却是脸上都溢出喜色。 片刻之后,众人又听到一阵更加细小的婴儿哭声。 “唉,看来到底还是月份太小,保不住啊!”孙婆婆叹道。 众人一听,这哭声越来越低,可不是眼见着就没得救了么? 于是刚才短暂的喜气又都顷刻间散,都默默无言,心里为桃香叹息起来。 这时,就听屋里面冲外问了一句:“好了没有?” 众人被问得一愣,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不料,门口却是响起了一个男子的声音:“好了!” 话音未落,就见一个俊美的年轻男子,端着大盆的热水进来。这人青荷认得,正是钱通的跟班大夫仇畅。 众人这才醒悟,原 来钱通不是一个人过来的,是带了另一个大夫一起来的。只不过那个大夫并没有跟着进屋,而是直接进了厨房去烧水。 大伙儿只顾着着急屋里,谁也没注意到这一层。于是赶紧闪开道路,让端热水的大夫进屋。 不过,看到端热水,有经验的孙婆婆却是眼睛都瞪圆了,忍不住自语道:“难道这也能保住了?” 说话间,只听钱通又对外面道:“再进来一个帮忙!” “我去吧!”福旺娘连忙挑帘子进了屋。 青荷和张氏等人想顺着帘子的缝隙看个究竟,奈何那帘子顷刻间又撂下了,他们还是什么都没看清。 原本刚才张氏也是想进去的,只是觉得没有福旺娘有经验,怕不顶使唤,便没敢吱声。 又过了大约两盏茶的功夫,钱通出来了,他的脸色有点差,走路都是很疲惫的样子。 他身后是仇畅,虚扶着他,经过众人出去洗手。 青荷看着他手上染着的血迹有些发呆,还是孙婆婆见得多,反应快,推了她一把提醒道:“快进去看看你大嫂怎么样了!” 青荷这才反应过来,和张氏等人一起都进了屋。 屋内有散着淡淡的血气,地上的大盆热水都成了血水,福旺娘和梅大娘却是满脸 喜色地望着床里。 青荷连忙过去,轻轻唤了一声:“大嫂,怎么样了?” 梅大娘冲着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声道:“你大嫂太累了,已经睡着了。先别吵她,过来看看小娃娃!” 她的声音虽小,但青荷听得出里面透着几分喜气。 “小娃娃真的生下来了?钱通真是太伟大了!”青荷一兴奋,声音就要高起来,张氏连忙冲她示意。 青荷吐了吐舌,走过来,只见床里面挨着大嫂身边的棉被间隐约露出一个红红的小肉团。 她轻轻撩开遮着的被角,见里面的小娃娃闭着眼睛,头只有不到半个拳头那么小。 “这么小啊!”青荷忍不住轻声说道。 “不足月呢!要不还得在娘肚子里长一个多月才出来,能保住就很不错了!” 青荷惋惜着撂下被角儿。 “这边还有一个呢!都是小子!”梅大娘说着,轻轻撩开另一个被团儿。 “还有一个?是双生的?”青荷又惊喜起来,赶紧将眼光投过去。 果然,那个被子里也偎着一个小肉团,不过,这个的头比刚才的稍稍大一些。 看完了小婴儿,张氏也是满脸的喜色,说道:“我这就去给大伙儿煮鸡蛋!” 说着,便叫青荷出去跟着帮忙。 第287章 意识当娘 陈宇轩回来了,还是没有找到陈敬轩。此时正和陈泽轩一起聚在厅堂给钱通和仇畅倒茶。 钱通似乎是伤了元气一般,勉强支撑着靠在椅子里,说道:“这孩子月份不够,先天不足。且大人也是受了重创,这时候还没有下奶,所以还随时会有夭折的危险,希望你们都看护精心着点儿。 另外,也得多给大人吃点有营养的东西,才会早一些把奶催出来。” 陈宇轩连连点头,又到厨房将钱痛的话吩咐了张氏,才回到厅堂陪钱通喝茶。 不过钱通只喝了两口,便起身告辞。陈泽轩驾车去送,顺便跟去医馆开几副补药。 原本生了双生的小娃娃,应该是十分喜庆的事。 可因为是不足月生产,孩子还有夭折的危险,况且又没有找到陈敬轩。 所以陈宇轩便只好跟福旺娘等人商议,暂时先不考虑办酒席,以免来来往往的亲朋好友更加打扰桃香和孩子的休息,还是叫她们母子们养一段时间再说。 到天黑的时候,桃香终于是醒了,只感觉浑身似是散了架一般的疼,就连胳膊抑或手指动一下,都感觉很无力。 “大娘, 他回来了吗?” 梅大娘沉默了片刻,安慰道:“你别着急,也许是有了什么急事,等办完了就该回来了。” 桃香失落地动了动嘴角,侧过头看向身边的两个被子,那里面盖着两个未足月的小肉团。 福旺娘见她醒了,过来轻声道:“好容易是醒了,一会儿趁热把这鱼汤喝了吧,早点儿下奶,两个小娃娃才有饭吃。” 说着,便端过一碗热腾腾的鱼汤来。 这鱼是陈泽轩去集市送钱通的时候,专门在集市的鱼肉铺子里买的。从中午就开始小火儿熬着,到此时正好一碗,奶白奶白的,散着一股特别的鲜香。 梅大娘用胳膊将桃香半支撑起来,就是如此的小幅动作,桃香也是咬了牙才坚持住。 福旺娘将碗靠近她的嘴边,让她就着碗慢慢的喝。 原本桃香是最喜欢吃鱼的,但也不知道是怎么,就是觉得这鱼汤的味道让她不适应,几次差点吐了出来。 但为了一旁的两个小肉团,还是强忍着咽了下去。 喝完了鱼汤,躺好以后,桃香还感觉嘴里泛着一股一股的鱼味儿。 她闭上眼睛,忍不住想起自己和陈敬轩还 住在山洞的时候,他带她去淘鱼,回来以后养在盆子里,想吃的时候炖上两条。 那时候她就跟他说过,她最喜欢吃鱼了,让他以后都要炖鱼给自己吃。 可是现在,他竟然一声不吭,说走就走,不管自己的死活了。 想到此,桃香忍不住一阵心里发酸。 一旁的梅大娘看出她心里难过,劝道:“月子里不能想不高兴的事,要不下来的奶就回去了。 我知道你心里想不通,埋怨他。你放心,等他回来,我们都让他跟你赔罪!” 桃香听着这和声的劝解,强忍着将眼泪逼了回去,说道:“我只是不懂,他开始好好好的,怎么去了趟老宅回来就走了呢?” 梅大娘摇头道:“就是啊,开始还跟咱们说的好好的话,回来就闷声不吭了。” 福旺娘过来,笑着开解道:“别多想了,哪儿有那么严重。 我看敬轩平时就很紧张你,这回准是有什么事儿了,等他回来,不等我们说,他自动就会跟你赔罪了!” 这个小娃娃吃了一会儿,福旺娘便又抱起另外一个说道:“轮换着吃吃吧,也别紧着一个吃饱,另一个饿着。” 梅大娘便把吃饱的那个接了过去,桃香便把这个抱起来喂奶。 “大娘,婶子,真是多亏了你们了,要不然我一个人就支撑不过去了。”桃香说着,眼睛便又有些泛红。 梅大娘忙嗔怪地道:“你这又说客气话,你都不嫌弃我这个老太婆,我出这么点儿力又算什么?” “就是啊!你跟我们还客气什么?咱们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福旺娘说着,因孩子给了桃香,腾出了手,便麻利地将床上婴儿身底的尿布换了,“这尿布,即便没有尿湿,过一段时间也是要换的,不然小娃娃容易生红疹子。” 桃香感激地点点头,也不再说客气话,由着她们去干。 这头一晚,福旺娘和梅大娘都寸步不离的守在床边。 次日,陈宇轩和陈泽轩两人便帮着买回了两张小婴儿床。 其实按说,这乡村里,妇女生了小娃娃一般都是让随身睡着的,可是桃香身体亏空很大,需要好好补养。另外,两个小娃娃也太牵扯她的精力,因此才买了小床回来,方便梅大娘和福旺娘照料。 而且,梅大娘和福旺娘还说好了,每人一个晚上 轮流伺候着,直到出了月子再说。青荷和张氏白天都帮着做饭和洗尿布。 桃香心里感动之余,更加因陈敬轩的事而心塞。 接下来连着三日,钱通也是每日必来一趟,查看情况。 到第三日头儿上,钱通看着三天的时间便似长大了不少的小娃娃,点头道:“看样子算是平安渡过了一劫,以后母子们都好好保养就行了。” 经过这三日的时间,桃香虽然还不敢下床或者做什么大幅度的动作,但也已经恢复了不少,算是捡回了命。 此时听钱通一说,忙着点头谢他这几天的辛苦帮忙。 钱通看着她还很虚弱的脸庞,忍不住问道:“这陈敬轩还没回来?” 一旁梅大娘连忙轻声咳嗽了一声,钱通会意,是让他不要提这件事的意思。 桃香嘴角挂着一抹似是而非的笑意,扭头对梅大娘说道:“大娘您不用担心。他不在我这不是也好好的吗?” 说毕,又冲着钱通道:“他还没有回来。劳烦你惦记这事,要是方便的话,平时替人看病的时候,就帮忙打听打听。” 钱通也有些失望地点点头,便随着仇畅告辞离去。 第288章 离家那日 起初的几天,桃香虽然有大娘和婶子的帮助,可也还是千难万难的,到了第七日,她总算是勉强能够下床了。 但福旺娘和梅大娘不同意她下床做什么,只让她在床上养着就好。 两个小娃娃虽然才经过七日的时间,但已经和刚出生的时候大不相同。 不仅长大了不少,而且身上也挂了肉,原来又黄又短的胎发,此时也长得黑长了。 福旺娘和梅大娘对两个小娃娃爱不释手,桃香看着这变化,心里也十分高兴。 因为开始没有想好小孩的名字,此时突然生了两个,临时取名字又想不好叫什么,便暂时的叫小康和小健,希望他们都健健康康的长大。 —— 再说陈敬轩,那日突然离家,心里却是没有想到桃香会因追他而摔跤早产。 那天他拿了房契地契去老宅那边,进院子却没见到有人。 他刚想直接去主屋见陈金,便听见陈泽轩的房内传来他和青荷的说话声: “三哥,你是怎么了,从昨晚上就没有吃饭?”青荷的声音。 “我没事,不饿!”陈泽轩闷声道。 “不对,打从城里回来你就心事重重的。到底是有什么事?”青荷不死心地继续问着。 “唉,青荷,你就别问了。”陈泽轩的语气有点烦。 “不行,三哥,你有事不能瞒我。你说说,是不是和大嫂有关?”青荷猜测着。 沉默了一小会儿,陈泽轩才说道:“这事儿你可千万别和大哥说,我怕大哥会吃醋。 昨日我在醉仙楼等着大嫂,见她是和金子恒一起下的车。那金子恒已经是烂醉如泥,大嫂也是满脸着急的。” “那怎么了?大嫂去见金泰,少不得与金子恒碰见,一块儿回来也有可能啊!”青荷不在乎地说道。 “我看没那么简单,那醉仙楼里的小厮们都听大嫂的话。再说了,见金泰就是见金泰,怎么又和金子恒喝酒去了?”陈泽轩小声的说着。 “你净是胡思乱想!大嫂可不是那样的人。你这话自己心里想想也就罢了,说出来让人笑话不说,还坏了大嫂的名声!”青荷有些生气。 “我倒不是怀疑大嫂,我看那金子恒对大嫂就是居心不良!”陈泽轩愤愤地说着。 接下来就没有了声音,看来是青荷也同意陈泽轩最后的观点。 陈敬轩捏着房地契的手便有些发抖,心里陡然明白了为什么今日城里便派人送了这两张纸来。 原来是自己媳妇儿去单独见了金泰,也单独见过了金子恒。昨日他就有些怀疑了,原来是真的。 素日里金子恒 从不掩盖自己对桃香的爱好,这点陈敬轩更是体察万分。 但是桃香去城里见他们为什么却不告诉自己?这让他实在想不明白,也着实觉得自己就是个什么也做不了的废人。 陈敬轩心里憋了一股子闷气,也没和陈泽轩、青荷打招呼,便直接进了主屋,将房地契交给了陈金。 陈金拿着这两张纸自是喜得老泪纵横,当然不会注意陈敬轩有什么变化。 从老宅出来,陈敬轩急着想回家问问桃香,却在经过几件间没人住的破屋的时候,听到断墙那一侧又有人说话,声音还不小。 因这声音里有“桃香”二字,陈敬轩便忍不住停下来听了几句。 “敬轩媳妇儿桃香可是大能人啊!”这话里有几分揶揄。 “这话怎么说?” “你知道不,刚才我看见城里来人把陈金的房契地契给还回来了!” “那怎么了?这回陈金遂心了,并不是该好了么?” “你知道个屁!那城里早就传遍了,说敬轩他媳妇儿桃香和醉仙楼的老板有一腿,这回就是他媳妇儿求着他给办的。 要不然那县太爷日理万机的,她一个乡下的小老百姓,告状都找不着门儿,能那么快就解决了?” “你这一说还真没准儿,可怜敬轩被人戴了一顶 绿油油的帽子,自己还不知道呢!” “嘻嘻,别说了,叫人听见。刚才我还看见陈敬轩打这儿过去的呢!” 陈敬轩不是爱听墙角的人,可刚刚却无意中听了这两段闲话,而且这两段闲话还都与他有关。 若是他光听见后面的外人说,他是绝对不信的,可巧就巧在先头儿听见了陈泽轩和青荷的对话。这让他不由得不怀疑了。 他忍不住气血上涌,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就吐了出来。 墙那边或许是听到了这边的声响,立刻便没了声儿,想必是人已经走了。 陈敬轩强压着一股子闷气,往回走。 他走后,墙那边转出两人,虽是百姓打扮,却不是村里的人。 他俩相视一笑,说道:“老爷这招儿真是灵,走,回去复命去!” 说罢,两人便从另一条道出了村子。 陈敬轩回到家,见桃香和梅大娘正在有说有笑地做着针线活儿,不由得更加气闷。 本想开口问问桃香的,但进了屋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听着桃香的笑声,往常都是悦耳动听,今日却是徒增烦恼。还不如眼不见为净,于是陈敬轩收拾了一套衣裤,拿着长镰便上了山。 他起初光是生气,等上了山之后,才意识到这山上是闹狼来着。于是 又想若是碰上了狼,他就和狼拼了,被狼吃了痛快,杀了狼也痛快。 一边想着,不知不觉便来到了当初住过的山洞前。 他猛地想起当初他和桃香刚搬到这山洞时的情景,她说里面不会有一群狼崽子吧?他便笑了,说以后会有一帮狼崽子的。 而此时她怀孕了,他却负气跑了出来。 于是他又有些后悔,自己媳妇儿那么好,怎么会像他们传言的那么不堪呢? 他进了山洞,里面上次打狼的时候留下的痕迹还在。还有两只他无意间掉落的弹子,那上面都是钉了铁钉的,这还是她给自己出的主意。 他将弹子捡起来,小心地掸了掸上面的灰尘,随身收藏了起来。 再放眼看去,见里面的锅灶有的还在,只是上面都蒙了厚厚的一层尘土。还有那张破木床,上面的铺盖上还被桃香盖了半幅稻草席子,以防落了尘土,但虽是如此,也早就看不清那铺盖上的花纹图案了。 陈敬轩将镰刀和布兜放在桌上,便动手收拾起来。足用了小半天的时间,才将里面打扫得干净。 先前吐了一口血,又经过了半天的劳累,陈敬轩的身体便有些支撑不住了。 他从外面的大石头凹坑里掬了水洗了一把脸,便靠在破床上喘息起来。 第289章 纠结 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山洞内没有点起灯火,却能听到一阵气闷的粗喘声。 这一次陈敬轩发病,比任何一次都严重,平时的几种症状几乎同时排山倒海般地压下来。 窒息、体温骤降、四肢瘫软,这些都凑在一起夺走着他的一点点生机。 生不如死的煎熬持续到后半夜,才渐渐有所好转。 陈敬轩靠在破床上,大口地喘息着,身体冰冷得发抖。但此时他的嘴角上却挂着一抹痛快的笑意,他觉得这正是老天对自己的惩罚。 “我本来就是个孽种,是个不该出生的私生子,老天早就该收了我去!” 陈敬轩想着,脑子里便又想起断墙边听到的那些闲话,一时又气闷上来,喘息更加急促了。 接下来,他在这破床上不吃不喝不动,晕晕沉沉地度过了两天的时间。却不知山下他家里乱成一团麻的时候也是刚刚过去。 渐渐冷静下来的陈敬轩,脑子开始不受控制地忆起他和桃香的种种经历—— 从她抱着大公鸡跟“自己”拜堂开始,和自己回家,那些甜蜜的,心酸的点点滴滴,一直在脑里回放起来。 于是他后悔了,后悔不该负气离家出来,将她自己 留在家里。她胆子小,此时一个人睡在床上一定十分生气吧? 陈敬轩想到此,便要支撑着起来。可无奈四肢还是不听使唤,手臂只撑到一半,身体便又重重地砸在了床上。 “呵呵,我果然就是个废人!”陈敬轩自嘲着,颓丧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体力慢慢恢复。 好容易熬到天蒙蒙亮的时候,陈敬轩的身体总算有了些许的力气,能勉强支撑着起床了。 他向山洞外迈了两步,便又停住了脚: 就这样回去吗?该怎么跟她说?说自己一时生气吃醋,离家出走了?呵呵,她一定会说,这么不相信我,还回来干什么? 陈敬轩的心又纠结起来。 他又想起了金子恒这个人平日接触时的点点滴滴,觉得他虽然喜欢自己媳妇儿是不假,但他也算得上是个正人君子,是绝不会做出什么苟且之事的。 自己这么幼稚地跑上山来,不是拿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么? 陈敬轩气自己,挥起一拳打在山洞的石壁上。又忍不住气血上涌,虽是尽力忍耐,也还是顺着嘴角流出了一股鲜血。 他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多少还是了解的。 钱通不止一次地给自己治疗过,除 了钱通,别人都是束手无策,这也早就让他明白了自己的病有多么顽固。 他甚至想过,自己一觉睡着就再也醒不过来,而为什么每次都能醒来,都是因为心里放不下自己媳妇儿。 陈敬轩用手摸了一下唇边的血迹,心道,即便自己死了,也得让她过得好好的。 这么久了,都是她在为生活拼命,自己却什么都没做,还给她添了不少麻烦。 于是,鬼使神差的,陈敬轩便抓起了桌上的布兜和长镰出了山洞。但他却没有往山下走,而是往山顶的绝壁而去。 —— 桃香现在已经很少有闲暇的时间再去想陈敬轩为何离家出走的事,因为照顾两个小娃娃实在是太麻烦了。 这还是有梅大娘和福旺娘几乎不离身地帮忙,若不是如此,她想自己一个人是绝对应付不过来的。 不过好在,这两个小肉团都很争气,虽是不足月出生,但因为照顾得好,因此一天变个样儿。 到现在已经十二日了,除了个子还小些,其余已经与一般足月而生的娃娃差不多了。胎发乌黑及耳,脸也不再皱巴巴,而是白胖有光泽起来。 这时候相比看起来,两个娃娃虽是双生也不尽 相同,一个像陈敬轩多一些,一个像桃香多一些。 但这些,外人是看不出来的,但凡来家里看过小娃娃的人,都说两个太像了! 此时,两个小娃娃刚睡着,福旺娘看着一脸疲惫地桃香,心疼道:“你也趁着这两个小东西睡觉的当口,倚靠在床边快休息休息。不然一会儿醒了,还有你麻烦的。” 桃香点头,确实也觉得是累了。 可她刚躺下身,便听门外有妇人压低了的声音。桃香心道,肯定是又来看小娃娃的了。 果然不假,是几位婶子过来了。 这几天,凡是本家以及平时交好的,都过来探望。带的东西也不太一样,有的是拿几十个鸡蛋给她补养身体,有的带了一块花布给娃娃做花衣。还有的家里条件不好,只带一小包红糖来,桃香都是一概欢迎。 她明白,那些东西虽少,但也都是大家的一片心意。 “怎么样了?大人孩子都挺好的吧?”婶子们进屋,不敢高声,都压着嗓音说话。 “劳烦婶子们惦记着,都挺好的。”桃香说着,早已经起身,赶紧让大伙儿坐下说话。 青荷也连忙端了茶水来,每人斟上了一杯。 几位婶子便都将带 来的礼品放到柜子上。 其中一位却是拿着一块红,一块绿,两色的布来到桃香跟前,笑道:“怎么样,侄儿媳妇? 你婶子我没有说错,你肚子里的就是双生娃娃吧?” 桃香心里微微一顿,便想起这就是年前去福旺家炒花生和爆米花,遇到的那个婶子。 当时她帮着相看了一番,就断言说是双生的,没想到真的应验了。 想到此桃香笑着道:“婶子说得真准,果然是双生的,这个就连我自己都是生完了才知道的呢!” “那是啊!你婶子我是干什么的?哪儿有我不知道的事情?”那位婶子得意起来。 一旁的几位妇人便笑着打趣道:“一夸你,你就喘上了,这回好容易叫你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哈哈哈!” 屋里的人一阵高声笑起来。 床上的小娃娃原本是不怕吵的,但因这笑声确实很大,两个小娃娃都开始晃晃脑袋,动动腿,要醒来的样子。 大伙儿赶紧噤了声。直待小娃娃又熟睡不动了,大伙儿才又压了声音说话。 “你别光顾着吹牛,你要真会算什么这个那个,你倒是先算算陈敬轩哪儿去了?”几位婶子都地等着对方回应起来。 第290章 就在附近 她们这话说完,桃香的笑容僵了一下。 于是大伙儿才意识到说错话了,不该提这个话题的,因此,便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陈敬轩自从离家便不知去向,陈家老二老三费了不少精神去寻找也是没有找到,这个事情就算大伙儿不在桃香跟前说起,桃香也是知道的,必然是已经传遍了整个村子了。 “没事的,大伙儿也不是有意提的,喝水,都喝水!”桃香怕众人尴尬,连忙恢复了笑容劝大伙儿喝茶。 梅大娘在一旁暗暗叹了口气。这丫头就是太要强了,装得没事儿人似的,实际上心里是堵了一座山。 那位自称会算的婶子正拿着红绿的布,在小娃娃身上比划着。片刻之后,才笑着道:“你这两个小娃娃是有福的人,拿这两块布每人做一个红绿腿儿的夹裤,穿着是求福避灾的。” 这风俗桃香倒是听说过。将孩子的小裤子,一条腿用红布做,一条腿用绿布做,小娃娃穿起来虽然很滑稽,但是听说可以免灾求福。 另几位婶子听罢,也摆脱了刚才的尴尬,连忙说道:“就是啊,这十二天就是正该 做的时候,做好了明天好穿。” 说罢,便又怕吵了小孩,都起身告辞。 那位声称什么都会算的婶子却没有走,还在那儿比划来比划去的。 等众人走后,那位婶子才直起身子,将布料交到桃香手里,说道:“这红绿布做衣服都是趁热打铁,一会儿你们就开始做着吧,省得到明天穿不上。” 桃香听了有理,忙找针线剪刀,便要裁剪。 福旺娘和梅大娘连忙将红绿布接了过去。找了剪刀,在一旁开始裁剪起来。 桃香闲下手没得做了,便陪着那位婶子说话。 “婶子,您真的什么都会算?”桃香玩笑似的问道。 “那是啊,只不过我一般轻易不给人算,怕说的好了坏了的,落下埋怨。”那位婶子慈爱的眼光望着两个小娃娃睡觉说道。 桃香一听,心里便起了一线生机,说道:“那您就帮我算算呗! 算算陈敬轩去哪儿了,您能算吗?” 那位婶子收回眼光,仔细看了看桃香,似是在端详面相一般,便又将眼光投到小娃娃身上。 桃香以为她肯定不接这话茬了,或者即便接了,也是出于好心安 慰自己一番。 可不想那位婶子看完了桃香的面相之后,便推算道:“侄儿媳妇儿,你要是让我推算,那我可是算出什么就说什么,不会瞒着盖着的!” “行,没问题,您就放心大胆的算吧,算出什么样儿也不埋怨您!”桃香笑着说道,她还是不相信这位婶子会算。 那位婶子又相看了一下她的脸,便叫她伸出右手来让自己相看。 “嗯!你将来定然是个有福的!”那位婶子说道,“你要问陈敬轩,他就在附近,并没有出去多远,过些天就能回来了,所以不用担心。 只不过,你这命数,倒是十分奇特,我也有些看不明白了。” 婶子说完,桃香便点点头。听过这话,她是不信的,说陈敬轩就在附近,并没出去多远,那不是婶子在安慰自己么? 想罢,桃香笑着道:“多谢婶子了,婶子不用特意安慰我,我没事的。只是,我这命数有什么特别的?” 可是那位婶子听完却说道:“这命数跟现在关系不大,等以后再慢慢说吧!” 说完,便坐了不久告辞离去。 桃香并没有刻意去琢磨,因为还 没等琢磨,福旺娘便提醒她孩子醒了。 桃香连忙上床,将其中一个小娃娃抱起来,让她去噙住。 那小娃娃有了奶吃,便不哭了。可是另一个却是哭得一声不接一声的,任由福旺娘怎么抱着哄也不行。 桃香忙招呼着福旺娘将他抱过来,也贴在自己身边哄着,这小娃娃才算哭声小了。 “当娘的身上都有奶味儿,所以他才不那么哭了!”福旺娘见小娃娃不怎么哭了,才露出点轻松。 那位婶子帮着算命的事,就这么笑话一样被揭了过去。 却不想,转过天的早上,桃香还没起床,就听得外面正想做饭的青荷说道:“大嫂,您看这是什么?” 话落,青荷从外面挑帘子进来,手里拎着一个小布包,沉甸甸的样子,不过却是裹得严严实实。 桃香接过这个布包,层层打开,便见里面露出一堆儿散碎的银子来。 桃香估了一下,大约有二三百两的样子。 “啊!是银子!”青荷忍不住叫了一声。 桃香的手也吓得一顿。 在她看来,要是像上次似的布包里若是有一封匿名的恐吓信,倒还算正常,相 反就是因为没有这些,而是有了这一包银钱,她才更加不安心。 “你从哪儿捡到的?”桃香问道。 “就在靠近大门口的地方。开始我还以为是一块半个砖头,没想到这里面却都是银子!” 青荷说着,便又伸手掂了一下,这些饶是她捡进来的银子,她都有些不敢相信了。 “我出去看看!”桃香说着,便起身来。 “唉!你不能出去!这万一着了凉,可是一辈子的事儿!”昨晚轮到梅大娘守着,此时一见她要亲自出去查看一番,连忙出言阻止。 按照风俗,不出月子是不让出屋的,这也是为了防止以后落下什么病根,那就不好治疗了。 桃香只得又让青荷把院子中四角旮旯都检视一番。但这一次,却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桃香心里怪异,这银子是谁放的呢?难道这也是为了栽赃陷害放长线钓大鱼? 不止桃香,大伙儿都是十分惊异,怎么会有人傻到往别人院子里扔银子呢!除非…… 想到此,桃香的眼睛不由得亮了起来。 难道那位婶子说陈敬轩就在附近,并没有走多远,还真被她说中了? 第291章 更没勇气回去 “青荷,你把老三叫来,我有话跟他说。”桃香吩咐青荷去叫陈泽轩,有事交代。 青荷爽快地应声去了,不久之后,陈泽轩便跟着一起过来了。 “大嫂,是你找我?”自从陈敬轩走了之后,陈泽轩总觉得陈家亏欠了桃香似的,对桃香更是尊重有加。 “我找你有事……”桃香便简单地跟他说了在院中捡到了一包银子的事。 但她并没说自己怀疑那是陈敬轩扔的,却说怀疑是有居心叵测的人栽赃陷害。 所以叫他这几天稍微留一下门户,最好晚上偷偷在院外转转,看看能不能将那坏人抓住。 陈泽轩听说有坏人要陷害大哥大嫂,不禁满口答应,说晚上会找福旺等人到外面去蹲守。 “嗯,蹲守是不错,只是不要人太多,不然容易打草惊蛇。”桃香吩咐完,便叫他去准备。 可是一连三日,外面并没有什么动静,也没再有谁扔钱进来。 青荷忍不住偷偷跟桃香念叨,没准儿真是一个傻贼,偷了东西不知道往家里拿,反而扔到了别人的院子里。 桃香见并没有发现什么人,心里有些 失落。 其实那银子确实是陈敬轩扔的。 他那日采了不少夺命草,陆陆续续地风干了一些,便偷偷地拿到山下的医馆卖了。 但还有一些没干,再加上新采集的,都晾在山洞的通风处。 只是这夺命草的威力太大,他还是时时气促,时时的发作病症。心念起来,想的多一些,便会呕出一口鲜血。 那日往院子里扔了银子之后,勉强支撑着回到山上,便又发作了一次。这一次也是十分严重,连着躺了三天,没吃没动。 身体恢复一些后,他支撑着起身,发现自己身上甚至都落了尘土。他不禁更加自嘲起来,觉得自己已经是将死的人了。 于是,便更加想念桃香。 起初他是没脸回去,现在他忘记桃香警告过的话,又接触了这夺命草,是更加的没有勇气回去了。 —— 而桃香早产的消息,就是刻意想隐瞒着一些,也终于是传到了醉仙楼。 “什么?你说她已经生了?”金子恒惊异地问着眼前的小厮。 “是啊,少爷,生了两个不足月的小娃娃。而且,还有一个天大的消息,您还不 知道呢!”小厮表功一般地说着。 金子恒却早已经不耐烦了,问道:“还有什么,快说,别卖关子!” “是!是!这个天大的消息就是陈敬轩他离家出走了!”小厮说完,小心地观察着金子恒的脸色。 却见金子恒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身来,问道:“你全打听清楚了,这是真的?” “少爷,千真万确呀! 据他们里村传言,说是陈敬轩他们两口打了一架。最后陈敬轩把他媳妇儿推了一跤,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小厮把打听的消息原封不动地说了出来。 陈敬轩要是听见这种说法,估计得当场呕血了。 “他这个混蛋!好大的胆子!”金子恒怒骂着往外走,“来人,分拨地去查,看看有没有陈敬轩的下落,查到的赏金元宝一个!谁要是把这个消息泄露出去,可小心了他的狗命!” “是!” 小厮们应声去了。 只剩下那个贴身小厮,凑在金子恒跟前说道:“少爷,这消息咱们都知道了,那老爷能不知道么?” 金子恒听罢眼中闪过一丝伤痛,沉声道:“他若只是知道这么 简单就好了!但愿他跟这件事没有关系,否则……” 说到此,金子恒背过身低了头,没有再说下去。 这时,只听外头有小厮禀报:“少爷,府里来人了,说有事找您!” “有事?”金子恒思忖道,“叫进来!” 两名小厮进来了,见到金子恒赶紧施礼,说道:“少爷,您已经有二十多天没有回府里了。 老爷和夫人很想念您,派我们过来请您回去吃顿家常饭。” “不去!就说我这有事绊住了,脱不开身!下去吧!” 金子恒脸上浮出一抹嘲弄,对于一个可有可无的儿子,还会想念?呵呵,简直是可笑至极。 两名小厮一听,面露难色,退也不是,留也不是。 金子恒的贴身小厮见此,上前低声劝道:“少爷,您确实很长时间没回去了,家里的事您都快忘了吧? 既然老爷夫人来请,您还不回?” 金子恒听出了他话里的意味,转身看了一眼府里来的那两名小厮,正眼光热切地等待着他答应,便说道:“好吧,你们去回复老爷夫人,说我晚上就会回去。” “是!谢谢少爷 !”两名小厮兴高采烈地退了下去。 金子恒对一旁的小厮道:“你要不提醒我,我倒还忘了,趁这机会正好回去探探口风。” 而此时的金泰房里,刘正清正毕恭毕敬地站在桌案前,小心地道:“老爷,这次的事完全是个意外,谁也没想到她会——” “闭嘴!”金泰的老眼中满满的都是怒火,吼道,“又是意外,你办事到底哪一次才能没有意外?” 刘正清微垂了头恭敬地听着,不敢有半点异议。 金泰吼完了,忽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吩咐道:“倒没想到那个钱通虽然年轻,可医术却是了得。你去问问他,有没有意思来我这里?” 刘正清应着便要退出了房。 金泰冷眼等着他说道:“子恒受伤的事,夫人还不知道,这事儿若是让夫人知道了,后果你是知道的。 不过今晚要在一起吃饭,所以,你就自求多福吧!” 刘正清听了身子一凛,抹了把头上的汗,忙又恭敬地说了声“是”,退了出去。 金泰在桌后冷笑起来,自语道:“想跟我耍心眼儿,哼哼,还嫩了一些!” 第292章 晚宴 “老爷!”门外有小厮进来禀告道,“夫人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少爷的车也已经到了大门口,您看您什么时候过去?” 金泰眼中露出几分和蔼,轻声道:“就现在吧,伺候我更衣!” 不久之后,金泰穿了一身家常衣袍,在小厮的簇拥下离开了房。 金子恒进来的时候,内屋灯火辉煌,餐桌上已经摆满了精致的菜肴。 金泰面含和蔼,金夫人打扮得光鲜得体,也是满脸笑意,正坐在桌前等候。 两人一见他进来,眼中都是露出了光彩。 “子恒,你可来了!”金夫人连忙对一旁的丫鬟道,“赶紧伺候少爷入座!” 丫鬟拉开金夫人身边的一把椅子,金子恒有瞬间的迟疑,之后仍是坐了过去。 “子恒,回来了也不和爹说句话,直接就坐了?”金泰笑着说道,语气中没有半点责怪,完全是一种搭讪着说话的姿态。 金夫人瞪了他一眼,说道:“儿子回来,还没喘上一口气,你就叫他跟你说话。要说也得先和我这做娘的说呀!” 说罢,转过头,一脸和蔼地笑着对金子恒道:“儿子,你这段时间也不 回来看看爹娘,都把我们想坏了!” 这些话,若是在往常,金子恒定然会满心歉意,觉得自己疏忽了爹娘。可现在听起来,却觉得虚假得让他想吐。 不过,临来的时候,贴身小厮已经嘱咐过他很多遍了,叫他要沉得住气。 他也知道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况且,眼前的也毕竟是自己的爹娘。 金子恒强笑道:“爹娘不要见怪。醉仙楼最近有些事,刚处理完,这不就回来看您二老了吗!” “嗯,那就好!那就好!”金泰笑着说罢,便示意开席。 席间金夫人大诉想念儿子之苦,然后便话锋一转,说道:“子恒啊,你今年也不小了,人家的儿子像你这么大,早就娶妻生子了。娘这么闲,还不是因为没有孙儿可看?” 金子恒的心一沉,知道又来了。每次吃饭,自己的娘都会把这话像背书一般讲述一遍。 果不其然,只听金夫人又接着道:“我已经打听过了,明德有一个表妹,人长得漂亮,年龄也相当,家里也是做官的人家,再合适不过了。我和你爹商量着打算给你定下来,你看如何?” “ 娘,我不同意,这件事还是不要再提了!”金子恒冷了脸。 金泰便在一旁打和道:“你看,子恒刚一回来,你就跟他说这些。要提亲事,怎么也得吃饱了饭再说。此时,咱们闲聊家常就好了!” 金夫人便只得住了嘴。 金泰却真的适时地聊起了“家常”:“子恒啊,最近你那几个朋友倒是很少来咱们醉仙楼了吧?” 金子恒的心便精神起来,答道:“云涛他们时常来的,只是没到咱们家里来而已。” “哦?是吗?还有那个陈敬轩两口儿,最近也很少来了。听说他媳妇生了,可是真的?”金泰又问道。 金子恒心里冷笑一声,终于来了,便说道:“这个还真没听说,或许是吧,要不怎么这么久都没来了呢!爹爹倒是比我还了解我的朋友啊?” 金泰听罢,眼里的笑意加深了一些,说道:“我也是偶然听说而已。吃饭,吃饭!” 金子恒却不想这话题就这么停下来,他笑的复杂,说道:“爹,最近我听说刘师爷家里丢了什么人?您没听说吧?” 果然,金泰脸上的笑容敛去了不少,急忙地看了金 夫人一眼,表情有些阴晴不定,答道:“这个倒还真没听说,别人家里的事,我一般不爱打听。” 金夫人冷笑一声:“不爱打听?哼!你最好真不爱打听!” “那是,那是!”金泰讪笑着埋下头去吃饭。 金子恒眼里露出一抹满意的笑,猫把老鼠逼急了,老鼠也会咬人的。看起来,自己爹也是有所忌惮的。 一顿饭吃的,看起来表面平和,实际上却是暗潮汹涌。 饭后,虽然有金夫人挽留,但金子恒并没有留在府里过夜,而是连夜回到了醉仙楼。 白天派出去的小厮们正等着他回来复命: “少爷,我们去打听清楚了。那陈敬轩确实在半个月前就离开家了,至今没有消息。但他媳妇儿早产,并不是他给推的,而是自己摔了一跤造成的。” “少爷,陈敬轩走的那天,有人看见刘正清的两个小厮从村里出来,不知做了什么。” “少爷,刘正清今日被老爷请进府里,半个时辰才出来。” 金子恒听着小厮们的回复,眉头又皱了起来,说道:“回头接着打听,盯紧了刘正清那边的动静。” 然后, 挥挥衣袖,示意小厮们退下去。 小厮们退了出去,金子恒才对贴身的小厮道:“若是有人想陷害陈敬轩他们,那么钱通便成了他们的绊脚石了!” 贴身小厮赞同地点点头,说道:“我这就下去,派人暗中保护着!” 金子恒点点头,说道:“顺便派人给她送去一些补品,就说我现在不方便过去探望。” “是!”贴身小厮应了一声下去办事。 金子恒撩开衣袖,去看手臂上的伤口。 这伤已经过去那么多日了,虽已经愈合,但却没有完全好,还是一片红肿的。今晚回去吃饭以后,更觉得伤口边缘痒痒的,总是引得人想去挠一挠。 此时一看,见这伤处又更加红肿了一些。那愈合的地方,红得发亮,甚至有崩开的趋势。 金子恒不由得叹了口气,自己拿药酒擦了擦。 伤口上沾了药酒,顿时清凉了,也感觉舒服了不少。他斜靠在床上,不知不觉间便睡着了。 不知何时,金子恒在睡梦中就感到伤口处被什么舔着,很是舒服。不由惊了一下,倏然地醒了。 他睁开眼睛,就被眼前的场景吓得呆住了。 第293章 听话的小兽 只见一只浑身雪白的类似于狗但又不是狗的动物正蹲坐在床前,微伸着舌头舔自己手臂上露出来的伤口。 而那伤口原本是被袖子遮挡了的,但此时,那袖子却被撕咬成碎片,散落在了地上。 金子恒回了回神,下意识地想缩回手臂。 却不料,他刚一动,那东西便发出“吼吼”的叫声,似是下一刻便要扑上去咬他一般,很是渗人。 金子恒便不敢动了,许久之后,他便试探着用另一只手去摸那东西的头。 这一次,它倒是没有再叫,而且还很受用一般,把头伸得更长。 金子恒又试着缩回了伤臂,那东西没了可舔的,便警觉起来。但也并没有再叫,只是瞪圆了眼睛望着他。 金子恒又把手臂伸过去,那东西便又眯着眼开始舔。 反复几次,金子恒便大胆起来,收回了伤臂,站起身。那东西一直凝望着他。 “来人!”金子恒喊了一声。 外面却没有人应声,也没有人进来。 金子恒皱眉,自己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水喝完,便向外走去查看。 这一出门不要紧,只见五个值夜的小厮全都躺倒在地,血肉模糊。 金子恒 吓了一身冷汗,怨不得刚才怎么没人回应呢,原来值夜的都已经死了! “来人!”金子恒再次高呼了一声。 这时候没有轮到值夜的小厮们听到叫声都纷纷起来,到了厅中,却也一下子都被眼前的场景吓呆了。 这时候,只听耳边传来一阵“吼吼!”的叫声,紧接着,一团雪白便越过金子恒,扑向了小厮们。 小厮们一阵混乱,都惊叫起来。 “给我站住!”金子恒情急之下叫了一声。 可不料,他这一声之后,那雪白的东西便真的停了下来,回着头望着他。 喉间虽然还是发出“吼吼”的声音,但已经不再有什么动作了。 金子恒也没想到这东西会听自己的话,忙又试探着叫道:“回来!来这里!” 他指了指自己身边的地面。 那东西很有灵性似的,果然便嗖地一下窜了过来,蹲坐在了他的身边。 小厮们止住了叫声,好在都没受到什么大的伤害。 可看着地上那几个值夜的小厮血肉模糊的身体,便都明白了一定是这个东西给撕咬的。 “少爷,您什么时候养了一只这个东西,把咱们的人都伤了!”小厮们问 道。 “它不是我养的,我睡醒的时候,它便在我床边了。”金子恒解释着。 他平时虽然冷峻,但对手下的小厮也都是保护有加,现在见到地上躺倒的几个人,心里也是无比难过。 “可是它怎么听您的话?” 小厮们日常也没见过少爷驯养这个东西,因此他说完之后,虽说不怀疑少爷,但也是满心的疑惑。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有人想害我!”金子恒冷着脸说着,便伸出伤臂。 “少爷,您这袖子?”小厮们这才发现,他的衣袖已经是没了一只,断口处还现出撕咬过的痕迹。 金子恒没有说话,只是将手臂伸向那蹲坐的东西。 只见它立刻便伸平了头,眯了眼睛,很受用地舔起来。 “啊?”小厮们都发出一阵惊呼。 金子恒冷声道:“也许就因为这,它才没有咬我的!” 小厮们有些释然了,也许就是有人派这东西来咬死少爷的,但因为这东西喜欢舔少爷的伤口,所以便没有咬。但它闯进来的时候,却咬死了几个值夜的小厮。 想到此,大伙儿都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东西也太厉害了吧!连着咬死 了五个值夜小厮,竟然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这要不是因为少爷的伤口,那还不把楼里的人都咬死? 金子恒收回了手臂,那东西便又瞪圆了眼睛,虎视眈眈地盯着每一个人,好像随时都有可能扑出去一般。 “先将这里收拾了吧。多给点儿钱,好好安抚他们的家人!” 金子恒说着,扫了一眼贴身小厮,便往内室走去,那东西便也起身紧随其后。 那贴身小厮明白少爷是在叫自己,连忙跟了上去。 进了屋,反手将门关好,小厮这才问道:“少爷,您有什么发现?” 金子恒看了一眼这团雪白,沉声道:“这东西虽然厉害,可醉仙楼的大门晚上也不关吗?” 他这一问,小厮立刻便明白了,“少爷,我这就去查!” “等等!”金子恒拦住了他,说道,“不要打草惊蛇。 这次那想害我的人没有得逞,他安插在咱们这里的人必然会回去复命,你只偷偷派亲信的人注意着就是了!” 小厮走后,金子恒便把这段时间前前后后都回想了一番,却是没有发现有什么蛛丝马迹。 这难道是刘正清驯养的? 金子恒看着这蹲 坐的雪白一团,嘴角却挂起了笑意:免费给自己一只听话的小兽,那想暗害自己的人却是没有想到这一点吧? 金子恒直到天亮了,都仍在纠结着。 而村里,却有一辆陌生的马车停在了陈金家门口。紧接着从车上下来几个人之后,那马车便迅速地走了。 下来的是三男两女,三个男子,一个是刘正清,另外两个都不认识。两个女人,却是一个刘氏,一个是那位厉害的姨妈。 因为这段时间陈敬轩离家,桃香早产,所以青荷和陈泽轩等人基本都在桃香那边。 青荷甚至就住在了那里,方便伺候大嫂。张氏除了给陈金做饭之外,其余的时间也都是在那边。 因此这老宅,白天基本就剩了陈金看家。 陈金的身体经过调养,好了不少,已经能够里外走动了。其实他也不过就是五十开外的年纪,若是家里不出这些个烂事,他还正是做活儿的一把好手。 听说桃香生了双生子,陈金也很欣慰。 虽说陈敬轩不是自己亲生的儿子,但抚养了这二十来年,也不是一点儿感情都没有。所以他也总想着等月子一过,就去看望两个孙子。 第294章 留下刘氏 却不想在这当口,刘氏等人又来了。 陈金正一人在家,在主屋里休息,刘氏便进了屋。 陈金见了刘氏一愣,见她隔了这么久没见,还是原来的样子,甚至比以前更加瘦了一些。 若是几个人一起进屋,陈金定然是怒斥起来的,但刘氏自己进屋,陈金却是没有说话。两个人毕竟是几十年的夫妻,多少或许还有一些留恋。 刘氏见他没有说话,眼里迅速地闪过一丝喜悦,扑通一声跪在了他的面前,哭了起来。 “你,你这是干什么?”陈金有些吃惊,竟然忘了应该将她骂出去。 “我是来求你的!你就原谅我一回,自当是救我一命,要不然我是真的活不下去了!”刘氏哭诉道。 “哼!你还敢回来求我原谅?你原来做的好事,你忘了我可没忘!”陈金的怒气起来了一些。 “以前都是我糊涂,可是你念在我们几十年夫妻的份儿上,就给我一次机会吧。 以前dubo都是我错了,可是我没有和那叶光棍子胡混,那些都是他们陷害我的!” 陈金最觉得堵心的就是这件事。 忽听刘氏这么一说,再想想当初出事的时候,自己只顾着生气大发脾气,那刘氏却是自始至终也没有承认过这件事,难道真的是冤枉 她了? 不由得问道:“那你说,叶光棍子那个荷包是怎么回事,那难道不是你绣的?” “那荷包是我绣的不假,可那是我卖给他的。 那时候dubo输光了钱,回来又怕你说,便偷偷绣了一些荷包手帕之类的卖了。那叶光棍子买去了一个荷包,后来便被五爷他们拿来说事。 那叶光棍子是个无赖,他去偷药材被老大抓到过,就记恨上了,哪儿会替我解释? 所以我才背了这恶名,其实我是冤枉的!” 刘氏一字一句说出来,陈金便真的有些信了。因为他确实听老三说过抓偷药贼的事,但却不知那时候,刘氏也在,也是被抓了的。 这和叶光棍子胡混的事一说开,陈金的心里就敞亮了不少。 要没了这事儿,刘氏顶多就是染了赌瘾,在他看来,已经不算大事了。 刘氏见陈金不语,知道他已经差不多信了,便又说道:“我这段时间在外面住着,时常想念家里,想起老丫。她还这么小,没有娘照顾,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说着又哭起来。 关于老丫,陈金也是觉得她可怜。 自从刘氏走后,她就不怎么爱出门,整天窝在家里。一个小孩子,一点儿快乐都没有了。 刘氏查看着陈金的脸色道:“那房 契地契,也是我鬼迷心窍,想着拿那个要挟你不想让你休了我,后来却被一个混子偷走了。 前两天我才知道那房契地契落在了哥哥手里。但是他想吞占,我便偷了出来,托人送到家里,你可收到了?” “哦?那房地契原来是你托人送回来的?”陈金的口气虽然还有疑问,但眼里却现出了一丝喜色。 这刘氏简直就是满嘴胡言乱语,却是丝丝入扣,唬得陈金不得不信。 另外这陈金整天一个人也实在是有些孤独,冷不丁见刘氏自己跑回来,解释了这些,又念起旧情,不由得心里便原谅了三分。 正在这时,只听门外嘈杂的声音喊道:“你这个喂不熟的白眼狼,吃着我的喝着我的,还敢偷我的东西? 赶紧给我滚出来,不然被我抓到,打断你的腿!” 说罢,刘正清带着另外两个男人以及那位姨妈“闯”了进来。 刘氏一见,连忙躲到陈金身后,急道:“你救救我吧。我要是回去,哥哥他非打死我不可!” 陈金见状反倒升起了保护的心意,高喝道:“我看谁敢在我家动她!你们私闯民宅,不怕我告你们去?” “我们是来拿人,她偷了我家的东西,拿到了她我们自然就会走了!”刘正清毫不示弱地说 道。 “你们说她偷东西,有什么证据?”陈金问道。 一旁久未说话的姨妈冷笑道:“我就是证据。我亲眼看到的,她拿了哥哥的地契房契!” 陈金听罢更加相信刘氏,说道:“你们私闯到我家来抓我们的人,还振振有词,你们这不是串通好了陷害她么?” “你们的人?” 刘正清一阵冷笑,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展开之后甩在陈金眼前说道:“陈金,你睁眼看看这是什么? 这不是你写的休书么?如今你跟她已成路人,还敢说她是你们家的人?” 陈金被问得脸一红,拿起那张休书,反倒气恨起自己来。 心急之下,将休书三把两把扯碎了,闷声道:“我不识字,谁知道这是什么?反正她就是我们家的人,你不经允许到我家抓人就是私闯民宅!” 刘正清一见,气得想上前理论,旁边那两个人劝道:“老爷,要不我们还是从长计议吧,这私闯民宅,罪过可是不轻的。” 刘正清一脸的无奈,撂下狠话说了声:“除非她别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说罢,挥了手臂招呼着人走了。 他们到门口。开始那辆马车不知何时又等在了门口,几个人登上马车,扬尘而去。 几个人这戏演得实在是逼真, 陈金竟真被蒙住了,留下了刘氏。 “你真的把我留下了,给我一次赎罪的机会?”刘氏装得可怜兮兮地问陈金。 “往后好好过,这事儿就算过去了!”陈金说这话时候,可没想过几个子女儿媳会有多大的反应。 果然,消息传到了桃香这边,老二老三都气冲冲闷声往老宅赶。 青荷正在收拾厨房,听到这个消息,惊得手里的铲子一下便掉到了锅里,发出啪啦一声脆响。青荷回神,赶紧去查看锅有没有被砸破,好在没有。 桃香正给小娃娃吃奶,听罢连小娃娃都差点脱了手,心道,这刘氏是用了什么诡计,又把陈金给降服了?这要是陈敬轩在,准又气得不轻。 突然想起陈敬轩,桃香的心揪痛了一下。本以为一忙就会把他忽略了,却不想仍是这么入心入肺地难受。 桃香叫进青荷,说道:“你也回吧,不过,我把话撂在前头,爹能原谅她,我们可不能。若是她真的回来了,那我们便只得和老宅少联系一些吧!” 她和青荷要好,因此说的委婉。 但青荷却是听明白了,若是娘回来,大嫂这边就要和老宅那边断了。可是怎么断呢?二哥三哥连自己,都受了大嫂这么些扶持和好处,又怎么会和大嫂断了呢? 第295章 钱通出事 这村子不大,刘氏重新回来的消息,没一会儿就传遍了整个村子。 人们议论纷纷,说得多难听的都有。只是陈金却不知道这些,依然沉浸在和老二老三吵架的怒火中。 刘氏完全是一副委曲求全的姿态,抹着眼泪劝陈金道:“要是他们实在容不下,我还是走吧,免得你气坏了身子!” 老陈金倒是涨了男人气,拍着胸脯怒道:“他们谁看不惯谁走,连自己亲娘都不能容了,还指望他们做什么?” 陈宇轩等人听了都气得说不出话来。 于是当天下午,村子里便又传出另一个消息—— 陈金家的老三搬离了老宅,草草地入住了还没有完全装修好的新房。老二也正在四处打听,看谁家的房子可以租住,他们要尽快搬出来。青荷声称为了更方便地照顾大嫂,干脆便搬到了她家里常住。 一时间,陈金的老宅里只剩下他和刘氏,以及那个还是小丫头的老丫。 而住在山上的陈敬轩,在这将近二十日的时间里,已经把绝壁上能采集到的夺命草都摘了下来。 因从年前开始到现在很长时间没人采集过,那绝壁上竟然挂着好 多茬已经自然阴干的成品。再加上这段时间新生长出来的,总共有好几布兜之多。 他想着集市医馆价钱还是被刻意地压低了,不如卖到城里去。况且,集市上有自家的好几个铺子,认识他的人比较多,容易被发现。 他目前还不想被人看到他的行踪,因此便决定趁着夜色下山,到天亮的时候也刚好能到城里。 当然,他这些天里,病症也没少发作,而且是一次重似一次。每次都伴随着呕血,所以他也就更没有勇气回家去见桃香。 而桃香的身体,在梅大娘和福旺娘以及众人的照看下,已经恢复了很多。 钱通也又来看过了一遍,说除了还有些体虚少力之外,已经无大碍了。 于是桃香便开始下地走动,虽不干什么重活儿,但也是又操心起铺子的事。 这日,她刚给小娃娃喂了奶,又拿起纸正要描画设计图样,青荷便慌里慌张地跑进来: “大嫂!前些日子钱通大夫从咱们这儿回去,路上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桃香一听,当时就站了起来,心便揪成了一团。 这钱通为陈敬轩诊治过多次,也为自己诊治 过好几回。若没有他,床上那两个可爱的小肉团如何能顺利出生?他是自己家的救命恩人,而且岂止是救过一次命那么简单? 因此她听说钱通出了事,问话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了。 “路上遇到劫道的,钱通大夫受了重伤!”青荷也是着急地答道。 “受了重伤?什么叫受了重伤?伤成什么样?”桃香心急,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急等着青荷回答。 青荷喘了口气,答道:“具体伤成什么样我也不太知道,我也是听小菊说起的。 她说昨日在店铺的时候听一位顾客说的,说钱大夫已经,已经……” 青荷结巴着,见大嫂已经变了颜色,不忍说出来。 “已经怎么样了?快说!”桃香是真急了。 “人们瞎传,说他已经,已经是快死了!”青荷一狠心,终于是说了出来。 “啊!”桃香听罢,扑通一声便又跌坐在椅子上。 青荷连忙过来扶她,叫道:“大嫂!那都是瞎传,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梅大娘和福旺娘也赶紧过来,安慰道:“事情还没弄清,就只顾着着急,先打听清楚了再说!也许那些都是讹传呢 !” 桃香心里有预感,这话绝对不是讹传。 钱通为人脾气耿直怪异,又多次救过陈敬轩和自己的命,没准儿早就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盯上了! “大嫂,先让三哥帮着去他的医馆看看?”青荷抬脚就要去叫陈泽轩。 “你叫他来吧,我也跟着去!”桃香吩咐道。 “你还没出月子呢!怎么能出去?”梅大娘说完,与福旺娘对视了一眼,又满含担忧道,“不如让孩子的三叔先是真是假再说?” “不行!大娘,这次您别拦着我,钱通可不能有事!”桃香说着便去换衣服。 梅大娘和福旺娘见拦不住,便赶紧帮她找出了厚一些的衣物斗篷,以免受凉。 现在外面虽然已经是暖了,有的人甚至都已经换上了单衣。但桃香毕竟还没出月子,这要是受了病,以后可都不好养过来。 桃香换完了衣服,陈泽轩已经驾好了车等在了门口。 “我也跟去吧!”青荷说着,便和桃香一起上了车。她实在是不放心让大嫂一个人去。 钱通的医馆,现在已经是戒备森严。 在门口保护的,是两拨人,一拨是金子恒的人,另一拨是县 太爷派过来的人。两拨人都互不相让,也不退缩,自称若是退了没法和主子交代。 马车在医馆门口停下来,立刻便有小厮跑过来,吼道:“什么人?这儿今日不问诊,赶紧走远点儿,要不然出了事拿你们是问!” 陈泽轩不理小厮的呵责,将桃香扶下马车,青荷也跟着下来。几个人直接往里走。 桃香穿着大斗篷,将边沿放得很低,又微低着头,所以一眼根本看不出是谁。 但醉仙楼的小厮认识青荷也认识陈泽轩,便猜出这位穿戴严实的瘦削女子一定桃香,于是便闪开了道路,让她们进院。 但另一拨小厮却不认得,出言喝止。 桃香并没有停下来,却冷声说道:“皇帝还有几门穷亲戚。钱通生病,我们作为朋友不能过来看看?这是什么道理?难不成他是犯人,不能随便探视?” 那几个小厮一时张口结舌回答不上来。 醉仙楼那拨小厮便借机对那几个人道:“你们老爷让你们是来保护着钱大夫,并不是让你们看门。钱大夫的朋友来了也不让见?” 那几个小厮更是无语,只得红着脸退下,但暗中派人回去禀告。 第296章 受伤原因 桃香等人进了院子。 却见金子恒在门口守候,他身边蹲坐着一只雪白的“大狗”,门却是紧闭着没开。 金子恒见一眼就辨认出来人是桃香,连忙过来,问道:“你不是还在月子中,不能出屋的吗,怎么也出来了?” 桃香将斗篷的边沿往上推了推,露出一双焦急的眼睛,扫了一眼那团雪白,问道:“钱通怎么样了?” 金子恒也露出浓浓的担忧,说道:“我只进去过一回,那时候他还没有醒,仇畅便把我骂了出来。然后,仇畅便关了门,一直没有开过。” 桃香看了一眼紧闭的门,迈上台阶。 青荷道:“大嫂,我看那仇畅脾气很不好,你去敲门不会被骂吧?” 桃香没有说话,上去敲门,说道:“钱通,你现在怎么样?我们过来看你了!” “滚!全都滚!” 里面果然响起了仇畅低沉暗哑的怒骂声。 桃香敲门的手便停了下来,说道:“仇畅,你只告诉我们他有没有危险,我们可以在外面等!” 里面是一阵沉默。 桃香便退下台阶,站在门口,静静等待。 半盏茶的功夫,金子恒便急了:“仇畅,我知道你着急。但她还没出月子,不能站在外 面吹冷风,你让她进去看看吧!” 他的话说完,身边那团雪白便发出了“呜呜”的声音。 而里面仍是一阵沉默。 许久之后,金子恒见桃香不能再站在院子里了,时间太久了会生病的。 于是他冷着脸上前,扬手正要敲门,那门却咣当一声从里面开了。 几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抬起头。 只见门边的仇畅满脸疲惫,眼睛熬得通红,发丝散乱地披在身后,冷声道:“进来吧!” 几个人如获得了特赦一般,赶紧往里走。那团雪白紧跟在金子恒身后。 桃香问仇畅道:“钱通怎么样了?” 几个人心里都是一沉。心道现在仇畅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她此时问钱通,这不是自己往钉子上撞吗? 却不料,仇畅却哑着声音道:“他醒了。” 桃香听见这话,心里一喜,连忙跟着金子恒等人进了屋。 却见病床上,钱通面色苍白,却强自睁着眼睛,嘴角扯着一抹笑意望着门口的方向。他见众人进来,眼里闪过一丝莫名的失落,但瞬间即逝。他抬头看了仇畅一眼,似要挣扎着起来。 “你不用起来!” 金子恒说着便伸手去扶。却不想从背后伸过一双手,是 仇畅的手,赶在他前面按住了钱通,温声道:“躺着吧,没人会怪你。” 桃香等人连忙点头,钱通才只得安心地躺了下来。 “伤得很严重吗?”桃香担忧地问。 她所见过的钱通,一直都是冷硬的无所不能的,此时见他这么虚弱地躺在床上,起身都困难,心里很不是滋味。 “不严重,歇两天就好了。”钱通嘴角挂着笑意说道。 他虽是强撑着,但这一张口,便泄露了自身的虚弱。 这一句话不过十几个字,他却说得十分艰难,胸腔里没有底气一般,让人听了更加担心。 “说得轻描淡写的,”仇畅在一旁反驳着,但眼里全是心疼,“短刀扎进胸口,那刀身全都没入肉里,只剩了刀把留在体外,还在那儿要强!” 众人便明白了他伤在了哪里。这是在鬼门关跑了一圈,又被仇畅强拉了回来,不然的话,哪儿还有命在? 钱通听了仇畅的话,嘴角牵扯了一抹笑意,虚弱道:“他就爱把事情说严重,你们不必担心。” 众人知道他是怕大伙儿担心,才强撑着说的。 桃香不禁问道:“那日不是三弟送你们回来的吗?又怎么会在半路遇到劫匪的?” 陈泽 轩听罢也连连点头,表示很不解。 仇畅眼中一片悔意,沉声道:“都怨我,那日若不是——” 他的话刚说了一半,床上的钱通便皱了眉,似用尽所有力气,低吼道:“仇畅!咳咳咳!” 众人都连忙抬头看向钱通,只见他因心急咳嗽,嘴角已洇出了鲜血。 仇畅一见,低咒一声,便伸手去帮他平复胸口,又拿了湿毛巾帮他擦拭嘴角的血迹。 桃香心里明了,一定是钱通不想让仇畅说出来,才出言阻拦,急怒之下又触动了内伤。 一阵咳嗽之后,钱通终于安稳下来,无力地靠在仇畅的臂上低喘。 仇畅见此,叹了一口气道:“他是替我挡了一刀,自己才受了这么重的伤。若是面对面真打,那三个人也未必是我的对手,都怪我太大意了!” “可看见了那三个人的样子?”桃香听说是三个人,连忙问道。 仇畅眼中闪过一丝痛色,摇头道:“没有,是三个蒙面的人。身材不高,却偏胖,别的就不知道了。” 金子恒听罢,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情绪,攥紧了拳头。 桃香还想再问,那仇畅道:“他知道是你们来了,强撑着要见你们。但现在他已经支撑 不住了,你们还是先回去吧,等他好一些的时候,再聚着说话。” 众人见钱通确实已经闭了眼眸,唇色苍白如纸,喘息声都微弱了。于是连忙嘱咐他好好养着,便告辞出屋。 桃香出来以后,才恍然觉得自己刚才临出门的时候好像说错了一句话。 那时候大伙儿都往外走,桃香便对仇畅道:“我们先走了,明日再来,你好好照顾钱通!” 那仇畅脸上便带了一丝嘲弄问道:“你这是在替谁嘱咐我?” 桃香一笑,便出了屋子。 现在想想,当时这句话嘱咐的很是多余,即便自己不嘱咐,那仇畅照顾钱通,会不是实心实意的么? 几个人到了院中,门又咣当一声被仇畅关紧了。 桃香这才有时间问金子恒:“你身边蹲坐的那小兽是啥时候养的,怎么从没见过?” 金子恒以为他们都没注意到。 其实大伙儿从打进院子的第一时间就看到那团雪白的东西了,况且它还是个块头儿不小的东西,谁会看不到? 于是金子恒便把事情讲述了一遍。 桃香惊诧,问道:“这东西既然是别人驯养的,还能机智地闯进醉仙楼咬人,怎么会那么轻易地就听你的话呢?” 第297章 陈敬轩回家 金子恒摇头,“我也不知道,可能和我的伤口有关,具体我也还没闹明白。” “看来我们都得小心了,你身上有这伤口,能降服它,要是换做我们这些人,不得立时就没命了?” 桃香说完这话,连自己都吓了一跳,心道,若果然是这样的话,那不真的要完了? 金子恒听了,便逗趣一般对着那团雪白的东西说道:“你可看清了,眼前的这个女子,你绝对不能伤她!” 那东西似是听懂了一般,从喉间发出了两声“呜呜”的低吼。 桃香认真道:“那我是不是应该给它看看我的脸,要不然它怎么认得我呢?” 青荷刚才也一直在一旁看着,听她这么一说便笑道:“大嫂也是糊涂了,一只大狗,他说了你也信?” “你这小丫头,谁说这是狗?谁家有这样的狗?”金子恒得意地抚摸着那东西的头。 那雪白的头部便向前探了出来,很受用地微闭了眼睛。 说了几句后,桃香因不够月强出屋,终是太过疲累,觉得有些头晕。 青荷便扶着她上了车,准备回家。 金子恒不放心,要去送她。 “你还是好好在这守着吧,万一钱通 这边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桃香说罢,放下车帘,叫陈泽轩驾车回村。 金子恒也意识到此时不宜离开。但终究是不放心,派了两个小厮沿路跟着,直送到他们进村,才返回。 桃香刚回到家门口,便听到屋里小娃娃声嘶力竭的哭声。 桃香便感觉心一揪,连忙加快了步子进了屋。 福旺娘和梅大娘此时正一人一个抱着小娃娃边走动,边哄着。 两人一见她回来,脸上都如释重负一般,说道:“我的姑奶奶,你可回来了,两个小娃娃都要哭坏了。歇一歇快给他们喂奶吃吧,早就饿了!” 桃香哪儿还顾得上休息,连忙接过一个。 说来也怪,那小娃娃在梅大娘手上,饶是又转弯又哄着,还哭闹不止。现在桃香刚一接过去,便立时不哭了,抽搭着用嘴去寻奶。 然后,福旺娘也把另一个抱来,在另一边让他吃奶。 两个小娃娃都安静了,梅大娘二人终于是得以喘了口气,叹道:“这往后,没断奶之前,你是不许再出去了。要不然我们俩的老病都要发作了。” 青荷等人听着都笑起来。 二人又问起钱通的伤势。 桃香觉 得这事还是不宜许多人知晓,便说道:“确是受了伤,但是并不严重,休息两天便好了。” 两人听罢也放了心。 岂不知,刚才桃香不在的时候,有个穿戴严实的人从门口经过,听到屋里有小娃娃的哭声,心里便是一惊。及至又听大娘和婶子说孩子的娘不在的话,更是担心得连腿都发颤了。 这个人便是住在山上一直没回来的陈敬轩。 他强忍住要冲进家门的冲动,回到了山洞。 一阵气血上涌,陈敬轩终于支撑不住,歪倒在那个破床上。 但他心里想的,却不是此时身体的痛苦,而是家里那阵婴儿的哭声以及大娘和婶子所说的孩子娘不在的话。 他掐指算来,这离生产的时间还差半个月,怎么会提前生了?难不成是自己和桃香两人都算错了? 桃香,一触及这个名字,陈敬轩的心便是一阵揪痛。 刚才听大娘和婶子说她不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出了什么事? 自己离开的时候,她还怀孕,到现在过了二十多日,小娃娃生出来了,她却不在,那说明什么? 陈敬轩傻傻地坐在那儿胡思乱想了许久,最终却是坐不住了。 他必须去看看,她不能出事。 其实桃香生了双生娃娃的事,全村的人都已经传遍了。但因陈敬轩只敢单独来往,所以他并不知道。 今日也是他实在忍不住想看她一眼,才穿戴严实了,装作路人,趁着傍晚从门前经过,却不料遇到了这样的场景。 天色已经暗了,不过这正和陈敬轩的心意,夜色才正好掩盖他的存在。 自从陈敬轩走后,桃香总是老早地就将院子的大门关闭。 但今日有些例外,因今晚轮到福旺娘照看桃香和小娃娃。却不料,刚才有人来传话,说福旺喝醉了酒,被人送回家去了,叫他娘回去看看。 福旺娘听说福旺喝醉了,又是担心又是生气。跟桃香说她回去安顿安顿就回来,叫桃香给她留门。 桃香本想叫她就在家照看福旺,自己这一晚上自己也能,就让她在家住一宿。可她偏偏不肯。 因此她走后,这大门就没有闭紧,只是虚掩着的。 陈敬轩到了门前,轻轻一推,见门轻易就开了,心便不由得沉了一下。 瞬间便想起以前,还未分家的时候,有一次他晚归,门就没有关。当时他只以为她大意,不知道 闭紧门户,后来才明白她是专门给他留的门。 如今他已经多日不在,这门竟还是不关,难道? 他没再往下想,进院后,又反手将门虚掩上。 屋内还亮着灯,因为有窗帘的缘故,因此他看不清里面的情景,只看到那亮窗上的剪影,便一眼认出了那就是自己媳妇! 陈敬轩的心止不住慌乱地跳了起来。 在山上的时候,他决定下来看看,只为确定一下她没事就返回去的。 可不料,此时,他一见到那纤瘦的剪影,便突然改变了初衷,竟义无返顾地迈步进了屋。 桃香在屋里抱着睡着的小娃娃,轻轻放进婴儿床,刚直起身,便听见外面有脚步声。 她还以为是福旺娘回来了,忙说道:“婶子这么快就回来了?福旺兄弟怎么样了,好些了没有?” 她说完,一回身,猛然看见进来的不是福旺娘,竟然是那个压在她心上的陈敬轩。一时回不过神,呆愣在那儿。 陈敬轩却是十分思念,终于相见。他迈步冲上去,伸臂将桃香揽进了怀里。 感受着这陌生又熟悉的气息紧紧包围着自己,桃香终于从呆愣中回过神来:真是陈敬轩回来了! 第298章 门外的“热闹” 桃香不由得心一酸,一把将陈敬轩推开,向后退了两步。 她未曾说话,眼泪就止不住漫上来,却强笑道:“陈敬轩,你还知道回来了?” 陈敬轩一上一下的赶了不少路,神色有些疲惫,再加之他的体力大不如二十几天前,被桃香大力一推,差点没有站稳。 待他稳住身心,又见桃香明明是委屈的要命,却还强笑着说话,便止不住心疼。 “媳妇儿,你听我说,我是——” “闭嘴!”桃香变了脸色,低吼道,“谁是你媳妇儿?你媳妇儿早就死了!” “媳妇儿,你别生气,”陈敬轩知道她心里生气,上前又想抱她,却被桃香后退两步躲过了。 陈敬轩无奈,只得站定了脚步,望着两张婴儿床上的小娃娃问道:“这两个都是咱们的孩子?不是还有半个月才出生么?” 他不提差半个月还好,一提这个,桃香更是窝心。 当初若不是为了追他,自己也不会摔跤早产,还多亏了钱通医术高明,否则,岂不是一尸三命了? 想到此,桃香愤然道:“先别提宝宝们的事。你既然回来了,我就给你一个机会,你现在就说清楚,当初为什 么要走?” 陈敬轩当初负气离家,都因为听了那些莫须有的闲话,一时糊涂吃醋,可这话他能说吗?他若这样照实了说,那自家媳妇不是更生气? 因此听桃香一问,他便是张了张口说不出理由来。 桃香一见,更是气上心头,冷言道:“你既然说不出来,那必是有说不出的原因。 或许是我不值得信任,不配听你那理由,也或许根本就没有什么理由,都是你一时兴起就那样做了。 总之,那些现在都跟我没关系了,你出去吧!” 陈敬轩一见她要轰自己走,不由得心里着急,“媳妇儿,你误会了,我不是不相信你,也不是一时兴起,我是,我是,” 他“我是”了两声,终于还是结巴了嘴,说不出来。 桃香冷着脸上前,将他推到门外,咣当一声便关了房门。 “香儿,是小娃娃醒了吗?”堂屋的另一边是梅大娘住的屋子。她白天照看小娃娃已经累坏了,因此睡得早了些,却被这关门声给吵醒了,便隔着子问起来。 桃香心里一慌,忙答道:“不是,大娘,您睡吧,是我关门不小心弄出了声响!” “哦,早点睡吧,不然 娃娃们晚上吃奶,你又睡不好!”大娘嘱咐着,又低声嘟囔道:“都是这小娃娃给追的,瞧你这段时间都瘦成什么样了!” 桃香勉强用正常的声音应着,便背靠着门流下泪来。 陈敬轩在门外,又不敢拍门,又不敢高声,左右徘徊。 许久之后,只听院中大门一响,是福旺娘回来了。 陈敬轩怕让她看到,连忙一闪身,躲到暗处。 待福旺娘叫门进了屋,陈敬轩便听她问道:“你这孩子,怎么坐在地上哭起来了? 还没到满月,在地上着了凉可是一辈子的事!快起来,躺到床上去暖和着!” 陈敬轩躲在暗处的身子晃了晃,心里一片的疼。 这么久没有声音,原来她是坐在地上哭,看来这一次自己是真的让她伤透了心。 屋里的桃香坐回了床上,为免婶子也跟着伤心,她终于忍住了眼泪。 福旺娘倒了杯热水给她,她接了。刚要喝,便听得院中大门一响,她心里了然,定是陈敬轩走了。 福旺娘不知所以,掀起窗帘一角向外一看,纳闷道:“你看我老了,这人也糊涂了。刚刚明明记得是关门了,敢情却是忘了关了!” 说罢 ,又出去关门,待她返身进来,桃香已经脱衣躺好。 福旺娘仍不放心,也上床来,忍不住又嘱咐了她许多,这才熄灯睡了。 陈敬轩不知怎么回到的山上。 他当初上山的时候,原想破罐子破摔的。可是见到她的那一刻,他又不想了,又想好好活着了。 但现在她不原谅他了,这都是源于自己当初不信任她,随便听信了那些胡言乱语,以至于她现在伤心的要死,将他往门外推。 因此,一夜无眠之后,陈敬轩次日便下了山,他要去请求媳妇儿的原谅。 于是,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村里便都听到了一个消息——陈敬轩回来了! 此时的陈敬轩,被桃香直接关在了大门外,任他怎么叫门都不开。 最后便安静下来,一直等在门外。他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自己诚心道歉,早晚有一天她会原谅他的。 因陈敬轩的关系,桃香家的大门外便聚了不少人。有的是看热闹的,有的是想劝解的,还有一群小孩子,把游戏的阵地也转移到他家门口来了。 屋里,福旺娘劝道:“要我说,你理不理他回头再说,先把他放进来吧,要不然 门口聚了一堆子人像个什么话?” 梅大娘也说道:“这陈敬轩确实可恶,等他进来,我非得给他两下不可!” 桃香是知道深浅的,这梅大娘和福旺娘,这么多日子来,轮流照看着她,不辞辛劳。 如今她俩开口为陈敬轩求情,不为别的,只为别在门口聚众就好。就是这么一点儿请求,桃香若还是不答应,那就太不讲情面了。 于是在桃香不说话的默认之下,青荷乐颠颠地跑去开门。 她对于大哥的回归心里也是高兴的。一来大嫂也多了人照顾,另外当初大哥离家,根本就是毫无消息,现在安全地回来了,怎能不让她心里高兴? 但开了门,青荷却是换上了另一副脸孔。 “进来吧!”青荷冷着脸对门外的陈敬轩说道。 这门咣当一响,陈敬轩的心当时就是一喜,此时见青荷叫他进去,心里更是也如敞开了两扇大门一般。虽然青荷没给他好脸色看,但那也就罢了,谁让他错在先呢! 他进门后,青荷便又关了门。 门外那些看热闹的,见一没打二没骂,陈敬轩便进了院。本来还想看热闹呢,这下子没得看了,便都散了。 第299章 打起来了 陈敬轩刚想进屋,那屋门却是啪的一声关了,吓了他一跳,差点拍到他鼻子。 他连忙止住脚步,讪笑着对里面道:“媳妇儿,都是我错了,你就原谅我一次,把门开开吧?” 陈敬轩说完,见里面没有动静,扬起手臂正要伸手去敲,门突然又从里面开了。 只见桃香穿戴着长身的淡紫色斗篷,一边系着飘带一边走出来。 陈敬轩眼睛一亮,以为桃香是穿戴好了迎他进去,忙叫了声:“媳妇儿!” 可桃香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去,对着院中的青荷道:“你三哥准备好了吗?” “好了,大嫂!”青荷应着,过来扶她。 桃香笑道:“哪儿有那么虚弱,昨天还不是自己走的?” 虽如此说,青荷还是扶住了她的手臂,道:“听婶子说你昨晚腿疼的一夜都没睡着,还不是昨天走多了累的?” 两人说着,一同往门口走去,完全忽略了陈敬轩的存在。 可陈敬轩哪儿敢恼,连忙追上去,“媳妇儿,你们干什么去?等等我,我也去!” 桃香听了连头都没抬。青荷却是回过头,冷声说道:“原来大哥还关心大嫂去哪儿?我还以为你不要大嫂了呢!” 陈敬轩听着这话 ,连忙朝桃香看去。 见她嘴角挂起一丝嘲笑,但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目不斜视地上了门口的马车。 “青荷,我是你大哥,怎么这样说大哥?”陈敬轩瞪了青荷一眼,说道。 “我是帮理不帮亲,说的全是实话!”青荷说完也跟着上去,陈泽轩便挥着鞭子驾着马车上了路。 陈敬轩呆立在门口,很想追上去,可那马车却是很快地便走远了。 他一回头,见梅大娘正站在厅堂里,向外看着。 陈敬轩不觉有些尴尬,脸红了一下,便回身也进了厅堂。 “大娘,我……”陈敬轩叫了一声,无奈地坐在了一旁。 “你既然叫我一声大娘,那我就倚老卖老一回。”梅大娘说着,脸便冷了下来,继续道,“我问你,这段时间你倒是去哪儿了?” “我,我去了山上。”陈敬轩答得很没底气。 梅大娘冷笑两声,又问道:“那你为什么要走?是她哪里做得不好了?” 陈敬轩看着梅大娘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知道若是不说清楚原因,她是不会帮自己的,于是便将那天所听到的那些闲话都叙述了一遍。 “大娘,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听了那几句闲话就怀疑她。其实我也并不相信,只是,我 听着那些话还是气得受不了!” 陈敬轩颓丧地说完,便叹着气垂了头。 “呵呵呵,你们两个是从穷的时候过来的,她前前后后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罪,你该知道的。怎能因为别人的几句话,就把你瓦解了? 可见你对她也未必是真心!” 大娘越说越是气愤,陈敬轩连忙叫了声:“大娘,我是真心拿她当做我媳妇儿的!” 梅大娘却不理睬他的解释,继续道:“你这理由若是被她知道了,她会更加心寒了! 另外,你要知道她这次是为追你摔了一跤,所以才早产了。那日要不是有钱通,你今日就去跟她的墓碑说道歉的话去吧!” “什么?大娘,她是为了追我摔了一跤?”陈敬轩吃惊地望着梅大娘。 梅大娘点点头,知道刚才自己说的有点重,便又缓和了语气,叹道:“你是不知道,生孩子那日她流的那些血,我和你婶子都是过来人,看得都害怕了!” 梅大娘说着,便忍不住掏出手帕擦眼泪。 陈敬轩呆呆地听着。才知道自己走后,她一个人受了多少苦,心里充满了后悔和心疼,以及对传那些闲话的人的无比憎恶。 桃香等人是又去看钱通了,不过这次医馆门前并没有那 好几拨的小厮守着了,只有金子恒的几个小厮在。 金子恒也不知道另一拨小厮为何撤走。 事实上,金泰听说了两拨人同时守着互不相让之后,又将刘正清大骂了一通。说他是废物,怎么能做出让自己儿子恨自己的事呢?于是叫刘正清撤回了那些小厮,换做暗中盯着。 钱通的状态却不比昨日乐观,反而还没有昨日更加有精神,几乎是处于昏睡状态。仇畅于是便一点笑容都没有了。 因此桃香等人看过之后,也不好再久留,辞别了他们出来。 见金子恒眉头紧锁地伫立在院中,那团雪白的东西则也是一动不动地蹲坐在他的身边。 他见桃香出来,忙迎过来,问道:“听说陈敬轩回来了?” 桃香沉默了片刻,答道:“是回来了。” 嘴上说着这前半句,心里便补充了后半句——回来了又如何? 金子恒看着她嘴角着的那抹分不清悲喜的笑容,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就在这时,陈敬轩赶到了。 他是听梅大娘说钱通受了伤,桃香就是过来看他的。陈敬轩心里便又是一惊,也急着赶过来探望。 于是,在医馆的院中,陈敬轩便看到了正在说话的桃香和金子恒。 两人见到他来,都 停止了说话。 桃香自是没有想到陈敬轩也会过来,脸上便露出了两分吃惊。 可这吃惊在陈敬轩看来,却是像极了做贼后的心虚。 因此,刚才在家的时候还发誓要好好跟她道歉,认真反省自己的陈敬轩,又冲动了。对着金子恒冷声道:“你倒真闲,在哪里都能看见你!” 金子恒见此也不示弱,笑道:“比不了你更闲,连自己媳妇儿生孩子都不在跟前,也不知到哪儿逍遥去了!” 他一直对陈敬轩离家令桃香单独生子的事很窝火儿,此时正好发泄出来。 “你!”陈敬轩气得脸发红,怒道,“这是我们的家事,用不着你管!怎么,你想干涉?” 他暗指金子恒想插足他和桃香之间。 “呵呵!”金子恒不怒反笑,说道,“干涉怎么了?有本事你再走,你看看结果会怎么样?” “真无耻!”陈敬轩低吼道。 “呵呵呵!是吗?”金子恒笑着反问,却冷不防照着陈敬轩的脸上就挥了一拳,“那你就看看什么叫无耻!” 陈敬轩毫不示弱,一拳挥了回去。 两人便打了起来! 桃香在一旁急道:“你们俩给我住手!” 桃香吼完,再看两个人,就像没有听见一般,越打越激烈了。 第300章 收服 接下来便听得“噗!噗!”两声闷响,陈敬轩和金子恒的两个拳头,都打在了那一团雪白的身上,令它疼的发出了一声“呜呜!”的哀鸣。 桃香急的团团打转,却是毫无办法。 “你们都给我停下!不想待着都给我滚!”仇畅拉开了门,闷声吼道。 仇畅这一声,倒是十分管用,两个人立刻便停了下来。 金子恒忙去检视那团雪白有没有受伤。陈敬轩则猛地想起自己是过来看钱通的,怎么就突然打起来了呢?他抖了抖身上的尘土及褶皱,连忙向屋里走去。 桃香气得甩了袖子直接出了院子上车。 仇畅原本是不想让陈敬轩进去的,但他却没去阻拦陈敬轩。 陈敬轩进了屋,钱通正微眯了眼睛躺在床上,一见他来,眼里便闪出了一丝光彩。 仇畅在一旁,冷着脸看着陈敬轩,那神情似要冻冰一般。 “钱通,你怎么样了?好点了没有!”陈敬轩忙走过来,开口道。 “没,没事了,不用惦记!”钱通忙答道。语气中却难掩虚弱,对着一旁的仇畅吩咐道,“仇畅,你去帮我做一碗饭,我饿了!” 仇畅听出他吃饭是假,把他支出去才是真的,不由得脚下似生根了一般,迈不开步子。 钱通扭了头看着满脸不悦的仇畅,虚弱地笑道:“怎么了?为什么不去?” 仇畅幽怨地扫视了两人几眼,便无奈地退 了出去。 待他将一碗热气腾腾的生血益气粥端来,便见陈敬轩正从钱通的床便站起身来。 仇畅没好气地将粥碗放在桌上,伸手去扶钱通。 钱通的嘴角挂着一抹满足的笑意。 “那我就先告辞了,你好好养伤,我明日再过来看你!”陈敬轩见他该吃东西了,忙告辞道。 钱通的眼光追随者陈敬轩的身影,直到他步出了屋子。 金子恒仍在院中。两人刚刚动过了手,此时相见,虽然都还是满肚子火气,却也是没说什么,陈敬轩便离开了院子。 当天夜里,陈敬轩叫了桃香的门无果之后,便在院子里徘徊。 他虽然也是有屋子住的,但他知道,自己今日又把她给惹了,所以还不能安心去睡。 另外,还有另一件事,他也不能去屋里躺着。 那就是今日钱通将仇畅支出去之后,跟他说了自己在哪儿受的伤,那伤他的人什么样。 最后钱通给陈敬轩分析说,金子恒和他都已经受过袭击了。虽然金子恒因为伤口的事因祸得福,不但没有挨咬,反而得了那一团雪白的东西,但也总算的是受过袭击了。 因此钱通分析着,下一步受袭击的对象就该轮到陈敬轩和桃香这边了,让他自己务必做好防备。 陈敬轩听罢觉得十分有理。暗暗佩服钱通虽然已经受了重伤,却还能临危不乱,替自己出谋划策,着实让他感动 了一番。 于是他也没让钱通失望,回到家后,便找了陈泽轩,福旺等人,个个手里都拿着家伙影在了暗处。 果然,子时刚过,便听门外有一阵子细碎的脚步声。紧接着,便听嗖的一声,从墙头儿上跳下了一团黑呼呼的东西来。 说时迟,那时快,那东西刚一着地,便冲着陈敬轩扑了过去。 这要是被它的爪子碰到,那一定是得皮开肉绽。但这黑东西的主人却是没想到,陈敬轩他们早就有准备。 只见那东西刚一落地,“唰!唰!唰!”几声微响过后,那黑东西便嗷的一声叫了出来! 紧接着,一张密匝匝的大网便罩了下来。然后在一片嗷嗷地叫声中,大伙儿拽着那缠绕了那黑东西的大网,来在了厅堂的灯光之下。 这不照则以,一照之下,大伙儿才发现,这团黑东西和金子恒身边那雪白的一团简直是一模一样。 只是这黑东西显得更加暴戾,眼露着凶光,奋力地与大网纠缠着,丝毫没有因为受了束缚而挫败。 桃香见了,有些惊恐,不解道:“这是什么人弄过来的,咱们也没和谁结过深仇大恨,怎么弄个这么凶狠的东西来?” 说着忙让梅大娘和福旺娘进屋里看好了两个小娃娃,唯恐这东西发出的嗷嗷声,将小娃娃吵醒。 陈敬轩试探地拿了一块儿饼子朝那东西扔了过去。但见它连看都不看一 眼,仍旧挣扎。 陈敬轩皱了眉,很可惜地道:“实在不行就打死吧,要不然谁敢上前?若是伤到谁就不好了!” 正说着,忽觉肺腑内一阵翻腾。他暗道一声不好,怎么早不犯病晚不犯病,偏偏这个时候,要范那旧疾? 实际上也是他累了,再加上心情起伏大,便发作了。 而且越是忍耐,反倒越剧烈,翻腾的鲜血不似平时顺着口角流出,这次是的的确确地喷了出来。 “噗!”陈敬轩手捂着胸口,脸色当时就惨白了不少。 桃香抬眼望去,只见他胸前的衣服,以及地面上,都是血迹,而他,便在此后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 桃香急的奔过去,顾不得此时还生着他的气,伸手帮他平复胸口。 正在这时,那一直激烈地挣扎并嗷嗷乱叫的黑东西,闻着这股子血腥味儿,突然便安静了下来。 它不叫了,室内便静得出奇。 众人都奇异地看着那黑东西,已经将四肢都缠绕在大网中,但它却不顾的想方儿再去挣脱,而是伸了粉红的小舌头,轻轻舔着地面上的血迹。 桃香突然有些醒悟,这东西难道只有用这血才能收服? 陈敬轩也悟出了这个道理,顾不得此时四肢无力,挣扎着起来。 桃香忙扶住他,跟着他走到那黑东西跟前。 许是陈敬轩的靠近血腥味儿更浓了,那黑东西似乎已经忘我一般,微眯了 眼睛,探过头来舔着陈敬轩身上的血迹。 “媳妇儿,帮我拿一把剪刀来!”陈敬轩吃力地说着,便伸手去摘绕在那东西身上的布条。 桃香赶紧照他说的,拿了把剪刀递过来。 陈敬轩接过剪刀,那东西见了,眼中竟露出一丝惊恐。 陈敬轩却是“咔嚓咔嚓”一阵剪,将那黑东西从绕乱了的大网中解救出来。 饶是它此时看起来很好驯服,众人还是心里紧张,暗暗替陈敬轩捏了一把汗。 果然,那被释放的黑东西并没有想象的那么老实,它的眼睛重新又露出一股子凶光,向周围的人扫过去。 大伙儿纷纷往后退,那东西却越加追上来。眼看着就要扑出去,陈敬轩急得忙出声阻止道:“回来!” 他这句话虽然只有两个字,但这效果却出奇的好。 只见那黑东西听到这声音,眼睛闪着寒光回身,见是陈敬轩在叫它,连忙撤身回来,蹲坐在了陈敬轩的身边。 “哇——它这么听你的话!”福旺在一旁发出感叹。 只不过他这话刚一说完,那东西立刻便寒着眼睛,“嗷嗷”地闷吼了几声。吓得福旺再不敢说话了。 陈敬轩连忙喝止,它倒真听陈敬轩的话,不但不叫了,连眼光都柔和起来。 桃香见陈敬轩把这黑东西给收服了,心里不由得高兴——这不管到哪儿,若是有这东西护着,肯定会安全很多。 第301章 上山采集 但高兴归高兴,桃香猛然又想起还和陈敬轩处于冷战阶段,连忙挑了帘子进屋里,不再理会外面的动静。 福旺等人走后,陈敬轩又来叫门,想和桃香说话,桃香是怎么都不理他了。 陈敬轩只得抚摸着那黑东西光滑的绒毛,去了另外一个房间睡觉。 而刘正清那里,却是一夜也没有休息安稳:自己辛辛苦苦驯养的两只黑白的小兽,就这样一去不回,都成了别人的宠物,实在让他咽不下这口气。 不过,他也不敢有大的举动,因为上头有金泰盯着他。 若是知道他私自派驯兽去伤人,伤的还是金子恒和陈敬轩,那金泰非立刻急眼不可,那时候可就得不偿失了。现在时机还未成熟,还是再忍耐忍耐比较好。 于是,自从陈敬轩收服了这一头黑东西之后,便再没有发生什么刺杀、恐吓之类的事件,相反,倒是一切都归于平静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钱通在仇畅的精心治疗之下,已经能在床上自己坐起来了。 但仇畅却不允许他自己出力,每每都是将他扶起,又将他轻轻放平,照顾得细致入微。 桃香终是出了月子,可以出屋走动 了。但因月子里没有保养好,还是比较怕凉和吹风。 陈敬轩又努力了数次,请求桃香的原谅,但都被她无视了。 在桃香看来,这一次决不能让他轻易地就过去,否则他不长记性。 桃香见天已经彻底的暖了,人们基本上都穿上了短衫。 便开始准备着,组织第一次上山去采染色草。报名的人按日结算,每一天是五百文。 她这消息一放出去,立刻便有不少人过来报名。她很快便组织好了一个二十几人的采集队,准备着从明日开始上山。 陈敬轩知道桃香要上山采集,也默默地做好了跟去的准备。 次日一大早,报名的人都到桃香家集合。 虽然桃香没有刻意地把这些人分组,但这女人们自动就围在了她身边,而男人们自然而然地就围在了陈敬轩身边。 桃香也没有去纠正,只分配了各人要采集的草的种类,以便回来之后不用再费事分类,便带着人出发了。 这是产后的第一次出行,虽说恢复得不错,可也毕竟很久没有动过腿脚,都显得笨重了。因此,还没有上到半山腰,桃香便热得出了不少的汗。 人们三三两两地分散 开,有的已经开始采了一把一把的鲜草放进筐子里。 桃香用手抹了一把汗,自己随身带着的两块手帕已经湿透了,她便将它们系在了筐子的眼上风干。 “给!”一块暗蓝色的干净手帕出现在桃香眼前。 她抬眼一看,陈敬轩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正伸着手将手帕递过来。 桃香本想不接的,但周围几十双眼睛都有意无意地关注着她呢。于是她便微微撇了一下嘴,接了过来,随意地擦了两下,又递了回去。 陈敬轩也不急,笑着将手帕拿在手中,也就势擦了擦自己的汗,然后很自然地放进了怀里。 桃香对此有些不满,头一低便接着往上走。 陈敬轩也不急着追,一直保持着和她离三四步的距离。 这时候,便有那爱八卦的嫂子们开始打趣起来。 “你瞧瞧人家敬轩两口儿多默契!我们那口儿个啥时候也那样体贴,我就一天念上一百遍阿弥陀佛!” “谁说不是呢,我家那位,即使是不会伺候你,还得等你来伺候呢!” 这边说笑着,男人那边也开始起哄起来。 一群男人嬉笑着起哄,非要让刚才开口说话的那个 嫂子的男人,也送一块帕子过去。 那男人红着脸,说道:“我哪儿像敬轩那么讲究,虽是带着手帕,我可没有那个!” 陈敬轩听完但笑不语。 “我说二哥,你没那个,你有哪个?倒是赶紧给送过去啊!”人们又起哄笑道。 后说话女人的男人,一见大伙儿起哄,便假装板起脸道:“我这里只有皮带,你问她要不要?” 女人们听了都笑着骂起来,男人们则笑哈哈地起着哄往山上走去。 桃香也随着众人笑着往上走。 到半山腰偏上一些,桃香见所需要的染色草已经多了起来,便叫大伙儿停下来,一边采集着一边往山下走。 陈敬轩上山来不光是为了帮忙采集染色草,也是为寻找一种带刺的药草。 据钱通说过,那种药草可以帮助产后尽快回复。 这是他去看钱通的时候专门问的,但这种药草却很难寻找,不过它的特征倒是很明显。 陈敬轩手底下采着,眼睛还往旁边观望,希望能够遇到几棵那种药草。 突然,他感觉手指一麻,接着便是一股尖锐的刺痛传来。 陈敬轩反射性地将手抬起来,忙低头一看,见自己的中指 尖上扎着一个三角形的长刺,那刺周围已经红肿起来。 陈敬轩伸手将那根刺拔掉,指腹上立刻便冒出了血珠。 不过陈敬轩的眼底反倒透出了几分喜悦,低头去寻找那个扎他的植物。 见那株略微发黄的草甩着长叶,挤在各色杂草之间,那草叶上都是三角形的长刺。 陈敬轩的嘴角挂起了一抹笑意,伸手去拔。然后又小心翼翼地放进一个布兜里。 “敬轩,快一点儿啊!要不就跟不上大伙儿了!”前面有人叫他了,他连忙应着跟上去。 经过小半天的时间,大伙儿的筐子都已经满了,也基本已经走到了山脚。大伙儿都背着筐子将采集的染色草送到桃香家,又从福旺娘那里领了钱才回去。 梅大娘和福旺娘虽是看护着两个小娃娃,可也已经把饭给做好了。 桃香经过这半天的辛苦,早就已经饿了。不仅如此,她的双腿感觉酸胀酸胀的,怎么放置都不舒服。 陈敬轩早就已经发现了桃香稍微一动双腿就微微皱眉,知道她肯定是累坏了,想着一会儿吃完饭之后帮她按摩按摩。 只是她最近根本就不理自己,这让他很是郁闷。 第302章 按摩 饭后,桃香早早地回屋上了床,但双腿却是让她疼得睡不着。 陈敬轩见此,偷偷地把梅大娘和福旺娘叫到一旁,还没说话想鞠了一躬。 二人十分纳闷,梅大娘问道:“敬轩,你这是什么意思?好好地鞠什么躬啊?” 福旺娘也十分不解,问道:“难道是又做了什么对不起媳妇的事儿?” 陈敬轩听后,连连冒汗,说道:“做对不起媳妇儿的事儿,打死我我也不敢了。 今日就是求着大娘和婶子,就给我一次表现的机会吧?” 梅大娘道:“机会是你自己的,怎么跟我们来求?” “大娘,我就是想您每日看着小娃娃也很辛苦了,今晚您就回好好睡上一觉,您看怎么样?” 随后又转过头对福旺娘求道:“婶子,福旺兄弟已经好多日都没见到您了,您回去睡一晚怎么样?要不然,您陪着大娘睡一晚,你们二位好好聊聊天,对健康也是很有好处的,呵呵!” 福旺娘斜眼瞄着他,担忧道:“那可不行啊,要是回去的话,那小娃娃晚上闹了怎么办?香儿已经够累了,晚上总不能再起来抱着娃娃遛弯儿吧?” “就是啊!我们身体健康 得很,你不必为我们担忧了!”梅大娘笑着说道。 陈敬轩急得头上冒汗,又鞠了一躬说道:“大娘,婶子,晚上小娃娃要是闹的话,我也可以抱着遛弯儿的。呵呵,我还没怎么抱过他们呢,给我一次表现的机会吧?呵呵!” 其实梅大娘和福旺娘二人早就已经看出了他的意图,只是不想让他那么容易就得了机会。 此时见他实在是着急,便相互对视了一眼,故作担忧地说道:“要说倒是也可以,只是你没怎么抱过小娃娃,把他们交给你那能行吗?” 陈敬轩听罢,心里实在没底,可还是强装有经验似的,说道:“大娘和婶子就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让小娃娃吵到她睡觉的。” 二人听了心里暗笑,于是福旺娘难得的回了家,梅大娘也回了自己房间休息。 陈敬轩便将刚才在厨房中熬制的草药水端了出来,进了房间。 两个小娃娃刚吃过了奶,已经在小床上睡得香甜了。 但桃香正躺在床上,皱着眉翻来覆去,不知道将两条腿怎么放置才会舒服些。 陈敬轩端着一盆热气氤氲的草药水,轻轻放在床边的矮凳上。 桃香以为是梅大娘, 怕她看出自己的双腿不舒服,会担忧,便将眉头强忍着舒展了一些。 陈敬轩看着她疲惫的脸,轻声道:“媳妇儿,起来用草药水泡泡脚,两条腿就不疼了。” 桃香吃惊地扭过头,见陈敬轩正立在床边,含笑地望着自己。 “你怎么进来了?”桃香的脸一下子就冷了,忽地一下坐起来。 陈敬轩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又朝小床那边努努嘴。 桃香便不好再大声说话,却是压低了声音道:“你进来干什么?快出去!” 陈敬轩没听她的话,直接将她的上身搂了,轻轻转动了一下,让她的条腿垂下来,落入冒着热气的草药水中。 桃香见他搂自己,想叫喊,却又怕吵醒了两个小娃娃。 忽地便觉得脚下一热,一股子舒服感立刻便顺着双脚传上来。桃香想推他的动作便僵住了。 陈敬轩便蹲了下去,握住她的双脚。 这季节已然是很热了,可她的双脚就算是泡在热药汤中,却仍是还微微有些凉意,可见平时该有多么不舒服。 他轻轻向她的脚腕掬起了一些草药水,然后再用自己同样温热的大手在腕部按摩起来。 “这是今日采的一些草药 熬的水,用它泡脚可以舒筋活络,很快让你的脚暖起来,腿也会舒服很多。” 陈敬轩一边说着,一边继续手上的动作。 桃香终是反应过来,忍不住想将脚收回。 虽然放在这药汤里很舒服,而且他按摩的也很好,可是怎么能让他帮自己洗脚呢? 陈敬轩却及时捉住了她的脚,将它们按在药汤中,掬起更多的水撩到她的小腿上。 桃香觉得又痒又舒服,但还是忍不住用力,“陈敬轩,你给我放手!” 说着,便往上一带,双脚便从陈敬轩的手中滑出来。 “嘶——”陈敬轩嘴里轻轻吐出一声抽气声。但又立即止住,怕她生气,认真地问道:“是不是水太热了,有些烫脚?” 桃香将脚抬起来,因是湿的,怕弄到床上,便一直悬着,但两腿实在是酸疼,又迫不得以,垂了下来。 桃香很是气馁自己这行为,心里想拒绝,却又对这热药汤和他按摩的双手十分贪恋,仍想泡在其中,不由气道:“是!就是很热,烫死我了。 另外你的手也太硬了,按摩得我一点都不舒服!” 陈敬轩听罢,眼里闪过一丝懊恼,说道:“都怨我,怕这药水 凉得快,所以兑少了冷水。你等着,我这就去舀些冷水来!” 说罢,便想出去舀水。 桃香见此,心里掠过两分不忍,说道:“算了,就这样凑合着吧!可是不用你帮忙,我自己来就行了!” “那怎么行?需要按摩才能把药力吸收,才能让你的腿快速地舒服过来。”陈敬轩说着,又将手伸进水中。 但似乎又猛地醒悟一般,摊开双手,抬眼问道:“是不是我这的手太硬,划疼了你?” 桃香没去看他的双眼,却是看见了那双手上斑斑点点的伤痕。 原本陈敬轩的手也是一双细致修长的手,可如今手掌里却都是一点一点肿胀的伤痕。 桃香不由得心里一沉,不自然地就问出了口:“你的手是怎么了?” 陈敬轩见她如此问,连忙低头。 待他见到自己的双手时,也有瞬间的惊诧,但又迅速地隐藏了,赶紧将手背过去,慌忙答道:“没什么,今天拔草的时候划伤的!” “划伤?”桃香更是莫名其妙,今日上山,自己也是拔了满满一筐的草,怎么没见会出现伤痕呢? 于是不解地问道:“怎么会划伤?我们这些人怎么没事?” 第303章 知道辛苦 其实陈敬轩对这些明显的伤痕也是莫名其妙。 刚才烧火熬药水的时候还没这样,怎么一沾了这草药水,就变成了这样狰狞的模样了?不但如此,手放在这药汤中,那伤处却是加剧了疼痛。 但他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仍是笑着答道:“只是划伤了一点皮儿,过两日就好了。倒是你,赶紧洗脚,要不然的话,水就真的凉了!” 说罢,便继续帮她洗脚。 这次桃香却是没有拒绝。这是常识,她知道伤口碰到药水会更加的疼,可是他既然怕自己担忧,自己又何必点破? 许久之后,那盆药汤已经变得温温的,不再热了,陈敬轩也已经帮她按摩完了两条腿,手指已经发酸了。 再看桃香,不知何时,已经倚靠着床上的被子沉沉睡去。脸上微微泛红,额头上也已经逼出了一层细汗,说明经络已经是通畅,双腿不再酸疼了。 陈敬轩将她的脚轻轻擦干,收到床上,用被子盖好。又搂着她让她躺好。 桃香也许是很久都没有这么舒服过,又或者是太累的原因,陈敬轩这样搂着她挪动,她也是丝毫 没有醒,仍是香甜地睡着。 陈敬轩将药汤端出去,然后才用清水将自己的双手洗了。 可洗过手之后,疼痛虽是减轻了一些,但那上面三角刺所扎的伤口,在这褐色的药水中泡过之后,却是斑斑点点,如同刺青一般,留了痕迹。 但陈敬轩却是不在意,他想只要媳妇理自己,别说手上,就是脸上留下些痕迹都不怕。 陈敬轩想着,也轻轻上床,伸臂将熟睡的桃香揽过来。 一股久违的清香传过来,让他忍不住将头靠的更近,直到双唇碰到了她的额头。他便顺势在上面印下了一吻。 桃香许是在睡梦中感受到了他的“侵犯”,轻轻扭动着身子抗拒着。陈敬轩的呼吸便开始微促起来。 正在这时,只听那边小床上,两个小娃娃同时扭动了身躯,“哇呱”地哭闹起来。 陈敬轩的心立时便提到了嗓子眼,连忙放下桃香,起身来到小床边,轻轻晃动着小床。那小娃娃的哭声便降了下去。 可是陈敬轩一停下来,那小娃娃便又哭起来,吓得他都不敢停下来,只得站在那里,两手一手一个一直晃 动着小床。 但陈敬轩虽是努力,这样的状态仍是没有维持多久。 当他再摇动小床可那两个娃娃继续哭闹不止的时候,陈敬轩的忍耐终于宣告崩溃。 “儿子们,你们的娘已经累了,为了让她好好睡一觉,你们的爹我付出了多少辛苦?你们就不能争气一些,不要哭闹了!” 他皱着双眉对着小床上的娃娃们苦口婆心地说着,可那两个小娃娃对此却是丝毫不为所动,仍是照哭不误。 床上的桃香听到了哭闹声,可是眼皮却是沉得抬不起来,梦语般地说道:“肯定是尿湿了,换上干的就好了……” 陈敬轩听罢,像是得了偏方一般,连忙拿了干净的尿布,想帮小娃娃换上。 可是无奈,这么柔软的小肉团,他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入手,才能顺利地帮他们换上尿布。 最后,他为了媳妇儿能不被吵到,一狠心一跺脚,抓了小娃娃的两条腿,将湿尿布拉出来,又把干净塞进去。 一个,两个,小娃娃们倒也争气,真的不哭了。 陈敬轩不禁长出了一口气,心道终于能够安安稳稳地睡觉了。于是 便赶紧上床去躺下,伸手想去拉桃香。 可又发现,自己刚才因为急着下床,没穿什么衣服,现在已是浑身都冻得凉了。 虽然这季节不怕冷,可是桃香不同,她还是需要保暖的。 因此陈敬轩便不敢再去拉她,只得先用被子将自己捂紧了,等身子暖过来再去搂她。 可不料,他刚躺下没多久,那边小床上又有了动静。 这次,却是没等他起身,桃香便已经下了床。她抱起一个小娃娃,回到床上,撩开衣服喂起奶来。 陈敬轩见她穿的不多坐在那儿,忙起来帮她披了一件外衣,又将衣襟往一块儿拢了拢,让她保暖。才下床去帮着摇动另一个躁动的小娃娃的床。 等到两个小娃娃都吃过了奶,桃香才又重新躺下,眼皮却是困得抬都抬不起来了。 “媳妇儿,你辛苦了!”陈敬轩轻轻说着,让她靠在自己怀里,躺得舒适一些。 桃香却是没听见,依然沉沉地睡着。 次日早上,陈敬轩正困意最浓的时候,那两个小娃娃却是很默契似的,又哭闹起来。 陈敬轩睁眼,见桃香又已经去抱小娃娃 喂奶,他也连忙起来,过去帮忙。 “媳妇儿,我知道你辛苦了!”陈敬轩顶着一双熊猫眼说道。 桃香却是瞪了他一眼,说道:“本来就辛苦,现在才知道啊?还不起来帮着大娘一起做饭去!” 陈敬轩听着桃香假怒似嗔的口气,都觉得有点高兴傻了。 媳妇儿这段时间都对自己不理不睬的,这突然开口,还真有点儿不适应。 “哎!我这就去!”陈敬轩在瞬间的发呆之后,就忙不迭地奔向了厨房。 媳妇儿的话就是命令,以后绝不能做让她生气的事。 桃香看着他急步奔向厨房的身影,又低头看着怀里肉肉的小娃娃,嘴角挂起了一抹不易觉察的笑意。 吃早饭的时候,陈敬轩显得特别兴奋,忙前忙后的帮桃香夹菜递饭。 梅大娘在一边看着,也不好笑出来,闹得桃香很是不好意思。 饭后,福旺娘过来了,梅大娘也刚好吃完,便向她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进去照看两个小娃娃,只剩了桃香和陈敬轩二人在桌前。 “我问你,这段时间你去哪儿了?”桃香放下筷子,瞪着他问道。 第304章 不生气 陈敬轩一听桃香问自己,心里又是喜又是忧。 喜的是她终于理睬自己了,这说明她还是关心自己的。可忧的是,他要是说出来自己在山上,她会不会再生气? 陈敬轩的这些想法只在脑子里徘徊了瞬间,便做出了决定——他不能骗她,她若是生自己的气,那以后好好表现,求她原谅自己就是了。 “我一直住在山上,以前咱们住的山洞里。”陈敬轩小心地看着桃香的脸色答道。 桃香有些吃惊,“那你吃的是什么?” “开始的几天没吃,后来到集市去,买了一些米。”陈敬轩的声音有些发虚。 “你还到集市去了?”桃香的声音一下子便提了起来,“你不是躲着我么?不怕我发现你?” “我都是趁着早晚儿的时候去的,而且总共也就是两三次。 其实我一直很想你,心里倒很希望能被你看到,到时候就跟着你回来了!”陈敬轩一脸认真地答着。 “别说这甜言蜜语的!”桃香撇撇嘴,又问出最关键的一句,“那天院子里的钱是不是你扔进来的?” 陈敬轩的心一沉,该来的终于是来了。 他最怕的就是她问起这个,他知道自己说了以后,她就会生气。他想还是以后找机会再慢慢跟她解释吧。 “那个是我扔进来的。我在山洞住的时候,发现了一包以前采集的夺命草,都已经风干了,便拿去卖了。” 陈敬轩看着桃香的脸色冷淡下来,又忙着补充道:“我出门的时候没带钱,就是为了卖点钱换米,要不然就要挨饿。” 陈敬轩说了谎话,因此声音越来越小,桃香的脸色却是越来越沉。 “那东西伤身体,你又不是不知道,还敢去碰?” “那是已经风干的,基本上已经不伤身体了。要不然卖到医馆去,大夫怎么敢直接收了?”陈敬轩说的这个倒是事实,那东西干了以后对身体的伤害就变得小了不少。 桃香听他说完,仍是气得站起身就进了屋,陈敬轩急得也连忙跟了进去。 却见梅大娘和福旺娘一人一个正抱着小娃娃逗弄,因此也不好在说什么。转了一圈,也插不上手,便又出了屋。 却不想过了一会儿,桃香换了衣服出来,说要去看望钱通,问他去不去。 陈敬轩正愁着怎么去跟桃香解释,没想到她竟然主动约自己一起出门,连忙答应着,主动去驾车。 他刚要动身,就听两声“嗷呜嗷呜”的叫声。 桃香冲着房檐下的铁笼子看去,只见那双乌溜溜的眼正看过来。 她连忙返身,去厨房取了饭食来,去喂那一身黑毛的东西。 这家伙自从那日之后,因为怕它惹事,便被陈敬轩给关进了笼子里。 不过,若是陈敬轩在家还好,假如不在,据梅大娘讲,那东西总是时不时发出嗷呜嗷呜的叫声。 就像昨日 陈敬轩他们上山,那东西便十分不安分,直到陈敬轩他们回来才安静下来。 “要不把它放出来吧,看着可怜巴巴的?”桃香将吃的送进铁笼,便扭头询问陈敬轩。 “放出来的话,除非带着它!” 陈敬轩说完,猛地想起了金子恒身边那团白,于是,便伸手拉开了铁笼的门。 这团黑出来以后,倒是显得很听话,也不出声了,一直跟在陈敬轩身后。 待桃香上了马车,那团黑也跟着上了车。 起初,桃香还是觉得有些不适应,这东西毕竟不是人类,万一狂性大发,伤了自己,那不是自找的么? 但后来,桃香因为晚上睡的不足,在车里渐渐睡去。等她再醒来的时候,便见自己竟然舒舒服服地枕在一团绒毛之间。 仔细一看,原来是那团黑在给她做枕头。而且,她都醒了,那东西却还是微睁着眼睛,一脸享受的样子。 桃香忍不住抚了抚它一身光滑的黑毛,心里便不害怕了。 钱通的医馆到了,门口的小厮已经撤去,但金子恒还在。 他这些天都没有离开,一直在这守着,当然,那团白也仍是一直蹲坐在他的身边,形影不离。 桃香他们一进来,大伙儿就注意到了跟在陈敬轩身边的那团黑。 当然,反应最大的,应该属于蹲坐在金子恒身边的那团白。 只见它噌地站起来,瞪着眼睛朝着那团黑发出了两声呜 呜的叫声。 于是,那团黑便嗖地窜了过去,两个东西便掐起来。 金子恒和陈敬轩连忙喝止。待那两个东西恋恋不舍地分开之后,人们才发现它们并没有真的互咬,似乎是在开玩笑的。 钱通已经恢复了很多,此时正在院子里的长椅上晒太阳。 他津津有味地看着这两个东西,一脸坏笑地说道:“听说越凶猛的东西,它的肉越香,你们信不信?” 金子恒和陈敬轩听罢,同时瞪了过去。 仇畅却是从屋里走了出来,走到钱通跟前说道:“不信!这怎么证明?” “眼前这不是现成的吗?”钱通用手指了指那两个蹲坐的东西。 说来也怪,它们听完钱通的话,竟然呜呜地发出了两声“呐喊”之后,出了院子。 钱通便笑了起来。 桃香见此笑着说道:“可见是好了,有力气开玩笑了!” “已经好多了。”钱通说着,起身让众人到屋里坐。 仇畅便一把将他抱起来,先进了子。 “看你开始的时候伤的不轻,没想到这几日就能出屋子了,回复得真快!”桃香说着,心里也是为他高兴。 钱通虽然还虚弱,但说几句话也已经不成问题了:“这都是他的功劳!” 说着指了指身边的仇畅。 仇畅的脸微微一红,温声道:“哪儿是我的功劳?不是早跟你说了么,是用的药好。” 桃香等人几乎从没见过仇畅这么温 和地说过话,因此便问道:“什么药能有这么好的效果?还不是你的医术高?” 不料,仇畅可能是今天心情大好,竟然转身拿了一只木盒来,开了盖子,很耐心地给众人看,说道:“喏,就是这种,治他的伤必须用到这味药。 可是这药平时却很少见。或许是他命大,我去另外几家医馆去淘换,竟然能有一盒子这么多。 人家说这也是这几日才有人卖过来的,早了还没有呢!你们说这不是他命大么?” 众人看过去,见那盒子里躺着几朵黑色的药草,桃香心里一惊,脱口道:“这不是夺命草么?” 说罢朝陈敬轩看去,见他眼里也露出了诧异的神态。 “哦?你认得?”仇畅饶有兴趣地看着桃香。 桃香往前凑了凑,仇畅开口提醒道:“不要离的太近,这东西和人接触,是有伤害的。 尤其是它刚采集下来的时候,伤害更大,甚至能致命。” “那能治吗?”桃香忍不住问道。 钱通在一旁急忙开口道:“能治,只不过也得找两种药引,上次不是跟你提过一次,你忘了?” 桃香不明白钱通为什么说的这么急,但还是点了点头,表示还记得。 她又朝陈敬轩那边看了一眼,见他的眼底有些兴奋,便冲他笑了笑,低声道:“就这一次,你少得意!” 陈敬轩听了这才松了一口气,知道她已经不生气了。 第305章 孩子不见 几个人正说着话,忽听门外急急地喊道:“大哥大嫂,你们还在这儿吗?” 桃香心里一惊,这正是陈泽轩的声音,他这么急的跑过来,是有什么事? 于是连忙应道:“我们在这儿呢!家里有什么事?” 她的话音未落,陈泽轩已经一脸涨红地跑了进来,一见陈敬轩和桃香,也不顾的喘口气,就急着说道:“赶紧回去看看吧,两个小娃娃不见了!” “你说什么?”陈敬轩惊问道。 “两个小娃娃都不见了,本来梅大娘和婶子两个人一起照看的。后来婶子去做饭,梅大娘上了趟厕所,回来就发现孩子不见了!” 桃香听了脸色发白,腿脚发软,一下子就瘫坐在椅子上,颤声问道,“多久了?” “梅大娘发现孩子不见了,就一边找着,一边叫我过来找你们。你说这么丁点儿的小娃娃,就是有腿也不会走,能到哪儿去?” 听他这样一说,桃香的心更是吓得没底了。若是这娃娃会走,还有可能是到别处去玩儿了,可这小娃娃才一个多月,不 是被人抱走了,怎么会不见了呢? 一边想着,桃香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钱通道:“赶紧先回去看看,没准儿是谁恶作剧,你们回去的时候,就已经给送回去了呢!” 仇畅扶住钱通的肩膀,点点头,表示赞同。 桃香的腿都挪不动了,陈敬轩连忙将她抱起来,直接上了马车。 “我也去看看吧,多一个人找,总是容易一些!”金子恒说着,便也跟着上了车。 陈泽轩叫陈敬轩进到车里,自己来驾车。 众人这才知道,这么远的路,陈泽轩刚刚竟然是跑着来的。 那马车赶得飞快,比平时用的时间少了一半,几个人便进了院子。 家里此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梅大娘和福旺娘正跟过来帮忙的人们在哭诉着刚才的经过。那些做工的小姑娘们都不在厂棚房里,全部出去寻找了。 两人一见桃香等人进来,忙走过来,就要给桃香和陈敬轩磕头谢罪。 桃香忙将她们搀扶住,问道:“怎么会不见了呢?没看见谁进来给抱走么?” 福旺娘抹泪道 :“都怨我呀,好好地非要做什么饭啊!可是就是这么一会儿工夫,梅大娘去了趟厕所,回来娃娃就不见了。也没见有谁进来呀!刚才问了做工的女孩子们,她们也说没听到什么动静!” “就是啊!平时这娃娃也是认人的,除了你之外,就是我和你婶子。其余人都不熟,谁抱都会哭,可这次怎么就偏偏没听到一点哭声呢?”梅大娘也是哭诉道。 桃香听着,浑身哆嗦起来。 梅大娘说得是,这小娃娃因为认得娘的味道,桃香抱他们不哭。除此,就是梅大娘和婶子,因为经常看护着,已经熟悉了,他们也不哭,其余谁抱都会哭闹。 可这次却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那说明了什么?难道是谁先害了孩子,然后才抱出去的? 金子恒道:“大家先分头再找一遍吧!在这干着急也不是办法!” 说罢,便带着福旺等人,出去寻找。 许久之后,桃香几乎崩溃了。这能到哪儿去找? 想罢,她便叫人去打听,问有没有看到什么陌生人来过村子。 但 是,不久之后,几个妇女过来说道:“刚才我们一直站在当街聊天,却是根本就没看到有什么陌生人过来!” “您拿准了么?已经看清楚了是没有陌生人?”桃香忍不住问道。 “没有,别说是陌生人,就是咱们的人都没有碰到几个,这也真是奇怪了!这么大点儿的小娃娃又不会走,能上哪儿去!” 那几个妇人越是解释着,桃香的心也就越凉。 金子恒他们回来了,依然是两手空空而归。 桃香便崩溃了,疯了似的在院子里胡乱地找起来。 忽然,她的眼睛扫到了那只铁笼,心就不由得一顿。又向周围寻找了一遍,就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们看到那黑东西回来过吗?” 众人一听有些不解,桃香见此解释道:“刚才我们出门的时候,是把这东西放出来跟着我们的,可现在怎么不见它的影子了?” 她这一说,金子恒也下意识地低头去找那团白。可是身边空空如也,哪儿有那东西的影子? 这黑东西不见了,那团白东西也不见了! 陈敬 轩忍不住回想那两个东西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医馆。 就是在钱通开玩笑说要试验这吃一吃凶猛动物的肉的时候,它们便离开了医馆的大门。 然后,众人就都进了屋子,大伙儿便不知道它们是何时离开的了。 桃香已经是疯狂了一般,“一定是那两个东西把两个娃娃叼走了!要不然,换做是别的什么人,娃娃肯定会哭闹的。肯定是它们,肯定是!” 桃香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 陈敬轩心里也是极其难过,他听了桃香的分析,觉得不无道理。 那兽类毕竟不是人,万一把小娃娃当做是一顿嫩肉儿,那不就? 陈敬轩想罢,忍不住挥了拳头,狠狠地砸向了门框,低吼道:“被我知道是谁驯养的这两个烂东西,我必然不会饶了他!” 金子恒道:“眼下还是别气馁,一边继续找着,另一边咱们还是报案吧!” 桃香一听这话,确实给她提了醒。 这丢了两个一个多月的小娃娃,早就该报告给官府来的。只不过是她吓得糊涂了,没想起来这事儿。 第306章 寻找 于是,金子恒便回了城里,替桃香将丢了小娃娃的事,报给了府里的人,让他们去帮着办理。 然后,他也去找了金泰。 “老爷,门外少爷想见您!”小厮凑过来,对着金泰问道。 “哦?少爷来了?”金泰眼底有些吃惊,连声吩咐道,“赶紧进来,赶紧进来!” 他的话音刚落,金子恒便走进来,盯着金泰的眼神说道:“爹,听说陈敬轩和桃香他们生的那两个小娃娃失踪了,您听说了没有?” 金子恒其实可不是为了让他知道这件事,才过来的。 他只是想观察一下,金泰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并且看一看他知道这件事之后,到底是什么反应。 金子恒目不转睛地看着金泰。 只见他原本练字的手一哆嗦,手里的就掉了下来,墨汁溅得纸上到处都是。 但金泰却浑不在意,颤声问道:“你说什么?你是说敬轩的两个儿子丢了?” 金子恒盯着他的眼睛点点头。便见他的眼底真的泛起了急躁,冲着门外低吼道:“来人!” 门口的小厮进来问道:“老爷,您找我们?” “赶紧派人去,帮着陈敬轩找孩子!找不到我拿你们是问!” 金泰语气着急地吩咐完,又吼道:“传我的话。刘正清身为师爷,却极不称职,从现 在起,免去他师爷的身份!把他拿过来见我!” “老爷,您这是?”小厮看了看暴怒中的金泰,又看了看在一旁坐着的金子恒,有些犹豫。 “你聋了!没听见老爷吩咐?还不快去!”金子恒适时地出言提醒道。 这小厮也是个会看眼色的,一见少爷开口,再偷眼扫了扫内屋的情形,便不敢再犹豫,知趣地应着退了下去。 金子恒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垂首道:“一会儿老爷还要跟刘师爷有事商议,那我就先下去了!” “我跟他有什么事商议?我是要治他个办事不利的罪!”金泰有些激动,声音很高昂。 金子恒嘴角的弯度更大了些,“那我就不打扰您办事了!” 说毕,也不待金泰回话,径自出了金泰的房。 此时的桃香家,已经完完全全笼罩了一股悲痛的气氛。 因为两个可爱的小娃娃丢失,桃香受不了打击,已经是卧病在床了。 陈敬轩除了陪在她身边之外,还是不停地派人出去寻找。 桃香是一口饭也吃不下,一口水也喝不进,她一直认为娃娃是被那一黑一白两个东西给伤了。 青荷对于两个小侄儿的失踪也非常难过,她见大嫂水米不沾,还是忍不住劝慰着: “大嫂,我觉得两个侄儿现在一定还是安全的, 我有预感的。” 桃香听见说两个娃娃安全这几个字,眼睛亮了亮,抬起头。 青荷见她有反应,连忙继续说道:“大嫂您想,的确,那两个东西若凶猛起来,连咱们大人都惹不起,可是假如它们真伤了两个小娃娃,那咱们这小床边应该是有痕迹的。 可是您也看过了,不但小床边,就是咱们家院子里以至于门口,甚至门口的路上,都一点痕迹都没有,这就说明不关它们的事。 所以,只要我们接着找,就一定有希望的!” 青荷确实是个贴心的丫头,她这些话又说得十分有道理。 桃香听罢,竟然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拉着她问道:“你说的是真的?你说娃娃们还在?” 青荷点点头,“大嫂,您现在一定要保重身体,等娃娃们回来,才能给他们喂奶,和好好地抱他们!” 桃香听着,便下了床。 陈敬轩眼见着她这两天一直病恹恹地躺在床上水米不进,愁得不知怎么办才好。现在见青荷的几句话便让她下了床,连忙过来扶她,问她是不是要喝水吃饭。 “我要吃饭,吃完了去找娃娃们。” 桃香认真的说着,陈敬轩心里喜忧掺半。 她下床找吃的是好事,可是这么小的娃娃丢失了两日,还没找到,还能有多大的希望 ? 若是将来孩子找不到,她岂不是受的打击更大? 但此时陈敬轩却不敢提这些,赶紧端了水和吃的给她。 桃香虽说闹着要吃东西,然后去找孩子。可是真若是吃起来,哪里咽得下去? 勉强吃了几口,又喝了两口水,便要往外走。 “媳妇儿,你上哪儿去?”陈敬轩拉住她问道。 “我去找咱们的孩子,你跟我一块儿去!”桃香反倒拉住陈敬轩的手,让他跟着去。 陈敬轩看了看天。现在是正午,六月的天,骄阳似火,如今正是热的时候,家家户户都是吃了饭睡午觉,谁出去到街上逛? 不过此时出门,倒是不怎么会碰到熟人,这两日因为孩子的事,只要一出门,碰到的人保证会问上两句。陈敬轩答得都腻了,怕了。 因此桃香现在闹着要出去,陈敬轩便依了她。跟着她一起出了门。 青荷站在厅堂门口,看着大嫂单薄的身子往外走,心里着急,却没法阻拦。 到了门外,陈敬轩四下看了一下,街上果然是一个人都没有。 太阳直直地照着,只片刻功夫,桃香的额头上便出了一层汗。 她只是听青荷那么一说,便怀了希望,想出来寻找。到了门口,却是满眼茫然,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才好。 陈敬轩见她的眼光又要 黯淡下去,怕她此时回屋,还是想不开。便连忙指着山脚的方向说道:“要不我们往那个方向吧?” 桃香听罢,也不反驳,顺着他指的方向便往前走。 其实陈敬轩也不是胡乱指的,主要是那日在街上聊天的几个妇女,都说没见到陌生人进出村子。 那说明,假如真的有人偷孩子的话,还有可能是往山的方向逃跑了。 这两日大伙儿一直在村里打听,在路上询问,甚至连集市都去了,只是没有来山这边查找。 况且,山这边有树荫,还凉快些。他怕孩子找不到,万一桃香再中了暑气,因此,他便指出了这个方向。 桃香却没有想这么多,她是茫然没有目标的,只是心中一个念头支撑着,陈敬轩一指,她便往这边走了。 到了山脚下,桃香已经满头是汗,晒得脸色通红了。 陈敬轩帮她擦了擦,故意说道:“媳妇儿,我累了,咱们在这休息一下吧?” 桃香见他也是一头的汗,便点点头,但眼光还是四下逡巡着。 陈敬轩将一块大石用手帕掸了掸,叫她坐下。此地虽是有树荫,但因为是正午,太阳正热,所以这大石头上也是热乎乎的。 桃香坐在了上面,一边擦着汗,心里着急。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下休息。 第307章 找到 突然,隐隐约约一声“呜呜”的叫声传过来,陈敬轩心里一惊,难道这个地方也有狼? 桃香也听到了,眼光却不住地四处寻找。 “嗷呜~~” 又是一声比刚才清晰一些的叫声! 这一次,两人同时听到了,却没有辨清声音的方向,因此便都站了起来。 陈敬轩将桃香拉到身后,低声道:“要是有狼,你就先跑,回去叫老三带人过来!” 桃香没说话,却是抓紧了陈敬轩的衣襟。 接着,“呜呜~~”“嗷呜~~”两声叫声,从不远处的小河湾传过来。 两人往那个方向看过去,见正是去年陈敬轩带着桃香淘鱼的地方。那里有一片水草很茂盛,现在看过去,也已经长到半人多高了。 “我听着像是那黑东西的叫声!”桃香说道。 她虽是紧张,但心细,这两日又是将那东西恨了又恨,因此这声音一传过来,她便听出来了。 “嗯!你一提醒,我听着也像!”陈敬轩说道。 既然是那黑东西,他倒不那么紧张了。毕竟那东西还算听他的话,即便走近了,也不会伤到两人。 不过,即便如此,他带着桃香还是小心地靠近过去。 “嗷呜——嗷呜——”“呜呜,呜呜——” 这声音更加清晰,两人顺着声音看过去,已经完全能够判断那黑东西就在 那片水草之间。 因为那片水草正在发出哗哗啦啦的声响,并且草叶也动了起来。 桃香心急,从陈敬轩的身后闪出来,快步朝那片水草走过去。 陈敬轩怕她被伤到,连忙拦她。 可就在这时候,只见桃香所站的地方,那片草明显被压倒了,而且草叶上有血迹! “媳妇儿小心,有血!” 陈敬轩情急之下,指着她脚下大喊出声。 桃香吓了一跳,连忙低头往自己脚下一看:可不是吗?那草叶上斑斑点点的都是血迹,而且已经被太阳晒得早就干涸了。 难道真是那黑东西伤了两个小婴儿? 这一想法同时在两人的脑子里膨胀起来,却谁也没有勇气说出来。 正在这时,只听“哗啦”一声草响,从里面窜出一个黑影,向着这边扑了过来。 两人一看,正是两日前失踪了的那个厉害的黑东西。 陈敬轩急着往前跨了两步,用手臂挡住了桃香。 可桃香此时却不冷静了。 “你闪开!”她大力地推开陈敬轩的手臂,直接朝那黑东西奔过去,喊道,“你还我孩子!” “媳妇儿!它肯定不认得人了,会咬你的!”陈敬轩一把拉住她。 他认为,既然那黑东西已经将小婴儿咬了,就说明狂性大发,已经不听他的话了。 但桃香哪里听话,仍然挣扎着向前 扑打。 “嗷呜——” 那黑东西伸脖子叫了一声,竟然没有扑过来咬人,径直地蹲坐在他俩的面前。 紧接着,“呜呜——”又一声低吼,草丛再次发出一阵哗啦啦的声响,那道白影又窜了出来,同样也是蹲坐在两人面前。 陈敬轩心里一凉,觉得今日自己和媳妇儿谁也跑不了了,正好一个人喂它俩一个。 只不过,陈敬轩仔细看过去,却见那两个东西的眼神并没有露出凶狠的颜色,相反,倒是显出一种柔和的神采。 他连忙拦住挣扎中的桃香,“媳妇儿,我看孩子不是它们伤的,要不然,它们怎么会不咬我们?” 他这样一说,桃香便停下了挣扎,向着面前那两个蹲坐的东西看过去。 却不料,那两个东西却是一扭头,又往草丛里去了。 两人都有些吃惊,愣在了原地。 片刻之后,一黑一白两个东西嘴里叼着一团包裹窜了出来。 二人一看,这哪儿是包裹,这不正是包裹着的小婴儿吗? “果然是你们伤了我的孩子!” 陈敬轩开始还拦着桃香,怕她上前去被两个东西给伤到。 可此时一见那两个东西叼着自家的小婴儿,却是忍不住冲动,也不顾得自己是赤手空拳,朝着那黑东西就冲了过去。 到了近前,他伸出手臂,一拳便捶在了那黑 东西的头上。 只听“嗷呜——”一声哀叫,那黑东西便把包裹着孩子的布包松了嘴。 包裹离地半尺掉到了地上,只听里面“哇哇”的响起了小婴儿的哭声。 “孩子!”桃香立刻便扑了过来,将包裹抱在了怀里。 陈敬轩却是一时惊愣在那儿,望着眼前又蹲坐起来的黑东西,心里实在不解—— 不是它们把小婴儿咬了吗?这地上明明是有血迹的呀!那怎么孩子还在哭? 这时,那团白东西,也将裹着孩子的包裹叼了过来。 陈敬轩一把拾起来,见小婴儿闭着眼睛,连忙伸手去捏他肉肉的脸。 那小婴儿受了疼,虽没睁眼,但嘴一咧,也是“哇哇”地哭起来。 “孩子们没事!” 两人也不顾的这是野地,连忙将裹着两个小婴儿的小被子松开,仔细地检视了一遍,见果然一点油皮都没有伤到。只不过,刚才陈敬轩捏得那片脸蛋,却是微微泛红。 桃香也不顾得责怪陈敬轩,连忙朝那一黑一白两个东西看过去,只见它们齐齐地蹲坐在那里。 只是那黑东西眼神里却似乎是一片哀怨,像是在埋怨陈敬轩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给了它一拳。 “不是你们咬了小婴儿,是你们救了他们!” 桃香抱着孩子,满脸的喜悦,经对着两个小兽说起话来。 陈 敬轩也意识到自己确实是打错了,明明是人家救了自己家的小婴儿,却还被无缘无故打了一拳。 于是他讪笑着过来,摸顺了它头上被打乱的毛,说道:“确实是冤枉你们了,回去给你们炖肉吃!” 桃香一听“噗嗤”一声笑出来,说道:“它们又不是人,不用非得炖熟了再吃吧?” 陈敬轩意识到了这一点,却也不去更正,和桃香一起,一人抱着一个小婴儿,便往回走。 不料,那黑东西确实“噌”地一声窜过来,挡在了他们前面。 桃香看了它一眼,说道:“是不是你冤枉了它,它心里不舒服,不让你走?” “刚才不是已经道歉了吗?” 陈敬轩倒没有不耐烦,他此时失而复得,心里高兴还来不及,让他跟它再说一百遍道歉的话也没问题。 不过,他刚蹲下来,还没等开口,那黑东西便一口咬住了他的裤脚,往回拽他。 “松口!”陈敬轩无奈,“就算我打错了你,你也不该上来就叼我的裤子吧?” “呜呜——”伴随着一声低沉的叫声,那白东西也窜了过来,一口咬住了他另外一只裤脚。 陈敬轩不禁皱眉,说道:“你们不是想要我把裤子脱给你们吧?” 桃香一听,简直晕死,这是什么话?这是两只兽,又不是人类,要你的裤子干什么? 第308章 黑衣人 突然,她心下一动,猛然醒悟,说道:“它们都急着拽你不让你走,是不是那草丛里还有什么东西?” 那两个东西听桃香说完,似乎听懂了一般,竟然松了口,朝着那草丛走了过去。 陈敬轩和桃香对视了一眼,将怀里的小婴儿也交给桃香。 桃香一手一个,抱着两个小婴儿站在原处。陈敬轩却是随着两个小兽走向了草丛。 一阵哗啦啦的草响之后,两个东西竟然一起拖出了一个黑衣人! 陈敬轩吓了一跳,桃香也是惊得一身汗。 只见那黑衣人血迹斑斑,浑身的衣服都被撕裂成一条一条的。尤其更厉害的是,他的两只手却是已经没有了,腕部现出白色的骨茬,看起来十分恶心狰狞。 陈敬轩也有些心虚,试探着上前去,查看那人是死是活。一查之下,才发觉还有些微的呼吸。 “还活着!” 陈敬轩扭了头朝桃香说道,却见她没理自己,眼睛却盯着他身后的方向,露出一片吃惊的神色。 陈敬轩猛地回头一看,只见那两个东西不知何时,又拖出了一个黑衣人。 这个人和前一个人差不多,但比他强一些的地方就是,他虽然也没有右手,但左手还在。 陈敬 轩同样用手探过去,见这个人似乎比刚才的那人呼吸更顺畅一些。 “也活着!” 陈敬轩一边向桃香汇报,一边又向那草丛深处看去。见那里面一片干爽,除了压倒的草,没有别的东西了。 “眼下咱们还是先回去吧,回头让老三帮着去报官!”桃香提议道。她的胳膊抱着两个小婴儿,实在是有些吃力。 陈敬轩听罢,连忙走过来,接过一个小婴儿。桃香立时就觉得轻松了不少。 而陈敬轩却对着那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吩咐道:“你们再辛苦一下,我回去叫人,你们在这看一会儿!” 说罢两人便回了家。 陈敬轩家这两日阴云笼罩,那梅大娘和福旺娘整天抹泪,两人十分自责,都觉得是自己没有看护好,两个小婴儿才会丢了。 陈敬轩怕她们都憋出病来,也安慰过她俩,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贼要是惦记上了,就是防也防不住的。 可这话却是无济于事,两个人还是一直偷着哭。 青荷和陈泽轩等人就更别提了,也都是除了心疼就是着急。 等桃香和陈敬轩两人面带笑容,一人抱着一个孩子进了院子,屋里的人便一脸吃惊地都跑了出来。 “香儿,孩子 找到了?” “真是大命的孩子呀!在哪儿找到的?” “大嫂!真的找到了!” 几个人一起围过来,问这问那,查看小婴儿有没有受伤。 梅大娘和福旺娘却是一边看着,一边激动的喜泪直流,想抱却又没有勇气提出来。 桃香看出两个人的心思,忙说道:“大娘,婶子,我们抱了这么远的路,胳膊都酸了!” 说着,便将小婴儿递过去。 梅大娘见此,喜得不知怎么才好,连忙接了小婴儿,贴在腮边,亲了又亲。 陈敬轩也将怀里的小婴儿交给了福旺娘。 大伙儿簇拥着进了屋。 桃香和陈敬轩才看到,原来金子恒也在,只是刚才光顾着激动,没有注意他。 “我还交代了县衙那帮人帮着找呢,敢情已经找到了,真是可喜可贺!”金子恒见桃香满脸笑容,心也跟着放松了不少。 陈敬轩便又将那草丛中还有两个黑衣人的事情,跟金子恒说了一遍,让他帮着派人去收拾。 金子恒是带了小厮来的,本是为着帮忙找孩子的,不想孩子找到了,却多出了两个黑衣人。 于是连忙派小厮们去南山脚下的小河边去找人。 但陈敬轩却说道:“你光派他们不行,还是 麻烦你也跟着去一趟吧。那一黑一白两个东西还在,我怕他们去了,那两个东西会犯脾气。” 桃香也忙点点头,“确实该你们两个跟去一个,要不然那两个东西一定会发飙。” “那我去吧,你刚回来,先休息一会儿!”金子恒说罢,带着小厮们出去了。 梅大娘喜道:“这两天我暗暗跟菩萨娘娘许了愿,说她若是保佑着咱们找到孩子,就给她摆整猪供奉她。 如今孩子找到了,也该还愿才对!” 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包银子,交给陈敬轩,让他去买一直整猪贡来。 这整猪贡大伙儿都是知道的。并不是一头整猪,而是一个猪头加四个猪腿,另外那猪嘴里叼一根猪尾巴,就代表了整只猪。 上贡的时候,就将这些放在一个大托盘里,摆放在供桌上,叫做整猪贡。 但陈敬轩哪儿能要梅大娘出钱摆整猪贡? 桃香也是连忙将钱塞回到大娘手中,说道:“大娘,我们都知道您是真心疼爱这两个孩子的,许愿咱们自然要还愿,要不然我们也要庆贺的。这钱您就不用操心了,都让他去办就行了!” 梅大娘一听就急了,说道:“你们要是不用这钱,我以后也不管给 你们看着孩子了,也不能再住在这儿了!” 陈敬轩见她真急了,连忙劝道:“咱们都是一家人了,花谁的钱不都一样?您要出钱,那我就管跑腿儿,等孩子们长大了,多叫几声奶奶,就什么都有了!” 梅大娘听了这话高兴起来,把钱交给陈敬轩,让他去买整猪贡。 众人也都是满脸笑容,进进出出间阴霾完全散去了。 金子恒带着小厮们,将那两个半死不死的人直接带回了县衙,一边请医生诊治,等他们能开口说话了再审问。 做完了这些,金子恒便回了醉仙楼,故意没有回府将消息禀告给金泰。 不过,他却是派小厮暗中去打听,看金泰那边有什么反应。 那金泰派人把刘正清拿过来,大发了一阵雷霆之后,就将他软禁起来。并且告诉他,要是找不到那两个小婴儿,绝不放他。 刘正清大呼冤枉,但也无济于事。金泰心里是有数的。 金子恒派出去的小厮,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跑了回来,向他禀报探得的情况:“少爷,孩子找到的消息不知老爷知不知道,不过,老爷把刘师爷放回去了!” 金子恒听罢嘴角带笑,“下去吧,继续盯着那边的动静!” 第309章 死无对证 小厮退了出去。另有个小厮进来禀报道:“少爷,陈敬轩派他弟弟过来请您到他家去吃整猪贡!” 小厮说罢,将一张请柬递上来。 金子恒一看,六月十五,也就是明日中午,正是烧香上贡的好日子,于是忙说道:“他人呢?请进来喝杯茶再走吧!” “少爷,他送了请柬之后,就先回去了,说还有事情要忙。”小厮禀告道。 金子恒点头笑道:“那好,那就明日中午准时去他家吃酒席!” 他的话刚说完,门口就传过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去哪儿吃酒席?一定得带上我啊!” 来人正是刘云涛,金子恒一见立刻就露出了笑容,起身过来,拍着刘云涛的肩膀问道:“去了这么久,几时回来的?” “昨日晚上到的家,太晚了就没过来。今早就想过来的,没想到来了一帮人,问这问那的,根本就没法脱身!” 刘云涛眼里透着兴奋,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他这段时间不在,是被爷爷派去京城办事了。 年初的时候,他们刘氏织布行和桃香合作,试用她们的染色线织了一批布料。 这批布料织成以后,果然如刘云涛的爷爷刘海所料,不但 色泽光鲜,而且平滑柔软,这是以前织就的任何一批布料都不能比拟的。 因此刘海决定春季运送京城给宫里进贡的布料,就选用它们了。 他亲自从这批布料中又精选了一番,送进京城。刘海以为这次一定能够博得个头彩,把其他各地运送去的进贡布料压下去。 可是却不想二月底送去后,就一直没有什么回话。他琢磨着这次难道又被别的布行的给比下去了? 谁想到了五月下旬,京里突然传话,让他们进京去领赏谢恩。 原来,开始的时候,主管布料衣饰的宫官收了一家布行的贿赂,将那家布行的布料作为一等品送了进去,给了各位受宠宫妃,却只把刘海他们的布料作为普通品,给了一些不受宠的宫妃才女。 起初谁也没有注意,毕竟能够成为进贡布行,那家布行的料子也是不错的。 可后来,待得各宫的春衣做好之后穿出来,可就看出了效果。 于是良莠分明,皇帝震怒。彻查此事后,惩办了那位宫官和那家布行,下圣旨永不再用那家布行的布料,同时也传旨让刘氏布行再把进贡的料子增加一倍,限期半个月。 众所周知,这布料 虽说叫进贡,其实就是卖进宫里。 因此进贡数量增大,这是好事。相隔了好几个月,这布料的事终于有了这么好的结果,刘海的这颗心才算是完全放下。 他叫自己孙子刘云涛亲自进京,一方面将增加的布料送进去,领赏谢恩,另一方面,也叫他见见世面。 所以,这些日子一直没有见到刘云涛出现,只因他是进京去了。 “你刚才说要去哪儿吃宴席?我可提前说好了,必得有我的份儿!”刘云涛念念不忘这回事。 金子恒故意卖关子,笑道:“你只要跟着我去就行了,到时候保证你能吃好喝好!” 刘云涛听见这么说,也不再多问,拉着金子恒就要去找路明德。 “他现在不在家,也被他爹给派出去办事了,要不然他还用你我去找?不是早就自己来了么?” 金子恒见他出门这段时间,对城里的事都不是很了解,连忙跟他叙说都发生了什么事。 及至说到钱通受重伤,刘云涛便皱起了眉头,沉思道:“他一个大夫怎么会被人刺杀,除非是治了不该治的人。” 他这一语提醒了金子恒,他还真没想到过这一点,只是想着是不是钱通同什 么人结了愁怨,毕竟他那个人脾气有些古怪。 可是经刘云涛一说,金子恒便突然醒悟了,然后再想一想:他治了不该治的人,那是谁呢?他给自己治过,也给陈敬轩治过,那么那些人到底是冲着谁来的? 金子恒正在沉思间,一个小厮突然进来禀告道:“少爷,县衙那边有郑成来了,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跟您说。” “哦?重要的事情?快叫他进来!”金子恒心下有些疑惑,郑成是自己安放在县衙的人,他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刘云涛见状,不待金子恒说话,便进了屋里的隔间。 这隔间也就相当于一间密室,在里面可以藏身,能清楚地听清外面的动静,但是外面的人若是不知情,很难发现隔间的存在。他迅速熟练地进了隔间,也说明了金子恒他俩的亲密程度。 郑成一脸沉重地进来,金子恒便感觉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了。也不叫他施礼,连忙让他坐下细说。 “少爷,您放到县衙里,叫大夫们治疗的那两个黑衣人,都死了!”郑成说着,小心地观察着金子恒的动静。 “你说什么?都死了?”金子恒一脸的不可置信,“我不是说给他们 请大夫治疗的吗?” “唉!”郑成盯着金子恒,说道:“大夫是请了,只是那两个人伤得太重,都不治身亡了!” 金子恒了解郑成的这个眼神,每逢他用这种眼神盯着自己的时候,就说明他对事情很是怀疑。 金子恒投去一个鼓励的眼神,那郑成便说道:“开始咱们给请过去的大夫只说很严重,恐怕以后会有残疾。这意思就很明显了,既然说以后,那就说明应该是没有生命危险的。 可是后来,上面吩咐换大夫,于是不到半天的时间,那两个黑衣人便都死了!” “那他们俩说出了一些什么没有?”金子恒皱着眉问道。 郑成摇摇头,“没有,都没容得开口,就死了!” 金子恒嘴角挂上一抹嘲笑,冷声道:“做得还真干净利索,这下子,可真是死无对证了!” “不但如此,老爷说这两个人的伤口都是兽类所伤,按律应该把那伤人的兽类乱棍打死!”郑成的声音不高不低,平缓地说着。 金子恒听罢,却是笑出了声,冷声道:“这个我自然会去说,是那两个小兽救了孩子,这两个人却是有偷孩子的嫌疑!” 郑成听罢,退了出去。 第310章 狗豹 刘云涛从隔间里出来,皱眉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还真不少。听你这话,陈敬轩家的孩子曾经丢失过?” 金子恒也不嫌烦,又将事情对他说了一遍。 说道那一黑一白的小兽,刘云涛眼睛亮了,急切地问道:“你所说的那小兽可是模样像狗一样?” 金子恒点点头。 “那就对了,知道它们是什么吗? 那是狗豹,极其凶猛,只认一个主人,一般都是杂色的,很少见到纯黑或者纯白的,应该是稀有的品种。 什么时候我能见见?”刘云涛对这个感起了兴趣,倒对别的都淡然了。 “明日去陈敬轩家就能看见了。”金子恒含笑地说道。他一提起那团白色来,也有种自豪感,毕竟是它帮着把孩子找回来了。 次日上午,金子恒带着刘云涛到了桃香家。 陈敬轩赶紧让他们进去喝茶,可刘云涛却迟迟不进去,眼睛只在院子里打转。 于是被他发现了窗子下面的铁笼里,关着一黑一白两只小兽。 这小兽正是刘云涛所说的狗豹。他走过去,那两个东西的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冲着它低吼。 可他却是笑笑,扭头问道:“给它们取名字 了没有?” 陈敬轩和金子恒都摇头。 刘云涛道:“总不能老是那东西那东西的叫着,不如我给你们起个名字,就叫白风和黑电怎么样?” 陈敬轩和金子恒都没有什么意见,一个名字,就是便于称呼而已,既然他热心肠给取了,那不正好? “你们怎么把它们关起来了?”刘云涛疑惑地问着,“这种狗豹虽然凶猛,但若是伤人,除非是有主人的指示。不然的话,是不会随意伤人的。” 刘云涛说完,便去开那铁笼子的门。 陈敬轩关它们,主要也是怕今日人多,它们伤了人。那既然有人给它们求情,不如就放出来也没什么的。 那铁笼子的门一开,白风和黑电便都窜了出来。出来以后,并没有四处乱跑,而是规规矩矩地蹲坐在陈敬轩和金子恒跟前。 两人叫了一声它们的名字,它们竟然都呜呜地叫着,表示回应。看来它们是比较喜欢这名字的。 几个人说笑间,那厨房里已经飘出了浓浓的肉香。 陈敬轩刚想把两人请进围桌而坐,就见门口刘氏搀扶着陈金来了。 两人了进院子,陈金首先开口道:“听说孩子找到了?” 他问这声并没有 看着陈敬轩,而是眼睛往厨房那边扫。 但陈敬轩知道他这是在问自己。虽然他一看见刘氏就从心眼里郁闷,但还是耐着性子回道:“是已经找到了,您就不要挂心了!” 陈金听罢,并没有走,而是由刘氏扶着,继续往屋里走。 屋里的桃香隔着窗子看见陈金和刘氏进来,心里想着他们搭句话也就走了。却没想到竟然和陈敬轩说了一句之后,就进屋来了。 陈金其实并不知道陈敬轩和桃香有多么反感和厌烦刘氏,他过来的本意也就是想看看两个婴儿。 而刘氏怎么想的,就不得而知了。她自从回来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也不知道是真的改悔了,还是装相。 不过桃香却认为刘氏“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回来绝对是有意图的。 “爹,您怎么过来了?”桃香却不想含糊着过去,挡在了陈金和刘氏面前。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仔细想一想,都与刘氏有关系。桃香脾气再好,也不想姑息养奸。 刘氏脸上挂着讪笑。 桃香却是连看都没有看她,径自对陈金道:“爹要来看孩子,自己就进去看就行了。若是带了别人来,那还是先回去 吧!” 陈金的脸便有些挂不住了,刘氏的笑容也开始发僵。 “老大家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是谁?她不是别人,是你们的娘!” 陈金从没跟桃香起过什么冲突,因此心里虽然不高兴,但还是耐心地说着。 只是,桃香却依然还是连看都没看刘氏一眼,拉下脸说道:“您这话说的就欠妥当了,我只知道以前的婆婆被爹给休了,却不知从哪儿又跑出一个娘来! 我们家这院子小,养人就已经很吃力了,可再也养不下白眼狼,您还是带回去吧!” 她故意把话说得难听,就是为了刺激着刘氏以后再也别到自己家里来了。 刘氏听了搀扶着陈金胳膊的手上用了用力气,红着脸没有说话。 可不料陈金听了这话,脸上一时间过不去了,气得低声吼道:“老大家的,你一个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怎么耍起混来了?” 一旁久未开口的陈敬轩见陈金责怪桃香,便开口道:“爹这话说的,她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做人要有自知之明,知道谁厌恶自己,就该尽量不到人家眼皮子底下去晃悠,以后爹也尽量在老宅待着吧!” 陈金听罢,知道他和 媳妇儿穿一条腿裤子,再说理也说不出去,便放下一句“你们等着!” 然后便气愤地甩袖子走了。 那刘氏搀扶着陈金,眼睛却是瞪着桃香和陈敬轩,充满了怨毒。 把刘氏轰走之后,桃香和陈敬轩重又挂起笑容,招待每一个人。 只是,那刘氏却十分不甘心。出了门来,拉住了陈金哭诉道:“我知道我以前做的不好,可是再不好我也是把他们养大的娘,你看看他们一个个都是什么态度。 你就是个软柿子,又有谁不愿意捏?” 她这话,重新又点燃了陈金的火气。于是,半盏茶的时间后,陈敬轩家又有了几位大神来访。 这大神,就是五爷和两位德高望重的长者。 “敬轩,敬轩家的,你们爹说你不让他进你们家的门,可有这事儿?”五爷在厅堂里大.大方方地坐好,才开口问道。 陈敬轩与桃香对视了一眼,说道:“我们不敢不让爹进门。只是我们已经说了,不相干的人我们绝对不欢迎!” 五爷是知道他们与刘氏之间的怨怼的,因此返身对陈金劝道:“你看,敬轩已经说了,他们并不是不欢迎你进他们家,所以你也消消气,回去吧!” 第311章 出乎想象 陈金一向害怕五爷,听他这么一说,便想回去算了。 却不想,那刘氏表面上是搀扶着陈金,实际上则相当于架着他一般。她不动地儿,陈金想走也吃力。 五爷一见陈金没动,便又对陈敬轩道:“看起来你爹是真生气了,赶紧过来跟他道个歉,以后再也不这样就好了!” 桃香听罢,笑道:“自古是有这么一句话,没有不对的爹娘,我们就跟爹道个歉也没什么的。 只是今日我们当着五爷的面也把话挑明,免得以后再生事端?我们的立场不容含糊,那就是绝不欢迎那个所谓的娘!” 她这话清楚明了,还省去了大伙儿胡乱猜测,直接就点出,和刘氏老死不相往来。 五爷听罢,言道:“清官难断家务事,你们家的事只能你们家的人坐下来一起商量。 只不过,苍蝇不抱没缝的蛋。敬轩两口儿也不是那歹毒的人,他们既然不欢迎你,那以后最好还是别过来了。省得再发生这样的事。” 说毕,叫着那两个德高望重的叔伯走了。 刘氏本想叫陈金告陈敬轩一状,却不想被五爷三言两语就给打发了,因此越想越不是滋味,故意 当着看热闹的儿面抹起了眼泪。 桃香看了淡淡一笑,咣当一声将大门关了。 陈金和刘氏被关在了门外,两人直了直眼,刚才已经请了五爷一次,就那么囫囵吞枣地过去了,难道还要再请一次? 陈金无奈,气得跺着脚,带着刘氏走了。 关了门回身的桃香,进了厨房。 青荷此时正在厨房里帮着做饭,见大嫂来了,连忙招呼。 桃香看她一眼,叹了气问道:“刚才的事你也看到了,心里不会怪我和你大哥吧?” 青荷摇头答道:“大哥大嫂都不是容不下人的人,这么做自然有你们的道理。 只是他们是我亲爹娘,许多事我也不好说什么。” 桃香拍拍她的肩,安慰道:“这个你放心,能过去的我也自然让大家都过去。” 刘氏和陈金的来访,并没有让大家吃整猪贡的气氛受什么影响。两坛子酒都被男人们喝得差不多干了,也都是差不多醉了。 于是中午连着晚上,又热闹了一顿,这一日才算是过去了。 次日,也就是六月十六。县城里来人传话,说是县太爷金泰的命令,让陈敬轩带着白风和黑电去城里。 昨日喝酒的 时候,金子恒就透露了两个黑衣人不治而亡,金泰想将白风黑电轮棍打死的意思,陈敬轩听了也没过心。 今日一见,真的叫他带着它们进城,心里便有些敲鼓。 这白风黑电怎么说也是救过自己孩子的命,他能将它们送到衙门去? 另外他也暗怪金泰糊涂,那两个黑衣人死了却是死有余辜—— 一定是他们偷了孩子被白风黑电发现,将俩黑衣人咬伤救下了孩子。可这金泰竟然要将两个不会说话辩解的小兽乱棍打死,这岂不是糊涂至极? 桃香见陈敬轩低头不言,不禁笑道:“不用为这事儿烦恼。你想想这白风黑电的秉性,即便有人想用乱棍将它们打死,那也得打得到啊?” 桃香说的很有道理,这白风和黑电本性凶猛,若不是巧合的情况下正好被陈敬轩和金子恒收服,还不定会惹出什么样的祸来。 因此,就算有人想害它们,也是得需要用点手段的,绝不是随便几根棍棒就能解决问题的。 陈敬轩听罢不再犹豫,引着一黑一白两个东西上了马车。 桃香也换了衣服跟着坐车进城。这金泰只叫了陈敬轩去,桃香心里放不下 ,反正在家也不踏实,不如顺便去城里的店铺。 到了城里,陈敬轩先将桃香送至店铺,然后便去了衙门。 桃香进了铺子,春生和那小二都迎过来问候。 这春生自从上次之后,真的改变了许多,现在是踏实又勤快,铺子的利润也越来越好了。 他见桃香过来,以为是探查来的,连忙拿了账册什么的跟她汇报。 “我这次来,不是为了查账的,是另有别的事情。你们忙你们的,我还有事要办,出去一趟。”桃香说着,便出了店门。 刚才她又把这事儿想了一遍,觉得还是把这件事告诉金子恒比较好。 一来那白风是他的,陈敬轩也不能替他做主;二来他若是能够去衙门一趟,陈敬轩的境况就会好些。 这是桃香的直觉,因为毕竟金子恒是金泰的儿子。 因此,她出了店铺直奔醉仙楼。 醉仙楼这阵子也正是多事之秋,前几日被白风咬死的那几个值夜小厮,后事刚刚安排好,也赔了不少钱给他们的家人。 但金子恒心里还是发堵,觉得这些忠心耿耿的小厮跟着自己,实在是没有得到什么好处,反而被伤致死了。这也是白风 虽然很听他的话,但他还是将它寄养在陈敬轩家的原因。 桃香进了店铺,便有小厮过来,将她引到金子恒房门前。 不过这次,小厮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对着里面禀告说“桃香小姐到了!”,而是小声对桃香说道:“我们少爷现在心情正不好,他从昨晚回来后便被老爷叫回去,非要逼着他跟一个小姐定亲。 少爷不肯,和老爷大吵了一顿,回来以后就将自己关在屋里,到现在还没出来过呢!” 桃香一听,看起来自己来的还真不是时候,于是转身想走,“那我还是先回去吧,等你们少爷心情好了再来!” 小厮一见,连忙拦住她,乞求的口气说道:“您先别走啊,您听我说,我们少爷可不是自己一个人进去的,他是抱着一坛子酒。还叫了…叫了一个……” 小厮说话有些结巴,为难地看着桃香。见她着急地想听下去,才壮起胆子继续道:“还叫了一个春香楼的头牌姑娘进去了!” “春香楼的头牌姑娘?”桃香不由得睁大了眼睛,这消息实在有点儿出乎想象。 “这么说你们少爷现在正美得很,那你们还拦着我干什么?” 第312章 不痛快 “不瞒您说,拦着您是想让您帮着把门叫开。我们少爷从没干过这事儿,我们怕少爷会吃亏!”小厮振振有词地说着。 桃香听罢不禁冷笑起来:“呵呵,你们少爷会吃亏?我看他占便宜还占不过来呢!” 说着,桃香便甩了袖子往外就走。 小厮一见有些纳闷,心道这桃香小姐看上去似乎是有些生气,可我们也没说什么惹到她的话呀? 桃香气冲冲往外走,快到门口的时候,才回过神儿来—— 觉得自己这反响是不是也太大了点儿?金子恒他是县太爷的少爷,一个公子哥儿。纨绔子弟,喝个花酒,找个美妞儿,这不都正常吗? 再说了,即便不正常,又碍着自己什么事儿?自己为的是白风黑电,为的是陈敬轩,才过来找他的,不能就这么走了。 想到此,桃香又大步地转了回来。 小厮们刚才不解,现在更加不解,“您这是?您这是肯的帮忙把我们少爷给叫起来了?” “呵呵!”桃香淡笑了两声,直接来到了金子恒的屋门前,抬手就要敲门。 “您,您等等!”小厮们连声阻拦。 桃香疑惑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刚才不是叫我帮你们叫 门的吗?现在怎么又拦着我?” 小厮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说道:“您能帮忙叫门,我们是万分感谢。只是,您也得等我们退下去再敲,不然的话,少爷怪罪下来,我们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啊!” 原来是为这个!桃香无奈地挥手,叫他们都下去。 小厮们走后,桃香才鼓起勇气抬手叫门。 其实她也是发憷的,只不过为了那两只活物儿,为了陈敬轩能更安全些,还是硬着头皮上了。 她正这么心里嘀咕着,只听里面传出一声低吼:“滚!我不是说过了么,谁也别来烦我!” 桃香撇撇嘴,心道:这是美事儿被搅,不痛快了呗? 不过,想虽是这样想,可却是扬手又一阵大力的拍门。 片刻之后,只听门咣当一声响,桃香立刻后退了两步。 却只见金子恒衣冠不整地出现在门口,他身后,站着一位同样衣冠不整的美貌女子。 桃香的脸唰地就红了。 刚才她只想着叫门,却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场面,要不然打死她也不会倔劲儿上来非要把门叫开不可。 那金子恒本以为是自己手下的小厮过来拍门,他本想开了门吼几声训斥几句,却不想面前站着的竟 然是桃香。饶是他喝多了酒本就发红的脸,也明显地看出来更红了许多。 “你…是你……我以为是…是小厮拍门!” 金子恒说得有些凌乱,同时两手忙着去拢衣襟,却发现里面穿的实在太少,根本就是没怎么穿,直接披了一件外衣的样子。而且,越是慌张,越是系不好扣子。 他身后那美貌女子估计是见过这阵势的,忙扭着细腰娇笑着上前来,嗲声道:“公子,让媚儿帮您系吧!” 说着,那女子伸手就要帮着金子恒系衣扣。金子恒一甩手臂,低吼道:“滚!” 那美貌女子被甩得后退了几步,脸上便现出了几分不满,撅起红红的小嘴儿,讪讪地扣了衣襟,顺着门边走出了屋。 桃香有些不知所措,见那女子出来,忙闪身给她让路。 那女子扭着细腰走了。桃香却仍是有些呆愣地杵在那儿,望着那女子的方向出神。 “来人!”金子恒已经将衣服整理好,冷着脸叫小厮。 一群小厮都小跑着过来,躬着身子等候吩咐。 “你们都是吃闲饭的吗?有人来了也不禀告?”金子恒冷声问道。 小厮们都把头垂得更低,闭口不言。 桃香见此,淡笑 道:“碍不着他们的事,是我叫他们别过来的,没想到打扰了你!” 那些小厮躬着身子点头,活像一帮吃米的鸡。 金子恒听了,知道是桃香为他们讲清,便冷哼一声,说道:“现在先不理你们,回头再跟你们算账!滚!” 小厮们似乎半天专等着这最后一个字一般,连忙迅速地退了。 “既然我来的不是时候,那我等你有了空闲再过来?”桃香故意这么说着,脚下却是没动。 金子恒立刻讪笑着道:“来的是时候,来得正好!来得正好!赶紧里面请!” 桃香往屋子里扫了一眼,刚才这事儿把她刺激到了,因此便淡笑道:“进去就不用了,我过来只是为了告诉你一声。 你爹召陈敬轩过去见他,让他带着白风和黑电。我是怕白风吃亏,所以才过来告诉你一声!” 说完,桃香便转身就走,她没有开口说让他去接应一下陈敬轩。因为她想,若是金子恒肯的帮忙,不用自己张口,他就会自动伸手了。 “哎,你先别走!”金子恒在身后叫着。 但桃香这次却是真的大步地出了醉仙楼,没有搭理金子恒的呼唤。 桃香前脚走了,身后刘云涛就到了 醉仙楼的门口。 他凝神看着桃香的背影,不禁皱了眉,沉吟着问早就已经迎出来的小厮:“怎么看上去好像生气了似的?你们少爷呢?” “哎呦,我们可把您给盼来了,我们少爷正要打我们板子呢!”小厮一脸惶惑地说道。 刘云涛不解,“好好地打你们干嘛?你们犯错了?” 小厮垂了头,“是犯了点儿小错儿!” “犯了点儿小错儿?什么小错儿?”刘云涛来了兴致,收回了眼光问道。 “这不就是我们少爷昨晚叫了个春香楼的姑娘来,可不巧刚才桃香小姐过来找我们少爷有事。 这一叫门,正好碰上我们少爷衣冠不整的,桃香小姐走了,少爷就找我们不答应了,非得说我们没有尽职尽责,说我们禀告不及时。 就因为这点儿小错儿,少爷就要打我们的板子!刘少爷您可得给我们求求情啊!” 小厮清清楚楚地说着,便见刘云涛的笑意越来越深,到最后甚至大笑出声了。 哈哈哈!我保你们了!去,该干啥都干啥去吧!”刘云涛对着醉仙楼的小厮笑道。 小厮们千恩万谢地各做各的事儿去了。 刘云涛则满面含笑地进了金子恒的房间。 第313章 金泰断案 此时,金子恒正坐在桌前生气,嘴里低吼道:“一个个都反了天了,来了人也不知道及时禀告!” “子恒,听说你正生气呢?是被搅了好事儿,才想着拿小厮出气了吧? 我可告诉你哦,人家走的时候,可是怒气冲冲地,看见我都没打招呼,就直接走了!” 刘云涛大声地说着,他是不怕火上浇油,这火越是旺越好。 金子恒冷哼一声,歪了头不理刘云涛。 刘云涛却是没打算就此消停下来,又滔滔不绝地问:“明德的表妹有什么不好?你却死活不愿意? 姑父不也是为了你好吗?总这么耽误着也不是事儿!” “你看着好,你娶她去吧!反正我是不乐意!”金子恒倔犟地答着。 “你这是什么话?”刘云涛却是脸一红,像是被戳中了心事一般,却故作淡定道,“我只是说说而已。不过,他表妹我见过,确实漂亮!” “你不是给他做说客来了吧?”金子恒把这个“他”字咬得很重,不过却没有说出是谁来。 但刘云涛却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无非就是县太爷金泰。 “谁做说客?越说越不像话了!” 刘云涛冷笑一声,说道:“你自己生了气,就好像大伙儿都欠你的似的?还敢到春香楼找姑娘过来作陪,真 是爽到极致了吧?” 金子恒垂着头不再言语。 刘云涛见了也不好再埋怨,不过却是提醒他——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要去县衙一趟,别让那白风黑电出了事,另外,也不能叫陈敬轩吃了亏! 金子恒经他提醒,也突然想起来,连忙起身,换了衣服,便也去了县衙。 而此时的县衙内,却是另一番激烈的景象。 金泰身穿官府当当正正地坐在上位,两边一拉溜几位师爷。下垂手正是带着白风黑电过去的陈敬轩。 但此时虽说气氛庄严,却并不是升堂,只是在大堂的一个侧屋内摆了这么个阵仗。 陈敬轩的两边,一左一右蹲坐着一黑一白两个狗豹白风和黑电。 这两个东西,像是知道这不是什么好的去处,都眼巴巴地盯着每一个人。 “陈敬轩,你私自驯养猛兽,伤害了许多无故的人。现在给你个机会,把那两个东西留在这儿,你走吧!” 金泰说的堂而皇之,却没看见陈敬轩眼里的那股不服气。 金泰说完,两边两个师爷都是眼里不揉沙子的人,也都跟着说道:“老爷说的是,驯养这种猛兽伤人是不对的!应该乱棍打死!” 那两个蹲坐的东西像是听懂了人类的话,从脖子的最深处发出两声低吼。 那几个师爷以及 金泰听了都有点惴惴不安,唯恐那两个东西扑上来咬自己。 陈敬轩听了金泰及几位师爷的话,不由得冷笑道:“没想到县太爷断案子还真是有一套,送到县衙来的两个黑衣人呢?据听说都已经死了吧? 两个重要的人物都已经死了,你们还敢拿两个畜生来顶替,真是可笑!” 陈敬轩说完伸了手摸了摸黑电头上的黑毛,那黑电便更加驯服地蹲坐着。 但他没有注意的是,金泰一旁的暗格里,悄悄露出了一双眯着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两个畜生。 金泰等人听了陈敬轩这番话以后,显然是气着了。 首先是金泰吼道:“陈敬轩,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知不知道我要是治你个大不敬之罪,都能让你人头落地?” 几位师爷也附和道:“你一个贫民百姓,还胆敢管着老爷? 生死有命,那两个人虽说重要,可死了也就是死了,又不是老爷给害死的,还老提他干什么?” 陈敬轩冷哼一声,说道:“谁知道是谁唯恐怕他们不死呢?这万一要是留下个活口,说出点儿什么来,那不是要拉着一帮子人下水了?” 他只顾着自己痛快,把想说的一字不含糊,都直拍拍地说出来。金泰等人听了,脸上就十分挂不住了。 “陈敬 轩,我是看你平时还算安分守己,给你几分面子,你不要不识好歹!再要这样以下犯上,我可不客气,升堂审问了!” 金泰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地说着。 “老爷既然承认我是良民,即便升了堂,我又没犯法,我怕什么?”陈敬轩硬着口气说道。 “你!你真是不识好歹!”金泰气结,招呼两边说道:“升堂!” 两边的人立刻便都站齐了,仰着脖子刚要喊“升堂”二字,就听外面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过来:“慢着!先别升堂!” 众人朝着声音望去,进门口走进来的人正是金子恒——正座上那位的儿子。 于是那扬起的脖子便都又缩了回去,“升堂”二字终是没有喊出来。 蹲坐在陈敬轩旁边的白风,见到金子恒之后,嗖地一声窜过来。 众人都吓了一跳,以为那东西要袭击自己和金子恒。 却不想它到了金子恒的近前,伸了粉红的长舌舔了舔他的手,便呜呜地低吼了两声蹲坐在了他的身旁,安静下来。 众人都暗暗抹了一把汗,金泰皱了眉道:“子恒,你过来干什么?我们这有正事儿,你先回去吧,有什么回头再说!” 他为什么专门选了昨晚跟自己儿子摊牌,非要他和那位小姐定亲? 一来是那小姐确实不错, 二来,就是为了这件事能把他牵扯住,以免他闻着信儿跑到县衙这边来。 听到自己的小厮禀告说少爷叫了春香楼的姑娘,金泰心里便自信满满,觉得这件事算是算对了。 却不想,桃香却是横插一杠子,硬生生把金子恒给叫出了屋。 因此,他此时看到自己儿子急巴巴地跑过来,又是吃惊又是着急。 但金子恒却不知道自己爹这么一会儿功夫脑子里已经打了那么些个转儿,他扫了众人一眼,张口道:“我这也是正事儿,先解决了我的事儿再说!” 金泰听罢皱紧了眉头,呵斥道:“子恒,别胡闹,我和各位师爷正在办公务,不要影响我们! 退下去吧,回去看看你娘。昨晚你离开后,她一夜都没合眼!” 金子恒嘴角带着一抹复杂的笑意,说道:“我这要说的也是正事,难道县太爷的儿子就不能告状?” 金泰一听眼发直,众人都心里暗笑,也不敢出声。 陈敬轩低声对金子恒道:“你还是赶紧回去吧,免得蹚这趟浑水!” 金子恒不听也不走,对金泰道:“我也要告状!” 金泰无奈,问道:“你要告谁,告的是什么?” “我告的是谁我不知道,可是我知道有人要杀我!”金子恒简单又平淡地把这件事说出来。 第314章 老狐狸 众人都极其些吃惊,尤其是金泰。 “什么?你再说一遍!”金泰眼中难掩的难以置信,又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刘正清的空座位。 他今日上午称病未到,也不知是真病还是假病。 “呵呵,我这声音还不够大,你们都听不见么?”金子恒淡淡地扫视着几位师爷问道。 几位师爷慌忙低下头去。有那胆大的,迎视过来,问道:“怎么,谁这么大胆子,敢杀少爷您?这不是活腻了么?” 金子恒听了并未接口,转过头对着金泰道:“请老爷帮忙彻查一下,还我个公道!” 陈敬轩并不知道白风的事,因此,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有人刺杀金子恒。所以听他说到这,心里一直在掂量这件事的真假。 金泰坐在主位上沉思了片刻,冲着堂下叫道:“来人!去把刘师爷请来。他若是称病,就让人给我抬过来!” 底下的人一听,心道还得是老爷他自己儿子,这么一说就开始彻查了,这要是换个别人,哪儿有这么快的? 于是不敢怠慢,赶紧去办。 趁着小厮们去请刘师爷的空档,金泰又对陈敬轩道:“今日算你幸运,本老爷还有更重要的是要办。你,留下这一黑一白两个畜生,赶紧退下去吧!” 金泰能这样说,就算是 已经忍耐到极致了。刚才陈敬轩说的那些拱火儿的话,金泰一句也没忘,但他却是装作一句都想不起来的样子,放陈敬轩走。 可不想陈敬轩听了却纹丝不动,说道:“多谢金老爷宽容大度。 只不过我有话说在前头,这一黑一白两个畜生并不都是我的,其中那只白的是金少爷的,这只黑的才是我的。 因此那白的我是没法做主的。” 说到这他故意顿了顿。大伙儿一听他的意思,就是说那白的做不了主,只能做那黑的的主儿,那就留下那黑的,自己退下去不就完了? 但陈敬轩却接着说道:“可这黑的我虽是做的了主儿,我也是不想把它留下,还请老爷海涵!” 金泰一听,便有点烦了,他心里埋怨陈敬轩不知好歹。连他都看出来金子恒是为了帮他的忙才来搅局的,难道他陈敬轩竟不知道? 其实陈敬轩怎么会看不出来,只不过,他不想单独留下金子恒一个人在这大堂上。 也不知怎么想的,陈敬轩总觉得就这么一走了之实在是不仗义,何况金子恒能为他上堂,他就不能为金子恒不下堂? “陈敬轩,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这畜生伤了好几条人命,你再保它也是保不住的!” 金泰觉得自己的脾气已经忍耐 到了极限了,若是再要被触犯,那就只能爆发了。 陈敬轩却是脸不变色心不跳,继续道:“若说起这畜生伤人来,我也要告上一状!” 众人一听,眼光纷纷投过来,并且在他和金泰只见来回逡巡了几次,最终还是落在了陈敬轩的身上。 只见他又接着道:“前些日子,我们这南山上不知被谁给放了好几只饿狼,看见谁伤谁。已经咬伤了村里的一个叔叔,还咬伤过我。 上次若不是因为有几个村里的兄弟在,我估计也是没命了。所以请老爷做主,彻查此事,还我一个公道! 还有这次,我的两个孩子,无缘无故就被人偷走了,多亏了这一黑一白两个小东西,才救了他们不然的话还能禁得住这样折腾? 求老爷帮我抓到那指示着偷人家娃娃的。” 嘿,这下可好,陈敬轩和金子恒两人同时都告起状来了。就看金老爷是哪头儿轻,哪头儿重,还是两个一起。 陈敬轩此时将这些事兜底儿都说出来,也是有意图的。他凭着直觉,和种种迹象,猜测这金子恒若真的被刺杀,估计也应该和刘正清有关系。 但这刘正清是个老狐狸,一件事估计压不倒他,因此他才也把这些说了出来。为的是金泰若是认真查起来,几件事 一起也好打压刘正清。 金泰皱着眉没再吱声,却是向着门外张望,估计在看刘师爷什么时候能到。 —— 再说桃香,确实是有点气不顺,从醉仙楼走了之后,桃香决定还是去集市一趟,到医馆见一见钱通。 她心里想着若是金泰彻查这件事,少不得牵连到刘正清。 若是陈敬轩情绪波动,万一发作了旧疾,现在钱通可正是养病期间,找他来看病是不会像以前那样随叫随到的,那就需要提前预备。 因此,桃香回店铺那边,只是稍作停留,便让陈泽轩驾车带她去钱通的医馆。 这段时间钱通在仇畅的精心照料和治疗下,已经恢复了很多。若是好天气,基本上都去到院中晒晒太阳,透透气。 不过仇畅却发现,这两日钱通的脸色又不好了,比前些日伤重的时候还显得苍白疲累的样子。 原本是渐渐恢复的,脸色也红润起来了,却不知怎么又变成了这样。 仇畅仔细查证,却总是找不到由头,只得更加精心,进补的药也熬得更加着意。 桃香来的时候,钱通依然还是在院中的长椅上靠着。仇畅在一边整理半干的草药。 “钱通,这几日怎么样,我过来看你来了!” 桃香一进门就开口问候。但仇畅却是对他们这 些来看望的人都没好感,因此便又皱了眉。 钱通见到桃香,便露出了些许笑意。虽然还是很虚弱,但仍是故作已经好了的样子,说道:“没有什么大事了。你看我这不是早已经下床了么?” 说着,钱通便请桃香进屋说话。 仇畅见此过来帮忙。钱通却不让,只叫他接着去弄那些草药去。 进了屋,钱通也没说什么絮叨的话,直接就问道:“这几日陈敬轩怎么样了?那旧病犯过没有?” 桃香仔细回想了一番,这段时间他还真是没有过犯病的情况,于是便如实道:“这段时间许是好了,并没有发作过。” 钱通捏着茶杯,皱眉沉思,心道:怎么会没犯,明明自从回来之后,是比以前重了的? 桃香见钱通沉吟不语,心里有些紧张,不禁也蹙了眉。 钱通隔着窗子向院中望去,只见仇畅正在专心弄草药,便松了口气一般,指着床下的一个小盒子,对桃香说道:“将那个盒子递给我,我给陈敬轩准备了一些东西。” 桃香不解,连忙走到床边,将下面的一个小盒子拿出来递给钱通。 钱通也不迟疑,拿到手之后便将盖子打开了。 于是桃香看到,这里面竟然装着十几只小瓶。每一瓶里都装着红色液体,用盖子塞紧。 第315章 配制的药物 他拿出一只小瓶说道:“这些都是我帮他配制的药物,等他发作的时候,或者是脸色不好的时候,给他服上一支。” 说罢,又看了看院外,见仇畅还在忙着,并没有往这边看过来。才收回视线对桃香道:“把这些带回去吧,到时候随时就能用了!” 桃香看着钱通苍白的脸色,心里很是感激——他自己都刚顾过命来,就为陈敬轩配制了治病的药,这实在是让人不得不感动。 桃香伸手去接,想把盒子拿过来。 钱通却是挥了挥手,麻利的从里面捡出了那些小瓶,稀里哗啦地交到桃香手中,说道:“放在身上吧,拿着盒子不方便。” 桃香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但心里却在想,这些零七八碎的小瓶子,直接拿着怎么会比放进盒子里拿着方便呢? 不过虽是这样想着,桃香却小心地逐次把小瓶子装进怀里,或者是放进袖中。 因为怕瓶子与瓶子之间碰撞,所以放得很是小心。用了不少功夫,才算是放妥当了。 钱通见她已经把药拿好,便叫她还将那盒子放在床下,按原样摆好。 然后便催着她道:“这时间也不短了,我好了,你们都不必挂心,就先回去吧!” 他故意把最后一句话说的很大声, 桃香听出来,他就是为了给仇畅听的。 桃香便起身,告辞离开。 钱通松了口气,终于是把药拿走了。 这段时间他总觉得陈敬轩还可能会犯病,又怕到时候自己有伤在身,不方便去治疗,因此便背着仇畅偷偷配制了这十小瓶药水,只等着桃香或者是陈敬轩来了拿走的。 但他又怕仇畅看到,因为配制这药水所耗费的东西实在是不一般。 钱通嘴角挂着一抹笑意,闭上眼睛靠在床边。自从配制了这药水之后,他便总是犯困,提不起神。 “这样做你就舒服了?”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钱通吓了一跳,立刻便睁开了眼睛。见仇畅正黑着脸站在他跟前,死死地盯着他。 钱通的心一沉,难道他知道了? 虽是这样想,他还是故意装糊涂,问道:“这话什么意思?” “呵呵!什么意思?你不明白?”仇畅的眼底终于忍耐不住泛起了一丝怒气,伸手将床下的小盒子拿上来。 那盒子空了,也轻了不少,因此拿起来也方便,只一甩便落在了钱通的腿边。 “这里面的东西呢?你不会说不知道吧?”仇畅问得咄咄逼人。 钱通的脸微微泛红,却强装镇定地说道:“那里面是一些进补的草药,刚才她过来 拿去了。” 仇畅的眼睛定定地望着他。钱通从那里看到了一丝受伤,便低下了头,躲闪着不去看他。 “好,好!既然这是进补的草药,用没了就该补充一些!”仇畅脸上带着一丝冷笑,说完,便转身出去。 钱通隔窗见仇畅提着一把长镰出了门,心有一瞬间的窒息,仿佛是痛的感觉。 桃香出了钱通的医馆,让陈泽轩驾车先回家一趟,把那些小瓶子放回去九个,身上只带了一个,这才又返回城里。 —— 而此时的县衙公堂一旁的那间侧屋里,刘正清刚到。 但他不是走进来的,而是被几个小厮抬进来的。 为了把自己生病这件事做足了,他也算是费了一番苦心的。小厮们去请他,他正“卧床不起”。 于是小厮们心里暗暗佩服金老爷有先见之明的情况下,说出了金老爷的交代:抬也要抬过去。因此刘正清便真的被抬过来了。 当然,抬到屋里的他不可能还是舒服地躺倒的姿势,首先还是“勉强支撑”着起身,给金老爷施了礼,然后又在下人的扶持下,颤巍巍地坐到了椅子上。 众人见此,都忍不住看向了金泰,想知道接下来他该怎么审理下去。 只见金泰稳稳地坐定,张口说道:“首先 说明,今日这不是升堂,所以大家尽可以随便一些。有什么发现有什么疑问,一定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底下的人都纷纷点头。 金泰才又接着道:“底下这两位想必各位也都不陌生。 他们都说自己前些日子被刺杀了,但又不知道那人是谁。想让我给他们做主彻查。我问你们,你们可有证据?” 金子恒道:“我的证据就是这白风。 它前几日突然来了醉仙楼,咬死了五个值夜的小厮。可能是咬累了,轮到我的时候,它没下去口,便被我留了下来,我楼里的小厮都可以为我作证。” 几位师爷一听,差点没笑出声来。咬到他的时候就咬累了?这畜生咬人还有个累不累的? 陈敬轩说道:“我的证据就是这黑电。 那日夜里,它到了我家之后,隔着大门跳进院子。因为用力过猛,直接撞进了我家房檐下面的铁笼子里,就这样它还在笼子里又撞了一夜,直到次日才算安静了。 这要是撞进我家卧室,那我们还有命吗?你们谁要是怀疑它的凶猛,我可以让它凶猛起来叫各位看看,各位可想看?” 这次,有位师爷终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金泰的眼光凌厉地扫过去,那师爷额头上便 冒了汗,坐直了身子,再不敢出声。 可是再偷眼看看刘正清,见他虽是“带重病”听审,却是面目庄严,一丝不苟。 金泰听罢问道:“你们的证据都是这畜生,可是它能作什么证?你们这不是开玩笑吗?” “白风黑电虽然现在是听我们的,可它原先一定也是有主人的。我们想让它闻闻味道,差不多便可以查出来了。” 关于这个闻味儿认主人的事,也是很危险的。陈敬轩也是想了很久才做了决断的。 假如这畜生闻了味儿以后辨出旧主人,万一那旧主人发一句话,那陈敬轩和金子恒还能站着么? 这次,金泰还没容得说话,旁边几位师爷倒都来了兴致,纷纷赞同,“好,好!就这么办,到底看看这原先是谁驯养的!” 金泰见此,也没法再说什么。毕竟是他自己开头就说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话,此时人家都说了,他还能不听吗? 于是在金泰的默认下,陈敬轩和金子恒便摸了摸两个畜生的头,嘱咐了一句,便开始认旧主了。 白风黑电一开始是蹲坐的,此时就像接了任务一样,立刻便不一样了。眼睛里放出了凶光,喉咙深处不断地发出低嗷声,呼呼地喘着粗气便朝着人们窜过去。 第316章 旧主人 屋子里一片惊慌尖叫声。 陈敬轩和金子恒站在下垂手,互相对视了一眼,仔细观察着人们脸上的表情。 首先这金泰也不知是心理素质好,还是怎么的,脸上虽然带着一丝惊诧,但仔细看,那只是惊诧,并不是惊慌。 开始来的那几位师爷就不同了,个个脸上都现出了一片惊恐,扬着手臂遮住头,尽量地躲闪着。 而那位带病旁听的刘正清刘师爷,则是“啊!啊!”的低叫着,像是马上就要被吓死了一般。 陈敬轩和金子恒都心下疑惑,难道白风黑电原先真不是他驯养的? 两人又相视了一眼,陈敬轩冲着金子恒点了点头。 然后,就见陈敬轩伸了手臂放在嘴边,张口便咬了下去。 金子恒也是撩起了袖子,露出那片已经回复的差不多的伤口,拿出一把锋利的窄刀,顺着伤口抹了一下。 两人的臂上都流出了鲜血。不过,其他人都没有闲心注意这些,他们在那儿躲闪恐惧还来不及。 只不过,刘正清那显得病弱半睁的眼睛却是扫到了这边的情况。 这时再看他,已经是瞪圆了双眼,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高呼一声:“高怀,你还不 出来!” 他这一嗓子,屋里的人声立刻便都停了下来,只剩了“呼哈呼哈”那两个畜生奔走时发出的喘息声。 短暂的安静之后,刘正清似乎意识到了自己说溜了嘴,忙扭头对着金泰那边高呼道:“老爷,这畜生会咬人,您快叫它们停下!” 他这一声说完,先不论金泰有没有理他,也不论大伙儿的注意力是不是早就凝到了他的身上,单说那白风和黑电,听到有人声,立刻便追到跟前,眼见着就要扑上去。 只听金泰一声高喊:“快叫它们停下!” 金泰喊完,金子恒和陈敬轩只是彼此心照不宣地看了一眼,并未出言阻止白风和黑电。 于是那两个东西喉间低吼着,仍是照着刘正清直扑了过去。 刘正清惊恐地看着一黑一白两团影子朝自己扑来,而金泰那里却是无法阻止。 “高怀!赶紧出来!”他便在人们同情的注视下,又惊叫了一声。 这一声比向前那一声更加真切。众人都不解地望着他,不知道他叫那一声的含义。 正在这时,只见屋子正面的墙壁发出咯吱一声响,一扇和墙壁一样白色的门从突然间便从墙上打开了。 “阿黑阿 白,住嘴!”随着一声喝斥,里面走出了一位三十多岁的干瘦的男子。 那男子见到屋内的阵势吓了一跳,连身体都顿了一下,但最终还是保持了镇静。 这时,只见正朝着刘正清扑过去的白风黑电,听见那一声喝斥之后,都停了下来,站在刘正清身边,朝着那喝斥传来的方向望去。 “阿黑,阿白!过来!”那干瘦的男子就站在已经关闭了的墙边,嘴里又发出了一声命令。 大伙儿便见到白风黑电喉间低吼着,向那人走去。 屋子里突然出现了一道暗门,并从暗门里走下一个男子,这个男子发出命令,能让白风黑电两个凶猛的畜生乖乖听话走过去,这令每一个人的心中都充满着疑惑。 大伙儿的眼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金泰。 只见金泰,也是满脸的惊诧,愣愣地看着那男子没有说话。 “吼吼!吼吼!” 白风黑电走到了那人的身边,一边发出吼吼的声音,一边围着那男子转圈。 “坐下!”那人又发出了第三声命令。 只见那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听到这声命令后,立刻便齐齐地蹲坐在了他的面前。 屋里的众人不由自主地看向了金子 恒和陈敬轩,那眼神很明显,是在说:这两个畜生不是你们驯养的吗?怎么现在却听了别人的话? 已经摆脱困境的刘正清,此时一点而没有生病的样子,相反,却是眼神幽深地看着陈敬轩二人,及至见到他们脸上的一丝得意,才似乎有些醒悟。 自己是上当了!那两个人怎么会真的让这两只畜生伤自己呢?还不都是为了牵引出它们的旧主人? 而那位叫高怀的男子,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不过他在短暂的惊愣之后,脸上的横肉跳了跳,指着陈敬轩和金子恒二人,嘴里又发出了一声低喝:“阿黑阿白!上!” 这们简单的意图,所有的人几乎都看明白了!他是让这两个畜生去咬陈敬轩二人。 只见那一黑一白两道毛茸茸的身影,嗖嗖两声,便朝着下位上的陈敬轩和金子恒飚了过去。 刘正清见此,嘴角挂上了一抹笑意,朝着金泰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而另外几位师爷则是都开始忧心那两人的性命,暗暗为他们捏了一把汗。 一瞬间,那白风黑电已经窜到了陈敬轩二人的面前。 两个东西都是面目狰狞,喉间发出低沉的吼吼声,似乎 下一刻就要扑上去,将他俩撕成碎片。 两人脸上也现出了一瞬间的惊恐,不过却还是同时喝喊道:“白风,黑电!” 他们这声喝喊之后,那两个东西便改变了扑的方向,分别撞向了两边的空地。 大伙儿看得分明,这两个东西是故意扑空了,然后又绕回身,围着两人吼吼地喘息着。 那边的高怀又补充道:“阿黑,阿白!咬!” 两只畜生听罢,又开始躁动起来。但陈敬轩和金子恒也同时又叫了一声“白风,黑电!” 于是,那一黑一白两团身影,便在陈敬轩和金子恒身边徘徊起来。人们明显看出了它们的犹豫。 陈敬轩见此,又看了看不远处的那位陌生的男子,也是一脸的惶惑,似乎也在为两个畜生为何不听话了而不解。 金子恒回身看了金泰一眼,冷笑一声,伸出了带血的手臂。 那白风闻到了血腥味儿,立刻便窜到他的身前,蹲坐下去,伸长了头部,探出粉红的小舌头,开始舔起那血迹来。 陈敬轩也如此,向着黑电伸出了手臂。 于是,刚才还蠢蠢欲动的两个畜生,现在都十分驯服地蹲坐在两人面前,眼神中露出一片祥和。 第317章 择日审理 停息了片刻,陈敬轩朝着金子恒使了个眼色,对着黑电命令:“黑电,去咬那个人,把他拿下!” 话音未落,那黑电便毫不犹豫地窜了出去! 那陌生的男子高怀,见黑电过来,还一脸有恃无恐地想开口发出喝斥。 却不料,那黑电没有任何犹豫便窜上来,咬向了他的脖颈。 同时,金子恒也对白风发出了同样的命令。 于是,一团白影也朝高怀扑了过去。 两个畜生几乎同时咬住了他的脖颈和手臂。 “啊!住口!住……”高怀高呼着,但两个畜生也疯狂着,根本不听他的喝喊。 一旁的刘正清,此时已经完全敛去了笑意,换做了满面的惊恐。 不消片刻,那高怀便被白风和黑电扑倒在地上,受伤的脖颈和手臂都留着鲜血,却还强自挣扎着。 金子恒二人见那高怀已经没有了逃跑的能力,才低喝一声,叫白风黑电回来。 嗖嗖,两阵风声,一黑一白两团身影又蹲坐在了陈敬轩两人的身旁。 “啊,救命啊!刘师爷,救命!”地上的高怀不断地挣扎求救。 金泰似乎是刚刚回过神,忙冲着门口高喊一声:“来人!给我把这个暗藏的刺客拿下!” 他的话落 ,一群小厮冲上来,七手八脚,连拉带扯地将高怀抓了起来。 金泰刚才因为惊恐而站起的身子,一下子又坐回了椅子。不过,眼睛却是一刻不眨地盯着刘正清,似是在问询。 而刘正清此时,则又恢复了刚被抬到这间屋子时的那种状态:半睁着眼睛,十分虚弱地扶着头部,坐在了自己的那把椅子上。 陈敬轩和金子恒脸上都挂着一抹复杂的笑意,盯着金泰。 那金泰瞪了他俩一眼,说道:“你俩放心,我自会替你们做主!” 说着,便又吩咐一旁的小厮道:“来人,刘正清勾结刺客,一同拿下!” 小厮们没有半分犹豫,上前便把“虚弱”的刘正清架住。 “今日我也累了,先把这两人给我押起来,择日审理!” 金泰似是真累了,连多一句话懒于再说,挥挥袖子示意人们散去。 金子恒微低了头,嘴角的笑意加深。 陈敬轩则是松了一口气,这刘正清终是被抓,恶有恶报,到时候听侯发落就是了。 金泰毫不迟疑,在小厮的簇拥下首先离开了这间侧屋。接下来,那几位师爷也是受了惊,个个都似经历了一次生死劫难一般,安静地走了。 一时间,诺大的 屋子里只剩了陈敬轩二人以及白风黑电这两只狗豹。 “咱们也回去吧,去我的醉仙楼喝酒压压惊!”金子恒抚摸着白风头上光滑的毛提议道。 “好!”陈敬轩带着黑电跟金子恒一起出了县衙。 醉仙楼里,小厮们已经摆好了酒菜,只等着金子恒回来。 因此,两人一到醉仙楼的门前,便有小厮迎上来,拉过车马,直接引他们进了摆酒的雅间。 两人将酒斟满,刚要喝,只见门外小厮禀告:“少爷,府里来人传话了!” 金子恒一皱眉,眼里闪过一丝不耐,放下酒杯说道:“让传话儿的进来吧!” 小厮退下去,传话的人随后便进来了。 金子恒一看,这个人并不陌生,正是金泰平时的贴身小厮。 金子恒不由的问道:“你不伺候着老爷,到我这儿干什么来了?” “少爷!”小厮施礼说道,“夫人派我过来传话,说老爷病倒了,让您赶快回府看看!” 陈敬轩听了有些纳闷,抬眼望向金子恒,见他也正有疑问,“刚才老爷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就会病倒?” 小厮不疾不徐回道:“可能是受了惊吓。 老爷从县衙出来全身就被汗湿透了,到了家之后就说 头疼,躺在床上不起来了。所以夫人派我来请您,叫您马上回去看看!” “你先回去吧,告诉夫人我这就到!”金子恒说完,有些歉意地看向陈敬轩。 陈敬轩不等他开口,便站起身告辞。 因为开始是金子恒请陈敬轩过来的,此时一口酒没喝,一口菜没吃,自己就要退席,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可也没办法,刘云涛等人也不在,总不能让小厮陪着陈敬轩喝酒,也只得改日再聚。 陈敬轩在醉仙楼门口,正好碰到陈泽轩驾车带着桃香来接他。 桃香围着陈敬轩转了一圈,确定是没有什么事,这才放了心。 上车时,陈敬轩还和平时一样伸臂让桃香借力,不过,桃香一触及他的手臂,发现陈敬轩竟皱了一下眉头。 上车后,桃香撩开他的衣袖,便发现了他手臂上的伤口。 这伤口是当时为了驯服黑电而自己咬的,此时仍是红肿着,一碰上去自然会疼。 “这伤是怎么弄的?”桃香锁了眉头问道。 陈敬轩伸手抚了抚她的前额,将县衙上的情形说了一遍。 最后说到刘正清被抓,陈敬轩很解气,觉得这么多天发生的许多事情,都跟他有关系,现在他是咎由自取 。 桃香却不禁沉吟道:“按说金泰应该对县衙里的情况了如指掌。那间屋子里有暗阁密室,金泰会不知道? 怎么他却一点儿都不问,直接将高怀和刘正清抓了就择日审理?” 竟桃香一分析,陈敬轩也觉得着实蹊跷,但又想不通事情的原委。 现在金泰又病倒了,因此只得暂时先不想,安下心来等着金泰病好后审理此案,惩罚那些有罪的人。 两人的车马刚到村前,便见村口聚了一大群人,将道路都堵住了。 陈泽轩只得停下车,陈敬轩和桃香都从车上下来,上前去查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围了这么多人呢? “哎呀,敬轩家的来的正好!你出门多,见得多,快过来看看!” 说话的是里一位平辈的嫂子,见桃香下车,赶紧迎过来拉着她进了人群。 人们见她过来,都纷纷躲了躲,让出一条通道。 桃香跟着那位婶子来到人群里。 “你看!这个人你认得吗?”那位平辈的嫂子指着地上躺着的一个男子问道。 桃香定睛一看,见地上昏迷着一年轻男子,浑身衣物都是破乱不堪,散落的头发,虽是遮住了半边脸,但桃香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谁。 第318章 婴儿发烧 她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喊道:“陈敬轩,你快过来,是仇畅出事了!” 说话间,陈敬轩和陈泽轩也挤进了人群,将那散乱的头发往一旁撩了撩,确定了果然是仇畅。 这时,人群中一位里面论起来叫大伯的说道:“既然是你们认识的,就麻烦把人给送回去吧,只是昏迷,应该还有救。 唉!这人是我们从山上发现的,那时候就已经不省人事了,我们几个给抬了下来。正在这犹豫着不知该送到哪儿去好呢!” 陈敬轩点头,“不瞒大伙儿,这正是我的一位朋友,多谢各位了,这里就交给我吧!” 众人听罢纷纷散去了。 陈敬轩拉了仇畅的手臂绕在自己脖颈后面,伸臂架起他。陈泽轩也过来帮忙,将他放到了车上。 平放之后,陈敬轩又探了探他的鼻息,然后便掐住他的人中。 许久之后,只听仇畅鼻息间发出了一声“嗯——”的出气声。 “仇畅!你醒醒!”陈敬轩叫了两声。 但仇畅却没有睁眼,似是又睡着了一般,皱了眉头昏沉过去。 “还是送回去吧,让钱通帮他看看,要是请马老伯倒是离得近,只不过怕 治不好。”桃香建议道。 陈泽轩见状忙去驾车。 陈敬轩便让桃香先回家,两个孩子也早该吃奶了,他和老三去送仇畅就可以了。 桃香虽然心里也不放心,但车里面躺了仇畅,又坐了陈敬轩,也没有空余的位置,跟去倒不太方便,就听从了陈敬轩的建议先回了家。 到了家门前,屋里的两个娃娃正哭得响亮。 桃香也知道自己出去时间太久,孩子们肯定是饿了。 果然,一进了屋,梅大娘和福旺娘一人抱了一个正在哄着。旁边的柜子上放了两小碗熬烂了的稀米粥,梅大娘用筷子头儿沾了米粥送进婴儿嘴里。 两个婴儿便咕哝着嘴吃下去,只不过还是顶替不了母奶又甜又多,所以吃掉一口米粥之后,仍是大哭。 梅大娘和福旺娘都已经急的出了满头的汗。 她俩一见桃香进来,像见到救星一般,叹道:“你可算是回来了!再不来的话,我们就要带着娃娃去找你了!” 桃香也不急着叙说,连忙抱过一个喂奶。 那娃娃吃到了奶,立刻便不哭了。福旺娘又抱过另一个,一起喂起来。屋里这才没有了哭声。 梅大娘二人 都抹了一把汗,问进城的情况。 桃香便将陈敬轩在衙门里的情况又转述了一遍。福旺娘听罢拍手道:“那害人的活该被抓,早就该惩治他们了!” 梅大娘却沉吟了片刻,才问道:“怎么今日没有发落,反倒等着择日再审?” 桃香便又说了金泰可能是受了惊吓病倒了,因此当时才没有审下去。 梅大娘这才点点头,说道:“还是早日审理了才好,拖久了容易生出变数来。” 桃香见她一副忧心冲冲的样子,知道她是为自己和陈敬轩担心,便笑道:“估计等金泰好了就该正式审理了,这次应该不会糊弄过去了,您放心吧!” 梅大娘这才露出笑意。 陈敬轩和陈泽轩直到晚饭后才回来,到家后都是一脸疲惫。 桃香心急,不等他们坐下便问仇畅的情况。 陈敬轩看了陈泽轩一眼,沉声道:“其实他倒是没受什么伤。现在也是醒了,只不过他不吃不喝也不说话,钱通把我们赶回来,自己照顾着呢!” “怎么会不吃不喝呢?是不是在山上摔坏了脑子?” 桃香很是疑惑,一般情况下昏迷醒来不该是这样的情形,况且仇 畅自己又是大夫,难道还不懂得照顾自己? “这,我们也不是大夫,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慢慢就会好了。”陈敬轩说着,便去厨房端饭,不愿再提此事。 桃香听罢皱眉。此时钱通也正病着,平时都是仇畅照顾他的,此时仇畅又出了事,这两人可算得是病人照顾病人了! 只盼着两人赶紧好起来才让人省心。 不过好在仇畅已经醒了,钱通又是大夫,估计很快就能治好他了。 吃完了饭,两人都折腾了一天,早就累了,便将及早上床休息。 不想睡到半夜,两个婴儿却发烧了…… 因白天城里城外的奔波太累,所以睡觉的时候夫妻俩格外香甜。 今夜怎么孩子们都没有闹着吃奶呢? 于是起身到小床边查看。 她这边一动,陈敬轩也醒了,忙下床来跟她一起到孩子跟前查看。 一看之下,才发现,两个婴儿仍在昏睡,脸蛋儿都是不正常的潮红。 桃香伸手摸了一把,感觉手上热热的,又往身上试了试,更是热得烫手。 而且,要是往常,桃香伸手这么试探,孩子们早就该醒来,闹着吃奶了。可现在他俩却只是在 掀开被子的时候瑟缩了一下,然后便仍是继续昏睡。 “发烧了!”桃香急着说道。 陈敬轩也已经看出来,忙回到床边,一边穿了衣服,一边说道:“我去请马老伯来,你先在家守着!” 说完,也不等桃香回话,便急急忙忙地出去了。 开院门的时候,声音虽不大,可梅大娘也是醒过来。她以为两人又闹了别扭,隔着屋子问道:“是敬轩又出去了?有什么事吗?” 桃香听见问,连忙答道:“是他出去了,去请马老伯,孩子们有些发烧了!” 梅大娘听罢,也赶紧起身过来。 见桃香正用一条浸湿了的毛巾沾了酒,帮着婴儿们擦脸和手腕脚腕,便赶忙说道:“这发热了就赶紧多盖点儿被子,捂出点儿汗来就能好了!” 桃香听见这么说,知道这种方式很不科学,发热的时候应该适当散开衣物被子,以免热量散不出去,影响痊愈。 但梅大娘也是一番好意,直接反驳怕是不好。便忙找了个借口,说以前看过一个老中医的方子,叫用湿毛巾擦手腕脚腕,帮着退热。 梅大娘便信了,也拿了湿毛巾沾酒帮着婴儿们擦拭。 第319章 精心照顾 不多久,陈敬轩将马老伯请过来了。 这也除非陈敬轩去请,要不然马老伯大半夜的是不爱出诊的。桃香说了声谢,便请他过来探视。 马老伯伸手帮婴儿们号脉,然后,桃香便看着他的眉头一点一点拧起来。 “怎么样老伯?为什么会发烧呢?”桃香着急地问道。 马老伯将婴儿细嫩的小手放好,才说道:“要说起来也不是受寒导致,应该是胃火食烧。先开两副药试试吧!” “胃火食烧是什么?”桃香听罢沉吟着,然后又有些担忧。主要是孩子太小,那中药又十分苦涩,怕他俩吃不进去。 陈敬轩见此也是皱了眉头,十分着急。 “胃火食烧,顾名思义,是指小娃娃的胃里面有火,吃进去的食物不能完全消化,从而引起了发烧。” 马老伯见她担忧,又宽慰道:“这倒不是什么大病,只是这发热得赶紧降下去,时间拖久了不好。” 桃香点点头,这一点她倒是理解,可能是由于昨日孩子们饥饿久了,吃了米汤,又吃了奶,一时消化不了导致。 想到此,桃香直觉得后悔,怪自己没有照顾好孩子们。 而且他俩发烧要是不及时降下去,会引发中耳炎,从而听力下降,甚至更严重一些,会导致聋哑。 马老伯开了两副药, 陈敬轩跟着取回来,梅大娘便赶忙去厨房帮着煎药。 等她把一碗药汤端上来,已经是差不多两个时辰过去了。 桃香将发烧的孩子俩包裹好了抱在怀中,陈敬轩用小勺舀了半勺药汤送到婴儿口边。 许是这药味儿太重,婴儿闻着不舒服,扭了头一躲,半勺子药水便洒了。梅大娘忙过来用软手帕擦了。 陈敬轩又舀起半勺,在自己唇边试了一下,虽然温度合适,但实在太苦。可是又不能不喂,只得又将那药送到婴儿口中。 这次灌进去一些,婴儿吃了苦,扭着身子哇哇地哭闹起来。 听着这哭声,桃香的心都揪到了一起。 因为有了一次吃苦的经历,这只刚不到两个月的婴儿就像长了心眼儿一般,等陈敬轩再送下一勺药的时候,便说什么也喂不进去了。陈敬轩急得没法。 梅大娘见了叹气,说道:“要不然就灌吧,婴儿小的时候生病,都不吃药的,都要大人们捏了鼻子灌进去。” 陈敬轩虽是男人,可却是下不得手去灌,最后只得梅大娘狠了狠心,强硬着灌了下去。 婴儿们哭闹了一会儿,吃了口奶便睡着了。 可谁想桃香刚把他们平放到床上,就听“哇”的一声,他们俩都吐了,连带着刚才吃的药和奶,都吐了出来。 陈敬轩和桃香忙把俩孩子抱起来。梅大娘将吐出来的秽物清除了,又换了干净的被子,才又重新放他们躺下。 可因为药水还没发挥效力,便被吐了出来,所以到天亮的时候婴儿们还没有退烧。不但没退,反而显得更加热了。 眼见着这药汤对孩子们没起什么作用,桃香急的搜肠刮肚,琢磨着如何能让这热度退下去。便又想起了开始的时候用酒擦手腕脚腕的方法。 要说起来,这也是一种不错的方法,也就是现代说的物理降温法。 于是,桃香便让陈敬轩再弄一些酒来,两个人一起,用毛巾沾着酒把俩孩子的手心脚心,以及颈窝腿跟都擦了好几遍。 梅大娘起初还是有些不认同,觉得这药汤是大夫开的,怎么也比那胡乱学来的方法好。 可不久之后,见到婴儿脸上的红潮都渐渐退了下去,她才相信了,这方法原来真是灵验! 孩子们退烧之后,便安稳地睡着了。桃香还要看守,陈敬轩便过来,叫她去床上休息,他来照看着。 梅大娘见两人都是一脸疲惫,便劝道:“已经折腾了一夜,你们俩人都没合眼,现在俩婴儿都在渴睡,不如你们也趁这个时候去床上眯一会儿。待会儿你婶子就该来了,到时候我们两人守着,有事再叫 你们。” “好,这里您就受累了!”陈敬轩说着便转身去了床边。 桃香见他步子有些急,还以为他是困坏了,谁知,陈敬轩刚一坐到床上,便直拍拍地倒了下去。 桃香见此,连忙跑过去。 却见陈敬轩脸色苍白,眉头紧皱,唇边却分明的溢出了一丝血迹。 她一边呼唤着,忙在床角的柜子上拿出钱通给的药。 梅大娘还没见过陈敬轩发病,因此吓得步子都迈不动了。 “大娘,他这是犯了旧疾了,你快过来帮我扶起他!” 桃香焦急地说着。梅大娘赶紧过来,和她一起将陈敬轩扶着坐起来。 桃香便将药喂了进去,又帮着抚胸口。直到陈敬轩发出一声“嗯”的喘息声,才稍稍松了口气,让他平躺好了。 虽然见他终于是缓和了过来,可梅大娘还是吓得不轻。 桃香又忙着让她坐下休息,劝她不要过分担忧,说这是钱通给的药,钱通医术高明,这药也是灵得很,一会儿就会没事的。 梅大娘坐了下来,可还是满脸担忧。好在不一会儿福旺娘就来了,宽慰了半天,她这才稍稍放松了一些。 一日下来,婴儿们基本已经恢复了。陈敬轩也因为用了钱通的药,好了起来,虽是脸色还不算太好,还很苍白,但最起码可以里里外 外走动。 可是桃香却是因为操心过度而病倒了。 福旺娘见她精神萎靡躺在床上,十分心疼,说道:“两个婴儿吃奶,本来就耗身子,你看你现在瘦成什么样了?现在俩婴儿也大一些了,你的奶又不足他们吃,左右也得加一些米汤。 现在又病了,不能喂奶。不如趁此把奶断了吧,就让他们吃米汤,再加些蛋黄之类的,也是有营养的。以后你要出门去店里,也随意去,免得惦记喂奶的事。” 陈敬轩听了福旺娘的提议,很是赞同。自从桃香生产之后,身子一直没有补回来,加上孩子们吃奶,她是越来越瘦了。 桃香却心疼孩子们,觉得才不到两个月就断奶,他们俩可怜,什么有营养的食物也是不如母奶有营养的。 只是自己这一病,马老伯给开了药,吃药期间又不宜喂奶,也只得先这样,等病好了再说。 桃香的病一直耗了五六日的功夫,才算是好了。因为这几日没有俩孩子吃奶,奶也回去了不少。 她却是不知道,是陈敬轩嘱咐马老伯给桃香的药里加了大麦仁儿。 一来怕她胀奶不舒服,二来就是回奶,不让孩子们再吸取她的营养。 两个小婴儿,在梅大娘和福旺娘的精心照料下,也是一天变个样,越来越白胖壮实了。 第320章 变得疏离 桃香好起来以后,又想起仇畅和钱通。便让陈敬轩驾车,带她去集市的医馆看望他们。 陈敬轩也是从上次回来之后,还一次都没有去过,只因这些日实在脱不开身。 说起来都有些惭愧,自己生病的时候,钱通随叫随到。可钱通病了,自己却是连看望的次数都是少得可怜。 两人到了医馆门前,见几日没来,这里萧条了不少。 可见也是因为钱通两人都生病的缘故,这段时间没有为病人们看诊,因此便冷落了。 门是虚掩着的,陈敬轩二人推门进院,只见钱通正在院子里倒药壶里的渣滓。 桃香见他却是憔悴了不少,还比不得前些日下不来床的时候脸色好。 钱通一见他俩来,眼中有了一丝神采,嘴角也有了些许笑意。 陈敬轩见他如此疲累落寞,不禁微皱了皱眉,说道:“怎么样?好些了没有?” 他这话问的模棱两可,既像是问他病情怎么样了,又像是在问仇畅的情况。 “老样子,劳烦你们惦记着。”钱通说道。 桃香笑道:“你跟我们还客气什么?按说早该来看看你,可是家里一直有事拖到了现 在。” 钱通听了,便看了看陈敬轩,见他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便问道:“你旧疾犯过了?” 陈敬轩点头,但不知怎么,又怕他担心,便补充了一句道:“不过也没多大的事,只是躺了半天就好了。还是得多亏你给的药!” 钱通听见说药,眼里便又闪过一丝痛色,说道:“你不用跟我客气。你们来了本该进屋喝杯茶的,可是屋里都是药,再加上仇畅也还没完全好,所以就不留你们了。等他好了,我们一块儿过去看你们!” 他这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让人无法拒绝。桃香和陈敬轩没法再执意进屋,只得告辞出来。 钱通送他们出来,看着他们的马车离开。 虽是如此,或者说只因如此,桃香倒觉得这钱通对他们疏离了似的。 若按往常,钱通从不客气,甚至会对他们冷言冷语,而且也从来没有过送他们到门口。可那时候,反倒觉得和他十分亲密。 桃香很是纳闷,不知道钱通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而且,她本意也是想过来看看仇畅的,可是却一眼没见到,也不知那个人怎么样了? 他们的马车走了 ,钱通落寞地回了屋。 干净利落的卧室内,一个瘦得不成样子的人静卧在床上,眼睛直直地看着房顶。 这个人就是原来那个总跟钱通较劲的仇畅。那时候他意气风发,俊美不凡,现在却是两腮都瘦了下去,眼里一点儿神采都不见了。 钱通走过来,坐在床边的小凳上,对着床上说道:“刚才是陈敬轩和桃香过来看你,我替你让他们走了。” 床上的人静听着,仿佛是反应迟钝了一般,过了许久才稍稍点点头,说道:“怎么没叫他们进屋来坐?” 他的声音暗哑,虽是说着话,却没有扭头看钱通,依然是眼睛望着上面出神。 钱通眼中都是担忧,耐心道:“我怕你不想见他们,就打发他们走了。等你好了,要是愿意,咱们一块儿去看他们。” “我累了,想睡一会儿,你去忙吧。”床上的人说着,便闭上了眼睛。 钱通还想再说什么,见他已经闭了眼睛,又只得动了动嘴没有出声。替他拉了拉被角,起身去了药房。 桃香和陈敬轩回到家,离中午还早得很。 梅大娘觉得有些奇怪,问道:“你们俩去看病 人,难道是只看了一眼就回来了,连句话都没说?怎么回来得这么快?” “他们都有好转,我们也不便打扰太久,就回来了。”桃香说着,心道:要是看见一眼就好了,只可惜连一眼也没见到。 不过这话她是没敢说出来,怕梅大娘再多问,到时间自己也答不上来。 —— 午饭后,桃香正要休息。店铺那边小菊和秀竹都过来了。 这两个人轻易的不会过来见桃香,都是桃香有事去找她们。 因此两人一进屋,桃香便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小菊笑道:“嫂子想多了,没有什么事。 只不过我们俩想着,现在已经是夏季了,店里的许多货品,还是适合春季甚至冬季用的。我们就是问问是不是该做一些夏季的货了?” 秀竹也说道:“我们偷偷观察过别家的店铺,都已经进了新货,咱们的还是旧的,所以便把顾客抢走了不少,所以过来问问。” 桃香听了才想起,很久没有推出新样子了,只因这段时间事情太多,把精力都占去了,也没有时间去想店铺的事。 还多亏了小菊和秀竹负责,过来提醒,要不然那 店铺赔了自己都不知道呢。 于是便笑道:“你们俩提醒的很好!暂时都先回去等着,就在这两三日之内,我便派人把新品送过去。” 小菊听了,眼里闪着光彩对秀竹道:“你看怎么样?我说嫂子自有安排吧,你还不信?” 那秀竹便是憨厚一笑,说道:“我不也是为了店铺好,怕嫂子忘了嘛!” 桃香听了,又笑着表扬了她们一番。二人便告辞回了店铺,只等着新品送过去。 于是,接下来的两日,桃香又耗神设计了几款夏季的手帕和内衣。 新式手帕分为两种,一种丝质的,以暖色调为主,颜色柔和;另一种是棉布的,倒以冷色调为主,颜色鲜明。 设计好了以后,陈敬轩有些不解。问她为何越是天气热了,反而使用暖色染丝质帕子。 桃香不语只笑,叫青荷染制了几块作为样品,看看效果如何。 只见那丝质的,色泽柔和,不管是拿着,还是挂在腰间,都十分配合衣物。 而那棉布的帕子,多是农家妇女使用,图着凉快,顺手放在某处又好辨认,十分方便。 陈敬轩这才理解其意,直赞她想法独特。 第321章 升堂审理 于是就按这样的创意,让青荷去主持者染制。因女孩子们早都成了熟手,所以,两日的工夫,制成第一批成品。 桃香让陈泽轩将帕子送到铺子里上了货架,又把各色手帕摆出来一些。 于是不到一日的工夫,生意便涨了不少。 那些内衣已经是很舒适合体得了。因此,她便又设计了一些适合农中年妇女和老年妇女用的宽松内衣,既起到遮盖作用,又不失舒适。 这集市通着四面的各个村庄,因这内衣的特色,生意也一下子就飚上来。 —— 这些忙完了,桃香没有了后顾之忧,便又想起了关于刘正清的事。 桃香纳闷,这金泰的病难道还没好?怎么还不见升堂审理呢? 桃香这边想着快点了结,也早点省心,金泰那边何尝不是? 他那日从衙门回到府里之后,有意不想让金子恒和陈敬轩凑在一起商谈衙门里发生的事,便谎称头痛叫回了金子恒。 其实等金子恒回去探视他,他也并没有拖着金子恒不放,只教训了几句。 说他不该在衙门里跟着陈敬轩一起胡闹,又警告他以后要规矩些,之后,便让他回房休 息。 金子恒本就不想回来,现在见金泰并没有什么大事,既然已经放他去休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仍是回到了醉仙楼过夜。 他走后,金泰便在密室偷偷召见了刘正清。 于是,又过了三五日的功夫,桃香这边就已经是等得十分焦急了,金泰便派了人过来传话。 “陈少爷,老爷派我们过来传话,说是明日开堂审理,届时请您务必到场!”小厮传过话之后便走了。 桃香不禁松了一口气,这回终于能够惩治恶人了,但愿金泰不要徇私舞弊才好。 次日,桃香终是想亲自看看这案子是如何审理的,便和陈敬轩一起进了城。 却不料,二人满心希望而来,却是耐着性子失望而回。 大堂上,金泰精神萎靡,面色仍是病态的,旁边还有小厮贴身伺候着。 所有这些都向众人清楚地表明,他还没有病愈,是带病办案的。 当时桃香和陈敬轩看了以后,心里还觉得金泰确实是个好官,竟然在病着的时候为他们办案。 随后,金子恒便也到了。 因为是大堂上,不好过去招呼,几个人便只递了眼色,并没有说话。 金泰也没给他们说话的机会,他见人全都到齐了,便叫人将高怀和刘正清都押上来。 这两人上来之后,桃香见这高怀确实是受了罪,估计也已经挨过打了,浑身上下看上去,又有伤,也有吃苦的痕迹。 但刘正清却不然,虽然也显得神情委顿,但仔细看来并不憔悴。 要按说,他也算是养尊处优的人,这种人遇到牢狱之灾,应该不少吃苦,但刘正清却并未显出有这方面的迹象。 桃香心下便有些纳闷。 金泰也不多说话,像是已经决定好了一般,只说道:“经过审理,高怀私自训练猛兽,还因此伤了人命,现拉出去重打一百大板,死活自便!” 金泰这话宣布完,那个叫高怀的嘴里呜呜地咕噜着,似是在控诉,也像是反抗。 但金泰一挥手,衙役们将他拉了下去,片刻之后,外面便响起他的哀嚎声。 接着,金泰又道:“刘正清身为本县的师爷,却不以身作则,反而勾结高怀,以至于受了蒙骗,本该重打五十板子。 不过念其做师爷期间,立了不少大小的功劳。所以便打他十板子,撸去师爷头衔儿,以敬 效尤!” “是!”两旁的衙役齐声呼着,把刘正清架了出去。 这样的处罚很是出乎桃香几个人的意料,也太轻了些。 金泰把刘正清说成是受了蒙骗,然后又说有功,所以最后只是小惩大诫而已,这说法让人挑不出破绽。 桃香见刘正清的脸上并没有任何恐惧和怨恨,相反,倒是若有似无地有着一丝笑意。 高怀和刘正清在外面行刑,金泰便似强撑一般,抬起头,对陈敬轩和金子恒吩咐道:“那两个兽落在了你们手里,要按说也是要上交的。 但因那东西也认主人,所以就赠给你们俩了。希望你们奉公守法,不要指使着它们伤了人。若是违反,也必然严惩!” 他这话说的贴心,陈敬轩等人连忙拜谢。 接着,便有金泰的贴身的小厮过来,一边替他喊着“退堂!” 一边扶起他下了堂去。 桃香不禁觉得这案子断得倒也算干脆,不问双方如何,直接就了结了。 不过好在那个暗中操控白风黑电的高怀,已经被重罚,估计一百板子下来,不死也得脱一层皮了。 这刘正清虽然只打了十板子,只不过已经去 了他的前程,对于他来说,应该也算是不轻的惩罚了吧。 当下几个人也出了大堂,远远看见高怀那边,衙役们还在抡着板子“认真”打着。刘正清却是已经打完,被人抬着出了衙门。 桃香想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心中觉得稍稍解了气。 到了衙门外,刘正清的夫人,正带着人把不会动的刘正清抬上马车。见到桃香等人出来,她怨怼地瞪了几眼,便也登车而去。 金子恒一脸兴奋,对陈敬轩道:“上次退了堂便想跟你喝酒庆祝,却没有喝成,这次说什么也得补上了!” 陈敬轩也掩不住心里的喜悦,两人一拍即合。 桃香一见到金子恒,便想起了上次他找春香楼的姑娘的事,因此不想跟去。借口说店铺里还有些事,便想让陈敬轩先将她送到铺子里。 金子恒见了,眼神便黯了黯。 “跟着一起去吧,你不去,他们灌我的酒,我喝醉了就回不去了。”陈敬轩打趣地说道。 金子恒也借机说道:“眼看着也到午时了,店铺里有事也吃了饭再去办吧?” 桃香听罢,也不忍再扫他们的兴,只得勉强跟去了。 第322章 娘家出事 醉仙楼里,小厮们已经摆好了饭菜等候他们。 刘云涛也早就到了,只因金子恒是去了衙门,不然估计他早已经去找了。 刘云涛见了桃香等人,忙邀功一般说道:“你们在外面辛苦,我在里面也不轻松。早就安排小厮摆好了酒菜,只等着你们回来好入席!” 几个人在雅间落座。说话间刘云涛便对桃香道:“我这里有个重要的事要跟你说,恰好你就来了。” 桃香正闷着头吃饭,见他跟自己说话,以为是故意找话说,便笑着问道:“你那里能有什么重要的事会跟我说?” 刘云涛笑道:“怎么没有? 前两日,京城里传话下来,说要为宫里定制一批舞衣,好提前排演中秋歌舞。吩咐了进贡的十家制衣坊各制作一百件,一个月后送上去甄选。 你看这不是重要的事?” 桃香笑道:“这对你是重要的事,可是对我却不算什么。” “怎么会不算什么?”刘云涛接着道,“到时候会择优评出第一名和第二名,给予重赏。第二名的那一百件留作排练用,第一名的那一百件留作正式演出用。 所以,这衣服的款式和料子就极为重要,我正想请你 帮忙,跟着我们一起来制作这批舞衣。 若是被选中了,咱们倒不见得是图着那赏金,只为着这名声。 到时候不说我们制衣坊,就是你的印染及设计肯定也会大火起来,你说这跟你没关系吗?” 桃香一听,这还真是个机会。 自己的印染和设计再好,能力有限,也只不过在这小地方开两家铺子。可若是因制作舞衣而出了名,到时候七彩祥云的生意肯定也会跟着高涨起来,那时,就是把铺子开到京城去,也不是没可能的。 刘云涛见她心动,便又凑过来细谈。 金子恒那边便有些不满了,“云涛,你能不能吃饭的时候不说你那制衣坊的事?” 桃香见他打断,便瞪他一眼,说道:“我们谈的是正事儿,像你们只知道喝酒取乐?” 刘云涛听见“取乐”二字,知道她在揭金子恒的底儿,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陈敬轩却不知道金子恒找春香楼姑娘的事,便有些不明所以地问道:“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什么取乐不取乐的?” 金子恒怕桃香说出来,忙讪笑着道:“你们谈你们的,我只是怕你们吃不好,才好心提醒一下的。” 然后又连忙对陈敬轩道:“咱们喝咱们的,别受他们影响。” 桃香心道这小辫子还真好用,这么想着,脸上便挂了笑。 陈敬轩见她带着笑意,便不再追问,跟金子恒喝起酒来。 下午回家之后,桃香还真把刘云涛说的这事儿正式地用起心来。 她回想了以前看过的各朝代里,宫里跳舞穿的舞衣,先画了许多张草图。 接下来,她又亲自进城几趟,跟刘云涛探讨现在宫里的衣服款式,以及时下流行的一些亮点,回来后又继续涂涂画画。 她答应刘云涛要在半个月内设计出一个样子,然后拿过去和他们制衣坊的人设计的进行对比,让他择优照着去制衣。 正忙着考虑这舞衣的事情,突然娘家的小弟弟根生来了。 这根生过了年已经十岁了,身子长高了很多。再加上平时桃香和陈敬轩的照拂,家里的条件好了,吃喝也好了,根生也不再是瘦不拉几的模样,反倒身上长了肉,越发白净起来。 根生自从桃香出嫁后,还从来没有来过姐姐家。 主要也是因为桃香开始时有公婆在,直到后来才盖了房子,搬出来住,又一直忙着铺子的事,所以也 没有请过娘家的人来家,就连回去的次数也是有限的,只是时常送去些钱物。 这一次根生便是打听着来的。 根生一进院,便见到桃香的肚子平了,忙问道:“姐姐,你什么时候生了?都不告诉娘一声,她还天天在家念叨着呢!” 桃香听后心道,自己也知道那边惦记着,可是当时那种情况,能告诉娘去吗?到时候娘来了,一看女儿早产,女婿出走,那不是跟着白着急么? 于是笑着道:“两个孩子早产,差点儿就没了。这事儿我没敢告诉娘,你回去也别跟娘说,只说刚生了不久,正要去送喜面请她来。” 说着桃香忙把根生请进来,给他介绍梅大娘和福旺娘,又指了两个小婴儿给他看。 根生跟梅大娘和福旺娘见了礼,又夸了娃娃几句,便不说话了。 梅大娘和福旺娘知道他必然有事和姐姐说,便都抱着娃娃进了屋里。 厅堂里便只剩了桃香和弟弟根生。 “你今日过来,家里怎么样了?”桃香忙问道。 根生见姐姐问起,眼里装满了忧虑,说道:“爹娘都病了,挺严重的。我一个人也没了主意,所以就过来跟你说一声,问问怎么办 才好?” “你说爹娘都病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早说?”桃香一连问了一大串。 根生便答道:“已经病了半个月了。开始的时候以为是小病,没有在意,到后来越来越严重了,躺在床上起不来,也吃不下饭,才找大夫看。可是吃了药之后还不见效。” “怎么拖那么久才找大夫?那大夫没说是什么病吗?”桃香急着问道。 “说了,说类似于瘟疫,咱们的村有不少都得了。所以娘也不叫我过来找你,怕传染给你们。” 根生说到最后,流露出惭愧的神色,接着道:“我本来也不想过来的,可是实在没办法,想让你给拿个主意。” 桃香见此,连忙说道:“你别多想,我不怕传染。再说了,那病也未必就传染。你先回去,我去找个大夫,马上就过去!” 根生也惦记家里,便急告辞忙走了。 陈敬轩没在家,在那二亩田里摆弄药材。 桃香便隔着墙叫陈泽轩去找他回来。 其实桃香也可以直接随着根生回去的,主要是因为她想找钱通帮着去看,可是钱通那边的情况实在不适宜再去给他们添乱,便想着找陈敬轩回来商议商议。 第323章 仇畅消失 陈敬轩扛着锄头回来,见桃香正一脸着急地在门口张望,忙问道:“是怎么了,这么急?” 桃香便说了娘家的事。 陈敬轩道:“要是往常,去找钱通帮着看看是最好了。可目前这情况,还是先到集市的其他医馆找个大夫吧,实在不行的时候,再去麻烦他们。” 桃香听着有理,两人便驾车去集市,到别家医馆找了个大夫跟着,去了娘家。 进了屋,桃香到没看出什么,那大夫却说道:“这阵子这个村找我们看病的特别多,都是一种病,可是我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开药维持着。虽说还没听说有死人,可是这也类似是瘟疫的前兆。” 桃香听罢很是心惊,但并没有说话。 几个人来到娘家门前,见弟弟根生正在门前候着。 根生看到姐姐请了大夫来,眼里透出一股喜色,忙将他们让进屋里。 因为已经是傍晚,屋里又节俭没有点灯,因此一进来便是黑乎乎的。 根生走在前头,先点着了灯火。屋里亮堂起来,也才看出有些人气。 只见周至孝和郑氏都躺在床上,半蜷缩着,似是被这病折磨得很痛苦。 但这病已经久了,折腾的也是疲惫了,虽是屋里来 了人,两人也并没有动身子,也没有睁眼,只是微微发出些许呻吟来。 桃香见此,连忙上前,叫道:“爹,娘,我回来了,你们病了怎么也没早点告诉我?” 她说了这一番话,那床上的两人才些微动了动。 郑氏睁开眼睛,用虚弱地几乎听不清的声音说道:“根…根生呢?这么不…不听话,我没跟你说别…别去告诉你姐姐么?” 根生立在一旁沉默着,脸上一片悲伤。 桃香见此连忙说道:“为什么不让告诉我?我是您和爹的女儿,若是早知道,请了大夫来,您和爹早就好了。” 说着,便让大夫帮着诊治。 大夫打眼扫了扫屋里的情形,便皱起了眉头。 听桃香说帮着诊治,才来到床边,帮着二人搭脉,又查看了眼脸舌苔以及身上的肤色。 陈敬轩在一旁,见大夫的眉头越皱越紧,忙问道:“很严重吗?得的是什么病?” 大夫摇摇头,示意几个人来到外间屋,才低声道:“这和我们那几日看的病一样,到底是什么病,我们不知道,因此也没法根治。只能先开点药维持着,给病人减轻点痛苦吧!” 桃香见大夫说了这话,心里便越发着急起来。 大夫 开了药方,让陈敬轩跟着去拿药。 桃香也要跟去,她不是为了逃避照看爹娘,主要是想钱通,若是他好了,便请他来一趟,她相信他定会有办法。 临走的时候,桃香嘱咐弟弟别胡思乱想,先去做饭,大夫开的药一会儿就拿回来。 根生很懂事,点头让她们放心地去。 到了集市的时候,夜色已经完全来临。从那家医馆拿了药出来,四周的店铺里都亮起了灯火。 桃香往钱通的医馆方向看去,却见那里漆黑一片。 她和陈敬轩对视了一眼,陈敬轩眼里也是闪过一丝担忧。 两人的马车便不自觉得停在了钱通医馆的门前。 最外面那道门仍是虚掩着。两人轻轻一推,便开了。 陈敬轩走在前面,桃香紧跟着,拉着他的衣角低声说道:“开口叫一声吧,万一他们在里面,咱们贸然进去,别再吓到他们。” 陈敬轩点点头,对着门里开口问道:“钱通,仇畅,你们在吗?” 可是里面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桃香忍不住也叫了两声,仍是没有人回应。 两人试探着进屋,陈敬轩拿出随身带着的打火石,找准了灯火放置的位置,点亮了屋里的灯。 屋里一亮堂起来 ,就看清楚了,只见里面还像往常一样,但两人却都没在…… “许是都出去了吧?”陈敬轩说着,借着光亮又看了看药房,也是空无一人。 桃香不由的担忧,这两人一个病一个伤,能去哪里?就是出外去透透气,也不该到现在了还不回来呀?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两人都不在,没准儿是出诊了吧!”陈敬轩猜测道。 桃香听了,又扫视了一遍室内的摆设。见桌上有一碗饭,已经凉了,但看起来时间并不长,应该是中午做的。 而且钱通的药箱等物品,还是和平时一样放在诊桌上,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变动。若是出诊,怎么也得收拾着带一些东西,至少也得带上药箱。 可现在这些东西还在,就是院门也没有关,应该不会是出诊。 “可是他的药箱还在呢,”桃香提醒道,“再说了,现在他们正在休养期间,就是有人来问诊都不给诊治,怎么会出诊呢?” 陈敬轩见她一脸紧张兮兮的,便笑着道:“也许是遇到了特殊情况呢。你也知道钱通这人脾气虽怪,可也不是见死不救的。” 桃香这才宽慰了一些。 两人想着根生那边还等着他们拿药回去,因此也不 便过久停留,忙熄了灯出来,还将院门给虚掩了,驾车离开。 其实钱通还真不是出诊,他是出门找仇畅去了。 自从仇畅昏迷被送回来,醒来以后就是一副迷迷的样子。 钱通问他话,他也是呆愣愣的根本不开口,想帮他诊治。可是以钱通的医术,竟查不出他是哪里有伤或者有病。 钱通不知道他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得精心照料着,耐心引导。 开始的几天仇畅根本就是不吃不喝不说话,躺在床上连眼睛都懒得睁开。 钱通心里十分后悔,说到底都是怨自己,那日不该让他负气出去,应该把他追回来的。 接下来,仇畅虽是勉强吃饭度命,可也仍是一副没有生机的样子。 今日中午,钱通仍像往常一样去厨房做饭,但做好了端过来的时候,仇畅竟然不见了。 钱通纳闷儿,明明刚才还在的,他里里外外找了几遍,也不见人影。 要知道,仇畅自回来以后,基本就没有离开过这间屋子,甚至连下床的时候都是有限的。他能去哪儿呢? 钱通又急又忧,忙放下饭碗出去寻找。 因此,桃香和陈敬轩来的时候,两人都不在房里,那是因为钱通找仇畅还没有回来。 第324章 瘟疫 桃香二人很快便回到了娘家。 根生也早已做好了饭菜,只是周至孝和郑氏病情太重,早已经是吃不下什么。 根生勉强喂了爹娘几口,也都含在口里,根本就没有下咽。 两人进来后简单问了几句,陈敬轩便去厨房熬药。 桃香进屋。见床上的两人不知何时,已经吐过了,好不容易进口里的那点儿饭,一些都没剩,又全都吐了出来。 根生一脸着急,出去扒灶里的草木灰打扫。 桃香伸手摸了摸郑氏的手,感觉了一股子没有生机的冰凉,又摸了摸周至孝的手,也是如此。 “爹,娘?”桃香又叫了两声,也是没有回应。 桃香心里不禁犯疑,难道真是瘟疫? 根生收了一些灰进来,盖在呕吐的秽物上,用笤帚打扫。 桃香接过笤帚,一边扫着一边问他这病开始的时候是什么症状。 根生想了想说道:“开始的时候,并不明显,就是头疼发热,吃不下饭,所以就以为是着了风寒。也没在意,爹娘只是自己熬了几顿热汤喝,想着发点儿汗,好了也就罢了。 可不想,却是越来越严重,最后连热汤都喝不下了,只好去请大夫诊治,可不想大夫 的药不起作用!” 桃香又问村子里有多少人得了这种病。 根生沉思着算了算。说大约有十几家都得了,有些人说这是瘟疫,躲到亲戚家去了,不过村里大部分人还是都在,并没有躲出去。 桃香学过历史,看到过古时候得了瘟疫,整个村子的人都死了的情况。 所以也有些担忧,万一真是瘟疫,这村子和自己的村子离得近,到时候肯定会漫延过去的。 因此还是早想办法,把这病治好了才好。只可惜现在钱通不在,其他的医生又诊不出病源,无从下手。 想罢,桃香又看了看根生,见他仍是一脸焦急地站在自己身旁,等着她发话。 他毕竟还小,虽是身子长高了,可还是没有主意的。 桃香宽慰了他几句,叫他自己也多注意些,勤洗澡,注意卫生,她自然会再去找大夫过来。 根生见有姐姐做主,端着装满秽物的簸箕出去了。 陈敬轩将药煎好了端进来,两人便扶起周至孝,先喂他喝了半碗。然后又喂了郑氏半碗。 这虽是药,可大夫说了,这药并不能根治,只能缓解一些痛苦。 两人已经病了多日,吃饭都吃不下,怕喝多了药会吐 出来,便不敢多喂。只给每人喂半碗,若是见好,在慢慢加些量。 等一切都忙完了,又安顿了两人躺好,已经快到半夜了。家里还有小婴儿,虽不怎么吃奶了,又有梅大娘和福旺娘照看,可也不能不回去的。 因此桃香详细嘱咐了根生几句,叫他好好看护,有事的时候及时通知自己,便和陈敬轩一起驾车回家。 进家后桃香二人都先用肥皂洗了澡,才敢进屋。怕万一是瘟疫,别再把病源带进来。 梅大娘和福旺娘早就喂好了小娃娃,安顿他们睡下了。见桃香二人回来,连忙去厨房端饭。 桃香叫住忙里忙外的两人,说有话要说。 两人便坐过来,问她什么事。 桃香看着两人,开口道:“我想着,大娘和婶子这段时间也够辛苦了,从明日起,婶子就别过来了,在家里好好歇一歇吧。” 说完,稍稍停顿了片刻,又接着道:“隔壁那两间房已经早就收拾好了,床和被子也都是新的。大娘明日也搬过去试试新,顺便休息几日。” 她这话说的突然,陈敬轩知道其中的意思—— 这是他们在半路上就商议好了的,为了避免经常回娘家把病源带 回来传染给她们,还是找个借口让她们暂时离开一下比较好。 可梅大娘和福旺娘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听她这么一说,连忙问道:“你这话是怎么说的?难道是我们俩哪儿做得不好,让你嫌弃了?” 桃香见她们发问,怕万一误会了,倒伤了她们的心,只得解释道:“大娘,婶子,平时您两位不辞辛苦帮我们照看着孩子,这大恩情我就不说什么感谢的话了。 可不瞒您二位,如今我娘家那边爹娘全都病了,而且村里也有一些人得了这样的病,只怕是瘟疫。可我做女儿的又不能不管爹娘,少不得时常过去照顾,这万一?” 桃香迟疑了一下,想说这万一要是把病带回来传染给她们,实在有些过意不去,可却是没有说出来。 梅大娘已经领悟了她的意思,释然道:“你是怕万一把病带回来传染给我们,是吧?” 桃香和陈敬轩都点点头。 梅大娘笑道:“这个你们不用担心,我相信好人自有天庇佑,你爹娘这病也自然会好的。 退一步说,即便万一不幸,真的得了这病,我也已经活了这几十年了,没什么好惋惜的了。” 福旺娘也说道:“ 这病若是瘟疫,绝不会只在你娘家那个村子发病,到时候咱们这东西南北几个村,哪个村也脱不过去。我不担心这个,到时候咱们都是捆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再说了,你们俩都整日的忙,这么丁点儿的小婴儿谁看护着?” 两人都表示不怕被传染,让桃香他们不用考虑太多。 桃香和陈敬轩听了都十分感动。又想想,若是真的没有大娘和婶子,这俩孩子怎么办?因此也不再坚持让她们回去。 梅大娘和福旺娘见他们不说什么了,这才又高兴起来,催着让他们吃饭,若不然怕就凉了。 桃香放下顾虑,吃罢饭仍是早早地休息,想着明日一早还是要去看看钱通他们回来了没有。 实际上,桃香他们刚出来没多久,钱通就回来了。 他在外面没有找到仇畅,便抱着唯一的一点希望回来,看看他是不是已经自己回来了。 可是当他看到自家医馆一片漆黑的时候,他的心就已经冷了一半。 进了屋,点起了灯火,四处看了一遍,根本就没有仇畅的身影,钱通整颗心都凉了。 因此,次日桃香和陈敬轩到了钱通医馆,看到他的时候,着实地吃了一惊。 第325章 如此懂事 只见钱通发丝散乱,面无生机,满身酒气地坐在地上,旁边滚倒着一个空酒坛,手里还抓着一个酒坛不放。 陈敬轩连忙过去,夺了他手里的酒坛,将他强拉着扶起来。 钱通已经大醉了,可仍是嘟囔着:“给我酒,我要喝酒!” 也许是他的伤还没有完全好,又在地上坐了一夜的缘故。桃香见他虽是醉酒,却脸色苍白,脚步虚浮。 陈敬轩将他拉起来,他仍是站不稳,直直的要倒下去。 陈敬轩着急,想将他半扶半抱的直接放到床上去。 恰在这时,院门口响起了脚步声。 几个人同时往门外看去,却是仇畅背着一满筐的草药回来了。 此时的仇畅,平时了无生机的样子一扫而去,他的发丝有些湿乱,脸上也带着疲惫,但仍是精精神神的。 只是他的眼光却是落在了陈敬轩抱扶着钱通的手上,脚步也随着顿住了。 钱通也见到了仇畅,摆脱开了陈敬轩的照拂,迈步想走出去。 但还没到仇畅近前,却是因为喝得太多,又担忧了一夜,身子一歪,便倒了下去。 仇畅慌的一把将他接住,连筐子也来不及卸下来,便将他抱起来。 陈敬轩过去,接过他的药筐。 桃香撩起帘子,让他将钱通放到床上。 仇畅昨日跑出去,原本是想离开 的,发生在他身上的一些事,让他无法面对钱通。 只是他途经桃香娘家那个村子的时候,发现这个村子开始蔓延瘟疫。 于是也不知怎么想的,他便又不想走了,回来拿了药筐去山上采集遏制瘟疫的药。 但那时候钱通已经出去找他,故而并没有发现他其实回来过。 但因他已经躺了多日没有出屋,又加上采了半天的草药,便累得不行,靠在一块大石头上睡着了。 直到今日早上才醒来,这才急忙背着筐子回来。却不想正好赶上陈敬轩和桃香过来,也正好看见陈敬扶抱住钱通。 仇畅将钱通放好,眼光就扫到了地上的酒坛,再一闻屋里的酒气,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你帮我照看一下,我去弄些药过来。”仇畅对陈敬轩说着,人已经进了药房。 没一会儿功夫,仇畅便又端着一杯泡了草药的水出来,把钱通扶起来,喂进了一些,又拿了毛巾帮他擦脸擦手。 桃香见他做的仔细,又想想平时的情景,再加上这次钱通醉酒,便了然这两人必然不是一般的关系。 于是便对仇畅道:“我娘的村子里似乎开始蔓延瘟疫,我爹娘也已经染上了。 这次过来,就是想请你们俩帮忙,能不能控制这病情发展?” 仇畅听了,便放下毛巾,走到院 中,从筐子里拿出一束草药,说道:“那村子里的确实是瘟疫,只不过还没有蔓延开。这药草煮水喝能控制病情,遏制住这瘟疫,你先拿去一些用着。 只不过我一个人力量有限,要是能多找些人多采集一些这种草药,让人们都用上,这瘟疫也就蔓延不开了。” 桃香和陈敬轩还是第一回听见仇畅一次说这么多话,知道他是身为医者为了村子里的病人着想。 因此,桃香便应了他,这就回去多找些人去采集这种草药。 “那就尽快吧,不然这病会迅速蔓延的。”仇畅说着,便不挽留两人,径自回去照看钱通。 桃香二人回到家,陈敬轩去找人上山采集这种草药。桃香则拿着仇畅给的这束赶去娘家。 她到的时候,根生正在给周至孝和郑氏喂饭。 眼见着舀了小半勺稀饭送到他俩嘴里,又流出来一半多,基本上没有多少留在口里的。 根生却仍是耐心地喂着。一见到桃香进屋,虽没有说话,但眼睛就像见到了希望一般。 “别着急了,这回爹娘有救了!” 桃香说着拿出草药,叫根生去煮半锅开水来。 根生进了厨房烧水,桃香则把草药清洗了一遍,放进锅里。 水开的时候,一股草药香味飘出来。根生舀了两碗,见只是一些黄绿色 的清水,不禁有些担心,怕这药不起作用。 桃香接了一碗,安慰道:“放心吧,这是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给的偏方,一定有效的。” 等药水微凉了些,桃香和根生一起,给周至孝和郑氏每人灌进了一碗。 药水喝进去不久,床上的两人肚子便开始咕噜咕噜叫起来,眉头也皱紧了。 根生有些担心,问道:“不会吃坏了吧?” 桃香摇头,她相信仇畅的能力,他既然说这药管用,就一定管用。 “别担心,你看爹娘之前一直没有反应,现在就代表着已经能感觉出不舒服了。” 正说着,只见床上的两人突然挣扎着抬起头。桃香一见他们是要呕吐,忙将提前预备好的盆子放在他们的嘴边。 只听连续的“哇——哇——”几声,周至孝和郑氏各自吐了不少秽物出来,屋里立刻便弥漫了刺鼻的味道。 只因他们已经卧床多日,肚子里沉积的带着病源的秽物,自然味道更加重一些。 根生却是没有显出一丝不耐,相反,还凑过去,帮着两人平复后背。 吐完之后,两人又躺回了床上。 桃香将秽物打扫掉之后,便让根生再去盛两碗药水来,喂他们喝下去。 这次,因为两人已经有了知觉,不用像上次一样灌,只是把碗贴近唇边,两人便把 药水喝了。 然后,没过多久,便又是一阵呕吐。 反复几次之后,眼见着两人的精神是一次比一次好了。到最后,肚子里已经是没有什么东西,只是干呕,吐出来几口清水,而且气味儿也几乎没有了。 桃香便去了厨房,熬了一些米粥来。 周至孝和郑氏已经吐得几乎虚脱,桃香和根生便用勺子给每个人喂了一些熬烂的粥。 这药草果然起了很大的作用,两人虽虚弱,但吃的粥却是一点都没有洒出来,而且还吃得很香的样子。 但因他们多日不曾进食,所以一次不敢喂很多,只能少吃多餐。 根生一见爹娘终于是有所好转了,也是一脸的喜色。 他因两人的病拖累着,每天也吃不下多少饭,现在见爹娘开始进食,自己也觉得饿了,也吃了一碗粥。 桃香见此,十分心疼。觉得他还这么小就如此懂事,将来一定是个十分孝顺的,等这件事过去,也该教他识一些字了。 桃香惦记着家里的孩子,又嘱咐了根生,接下来还要再继续喝那草药水巩固几次,便返回了家里。 陈敬轩找了十几个人上山采集草药还没有回来。 桃香这才想起,从仇畅那里出来的匆忙,只听他说山上有这种草药,却没问山上的什么地方生得多,也好采集的快些。 第326章 滚落撞石 像是有应验一般,桃香正想着,仇畅和钱通两人却是自己登门了。 此时的钱通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而且仇畅也是破天荒的没有皱着眉,两人均是带着笑意并肩走进来,让人觉得他们带进来的都是希望一般。 桃香笑着迎上去,说道:“真是想谁谁就到,我这正想昨日从你们那儿出来的匆忙,也没有问清楚那种草药主要生长在哪儿。 这去的人虽多,可漫山遍野的去找,时间可能会长一些。” 仇畅笑道:“都怨我一时忘了跟你们说了,那种草主要生长在背阴的崖边,所以显得又嫩又绿。 这次过来,就是想看看若是陈敬轩已经带人回来了,我们就去那个传病的村子坐诊!” “你们能亲自去,可真是他们的福分。只不过陈敬轩还没有回来,也不知还要多久?” 桃香一听说他俩要去娘家的子坐诊,心里十分高兴,同时也着急,陈敬轩他们怎么还不回来。 钱通道:“我们去找他们一下吧,要不然现在去了,没有草药治不得病。” 仇畅欣然点头。 桃香见此,也换了衣衫,和他们一起去山上。 —— 陈敬轩带着那些人上山以后,就发现,忘了问问仇畅那种草药大多生在哪儿。若不然这么没有方向的找下去,会浪费很多时间。 只 是既然已经上来了,再下去又觉得费事,所以便将手里拿的草药发给每人几株,让大伙儿看仔细了寻找。 因每个人走得快慢不同,渐渐地,大伙儿就开始三五成群地分散开了。 陈敬轩和陈泽轩、福旺等四五个人走在了最前头。 可是,大伙儿已经找的非承细了,就是没见到有这种草药。 陈敬轩想着昨日仇畅背回来一满筐子那种草药,看起来应该这山上有不少呢,可怎么就是找不到呢? 他看看手上的草药,已经发蔫了,不过还是能看得出其叶子是嫩嫩的,又细又长。 看这样子,这草药像是长在石缝里的,还应该是不见阳光才长得这么嫩,所以他便有意无意地往阴面的崖壁上逡巡。 功夫不负有心人,当他再次把眼光投过去的时候,便见到了背阴那面的悬崖边上,长了不少这种草药。 他带着陈泽轩和福旺等人过去。 但因这草生得太靠近侧面边缘了,下面又是悬崖,山风呼呼,所以不敢贸然走近。 可站远了又够不着,恰巧又没有带什么绳索。 “大哥,我过去采,你们在后面拉着我!”说着,陈泽轩便要站过去。 “老三,你站后面拉着我,我过去!” 陈敬轩首先站到了前面,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一溜的草药。 陈泽轩拉着 他的一只手臂,福旺则一手拉着陈泽轩的手臂,另一手抱着一颗碗口粗的树干。 费了好大的力气,终于将那些草药拔了下来。几个人稍稍松了一口气,继续往上,还是以这种方式采集。 往上面走了一段,陈敬轩放眼看? 只见山路旁一块大石的背面,也长了不少这样的草药,这个不用人护着,只要登上大石下面的几块小石头就能够着。 因此,他便走过去,踩上了那些小石头,手攀着大石上的草根去拔那些草药。 可不料,上到一半的时候,脚下的小石头原来本就是不稳当的,陈敬轩体重并不是很重,却还是一踩上去,那石头便落了下来。 只听“哗啦——”一声碎石的声响,旁边的几个人都看见陈敬轩脚下一空,手上抓着借力的草根应声断了,他的人就实拍拍地摔了下来。 “大哥!” “敬轩大哥!”几个人急呼着迎过去,想接住他。 可还是晚了一步,陈敬轩直接掉下来,身体顺着山势往下翻滚。最后,人便撞在了一块突出的石头上。 陈泽轩等人赶过去,见陈敬轩的头撞在石头上,已经昏迷过去,鲜血正顺着石块的纹路流淌下来。 “大哥!” 陈泽轩急了,忙扶着陈敬轩坐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大伙儿也都赶过来 ,七嘴八舌地呼唤着?但陈敬轩却依然昏迷着,鲜血已经流到了脸颊上。 “敬轩的头磕破了,赶紧先把伤口包起来吧,要不然血就流多了!”一旁有人提议道。 福旺一听,连忙在自己的衣襟上撕开了一条口子。 “撕拉——”一声扯下一条来,立刻便有人接了,帮陈敬轩将头上撞破的地方缠起来。 只不过,这一个布条儿哪里包裹得住,没一会儿功夫,鲜血便又流出来。 “这样不行啊,得赶紧下山去医治!”又有人建议道。 陈泽轩也是急了,一听这话立刻就横抱起大哥就往下山的路上跑。 “先等等!”人群里有个年龄稍大一些的,说道:“我听老人们说,头要是撞破了,不能随意乱动,要不然伤得更重。 我看还是到山下请大夫上来治疗吧!” 他这话说得有理,陈泽轩便顿住了脚,不知是回还是不回了。 人群中已经有人听到这话,往山下跑,找大夫去了。 “还是先找个凉快地方,把敬轩救醒再说!”一有人提议,人们便立刻眼光四下里扫,寻找适宜的地方。 “那边有个山洞,要不就先去那儿吧,找点水先把敬轩救过来,再等着大夫上来包扎!” 陈泽轩和福旺都认识这个山洞,就是原来陈敬轩和桃香住的那个。现在 虽然不住了,但里面还有一张破床和一些铺盖没弄走,正适合过去。 于是陈泽轩抱着大哥,大伙儿簇拥着便进了山洞。 这山洞前不久陈敬轩住着的时候还打扫过,所以并没有很多尘土,倒显得还算干净。 陈泽轩将陈敬轩平放在床上,将他头上撞破的地方稍稍侧过来,避免压到。 这时候,已经有人拿过一碗水来。 陈泽轩接过来往大哥嘴里喂了一些。 清凉的水流进嘴里,陈敬轩便有了反应,喘息着皱起了眉头。 “醒了,醒了!”大伙儿见了都是一脸欣喜。 “大哥!”陈泽轩呼唤了一声,用浸湿了的布巾将他面颊上的血迹擦掉。 感受到清凉和呼唤,陈敬轩微微睁开了眼睛。 陈泽轩见此松了一口气,刚才可把他给吓坏了。 其实那块大石并不高,只不过他滚落下来,撞在了石头上,昏迷了过去。 现在一看醒了过来,脸上不由得露出喜色,说道:“大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很疼吧?” 听了这话,陈敬轩聚拢了目光看向了陈泽轩,然后又扫视着众人,但他并没有搭言。 有人便说道:“先别急着引他说话,让他休息一会儿再说。” 陈泽轩等人听着有理,便不再多说,只用湿布巾帮他擦着手脸和不断流出来的血迹。 第327章 撞出记忆 这时,山洞口有人喊了一声:“桃香嫂子带着大夫上来了!” 陈泽轩听罢一喜,忙扭了头朝着山洞口望去。 果然见桃香一脸焦急地走了进来,后面跟着钱通和仇畅二人。 桃香和钱通等人是在上山的途中遇到下山报信请大夫的人,才知道陈敬轩挨了摔,便加快了步子赶了上来。 “大嫂!大哥的头摔破了!”陈泽轩站起身,向桃香禀告道。 桃香点头走了过来,见陈敬轩已经醒了,睁着眼睛,便放心了不少。刚才下山的人说他摔伤昏迷了,她这一路的担忧。 “你怎么样?除了头,还伤到了别处没有?”桃香一边问着,一边目光扫视着陈敬轩头上的伤处。 见已经用布条随意地包扎了,却还是有血不断地流出来,连忙回身,叫钱通两人过来。 钱通上前剪开布条,检查伤口。 见那里血肉模糊,便让仇畅用药水先清洗了一遍,才仔细检查。 那药水有止血的作用,清洗之后,便不再流血。 钱通检视之后便用软棉纱帮他包扎起来,然后又检查了一遍身体的其他部分。只是衣服被划破了几个洞,并无受伤。 “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回家好好养伤就是了。” 钱通说完,便看向众人,说道:“让大伙儿帮着采集草 药,却不想敬轩因此摔伤,实在是我们的过错。 大家都辛苦了,我先帮着那些病人谢谢各位!” 众人见此连忙说着不用客气,这也是应该的。 然后,便把已经采集到的几筐草药抬过来,让钱通验看,问采集的对不对。 钱通点头,又见这些筐草药也差不多够了,便让人把筐子抬下山,暂时先送到桃香娘家去。 又让陈泽轩和福旺,护着陈敬轩一同下山。 钱通和仇畅下山后,并没有跟着桃香和陈敬轩回家,而是直接去了桃香娘家。 在家门口摆了桌子,架起大锅分发药水义诊。 而桃香则安顿着陈敬轩躺到了床上休息。直到掌灯时分,桃香帮他端饭过来,问他好些了没有。 陈敬轩只是点点头,却没有说话。桃香这才意识到,他自从山洞里回来之后,就一直没有开过口。 桃香的心一沉,她知道有的人摔了之后可能会失忆、失声、失明甚至失聪,还有可能变傻。 陈敬轩一直没有说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敬轩,你不会是摔傻了吧?”桃香说着伸手轻轻摸了摸他包扎好的伤处,焦急和担忧都显现在眼里。 床上的陈敬轩目光深邃,听罢她的话,稍稍迟疑了一下,笑道:“没有,怎么可能摔傻?” 桃香见 他说话,心便放下了一半,有些打趣地问道:“既然没摔傻,那你说我是谁?” 陈敬轩嘴角带笑,伸手抚了抚她的脸,温声道:“是我媳妇儿!” 桃香的脸微微泛红,心也跟着放松了。 她想自己刚才是想多了,他肯定是挨了摔不舒服,人还很虚弱,所以就没有说话,怎么自己就胡思乱想了呢? 桃香正在这沉吟着,陈敬轩却是一把将她搂在了怀里,下巴顶着她的肩膀,在她耳边低声道:“媳妇儿,我虽然没摔傻,可是我摔坏了。 现在脑子里乱乱的,想起了好多小时候的事!” 陈敬轩没有说假话,他经过这一撞,确实是想起了小时候的事。 他想起小时候,大约五六岁的年纪,被一些人追着跑,不小心撞在了大石头上,再醒来的时候就躺在老宅的炕上。 他知道了自己是谁,也知道了追他的那些人是谁。 他没有说话,就是心里一直在整理着这些尘封又被重新开启的记忆。 桃香却不知道他想起了什么,他搂住自己就已经令自己心跳加速了。因此,她只以为他是在找个借口和她撒娇耍赖。 她不想点破他,便笑着说道:“想多了当然脑子里乱糟糟的,所以就别胡思乱想了。赶紧吃完饭,好好睡一觉,明日就 会好了!” 陈敬轩听了也没再多说,他想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和她讲。于是便含笑地放开她,起身吃饭。 睡了一晚之后,陈敬轩便显得神清气爽了,若不是头上还缠着被钱通包扎的软棉纱,便一点儿看不出是受过伤的了。 桃香不放心爹娘,要过去探视。 陈敬轩想去,桃香怕他坐马车颠簸,便执意不让他去,只让他留在家里好好休息。 陈敬轩的目光追随着桃香出门的背影,又变得幽深起来。 他想不管自己是谁,也不会放弃眼前这位女子,因为她是自己的媳妇儿。 —— 桃香还没到娘家门前,便见门口来来去去的许多人。 一张桌子,后面坐着钱通,正在给人诊治。 一旁架起的大锅里,熬着飘起药香的草药水,仇畅坐在锅旁的椅子上记着什么。弟弟根生,则帮着排队的人们舀起一碗一碗的药水。 人们见到桃香,都纷纷打招呼,说道:“多亏了这位嫁出去的姑奶奶,要不是她,咱们上哪儿去请这么好的大夫治病啊!” 桃香笑而不语,走到钱通跟前。 见他因受的伤并没有痊愈,这次又受了劳累,脸色有些苍白,便对仇畅道:“你那儿光顾着记的什么,也不知道劝他去休息一下!” 桃香虽是责怪的语 气,但仇畅听得出好赖。他也一直都在关注着钱通这边,但他执意不去休息,仇畅也没办法。 此时听桃香一说,便赶紧走过来,手搭在了钱通的腕子上。 片刻之后,仇畅便皱了眉,说道:“你再不去休息,等他们治好了,你就准备着一直呆在床上吧!” 钱通确实疲惫了,抬起头眼睛都有些黯淡。仇畅扶他进去休息。 桃香便叫过来看诊的人们下午再来,根生那边的药水还是照常发放,有病的治病,没病的预防。 人们也体谅这两位大夫的辛苦,欣然回去,说下午再过来。 周至孝和郑氏已经差不多痊愈了,这病来得快,因治疗得当去的也快。 他们万分感激钱通和仇畅,杀了一只母鸡合着一些蘑菇炖了,招待两人。 等桃香进来,顾过命来的郑氏这才发现她的肚子平了,忙问道:“已经生了?什么时候的事?是男还是女?” 桃香见她这么紧张,没有说早产的事。只笑着说是双生的男婴儿,才刚够一个月,等爹娘病好了再请他们喝喜酒。 郑氏听了十分高兴,便又说都怨自己病了,女儿生小孩都没有照看到。 桃香见爹娘病好,心里高兴。但又惦记家里陈敬轩的伤,以及两个娃娃,便坐了一会儿就告辞了回家。 第328章 制作舞衣 娘家那边的事情解决了,桃香又想起刘云涛那边设计制作舞衣的事。 这事是有时间限制的,以半个月为期就得定下来,然后下半个月专门制衣。这眼看着又过去了三四日的功夫,时间是越来越紧迫了。 刘云涛那边送来了各样的棉线丝线,供她染制样品用。 桃香将自己所有能染出的颜色都想了一遍,最后决定试染一批荧光丝线,织成荧光纱。 因为中秋的酒宴多是晚上,一边赏月饮宴,一边看歌舞。 这种荧光纱,越是在晚上,接受到一些光亮,就会泛出美丽的荧光,会让舞蹈看上去更加妩媚迷离。当然,这种纱白天看,也依然不失柔美靓丽。 她将染就的丝线交给刘云涛,不到一日的功夫,刘云涛便将织好的几匹荧光纱运送过来。 桃香设计的是淡绿的纯色上衣,淡粉的立领,七彩舞裙,配合这整套舞衣的,还有一条宽的长飘带,是淡黄色的。 之所以都是淡色,都是取轻盈之感。 经过十几日的辛苦,这舞衣的样品终于是制成了。桃香将这漂亮的舞衣比在自己身上,转了一圈。 那裙摆和飘带都飘动起来,衬得她 像下凡的仙女一般,看呆了一旁的陈敬轩。 因为送样品的时间还差好几日,桃香也不急着上交,便将舞衣折叠好了,放进一只小衣箱里锁好,只等着时间到了再送过去。 有了这荧光纱的启发,桃香便借此将这种染制方法用在平时的染布上,也制作了一些夜间会闪亮的手帕。 “你把这些颜料又染了手帕,等过段时间万一你的样品被选上了,还免不得印染许多丝线,到时候颜料就用的多了。 还是应该及早地多预备一些!”陈敬轩亮着眼睛提醒道。 桃香一听这提醒的正是,她扭头看着陈敬轩,总觉得他自从撞了头之后睿智了不少。 所以有的时候桃香还笑他是“撞得聪明了”,对此陈敬轩只是笑而不语。 准备染料的事确实该提前做好,因此为防纰漏,晚上临睡前躺在床上桃香又斟酌了一遍要带的人,准备明天亲自上山采集最好的染色草。 陈敬轩却突然凑过来,从背后搂住了她。 “媳妇儿,明天我也想上山去,”陈敬轩说着,又怕桃香因他头上的伤没好不让他去,便又补充道,“我只是跟着转转,不做什么体力活 儿的!” 桃香回身见他说得可怜,心就活泛了,没说话,相当于默认了。 陈敬轩见此十分高兴,拥紧了她,便开始心猿意马。 桃香起初只装作睡觉,直到后来也呼吸急促了,才转过来和他相拥而眠。 次日两人起个大早,吃好了饭准备着上山去。 桃香这次带了四个女孩子跟着一起上山。 这四个女孩,都是平常心灵手巧的,桃香一边上山,一边和她们说了这染色草要采集哪个阶段的才是最好。 四个人听了都心领神会。 陈敬轩也跟着一起上山,桃香为了避免他也跟着采集,连筐子都没让他背着,只叫他跟着散心。 半天下来,桃香等人的筐子都采满了所需的染色草。 而陈敬轩也确实没有参加劳作,只跟着转了转,观看了山景。 桃香对于他的“听话”很是满意,嘴角一直挂着笑容。 到家之后,桃香等人将采来的草卸下来,准备着下午再清洗几遍,淘出上等的染料。 饭后,几个女孩子早早地过来找桃香,“嫂子,准备好了没有,该去河边了!” “好,这就去!”桃香应着,又嘱咐陈敬轩不能去,怕他不小 心将伤口沾了水。 陈敬轩倒也听话,点头答应好好休息。 桃香等人这才背着筐子出门。 只是,她刚出门,陈敬轩便一骨碌从床上起来,便要出门。 梅大娘见了纳闷道:“你刚才答应她好好休息,怎么她刚走你就要出去?” 陈敬轩听了笑着求道:“大娘,我只是想钱通,顺便让他帮我看看这伤口怎么样了。您可得帮我保密,要不然她会埋怨我不好好休息。” 梅大娘听见这话,笑道:“你去换药还保什么密啊,就是她知道肯定也是十分支持的。快去吧!” 陈敬轩应着,也出了家门。 傍晚,陈敬轩先于桃香回了家。 梅大娘见他满头的汗,不解道:“你去钱通那儿不是要驾马车的么?怎么你都是用走的,瞧累的这一头的汗!” 陈敬轩只说是怕坐马车颠簸,还不如步行比较稳当。 梅大娘听着倒是有理。 没一会儿,桃香等人背着洗好的染色草回来了,见陈敬轩正在小床边逗弄着两个孩子,心里便放了心。刚才没回来的时候,还怕他不听话,干这干那的呢。 梅大娘也不是多嘴的人,也没提陈敬轩出去的事。 接下来几日,桃香过的很有规律。都是上午带着那四个女孩子上山,下去去河边清洗,直到傍晚回家。 而陈敬轩则是,晚于桃香出门,先于桃香回来。梅大娘只当他是在家腻了,出去串个门,也没有在意。 这日晚饭后,桃香想着再过两日,就是与刘云涛约定的半个月之期。 桃香有些兴奋,也有些小紧张,便将那只小箱子搬到桌上来,想再次查看。 可是当她将里面本该放置着那件七彩的荧光纱做成的舞衣箱子打开,把目光投进箱子,那里却是空空如也,那件辛苦做成的舞衣不见了? 桃香一时有些发愣,沉吟道:“怎么会不见了呢?” 她转过脸问正在跟俩孩子戏耍的陈敬轩:“你动这舞衣了?” 陈敬轩回过头,视线扫到空空见底的小箱子,摇头道:“没动过,我又不懂女人穿的衣服,拿它干什么?是不是你自己看过,放错了地方了?” “自打放进这里,就没动过,怎么会记错地方?”桃香有些发懵。 陈敬轩连忙过来,跟着桃香一起,将放置箱子的那一块地方统统找了一遍,却是没有找到。 这舞衣真的不见了! 第329章 没见舞衣 桃香又问了梅大娘和福旺娘,问她俩看过没有。 两人都摇头道:“除了照看俩婴儿,就是做做饭,收拾一下里外,没有看过那个。” 说完,福旺娘又补充道:“自从俩婴儿丢过一回之后,这门户就看的紧了,绝对没有外人进来过,那舞衣怎么会丢?” 于是几个人又一起找了一遍。 因那舞衣是七彩荧光的,不管放到哪里,都应该是十分抢眼,尤其是放到暗处,更是如此。可是几人找了个遍,这舞衣仍是不见踪迹。 桃香有些心急,这可是她多天来的心血,以后还靠着它把这染色生意做大呢,怎么竟被人偷了? 梅大娘见她着急,不禁对着福旺娘叹道:“咱们光顾着看着门户了,不会是有人翻墙进来,把那舞衣给拿走了吧?” 桃香听罢摇头道:“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只不过那也得事先知道舞衣放在哪里啊,不然怎么会进来后,就直接开箱子拿走了呢?” 几个人听罢,一时都没了言语。 桃香一个人坐在床边发呆,既然没有外贼,难道有内鬼? 可这内鬼就难找了。 桃香首先排除了陈敬轩、梅大娘和福旺娘,她觉 得这三个人是绝对不会拿的。 剩下的就是篷子房里那些做工的女子们,除了她带着上山的那四个,其余的几十个人都有嫌疑。这范围太大,一时还真有些难找。 桃香想着这贼既然拿了她的舞衣,便可能是有两个目的: 其一就是纯粹的破坏,不想让她顺利地参加比赛。其二,就是想抄袭她的设计样式颜色,也想去参加比赛。 于是桃香嘴角便挂了笑意。 第一种最好解决,趁着这两日的功夫,再做一件相同的,好在那图纸还在。 要是第二种,那就说明这件舞衣的风格会出现在刘云涛后日举办的比赛上,到时候一看便知。 另外,这舞衣是荧光的,也得在夜晚才能发现其绝妙之处,若只是白天观看,是看不出特别效果的。 想毕,桃香叫大娘她们先不动声色,自己则又利用剩余的荧光丝又做了一件一抹一样的。放进箱子里。同时也暗暗观察做工的女子们的反应。 可是,也许是贼人太狡猾,观察了一日多,眼看着明日就要参加比赛了,这些女子们一切如常,根本就没有什么异动。 桃香不禁有些失望,晚饭后,陈敬轩又 去逗弄俩孩子,她便独自坐在院中乘凉。 梅大娘坐过来,宽慰道:“反正也已经又做好了一件,那件丢了就丢了吧!那贼人再大胆,也不敢把它原封不动地拿出来去参加比赛。到时候咱们这还是最好的。” 桃香叹了口气道:“这道理我是知道的。只不过心里别扭,怎么总是有人跟咱们作对呢?仔细观察了,又看不出异样来!” 梅大娘见她心里郁闷,便有些犹豫,似是有话要说却不好说出口的样子。 桃香见了忙问道:“大娘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出来,咱们天天朝夕相处,已经是一家人了,没什么好避讳的!” 梅大娘听了她这话,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不是个爱多嘴的人,可我就是见不得你心里有事。所以只好跟你提一提。” 说罢,便跟桃香说了陈敬轩连着这几日都出去的事。 “大娘,您说的是真的?”桃香应了十分惊诧,问道,“可是我回来的时候他都在呀!” “你回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回来了。”大娘仍有些不好意思,又说道,“我倒不是让你去猜疑他,我知道你们俩人都是好的。 回头你跟他说的时 候,要好好说话,不要着急。若再生了误会,就是我这老婆子的过错了!” 桃香点点头,却是再也坐不住了。 她倒并不怀疑陈敬轩,只是很奇怪他出去干什么了,以前他可是很少去串门的。 她进了屋,想问陈敬轩。 却见他坐在椅子上,已经趴伏在孩子们的小床边睡着了。 他的脸侧向一旁,看上去十分疲惫。脸色依然还是有些苍白,虽是睡着了,但是嘴角上扬,是桃香喜欢看的弧度。 桃香的心里微微发软,不忍心把他唤醒询问,只得压下心里的疑问,轻轻唤他起来。她伸了手臂半扶着,让他到床上去睡。 陈敬轩躺在床上睡沉了。而桃香却是一夜都睡得不好,到天亮时起床,还是满脸的困倦。 该进城去送舞衣样品了。 陈敬轩一脸的神采,见桃香脸色不好,便过来抚了抚她的前额,问道:“是不是不舒服了,怎么脸色这么差?要不然今日先别进城了,明日再去,刘云涛也肯定会等着咱们的。” 桃香打了个哈欠,摆手说无大碍,还是别叫人家等才好。 说话间,便又想起要问陈敬轩的事,于是忍不住问道:“这 两日你的脸色也不好,那伤口也好几日了,也该去钱通那儿换换药复查一番了。” 她说这话,其实就是想听听陈敬轩怎么说。实际上她早就知道了他第一日出门的借口是去钱通那儿换药。 “额……”陈敬轩显然没有想到桃香会在这个时侯说这个问题,一时间便有些结巴。 说道:“是…是该换药了,这都…都好几天了,估计也长好了,该把棉纱撤…撤下去了!” 桃香听罢心里一沉,他果然是在说谎话。难道他第一日出去,是有别的事要干? 桃香脸上不动声色,继续道:“这两日我没让你跟我一起出门,你自己在家早就闷坏了吧?” “没…没有,这不是有两孩子陪着么?不觉得闷,不觉得闷,呵呵!”陈敬轩说着,脸上挂着一抹不自然的笑意。 呵呵!桃香嘴角挂上了一抹不明的笑意,看起来他果然是有事瞒着自己! 桃香并未点破他,拿了小箱子,叫着他一起出门进城。 因为陈敬轩没说实话的缘故,桃香一直没怎么说话,只是望着手里的小箱子出神。 而陈敬轩一路上也有些拘谨,不像往常一样逗着桃香说话。 第330章 舞衣小偷(上) 比赛场所就定在醉仙楼的二层大厅,已经被刘云涛包了下来。 因刘云涛那边设计舞衣的师傅们都是住在城里的,所以来的比较早,桃香是最后一个到。 刚进醉仙楼门口,小厮们就赶紧迎上来,把桃香和陈敬轩两人引了上去。 大厅里的桌椅已经重新摆放。 最里面一张大桌儿,刘云涛的爷爷刘海已经威坐其中,其余金子恒,路明德等人都坐在一旁。 四周围一圈的桌椅,上面坐满了参加设计的师傅,以及一群对舞衣深有研究,专门跳舞为生的美丽女子。 桃香进来后,向跟刘海施礼打招呼,然后便被指引着在一旁的桌椅前做好。 刘云涛见人已经来齐了,便高声道:“众位上午好,这一回我们为什么要设计出众的舞衣,我不用多说了,那都是需要送进宫里的。 所以,咱们就由这左手边开始,一位一位地将设计好的舞衣拿出来过目。被选中的,除了奖励黄金五十两之外,还额外赠送布匹两匹。 另外,宫里要的那一百件舞衣,就都会按照你自己的设计样式去制作。那时候你就出名了!” 他这话具有鼓舞性,大伙儿听了都纷纷赞同。 “那就开始把!”刘云涛的话落,只见左手边来个手拿布包的师傅。 他礼貌地招呼道:“张师傅,就从您这开始吧!” 那张师傅点点头,把布包打开。 只见里面一件十分华丽的舞衣出现在眼前。 张师傅抖开舞衣,这衣服以红调为主基调,配以各种协调的颜色,显得十分大气。 刘云涛招呼了一个女子过来,叫她去临时充当更衣室的雅间换上。 等她再出来的时候,大伙儿见到这女子立刻便换了个人一般,显得贵气十足。 接着,刘师傅,王师傅等等师傅,都是各自打开自己的舞衣,叫那些女子换上。 桃香也不迟疑,抖开舞衣,叫其中一个女子穿好。 这时候,桃香以为大伙儿就算是都摆出来了。 却不想刘云涛却是对着右手边一位年轻师傅,说道:“窦师傅,您也把您设计的拿过来,叫她们穿上吧!” 大伙儿的视线便都从这些换上舞衣都各自妖娆的女子身上,转移到了那位姓窦的师傅身上。 只见他迟疑着起身,将包里的舞衣取出来。 桃香一见,却是吃了一惊——这舞衣和自己那边简直是一摸一样,只不过那宽长的飘带,变 成了两条细长的彩带。 刘云涛见了,也忍不住向桃香那见舞衣看去。明显也是看出了相同。 其余的人的视线也是一样,都在两件舞衣只见逡巡转换。 桃香的嘴角挂起了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看起来今日有好戏看了! 乐声响起,众位穿好了舞衣的女子们以同样的舞姿在正中间舞动起来。 没用多久,众人的眼光便都被这两件几乎相同的舞衣给吸引了。很明显,这两件更加夺人眼球,比别的出众许多。 刘海在居中的位置,和刘云涛商议着,一个一个刷下去,最后只剩了这两件一样的。 舞蹈停下来,场上的两位女子都飘飘地站过来。 “这两件舞衣几乎相近,只有飘带不同。周小姐,窦师傅,你们二位能说一说你们设计的意图吗?”刘海微笑着问道。 那窦师傅见舞衣留在了最后,有些得意,便说道:“我当初设计时,就是取了这飘飘欲仙之感,让人欣赏的同时能很快沉迷其中。” “嗯,说的很有理,这两根细飘带,确实让人有这种感觉。”刘海点头赞着,把目光投向桃香。 桃香便站起来,先不说自己的设计意图,却问那窦师傅 道:“窦师傅您这舞衣的布料不错,可有什么特别之处?” 窦师傅扫了桃香一眼道:“这布料当然是好,穿起来柔软飘逸,似仙似凡。怎么,周小姐有什么异议?” 桃香冷笑道:“除此之外呢?还有其它特色吗?” 那窦师傅沉吟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慌乱,说道:“还能有什么?没有了!” “真的没有了?” 桃香走近那两个穿着舞衣的女子,将她们拉近,说道,“这两件舞衣是出自同一种布料,而这,是我发明的一种新式布料。窦师傅,我要告你个偷窃之罪!” 桃香这话说完,那位姓窦的师傅也有些急了,说道:“天下布料种类繁多,类似的也有不少。这种布料就只许你有,别人就不能有,不能用么?” 正座上的刘海也纳闷道:“是啊,周小姐,你们用的布料可能是相近了些,设计也相近了些,可也不能说他的就是偷窃你的呀!” 金子恒微皱了眉坐在那儿,没说也没动,只静静地看着桃香。 陈敬轩坐在一旁,则是胸有成竹,恣意地喝着茶,似乎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桃香笑道:“这布料是我之前发明的一种染料,先染了 丝线,再让这位刘少爷帮我织好了丝布,才做成的。现在我把剩余的丝布带来了一些,你们大家可以比对。 请问这位窦师傅,你做这件舞衣,不会连个线头儿都没剩下吧?” “你!我就是剩下了一些余料,也没有带过来!”那位窦师傅有些气恼,急躁的说着。 桃香听了,笑而不答,只从怀里拿出了一块剩余的丝布,递给刘云涛。 这丝布是她提前预备下的,不想今日真的用上了。 刘海听见桃香说是让刘云涛帮着织成的丝布,便把眼光投到自己孙子身上,问道:“云涛,她说的这事是可真的?” “是的,这事我可以作证明。”刘云涛点点头说道,回身又叫小厮去织布坊取剩余的丝线。 然后才走过来,拿着桃香给的丝布,和这两件舞衣的布料比对,果然是同出一辙。 满屋子人的目光都拧在那丝布和舞衣上,开始私语起来。 “果然一样啊,难不成窦师傅的真是偷的?” “别瞎说,窦师傅虽年轻,也是个有经验的老师傅了。没准儿这里面有什么误会呢,先看着吧!” “……” 刘海的眼光扫了众人一眼,大家立刻噤了声。 第331章 舞衣小偷(下) 一会儿工夫,刚才被刘云涛派回去取丝线的小厮气喘吁吁地回来了,“少爷,这是您要的丝线,我都给拿回来了!” 刘云涛嘴角微翘:“蠢材,拿回来一束能比对出样子就行了,都拿来了,你也不怕压得胳膊酸?” 小厮呆愣了一瞬,便满脸漾笑回道:“小的不怕重,能为少爷跑腿儿,是小的的荣幸!” 刘云涛满意地点点头,小厮便知趣地退了下去。 他翻起窦师傅那件舞衣的下摆,从边缘处抽出几根丝线,连同着刚才小厮拿过来的丝线都递给了刘海。 这刘海已经是在这织布行业里打拼了一辈子的人,眼光如炬,能看不出来这两样丝线是一样的么?因此,他的眉头便皱了起来。 那窦师傅也算是这刘氏织布行很出色的师傅了,如今一看刘海的神态,不由急着辩解道:“这丝线就是咱们织布行的丝线,难道只许她用着织丝布,别人就不能用么?” 刘云涛笑道:“咱们织布行的丝线当然能用,可是这种丝线是只有她才有的!” 众人都把耳朵支起来,仔细准备着听下去。 桃香一见刘云涛已经替自己说话了,若是 自己还不说出缘由,那也太卖关子了! 于是便笑道:“据我所知,至少在咱们这座城里,还没有我这种丝线和这种料子,所以做成的衣服也是独一无二的。 我这丝布名为荧光丝,做成的舞衣,夜间能发光,使跳舞者显得更加神秘飘逸,似神似仙,也因此而取名为七彩荧光衣!” “七彩荧光衣?夜里能发光?”刘海听了这话睁大眼睛,似有质疑。 再看周围,又是一片私语声,都表示不太相信。 桃香淡然一笑,对金子恒道:“借你的小厮用用,将这二楼的窗帘都拉上,大家亲自验看!” 说着,叫两个穿舞衣的女子先到换衣间暂时回避。 金子恒点头,小厮们便跑过去,将所有窗子上的窗帘都拉上。 这窗帘是里外两层厚布做成,隔光的效果很好。因此窗帘一拉,屋里立刻便暗了下来,就如晚上一般。 桃香叫小厮在刘海面前的大桌上点起灯火。 “好了,你们两人可以出来了!”桃香隔着换衣间的门说道。 只听门声一响,大伙儿的目光便紧盯了那门口。 这时,只见两个浑身闪着七彩荧光的女子飘摇地迈着 舞步走出来,似仙女初临人间一般。 随着舞姿,两人越是近了灯火,那荧光越是闪耀,离远一些,荧光则稍稍暗淡。 唯一不同的就是,桃香这件,除了舞衣,飘带也是焕发荧光的;而窦师傅那件,舞衣发光,而飘带却是暗淡无比。 因此,相比之下,前者则更显得灵动生辉。 “哇——,真美啊!” “果然是神奇啊!” “看起来那飘带有点不太一样啊!” 众人又发出惊叹声的同时,也发现了窦师傅的舞衣和飘带不是同一种材料制成。 桃香见众人着迷,向小厮示意拉开窗帘。 小厮会意,只听哗啦一声响,屋内又恢复白昼,那舞衣的光芒隐去,和之前看到的没有两样。 桃香笑道:“各位可看到了这舞衣的绝妙之处?不知以前可曾在哪儿看到过,还是头一次见到?” “绝对是头一次见到!” “以前从没有见过!” 众人纷纷答着。 要知道,这屋子里的,大部分都是刘云涛织布坊设计布料衣物的佼佼者。他们都说没见过,那就说明了桃香这七彩荧光衣是独一无二的。 刘海的老眼中闪着不一般的光彩, 冲着刘云涛点点头。 桃香上前对着之前那窦师傅笑道:“不知这位师傅,您可曾见过?” “这…这个…我……”窦师傅张口结舌,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桃香的笑容变冷,说道:“若这件舞衣是你自己制作设计,你怎么会不知道它的特点,而且那飘带何等重要,你会把它和舞衣用两种不同的材料制作? 还是说,窦师傅的舞衣根本就是从我那里偷来的?” 那窦师傅听了,汗便流下来,站在那儿闭口不说话。 刘海见此,啪的一拍桌子,吼道:“窦万福,你最好赶紧说清楚,不然的话送衙门处置!” 那姓窦的师傅一听要送衙门处置,吓得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刘海的面前磕头道:“老东家,您就原谅我这一次吧!我这回是鬼迷了心窍了!” 说罢,他又将身子转向桃香这边,“这位女老板,女菩萨,都是我一时鬼迷心窍,才偷拿了您做的舞衣。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这一回,别把我送到衙门去,求您了!” 这窦师傅虽年轻,也是个二十多岁的男子,这么大喇喇地跪在桃香跟前,饶是自己有理,桃香也觉得自己有些 不好意思。 于是便皱了眉开口道:“窦师傅这么年轻就在刘氏制衣行位居前茅。我倒是很好奇,窦师傅还有什么不满足,为什么要做这偷窃的事?” “就是啊!刘家看重人才,你们的工钱都不低,怎么会做这样的事?难道都是那五十两的奖赏给惹的?”一旁的刘海也忍不住问道。 刘云涛一见爷爷发问,知道今日这事儿不是一时片刻就能解决的,不如先将无关的众人打发走再说。 便笑着对刘海道:“爷爷,您先喝口茶润润嗓子!” 他端了茶碗递过去。 刘海接茶时一见刘云涛的眼神,便会意了,心里暗暗赞叹,自己这孙子终于可以独当一面了。 趁着刘海喝茶的功夫,刘云涛站在前面说道:“各位今日送上来的舞衣,都各具特色,虽然之前说好只取第一名,且这第一名,在众位的见证下也已经产生了。 可我们还是会按照优劣给大伙儿发奖励,以补偿各位的辛苦,现在就请大家先回去,等候发奖吧!” 原本没有指望能得到奖励,现在一听还可以得到个辛苦奖。大伙儿都兴奋起来,也都按照吩咐,开始陆续离开。 第332章 有所疑惑 打发走了众人,刘云涛这才转过身,见窦万福还跪着,忙将他扶起来站着说话。 刘云涛这么待人,也说明了刘氏织布行兴盛的原因,这都是上辈留下来的传统:与人相处,人心最重要。 窦万福百般感激,冲着在场的几个人抱拳说道:“不瞒众位说,刘家自上而下对我都不薄,是我对不起老少东家。 这次只因母亲病重,需要重金才能医治。虽有几个姐姐,可也早已经出嫁,不便拿出钱来,给母亲看病,因此才立意要夺取这个第一名的。” 他说完之后,便垂首站在一旁,听候着众人发落。 这时候,久未说话的陈敬轩站起来,踱到人群中,问道:“你若真是因这个由头,倒也有情可原。 只是我想问问你,你是何时潜入我家,又何时入手的呢?” “这……” 窦万福听罢,脸上泛出一阵犹疑,沉吟了片刻才说道:“原本你们对我如此宽容,我应该知无不言了。 可是这个问题实在是有点难,因为我真的不知道这件舞衣到底是谁的,更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 “什么?不知道?!”众人几乎异口同声地反问起来。 怎么可能不知道,偷了人家东西,却说不知道,难道这窦万福 真的不怕进衙门受审了? 那窦万福见众人吃惊,连忙一脸歉意,解释道:“大伙儿别急,都怨我没说清楚。 是这样的,前几日的一个早上,我正为设计不出满意的舞衣发愁了一夜,却不想院中突然出现了一声不小的动静,我连忙出去查看。 就发现院子正中的地上,摆着一个小箱子,我上前去打开一看,竟然是一件样式新颖的舞衣,便赶紧拿了进屋。 可又想加进一些自己的设计,于是才把箱子里原装的舞衣彩带,换成了自己设计的细飘带。” 众人听到这,都面面相觑——难道这舞衣,是谁送到他那里的? 只听窦万福接着羞愧道:“起初我也想自己设计出具有我自己风格的舞衣,只是直到今日,也没有设计出来。所以才将那件舞衣拿了出来,充作是自己的作品。” “真是这样?”桃香一脸疑惑的问道。 窦万福点点头。桃香看着他的眼神,又不像是在说谎话,半摆手言道:“若真是像你说的这样,我倒是可以不追究你了,毕竟你是为了你母亲的病猜犯的错误。 总之以后不管遇上什么困难,这样的事再也别做就是了!” 桃香这一席话,说得窦万福眼含热泪,“多谢周小 姐宽容,以后我会谨记,再不做这样的事。我替母亲谢谢您了!” 说着,又要行礼。刘云涛一把拉住他,叫他不要再多礼。 刘海对桃香的处理方法很是满意,等桃香说完,他又对着窦万福说道:“以后家里有事,及早和少爷说出来,也好帮你解决。 这件事周小姐不追究,我也不再追究你了。你自己多注意才是。” 说完,又示意刘云涛帮他解决困难。窦万福千恩万谢的下去了。 众人这才聚拢来,又说了一番这件事。 桃香笑道:“如今说明还是有人盯着我们的,以后我们做事小心点多留个心眼就是了。” 刘云涛拿着那五十两奖金,给桃香。 但桃香不要,说自己参加这次设计比赛,只为将来七彩祥云能够有大的发展,并非为这奖金。 刘海见此,也不多说什么。叫刘云涛把白银收起来,以后再说。 虽然这丢失的舞衣是回来了,可是却是并没有抓到那幕后的贼人,看来以后还得处处小心着才是。 接下来,做这一百件舞衣的活儿,桃香只需把丝线给染好交给刘云涛。剩下的织成荧光丝和制衣的活儿,都是刘氏制衣行去做。 商量完毕,因惦记家里的俩孩子,以及帮着娘家 村子看病义诊的钱通和仇畅,桃香两人便没有从城里逗留,直接回到家中。 因为染这荧光丝用的染料还不够,下午,桃香便多叫了几个女孩子又上山了。 待她们走后,陈敬轩对梅大娘说,要去岳父母的村子里,看看钱通他们的情况。 梅大娘想着这也是正理,便嘱咐了他不要颠簸到头上的伤。 陈敬轩欣然答应着出了门。 傍晚,桃香等人回来了,陈敬轩却仍没有回家。 桃香不放心,问道:“他真的说去娘家的村里看看义诊情况?” “是啊,他临走的时候是这么说的,我听着有理,也没有细问。” 梅大娘说着,看看天色渐晚,担忧道:“可是即便是看义诊,也早该回来了,难道还有什么事给耽搁住了?” 桃香也是十分担忧。主要是陈敬轩的身体不好,若是万一在外面发了病,救治不及时的话,生命都会有危险。 想到此,她努力压下心里的慌乱,继续等待。 好在没过多久,陈敬轩便出现在了大门口。 只不过,他出去时还是干爽的一身衣服,现在却变得脏乱不堪,像是干了多重的体力活儿一般。 但他的脸上却是洋溢着一抹笑意,一进屋,便笑着对桃香道:“媳妇儿 ,等得着急了吧?今日去看钱通义诊情况,草药不够了,帮他们去山上弄了些草药。” 桃香见他回来,一颗心放下,之前的慌乱一抹而去。 只是听到他说又去了山上采那种草药,便有些不高兴,说道:“这钱通他们也真是,明知道你的头还没好,怎么就让你帮着去采集草药了。 那村子里不是闲着好多人呢,叫他们去就是了!” “我的头已经好了。再说,去山上我也只是帮忙指引那草药生长的地方,采集的时候没有用我伸手。” 陈敬轩见媳妇担忧,连忙解释道。 吃过了晚饭,陈敬轩显然是疲劳了,躺在床上不多久,便沉沉睡去。 桃香见此,还是十分担忧,决定以后还是要嘱咐钱通等人,让他们不要再让陈敬轩帮着去干体力活儿了,怕他的身体吃不消。 接下来,桃香带人又忙了整整两日,这染制的颜料才总算是齐了。 这期间,陈敬轩也是每日都出去,大多是赶在桃香她们回来之前就回来,但偶尔也会晚一些。 桃香偶尔会听梅大娘和福旺娘说起,便在临睡前问他。 但他只说出去串门,或者去钱通那儿复查伤口。 桃香有所疑惑,因实在太忙,暂时也无暇顾及。 第333章 受了点“小伤” 七日后,桃香所染制的荧光丝线终于完成,刘云涛派人过来运走,桃香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些日经常上下山,她也是累坏了。 “媳妇儿,这回终于能好好休息一下了!”陈敬轩也是一脸兴奋地说着。 桃香见这几天没有注意他,他似是瘦了一圈,脸也晒黑了一般,不过精神还好。 陈敬轩见桃香看自己,有些腼腆似的笑着道:“媳妇儿,这段时间你忙坏了,在家好好休息休息吧,我…我想出去一趟!” “额?”桃香有些吃惊,“你又想出去?” 她看看陈敬轩头上的伤口,已经好了,不用再复查,那软棉纱也早就已经拆了下来。 而自己娘家村里的病情也已经控制了,生了病的基本痊愈,钱通和仇畅也回了医馆,不用义诊了,可是他还要出去。 “呵呵,是,想出去一趟,和人约好了一块儿串门儿。”陈敬轩看着桃香吃惊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 “串门儿?”桃香沉吟着—— 这倒也是,自己这些天一直忙,就忽略了他,他自己出去串个门儿聊聊天挺好,省得闷。 况且,别人家的男人出门,都不用请示女人的,都是知会一声,拔腿就走的,而自家男人还请示,嘻嘻…… 桃香想到这,心里倒觉得热 热的,说道:“既然说好了,就快去吧,别让人等着。” “嗯嗯,那我去去就回来,不会太晚!”陈敬轩露出一脸喜悦。 桃香见到他的一脸兴奋,心里又有些失落:难道出去串门比和自己待着更让他高兴? 临近傍晚的时候,陈敬轩回来了,身上又染了脏痕。 桃香不禁疑惑:“到谁家串门去了?跟着他家干活儿了?” “没…额,干了一点儿!”陈敬轩答得有些含糊。 桃香有些疑惑,嘟囔道:“倒是干了还是没干啊,快把脏衣服脱下来,我帮你洗洗去!” 桃香说着,便从衣柜取了干净的衣服递到陈敬轩面前,然后,便站在一边等着他换下脏的衣服。 陈敬轩接了衣服,却不动手更换,反而讪笑着对桃香道:“能不能吃了饭再换,有点儿饿了!” 桃香见他充满请求,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又考虑着他给别人家帮了一下午的忙,肯定是又累又饿了。 因此,也没有非强迫他去更换,默认了他的请求。 这陈敬轩嘴上说饿了,可实际上他却只吃了小半碗饭,便离了桌子。 桃香望着他进屋的背影,有些担忧,说道:“不会又不舒服了吧?怎么才吃的这么少?” “要不你进屋吧,别是他不舒服了,硬扛着不 说。”梅大娘也担心地说道。 桃香便放下碗筷,跟着进了屋。 其实,陈敬轩倒是没有什么不舒服,实在是因为他的身上不小心弄出了点“小伤”。 又怕桃香知道了担心,所以才故意少吃了一碗饭便赶紧进来换衣服,却不想桃香随后也进了屋。 桃香挑帘子进来的时候,陈敬轩正在急匆匆地换衣服。 只见他原本光滑干净的肩膀,自上而下,都是深色的血痕,那血痕纵横交错,十分抢眼。因此,桃香一时愣在了门口。 陈敬轩最怕的就是被桃香看见,却不想还是没藏住。便七手八脚地把衣服套好了,故作轻松地笑道:“媳妇儿,你也吃完饭了?” 这是明显的改变话题,桃香对这问题没有理会,却是走上前,拉开他的衣服,露出那些血痕,问道:“这伤痕哪儿来的?都是给人家干活儿弄的?” “额…压的,给人帮忙的时候压的。” 陈敬轩的眼里闪过一丝说谎之后的慌乱,急忙拉起衣服,说道:“没事的,过一两天就好了,你不用大惊小怪的,回头被梅大娘知道了不好。” 他的袖子一抬,便露出一截手腕来。 刚才桃香没有注意,此时一看,只见那手腕上赫然是一条两寸长的划伤,斜斜地伏在腕子上。 她不禁皱眉:“这都怎么弄的?怎么浑身都是伤?” 陈敬轩像是早就想好了理由一般,说道:“不小心划了个口子,没什么大事的!” 桃香疑惑地盯着陈敬轩,想从他的眼中看出什么端倪。 陈敬轩则轻松地笑着,拉起她的手,道:“媳妇儿,我刚才没吃饱,还想再吃点儿!” 桃香一听,气得甩开他的手,撇嘴道:“谁让你刚才不吃?饿着也活该!” 说完,便挑门帘先出了屋子。 陈敬轩站在门口,抚着胸口暗道了一声“好险”。 又见桃香已经进了厨房,不用说也知道,肯定是给自己热饭去了。想到此,不由得嘴角上扬起来。 桃香见饭还不算凉,便又帮他盛了一碗,端上桌来。 陈敬轩接了碗,冲她讨好地笑了笑。 桃香瞪了他一眼,忍不住埋怨道:“这是给谁家干活儿,出这么大的力。你身上的伤口本就不容易好,自己也不小心着点儿!” 陈敬轩不说话,只是一边笑着,一边垂头吃饭。 接下来的几日,陈敬轩倒是老实,并没有要求出去。 只不过他找了张纸,在上面画来画去的,惹得桃香直说他应该可以当画家。 —— 前些日子,桃香见天气确实是热了,便着手让人制做一批蚊帐。 这 蚊帐去年的销路就非常好,今年桃香还专门设计了一款和它配套的“冰丝”床单。直接铺在床上,人躺上去凉快又舒服。 主管做工的小四进来跟她交差,说这两样东西,今日全都做好了。 桃香听了,也不想耽搁着,便将蚊帐和床单分作两份,和陈敬轩一起,亲自送去店铺。 到了集市,陈敬轩把货品卸下来,交给了小菊。让她按照数量,放到分店那边一部分。 随后,两人便驾了马车直奔城里。 因天气热了,又接近中午,所以这路上连个行人都没有。 陈敬轩将马车赶得飞快,一心早点儿到城里,好凉快一些。 忽然,这安静的路上传来了一阵争吵声。 “妈的,你瞎了怎么的?没看见大爷我的车正顺这儿过吗?”一个豪横的声音。 “您行行好,高抬贵手,我实在是走得急,没有看见。要不我给您洗洗去?”一个老人乞求的声音。 桃香忍不住掀开车帘,一股子热风吹进来,那怒骂声便更加真切了。 陈敬轩知道她往外看,不禁回头道:“那边几个年轻人正和一位老大爷争吵。” 桃香向前望去,果然在不远处,几个人正围着一位老人大声嚷嚷着。 “咱们过去看看吧!”桃香说着,便放下了帘子。 第334章 救助老人 热风被挡在了车外,但里面又闷起来。 陈敬轩的马车在几个人面前停下。 只见地上倒着一辆破旧单轮车,那木头的车轱辘已经变成两半,一旁也有一辆马车停放着。 看这情形,明明应该是那马车不知让路,碰翻了老人的单轮车。 可听那几个人豪横的口气和不善的表情,好像是在埋怨老人的车刮坏了他们的马车。 “几位行行好,放我过去吧。我一定感谢几位的大恩大德!”老人躬着身子垂着头求道。 “呸,谁要你的奖励?”其中一个人说道,“老不死的,少废话!如今你刮坏了老子的马车,赶紧掏出五两银子来,让你走人。不然的话,呵呵,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桃香不禁对那几个年轻人的说话口气,大有反感。 她将眼光投向那辆马车,来回逡巡了几遍,却没有看到刮痕。 这时,又过来一个年轻人,看那样子很凶。上来直接抓住了老人的衣领,抡圆了就是一个嘴巴,嘴里还骂道:“说了半天了,你到底给不给?再不拿钱,就打死你!” 老人被打得一个趔趄摔倒在车旁。 桃香看得一惊,这才注意 到那老人的脸上已经不止一个巴掌印儿,说明这几个人之前就已经开始对老人动手了。 “住手!” 陈敬轩低喝着把车停稳,来到了几个人的面前。 桃香也急忙下了车。 那几个人刚才已经见到过来一辆马车,只不过却没有在意。 现在见车子停在了他们跟前,还有人下来喝喊住手,不禁嘲笑道:“我说这位兄弟,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这个老家伙撞坏了我的马车,我们叫他赔钱,这也是天经地义。 你识相点儿,赶紧走你的路,别在这管闲事儿!” “呵呵!那我可真要管管你们这闲事儿了!”陈敬轩说着,走过去将老人扶起来。 那老人颤巍巍地站起,对陈敬轩作揖道:“多谢这位少爷!多谢这位少爷!” 那几个人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人叼着一根牙签,冷笑着走过来道:“看来你是非要蹚浑水了?那可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说着,一挥手,示意旁边的三个小厮上手。 桃香看出这是个纨绔子弟,他应该是正主,而另外几个都是他的小厮。 眼见着四个人朝着陈敬轩围了过去,桃香又怕又急,忙喊道: “你们都住手! 光天化日之下,公然动手打人,你们还有王法吗?” 她这话喊完,那几个人还真停了手。 只见叼着牙签儿的那位朝这边看过来,不怀好意地淫笑着道:“呦呵,原来这儿还有位漂亮的小娘子呢! 大爷我刚才光顾着又说又打的,冷落了你,你有意见了?那大爷我现在就招呼招呼你!” 说着,便朝着桃香扑过来。 要说陈敬轩一个人对付四个人,还真有点儿困难,可此时见这恶棍朝着自己媳妇儿扑去,他便真的急眼了。 单轮车跟前有一根木棍,应该是车上掉落的某个部件,陈敬轩情急之下,抄起那根木棍,朝着那恶棍就抡了过去。 只听“噗”的一声闷响,那木棍结结实实地打在了恶棍的腰上,随后便传出一声:“哎呦!打死我了!” 那恶棍还没扑到桃香,便被抡了一棍,另几个小厮见了都围过来。 陈敬轩见此,一通乱打。 “哎呦!” “啊——” “妈呀,打死我了!” 传出几声鬼哭狼嚎的叫声之后,几个小厮连同那个恶棍,都被打倒在地。 陈敬轩的脸色泛红。 但桃香看得仔 细,他的气息急促了,嘴唇也有些颤抖。 于是对着地上几人高声道:“你们半路作恶欺负老人,此时还不快滚,还等着挨打吗?” 那几个人此时连骂都骂不出来了,三个小厮听了赶忙起身,扶起那位恶棍主人刚要上车,又被桃香叫了回来。 “等等!你们撞坏了老伯的单轮车,不赔偿的吗?”桃香指着那辆作废了的车子说道。 几个人的眼里又涌起一股子凶狠和不服气,但目光扫到了陈敬轩手里的木棍,这股子劲头儿便又黯淡了下去。 那位恶棍的牙签也早就吐掉了,从怀里掏出一小块碎银子,扔过来。 桃香捡起银子,朝他们一挥手,不消片刻,几个人便扬尘而去。 桃香赶紧过来,扶住陈敬轩。 陈敬轩手里的木棍“咚”的一声落在地上,手也微微颤抖起来。 “媳妇儿,我没事。”陈敬轩怕桃香担心,解释道。 桃香点点头,扶着他的手却没有放松。 一旁的老人连忙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说道:“多谢这位少爷救命之恩,要不是您过来,估计那几个人得把我打死!” “老伯快起来,我们可受不起 !”桃香忙将他扶起来,问道,“您是怎么惹了那几个人的?” “唉!我哪儿敢惹那号人物啊!”那老人说着,老泪纵横。 原来,这老人家人都死了,就剩了他一个人,推着单轮车卖点儿针头儿线脑儿混口饭吃。 今日正在这路上推着车行走,那几个人驾着车飞奔过来。老人躲闪不及,连人带车都被撞翻在地。 可那几个人不但不赔礼,反而过来说老人挡了他们的路,划坏了他们的马车,让老人出银子赔偿。 老人每日也就能赚几个铜板,哪儿来的银子,因此才有了刚才那一幕。 桃香听罢,劝道:“老伯也别难过了。什么人都有,他们就是成心欺负人,这银子您拿着,到时候再把这东西重新置备了吧!” 说着,桃香便把银子递了过去。 老人接了银子,更是感激涕零。一边呼着“恩人”,一边又将散落的零碎货品拾取了一些。 陈敬轩定了定气息,说道:“老伯,您先跟我们上车,离开此地吧。 那几个人也不是善茬,我怕一会儿就会带了人来,到时候咱们都得吃亏!” 桃香觉得有理,让老人上了车。 第335章 很是蹊跷 在车上,桃香问老人家住在哪儿。 老人叹了口气道:“唉,家住集市东边的林家村,我也姓林。家里有两家草房,早就住不得了,我只在村头的破土窑安身。” 话刚说到这儿,马车可能是压到了坑洼,大力的颠簸了一下,桃香的头便撞到了车厢。 束发的那根簪子折断了,她一头乌发忽地便散落下来。 桃香惊得差点喊出声,脸立刻就红了,连忙用手暂时隆了头发。 因老人也坐在了车里,这车帘都是掀开了的。陈敬轩过了这颠簸,回身一看,见桃香的头发散落了,正十分尴尬地用手屡,忙放慢了速度。 桃香手边没带多余的簪子,发带之类的。 正踌躇间,这林老伯说道:“我年轻时倒学了几种结发花的方法,不知您可有手帕之类的?” 在外人面前,头发全散掉,桃香已经十分尴尬,袖里是有手帕,可也不好意思拿出来交给他。 “这有手帕!”陈敬轩将自己的手帕递过来。 林老伯接了,展开看了看尺寸,男子的手帕比女子的稍大一些,“嗯,这个正好,您稍等!” 说着,便十分灵活地翻转折叠。 不一会儿功夫,陈敬轩的一条素蓝手帕,便挽成了一朵素蓝的发花,手帕的两角正好能系住头发。 “您试试!”林老伯恭敬地将手帕 发花递过去。 桃香接过来,将头发拢紧了系上。那发花正好半垂在耳侧,看上去倒十分漂亮。 桃香松了口气,忍不住赞道:“老伯的手真巧!” “哈哈哈!这算什么? 其实我祖上就是专门用绢布挽发花卖的,到了这几辈,买卖不景气,渐渐地就把这手艺扔下了。我这也只是学了三两成而已。 您要是想学,回头我教给您!” 这林老伯年岁虽大,可因为桃香和陈敬轩救了他,因此总是十分客气地称呼桃香为“您”。 桃香笑道:“老伯您不要客气,我们年轻,您就拿我们当做晚辈就好了。” 陈敬轩也笑着点头称是,他回头的时候,趁机又看了看自己媳妇儿。见她用这发花正好,素雅中带了一丝妩媚。 这头发系好之后,又回到刚才那个话题上来——老伯的家已经不能住了,暂时栖身破土窑里。 陈敬轩驾着车来到那座土窑跟前,见周围满室荒草,那座破土窑就像一座孤坟坐落其中。 陈敬轩下车进去一看。只见这大白天,里面都是漆黑的,仔细一看,靠边铺着一副铺盖,早已经破旧不堪了。 陈敬轩转身出来,林老伯已经下车,正要往土窑里走。 陈敬轩便拉住了老人:“林老伯,这地方实在不能住人,您还是跟我们走吧!” 陈敬 轩眼望着桃香,征询她的意见。 桃香不用下车,一看就知道这不是个栖身的地方,哪儿有住在荒郊野外的? 于是也说道:“老伯要是不嫌弃我这手笨,我正好想跟您学习这挽发花的手艺。不知您能不能答应?” 那林老伯就剩下孤身一人,这手艺不教别人也是要带进黄土里的。再说,刚才都说了,随时都能教。只是…… 他心里明白,眼前这两位恩人是想让他有个栖身之所,才提出的学这个。 于是这林老伯便答道:“这手艺只要你们有时间,我愿意教。只是这住,我实在不好意思再给你们添麻烦了!” 陈敬轩道:“这也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您这手艺是祖传的,若是教了她,就是她师傅了,我们给师傅找个住处也是应该的。” 说着,便拉老伯重新上了车。 一行三人先进城把蚊帐和“冰丝”床单放进了分店,也没有逗留,便又驾车回村。 林老伯见到了那店铺的名字“七彩祥云”,这才知道,眼前这女子就是这早就闻名于耳的七彩祥云老板,不禁更加佩服起来。 回到家中,桃香将林老伯介绍给梅大娘,又说了他的遭遇。 梅大娘便笑道:“我起初来的时候,你们在隔壁盖的两间房子还空着。眼下俩孩子还小,我看一时半会儿也住不 过去,不如就让这位老伯住进去吧。” 林老伯隔着墙一看那两间房是新房,还没有人住过,慌得连忙说道:“若是你们不嫌弃,随便给我个地方能住就行。让我搬进那新房里,我是打死也不去的!” 桃香见他执意不去,便将临近院门的一间厢房子腾出来,归置了床铺铺盖,让他先凑合着住进去。 安顿好了林老伯,桃香便示意陈敬轩进屋,她有话要说。 陈敬轩一见桃香对他使眼色,连忙跟着她回屋。 “媳妇儿,有什么事儿吗?”进屋之后,没了别人,陈敬轩便拉桃香坐下,用手抚弄着她头上的发花,一脸宠溺地问道。 桃香却没在意这些,忙问道:“今日咱们从城里回来,你猜我看见谁了?” “这猜不出来,你看见谁了?”陈敬轩见她满眼的认真,也正视起来。 “我看见刘正清了!”桃香忍不住说道,“今日在他门前经过,我看见他穿戴整齐地下了马车,然后便回身去扶后面的人。 我冷眼一看,他后面那人倒像是金泰!” 陈敬轩听罢有些不可置信,“怎么可能?金老爷不是已经把刘正清给打了十板子,外加永不再用他了么?怎么还和他一起来往?” 桃香听罢撇着嘴摇了摇头,笑道:“说你傻,你还真傻起来了。 刘正清做了 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那金老爷却不闻不问,只打他十几板子,你不觉得这很是蹊跷么?” 经过提醒,陈敬轩如醍醐灌顶一般,突然就明白了过来。 不过又想不通,便问道:“你说看着他后面就是金泰,难道是金泰去了他家?” 桃香见他此时才算明白过来,忙接口道:“说的正是这个。 这么说,金泰和刘正清私下里还有交情?要不怎么刘正清都已经不做师爷了,他们还混在一起呢!” “就是啊,难道这刘正清已经恢复师爷的身份了?”陈敬轩说道。 两人猜测着,有些想不明白。 便趁着去店铺的时候,也注意打听了一下,却是没有听说刘正清恢复师爷的身份,不过,他和金泰却是经常在一起往来。 打听到这些以后,陈敬轩便有些不淡定了—— 他一直以为之前的许多坏事都是刘正清做的,金泰毫不知情。而今,见他俩走得那么近,他又不禁怀疑,这刘正清做事,金泰真的一点儿不知道么? 桃香见他想不明白,便笑道:“不用为这些事犯愁,既然已经发现了问题,以后慢慢着意打听些就是了。 要是跟咱们有关,早晚会闹明白的。” 陈敬轩这才不再纠结于这些事。不过,两人却是在进城的过程中,慢慢注意了这方面的事。 第336章 学习手艺 放下这些不说,那林老伯一晃已经在桃香家住了有七八日。 可桃香却一直没提跟他学习挽发花的事,他每日就是吃了饭以后就闲着,然后再吃饭,再闲着。 因此,这日吃过午饭之后,林老伯见桃香没事,便问道:“那日你说要学习挽发花,不知是不是真想学? 我这一晃也住了这么些几日了,整天闲着没事,我这把老骨头反倒待不住。若不然,我还把我那小买卖拾掇起来?” 桃香听了笑道:“那发花确实漂亮。我倒是真想学。 不满您说,我们家也做这手帕生意,若是学会了挽发花,我们倒是可以把这手帕挽起来卖,想必也会增加销量。只是怕您不舍得把这手艺传给我这个外人呢!” “唉,什么外人不外人的,我老头子早就已经孤身一人,你们俩肯得收留我,我就把你们当成了自己的儿女一般。有什么不舍得教的?” 于是,从这日起,桃香便开始跟林老伯学习挽发花的手艺。 她原以为这手艺也就是用帕子挽成花形,却不想一学起来,才体会到这手艺的博大。 不仅可以用手帕,还可以用丝带,发绳等许多物品,结成漂亮的花形,扎在头发上。 等学完了用物品挽发花,又 开始学习用绢布缝制发花,又精致又漂亮。 桃香也是心灵手巧的,学习的同时,触类旁通,做出来的发花竟有了自己的风格。 林老伯见此更是卖力的教授,把自己掌握的手艺,丝毫不剩地全都交给了她。 学习挽发花的同时,桃香也不耽误店铺的事。 现今染料用的多了,桃香又不可能事事都亲力亲为,因此,便叫老二陈宇轩专管了采集染色草的事。 自从刘氏回来以后,这陈宇轩和张氏,确实是真心实意要搬出来。因此不多久就真的租住了一户人家的旧房子,果断地搬了出来。 至此,那曾经住了一大家子人的老宅,只剩下了陈金和刘氏,老丫三人居住。 刘氏倒没什么,但陈金却因此每日郁郁寡欢。 陈宇轩搬出老宅之后,还是帮着桃香打理那二亩的染色草和药材,干起活儿来不怕脏累,十分精心。 因此,桃香才让他专管了采集染色草的事。 “大嫂,您真的让我专管这采集染色草?”陈宇轩对此有些不敢置信,毕竟之前一直都是陈泽轩帮忙的时候多。 桃香点点头,说道:“不但如此,我还要招上七八个人,让你带管着,专门采集染色草。 给他们每人每月一两的工钱, 忙的时候可以加一些。你的工钱比他们多几倍,到时候看咱们的收入。” 陈宇轩一向是不善于表达,只知道干活儿出力的人。听见桃香重用自己,心里感激,嘴上却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儿点头。等到回家和张氏一说,张氏也是高兴得合不上嘴。 招工的消息一传出去,就又不少人来报名,福旺也在其内。 当然,因为名额有限,因此很快就招了九个人,加上陈宇轩,一共十人,组成了“采集队”。 起初的三日,桃香先让他们学习辨认各种染色草。 这些人都是年轻的,因此心领神会,还不到两日,就认得差不多了。剩下一些难于分辨的,只能在采集的时候再去区分了。 桃香忙着这些个事,陈敬轩也没闲着,仍像先前那样,时不时出去。 开始的时候,经常一身脏回来,到后来却是回来的也早了,身上也不再脏乱。只是可能因为疲累的缘故,他的脸色差了,身体也更瘦了一些。 桃香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经常买些鱼肉回来,做了让他补充营养。 但他的身体就像无底洞,虽然补充着,可还是越来越亏的样子。 对于陈敬轩的身体,梅大娘看着也十分心急。她也经常会用买回来 的鸡鸭熬一些汤给他喝。 可喝过之后,仍不见起色,眼见着家里的其他的人都跟着长肉了,他却是越来越瘦。 最后,桃香还是决定带着他去钱通那里,让钱通帮着看看。 “咱们去看看钱通吧,很久没有见过他们了!” 桃香怕直接说去看病,陈敬轩会拒绝,便找了个借口,说是去看钱通和仇畅,让他跟她一起去。 “好,确实很久没见过他们俩了,也不知怎么样了。”陈敬轩欣然同意。 两人便驾车来到了钱通医馆。 自从上次义诊之后,他们还没有到这里来过。 进院后,发现这里看病的人竟然在排队。再看看别的几家医馆,却是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人。 “你们都是过来看病的?别处不是有好几家医馆吗,你们怎么非要在这排队?”桃香有些不解地问排队的人们。 那些人像是很稀奇的看了她一眼,说道:“这里的大夫医术高,我们自然愿意到这来了。你看着别处的医馆好,你怎么不去排队?” 陈敬轩便笑道:“我们和这大夫是朋友,是过来看他们的。” 排队的人便更加纳闷,甚至怀疑起来,嘟囔道:“是朋友?是朋友还会把自主给人家往外引的?” 桃香听了也不敢 笑,跟着陈敬轩进屋。 到了屋里,桃香更是吃惊。 只见仇畅坐在桌前给大家看诊,钱通里里外外打下手、抓药,两人都忙得不亦乐乎。 钱通看到他们进来,又见桃香吃惊,便明白了,解释道:“每天都是我坐在这,一看就是半天,今日换他体会体会。” 他虽是轻描淡写地一说,但听的人却是觉得有意思,因此桃香问道:“你们的位置说换就换,难道这仇畅是出师了?可以独立门户了?” 她这一说完,仇畅的脸就黑了,回身瞪着钱通。 钱通却是一脸的笑,假意地咳嗽着说道:“额……这个,他早就出师了!” 陈敬轩已经坐到了一边,自斟自饮地喝茶,听钱通这么一说,便开口道:“你们俩到底谁是师傅?我怎么听说好像是仇畅?” “噗!”这次换成桃香喷了出来,吃惊地看着两人。 只见仇畅听到陈敬轩这话,得意地点着头,而钱通则是闭口不言了。 “难道陈敬轩说的是真的?”桃香不禁问道。 “什么真的假的,我们这还忙得很,你们要是没事,就可以走了!”钱通黑着脸下了逐客令。 “原来是真的!仇畅你可真窝囊,你这徒弟要翻天了!”桃香打趣地调笑起来。 第337章 有效期限 钱通没在意桃香的笑,目光却在陈敬轩的脸上逡巡了几遭,皱了眉问道:“你这段时间没有发病吧?” 陈敬轩摇头。 桃香接口道:“这阵子不发病,以为是好了,可这身体却越来越瘦了。这次来,一是为看看你们,再就是想顺便替他看看。” 钱通无奈,扫了仇畅一眼,又对桃香道:“我给你那药你没给他吃?” 桃香一听,猛地想起钱通先前给的那十几个小瓶的药液来。 钱通要是不提,她还真给忘了,赶紧解释道:“那药还真没给他吃。我以为要发病了才吃,都留着没舍得用呢!” “你!”钱通想发作却又压了回去,无奈道:“我不是跟你说了,发病的时候,或者看他状态不好的时候,都可以吃一瓶的!” 桃香听出钱通虽是强压着,但话里隐隐有了几分怒气。 这时候,坐诊的仇畅站起来,挥了袖子对排队的人道:“今日就到此吧,大家先回去,明日再来,诊金减三成。” 排队的人听了陆续褪去。 仇畅这才转过脸来,冷声对桃香道:“你们每次过来看病,倒不知你们是听不听大夫的话? 他跟你 说的你都不听,这次还过来干什么?” 仇畅虽然一向冷淡,但一直对桃香还有着基本的礼貌。但这次,他却是一点都没客气,直视着她,冷冷地问话。 桃香的脸有些发红,歉意道:“这次确实是我没有听准,都是我的过错。” 钱通见此,赶紧对着仇畅道:“这事不用你管,你别插嘴,她可能是真的没听准!” 可这仇畅似乎不想就此放过,冷声道:“没听准?看病的人听大夫说话,都听不准,那回去不是都要吃错药了么?” 桃香听的脸色绯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旁的陈敬轩见了便站起身道:“你们救治多次我的病,我们夫妻都心存感激。可这并不代表你可以随意批评她,既然如此,那我们还是走吧!” 说着,便拉着桃香想往外走。 “呵呵,你们的脾气还不小,一两句话就受不住了?”仇畅依旧冷言道,“你们知道那药是他费了多大的苦心才配制出来的?” “仇畅!你给我闭嘴!”钱通拉了仇畅的衣袖,隐忍着怒气低声阻止他再说。 但仇畅却是一副不说完不肯罢休的姿态,反倒将钱通反手拉 到他身后,继续说道:“那十几瓶药都是他用自己身上的血做药引配制出来的!包括前几次看病的药也是! 可是那药也是有个有效期限的,现在算算,已经过去四十多日了,那些药现在已经都成了一堆废品。 他还卧床不起的时候,还想着用血给你们配药。你们倒好,直接把药放至过了有效期限?” 他是越说越气,一把拉起钱通的衣袖。 就见那原本光洁的手臂上,都是一道道纵横交错的疤痕。 “原来如此!”桃香和陈敬轩都惊愣起来,呆呆地盯着钱通。原来这药是他用血做药引才制成的,怨不得是红色的呢! 钱通见仇畅不顾他的阻拦,把话说了出来,不禁又气又急,怒声道:“仇畅,你少说一句会死吗?” 仇畅却没理会钱通的怒火,对着呆愣的两人说道:“你们也看见了,如今换我坐诊了,这还不都是因为他养伤期间伤了元气,到现在手指没有感觉的缘故?” 桃香听罢忍不住眼眶发湿,痛悔自己怎么就没记清钱通的嘱咐,让他的心血白费了呢! 钱通见此忙挤出一丝笑容,说道:“你们别听他说的 ,没有那么严重,我这手指过几日就会好了!” “其实我这命,就是一条贱命,你不用费那么大的苦心医治的。” 陈敬轩说的有些机械,他一时间也不能想象,自己治病的药竟然是钱通废了这么大的苦心做成的。 钱通听了连忙说道:“你别听他胡说,你这病要保持情绪稳定。赶紧坐好了,一会儿让他帮你搭脉!” 说罢,狠狠瞪了仇畅一眼。 仇畅刚才连珠炮一般说了那番话,此时却垂头而立,一言不发了。 陈敬轩听见钱通说一会儿让仇畅帮他搭脉,忙拒绝道:“救命大恩,我们会牢记在心。 现在我这病也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就不劳烦你们了!” 说罢,对着钱通两人施了一礼,便向门外走去。 桃香见此,左右为难。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跟钱通仇畅告辞,随着陈敬轩出来。 钱通站在门口,盯着二人离开,没有出言阻止。 仇畅上前来,说道:“原本那药也是起不到根治的作用,不如悉心研制,配制出根治他那病的药再给他。” 钱通微怒道:“只怕他扛不到那个时候!” 说着,便甩袖子进了里 间。 陈敬轩一口气疾步到了车前,忍不住大口地喘气。 桃香跟在他身后,扶着他坐上马车。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桃香心里悔恨交加,偷偷看了眼陈敬轩。 赶着马车瘦削的身子,知道他此时知道真相无法自处了,看来以后再让他来钱通这里看病,是绝对不能了。 两人回到家,陈敬轩可能是情绪波动太大,一直喘息着,脸色苍白,饭也没吃,便躺到床上休息。 午后不久,家里突然来了一位陌生人。 “请问,这里是陈敬轩家吗?”来人是一位年轻小哥。 陈敬轩正在床上休息,因此是桃香迎出来的,答道:“正是陈敬轩家。” 那小哥一听便露出笑容,说道:“您就是桃香嫂子吧?我是钱通医馆派过来送药的。” 说着便拿出两包草药,解释道:“这是仇畅大夫配制的草药,可以平喘益气,是给陈敬轩的。 仇大夫还说他上午有些冲动了,希望不要见怪。” 说着,把药递给了桃香告辞而去。 桃香拎着药,心里明白,仇畅只是担心钱通,才冲动之下说出了真相。此时送药来,也是他和钱通的一番心意。 第338章 炫药 梅大娘接了药到厨房熬好了,才让桃香端进去给陈敬轩喝。 仇畅的医术果然高明,这药喝完不久,陈敬轩的气息便平稳了许多。 桃香又将仇畅派人送药的事跟他说了。 听说是钱通医馆送来的药,起初陈敬轩十分吃惊,甚至稍有抗拒。 桃香知道他是不想拖欠许多人情,便劝说道:“钱通和仇畅两人为你治病是真心实意的,咱们若不接受,反倒伤了他们的一番苦心。” 陈敬轩的心结在于钱通用自己的血做药引,他自然明白他们二人都是真心为他治病的,因此,听了桃香的话以后,心里便渐渐明朗了。 但虽是如此,可他还是饭量渐渐少了,人也更加清瘦,不过精神还算好。 桃香不得不搜肠刮肚地琢磨着怎么给他食补一下,好让他能尽快好起来。 钱通和仇畅似是知道陈敬轩心里所想,因此并没有露面。不过却派那位小哥来过几次送草药,都是益气健身的,吃了以后见效并不明显。 桃香十分烦恼,趁着陈敬轩出去的时候,将那十几瓶过了期限的药液拿出来,摆在面前,一边摆弄着,一边惋惜。 却不料,她正看 着,陈敬轩又回来了。 “媳妇儿,我忘了拿——”陈敬轩一边说着,挑门帘进来,看到了桃香正在守着那十几个瓶子纠结,说到一半的话便止住了。 桃香没想到陈敬轩回来,一时间有些惊讶。 “媳妇儿,你这是?”陈敬轩说着,走过来拿起其中一瓶,看着里面的红色液体,沉声问道,“这就是钱通给的药?” “嗯,可惜被我给浪费了。”桃香眉头微蹙,看起来心情很不好。 陈敬轩将手里的瓶子打开,凑到鼻子跟前闻了闻,和以前发病的时候喝的一样的味道。 只不过那时候不知道这药液的是怎么制作的,总觉得闻着让人作呕。可现在也许是过了期限的原因,闻起来却似乎只有一种淡淡的药香。 他将瓶口对着唇边轻轻抿了一口,感觉没有什么味道,便就势一仰脖,将那小瓶药液喝了进去。 “已经过了期限了!”桃香看着他嘴角淌下的一滴暗红液汁,急切之下,夺了他手里的空瓶。 见里面已经一滴不剩,怕他喝坏了,担忧地瞪着他。 “没事的,这里面也无非是草药和…和……和血。”陈敬轩说着,又拿起 一小瓶。 桃香见此,忙抓住他的手臂,说道:“虽然没有别的,可也已经过了期限,喝了也不起作用,为什么还要喝?” 陈敬轩伸出另一只手,抚了抚桃香的秀发,做出个让她放心的示意,说道:“过了期限也不一定一点作用都不起了。反正又喝不坏。” 桃香想想他说的倒很有道理。她想到现代社会的“保质期”,过了保质期也不是肯定会变质,那只是一个安全期限。 可这一愣神之际,陈敬轩竟然已经连着喝了四五瓶了。 这小瓶不大,一个里面的药液也就只有两大口那么多,因此他才会喝得那么快。 桃香连忙回过神来拦住他:“即便还有效,也不能一次喝那么多,你当这是水呢!” 说着,赶紧将剩下的五瓶装好放起来,不再让他连着喝。 陈敬轩将嘴角的液汁擦了,舒了一口气,开玩笑一般说道:“这药似乎还有效,喝了以后,感觉舒服了很多。” 桃香见他眼里闪着光彩,只当是一股子精神作用,也并没有在意。 陈敬轩也没在意,他刚才回来,是忘了拿帕子和长镰。那长镰就在外面窗台上,于是他便 转身先去床边拿帕子。 可是,他还没走出两步,桃香便见到他顿住了脚,肩膀不住地抖动,呼吸也是十分急促了。 果然是喝坏了! 这是桃香的第一想法,然后,便急忙起身过去扶他。 “陈敬轩!你哪儿不舒服了?”桃香一边扶着他,一边问道。 但此时,陈敬轩大口地喘着气,脸涨得发红,已经答不上来话。双腿也开始发软,不听使唤了。 桃香一边呼唤着,一边感受到他的分量压在了自己的身上,连忙吃力地将他扶到床边。 刚要坐下,就见陈敬轩皱紧了眉头,气血上翻,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乌血。 在另一间屋子里照看娃娃的梅大娘和福旺娘听到桃香的呼唤,都赶了过来,“敬轩这是怎么了?刚才不还是好好的!” 两人惊诧地问着,将俩婴儿放在小床上,也过来,帮着桃香扶住了他的身子。 桃香腾出手,忙用手帕帮他擦着嘴角的乌血。 却不料,她的手刚伸过来,陈敬轩又是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 桃香眼角泛湿,小心地用帕子帮他擦了,又抚着他的前胸后背,帮他舒缓急促的喘息。 “没事,你 们不用担心。”陈敬轩皱着眉,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不让你喝,你偏要喝!”桃香嘴上虽是埋怨着,可听得出语气里的担忧,又见他气息平稳了,才扶他躺下。 “刚才还是好好的,怎么这么会儿功夫就?”梅大娘问着,一脸的担忧。 桃香无奈,“钱通之前给的药,说了已经过了期限,他偏要喝,还一连喝了五瓶!” 梅大娘和福旺娘一听这话,全都黑了脸,“这药也是浑吃的?哪儿有不按大夫讲的,自己加倍的道理?” 最后还是福旺娘说道:“我们在这照顾着,你还是去请个大夫吧?” 桃香也正有此意,听了她二人的话,便想起身。 却不料,陈敬轩一把拉住了她,艰难道:“不用找大夫,一会儿就好了!” “你不用担心,这次就是找了钱通,我也不让他再伤害自己了。只是让他看看,你别想太多!”桃香说着放下他的手。 她知道陈敬轩纠结的原因,他有很多时候都自己扛着病痛,就因为这。 陈敬轩听了,这才不再坚持,闭上眼睛忍耐着身体里的痛苦。 桃香便叫陈泽轩帮她驾车,去请钱通和仇畅。 第339章 不明原因 一路上,她还在想,钱通的手是不是已经好了,能搭脉看诊了呢? 可到了那医馆门前,才发现,门已经上了锁。 桃香的心有一瞬间的发慌,她总是觉得,假如有一天有人治好了陈敬轩的病,那个人一定是钱通。 可现在却见这医馆的大门紧锁,难道这次他们真的搬走了? 正盯着门上那把大锁发呆,就听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桃香嫂子?是你吗?” 桃香回身一看,见正是经常去她家送药的那位小哥。 她一见这小哥,就像见了救星一般,连忙问道:“正是我。你可知道钱通和仇畅他们俩去哪儿了?” “你说他们啊?”那小哥见桃香问得急切,赶紧笑着答道,“他俩去山上采药去了,听说。正是采什么药的好时候。” 桃香听着这位小哥的话,这才一颗心放回肚子里,露出笑容,问道:“那你可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却不知道。” 那小哥摇摇头,见桃香仍是急切地想听他说出时间,便补充道:“他们采药时间不确定,有时候出去两天;有时候当天就能回来,不确定的!” 桃香点头,又想起陈敬轩还在床上躺着,便嘱咐那小哥,让他等钱通他们回来给传个话,就说桃香来请他给陈敬轩看病,他喝错药了! 说罢,又 去了肉店,买了些五花肉,这才上了马车回家。 那小哥听着她的话,差点没笑出来——这人还有这么糊涂的,竟然能喝错药? 等桃香回到家,一见院中情景更是大吃一惊: 只见陈敬轩正在和福旺娘、梅大娘二人“交涉”。他说自己好了想出去,大娘们担心他身体不让他出去。 陈敬轩说话气力十足,一点儿都没有病弱卧床的样子。 “你已经好了?”桃香走过来,纳闷地问道,“怎么这么快?没有哪儿不舒服吗?” 三人一见桃香回来,连忙都迎了过来。 福旺娘和梅大娘首先都向她告状,说陈敬轩非要出去,费了好多的口舌才劝住。 而陈敬轩则急着申辩:“我这已经好了,不信你们看看!” 说着,在桃香面前转了一圈,怕她不信,又单手提起了一筐染色草让桃香看。 那染色草,都是新采来的,连着筐子重得很。桃香见了连忙让他把筐子放下。 梅大娘见了,不由得跟福旺娘对视了一眼,对桃香说道:“这个人不是吃药吃坏了脑子吧? 你这请了半天大夫,怎么没见大夫来?” 桃香听了哑然失笑,对二人道:“这里有我呢,您二位就放心吧。” 两人闻言各自去忙。 桃香便前伸手摸了他的额头,又仔细看了他的气色,问道:“ 怎么好的这么快,没有一点儿不舒服的感觉?” 陈敬轩摇头,眼中泛光,说道:“至于原因,我是一点儿也不知道。只知道现在整个人都是舒畅的,或许是那药吃得多了,把这病治好了!” “治好了?”桃香沉吟着,却见陈敬轩又过来跟她说要出去。 桃香见此,嘱咐他小心一些,便答应他出去。 陈敬轩出去,直到傍晚才回来。桃香见他依然还是精神满面的,心里十分高兴。 那五花肉已经炖好了,满院子都冒着香味儿。 陈敬轩便玩笑似的说道:“早就饿了,又闻着这肉味儿,嘴里的口水都要出来了!” 桃香听他说,便赶紧起锅吃饭。 香喷喷的五花肉炖粉条端上来,陈敬轩就着吃了两碗米饭。 梅大娘眼见着他吃得香,也高兴道:“这回看起来是真的好了,吃饭都香了!” 但桃香却不敢再劝他吃,怕他许久没有胃口,一次吃多了反而对身体不好。 此后,陈敬轩的胃口日渐好起来,每日吃得不少,半个月下来,人也壮实了不少。梅大娘等人也是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 他的身体终于有了起色,桃香才又有心思考虑店铺里增加新品的事。 前段时间,跟林老伯学习了挽发花的手艺,桃香决定将其运用起来。 首先,这手帕已 经是推出了许多种新品,若是将手帕挽成发花去卖,这手帕便有了两个作用,一个是拿在手上,一个是戴在头上,因此,必然畅销。 桃香亲自将一批颜色适宜的手帕挽了起来,上了七彩祥云的货架。 这七彩祥云内部早就经过了整修,货架增加了好几个,也更加精巧实用,店内擦得亮亮堂堂,摆上去的那些发花一朵朵排开,更显得艳丽不俗。 客人来的时候,小菊热情介绍,帮助试戴。就这样还没出三日的时间,这发花就火了起来。 于是,便有客人在买手帕的同时,问桃香这发花怎么挽。 桃香也不吝惜,耐心地给客人做示范。不过,这些顾客大多虽然能够挽出来,却不如桃香挽的漂亮,因此,最终还是买几朵成品回去。 起初,小菊也不会挽发花,但她是个心灵手巧的,桃香在店铺坐镇了几天之后,她便也学会了,也能顺利地挽出漂亮的花朵来。 小菊学会了,桃香便不必每日去店铺了。因此她便在家研究这缝制绢花的事。 —— 时间过得很快,桃香的两个孩子,没有庆祝“十二天”和“满月”,这一转眼,“一百天”到了。 陈敬轩的病好转,再加上孩子的“一百天”,桃香决定好好庆祝一番。 桃香和陈敬轩都年轻,不懂得怎么办 得圆满。因此,提前三日便先找了村里管红白喜事的大姥姥帮忙安排。 这大姥姥磕着烟袋锅,吩咐了里里外外的事。从办喜酒,到请客人送喜面,都详详细细一件不乱地排布了。 喜酒倒是好说,拿了钱找稳妥的人买菜买鸡鸭鱼肉,请了大师傅在院子里架起临时的锅灶。 可这请亲戚朋友方面,桃香原本不想请老宅那边刘氏的,但因大姥姥毕竟是老人,有老礼儿,便听从了大姥姥的建议,也往老宅那边派人请了。 桃香自嫁过来之后,周至孝和郑氏还一次都没有登过门,这次却是陈敬轩提前一日亲自驾车去接。 只是周至孝还说要看家,到当日再来,只把郑氏和弟弟根生接了过来。 郑氏来到桃香家,见大门大院的,又是新盖不到一年的房,十分满意,脸上一直挂着笑。 弟弟根生这次来,和上次因为爹娘生病过来不一样,顽皮中又有着大孩子的沉稳。 郑氏早就给两孩子做好的新裤褂和小红帽,摆在房间最显眼的位置,谁进来都夸赞说好看,留作办事的当天再穿戴。 次日,村里的亲朋友,都来了,院子里站不下,都排到了陈泽轩的院子里。周至孝也早早地来了,被男人们陪着说话。 总之,这里里外外进进出出的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气。 第340章 厚脸皮的刘氏 这时,陈金带着刘氏来了。 满院子欢笑和聊天的声音,因他们的进入而停了下来。 人们都知道老宅和陈敬轩这边不太融洽,那刘氏太过分,陈金又太纵容,把儿女们都挤兑的纷纷搬离了。 于是,大家都静下来,看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桃香一直认为这陈金和刘氏也就是到吃饭的时候才会过来,吃完了也就走了,却没想到他们会这么早就过来露面。 人们不说话,院里大师傅炒菜做饭的声音便显得很突出。 陈金往里走着倒没有说话,刘氏在他身后,却说道:“这锅灶要是架在门口,就不碍事儿了。你看这满街的人,站脚的地儿都没了!” 她这一开口就带着抱怨,人们便又开始私语起来。 人们办喜事,这锅灶都是架在院子里的,且这也是大姥姥的安排。 刘氏这进门就埋怨锅灶的位置不对,让桃香和其他的人都很反感。况且,若是平时没有矛盾,说了也就说了,大伙儿也只会当个笑话听听就过去了。 可她毕竟是与陈敬轩这边有矛盾的,这么说出来就尤其让人不快。 陈敬轩正和桃香以及郑氏等人逗弄俩孩子,听 见刘氏这不低的声音,微微皱了眉,便要出去。 桃香拉了拉他的衣袖,低声道:“今日是咱们家的喜事,别因为她影响了咱们庆祝。” 陈敬轩听了,便止住步子,隐忍了下来。 周至孝和郑氏,自从女儿出嫁,也还没有正式见过亲家。 只因当初家里穷,被刘氏那边看不起,桃香嫁过去后,便没让回门,也没让爹娘接送,所以才没有正式见过。 并且,家里发生过那么多事,桃香也从没有回娘家提过。 因此,周至孝和郑氏一见是亲家来了,便都起身,迎了出来。 “二位亲家来了,亲家快请进来!”郑氏满面笑容地说着。周至孝虽不善于说话,但也是面带笑意。 陈金和刘氏听了,扬起脸仔细看了一遍,见桃香的眉眼与郑氏有些相似,她口中又称呼亲家,便也想到了这就是桃香的爹娘。 于是陈金也笑着应道:“亲家不用客气,快进!” 而他身边的刘氏却又不安分了,只见她扬起脸,带着两分笑意三分得意,说道:“哎呦,亲家,您这还跟我们客气什么? 这是到了我们家了,应该我们招呼您才对,怎么您倒招呼起 我们来了?” 周围的人听了都是一片嘘声。 这刘氏的脸皮真不是一般的厚,竟然大言不惭地说是“到了我们家了”,她把那个“我”字咬得很重,让郑氏稍稍尴尬。 不过,有大姥姥在其中打和,笑着对郑氏说道:“亲家您快进去吧,这俩孩子认姥姥,您刚一出来,他们那边就要烦了呢!” 这话听着让人舒心,周围的人听着不由都竖起大拇指暗赞大姥姥经的事多,会说话。 只是,这刘氏仿佛并不领情,却接着大姥姥的话说道:“那么丁点儿的婴儿懂得什么?左不过是见过一面,就认识姥姥了? 要说起来,也得先认识我这个奶奶才对呢!” 众人听了脸上都挂起了不屑。谁都知道陈敬轩这边与老宅不和,都是因为刘氏做得太过。 这次庆祝孩子百天,也还是大姥姥给从中打和,才请了她的,要不然,哪儿有她登堂入室的机会? 前段时间她是老虎装作猫,实际上却还是不知改悔,处处带刺。 不过,大姥姥是宽容的人,岂能和她一般见识? 面上带着笑意,连看都没看她一眼,更没有接她的话茬,目光送着郑氏进屋 ,便依旧主持里外事宜。 刘氏吃了个软瘪,众人的眼光又不和她友善,自己也觉得没意思,跟着陈金进了屋。 两个孩子生的俊,又穿戴的十分精神,正被梅大娘等人抱着逗弄,不时地发出一阵阵笑声。 陈金是实心实意喜欢这俩孩子的,虽然陈敬轩不是他亲生儿子,但毕竟一起生活了这么些年,他已经根深蒂固地把他当成大儿子。此时见了两个白胖的大孙子,能不高兴吗? 况且他又是十分重男轻女的,因此乐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嘴上虽不会说什么,却是从怀里掏了半天,掏出来一个蓝布包,抖索着打开,见里面是两个一两一个的银元宝。这东西虽小,但却显得十分精巧。 桃香和陈敬轩本是不想要的,但见满屋子的人都笑着说:“看,爷爷也给百日礼了,赶紧谢谢爷爷!” 说完,便扶着娃娃的小手做个作揖的姿态。陈金更是乐得直劲儿地说着:“好!好!” 见此情景,桃香也不好拂了陈金的面子,让众人扫兴。 毕竟这也是陈金的一番心意,便暂且笑着替俩孩子接受了,想着回头再让陈敬轩另外封了银子送 过去。 不过,这刘氏见陈金拿出这两个小元宝,脸色便有些不善。 或许陈金事先并没和她商量,因此她才不高兴了,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说的话也有些尖酸:“人家有的是钱,你口省肚攒的拿这两个银锭子当回事儿,宝贝似的献出来,不是招着人笑话吗?” 众人一听都笑道:“他们有钱是他们的,爷爷给的是爷爷给的,谁会笑话!” 梅大娘正抱着一个小婴儿,听罢也笑道:“您想得太多了,多与少都是爷爷给俩孩子的见面礼,代表的一番心意,没人笑话。” 梅大娘也是为了缓和气氛搭了这句话,可不想刘氏却早就听说陈敬轩家来了一个城里的大娘,侍奉得比亲娘还好,因此她早就气不愤了。 此时听见梅大娘一张口,不管说的有理没理,立刻就冷了脸反击道:“我这能想的不多吗?眼见着自己的儿子养着外人都不养我们,搁谁谁会不心寒?” 屋里的人跟刘氏说话,都是为着能让她不破坏喜庆气氛,把这百日圆满地过下去。 谁想她倒是谁说话就跟谁干。刘氏这话说完,梅大娘立刻便尴尬地说不出话了。 第341章 想在屋里吃 桃香和陈敬轩听罢,就冷了脸,刚要张口,郑氏便站起来。 她不忍见梅大娘尴尬,又怕女儿女婿说什么,连忙起身打和。 接过她怀中的婴儿笑道:“您也坐下歇一会儿。这孩子身子重,成天抱着胳膊酸。 也多亏了是您,伺候了大的又伺候小的,还这么大耐心,实在是辛苦了!” “不辛苦,俩孩子讨人喜欢。”梅大娘笑着跟郑氏一起坐下说话。 这短暂的不愉快才算过去。 陈金也听着刘氏的话不中听,在一旁闷声道:“你上外头看看有没有要忙的,别在这丢皮现眼了!” 刘氏却还是不服,说道:“谁都能抱这俩孩子,我是他们奶奶,怎么就不能抱抱?” 说着,就走过去。 这两个婴儿,一个桃香抱着,一个郑氏抱着。刘氏不敢和桃香去抢,便直奔了郑氏,想从她手里去抢抱。 陈敬轩在一旁冷声道:“把孩子给我吧!” 说着,便伸了胳膊从郑氏怀里把娃娃接过来。 这刘氏正要伸手,娃娃便被陈敬轩提前抱走,只得讪讪地缩回手,看着干瞪眼。 正在这时,外面大姥姥高声道: “桌椅摆好,亲朋们该入席了!” 屋里的人听了,都说道:“这大师傅真不错,手够麻利的,这么快就能开席了。” 刘氏眼望着窗外,嘴里嘟囔了一句:“这开席也没个时辰!” 然后又假装对大伙儿客气道:“既然开饭了,你们娘儿几个也过去围桌吧?” 郑氏等人都推辞道:“我们不忙,亲家您先入席吧!” 刘氏正等着这句话,她眼见着许多人都已经坐好了,恨不得赶紧也挤进去坐下。于是忙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陈敬轩的脸色这才缓和了,将孩子送过去,梅大娘连忙接了。 桃香很歉意地对梅大娘道:“大娘别在意她怎么说,我们心里怎么想的您是知道的。 若是没有您,我们怎么应付的过来,住在这儿,只有您受累的份儿,却是没有福可享。” 梅大娘笑道:“你不用劝我,我没放在心上。倒是对她,毕竟是长辈,能过去就过去吧。” 郑氏也说道:“左不过也就是有事儿的时候见见面,平时又不住在一块儿,闹大了让人笑话。” 正说着,厅堂里也摆进来两桌,是专门给桃香 娘家这边的人预备的,不和外面的桌排在一起,也表示了对亲家的尊重。 陈敬轩和桃香便让郑氏和周至孝分别入了男桌和女桌,男桌那边有本家男人们作陪,女桌这边也请梅大娘入席。 梅大娘连忙推辞,说先照看着俩孩子,等一会她们吃完了再替换她来吃。 福旺娘便笑道:“您快放心入席吧,这边有我呢!” 她是早就和桃香说好的,先照看孩子,等大伙儿吃完了自己再吃。 因此,桃香说了声“就先劳烦婶子了”,便将梅大娘拉过来坐好。 梅大娘这才勉强坐了。 这边安顿好了,桃香和陈敬轩便去招呼客人让酒。 可不想那刘氏好容易挤了个座位,刚坐下,抬眼见厅堂里也设了一桌,郑氏和梅大娘等人正坐在那里。 心里不自在,一股子火儿就上来了,又挤出来,进了厅堂。 刘氏进来后,见饭菜没上齐,大伙儿也没动筷,正凑着说话,便气冲冲说道:“也不知这孩子是怎么教的,眼里连个公婆都没有,屋里设了桌,却让婆婆到外面去挤,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说着,也不等人让 座,直接坐在了郑氏对面。 桌上除了郑氏和梅大娘,还有就春生娘以及几个本家的女人,都是坐满了的,是为着照顾郑氏才安排的。 这刘氏不顾旁人,一屁股坐了下来,就挤了一位本家婶子的位子。 那位婶子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对着郑氏笑笑,也没说话,就退在了一旁。 郑氏刚才已经听见了刘氏说的话,明摆着就是在说桃香不讲礼数。因此心里也有些不高兴,也没有说话。 梅大娘惯常就不是多嘴的。因此她一坐下,这一桌原本说的好好地,立刻便没了声音。 桃香和陈敬轩在招呼客人们,听到刘氏的声音往厅堂这边看过来。只见刘氏挤走了本家婶子,当当正正坐在了那里,心里便有些不满。 因此让完那一桌,陈敬轩便径直进了厅堂。 他来在了桌前,冷着脸对刘氏道:“外面还有很多位子,这里已经有人了!” 陈敬轩这话,就是明明白白地轰她出去坐,这里没有她的位置。 刘氏今日仗着人多,想着陈敬轩也不会对她怎么样,却不想他竟然直接轰自己出屋,于是便不干了,直着 脖子说道:“这屋里连外人都坐得,我就坐不得? 你别娶了媳妇就忘了娘,我再不好,也把你从小养到大,你不感恩也就算了,连个吃饭的位子也要抢?” 刘氏的声音尖厉,连院外的人都听见了,于是都静下来,往屋里看着。 屋里一共摆了两桌,男女各一桌,陈金就在那桌上坐着。 大姥姥还没入席,正在指挥安排。她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人,早就听到了刘氏前后说的话,心里也十分不满,便有些后悔劝桃香她们请了她来。 桃香便对大姥姥道:“若是按理,那一桌上是该有她一席之地。只是我们家的情况您也多少知道一些,我们能让她过来吃饭就已经够宽容了,所以也难怪敬轩轰她。” 大姥姥深有同感,点头道:“我活了这么大岁数,像她这么厚脸皮一点人情不懂的,我还真没见过。” 说着,便走到桌前,对刘氏道:“我自认比你们在座的岁数都大,既然请了我来主持,就得听我的。 这一桌我已经安排好了,你就移步到外面吃吧。饭菜都是一样的,不陪客,吃得倒便意。” 第342章 百日宴结束 大姥姥是有老资格的,她这么大岁数,差不多经历了几代人,谁家有事儿没麻烦过她? 况且她又办得周到圆满,因此,大伙儿对她也信服。 此时,大姥姥这么说,也是给刘氏一个台阶,让她赶紧出去到外面吃饭。 但刘氏却是吃了秤砣一般,不但坐着丝毫不动,还说起大姥姥来了:“要按说年轻的不懂礼也就算了。您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连这个礼都不懂?” 大伙儿见这刘氏竟然说大姥姥不懂礼,都气愤地纷纷插话谴责。 大姥姥一听当时就沉了脸,说道:“我懂不懂礼自有公断,现在我就排个老大辈儿,你出去吧。愿意吃就吃,不愿意吃就走人!” 这话陈敬轩早就想说了,只是碍着众人的面子,没有说的太直接。 此时大姥姥说出来,不但是他,连一旁的众人都听着解气,起着哄说道:“快出去吧,这饭菜齐了,要吃就吃去吧!” 那边男桌上的陈金站起来,别的倒还好说,只是这刘氏说大姥姥这话,他是个爱面的人,便觉得脸上挂不住了,对着刘氏吼道:“你先出去吧,不愿吃就回家去!” 刘氏见众口一词,都让 她出去,脸上也讪讪的,气得一甩袖子,说道:“出去就出去,谁稀罕在里面,我还嫌吃的不自在呢!” 说着,咣当一推椅子,大步地出了厅堂。 众人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桃香笑着道:“大姥姥别生气,您不是冲着她,是冲着敬轩和俩孩子的面子。” 大姥姥经的事儿多了,笑道:“我倒没事,这都是我给你们找的事儿。” 桃香知道她说的是请刘氏的事,便客气道:“您也是一番好意。只是我们都年轻气盛,您别往心里去。” 说罢,饭菜也齐了,便招呼着众人喝酒。 刘氏也是个没气性的,从屋里被轰了出来,要是搁在旁人,早就脸挂不住走了。她却仍是厚着脸皮,在一桌儿上挤了个地儿,大吃起来。 一旁的人见了,都暗暗笑她。 陈金经刘氏这一闹,心里就发堵,脸上笑容也没了。 众人让他喝酒他就喝,众人说话,他就枯坐着,也不吃菜。因此不到吃完,便已经醉了。 陈泽轩便过来,打算把他扶回了老宅。 进屋一看,刘氏前脚已经回来了,不但吃了,还带了不少饭菜回来,正在盘碗间折腾着。 陈泽轩 心里反感,也没说话,安顿好了陈金便又返回来。 青荷其实也在场的,只是见自己娘做的实在不光彩,况且又有春生娘这个未来的婆婆在,便没有上前。 第一拨亲朋吃完的时候,门口又停下来好几辆马车,是金子恒刘云涛和路明德等人来了。 本来,开席的时候,桃香和陈敬轩见他们还没来,心里还有些在意,以为是提前请的,他们许是把这事儿忘了。 此时见他们匆匆赶来,互相招呼之后才知道是出外办事,刚刚赶回来。 不过赶来的正好,因为客人较多,分拨吃饭,第一拨吃完,第二拨正要开始。 厅堂里,郑氏这一桌是女人,不像男人那桌喝酒,所以也早就吃完了。 于是陈敬轩便在这里重新摆了一桌,让金子等人落座。 金子恒笑道:“还没看见俩孩子就喝酒,实在说不过去。怎么也得让他们叫我一声干爹,再喝酒!” 桃香笑道:“俩孩子刚一百日。就是有心叫你,也不会叫呢!” 说着,便和陈敬轩一起将俩孩子抱出来。 俩孩子戴着小红帽,瞪圆了眼睛盯着金子恒,盯着顶着,忽然就笑了。 金子恒便十分 高兴,说道:“这笑就代表已经叫了干爹了!” 说话间,从怀里掏出两个精巧的小盒,打开后里面是两个澄黄的金锁,戴在俩孩子的颈间。 这金锁刚一戴上,俩孩子“咯”地一声又笑了。于是满堂屋的人便都笑起来,说这孩子跟金子恒有缘。 接着,刘云涛和路明德也各自拿出见面礼,几个人才坐下来喝酒。 喜酒整整喝到天黑,除了刘氏这段小插曲外,大家都是喜洋洋的。 陈敬轩高兴,虽是尽量控制着每一桌儿上都少喝,但也架不住桌多,因此到傍晚散席的时候,也是醉了。 郑氏见有梅大娘和福旺娘看护俩孩子,又是顺了手的,便没有住下,陈敬轩喝多了,便由陈泽轩驾车送他们回去。 金子恒等人都是带了小厮来的,因此,他们喝醉了,便由小厮们扶上车返城。 小厮们虽也入了席,却没敢喝酒。桃香便给了他们每人二两赏钱,叫他们回去后买酒喝。几个小厮都千恩万谢地驾车走了。 送走了亲朋们,满院子杯盘桌椅需要收拾。 因这喜宴,铺子都停业了一天,小菊和秀竹等人也都过来喝喜酒。 现在酒宴散了, 便都跟着帮忙收拾剩余的饭菜,把荤菜素菜分开了收拾到几个大盆中。陈宇轩和福旺等人便跟着把租赁来的桌椅还回去。 几个人直忙到掌灯时分,才把院里都收拾干净了。桃香便让人热了一些饭菜,留几个人吃饭。 因为中午都没少喝酒,晚上便都不喝了,只吃饭,所以,男女都在一个大桌上吃了。 饭后,天就黑透了,桃香考虑着小菊和秀竹等都是女孩子,便让陈泽轩和福旺去送。 到了门外,陈泽轩冲着福旺夸张地鞠躬,讪笑着小声道:“兄弟,行个方便吧!” 福旺起初不知所以,后又见他往前面小菊的方向扫了一眼,才知道他是想单独去送自己的未来媳妇儿。 陈泽轩见他明白了,也不等他同意,便又冲他干笑两声,也不等着坐车,追着小菊走了。 福旺再一看,还剩下秀竹等三个女孩子等着送,只得气得对着陈泽轩和小菊的方向一跺脚,驾好了车,请三位女孩子上车。 他在外面驾车,三个女孩子在车里叽叽喳喳地说笑。 不知怎么的,福旺便觉得秀竹的声音尤其入耳。因此,独自驾车的辛苦也一扫而光了。 第343章 办大事的 此时桃香的屋里还是灯火通明的。陈敬轩喝醉了酒,吃完饭以后,便躺在床上睡着了。 俩孩子刚刚被哄着睡熟了,梅大娘和福旺娘正要去休息,桃香笑道:“这一日累得浑身都散了架似的,多了这两个小东西,就多出来好多的麻烦。大娘和婶子也都赶紧休息去吧!” “瞧你这话说的,怎么就是麻烦了?你看多可爱!” 福旺娘却不急着走,又回身抚弄了俩孩子的脸蛋一下,满眼喜爱地说道:“人家没有孩子的都盼得眼红呢!我们福旺也不争气,要是及早找一个,过不多久我也该抱孙子了。 可惜他是看一个就不同意,再看一个还是不同意,闹得我也是没辙了!” 桃香笑道:“这是缘分没到呢!婶子不用着急,福旺兄弟也才十七的数,人又长得好,到时候少不得会给您娶回个满意的媳妇儿,让您抱孙子!” 桃香这话说到了福旺娘心坎儿里,福旺娘不由笑容满面地道:“就你会说。借你吉言,到时候要是找不到,你可得包赔!” 说着,便和梅大娘一起出去,各自休息。 这段时间,福旺娘是都是回家住的。她回到家之后,见福旺还没回来,便和衣坐在床 上等着。 不一会儿,福旺回来了,进屋和娘打招呼后,便去睡觉。 福旺娘见自己儿子本就长得好,今日更是尤其的精神,越看越喜欢。随后想起桃香说的那番话,心里喜滋滋的,也躺下睡了。 西屋的福旺也不知怎么了,往常都是头一沾枕头便沉入梦,今日竟然越躺着越精神,越精神越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感觉浑身燥热,又折腾着起来,到院子里冲冷水澡。 福旺娘半夜醒来,听到儿子开门出去,又折腾着进来,反复好几回。心里纳闷,这孩子今儿是怎么了? 而陈敬轩醉酒睡到后半夜感觉口干,便起来喝水。自从有了这俩孩子之后,为方便晚上起来照看他们,床头总是留一盏小灯不熄。 他喝完水后回到床上,倒觉得没有了困意,借着小灯的昏黄光亮,见自己媳妇儿睡得正沉。 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桃香的脸颊。 桃香在沉睡中感觉面上一股凉爽,不由得追着这股清凉往前蹭了蹭,及至碰到陈敬轩微凉的身体,更是手脚并用,紧扒住不放。 陈敬轩一阵心燥,就势将她揽入怀中。 自桃香生了这两个婴儿后,初时身体没有回复,后来俩孩子吃奶又 忙里忙外,占去了她不少精力,晚上总是觉得睡不够。 陈敬轩心疼她劳累,虽然心猿意马,也不忍心再累她。 此时她在睡梦中自己送上来,他便不再忍耐,随心顺意起来。 次日早上,俩孩子醒来,桃香却是又累又乏,刚一起身,便一阵眩晕又倒回了床上,气得她直瞪陈敬轩。 陈敬轩则一脸得逞的笑。连忙让她躺好,继续休息,自己下床去看护两个儿子。 那俩孩子似乎是心疼娘一般,在陈敬轩的看护下,竟然也不哭也不闹了。 桃香便见此便不再勉强起身,又靠在床上迷糊了一觉。 而另一边,福旺娘像往常一样做好了饭,却还不见儿子起床。 隔着门帘叫了两声,福旺也是嘴上迷糊地应着,身子并没有动。 她便知儿子昨夜睡得不好,此时却是刚睡着不多久。于是,也不再打扰他,将饭菜煨在锅里,便去了桃香家。 桃香见了福旺娘,忙问道:“婶子,福旺兄弟可在家呢?” “在家呢,昨夜睡得晚,此时还懒在床上没起来。”福旺娘答着,又问道,“你问他,是有事?” 桃香笑道:“在家正好,正要劳烦他一次呢!” 原来,桃香试着做的绢布 发花,前日就做好了一批。只因昨儿是孩子百日喜宴,没有送到集市去。 可不巧今日一大早,陈敬轩就说有事出去了。因此,桃香就想让福旺和陈泽轩一起,将绢花送到铺子里去。 “这是正事儿,耽搁不得,我这就回去叫他。”福旺娘说着就要回去。 桃香忙拦住她笑道:“不用您来回跑了。一会儿我叫了老三,让他顺路叫福旺一起去就是了!” 正说着,陈泽轩进来了,打了招呼之后,说道:“反正现在还早,我先去叫福旺,一会儿我们俩一起去。” 说着,便去了福旺家。 福旺此时睡的正香,陈泽轩进来他都丝毫不知。 “福旺,快起来,一会儿跟我出去办点事儿!”陈泽轩一边叫着,一边捅他起来。 福旺睡意正浓,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说道:“正困呢,等我再睡一会儿,就跟你去。” 陈泽轩见叫不醒他,无奈地起身,自语道:“我要到集市铺子去送货,你不起来就算了,那我自己去了!” 说着,就要出屋。 不想,福旺却是腾地一下坐起身,瞪圆了眼睛问道:“你说要去哪儿?” 陈泽轩见刚才叫他不起来,此时却又一下子这么精神,不知 他是怎么了,说道:“去铺子帮大嫂送绢花。大嫂让我过来找你和我一起去!” “哦!你怎么不早说!”福旺说着,忙着套了衣服下地,在外面洗了几把脸,便精精神神地站到了陈泽轩面前,“走吧!” 陈泽轩一脸的黑线,只当这个人是起猛了,便和他一起到桃香这边,将绢花装车,两人搭伴儿去了集市。 陈敬轩从早晨出去,中午竟没有回来吃饭。桃香十分担心,不知道他是干什么去了。 下午的时候,家里恰好来了几位平辈的嫂子们串门儿看俩孩子。 几个人叙谈起来,便有个嫂子笑着说道:“这两个婴儿倒是把你给拴住了,你家敬轩倒是经常出去!” “男人嘛,不就应该出去闯闯,做大事?”另一位嫂子搭话道。 桃香笑道:“他做什么大事啊,也就是去串串门,赶上人家有活儿,就伸手帮一把。” “你这就说得谦虚了,”开始那位嫂子说道,“我们家那位在集市那边看见敬轩好几回了,有时候是和人喝酒,有时候跟人聊天。 一看就是办大事的!” 桃香听罢,心里虽纳闷,脸上也没显露出来。 几个人又说笑了一番,那几位嫂子就告辞回去了。 第344章 陈敬轩撒谎 她们走后,桃香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 每次陈敬轩回来都说是去村里的某某家里去串门的,可这位嫂子却说家里男人多次在集市见过他,难道他是有事瞒着自己? 于是便想着等着陈敬轩回来以后问问他。 不想,这等待还真长,直到傍晚天色沉了,陈敬轩还没回来。 这暑热的天气,雨水也多。白天还是骄阳似火的,到了傍晚就阴云密布,眼看着刮起了阵阵凉风,就要下雨了。 福旺娘也早早地回家收拾着避东西,梅大娘早就做好了晚饭,院子也被林老伯扫得溜光,该避雨的家什都收拾妥当。 桃香心里着急,在屋里一边哄着俩孩子,一边不住地往大门口观望。只盼着雨水晚点再下,免得陈敬轩挨了雨淋。 不过,门口空空如也,陈敬轩仍旧没有回来。 又一阵凉风过后,豆大的雨点密密麻麻地洒落下来,片刻的功夫,院子里就已经湿透了。 桃香担忧地看着窗外,心里又气又急。 梅大娘安慰道:“也别太担心,他那么大的人了也不会轻易地被淋了。没准儿看下雨了,在谁家里避着,等雨小了也就回来了!” “要不是他身体不好 ,我也不用这么担心,”桃香说着,眼睛仍逡巡着大门口,“这段时间刚好了一点儿,怕淋了雨又会发病。” 梅大娘也不再说话,两人都默默地看着窗外。 一阵雷声过后,雨下得更大了,本还不该黑的时辰,已经是黑压压地看不清楚事物了。 桃香将俩孩子放到小床上,从柜缝间拿了把大伞撑开,就要出门。 “你干什么去,外面这么大的雨!回头把你淋坏了!”梅大娘连忙拦住她。 桃香便又拿了一把伞,夹在腋下,说道:“您放心吧,拿了伞就淋不到了,我去接应他一下。” 说着,桃香便冲进了雨里。 俩孩子被放到了床上,很不满,哇哇地哭闹起来,梅大娘急忙回屋里照看他们。 等抱起俩孩子,哄得不再哭了,再看外面,桃香早就已经出了院门。 外面风雨太大了,院子里还好些,勉强能撑得住雨伞,到了大门外,那伞便被吹得左歪右斜。 只一会儿工夫,桃香单薄的衣衫便湿透了。 在屋里的时候,桃香一心担忧着陈敬轩,怕他淋雨会发病,没人照管,出现危险。 可到了外面,才发现,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要去哪儿找他 ,只能茫无目的顺着回家的必要经过的小路往前走。 天黑路滑,雨水已经在路上的坑洼处积聚起来,让人更加摸不清深浅,抬眼往前看,雨幕暗沉,能看到的也不过几步之内。 桃香用腋下那把伞当了拐杖,小心翼翼地前行。 这段路的前面就是分岔路口,一条是通往里,一条是通往集市。 桃香正犹豫着该往哪边走的时候,忽听从集市那边的路上传来了说话声:“慢点儿,走这边!” 桃香立刻听出这正是陈敬轩的声音。紧接着,又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嗯,你也小心点儿!” 接下来,便没了声音,只听到雨声哗哗地响。桃香心里一沉,努力地朝声音的方向望去。 果然见陈敬轩高瘦的身影,穿着雨衣,手里打了一把伞,旁边一位女子,也是同样穿了雨衣,打了把伞。两人正一同往这边走来。 桃香的心狠狠地被揪了一下,刚才满脑子的担忧突然变成一片空白。木然地愣了片刻之后,便快步地转身返回来。 桃香浑身湿透的进屋。 梅大娘惊愣地看着刚才还干干爽爽的一个人,这么一会儿工夫就被浇成了落汤鸡,连忙接过雨伞, 递上来一条毛巾。 “说了不让你去,非要出去!看浇成这样,回头再受了风寒怎么办?。”梅大娘担忧地唠叨着。 桃香却是充耳不闻,说道:“大娘收拾着咱们吃饭吧。” 说罢拿着毛巾去洗澡。 等桃香出来,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 桃香吃得心不在焉,梅大娘和林老伯都以为她是因为担心陈敬轩才食不甘味,却不知她此时心里恰似翻江倒海一般。 饭后,桃香便叫梅大娘和林老伯各自回屋休息。 俩孩子已经熟睡了,桃香却没有上床休息。她此时躺到床上也是睡不着,索性坐在小床边,望着俩孩子肉乎乎的脸蛋发呆。 不久之后,外面门声一响,陈敬轩回来了。 桃香见他在厅堂里收了雨伞,脱掉雨衣,身上倒是没怎么湿,只是鞋子湿了,其余裤脚袖口有些许湿痕。不由得暗暗嘲笑自己,实在太傻。 陈敬轩进来,见桃香仍在小床边坐着,便笑道:“怎么还没上床休息?我回来的有点儿晚了,等得着急了吧?” 桃香抬眼看他,还是那样含笑的眼神,说的话也是一样宠溺的语气。 可此时在她看来,都不过是一片虚伪,不由得问 道:“你去了一整日,到底是去哪儿了?” 陈敬轩微微顿了一下,笑道:“我跟王三叔去看木料,他家想盖房子。” “那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桃香追问了一句,很想听到他说实话。 “早就想回来,只是下雨了,就在他家避了一会儿雨。回来的晚了,你别生气!” 陈敬轩一边说着,一边出去从锅里端了饭菜来吃。 桃香心里的嘲弄更胜,说道:“这雨衣雨伞也是王三叔家的吧?” 陈敬轩吃着饭,含糊地答着。 桃香见此,实在懒得再和他过话,站起身,将卧室的门关紧了,上床睡觉。 陈敬轩嘴里正吃着一口饭,忽然见桃香刚才还说的好好的话,突然就把门关了,心道准是生气了。不由得后悔,不该回来的这么晚,让她担心。 他一边想着,饭也不吃了,连忙过来叫门。 又不敢高声,怕吵了梅大娘和里面的俩孩子,只得低声地求道:“媳妇儿,把门开开,我进去跟你赔罪。” 桃香听着这叫门声,只觉得烦腻,倏地把被子蒙在了头上,不予理睬。 陈敬轩叫了一会儿门,见叫不开,此时已经晚了,也只好去了另一个房间去睡。 第345章 生气出门 次日,陈敬轩起来,又想去桃香的屋子叫门。 却见那门已经敞开了,俩孩子还在睡觉,桃香却是没在屋里。 陈敬轩又去厨房寻找,只见到梅大娘正在做饭。 梅大娘看见陈敬轩,忍不住说道:“昨日是做什么去了,不能和香儿说一声? 她一直担心你淋雨,还打了伞去外面看了你一次。进屋的时候,衣裳全淋湿了。” 陈敬轩一听这话,心里更加愧疚,急着想找到她跟她解释清楚,忙问道:“大娘,您看见她去哪儿了没有,怎么没在屋里?” “哦,刚才她说要去铺子一趟,就急着走了。我这做饭晚了,她还什么都没吃……” 梅大娘还在说着,陈敬轩已经返身出了厨房,去驾马车。 却见马车不在,已经被驾走了。 “大娘,她是驾车去的?”陈敬轩急着问道。 梅大娘赶出来,一见那马和车果然都不在了,便说道:“也没见她说驾车去,刚才听见马叫,还以为是她往马槽里送料。” 林老伯出了厢房,说道:“刚见她把马车拉出去,以为你要跟着去呢!她 不会驾车?” “以往都是我驾车,她坐着,也没准儿早就学会了。”陈敬轩说着,仿佛是在用这话安慰自己。 他心里着急,忙去老宅,驾了青荷的马车去了集市。 —— 桃香确实是去了铺子。她急需散散心里的火气,要不然感觉自己会疯掉了。 不过,她也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正如陈敬轩所言,她经常坐车,那马也跟她熟了,且道路又熟,她慢慢驾着,也还可以。 不过,虽说是到铺子里巡视,因她心思根本就不在这上,所以也只是打了一卯,就又驾车想去城里。 即将出了集市,路过钱通的医馆,见那门微敞着,想必是钱通和仇畅早就采药回来了。 上次他们来嘱咐的那些,或许是那个小哥没有传达到,所以至今还没有见过这两个人。 思忖间,马车便在医馆门口停了下来。桃香索性下了车,进了院子。 只见仇畅正在院中碎药,却没看见钱通。 仇畅见她进来,微微有些吃惊,脱口道:“陈敬轩又病了?” 他这话问完,还没等桃香开口回答,便听 屋内钱通的声音问道:“是谁来了?陈敬轩又病了?” 桃香心里感慨,知道仇畅是怕,陈敬轩一病,就得麻烦钱通。麻烦钱通,仇畅就不爽。 于是连忙答道:“没有,我只是路过,进来看看。” 果然,仇畅听了明显松了一口气,忙请桃香进屋。 桃香进屋,眼前的情景却是让她吃了一惊。 只见钱通双腿都上着夹板,平坐在床上,右手也是缠着厚厚的棉纱,吊在脖子上。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伤成这样?”桃香急忙问道。 “采药的时候摔的。不用担心,仇畅医术高,过不多久就好了!”钱通笑着答道。 一旁的仇畅要说话,却被钱通制止了,“去烧些水沏一壶茶来。” 仇畅瞪了钱通一眼,极不情愿地出去烧水。 钱通又说道:“前几日回来,听小哥说你过来一次说要找我们看病。不知是谁病了?还是他病了?” 桃香知道他说的是陈敬轩,便答道:“上次仇畅说过了期限的药,被他一次喝了五瓶,便吐了几口黑血。 吐完之后,便似乎是好了,直到现 在还没有再发作过。” “哦?这是真的?看来那药虽是过了期限,也还是有效的!”钱通说得兴奋,眼里都闪了光芒。 “就知道顾着别人,一点也不顾得自己的身体!”仇畅端着一壶茶进来,沉声地抱怨着,咚的一声把茶壶放在了桌子上。 钱通见此,看着桃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桃香却不以为意,说道:“仇畅也是为你好,尽快把自己的身体养好,也能早点给人看诊。 有些人不值得你为他费心!” 钱通听罢眼睛里闪过一丝不解,仇畅也转过脸来定定地望着桃香。 桃香见他们都不说话,知道有些失言了,忙笑道:“你们别那么紧张,我只是告诉你好好养伤。要不然有事儿找你的时候,你又不方便出门。” 两人听着,脸上的表情放松了一些。仇畅给桃香倒了茶来,让她喝。 坐了一会儿,桃香便起身,称家里还有事,告辞出来,直奔城里的铺子。 她走后,钱通道:“往常都是他们两人一起来,今日只是她一个人,难道真是陈敬轩发病了?” 仇畅正 端着茶壶往外走,听罢他的话皱眉道:“要是陈敬轩发病,她还能那么谈笑风生的? 好好养好你自己吧,怎么一轮到他的事,你就爱多想?” 钱通看着仇畅出去的背影,又垂下头来看着自己的双腿,不禁自嘲道:“是吗,我多想了吗?” 言罢,钱通努力地想动一动上着夹板的双腿,无奈却是丝毫不能动弹。 —— 桃香这边刚走,因昨夜刚下过雨,唯一的一条路被桃香的马车轧过了两道印记。 陈敬轩驾着马车到了集市,没有见到马车,却见到两道车痕已经远去了。便知道桃香一定是走了。 果然,他到铺子里看了一遍,桃香不在。 还没等问出口,小菊就笑着说:“今日敬轩大哥和桃香嫂子真是怪,俩人不一起来,还分着前后脚儿?” 陈敬轩忙顺着她的话茬问道:“我正找她呢,她没说去哪儿吗?” 小菊道:“刚走了没一会儿,只在这儿停留了片刻功夫。也没说去哪儿,就走了。” 陈敬轩听了,也不多留,便匆匆地上了马车,顺着车轧的痕迹寻过去。 第346章 性格爽朗的表妹 桃香进了城,仍是先去了铺子一趟。然后便将马车停在了铺子外,自己步行着出来散心。 不知不觉间,便到了城中比较繁华的商贸街上。 这条街年前的时候和陈敬轩来逛过一次,买了不少年货回去。 想到陈敬轩,桃香的心里钝钝的难受。不过,没多久便被两边五花八门的商品给转移了注意力。 “折扇,折扇!冒香味儿的折扇!” “包子!香喷喷的小笼包!” “……” 桃香听着两旁的叫卖声,觉得一双眼睛都不够用。忽然,她的眼光扫到卖折扇的摊子旁边,有个小贩,正摆出了一批亮闪闪五色斑斓的物品。 仔细一看,都是女孩子佩戴的手镯手串,戒指珠花之类。 虽然那些明显就不是真货,但式样却十分漂亮,桃香便想移步过去。 不想,有人比她脚步还快,她刚走到一半,那个小摊便被一群女子围了起来。 那些女子还七嘴八舌地对小贩说道:“你这三日来一次,今日怎么来得这样晚,我们都等了半天了!” 那小贩是个年轻小伙儿,笑着道:“昨晚不是下雨了吗,道路十分不好走,我这还是半夜就起来往这儿走 了呢!” 桃香听着不禁弯了嘴角——这小贩可真是幽默,又加上货品精巧,怨不得会有这么多熟客。 她也想挤进去挑上一两件,还没抬脚,却看到其中一个身形窈窕的女子后面突然凑近了一个青衣打扮的小伙儿。 桃香不由得纳闷,心道这是一群女子在挑首饰,怎么会凑过来一个男的?难道是跟着这位女子一起来的? 正想着,只见那男子把手伸向了女子的腰间。桃香猛然醒悟这定然是个贼偷儿! 思忖间,只见那男子已经得手,迅速地将一个荷包揣进了怀里。为了不引人注意,并没有迅速离去,仍在这里移步逡巡,或者还要再偷。 桃香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眼光扫过周围,见不少摊贩都是男子看守,此时呼叫应该有机会将他抓住。 于是便高声叫道:“有人偷荷包了!这个人偷荷包!” 这平和的气氛中,她这一嗓子,几乎吸引了周围所有的人的注意。 大家顺着她的手望去,见一个青衫男子正要疾步离去。 这时候,买东西的那位女子发现失了盗,喊道:“我的荷包没了!我的荷包没了!” 那青衫男子已经跑起来。 不过,周围是一群守摊位的男子,大伙儿一听有贼,立刻便都奔着他追过去。 那人眼看着自己就要被追上了,忽地从怀里掏出偷的那个荷包往地上一扔,趁着人们打愣的功夫,便绕着人群跑远了。 “那正是我的荷包!”那女子拿着失而复得的荷包,冲着帮他抓贼的几位大哥道谢。 “唉!这么年轻就偷,再长大些还了得!” 周围的人叹息着散去,那个小摊前面重新又围满了人。 那位姑娘走过来,冲着桃香刚要道谢,却忽然盯着她,惊喜地道:“你,你就是七彩祥云的老板?” 桃香点点头,仔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位漂亮的姑娘,仍是觉得面生,“请问你是?我怎么一时想不起是哪里的朋友?” “原来真是桃香姐姐呀!我害怕认错了人呢!” 那姑娘笑着上前,拉住桃香的手说道:“我是路明德的表妹,以前在集市的店铺里买过你家的手帕!你不记得我,我可记得你呢! 我表哥还有子恒哥哥他们也成天说起你,我对你可是早就熟悉了呢!” 桃香听完这一席话,稍稍回想了一下,确实有印象。 她是路明德的表妹,路明德 也算是自己的朋友,论起来,她管她叫桃香姐姐也不为过。 因而她也笑道:“原来是路明德的表妹,你表哥开的银楼珠宝铺子,你倒来地摊上买东西了?” “哎呀,桃香姐姐,你别老是路明德的表妹,路明德的表妹这么叫我呀。 我姓雷,雷晚彤,姐姐你就叫我彤彤好了!” 桃香点头:“彤彤,你怎么一个人出来逛街了,你那几个姐妹们呢?” 雷晚彤的眼里闪过一丝失落,说道:“还说呢,她们年前就都出嫁了!现在就剩下我一个人,没人陪着我一起逛街了!” 她说着,不由得撅起了嘴。 桃香听罢笑了笑,说道:“刚才我见你在那边的小摊上挑选,可有选中的东西?” 她这话一说,雷晚彤猛然醒悟一般叫道:“哎呀,我刚才挑好了的几件首饰,不会被别人买走了吧?” 一边说着,便拉着桃香挤进了那个小摊。 幸好,雷晚彤挑选的首饰有两件还没有被卖掉,喜得她弯了眼睛,赶紧从荷包里拿钱付账。 又催着桃香道:“姐姐,你也买几件吧。这些首饰虽不是真的,但都很漂亮!” 雷晚彤这话小贩十分爱听,笑着 道:“这位好姑娘有眼光。我这儿的东西,第二家都没有卖的,都是我家自己做的!” 桃香早就被吸引了,此时眼光扫过,又摆弄了一番,选中了一枚花戒,戴在了左手纤细的食指上。 上面一朵夸张仿古银花,十分漂亮。 “这位客人最会买东西,这枚花戒是刚出的新品,只刚刚做出这第一枚试卖。 别人都不知戴在哪根指头上,以为是平常的戒子还是戴无名指,都嫌大,只有您知道应该戴在食指上,您看多漂亮!” 那小贩滔滔不绝的说着,引来众人的眼光。 大家一看果然换一根手指戴着与众不同,又大气又显贵重,纷纷要求订购。 桃香要付账,那小贩道:“这是第一枚试卖,您又给我招揽了不少顾客。就算便意一点儿,二十文!” 买了这枚花戒,桃香的心情好了很多——二十文就买了一枚喜欢的饰品,实在是赚到了。 接下来,这位雷晚彤表妹又拉着桃香和她一起逛街,桃香倒很喜欢她的爽朗性格。 原本就是出来散心的,索性抛开家里的俩孩子,反正他们有梅大娘和婶子照顾,便痛痛快快地和雷晚彤逛起来。 第347章 醉酒 到了中午,两个人都饿了。桃香早上就没有吃什么,此时心情好了不少,便觉得饿了。 雷晚彤拉着桃香道:“姐姐跟我去个地方,保证你能吃到美味,还不用花很多钱!” “什么地方这么好?我还真想去尝尝呢!”桃香说着,便任由雷晚彤拉着往前走。 转过几条小街道,两人便来到了一条巷子前。 雷晚彤指着前面那个在风中微动的招牌道:“你看,就是那家,好滋味烧烤铺子!” 桃香的眼睛也早就亮了——她来到这里之后,还从来没见过哪里有卖烧烤的。 如今见这里就有一家,真是喜出望外,急忙跟着雷晚彤走过来。 越往里走,桃香越觉得这里十分熟悉,忍不住四下一看,便了然了。 原来这烧烤店的对门,就是当初金子恒喝醉酒的那家小酒馆。 看出这一点,桃香心里便更放心了——刚才还怕回去不认识路,现在不用怕了,顺着另一条路走,她很熟悉。 两人进了烧烤店,点好了吃的,便坐在雅间等候。 “姐姐,你想不想喝点酒?”雷晚彤闪着眼睛问道。 桃香笑:“你这丫头,玩疯了,还敢喝酒?” “咱们 两个要一点吧,这里有小坛的酒,倒出来一共也就三四碗。我们要一坛吧,要不然干吃烧烤没有意思。”雷晚彤说着,便叫小二上酒。 雅间外,掌柜的摆手招过一名小厮,低声道:“快去对面说一声,就说路少爷的彤表妹来了,还带来了七彩祥云的老板!” “是!”小厮也是低声回应了一句,便一溜小跑直奔了对面那座小酒馆。 片刻后,小厮回来禀告道:“掌柜的,小的我跟那边说了。” “怎么说?”掌柜的问道。 “那边说,好好照顾着,出了问题让咱们负责!”小厮回道。 掌柜的不由得呲了呲牙,“知道了,去吧!” 小厮低头退了下去。 等了一会儿,所要的烧烤便陆续上来了。桃香忍不住闻了闻,果然是老味道,香喷喷,忍不住拿起一串吃起来。 雷晚彤在烧烤没上桌的时候,便给两人都倒上了酒。此时也拿着一串一边吃一边端起碗,说道:“姐姐,为咱俩今日有缘见面,干了!” 说着,便一口干了进去。 桃香不由佩服彤彤的好酒量,自己也试探地尝了一小口。果然醇香四溢,稍稍带了甜味儿,就像现在的 果子酒。于是又补了一大口。 两人尽情的吃喝,没一会儿功夫,一小坛酒就见底了。雷晚彤不尽兴,又要了一坛。 这酒虽说度数低,可也毕竟不是水,这雷晚彤虽然看上去这么豪迈,实际上也是不怎么会喝酒的。 因此,几碗酒下肚,她话就多了—— “姐姐,你知道我是怎么发现这家烧烤铺子的吗?” 桃香此时也是脸色绯红了,听她问,便摇头问道,“怎么才发现的?” “我是追着子恒哥哥来的。他有时候偷偷地到对面去喝酒,我就偷偷地跟着到了这里,没想到被我发现了这么好吃的东西。” 雷晚彤一边说一边向对门的方向遥望着,似乎要透过这堵墙,看到所要见的人。 桃香上次跟着金子恒的小厮去过一次对面的酒馆,那时候金子恒喝醉了。 原来这雷晚彤是喜欢金子恒的。于是便问道:“为什么还要偷偷的去?直接跟着他不就行了?” 雷晚彤脸上闪过一抹落寞:“他不让我跟着他,所以我只好偷偷跟着了。” 捕捉到了她脸上一闪即逝的落寞,桃香不禁想起陈敬轩,心里又是狠狠地揪了一下。 便升起一股同病 相怜的情绪,垂了眼帘不说话。 两人在里面说着,外面掌柜的黑着脸对着上酒的那个小厮地吼道:“不是告诉你了吗?往那酒里多兑水,多加糖和醋,怎么还是醉了?” 小厮很是无辜地垂首而立,答道:“掌柜的,我已经兑的水足够多,一坛子足足兑进去半坛子水,还加了一大碗醋两大把糖。 可…可……可那也架不住里面要的多呀!三坛了!我怕再兑水,连一点儿酒味都没了,这万一被喝出来?” “闭嘴!那也不能眼看着两人喝多了,到时候你和我都别想在这干了!”掌柜的低吼道。 “是!是!我这就去想办法!”小厮无奈地退了下去。 雅间内,两人还在继续。 那肉串已经不吃了,但手里的酒却还在倒,因为这酒越喝越觉得好喝了。 “小二,再拿一坛酒!”雷晚彤醉意已胜,挥着手叫道。 转回头又对桃香道:“姐姐,你说子恒哥哥是不是不喜欢我?他心里是不是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 桃香这边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口齿不清地道:“不喜欢正好,不喜欢我,就休了你!” 雅间外,掌柜的黑着脸,搓着手 来回的转,“这已经喝多了,怎么交代?” 旁边一个小厮眼里透着一股子精明,出主意道:“掌柜的,这样放任不管也不是办法。不如叫对面回去禀告,派车过来接吧?” “嗯!”掌柜的的站住脚,“也只能这么办了!快去!” 那小厮得令后便立刻跑到对面,少顷回来,笑道:“掌柜的,不用着急了。那边说,早就派人回去禀告了。估么着一会儿就过来接了!” 正说着,好几辆马车停在了铺子门口,掌柜的连忙迎了上去。 只见是金子恒,路明德,陈敬轩三个人过来了。 陈敬轩上午追着桃香进了城。因为桃香驾车慢,又在钱通的医馆停留了一会儿,所以陈敬轩和她也就是前后脚儿到的店铺。 只不过陈敬轩到了店铺的时候,桃香已经去逛街去了。 陈敬轩则以为她去了醉仙楼,于是便去那里找她,便和金子恒凑到了一起。 后来,金子恒那边的小厮来禀报,说路明德的彤表妹带着桃香去了小酒馆对面的店里喝酒,几个人才直奔这边而来。 其实这小酒馆和烧烤店也都是金子恒开的。只不过非常隐蔽,为的是给自己提供方便。 第348章 冷暴力 三人把马车停好,立刻有小厮把马缰接了过去。掌柜的也早已经迎了出来,哈着腰往里请:“三位少爷来了,赶紧往屋里请!” 这些掌柜的以及小厮都是早就训练好了的,在外人面前不点破与金子恒的主仆关系。 金子恒不由得瞪了掌柜的一言,问道:“人在哪儿?” “在雅间,我这就带您过去!”掌柜的说着,紧走两步在前面带路。三个人跟着他来到雅间门前。 金子恒一路皱着眉,也不理睬陈敬轩。 陈敬轩则是一心担忧自己媳妇儿,根本没注意他的脸色不善。 路明德对自己这彤表妹如同亲妹妹一般照顾,略知道表妹的心思,因此,一直怒视着金子恒。 “就在里面,三位少爷请进!”掌柜的小心翼翼地说着,边用手撩开了门帘。 三人往屋里一看。见雅间内的桌子上,趴着早已醉倒桃香和雷晚彤。一旁杯盘狼藉,四个小酒坛也都是底朝天地翻到在桌上。 两个人犹自喃喃自语:“小二,再来一坛酒!” 金子恒见状对掌柜的皱眉:“这店里的酒太多了吧?是不是以后都不想卖了?” 掌柜的一见他质问 ,忙垂头解释道:“少爷,冤枉啊!两位贵客不停地要,我们也不能不让她们满意啊!” 说完,见三人都脸色不善地看着他,又忙着说道:“都怪小的!都怪小的!请几位少爷原谅!” 金子恒冷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陈敬轩见桃香脸色绯红醉在桌上,忙大步地跨过去,嘴里叫着,“媳妇儿醒醒,咱们回家吧!” 便一把横抱起她。 桃香似乎感受到了被人抱起来,一边挣扎一边含混不清地说着:“把我放下来,我不想回去!” 但她醉后的力道,实在是微不足道,陈敬轩抱紧了她,跟冷着脸的金子恒招呼了一声,便出了雅间。 路明德走到表妹跟前,轻轻叫了几声,没有回应。又见金子恒没有要管的意思,便也带着些怒气一般,将雷晚彤抱起,向外面走去。 眼见着两个女子都被抱走了,金子恒的眼光无奈地扫了扫桌面上倾倒的几个酒坛,也想跟上去。 他却突然盯着桌上的某一处,顿住了脚步。 他的目光所及,正是桃香的那枚花戒。 这花戒是桃香倒酒时,不小心脱落了下来的,只因喝多了酒,竟没有 注意。 陈敬轩只顾抱着她走,根本没有注意到桌上落了一枚戒指。 金子恒走过去,将这枚花戒拿在手中。见它的指环不大,但上面却錾了一朵夸张的银花。 他想象着这东西戴在某人手上的美妙,不禁嘴角微弯。 金子恒从雅间出来,陈敬轩和路明德的马车已经走了,他便将花戒小心地用手帕包好揣进了怀里。 陈敬轩到了自家门前,桃香早已在马车的颠簸中睡熟。陈敬轩也不叫醒她,直接将她抱进了屋里。 梅大娘和福旺娘见桃香是被抱进来的,吓了一跳,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陈敬轩没有实话实说,只说道:“中午吃饭的时候喝了一杯酒,回来时竟然在马车上睡着了!” 二人这才放了心,也不打扰她休息,抱着俩孩子到另一个房间玩耍。 陈敬轩便到厨房,取了一颗菜心,切成细丝,又倒了适量的醋,加了糖,拌匀了腌着,留作一会儿给桃香醒酒食用。 桃香喝的那种酒,初时香甜,后劲十足,况且她又在马车上睡了一路,此时平稳地躺在床上,反而倒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的不舒服起来。 几次趴在 床边,想呕吐又吐不出,十分难受。 陈敬轩端了醒酒的酸甜白菜丝来,让她吃了几口,清凉入胃,舒服了许多,这才睡安稳了。 下午半晌的时候,桃香醒了。她撑着床坐起来,只觉得头也不舒服,身上也不舒服。 一见陈敬轩坐在床边,马上就明白了是他把自己接回来的,便有些尴尬。 但又马上想起昨夜他和那个女子一同前行的情景,不由得又十分难过,眼神便疏离起来。 陈敬轩见她坐起身,并没有说话,忙上前扶住她的肩膀,问道:“是不是很不舒服?” 桃香心想绝不能再被他这糖衣炮弹给哄了。便用手拂去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说道:“还好,谢谢你把我弄了回来!” 陈敬轩听到这个“谢”字,心里一颤,手上僵了僵,惊诧地看着她。不知道何时起她怎么变得这么疏离了? 趁着他发呆的功夫,桃香下了床,到另一个房间看俩孩子。 陈敬轩眼光追随着她出了房间,心里便乱了起来。 接下来的几日里,桃香对别人谈笑风生,一切如常,只是对陈敬轩不理不睬,也不让他和自己睡觉。 陈敬轩只道 她是嫌自己那天下雨的时候回来晚了,便想着好好表现,“将功补过”。只不过桃香丝毫不领情。 他想上前去解释一番。但白天碍于梅大娘等人在场,不得开口,一到晚上桃香便早早地关了房门,不给他解释的机会。 三日后,梅大娘也看出了这一点,便故意给他们制造独处的机会。 但桃香一心扑在研究绢花上,根本连头都不抬。 陈敬轩在她跟前转了两圈之后,又匆匆出了家门,直到下午才回来。 气得梅大娘嘟囔道:“也不知又出去忙的什么,这么好的机会白浪费了!” 陈敬轩回来后,又是一身污渍。 若是往常,桃香早就迎上去,叫他脱下来,替他去清洗。可这次,他回来后,只有梅大娘问了一句“中午吃饭了没有”,等到他回答说吃了,便也不说话了。 陈敬轩感觉有些憋屈。 先前是自己错了,可是不管怎么求,桃香就是不原谅他,这让他心里没有着落。 自己又不是出去玩闹了,也是干正事了,只是这正事刚开头,还没容得跟她说起。 于是,洗了澡之后,陈敬轩便窝着火儿,躺到另一个房间休息。 第349章 送回花戒 刚躺下不多久,就听门外有马车响。陈敬轩坐起身,隔窗向外一看。 见是金子恒的两个小厮从上面下来。因为经常去醉仙楼,所以是认得的。 “请问,桃香老板在家吗?”两个小厮抱拳问道。 陈敬轩一听是专门找自己媳妇儿的,便支起耳朵听着。 “在,我给你们叫!”此时梅大娘正在院中,听见有人找桃香,连忙冲屋里呼唤道,“香儿,有人找你!” 桃香也早就看见了这是醉仙楼的小厮,忙出问道:“是金子恒派你们来找我的?” “正是!”两个小厮见她出来,都抱拳施礼。 其中一个小厮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桃香道:“我们少爷说把这个送过来,说您一看就知道了!” 桃香纳闷,打开盒子。 见里面赫然正是自己那枚花戒,不由得脸上挂起了笑容。心道这金子恒还真夸张,这么个破戒指竟然还放在非常精巧的盒子里送来。 于是对两个小厮说道:“回去替我谢谢你们少爷。这盒子就不要了,还是带回去吧!” 说着,将小盒子递给了小厮,又赏了他们。那两个小厮便告辞走了。 桃香确实 喜欢这枚花戒,那日买了之后,还没容得把玩,喝了一顿酒就丢了。 此时见金子恒给送了回来,心想定然是忘在了那个铺子里,被人看到后,让他给捎了回来。 于是,便十分欣喜地将花戒戴在了手上。 她这里没多想,屋里的陈敬轩看着这情景,却是忍不住连眉毛都立起来—— 怪不得媳妇儿不理自己,原来是金子恒从中作怪。平时也就罢了,如今竟然敢明目张胆的给她送东西了,这还了得! 于是他也顾不得累了,迅速起身来到院中。 桃香戴好了花戒,正满脸笑容地伸着手细看。 只觉得越看越好,心里不由得赞叹那个小贩实在是手巧又有创意,竟然能制作出这么漂亮的饰品。 她正想着,忽然觉得一阵风带过来。抬头一看,是陈敬轩僵着脸站在了自己面前,桃香脸上的笑容就收了。 陈敬轩见她刚才还笑容满面,可一见自己就冷了脸,感觉越发窝心,忍不住问道:“你喜欢这种东西?” 桃香听着他这口气,忽然觉得委屈起来—— 跟他成亲这么久,除了那次在路明德的银楼买了一套首饰之外,他还没有 单独送过自己什么东西。虽然自己并不争他什么,但可见自己在他心里并不重要,因此他也不知道女人喜欢什么。 想到此,桃香的嘴角便带了一丝嘲弄的笑。收了戴花戒的手,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说道:“对,我就是喜欢这种东西。” 陈敬轩定定地看着她的背影问道:“你是喜欢这种东西,还是单单喜欢这个东西?” 桃香不解,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有答话,进去继续研究自己的绢花。陈敬轩也没有再来烦她。 到了傍晚时分,该吃晚饭了,陈敬轩才迈着匆匆的步子进来。 桃香偷眼见他,一头的汗,连下午新换上的布衫都湿了。心里不由得有些微动,很想去帮他找一件干爽的,但还是忍住了。 陈敬轩草草地吃了几口饭,便离开了桌子。 等到桃香吃完饭回屋,见陈敬轩正在屋里等她。 “你,你吃完了?”陈敬轩见她进来,说话有些结巴。 桃香纳闷,故意冷冷地道:“你不回屋睡觉,到这来干什么?” 陈敬轩听她问,便从身侧拿过一个布包。 桃香有些疑惑,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只见他将布包层 层打开,里面是大.大小小十几件精巧的盒子。 桃香惊愣地看着他一盒一盒地打开,里面露出闪闪发亮的精美首饰,都是些钗子耳环戒指手串之类。 桃香不由哭笑不得,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你不是喜欢吗?这些都是送给你的!”陈敬轩说得脸色有些微微的红,盯着桃香的眼睛一眨不眨的。 桃香的心有瞬间的砰然。 不料只听陈敬轩又用诱惑的语气道:“只要你把你带的那个戒指扔了,这些都送给你!” 桃香不由得黑了脸,差点没吼出来,最后却只说了句:“你真无聊!” “怎么?你不舍得扔?”陈敬轩不顾的桃香的脸色,继续追问道。 桃香实在有些哭笑不得,郑重地道:“我当然不舍得了,这么漂亮的东西扔了干嘛?” “哼!”陈敬轩听罢,冷哼了一声,起身而去。 桃香见此,气得抓起那些大.大小小的精美饰品,三把两把团在布包里,追上他扔了过去:“把你的东西带走!” 陈敬轩抱着布包,脸色涨红地盯着她气愤的表情,实在想不出这到底是为什么? 女人不是喜欢贵重的首饰吗 ?这是银楼的小二说的,可自己媳妇怎么宁愿喜欢那枚破花戒,也不愿意多看一眼自己买的这些首饰?难道她? 陈敬轩的脑海里一闪而过金子恒的形象,不由得颓丧起来。 桃香躺在床上,越想越生气,直到后半夜才睡着。 次日早上,桃香便顶着两个黑眼圈起床。 梅大娘见了十分心疼,吃过了早饭,叫她去睡回笼觉。 刚躺下,刘云涛和金子恒路明德便来了。桃香又只得起身招待。 刘云涛一向爽朗,这次更是春风满面,见到桃香便笑着道:“恭喜桃香老板,大功告成了!” 桃香不明所以,刘云涛也不卖关子,直接说明了原因。 原来是前段时间那一百件舞衣送进宫后评比的结果出来了——刘云涛的刘氏制衣行,用荧光丝做的舞衣荣获了第一名。 桃香听完这个消息,心里也是按捺不住的兴奋,问道:“除了得第一,还得了什么赏赐没有?” “哈哈,那当然了!”刘云涛笑着说道,“宫里传出话来,赏金五千两,封刘氏制衣行为刘氏御用制衣行。 另外,还邀请中秋的时候去宫里观看舞蹈和赏月。” 第350章 出主意 桃香听了替刘云涛高兴,但对于这个结果,桃香心里多少有些不满意。 直到刘云涛不再哄骗她,笑着说道:“哈哈,我就不再唬你,上面说那舞衣的料子十分的好,想着跟我签个五年的约,供他们荧光丝做新衣用。 这么看来,你们这又要忙了,需要好好准备一些颜料,这是要给宫里染布呢!” 刘云涛说罢,从怀里掏出一摞银票,数了数一共两千五百两,交给桃香。 桃香初见这么厚一摞子银票,有些发懵,刘云涛忙说道:“这是一半儿的赏金。开始的时候我就跟你说了,到时候赏了好的,咱们俩一起分。” 桃香听了便不好推辞,嘴里道着谢,将银票收了放入怀里。 他们这边说话,其他人都在一边儿喝茶。金子恒盯着桃香那枚漂亮的花戒,嘴角挂起了笑容。 而陈敬轩看看桃香的手,又看看金子恒的笑,不由得更是气上心头。 “你过来一下,我找你有话说!”陈敬轩望着金子恒的脸说道。 金子恒虽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也绝不做缩头乌龟,连忙起身,跟着他出了院子。 桃香见此忍不住汗颜。 因这绝对是喜事,所以刘云涛等人来的时候便买了鱼肉之类的过来,让桃香去做,说 要尝尝她做的美味。 桃香便拎着东西去了厨房,梅大娘跟着帮忙。 近中午的时候,做成了烧肉条,水煮肉,和酸菜鱼,以及几道素菜,摆满了一桌。 刘云涛忍不住捏了一块肉条,放进嘴里,望着门外说道:“若是他俩再不回来,咱们几个人就先吃。等他们回来之前,争取全都吃完!” 路明德见他吃的有滋味,忍不住咽了口水说道:“全吃完那除非是猪。别的不说,就这道鱼,连汤带料一大盆,怎么会吃得完?” 正说着,只见门口金子恒和陈敬轩一前一后回来了。 桃香等人一见,不由得抽了嘴角。 只见两人原本干净的衣服上,都沾上了泥土,这些还不算,尤其是那上面的褶皱,实在让人不堪入目。 更为厉害的是,两个人的脸上都有伤。陈敬轩是颧骨处红肿了起来,金子恒则是鼻翼间还有着血迹。 不过,虽然两人都带着伤进来,但脸上竟然都带了一丝笑意。 桃香不由得冷笑:这两个人没事找事儿,挨打了活该,简直就是自作自受。 几个人坐下吃饭,因为是家宴,所以梅大娘等人也是上了桌的,只不过只草草吃了几口,便撂了筷子弄俩孩子去了。 剩下金子恒等人,一直风 卷残云一般吃着,直到吃得连一盆子酸菜鱼的汤都喝净了。 刘云涛忍不住调侃陈敬轩和金子恒二人,说道:“下次你们要打,就多打一会儿,免得和我们争吃的!” “噗!”桃香喝进去的最后一口汤如数喷了出来。 陈敬轩见状,忙递上了手帕,让她擦干净。 桃香忍不住笑道:“人家都劝和,不劝散火。你这倒好,叫人家多打一会儿!” 众人听罢一阵笑声。唯有陈敬轩和金子恒瞪视着对方,还是一副不服输的样子。 直闹腾了差不多一整日的工夫,金子恒等人才走。 次日,桃香将银票拿出来,让陈泽轩去兑换成一两一张的小面值银票。 她打算要散散财,奖励一下做舞衣的时候,出过力的人。例如那群跟着去采集染色草的女孩子们,她们付出了辛苦,也该好好奖励一下。 兑换好了之后,等近了中午,女孩子们都歇了工,正要回家吃饭,桃香便将红包分发给了女孩子们,希望她们以后会更加不辞辛劳,努力做事。 女孩子们一见还有红包可拿,打开一看,还真不少,均是二两一包,都十分高兴,叽叽喳喳地边说边走。 但桃香却发现其中一人好像有些不太高兴,那个人正是本家的 金凤。 这金凤上次招工的时候,也应征而来,手上的针线功夫不错,只是不太爱说话。 桃香本想问问她,但见她跟着大伙儿一起走了,也没有单独再把她叫回来过问。 不过心里却是十分纳闷:别的女孩拿了红包都兴冲冲地,唯有她,怎么竟然不高兴呢? 这事儿桃香虽是没问,但从这开始便注意起金凤来。 发了红包之后,这些女孩子们做起活儿来更加细心、手勤,出来的成品质量也是越来越好了,连带着铺子里的盈利都涨了不少。 可陈敬轩的境况却截然相反,一晃半个月过去了,可桃香对他还是淡淡的,不怎么说话。 即便实在迫不得已说上一句两句,也都是不疼不痒的,这让陈敬轩实在郁闷。 相比之下,桃香就坦然的多,每天除了侍弄俩孩子,就是一心扑在研究绢花配色上。 再不然就到铺子里去,其它一概不想,把陈敬轩当成了透明的。 这几日,大伙儿都看出了桃香和陈敬轩在冷战。因此福旺和陈泽轩帮着想了个主意,叫他娘过来的时候传话给陈敬轩,叫他过去一趟。 福旺娘知道自己儿子的意思,于是趁着过来照看俩孩子的当口儿,传了话:“敬轩啊,福旺叫你过去一 趟,说有点儿事儿和你商议。” “哦,我知道了。”陈敬轩应着,又来到桃香跟前。 “媳妇儿,我要出去一趟。刚才婶子来,说福旺在家里等我呢!”陈敬轩温声地报备着。 “哦,你随意。”桃香眼睛盯着图纸应了一声。 陈敬轩心里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他颓丧地走进福旺家的西屋,见陈泽轩和福旺两人正在床上核计这事儿。 “大哥,你可来了,我们给你想好了一个办法,保证能让大嫂还想之前那样紧张你!”陈泽轩眼睛里透着一股子晶亮说道。 福旺也在一旁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你们能想出什么好注意?”陈敬轩不抱希望地坐在了床沿上。 福旺拍拍他的肩膀说道:“这主意要是起了作用,你怎么谢我?” 陈敬轩随着他的动作转过身,苦笑道:“唉,只要是能让她不生气,什么条件都行,随便你提!” “真的!”福旺有些不太相信,又确定了一遍。 但好像又怕被看出心思,便又故作轻松地说道:“唉,其实也没什么条件了,等我想好了再跟你说!” 陈泽轩有些着急,他捅了捅福旺,催道:“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吧!” “好,那敬轩大哥,你可听好喽——” 第351章 无意看到 福旺这话刚要说,就见门口闪过一个陌生的人影。 陈敬轩似乎也看见了,便站起来说道:“估计你们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我还有事,先回去了,等闲下来再陪你们一块儿坐着。” 说着,便挑着帘子出了屋。 福旺和陈泽轩这话说到一半儿,见他已经走了,不禁又气又急,抱怨道:“你倒是把话听完啊!” 说罢,叹了口气继续道:“怨不得桃香嫂子不理你,就是我们也看你有气!” 陈敬轩出了福旺家门。 陌生的人影正在门一侧守着。见他出来,也不说话,径直地走了。陈敬轩也急忙跟了上去。 家里,卧室内。 “——”桃香坐直了身子长呼了一口气,揉着太阳穴兴奋道“终于研究好了!” 说着,她站起来,对梅大娘和福旺娘说道:“大娘,婶子,我要到集市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 二人见她一脸兴奋,便知道她研究的那个配色绢花有了进展,忙点头道:“去吧,家里有我们照看着呢!路上小心一点儿!” 桃香出了屋,本想驾车去的,只不 过自从上次之后,这车和马都被梅大娘和福旺娘看管得特别紧,绝不让她单独驾车外出。 她到隔壁找陈泽轩,却没找到。 此时陈泽轩正在福旺家,和福旺两人一起抱怨陈敬轩呢,怎么会在家? 最终,她只能走着去了集市。 因这段时间都没怎么步行,出门就是坐马车,因此,等她到了集市,就已经汗津津的了。 “西瓜!又红又甜的西瓜!沙瓤大西瓜,快来买呀!”不远处的一个小摊上,传来了叫卖声。 若是往常,桃香倒不以为意,但也许是刚才走热了,就觉得这叫卖声尤其突出。 她便沿路走了过去。 那小贩见她过来,忙笑脸相迎:“老板,您来块儿西瓜?” 桃香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老板?” “哎呦,七彩祥云的大老板,这街头儿的人谁不认识?你要来块西瓜解渴?” 小贩真会说话,一边说着,已经从一个大块儿上用刀断下一小块儿,递到桃香手里,“您先尝尝甜不甜!” 桃香接了,吃了一口,果然清爽甘甜。 “怎么样?来几块儿 ?”小贩察言观色地问道。 桃香想到铺子里还有小菊、秀竹,便对小贩道:“给我三四块儿,送到铺子里!” “好嘞!一共二十文!马上送到!”小贩一边切瓜,一边报价。 桃香付了钱,说道:“送到主店就行!” 说罢,桃香便想先回铺子。 却不料,这卖西瓜的小摊对面,是一个小酒馆儿。桃香不经意间往里扫了一眼,却见一个身影极像陈敬轩。 她不由得站住了脚步,细细地朝屋里看,果然是陈敬轩。 此时节,天气暑热,小酒馆的窗户开着,因此能清楚地看出里面的情景。 只见那一桌上,除了陈敬轩之外,还有一男两女,间隔而坐。其中一位女子,还时不时地往陈敬轩这边蹭一蹭,嗲嗲地让他喝酒。 陈敬轩一直是满脸面笑容,对于那女子的让酒,也是来者不拒。 桃香不由得冷笑。真是说一套做一套!在家里显得低眉顺眼的,在外面却是风流潇洒! 接下来,她是一眼都懒得多看,甩袖子便去了店铺。 因她刚才耽搁了一小会儿,那卖西瓜 的小贩已经把瓜给送过来了。鲜红的瓤,黑黑的籽,一共四块儿整齐地码放在桌上。 小菊一见桃香,便开玩笑地说道:“嫂子,怎么还叫人送西瓜来了,是知道我们馋了?” 桃香点点头,心里虽然不是滋味,可还是笑着道:“不但是你们,我也馋了。你去给秀竹送一块儿,让她也解解渴!” 那分店离这儿很近,一会儿的功夫,小菊就回来了。 两人各自吃了一块儿西瓜,桃香又把新研制的配色绢花拿出来,让她摆放到货架上。 桃香因为心里有事儿,只交代了小菊几句,便回了家。 她本以为陈敬轩跟人喝酒,肯定会晚归。不想自己到家的时候,陈敬轩早已经回来了。 她想想便明白了,定然是喝酒之后,人家用马车什么的将他送回来的。 能看得出陈敬轩微微地有些醉意,桃香此时倒想质问他一番。 不过看着他眼巴巴望着自己的样子,又觉得他实在虚伪,刚一到家就装出这副可怜相,刚才在酒馆不是还春风满面的么? 因此,桃香便一句都懒得问了 ,直接越过陈敬轩,进了屋。 “媳妇儿!”陈敬轩叫了一声,跟了进来。 桃香瞟了他一眼,说道:“我不和酒鬼说话,有话等清醒了再说!” 陈敬轩热切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受伤,但还是凑过来,顶着酒劲儿,问道:“媳妇儿,你最近怎么都不理我了?我要是哪儿做得不对,你说出来,我就改!” 哼!桃香心里冷笑一声,自己哪儿做错了竟然不知道,还要别人提醒! 于是她转回身,嘴角带笑道:“你哪儿也没错,我要休息一会儿了,你先出去吧!” 桃香下了逐客令,陈敬轩却是没有听出她话里的嘲讽,不但不走,反而更加上前来,拉住了她的手,“媳妇儿!我也想休息一会儿,不如——” 他的话还没说完,桃香便从床上站起身,冷声说道:“若不然我到别的去睡,你住这?” 陈敬轩看她这么大的反应,有些发愣。然后便默默地站起来,走向了门外,嘴里沉吟道:“还是你在这睡吧,这张床比较软。” 桃香眼望着他出去的背影,有些莫名的气恼。 第352章 “出主意” 陈敬轩无奈地出屋,猛然想起早上的时候,福旺和老三要给自己出个主意,说保证能让她不再生气。 想到此,他加快了步子,直奔福旺家。 陈泽轩和福旺都在,两人见他微醉着进来,忙问在哪儿喝的酒。 陈敬轩没有回答,只问道:“你俩上午说有好主意,到底是什么?” “我就猜着大哥还得来找我们,果然来了!”陈泽轩怕他喝了酒会发病,忙去帮他沏茶。 福旺让他则坐下来,问道:“那我得先问问,你是怎么惹我桃香嫂子生气了?” 陈敬轩想了想,觉得下雨那次虽说是个导火线,但根本原因应该还是那枚花戒。 便说道:“有人送你们嫂子一枚戒子,她宝贝似的戴着,也便不爱理我了!” “你是说桃香嫂子喜欢上别人了?”福旺有些憨直地问道。 “胡说!我大嫂怎么会喜欢别人?”陈泽轩立刻回话反驳。 陈敬轩停顿了一下,说道:“这事儿不赖你嫂子,都是那个金子恒瞎胡闹!” 两人一听,这才知道原来说的是金子恒。 福旺对着陈敬轩道:“嫂子不是不理你了 吗?你就这么做,保证她就跟以前一样紧张你了!” 福旺说着,凑近他的耳朵说了几句。 “这办法?”陈敬轩微微皱起了眉头,“这能行吗?会不会越用越糟糕?” “你就放心的用吧。这不是我自己的主意,是一大帮人的主意,都是经过证明的,百发百中,十分灵验!” 陈敬轩坐在床边沉吟了一阵,问道:“你说用刺激的办法,那我上哪儿找个女的陪我演戏?” 他一问这个,福旺和陈泽轩马上变沉默了。他们千想万想,就是没想到应该先去找个女子来做戏。 思忖了一会儿,福旺道:“算了,我也豁出去了!要不就把我表妹找来?” “那不好!最好是个认识的,效果才明显!”陈泽轩端着沏好的茶水,递给陈敬轩。 那选谁好呢?陈泽轩又合计了一下,最后闪着眼睛提议道:“要不就把秀竹请过来帮忙吧,要不然也没有合适的人选。” 福旺瞪了他一眼,撇嘴道:“我当什么好主意,原来就是这!” 敲定了秀竹之后,两人便叫陈敬轩回家等着。 分店里,福旺两人将这件 事跟秀竹一说,秀竹当时就急眼了,瞪着他俩道:“你们出的什么好主意?要我去骗桃香嫂子,我打死也不干!” 说着,便忙自己去了,不再理睬他俩。 两人一见秀竹不行,便又想了个好主意,去跟陈敬轩商议。 于是次日,陈敬轩叫福旺和陈泽轩到家里帮忙,说要给黑电钉一个木头屋。 几个人叮叮当当地又凿又钉,福旺则是瞅准了桃香出来,便把锤子一扔,攥着手指,叫了起来:“哎呦,锤子砸在手上了!” 他这一叫,果然把桃香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只见福旺用一只手攥着另一只手的食指,血顺着指缝流了出来! 桃香忙赶过来,问道:“流了这么多血,赶紧去洗洗,上点儿药包上!” 福旺一听心里暗笑——这要是洗了那不就露馅儿了吗?这是用的染布用的颜料假充的血迹,沾水就掉了。 时机成熟,陈泽轩说道:“赶紧先裹上,别把‘血’流没了!” 陈敬轩便慌忙地从怀里去掏手帕。不料,掏出一块素蓝手帕的同时,也带出了一块儿漂亮的粉色手帕! 福旺假意吃 惊道:“敬轩大哥,你怎么还用粉颜色的手帕?” 陈敬轩故作慌张地将手帕塞进怀里,说道:“这是别人的,要还回去的!” “是谁这么无聊?不知道大哥你已经成家了吗?”陈泽轩在一旁说道。 然后又转头对桃香道:“大嫂,看来你得把大哥管紧一点儿了!要不然,你看这有人要见缝插针!” 他们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以为这戏演得很像。 却不料桃香就是因为看到陈敬轩和女人在一起才生气不理他的,此时又见他带出了一块女人手帕,心里更加失望。 于是她冷着口气说了一句:“谁爱管谁管!跟我有什么关系?” 便甩袖子进屋。 陈敬轩一见,这办法不但没起作用,反而让她更加生气。连忙起身,朝着愣怔的两人瞪了一眼,便追了进去。 “你不是说这方法百发百中吗?怎么我看这我大嫂像是更生气了?”陈泽轩不解地问福旺。 福旺此时也不再攥着那只“伤重流血”的手指,垂着头说道:“我怎么知道? 我听他们说女人听说有人想抢自己男人,肯定会奋起反击的 。怎么搁到桃香嫂子身上,就变了?” 两个人纳着闷儿,趁着战火没有烧起来之前,赶紧先溜之大吉。 陈敬轩追到屋里,刚要说话,桃香便拿出一张纸扔了过来。 陈敬轩一见上面有字,忙展平了观看,见上面写着“休夫”两个大字。 原来是一封休书,只不过不是男人休女人,是桃香想休了陈敬轩。 “媳妇儿,你真想休了我?刚才那手帕不是哪个女人的,都是福旺和老三为了让咱们和好,出的主意,你别误会!” 陈敬轩见她动了真格的,心里害怕起来。 桃香淡笑道:“我记得我刚嫁过来的时候,你给我做了约法三章。其中有一条就是你要是让我滚的时候,我不能纠缠不放。现在我写好了休书,不是正合你意? 不过现在与那时候不同,现在有了俩孩子,他们还小,不能没有亲娘,所以就由我带着了。至于房子倒不是问题,谁搬出去都一样!” 陈敬轩见自己解释了她也不信,有些傻眼:“你这么急着把我甩开,是不是看上别人了?” 说着,他的目光扫过桃香手上那枚花戒。 第353章 心太软 “你真无聊!自己做错了不承认,还反咬一口!”桃香不禁气得提高了声音。 “我是哪儿做错了,你倒是告诉我一声?”陈敬轩急切地看着桃香问道。 “你自己心里明白!”桃香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管是谁做错了,反正我不同意!”陈敬轩闷声地说完,三把两把将休书扯了。 “你!”桃香一见他扯了休书,气得说不出话来。 屋外梅大娘听到里面的争吵,隔着门说道:“敬轩,香儿你俩有话好好说!” 陈敬轩应了一声。 桃香坐在床边,眼睛泛潮,说道:“如今也不是以往了,以往什么都没有,现在算是什么都有了。 当初娶我不是你的意思,是家里做的主。现在好聚好散,你再找个自己喜欢的,不是更随心么?” 陈敬轩听了不由得急火攻心,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忍不住闷哼一声。勉强扶着墙壁,稳住了摇晃的身体,但嘴角已泛出了一丝血迹。 桃香见状,又惊又急,忙过来扶住他。原本以为自己生气就可以不理睬他了,却不想见到他发病仍是忍不住心里钝钝 的。 陈敬轩眼神涣散的瞬间,捕捉到她眼里的慌张,不由得勾起了嘴角,说道:“媳妇儿,你还是关心我的,对不对?” 说毕,他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的重量便都压向了桃香。 “陈敬轩!你这个花心大萝卜,你醒醒!”桃香一边叫着,吃力地将他扶到床上躺好。 梅大娘听到声音,进来观看。见陈敬轩躺在了床上,嘴角挂着一丝血迹,便知道他是发病了。 桃香见梅大娘进来,抹泪道:“都怨我让他着了急,要不然他也不会发病!” 梅大娘安慰道:“现在就别说这些了,等他醒了,有什么话你们好好说。现下还是先找个大夫帮他看看吧?” “好,那我先去请——”桃香说到这,停住了转身想走的动作,有些呆愣。 “怎么了?”梅大娘见她呆住忙问道。 桃香叹了口气道:“钱通摔断了双腿和一个手臂,实在是行动不便,别的医馆的大夫都看不了他这病。” 梅大娘听罢也有片刻惊愣。 桃香想了想,从柜子上的细瓷瓶里拿出那五瓶过了期限的药。 “那药不是已 经过了期限吗?”梅大娘不禁问道。 “仇畅说是过了期限,可从上次看来,应该还有些效果。” 桃香说着,把几小瓶药都倒入一只碗里,又摇匀了,那红色的液汁沾到了碗壁上,让桃香不禁想起这药的来之不易。 她将药喂陈敬轩喝下。 也不知这药是辛辣的还是什么味道,不出一会儿,陈敬轩的通身便出了一层的汗,迷糊中,还沉吟着:“水,喝水……” 梅大娘听了便要替他端水,桃香连忙阻止道:“以前吃了药之后,钱通从来不让立即喝水,药效发挥差不多了之后才让喝。” 梅大娘只得又转回床边,担忧地看着他。 桃香眼见陈敬轩的脸色涨得通红,汗也越出越多,便将领口帮他松了松,又用软毛巾沾着温水将脸颊上以及脖颈鬓角的汗珠都擦了。 因这呵护,陈敬轩可能舒服了不少,渐渐地眉头也舒展了一些,脸色也好多了,嘴里的沉吟声消弭下去,似是睡得安稳了不少。 桃香知道这药已经发挥效力了,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哇——” 她这边刚放松了一些 ,陈敬轩便突然翻身,冲着床下呕吐起来。 只是吐出的并不是别的,而是像上次一样,是一团乌血。 许是身体里的毒素被排出来,陈敬轩漱了口以后,便精神起来。他直直地坐起身,眼光炯炯地望着桃香。 想到刚才还在和他置气,此时见他看自己,桃香有些不好意思,起身就要出去。 却被陈敬轩一把拉住,又跌回床上。 梅大娘见状心里高兴,忙说了句:“我出去看看俩孩子。” 便走了出去。 屋里只剩了桃香夫妇二人。陈敬轩顺势将她揽在怀里。 桃香脸色绯红,忽然又想起之前他的可气之处,不禁挣扎着要起来,但陈敬轩就是不松手。 “你这个花心大萝卜,你让我起来!” 桃香大力地推着陈敬轩,奈何自己的力气太小,对于陈敬轩来说实在是微不足道。 “媳妇儿,我哪儿做得不对不好,你给我指出来,我一定改。只求你不要不理我!” 陈敬轩将她的肩膀扳正,让她面对着他说道。 桃香早就后悔自己心太软,又让他钻了空子。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一 股脑地全都兜出来。 “我问你,下雨那日,你到底是去哪儿了?”桃香盯着陈敬轩的眼睛问道。 “我……”陈敬轩刚一迟疑,桃香便要下床出去。 吓得陈敬轩连忙抓紧了她,说道:“媳妇儿,我就都跟你说了吧! 我在集市开了一家木材铺子,下雨那日是去了铺子里给木料遮盖毛毡。” 桃香不禁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陈敬轩抚了抚她发呆的脸颊,笑道:“你肯定是看见我回来的时候和一个女人一起走,就多心了吧?” 桃香被点破心事,不由得脸红起来。 “哈哈!”陈敬轩笑着,将她揽进怀里,继续说道,“那日我不是跟你说王三叔家想盖房子,我带他们去看木料么? 王三叔看好了木料,又去看砖瓦,留下王三婶等着拉木料回去。却不料下了雨,在店铺里等了一会儿,不见雨小,便一起回来了,次日才拉的。” “你说那日那个女人是王三婶?”桃香惊问道。 “当然!”陈敬轩含笑地看着她,“你以为是我胡搞的女人?” 桃香撇了嘴瞪着他,心里却是敞亮了不少。 第354章 和好如初 “那昨日在集市,我还看见你和女人喝酒呢!”桃香索性把心里的疑问都问出来。 “你不会是跟踪我吧?”陈敬轩笑着问道。但他倒希望桃香能随时随处追着他呢! “我才没那么无聊呢!”桃香赶紧解释道。 陈敬轩的眼里闪过一丝失望,“那你怎么会看到我的呢?” 桃香便把昨日步行去集市,途中卖西瓜的事讲了一遍。 “昨日,那是那个客户带过来的两个女子。你要相信我,虽在一桌儿上应酬喝酒,但我绝对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谈成那生意而已!”陈敬轩解释道。 桃香看着他的眼睛,心里的一片阴云散去。不过她还想逗逗他。 “陈敬轩!”桃香忽然冷了脸,往他怀里一伸手,掏出了那条粉红色的手帕,说道,“谁信你说的鬼话?你说,这手帕是谁的?说不出来,别想我理你!” 陈敬轩不禁瞠目结舌,都怨自己一时糊涂,听了福旺和老三的话,才用了这么一个馊主意。如今已经解释不清了,这可怎么办? “这个!这不是真的,这是假、假的, 都是老三和福旺出的好主意!”陈敬轩觉得这个误会,比刚才这一出还要难于解释。 “哼!谁信?”桃香故作生气地说道。 “这是真的呀!媳妇儿,你一定要相信我!”陈敬轩陪笑着说道。 “可是你还撕了我写的休书呢!”桃香只顾着嘴上痛快,连这也问了出来。 果然,陈敬轩皱了眉,抱紧了桃香,说道:“这休书岂是能胡写的?以后不许再写了,听到没有?” 桃香听罢故意不答。 陈敬轩的脸上挂了一抹奸笑,忽然便低头吻了下去。 桃香被这突如其来的吻弄得晕晕乎乎,一点儿反抗的能力都没有了。 这一吻,过了许久才分开,两人都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双双倒在了床上。 就在这节骨眼儿上,只听窗外爆发出一阵低笑。 桃香和陈敬轩都吓了一跳,翻身起来,隔窗只见福旺和陈泽轩顺着大门走了出去。 桃香一见,知道刚才的情景一定是被这两个人给看去了,不禁红着脸嗔怪道:“都是你,这下子他们该笑话咱们了!” 陈敬轩就势将她拉过 来,枕在自己的手臂上,说道:“放心吧,他们不会笑的,他们是盼着咱们早日和好呢!” 他一提起这个,桃香忽又想起刚才陈敬轩说他自己开了一个木材铺子。 这一闹腾,差点把这茬给忘了,连忙问道:“你什么时候开的铺子?我怎么不知道?” 陈敬轩观察着她的脸色,怕她又生气,一点儿也不敢隐瞒,说道:“就是前段时间,我说出去串门的时候,便是筹备之中。 因为怕赔了本,就没敢跟你说。想着等以后赚了钱在给你个惊喜,没想到提前就被你给炸出来了!” 桃香瞪着他说道:“我不问你还不跟我说呢,可见开了店铺也是存心不良!” 陈敬轩见她这样半开玩笑地说,便知道是气消了,便说道:“当时没告诉你,除了怕赔了本没面子,也担心你不让我做。 现在说开了,先休息休息,一会儿我就带你去铺子里看看!” 桃香见他眼里满是真诚,心里不但没了先前的火气,还充满了甜蜜。 陈敬轩见她不说话,便欺上来亲吻她。趁着她迷迷糊糊的 时候,说道:“媳妇儿,你把那个戒指扔了吧。你要想戴,我帮你买,你要什么样的都行!” “为什么?”桃香不禁瞪大了眼睛,“怎么你老想让我把这戒指扔了呀?难道这个不好看?” 桃香说着,便又伸出手自己欣赏起来。 陈敬轩见此无奈地皱了眉,有些尴尬地说道:“好看是挺好看的,你的手指带什么都好看。 只不过,那是金子恒给的。你是我媳妇儿,戴着别人给的戒指总归是不太好,我心里别扭!” 陈敬轩闷声地说完,桃香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陈敬轩,你好几次说让我把这个扔了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那是自然,哪儿有整天戴着别的男人送的戒指的?还是赶快扔了吧!”陈敬轩说着便要将戒指从她手上摘下去。 桃香连忙将手一闪,陈敬轩抓了个空。 他不由得有些气恼,说道:“媳妇儿,你这么喜欢这个戒指,是不是因为你喜欢他?” “你说什么呢!”桃香坐直了身子,微微皱了眉头,郑重地道,“谁说这戒指是金子恒送给我的 ?这是我花自己的钱买的,二十文呢!跟路明德的彤表妹一起逛街的时候买的。” “真的?”陈敬轩眼里透出一阵欣喜,不过又不解地问道,“可那日我怎么看到是他的小厮给送来的呢?” “眼见不一定为实。 这戒指我喝酒的时候弄丢了,肯定是事后那个烧烤店铺的老板拾到了,又托他帮我捎了回来!”桃香看着手上的戒指说道,“你以为是金子恒给我的?” 陈敬轩讪笑着点点头,道,“我说这戒指怎么这么好看呢,要是金子恒肯定没有这么好的眼光!” 桃香听罢瞪了他一眼,气得又笑了。 一日阴霾散了之后,桃香便说道:“你一说这木料,我还真想起来了。往后咱们还是专门盖几间厂房吧,这都在一个院子里很是不方便!” 陈敬轩点头称是,两人便在床上盘算着要盖厂房的事。 这一回,所需要的木料不用再到别处去买,都从陈敬轩的铺子里拉过来就行了。 两人一边盘算着一边出来,梅大娘看到两人和好如初,不禁心里高兴,脸上也溢满了笑容。 第355章 盖厂房 这时候,林老伯走过来,见到桃香两人先施了一礼。 桃香忙问道:“林老伯是有事?” “是有事,想跟你们俩人说声! 我这一晃在你们这儿已经住了这么久了,每日除了吃饭,什么也没做,白让你们养着我这个糟老头子,所以我想跟你们说一声,我还是搬走吧!” 林老伯说着又施了一礼,便想回身去收拾东西。 桃香一听林老伯要走,心想哪儿有学了人家的手艺,就把人往外一推不管的道理? 于是连忙拦住了他:“老伯,您听我说!您把手艺交给了我,就已经是我的师傅了。 作为徒弟,我怎么能让师傅搬出去住那破土窑?您还是留下来吧!” 陈敬轩见直接挽留他恐怕他不答应,便笑着道:“我们马上就要盖几间厂房,等盖好了之后,正好缺少一个看护的人。 不知道老伯能不能帮我们这个忙,给我们做个看护?” 陈敬轩这话还真灵,林老伯果然迟疑起来。 其实林老伯无儿无女的,怎么会愿意单独住到那个破土窑里去?只是他自己觉得无功不受禄,整日白吃白喝的心里过意不去,因此才向桃香 二人提出搬走。 此时听见陈敬轩说要让他帮忙做个看家护院的人,他当然乐意。 桃香见他迟疑,知道他是动了心,便又说道:“这几日家里正要进一些木料、砖瓦之类的东西,也需要专人看守者。老伯就辛苦一些,多帮忙给照看一下。” 林老伯这下便没了什么可说的,心甘情愿留下来,不再提搬走的事。 桃香家前面是一大片空地,站在门口便能远远地看到村前的小河。 这片空地足有三排房那么宽,若是开辟了做厂房,应该正好合适。 于是便由陈敬轩去村里五爷那里申请了房基地,把这前面十几亩的地方都买了下来。 接着,便是找人拾掇这片空地。这空地上石头倒是不多,主要是杂草不少,都荒着肆意疯长。 陈泽轩便找了十几个壮实的小伙子,连续干了三四日,终于将这片地方都收拾得一根杂草都没有了,连那些为数不多的石头也清理了出去。 这期间,林老伯也没少帮忙,每天早出晚归,除了吃饭,就在空地里帮忙干活儿。 桃香和陈敬轩劝他休息一会儿,别累坏了。 林老伯却说已经休息了 一段时间了,再不干干活儿,胳膊腿儿的都不顶事,可就真成了废人了。 桃香见他干得高兴,也不好再阻拦,便在每餐的伙食中多加了些鱼肉之类,保证林老伯的营养。 空地收拾好之后,陈敬轩便从他的铺子里运来了所需要的全部木料。又联系了砖瓦,只等着要用的时候就拉过来。 因为是厂房,也不用特殊选日子,就在七月初一破土开工。 因为各种所需齐全,人手也整齐,天又恰好没有阴雨,所以半个月不到,便将一溜的厂房盖了起来。 这厂房盖得离桃香他们的住房稍远一些,然后两座房子用围墙连起来,整个形成了一个方形的工厂。 为了避免阴雨天工厂里不好行走,桃香还买了不少砖瓦石灰,让五叔带人将地面都铺好了。 一个月后,这厂房的里里外外全部修整好了。 因此桃香便在八月初一的时候,将工厂正式搬进了新厂房内。 一众的女工们十分兴奋,她们看着这座比自己家里还亮堂舒适的工厂,做活儿的士气又涨了不少。 这一下,桃香家里倒清净起来,便把原来那篷子房拆了,全都改成 了小菜园,撒上了各种菜的种子。 桃香闲下来没事的时候,也会侍弄一下菜园,时不时也会到工厂和铺子去转一转。 转眼间,中秋节快到了。陈敬轩却在这个时候病倒了。 那日,桃香正在家里研究她的染料配色。陈敬轩又去了他的木材铺子。 临近中午的时候,突然有人上门禀告,说陈敬轩吐血了,现在正在铺子里,已经请了大夫医治。 桃香听了吓得腿脚都发颤。自从上次发病,吃了最后那五瓶药之后,陈敬轩的状态一直不错。脸色也好,身体也有力气,吃的也不少。 可不知现在怎么竟然又发病了。 桃香连忙叫陈泽轩驾着青荷的马车,一起去了集市。 陈敬轩的木材铺子就在集市入口附近。当初选择这个位置,一来是为了显眼,二来也是为了运送木材方便。 而且他开这个铺子的原因,都在于集市上只有一家木材铺子,而且那铺子的掌柜服务态度十分的不好,这一点在他们当初盖房的时候,就早已经领教过了。 另外,这南山属于他们所有,山上满都是粗粗细细的树木。若是进货渠道不方便,就找 人从自家山上砍伐了作为货源。 事实证明,陈敬轩的确有经商头脑。 他这木材铺子开业以后,生意就十分红火。当初那家木材行的生意便萧条了起来,那个坏脾气的掌柜的,每每经过这里,便恨得牙根痒痒。 但陈敬轩为人和善,只做自己的生意,其余从不计较,因此还算相安无事,只是私底下暗潮汹涌。 可能是前段时间盖厂房过于累了,又家里、铺子两边跑,陈敬轩今日刚到了铺子,就觉得不太舒服。 忍了半日不但没好,竟然还吐了血,晕了过去。 铺子里的人见老板吐血晕倒,都慌了神。 平时跟在陈敬轩身边的一个小厮叫小虎,他是个机灵的,忙着让人回去禀告家里,他自己则到就近的医馆请了个老大夫来帮忙医治。 老大夫进了木材行的内室,见到床上躺着的陈敬轩,不禁有些吃惊,扭头对请他来的小虎问道:“怎么,这位病人是你们木材行的人?” 小虎摇头道:“不是,他是恰好来我们铺子里买木材,不曾想却发了病,我们情急之下,便给抬到这里来了。 毕竟,这顾客才是爷不是?” 第356章 无能大夫 他说的有情有据,老大夫深信不疑,又见没有第三个人在场,才皱眉道:“这人的病很是特殊,以前就到过我的医馆看诊治,后来见没有效果,就没再来了。 我以为他早就不在人世了,可没想到他还在。” 小虎听着他的话,不由得皱了眉。若不是自己老板不愿意被人知道他就是老板,他才懒得编出这一通托词呢! 可这老大夫却是以为他的家人不在,就肆意地说话,一点儿都不想着避讳。这让小虎心里很是不爽。 “您还是赶紧帮着看看吧!”小虎催着道。 老大夫摇了摇头,嘴里尤自沉吟着道:“唉,这看了也是没什么意义,这病不好治啊!” 小虎有些后悔自己怎么请了个这样没有医德的大夫来了? 他本以为在集市最大的医馆里请大夫总应该是最好的,却不想这这大夫实在令人生厌。 小虎这边心里想着,那老大夫却是已经帮陈敬轩检查完毕。 老大夫仍是叹息着摇头,对小虎道:“只是昏厥过去,我帮他扎上几针,先让他醒过来。别的我是无能为力了!” 他说着就去药箱里取银针。 小虎感觉他的语气就像是说我都无能为力,就是活神仙来了,也治不好了。 小虎忍不住 冷冷地注视了他一眼,没有搭话。 老大夫用针刺激了陈敬轩的人中穴和百会穴,等陈敬轩皱着眉头悠然地清醒了过来,他便提着药箱出了内室。 小虎向门口守着的小厮使了个眼色,那小厮便将老大夫让到桌前。 这老大夫却是不容等小厮倒茶,便说道:“这病也不必拿什么药了,只是这出诊费谁出?” 周围的几个小厮不由得皱眉,心道原来这老东西是怕看了病没人给钱。 于是便说道:“这倒不用您操心,您只管精心地替他治疗,这钱我们店铺里帮他出就是了。” “你们倒是想给他出呢!那也得是能治的病!这没法开药,怎么治?”这老大夫嘴角挂着一抹冷嘲。 见众人表情异样,老大夫再次开言提醒道:“出诊费一两银子。” 几个小厮不喜欢听他说话,忙给了他一两,也不再跟他多说话。 这老大.大夫觉得没意思,便告辞出了这木材行。 这老大夫刚走,桃香便赶过来了。 小厮们都认得桃香,但因不能暴露她的身份,便只是冲他示意了一下,领她进了内室。 此时陈敬轩已经完全清醒,只不过十分虚弱,嘴唇和脸色一样的惨白,眼睛里一点生气都没有。 桃香赶到床前 ,扶住他的手,一如既往的感受到彻骨的凉。 “怎么会平白的发病了?”桃香温声问道。 陈敬轩气息微弱,无力回答。 小虎便将刚才发病的情景,以及刚才老大夫医治的情况说了一遍。 桃香点点头,吩咐道:“你们做得很好。只是请了个无能的大夫。出去叫几个人来,将他送到钱通医馆去。” “是,夫人!不过,不用去叫人了,我自己来就行!” 小虎说着,便来在床边,伸手轻轻拉起陈敬轩的一只手臂,叫桃香稍微搭了一把手,便将陈敬轩背在了后背上。 “夫人,您说的那个什么医馆在哪儿?”小虎背着陈敬轩,却一点也不显得气促。 桃香忙走在了前头,说道:“我带路,领着你去!” 于是,桃香领路,小虎背着陈敬轩,三人来到了钱通医馆。 仇畅见陈敬轩被人背着来了,就知道肯定是病得不轻,忙将他安顿到了里间。 此时钱通已经能够拄着拐杖走路。 仇畅处处对他照顾,可在这锻炼身体上,却是一点儿也不通融,但凡有些时间,便让他在地上走动练习。 钱通一见陈敬轩毫无生气的被人背了进来,差点惊得拐杖脱手,急忙问道:“他是怎么了?又发病了?” 桃香点点头。 仇畅帮着小虎将陈敬轩放到床上。 桃香便让小虎先回去,等这边忙完了再赏他。小虎便回了木材行。 钱通急点着拐杖过来,坐在床边。刚稳住了身子,便探出手帮陈敬轩搭脉。 桃香在一旁心情焦急地等待着他说出结果。 只是,一旁的仇畅却是有些惊愣地盯着他帮陈敬轩搭脉的手,然后又讽刺地望了眼钱通。 但钱通的注意力都在陈敬轩身上,对于仇畅的惊异,他丝毫都没有注意。 “情况不太好,比之前严重了!” 许久之后,钱通将陈敬轩的手腕放下,皱紧了眉头,对一旁的仇畅说道:“帮我准备一下,得马上给他配药!” 他的话说完,要是往常,仇畅就是再不情愿,也会照做。 而这次,仇畅却是没动,也没说话,还是眼睛定定地盯着钱通。 桃香以为仇畅是因为怕钱通再以血入药,因而便说道:“你现在也还没好,想想别的办法,给他配药太费精力。” “别的药都不管事儿,除非找到我以前跟你说的那两种药引!” 钱通虽然说着,但并没看桃香,眼睛还是看着仇畅,说道:“怎么了?没听见我说的话?” 仇畅闻言便把眼光凝到了钱通的手上,嘴 角的讽意渐浓。 钱通抬起手看了一眼,又抬头看着仇畅,歉意道:“这件事我回头再跟你解释。现在救他的命要紧,你快去!” 仇畅眼中的光芒遁去,回身去准备配药该用的一应物品。 因为情况紧急,桃香也并没有被“请”出房间回避。 钱通撩开衣袖,毫不犹豫地朝着已经养了许久,伤口已长成了旧疤痕的手臂上迅速抹了一刀,那鲜血便流了出来。 配药的过程,复杂而顺利。钱通的脸色苍白,靠在床边休息。 桃香将药喂陈敬轩喝了,就在一旁耐心等待着药力生效。 仇畅则默默地将一杯泡了草药的水放到钱通的床边,便退了出去。 钱通的眼光追着他的背影,没有说话。 桃香很是不解陈敬轩为什么每次都会吐出乌血,难道是他身体里有毒? “那血倒不是毒血,只是他的病导致血液坏死,隔一段时间就该人为地换进一批新鲜血液。否则旧血已坏死,心血又供不上,便昏迷了。 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还是应该尽快找到那两种草药,将他的病彻底根除才好。” 说毕,钱通便又深深地叹了口气——那两种草药都是古书中记载的,现在有没有还是一回事,又怎么能寄予厚望呢! 第357章 打算去京城 桃香听了,脑海中就出现了南山的情景。 她想那药也许就生长在这南山中,看来以后要多进山寻访几遍了。 服了药之后的陈敬轩,不久之后便恢复了精神,甚至比以往状态还要好一些。 他看到自己身在钱通医馆的内室,便知道自己又一次被救了。 “钱通,谢谢你!”陈敬轩被桃香扶着出门的时候,回头又说出这一句。 钱通听罢,有些失神,继而拉了脸,说了句:“回去好好休息吧,以免总是过来麻烦我!” 陈敬轩便不再说话,和桃香一起出了医馆。 陈泽轩已经驾车过来等候了,两人便上了车回村。 到家后,他俩就发现金子恒和刘云涛,路明德以及那个雷晚彤都来了。正坐在厅堂里一边喝茶一边等他们。 “桃姐姐!”雷晚彤是自来熟,从上次一起逛街又吃了一顿饭之后,便更亲热了。 桃香拉住雷晚彤的手,问道:“怎么,今日怎么有空过来看我们?” “妹妹我想你了嘛!还想约着姐姐一起出去玩耍!”雷晚彤的声音娇滴滴的。 但桃香却并不觉得 讨厌,相反,却还有一股子熟悉感。 “好,等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就陪你出去玩。不过我这可不像你闲暇时间那么多,你可要有耐心等!” 桃香拉着她坐下,眼睛便又扫向了刘云涛。 刘云涛此时正往这边看着,两眼炯炯有神,一见桃香看他,便笑着说道:“我们这次来,是来邀请你们出去玩的。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桃香以为他是在开玩笑,便也戏虐的口气道:“好啊!出去玩玩正好,我正需要散散心呢!” “好!这可是你自己答应的,可不许反悔!”刘云涛立刻说道。 桃香见他的神态郑重了,便知道上了当,不由得向陈敬轩和金子恒那边看过去。 陈敬轩问道:“计划着去哪儿玩?” 金子恒嘴角含笑,说道:“打算去京城,你敢不敢去?” “有什么不敢,那地方又没有老虎吃人,去就去!”陈敬轩说着,便用眼光征求着桃香的意见。 桃香笑着问道:“你们怎么一个个的都想着去玩了?家里的事不用管了?” “是这样的,京城里来了消息,邀请咱 们去呢!”刘云涛一脸兴奋地叙述出来。 原来,上次那一百件荧光丝做的夜光舞衣,赢得了宫里各路娘娘的认可。 因此,除了让刘云涛负责再交上去一批荧光丝之外,其余,便是邀请她们中秋节到宫中赴宴看歌舞。 而实质上,他们怎么会有如此殊荣呢?这皆是因为这舞衣实在飘逸出尘,各路妃子娘娘们都存了私心,想趁这机会叫他们给制作一套。 因此都不约而同地到皇上跟前请旨,特招刘云涛带着设计和制作舞衣的人来宫中赴宴。 “原来是这样,可是我恐怕是去不了,俩孩子都还小,携带很不方便。” 桃香其实很想去,但因这实际情况确有困难,才不得不忍痛拒绝。 “俩孩子你不用担心,我老婆子自然会替你照管着。再说了,既然这是圣旨,也不容的你拒绝,到时候还是去吧!”梅大娘见桃香在去与不去之间纠结,忙出口叫她放心。 “那就麻烦大娘照顾着了,到时候我让青荷过来帮忙。”陈敬轩连忙说道。 说完,又眼神愉快地看着金子恒,两人似有 挑战之意。 “云哥哥,到时候能不能让我也去?我保证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雷晚彤说道。 “这当然没问题,”刘云涛面带笑容答道。 “不行!” “你不能去!” 可刘云涛的话刚说完,就有两个声音同时响起来,一个是金子恒,一个是路明德。 雷晚彤眼神受伤地看着他俩,问道:“我为什么就不能去?” “你还小,出门怕是会不适应,还是留在家里比较好!”路明德赶紧解释道。 “你又不是设计舞衣的人,就是硬带了你去,你也是进不了宫中的。”那金子恒似乎是不怕她会不高兴,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表露无遗。 雷晚彤听罢有些失望,刚想开口反驳,就见刘云涛笑着接口道:“我说你能去,你就能去。他们说了都不算!” 雷晚彤听着便又笑了起来。 可她表哥路明德却还是不松口,说道:“夏季刚过,外面还热得很。你让她去,到时候你可得付全责,生了病你管!” 金子恒倒是没说话,但眉头紧皱,一副不是十分高兴的样子。 于是,几个人议 论了半天,还是决定一块儿去京城。即便去不了宫里,也能在京城里多玩两天,开开眼界。 几人走后,桃香便核计着陈敬轩若是在京城里发病,便有两个结果—— 一是京城里的大夫,可能医术高明,直接就把陈敬轩的病看好了。 另一个结果就是,准备一些该带着的草药,若是发病,就自己医治,不给任何人添麻烦。 想到此,桃香琢磨着还是应该两手准备着比较好。 随后就到钱通的医馆,让钱通将配药所需的另外一些药品,都按照比率配包好。 “你要这些个干什么?又没有血液,单单这些药也起不到太大的作用!”钱通有些奇怪地问。 桃香心里早就想好了,这些药拿回去带着,若是陈敬轩发病,就用自己的血做引子配成药试试。 因而笑道:“要出门一趟,这些东西虽然作用小,但聊胜于没有。” 桃香这次到钱通医馆,发现了一个很奇妙的问题,那就是仇畅和钱通好像在闹别扭。 钱通一直跟仇畅说话,但仇畅基本都不予理会。这情况和以前正好相反。 第358章 悬崖发现 取了草药之后,桃香就让陈敬轩准备进京的物品。而她,则以采集染色草为借口约了青荷一起上了山。 一来,这进京还确实需要准备足够的颜料,且都应是精品,以备不时之需。再者,她也想进山看看有没有钱通以前说的那两种药材。 桃香在家的时候,仔细地看了几遍那张发黄的图纸,将上面两中草药的外貌形态都记载了心里。以免随身携带,万一不小心会损坏了图纸。 两人上到了山顶,在那里,桃香让青荷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她趁着那个机会,便四下里查看。 这季节,正是百草丰茂的季节。各种大草遮着小草,连岩石土地一丝都露不出来。 桃香便用长镰将大草拨开,再仔细观看。虽然确实见到了不少奇形异状的草木,但终究不是所要的。 桃香有些失望,不由得放眼往悬崖边上看去。 那悬崖壁上,除了生长有夺命草之外,还有不少颜色鲜红的植物。 桃香以前听老人们说过“山上到处都是宝”,而此时那植物长在和夺命草一样的地方。 那夺命草是毒又可以入药,这些个东西呢?难道就一无所用? 桃香走进悬崖。 “大嫂! 你干什么去?小心点儿!”青荷见她靠近悬崖边缘,连忙出声提醒。 并且也站起来,扔过绳子,让她往腰间系好,而绳子另一端则是系在了一颗大树上。 桃香小心翼翼地扶着凸出的岩石,伸手先摘了一棵那红叶草。 她探回身子,青荷连忙围过来,一边拿起她手心的红叶草,一边端详着道:“大嫂,这草干什么用?是头一次采集吧,能染出红色吗?” 桃香也仔细看了看,见这草通身都是红色,它的根,刚才采集的时候被自己揪断了,此时正往外冒着红色的液汁。 “看起来应该能染出红色吧!” 桃香不敢擅自将液汁涂到手上观看,便拿出一块雪白的帕子,展开之后,一手扶着帕子,另一手则把着这草的根部,朝着手帕便连续点了十几下。 只见那红帕子上便不出预料地出现了十几个小红那些小红点儿,或稀或密。凑在一起,倒十分像一枝子红梅,十分惹眼漂亮。 桃香便又过去,小心地摘了几十棵,整整齐齐地码放在筐子里。 她想着,即便这东西不能入药,最起码也能用来制作染色剂。 接下来,桃香和青荷两人,一边下山,一边 采集。 但虽是桃香十分认真,也仍然没有特殊的发现。不过,两个人的筐子都已经满了,算起来这次上山也值得了。 到家之后,桃香没有把这种红色的植物浪费,而是先单独放起来,打算着午饭后去钱通那儿问问这是一种什么植物。 梅大娘见桃香和青荷回来,忙说道:“许久没上山,都累坏了吧?” 桃香笑道:“累倒是不累,只是早就饿了。” “饭早就做好了,这就吃!”梅大娘说着,就去打点着饭菜上桌。 福旺娘一边跟着帮忙,嘴里说道:“你们上山都回来了。可敬轩采买进京的物品,怎么还没回来!” 她这话音未落,只听门口陈敬轩的声音想起来:“我回来了!” 众人不约而同地往门口望去。只见陈敬轩满头是汗,背上背着一大包东西,两只手还各提了一大包东西。 “怎么一次提了这么多?” 桃香一边说着,一边跑过去想帮他提一个。 但陈敬轩没松手,嘴里却说道:“媳妇儿,这个我来就行了。你去帮我倒杯水,口渴了!” 陈敬轩说着,将几个大包吃力地拎进了屋,放在柜子上。 桃香忙跑过去倒了茶水递过来 。 陈敬轩一口喝了,“再来一杯!太渴了!” 桃香依言又倒了一杯给他,他又一口干了,这才将茶碗放在桌上,呼了一口气说道:“嗯!终于解渴了!真舒服!” 桃香瞧着桌上那几大包的物品,说道:“这身体刚恢复一些,便提了这么多东西,也不怕累坏了!” “一点儿也不累,东西都买齐了就省心了,要不然还得再往集市跑!”陈敬轩说着,便去洗手准备吃饭。 桃香这才想起自己从山上回来,也还连手都没顾得洗。便赶紧也洗了手,坐到了桌前,准备吃饭。 陈敬轩也笑着坐了下来,刚拿起筷子,便听“哗啦!”一声响,那两只筷子从他手上脱落下来,砸在桌上。 几个人一起朝他看去。只见陈敬轩皱紧了眉头,一手扶着额头,刚落下去的汗又冒了上来。 “陈敬轩,你怎么了?哪儿而不舒服?”桃香急着站起身,来到他的身边。 “媳妇儿,我,头晕!”陈敬轩扶着头吃力地说出来。 桃香只道他是刚才累的,便伸手帮他抚着太阳穴,说道:“谁叫你不听话,一次就提了这么多东西?自己的身体不好,难道不知道?” 她嘴上 虽是这样说着,可语气里却透着担忧和心疼。 陈敬轩听着,想牵动嘴角笑一笑,奈何这头实在太疼,疼得他睁不开眼睛。 桃香手上帮他抚着,便感觉他的身体向后靠过来。 众人见他已经闭了眼睛,晕倒了过去。 青荷着急,站到院子里,隔着墙叫陈泽轩过来帮忙。 今日也是凑巧,要是往常,陈泽轩都是在桃香家里吃饭的。但今日福旺找他有事,办完了事吃了饭才回来的。因此便没过来,在自己这院休息。 陈泽轩正躺着,听见青荷急着叫自己,赶紧起身跑了过来。 陈泽轩过来后,便半抱半架的将陈敬轩安顿在床上。 桃香便将手指朝着陈敬轩的人中掐了下去。 片刻之后,陈敬轩便悠悠地转醒过来。 “呼,媳妇儿,头疼!”陈敬轩尤自说着。 桃香便赶紧坐过去帮他按摩。 过了一会儿,疼痛似乎是缓解了一些,陈敬轩也在迷迷糊糊间睡着了。 “大嫂,你去吃饭吧,我在这守着大哥!”陈泽轩见桃香也是一脸的疲惫,忙催着她去吃饭。 桃香活动了一下发酸的手腕,从床上下来,“嗯,那你就先看一会儿,我马上就过来!” 第359章 梦 因陈敬轩这突然的头痛,大家都没顾得吃饭。好在这是热天,饭菜也不怕凉,桃香出来,叫大伙儿都吃饭。 梅大娘等人也十分担忧,都只是草草吃了几口,便说饱了。 桃香心里虽急,可还是安慰道:“如今他一个人病了还有咱们大伙儿伺候着。若是不吃饭,咱们都生病了,就没人伺候着了。” 梅大娘等人点点头,可也还是没再吃,去厨房烧水,预备着陈敬轩吃药的时候会用。 桃香吃了饭,便进来,替换着让陈泽轩去休息。 “你先去休息吧,要是去医馆什么的,再叫你,省得都在这守着,等他醒了估计就会好了!” 陈泽轩依言去休息。 桃香便在床边坐下来,拿温毛巾帮他擦汗。 陈敬轩好像睡得并不安稳,睡梦中还一直皱着眉头,时不时地翻身,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呓语。 “你们别追我!别追我……再追我就跳下去了……埋起来你们就找不到了……” 桃香听不懂他含糊的话语,但见他像是十分痛苦的样子,便轻声低呼唤了一声:“陈敬轩,你醒醒,做噩梦了吧?” 她这低声呼唤,陈敬轩好似听到了,呓语停了下来,也似安稳 了不少。 桃香松了一口气,也斜靠在一边休息。 待桃香醒来,下意识地一摸身边空了,吓得赶紧睁眼一看,只见陈敬轩早就已经起来了。 桃香一看时辰,见已经是下午半晌的时候了,自己这一觉还真不短,睁眼便到了这个时候。 她顺着窗子往外看去,见陈敬轩正在院中的小菜园里忙着。 桃香不由得有些生气,心道刚顾过命来,就干活儿,真是不知道自己犯病的时候别人有多担心。 她连忙下了床,来到门口,冲着正在忙碌的陈敬轩道:“陈敬轩,你给我进来!” 陈敬轩直起身,见她一脸认真,便知道是怕自己干活儿累了,忙笑道:“我已经好了,现在浑身有用不完的力气!” 桃香见他不动,气冲冲走过去,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铁锹,扔在一旁,说道:“要是你连命都不要了,我就不管你了!” 陈敬轩见她真生了气,连忙笑着道:“我不干了就是,你别生气了。走,咱们进去。” 桃香越发生气,也不等他,自己先进了屋。 陈敬轩连忙跟进来,在她身边坐下,笑道:“媳妇儿,你别生气,我真不是故意气你的。 刚才醒来以后, 就感觉头脑轻松,身上也跟有使不完的劲儿似的。闲着无聊,便给这小菜园锄起草来。” “刚才还头疼的连筷子都拿不住,现在这么说,谁信?”桃香气恼地说着。 “媳妇儿,我说的是真的。”陈敬轩将她拉过来,靠向自己,戏虐道,“刚才,我做了个梦,醒来之后,这记忆就像自始至终就在我脑子里一般。 你说,我会不会是小时候失了忆,现在又想起来了?” 桃香不由得看向他,问道:“你还能说出你做的什么梦?” 陈敬轩点点头,“不但如此,而且我感觉我根本就不是在做梦,这根本就是真的呢!” 桃香噗嗤一声就笑了,气得推了他一下,说道:“做梦就是做梦,做梦还能是真的?你就是唬我!” 陈敬轩不由得笑起来。他虽然并没有反驳,可眼神却是更加幽深并透着神采。 桃香见他神采奕奕的,刚才怕他累着的担心便消除了一些。 “刚才你醒了怎么没叫我起来?我上午采了一种草,想去问问钱通能不能入药呢!” 桃香松下心来,才想起上午的那种红叶草。 “什么草值得你这么挂心?”陈敬轩见她说起,便也想看看这 草到底什么样。 桃香领着陈敬轩到院子里。 上午她和青荷回来之后,便把那些红叶草放到了窗台上。 她带着陈敬轩过来,却见那草上午还是水水灵灵的,可经过了一中午不算太热的晾晒之后,却是完全的蔫枯下去。 那原本饱满的茎络,此时打着皱褶,看上不像是今日刚采集的,倒像是已经晾晒了七八天的。 “你说的就是这个?”陈敬轩笑着问道。 桃香见他那表情,就知道他根本就不相信这草会有什么奇特的。 “就是这个,上午采集的时候,一直冒着红色的液汁。我想去问问钱通,若这不是草药,我就直接把它染色用了!” 桃香说着,将这些已经干掉的草拿起来,装进一个布兜里,便要去集市。 陈敬轩连忙拦住她,说道:“还是明日再去吧,现在也晚了。况且,你这草此时也没有什么形态,就是去了,估计钱通也不好答复你。你说呢?” 桃香想想很有道理,便停住了脚,预备着明日早上再去山上采集了之后,再去钱通那里问他。 正想着,忽然院中的铁笼子里,黑电却是汪汪汪地叫了起来。 陈敬轩不禁呵斥道:“别叫了! 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陈敬轩大声地说着,但那黑电就似没听见一般,更像是发了狂,用头一直撞击着铁笼。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陈敬轩皱着眉蹲下去,顺着铁笼缝隙把手伸进去,安抚了一下黑电。 “嗷呜——”黑电呜咽着。陈敬轩的手碰到它光滑的毛之后,这黑电便将头伸过来,在它面前蹭着。 陈敬轩将铁笼打开。 黑电走出来,桃香本以为它会像往常一样,得了自由便在院中欢快地奔跑。却不想它咕咚一声,便卧倒在陈敬轩的脚边。 “怎么,你不舒服?”陈敬轩抚摸着它头部的黑毛自语道。 “呜——”黑电像是听懂了,蹭着陈敬轩的裤腿叫了一声。 桃香望着地上的黑电,不禁有些疑惑起来。 今日,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陈敬轩头晕发病,此时这黑电也是狂躁地叫着,看样子也是不舒服的。 许久之后,黑电并没有再叫。桃香心中虽是不解黑电到底是怎么了,可也已经将它安抚得闭着眼睛沉默了下去,估计应该是睡着了。 “看来黑电和你相通,要不然怎么你不舒服,它也不舒服!” 桃香戏虐地说着。但陈敬轩不置可否。 第360章 红泡头根须 次日上午,桃香仍是叫着青荷一起上山。 这次,两人虽是都背了筐子,但其实不是为着采集染色草,而是为了再采集一些那种红叶草。 桃香已经想好了,这次采到之后,先去问钱通。 可是两人兴冲冲来到悬崖,仔细看过去,不由吃了一惊。 只见那悬崖边缘上的红叶草,已经连一根都没有了! “怎么会都没有了呢?”桃香纳闷儿地拿着药,自语道,“昨日明明只采了那么几颗,今日怎么就连一棵都不剩了呢?” 青荷也是站在离得较近的地方,仔细地逡巡。可是找来找去,仍是连一棵都没有找到。 桃香在这地方已经转了几圈,可就是没有看到哪里还有一棵这红叶草。 “难道是被谁给采走了?”桃香不禁猜测道。 “大嫂,我看并不像是被人采集走了!你看,这里一点痕迹都没有。” 青荷猜测着,又盯着这地方查看了一遍,果然这草都是他们两人来的时候踩倒的,根本就没有其它的人来过。 桃香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两人带着浓浓的失望,下了山。 “怎么,采到了吗?”梅大娘问道。 “没有,”桃香回答着,“今日也不 知道是怎么了,上山之后一看,竟然连一棵都没有了,实在是奇怪!” 梅大娘笑道:“没准儿是看花了,没找对地方。不过这事儿也急不得,慢慢找,总归会找到的。” 桃香知道梅大娘是在安慰自己,便点点头,压下心里的无奈,去洗手准备吃饭。 陈敬轩已经将进京要带的东西分类地装好,放在几个小箱子中。 到时候进京,肯定是要驾马车的,用小木箱装了比较方便。 桃香也准备了一些颜料,都是精心制好的,放在一些细瓷瓶中,用木塞子塞好。 刘云涛等人已经计划好,八月初十就出发,预计着经过三四日,八月十四的时候就能到达京城。 只不过,桃香还有一件事有些纠结,那就是他们进京的事要不要和钱通仇畅两个人说一下。 要按陈敬轩说来,他不想告诉他们,怕这两人又为自己的病担心。 在桃香看来,若是说了,钱通一定会惦记陈敬轩的病,可他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走起路来还需要架着双拐。 可若是不说,倒显得和他们生分了,饶是人家那样帮你看病,你走了都不和人念叨一声,怎么也说不过去。 她把这 事和梅大娘说了。 梅大娘思忖了一下说道:“要是我说,你们应该跟人家念叨一声。不说别的,从朋友的角度,也该让人家知道知道。” 桃香听着有理,便在出发前一日下午,和陈敬轩一起去了趟钱通的医馆,顺便带了装有那种红叶草的布兜。 “钱通,我们要进京一趟,大约过十天半个月才能回来,所以过来告诉你一声。”桃香喝着茶说道。 钱通此时比前段时间又好了许多,只不过人却有些憔悴,一直皱着眉,不像前段时间总是露着笑容。 桃香这话说完,药房里仇畅碎药的声音停了下来,钱通也是十分吃惊地看向了陈敬轩。 “你们要去京城?去京城干什么?” 桃香听出他的语气里除了吃惊,还有一些其它的复杂情绪。桃香不知道那是什么,也许是害怕。 陈敬轩见他如此紧张,忙说道:“是和刘云涛金子恒他们一起,皇上下旨让去的。” “什么?皇上下旨?” 这次,桃香听出来,钱通的声音有些发颤,那确似害怕。 桃香笑道:“没有别的,只是因为前段时间染了一批料子做了舞衣,宫里的妃子娘娘们挺喜欢,让大伙 儿过去赴中秋宴。” “只是这事儿?”钱通的脸有些红,抓着双拐的手骨节泛白。 “就是这事儿!”桃香笑着确认,又说道,“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做了准备。况且,十天半月就回来,不会有事的!” “哦,”钱通沉声地应了一声,坐在了桌边的椅子上。 桃香便把随身带过来的那个布兜掏出来,拿出里面的红叶草,说道:“我早就想问问你了。 前两日我上山发现了一些这样的草,通体红色,揪断了以后,顺着断口冒红色的液汁。可是却不经晒,只是一个中午,就变成这样了!” 桃香说着,便将布兜连同着那红叶草一起递了过去。 钱通皱眉,仔细看着这干得拧成皱褶似的东西。 许久之后,他突然激动起来,冲着里面喊道:“仇畅,把我的医书拿过来!” 片刻,仇畅拿着一本泛黄的古老医书,交到钱通手上,便又转身想进去。 “仇畅,你就在这,跟我一起看!”钱通皱着眉说道,语气不容推却。 仇畅也不言语,站在了钱通的身后。 钱通耐心地翻着那本厚厚的医书,时而停住,时而一带而过。 桃香在一旁看着,心里 有些按捺不住,难道这草药是稀有的那种? 最后,钱通终于抬起了头,眼中泛着不一样的光彩,说道:“你这是从哪儿找到的?要是我没有看错的话,这就应该是‘红泡头’的根须!” 他这话说完,屋里的几个人都兴奋起来。 桃香问道:“这怎么回事根须?这分明是草,还有叶子,那里像根?” “你们不知,这红泡头十分特别。 它的根能从岩石缝隙里钻出来,生出类似叶子的凸起,而一棵红泡头就能滋生出许多根来,通体火红色,附在悬崖上,就像一种草!” 桃香听罢,眼中的亮光黯下去,悔道:“可这东西我前一日采了一把回来,第二日再去,就一个都没有了。即便是红泡头,估计也是已经被别人采走了!” “你说的是真的,一棵都没有了?你看清楚了吗?”钱通问得有些急切。 桃香连忙点点头,颓丧道:“看清楚了,我和青荷一起去的,我们俩找了半天,真的是一棵都没有了。”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钱通叫着,竟忘记腿还没有完全恢复,激动地站起来。 仇畅皱着眉,一把扶住他,帮他稳住就要倾倒的身形。 第361章 有迹可循 桃香一头黑线,嘴角发抽,哭笑不得地问道:“钱通,你没病吧?饶是一棵都没有了,你还说‘太好了’?” “嗯嗯,当然是太好了!”钱通重新坐下,压抑着心头的喜悦,解释道,“你这么一说,我就能更加肯定这就是红泡头了!” 桃香和陈敬轩两人都满脸不解地看着他。 钱通继续说道:“这红泡头怪就怪在这儿。 它一个月只有两三个时辰疯狂滋长,到时候根系会冒出悬崖的缝隙,看上去就像许多红色的草。这几个时辰过后,便又会收缩到缝隙里面,从外面看便一点踪迹也不见了。” 桃香吃惊道:“这倒真是怪,那么说来,我们第一次遇到的时候,正好赶上它滋长的时辰?第二回再去,它就已经缩回去,所以才一点儿都看不见了?” 钱通点点头,见大家都听明白了,才又说道:“我曾经在许多悬崖边连守一个月以上,可是都没有遇到过。 可见,能够遇到也是有机缘的。” 他说完,又觉得这话透露了自己对陈敬轩这病的重视程度,不禁脸色有些尴尬。回头看着身后的仇畅,眼神里透着几分歉意。 但仇畅却只 是看着自己的脚面,并未抬头。 桃香见此,忙笑道:“即是这样,那我们就不去京城了,只到山上守着去,到时候采回来交给你?” 钱通转回头,说道:“你们把这也想得太过容易了! 这些所谓的红叶草也只是它的根须而已,至于这红泡头的主茎在哪儿还有待观察。 若是生在容易采摘的地方还好,可若是生在悬崖峭壁不上不下的位置,除非会飞,否则是怎么也摘不到的。” 钱通的这一席话,把桃香刚点燃起来的希望之火又浇熄了下去。 钱通看出了桃香和陈敬轩都有些失望,忙说道:“这事儿也不急,终归还要过一个月左右才能赶上它再次滋长。 到那时候就是再慢,你们也早就已经从京城回来了,所以不用特意为此更改行程!” 桃香和陈敬轩听了这才宽慰了些,不管怎么说,这种药终究是有迹可循了。 接下来,钱通又详细询问了一些关于这红泡头根须的外形特征以及生长的位置。 桃香都一一详细地说了,两人才告辞出来。 桃香和陈敬轩最不放心的就是俩孩子。 虽说已经不吃奶,不用非得傍身,但因为丢 过一次,所以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两人都怕再有什么闪失。 因此,晚饭后,将陈泽轩和陈宇轩两口都叫过来商议。 梅大娘和青荷他们是信得过的,但梅大娘终究是上了年岁,青荷是小姑娘,两人都是女子,不比男人胆气壮。 因此,陈敬轩叫陈泽轩就别住在隔壁了,直接住到这院儿来,到晚上的时候,也好给老老小小壮胆子。陈宇轩两口不搬过来,但也尽量多照应一些。 另外,林老伯本来是搬到厂房那边看守的,陈敬轩也嘱咐他搬回来住。 桃香听了却说道:“要是我说,林老伯的铺盖什么的不用搬回来,反正咱们家被褥有的是,在这边另外再准备一套。林老伯不必一定回来住,或者不回来住。让人摸不清底细更好。” 众人一听,不由得赞叹这注意好。 最后,桃香又嘱咐大伙儿,自己和陈敬轩出门的事,大家都尽量不要四处去说。 这里面她最不放心的就是张氏,怕她一时说漏了嘴。 张氏拍着胸脯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和外人讲。 一切安顿好了以后,众人各自去休息。却不想,陈敬轩去关闭大门的时候,金子 恒来了。 两人在门外并未过多寒暄,等他们进了屋,桃香吓了一跳,忙问道:“你怎么这时辰了还过来?是有什么事?” 她的话未落,门帘“呼”地被撞了一下,一个白影跟进来。桃香一看,是白风。 金子恒这才说道:“明日出门儿,家里都安顿好了?” 陈敬轩点点头:“都安顿好了,只是还有些不放心。” “我这次过来,就为这事儿。” 金子恒说着,便弯下腰,一手抚着白风的背毛,一手指着那两张小婴儿床,说道:“白风,看好了。我不在的时候,你看好了那床上的俩孩子!” 他这话提醒了陈敬轩。他拍着额头叫道:“你看,我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 说着,也去院中把黑电放进来。 一黑一白两只狗豹碰了面倒十分亲人,互相绕了两圈儿,便又蹲坐下来。 于是陈敬轩也像金子恒那般嘱咐了对黑电一遍。 金子恒道:“从明日起,这两只狗豹就不要再关着了。反正家里的几个人它们都认识,只要别出院子就行了。” 说毕,金子恒便告辞。 桃香和陈敬轩二人想出门送他,却被金子恒拦住了:“你们都 不用送我。 为了避人耳目,我的马车没有进村,就停在村外的路边,我和小厮是步行过来的。此时小厮就在门口守着,敬轩跟我出来,我们一走你就关门,不用说话引人注意了。” “还是你想的周到。”桃香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金子恒嘴角弯起,转身出了屋子。 陈敬轩也随后出去,将大门关上。这期间真的没有说话,很是隐蔽。 次日,天还没亮,陈敬轩和桃香便早早地起了床,梅大娘已经把早饭做好了。 “怎么白风什么时候过来的?”梅大娘一边将饭菜盛上来,一边压低了声音问道。 桃香便把昨晚金子恒过来的事跟梅大娘说了一遍。 梅大娘听了点头继续盛饭,半天才说道:“这金子恒倒的确是个好的。” 桃香不禁笑了笑,若是这话被金子恒听见,他该是笑呢还是哭呢,呵呵。 饭后,两人又看了一眼熟睡中的俩孩子,趁着天色还没亮,便驾车出了家门。 白风黑电都站在门口,看着马车远去的方向发出“呜呜”的的吼声。 其实桃香不知道的是,金子恒除了将白风送过来之外,还暗暗派了人过来保护。 第362章 进京 陈敬轩这里出发后,集市的钱通医馆里。 仇畅将一个整理好的包裹放到桌上,冲着床上闷声道:“起来吧,我都收拾好了!” 床上的人突然睁开眼睛,歪着头惊奇道:“你说什么?你收拾好了什么?” “包裹以及进京去用得上的草药。”仇畅回答得没有一丝波澜。 钱通腾地一下坐起来,瞪着眼睛吼道:“仇畅,你是想让我下地狱?” 仇畅闻言笑了笑,牵动了嘴角,让俊美的脸型更加完美无瑕。钱通愣愣地盯着他,有些入神。 只见仇畅依旧淡淡地道:“没事,你别多想,是我想去了。” 说着,将一摞叠得整齐的衣物拿过来,放在钱通的床边,然后转身出去,“快点穿吧,我去盛饭。” 室内传来钱通的咒骂声。 不多久,医馆门前来了一辆马车,那赶车的人却不像车夫。 仇畅将钱通抱上车,又将腋下夹着的一副拐杖放上去。 赶车的人将包袱递过来,仇畅接了,并嘱咐道:“我们不在这几日,你暂时在这坐诊。” “是!您放心吧!”那人恭敬地答道。 仇畅便不再言语,驾车也上了进京的路 。 —— 为了不引人注意,桃香和金子恒刘云涛等人商量好了,在城西门碰面,不见不散。 而平时他们进城走的是城东门。因此,要到西门,需要从城里横穿过去,这路程不近。 不过,好在此时还是清晨,路上行人稀疏,陈敬轩将马车赶起来,至太阳升起的时候,西门便出现在眼前。 “媳妇儿,西门到了,他们的车就停在路边。”陈敬轩一边说着,将车停下来。 桃香掀开车帘往外一看,果然见三辆马车停靠在那里。 不得不说,有小厮就是好,想必金子恒几人都在车里,而车外坐的都是驾车的小厮。 听到声响,那几个人都掀开车帘,从里面探出头来。 “桃香姐姐!我在这!”这是雷晚彤特有的声音。 桃香循声望去,见她从路明德那辆车上下来,朝着自己这辆车走过来,“我要和姐姐坐一辆车!” 桃香笑着将她迎上来。 金子恒等人便将陈敬轩叫过去,跟他们坐在一起。又派了个专门驾车的小厮过来,避免让陈敬轩过于劳累。 稍事休息之后,几个人便坐着马车出了西门,直奔京城出发。 其实这京城并不是远在天边,离这座城也就是三日多的路程,而且路途基本平缓。 金子恒和陈敬轩等人的马车在最前面,桃香和雷晚彤坐的这辆在第二个。第三辆和第四辆上面没有坐人,跑空车,留作和前面替换。 这两辆空车上,分别装有一批荧光丝,是提前预备好了这次一起带过去的。 上午的路程很是顺利。因为首次出门,大家都觉得新鲜,也不觉得累,还时常掀开车帘一角看路边风景。 但午饭后再上路,就大不相同了。 因吃了饭身子歇过来,桃香和雷晚彤两个女子都觉得乏了,上了车不多久就睡着了。 前面车上的金子恒和陈敬轩等人,也不像上午那般精神,虽然没睡着,也都是半倚半靠地说话。 路明德看了看车外,对大伙儿说道:“到了龙门山了,这是咱们进京路上唯一一个有山的地方。过了这段,镇就密了。” 陈敬轩朝外看去。只见那座龙门山就坐落在北侧,虽然这里有山,但道路还是十分平坦的。 正想着,忽然感觉这车大力的一抖,紧接着前面的马一阵嘶叫。 几个人就感觉这车 就像要翻了一样,连忙紧紧抓住两边的木框。 待几个人稳住身形,回过神来,马车已经不动了。 金子恒坐在门口的位置,他推了推车门想下车,但却发现车门好像是卡住了。 他起身想去窗口边,这车就随着他离开原位而失衡,又大力的晃动起来。 这下子四个大男人在车里紧把住木框,谁也不敢随意乱动。 桃香和雷晚彤在马车里正睡得香,只听前面的马一阵不同寻常的嘶叫,她俩都惊醒过来。同时,就感觉这车停了。 桃香连忙坐起身,顺着窗口向外看去。 只见前面的第一辆车,歪进了一个深坑里。那马被直着别在坑口,一边刨动着前蹄,一边痛苦地嘶叫着,想必已经受了伤。 桃香不禁大吃一惊,赶紧从车上下来,去看陈敬轩等人的情况。 这时候,另外几辆车上的小厮也都跑过来,冲着车里叫道:“少爷,少爷!” “我们都好着呢!赶紧把车门打开!”里面传来刘云涛冷冷的声音。 桃香自认识刘云涛一来,从来没有听见过刘云涛用这种口气说话,不觉十分吃惊。 但听说里面的四个人都好 ,这颗心才算暂时的放进肚里。 “哎!哎!我们马上救您出来!”几位小厮一边应着,一边去拉车门。 无奈这车是半悬空的,车门这边刚一用力,这整个车子便摇摇欲坠,大有再次反倒的趋势。 桃香这才注意到,这坑往下还很深,车子只是卡在了坑口的位置。 也多亏了那匹马,卡在那儿作了塞子,要不然这车早就掉下去了。这要是车子掉到坑底,肯定会摔散了架,到时候几个人都得受伤。 于是,几个小厮便不敢擅自用力了,围着马车团团转,不知在哪儿入手比较好。 “怎么?外面也弄不开?”里面,刘云涛再次出声。 “不是,不是!马上就好了,少爷您耐心等等!”小厮们擦着汗,嘴上应着,手上却不敢使力。 桃香站在那儿,也考虑着怎么才能把里面的人救出来。 而雷晚彤抱着桃香的胳膊,吓得抹起了眼泪。 桃香皱眉,叫她先去车上等着。雷晚彤便松了桃香的手臂,不过她也没有回车上,而是站在一边,不敢再出声。 桃香见这形势,不管在哪一边儿用力,马车都会往下掉,除非…… 第363章 了如指掌 “能不能把车顶子拿下来?”桃香冲着几个小厮问道,她想也只有这样才能保持车子的平衡。 “哦?”几位小厮听了,转着圈看了一遍,“嗯,这倒是个办法!” 这车盖四角是四根木榫,插到木框的凹槽里去的,拔出来应该不难。 于是,几位小厮分站在四角,拖住车顶的横梁,喊了声“一、二、三!”几个人一起用力,便把车顶盖拔了出来。 车子微微晃了晃,最终还是稳住了,并没有往下落。 而车子里的四个人,也是基本占据了四个角的位置,都不敢随意活动。此时虽是盖子掀走,但若是其中一个人动身出来,车子肯定会失衡落下去。 “把车盖子垫到车下!”桃香又吩咐道。 小厮们眼里都闪过赞许的亮光,顺着一侧的宽大空隙,将车盖垫在了下面。 这时候,两个小厮过来稳住车盖,另外两个小厮用力扶住车子的另一侧。 桃香让里面靠近车盖这一侧的金子恒和陈敬轩先不要动,让另外两人试探着先迈出来。 待两人出来后,都去扶着车子,金子恒和陈敬轩两人才小心翼翼地也从里面迈了出来。 因为车上没了人,那马儿拼力一挣,也窜上来。 等四个人都出来, 几个小厮也松了力,过来查看各自的少爷有没有受伤。 他们一松手,只听“咣当咣当哗啦”几声闷响,那马车便落到了坑底,摔散了。 小厮们看着坑底的变形的马车碎片,不由得擦擦头上的汗,向桃香投来感激的目光。 “子恒哥哥,你没受伤吧?”雷晚彤第一个跑过来,扑向金子恒。 金子恒眉头微皱,刘云涛闪身到了他身前,笑道:“我们都没事!” 雷晚彤站住脚,红着脸道:“没受伤就好,刚才可把我们吓坏了!” 桃香帮陈敬轩检查了一遍,也是丝毫无伤。 “只可惜了我的马车!”金子恒叹道。 “都是小的瞎了眼,没有看清路,请少爷惩罚!”刚才驾车的小厮跪倒在地,冲着几位少爷磕头求罚。 其他几位小厮见此,连忙也跪下,说道:“少爷,刚才我们几个都看着呢,这路上并没有坑。也不知怎么这车轱辘一轧上去,就出来这么大一个深坑!” 几个人朝着深坑望去,果然见这并不像是自然形成的,而是更像人为做出来的。 怨不得刚才没有发现呢,肯定是掩盖好了,专门等着他们轧上去的。 “你起来吧,这事儿不怨你!”刘云涛挥手叫他起来。 那个小 厮磕头感谢,起身立在一旁,问道:“少爷,那现在怎么办?这坑把路都破坏了,后面的车也过不去了。” “看看周围有没有人家!”金子恒吩咐道。 桃香看了看天色,已经接近傍晚。若是耽搁得久了,势必要在这半路上过夜了。 小厮应声去查看附近的情况,金子恒等人就在原地想办法。 只见那深坑呈椭圆形,几乎横断了整条的道路,只有两边各剩下一人宽可以供行人通过。 而且,抬眼看看四周,都是乱石杂草,再没有其它路可走。 那辆摔烂的马车就在坑里,车梁车辕横七竖八地歪着,即便拉上来也是不能再用了。 那马四条腿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也不能再拉车。 一众的人谁也不会想到路上出现这种情况,因此又不会随身携带铁锹铁铲之类,都空着两只手,等着小厮能带来好消息。 不久之后,小厮们带着一个砍柴的老伯回来了。 那老伯一身粗布衣,背上背着一捆柴,蓝巾罩头,两腮露着花白的胡茬。看上去身体健硕,两眼炯炯有神。 他随着小厮来到众人面前,将背上的柴放下,目光扫到前面的深坑以及里面的马车,露出些许吃惊。 “少爷,我们遇到个砍 柴的老伯,他说这山附近没有人居住。”小厮冲着金子恒等人回复道。 金子恒等人听了,微微皱眉。 “没错,离这里最近的村子,就是前方七八里处的河塘。不瞒各位,我就是河塘的人。” 那砍柴的老伯爽朗的说着,上前围着深坑转了一圈,沉吟道:“真是奇怪,两个时辰前我从这里过来,还是平坦的道路。现在怎么突然多出个土坑来?” 桃香等人相视了一眼,并没说话。 但大伙儿心里却都有了数儿,这挖坑的人肯定是冲他们而来,而且是算准了他们这个时辰会经过。 可见,他们虽是十分谨慎,没有四处宣扬,尽量掩人耳目,可还是有人对他们的行踪了如指掌。 “这天色也不早了,大家还是想想办法看看怎么才能过去吧,其它的事咱们回头再商议!”桃香出言提醒道。 “是啊,老伯,您看这里有没有其他的路可走?”刘云涛等人问道。 “哎呀!这附近就这一条路,没有其它的路可以绕行了。”砍柴老伯肯定的说道。 “子恒哥哥,马车过不去,我们今晚是不是要住在这路上了呀!” 雷晚彤小声地嘀咕着,想和金子恒说话,又不敢的样子。因为此时的金子恒, 眉毛都拧起来,脸色更是十分难看。 桃香将她拉过来,安慰道:“你放心吧,想想办法,我们一定会过去的。不会让你露宿在外的。” 那砍柴老伯听罢,说道:“要不然我去村里找几个人来,把这坑填了?反正我也砍够了柴,正要回去。” 说罢,看着众人,征询着大家的意见。 众人一看没有其它办法,也只能如此。 刘云涛拿出一包碎银,大约十几两的数儿,都交给砍柴老伯,说道:“那就有劳老伯了! 只是尽量请快一点带人过来,这天色已经晚了——” 他用眼扫了一眼桃香和雷晚彤,接着道:“我们这还有两个女眷,若是太晚,恐怕不方便。” 那砍柴老伯望着手里沉甸甸的银子,有点儿无所适从:“这,这,这怎么好?各位少爷们,老汉我只是偶然遇见众位有困难,伸手帮一把,怎么能要你们这么些钱?” “这只是一点小意思,微不足道,你先拿着,只是有劳您快一些过来就好!” 砍柴老汉一见推辞不过,便红着脸将银子收了,说道:“那老汉我就不耽误工夫,赶紧回去叫人了!” 说着,便快步地走了。 金子恒叫大伙儿原地休息一下,等着砍柴老伯到来。 第364章 实在人 桃香心里有些担忧—— 这老伯看上去十分爽快朴实,倒不像是会骗人的。可也保不齐万一,万一他拿了钱却不带人来,或者带人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那不是要耽误事? 于是,大伙儿原地休息的时候,桃香围着这深坑转了一圈,伸手拔出了一根车辕。 她目测了一下这坑的宽度,和这车辕的长度,眼睛便亮起来。 陈敬轩见她拿着一根木头思索,也走了过来,“媳妇儿,有什么好办法了?” 桃香点头道:“只能先试一试。要是不行,大伙儿也别失望!” 地上的众人都盼着早点儿过去,一听她说,连忙过来,问是什么办法。 桃香将这车辕横着架在土坑边缘上。 因为边缘处稍微窄一些,且这土坑越往下肚儿越细,这车辕架上去,只落下去三寸便卡住了。 那几个小厮都是有眼色的,忙将坑里的其它稍微长一些的木头拿上来,一一地递给桃香。 桃香又将另一根车辕,也架上去。 因为靠近了中间部位,这次陷落了五六寸才卡住不动。 桃香的眼睛扫向砍柴老伯落下的那一大捆木柴,说道:“将这捆木柴放在第二根车辕上,歪了也不怕!” 小厮们照她说的做了。 这木柴一放进去,便占据了坑口的大部分空间。况且木柴长短不一,有的卡不住,有的却卡得很结实。 桃 香又让小厮们将刚才卸下来的车顶子扣了上去。 这下子,深坑虽然没有被完全填满,但也是覆盖了小一半的宽度,而且,看上去好像挺结实的样子。 做完这些之后,桃香迈步便要上去试一试能不能禁得住人踩。 “等一下!” “稍等!”陈敬轩和金子恒等人都出来阻拦。 陈敬轩一把拉住了她:“媳妇儿,你在一边看着,我来!” “让小的们来试吧!”小厮们都说道。 陈敬轩看看几个小厮,开始驾车,刚才又前后的跑腿儿,已经累得汗流浃背的,很是可怜,便说道,“你们都看着,我来试!” 说着,便小心翼翼地迈步上去。见还算稳当,便又试着走动了一下,脚下仍然很稳,一点儿都没有陷落。 “再站上去一个!”桃香盯着陈敬轩的脚下说道。 金子恒不容分说,便迈了上去,脚下依然很稳。 于是,众人也不等桃香吩咐,又陆续的上去了两个。 脚下稍有下落,但幅度不大。 桃香笑道:“下来吧,这已经足够马车一个轱辘经过了!” 众人此时也都明白了这一层,忙小心地从那顶子上走下来。 小厮们很懂事,不等吩咐便将车里稍微重一些的东西尽量搬下来,减轻马车的重量。 然后,便由一个小厮在前头朝马一甩鞭子,那马扬蹄而出,车便迅速地从垫好的 地方轧了过去。 第一辆成功通过以后,第二辆、第三辆也都不成问题。 全部经过之后,又把卸下来的东西重新装好,将那受伤的马也栓在了最后一辆车的车尾,只等着到了前面的镇处理掉。 大伙儿这才松了口气,看看天色不早,便抓紧赶路。 他们的马车过去不久,后面便又一辆马车赶了过来。 赶车人见垫路的车顶,不由得皱紧了双眉,对着车里道:“坐稳了,这里有点儿颠簸!” 说着,便一抽马屁股,也轧着那车顶过了深坑。 桃香等人的马车一路前行,不多久便遇到了砍柴老伯带着七八个壮劳力,都是手持铁锹,迎面赶来。 金子恒等人停了车。那砍柴老伯惊奇地问道:“你们,你们是怎么过来的?” “这要多谢老伯您的那捆柴,我们才能顺利地过来!”刘云涛笑着答道。 桃香在车里见着那砍柴老伯的眼里闪过一丝失望,又朝着后面的七八个人使了个眼色。那些人便都抓着铁锹走上前来。 桃香心里一沉,低声吩咐赶车的小厮道:“快走,这老伯有问题!” 正说着,那七八个人围上来,抡开铁锹就往下砍。 也是多亏了桃香的提醒,小厮的反应才能那么快。只见那小厮也是扬手往下狠抽了一鞭子,马儿受了疼,打着响鼻飞奔出去。 后面的马车有了反应的 时间,也是早就发现了问题,紧随着前面那辆往前冲去。 那些人虽然个个拿着家伙,但都是步行过来的,怎么能追上飞奔的马车?只能扬着手里的铁锹,望着绝尘而去的几辆马车叹气。 接下来,某大厅里,以那个“砍柴老伯”为首的七八人向椅子上坐着的人回禀了此事。 “真是一群废物!你们这一帮人竟然让那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毛小子们跑了!” “请爷恕罪!我们想好了,明日再到前面拦着,必定让他们逃不脱!” “闭嘴!你们几个人是猪么?到底有没有脑子?今日已经打草惊蛇,什么时候再下手就等着通知吧!” 几个人应声下去。 —— 桃香等人的马车,一口气跑出了七八里,果然见一个村庄,一旁的石牌上刻着“河塘村”三个大字。 马车改为慢行,刚才颠簸了这一路,大伙儿都累了,此时天色已经暗了,该找个休息的地方才好。 可这是村庄,并没有客栈,几个人找了半天,才在一家房屋多的人家门前停了下来。 这户人家姓李,男主人是个木匠,老婆周氏,两人有一子,十七岁,还没成亲。因做木匠活儿赚钱,所以房田地比一般人家多一些。 而且,周氏还是个热心的,一见车上桃香和雷晚彤都累得十分凄惨,便赶紧上前来打个招呼,同意他们在自家 借宿一晚。 李木匠家屋子多,且现在这季节,又不用盖多少被子。因此,吃完了饭之后,桃香和雷晚彤,金子恒和陈敬轩等人,以及那四个小厮分作三间屋子休息。 雷晚彤胆怯睡不着,桃香笑着安慰她道:“你放心吧,那些坏人在荒郊野外没人的时候为所欲为,这是村子里,正当的人家儿,他们也不敢乱来的!” 雷晚彤这才勉强入睡。 果然,一直次日天光大亮,众人起来吃早饭,都没有什么异常。 那周氏已经用农家的大锅灶熬好了玉米粥,贴了不少饼子,切碎的老咸菜拌了葱姜蒜末,点了两滴香油,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金子恒等人,都是吃惯了好菜好饭的,冷不丁吃这稀粥咸菜,还觉得格外香甜,忍不住都多吃了一碗。 临行时金子恒等人拿钱,可那李木匠说什么也不要,一个劲儿地说农家的这点儿粗粥淡饭不值一提。 最后实在觉得过意不去,桃香从车上拿下一盒手帕和一盒绢花,只说留作纪念。 那周氏倒十分喜欢,并没有过于推辞,便接受了。 另外,那匹受伤的马也不方便带着,便送给了李木匠的儿子。 周氏千恩万谢之后,便又向他们详细说了道路情况。 刘云涛是进过京城的,一听周氏说的,跟自己知道的一样,便知这周氏是个实在人,并未说谎。 第365章 京城 接下来的道路就不似龙门山那边的路,行人稀少。这条路上时刻都有人路过,因此应该不会出现像上次出现深坑的情况。 但为了保险起见,桃香提议按时休息按时行进,投店的时候,查清了再投,绝不含糊。 果然,接下来,因为大伙儿注意的地方多了,所以没有再发生什么突然的事件。 于是,在八月十四的清晨,三辆马车终于到了京城的城门前。 此时还没有开城门,门外许多人都是进城的商客,大家不约而同地排好了队等着开城门。 桃香琢磨着城门那边一定也是和这边一样,是等着出城的人们。 卯时中刻,城门准时开放,里外的人如流水一般行动起来。桃香他们的马车也随着人流进了京城。 果然是京城之地,虽是清晨,仍旧一片繁华,连商旅店铺都显得比乡下有规模有秩序。 “我们还是先找一家客栈住下,然后再随意的逛街吧!” 刘云涛说着,便让小厮赶着马车,来到了他惯场的那家客栈——老地方客栈。 几个人这几日都是十分紧张地赶路,因此,即便休息的时候,也没有完全放松。此时到了京城的客栈,大 伙儿约好了午时一起在这吃饭,然后便各自行动。 桃香和陈敬轩先休息了一个时辰,然后才出了客栈四处闲逛,领略这京城的风光。 将近午时的时候,桃香和陈敬轩回到客栈,却只逛了这京城的一小部分。 桃香琢磨着自己的七彩祥云要是在这里开起来,定然生意红火,只是不知在这里开店,都需要什么程序和费用。 午饭后,几个人并没有急着去休息或者出门去逛,而是都聚到金子恒那间屋子里,说起了路上的事。 要说起来,他们这些人出门,都是尽量十分隐蔽的。可是却有人对他们的行踪了如指掌,这着实有些可怕。但又实在猜不出是谁。 其实桃香和陈敬轩早就有了猜测,他们认为是刘正清派的人。只是没有证据,不能瞎说。 另外,这地方虽说隐蔽,但俗话说“隔墙有耳”,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能说出来。 实际上,金子恒等人心里也是各有想法的。他进京城这事,除了几个亲信的小厮知道之外,剩下就是禀告了父母。 若说不相信,金子恒倒还真会怀疑自己的父亲金泰,只是这话实在难说出来。 而刘云涛,因 为布料的事,偶尔就会进京,这倒不足为奇。因此他想着有可能是被自己比下去的那些仇家们在作怪。 最后,桃香打哑谜一般说道:“大家既然没有证据,也都不能瞎说。 我只能说,以前害我们的,也可能还想继续害我们。以前没有的,也不见得不是他们做的。 就如这次舞衣大赛,那没有赢得第一的,必然心里不服气,所以设计在半路拦截一下,也未可知。” 众人觉得十分有理。刘云涛道:“若真是因这件事而起,那可真的都是我连累了大家了。” 陈敬轩笑道:“大家都是好朋友,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况且,要真是因为这事儿,我们也是有责任的。” 金子恒道:“事到如今,我们几个人是拴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就别提怨谁不怨谁了。 我们只要处处小心,别让敌人得惩才好。” 桃香笑道:“敌人再厉害,可这是京城之地,天子脚下,估计他们也不敢乱来。我们处处小心没有什么,但也不要过于紧张,影响了我们出来散心的好气氛。” 她这话说在了正点儿上。那雷晚彤一个小姑娘家很少出门,这次头一回跟着出 这趟远门,就出了这样的事,一路上担惊受怕的,也不爱说笑了。 桃香这话一说出来,大伙儿便都放松了不少。连带着雷晚彤的脸上也又露出了笑容。 刘云涛对这京城比其他人都熟悉。下午,便由他领着大伙儿去远观一下皇城。 这皇城坐落在京城的中心地带,坐北朝南。远远的还没靠近,刚才的繁华喧嚣便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庄严。 众人正目不转睛地远望着那巍峨的皇城。桃香便只觉陈敬轩拉着自己的手突然地就收紧了。 她扭头一看,见陈敬轩眼睛直盯着那道皇城的红漆大门,额上的汗出了一层。 桃香拿出手帕,替他擦了擦,低声问道:“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没有!”陈敬轩眉头微皱,气息急促,也同样低声道,“只是觉得这皇城有些过于森冷!” 桃香见他不舒服,便对前面的几人道:“这皇城咱们现在也看见了,就先回去吧。明日等着到了时辰再来,以免生出事来!” 众人听着有理,便同意回去。但看天色还早,又不想这么早就回到客栈,于是便三两成行,约定了酉时末刻到客栈集合,此时 都各自活动。 刘云涛和金子恒等人想再去其它地方转转,雷晚彤自然乐意跟随。 桃香便和陈敬轩一边往客栈方向走,一边闲逛。 绕过皇城这道街,就是十分繁华的闹市区。吃穿玩用,卖什么的都有,因此街上的行人也很多,有的地方甚至稍稍有些拥挤。 桃香二人见前面是一个卖杭州小笼包的铺子。门首摆放着几个大火炉,大锅上码放着几摞小笼屉,最上面的一个屉开着盖子,里面白胖胖的肉包正冒着氤氲的热气。 这小笼包果然名不虚传,开了盖子,香气便弥漫了半条街。桃香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咱们也过去尝尝小笼包?” 陈敬轩笑了笑,便拉着她的手走过来。 恰在这时,迎面的人群忽然一阵骚乱,一个穿着邋遢的乞丐跑了过来。 两人不由自主地往一侧闪躲。只听后面有人高喊道:“又来偷包子!抓住他!” 这乞丐也是被追得急了,跑得有些分不清路数,就算是是桃香已经尽量往路边躲着,那乞丐还是直直地撞过来。 情急之下,陈敬轩眉头微蹙,一闪身,挡在了桃香面前。 那邋遢乞丐便撞在了陈敬轩的肩膀上。 第366章 有身份的“乞丐” 这乞丐的力道还不小,这一下撞得陈敬轩身子一歪。桃香下意识地伸手去扶,陈敬轩身形晃了两晃,这才稳住。 那乞丐也没好到哪儿去,也跌倒在地,连滚带爬的想起来接着跑,却被后面追上来的人按住。 “偷了包子,还想跑?讨打!” 为首的是那家包子铺的女掌柜,她冲着陈敬轩和桃香歉意一笑,转脸怒气冲冲地对那乞丐道:“每日都来偷,今日好不容易抓住了你。看你也拿不出包子钱,那就照死了打!” 说着,那女掌柜便一挥袖子,那几个小二都蜂拥地围过来,抡开胳膊腿儿就要出手。 “慢着!”陈敬轩稳住了身形,连忙阻拦。 那女掌柜抬眼看了看他,“怎么?这位少爷想管闲事儿?” 桃香初来京城,怕陈敬轩惹事,扶着他的手臂暗暗拽了拽他。 陈敬轩回头笑了笑,示意她不要害怕。然后,便对那女掌柜说道:“不是我要管闲事。 只是这乞丐看起来也有几十岁的年纪了,刚才又跌了一跤,也怪可怜的,若是打死了,也是一条人命。能不能就此放过他,他欠的包子钱我来付?” “呵呵呵,今日是遇到了英雄豪杰呢!” 那女掌柜听了爽声笑起来,上上下下打量了陈敬轩一眼,说 道:“我做的是生意,只要有人给钱,我有什么不乐意的? 可是我得提前说说清楚,这老叫花子每日都来偷一次,每次也不多,只偷两个,每个包子我卖十文,每日就是二十文,这么算起来,他一年就是七两三文钱银。 就按他还能活三十年算,就是二百一十九两,我做主,这零头免去,只收你二百两。你拿了钱我就放人,拿不出钱,就别想蹚这路浑水!” 这女掌柜伶牙俐齿地说完,周围看热闹的人不由得咂舌。 这女人也太厉害了,算盘珠子是生在脑子里了?怎么算的这么爽利,连这老叫花子以后偷三十年的都预算了出来! 看来谁要想替这老叫花子说情,还得先拿出二百两来再说话,真是女人难缠! 众人不由得都把目光投向了陈敬轩,大伙儿估计着这外地来的少爷,下一刻就得落荒而逃。 却不料,陈敬轩也上来了犟劲儿,他淡然一笑,伸手就从怀里掏出了一张二百两的银票,瞪着那女掌柜道:“二百两给你,只是以后他若是再来,那每日两个的包子可别少了他的!” 他这一举动,不单是周围的人,就连刚才那女掌柜都微微有些吃惊,不敢置信地问道:“素不相识,你真要给他付包子钱? ” 陈敬轩将银票交给桃香,桃香拿着递过来。 那女掌柜眼睛盯着面前清秀的女子,问道:“你们家男人这么败家,你也不管?” 桃香没有言语,只微微一笑,将银票送到她手上,便回到陈敬轩身边。 “好!”“好!” 周围看热闹的人不约而同地叫起好来。 那女掌柜拿着银票,脸色发红,对着那几个还架着那老乞丐的小厮道:“没眼色的东西,还不松手?” 那几个小厮闻言,赶紧放开了那个老乞丐,掸了掸手上的尘土,立在一旁。 那女掌柜此时脸色也恢复了平静,对几个小厮继续道:“记着,往后这花子再来,就给他两个包子,别再等着他偷了!” 几个小厮连连应着。 女掌柜冲着陈敬轩一抱拳,也没说话,转身回铺子。 那几个小厮也紧随而去。 陈敬轩再看地上那老乞丐,不知何时已经起来了。 朝着陈敬轩望了两眼,讪笑着说道:“多谢这位少爷救我,以后要是用得着我老叫花的地方,您尽管说话!” 说罢,拍拍身上的土,也走了。 众人一听,不由得都笑起来:这叫花子真是大言不惭,连两个包子的钱都付不起,让人追得满街跑,人家会有什么事儿求到你头上的? “唉, 可惜呀,二百两银子救了一个叫花子!”看热闹的人也都摇头惋惜着渐渐散去。 等众人都走了,桃香才生气道:“你这也太冲动了些!” 陈敬轩以为她是心疼那二百两银子,忙拉住她的袖子笑道:“媳妇儿,银子咱们可以再赚,可是那老叫花……” 他的话还没说完,桃香就推开他的手道:“你当我是心疼那银子呢?你也太小看我了! 我是怕你这么冲动,万一遇到那不讲理的吃了亏怎么办?况且,就这样给了二百两,万一那老乞丐和那女掌柜是一伙儿的呢!” 陈敬轩笑着拉回她的手,说道:“我知道你担心我。不过你放心,我相信自己的眼力,那个包子铺的女掌柜看上去不像坏人。” 桃香撇撇嘴,“你是不是看着女的都不像坏人啊!坏人脸上会写着字么?” 陈敬轩怕她真生气,连忙解释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刚才看见那老乞丐,突然就很可怜他,想救他。可能是有些冲动,以后我会改,你叫我救我才救,都听你的。” 桃香见他这么说,气得笑了,说道:“看你把我说的,就像老虎一样,我有那么管过你吗?” 两人便一路说着话往回走。 —— 而某一处某大厅里,端坐着一位冷峻 的男子,他面前一位老者正在来回走动,似是着急等着什么人。 只听那男子道:“冯老伯,您就不能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吗?走得人心慌!” 那冯老伯站住脚,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又失望地收回视线,道:“都这么久了,马三怎么还不回来,成与不成的也该回来禀告一声,不知道人心里急么?” “马三爷回来了!”小厮一声报备,厅里的两人都朝着门口望去。 只见外面门首果然出现了一个人影——正是刚才街上偷包子被抓的“老乞丐”。 与此同时,座位上那冷峻的男子腾地站起来,整个人都紧张了,声音里透着一丝兴奋的颤抖,也不容那“老乞丐”马三站住脚喘口气,便急着问道:“怎么样?送出去了?” 刚才还在徘徊着的冯老伯也杵在原地,紧张地等待着马三的回答。 马三此时还是那身乞丐装束,却是两眼晶亮,隐隐有泪痕,也连忙答道:“送出去了!咱们少爷和咱们夫人一样,也是个温和的人!” “送出去就好!”那冷峻的男子放松地坐在椅子上。 站着的冯老伯却是老泪纵横,问道:“赶紧说说,是什么情况?” 于是,屋里的两人便听那马三将刚才的事一一道讲述起来。 第367章 金片 回到客栈后,陈敬轩经过了刚才那件事,倒暂时忘记了在皇城门前的不适,显得更加精神了。 “把衣服换下来吧,我去清洗一下!”桃香见他肩部被那老叫花连撞带抓的,染了一片明显的油渍。 陈敬轩见自己媳妇如此体贴,心里既温暖又甜蜜。可他刚一解腰带,就听“叮——”的一声脆响,发出金属落地的声音。 两人都循声望去,只见地上落了一枚扇贝型的金片。 桃香连忙捡起来。 东西不大,但分量不轻,应该是真金做的,上面还有一些奇怪的花纹,看样子像是一块符牌。 陈敬轩接过来,也仔细端详了一番,不禁皱紧了眉头。 他依稀记得曾经见过一枚这样的符牌,但至于是什么时候,在哪儿见过,都已经记不清楚了。 “这东西是从哪儿来的?”桃香忍不住发问。 陈敬轩摇摇头,沉吟道:“我也不知从何而来,怎么会在我的身上?” 桃香听他这么一说,再联想到刚才老叫花撞他那一幕,不禁眼睛亮了起来。 陈敬轩也似想到了这一层,两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说道:“难道是那老叫花的?” 不过,这想法下一刻便被陈敬轩否定了:“他若是有这金片子,还何必做乞丐,被人追得满街跑?何不卖了自己吃用?” 桃香想想也对,除 非—— 她看了眼陈敬轩,有些觉得不可置信。除非这老乞丐是假扮的,而这金片子是他故意放到陈敬轩身上的。 想到此,桃香担忧道:“刚才我就说了是你过于冲动,你看现在,自己身上被人动了手脚都不知道。 这万一要是坏人故意栽赃咱们,岂不是有口也说不清了?” 陈敬轩拿着这金片子,摇摇头:“应该不会吧,咱们又没来过京城,再说,咱们也没什么可被栽赃的。” “还是谨慎一些较好。” 桃香四下里扫视了一番,见墙上有一小幅装饰用的字画,四角用木框镶着,一根铁钉挂在墙上,便说道:“暂时将这东西藏在客栈里吧! 万一是什么有用的东西,拿在手里总是不方便。” 陈敬轩见她眼睛盯着字画,也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这字画是客栈为每一间客房做的装饰,也是体现了这京城之地客栈的不同。 陈敬轩将字画摘下来,轻轻打开后面镶嵌的夹层,将这铜币厚的金片子就放进了一角,然后又按原样装好,挂上去。 从外面看来,便是一点儿也看不出里面竟然是藏了东西的了。 桃香这才松了一口气,将陈敬轩的衣服清洗了一遍,拿到外面去晾晒。 然后,便听到外面传来雷晚彤娇气的声音:“呼!累死了。不过,好开心啊!” 桃香迎出来,笑着问道:“都到哪儿去玩了,这么开心?” “桃香姐姐,真可惜你没跟我们一起去,你看看我们买的好东西!” 这雷晚彤真是个天真的小姑娘,她一边说着,从手里的布兜里拿出一个小锦盒,凑到桃香面前打开,兴奋道:“你看,这对牌!” 桃香接过锦盒。见里面是一对白瓷镶蓝花的小鱼,鱼口处有孔,应该是留作串绳子用,类似于现代的情侣吊坠,做工确实精巧,富有神韵。 “真是漂亮!”桃香忍不住赞叹。 雷晚彤听了,一脸得意地笑道:“这是我的,你再看看他们的!” 说着,便拉着桃香的手,到了刘云涛金子恒等人近前,“把你们的也拿出来,给姐姐看看,让姐姐评判一下谁买的最好看!” 听她这么说,路明德看着自己表妹如此天真,有些不好意思地冲大伙儿笑笑。 刘云涛便说道:“这有什么,看看就看看,咱们就比一比!” 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个同样的锦盒来,打开让桃香观看,是一对两棵碧绿的白菜。 路明德见此,也把自己的拿出来,是一对日月型的扇坠。俱都是精妙无比。 “子恒哥哥把你的也拿出来呀!”雷晚彤冲着金子恒催促道。 金子恒看上去心情不错,但却并没有动手往外拿的意思,说 道:“我的不好看,就不要看了!” “不行,刚才我们想看你就没给我们看,此时桃香姐姐在这,你还不快拿出来?” 雷晚彤说者无心,但金子恒听者有意,脸不由得便泛了红。 众人都催道:“你就拿出来让大伙儿看看呗,这有什么的!” 见推辞不过,金子恒便从怀里掏出锦盒,说道:“敬轩他们不是没跟咱们一起去么,我这个是给他们捎回来的!” 说着,便把锦盒往陈敬轩手里一推,大步地进了屋。 陈敬轩一时有些发愣,不知道这金子恒做的什么怪,怎么突然给自己买回一样东西来? 雷晚彤的眼里划过一丝失望,但还是笑着催道:“敬轩大哥就打开看看吧,看子恒哥哥送给你的是什么好东西?” 陈敬轩便按了锦盒的开关。 那盖子一下弹开,映入大家眼帘的是一枝寸许长的细瓷的碧桃,最精巧的是,整枝上面只有一片叶子,一朵花。 雷晚彤将那花枝拿在手中,轻轻一拔,便分作更短的两枝,一枝上只有叶,一枝上只有花。每枝上都有孔,留作串绳。 大家都没有作声,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东西岂是送给陈敬轩的,分明就是送给桃香的。 可金子恒却说是送给陈敬轩的,也不知他脑子里想的什么。 “的确不错,这礼物,好!” 陈敬轩满眼含笑地说道。 雷晚彤将碧桃重新插好放进锦盒,失落道:“子恒哥哥买的这个很漂亮,正好适合桃香姐姐戴。” 桃香站在一旁,笑容有些尴尬。 陈敬轩却是一拉桃香的手,将锦盒放在她掌心,笑道:“子恒这礼物不错,明日咱们定做两条红绳串了来戴上。” 众人一见陈敬轩没有生气,心里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刘云涛目光扫到雷晚彤,笑道:“大伙儿逛了半天都累了,咱们先吃了饭,然后就早点休息吧!” 说着,便问小二,饭菜准备好了没有。 其他人见状,也都附和着说确实饿了。 小二响亮地答道:“都准备好了,马上就给您上来!” 大家纷纷去洗手准备。 但刘云涛却眼中含怒,敲开了金子恒的房门。 金子恒眼前也放着一只锦盒,见刘云涛来,便立刻扣上,笑问道:“云涛有事?” 刘云涛本是想问问他刚才这一出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有关于雷晚彤的事,父母那边看好他们,想为他们牵线,他到底又是怎么想的。 可话到嘴边,见他满眼含笑的样子,又觉得突然明白了,不由得没好气的道:“没事,是来请你金大少爷出去吃晚饭!” “哈哈哈!”金子恒大笑两声,“好,那就走吧!” 刘云涛气急败坏的跟着他出来。 第368章 初次入宫 桃香等人都已经坐好了,小二也已经上好了饭菜。众人看着他俩一个满脸笑意,一个怒气冲冲地出来,都有些不明所以。 桃香不明白为什么收到了金子恒的那个礼物之后,陈敬轩的心情还能一直那么好,他俩不是不对付么,怎么突然改脾气了? 晚上,躺在床上,桃香终于忍不住向陈敬轩问了出来。 陈敬轩听后哈哈大笑,“男人的事,你们女人怎么会懂?” 桃香听罢涨红着小脸,气得扭头不去理他。 陈敬轩则凑过来,亲吻着住她的小嘴,占尽芳泽。 次日上午,大家都没有出去,只在店里休息。 桃香趁着休息的时间又整理了一下自己带过来的染料及一些特殊的料子手帕等物,都放进一个大木箱中,准备着午后进宫时带进去。 —— 而此时此刻的某大厅中,那俊美男子和冯老伯因昨日马三办成的事,到现在仍在兴奋中。 这时,一个小厮进来禀报:“罗姊姊有重要的事禀报!” 还没容得男子搭话,门口已传来罗姊姊的声音:“大事不好了!我都打听好了,少爷今日要进宫去。 咱们昨日才给他的符牌,要是被宫中管事的查到了可就完了!” 男子听罢,惊得一下子弹起来,“这消息可准确?” “千真万确!”罗姊姊答道。 若是陈敬轩和桃香在这的话,应该立刻便 认出,这正是包子铺里的那位女掌柜。 “事不宜迟,通知各处组织,随时待命!”男子雷厉风行,吩咐道。 “是!”那女掌柜罗姊姊应声而去。 —— 午后,老地方客栈里,刘云涛等人都换好了崭新的衣物。根据圣旨上的时间,午后申时,就要到宫门口等候。 这回,几个人没像上次那样步行,怕弄脏弄坏了衣物,触怒龙颜,况且,还要带上许多物品。因此,便叫小厮赶着车,将他们送到了宫门口。 因要饮宴,众多的王子公孙都被邀请了,那些有脸的,不管到没到时辰,直接便进去了。那些没脸的,递了请柬,也在专门的处所等候,到了时辰才能进去。 而刘云涛等人,属于最不起眼,最不受重视的那种。因此一直侯到申时,才将手上的圣旨递给专管接待的宫人。 那些个宫人挨个的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们一番,为首的一人冲着身后一挥手,便上来了一群粗使的宫人。 他们先将桃香众人周身检查了一遍,见没有什么不允许携带的物品,才又去检查众人的木箱。 木箱中那些瓶瓶罐罐的颜料,很快便吸引了他们的注意,于是为首那人皱眉说道:“这些都是什么东西?先扣下再说!” 桃香不卑不亢站出来道:“不瞒几位说,这里面都是我们染布用的颜料。 若是被各位扣下 ,一会儿见了皇上,他老人家若是要看,万一送的不及时,我怕会连累这几位一起被治罪!” 为首的那位宫人其实就是想占便宜。他们用这种方式,不知沾过多少人的便宜,可大家却是敢怒不敢言。 而今,桃香这么一说,他们便挂不住脸,不耐烦起来。 “哼!”那为首的宫人只是微微一愣,便撇撇嘴含糊地冲着几个工人摆了一下手,“查好了就送进去吧。什么破东西,也敢往宫里送,不怕笑掉了人的大牙!” 桃香等人并不跟他们争一时之快,带着东西进了皇宫。 宫里每段路都有专门的宫人引路,几个人绕了好久,才来到一处旧殿跟前。 “劳烦几位就在这儿先休息一下,等晚宴开始自会有人来请各位!” 一位宫人用他特殊的嗓音说完,也不等几个人客气两句,便径直而去。 桃香等人都注意到了,这旧殿之外,来了不少男子看守着,看起来应该就是大内高手,怕桃香等人对圣上图谋不轨,便派他们过来防着。 刘云涛小声嘀咕道:“我们又不是小孩子,又不会四处乱跑,为何还要把我们看守起来!” 桃香劝道:“这可能就是皇宫里的规矩,你倒不必在意。” 虽说众人只能在这旧殿里自由活动,但这旧殿足够大,众人也还是十分新奇,放下木箱等物,便四处观赏起 来。 唯有陈敬轩,唇色有些淡淡的苍白,一直微皱着眉头,默默地跟在众人的身后。 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一到这里来,便觉得心里沉沉的,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桃香注意到了陈敬轩不同,故意放慢了脚步,跟他并肩而行。 这时候,外面那特殊的嗓音又响起来:“虞美人驾到,快来迎接!” 桃香等人顿住了脚,忙往门口走,准备迎接这虞美人。 “不必了!那么大惊小怪的干什么?这不是已经进来了么?” 一声娇滴滴的话语声落,门首出现了一位美人娘娘。 这美人年纪也就是十八.九岁,长相自不必说,穿戴更是披金挂银,头上珠宝玉翠,五光十色,一看就是得宠的。 她身后是两个服侍的丫鬟,穿戴也不差。 桃香等人连忙说施礼迎接。 “免了吧!” 虞美人说着,径直来到殿内的椅子前坐下。 有宫人立刻便送上香茶来。虞美人喝了一口,扶了扶袖口,说道:“你们几个,哪个是懂得颜色搭配的人?” 桃香连忙上前施礼。 虞美人冲她笑笑:“别老施礼了。我这次来是来求你一件事,你帮我出出主意,看我这身打扮能不能在今晚的宫宴上更引人注目?” 桃香一听,心里暗想,这些人无非也就是想听点儿爱听的,于是忙答道:“美人娘娘天生丽质,穿什 么都好看,一定会引人注目,所以不用担心!” 虞美人听着这几句十分受用,但却是假装皱了眉道:“我是过来找你帮帮忙,出个主意,看看怎么修饰才最好。不用你恭维我!” 桃香见她说的认真,便真的帮着她看起来。 少顷之后,桃香道:“我确实有个想法,说出来您别治我的罪。” “不会的,你说吧!”虞美人答道。 桃香道:“今日宴会,众人一定想方设法把自己打扮起来,因此越是盛装越是容易被人忽略。相反清水出芙蓉,才会让人记的深。” 于是,桃香便帮着这位虞美人娘娘搭配起来。 等到这位美人走的时候,大家便看到了一位清新出尘的美人,身上的衣物也换了,头上的一应修饰,桃香都帮她卸下去,只戴了一只攒珠的玉钗,但虽是穿戴简约了,可看上去却是越发的美了。 虞美人满意而去。 她这前脚刚走,后脚便又接连的来了好几位娘娘,也都是一样的要求。 桃香发觉她们对于配色确实懂的不多,那些装束打扮虽是美极了,但却没有特色。 但经过桃香的指点搭配之后,这些娘娘便各自有了各自的特色。 于是,各位娘娘都满意而去。 当然,桃香轻松指点了这一阵,可也不是白忙的,这些娘娘都赏赐了不少的金银饰物。桃香可算是收货丰富。 第369章 中秋晚宴 这些人走后,有一位年老的宫女在门口探头,被看守的宫人看见了,叫进来问话。 “你是哪个宫里的,到这边来干什么?” 那些宫人都会见人下菜碟,明显看出眼前这位的主子一定是位不受宠的,所以才敢这么无礼,直直地问出来。 那位老宫女支吾着没回话,却说是自己想找这位会配色的桃香姑娘,想让她帮着自己看看新做的一条裙子怎么穿才好。 那几位宫人都忍不住嘲笑起来,“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想疯了吧?这位桃香姑娘为娘娘们指点指点也就罢了,你也配?” 桃香有些看不过去,将这位老宫女叫了进来。 这宫女虽然年岁大了,但也可以看出年轻时也是个清秀的女子。 桃香忍不住问道:“真的是您想让我帮着看看裙子要跟什么上衣搭配?” 那老宫女回身看了看殿外,没有人注意这里,便说道:“奴婢怎么敢? 其实是我家主子让我来看看,问一声宝蓝长裙,陪着石榴红的上衣好,还是鹅黄的上衣好?” 桃香一听微微皱眉,可以说,这两样都不怎么好。 可是若是在这两样里选,即便选不出来,也可以穿上试一试啊! “若是只有这两件,那还是前者比较好。若是有别的,还可以配别的会更好。”桃香耐心解释。 这老宫女千恩万谢地离去。 不久之后,有专门的宫人来宣,说晚宴就要开始了,请几位到赏月台那边就坐。 刘云涛等人便跟随着那位引领的宫人,奔赏月台而去。 —— 那老宫女回去后,左躲右闪,进了一处偏僻的宫院。 一位娴静淡然的中年女子坐在院中,正望着门口,看样子是等着这宫女回来。 “主子!”那老宫女上前低唤了一声,说道,“奴婢看见了,果然一样!应该没有错!” “真的?”那女子原本平淡无波的眼中,泛起一丝希望的光芒。 那老宫女点点头,“真的!奴婢绝不会看错。要不然您也到赏月台那边去一趟,亲自看看?” “那不会被发现么?”那女子明明已经对刚才的提议心动,却还有些担忧地问道。 “趁着夜色,您打扮成宫人的模样。人们都在看歌舞、吃佳肴,应该不会有人注意!” 那老宫女说道。 “那好,那就试试吧!把你的衣服找出来一套给我穿。”那女子说着,便进了内室。 —— 桃香等人跟着引路的宫人来到赏月台。 赏月台是一座临高阁而建的高台,此时正是灯火通明。高台正面中间应该是主位,再往两边越来越低,也都是座位。座位前的桌上有水果美酒之类,也都是按照品阶有高低之分的。 随后,就是按照位分由低到高依次入位,最后才是皇上皇后簇拥着皇太后一起入座。 桃香等人的座位已经是最偏远的位置,只能远远的看着。 不过她发现,自始至终,除了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的时候,这赏月台的人虽多,却都是一片安静。无人敢大声喧哗嬉闹,只有个别宠妃偶尔发出几句燕语莺声。 紧接着,皇帝宣布晚宴开始。 开场的都是歌颂千秋万代的歌舞,一曲终了,又一片高呼万岁的声音。然后便是一个一个的助兴节目。 桃香等的人座位低,离得又远。那灯火最通明之处的人们,对于远处的人来说,都是遥不可及的仙人一般,因此也只是 看个热闹。 越是离台子远,越能感受到月光。陈敬轩的脸在月光的映射下,越发的清白,他一直没有说话,此时定定的盯着这赏月台上,像是看得入迷了一般。 刘云涛等人也是偶尔往台上看一眼,然后低声的说着话,享用面前的美酒佳肴。 此时,一棵大树后的月阴里,有两个人正紧紧地盯着桃香等人的方向。 “主子,您看没错吧?”是先前那个老宫女的声音。 “果然……”那淡然女子的惊异声,和幽幽叹息声。 大约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台上的灯火突然间都灭了,乐声也停了下来,场中一阵小小的哗然。 众人都朝台上看去,见月光正照下来,那圆月的清辉,一点儿也不亚于刚才的灯火,还凭添了一番自然之美。 正在这时,一曲清幽的乐声响起。 高台的上方,月亮的方向,飘飘然舞下一队仙女,彩衣烁烁,初时整齐划一,而后纷纷起舞,各具形态。 台下一片唏嘘惊叹之声。 桃香等人也都看得呆了。她没想到自己创作设计出的这款荧光舞衣,再配上宫中的绝妙舞蹈 ,能产生这样的惊艳效果。 陈敬轩的眼光望着台上,却在桌下握住了桃香的手。 一曲终了,先是沉寂了片刻,接着,就是圣上的赞叹声:“如此神舞,统统都重赏!制作这舞衣的人,尤要重赏!” 雷晚彤听了,按捺不住喜悦,低声道:“桃香姐姐,要重赏你了!” 这时,便有四名小厮端着四只锦盒过来,给刘云涛和桃香送赏。 每人两个锦盒,一盒里面是三个镶玉的刻字金元宝,一盒里面是圣手写的四字,可做匾额用。 桃香等人急忙谢恩,没敢当时打开观看。 歌舞晚宴还在继续,但桃香等人此来的事宜也基本就算是完成了,因此有宫人提醒道:“各位,若是吃好了也喝好了,想提前退出去休息的话,我们领着您几位出去?” 桃香等人识趣儿地起身,宫人引领着出了赏月台这里的小门。 那些个宫人都是宫中粗使的,越是人们享乐欢庆的时候,他们越忙。 走了一会儿,桃香见前面就是那座旧殿,便让几位宫人先回去,说剩下的路认识了。 宫人们谢过之后,告辞退回。 第370章 出宫 桃香等人从殿中收拾着来时的物品,准备明晨出宫。 本以为此次来要用到的这些,根本就没有用到,桃香有些淡淡的失望。 这时,门口方向来了一个人影,借着月光,桃香认出,这就是先前那位老宫女。 只不过,此时的她穿的是一身宫人服。她哪儿知道,这老宫女的衣服给了自己的主子穿,她出入只有这一身衣物,所以只得借了一个宫人的衣服穿上。 “您怎么来了?没有随着您的主人一起赴宴吗?” 桃香见她这身打扮很是奇怪,问完了之后,便觉得自己连这句话都是多余的。因为明显看出这老宫女有话要说,而且时间紧迫。 那老宫女看了眼桃香身后的陈敬轩,说道:“我们主子对于桃香姑娘对于衣服颜色的提议很是满意,为了表示感谢,叫我送过来一点儿谢意。还望姑娘,和这位少爷别嫌少。” 说着,她便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递给桃香,说道:“里面只是一块碎金,不堪入目。就别当着老奴的面儿打开了,您拿回去就是了。 我还要伺候我家主子,先告辞了!” 桃 香接了布包,转身交给陈敬轩。 不知怎么回事,桃香总觉得这老宫女的来意并非如此简单。不过,她却只体会出一股慈爱,并无其他。 “您等一下!” 桃香转身,从箱子里取出了两盒手帕,和两块自染的软料,交给那老宫女,“这些是我们自己做的,不成敬意,送给您和您的主子。” 那老宫女也不推辞,却似很欣喜一般接在手中,道了声谢,就往外走。 一直沉默着不说话的陈敬轩皱着眉往前跟着走了两步。那老宫女回头看了一眼,便迅速地转身离去。 几个人收拾妥当便各自去休息。桃香和雷晚彤一间,陈敬轩金子恒等几个男人一间,只等着明日宫门一开便尽快出去。 桃香本想看看那老宫女给的布包里是什么,但陈敬轩似是没有在意,听那宫女说是碎金,便连着布包放进了荷包里。 桃香也不好当着人的面要过来查看,只好等到明日回了客栈再说。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几个人早早地来到宫门前。 这进宫有人盘查,是查有没有带进来什么对皇上不利的东西。出宫也要盘查 ,主要就是查一查有没有偷带什么宫里的东西出去。 不过,其实查也就是查的刘云涛他们这些无官无职的,别的人也就是一带而过。 盘查的人已经不是昨日那一拨,他们打开箱子查了一番,见没什么要紧的,却有几盒手帕,很是精致,眼光便热热的,但还是依依不舍地原样放好了。 接着就是查身上。大家都一一而过,到陈敬轩的时候,那几个宫人一下子便触到了他的荷包。 陈敬轩的荷包原并没有装太多银钱,所以并不鼓胀。但因昨夜塞进了那个布包,所以就觉得鼓囔囔的了。 “这里面是什么?打开看看!” 陈敬轩便准备伸手摘了,准备打开。 桃香这边却忽然心里一沉,霍然觉得这荷包万万不能打开。 昨夜那老宫女给的东西也不知到底是什么,万一不是碎金,是什么玉佩扳指之类,那不是有理也说不清了么? 于是她灵机一动,像是自语般说道:“这箱子昨日弄进来就重得要命,今日还要原样搬回去。不如刚才就扔在宫里,还省得搬运了。” 果然,那几个盘查的宫人转移 了注意力,眼光都往桃香那边看过去。 陈敬轩似乎也明白了桃香的意图,笑道:“这里也就是得了一点儿散碎银钱。” 说着,便趁着那几个宫人眼睛朝桃香那边看的功夫,从里面掏出几块碎银子,便把荷包又收了起来。 桃香装作一副失言的样子,打开箱子,把里面的手帕拿出来几盒,说道:“拿出来点儿东西总能减轻点儿重量,就请几位帮帮忙,以免我们带着太重。” 那几个宫人接了,她见那个为首的还朝着箱子看,便又从里面取出一块布料交给他:“这是我们平时穿的粗布料子,您要是看得过眼,就拿着做双鞋垫儿穿吧。” 那人笑着接了。 陈敬轩又把拿出来的几块碎银,给了其余几位宫人。这些人个个都满意了,才算笑着放行。 出宫后,桃香等人大.大的出了一口气。都觉得那宫里有太多的限制,连说笑都不能自如,还是这宫外自由的天空比较好。 小厮们早就在宫门外等候了,桃香等人上了马车,金子恒便吩咐着先回客栈,然后再出来采买东西,过一日便返回。 回到 客栈,桃香迫不及待摘了陈敬轩的荷包,将里面的布包拿出来,想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她总觉得不是碎金那么简单。 当桃香层层将布包打开,现出里面的东西时,不禁愣住了。 里面竟是一枚和老乞丐给的符牌一样大小的金片。 桃香拿在手中,仔细看了一下,除了纹路不同,其余都一般无二。 “那人说是一块碎金,倒是一点儿不假!”桃香打趣地笑道。 “的确!”陈敬轩也笑着应和道。 却不知,就是这两句话,为他俩免去了多大的祸端。 窗外的人影一闪而过,几步之间便不见了踪迹。那人影潜回宫中,对着顶头的主子禀告:“查清楚了,我听见那个叫桃香的姑娘亲口说‘是一块碎金,一点儿不假’!” “不会是她故意那么说的吧?”一个女子的阴冷的声音。 “肯定不会,咱们都是有功夫的,他们都是寻常百姓,怎会知道窗外有人偷听?”那人答道。 “嗯,这也就罢了,看来那人也不是她们要找的。若不然,哼哼!你下去领赏吧!”女子冷声道。 “是!谢娘娘!” 第371章 两枚金片 而客栈里,陈敬轩将两枚金片子拼在一起。 那纹路吻合,却只凑成了一个圆的三分之二。 两人相视一眼,都意识到应该还差一块才能拼成一个圆。但这三分之二,也已经能辨认出上面的图案,是一个龙凤纹。 陈敬轩凝神思索,却不知若是拼成了一整枚,能起到什么用处。 桃香见他耗费心神,想起昨夜他便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很不忍心,便笑道:“别胡思乱想了!这东西即便咱不知道用途,它也是金子做的,也值钱!” 陈敬轩听了便笑了,“那倒是,以后咱们要是变成乞丐了,也拿它换包子吃!” 两人不由都笑起来。 陈敬轩还要将这两枚符牌放进字画后面夹层里,桃香阻拦道:“俗话说,狡兔三窟,改个地方吧!” 陈敬轩盯着她闪亮的眼睛,会心一笑,“那你说,放在哪儿?” 桃香四处看了一下,扫到了刚从宫里带回来的木箱,便有了主意。 她打开木箱,里面还剩了一堆瓶瓶罐罐,都是各色颜料。桃香找了一红一蓝两个广口的颜料瓶,将金片子分别塞了进去。 那里面都是浓稠的颜料,桃香晃了几晃,那金片子便沉入瓶底,一点儿也看不出了。 陈敬轩投来 赞许的目光,拉着桃香的手出来和众人汇合,一起去采买要带回去的东西。 傍晚,几个人买了许多物品满载而归。当然,每个人也都没少花钱,不过,这对于桃香等人来说,并不是问题。 两人拎着所卖的东西进了房间。手里的东西还没容得放下,便都愣住了。 因为他俩发现,屋里的木箱不见了! 这木箱并不值钱,可那里面有那一红一蓝两个颜料瓶! 桃香的脸色也白了。 陈敬轩更是惊得出了一头的冷汗,却还是抓住桃香的手强笑道:“看把你吓得,丢就丢了,反正也没什么用处!” 桃香感受着他手指上的冰凉,心里明白—— 这两枚金符牌目前虽不知有什么用处,那是因为还没凑齐。若是凑齐了,又不知会怎样?此时怎么能丢呢?都是自己太自作聪明了,结果,却弄丢了这么重要的东西! “都怨我,要不是我,也不会丢!”桃香自责道。 陈敬轩的脸色也十分苍白,呼吸急促了许多,但还勉强安慰道:“什么大不了的东西,丢就丢了。走吧,他们都等着咱们吃饭呢!” 桃香心里实在是郁闷,忍不住大叫道:“小二!小二!” “来了来了!客官,你有什么需要的? ”小二见客人叫的急,连忙高声应着跑过来! 金子恒等人听到桃香的呼喊,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也都赶过来查看。 “我问你,是你负责这间房间的吗?我们的东西丢了,你们怎么说?”桃香一改平时的温婉,连珠炮一样轰炸起来。 “我们这客栈是与信誉的,客人放在房间里的东西若是丢了,我们会负责到底。不过,不知客人您丢了什么东西?”小二满面笑意,耐心地问道。 桃香回身指着早晨木箱放置的位置说道:“就是我们的木箱,放在这里的那个,这一日功夫却不见了!你们店里要怎么负责?” 那小二往那个位置扫了一眼,便笑道:“您是说那暗棕雕花的木箱?” 桃香急的连连点头,“正是那个!” 那雷晚彤见她着急,忙走过来劝道:“姐姐,那里面也无非就是几个瓶瓶罐罐的,丢了就丢了,到时候让他们赔就是了。你别着急!” 桃香此时是有口难言,她心道那岂止是几个瓶瓶罐罐啊!那里面还有两枚金符牌呢!可是这话她能说出来吗? 因此,她听到雷晚彤的话,越发着急起来。 “媳妇儿,那东西咱们不要了。”陈敬轩也走过来劝道。 金子恒等人也听出来 了,原来就是那木箱丢了。 “我当是什么宝贝东西,敢情就是那盛着颜料的木箱。咱们山上有的是,回头我叫人跟着你多采点儿就是了!怎么急成这样?”金子恒皱着眉瞪了一眼那小二,劝慰道。 “哎呀,几位客人,你们,你们这都说什么呢?放在我们这儿的东西,除非是鸟儿长翅膀能飞了,这死物怎么能丢?” 说着,小二便走到房间里的柜子前,将门儿打开,伸手一拖,“您看,这不是您的木箱吗?” 桃香一看,正是自己那个木箱,忙接过来,平放在地上,开了盖子。 那一红一蓝两只颜料瓶一个不少,就混在各色的瓶子之间。 “我们这店有规定,客人出门后,要帮着整理房间。我见这木箱在地上放着,容易被踩了,就帮着放到柜子里。 让您虚惊了一场,实在是我们的不是,小的在这儿跟您赔个不是,您可千万别跟我们老板说,要不然会被扣工钱的!” 小二恭敬地赔礼。 桃香此时失而复得,心情很是舒畅。想想刚才的自己,确实是太鲁莽了。于是便笑道:“都是我不了解你这店里的规矩,你别见怪!” 说着,便将陈敬轩的荷包摘了,从里面拿出几块碎银,差不 多有三四两,赏给小二:“这是给你的,你很负责,我替你们老板给你加工钱了!” 那小二喜得连连称谢。刚才被怒冲冲叫来,以为是自己哪儿做的不好,心道这下该被老板扣钱了,不想却得了赏赐,还一下这么多。小二乐着退了下去。 刘云涛等人见是虚惊一场,都打趣道:“从没见你这么财迷过,一个木箱而已,里面又不是金银宝贝,就急红了眼!” “你这木箱是谁特意送给你的吧?”金子恒微皱了眉头问道。 桃香一听差点喷了,这金子恒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就是谁送的,又怎么样?” 他们这边正说着,只听陈敬轩发出一声闷哼。 众人看过去,见陈敬轩呼吸急促,噗的一声喷出一口血来,便直直地往后摔倒了下去。 “敬轩!”金子恒手疾,一把扶住了他。 桃香等人都围过来,见陈敬轩脸上连一点儿血色都没了,紧闭着眼睛,晕了过去。便知道一定是刚才心里着了急,此时才急火攻心,旧病发作了。 金子恒将他安顿到床上平躺,刘云涛等人叫小二,让他帮着去寻大夫。 那小二用眼睛点数着众人,见只缺了一个陈敬轩,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焦急,跑了出去。 第372章 再次晕倒 没一会儿,一个老大夫拎着药箱进来。不等众人开口,便将手搭在了陈敬轩的腕部。 接下来,众人见他的眉头越皱越紧,忙问道:“怎么样?严重吗?” 那老大夫放开陈敬轩的腕子皱眉道:“老夫我行医这么多年,却从没遇见过这样的病症。” 说着,便又搭在了另一只手腕上。 搭脉之后,便从药箱取了银针,先扎了他的人中穴,又扎了百会穴。直到陈敬轩醒来,才去开药。 桃香一直在床边守着,见他醒了,便将他扶起来,喂了些水。陈敬轩才稍稍顺气。 老大夫说不用派人跟着取药,他叫小二跟着去拿就行了。 众人一听也好,到时候给小二赏点儿钱就行了。 却不知那老大夫出了他们的房间,就进了老板的内室。 “怎么样,是什么病竟会吐血?”客栈老板焦急地问道。 老大夫摇摇头,“这病我从未见过,可是不管什么病,吐血都是不好的兆头。 先吃两副益气补血的药试试吧,总不会有害处,我让小二去拿了。” “这些年他是怎么给看护的?等他回来,我倒看他怎么说!”老板握拳气道。 他的话音未落,门口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来谢罪,没把他看 护好!” 客栈老板和那老大夫都朝着声音望去,见一人发丝微乱,拄着双拐进了房间。 “钱通,你怎么变成了这幅样子?”客栈老板急忙过来,扶住他。 往昔的俊美少年,如今连行动都不便了,客栈老板一时有些不能接受。 钱通冷声道:“只是腿伤,一时又死不了,大惊小怪的做什么?” “好了,别置气了,赶紧坐下吧!”那客栈老板说着,扶他坐在了自己刚才做过的椅子上。 那老大夫过来,招呼过后,问道:“不知少爷这是什么病,如此之怪?” “这病确实很怪,这两年越来越重了。我查了很多医,也想试着治疗,可是一直找不到其中的两味药引。 这次过来,正好把话传下去,还要抓紧寻找,若是一直无果,他可能真会有危险。” “好,回头我去通知!”客栈老板答道。 钱通说完,便起身出了屋子,“我去看看他。” 喝了小二熬好的药,陈敬轩并没有什么起色,众人正在愁眉不展的时候,钱通来了。 “钱通!怎么是你?仇畅呢?他没跟着你?”桃香吃惊地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他办事去了,一会儿就来。”钱通说着,也不搭脉诊视,直接按往常 一样配药。 桃香过来,阻拦住他那刀划向自己皮肤的手,说道:“既然一定要用这个,用我的不行吗?都一样是血。” 钱通不受阻拦,一刀划了下去,殷红的鲜血流出来,他却淡笑道:“我的和你的不同!” 说着,又从药箱里取出一包药沫,倒进碗里一些,又倒了温水泡上。 见桃香一直在旁观看,钱通便解释道:“这就是你采来的红泡头的根须,想必也应该多少有些用处的。” 加了红泡头根须的药喂给了陈敬轩之后,许久也不见他像往常一样醒过来。 桃香守在床边一刻也不离开,钱通却是不惊不忙地一直在鼓捣着另一碗药。 金子恒等人在门外急得团团转,“不会是这一回钱通把药给配错了吧?” 众人听了他这样说,连忙往屋里看去。 见钱通并未注意这边,才松了口气,冲金子恒示意,叫他不要再乱说话,惹怒了钱通,陈敬轩的病指望谁给治? 大约两个时辰之后,钱通用银针将陈敬轩扎醒,喂下了第二碗黑乎乎的药。其实若是仔细观察,便会发现,这药并不是黑的,而是红的。 这一次服药之后,陈敬轩很快就恢复了体温。 往常发病之后,他的体温总是到 次日才完全回复,但这一次,还没过多久,桃香便摸到了他的手变得温热的了,同时他的脸上身上也出了汗。 “我好了,刚才让你们担心了!”陈敬轩虽然说话很有些虚弱,但已经能自己坐起来了。 钱通见此,也暗暗放了心,说道:“一会儿,给他准备一些米粥。” 他这一说,桃香想起来—— 大伙儿从外面逛了一天,傍晚回来正准备吃饭的时候,虚惊了一场陈敬轩发病了,所以到现在都快半夜了,谁都还没有吃饭。于是赶紧吩咐小二去准备饭菜,让大伙儿吃饭。 小二见陈敬轩醒了,也替他高兴,乐呵呵地应着,就要出去。 钱通却叫住他,吩咐道:“你去这客栈对面那家药铺把仇畅帮我找来。” “哎!您稍等!”小二跑出去。 不多久,饭菜便在外间摆好了。金子恒觉得刚才不该不相信钱通,此时有些愧疚,忙上来让钱通一起吃。桃香也过来让。 这时,只听小二说道:“客人,您找的人来了!” 众人见外面进来一人,正是仇畅。但他的脸色不太好,似乎是刚发完脾气,火气未消的样子。 桃香忙道:“刚才钱通说你出去办事,所以没过来。我们这摆好了饭,你 也一起吃吧!” “不必了!”他冷着脸直接来到钱通跟前,“找我有事?” 众人一听,怎么跟陌生人一样的语气了?难不成又吵架了? 只见钱通丝毫没有在意他的冰冷气势,笑着道:“我想回去,却走不了了。” 桃香和陈敬轩等一众的人都听见了他的这句话,同时也才注意到,开始他来的时候,是拄着双拐自己行动的,可此时却是坐在椅子上,半靠在那里,眼中有着一丝疲惫。 大家光顾着照看陈敬轩,却是忽略了钱通。 陈敬轩眼中泛起浓浓的愧疚。 桃香也歉意道:“这都赖我,光顾着这边,忘了你的腿。忙了这么久,先吃了饭,一会儿叫他们把你送回去!” 钱通笑道:“回去再吃吧,你们不必麻烦了。” 仇畅站在他面前片刻迟疑之后,便在腋下夹了他的双拐,又横抱起他,也没和众人打招呼,便出了房间。 桃香等人连忙起身。 “不必送了!”仇畅像长了后眼,没回头,只丢下这一句话,便将钱通抱走了。 桃香看到钱通出了门口,便闭上了眼睛,应该是太疲惫了。 她想这次回去,就是守也要守到那药引子,早日治好了陈敬轩,也不用钱通挣着命给他治了。 第373章 探望钱通 因陈敬轩的病,众人准备多休息一日再走。 陈敬轩也未推辞,他知道,众人为自己的病,都着了急,自己若强撑着,再次发病便对不住大伙儿了。 况且,也该趁着这机会,去看看钱通,顺便告诉他们要回村的事。 于是,桃香和陈敬轩先到最近的一家点心铺子买了一包点心,又到茶叶铺子买了一包好茶,这才跨进了“客栈对面的药铺。” 虽然就在这客栈对面,但他们倒是一点儿都没注意,实在也是因为这里太不显眼。 两人仔细看了半天,才发现那些宽大鲜亮的铺子牌匾之中,藏着一个三尺宽的小门上挂着一个暗绿陈旧的小牌匾,写着“药铺”二字。 虽然是如此不起眼,却还关着门。 陈敬轩上前叫门。敲了半天,才有一个冷着脸的小二出来开门,嘴上还嘟囔着:“这是谁呀!这么早就来敲门,敲命啊!” 陈敬轩看看天色时辰,明明都已经快午时了,他竟然说“这么早”,看起来应该是个不好说话的主儿。 因此,陈敬轩赶紧上前道:“我们是来看一位朋友,叫钱通, 他在这儿住吗?” 那小二斜着眼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说道:“钱通在京城没有朋友,不知你是从哪儿来的?” “额……”陈敬轩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是告诉他自己真实的家地址,还是含混着蒙混过去?他有些拿不定主意,便说道:“你跟他说,我叫陈敬轩,他就知道了。就说我来看看他。” 那小二冷笑道:“陈敬轩?” 陈敬轩点点头。 “没听说过!”那小二倒是大喘气,说完这话,又接着道,“钱通说了,他谁也不见。你们还是回去吧!” 陈敬轩一听,自己诚心诚意的来,连人都没见着,就被小二给挡回来了,便有些着急。 他刚要分辨几句,便听铺子里面一人说道:“昨日就因为你自作主张,害的两人吵架。今日你敢还这么大胆子!” 话落,一挑帘子从里面走出了一位和这小二年纪相当的小哥,冲着那小二说道:“你先进去回复一声再说!” 那小二这么难缠,此时倒是听话,连声都没吱,便进去了。 那小哥这才冲着陈敬轩和桃香笑道:“两位别在意, 他就是那个脾气。一会儿主子若说见你们,我领你们进去!” 那小哥说完便又倒了茶来,让他们坐下等着。 片刻之后,到里面回复的那个小二回来了。 “我刚才进去,看里面的门还关着,又听了听,也没什么动静,想必是两人还没有起床。” 小二这话,是冲着刚才那小哥说的,恭恭敬敬的。 然后,他又转过脸来,对着陈敬轩和桃香冷声道:“你们二位是在这儿等,还是先回去?” 桃香见此,对陈敬轩道:“昨日见钱通配完药以后,就十分虚弱,又加上腿伤没好,多睡一会儿也是应该的。要不,咱们先回去吧,等他起了咱们再来?” 陈敬轩想想有理,便点点头,将点心和茶叶交给那位小哥说道:“我们过来时顺便买了点儿东西,等他们醒了劳烦你交给他们,就说陈敬轩来看过他。” 小二斜眼扫了一眼那两包东西,嘴角微撇,十分看不起。 那小哥却是扬起笑脸应道:“等主子醒了,我一定转告给他。那就不送二位了!” 陈敬轩和桃香二人来了一回,却没有见到钱 通和仇畅,只得先暂时返回。 他们刚一踏出药铺,身后的门便咣当一声关上了。陈敬轩回身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岂不知此时药铺里面,那小二,问那位小哥道:“你还真想帮着他们把这烂东西转交给主子?” 那小哥儿一个指头拎起两个纸包,扔进了药渣篓子里,笑道:“主子什么没见过,就这点儿东西拎过来,还装着一副关心的样子。你没见昨晚主子那脸色,哪儿是喝他几口破茶叶就能补回来的?” “就你机灵,主子知道了会不会更生气?他好像挺在意那个人。”小二不放心地问道。 “咱俩都不说,不就不知道了么?管住你那张破嘴,免得又惹主子生气!”小哥说着瞪了小二一眼走了进去。 这小药铺门面虽小,里面却不小,足足好几个房间。 那小哥儿来到一个房间门口,推了一下,见门紧闭,便轻声喊了一声:“师父,您还没起来吗?” 屋里一片寂静,并无声音传出来。 那小哥儿连声便现出了几分担忧,又走到紧挨着的房间门口,直接敲了敲,问道:“仇先 生,您起来了没有?” 这时候,屋里似乎有了动静。不久后,传来仇畅平淡的声音:“起了。” 话音未落,门从里面打开了。仇畅发丝微乱,披着衣服站在门口。 小哥儿见了笑道:“我是看天都这时候了,您和师父都没出来吃饭,就过来问一声。” 仇畅皱了眉,“他,还没起来?” 那小哥儿听了脸色便有些不好,摇了摇头,“我以为仇先生您应该知道。” “你先去吧,热点儿白粥端过来!”仇畅吩咐道。 小哥儿去了。仇畅便开始叫门:“钱通,你起了没有?钱通?” 但他叫了几声之后,里面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仇畅不由得一阵烦躁。痛恨自己昨晚非要和他大吵了一场,然后摔门而去,而今看着紧闭的房门,心里觉得有点儿空。 一会儿工夫,小哥儿弄了白粥来,冒着热气,飘着一股淡淡的香味,一闻便知里面加了上好的补品。 “我师父还是没有起来?”小哥儿皱着眉问道。 仇畅摇摇头,“把粥先煨着吧!” 说罢,在小哥儿和那小二的呆愣中出了药铺。 第374章 搜店 陈敬轩吃了那药,又似好人一样,根本看不出是病过的。 刘云涛金子恒等人见他好了,便想着明日返程应该是没问题了。 不想,到下午便出事了。 几个人正在收拾着,准备明日早晨便出发,客栈门口突然便来了一队官兵。 这些官兵个个带刀带剑的,面无表情,来了以后,便将客栈都围了起来。 为首的一个头领冷声喝道:“叫你们老板出来!” “哈哈哈,代胜在这儿呢,不知我这客栈是黑了人钱财法,还是害了人性命,官爷这突然带人来,是为了?”客栈老板淡笑着走出来答话。 “皇宫里丢了重要的东西,我们奉命过来搜查!”那首领说着,拿出一张搜查手令抖开了让代胜观看。 “哦哦,原来如此,那您几位就请便吧。只是还请搜查过程中,注意我这客栈的东西,可别给我损坏了!” 代胜笑着闪身,让官兵们进去。 俗话说“民不和官斗”,人家说丢了东西要查,你就是好人也得让搜一遍。 只见这些官兵进来,直接进了陈敬轩等人的屋子。 “给我搜,仔仔细细地,就是一个老鼠洞也不要放过!” “是!” 官兵们便开始搜起来。 桃香和陈敬轩正在屋里收拾,此时也只得闪退到一旁,让他们搜查。 不过, 他们二人心里隐隐觉得这事儿一定和那两枚符牌有关。 好在桃香已经将它们放到颜料瓶里,若是还放到那镜框里,那岂不是要被发现了? 官兵们搜查的确实仔细,真的连老鼠洞也没放过。当然,墙上那镜框早就被摘下来,摔开检查了一遍。 只是,好像并没有搜到他们要的东西。 “没有!” “没有!” “没有!” 官兵们一个个报告着。 那首领便朝着已经打开,来回来去翻检过几遍的木箱。 他皱着眉盯着那些瓶瓶罐罐:“这些是什么东西?” 桃香心里也有些紧张,不过还是定了定神,站出来道:“回禀官爷,小女子夫妇以染布为生,这些都是染料。 这次受了皇恩进宫,在家里预备了这些,是怕进宫会用到。只是,预备的多了些,没有用完。” “什么?这是染料?”那首领冷着脸,伸手抄起了一个瓶子,仔细地看着里面浓稠的颜料。 桃香吓得心里一颤,因为他拿起来的,正是那瓶红色的染料瓶。 但她脸上却是没有表现出来,上前一步笑道:“官爷若是不信,可以当场试验!” 说着,她很自然地从那首领的手中拿过了那个红色颜料瓶:“这是一瓶红色染料,您身上穿的月白官服,便可以染成这种颜色。” 那首领听完,皱起了眉头喝道:“大胆!这官服可是能让你随意染着玩儿的?” 他这话一说完,在场的几个人都是一阵心惊—— 万一这首领要是拿这句话说事儿,治桃香一个亵渎官差服之罪,那可就是藐视官威的罪过。无论罪大罪小,都得吃亏。 可不料,那个首领却突然话锋一转,说道:“你要真有本事,就将我这手帕染来我看看!” 首领拿出一方藏蓝的布帕,交给桃香。 众人一看,心里仍是一阵紧缩——他虽然没有治罪于桃香,却出了个更难的难题。 谁都知道,染色那得染浅色的,越是浅色越容易染出满意的色彩。因此,染色才多用白布,就是这个道理。 而这官兵首领,出手就是一方藏蓝的手帕,这可是极深的颜色,也是除了黑色之外最不好染的颜色了。 于是,围着的人都远远的看着,为这小女子捏了一把汗。 但陈敬轩却不担心这个,他知道染帕子正是桃香的绝活儿。他只担心那符牌会脱落出来。 “好!”桃香没有丝毫犹豫,爽利地答应了。 桃香拿过藏蓝的帕子,心里还在努力思考:那符牌较重,沉在底部,若是往外倒染料的时候,一不小心被倒出来,那可就完了! 木箱中应有的用具都有,她拿起另一 瓶透明液体,往空的容器中倒了一些,将手帕放进去,盖好了盖子。 她要先把藏蓝色除去。这也正是她的绝技,别的染坊应该是做不来的。 “你先等等!”那首领一见她真的开始染了,眼光朝着木箱中逡巡了片刻,说道,“我不染红的,我要染那个粉色的!” 桃香没想到在这关键时刻,这首领改了颜色,不过,改得正合她意,只要不是红的蓝的,她就放心了。 同时,她也觉得这首领还真够有意思的,这么多颜色,他一个大男人,非要染一个粉色的! “哈哈!”周围传来几声窃笑声。 那首领冷着脸回头看了一眼,周围立刻便没了声音。 桃香熟练地将帕子先脱去了藏蓝色,又染上了漂亮的粉红色。为了感激他关键时刻改了颜色,桃香还往里面加了一些荧光粉。 不久之后,桃香抬头问客栈老板代胜:“不知能否借用一下客栈的熨斗。” 这代胜正为陈敬轩他们两人捏了一把汗,愁着自己出不上力呢,此时一听,忙叫小二拿来熨斗。 桃香接了熨斗,几声“滋滋”的声响之后,一方粉色的荧光帕子便出来了。 “官爷看看是否满意?”桃香递上手帕,同时道出其中奥妙,“这手帕不同于寻常粉帕子,它在夜里可以发光!” 那个首领早在看见这方粉帕子的时候,便已经将嘴角弯起来,此时一听手帕还能在夜里发光,不由更加新奇。 “你说的是真的?” 桃香点头,“千真万确,不信的话,您可以回去试验一下。要是我说的不对,您明日再来治我的罪,我绝无怨言!” “好!那我就回去试一试了!” 这官兵首领似乎是忘了来时的目的,此时拿着这方手帕,一边走着,一边闻了闻。 旁边便有那拍马屁的官兵奉承道:“这帕子颜色真是不错,您送给小玉姑娘,她保证喜欢,这又是您贴身的东西,送出去太有意义了!” “嗯,哈哈哈……”那首领带着一队官兵大笑着走了。 看热闹的人也流露出对桃香的赞叹神情。 代胜冲着众人笑道:“官方办案,让大伙儿虚惊一场,今晚所有客栈里的客人免费享用晚饭!” “好!” 围观的人叫着好散去。 桃香和陈敬轩站出来,感谢客栈老板在关键时刻出手帮助。 那代胜见陈敬轩抱拳施礼,慌得赶紧闪在一旁,说道:“这位客人不要将这事放在心上,我们也是为了客栈的生意。” 桃香见此,觉得这老板代胜还真是有意思。刚才那么一大队威严的官兵,他倒是淡定如水,此时谢他一下,他反而慌张起来。 第375章 钱通不见 搜店的事平静之后,桃香陈敬轩和金子恒等人便聚在一起,商议着明日还是早点儿走,这京城之地规矩大,别再逗留得久了惹出什么事来。 几个人正在说话,见仇畅冷着脸从外面走进来。 陈敬轩一见,忙起身笑脸相迎。他总觉得钱通为他看病,他倒像是亏欠了仇畅什么似的。 桃香纳闷,问道:“怎么你自己来了,钱通呢?” 她这一问,仇畅的脸色更加不好,闷声道:“我正是为这事儿来,你们可曾见到他来过?” 桃香道:“他今日还没有来过。怎么,你没跟他在一起?” “没有。”仇畅有些失望,目光扫了陈敬轩一眼,便往外走,“那我先告辞了!” 这话说完,他已经大步地跨出客栈。 桃香望着仇畅的背影,说道:“他和钱通两人是不是吵架了?我看昨晚那架势就不对!” 刘云涛道:“两个大男人吵什么架?何况他们一个是师父一个是徒弟。师徒岂能真吵架?” “就是啊,他们俩不都是那样的怪脾气么?看上去冷冷的,其实也很热心。” 几个人便没拿这事儿当回事,又说起话来。 不想,隔了 不多久,对面药铺里那个小二和那个小哥儿都过来了。 两人一见桃香和陈敬轩,便都跪了下来。 桃香和陈敬轩都被吓了一跳,上午他俩去那药铺,这两人还是另一副态度,尤其这小二,十分的不好说话。 而此时却是一改以前,不容分说便跪了下来,这可真是奇怪了。 陈敬轩连忙拉他们起身,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怎么一见到我就跪?” 可是两人却是跪着不起。 那小二首先说道:“陈少爷,都是我不懂事,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一般见识。” 那小哥儿也恭敬道:“陈少爷,您一定得原谅我这一回。 我是因为气您让我师父和仇畅先生吵了架,所以才把您买的点心和茶叶扔进药渣篓子里。我知道错了,愿意让您责罚!” 桃香和陈敬轩一听:“什么?你把我们给钱通买的东西给扔了?” 金子恒等人一听也说道:“你们两个做徒儿的怎么能这样做事?不经师父允许,就私自处理了别人送过去的礼品?” 那小二和小哥儿都满脸痛悔,一个劲儿的道歉。 桃香和陈敬轩一见,他们能过来认错,肯定是 被钱通发现了,教训了他俩,勒令他俩过来道歉的。算了,冲着钱通和仇畅的面子,就不跟着两个孩子一般见识了。 “你们起来吧,以后别再这样做惹你师父生气就是了!” “好!好!谢谢陈少爷,谢谢陈少爷!” 两人激动地又是磕头又是鞠躬,然后,便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说道:“既然您两位已经原谅我们,那就把我师父请出来吧! 仇先生四处找了都没有,都快疯了。我们想着一定是您们把师父藏起来了。” “你们说什么!” 一听这话,几个人全都站了起来,惊问道:“你们意思是钱通不见了?” 两人一听,有些愣怔:“难道不是您把我们师父藏起来了?” 陈敬轩皱眉道:“他一个大活人,我们怎么会藏他? 你们俩说说,钱通他怎么会不见了呢?” 那小二和小哥儿一听,原以为自己把那点心和茶叶给扔了,陈敬轩和桃香听见了,所以趁着钱通过来的时候,串通好了,便把钱通私藏起来。原来不是这样。 “昨晚仇先生把师父带回去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两人便大吵了一架,连饭都没有吃。 仇先生气得出去了,师父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后来仇先生回来了,也没和师父说话,便睡觉了。” “今日醒来,我们一直都以为师父在房间里,可是任谁叫门总也不出来。 最后,仇先生急了,把门撞开,却发现里面是空的,师父根本就不在。” 两人说完也不等拉,站起身不再跪着,讪讪地道:“既然不是您几位给藏了,那就打扰了。” 说完,两人转身就走。突然又觉得还是不太相信陈敬轩没藏,又回过头来说道:“要是您看见我们师父,就让他尽快回去,就说仇先生都快急疯了!” 小二和那小哥儿两人走后,桃香和陈敬轩等人便也坐不住了。 以桃香看来,钱通和仇畅二人虽说脾气都有些怪,但两人一直也算是相处融洽。这次吵架之后,仇畅定然也是能找的地方都找过来,所以那两个小徒弟才主动过来。 可是这钱通能去哪儿呢? 桃香等人便也分成两拨出去帮着找。刘云涛和路明德、雷晚彤三人一拨,金子恒则和桃香他们一拨。 大家一致认为,生气吵架之后,有可能去酒楼借酒浇愁,也有可能出去逛 街散心。于是,桃香等人去酒楼找,刘云涛等人去大街上找。 这京城极大,此时才能体会。桃香等人从客栈开始,一条街一条街的找,凡是有酒楼,他们都会上去转一圈,但一直没有找到。 而刘云涛三人,也是沿着大街,一条一条地走过去,三个人六只眼睛寻找,经过了好几道街之后,依然还是没有找到。 夜色降临,已经开始掌灯了。 两个酒楼之间,一个妓院“天香楼”的生意正红火。老鸨穿着艳丽,站在门口嗲声地说着话: “哎呦!这位大爷您慢走啊!下次再来啊!” 桃香见此不禁皱了眉,想起了那次金子恒心情不爽,从春香楼找姑娘的事,忍不住对陈敬轩和金子恒道:“钱通不会去妓院吧?” 陈敬轩摇头,“应该不会,他平时洁身自好,怎么会去这种场所?” 金子恒望着天香楼的大牌匾沉吟了片刻,说道:“我进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吧!”陈敬轩追上金子恒的脚步,回头对桃香道,“在外面等我们一下,我们进去看看,若没有我们马上就出来!” 桃香点头,示意让他们快去快回。 第376章 被困妓院 那老鸨早就盯上了陈敬轩和金子恒两个人,因此,他们还没到门口,老鸨便迎上来,满面媚笑: “两位大爷,赶紧往里请!您来我们天香楼算是来着了,我们这里的姑娘啊,都是一等一的!” 陈敬轩和金子恒两人也不理她,径直往里走。 那老鸨还是高声叫道:“如兰!如菊!快点儿伺候着!” 原来,这妓院也是有暗号的。若是寻常公子哥儿进去,自有姑娘迎上来伺候,若是老鸨亲自点名儿让姑娘伺候,说明来人是个初临的金主儿。 陈敬轩和金子恒不知道,但里面的姑娘自是知道,于是还没等他俩走进去两三步,便听见一阵燕语莺声传来。 “哎呀,大爷,您怎么才来呀,可把我们等急了!” “就是啊!我天天盼着大爷,眼睛都盼得蓝了呢!不信,您看看嘛!” 说着话,那姑娘便往上凑。 陈敬轩和金子恒以为自己只是找人,若没有就可以顺利脱身。 却不想,被一群姑娘围在其中,两人心里着急,又不能动粗,因此根本就动不了身。 桃香也没想到妓院原来是这么黑暗。 她在外面等着两人,许久不见回来,心里便觉得不好,也不再干等着,急忙回身往客栈赶。心里只盼着刘云涛等人已经回去了,好赶紧一 起想办法。 只是,她回到客栈,见几间房空空的,人还一个都没回来。 无奈之下,桃香只得又叫小二:“小二,小二!” “来了来了!客人,您找我?”这小二一边应着,忍不住冒汗,心想着,这又什么事儿啊? “你们跟天香楼熟不熟?”桃香急着问道。 小二一听,有些发呆:“客人,您问天香楼干什么?那不是个好地方,咱们这规规矩矩过日子的人,可沾不得那个地方!” “我的几个朋友都去了天香楼了,这都半天了还没出来。你们要是跟天香楼熟,就帮——” 桃香的话还没说完,这小二的反应比她的还大:“什么?您是说,陈少爷他们几个都去了天香楼?” “是啊!已经进去半天了,我是实在没办法,才过来问你的!” 桃香迎着小二惊愣的目光,将事情的经过简短的说了一下。 小二没等听完,就急着说道:“我的姑奶奶!您怎么不早说呀?我这就去告诉我们老板!” 片刻后,客栈老板代胜亲自带领了一拨人出去了。桃香想跟去,被代胜给拦住了。 陈敬轩和金子恒两人周旋在一堆脂粉之间,身上都冒了汗,却仍是不得脱身,还被那些姑娘们连拥带挤的拉进了一间香味扑鼻的房间。 接着,那些 姑娘便扑上来,故意将自己的身体往陈敬轩和金子恒的身上贴。 “姑娘们要再这样,我可就不客气,要动手了!”两人都急了,厉声说道。 但那些姑娘可不是被吓大的,嘴上说着:“哎呦大爷,您怎么那么狠心,这么凶干嘛,都吓死人家了!” 可身体,还是往上贴。 陈敬轩的眉毛已经凝成团,大臂一挥,就扫倒了两三个。 金子恒见陈敬轩已经动手,自己若是不动手也脱不开身,忙也用力往外一搡,姑娘们都哎呦哎呦地叫起来。 “打人了!有人在咱们家砸场子了!” 不知哪位姑娘高喊了一句,外面很快便立马进来了十几个彪形大汉,连那门口的老鸨也进来了。 刚才还满面堆笑的老鸨,此时脸拉的跟一池水似的:“我说这两位大爷,您对我们家姑娘不满意,我们可以给您换。您怎么说也不能砸我们的场子啊!” 陈敬轩道:“我们进来不是来享受的,是来找一位朋友。 可是你们家姑娘围住我们,不让我们脱身。情急之下,才动手推了一下!” 金子恒也知道这是京城,不是自己的那座小城,便也陪笑道:“我们不是有意冒犯,若是各位没事,那我们两个就想告辞了!” “哎呦!”老鸨尖锐地叫了一声,冷 笑道,“您两位拿我们这天香楼当成是大街了不成,您想逛就逛,不想逛就走?” 陈敬轩的耐心耗尽,冷声问道:“那依你说怎么办?” “怎么办?”老鸨咬着后槽牙说道:“先玩儿了我们家姑娘,又打了我们家姑娘,现在拍拍屁股就想走?没那么容易。 你也不打听打听,我老鸨是吃素的么?要么赔钱,要么挨打,你们自己选吧!” 陈敬轩冷声道:“你们这是讹人!” “就是!你们比那打劫的还可耻!”金子恒也说道。 “呵呵呵!呵呵呵!讹人?可耻?你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两个外来的土老帽儿,还敢在这儿撒野!” 说着,她冲着身后的十几个大汉一挥手:“上!嘴这么硬,先给我收拾一顿再说!” 几个彪形大汉上来就要打。 这时候,门口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住手!我看你们谁敢!” 众人循声望去,见是老地方客栈老板代胜来了。 那老鸨立刻又换了另一副面孔:“哎呦,是代——”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代胜打断了:“代某是来接两位朋友。怎么,他们惹到你们了?” “呵呵呵!你这说的哪儿得话?来的都是爷,只有我们惹得爷不高兴的,两位爷没惹我们!”老鸨讪笑着答道。 “既 然没惹你们,刚才我怎么听见你说要收拾一顿?”代胜一句也不放过,问道。 “没有,没有,你听错了?既然是你的朋友,那就接走吧!欢迎下次再来!” 老鸨说完讪笑着凑近代胜,低声道:“差不多就行了,再多说,我也要急了。” 代胜嘴角含笑,也低声道:“你是瞎了眼了,也不看看面前的是谁!竟然还要叫人收拾他们?” 老鸨翻着眼睛,瞪着代胜,又看看陈敬轩二人,脸色便红了起来:“都是我有眼无珠,二位大爷就原谅我这一回儿吧!” 代胜见状高声道:“既然是一场误会,那我可就把我的朋友带走了!” 说着,便过来,冲着陈敬轩两人施礼,“陈少爷,金少爷,我们走!” 陈敬轩两人抱拳,“多谢老板解围,要不然……” 代胜大笑,也不说话,带着两人就要往外走。 陈敬轩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道:“等一等,我还有事!” “陈少爷还有什么事,尽管说。代某能办的,一定帮忙!” 陈敬轩便把进来找钱通的事说了一遍。 代胜哈哈大笑,说道:“不瞒二位,钱通是在下朋友,他昨夜好像没睡好,现在就在我那儿睡觉。” 陈敬轩和金子恒一听,豁然开朗,这才跟着代胜出了天香楼。 第377章 慢慢解决 陈敬轩和金子恒回到客栈的时候,刘云涛等人也回来了,桃香早也已经把事情和他们说了。几个人正心急如焚地等待着他们回来。 陈敬轩两人刚才光顾着回来,却是没有注意到自己此刻的样子—— 那些天香楼的姑娘们个个搽胭脂抹粉的,喷香喷香的。他们两人的衣服上除了胭脂口红的痕迹,就是脂粉的香味儿,甚至,连两人的脸上,都沾了胭脂的痕迹。 桃香不觉气道:“叫你们两个去找钱通,现在钱通没找到,你们倒是进去享乐了一番,滋味很爽吧!” 陈敬轩和金子恒红着脸,急忙去洗澡换衣服。 代胜便对大伙儿道:“各位不用急着去找钱通了,他正在我那儿睡觉。” 众人一听,要是早知道钱通并没丢失,哪儿还用费这么大的周折。 代胜走后,桃香对刘云涛道:“仇畅还不知道钱通的消息,还是先去告诉一声吧,以免得他接着着急。” 刘云涛觉得有理,便到对面的药店去了。 没一会儿,刘云涛回来了,他身后是一身酒气的仇畅。 众人一看就明白了——一定是仇畅找不到钱通,借酒浇愁,突然听到钱通在代胜这里,便急忙跟了过来。 “代胜,代胜!你把他给我放出来!”仇畅进来后,并未和众人打 招呼,而是一身酒气的直接进了客栈老板的内室。 代胜背对着房间门口,坐在一张床前。 他正等着仇畅来找他打架。而此时的床上正熟睡着一人,面色清白,睡容恬淡,正是仇畅发了疯也没找到的钱通。 “代胜!代胜!你给我——” 仇畅高冷的声音随着他踏进屋子的那一刻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钱通正在那张床上熟睡。 代胜站起身,回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盯着仇畅的一张黑脸道:“怎么?这么晚了过来找我有什么事?” 仇畅往床上扫了一眼,放低音量说道:“我来接他回去!” “不行!”代胜脸上的最后一丝笑容也敛去了,“他现在睡得正好,谁也别想打扰他!” 仇畅刚想说话,代胜又抢先道:“钱通在这世上没别的亲人,就你我这两个师父。 可是我怎么发现他在你跟前只有吃苦的份儿?” “你!我,不是……”仇畅有些张口结舌,急的原本因酒力而发红的脸更加涨红。 代胜却是一甩袖子道:“算了,今日已经晚了,你先回去吧!我也累了,也要睡了!” 仇畅想说什么却张了张嘴,没有说出什么来。最后,只得恋恋不舍的朝着床上看了一眼,心有不甘地出了房间。 众人好奇心重一起聚在代胜 的房间外,也想看看钱通现在怎么样了。 可是仇畅带着周身的冷煞出来,众人却谁也没干吱声,都自动退了一步,让了条通道给他。 他也没有搭理任何人,皱着眉径直地走了。 陈敬轩和金子恒已经洗了澡换好了衣服出来。 刘云涛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笑着问两人天香楼的姑娘是不是个个都很漂亮。 气得两人又是跟他示意叫他住口,又是瞪他,恨他哪壶不开提哪壶。 “两个大男人,竟然会出不了女人的包围圈儿?”桃香一想到陈敬轩身上沾的那些脂粉,也不由得撇嘴,不给他好脸色。 雷晚彤也嘟着嘴,低声道:“那里的姑娘都那么漂亮,不会是根本就不想出来吧?” 刘云涛在一旁低声地笑。 路明德出来为他二人解围道:“云涛就不要奚落他们了,咱们还是吃些东西,早点休息吧。 若是没有什么问题,我们明日一早好动身回去。” 几个人这才吃了些东西,各自回房休息。 次日一早,几个人收拾了东西装好了车,便准备出发。 “等一下!”陈敬轩本已经坐上了车,又重新下去。 众人不知道怎么回事,都问道:“难道落下了什么东西?” 陈敬轩笑道:“等我片刻,我这就出来!” 说着,便 往代胜的房间走去。 其实陈敬轩他们离开,代胜能不知道么?若是代胜知道,钱通也必然知道。 但陈敬轩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总觉得自己回去,应该告诉钱通一声。 不久之后,陈敬轩出来上车,脸上带着笑意。 桃香道:“亲口告诉钱通了?” 陈敬轩摇头,“他还没有起床,代胜说会替我转告给他。” 几个人便不再说话,由小厮们驾车开始返程。 虽然来的时候,遇到了阻碍,但回去的时候却是一路通畅。再路过龙门山的时候,见那个深坑早就被人填平了。几个小厮格外小心地放慢了速度,唯恐再发生来时的情况。 等过了龙门山,再往前走了一段,看见了熟悉的小城,几个人的心才算彻底放下来。 进城之后,金子恒先请大伙儿道醉仙楼休息一会儿,吃点儿东西,然后再各自回家。 陈敬轩和桃香两人虽然惦念家里,但也不好推辞,便随着他去了。 醉仙楼的小厮见老板回来了,连忙都迎了出来。 “老板,你可回来了!小的们太想您了!” “想我?你们不是恨不得我出门一年都不回来么?怎么刚刚这十几日,就说想我?” 那个小厮刚要说话,另一小厮就拉拉他的衣袖低声道:“你先让大伙儿进 去喘口气儿再说,这么猴急的干什么?” 那个小厮便不说话了,便退在一旁。 金子恒知道这里面一定是有事儿,便让着大伙儿进去休息,他自己出来叫了那两个小厮重新过问。 那小厮这一次,到没有犹豫,开口道:“老板,您不知道,这十几日您不在家,有人要跟咱们唱对台戏了!” 金子恒一挑眉:“这话什么意思?” 另一个小厮答道:“醉仙楼斜对面,也开了一家酒楼,叫宜香居。您说这不是跟咱们家唱对台戏么?” “哦?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一点儿也没注意?”金子恒不由得往外探出头去。 只见斜对面果然也和醉仙楼一样,起了一座两层的小楼。那“宜香居”崭新的大牌匾,金黄金黄的,一看就不是普通的酒馆饭铺。 金子恒回过头,问道:“打听过了吗?” “打听过了,除了听说是京城里来人开的,就什么也打听不到了!” 小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金子恒,希望他立刻就有主意,将对面的宜香居弄垮台。 吃饭的时候,金子恒将这事儿跟众人说了。 众人一听,都觉得奇怪:既然是京城里的人,要开酒楼何不在京城里开,非要跑到这偏远的小城里来? 这事儿还要慢慢的想,慢慢解决。 第378章 刘氏卖宅 吃了饭之后,桃香归家心切,也不想过多逗留,便告辞众人和陈敬轩一起回村。 梅大娘和福旺娘没想到几个人回来得这么快,都十分高兴。 桃香见俩孩子还是又白又胖,看护的极好,十分感激梅大娘和福旺娘。 陈敬轩卸下了给众人带回来的礼物,一些从京城带来的点心,布料等,分别给了众人。 桃香抱着婴儿,一边逗弄,一边笑道:“这几日我们不在,家里和厂房那边都没事吧?” 梅大娘脸上的笑意僵了僵,便又回复了温和,说道:“厂房那边倒是没什么。只是家里,老宅那边的刘氏来了几次,说是看看两个大孙子!” 桃香不禁问道:“难道是知道我们不在家了?” 梅大娘道:“也许是摸着一些影子,所以才过来探听。我只说你们去了城里铺子那边,她倒是也没多问。 哦,对了,她好像是说,手里没钱过日子了,要把老宅那五间屋子,卖掉两间!” “要卖房?”桃香不由奇怪。 她知道,即便陈敬轩他们哥仨都搬出了老宅,但几个人按月也都是给陈金银子用的。即便他们给的还不够用,青荷也是随时都给的。 说白了,刘氏再 不好,也是青荷亲娘。除了陈敬轩之外,那几个人可都是刘氏和陈金亲生亲养的,岂会坐视不管? “青荷他们都知道吗?就同意?”桃香追问道。 梅大娘笑道:“我就是个客居在这儿的,哪儿能问这么多,也就是闲着听了这两句。具体的你还得问问青荷。” “那我找青荷问问,”桃香说着,便叫青荷进来,然后又对梅大娘道:“大娘,您说这话就生分了,我和敬轩都没拿您当外人,要不然,能把俩孩子交给您看护着?” 梅大娘笑了笑,“这个我知道,我只是开个玩笑。” 青荷此时正帮着陈敬轩卸东西,将从京城里带回来的一些小物件放到恰当的位置。 她听到桃香叫自己,便放下手里的活儿进来:“大嫂,你叫我有事儿?” 桃香便问刘氏要把老宅子卖掉两间的事是不是真的,问她和老二老三他们都是什么主意。 青荷便垂了眼睛,语气里含了一丝怒气道:“我们几个,包括大哥,按月都给老宅钱的,少则一两二两,多则三两五两,这凑起来也是个不小的数儿。 咱们庄户人家,有的人家一年也才不过花十几两银子。真不知道娘和爹这 日子是怎么过的,怎么就会像说得那么可怜,没钱过日子了呢?” 桃香一听,看来这刘氏要卖房子的事儿是真的,而不是谣传,便又问道:“你二哥是什么看法?” 桃香这样问,自有她的道理。 首先,自己这边是绝不会去想着分那老宅子的,老三陈泽轩也已经盖了新房,对于老宅,分不分给自己应该是无所谓的。 只有老二陈宇轩,现在还没有盖房,况且,老宅那边的事他和张氏也管的相对多一些。 因此,桃香觉得这老宅将来定然是给老二了,所以才问青荷陈宇轩是什么看法。 “二哥虽然生气,可也倒是没说什么,看样子是憋了气,准备着将来自己盖房子,不沾老宅一砖一瓦。 可是二嫂却不一样了,去了老宅那边理论了一场,回来以后又哭闹了两回。说自己嫁了一场,到现在小月都这么大了,连个自己的房子都没有。” 桃香听罢心里便有了谱。让青荷去把陈宇轩找来。 青荷走后,桃香和陈敬轩商量这事。 陈敬轩本是不想管的,但关系到陈宇轩,他便还是有些忧心。 桃香笑道:“一会儿他来,你问问他自己攒了多少钱了。他们 要盖房的话,还差多少,咱们出了,把房子盖上也就省心了。 要不然成年累月的住着别人家的空房子,也不是办法。” 陈敬轩便准备好了银票。 不一会儿,陈宇轩和张氏一起来了。张氏进屋就说起了这件事: “大嫂,我不是非得要老宅那几间旧房子不可,只是觉得娘肯定是受了谁的撺掇,才要卖房。 这几个儿子再加上青荷每月给的钱肯定是花不完的,咱又不是没过过日子,那以前一年才花几个钱?现在他们怎么就跟吃银子似的?” 桃香对刘氏这种行为也十分不解,只是她倒懒得去想那些事,便问张氏他们要盖房还差多少钱。 张氏看出桃香似乎要给他们钱,便红着脸说道:“若要盖起来五间大嫂这样的房子,怎么也要七八十两。屋里的装饰摆设还暂时不算。我们手里也就三四十两,还差的多呢!” 陈敬轩便拿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交给陈宇轩:“你们去跟五爷申请一块地皮,把这房子盖起来算了。 那老宅那头儿,就让她随便折腾去吧!” 陈宇轩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 桃香道:“就拿着吧,也不多,买了房基地之后,怎么好 怎么盖,别让外人笑话了咱们。” 陈宇轩这才将银票收起来。 张氏一见,眼里便满是笑意了,说道:“大哥大嫂,感谢的话我们就不多说了。 以前大嫂刚嫁进来的时候,我还一直隔阂着,事后想想真是后悔。多亏大嫂不跟我一般见识,这往后,有用着弟妹我的地方,尽管说话,我肯定连个倍儿都不打!” 桃香笑着不说话。陈敬轩叫陈宇轩到厅堂里去喝茶。 张氏又接着道:“不过大嫂,你说她为啥要卖那老宅子?说不准,那老宅子的底下埋着宝贝呢!” 她这话刚说完,陈宇轩便在外面提醒她道:“别跟大嫂这里胡说八道,说的神神叨叨的,其实都是唬人!” 张氏一伸舌头,便不再说了。 桃香也不以为意,又和她说了一会儿话,陈宇轩便过来催着张氏回家,说小月估计该睡醒了。 两人便一起回去了。 这张氏的一番话,也许真如陈宇轩所言,就是兴奋了胡说八道的,只不过桃香却是有些过心—— 俗话说,有因必有果,有果就必有因。这刘氏有吃有喝有钱花,还非要卖掉两间宅子,这事儿确实蹊跷。看起来还是留意一些比较好。 第379章 陈敬轩受刺激 因去了京城十几日,桃香和陈敬轩都没有到铺子里查看,所以次日,陈敬轩便去了木材铺子,桃香去了七彩祥云。 然后两人又从集市,驾车去城里。途径钱通医馆的时候,见是一个陌生的小大夫在里面坐诊,钱通和仇畅还没有回来。 桃香便勾了嘴角,心里想着,也不知那两人好了没有。 城里的分店倒是没有什么事,还是一切如常。 只不过,他俩却听小二说起了一个很奇怪的消息: 醉仙楼的斜对面开起了一座“宜香居”,这个桃香倒是已经知道了。然后,还有路明德的银楼旁边,也开起了个“金满家”,也是专营金银珠宝。刘云涛的刘氏布行旁边,一个名为“葛氏布行”的,三日前开的张,鞭炮几乎响彻了整座小城。 这些新开的铺子,虽然并没有影响桃香的利益。可是金子恒刘云涛和路明德,也不是外人,是他们的好朋友,看来这定然是蓄谋已久的了。 桃香和陈敬轩驾车去了醉仙居,见金子恒亲自坐镇,主持着里面的一切事物。饶是如此,据金子恒说,生意也被对面的宜香居抢走了一半儿甚至还多。 两人又分别去了银楼和布行,见到了路明德和 刘云涛。两人的境况和金子恒类似,虽是亲自坐镇,生意也落下了不少。 回程途中,桃香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他们三人的生意都被算计了。 而这算计他们的人,定然不是善茬,要不然不会有这样的大手。看来还是先帮着他们把生意扭转回来再说。 另外,他们三个的生意如此,陈敬轩的木材铺子,和桃香的这些分店都没有受影响。 说明陈敬轩的铺子果然保密保得不错,另外,桃香的铺子,估计一般人模仿不了,所以才没有被唱对台戏。 —— 两人回家后,厂房那边来回话,说染料有些不足了,需要补充一些。 桃香算了算自己出门了这十几日,没有理会颜料的事,临走的时候还带了不少染料进了京。算一算,可不是这颜料不足了吗? 陈宇轩是专管采集的,因此他一听说染料不够用了,便赶紧带人上山。 桃香和陈敬轩二人也背着筐子,带着长镰,上了山。 他们俩不全是为了采集草木,主要是为了悬崖上的红泡头。 不过,两人上去查看时,见那悬崖峭壁还是和往常一样,根本就没有红颜色的东西。这说明那红泡头还指不定啥时候出来。 因此, 两人也不再等着,一边往下走,一边采集一些稀有的草木。 有些野蔷薇扎根很深,极不好采,所以陈敬轩不时地用长镰刀在它的根部刨一遍,然后土松动了以后,再一用力将整棵的野蔷薇拔出来。 可不料,正当他将一株野蔷薇连根拔起之后,因为用力过猛,只听“扑”的一声响,两人便见到陈敬轩随身携带的那枚金符牌,落到刚才拔出来的那个小土坑里。 小土坑是那株野蔷薇拔掉之后,留下来的小坑,旁边浮着潮湿的黑土。 那枚金符牌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小坑中间,看上去,倒不像是落进去的,倒像是从土里往外刨出来的。 陈敬轩愣愣地盯着那落了金符牌的小坑。 桃香手疾,连忙从土里捡出来,吹了吹上面沾着的黑土粒,递向陈敬轩。 陈敬轩没有接,嘴里却念念地说道:“想起来了,想起来了,那块金符牌被我给埋了!” 桃香不由一惊,忙问道:“你说是你把那枚金符牌给埋起来了?” “就是被我给埋起来了!” 陈敬轩虽然这样说,但他似乎并不是为了回答桃香,而像是在自言自语。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把它埋在哪儿了?”桃香追问 。 “埋在哪儿了?我埋在哪儿了?”陈敬轩嘴里念念地抬起头。 只见他眼神懵懂,似乎是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也许刚才符牌落入土坑的情景正好吻合了陈敬轩的某些记忆,才使他突然受到激发,想起了一些记忆的片段。 因此,桃香见他目光茫然地盯着自己手里的金符牌,便故意一松手,那金符牌又重新掉回土坑中。 陈敬轩的视线追随着落下去,眼神更加悠远起来。 桃香眼睛盯着他,却只听“啊——”的一声痛呼。就见陈敬轩眉头紧锁,双手狠力地抓住了自己的头发,十分痛苦的呻吟起来。 “陈敬轩!”桃香慌忙叫了一声,将金符牌捡起来。 但陈敬轩却没有被这一声呼叫惊醒,越发地痛苦。 他似乎是头十分的疼,桃香扶着陈敬轩,一手帮他平复着头部。 陈敬轩却并没有一丝缓解,双手仍是狠命地抓着头发,嘴唇都颤抖了。 桃香往四周看看,见不远处,陈宇轩正带着人忙碌。 “老二,快过来,你大哥不舒服!” 桃香朝着那边高喊了一声。 陈宇轩听到声音,忙赶过来,其他的人也紧随其后。 桃香只觉得身上的重量渐渐大了。 陈宇轩 等人赶到近前,从桃香身上扶过陈敬轩。 见他已经双目紧闭,终于抵挡不住头痛欲裂,晕了过去。 陈宇轩知道大哥时常会发作旧疾,因此也没多问,直接在众人的帮助下,背起陈敬轩便往山下赶。 桃香见下山的路还很长,陈宇轩虽是力气大,可背上背着一个人也确实费力,便提醒道:“要不然,先到山洞休息一下吧!” 这里离着原先住过的那个山洞不远,众人七手八脚将陈敬轩安顿到山洞的破床上。 陈宇轩狠狠心,用力掐住陈敬轩的人中穴。 不久之后,陈敬轩才悠悠转醒。 有人拿过清水,桃香喂着他喝了一口。感受到一股清凉入口,陈敬轩这才慢慢地睁开眼睛。 众人一见陈敬轩醒了,忙凑上来问候。 陈敬轩微微点点头,声音虚弱道:“让大家跟着受惊了。” “敬轩大哥不要跟我们客气!”众人说着,便又催着陈宇轩道,“陈家老二你先把人送回去,我们再采一会儿,等筐子满了就下山!” 陈宇轩听着有理,起身想背着陈敬轩走。 “已经好了,我自己走就行。” 陈敬轩挣扎着起身,桃香和陈宇轩连忙在两边扶住他,三个人一起下山。 第380章 整夜做噩梦 因陈敬轩还很虚弱,所以走得很慢。山路崎岖不平,没一会儿,他便出了一身的虚汗。 陈宇轩一见,也不顾的大哥的反对,两步跨到他的身前,“大哥,还是上来吧!” 说着,便抓了陈敬轩的手臂,将他背在了身上。 陈敬轩怕他辛苦,仍想下来。 桃香便和声劝道:“你就别再推辞了,早点儿到家,也好让老二好好休息!” “是啊,大哥,你就安心在我背上休息吧!” 陈宇轩大步地往下走着,又怕陈敬轩过意不去,便说道:“大哥还记得吗?咱们小的时候,你带着我和老三上山抓野鸡。 野鸡没抓着,下山的时候,我们俩谁也不愿意走了。你就轮番背着我们俩下山,到山脚的时候,我们俩都没事,你的衣服都被汗湿透了!” 陈敬轩趴在陈宇轩的后背上,听着他说,不由得也弯起了嘴角。 桃香笑道:“我都不知道,你和老三原来这么赖呢!” 陈宇轩便憨厚地笑了起来。 这些儿时的记忆,陈敬轩当然是记得的。 并且,他还记得,那次他们三个回家之后,刘氏狠狠骂了他一顿,说他不会看护弟弟,将他们带到了山上去玩。 一路说着 话,就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就回到了家。 梅大娘和青荷一见陈敬轩被背了回来,不知是怎么了,慌得赶紧过来问候。 及至听说是在山上晕倒了,便赶紧去烧水,做吃的。 陈宇轩将陈敬轩安顿到床上,这才直着腰松了一口气。 桃香见陈宇轩累得满头大汗,却还咧着嘴笑着,便赶紧让他去洗个澡,一会儿好吃些东西。 陈宇轩点点头,又朝床里的陈敬轩说道:“那大哥你好好休息,我去洗把脸!” “去吧,不用担心,我这已经没事了!”陈敬轩说着,听声音,确是比刚才好了很多。 青荷送进温水来,桃香便拧了湿毛巾帮陈敬轩擦脸换了件干爽的衣服。 又休息了一会儿,陈敬轩的脸色这才好转过来。 桃香见他已经没事,这才道出自己的担心,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刚才你可是吓死我了!” 陈敬轩听她一问,眼光又变得深邃了起来,不由得抓紧了桃香的手,说道:“看到那符牌掉到坑里,我突然感觉那情景似乎是在哪里见过,好像我也曾经埋过一块那样的东西。 可是再多的细节却是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只感觉头像是要炸 了一样的疼!” “想不起来就不要再逼着自己想了,以后慢慢的可能就会想起来了。” 桃香抬手轻轻抚了抚陈敬轩的头,“再说,就是想起了埋在哪儿,也不见得现在还能找得到。 就是找到了,那东西到底是有什么用处,我们又不知道,或许就只是一片金子而已。” 陈敬轩点点头,有些困顿地闭上了眼睛。 桃香见此便想起身,让他好好睡一会儿。却不想,桃香的手刚从陈敬轩的手里拿出来,他便突然惊醒了,重新又捞起她的手。 到最后,桃香便干脆坐下来,直到他睡熟了才轻轻起身。 她来到外面,梅大娘等人忙迎上来,问道:“怎么样了?用不用请个大夫来看一看?” “放心吧,已经没事了。请大夫也不急在这一时,等他醒来再说吧!” 桃香也想请个大夫来,只是钱通和仇畅现在还留在京城没有回来,别的大夫请了估计也起不到太大的作用,顶多开些补药而已。还不如让陈敬轩自己好好休息,等钱通回来再说。 几个人正说着话,忽听屋里陈敬轩在梦中惊呼起来,“你们别追我,别追我!啊——媳妇儿,媳妇儿!” 桃香等人连 忙进屋,见陈敬轩已经满头大汗地坐起来,正惊魂未定地望着门口的方向。 陈敬轩见大伙儿进来,有些不好意思,擦着汗道:“刚才做了个噩梦,打扰了大伙儿了。” 福旺娘道:“这是做什么梦了,吓成这样,出了这么多汗?” “也没什么,就是梦见狼追我。”陈敬轩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青荷便笑起来,“原来大哥还怕狼呢?我以为大哥不怕呢!” 她这一笑一说,屋里的气氛便轻松起来,梅大娘笑道:“谁不怕狼?你大哥也是肉人,当然也怕!” 众人便笑起来。 陈敬轩也躺不住了,干脆从床上下来。 梅大娘和青荷已经做好了饭,见他起床,便张罗着先吃饭,等吃过了饭,再早点休息。 晚上,桃香刚一上床,陈敬轩便欺过来抱住她。 桃香感受到他的一丝脆弱,便问道:“怎么了?” 陈敬轩把头埋在她的颈边,轻声道:“媳妇儿,其实我梦见的不是狼在追我,是人在追我!” 桃香没有说话,只轻轻点了点头。 其实桃香知道陈敬轩说狼在追他的话应该是应付青荷的,之前他带人打狼,身上受伤了都还是谈笑风生的,他不怕狼 。 陈敬轩感受到她的点头,便接着道:“我梦到许多人在追一个小孩,那个孩子情急之下跑上山。 可是那帮人不放过他,沿着山路追上来。那孩子已经耗尽力气跑不动了,眼看着那帮人围上来。” “那个小孩就是你?”桃香轻声问道。 “嗯,我知道那个小孩就是我。”陈敬轩说着,用力将桃香揉进怀里,似乎这样才能缓解心里的不安。 这个夜里,陈敬轩做了好几次噩梦,每一次惊醒后,都久久不能入睡,只快到天亮的时候,才睡的稍稍安稳些。 桃香也陪着他折腾了一夜,严重缺眠,因此起了床之后,仍是满脸的倦气。 “这么熬着怎么受得了!怎么突然就开始做噩梦了呢?要不然找大夫开一些安神的药吧?” 梅大娘见桃香和陈敬轩都是满脸倦容,便出言提醒。 桃香听从她的提议,和陈敬轩一起去了集市。 桃香本想着钱通不在,就到别处找个大夫看看,开两副药吃吃也就算了。 不想,他们经过钱通医馆的时候,见一辆马车就停在医馆门前。 “难不成是钱通他们回来了?”桃香自语着,随后叫陈敬轩停下马车,两人一起进去看看。 第381章 重量级酒楼 钱通果然是回来了,但仇畅并没有跟着。 具体来说,其实仇畅并不知道钱通回来。 他那日晚上到代胜那里去要钱通,被代胜驳了回去。 次日陈敬轩等人回来,让代胜转告钱通。代胜没有食言,待钱通醒后便说了。 钱通也没有逗留,直接也追随着返回来。 代胜知道仇畅还会再来,便让钱通等着仇畅来了以后一起回去。 但被钱通拒绝了,不但如此,他还交代代胜不许把他离京的事告诉仇畅。 代胜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了,不过想想,让钱通轻松一段时间也好。 便在次日仇畅再去的时候,假称钱通不想见他,暂时搪塞了过去。代胜想什么时候瞒不住了,再告诉仇畅。 因此,钱通是自己回来的。 当然,代胜怕他路上吃苦,派了小厮送他,门外的那辆马车就是。 小厮将钱通送进来,还没走,陈敬轩和桃香便来了。 钱通见陈敬轩和桃香两人来了,眼里闪过一丝担忧,问道:“又哪里不舒服了?” 桃香笑道:“我们一来,都把你吓怕了! 这次来主要是看看你回来了没有,另外,他也确实有点儿不舒服,晚上 容易做噩梦。你回来了,正好不用去找别人看了!” 陈敬轩四下里寻觅着。 “他没跟着我一起回来。”钱通似乎是明白他在找仇畅的身影,淡淡地说道。 陈敬轩还想问,无奈,钱通已经拉过他的手腕搭起脉来,他也只得暂时闭了嘴。 桃香相信钱通,便将陈敬轩的情况都说了一遍。 钱通听到金符牌却没吃惊,但听到他由此想起曾经埋了一块金符牌,并一直梦到有人追他的时候,倒显得有些激动。 桃香见他开药的时候,都有些抖。 接下来,陈敬轩服了钱通开的药以后,明显好了很多,晚上的噩梦也几乎没有了。 —— 这时候,跟金子恒刘云涛路明德三人唱对台戏的那三个铺子,越来越火了。 照这样发展下去,到不了年尾,他们三人的酒楼铺子,就会关张大吉了。 金子恒也派人装成顾客,去对过面的宜香居试吃。 那味道果然不错,虽然只是普通的菜式,却让人吃完了一次,还想吃第二次,第三次。 于是金子恒坐不住了,派人四处寻找新的大厨,只要能做出好吃的菜品,宁花高价也聘过来。可惜,再好吃 的菜,和宜香居的一比,还是更想吃那里的。 金子恒束手无策了。 桃香便偷偷派人将宜香居的招牌菜打包了回来,亲自品尝。 品尝过后,感觉那些鱼、肉的味道也并不是十分的有特色,但吃的时候,却是一口吃完还想吃。 她便想起现代的一些垃圾食品,为了让人们不断购买,往里面添加大烟壳儿等等容易让人上瘾却对人体又害的成分,让人吃了之后产生依赖,以后不断购买。 那宜香居的食物会不会也添加了这些东西? 想到这一层,她便让小厮将饭菜打包之后,送到钱通医馆,叫他品鉴。 另外,桃香也帮着醉仙楼想了几样特色菜,都是现代才有的。比如麻辣烫,麻辣香锅,肉丝拉皮等等。然后她亲自动手,在醉仙楼的后厨试做。 这麻辣香锅的主料,就是那些鱼丸虾丸,蟹棒,以及一些鸡肉海鲜之类。 其中这鱼丸虾丸蟹棒,桃香在现代就是因为爱吃,所以才在查阅过做法。 那些大厨们看着她将那些鲜活的鱼虾蟹拿进去,不知用什么办法,做成了一大锅小巧的颜色不同的小丸子和手指粗的蟹棒,都不觉赞叹 她的巧手。 这些东西,桃香又分成两份,一份加汤料煮,做成麻辣烫,一份加料炒,做成麻辣香锅。然后端出来让大家品尝。 于是,醉仙楼便推出了麻辣烫,麻辣香锅等招牌菜。 推出新菜的第一日,桃香让人将大锅的麻辣烫架在了醉仙楼门口,路过的行人可以试吃一两颗。 因为从来没吃过,这些东西又是真材实料的,所以,顾客们纷纷而来,生意又火起来。 另一方面,钱通查出宜香居的食物中含有大烟壳的成分。这些东西人们吃久了,不但会对食物产生依赖,还会头晕、麻木产生幻觉,因此,这属于违禁的东西。 为了保险起见,桃香又打包了几次,让钱通去查,仍是这个结果。 金子恒也找了家里养着的老大夫帮忙查验,果然不假。 于是,一日中午,在宜香居最火最繁忙的时候,县太爷派了一队官差光顾,现场叫来多处医馆的大夫们查验,验出里面含有对人有害的成分。 顾客们纷纷散去,宜香居被查封。 至此,醉仙楼仍是城中唯一一家重量级酒楼。 路明德见此,对桃香佩服的五体投地,他冲着桃香深 鞠一躬请求:“也帮我们银楼想想办法吧,要不然,我们也是支撑不下去了。” 原来,那金满家里的金银珠宝首饰,都价格低得出奇。 起初几日,路明德以为他们是新开张搞优惠,但后来一看不是,那价格不但没有上涨,还连番地降了几次?几乎也就相当于路明德他们这边,同等物品价格的一半了。 这让人实在吃不消,这真金真银的东西,不能赔钱卖。 开始的时候,路明德这边也搞优惠,但一件两件还顶得住,多了那就是纯赔本,这样的生意还怎么做下去? 桃香听了路明德介绍以后,立刻就笑了。 她学过金银价值的知识,这些东西再便宜,也不会低于它的价值。 说白了就是,再便宜,谁也不会赔本卖。既然对方敢于这样卖,只能说明一点,那就是他们的金银不是真的,或者不是纯的。 “这个好办,超不过三日,即便那金满家还开着,你的银楼也会恢复原来的红火!” 路明德对于桃香这承诺,有些不敢相信。 他好歹也经营了这铺子好几年了,祖上也是世代做这生意,桃香对此又不熟悉,三日就能扑倒对方? 第382章 关门大吉 到了第三日,桃香进了金满家。 她在里面转了一圈,专门挑选一些厚重的手镯戒指,粗大的项链耳环,到前台结账。 但是却在将满盒子的珠宝放到柜台上的时候,“一不小心”失手给打翻在地。 稀里哗啦一阵声响,连带着桃香夸张的呼声,将满铺子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只见那些“贵重物品”掉到地上之后,有的七零八落碎成几块,有的弯曲变形,表皮脱落。总之,地上的东西已经成了一堆肉眼可辨的垃圾。 里面的掌柜的、小厮,连忙扑过来,不惜用身体遮掩。但几乎所有顾客都已经把真相看在眼里,于是,金满家里一片大乱。 “怎么金子摔一下还会脱皮?” “就是啊,你看那金戒指,摔成两半了,怎么里面还夹着一团灰东西?” “那玉镯子在地上跳了好几下,愣没摔碎!那是玉的吗?” 随着顾客们议论纷纷,就开始有人把腕子上手上戴着的前两日在这里买的戒指玉镯往地上摔,结果发现全都是假货。 “原来都是假的!” “敢欺骗顾客,把铺子给他砸了!” 随着某位顾客一声呐喊,愤怒的人们便开始砸柜台,摔“珠宝”。 那些小厮和掌柜的,都急得一边擦汗,一边喊着:“住手!住手啊!” 可是他们的 声音汇聚在这稀里哗啦的一片嘈杂里,根本没人听得到。 桃香冲门口点头示意,一队官差进入铺子。 简单查验之后,确定里面的珠宝九成以上都是假货,于是遣散顾客,查封了金满家。 “哈哈哈!如此聪明!真是佩服,原以为你只精通染色,原来还精通商战!” 路明德和金子恒都笑着赞叹桃香,一旁的刘云涛却是愁眉苦脸: “你们俩的问题都解决了,可是我这儿还危机重重呢!” 他说罢又转了头对桃香道:“好歹咱们也是合作伙伴,我这关门大吉,你的利益也要受损,怎么看不出你有一丝着急来?” 桃香笑道:“我自然知道咱们两家的利益是捆在一起的,所以早就查清楚了。 那葛氏布行的布虽然看上去质地和花纹、颜色都跟咱们的相近,但他们的布会严重脱色。 因此超不过几日,只要人们把那些布下过一次水,就会发现这一点。到时候不用咱们出面,他们布行自然就支撑不下去了!” 几个人听了这番话,不止刘云涛,连金子恒和路明德都忍不住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桃香自信地说完,又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块布料,“你们看,这料子和咱们的料子有什么区别?” 刘云涛接过布料一看,和 自己布行的料子如出一辙,特点也是颜色鲜艳,平滑有垂感。 但仔细观察,却发现这颜色似是浮在表层,并没有染到布料的“骨子里”去。这样的料子,只有行家里手才能看得出来,是脱色的。 “果然如此!”刘云涛将布料又递给桃香,放心地笑道,“那咱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桃香点头道:“就算有人图便宜不怕脱色,他们的布质量不行,最终也还是没法与刘氏布行抗衡。所以咱们只要好好经营,保证质量就行。” 一切如桃香所料,那些用葛氏布行的料子做衣服的顾客,开始陆陆续续找铺子里的掌柜理论。 原因就是脱色严重,清洗一次之后,就如同旧衣服一般,没有体面了。而衣服又不可能不洗,所以那料子即便价格便宜,其实也是不合算的。 有一就有二,接下来就有不少买了料子还没做成衣服的顾客,看到这料子质量不行,也纷纷来退货。 葛氏布行声名狼藉,不过几日的功夫,就不再有人光顾了。 刘云涛解气地坐在醉仙楼里和金子恒等人一起请桃香和陈敬轩喝酒,以表谢意。 “这一下,那葛氏布行里的布就等着积压到腐烂为止了。”刘云涛喝着酒,一扫了前几日的阴霾。 桃香笑道:“腐烂了多可惜!你去把 那些布都低价收来,咱们卖!” 几个人一听,笑道:“明知道那布有问题,咱们收来不也是一样的积压着?” “到咱们这儿就不会积压了,我看那布和你们的布质地差不多,只是染色上他们的技术不过关。 咱们收了来,我再重新处理,保证绝不脱色,然后咱们再接着卖!不过可提前说好了,咱们利益平分!” 桃香淡笑着说完,刘云涛的眼睛都亮了。 这就相当于把半成品再加工一样,若是收购价格低,利润比自己织布还要赚得多呢! —— 而另一头,葛氏布行那边的掌柜愁眉苦脸地向坐在椅子上的黑衣人诉苦:“这是谁给主子出的主意说要一下子荡平他们? 这回你也看见了,宜香居和金满家已经被查封,咱们的人也给抓进县太爷的大牢了,只有我这还苦撑着,这马上就要喝西北风了!” 那椅子上的黑衣人攥拳恨恨地道:“行了行了,别抱怨了!我这不是来救他们了么? 你这两日也收拾收拾,把这些货能处理的处理,等我把他们救出来,咱们一块儿回去跟主子请罪!” —— 次日,刘云涛派人去了葛氏布行,没有费太多口舌,就以市场价三分之一的价格买下了全部料子。然后葛氏布行关门大吉。 “这些料子什么时 候送到你那里再加工?”刘云涛问着正在喝茶的桃香。 “不用送了,就在你们布行里做就行。”桃香自信慢慢地答道。 “不要再重新染过吗?”刘云涛也是行家,他觉得这些脱色的料子需要重新过染缸才可以。 “那太麻烦了!况且这布的颜色也是不错的,不用再重新染。只需要固定颜色,保证不脱色就行。”桃香说道。 转过天,桃香带着一些瓶瓶罐罐来到刘氏布行的工房,亲自兑好了防脱水,叫工人们把料子上屉熏蒸。 这么做简单省时,不出半日的时间,一批料子都熏蒸完毕,拿出去晾晒。 “这就做完了?”刘云涛问道,他看着一匹匹颜色鲜艳的布料,觉得这也太过简单了。 “当然,你可以试试效果!”桃香满眼含笑的说道。 刘云涛叫小厮取清水来,将料子割下一些边角,放进水中搓洗,果然一丝都不脱色了。 “如此神奇,真是会者不难!”刘云涛瞄着桃香那些罐罐里的清水赞叹道。 其实这些料子本身还是不错的,只有脱色这一点是致命的伤。现在经过处理之后,不再脱色,已经成了一批质量上乘的料子。 “你可别光顾着夸,别忘了赚的钱均分给我。”桃香像小女人似地提醒着,惹得陈敬轩金子恒等人都笑起来。 第383章 另一番情景 桃香道:“你们别光顾着笑,这宜香居和金满家欺骗伤害顾客,县太爷那边到底是怎么处理了?” 经桃香这一提醒,刘云涛等人才意识到确实是把这事儿给忽略了。于是大伙儿不由得把眼光投向金子恒。 “姑父把那两个老板怎么处理了,没透露出一点儿休息来么?”刘云涛望着金子恒问道。 金子恒刚才还是一脸笑意,此时却是冷着脸,皱紧了双眉,沉声道:“他的事,我怎么知道?” “他不是你爹吗?要不然云涛问你干嘛?”路明德说道。 “他的事我懒得知道!”金子恒说着,也不等着众人,自己先迈步出了工房。 桃香对众人道:“他好像与他爹有些什么误会。咱们就自己关注一下这事儿吧,别逼着问他了!” 众人点头,也一起出了工房。 金子恒皱着眉站在门口处,看样子是在等着大伙儿出来。 路明德是个温和的人,上前去笑道:“还以为你刚才生气走了呢,原来在这等我们。” 金子恒的脸色也缓和了一些,对众人道:“昨日我就派小厮去打听了,只是还没有什么消息!” 桃香道:“其实至 于怎么处理,那本应该是官家的事,不归咱们管。 可这三家铺子明摆着就是冲着咱们来的,这就不得不防了。我怀疑这里面必然有人暗中操作。 只是不知是什么居心,理由又是什么。” 刘云涛听罢也说道:“我也再加派点儿人手跟子恒的人一块儿去查吧,省得他人单力孤。” —— 他们这边商讨着如何去探听消息。而金泰那边则又是另一番情景了。 “老爷,晚饭摆好了,夫人请您过去呢!”金泰书房外的小厮冲着里面禀告道。 “告诉夫人,我这有些急务要办,不用等我了!” 里面的金泰朗声道。但若是小厮仔细听,定然会听出里面含着一丝焦灼。 “是!”小厮应声而去。 而金泰的房内,正座上坐着一位黑衣人,金泰则是躬着身子站在他面前,试探地问道:“不知阁下有何事,竟敢私闯我的书房?” “哼哼!你且别管我是谁,你先看看这个!” 那黑衣人从怀里掏出一个卷轴,放在金泰面前。 金泰不明所以,将卷轴拿起来,展开观看。 不过,瞬间的功夫,他的颜色就变了,额上冒出了豆大的 汗珠,脸色涨红,腿也站不住了,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说话的声音透着一丝颤抖:“阁…阁下,恕我眼拙,这…这……” 他举着手里的卷轴,话说的结结巴巴,不成句子。 “呵呵!”椅子上的黑衣人冷笑一声,说道,“起来吧,跪什么?是恐怕别人都不知道吧?” 金泰连忙起身,再开口说话的音量便小了许多:“不知上头派阁下来,吩咐我做什么?” “你倒是不傻!”那黑衣人目光凌厉地扫过金泰,“听说你前两日抓了两个人?我这次来就是要带他们走的!” “两个人?是,我是抓了两个违法乱纪的奸商。啊,不,我这就把他们放了,这就把他们放了!” 金泰猛然反应过来,转身就朝着门外打算开口。 “等等!你急什么?”那黑衣人站起来,“我会到城西门等候,你把人送到那儿去就行了!” “是!是!”金泰擦了头上的一把汗,从桌案下面的暗格里取出一个锦盒,说道:“这是一点儿小意思,还请阁下替我说两句好话,别让上头太生气。” 说完,他一按开关,那盒盖弹开,里面是一个绿灼灼 的玉如意。 那黑衣人见了,嘴角一撇,眼里闪过一丝嘲笑,冷声说道:“以后好好当你的差就好了,这东西,还是你自个留着吧!” 黑衣人说完,纵身一跃,顺着敞开的窗子跳了出去。 金泰的眼光追随过去,却只看见一个背影,晃一下就不见了。 金泰用袖子擦着头上的汗,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抬眼看看自己当宝贝似的那个绿如意,在人家看来,根本不放在眼里。 他定了定心神,冲着门外高声道:“来人!接刘正清过来!” “是!”小厮应着,派马车暗暗去接。 金泰坐在屋内,将那卷轴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才重新卷好,放进暗格里收藏起来。 两盏茶的功夫,刘正清来了。 这刘正清如今还是和原来一样,经常出入金泰的书房。 只不过,原来他有个师爷的头衔,而今,虽然被金泰去了这个头衔,但暗中却与金泰来往的更加密切了。 “老爷,您找我?”刘正清气定神闲地问道。 金泰刚刚平静下来,见刘正清问,便说道:“有件重要的事让你去做!” 说着,金泰便朝着刘正清耳语了几句。 刘 正清听罢笑道:“原来是这事儿。老爷,这事办起来容易,不过它可是违法的事儿!” 金泰拧了眉毛,不耐烦地道:“违法的事儿你还少做了吗?说,你又有什么事?” 刘正清笑道:“老爷慧眼,什么事儿也瞒不过老爷。” “少废话!快说!”金泰催道。 “前两日我那不争气的妹妹传话儿说揭不开锅了,要卖两间房子接接短儿,这事儿想必您也知道了。 妹妹妹夫的房子,不能落在外人手里,所以我想着把那两间房子买下来,您没有意见吧?” 刘正清说的云淡风轻,情辞恳切,气得金泰在一边拍桌子:“住口!你给我住口!那两间房子我已经准备买了,你要跟我强不成?” 刘正清露出一副为难的神色,金泰的脸色便缓和了一些。 “老爷,要不然我跟您咱们合买吧?您看怎么样?”刘正清退一步试探着问道。 金泰叹了口气,想到自己要让他办的事,便勉强点头道:“算了,我不和你一般见识。合买就合买吧!” “多谢老爷,那我可就去了!”刘正清一副志得意满的笑容,拿着金泰事先备好的手书告辞。 第384章 陈敬轩消失 三日后,金子恒和刘云涛的小厮来报,说衙门传来休息,前些日子抓的宜香居和金满家这两个铺子的老板,昨夜从大牢里逃跑了。是有人里应外合,迷晕了守卫,逃脱了。现在正满城戒严,出入城门都要盘查。 “什么?那两个人逃跑了?这么容易就能逃跑?”刘云涛沉吟着,把眼光投向身边的金子恒。 金子恒却没有说话,只是眼神悠远地望向醉仙楼外。 不远处,有一队官差,正在街上搜寻。 “照这样看来,我们还得小心着了!”刘云涛自语道。 “我爹都不怕,我怕什么?”金子恒嘴角挂着一丝笑意,冲着外面叫道,“备车!我要出城!” 贴身小厮进来:“少爷,外面正在搜查逃犯,咱们这个时候出城,会担嫌疑的。” 小厮说完,见金子恒仍是穿戴整齐往外走,没办法,也只得跟了出来。 金子恒上了车,马车正要走,外面刘云涛也赶上来:“天黑之前回来,要不然我可不管给你这破酒搂坐镇!” 因城门暂时关闭,车辆行人都聚在这里。人们都窃窃私语,也不敢高声,只盼着早点开门通行。 金子恒的马车跑过来,远远地便有那不长眼的官差喊道:“停!没看见这里闭门 戒严了么?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扰乱秩序?” 小厮下了车,把车帘撩开,金子恒探出头来,问道:“把你们首领叫来!” “你还敢叫我们首领,你这——” 那个官差的话还没说完,旁边的首领便走过来。 这首领原本是认识金子恒的马车的,只不过进京一趟,半路上,金子恒连马带车都损毁了,回来后又新换了这一辆,所以这首领还看着眼生。 不过,等他看清了里面坐着的是金子恒,便连忙赔笑着说道:“原来是少爷,少爷这是要出城?” 金子恒冷声道:“正是!希望你开门行个方便!” 那首领二话不说,冲着门口那两个官差一挥袖子。那两个官差也是有眼色的,连忙打开了城门。 这门口此时已经聚了不少人,道路都已经堵住了。 金子恒道:“你们拿你们的逃犯,平白的堵着一帮子老百姓做什么?还不让他们走?” 那首领听了这话,便有些为难: 这把县太爷的儿子放行出去还好说,可若是把大伙儿都放出去,万一上面怪罪下来,或者是放跑了逃犯,谁担这责任? 金子恒见那首领面露难色,便说道:“让他们走,出了问题我自己负责,这话是我说的,大家都可以作 证!” 这聚集的人群听罢,都欢呼起来。 那首领一见,若是在固执己见,反而不好,因此也只得,笑道对那几个官差道:“怎么敢让少爷担着,好好检查,逐个放行!” 金子恒的马车出了城,小厮问:“少爷,咱们这是要去哪儿?集市还是陈少爷家?” “先去陈少爷家,然后去集市醉仙居。” “是,少爷!”小厮扬鞭驾车奔跑起来。 桃香这两日刚刚消停,陈敬轩却是整日跑店铺,直到晚上才回来。 金子恒来得突然,桃香有些奇怪。 “你怎么突然来了?难道是城里发生了什么事?”桃香等金子恒一落座就问了出来。 金子恒便把那两个被抓的老板逃出大牢的事讲了一遍。 桃香笑道:“县衙的大牢这么容易就逃出来了?” 金子恒撇撇嘴,“别当着我说风凉话,我不是过来告诉你来了吗?” 桃香道:“怨不得前几日探不到消息,原来是早就把人放跑了,此时又来这障眼法。难道是你爹收了人家的钱?” 金子恒没有接这话茬,却说道:“我总觉得这事儿,跟我们这次进京有关系。 所以这次来,是想提醒你,早晚的要注意一些。若有什么事,及时通个话儿。” 桃香点 头,见天色已经是正午了,便留金子恒吃饭。 金子恒的眼底泛起笑意,却说道:“我去集市还有点事儿。今日敬轩也不在家,没人陪我喝酒,就改日吧!” 金子恒走后,桃香一直到傍晚都在想这件事。 她觉得金子恒提醒的对,那两个人不管是逃了也好,被放了也罢,总之多注意一些,总是不吃亏的。 若按着这两日的情况,陈敬轩到傍晚便该返家。但今日却是到了太阳落尽也没有回来。 桃香就有些不放心了,叫上陈泽轩跟自己一起到口观看。 弯弯曲曲的小路上,已经是一个人都没有,更没有陈敬轩驾的马车的影子。 无奈之下,桃香只得返回家里继续等待。直等到月上中天,陈敬轩也还是没有回来。 这一下,桃香坐不住了。 她直觉好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心里慌慌的,说不出来的乱。 她叫陈泽轩驾了青荷的马车,带着她到集市去找。 因平时陈敬轩都是秘密进出铺子的,所以桃香也没有大张旗鼓。 铺子已经关门了,桃香叫开了门。 那值夜的小二见到桃香颇为吃惊,连忙让进屋里,才低声问道:“夫人,您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了?” 桃香一听他这口气,心里就更慌 了,急着问道:“我来找你们老板。难道还没忙完,怎么到现在还不回家?” 果然,这小二听了吃惊道:“夫人,老板太阳还没落山的时候,就回去了。怎么,还没到家么?” “你说他太阳没落山就回去了?”桃香忍不住头重脚轻,强撑着问道,“他是怎么回去的?” 小二也有些着急,忙答道:“就是驾车回去的!这时候应该早就到家了!” 桃香终于支撑不住,身子晃了晃,被陈泽轩扶住。 “大嫂,咱们还是再找找吧。你先别着急,也许咱们现在回去,大哥也已经到家了呢!” 小二认识陈泽轩,连忙点头,安慰道:“是啊,夫人,我这就把伙计们都叫起来,一块儿去找。 也许就跟三爷说的似的,老板这时候已经到家了!” 桃香点头,也只能如此,慌也无济于事。 但她还是忍不住心慌。那小二将伙计们都叫起来,桃香想起白天金子恒说的话,便派了一个小伙计去醉仙居禀告他。 然后,铺子里的二十几个伙计分成几拨儿,沿着铺子到桃香家的路去找。 不过,一直来回寻了几圈,却是家里、路上都没有陈敬轩以及马车的影子。 难道一个大活人和一将马车会凭空消失? 第385章 发现马车 桃香整个人抽空了一般,跌坐在椅子上,心乱如麻。 青荷也是一脸的着急,强忍着泪水扶住大嫂,说道:“大嫂别急,也许是大哥临时到别处办事,没来得及通知家里。” “青荷说的有理,大哥一定没事的。” 陈泽轩点点头,又对着满屋子的伙计们说道:“刚才辛苦大伙儿了!这眼看就要天亮了,铺子那边不能没人,还是请大伙儿先回去,该做事做事,对外暂时先不要泄露这个消息。” “三爷不要说客气话,这点儿辛苦比起老板对我们恩德根本不值一提!我们这就回去做事,铺子那边请您放心就是了!” 众人说着,趁着夜色告辞回集市。 陈泽轩打发走了众多的伙计,又说道:“大嫂先别乱了方寸。 按照铺子小二说的,大哥在太阳没落山就开始往回走,那时候天色还早,路上还应该有行人,坏人行凶的可能不大。 所以很有可能大哥是去了什么地方办事,被绊住了,晚一些时候才能回来。 青荷陪大嫂先休息一会儿,等天稍微亮一些,再仔细寻找!” 桃香听他这么一说,觉得也有些道理,心里稍稍平复了一些。 这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屋子里的人眼中都亮起了希望。 “一定是你大哥回 来了!”桃香急忙起身,朝着屋外跑过去。却在下一刻,直接撞上了一个坚实的胸膛。 “啊——”桃香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痛呼,揉着头,抬眼一看,却是金子恒正从外面挑帘子进来,眼里的光彩便暗了下去。 屋里的陈泽轩等人也看清了来人不是陈敬轩,便隐去了眼中的一丝失望,请他进来坐。 金子恒看着她黯淡的目光,不由皱了眉,担忧的看着桃香揉头的手,说道:“怎么这么毛毛躁躁的,敬轩还没有回来吗?” 桃香摇了摇头,垂着头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金子恒安慰道:“刚才我已经派人去找了,估计天亮的时候就会有结果。” 等待是最煎熬的。虽然众人都让桃香先进去休息一会儿,但她坚持没去,和金子恒等人在厅堂里等着去探查的小厮回来禀告。 好不容易天到蒙蒙亮的时候,外面陆续有报晓的鸡鸣声传来。同时,桃香也终于盼来了金子恒的几拨小厮。 “少爷,我们把这一路上都查了,没有发现打斗的痕迹,和马车的踪迹。” “少爷,这条路两边都是庄家,马车根本就不能通过。” 小厮们的回复将众人的希望浇灭。 “我去报官!”桃香站起身往外就走。 金子恒急忙拦住她,“ 先等等,还差一拨小厮没回来!另外——” 金子恒犹豫了一下,仍是说了出来:“你觉得报官管事儿吗?” 桃香顿住脚步,回身愣愣地盯着他,突然想起了昨日他说的那两个人逃出大牢的事。 不由得一股子怒气充斥了头顶,桃香忍不住吼道:“报官为什么没有用?还不都是因为你爹!他和坏人勾结,不给好人做主,陈敬轩一定就是让那些人给抓走了! 我就是要去报官,看看他到底替不替老百姓做主!” 桃香说罢,抬脚往外走。 金子恒也不说话,伸手臂挡在了她的身前。 桃香此时已经方寸大乱,什么话也听不进去了。她见金子恒拦在身前,忍不住手脚并用,朝着他乱踢乱打过去。 “你让我出去,让我出去!” 可是金子恒,任凭桃香的拳脚砸在身上,只是皱着眉,由着她踢打,不躲也不说话。 陈泽轩等人起初为她的这番话而吃惊,等回过神来,都急忙过来劝阻。 “大嫂,你这么冲动,怎么出去?还是等一等,听最后一拨小厮回来怎么说!” “大嫂!子恒大哥也跟着找了一夜,你不能冲他发脾气呀!” 眼见着众人都过来拦她,桃香不由得急火攻心,忍不住一阵眩晕,身子就向后倒了下 去。 金子恒手疾,连忙伸手拉住她,下意识地往自己这边一带,然后两手一抄,将她横抱起来。在陈泽轩等人的惊愣下,往屋里走去。 青荷等人反应过来,见大嫂已经晕了过去,连忙跟上,为金子恒挑起门帘。 安顿桃香躺下之后,梅大娘过来,狠下心掐住她的人中。 桃香口里呼出一口长气,悠悠醒来。 金子恒黑着脸说道:“等最后一拨小厮回来,看看有没有消息,要是没有,我们在想别的办法!” 桃香被抽空了力气般躺在床上,眼角溢出泪水。 这时,院外最后一拨探查的小厮回来了。 金子恒等人连忙来在厅堂。那小厮进来禀告道:“少爷,我们查了这周边各处,发现南山脚下的小溪边,有马车轧过的痕迹。 循着痕迹,我们最后发现小溪里沉着一辆翻倒的马车,车轱辘轧已经陷进泥沙里,但车里并没有人!” 这小厮的话还没说完,众人便都站起来。 桃香原本无力地躺在床上,隔着门帘听到这话,也突然来了力气,下床跑出来,问小厮那马车的位置,要立刻去看。 众人随着小厮来到南山脚下的溪边,还没走近,便见溪水中露了一个马车顶盖。 等离近了再看,见正是陈敬轩平时驾着的 那辆马车歪在清澈的溪水中。 一名小厮来禀告:“少爷,我们怕破坏了现场,所以没敢擅自打捞。但已经派会水的下去看过了,车里没有人!” 车里没人,马车却在水里,而且那马儿也不见了踪影。 金子恒看了眼桃香,说道:“车里没人,说明人没事,我马上派人去找,你别着急! 这溪水流得这么缓,要是落水的时候车里有人,是不会被冲走的!” 桃香心里怕的正是这个,她见金子恒一语点破了她的恐惧,忍不住冲他点点头,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 但她的视线即将离开的时候,却猛然发现金子恒干净的衣摆和前襟上,都是被自己踢抓的污迹。甚至,他的细白的手背上竟然还有几道抓痕,正往外冒着血珠。 金子恒似乎感受到了桃香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手背上,连忙不着痕迹地用另一只手挡住受伤的手背。只是,这另一只手也没有好到哪儿去,上面是一块明显的乌青。 桃香的心里泛起一股浓浓的愧疚,歉意地抬起头。 却正好对上金子恒黑着的脸:“别在这儿傻站着了,回去商议一下下一步怎么办!” 说着,便吩咐一拨小厮先打捞马车,然后再沿着小溪找马。 桃香收起歉疚,随着众人回家。 第386章 崖边寻找 金子恒见桃香冷静下来,便说道:“目前,若是去报官,只能把事态闹得更大,却不见得利于寻找,还不如我们自己想办法。” 众人见他说得有理,忍不住点头。 于是,大家一起商议着寻找的途径,最后决定把人分成两拨。 一拨上山寻找,因为那马车的痕迹显示,起初是往山这边奔跑的,后来才拐了弯。那就有可能陈敬轩在此时下了车往山上去了。 另一拨沿着小溪寻找,因为有可能陈敬轩在马车落水时下了车,沿着小溪躲避起来了。 决定以后,人们立刻行动,分头去找。 一时间,家里只剩下梅大娘在另一个房间照看俩孩子,桃香和青荷在家等消息。 金子恒却在此时起身,说要进城一趟。 桃香道:“不是说城里在戒严吗?你怎么进去?” 金子恒道:“是在戒严,可我不是也能出来吗?” 桃香不禁垂了眼帘。 金子恒自知失了言,连忙道:“我不是在显摆我是县太爷儿子的身份,你别误会。目前,这戒严倒正好帮了咱们。” 桃香和青荷都不理解他说的话,“怎么叫戒严正好帮了咱们?” 金子恒解释道:“敬轩从昨晚就失踪了,若是有人将他抓走,那城东门是必经之 路。 城门晚间是不开的,为防万一,我昨晚就派了人守在城东门暗中观察,直到今日那城门还没有开过。 所以说,戒严也帮了咱们的忙,这说明,敬轩他人并没有离开这附近。” 桃香听着他的分析,不由暗暗佩服己只顾得慌神儿,早就把这些事忘在了脑后,多亏了金子恒,要不然还真不知道从哪里入手为好。 金子恒见桃香和青荷听明白了,才又说道:“我回城一趟,把这件事告诉云涛,让他也派人手寻找,多一个人总是多一份力量。” 说罢,金子恒告辞而去。 用了将近一日的功夫,到傍晚的时候,两拨被派出去的人都回来了,而陈敬轩却是没有找到。 不但没有找到,除了早上在河边看到那辆马车之外,其余的一点痕迹也没有。 桃香又有些急躁起来。 梅大娘也着急,但还是劝道:“再着急,也不能不吃不睡,自己的身体都扛不住了,还怎么去找?我已经做好了饭,让大伙儿凑合吃一些,先去休息,明天再接着找吧!” 桃香点点头,依言让大伙儿吃饭。 这些找人的人,大多是金子恒的小厮,这些人是金子恒养的暗势力,轻易是不抛头露面的,若不是为了寻找陈敬轩, 他们是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出现。 因此,梅大娘让他们吃饭的时候,他们都告辞离去。 剩下的几乎都是自家人,大伙儿怕不吃饭桃香会更加着急,便都不等梅大娘让,都自己盛了饭草草地吃了。 找了一日,上山也上了,下水也下了,虽然没有收获,可大伙儿也都是又饿又累的。饭后,众人都各自回去休息。 桃香虽然没有再冲动,但也是一夜辗转难眠。 次日早上,金子恒带着白风过来的时候,便见到桃香一脸的憔悴,正从铁笼子里放出黑电。 看起来,两人都同时想到了让白风黑电帮着寻找。 被放出来的黑电嗖地一下窜到院中昨日打捞上来的马车旁,来回来去地转着圈,不停地嗅着。 稍作准备之后,陈宇轩和陈泽轩也过来了,四个人带着一黑一白两个活物出发,直奔南山。 却不想在门口遇到了钱通。 钱通今日没有背着采药的竹筐,更没有拄着双拐。因此桃香很是奇怪,问道:“你的双腿好了?” 钱通没回答她的话,却是冷着脸说道:“我跟你们一块儿去!” 桃香知道陈敬轩失踪的消息一定是被钱通知道了。 虽然他的双腿刚刚才扔了拐杖,可见他这架势,自己 若是拒绝,他定然会自己出去,与其那样,还不如一起,互相之间还可以有个照应。 想到此,桃香便点了头,并嘱咐他注意着双腿,要是不舒服了,就赶紧说出来。 钱通冷着脸,也不多说话,随着众人一起走。 这山昨日已经被小厮们搜寻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因此,今日一上来,大伙儿就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仔细地寻找起来。 那白风黑电两个东西一路领先,四处闻嗅,却似没有发现什么,嗅了几下之后,便又往前跑去。 众人一路跟着它们,却是在这半山腰处的悬崖边发现了端倪。 白风黑电两个东西,先在崖边嗅了几下,紧接着就像比赛一样,冲着下面“嗷呜嗷呜”的叫了起来。 桃香心里一喜,连忙跟了上来,迈步就朝着悬崖边上走,想看个究竟。 “大嫂!你停下!”后面的陈泽轩急忙出口阻拦,“山风大,崖边不安全!” 桃香听到提醒,连忙停下脚步,同时也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山风,正把自己往悬崖的方向吹。 金子恒走过来,下意识地挡在了桃香身前,眼睛却是一直盯着悬崖的方向,竟有些发呆。 “嗷呜,嗷呜!”白风黑电两个东西叫得更 加疯狂起来。 陈泽轩拿了绳子就要往自己腰上系,却被陈宇轩一把将绳子抓过来,二话不说,便系在了自己身上。又将另一端交给陈泽轩:“你们弄住这一头儿!” 陈泽轩只得接了绳子,在旁边一棵碗口粗的树上绕了几圈,系了个死扣。 “我下去看看,你们慢慢把绳子放下来,有事儿我会叫你们!”陈宇轩闷声说完,便朝着悬崖边走去。 “老二,你小心一些!”桃香忍不住嘱咐道。 “知道了,大嫂!” 陈宇轩闷声答着,却没有回头,径直走到白风黑电所站的地方——悬崖的边缘,才转过身,蹲下去,扒住悬崖边缘。 随着另一头陈泽轩等人慢慢放绳子,陈宇轩也慢慢没了下去。 这悬崖侧面长了一棵大树,有碗口那么粗了。 因山风大,众人不敢站到悬崖边上,因此,只能看见一截树干和树冠,看不到树的根部。 过了一会儿,只见那树干微微一动,就听悬崖下陈宇轩叫道:“我站到大树干上了,你们拽紧绳子,我往下看看!” “好!二哥,你小心点儿!”陈泽轩呼应着。 片刻之后,只听悬崖下陈宇轩一声惊呼:“啊——” 紧接着,那树干颤动起来,树叶也哗哗作响。 第387章 陈敬轩到家 “二哥,你怎么了?” “老二!老二!” 陈泽轩和桃香不约而同地叫出声来。 金子恒冷着脸,拿了另一根绳子系在自己腰上,另一端绑在另外一棵大树上,就往悬崖边上走。 桃香慌得叫道:“金子恒!你干什么去!” 桃香觉得自己此时十分清醒。 陈敬轩已经失踪,生死未果,总不能为了找他,再把其他几个人的命搭上。 那样的话,就算是救回了陈敬轩,她的良心上也会不安。 “我不下去,就在这边上看看!”金子恒没有停脚,一边说着一边往悬崖边上走。 桃香不知道的是,金子恒以前因为落过崖,就是因为抱住了一棵小树,被以前的桃香遇到找人救下,才得以保命。 但也因此落下了晕高的病根和失去了一段记忆。金子恒一直误以为这是两三年前的事,实际上,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十几年,那时候他才八.九岁大,桃香也才七八岁。 到了那边缘,金子恒暗暗给自己鼓了鼓劲儿,探着身子往下一看。 见陈宇轩正趴在树干上,紧紧地抱着,以防掉下去。这样的情景,恰似当年自己落崖的时候一样! 桃香等人就发现金子恒先是一愣,紧接着发出一 声惊呼,然后便直直地摔倒在地,晕了过去。 白风黑电都扑了过去,朝着金子恒“嗷呜嗷呜”地叫着,似乎是想唤醒他。 钱通急忙过去,顺着绳子,走到金子恒跟前,小心地将他架到安全的地方来,掐住人中。 只听一声痛呼之后,金子恒清醒了过来。 桃香和陈泽轩这边不敢松手,怕悬崖下的陈宇轩有危险。 这时候,只听下面喊道:“大嫂!我看不清悬崖下面,太深了!” “好!我们先把你拉上来吧!” 桃香应着,心却为“悬崖下面太深了”那句话钝钝地疼了一下。 那下面太深了,若是陈敬轩掉下去的话,还能有命在吗? 于是,几个人一起用力,不一会儿,陈宇轩便被拉了上来。 这时的陈宇轩,衣服基本上全都划破了,上面沾着土和草根树叶。而他上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歉意道:“大嫂,刚才没站好角度,所以没有看到什么痕迹。一会儿我再下去一趟!” 桃香看着他这一身的境况,感动道:“难为你了,只是这么危险,不许再下去了!” 桃香为陈宇轩摘了头上的树叶,钱通过来,将他身上擦伤的地方涂了一些药膏。 陈泽轩看着那两个依然还 在“嗷呜嗷呜”叫着的东西,忍不住闷声道:“大嫂!让二哥歇一会儿,我再下去看看!” 他的话音未落,还没容得桃香出口拒绝,就听来时的山路上传来福旺兴奋的声音: “嫂子,桃香嫂子,你们不用找了,我敬轩大哥回来了!” 这句话,如一声惊雷响彻在众人耳边。 大伙儿连忙循声望去,只见福旺面含喜色,脚下却是不停地往上跑着,气喘吁吁地重复道:“我敬轩大哥回家了!我是特意来叫你们回去的!” 桃香眼中亮起了神采,忍不住往下跑了几步,问道:“他是怎么回家的?” “他自己走回来的。哎呀,具体的咱们回去,你亲自问他就知道了!” 福旺跑到众人面前,也不顾的喘息,就去解树上的绳子。 众人脸上都泛出喜色,七手八脚的收拾了东西,就往下走。 那白风黑电见众人离开,朝着悬崖边又“嗷呜嗷呜”地叫了几声,也只得恋恋不舍地跟着大伙儿下山。 金子恒愣愣地跟在桃香身后,默不作声。 他刚才看到的那一番情景,正好和十几年前自己落崖的情景吻合。 让金子恒一下子脑子里就像多出了一段记忆一般,想起了那段十几年 前的事自己一直以为桃香救他就是最近两年的事? 原来那件事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不知不觉间,自己竟然是在十几年前就喜欢上她了。可是自己为什么却和她错过了? 金子恒一路想着,眼睛直盯着前面的桃香。 而众人却因一心往山下赶,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情。 钱通的双腿本还没有痊愈,只是听说陈敬轩失踪,心里急火攻心,自己配了一味药吃了,便暂时去了拐杖,勉强随着众人上山。 此时听说陈敬轩回来了,一颗心终于落地,只感觉双腿断裂处钻心地疼。还没走出多远,身上头上都被汗水湿透了。 强撑到山脚下,钱通却是再也走不动了。他定了定心神,冲着前面的几个人说道:“你们先回去,我想起还要采几味药,一会儿再走!” 桃香等人回过头来,才发现钱通出了很多汗,连忙问道:“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钱通笑道:“一段时间没走,有点儿不适应了。不过没事,一会儿就好了,我是大夫自然知道。你们先走,我采了药马上就来。” 众人见他还能谈笑,料想他并无大事。 桃香也是心急回家,又嘱咐他自己小心一些,然后便先走了。 众人走后,钱通终于支撑不住,歪坐在了一块大石头上。 不过,他还没有坐稳,就感觉有人一把将他带起来,横抱在怀里。 钱通闻到那股熟悉的气息,抬眼又看见那张熟悉的脸,忍不住怒道:“把我放下来!我不用你管!” 抱住钱通的不是别人正是仇畅。 仇畅知道钱通已经背着他离京返回以后,心里又气又急,大骂了代胜一顿,还不解气,又在他的客栈里砸了一通,然后便日夜兼程地赶了回来。 到了医馆之后,却发现钱通丢了双拐,出门了。 他四处打听,最后才得知他跟着众人上山寻找陈敬轩来了。 等仇畅找到这里,正见钱通撑不住歪倒在大石头上,于是便伸手将他带起来抱住。 钱通一边说着,一边想挣扎着下来。却因刚才上下山耗费了不少体力,挣不脱。 仇畅皱着眉,箍紧了钱通,低吼道:“你若是不想要这双腿,等回去我用刀帮你切下来!” “我不回去,我还有事!”钱通急道。他还准备去看看陈敬轩,听说他回来了,也不知到底是怎么样了,有没有受没受伤。 但仇畅不容得他再反抗,皱着眉,冷着脸带着他走向不远处的马车。 第388章 没回来的原因 众人急匆匆回到家里的时候,发现陈敬轩正坐在厅堂的方桌前,饥狼似的吃着饭。 桃香见陈敬轩虽失踪了几天,却是完好无损,心里一时激动,顿住脚忘记了往前走。 “大哥,你回来了!”陈泽轩和陈宇轩同时叫了一声。 然后就见黑电噌地一下窜了过去,“嗷呜嗷呜”地叫着,围着陈敬轩蹭起来。 梅大娘正在一旁给他夹菜,见此情景,笑着对桃香道:“你看你,高兴得都傻了吧?赶紧进来呀! 早饭还没吃呢,大伙儿都坐过来,一起吃!” 青荷听见这么说,忙去厨房帮着大伙儿拿碗筷。 “叫大伙儿着急了!” 陈敬轩笑着站起身,他的视线从每一个人身上扫过,最后定格儿在桃香满含惊喜的脸上,“媳妇儿!我回来了!” 桃香眼望着他点点头,千言万语汇在心里,最后只说出来一句似嗔似喜的话:“陈敬轩,你还真能吓人啊!” 她话未说完,忍不住拖出两分哭腔。 陈敬轩眼见着桃香只这两日不见,就憔悴了不少。明白这都是替自己担心给闹的,于是赶紧过来,拉着她的手往里走 。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拉着手,桃香有些不好意思,脸上一红,就想把手抽出来。 但陈敬轩似是知道她的意图,手下用力,将她的手攥的紧紧的,仍是不着声色地和大家招呼着,重新坐了下来。 桃香也只得坐在他的身边。 金子恒也坐下来,认真道:“敬轩,这两日到底是怎么了?” “是啊,大哥,这两日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可把我们都急坏了!”陈泽轩也急着问道。 众人听问,也都检视着陈敬轩的浑身上下,及至见到真的没有受伤,才放下心,等着听他解说。 却见陈敬轩面含笑意,对大伙儿道:“真是让你们白担心了,其实也没什么。 那日回来的途中,快进村子的时候,马儿突然惊了,呼啸着四处乱跑。 我怕它进了村子会碰伤人,就尽量把它往山脚那边赶,到最后我寻了个适当的时候跳了车,那马儿就独自拉着马车跑走了!” “就只是这样?”金子恒有些不敢相信,挑着眉问道。 其实这也是众人的想法,大伙儿都有点儿不敢相信,陈敬轩失踪了两天,原来就只是马惊了这 么简单。 “既然是马惊了,你也跳了车,怎么不赶紧回家来?要在外面待两夜,吓唬我们!”青荷站在桃香的身边问道。 陈敬轩继续道:“马惊了以后四处乱跑,我在车上也被颠簸得晕头转向的,后来跳下车,就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心里是想着回家呢,可脚底下却往别处走了。当时也是懵了,走了一夜到天亮才发现走错了,快到南山的村子了。 没办法,那时我又渴又饿,只好先到那里找了点儿吃的。想着吃完了稍微休息一下就回来,可不想就在那头睡着了,一睡到了天黑。 又怕天黑路生再走错了,索性就又眯了一夜,今天早上才回来。让你们各位担心了!” 陈敬轩说完,又拉桃香的手,拍拍她的手臂,认真地说道:“把你吓坏了吧?” 桃香点点头,长出了一口气,笑道:“果然是虚惊一场。开始的时候,还以为是又有人在暗中搞怪,原来是想多了。我们这边都吓傻了,你那儿敢情是在睡觉!” 众人都笑起来。 梅大娘道:“不管怎么说,人没事就好。我已经许了愿,敬轩平安 回来就摆猪头供,明儿个正好是初一,大伙儿一个都不能少,咱们炖猪头吃!” 人们听着,个个都兴奋起来,期待着明日吃梅大娘亲手炖的猪头。 金子恒眼睛一直瞄着陈敬轩,总觉得他的话不像是真的。 可是至于哪里假了,金子恒自己又说不出来。 陈敬轩和大伙儿说笑着,似乎感受到金子恒的注视,笑着道:“这两日多亏你了,赶明儿把云涛和明德都叫过来,一块儿吃猪头喝酒!” 金子恒听罢也笑道:“你不用说我也会把他俩叫上的,要不然他们俩可不饶你和我!” 因陈敬轩刚回来,还需要好好休息,所以大伙儿没有坐很久,就都起身告辞,说明日再过来。 陈敬轩站在院中,见金子恒满含深意地看了自己一眼,然后坐上马车扬尘而去。 又见二弟陈宇轩穿着那件被划得全是破洞的衣服,却是满脸笑容地离开。 三弟陈泽轩将那辆损坏了的马车弄到他那院儿,修理去了。 青荷贴心地和梅大娘一起收拾着刚才吃剩下的饭菜。 看着这一切,陈敬轩的眼神变得幽深起来。 “想什么呢? 还不回屋歇一会儿去?” 桃香过来,见陈敬轩盯着陈泽轩弄走那辆破马车,现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以为他在心疼糟蹋了一辆马车,忙笑道: “怎么了?在京城里,一出手给人二百两,也没见你皱一下眉,怎么现在倒心疼这辆破马车了?” 陈敬轩回望了桃香一眼,拉过她的手,也笑道:“我倒不是心疼马车,我是在想那马跑哪儿去了?” 桃香听出陈敬轩是在打趣,便故意顺着他说道:“你那晚走迷了路,不会是为了追那马去了吧?” 陈敬轩听了,一边笑着,一边拉着桃香进屋。 桃香却抽出手笑道:“你先去躺一会儿,我得出去一趟。 梅大娘说明日炖猪头,总不能叫她老人家亲自去买,我让青荷跟我去一趟集市。 另外,刚才钱通也跟着上山去找你,他的双腿还没全好,就把双拐去了,回来时,他出了很多汗,一会儿我顺便他怎么样了。” 陈敬轩听了,便想跟着一起去。 桃香拦住他,说还要跟青荷商量一些铺子里的事,叫他哪儿也别去,就在家休息。 陈敬轩只得回了屋。 第389章 熟悉的马 桃香便叫了青荷,两人驾车去了集市。 桃香这次来,除了买猪头,和一些菜,还准备到马车行去一趟,买几辆马车。 因怕去晚了猪头就卖没了,所以两人先去了肉铺。 “哎呀,你们二位来得不巧,最后一个猪头刚才被人给买走了!你看看这边这肉也很新鲜,就割几斤回去炖吧!”掌柜的笑着说道。 桃香发现这肉铺子掌柜是个新来的。 以前的掌柜是个中年人,因桃香是七彩祥云的老板,又经常来店里买肉,彼此之间都认识,而这位则是一位年轻小伙。 青荷眼尖,发现那肉案子底下,横排着四五个大猪头,都用白巾子盖着,便指着那几个猪头道:“那肉案子下面不是猪头? 你是怕我们不给你钱是怎么的,还瞒着盖着的不愿意卖?我们是特意买猪头明日上供用,你这要是不等着急用就匀给我们一个,价钱好说!” 青荷这话很是委婉,那年轻掌柜上下打量了她几眼,说道:“这位姑娘,这猪头我们不是不想卖,实在是有人定下了,已经交了定金,说好了今日傍晚来取。这不眼看着时候就到了。” 桃香听他这么说,也懒得跟他争执,便问道:“那你这明日一早还杀 不杀猪?要是杀猪的话,我也先预定一个!” 她想着若是明日早上能买到的话,也不会耽误中午上供。 不料那年轻掌柜却说道:“这猪明日必定是要杀的。只是这猪头也被人预订下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青荷一听,便有些烦了,问道:“别人预定就行,为什么我们预定就不行?难道一个猪头还要看是什么人才卖?” 那年轻掌柜连忙赔笑道:“姑娘先别生气,您听我说。 今早来了个男的,一次预定了十个猪头,说是两日后来取。 我们这店小,一日也就只能杀四五头猪,所以这两日的猪头都只能不外卖,给那位客人留着了。” 桃香听了纳闷,一个人一次预定十个猪头,能干什么用? 不过纳闷归纳闷,既然人家已经给解释清楚了,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青荷撅着嘴,一脸的不高兴,说道:“看来只能和梅大娘商量,改个日子了!” 桃香笑道:“改日子干嘛?” 青荷道:“你没见人家的猪头都有主儿了么?咱们买不到,只能改日子了。” 那年轻掌柜尴尬地笑笑,没说话。 桃香见此,问道:“那我问问你,你们这儿有整猪吗?” “噗——”那年轻掌柜 正端起茶喝了一口,一听这话,顿时喷了出来,一边咳着一边问道,“这位大嫂,您问这干嘛? 我们这肉铺子,每日要杀猪,怎么会没有整猪?” “既然有整猪,你刚才也说了,店小,杀多了肉卖不了。那我要买一个整猪,你总不会不卖吧?” 桃香笑着说完。不单这掌柜,连青荷都吃惊了,连忙拉拉她的衣袖,小声问道:“大嫂,你不会真要买一只整猪吧?” 桃香点点头,冲那掌柜说道:“怎么,你们不卖?” “卖!卖!当然卖!”那年轻掌柜此时已经反映过来,连连应着,冲着后堂喊道,“赶紧杀一只猪,有位客人要买整猪!” 桃香道:“不急,我先交了定钱,傍晚过来取!” 说着,她便从荷包里取了一锭银子放在柜台上,在那年轻掌柜的惊诧目光中,拉着青荷出了铺子。 “大嫂,你这买了一只整猪,不是跟他怄气吧?”出了店铺,青荷就忍不住问道。 桃香笑道:“我哪儿有那么多气可生。你大哥平安回来,这是喜事,说好了要摆供庆祝,大伙儿明日就该过来喝酒了。 要是连个猪头都买不回去,那明日吃什么?” 青荷道:“那一只整猪总得有三百 多斤,也太多了吧?” “不多,明日连猪头带猪腿全都炖了。剩下的肉割成块儿,给工厂里的姐妹们分一些。 八月十五我们没在家,连块儿月饼也没给大伙儿分,趁这机会补偿一下,这段时间全都辛苦了!” 听完这话,青荷才释然地点点头,心里赞叹大嫂想得周到。 一边说着话,两人便来到马车行。 这家马车行是最近才新开张的,以前的时候,要买马车需要到城里才能买到。 那掌柜的见来了两个女的,虽然是穿着打扮不俗,但也没以为意。认为她们也就是过来看个热闹,因此只派了个小厮随便带着去里面看。 这马车好说,主要是马要选好。 桃香见眼前的这些马都不怎么好,颜色差,身形不匀称,基本都是老弱残兵,便问道:“你们这没有好马了吗?” 那小厮稍稍一顿,可能是没想到桃香会问,连忙答道:“有,里面还有两栏,都比这些马好!您要看看?” 桃香点头,“那就直接去那边看看好的吧!” “哎!好嘞!”小厮说完,就想带着往里走。 那掌柜是个精明人,又另派了能说会道的小厮过来,领着桃香和青荷进到里面那一栏。 桃香一看,果然 这里的马比外面那些强很多。但还不是十分满意,便又问道:“这就是最好的了?” 那掌柜的连忙过来,满脸堆笑道:“最里面还有一栏,是最好的马。只不过这价钱也贵一些,您二位是想买一匹好的?” “那就带我们去看看吧!”桃香不等他说完,便拉着青荷朝着里面走去。 那掌柜的赶紧跟上去,一边还不忘吩咐那小厮:“两位客人转了半天也累了,还不赶紧去端点心和茶水来!” 两个小厮跑着去了。 桃香心里暗暗发笑——就这地方,收拾的再干净,也是一片马粪味儿,端茶水和点心来谁能吃得下? 她迈步进了最里面的这个围栏,见这里面的马果然是精品,每一匹都是颜色漂亮,体型匀称,一看就知道都是好马。她的目光逡巡在这些马之间。 突然,她的目光被最里面的一匹马给吸引了过去。 那马她认得,正是自己家的那匹,据陈敬轩说的马儿惊了,跑走了。难道是被谁捡到,给卖到这里来了? 与此同时,青荷也发现了那匹马。 “大嫂,你看那匹马,不是?”青荷压低了声音说着。 桃香忙向她示意后面还跟着那位掌柜的。 青荷会意,赶紧住了口。 第390章 五味杂陈 “二位夫人小姐,看中了哪一匹马?”那掌柜的紧盯着她俩的目光问道。 桃香定下心神,指着那匹马问道:“请问老板,那匹马多少钱?” 那掌柜的先是一惊,不过瞬间便回复过来,笑道:“真是对不住您,那匹马是别人托管在这儿的,不卖!” “别人托管在这儿的?是谁托管在这儿的?”桃香追问道。 那掌柜的歉意地笑笑,答道:“这客人的名字我们不好透露给您,只能说是一位年轻少爷。 实在不好意思,您再看看别的马吧,这些马都是不错的!” 桃香只得点点头,又朝那匹马看了一眼。 这时候,先前那个小厮真的端了点心和茶水来了。 掌柜的接过来,压低了声音斥责那小厮道:“不是早跟你说了吗,陈少爷那匹马先栓到别处去,怎么非要混在这里!” 那小厮被训斥了,忙想过去牵马栓到别处,又被那掌柜的瞪了一眼:“急猴儿一样,不会等客人走了再牵!” 那小厮连忙垂了头退出去,掌柜的才拿着茶水和点心过来。 只是,他这番话虽然说得声音极低,但因桃香离得近,所以一个字不落地都听在了耳朵里。 桃香的心翻了个个儿,片刻功夫,就把这掌柜的说的话来回思忖了 几遍。 “二位夫人小姐,转累了要不要先喝口水歇一歇?”那掌柜的满脸堆笑的问道。 桃香无心和他多说,随便点了三匹能看得上眼的马,便出了围栏。 那掌柜的乐坏了,起初以为她们顶多也就是买一匹,没想到她一买就是三匹。 青荷低声道:“大嫂是不是看见那匹马一时就懵了,怎么买了这么多?” 桃香暂时压下心里的疑惑,笑道:“索性大方一回。 你和老三已经有了,就不给你俩了。唯独你二哥还没有,顺便也给他买一辆。剩下那辆,给我娘家弟弟用。” 青荷笑道:“这么久也没见大嫂给娘家买东西,这还是头一次呢!” 桃香笑而不答。 那掌柜自动给算了优惠价,桃香和青荷又选了三辆马车,都套好了试过了,没有问题,便付了钱。 那掌柜的很有眼色,主动张罗着派人送货。 这倒是正和桃香的心意。 三个小厮赶着三辆马车,十分气派。 桃香和青荷要先去肉铺子取那只整猪。那几个小厮也不嫌烦,一路跟着过来,停在肉铺子前面。 桃香和青荷正要进去,就见里面出来了几个人。 这些人不是别人,正是陈敬轩木材铺子里的几个小伙计。只见他们两两抬着大箩筐,那箩 筐里正是那些被预定了的猪头。 桃香心里一惊,难道这些猪头是陈敬轩铺子里的伙计们定的?他们平白无辜的买这么多猪头干什么? 那些人只顾着抬那箩筐,并没注意到几辆马车只间的桃香和青荷,一路说着话走远了。 赶马车的一个伙计说道:“夫人,您要买的猪肉用不用我们进去帮您拿一下?” 桃香回过神,道了声谢,说只要他们在外面等着就行了,便和青荷一起进去。 那年轻掌柜的见她们进来,忙笑着道:“您看我没糊弄您吧。 那预定猪头的派人来把今日这几个先运了回去,剩下的明日再拿。您刚才也看见了吧!” 桃香点头,随意地应着。 让里面的小厮将自己买的整猪过了称,算准了钱数,又帮着送出来,抬到车上。这才和青荷上了车。 后面跟着三个小厮赶着新买的马车,一起回村。 村里的人眼见着桃香买回了三辆马车,还买回了一只整猪,都一时的轰动了。 陈宇轩见大嫂给自己买了一辆马车,一时木讷地不知说什么才好。 张氏笑着,围着马车转了两圈,将小月放在车上。小月便“跑!跑!”地催着人赶车。 陈泽轩跑过来,跳上马车,对小月道:“来,小月坐稳了, 三叔先带着你跑一圈去!” 说着,便赶着马车在宽道上跑了一圈。 小月坐上瘾了,不下车。陈宇轩也不顾的吃饭,带着女儿驾着马车逛去了。 桃香让陈泽轩将给娘家弟弟的马车送过去。陈泽轩乐呵呵的去了。 那只整猪被抬下来,放在临时搭起的一个案板上,大伙儿便都盯着却不知道该怎么分割了。 平时吃的猪肉,也就是买上二三斤,都是人家给割好了的。这整猪只是开膛破肚,把里面的内脏弄出来,剩的是整个的一个肉腔子。 这一帮年轻人都不知怎么下手,才分得均匀。 这时候,林老伯笑呵呵地过来,说道:“你们要是不怕我割得不均,我就试一试。总不能大伙儿都在这儿看着是不是?” 众人便起哄让林老伯分肉,院子里一时热闹起来。 桃香便说有些累了,进屋去休息。 其实她倒不是劳累,主要是有些事情想不通。 陈敬轩见桃香进去,眼里划过一丝担忧,便偷着问青荷:“你和你大嫂这几辆马车都在哪儿买的?” 青荷心直口快,想起那马的事,便对陈敬轩道:“大哥,我跟大嫂去买马车,你猜我们看见什么了? 我们看见咱们跑走那匹马了!它就在集市那个马车行里,只不 过我们没有证据,也没敢乱问!” “这些马车是在集市的车行买的,不是在城里买的?”陈敬轩一边问着便不自觉地微微皱起了眉,语气里也含了几分急切。 “对啊!连猪头都是在集市买的,怎么了?在集市买有什么问题?” 青荷不解地问道。她不明白大哥为什么要这样问。 陈敬轩见青荷不解,连忙露出了几分笑容答道:“哦,没什么,我就是问问。” 青荷一副狐疑的表情进了厨房帮梅大娘做饭。 陈敬轩连忙进屋,却见桃香已经倚靠在床边闭上了眼睛。 “媳妇儿,你累了就先睡一会儿吧!”陈敬轩说着,将一床薄被覆在桃香的身上。 桃香没睁眼,也没说话,直待陈敬轩出去,才朝床里翻了个身。 她想不明白今日的事,总觉得这里面有蹊跷: 那马车行的掌柜低声对小厮说那马是陈少爷托管的,这陈少爷是谁?难不成是陈敬轩的马儿惊了,跑走之后被另外一个陈少爷捡到,托管到那里? 呵呵,天下有这样的事吗?捡到一匹马不直接卖了,竟然去托管? 桃香的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仍看似平静地躺着,实则心里已然五味杂陈—— 她不愿意相信是陈敬轩在背着自己做什么。 第391章 老宅谈妥 外面林老伯在分割猪肉,因为要给做工的人每人分几斤,还有人借来了一杆称。 除了猪头猪腿,留在了一个大盆里,其余的都割成了差不多三四斤重的小块儿,用麻绳系好。等工人们收工,就每人一提,拎回家去。 剩下的除了另外给福旺家割了一块五斤重的之外,便都切成了色块儿,等着明天和猪头一起炖。 鼓捣完猪肉,林老伯等人便开始清洗那副猪内脏。 桃香根本睡不着,稍微躺了一会儿,就出来帮忙。 一见林老伯等人已经把猪肝猪心等洗干净放进一个小盆里,而猪大肠猪肚,都不好清洗,况且炖不好还会有一股难闻的猪粪味,所以大伙儿正商量着还是不要了,省的祸害了一锅好肉。 “这猪肠猪肚可都是好东西,我来洗,回头给大家做两道好吃的下酒菜!”桃香自告奋勇,过来清洗。 人们眼见着她将大肠小肠用一根剥光了的玉米秸秆儿撑住一端,两手并用,撸了三两下便翻了过来,然后放在清水中冲干净,又用盐和碱面儿搓了几遍,就完全净了。 那猪肚直接割开,也冲干净了,同样用碱面儿和盐搓了,和着大肠小肠都用清水泡起来。 梅大娘见 弄好了,便问是不是和猪心猪肝一起直接煮。 桃香便让她每样儿留出一些,剩下的拿去煮了。 天还未黑,陈敬轩家的院子里便飘出了诱人的香气。 为贪凉爽,男人们张罗着把桌子直接放到院子里,梅大娘将煮好的猪肝猪肚等分别装盘,淋了酱油醋香油加蒜末的料汁上了桌。 桃香则端上来两盘尖椒爆肥肠,和香菜炒猪肚丝。 大伙儿从没见过这肥肠和肚丝可以这样吃,尝了一口,满口生香,比直接煮的香上几倍。 陈泽轩一边吃一边说道:“大嫂的手艺真是好。以后要是不做这染色的生意了,去开个饭铺子,肯定也得红火。” 众人纷纷赞同。 陈敬轩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让大家喝酒,仿佛大伙儿刚才夸的是他。 饭桌儿上没外人,所以陈宇轩喝了一口酒,沉声道:“我提点儿扫兴的,大哥大嫂可别嫌我多话。 听说老宅那边已经和买家谈妥了,明日来人付钱签文书。” 桃香道:“真卖了两间?” “嗯!”陈宇轩点点头,“就是原来大哥大嫂住的那两间。” 桃香笑了笑,没有说话。 反正自己和陈敬轩也早就搬出来了,如今老二老三还有青荷也不 在那边住了,她刘氏愿意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去,碍不着自己的事儿。 陈敬轩一听到“老宅”这两个字,眉头就皱了起来,说道:“如今你也另外盖房子了,那边就让她随便吧。左不过就是那几间房。” 桃香怕提起老宅影响心情,便岔开话题笑道:“今日上午去集市之前还说要钱通,都因在肉铺子耽误了时间,把这事儿给忘了。” “在肉铺子怎么耽误时间了?”陈敬轩很感兴趣地问道。 桃香便把有人预定猪头的事说了一遍。 青荷在旁边也插嘴道:“都是因为这个,所以大嫂才买了一只整猪回来!” 桃香感觉到,在自己提到有人预定猪头的时候,陈敬轩的手似乎是顿了一下。原本她以为自己没看好,等到再着意看的时候,陈敬轩已经谈笑风生地开口了: “这整猪买得正好,也该给工人们发点儿东西了!另外,明日我亲自去,把钱通他们请过来喝酒!” 桃香点头。心道可能是自己想得太多了,世上凑巧的事很多,不能因此就产生隔阂。 —— 他们这边喝酒吃肉,钱通医馆里却是另一番情景。 钱通自被仇畅抱回来以后,便一直高烧不退,昏睡在床上 。 仇畅帮他检查了一下,是因为他的双腿未好,复发了炎症。 况且,仇畅还检查出,钱通好像服用了一种含有令人兴奋成分的草药。也是这种药,引得他此时高烧久久不退。 事实上,钱通确实服用了这种药。那是因为这种药除了令人兴奋之外,还能缓解疼痛,暂时加强力量。 上午他急着想出去跟桃香她们一块儿去找陈敬轩,所以才自己配了这样的一副药喝了。 清醒的时候,钱通对仇畅一副拒之千里的样子,此时确是昏睡在床上,显得那么羸弱顺服。 仇畅一边为他按摩双腿,一边想着,现在若是代胜在跟前,自己一定将他再大骂一通,以解他将钱通返回的事瞒着自己的气愤。 —— 次日早上起来,陈敬轩说要去医馆请钱通过来喝酒,便驾了桃香新买回的马车出去了。 桃香则跟着梅大娘一起,点起香火,将猪头猪腿在菩萨像钱供了,又冲着四方磕了头,这才撤下供品,放到厨房去收拾着炖。 陈宇轩和张氏也早早地过来了,张氏进厨房帮忙,陈宇轩则领着小月在院中玩耍。 众人都是一边做饭,一边出出进进地逗着小月。 反正温度正适宜,桃香索性 也把两个婴儿抱出来,地上铺了一方粗毯子,让两个坐在上面玩耍,陈宇轩一同照看着。 正当大家乐融融的时候,突然,门口传来一声喊:“老大,老大家的,你爹晕过去了,你们赶紧看看去!” 听到这声喊,众人都来到院中。陈宇轩原本和三个孩子一起坐在毯子上,也赶紧起身凑了过来。 来的是老宅那边的一位邻居大婶,桃香忙问道:“婶子,你说啥?我爹晕过去了?” “那可不!刚才我也去了老二家,一看门已经上锁,街坊说到这院儿来了,我就赶紧过来了!你们赶紧去看看吧!” 那位婶子说着,又急着走出去,“我再告诉你们家老三一声!” 梅大娘连忙说道:“是你公爹晕倒了,就赶紧过去看看吧!这边有我呢!” 桃香点点头,便把仨孩子交给梅大娘照看。那厨房里的都是木头火,也不用一刻不停地去添柴,只要火不着出来就好。 “大娘,等敬轩回来,你告诉他一声我们去老宅那边了!”桃香临出门还不忘嘱咐道。 “赶紧去吧,这些我都知道!”梅大娘连连应着,冲她摆手让她放心的去。 桃香和老二两口以及青荷一起,都直奔老宅。 第392章 被钻空子 老宅这边已经聚了不少人,桃香几人远远的就听见刘氏一边数说着一边哭:“我的天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你可别撒手不管我呀!” 又听见老丫也在一旁哭。 许多人都在帮忙抢救,陈金是晕在院子里的,有稍微懂一些医理知识的,叫大伙儿别随便动陈金,以免出了差错,就地救治。 一时间有人掐人中,有人喷水。 桃香等人到的时候,陈金已经苏醒过来。 人们一见陈金的儿子媳妇来了,连忙让出空位。 桃香等人上前来,见陈金微睁了双眼,嘴里不住地发出“哎呦哎呦”的喘息声。 刘氏见陈金醒来,那哭声虽是降低了,可也还没有停下来,一直说着自己命苦。 “爹,你怎么了?”青荷一见陈金这样子就哭了。 桃香见人已经醒过来,忙叫众人帮着去请马老伯,又让陈宇轩和陈泽轩一起将他抬进屋里,又向一众的邻里们道谢。 街坊四邻们都走了,陈金也被弄进了主屋,桃香等人都跟进去,外面只剩下刘氏一人。 刘氏见没人劝自己,也讪讪地不哭了,随着大伙儿进了屋。 张氏倒了水过来,喂陈金喝了一 口,便问道:“爹,您好好的,怎么突然晕倒了?” 那陈金听见问,一边喘息着,一边颤巍巍抬起了手臂,指着一个方向说道:“咱们受骗了!” 桃香微微皱了眉,细问道:“咱们怎么受骗了,爹您说清楚?” 不料陈金又开始“哎呦哎呦”地喘气,根本说不上话来。 桃香见老丫站在一旁,便将她拉过来,问道:“老丫,咱爹怎么突然晕倒了,是怎么回事儿?” 那老丫见大嫂问,抹了一把眼泪说道:“前几日娘说咱们家没有钱买米麦面了,要出掉两间房子。 爹本来是反对的,可后来也不知娘是怎么说的,爹又同意了。那两间房子卖二十两,说好了今日来人付钱签文书。 可是,可是——” 关键时刻,老丫看着刘氏又结巴起来。 青荷一见,气得过来,口气严厉地道:“可是什么,你倒是说呀!这么多人等着听呢,你结巴什么!” 老丫被训了两句,这才接着道:“今早来了两个人,说是城里派过来的。带着二十两来,一手交钱,一手签了文书,爹和那人各一份,就算是卖妥了。” 众人一听,忙问陈金道:“ 爹,您是不是觉得卖少了,所以受骗了?” 陈金说不出话,依然“哎呦哎呦”喘气。 “我还没说完呢!”老丫那边又开口了。 众人一听,原来还有事,青荷气得催道:“还有什么话,你倒是一次讲清楚!” 老丫道:“那两个人拿着走了不多久,外面又来了两个人,也说是城里派来的,也带了二十两银子来,说要签文书。” 众人一听,也有些发懵,心道,这两间屋子才卖二十两,怨不得大伙儿都争着买呢! 青荷问道:“这卖东西可是够糊涂的,也不看看当初是和谁说好了的?” 青荷这话意有所指,刘氏在一旁不得不搭腔,说道:“当初是和你舅舅说好了的,今日先来的两个人,我便以为是你舅舅派来的,就把文书签了,没想到第二拨才是。 你们说,这第一拨不是骗子么?这么便宜的事,要不是亲戚,谁卖? 如今你舅舅也没买成,派来的两个人气哼哼地走了,你舅舅不定怎么埋怨我呢!” 刘氏滔滔不绝地讲了这么一大堆话,桃香等人也算是基本明白了。 原来二十两银子就卖两间正房屋子,最初的买主不 是别人,是刘正清。怨不得刘氏张罗着卖了,肯定是提前和刘正清商量好的。 只不过,被两个不知名的人钻了空子,提前买走了。 这刘氏张口闭口“你舅舅”,看起来卖多少钱倒不是主要的,卖给谁才重要。 陈泽轩在一旁气道:“我们几个按月不都给钱的吗,还闹没钱买米买面? 再说了,既然要卖,卖给谁不行,总之就是那二十两,至于就急晕了吗?” 桃香觉得陈泽轩说的话真有力,总之是卖二十两,为啥非要便宜了那刘正清? 她觉得自己此时真是要感谢开始那两个人,多亏他们提前买走了,要不然便宜了刘正清,桃香心里倒气难平呢! “哎呦哎呦!”陈金喘息声更大了些。 青荷拉着老丫问道:“说了半天,爹就是为这晕倒了?你们本来打算要卖,都是二十两,卖给谁不一样啊!” 老丫有些害怕地扫了一眼刘氏,才支吾着说道:“舅舅派来的那两个人气得走了。 娘就开始骂爹,说爹是废物!干不了大事,爹才晕倒了。” “老丫,你给我闭嘴!”刘氏在家一向作威作福惯了,一听老丫把她的所作所为 都抖落了出来,止不住吼了起来。 老丫吓得一激灵,不由自主地向青荷身后躲。 桃香皱了眉,说道:“这也不算什么事,反正是卖了。钱不是拿到了么,那还说什么。” 陈宇轩是老实人,见陈金还是喘息不止,为了哄他高兴,忙从怀里掏出几两碎银子,塞到陈金手里,说道: “爹也别觉得受骗了,这点儿钱就算给您补上一点儿了,您就别着急了,好好养着吧。” 刘氏眼盯着那些碎银子,眼里放出光彩。 可嘴里尤自说着不值,说应该把开始那两个人找回来,把那文书作废,重新卖给你舅舅的。 但大伙儿谁也没人理刘氏这话茬,签好文书,就生效了,岂容得你想改就能改的? 这时候,马老伯来了,给陈金诊视了一番,开了一些益气的药,便走了。 桃香对刘氏道:“这事儿也不必埋怨了,就算是过去了?要是把爹气坏了,您也未必就好过。” 刘氏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当初若不是哥哥刘正清非要买这两间房,她还不想卖呢,反正又不是真的缺钱花。如今阴差阳错卖给了别人,也只能怨哥哥与那两间房无缘了。 第393章 猪头供 安顿好了陈金,桃香便带着老丫一起过自己这院来。 “你爹怎么样了?好了没有?”梅大娘见桃香等人都回来了,忙上前来问情况。 桃香便讲那边的事简单说了一遍,又说现在没事了。 梅大娘点点头,说道:“人老了,就不能老是着急上火的,不然就爱得病!” 桃香叹了口气,有刘氏在,陈金能少得了着急上火么? 青荷进了厨房,见猪头都已经炖好了,青菜也已经切好,只等着人到齐了下锅炒。 桃香见时候不早了,金子恒他们还没到,陈敬轩也没回来,他说请钱通,也没见钱通的影子。 这人们都怎么了,吃饭都不积极。 正想着,金子恒他们来了,连雷晚彤也跟着一起来了。 桃香赶紧迎过去,请他们先到厅堂喝茶。 雷晚彤生在城里,对于乡下的大门大院很是喜欢,也不在厅堂里坐着,里里外外地观看,看哪儿都新鲜,都觉得好。 青荷那边便开始炒菜了。 没一会儿,陈敬轩也回来了。不过,钱通却是没有一起来。 “我去请钱通,他昨夜发烧了,今日还没好 ,过不来。仇畅正照顾着他!”陈敬轩向桃香说了请钱通的事。 桃香不由得担心道:“钱通都是因为昨日跟着大伙儿去山上找你,才病了。 按理儿应该去看看他,好在有仇畅照顾着,就明日再去吧!” 陈敬轩点点头,一脸的自责。 桃香不由得笑道:“那马惊了又不是你故意弄的,也不用自责,回头好好看看他去就行了。” 陈敬轩这才换上笑容,进屋和金子恒等人说话。 金子恒看到陈敬轩进来,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皱。 刘云涛在金子恒身边似是无意地碰了碰他的衣角,他才微垂了头,嘴角挂上了一丝笑意,舒展了眉头。 既然人来齐了,没一会儿功夫,酒菜也都上了桌。 这一顿饭,吃得气氛热烈,每个人都面带笑容。 可若是仔细看的话,便会发现金子恒的笑意并不达眼底。每每桃香进出端菜布菜的时候,他的视线都会不自觉地追随她来去。 陈敬轩自然将这些看在眼里。 等桃香再端菜过来的时候,陈敬轩便拉了她的手,笑道:“媳妇儿,大伙儿都是为我能平安 回来庆贺来了,咱们两口敬大伙儿一杯!” 桃香听了,也不推辞,和陈敬轩一起笑着给大伙儿敬酒,连敬三杯。 众人都是笑着微微抿上一口,但金子恒是每敬必干。 喝到最后,大伙儿都醉了,金子恒自然是比别人醉得更厉害。 雷晚彤眼见着几个人在这边越喝越多,忍不住着急,又不好意思过来明着劝。 桃香见大伙儿都没少喝了,便笑着劝道:“今日高兴,大家都多喝几杯也是应该的。 只不过,这酒要匀着喝,这一顿喝好了为止,要是不够,咱们谁也别走,晚上再接着喝!” 于是,以路明德为首的众人都纷纷站起来说已经喝好了。 桃香便撤下酒坛子酒碗,给大伙儿上饭。 饭后,又喝了杯茶,刘云涛和路明德眼见着金子恒撑不住,便起身告辞。 金子恒却说道:“我还没喝茶呢,我要喝了茶再走!” 他毕竟是客,桃香便将茶递过来。 金子恒迷离着双眼,胡乱地伸手接茶。这茶没接到,手却扶在了桃香的腕子上。 金子恒或许不知,也或许是借着酒劲,反将她的 手腕一把握住。 桃香的脸很快红起来。 刘云涛这边哪里容金子恒要茶,扶着他就往外走。 金子恒并未松手,握着桃香的腕子走出几步。 桃香尴尬中挣脱出来,见他喝的步履凌乱,也只得定了定心神,随着众人一起送他们出门。 金子恒走后,众人也各自回家休息。 桃香和陈敬轩回屋。陈敬轩也是微醉了,眼神直盯着桃香道:“媳妇儿,我也喝茶。” 桃香心里正在烦乱,手上收拾着杯盘碗筷,听他说了个“也”字,便知道他是故意逗自己。 不由得气上心头,说道:“茶壶和茶杯就在你手边,自己倒!” 陈敬轩连扫都没扫那茶壶茶碗,却说道:“人家喝茶你就给倒,我喝茶你怎么不管?” 桃香气得将手里的东西扔在桌上,走过去,倒了满满一杯茶,咚的一声放在陈敬轩的眼前,回过身来将剩余的食物放进厨房。 陈敬轩刚要说什么,陈泽轩进来了,坐在陈敬轩的对面,将上午老宅那边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陈敬轩默不作声地听着,嘴角始终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 金子恒真的喝多了,在马车上晕晕乎乎睡了一路,到醉仙楼的时候却醒了。 刘云涛刚要提醒他下车,金子恒却沉着脸说要回府里去。 刘云涛和路明德听了脸上都是一喜。 他们俩是了解金子恒的,这段时间,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他就是不愿回去住。 金子恒的母亲是刘云涛的姑妈,他已经不止一次被姑妈叫过去,让他劝着金子恒多回来几次。 可是刘云涛却是劝说无效,金子恒依然我行我素。 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他竟主动说要回去住,这不禁让刘云涛二人心里豁然开朗。 若是如此,他能把某些事想通了,那岂不是好? 那醉仙楼的小厮听了也是面带喜色,不住口地拜托刘云涛二人将自己少爷送回去。 到了金府门口,金子恒下了车,却不请刘云涛二人进去,说道:“我到了,就不留你们喝茶了。 早点儿回去休息,明日在醉仙楼再聚。” 刘云涛和路明德噗嗤一声就笑了,说道:“你这喝醉了倒不吃亏,知道为自己家里省茶叶了!” 说笑罢,两人告辞而去。 第394章 怀疑被骗 金子恒确实喝得不少,身子都有些晃。 门口的小厮赶紧过来,想扶着他进去,被金子恒甩开。他独自一个人,脚步虚浮地走了进去。 里面早就有人跟金泰夫妇禀报说:“少爷回来了,但不知在哪儿喝的酒,有点儿多了。” 儿子能回来就是好的,金泰夫妇一阵惊喜,连忙让人去熬醒酒汤。 这时候,有下人挑帘子,金子恒进了屋。 金夫人激动地站起来,颤着声音说道:“儿子,你都多少日没回来了,快过来坐!” 金泰虽没起身,也是满面喜色,给他斟好了一杯香茶放在桌上。 金子恒脚下却是没动,刚才还迷离的目光变得幽深起来,冷声问道:“我想问问爹娘,我坠崖是我几岁的时候?” 金泰夫妇闻言都是一顿,面露惊诧。沉了片刻,金夫人才迟疑着问道:“儿子,你怎么这样问? 你坠崖不是三年前的事吗,怎么又突然提起了这个?” 金子恒的身子晃了晃。金夫人过来,想扶住他。 金子恒却后退几步,自嘲地笑道:“爹娘,我坠崖的时候,真是三年前,你们没有骗我?” 金泰那边已经恢复了平静,厉声道:“胡闹!从外面喝多了酒,就回来气爹娘。我们这么疼你,什么时候骗过你?” “爹娘真的没 有骗我?”金子恒迎着金泰的目光反问道。 金夫人赶紧接口:“我们自然是没有骗过你,你还不相信爹娘么?” 金子恒听罢点了点头,嘴角弯出一个夸张的弧度,笑道:“爹娘没有骗我,那我先回去休息了!” 金子恒说完,脸上带着笑意,踩着凌乱的步子退了出去。 金泰夫妇一时间愣在当场,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过了许久,金夫人才担忧地道:“难道子恒他恢复记忆了?还是有人把事情跟他讲了?” 金泰皱着眉沉吟片刻,才答道:“先别慌,容我去调查了再说!” 金夫人听了,不安地点点头:“那你尽快去查,这事儿不能耽搁!” 金泰没说话,却是一口喝干了杯子里的茶,起身离去。 —— 陈金那两间老宅眼见着是卖了,上午刚签了文书,下午买主便派人来催着让刘氏把那两间屋子给腾出来。 刘氏本想和来人吵闹一阵,不过,青荷在家,她便没敢。 刘氏倒不是怕青荷,主要是青荷现在是自己的主要经济来源,要是把她惹急了,谁给自己钱花? 想着钱,刘氏便把火气压了下去。 青荷到那两间屋里看了看,见除了一张床和一个桌子,是当初大哥大嫂用过的,剩下也没什么有用的东西。 刘氏就说 把那床抬过来,可是青荷听说“抬床”又不好,只有家里死了人才说“抬床”二字。再说,那床也不值几个钱,搬到这边来,倒白占着地儿,还不如就直接不要了。 房已经另外有主儿,这院子就不能再圈这么大了。 陈宇轩怕陈金本就干不动,心里还会起急,便帮忙去找五叔垒墙,把院子隔开。 这要搁以前,大伙儿一铆劲,拓出些土坯来,也就把墙垒上了。 可此一时彼一时,大伙儿都是心凉了,谁也没人张罗着去做。刘氏便只得出了些钱,交给五叔,让他给买些砖瓦。 五叔的工队活儿不少,老宅垒墙这事只能安排到明日下午。 陈宇轩跟着忙前忙后的准备需要的东西。 陈敬轩中午喝醉,躺下休息,直到傍晚才醒,想起午后因为喝茶的事,桃香似乎有些生气,便赶紧起身,想找她搭话。 桃香那时候确实很生气。 金子恒喝多了,她自己不跟他计较,想必他拉她手腕的事,也有其他人见到。别人都还没说什么,陈敬轩是自己人,反而过来奚落她,她有些不能接受。 因此,收拾完毕之后,见陈敬轩也睡了,桃香便和梅大娘一起,抱着俩孩子去福旺家串门儿。 等到半晌回来的时候,见陈泽轩已经把先前拖过去修 理的马车拉过来了。 那马车除了沾了些泥水还有一些小磕碰之外,基本没什么损坏。 因此,陈泽轩将马车拉过来,便拿了抹布擦拭车上沾着的那些已经干涸的泥巴。 桃香进来,刚想夸一句老三勤快,可眼睛扫了一眼马车之后,便有些愣住。 因为她看见两辆马车上都沾了不少泥巴,而且,这些泥巴还多少有些类似。 旧车沾泥巴是因为曾经落过水,那新车呢?只是陈敬轩上午驾出去一趟,且那一趟又不是去田里,也不是去溪边,只是去了趟集市。 从村里到集市的路,桃香再熟悉不过了。 虽然都是土路,但因为走久了,路面已经坚硬无比,而且又是这么多日没有下雨了,路上哪儿来的泥水? 可是若没有泥水,那车上的泥巴是从哪儿沾来的? 桃香一时愣在那儿。 陈泽轩不由得笑问道:“大嫂想什么呢?怎么发呆不说话?” “哦!我这看你很勤快,正要夸你呢!”桃香回过神来,连忙压下心里的疑惑,笑着应道。 “这点儿活儿算什么呀,擦一擦多显新?这车已经修好了,这不是套上马就能接着用了么!” 桃香笑着点点头,“老三的手也挺巧的,还会修理马车。” 正说着,陈敬轩出来了。他见桃香抱着 俩孩子,连忙过来,想把孩子接过来。 却不想桃香一扭身,直接抱着娃娃进屋去了。 陈敬轩笑道:“进去还不是赶紧放在床上了?自己较什么劲儿啊!” 桃香只管往里走,没搭理他的话。 陈敬轩赶紧跟进来,见桃香把俩孩子放在了小床上,累得直甩胳膊,便知道俩孩子现在太重,她的胳膊准又是酸疼了! 陈敬轩过来拉她,“媳妇,我帮你揉揉!” “不用揉我了,你还是自己给自己揉吧。”桃香虽生气,看上去也是笑着的。她说完,便准备帮着陈泽轩起去擦车。 “媳妇儿,你是不是生气了?”陈敬轩连忙赶上来问。 桃香回过头,却是笑意不达眼底,淡淡道:“没有!” 陈敬轩不禁也是有些生气,问道:“那到底是怎么你倒是说出来呀。怎么和别人都是谈笑风生的,只和我总是绷着脸?” “我和谁谈笑风生了?”桃香皱了眉反问道。 陈敬轩急道:“刚才和老三说话就是。中午的时候,和金子恒他们说话都是,就跟我不是!” 桃香撇撇嘴,故意忽略陈敬轩语气中的酸味儿,冷声说道:“笑累了,现在不想笑了!” 说着,便挑帘子出去。 “你!”陈敬轩望着她出去的背影,气得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第395章 没志气的桃香 晚饭的时候,两人便开始冷战了。 其实也不是冷战,陈敬轩几次想和她说话,无奈见她根本就没看自己,也只得闭了嘴。 桃香倒不完全是因为中午的事生气,今日看到了那马车,她后来又偷偷看了一下。 见那新马车上沾的泥巴,确实就是溪边的泥巴,所以桃香觉得陈敬轩应该有话跟她说。 不想,陈敬轩却像没事人一样,总是顾左右而言他。 桃香有些心寒。她虽然不知道陈敬轩有什么事,但她知道他必定是有事瞒着自己。 回想起一直以来,自己处处为他着想,不怕吃苦卖力,只为能够过上好日子。 可这日子刚刚见好了,陈敬轩便和自己离了心,有事情竟然遮遮掩掩,不告诉自己了。 “媳妇儿,你睡着了吗?我这白天是跟你开玩笑的,你别忘心里去。”陈敬轩一边说着,一边欺过来,想抱桃香。 桃香装作迷迷糊糊应了一句:“我没往心里去,也没生气。” 说罢,翻了个身,不着痕迹地甩掉了陈敬轩搭在她腰上的手臂。 陈敬轩见她疲累,已经睡着了,也不忍心打扰,只得忍耐着躺好了。 次 日,桃香说去看钱通,陈敬轩也跟着一起去。 两人驾车去集市。途中桃香还偷偷观察了一下,路上根本没有泥洼的地方,心里更加笃定没有自己没有冤枉他。 钱通的高烧已经退了,但双腿又开始肿胀,无法下床了。 陈敬轩的眼底有一丝自责,问仇畅什么时候能好。 仇畅皱了眉,似是在吓唬钱通,说道:“不好好养着,就得切了这双腿,以后再别想走路了!” 钱通垂着头,一副没有休息好的样子。 桃香见此,便嘱咐他好好休息,要听仇畅的治疗,然后便和陈敬轩一起告辞出来。 他们走后,钱通吃力地躺下身,闭上了眼睛。 仇畅见此,叹了口气,说道:“你还是不配合治疗?非要我来硬的?” 钱通嘴角带着一点嘲弄,淡淡地道:“你是我师父,你的话就是命令,我不敢不听!” 仇畅眼里几乎要冒出火来,气得跨步上前。但见他一团死气闭着眼躺在那儿,那些火气立马又都消了,只颓丧道:“你要听我的就好,我去帮你熬药!” 床上的人并没有搭话,仇畅只得去了药房。 桃香和陈敬轩出来 ,她便故意说道:“我要去铺子里一趟,你那铺子里要是有事,就去处理一下,不用非得跟着我。” 陈敬轩竟然真的说道:“那好吧,我去铺子看看,一会儿过去找你!” 因他的铺子就在集市口,所以就此下车,桃香便独自驾了车去铺子查看。 不久之后,陈敬轩过来找桃香,手里还牵一匹马,就是先前桃香在那家马车行见到的那匹自家的马。 桃香见到这匹马,不由得一愣。 陈敬轩便连忙道:“媳妇儿,我刚才去马车行转了一下,看到这匹马,和咱家跑丢的那匹一模一样,便买了下来。 你看看,是不是很像?” 桃香那日买马车的时候就看着像自家的,但也没到近前观看。心道别再是看错了,误会了陈敬轩。 但她围着这马转了几圈,那马因跟她熟了,便冲着她打着响鼻吹气。 桃香一见,绝对没错,这就是自家的那匹。 只不过,刚才陈敬轩说看着像就买了下来,桃香那日也问了,掌柜的说是别人托管的,不卖。那此时怎么又卖了? 难道掌柜的口中说的陈少爷就是陈敬轩? “这是你从马车行 买的?”桃香忍不住问道。 “是,刚买的,铺子的伙计跟我一起过去的。”陈敬轩似是怕桃香不信,还点出了一个伙计来。 桃香没再说话。 陈敬轩便将马拴在马车后面,让它一路跟着回村。 回到家后,陈敬轩便将那马和原来的那辆马车套在一起,青荷和陈泽轩等人都跑过来说道:“大哥找到原来的那匹马了?” 陈敬轩摇摇头,说道:“没有,这不是原来那匹,不过倒是挺像的。” 青荷和陈泽轩围着马车转了几圈,沉吟着道:“还是觉得就是原来的马。” 陈敬轩也不搭话茬,叫桃香上车,说新买来的马跑一圈试试新。 桃香说有些累了,便直接回屋了。 “那我可自己去试试了!”说着,陈敬轩扬着马鞭便驾车奔跑起来。 马车上,陈敬轩目光幽深,喃喃道:“媳妇儿,这是咱俩一起买来的马和车,怎么能让它们流落在外头?” 陈敬轩驾着车在外面畅畅快快地跑了一圈回来,见桃香和梅大娘正张罗着把午饭端上桌。 桃香对于陈敬轩有事瞒着不说,很是郁闷。刚才她已暗下决心,他要是不跟自 己说,自己绝不主动理他了。 可此时见他进屋,叫了声媳妇,眉目间含着笑意,脸上有些兴奋的红,汗津津的就要去用冷水洗脸。又忍不住气咻咻地提醒他: “也不等落一落汗就用冷水洗脸,受了风寒反正是你自己受罪!” 陈敬轩拿了毛巾正要出去,听了这话便回过头,一脸的惊喜道:“媳妇儿,我还以为你一生气就不搭理我了呢,敢情还是管我的!” 桃香见他一脸无辜,眼中亮着喜色。忍不住心里骂自己没志气,怎么刚决心不理他,就又理他了呢? 于是瞪了他一眼,说道:“我是好心提醒,你爱听不听!” “听!听!我当然听!” 陈敬轩见她半怒半嗔的样子,连忙折回来,站在桃香跟前笑道:“我当然要听媳妇儿的话,这就去浴室用温水洗!” 他说完,便迅速地揽住桃香的肩膀,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最后便笑着转身去了浴室。 桃香回过神,见陈敬轩瘦高的身影已经出去了。 她气得一跺脚,又忍不住脸红,伸手摸了一下被他亲吻过的地方。那里仿佛还沾染着他身上的味道,清清爽爽的。 第396章 帮忙砌墙 “大嫂!该吃饭了,你怎么发起呆来了?”青荷一脸暧昧地笑着,催她去吃饭。 “哦哦,这就来了!”桃香忙收了神思,跟青荷出来。 饭菜已经摆好了,梅大娘催着大伙儿赶紧吃,说天有些阴了,怕要下雨,吃完饭应该去老宅那边帮帮忙。 桃香看看外面的天,确实阴了下来。 老宅那边定好了说要砌墙,也不知雨来之前能不能干完。 要是往常,一提起老宅这两个字,陈敬轩就会反感。 不过这次倒是例外,也许这话是梅大娘提起来的缘故,桃香偷偷看了他一眼。 见陈敬轩只是一脸平淡,并没有表现出多少不耐烦。 饭后,青荷要和梅大娘一起收拾着洗碗筷。 梅大娘不用她干,说这点儿活儿也不叫活儿,自己干就行了,让青荷回那边。 青荷也不推辞,放下碗筷,便想着出门。 桃香正犹豫着去还是不去,陈敬轩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说道:“都一起过去看看吧,估计是要下雨了!” 青荷也有些纳闷,怕他只是说客气话,便说道:“大哥平时身体不好,还是在家休息吧。我让大嫂跟我过 去看看就行了。” 桃香也想让他休息,不过陈敬轩却已经进去换好衣裳出来了。 三人到了老宅,见五叔没有亲自过来,只派来两个工队的人,都有五十几岁了,在村里论起来应该叫大伯。 因现在这季节,工队活儿多,都是盖房子的活儿。 砌墙这种小活计,轻易都是不愿做的,五叔也是碍着陈金的面子才勉强接了的,能派两个人过来,就已经很不错了。 陈泽轩和陈宇轩都在帮忙,张氏看着小月,因此就没过来。 老宅的房子一共是四间还挎着两间,那两间就是当初陈敬轩和桃香住过的。此时大伙儿已经在那四间和这两间中间挖了一道一尺多宽的凹槽。 凹槽够深够宽之后,就要开始砌了。 其中一个大伯说道:“这眼瞅着阴天了,敬轩你们几个要是能顶小工,我们俩就都做大工,尽量赶着下雨前完事儿!” 桃香知道,这工队里大小工事有分工的。 大工专管砌墙,上木柁,钉檩条,做的是技术性的体力活儿,而小工就是管和泥,送泥,搬砖搬瓦等一切杂活儿。 相比来说,大工赚钱多还 轻松,小工赚钱少却更劳累。 虽然陈金家儿子多,干活儿的多,但五叔能在这么忙的时候一下子派来两个都是大工,也实在是很给面子了。 要知道,这干活儿是按日给算工的,要是只派一个大工,耗个三天两天的砌完,那也得认了。 陈宇轩等人都感激五叔,对那大伯说道:“我们都能顶小工,您二位就放心砌,缺什么您说话就是了!” 于是,大伙儿就开始往凹槽旁边搬砖。 陈宇轩本要盖房子的,事先已经拓了些土坯,此时这墙要是都用砖又觉得有点儿浪费,便说着先搬些过来用着。 那两位大伯带过来两辆平板独轮车,专门搬运东西用的。 陈泽轩和陈宇轩知道平常大哥身体不好,便不让他推车。两个人每人一辆,到陈宇轩的房基地那边去运。 桃香青荷两人,就在这边把砖搬到凹槽旁边,码好。 和泥的土坑就是在院子里挖的一个坑,倒上大桶的水,撒了碎麦秸,用三个尖的耙头反复翻搅之后就能用了。这活儿陈泽轩事先已经弄好了。 陈敬轩便用铁锹将泥铲到盆子里,再搬到两个大 伯跟前,供他们使用。 运泥的盆子一共四个,轮番运送,这活儿虽也不算轻松,但相较于陈宇轩和陈泽轩,就算是最省力的了。 因为分工合理,两位大伯的手也快,不到一个时辰,墙就比膝盖高了。这之前,一直用的砖块,现在就该用上土坯了。 这土坯块儿大分量重,桃香和青荷都已经许久不做体力活儿了,今日又连续干了一个时辰,因此早已汗流浃背。 此时搬起这土坯,只觉得比以前自家盖房的时候,又加重了几分。 陈敬轩见此,对两位大伯提议休息一下,喝口水再干。 两位大伯因长期做工,干惯了的,没有大伙儿那样显累。不过,还是放下手里的瓦刀,说休息一会儿。 刘氏送了大壶的茶水过来,却只拿了两个杯子。 众人都看出那杯子是给两位大伯用的,不由心里便郁闷了一层—— 大伙儿这么拼命地干活儿还不是因为她?可不想给她干活儿,连个喝水的杯子都不给拿。 青荷看了生气,本来是累坏了就近坐在砖堆上休息的。此时噌地站起来,含着怒气进拿杯。 陈敬轩朝着已 经半隔开的那两间屋子扫了一眼,便嘴角含笑地向桃香走过来。 桃香此时累得脸色通红,身上都是灰尘,头发早就汗湿了,两边的碎发成缕地落下来,垂在耳边,也不顾的去整理。 干活的时候,桃香一直都担心陈敬轩干不了这样的重活儿,怕他发病。 此时见他过来,不由得紧张了几分。不过又见他似乎含着笑意,不像是不舒服的样子,便有些纳闷。 陈敬轩走到桃香跟前道:“媳妇儿,跟我回去吧,我有点儿不舒服。” 桃香听罢吓了一跳,浑身的累一下子就没了。连忙站起身,埋怨道:“怎么不早说?那就赶紧回去吧!” 陈宇轩等人也听见陈敬轩说不舒服,平时都知道他身体不好,便都赶紧围过来问候。 陈敬轩只淡淡地道:“我没大事,你们干你们的,我回去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陈宇轩等见大哥不像平时发病那样,此时天又要下雨,这墙才砌了一半,且还有两个老伯在,便也不再坚持送他。只叫大嫂跟着一起回去,大伙儿还留下来干活儿。 刘氏在一旁看着,瘪了瘪嘴没说什么。 第397章 “不舒服”的陈敬轩 桃香扶着陈敬轩出了老宅,却感觉他的脚步加快起来,便担忧道:“慢点儿走,走那么快更会不舒服了!” 不料,陈敬轩听了这话,倒反手扶住了桃香的手臂。 桃香一惊,以为他严重了,可见他的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便连忙问道:“是不是哪里难受了?” 陈敬轩没有说话,仍扶着她往前走。 桃香急了:“你倒是说说,哪里不舒服了?用不用坐下来休息——” 她的话还没说完,陈敬轩便将扶着她的那只手收紧了,另一只手又横着一捞,将桃香抱了起来。 桃香满心的担忧,还没回过神儿,便听见陈敬轩在她耳边温声说道:“我是不舒服,心里不舒服,所以不想干了!” 桃香呆愣地盯着他嘴角的笑意,半天才明白过来。 他是看某人不顺眼了,所以心里不舒服,不想干了,就这么简单!原来他的病是装的! 回过神儿来的桃香见这大白天的陈敬轩竟然抱着她走,连忙挣扎着道:“赶紧把我放下来,让人看见了多不好?” 陈敬轩见她挣扎得厉害,也不坚持,又走了两步,将她放 下来。 桃香见他微微有些喘息,便有些心疼,说道:“谁让你非要抱我?刚干了活儿也不嫌累?” 陈敬轩会意她的意思,笑着说道:“就是嫌累,所以才不干了。 都怪我,非要带着你去干什么体力活儿,以后,你也不许干了!” 桃香一听就笑了,“陈敬轩,你还是大哥呢,老二老三以为你真不舒服,还要撂下活儿不干,跟着过来帮你请大夫呢! 你倒好,原来都是装的!” 陈敬轩一听,便笑着拉桃香停下来,故意说道:“要不咱们还回去,接着干完?” 桃香想想,那活儿也确实太累。累也就算了,想喝口水用个杯子还要自己去找。所以回去这事儿还是算了。 两人回到家,梅大娘迎出来,问道:“老宅那墙这么快就砌好了?” 桃香看了一眼陈敬轩,只得答道:“还没有,刚砌了一半儿,他有点儿不舒服,就先回来了!” 梅大娘一听说陈敬轩不舒服,便紧张起来,赶紧让他洗洗脸,进去休息。 又见陈敬轩“实在不舒服得很”,便让桃香扶着他去洗。 桃香见陈敬轩,刚才 在路上还能抱着自己走那么远,此时却做出一副身形摇晃的样子。可当着梅大娘的面,又不好揭穿他,只得硬着头皮扶他进了浴室。 无限尴尬之后,两人都洗了澡,桃香脸色绯红地出来,陈敬轩跟在她身后,却是一脸的志得意满。 天阴到傍晚的时候,终于下起了雨。 没一会儿,青荷头上顶着一块毛毡跑了回来,桃香见她浑身泥灰又被雨水一打,更是惨淡,忙问她活儿干完了没有。 “没干完,还剩下一截儿,只好等到晴天再干了!” 青荷一边答着,把毛毡就扔在院子里,让雨水冲洗,自己则赶紧进了浴室洗澡。 桃香不由得瞪了陈敬轩一眼,却见他正眼含笑意地看着自己。 其实桃香倒不埋怨陈敬轩,冲着刘氏连个水杯都不愿意给大伙儿拿的脾性,还真懒得给她干活儿。 只不过看见青荷累得惨,就想要是自己和陈敬轩能多干一些,那青荷也就能少干一些,也不至于累得这样了。 因白天干了活儿,所以吃了晚饭就发困了。 桃香也早早上床,可明明就很困,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 她因早产身体留下了病根,一到阴雨天腰就酸疼无比,再加上今日的劳作,双腿比腰还要酸胀。 桃香迷迷糊糊中来回翻身,怎么躺着都不舒服。 正在反复之间,忽然,桃香只觉得腰腿上传来两片温热,像电一般传到骨子里。没一会儿她就缓解了许多疼痛,不知不觉便睡得踏实了。 陈敬轩见她熟睡了,这才将手从她的腰上放下来,帮她盖好了被子。保暖一些,总是对她的腰腿有益的。 陈敬轩的皮肤以前都是微凉的,发病的时候更是冷得彻底。钱通想了好多办法也不见效。 不想在京城那次发病,钱通将那药里加了红泡头的根须之后,他倒变热起来,比一般人的体温都要高一些。 起初陈敬轩的热手一碰到桃香的时候,桃香以为他发了高烧,等时间长了才知道这是吃了那药的结果。 桃香便想,若是两种草药都找到,一起用下去,就应该能够恢复正常的体温了,只不过那药实在难找。 桃香睡熟了,陈敬轩却一点儿睡意都没有。 他起身靠在床头,将那两片金符牌拿出来,拼在一 起托在掌心里,看着发呆。 他不知道那最后一块符牌在哪儿,只记得那东西被自己在很早的时候给埋掉了。 可至于埋在哪儿,他却是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 为了找这最后一枚金符牌,他是不会放掉任何一个可能的地方的。 想着这些,陈敬轩便觉得自己做的那些都是必要的。 桃香在睡梦中不自觉地往暖的地方贴了贴。陈敬轩的嘴角含起了笑意,将两枚金符牌收起来,吹熄了灯,将桃香拉进怀里,闭上了眼睛。 这雨一连下了三四日才停。 这期间,老宅那道墙虽说用毛毡遮盖好了,可也早就已经湿透了。 等到第五日,天一放晴,陈宇轩将那毛毡拉下来。便见砌起来的墙最上面的几层土坯都已经成了泥坨坨,只得拆下去重新砌了。 这次干活儿,陈敬轩没去,也没让桃香去。 不过,桃香却没有陈敬轩待得那么平静,虽然自己确实懒得去看刘氏的脸色,但自己不去,青荷他们就只能多劳累一些了。 因此桃香便炖了肉和鱼,又炒了不少时鲜的菜,叫他们干完活儿都过来吃饭。 第398章 刘氏来闹 那刘氏即便桃香不给陈宇轩等人做饭吃,她也是不管饭的,因此桃香做与不做,都与她无干。 只不过刘氏脸皮实在太厚,桃香做好了饭,她也想过来跟大家一起吃。 青荷眼见着刘氏不给爹做饭,也想跟着来大嫂这院,便有些烦了,说道:“娘还是留在家里和爹一起吃吧!” 不料刘氏却说道:“我在那边吃过了再给你爹拿过来一些不就行了?难道我去了,她们还夺我的筷子不成?” 青荷没法,见拦不住,也只得由着她。不过却是加快了步子,不跟她一起走。 桃香摆好了饭菜,陈宇轩陈泽轩他们都到了,就差青荷,便说道:“她也没一会儿就过来了,你们干活儿饿了就先吃吧,我到门口去迎迎她。” 青荷不是外人,陈宇轩等人也不跟桃香客气,便先吃起来。 桃香到了门外,见青荷正好到。 只不过看上去不和往常一样笑融融,却是一副生气的样子,便问道:“怎么看上去倒是生气了,谁惹了你了?” 青荷见大嫂比娘还贴心,可另一边却是自己亲娘,她不争气,自己又没法说。 她见桃香问自己,便只得指了指身后,露出一副苦笑。 桃香抬眼望去,见刘氏远远地也朝这边走过来。 她虽然讨厌刘氏,但也知道刘氏是青荷他们的 亲娘。自己和陈敬轩两人平时和刘氏不对付,这些人都没少从中尴尬。 因此,她便笑着对青荷道:“累了半天还有力气生气呢?那厨房锅里还有的是肉,你自己去盛。” 桃香说完,便进了屋。 青荷知道大嫂是怕自己夹在其中受尴尬,才让盛肉盛饭,给刘氏拿走。 她回身一看自己娘快到了,刘氏若进来,大伙儿这顿饭都会吃的不消停了。 于是赶紧去厨房,用一只大碗盛了些肉和粉条,又用屉布兜了两碗米饭,走出来,交给正到门前的刘氏。 刘氏见青荷帮她端了出来,又探头看看屋里满桌饭菜,大伙儿正热闹地吃着,心里便十分不满,气愤道: “你个死丫头,我不能进去是怎么的,用你给我端出来? 这知道的,说是她们送给我吃的,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偷的呢!” 本想刘氏悄么声儿的端着走就得了,却不料她反倒在门口大声地嚷嚷起来。 这让青荷不由得十分尴尬,脸胀得通红,低声对刘氏劝道:“娘,您别再这儿吵了,让人听见了笑话!” “笑话?笑话谁?谁敢笑话?我做娘的到儿子家连口饭都吃不上了?” 刘氏一怒起来,也不顾什么脸面了,直接尖声喊叫起来。 屋里的陈敬轩陈宇轩等人正在吃饭。桃香刚才故 意进来,没在外面,就是为了青荷给刘氏盛饭装肉的时候不用尴尬。 可不想,自己这刚一进屋,还没片刻功夫,外头刘氏便吵闹起来。 众人隔窗向外看去,见刘氏正指手画脚地冲着里嚷嚷,青荷红着脸端着饭菜站在一旁,低声地劝着。 众人见此,不由地都回过神来看陈敬轩。 陈敬轩嘴角含着一丝冷笑,站起身,皱着眉头道:“这是怎么了?吵得什么!” 桃香一是怕他着急发病,二来此时正吃饭,把事情闹起来,大伙儿都干了半天重活儿,还得跟着糟心。 本着息事宁人的心,桃香便笑道:“没事,你们吃饭,我出去看看就行了!” 陈宇轩和陈泽轩都不由得冲桃香感激地一笑。陈敬轩也没说话,又坐了下来,几个人继续吃饭。 桃香来到门首。青荷见了,更加不好意思,忍不住叫了一声“大嫂,你看这……” 桃香还没容得说话,刘氏便瞪了青荷一眼,气道:“嗬嗬,瞅瞅我这亲生亲养的闺女,见了大嫂比见了我还亲。 怎么的,你觉得她能辖制我?” 青荷气得一跺脚:“娘,您说什么呢?” 桃香见刘氏如此豪横,忍不住冷声道:“我可没有辖制谁的心! 只不过,您也说了,亲生亲养的还不能遂心,更别提我们这些不是亲 生亲养的,那就更难遂您的心了!” 刘氏本来见到桃香和陈敬轩也是发憷的,只不过今日她就跟发了狂一样,不管不顾起来,说道: “我没有你伶牙俐齿,我只问,到了儿子家,做婆婆的能不能吃饭?” 桃香见她拿辈分要挟,便冷声回道:“按说做婆婆的到了儿子家,别说吃饭,那应该想怎么地就怎么地。 可是刚才您不是也说了,那得亲生亲养的!” “你!我不跟你说,你把我儿子们叫出来,我问他们管不管我饭吃!” 刘氏被堵得没了词,眼睛扫着屋里一桌子吃饭的人,便嚷嚷着叫儿子出来说话。 其实刘氏主要是想说,陈敬轩也算是她儿子,她进去吃饭是应该的。只不过,她的话越说越远,走了意思。 青荷见此,连忙劝道:“娘,那你快回去吧,一会儿招来很多人,人家都笑话咱们!” 桃香听见刘氏的话十分生气,本心想着不管了,进去把吃饭的那帮人都叫出来评理。 但见青荷红着脸一劝刘氏,她也便压了压火气,没有动地儿。 刘氏根本没把青荷的话听进去,什么笑话不笑话的,她根本就不在意了。 见桃香脚下没动,以为她心虚了,便更加嚣张,说道:“怎么了?我说叫我儿子说话,你是不敢了?赶紧给我叫出来 ,我要跟他们说!” 她话音未落,厅堂门一响,陈敬轩等人便走了出来。 刘氏虽然本心是想找陈敬轩的,但她因为自己以前做的那些事理亏,却也是憷陈敬轩的。 因此,见到他出来,刘氏反而一时没了词儿,有些发愣。 桃香一时也来了气,说道:“您儿子们来了,找他们说话就说吧!” 陈宇轩等人吃到半截饭,被刘氏在门口吵闹打断,心里也有些发堵,闷声道:“娘!您在这儿干啥呢!还不快回家去!” 刘氏一来是被自己将了一军,有些尴尬,又被儿子这么一说,脸上更是挂不住,忍不住尖声道: “我只问问你们,我这做娘的到了你们家,你们管不管饭!” 陈宇轩听见这样问,也没了办法,皱着眉闷声道:“爹娘到了当然管饭,可是您在大哥这儿闹算什么?” 刘氏一听,心里就像是长起了一座靠山,立刻怒声道:“亏你们还大哥大哥的叫着,他算不算我儿子,我们能不能在这儿吃饭?” 刘氏这话就是给陈敬轩听的,陈宇轩等人一时不知怎么接才好,便都看向了陈敬轩。 陈敬轩听罢,面含嘲笑,问道:“他们管我叫大哥,那说明我够有资格做大哥。 您问我算不算您的儿子,那您不如先问问自己拿没拿我当过儿子!” 第399章 惊天秘密 刘氏一时语塞,但又不服软,顿了一下反驳道:“我没有你们能说会道,可是我得问问你,我怎么没把你当儿子?不是我把你养大的吗? 这俗话说养育之恩大于生育之恩,我把你养大了,就冲这一点,你不养着我,就是你忘恩负义,是个逆子!” “呵呵呵!”陈敬轩听罢不由得冷声笑道,“您把我养大也就是为了多一个赚钱的工具吧? 我小的时候,您让我看着弟弟妹妹,稍不如意不是打就是骂。再大一点儿,您又算计着让我去采那夺命草,一直采了十几年。 到现在我都闹不明白,您是为了要钱,还是为了让我直接摔死在那个悬崖底下?” 陈敬轩这话说完,陈宇轩等人都吃惊地叫起来: “大哥!你去采过那夺命草?” “大哥,怨不得你的身体这么差……” 刘氏听罢,也一时答不上话了。 关于陈敬轩去采集那夺命草的事,基本上是个秘密,只有桃香知道。 陈宇轩等人,一直只知道大哥身体不好,且那病不好治疗,却不知他是因为采集了那夺命草所致,而且,那夺命草还是自己娘设计了让大哥去采集的。 因 此,陈宇轩等人听见陈敬轩这样说,都同时惊呆了。 怨不得大哥一直和爹娘关系不好,原来根源在这里。也难怪大哥寒心,以前宁可住在山上都不愿意住在家里,此时这些谜团都解了。 想到此,陈宇轩和陈泽轩的眼中都现出几分心疼和替刘氏的歉疚。 “咳咳!咳咳!”陈敬轩也只不过才二十出头,况且他是人不是神,想起以往,又忍不住气愤和心冷,一时间又呼吸急促,猛然地咳嗽了几声。 众人见他脸色微微发白,忍不住都担心起来。 桃香见此,连忙扶住他,劝道:“这些事儿总归也已经过去了,就别再多想。 现在咱们日子好了,你这身体自己还不知道注意,可就连钱通给你治病的心都白费了!” 陈敬轩眼神黯了黯,扶住桃香,强笑了一下,说道:“媳妇儿,嫁给我倒平白的让你受了不少委屈!” 桃香听着这话,心里一暖。不管受多少委屈,但有了这句话,也算是值了,最起码自己男人明白。 若是此时刘氏不说话,直接走了也就算完事儿了。 可刘氏偏不,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见自己的儿女们都不向 着自己说话,又见陈敬轩和桃香说的温存贴心,忍不住插口道: “天下屋不是的父母,听你那话,好像我要了你的命似的。 你的命都等于是我给的,我让你干什么去,你就得干什么去,就是真让你去死,你也不该有什么怨言,还在这里抱怨什么?” 青荷听她越说越离谱,忍不住喊道:“娘,你再说,我们都不管了!叫五爷来评理!” 陈敬轩喘息着冷笑道:“我的命是生我的人给的,您养我的恩情,我觉得已经报了,而且也算是用命报的。 现在我还活着,那是我命大!” 这话是越说越僵化了。 陈宇轩等人过来劝道:“大哥,进屋休息一会儿吧,你冲着我们,别跟娘一般见识!” 梅大娘极少插嘴陈敬轩和老宅的事,此时见陈敬轩气得旧病要发作了,陈宇轩等人都过来劝他,便笑着走过去劝刘氏: “老嫂子您也别生气了,孩子们懂事不懂事的您就多担待一些,就先回去吧!” 刘氏此时就像疯狗一般,见谁咬谁,她见梅大娘过来劝话,冷笑一声喊道: “你倒是会说好话,不沾亲不带故的在这白吃白喝,也不嫌 害臊。 我这儿子媳妇不待见我,说不定都是你的注意,还敢在这假装好人? 你当我不知道你是谁呢?当初你想当县太爷的填房,可不想人家原本的正牌儿夫人死了,你的心思成了泡影,所以也待不住了,就跑这享福来了!” 刘氏说话尖声大嗓的,这门口早就招来了不少看热闹的。此时一听她这话,顿时炸开锅了。 人们那边窃窃私语,梅大娘脸上实在挂不住。 本是一番好意,却被刘氏揶揄诋毁,顿时气得脸色一白,头晕目眩差点儿栽倒在地上。 张氏和桃香赶紧过去扶住。 大伙儿都知道,梅大娘自来了以后,干在前面吃在后面,尤其是大嫂早产那段时间,若没有梅大娘,那该怎么过来? 因此,大伙儿一向尊重她,可此时刘氏却口无遮拦,任意胡说。 别说大伙儿并不了解梅大娘的过去,即便知道就是如此,也不能当着人的面就揭人老底儿啊! 因此,陈宇轩气得实在忍不住,冲着刘氏低吼道:“娘,您怎么成疯狗了,连好赖都不知道?” 说着,又叫陈泽轩道:“老三,你去叫五爷来,要不这里完不了事儿!” 陈泽轩也是气愤,顾不得刘氏一听五爷脸色也有些发白,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桃香扶着梅大娘对刘氏道:“大娘也是一份好意,你不但不领情,反而满口胡说,诋毁她老人家。 你自己为老不尊,就别怪小辈儿人翻脸不认人,待会儿五爷来了,再好好评理!” 刘氏听说去找五爷心里也害怕起来,但见陈泽轩真的不顾自己去了,只觉得又气又急。 可她却是一根筋,嘴上也还是不服软,大声嚷道:“我怎么胡说了,难道她不是想当县太爷的填房?她上这儿来不就是为了陈敬轩吗?” 陈敬轩此时气得脸色煞白,说道:“你再胡说,我就报官处理!你说梅大娘为了我才来,她为什么为了我来?” “哈哈哈!你这还装糊涂呢?”刘氏哈哈大笑,继续道,“她难道没跟你说,你就是县太爷的私生子! 要不然你以为那县太爷为什么处处维护着你,你想要采山,他就连南山都拨给你了!当初他不要你了,抱我这里来,让我养着。 这时候把你养大了,你就六亲不认了。人家都说白眼狼不能养,我还不信呢,敢情真这样!” 第400章 金泰来查 若说刘氏刚才说梅大娘的那些话像疯话,那此时的话,简直就像是一颗炸弹。她一说出来,全部在场的人就都僵住了。 陈敬轩听了,嘴唇发白,浑身颤抖。仔细一回想,刘氏的话还真像是真的。他忍不住大口地喘息起来。 陈宇轩扶住陈敬轩,叫道:“大哥,你别听她胡说!” 桃香也赶紧过来,叫陈宇轩赶紧把陈敬轩扶到屋里去,别在这听着刘氏的胡话。 陈敬轩却是一丝都听不进别的话,此时他的满脑子都是那句“私生子”。而且,还是县太爷的私生子。 这时候,只听人群外一声高喊:“县太爷到!” 这一声喊声未落,只听陈敬轩噗的一声呕出一口鲜血来,整个人就无力地倒了下去。 桃香一见,冲着刘氏低吼道:“既然你知道他是谁,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给他赔命!” 说着,和陈宇轩一起将他抬进了屋里。 刘氏见此也吓得一脸灰败,说不出话了。 那人群之后,果然是县太爷金泰到了。 要说金泰此次过来,不仅是赶巧,也是故意的。 上次金子恒喝醉质问了金泰夫妇之后,金泰便着手调查是不是有人将金子恒失忆的事跟他讲了。 但金泰查了一些知情的人之后,都没有查出什么结果,便想着过 来查一查陈敬轩这边。 另外因为某种原因,刘氏老宅那两间屋子,他本想独自买下来,可因刘正清拿放走那两个老板的事和他做交换,他便同意和刘正清合买。 不过却被一个神秘的人捷足先登提前买走了,这让金泰十分挫败,便派了暗探在刘氏老宅附近调查。 今日那暗探传话回去,说刘氏和陈敬轩等人吵起来了。 金泰正想细查这边,因此便亲自过来了。却不料正赶上刘氏给梅大娘以及陈敬轩揭老底儿,陈敬轩晕倒了过去。 人群自动分开了一条通道。 金泰穿着便服,从马车上下来,由几个小厮簇拥着穿过人群,走了过来。 人群中有人私语道这次有好戏看了。 金泰似乎是听到了这句话,眉毛拧起来,朝着那说话的方向微微扫了一眼。 便立刻有小厮冲着人群喊道:“县太爷微服办案,没事儿的都散了吧,以免招惹口舌是非!” 人们一听,县太爷要办案,不想让人看着,那就赶紧撤吧,于是都纷纷散去。 这刘氏随着人群也想走,金泰道:“先把那个泼妇拿下再说!” 两个小厮走过去,不容分说,便将刘氏绑了。 刘氏此时吓得,连分辨都不敢了,就只差尿裤子了。 远远的,陈泽轩领着五爷来了。 有小厮附在金泰的耳边嘀咕了一声。那金泰便皱了眉,冷声道:“早时不来,等我到了他还来干什么!” 他这话音未落,立刻又有小厮冲着远处喊道:“县太爷微服办案,村里的都回避了!” 那五爷也是见过世面的,一听说县太爷来了,不需要自己过去了,连忙冲着这边深施一礼,便转身回去了。 陈泽轩只得硬着头皮过来。见了县太爷也不施礼,也不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便抽身进了屋。 此时的陈敬轩人事不省,平卧在床上,桃香和众人一起正在为他掐人中救治。梅大娘脸色灰白,坐在一旁抹着眼泪。 金泰冲着身后一挥手,示意小厮们止步,他便自己走了进来。 桃香等人都忙着救治陈敬轩,连头都没抬。 只有梅大娘抬眼见到了金泰,眼里闪过几分落寞,将头扭向了一旁。 金泰见此,冲着门外吩咐道:“回去将大夫接来!” 他说接大夫,就是指的接府里养着的那几个医术精湛的老大夫。那些小厮连忙应着,派人回去接。 桃香等人一听他说话,才抬头朝这边看了一眼。 金泰讪笑了一声,眼光扫过床上的陈敬轩,却是又化为满脸的担忧,说道:“你们别急,大夫一会儿就来!” 桃香听罢却说道: “多谢县太爷您的好意了。 不过我们小老百姓可用不起县太爷给请大夫,想必陈敬轩他醒过来也不见得想见到您。所以您还是先走吧,有什么话,等他好了再说!” 这时候,床上的陈敬轩在众人的急救下,苏醒了过来。悠悠地喘出了一口气,却没有睁眼。 金泰见此,犹豫了片刻,却是没有说话,转身又出了屋子,对着院中一干小厮吩咐道:“回城!” 桃香隔窗望见金泰的小厮带走了刘氏,心里微微解气。 又见床上的陈敬轩虽是喘上了这口气,却仍是一团死气,赶紧派陈泽轩去集市请钱通。 不料,一听说要去集市请钱通,床上一直默不作声的陈敬轩却突然睁开了眼睛,喘息着要起身:“不,不许去!谁也不许去!” 众人一见他要起身,忙都围过来。 桃香一手扶住陈敬轩的肩膀,另一手拉过一个枕头,让他靠在上面。 陈泽轩迈步刚想走,一看大哥这样,又顿住了脚,抬眼看着桃香,不知怎么办才好。 桃香见陈敬轩靠在枕头上剧烈的喘息,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便试图劝解他:“你先别着急,把钱通请来,让他帮你诊断一下。 若没什么事,我们也放心!” “不,不必了,钱通身体还没恢复,就别再 麻烦他了……” 陈敬轩双目无神,偎在被子间,虚弱道:“我这样的人,也不用谁再为我费心了。” 陈敬轩说罢,又往被子里陷了陷,闭上了眼睛。 “陈敬轩,你说的是什么话?” 桃香一听他这么颓废,自暴自弃,立刻就急了,“什么叫你这样的人?你是哪样的人?你这样的人又怎么了!” “我这样的人,应该一生下来就弄死我,省的累人累己。”陈敬轩闭着眼睛喘息地说道。 一旁的梅大娘抹着眼泪道:“敬轩,你不该这样说,你是个好孩子,听大娘的话,让泽轩去请钱通,好好让他治疗。 何况你还有媳妇儿和儿子,不能自暴自弃啊!” 陈敬轩听到说“媳妇儿和儿子”,睁了眼,露出些许光芒,但转瞬间又黯了下去,“大娘,因为我让您也跟着受委屈,实在很抱歉。” 桃香见梅大娘劝他也无济于事,气恨不得,又说道:“那刘氏的话,也未必就是真的,你何必听她胡说八道?” 陈敬轩听了嘴角露出一抹惨淡的笑,“你们都出去吧,我想自己静一静。” 桃香还要说什么,梅大娘站起来,说道:“让他自己静一静也好,或许一会儿就想通了。” 桃香听了,只得跟梅大娘和陈宇轩等人一起退了出去。 第401章 一箭双雕 到了外间,陈泽轩又问桃香还用不用去请钱通。 桃香想了想,还是让他接着去请。想到钱通的身体,桃香又嘱咐他到了那儿说得委婉些,别让钱通着急。 陈泽轩走后,桃香见梅大娘脸色也十分不好,便劝着她也先去休息休息,有什么事别自己闷在心里。 梅大娘也没推辞,便回了自己的屋子休息。 桃香仍是关心屋里的陈敬轩,坐也坐不住,不时地到门口听一听动静。 不过,里面好像是睡着了,一点声音也没有。桃香觉得陈敬轩若是能好好睡一觉也好。 不一会儿,外面张氏走进来,对桃香道:“大嫂,县太爷派的大夫来了!” 桃香一听,皱着眉站起来。见来了三个大夫,已经在两个小厮的陪同下走进了院子。 —— 这金泰刚才被桃香暂时“请”走,也带走了刘氏。 这回刘氏也不敢嚣张了,之前的那点跋扈嘴利,此时一点都不见了。 她被小厮们绑着双手,连在马车后面,由几个小厮看守着走。 但因她终究是女人,体力有限,双手又被绑着。不多久,刘氏就出了浑身的汗,脚步颠三倒四起来。 有人回禀了金泰,金泰便让 人将她绑好,扔在最后一辆专门装物品的马车上,拉回了衙门。 金泰坐在偏堂的椅子上喝茶,有小厮凑上来请示:“老爷,一会儿升堂吗?小的们好早作准备!” 金泰嘴角带笑,放下茶碗说道:“我这边升堂,你带人去请刘正清来!” 小厮停顿了片刻,眼中放光,赞道:“老爷您这招实在是高!” 金泰冷哼了一声,站起身。 那小厮便立刻带人出去。同时旁边有人高声喊道:“升堂——” 刘氏被押解上来,虽然绳索已去,但她仍显得十分狼狈。 之前跟着马车跑动,已经累得很惨,后来又被随便扔在马车上,颠簸得七荤八素的。 此时,发髻也已经散乱了,衣衫也没有吵闹时那么整齐了。尤其是那张毫无血色的脸,昭示着她内心的恐惧不安。 “啪!”金泰一拍惊堂木,刘氏吓得浑身一哆嗦,连忙跪直了。 金泰眼含嘲讽,朗声问道:“下面跪着的可是刘氏?” “是,是,正是贱妇。”刘氏连忙哆嗦着回答。 金泰冷笑一声,问道:“刘氏,我来问你,关于你诋毁本官的事,你可有什么证据?” 刘氏一听,连忙磕头,“贱 妇哪儿敢诋毁大老爷,贱妇不敢,贱妇不敢!” “呵呵呵!你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金泰说到这,停顿了一下。 正在这时,有小厮附在他的耳边禀告说刘正清到了。 金泰眼放冷光,低声吩咐:“叫他坐在一旁听着本官审案!” 小厮应了一声“是”,便退了下去。 片刻之后,大堂上多了一把椅子,两个小厮“跟着”刘正清上堂,坐在了那把椅子上,旁听金泰问案。 那刘氏跪伏在下面,连头都没敢抬,自然也不知道堂上来了什么人。 但刘正清却是早就看清了地上跪着的是谁,心里忍不住敲起了小鼓。 金泰冷笑一声,还接着刚才的话茬问刘氏道: “我看你没什么不敢的,当着本官的面,你就诬蔑梅大娘说她当年要做我的填房,还说陈敬轩是本官的私生子。 这些你可有证据,若无证据,本官治你毁官之罪,立刻处死!” 刘氏一听说话若是没有根据,会被处死,连忙在地上磕头如捣米,连声哀求道:“大老爷饶命!大老爷饶命!这些事情都是我哥哥跟我说的。 他当年抱着一个小男孩到了我家,说这孩子是县太爷的私生 子。只是县太爷怕因这孩子污了他的名声,就不想要了,任由他死生。 他说反正我也还没有孩子,就叫我养着。” 刘氏说到这,座上的刘正清急了,刚要开口反驳,便被金泰一个手势给堵了回去,脸色铁青地坐在一旁。 “那梅大娘呢?”金泰接着问。 “梅大娘的事,也是我哥哥跟我说的。 他说他和县太爷早就知道梅大娘住在陈敬轩家,说那梅大娘以前是县太爷大夫人的丫头,本想着要给县太爷做填房的,可不想大夫人死了,她也就从金府出来了。” “你说的都是实话,没有一句虚假?”金泰眼瞪着刘正清问道。 “都是实话,都是我哥哥跟我说的,绝无虚假!” 刘氏以为金泰的口气一缓和,自己的死罪就可以免了。所以几乎要起誓发愿,说是哥哥说的。 “呵呵!”金泰又冷笑了两声,“那我问你,你哥哥是谁,叫什么名字?快说!” 刘正清摸着额上的汗,瞪着刘氏。 可惜刘氏根本就没有看他,只顾着磕头道:“我哥哥就是以前县太爷的师爷,名叫刘正清!” 她这话刚一说完,还没容得金泰继续问话,一旁座上的刘 正清便气得再也忍不住,站起身冲着她吼道: “住口!你胡说八道,我何时跟你说过这些?你简直是满嘴胡言!” 刘氏被这吼声,吓得一哆嗦,继而听出是自己哥哥的声音,也不顾的无礼,抬头一看。 果然是哥哥刘正清站在那儿,气得脸色紫胀,让自己住嘴。 刘氏一时间似乎有了依靠,口中呼了一声哥哥,然后便跪爬着过来,说道:“哥哥这些话都是你跟我说的,你赶紧帮我求求情,我以后再也不和任何人说了!” 刘正清一听,差点儿没气得背过气去。 他心里着急,嘴上又没法拦着刘氏不让她说,于是抬起一脚,直接蹬在刘氏身上,将刘氏踹得向后翻过去。 金泰一拍惊堂木,吼道:“胡闹!这大堂之上,岂能让你们任意胡行?来人,把刘正清给我拿下!” 两旁一声威武地应和,出来四个衙役,一把就将刘正清反手制住,麻利地绑了,跪在一旁。 刘正清也已经看出这是金泰想一箭双雕,此时不能硬着来。 于是立刻磕头道:“老爷恕罪,我是见她自己犯了错,嫁祸于我,一时气愤,才打扰了老爷问案,请老爷饶恕!” 第402章 解惑 金泰眯着眼,也不看刘正清,镇定自若地对刘氏道:“你一定要说实话,无罪的宽恕,有罪的当杀。你可别一时糊涂,耽误了自己的命!” 刘氏眼皮子浅,只是怕死,忙磕头道:“都是哥哥他告诉我的,要不然这样隐秘的事我怎么知道?请老爷明察!” “好!画押!”金泰说完,两个衙役拿着写有供词的纸,过来让刘氏按手印。 刘氏为了能活,早就什么也不顾的了,匆忙地在那纸上画了押。 刘正清见此跪坐在一旁,眼神黯淡了下去。 金泰道:“刘氏虽不是主犯,但出口伤人,搬弄是非,掌嘴五十再释放!” 于是,也不容的刘氏谢恩,衙役将她压下去,狠抽了五十个大嘴巴,才将她释放出衙门。 这刘氏被抽得两腮肿胀,脱了原型,连牙齿都松动了,顺着嘴角往外冒着血丝。 不过幸喜抱住了命,她被放出来后连滚带爬地往家里跑。 大堂上,金泰冷笑着对刘正清道:“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 刘正清跪坐在地上,知道大势已去,不由得怒骂道:“金泰,你个老狐狸! 我知道陈敬轩他不是你儿子,你儿子早 就替他死了。因为这你气死了你的原配,还让她的丫头梅雪住到我的家里。 我替你做了多少事,你如今竟然要杀了我灭口?” 金泰眼中似在回忆,说道:“你是替我做了许多事,可是你的路走偏了。 我明辨是非,到死不改初衷。你甘愿给别人做走狗,我还留着你做什么?” 刘正清灰败地望着金泰,说不出话。 金泰眼神明亮,朗声说道:“来人,刘正清毁官杀人,多罪并罚,理应处死。现投入死牢,半月后行刑!” 衙役们应和着将刘正清拉了下去。 金泰眼中闪过一丝痛色,问身旁的小厮:“陈敬轩那边怎么样了?” “回禀老爷,陈少爷他不接受治疗,他——”小厮没有继续说下去。 金泰便接口道:“备车,跟我去一趟陈家!” 这边,金泰几乎不费什么力气,打压了刘正清,狠罚了刘氏。 而桃香家,金泰派过来的三名老大夫,被桃香请进去之后,陈敬轩却从里面关了房门。 任由人们如何劝,天就是不开门不接受治疗。急的那三名老大夫坐也坐不住,一直在厅堂里徘徊。 桃香见陈敬轩如此,又气又心疼。 正在大伙儿束手无策的时候,老宅那边的邻居婶子来了。 那位婶子进了屋里,先跟桃香打了招呼,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就直接到青荷身边,低声道: “青荷,你娘回来了,被县太爷打了嘴巴,整个脑袋都肿了,你回去吧!” 青荷听了脸色难看起来,可是又掩饰不住担忧,眼睛看着桃香,似在征询她的意见。 桃香叹了口气道:“那毕竟是你娘,你先回去看看去吧。只不过从今往后,我们和她就算是断了!” 青荷感激地点点头,跟着那位婶子走了。 桃香又对陈宇轩和张氏道:“你们俩不用回去看看吗?我们和她断了,可她还是你们的娘。你们要回去,我也不怪。” 陈宇轩闷声道:“有青荷去就行了,她那人也太狠,就算大哥不是她亲生的,也不能把人照死里逼! 县太爷还让她回来,已经很宽容了!” 张氏没有说话,就站在陈宇轩身旁。 桃香知道陈宇轩这是气话,不过也知道他和张氏都是明白人,也就不再提此事。 这时候,门外有人喊了一声,县太爷又来了! 桃香一听便冷了脸,心道陈敬轩这边还在钻 牛角尖,他又来干什么? 实际上,大伙儿虽然痛恨刘氏嘴毒,但对于她说的这些话,还是有些相信的,毕竟她说的合情合理。 尤其是金泰对陈敬轩和桃香显得十分照顾,似乎都说明了他和陈敬轩关系不同一般。 众人听说县太爷来了,便都站起来。 桃香冷冷着脸迎到门口,金泰正好穿着便服进来。 他一见桃香脸色冷淡,便明白她是嫌自己来的时候不对,便笑着道:“你们也不用拿我当什么官老爷,就当是邻里间的大伯就好!” 桃香听罢淡笑道:“既然是邻里间的大伯,那我可就下逐客令了!” 她正说着,先前来的那三位老大夫走过来,冲着金泰躬身回道:“老爷,陈少爷他不接受治疗,我们三个老废物也是束手无策啊!” 金泰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站到一旁,便径直进了厅堂。 到了厅堂,也不等人让座,自己就找了个座子坐下,才说道:“我知道你们人人都在埋怨老夫,骂老夫为人虚伪,不负责任。 所以今日老夫专门过来,就是为你们解惑来了!” 众人见他说中心里所想,不由得认真地听起来。 桃香道:“ 您要为我们解什么惑?” “那刘氏胡言乱语,她所说的全是她自己心里的臆想。 关于梅大娘,她确是我们府里的一个丫头,后来赎身出去了。 关于敬轩,他所包的山头,都是按照正常的程序签了契约文书的,那契约文书你们也该有的。” 金泰说着,看了看桃香。 桃香一听,也有理,承包那山头确是签了契约文书,此时那文书就在自己手里,于是便点了点头。 金泰见此,脸上露出几分怒容,继续道:“那刘氏竟然诋毁老夫,说什么陈敬轩是老夫的私生子,这简直就是胡言乱语!” 他说得义愤填膺,周围众人听了都沉默不语。 桃香怕他说的声高让屋里的陈敬轩听到,会更想不通,便赶紧阻拦道:“这话您就不必说了,是与不是只有您自己知道。” 桃香这话里包含着质疑,众人心里想的也是如此。 他为了自己官途顺畅,当年竟然狠心不要陈敬轩,此时自是也不会承认陈敬轩是他儿子。 不想,金泰却是笑了笑,说道:“我知道你们不信,但为了我的声誉,也为了敬轩的声誉,我愿意当着大家的面滴血验证!” 第403章 滴血验证 金泰这话一出口,就炸了窝。 大伙儿都私语起来。这滴血验证大伙儿都是知道的,这其实是民间土方,后来传到上面,连官家都用起来。这金泰真的敢当面滴血验证? 这时,只听屋里的门一响,陈敬轩脸色惨白地出现在门口。 大伙儿都住了口,桃香赶紧过来,扶住陈敬轩,问道:“怎么下床了?是感觉好些了?” 陈敬轩清瘦的身子任由桃香扶着,清白的脸上带了一丝笑意,冲着金泰点了点头。 桃香心里有一丝担忧,怕万一这只是金泰想表明自己清白的一个招数呢? 毕竟他是官老爷,大伙儿不可能非逼着他验证。这话扔在这儿了,只要大伙儿信了,他不验证那又如何? 可偏偏这陈敬轩竟然就出来了。这真让桃香心里为他们两人捏了一把汗。 不料,金泰见了陈敬轩,却是哈哈大笑,说道:“敬轩出来的正好。 伯父跟你当着大伙儿的面滴血验证,证明刘氏的话纯属胡言乱语!” 众人听罢都眼睛直盯着金泰,分明是想从中辨别出他是真的想验证还是假的。 陈敬轩淡然地笑着,眼底却看不出悲喜,说道:“验与不验又有什么关系?我是谁的私生子并不重要。 ” 桃香心底疑惑,金泰没来之前,陈敬轩明明很在意这件事,可此时当着他的面,却说不重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谁说不重要?这涉及到老夫的清誉,必须要验!” 金泰的话音刚落,就听另一间屋子里传出了梅大娘的声音:“既然明知道不是你的儿子,为什么还非要验证一下?” 众人朝着声音望去。只见梅大娘发髻微乱,两手正扣着最后一个纽扣,脚下却一刻不停地进了厅堂。 梅大娘似是很着急,进来之后仍说道:“好好的验证什么? 敬轩是谁的儿子都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成家立业,只要日子过得好,不就好了吗?” 桃香等人听了越发的疑惑,已经辨别不出是该验还是不改验。 金泰见梅大娘过来,眉头稍微皱了皱,眼底现出一丝复杂的情绪,但转瞬即逝。 他冲着外面朗声吩咐道:“来人,用干净的白瓷碗,取清水进来。” 说罢,似是为了让人不怀疑,又朝张氏说道:“烦请这位小娘子也帮忙取一碗清水来。” 张氏不敢怠慢,虽然之前金泰说了就拿他当做邻里的老伯,可他毕竟不是,而是县太爷。 因此张氏起身,用干净的白瓷碗,取 了一碗清水进来,放在金泰面前的桌上。 这时,一个小厮进来,同样也取了清水放在桌前。 桃香见滴血验证势在必行,也不再阻拦。 但梅大娘的眼中却是满含忧色,一直盯着金泰。 陈敬轩见此挑眉道:“真的要验?” 金泰点头,“你也可以拿这个当作是本官的命令!” 陈敬轩淡淡一笑,来到桌前。 金泰冲着众人一招手,说道:“大伙儿自然可以近前来观看。 但希望把今日看到的结果,如实地说出来,也好为本官作证,证明本官无辜!” 众人见他说的慷慨激昂,心里都已经认定他和陈敬轩应该不是父子,因而上前来都答道:“您请放心验证好了,我们自然会将结果作证!” “好!那就开始吧!” 金泰眼含自信,首先用小厮递上来的银针朝着自己的食指扎了下去。豆大的血珠流出来,落入其中一个碗中。 随后,金泰将银针交给陈敬轩。 陈敬轩接了银针定定地朝金泰看了片刻,也毫不犹豫地朝自己的手指猛扎了下去。血珠同样落入碗中。 众人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碗里的两滴血。 片刻之后,两滴血逐渐扩散融合,再扩散再融合,渐渐地融为一体 。 “啊!竟然融了!” “是啊!难道真是?” 看着的人都惊呼起来,却是没有注意梅大娘一下子坐在了椅子上,面色凄惨。 陈敬轩嘲讽地看着金泰,嘴角挂着一丝不明的笑意。 “这怎么可能?你怎么会是我的儿子?我不信,再来!” 金泰惊诧地说着,又让人们取两根针过来,拿起一根,朝手指扎了一下,将一滴血滴入另一碗清水中。 陈敬轩此时也是默不作声,同样将一滴血滴了进去。 结果,两滴血仍是扩散融合,不久之后便混为一体,那碗清水变成了一碗淡淡的血水。 金泰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惊得目瞪口呆。 众位观看的众人眼中流露出另一种不屑,也不管他是不是县太爷,便嘟囔道:“说得慷慨激昂的,差点儿把大伙儿都骗了! 不想认儿子也就罢了,还装什么清高!” “就是啊!什么为了自己的清誉,纯粹就是自取其辱。这还不说,连累敬轩白挨了两下扎!” 陈敬轩听着众人的议论,仍是一言不发,只抬头淡淡地看着金泰。 金泰脸上露出几分惭愧,说道:“我以为我儿子已经死了,没想到还活着。 不过敬轩你别灰心,我不是不要你,你 也不是我的私生子,你是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陈敬轩便嘴角含着嘲笑,冷声道:“你就当他已经死了也就算了,别的不用费心周旋了! 我有些累了,就不陪着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进了屋。 金泰眼望着陈敬轩的背影有些发呆。 桃香眼见着陈敬轩进去,便扭回身看着金泰冷笑道:“金老爷可真会开玩笑,这是想自己打自己嘴巴吧!骗的大伙儿团团转,有什么好处? 这验出来的结果不重要,陈敬轩他不想看见你,以后就请再也别来我们家就是了!” “是啊!还不快走?还在这想表明自己是个负责人的爹吗?”众人都纷纷驱赶起金泰来。 金泰红着脸,沉吟了片刻,冲着外面闷声道:“回去!” 说着,便甩了袖子出了厅堂的门。 众人也不相送。 梅大娘站起身,追随着出去,一直跟到大门外。 金泰回身,淡笑着道:“不必送了,且保重吧!” 梅大娘眼含热泪,低声道:“十五年前滴血验证,老爷失去了夫人。如今滴血验证,老爷又失了一生的清誉……” 金泰脸上现出一抹惨笑,一言不发地上了车。 梅大娘终究忍不住,微垂了头落下泪来。 第404章 更加严重的双腿 屋里的众人见金泰走了,便突然想起了去请钱通的陈泽轩。要说也去了这么长时间,怎么还不见回来? “也该差不多了吧!” 桃香看了看时辰,确实时间不短了,忍不住往屋里门口看了一眼,说道:“暂时让他静一静吧,或许用不了多久自己就能想明白了。” 陈宇轩张氏等人一听有理,也就不再多留,各自回家去休息。 梅大娘自外面进来,神思恍惚,直接回了自己屋里。 桃香本想劝慰一句:大娘您不用为敬轩的事糟心。可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因为她凭着自己的感觉,觉得梅大娘似乎并不只为这事儿费神思。 桃香进了屋里,见陈敬轩并未躺在床上休息,而是依窗而立,正望着外面发呆。 桃香走到陈敬轩身后,沉默了片刻才说道:“不管你信不信,我觉得这滴血验证根本就验不出什么!” 陈敬轩回过头,拉着桃香坐在床上,认真地看着她道:“我也觉得验不出什么,可是这不是验出来了吗?” 桃香迎着他的眼光,突然间似乎明白了另一层意思:陈 敬轩他是不相信这个结果的。 可是他却用这种语气表达了出来。桃香会意地点点头,用只有她和陈敬轩两个人才听见的声音问道:“你是不相信?” 陈敬轩点点头。 桃香淡然一笑,“你只要想通了就好!” 这时候,院门一响,两人忍不住向外看去? 见是陈泽轩回来了,但他身边并没有跟着钱通,只是他自己皱着眉头进了院子。 陈敬轩看着桃香,“你果然还是让他去请钱通了?” 桃香不好意思地撇撇嘴,“刚才你那个样子,我们都不放心!” 两人正说着,陈泽轩进屋,见大哥坐在那儿,像是好了不少,立刻紧张的脸色放松了不少。 “大哥,大嫂,钱通那边出事了!” 陈泽轩这声音不大,可这个消息却足以让两个人震惊。 首先是陈敬轩站起来问道:“出了什么事?” 桃香也紧张地盯着陈泽轩催着他赶紧回答。 “我说了,大哥你可别激动,仇畅已经在尽力想办法了!”陈泽轩先给陈敬轩打预防针。 但他这样一说,桃香二人更是着急。 “你快说,到底 是怎么回事?”桃香已经急得站了起来。 “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钱通的双腿不但没有见轻,反而越来越严重。 开始还只是伤口处肿着,现在蔓延到整条腿都肿了。仇畅说要是再不好的话,那两条腿就保不住了!” 桃香和陈敬轩听了,急忙问道:“他俩的医术都十分的好,那腿怎么会变成这样?” “具体我也不知道。若是有时间,等大哥好一点儿,你们亲自去看看他吧!” 陈泽轩说着,便征询地看着陈敬轩,问道:“大哥好多了吧?” 陈敬轩点点头,“我好多了。一向这样,不要总是大惊小怪的,回去休息去吧!” 陈泽轩走了。桃香二人便商量着立刻就去看看钱通。 他们到钱通医馆的时候,仇畅正在熬药。 两人见仇畅容颜清瘦,眉宇间带着几分疲惫。 “我们过来看看,听老三说钱通的腿加重了?”桃香对仇畅说道。 仇畅惨淡地皱了皱眉,“进去吧,他正醒着。” 两人进了内室,钱通身上盖着薄被靠在床上,半眯着眼睛一点儿生气也没有。 钱通看 见他俩进来,眼睛动了动,直起身,虚弱道:“你们来了!” 桃香两人不禁皱了眉,“怎么才几日不见,就成了这样?难道仇畅他不会治病?” 钱通虚弱一笑,“他的医术比我好,以前我支使他都是我任性。 只不过这次,我不想治了,听天由命不是更轻松?” 仇畅正端着药碗进来,听着他这话手一哆嗦,滚烫的药汁泼洒出来,烫到手上,却似没有知觉一般,仍是定定地望着床这边。 片刻之后,他将碗又端了出去,将剩下的药全都倒在煮药的火上。 火发出滋滋的声响,冒出青烟,医馆弥漫起了浓浓的药味儿。 屋里的三个人都听到声响,隔着窗子向外一望,正看到刚才这一幕。 桃香不禁皱了眉,问道:“仇畅辛苦地伺候你,给你治病熬药。你作为一个大夫怎么反倒不惜命了?” “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我。倒是你们,这段时间没什么事吧?”钱通错开了话题,问起陈敬轩来。 桃香心里便明白了一定是刚才陈泽轩过来,他不知道,因此忙笑着道:“这段时间还 可以,可能是京城的时候那次发病,用了红泡头的根须,起了大作用的缘故。” 听她这么说,钱通又审视了陈敬轩片刻,才说道:“脸色还是泛白,回头拿点儿补血的药回去。” 陈敬轩点头道:“你不用老想着我的病,自己的腿也要注意些,难道真不想要了?听说还肿着,我看看!” 陈敬轩说着,便掀起一个被角儿,往里一看,却吓得手抖了一下。 钱通的双腿没有穿带裤腿儿的长裤,可能穿也穿不下了,因为那两条腿肿得通红完全像两节腐木,摆在被子下。 虽说非礼勿视,但桃香还是顺着被子的空隙看见了。 “钱通,你是不想要这双腿了,还是不想要命了?你看这腿上的肉都要腐烂了,到时候你想要都要不成了!” 陈敬轩急的冲着钱通吼道。 钱通红着脸,低声道:“不要紧的,不要大惊小怪的。” 桃香也想开口,说类似于蒲公英等等草药都可以泡成水消肿止痛。 但钱通自己就是大夫,还用得着别人给他出药方子么? 想到此桃香又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第405章 梅大娘离去 陈敬轩猛然想起刚才仇畅在熬药,便冲着外面问道:“仇大夫的药熬好了没有?” 仇畅空着手走进来,静静地站在三人面前,“药被我打翻了。” 陈敬轩没听出他这话里压抑的情绪,忍不住说道:“他是个病人,你要多点儿耐心。那药打翻了,再重新熬一些吧,总得要喝的。” 仇畅听罢淡淡地道:“仇某是个废物,照顾不好他。我已经派人到京城去接代胜了,等他一来,我就走。” 说完,仇畅也不看任何人,垂着头又走了出去。 桃香看见钱通的眼底终于有了波澜,便又嘱咐了几句,拉着陈敬轩告辞。 “媳妇儿,怎么出来的这么急?”陈敬轩不解地问道。 桃香叹了口气道:“看起来这两人是在闹别扭,还是给他们点空间,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桃香说的很对,钱通和仇畅确实是在闹别扭。 这话说起来就已经远了,那还是在京城的时候,陈敬轩发病,钱通为他治疗之后,叫仇畅过来将他抱走。 但回去之后,两人便大吵了一架。 至于吵架原因,主要是因为仇畅担心钱通经常用血给陈敬轩配药,也不知道爱惜身体。 因此气愤之下, 将一小包黑色的药沫当着钱通的面扔进了药炉烧了。 他说那是治疗陈敬轩的另一种药引子黑梗耳的粉末,他早就找到了,只是懒得拿出来。 钱通的使命就是治疗陈敬轩,他觉得陈敬轩的命比自己的命重要。 可这世上唯一的一份黑梗耳粉末被毁了,钱通便立刻崩溃了。 其实仇畅那是一时气话,那包药也不是什么黑梗耳。 钱通若是心平气和想一想,便知道仇畅说的不是真的。只不过他遇到这事儿淡定不了。 也正是因此,钱通才一直躲着仇畅,拒绝配合他的治疗。 仇畅起初也气,气他不相信自己,后来更气,气他不爱惜自己。 他倔强着不去解释,但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若是钱通有事,自己绝对会自行了断。 —— 桃香和陈敬轩回到家,福旺娘便急着过来,问道:“梅大娘去哪儿了,你们可知道?” 两人被问得一愣,进而才明白了原来是梅大娘不见了。 家里青荷等人已经四处都找过了就是没有,只把希望寄托在桃香和陈敬轩身上。 希望他们回来后,能知道梅大娘去了哪儿哪儿,众人这悬着的心也就算放下了。可不料桃香他们也不知 道。 众人又重新去找了一遍,仍旧没有。 桃香转念一想,这事儿必须要告诉金泰,因此派陈泽轩去城里报信。 那金泰听说后,也急着派人寻找自不必提。 桃香这边连着找了好几日,根本不见梅大娘的影子。 到最后,桃香只得叹着气,不让人找了。 她觉得若是梅大娘想见众人,便一定会出来的,相反,若是她不想见到大伙儿,就是把地掘起来三尺,也不见得能找得到。 这些事儿之后,桃香就像突然受了什么启发一样,招了两批工人。 说是看家护院的,因此来的大部分都是二十几岁的小伙子,当然,也有一部分是大一些的男子。 桃香将这些人三三两两的派到几个铺子,名义上是小二,实际上就是保镖。 当然了,也有一部分留在厂房这边,对外说是杂工,实际也是保镖。 桃香之所以有这想法,全是被这段时间的事情给闹的。她觉得不能总被人桥鼻子走,要有能力护着自己的安全。 把这些导入正轨之后,桃香才算稍稍安心了些。 不过,这些新招来的人还需要潜移默化的训练和考验,这要等有了机会再慢慢来。 陈敬轩的身体似乎 好了一些,从那次之后,还没有发过病。 只不过梅大娘却真的是再也没有回来过,桃香和陈敬轩心里都很惦念。 “你说梅大娘一个人会去哪儿呢?”桃香见陈敬轩又对着那两枚符牌发呆,便开口问道。 最近,陈敬轩经常对着那金符牌发呆,时常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 陈敬轩听见问抬起懵懂的眼睛,问道:“你说什么?” 桃香无奈,最近总是如此,陈敬轩经常听不进别人跟他说的话。 他歉意地笑了笑,“刚才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就走了神,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桃香看看窗外,忧虑道:“这两日阴得厉害,看起来要下雨了。 梅大娘这一走已经有一个多月了,也不知道她在哪儿,现在怎么样了?” 陈敬轩听到这样说,忙将两块符牌收起来,看着外面阴沉的天叹了口气。 桃香看了眼他随手将符牌放进去的那个布兜,低声道:“这东西咱们不知道它有什么用处,别人未必不知道。 你忘了在代胜的客栈的时候,还有官兵过来搜索呢?” “可是平时总想将它拿出来看。 面对着它们的时候,总觉得脑子里有个被封存的记忆,马上就要冲破 牢笼涌现出来,可是却总也找不到这样一个突破口。” 陈敬轩说着,皱起了眉头,似乎又陷入沉思。 桃香低笑着道:“你那记忆,没准儿是咱们家的某个地方埋着一个金库呢!天天对着它,也不嫌累?” 陈敬轩听了也笑起来,将布兜交给桃香,道:“今儿个先不想了,你帮我收着。” “那我可得收好了,这可是咱们家的金库呢!”桃香接过来,小心地放进怀里。 陈敬轩心情似乎很好,说道:“梅大娘走了之后,一直是青荷和婶子帮忙照看着俩孩子,一刻也不得清闲。 今日我在家照看着,就让婶子回去轻松一天,你和青荷也出去转一转?” 桃香有些不可置信,“你一个人照看着两个?” “这有什么?反正孩子们很听话。大不了我自己不行了,再叫人把婶子叫过来!”陈敬轩信心满满地说道。 桃香想想,城里的铺子已经有十几日没去了,这要是一连几日下雨,晴了之后再去那就太久了。 既然陈敬轩这样说了,不如就和青荷去一趟城里,让这丫头也透透气,去看看春生去。 于是,把家里安顿一番之后,姑嫂两人便驾马车进了城。 第406章 仿制符牌 铺子的生意还可以,只不过这段时间天气转凉,来的客人总是有人说衣服样式很漂亮,只是料子稍显得薄了些,穿的时候,里面还要多穿一件才好。 桃香听完店里的汇报,便说会尽快解决这个问题。 然后,便叫青荷在铺子里坐一坐,她要出去买点儿东西。 其实桃香也没什么特殊的东西要买,只不过觉得青荷好容易来一趟,必定有不少话要和春生说一说,便找了个借口出来。 随意的转了一圈,恰好来到路明德的银楼门前。 桃香倒是没想买什么首饰,不过她刚要走,就听里面有人唤她:“姐姐,既然来了就进来坐一坐!” 桃香一听,正是雷晚彤的声音,朝门里一看,正好路明德和雷晚彤两人都在。不好推辞,反正也没有别的事,便进了银楼。 自从上次桃香帮助他们将旁边的“福满家”斗倒之后,银楼里的人便都对她另眼相看了。 若不是她,那福满家会越来越红火,银楼的生意便会萧条下去,那样的话大家都没饭吃。 因此,这里的人看见桃香来,就像看见了衣食父母一般,忙着让 座倒茶,十分热情。 路明德笑道:“我正要去找子恒,你就来了。是不是需要什么首饰?看上哪个了,告诉那些掌柜的,直接包上就是了!” 他这么一说,桃香到猛然想起一件事,便问道:“你们这银楼,能不能照着一件首饰,制作出同样的来?” “这个自然,有了专门的模具,打造出来的东西都是一样的。也有特殊的首饰,一种样式只出一件,那是不用模具,只由高等的师傅打造的。 怎么,你想专门打造一件?” 路明德介绍的十分详细,桃香知道他是实心实意希望自己有什么需要,他们好帮上手,还一还人情。 因此,桃香便笑着道:“我还真想打造个东西,只是不知道你们的师傅能不能给打出来。” 雷晚彤听说桃香真有东西要打,连忙凑过来问道:“姐姐要打造什么,能不能先给我看看?要是好看,我也打一件玩玩!” 桃香笑道:“你这丫头就知道贪玩,我能打造什么,左不过是染布用的银瓶子,银罐子。” 说罢,不着痕迹地看了路明德一眼。 路明德会意她是不想在这 大庭广众之下拿出来,便也笑道:“彤彤别贪玩,我让小厮先把你送到子恒那边去,我去找找打造的师傅,回头就去找你们。” 雷晚彤听罢撇了撇嘴。不过,她对于这个让自己先去金子恒那边的提议倒是十分满意,和桃香打了招呼,便跟着小厮出去了。 路明德将桃香领进内室,桃香才掏出那两枚金符牌,问能不能打造两枚仿制品。 路明德托着金符牌,仔细看了一遍,“还真的从没见过这种东西,这难道也是女人戴着的饰品?” 桃香听如此问,也知道不能完全隐瞒,便答道:“这是偶然得到的,或许会有什么用途,但又觉得这东西不能轻易示人,所以才想着打造两枚假的把玩。 即便将来这东西真有什么用途,也不至于招惹是非。” 路明德听罢点点头,说道:“即然这样,那最好眼看着师傅打造比较保险。 只是这个东西花纹复杂,一时半刻不见得能制得出来。” 说着,便让小厮将银楼里最好的师傅请过来。 没一会儿,门外来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师傅。 路明德见了站起身,恭敬 地起身打招呼,让座。然后又向桃香介绍道:“这就是我们楼里手艺最好的的师傅,莫爷爷。” 桃香见路明德称呼他莫爷爷,心里便知道一定是和他们家祖上就有深交的老师傅了。因此也赶紧礼貌地叫了声“莫爷爷”,然后又端了茶敬上去。 路明德道:“莫爷爷和我爷爷是莫逆之交,你把东西交给他尽管放心。” 桃香听罢便将符牌拿出来送到莫师傅眼前。 不料,这莫师傅一见符牌,眼里立刻露出几分惊讶。 他站起身将符牌接在手中,翻来覆去仔细地查看之后,才激动地问:“你这东西是从哪儿得来的?” 桃香见这莫师傅脸色因激动而微微发红,花白的胡子也有些颤动,便知道他一定是认得这东西的。 于是便答道:“这是我相公的东西。我想打造个仿制品,以便平时把玩。” “你、你相公的东西?你相公是谁?”莫师傅追问得有些急。 路明德赶紧说道:“莫爷爷先喝口水,坐下说。她就是帮了咱们银楼的桃香,她相公是陈敬轩。” “陈敬轩,陈敬轩?”莫师傅自知有些失态 ,沉吟着坐下来,却仍是来回查看着这两枚金符牌。 桃香见此便直言地问道:“莫爷爷,难道您认识这个东西,怎么看上去就像以前曾经见过一样?” 莫师傅抬起头,盯着桃香,良久之后才点头道:“这东西我的确是见过。不过时间久远,具体什么时候我也忘了。 怎么,你要打造两枚仿制品?” 桃香看莫师傅的表情,便知道他并没有完全说实话,或许是陈敬轩没在这里的原因吧,便说道:“若是可以,我想仿造两枚红铜包金的,不知道可不可以?” 莫师傅点头,“这倒不麻烦,小半天的时间足够了!” 桃香一听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 这莫师傅肯定对这个东西一定是很熟悉的。要不然花纹这么复杂,一般人一两日都不见得能行,他怎么会只用小半天就够了呢! 路明德听了笑着对桃香道:“那正好。我们一块儿去醉仙楼一趟,在那儿吃顿饭,下午你回去的时候也差不多就制作好了,不耽误你拿着。” 桃香听他说得有理,便同意了。 留下两枚金符牌,她和路明德一起去了醉仙楼。 第407章 被骗的感受 这段时间醉仙楼生意十分红火,都是因为桃香帮着推出来的那几道招牌菜的缘故。 他们到了门口,早有小厮往里面禀告了金子恒。 金子恒从里面迎出来,见了桃香竟然有些微微的脸红。 那次在桃香家喝酒,他是醉了,但还没有醉到不省人事的地步,所以,他似乎记得自己拉了桃香的手腕。 雷晚彤过来,拉住桃香的手,“姐姐,你们怎么这么久才过来,那首饰做好了吗?” 桃香笑了笑:“哪儿有那么快,也要给人家制作的师傅一点儿时间的。” 金子恒见桃香和路明德一起过来,本就有些奇怪,又听说桃香想打造首饰,不由得看向路明德。 恨不得自己这醉仙楼也变成首饰楼,好能够吸引她过来选首饰。 雷晚彤偷眼看着金子恒,见他的眼光一直都落在桃香的身上,心里便又几分发酸。 却不见刘云涛也在一旁冷眼看着这边,心里也是一样的不爽。 几个人各怀心事,吃罢了午饭。 桃香因想着那金符牌的事,便急着想走。 金子恒便说要派马车送她回铺子里。 路明德听了赶紧道:“不用麻烦你了,她跟我坐车就行了。取了首饰,然后我再将她送回过去。” 金子恒点头没说什么,路明德看出他有些不悦,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过看看自己表妹一心扑在他身上,金子恒却丝毫看不见,便想搞恶作剧。故意低声和桃香说“首 饰”的事,然后看着他抓狂的眼神,自己才痛快了一些。 回到银楼,莫师傅已经打造好了两枚仿制品。 都是用的红铜做主料,外面包了一层薄金。那样式纹路和那两枚真的一模一样,只不过新制作的一丝尘埃都没有,和那两枚已经时间久了的有些不同。 桃香拿着两枚仿制品,不由得惊叹莫师傅的手艺的确是高明。 不过路明德却说道:“可是这东西一看就是新的,有没有办法让它们看上去古老一些?” 桃香也正是这个心思,不由得抬眼询问莫师傅。 莫师傅笑了笑,说道:“当然是可以了。只不过我得等着你们来了才能鼓捣,要不然你们也分不出哪个是真,哪个是假的了。” 桃香笑道:“真有那么神奇,一丝都看不出?” 莫师傅听罢,并不说话,拿出一瓶早就治好的液体,将那两枚仿制品放进去泡了一下,然后用镊子夹出来,放进了装满“灰土”的容器中摇了片刻。 然后便将那两枚东西拿出来,桃香见到那东西上面沾满了黑灰。 莫师傅用专门的布将上面的灰土擦拭干净,递给桃香。 桃香看着手中已经黯淡发旧的仿制品,再拿出身上的真符牌,两下一对比,简直一模一样。因为纹路什么的都是相同,因此就连那暗污的位置几乎都是一样的。 “莫爷爷真是好手艺,若是您提前做好,我们肯定认不出来哪个是真的了!”桃 香由衷地感谢这位莫师傅。 “老朽没有别的本事,随便做个玩意儿还是可以的。这也是有缘,要不然,你这东西交给别人做,不一定做得出呢!” 莫师傅说罢哈哈地笑着便出去了。 桃香收好了符牌,看看外面的天越来越阴沉,便急着要回铺子和青荷汇合,一起回家。 路明德派了马车刚要送她,金子恒亲自驾着车来了。 “明德,你事忙,就由我来送她吧。正好我还有一些生意上的事要跟她商量!” 金子恒满面含笑地冲着路明德说完,便让桃香坐他的车。 桃香本不想让他们送,不过看看天色阴的黑沉沉的,便还是上了金子恒的马车。 路明德撇着嘴站在银楼门口,说道:“生意上的事找她商量?鬼才信你的话!” 金子恒听见了这句话,虽没说话,但嘴角的笑意却更深了。 “金子恒,你有什么事和我商量?”桃香坐在马车上问金子恒。 金子恒的眉头皱起来,犹豫了片刻才说道:“我派人去查过了。 那晚敬轩的马并没有惊,我虽然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但我知道他是把马暂时托管在了你们那边集市的马车行里。 所以我估计那马车也是他自己推到溪水里的。” 桃香坐在车里,听这金子恒一字一句的说出来,心情沉到了谷底。 她早就猜着陈敬轩有事瞒着自己了,只不过这话经由金子恒证明出来,自己又是另外一种感受—— 就是那种自己被骗了,还被人曝光出来的感受。一时间气恼起来,不知道该去怪谁。 金子恒坐在车外面,半天听不见里面吱声。 刚要回头询问,却不料桃香在里面沉声怒道:“金子恒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做了,放着好好地买卖不干,非要费那精神去调查别人?” 金子恒听着她怒冲冲的语气,不由得愣了愣,仍继续驾车。 到了桃香的铺子门口,马车停住。 桃香也不用金子恒掀帘子,便自己从车上下来。 金子恒见她虽然故意装得没事一样,但从眼底仍能看出几分不易察觉的痛色。 他不由得又后悔起来,怪自己多嘴将此事告诉了她。 那日他不相信陈敬轩说的,回来之后派人去查,便查出了这样的结果。 本不想告诉桃香的,但衡量再三之后还是说了。金子恒觉得告诉她之后可以让她心理上有个准备,他不希望她受到任何伤害。 桃香叫上青荷,两人一起驾车回家。 金子恒还想送一段路,但桃香执意不让,他才只得回去了。 两人回到家,见福旺娘正怀里抱着一个,手上摇着一个,哄着两个孩子。 见到桃香回来,嘴里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你可算是回来了!” 桃香不禁问道:“陈敬轩呢?他不是说自己照看俩孩子,让您歇一天的,怎么又把您请过来了?” 福旺娘将怀里的孩子送到桃香怀里,笑道:“还没吃午饭 的时候,铺子里就来人将他叫走了,说是有事。” 桃香一听便知道,陈敬轩应该是去他的木材行了,不由得想起金子恒的话,心里又不痛快起来。 福旺娘趁着俩孩子睡觉的时候,已经做好了饭菜。恰好自己娘家哥哥来了,便不留下吃饭,跟桃香说了一声,先回去了。 天色阴沉,虽没到傍晚,但已经像傍晚一样暗了。 桃香心里越想越是郁闷,便让青荷照看俩孩子,说要出去一趟,便驾着车直奔集市。 青荷见天已经这样阴了,大嫂仍驾车出去,心里十分担心,不由得埋怨起大哥来。 桃香把车赶得飞快,倒没用多久便到了木材行。 “你们老板呢?”桃香进门便问值班的小二。 那小二看见桃香,当时就是一愣。 可能是事先没有想到老板夫人会来的缘故,说话有些支吾:“夫、夫人?您怎么来了?我们老板今日没过来呀!” 桃香盯着那小二,再次问道:“他真的没过来?你要是敢糊弄我,我保证你明日就离开这里!” 小二一听,要是敢说瞎话,明日就会被解雇,连忙说道:“夫人,我真没骗您,今日老板没过来。 别说今日,就是这几日,老板他都没有过来!” 桃香听了心里一沉。 他怎么会这几日都没过来呢?昨日、前日、大前日,他不都说铺子里有事,都过来处理了吗?而且一来就是半天,难道他跟自己说的都是谎话? 第408章 没有收获 而事实上,陈敬轩的确是没有告诉桃香实话。 他这段时间对着那金符牌发呆,也不是一点儿收获都没有。 他脑子里依稀记起了一些从前的记忆—— 一个美丽但悲伤着的女子,那应该是自己的娘。她塞给自己一枚金符牌,郑重道:“儿啊,这符牌对你很重要,绝对不能弄丢了,也不能被别人夺去!” 后来就依稀记得许多人追自己,很明了就是为了那枚金符牌,自己情急之中上了山。再后来…… 应该是把那东西埋在了哪里。不过,自己恍惚还记得好像往老宅的屋子里埋过什么东西,是不是金符牌,就完全记不起来了。 自从断断续续记起这些之后,陈敬轩就隐约感觉到这金符牌里隐藏着一个秘密,而对于这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因此,他不想告诉桃香,就是不想让她陷入这个漩涡当中。 那夜,他的马车并没有出现问题,也是他自己将马托管到马车行去,然后伪造了一个马惊车落水的假象。 实际上他是寻着自己的记忆去找 那个埋符牌的地点,但他并没有找到。 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他在山脚的树丛中找到了一个隐蔽的山洞口,只是他进去粗略地探查了一遍,并没有什么发现。 老宅那两间屋子,也是他派人买下来的,为的就是方便自己随时过去查看。 —— 只不过,这些事陈敬轩都没有告诉桃香。 他觉得不能因为自己而让妻儿陷入危险境地。以后他一定会一字不露地讲给她听,只是现在还不是该说时候。 今日清早,他原本是想自己看着俩孩子,让桃香等人轻松一日的。 但后来桃香和青荷走后,他脑子里突然又有了新的进展,所以才将婶子重新请过来照看孩子,自己则带了一个木材行那边的心腹小厮,偷偷去了老宅查看。 桃香不知道这其中的曲折,她从木材行里出来,心里是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是怒、是气、是失落,还是什么别的情绪,总之,她觉得自己的心被胀得满满的,若再不发泄一下,就要爆炸了。 而此时,陈敬轩正在老宅的屋子 里挖掘。那个心腹小厮,就站在门口处放哨。 这两间屋子自从被截开之后,便再也没有人来过。 况且,陈敬轩和那心腹小厮并不是从门口进来,而是从墙爬进来的。这时候天阴屋里黑,但陈敬轩并没有点起灯火,因此从外面看去,并不能发现里面有人。 “老板,要抓紧了,天已经阴透了,怕是再过一会儿就要下雨了。”那心腹小厮看着外面的天好心地提醒道。 陈敬轩擦了一把额上的汗,说道:“用不了半盏茶的时间,我把这边填好了,就可以了。” 他说的语气黯淡,显然仍是没有什么收获。 桃香家里,青荷已经将两个侄儿哄着睡着了。她又到院中检查了一遍,见该收藏起来避雨的东西,都已经避好了。 最后,她的眼光又扫过那空旷的马车棚,大嫂还没有回来,这让青荷十分担心,万一下起雨来,淋到了怎么办? 桃香起初将马车驾得飞快,几乎要将自己颠簸得掉下车,但后来,不知不觉间又慢了下来。 她甚至希望这车就 这样带着自己慢慢地走下去,一直也别到家才好。 陈敬轩终于将挖开的地方整理好,又在小厮的帮助下,顺利地出了老宅。 小厮返回木材行,陈敬轩则返回家中。 青荷一直担忧地望着门口,希望早点看到大嫂的身影。不想,首先看到的却是大哥。 她连忙迎出来,到了院中,才感受到风中已经夹杂了稀疏的雨滴。她不由得看看天,这大雨眼看着就来了。 “大哥,你怎么才回来?大嫂去找你了,还没回来呢!” 刚走到门口的陈敬轩听了一惊,“什么?她去找我?去哪儿找我了?” 青荷撩了撩被风吹得挡住了眼睛的额发,无奈地看了自己大哥一眼,“大哥不是去了木材行吗? 大嫂出去的时候没说,不过肯定是去木材行了嘛!” “她去了木材行?”陈敬轩沉吟了一句,“什么时候去的?” “已经有一会儿了,差不多也该回来了吧!”青荷说完,才似乎醒悟一般,又问道,“大哥难道没有碰到大嫂?” 陈敬轩摇了摇头,眼底 闪过一丝担忧。 这时候,暗淡的天空里划过一个闪电,紧接着雷声隐隐而来,豆大的雨点儿密集起来。 青荷见此,怕大哥淋雨会发病,连忙说道:“下雨了,先进来吧,也不知大嫂现在到哪儿了!” 说着,便忙跑进屋子,去看两个侄儿有没有被雷声惊醒。好在没有,他们都睡得很香。 陈敬轩也跨进来,站在门口,往外望着,没有说话。 桃香坐在车上,马车悠然地走着。 她的神思也不知飘到了哪里,竟然没有发现雨就要到了。直到凉风夹着雨滴拍在她的脸上,才猛然醒悟过来。 她往四下里望望,见马车才行到中途,离家还有不短的一段路,便急忙挥鞭子让马跑起来。 雨渐渐大了,没有一会儿的功夫,她的衣服就湿透了。 马车疾行,风也显得凌厉起来,割在脸上隐隐的疼。桃香努力睁着眼睛,辨认着雨雾中的路。 陈敬轩在门首站了片刻,便穿上雨衣,夹起一把伞冲进雨里。 青荷在后面张了张嘴,阻拦的话却没有喊出来。 第409章 桃香发烧 陈敬轩刚到大门外,便听到远处一阵马儿踩踏泥水的声音。接着,便看到自家的马车跑了过来。 车上的桃香从头到脚,早已被雨淋透,仍然直直地坐在马车上。 马儿认得家,到了门口没等桃香发令就停住了。 桃香的身体随着马车的停下晃了晃,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来,汇集在她尖尖的下巴上,一滴一滴落下来。 而她却是脸色苍白,眼神有些茫然,好像还没有从刚才的疾驰中回过神来。 陈敬轩的胸中泛起一阵心疼,连忙跑过来,伸手揽住她的身体,将她从车上抱下来。 雨还很大,陈敬轩没有将她放到地上,而是直接抱进了屋里。 身后,有看护的小厮将马车圈进院中。 “大嫂!大嫂怎么了?”青荷一见桃香被抱着进来,连忙围过来。 “你大嫂挨了雨淋,”陈敬轩直接将桃香抱紧浴室,吩咐青荷,“赶快煮一些姜糖水来。” 桃香直到被抱进浴室,才稍稍清醒过来。 她连忙挣扎着从陈敬轩的怀里下来,强忍着牙齿打颤,说道:“我自己洗就行了,不用你假好心,你出去吧!” 陈敬轩解着雨衣扣子的手顿了一下,“媳妇儿,我——” “你怎么 了?”桃香苍白着脸,眼睛紧盯着陈敬轩,内心里有一丝渴望,他能够把这些事情解释一遍。 但陈敬轩却是眼神黯了黯,“媳妇儿,我跟你走岔了,所以没有碰到你。” “是吗?”桃香嘴角浮起一抹无力地笑,“出去吧,我自己洗就……” 桃香说着,她此时周身发冷,只希望他快点去出,自己好安心洗澡。 只是,她这最后一个“行”字还没说出口,就感觉到眼前一黑,整个人就陷入了黑暗之中。 陈敬轩刚脱了雨衣,见她拒绝自己的帮助,正犹豫着是忤逆她的意思强留下来,还是顺着她的意思出去。便见她眼神一空,身子就软了下去。 陈敬轩急忙一把扶住,叫道:“媳妇儿!媳妇儿!” 但桃香却是紧闭双眼,不省人事了。 待桃香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的午时。 “媳妇儿,你感觉怎么样了?”陈敬轩满含担忧的声音传过来。 桃香睁开酸胀的眼睛,便见到陈敬轩、青荷、福旺娘都围在床边,看着自己。 她连忙想起身,却不料身体一丝力气都没有,根本就不听使唤,她一动,浑身的关节都酸疼起来。 “别起来,就躺着吧!”福旺娘连忙说道 。 青荷也赶紧上前来,“大嫂,你饿了没有,我给你端饭去?” 桃香摇了摇头,她此时没有食欲,只想接着昏睡。 “不想吃也吃一些吧,然后再睡?”陈敬轩摸了摸她的额头,“还是很热,先吃点儿东西垫垫底儿,好喝药。” 青荷便将饭端过来。 陈敬轩接在手中,舀起一勺素粥,放在嘴边吹了吹。 桃香眼含笑意,“我自己来吧,你们也不用都在这守着,都去休息一下吧!” 陈敬轩还想坚持,却再看见她眼底的那丝倔强之后,将碗递给了她。 “大嫂,你自己行吗?要不然我喂你吧?”青荷还是比较担忧,她见桃香捧着碗的手都有一些颤抖。 “没事,吃点儿东西就好了!你和婶子也去吃些东西休息一会儿吧!”桃香说着,艰难地舀起一勺粥送到口中。 她虽这么说,但几个人还是眼看着她将一碗粥吃完,才舒了一口气。 青荷将碗接过去,福旺娘又将熬好的药端过来,嘱咐道:“你现在刚吃了粥,这药也还是烫的,等适口了再喝正好。” 陈敬轩杵在床边,“媳妇儿,你想吃点儿什么,我帮你去买?” 桃香摇摇头。她此时喉咙生疼,浑身无力, 只想再接着睡觉,什么也不想吃。 正说着,外面有护院的说道:“金少爷来了!” 屋里的人忙往外看去,见果然是金子恒和路明德两人拎着两包东西进来了。 昨日桃香和青荷走后不多久,城里就下起雨来。 金子恒一直担心着两人淋了雨,实际上村里这边下雨迟一些,桃香若不是去找陈敬轩,也不会挨雨淋。 除此之外,金子恒还一直后悔将陈敬轩的事告诉了桃香,怕她郁闷在心里。 于是今日便找了路明德过来看望,却正好赶上桃香淋雨生病。 “怎么了这是?”金子恒一进屋,便闻到一股子苦药味,见到桃香脸色绯红躺在床上,一看就是发烧还没有退下去。 陈敬轩上前来:“她昨日淋了雨,发烧了。” 金子恒却没有看他,目光仍是盯在桃香的脸上,皱着眉问道:“昨日回来的时候淋雨了?” 桃香不想说她是去找陈敬轩的时候才淋雨的,便只是胡乱地点点头。 一旁的路明德便朝着金子恒埋怨道:“我说都怨你吧,你还不承认。要是直接把她们送回来,不就没事了?” 陈敬轩在一旁,见两人直接将自己忽略了,有些郁闷,高声地叫青荷去沏茶来 。 金子恒看看青荷,又看看桃香,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两人驾着一辆马车回来的,桃香病得这么重,青荷倒是一点事儿都没有? 桃香见几个人的气氛不好,便强撑着身体,说道:“这里都是药味儿,你们几个都到厅堂里坐着去吧。” 金子恒见桃香生了病还支撑着说话,便暂时压下心里的疑惑,嘱咐她好好休息,留下那两包补品,和路明德一起告辞。 他们走后,桃香忽然想起那金符牌原本放在自己身上的。可此时衣服已经换过了,那符牌哪儿去了? 于是她便捡了个别人都不在跟前的机会问陈敬轩: “那两枚符牌你帮我换衣服的时候可看见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觉得脸有些发烧,但原本脸就因发烧而绯红,此时也并不明显。 “哦,那符牌我收起来了,你要看看?”陈敬轩问道。 桃香见他表情平淡,微微有些疑惑,心道:难道那两枚假的他没看见?要不然,若是看见多了两枚一样的,怎么都没有吃惊? “我不是想看,我是说,那符牌一共几枚?”桃香问道。 陈敬轩有些疑惑,“媳妇儿,怎么这样问?那不是一共两枚吗?难道不对?” 第410章 仇畅要走 “一共两枚?”桃香惊得一下子坐起来。 陈敬轩见此吓了一跳,“媳妇儿,怎么了?” “怎么会是两枚?不应该是四枚么?”桃香吃惊地问。 陈敬轩伸手摸了摸桃香的额头,皱着眉道:“确实还在发烧。媳妇儿,你先躺一会儿,回头我再找马老伯来!” 说着,便要扶着桃香躺下。 桃香一拂手,将他搭在自己身上的手挡开。 “陈敬轩,我没说瞎话,我找人又打造了两枚一模一样的仿制品,是黄铜包金的,难道你没发现?” “你说什么?打造了两枚仿制品?”陈敬轩的眼底现出一丝吃惊,摇头道,“没有看见,只看见两枚!” 说着,他便急忙从床角的暗格里将那两枚金符牌拿出来,摆放到桃香的眼前:“你看,就是这两枚,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桃香伸手将两枚符牌拿起来,茫然地看了看,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这是真的还是假的了。” 的确,虽然金和黄铜的重量不同,但这符牌又薄又小,光用手掂量哪里分辨的出来? 当时莫师傅将两枚仿制品弄上旧迹之后,桃香也将两者放在一起比对过,那时候就觉得一模一 样,难以分辨。 更别说此时单只剩下了这两枚,那就更加分不清真假了。 桃香又仔细想了一遍,这符牌她是分别包在两个相同的帕子里,真的放在左袖兜里,假的放在右边袖兜里的。 于是忙问:“左边兜里的是真的,右边的是假的,你这是从哪边拿出来的?” 陈敬轩听罢一脸茫然地望着她:“媳妇儿,我也忘了!” 的确,他昨夜见到媳妇儿晕倒,心已经乱了,手忙脚乱地替她换下了湿衣服,又帮她清了个热水澡,将她安顿到床上。 之后,回到浴室,想将湿衣服清洗一遍,手却在不经意间触摸到一个硬物。掏出来一看是那两枚金符牌,便顺手放进怀里。 慌乱之中,哪里分清了是从左边还是从右边取出的? 桃香垂了头,“那只有找莫师傅才能分辨真假了?” “莫师傅?莫师傅是谁?”陈敬轩忙问道。 “我见你每日都拿着,你也知道,现在居心叵测的人很多。”桃香便将请莫师傅帮忙打造假符牌的事说了一遍。 陈敬轩听罢连连点头,“还是你比较仔细,这事儿我早该想着的。 照这么说起来,还真的只有莫师傅能 分辨这符牌的真假了!” 桃香心急,这就要起身,恨不得立刻就去。 “等你好了咱们再一块儿过去。”陈敬轩急忙拦住她,担忧地道,“我现在倒是奇怪,不管真的假的,那另外两枚符牌哪儿去了呢?” 桃香一经提醒,也醒悟过来,“难道是贼人从我身上偷走了?” 陈敬轩听罢脸上现出一抹慌乱,凑过来拉住桃香的手,“媳妇儿,看来以后不能让你单独拿着这东西了,我怕会有危险!” 桃香撇撇嘴,想起他对自己说谎的事,此时又一脸担忧地说怕自己有危险,到底哪个他才是真的? 陈敬轩见她微微失神,忙说道:“你累了吧?要不然躺下休息一会儿?” 桃香听罢躺下身,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她这一病,持续了五六日才算好了。不过,整个人看起来清瘦了一圈儿。 她卧床的这几日,一有时间就想起符牌的事,恨不得马上就好了,也好赶紧去城里找莫师傅辨别真假。 因此,桃香这刚一好起来,能下床走动,便提出要去城里走一趟。 陈敬轩心里也着急,不过因为前几日桃香有病在身,故作镇静。 此时见桃香的 病已经好了,又催着说要去找莫师傅。便套了车,打算吃过了早饭,两人就一起去找莫师傅。 却不想,就在这个节骨眼上,钱通医馆里那个小大夫过来了。 这个小大夫就是钱通和仇畅两人进京的时候,代替他俩坐诊的那个年轻大夫。他本不认识桃香和陈敬轩的家,是打听着来的。 “您二位就是陈少爷和夫人吧?”那小大夫施礼问候。 桃香和陈敬轩曾在医馆见过他,便连忙回礼,问道:“不知你今日过来有什么事?难道是钱通的病加重了?” 问道这,二人的脸上都显出几分担忧。 “不是钱师父的病,我是代胜师父派过来请您二位的。 那仇师父执意要走,代师父偷偷派我过来请您二位,叫您过去帮着劝说劝说!” 那小大夫解释着。 “你是说代胜从京城过来了?”桃香不由得问道。 在京城的时候,这代胜没少帮他们的忙,说起来也算是朋友了,如今知道他来了,即便没有仇畅和钱通的事,也该过去看看的。 那小大夫点头答道:“正是代师父来了。也不知道仇师父和钱师父怎么了,仇师父就执意要走!” 陈敬轩和 桃香二人听罢,暂时将金符牌的事放在一旁,便先跟着那小大夫到了钱通医馆。 二人到了医馆门前,屋里传出代胜的声音,似乎正在劝说着。 小大夫引着二人进屋,说道:“唉,麻烦您二位受受累吧。代师父也是没辙了,已经说了一早上了。” 代胜见到陈敬轩和桃香进来,慌忙的过来打招呼。 彼此寒暄之后,陈敬轩看了一眼桌上的一个包袱,和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仇畅,问道:“仇畅好好的怎么要走?” “哎呀,我这不正说他呢么?他这个倔种,平时不犯脾气还好,这一犯脾气,就是南墙也要撞一撞!” 代胜一边说着,气得坐在了椅子上。 桃香知道钱通和仇畅关系非同一般,便问:“钱通呢?他就让仇畅走?” 代胜听见这么说,叹了口气,“那个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两条腿都成了那样了,心情难免不好。 冲着他使使性子,他就忍忍会死吗?” 代胜说着,又埋怨起仇畅来。 桃香一听,这代胜也太偏心眼了吧? 也不分什么原因,直接就是仇畅不对,这哪儿是劝着人留下来?把人惹怒了,不直接就走了么? 第411章 治好双腿 却不料仇畅听完代胜这么说,一丝怨怼都没有,相反却是一脸惭愧地闷声道:“都是怪我这脾气不好,让他平白的多受了很多罪。 如今他是不想看见我了,我也只好离开。他平时比较听你的话,我把药方子开好了,你就好好照顾着他,要不然那双腿……” 仇畅说到这,竟然有一丝哽咽了。 代胜只听着没说话,桃香见此连忙道:“我看平时钱通也很依赖你的照顾,你这突然走了,他也会不习惯。 要不然你和代师父一块儿留在这,不是更好吗?” 代胜点点头,“就是啊!你这么大的人了跟他置什么气?” 桃香听了禁不住嘴角抽了抽,这钱通的年龄看上去和仇畅、代胜的年龄都是差不多,就是仇畅和代胜大上一两岁也是有限的。 可听仇畅的语气,好像说的钱通是个孩子似的,仇畅这么大的人不该和一个孩子置气。 陈敬轩在一旁听着,也微微吃惊,说道:“我看仇畅平时照顾钱通很用心的。这钱通的脾气也是有点儿怪,一会儿我去说说他!” 他这话说完,代胜和仇畅两人都同时扭过头来,异口同声道:“ 这怎么能怪他?” 噗!陈敬轩惊愣地盯着这两人,只见代胜指着仇畅说道:“钱通哪里不好?还不是他脾气太坏了?” 仇畅连忙认同的点点头:“怎么能说他不好?这都怪我,唉!” 桃香眼瞪着这两个人,心道,这是劝人留下的节奏么?这简直就是在赶着仇畅赶紧走嘛。 “要不这样吧,我倒是有个主意!” 桃香无奈中只得想了个最不算主意的主意,那两人一听眼神同时亮起来,问道:“什么主意,赶快说说?” 桃香拉过陈敬轩,说道:“让他去问问钱通,要是愿意让仇畅走,那仇畅就走,要是希望他留下,那仇畅也不许找借口,就必须留下! 你们看怎么样?” 代胜听了,把希望寄托在了陈敬轩身上,“那就烦劳你赶紧进去问问?” 可仇畅却是垂了头,“我还是走吧!问不问都是一个结果!” 桃香便拉着陈敬轩一起进去。 屋里的钱通正半靠在床上,闭着眼睛,微微地喘着气,看起来情绪很是激动,他自己正在努力压抑着。 听到有人进来,很是不耐地张开了眼睛,可能他以为是代胜或者仇畅。 当他见到是陈敬轩和桃香的时候,眼底的那丝不耐瞬间就消去了,忙挣扎着起身。 陈敬轩连忙过去,将他按下去,“又不是外人,还起来做什么?” 桃香也是点点头,问道:“你的腿好些了没有?” 钱通听问,淡淡地笑了笑,“还是那样,没什么大不了了!” 他这话有点儿视死如归的意味,桃香听了不禁皱了眉,问道:“我这人说话直,不会拐弯儿,说错了你也别见怪! 我看你和仇畅平时也算是挺默契的,他对你也是悉心照顾,一点儿都不敢怠慢。 怎么现在他竟然要走?这是你的意思?” 钱通听了有些发呆,可能是没想到桃香会这么直接地说起这事儿。 片刻之后,钱通才恢复神色,闷声道:“他爱走,就让他走!愿意去哪儿谁管他?” 桃香和陈敬轩一听他这就是气话,忙说道:“你们俩到底是因为什么事,能不能说说?” 她这话问完,还没等钱通张嘴,就听门外扬起了仇畅的声音:“你们不用逼问他,我走就是了!” 话落,仇畅挑帘子进来,代胜在后面追进来,“仇畅你疯了,你敢再刺激 他!” 仇畅却似没听见一样,对着床上的钱通道:“我这就走,你也不用着急。 只不过走之前我想跟你说一句话,就是那晚我烧的不是那个黑梗耳粉末,我哪儿会有那种粉末,要是有不是也早就该给你了? 我说完了,这就走了,你好好治你这双腿,再晚就耽误了!” 说完,仇畅便扭头出了屋子。 代胜又追出去,仇畅拿着包袱向外就走。 钱通起初呆愣愣地听着,直待他说完,眼里现出满满的惊讶和愧疚,盯着仇畅转过去的背影说不出话来。 等外面响起代胜阻拦仇畅的声音,钱通才微微回过神。 桃香眼见着这情景,出言提醒道:“你还不说话?再等着他就走了!” 钱通这才彻底反应过来,也不知哪里的一股子劲儿,竟然是从床上一跃而起,赤着双脚站到了地上。 但因他久未站立,此时双腿又是肿的粗粗的,这一站,全身的力量全都压到了两条腿上。 还没等陈敬轩反应过来伸手去扶,就见钱通双腿的伤口处全都崩裂开来,“噗噗噗!”顺着崩开的口子窜出许多黄白的脓血来! 钱通则是“啊”地惨 叫一声,便站立不稳,向一边歪倒下去。 陈敬轩急忙伸手去扶。 外面的声音一顿,紧接着,“嗖!”“嗖!”仇畅和代胜两个身影全都窜进来,“钱通!你怎么了?” 桃香忍不住掩住口,以免自己惊叫出声。 只见仇畅和代胜一左一右在两边扶住钱通,将他抱到床上。 钱通此时疼得头上的汗珠顺着额角留下来,皱紧了眉头,咬牙不出声。 代胜皱着眉,冷着脸,手却是不轻不重地挤压到钱通腿上淤着脓血的部位,就见大股大股的脓血顺着伤口流出来。 仇畅就像搂着一个孩子,皱着眉安慰道:“再忍一忍,脓血挤出去,你的腿就好了!” 桃香见此帮着烧来热水,陈敬轩将软毛巾浸湿了递给代胜。 许久之后,钱通的夹衣都被汗水浸透,人也晕厥了过去,代胜的治疗才算全部结束。 惊险之后,钱通再次卧床,桃香对仇畅道:“他是见你要走,急的下来想去追你,才伤口崩裂的。 不过却是因祸得福,正好将他的腿治好了。” 仇畅听了也不说话,定在床前一动不动。 代胜在一旁数落他,他也不反驳。 第412章 真符牌丢失 桃香见他们之间的事情是解了,想起还要去城里找莫师傅,便和他们告辞。说等钱通好了,再一起喝酒。 两人出来直奔城里。 到了银楼跟路明德说明来意,他便十分痛快地将莫师傅请了过来。 陈敬轩的心情很是激动,他前两日听桃香说完之后,便很想拜见一下这位莫师傅。 因此,莫师傅进来的时候,陈敬轩并没有坐在椅子上,而是站在厅中焦急等待。 莫师傅一进屋,看到陈敬轩,就是一惊。 桃香看出莫师傅神色有变,心道:难不成这莫师傅曾经见过陈敬轩? 正想着,路明德过来介绍:“莫爷爷,这就是我跟您提过的陈敬轩!” 然后又对陈敬轩道:“这位就是莫师傅!” 陈敬轩见到莫师傅,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只不过,他在陈家这个庄户人家生活了十五六年,跟银楼的手艺师傅怎么会见过?因此,这种想法在脑子里只是一闪而过。 陈敬轩刚想上前施礼问候,那位莫师傅便踏着碎步急忙地过来,恭敬地施礼道:“陈少爷好!莫成这厢有礼了!” 陈敬轩连忙将他扶住,笑道:“您的年岁大,我该向您施礼才对。怎么您倒给我 施礼了,我可承受不得!” “陈少爷说笑了,陈少爷再年轻,也是主子。老银匠我再年岁大也是个老奴,陈少爷就不要过意不去了!” 路明德道:“莫爷爷您就别多礼了,我们都没拿您当老奴,都是把您当做长辈的!” 桃香也笑着道:“就是啊,莫师傅,您要是再谦虚,我和敬轩都不敢说是来求您来了!” 莫师傅听罢有些不解。 陈敬轩便将金符牌的事讲了一遍,然后,便从怀中掏出那两枚金符牌,说道:“这两枚符牌我们已经是分不清真伪了,还请莫爷爷帮着我们辨认辨认!” 莫师傅点点头,接过符牌,仔细掂量了一下,说道:“这两枚符牌都是假的。是我那日帮你们做的仿制品。” 他这一说不要紧,桃香吓得差点儿惊出一身汗来—— 若这两枚符牌真的是假的,那那就说明那两枚真符牌已经丢了。 且不说护着那两枚符牌从京城回来有多不易,就只是这两枚符牌中隐藏着的一切秘密,也都会将随着这真符牌丢失而无从查证了。 因此桃香当时脸色就白了,急得问道:“莫爷爷,您确定这两枚是假的?” “当然确定!”莫师傅肯定 地答道,“我自己制作出来的,我当然知道它的真假。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桃香脸色一红,正不知怎么作答,陈敬轩抢先说道:“哦,没什么!莫爷爷不要担心!我们只是辨别不出来,过来请您帮着鉴定一番。 同时我也想拜见一下您老人家!” 莫师傅一听,陈敬轩说这次来也是要拜见自己一下,激动的老脸通红,胡子发颤,嘴里一个劲儿地说着:“好,好!” 因为心里存了这符牌的事,路明德留二人吃饭,二人也没吃,便急着告辞回家。 桃香仔细回想那日的情况,真的放在左边袖兜里,假的放在右边。驾车的时候,左手桥马缰,右手执鞭子。 执鞭子的手一般都是高举着,而桥马缰的手一般都是低垂着,会不会是这样的姿势而让那两枚金符牌掉出去了呢? 因为桃香实在想不出什么时候有人从她身上拿走了那两枚金符牌。赶车的时候若是有人偷,能不知道么?除非是鬼来偷,否则,岂会只偷走一包? 分析到这些,桃香的心也十分沮丧。 即便是丢失在路上了,那这也已经过去了好几日,别说两枚,就是二十枚,二百枚也早就被人拾 走了,哪儿会还在路上留着? 不过,既然已经想到这一层,回家的路上,桃香就格外的留意道路上的情况。 那雨虽说已经下过去好几日了,但因雨大,这路又都是土路,所以还有不少坑洼处积着水。马车偶尔轧过的时候,泥水就会从坑洼里溅出来。 桃香坐在车上,也不说话,眼睛直直地盯着车后的路面。 陈敬轩在前面驾着车,见她不说话,便知道是为那两枚真的金符牌丢了而烦恼。 他自己虽然也不希望是这个结果,但他见到桃香闷闷不乐的样子,便有些心疼,因此故意逗她说话: “媳妇儿,怎么不说话了?那东西丢了就丢了,还省去了好多麻烦!” 桃香听着他安慰自己,心里更加愧疚。 自己本是好意,想打造两枚假的平时把玩,那真的收藏起来,若是将来有什么用途,好拿出来用。却不想打造了假的,那真的竟然被自己弄丢了!这实在让她高兴不起来。 陈敬轩见她不说话,又笑道:“别再多想了,高兴点儿,我带着你咱们飞奔一下,你要坐好了!” “飞奔”一下,这桃香是明白的。 记得刚买马车那阵,陈敬轩因为驾车手生, 总是不敢让马儿走得太快。后来桃香笑他,说还不如驾个牛车。 陈敬轩受了激将法,便说要带她“飞奔”,让她扶好了车,他扬鞭子狠抽马屁股,那马儿便飞奔出去,两人坐着很是惬意。 此时陈敬轩又说要飞奔,桃香没有开口反驳,手却是不由自主地抓紧了马车上的扶手。 陈敬轩狠狠地打了马屁股两下,那马就跑起来。 飞快地行进中,桃香的眼睛不经意地扫过一个坑外。那里被马车轮轧过之后,泥水溅起来,却是露出了一片蓝色。 桃香一惊,忙对陈敬轩道:“停一下!停一下!” 陈敬轩以为她大病初愈,车行得太快有些受不住,连忙吆喝了一声,让马车放满了速度。 桃香道:“刚才我看到一个坑洼里好像有一片蓝,似乎是我那手帕,是不是那符牌就落在那儿了?” “在哪儿?”陈敬轩一听,眼里神色一亮。 桃香明白他虽然嘴上安慰自己,其实心里也是在意的,便说道:“从我刚才说的时候,到你刚才停下来,又跑出了有一里路,咱们往回找找看!” 陈敬轩便将马车停在路边,桃香下了车,两人便一起往回寻找刚才那片坑洼。 第413章 找到符牌 很快,两人便发现了一个较深的水洼。 “就是这里吧。我记得刚才轧过之后,马车颠簸得厉害!”桃香说着,拾起路边的一根小树枝,往水洼里划拉了几下。 于是,一方蓝色的手帕便被挑了上来。 陈敬轩将它拾起来,“只剩下手帕了!” 桃香道:“先找找看吧!万一那东西就在这水洼里呢!” 桃香一边说着,一边眼睛直盯着那一汪浑浊的水,用那小树枝在里面来回探寻。 只是,这水洼刚才被车轮轧过,现在又被树枝翻搅,造成了一滩泥水,即便是有什么也看不出来了。 陈敬轩见桃香着急,自己也心急。将长衫的前后摆都撩起来掖在腰带上,又将里面裤管卷到膝盖,脱了鞋子就下了水。 桃香一见,怕他受凉发病,可惜想拦也没拦住,只得任由他下去。 陈敬轩赤着脚在水洼里蹚,两只手也没闲着,也伸到泥水里去摸。 突然间,左脚心被硬物咯了一下,陈敬轩的眉毛一挑,桃香见了忙问:“踩到什么了?” 陈敬轩也不言语,连忙将手伸到脚下。 随后,桃香便看见陈敬轩抓 着一把泥巴上来。 “应该是了!”陈敬轩攥着泥巴,就想攥着一条滑溜的鱼,生怕它跑了一样。 “赶紧在水里冲一下看看!”桃香急着提醒。 陈敬轩便将手里的东西在泥水中晃了几下,然后张开手,便见一枚黄色的符牌。上面仍沾着不少泥水,静卧在手心里。 桃香面上一喜,也不顾得脏不脏,赶紧将符牌拿过来,掏出手帕包好了,暂时先放进怀里,还忍不住提醒着:“赶紧再找找看,另一枚肯定也在!” 找到了第一枚,可想着第二枚也很可能在这里。陈敬轩便更仔细地探寻,不久之后,果然又找到了另一枚。 两人满面惊喜,陈敬轩从水洼出来,两只脚上都是泥巴。 桃香看看也没什么可擦的,便将他刚才脱下来的袜子暂时递过去:“先用这个擦擦吧!” 陈敬轩接过袜子还没等擦,就听得耳边有人问话:“敬轩,你们在这干什么呢?” 两人吓了一跳,刚才光顾着寻找那金符牌,竟然连有人到了跟前都不知道。 两人连忙抬头一看,见一辆马车停在身边,刘云涛从里面探出头来 ,正满脸不解地看着他俩。 “额……我在这洗、洗脚!”陈敬轩结结巴巴地说着。 “洗脚?”刘云涛一脸的难以置信,眼光又向那一汪浑水看了看,“你说你在这泥水里洗脚?” 桃香瞪了陈敬轩一眼,将刚才捞起来的那块早被泥水浸得看不出颜色的蓝手帕拿起来,说道:“我的手帕掉了,他帮我捞起来。” “捞手帕?”刘云涛听了这个解释,忍不住嘴角抽了抽,沉吟道:“看起来,越有钱的人越抠缩。 自己家就是做这个的,竟然还能为一块手帕去蹚泥水,你们这日子要想不富都难!啧啧!” 桃香和陈敬轩听着刘云涛在那儿嘀咕,也不好去解释,忙问道:“你这是要干什么去?” “我这不是要去你们家吗? 我爷爷说要扩大经营,需要的丝线比以前涨了一倍,所以我来跟你说一声。得了,先回家去再详细谈吧!” 刘云涛说着,便将头从车窗缩了回去,放下了车帘,说了声:“你们慢慢捞,我先去你们家等着!” 他说罢,扬鞭而去。 陈敬轩也连忙穿上鞋,两人赶紧上了车, 去追他。 这一回坐在车里,桃香的心里十分痛快——这符牌找到了,就是去了一块心病。 刘云涛这次过来,主要就是跟他们商量也扩大经营的事。 所以从下次起,每次运过来的丝线,都会比以前增加一倍。 他过来知会他们一声,免得到时候颜料什么的缺了少了误事儿。 等刘云涛一走,桃香便开始核计着还得招工,才能应付的来。 她现在的厂房里有七十几个人,其中一半是做染色的,一半是做手工的,平时都是紧打紧的干着,才能供上铺子里的需要和刘氏布行的需要。 如今这活儿增加了一倍,那人也得随着增,最少也得再加三十人左右。 于是,仔细斟酌了一个晚上,次日,桃香便叫陈泽轩贴出招工的条子:招工三十人,男女不限,女工优先。 人们都知道这桃香的工厂里每月结算的钱多,活儿又干净,不同于搬砖和泥那种力气活儿。 因此都抢着来报名,不但如此,竟然还有不少人怕招不上,竟开始托人送礼。 这礼桃香是不收的,她主要看人品招工。 不过有些人情又是推 不掉的—— 福旺娘的内侄女,也就是福旺舅舅家的女儿。今年十六岁了,虽说不是这村的,可也想进桃香的工厂做工,托福旺娘来说和。 桃香知道,福旺娘守寡这么些年,单凭一人之力,又没有本家帮助,是不易把福旺拉扯大的,都是多亏了她娘家哥哥多年的帮助,才能勉强过来。 如今人家有事求着她了,她就是再不好开口,也推不过去了,因此才硬着头皮来说和的。 况且,那阵子刘氏卖了老丫,也还是多亏了福旺舅舅的帮忙,才顺利赎了回来。但这人情却是一直都没有机会还。 因此,福旺娘一提,桃香二话没说就应了。 到了晚上,陈敬轩见桃香因此迟疑,便在一旁也说道:“婶子这两年也没少帮着咱们,就当还她人情,也不能推脱。” 桃香是知道这个礼儿的,只是考虑那丫头过来以后住哪儿,是住在厂子里,还是住在福旺家呢? 要是住在福旺家还好,若是住在厂子里,那还需要弄几间住人的屋子的。 这在之前倒是没有这情况,因为都是本村的人,下了工都是直接回家。 第414章 软弱的姑娘 次日,福旺娘再来照看俩孩子的时候,桃香便问了这事儿。 福旺娘也有些忧虑道:“这事儿我也想过。 按说,让她住在我那儿倒好,只是梅大娘现在也走了,你这俩孩子离不开人儿,我多数是住在这儿的。 那家里只剩下福旺一个人。她若是住过去,这如今都大了,孤男寡女的,确实有些不方便。” 桃香听了也有道理,可若是因此就不招她,又驳了福旺娘的面子。 因此左思右想之后,觉得厂子即便弄了住人的宿舍,也得有伙伴儿一块儿住才好。她这一个小姑娘,单独住在那儿实在也让人不放心。 青荷就住在桃香家,单独的一间屋,宽宽敞敞的。要不然就让她和青荷做个伴儿,都是同龄的小姑娘,也倒不错。 因此桃香便笑着跟福旺娘说道:“婶子也别为这事儿犯愁了,就让她和青荷一块儿住吧。俩人也是个伴儿,青荷也喜欢。” 福旺娘听了,又是一阵感激。 那小姑娘叫冬雪,次日就被领过来了。 桃香见长得眉眼清秀,是个心灵手巧的丫头,便从心里也喜欢。青荷见了更是高兴,拉着她去房间里收拾铺盖。 这件事安顿好之后,陈敬轩 又领来了一个木材行的小厮小虎。 这小虎是陈敬轩的心腹,从小无父无母,只有个姐姐和他相依为命。 小虎今年十五,姐姐十八,已经嫁人。可惜她姐夫命短,成亲不到一年,还没容得留下一儿半女,就病死了。 婆家那头儿便说她克人,先克死父母,又克死丈夫,因此便将她休弃回来。 这小虎听说桃香的厂房里招工,便想着让姐姐过来。若是姐弟两个都在陈家做工,他在铺子值夜的时候,也就不用惦记家里的寡姐了。 桃香听完陈敬轩介绍,便笑道:“咱们自家的工厂,你想招谁不就招谁,怎么这点儿家儿都当不了,还得来问我?” 陈敬轩听了一笑,便跟小虎说,明日叫她姐姐过来上工。 小虎听了眉开眼笑,转身就想回去把这好事儿跟姐姐说。 桃香忙拦住他。 “媳妇儿,你这?”陈敬轩一看,以为她是不同意。 桃香笑道:“我不是不同意,是想问问,你们家住在哪儿。她若是过来上工,是每天都回家,还是需要住在厂子里?” 小虎光想着给姐姐找事儿做,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便说道:“我们家就是您这邻村的,离得倒是很近, 回去也方便。 不过,要是能住在工厂里,她也不怕破,有一个能放下铺盖的地方就行!” 桃香听他说得可怜,便叫小虎回去跟姐姐说,暂时先每天回家住,等厂子里修了住人的屋子,便首先让她搬过来。 小虎听了又是千恩万谢,这才跑着走了。 桃香见他走了,这才对陈敬轩笑道:“从你这也开始托关系了?这小虎是不错,只不知道他姐姐怎么样?” 陈敬轩道:“也不是托关系。他们家就姐弟两个,把他姐姐安顿好了,他在那边干得也才安心。” 桃香想着倒是也十分有道理,便认真地想起盖工人宿舍的事来。 厂房东侧是一大片空地,都用砖铺好了的,要是盖宿舍,倒是可以盖在东侧,就像厢房的形式。 冬天能见着日头,暖和。到了热的时候,天也长了,那时候,住着的人即便每天都回家,路远点儿倒也不算事儿了。 于是便拿出银子,让陈宇轩去张罗这事儿。 次日,小虎便将她姐姐引荐过来。 小虎的姐姐叫小花,桃香一看她,便知道是个软弱的。 不过也难怪,嫁了人还不到一年,丈夫死了,又遭婆家休弃回娘家,也算是遭受了最 大的打击,身心破碎也是难免的。 桃香心里升起一股子怜悯,便告诉小花现在就能上工,只是要暂时回去住,等到过段时间厂子里的房盖起来,就不用来回跑了。 小花抬头腼腆地笑了笑。说来回跑也没多少路,要是为她一个人,厂里就不用麻烦了。 桃香一听这话,便知道是个懂事的人,因此也没多说,叫人领着她过去先学习怎么做活儿。 听说工厂里将来还能有住的地方,所以外村的人也有的过来应招。 到最后,桃香一共招了三十几人,包括冬雪和小花在内,有七八个外村的,其余都是本村的人。 因为过不了几天,刘云涛那批丝线就该来了,因此,被招上来的工人们都是很快就是上工了。 桃香让他们先跟着原来的熟手儿学习怎么染色,也有几个是手巧的,就去做手工活儿那边学做手帕和衣服之类。 陈宇轩也没耽搁,直接找了五叔,算计好材料,便开工盖起职工宿舍来。 桃香将这边的事安顿完,看看日子,已经十月初几了。她便忽然想起头中秋节日的时候,去山上采集了那红泡头根须的事。 钱通那时候也说了,那红泡头需要一个月猛 长一次,算起来九月中就该又一次生长,只是那时候事儿多,一忙就给忘记了。 如今已经十月,眼看着过几日就要到十月中了,也该考虑考虑,去山上寻找这红泡头的事了。 她和陈敬轩商量之后,两人又一起去了钱通医馆一趟。 钱通自上次把脓血都挤出来之后,在代胜和仇畅的精心护理下,腿已经完全消肿。不用拿双拐,扶着门边墙壁,也可以慢慢行走了。 只不过,他一直闷闷不乐。 因为仇畅自那之后,几乎不与他交流,又因为有代胜在的缘故,仇畅基本上只在厨房做饭,或者是在药房熬药,极少进到钱通的屋子。 多数时候,甚至连吃饭,也不和他俩一起吃,只在锅台边埋头吃一碗饭,就算是饱了。 钱通开始时不好意思叫仇畅,到后来实在忍不住,叫了他几次,他也是应付过去,过后还是原状。 所以,钱通也有些灰心,只在心里闷着,也不再叫他了。 代胜只想着将钱通的腿治好了以后,就回京城,毕竟那里还有生意需要他打理。 可是看到这两人这种状态,代胜倒是一时的没法离开,只得两边和稀泥,只盼着他们早日恢复以前的状态。 第415章 寻红泡头 桃香和陈敬轩过来,跟钱通提起红泡头的事。 问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找到那红泡头具体在哪儿,也好采了来,别再弄回来的只是一把根须。 钱通听到他们说,才猛然想起这事儿,急的直拍腿,叫着:“糊涂,糊涂了,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呢!” 他这一拍腿,正好拍在伤处,忍不住疼的咬牙。 仇畅也不言语,默默地递过一杯水来。 钱通拿了水喝了,这才平静了一些,说道:“要按古书记载,这红泡头是整一个月生长一次。 你上次应该是在九月初八或初九采集的,这要是算起来,就应该在这几日。 你们去守着,一发现有根须出来,就赶紧在悬崖边寻找,或许能找得到。” 桃香点头,“那我明日就带着人在那悬崖边守着去!” 钱通便又叹息,后悔自己光顾着任性,没有及早治好这两条腿,看起来是没法跟着去山上了。 却不想,仇畅在一边开口道:“我跟着你们一块儿去吧,我是大夫,那东西什么样我也比你们容易判断!” 桃香和陈敬轩听罢,看了看钱通和代胜,用眼光征询他俩的意见。 代胜听了点点头,没有意见,钱通却是有些迟疑。 那仇畅便又说 道:“那边总得去一个懂药材的,你又去不了,难道到外面找别的大夫去?” 钱通这才不说话了。 于是,便定好了,仇畅跟着去悬崖边寻找红泡头。 桃香和陈敬轩回来准备,却不想在这节骨眼儿上,那木材铺子出了事儿。 夜里着了火,烧了一堆木料。好在小厮们都很警醒,很快扑灭了。 损失倒是不大,只不过这事情却不容得小觑,必定是有人使坏,要陈敬轩过去主持着探查或者报官之类的。 因此,陈敬轩便急着去了铺子,暂时没法跟着上山了。 那陈宇轩在厂子里主持着盖房的事儿,五叔那边需要什么,还要他去办,也离不开。 况且,这红泡头是千年难找的稀有药材,要去找也不能敲锣打鼓的嚷嚷着去。所以桃香便只带了青荷,陈泽轩和福旺,还有仇畅,一共五个人上山。 这个季节,正是清爽的时候。 几个人将必备的物品放进筐子里背上山。上次发现根须的那段悬崖,离当初桃香和陈敬轩住的山洞不远。因此,几个人就暂时先把物品放在山洞里,然后便在那山崖处守着。 第一日没有什么发现。 到傍晚的时候,陈泽轩和福旺两人主动要求留在山洞里 住着。说晚上还要每隔半个时辰就出去看看,以免错过去。 仇畅也没有下山,说大夫也不能走,要不然就是看到那东西生长了,也难找到它具体长在哪儿。 桃香见他们三人都是如此,心里感动。知道劝谁下山也是白费口舌,便和青荷两人下了山。 家里做好了晚饭,虽然上山的时候背了充足的干粮上去,但她也又派了护院的小厮长福给山上送去了一些。只说是那几个人想要晚上打野鸡,让给送去一些饭菜。 这长福是个机灵的小伙儿,桃香这次派他去,也是有意锻炼锻炼他。 没多久,长福就回来了,说顺利送到了,那边叫家里放心。 听完长福的回禀,桃香才安心吃饭。 这一日,陈敬轩那边估计很忙,没有回家来住。 次日,桃香和青荷带着早饭上山,见那三人虽是守了一夜,却一点儿困意都没有。 桃香一问,才知道,昨晚上吃饭之后,仇畅便就地采集了一些提神的药草,就着山洞里的锅灶煮成汤水,每人喝了一碗,因此几个人都是精神饱满。 桃香将带过来的早饭从筐子里拿出来。趁着三人吃的时候,和青荷一起到山崖那边查看。 就见那山崖壁上仍是光秃 秃的一片,什么也没有。桃香不免有些失望,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到那根须长起来。 就这样几个人轮番查看,轮番在山洞中休息,直到黄昏时分。 夕阳将落,红霞染满西天。那悬崖的石壁上也被投上了淡淡的红色。 仇畅皱着眉,盯着那处这么久都没见动静的崖壁,眼神里渐渐也洒满了光彩。 桃香望着那石壁,也隐隐觉出接下来会有不同寻常的事发生。 果然,当夕阳的红光黯淡下去,那崖壁上的红色反而更加鲜艳起来。 桃香又看到了类似于那日见到的那些通体鲜红的细草。她知道,那根须已经开始疯长了。 “大嫂,你看!” 青荷激动地拉着桃香的手臂,往前凑了凑。 陈泽轩赶紧出言提醒:“青荷、大嫂,你俩就在这站着别再往前走了。有风,崖边上危险!” 他压抑着内心的激动,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嘴上提醒着青荷二人别再往前,自己却是又往崖边上走了好几步。 钱通说过,这根须疯长的时间才两个多时辰,所以要抓紧时间寻找,若不然越是迟了天越黑,到时候寻找起来更会不方便。 只不过,这眼看到的一方悬崖壁,都是一色的鲜红,根本 看不出别的异样。 那红泡头到底长在哪儿,还需要下功夫探寻。 仇畅也不说话,迅速回山洞拿来了攀援必备的绳索。他准备到悬崖下面看看。 陈泽轩见了,赶紧过来抢绳子。这是自己大哥的事,也就是自己的事,他觉得自己应该首当其冲,有什么最危险行动,要从自己这里开始。 “绳子不止一条,你要下来,自己去拿!”仇畅简单地提醒着,把绳子另一头系在崖边的大树上。 陈泽轩脸一红,也赶紧去拿,照样子把绳子弄好。 桃香知道顺着绳索爬下去十分危险,但箭已经在弦上,也只得嘱咐他们二人小心,便眼见着他们没入悬崖下面。 福旺在上面不时地检验一下,以防绳子被尖锐的石头割断。 约么过了半个时辰,下面传来仇畅冷淡的声音:“找到了。可是长在一个很窄的石缝里,我们身量大,进不去也够不着!” 说着,仇畅和陈泽轩两人便慢慢地循着绳索上来。 在悬崖底下探寻一圈,两人都已经累得满头是汗,身上的衣服也已经被尖石刮破了,伤口处冒着血珠。 两人坐在在地上喘息了好一会儿,才算歇过来一些。 青荷递过水,叫他们每人喝一些。 第416章 发生意外 恢复了一些力气之后,仇畅便详细描述了一下那个石缝:三四寸宽,差不多有两三米深,那红泡头就生长在那石缝的最深处。 福旺听罢问道:“能不能用个铁钩子勾出来?” “那石缝往下面深不见底,若是钩不好掉到下面去,就前功尽弃了,再想找到这东西,就不知又到何年何月了。” 仇畅沉思着继续道:“况且,现在太阳已经落山,没一会儿也就该天黑了。 即便从山下取了铁钩子来,到时候什么也看不见,就更不好采到了。” 他的话说完,众人一时间都沉默了。 桃香依着仇畅描述的那石缝情况想了想,问道:“我的身子比较扁一些,能不能侧着身进去采出来?” 她这话一说完,陈泽轩便出声反驳道:“不行,太危险!还别说进入那石缝里,就是下到山崖下面,大嫂也是下不去的!” 仇畅没有说话。 桃香盯着他,又问:“你说呢?行还是不行?” 仇畅又沉吟了片刻,才抬起头,用一种不解的眼神看着她,说道:“或许可以试试,要不然,又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况且,这东西珍贵,若等到下次,被有心人提前采了去,也说 不定!” 陈泽轩听到仇畅说可以试试,都急着反驳道:“这怎么行?就是真要下去,是不是也得和大哥商量一下?” “是啊!我的身材和大嫂差不多,要不然我下去!”青荷也争着替桃香下去。 桃香一笑:“等你们找到他,早就晚三春了!青荷不能下去,还是小丫头呢! 还是赶紧准备,我下去吧!” 说完,便去拿绳子。 青荷听了没办法,担心地看着她。 陈泽轩则狠狠地瞪了仇畅一眼,气他答应让大嫂下去。 仇畅抿着嘴,只当什么也没看见,手指麻利地帮桃香系绳索。 陈泽轩见也只能这样,又过来帮着桃香仔细检查一遍,没有什么问题了,才也把自己的系好,和仇畅一起先下去,又引着桃香慢慢下到悬崖下。 这悬崖下桃香还是头一次来。 直上直下的陡壁上都是凸出来的尖锐石块,桃香有仇畅和陈泽轩的极力护佑,还不免被划伤了多处。 不过,此时的她也觉不出有多疼,只一心的去采集那传说中的红泡头。 感觉过了许久之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三个人下到悬崖的一半左右,石壁上已经生满了荆棘杂草,还有一棵横长出来 的歪树。 就在那些杂草荆棘掩埋的石壁上,有一道石缝,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桃香在仇畅的指引下,往里看了一下。 正如仇畅描述的一般,一棵通体艳红的药草,壮实的红茎顶端生着一颗红果般大小的果实,倒十分漂亮。 此时天已经暗了,石缝里光线更暗,那棵草就静静地长在那里。 的确,这里一般男子是进不去的,桃香身材苗条清瘦,因此扁着身子到可以试试。 陈泽轩不住地提醒桃香要小心。 桃香两手紧张地扣着石壁,想着先伸出一只脚踩住凸出来的尖石,等踩实了,再迈出另一只脚。 可是那些尖石,划在人的肉上很锋利,像刀子一样。脚踩在上面却是一个劲儿地下滑,根本站不住。 而且,这石缝实在太窄,要站得直,才能稍稍蹭进去一些。 没过多久,桃香就已经没了力气。 仇畅和陈泽轩两人附在一旁的石壁上,有力气却用不上。 桃香的身体慢慢蹭了进去,那棵艳红的草药就在眼前,她一时兴奋,伸手去抓。 那棵草药是抓在了手里,可不料,脚下却是一滑,桃香大叫一声,整个身体就开始往下划去。 这要是一直下 滑,卡在石缝里,最后连命都得搭在这。 桃香一手拿着那棵草药,另一只手竭尽全力扣住石壁。但因身子重,那石缝间隙里也不知是什么东西,黑乎乎的,一团粘腻,根本扣不住。 仇畅眼见桃香的处境,一只脚往她脚下一伸,想让她借力攀住,阻止下滑。 却不料,这半山崖下哪儿那么容易站稳?桃香慌乱之中踩住了仇畅的脚,费了好大的力终于稳住身体。 仇畅却是攀附不稳往下划去。陈泽轩用力一提绳索,仇畅才算停止了往下掉。 可是脸却划在了石缝的棱角上,生生挂掉了一条血肉。 桃香一手紧紧抓着那棵红泡头,看着仇畅那张俊美的左脸,斜着划出一道深深地伤痕,正往下淌着血。 “仇畅,你的脸……”桃香一时说不出话来。 “把那东西先放进你怀里,别掉了!”仇畅冷声说着,用袖子胡乱擦了一下,皱着眉冲着崖山叫道,“采到了!拉住绳子!” 上面福旺高声应了一声,那绳索便紧绷起来。三个人借着往上的拉力,自己也用着力,最终回到上面。 桃香一下子脱力,坐在了地上。 青荷跑过来,扶着桃香前后检查了好久,见 除了一些擦伤没有别的大事,才算放了心。 福旺等人则是围着仇畅,去看他的伤势。 仇畅冷着脸,“赶紧收拾了下山,那东西要趁着新鲜用清水泡着根,药力才能最好!” 众人担忧地看看他的脸,只得默不作声地去收拾。 下山后,青荷和福旺回去休息。陈泽轩驾马车带着仇畅和桃香去了医馆。 钱通正扶着墙壁在门首向外看着。几个人进来,一眼就看到了仇畅的脸。 “仇畅,你的脸?”钱通皱着眉问。 “没事,你跟代胜去收拾那棵草,不用管我。”仇畅垂着眼睛说完,便进了药房。 钱通的眼光追随过去,直到他的身影进入了药房,才收回来。 桃香拿出那棵红泡头递给钱通,她对于仇畅因自己而伤了脸十分抱歉。 钱通看似面色平静地将红泡头接过去处理,但桃香看的出,他的眼光不时地扫向药房的门口。 直到处理完,桃香和陈泽轩告辞出了医馆,仇畅也没有再出来。 “也不知仇畅怎么样了?那脸会不会留下疤痕?” 桃香嘴里念叨着,心里却是很明白,那道伤痕是被刮去了一条血肉,再怎么治疗估计也会留下一些痕迹吧。 第417章 木材出事 桃香二人到家的时候,陈敬轩还没有回来。 桃香用带回来的药膏,简单地处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伤口。吃饭时才觉得下山崖的时候用过了力,此时全身乏力,腕子连一双筷子都几乎拿不住了。 饭后不久,桃香便在床上睡着了。 她这一觉直到次日临近午时才醒来。睁开眼睛,只觉得阳光刺眼,不过身上却是舒服了不少,也稍稍有了些力气,但腕子仍是用不上太多力。 “都这个时候了,怎么没有叫醒我?” 桃香自语着起身,才发现身边的被褥还是和昨晚一样,陈敬轩没有回来睡觉。而且,怎么感觉今日家里这么安静? 这种感觉很不好,桃香皱了皱眉。心道多大的事让他绊住了这么久,都好几日了还没处理完? 这时候,青荷发现桃香起来,便进来,问她感觉如何,是不是歇过来一些了。 桃香点点头,叫青荷准备马车,她要去木材铺子看看。 青荷听了眼神里有一丝犹豫,隔了一小会儿才说道:“大嫂还是别去了,估计大哥忙完了那些事,就会回来了吧?” 桃香看出她有些异样,以为是怕自己没歇过来,想让自己多休息一下,便说道: “没关 系,反正也没事,过去看看那木材着火的事处理的怎么样了。” 青荷见拦不住她,才不得不开口道:“大哥那边的状况有点儿乱,大嫂你过去了也搭不上手啊!” 桃香见她执意阻拦,心里生起疑惑,吃完饭之后,便自己套车,要去集市。 青荷见了犹豫一下,还是跟着坐上了车。 木材铺子里现在正是一团糟。 原来,那日小厮来回禀说一堆木料起火,陈敬轩便急忙去看。 只见西北角的一堆码放好的木料着了,他去的时候火已经扑灭。 不过,那堆木料外表看来都已经熏黑了,即便能用能卖,也已经卖不上价钱了。 小厮们都纷纷猜测是不是原来那个木材行,眼见着他们的生意被陈敬轩的木材铺子抢走,所以怀恨在心,暗中叫人使坏,放了火。 陈敬轩也有这种猜测,便吩咐着小厮去查。 但派了不少人调查一整日之后,连一点儿蛛丝马迹也没有找到。因此他便想着先报官再说。 昨日一大早,他起身去看那堆木料,发现里面可能是没有彻底扑灭,又徐徐地冒出黑烟来。 陈敬轩连忙叫人,再用桶提了水来泼。 却不想那木料堆突然倒塌,将陈敬轩 以及几个小厮都压在了下面。 好在陈敬轩离得稍微远一些,并没有生命危险,但也是扭伤了右腿,左腿也擦伤了好几处。 那几个小厮就更严重了,都砸断了腿和手臂。 其他小厮连忙将陈敬轩等人救出来,让大夫医治。 小虎就要派人回禀桃香,但陈敬轩不让,说过两天好些了再告诉。 不过,小虎看到陈敬轩的腿瘸得很严重,虽然没有断,但暂时也得需要卧床休息。若是不告诉桃香,将来桃香知道了,自己肯定是被一顿批,闹不好还会被解雇。 因此,小虎偷偷派人到桃香家里去回禀。 那时候只有福旺娘和陈宇轩在家,小厮便说明了情况。又嘱咐说老板的意思是尽量先不要告诉夫人,怕她着急,急坏了身子。 陈宇轩听了着急,跟着小厮去铺子看了一遍,被陈敬轩撵了回来。 说家里正需要人手,他这边就自当还没有处理完,等过几日好些了,桃香知道也不会十分着急了。 于是昨日傍晚,青荷先到家,福旺娘便将陈敬轩挨砸的事跟她说了,桃香去了趟钱通那里,回来的晚,因此只有她还不知道此事。 这回她执意要去铺子,青荷又拦不住,只有 在心里暗暗祈祷大哥好些了,也好让大嫂少着些急,少操些心。 桃香到了铺子,就闻到一股子浓浓的苦药味儿。 “是谁生病了?”桃香问当值的小厮。 小厮一看是老板夫人来了,连忙见礼,只是回答她的话却支支吾吾。 虽然陈敬轩已经提前嘱咐过他们,若是夫人来了,就说出去处理失火的事了,暂时先搪塞过去。可他一见到桃香,就说不出口了。 桃香一见小厮支吾着说不出话,心里就开始生出疑惑,再加上这里的苦药味儿,她便猜着是不是陈敬轩发病了。 “怎么了?是不是你们老板病了?”桃香着急,口气有些严厉。 那小厮禁不住三问两问,便说了实话:“夫人,我不是故意想瞒着您的,实在是老板他不让我们说。 我们老板昨日在木头堆跟前砸伤了腿,我们是想回禀您去的,可是……” 那小厮的话还没说完,桃香就直奔内室而去。 内室里的窗帘都没有拉开,因此光线有些暗淡,陈敬轩一个人躺在床上,屋里弥漫着苦药味儿,让人看起来就有些凄凉。 桃香见了这个光景,心里有些发酸,又气他瞒着自己。 到了床前也不说话,直接撩 开陈敬轩的裤管查看。 陈敬轩急忙挣扎着坐起身,抓住了桃香的手。 “媳妇儿,你先坐,听我解释。这只是一些皮肉小伤,过个一日半日的就会好了!” 桃香注意到他坐起来时,眉毛拧了拧,便知道一定是强撑着起来的。 于是瞪了陈敬轩一眼,没理他,甩开他的手,仍是撩开了裤管。 陈敬轩的左腿肿的很粗,右腿上的几处挫伤都已经上了药膏。 也不知那大夫给涂的是什么药膏,黑乎乎的,糊在腿上有四五处之多。 桃香一见,指尖发抖,气得道:“这就是你说的皮肉小伤?” 陈敬轩一看桃香急了,赶紧赔笑道:“你先别急,这都是那个大夫不顶事儿。 也不知道涂得是什么,原本没什么伤的,非要涂上这样难看的药膏……” 桃香不等他说完,便将他的裤管放下,朝着外面喊道:“来人!” 陈敬轩不解其意,抓着她的手,“媳妇儿,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想瞒着你的!” 桃香也不看他,对着进来的小厮吩咐:“谁给你们老板看的病?把那个大夫找来,我要当面问问情况!” 小厮一见老板夫人发火,二话不说,赶紧小跑着出去请大夫。 第418章 伤势 片刻之后,一个老大夫提着药箱来了。 那老大夫起初以为是陈敬轩的腿严重了,因此进来之后便提着药箱就直奔床边。 直待桃香问出来,才明白原来是老板夫人来了,想问问病情如何。 “唉,这位陈老板的腿……”那老大夫捋着胡子刚要开口,就见床上的陈敬轩冲他使眼色。 他不明所以,一时间呆在那儿,又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所以,就显得有些结巴。 桃香本就不悦,又见老大夫在自己面前也是吞吞吐吐的,便看了陈敬轩一眼,朝着老大夫冷声道: “他的腿情况如何,老先生请明言!” 那老大夫见陈敬轩被桃香的眼刀子扫过之后,便不敢再跟他使眼色了,他才直了直腰,尴尬地笑了笑说道: “陈老板这左腿扭伤关节,需要卧床静养。这右腿,虽说是擦伤,可……可陈老板的体质有些特殊,伤口有些不容易愈合。 所以还要时刻注意,不要让伤口扩大溃烂才好!” 桃香听他说的还算靠谱,便又询问了吃的药和敷的药。 一切都详细了解之后,又让他把陈敬轩的伤口检视了一遍,这才让老大夫回去。 陈敬轩知道桃香生气了,一直没好意思出声。 等那老大夫走了,他才笑着道 :“也不必全听大夫的,他们都会把病人的病情说的严重些,好让你重视起来。” 桃香听着心里愈加生气,本想着让他回家养伤的,可气的是他什么事都瞒着自己。 于是嘴上也不反驳他,故意说道:“那就好好养着吧,既然不愿意回家,就在这倒是也一样,小厮们伺候着你比我们这些不会伺候人的还强呢!” 说完,也不顾的陈敬轩一脸苦笑地叫着“媳妇儿”,直接就出了内室。 青荷来的时候本想跟大嫂一起进铺子看看大哥的,却不想被桃香看出端倪,故意叫她去了七彩祥云那边查看一下。 因此青荷没在这里。 没一会儿,小厮便应了桃香的命令去请回青荷。 青荷见大嫂脸上有些不高兴,便知道她是知道大哥腿砸伤的事了。 不过,她还没等问,桃香便叫她上车,说要回家。 “不用接着大哥一块儿回去吗?”青荷有些不解,难道大嫂还没有发现? 桃香淡淡地笑了笑,说道:“你大哥受了点儿小伤,在这养两日就没事了。你还不知道吧?要不要进去看看?” 青荷心里一沉,知道这次大嫂可能是真生气了,赶紧赔笑着把缘由说了。 说是大哥嘱咐的不让告诉大嫂,为的就是怕大嫂着 急。又说自己只是听说大哥腿伤了,也不知怎么样的情况,也想进去看看,请大嫂不要生自己的气。 桃香见她坦诚认错,也不忍再说她。最后叫她进去看看,但不要耽搁太久,以免被外人知道这里老板受伤的事。 青荷会意,急忙进了内室。 陈敬轩正在床上郁闷,见青荷进来了,眼睛一亮,忙问:“是不是你大嫂不忍心,叫你过来接我回家养着?” 青荷吐了吐舌,说大哥不该瞒着大嫂,大嫂此时很生气,她可不敢擅自做主。 陈敬轩一听,心里想回家的希望破灭,眼神又黯淡了下去。 青荷又问了伤势,嘱咐大哥好好养着,明日再来看他,便要出屋。 陈敬轩连忙拦住她,“回去以后好好劝劝你大嫂,让她别一直生气。最好劝着她把我接回去养着!” 青荷撇撇嘴,“这都是大哥自找的,谁让你当初瞒着大嫂?连累着我们都跟着你一块儿挨大嫂的说!” 陈敬轩听罢只得苦笑了一下——明明是自己的妹妹,可如今就像桃香的亲妹妹似的,一点儿也不跟自己一条心。 青荷到里面看望陈敬轩,桃香在外面将小虎以及其他几个做事妥当的小厮叫过来。 嘱咐他们悉心照顾,让他们随时跟自己汇 报情况,然后又赏了小厮们每人五两银子。 小厮们得了赏钱都十分高兴,本就对老板忠心不二,此时更加用心。 青荷出来后,桃香便带着她离开木材铺子。 不过马车行了一小段路之后,青荷才发现不是回村子的的那条路。 心里疑惑刚要问,桃香就像知道她心里想的一般。 说要去钱通医馆一趟,陈敬轩那边虽然有那老大夫治疗,但毕竟还是不太相信。 青荷心里暗赞大嫂细心。 医馆离木材铺子不远,两人很快就到了。 钱通此时已经差不多痊愈,不用扶着什么也能行走,只是还不能健步如飞。 桃香便说了陈敬轩腿被砸伤的事,希望钱通方便的时候,过去一趟帮他看看。 钱通着急,当时就想过去看。 桃香拦住他,说有大夫已经帮他处理过了,暂时应该还没有事,让他晚一些时候再去也没有关系。 钱通这才又重新坐下了。 桃香见外面是代胜在帮忙熬药,便问起了仇畅的脸伤好些了没有。 钱通见问,叹了口气,说道:“从伤了到现在,我还一直没看见过那伤口。 他根本就不让我们看!” 原来,昨晚回来以后,钱通帮着桃香处理那棵红泡头,仇畅便径自进了药房,配了一些药 膏敷上,又包扎起来。 等到桃香他们走了以后,钱通想进去看看他的伤势,但仇畅已经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了门。 钱通再三想进屋,仇畅只隔着门说自己已经脱衣躺下了。 今早起来钱通想看看,可那伤了的地方包扎得密密实实,根本就看不见。 而且他也知道,既是包好了,就不能随便解开,以免破了药膏的药效,反而对伤口不好。 看不见伤口,钱通不放心,只得反复询问。 但不管他怎么问,仇畅都只说是擦破了一点皮,没什么事,不用大惊小怪的。 而且,他除了吃饭出屋之外,其余时间都在自己屋里,也不出来。 钱通心里着急,可是也没办法,只得等他换药的时候解开包扎的白纱,才能看了。 桃香听了有些担心,想去看看仇畅。 钱通倒也希望有人能够开解开解他,因此主动叫门。 可不料叫了半天,里面只传出一声闷闷地回应,说很困,想睡觉,不要任何人来打扰他。 钱通无奈地缩回了手。 桃香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痛色,便劝着说这次不急,下次再来看他。 钱通也只得让桃香重新落座喝茶。 桃香没有时间久坐,又请求他抽时间过陈敬轩,然后便和青荷一起告辞。 第419章 郁闷 接下来,大家都知道桃香已经知道陈敬轩受伤的事,便问要不要接回来养着。 桃香说双腿受伤,最怕颠簸,不宜移动,因此才没有接他回来。 青荷等人这才明白大嫂并不单纯是因为生气了才没有接大哥回家,而是出于为他的伤考虑,才让他就地休养的。 不过,那边虽然有小厮看护,家里人终归是不放心。 接下来的几日,陈宇轩,陈泽轩,福旺和青荷等人每日都轮流去探视。 桃香也是每次都亲自做好陈敬轩爱吃的饭菜,以及一些骨汤之类的,让他们带过去,但她自己却是一趟都没去。 陈敬轩自那日桃香走后,又勉强忍耐了一日,便让小厮备车说要回家。 但以小虎为首的几个小厮却一起过来阻拦。说夫人已经吩咐了,筋骨伤了不宜挪地方,叫他安心在这养着。 又说夫人说过,有了时间就会过来看他。 陈敬轩听了只得作罢,却在心里时刻盼着桃香能再次过来看望自己。 只是,每次家里来人,不是二弟三弟,就是福旺或者青荷,就连弟媳张氏都来过两次了。 可自己媳妇儿却一次都没来过,这让他十分郁闷。 其实桃香不过来,是 有两方面的原因,一则是确实生气,二则,就是刘云涛将丝线送来了,足足比以往的两倍还要多。 增加数量这是第一次,且现招上来的人手艺还生疏,有时候应付不上来,桃香忙得团团转,有时候连饭都没有时间吃。 因此,一时间还真是走不开。 不过,她已经嘱咐了陈宇轩青荷等人,为了让陈敬轩安心养伤,暂时先别说工厂里忙。 陈宇轩等人知道她是为大哥好,便也都缄口不言。 这日又赶上青荷带着好吃的饭菜过来。 陈敬轩看着桌上摆的又是自己爱吃的汤菜,便实在忍不住,问道:“你大嫂这些日很忙?” 青荷点点头,又摇摇头,“还和平时一样忙!” 陈敬轩皱了皱眉,“怎么你们都轮流过来了好几趟了,你大嫂却一趟都没过来?” 青荷笑道:“厂里有些忙,等不忙了就能有时间过来看望大哥了。” 陈敬轩倒是也能想出厂里现在应该很忙。只不过他心里还是郁闷,希望桃香也能过来看他。 青荷见他一脸郁闷,便忍不住说道:“大嫂不过来,还不是因为大哥自己闹得。 谁让你有事儿瞒着呢,没准儿大嫂现在还一肚子气呢 !” 陈敬轩想着青荷的话有理。 况且,这几日钱通也过来了好几趟,亲自敷药按摩,两条腿已经好了不少,腿不再肿胀,只是伤处还很疼。右腿上擦破的地方都已经慢慢愈合即将结痂了。 因此,等青荷走了以后,陈敬轩便叫小虎过来扶着他,然后慢慢地挪下床。 小虎这些日也一直派人跟桃香汇报陈敬轩的情况。 因此陈敬轩恢复成什么样,钱通来过几次,吃什么药,敷什么药,桃香都了如指掌。 不过她心里确实还生气,她觉得就这样让陈敬轩冷静几日也好。 此时小虎一见陈敬轩下了床,便十分担心,忙说道:“老板,夫人说让您好好静养,不能下床。 您这就要下来走动,万一被夫人知道了,这…这……小的们肯定得挨说!” 陈敬轩心里也正郁闷,生气桃香不过来看自己。 一听小虎说的这番话,一时火气上来,怒道:“一口一个夫人说,夫人说。你们是我雇来的,还是夫人雇来的?怎么光听夫人的话,不听我的话?” 小虎一见陈敬轩翻脸,刚想施礼请罪,就见门口桃香进来了,连忙结巴地说道:“夫人,夫人来……” 陈敬 轩身子背对着门,听他还说夫人夫人的,气得转过身。 刚想骂他,猛然发现桃香就一脸平淡地站在门口,当时就呆在了原地。 桃香这次过来,也是听青荷回去之后,跟她说起大哥吃饭也吃不香,睡觉也睡不稳,很想见见大嫂。 桃香觉得也隔了好几日了,自己心里的气也消去了不少,所以一时心又软了,便驾车过来看他。 不想刚到门口,就听见陈敬轩训斥小虎的那些话。因此,便没有继续往里走,就停在了门口。 陈敬轩一见桃香,连忙满脸赔笑:“媳妇儿,我这训斥小虎,不是针对你的。” 说完,赶紧小声吩咐小虎,将自己扶到床上躺好。 小虎此时也是如芒在背,赶紧扶着自己老板躺好,然后便不等吩咐,主动溜了出去。 桃香瞪着陈敬轩,“你的意思是你的小厮我不能使唤了?” “不是不是,媳妇儿你误会了,我怎么会不让你使唤他们呢?” 陈敬轩急着解释,不由自主地身子就挺直了,腿上就吃了劲儿,忍不住疼起来。 桃香见此,心里一软,赶紧过来,扶着他躺好,嘴上却是不饶,“那我怎么听你的意思,是怪小虎他们只 听我的不听你的?” 陈敬轩怕桃香再次生气扭头就走,赶紧抓住桃香的手不放: “我是着急想下床回家,想赶紧看到你,可是小虎非要让我回床上躺着!” 桃香甩了甩手,无奈陈敬轩抓得紧,甩不开,便也只得任由他抓着。 不过,听了他说急着想见自己的话,心里的火气又消去了婿多,不过嘴上却仍故意问道:“你急着见我干什么?是有事儿?” “是有事儿,额……不是有事儿……” 陈敬轩听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结巴地说了半天,最后干脆直接说道:“我是想自己媳妇儿了,想看看你,所以才想着赶紧回家的!” 桃香听了心里一暖,又故意说道:“你是想看看我,那你现在也看见了,家里还很忙,我就不多留了,就回去了!” 陈敬轩一听就急了,连忙拉住揽住桃香的腰,将她拉进怀里,“媳妇儿,我是想你了,不光是想看看你!” 说着,便朝着桃香亲吻下来。 不料,只听桃香哎呀一声,皱起了眉,似乎很痛苦的样子。 这让陈敬轩吓了一跳,以为压疼了她,连忙松了松,问道:“媳妇儿,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压到了你?” 第420章 准备回去 其实桃香惊叫,是因为身上的擦伤。 上次山崖上擦伤之后,她自己涂了一些钱通给的药膏。虽然暂时止了些疼,但也是不舒服了这么些日子。 主要是穿了衣物之后,就会磨那些伤处,桃香便也不再涂药,只有到晚上的时候才能涂上一次。 好不容易此时已经结痂,被陈敬轩无意中碰到了那些地方,因此才疼的惊呼了一声。 不过此时陈敬轩问起,她却不想说,想遮掩过去,因此点了点头。 陈敬轩信了,不过当他再次碰到那些地方之后,又听到桃香的呵气声,便有些怀疑了。 “媳妇儿,你是不是哪儿受伤了?” 桃香被说中了,脸不由得一红,嘴上还强硬地说不是。 陈敬轩见此,将她拉过来,把袖子往上一撩,便忍不住吸了一口气。 桃香原本皮肤白皙,两条手臂更是细腻如嫩藕一般。可是此时,那上面斑斑点点条条道道都是划痕。 “这怎么弄的?”陈敬轩眼中一片痛色,一边问着,一边又趁着桃香不注意,撩起了她的衣襟。 因为下到那悬崖下,整个前面的身子都贴伏着尖锐的石头,所以,前胸腹部,也有很多处划痕。 此时结痂了,但刚才被陈敬轩无意中碰掉了两块硬痂,那伤痕又流出血来。 陈敬轩一见更是心疼,急着问道:“媳 妇儿,你挨打了?” 桃香连忙撂下衣服,瞪了他一眼说道:“简直是胡说,平白的谁会打我?” “那怎么伤了?”陈敬轩又撩开她的衣服,指尖轻轻抚上那些伤痂。 仔细观察了一番,推算着受伤的时间应该在几日前,于是才猛然醒悟,惊道:“是因为上山找那草药才划伤了?” 桃香见他说起来,也不再隐瞒,点了点头,说道:“我这点儿伤根本不算什么。 仇畅为了救我,脸划在石棱上,就算钱通医术高,恐怕也得留下伤痕了!” “你说仇畅也因为给我采那棵草药受伤了?” 陈敬轩心里又痛又急,大伙儿都是因为自己,才受了伤,可自己却是丝毫不知,甚至还在抱怨媳妇儿不来看自己。 桃香见他一脸痛色,怕他过于担心,便笑着安慰道:“这不是已经好了吗?过段时间,硬痂一掉,就没事了!” 陈敬轩见她说得轻松,更是一片心疼,又仔细询问了那日的情况。 这才知道为采那棵药,大家都冒了多大的风险。于是坚持要下床,去看看仇畅。 桃香见他腿上好转了不少,也能稍稍移动,可以回家调养了。便吩咐小厮扶他起身上车,先去看仇畅,然后回家。 小虎等人见到自家老板要被接回家休养了,都暗暗舒了一口气。 这几日老板 在这,几乎每日都闹着要下床回家。 若不是老板夫人提前有交代,让他们照看着老板不允许他下床活动,他们几乎都要禁不住老板的“威胁恐吓”,套车送他回家了。 看起来大伙儿坚持没让老板下床,是做对了,这以后还是得多听夫人的话。 他们一帮子人正在这沉思着,桃香又开口了,说这几日老板可能不会过来,有什么事就由小虎暂时处理,处理不了的事,及时去禀报。 小虎受了重用,对桃香愈加敬重,躬着身子,直到桃香和陈敬轩的马车离开才进去处理铺子里的事务。 桃香带着陈敬轩到医馆的时候,钱通正在愁眉不展。 他一见桃香带着陈敬轩来了,吓了一跳,以为是他的腿伤出了什么问题。一问才知道原来是想回家休养,顺路看看仇畅。 一提起仇畅的伤势,钱通又是眉头紧锁。 因为他到现在为止,还没见过仇畅的伤,也不知道伤得严不严重,治疗的怎么样了。 反正他平时总是包扎着,换药的时候都是趁着夜深人静无人注意的时候,自己关在屋里换。 钱通和代胜想看看他的伤势,都被他一句“没大事,不用大惊小怪的”给拒绝了。 而且,他比以前更绝少与钱通二人交流,只在吃饭的时候,偶尔错不开说上一句,然后就迅速 吃完,马上离开。 桃香和陈敬轩听完钱通的叙述,心情也都凝重起来。怕是仇畅的脸伤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他才不愿意让人看呢? 正在大伙儿沉默不语的时候,仇畅屋子的门突然开了。 钱通见了眼睛一亮。但是仇畅脸上包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小半张脸。 他淡淡地扫了众人一眼,然后闷声道:“伤已经好了,不用惦记着!” 陈敬轩有腿伤暂时无法起身,桃香却是连忙站起来,“伤口如何,你还是解开来让钱通帮着看看。 要是真的好了,也免得大伙儿担心!” “不用了,已经好了!”仇畅听见她说钱通,便不着痕迹地往钱通那里看了看。 随后又闷声道:“我想跟大伙儿说一声,我准备明日就动身去京城。正好你们大伙儿都在,我就不一一去辞行了!” 说完,他也不等大伙儿有什么反应,回身又进了屋,关上了门。 钱通愣了片刻,才突然醒悟过来。 眼底闪过十分的怒气,立刻起身冲过去,一边用力拍门一边低吼起来:“仇畅,仇畅!开门! 你给我说清楚,为什么又说回京城去?为什么回去?” “你先冷静一下,好好说话!”代胜急忙跟过去,抓住了钱通的手腕,又对着门里叫道:“仇畅,你就不能让人消停几日么?” 桃香 也不知怎么办才好,只得劝着钱通:“先不要激动,你们有什么话好好说!” 但是钱通根本听不进去,脸色涨红,叫门的声音都颤抖了。 代胜强拉着他坐回来,为了让钱通平静下来,反复向他保证一定把仇畅劝住,绝不会让他走。 钱通这才稍稍平复了一些。 桃香和陈敬轩见此情景,觉得来得有些不是时候了,可是现在告辞又不太好,一时间有些尴尬。 只得好言劝慰钱通,又隔着门开解了仇畅几句。等钱通喝了代胜放了安神药的茶,慢慢睡着了,才起身告辞。 他们二人走后,代胜趁着钱通熟睡,冲着里面冷声地叫仇畅出来,他有话要说。 仇畅忽地拉开门,面无表情地问道:“有什么话就说吧。” 代胜见他面上包着白纱,遮了半张脸,这几日吃不好看似也没睡好,整个人显得清瘦憔悴了不少。 一时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倒是仇畅首先沉声开了口:“以后他就交给你照顾着吧,我明日回去,就不打算再回来了。” “你也不问问他的想法就说走?”代胜说的有些凄凉。 仇畅沉默了半晌,才漠然道:“他就我们这两个师父亲人,他也是很依赖你的。” 说罢,又起身回屋,关闭了房门。 代胜呆坐在椅子里,半天说不出话。 第421章 欺负绿儿 次日天还没亮,仇畅一夜无眠之后,背起了包袱。打开房门正要往外走,却见门前的地上跪着钱通的身影。 钱通也不知在那儿跪了多久,一见到房门开了,立刻直起委顿的身子,掩去了眼中的痛色,疲惫道: “师父要走,肯定是徒弟的错,惹得师父生气,才不想留下了。所以,我特意来请罪。” 仇畅手臂上的包袱滑下来,一边伸手去扶他起来,一边颤声问道:“你的腿还没好,怎么就跪着?赶紧起来!” 说完,又冲着另一间屋子高喊:“代胜,代胜!你给我起来,你是怎么看护着他的,你这个混蛋!” 代胜昨晚劝解了钱通很久,后来又给他喝了一杯安神茶,见他睡去才回屋休息。 却不想,钱通早有准备,代胜一进屋,便立刻起身了。 此时代胜正睡着,突然听到仇畅大叫,连忙起来出门观看。 只见钱通被仇畅扶在臂弯里,却因为跪得久了,再加上腿伤没有痊愈,根本就站不稳,身子一直向地上滑下去。 可他脸上却是浮现出几分虚弱的笑意,低声道:“你不要怨他,这是我自己的意思,代胜不知道的……” 说着,仇畅只觉得臂上一沉,钱通晕了过去。 “怎么回事?钱通怎么了?”代胜也慌 忙跑过来,想伸手去扶。 “也不知跪了多久,晕倒了!”仇畅双手一用力,将钱通横抱起来,走向床铺。 代胜又心疼,又着急,一边赶紧去拿草药,一边气得在后面高喊:“仇畅,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都是你害的!” —— 医馆这边乱作一团,桃香和陈敬轩却是丝毫不知。 他们回去以后,陈敬轩继续卧床修养,桃香则是仍然投身到工厂那边,整日整日的忙。 有时候连饭也是福旺娘给送到那边,桃香才草草地吃上几口,又继续忙碌。 其实桃香在工厂那边忙,并不是干很重的体力活儿,主要是因为那些新招上来的工人只有热情和力气,却没有掌握什么技术。 刘云涛送过来的这些未经加工的丝线数量多,分色也多,差不多达到了二十多种颜色。 有的两种颜色之间相差无几,若不是仔细观察和分辨,根本就看不出区别。因此虽有青荷分担,大部分都还需要桃香一一指导。 桃香将专管染色的工人,按照颜色的种类,分成了二十多组。 每组三个人,基本上都是一个熟手带着两个生手,分别染制一种颜色。 福旺娘的娘家侄女冬雪,和小虎的姐姐小花和哑姑娘绿儿分在了一组,专门染制二号粉色。 这颜色又分别分了号,是桃香的创意。 比如同样是粉色,深浅却各不相同,桃香按照由浅入深,分为一号二号三号等等,以此类推,其它颜色也是如此。 染缸里的颜料都是桃香和青荷亲手调制的。 这也是最绝密不外传的技术,调好了之后,就由工人们负责染制,桃香和青荷负责监督指导。 第一批丝线染出来,各组的都令人满意。 只是这第二批,便出现了问题。而出问题的正是绿儿分管的这一组。 原来,因为福旺娘的关系,桃香打算重点培养冬雪,将来让她也能独当一面。 这冬雪人也通透,看出了这一点,所以言谈举止间便有些傲气。 其他组里的熟手都是会说话的。偏只有这一组的绿儿不能说话,那小花又是个软弱的性子,因此冬雪便有些过于出头儿。 几日合作下来之后,她便觉得自己已经把操作的方法学得差不多了,就更加性高气傲了。 别的组里,大部分体力活儿都是两个生手去做。比如去库房里搬运要染制的丝线这些,都是生手的活儿。 然后熟手管浸染和记时以及丝线出染缸。因为这里面有一些技术含量在里头,所以由熟手来做。 最后拿去晾晒和收回包装的活儿也都是生手来做。 实际上,也就相当于一个师傅带着两个学徒。 只有她们这一组,是绿儿和小花去搬运丝线。 隔壁那间屋子是粉色一号,四儿带着两个生手主管的。 她见绿儿被派出去运丝线,便有些不解,偷偷追上来问道:“搬运这活儿就让她们去干就行了,怎么这也需要你亲自指导?” 绿儿性情柔和,又不会说话,比划了几下,意思是没关系,谁去都一样。 然后,便带着小花去了库房。 四儿隔着窗子见里面的冬雪,没什么事做,就站在染缸前看里面的颜料。 丝线运回之后,绿儿便想浸染和记时。冬雪却说绿儿比划的东西让人看不清楚,不如由她来做。 绿儿怕她浸染不均匀,糟蹋了丝线,耽误工期。 可是自己用手比划,冬雪又故意装作看不懂,只拿起丝线就往染缸里放。 绿儿没法,只得在一边指导。 不过她比划什么,冬雪一概装作不懂,只按照自己的想法浸染。 出染缸的活儿反倒由绿儿和小花去做。 冬雪以为自己已经掌握了浸染方法,却不知这里面需要注意的地方太多。因此,她主管的这第二批丝线染色就有些不均匀。 到桃香拿着染花了的丝线找到她们三人的时候,冬雪便杵在一边不敢说话了 。 “绿儿,你学了这么久,也是能做师傅的熟练工了。以往都没有出现过问题,怎么这次竟然把丝线染成这样?” 桃香的口气有些冷厉,说完后把那些不合格的丝线放在绿儿面前,让她自己看。 绿儿用手抚着那些丝线,眼里也闪过几分痛心。 桃香和绿儿熟识了,看得出她是为这批丝线被糟蹋了而难过。 绿儿比划了几下,说不是自己浸染记时的,是冬雪做的。 桃香便皱了眉,扭头问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冬雪:“开始的时候不是跟你们说过了么,浸染和记时都由师傅们来做,怎么这次是你做的?” 冬雪被质问得有些慌,不过她欺负绿儿不会说话,因此便辩解说是绿儿让她做的。 桃香又问小花是不是这样。 小花惧怕冬雪,唯唯诺诺说不出整句的话。 桃香见此,心里有些明白。 但因碍着福旺娘的面子,又不好明说。况且染出的丝线有问题,也是她们三人合作的问题。 桃香便根据染坏了的丝线数量,适当扣除了每人五钱儿银子,以示惩戒,并令她们这一组重新染出一批合格的来。 受了惩罚,三个女孩心里都不舒服。这回再合作冬雪便不敢越矩,于是加班染制,才又赶制出了一批合格的丝线来。 第422章 气势凌人 十几日过去了,陈敬轩的腿也渐渐好转。 右腿伤口上的硬痂已经脱落,左腿的扭伤严重,还不敢大力支撑,不过用着一只单拐已经能够自由行走。 陈敬轩卧床期间早就闷坏了,能下床之后,便时常去工厂里去走走。 因为冬雪吃住在桃香家,所以跟陈敬轩显得格外熟悉一些。 他一过来溜达,冬雪便主动上前说话打招呼,倒惹得许多人十分羡慕。 冬雪也因此很是得意,每逢陈敬轩过来,她便更加热络地打招呼。 小虎几乎每隔一日便过来跟陈敬轩和桃香汇报一下铺子里的情况,有时候也顺便看看姐姐。 天气渐渐有了浓浓的寒意,白天也逐渐短了。 因为要染的丝线多,所以桃香还没有更改下工的时间。 这对于本村的人来说,倒是没什么,天也就是稍稍黑一些,下了工走几步也就到家了。但对于外村的来说,便显得有些晚。 这一日,恰好赶上天色阴沉,似乎要下雨。 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寒,这天气渐冷,这场秋雨过后,说不定就就要结霜了。 果然,还没到下工的时候,便下起雨来。而且雨势越来越大,天也黑沉沉的,比往常到了下工时间还更黑一些。 因此许多工人家里便带着雨具过来接了。 桃香也不死板,提前说好了 ,谁家人来接,就可以提前走了,不必非要等到下工的时间。 这样,陆陆续续大多数工人都被接走了,剩下几个路近的,也跑着回家了。到最后,只有小花和几个本村的人还没有走。 小花是因为家里没有别人,只有小虎和她姐弟两个。小虎此时还在铺子里帮着陈敬轩打理,也没时间过来。 因此,她眼望着大伙儿都走了,小花自己心里也着急。 可是家住外村,路途又不算太近,所以站在厂房门口向外张望着,只盼着这雨能小一些。 桃香是个细心的人,便对陈敬轩道:“小虎这时候正给你帮忙打理铺子,总不能让他姐姐淋着雨回去。 老三去送那几个男工人了,要不然我驾车去送送小花吧。” 桃香说着就要去驾车,陈敬轩连忙拦住她,“媳妇儿,外面雨太大,还是我送她一段吧!” 桃香又怕单由陈敬轩一个大男人送,小花会不好意思。便用伞先将她接过来,送她上车。 小花果然很腼腆,怎么也不坐陈敬轩的车。 最后桃香没法了,说道:“天都这么黑了,让你一个人回去,我们也实在不放心。 你要是不好意思坐他的车,要不然我也跟着送你一趟!” 小花一听这话,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可能是心里想着麻烦一个人还不 算,还得麻烦两个人一块儿送自己,因此反倒敞亮地开口道:“要是再麻烦了嫂子,我就更不好意思了。 就让敬轩大哥送一段吧,到庄头儿上就行了!” 于是,便由陈敬轩将小花送了回去。 次日,天晴了。虽然有些寒意,但空气清新,让人神清气爽。 工人们都按时过来上工。大伙儿凑在一起不约而同地说起了昨日的大雨。 有的工人便说,打着伞回去还浇了一身的湿,差点儿没伤了风,都是多亏得喝了两碗姜糖水才总算抗过去了。 这时候,冬雪冷眼扫着远处小花来了,便阴阳怪气地说道:“你们没有马车送,当然会伤风。 你看人家,不言不语的,昨晚是由敬轩大哥亲自送回去的呢!” 大伙儿一听,有那爱多嘴的,便低声接道:“是吗?这么说来,住在外村离工厂远倒是好事儿了!” “嘿,你这意思是也想让敬轩大哥去送呗!” “你别胡说,我可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开个玩笑!” 人们便哄笑起来,七嘴八舌的说什么的都有。 等到小花一走近,大伙儿便不好意思说了,都闭了口。 小花本就性子软弱,一见大伙儿原本说的欢畅,自己一来就都不说了,便有些尴尬,脸就有些发红。 冬雪见了,又暗暗跟众人使眼色, 意思是你们看看她脸红了,我说的没错吧? 然后,又上前来跟小花打招呼:“小花姐姐昨日没有淋了雨吧?” 小花听了便更有些脸红,摇着头道:“没淋到,多亏老板让敬轩大哥把我送回去了!” 工人们大多品行不错,看不得冬雪这人前人后的样子,便都各自做工去了。 冬雪见大伙儿都走了,也收敛了笑意,撇着嘴淡淡地哼了一声,转身进去做事。 小花觉得莫名其妙,不知道今日这冬雪是怎么了,虽然也没说什么,但似乎觉得举止间掺杂了一丝敌意似的。 不过小花就是软弱的性子,也没有说什么,抬脚刚想进去,却感到肩上被轻轻拍了下。 她回头一看,是一个十五六岁长相秀气的小姑娘。 这小姑娘正是四儿,她看出小花脸上的不解,笑着道:“我叫四儿,是和绿儿一块儿来的!” 说着又朝着冬雪的方向看了一眼,说道:“绿儿也和你一样,是柔弱的性子。 要是遇到那厉害的主儿,你们可千万别怕,说出来,大伙儿都会给你们撑腰!” 小花听了,觉得这四儿年龄虽不大,但人很爽朗,也很仗义。 她心里挺喜欢能有这样一个好朋友,便点头笑道:“谢谢四儿,要是真有人欺负我,我一定会告诉你的。” 四儿因为看 不惯冬雪气势凌人的架势,和小花也成了好朋友。 陈敬轩的腿已经差不多好了,不用靠拐杖走路也觉不出丝毫疼痛。但他还没有去过铺子,小虎仍是隔一日就过来汇报。 不过,陈敬轩发现每次只要小虎一过来,桃香都会不着痕迹地出去,留下小虎单独和他汇报。 这让陈敬轩有些郁闷。 有些事情,他不让桃香知道,也是出于为她的安全着想。可是一旦她对自己的事表现得毫不关心的时候,陈敬轩又觉得十分失落。 终于,又一次小虎进来,桃香想要出屋的时候,陈敬轩叫住了她:“额,媳妇儿,你等一下,帮我倒过来一杯水。” 桃香脸上浮现出十分的不解,“你不是刚才连着喝掉好几杯了吗?” 陈敬轩努力撑着不让自己表现出一丝尴尬,装作淡然地道:“是啊,可是我现在又渴了!” 桃香有些无奈,“那茶水不就在你眼前吗?” 小虎站在陈敬轩面前,眼望着那近在咫尺的茶杯茶壶,笑道:“老板,我帮您倒吧!” 说着,小虎便上前要帮陈敬轩倒水。 不得不说,小虎是个机灵的小伙儿,不过这次他没有猜对老板的意思。 只见陈敬轩冲着他瞪了一眼,闷声道:“我自己来就行了!” 桃香嘴角抽了抽,挑帘子出去。 第423章 打压 陈敬轩一脸黑线,小虎汇报的是什么,他根本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最后他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行了行了,你去处理就行了,不用事事都来跟我说!” “可是,这次明明是那个木材行在打压咱们的铺子,得想个办法,采取点儿措施才好……” 小虎一脸的着急,耐心地跟陈敬轩解释着。 “先回去吧,我现在有点儿累了!”陈敬轩根本不听,将小虎打发了出去,自己却是一脸泄气地歪倒在床上。 到了院中,小虎想走又有些犹豫。 这毕竟是关乎铺子生存的大事,若不想办法,铺子败下去,那自己的饭碗也算是砸了。 桃香正打算去工厂那边巡视一遍,见小虎犹豫不决的表情,问道:“小虎,怎么了,遇到什么难事儿了?” 小虎对桃香是深信不疑的。他见桃香问起,一脸委屈地又把集市上那个木材行降价搞促销打压自家铺子的事说了一遍。 桃香一听,脸上便严肃起来,忙问:“你们老板怎么说?想到了什么好办法?” 小虎一脸苦笑,“夫人,老板今日也不知道怎么了,我反复说了好几遍,可他好像根 本听不进我的汇报,他让我自己裁夺着处理……” “他是这么说的?” 桃香十分不解,这木材铺子可是陈敬轩一手开起来的,也是他的唯一一个铺子,怎么会听到别家挤自己的生意,会无动于衷? 她朝着屋里扫了一眼,对小虎道:“你们老板可能今日有点儿不舒服。 你先回去,把对方降价的数额一一列出来拿给我,到时候再想对策!” “哎!”小虎得了批示,就有了主心骨,兴奋地应了一声,便急忙地回去了。 桃香心道,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刚被人放了火,不但烧了不少木材,还砸伤了人。现在又来个降价打压,这是非要让陈敬轩这铺子关张不可呀! 小虎回去不多久,便派过来一个亲信小厮,将对方各种木料降价的数据都一一列好送了过来。 桃香一看,脸上浮起了淡淡的笑意。 此时节正是盖房子的好时侯。地里的活儿基本都忙完了,天气将冷,却还没有上冻,庄户人家一般都选在这个时候盖房子用木料。 那家木材行正是看中了这一点,将人们必用的木柁木檩,以及那手腕粗的木椽子都降 了价,而且幅度还不小。 这一看,就是下了血本,一定要将陈敬轩开的这家铺子压倒了不可。 桃香拿着那张数据弹单子,开始仔细地算起来。 那个小厮愣愣地看着老板夫人画的这些东西,根本就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不久之后,桃香终于满意地抬起头,拿起一张自己写出来的单子,对那小厮道:“这张单子上的价格是我给咱们铺子的木材调的价。 你拿回去,交给小虎,让他照着这个去标价。另外,这一两日咱们也要搞一个促销活动,等我安排好了,再通知你们!” 那小厮一听是铺子木材的调价,也忍不住往单子扫了一眼。 只是,下一刻,他就呆愣地抬起头,结巴起来,“夫…夫人,您确定这是咱们铺子木料的价格?” 桃香含笑地点点头。 那小厮一脸不可置信地将自己带过来的那张单子又拿起来,仔细看了一遍,终于还是忍不住又问道: “可是,夫人,人家的铺子这可是大降价呀!咱们的铺子,您确定是涨价?” “对呀!就这样,照我说的去做!”桃香云淡风轻地起身,笑道,“降价会亏本 的,你不希望咱们铺子亏本吧?” 那小厮点点头,紧接着又摇摇头,“可是,夫人,这样能卖出去吗?要是没人买,赚不到钱,不也是亏本吗?” 桃香嫣然一笑,“不会的,没有不开张的油盐店。 再说,咱们卖的是信誉,那家铺子也禁不住天天这么降价,比起赔本,还不如卖不出去!” 小厮抽着嘴角听完桃香这一套另类的理论,只得拿起新的价格单子,回去交给小虎。 小虎拿到单子之后,也是一惊。 但他又仔细想了一遍这些数据,以及那家铺子的价格,不由得挑起大拇指:“高!还是咱们夫人高!” 那个跑腿的小厮不解,“小虎哥,夫人想的啥办法,我怎么看不懂?” 小虎笑着将那单子压在茶杯下,满脸敬服地道:“你想想啊,那家铺子降价明明是赔钱,绝对坚持不了太久的。 咱们的铺子在这个时候反倒提高了价格,说明了什么?说明咱们的东西好呗!一分钱一分货嘛! 到时候咱们做成一买卖,就相当于现在三买卖赚的钱,那样的话,少做几也没关系!” 他喝了口水继续道:“倒是那家 铺子,抗不了几天,若是回复原价,或者提价的话,更会被顾客反感。 到时候,咱们再适当降一些价格。那就成了咱们降价他们提价,你说顾客会到那边去买东西?” 那小厮听罢,眼睛也亮起来,“这么说,夫人这招确实是高,自始至终我们都不赔钱!” 他们这边合计,桃香那边也没闲着。 她让小虎搞了个抽奖促销,请几个马戏班子的人过来热闹了一番。 这下子,敲锣打鼓赚了不少人过来,抽奖的奖品是木料。因此,这边铺子的价格虽说是高了不少,但还是有不少人买。 这么算起来,比起以前价格低的时候,赚的还多了。 另一家木材铺子,买的人也不少,只不过,每做成一买卖,就赔一钱。 没出三日,那家木材行就扛不住了,迫不及待地将价格恢复回来。 然后,便又顾客抱怨了:“前两日还是那个价,这两日就是这么高的价了,真没有信誉!” 这时候,陈敬轩的铺子,将原来的高价又降了一些,于是又招揽了不少顾客。 经此一番折腾之后,那家铺子的气势被打压下去不少,生意也更萧条了。 第424章 “受了委屈”的冬雪 桃香一次都没有去铺子,便把问题解决了。 不过这些,陈敬轩却是丝毫不知道,只是小虎再来的时候,跟老板说铺子赚的钱比以往提高了不少。 陈敬轩只当是这季节的原因,也没有太过在意。 —— 工厂这边每日也都是紧张的忙碌着。 上次陈敬轩送了小花一次之后,冬雪便处处带刺儿。 小花虽然处处忍让,但冬雪却是没有一点儿收敛。 绿儿又是不会说话的,且性子也是比较柔,也管不了冬雪。 因此,有的时候,冬雪便连着绿儿一起都夹枪带棒地说起来。 这日又是阴天,小花看了看外面的天,想着是不是去和桃香说,提前趁着天还没黑,在没下雨之前先回去。要不然被雨挡住了,说不定又得麻烦老板。 冬雪一见小花往外看,便撇着嘴说道:“老往外看做什么?又盼着下雨呢?到时候,说不定老板还会让敬轩大哥送你回去呢!” 小花虽然确实想的是怎么回去的问题,可是被她这么直白地一说,脸上挂不住,涨红着脸说道: “冬雪,你怎么这么说?谁盼着下雨了?” “这里边还能有谁?”冬雪提高了音调说道,“反正下雨了就有人送,不下雨还得自己走,谁不盼着 下雨啊!” “你!你这人说话太过分了!把人说得那么不堪!” 小花气得声音颤抖,她之前寡居在娘家这边,老旧的思想使她就怕别人说什么。 可没想到这冬雪却拿敬轩大哥送了自己一次来说事儿,小花一时气得眼圈发红。可是难听的话又说不出来,只能站在那干着急。 绿儿在一旁,听着冬雪说得过分,忍不住拉过小花,冲着冬雪比划起来。她的意思是:你说的太难听了,赶紧别说了,好好干活儿! 可是冬雪故意看不懂她的意思,反而说道:“你仗着自己是这里的老人了,就跟她合起伙儿来欺负我一个人。 想必是老板把你喂熟了,是不是敬轩大哥也送过你?” 绿儿在这呆了这么久,不会说话,只会多做事,手脚又勤快,人们都夸她,还没有人这么说过她。 此时冬雪这难听的话说出来,绿儿一时间气得手胡乱地比划着,嘴里也发出“额……啊……啊……”的声音。 冬雪冷眼瞟了小花和绿儿一眼,撇着嘴道:“肯定是被我说中了呗,要不然急成这样?” 她这话一说,绿儿和小花更加着急,一时间这里就乱了起来。 四儿正在在隔壁干活儿,忽然听到这边一阵混乱,心 道是不是冬雪又欺负绿儿? 她顺着窗子往屋里一看。只见绿儿眼含着泪水双手急急地冲着冬雪比划着,小花却是默不作声,在一旁擦拭眼泪。 四儿一看这架势,就知道又是冬雪发难了。 她忍不住心里一阵火气,推门进来,冲着冬雪说道:“该干活儿不干,在这干什么呢?你这新来的,倒欺负起老人儿来了?” 四儿这一进来,跟她一组的那两个新人也进来了。那两个新人平时也看不惯冬雪欺负人,便也帮着绿儿和小花说话。 冬雪一见大伙儿都针对她自己,虽然也有些心虚,可是一不做二不休,哭闹起来,说道:“我没有欺负老人,难道先来的就随便欺负后来的?我回去告诉桃香嫂子去!” 正说着,青荷过来巡视,见这边一团乱,进来查看。 这冬雪平时和青荷一起的时候,又是另一番表现。不像现在这般专横跋扈,而是妹妹长妹妹短的。 况且又有福旺娘,她的姑姑在,所以青荷对她的印象不错。 此时,青荷一见这里吵闹,大伙儿又都是说冬雪一个人。便对四儿严厉些,让她带着那两个人回去做工。 四儿愤愤不平的走了。 青荷也没多想,左不过也就是女孩子之间因为 干活儿吵了嘴。 因此便每人说了两句,告诉好好干活儿。最后,因为和冬雪熟了,又多安慰了她两句,便走了。 青荷这一走,几个人虽然没有再吵起来,但冬雪更加嚣张,绿儿和小花只得不理她,继续做工。 到了傍晚的时候,果然下起了小雨。 桃香怕和上次一样,又下大了工人们不方便回家,便提前了半个时辰收工。 不过,饶是如此,天也是有些黑了,雨也越大了起来。 许多工人走了,到最后剩的还是小花。不但是小花,这次还有冬雪。 青荷拿着把伞过来接冬雪,冬雪却是一脸的委屈,低声说道:“我今日格外想家,也想回家一趟,看看父母去。” 青荷见她的样子,只当是因为白天吵架吃了亏,受了委屈,便想回家找爹娘倾诉一番,便劝道:“今日正好下雨了,你回去也不方便,要不就等着明日我送你回去?” 冬雪一听,更是眼泪都落下来了,执意要回家去。 桃香不知道白天的事,只道她是想家了。今日又正好早收工半个时辰,便说道:“要是非要回去,就让人送你一段吧!” 然后,便叫青荷问问陈泽轩或者是福旺有没有时间。 一会儿青荷过来了,说三哥去 接小菊了,福旺也跟去了。 桃香听罢,沉思道:“冬雪家比较远,要不然我还想让你大哥送送小花呢。 这样吧,小花家近一些,咱俩去送,就让你大哥送送冬雪吧!” 青荷听了也没多想,便去套车。 可是,等桃香和青荷把车驾过来的时候,小花已经冒着雨走了。 桃香一脸无奈,青荷问用不用追上去给她拿把雨伞。 桃香说,“算了吧,等咱们追上,她也淋湿了,也差不多就到家了。” 于是,陈敬轩将冬雪送回了家。 晚饭的时候,福旺娘一见没有冬雪,便问起来,“这丫头跑哪儿去了?怎么吃饭还等人请?” 青荷笑道:“冬雪姐回家了。她估计是想家了,大嫂让大哥把她送回去了!” 福旺娘听了忍不住皱眉:“这丫头越来越不懂事了,怎么阴雨天路不好走,反倒闹着要回家!下回可别惯着她,就不送她去,看她怎么办!” 桃香道:“这么久不回去,今日正好提前下工半个时辰,她可能就是想趁着这时候回去住一晚,也没什么麻烦的!” 福旺娘听了,这才不说了。 不过心里也是暗暗想着,等她明日回来,一定得找个机会好好跟她说说了,要不然这孩子惯坏了。 第425章 腼腆的福旺 次日,冬雪精神饱满地回来上工。 小花却没有过来,小虎来传话,说姐姐伤风了,休息半日就来。 桃香一听,暗自怪自己疏忽。怎么就让她自己冒着雨回去了呢,这下病倒了,耽误做工不说,还得吃药受罪。 “上工不要着急,等好了再来,请大夫了没有?”桃香问着小虎。 小虎迟疑了一下,“我这几日没回去,姐姐是托人来告诉我,让我帮着请假的。也不知道她有没有请大夫!” 桃香这才醒悟因为自己的委派,小虎这些日应该是都没有回去的,因此便说道:“这也是我们疏忽了,忘了你在店里忙,没工夫回去。 你们老板现在也好的差不多了,就给你放半天假,回去看看你姐姐。告诉她,不要着急,等好了再过来。” “多谢老板和夫人,那我这就回家!”小虎听了脸上一喜,转身就要走。 “等一等!”桃香忙将他拦住,从屋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说道,“也别就这么空手回去,咱们家自己做的内衣,给你姐姐带回去一套。” 说着,又回头看了陈敬轩一眼。 陈敬轩便从怀里掏出五两银子,递给小虎,“用这个钱再买点儿什么糕点之类的,也 是你做弟弟的心意!” 小虎一见老板和夫人又给东西又给钱,心里感动,眼圈一红,就差眼泪没掉下来了。 他自小父母双亡,只和姐姐相依为命,那好吃的没吃过,好穿的没穿过。 姐姐出嫁以后,又是这幅光景被休弃回来,他们姐弟二人只有被人瞧不起的份儿。 自从跟了陈敬轩做事以后,才活得像个人样了。 此时一看,不止老板好,这夫人更好,于是把万千的感动化作忠心,千恩万谢的去了。 小虎走后,陈敬轩便打算去铺子。 他的腿刚好,桃香不十分放心,便想叫陈泽轩驾车,跟着他跑一趟。 可不料,陈泽轩因昨晚下了一夜的雨,怕路上不好走,驾车送小菊去铺子了。 福旺娘一见,便说道:“叫福旺跟着跑一趟。今日他们没去山上采那染色草,要不也是在家待着呢!” 桃香一听,笑道:“那正好,就让他跟着跑一趟,回来的时候,正好和老三那辆车一起回来。 这辆车就给他放在那儿,等他回来让铺子里当值的送就行了。” 陈敬轩走后,桃香也去厂房那边巡视。 可是这些情形,恰好被冬雪看在眼里。 昨日她好不容易争取的让陈敬轩送回 家的那点儿喜悦一扫而去,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酸意和不甘。 “凭什么她一个被婆家休弃回来的小寡妇,就能得到老板和敬轩大哥的关注,又送内衣又给钱买糕的。 什么东西,也敢跟我争,咱们走着瞧!” 冬雪只顾着心里怨恨,两手猛力地绞着手里的一块布帕子。只听“哧啦”一声响,那块半旧的布帕子就被她在中间揪了一个洞。 眼看着破了的手帕,冬雪更是气急败坏,三把两把就势将帕子撕烂,扔在了背角的地方,才愤愤地进了厂房。 可她一进了厂房才发现,因为这批丝线要得急数量大,桃香又派过来一个姑娘暂时顶替小花的空缺。 这个姑娘冬雪不太认识,因此也不敢造次。 况且,那姑娘好像跟绿儿很熟,大多数都是跟绿儿说话,跟她只是指点怎么做的时候说上两句。 因此,这半天下来,冬雪更是觉得郁闷之极。 福旺将陈敬轩送到铺子,便将马车交给那里的小厮,他则是单独去七彩祥云那边找陈泽轩。 来集市福旺是十分乐意的,也不知道从何时起,他便开始注意起秀竹。 不但注意,而慢慢的好像总是想着她了。晚上睡觉的时候、睡不着的 时候、早上起来的时候、干活儿的时候。 只要想着她,睡觉也能很香甜,干活儿也不觉得累。 可是福旺娘却不知道,经常急儿子的终身大事,还托媒人给他说亲。 福旺在这方面很腼腆,不好意思说出口,因此总是说一个不同意,再说一个还不同意。 他总想着有朝一日,有谁知道了自己的心事,帮着自己问一问秀竹。 陈泽轩将小菊送到铺子之后,去不急着走。帮着擦擦这里,收拾收拾那里,磨叽着希望和小菊独处的时间能多一些。 因此,福旺到了七彩祥云,陈泽轩还没有回去。 “福旺?你怎么来了?”福旺一进店铺的门,陈泽轩便吃惊的问起来,可能是没有想到他能来的缘故。 不过接下来,陈泽轩便是一脸释然地用眼扫着不远处分店的方向,笑眯眯地说道:“不是来找我的吧?” 陈泽轩经常和福旺在一起,即便福旺不说,他也早就知道了福旺的心意,所以这样的玩笑他们是经常开的。 福旺脸一红,装作十分严肃地说道:“当然不是来找你的,我是来送敬轩大哥的!” “大哥到铺子去了?”陈泽轩的笑意转为担忧,他怕大哥的腿伤刚好,再有什 么闪失。 福旺连忙说大嫂安排好了,等大哥回去让铺子的小厮送。 陈泽轩这才放心。然后便又不正经起来,笑迷迷地凑过来,附在福旺耳朵上说道:“你也去那边看看,一会儿我走的时候叫你!” “那我先不去,我在外面等着你!”福旺说着就要到铺子外面去。 陈泽轩一笑,“算了,我还是跟你一起过去吧!” 说着,冲小菊示意表示要跟福旺去分店。 小菊会意,也冲他点点头,目送着两人去了分店。 将近中午的时候,陈泽轩才回来吃饭。 桃香不经意地问道:“今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早上的时候本来还想找你送你大哥去铺子呢!” 不料陈泽轩则是扫了在厨房忙碌的福旺娘一眼,笑道:“跟着福旺办了点儿事儿,所以回来晚了!” 桃香感觉有些蹊跷,便又问道:“你们能有什么事儿?” 陈泽轩先是犹豫了一下,然后才下了决心似的,小声对桃香道:“这事儿福旺不让我说,我也只跟大嫂你说,你可不能告诉了别人,要不然福旺说我不仗义!” 桃香点点头,“什么事儿这么重大?还神神秘秘的?” 陈泽轩这才将福旺喜欢秀竹的事儿说了。 第426章 单独吃饭 “原来就是这事儿?”桃香一听就笑了,“这是好事儿啊!你们还藏着掖着的。 要是早说了,我们给他一牵线,没准儿早就成了呢!也免得婶子天天为这事儿犯愁了。” “话是这么说,可是福旺不让说,大嫂可别说是我说的!”陈泽轩赶紧补充道。 桃香一笑,“这没事儿,要是成了,他还得感谢你呢!” 说罢,又问秀竹对福旺是不是也有意思。 陈泽轩挠了挠头,思索着道:“这倒不知道,反正我和福旺去了,秀竹也乐呵呵的招呼我们。 不过,我们在那儿帮忙擦柜台,摆物品,她倒是更爱和我说话,不怎么和他说。所以福旺才不让我跟别人讲的。 他是怕秀竹不同意,他没了面子。” 桃香撇撇嘴,“面子重要还是媳妇儿重要?” 不过,沉思了一会儿又说道:“你和小菊的事秀竹是知道的,所以和你说话倒没事。 福旺是没找媳妇儿的,人家女孩子自然不能总和他说。” “这么说,他们俩还真可以?”陈泽轩想了想还真是这个理儿。 桃香点头,“这个不用你管了,到时候我会帮着去问。” 两人正说着, 福旺娘过来说饭好了,叫大家过去吃饭。大家便都到饭桌前围坐起来。 桃香一看,只缺了冬雪,便问青荷:“冬雪呢?她怎么没过来吃饭?” 青荷答道:“刚才我见她趴在床上,问她怎么了。她说有些不舒服,让大伙儿先吃,她一会儿再吃!” 福旺娘一听便有些皱眉,说道:“怎么刚才从厂房那边回来不还是好好的?现在又说不舒服?三天两头儿的不是这事儿就是那事儿。 这孩子,也真给你们添麻烦了!” 桃香一听笑道:“婶子说啥见外的话,您这么照顾我们,比亲爹娘还亲,她也相当于我们的妹妹,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她说不舒服,咱么还是赶紧过去看看吧,要是严重就请马老伯来给看看!” 说着,叫大伙儿先吃,她和福旺娘一块儿进去看冬雪。 冬雪其实没病,要说有病也是心病。 她主要是太郁闷了,先是看见桃香和陈敬轩给小花钱和物,再被被冷落压抑了一上午。因此,惯常颐指气使的她,便装起病来。 桃香和福旺娘进来,见冬雪正趴在床上,闭着眼睛假寐。 福旺娘嘴上虽是那样说,但毕竟 是她的亲姑姑,一见侄女儿如此,赶紧上前去摸摸头,又摸摸手,沉吟道:“没大事儿,也不热啊!” 桃香见她不发烧,说明不是伤寒,便问道:“冬雪,是哪儿不舒服,说出来,要是严重咱们找大夫看看!” 冬雪自己知道没病,可见到姑姑和老板都过来看自己,便微睁着眼睛道:“可能是昨晚睡得少了,头有些疼,想睡一会儿。姑姑和桃香嫂子先去吃饭吧!” 福旺娘见她说话也没事儿,便下了床,叫桃香道:“她应该是没啥大事儿,咱们先吃饭去,一会儿要是严重了我去叫马老伯!” 桃香一听,又嘱咐了她几句,便出来和大伙儿一起吃饭。 饭桌上,桃香便提起了福旺的亲事,问福旺娘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福旺娘叹了口气道:“这福旺也大了,我是管不了他了。 我托人给他说了很多,人家姑娘长得跟一朵儿花儿似的,可他就是那一句话:不同意。 我也是没法了,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桃香笑问:“婶子您看秀竹怎么样?” 福旺娘眼睛一亮,“那姑娘敢情好,人漂亮又能干。我们福旺倒是也不 赖,可就是不知道人家乐意不乐意。 我也不敢给福旺说了,怕他还是不同意,闹得我都没法和说媒的人张口了。” 桃香听罢摇了摇头,“婶子,要是您也觉得秀竹不错,那我就给他们去说一下试试。 要是同意了更好,不同意自当没这回事儿。” 福旺娘当然高兴,一顿饭都乐得没合上嘴。但这样就显得有些冷落了冬雪。 她们这边吃完了饭,陈敬轩才回来。 他一进门就说:“媳妇儿,我饿死了,还有没有饭吃?” 桃香道:“都在锅里煨着呢,冬雪刚才不舒服,也还没有吃。” 说着,便帮着陈敬轩去端饭。 福旺娘一听桃香说起冬雪,这才想起侄女还不舒服趴在屋里。 自己这净顾着高兴,都把这事儿给忘了,于是赶紧起身去看。 冬雪在屋里趴着,一听是陈敬轩回来了,当时就睁开了眼睛。可又不好意思直接就出去,便只得支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这福旺娘一进来叫她,她便赶紧起身,说刚才睡了一会儿,已经好多了。 福旺娘说既是好了,就赶紧出去吃些东西,下午还要上工的,要不然还要把饭继续煨 着,多麻烦? 冬雪心里正乐意,赶紧出来吃饭。 大伙儿都吃完了,就剩下陈敬轩刚回来,因此,桌上只有他们两个。 桃香也是急性子的,她见福旺娘的意思是越快越好,便跟陈敬轩说了一声去铺子一趟,套上车就去了集市。 他们这边吃饭,福旺娘便去厨房刷洗。 陈敬轩在自己家里,心里又只拿冬雪当做青荷一样的妹妹看待。因此没有感觉什么不自在,反而怕她拘束吃不好,偶尔让她就着菜吃。 冬雪就不一样了,她心里有事儿,此时和陈敬轩单独相处吃饭,怀里就像揣了多少只小兔子一样乱跳乱撞。 陈敬轩一让她吃菜,她便脸红,更加拘谨起来。 不过,她倒是很喜欢这种小鹿撞胸的感觉,所以,一直磨叽着和陈敬轩一块儿吃完。 有了这一次“单独吃饭”的经历之后,冬雪更加心事重重。 小花回来上工之后,她也更加得意,处处显摆自己的优势。 但在桃香一家人的面前,她便又是另一番表现,灵巧又拘谨。 所以,厂里那边很多人知道她的,便都不大喜欢她。但桃香这边,倒是觉得这个小姑娘还不错。 第427章 福旺亲事 下午桃香直接去了分店,秀竹正在忙碌着,一见桃香来了,赶紧打招呼。 桃香找了个没有顾客的时机,偷偷问了秀竹福旺这个人怎么样。 秀竹听罢脸色一红,只说了句人挺好的,又会办事儿。 桃香一听,心里便有了普儿,直接说了福旺喜欢她的事。又说要是她没什么意见,便托人去家里说亲了。 那秀竹脸色更红,说全听父母的意思吧。 桃香回来后,跟福旺娘说了秀竹的意思。 福旺娘听了一脸担忧道:“人家姑娘是不错,只怕福旺又不同意。” “那您去说吧,这回福旺兄弟保证同意!” 桃香这话露了底,福旺娘一听,便有些明白了。 她一边笑着一边骂道:“福旺这个东西,还跟我兜圈子呢。他要是早说,我早就托媒说去了!” 桃香一直不喜欢说媒的王七姑,便商量着准备了东西自己亲自出面去说,也不见得非要求着媒人。 既是要去说亲,就要准备四样礼的。人家要是同意,四样礼就全收了,要是不同意,便都不收,原样让带回来。 桃香没让福旺 娘操心,从集市回来的时候,就帮着买好了布料、酒、肉,还帮着包了一封五十两的银子。 福旺娘见桃香帮着准备了这么丰厚的礼物还不要自己出钱,心里着实觉得感激。 这段时间自己是帮着桃香和陈敬轩照看孩子做了些家务,可是桃香和陈敬轩也没少给钱给东西—— 就是福旺帮着采染色草的活儿,也是多少人都羡慕却没能做上的事儿,况且,桃香总是额外的找名目多给福旺工钱。 表面上看,自己是帮了桃香不少,可实际上,桃香两口子帮自己的更多。 这么想起来,福旺娘虽然没有多说什么虚浮的话,但心里却是把这人情给记下了。 桃香带着四样礼亲自去了秀竹家给福旺说亲,秀竹爹娘受宠若惊。 在他们庄户人家看来,桃香是大老板,她的买卖可是做大了。家里有工厂,招了那么多人做工,集市和城里又有好几间铺子。 不用想也知道,这三乡五村的大财主全加在一起,也没她有钱。 更何况,桃香还格外看重秀竹,让她独当一面管着一间分店,这是多 大的脸面? 最主要的,人家福旺人长得好又能干,又会说话会办事,虽说没有了爹,可是这日子都是自己过起来的,人家没有爹,比那多少双亲俱全的孩子都还要好多少倍。 因此,这亲事一说就成了。 桃香琢磨着,秀竹本人乐意,估计也早就和爹娘透了话儿的。 桃香将亲事给说成了,福旺这头儿还不知道。他此时正跟着陈宇轩等人上山采集染色草。 等福旺下山回村,许多人都冲着他道喜。 他心里就毛了,不知道娘又给自己说了哪家的姑娘,怎么还没听见说,就定了? 于是,福旺急冲冲来到桃香家,找自己娘想问清楚。 福旺娘正和桃香说这事儿,一边说一边乐。 福旺进来,见到他娘,也不顾的和桃香打招呼了,劈头就问:“娘,您背着我给我定亲了?” 福旺娘一听他问,便点点头,笑着道:“是啊,还是你桃香嫂子亲自做的媒呢!你还不过来谢谢你桃香嫂子?” 福旺绝对从来没有忤逆过桃香,可这次,他涨红着脸,憋了半天终于还是闷声地开口道 :“嫂子,你给我说的,我不同意!” 福旺娘在旁边一听,刚才那点儿喜悦心情顿时便一扫而去,叹道:“要不我为啥不愿意给他说呢,就知道又是这个结果。 可惜了人家的好闺女!” 桃香见福旺一脸倔样儿,有心逗逗他,便笑着抬起头道:“我给你说的这个姑娘,人长得好,又能干,谁见了都夸,你还不同意?” 福旺到现在就只剩下着急了,他连想都没想过桃香做媒给他说的是秀竹,只想着是自己娘着急自己的亲事,不定说了哪家的姑娘呢! 因此,桃香一问完,他便连脑子都没过,脱口就说道:“嫂子的心意我领了。 可是我现在还不想找,我岁数也不大,等再过个三五年再说,不着急!我不同意!” “再过个三五年?你不着急我着急! 你看看人家像你这么大的,人家的娘都抱孙子了。咱们家又不是那富户官家,你倒是想找个什么样的?” 福旺娘一听儿子说不愿意,又开始唠叨起来。 桃香怕她着急,偷偷跟她使了个眼色,又对福旺笑道:“你要是 实在不同意,那我还得麻烦一趟跟人家姑娘家里再把亲事退了去,你可想好了?” “我想好了,就再麻烦嫂子一趟了!”福旺说得斩钉截铁。 福旺娘在一边也没辙,气得跟桃香道:“往后咱们谁也别管他了,让他自己找去!” 桃香故意垂下头嘟囔道:“这还真是麻烦,我还得亲自去秀竹家里一趟,好好跟她爹娘解释清楚。就说把秀竹配给福旺他不乐意……” “嫂子,你说啥?你要上秀竹家里去?” 福旺一听见桃香提到秀竹,忍不住抬起头,两眼放光,吃惊地问道:“你给我说的是哪家的姑娘?” 福旺娘到此时也才看出桃香是故意逗福旺呢,想想刚才自己生的气,在一旁也不点破。 桃香则是仍旧故意说道:“就说的是我们铺子里那个秀竹,咱们同村,你也认识的。 我们本来想着这个姑娘漂亮能干,配你正合适。不过你既然不同意,强扭的瓜也不甜,那我只好再麻烦一遍退了这门亲去,让人家姑娘该找人家找人家,免得耽误了!” 桃香说着,便假装要起身。 第428章 关注陈敬轩 福旺立刻上前将她拦住,一脸着急地道:“嫂子,嫂子,你先等等!” “怎么,你还有话要说?” 福旺又是高兴,又是着急,红着脸有些结巴地说道:“那个,嫂…嫂子……既,既然怕麻烦一趟,那就别麻烦了,就这样凑合了吧!” 桃香噗嗤一声便笑出声来,一脸认真地道:“凑合了吧?那怎么行,这是终身大事,关系到你一辈子的幸福,怎么能凑合呢? 你放心,以后再有合适的,嫂子还会给你说的!” 桃香说着,故意就要往外走。 福旺一见就更着急了,“嫂子,不是凑合,不是凑合!你说的秀竹,我同意,我同意!” 福旺娘在一边看着,也笑出声来,“你个傻愣子,你嫂子逗你呢!” 桃香见他说出了心里话,也不再逗他,转身回来坐好,“这可是你说的,你自己愿意,往后可别说我们包办你的亲事!” 福旺明白了是桃香在逗自己,红着脸只顾着傻笑也不说话。 心心念念想了这么久,这回秀竹真的成了自己未过门的媳妇儿,再往后赶上下雨阴天的,陈泽轩再去接小菊,自己也可以光明正大的一块儿去接秀竹了。 想到此,福旺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他这事儿 一定,福旺娘的一块心病算是去了,脸上总是带着笑,干什么事儿都起劲儿。 —— 可是冬雪却不然,她的心事越发的重了。 福旺娘发现了这一点,便偷偷地和桃香说起。 桃香仔细地观察了两日,果然发现她没有来的时候明朗爱笑了,整日都是闷闷不乐的,连饭也吃得少了。 桃香绝没有想过冬雪会偷偷喜欢上陈敬轩。她琢磨着是不是冬雪喜欢福旺,这眼见着福旺订了亲,所以她才不高兴。 于是,她便把自己的想法和福旺娘念叨了。 福旺娘沉思了之后,点点头,也觉得兴许是这样,要不然怎么正好福旺订了亲,这冬雪便整日不高兴了呢? 两人认定了这个想法之后,便想方设法地开解冬雪。 桃香见她染色这方面的操作已经差不多了,便把绿儿调到别的组。 又破例提升她当了新人中的第一个师傅,带着小花和另一个新来的叫翠翠的姑娘,三人共同染制粉色二号丝线。 冬雪被提升了,工钱自然也提升了。因此,很多人都羡慕起来。 但是大多数人对她印象不好,有人便偷偷说她是仗着自己姑姑的原因,才被破格重用的。心里都有些不服她,常日里见了面打个招呼,也 不和她深交。 不过,冬雪并不知道别人怎么说她,桃香将她升了师傅,倒着实让她高兴了好几天。 她暗暗想着,升自己当师傅的事,是不是敬轩大哥提议的呢? 接着又想,一定是的,敬轩大哥看到自己,每次都和蔼地笑,他肯定也对自己是另眼相看的。 这样想的时候,心里便满满的都是甜甜的感觉。所以,她也爱这么想。 而桃香和福旺娘这边,一见冬雪被提升了之后,果然就高兴了起来,只当她把精力转移到了做工上,心里的担忧也就去了。 冬雪组里那个叫翠翠的姑娘,就是这个村的。她见冬雪吃住在老板家,如今又破格当了师傅,拿了更高的工钱,心里羡慕极了。 因此,对冬雪是言听计从,大有些巴结的意思。 她和冬雪穿一条腿儿裤子,便苦了小花。 这三人中,小花虽年岁最大,但她性子懦弱,吃了亏也不言不语,顶多在没人的时候摸一把眼泪。 所以三人一块儿做工,在外人看来,倒是相安无事。 小花的懦弱,更助长了冬雪的气焰。 她每日命小花一个人把要染的丝线全都从库里搬过来,一个人再把要收起装包的线拾掇好。 而冬雪和翠翠只管着浸染和 记时,其余就是用尖酸刻薄的语言,对小花冷嘲热讽。 这些还都不算,最主要的,冬雪还越来越关注起陈敬轩来。 清早陈敬轩几时起床、几时去铺子、几时回来、几时会到工厂里转一转,她都十分注意。 因为冬雪和青荷住在一起,便也随着青荷管陈敬轩叫大哥。 陈敬轩也没多想,总是笑着答应。 前段时间,陈敬轩的铺子因桃香的策略多赚了不少,他便到城里给桃香买了一套新式的首饰。 一共五件:一对绿珍珠耳环,一条嵌翠珠的项链,一对龙凤手镯。 还给青荷也买了一条嵌金丝的珍珠花,和一只翠玉镯。 其实买这些首饰,并不是陈敬轩想起来的,都是小虎给出的主意。 主要是因为他多次瞒着桃香,心里觉得亏欠。尤其是陈敬轩伤了腿这一次,桃香十分生气,再加上工厂里连日的忙碌,桃香便对他有些冷淡。 陈敬轩买这些首饰,也是为了哄着自己媳妇儿高兴,顺带着也给青荷买了两件。 这日陈敬轩回来,在饭桌上便将首饰拿给桃香和青荷。 两人也没多想,顺手打开了首饰盒观看。只见里面的首饰确实精美昂贵,大伙儿都夸赞了一番,两人便各自拿到里放了 起来。 不想,饭桌上一起吃饭的冬雪便走了心。 她是满心酸意,嫉妒桃香,也嫉妒青荷,又羡慕她们能有些这样的相公和大哥。于是,一顿饭默默地吃完,便回了屋。 青荷一向爽快,大哥给买了首饰,心里也十分高兴,吃了饭便赶紧回屋试戴。 戴好了之后,又叫冬雪帮着看正不正,又问样子怎么样,好看不好看。 女孩子之间,一点儿也不避讳,冬雪一直说着好看。 青荷还想自己亲眼看见怎么个好看法,便让冬雪戴上她来观看。 冬雪也不客气,拿起珍珠花和手镯都戴了起来。 青荷一见不由的赞叹:“我大哥还真是有眼光,果然是好看!” 然后,便叫冬雪将珠花和手镯退下来,又重新在盒子里放好,收进箱子里。 冬雪试着戴了一场,又听见青荷夸赞好看,心里有些得意。 等到将首饰摘了下去,心里又是一场失落,话里话外间都是失落。 青荷意识到自己不该当着冬雪摆弄这些首饰,便笑着说:“其实这些东西倒不实用,还不如那些价格平常的东西,又便宜戴着也好看。” 冬雪听着,嘴上没说什么,心里暗暗泛着酸意,觉得要是敬轩大哥也能给自己买一件就好了。 第429章 冬雪的虚荣心 下午,桃香带着那条嵌翠珠的项链去工厂那边查看。 女孩子就喜欢关注这些,大伙儿差不多都注意到了老板今日戴了一条十分精美的项链,便都说这项链好看。 桃香走后,冬雪一肚子酸意没处发,便又尖刻地说起了小花:“你夸老板的项链好看有什么用,你又没有。 那是人家敬轩大哥给买的,价格贵得你都不敢想!” 小花连日被她刻薄,今日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反驳了一句:“你说我没有,你不是也没有吗?” 冬雪只想着拿她出出气,并没想到她会还口,一时气得涨红了脸,却嘴硬地道:“谁说我没有?我当然也有,比这还漂亮呢!” 翠翠一向偏向着冬雪说话,此时一听,立刻便说道:“就是,谁说冬雪姐就不能有? 冬雪姐明日就戴过来让你看看,看不亮瞎你的眼!” 小花一听她这样说,便又还口道:“多值钱的东西能亮瞎我的眼?只有戴过来看了才让人相信!” 冬雪受了这一激,又气又急,也不顾得自己根本没有,嘴上便 说着明日一定戴来。 次日该上工的时候,冬雪磨叽着不去。她主要是在想,万一小花要是提起那首饰的事儿,她怎么应付。 想着想着,便把目光扫向了青荷的箱子。 她昨日是亲眼看见青荷将首饰盒放进去的。 她想青荷待自己就像亲姐姐一样,她的东西不就相当于自己的东西么?再说了,她又不是要,只是想戴一次,让小花服气了就给放回来。 因此,冬雪便毫不迟疑,开箱子将那个珍珠花拿出来,放进袖兜里。然后,快步进了工厂。 实际上,小花也就是被她们欺负惯了,冷不丁气恼了反驳一句。冬雪她戴不戴那首饰来,她也不会再提,这都是冬雪虚荣心太重了。 冬雪直到她做工的那间厂屋房门外,才将珍珠花戴在头上。 屋里,小花和翠翠已经来了,正在准备开工。 冬雪一进来,两人便不约而同地抬头看了一眼,因此,也就都发现了她头上戴着的那朵漂亮的珍珠花。 先反应过来的是翠翠,眼里满是羡慕,上前来笑道:“冬雪 姐这朵珍珠花真漂亮!这得花了不少钱吧?” 冬雪听到夸奖,满足了虚荣心,一脸得意地扫视着小花,说道:“那是,我说我有就是有,这朵花可花了我一两银子呢!” 其实她根本就不知道这东西的价钱,便随便胡诌了一个价说出来。 实际上,这一朵珍珠花,陈敬轩在路明德的银楼买的时候,饶是打了五折,还花去了三百多两。 这还不算路明德那边的小厮暗中把价格压到了最低。要是按照平常价来买,没有一千两也是买不下来的。 关键是冬雪从来没见过,更不知道这东西的价格,因此出手就不高,觉得说一两银子就已经很多了。 果然,翠翠立刻捧臭脚,叹道:“这么贵!一朵花就一两银子?冬雪姐你可真舍得!” 冬雪连番被夸,有些忘乎所以,便顺口胡说起来,“这东西不是我买的,是敬轩大哥给我买的!” “真的?是敬轩大哥给你买的?”翠翠的眼里放出更加艳羡的光彩。 小花听罢没说话,埋下头掩去眼中羡慕的光,继 续做事。 冬雪一看,笑道:“怎么了?羡慕死了吧?你不说话我也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一定是嫉妒的快疯了!” 翠翠便也阴阳怪气地道:“别说是她,连我都羡慕呢!” 几个人光顾着说话,青荷过来查看各屋的情况。 她还没进来,就听见屋里说着什么“敬轩大哥给我买的”以及什么“羡慕死了”这些话,有些不明所以。 等她一进来,抬眼便望见了冬雪头上那朵珍珠花。 青荷一时有些吃惊,便愣在那儿没有说话。 冬雪正说得得意,没想到这珍珠花的真正主人进来了,顿时便闹了个大红脸,也木讷地顿在了那里。 青荷长期和桃香在一起,懂事又大气。见此情景,当时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但她碍着福旺娘的面子,并没有点破。 不过她也装不出往常那种笑容,于是便冷着语气道:“怎么还不做工?照这样再说笑下去,就该收工了!” 冬雪正不知道是将那珍珠花摘了好,还是不摘好,经青荷这一提醒,便赶紧和翠翠一起,干 起活儿来。 青荷心里生气,说完了也没做停留,直接出了屋子。 她这一走,那股无形的压力便没有了。 冬雪心里暗暗舒了一口气,不过她并不反省改悔,反而觉得本来这也没什么,不就是戴戴她的东西吗? 于是她便又大胆起来,说话也声音高了不少。 翠翠小心翼翼地问道:“冬雪姐,今天咱们这二老板好像有点儿不高兴!” 二老板就指的是青荷,大伙儿私下里都是这么叫的,都管桃香叫老板,管青荷叫二老板。 冬雪听见翠翠问,便突然又觉得刚才青荷这样严厉实在是太不给自己面子了,于是又顺口胡诌道:“她当然不高兴,敬轩大哥给我买了这珍珠花,没给她买,她心里有气呢!” “她可是敬轩大哥的亲妹妹呢,都没给她买?”翠翠继续追问。 冬雪一脸得意。 显然,翠翠这话一说,明摆着就说明了敬轩大哥对自己比对他亲妹妹还好,冬雪虚荣心得到满足,心里竟然升起几分甜蜜来,好像那珍珠花真的是陈敬轩给她买的一般。 第430章 疑惑暧昧 实际上,往日大多是桃香来巡视的,但今日桃香进了城。 城里的铺子已经挺长时间没去了,上次春生提出建议,希望下一批衣服又保暖又好看。 桃香已经设计好了,并制作出了两套样品,今日给送过去了,顺便看看行情。 一般桃香进城都是带着青荷的,只是这段时间,这丝线染制实在时间紧迫,脱不开身,因此才叫青荷到厂房这边来查看的。 没想到青荷正好碰到冬雪偷着戴她首饰的事。 光戴戴也就罢了,还说了那么多无中生有的话,这让青荷十分生气。 她不知道的是,她走了之后,冬雪说的那话更让人生气。 因此,等临近中午桃香回来的时候,就见青荷有些不高兴。 桃香以为是自己进城没让青荷去,她心里不高兴了。 于是便将青荷叫进自己屋里,开玩笑道:“怎么生气了,是不是今日被留在家里,心里不乐意了?” 青荷听出大嫂是开玩笑,笑自己没见到春生才不高兴的,便撅着嘴道:“大嫂真气人,我才不是为这个!” “那是因为什么?难不成是和你三哥吵架了?”桃香又接着问道。 青荷摇着头:“哎呀,大嫂,你就别瞎猜了!三哥怎么会和我吵架?” 桃香想想也是,陈泽轩比青荷大好几岁,处处都知道让着妹妹,况且,青荷也比一般的同龄的女孩子都懂事、忍让。 他俩怎么会吵起来呢? 青荷见桃香一脸疑惑,很无奈地凑近了她低声道:“都是因为冬雪,她这人有点太、太那个了。 哎呀,反正我有点儿不喜欢她了!” 桃香一听,原来是和冬雪生气了。 不过,她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见青荷没说,桃香也没多问。 只是觉得这无非是小姑娘之间犯了小心眼儿,没什么大不了的,吵吵闹闹也就过去了。 她看了看窗外忙碌着的福旺娘,低声道:“你们俩平时不是挺好的,怎么突然闹起不愉快了?婶子没少帮咱的忙,有些小事儿冲着她的面子,别太跟冬雪计较了。” 青荷会意地点点头,叹了口气道:“我也知道,就是冲着婶子的面子的!” 桃香见她说得委屈,又一贯知道青荷是不会无理取闹的,便笑着安慰道:“虽说是冲着谁的面子,可这厂子毕竟是咱们的,咱们就是当家主事的。 小事情过去也就算了,有些原则上的事,可绝对不能委屈了咱们自己,也得拿出点儿威严来!” 青荷听罢点点头,但终是没有把冬雪 偷着戴自己的珍珠花的事说出来,也没有和桃香说冬雪胡说的那些话。 她觉得事情过去也就算了,估计冬雪下次也不会再这样。 果然,冬雪中午回来,还是将那珍珠花藏在袖兜中,进了屋又偷偷放了回去,就像没事人一样出来吃午饭。 不过,她见到青荷,还是有些尴尬。但这事儿被青荷压下,没有再和人提起,所以其他人也不知道。 桃香一直忙碌,她送到城里铺子的那两套衣服,实际上就是两套不同款式坎肩。 但是她设计的这两套坎肩不同于庄户人家干活儿时穿的那么简单。 其中一套是长款,有内衬,毛边,立领,套在平时卖的那些衣服外面,正好合适,显得庄重大气。 另一套是短款,也是有内衬,毛边,无领,套在平时卖的那些衣服上,显得娇俏灵动。 因为天气凉了,买的衣服料子稍稍加厚,再加上这样的坎肩,就显得十分华贵。 那两套试卖品还不到一会儿工夫便被抢购完了。还有不少人预定。 于是,工厂这边,除了染制丝线,就是制作这两种款式的坎肩。 另外,也类似于打广告,桃香和青荷两人各自穿上了一件。 青荷穿的是短款,水红绸的镶白毛边 ,套在蓝绸长衫裙外面,显得十分俏丽。 桃香见了很喜欢,便说道:“上次你大哥给你买的那首饰,正好是粉色珍珠花,拿出来戴上正好相配。” 青荷经一提醒,也想起那首饰来。 自从大哥买回来,只有上回冬雪偷着戴了一回,自己还一直没有戴过。这次穿了新衣服,正好戴着美一美。 于是,青荷便把那珍珠花拿出来,让桃香帮她戴好了,跟着一起去厂房那边巡视。 这新款的坎肩设计得很巧妙,明明就是平时穿的衣服,穿上它之后,便觉得整个都是新的一样。 再加上青荷是精心打扮过,尤其是那朵珍珠花,画龙点睛,让青荷显得更加俏丽脱俗。 工厂里的人见了,都向她投去羡慕的眼光。 翠翠望着青荷走过去的美丽背影,看得都呆住了。 等她回过神来,便疑惑地问冬雪:“咱们二老板戴着珍珠花,我怎么看着跟冬雪姐上次戴的一模一样?” 冬雪刚才看着青荷,简直都要羡慕死了,这时候听翠翠一问,听出她话里的怀疑,便又胡诌道:“当然一模一样了。 她戴着的那珍珠花本来是敬轩大哥给我买的,可是她也看上了,便非要抢过去。 我有什么办法,只能给她 了呗!左不过也就是一两银子。” 翠翠信以为真,撇撇嘴道:“还是个老板呢!白赚了那么些个钱,怎么还抢你的东西呢!” 冬雪故意叹气道:“她算什么老板?敬轩大哥才是真正的老板呢。 你想想,这些工厂、铺子,哪个不是属于陈家的? 敬轩大哥说了,她抢也就抢这两年,等以后成了亲还跟谁抢去?而且,敬轩大哥答应以后还会买了补给我呢!” “敬轩大哥怎么和你这么亲近呢?”翠翠迎合着冬雪的意思,故意问道。 冬雪脸一红,“这个你别问,说了你也不知道!” 小花在一旁听着,有些生气,但又不敢说什么,故意将东西弄出很大的声响。 冬雪听了,气得嚷嚷,说小花故意跟自己作对,纯属羡慕嫉妒恨。 因为有了冬雪和翠翠这一番谈话,也不知道是谁把这话传了出去。 反正,工厂里便暗暗传着青荷抢冬雪首饰的事,人们也隐隐疑惑着陈敬轩与冬雪之间是不是有暧昧关系。 虽然很多人都不信,但架不住有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人,见了冬雪便委婉地笑闹几句。 每逢这时候,冬雪不但不急,反而故意装出一些难为情来,让人们的好奇心忍不住遐想。 第431章 很是讨厌 经过差不多一个月的紧张染制,这批丝线终于顺利完成了。 桃香给厂里的工人放了一日假,又找了几辆车去给刘云涛送货。福旺,陈泽轩,陈宇轩和桃香青荷等人都跟着送货的车进了城。 虽是放了假,但冬雪并没有回家。 她故意留在了桃香家里,和福旺娘一起帮着照看俩孩子。 陈敬轩因要去铺子打理,没有跟着桃香进城。 中午,福旺娘像往常一样做好了饭,陈敬轩也像往常一样回来吃。 冬雪本来在屋里看护俩孩子,隔着窗子见陈敬轩进院,便又故意装起病来。 陈敬轩照例首先进屋来看孩子,一见冬雪委顿地蹲坐在地上,捂着腹部叫疼。 便赶忙俯下身问道:“冬雪妹妹怎么了?肚子不舒服?” 冬雪皱着眉,一脸痛苦地故作虚弱道:“大哥,我的肚子好疼啊!” 说着,索性连蹲都蹲不住了,一直向旁边歪倒了下去。 陈敬轩信以为真,连忙伸手去扶。 冬雪顺势歪倒在陈敬轩的身上。 陈敬轩虽说拿冬雪当妹妹,可毕竟她不是青荷。因此,冬雪一歪过来,他便显得有些尴尬。 但想到冬雪很不舒服,自己又不能不管,只得硬着头皮将她扶着躺到了床上 ,然后便赶紧冲着厨房那边叫福旺娘过来。 福旺娘进屋,一见冬雪满脸痛苦,捂着肚子叫疼,便有些慌了,忙过来问到底是怎么了。 冬雪虚弱地呻吟,说自己肚子疼得厉害。 陈敬轩见此,便提议赶紧去请马老伯过来帮着看看。 于是福旺娘便在家看护着冬雪,陈敬轩出去请马老伯。 因为是同村的,马老伯家住得不远。但没一会儿工夫,陈敬轩就皱着眉回来了。 此时,冬雪见两人没察觉自己,脸上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实际上,这事情也是赶巧了。 就在陈敬轩回来之前不久,冬雪亲眼看着马老伯从门前经过,去了邻村出诊了。 也正因如此,冬雪想制造单独和陈敬轩相处的机会,才选择故意装病的。 “婶子,冬雪妹妹好点儿了没有?马老伯不在家,出诊去了!” 陈敬轩进门就说了请马老伯的情况。他很希望冬雪能有所好转,也免得自己还要很尴尬地带着她去医馆看病。 可是,冬雪听了陈敬轩的话,脸色更加表现出痛苦,说话的声音更加低沉虚弱:“我的肚子更疼了,已经受不了了!” 福旺娘为难地看看陈敬轩,又对冬雪道:“还能不能忍一忍?等马 老伯回来就请过来帮你看看!” 冬雪不说话,只捂着肚子呻吟。 陈敬轩见此,只得说道:“婶子,我还是带冬雪妹妹去医馆看看吧!免得耽误了病情!” 福旺娘一脸为难道:“可是他嫂子和青荷没在家,俩孩子又离不开人,我没法跟着去,只能麻烦你了!” “这没什么的,是病了,又不是别的。我带她去医馆看看就行了!”陈敬轩说着,便和福旺娘一起想将冬雪扶起来,去坐马车。 可是冬雪实在“不舒服得很”,两个人架着她也走不得路。 陈敬轩见此,心一横,将冬雪横抱起来,送进马车里。 冬雪窝在陈敬轩的怀里,心里那个甜,差点儿让她装不下去了。不过她还是极力皱着眉头忍住,才没有露出破绽。 福旺娘在车后面不放心地跟了几步,见陈敬轩的马车走远了,才停下脚,回去一边看护孩子,一边等消息。 下午半晌的时候,桃香和青荷等人高高兴兴地回来了,进屋一看福旺娘一脸忧虑,便问是怎么回事。 福旺娘便将冬雪生病,陈敬轩带她去医馆的事说了一遍。 青荷听了,心里有些疑惑,但又觉得自己是心眼儿太小了,也不能因为那件事就对冬 雪有成见。因此也没有说什么。 桃香对于陈敬轩单独带着冬雪去看病的事,有些半酸。 但嘴上还是安慰了福旺娘几句,叫她不要太过担心。 三人正说着,陈敬轩的马车回来了,吆喝着在大门前停下。赶紧迎出去。 “怎么样,好了没有?倒是得了什么病?”福旺娘说着,到车前掀开帘子去看冬雪。 陈敬轩站在福旺娘背后,看着桃香也正看自己,无奈地笑了笑,又对福旺娘说道:“大夫说没什么病,只给开了一些补药,就让回来了!” 福旺娘回过头,“没有病肚子疼成这样?” “我也是这么问大夫的。他说冬雪妹妹的肚子疼可能是因为精神紧张导致的。” “唉,这精神紧张个较什么劲!”福旺娘嘟囔着,回过头去冲着车里,叫冬雪下车。 但冬雪一动不动躺在车上,似乎还很痛苦。 桃香看了陈敬轩一眼,走过去跟着福旺娘一起去扶冬雪。 青荷见状微微皱眉,但还是走过去帮忙。 车里空间不大,三个女人手脚并用,才将冬雪移动出来一点点。 不过,好像在移动过程中弄疼了她,大伙儿见她的眉头又紧紧地皱了起来。 陈敬轩见状,说道:“你们都闪 到一边,还是我来吧!” 说着,分开桃香等人,将冬雪抱了起来。 青荷见此,偷眼看了看大嫂,桃香面上似乎依旧平静。 福旺娘很是不好意思,赶紧张罗着让陈敬轩将冬雪放到地上,让她自己走。 陈敬轩有些犹豫,桃香在一旁淡淡地道:“就让他给抱进去吧,看这样子,叫她自己走也困难。” 福旺娘听了赶紧在前面开道,帮着去掀开冬雪那的门帘。 几个人都跟进去,将冬雪安顿好。 福旺娘一边说着麻烦了陈敬轩,一边去煎药。 见有青荷在床边看护,陈敬轩便出了屋,回自己房间。 说实话,桃香心里很是不快。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很大度的人,没想到亲眼看见陈敬轩抱着冬雪进屋,那冬雪就窝在陈敬轩怀里,她心里便觉得堵得慌。 可是碍着福旺娘的面子,也没好意思说什么。 陈敬轩心里也不舒服。 那冬雪在去医馆的途中,还一个劲儿地叫疼,让他慢点儿驾车。 闹得他本来是半个时辰都不到的路程,硬生生走了一个多时辰。 看完病的时候,那冬雪也是一步不走,让陈敬轩将她抱上车才回来的。 虽说她是病人,但陈敬轩还是对此很是讨厌。 第432章 心里不舒服 吃过晚饭,大伙儿都各自休息。 桃香一回屋,陈敬轩便赶紧凑过来跟她说话。 桃香累了一天,心里又不痛快,便将陈敬轩甩开,独自躺下休息。 “媳妇儿,你是不是吃醋了?”陈敬轩一见她生气,连忙赔笑着问道。 “我为什么生气?”桃香心里含酸,嘴上却不承认。 陈敬轩凑上前道:“是不是看到我带着冬雪去看病,你心里不痛快了?” 桃香撇撇嘴,“我没那小心眼儿,你爱跟谁看病就跟谁看病去!” 陈敬轩听出她话里有气,连忙抱住她。想解释说当时没有别人,去请马老伯又不在家。 桃香不等他说完,便又将他甩开,独自闭着眼装睡。 陈敬轩白天被冬雪折腾了这一轮,心里也是郁闷至极,耐着心哄着自己媳妇儿。 但桃香又不买账,因此一时也有些累了,也不再说话,转过身去睡觉。 他想着此时桃香正在气头儿上,等明日早上再跟她解释。 桃香躺在床上,见陈敬轩径自睡了,心里更加有气。 觉得他对别人都比对自己有耐心,连多费两句话哄哄自己都懒得哄,这实在让人心寒。 次日,桃香起了大早便去了厂房那边。中午也没 有回家来吃饭,而是直接进了城里,找了个特色的小吃铺子,叫了几样爱吃的饭菜吃了。 陈敬轩去铺子里转了一圈,也无心打理什么,便将琐事交给小虎,自己又转回来。 到家后,本想着去厂房那边找桃香,但又拉不下脸,只等着吃午饭的时候,再好好跟她说说话。 可没想,桃香中午根本就没有回来。 “青荷,你大嫂呢?”陈敬轩赶紧问青荷。 青荷嘟着嘴,她本是知道大嫂去城里的,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就是不想告诉大哥。 于是便说道:“我也没看见大嫂去哪儿了,我以为她回来了呢!” 陈敬轩一听,便有些急了,起身到厂房那边去找。 正好赶上工人们收工,冬雪昨日吃过一剂子药之后,便好了,今日上午也上了工,此时正走在一帮人中间,高谈阔论着什么。 她一见陈敬轩,便紧走几步迎上来,笑着叫了声大哥。 陈敬轩点头示意,问大伙儿见到老板没有。 众人都说没看见。 陈敬轩没法,在厂子里转了一圈,没有看到桃香,便又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桃香在小饭馆里吃了饭,也没急着回来,又去铺子里休息了一会儿,才返 回来。 也没进家,直接去了厂里。 她本心是想去巡视一遍的,却不料在一个工房里正听到里面的工人们说话—— “你们听说了没有,敬轩大哥喜欢上冬雪了!” “你听谁说的?这话可不能胡说!桃香嫂子这人可是对咱们都不赖!” “我能胡说吗?这话都是听冬雪自己说的呗! 昨日冬雪生病,还是敬轩大哥亲自带着去医馆看的呢!连咱们村里的马老伯都没找!” “嘿!听你这意思,他们俩是创造单独相处的机会呢呗!” “这咱们就不知道了,反正听说前段时间,敬轩大哥还给冬雪买了首饰呢!” “这话可别说了,要让桃香嫂子听见,得多生气?” “……” 桃香站在外面,听着里面这些话。心里虽然不是全信,但也是一颗心沉了又浮,浮了又沉,头都有些晕晕的。 因此,她也没进去,继续往前走。 可不想,又过了几个工房,听见里面也有人说到这些类似的话。 桃香听罢心里直发寒。俗话说无风不起浪,要是没有影,人家能胡说八道么? 一时间她气得火气顶到脑门,都不知道怎么走回道家里。 桃香本想回家之后问问陈敬轩的 。不想,他中午吃过饭之后又去了铺子,家里只剩下福旺娘照看着俩孩子。 福旺娘见到她回来,连忙问她中午去哪儿了,现在吃饭了没有。 桃香一肚子火气没处发泄,随便应付着说吃了,便又出来,驾着马车重新进了城。 其实她开始的时候,是想着去陈敬轩的铺子找他问个清楚的。 可马车才出村口,桃香也不知怎么就又改变了主意,直接奔了城里。 她想买个宅子,这是她一路上形成的想法。 到了城里,桃香直接去了醉仙楼。 里面的小厮见了桃香,赶紧将她迎进门,有的已经进去禀报金子恒。 说起来,桃香已经将近一个月没有来醉仙楼了。 还是上次去路明德那边仿制金符牌的时候,过来吃过一次饭。后来找莫师傅辨别真假,也没有时间过这边来。 金子恒这段时间,心里也是不痛快。 那金泰和陈敬轩滴血验证之后,返回城里,没等到一个月,次日便处决了刘正清。 然后,还没出三日,便有人在上头那里说金泰为官不检点,断案不明。 因此,金泰被罚俸三年,暂时不能调离本职。 要说起来,金泰在这城里为官已经十八年了,一直 没有升职也没有调动。 具体原因,老百姓们并不知道,就知道这县太爷一直没换过人。但这官场上的人却是知道的。 原本这县官少则三年,多则五年,即便不升职,也要互相之间调动一下的。 可也不知道这金泰是怎么回事,平时为官清正,百姓称道,只是每到将近三年的时候,保准会犯一些低级错误。 不是“小贪”一下,就是断案“糊涂”一次。 总之,就因为这些原因,即便金泰把这座小城打理的井井有条,百姓交口称赞,也总是不得升职,不得离任。 如此往复,一晃就是十八年。这眼看着又要到这三年期限了,金泰又犯了错误,被处罚不能离开此县。 他被罚之后,可能是闲下来的时候多了,便和夫人商量着给金子恒定亲。 金子恒本就因为金泰隐瞒他失忆的事而心存隔阂,后来又隐隐听到风声,说自己爹和陈敬轩滴血验证,他们竟然也是亲父子。 接着,金泰夫妇又张罗着给他定亲,就是路明德的表妹雷晚彤。 这一系列的事,让金子恒受伤又反感。一气之下,他彻底搬离金府,住进了醉仙楼,也足足的有一个月的时间没有回去了。 第433章 梅园宅子 这次桃香过来,金子恒就在内室。 小厮进来禀报说桃香来了。金子恒先是眼中放出了光彩,接着又黯淡下去,冷声吩咐小厮:“就说我不在,你们都好生伺候着。 她要有什么事,你们就尽力去办!” 小厮不明所以,又不敢问,只得应着退了下去。 其实金子恒十分想见桃香。可是一想到陈敬轩和自己的这层关系,便又委顿下去。因此,只吩咐小厮尽心伺候。 桃香被让进来,小厮们跟她见了礼,便回禀道:“挺不凑巧,我们老板正好不在家。 您要是有什么事,吩咐出来,我们若是能办的,一定竭尽全力去办!” 桃香过来,本也不是想见金子恒的。 她是想让他帮着打听一下,看看有没有哪里的宅子位置好,价格又合适的,她想买一所。 因此,桃香一听小厮这么说,便笑着道:“我过来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买一所宅子。 想让你们帮着打听一下,看看哪里有合适的。” 小厮们一听便笑了,道:“这事儿好办!您现在这儿喝茶,过不多久这消息就能来了,到时候选在哪里,尽管您挑。” 桃香中午本就来了城里,因在工厂那边生了气, 本已回家又折返回来,早就累了。 因此,便安心在这里喝茶休息,静等小厮们去打听。 不过,可能是她实在太累了,喝茶的功夫,便趴在桌上睡着了。 等她醒来,发现自己在一张床上躺着,立时一惊。坐起来一看,是一间雅致的卧室。 桃香正在纳闷这是哪里,有个婆子敲门问休息好了没有。 桃香急忙下了床,粗略地收拾了一下,开门出来,才发现这里就是醉仙楼的一间屋子。 敲门的婆子见她出来,先施了礼,然后才笑着道:“我是后厨的刷碗婆子,您喝茶的时候睡着了,是我把您扶进了这间子休息。 刚才前面的小厮叫我过来看看您睡醒了没有,说您让打听的事有消息了!” 实际上,桃香是金子恒将她抱进这间屋子休息的。 金子恒虽然没有出来见她,但也是时刻关注着她的。 一得到小厮回禀,说桃香趴在桌上睡着了,他便沉了脸。心道这得是多疲惫,才能在这里趴在桌上就能睡着? 于是出来,将她抱进去睡在床上。 桃香不知道这些,以为婆子说的是真,便点头表示感谢,然后来到前厅。 小厮们过来,说宅子的事儿打听好了 。 城北有一片梅花园,那梅园南侧有一大户人家因为搬离本地,要将宅子卖掉。若是桃香真想买,可以过去看看。 桃香休息之后,已经恢复了精神,便让小厮领着,去城北那处宅子观看。 等到了那宅子跟前,桃香放眼一看,这可真是个不错的地方。 北面是一大片梅园,此时节梅花还不该开放,只刚刚孕育了小小的花苞。这宅子就在梅园南侧,看起来还真是个大户人家,光从门口看,就知道里面规模不小。 桃香光从外景就喜欢上了这座宅子。 接着,小厮又领着桃香进去转了一下。 因为里面实在太大,一时间不能完全走遍,只看了几个重要的地方,桃香也是十分满意。 “这座宅子要多少钱?”桃香坐在院中一座人工湖的凉亭里,问道。 小厮见问,便说道:“这宅子不错,可是价钱也是高的吓人。 要是别处类似这么大面积的,也就是一千两左右。可是此处,那家主人要价就是两千两。您看咱们是不是再到别处?” “两千两……”桃香重复了一句。 “是,这价太高了!”小厮答道。 这小厮刚说完,一旁这家主人留下的管家便说话 了:“夫人,这宅子值不值这个价,其实您一看就已经知道了。 这两千银子,我们也没多要。普通的宅子虽然要价低一些,可是您要收拾成这里面的样子,要添的银子两千都不止。” 桃香点点头,“这宅子主要是位置不错,我倒是真心喜欢。 可是两千银子实在太多,我们还是去别处看看吧!” 那管家一听,连忙拦住说道:“两千已经很低了,我看夫人也是喜欢,您要是真想买,也出个价我们听听。 若是差的不多,咱们各自让一步,卖了就算了,我也好尽快回去主人那边复命。” 其实,即便这管家不让步,桃香也打算买了。管家一说,桃香便听出还能有让步,便出了个价:一千五百两。 管家一听直抹汗,说这个价打死也不能卖的。 最后,他一狠心一跺脚,说若是夫人真心想买,就一千八百两,再低于此价,就只好另卖别家了。 桃香见此,也知道不能再低了,便也点头应了下来。 管家见妥了,便问是预付定金,择日付钱,还是现在就找中人写文书付钱。 桃香不喜欢拖拉,便说找中人写文书,然后付钱。 管家十分喜欢,说那更好 ,那样的话明日便可以回去主人那里了。 找中人写文书十分顺畅,那管家拿了房地契,一手交钱,一手交钥匙。不出半个时辰,这宅子便换了新主人。 花掉了一千八百两,桃香心里的火气消了一些。 她又赏了醉仙楼的小厮几两碎银,叫他们去买酒喝,顺便帮着她打听着找一些小厮看守房宅,不过这事儿并不着急。 小厮们得了钱,欣然答应。 桃香揣了钥匙和房地契,见天色也已经晚了,也不在醉仙楼久待,驾车返回村里。 陈敬轩中午没有见到桃香,心里一直惦记。 下午去了铺子,回来后没进家,又到工厂那边转了一圈。他只看到青荷一个人巡视,仍是没有见到桃香,便有些急了。 青荷下午也是没有见到大嫂,心里也一直担忧着。 此时又怕大哥真着了急会发病,便告诉陈敬轩,说大嫂其实是进了城。 陈敬轩一听这话,心里着实翻了一下。 他可是知道金子恒刘云涛等人都是住在城里的,刘云涛路明德还好些,只是生意上的往来。 可那金子恒的心思,有眼的差不多都能看出来。桃香昨晚又有些生气,今日进城不会是去了醉仙楼吧? 第434章 青荷生气 青荷见大哥不说话,有些害怕,忙问他是不是有些不舒服。 陈敬轩心里郁闷,随意地应了一句:“是有些不舒服!” 说完,便回了家。 青荷有些纳闷,又担心大哥,也连忙跟了过来。 陈敬轩一回来,福旺娘便说道:“他嫂子半晌的时候回来一趟,我看着像是精神恍惚的,在家里转了一圈就又出去了。 我也没敢多问她是要去哪儿,你们是生气吵嘴了?” 陈敬轩连忙摇摇头,苦笑道:“她要是和我吵吵嘴就好了!” 青荷冲着他撇撇嘴,没有说话。 福旺娘是最明白的人,一听陈敬轩这话,便想到了是不是因为昨日陈敬轩带冬雪看病的事,才使得他们夫妻闹了矛盾。 因此,便有些不好意思,说道:“他嫂子那人我知道,是个大度的,这都是我们给你们添麻烦!” 陈敬轩听出她话里的意思,连忙道:“婶子您说的哪里话,咱们都是一家人,您还跟我们客气? 再说了,她出门也不是因为生气,可能是铺子里有什么事需要处理。我这就去看看!” 几个人正说着话,桃香的马 车从门口停下。 陈敬轩赶紧向门口望去,见桃香走了进来。 福旺娘赶紧说道:“你可是回来了,敬轩正说着要去找你呢! 怎么出门了也不说一声,让大伙儿都担心!” 桃香心里再有气,不能和谁都发,连忙笑道:“铺子那边有点儿事,我过去处理一下。当时急着走,也没念叨一声。” 青荷过来,拉着桃香往屋里走。进了屋,便小声问道:“大嫂是不是因为冬雪的事在和大哥生气?” 桃香微微一愣,随即笑道:“你个小丫头,怎么净是想这么多?你怎么知道我跟他生气?” 青荷一脸着急,“谁是小丫头?我可不小了!” “既然不小了,那赶明儿就给你准备嫁妆出嫁吧?”桃香打趣着说道。 青荷红了脸,气得一甩袖子,“人家关心大嫂,可大嫂倒好,专门捡人最不爱听的说!” 桃香的心情被青荷逗得好了许多,见她生气,赶紧哄道:“好好好,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们没事。 倒是你,说我专门捡你最不爱听的说,那我以后可再也不提这事儿了!” 青荷听着桃香前半句倒好,一听这后半句,还是在打趣自己,扑上来和桃香打闹到一起。 陈敬轩听着屋里的笑声,心里多少放下了一些,也痛快了不少。 但是晚上休息的时候,桃香想起白天听到的那些话,反倒没了质问他的兴致,也没和他说自己买了城里一处宅子的事,便独自睡了。 陈敬轩本想上来哄哄媳妇儿的,可见她一脸疲惫的样子,便没有过多的打扰她休息。 次日,桃香便找了陈宇轩,问改好了的工人住房是不是能入住了。 陈宇轩说五叔说了,这房子估计年前搬不进去。 因为刚刚盖完没几日,又赶上下了几场雨,这天渐渐短了,屋子要想干了不容易。即便是干了,也得生上火炉取暖,才能度过这冷时候。 这不像平时自家的住房,可以连通着烧烧火炕,容易干又暖和。 桃香想想也是,若是房不干,就生上火炉,很容受了霉气的。 她本想着要是房子能住人,就让外村愿意住的工人搬进去,到时候冬雪或许也能从自家搬到工厂这边了。 可听陈宇轩一说,也只能 暂时再凑合一冬再说吧。 冬雪自从陈敬轩带她看病之后,见到陈敬轩便有些脸红,一副十分羞涩的样子。 桃香也暗暗留意了,发现她并不像平时看到的那样单纯可爱,有时候很矫揉造作,很让人不喜欢。 没有不透风的墙,时间一久,关于冬雪说青荷抢自己珍珠花的事,渐渐传到青荷耳朵里。 那日正好是青荷过去巡视。 她走到四儿她们那一组的工房外头刚要进去,便听见四儿一副斥责的口气,正说着其他两个工人。 青荷不喜欢倚老卖老的,本想进去说四儿几句,但仔细一听,四儿说的却是: “你们别老捕风捉影的,青荷和我是从小玩到大的,说她抢了冬雪的首饰戴,我压根就不信,所以你们也别在我跟前传瞎话。 嫂子招咱们进来,是做工来的,不是过来胡说八道来了!” 青荷一听,火气就上来了——难道有人传说自己抢了冬雪的首饰戴?明明就是她偷戴了自己的,怎么这话却是反着传的? 她本想进去质问这话是谁说的,不过转念一想,四儿话里的意思还是维护着自 己的,可见也不是人人都这么想。 身正不怕影子斜,时间久了大伙儿就知道谁是什么样的人了! 因此,青荷把火儿往下压了压,并没有进去。 不过,她回来之后,便直接找了桃香,提出要搬到别的房间,不和冬雪一起住了。 桃香便知道,这里面一定是有事儿了,赶紧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好好的就要搬到别的屋?” 青荷心里有气,也不隐瞒,便将在工房那边听到的话跟桃香说了一遍。 桃香一听,心道这工厂里也不知都传的什么话,怎么自己上次听到那样的话,现在青荷又听到这些。 虽说工人们干活儿不该胡乱捕风捉影,但毕竟也应该是有人故意说出来的这些话。 难道这始作俑者就是冬雪? 桃香不想让青荷受委屈,又碍着福旺娘的面子不好意思让冬雪搬走。便假说最近要找青荷商量厂里的事,可能回房睡觉早晚不定,为防冬雪休息不好,只好先让冬雪搬到别的居住。 于是叫护院的小厮,帮着拾掇了一间厢房,里面放上床铺被褥,让冬雪搬了进去。 第435章 帮买珠花 经过了几次的事,福旺娘多少看出了一些端倪,便偷偷找了冬雪。 虽不好明着说,也是委婉地说着,住在别人家里,应该处处给人家少麻烦,少惹事端。 但冬雪却是一点儿都听不进去,她认为姑姑之所以找自己,都是因为青荷从中说了什么坏话。 自从上次的事之后,青荷虽然宽容,没有和谁提起,忍让了过去,可冬雪却一直认为青荷肯定已经记恨自己了。 因此,连带着这次让她搬到厢房,再加上姑姑找自己说话,都怪罪到了青荷的头上。 于是,她便更加嫉恨起青荷来,不但在工厂,即便是在桃香家里,她也是看见青荷一歪头就过去,根本不理。 冬雪不搭理青荷,青荷也正乐得自在,自己做自己的事,也不把冬雪放在眼里。这也是桃香偷偷嘱咐青荷的。 不过这是事儿在福旺娘看来,就不妥当了。 她认为这里虽是桃香和陈敬轩的家,但青荷是陈敬轩妹妹,也还未出嫁,也就相当于这家的主人。冬雪借住在人家的家里,还不理人家的家人,这实在是说不过去。 于是,福旺娘明着点,暗着说的找了冬雪好多次。 可是冬雪总是表面上一脸无辜,实 际上我行我素。要是再说多了,她就泪眼汪汪,闹得福旺娘也没辙了。 福旺娘心里面只求着快点儿到来年开春儿,即便桃香不开口,她也会主动张罗着让冬雪住到厂房那边去,省的自己跟着她糟心。 陈敬轩倒不像其他人那样感觉明显,他只是觉得冬雪过于热情了,尤其是对自己。 不过他觉得冬雪之所以这样,可能是因为自己带她看了一次病的缘故,她心存感激,总觉得过不去,所以才如此。 虽然自己有心冷待她,可婶子在自己家帮忙,费了不少心血。碍着婶子的面子,虽说心里有些反感,但还是一如既往,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来。 不过,这看在冬雪眼里,可就变了味儿了。 她认为敬轩大哥多多少少也是喜欢自己的,要不然怎么别人都对自己不像从前那么好了,他却还是一看见自己就笑呢? 桃香自从买了那所宅子之后,便时常过去,将院中设置整修,重新按照自己的意思装修起来。 醉仙楼那帮小厮,也为她物色了十几个精明能干的小厮,即便有时候桃香不在那儿,也能能照出事,并能够将里面的事打理得井井有条。 不过这些事,桃香一概都没 有和陈敬轩讲。 这一日起来,桃香先在厂房那边转了一圈,然后便去了城里。一则看铺子,二则看房子的装修情况。 冬雪盯准了桃香的马车离开了厂里,陈敬轩的马车还没走,便找了个借口溜出来,回到院子这边。 到了这边,一切正如她所想,姑姑正在屋里喂俩孩子饭菜,陈敬轩正要驾车去铺子。 冬雪心里一阵喜悦和兴奋,连忙紧走了两步,来到陈敬轩的马车前。 陈敬轩抬头见到冬雪,有些微微吃惊,忙问:“不是已经开工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冬雪脸上一红,故作腼腆道:“大哥,我回来是想求着你一件事,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 陈敬轩一听她说有事,恐怕她再说哪里不舒服。 因为上次单独带她去看病的事,桃香有好几日冷着他,这两日好不容易刚刚有所好转,可不能再找麻烦了。 不过,看着冬雪脸色绯红,眼睛闪亮的样子,倒是不像生病的。 于是他便开口问道:“冬雪妹妹有什么事尽管说,我能办的都会尽力帮着你去办。” 冬雪一见陈敬轩这么好说话,忙从怀里掏出几块碎银子,说道:“前段时间,我看着你帮青荷妹妹带回 的那个珍珠花很漂亮,也想让大哥帮着我买回一件差不多的。 也不知道那个多少钱,我这里有几两散碎银子,大哥先拿着,要是不够,买回来以后等我挣了工钱再慢慢还给大哥!” 陈敬轩听她这样说,心里着实地有些犯难。 首先来说,自己那是为了哄着媳妇儿高兴,才去了趟银楼帮她买回一套首饰,青荷那两件也是顺便带回来的。 这冬雪虽说住在自己家里,嘴上管自己叫大哥,但实际上她毕竟不是自己什么人,自己帮她去买首饰算什么? 再说了,就算不考虑这些关系,就光说那珍珠花,除非是他给桃香和青荷买,路明德才破例给打了折又给让了三分优惠,就这样还花了好几百两。若是平常人,没有个千八百两根本买不下来。 冬雪就拿着这几两散碎银子,就说要买珍珠花那样的首饰,岂不是人说梦? 可是她一个女孩子,要是明着说出这两层原因来,又恐怕她脸上挂不住,因此陈敬轩便在马车上犹疑着没有说话。 冬雪满心欢畅地伸着手往前递那包着银子的荷包,陈敬轩却并没有接,这让她有些尴尬。 “大哥,怎么,这钱不够?还是你不愿意帮 我带回来?” 她这样问,本心并没想着这钱真的不够,她是想着用话激陈敬轩一下,让他赶紧答应下来。 可没想到陈敬轩听她这一问,便顺着她说道:“这钱是有些不太足,” 陈敬轩本想说不替她带的,但他刚说到一半,就见冬雪脸上的笑意僵住,眼里也因尴尬而蓄了些水雾。 一抬头又看见福旺娘在屋里精心精意地喂着自己的俩孩子,于是心里一软,便改了口,说道: “这银子虽不足买那珍珠花,但是几两银子一个的珠花也有不少样式都挺好看的,回头我帮你带回一个来!” 说着,陈敬轩便接过了冬雪的荷包。 实际上,这几两碎银子陈敬轩本心倒是不想要的,可是又一想,自己若是不要,用自己的钱给她买回珠花来戴,那就更不像话了。 因此,才硬着头皮接了。 冬雪一见陈敬轩把荷包接了过去,脸上浮现出几分喜悦。虽说这点儿钱买不了青荷那样的,但总归也是陈敬轩帮着自己买的,这也就够了。 于是说了声谢谢大哥,便迈着欢快地步子返回了工房。 陈敬轩无奈,只得暂时将这银子收起来,等过后再处理。于是便驾车去了铺子。 第436章 误会送荷包 再说桃香进了城,先去铺子查看了一下那毛边坎肩的销售情况。听了春生的汇报,见行情不错,心里挺满意。 然后又去了那所宅子巡视了一遍。看看已经差不多竣工了,十几个小厮手脚勤快,各司其职,不用自己过多操心,她便又添了一层喜悦。 在那所小亭子里喝了一杯茶,看看天色已经接近中午,便驾车返家。 她心里想着,等回去以后,便把自己偷偷买了这所梅园宅子的事儿告诉陈敬轩,让他也惊喜一番。 因为这几日陈敬轩一直都小心翼翼地说话做事,桃香知道他是在哄着自己。而且还连连解释那天带冬雪看病的事,属于迫不得已凑巧赶上了,不得不管。 她后来仔细想想也应是如此,看起来这事儿都是冬雪一个人惹起来的。 况且隔了几日,自己心里的火儿也消了不少,想要安安稳稳过日子,也不能总抓着一件事不松手。 桃香心里想着这些,马车不知不觉间便已经到了村口。远远望去,陈敬轩的马车也是刚好停在自家门前。 桃香的心情不由得兴奋起来,想着陈敬轩知道她买宅子的事,一定是十分惊喜的。 眼看着陈敬轩在门口下了马车,这时候,冬雪从院里走了出来。 桃香一皱眉,只听冬雪满 含喜悦地叫了一声:“大哥,你回来了!” 陈敬轩也冲她笑了笑。 接着,就见陈敬轩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交到冬雪的手里。 冬雪一脸兴奋地接了过去,也不顾的陈敬轩在后面叫她,好像还有什么东西要给她,便一溜烟儿似的进了院子。 陈敬轩又将手里的东西放进怀里,将马从车上卸下来。交到护院小厮手里,也走了进去。 桃香一头雾水,心里反复地回顾着陈敬轩交给冬雪的那个盒子,像是一个首饰盒。 她猛地想起工人之中的那些传言来,难道陈敬轩真的是给冬雪买首饰了? 等桃香进了院,福旺娘便迎出来,笑道:“今日赶的不错,你和敬轩俩人前后脚进来,好容易这次能一块儿吃饭了!” 陈敬轩也过来,眼中含笑,说洗手的水打好了,叫桃香去洗手洗脸。 桃香看着他,总觉得这笑意让她十分不爽。 饭桌上,冬雪比往常都要兴奋,滔滔不绝的讲话,福旺娘提醒了她几次才住了口。 不过,冬雪那一脸的笑意也表明,今日她比往日都要高兴。 桃香是眼见着陈敬轩给冬雪那锦盒的,因此心里疑惑,吃完饭便回屋休息。 陈敬轩赶紧追了进来,一脸喜色地说道:“媳妇儿,你看我今日给你买什么 来了?” 桃香抬眼看向他。 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打开之后,里面是一枚心形花戒,样式十分新颖漂亮。 若是刚才在门口,桃香没看见陈敬轩给冬雪锦盒,收到这枚花戒自己一定十分高兴。 可是此时她却是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只冲着那戒指扫了一眼,便说道:“这东西是给我的么?不是送别人没送出去,才转过脸来给我的吧?” 陈敬轩听了一愣,连忙又笑道:“当时是给你的,这是我专门给你买的。” 说着便凑上来,继续道:“刚才你肯定是看见我给冬雪那盒首饰了吧?” 桃香一听,没等自己问他便主动说了,心里松了一下,稍稍痛快了些,便点点头。 陈敬轩见此,连忙将上午冬雪求他给带回一个珠花的事说了一遍。 最后又冲着外面努努嘴,低声道:“我本不想替她捎回来的,可是碍着婶子的面子,也只好答应了。” 桃香听他说完,想想也应该就是这样的情况,心里的阴云差不多就散了。 这才拿起戒指,一边观看,一边撇嘴道:“我说也不可能专门给我去买东西,我这也是借了人家的光了!” 陈敬轩见她嘴上虽是这么说,可也能听出来,已经不太生气了,便赶紧将她的手 抢过来,帮她将戒指戴上。 大小正合适,趁着纤细白净的手指,很是漂亮。 桃香看着手上的戒指,嗔怪道:“老说是碍着婶子的面子,要不就是迫不得已,反正总是有借口。 你是无心之失,没准儿别人不是这么想的呢!” 陈敬轩看见桃香吃醋,心情倒是不错,连忙保证道:“以后我谁的面子也不给,只为媳妇儿办事儿!” 两人说着话,桃香正要将买了宅子的事儿说出来,便见陈敬轩前胸部隐隐透出些红色。 她被吓了一跳,以为是血。再一看,并不是,而是什么东西脱色脱下来的红色。 陈敬轩也没着意,顺手往怀里一掏,竟然掏出了一个绣花的荷包。 那荷包上用的劣质红线,经陈敬轩的汗水一搭,那颜色便洇出来,就像血一样。 桃香眼见着他手上竟然拿出个花花绿绿的荷包,分明是女子所用的,不禁大吃了一惊。 陈敬轩见她吃惊,自己才回过神,看看手里的东西,原来是早上的时候冬雪给自己装碎银子的那个荷包。 他一时有些尴尬,连忙想解释。 桃香却已经一把将荷包抢了过去。 只见那荷包,正面绣花,手艺倒是还能说得过去,后面只是几枚叶子和两个红线绣的小字:冬雪。 刚才陈敬 轩跟她说的时候,并没说冬雪是用荷包盛放着碎银子的。因此桃香一见,当时就误会了,以为这是冬雪送给陈敬轩私藏的。 她一把将那荷包掷回陈敬轩怀里,气得从手指上撸下刚才那枚花戒,胡乱地往床上一丢,起身就要走。 “媳妇儿,你别走,听我说!”陈敬轩急忙地拦住她。 “没什么可说的,一个送荷包,一个送首饰!”桃香说着,嘴角弯出几分嘲讽。 “媳妇儿,不是你想的那样!那荷包是她放银子的!”陈敬轩着急地解释着。 “放银子的?”桃香冷言道:“要是没有这荷包,那几两碎银子在你身上就没地方放了? 你难道不知道女孩子送男子荷包的含义?” “我知道,刚才在门口我是想还给她的,可是还没容得给她!” 陈敬轩也挺冤枉,刚才给冬雪的时候,冬雪根本不予理会,跑着就进了院。 “人家想送给你,当然不会随便收回去!” 桃香极少与陈敬轩吵嘴,生气的时候就是不说话,然后过几日气消了也就好了。 不过这次实在生气,桃香气那冬雪心术不正,也气陈敬轩不知道避讳些,平白的给了她耍手段的机会。 陈敬轩见桃香气得脸色煞白,也不敢再过多的辩解,怕她越来越气。 第437章 出气 桃香怒冲冲掀帘子出屋,迎面福旺娘就站在门口,一脸担忧地望向她。 桃香便顿住了脚步。 “是不是又是冬雪那丫头给你们惹麻烦了?”福旺娘一脸为难地问道。 桃香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冲着福旺娘,本不该说什么,可是那冬雪的作为,实在让人咽不下这口气。 因此桃香压着火气,说了句:“婶子,这事儿您别管!” 便从福旺娘的身边走了出去。 陈敬轩追出来,见到福旺娘同样是吃了一惊,匆忙间打了声招呼,便赶到了院里。 桃香冷声道:“我去工厂那边转转,你别跟着我!” 陈敬轩听罢,只得暂时顿住脚步。 两人之间生了气,总不能拿到大庭广众之下去说去算账,因此,陈敬轩也只有等她回来再解释。 桃香刚到工厂这边,便见着青荷眼睛红红的,也是一脸怒气迎面走了过来。 桃香忙问她是怎么回事。 青荷到了桃香跟前,气愤道:“大嫂!那冬雪跟别人说我抢她的珍珠花戴,其实明明是她偷着戴了我的,竟然满口胡言。 说那是大哥给她买的,是我抢了她的!还说什么我大哥为了补偿,又给她买了新的珠花。现在正在跟别人显摆呢!” 桃香听罢,拉过青荷,安抚了几 句,又问道:“她现在在哪儿呢?” “刚才她没有进工房,一边显摆着招了很多人,现在不知道进去没有!” 青荷气得直掉泪,又说道:“她现在拿的那个珠花,真的是大哥给她买的?” 桃香点点头,“不过,那是她给了你大哥钱,求着他帮着捎回来的!” 青荷气得直跺脚,说道:“大哥真可气,这样的人还帮着她稍东西!” 桃香正好一肚子火儿,见此情景,安慰道:“你别生气,我过去给你出气!” 说着,便带着青荷先回家,让青荷将那珍珠花和玉镯都戴上,又返了回来,直奔冬雪干活儿的工房。 冬雪洋洋得意地显摆完了,正要干活儿,忽见桃香带着青荷进来了。 桃香进屋,便叫小花去把隔壁的四儿那一组的三个人都叫过来。 大伙儿不明所以,冬雪更是忐忑不安。 桃香淡笑着开口道:“最近厂里传言,说青荷戴着的珍珠花是从别人那里抢来的,想必你们也都听说了吧?” 说着,便往冬雪那边扫了一眼。 冬雪心虚,赶紧低了头。 四儿正为这事儿替青荷生气。 她是和青荷一起玩大的,互相之间十分了解,况且,青荷赚的钱那也没数儿了,四儿绝不相信青荷会抢别人的珍珠花。 因此,便坦言道:“嫂子,最近确实有这心术不正的人胡说八道。不过,我们是不信的。” 桃香点头笑道:“青荷这珍珠花是从城里路家银楼里买来的,没有一千两也得有八百两,要是不信的,可以去城里打听打听。 我们也不是夸富,咱们这十里八村的,谁家正好有这一千两,舍得拿去买一朵头上戴的珠花?” 众人一听说这珍珠花价值一千两,都不约而同地朝着青荷的头上看去。 只有冬雪,一脸惊诧地望了一眼。见青荷的目光扫过来,脸一红,将手里把着的那个只值几两碎银的珠花缩回到袖中。 桃香冷眼看着,淡淡一笑,又说道:“青荷和我一样嘴拙,再好的东西也没在众人跟前显摆过。我们也都是庄户人家出身,从没有过瞧不起种田的人。 我今日特意多叫几个人过来,就是为了让大伙儿给我们做个见证,青荷戴着的是她自己的东西,不是抢来别人的。” 四儿等人都凑过来,点头道:“嫂子,这话您不用说我们也是知道的。 这珍珠花也不是寻朝户人家能买得起的,青荷就是想请别人的戴,也得有处去抢啊!” 众人这么说着,冬雪的脸更是一阵红一阵白,头也垂得更低了。 桃香见此 继续道:“这话倒也是,往大了我不敢说,往小了说,就咱们这小地方,就是有这一千两,估计还留着过日子呢!更别说是咱们工厂里的这些工人了。 我说这话并非看不起大家,你们是知道我的。” 桃香说到这儿,走到冬雪面前,伸手将她藏在袖中的手拉出来。 众人便见到她还紧紧攥着刚才大肆显摆的那朵珠花。 桃香将珠花拿在手里,审视了一遍,才说道:“像冬雪手里这朵,这是托你敬轩大哥从集市买回来的吧?” 冬雪不可否认地点点头,桃香继续对大伙儿道:“这样的珠花,价值几两碎银,在庄户人家来说,已经是价值不菲了。可是和我们这个一比,就差得远了!” 说着,随手又将那珠花又塞回冬雪手中。 桃香虽然没有说破,可众人也早已听出桃香的意思:她并非夸富,而是澄清事实。 一向以冬雪为中心的翠翠听了桃香的一番话,不由得脸上也有些发烧,红着脸对桃香说道:“嫂子,我之前是眼皮子浅,听着别人瞎说就信以为真了。 这从今以后,我再也不随着人瞎说了!” 桃香笑着点点头,说只要以后好好干,一定会成为师傅,多拿工钱的。 翠翠点着头退到了一旁。 青荷听 着嫂子的话,心里解了气。 她不是苛刻的人,便笑着对桃香道:“大嫂,叫四儿她们回去做工吧,只顾着说了这么多,耽误干活儿了!” 桃香点头说好,又笑着对众人道:“没出阁的姑奶奶说的话就是圣旨,大伙儿就回去做工吧。以后见了谁再传瞎话,记得帮着做个证明。” 青荷听了笑着拉桃香的衣袖。 四儿等人见青荷有桃香撑腰,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便连忙应着往外走,准备回去做工。 冬雪眼含嫉妒地偷望了青荷一眼,没敢说话。 这时候,桃香回身又笑着对冬雪道:“你托你敬轩大哥买这珠花的时候,那银子是用个荷包装着的吧,回头下了工就拿回去吧! 绣工不错,可惜用的线都是劣质的,脱色厉害,白白的染坏了你大哥一件好衣衫。嫂子我就是以染色起家的,以后在咱们工厂做工,可别用那种线绣东西了!” 四儿等人听了都顿住脚步,又看向冬雪。 刚才她显摆那珠花的时候,还厚脸皮地说敬轩大哥见她绣工好,让她帮着绣了个荷包,原来这都是骗人的。 冬雪的谎言都被桃香委婉戳破,不禁红着脸十分尴尬地连连点头。 可是就在桃香和青荷出门的那一瞬,她的眼底闪过一丝恨意。 第438章 泻药 桃香和青荷走后,翠翠走到小花跟前,诚恳地说道:“小花姐,前段时间我也是糊涂了,竟然不分青红皂白地老是刻薄你。求你原谅我,别生我的气!” 小花腼腆一笑,“我没往心里去,你也别往心里去,往后咱们都好好做工就对了!” 翠翠点点头,两人之间的阴霾散去。 冬雪眼瞪着翠翠和小花,冷声道:“赶紧做工,哪儿那么多话!” 她这话音刚落,外面进来一个女工,进门说道:“冬雪,刚才桃香嫂子说你不适合染色,这里的事儿就别管了。 不过你绣工还可以,就到绣房那边先学习学习绣花去!” 冬雪一听,自己由这边的师傅,一下子变成了那边的学徒,当时脸上就难看起来。 她把手里的丝线往旁边一扔,气得说道:“桃香嫂子刚才来怎么没说?谁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那女工淡淡一笑,“谁都跟你似的,把白的说成黑的,黑的说成白的? 桃香嫂子是老板,哪儿有闲工夫亲自跟你说,让我来传话并接管你的活儿,你赶紧过那边去吧!” 冬雪仍是愤愤的不服气,无奈那女工不理睬她,带着翠翠和小 花已经做起事来。 她有心想一甩手不干了,可在这儿做工一个月二两银子的工钱,去干别的别说这个数,就是一两也难拿到。 于是,尴尬地僵持了片刻之后,冬雪还是出了门,去绣房那边报道去了。 桃香出了气,带着青荷回到家里。 陈敬轩没有去铺子,专门等着她回来,好跟她解释呢。 桃香懒得理他,直接找了福旺娘,说见冬雪绣的不错,已经叫她去绣房那边做事了。 福旺娘一脸忧虑道:“我知道她没少给你惹麻烦,你碍着我的面子不好惩治她,我这里先替我家里哥哥谢谢你们了!” 福旺娘说着就给桃香施礼。 “婶子快别说这话,”桃香连忙伸手拉住她,笑道:“婶子,冬雪还小,再说是人都会犯错,这事儿就不提了! 我看她的绣工确实不错,以后在绣房那边好好干,一定会出头的!” 福旺娘听了感激地点点头,也不再多说,进屋去哄两个孩子们。 陈敬轩见婶子进屋去了,连忙过来跟桃香说话。 桃香心里还有气,冷声道:“那个脱色的荷包,你不会不想还给人家了吧?” “怎么会?” 陈敬轩见桃香跟 自己说话,心里一喜,赶紧说道:“那个荷包,我已经给婶子,托她转交给冬雪了。连着那几两碎银子,我也没要她的,也一并给婶子了!” 桃香听了,心里的气消了一些。 想到原本还想跟他说城里的宅子的事,却不想平白的生了这么一肚子气,便又冷声道:“你愿意怎么办随你,我没空管! 这两日我都要去城里铺子去照看生意,就不在家吃饭了!” 陈敬轩一听,当时就急了,“媳妇儿,你不会夜不归宿吧?那我也跟着你!” “你当都像你似的?”桃香斜眼瞪了他一眼。 陈敬轩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补充道:“我说错了,媳妇儿怎么会夜不归宿呢!” “那倒也没准儿!”桃香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突然想,要是自己偷偷去那宅子住上两日,这“天”也不会塌下来吧? 陈敬轩无奈地看着她,想到城里还有金子恒那只“狼”,不由得心里沉了沉。 次日桃香便收拾东西准备着去城里。 也不知道是凑巧还是怎么的,陈敬轩突然不舒服起来。上吐下泻,整个人虚弱的一塌糊涂。 桃香见此也只得暂时不走,去请村里 的马老伯过来应急,帮着他医治。 经过一番诊治,马老伯面色有些凝重。 将桃香单独叫了出来,悄声说道:“我说侄儿媳妇儿,敬轩这病来得突然,我看着像是吃了泻药,而且这剂量还不小呢!” 桃香一听皱了眉,她明白马老伯的意思,这泻药也不是一味地起坏作用,人要是大便郁结的时候,适当遵从医嘱吃一些,就能治好病症。 可是这私自吃大剂量的泻药,就有问题了,闹不好要出人命的。 于是桃香连忙说道:“我们家从来没有这样的东西,肯定不是我们自己吃错了的!” 马老伯点点头,“那就有些蹊跷了。我已经给他开了药,熬好了喝上两三次就好了,只不过以后可得注意些!” 桃香想了想,问道:“那请问马老伯,这泻药都哪里能够买到?” 马老伯笑道:“这东西凡是医馆都有的卖,并不是什么稀罕的药!” 桃香心里疑惑,便让马老伯将陈敬轩惯常用的杯盘拿过来,叫马老伯查看。但终究是没有查出什么蛛丝马迹。 送走了马老伯之后,桃香便一边熬药,一边思考起来—— 谁会给陈敬轩下泻药呢?再说 ,这泻药下在哪儿了呢?喝水的茶壶里,还是吃的稀饭里,还是有更隐蔽的下法? 一时之间桃香脑子里纷乱起来,并没有考虑出什么思绪。 熬好了药,桃香端过来给陈敬轩喝。 陈敬轩折腾了一上午,浑身无力,脸色蜡黄,端着药喝了半碗,便又吐了出来。 桃香给了他半碗水漱口,之后,陈敬轩才又将剩下的半碗药喝了。 桃香接了碗,安顿他休息。 可陈敬轩却是拉着桃香的手说道:“媳妇儿,你不会丢下我不管,自己去城里吧?” 桃香昨日跟他生气,今日见他如此,气也气不起来了,便说道:“今日先不去了,等你好了再去。” 陈敬轩眯着眼睛,眼底闪过一丝情绪。 待他睡着之后,桃香收拾刚才的药碗和水杯,突然发现茶盘下面露出一张黄色的粗纸角,便伸手一拉,抻出一个纸包来。 桃香打开,见里面还有一些淡黄色的粉末。 她拿到鼻子下面闻了闻,也没有多大的味道。 桃香脑海里的想法一闪,便将纸包塞进袖兜中。 收拾完毕之后,桃香便驾车去了钱通的医馆,她想让钱通帮着查看一下这粉末是什么。 第439章 仇畅离去 再说钱通这边,这段时间也不是风平浪静的。 一个月前,仇畅要走,发现钱通跪地请求晕倒之后,便没有走成。 主要是因为,钱通的腿因为长时间跪地,受了凉,着了寒气,又发作了病症,肿了起来。 仇畅给钱通喂了药,安顿在床上,又心疼又后悔。他觉得要不是因为自己,钱通的腿也不会这样反反复复的不好。 代胜心疼钱通,和仇畅吵了一架,将他大骂了一通。仇畅也没有反驳。 昏睡了一日,直到半夜钱通才慢慢醒来。 见到仇畅就在他床边,脸上涌起了一丝虚弱的笑,然后又回复了一脸的悲伤,问道:“师父没走,是原谅我了?” 不等仇畅说话,代胜见他醒了,连忙过来,赔笑着道:“我们俩就你一个徒弟,他还敢使性子? 你就干脆别认他了,就剩下我这一个师父,照样不让你受委屈!” 钱通冲他笑了笑,仍是看着仇畅,等他开口。 仇畅的半边脸包裹着,头微微低着,似是在思考该怎么回答。 钱通也不催他,静静等他回答。 半晌之后,仇畅才说道:“不是你惹了我,我只是想着回京城办点儿 事。” 钱通见他说这番话还需要犹豫半天,眼底又涌上一抹悲伤,无奈地笑笑,伸手想去掀开仇畅包脸的白纱布。 仇畅连忙往后一闪,急道:“还没好!等好了再看吧!” “不行,就现在看!”钱通说着,就想起身去够他。 只是他这一动,腿上吃了力,拉扯疼了,钱通不由得皱了皱眉眉,脸色又白了几分。 代胜一见,冲着仇畅怒道:“好赖的也就是他想看看,有什么可隐瞒的,引得他这样着急?” “还没好,我怕你们看了害怕!”仇畅闷着头,迟疑着说道。 钱通一听有希望,连忙保证不会害怕。 仇畅这才缓缓地将白纱解开,露出里面的伤口来。 只见他那原本平滑俊美的右脸上,一道扭曲的黑色伤口,像虫一样伏在脸上。 不仅如此,看样子那伤口还没有结疤,还在向四周扩散。 钱通和代胜不由得大吃一惊。 “怎么会这样!”钱通不顾的腿疼,急的坐了起来。 仇畅见此,连忙又用白纱将脸遮住,闷声道:“都说了不让你们看的!” 他的话音未落,只听门外响起几声奸笑声。 “嘿嘿嘿!他都破 了相了,你还那么在意他干什么?” 代胜和仇畅都噌地一声站起来,冲着门外问道:“谁!” 钱通吹熄了桌上的灯。 代胜皱着眉将仇畅推到自己身后,冷声问:“哪条道儿上的?都不敢露脸么?” 他的话刚一说完,就听那几声奸笑声又想起来:“嘿嘿嘿!把灯都吹了,就是露了脸你能看到么?” 代胜气得没言语。 只听外面那声音又说道:“他是我们哥儿几个玩儿过的破烂儿,脸又破了相,你们还那么在意他做什么? 不如送给我们哥儿几个接着受用受用,你们说怎么样?” 这话说完,钱通心里吃了一惊,看起来外面说话的虽是一个人,可来的却是好几个人。 况且,他们在说什么?他们说的是仇畅,是他们玩儿过的破烂?这话从何说起? 一时间,钱通的心来回翻腾了几个个儿。 仇畅却是喘着粗气,抄起桌上的一把碎药刀就冲了出去。 代胜一把没拦住,见他闯了出去,咒骂了一声,也跟着跳到院中。 可是,他俩一前一后到了外面,才发现空荡荡的院落里,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仇畅手中的碎药刀嘡 啷一声落到地上,人也随着摇晃了几下。 代胜过来扶他,却被仇畅一轮手臂挡开,闷声低吼道:“别管我!” 说罢,冲着门外疾跑了出去。 代胜想追,又担心着屋里的钱通,只得咬咬牙,忍痛回来,点亮了灯火。 钱通见他自己进屋,劈头就问:“他人呢?” 代胜来到床前,扶他倚靠好,才说道:“他出去了,等冷静下来就会回来了!” 钱通颓丧地闭了嘴。 “等冷静了就会回来”,可是,这已经快一个月过去了,仇畅却是一直没有回来。 钱通每日也并不问,也不开口说话,只是日渐消瘦下去。 等到桃香带着那包药粉的纸来的时候,见到钱通正在院中碎药,已经瘦的没了往日的光彩。 桃香见他这样的情景,也是一惊,忙问道:“钱通,你是怎么了?” 钱通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愣怔,却并未回答她的话,只问道:“陈敬轩又不舒服了?” 代胜听到声音也迎了出来,胡乱地擦了一把手上的药,扶着钱通,将桃香让进了内屋。 桃香又要问钱通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个月不见就这么消瘦了? 代胜 却似是知道她想说什么一般,首先开口道:“他最近有些不舒服,牵扯着瘦了下去! 你这过来,是陈敬轩不舒服了?” 桃香听代胜这么说,又见内外并没有见到仇畅,便有些醒悟了。 上次她和陈敬轩来,仇畅就闹着要走,看起来是真的走了? 不过,看钱通这幅光景,桃香想问问仇畅脸上的伤的事,也不好开口了。 便只好掏出那粉末包,说明来意,让他们帮着看看这粉末包里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代胜接过那纸包,自己先闻了闻,皱了皱眉,又交给钱通。 钱通用手捻了捻那残留的粉末,说道:“这是泻药。” “泻药?”桃香忍不住惊呼道,“你们俩都确定这是泻药?” 二人点点头,钱通问道:“这东西哪儿来的?” 桃香便将陈敬轩上吐下泻的前前后后都说了一遍。 钱通听罢微微喘息,说道:“看起来这是有人给他下药?” “有人给他下药?”桃香沉吟着,反复把这些日发生的事情想了几遍,却想不出有谁会这么做。 就算是自己戳破了冬雪的伎俩,她也不该给陈敬轩下药,而是应该给自己下药才对。 第440章 没找到大嫂 一头雾水的从钱通那边回来,刚到家,隔窗就见屋里小虎来了,正和陈敬轩说话。 桃香紧走了几步,想着陈敬轩正不舒服,叫小虎有事别来烦他。 可是她刚到门口,还没等进门,就听见里面小虎压低了声音对陈敬轩道:“老板,铺子的情况大抵就是这样。 另外,您叫我给您买的泻药,我帮您带过来了!” “嗯,你先回去吧!记着这事儿可千万别让夫人知道了。”陈敬轩的声音,他刚才应该是接了小虎递过去的泻药包。 小虎应了一声,挑帘子出来,见迎面桃香就站在门口处,立刻就呆住了,不由自主地叫了一声:“夫人?” 小虎挑帘子出来的一瞬间,陈敬轩从门帘缝隙也看到了桃香,当时也不顾得自己还虚弱,就坐了起来。 桃香没理小虎,嘴角噙着一丝不明的笑意,挑帘子进了屋。 陈敬轩惊愣地望着桃香,不知道刚才他和小虎的话,自己媳妇儿听到了多少。 小虎心虚,也不敢走,又随着桃香进了屋。 桃香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只觉得气得浑身哆嗦,忍不住嘲弄道:“陈敬轩,我这里还替你担心,没想到这都是你自己做出来的 好事!” 陈敬轩脸上现出一丝尴尬,讪笑着道:“媳妇儿,你听我跟你解释!” “没什么好解释的!”桃香将在钱通那里给他拿回来的速效药扔在地上。 此时,她只觉得自己说话都有些气短,“陈敬轩,你应该不懂得担心是一种什么滋味。以后你有什么事也不必遮遮掩掩的了,因为你的事跟我没关系!” 桃香说完,转身就出了屋。 陈敬轩急得只想抽自己两个嘴巴。 让小虎去弄些泻药,就是想着以此拦着桃香,不让她进城去。却不想弄巧成拙,这事儿恰巧被她知道了。 “老板,这?”小虎见老板夫人气得走了,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该追出去,还是该留下来劝慰老板。 陈敬轩想支撑着下床,奈何身上确实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双脚一落地,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 “老板,您小心!”小虎赶紧抢步过来扶住。 陈敬轩隔窗看着大门外,桃香驾着马车离去。 青荷正从外面进来,只看到桃香驾车而去的背影,不由得纳闷,进来后问陈敬轩道:“大嫂是怎么了?马车赶得那么快,多危险! 大哥你和大嫂吵架了?” 陈敬轩颓丧地跌在床上 。 福旺娘在院中叹道:“这又是怎么了?刚从医馆帮你拿了药回来,就不行让她安稳地歇会儿!” 青荷见地上扔着一包药,便知道是大嫂从钱通那里拿回来的。她忍不住瞪了大哥一眼,拿着去厨房煎煮。 桃香驾着车,起初是漫无目的,好在这道路只有一条,也走不差,后来稍稍平静一些,便驾车进了城。 然后,桃香哪儿也没有停留,直接去了自己买的梅园宅子。 此时那宅子里面的装修已经完全竣工,细碎的地方也被几个小厮整理得整整齐齐。 桃香进门将马车交给守门的小厮,便有两个婆子过来迎接。 这两个婆子,是桃香求着醉仙楼的小厮们帮自己找的,知根知底又懂些厨艺的妇人,专管打理饭食。 “夫人,您这次来,是要住下?”那婆子问道。 桃香点头,径自进到后面的内室休息。 那婆子便高高兴兴地去张罗饭食。 钱通的速效药就是灵验,陈敬轩吃了一次之后,便觉得浑身有了些力气,症状也止住了。 虽然还很虚弱,但最起码能下床走动了。他一心想着桃香,便硬撑着套上车马,想出去寻找。 陈泽轩听到消息,过来拦 住大哥,说让大哥先好好养着,等身体复原再出门,这会儿由自己去寻找大嫂。 陈敬轩不同意,青荷和福旺娘便都过来阻拦。 陈敬轩一时急火攻心,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喉间血腥翻滚,但被他强压着没有呕出来。 陈泽轩见大哥目光空洞,身形踉跄,赶紧过来扶住他,将他安顿到屋里。一再保证,一定找到大嫂,将她接回来。 陈敬轩无奈,只得听他的安排。 陈泽轩先驾车去了集市,在几个铺子里查看了一遍,根本没有大嫂的身影。 便也没有和守铺子的小菊和秀竹过多解释,只说要是看见大嫂,就叫她赶紧回家,说是大哥不舒服了。 然后,他便驾车进城,去分店看了一遍,也是没有。便也将同样的话嘱咐了春生,让他看见大嫂就叫她回家。 陈泽轩在几个铺子都没有看到桃香,一时间也有些心慌—— 他答应大哥一定找到大嫂的,可现在却是连她的影子也没见着,总不能就这样回去。 于是,陈泽轩便抱着试试看的心情,去醉仙楼寻找。 金子恒因为金泰滴血验证的关系,一直没有见桃香。 其实不止没见桃香,这段时间,他几乎没 有出过醉仙楼,偶尔出去几次,也是找僻静的酒馆去喝闷酒。 此次陈泽轩过来,小厮们也不敢贸然地带他去见自家老板。 前面留着小厮照顾着,后面便有小厮偷偷跑去禀告金子恒。 金子恒背着手,一脸冷然。最近,他几乎已经忘了该怎么笑了。 “怎么,你们说陈泽轩来了?他来有什么事?”金子恒对陈泽轩突然来访有些纳闷。 “他只说过来看看,并没有说有什么事。”小厮最近很怕老板的冷煞,赶紧回禀道。 “只不过,他虽然没说,可是总不能是平白的过来串门吧?” 金子恒听到小厮的提示,冷笑一声,“既然他没说,就说明没有重要的事。 就说我不在,有事就来回我,没事别总来打扰!” 小厮应着出了屋,抹抹头上的冷汗,镇定了一下,到前厅来回禀陈泽轩: “三少爷,您看我们老板刚才还在,这么一会儿功夫又出去了,真是不凑巧。 不过,想必过一会儿就能回来,您只管安心喝茶,我们去给您准备酒菜,您喝两杯?” 陈泽轩一听说金子恒不在,想必大嫂也不在这里,便不多逗留,起身告辞。 小厮们笑着将他送出楼。 第441章 哪壶不开提哪壶 陈泽轩想想,既然是找一回,那就再到路明德的银楼吧。于是他又驱车去了银楼。 只不过,这次依然还是失望,因为路明德一脸困惑,“泽轩,你怎么过来了?难道是你大嫂让你帮着来买什么首饰?” 陈泽轩一听这话,就知道大嫂一定是不在这里的。 可一时间又不能说什么事儿都没有只是来串门看看朋友的,于是便随意在银楼里挑了两样首饰,便告辞出来。 难道是生意上有什么需要交涉的,去刘云涛那里了?陈泽轩只能这么猜测着。 因为他实在想不出,大嫂若是不去醉仙楼,也不去银楼,要是还没去刘云涛的织布行,她还能去哪儿。 不过,刘氏织布行那边,一切井然。刘云涛见到他,就以为是丝线有什么问题,赶紧过来询问。 陈泽轩只得说是过来考察一下丝线染制有没有问题,听到刘云涛说非常好之后,便赶紧离开了。 这一下,陈泽轩的马车徘徊在街头,真不知道该去哪儿寻找了。 因此,只得暂时先返回家里,向大哥汇报情况。 陈泽轩回了家。刘云涛和路明德却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于是,便都来到醉仙楼找金子恒询问情况。 小厮们一见是他俩,也不 拦着,直接带他们去了后面金子恒的内室。 金子恒听到敲门声,忍不住皱了皱眉,“我不是说了么,没什么重要的事不要来烦我。” “是我和明德!”外面刘云涛答道。 金子恒这才舒展眉头,打开了房门:“你们俩过来有事儿?” 金子恒最近谁都不见,刘云涛和路明德知道他心情不好,也没怎么过来烦他。因此,金子恒才这么问。 “你这门槛加高了,没事儿就不能来了?”刘云涛反问道。 金子恒没有言语,小厮送了香茶过来,然后退了出去。 刘云涛这才说道:“刚才敬轩的三弟到了我那儿。他一向很少单独来往,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事儿,所以过来问问你!” 路明德也点点头,表示陈泽轩刚才也到过自己的银楼。 金子恒不由得皱紧了眉头,“刚才他也来过这里,不过因为他没说有什么事,所以我就没有出去见他!” 三个人不由得疑惑起来,猜想着其中必有缘故。 于是,金子恒派小厮出城去桃香家偷偷打听消息。 陈泽轩回到家,陈敬轩一直眼望着门口,此时见只有三弟一辆马车回来,便知道没有找到桃香。 待陈泽轩进说了寻找的经过,大伙儿都担忧起 来。 起初,大伙儿以为桃香只是一时怒气,去了铺子散散心,等到气儿消了自然也就回来了。 可没想到这几个可能去的地方她都没去,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青荷心里着急,忍不住埋怨陈敬轩道:“大哥每次发病,大嫂都比自己得了病还着急,跑前跑后的,担心的要死。 可是大哥倒好,竟然故意吃泻药糊弄大嫂,也难怪大嫂气走了,她都是寒心了!” 陈泽轩找了一圈不见大嫂,心里也是又气又急,坐在一旁不言语。 陈敬轩听着青荷的话,又想到桃香不定得多生气,可是此时哪儿也找不到她,倒是上哪儿去了? 越想着,心口越是发堵,最后,终于忍不住一口鲜血喷涌出来。 陈泽轩赶紧过来,帮他抚胸捶背。青荷见了,也不敢再埋怨。 此时间,工厂那边也下了工。冬雪从福旺娘那里听说陈敬轩正不舒服,连忙过来探视。 她正进屋,见到陈敬轩正喷出一口鲜血,不由得吓了一跳。 待她回过神来,赶紧过来,问道:“大哥,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吐血了?” 其实,这段时间桃香和陈敬轩之间的小摩擦,都是因冬雪而起。 只不过陈泽轩不是那爱打听事儿的人,自 然不知道。青荷虽然知道,可此时也是没工夫理他。 陈敬轩此时喘息的厉害,自己还顾不过来,更没空回答冬雪的话。 因此,她问完了这句,便似乎冷了场一般,根本没人搭理她。 这冬雪也不自知,又凑近了一些,继续问道:“大哥,你这都病了,我桃香嫂子怎么都没在身边伺候着?” 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只听得门帘一挑,福旺娘冷着脸进来,“冬雪,你大哥这是旧病了,你看看就出去吧!” 若是这时候冬雪听进劝,出去也就罢了,可她偏不。 只见她一歪头,一撅嘴,埋怨道:“我难道说的不对?就是因为是旧病了,才更应该在身边看护着。 可她倒好,这时候也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青荷气得瞪了她一眼,又看看福旺娘,强压着没有说话。 陈泽轩却是个直肠子的,立刻便回道:“大哥和大嫂的事儿,用不着你来管!你不觉得自己管的也太宽了点儿?” 冬雪挨了这一句堵,还不知收敛,红着眼圈儿,可怜巴巴地朝着床上的陈敬轩嗲声道:“大哥,我这也是为你好。 可是你看他们,一个个都拿我当外人!” 陈敬轩喘息着说不出话,苍白着脸,用手指着 她,想让她赶紧滚。 可冬雪却是看不懂,还赖着不走。 福旺娘忍无可忍,气得上前来,“啪、啪”就是正反两个嘴巴子。 又怒道:“你这个没脸没皮的东西!还在这儿胡说八道,还不赶紧滚出去?” 冬雪一向骄纵,自从来了之后,桃香家里的人都对她很好,吃一块儿吃,喝一块儿喝,没受过什么委屈。 此时却生生挨了两个嘴巴,一时挂不住脸,哇地一声哭出来,捂着脸跑出去。 福旺娘看着几个人,一脸歉意,嘟囔道:“这都怪我,非得给她卖脸,求着到这来做工。没想到不给我作脸……” 青荷强忍怒气,劝道:“婶子别生气了,赶紧出去看看吧,别再出了什么事儿!” 福旺娘叹息着出去。 陈敬轩剧烈地喘息着要起身。 陈泽轩知道他的心思,还是不放心大嫂,要亲自去找。 可是此时这样的状况,怎么能让他出门,便赶紧劝道:“大哥你先别着急,今日也晚了,不如你好好静静心神,一会儿再吃一遍药。 等明日早上你也好些了,咱们再一块儿去找。” 陈敬轩听罢,也知道自己此时去并不现实,这才不再坚持。 于是,青荷去煎药,陈敬轩躺在床上修养。 第442章 找到桃香 金子恒和路明德刘云涛三人凑在醉仙楼,只等着小厮回来禀报。 一个时辰后,小厮回来了。 三个人都连忙起身,问是怎么回事。 那小厮就将打探的消息如实的说了,说可能是陈敬轩和桃香吵了架,桃香一气之下出门,到现在还没有回去。 金子恒一听就急了,骂道:“我就知道这陈敬轩不是东西,这么好的媳妇儿,不好好珍惜,还跟她吵架!” 刘云涛知道他一沾着桃香的事就着急,赶紧劝他坐下,三个人商量着去找。 路明德见外面天色已经黑了,寻找起来更是不便,便提议着说: “这事儿人家家里都没有四处张扬,咱们更不宜大肆地宣传。不如先派几个小厮去外面悄悄打听着,一有消息就赶紧来回禀。” 金子恒便赶紧调动了外头的眼线去打听。 可是一夜过去了,到了次日早上,仍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三个人都没睡,熬了一夜,加上着急,眼睛都红了。金子恒便叫刘云涛和路明德去别的屋休息,自己继续等消息。 正在这焦头烂额的时候,醉仙楼里的小厮说有事儿回禀。 金子恒正在着急的当口,一听不是派去找 桃香的小厮,而是这醉仙楼里的小厮有事要说,就以为是寻常生意上的事。 他便没好气道:“没眼色的东西,也不见我们在这着急,只管着有芝麻大的小事就来烦人,还不快滚!” 可那小厮很是执着,硬是闯进来。 金子恒正要发怒,就听那小厮躬身道:“老板,听说您几位正在找桃香老板,我有可能知道她去哪儿了!” 金子恒一听,眼里当时就放了光彩,怒道:“知道还不快说!” 那小厮便说了前几日,桃香托他们去打听着要买宅子,然后便买了城北梅园的宅子。 此时四处都找不着她,没准儿是到那宅子去了! 金子恒听罢,喜出望外。赏了小厮,便让他领着,赶紧驾车去城北梅园的宅子寻找。 桃香昨日气愤地出来,直接进了宅子,住了一晚之后,心情好了一些。 刚起床不久,天便听得外面守门的小厮禀报,说外面有一位少爷打扮的人前来求见。 “少爷打扮?”桃香不知道是谁,但想着肯定不是陈敬轩,因为他们不知道这个地方。 于是一时好奇,便叫守门的小厮将那个人请进来。 等那人来到厅堂,桃香一看, 才知道是金子恒。 金子恒一脸担忧地看着桃香不说话。 桃香便明白他一定是知道自己离家的事了,只不过,她只认为陈敬轩会到醉仙楼找她,因此他知道了这事并不奇怪。 她只是奇怪金子恒是怎么知道自己在这宅子里的。于是吃惊道:“你怎么来了?” “小厮告诉我你在这里买了座宅子。”金子恒答道。 他许久不见桃香,此时见到,只觉得心里被自己强压下去的想法又蠢蠢欲动了。 因此,金子恒便将视线转移到四周,赞赏道:“你这宅子不错,外头的环境雅致,里头更是风景如画。” 桃香见他说得轻松,心里的紧张也松弛下来,让金子恒落座。 有小厮婆子将茶点送上来。 金子恒端起茶来闻了闻,很香。 桃香说这是宅子里的旧茶,应该是添加了梅花的缘故。 金子恒尝了一口,果然沁入心脾。 正喝着茶,忽听守门的小厮说外头又有两位少爷要进来。 桃香还没有说话,金子恒便笑着道:“这两个人追来的倒是快!” 说完,又见桃香一脸迷惑,不知自己说的是谁,便又笑着解释道:“一定是云涛和明德他们两个 。 昨夜为了找你,他们也一夜没睡,早上我看他们实在疲惫,就让他们去休息,我过来也没有叫醒他俩。 没想到,这么快就醒了,还追到这里来!看起来我楼里的小厮都被他们收买了!” 桃香一听,才知道他们三个为了找自己一夜没睡,不由的有些不好意思。 金子恒也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赶紧说道:“叫他们赶紧进来吧,从你这喝杯好茶,就解乏了!” 桃香听罢,忙吩咐小厮请外头的两位少爷进来。 实际上,门外的两个人并不是刘云涛和路明德。他俩还在醉仙楼里酣睡着。 而来的两人,一个是陈敬轩,另一个是陈泽轩。 —— 昨日没有找到桃香,陈敬轩也几乎是一夜没睡。今早又喝了一遍药,勉强能够下地行走了,便实在坐不住,一定要出来寻找桃香。 陈泽轩没法,只得驾车陪着他一起进城。 到了城里,他俩又像昨日一样,在自家分店、金子恒的醉仙楼、路明德的银楼以及刘氏布行都找了一遍,依然没有结果。 不过,却得到了一个消息,说是刘云涛和路明德二人都到了醉仙楼。 陈敬轩心里一翻,二次又来 到醉仙楼。 前次来,他们并没有明着打听,因此,楼里的小厮也是顾及着他们的面子没有说破。 这第二次过来,陈敬轩虽是依然没有明言,却是一口咬定,必须要见金子恒。 小厮一见,这才说了自家老板真的不在楼里,他是去找桃香老板了。 陈敬轩一听,眼睛便瞪起来,急着问:“你们老板知道她在哪儿?” 小厮点点头,说有可能在城北的宅子里。 陈敬轩并不知道桃香买了宅子的事,因此,便想多了—— 怨不得老三昨日回来就说金子恒不在楼里,原来是偷偷和自己媳妇儿相会去了。 因此陈敬轩心里憋着一股子气,叫小厮带路,找了过来。 他们来了之后,就想直接往里闯,无奈被守门的小厮拦住。 陈泽轩见自己大哥脸色苍白,气息粗重,忙一边劝着,一边请守门小厮去里面通报。 那守门的小厮也并不认识陈敬轩和陈泽轩,只看到两人穿着打扮都不是寻常百姓,便赶紧进去通报。 桃香和金子恒以为是刘云涛和路明德来了,一边喝着茶,说着话,等着他俩进来。 却不料进来的却是一脸焦急的陈敬轩和陈泽轩。 第443章 夫妇争吵 陈敬轩担心了一夜,到此处却见到自己媳妇儿正和金子恒坐在厅堂上品着香茶,有说有笑。 因此,他那一脸的担忧立刻便化作满腔的怒火,失去了理智,冲着也是满脸吃惊的两人吼道:“我说这一夜不归呢,原来你们都私置田宅了!” 陈敬轩嘴上虽说得厉害,可是手却是气得发抖,身子也微微发颤了。 陈泽轩初见这个情景,也有些误解。不过他一见大哥动了真气,还是连忙扶住他,劝着道:“大哥,你先消消气,先听大嫂说说!” 陈敬轩用力的一抡胳膊,“别替她们解释!” 也不知他大病初愈哪来的那么大力气,陈泽轩被抡得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 本来,桃香对于陈敬轩能找到这里,很是吃惊。但见他一脸病容的样子,心就有些软了。 桃香本想站起身跟他说话,可是却没想到他却说出这样的话,这摆明了就是根本不相信自己。 因此,陈敬轩一说完,金子恒本想反驳,桃香却是首先冷笑起来: “私置田宅又不违法,夜不归宿的我可不是第一个!” “你!”陈敬轩苍白的脸因生气而变得通红,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金子恒 见此连忙站起来。 听着刚才的话,他知道陈敬轩误会了,自己虽然也生气他这样说,可也不能不理不睬,任由他们夫妻加深误会。 “敬轩,你别误会,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也是刚到的!”金子恒解释道。 陈敬轩嘴角含着一抹嘲弄:“不是我想的那样?我想成哪样了? 你们背着我,在这里私置了这宅子,住得倒是逍遥自在!” 金子恒一听他根本不信,也有些急了:“陈敬轩,你嘴放干净点儿,你说清楚这‘你们’指的是谁?” 桃香本就火气未消,又听陈敬轩这样说话,忍不住道:“你别理他,他是无理取闹!” 陈敬轩怒极反笑:“我无理取闹?你们当我是什么?青天白日的给人戴了一顶绿帽子,还不许人说话!” 桃香听他说“绿帽子”,一时也气得浑身颤抖,冷声道:“你嫌我不好,大可以明说,咱们好聚好散。 可是你不能冤枉我,把脏水往我身上泼!” “好聚好散?你早就想这么说了吧?”陈敬轩眼底现出一抹伤痛,喘息声剧烈起来。 “嘴长在你脸上,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桃香干脆也不解释了,任由陈敬轩 说去。 陈泽轩见他俩越吵越激烈,赶紧上前来,劝道:“大哥大嫂你们都少说两句,有什么话好好说!” “我跟他没什么好说的!”桃香气得声音都带了哭音。 几个人听着,心里都是一酸。 陈敬轩更是无限的心疼。只是,再看看和自己媳妇儿站在一起的金子恒,火气又涌上来,气得道:“你本来也没什么可解释的!” 说罢,甩袖子便往门外走。陈泽轩赶紧跟桃香点头告辞,追上去扶住了陈敬轩。 陈敬轩担心了一夜,又是大病初愈,此时只觉得五内郁结,还没走到门口,身子就有些支撑不住了。 陈泽轩一边劝说着,一边为他平复后背。 但是陈敬轩哪里听得进去,想着自己转身出来,那金子恒却还留在那里,一时间心情更加郁闷。 刚出了宅子的大门,便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来,身子也终于支撑不出,摇晃着倒了下去。 陈泽轩连忙高呼:“大哥,大哥!” 守门的小厮见了,也知道这个人并不是外人,是这宅子主人的相公,那也相当于是自己的主子。 于是其中一个赶紧跑过来帮着搀扶,另一个急忙进去禀告桃香。 桃香 在厅堂里,眼望着陈敬轩气得走了。 金子恒皱着眉叹道:“这都是我的不是,非要这么快跑过来干什么!” 说着也是不解气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桃香连忙惊道:“这不怪你,是他根本就不相信我! 如今他也走了,你也赶紧回去吧,我想自己静一静!” 金子恒心里虽是不放心,可也不能再强留,于是也告辞出来。 他正要往外走,就见守门的一个小厮急急忙忙地跑过来,着急道:“夫人,夫人,外面那位少爷他,他吐血了!” 桃香一听,惊得当时就站起来,可是,一想到刚才他说的那么伤人,又一屁股坐了下去。 可她终究还是沉不住气,吩咐小厮出门去扶,又求着金子恒去集市那边接钱通过来。 金子恒暗叹了一声,她终究还是最在意陈敬轩。 可是要让自己甩手不管,自己又做不到。于是点头应允,出去派自己的小厮去办。 昏迷过去的陈敬轩被小厮们扶进来,桃香吩咐着将他安顿在自己昨夜住的那间卧室内。 两个婆子都是有眼色又勤快的人,连忙端来热水,又拿来软毛巾。 桃香帮他擦了嘴角的血迹和头上沁出的虚汗。 陈泽轩看见大嫂一心伺候着大哥,知道大哥说的是一时气话,冤枉了大嫂。 于是便赶紧替大哥赔礼道:“大嫂,大哥他一直担心你,刚才说的都是气话,你别往心里去。” 桃香苦笑着点头,让他回去跟家里说一声,就说陈敬轩和自己都在城里,叫他们放心。另外工厂那边叫青荷多操心管着。 陈泽轩走后不久,金子恒的小厮便将钱通给接了过来。 代胜不放心,也跟着过来了。 估计去接他的小厮已经将事情的经过跟钱通大致地说了。 因此,钱通进来后也没多问,皱着眉直接为陈敬轩号脉。然后又帮他开了药,叫两个婆子去煎。 最后,钱通便取出银针,分别刺陈敬轩的人中穴和百会穴。 取针之后,陈敬轩便悠悠醒来。 桃香一见他醒了过来,心里的一块石头算是放下。忽又想起刚才的情景,于是挑帘子出了屋。 迎面正遇到回家禀报又返回来的陈泽轩。 陈泽轩一见大嫂脸色疲惫的出来,忍不住问道:“大哥可醒了?” “醒了,你进去看看他吧!”桃香点点头道,“估计他醒了之后看见我又会生气,所以我还是躲出去的好!” 第444章 委屈的桃香 陈泽轩也不好多说什么,进了屋,见大哥果然已经醒了过来。 陈敬轩醒来以后,见自己躺在一见陌生的房间,又见钱通就陪坐在一旁,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只当是钱通医馆内的屋子,连忙想要起身和钱通打招呼。 钱通冲他一摆手,示意他躺着别动。 这时候,两个婆子将熬好的药端了进来,伺候着陈敬轩喝了。 喝了药之后,陈敬轩觉得清醒了一些,想起刚才和桃香争吵,又是心酸又是着急。 钱通冷声道:“你自己的身子难道自己不知道,怎么还不知道注意着?再像这样来几次,你的命就别要了!” 陈敬轩听见钱通劝自己,也冷静了不少。 再想想刚才的情景,似乎金子恒确实是坐在客位上喝茶,那茶还剩下半盏。难道他们并未说谎,那时候金子恒果真刚进门不久? 想到此,陈敬轩又后悔自己太过冲动,说出了那些伤人的话,气得自己媳妇儿声音都变了。 陈泽轩见大哥反省沉思,也连忙道:“大哥,你肯定是冤枉大嫂和金子恒了。 刚才还是大嫂派人将你扶进来的,金子恒派小厮将钱通接过来为你治病的。 要是他们之间真有什么,你有个三长两短的那他们还能这样着急 为你请医治病?” 代胜听罢笑道:“这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桃香老板一心为你,谁都看得出来,只有你自己糊涂!”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一说,陈敬轩想起以前两人一起打拼,也意识到自己实在是错的离谱,连忙问道:“她现在人呢?” “刚才大嫂出去了,她说怕你醒了见到她又要激动,所以躲出去了!”陈泽轩有些懊恼地说道。 陈敬轩眼里的一丝光彩黯淡下去,颓丧地躺在了床上。 钱通冷着脸,眼里看不出是什么情绪,说道:“好好养着身子吧,我先告辞了!” 说着,钱通便起身向门外走去。 代胜向陈敬轩点头,示意他好好养病,便紧随着钱通出来。 “过几日我想回京城一趟。这医馆你先替我照看着吧!”钱通突然说道。 代胜也不说话,默默地跟在钱通身后。 他知道钱通回京城去就是为了找仇畅。 钱通走后,陈敬轩又迷糊了一会儿,便强撑着起身,说要去找桃香。 陈泽轩见大哥面色苍白,稍稍一动,就冒出了一层虚汗。 急忙拦住陈敬轩,说他自己可以帮着把大嫂叫进来,不过,怎么去哄他可不管。 陈敬轩点头。陈泽轩便出去找桃香。 这宅子实在 很大,院子就有好几进,房间更是多得数不清。 陈泽轩一时间也找不到大嫂,只得沿着纵横的小路四处胡乱地走。 他发现前面有座假山,假山背面也有几间房。陈泽轩正要绕过去,忽听那后面有人小声地说话。 “我说,陈少爷吐血这事儿用不用去禀告梅大娘?”其中一人问道。 另一个小厮答道:“暂时先瞒着点儿吧,我看今日那个大夫医术不错,经他一看,这病估计也该好了。 要是跟梅大娘说了,她又得着急。” “是啊!就这还天天念叨呢!咱们还是报喜别报忧了!”先前那个人又说道。 “……” 接着,两人又嘀咕了几句,不过却是听不清了。 陈泽轩一愣,心道:难道这宅子和梅大娘有关?这两个小厮知道梅大娘在哪儿? 想到此,他高声问道:“谁在假山后面,出来!” 他这一喊,那声音当时就没了。 陈泽轩等了片刻,见没人出来,便绕到假山后面去看,却早已经是空无一人。 陈敬轩心里更加纳闷,见一条花间小路曲曲弯弯直通到别处,便猜着那两个人一定是顺着这小路悄悄走了。 正在这时,忽听背后桃香的声音问道:“假山后面是老三吗?” 陈泽轩赶紧 绕出来,叫了声大嫂。 “你没在里面照顾你大哥,怎么跑出来了?”桃香说到这,脸上还是掩饰不住的担忧。 “大哥刚才睡了一会儿,醒来后非要起来找你。我见大哥身子还虚,就拦住了他,出来找大嫂。” 陈泽轩一边说,一边查看着桃香的脸色。 见她依然如常,并没有因此而发怒,便笑着道:“大嫂就看在大哥病得很严重的面子上,进去看看吧!要不然我没把大嫂找回去,大哥也会责怪我。” 桃香听了,微微垂了头,掩去眼中的受伤,再抬起头时,嘴角上挂了一丝嘲弄的笑,说道:“他不是说好聚好散吗?这时候还找我干什么?” “大嫂,那都是大哥一时脑袋发昏,你别认真。 他其实不舍得大嫂的,大嫂昨夜没回家,大哥一夜都没睡,要不是我们拦着,他昨天晚上就要连夜来城里找你呢!” “好了,你也别替他说好话了,我过去看看。”桃香微微叹了口气,转身而去。 陈泽轩没有跟着,仍是四下里张望,希望能找到刚才说话的那两个小厮。 此时陈敬轩正眼巴巴地望着门口,等着桃香过来。 因此,桃香一进来,陈敬轩的眼里便有了光彩,支撑着坐起来,欣喜道:“ 媳妇儿,你来了!” “你让老三去找我,是有事儿?”桃香并没有靠近床边,只站在窗前,远远地望着他,冷声问道。 “媳妇儿,刚才都是我错了。我那都是一时昏了头,你别生我的气。”陈敬轩深深地看着桃香说道。 桃香听到这话,忍不住心里一酸,却强压着没让眼泪流出来,说道:“你不是说好聚好散吗?” “媳妇儿,那都是胡说八道的,你别往心里去!”陈敬轩着急地解释道。 “胡说八道?我看你根本就是不相信我,”桃香怒极反笑,“还说什么私置了田宅,什么戴了绿帽子。 你这都是什么话?把人说得那么不堪!” 桃香说着,控制不住情绪激动起来,继续道:“我初嫁进陈家的时候,自己抱着公鸡拜堂。 后来分了家,咱们两个几乎一无所有,住的是山洞,吃都要靠着婶子们的接济。 再往后,日子是越来越好了,可你的病却是越来越严重。外人看着咱们家是有钱了,都十分羡慕,却不知道因为你这病,我是怎么提心吊胆过来的。 可如今倒好,你顾过命来了,事事都会瞒着骗着得了,也会反咬一口了!” 桃香说到此,越想越委屈,眼泪抑制不住流了下来…… 第445章 阴霾散去 陈敬轩听了这一席话,又见桃香哭了,心里更是骂了自己千遍万遍。 到此时他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不面子了,扶着床下来,摇晃着走到桃香面前,一把抱住她,坦言道: “媳妇儿,都是我对不起你,现在我知道错了。你要是不解气,就狠狠地打我几下!” 说着,就去帮桃香擦眼泪。 桃香正委屈着,又听他这样说,不觉挣扎起来,想摆脱开陈敬轩的怀抱。 但陈敬轩就是不松手,只是他前两日生病才好,今日又吐了血,身体虚弱,经不住桃香大力的挣扎。 因此,支撑不住身子一歪,两个人直接摔到了地上。 这若是在家里,两人都得摔得不轻。可是这里却不同,这地面是按照桃香的吩咐,铺的厚厚的绒地毯。 两人倒在地上,陈敬轩下意识的将自己垫在了下面,手还保持抱着桃香的姿势。 两人这一摔倒,桃香心里也是一惊。可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便硬生生砸在了陈敬轩的身上,并且,红唇也正好贴在了陈敬轩的两片薄唇上。 温润的触感,使得桃香脸色一红。但她心里又担心将陈敬轩压伤,急着想起来查看。 可是下一刻,陈敬轩却翻转着起来,将桃香压到身下,大手托起她的脑后,猛烈的亲吻起来。 桃香起初还想挣扎,想说“ 傻子,你赶紧起来看看摔伤了没有”,可是这一系列的反应都很快淹没在如雷的心跳中。 直到这一吻结束,桃香的大脑仍处在一片空白当中。 陈敬轩的脸色泛着红潮,气息微促,温声道歉:“媳妇儿,我是因为太在意你,怕失去你。 心里嫉妒金子恒,痛恨陪着你喝茶的人不是我,所以才口无遮拦的。” 说到此,陈敬轩的眼里也闪烁了泪光。 桃香听着,也不知是生气,还是委屈,或者还有一丝心动,眼里又蓄上了水雾。 “媳妇儿,你别哭……”陈敬轩眼中泛起浓浓的心疼,忍不住又低下头来,轻点了一下她红润的嘴唇。 桃香下意识地动了一下头,眼中的泪水便盈满而溢,顺着眼角淌下来。 她却顾不得去擦,伸手推着陈敬轩,急着道:“你刚刚呕了血,又摔了一下,赶紧起来看看,伤了哪儿没有?” 陈敬轩眼中露出一丝欣喜,不由得更加抱紧了她,轻轻吻去她脸上的泪水。然后,才恋恋不舍地起身,将桃香也扶起来。 两人之间的阴霾算是散了。 陈敬轩毕竟还是很虚弱,起来以后,脸上的红潮褪去,又变得苍白如纸。 桃香轻叹了口气,让他到床上休息。又向门外叫小厮,吩咐厨房里熬一些滋补的米粥来。 这时候,陈泽轩 在外面敲门。 其实他早想进来跟大哥大嫂说在假山后面听到的关于梅大娘的事,只不过又怕打扰了两人说话,因此在门外徘徊了半天。 直到听见大嫂叫小厮的声音,陈泽轩才敢敲门进来。 他进来以后,见大嫂就坐在大哥的床边,脸色微红。而大哥则是眼中露着喜色,一看就知道两人的误会解除了。 因此,他也不由得替两人高兴,故意打趣道:“那时候听到大哥说和大嫂好聚好散,不知道你们二人商量妥了没有? 要是怕麻烦,我那两个侄儿可以归我,省的你们俩操心,可以各做各的事去。” 陈敬轩噗地一声笑出声来,骂道:“你倒知道省事,想要孩子,我和你大嫂明日就可以帮你筹办着成亲!” 桃香也笑道:“想必是想成亲想疯了,又不好明说,所以才来暗示我们!” “还是饶了我吧。这么看来大哥和大嫂是一个鼻孔出气,连说的话都一样!”陈泽轩一吐舌头,表示不敢再闹了。 没一会儿,婆子便将滋补粥端了过来。看来是没等桃香吩咐就熬好了的,只听她一声吩咐,就端了过来。 桃香不禁暗赞两个婆子得力,拿出钱来赏了今日帮忙的的几个小厮和两个婆子。 陈敬轩就着床头的小桌,吃了半碗多滋补粥,便又躺下来休息 。 桃香见他吃的不多,心里十分焦急。 陈泽轩见此,犹豫着关于梅大娘的事是不是迟些再说出来。 桃香见陈泽轩眼神闪烁,似乎有心事,便问道:“老三难道真的想成亲了?怎么好像吞吞吐吐的,有事不说的样子?” “大嫂就不要再羞我了,”陈泽轩脸色一红,才认真地说道,“今日我在你这宅子里,听到两个人在假山后说了几句话。 正想着是不是等大哥好了再说。” 桃香疑惑道:“有什么话不能现在说,非要等你大哥好了再说?” 陈敬轩正在闭目养神,听到他的话也睁开眼睛催道:“有什么话就赶紧说,这里又没有外人,还卖关子?” 陈泽轩听了,这才将刚才从假山后面听到的话,原原本本地学了一遍。 桃香和陈敬轩听罢,都大吃一惊。 “难道梅大娘没走,她还在这城里?”桃香沉吟着,又仔细回想了一下,这几个小厮的来路。 他们都是经过醉仙楼的小厮们介绍才过来的,应该都是机灵的。况且通过这几日的接触,桃香发现这些小厮也是很忠心的。 陈敬轩激动地从床上坐起来,忍不住咳嗽了几声,才说道:“要是梅大娘真的在这城里就好了! 咱们说什么也得找到她,她孤苦伶仃的一个人,以后就让她在咱们家养 老!” 桃香和陈泽轩都赞同地点点头。 “听那两个小厮的话,好像梅大娘也一直关注着你,她也是不放心你的病。” 桃香想起梅大娘的温婉慈和,住在自己家里的时候,真如亲娘一样,十分贴心,自己是真心的不想让她走的。 陈敬轩听了,更是心急,“那咱们就赶紧派小厮四处去找吧,一定能找得到的!” 桃香摇摇头,“这事儿急不得,既然梅大娘诚心躲着咱们,就不会让咱们找到。 即便派了小厮出去,也不可能挨家挨户的去搜查。这城里住了多少户人家,怎么能一一查到呢?” 陈敬轩听罢,有些失望地闭了嘴。 陈泽轩见此,出主意道:“大嫂你看要不这样行不行。 这小厮是你这宅子里雇的,先把那小厮都叫来,逐个的问问,说不定能问出梅大娘的下落!” “这倒是个好办法!”陈敬轩重新又亮起了希望,坐直了身子。 “这样也不行!”桃香依旧摇着头说道。 “这样怎么不行?”两人异口同声地问。 桃香说道:“既然那两个小厮是梅大娘派来的,那自然是偏向于梅大娘的,大娘她不让他们说,他们自然也就不会说的。 要不然,他们刚来的时候,就会直接跟咱们说了。” 两人一听十分有理,陈敬轩便又躺了下去。 第446章 装死引出 “大嫂,那就没办法了?”陈泽轩不甘心地问道。 桃香又仔细想了想,说道:“办法倒是有一个,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起作用。” “你快说!”两人又异口同声地催起来。 桃香便说道:“听那小厮的意思,梅大娘十分担心你这病,不过,那两个小厮为了不让大娘担心,暂时没去禀告。 若是你将计就计,装着病情沉重,那两个小厮自然会去禀告梅大娘。那时候,我们再尾随着那小厮,一定能找到梅大娘!” “嗯嗯,行!” “我看这个办法行!” 桃香见两人都赞同,便又仔细地核计了一下,三个人商量好了,这才开始实行。 首先,陈泽轩出去,向刘云涛借了几个小厮,看护着宅子的外围,若是看到有小厮出来,便赶紧进门汇报给桃香。 然后又找金子恒,叫他帮忙,派一个中年人,弄个药箱假充大夫。 这些事做好了准备之后,桃香便让陈泽轩在内惊叫着呼唤大哥,故意将小厮们都唤进来,让他们都看见陈敬轩“病的不轻”。 然后,桃香才装作一脸忧虑地吩咐道:“上次请的那个大夫,开的药没有太起作用,反而使他的病情加重了。 这次经人推荐,又有个大夫,据说专门医治疑难杂症。” 说着,便派出两个小厮将醉 仙楼的那个大夫接过来。 那两个小厮应着出了门。 刘云涛的小厮暗中跟随,看看他们是不是除了醉仙楼,还去了别处。 不过,这次没有什么结果,那两个小厮直接将大夫接了就回来了,根本连个弯路都没有多走。 桃香也不失望,叫那大夫假意地帮着“诊断”了一番,便又派了另外两个小厮出门去送大夫。 刘云涛的小厮依然还是暗中跟随。 只是,这结果仍然叫人失望。 总之,连着两三日的功夫,桃香将宅子里的十几个小厮两两一组,轮番地派出去一遍,可是却没有任何收获。 桃香暗想难道派的人不对?或者是陈敬轩的病还不够重,那小厮还不想回去禀报? 于是,接下来的几日里,陈敬轩的病情“加重”了—— 每日都要呕三两回血,却是一口饭都吃不下,婆子端进来的饭菜,还原样地端出去。 桃香暗暗叫陈泽轩从钱通那里弄了些药,涂上之后,脸色便是病态的苍黄之色。 这期间,桃香便发现了一些端倪。 首先就是她发现,总有小厮有意无意在陈敬轩让大夫看诊的时候,或者吃药的时候、吃饭的时候、打扫呕吐物的时候,在门口附近徘徊。 桃香暗暗记下那几个小厮的名字,发现在门首徘徊的小厮竟然有四个之 多。 于是,桃香便顺藤摸瓜,故意将其中的两个派成一组,让他们出去拿药。 这次,叫盯梢的小厮注意,一定要看准了。 可不想,那两个小厮,去了药店取了药之后,便直接返回来,仍是没有到别处去。 这下子,桃香和陈敬轩都有些扛不住了。 尤其是陈敬轩,他心急如焚,自从听到有梅大娘的消息之后,便一心想赶紧找到她。没想到用了这么多的心思,却是一无所获。 难道自己这办法真的没有用? 桃香坐在陈敬轩的床边,一边安慰他不要着急,一边沉思着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这么多次派小厮们出门,他们都是没有绕到别处,而是直接到达目的地,然后办完事之后直接返回。 难道,陈敬轩这病情还不足以让他们向梅大娘禀报? 桃香琢磨着,突然脑子里面灵光一闪:难道说醉仙楼和药房都有他们的人接应,所以根本不用费事儿拐弯到别处去接头?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桃香越想越觉得有理。 这几日,陈敬轩装病装得就差“装死”了。他们是小厮,再怕梅大娘担忧,也不敢擅自吞了这么重大的消息。 一定是他们在药房和醉仙楼都安排了人,而盯梢的人却没有注意这个环节,因此才忽略了,没有发现端倪。 于是,桃香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也不盯梢了,就直接引得梅大娘自己上门也就罢了。 因此,她和陈敬轩商量着,就让他“装死”。只要这消息一传出去,梅大娘这么关注陈敬轩,到时候一定会上门来看他最后一面的。 商量妥当之后,在一日晚间,陈敬轩突然呕血不止,桃香连忙派那几个有怀疑的小厮去接大夫。 大夫接来的时候,床上的陈敬轩已经是“奄奄一息”了。 于是大夫吩咐着:“人已经不行了,准备后事吧!” 接下来,桃香“悲伤”了一场,便吩咐小厮去买装裹寿棺,又派那几个小厮将大夫送了回去。 这一次,还真没让桃香和陈敬轩失望。 就在那个大夫被小厮送走后不久,门外的人便传话说宅子外面有一辆马车停在了门前,是一位老妇人和一个丫鬟前来拜访。 桃香压抑着心里的激动,亲自出门迎接。 还没到门口,便见远远的,那妇人和丫鬟往前厅这边走来——那妇人正是梅大娘! 梅大娘此时也看见了桃香,用极其悲痛的声音问了一声:“香儿,听说敬轩他?” 桃香快步迎过来,拉住梅大娘的手腕,欣喜道:“大娘,好久不见!要是再找不到您,只怕敬轩他真的会急死了!” 梅大娘听了这话,并没反应 过来其中的意思,只当是陈敬轩弥留之际想见自己一面,于是急着说道:“赶紧带我去见他!” 桃香也不耽搁,直接将梅大娘带到后面一间卧室门口。 “大娘请进。敬轩就在里面,本应该让他也出门去迎接您的,可是又怕惊走了您,所以只好我自己把您迎进来看他了!” 桃香说着,将房门打开,请梅大娘进去。 梅大娘这才有些醒悟过来,“香儿,你说什么?你是说敬轩他没事?” 桃香还没等搭话,里面的陈敬轩便迎了出来,朗声地叫了一声:“大娘!” 梅大娘一见陈敬轩面色如常,眉眼含笑地站在自己跟前,完全的醒悟过来,又是后悔,又是惊喜。 后悔自己没有搞清楚状况,自己送上门来。惊喜的是陈敬轩并没有死,自己只是虚惊了一场。 “你们两个狐狸,竟敢蒙骗我这老婆子!”梅大娘嗔怪地说道。 陈敬轩却是一边连连赔不是,一边搀扶着梅大娘进屋。 原来,桃香派小厮出去买装裹寿衣,那都是假的,就是给另外那几个小厮听的。 原来陈敬轩住的那间屋子,已经派人守着,闲杂人等不能进入,给人一种陈敬轩在里面处于弥留之际的假象。 实际上,他早就偷偷转移到了后面的这间屋子里,只等着梅大娘登门。 第447章 二十年前(上) 梅大娘知道桃香和陈敬轩是故意把自己匡来了,不过此时转身就走已经来不及了,况且,她也早就想他们了,也想和他们叙叙旧。 因此,梅大娘便跟着陈敬轩和桃香进了屋。 三个人刚落了座,就听门外有小厮说话,“夫人,我们能进来吗?我们也想看看梅大娘!” 桃香和陈敬轩相视了一眼,又同时看向梅大娘。 梅大娘这才叹了口气道:“让他们四个进来吧!” 四个小厮进了屋,桃香一看,正是那几日在门口徘徊的那四个人。 她不由得笑着问梅大娘道:“大娘,您什么时候把他们安放在我们俩身边的,我们可是一点儿都不知道呢!” “这说起来就话长了!”梅大娘这才悠悠地开了口,讲起了前尘往事。 “自从离开你们,我就又住到了城里。 前几日我听说香儿买了这座宅子,我心里惦记着你们,又不好直接过来,就把他们四个派过来,既能帮着你们打理宅子,偶尔也能跟我说说你们的情况。 只是不知你们怎么知道是我派过来的?” 梅大娘不解地说道。 “这都是老三的功劳!”桃香也不隐瞒 ,便把陈泽轩无意中听到小厮对话的事讲了一遍。 梅大娘这才醒悟——怨不得桃香知道,原来是他们自己说漏了。 小厮送了茶点进来,陈敬轩一边让着梅大娘喝茶,一边说道:“大娘心里惦记我们,我们也不舍得您。 家里那俩孩子被您照管着习惯了,您走了之后好长一段时间都适应不过来旁人,见人就哭,怎么都哄不好,只好让婶子一个人照顾。 这次您说什么也不能再走了!” 提起那俩孩子,梅大娘脸上漾出了笑容,眼底流露着万分的思念和宠溺,“孩子们现在又长大了一些吧?” 陈敬轩笑着道:“到时候您自己看看就知道了,已经学会走路,能叫人了!” 正说着,就听外面陈泽轩问小厮的声音道:“听说梅大娘来了,是真的吗?” “是,就在屋里呢,你快进去吧!” 接着,门帘一挑,陈泽轩走了进来。 他一眼就看见了正位上的梅大娘,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欣喜道:“大娘,您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们都早就想您了!” 梅大娘起身,笑着拉过陈泽轩,让他坐在自己身边说话。 桃香笑道 :“大娘早就想孩子们了,一会儿咱们就回去看那两个小肉团!” 陈泽轩一听便笑道:“大娘刚到这想必也需要休息。两个侄儿也没来过城里,不如我去接了他们到这里来,省得大娘劳顿,也让他们见见城里的新鲜世面。” 桃香听着有理,便告诉说把福旺娘和青荷等人都接来,今日高兴,工厂那边暂且放假休息一日。 陈泽轩也不耽搁,马上就走了。 他走后,桃香忍不住问梅大娘那时候为什么要离开,离开之后又是怎么过的。 梅大娘微微叹了口气说道:“因为滴血验证的事,我就不能再留在你家了,我不能给你们丢了脸,让别人对你们指指点点……” —— 原来,二十年前,梅大娘是县太爷金泰的正房夫人的陪嫁丫鬟。 那正房夫人本姓梅,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知达理,温婉如玉。梅大娘这梅姓,就是随着那正房夫人的姓氏的。 梅小姐嫁过来后,夫妇相敬如宾,幸福和谐。 转过来到第二年,梅夫人又生了个白胖的儿子,给金府又添了一层喜气,金泰对梅夫人更是宠爱有加,从此府里尽是欢声笑 语。 可是就在这日子蒸蒸日上的时候,厄运却悄悄降临了。 就在小少爷四岁这年开春儿,金泰说要带儿子上山打猎,让他见见世面。 带着儿子出门,梅夫人是不反对的。 只是这次与往日不同,金泰说带着丫头婆子出门很不方便,就不带着了,儿子他会亲自带,叫夫人放心就是。 梅夫人是个温婉的人,虽然心里担忧,但嘴上也没说什么。她只是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一定早点儿回来。 可不想他们早上就出了门,到了半夜还没回来。梅夫人哪里睡得着,一直坐在房里等着。 后来陪嫁丫鬟梅大娘进来禀报说老爷抱着小少爷回来,金夫急忙起身,到门口迎接。 只是,她还没走到门口,金泰便抱着孩子进了屋。 梅夫人见他怀里的儿子头脸都被宽大的衣服遮盖住了,便十分纳闷。 她担心了一日加上半个晚上,却见儿子被抱着回来,头脸还被遮得严严实实,心想难道是睡着了? 梅夫人便赶紧上前来掀开查看。 可是金泰却还没容她的手接触到,便先将孩子放在床上。 他又转身吩咐一声,叫丫鬟婆子小 厮都出去,说少爷受了惊吓要好好休息,没有急事不要来打扰。 丫鬟婆子等人出去之后,屋里没了旁人。梅夫人听说儿子受了惊吓,忍不住赶紧掀开孩子遮脸的衣物查看。 可是一看之下,却是大吃一惊。 只见那衣物之下的小孩子,虽然也是面如冠玉,和自己儿子年纪相当,甚至连长相都有些相似,但他却不是自己的儿子。 梅夫人满心着急,抬头刚想问这是怎么回事。 金泰便先于她张口抱住了她,道:“夫人,先不要急着喊出声,你听我解释就知道了。 有个恩人,对我有救命之恩,提携之恩,照拂之恩,我此生就是用命都不足以回报这样的恩德。 而这孩子正是那位恩人的孩子,现在正被恶人追杀。而这恶人却是我不敢惹也惹不起的,所以,只得用这个掉包的计策救他。” 梅夫人也是绝顶聪明的人,一听这话就急了,忙问:“那咱们的儿子呢?” 金泰便直直地跪在了她的面前,声音哽咽,说:“对不起夫人,咱们的儿子‘不小心’落入悬崖了!” 梅夫人听了,急火攻心,大叫一声便昏死过去。 第448章 二十年前(下) 等到梅夫人苏醒过来,见金泰仍跪在床前,说:“夫人若是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 梅夫人失声痛哭,金泰也陪着掉泪。 直到她哭累了,将金泰扶起来。接着,金泰又和梅夫人密谈了一夜。 次日,金泰便领着那小孩子过来,给梅夫人请安。 小孩子见了梅夫人,跪在地上磕头,呼她娘亲。 梅夫人知道,为了不被人疑惑,这孩子已经被用了药,忘了以前的事,只当自己就是这府里的小少爷。 她见这孩子长相俊美,也是惹人怜爱的,忍痛含泪扶起他。 接着,金府的丫鬟婆子换了不少。尤其是梅夫人身边的,除了陪一个陪嫁丫头,其余几乎都换了新的。 这个陪嫁丫头就是梅大娘。 虽然这事情做的隐秘,梅夫人深明大义,将失子之痛压在心底,并没有对外声张。 可三日之后,还是有官家来调查了。他们怀疑这孩子是他们要捉拿的犯人之子。 这事金泰早有预料,因此提前就和梅夫人商议着做好了准备。 面对一群官差咄咄逼人的气势,梅夫人镇定自若,首先叫来了所有的丫环仆女作证。 当然,这些下人们都是提前嘱咐好的。 但那些 官差根本不信,说一帮子下人的话根本就不足以服众,叫他们拿出更可信的证据来,要滴血验证才可以。 于是,正厅里摆了桌案,官差为防出错,亲自打了一碗清水,又拿了银针过来。 金泰见他们拿出银针,便知道是有备而来。 不过,多亏的自己听了夫人的话,将药物涂在了手上,连外面穿的衣物,都是用药水浸泡过的,因此并不惊慌。 梅夫人领来了孩子,两人在众人的注视下将血滴入碗中,然后,慢慢地便见两滴血交融在一起。 血滴交融,说明了这孩子就是金府的少爷。因此,官差们无话可说,纷纷褪去了。 而梅夫人,因为失子之痛郁结于心,还没出两个月,便撒手而去了。 剩下唯一的陪嫁丫头,伤心之余,便把全部的爱心都倾注到这个孩子身上。 只是,最让人不解的是,梅夫人前脚刚刚去世,金泰秋后便娶了新夫人进门,就是金子恒的娘。 这让她这陪嫁丫头梅大娘痛心不已,也实在不能接受旧主去世不出一年便去伺候新主人。 金泰的新夫人肚子很争气,转年的秋后,便也生了少爷,就是现在的金子恒。 这期间,虽然有上 次的滴血验证,可怀疑仍不能尽去,官差依旧时常派人来调查。好在每次都能应付过去。 日子过得很快,金子恒两岁的时候,那个孩子也应该是六岁了。 金泰带着两个儿子去打猎,回来的时候便只带着金子恒一个人回来了。 新夫人便问:“大少爷呢?” 那些随从们便都跪了一地,金泰面带悲伤,道,“落崖了。” 刚刚六岁的小孩落崖,哪里还会有命在?一时间金府里悲伤弥漫,那些官差也没再来过。 实际上,那小孩并没有落崖,而是被秘密的送走了,委托一户农家去养着。 当然,送去之前也是用了药,让他忘了以前的记忆。 金泰知道这孩子若是一直在,官差就会一直的查,只有他“死”了,才能消除疑惑。 那陪嫁丫头知道了此事,也是伤心的死去活来。 金泰觉得对不起梅夫人,便将亏欠弥补到陪嫁丫头身上,对她尽心的照顾。 后来见她留在府中只是伤心,便将她安顿到师爷的家里,另辟一院,单独居住。 这位师爷就是刘正清。 陪嫁丫头梅大娘住过去之后,起初是心如死灰,也是到后来,见到金泰时常出入刘正清的家中, 又无意间听说刘正清将一个孩子送到了妹妹家里养着,才猜测出那孩子其实没死,是被偷偷送出去养着了。 —— 听到此时,陈敬轩和桃香大致已经知道了一些以往的事情,也差不多明白了陈敬轩就是当年金府里救回的那个孩子。 梅大娘说到这,早已经是泪眼婆娑。 桃香起身为她倒了一碗热茶,安慰道:“大娘不要太过伤心,这事已经过去了,就别再多想了。 那位梅夫人,确实是可敬可佩,只是没想到金伯父也是个舍身取义的人,起初还对他有成见呢!” 梅大娘道:“当年我还年轻,一心为主,心里一直对他有怨气,觉得他不该拿自己的儿子作交换。 现在想来,夫人已经去了,这些年就只是苦了他一个人!” 桃香点点头,这样的苦楚虽未经历,也是可以想得到的。 陈敬轩听着梅大娘的述说,半天没有说话,直到此时,才脸色苍白地开口道: “上次在我家滴血验证,也应该是为了保护我,在验证过程中做了手脚吧?” 梅大娘含泪点头道:“正是如此。因为他知道有人开始怀疑你的身份了,所以才不得已,又来个滴血认亲,承认你 是他年轻时留下的风流债。 因此被同僚参劾,被罚俸三年,且不能离开此地。 其实,他一直是个品行端正的人,除了梅夫人之外,就只有金子恒的娘,再没有别的女人了。” 陈敬轩听罢,眼中泛出敬畏之情,讷讷地道:“按理,我真应该去拜见他的。” 梅大娘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桃香道:“找个机会再去吧,这么突兀,反倒打扰了他的清静。” 三人说了这么久,不觉已经是中午了。外面的小厮隔着门问道:“夫人,两位厨娘说饭菜好了,问要不要摆上?” 桃香见梅大娘仍处在伤心中,陈敬轩也是一脸木然,似乎还没回过神,便故作轻松地说道:“摆上吧,我们这就过去。” 说完,便笑着对两人道:“也不能总生活在过去的阴影里。若是这样,就更加对不起深明大义的梅夫人和金伯父了。” 梅大娘这才舒了一口气,对陈敬轩道:“关于你的身世,再详细了我也就知道这些了。 不过,这应该是绝对的秘密,关乎着许多人的性命,你即便去拜见金泰,也要慎重开口,否则,他这么些年的苦心就是白费了!” 陈敬轩点头应允。 第449章 马儿受惊真相 三个人正要起身去吃饭。门外有小厮来回报,说陈泽轩将俩孩子和众人都接来了。 梅大娘一听,脸上立刻露出喜色,迫不及待地出去迎接。 桃香和陈敬轩也跟着出了屋。 通往门口的甬路上,陈泽轩走在最前头,福旺娘和青荷每人抱着一个孩子跟在他身后。 桃香往后再一看,除了福旺,冬雪竟然也跟来了。 桃香见此,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梅大娘小跑着迎过去。福旺娘和青荷、福旺见了她,都赶紧上前打招呼。 冬雪却是不认识梅大娘的,她绕过众人,直接来到陈敬轩面前,仰头问道: “听说敬轩大哥病得很严重,我也很担心,所以执意跟过来探望探望。敬轩大哥好多了吧?” 桃香不说话,只有嘴角含笑淡淡地看着。 陈敬轩心里实在抵触和冬雪接触,要不是因为她,自己怎么会和媳妇发生不愉快呢? 因此他见冬雪向自己走来,先是向后退了半步,才礼貌地答道:“好多了,多谢惦记!” 冬雪看出陈敬轩的疏离,只得忍耐着站到一旁。 梅大娘已经从福旺娘怀中接过了孩子。 说来也怪,他们这么丁点儿年纪,似乎就有了记忆一般。之前但凡生人想抱,都会哭闹拒绝,可是梅大娘抱着,他不但不拒绝,反而一脸满足,脸蛋贴着梅大娘的下巴,不停地蹭着。 梅大娘更是亲 了又亲,抱完了这个,又接过青荷怀里的那个。两个孩子都是一样的喜欢让她抱。 福旺娘笑道:“别看孩子小,也是有记性了呢!您照看了他们那么久,这两个小东西肯定是心里记着您呢!” 一句话,说得众人都笑了起来。 梅大娘转脸看见冬雪,见不认识,脸上便露出迟疑。 福旺娘赶紧上前来介绍说这是自己娘家哥哥的女儿,名叫冬雪。 冬雪也赶紧上前来,只不过,她虽是施了一礼,但眼中却是没有丝毫的敬意。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陈敬轩的妹妹一般,又有姑姑这层关系。而这梅大娘,顶多就是个替人看孩子的老妈子,充其量和自己一样,也没什么了不起。 桃香见人都到齐了,便笑道:“刚才厨房那边说饭菜已经好了,咱们就先吃饭,回头再喝茶说话。” 说着,便让着大伙儿进屋围桌。 众人进了屋,见餐桌上已经摆满了饭菜,旁边还有两个像是车子的座椅,也已经摆放了碗和勺子。 冬雪看着新奇,走过去摸了摸椅垫,柔软舒适,便要坐上去试一试。 青荷连忙制止道:“那是孩子们的餐车,禁不住咱们大人的!” 冬雪一抬头,就见桃香正把孩子放进来,又用两旁的宽带子扣住,这样比较牢靠,他们不会掉下来。 冬雪闹了个大红脸,便乖乖地站在一旁,等着安排座位。 那俩孩子坐在了餐车上,都把弄着防摔的碗和勺子,却不说不闹,静静等着人们盛饭菜过来。 梅大娘赞道:“孩子们真是大了,已经懂事了!” 桃香笑道:“也就是您夸他们,闹的时候您是没看见呢!” 说着,安排了梅大娘坐在上座主位,然后福旺娘挨在她旁边。 陈敬轩在梅大娘另一边,福旺挨着他。青荷便让冬雪挨着福旺娘,自己和大嫂坐在下首。 福旺娘笑道:“我们这一来,倒挤了你们的位置。让福旺和冬雪坐在下面就行了。” 桃香忙道:“婶子又说客气话,您能过来,是我们求之不得的事,不分什么上下的。” 众人十分谦虚,只有冬雪,理所当然的一般,坐在那儿也不谦让。 桃香心里一笑置之,不予理睬。只让着大伙儿吃饭吃菜。 这边其乐融融刚吃到一半,便听得门口的小厮急急地跑进来回禀道:“夫人,乡下家人传话过来,说敬轩少爷的铺子有点儿急事儿,让他赶快过去一趟!” 陈敬轩皱眉,不知道铺子那边会有什么事。 梅大娘体谅道:“这吃得也差不多了,你那边要是有事就尽管去办,不用管我们。我们吃过饭自会去喝茶说话。” 陈敬轩便无奈地站起身,又嘱咐着桃香,千万不能让梅大娘走了,让她派小厮去将她住处的东西搬过来。 桃香点头,叫他 放心,说她自会去办。 陈敬轩这才起身和大家招呼一声走了。 一路上,他怎么也想不出铺子里会有什么样的急事,会令小厮去家里汇报,然后又把消息传到这里来。 等他到了那里,只见正厅座位上歪倒着一个邋遢的身影,才猛然想起—— 今日是自己与那个叫花子老头儿约定的日子,若是他不来,自己倒是忘了。 这件事儿要说起来,就得从那次陈敬轩假称马儿惊了,然后一日两夜没有回来的事说起。 —— 那次陈敬轩并非是马儿受惊自己迷路所致。 那日傍晚,太阳还没有落,陈敬轩就像往常一样驾车回家。马车行到前后不着店的时候,突然一个邋邋遢遢的人影闪到车前,马儿也是自然的一个反应,抬起前蹄咴咴地叫了起来。 陈敬轩正神思天外,想着那两枚符牌的事。突然马车大力地一歪,他立刻回过神来,便见车前那个人影已经横卧在了地上。 他吓了一跳,连忙勒住车,下来查看。 车前倒着的,是一个乞丐打扮的老头儿,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仰面朝上躺在地上。 陈敬轩想着他必然是冲出来的急,被马儿伤着了,便赶紧过来,弯腰去扶。 可不想,他到了那老头儿的近前,才看到那个人正睁着眼看自己。 况且,那人面含笑意,眼睛眨了眨,根本没有受伤痛苦的神色。 陈敬轩正想问问他有没有伤了哪儿,那个老头一骨碌爬了起来,笑眯眯地说道:“你就是陈敬轩吧?” 陈敬轩听着,又是一愣,心想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正在犹疑间,那老头似是知道他所想,笑道:“我想找你,自然是提前早就打听好了你。我在这儿等了你半天了!” 陈敬轩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从没和这个人打过交道,哪怕是类似的人,都没有接触过。 不过,去京城那次遇到那个老乞丐偷包子,自己倒是帮他赔偿过二百两银子。 只不过那个乞丐他记得,并非眼前这位,并且那个在京城,这个在乡下,两者隔着千里之遥,怎么也难想到一处。 因此,便疑惑道:“不知您专门等我有什么事?” 那老头儿笑道:“老头子我成天要饭,人家舍给我的,不是馊的就是臭的。 我老头子想吃肉了,听说你是大老板,特意来找你,想让你请请我!” 陈敬轩一听他说得离谱,不禁笑了笑,说道:“既然只是想吃一顿肉,即便我不是大老板,也能满足您一下!” 说着,便伸手从怀中去掏银子。 “等等!你别掏银子,金子我这里都有,我不缺钱!” 那老头儿一边拦住他,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黄澄澄的东西,在手里摆弄。 陈敬轩一看,那老头儿手里拿的,竟然是一枚金符牌! 第450章 短暂的热血 陈敬轩不由得大吃一惊,下意识地往自己怀里一摸,便发现自己怀里的那枚符牌不见了! 虽然这枚符牌是假的,可也是每日贴身放着,他是什么时候给拿走的? 那老头儿一见陈敬轩的脸变了颜色,连忙嘻笑着上前来,用着一种极其认真的声音低声道:“陈少爷,你放心,我不会害你。 我是受人之托过来找你的,我们找个僻静处细说!” 这严肃的语调,和他的嬉皮笑脸极不相称,陈敬轩当下又是一惊。 这个老头儿本是个陌生人,但陈敬轩却在潜意识里觉得他真的如刚才所说的一样,不是来害自己的。 因此,便微微点了点头,同样低声问道:“哪里是僻静处?” 老头儿向陈敬轩的身后瞄了一眼,故意高声道:“既然你的车撞伤了我,就得负责把我送回家去!” 说着便上了车,陈敬轩偷眼向后一看,路上有几辆马车朝这边行来。于是,他也不耽搁,上了车扬鞭就走。 按着老头儿的指引,陈敬轩的马车飞奔至山脚下,却见后面的几辆车仍在尾随。 那老头儿一笑,丝毫没有惊慌。叫他将马车往溪边一拐,借着渐渐暗淡下来的天色 隐蔽,把马卸下,车子推入溪水中,弄了个马儿惊了的假象。 这时候,那老头儿一声口哨,陈敬轩便发现溪边不知何时走来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年轻人接过马缰,跃上马背沿溪扬鞭而去。 老头儿则带着陈敬轩在山脚处三绕两绕便进了个隐蔽的山洞。 伏在洞口,陈敬轩很快便听到几辆马车经过的声音,想必是以为那马背上的是他,追随着那马儿去了。 这时候,陈敬轩才发现这个山洞口树木丛生,若不是提前知晓,肯定不会辨出这里竟然有个洞口。 陈敬轩有片刻的犹疑,觉得假如有人想在此时加害自己,那是必然得手,自己是逃脱不掉的。 想到此,他又放宽了心,既来之则安之,且看看再说吧。 老头儿带着陈敬轩往山洞里面走去。 陈敬轩发现这个山洞其实不大,没走出几十步远,便到了尽头。 他有些纳闷,这里黑漆漆的一片,即便是谈什么机要的事,这里也略显得荒凉了些。 正在想着,那老头儿应该是触到了墙上的什么机关,只听一声闷响,洞壁上竟然开了一扇石门,里面隐隐透出些光亮。 难道里面还有洞中洞? 陈敬轩寻思着,便跟着老头儿进了石门。 刚进到里面,石门便自然地关闭了。陈敬轩心里稍稍沉了一下,想着若是这石门不开,自己会不会永远出不去了呢? 这时候,便瞧见眼前是个极大的山洞,中间有张方桌,上面一点灯火,昏昏暗暗的,并不能将洞中的景物照清楚,四周仍是黑压压的,似是山石映出的暗影。 陈敬轩刚想着,这老头儿怎么会知道这么个所在呢? 就见四周那些“山石”突然都动了起来,接着,便露出一张张清白的面孔。 原来,开始看到的那些以为是山石的黑影,都是一个个穿着黑衣的人。 陈敬轩吓了一跳,就听那老头轻快地声音道:“少爷来了,还等什么呢?” 他这话音未落,便听得四周闻声而起,又齐齐地跪拜下去。 陈敬轩见此向后退了两步,疑惑地看向那老头儿。 只见他一脸肃然地道:“他们心里都在向您问好,只是怕这山洞不拢音,传到外面去。” 说着,那老头儿冲着众人一挥手,那些黑衣人便都似开始那样伏下去。 这些人大约总得有好几百号,却是静得没有一丝声息。然后,那老头儿便 让陈敬轩在桌前的主位坐下。 陈敬轩心里十分不解,忍不住皱眉道:“不知您找我要谈什么事?弄得这么兴师动众的?” 老头儿听罢站起身,恭敬道:“少爷是我们恩人的儿子,十六年前恩人被人陷害,少爷您人被偷偷救出来,养在农家。 如今我们这些当年受过恩的老奴们,也积攒了不少力量,不求着能如何如何,但求能为恩人昭雪! 我们都有这个心,也得您当我们的领头人,大伙儿才有主心骨!” 这老头儿的话并不多,只有三言两语,可是陈敬轩听了却是腾地一下站起来,“这么说,你们知道我的身世?” 老头儿点头,“少爷,我们自然知道,您本姓和现在一样是陈姓,您的家族,当然应该称得上是名门望族。 但其他的,恩人被害前嘱咐过我们,除非将来为他昭雪,否则不能告诉少爷您!” 陈敬轩一腔的热血被泼了冷水,又一屁股坐了下来,“既然你们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又怎么相信你们?” 老头儿作揖道:“凭着少爷的金符牌。 那符牌一共三枚,当年被恩人分散到各处。如今少爷已经有了两枚,那第三枚当初是少 爷拿着的,想必您也应该有些小时候印象。 只要攒齐了三枚符牌,到时候自然会有人和您说出一切!” 陈敬轩暗自思量,自己还真有这样的记忆片段,只是不知道那符牌被埋到了哪里。 那老头见陈敬轩沉思,便又说道:“也许少爷暂时对我们还有所怀疑。这也难怪,不过等时间久了,自然就知道我们没有跟您说谎了! 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刚才来时,好像有马车跟踪,少爷不如就在这里休息一夜,等天亮的时候再回去。” 陈敬轩想想也有道理,便在那山洞隔出来的一个小雅间里休息了一夜。 不过,这一夜陈敬轩哪里睡得着,一直的思绪纷纷,直到快天明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等他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次日的下午,那老头儿仍在外间伺候。 陈敬轩要走,他便拦住,说道:“外面跟踪的人虽然已经走了,可是家里派出来找您的人就在这附近,我们这地点不能暴露,还请少爷再稍加忍耐,等他们走了,您再出去。” 这一提议陈敬轩倒是十分认同,他可不想因这些糊涂账让自己媳妇儿和儿子受到什么牵连。因此又回到雅间休息。 第451章 金府遭刺的提醒 这一睡,就是次日的早上了。 陈敬轩自己算了算,已经有一日两夜没有回家了,想必家里都急疯了。 因此,陈敬轩才从山洞出来,回到家里。 临行前,那老头儿跟他约定了如何联系他们,是什么暗号。又约定了每个月会联系他一次,汇报组织里的情况。 因那老头儿开始在路上拦截陈敬轩的马车时,开玩笑说想吃肉了,所以陈敬轩回来后便去了集市的肉铺子,定了不少猪头,偷偷地炖了送过去给他们吃,也算是个见面礼了。 —— 这期间老头儿曾来过两次,陈敬轩都是秘密地和他碰了面,桃香并不知道的。 今日这次是他第三次来。 陈敬轩进了铺子,那乞丐老头儿一见,便赶紧起身,躬着身子过来,嬉皮笑脸道:“少爷好心,上次赏给我的钱都花完了,您看能不能再赏小的一些花花?” 陈敬轩知道他说这话,是给别人听呢。于是也故意皱着眉道:“虽然我是好心,可你也不能拿我当做金主儿啊!” 说着,便对铺子里的当 值小厮道:“这么个老叫花子就这样直挺挺地躺在咱们铺子里,你们都不管么?也不知道轰出去?” 当值小厮赶紧过来施礼,“少爷,他说是您让他来的。我们不知道真假,怕万一是真的,回头您说我们没有善心。” 陈敬轩点头道:“这倒也是。” 说着,他便从怀里掏了两块碎银,冲那乞丐老头儿一摆手。 那老头儿赶紧过来,趁着接银子的时候,将一个蜡封的纸卷放进了陈敬轩的袖中,然后美颠颠儿离去。 陈敬轩进了内室,叫小虎在门口守着,没有允许不得入内。 然后便急忙拿出那纸卷,敲碎了蜡皮,展开一看。 大多像往常一样,是组织里的事,但其中最后一条却不是,而是一条小字。 陈敬轩见上面写着:本月十五,金府遭刺,少爷远离,以免受牵。 “本月十五……”陈敬轩皱了皱眉,沉吟着—— 今日初十,本月十五距离现在还有五日的时间,绝对得想个好办法,不能让金泰及家人受到什么伤害。 看这纸条上所 写,必然是自己的人对这次刺杀事件束手无策,所以才让自己远离,以免受到牵连。 陈敬轩不禁纳闷—— 乞丐老头儿手下的人听他说过个个都是身手不凡,怎么会对此毫无办法呢?难道是因为什么限制而不能出手? 反正不管怎么说,这五日之内必须要想出个好办法,让金府逃过这一劫。 再说桃香这边。 陈敬轩吃了半截饭因急事被叫走后,桃香便问梅大娘这些日子都住在哪儿,她好派小厮去把东西搬过来。 梅大娘有些迟疑,说道:“我也不舍得跟你们分开,只不过我住在你们这儿有些不妥当,对你们也不好。 不如我还住原先的住处,咱们时常走动就是了!” 桃香见她说的坚决,知道她已经打算好了,再说也没用,便只得依她。 吃罢饭喝了茶之后,众人便要回家。 桃香来劝:“难得来城里一趟,家里都有小厮护院管着,应该没事。所以你们大伙儿都留下来多住几日再走呗!” 福旺娘笑道:“我照看着娃娃,就不走了 ,住两天再回。 只是福旺要回去看家,家里还养了鸡鸭等活物儿,也要管一管的,就让他回去吧。” 福旺要走,陈泽轩也要跟着回去。因此,只有他们两个走了,其余都住了下来。 好在房间多得是,里面都是铺盖齐全,住多久都没问题。 冬雪能留下来住,心里暗暗得意。 陈敬轩在铺子内室里想了好久,觉得还是要把这件事跟桃香说,但他又不想把其他事让她知道。 因此,他把这蜡封的小纸条,用刀子割下了最后关于金泰那一条,重新蜡封了一下痕迹,便带回家来。 晚饭后各人都回房间睡了,陈敬轩才将纸条取出来给桃香观看。 这若是以前,金泰如何桃香是没多大心思管的,可是今日梅大娘说了那些旧事之后,桃香对金泰的印象已经完全变了。 此时见纸条上的内容,她又吃惊又着急。 两人都想救金府,可是一不会武功,二没有权势,要怎么救? 桃香想了半天,终于想到可以在十五那日将金泰等人请到这里来。 只 要他们不在府里,应该就能暂时避免了吧?虽然往后还有可能发生类似的事,但先躲过一时是一时,以后再另想办法。 桃香将这个想法说给陈敬轩,陈敬轩觉得这倒可以试一试。 正好两人要找机会去金府拜见,不如就在这两日去,顺便请他们全家到这里来住几日,躲过那一劫。 有了想法之后,两人又将细节斟酌了一遍,见已经是深夜了,才脱衣就寝。 桃香想着这事情还是提前不能错后,因此次日一早,便和陈敬轩一起出了门。先买了几样礼品,然后便直奔金府。 见金泰倒是不难,因为府门的小厮已经认识了陈敬轩和桃香,很积极地去里面通报。不久之后,两人便被请了进去。 只不过,说到去自己家做客,金泰便直接摇头拒绝,“你们的心意我心领了,只是我这府里的事情还很多,就暂时不去了,等以后有了闲暇再去!” 两人又委婉地劝说了半天,金泰就是丝毫不松口。这让两人心里干着急没办法,只得先告辞回来。 第452章 制造误会 晚上,陈敬轩被这事困扰睡不着,独自到湖心的凉亭里吹冷风。 此时已经是十二月中,要是往年,已经飘过几场雪了,可是今年竟然还一次都没有下过。 陈敬轩心里有火,此时凉亭内冷风嗖嗖竟也没有觉察到冷。 陈敬轩坐了许久,直觉得有一些寒意了,才想着起身回屋。 却不想刚一站起身,便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身子便向一旁歪了下去。 不过,下一刻,一双女子的手在陈敬轩身后用力地扶住了他。 陈敬轩努力压制着突然袭来的强烈眩晕,一侧头,便瞧见了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自己身后的冬雪。 他心里一惊,顿时觉得一阵反感,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想后退一步。 可是紧接着胸腹内气血上涌,翻江倒海般席卷而来。陈敬轩终于隐忍不住,一口鲜血喷涌出来,人也晕了过去。 虚软的陈敬轩跌向椅子,冬雪见到他呕血,一时有些惊愣,但马上又回复镇定,露出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意。 她分神之间,仍抓扶着陈敬轩,因此,下一刻便三分必然,七分故意,被陈敬轩也带倒在椅子中。 跌在陈敬轩身上的冬雪,并没有立刻起来高声呼救,而是更加抱紧了陈敬轩的腰,刻意地将自己的脸颊贴向了陈敬轩的嘴唇。 这时候 ,远处传来值夜小厮的说话声。 “喂,老弟,我怎么听着亭子那边有响动?” “你听错了吧?这么大的风,是不是风声啊?” “不像风声,倒像是桌椅移位的声音,咱们还是过去看看吧?” “嗯……” 随着声音的临近,冬雪也听到了有脚步声向这边走来。 她这才站起身,怯怯地呼喊起来:“救命啊!快来人啊,敬轩大哥晕倒了!” 冬雪这声音虽然不大,可是随着风声却传得很远。那值夜的小厮听到声音,赶紧向着凉亭这边跑来。 此时的凉亭里,陈敬轩歪在椅子中,紧闭着双眼,冬雪一脸惊慌地站在他身旁。 最让人觉得难为情的是,陈敬轩胸前的衣襟微敞,冬雪脸上有个十分明显的带着血迹的唇印,双手也惊慌地绞着衣带。 这一幕看上去,实在有些不雅,整个就像是寻欢中途,陈敬轩因过于激动发病一样。 赶来的小厮有四位,迎着明亮的月光,看到眼前的情景都稍微尴尬了一下,然后便恢复镇静,过来搀扶呼唤。 另有一位小厮立刻去禀报桃香。 桃香其实也是刚睡着,她知道因为金泰的事陈敬轩心里困扰,因此他说出去透透气,她并没有跟着,只在房里等着他。 不想时间久了竟迷糊着睡着了。 这时候,便有小厮来报,说陈少爷晕倒在凉亭里了。 桃香听罢心里一沉,赶紧跟着小厮过来。 那几个小厮没敢擅自移动他,只脱了自己的棉袄暂时盖在他身上,等着桃香过来。 冬雪趁此机会已经溜回自己的房间。 因此,桃香来的时候,只有几个小厮围在陈敬轩跟前,暂时挡着吹过来的风。 她进了凉亭,便微微皱了皱眉—— 陈敬轩身体本就不好,这么大的风又在这吹了半宿,难怪会发病,就是好人也招架不住的。 桃香赶紧吩咐小厮,将他背回房间。 小厮都很积极,立刻过来一个有力气的,半蹲下来,另外有两个小厮掀开棉袄,帮着忙将陈敬轩放到他的背上。 那小厮背起陈敬轩就走,两旁小厮护送着。 桃香在那棉袄被掀开的瞬间,看到陈敬轩的衣服竟然是微微敞开的,不禁有些疑惑。 这时候,只听“叮”的一声,一个什么小物件落地的声音。 桃香循声望去,地上黑漆漆的看不清楚。 身边的小厮机灵,立刻将那东西拾起来,交到桃香手上。 桃香借着月光凝眸一看,是一枚珠子,应该是女子头上戴的花珠。 她的念头一闪,冬雪似乎是戴着那个陈敬轩帮她捎回来的珠花吧?这难道是她头上的东西?怎 么会从陈敬轩身上掉下来? “你们是怎么发现他发病的?”桃香一边举步跟出凉亭,一边问身边的小厮。 “是我们值夜,路过这里,听到,听到……” 小厮说到这,似乎觉得就这么着说出当时冬雪姑娘也在这里有些不妥,因此迟疑起来。 桃香见他说话吞吞吐吐,更加怀疑,忍不住目光冷厉地朝小厮望了一眼。 那小厮便立刻感受到了,慌忙说道:“夫人,我们当时是听到冬雪姑娘的呼叫声才循声过来的,等我们过来,她就走了!” 桃香没说话。 前面护在陈敬轩一侧的一位小厮,是个比较耿直的。刚才他看见那一幕的时候,便暗暗气恼这陈少爷和冬雪姑娘不知廉耻,替桃香夫人鸣不平了。 此时听那小厮没有尽言,说一半留一半,便忍不住回过头闷声搭嘴道:“夫人把冬雪姑娘叫过来,她要是还没洗脸,夫人自己看就明白了!” 桃香皱眉,斥责道:“这是什么话?说话口无遮拦的!怎么还和洗脸有什么关系?” 几个小厮便都不言语了。 桃香越想越窝心,“去,过去把冬雪姑娘请过来!” 一个小厮听罢应着走了。剩下的几个人将陈敬轩背回房间,安顿在床上。 桃香见陈敬轩嘴角的血迹都被风干了,便让 厨房送些热水来,替他擦了脸。 可能是因为暖和了,陈敬轩悠悠转醒。 他一看见桃香,脸上立刻便现出几分急色,挣扎着要起身说话。 却被桃香一把拦住,将一床厚被盖在他身上,说道:“可能是被冷风吹的,受了风寒,我已经叫厨房熬姜糖水去了。你先安心躺着,一会儿就来!” 陈敬轩张了张口,便又躺回床上。 这时候,小厮在门口回报说冬雪姑娘到了。 桃香望向陈敬轩,见他一脸有话要说的样子,不禁笑道:“你有话一会儿没人了再说!” 说着,便吩咐叫冬雪进来。 这冬雪是有意弄了这么个假象,因此,她明知道脸上有血迹,也并没有擦去,装作不明所以地走进来。 冬雪一进屋,桃香便发现了她脸上的血迹,也是干了的,一个唇形的印记。 桃香嘴角便挂起了笑意,又朝着她头上扫了一眼,从怀里拿出那枚彩珠,问道:“敬轩身上掉下来一枚珠子,是你的吧?” 冬雪还真不知道自己头上的彩珠掉了一颗,因此初见桃香手上拿着,有些吃惊。不过,转瞬便恢复了平静,甚至闪过一丝欣喜。 她正愁别人不误会呢,此时见这彩珠,暗暗叫好,觉得真是上天都帮自己,恰恰让这珠子落到了陈敬轩的身上。 第453章 冬雪的结局 想到此,冬雪微微一低头,掩去眼中的喜色。 伸手摸了摸头上的珠花,故意现出一丝慌乱,答道:“嫂子,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掉了一颗……” 桃香直盯着她,冷声打断了她的话:“你脸上的唇印染着血迹,是陈敬轩亲上去的?” 她这话一出口,床上的陈敬轩立刻便要起身。 桃香向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别开口,又继续笑着问道:“还是你自己贴上去的?” 旁边的小厮听了,都忍不住嘴角抽了抽——夫人这问法,估计世上独一无二了。 他们想到此,不由得都向冬雪看了过去。 冬雪起初听着桃香问的前半句话,还装出两分难为情来。 及至听到后面一句,当时脸就红到了耳根,强硬道:“嫂子,你怎么这样说? 这,这哪儿有自己贴上去的?这都是敬轩大哥他主动的!” “呵呵呵!是吗?你没有自己贴上去,反而是他主动的?” 桃香笑意一收,用手按下急着要起来的陈敬轩,冷声道:“冬雪,我们一直忍着 你,都是冲着你姑姑的面子。 可是没想到你却是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 冬雪一听桃香发怒了,立刻显出一副极其害怕和后悔的样子,带着哭音道:“嫂子,都是我们不对,一时糊涂了就没忍住。 求嫂子只惩罚我一个人,不要怪敬轩大哥!” 桃香哈哈大笑,站起身道:“我当然不怪他,因为他没做错什么。 倒是你,趁着他发病晕倒之际,不顾一个姑娘家的脸面,竟然主动贴到男人怀里去,还故意弄出这么个唇印子出来。到底是什么居心?” 冬雪一听,桃香将自己的所作所为戳破,不由一阵心惊,但还嘴硬道:“都是敬轩大哥他主动的,嫂子竟这样诬赖我,我还有什么脸活着,我不活了!” 说着,就要往外跑。 她们这边连吵带闹的,住在近旁屋子里的福旺娘、青荷等人都听见了,因此两人便披衣起身,过来查看是怎么回事。 却没想到她们正进门,就见冬雪正哭着往外跑,嘴里还喊着说不想活了。 于是急忙一 把拉住她,问道:“这是怎么了?都半夜了,还大呼小叫的?” 桃香示意小厮出去,在门口守着,然后让福旺娘坐下,才说道: “婶子,我一直拿您当做亲婶子来看待,可是冬雪我们接受不了,明日一早我就会派人送她回去。” 福旺娘脸上一红,冲着冬雪道:“你又惹了什么事?咦?怎么脸上有血?” 说完,便看向桃香。 桃香一笑,“婶子,她脸上的血不是别人打的,应该是敬轩发病的时候,她自己贴上去蹭出来的。” “不是那样的,姑姑,您要相信我!”冬雪急着辩解道。 “我说的绝对没错!”桃香自信地说道,“你知道我是做染色生意的,颜色上的事别想瞒我。 是他嘴角含血往你脸上印,还是你自己往他脸上贴,我直接能判断出来,也能拿出证据。 你若还是嘴硬,我就会把你送到官府去,让县太爷治你勾引东家的罪!” 桃香的话声音不大,却是字字铿锵有力,一下子将冬雪镇住了。 她本想着弄出这么 个假象,再加上姑姑的关系,桃香也不能不管她。 往好里说没准儿能收她做个二房,陈敬轩有的是钱,将来自己也是吃喝不愁。 往坏里想,最少也得赔自己一笔钱,这事儿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基本上也没谁能知道,自己白赚一笔钱。 却不想她这如意算盘打得太好了,却轻而易举被桃香戳破。又听说要送去官府,冬雪一时胆小起来,抹起了眼泪答不上话。 福旺娘听罢一脸惊诧,“你一个姑娘家,真做出这样没脸的事?” “婶子,我今日也不瞒您了,她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桃香说着,又把之前冬雪的所作所为一一跟福旺娘讲了。 “原来敬轩你们闹矛盾,都是这个没脸的东西惹出来的!” 福旺娘一脸的歉意,指着冬雪,气得说不出话,站起身就要去打她。 桃香急忙拦住,“婶子,您何必跟她置气?咱们之间也不会因为她生分了,我明日只把她送回去就好,以后叫她也别来厂里上工了。” 福旺娘打不着她,气得 颤着声音道:“我守寡二十余年,别人也从没有在这方面说过我什么,这都是自己行得正坐得端。 你一个姑娘家,脸都不要了,这要是传出去,别说是你,将来连你弟弟都说不上媳妇儿,不得把你爹娘臊死? 还等明儿个干什么,叫两个小厮,趁夜给她送走,省的白天人家看见了,我都跟着没脸!” 福旺娘一向温和,要不是气到一定份儿上,也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于是,桃香便派了两个小厮将只剩下哭的冬雪连夜送走。 冬雪被送走后,福旺娘再次跟桃香道歉,执意要桃香另找人看护俩孩子,说自己没脸在陈家做事了。 桃香笑着安慰道:“婶子这样说,那杀人犯的爹娘就不活着了? 何况冬雪也是因为年轻糊涂,才做出这样的事,以后谁也不提,这事儿就过去了。 要是因此您和我们生分了,那还不如不和您说,让您一直蒙在鼓里的好!” 青荷见此也过来劝她。 直到福旺娘开解了一些,桃香才让青荷扶着她回去休息。 第454章 诓骗金泰 众人都走后,桃香过来查看陈敬轩的病情。 只见他此时脸泛红潮,呼吸急促,确是受了风寒。 不过,陈敬轩一见桃香过来,便不顾她的反对地坐了起来。伸手圈住她,往自己这边一带,桃香便随着他一起跌进被子里。 桃香忍不住惊呼一声,感受到他身上汗湿的潮意,连忙支撑起身,埋怨道:“还这么不注意,一会儿那姜糖水来了,你也别喝了,明日直接找钱通帮你拿苦药就好了!” 陈敬轩一听,赶紧乖乖躺回去。 桃香帮他将被角掖好,外面厨娘便禀告说姜糖水好了。 其实这姜糖水早就好了,只不过厨娘听见里面的事还没处理好,没有冒然地进来,又拿回去继续添水熬制。 此时众人人都走了,才赶紧端过来。 桃香一边喂陈敬轩喝姜糖水,陈敬轩一边奇怪地问她,刚才是怎么判断出是冬雪作怪的。 “根据她以前的表现,另外你出去的时候和我说了是去凉亭那边,要是你们真有什么,你岂会告诉我? 再有,别处就别说了,单说这院子这么多房间,随便进到一个里面,就不会被人发现。何必非得在凉亭那么容易让人撞到的地方?” 桃香笑着说完,又补充道:“不过,关于颜色那一片话 ,我可是说的真的。你将来要是糊弄我,我可是一下子就能知道的!” “呵呵!”陈敬轩听罢,不禁笑起来,“你说的这么厉害,我可不敢,怕被你发现!” 说着,又要伸出手臂抱她,被桃香瞪了一眼,又不敢动了。 “你说清楚,是不敢,还是根本就没这心?”桃香将喝完的空碗放下,笑咪咪地欺上来问道。 陈敬轩故意躲闪。 桃香便直起身,收敛了笑意认真道:“冬雪看中的都是你的钱,并不是看中你的人,我当然不会让她得逞!” 陈敬轩见她忽然转了口风,伸出一只手,将她拉近,急着问道:“难道要是有人看中我这个人,你就会把我踢了?” 桃香见他一着急又伸出手,无奈道:“你要是再不注意,就不用我踢了!” 说着,也解衣服上床休息。 两人吹熄了灯,又提起救金泰的事。 桃香被今日的事脑的心烦,却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于是次日,桃香派车送青荷以及福旺娘和俩孩子回了村子,这宅子里就剩下了她和陈敬轩两个人。 然后,桃香便写了一封信给金泰。 意思是陈敬轩和女工私通,被自己撞见,那女工脸上过不去,趁着半夜投了宅子里的人工湖死了!请教 一下金伯父,这事应该怎么办? 写完之后,用蜡密封好,叫心腹小厮打扮成另外模样送去金府门。 那金泰其实也并非不想接受陈敬轩和桃香的邀请,只不过,这宅子以及北面的梅园,都是先妻梅夫人娘家聘给她的庄院。 梅夫人死后,她的陪嫁丫鬟,也就是梅大娘曾住过一段时间,然后就一直荒着没人住。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只有梅夫人的生辰或者忌日,金泰才过来缅怀一番,其余时候实在不忍再见旧景。 也正因如此,他才拒绝了二人的邀请。 直到前段时间,梅大娘派人将这宅子按梅夫人临终医嘱“卖”给了桃香,也就相当于“卖”给了陈敬轩。 至于假装议价的那些银子,将来也无非还归还给陈敬轩。金泰也才算了了一桩心事。 不过,桃香这封蜡封的密信送过去之后,金泰便待不住了。 首先,这先妻的旧宅里怎么能发生溺死人的横事呢?更何况,这当事人还是他费了这么多年心血保护的那个重要的人? 因此,他接到密信之后,便乔庄改扮,叫了一个小厮陪着,来到了这座老宅。 其实关于这座宅子就是金泰的夫人梅夫人的陪嫁庄院的事,梅大娘没说,桃香和陈敬轩二人也并不知 道。 他们只知道这金泰多年来为保护陈敬轩舍去了很多东西,因此便想着要是他听说陈敬轩竟然牵涉到命案,就一定会来。 不过她二人早就商量好了,若不到万不得以,绝对不会透漏十五子时金府会遭刺的事。 因为这事儿要是被金泰提前知道,定然会怕连累陈敬轩而选择远离这里。 为此,桃香事先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只等着金泰过来。 这其实就像一个赌一般,桃香和陈敬轩压的就是金泰会自动登门。 事情果如他们所料,消息没传出多久,就听见守门的小厮来报。 说门口来了两个人,口称是夫人请他们来的,问桃香放不放他们进来。 桃香正坐在厅里,和陈敬轩核计这事,听这一报,赶紧起身,说了声:“赶快往里请!” 便按照事先说好的,让陈敬轩在床上躺好装病,自己一个人迎了出来。 那小厮小跑着到了门口,将金泰和他的小厮让进院里,桃香也正好到了。 “金伯父快请进!对于那事儿,您有什么好办法,只管吩咐小厮过来传个话就行了,怎么还亲自来了?”桃香故意说道。 “小厮都不得力,不如自己来一趟说的清楚。”金泰谦虚道。 他年岁大了,一路坐车奔波,再 加上来在这旧宅,睹物思人,一时间百感交集,竟有些神情恍惚。 旁边小厮是个心腹,一直扶着他,桃香便带着二人来到厅堂内。 金泰一见这里空无一人,暗自思忖着陈敬轩是哪儿去了? 实际上,金泰刚才就有些纳闷,心道陈敬轩难道是因为觉得没脸见人,窝在里面没好意思出来? 正琢磨着,就听见桃香叹了口气开口道:“伯父是在找敬轩吧?” 金泰也没隐瞒,皱了眉说道:“正是找他,不知道他上哪儿去了,难道是回村里了?” 他找陈敬轩,不光是为了给他出谋划策,让他从这“命案”的漩涡中摆脱出来。 同时也是为了训斥他一番,好好问问他,有了桃香这样的好媳妇儿,又体贴又能干,为什么还要和别的女人乱搞。 桃香一边察言观色,一边故意苦笑道:“他只图着一时爽快。 惹出了这样的事情,他倒一病不起了,剩我一个人饶是心里憋着气,还得给他收拾这乱摊子。 多亏是您来了,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金泰越发怒气升上来,叫桃香领着自己立刻去见陈敬轩。 桃香心里也不敢笑,堂堂的一个县太爷,也不管架子不架子了,竟然闹着要去见一个小老百姓。 第455章 娘儿俩到来 于是,桃香在前面带路,金泰在后面跟着,来到陈敬轩装病的这间卧室。 陈敬轩正微闭着眼,半睡不睡的躺在床上,脸色苍黄,唇无血色。实际上,这形象是故意用药涂出来的。 但金泰却并不知道陈敬轩是装病的。因此,见了他这幅光景后,口中早就想好了要训斥他的话,竟然生生地没有说出来,皱着眉头又咽了回去。 桃香适时地插嘴道:“吐了好几遍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唉,都是那个不知耻的女工给害的!” 金泰一听这话,才猛然想起自己这次来,就是为这事儿来的,可没想到一时竟给忘了。 于是连忙问道:“那个女工的尸身呢?现在还在这宅子里?” 桃香忙答:“没有,已经被死人的家属给抬走了。据说还没有埋葬,专等着找县太爷评断去,好多得几个钱呢!” 听完这话,金泰忍不住埋怨道:“敬轩这事做得也太出格了! 那个女工,她再没理也是一条人命,如今死无对证,这事 儿要是她的家人纠缠起来,还真不好办呢!” “所以我才写信请教您怎么办的。这下好了,您既然来了,就在这待两日,等这事平息了再回去吧!”桃香试探着说出来。 金泰听罢摇头道:“县衙那边还有很多事情,我怎么能在这住下?” 桃香装作无奈道:“他吐了血之后便还没有醒来,要是他也一心地跟我要人,我可是交不出人来的!” 桃香说着,眼泪汪汪的看上去就要哭出来。 金泰一见,叹了口气,摆摆手道:“唉,算了,我就暂时先不走,等他醒来再说吧!” “那就多谢伯父了!”桃香转忧为喜,立刻派人收拾房间,让金泰住进一个十分僻静的屋子。 金泰要住下来,便让贴身带来的那个小厮回府里去禀报夫人。 那小厮接了吩咐便打算着去报信。 桃香早就派人在门口守着,没有她的命令根本就出不去。 那小厮只得返回来求桃香开门放行。 桃香便说道:“你是金伯父身边的贴身小厮,来回这 么跑动,被人看见了总是不太好,让人都摸准了金伯父的行踪。 不如我派这里的小厮去一趟,既可以掩人耳目,又能把消息传过去,你看如何?” 那贴身小厮是金泰的心腹,忠心于他,一听这其中的利弊,马上就同意了。 于是桃香便假装派小厮出去,实际上却是在外面白转了一圈就回来了,根本就没有到金府去。 直到次日的下午,桃香才出门亲自奔向金府。 这金府此时基本上已经是乱套了。 金泰默默无闻的就不见了,连夫人都不知道其行踪,于是大伙儿四处寻找,却又不敢闹出大的动静,怕万一被心术不正的人听说,闹出什么事来。 金子恒前段时间为了拒绝定亲的事,和爹娘闹翻,搬出了金府,直接住进醉仙楼。 因此,平素的时候,金泰夫妇即使因为生气,也是不去醉仙楼的。 可这次却是不同了,金泰无故的失踪了,这还了得?金泰夫人派人将消息秘密透给金子恒。 金子恒得了消息,也是万分 奇怪和着急。也派了小厮帮着去找。 正当大伙儿找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府门外小厮来回报,说桃香来了。 桃香并没有带了很多人来,只带了一个小厮,帮着赶车。 她被请进来之后,也不顾的别人什么神情态度,只微垂了头说道:“金伯父昨日乔装到我那宅子里做客,却不想喝多了两杯竟睡着了。 今日早上我们见还没有醒,便去呼叫,却不想他却是染上了风寒,可他又怕家里着急,故而便派我来偷偷地接夫人过去照顾,等金伯父好了再一起回来!” 桃香这一番话说完,听着的众人都放了心。 金夫人因为担心,连忙收拾了衣物,准备带着小厮们跟桃香走。 桃香粗糙地数了数,光小厮就差不多有好几十个。再加上金子恒他们娘儿俩,这样兴师动众地出去,实在太过显眼。 于是,便将这些人两两分组,一会儿出去一组买东西,一会儿又出去两组办事情。 当然,这些也都是低调进行,主要就是不着痕迹地出 府,别让心怀叵测的人钻了空子。 当然,也不能都走的,府里的总管以及一些粗使的佣人们都还在。 金泰夫人交代给总管,让他暂时操持府里事物,千万不能将老爷不在府里的消息传出去。 总之,稍稍费了些麻烦,金泰夫妇以及金子恒总算都来了桃香的宅子。 那金府里看似和平时没什么两样,都还照常该做的做,该说的说。 金泰夫人以及那一拨一拨的小厮来到桃香这宅子,金泰见了之后十分吃惊,“怎么,夫人,你们也来了?” 金泰夫人见他就在地上走动,不像是有病的样子,便以为是轻微伤寒,这时候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因此,便笑着道:“这宅子里风景优美,怨不得老爷乐不思蜀呢!” 金泰笑道:“风景倒还真不错,夫人你是第一次来,那就好好逛逛她家这院子!” 于是,他们虽是被诓,可也便暂时住了下来。 这期间,陈敬轩渐渐好了,能下地走动了,便陪着金泰夫妇一起在院中玩耍! 第456章 十五这日 转眼间,两三日便过去了,十五这日终于来了。 桃香和陈敬轩心里惴惴不安,但又不能表现出来。 金泰见那女工的家人并没有人找来,说明桃香给那家一些钱就能了了。他掐指算算,已经十五了。 俗话说得好,初一十五不出门。于是金泰夫妇便要回府去。 桃香最怕的就是他们说走,因此强烈地要求他们再多留一夜。无奈金泰夫妇执意不肯。 桃香一看心里也急了,可是又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她的眼光便扫到了墙外搭进来的一截梅花的枝杈,因此便又有了主意,说道: “金伯父,这几日一直都是大晴天,不过我看着今日或者明日定然会下雪,到时候这外面的梅花也就差不多该开了。 所以,就请伯父再住一日,等明儿个梅花开了,我们一起赏梅花!” “好!这倒是个好主意,我都没看见过这里梅花盛开是什么样呢!”金泰的夫人很是同意。 于是众人便都看向金泰,征询他的意见。 金泰骨子里是很留恋这里的,尤其是想起当初和梅夫人一起赏梅的情景,更是止不住心里的激动。 这么些年了,他都不敢在梅花盛开的季节在这里逗留,就怕睹物思人。 如今,金子恒的娘在这,心情还稍微好些。 况且又有陈敬轩和桃香作陪,因此,金泰也点头答应了。 这下子,众人都高兴起来,只盼着明日能早点儿到。 果然,到了傍晚,天上便纷纷扬扬地下起雪来。 想赏雪的人心里都暗暗高兴。不想赏雪的,也是怀着心事,都没有说话。 一夜无话,到了次日一大早,几个人起身,来到门前。 只见外面一片的白。 桃香正要和金泰说话,就见守门的小厮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冲着桃香道:“夫,夫人,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众人一听,都立起了耳朵。 金泰以为是那个死了的女工家里来人辩理来了,正要说话。 便听那小厮又接着道:“夫人,门外来了一个血人!直说要见金老爷!” “你说什么血人?赶紧说清楚!” 金泰一听就纳闷了,怎么还口口声声点着要找自己的? 那守门小厮连忙躬身施礼,战战兢兢道:“那个人浑身是血,看样子是受了重伤,点名说要见老 爷您!” 桃香听了,便大致明白了——应该是昨夜金府遭到了刺杀,受了伤的家丁过来传信了。 于是二话不说,叫小厮将人放进来。 那小厮跑着走了,不多久,就见一个年纪不大,身材不高的家丁,浑身染血地走了进来。 见到金泰,扑通一声跪在面前,哭道:“老爷,大事不好了,昨夜子时,咱们府里进了恶人了!” 金泰夫妇早就惊得站了起来。金子恒更是手握拳头,皱着眉头听着。 那家丁继续道:“昨夜子时,来了几位恶人,将咱们府里扫荡了一遍,金银都不要,只是杀人! 我身上中了几刀,可能是恶人刀歪了,没把我杀死……可是其余的人,其余的人都死了!” “啊!”金泰一听,当时就惊得一屁股坐下来,“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那家丁便把昨夜子时发生的事又详细地说了一遍。 金泰的夫人听着,早就已经掏出手帕抹起了眼泪。 金子恒腾地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这时候,只听外面又一声小厮禀报声传来:“夫人,外面有人求见金少爷,您看是放进来还是不放进 来?” “快放!”那小厮都没走到近前,桃香便挥手道。 金子恒已然是坐不住,站起身,就要跟着那小厮出去查看。 桃香和陈敬轩慌忙将他拦住,让他耐心等着。 一会儿,守门小厮回来了,身旁带进一位小厮。 那小厮桃香也认识,是醉仙楼的,看样子他也受了伤。 金子恒往前抢了两步,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少爷!少爷!昨晚上咱们楼里来了一伙儿强人,冲进来之后直奔您住的内室。后来咱们的人跟他们打起来了,他们也没太占到便宜。 等他们走后,咱们一清点,死了两个人。一个是咱们的人,一个是那伙儿人中的一个!” 那小厮说着,又详细描述了一下当时的情形。 桃香听罢心里暗暗念佛,庆幸多亏的将金泰他们一家三口都请过来了,要不然经过昨夜,即便不死,也得重伤! 金子恒有些激动,冲着那小厮道:“咱们的人呢?都是死的吗?就让他们横冲直撞,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小厮连忙垂头道:“出手的人都是咱们楼里的人,那些暗卫没有您的指示没 有露面!” “一群木头!” 金子恒一拳垂在桌上,恨得牙根儿痒痒,恨不能时间倒回去,他亲自指挥着迎战,决不让恶人跑了。 桃香见此,吩咐小厮将两个人都带下去,换衣服吃东西看大夫。 小厮下去以后,桃香道:“看起来,这伙儿强人来突袭,是有目标的!” 金泰已经恢复平静,冷声道:“看起来是冲着我们一家人来的! 还多亏了你和敬轩,要不然我们可能已经成冤死鬼了!大恩不言谢,我们一家会牢记于心,日后再报!” 桃香道:“您对我们的照拂之恩,我们都无以为报了,所以今日这事,就不要再提了。 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做?” 金泰笑了笑:“该来的总要面对,想着光天化日之下,那些人也不能拿我怎么样。我打算立刻回衙门去调查此事!” 桃香和陈敬轩听了,确如他所说,躲也不是办法,总要面对的。因此,派小厮护送他们回府回衙门。 金子恒因前面的事,本来不愿和父母接触,可是这件事摆在跟前,那些小矛盾小恩怨便都放下来,亲自随着金泰夫妇回去。 第457章 内幕 接下来,桃香似乎有些意识到了醉仙楼的势力是不可估量的。 因为金子恒一声令下,要寻找那些刺客。 还没出三日,便将进入醉仙楼的五个人,抓到了三个,其中另外那两个,趁人不备,已经服毒自尽了。 这三个人留了活口,金子恒让那夜见过他们的人指认。 这五个刺客可能是怀着势在必得的心进来的,因此并没有蒙面。这会子一抓来,就有小厮认出来:“就是他们!烧成灰我也记着呢!” 指认完毕,确认没有抓错之后,桃香便不知道金子恒是怎么处理那三个活口了。 估计不会很好受,应该不如直接死了痛快。 金泰那边的进展似乎有些不乐观了。 金子恒见了心急,想插手。无奈,金泰不让,叫他开自己的酒楼去,仕途上的这些事,别沾边。 金子恒无奈,只得帮着将府里清理了一番——该修整的修整,死了的小厮,把他们的家属好好安顿。 另外,因为回来得急,金泰的夫人见到了死人受了惊吓,病倒了。 金子恒除了帮着请医延药之外,还要坐下来好言劝慰。 桃香没让 陈敬轩露面,自己单独过来了几趟,看望金泰夫妇。 金子恒有些奇怪——每次桃香过来,他都找个借口躲开,闹的桃香也不知自己是哪里得罪了他。 这样过去了几日,桃香放心不下家里的工厂。 那里虽有青荷照看着,可她毕竟才是个小姑娘,现在工厂的人多了,也显得杂了起来,有些工人不好管。 所以桃香想着再去看金泰夫妇一次,便和陈敬轩一起回乡下去。 她亲自下厨,做了些丝糕和一些糖醋咯吱,放在食盒里,带过去给金泰夫妇品尝。 金泰见到桃香十分高兴,忍不住问陈敬轩的情况。 桃香便笑着说道:“不如把他一起带过来了,免得伯父劳神惦念他。” 金泰一听连忙拦道:“我只是问问,你不必让他来。如今这府里的情况你也看见了,犯不着让他涉险!” “您说的太严重了,确确实实也是最近这几日他有些不舒服。等他舒服些,一定让他过来。” 桃香一边说着,将食盒里的两样吃食拿出来。 这丝糕金泰夫妇是见过也品尝过的,至今犹记得那松软甜香的味道,但这 糖醋咯吱却从没见过。 桃香将吃食一拿出来,那丝糕的香味和酸甜的咯吱味道便传了过来。 金泰夫人深吸了一口气,盯着那糖醋咯吱好奇道:“这是什么好吃的,味道这么好闻?” 桃香一笑:“这叫糖醋咯吱,是我瞎鼓捣出来的小吃,拿过来让您和金伯父尝尝。” 金泰夫人听罢笑眯了眼睛,忍不住伸手捏了一块放进嘴里。刚嚼了两下,便睁大了眼睛,不住地点头赞叹:“好吃,真的好吃!” 桃香给金泰递过食盒中的短筷,金泰夹了一片咀嚼,也是赞不绝口。 几个人一起又说笑了一会儿,桃香便告辞出来。 等她出来后,屋里的金泰吃着糖醋咯吱忍不住叹道:“子恒要是在这,也肯定爱吃!他从小就最爱吃酸甜的食物。” 金泰夫人眼色一黯,沉了脸道:“他不在这还不是因为你?做什么总是我行我素,从不和孩子解释什么。 他现在也大了,心里不定多憋屈呢!” “哼!他憋屈?是个男人就得能屈能伸,这点儿憋屈算什么?我看他都是被你给惯坏了!” 金泰往常并不是这样 的脾气,夫人说什么,他总是温和地倾听,然后温和地评价。 可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今日竟有些急躁,夫人也没说什么太过分的,他便怒了,甩袖子出了屋。 留下他夫人半倚在床上,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气得说不出话。 贴身丫鬟赶紧过来劝慰,说道:“夫人别生气了!刚才桃香老板说这食盒里的东西,凉了就不好吃了。” 金泰夫人听了嘴角挂起冷笑,沉声道:“她以为送点吃食就能勾去这账了? 要我说这次咱们府里发生的事,她都脱不了干系!” “夫人,您怎么这样说?”贴身丫鬟不解地问道。 “这还用问?你没见事情发生之前,她那个殷勤劲儿呢?定然是把我们诓去他们家里,好在咱们这边下手!” “这不会吧?”贴身丫鬟道,“她要想害您,又何必就救您?” “呵呵,这或许就是她的狡猾之处!以后她再来,还是得多提防着点儿!” 金夫人这边暗里埋怨桃香,却不敢明说。 而醉仙楼这边儿,金子恒更是困扰。 那日抓的那三个刺客,在用了整套整套的特殊刑罚之 后不久,就挺刑不过开了口。 不过,金子恒对他们虽是分着审的,可没想到这三人口径竟是出奇的一致。 他们都说这次过来刺杀是皇城派过来的,具体是哪位主子,打死他们也是真不知道。 他们这话一说,金子恒惊得当时就站了起来—— 京城远在千里之外,自己何时和那里的人有过干系?定然是自己的爹金泰结下的旧时恩怨。 既是自己已被人盯上,势必铲除为快,便不能再连累其他人。 金子恒辗转了一夜,想着这首先最不能连累的就是桃香。 因此,尽管自己心里怎么想和她接近,最终还是和她保持距离才好。这也是他躲着桃香的原因。 至于金泰那边,调查只是个掩人耳目的说法而已。 他心里又何尝不明白自己府里为什么会有此一难——还不是因为自己做了太多保护某人的事,让人恨屋及乌了。 他想着自己如今老了,也自私了,身旁只有金子恒这一条延续香火的后代秧苗。他又怎能让他以身犯险,去帮自己调查此事? 所以金泰才不让金子恒插手府里这血案调查的事。 第458章 说瞎话的冬雪 桃香和陈敬轩终于回到了村里,青荷见他们回来,心里舒了一口气—— 平时自己帮忙管着这厂房还不太明显,通过这几日的劳作,她才知道大嫂有多么照顾自己,平时让自己干的都是自己喜欢的轻松的事。 桃香见青荷明显的放松表情,忍不住笑了,问她这几日可还好?工厂有没有什么事情? 青荷摇头,说厂里都好着呢。不过,桃香进屋,她也跟着进来了。 桃香见她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忙问她是怎么回事。 青荷便压低了声音说冬雪的爹娘来找福旺娘打架了。 桃香隔窗望了望福旺娘进出厨房忙碌的身影,忍不住细问详情。 —— 原来,冬雪被连夜送回家之后,她爹娘自然是要问她怎么回事。 冬雪怎么敢直接说自己不检点的事,于是便编纂了个理由—— 说和自己同组的姐妹是陈敬轩心腹的姐姐,这个女人行为不检被婆家那边休弃回来,靠着她弟弟的关系在厂里上工。 如今还是那么不知羞耻,竟然勾引陈敬轩。这事儿无意中被自己撞见了,也因此那个女人以及陈敬轩都黑上了 她。时间一久,便被找了个借口辞退了! 冬雪的爹娘也是好脸儿的人,原以为自己女儿手脚勤快,肯定会被重用,却不想半路上竟被辞退回来。 且冬雪又说了那一大堆的瞎话,他们的脸便挂不住了,次日中午便气势汹汹地来找福旺娘理论。 他们来时,福旺娘和青荷以及俩孩子正好刚被送回到家里。 路上颠簸,孩子睡着了,下车也没醒,福旺娘刚把他们放到床上,就听见门口一阵吵闹声。 她隔窗一看,是自己的哥哥嫂子带着冬雪来了,被护院小厮拦着不让进,正在高声的理论。 福旺娘赶紧跟青荷说了句:“你看着孩子,我哥嫂来了,我回家去一趟!”便迎了出去。 她知道哥哥嫂子见到冬雪必然生气,便想着将他们领到自己家里细细的解释一番。 却不想哥哥根本就不听她说话,一个劲儿地骂她忘恩负义,是个白眼狼。嫂子不但不劝,反而在一旁添油加醋。 也不知是谁,将这事儿跑去告诉了福旺,福旺便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 到这之后刚要叫舅舅舅母,却见自己的娘在这儿正 被他们骂。 福旺不会和人遂皮子,他一见自己娘这么大岁数了却在这当街挨骂,心里不是滋味,便和舅舅吵了起来。三句两句说不通,就要动起手来。 那些护院小厮们当然偏向于福旺,赶紧上前拉架。 青荷在屋里看着,心里着急。见两个小侄子睡得香甜,没有要醒来的倾向,便将门掩好,来到门前。 那些护院小厮一见是青荷,赶紧施礼让路。 福旺的舅舅和舅母也不吵了,沉着脸在那儿嘟囔着。 冬雪就站在一旁,刚才眼看都要吵起来了,她也一点儿都不担心。 青荷皱眉问道:“这是怎么了?你们有什么解不开的事,怎么在我家门前吵起来了?” 福旺的舅母以为这就是桃香,连忙撇着嘴过来道:“你就是桃香老板吧? 我说你这眼睛可够瞎的,明明是别人不知检点暗害我们冬雪,你们怎么连问都不问,就把她给开除了?” 青荷一听,这定然是冬雪没有说实话,怕回去挨说,另编了一套瞎话来糊弄人。 于是冷笑道:“我可不是桃香老板。刚才您说她是被人陷害的,那您指出名 字来,我马上叫人去请,到时候来个三台对峙!” “名字?”福旺的舅母把脸转向冬雪,忙问道,“你说的那个被婆家休弃的人,她叫什么来着?” 冬雪脸一红,“娘,你别问了!” 青荷冷听了冷声道:“这事碍不着别人,还是一次说清楚的好!免得你们说冤枉了她!” 说着,开口便提起城里的事。 福旺娘一听,连忙抹泪道:“青荷,给她留几分脸面吧!” 青荷一听,这才收住口,对福旺的舅舅舅母说道:“那你们跟我进来说吧!” 说着,便往屋里走去。 于是,众人便都跟进来。 青荷顾及福旺娘的面子,便让福旺将他娘劝着回家去。 福旺娘走后,青荷这才将事情的经过粗粗地讲了一遍。 她一边讲着,偷眼见冬雪低了头。 那冬雪的爹娘听罢,都同时看向了冬雪。 就见她微垂了头,毫不反驳,这才知道自己被女儿给骗了,那并不是别人不检点,和自己无关。 于是福旺的舅舅、舅母也没脸再说别的,先给了冬雪一个嘴巴子,这才领着她走了。 —— 桃香听完,又细 问了几句关于福旺娘的情况。她主要是怕福旺娘想不通,憋出病来。 青荷也知道这层意思,说这几日劝着她,已经好多了。 桃香这才放了心。 这天冷了起来,人就容易得病。陈敬轩的身体明显着虚弱了很多,有些染了风寒的迹象。 桃香便赶紧派人去医馆帮他拿药。 回来时,小厮禀报说钱通医馆里就只有代胜一个人在撑着门面,钱通不知道去哪儿了。 桃香十分纳闷,便找了个闲暇的时候,先去了铺子查看,然后便去医馆询问钱通的情况。 等她去了才知道,钱通也不知心里是怎么想的,非要亲自去找仇畅不可,代胜阻拦也是无济于事,于是暗中派人护着他,让他去了。 桃香听罢,心里也感叹,希望钱通能近快将仇畅找到并接回来。 前几日在城里的时候,桃香每次去金泰府里探望,陈敬轩便一个人无聊对着手里的金符牌发呆。 他也想跟着一块儿去探望的,却被桃香拦住了。 说这个节骨眼儿上,他越是不去,对金府越好。相反,若是执意走动起来,没准儿反而倒给对方招来祸端。 第459章 梅林间的“圆形” 桃香分析的不无道理,陈敬轩只得安心在家。想着没事,便将符牌拿出来摩挲。 也是个巧劲儿,这一场雪之后,宅子后面梅园的梅花都开了,经过两日的功夫,就盛开起来。 陈敬轩无事就想去梅园走走。 桃香早就吩咐过小厮,陈敬轩去哪儿都得尽心护着,不能出现意外。 小厮们只当是夫人怕陈少爷发病,才让人寸步不离的跟着。于是更加尽心,陈敬轩说要去梅园,小厮们便跟着他去。 这梅园也不知道占地多少亩,反正是一眼忘不到边际。 陈敬轩进了园内,小厮后面跟着。 只见梅树成行,枝枝杈杈相互勾连,上面雪白的梅花掩映生姿,十分美妙。 只不过,陈敬轩无意中发现,其中有几棵梅树,没有别的茂盛,别的树花儿都胜放了,这几棵上面刚刚结花苞。 陈敬轩注意了以后,便又细细看了一遍。 见这几棵开花晚,生长迟缓的树,正好处在一个圆形的范围内。这个圆形之外的树,就是棵棵都茂盛无比了。 这倒是个惊人的发现,陈敬轩又在梅林间转了转,发现这样的“圆形”只有这一个,别处就没有了。 陈敬轩越发觉得蹊跷了。 不过,为了防止其他人在发现这个秘密,便没有 过久的逗留,装作欣赏了一会儿梅花,便回到宅子内。 回来以后,饶是赶紧喝了热的姜糖水,还是有些伤风。于是便将这事儿暂时放下不想了。 等到他和桃香二人回到村里,桃香又忙起了厂里的事。 陈敬轩一个人在家无聊,才又重新想起这些,但却仍是难以想透。 于是,陈敬轩终于忍不住,在一次临睡的时候问起了桃香: “媳妇儿,你说要是一片庄稼,别处长得都很壮很好,只有一小片长得又小又黄,会是什么原因?” 陈敬轩并没有直接说起梅园的事,便拿了庄稼作比喻。 桃香听了有些纳闷儿,“咱们家都很久没有种地了,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个问题了?” “没事,我就是问问。”陈敬轩说着,抬起头,期待听到桃香的回答。 桃香一笑,“这原因可就多了,没准是那小片地种子不好,或者是那片地恰好不肥沃,也或者是种的比别处晚了一些。 还有可能,还有可……还有可能是地底下埋着什么,影响了庄稼生长,这原因可就多了去了!” 陈敬轩听着听着,眸子就亮了起来。 桃香又问为什么这样问。 陈敬轩也不瞒她,便把梅园的情况跟她说了。 “这一点倒是还真没有注意, 因为那宅子也刚买了没有多久,不开花的时候,看着都是老树干,开了花以后又混在其中,一时还真没有看出来。” 桃香说着,便看向陈敬轩,然后,便从他的眼中读出了意思——他想挖开那片地看看。 于是桃香笑道:“你就是想破土看看,也得等到开春儿了。这个时候土地都冻着,挖也挖不动呢!” 陈敬轩经一提醒,才注意到这点。他便也不在这上面纠结,只等着开春儿再说。 既然把话都说到这里,索性陈敬轩也就不再瞒着,把自己偷偷买了老宅那两间主屋的事也跟桃香说了。 桃香一听,惊道:“天爷爷,你可真能隐瞒,可见当初你是有二心的。要不然为啥早不说,等到这个时候才说?” 陈敬轩一听,忙解释着说:“我是怕万一出了什么问题,牵连到你们母子。” 桃香却不以为然,仍是撇着嘴宣泄不满。 陈敬轩又解释道:“当时记得自己往地里埋了东西,可不记得是埋在了哪里,所以我才一心想着去那里挖掘试试。 可惜,挖了两次,一点儿线索都没有。” 桃香生气他把这事儿瞒着自己,便问道:“还有什么事是瞒着我的,一并说出来,省得以后再费唇舌解释,到时候我可不 听!” 陈敬轩望着她认真的样子,知道这辈子若让自己离开她,除非是自己死了。 否则,自己和她便是一体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一个人有事,另一个人脱不了干系。 因此,他心里一热,将桃香搂过来。两人躺在床上,陈敬轩便细细地将这段时间的事都和她讲了一遍。 等到全讲完的时候,外面已经第一遍鸡叫了。 桃香听的又惊又怕,半天都没说话。 “怎么了,被吓到了?”陈敬轩看着她的惊愣表情打趣道。 “没有,只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桃香回回神,努力消化着刚才陈敬轩说的一字一句,觉得这简直像是故事里才能发生的事,竟然就在自己身边发生了。 陈敬轩笑道:“所以,媳妇儿,以后你和我是拴在一条线上的蚂蚱,跟着我吃苦你可别抱怨。” 桃香瞪了他一眼:“跟你吃的苦还少么?” 陈敬轩听罢,嘴角弯了弯,将她拢过来,听着外面的鸡鸣声,说道:“天都要亮了,咱们还是睡一会儿吧。” 桃香没说话,却是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睛。 说了一夜的话,两人都累了,因此睡着之后再醒来,就已经是近中午的时候了。 当桃香打着哈欠,伸着懒腰,从 屋里走出来,福旺娘和青荷正在门外小声地商议着——若是他们再不出来,是不是要隔着门将他们喊醒。 “大嫂,你们,你们……”青荷想说大哥大嫂今日怎么这么晚才起来,让她和婶子担心了好久。 可是说到一半,又觉得这么说有些不妥,因此红着脸有些支吾。 福旺娘也松了口气笑道:“我们还以为是你们谁不舒服了,这下知道没事就好了!” 说罢就去收拾着准备吃午饭。 桃香洗了脸收拾齐整了,见陈敬轩还没出屋,心里有些纳闷—— 刚才他明明是和自己一块儿醒的,她出来时他也已经开始穿衣服了,怎么到现在福旺娘将饭菜都摆好了,他还没有出来? 心里想着,桃香便进屋查看。 却见陈敬轩脸色惨白,双眉紧皱,两手用力地抓着头发,嘴里发出一声声隐忍的呼气声,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落下来,连发丝都已经湿透了。 桃香心里一沉,连忙跑过去,叫道:“刚才还好好的,这么一会儿工夫是怎么了?” 陈敬轩的意识还算清醒,见桃香过来,十分担心,便强忍着喘息闷声道:“媳妇儿,我头疼!” “怎么会突然头疼了?” 桃香忙伸手按在他的太阳穴上,轻轻帮他按摩着。 第460章 正确的选择 也许是桃香手法温和,也或许是心理作用,反正陈敬轩觉得经过自己媳妇一按摩,那疼痛确实缓解了不少。 桃香在屋里为他按摩,青荷和福旺娘一起摆好了饭菜,又不见了大嫂,便隔着门叫道:“大哥大嫂,你们还在屋里磨蹭什么呢?该吃饭了!” 陈敬轩在桃香的按摩下已经处于迷迷糊糊昏睡的状态。 桃香手上不敢放松,转头便对着门口的方向答道:“你们先吃着,你大哥有些头痛,我帮他按摩两下!” “什么?我大哥不舒服?”青荷反问着,却是一挑帘子进来,迎着床上就看了过去。 就见此时的陈敬轩,已经似睡非睡了。不过,通过他被汗水结成缕的发丝和此时湿透的领窝儿,就知道刚才他是多么痛苦难捱。 青荷忍不住轻轻叫一声:“大哥!” 桃香冲她递了个眼神,青荷便没有再说话。 陈敬轩已经睡着了,桃香也不敢替他换干爽的衣服,怕是一动他就会醒。 于是桃香只能帮他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掖紧了被角儿,便拉着青荷蹑手蹑脚的出来。 到了院中,青荷才敢 说话,连忙问道:“大哥怎么突然就头疼了?” 桃香摇摇头,担忧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我出来的时候,他也在穿衣服,那时看着就挺好的。谁知道才这么一会儿,就犯头疼了!” 福旺娘听了也十分担心,不住的往屋子方向看。 桃香便说他此时已经比刚才好多了,也已经睡着了,叫大伙儿先吃饭,吃了饭以后再去帮他请大夫。 福旺娘听着也有理,便催着赶紧吃,回头好赶紧去。 不想,几个人正吃着,桃香连小半碗饭还没吃完,陈敬轩竟然神采奕奕地从屋里走了出来。 他见众人正吃饭,便走过来,拉了把椅子坐下,还笑着问道:“做什么好吃的?我也早就饿了!” 三个人都顿在那儿,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他能好的这么快! 福旺娘最先回过神,赶紧起身,帮他盛了一碗饭。青荷后知后觉地递过来一双筷子。 桃香嘴里含着饭,惊愣地看着他。 刚才还疼得死去活来的人,此时没事人一样精精神神地自己出来吃饭,这病还真是来得快,去的也快。 陈敬轩见她 吃惊地望着自己没说话,笑着温声提醒道:“赶紧吃,吃完了我们出去办点儿事儿!” “哦!你全好了!”桃香这才回过神,脸上露出浓浓的欣喜,赶紧埋头吃饭。 福旺娘笑着打趣道:“你这说病就病,说好就好。别说是你媳妇儿,就是我们也都反应不过来了!” 陈敬轩听罢也笑起来,说是桃香帮自己按摩起了作用,睡了一会儿醒来,就完全的好了。 饭后,陈敬轩急忙拉着桃香回屋。 桃香见当着青荷的面,陈敬轩就这样毛躁,赶紧想甩开他的手。 无奈,陈敬轩拉得太紧,甩不掉。 桃香急的道:“你这还用不用去请回个大夫看看?要不然咱们去医馆找大夫也行!” “不用,我已经好得不能再好了!” 陈敬轩说着,手上并没有放松,直接拉着桃香回了房间。 “干什么这么急?”桃香知道他定然是有事,站定了之后,急忙开口问道。 可她的话音未落,就被陈敬轩给拥住,抱了起来,“媳妇儿,刚才头疼,我想起了一些事。 现在我确定是把什么东西埋在老宅那个屋子 的地下了!” 桃香听罢眼睛也是一亮:“真的?” 陈敬轩点点头,“只是我想不起是埋在了哪里。不过这也没关系,反正那个屋子地面也没多大,慢慢找总会找到的。” 能想起一些过去的事,这的确是个好消息,桃香也替他高兴。 陈敬轩更是如此,他除了记起这个重要的信息高兴之外,心里还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 这种感觉来源于昨夜他做出了一个正确的选择,那就是将所有事情都告诉了桃香。 他有了倾诉和分担的人,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再独自承受,这让他格外欣喜。 既然有了这个记忆,接下来,就是找合适的时间去那边寻觅。 一般来说,这平常天是不可以的。因为街上常会有人经过,即便没有旁人,但隔一堵墙还有那个无风也要起来三尺浪的刘氏。 这寻找符牌的事,决不能让旁人知道,更不能让人知道这买了老宅两间主屋的人,竟然是陈家老大。因此要秘密进行。 可是,接下来两人等了三四日,却还是没有合适的时机。陈敬轩不免有些着急。 桃香也 仔细的观察过—— 白天差不多那老宅附近经常会有人,这事儿被人看见了总是不妥当。 可若是晚上进去探查,就得点起灯火。那样的话,一个长天没人住的屋子里竟然会有灯光传出,在外面看来更会引人瞩目。 左思右想,这偷偷进去寻觅的事,总是不能成行。 桃香看着陈敬轩眼中的失望,也有些着急。 她躲在暗处,眼盯着老宅那个被隔出来的院子的那道上锁的门,心里突然一动: 既然偷偷摸摸的不行,那不如就来个大.大方方的进入。 于是她把自己想到的主意说给陈敬轩听。 陈敬轩听罢连连叫好,“媳妇儿,还是你聪明,这么好的主意,也就你能想得出来!” 第二日,人们就发现买下陈金老宅那两间主的神秘人物又派人来了! 先是一队工人将那道只容得两个人经过的门拆了,然后便安上了一个大门。 这门之所以被称作大门,是因为它绝对足够大,这两间房的宽度,竟然安上了一个能容得下马车经过的大门。 因为派来的人多,没到一日的功夫,就干完了。 第461章 进屋挖找 接着,第三日,那大门口便来了一辆马车,据说是买房子的那个神秘的人。 当街上站着聊天的,或者是经过这里的,都窃窃私语。 有的说陈金当初不该卖这两间房,反正也有钱花,不如拿着两间房当个储存废旧物品的杂货也好。 也有的说陈金不应该只卖两间,应该把这所住的几间房都卖了,再找个好地方重新支起来两间住。 车里的人可不管人们如何私语,轻轻咳嗽了一声。前面赶车的小厮竟然一调头,扬着鞭子吆喝了一声,把马车直接赶进了院里。 当街看热闹的人都哄起来,说这个买房子的神秘人真是牛气,也是人家有钱,要不然怎么会连车都不下? 等马车完全进了院内,便立刻有小厮过来,将门关闭了。 人们还想往里看,看看这神秘的买房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可不想人家却突然就不让看了。 尤其是隔壁的刘氏,更是郁闷加纳闷。她躲在门口,想看看到底是谁当初踊跃在刘正清之前将这两间主卧室买走。 却不想人家连车都没下,直接坐在车里就进了院子。 等到大门关闭了,只留下了四个小厮,门口一边站两个,守卫着。 人们 又等了一会儿,见里面的人久久不出来,也就失去了兴致,渐渐散去了。 院子里,小厮掀开车帘,陈敬轩和桃香下了车,拿了小铁锹直接进了屋子。 那赶车的小厮就是小虎,他和另外一个小厮一起,一左一右守在主屋的门两旁。 二人进屋后,桃香便见屋里的地面正中有不少浮土。 她知道这是陈敬轩以前独自挖过的痕迹,不由得看向了他,问道:“上次你挖过这中间的位置了,要不这次咱们试试四个角落?” 陈敬轩此时也是同样的想法,于是欣然点头。 桃香和陈敬轩先来到屋子东南角。陈敬轩猫腰用薄刀撬起了两块方砖。 有了开头,就好办多了。 桃香几乎都没让陈敬轩插手,自己便掀起了十几块砖。 陈敬轩用小铲子,一层一层地将方砖下面的土铲开。 每铲开一层,他都会仔细查看一番,生怕漏掉了什么。可是直挖到半人深的时候,也什么都没有找见。 桃香便开始阻拦,不让他再继续挖了。 陈敬轩不解,忙问为什么让停下来了,难道是干得腻了,想走了? 桃香见他一脸疑惑,连忙笑着道:“不是我挖腻了。这挖掘得也够深了 ,咱们不如去挖挖另外几个角。” 陈敬轩仍是有些不解。 桃香见他此时倒是愚钝了,忙笑着道:“你怎么一时的竟糊涂了? 你埋藏的时候才几岁大小,不可能挖的太深。这个都已经都半人深了,既然是没有,说明那东西没有在这一片上,那就不如再看看别处。” 陈敬轩听完,如释重负,笑着称赞桃香有主意,能做到临事不乱。 两人又移到东北角,同样是起了方砖后开始挖起来。可是仍旧没有任何收获。 总之,两人又在西北角挖了一会儿,也一样没有任何进展。 于是,这眼看着就要挖到门口的那个位置,陈敬轩说道:“这门口正好在这西南角,若是咱们光顾着挖,把这里挖得破破烂烂的,到时候正好挡了咱们的路,咱们想出都出不去了呢!” 桃香听着,他说的倒是很有道理,可是就只差这一个角儿了,若是留着不挖开看看,总觉得会错过什么。 于是便坚持着还是挖开看看再说,若是没有,还照着原样弄平了也就是了。 陈敬轩点点头,说那也好。说着,便用薄刀去撬那方砖。 奇怪的是,那三个角儿上的方砖,用薄刀探进去一些, 轻轻一用力便起来了。可这里的方砖,也不知怎么了,还别说撬开,就连薄刀都塞不进去。 越是这样,桃香越是好奇。便让陈敬轩从中间曾经撬开过的地方一块一块地将方砖弄起来。 方砖一直起到这个角儿上,桃香便感觉着手上用的力气都要比别处多用一些,才能将这角上的方砖全部起开来。 等到撬到犄角儿这最后一块的时候,桃香更感觉明显的要多用力气。 于是陈敬轩也不让桃香插手,直接一攒力气,将那方砖掀起来。 桃香和陈敬轩都用了不少力气,可再低头一看那块砖底下,心里更涌起了某种强烈的感觉。 因为,他俩看到,那最后一块砖底下,竟然不是普通的土的颜色,而是黑颜色的,这可是一个很奇怪的迹象! 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陈敬轩便开始用铲子挖那黑色的土。 “哧啦——”铁锹的金属头触到什么硬物的声音。 陈敬轩一惊,随即笑着看了桃香一眼,忙问道:“难道挖到什么了?” 桃香点点头,忙伸手去刨。 果然,片刻的功夫,那片浮土被桃香去了之后,竟然露出一块巴掌大的青石板来。 “难道是你小时候弄的 ?”桃香忍不住开口问道。 陈敬轩摇摇头,表示已经不记得了。 不过他倒是记得,小时候趁他出去玩的时候,有一次,刘氏竟然把这里翻得乱七八糟。 最后刘氏没有得到甜头,让陈敬轩撞到的时候,还忍不住怒道:“你这小崽子人不大,倒是光长心眼儿了,弄些个东西还知道藏起来了!” 现在想想,陈敬轩自己也忘了那时刘氏所说的“藏起来的东西”到底指的是什么。 反正那时候的他没有言语,只闷头听着。心里暗下决心下次把东西藏得更隐蔽些,永远也别让刘氏找到才好。 回想着这些,陈敬轩伸手去扣那青石板的边缘。 不过,看起来好像还挺结实,他扣了两三下,竟然没有扣动。 桃香忍不住好奇心,也赶紧伸手帮忙。 两人费了好大的力气,那青石板才稍稍松动了些。 也不知当年这东西是怎么盖上去的,竟然能够这么结实。 两人稍微歇了片刻,便用薄刀帮忙。又鼓捣了好长时间,才终于“咔嚓”一声,把那青石板掀了起来。 因为用了大力,两人都忍不住往后坐了一下,但他们顾不得手指上的微痛,都赶紧向那石板下面望去。 第462章 金钥匙 就见石板下有一个黝黑的坛子坐在,那坛子里面黑洞洞的,看不清有什么。 陈敬轩就想伸手进去摸一摸,却被桃香一把拉住。 “等一等,别随便乱伸手,万一里面是有毒的东西,那岂不是要中毒了?” 陈敬轩听着有理,忙到院外找了一截细木棍,小心地探进去搅动了一下,却似什么也没有,只是个空坛子一般。 “空的?”陈敬轩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不甘心地又用细木棍搅了搅。这次,却听到“叮!”的一声金属撞击的声音。 两人眼睛一亮,对视了一眼。 陈敬轩也不顾的别的,丢掉木棍,伸进手去摸。 不过,摸了半天,却只从里面摸出了一枚暗黄色的钥匙。 桃香拿过来仔细辨别了一下,这钥匙应该是金的,掂起来压手的感觉。 “是个金钥匙!”桃香的声音里透着兴奋。 虽然二人是为着找那金符牌而来的,并且也没找到,可找到了这么一枚金钥匙,也总算是有了收获,没有白来一遭。 拿着这枚金钥匙,陈敬轩却是一点儿印象也没有,更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 桃香见他对着金钥匙皱眉,又一想折腾了半天俩人都累了,便提议今日就到此为止,先回去休息休息,等有了闲暇再过来挖别处。 陈敬轩也同意这样做,便将之前挖开的地方糙糙地填好,又坐了马车,叫小厮赶着,出了院子。 然后,自有小厮将院子落锁。 为了掩人耳目,桃香叫小厮把马车赶到村庄外转了一圈,正好天也黑了,才又回到家里。 半天没去工厂那边,桃香下了马车自然而然地往那边望了一眼,却不期然地眼光扫到一个细瘦的身影。 桃香看着有些熟悉,可是一时又想不起是谁。 这么晚了工厂那边也早已收工,谁还会在那边都留着? 桃香心下奇怪,连忙回过身来叫陈敬轩:“你看看咱们工房跟前的那个人是谁?” 陈敬轩正从车上往下拿刚才用的铁锹和薄刀,听桃香一说,连忙抬头向着工厂那边远远望去。 见天色虽已经暗了,工房里一片黑,但前面的空场上却是一目了然,根本就是连个人影都没有。 “哪儿有什么人?不是你看错了吧?” 陈敬轩纳闷地问着, 眼睛仍是往那边扫,寻找桃香所说的那个人影。 桃香揉揉眼睛,见那边果然是空空如也,刚才的那个身影不见了。 “怎么会不见了呢?”桃香皱起眉,反复地看了几遍,才沉吟道,“难道真是我看错了?” 陈敬轩走过来,一边拉起她的手往院子里走,一边担忧道:“媳妇儿,你是不是累了?听说累极了就会眼花!” “不累,我哪儿有那么娇气?” 桃香说着,仍不死心地回头,又朝那边看了几眼,见果然没有人,才随着陈敬轩进院。 因为今日的挖掘有所收获,陈敬轩显得有些兴奋,吃完饭,就回到屋里拿着那枚金钥匙反复观看。恨不得从中看出点儿什么门道来。 桃香虽也兴奋,但心里仍是想着回来的时候工房前面的那道身影。 那时候看得明明白白的,怎么会看错了?可是既然没看错,怎么转眼就不见了呢? 青荷见大嫂搬着一摞要刷洗的碗发呆,忙提醒道:“大嫂,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桃香一愣,随即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本是说要帮忙刷碗的,可是此时别的活儿 都被青荷和福旺娘已经干完了,自己仍是抱着一摞脏碗连动都没动。 想到此,桃香不觉有些尴尬,便将傍晚看到人影的事说了。 福旺娘一听,原本笑眯眯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说道:“这事儿你还真不能小看,最好是派人,若是没事也就放心了,要是要是有事,也好及早想对策!” “哈哈,婶子,您说的这么严肃,我都有点儿害怕了!” 青荷笑着接口道,“这厂里能有什么事儿?再说咱们不是还有护院保镖的吗?” 福旺娘见青荷只当笑话,不由得和蔼但却认真道:“没事最好。 你们可知道,厂房那边原来是一片坟地,可能是时间久了,饱受雨水和风沙,渐渐地坟头儿平了,再后来就长起了草。现在又被你盖起了工厂!” 青荷听了吐吐舌头,也不敢笑了,直盯着桃香。 桃香虽说不太信这些,可涉及到工厂的事,也不能小看。 她听着福旺娘的话很有道理,便赶紧叫护院的头头儿长福来。让他带着几个小厮过去那边查看,务必要仔细,有事赶紧来禀报。 长福带着几个护院 的小厮去了,桃香这才稍稍放了心,又和青荷福旺娘说了会儿话,便回屋休息。 一夜无话,那长福也没过来回禀,可见应该是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白天一到,桃香的胆子也大了,不像昨晚听福旺娘说起厂房那边原是坟地的时候,心里那么发毛了。 一大清早,还没吃早饭,桃香就起床先到工厂那边看一遭。 由于时候还早,工人们都还没有上工,因此工厂里四处都是静悄悄的,只有偶尔走过的护院小厮,见到桃香之后,躬身行礼。 桃香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便也觉得可能真是自己眼花了。 至于福旺娘所说的这边原是一片坟地,有可能发生什么玄乎其玄的事,桃香是不太信的。 她从工厂那边回来,陈敬轩正在把玩着那枚金钥匙,见到桃香进屋,便问一大早的去了哪里。 桃香便把去查看工房的事说了一遍。 陈敬轩笑她太过小心,明明没有事,非要闹得和好像真的有事一般, 接下来的几日,工厂那边也没有发生什么意外的情况,因此,这件事便一笑着过去了。 第463章 没找到仇畅 可能是日子过得太平淡,这一日,钱通医馆那边忽然派小厮来传消息。 说钱通回来了,这么久不见,比较想念朋友们,叫桃香和陈敬轩去做客。 其实即便是没有人来传消息,桃香也打算着抽时间去钱通医馆看看。 自从钱通回了京城,医馆内只留下代胜撑着医馆没有关门。陈敬轩这段时间虽是没有去过医馆看病,但实际上只是没去而已,却是有许多次都很不舒服。 桃香本就想带着他去找代胜看看的,于是便正好了。 次日,两人吃完早饭便出发奔了医馆。 钱通医馆的门前,依然还是旧时的模样。 桃香和陈敬轩下车进了医馆,便见院中有小厮正在熬药和碎药。 桃香心道确实是不同了: 以前代仇畅和钱通两人在这儿的时候,总是仇畅亲自熬药的,而今不见了仇畅,换上小厮熬药了。 那碎药的小厮看到桃香和陈敬轩,冲着二人一抱拳,也没说话,赶紧一溜烟的进去回禀。 然后,就见代胜带着两个小厮迎了出来。 二人一见代胜,心里同时都沉了一下:这几日不见,代胜怎么如此憔悴疲惫了? “你们来了?赶紧进来!”代胜一如既往的热情,将二人往里让。 桃香跟在陈敬轩身后进 了屋,却见钱通正躺在床上睡着了。 “你们二人快坐!”代胜请他们坐,并让小厮上茶来。 桃香端着茶喝了一口,便觉得这气氛有些不对——代胜的脸上有种欲言又止的表情。 “钱通什么时候回来的,一路颠簸累了吧?”她看着床上的钱通问道。 桃香这话一问,代胜便收了脸上的笑意,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回来有两日了…… 可是在京城没有找到仇畅,便被小厮们护送着回来了。” 桃香和陈敬轩听着他话里有话,便又问道:“那仇畅不是说回了京城吗?怎么会没有找到?” “唉!一言难尽啊!”代胜叹了口气,这才细细地将钱通进京的事说了出来。 原来,钱通进京去找仇畅,本想着应该很容易就能找到他的。 却不料钱通一路颠簸着回到他们的住所——代胜的老地方客栈斜对面的那间药房,却根本没有见到仇畅。 那里只有两个小徒弟看家,小徒弟见到钱通十分吃惊,问他为什么回京了?怎么一个人回来了,仇畅师父呢? 小徒弟这样一问,很明显就是说仇畅并没有回来过。 因此钱通只觉得如釜底抽薪一般,浑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强撑着又询问了一遍,两个小徒弟都 说仇畅师父并没有回来过。 之后钱通又到代胜的客栈去打听,仍是没有人见到仇畅。 这下子,钱通心里彻底的慌了。 代胜客栈里的主事不敢怠慢他,便派人帮着四处打听了个遍,回话都说仇畅根本就没有回京来。 钱通急火攻心,一下子病倒了。 众人虽是悉心照顾,可也总不见起色。每日只是给吃就吃,给喝就喝,然后便是昏睡,睡醒了就呆愣愣地死盯着一处,活像个抽掉灵魂的行尸走肉一般。 客栈那边的主事赶紧把这种情况禀报给代胜。 代胜听了心里着急,可医馆这边又不能走开,便只得叫心腹小厮,护送着钱通返回。 钱通是两日前回来的。代胜本以为他回来以后会逐渐好起来,却不想仍似在京城里一般,每日浑浑噩噩地度过。 实在没有办法,代胜才派小厮去请陈敬轩和桃香,希望他们过来看看钱通,只希望他能够开解一些。 桃香和陈敬轩听罢,心里也是既替他难过,又十分担心。 只是见他一直昏睡,可怎么开解? 代胜似是看出他俩的想法,苦笑一下,轻轻推了推床上的钱通,温声说道:“钱通,赶紧醒醒,你看谁来了?” 钱通慢慢睁开眼睛,目光呆滞地看向他。 代胜又不厌其烦地说了一遍:“你看看是谁来了,还不快起来!” “是仇畅回来了?”钱通的眸中亮了亮,立刻顺着代胜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及至见到那里坐着的是陈敬轩和桃香,那点亮光便立刻又黯淡了下去,轻轻闭上了眼睛。 代胜无声地叹了口气,又去轻声呼唤他:“陈敬轩他们夫妻来看你了,你起来坐一会儿吧!” 床上的钱通却是纹丝未动。 不过,刚才他睁眼朝这边看的时候,桃香注意到他看到陈敬轩的时候,眼里有一瞬间的波澜。 于是,桃香便说道:“钱通,陈敬轩病了,我带他过来找你帮着看看!” 桃香说完,便坐在那儿等着他的反应。 可是许久过去了,钱通依旧如常地闭着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代胜无奈地摇摇头,桃香见此也没了办法。 钱通以前一听说陈敬轩不舒服,立刻就会过来帮着诊治,可如今却如听见的是陌生名字一般,根本是毫无反应。 陈敬轩见此,心里十分担心——钱通救过自己很多次,可是这回轮到钱通“病”了,自己却是束手无策。 可能是心里一着急,再加上这段时间身体本就不好,陈敬轩竟然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 …” 桃香赶紧过来,帮他平复后背。代胜忙吩咐小厮去取清水来,让他喝一口压一压。 正当人们的注意力都放在陈敬轩身上的时候,钱通在床上悠悠地开了口:“是怎么个不舒服法?” 一听到他的声音,代胜和桃香连忙朝床上看去,连陈敬轩一直咳嗽不止,都不知怎么立刻止住了。 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朝钱通望去。 只见他脸上虽依然还是无波无澜,但却已经睁开了眼睛,微微欠起了身,朝着陈敬轩这边看着。 这可是钱通这一段时间以来第一次对仇畅以外的人做出反应。代胜激动得说不出话,只紧紧地拉着他的手臂笑。 桃香见他对陈敬轩的病还是有反应的,便想着趁热打铁,说道:“前些日好像伤了风,也发了几回病。 而且这几回发病好像比以前严重了,都会呕血……” 陈敬轩却不想此时让钱通分神,连忙拉了拉桃香的衣角,示意她少说一些。 桃香便止住了正说的话。 钱通见了,微微皱起眉头,冷声道:“怎么,生了病还想瞒着大夫不成?” 说着,便扭头看向代胜,“我要起来!” 代胜眼中露出欣喜,连忙亲自帮他打点要穿的衣物。 桃香和陈敬轩便到外间的诊桌边等候。 第464章 暂时回来 没过多久,钱通便穿戴整齐神情冷肃地从屋里出来,因为许久没有下床走动,带生怕他有闪失,代胜护在他身边。 不得不说,除了有点怪脾气之外,钱通是个绝美的男子。 即便是已经许久没有开口,不与人交流,死人一般,可站在人们面前,依然还是掩不住他的风采。 桃香起身把最近的椅子让出来,钱通也不客气,直接坐了上去。 陈敬轩坐在他的对面没动,伸了手腕让他搭脉。 诊治的过程极其简短,然后便开始开药了。 只是,钱通在写药方的时候,写到一半却迟迟不能下。 代胜站在他身旁,一脸的焦急和无奈。 桃香朝那药房看过去,见上面有“红泡头”几个字,灵机一动,便问道:“是不是这药很不好配了?” 钱通听罢抬起头,眼中泛起一丝波澜,说道:“缺了一味药。” “你说的是黑梗耳?”桃香继续问道。 钱通嘴角带了一丝苦笑,低下头算是默认。 不过,桃香等人却发现钱通的气息微微粗了起来。 代胜急忙扶住他,急着问道:“钱通,哪里不舒服?” 钱通不理睬他的问话,气息却是越来越粗,直到手中握着的啪的一声落在纸上,墨迹将先前写的几样药都染了。 这时再看钱通,脸色涨得通红,似 乎又人卡住他的脖子让他不能呼吸一般,那喘息声更是大了。 代胜也是大夫,见此连忙地吼道:“钱通,吸气!” 可是这话等同于白说,钱通依旧是一副呼吸不畅的样子,接着终于撑不住颓然地晕了过去。 代胜急了,一把将他抱起来。桃香和陈敬轩赶紧起身跟着帮忙,三个人一起将他放到床上。 这时候,有小厮很有眼色地将一盒银针递过来。 代胜从中取出三只,分别刺了他的几个穴位。 待拔针之后,钱通虽是仍然没有醒,但代胜却是抹着汗松了一口气。 桃香便知道,钱通没有危险了。 “钱通怎么也有呼吸不畅的毛病?”桃香有些不解,他明明是大夫,连这个病都不能自治一下吗? 代胜疲惫地坐在钱通的床边,叹道:“以前好好的,哪儿有这毛病,这是最近得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突然就会这样!” 说罢,代胜一拳垂在自己的腿上,怒骂道:“这一定是仇畅那个王八蛋给害的,等我见到他,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其实,钱通这是心病。 桃香和陈敬轩听着,也不好插嘴,便又问道:“钱通什么时候醒来?” 代胜摇摇头,“也许很快就醒,也许睡上两三日。” 说完,又深深地叹气。 他们正在这交谈, 就听门外脚步声响,接着便听到小厮一声惊喜地呼叫:“仇畅师父,你可回来了!” 听到这话,三个人都忍不住朝外望去。 就见一身青衣的仇畅冷然地走进来。他虽青巾遮着半张脸,但桃香等人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代胜腾地起身,捏着拳头就要往外冲。 这里刚说恨得他牙根痒,仇畅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陈敬轩急忙拦住代胜,眼睛往床上扫了一下,说道:“你们俩打起来,钱通怎么办?” 代胜压着火气坐了下来。 仇畅进了屋,见桃香和陈敬轩也在,微微点了点头。接着,他的视线就落在了钱通身上。 “他怎么了,怎么白天睡觉?”仇畅皱着眉,冷然地问。 代胜懒得理他。 桃香便说道:“钱通病了,刚才又晕了过去!” “病了?”仇畅的声音又冷了几分,一点儿也不怕在老虎嘴上拔毛,冲着代胜便吼道,“你是死的吗?让他病倒?” 代胜终于忍无可忍,站起身,冲着仇畅就是一拳。 这一拳,正好击中仇畅胸口,只听仇畅闷哼了一声,往后踉跄地退了几步,噗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来。 陈敬轩连忙扶住仇畅。 桃香赶紧过来,劝着代胜道:“仇畅刚回来,你们有什么话好好说!” 见仇畅吐血,代胜也是 大吃一惊。 他忍不住看了看自己的拳头,抬眼望着仇畅:“这,这是怎么回事?我又不会武功,你怎么会那么不禁打?” 仇畅瞪了他一眼,刚要开口,噗地一声又是一口鲜血吐出来。 代胜终于咒骂了一声,窜过来,扶过仇畅,“真是上辈子欠你们的,好端端的爷我不当,非跑来这里给你们俩当孙子!” 陈敬轩倒了一杯水递过来,代胜接了,直接灌给仇畅。 仇畅喝的急了,一口水喷出来,都撒在了代胜身上。 代胜再次怒骂,仇畅却是嘴角含起了笑意。 桃香和陈敬轩见他们也算是好了,也放了心,忙问道:“仇畅,这段时间你是去哪儿了,你不知道钱通找你都找疯了!” 听了这话,仇畅露出来的一只眼中迅速闪过一丝晦涩的情绪,冷声道:“找我干什么?” 代胜听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没说话。 桃香怕他们又动起手来,忙说道:“钱通他很希望你能跟他一起在医馆里帮人诊治,互相也算是有个照应!” 仇畅听罢,手指微扬,不着痕迹地划过遮脸的青巾,沉声道:“让他断了这个念想吧! 我是来送回点儿东西,也顺便带走我的东西,不会耽误太久,马上就走!” 说完,便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 桃香等 人不知道那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就见仇畅将盒子放在桌上,转身就要进自己的房间收拾东西。 “你给我站住!”代胜皱着眉站起身,跨在仇畅面前拦住,“你让他断了这念想,除非是你想要他的命!” 代胜说着,眼光扫向床上的钱通,众人的目光也跟着望过去。 只见钱通静卧在床上,那俊美的脸颊确实已经瘦了一大圈,此时他眉头微蹙,似乎在沉睡中心里也很痛苦。 仇畅不忍再看,慌忙地收回视线。 “你也知道心疼了?”代胜冷笑一声,继续道,“他一个人满怀希望地去京城找你,可到最后呢?却是躺着被护送回来的! 想想他因为咱们付出过多少辛苦,再看看他现在,一点儿生机都没有…… 真后悔当年不该把他捡回来,让他平白地跟着我们受苦!” 代胜说着,一个大男人,眼圈竟然红了。 桃香虽不知他们当年如何,可是听着代胜这一番话,也是深受感动。 “你别说了!”仇畅冷声阻止代胜继续说下去。 他虽背对着桃香和陈敬轩,但两人都是听出仇畅故作强硬的话里有着一丝明显的颤音。 代胜却不听他的,放缓了语气又说道:“你要走我也不拦着你,等他醒了你自己跟他说清楚,到时候想走想留随便你!” 第465章 钱通的心病 经代胜这一提醒,仇畅似乎意识到钱通这病的严重—— 即便是睡着了,他们这么大声的说话和争吵,也早就该被吵醒了,怎么他却依然纹丝不动地沉睡着? 想到此,仇畅忍不住问道:“他是什么病,怎么这么吵竟然都不醒?” 代胜摇摇头,“不知道,我查着他根本就没有病,可是他却每天如此……或许他的病在心里。” “在心里,”仇畅沉吟着,走到钱通的床前,轻轻抚上他的额头,小心地呼唤道,“钱通,你醒醒!” 桃香等人的视线追随着仇畅小心翼翼的手,落在钱通安静的脸上。 “仇畅,是你吗?” 只见他先是呓语般低低地咕哝了一声,随后便突然惊醒,倏地睁开了眼睛。 待钱通看清眼前站着的人,又不确定地揉了揉眼睛,惊愣地说不出话来。 陈敬轩在一旁适时地提醒道:“真是仇畅回来了!” 钱通的目光朝陈敬轩望了一眼,又赶紧收回来,重新落在仇畅脸上。 他没有说话,只是愣愣地看着仇畅遮脸的青巾,想探寻那青巾下面的样子。 仇畅也没有说话,露出来的一只眼睛,隐去了所有的情绪。 沉默了半晌之 后,钱通黯淡了双眸,冷声道:“你,还要走?” 仇畅转身,拿过刚才放在桌上的那个精巧的盒子,递给他,说道:“这里边是你要的。 我是专门把这个送过来的,一会儿我拿了东西就走!” 桃香等人听他仍是说走,又是着急又是担心钱通发作起来。 却不料,钱通只是默默地接过盒子,也并未打开,轻轻地“哦”了一声。 仇畅进去收拾东西,桃香和代胜等人在外面干着急—— 要是钱通挽留他一句,是不是他就会留下了,钱通自己也用不着这么失魂落魄了。只是,钱通却始终沉默不语。 不消片刻,仇畅便出来了,手里拎了个蓝布包袱,站在那里正要开口说话。 “走吧,不用跟我说保重了!”钱通却冷然地看着他手里的包袱,先于他开了口。 然后又冲着屋内的另外几个人扫了一眼,淡然道:“我有点儿困了,想躺一会儿,就不招呼你们了!” 说罢,径自躺下身,闭上了眼睛。 这分明就是逐客令!桃香和陈敬轩知道他心情不好,可是他们自己的事,别人也不好插手。 两人便只得站起来,顺便送仇畅,顺便告辞。 仇畅听 完钱通的话,顿了顿,说道:“那我就走了!” 说完,将包袱甩到肩上,大步地往外就走。 代胜气得咬牙,急忙地追过来,想拉住他。可是回头又看看躺下去的钱通,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无奈地咒骂了一句,进了药房。 桃香和陈敬轩陪同仇畅到了院外,陈敬轩问道:“你非得要走么?钱通他很需要你!” 仇畅深深地看向陈敬轩,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露出两分苦笑说道:“我已经决定了!你们就不要再白费唇舌了!” “那你要到哪儿去?以后我们要是想找你,该怎么才能找到?”桃香这话是替钱通问的。 “你们不用找我,想回来的时候我自会回来!”说着,仇畅便背着包袱大步而去。 这时候,代胜急忙地跑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白瓷的小药瓶,“仇畅,你等等,还有东西没拿!” 仇畅停下步子,转回身,代胜便将那个白瓷瓶塞到他手里: “这是钱通给你配制的祛疤药膏,被我放起来,差点儿找不到!” 仇畅也不推辞,将药瓶放进怀里,转身离去。 “他们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吧!”陈敬轩拉了桃香的手上车。 桃香不放心地望了望医馆内。钱通是多次救了陈敬轩命的人,也是他们的朋友,她很希望他能每天高高兴兴的。 可是想了想,终是觉得插不上手,也只得跟着陈敬轩一起上车。 代胜走过来,抱歉地道:“叫了你们俩来,却是连一口水都没容得细细的喝,就让你们回去了……” “你跟我们不用客气,大家都是好朋友。”陈敬轩劝着代胜,并叫他好好照顾钱通,然后,便告辞回村。 一边往回走,陈敬轩一边看看已经午时过了。 这个时候回去,家里知道他们两人是应邀出来吃饭,必然是没做他们的份儿的,说不得还得福旺娘忙活。倒不如找个饭店酒楼之类的,吃完了再回去。 陈敬轩将这想法一说,立刻便得到了桃香的双手赞同。 于是两人也不耽搁,立刻便调转马头。 桃香便忽然想起前几日在老宅内挖出来的钥匙,建议着不如去城里,那宅子里有厨娘做饭,吃完之后,两人可以去看看梅大娘,顺便再问问她是不是认识这把金钥匙。 陈敬轩觉得这主意不错,便扬鞭直奔城里。 到了那宅子后,厨娘们手脚利索地做好了饭菜,桃香和 陈敬轩吃完了之后又休息了一会儿,便起来一起去看梅大娘。 梅大娘的住处就在这宅子附近,一所普普通通的小院落里。 她之所以不搬过来住着,就是怕因为自己给陈敬轩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到了那小院的门前,桃香用力扣了扣门。许久之后,才听见里面温声问道:“是哪位?” 桃香忙答了一句:“是我,我们过来看看梅大娘!” 门哗啦一声打开。 开门的是梅大娘的一个使女,叫做梅姑,她是认识桃香和陈敬轩的,于是赶紧说道:“梅大娘就在里面,快请进去!” 梅大娘对于陈敬轩和桃香两人的到访感到十分意外,也十分高兴。 闲聊一会儿,桃香便提起了那金钥匙的事,叫陈敬轩拿出来给梅大娘观看。 梅大娘手心里托着那把金钥匙,沉吟了一会儿才说道:“倒是没有听说什么关于金钥匙的事。 只不过,这钥匙都做成了金的,想必那锁也是极好的,锁的东西也应该是极好的。” 桃香听着她的分析,觉得很有道理。 只是,还别说那被锁着的是十分贵重还是一不值,就单说那东西目前在哪儿,就能让人把头都想破。 第466章 听墙角 从梅大娘那里出来,已经是黄昏时分,陈敬轩两人也没再回宅子,便直接回了村里的家。 吃晚饭的时候,青荷一直是双眉紧锁,一副想事情想的入迷的神情。 桃香便笑着问她想的是什么,竟然在吃饭的时候都在想。 青荷见桃香问,这才回过神,笑着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不过,最近厂里好像有些蹊跷事。 有两三个组的人都反映说,晾晒了十把丝线,回头干了的时候再一看,却是少了一把。” 桃香听了便说道:“这是不是她们自己记错了?每一组染的颜色都不一样,也不可能是别的组不小心给收了去。” 青荷点头,说自己也是这么说。 只不过一个组这么说,可能是记错了,不可能好几个组都这么反应。难道是大伙儿集体都记错了? 桃香想想,这倒也是。 可是各组所染的颜色不一样,即便是被别的组不小心收了去,也是应该能够很快就看出来,还回去的。 这好几个组都反映说少了线,又没被其他组拿错,难不成是丢了? 想到这,桃香便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前几日看见的那个人影——难不成真的有人偷? 桃香便吩咐青荷别声张,先暗暗查看着再说。 她也吩咐了值夜的小厮,多注意着厂房那边 。 接下来的几日,桃香故意没怎么去工厂那边,只让青荷悄悄注意了那边的动向。 一日傍晚,桃香回到家中,见陈敬轩去铺子还没有回来,家里只有青荷看着俩孩子,便问她道:“婶子呢?” 青荷有些担忧地道:“还是很早的时候,福旺来了,跟婶子说了几句什么话。之后婶子便叫我先照看俩孩子,说家里有事,先回去一趟。” “家里有事?” 桃香问道,福旺家就她们娘儿俩,若说有事,也就是福旺的婚姻大事,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事? 青荷见桃香问,便又说道:“我看婶子走的时候是皱着眉的,估计应该不是什么好事儿。 这已经快两个时辰了,要不然,大嫂你去看看吧?” 桃香点点头,觉得有理,便直奔了福旺家。 福旺家离桃香家不远,没走几步路也就到了。 到了门前,桃香见门是虚掩着,正要进去。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争吵声,她连忙顿住脚。 “你从年轻时候就守寡,直到现在将近二十年,要不是有我照应着你们娘儿俩,你们能活到现在?” 桃香听出,这是福旺舅舅,也就是冬雪的爹在说话。 接着便听福旺娘似乎在哭,说道:“我也知道哥哥这些年没少帮我们,你们的大恩大德,我和 福旺这辈子也不会忘,可是……” “这不就得了!既然知道我们对你们不薄,我们只是求你这么一丁点儿的小事,你都不答应?”福旺舅舅继续道。 “哥哥,冬雪做的事实在是让人难以开口,敬轩他们把她送了回去,我怎么能再开口求着说让她回去?”福旺娘解释道。 “我和她娘已经狠狠教训了她,她自己也知道错了。只是让你帮忙搭个话儿,要是能回去做更好,不能我们也不埋怨你。 可是就连这你也不答应?” 桃香听到这,似乎是明白了一些—— 大致就是冬雪知道错了,想回来工厂继续做,求着福旺娘帮忙说情,福旺娘不答应,正在里面交涉。 只听里面福旺娘继续道:“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就是这事儿不行,我哪儿有脸再和她们说这事儿?” “一个月二三两的工钱,上别处哪能赚得到?你就当是可怜可怜你哥哥我,让冬雪多挣一些,贴补贴补家里不行吗?” 福旺舅舅也算是豁出去老脸,把话说尽了。 “哥哥,这是两码事。开始她也不是没来做过,谁让她自己不好好干?” “好了好了,我回去等你这边的好消息,你这几日先想想怎么开口,我就先回去了!”福旺舅舅说完,便听见里面的开门声。 桃香赶紧回身,暂时先躲起来。不能让福旺娘看到自己在这听墙角,虽然自己是无意的,可她会面子上过不去。 接着,桃香便看见福旺娘福旺两人送着福旺舅舅出来。 直到福旺舅舅走远了,福旺娘嘴里还喏喏地道:“这事儿我不能答应,这不是卖脸么?” 就听福旺怒气冲冲地道:“娘,您别生气,也别听我舅舅的。 我知道他们这些年没少帮咱,可是表妹做的那些事,我敬轩大哥和桃香嫂子就算是够给您面子的了。如今还要替她去卖脸,咱不去!” 福旺娘叹着气,拉着福旺进了门。 桃香想了想,自己暂时还是先别进去了,这时候进去只能让她更加尴尬。 想到此,桃香便悄悄地离去。 到了家,陈敬轩已经回来了,正在看着俩孩子,青荷在做饭。 张氏家里大锅蒸了红薯,知道桃香爱吃,送了一大碗来,上面罩着屉布。 桃香顺手拿了一块,还冒着热气,咬了一口,十分香甜。 青荷见只有大嫂一个人回来,忙问婶子怎么没一起来。 桃香便简单地说了一下刚才无意间听到的事,又嘱咐青荷道:“一会儿婶子来了,可千万别说我去找过她。” 青荷点点头,她明白大嫂的意思,是不想让婶子尴尬。 两人刚 说完,福旺娘便过来了。 桃香见她眼睛红红的,便知道刚才跟她哥哥说话的时候,肯定是哭过的。 福旺娘进来便要做饭,还连连的说着回来得晚了,做饭都耽搁了。 桃香听了,赶紧笑着道:“婶子,这里有老二家的送过来的红薯,就让青荷放上大屉,热一热中午的剩菜和米饭,咱们谁也不用插手了!” 青荷已经在烧火了,便叫大嫂和婶子都进屋歇着去,说这里有她一个人就行了。 福旺娘仍是十分不忍,又赶紧进去帮着陈敬轩照看孩子。 然后,便是吃完饭,吃完了刷锅洗碗。总之,直到桃香和陈敬轩回房休息,福旺娘也没开口说起冬雪的事。 次日起来,桃香便见福旺娘已经早早地进厨房做饭了。 不过,能看得出,她昨晚睡得不好,眼泡都有些浮肿,显得很疲惫。 这件事除了青荷,桃香并没有和陈敬轩说。 因此吃饭的时候,陈敬轩看着福旺娘的一脸疲惫,便说道:“这两日孩子们吵人吧?我看婶子睡得不好似的。 今日我就不去铺子了,我来看着他们,婶子可以补补觉。” 福旺娘笑道:“我这哪儿有那么娇嫩?再说俩孩子也和平时一样听话,没有吵人。你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累了我自会和你们说。” 第467章 给她机会 接下来的几日,桃香满以为福旺娘会向自己开口,替冬雪求情。 却不料,她却一直没有开口。 这倒让桃香心里越发敬服福旺娘—— 明知道自己一开口,桃香怎么也会给几分面子让冬雪回来的,可是她宁肯被自己的哥哥去骂她忘恩负义,竟然绝口不提这事,不卖这几分情面。 于是,桃香便在工厂那边找个没人的时侯,悄悄和青荷商量,看是不是让冬雪回来。 青荷听了很有顾虑,“大嫂,万一冬雪还是没改,到时候碍着婶子的面子,不是更难办了?” “是啊,我怕的也是这一点!”桃香也有同样的想法。 不过想想福旺娘,为自家付出了这么多辛苦,当初要没有她的支持,自己这些间铺子的经营也没有这么顺利。 如今她为了难,却压在心里不说。若是自己不知道还好,既是已经知道了,就尽量为她排忧解难吧! 因此,桃香权衡了一番,还是说道:“就再给冬雪一次机会吧。 万一她还是不改悔,到时候咱们怎么做那冬雪的爹也不会说出什么了,婶子也不会为难了。” 青荷赞同大嫂的想法。 于是商量好晚饭的时候,由青荷提出来,桃香借机说出让冬雪回工厂的事。 两人定好之后,又在工厂里巡视了一圈。 桃香格外留意曾说过丢了 丝线的那几个组,她们工房的位置都在最南边靠近围墙的一排。 因此桃香趁着巡视的时候,心里把晾晒在前排的各色丝线偷偷数了一下,分别都是十缕。 做完这些然后,桃香便叫了青荷一起回家。 还没到门前,便看到福旺的身影在那里徘徊。 桃香和青荷对视了一眼,连忙紧走了几步。 福旺看到桃香和青荷过来,便迎过来,看样子是有话要说。 可到了桃香跟前,他又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桃香笑道:“到底有什么事,直接说出来,怎么扭扭捏捏的了?” 福旺看了青荷一眼,青荷便连忙说:“要不你单和大嫂谈,我先进去?” “那倒不用!也没有什么背着青荷你的,”福旺急忙拦着。 青荷见此又停下脚,催道:“那你倒是说呀,一会儿婶子出来看见你在这扭捏,肯定也得问你!” 福旺一听这话,连忙说道:“这事儿不能让我娘知道!” 桃香纳闷,“你到底有什么事?” “唉,都是我舅舅! 他说当年我爹走的时候,没钱发丧,还是他给出的十两银子,这还不算,这么些年了,他哪一年不会拿出几两来贴补我们?这年节的就更甭说了,算在一起,没有二百两,一百两总也是有了。 又说现如今我们也富余了,他们家的日子 也不好过,要是有就让赶紧给他们!” 福旺虽是极力压低了声音说话,可是桃香和青荷两人都听出了其中的愤怒。 桃香皱了皱眉,问道:“他是让想你们还他一百两银子?” 福旺点点头,“要说这些年,舅舅他是照应了我们不少,他要一百两银子倒是不多。 可是,他这意思,分明就是威胁着要和我娘断绝关系嘛!” “他为什么突然和你们闹僵了?”青荷追问道。 “就因为点儿小事儿,你们不知道更好。” 福旺说着,脸又涨红了,“这两年,嫂子和敬轩大哥都没少帮我们,我娘那里也有了些存项,还这一百两倒是不难。 可就是,这事儿要是被我娘知道,她心里肯定不好受。” 桃香知道婶子一定是嘱咐他不让说出冬雪的事,所以他才瞒着,只说是一点儿小事。 没想到福旺平时看着大.大咧咧的,什么都不放心上似的一个人,竟然能这么细心地考虑自己娘的感受。 因此,桃香点头道:“说的很有理,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跟嫂子借一百两,还给舅舅,等我以后赚了钱一定尽早还给嫂子!只是还求嫂子别把这事儿告诉我娘!” 福旺一定是鼓了好久的勇气才过来说借钱的事,因此桃香怕他尴尬,赶紧答应了:“一百两没 问题。 只是,这事你舅舅是什么时候和你说的?你偷着把钱还了,你们的关系也就疏远了,以后婶子知道了肯定也是难受!” 福旺听了垂头不语,半晌之后才说道:“可是舅舅催得紧,现在就在我家立等着拿钱呢!还是先瞒过一时是一时吧!” 桃香听见这话,刚才和青荷商量好要让冬雪回来的事,本就不想提了。 他舅舅既然是这样的人,那冬雪也就不必再让她回工厂了。 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算了,就别较劲了,这还钱的事儿都是因冬雪的事儿而起,就给她一次机会,让福旺娘和福旺两人都舒坦舒坦吧。 因此,桃香便说道:“这钱我现在身上没带,一会儿回家就拿给你。只是这段时间光顾着忙,也忘了问冬雪怎么样了。 你舅舅既然说家里日子也紧巴,那冬雪要是心也收了,就让她回厂里来继续做工,好歹也能贴补贴补家里,就不知道她还愿不愿意来?” “嫂子你说真的?”桃香的话音未落,福旺就一脸惊喜地叫起来,“你真的还愿意让她回来做工?” 桃香故作不知地反问道:“这当然是真的,这有什么可吃惊的? 她手巧,干活儿麻利,只要能改了那些坏毛病,我当然还愿意用冬雪的。” 福旺听着,脸上已经挂起了笑容,“那 ,那我这就跟舅舅说去!” 说完,转身就要走。 桃香连忙拦住他:“你的一百两不拿了?” “不拿了,让冬雪回来做工,就能补贴到他们家了!”福旺说着脸又泛起了红。 “那就去吧,要是需要再过来拿!” 桃香知道肯定是他舅舅拿这件事来威胁他们娘儿俩,要是不帮忙,就得还钱。这福旺也是个耿直讲义气的,宁可还钱也不说出来。 看起来这娘儿俩脾气还真像呢! 福旺走后,青荷问道:“大嫂,咱们光顾着说让冬雪回来,却没想好让她住在哪儿。难道还让她住咱们家里?” 桃香摇摇头,想了想说道:“工厂的工人住房早就建好了,开始的时候考虑着这冬天会冷,就没让她们住过去。 这次冬雪回来,要是不愿意跑家,就让她搬过去住吧。回头我叫林大伯帮着垒个锅灶,可以烧烧热炕,也不至于冻着。” “大嫂就是心太好了!”青荷撇撇嘴说道。 桃香笑道:“你这丫头,心好也是毛病了?总比心毒强。赶紧回去吧,婶子早该等着咱们吃午饭了!” 青荷一边往里走,一边小声地问桃香这事儿用不用跟婶子说。 桃香想让福旺娘惊喜一下,便说暂时先别说了,等明日冬雪一来,婶子自然也就知道了。 两人说定了,便进了院子。 第468章 丝线丢失 福旺娘一见俩人说着悄悄话进来,便打趣道:“你们姑嫂俩天天在一起,还有那么多悄悄话可说,要不知道的就以为是亲姐妹呢!” 青荷笑道:“亲姐妹也有不好的,我和大嫂这属于好的!” 几个人听了便都笑起来。 这时外面有马车响,桃香回头一看,是陈敬轩正一脸笑意地走进来。 桃香忍不住问:“今日有什么喜事,怎么那么高兴?” “当然是有喜事,我说出来保证你也高兴!” 陈敬轩说着,便进了屋,率先坐在餐桌旁,说了起来。 原来,陈敬轩是心里惦记钱通,便特意提早从铺子出来了半个时辰,去医馆看望他。 不想,他到了医馆,见钱通正在院中碎药,代胜在一旁帮忙。两人谈笑风生,一点儿都没有了前段时间的失魂落魄。 陈敬轩本就是担心他,才过来看看,此时见他一切都转好了,也不敢问为什么转变这么快,怕提起旧事让他再失落起来。 钱通见到陈敬轩,便笑融融地将他让进屋里喝茶,询问他的身体情况,问发病的时候的症状。 陈敬轩一一回答,见他言语间仿佛又回到了以前洒脱不羁的样子,甚至比那 时候还要爽朗。 陈敬轩这才彻底放了心,喝完了茶便要告辞。 钱通和代胜都留他吃饭。陈敬轩不想让他麻烦,便推说家里人不知道,怕要担心。 钱通听了便不再强留,但是和他约好了明日叫着桃香一起到医馆来,准备请他们吃饭。 陈敬轩欣然答应,因此回来后还是一脸喜悦。 桃香听了有些不可置信。 很难想象昨日还是那样毫无生机,今日便脱胎换骨一般,变得乐观积极了。若真是这样,定然是代胜的功劳。 想到此,桃香不由得深深佩服起代胜来。 饭后,桃香又和青荷一起去了工厂那边。 她想起上午留意那些丝线的事,便带着青荷一块儿去查看。 可是这一看不要紧,眼前的情景却是让她大吃一惊。 只见这冬日暖阳中,最前排的架杆儿上,晾晒的丝线已经差不多干了。只是她不用看也能知道,那丝线又少了一缕。 为了防止自己是看错了,桃香走到那些架杆儿的近前,用手点着又数了两遍。 没错,的的确确是每一种颜色都各少了一缕! 桃香不由得皱了眉,走进其中一间工房。青荷也发现了端倪,跟着大嫂走了进去 。 这间工房里也是三个姑娘在做工。 领头儿的是个前几拨招上来的老工人了,叫雨燕。 另外两个都是新招上来的这一批里面的,一个是本村的玉珍,一个是外村的荣儿。 这三个人都在认真做工,听见脚步声,抬头一看是老板来了,赶紧直起身子打招呼。 桃香笑着回应,视线从三个人脸上扫过的时候,也注意了一下,这三个人都是面带朴实,不像那种会做贼的人。 不过桃香还是故意说道:“外面的丝线差不多已经干透了,你们去收一下。” 听了老板的吩咐,玉珍便站起来,走向门外。 桃香见此,知道三个人有明确的分工,肯定是玉珍管着收线的事。 不过,出去的虽然只是她一个,屋里剩下的雨燕和荣儿两个人却也停下了手里的活儿,一脸紧张地向外面张望着。 这时便听见外面传来玉珍惊慌的声音:“燕姐,咱们这丝线又少了一缕!” 里面这两人一听,脸上的紧张立刻便转为焦急。 雨燕很歉意地向桃香解释道:“老板,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晾晒的丝线总是会无辜的丢失一两缕儿,您看今日又……” 一边 说着,桃香和青荷也跟着她们一起出来。 只见玉珍脸色涨红地数着架杆儿上的线,“没错,就是少了一缕!” 桃香问道:“这样的事发生几次了?” 雨燕想了想,“算上这次,大约有三次了吧! 一开始我们没觉得,就以为是领出库的时候数错了,交线时跟库房那边的雷师傅解释了好半天,才按照数错了数儿没有追究我们。 可是接下来,领线坯的时候数了又数,绝对没错了才拿回来的。不想又出现了这种情况,我们才知道是丢了!” “除了你们组,别的组有这情况吗?”桃香又问道。 “别的组都有。您看,这边的绿一号,绿三号,红四号,还有那边的几间,最近也出现了这种情况。 这事儿我们都已经和青荷二老板说了。” 青荷点点头,证明她们确实跟自己说过了,不过她又追问道:“那你们也没偷偷盯着点儿吗?” “盯着过,可是盯着的时候就没事,只要不盯着,就会丢了。 况且有时候太阳不好,线干得不彻底,就暂时不收回去,怕随便移动,颜色上出问题。于是晚上也丢过一次。 我们白天要做工,晚上要回家, 不可能时时刻刻看着……” 雨燕一脸紧张地作答。 桃香知道她是怕自己说她,因此又开口道:“咱们这工厂一向待人不薄。 以前倒是从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事,若是你们中有谁知道怎么回事,就赶紧说出来,只要是认错了我也不会抓着不放。 可若是不说,最后被我查出来,那咱们一定不会轻饶她!” 雨燕等人听了都着急了,纷纷表态根本就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桃香见她们三个倒是不像说谎,便又安慰道: “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既然这事儿跟你们没关系,你们也不用害怕。我不会冤枉好人的! 这件事我会查的,你们先进屋做工去吧!” 三人这才舒了一口气,进去继续干活儿。 桃香在这边一问,别的发生过类似事的工房里,也有人纷纷出来跟桃香和青荷反应情况。 桃香了解之后,说道:“咱们厂子规模这么大,丢个一缕两缕线什么的都是很正常的。 大伙儿不要在意,也不用因为盯着线而耽误做工。都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到时候工钱一丝一毫都不会少。” 工人们听了一下子就舒了口气,脸上带着轻松,纷纷回去做事。 第469章 开朗的钱通? 等桃香和青荷二人回到厂里专门为她俩盖的专属房间,闭了门,青荷才急忙问道: “大嫂,你真的不想查了,只认为那是一件小事?” “你大嫂我有那么傻吗?”桃香摇头道,“我只是为了不打草惊蛇,才故意那样说的。 我怕万一有人贼喊捉贼,一见咱们认真想追究这件事,就深藏起来,到时候咱们就更不好查了。” 青荷这才释然,笑道:“原来大嫂才是狡猾的狐狸!” 桃香也笑了,瞪了她一眼说道:“有你这样说大嫂的?看来再过个一年半载的我得把你嫁出去了,省的你在我身边说我!” 青荷一听立刻就红了脸,笑着扑过来就要挠痒。 桃香最怕这个,连忙求饶说不敢再说了,青荷这才罢了手。 两人便开始商议怎么来调查此事。随后商定,把护院小厮们召集起来,分成白天和晚上两组,从明日起开始轮番盯着。 能轮着巡查的小厮有十二个,分为两组,一组由长福带领,一组由他的本家弟弟长禄带领。 对于长福,桃香还是了解也信得过的,就是不知道这长禄怎么样,他是长福推荐的,桃香见他平时还算是机灵,也就同意了。 次日,桃香和陈敬轩要去钱通那边应邀吃饭,不能在家守着。 桃香便嘱咐了 青荷仔细照看,若有什么事处理不了的,先不要急躁,等她回来再说。 于是,她和陈敬轩二人便驾车直奔钱通的医馆。 一路无话,不久,两人便到了。 一进门,桃香果然见到钱通正从厨房那边出来,手里端着要洗的青菜。 而钱通一见桃香二人进来,立刻露出笑容,让他们进屋喝茶。 桃香虽说是客,可早已经和钱通他们熟悉了,况且他们几个大男人,也不见得会做什么好吃的。于是她便进了厨房帮忙。 代胜正在里面弄鱼,桃香见这鱼虽是去了鳞,可肚腹都没有剖开,代胜便要往油锅里放。 桃香赶紧拦住他,叫陈敬轩帮忙去给鱼剖腹,再清洗。 于是,桃香倒成了主厨,那三个大男人倒成了打下手的。 不过桃香见到钱通变得开朗了,心里也替他高兴,全心全意地做了几道拿手好菜,端上桌。 几个人纷纷洗手围上来,代胜又拎来一坛好酒,给每个人都斟满。 只是,有那么一瞬,桃香发现钱通盯着桌上的饭菜,眼里有一抹不知名的情绪一闪而过。 不过,还没容得她多想,大家便说笑着动了筷。 整顿饭的气氛都很融洽,尤其钱通,谈笑风声,让酒布菜,十分自然,看不出有任何不妥。 可越是这样,桃香却 越隐隐觉得他并不是这么简单。 虽然桃香心里有些许疑惑,可也不影响这顿饭吃得十分高兴。 饭后,钱通还特意为陈敬轩开了一些益气补虚的草药,包好了让他们带回去。 两人回到家,刚一进屋,就见青荷正手忙脚乱地哄着俩孩子。 这俩孩子生下来的时候虽说是早产的,可因为后来营养跟的足,所以一直是茁壮成长的。 此时虽然七个月大,可是他俩已经不安于只坐在床上玩了,时常就会闹着到地上去。 福旺娘平时总会满足他俩的要求,把他俩放到地上,让他俩扶着床边自己学走路。俩孩子也是乐此不疲。 不过今日他们好像没那么好哄,青荷怀里抱着一个,腾出一只手还拉着一个。 饶是如此,俩孩子似乎还不太满意—— 怀里的那个嘟着嘴,泪盈盈的,受了千般委屈似的;扶着床角那个因为被青荷拉着受了限制,也是万分的不情愿,小牛拉车一样硬要往前走。 再看青荷,此时虽是冬天,却已经累得满头大汗,看样子一双眼两只手已经完全不够用了。 “哈哈,小康小健干什么呢?”陈敬轩一进门,看到这副情景,忍不住乐出了声。 青荷一见大哥大嫂回来了,立刻就像见到了救命的观世音一样,眼睛顿时 就亮了:“大哥大嫂,你们可回来了!” 桃香赶紧过去,接过她怀里的小健,陈敬轩也扶住了床边的小康。 青荷卸去了身上的重负,甩着胳膊长呼了一口气,“累死我了!这两个小东西实在太磨人了!” 桃香忙问道:“婶子呢?怎么你没在工厂那边儿,倒回来看孩子来了?” 青荷舒了一口气,说道:“本来是在那边的。冬雪来了以后,我帮她暂时安排了和之前一样的活儿,她倒是看着比以前老实了很多,安排了以后,就高高兴兴地去工房了。 婶子也看到她了,先是吃惊,后来就说让我帮着看一会儿孩子,之后就回家了。” 陈敬轩扶着小康,皱了眉道:“怎么,冬雪又回来了?” 桃香因昨日事忙忘了把这事儿告诉陈敬轩,便说道:“这事儿回头再跟你说!” 然后又问青荷福旺娘看起来怎么样,看到冬雪是不是高兴等等。 青荷摇了摇头,“看不出有多高兴,倒是看着像很着急的样子!” 对这事儿桃香有些不放心:难道冬雪来了,福旺舅舅还要执意让她们归还一百两银子? 想到此,她让陈敬轩暂时看着俩孩子,自己则是带了一百两的银票,叫上青荷一起去了福旺家。 福旺家门口聚了几个平时爱八卦的妇 人,正在窃窃私语。见桃香来了,赶紧巴结似的谄笑着让出一条通道。 桃香招呼了一声婶子大娘,便拉着青荷走了进去。 屋里传出福旺娘隐隐的说话声和哭声。 桃香不由得一皱眉,心想,难道真被自己猜对了?这福旺舅舅又来相逼? 于是,桃香加快了步子,进了屋。 却见屋内,福旺跪在地上,十分担忧地看着自己的娘,小心翼翼地道:“娘,您先消消气。都是儿子不好,惹您生气了!” 而福旺娘则是坐在炕沿上抹着眼泪,对于福旺的话是充耳不闻。 桃香吓了一跳,忙问:“婶子,这是干什么呢?怎么让福旺兄弟跪着?” 福旺娘一见桃香二人进来,忙站起身让座,又气着骂道:“都是这个不争气的东西,背着我去求你让冬雪回来做工了!” 她一边说着,更加气上来,禁不住身子都颤抖了,说道: “冬雪一个姑娘家,做出那么没脸的事,让我们怎么有脸还求着你让她回来? 都是他这不争气的东西,我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不许去求你们,可他还是背着我去了,这让我以后还怎么有脸见你们?” 桃香似乎听明白了一些——肯定是福旺娘误会,以为是福旺背着她去求了桃香,所以才让冬雪回来继续做工的。 第470章 改变策略 “婶子,您这就误会福旺兄弟了,并不是他找我的,是我和青荷早就商量好的。不信您问青荷就知道了!”桃香连忙解释。 青荷也赶紧说道:“是,是我和大嫂早商议好的,您错怪福旺哥了!” 福旺娘有些愣怔,“你们说的是真的?他真没去找你们?” 桃香摇头,“真没有。您先让福旺兄弟起来吧,这大冬天的地上多凉,要是受了病可是一辈子的事儿!” 福旺娘一听,扭过头去看地上跪着的儿子,心里是百感交集—— 这么些年了都是他们娘儿俩相依为命,她又怎么会不心疼自己儿子,这全都是因为气他不听自己的嘱咐? 只是,福旺开始好像也辩解了,说没有违背自己的意思。可自己却偏偏不相信,非要惩罚他让他跪着认错。 此时听桃香和青荷一说,原来自己是真的冤枉他了。 因此,福旺娘偏头看着儿子,刚才的千般愤怒又化为了此时的万般心疼,忍不住又流下泪来。 桃香赶紧帮着她去扶福旺,说道:“赶紧起来吧,话一说开,婶子就已经不生气了!” 福旺看了娘一眼,见她眼中泛着 心疼,便想着赶紧起来,到她跟前去劝两句。 只是,可能他跪得时间长了,腿脚有些麻木,起身又有些猛了,只觉得腿一软,又噗通一声倒了下去。 福旺娘一见,吓坏了,也赶紧去扶。 “儿子,是娘冤枉你了,你别怪娘!”福旺娘拉着儿子的手说道。 福旺见娘向自己认错,连忙憨憨地笑着说道:“娘,您不生气就好,都是儿子不孝顺,净会惹娘生气!” 桃香在一旁笑道:“话一说开了就好了,赶紧让福旺兄弟坐炕上歇一会儿吧! 这也都是我没有提前和婶子说,想着给您一个惊喜,却不想倒让福旺兄弟跪了这么半天!” 福旺娘听了赶紧拉儿子坐下。 福旺却是不坐,说道:“娘惩罚儿子是应该的。这也不算什么,我们到山上去打猎,有时候一蹲就是一个时辰,比这时间还长呢!” 众人一听他说得有意思,便都笑了起来。 福旺见几个女人凑在了一处说话,便和大伙儿招呼了一声,出去了。 这时桃香才说道:“婶子,不是我夸福旺兄弟,像他这么大的,难找这么孝顺的了! 您也是太严厉 了,犯了多大的错误就让跪着?” 福旺娘听了,脸上现出一抹幸福的笑意,说道:“要说他倒也不是混小子,我也是一时生气。 就是现在我也没想通,你怎么又让冬雪那丫头回来了呢?” “哪儿有一辈子不犯错的人?她要是知道改了,以后这么踏踏实实的干几年,也能给自己攒点儿嫁妆呢!” 桃香嘴上这么说,心里也是真心实意这么想的。 福旺娘听罢感激道:“也就是你有这份度量,搁别人谁也不行。我替我娘家哥哥在这谢谢你了!” 福旺娘说着就要站起来施礼,桃香和青荷赶紧将她拦住。 青荷笑着道:“婶子,您不在,那两个侄儿我可玩儿不转,就那么一会儿的功夫,我可就累得胳膊都快掉了!” “你们看我光顾着和福旺生气,咱们赶紧过去吧,那俩孩子谁看着呢?” 福旺娘一听见说孩子,脸上就露出笑容,起身便催着桃香和青荷,赶紧回去。 桃香也不再逗留,三个人一同回到家里。 福旺娘心里敞亮了,做事也更利索,照看孩子的同时,忙里偷闲还能做些家务。 桃香和青荷没 了后顾之忧,也能安心想着厂里的事。 到了傍晚的时候,长福过来和桃香汇报情况。 说把组里的人又分了三拨,按时辰盯着,却没有发现任何情况,而且,那些线也没有丢失,接下来该轮到长禄那一组了,但愿能够早日查出情况。 桃香听了倒不着急,只吩咐他回去,叫组里的人好好休息,明天好准时接班。 然后又拿出十两银子,给长福五两,其余五个人每人一两,说弟兄们都辛苦了,叫他们打酒喝。 长福一见连忙推辞,说每月给的工钱就很多了,平时又没有什么事可忙,就只干这么点儿活儿根本用不着给赏钱。 桃香笑着叫他拿着,说等查出来了再单给赏钱。 长福这才高兴地接了,施了礼以后退了出去。 晚上临睡的时候,桃香和陈敬轩说起冬雪的事。 陈敬轩才知道,这全都是为了不让婶子为难才暂时将她叫了回来。 至后来听到那一百两银子的事,他又忍不住大骂福旺的舅舅不懂情理。 一夜无话,到次日早上,长禄过来汇报。说也仿照堂哥那一组把六个人分了三拨,定盯了一夜,却是 一缕线都没有丢。 桃香便也照样赏了他们十五两,吩咐回去好好休息。 于是,接下来两个组轮流着值班,连续观察了七八日之久,却是一缕线都没有丢,这倒是让桃香十分的奇怪。 青荷也是十分不解,甚至一脸忧虑地说道:“大嫂,这难道真如婶子所说的,那片原来是坟地,这不是人为所致,而是闹鬼了?” 桃香却是不相信这一点,她觉得这一定是有人暗中作怪,绝不会是什么闹鬼,那都是迷信的。 “这不会,说闹鬼那都是迷信,咱不能信那个!” 青荷却还是担心,又问道:“那怎么会查了好几日,却是一点儿蛛丝马迹都没有? 难道那偷线的人事先知道咱们要抓他?” “事先知道要抓他,”桃香沉吟着青荷的话,突然眼前一亮,心想,难道是有人通风报信,提前告诉了偷线的人? 想到此,桃香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青荷听着十分有理,便问她怎么办。 桃香笑吟吟地道:“既然是这样,那咱们就给他来个将计就计!” 于是,桃香又仔细和青荷商议了一番,改变了抓贼策略。 第471章 抓到贼人 这日傍晚,她将长福和长禄叫过来。 说两个组已经轮番查了七八日,却是一点儿线索也没有,兄弟们也都熬的累了,况且这两日也没有丢什么,想是那贼知道风声紧,改邪归正不再偷了。 因此,就将调查组暂时撤了,让大伙儿还和平时一样,不用值班抓贼了。 长福听了忧虑道:“老板,这七八日说多也不算多,这贼一天抓不到,厂里就不得安宁,还是接着再看几日才好!” 桃香听了,便看向长禄。 这长禄一见桃香看自己,连忙也笑着道:“堂哥说得也有道理,按说是该坚持下去,直到抓到贼人为止。 只不过这贼人也许就是按您说的,也想改恶从善了呢!所以我听老板的吩咐,不调查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长福听了还想说话,被桃香一个手势阻挡下来,说自己主意已定,让他们通知兄弟们,这事儿就到此为止,不再查了。 长福长禄是极聪明的,也不再多言,退了出去。 他们走后,桃香将陈泽轩、福旺,以及他俩的几个吃喝不分的好朋友叫来,细细地分析了一番。叫他们帮忙晚上抓贼。 其实自从工房丢线以来,工人们晚上都不敢把线放在外面,生怕丢了承担责任。 不过这几日为了抓贼,桃香和青荷从库里取了些线出来 ,偷偷挂到外面那些架杆儿上。 只是这件事,就连长福长禄也是丝毫不知道的。 这冬天里天黑的早。陈泽轩福旺等也早早地偷偷藏匿了起来。桃香和青荷好奇心重,也穿了厚实的斗篷,跟着一起藏了。 不得不说,这蹲点儿的活儿真不是什么好活儿。桃香等人等了足足有两个多时辰,外面却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青荷不住地捂着嘴打哈欠,桃香也感觉有些困了,两人正要放弃,回去睡觉,只听外面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两人立刻不困了,支起耳朵细细听着。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桃香和青荷蹲在一个工房里,顺着窗户往外看。只见一个细瘦的身影在那排架杆儿前停了下来。 但因天黑又没有月色,根本看不清来人是谁! 桃香和陈泽轩等人事先讲好了,要是发现有人作怪的话,只要他一拿那些线,就立刻冲出去将其抓住。 而事实上大伙儿也是这样做的。 那细瘦的身影停在架杆儿前,抓起一缕丝线熟练地团起来,迅速塞进布兜儿里,用力地往墙外一扔,那布兜便落到了围墙以外。接着,那人又拿出一个布兜,伸手又去抓下一缕线。 就在这时,事先藏在各个工房里的福旺和陈泽轩等人蜂拥着出去,将那人围在中间。 那个偷 线的人一时间也有些傻了,竟然呆愣在那儿一时忘了逃跑,想必是没有想到今夜会有埋伏。 当陈泽轩和福旺等人点起火把一照,那人才回过神来,慌忙地用袖子遮住脸。 众人一看,原来这贼竟然是个女的。 这时候,一直隐藏在屋里没有出来的青荷却是愣住了,悄声道:“大嫂,看那衣服和打扮,像是……冬雪!” “什么?你说这人是冬雪?”桃香听她这话,大.大地吃了一惊。 不过仔细一辨认,还真没错,虽然她没有露出练来,但桃香也已经认出,那个偷线的贼竟然是冬雪! 这时,外面的福旺,比屋里的桃香和青荷还要吃惊几倍。 在火把的光亮掩映之下,冬雪虽是用袖子遮住了半张脸,可人们还是很快便认出了她! “冬雪!你怎么能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真丢人!”福旺气得脸色胀红,几乎是用了全力吼出声来。 陈泽轩赶紧过来,劝他压压火儿。 而被人们围在中间的冬雪,被福旺这一吼,也吓得慢慢放下遮脸的手臂,咬着嘴唇愣愣地看了自己表哥一眼,便低下了头。 陈泽轩虽知道大嫂和青荷就在后面这件工房里看着,可她们既然是没出来,就说明不想在这露面。 因此,陈泽轩便叫人押着冬雪回去。 等众人走了, 桃香和青荷才悄悄地出来,想顺着近路赶在他们前面回去。 却不想,她俩刚走到一排工房的拐弯处,就见前面有一个清瘦的身影,站在墙角处,正向福旺和陈泽轩那帮人看着。 不过,桃香刚要问是谁的功夫,那人影又倏地闪进暗影处不见了。 青荷有些害怕,紧紧地抓住了桃香的手臂。 桃香拍拍她的手背,示意她改路而行,不能让那人看到。 于是两人又原路退回,顺着刚才福旺等人所走的路走了回去。 青荷附在桃香耳边轻声问道:“大嫂,这样那个黑影就不会看见咱们了吗?” 桃香投给她一个笑脸,悄声道:“咱们顺这条路走,那黑影看见与看不见都没关系,反正咱们也看到他了,而他却只会以为咱们没有看到他。 这样做能避免打草惊蛇。” 青荷似懂不懂地点了点头,两人便不再说话,快步回到了家里。 因为冬雪是女的,又和福旺娘有这层关系,所以陈泽轩并没有难为她,只是让她进了厅堂,等着大嫂过来问话。 福旺娘本来已经睡了,可是听到外面脚步声杂乱,动静很大,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便披衣起来,到厅堂来看情况。 福旺娘来到厅堂,见一帮大小伙子都在,其中也包括自己儿子福旺。 刚想问为啥大伙儿该睡 觉不去睡觉,都聚在这里,却见最里面的角落里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以为自己是看错了,这大半夜的,冬雪怎么会在这里?可她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看了看,果然是她! 福旺娘的心里就是一沉,直觉着准是这冬雪又犯错误了! 可是她刚想问,福旺从人群中出来,走到她跟前,闷声闷气地说道:“娘,您怎么过来了?” 福旺娘一看儿子,虽是说话很冲,可明显就是一脸的羞惭,便明白了一定是冬雪犯了错令儿子感觉抬不起头了。 “这大半夜的,我听见你们这边很吵,就过来看看!”福旺娘回头扫了冬雪一眼,气道,“这准是又惹事了?” 福旺听了,更加闷声的怒道:“娘!往后她的事您别打听,就自当没有这个人!” 福旺娘被说得摸不着头脑,陈泽轩便解释道:“这段时间工厂那边一直丢丝线,少则一两缕,多则十缕八缕,大嫂查了好久。 今日大伙儿抓到冬雪她,她……” 陈泽轩没有完全说下去,不过福旺娘也是明白了,一定是大伙儿抓到冬雪偷线了。 福旺娘气得瞪了一眼冬雪道:“亏得你桃香嫂子还让你回来继续做工,你却这样让她丢人,让我也跟着你坐蜡!” 说完,福旺娘甩袖子出了厅堂,不再搭理这边的事。 第472章 闭口不言 不一会儿,桃香和青荷就回来了。 陈泽轩等人便将冬雪交给桃香,各自回去休息。 桃香本想去请福旺娘,可一则是时间晚了,二则,就是把她叫来,也是让她脸上无光,还不如不叫的好。 冬雪见桃香遣走了众人,似乎是舒了一口气。 桃香不由得冷笑,“你也知道害怕?我又不打你,你倒不用害怕,我只问你几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我。 不然的话,我这次绝不会轻易饶了你!” 冬雪抬眼迅速地看了桃香一眼,又赶紧低了头,抿着嘴不言语。 她是真没有想到今日会被抓的,站在这这么久,她一直在纳闷儿:明明他告诉自己今日开始不再调查丢线的事了,怎么却突然又查起来了? 想到这里,冬雪眼里竟然有一丝不甘,甚至些微的怒气。 桃香见她咬着唇不说话,也不在意,直接问道:“前几日你不在工厂,厂里丢的线也是你偷的对吧?” 冬雪不说话。 桃香又问:“你每次都是把线团好了扔到墙外,那墙外是谁在接应着你?” 冬雪仍然不语。 “你不说话也没关 系,我自会让你开口!”桃香笑着说完,又问道,“咱们这厂里,有你的内应吧?” 桃香问完了这句话,冬雪垂着的眼皮稍稍动了一下。 但因灯光昏暗,桃香和青荷都没有注意。 冬雪为何因这句话而有了反应?因为她通过这句话,便知道了桃香并不知道那内应是谁。 并且,说明那内应也不是故意想陷害自己的,他可能是无意中传错了信息而已。 这就说明那内应倒是还可以继续利用。 冬雪想的这些,桃香自然是不知道。 就见冬雪仍没有说话,便知她定然是打定了主意闭口不言的。 于是桃香便严厉了口气说道:“我本以为给你一次机会,你会好好珍惜,认真做工。 却不想你却比以前还变本加厉,反倒干起了这偷东西的勾当,你爹娘要是知道了,肯定也不会饶你!” 桃香说完,仔细地观察冬雪的表情。 见她并没有流露出多少害怕的神态来,就知道她爹娘管她那也是假的,是做给大伙儿看的,而实际上,没准儿还怂恿她这么干呢! 青荷见她问什么也不说,不由 得有些烦了,说道:“大嫂,咱们别跟她废话了,叫人暂时先把她看管起来,等明日直接送到县衙就完了!” 桃香听罢,点了点头:“你说的有理,这闹了半夜咱们也累了,本想私了就得了,可她却不愿意,非要去公堂不可。 那咱们就明日送她上公堂吧!” 桃香说了那么多话,冬雪都没有搭腔,可是这上公堂的话刚一说完,冬雪便急急忙忙开口了: “嫂子,求你看在我姑姑的面子上,饶了我这一回,我不愿意上公堂!” 青荷听着有气,说道:“还有脸叫嫂子?你以为不是看在婶子面上? 要不是有婶子在,我们早把你直接送过去了,还会啰嗦到现在?” 这时候,就听厅堂门口传来福旺娘一声低低的叹息:“唉!我跟着你这没脸的东西也算是丢尽了脸!” 桃香和青荷同时看去,果然是福旺娘披着衣服进来了。 刚才桃香二人没回来的时候,福旺娘见冬雪这么不争气,一时气得只说回去睡觉。 实际上她哪里睡得着,连躺都没有躺下身去,此时却是实在忍不住,又过 来看看,正听见青荷说冲着自己面子,才没有把她送到衙门去。 一时又气愤了,才推门进来。 青荷赶紧过来,给福旺娘让座,并笑着道:“婶子,刚才我说的严厉,您知道我那不只是说您的!” 福旺娘点头道:“这个理儿我还不懂?那我不就白活了吗?” 说着,便转过头去对冬雪道:“刚才我在外面也听到了一些,你嫂子问,你就该如实回答。但你这闭口不言的是不想改了吗?” 冬雪听着福旺娘的话,不但不悔改,反而眼神嘲弄,大有看不起福旺娘的味道。 这让福旺娘这个做姑姑的十分生气,斥责她的声音不免就大了几分。 不想,这样一来,冬雪不但没有悔意,反而哭了起来,掏出手帕擦眼泪,那眼泪还一对儿一对儿的往下落,活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闹得桃香都不好再问什么了,感觉就像好几个人欺负她一个,自己的心里倒不安起来。 正在这时,门外有小厮来报—— 有个男的自称是冬雪的爹,说有急事要见福旺娘!还说要是福旺娘不肯见他,就一定会 后悔的! 福旺娘一听这话就气不打一处来。桃香却是被气乐了,吩咐小厮,让他进来说话。 福旺娘连忙起身对桃香道:“我和我娘家哥哥的事,我们回家去说,不在这边打扰你们了。 这丫头的事,我也管不了,你要怎么惩治她都听你们的!” 她这话刚说完,就听门口小厮回报,说:人到了。 说着,帘子一挑,福旺的舅舅,冬雪的爹就进来了。 桃香连忙让座,虽然心里不赞同他的所作所为,可从福旺娘这边论起来,他毕竟算是长辈儿。 桃香让了座位,青荷又帮着端来了水。 冬雪的爹笑眯眯地道了谢,便说道:“我这大半夜的前来,是找我妹妹有点儿事要说。 如若老板您这儿要是不方便,我就跟她回家去说!” 桃香笑着道:“有事您尽管说就是。要是有背着我们的话,我们也可以暂时回避!” “回避倒是不必了,反正这话也没什么可背人的!”冬雪的爹用眼的余光扫了冬雪一眼,笑着说道。 桃香见他虽是笑着,可这笑意却不达眼底,一看就是个老狐狸。 第473章 老狐狸 福旺娘坐不住了,忙问道:“哥哥到底是有什么话,不能等到明儿个白天,赶着这大半夜的来了,就请直说吧!” 冬雪的爹冷笑了两声:“也不是我一个人非得赶着大半夜的,你这不还大半夜的审问我闺女么? 既然你这么有闲工夫,那就赶紧把那一百两的事说说吧!” 福旺娘听得有些发懵,问道:“哥哥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大半夜审问你闺女,又从哪儿说起的一百两?哥哥要是有什么话就直说!” 冬雪的爹笑得更厉害,说道:“这不是大半夜的在审问我闺女吗? 要是别人审也就罢了,你这当姑姑的不但不求请,反而跟着火上浇油,还真亏得孩子管你叫一声姑姑!” 他这话说的可谓是难听至极,桃香和青荷在一旁都听不下去了,忍不住打断他道: “您这说的这话有些不讲道理,冬雪在工厂里偷拿丝线被我们当场抓住,叫过来问问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去偷。 可您进来却是连问都不问一句,就直接说我们半夜审问她。好像我们欺负了她似的,这也太欠妥当了吧?” 福旺娘也听了她哥哥的话,也气上来,忍不住问道:“冬雪在 这一日,我照顾她一日。 可她自己不争气,我跟着丢脸还来不及呢,你让我怎么替她说情?” 冬雪的爹冷笑一声道:“这些都是没用的话了,就暂时先不提了。就单说那一百两,你要是有就先拿过来吧,我这等着用!” 福旺娘一愣:“什么一百两,我怎么听不懂?” “呵呵!你听不懂?装听不懂吧?难道福旺他没和你说?” 冬雪的爹一脸胜券在握的神态,说得福旺娘更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福旺也没和我说,哥哥有话就明着说,老这么打哑谜我听不懂!” 一提到钱,福旺娘便有些着急,她这辈子最怕欠别人的,就是借了东西也会尽快归还,哪儿来的什么一百两? “既然你装糊涂,我就明着和你说!” 冬雪的爹坐直了身子,张口道:“以前爹娘活着的时候,总说你们娘俩如何如何可怜,让我出钱出力帮着你们。 如今他们二老已经故去了,这家里已经是我当家了,那就我说了算。 这么些年我给过你们的全算起来,只能比一百两多,不能比这个数少,我也就不多要了,你只要还给我一百两银子就行了, 以后咱们各过各的日子,两不相欠!” “哥哥,你怎么说出这种话!咱们爹娘刚去世还不到一年,你就连亲妹妹都不认了么?” 福旺娘急的站了起来,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妹妹你别着急上火,我可不是不认你,主要是你太不给我这个哥哥面子!”说着,他似是无意地用眼扫了一下冬雪。 “你,你……”福旺娘又气又伤心,急的说不出话来。 正在这时,门帘一挑,福旺从外面大步地走进来,冷色沉的一池水似的,闷声对他娘说道: “娘!咱就把这一百两还给他,反正外公外婆也已经不在了,他看不起咱们,咱就不和他们走动了!” 福旺娘的怒气正没处发,听福旺这么一闹,气得吼道:“你个混小子,一口一个他的,不知道他是你舅舅么?” 冬雪的爹听了却是哈哈大笑,故意挑大指奚落道:“好!好小子,有志气!可比你那死去的爹强多了! 即然这样,那就赶紧把钱拿来吧!” 他这话实在是逼得紧,福旺娘刚说完了儿子,又听他这几句嘲弄,而且话里还提起了福旺死去多年的爹。 这要是还再继续说软话求他,福旺娘实在咽不 下这口气,于是也气得说道:“既然是这样,那我这出嫁的妹妹就高攀不起娘家哥哥了! 等我回家取了银子,立刻就还你!” 她说完,站起身就要往外走。不料一时气急攻心,站立不稳,眼前一黑,险些栽倒,多亏了福旺手疾将她扶住。 桃香一见事情已然到了这个地步,看来也是圆不回去了,因此站起来对福旺娘道: “婶子,我也不是想火上浇油,您要是真心想还钱,我这有,您先用着!” “那好,那你就先借我一百两用!明日白天我就还你!”福旺娘可见真是气坏了,一点儿也不改口。 桃香将银票掏出来,交道福旺娘手中。 福旺娘捏紧了银票,来到冬雪的爹跟前,“哥哥,自从冬雪来到这里做工,我自问没有对不起她,只有照应她。就连这一家子上下,都对她照顾有加。 可她实在不争气,屡次地闹出事来,我也是没脸保她。现在你非要用这一百两相逼,那就还你一百两,希望你不要后悔!” 说完,气得将银票往冬雪爹手里一掷,眼泪就掉下来。 福旺一看娘落泪,忍不住闷声劝道:“娘,您别难过,以后没有了这份亲戚,我 加倍的孝敬您!” 福旺娘听着儿子这么懂事,忍着悲痛点点头。 冬雪的爹只是想拿这银票吓唬吓唬福旺娘和桃香,好叫她们处置冬雪的时候手松一些。 却不想他刚才说的实在过分,福旺娘难以忍受,竟然真的给了他一百两。 因此,他拿着这一百两的银票一时间也有些尴尬。 不过,这尴尬只是短暂的,紧接着,冬雪爹便换上一副笑脸,对桃香道:“我的事已经是解决了。 可既然我闺女她违反了规矩,这工厂容不得她了,再留下来也没什么意思,那我就把她先领回去了!” 说着,冬雪的爹起身就要去领冬雪。 桃香见已经不用再考虑着福旺娘的面子,这就好办多了。 因此她脸色一沉,冷笑着说道:“慢着!您这如意算盘也打得太美了吧!您的事是解决完了,可我的事还没完呢! 冬雪她偷了工厂的丝线,又不知悔改,明日我打算将她送到衙门,让官府处置。 若是这事和您没有关系,那您倒可以走了!只是她暂时还走不了!” 说着,便吩咐门外的小厮送客。又吩咐将冬雪暂时关在一间暖和的厢房内,小心地看管着,以防出什么闪失。 第474章 厢房里的情景 桃香的话音刚落,外面就进来五六个小厮,其中两三个去驱赶冬雪的爹,另外几个上来就拉冬雪,将她送往厢房。 冬雪的爹一看眼睛就直了,他可没想到桃香看着清清秀秀的那么柔和,这一动真格的,却是一点儿不留情面。 其实他是不知道,桃香是最给人留情面的,只不过他这份情面,都是让他自己给断送了。 冬雪一看自己的老爹也没办法,又听说明日将自己送往衙门,急的大哭大闹起来,喊着: “爹,都是你出的主意,你可得救我,不能不管我呀!” 福旺娘在一旁听着,忍不住气得道:“上梁不正下梁歪,果然是一点儿都不假!” 福旺连忙劝道:“娘,您管他正与不正,现在和咱们没什么关系了。以后您也少操点儿心,多过几年舒心的日子吧!” 一阵闹嚷之后,冬雪的爹被轰了出去,冬雪也被关进厢房。 桃香这才过来,安慰福旺娘道:“我知道婶子只是一时气不过,才将那一百两给他,其实心里还是不舍的。 您放心,我只是吓唬吓唬冬雪,明日再问问她,要是她软口了,就放她回去。” 福旺娘听罢却说道:“我知道你都是怕我着急。今日还他钱我也不是光图着一时痛快。 俗话说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我既然从娘 家那边出来嫁给了福旺他爹,就生死都是这家子的人了。 我哥哥他既然瞧不起我们家,那我也就没有必要上赶着巴结他。既然断了就是断了,以后自当没有这个哥哥!” 桃香听了也不再多劝,让青荷扶着她去休息。 她看看时间已然是深夜了,闹腾了这么大伴宿,此时才觉出又困又累。 她刚想回屋睡觉,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这厅堂和屋里一门之隔,怎么外间这么闹嚷,里面的陈敬轩还能睡得那么踏实,竟然一点儿也没有被吵醒? 桃香心里纳闷,赶紧进屋查看。 她掀门帘往床上一扫,却见那上面空空如也,只有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根本就没有陈敬轩这个人。 怪不得这么吵也没有出来,原来是不在屋里。 桃香心道他一定是在自己和青荷去工厂那边的时候出去的。 那时候福旺娘在家,她应该知道陈敬轩去哪儿了,只不过刚才这一闹腾,她必定也是忘了和自己说了。 桃香赶紧出屋,来到福旺娘的门前。 见里面的灯还亮着,便轻轻敲了两下门,问道:“婶子还没躺下吧,敬轩出去跟您说了吗?” 福旺娘听了,赶紧将门打开,说道:“你看我这记性。那时候你和青荷都不在,铺子里突然有急事把他叫走了!” 桃香这才了然 ,陈敬轩是去了铺子。 于是让福旺娘早点儿休息,自己也回到房间熄了灯就寝。 也不知到了哪个时辰,桃香在睡梦中就听见外面一阵哭叫声传进来,紧接着,就是嘈杂的说话声。 桃香猛然警醒,发现陈敬轩还没有回来,她坐起身子向外看。 却见外面天还黑,根本就看不清楚,但影影绰绰中能看到是小厮们有的聚在厢房门口,有的正在来回走动,其间还夹杂着时高时低的哭声和音量并不小的私语声。 桃香一皱眉:这是怎么了?天还没亮,那冬雪又闹的是什么?本打算天一亮再教训她几句,就让她走就完了,可她却是没完没了。 正寻思着,只听得门外长福的声音:“老板,您先醒醒!这,这边出了点儿事,您,您出来看看……” 这长福管桃香一向都是叫老板,管陈敬轩就叫敬轩大哥。 因此,桃香听出他这是在叫自己,一边穿衣,一边问道:“出了什么事?” “这……您出来看看就知道了。这事儿…这事儿有点儿不好说!” 长福说得有些迟疑,桃香也是听出来了,急忙穿戴整齐,打开门出了屋。 冷不丁从热被子里出来,饶是穿了不少衣服,又披了厚厚的斗篷,桃香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长福就在门首一脸焦急地候着桃香 。 院中的小厮们正围在厢房门口议论纷纷,桃香一拉门出来,便都把眼光投过来,嘴里也都止了声。 于是厢房里冬雪的哭声显得更清晰了:“谁也别拦着我,让我去死了算了!” 桃香忍不住皱了皱眉:“到底是有什么事?你们怎么都围在这儿,她是怎么了?” 小厮们都垂下头不说话,长福只得走过来低声道:“老板,您自己过来看看。” 说着,就在头前领路,引着桃香过来。 长禄却是沉着一张脸,冲着小厮们一挥手,叫他们都退到一旁去。 桃香不明所以,跟着长福来到厢房门口。 厢房的门微掩着,隔着窗户往里一看,只见冬雪只穿着里衣坐在床上连哭带喊的。 桃香刚想问是怎么回事,眼睛便扫到了她床上的另一个身影—— 正是陈敬轩,盖着被子酣睡着,睡梦中似乎有些嫌吵,朝着床里翻了个身,便恰好露出修长的一段腰来。 桃香感觉脸上一热,便又瞧见了地上扔着的,都是相互混杂的两人的衣物。 桃香只觉得一阵窒息,脑子里一片空白,半天没说出话,也没移开脚步。 长福在一旁适时地提醒道:“老板,您看这,是不是先把两个人分开,再把敬轩大哥给弄醒,问问情况?” 桃香都忘了自己是不是点了头,便听见 身后青荷和福旺娘也都起床过来了。 “大嫂,这一大早的发生了什——” 青荷的话还没说完,便也看到了屋里的一幕,一时惊得连下半句话都咽了下去。 福旺娘分开她俩,说道:“这丫头是安心不让人睡觉了,这又闹的什么!” 说着,便推开了虚掩的屋门。 她本是想进去教训她两句的,却不想就这么突兀的走进去看到屋里的情景。 福旺娘呆在了当场,半晌才回过头,对桃香问道:“这是?这敬轩怎会……” 桃香木然地看着,没有出声。 这长福虽年轻,但办起事来却显得格外老练,见此情况对福旺娘道:“婶子,您先闪闪,这边由我们来处理!” 福旺娘早就慌了神,一听这么说,赶紧退了出来,和桃香青荷一起,站到了一边。 长福便对着屋里说道:“冬雪姑娘先把衣服穿好吧,也不能总是这样坐着呀!” 里面的冬雪一直穿着里衣哭泣,听见长福提醒,似乎才想起来似的,赶紧下地,将自己的衣服捡起来,胡乱的穿上。 桃香隔窗往里看着,见她的衣服上好几个地方都已经撕裂了。 冬雪穿好了衣服,福旺娘也已经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赶紧拿了自己的一件外穿的大袄来,给她罩在身上,先扶着她到自己睡觉的去回避。 第475章 床上的落红 这时,长福等几个心腹小厮,才进厢房,呼唤陈敬轩。 “敬轩大哥,你醒醒!你看你睡到哪儿了,快醒醒!” 长福一边推他,一边呼唤。 但陈敬轩只是口中呓语般哼了两声,便照样酣睡。 长福往屋内扫了一眼,见桌上有一杯冷掉的水。 于是也顾不得什么礼节,端起来喝了一口,然后冲着陈敬轩的脸“噗”的一声喷出来。 陈敬轩被冷水一激,条件反射一般伸了手去捂脸,然后便清醒了过来。 “我怎么睡在这儿?”陈敬轩开口问出了第一句话。 随即反应过来身边围着好几个小厮,而自己却是露着手臂和胸膛,于是赶紧将被子往上拉了拉,惊讶道:“你们怎么在这儿?” “哎呦我的敬轩大哥,您这,您先穿好了衣服,起来再说吧!” 长福说着,接过小厮们从地上帮着捡起来的衣物,递给陈敬轩。 陈敬轩拿着衣服,表情有些吃惊和尴尬,说道:“你们,你们先出去等着!” 长福等人见此,便应了一声退了出来。 陈敬轩见自己翻卷的衣物,心里很是疑惑,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是他起身刚要下床,便看见床上的几点艳丽的红色。 他用手一摸,那红痕还潮潮的,抬起手来见沾在指腹上的像是血迹。 陈敬轩心里一沉,忍不住将手指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是血腥的味道。 陈敬轩大吃一惊,这样的痕迹他是见过的——那就是自己和媳妇圆房的那一晚,垫在桃香身下的白巾上,就落了这样的痕迹。 而此时,自己无故睡到这里,床上还有了落红,这倒是什么意思? 他惊愣地抬起头朝门外望去,见桃香隔窗站在门外,脸上正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嘲弄盯着他。 陈敬轩心里没来由的一慌,赶紧走出来,忍不住叫了声:“媳妇儿!” 桃香没有看他,却沉着脸说道:“这里边最好是有什么误会!” 说着,便又吩咐长福道:“把昨晚值夜的小厮全都叫来!” 长福应着,去站在一边的那群小厮处询问昨晚值夜的人。 桃香则推门进了屋。陈敬轩潜意识里怕桃香见到那落红,连忙叫了一声,伸手拉住了她。 桃香抬眼冷厉地扫了他一眼,又将目光投向陈敬轩拉着自己手臂的手。 陈敬轩心虚,在她的注视下松开了手。 桃香便大步地走了进来。 其实刚才她在外面的时候,就看见了床上的那抹 艳红,此时离近了看,反而不再吃惊。 以她辨色的能力,一眼便能看出这是真血落在上面印出来的痕迹。 长福带着长禄以及其他四位小厮走进来。 “老板,昨夜是长禄带着他们四个值夜的。”长福施礼禀告道。 桃香便又问道:“我记得昨晚我说将这厢房门锁好,并让你们好好看守,难道你们没锁门?” 几个人听罢连连摇头,长禄便开口道:“老板,昨夜这门是锁了的,为防出什么问题,我叫他们巡查别处,这里我亲自看管。 可是敬轩大哥他回来了,非要打开这门不可! 您不信可以问问他,他当时就在大门口处,离我这边不远。” 桃香看向长禄手指着的那个小厮,那小厮立刻道:“老板,这是真的! 敬轩大哥走过来,往里看了一眼,便和长禄要钥匙,后来还叫长禄回去睡觉。” “那你就回去了?”桃香反问道。 长禄赶紧摇头:“该我值夜,我哪儿敢回去。可是敬轩大哥不让我守在这门口,我不敢不听,就和他一起去大门那边巡查去了。” 桃香想了想,又问道:“你们也没有发现陈敬轩他有什么异常?” “异常?”长禄沉思了一下, 又摇头道,“这我倒没有什么发现。” 另一个小厮道:“倒没发现什么异常。只是觉得陈大哥昨晚就像喝了酒一般,身子有些晃,只是身上却没有什么酒味,我们也就没有着意。” 桃香听罢冷笑道:“照你们这意思,那就是陈敬轩看见这屋里的人是冬雪,便非要睡进来?” 长禄及几个小厮听了都嘴角一抽,不敢搭言儿了。 “好了,你们先去吧,一会儿我有需要再叫你们进来!”桃香说着,便起身出了这间厢房。 刚才桃香进屋的时候,青荷没敢跟进来。 她虽说心里感觉大哥是做不出这种事的,可是事实摆在面前,她再不相信也没办法。 因此,便没有进屋,趁着桃香询问长禄等小厮的时候,青荷低声问自己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敬轩心里也是一糊涂账。 昨夜桃香和青荷称要抓贼,都去了前面工厂那边。这时候,铺子里来人通报,说账目上出现了纰漏,让他亲自过去看看。 不过那时候,桃香她们已经不在家里,因此陈敬轩便告诉了福旺娘,说去了铺子。 等他处理完回来的时候,桃香等人已经将冬雪关进了厢房,还派了人看守。可是这些 陈敬轩却是丝毫不知。 也是巧合,陈敬轩见厢房的灯还亮着,心道谁这么马虎,必是在这里找东西,然后便忘了熄灯。 于是他走过来,本意是熄灯。 可是当他走到这厢房门外的时候,隔窗就见里面有人,正是冬雪。 再后来,就像断了片一样,陈敬轩就不记得了。 睁开眼就是刚才长福把他喷醒,然后就是自己媳妇儿冷厉的神色,以及床上那一抹眼红的痕迹。 他甚至都不知道冬雪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因此,青荷问他是怎么回事,陈敬轩也是答不上来。 皱着眉头一直想不清楚昨晚明明见到里面住的是冬雪,怎么今日冬雪不见了,换成了自己住在里边? 青荷见大哥不说话,只是皱着眉在那儿沉吟。她气得跺了跺脚,却怕给大嫂心里添烦,没敢出声。 桃香问完了小厮们,便从里面出来,直奔了福旺娘那屋。 福旺娘将冬雪领过去之后,便一直没出来,在屋里哄着冬雪,让她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说昨晚和哥哥断了关系,可这冬雪在血缘上毕竟是自己亲侄女,她怎么也不能看着不管。 只是,无论福旺娘怎么哄,冬雪就只是一直哭着不说话。 第476章 信了三分 桃香进来,看到冬雪围着被子坐在福旺娘的床上,哭得眼睛红肿,福旺娘则坐在她跟前,和颜悦色地跟她说话。 冬雪一见桃香进来,脸上现出一片惧色。 福旺娘赶紧起身,让桃香坐下,又哄着冬雪道:“你别害怕,你嫂子是最讲理的人。你有什么话不跟我说,却可以跟她说。” 桃香见冬雪一脸的受害者神色,心里也无奈,便说道:“冬雪,你也别光顾着哭。 这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把来龙去脉跟我说清楚,该替你做主的地方,我一替你做主!” 福旺娘听了,也赶紧随着鼓励她说出来。 于是冬雪终于停止了哭泣,开了口:“昨晚我正在屋里准备睡觉,就听见外面敬轩大哥跟长禄要钥匙。 起初长禄不给,后来敬轩大哥把他训斥了一顿,长禄便给了。然后敬轩大哥就让长禄离开这地方,到别处去巡视。 长禄走后,敬轩大哥开门进来。我当时很吃惊,想喊却吓得喊不出来了。 接着,敬轩大哥他…他……他就把我推倒在床上,一手捂着我的嘴,一手拉扯我的衣裳。 我已经吓得一点儿力气都没了,只能凭着他为所欲为……” 说到 这,冬雪又哭了起来。 福旺娘听了,急切地道:“丫头,你说的可都是真的,没有一句假话?” “呜呜——姑姑,您怎么这么不相信我?这事儿涉及到我的清白,我能胡说八道么? 我知道自己做了很多错事,已经不可原谅,你们就让我去死了算了,我不想活了……” 冬雪这一哭,福旺娘便无话可说了。 桃香听着她的话,又偷眼看看她身上的衣服扯裂的地方,心里便信了三分。 因此,桃香站起来说道:“你先别哭了,暂时先在这休息一会儿,你说的是真的,我回头替你做主!” “谢谢桃香嫂子,那我就指望你了!呜呜……”冬雪说着,便躺下身子,闭目养神。 桃香出来,又将长福叫来,问这件事都谁知情。 长福想了想,说道:“目前只有这七八个小厮知道。 这也不是什么值得宣扬的,我早就吩咐了他们,谁也不许把这事儿说出去。” 桃香赞许地点点头,拿出十两银子,赏给他,说让他拿回去给兄弟们打酒喝。 又吩咐长福说,既然外面还不知道,那冬雪的爹昨夜被驱赶走了,今日白天必定还得来的,不如叫小厮去跟他通 传一声,就说昨晚的事都是一场误会,现在误会已经消除,冬雪已经和往常一样可以上工了,叫他不要惦记。 长福点头而去。 陈敬轩刚才本想和桃香说话,见她进了福旺娘屋里,便没好意思追进去。 此时见她吩咐完了长福,赶紧跟过来,叫了声媳妇儿,想要说话。 桃香不看见他,心里的火气还小些,一看见他,那火气却是压制不住的往上窜,气得颤声道: “你离我远点儿,我不想看见你!” “媳妇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都糊涂了!”陈敬轩仍是追在她身侧,一脸焦急地问她原因。 桃香气得扭过头,想大声地斥责他几句,却忽然觉得眼前发黑,天旋地转,紧接着便失去了意识。 陈敬轩正在说话,就见桃香瞪着自己的目光有些空洞,同时张了张口还没说话,身子就软了下去。 他心里一急,连忙伸手将她扶住,呼唤道:“媳妇儿,媳妇儿,你怎么了?” 青荷正在不远处发呆,听见这边的呼叫声,赶紧跑过来。 一看是大嫂晕倒了,气得瞪了陈敬轩一眼,闷声道:“大嫂晕倒,还不都是大哥气得!” 陈敬轩听了虽是不明所 以,但一心急着先把自己媳妇儿抱回屋里,也没有功夫当时问明。 青荷跟在他身后,进了屋。 桃香被放在床上安顿好,青荷知道大嫂是一时的急火攻心,便用湿帕子帮她擦了脸和手。 陈敬轩在一旁看着,见她还不醒,便狠了狠心,伸手掐向她的人中。 桃香在一片黑暗混沌中,只觉得一阵疼痛,不禁皱了眉。 青荷一见,高兴道:“大嫂醒了!” 桃香悠悠地醒来,睁开眼睛。 见青荷和陈敬轩都守在床前,又闭上眼睛回了回神,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是晕倒了。 “大嫂,你感觉好些了没有?”青荷一脸关切地问。 桃香连忙想起身,却被一旁的陈敬轩按下,“媳妇儿,你太劳累了,多休息一会儿吧,我叫人去请大夫了!” 桃香扭头看向他,见他眼中还是以前那样的专注神情,不由得气上来,冲着他冷声道:“陈敬轩,你不要装得那么无辜,我再也不相信你,也不会被你的糖衣炮弹给骗了!” 陈敬轩听了,嘴角抽了抽,“糖衣炮弹?是什么东西?” 桃香懒得跟他解释,闭上眼睛说道:“你们都出去吧,我还想睡一会儿!” 青荷见 状,担忧地看了她一眼,轻声道:“那大嫂你好好休息,我一会儿再进来看你!” 说完,瞪了陈敬轩一眼,转身出了屋子。 陈敬轩没有起身,他想说:媳妇儿,你睡你的,我在你旁边守着就好。 可是他刚刚开口说了声“媳妇儿”,就被桃香冷声给打断了:“尤其是你,你不出去我睡不着!” 陈敬轩看了眼躺在床上一脸疲惫的桃香,心里泛起无限的心疼。 可是又无可奈何,只得嘱咐了两句,在桃香紧闭双眼,不予理睬的情形下出了屋。 陈敬轩来到门外,青荷正在门口等他。 见他出来,忙将他叫到一个僻静的角落低声问道:“大哥,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昨晚,婶子说你去了铺子,可怎么你又,又上了冬雪的床?” “你说什么?”陈敬轩一听这话,立刻就急眼了,“你这说什么呢?我怎么上冬雪的床了?难道……” 话说到一半,他便猛然顿住了。 刚才醒来时自己无故的身在厢房里,而昨晚他是亲眼看见那间厢房子里住得确实是冬雪。 可是自己是什么时候、又是怎么躺到那张床上去的? 陈敬轩拍拍脑袋却是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第477章 发现端倪 况且,穿衣服的时候,陈敬轩还看到了那床单上落下的几点艳红的血迹。 再加上自从他从那厢房里出来,小厮们虽然没有人敢说什么,可是他们看自己的眼神却是怪怪的,纯粹是一副君子看色狼的蔑视神态。 陈敬轩自顾自的沉思不语,青荷便以为他是理亏默认,不由得气道:“原来大哥真是那样的人!我真替大嫂抱屈!” “青荷,你是怎么和大哥说话呢?大哥是那样的人吗?” 陈敬轩满脸黑线,郁闷道:“昨晚我从铺子回来,确实经过了那间屋子。 可是后来发生的事我脑子里却是一点儿印象都没有,我也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了什么,发生了……唉,就是大哥你把冬雪给欺负了!”青荷红着脸说出来,都觉得有些无地自容。 “你简直胡说!我怎么会做出那种禽兽不如的事!”陈敬轩心里着急,音量的提高了好几倍。 青荷眼见着大哥脸红脖子粗的和自己争辩,心里也是捣鼓了起来—— 平时大哥也不是那样的人,他对大嫂十分在意,连外人都能看得出来。 那怎么昨晚却突然做出了这样不合常理的事?难道 这事儿有问题,并不像大伙儿看到的那样? 这时候,院子中有脚步声传来。兄妹俩人便都暂时住了口,往门口看去。 见是钱通来了,身后还跟这代胜,替他拎着药箱。 护院的小厮在前面领路,直奔主屋。 二人赶紧从角落里走出来,和钱通打招呼。 钱通见陈敬轩安好地站在自己面前,先是一愣,紧接着问道:“小厮到我那里,说老板病了,原来说的不是你?” 陈敬轩苦笑一下,一边将他往里请,一边说道:“不是我病了,是我媳妇儿刚才晕倒了。” 钱通这才了然,不过又说道:“看她平时顽强的很,怎么突然会晕倒,难道是你气她了?” 青荷听罢,又是瞪了自己大哥一眼。 钱通笑道:“难道是真的?真是你气她了?” 陈敬轩的脸就红了,赶忙避过不答,让着钱通进屋。 这件事虽然自己是无辜的,可他也是难于出口解释。 桃香在屋里,虽是闭着眼躺着,可哪里能睡得着?翻来覆去的几遍之后,索性就坐起来,靠着床又想起这码事来。 她把这事前前后后,又都仔细想了一遍。 觉得这件事虽然各个环节都似乎没有什 么问题,但陈敬轩这种做法却是显得十分反常—— 首先来说,平时陈敬轩对冬雪的反感,桃香也是看在眼里的。 可是昨晚他一没喝酒,二没有发疯,三提前不知道冬雪被抓,怎么会突然闯进那间屋子,做出这么不堪之事? 另外,冬雪在那间屋子里哭了不短的时间,陈敬轩竟然没有被吵醒,还能睡得那么香甜,这也很蹊跷。 等到长福他们进去将他弄醒的时候,他完全是一副一无所知的表情,根本就没有一丝犯了大错被抓的慌乱,这些表现都很违反常理。 这么想了一遍之后,桃香心里敞亮了不少,在直觉上便觉得这事儿一定另有隐情,绝不会就是如此简单。 正在这时,外面小厮禀报,说钱大夫来了。 桃香赶紧起身下床,稍微整理了一下,陈敬轩便先进来了。 他见桃香已经起身,眼里一喜,便招呼着钱通和代胜进屋。 钱通因为这段时间生病、进京,已经很久都没有来过桃香家里。 桃香连忙让座,又吩咐小厮去泡茶。 陈敬轩见自己媳妇儿只是睡觉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情绪就完全变好了,由刚才的冷冰冰,变成了现在的谈笑 风生。 他甚至一度觉得自己媳妇儿刚才好像还偷偷朝自己笑了一下,这让陈敬轩觉得受宠若惊,兴奋不已。 钱通皱着眉看着忙前忙后的桃香,忍不住朝陈敬轩看了一眼,冷声道:“你确定你媳妇儿有病?” 陈敬轩还没等搭话,桃香一口茶没忍住噗的一声喷出来,咳嗽着道:“谁跟你说我有病?我看他才有病!” 陈敬轩连忙过来,一边帮着桃香平复后背,一边说道:“媳妇儿,让钱通帮你看看,刚才怎么会突然晕倒了?” 桃香被他一提醒,又想起之前他和冬雪的事,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又转过头对钱通道:“我刚才只是起得有些猛了,所以才晕倒,现在已经完全好了。 不过你来的却是正好,你可以帮我查查陈敬轩,看他有没有病!” 这回,轮到钱通差点儿没喷出来,无奈道:“你们以为这病也是胡看的,想给谁看就给谁看?” 陈敬轩更是满脸黑线,嘴角抽了抽,说道:“媳妇儿,是你刚刚晕倒了,我才把钱通请来的。你怎么叫他给我看?” 桃香看了看陈敬轩,示意他先别急,然后便认真地对钱通道: “你可以先问问 他昨晚发生了什么事,他要是能说出来,你就不用给他看了!” 钱通见桃香如此严肃,知道必然是有事,便笑着对陈敬轩道:“这么说,那你就讲一讲你昨晚的经历吧!” 陈敬轩以为桃香还用昨晚的事打击他,一时间比较尴尬起来,红着脸张张嘴却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桃香这才说道:“钱通也不是外人,你仔细回想一下昨晚的经历,也好让他帮忙出个解决问题的主意。” 陈敬轩见无法推脱,只得将昨晚大约什么时间去的铺子,又大约什么时间回来的,在门口碰到的值夜小厮是谁,说的什么话,在厢房门口碰到的值夜小厮又是谁,又说的什么话,这些细节他都说的清清楚楚。 不过,接下来他是怎么进了厢房,又是怎么欺负了冬雪,一直到被长福等人弄醒,这段时间的事,他却是丝毫没有印象。 桃香和钱通代胜听着他说到在厢房门口遇到值夜的长禄,之后他便张口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这让三人都感到十分奇怪。 陈敬轩自己也发现了端倪,忍不住愣愣地自语道:“奇怪,我怎么对接下来的事,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 第478章 洗脱清白 桃香见此,对钱通道:“钱通,不知这种情况算不算是有病?” 钱通沉思着点点头,伸手来搭陈敬轩的脉。 陈敬轩也十分配合地伸了手臂。大伙儿都十分谨慎地看向了钱通搭脉的手指。 “怎么样?有没有问题?”桃香盯着钱通问道。 钱通松开了陈敬轩的手腕,沉思道:“倒是没查出有什么问题,只是这没问题就应该算是有问题!” 代胜皱着眉道:“别说是敬轩他们俩,就是我也听不懂你这话。 什么叫‘没有问题就应该算是有问题’?他到底是有问题还是没问题?” 桃香点头,表示同代胜一样,很不理解这话里的意思。 钱通笑道:“他的脉搏很正常,这看上去像是没问题。 可是你们大家不知道的是,敬轩他平时身体不好,这脉搏我也不是第一次给他看,他的脉搏总比咱们常人要慢很多。 可是现在我却查着他的脉搏正常了,这不是又该算作不正常吗?” “这的确该算是不正常!”众人听着他说得在理,便忙着问道,“有没有办法查出详细的情况?” 钱通沉吟着点了点头:“可以。” 桃香的 眼睛一亮,忙请他帮着详细地查一查。 钱通便让代胜从药箱里取银针来,又让桃香帮着备好了一只干净的空碗,然后便取了银针,往陈敬轩的指腹上一扎。 那鲜血便流了出来,落在了空碗里。 然后钱通便告诉桃香:“接下来要用一段时间才能查出结果,你们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不用在这守着。 到时候查出来,我自会叫大伙儿的。” 桃香便不再打扰他,叫上陈敬轩一起出来,先如此这般地嘱咐了他几句。 陈敬轩会意,找了个空房间假意的去睡觉。 她自己则来到厢房,将床上的带血的床单取下来,拿回正房,一会儿也让钱通帮忙验证一下。 这时,福旺娘从她自己那屋出来了。 桃香连忙迎过去,询问冬雪的情况。 福旺娘道:“冬雪看起来情绪很不稳定,一直说着不想活了,死了算了。所以这么半天我也没敢出来,一直都陪着她劝说。 好在冬雪现在闹累了,已经睡去,我才得以出来透透气。” 桃香便问福旺娘:“婶子,您看这事儿有没有什么蹊跷?” 福旺娘连连点头,答道:“当然蹊跷,这 也赶得太凑巧了! 冬雪这丫头被抓关进那间厢房,敬轩就正好犯了糊涂?我有点儿不太相信。” 桃香听了,感激道:“婶子,我真替陈敬轩谢谢您帮理不帮亲!” 福旺娘叹了口气,道:“这做人穷富都不怕,就怕犯糊涂。” “婶子,您说的很不错!这样,您就继续看护着冬雪,别让她出了问题才好。” 福旺娘应着,又回了自己的屋子。 桃香又把长福找来,说这几日发生的事太多,让他亲自找信得过的小厮值夜。 长福明白桃香的意思,点头退下去安排。 这时候,钱通那边查出了结果——陈敬轩的血液中含有一种能导致人出现幻觉的“迷幻药”。 这种药平时的药店没有出售,倒是传说那些民间利用下三滥手段骗人的“巫师神汉”手里可能会有。 “你的意思是说,陈敬轩是中了这种毒,所以接下来的事就记不清了?”桃香心有余悸地问道。 钱通点点头,补充道:“不但如此,就是他开始说的那些,也有可能不是真的。 因为中了这种迷幻的药物以后,人就会出现幻觉,要是再受到诱导,那就完全 会把脑子里幻想出来的认为是实际发生的,随口说出来也不一定!” 桃香听罢,立刻吩咐陈泽轩去铺子,把小虎叫来,她要亲自问问情况。 不久之后,小虎来了,见到桃香,刚要见礼。 桃香便将他拦住,说只要问一些情况,让他如实讲述。 小虎点头说道:“夫人您有什么话只管问,我只要是知道的,必然毫无保留。” 桃香笑道:“也没有那么严重,就是问问你昨晚你们铺子究竟有什么急事,非要将敬轩叫回去亲自处理?” 小虎一听,原来老板夫人是关心铺子的情况,连忙答道:“是铺子里的账务出了问题,非得老板亲自处理才行。 最后也查出来了,是那个管账的挪用了铺子的钱。” 其实桃香问这个,并非是想知道陈敬轩处理的是什么问题,她就是想委婉地问一下陈敬轩是否真的去了铺子,然后好接着问下面的问题。 于是桃香便又问道:“那敬轩是什么时候到的铺子,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小虎想了想,说道:“铺子那边是天一擦黑的时候因为一生意发现了账目的问题,然后就派人去请老板 。 等老板到这的时候,差不多应该是戌时中刻,处理完从铺子回去,大约是子时过了。 我们一再说让老板住在铺子里,老板说怕夫人不放心,执意要回去。” 桃香听了,心里一热。 根据小虎说的时辰算一算,陈敬轩到家的时候应该也就是丑时中刻。那个时候人正好睡得香甜,外面有什么动静,都不易觉察到。 等到桃香得到小厮禀报起来的时候,天还没亮,也就是刚到卯时,中间隔了一个半时辰的时间。 桃香心里了然,便赏了小虎,叫他回去照管铺子。 小虎走后,桃香到主屋和钱通代胜以及青荷等人说了这些情况。 钱通道:“敬轩在铺子里那段时间应该没有问题,这问题就应该出现在敬轩回来以后。” 青荷听了有些害怕,说道:“你的意思是大哥回到家里才被下了药产生幻觉的?” 钱通点头,“这种可能性最大。这种迷幻的药物时间久了自动就会失了药效。” 桃香想想,还真是如此。 因为到长福等人进去唤醒他的时候,只是冲他喷了一口水,他便醒了过来,然后行动说话已经恢复平常情形。 第479章 男子的血 钱通又说道:“刚才你放这的床单,那上面的血迹的确是人血。不过,那不是女子的血,而是男子的血。” “不是女子的血?”这一下,大伙儿都吃惊了,“怎么就知道不是女子的血?” 钱通笑道:“这个你们不用管,我自然能查的出来。你们只要知道这血绝对不是冬雪身上的血就足够了!” 桃香终于松了一口气:“既然你有这本事能查,我自然相信。 这下就好了,陈敬轩能够洗脱清白了!” “那不就是说冬雪又是在耍花招?”青荷提起冬雪,气得说话的声音都冷了三分。 就因为她,自己才怀疑大哥,还对大哥不理不睬的。现在想想,实在是打她一顿的心都有。 不过,桃香想了想又有些为难:“万一这冬雪咬死了说这血就是自己流的血,那又该怎么办?” 钱通听了桃香的这个想法笑着道:“这有什么不好办的,她要是实在不改口,那就直接送到衙门去。 衙门都有专门检验女子是不是处女的稳婆,到时候一验就知道了!” 桃香经一提醒 ,才醒悟过来。不过她想那冬雪耍了手段必然心虚,应该不会愿意去衙门。 现在桃香只是在思考,那个陪着冬雪耍手段的人应该是个内贼,可是这内贼到底是谁呢? 到钱通和代胜两人都走后,桃香一直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可是福旺娘一直看着冬雪,俩孩子就没了人照管。孩子一闹,她就越发混乱,一点儿思绪都没有了。 青荷见此去找张氏来帮忙。张氏到了以后,看到大伙儿都是琐事缠身,便将俩孩子带到自己家里去了。 没了孩子的纠缠,桃香顿时觉得轻松了不少。 福旺娘过来找她,说冬雪情绪一直不好,睡了一小会儿醒了以后就一直哭闹。 桃香跟着她来到房间。 见冬雪正在床上哭,之前还算整齐的头发,此时睡了一觉之后,许多碎发掉下来,蓬乱地遮了半张脸,冤死的女鬼一般。 桃香见状,心里忽然就闪出一个想法: 这冬雪既然是被陈敬轩欺负了,当时也就免不得挣扎哭闹,可那之前看见她,却没有注意她的头发乱到这样的地步。 桃香又仔细回想了一番,隐约觉得当时她的头发好像还是挺整齐的。 怀着疑问,桃香坐在了窗前的椅子上,故意无奈地说道:“我们都知道你受了委屈,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你也就先别哭了。 我本想叫陈敬轩过来给你陪个礼,可是他现在还昏睡未醒,等他起来,我一定亲自将他押过来!” 冬雪听了这话,还真止住了哭声,她撩开遮了眼睛的头发问道:“嫂子说的都是真的?他真的还在酣睡?” 桃香道:“我骗你做什么,不信你去问问小厮们!” 冬雪不置可否,眼里闪过一丝别样的情绪。 桃香又接着道:“你看这事已经发生了,都是我们家理亏对不起你,你看你打算着怎么解决才好?” 冬雪一听桃香问自己的想法,微微有些吃惊。 桃香便和声道:“这没什么,你也不用吃惊,本来就是他不对,你提出什么要求来也是应当的。 能答应的我们尽量满足你,就是陈敬轩也不敢说出什么来!” “他嫂子,你?”福旺娘听着桃香的话,怕冬雪会得 寸进尺,忍不住想阻拦。 但冬雪毕竟又是自己的亲侄女,因此这话不好开口,说到半截又咽了回去。 桃香冲她笑了笑,示意她放心。 冬雪坐在床上,眼中藏不住的光彩,问道:“嫂子,你真会听我的要求?” 桃香点头:“只要不是太过分,补偿补偿你也是应该的。” 冬雪面露喜色,却低了头,故作腼腆道:“这怎么好意思说,而且我也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和嫂子你说。” 桃香心里鄙夷的一笑,说道:“也是,你还是个没成亲的女孩子,有什么话怎么好意思说出来。 这样吧,我派人送你回家一趟,你有什么话就和自己爹娘说一说,到时候再告诉我。” 冬雪满意地点头。 福旺娘却有些过意不去,虽然始终没说什么,但一直都歉意地看着桃香。 桃香本想派长福去,但转念一想,便又派了长禄,就用陈敬轩的马车,将冬雪送了回去。 不久之后,长禄回来了。冬雪却没有跟回来,但冬雪的爹娘却是都来了。 他们进门之后,冬雪的娘便是 一通哭闹。 说陈敬轩仗着自己有钱,便为所欲为,欺负了她家的闺女。她们闺女才十六七岁,一朵花儿似的,就这样被糟蹋了。 虽然上次冬雪的爹强要了一百两银子,和福旺娘断绝了关系,但福旺娘还是无法束手旁观,忍不住上来劝她。 冬雪的爹则是表情严厉地叫嚷着,非要找陈敬轩拼命不可。 桃香知道,不管是那内贼给通的风,还是冬雪自己报的信儿,反正这冬雪爹娘肯定是早就知道了这件事的原委。 他们此时大闹,也无非就是想着达到自己的目的而已。 因此,桃香心里并不着急,反而让他们先痛痛快快地闹了一顿。 这时候,桃香家门口就已经聚集了很多看热闹的人。 大伙儿从冬雪爹娘口中大体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不过,以陈敬轩平时的表现,他们都不太相信能有这样的事。 冬雪爹娘闹了半天,人们并没有流露出同情的神色,反而觉得很不可思议,也就渐渐平息下来。 桃香这才将他们请到厅堂,也不兜圈子,直接问他们打算怎么处理。 第480章 如意算盘 冬雪娘见桃香问得直接,又要闹起来,却被冬雪爹拦住,骂了一句:“你闹够了就在一边消停着吧!” 冬雪娘便不敢再说什么了。 冬雪爹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我家冬雪还是黄花闺女,被糟蹋了身子和名声,这以后还怎么嫁人? 所以只得委屈她,进你们陈家的门了。 至于我们两口儿,平时体弱多病,大多是冬雪赚钱贴补家用的,等她进了你们家的门儿,就没法为家里赚钱了。 所以,希望能多给些礼金,反正你们家有的是钱,也不在乎这个。” 冬雪爹连珠炮似的把这要求提了出来,桃香心里这才明了—— 原来冬雪这一家人早就瞄好自己家的钱,而不是别的什么神秘组织派过来害陈敬轩的,这下也就放心了。 桃香心里轻松了许多,脸上却不动声色,淡笑着问道:“就这点儿要求?” “啊,啊?”冬雪爹一听桃香这样问,想着似乎是自己提的要求过于简单了,桃香跟本就没有放在眼里,一时又有些后悔。 这些要求他们两口儿在家里商议的时候还掂量半天,恐怕桃香和陈敬轩 不同意,早要知道如此容易,就提得狠一点儿了! 冬雪娘也见此连忙补充道:“额,我闺女也是一辈子嫁一回,最好依着娶妻的样式,别把我们看成是什么姨娘小妾的。 你们家这么多工厂和铺子,等她嫁过来,也让她管着一两个。” 桃香听了,差点儿没笑出声来——这冬雪爹娘的如意算盘打的可真好,就差让她桃香让位给冬雪了。 冬雪爹怕冬雪娘的话惹怒桃香导致前功尽弃,因此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转过脸来,见桃香脸上依然挂着笑意,便又看了冬雪娘一眼,也呵呵地笑了。 “那好啊,也得容我们像回事儿似的准备准备。 另外,这事儿陈敬轩还不知道,也得跟他说一声,你们就先回去吧,等我这边的消息!” 桃香嘴角含笑地说完,便站起身,“我这厂里还有些事要处理,就不多留你们二位了!” 冬雪爹娘一听,也赶紧起身告辞。这次志得意满,心情愉快,两人咧着嘴笑着就出了屋。 福旺娘正趴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动静,一听就要哥嫂出来了,赶紧直起身子退后两步,让出道路 来。 其实她并不是多事八卦的人,只不过这次牵涉的人特殊。 一方面是桃香和陈敬轩,这两个人这几年对她家的帮助太大了,可以说是有大恩于她; 另一边是娘家哥嫂以及自己亲侄女,嘴上说着断了,可也是血缘至亲。 况且,这冬雪来桃香的工厂,还是自己给引荐来的,如今她们给桃香和陈敬轩造成困扰,自己就是那个引狼入室的人。 怀着这种忐忑不安,又十分愧疚的心情,福旺娘才忍不住趴在门外听了听里面的谈话,没想到越听越气愤。 原来娘家哥嫂当初求着自己把冬雪引荐来的意图,就是想让冬雪进陈家门儿做小! 这个认知,使她更加觉得对不起桃香和陈敬轩,只是她却不明白桃香怎么就会答应了呢? 这时,门一响,冬雪的爹娘出来了。 福旺娘懒得上前去和他们说话,冲那边埋怨地瞪了一眼。 冬雪爹洋洋得意地在福旺娘面前走过去,连头都没有歪一下。 他此时感觉自己攀上了大树,对于这个毫无用处的妹妹,早就腻烦透了。 冬雪娘却是扭过脸来,撇着嘴似笑非笑地 奚落道: “哟,这不是她姑姑么,大冷的天怎么在外面站着?唉,不过这给人当老妈子的也就是这样了。 不过往后冬雪进了陈家门儿就不同了,就是再不亲,你也是她姑姑,她会看顾你一些的。 冬雪是分得清远近的人,不像某些人,心肠硬得六亲不认的!” 福旺娘受了这些冷嘲热讽,气得涨红了脸说不出话。 冬雪爹在前面顿住了脚,回过头皱着眉说道:“你还不走,还在那儿瞎耽搁什么功夫儿?” 冬雪娘这才紧走了几步追上去,两人大摇大摆的出了桃香家。 桃香走到福旺娘身边,问道:“婶子,您没事吧?” 福旺娘一见桃香,连忙摇了摇头,眼中泛着愧色,连忙问道:“你怎么就答应了?他们这是故意摆了一道,害你和敬轩呢!” 桃香笑着冲她使了个眼色。福旺娘不解其意,跟着桃香进了屋。 桃香这才低声道:“婶子,我知道您跟他们不一样,所以我办事也不瞒您。 我这是权宜之计,等过两日您就知道结果了!” 福旺娘见桃香满面自信,不容置疑,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 桃香把冬雪爹娘过来的事跟陈敬轩说了。 这两日他在桃香的授意下下十分低调,基本上没怎么出屋,不太知道外面的事。 因此陈敬轩一听桃香说答应了让冬雪进门,当时就急了,说那件事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他绝对不会让冬雪进门! 桃香也是趁机试探他一下,见他说的决绝,便将自己的计策说了一遍。陈敬轩这才抹着汗答应配合演戏。 自那日抓了冬雪之后,工厂里果然就没有再丢过丝线,工人们这才放心大胆地晾晒起来,干得也更加有劲儿了。 桃香却是忘不了那晚那个清瘦的身影,总觉得冬雪这么多次能够下手成功,跟那个人有着分不开的关系。 而且,那个身影好像还有些熟悉,看起来像一个自己曾见过的人。 于是白天,桃香便偷偷把工厂里所有的男工都瞄了一遍,都不太像。 因此桃香又将自家的全部小厮巡视了一遍,却不想,不看倒是没有注意,这一看,觉得所有的小厮全都是清瘦清瘦的,依然还是辨别不出来。 因此桃香只得暂时放下这件事,专心处理冬雪的事。 第481章 钱通的医术 时间过得很快,这一晃半个月过去了。 这期间,冬雪爹娘在家等得不耐烦,过来催过几次,都被桃香找借口搪塞了过去。 一日,桃香请了钱通和代胜来坐镇,又请来了一些街坊四邻德高望重的人来做见证。最后派长禄去接冬雪以及她爹娘过来。 冬雪这边早就等得急死了,恨不得一时自己跑到桃香家里去。 因此,长禄一过来,冬雪便要上车。 她爹急忙瞪了她一眼,冬雪这才耐着性子站到一边。 然后,冬雪爹又询问了陈敬轩和桃香那边的情况,问是不是一切准备就绪,只欠着冬雪过去了。 长禄不置可否,说别的不知道,只知道老板让自己过来接人。 冬雪娘道:“管他什么情况,咱们只管去不就得了。到时就陈敬轩要是不答应,咱们就找桃香辩理!” 于是,还不到一个时辰,长禄就把冬雪一家三口接了过来。 桃香让小厮将他们让进来。 冬雪爹便开门见山问道,什么时候给他们举行成亲仪式。 桃香便笑着说:“这冬雪嫁过来本来是件好事,我也大力支持的。 可惜这几日有些小厮疯了,都传说她品行作风不检点,您看这?” 冬雪的爹娘一听就急了,“这是哪个 养孩子没屁眼的人说这不负责任的话?我家冬雪那是真是正的黄花大姑娘,这还用得着说吗? 到底是哪个人说的,站起来让咱瞧瞧!” “您先别着急,我这话还没说完呢。” 桃香说着,便露出一抹笑容,继续道:“这件事我也听着生气,所以便详细调查了一遍,把凡是传瞎话的人都绑了来,请您亲自审问!” 说完,桃香便冲着外面一挥手,就见长福等人,押着另外几个小厮进来了。 这被押着的几个小厮,都是桃香的心腹。当然,桃香也已经做了详细地嘱咐。 小厮们被押进来后,便都大喊冤枉。 桃香心里觉得好笑,脸上却是没有变声色,故意冷着声音问道:“你们随便传播谣言,往人身上喷冷水,还敢闹着自己冤枉?” 小厮中立刻有人辩解道:“我们冤枉,我们没有往人身上泼脏水。 这冬雪就是不检被我们看见过很多次,她和陌生的男子在一起。老板要是不信,尽可以调查,我要是说了半句瞎话,就任由你们处置!” 冬雪以及她爹娘一听,立刻就急红了眼。 冬雪爹甚至想上前去给那个小厮几个嘴巴。 不过,他这做法却是被桃香拦住,说道:“您先消消气, 咱们先听听他到底怎么说,回头要是说的不对再打也不迟!” 于是转过身又对那小厮道:“你这么说,是有什么证据不成? 你可知道,胡说八道诬赖别人也是要吃官司的,所以你最好赶紧说清楚!” 那小厮便颓丧着脸道:“我这里怎么会有她的证据?你们自己找大夫验验她不就行了吗?” 冬雪一听,气得涨红了脸,低吼道:“你们胡说,找大夫验我做什么?” 那小厮便嘲笑地说道:“快别假清高了,据说不是还有一条沾了血迹的床单吗?拿出来验验不就行了?” 冬雪一听小厮提议要验那个床单,脸色都变了,还故作镇定地道:“你这小厮实在无礼,这里岂能由你说了算?” 说着,赶紧向她爹投去一个求助的眼光。 不过,还没等他爹开口,桃香便对那小厮说道:“好!既然你非要这样说了,这次我就让你心服口服。 来人,请钱大夫!” 于是,在冬雪以及她爹娘的强烈反对下,桃香依然请出事先就在屋里做好了准备的钱通。 “怎么个验法?”桃香问道。 钱通则是一脸轻松,用最平淡的口气说道:“自然是取冬雪姑娘一滴血,再取这床单上的血迹。 两者要是 相融合,就说明冬雪姑娘是清白的,要是不融合,说明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的血。” 桃香听罢,假装心疼地对冬雪道:“既然这样,那只能委屈你一下了!” 冬雪心里有鬼,知道这血迹不是自己的,因此万分的不情愿,回头看着自己爹,希望他能够出言阻拦。 可是,当着这满屋的人以及被捆绑的小厮的面,冬雪的爹虽然也知道这血迹是假的,可也实在没法出口阻拦。 只得眼睁睁看着冬雪伸出手,被钱通用银针取了一滴血,落入盛了清水的碗中。 大伙儿都眼睛不眨地看着钱通取出一个白瓷的小瓶,往那带血的床单上滴了一滴药水。 那床单上便有一滴暗红的血滴析出来,也滴入碗中。 这时候,人们看着碗中一深一浅两滴血,钱通拿起碗,稍用力摇了摇。 那血迹虽然融进水中一些,但是两滴血之间,却仍是泾渭分明。 这情况已经完全说明了——这两滴血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的血。 因此,厅堂里的人们开始议论起来。 桃香冲着众人摆了摆手,让大家先不要议论,然后才转过头对冬雪道:“这么说床单上的血迹不是你的,你怎么解释?” 冬雪一看这阵势,脸上现出 慌乱来,站在那儿咬唇不语。 冬雪娘就想让她来个咬死不承认,于是扑上来喊道:“谁知道你这水里面是不是做了手脚? 反正他是大夫,我们什么也不懂得!” 钱通微微一笑,“这么说你是质疑我的医德和医术?那好办,你把你手伸过来,我帮你验证一番如何?” 冬雪娘还没容得反驳,众人便都起哄道:“对,检验,给她检验检验,让她心服口服!” 其中有一位强悍的街坊大娘,从人群中走出来,拉着冬雪娘的手放到钱通跟前。 冬雪娘一边往后缩着手,一边嘴里含混地说着:“我不验,我不…不验……啊!” 可是没容她说完,钱通便用银针刺破了她的指腹,将一滴血滴到了床单上,然后说道:“拿到外面晒干!” 于是有小厮过来,将床单拿到院中晾晒起来。 床单上只是小小的一滴血,拿到外面没有一会儿就干了。 小厮重新将床单拿进来交给钱通。 钱通仍用之前那个白瓷小瓶里的药水滴到血迹上,将那滴血析出来,滴入清水中。 众人看着到这,就暗暗叫好,佩服钱通的医术—— 这已经干了的血,还能还原成液体的血,可不是随便哪个大夫都能做到的。 第482章 纸里包不住火 然后众人便见钱通抬起头笑道:“再取你的一滴血来!” 冬雪娘也已经后悔自己不该和大夫较劲儿,可是那位强悍的大娘不容她后悔,拉着她的另一只手,来到钱通面前。 钱通便在冬雪娘“啊啊”地反抗中,又用银针同样取了一滴血,直接滴入碗中。 这时候,众人看见,那两滴血还没等钱通摇动水碗,就渐渐靠近相融,成了一滴更大的血滴! 人群中传出惊叹声,冬雪娘却是目瞪口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时,只见钱通又抬起头对着冬雪爹说道:“您可是看清楚了?要不要把您的血也滴进来一滴?” 众人起哄道:“当然要!也验验他的!” 于是两个小厮上来,把惊愣的冬雪爹拉过来,让钱通取了一滴血滴进碗中。 只是,冬雪爹这滴血,钱通摇了几次碗,也不能和冬雪娘的血相融。 钱通又说道:“同一个人的血才能相融。 这也就是为什么父子的血为何能相互融合,就是因为儿子是父亲的骨血,就像是同一个人的血一样,所以能够相融。 除此之外,都是不能相融合的。” 这下子,众人看得清楚,也都是心服口服。 冬雪 爹娘以及冬雪只得尴尬地站在一旁,干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桃香冷笑了一声,朗声道:“先前还口口声声说什么陈敬轩欺负了你,原来这都是你们的诡计。 你们合谋偷取工厂的丝线也就罢了,竟然还做出这样无耻的事,来胁迫陈敬轩娶你进门,真是心妄想,让人忍无可忍!” 被请来作见证的邻里们听了,也都对此嗤之以鼻,纷纷的说着让桃香将他们送到衙门去法办。 桃香点头谢过邻里们。 她正有这个意思,陈敬轩平时身体就不好,那日晚上从铺子回来,不知何时又是被谁给施了迷幻药,现在想想就让人十分后怕。 这万一要是再厉害一点儿,下的是要命的毒药,那陈敬轩现在不是已经冤死了? 因此,桃香这次并不打算轻饶他们。 她叫小厮将几个人绑好,就要送往县衙。 冬雪见此终于知道害怕了,连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咚咚地磕着响头,大声地求道: “嫂子,嫂子,求您饶了我这一次吧,以后我再也不敢了,这一回,您怎么惩罚我都行!” 冬雪的爹娘也赶紧跪下来,一边磕头,一边求饶。说怎么惩罚都行,只求 不要送到衙门去。 桃香不由得冷笑道,心道他们倒不傻,知道进了衙门就不好受了。 因此桃香厉声对冬雪道:“既然如此,那我问你,你在厂里偷了几次?每次都是谁在墙外接应你?” 冬雪止住哀求,朝着身后自己的爹看了一眼,才说道:“具体我也记不清了,大约十次左右,每次都是我爹在墙外接着。” 她这话一说出口,周围听着的人就都唏嘘起来—— 纷纷议论着怎么会有这样的爹,饶是不教孩子学好,还带着孩子一起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 桃香又问道:“你们偷了丝线干什么用?” “这个,这个,就是自己家里用的……”冬雪支支吾吾地答着。 桃香一听就知道她在说谎,便故意装作招呼小厮,说道:“看来你是很想去衙门。那,来人啊!绑了她送衙门去!” 话音刚落,几个小厮涌上来就要抓她。 冬雪一见,吓得面如土色,连忙说道:“嫂子,嫂子,你别生气,我说,我说!” “那就快说!”桃香不耐烦地催道。 冬雪说道:“前段时间,有个人自称是城里一个织布行的张老板,他说愿意出高价买这些丝线,” “ 高价?多高的价?”桃香听到这,打断了她问道。 “市场上咱们这种丝线根本就没有卖的,那些类似的丝线,也就是一两银子一缕。那张老板说他可以出五两银子一缕,叫我们想办法给他弄点儿。 我们本来是想从厂里买一些的,可是又怕嫂子不卖,就,就偷偷地拿了。” 冬雪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就没了声。 桃香听了心里一动——这是个重要的信息,暂时先记在心里,容事后在仔细去想。 于是桃香又问道:“你偷了这么多次,就没有一次被值夜的小厮抓到?” 这话桃香早就想问,家里养了这么多看家护院的小厮,难道就一次都没有发现过什么蛛丝马迹的?那冬雪就每次都隐藏的那么好? 桃香眼盯着冬雪,等着她回答。 冬雪垂下头,低声道:“没有被抓到过。” 桃香听罢,心道看起来需要给家里这些小厮们立立规矩了,明明是分好了班,轮流值夜的,可他们却错过了这么多次抓贼的机会。 接着桃香便把话锋一转,冷声问道:“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合计着想进陈家门儿的?” 冬雪听了脸一红,赶紧低了头。 桃香的眼光又 扫到她后面的爹娘,只见他们也是立刻把头垂了下去。 桃香不由得嘴角噙笑,问道:“怎么?难道你们不知道?还是说需要衙门里的板子才能说?” 冬雪听得身子一颤,低声说道:“我说,我说! 就是还没来工厂之前,我爹娘常听到姑姑和福旺表哥说起嫂子你如何能干。 再加上就只这么一年半载的功夫,姑姑家的情况简直就是大变样了,以前穷得掉渣,现在虽不算富得流油,也是有花有用吃喝不愁了,这还不都是因为嫂子搭帮的。 所以,我爹就替我打算,就,就……” 冬雪说不下去了,不过,桃香和众人也已经听明白了。 大伙儿都朝着冬雪的爹娘投去鄙夷的眼光,那两人跪在地上,把头垂得更低了。 桃香不禁笑道:“看起来这倒是有钱的不是了!” 众人一听她打趣,也都笑起来。 然后,桃香便收敛了笑意,问道:“那你说说是怎么下药陷害陈敬轩的。 要是说得好,倒可以网开一面,说得不好,就直接送衙门!” 冬雪听了,知道纸里包不住火,这事儿早晚也是得说出来。因此,也就不再遮掩,原原本本地说了起来。 第483章 真相大白 自从冬雪有了进陈家门儿想给陈敬轩做小的想法之后,便求着她姑姑帮忙引荐,顺利地来到了工厂,同时也住进了桃香家。 起初,冬雪本想凭着自己年轻貌美,利用一切机会勾引着陈敬轩上套儿。 可不想陈敬轩根本不吃那一套,他眼里只有一个桃香。而且,她越是勾引,陈敬轩对她越是反感。 况且,桃香也才十八.九岁的年纪,本就清秀可人,有钱吃穿用度又都不凡,是个识断字有气质的人,站在人前,那种贵气自然就胜人一筹。 还别说旁人看来,就是冬雪本人在桃香跟前,也是自惭形秽的。 因此,她想勾引陈敬轩的想法很快就落空了。 不仅如此,上次在梅园那座宅子里,还被桃香识破她的诡计,连夜遣送回家了。 只是,她在桃香家住着那段时间,已经养成了吃喝享受的脾性,这冷不丁一回到家里,又恢复了玉米饼子夹咸菜窘迫境地,她实在是不习惯。 再加上她在桃香那里做工的时候,每月都有二两银子的进项,能补贴家用。 这一下子被解雇不用,这一项也没有了,她爹娘也不满意了。 这时候,城里那个自称是张老板的人过来找她们,出高价买桃香工厂里的丝线。 为了钱,冬雪虽已经被遣送在家,仍是以身犯险。当然,她爹是她的坚 实“后盾”。 只不过,有一次她正在偷窃的时候,被值夜的长禄发现了。 这长禄今年十七岁,是长福的本家弟弟。 他自幼父母双亡,靠着几个本家帮衬长大,从小受的苦都无法一一点数。到了桃香这里,才算是过起了人似的日子。 他人长得清瘦俊气,只不过因为家徒四壁,在加上无父母为其操持,虽年长到十七,也还没有人给他提过亲。 可是他毕竟也是大了,心里也有了对异性的向往。 因这冬雪长相确是不错,所以长禄对她就很有好感。 只是考虑到自身的条件,他这想法只限于在心里想想,平时从不敢流露出半分。 冬雪眼高于顶,在工厂的时候就从没有把陈敬轩以外的男人放在过眼里,长禄也不例外。 只不过,她这个人也有个特点,那就是喜欢溜须拍马往上巴结。 长禄是护院家丁中的小头头儿,因此她每次见到长禄都是一笑而过。 也正因如此,才勾起了长禄的无限幻想。 不想,有一回她偷丝线,恰好被长禄碰到。 长禄见到前面一团黑影正在摘下挂着的一缕线,便不高不低地问了一声:“是谁?” 冬雪当时心里一沉,觉得这下可完了,可当她一回头,见是长禄走近了的时候,心又放了下来。 平时长禄看她的眼神,她是一清二楚 的。因此,她故作慌乱弱弱地答了一声:“长禄哥,是我,冬雪!” 这一声“长禄哥”,把长禄的心都叫化了,从没有人这么亲切地叫过他,况且今日叫他的还是他心里暗恋许久的人。 因此长禄便狠不下心来点破她偷窃的事,只问道:“冬雪妹妹这么晚了在这干什么呢?” 冬雪心里有了谱,便上演了一幕苦情戏—— 扑通一声跪下,哭诉说自己因为犯了点儿小错,被桃香嫂子解雇不用了。如今是爹娘生病,积蓄用尽,没钱医治,迫于无奈只得过来偷两缕线想着自己织块布卖点儿钱好为爹娘看病。 说着说着,假戏真做,还哭了起来。 长禄本就不忍心揭露她,此时听她一说,又平添了一层怜惜和私心。 不但没有抓她,反而掏出自己的钱袋,拿了平时积攒的碎银子给她。 冬雪一见得逞,赶紧道谢。起身的时候,故意站立不稳一下子栽进长禄的怀里。 长禄在这暗夜里只感觉自己脸上火一样的发热,心里更是咚咚地跳得厉害,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感包围了他,此时就是让他魂飞魄散,也是无怨无悔。 从此之后,冬雪便时常来偷线,长禄不但不抓,反而盼着她前来。 其实长禄也是矛盾的,觉得受桃香的大恩,却做对不起她的事,实在没脸见她。 只 是这种愧疚,终是抵不过冬雪的一颦一笑。他就像中了毒一般,心不由己。 后来,冬雪和她爹娘便开始核计让福旺娘帮着求情,让她回工厂。 谁知福旺娘是个耿直的人,帮理不帮亲,所以他们才多次纠缠,又用一百两银子相逼。 最后还是桃香心疼福旺娘,给了她一次机会,让她回来继续做。 长禄以为这是个很好的开端,冬雪能赚钱了,也就不用再偷了。 可不想她还是偷,而长禄还是忍不住为她帮忙甚至通风报信。 桃香成立了抓贼小组,专门蹲点儿抓贼,冬雪确实收敛了几日。 直到后来,桃香说不再抓了,长禄便把这个好消息悄悄通知冬雪,想让她放松一下心情,却不料这只是桃香的计策。 冬雪被抓,长禄心里悔得肠子都青了,暗恨自己害了她。 于是等到那晚冬雪爹被小厮从桃香家赶出来的时候,他便找了个机会去安慰。 因此,冬雪爹便给了长禄一包迷幻药,这药人沾上一点儿就会昏睡,就可以任其所为,醒来后还不会记得之前的事。 冬雪爹让他找机会洒在陈敬轩身上,再如此这般的嘱咐了一番。 长禄本不想用这药的,那晚他也是救冬雪心切,想办法支走了一同值夜的小厮,想着偷偷开了厢房门将冬雪放了。 只是不凑巧,陈敬轩正 好回来看见。 长禄便迫不得已,将药粉洒在了陈敬轩身上,才有了后来的一幕。 那床单上的血,是他割破了自己的手臂滴下来的血。 冬雪承诺,帮了她这一次,她以后就会嫁给他,因此长禄才义无反顾的出手。 —— 不过,冬雪实在是狡猾,在跟桃香讲述的过程中,不着痕迹的略去了长禄这一段。 只说自己偷线从没被发现过,而那miyao是自己随身带着的,陈敬轩因为不知道她偷窃的事,所以才和长禄要了钥匙打开门,她才下了手。 至于那床单上的血,也是她提前藏在小瓶子里带在身上的,是她爹的。 桃香听罢气得问道:“刚才钱通已经说明白了。你们父女的血也应该融合才对,你说是你爹的,为何不融?” 这时候,冬雪的娘磕头说道:“冬雪不是他爹亲生的,是我,是我带过来的。” 众人这才明了,怨不得他只看重钱,一点儿也不在乎自己的女儿,原来不是亲生的。 这回真相大白了,陈敬轩被还了清白,这一切都是冬雪父所为。 众人听到后来都十分气愤,嚷着桃香将他们送到衙门去。 于是冬雪又咚咚地磕起头来,他爹也是啪啪地连着扇自己嘴巴子。 说自己一时糊涂,请桃香看在自己妹妹——也就是福旺娘的面上,饶了他这次。 第484章 有情有义 福旺娘也在门口外听着里面的问话。 当她听到冬雪爹说让桃香看在自己面上饶了他一次的时候,气得跨进厅堂,怒道:“你还敢用我的面子来求饶? 你拿我那一百两银子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那时候说和我断了亲戚,这时候又知道有我这个妹妹了,我都替你害臊!” 说着,又扭头对桃香道:“你该怎么处理他就怎么处理他,这样厚颜无耻的哥哥我自当没有就算了!” 福旺娘虽嘴上这么说,可那毕竟是她亲哥哥,哥哥如此,她心里也是分外别扭,便忍不住偷偷地抹眼泪。 桃香见冬雪磕头也磕得脑门出了血,他爹的嘴巴子也已经肿起了老高的。 今日在座的人不少,以后这三村五庄的也差不多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了,免不得也会受人指指戳戳,这日子也不见得好过多少。 看着他们的可怜相,虽然觉得是罪有应得,可是桃香心里也仍是松动了些。 又看看一旁擦泪的福旺娘,她始终没有替自己的哥嫂和侄女求过情,可想着心里也必然是不好过的。 最终桃香决定——不如就此给他们一些教训,饶了他们就算了。 “ 好了,都省省力气吧!”桃香冷声对跪在地上的三人说道,“我有心不送你们去衙门,可也不想轻易饶过你们! 你们自己说说,该怎么受罚?” 冬雪等人一听桃香有松口的意思,连忙止住了磕头和哀求,一脸期待地望着桃香说道: “只要能饶过我们,不送我们去衙门,怎么罚我们都行!” 桃香淡笑了一声,朗声道:“既然是这样,那好。来人,每人打一百板子!” 众人一听,都是一愣。心道这要是真的将一百板子打下去,那三个人还不得给打死吗? 连福旺娘抹泪的手都停了下来,吃惊地看着桃香。 冬雪和她爹娘听了,先是一愣,然后反应过来,连忙又急着磕头求饶。 不过在磕了几个头之后,并没有见到有人进来,拉他们去打板子,便又都停下来,看向桃香。 见她正眼底含着一抹促狭的笑意,往他们这边看着,才明白桃香是故意吓唬他们的。 众人此时也明白过来,心里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桃香又说道:“我也不是故意吓唬你们。 我是告诉你们,下次再要这样,一定送衙门,叫县太爷每人赏百八十板子, 回头再审!” 三人听了,连连点头称是。 桃香又道:“虽然没把你们送去衙门挨板子,可也不能就这么将你们放回去。 你们三人,必须要将偷线所得的钱退回工厂,还要每人罚十两银子,算作惩戒。” 众人一听,只罚了十两银子,心里都明白她是给了福旺娘的面子,于是暗自挑大指称赞桃香有情有义。 冬雪等人千恩万谢的磕头之后,便互相扶持着离去。 这一次,冬雪没有说出长禄,桃香自然不知。 桃香以为冬雪在那样的阵仗下哪儿还敢撒谎?却不想冬雪是留了一手。 不久之后,冬雪爹托人将偷卖丝线赚取的暴利以及被罚的钱一共三百两,送了过来。 对于这钱,桃香早有打算——她并不想要,想着全部贴补给福旺娘。 福旺娘一见桃香把这钱往自己手里塞,吓得连连缩手,说道: “就这样让他们回去就是给我天大的面子了,要是送到衙门去,进去就得先挨上几十板子。 再说这也是他们卖了丝线的钱,应该给厂里,我不能拿!” 桃香笑道:“婶子,我本心也没想要这点儿钱,厂里也不缺这些。可是他们几 个人做得也实在离谱,所以才不得不惩罚一下。 您把这钱拿回去,是自己存着,还是贴补他们一些,都随您的意,这是我和敬轩商量定的,您就别再推辞了!” 福旺娘见她诚心诚意,也不再推辞,将银子收下。 这事儿就算是平息了下去,厂里一切平稳起来。 可是这样的状态没过十几日,刘云涛就来了,而且还把金子恒也强拉着一起来了。 这金子恒自从金府的刺杀事件之后,便一直窝在醉仙楼里,没有特殊的事,根本就不出来。 以前,他总是爱和桃香陈敬轩等人凑在一起吃饭喝酒,可是自那以后,他有意躲闪,基本就没有在桃香跟前露过几次面。 起初,桃香也有些疑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转变。 不过因为后来厂里家里的事情忙,也就渐渐适应了。 这次刘云涛过来,是有正事和桃香谈。 他见金子恒每日窝在楼里,便强拉着他出来,也算是散散心。 桃香听小厮禀报说刘云涛和金子恒两位少爷来了,便赶紧迎出来。 她刚出屋,那两人已经进了大门。 “你这日子过得悠闲,也不知道进城找我们聚聚 !”刘云涛爽朗地打着招呼。 桃香笑着回应:“哪儿里悠闲,是忙得都脱不开身了!” 说笑间,便朝着刘云涛身后望去。 见金子恒仍是一身暗绿印花绸的长衫,因是冬天,外面罩了件黑缎子亮银纹大氅。 虽是一脸冷峻,也并没有说话,但眉目间仍是旧时一样的神情望着自己。 不知怎么,桃香的脸就有些红了,心里也泛起了一丝欣喜。 “怎么,你们也是很久没见了吧?这都怪子恒,他整天窝在醉仙楼,把咱们这些人都给忘了!”刘云涛笑着说道。 桃香连连点头:“确实很久没见了,赶紧里面坐。你们今日怎么会想起我来了?” 要说起刘云涛,因为生意上的原因,桃香还是时常会见到他的。桃香这样说,也是委婉地在和金子恒打招呼。 但金子恒并没说话,只是随着刘云涛一起进了厅堂。 小厮送上茶来,刘云涛喝了口茶才问道:“敬轩没在家吗?” 桃香笑道:“他今日去了铺子。他是不知道你们来,要是提前知道,必然在家等着迎接你们。” 说完,桃香的眼光扫到金子恒的脸上,见他嘴角正挂起了一抹笑意。 第485章 工厂着火(上) 桃香不由得笑问道:“你们这次来,不是光为了问问陈敬轩在没在家吧?” 刘云涛听罢笑了起来,“自然不是,我这次来是有正事儿的!” 然后他收敛了笑意,认真的问道:“你们的工厂现在也办得大了,不会是把那染好了的丝线又卖给了别家织布行吧?” 桃香瞪了他一眼:“你这叫什么话?我们是有签了合约的,我们工厂的丝线是专门供应你们的。 怎么,为什么这么问?难道是出了什么问题?” “这样还真的怪了!”刘云涛更加严肃道,“我也知道是签了合约的,即便不签,你也不是那样不守信誉的人。 只是这最近市场上出了一种布,用的丝线和咱们这的丝线一样,可是价钱却低了好多。 就因为这,挤了我们不少生意。爷爷也问起了此事,所以我才过来问问你!” 桃香一听,心里也是一惊——猛然想起冬雪偷了丝线,被那位张老板高价收购的事。 如果真的像刘云涛说的,出了这样的问题,那一定和那位城里的张老板脱不开干系。 刘云涛见桃香沉思不语,忙问道:“怎么,难道你也发现了问题?” 桃香点点头,便和他们说起了冬 雪偷线的事。 “听你这么说,是那个张老板找她,说要高价购买厂里的丝线?”刘云涛急切地说道,“那问题必然就是出在这里了!” 两人正说着,坐在一旁的金子恒突然插嘴问道:“你处理了冬雪的事,就没有去查一查有关那个张老板的事?” “没有查,起初也有些怀疑,但并没有多想。现在看来,确实是纰漏了!”桃香答道。 “蠢女人!只知道一味的好心!”金子恒嘴里嘟囔着,冷着脸站起来往外就走。 刘云涛忙问道:“子恒,你干什么去?” “去查那个张老板!”金子恒头也不回地说着。 桃香站在厅堂里,瞪着他出门驾车而去的身影,想反驳他对自己的评价。 可是心里又觉得他说的很对,自己真是愚蠢到家了,怎么就把这个茬儿给忘了呢? 刘云涛怕桃香生气,连忙笑着道:“就让他去查吧,免得他整日窝在楼里不出来!” 桃香自嘲地笑笑,“你不用安慰我,我没生气。他说得挺对,这么重要的事我竟然给忽略了!” 刘云涛又安慰了她几句。 因为金子恒主动帮着去查那位神秘的“张老板”,两人半乐得清闲,又闲聊了一会 儿,刘云涛便告辞回城。 金子恒的办事效率极快,次日一早,他便和刘云涛两人再次登门,说已经查出来了—— 那张老板名叫张向善,是城里一家小织布行的老板。 不过他的织布行因为用料的质量不好,织出来的布也就算得上三流的货色,卖不出价钱,也为此赔了不少。 于是他便瞄上了刘氏织布行。 几经打听,知道刘氏织布行的布之所以质量好价钱好,除了织布技术方面的原因,那就是用的线是上乘货色,尤其是染出来的色泽。 因此,他也就盯上了桃香的工厂。 没有费多大的周折,他便勾搭上了冬雪及其父母,不惜高价利诱,获取了桃香的丝线,整日研究起来。 最后还真让他仿制得跟真的似的,也用其织起了布。 不过那只是表面看上去很像,实质上,只要下了一回水,就会发现,他的布既脱色,又缩水。 正因如此,才卖得那么低的价。 —— “关于那个张老板,我就替你们查出这么多。至于怎么办,你们自己商量吧!” 金子恒说完,便坐下去喝茶不再说话。 桃香心里佩服加感激,便和刘云涛商议着报官去抓那个张老板。 几 个人正在说话,就听外面一阵纷乱。 桃香不由得一皱眉,还没等问什么事,便听见门口有小厮禀告道:“老板,不好了!工厂那边着火了!” “着火了?”桃香听着,腾地就站起来,不容多想,往外就走。 刘云涛和金子恒急忙跟上,一起到外面查看。 到了院中,三个人往工厂那边望去。 只见浓烟滚滚,把半个工厂都弄得烟雾弥漫的。 再仔细一看,这烟正是从最东边的两间工房里冒出来的,那附近不少小厮和工人都在打水救火,也有不少女工吓得哭叫。 桃香吓得腿都软了,先不说这工厂是耗费了自己的一番心血才建起来的,这个时候,她也没空再想那些。 她只想那里面着了火,烧些个丝线甚至烧了两间房都没关系,可万一要是烧了人可怎么办? 金子恒和刘云涛见状,二话不说直接就奔着那着火的两间工房跑过去。 桃香回过神来,一边往厂里走,一边问:“陈敬轩呢?” 那个过来禀告送信儿的小厮连忙回道:“陈老板正跟着救火呢!听说,里面困了三个工人还没出来呢!” 桃香急道:“怎么都着这么大的火了才来禀告?开始都没有 发现?” “刚发现着火的时候,大伙儿都赶紧打水救火,回头才想起来回禀。这火起得急,还没过多一会儿,就着这么大了!” 桃香听罢,也没空和他多说,连忙来到出事的工房前。 离近了,才看清楚,这火应该是从里面着起来的。 只见里面浓烟中夹杂着火光,小厮和工人们拿着桶往里面泼水。可是奈何火势太大,一桶一桶地泼进去,根本就无济于事。 刘云涛和金子恒抢过小厮的水桶,也开始救火。 工房门口的温度已经很高,根本就不能靠近。 桃香心里惦记着那三个困在里面的工人,忙问道:“里面的人都出来了没有?” 就听旁边有人回道:“出来了两个,还剩小花被困在里面,没出来呢!” 桃香循声望去,见说话的正是女工雨燕。她正和其他几个女孩子一起,安慰着在地上蹲坐的两个面色惨白的姑娘。 这两个女孩子桃香不陌生,一个是翠翠,另一个是她后来派去替了绿儿的那个师傅。 桃香见此,连忙吩咐着几个女工,扶着她们两人去住宿的那些房间休息休息。 然后又猛然想到,既然是这两个人被救,那里面的一定是小花了。 第486章 工厂着火(下) 正在这儿安顿,就听一个小厮喊道:“不好了,火势更大了,陈少爷进去救人还没出来呢!” 桃香听了只觉得头轰的一声,忙问道:“你们说陈敬轩进去救人还没出来?” 小厮回道:“是啊,开始不是陈少爷进去的,是福旺进去了。可是福旺老也不出来,陈少爷才也进去了!” “福旺啊!我的儿啊!”那小厮一说出福旺,一旁的福旺娘就忍不住哭出来。 女工们赶紧过去安慰,说一定会把他就出来的,让她别哭,一哭反而对救人不利。 福旺娘信这个,眼泪虽是止不住,可嘴里却是一声都不哭了。 桃香知道,这福旺可是婶子的唯一指望,万一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不用说,那婶子也是活不了了。 于是桃香急着问道:“这么说,里面困着的是三个人?福旺也在里面?” 小厮答:“是三个人!” 桃香吩咐,抓紧打水救火,事后都有重赏。 然后,女工们也纷纷找来水桶,两人抬一桶,也开始运起水来。 桃香眼睛直盯着那冒着浓烟的门口,心乱如麻。 这时,只见那浓烟中隐约 有了人影。 众人也都看见了,有人眼神好,已经叫起来:“是陈少爷出来了!” 桃香的心一震,便只见浓烟中,陈敬轩头顶着一张被子,腋窝下夹着小花,吃力地走出来。 两人都已经浑身黑灰,辨不出神色,若不是熟悉,根本看不出是谁。 桃香等人连忙迎上去。 有人接过小花,见她已经昏迷,还不知死活。 陈敬轩喘着粗气,大力地咳嗽着。 桃香扶住他的手臂,陈敬轩反手将桃香的手紧紧地抓住。 桃香见他头发倒是没有怎么被烧,只是身上的衣物已经看不出形态,都是一色的黑灰色,还有多处被烧破。 有人搬来一块软垫,桃香便想扶着陈敬轩坐下。 陈敬轩的喘息稍稍平复,挥挥手沙哑道:“福旺,福旺还在里面!” 桃香将他按着坐下去,说道:“你先休息,我找人去救福旺!” 陈敬轩早已经没了力气,只得暂时坐下。 可是桃香却是犯了难: 她嘴上说找人去救福旺,可是那是火场,不是集市,去了就代表可能会有生命危险,她哪儿能指定着让谁进去? 正在这时 ,就见小厮们又取来了好几床泼了水的被子。金子恒和刘云涛都抢步过去,披上就要往里闯。 桃香急忙上前拦住。 她不是不想救福旺,可是这金子恒可是金泰唯一的儿子,他大儿子当年为了救陈敬轩已经“落崖”,如今就剩这一根香火,万一出事,怎么对得起金泰? 另外,刘云涛是刘氏织布行的唯一后人,也是几代单传到现在,更不能出事。 想来想去,桃香觉得能进去救人的只有自己。 “你们都不能进去,太危险了!”桃香说着,便将一床棉被蒙在了自己的身上。 那边软垫子上休息的陈敬轩一见,急得站起来。 只是那阻拦的话还没等他说出口,就见金子恒冷着脸,将桃香身上的被子夺了下去,低吼道:“你一个女人,别添乱!” 他说完,将棉被披上,就闯了进去。 桃香站在原地,心里着急,只能默默祈祷他尽快把福旺救出来。 就在大伙儿谁也没有注意,眼睛都紧盯着那冒烟的门口的时候,又一个人蒙着被子闯了进去。 这多一个人进去,就多一份危险,桃香急问:“ 这又是谁?” 有人回道:“老板,是长禄进去了!” 桃香心里听罢,心里又添了一层担心。她只得再次吩咐,赶紧运水泼水。 也许是老天爷不想让福旺出事,也许是众人的祈祷起了作用。 没一会儿功夫,只见金子恒披着棉被,一手架着福旺,另一手架着长禄,出现在了门口。 众人围上去,将福旺和长禄接过来,两人均已经昏迷。 金子恒身上的负担卸去,往桃香这边看了一眼,也突然地栽倒在地。 桃香站在两步之外,眼见着他摔了下去,却是触手不及。想呼唤一声,却张了张嘴巴,没有出声。 “子恒!” 这时候,刘云涛惊叫一声跨过去,将金子恒的身子扶着坐起来。 桃香等人也急忙赶过来查看。见他脸上沾了不少黑灰,双目紧闭,已经晕了过去。 “金子恒,你醒醒!”桃香也不顾的什么其它的,连声呼唤。 刘云涛安慰桃香两句:“子恒应该只是暂时昏迷,你就不要过于担心。” 然后便将金子恒外面罩着的大氅解掉,和几个小厮一起将他送到干净温暖的屋子。 桃 香赶紧吩咐人去集市的医馆,请钱通帮几个昏迷的人诊治。 好在这人都已经救了出来,剩下的就是灭火,压力顿时小了很多。 不久之后,在众人的合力之下,火终于被扑灭了。 桃香怕还会有死灰复燃的可能,吩咐小厮认真看守,暂时先不要进去收拾整理。 因为不知道里面烧到了什么程度,万一房子坍塌,会砸到人。 这期间,小花和福旺虽是在里面耽搁的时间最长的,可是在众人的救治下却最先醒过来。 金子恒和长禄在里面的时间虽短,可也许是呛的咽气太重,一时还没有苏醒。 陈敬轩虽然没有昏迷,但却是咳嗽不止,甚至呕出血来。 桃香十分担心,徘徊在几个人之间,只盼着他们能早点儿好起来。 钱通很快就赶来了,代胜也带着不少药品跟随。 桃香见到钱通,就像见到了救星,赶紧将他迎进来,引到金子恒和长禄所在的屋子。 钱通早已从请他的小厮那里已经了解了情况,此时也不耽搁,上前来翻开两人的眼皮查看轻重,又搭脉切诊。 桃香杵在一旁,心情十分紧张。 第487章 看望众人 一番诊视之后,钱通终于开口道: “没有大问题,只是肺里呛进了不少黑烟,喝几服药就好了。” 桃香的心这才放下来,再转过头去看金子恒。 见他仍是皱眉平躺在那里,脸上的黑灰已经被人用冷水擦掉。 好在只是烟熏,那火并没有烧到他的脸部皮肤,实在是万分幸运。 可是长禄就不一样了。 他在金子恒之后进去,可能是被掉下来的东西砸破了头,虽是有人替他不断地擦拭,可发间仍有鲜血洇出来。 另外,他的右腿也被砸伤,应该是断了,开始抬进来的时候,桃香看到那脚的方向都变了。 钱通很快开好了药,有人拿了便赶紧去厨房熬制。 钱通又用银针刺了两人的穴位,使他们暂时苏醒过来。 两人醒来后,都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但这口气夹带着烟熏味,可见确实是吸进了不少烟气。 金子恒皱着眉,就要强撑着坐起来。 被钱通直接按在了床上,嘱咐他:“肺里的烟气还没有完全清除,你若是随意乱动,会留下永久的病根。” 金子恒这才耐着性子躺了下去。 钱通又帮他仔细检查了一番,见除了手臂被烫伤了两处之外,别处都没有什么大碍,便说可以让人喂他喝一些 温水。 桃香忙将水端来,刘云涛接过去,却是笨手笨脚的洒了他一身,最后只得无奈的求助于桃香。 桃香将碗接过来,舀起一勺水送到金子恒的嘴边。 金子恒则是瞪大了眼睛,惊愣地看着桃香,似乎对于她亲自给自己喂水很是不可思议。 桃香倒没多想,她觉得金子恒在自己家为了救人才呛了烟昏迷,此时他就是一个病人,帮他喂一些水也没什么。 “赶紧喝吧,要不然钱通来了又得说你!”桃香端着勺子,拿钱通来吓唬金子恒。 钱通的冷峻金子恒是知道的,他最看不得病人不按照他的意思吃药治疗。 因此,金子恒便张了嘴,乖乖让桃香给自己喂水。 其实他虽是表面上抗拒,心里实际上还是挺受用的。一杯水喂完,金子恒的脸色都红润了许多。 陈敬轩也担心两个昏迷的人,被陈泽轩扶着从另一个房间过来。 走到门口,正看到桃香给金子恒喂完了水。陈敬轩擦擦嘴角,忍不住咳咳咳地又咳嗽了起来。 桃香看出他眼里的嫉妒,又无奈又担心,赶紧放下空碗,站起身去扶他。 陈敬轩抓着桃香的手,一边咳嗽着一边艰难地道:“我也想喝水!” 陈泽轩听了连忙说道:“大哥,刚 才在那,我问了你,你说不喝的!” 刘云涛忍不住笑出声,床上的金子恒嘴角也挂起了笑意。 陈敬轩回过头,怒视了自己弟弟一眼,仍是十分渴望地看着自己媳妇儿。 桃香则是一脸黑线,心里明白这是他故意的,可又不忍心责备,取了水来喂他喝。 这时候,金子恒却猛烈的咳嗽起来。 桃香回望刚想说他起哄,见他却是真的脸色紫涨,咳嗽不止,并不断地从喉间咳出许多带着黑灰的粘液来。 钱通赶紧过来,在他背间拍了几下,这咳嗽才有所缓解。 “每次喝完水,都会通过咳嗽把吸进去的烟灰带出来。 歇上片刻,再继续喂水,直到不再咳嗽为止!” 钱通吩咐完,转过头来皱着眉问桃香:“敬轩也进去救人了,这也是烟呛的?” 桃香点头,“是,只不过他出来的时候还算清醒。我是担心金子恒他们这两个昏迷的,所以让你先帮他们诊治。 现在他们也醒了,你就赶紧帮敬轩看看吧,怎么会一直咳嗽不止?” 钱通嘴里咒骂了一声,冷着脸道:“怎么不早说?赶紧让他躺下不要再动了!” 说完,来到陈敬轩跟前,和陈泽轩一起,小心地将他扶回原来的床上,威胁道: “不要动 也尽量少说话,否则那肺里就都是烟灰了!” 桃香满心愧意——她本以为昏迷的人应该最先救治,却忽略了陈敬轩。 此时听钱通一说,她赶紧过来,按照吩咐帮陈敬轩喂水拍背。 钱通又对他诊视了一番,说:“因为敬轩呛了烟气之后没有及时静卧,烟灰已经在他肺里扩散。” 桃香十分担心,问该怎么办才好。 钱通没有回答,他让代胜帮着给其他几人去治疗,自己则留下来专门为陈敬轩推背。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钱通额头上冒出了汗珠。代胜已经为其他几人处理好,也过来守在一旁,眼里露出浓浓地担忧。 陈敬轩则是喘息渐重,脸色憋得通红。 突然,钱通大力的在陈敬轩背上拍了一下。 陈敬轩则是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团一口黑乎乎的粘液来。 钱通舒了一口气,无力地说了声:“好了,按时喝水,尽量卧床休息。” 说完,抹了把汗站起身。 却因脱力站立不稳晃了晃,代胜连忙扶住他,到另一间屋子休息。 陈敬轩吐完了之后,觉得舒服了不少,躺在床上睡着了。 桃香这才起身,到外面厨房去看饭做好了没有。 从早晨到现在,已经是下午半晌的时候了,大家都在一直忙 碌,也没顾得上做饭吃饭,估计早就全都饿坏了。 青荷在做饭,张氏主动过来帮忙,已经快好了。 因为人多,桃香便吩咐着分拨吃饭。 在这当口儿,桃香便去看另外几个人。 因为房间多,为了便于治疗,这几个人都已经分屋休息了。 福旺一直是他娘看守者,醒来以后,喂了几次水,情况不错。 那时候情况紧急,陈敬轩想进去救人,福旺担心他有危险,抢着进去了。 却不料因为走得急,再加上看不清楚路,在里面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摔到后晕了过去,头上的棉被正好罩在了头部,因此并没有吸入多少黑烟。 福旺娘见儿子毫发无伤地被救了出来,又得到了大夫救治,心里感激不尽。 她见了桃香又是哭又是笑的,不知说什么感谢的话才好。 桃香知道她是高兴的,赶紧说道:“婶子,是福旺兄弟怕陈敬轩有危险,才抢着进去救人的。 按理是我和陈敬轩的恩人,该我谢谢他才对呢!” 福旺憨厚地红着脸,半躺在床上,笑着不说话。 福旺娘连忙道:“都是一家人,咱们谁都别说这些客气话了! 这里福旺也没事,不用你费心,有我就行了,你赶紧去看看其他几个人怎么样了?” 第488章 长禄说出真相 桃香点头,嘱咐她好好照顾福旺,便出屋去看小花。 这小花和翠翠等人在发现着火之后,便急忙往外跑。 可也是被脚下绊了一跤,摔倒在地,伤了膝盖,一时间动弹不得。后来烟气重了,也渐渐陷入昏迷。 好在不久之后便被陈敬轩闯进来救了出去,没有什么大碍。 此时膝盖处已经被代胜处理过,只是小花受了不小的惊吓,一直睡得不安稳。 不过,代胜已经给开了安神的药,一会儿熬好了就会有人送进来。 桃香最后来看长禄。 长禄伤得最重,头砸破了,已经包扎好,右腿断了,也已经被夹板固定。 他醒来之后,便感觉出伤处的疼痛来,躺在床上忍不住发出一声声呼气声。 桃香一进来,长禄便想着起身,旁边负责照顾他的是他堂哥长福。 长福一把按住他,说道:“老板不是讲究虚礼的人,你就好好躺着吧!” 桃香连忙过来,叫他躺好,又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了?伤处是不是很疼?” 长禄的头被白纱包裹了,只露出脸来。 他见桃香关心自己的情况,连忙欠身道:“老板,我没事,过不了多久就会好了,您不用担心!” 桃香见 他伤得这么重,还隐忍着说不疼,直觉得可怜,这都是从小没了父母护佑的结果。 桃香又想起当时救人的时候,他不言不语就冲进去的情景,年纪这么小就有这样的勇气,十分着实令人佩服。 想到此,桃香嘱咐道:“是人都怕死,你却不怕,冒着危险进去救人,这让大伙儿都对你另眼相看,我也很感激你。 你家里反正也没有别人,这几日就在这养伤吧,就让你堂哥来照顾你! 想吃什么就告诉长福让厨房去做,哪儿不舒服也别忍着,说出来咱们好请大夫!” 桃香说的这只是几句寻常安慰人的话,可是在长禄听起来,却是不一样的—— 他从小到大看的都是别人的冷脸,吃的是人家的下眼食,若是某一天不受到讽刺挖苦就已经念万幸了,怎么还敢奢望别人会对自己关爱? 因此,桃香这话说完,长禄眼圈都红了,哽咽着说道:“老板,我能跟他们一样,也叫你一声嫂子吧?” 桃香见他突然如此,忙笑道:“当然可以,以后你就叫我嫂子就行了,别老板老板的,显得多生分?” 长禄听着这话,越发的抑制不住,长福赶紧劝解。 却不料长禄却突 然翻身下床,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顾头上还有伤,咚咚地磕着响头说道: “嫂子,我是个有罪的人,不该得到你们的关心!” 桃香有些慌了,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 长福连忙猫腰去扶他,可是长禄却执意不起来,哭着说道:“嫂子,我对不起你和敬轩大哥,也对不起大伙儿。 你把我送衙门里去吧,这火是我放的!” 长禄这一句话,当时就把桃香和长福给镇住了。 “你说什么呢?再说得清楚点儿!”长福先反应过来,抓着他的手臂,大声地问道。 桃香连忙回身将房门关好,这才叫他仔细的说清楚。 于是长禄便把这段时间的事情一一的讲述出来。 —— 自从他碰巧遇到冬雪偷线,又把她放走之后,长禄心里就开始有了幻想和期待。 冬雪正是抓住了他的这一点,才一次次地利用他。 起初,是叫长禄为她通风报信:像桃香和青荷什么时候组织抓贼,怎么分的值夜,怎么轮岗,这些冬雪都去问长禄。 长禄知道这些不应该跟她说的,可是又架不住她云里雾里的几句磨人的话,最后还是每一次都说出来。 因此冬雪对桃香的抓贼计划了如指 掌。 冬雪被抓那晚,本来该长福值夜。可是长禄却忍不住和长福换了时间,就是打算等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把她放了。 却不想他支走了一同值夜的小厮后,刚一打开房门,冬雪就扑上来,抱住长禄哭着求他帮她的忙。 长禄问她怎么帮?冬雪便拿出一把药粉来,说让他迷晕陈敬轩,带到这间屋子里来。 起初长禄不同意,坚决说不做。 可是架不住冬雪软磨硬泡,又承诺说这事之后,她以后就会嫁给他。 这是个极大的诱惑,长禄答应了。 等到陈敬轩回来,恰好见到长禄正从厢房里出来,心里十分纳闷。 他隔窗一看,见厢房里的灯还没有熄掉,床上赫然坐着的却是冬雪。 他不知道冬雪就是偷线的贼,已经被桃香等人抓到。于是刚想问问怎么回事,长禄便将药粉朝着陈敬轩洒了过去。 陈敬轩被迷晕之后,长禄将厢房门打开,把陈敬轩抱了进去。 冬雪一见,脸上露出欣喜,上来就要扒陈敬轩的衣服。 却被长禄一把拦住,问道:“你想干什么?” 冬雪一脸得意,说要作假就要做得像,不脱衣服怎么行? 长禄看着冬雪的表情,有些明白冬 雪的意图了。 可是事已至此,也不能再回头了,便只得嘱咐她不许伤害陈敬轩,否则自己绝对不会原谅她的。 冬雪只要能达到目的,让她答应什么都行。 扒完了陈敬轩的衣服,冬雪便拿出了随身携带的一把小刀来。 长禄吓了一跳,急忙挡在昏睡的陈敬轩前面,问她要干什么。 冬雪笑着道:“你急什么,这是弄出点儿血迹来,我又不是想杀了他!” 说着,就要用刀往自己的腕子上抹。 长禄一见,心又软了——抢过刀来,往自己腕子上抹了两下,滴出几滴血来,落到床单上。 他当时是心疼冬雪,怕她疼才抢过刀来割了自己的手腕,却没想到为后来钱通验血提供了极大的方便。 后来事发,长禄几次想去找桃香自首的,可是心里又害怕,最终是没敢去。 不想冬雪竟然存着再利用他的心,竟然把他隐藏没有供出来。 这让长禄也有了一丝小小的感动和错觉,以为冬雪真的喜欢自己,不忍心将自己供出来。 他甚至打算过一小段时间,就求人去冬雪家求亲。 她的名声已经败坏,好人家都不会要她。可是他不嫌弃,愿意把她娶过来,好好对她。 第489章 勇气可嘉 不想,冬雪父女却是恶行不改。 他们觉得自己的名声败坏,人前人后抬不起头,都是桃香给造成的。因此非说要出了这口气不可,逼着长禄帮她们的忙。 长禄觉得桃香能这么饶过冬雪父女,已经是大人大量,所以也不想再做对厂子不利的事。 可是冬雪父女连哄带吓,一面说着帮过这一次,就立刻让冬雪嫁给他。 另一面,又威胁说如果不答应,就将他供出来,让桃香将他送到衙门法办。 在他们父女威逼利诱之下,长禄答应最后再帮他们一次。 于是趁着工人下工的时候,他提前将容易起火的油料放进了工房,悄悄点燃起来。 紧接着工人进去做工,等到发现起火,那火势已经是大了。 长禄只以为会烧毁一些丝线,让厂里亏损些钱财,替冬雪出了气也就算了。 不想那火势却越来越大,已经危及人命了。 看到这情景,长禄待不住了。 他虽自小无父母教管,可也是善良本分的人。 这之前就早已经意识到自己做错了,可是却没能及时回头,反而一错再 错下去。 此时一见自己竟然铸成大错,坑害了别人,哪儿还能平静的在一边观望? 因此长禄才不言不语,直接披了被子冲进工房救人。 虽然他进去后被房顶落下的木头砸伤,又摔断了腿,最后反而被金子恒救出来,可他这心里却是好过多了。 他甚至一直在想自己为什么不伤得重一点儿,那样的话,他的良心也就不会再受到谴责了。 —— 长禄跪在地上,一直把这些说完,才觉得心里真正的舒坦多了。 他抬起头,坦然地对桃香道:“嫂子,我把心里的话都说完了。 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不是好人了,现在不管嫂子你是把我送到衙门,或者送到哪儿去受罚,我都毫无怨言!” 桃香听完,一时间惊愣在那儿。 回忆一下抓住冬雪那晚看到的那个清瘦的身影,此时想想终是对上了,那可不就是长禄吗? 她在一旁沉思不语,直到长福出言提醒,她才回过神来。 看到长禄因刚才磕头,碰到了伤处,那厚厚的白纱布又已经洇出血来。 最后不由得心里一软,连 忙叫长福先扶他起来。 “嫂子,你要是觉得生气,就先抽我一顿嘴巴子!” 长禄一脸愧疚地说着,却因为伤腿的疼痛,忍不住吸了一口气。 桃香有些不知所措,对长禄又气又恨却又骂不出来,不但如此,反而觉得他虽然犯了错,可是也不失憨直善良。 “先好好休息吧,你犯错在先,可是又救人补过在后,到时候该承担的责任和该得到的奖赏一样都少不了!” 桃香说罢,又吩咐长福好好照看他,这才离开房间。 长禄望着桃香出去的身影,忍不住又感动起来:“福哥,你说我犯了这么大的错,嫂子她都没有责怪我,还叫我好好养伤。 先前我真是瞎了眼,怎么就受了冬雪的蛊惑,犯了这么不可饶恕的错误?” 长福叹了口气道:“咱们老板心地好又待人和蔼,对下人一点儿架子都没有,拿咱们当兄弟似的照顾。 以后你若是还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报答她!” 长禄听罢重重地点了点头。 桃香探视完长禄以后,便回到主屋。 陈敬轩已经醒了,正蠢蠢欲 动的想要起身去找她,多亏陈泽轩在一旁拦着,才没让他起来。 桃香一来,陈泽轩松了一口气,说道:“大嫂,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可是拦不住了!” 桃香听了,便笑道:“你辛苦了,先去休息一下,吃点儿东西,这里有我看着就行了!” 陈泽轩依言出去,说过一会儿吃完了饭再来替换大嫂。 他出去以后,桃香便将长禄所说的事详细地和陈敬轩讲了一遍。 陈敬轩听得也十分吃惊,便问她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桃香想了想,才说道:“这冬雪父女咱们已经给了她几次机会,不想她们饶是不知改悔反而得寸进尺。 我看不送衙门是不行了!” 陈敬轩表示赞同,又问要不要告诉福旺娘一声。 桃香点头,道:“告诉是必然要告诉的,不过这次福旺都因此差点儿丢了命,福旺娘心里肯定也早就对冬雪父女失望透顶了。 所以不必考虑着谁的面子问题了,直接报官,让衙门去处理就好。这也是他们罪有应得的。” 陈敬轩想了一会儿,道,“但,我看这长禄, 虽然犯了大错,可是倒知道改过自新,将功补过。 那时他全然不顾危险,冲进去救人,其勇气可嘉。 就这一点来说,这个人实际并不坏,他只是受了冬雪的蛊惑,倒可以给长禄一次重来的机会。” 两人商量定了以后,桃香便去找福旺娘,把长禄所述的事情经过和她说了一遍。 福旺娘一听,原来这些事都是冬雪父女一手造成的,不由得气得牙根儿痒痒,忍不住怒道: “我守寡将近二十年,只有福旺这一根独苗,却不想差点儿断送在他们的手上。 这一次,就是你不去报官,我也要去衙门递状子了!若是不让他们真的吃些苦头,他们哪儿能改得了这副德性?” 桃香见她说的义愤填膺,又劝慰了几句。 便去找刘云涛细说了详情,并和他联名去报官,将冬雪父女以及那个怂恿他们偷线的张老板一起,让衙门去治罪。 因为其中会牵涉到长禄,桃香便写了一封求情特保的信—— 里面阐明长禄冒险救人的事迹以及平时的表现,求着县太爷金泰对他从宽处理。 第490章 桌上的两人 金泰接到他们的状子,立刻派人将冬雪父女以及那个张老板等一干人捉拿到县衙审问。 长禄伤势较重,行动不便,又因为有桃香写的特保信,县衙并没有抓他到衙门去。 而是派了一队衙役来,一面问他口供,一面勘察厂里失火工房的损失。 冬雪毕竟是个女孩子,被抓到县衙之后,衙役们威武高呼,县太爷惊堂木一响,就把她吓得什么实情都招认了。 只是她爹比较嘴硬,在公堂上还想蒙混过关。 因为已有冬雪的供词,所以金泰知道他是说谎,最后把他拉出去先打了二十板子,回来再问便什么都招认了。 至于那个张老板,怂恿人做贼,投机取巧,从中牟取暴利,一被抓到公堂上,就把前后的经过都说出来了。 金泰对比了几个人的供词,见没有什么出入,又让证人画了押,才一一按律惩罚。 至于长禄,犯的错本来不小,应该受到严惩。 可是因为他救人有功,又有桃香的求情信,和刘云涛金子恒等人的担保,就算做将功补过,责令桃香等人回家自行惩罚。 但回家之后,桃香和陈敬轩却只字不提惩罚的事。 只让长禄安心养伤,还给他改善伙食,增进营养。不出半个月,他头上的伤已 经差不多结痂愈合,腿伤也是恢复良好。 因此,长禄除了悔恨当初走错了路,还深记了桃香和陈敬轩的大恩大德,暗自发誓从此以后忠心当差。 长禄这边心里是感激不尽,安心养伤。可是冬雪那边就大不相同了:她和她爹都被打了板子,还罚了钱。 等到他们父女被弄回来的时候,都已经是去了半条命,只能慢慢将养才能恢复。 以后再想着害人,他们就是有这心也没这胆儿了。 所以暂时也就平静下来。 工厂里那两间着火的工房,虽然没有坍塌,但也已经成了危房。 因此桃香又找了五叔的工队,将房盖挑了重新修缮,又刷白了墙壁,才重新使用开工。 另外,桃香又重赏了那日救火的小厮和工人,同时也将每位工人的工钱提高了一两银子。 这项举措让工人们欢呼雀跃,从此以后都倍加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工作,也更加努力做工。 那几个住在桃香家养病养伤的人也都渐渐好起来。 起初是钱通嘱咐呛了烟气不能随意乱动,只能卧床静养。 而金子恒住在城里,不宜一路颠簸着回去,便被桃香和陈敬轩留住下来。 小花的情况和长禄差不多,回去也是一个人,没人照应,也留了下来。 福旺虽然离家近,可是福旺娘要在桃香家照看俩孩子,他自己回去,福旺娘也不放心,所以也留在了桃香家。 以桃香的话说:“你们都住在我家,钱通过来复诊的时候,倒省得四处跑了。” 这人一多,家里便渐渐热闹起来。 起初的时候,几个人的情况还没有恢复,都是各自在屋里吃饭。钱通嘱咐了不让多说话,他们倒也还算安静。 过了两日慢慢好了些,可以下床走动了,便不一样了: 福旺自己去和长禄长福等人一起吃饭,有说有笑的很是愉快。 金子恒和陈敬轩在同一桌儿上吃饭,气氛就有点儿紧张。 桃香首先给陈敬轩盛了一碗银耳雪梨粥,据钱通说这可以清肺止咳。 金子恒便一脸渴望地盯着那粥盆故意咳嗽了几声。 桃香一见,赶紧又取了碗,帮他也盛上一碗。 金子恒眼里漾着笑意接过来,又指了指远处的那道西芹百合,说道:“能不能帮我弄一点儿那个,太远我不方便。” 桃香不敢有怨言,谁让人家是为了自家的事才受的伤呢? 赶紧将那西芹百合挪到金子恒面前,让他慢慢吃。 陈敬轩便有些不满了,迅速吃完了自己那份粥,说道: “媳妇儿,那西芹百合我其实是不 爱吃的,可是据说西芹对肺也有好处……” 桃香有些无奈,只得站起来,将那菜分出一半放到了陈敬轩面前。 一盘素菜很快被分着吃光了,桌上那些补养的鱼和肉却是没怎么动。 桃香有些失望,夹了一筷子猪蹄放到小花碗里,说道:“这东西我熬了整整一个下午,端上来却是没人吃。 你来尝尝,难道是没入味儿?” 小花腼腆地笑着谢过了桃香,小口尝了一口,点头称赞道:“嫂子,这猪蹄熬得正好,咸淡适中,又软又烂。” 桃香笑道:“那就多吃点儿,也补养补养身体,看你瘦的!” 说着,便转过头想着再帮她夹一些。 却不料等她回过头一看,那碗猪蹄已经被金子恒挪了过去,陈敬轩正站起身子伸长筷子往自己碗里夹。 两个人都似没吃过一般,让桃香哭笑不得。 桃香有些尴尬地冲小花笑笑,只得又为她加了别的菜。 等到下一顿的时候,福旺娘见上次两人抢一盘西芹百合,似是不够吃的样子。 于是她便故意多做了一些,端上来的时候特意在他俩面前各放了一盘。 却不想,他俩连看都没怎么看,夹的次数就更是有限了。 这一次,金子恒和陈敬轩两人都对桃香做的那道鸡 汤感兴趣,抢着喝了个底儿朝天,连葱花姜片都没放过。 几顿饭过后,福旺娘有些糊涂了,临做饭的时候悄悄问青荷道: “这两个人吃饭真没谱,上顿喜欢的素菜,这顿基本一口不沾,上顿喝了好几碗的鸡汤,这顿全都剩下了。 这下一顿该把哪道菜多做一些,我怎么总是摸不准他们到底是爱吃哪样儿?” 青荷听罢噗嗤一声笑了,“婶子,您就放心的做,下一顿我保证让您做的菜都被他们吃得干干净净!” “你说的是真的?”福旺娘有些不信。 青荷却是十分自信地点了点头,说:“绝对,我敢保证!” 福旺娘眼扫着盆里一条养了几日快要死了的大鱼说道:“头一顿做了一条鱼没人动筷,害得我吃了好几日才吃完。 这条鱼我都不敢做了,怕做完了又是没人吃,还得归我一个人。 可是你看,再不做就死了,这么好的东西,白糟膛。另外你看——” 福旺娘又指了指角落里的一捆发黄起了褶皱的豆角,说道: “那豆角买的时候新鲜的很,可是做了一顿没人吃,剩下这些也快要成了干豆角了!” 青荷笑着道:“您就把这两样都做了吧,免得浪费。他们要是不爱吃,您就找我!” 第491章 山洞里的不妥 于是,福旺娘便将豆角揪成一段一段的,掺和在鱼锅里,一起炖了。又炒了一道黄瓜,拌了几样凉菜端上桌。 她偷眼一看,金子恒和陈敬轩两人的眼光都逡巡在了那几样凉菜上,心里便凉了半截,觉得这鱼准又是剩下了。 青荷最后端着一道汤上来,见此情况故意惋惜道: “这炖鱼就炖鱼,熬豆角就熬豆角,大嫂非要掺和在一起,炖了这么半天,也不见得有人爱吃!” 只这么一句话,福旺娘便见到两人盯着那道鱼的眼光亮了起来。 随后,两人的筷子便都伸过来,一边吃还一边不住地点头。 “味道挺特别,从来没吃过,媳妇儿的手艺见长!” “鲜嫩,原汁原味儿!比我们醉仙楼的大厨做的还好!” 桃香一脸黑线地看着两人抢吃,忍不住纳闷道:“我什么时候做了这道菜? 这味道好也是婶子的功劳,可不是我的!” 两人一听,立刻停了筷子,呆愣地盯着青荷。 青荷吐了吐舌头,讪笑道:“你们看我干嘛,管它谁做的,吃着香不就行了?” 福旺娘一脸幸福的笑意,“ 我就是胡乱地一锅炖了,真的有那么好吃?” 说着也伸了筷子夹了一口放进嘴里,品了品滋味,突然皱着眉头道:“我是不是忘了放盐了?” 桃香和青荷一听,也赶紧尝了尝。 果然只有腥味儿,一点儿咸味儿也没有,确实是忘记了放盐。 福旺娘有些不好意思,赶紧端着盘子去回锅,重新放盐。 青荷捂着嘴笑起来,桃香冷着脸瞪了金子恒和陈敬轩一眼,他俩便赶紧低下头去吃饭。 等到福旺娘将重新放好盐回锅的鱼端来,两人却是再也没夹一口。 不但如此,陈敬轩还振振有词地说道:“青荷也辛苦半天了,多吃点儿鱼补补吧!” 气得青荷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理他。 饭后,钱通来给几个人复查。 福旺已经和陈泽轩出去了,小花头几天就忍不住,上工了。长禄的头好了,腿也拆了夹板,住着一只拐杖,能和长福一起值夜了。 床上躺着的只剩了陈敬轩和金子恒。 钱通皱了皱眉问道:“你们俩还没好?难道是那药没有照常吃?” 一旁福旺娘答道:“那药是我亲自熬的 ,是香儿亲自监督他们喝下去的,顿顿是按着你的嘱咐吃的!” 金子恒故意咳嗽了两声,说道:“可能我身子弱,好的慢!” 陈敬轩撇着嘴瞪了他一眼,也咳嗽了两声。 钱通嘴角含着笑意,从药箱里取出最大号的银针,郑重道:“看来你们俩的情况确实比旁人严重许多。 从今日起,我准备跟踪治疗,每个时辰扎一次,每次二十针,都扎在肺部! 你们准备准备吧,一会儿就开始!” 两人盯着钱通的银针,瞬间的惊愣之后,眼中都露出恐惧的神色。 金子恒翻身起来,伸了个懒腰笑道:“我突然想起醉仙楼里还有不少事等我处理,钱通就先帮他扎吧,我回去看看!” 陈敬轩听罢也赶紧起来,冲着外面问道:“媳妇儿,叫小厮帮我备车,好几日没去铺子了,我得过去看看,你要不要跟着?” 不到片刻功夫,两人都消失在钱通面前。 钱通又将银针放进药箱,桃香笑着打趣道:“以后我也该准备两根银针,看谁还敢在我跟前弄虚作假!” 钱通笑道:“你要准备,得准备纳鞋 底儿的钢针才好。要是只准备这种银针,那是一点儿作用都不起的!” 几个人听着都笑起来。 桃香笑道:“我还拿你当个好人,却不想你倒打趣起我来!” 代胜在一旁催道:“既然他们都已经好了,那咱们也赶紧回去吧。我看这天可能是要变,估计该下雪了!” 桃香看看天色,确实如此。便也不多留,送他俩回医馆。 今年冬天怪得很,饶是冷得出奇,却还连一场雪都没下。 庄稼人都念叨着,“要是再不下雪,麦子就全冻死了。等到明年开春儿返不了青,准是个荒年!” 桃香也是担心——若是总不下雪,那山上的染色草估计也得减少,到时候染料就会短缺了。 果然天阴到第二日,不但依然没有下雪,反而是艳阳高照。 隔着窗子向外看,若不是见到人们裹紧了厚棉衣,瑟缩地来来往往,都要误以为是春天来了。 这样的天气,不得不让桃香仔细打算来年开春儿的染料来源问题。 经过几日的反复斟酌,桃香决定还是收购一些草籽比较稳妥。 以后工厂的规模会越来越大 ,总不能一直靠天吃饭,也得能够旱涝保收才好。 若要收购,也不能太随意,需要提前准备准备,弄出些样品来,让人们按照样品采集,每一种都收购一定的数量。 于是,找了一日晴朗无风的午后,桃香叫上青荷,两人穿上利索的衣装,每人带着十几个布兜上了山。 许久没有上山了,这虽是冬天,可两人到了半山腰的时候,也都出了汗。 桃香见青荷小脸通红,怕她给山风吹了,染了风寒,便暂时带她进了原来住过的那个山洞休息。 想着等汗落下去再采集草籽样品。 只是,两人刚进山洞口,便都发现了里面的不妥—— 这里边并不像许久没人造访,灰尘积聚的样子。反而是那张破桌以及那套旧锅灶都干干净净,就连木床上的那张破被子,都似乎叠得比以前整齐了许多。 桃香将青荷拉到身后,两人停下脚步,仔细审视了一番,并没有发现有其他的什么人在里面,两人这才走了进来。 青荷仍不放心,问道:“大嫂,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人来过?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干净?” 第492章 温暖的话 “应该是的。” 桃香微微点了点头,目光扫到了床脚边有一只布兜,看样子里面好像装了什么。 桃香向着布兜走过来,青荷紧跟其后。 桃香将布兜收口的细绳拉开,见里面是半兜黑乎乎的东西。 青荷心急,干脆将里面的东西底朝天的倒出来。 桃香一见,吓了一跳,同时心里也是一惊,原来那竟是半兜儿快要晒干的夺命草。 “这是什么?”青荷说着就要伸手去拿。 那夺命草一朵一朵的,颜色虽黑,但形状并不难看,反而倒像是花一样。 桃香连忙拉住她:“别动,那东西有毒!” 许是桃香想起陈敬轩深受其害,语气不由自主地冷厉了几分。 青荷吓得连忙缩回了手,紧张地看着大嫂。 桃香见她一副害怕的样子,知道自己是过于严厉了,忙和缓了语气解释道: “这叫夺命草,你大哥以前就是采了这种东西,所以才落下了现在这病根儿。” 青荷恍然大悟,原来大哥以前每次犯病,甚至直到现在还时常发病呕血都是因为这东西在作怪。 她不由得叹道:“大哥怎么会沾染上这种东西, 我们怎么都不知道?” 桃香没有回答,尴尬地笑了笑。 青荷突然便醒悟过来,到此时她才完全明白了,大哥和自己的娘矛盾的根源。 她同时也暗暗埋怨自己的娘刘氏,当初怎么会那么狠心,去害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呢? 青荷回过神来,见桃香已经将夺命草重新装起来,原样放回床脚处。 青荷不解,忙问道:“大嫂,你说这东西有毒,可是你怎么却用手装它?” “这东西并不是沾一沾就会毒发身亡,是日久年深的接触,才会将毒素渗入人身体里。” 桃香说罢站起身,用洞中一个旧盆舀了些水洗手,然后一边擦着手一边又继续说道: “不过,你却是一点儿也不许碰。不然被我知道了,我可不饶你!” 桃香自顾自说着,语气又有些严厉了。 不过在青荷听起来,这话却是世上最温暖的话。 因为知道这东西对人不好,所以不许小姑去碰触。就是如此简单的理由,却让人心里挤得满满的都是感动。 青荷转过头,背对了桃香,掩去眼中感动的泪光,笑着道:“大嫂,歇得差不多了,咱 们出去看看吧!” 桃香并未发觉青荷的情绪有什么异样,见她已经落了汗,忙跟着一起出来。 外面虽是阳光普照,可毕竟是冬天,山下风丝儿都没有,山上却时而有风吹过来。 两人都用大块的透明纱巾罩住了头,挡住了不少风,一边往山下走,一面采集着各种样品。 到了山脚的时候,两人的布兜全都装满了各色的草籽和种子。 回到家以后,两人又分别将草籽倒出来整理干净了。 数了数一共有十五种,平时所用颜色差不多就都包括了,于是便还装到布兜里保存。 上山一次虽是收获丰富,但桃香心里还是有个结。 她一直都在琢磨那半袋夺命草是谁采集的,不会又是陈敬轩吧? 可她在下山这一路也都在想,这些日陈敬轩除了养伤,就是去铺子里转了两三次,其余时间根本没有出门,这东西会是他的吗? 再说陈敬轩。 他今日去铺子的时候,本来心情不错的。孰料回来时在集市碰到了金子恒,两人喝了一次茶的功夫,便让他暴跳如雷。 那时候金子恒从他的醉仙居出来,驾车经过市场口 。陈敬轩刚从木材铺子出来,两人便遇到了一起。 于是,便一起去茶楼喝茶。 小二泡上一壶香茶来,给两人各自倒了一碗,便退了下去。 两人喝着茶,不知怎么便斗起嘴来。 陈敬轩道:“看来你这肺里还是呛着烟灰,怎么说话都是烟灰味儿?该找钱通帮你扎扎那银针!” 金子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我这肺里呛点儿烟灰没什么,据说——” 说到这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凑近了陈敬轩,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笑眯眯地道: “据说,你身体不好,连带着那方面也已经不行了。你还是想想办法,让钱通帮你扎几针,免得香儿跟着你受罪!” 说完,金子恒便直起身子爆笑出声。 “噗!” 陈敬轩听罢,喝进嘴里的一口香茶全都喷出来,喷到了金子恒的脸上。 金子恒掏了帕子一边擦脸,一边皱着眉抱怨道:“就算我是说中了你的病源,你也不能把水喷到我脸上来嘛!” “咳咳咳!” 陈敬轩被呛得咳嗽了几声,才顺过气,紫涨着脸咬牙切齿道:“金子恒!你这个小人!我看造 谣生事的就是你!” 金子恒重新露出一脸得意,说道:“好了,好了,别让人听了去,好像我真是小人似的。 今日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准备准备,明日做上一桌好菜,我到你家去找你,一边喝一边聊!” 说完,他便大摇大摆地步出了茶楼,驾车而去。 陈敬轩气得也站起身,在他身后低吼道:“明日你上我家来,我给你吃巴豆!”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还身在茶楼,再往四下里一看,见一众的茶客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陈敬轩只觉得脸上发热,想赶紧离开茶楼。 不料他刚走出几步,后面小二就追上来,喊道:“客官,茶钱!” 糗得陈敬轩往后面扔了一块碎银,头都没好意思回,便逃似的离开了那里。 回到铺子,小虎已经将马车备好,“老板,您要不要现在回去?” 陈敬轩沉着脸点点头,小虎便将马车缰绳递到他手里,似是感觉到他的不快,问道:“老板,您有烦心事儿?” “没有!小孩子家别操心那么多!”陈敬轩闷声地说完,扬鞭子照马屁股上抽了几下,那马车便飞奔出去。 第493章 酣畅淋漓 陈敬轩一口气驾车到家,见厨房里冒出氤氲的热气,桃香正在和福旺娘还有青荷在厨房里忙活着褪鸡。 几个人有说有笑的,很是和睦,陈敬轩的心情不由得好了许多。 见陈敬轩在厨房门口往屋里张望,福旺娘便对桃香道:“敬轩回来了,你也别干了,进去歇一会儿吧!” 桃香看了陈敬轩一眼,笑着说道:“他又不是客人,回来了就自己进屋歇着去,还用咱们陪着不成?” 说完,又转过头对陈敬轩道:“老二两口送过来几只公鸡,我们这儿先褪了毛,留着明日中午炖!” 陈敬轩憋着一股子劲儿回来,本想到家就对自己媳妇儿亲上几口的。可是见她还忙着,只得耐着性子先回屋,等她忙完再说。 不想,桃香跟着褪完鸡毛,又帮着做晚饭,一直没得闲进屋里歇一歇。 陈敬轩里里外外转了几圈,觉得无聊得很。晚饭也是随便吃了几口,便回了屋。 桃香等人纳闷——觉得他这段时间一直是胃口不错,怎么今晚才吃了这么两口就饱了? 吃完饭,桃香想帮着收拾碗筷,福旺娘忙拦住了她,“这里有我和青荷就行了。 敬轩晚上吃的不多,你也早点儿进屋看看他,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桃香听 了也有些担心,便回到屋里来。 见陈进轩已经脱了衣服上床,身上只披着一件单衣,隐约的露出胸膛来。 桃香脸一红,埋怨道:“这又不是春秋的时候,也不怕受了凉!” 说着,赶紧取了他的棉衣过来,要为他盖好,说道:“今日怎么这么早睡,难不成是铺子里的事太多,累了?” 陈敬轩已经憋屈了半日,就怕人再说自己累呀,不行呀之类的,因此,并未搭话。 他直接一把将桃香抱在怀里,埋头便亲吻起来。 桃香吓了一跳,连忙挣扎着将他推开,喘着气低语道:“怎么这么猴儿急的,婶子和青荷都还没睡呢!” “那有什么要紧,我想你了!”陈敬轩说着,又要欺过来。 桃香怕他再动手动脚,赶紧岔开话题道:“你先别急,我还有事要跟你说呢!” 陈敬轩心急得简直要冒出火来,两眼直勾勾盯着她问道:“有什么事不能明日再说吗?” “不行,就得现在说!”桃香故意任性道。 她到底是不放心,忍不住便和陈敬轩说起了和青荷在山洞里看到半兜夺命草的事。 陈敬轩一脸困惑,连忙表白道:“媳妇儿,你不会是怀疑那东西是我弄的吧? 自从和你保证了之后,我可是一次都没 有碰过那个东西的!” 桃香不由得笑了,“不是你采集的就放心了。我又没有非得说是你的,我只是在想——” 她的话还没说完,陈敬轩就按捺不住,一把将她抱过来压在身下,对她耳语道: “媳妇儿,我今天在集市碰到金子恒了。他这个人,真是没有口德!” 陈敬轩凑得很近,粗重的气息吹过来,让桃香忍不住脸红心跳,不自主地躲闪着喘息道:“他,他怎么没有口德了?” 陈敬轩没有回答桃香的话。 他看着自己媳妇娇嫩的脸颊,又想起金子恒所说的话,只觉得浑身都是使不完的精力。 折腾了半宿之后,桃香累得筋疲力尽,最终支撑不住沉沉睡去。 陈敬轩则是圈着媳妇儿暖暖的身子,一脸的意犹未尽。 不过见她已经疲惫地睡去,便不忍再打扰,也嘴角含笑地闭上了眼睛。 次日早晨,桃香醒来,只觉得身子乏力,四肢百骸都分家了一般。 她忍不住想起昨夜,这都是陈敬轩造成的。 忽然,她又想起陈敬轩好像说起金子恒没有口德,不由得很好奇,便想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想陈敬轩也已经醒了,正侧着头满眼兴味地看着自己。 桃香便忍不住问道:“你昨夜说金子恒 没有口德,是怎么回事?” 岂料陈敬轩听了这话,忽地又欺上来,圈住她,直吻得她呼吸急促才放开。 早饭过后,桃香叫陈宇轩传出消息—— 就说要收购草籽,论斤两结账,因为所要收购的草籽品种不同,难易程度也不一样,所以每斤的价格也各不同。 由于是冬季,地里又没有农活,人们都在家里白待着。 一听说桃香的工厂要收购草籽,论斤两给钱,都纷纷过来看样品和价格,好去照着采集。 桃香把十五种草籽编好号,提前讲好,每一种最多收购五十斤,超过就不收了。 其中前五种采集起来比较难,一两银子一斤,后面的十种相对容易,就六百钱一斤。 又定好了每日傍晚在桃香家里收购,林老伯专管称重。 分配完毕,人们领了想要采集的样品,便都兴致勃勃地回去准备,拿着布兜去山上采集。 桃香见人们走了,便进屋和福旺娘商议着一会儿叫陈敬轩去割几斤肉来炖了。 那两只褪好了毛的鸡,就不放进去了,桃香准备着剁成小块儿红烧。 陈敬轩割肉回来的时候,还顺带着抱进来两坛子酒。 桃香有些纳闷,家里虽然总是备着些酒,可陈敬轩单独自己的时候却是不喝的,今 日难道是想喝酒了? 快到晌午的时候,炖肉已经差不多好了,满院都是肉香。 福旺娘又放进去不少宽粉条,又添了一把柴,等火烧尽了,也就完全熟了。 桃香做的红烧鸡块儿也已经熟了,里面放了香菇和山菇,香气四溢。 青荷又炒了几样青菜,已经端上了桌。 这时候,门口马车响,金子恒来了。 他进门就深吸了几口气,赞叹道:“真是香,以后我把醉仙楼搬到这里来,没准儿能借光多卖两盘菜!” 桃香隔着厨房的窗子笑道:“这人的鼻子真长,这么远也能闻到味儿!” 金子恒的目光便朝着厨房这边扫过来,“我又不是头次来,不必费心准备很多!” 桃香撇撇嘴,嘟囔着笑道:“只拿你当赶嘴的,谁拿你当客?” 金子恒听见了就当没听见,依然满脸笑意。 陈敬轩迎出屋,一脸深意地笑着道:“你还真敢来,也不怕我下巴豆?” 金子恒哈哈地笑着,“不怕,先只管上边香了再说,就不管‘下边’流了!” 陈敬轩又被提到“下边”,自然知道他是在故意说起昨日所讲的“不行”之事。 不过他想起昨夜自己和媳妇儿的酣畅淋漓,忍不住嘴角含笑,满面得意地将金子恒让进屋里。 第494章 三人醉酒 肉和菜都摆好了,陈敬轩便搬了一坛子酒上来。 桃香忍不住说道:“你们俩都刚好了没多久,就开始喝酒了。这要是钱通在这,准不让你们喝!” 她这话音未落,就听门外一声熟悉的声音道:“今日例外,就放开了喝一顿,等明日躺倒了,我帮他俩扎针!” 众人一听,这不是钱通吗?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福旺正在对着门那一侧,连忙起身帮着打起门帘。 钱通正好走到门前,就势进到屋里来。 众人连忙让他坐下。 陈敬轩也拿了一只杯子,帮他斟满了酒。 钱通端起杯子闻了闻,忍不住称赞道:“是好酒!” 桃香笑道:“今日你这大夫带头喝酒了!” 钱通不以为意,说道:“我刚才已经说了,今日例外,过了今日再说明日的事!” 桃香又笑着问道:“今日都凑齐了,怎么就你自己来了,那代胜呢?” “他今日有事来不了。临来的时候跟我说,要我把他那份也喝回去!” 钱通说完,众人都笑起来。 桃香气得笑道:“他管着你不让你喝还来不及呢,还能让你替他也喝回去?” 钱通听了面含笑意,也不辩解,只端起酒和大伙儿一起喝起来。 女人们只吃饭不喝酒,没一会儿工夫就吃完了。福旺 不会喝酒,只饮了半杯,脸就红得不行,吃了一碗饭,回去睡觉了。 陈敬轩等人却只刚喝到一半,还没尽兴。 桃香等人也不在这干陪着,叫着福旺娘和青荷到别屋说话。 没有了女人在一旁监督,陈敬轩等人喝得更加畅快。 起初,三个人还是谈天说地,聊得痛快。 只不过,他们都不是有大酒量的人,每人三五杯酒下肚,就已经有了七八分醉意。 带着醉意再举杯,便不由自主地带出了几分心事,说的话是越来越少,喝得酒却越来越多了。 陈敬轩端起一杯酒,自己先干了,轻咳了一声说道:“今日咱们高兴,难得、难得聚在一起,我就先干了!” 金子恒见此,把手里的酒也是一口灌下,自嘲地笑了笑——县太爷的独生子,人人羡慕,却很少有人理解其中的曲直得失。 他望着陈敬轩,怅然失落:“你的命最好,也就只有你高兴,谁还会高兴?” “我的命最好么……”陈敬轩沉吟着这句话。 想想自己活了二十几年,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谁,这样的命,也叫好么? 不过多亏了有自己媳妇儿,“呵呵!呵呵!”想着想着,他又傻笑起来。 钱通也已经干了这杯,放下杯子,擦着嘴角,自语似的轻笑道: “ 呵呵,以为给我喝了药,我就会什么都忘了。 却不知道我是个大夫,就那两根草熬的汤能起什么作用?呵呵!” 三个人各怀心事地喝酒,没有一会儿的工夫,两坛子酒就见了底儿。 桃香和福旺娘以及青荷在另一个屋子一边看着孩子,一边说着话。 就听厅堂那边陈敬轩高声喊道:“媳妇儿,再给我们拿酒来!” 三个人一听这声音,就是醉了。 桃香连忙起身,把孩子交给福旺娘,过去看看情况。 只见三人都是乜斜醉眼,嘴里念念地说着自己的话。满桌的菜肴根本就没有吃下多少,那两大坛子酒已经全喝干了。 陈敬轩一见桃香过来,笑嘻嘻地道:“你们,你们看……我,我媳妇来了!媳妇儿,再给我们拿…拿酒来!” 桃香闻着他满身的酒气,不禁皱了皱眉头,说道:“你们三个都喝多了,谁也不能再喝了!” “媳妇儿,不能小气……拿…拿酒!” 金子恒听罢敲着杯子道:“怎么,媳妇儿、媳妇儿没我们的,这酒怎么也没、没我们的?” 一听这醉话,桃香差点儿没笑出声来——这媳妇儿能和酒放在一块儿比吗? 她连忙应付道:“你们都喝多了!一会儿都躺着睡一觉去!” “不行,就、就喝酒,喝 酒……” 到最后,就没声音了。桃香再看金子恒,眼睛已经微微眯起,看样子就要睡着了。 再看看钱通,也是一边研究着自己那个空酒杯一边傻笑。 桃香有点儿不知所措—— 这要是一个陈敬轩还好,直接拉到床上去让他睡觉也就算了。可这三个人一起,要酒的要酒,睡觉的睡觉,还有一个自己呆愣着,一边傻笑一边碎碎念。 桃香站在原地,正想着是不是去外面找长福他们来帮个忙,就听见外面小厮禀告道:“老板,代先生和刘云涛老板来了!” “赶紧请进来!”桃香说话的声音都欢快了三分,这分明就是救星来了。 接着,帘子一挑,代胜和刘云涛进来了。 桃香摊摊手,无奈地看看两人。 陈敬轩却歪歪斜斜地站起身,醉醺醺地招呼道:“你们俩来…来得正好……让我媳妇儿添…添酒,咱们接着喝,额!” 刘云涛皱了眉,眼光扫过已经趴在桌上进入睡梦状态的金子恒。 “这三个人是喝了多少酒啊!” 代胜却没有说话,也没有去看桃香和陈敬轩。 他皱着眉直奔到钱通跟前,夺过酒杯道:“不是提前说好了不喝酒的吗,怎么还是喝了?” 桃香一边去扶陈敬轩一边告状道:“我就说你不让他喝。他 却说你嘱咐了,让他一个人把你们俩的都喝回去..” 钱通听了,冲着代胜傻笑起来。 代胜一向和蔼,见此也没办法,只得冲着他也笑了笑,就要扶他起身,“咱们回去吧!” 代胜将他拉起来,背到背上,和桃香招呼了一声,便出了屋子。 钱通趴在代胜的背上,挣扎不动,嘴里却一直说着:“我不走,我还要留下来喝酒!呵呵!呵呵!” 代胜皱着眉,听着他醉后落寞的笑声,却感觉肩膀上与钱通面颊相贴的地方湿热起来。 金子恒已经睡着了。刘云涛叫了他几声,没有叫醒,只得在小厮的帮助下将他扶起来送上车。 金子恒躺在车上呓语般沉吟道:“我好、羡慕他……要我娶别人,除非我死了……” 刘云涛扬起的马鞭顿住,惊愣地看向他。 片刻之后,刘云涛的嘴角又浮起了笑意,脑海里现出雷晚彤的笑脸。 于是他手中的马鞭爽快地落下去,马车便飞奔起来。 桃香将陈敬轩扶进卧室。 陈敬轩却是不肯睡觉,一时说自己把金子恒喝倒了,自己却没有倒,一时又说自己原来的命不好,遇到媳妇儿命就好了。 桃香听着他东说一句,西说一句,实在有些哭笑不得。 陈敬轩又纠缠了半天,才沉沉睡去。 第495章 定了亲事 代胜驾车带着钱通回医馆的这一路,钱通“呵呵”地笑了一路,眼角也湿了一路。 代胜不知道自己是让马车慢一些好,还是快一些好—— 马车太快,怕他躺在车上过于颠簸,太慢了又心急着回去想让他早点儿休息。 好不容易回到医馆,代胜吃力地将他抱下来,安顿到屋里,又急忙去药房里熬制醒酒汤。 医馆门口的一个隐蔽角落,一个身着青衫,面罩黑纱的男子,远远地望着沉醉后被抱进去的钱通。 黑纱下的嘴唇颤抖着,攥着拳的手指骨节已微微泛白。 —— 城里,金子恒刚被刘云涛带进醉仙楼的内室,就有小厮进来,看似有事要说。 刘云涛不禁皱了眉,责怪道:“好没眼色的东西,你们少爷醉成这样,你们不说赶紧去熬醒酒汤来,倒过来搅他休息!” 那小厮知道刘云涛和金子恒的关系,也不拿他当外人,此时受了责备,眼里现出愧色。 可还是犹豫着开口道:“云涛少爷,这事儿着实很重要,不得不说,这……” 说着他抬眼看看床上醉得不省人事的金子恒,又把后半截话咽了下去,一脸为难地看着刘云涛。 刘云涛心里寻思,这楼里的小厮都是金子恒的心腹,平时不说是面面 俱到,也可算得上事事不用金子恒操心。 可今日是怎么了?难道真有什么重要的事不成? “有什么重要的事?怎么还吞吞吐吐的?”刘云涛不耐地问道。 “云涛少爷!这…我们府里的老爷刚走……”小厮一边说一遍偷眼瞄着刘云涛的脸色。 “哦?有什么事,还要姑父亲自过来?”刘云涛不由得挑眉问道。 “前两日老爷夫人已经给少爷议定了亲事,就是雷小姐。今日亲自过来,就是想着把少爷押回去完成定亲礼,没想到扑了个空。 老爷大发雷霆,问大伙儿少爷去哪儿了。不过大伙儿都没说,只说不知道。 老爷坐等了一个时辰少爷也没回来,还因此把跟着少爷的九子他们给打了板子! 临走还吩咐我们,说少爷一回来,不管是站着还是倒着都得把他送回去。 云涛少爷,您看这?” 小厮说着,抬头询问刘云涛怎么办。 刘云涛却在听到金泰已经为金子恒议定了雷晚彤之后,呆愣起来。 直到小厮再次开口询问,才猛然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吩咐道: “你们少爷回来的消息暂时先别传出去,等他醒了酒商量商量再说!” “商量。商量?” 小厮有些奇怪地看着刘云涛 ,不知道这事儿还有什么可商量的,这不就是少爷一回来就送回府里这么简单的事儿么? 小厮应着退了下去。 没一会儿功夫,厨房里的婆子送过醒酒汤来,刘云涛忙喂着金子恒喝了一碗。 不久,金子恒悠悠醒来。 刘云涛赶紧扶他坐起来。 金子恒皱着眉头扶着脑门抱怨道:“怎么都不能让人消停地睡一会儿?” 刘云涛心里都快急死了,姑父姑母为金子恒议定了雷晚彤,那不就是说自己没有希望了么? 看起来,自己只能抱希望于金子恒抗婚了。 因此,金子恒赶紧将此事说给他听。 金子恒一听,立刻就急了,冷笑道:“我不同意,就是把我强押回去,我也不同意!” 刘云涛还没等说话,就听外面一阵脚步声和说话声。 “老爷,少爷喝多了,刚被云涛少爷送回来,现在正在睡觉,还没醒呢!老爷,老爷……” “混账东西,不是说了他一回来就给我带回去吗?看来平时是太惯着你们了,我的吩咐你们都竟敢不听了!” 这是金泰暴怒的声音。 金子恒捶了捶醉酒后疼痛的头,随即下了床,大力地拉开了房门,隐忍着心里的怒气说道: “怎么,爹这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还要亲自过 来押我回去?” 金泰听后微微一愣,随即冲着身后自己带过来的小厮一挥手。 后面的人便涌上来十几个,上来就对金子恒拉的拉拽的拽。 金子恒因沉醉初醒,脚都还没有站稳,便被小厮们拉到门外。 刘云涛一见忙劝道:“姑父,子恒有些不舒服,您这是?” 金泰看着刘云涛,呵呵一笑,转身之前朗声说道:“云涛,今日是子恒定亲大喜的日子,你也一起过来喝杯喜酒!” 说着,也不管刘云涛惊愣在原地,挥袖子出了醉仙楼。 马车旁,金泰望着一脸冷然的看着自己的金子恒,被带上前面的那辆马车,眼里闪过一丝歉意,微垂了头沉吟道: “子恒,别怪爹,爹已经没有多长时间的活头儿了。 我只想像别人的爹那样看着自己的儿娶妻生子啊!” 刘云涛愣了半晌,才猛然回过神,也连忙出了醉仙楼,连车都没套,直接骑上马背,扬尘而去。 —— 陈敬轩从被安顿着睡着之后就一直没有醒。 这冬天天短,桃香看看外面已经快黑了,便收拾了口袋准备着收草籽。 因为怕外面冷,收购地点就放在了厢房的一间大屋子里。 桃香刚把十几个口袋拿过来,就有下山的人来了。 这头两位 就是工头儿五叔家的五婶和她隔壁的一个论起来桃香该叫嫂子的。 她们俩是搭伴儿上的山,又搭伴儿回来的。每人各撸了多半布兜儿的草籽,过来让林老伯过称。 桃香验看了一下,见都是一两银子一斤的,收拾得很干净,基本没有草籽壳子和大段的秸秆儿,桃香很满意。 叫林老伯称了,分别算好了账:五婶是一斤一两,算起来也正好是一两一钱的银子,那位嫂子是一斤,正好是一两银子。 从这边称完了之后,青荷那边就直接算好了账,将银子递给他们。 两人一见这么小半天的功夫就各赚了一两多银子,都十分高兴,一边说笑着走了。 接着,采集草籽的人就陆陆续续都来交货了。 大伙儿的收获都不错,基本上手脚麻利的都赚了一两左右,手慢的最少也是四五百文。 等人们都走了以后,桃香又看了看各个口袋里的草籽。 多的差不多有十几斤,少得也有七八斤重,桃香很是满意。 觉得照这样下去,超不过四五日,就能收购的差不多了。 天已经黑透了,桃香回屋看看。 陈敬轩还是没有醒,她心里不免有些担心。 随后又想起金子恒和钱通两人也都没少喝,估计此时也都还睡着呢吧? 第496章 突然明白 已经该吃晚饭了,桃香叫大伙儿先吃,不用管陈敬轩。 福旺娘却坚持让桃香将他叫醒,怕他睡多了反而不好。 桃香依言去叫陈敬轩。 可是叫了几声,甚至推了他几下之后,他却依然气息淡然地沉睡着,根本没有醒来的迹象。 桃香以为是陈敬轩酒喝多了困意浓,便不再叫他,和众人一起去吃饭。 只是,吃完饭以后再去叫,还是不醒! 又过了将近两个时辰,已经是快到半夜子时了,桃香再叫,还是不醒! 这下子桃香便不淡定了—— 喝酒醉酒的人很多,可也不能喝了之后一睡不醒。像他这样,从白天睡到这个时辰,已经是近六个时辰了,还没有醒来的迹象,难道是喝酒喝出问题来了? 桃香拧了温毛巾,想帮他擦一擦。 却突然发现陈敬轩的眼角闪着亮光,仔细一看,正是两点泪光,从他紧闭的眼睛里溢出来。 桃香一愣,陈敬轩哭了? 她用温毛巾缓缓擦过他的脸颊。 陈敬轩似在沉睡中受到了打扰,皱紧了双眉,摇着头呓语道:“娘,娘……” 桃香一愣,拿着毛巾的手停下来,原来他是梦到他娘了吗? 陈敬轩在梦中似乎十分痛苦,鼻翼翕动起来,嘴里 含混不清地说着什么,眼角的泪光更是源源不断地涌出。 桃香不忍,手上加力推了推他,“陈敬轩,你醒醒!醒醒!” 陈敬轩稍稍安静,然后眉头一松,猛然睁开了眼睛。 桃香呼了一口气:“你终于醒了,是做梦了吗?” 陈敬轩侧过头,见到桃香正一脸担忧地望着自己。 他没有说话,却突然大力地抱紧了桃香。 许久之后,陈敬轩才松开了手,将头从桃香的身上抬起来,沙哑着嗓音说道:“媳妇儿,我刚才做了个噩梦!” 桃香点点头,“你梦到你娘了吧?” 陈敬轩一惊,又点点头,问道:“你知道?” “我听见你在梦里喊娘。”桃香望着他的眼睛说道。 陈敬轩闭上眼睛,舒缓了一口气。 桃香见他还沉浸在梦中的情绪里,便故意岔开话题,问道:“你饿了吗?要不要我去给你端饭?” 陈敬轩重新睁开了眼睛,似是已经平静下来,静静地看着桃香道:“不用了,已经很晚了,还是先睡吧!” 桃香想想他沉醉睡到现在才醒,应该也没什么胃口,便倒了杯水来,递给他。 陈敬轩接过来喝了,又催她上床休息。 桃香应着脱衣上床,却没有发觉刚才陈敬 轩接那杯水的时候,微微地迟疑了一下。 桃香在地上转了半宿,手脚都冷,上床来像往常一样循着热源缩过来。 陈敬轩的身体却是一僵。不过,隐忍了片刻之后,便一把将桃香捞进怀里。 桃香感受到他的一丝疏离,不过还没容得她多想,陈敬轩的吻便落下来。 似是宣泄,似是不舍…… 陈敬轩直缠着桃香到接近天亮的时候,才拥着她入眠。 桃香真的累坏了,不知何时睡着的,也不知陈敬轩是何时起的,等她醒来时已经是天光大亮了。 应该是陈敬轩交代了福旺娘和青荷,不让她们过来打扰,她才能安安静静睡到现在。 桃香坐起身,只觉得浑身酸痛,又靠着床休息了一会儿,才穿衣下来。 到了院中,也没有见到陈敬轩。 福旺娘说他早上连饭都没吃,就去铺子了。 桃香不免有些担心他的身体: 昨日中午喝的酒,晚间也没有吃饭,今早又没有吃饭,也不知到了铺子小虎会不会为他准备些粥菜之类的。 而事实上,陈敬轩到了铺子,便把自己关进了内室里。 小虎等人一脸的不解,不知道为何今日老板这么早就来,来了又不处理铺子的事,也不搭理小厮们, 直接把自己关起来。 他备了些清粥小菜,端着托盘在门口徘徊了几圈,最终还是没敢敲门。 因为老板刚才进去的时候,好像冷着口气说了——不叫他们的时候,不要去打扰自己。 陈敬轩站在内室的窗前,手里攥着的那枚金符牌已经把手心割破了,正缓缓地洇出血来。 而他却浑然不觉,尤自望着窗外发呆。 昨日醉酒后的一场梦,使陈敬轩彻底回想起来——从记事的时候起到现在,点点滴滴,一丝不落。 以前听到别人说,他便一直以为自己就是个私生子,或者就是富户的私生子。至于金泰的滴血验证,他始终是不信的。 却不想,昨日的那场梦,让他突然明白了,以前是自己想错了。 看起来还是自己的命不好,只想守着媳妇儿子平安终老是不对的,至少此时看来那是一种奢求。 陈敬轩苦笑了一下,感受到手心传来的细微刺痛,抬起手才发现已经流出了鲜血。 他不在意地用另一只手摩挲了几下,冲着门外吩咐道:“备车,我要出门!” 小虎一直侯在门外,只等着老板一声吩咐。 听到里面传唤,赶紧应了一声,叫人去准备。 陈敬轩依旧冷着脸出门来,小 虎赶紧安静地跟在身后。 不料陈敬轩却回过头,面无表情地吩咐道:“谁也别跟着我,夫人来了,就说我出去了!” 小虎连忙应了一声,顿住脚步,眼看着陈敬轩驾车而去。 —— 桃香梳洗完毕,福旺娘已经把锅里煨着的饭菜端上来,还冒着热气。 但桃香却没有什么胃口,胡乱地吃了两口,便撂了筷子。 青荷过来跟桃香说:“大嫂,这一批丝线已经全部染完,晒干,只等着装车送货了。 而新的线坯还没有运来,是不是该给工人放几日假休息休息呢?” 桃香想着这段时间工人们起早贪黑,很是辛苦,也确实该歇一歇了。 于是便道:“你的提议很好!这样吧,今明两日,连着那些做手工的工人一起,全都放假休息,后日再来上工。” 消息一传过去,工人们都兴奋起来——又不用扣工钱,能一次休息两日,实在让人雀跃。 只是大伙儿已经习惯了每日上工,这突然一放假,反倒不知道做些什么了。 因此一帮小姑娘小媳妇儿们便商量着,也上山去采草籽儿,额外赚些零花钱。 大伙儿说做就做,一起到桃香这边来看了样品和收购的价格,拿着布兜搭伴儿上了山。 第497章 感觉不对 工厂放假,小厮们也清闲了许多。 反正大家也是没事做,听说山上有山鸡野兔,便商议着要不也上山吧,万一打到几只野味来,到时候大伙儿烤着吃。 长禄的腿伤还没有完全好,便留下来看守。 于是,一帮小伙子们叫上福旺和陈泽轩,借了些打猎的家伙也上了山。 桃香看着大伙儿这么有兴致,心里也高兴。 她想着以后就是再忙,每个月也该放上几日假才好。 一日平淡无话,陈敬轩中午没有回家吃饭。 桃香有些担忧是不是铺子里有了什么问题?怎么大早晨就走了,中午都没有回来。要是搁在往常,到不了中午,陈敬轩就会回来的。 午饭过后不久,就有采集草籽的姑娘们陆陆续续回来了。 她们上山主要是散心玩耍,因此采集的草籽并不多,每人大约就是几百文的样子。 不过这也足以使她们高兴了,拿着钱便又唧唧喳喳地商议着该怎么花。 正在热闹的时候,忽然外面有人传话过来——说小花下山的时候摔伤了。 桃香一听,吓了一跳,赶紧迎出门查看。 只 见小花正被两个姑娘扶着胳膊走过来,左脚有点儿瘸。 桃香忙问:“怎么样了?严重不严重?” 小花一见桃香迎出来问候,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忙笑道:“就是崴了一下。 都是她们大惊小怪的,其实根本没事,嫂子就放心吧!” 桃香不放心,又问道:“真的没事?” 小花见她不信,让扶着她的两个姐妹松开手,自己走了几步。 桃香见果然没什么大事,就是稍微有点儿瘸,估计休息休息就好了。于是便让人去马老伯家拿跌打损伤的药膏。 桃香了解小花的身世和经历。 知道她从小和弟弟小虎相依为命,吃了不少苦,后来不容易嫁人,不久之后又死了丈夫,被婆家人称作“克夫”遣送回家。 因此从心眼里觉得她可怜,总是对她格外照顾。 桃香又问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崴到了脚呢?” 小花脸一红,还没等说话,旁边的翠翠便歉意道:“小花姐都是因为扶我,才崴到了脚的!” “哎呀你快别这么说了,磕一下扭一下是常有的事,不用放在心上!”小花不好 意思地说道。 桃香一听,忙问众人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下山的时候,众人见山路旁边的一棵碗口粗的树上有个鸟窝。 那鸟窝就搭在一人多高的树杈上,便起哄要上去看看有没有鸟蛋告奋勇。 翠翠爬上去一看,果然有五六个小巧的蛋。 她一时高兴,一手抓着鸟蛋,一手抱着树往下溜。 众人纷纷嘱咐她小心,可话音未落,翠翠便手上一滑,整个人就掉了下来。 这时候大伙儿才意识到——这树是长在山路旁的。 而树底下虽称不上悬崖,可也是一条深沟,里面荆棘丛生,这个季节那荆棘的叶子都落了,只剩下枝枝杈杈的都是尖刺。 要是人落在上面,就是摔不死也得脱层皮。 翠翠大惊失色地滑落下来,众人也都一时呆住了。 这时,小花却反应过来,冲上去将身子往沟边一挡,翠翠便砸下来,斜着落在了山路上,虚惊一场没有摔到。 而小花却是被那股子从上而下的力道砸得身子往沟里一歪,多亏及时拉住了一个树杈才没有掉进沟里。 不过,却因此崴伤了脚。 桃香听众人说完,心里不由得赞叹小花——没想到这么看似柔弱的一个女子,遇事却这么勇敢。 小花听着不由得笑道:“嫂子别听她们的,说的跟故事似的,哪儿有那么精彩,就是扭了一下。 不过翠翠是舍命不舍财,即使摔下来,手里的鸟蛋竟然还没有脱手!” 众人听着都笑起来。 桃香便笑着让她们回去休息。 小花自从上次冬雪回来住进工厂,也一起搬了进去。因此翠翠等人便扶着她去了厂里的工人房。 众人说笑着散去。 长禄却是站在一旁,把这些都听在耳朵里,目送着几个小姑娘把小花送回住屋,心里竟涌起一股异样的情绪来。 吃晚饭的时候,陈敬轩还是没有回来。 桃香心里担忧,一直等着没有睡觉。 大约到了将近子时,门外终于响起了马车停下的声音。 桃香披上斗篷,开门出来。 见确实是陈敬轩回来了,已经将马车交给小厮,正走进院里来。 陈敬轩见到桃香出来,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但却被这黑夜掩盖了,只是轻声说道:“怎么还没睡?外面 冷,赶紧进去吧!” “担心你,出来看看。” 桃香说着便停住了脚步,陈敬轩直接往屋里走,桃香便跟在他后面进来。 屋里亮堂,桃香见陈敬轩一脸的疲惫,身上的衣物和鞋子都有些肮脏,似是才帮工回来的样子,便问道: “铺子里出了什么事吗?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陈敬轩一边脱掉外面的衣物,又换掉了鞋袜,一边说道:“没有,是卸了一批木料,有些晚了!” 桃香又问吃饭了没有,陈敬轩说已经在铺子里和小厮们一起吃过了,然后便拿了干爽的衣裳去洗澡。 陈敬轩洗了澡回来看见桃香还没有睡,眼光微微一顿,便问道:“怎么还没睡,这么晚了还不困?” 桃香被这么一问,忽然觉得没什么话说,不觉笑了笑,说已经困了,然后便脱衣上床。 陈敬轩也熄了灯上来,拉了被子睡觉。 许是太累了,不久之后,陈敬轩便传出淡淡的鼾声。 桃香却没了些睡意,似乎感觉到陈敬轩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 她思绪纷乱起来,直忍到天快亮了才睡着。 第498章 闹鬼的山洞 等到桃香醒来的时候,陈敬轩又是早已经起床,去了铺子。 青荷见大嫂眼圈发黑,似乎睡得不好,便让她早饭后再回去眯一会儿,反正今日厂里也是放假的。 桃香确实觉得还有些困,可是躺了半天却睡不着,索性还是起来,去整理那些交上来的草籽儿。 那帮小姑娘们又去了山上,小花因昨日崴了脚,留在住屋里休息。 桃香和青荷去看她。 她一见桃香来,便赶紧下床,又是让座又是倒水,反而忙活起来,不得休息。 闹得桃香只是小坐了片刻,见她也没什么大碍,便拉着青荷出来,让她安静修养。 桃香和青荷刚一走,小花便苍白了脸,咬牙坐下来。 她抬起伤脚,撸开脚腕上缠绕的布条,疼得吸了口气。 昨日从马老伯家拿来的药膏已经涂上,不过此时脚腕还是肿得老高,肿胀的部分还密布着不少斑斑点点的血迹,都是荆棘划出伤口。 小花的伤其实并不轻,但她之所以隐忍着不说,一是怕翠翠过意不去,二就是怕桃香担心。 她觉得自己能进入工厂做工,还能住到这里,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要是再给人添麻烦,那就太不应该了。 因此她才装作没事一样,其实那伤处却 是疼痛不堪。 傍晚的时候,那帮小伙儿终于打到了四只野兔和两只野鸡回来,个个都咧着嘴,打了胜仗似的。 大伙儿把那野鸡和野兔扒了皮,也不放进锅里去煮,就在厂中架起一堆火来,直接烤起来。 桃香见此也不好扫他们的兴,只是嘱咐别再像上次一样着了火才好。 众人都笑着保证绝对不会,说这么多人围着,一个火星子也不会跑出去的。 说得桃香也忍不住笑起来,回去之后又叫人送来了一坛子米酒。 烤熟了之后,众人便让长福去请桃香和陈敬轩过来吃烤肉。 陈敬轩还没回来,桃香说烤的黑乎乎的,看着就不敢吃了,让他们自己吃。 一个小伙道:“小花是不是因为受伤没回去?这烤肉谁给她送过去一些吧!” 长禄便道:“大家,我自己的腿伤还没好,钱大夫不让喝酒,所以让我去送吧。” 于是他便扯下一只野鸡腿,又撕了一块兔肉,用树枝穿起来,给小花送过去。 那时候小花正在涂药膏,手碰到伤处忍不住发出一声声吸气声。 长禄来到小花门前,轻轻敲了两下门。 小花连忙放下裤脚,问道:“是谁?” 长禄答道:“大伙儿打了几只野味来,叫我送两块 儿来给你尝尝。就放在窗台上了,回头你拿进去。” 小花应了一声,开门出来。 见长禄的身影已经走远了,窗台上靠着一只长树枝,上面有一只鸡腿和一块兔肉。 小花从没吃过这种烧烤的东西,一直觉得不干净,不过今日这两块儿肉,她闻了闻,倒觉得挺香。 陈敬轩出去了一整日,又是很晚才回来。 等他进院子的时候,桃香依然是披着斗篷迎出来。 陈敬轩却仍是直接进屋,只是淡淡地说了声:“以后我要是回来的晚了,你就先睡觉,不用非得等着我。” 桃香听罢心里觉得有些失落。 不过等陈敬轩熄了灯上床的时候,也并未跟她多说什么,只是不久就传出轻微的鼻息声。 次日,假期过了,工人们又开始上工。 桃香早起又是没有见到陈敬轩,估计他又去了铺子了。 小花早起的时候开门出来,见窗台上放着一盒跌打损伤的药膏,心里纳闷不知是谁送过来的。 不过却是拿进来,涂了一遍,觉得比在马老伯那里拿的药膏好很多,涂上就清清凉凉的不十分疼了。 因此心里越发感激那个送药膏的人,只是不知道那人是谁。 桃香又整理了一遍收上来的那些草籽儿。 算着 今日再收完了之后,有几种就已经够了,接下来的几日,只需要把剩下的几种收齐了就行了。 傍晚的时候,那大批的交草籽儿的人已经过去,只剩下一些下山晚的人零零星星的过来。 就在桃香就要收工的时候,忽见五婶和那位嫂子一起走了进来。 她俩因为回来得晚,手里的布兜撞得很满。 桃香忙笑道:“五婶和嫂子是最勤快的,人家早回来的只采了半兜,你们两位这眼瞅着就比别人多了一倍还多!” 岂料这二人却是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笑出来,只是忙不迭地将布兜交给林老伯过称,人却惶惶地凑在了桃香跟前。 低声说道:“他桃香嫂子,我跟你说,你这山上闹鬼了!” 桃香一听,差点没笑出声来。 这世上哪儿会有鬼?恐怕是天黑她们看错了,等明日白天一看,指不定是什么树枝石头之类的呢! 于是桃香忙笑着问道:“五婶是逗我呢吧,山上怎么会有鬼?” 不料那位嫂子却连忙说道:“是真的,我们俩都看见了,就在那个半山腰的山洞附近!” 五婶也连连点头,补充道:“真的是鬼!飘飘忽忽的,吓死我们了!赶明儿我可是不去了!” 桃香听她们说的有鼻子有眼 的,又听是在那山洞附近,不觉想到那日自己和青荷上山,见到那山洞里似乎是有住过的痕迹。 难不成她们见到的就是那个住山洞的人?不过,既然是人,怎么会飘飘忽忽的呢? 那位嫂子见她沉思不语,连忙又解释道:“今日我俩商量好要多采一些,晚点儿下山。 却不料天黑的那么快,我们经过那个山洞的时候,就已经看不清人了。我们急着下山,走得快了些,忽然觉得身后有声音。 回头一看,见悬崖下浮上来一个黑影,又细又长,还飘飘忽忽的,一转眼又不见了。 起初我们觉得没准儿是个人,可是又一想,是人怎么会四下不着地儿的从悬崖底下飘上来?而且还忽地就不见了? 所以我们想着那一定是个鬼!” 五婶也道:“正是这个说法。 据说多少年前,那里有人掉下去摔死了,我估么着必定是那人的冤魂化成山鬼了!” 正说着,林老伯已经称好了重量,跟她俩报数。 她们却是无心听什么,胡乱地应着,接过青荷递过来的钱,忙不迭地转身就走。 临走还低声地跟桃香报备,说明日她们不去了。 桃香还想说什么,却见她俩似乎真是受了惊吓,便又把话咽了回去。 第499章 没有发现 见两位婶子走了,青荷赶紧凑过来问道:“大嫂,那山洞不会真的闹鬼了吧? 上次咱们进那山洞,我就觉得蹊跷。都许久没有人住过了,怎么还像是一直住了人一般?是不是真的有山鬼住了进去?” 桃香虽然听着她们说得可怕,自己心里也有些发毛,可还是不相信这世上是有鬼的。 可是又想想刚才五婶和那位嫂子比划的那个宽度和高度,又觉得也不像是人。 因此青荷一问,她一时间也解释不出来,只是安抚她道:“小孩子家的,别信那个。 指不定是什么东西,天黑看不准,就误以为是鬼怪什么的。赶明儿白天,咱们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青荷听了吓得一吐舌头,颤声说道:“大嫂,要去你自己去,我可不敢去。 咱们不信也就得了,还非得像你说的,亲自过不成?” 桃香一听也是,不由得笑道:“不去就不去,我就是这么说说,只是告诉你别信就罢了!” 说话间福旺娘叫说该吃饭了。 青荷应着出去。 桃香见她仍是一脸惶惑,知道青荷嘴上说着不信,其实心里也是真有点儿害怕了。 饭桌上,青荷忍不住说起这件事。 福旺娘想了想,点头说道:“以前还真听说那里有人掉下去摔死了。 而且还不 止一个人,据说连着两三年,每年都会有个人从那里掉下去摔死,也就是这两年,才渐渐平静了。 难不成这是又要闹起来?” 青荷一听,吓得连饭都不吃了,一个劲儿地嚷嚷着晚上不敢自己睡觉了,非要和福旺娘一屋睡不可。 福旺娘笑道:“你跟我一屋睡,难不成让两个孩子自己到你那屋睡去?” 青荷听了这才不说了。 吃过了晚饭刷洗完毕,陈敬轩还是没有回来。 桃香起初坐在椅子上一边等他一边设计新式衣物,后来觉得脚下凉得很,便脱了鞋袜上床,围着被子画。 后来她就不知何时竟渐渐睡着了。 陈敬轩依然是将近子时才回来。 他将马车交给小厮走进院里,却没有看到门首那个熟悉的身影,心里不觉有些失望,泛起隐隐的酸痛。 进了屋,却见桃香和衣歪在床上,已经睡着了。 只不过她好似睡得并不安稳,眉头时皱时舒的,蜷缩在被子里,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让人看了心里便泛起一阵怜意。 陈敬轩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亲吻她的冲动,将她的衣物褪下来,又帮她盖好了被子。然后自己也熄了灯,脱衣上床。 原本他是想忍住不碰她的,无奈桃香却是在睡梦中循着热源靠过来。 陈敬轩隐 忍了半晌,终是忍不住,将她搂进怀里,温存起来。 次日早上,桃香发觉自己脱了衣服躺在了被子里,又看看陈敬轩那一侧,却是空空如也。 她心中不免有些奇怪—— 昨夜自己在睡梦中明明感觉到他对自己温存,可此时醒来,却发觉那似乎是个梦,只是这梦又太过真实了。 她起身穿衣,却感觉到一小片湿润,不觉又十分纳闷。 她来到厨房,福旺娘正在做早饭,见桃香进来,忙笑道:“今日怎么起的这么早?” 桃香打了个哈欠笑道:“睡醒了就起来了,不过这刚起来,又觉得有些困了。” 福旺娘又笑道:“是不是昨晚等敬轩睡得太迟了?他这几日怪忙的,昨晚上都没回来吧?” 桃香听罢含混地应着,心里更加纳闷起来:昨晚自己明明就感觉到他在的,怎么福旺娘也说他没回来? 两人正说着话,青荷也进来了。 福旺娘道:“你这丫头怎么也起得这么早?” 青荷一脸困倦答道:“哪儿是起得这么早,我根本就是一夜没睡! 一要合眼,就觉得有鬼扑上来,吓得我眼巴巴地直睁到天亮!” 桃香一听连忙问道:“你一夜没睡,可曾听到外面有什么声音?” 她本是想问问青荷听没听到陈敬轩的车响,却 听青荷哭丧着脸道: “我一夜没敢合眼,光支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了,可是却连个鬼响都没听到!” 福旺娘一听就笑起来:“你要是真的听到鬼响,早就吓死了,还能好好地站在我们跟前儿说话?” 青荷一听也笑起来,打着哈欠走出去,说吃了早饭要回补觉。 桃香觉得奇怪,又回想了一下昨夜那恍惚的温存的情景,不觉微微红了脸。 想着必定是陈敬轩这几天忙得不着家,自己心里想他了,就只当是做了个美妙的梦。 不过,昨日五婶和那位嫂子在山上遇见鬼的事,却悄悄传开了。 那些胆小的人便不敢再上山采集草籽儿了,只剩几个胆大的,也是去的晚,回来得早。 因此,明明四五日就能收齐的品种,直耗到了半个月还没有完事儿。 桃香忍不住,决定亲自上山去看个究竟。 青荷原本是不想跟着桃香去的。不过她见自己若是不去,就只剩了大嫂一个人了,所以只好舍命陪着。 不过两人到了那山洞附近,见那边的悬崖边上光秃秃的一片,连一根高一些的草都没有,就更别说是那么宽那么高的鬼影了。 因是白天,青荷的胆子也大起来。 两人又来到山洞,见那里还是像上次一样,锅灶桌床上一点儿灰 尘都没有。 只不过,床脚那半兜夺命草却是不见了。 桃香想着,必然是谁从这里经过,顺手给拿走了,或者那原本就是人家采的,又被人家拿走了。 两人上了一次山,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现,桃香心里不免有些失望。 不过,经过她们的上山,那山鬼的说法却是淡了许多。 人们又开始上山采集草籽儿,又过了不到两日的功夫,那十五种草籽儿终是都集齐备了。 桃香便和青荷一起,将那草籽仔细整理了,用簸箕颠干净,放在阴凉处保存起来。 天还是没有下雪,不过却是干冷干冷的。 还没等到开春儿,人们就发觉地里的麦苗已经是一片一片的干黄枯萎了。 靠田地吃饭的庄稼人似乎已经看到了明年的荒旱绝收,不免都叹息起来。 可是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只有盼着老天爷能睁睁眼,早点儿下一场雪好解解旱荒。 陈敬轩已经连续多日的忙,有时候一两日不回家,就住在铺子里。 桃香见到他的次数也是越来越少了。不过可能是心里想他,桃香偶尔还会做那种美妙的梦。 这样时间一久,就连青荷都觉得奇怪起来,“大嫂,大哥那铺子里到底忙着什么买卖,怎么一日两日都不着家? 要不要咱们过去看看?” 第500章 金子恒生病 桃香知道陈敬轩的忙可能跟那个奇怪的组织有关系,因而不愿过去干扰。 不过既是青荷已经提出来,自己也按耐不住好奇。 桃香便决定午饭过后,两人一起去铺子转一圈,顺便看看陈敬轩。 不过,午饭之后,两人还没有出发,长禄便过来了,说有事要回禀。 桃香便将他叫进来,问他什么事。 长禄便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交给她看。 桃香拿着信一看,见封皮上写着“长禄哥亲启”几个墨字,便很是不解。 这毕竟是长禄的信,虽说是他主动给自己看的,可无故看别人的信总是觉得不妥。 “这不是你的信吗?怎么拿过来给我看?”桃香说着,就想把信还给他。 不料长禄却是一脸无奈地说道:“嫂子,这是冬雪托人给我带过来的信。” “哦?”桃香听罢忍不住惊讶,问道,“这冬雪和你还有联系呢?” 长禄连忙解释道:“从上次那件事开始就不再联系了! 可是昨日却突然托人送了这封信过来,说还想和我好,要是我不嫌弃,她想嫁给我。” 桃香一听就笑了,问道:“那你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把信给我看?” 长禄听了立刻说道:“我 是不想对嫂子你有所隐瞒,所以才把信拿给你看的。 的确,以前我是很喜欢她,所以才被她利用了,做了很多错事。但现在我不喜欢她了,更不会让她嫁给我!” 桃香看着长禄那张年轻英俊的脸,此时因急切地想表明自己的立场而激动的红了起来。 她便把信还给了长禄,笑着说道:“你既然知道自己不喜欢她了,那就更好办了。 只要别理她就好了,不用有什么负担。” 长禄听罢像是明白了,接了信,说道:“嫂子,那我回去就把这信烧了,不搭理她就是了!” 说完,便拿着信转身离去。 桃香不免觉得冬雪可笑。 以前长禄喜欢她,她却利用长禄,现在她自己的名声败坏了,好人家都没人要了,却又返回头来追长禄。要是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 青荷见长禄已经走了,便问大嫂还去不去铺子找大哥。 桃香忽然觉得自己又不想去了。 他既然忙得没空见自己,那自己又何必贴上去呢?他若是想见自己的时候,自然也就会回来了。 想到此,桃香便对青荷道:“咱们别去找他了,还是我带你去城里转一圈吧!” 城里的铺子里有春生在,因而青荷有 些不好意思起来,嘟着嘴说道:“明明说好了要去找大哥的,怎么突然又改主意了?” 桃香笑而不语,收拾了车马,两人便进了城。 铺子里的生意一如既往的好,春生见到青荷很是高兴。 桃香也不打扰他们,有一搭无一搭地和铺子里的小二闲聊。 那小二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道:“老板,那醉仙楼的金老板,据说病了,好像还挺严重的,您听说了没有?” 桃香心里一惊,忙问道:“你说的是金子恒?” 小二点点头,“对对,就是他,难道您不知道? 听说都病了有一个月了,很多大夫都看过了,可是全都束手无策,看起来情况不太妙!” 桃香还真不知道这事。 她心里算了一下,要是这小二说的是真的,金子恒真的病了一个月的话,那岂不是上次从自己家喝酒回来就生病了? 桃香有些难以置信,金子恒虽不算特别强壮的,但也绝不是病秧子,怎么会一下子就病得这么严重? 不过,心里虽是不信,可还是觉得要亲自去看看才放心。 因此,便叫上青荷,一起来到醉仙楼。 刚一到了醉仙楼的门前,桃香便感觉到这气氛有些不对。 往常这里总是 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而现在却是一团死气,连客人都少了很多。 桃香带着青荷进来,小厮们一看见她眼光就亮了,连忙迎过来施礼道:“阿弥陀佛,终于是把您给盼来了。 您赶紧进去看看我们少爷吧,他病了差不多一个月,现在已经不成样子了!” 小厮说着,眼中竟然现出泪光。 桃香听了,心里不觉有些发慌,拉着青荷随小厮来到后面的内室门前。 小厮上前轻轻扣了两下门,语带喜气地道:“少爷,桃香老板来了!” 室内传出金子恒熟悉但却十分虚弱的声音:“混账!我是怎么嘱咐你们的,现在我还没死你们就不听我的话了!” 说到这,桃香听着金子恒已经开始剧烈地喘息起来。 桃香的心也随之一紧,不知里面的金子恒此时会是什么神态。 小厮无奈地看了桃香一眼,又耐心地对着门里劝道:“少爷,不是我们把桃香老板请来的,是桃香老板她自己来的。 您开开门,让我们进去看看吧!” “我,我要休息了,任何人也不见!”金子恒急急地说道。 但桃香听得出他在刻意地隐忍着急促的呼吸。 小厮不敢再敲门,目光祈盼地望着桃香。 桃 香心里着急,叫小厮退到一旁,抬手用力地拍房门,大声叫道: “金子恒!你赶紧给我开门,要不然你信不信我把你的这间房给拆了?” 里面沉默了片刻,桃香按耐不住扬手又要敲门。突然,门从里面给打开了。 金子恒一脸病容,目光冷峻地出现在了门口。 往日那个洒脱俊逸说起话来神采飞扬的人已经不复存在,剩的只是已经瘦得脱了形,从床边走到门口就会喘息不止的金子恒。 桃香呆愣地望着他,扬起的手顿在那儿。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觉得一股酸涩涌上了眼眶。 “呵呵!怎么,吓着你了?” 金子恒满含嘲讽地说着,转过身背对着桃香,吃力地往前走了两步,喘息着冲着身后摆摆手说道:“你走吧!” 桃香呆呆地望着他瘦削的背影,不知道自己此时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只觉得突然便按耐不住地冲上前去,绕到金子恒的面前,她脱口问道:“你,怎么会突然病得这么厉害?” 金子恒轻笑一声,没有回答,却因不堪久立,身子踉跄了一下,剧烈地喘息起来。 “金子恒,你怎么样?”桃香紧张地问着,怕他摔倒赶紧扶住了他。 第501章 定亲那日(上) 却不料金子恒一挥胳膊,将桃香的手挡开,喘息道:“走开,暂时还死不了,不用你可怜我!” 桃香见他已经病成这样,却还是冷冰冰的一副拒人千里的样子,不由得忍不住泪意,眼睛朦胧起来。 青荷见此站到桃香身旁,气愤地对金子恒道:“我大嫂都是因为听说你病了,担心你,才特意过来看看! 你倒好,一副别人欠你八吊钱的样子,难不成你这病是我大嫂害的不成?” 金子恒听着青荷说桃香都是因为担心自己,才特意过来看自己。 他不由得心里感动,觉得刚才自己说的实在是有些过分了,一时间心里十分后悔不该那样说她。 刚才带着桃香和青荷过来的小厮,是金子恒的心腹。 他一听青荷说这话,忙走扶住金子恒的手臂,担忧地叫了声“少爷”,便转过脸对青荷道: “青荷姑娘你也太没有同情心了吧?我们少爷都已经病成这样了,你不说安慰安慰也就罢了,怎么还对我们少爷大呼小叫的?你不知道病人需要哄着吗?” “你!我怎么对你们少爷大呼小叫的了。还不是因为你们少爷先对我大嫂——” 青荷的话刚说到一半,桃香便出口拦住了她:“青荷,不 许说了!” 同时,金子恒也是脸色一沉,怒声斥责那小厮道:“住口!青荷姑娘也是你能说的?还不赶紧滚出去!” 那小厮听罢住了口,低垂着头,乖乖地退了出去。 青荷却是撇着嘴,对金子恒道:“你还是赶紧坐到床上去吧。别一会儿你摔倒了,回头你的小厮拦住我们不让我们走!” 她这话说的凌厉,但其中也包含着一份对他的隐含的担忧。 金子恒没想到刚才自己的一时冲动竟把桃香给惹哭了,不由得满心痛悔。 他哪里是真的想让她走,他恨不得她永远留下来陪着自己才好呢!不过这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奢望而已。 金子恒满心的歉意却说不出,一时聚在心里,情绪更加激动起来,忍不住气息粗重,不迭声地咳嗽起来。 接着他便是头重脚轻,站立不稳,向一边歪倒下去。 桃香一见,连忙伸手扶住金子恒,关切道:“赶紧躺倒床上去吧,就别在地上硬撑着了!” 她原本也并没有怪他,只是想起金子恒曾救过自己的命,也多次帮过自己和陈敬轩,他的点点滴滴早已经融进自己的心里。 他就是这么俊逸洒脱的一个人,而此时却被病给拿的不成了形。 因此心 里一时转不过弯,觉得十分难受。 青荷虽然嘴厉,却也赶紧过来,劝着他快些坐到床上去,以免再摔倒。 两人将他扶到床上躺好,桃香见他仍是面色苍黄喘息不止,连忙倒了杯水过来,喂他喝了几口。 等他呼吸渐渐平稳,才再次问道:“你这到底是什么病,怎么才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就成了这样?” 金子恒听罢,冷笑了两声,眼中的暖意骤然敛去,用没有丝毫温度的声音说道: “你们听说过‘七日醉’吗?我就是中了七日醉的毒!” 这“七日醉”桃香还真的稍微了解一些: 可以说这是一种蚀骨之毒,也是一种下三滥的毒,中毒之人一般最多支撑到第七日,便撑不下去,想让他干什么都会乖乖就范了。 如此惨烈之毒,金子恒怎么会轻易沾染了呢?这事要从那日金泰将金子恒强拉回府逼着定亲说起。 —— 那日金泰派了十几个年轻力壮的小厮,将金子恒强拉回府。 到了府内金子恒才发现,人来客往的许多人,除了自己这边的宾客之外,还有不少自己不认识的客人。 原来是自己爹和雷晚彤她爹已经定好,今日就给他俩来个隆重的定亲礼,以免二人再找借口悔婚 。 此时可谓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双方几乎所有的宾客都到齐了,就只等着金子恒上场了。 小厮们将金子恒从马车上“请”下来,“簇拥”到正厅内。 金泰夫妇随后就到了。 这时候,所有宾客的目光都齐聚在连衣服都没换的金子恒身上。 金泰冲着四处一摆手,轻声说了一声:“开始吧!” 于是一时间鼓乐齐鸣,大厅内热闹起来。 金子恒冷着目光,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朗声道:“爹,你这是干什么?” 金泰笑容满面,耐心地解释道:“今日是你和晚彤定亲大喜的日子,不要任性,赶紧准备好,一会儿好行大礼!” “呵呵呵!”金子恒大笑了一声,眼底却依旧冷然无绪地盯着金泰道,“爹,你这是要强逼我吗? 我今日也明明白白地告诉您,您为我择定的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他这话一说,整个大厅内当时便安静下来。 所有宾客都不再笑闹低语,全都直盯着他和金泰。 金夫人一脸着急,忙走到金子恒身边,悄声道:“儿啊,你不要任性,今日可是所有宾客都来了!” 金子恒根本不吃这一套,冷着脸反问道:“那又如何?今日这门亲事是你们定的, 于我有什么关系?” 说完,金子恒就要大步地离开正厅。 金泰一见眼中冒火,大吼一声:“金子恒!你给我站住!” 他这一声,把全场都震住了。 就连奏起的乐声都暂时停了下来,乐师们也是一脸战战兢兢地望着金泰。 金子恒站定脚步,回过头来。 这时候一直坐在正厅另一个主位上雷晚彤的父亲雷名权终于站了起来。 他脸上挂着两分似笑非笑地神色,走到金子恒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冷声道: “金子恒,我雷名权的女儿也不是嫁不出去的,是你爹他非要跟我替你求娶,我才勉强同意了。不想你倒是还拿上了?” 雷名权缓了缓口气,继续道:“这样也好,你要是非不同意,我们也不逼你。 我这有一碗滋补汤,喝了能保你延年益寿,你要是有胆色喝了,我立刻便将女儿领走,你看如何?” “好!一言为定!”金子恒始终冷眼看着他,等他说完,立刻就答应了。 一旁的金泰厉声阻拦道:“逆子,谁准你随便做决定的?赶紧收回你的话!准备准备,一会儿行定亲大礼!” 金子恒听罢毫不理会,笑着对雷名权催道:“雷伯父,那就请你把汤端上来吧!” 第502章 定亲那日(下) 雷名权似乎早有准备,冲着门外“啪、啪”拍了两下手,便有一名小厮,用托盘端着一碗汤进来。 宾客们自动分开,让出一条通道,那小厮直接把汤端到了金子恒的面前。 这碗汤做得也着实漂亮: 一汪乳白色的汤水,飘着几片火红的汤料,用碧色玉碗盛了,顶在褐黑的托盘中,让人一看就是食欲大增。 金子恒一见,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却瞬间即逝,以笑意掩盖了下去。 他心里却是已然明了,这岂是一碗普通的滋补汤,恐怕里面早就已经下了重料了吧。 雷名权不说话,眼睛直盯着金子恒。 金子恒面无惧色,端起碗来。 他对面的金泰,此时却是眼底闪过一抹难掩的黯然神色—— 今日这事,哪儿有那么简单,这分明就是雷名权特权在握,逼着自己站位呢! 他原本想着自己老了,也自私一回,就薄儿子这一生的平安富贵也就罢了。 却不想儿子比自己想的有骨气,不愧是他金泰的儿子。 金子恒端着碗,淡定无比,他的眼光扫过众多的宾客,朗声道: “我金子恒今生 要娶就娶自己喜欢的女人,别人强加给我的我宁死不要,让各位亲友们失望了!” 说完,金子恒仰首将碗里的汤一饮而尽。 厅中人虽多,但此时却是鸦雀无声。 雷名权见此,嘴角现出一丝阴狠,说道:“好,既是如此,我雷名权也说话算数,就把女儿领回去。 从此之后,男婚女嫁,各不相扰!” 他的话音未落,厅中一角却响起了女子的哭声,“爹,我不回去!我就要嫁给子恒哥哥!” 说着,众人便看见身着一身粉红纱衣,打扮精致的雷晚彤跑上来。 金子恒一见,立刻满头黑线,雷晚彤来了,他却是无法应付了。 自己虽不喜欢雷晚彤,但却知道她只是一个天真爽朗的小姑娘,和她爹不一样。 金子恒的目光赶紧在众人之间寻找刘云涛的身影。无奈,却是人员众多,他根本就找不到。 这时候,雷名权冲着众人一挥手,厅内重新又安静下来,只听他说道: “今日对不住大家,定亲宴取消,改日再请大家,今日就请大伙儿自便吧!” 他这话真是有力度,人们听了纷纷 向外走去。 一会儿的功夫,整个大厅就只剩下金子恒等人。 “爹,你给子恒哥哥喝的是什么?我就要和子恒哥哥定亲,你不能取消!”雷晚彤连珠炮一般叫嚷着,又冲着金子恒走过来。 雷名权冲着门外一挥手,立刻进来了五六个丫鬟婆子,她们一拥而上,带着哭闹的雷晚彤迅速离去。 随即,雷名权嘲弄地扫了金泰一眼,撇着嘴大摇大摆地离去。 金夫人见整个大厅只剩了他们一家三口,忍不住叫了一声:“儿子!” 她便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金泰忙招呼丫鬟婆子过来,扶着夫人回屋,并请大夫看病。 金子恒虽担心自己的娘,可无奈,只感觉胸腔内似有一股逆流喷薄而来。 他知道是那碗汤的“功效”,因此只得跟金泰告辞,迅速离开。 金泰从儿子的苍黄脸色和鬓角的细汗,已经看出他有些不对劲儿。 又见他此时迅速离去,一刻都没有逗留,便知道那汤的药力发作了。 今日这事是不可避免的,这就是作为他金泰的儿子终会面对的抉择。 不过儿子果然没有让他丢脸 ,他为此感到一种视死如归般的自豪。 金子恒硬撑着不适,回到了醉仙楼。 他刚一进内室,便噗地喷出几口鲜血来。随后,金泰密送过来医术高深的大夫就到了。 可是经过一番诊视,众人连这毒的名字都不知道,就更别提解救方法了。 这病每日三餐左右的时辰发作,发作时极其痛苦,不但三餐不进,还时常呕血。 起初的这七日,雷名权每日都会派人来。 美其名曰“探视”,实则逼他就范。说只要他同意,立刻给他解药。 却被金子恒断然拒绝。 七日之后就没再派人来过,看来是雷名权对他已经放弃。 同时这几位医术高深的大夫从古医书中查到,这毒名为“七日醉”,其实就是七种极其寻常的毒合在一起环环相扣所致。 可是越是寻常毒药,品种越是繁多,越难准确找到其中的七种,这万一要是找错了,就会更雪上加霜。 但大夫们并未放弃,每日都在研析,不过却丝毫没有进展。 这要是寻常人,挨不到七日也就完了。 但金子恒也不知是凭着哪股子毅力,日复一 日地扛下来。直到今日桃香和青荷来,有将近一个月了。 不过他已经是形容枯槁,大限将至的样子。 —— 金子恒强撑着,只将这些事情经过简单地叙说一遍,中间还歇了几次。但即使如此,他也还累得喘息不止,字不成句了。 桃香听得心中酸涩,忍不住哽咽。 青荷天真,气愤地直言道:“这不是明摆着害人么?就不能去告他?” 金子恒听完,嘴角牵扯着笑了笑,却没有回答。 桃香则问道:“没去找钱通么?” 金子恒摇头,疲惫地闭上眼睛。 桃香见他说了半天话,已经累了,只得说让他好好休息,回头再来看他。 只是她刚要起身,才发现自己的左手不知何时已经被金子恒抓在手中,而自己却浑然不知。 桃香尴尬地看了看青荷。 青荷嘟着嘴将眼光移到别处,轻声道:“刚才那个小厮不是已经说了么,病人需要哄的。其实我刚才也不该那么厉害的。” 桃香从中听出了包容,冲她笑了笑。 将手轻轻从金子恒的手中抽出来,站起身,和青荷一起出了金子恒的房间。 第503章 买地种草 开始时被金子恒喝斥出去的小厮并没走,此时正垂着头站在门侧。 见桃香二人出来,立刻抬起头来,上前一步对二人说道:“小的刚才是无意冒犯青荷姑娘,都是一时心急才说话口气重了,希望青荷姑娘别怪我!” 青荷摇摇头,“我没有怪你,我刚才也是一时冲动语气重了。你也是为了你们老板好。” “是啊,我们老板突然病成这样,我们这些当小厮的心里也难受。 可是却一点儿都帮不上忙,只能每日尽心伺候了,就是这样,也不知还能伺候多长的日子……” 说罢,那小厮轻声地哭起来。 桃香被他的话感染,眼睛也湿润了,安慰他道:“你们有这份忠心就够了,好好伺候着,他爱吃什么就做点什么。 我相信他的病会好的!” 小厮擦了擦眼泪说道:“这病一日发作好几次,什么东西也吃不下,有时候勉强吃一点,隔一会儿也吐出来了。” 桃香点点头又问:“你们就没打算去找钱通看看?” “老板不让人去请,说怕连累了钱大夫,另外又说,就是钱大夫来,也是没办法的。 老板又说我们谁要是不听话,就把谁轰出醉仙楼!” 小厮说完,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们倒不是怕被轰,而是怕连累了钱大夫,让我们老板不安心 。” 桃香听罢又安慰了他两句,嘱咐他们尽心伺候,便和青荷回了分店。 春生见两人面上都是一片沉痛,便知道金子恒得了重病的传言是真的。 春生便劝她俩不要过于难过,他也会暗中帮着打听哪里有看病好的大夫的。 桃香心里难过,也无心多待,嘱咐了春生好好看店,若是金子恒那边有什么消息,就尽快通知自己。 然后便带着青荷回了家。 陈敬轩仍是没有回来。 桃香本想将金子恒生病的事告诉他的,无奈他却不在家,因此桃香心里十分烦闷。 青荷善解人意,晚饭后主动过来陪桃香说话。 两人说起收购的草籽,青荷便问道:“大嫂,咱们收了这么多草籽,等来年开春儿都种在咱们那个暖棚里?” 她这一句话倒是提醒了桃香。 本来,因为今年的气候怪异,奇冷却不下雪,田地里的麦苗都冻死了不少,桃香就想到这染色草也会减产。 因此才打算收些草籽,等开春儿自己种一些,免得到时候染色原料不够用。 但就是没有多想这么多草籽种在哪儿。 青荷见她没有答话,便又说道:“老宅那边还有十几亩地,秋后也没有种麦子,都空着呢。 要不然咱们和爹说一声,等到开春儿就都种草籽儿?” 这虽是个办法,只是 桃香仍有些迟疑——万一刘氏从中阻拦,到时候也是给人添烦。 不过青荷这样一说,桃香倒猛然想到:要是自己买些地种草,岂不是更好? 原先那些地每一季都种着庄稼,人家肯定是不会卖的。 可看现在这趋势,开春儿这麦苗返青都会成问题,到时候肯定是没有收成的。庄稼人一季子收不到粮食,那一定是没法活的,倒不如趁这机会想想办法。 有了这想法,次日午后桃香便说要带着青荷到地里看看。 野地里会比较冷,桃香和青荷都穿得厚厚的,最后外面还披上了软缎子镶毛边的长斗篷。 桃香的是藕荷色底色,青荷的是粉红色底色。两人走在田间的小路上,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 午后暖和,田里也有不少人在看地,还有人在没种麦的空地里拾柴禾。 庄稼人,也没有多少好衣服,都是或黑或蓝的粗布袄,为了保暖有的腰间还系着一根绳。 这些和桃香青荷相比,简直就是天渊之别。 桃香一向对人和善,所以她们姑嫂俩一来到田间,就有不少人凑过来说话。 离得远没有过来的,也都直起腰看着,眼里露出羡慕的神色。 因为没有地井,入冬时没怎么浇水,这半冬都过去了,也是连个雪渣都没下,地里的麦苗大片大片的都已 经枯死了。 来看地的人都是一边埋怨老天爷,一边惋惜当初下进去的麦种。 桃香看了看村南的这片地,连片的大约有二百亩,明年开春儿都不会有什么收成。 若是按照地的亩数补给他们一些钱,将这些地都征收上来种草。 到时候既解决了自己的问题,又可以解决了每一户农户的吃粮问题,他们肯定愿意。 想到此,桃香便跟其中一位赵姓的老伯说道:“赵老伯,您家这片田不少呢,我看得有十几亩吧?” 赵老伯见问,连忙道:“我家这块村南的地一共是九亩半,村北还有五六亩。 唉,来年这年头不好,估计家家都艰难了!” 桃香一听觉得有希望,连忙又笑着问道:“我要是想把您这片地买下来,您愿意不愿意?” 赵老伯一听就笑起来:“敬轩家的你是大老板,不愁吃不愁喝,钱又花不完,就别拿我们这些土老帽儿取笑了! 再说了,这一季的麦子眼瞅着是不行了,就是种也得等下一季种玉米了,谁会在这个时候买地? 那不是纯赔本吗?” 桃香一听忙笑着道:“瞧您说的,哪儿有那么夸张?把我们都说成神仙了!我这可不是说笑的,我是真想买!” 赵老伯一见桃香说的认真,忙憨厚地笑了笑,说道:“敬轩家的你要 是真想买,我可不敢当家,得回去跟儿子媳妇儿商量商量。 只不过这庄稼人要是卖了地,以后可指望着啥?” 桃香这边跟赵老伯说话,一旁的众人都在听。 因此赵老伯说完,还没容得桃香说话,便有一位嫂子插嘴道: “要是您真想买,我倒想把我家这块六亩的地卖了,不知您看上了没有?” 桃香一看说话的正是老宅的街坊周大力家的,自己在老宅那边住的时候也多少知道一些—— 这周大力身体不好,常年在家养病,平时连顿饭都做不了,里里外外全靠他这媳妇儿操持。 说起来这也是一位能干的女子,只是没遇到能干的男人。 因此,桃香笑道:“嫂子你要是愿意卖,我当然看得上! 这价格上都好说,每亩地就按着现今这最高市价给!” 周大力的媳妇儿更是喜出望外,说道:“说出来也不怕您笑话,我家孩子他爹常年有病,干不得多少活儿。 我们这地也薄,今年秋后的玉米收成就不多,勉强能撑到过年的时候。正月不出就得断粮,到时候没吃的,又没钱买粮,这一季的麦子又没指望,还不是得卖? 所以倒不如早卖了,还免得一天天老看着这些死了的麦苗心烦!” 于是,周大力媳妇当下拍板儿,说把地卖给桃香。 第504章 万分尴尬 众人一听,这价格可确实很有吸引力。 如今这地的价格差距可不小,薄田一般也就三四两银子,可是肥田有的能达到七八两银子一亩呢! 这要是按照最高价八两来算,每一户都差不多有六七亩,甚至十来亩,那不是能得好几十两银子? 到时候用着银子买房置地,弄好了还能有剩余的呢! 桃香一看人们都有想卖的心思,只是又犹豫不决,便笑道:“这事儿也不急,大伙儿可以回去和家里人商量商量。 回头有谁家想卖的,三日之后午后,到我家聚一聚,咱们商议具体钱数!” 众人听着,连连点头,都纷纷议论着回去商议了。 周大力媳妇儿临走的时候还笑着对桃香说,她家不用商议了,只要桃香肯买,她肯定是会卖的。 大伙儿走了之后,青荷才问道:“大嫂,这样搞您就不怕赔钱吗?” 桃香解释道:“你就放心好了,只要有地在,怎么也不会赔钱的。” 看看自家的暖棚就在不远处,反正也不急着回去,桃香便拉着青荷走了过去。 这暖碰自种上 之后,被老二陈宇轩打理得特别好。 由这,桃香倒想起,以后要是征了那些地,种上草,也找些勤恳的人来管着,自己能省去不少的心。 一边想着,两人打开了暖棚的小门,掀开厚帘子进去。 里面确实暖暖的,光线虽然稍微暗了一些,但也完全能看得清,里面的草和药材都长势良好。 不但如此,因为里面温暖湿润,土埂上竟滋长出不少野菜,一株一株,好多种,绿油油的,很是诱人。 桃香家平时的伙食好,这野菜和玉米饼子倒是很久没尝过了。 因此,两人蹲下去采,商议着晚上包一些玉米面的野菜饽饽吃,这个季节肯定都喜欢。 就不知陈敬轩晚上会不会回来,他也爱吃这个。 想着陈敬轩,桃香拔野菜也觉得有劲儿。 拔下来用稻草拧成捆,不一会儿功夫,两人就掐了好几捆。 看看已经足够吃,便不再拔了,将野菜拿出来,又把厚帘压好。 两人拿着几大捆绿菜走在路上,人们见了都觉得新鲜。说这大冬天的,还能有这现拔的野菜,真是季节 都反过来了。 回到家里,福旺娘见到这野菜,打趣道:“哟,这时节还能吃到野菜,比吃肉还新鲜呢!” 说完便过去择洗。 桃香亲自下厨。将野菜切碎,又将拌进去一些五花肉沫,淋上酱油香油,撒上盐,这馅儿的香味儿就飘出来了。 青荷把锅烧热,桃香便和了玉米面包成一个个拳头大小的菜饽饽,贴进去。 起锅的时候,一掀开锅盖,就飘出一股诱人的香味儿来。 因这里面加了五花肉,油水浸出来,挨着锅底的那一面形成了黄灿灿一张脆皮,还没吃,光看着就让人流口水了。 福旺娘用大盘子将菜饽饽端上桌,笑着道:“也不知敬轩今日回不回来,他可是最爱吃这个的!” 一句话,正戳中桃香的心事。 这几日,也不知他那铺子里怎么那么忙,这眼下又是两日没有回来了。 桃香往大门口扫了一眼,见那里空空荡荡的,不觉心里失望。她收敛了笑容,去盛稀饭。 青荷和福旺娘对望了一眼,便错开话题。 桃香将这野菜馅儿的菜饽饽留出了两个 ,准备明日去看金子恒的时候带给他,也不知他能不能吃的下去。 饭菜虽香,但因为陈敬轩没有回来,再加上想起金子恒的病,桃香终是有些闷闷不乐。 吃了半个,喝了半碗稀饭,便撂了筷子回屋休息。 不想,次日桃香起得比往常早。 出了屋刚到院中,就发现陈敬轩的马车竟然在院子里。 “难道他昨夜回家来了?” 桃香不觉有些奇怪—— 自从陈敬轩总是早出晚归甚至连夜不回之后,桃香倒是习惯了给他留门。 可是这门既是没有插着,陈敬轩回来竟没有进屋睡觉。 桃香带着疑问,返身想进另一间屋子查看。 可她伸手一推门,发现这门已经从里面给插上了。 桃香的手便僵在门上。 这时候,青荷也起来了,见到大嫂站在另一间子门前发呆,忙问道:“大嫂,你起这么早,站在那门口发什么愣?” 桃香听见青荷叫她,猛然回过神来,却觉得万分的尴尬。 自己男人几日不回家,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连自己的门都不进,而自己却站在人家的门 口耗神。 桃香勉强撑出几分笑容,红着脸说道:“昨晚好像是你大哥回来了。” 青荷听了忙把眼光扫向马棚。 见果然是大哥的马也在,不由得兴奋起来,“真的是大哥回来了!” 不过她说完这句话,便有些意识到桃香为什么站在另一间屋子门前发呆了—— 原来是大哥回来以后,竟没有回房间和大嫂一起睡! 人家不都说小别胜新婚吗?难道大哥不在家好几日,一点儿都不想大嫂,不想和她聚会一下? 想到此,青荷也有些尴尬起来,表情有些不自然地说道: “可能是大哥忙得实在太累了,又没叫开大嫂的门,所以暂时就在那间屋子歇着了!” “可能是吧!”桃香强笑了一下,实在无法说出自己每夜都给他留门这样的话。 桃香离开那个门口,退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呆愣了片刻之后,又觉得不知道自己回来是要干什么。于是又出了屋子,进厨房做饭。 青荷也跟进来帮忙。 刚才的事,她总觉得是大哥有些对不起大嫂,于是便搭讪着和大嫂找话说。 第505章 冷漠 青荷抬眼看见昨晚做出来的菜饽饽还剩了不少,便把蒸屉放进锅里,准备把那菜饽饽放进去加热。 桃香忙拦住她,只叫她熬些稀饭,说这菜饽饽由自己来热。 青荷见她抹些油在平锅上,把凉的菜饽饽一个个码放进去,又稍微点了点儿水,便盖上了盖子。 没一会儿工夫就听到里面滋滋的响,桃香掀开盖子。 只见里面香气缭绕,用铲子铲出来,就像现出锅的一样,底下的黄皮依然又脆又香。 青荷不由得称赞:“等一会儿端上桌,大哥保证爱吃!” 桃香不觉也笑了起来。 福旺娘进了厨房,见到饭已经被姑嫂俩做好了,便笑着道:“刚在院子里看见敬轩的马车了,敢情是敬轩回来了!” 说着,便又打了几只鸡蛋,做了一碗鸡蛋羹。说大早晨的也没什么菜,中午一定做点儿好的。 桃香知道陈敬轩不太喜欢鸡蛋羹,但婶子见陈敬轩回来,很是高兴。桃香也不好点明,怕让她扫兴,只好由着她。 饭已经上桌了,陈敬轩还没有起。 青荷犹豫了再三,决定还是去叫大哥一遍。 却不想她正要拍门,陈敬轩正好开门出来。 青荷吓了一跳,连忙笑了笑说,说:“大哥,快来吃早饭吧!” 陈敬轩便跟着过来了。 桃香正在墙边的盆里洗手,见陈敬轩向这边走过来,心不知为什么,竟有些慌乱。 正要抬头和他说话,却见陈敬轩连头都没有歪一下,直接经过自己走向了餐桌。 桃香赶紧垂下头,心底一片失落。 “大嫂,赶紧过来吃饭了!” 青荷在餐桌边叫道。 桃香赶紧掩去脸上的失落,走了过去。 陈敬轩一脸淡然地看着桌上的饭食,拿起了筷子,朝着那碗鸡蛋羹伸了过去。 福旺娘忙笑道:“早上才看到你回来了,也没有什么好做的,就蒸了几个鸡蛋,你要爱吃就多吃点儿。” 然后,又指了指大盘中的野菜饽饽说道:“这是你媳妇儿昨晚做的,今儿个又亲自热了,你尝尝这馅儿新鲜不?” 陈敬轩笑了笑,冲福旺娘点了点头,说道:“好,婶子也快吃吧,我要吃就自己拿!” 他虽然嘴上说着自己拿,可是手却并未伸向大盘,而是直接奔了小屉里的昨天中午剩的饼子。 然后,就着那碗鸡蛋羹大口吃了起来。 桃香不觉有些脸上挂不住了—— 她不知道陈敬轩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一直不爱吃的却大口地夹,自己做的东西他却连碰都不碰? 青荷也看出来,连忙给 桃香递筷子,笑着道:“大嫂,你把征地的事跟大哥说说,他肯定还不知道呢吧?” 桃香接了筷子,笑着道:“快吃吧,吃完了咱们进城一趟!” 福旺娘也感觉刚才这气氛有些尴尬,忙说道:“敬轩这段时间铺子里忙,这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也先别去城里了,等改日再去吧!” 桃香便抬眼去看陈敬轩。 却不料陈敬轩放下筷子,站起身道:“我一会儿还要去铺子,你们要进城就去吧!” 说着,便一刻都不作停留地走了出去。 桃香心里泛起一丝难过,觉得眼底发酸,赶紧低下头去吃饭。 陈敬轩快步出门,眼里现出一丝痛色。 他缘何不知道那是她专门给他热的,虽然没吃,不过看上去就知道一定很香的。 但是自己将来做的那些事,实在是太危险了,危险得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来。 他不能让她涉险,所以不能给桃香希望。 他就是要让她对自己失望透顶,然后离开自己。 可是心为什么会这么疼? 原本以为,赶紧离开屋子,不去看她,心就会没感觉了。却不想这种心疼的感觉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更加剧了。 难道是自己做错了?还是自己做得根本还不够冷,不 够狠? “陈敬轩,你先回屋一下,我有话想跟你说!” 陈敬轩正在思忖间,身后却传来桃香熟悉的声音。 他收敛了情绪,淡淡地转身道:“什么事?” 桃香在几步之外愣愣地听着他的这句话,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要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我这就去铺子了。” 说完,陈敬轩便唤着长福帮自己套上车,然后扬起马鞭绝尘而去。 桃香心里一阵钝钝的疼——不知道陈敬轩怎么会变得这样了冷漠了。 知道厨房里青荷和福旺娘肯定在看着,她不觉一阵尴尬,挪开脚步不知道往哪边走才好。 青荷好心,手里托着用屉布包好的两个野菜饽饽走出来,“大嫂,你不是说要去城里一趟吗?我跟你一起去!” 桃香接过来,说道:“我自己去就行了,你一会儿去厂里转转吧!” 说着,便让人帮自己套车。 福旺娘不放心,怕她跟陈敬轩置气,也走出来。 桃香却已经上了车,狠狠地抽了一下马屁股,车便飞奔了出去。 桃香坐在车上,心里的疼急需要一个突破口,于是忍不住又朝着马儿狠抽了几下。 那马受了疼,便似惊了一般跑起来。 桃香有些坐不稳,紧紧地抓住了车厢的把手。 陈敬 轩逃似的打马出来后,便忍不住放慢了速度。因而桃香的车出来的虽晚,却很快赶上了陈敬轩的车。 陈敬轩坐在马车上,忽听后面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回头一看,正是自家的车,桃香就坐在上面,那马就像受惊了一般,直追上来。 他以为是桃香想和自己说什么,因而来追自己。 正想着该如何冷漠以对,逼她回去,却不想桃香的车飞一般超过自己的车,迅速地跑远了。 其实桃香也是看见了陈敬轩的车,她本想放慢些速度,和他说句话。 却不料那马似乎真的惊了,无论她怎么拉缰绳,都丝毫不减速度,桃香的心里也慌起来。 陈敬轩看着桃香的车跑得不同寻常的快,心里一阵担忧,犹豫着想追上去,又怕被她发现自己是故作冷漠。 直到桃香的车迅速地便跑得没了影儿,陈敬轩才意识到一定是马儿受了惊。 因此暗骂了自己一句,扬鞭去追,他不能眼看着她有危险却坐视不理。 桃香的马是认识路的,因此受了疼就跑起来,也不管主人的示意和吆喝。直到城门边,才减慢了速度。 桃香见此才知道不是马惊了,而是它见主人打它,犯了脾气。 她微微松了一口气,驾着马车进了城。 第506章 吃下饽饽 马车在醉仙楼门口停下来。 因为刚才马儿跑得太快,冬天的风又硬,所以桃香冻得手脚冰冷。 桃香下了车后,赶紧跑进了醉仙楼。 陈敬轩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停下来,不觉眯起了眼睛—— 原来自己媳妇儿把马儿打得这么快,就是想赶紧到醉仙楼里来去看金子恒? 刚才看她进去的时候怀里还抱着个屉布包,那里面装的是什么?难不成是拿了那野菜饽饽过来送给金子恒吃? 陈敬轩心底涌上来的除了一股深深的嫉妒还有那压不下去的怒火。 可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看到的结果吗?怎么亲眼看到了,便不淡定了呢? 陈敬轩又扫了一眼那醉仙楼的门,里面的小厮将她迎过去,跟在后面。 他忍不住叹息一声,终于还是是狠狠心,调转了马头离去。 桃香由小厮带着来到金子恒的内室门前。 刚要敲门,就见里面一前一后走出了两个小厮,眼圈都是红红的。 两人见到桃香,似乎很高兴,但并没有说话,只是点头示意了一下,便退了下去。 带着桃香的小厮沉声解释道:“我们老板刚才又发病了,这段时间他几乎没吃什么,今儿个呕出来的竟全都是血水……” 小厮说不下去了,桃香心里担忧,连忙推门进去。 屋内还有一个小 厮,正蹲伏在床前,为金子恒轻轻平复胸口。 而金子恒则是平躺在床上,双眉紧皱,面色蜡黄,嘴角上还沾着斑斑点点的血迹。 他身上盖着两床厚被,可饶是如此,桃香都能看出,他今日又比前两日她来的时候瘦了很多。 可能是刚刚发作过去,此时他的气息微弱,了无生机。 桃香眼眶酸涩,忍不住掉下泪来。 她快步走到床前。蹲伏的那个小厮也是眼圈红红的,看见桃香之后,便停下手里的动作,向她轻轻点头示意着走到一旁。 桃香想摸摸他的额头,无奈手在路上冻得冰凉,怕冰到他,犹豫了一下又把手缩回来。 但她却发现手里屉布包一直在自己怀中,此时还是温热的。 因此,便将那温热的包裹轻轻放进金子恒的手里,呼唤道:“金子恒,我过来看你了,你听得到吗?” 桃香说完,便静静地望着他,耐心地等待着他的回应。 但金子恒却似睡着了一般,毫无声息。 过了许久,床上的金子恒才终于有了反应。 他并未睁眼,但嘴唇却微微动了动,未曾说话,呼吸便粗重了起来。 桃香有些手足无措,抬眼去看一旁的小厮。 那小厮便望着床上轻声提醒道:“少爷,桃香老板过来看您了!” 桃香回过头,便看 到金子恒先是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然后吃力地叫了一声:“香儿——” 便挣扎着身子,似乎想起来。 桃香连忙阻拦道:“先别动,就这样躺着吧!” 那小厮也说道:“少爷,桃香老板也不是外人,您就别起来了!” 但金子恒不肯,吃力地挣扎起来。 桃香见拦不住,赶紧扶住他的手臂,将一个软枕垫在他身后,让他靠上去,又把被角掖了掖。 因这一番动作,金子恒的喘息更加剧烈起来。 桃香帮他倒了一杯水,但他却因喘息过重根本喝不进去。 桃香端着杯子,犹豫着是不是要帮他平复一下胸口。 金子恒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牵扯着嘴角道:“没事,暂时还死不了……咳咳咳……” 桃香含泪道:“你先别说话,先歇一歇。” 金子恒微微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但眼中那点残存的光彩却一直凝着桃香。 桃香见他渐渐平息下来,猛然想起自己带过来的两个野菜饽饽。 她忙低头寻找那个屉布包。 却见金子恒吃力地笑了笑,并一抬手。 桃香就见那个布包正被他紧紧地抓在手中。 “这是我昨日在暖棚里挑的野菜做的,挺新鲜,特意拿两个过来,只是……” 桃香没有继续说下去,猛然明白,此时的金子恒怎么能 吃得下这么粗糙的东西? “我想尝尝——”金子恒虚弱道。 一旁的小厮有些担心,忍不住插嘴道:“少爷,这东西是挺新鲜? 可是玉米面比较粗糙,您稍等一下,厨房这就把银耳莲子粥送来!” “无妨。” 金子恒摇头道,看状况好像比刚才好了些。 桃香见他坚持,不想违拗他的意思,忙打开屉布包,将那一团金黄的饽饽拿出一个来。 这东西还是热的,桃香轻轻掰开,一股野菜的香气混着玉米面特有的清香便飘出来。 金子恒盯着这团金黄,眼中露出一丝渴望。 桃香便用筷子夹了些馅儿喂过来,金子恒轻轻张开嘴去接。 这一刻,桃香的心突然有些慌乱,筷子微微抖了一下,触到了金子恒的嘴唇。 桃香知道金子恒正凝视着自己,但她却不敢抬头迎接。 金子恒慢慢咀嚼着,嘴角微翘,似乎很享受。 吃完了一口,金子恒仿佛还没够,还要再吃。 桃香便又喂了他一些。期间怕他咽的艰难,喂他喝了几口水。 一旁的小厮,吃惊地望着自家少爷。 他难以想象,平时连软糯的补粥都难以咽下的少爷,怎么竟然能一次吃下小半个这么粗糙的东西。 虽然他吃的香甜,但桃香却不敢再喂了。 “你已经好多日没有吃 什么,一次不宜吃得太多。先休息一下,一会儿再吃。要是你喜欢,我下次再帮你带过来!” 桃香说着,将剩下的一块儿放在屉布里。 金子恒却是以为她要走,眼光中露出几分焦急和不舍。 桃香笑道:“我还不走,再陪你说会儿话,你不要急着睡觉!” 金子恒听罢,似是放心了些,目光柔和起来。 小厮见状,禁不住喜悦,连忙退出了房间,到外面去和其他人汇报,说少爷竟然能吃东西不吐了! 整个楼里的气氛一下子便热闹起来,小厮们都纷纷祈祷少爷早点儿好起来,同时也祈祷桃香能多留下来陪着少爷。 室内。 桃香见金子恒一直盯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问道:“用不用再喝点儿水?” 金子恒的精神确实好了很多,似乎也有了些力气,抬起手想将她面颊上遮挡的碎发拨开。 桃香的心一慌,不由自主地用手去挡。 两只手便碰到了一起。 金子恒不由得皱了眉,捉住她的手,握住,问道:“你的手怎么这么冷?” 说完,便发现她的身上并没有披着外穿的斗篷,“你就是这样驾车过来的?” 桃香的手猛地被他抓住,脸当时就红了,挣扎着想抽出来。 无奈金子恒此时竟有那么大的力气,她挣不脱。 第507章 引起食欲 金子恒轻笑着放开,指了指床脚的衣架上自己的黑色披风。 桃香摇了摇头,红着脸道:“不用了,这是在屋里呢!” 金子恒便要起身。 桃香怕他劳动,忙起身,走过去将那披风取下来,披在自己身上。 金子恒的身材高大,披风很长。桃香罩上之后,那披风一直拖到脚面,不过身上却是觉得温暖了不少。 桃香便将披风从中间部分拉起来一些,围紧了,重新走过来。 暗色的披风,趁着桃香白皙透红的脸颊,倒另有一番风采。 金子恒打趣道,“像女侠。” 桃香便笑了,伸手帮他去掖被角,“我要是女侠,谁害了你,我就杀了谁,帮你报仇!” 金子恒眼中暖暖的笑起来。 桃香见他脸上疲倦,便扶他躺好,让他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 不久之后,金子恒果然睡着了。 桃香将披风搭在椅子上,起身出来。 小厮们都迎上前,桃香道:“你们少爷睡着了。我也该回去了,明日再来看他。” 小厮们都有些依依不舍,却也不敢阻拦,叮嘱她明日一定要来。 桃香走出醉仙楼,感受到外面的寒冷,不禁瑟缩了一下。 早上因为和陈敬轩置气,忘 了穿外面的斗篷便驾车出来,此时从暖子出来,更是倍觉寒冷。 一个小厮跑出来,抱着刚才那件披风,“桃香老板,您先把这件衣服披上挡挡寒风吧!” 桃香摇了摇头,说道:“分店里还有我的衣服,谢谢你们的好意了!” 说罢便上了车。 小厮望着桃香的马车远去,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衣服,低声自语道:“是少爷让我拿出来的。” 那件披风确实是金子恒让小厮拿出来的。 其实金子恒并未睡着。桃香在,他怎么可能睡着?他只是闭目养神而已。 桃香一出去,他便叫小厮把这件披风送了出来。 不料桃香并未接受,直接驾车而去。 小厮将衣服拿回来,金子恒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少爷,桃香老板她已经走了!” 金子恒点了点头,示意他将衣服放下。 “你先出去吧,我休息一会儿。” 小厮有些犹豫,见金子恒已经闭上了眼睛,只得退了出去。 他刚走到门首,只听里面金子恒“哇”地一声吐出来。 小厮连忙返身跑进来,便见金子恒趴伏在床边大口地喘息着,地上赫然是一团乌血。 “少爷,少爷!”小厮忙扶起金子恒。 外面听到声音,又有小厮进来,帮着金子恒擦拭和打扫。 小厮们都知道,午饭的时辰到了,自家少爷又得痛苦发作,煎熬一番。 因此,几个人都面带忧色,不忍地望着床上。 只是,出乎他们的意料——这一次金子恒只是呕出了这一口乌血,喘息了一阵,便平息下来,逐渐睡去。 小厮们觉得奇怪,同时也是一阵狂喜,不敢吵醒他,只在外间伺候,静听着里面的声音。 金子恒直睡到掌灯时分才悠悠醒来。 小厮们已经在床边伺候,厨里的婆子也将滋补粥端了进来。 “少爷,您吃点儿粥吧?”小厮试探着问道。 不想金子恒却开口道:“这粥没有味道,早上那野菜的团子还有没有?” 小厮有些不知所措。 少爷睡着以后,他便将那剩下来的一个多野菜饽饽收拾了下去,不想此时他却还要吃那东西。 “少爷,那个东西有点儿硬,您还是吃点儿粥吧?”小厮建议道。 金子恒的眼光一黯。 便立刻有小厮道:“那好,少爷您别着急,我这就叫人把那东西热一热端上来!” 那个小厮退出去。 不久之后,将热好了的野菜团端上来。金子恒又吃 了剩下的半个,喝了几口粥。 小厮们都十分惊喜,发觉这野菜团子竟然引起了自家少爷的食欲来,确是难得。 于是剩下的那一个也不敢浪费,好好地存在厨房里,以防着少爷再要。 —— 桃香驾车离开醉仙楼,也并未去分店穿什么衣服,而是直接回到了家中。 家里正在吃午饭,福旺娘见桃香回来,连忙问她吃饭了没有,又赶紧起身想为她盛饭。 桃香拦住她,假说自己已经吃过了,叫她们自己吃。 福旺娘见她早上走得仓促,连外穿的斗篷也没罩上,此时冻得嘴唇泛白。 便赶紧让她进去躺着,又亲自为她熬了一碗姜糖水送进来。 桃香喝了姜糖水,便躺下睡了。 到了傍晚,桃香只觉得浑身发冷,她强撑着起来,吃了几口晚饭,便又回屋休息。 福旺娘和青荷知道因为陈敬轩的事,桃香有些郁郁寡欢,见她回屋也不好出言打扰,只是心里十分担忧。 —— 陈敬轩早上的时候,跟着桃香到了醉仙楼门口,又亲眼见她进去,便强压着心里的嫉妒和冲动,返回了铺子。 自从他恢复了以前的记忆,这木材铺子便成了他“对外”联系的据点儿。 当然,在外人看来,这铺子是更加生意兴隆了。 陈敬轩冷着脸回到铺子,小虎连忙迎上来。 “去买些酒来!” 陈敬轩将钱袋扔在桌上,便进了内室。 小虎拎着钱袋,十分纳闷——老板身体不好,平时根本不喝酒,今日是怎么了,还不到中午,竟催着让去买酒? 不过,心里虽有想法,却不敢违拗,只得去买。 当他将一小坛米酒拎进来时,陈敬轩当时就皱起了眉,“出去买些烈酒来,要大坛!” 小虎听罢壮着胆子问道:“老板,今日是有客人来?” 不料,陈敬轩眉毛一拧,冷声道:“没有!” 小虎一见老板不耐烦了,便不敢再多话了,直接出去买酒。 当他将一大坛子烈酒买来时,陈敬轩已经将那一小坛米酒喝干了。 “老板,您少喝点儿吧,喝多了对身体不好,夫人会担心的!”小虎劝道。 他觉得平时陈敬轩比较挺夫人的话,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从不拒绝。 却不想今日,他刚说出夫人会担心,陈敬轩便“咚”地一声将坛子蹲在桌上,冲他瞪了一眼,冷声吩咐:“出去!” 小虎吓得赶紧退出来,徘徊在门口不敢出声。 第508章 挺会劝人 许久之后,只听屋里面一声脆响,小虎等人赶紧推门进去。 就见陈敬轩已经醉的不省人事,那坛子从桌上滚落下来,摔在了地上,瓷片散了一地,里弥漫的都是酒味儿。 众人将陈敬轩扶到床上,又将屋内打扫了一遍,才出去好好看守。 陈敬轩直睡到黄昏时分,才醒了过来。 小虎见他醒了,十分高兴,“老板,您可是醒了,中午饭也还没吃,现在已是晚上了,您早就饿了吧?” 说着便吩咐其他小厮去端饭菜。 陈敬轩倒没觉得饿,只是觉得醉后头痛得厉害。 小厮端上来的饭菜,他也只是简单对付几口,便吩咐人撤了下去。 清醒之后的陈敬轩,脑子里又开始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桃香的身影来。 而且,他越是不想去想,脑海中的桃香形象越是清晰,笑的、闹的、喜的、怒的、娇嗔的、哀怨的,一时之间全都涌上来。 到最后,陈敬轩终于忍不住猛地站起身,冲着外面低吼道:“给我备车!” 小虎正在打盹儿,听了这话吓得一激灵,忙闪身进来说道:“老板,这么晚了,您是要去哪儿? 已经快子时了,有什么事,您明日再办,今日就早点 儿歇着吧!” “回家!”陈敬轩嘴里挤出两个字。 “回,回家?”小虎一听,眼里露出了几分喜色。 他是真心希望老板和夫人好,这段时间老板经常住在铺子里,把夫人都冷落了。 想到此,小虎忙连声道:“哎,我这就帮您备车!” 陈敬轩回到家的时候,已是子时。 他见桃香的子还亮着灯光,不禁纳闷:她怎么还不睡觉,在干什么呢?难道真以为自己是铁打的不成? 他将马车交给值夜的小厮,便径直进了屋。 要是往常,桃香都是临睡的时候,便把灯火熄了的。 但今日却有些例外,她觉得不太舒服,躺到床上便昏睡了,所以忘记了熄灯。 屋里一灯如豆,因陈敬轩进来带进了冷风,那火光摇曳了一下。 见桃香已经睡着,他才敢将脸上的冷淡敛去,露出柔色。 诺大的床上,只睡着一团小小的身影,让人看上去,便觉得这身影有些孤单。 陈敬轩不觉皱了皱眉,想驱散掉心中对她的怜惜。无奈,眼光落到她的脸上,便再也离不开。 灯光昏暗,桃香脸上不正常的潮红被掩盖在昏黄的光芒下,并没有被陈敬轩发现。 他坐在床前,心 里对自己说,只要看看她就好。 以前陈敬轩每日在家住的时候,桃香已经习惯了追寻着陈敬轩依偎在他身边睡去。 现在他不在,桃香依然往另一边靠过去。但却因为找不到热源,便瑟缩了身子。 见此情景,陈敬轩的心狠狠地疼了一下,忍不住伸出手去,触摸她的脸。 下一刻,指端传来的不正常的热度,使他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陈敬轩忍不住咒骂了自己一声。伸出大掌快速地在她的额头和身上的多处试了试温度,果然是热得烫手。 “她竟然发烧了!” 陈敬轩暗恨自己粗心大意,她都已经病了,自己竟然还这么冷淡地对她。 接下来陈敬轩便迅速地用被子裹紧了她。 桃香因被拥紧呼吸不畅,挣扎了一下,嘴里发出含糊的呓语来。 陈敬轩轻哄着她,将她的被子盖严,到外面吩咐着去请大夫。 一夜的忙碌,到天亮的时候,桃香的高烧终于退了下去。 陈敬轩坐在床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桃香渐渐醒来,睁开眼睛,见陈敬轩就在自己的床前。 她忍不住睁大了眼睛仔细确认了一遍。 随后心里一喜,嘴角挂起了一抹笑意,哑声开口道: “你回来了?” 陈敬轩掩去了对她的担忧,冷然起身,“以后把你自己的身体照顾好。我铺子里忙得很,没有时间老回来跟你浪费功夫!” 这话说完,陈敬轩便挑帘子走了出去。 桃香隔窗看着陈敬轩在小厮的手中接过马缰,扬鞭而去,笑意便僵在脸上。 她回回神,陈敬轩刚才对自己说,回家来是跟自己浪费功夫? 呵呵,桃香不禁自嘲地笑了笑——既然如此,那还回来干什么呢? 她笑着笑着,眼睛便朦胧起来。 青荷端着药碗进来,叫了一声:“大嫂,你的药熬好了!” 桃香没有动也没搭话。 青荷走过来,见桃香哭了,有些慌神,忙问道:“大嫂,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然我再去把马老伯请来,让他帮你看看?” 桃香摇了摇头,想要笑着说话,却不想那眼泪却不由自主地留下来,“我没事,一会儿喝了药就好了,你先出去吧!” 青荷退了出去。 桃香坐起身,刻意地忽略了全身的酸痛,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口里的苦味儿过重,使她不由得想起当初她嫁过来不多久,也是生病了喝苦药,喝完之后陈敬轩给了她一颗糖叫她含 着。 原来没有了那颗糖,这药竟是这么苦…… 福旺娘进来,见桃香正坐着发呆,忙劝解道:“喝了药就躺一会儿吧,别和敬轩置气,估计他那铺子这段时间是真忙。 昨晚听长福说他都子时了才回来,发现你发烧,敬轩担心的要死。又请大夫,又熬药的,守着你一直到天亮了才走!” 桃香听完这话,心里又舒服了些—— 原来他还是担心自己的,或者真的是他那边太忙了,回来一次,又正好赶上自己生病,心里烦闷才不免说话口气重了。 因此,桃香忙答道:“婶子不用担心,我没往心里去。 他那边忙,我这段时间都没有替他分忧。等我好了,过去看看就是了!” “夫妻之间本来就该这样,不能因为一两句话就闹生分。” 福旺娘听着桃香的话,舒了一口气笑起来,接着又说道:“像我,福旺爹死得早,这么些年就我一个人拉扯着福旺。 我就是想让人气一气我,埋怨我两句,也还不能呢!” 桃香一听就笑起来,这福旺娘真会劝人,三言两语,自己就觉得这心里不再那么发堵了。 福旺娘让她躺下好好休息休息,桃香便闭上了眼睛。 第509章 不知满足 没一会儿功夫,听到院中传来很多人说话的声音,接着青荷走进来。 见桃香还在睡着,便轻声说道:“大嫂,那日说要卖地的人来了。要不我先让他们回去,等过两日你好了再说?” 桃香并未睡着,只是闭目养神,一听这话赶紧睁开眼睛:“不用,让他们现在厅堂里等一会儿,我这就起来!” 青荷又担忧地看了桃香一眼,见她精神还不错,才转身出去。 过来的人不少,有七八户,都是在村南有地的人家。 另外还有两三户,可能是一时还没听说,也可能是还没有想妥当,就没有过来。 为首的是周大力的媳妇儿和赵老伯。 桃香刚一进入厅堂,那周大力的媳妇便赶紧起身,说道:“听说你昨晚受了风寒发烧了,我们本打算先回去,等你好了再来的。 但青荷说你已经起来了,怎么样,现在好点儿了没有?” 桃香对大家一笑,说道:“喝了药又休息了一会儿,已经好了。” 说罢,就坐下来,问大伙儿这卖地的事儿想的怎么样了。 周大力媳妇儿又说道:“那会儿我就说了,我家的地您要是愿意买,我肯定得卖了。 赶上了这样的年头儿,总不能大年三十儿刚过,就断了粮。好歹卖些钱撑到地里长草了,也能 挖两棵填肚子!” 赵老伯那日还犹豫着,怕庄户人卖了地之后,以后就没了倚靠。 可能是这两日和家里反复斟酌了,现又觉得与其这一季麦子颗粒无收,不如暂时先卖了,拿了钱等到麦秋以后再置备别的地。 想来这些人家在来桃香家之前,已经通过话了。因此,赵老伯和周大力媳妇儿一说明观点,另外那几乎人家也都纷纷说着愿意卖。 其中又有位别姓的大叔,犹豫着问道: “侄儿媳妇儿,你别怪大叔我多嘴,我也是好奇你买这么些地想种点儿啥?” 他这话一说,其他人就笑起来,说道:“人家种啥你还管?你要卖就卖了不就得了?人家荒着让它长草,跟你有啥关系?怎么和张绝户似的婆婆妈妈的了?” “你们才和张绝户似的!”那位大叔瞪了说话的人一眼。 桃香也笑了。 她知道村里管无儿无女没有承嗣香火的人家叫“绝户”,但通常人们也不这么叫的,只是这张绝户平时不太合众,人缘极差,所以大伙才这么叫的。 那位大叔又憨笑着对桃香道:“咱们村南这片地,一共涉及到的就是十五户人家,你看今日来了我们十二户,还剩下三户没来。 其实那两户也想来的,都被张绝户给拦住了。说保不齐 你买这地是要种什么值钱的东西,给大伙儿个仨瓜俩枣的,你自己偷着发财去了。 所以那张绝户说他要等着,等你把买地的钱提高几倍再卖!” 桃香一听就笑了,看得出来,到什么时候都会有这种不知满足得寸进尺的人。 因此桃香笑道:“既然大叔问了,想必大伙儿也都好奇,我就说说也无妨。 前段时间我收购草籽你们都是知道的,我就是打算开春儿的时候种些草下去,到时候我们工厂要用。 至于什么值钱的东西,那是没有的。” 众人听了这才明白。 周大力媳妇儿说道:“我就说张绝户他们那种人永远不知足,人家已经把价格给到最高了,他们还要算计别人能赚多少!” 桃香这两日也确实想了这征地的事——这庄户人家没有了地,是万万不行的。 因此,她打算着花钱把地买下来,每年再补贴给每户人家一些钱,让他们吃喝不愁。 另外买了这么多地,全靠自己种是忙不过来的,少不得还要找些勤恳的人帮忙。 这帮忙的人,她打算就在这些地的原主里面找。 因此桃香笑道:“咱们不管他们,我就是少种一片地也是没什么影响的。既然大家都愿意卖,那咱们就先商量商量这价钱吧!” 一提商议价 钱,这些憨实的人倒都没了话。 桃香见此,便笑着道:“既然大家都不说话,那我就提个方案,你们听听,要是哪里还不足,就提出来!” 众人都点头,说让桃香说,他们听着就行了。 桃香便说道:“这眼下地的价钱,最高的也就是七八两左右。 我给大家出每亩十两,这多出来的部分,眼看就要过年了,也算是我补给大伙儿买两袋米的钱。 毕竟咱们都不是外人,以后还免不得相互帮忙。” 她这一说,大伙儿都十分的高兴。 这眼下就是年关,若不是因为年都要过不去了,谁会卖地?这下好了,又有过年的钱了,还能留出一部分等来年到别处置地。 桃香见大家满意,便又接着道:“另外,咱们把地卖了,以后看着别人家收粮食,咱们没有,就觉得少了什么似的。 所以我想以后每一年按亩补给大伙儿五两银子,这个钱数,算算收成虽谈不上多,可也少不了多少了。 这一项是我额外给大伙儿的补偿。所以给满五年为止,五年之后,可就不给了!” 大伙儿一听,更是乐坏了,这地就已经多给了不少,还要连着给五年的钱。 这算一算,要是十亩地,每一年就能额外得到五十两银子呢!五十两银子,又能置 好几亩地了。 大家都觉得这么好的事儿还是越早定下来越好,于是商定了午饭之后,拿着地契过来,正式写买卖的文书。 一手拿钱,一手交地契。 谈妥了之后,众人见桃香仍是脸色不好,还需要好好休息。 便不再打扰,告辞着离去。 不想,众人走了刚不多久,桃香刚刚靠在床上想休息一会儿,就听外面又有说话声。 “侄儿媳妇儿在家呢没有?我找侄儿媳妇儿有事要说!” 桃香听罢一皱眉,心道这又是谁,怎么大呼小叫的,都不知道小点儿声? 只听外面青荷说道:“大嫂不太舒服,刚刚躺下不久,您要有事就跟我说,等她起来我告诉她!” 又听那声音说道:“跟你说可不行,你当不了家!我就得找侄儿媳妇儿说话,我也耽搁不了多久,说完了我就走!” 桃香听着有些反感,怎么这人这么不懂事,既然都已经知道自己不舒服了,还非得执意要见,对青荷也不知道礼貌着说话。 她微微起身隔着窗子向外看去,见原来是张绝户的老婆子来了。桃香便明白了—— 这一定是那些卖地的人回去之后一念叨这价钱和补贴的钱,那张绝户两口一见能赚的便宜不少,便又改变主意,想卖了,于是便跑过来找自己了。 第510章 推搪 想到此,桃香也起了捉弄之心。 有些人就是赚了便宜还要哭三日,你不让她着些急,她就不舒服。 于是桃香对着窗外说道:“青荷,我这不舒服的厉害,想休息一会儿。 你让人别在外面吵嚷,有什么事,等过两日我好了再说!” 青荷一听大嫂说不舒服了,连忙叫长福等人过来,将那张绝户的老婆领出去。 那张绝户的老婆也听出桃香刚才这话里有些不太高兴,于是心里再急也不敢说什么,只得跟着出去了。 青荷赶紧进屋,问桃香用不用再去请大夫看看。 桃香转过脸来,朝着青荷笑了笑。 青荷才忽然明白了原来大嫂是故意那样说给张绝户的老婆听的。 “原来大嫂也这么爱捉弄人啊?”青荷笑着说道。 桃香嗔怪地看了她一眼道:“还不是因为她说话不好听我才这样说的?这种人就该好好让她着些急!” 桃香便吩咐她,要是另外那两户人来了说想卖地,就一并答应了。 只是这张绝户要是来了,便推脱下去,过个两三日,拖延两日再说。 青荷自然也知道这张绝户的老婆过来的意图,她也挺不喜欢这个人。因此便乐得按着大嫂的吩咐去做。 下午,那些卖地的人家都来了人,和桃香签了文书,交了地 契。 另外,被张绝户家拦住的那两户人家,也过来了。 很不好意思地解释说开始不知道,只是现在才听说,就急着跟大伙儿一块儿来了,让桃香不要怪罪。 桃香和青荷心里自然明白,但也并没有戳破。 收了地契,又按着地的亩数付了钱,大伙儿便都满意而去。 桃香算了算,这次一共征购了一百八十亩地,还剩下张绝户家的十几亩没有买过来。 不过她并不着急,一来,张绝户家的地并不在中间位置,不会影响自己种什么。 二来,他家也早就后悔当初不该扛着不卖,从上午来过一次,桃香没见她之后,又过来了好几次了,都被青荷给挡了回去。 她嘱咐青荷,要是她下次再来,就让青荷答应了她,给她些教训也就算了。 —— 接下来,桃香又歇了两日,才觉得身上松快,完全的好了。 不过陈敬轩却是一次都没有回家,虽然有福旺娘在一旁开解,但桃香也仍是觉得十分失落。 青荷便约桃香,“大嫂,我们已经好久没有去七彩祥云那边了,要不,收拾收拾我们去看看吧!” 其实青荷就是想着,趁着去店里的当口儿,也顺便去木材铺子看看大哥。 这段时间大哥整日的忙,不着家,大嫂都已经瘦了不少 。她实在看不下去了,才想了这么个注意。 桃香自然知道青荷的好意。 姑嫂俩收拾了一番,精精神神地坐上了马车。 两人首先到七彩祥云和分店里转了转。 小菊和秀竹见到桃香过来,都很意外,也很高兴。 两人都说着,很久没有见到桃香了,叫她今天中午就不要回去了,几个人在醉仙居里叫几个菜,一起吃顿饭。 青荷笑着道:“要吃就我和你们一起吃就行了。我大嫂一会儿还要去铺子里找我大哥,他们一起吃。” 桃香笑道:“就你主意多,我也想和大伙儿一起吃饭呢,干嘛非找他去?” 小菊和秀竹听了,连连说:“既然这样的话,那嫂子还是和我们还是下次再聚吧! 青荷,你多吃点,把你大嫂那一份也吃回去!” 众人说笑着把桃香推出屋,让她别再耽误,要去就赶快去吧。 桃香笑着出来,想那木材铺子离这边也不远,就走着过去,不用坐车了。 一边走的时候,桃香还一直在想—— 陈敬轩在铺子里在忙着什么呢?他要是看到自己,会是什么态度?会不会还和在家里一样比较冷淡,还是会很惊喜? 心里想着,不知不觉便来到铺子跟前,可是她满怀欣喜地抬眼一看。 只见那平时生意兴隆门 庭若市的铺子,今日竟然是大门紧闭,门前空无一人,只在门口外挂出一张“内部整修,暂停营业”的大牌子! 桃香愣了愣,半天没回过神来。 这铺子要装修,怎么没听陈敬轩说过? 不过转念一想,他这段时间连回来都没回来,哪儿有机会和自己说? 她这正在发呆,突然见大门开了一条缝,里面探出个人头来,正是陈敬轩的小厮小虎。 “夫人,您怎么来了?咱们这铺子里面正在重新修整呢,老板没和您说?” 桃香一听摇头道:“还真没听他说起,你们这是?” “哦,老板说里面需要重新整饬一下,这不从今儿个开始就暂时歇业三日! 我们老板昨日进城谈生意去了,还没回来。您看这里面乱糟糟的,要不您进来喝杯水?” 说着,小虎便将门开大了一些。 桃香隔着门缝,看见里面摆放着砖瓦泥土,还有几个劳力正在做工,实在不宜进去。 “我就先不进去了,既然你们老板还没回来,那就等他回来你替我传个话,说我来过了!” 小虎一听,眼里一团歉意道:“那也好,反正这里面现在也是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等老板回来,我一定把话儿给您传到!” 七彩祥云里,青荷正和小菊、秀竹一起说 笑。 三人见桃香又回来了,不觉十分吃惊,忙问道:“大嫂,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桃香便将铺子内部整修的事说了一遍。 青荷不觉又有些失望,觉得都是因为提前没有打听好,所以才让大嫂白跑了一趟。 小菊和秀竹听了倒笑起来,说既然敬轩大哥不在,那正好大嫂能留下来和她们一起吃饭了。 桃香听了,心底虽然失落,但也不好推掉她们的好意,便答应中午一起吃饭。 桃香离开木材铺子之后,小虎迅速地闪身进去,关闭了大门。 内室里,陈敬轩一脸冷然,问道:“夫人走了?” 小虎舒了口气答道:“是,夫人已经回去了。 只是这同一个借口只能说一次,下次夫人要是再来?” “这个不用你操心,先下去吧!”陈敬轩冷然打断了他的话,吩咐他退出去。 小虎满脸不解,不知道这段时间老板和夫人是怎么了,怎么老板总是找借口不见夫人呢? 今日他见到夫人来,整个人都已经瘦了不少,难道老板看见了也不心疼? 陈敬轩自然是心疼的,可是迫不得已,只能如此。 所以今日早上听见小厮禀报说夫人和青荷一起来了集市,才临时想了这么个计策,为的就是怕万一她们过来,也好推搪过去。 第511章 病情好转 饭后,桃香便带着青荷回了家。 她们刚到家门口,长福便过来回禀:“嫂子,午饭前城里醉仙楼派人来,想再要一些野菜,说他们少爷挺喜欢那东西。” 桃香听了才想起这两日光顾着忙,自己也生了病,倒是忘记金子恒了。 桃香忙问给了他们没有。 福旺娘出来,道:“你放心吧,我已经去暖棚里挑了几大捆,给了那小厮,让他们带回城去了。” 桃香一听,道:“那就好。长福,你就不用把马车卸下了,我就直接进城一趟,去看看金子恒的病情。” 青荷倒觉得,金子恒那边未必就一定是想吃野菜,他肯定是想见一见大嫂了。 于是青荷更加心急起来,觉得大哥要还是这种不冷不热的态度,大嫂就要成了别人的了! 这次桃香一到醉仙楼,便感觉到气氛不再像上次那样压抑,这一会儿觉得处处都充斥着喜气。 果然,小厮一见了桃香,便高兴的道:“老板,多亏了您,少爷的病有所好转,能吃进东西了,您赶紧进去看看吧!” 桃 香听说金子恒好转,心里替他高兴,忙跟着小厮来到内室门前。 门首有两个小厮守候,见桃香来了,都齐齐地施礼问好。 桃香摆了摆手,问能不能进去。 小厮道:“刚躺下,应该还没睡着。少爷要是知道您来了,指不定多高兴呢!” 说着就隔着门回禀道:“少爷,桃香老板来了!” 果然,屋里立刻传出金子恒熟悉的声音:“赶紧请进来!” 桃香听着这声音有力了很多,想必是他吃得下东西,好转了的缘故。 桃香推门进来。 见金子恒已经起身,半靠在床头,目光一直朝着门口这边盯着。 他一见桃香进来,脸上便抑制不住地露出喜色,慌忙叫小厮搬椅子让桃香坐。 桃香见他脸上有了血色,说话的声音也响亮了许多,尤其是言语间不再粗喘。 虽然还是一脸病容,但明显比上次好了一大截。 “看你今日的状态,是马上就要好了!”桃香笑着坐下来。 立刻有小厮递过香茶,桃香接了放在桌上,又问道:“听小厮说你已经吃 东西了,这是好兆头!” 金子恒含笑地看着桃香,忽又微微皱了皱眉头,说道:“我看你的脸色倒不是特别好,怎么,哪里不舒服?” 桃香愣了一下,马上又笑道:“前两日伤风了,喝了几次苦药,也是才好的,所以前两日也没过来看你!” 一旁的小厮说道:“我就说是桃香老板有事了,要不然怎么连着好几日也没过来呢!我们少爷还不放心呢!” 金子恒被小厮说漏了嘴,不由得瞪了他一眼,挥手让他们下去。 桃香略去脸上的尴尬,问道:“是不是那帮老大夫研究出什么解药了?要不然怎么才两三日的功夫就好的这么快?” 金子恒盯着她笑道:“这哪儿是那帮老家伙的功劳? 说起来,我想应该是你带过来的那两个野菜团子起了作用!” 原来,金子恒那天吃了桃香喂的小半个野菜饽饽之后,等到桃香一走,便呕出一口乌血来。 但自那次之后,他的胃口竟然奇迹般地好转起来。 他第二次又要吃那野菜饽饽的时候,小厮们还 担心,以为他只图着这东西是桃香拿来的,就不管不顾吃了再说。 可当他吃完了另外半个,却没有感觉有什么不适之后,小厮们便开始注意了。 私下里,便将那几个老大夫叫来,让他们好好看了看剩下的那个野菜饽饽。 老大夫们看过之后,都没有发现什么端倪,说只是一种吃食而已。 但不管怎么说,金子恒就是吃了这个东西,才慢慢好起来的。 因此小厮们都盼着桃香来,希望她还能再拿来一些。 只是盼了两日,桃香却没有来。 于是小厮们坐不住了,亲自去要。 一来是想再弄回来一些,做给少爷吃,二来也是想委婉地提醒一下桃香,该去看看我们少爷啦! 只是却不巧,那时候桃香和青荷正在集市的铺子里。 当然,这些事情金子恒是不知道的,这都是小厮们私下里的行为。 他只说自己吃了野菜之后,胃口便奇迹般地好起来。 桃香听完金子恒说的,忙笑道:“你就会夸张,两个饽饽而已,也许是正对了你的胃口了!” 不过虽是这样说,但桃香也觉得有些奇怪。 仔细想一下那些野菜,也没什么稀奇。 无非是些蒲公英、车前草之类的,种类倒是不少,可也都是平时常见的东西,难道只是那些就恰好治了他的病? 总之金子恒好转了,这让桃香很是高兴。 又担心他刚好些不宜久坐,因此嘱咐他好好休息,说下次再过来看他。 金子恒一见桃香要走,脸上便现出不悦。 可是又知道她是必然得回去的,无法挽留,只得盼着她下次能早点儿来,来了以后能待得久一些。 桃香一想到要回家,心里便不由自主地就想起陈敬轩来。 小虎说他昨日就进城谈生意,到今日还没回去,这倒有些蹊跷。 到底是有多大的生意,需要谈好几日都不用回家的? 另外,那木材铺子也是新建起来还不到一年,还需要什么整修,难道是要在地底下挖洞不成? 越想越是疑惑,桃香驾着车干脆就先不回家,直接奔了集市的木材铺子。 她倒要看一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512章 自私一次 桃香到集市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集市里显得十分安静,街上基本已经没有人行走,各色铺子里也点起了灯火,陈敬轩的木材铺子也不例外。 借着里面的灯光,桃香看到铺子的大门还未关,隐约能看到里面小厮走动,倒并不像什么需要整修的样子。 桃香将马车停在门口,便直接走了进来。 里面的小厮也已经听到了车响,但刚想出来看看的时候,桃香已经进了屋。 前厅里一片灯火通明,还是和原来一样的格局,并未见有什么改动。桃香一皱眉,心里便产生了疑惑。 小厮们都是正在各做各的事,抬眼一看老板夫人竟突然来了,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候,就听里面的内室门口,小虎的声音道:“老板,该吃晚饭了,是给您端进去,还是?” 只听里面陈敬轩的声音:“端进来吧!” “是!”小虎应着,从里面走出来。 他不着意地来到前厅,却一眼便看见了老板夫人正站在前厅里盯着自己看。 小虎一下子就毛了,打了个愣,嘴里想说什么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整句话来。 桃香轻哼 了一声,笑着从旁边的小厮手里接过装满饭菜的托盘,淡淡地道:“你们都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小厮们这才全都回过神来,却见桃香已经端着托盘进了老板的内室,不由得心又跟着揪紧了—— 这老板夫人发现了老板在骗她,不会打起来吧? 内室里也是灯火如昼,陈敬轩正背对着门口的方向,坐在一张桌前写着什么。 他听到门响,以为是小虎进来送饭,因此并未回头,只淡淡地说道:“先放在一边,我一会儿就吃!” 桃香顿住脚步,将托盘放在桌上。 陈敬轩听着身后送饭的人还没走,便又说道:“你先出去吧!” 桃香仍是没有出声。 陈敬轩有些不悦地回过头,刚想张口喝斥小厮不听话,便赫然看到身后站着的竟然是桃香。 “媳……媳妇儿,你怎么来了?” 陈敬轩显然是没有想到她能来,因此十分吃惊,说话都有些结巴。 原来他所谓的“铺子里忙”,就是这样忙的。 桃香的嘴角挂上了一抹嘲弄,眼中也是一片受伤的神色,“你谈生意回来了?” 陈敬轩连忙站起身,来到她的 面前,拉住她的手却并未回答她的话:“媳妇儿,你这个时候过来,是家里有什么事?” “家里没什么事!”桃香将手抽出来,往那张方桌上扫了一眼,冷笑道: “看来你还确实很‘忙’。既然你这么‘忙’,那我就不打扰了!” 说罢,桃香便直接朝门口走去。 在她转身的那一瞬,她眼里的失落和受伤,陈敬轩看得分明。 陈敬轩站在原地,暗暗地说服自己——他只要再抱抱她,就这一次,就自私这一次。 于是,在桃香的手伸向门把手正要开门出去的那一刻,身后陈敬轩的大手却抢先一步,将门关紧,并一把将她从身后抱进了怀里。 桃香忍不住发出一声惊讶的叹息,便听见陈敬轩在她耳边不停地呼唤着:“媳妇儿,媳妇儿……” 这样熟悉窝心的呼唤,瞬间就勾起了桃香这段时间以来因陈敬轩的冷漠所受的全部委屈。 她的眼泪喷涌而出,她用拳头去捶打陈敬轩,她想去喝骂,无奈唇舌却被陈敬轩含在了口中,不停地吸吮摩挲。 陈敬轩拥着她,往自己的身体里揉挤,可是觉得这样还不够 ,他放开她的唇,将她横抱起来,直接放到了床上。 桃香梨花带雨的脸陷在被褥间,在灯光下泛出点点珠光,更加惹人怜惜。 陈敬轩埋下头吻去她脸上的泪,又去寻找那久未品尝的红唇。 桃香看着他染满欲望的脸,终于回过神来。 “陈敬轩,你拿我当什么?真的拿我当你媳妇儿吗?”桃香被他亲吻的气息也有些急促。 陈敬轩听罢,停下动作,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声音有些暗哑: “我只有一个媳妇儿,就是你。除了你,我不会再有其他的人。” 桃香听着这些犹如誓言般的话,脸色有些微微发红。 可是她心里还有许多疑惑要问,只是她正要张口问出来的时候,陈敬轩已经不安于忍耐,埋下头封住了她的唇。 一室的旖旎,一室的春光。 次日一早,陈敬轩醒来。 他侧头看了看臂弯中桃香,见她两腮微红,仍是一团倦意地沉睡着。 不由得再次搂紧了她,脑海里浮现出昨夜的暧昧情景。 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他本来只是想抱抱她,闻一闻她的气息的,却在不知不觉间沉迷在她的气息里 ,不能自拔。 桃香在睡梦中动了动,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继续沉睡。 陈敬轩留恋地看着她,心里却又告诫自己——不能再这么优柔寡断了,这样会害了她。 他冷了冷心神,顺势将手臂从她颈窝下抽出来,却感觉到自己的手臂一空,接着,这种空旷便席卷了他的整个身心。 陈敬轩不由得皱了皱眉,起身穿衣下床。 内室外的一众小厮,在昨夜桃香进去之后,先是提心吊胆地等候了半晌,后来发现老板和老板夫人并没有争吵,才稍稍放了心。 只不过,他们个个都不敢放松,小虎更是在门外守了一夜。 陈敬轩开门出来,正看见小虎一脸疲惫地站在门外。 “老板,夫人她?”小虎一脸担心地打招呼。 陈敬轩的皱起的双眉松了松,眼中露出柔和:“还在睡,别去打扰她。 等她醒了,就说我出去办事去了!” 说完,陈敬轩便大步地走出了铺子。 小虎不由得抹汗。这老板和夫人难道还没有谈妥?怎么大早晨的,老板又躲出去了? 小厮们更是不敢怠慢,只得继续守在门外小心地伺候着。 第513章 误会大嫂 桃香直睡到将近午时才醒来,醒来后只觉得浑身酸痛不已。 她看了看身边,陈敬轩已经不在。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躺过的地方早已是一片冰凉。 桃香的心里有些空落,赶紧穿衣下床。 许是外面听到了声音,小虎敲了敲门,恭敬地问道:“夫人,您醒了吗?” 桃香见自己下床这么点儿声音,外面小虎都能听见,那昨夜?岂不是都被他们听了去? 想到此,屋里虽然是没有第二个人,桃香的脸依然是红了。 她开门出来,又故意将头脸往斗篷的大帽子里缩了缩,问道:“你们老板呢?” 小虎依照陈敬轩的嘱托答道:“老板刚才有事出去了! 临走时让我们好好伺候着,您现在要不要吃饭?” 桃香哪儿还会留下来吃饭,忙说了声备车回家,便向着外面走去。 桃香一夜未归,青荷和福旺娘十分担心。 她们起初以为她是住在城里的宅子里了,不过又一想,即便是那样,以桃香的性格,也会派小厮回来禀告一声的。 可等了半宿,却根本就没有人来。 天一亮的时候,青荷又派人去城里的宅子打听。 被派去的人回来说,老板跟本就没去那座宅子里住,他们还顺便去 了分店,老板也没在那里。 福旺娘听着便有些害怕了,怕桃香出什么问题。 青荷把陈泽轩找来。 陈泽轩便提议:“我去集市里大哥的铺子去找找看。” 青荷一听急忙将他拦住,道:“昨日大哥那铺子还在整修,还要连续三日才能弄好。 再说大哥也没在铺子里,据说是出去谈生意了,大嫂怎么会去那里住一夜呢?” 众人听着都觉得有理,可是若不去那铺子,又没在那座宅子里,桃香她还能去哪儿? 正当大伙儿十分担心,商议着出去寻找的时候,桃香驾着车回来了。 众人急忙围过来,看看她还算精神,不像是有什么事儿,才算放了心。 福旺娘忍不住问道:“昨晚我和青荷担心了一宿,你这是去了哪儿,也不知道回来通个话儿?” 桃香想起昨夜的事,不好意思说出是在陈敬轩的铺子里住了一夜,怕青荷等人笑话,于是便胡编了个谎说道: “昨晚回来的时候见有些晚了,就在城里那所宅子住了一晚。也忘了回来通报一声,害的大伙儿白跟着担心了!” 青荷有些发懵—— 自己派去的小厮明明说大嫂根本就没去那座宅子住的,怎么大嫂却说在那儿住了一夜? 难不成昨夜大嫂是住在醉仙楼里了? 一有了这个想法,青荷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她抬眼往前面一看,大嫂正将斗篷的帽子放下来,那脖子底下隐约可见的是一片红痕。 青荷虽是个小姑娘,但也并不傻,自然可以想象那片红痕是怎么来的。 难怪大嫂会说谎,原来大嫂竟然去和别人私会了! 虽然大哥这段时间忙得有些不着家,让人看着就生气,可是即便如此,大嫂也不该背着大哥去和别人私会呀! 想到此,青荷忍不住气得一甩衣袖,哼了一声,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桃香一看,有些莫名奇妙。 福旺娘忙笑着解释道:“昨晚她也是担心了一夜,可能今日看见了你,耍了小性子!没事的,一会儿就好了!” 桃香想想也觉得一定是这样的,便点了点头,说一会儿亲自去哄哄她。 青荷回了屋,越想越不对劲儿。 大嫂是个什么样的人,自不必说了,大哥平时身体不好,可是大嫂从没有嫌弃过大哥,每一次发病,都亲自请大夫治疗,还亲自照顾喂药,从没抱怨过辛苦。 大嫂对大哥这么好,怎么会偷偷地私会他人呢?不会是看错了眼,误会了大嫂吧? 想到此,青荷又 从里出来,转了一圈来到了桃香的房间。 桃香回屋后正在换衣服,往常她换衣服自然是插门的,今日竟有些走神,忘了这事儿。 青荷也是,她尊重大嫂,往常进来的时候都是敲门的,只是今日她好像有些脑子不在头上的感觉,竟然直接推门就进来了。 桃香刚脱下上面的里衣小衫,青荷便闯进来。 桃香吓了一跳,连忙将外面的长衫罩在身上,等到发现是青荷,这才舒了一口气,说道:“你吓死我了!” 青荷也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赔笑。 桃香继续换衣服,青荷这次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看到了——大嫂脖子下,有好几道红痕。 她想那脖子再往下,甚至再往下,被衣服遮盖的地方,应该也会有吧? 青荷不相信大嫂是那样的人,因此,便在心里为她去找理由。 于是,她看到大嫂的眼睛似乎有些微微发肿,脸上似乎还有干涸的泪痕。 这下子,青荷又有了新的想法,而且她觉得这想法定然是错不了的了: 大嫂肯定是在昨晚回来的途中,被坏人给劫了,挨了欺负,今日回来又不敢说,所以就编了个理由,说自己在城里的宅子住了一晚。 想到此,青荷又开始同情起 大嫂来。 然后,便在心里不住地埋怨大哥,若不是大哥整日不着家,大嫂怎么会一个人在晚间赶路? 若不是一个人在晚间赶路,又怎么会挨了坏人的欺负? 她这里定定地出神,桃香已经换完了衣服。 见青荷一副神游的模样,忍不住笑道:“今日这是怎么了?总是心不在焉的?” 青荷见大嫂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还能强打精神对着自己笑,忍不住扑过来,抱住桃香呜呜地哭起来。 桃香见她如此,以为她是昨夜为自己担心了一夜,今日见到自己撒撒娇。 于是便好言好语的哄了一番,直到她不哭了才起身,又去帮她打水洗脸。 青荷见大嫂这么好,心里更加感动,暗暗发誓这件事她一定不会和任何人讲,尤其是大哥。 接下来的几日,陈敬轩依然是没有回来。 不过,他倒是在桃香回来的当天,派人传过一回话,说是这几日都会很忙,不能回家来住了。 桃香不能理解他是个怎么样的“忙”法,那日她看见的,不就是坐在那儿写写什么吗?那不是回家来也能写? 不过自从那一晚之后,桃香的心里倒不再像以前那样憋屈了。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放心了,还是想开了。 第514章 惨被强吻 张绝户的老婆又过来了好几趟。 最后青荷也是懒得和她纠缠了,将她家的十二亩地也照着别人一样购买下来。 张绝户的老婆这才满意而去,不再来打搅。 金子恒已经能够不用人扶着下地行走了,这让楼里的小厮们万分喜悦。 不过更高兴的是金府里的金泰夫妇。 金泰本以为这辈子没什么指望了,将来自己死了也无法面对黄泉下的列祖列宗的,却没想到老天还是开眼的,竟然让金子恒奇迹般地好起来。 不过,金子恒病重,金泰当初是封锁了消息的,到了醉仙楼这边,小厮们当然更懂得慎重。 至于传到桃香的分店的消息,那自然是小厮们特意传过去的,为的就是桃香能过来探望一下自家少爷。 而桃香果然没叫大家失望,小小的两团野菜,竟然令金子恒起死回生了。 她虽是无意所为,但醉仙楼这边以至于金府里的人,自然是把她当做恩人来看待了。 因此,桃香再来醉仙楼探望金子恒的时候,醉仙楼的小厮便不一样了—— 他们以前是爱及乌,知道自家少爷喜欢桃香,所以也不敢怠慢,处处尊敬。 而 现在却是不同了,他们个个都拿桃香当做恩人来看,是从心眼儿里对桃香尊敬了,甚至说拿她当做半个主子来看也都不过分。 桃香进了醉仙楼。 那些小厮却没有像以前那样蜂拥而至,而是轮值的那个过来,打声招呼,便让她自己去后面去看金子恒。 桃香有些纳闷,不过虽然觉得他们不似以前热情了,但却觉得他们这样反而倒更自然,更亲近自己。 她来到后面,刚想敲门,见那门是虚掩着的,便轻轻地推门进来。 金子恒并没在,这让桃香有些奇怪——这病才刚刚好一点儿,他就自己跑出去了不成? 桃香刚想回身出去,让小厮们去找,便发现金子恒眼睛盯着门外,手里拎着葫芦状的一坛子酒跨进来。 进了屋之后,金子恒立即便关上了门,然后洋洋得意地转过身来。 他把酒坛子凑到鼻子下闻了闻,抬眼间却发现屋里站着桃香。 金子恒一愣,险些没手一松把酒坛子扔到地上。 桃香看着眼前的情景。 这分明就是偷酒喝被抓了个现行,金子恒脸色微红,笑得有些讪讪地,“你怎么来了?提前也没说一声 ?” 桃香盯着他手里的那坛酒,冷笑一声道: “怎么,刚顾过命来,就想喝酒了?” “自己一个人很无聊,就,就……” 金子恒仍是赔笑着,小心翼翼地看着桃香。 桃香走过去,伸手夺过他手里的酒坛,回身放到桌上。 “你这刚好一点儿,绝对不能沾酒的——” 可是她的话音未落,就被金子恒大力的抱进了怀里。 一瞬间,一种完全不一样的、全新的气息包围了桃香。 桃香惊得张大了嘴巴,忘记了惊叫。 接着,金子恒的唇便欺压下来,触到了桃香柔软的唇瓣上。 桃香稍稍回过神,用力地挣扎起来。 无奈金子恒圈得太紧,桃香跟本挣不脱。 突然,只听“啪”的一声脆响,桌上那坛子酒滚落到了地上,瞬间成为了碎片。 两人所有的拉扯动作都因这声音停顿下来。 桃香的脸因急躁而涨得通红,眼里蓄着水雾。 金子恒看着眼前的一切,瞬间清醒过来,快速地松开了手。 “金子恒,你混蛋!”桃香得了自由的手甩到金子恒的脸上。 金子恒一脸吃惊和后悔,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一时冲动弄 成这样。 “香儿,对不起,我是……” 桃香却不再听他说什么,转身开门逃出了门外。 看到刚进来不久的桃香脸上带着泪痕快步地走了出去,小厮们个个都是不明所以,面面相觑。 而此时,内室里的金子恒,仍是一脸痛苦和悔恨的呆望着门口的方向。 桃香万万没有想到金子恒会抱自己,还会强吻自己。 她觉得这个人简直是混蛋透顶,以后自己再也不会过来看他了! 心里咒骂着金子恒,上了车后就急着扬起鞭子,催促着马儿快走。 却没想到,一辆马车正从自己的车前横穿而过。 两辆车汇到一起,两匹马都扬起前蹄嘶吼起来。桃香吓得一身冷汗,当时就清醒过来,急忙去拉马缰。 那辆马车是个男的驾车,只见他也是用力一带马缰,两辆车险险地交错而过。 马儿终于平静下来,桃香却是不敢再大意,一路小心地出了城。 —— 家里面福旺娘正在整理厨房,见桃香回来了,便念叨着:“明日已经是腊八了,今日要早点儿泡些米和豆子红枣。 另外过了腊八,年就离得近了,也该准备准备。” 桃 香一算时间。今日可不就是腊月初七,明日都已经腊八了。 这日子过得真快,一晃就又到年下了,也是该做过年的准备了。 工厂那边,已经连续忙了一段时间。 因为预计着到了年根底下,辛苦了一年的人们都会买布添置新衣,所以要提前将布织造出来。 刘云涛的工厂不歇工放假,桃香这边也休息不了。 上次刘云涛已经说了,到过年大约还要三批丝线。 桃香算了算,每一批都需要个七八日的时间。若是他那边还要增加,那桃香这边也得加班了。 另外,桃香的几家铺子都是以货品样式新颖别致,穿戴使用起来舒适大方为特色的,所以这年下也要再上些新品才好。 因此,接下来桃香便没有时间出门了,连着三日一直在屋里忙着设计颜色,剪拼样式。 连吃饭有时候都是福旺娘或者青荷帮着端进来,即使这样,有时候还忘了吃。 三日以后,工厂里做手工的这边,都接了新活儿。 她这边忙得不亦乐乎,寻常人家当然也在忙着准备过年的柴米油盐。 于是,关于“南山上闹鬼”的传言又开始风靡起来。 第515章 失望的事实 这传言是源于人们上山砍柴。 要过年了,每户人家都会多预备些禁烧的柴,因此,每年到这个时候,人们都会连续上山几日,去多砍些柴来留着正月烧。 于是这“闹鬼”的说法自上次收购草籽平息后,又一次传扬出来。 而且越传越邪乎,都说上山砍柴的时候有黑鬼追着人跑。 桃香不信鬼怪,自然也是没想管的。 只不过,腊月十四这日却是出了事。 桃香正在厨房里和福旺娘一起做蒸糕,院外突然就传来一阵说话声和女人的哭声。 两人连忙出来查看。 见厂里的女工周成家的已经哭成了一团,口里惨叫着“儿啊!儿!” 旁边很多人拉扯着劝说,周成也正从工厂里跑出来,看起来脸色凝重。 一旁的人见到桃香出来,不等她问,便过来跟她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周成夫妻都在桃香的工厂里做工,家里有一儿一女,女儿十一岁,儿子六岁。 因为年下,工厂里每天都忙,他们夫妻哪儿有时间上山?于是预备柴的事自然落到了十一岁的女儿身上。 庄村人家,十一岁的孩子已经什么都能干了,上山砍柴也并不稀奇。 只是这姐姐除了砍柴,还要看着六 岁的弟弟,担子就显得重了些。 这日早上,姐姐又带着弟弟上山砍柴。 可是傍晚回来的时候,人们却见这姐姐一边哭,一边叫喊着,狼狈不堪地从山上跑下来,那柴刀和柴筐早就跑丢了。 大伙儿拦住她问是怎么回事。 这姐姐已经吓得口齿不清了。缓了半天,才说出来——是在要下山的时候遇到黑鬼了,那黑鬼把她弟弟给捉去了! 众人一听,也都急了。 往常大伙儿传说山上闹鬼,那也只是传闻,毕竟谁也没有亲眼看见。就是往日口里说着是亲眼见到的人,也没有被伤害一丝一毫。 如今那“鬼”竟然把一个六岁的孩子捉了去,这事情还了得? 于是,有胆大的愣小伙子就说着要上山。另外又有人赶紧到工厂这边来找周成两口,告诉说他们的儿子被“鬼”抓去了。 这周成家的一听,当时就哭起来,抬脚就要上山去找儿子。 人们哪儿敢放她一个人去,忙拉扯着她,说等周成出来再商量。 说这话的时候,周成已经过来了。 想也是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径直走道桃香跟前,说了声:“弟妹,给我用用你家的镐头!” 周成便进了院子,一把抓了靠在墙 边的铁镐头,就要往外冲。 桃香怕他这样上山会出事,忙让大伙儿拦住他。 周成家的已经哭死过去,被几个女人架着走了。 周成见此更像疯牛一样,人们根本拉扯不住。 桃香急的大声道:“周成大哥,你先冷静一下,我这就多找些人跟你一块儿去山上找!” 周成这才冷静了些。 人们顺势抢下他手里的镐头,将他拉进桃香家的厅堂。 桃香说的话并不光是为了稳住周成。 那毕竟是一个活生生的孩子,他姐姐下山的时候就已经天擦黑了,又经过这一闹腾,天是彻底黑了下来。 若不赶紧派人去找,就是不被鬼拉走,也得冻死在山上。 因此,桃香便问都谁要上山。 她这一问,立刻上来了十几个大小伙子,都说要去山上看看,帮着找孩子。 桃香一看也好,这人多就有气势,真鬼也能镇回去。 于是大伙儿也不耽误工夫,点起了火把,拿了木棍枪棒就走了。 桃香便随着几个女人一起来到了周成家。 这周成家的已经躺倒在了炕上,旁边是那个从山上逃下来的女儿,此时虽已经睡着,可睡梦里仍是一惊一乍的。 桃香安慰了她一番,便回家来等消息。 直到后半夜,上山的人才回来。 一个个冻得嘴唇泛白,却是连个鬼影子都没看见,那孩子自然也没有找到。 周成也是彻底崩溃了,人们将他连扶带架的送回了家。 这些小伙子们去的时候都还没有吃晚饭,又饿又累冻了半宿回来,见福旺娘熬了大盆的姜糖水,都凑过来抢着喝。 一盆子姜糖水见了底,桃香见他们脸色回复了些,知道是身上暖了,这才让青荷将灶里的热粥热饭和一小坛烧酒拿上来。 大伙儿早都饿坏了,见了饭就亲,都围上来吃喝。 半晌之后,人们肚子里有了底,这才开口说起话来: “哎呀,真他娘的玄乎,好端端一个孩子就愣会没影了?” “看来是真有鬼,要不然怎么会一点而痕迹也没有?” 桃香在一旁听着大伙儿的议论,心里十分纳闷—— 这世上怎么会真有鬼怪?那些关于鬼怪的说法,无非都是传言而已。难道这是有恶人想要害人? “怎么会真有鬼怪呢?是不是因为天太黑,大伙儿没看清楚?”桃香忍不住插嘴道。 “嫂子,我们这十几个人都举着火把,把半座山都照亮了,根本就是什么都没有啊!”一个小伙儿说道。 “哎 ,嫂子说的也有道理,这火把再亮也是晚上,毕竟还有照不到的地方,要不咱们明日再上山?” 另一个小伙儿看起来老成些,建议着明日再去探探。 桃香想着有理。 不过万一是因为没有看清楚而忽略了某个地方,那孩子一晚上冻也冻僵了,到明日就是找到了也没有意义了。 想到此,桃香便又叫来长福,组织着家里的小厮帮忙,再去山上寻找。 吃饭的小伙子们听到桃香又吩咐人去找,心里都对她更加敬重起来。 为一个不相干的孩子这么费力劳神,那他们这帮人出点儿力也没什么的。 因此都受了鼓舞,说等这拨人回来,要是还没找到,他们就再接着去找,直到找到为止。 不过,大伙儿的心虽是好的,可事实却很让人失望。 到了次日下午的时候,几拨人已经轮流找了三四遍,却是一点儿蛛丝马迹都没有。 周成的女儿虽是吓得不轻,可还是被人们带到山上,让她指认看到“鬼”的地点。 然后,人们就发现,她指着的地方,就是山腰那个悬崖附近,桃香他们住过的那个山洞也在不远处。 人们又仔细搜寻了一圈,还进到山洞看了一遍,都没有发现什么。 第516章 打鬼的药 这下子,老辈中就有人说是鬼怪显灵了。 而且,开始帮忙寻人的那些小伙子,他们的爹娘也把他们拉了回去,不再让跟着上山了,唯恐鬼怪再找上他们。 大伙儿帮忙把这事儿报了官。 不过,官差来了几次,也上了几次山,同样没有发现什么端倪,也就搁置下了。 一时间,鬼怪显灵的说法冲淡了过年的气氛。 那周成夫妻双双病倒。周成的老娘听说之后,也是口呼着“活得腻了”想去跳井,好在有周成的哥哥嫂子照顾着,才没有出事。 工厂这边,因为周成夫妻不能来上工,又紧张了不少。 因为年下赶工,总是要加班加点,可因为有了这件事,虽说桃香把加班的工钱提了两倍,可大家还都是不太愿意做。 怕的是加班晚了,万一回家的路上再遇到鬼,那可就连年都过不去了。 桃香见此,心里着急,倔劲儿也被顶了上来。 她不相信闹鬼,若是有鬼,那也是想害人的假鬼。 听说桃香要上山,青荷和陈泽轩都上来阻拦。 福旺娘更是在一旁 叹气道:“你要是上山出了什么事,敬轩那边儿都别说,你这两个孩子你就不管了?” 说得好像桃香上了山就会被鬼拉走似的。 老三陈泽轩更是闷声道:“大嫂要是非得上,那也得我和长福长禄几个人跟着你!” 桃香听了哭笑不得。 她早就发现,大伙儿一块儿上山,那鬼根本就不会出来,那些说看到鬼的人,都是一个人或者最多两个人。 要是老三和长福长禄等人都去,那又是黑压压的一帮人,到时候那鬼不是又不出来了吗? 因众人阻拦,桃香只得暂时说不去了,叫他们放心。 但偷偷一个人时,她也仍在为上山做准备。 午后也没有休息,桃香便说要去铺子走一圈,看看新货品卖的怎么样。 福旺娘不放心,想让青荷跟着。 桃香好说歹说,才算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桃香驾车出来,确实先去了铺子一趟,看到新品卖相好,便放心出来,然后便直接去了钱通的医馆。 这一次,她可是的的确确很久没有来这里了。 上次见钱通还是他 到自家喝酒大醉而归的时候。而且,从那次之后不久,陈敬轩便常驻铺子,很少回家了。 桃香甩甩头,暂时抛掉这些烦恼,进了医馆。 钱通出诊去了,只剩代胜在家,见到桃香到来,有些吃惊。 桃香笑着道:“我没什么大事。你不要和仇畅似的,我一来你就胆小,怕我把钱通给害了!” 代胜听了也笑起来,忙让她坐,又说道:“今日钱通不在家,你说什么都行。 他要是在,你可千万别提‘仇畅’这两个字。” 自从仇畅走了以后,代胜不忍看着钱通难过,偷偷给他吃的那些令他遗忘的药。 可上次代胜将钱通带回来,发现钱通酒醉中流泪哭闹十分痛苦。这才知道,药根本没有起作用。 关于仇畅,钱通还是每件事都记得清清楚楚。只不过为了不让代胜替自己担心,才装作忘记了过去的。 钱通每日出诊开方,洒脱言笑,其实心里反而郁结成疾,濒于崩溃。 桃香自是不知道这些细节,但代胜这么说,她当然也明白,便笑着道:“你说的我 会注意的。 我这次来,是想问问你,有没有专门打鬼的药?” 代胜一听就笑了出来,“没想到你还相信鬼。这世上哪儿有鬼?有鬼也是人装的。” 桃香点头,便把南山上那个“鬼”抓孩子的事简单地述说了一遍,最后又问有没有让“鬼”现出人形的药。 代胜笑道:“那不就是毒药吗?” “我可不想杀人!” 桃香一听说毒药,立刻便想到了书上说的砒霜鸩毒之类的,连忙解释道:“我只想把那鬼抓住,让大伙儿知道没有鬼。 那扮鬼的人要是犯了罪,可以直接交给官府,这就不由着我管了!” 代胜笑道:“谁说毒药就一定是杀人的? 好玩的也是多了去了,比如让人笑的、让人哭的、让人奇痒难忍的、还有让人晕厥的,你是想要哪一种?” 桃香想了想,这鬼哭狼嚎肯定是不咋地的,听着就怪瘆人的。 而且,甭管是啥,不如直接让它晕倒,这倒是绝对保险万无一失的。 想到此,桃香笑道:“既然都有,那不如来一袋子让鬼晕厥的药 ,这样最保险!” 代胜的嘴角抽了抽,“一袋子?你以为你要做成烙饼给它吃? 一小包就足够了,迎着它撒过去,多厉害的人也会立刻就倒!” 代胜说着,便进了药房。 鼓鼓捣捣地弄了一会儿,出来的时候,拿了铜钱大小的一个小纸包,递给桃香。 桃香不觉笑道:“你这也太夸张了吧?就这么一丁点儿,万一要是不管事,不是要害死人了?” “这是毒,不是当饭吃的,这么多就已经是最大量了!” 代胜坐下来喝了口茶,又问道:“你不会是要亲自去吧?” 桃香站起身告辞,“既然你这要灵验,谁去不都一样吗?” 代胜笑了,“那倒也是!” 桃香拿着那“鬼药”出来,计划着明日午后亲自去山上看看。 不过这事儿若是被青荷和福旺娘知道了,一定会阻拦着不让去,所以还是不声张最好。 拿定了主意,桃香回到家以后,便该做什么做什么,一点儿也不露出痕迹来。 福旺娘见她安心在家,不再提上山的事,也稍稍放心了些。 第517章 独自上山 次日午后,桃香假称去城里的铺子。 为了不被发觉,还特意驾上了马车,先往城里的方向走了一段,见没人注意了,才又顺着溪边的小路返回来,到了山脚下。 她将马车停在山脚,便开始上山。 这山路桃香早就熟悉了,因此,她很快就到了半山腰的悬崖处。 这处悬崖正是给陈敬轩采红泡头的那一处,周围都是山崖,只有这处有一片石坪,像个簸箕一般。 据听说那鬼经常出现在悬崖边上,桃香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往那边扫了扫。 却只见到磨得光滑的石棱,并没有其它的东西。 住过的那个山洞就在石坪北侧,桃香便捏紧了药粉包,往山洞里走。 不过,她却是白紧张了一场—— 那山洞里依然是老样子,并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桃香不觉放松下来,想着自己是不是来得太早了,那鬼要等到黄昏的时候才能出现? 一边想着,便靠在了那张破床上。 因为久不上山,冷不丁走这一次,桃香还真觉得有些腿酸,于是便不知不觉迷糊了过去。 等她觉得周身发了冷,猛地惊醒过来的时候,便也同时发觉洞口外面的天色已经昏暗了。 桃香不觉也有些害怕,有点后悔至少应该叫着个伴儿一块儿来的。 桃 香不觉动了动手指,发觉那药粉包还在,胆子便大了些,起身出了洞口。 此时她也无心多留,只想着不管那鬼影在与不在,都得赶紧回去才好。 从山洞里出来,眼睛便不自觉地朝着那山崖处望去。 却见那里空空旷旷,只有天空映出来的一点儿亮光,剩下什么都没有。 桃香也不逗留,举步往山下走。 还没走出几步,就听身后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桃香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里的药粉包攥得紧紧的,随时准备着撒出去。 她壮着胆子回过头,便蓦然见那山岩边上立着一道黑影。 那黑影瘦高的形状,衣衫飘飘。桃香回头看它的功夫,它似乎也看到了桃香,于是便朝着桃香移动过来。 这一瞬间,桃香倒真有拔腿就跑的冲动,不过又想到了就是这个鬼影害了那个六岁的孩子,便又强忍着停住脚,喊了一声: “你装神弄鬼,害了人家的孩子,到底有什么目的?” 那黑影听了她这一声喊,停了下来。 不过,下一刻,桃香便看到那黑影又横抱着一个小黑影,朝桃香走了过来。 桃香见此,立刻就猜测那小黑影必然是前两日失踪的孩子,已经被这个装神弄鬼的给害死了,现在又拖出来吓辉己。 于是, 也不知桃香是哪来的勇气,突然间就向前跨出了几步,将手里的药粉洒了过去。 她与黑影本有十步之遥,一时间又跨近了几步,还迎着山风。 连桃香都感觉到,那一瞬间手中的药粉一丝不浪费地扑到了它的脸上。 那黑影晃了两晃停下来,慢慢地蹲下身去。 桃香远远看着,并不敢贸然走近,只盼着那东西赶紧晕倒才好。 不过,还没容得桃香多想,只是片刻功夫,那黑影又腾地站起身。 桃香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心里暗骂代胜小气鬼,给的药粉分量不足。 不过,等她再睁开眼的时候,便看见那黑影朝着山崖越了下去。 桃香惊魂未定的时候,山路上传来青荷等人的呼唤声:“大嫂!大嫂你在哪儿?” 桃香回头一看,见上路上以陈泽轩为首的有十几个小伙子,都举着火把走上来。 青荷走在最前面,正焦急地喊着她。 桃香上山,陈泽轩和青荷是不知道的,都以为她是进了城。 不过,到傍晚的时候,有人到家里去禀告,说在山脚下看见了一辆马车,想想应该是桃香家的,但是里面却没有人。 这下子青荷、陈泽轩都炸毛了,赶紧带了长福长禄等人,点上火把上山来找。 桃香迎着火把 的方向回了一声:“青荷,我在这呢!” “大嫂在上面呢!大嫂没事!” 下面的人都听见了桃香的回应,立刻传来惊喜的说话声,举着火把快步地跑了上来。 明亮的火光下,青荷见大嫂毫发无伤,只是出了一头的冷汗。 青荷过来抱住桃香,不住地道:“吓死我们了!吓死我们了!” 桃香拍拍她的背,笑道:“我没事,不会是我没被吓到,你倒被吓坏了吧? 青荷这才松开了手。 桃香简单地说了一下刚才遇到鬼影的事。 陈泽轩等人举着火把往山崖的方向照了过去,便看见石坪上躺着一个孩子的身影。 众人赶紧围过去抱起来,见那孩子用一个黑色的破棉衣裹着,睡得正香。 原来那鬼并没有害死那个孩子,那刚才它抱着这孩子难道是在散步? 桃香满心疑惑,不过此时却不容她多想,和众人一起抱着那个孩子下了山。 来到山脚下,桃香怕那孩子受了凉,幸好马车还在,便叫人将孩子放到车上,驾车送他回去。 又吩咐长福去请马老伯直接到周成家里去,准备着给孩子检查一遍,看看有没有不妥。 听说孩子被救回来了,周成夫妻光着脚就下了地,直接迎出屋子来。 陈泽轩帮着将孩子抱进了屋, 周成家的赶紧把孩子抱过来,又亲又叫的。 桃香忙劝着说孩子还在睡觉,别吓着了他。 周成家的这才不哭了,拉着周成冲着众人跪下磕头。 那头磕得咚咚响,一众的基本都是还未成亲的小伙子,急忙闪在了一边。 桃香连忙将两人劝起来,说道:“我已经派人去请马老伯了,一会儿让他帮着看看孩子有没有受伤!” 她这样一说,周成家的又赶紧去看孩子,将那裹身的破棉衣扒掉,检查儿子有没有伤口。 不过她翻来覆去看了几遍,那孩子连衣服都没有破洞,可以说是完好无损。 正在高兴之余,众人便都发现了一点—— 那就是从山上的时候,大家发现孩子十分兴奋,连叫带嚷的闹腾了一会儿,这孩子熟睡着没有醒。 然后到了家里,他娘对他又亲又叫的,大家伙儿也都是高声说着话,这孩子依然是没有醒。 就算睡得再熟,也该睡醒了吧? 发现了这一端倪,周成家的便发了疯般地呼唤起孩子来。 她一边呼叫一边摇晃,但是那孩子被摇晃得像风中树叶一般,也还是熟睡着。 这下子,大伙儿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有人心里就开始猜想,是不是被鬼迷了魂,虽然看起来人没死,实际上已经是没救了。 第518章 极大的反应 众人胡思乱想的时候,长福请了马老伯来了。 大伙儿赶紧让位,让马老伯过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马老伯过来,切脉,翻眼皮,查嘴唇,甚至连肚脐眼儿都查过了,却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孩子一切正常,就是熟睡不醒。 周成家的又哭起来。 众人赶紧劝她,说也许孩子是吓着了,明日请个神婆过来帮着跳一跳,叫叫魂儿,也许就好了。 周成家的也就不哭了,赶紧把孩子偎进被窝,只等着明日打听好了去请神婆来。 闹腾了半宿桃香才回来。 福旺娘拉着桃香的手,一边埋怨她私自上山,一边又喜她安然无恙。 “你可是吓死我了,老三和青荷去找你总也没回来。我也不放心,就派了小厮去铺子,把这事儿告诉敬轩去了!” 桃香忙说道:“其实早就回来了,一直待在周成家里,也忘记了回来说一声。” 不过桃香又想,告诉了陈敬轩也好,他这一晃又已经好几日没回来了,正好等他回来把这些跟他说一说。 吃罢了晚饭,桃香便回了屋。 她有些累了,靠在床头休息,心底里泛着一丝丝的喜悦,觉得今晚陈敬轩一定会回来吧? 只是,到了次日天光大亮,外面传来青荷轻声 叫大嫂的声音,桃香才猛然醒来。 发觉昨晚不知何时就这样靠着床头睡着了,而陈敬轩却并没有回来。 桃香不觉十分失望,陈敬轩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穿好了衣物来到门外,青荷见她一脸倦容,不由得小声埋怨大哥:“听说大嫂自己上山了都不回来一趟,真是太可气了……” 福旺娘赶紧跟她使了个眼色,青荷就不说了。 桃香装作没看见,吃了饭之后便准备去医馆找代胜“算账”。 他给的那药一点儿也不灵,那“鬼”根本就是连摔倒都没有,直接跑走了。 桃香叫昨晚留在家里的小厮,问是谁去陈敬轩铺子报信儿的。 长禄便站了出来,说道:“老板,是我亲自去的。因为觉得这事儿太严重了,怕别人到了那儿说不清楚,就亲自去了。” 桃香点点头,“你去的时候看到陈敬轩了吗?” 长禄答道:“是,我见到敬轩大哥亲自说的。 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桃香追问道。 “只是,敬轩大哥好像很忙的样子,说了声知道了,就让我先回来了!”长禄低头说完,不敢看桃香的脸色。 桃香却是面色无波,吩咐着众人下去。 长禄等人有些担忧,也有些替桃香嫂子不 值—— 嫂子一人操持着这么大的家业,对小叔小姑也是出奇的好,怎么这敬轩大哥反而倒越来越不拿桃香嫂子当回事儿了呢? 桃香驾车来到医馆,进门见到代胜正在院中倒药渣,便说道: “代胜,你给我的‘鬼药’是不是假药?怎么一点儿事儿都不管?” 代胜听罢忍不住笑道:“我这里怎么会有假药?是不是你没用对?” “没用对?”桃香不由得一愣,问道:“怎么才算用对? 你不是说迎着风撒过去,那鬼就会立刻晕倒么?我也是照你说的做的。 可那个鬼,只是稍微晃了晃身形,就跳到山崖下面去了!” “你说什么?你说那鬼着了我的‘迷魂散’竟然没有倒下去?”代胜吃惊地问道。 “对呀!不但没有晕倒,还自己跳到悬崖下面去了!”桃香有些气愤的说着,“你不是说最大量吗?怎么都不起作用?” 她的话音未落,门口出现了钱通急急的身影。 桃香见钱通一身雪白的中衣,发髻未梳,面色清白,急促地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代胜,你给谁用了‘迷魂散’?” 代胜急忙放下药锅,赶过来,扶住他:“病了还不好好躺着,又出来吹风干什么?” 钱通却不理 会他的话,继续急促道:“你快说,你给谁用了迷魂散?” 桃香见他着急,连忙解释道:“给谁用也不要紧啦。反正剂量小,也没起作用,还能自己跳到悬崖下……” “啊!” 她的话还没说完,钱通便大叫一声,用拳头无力地去捶打代胜,又急促道:“代胜,你,你……” 说着,口里喷出一口鲜血来,身子便无力地软倒下去。 代胜一脸惶惑,连忙扶住他,呼唤道:“钱通,钱通,你醒醒!” 桃香也是彻底惊到了,不知道钱通是怎么回事,怎么会一听到迷魂散就吐血晕倒? “钱通怎么会晕倒,是不是我哪里说得不对?” 桃香十分自责,总感觉这都是自己的错。 “不是,这不怨你。”代胜淡淡地答道。 他望着拧着眉晕倒在自己怀里的钱通,眼底一片自责和心疼,“这都是我的错!” 代胜暗哑着声音说完这句话,便将钱通横抱起来走向屋子。 桃香有些不知所措地跟在他身后。 钱通雪白的襟袖垂落下来,半悬在身下,袖口处几点鲜红的血迹,显得格外刺目。 代胜将钱通安顿在床上,转身去取银针。 下针前嘱咐桃香:“他要是醒了问你,你不要说那人跳了悬崖,你 就说自己也没看清,是猜测着他跳了下去。” 桃香便突然会意了,“难道他以为那个是仇畅?” 代胜没有说话,手上便下了针。 片刻之后,钱通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代胜坐在床边,眼睛盯着床上,双手交互摩挲着,显得有些紧张。 钱通依旧是脸色清白,睁开眼睛望向桃香和代胜,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朝着床里侧过身趴伏下去,将脸埋在了被褥之间。 接着,桃香便见到钱通的肩膀微微颤抖起来。 代胜凑过去扶他的肩膀,然后求助般地看向桃香。 桃香不知怎么安慰他才好,却又不想按照代胜之前的嘱咐去说,只得开口道: “钱通,我知道你肯定以为那个人就是仇畅。 我不敢和你打保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他!但我可以跟你保证,只要你在,他就一定在的,我能感觉得到!” 代胜见桃香并没有按照自己的嘱咐去说,一脸担心地看向钱通。 不过,却见钱通轻轻地抬起头来,虽然并未转过身,只是背对着两人,但毕竟是有了反应。 过了片刻,便听他轻声说道:“我没事了,你们出去吧,我想躺一会儿。” 桃香看看代胜。 见代胜点头,便迈步出了屋子,代胜也跟了出来。 第519章 矛盾与痛苦 “我们都出来,钱通不会有事吧?”桃香连忙问道。 代胜摇了摇头,“就让他好好静一静,放心吧,没事的!” 代胜这话好像在劝自己,嘴上说着放心,眼睛却不时地飘向屋子的方向。 桃香知道他的心思。 这件事情总也是因自己而起,可是此时自责也无济于事,不如先告辞,明日再过来看他。 “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好好照顾他,我明日再过来看他。”桃香起身告辞。 代胜点头,并请求道:“你明日一定要来,他可能会有很多话要问你,你若不来,我怕……” 桃香答应了他的请求,说明日一定回来,便告辞出了医馆。 坐在开往集市口的马车上,桃香面上是水平无波,其实却是满心的波澜—— 她在为昨晚的事耿耿于怀,虽然她不认为自己是个斤斤计较的人,但这件事却格外的令她伤心。 陈敬轩的铺子远远的已经落在她的眼里。 这个时候可能还早,并没有那么多的客人,小厮们大多在里外的打扫。 桃香把马车停在铺子门口,偷偷舒了一口气,平静了下心神,便下了车。 一个小厮望见了她,急忙跑过来。 “夫,夫人,您怎么来了?”小厮刻意大声地招呼道。 桃香微微皱了眉,还没 答话,眼光便扫到门首一个小厮看到自己以后,迅速地跑了进去。 桃香嘴角不禁浮起了一抹笑意,反问道:“怎么,我来的不是时候?” 她一边说着,一边移步往里走,心里已笃定陈敬轩肯定是在的。 小厮慌忙地跟着:“小的不是那个意思……” 小虎从里面迎出来,走到桃香身边刚要说话,桃香便先开口道:“我找你们老板有事要说,他一定在吧?” 说话间见到小虎张了张嘴,似乎把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桃香便又问道:“难道他还没起?” 小虎脸色一红,盯着桃香的脚步道:“要不您先在外面喝杯茶?” 桃香心里释然,原来是还没有起来,肯定是小厮们怕扰了他休息,才七拦八遮的。 于是她便回过头笑道:“里面也该有茶,我要喝就自己倒,你们忙你们的吧,不用跟着了!” 小虎只得停下步子,望着桃香的背影,暗暗擦汗。 陈敬轩卧室的门并没有关,是虚掩的。 桃香推门进去,里面的窗帘还没有打起,光线稍稍有点儿暗。 陈敬轩已经起身,穿着中衣坐在方桌前正在写着什么。 许是桃香开门的声音惊动了他,陈敬轩放下纸回过头。 见到是桃香,眼里泛起一丝波澜,接着似 是有些不悦,微微皱眉道:“你怎么来了?” 桃香看着他这种厌恶的表情,顿时觉得自己挺可笑。 想要撒娇使性、质问他怎么不回家,这样的行为似乎在这样的气氛下不太适合,这样的话也实在让人不好说出口。 因此桃香沉默了片刻,才自嘲地笑了笑,盯着他的眼睛道:“你这里我不能来吗?” “自然是可以。不过我没时间陪你,我还有事要忙!” 陈敬轩忽略掉桃香眼底的一丝伤痛,扭过头继续写。 桃香有些无语。 正在她不知如何接下去的时候,忽听床上传来一声女人娇俏不耐的声音—— “哎呀,这是谁呀,大清早的也不让人好好的睡一觉!” 这突然出现的声音让桃香吓了一跳,连忙扭头往床上看去。 桃香这才发现,原来她进来这么久,却没发现床上还睡着一个女人! 这女人似乎对于被吵到十分的不耐,皱着眉,肩臂半裸,胸前穿了一个肚兜,微眯着眼睛坐起身来,含怨道: “敬轩,这是谁,怎么这么不懂规矩?” 说着,便找衣服要穿衣下床。 桃香这才扫到地上散落交错的两人的衣物。 桃香瞬间被眼前的情景雷到了—— 她的眼睛定格在地上那件蓝绸暗纹的长衫上,那还 是她亲自设计,亲手缝制的。此时却胡乱地与一件嫩粉色的小衣绞在一起! “你们,你们这是?” 桃香木讷地说着,抬起头去看陈敬轩,感觉自己的呼吸有些困难。 其实陈敬轩的眼睛也一直盯在桃香的脸上,他没有放过从她身上透出的每一分情绪。 他被她的失落伤心震惊和痛苦熬搅着。 陈敬轩在反反复复地质问自己,故意这样造作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又在反反复复中告诫自己,只有这样做才是为桃香好。 陈敬轩陷落在自己的矛盾与痛苦中,直到听见桃香这么木讷地问出来,才受了提醒,收回了目光。 桃香定定地盯着他躲闪的眼睛,突然淡笑出声。 那女子悉悉索索地穿上衣服走过来,软软地靠到陈敬轩身上嗲声问道:“敬轩,这个女人到底是谁呀?” 陈敬轩不着痕迹移开那女子的靠扶,冷声道:“冰燕,你先出去,我有话要和她说!” “有什么话不能当着人面说的!”那个被叫做冰燕的女子很是不情愿,撅着嘴慢慢点挪开,向外走去。 “不必了!” 桃香嘴角含笑,强撑住眩晕的身体,冷然开口道:“你不用出去,我没什么要和他说的!” 那女子听到桃香的话,显然是有些吃惊 ,站在原地不知道是进是退。 陈敬轩皱着眉,掩去眼中的不舍,大步地走过来,“那也好,既然没什么可说的,那你就赶紧回去吧!” “这就不劳你管了,你只管‘忙’你自己的就好了!” 桃香嘲弄道:“不过,我想告诉你,我这人不听解释,即便今日这些都是假的,你也不用再来找我解释!” 陈敬轩黯淡的眼神一惊,转而又笑了起来:“那正好!” “希望你别后悔!”桃香说着,便已经转身,大步地朝着门外走去。 屋内,陈敬轩呆愣地盯着已经没了那道身影的门口。 冰燕急忙地走过来,低声道:“主子,用不用派人去追回来?回头奴婢帮您解释?” 陈敬轩摇了摇头,无力地挥手道:“你先去吧,回去告诉老夫人,我这边会加紧准备,让她放心!” 冰燕还想说话,但看见陈敬轩已经转过身,便无奈地应了一声,退出去。 陈敬轩背对着门口,双手用力地抓住方桌的边角,努力隐忍着胸口的那股翻涌的甜腥。 许久之后,又忽然笑了笑,低声自语道:“这样的身体,估计也没命等到去找你解释了,呵呵……” 说完,却是再也撑不住被痛苦啃噬的身体,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身子便软了下去。 第520章 陪他演戏 桃香出了陈敬轩的内室,小虎正站在门首焦急地往里探望。 自老板夫人进入屋内的那一刻起,他就揪着心等着里面随时可能爆发出来的大战。 却不想,就这么平平静静地,没有哭闹喊叫,老板夫人就这么出来了。 虽然他也见到了老板夫人脸上满是怒气,可总觉得这结果还是有点儿过于平静了吧? 这可是“捉奸在床”啊!难道老板夫人不在意? 小虎一脸惶惑,拍打了一下自己僵住的脸,“夫人,您,您这就回去了?” 桃香扭过脸,怒气消了一层,反而笑意浮出来了一些,说道:“你们老板不是忙吗?我怎么能打扰他?” 小虎一听,更是嘴角发抽,努力地捋直了舌头道:“那,那我送您!” 桃香一边往外走,心里将陈敬轩骂了千万遍: 竟敢胡乱找个女人跟我演戏,也得先好好练练你那糟糕透顶的眼神!好歹也算是同甘共苦过的,就这么不相信我,真拿我当棵草呢! 越想越生气,越想越伤心,桃香一路驾着车狂奔回来,到了家里脸色都泛白了。 福旺娘和青荷见此也不敢问,眼巴巴地看着她气冲冲地进了屋 。 桃香已经想好了——陈敬轩不是跟自己兜圈子演戏么,那自己就陪他演一演,什么时候累了,什么时候再撤。 她将陈敬轩的衣物用品都收拾起来,打成了两个大包,拉出了屋子。 青荷见了实在是疑惑不解,试探着问:“大嫂,这不是大哥的东西吗?你怎么都给拿出来了?” 桃香擦了把汗,往那两个大包上踹了两脚,说道:“你大哥急等着用,明日送到铺子里去!” 青荷听罢又仔细看了看,“大嫂,这臭袜子都塞到漱口杯里了! 还有那包鞋的……用的是大哥内裤吧?” 桃香听了气得差点儿没笑出来,忙忍住,说道:“你大哥喜欢那个味儿!” “大哥还有这癖好?” 青荷听罢只感觉胃里往上翻,忍不住想吐。 桃香又将长福叫进嘱咐了一番。 长福听了满脸惊疑地看着桃香,然后便应着跑了出去。 一切准备就绪,桃香才觉得心里的火气稍稍平复了些。 火气消退之后,剩下的就是伤心。 桃香很伤心——她想起与陈敬轩相处的点点滴滴,觉得自己不该被排斥在他的圈子之外。 晚饭后,长福过来回禀桃 香:都准备好了! 桃香便让小厮们将大包袱搬上了马车。 福旺娘出来,担忧道:“这么晚了还要出去,多不安全?” “没事,婶子,有长福他们几个跟着我呢!”说着,桃香便上了另一辆马车。 一路无话,集市很快就到了。 陈敬轩自上午发了病,后来被小厮发现,请大夫治疗之后,便一直躺在床上。 他因为心里闷闷的,晚饭也没吃两口,便靠在床上闭目养神。 正躺着,就听门外一嘈杂的阵脚步声。 陈敬轩一皱眉,冲外面问道:“小虎!什么人来了?” 他的话音未落,小虎从门外一路小跑进来,到了陈敬轩跟前一脸不安地回禀道: “老板,夫人说您‘忙’得辛苦了,缺衣少用的,她派人将您的东西送来了!” 说着,小虎便冲外面一挥手。 只见长福和另一个小厮每人拖着一个大包袱走进来,因为包袱太大,进门时卡在了那里,两人又拉又拽地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弄进来。 陈敬轩不明所以,忙问道:“这是什么?” 长福听问,屈了身将包袱解开。 陈敬轩借着灯光一看,只见里面都是自己的衣服用品 。 只是这些东西混杂乱放,臭袜子塞到了杯子里,毛巾搭在鞋子上,包鞋的竟是自己的内裤…… 小虎一见噗嗤一声笑出来,偷眼看看陈敬轩,见是一脸黑线,忙止住了笑声。 这还不算,小虎又接着道:“夫,夫人还说,您这每日都忙,心里一定觉得空虚寂寞,所以还专门给您送了两个美人过来!” “什么美人?” 陈敬轩皱着眉疑惑道。 “是啊,是美人!” 小虎说着,冲着门口的方向又是一挥手,就见门口处走进两个浓妆艳抹的“美人”来。 这两个“美人”真是独具特色,一胖一瘦,一高一矮。 那个又胖又高的,壮如黄牛,五官却像没蒸开的包子。 那个又瘦又矮的,如灯草挑着两只眼睛,大嘴巴涂着血红的唇脂,穿衣更独特,都是红配绿的品味。 两个“美人”都涂着厚厚的脂粉,嗲着声音向陈敬轩扑过来。 陈敬轩只觉得一阵令人反胃的脂粉气迎面而来,吓得赶紧一闪身。 两个“美人”便都扑到了他身后的床上。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陈敬轩紧张地瞪着两个其丑无比的“绝世美人”问道。 小 虎和长福等人在一旁已经忍不住掩口而笑。 陈敬轩气得朝着他们几个冷扫了一眼,问道:“赶紧让她们给我滚出去!” 长福却急忙上前说道:“夫人说以后每日都给您送两个美人过来,这可是夫人的一片好意啊!” 说完又对那两个“绝世美女”说道:“你们还想不想拿钱了,要是想就赶紧过来伺候着!” 那两个“美女”一听到说钱,立刻都瞪圆了眼睛,从床上弹起来,上前就拉住了陈敬轩的手臂,嘴里叫道: “大爷,听说您都好几年没见到女人了?那就赶紧让我们伺候伺候您吧!” 噗!一旁的小虎听着这话忍不住吐了出来,陈敬轩更是恶心不止。 “赶紧滚出去!”陈敬轩一甩手臂冲着两边的“美人”吼道。 长福见此,故意曲解,连忙应道:“好,小的们这就滚出去,给您腾地儿!” 说罢拉着小虎等人就要走。 陈敬轩气极,指着被甩在地上的两个“美人”道:“我说的是让她们赶紧滚!” 长福和小虎等人见此,正还要说话,门口想起桃香的声音: “既然我的一片好意你不接受,那就先让她们下去吧!” 第521章 签了休夫书 闻言,陈敬轩立刻朝门口望去,见桃香正一脸淡笑着走过来。 桃香来到近前,冲着长福使了个眼神。 长福便一挥手,那两个“美人”便低眉顺眼地退了出去。 “媳妇儿?”陈敬轩忍不住沉吟了一声。 桃香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冷哼道: “你不是就好这一口儿么?我这是投你所好而已!” 陈敬轩听完脸色发黑又不敢发作。 一眼扫到小虎和长福等人正在那儿低笑,气得冲着他们低吼道:“你们几个还不赶紧滚出去!” 几个人一见陈敬轩发怒,赶紧低头往外走。 “站住!”陈敬轩冷着脸又低吼一声,然后又指着床上的被褥道:“把被褥都给我换了!” 小虎等人应着出去了。 陈敬轩望着眼前的桃香,心里又气又爱,恨不得一把揉进怀里。 可又想着不能前功尽弃,因此继续冷着脸道:“你这是干什么?闲着无聊吗?我忙得很,也不缺女人,没工夫陪你闹!” “你不缺女人?”桃香忍不住气道,“你以为我就很闲着吗?” “既然都 忙,那就分清楚,最好不要互相干扰!”陈敬轩急着说道。 桃香盯着他那双泄密的眼睛,听他仍是这样的冷淡口吻,气得声音颤抖: “怎么分清楚?怎么互不干扰?就像这样?” 说着,桃香便掏出一张纸来。 这张纸正是以前桃香写的“休夫书”。 因当初斗气写完了叫陈敬轩签字,陈敬轩不签,后来桃香不生气了,这张“休夫书”便保存下来。 桃香将这张纸摊开了放在桌上,“像这样,签了字分清楚?” 陈敬轩见到这张纸微微一愣,转而又强挤出两分笑容,“正是这样!” 说着,陈敬轩便提起笔,刷刷点点地在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桃香看着他如此爽利决绝,一时间愣住—— 她今日把这东西拿出来,并不是想要让他在上面签字的。 她把纸拿出来,一则是提醒着陈敬轩要珍惜机会,二来也是想逼他说出实情。 他若是心里有不舍,总会推脱着不去签字。 却不想陈敬轩竟然想也不想,直接就下笔。这说明自己在他心里没有丝 毫分量吧? 一瞬间,桃香的眼泪便蓄出来。 她轻轻呼了一口气,将眼泪强压住,迅速地将纸折叠起来,揣进怀里。 “陈敬轩,”桃香抬起头,看到陈敬轩正盯着自己,眼中仍是明明白白的不舍。 她不禁含泪道:“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它会让我误以为你心里还有留恋。” 陈敬轩的眼中一惊,“媳妇儿……” “不要这样称呼了,你觉得这样叫还合适吗?” 桃香走到陈敬轩的跟前,扬起头似在回忆道: “我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心里就喜欢你,那时候你桀骜不羁地从院子外走进来,看都没看我一眼,就被大伙儿簇拥着进了屋子。” 陈敬轩惊痛地看着桃香,忍不住想伸手去拉她,却被她退后一步躲闪过去。 “先爱上的人总是吃亏。” 桃香忍不住抹着流下来的泪痕笑了笑,继续说道: “所以一直到现在,不管是你生病的时候我照看你,为你请医问药,还是你为难的时候为你排忧解难,这些都不足以让你把我当做是你的什么人。 我 想,这才是你把我排斥在外的原因罢。” 说到此,桃香叹了口气,又继续道:“既然进不去你的心里,那就不必硬往里挤了。 我觉得,是夫妻总是会荣辱与共,只有分开了,成为路人,才能彻底互不干扰! 既然你在上面签了字,那我们以后就各自方便!” 说完,桃香不再多看陈敬轩一眼,大步地就要往外走。 桃香的这些话,字字戳心,陈敬轩听着听着便忍不住泪湿了眼眶。 想自己当初,人不人鬼不鬼的勉强生存,如果没有她,自己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到现在。 都是因为有了她,到如今才活得像个人样了,各种细节已无需多讲,她的情义早已嵌进了自己的心里,又怎会忘了呢? 陈敬轩上前一把将桃香抱住,说道:“媳妇儿,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说——” “我已经和你说过了,我这人不听人解释,我也不会再相信你的话了!” 桃香气得大力地推开陈敬轩,快步地跑了出去。 陈敬轩顿时觉得心里一空,颓然地坐在了椅子上。 桃香又气又伤心,从屋里跑出来,直接奔自己的马车而去。 她只想赶紧离开这里,一刻都不想多留。因此到了马车跟前抬脚要上车。 却不想那车上的脚蹬却在一蹬之下啪的一声掉了下来,桃香的身体瞬间就失去了平衡,手上不由自主抓紧了把手,不料那把手也是忽然之间脱落了下来。 桃香手脚皆空,直接重重的摔倒了地上。 长福等人从后面赶上来,一见夫人摔倒,立刻就急了:“夫人挨摔了!夫人,您怎么样?” 长福赶紧跑上前,去扶桃香。 桃香这一下子摔得不轻—— 主要是开始的时候并未注意,手足悬空地摔下来,再加上刚才的生气伤心,顿时便觉得气短。 众人围过来,纷纷问候搀扶。 小虎一见,连忙回转身,到铺子里禀告陈敬轩。 陈敬轩正在屋里发愣——都是自己太自以为是了,以为这样做就是为她好,不想却是深深的伤害了她。 他忍不住想伸出手去拉住桃香,却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媳妇儿的身影已经离开了房间。 第522章 青荷的想法 正在陈敬轩无限痛悔的时候,只听门外小虎急着叫喊道: “老板,不好了,夫人挨摔了!” “什么?夫人挨摔了?怎么会挨摔?” 陈敬轩腾地一下站起来,跨到了房间门口,“夫人在哪儿?” “就在外面,您快过去看看吧!” 这时候,铺子里的小厮差不多都已经跑了出去,只剩下小虎在这和陈敬轩禀报。 陈敬轩的心里一阵慌乱,急忙随着小虎来到铺子外。 夜晚早就降临,外面已经是一片漆黑。 桃香的马车停在离铺子不近的墙边,那里已经聚了一堆人,乱纷纷的。 陈敬轩一边往前走,就听着那人群里有小厮说道:“夫人,您还是回铺子先休息一会儿再回去吧!” “是啊!我们马上去找个大夫帮您看看!” 然后又听见桃香轻细的声音答道:“我没事,只是崴了一下,你们不要大惊小坏的!” 说罢,就见人群动了起来,让开了一条通道。 桃香慢慢地从人群里出来,走向了马车。 长福连忙跟了过去,小心地说道:“夫人,要不就去医馆看看吧!大夫若说没事,咱们拿些跌打的药再回去?” “不用,扶我上车吧!”桃香仍是轻细地说完,便去上马 车。 长福见此连忙去扶。 陈敬轩远远地见到桃香还能走动,似乎是没什么大事,心里稍稍放松了一些。 他快步往前走想叫:“媳妇儿,你等等!”可是张了张嘴却没有叫出来。 刚才在屋里桃香说的那番话,让他觉得自己没有脸再求她原谅。 片刻之后,马车便趁着夜色,带桃香离去。 陈敬轩眼盯着自己媳妇儿离开的方向,顿住了脚。 小虎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心道这老板怎么不赶紧去追呀! 众人回过头来,见自家老板站在那儿呆愣着,连忙围过来。 一个小厮将马车上掉下来的脚蹬和把手递过来,“老板,您看这个!” 陈敬轩皱着眉接过脚蹬和把手,冷声问道:“这东西不是应该最结实吗?怎么会掉?” 小厮们个个不说话。 小虎道:“老板,先进去再说吧!” 陈敬轩听罢,拿着两样东西回了铺子。 桃香刚才摔的这一下,确实很重。 刚才顶着一股子火气上了车,倒是没觉得怎么样,此时车行到半路,桃香便觉得浑身疼痛。 尤其是脚踝和腹部,更是钻心的疼。 长福在前面驾着车,时时地问着桃香,感觉如何。 起初桃香还能忍耐着说:“没 什么。” 但是到后来,长福不用问也知道她的情况不太好,因为车里已经隐隐地传出桃香的吸气声。 可是车子正好行到前不着后不着店的地方,也不方便停下来休息,因此,长福只能尽量让车行的平稳些,好减轻桃香的痛苦。 其实从集市到家这路程并不远,不过,桃香感觉好像车子走了好久才到了家。 家门口,福旺娘和青荷不放心,都在门口迎着。 马车一停下来,两人就赶紧围上来。 长福忙说道:“老板刚才上车的时候摔了一下,好像挺重的!” 福旺娘和青荷听了,都十分担心,赶紧过来扶桃香下车。 此时桃香只觉自己好像疼得要死了一般,被扶下来,到了地上却是站立不稳,直接歪在了福旺娘身上。 忽然不知哪位小厮喊了一声:“老板,老板她流血了!” 他这一声喊,惊得所有人都朝着桃香身上看去。 迎着内照射出来的隐隐灯光,众人见到桃香那件纯色的蓝绸裙摆上,沾染了一片一片的暗色血迹。 众人大乱。 青荷吓得叫道:“大嫂!你这是怎么了?” 桃香听着众人吵嚷嚷的乱作一团,只觉得眼皮沉重,身上那股热流更快地流出来,瞬间 便抽空了一般,晕了过去。 众人急忙将桃香抬到屋里,在明亮的灯光下再看桃香—— 裤腿上沾满了血迹,一张脸白的如纸一样,那原本红润的嘴唇,更是一点血色都没有了。 不等吩咐,早就有人去请马老伯了。 陈泽轩也闻讯过来,平时极少发怒的他,冷着声音问长福是怎么回事。 长福不敢隐瞒,将事情的前后经过都和陈泽轩讲了一遍。 气得陈泽轩甩袖子就冲了出去。 青荷伏在桃香床边,眼睁睁地看着大嫂掉眼泪,盼着马老伯赶紧过来。 福旺娘一边在厨房里烧水,一边也心疼的掉眼泪。 她是过来人,自然知道桃香这是怎么回事。 马老伯很快就来了。 他进来一看,就是一皱眉,冷着脸问道:“怎么弄成这样?这是流产了。” 青荷听到这话,心里就是一惊。 她还清清楚楚地记得上次大嫂“挨欺负”的事,难道就是那次,大嫂竟然怀孕了? 想到此,也不知道青荷心里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竟然有些窃窃的喜悦。 既然不是大哥的孩子,不管这次是什么原因,反正流掉了那就正好。只是可怜了大嫂,让她白白地受罪了。 青荷一边想着,连忙站起来 问道:“马老伯,大嫂她真的是流产了?” 马老伯没有作声,只扶过桃香的腕子把脉。 许久之后,马老伯沉吟道:“倒是怪了,流了这么多血,这脉?” 说着,又把手指搭到了桃香的腕子上重新分辨后,仍是捋着胡子断定:“这胎似乎还能保。” 福旺娘一听,脸上立刻露出欣喜,说道:“那是最好,那您就赶紧给开保胎的药吧!” 马老伯一脸凝重:“我这里的药不是最好的,都是普通的药。你们不是和那个钱通大夫相熟吗?他那里一定有好药。 这样吧,我先给开一些,你先熬着让她喝了,回头赶紧派人去请钱大夫过来!” 福旺娘连连点头。 马老伯便开了些药,小厮跟着拿回来交给福旺娘去熬。 青荷因为心里有另一番想法,所以一听说这胎还能保,便十分着急。 既希望大嫂能少受罪,又暗暗希望这胎就让它流掉算了。 因此,僵持着没有派小厮去请钱通。 福旺娘心里着急,一边熬药,一便提醒道:“我的姑奶奶,你是不是急的什么都忘了? 你大嫂这保胎要紧,赶紧派人去请钱通吧?” 青荷听了没法,又不能让人看出来,只得派了长福去请钱通。 第523章 陈泽轩生气 再说陈泽轩,气得冲出屋子,驾车便去了集市。 他觉得大嫂这样都是大哥造成的。 因为对于他来说,大嫂是个特殊的存在。 他的亲娘刘氏就是那副德行,什么事都没替自己打算过,饶是如此,不算计自己就已经很不错了。 可是大嫂就不一样了: 大嫂嫁过来的时候,是他自己捧着公鸡跟她拜的堂。 从这一点来说,大嫂在他心里就已经很是特别,在加上后来的慢慢接触,大嫂在他心里一直是比大哥还亲的。 如今大哥竟然这样欺负大嫂,还气得她挨摔流了那么多的血,陈泽轩怎么能压下这口气? 因此他气冲冲地来到集市,到了铺子跟前,下了马车就往里闯。 铺子里的小厮们个个都小心翼翼的。 因为刚才的事,老板的心情不好,再加上大伙儿看出好像是有人在夫人的车上动了手脚,所以老板发了怒,派人去详细调查此事。 所以,小厮们不敢大声说话,只是默默地各做各的事。 陈泽轩突然闯进来,小厮们都大吃了一惊,赶忙过来,刚想打招呼问三少爷好。 却不料陈泽轩进门之后,便大声叫道:“你们老板呢?叫他出来说话!” 小厮们一听都懵了—— 这三少爷他们也是熟悉的,平时对人和蔼,脾气十分的好,对自家老板更是恭敬有加,别说是大声说话,平常就是叫一声大哥,也都是面含笑意的,温和有礼的。 但今日这是怎么了,竟然大喊着说让老板出来说话? 一见小厮们都不出声,陈泽轩更是急了,又提高了声音喊道:“你们一个个都聋了吗?快点儿去叫你们老板出来!” 小厮们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恭敬地说了句:“三少爷您稍等。” 便赶紧跑进去报信。 陈敬轩此时正在内室里,盯着手里的脚蹬和把手发呆。 他脑子里一直浮现着自己媳妇儿痛斥自己的泪颜,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愚蠢的像猪一样,让她那么伤心。 陈敬轩正想着,就听见外面隐约有叫喊声,仔细一听,那声音很像是老三。 他正要起身出去查看,便有小厮过来禀报。 小厮不敢火上浇油,没说三少爷叫您出去说话,只恭敬道:“三少爷来了,您出去看看。” 陈敬轩纳闷——往常老三过来找他都是直接进内室来,不用小厮费事儿通报的,这次到底是怎么了? 他于是也不多想,赶紧走出了屋子。 到了前厅一看,见陈泽轩正一脸怒 气的站在正中央,那表情极其不耐,好像自己再不出来,他便要发作了一般。 陈敬轩不知所以,连忙笑道:“老三过来了?怎么没进屋来?” 陈泽轩见到陈敬轩,那一肚子的火气又生生地憋回了肚里。 平素他尊敬大哥,说什么都是恭恭敬敬的,做什么也都是规规矩矩的,从没有耍性子闹脾气。 如今他一时生气,怒冲冲过来,本想见了大哥就大骂一通,可是一见到大哥,那些锋利的话又说不出来了。 陈泽轩只是气得闷声地说道:“大哥!你,你也太欺负人了!” 陈敬轩听罢心里疑惑,忙问道:“老三,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越是这样,陈泽轩越不得发作。 他因此又继续闷闷地道:“大嫂那么好,你让她挨了摔,流了一路的血!你这不是欺负人吗? 你就是看准了大嫂温柔好欺负,所以才欺负她的!” 陈泽轩越说越心急,到最后气得说道: “早知道你这样对她,还不如当初我让娘把她嫁给我!” 周围的一众小厮听着这有些不像话的话,也不敢搭腔劝解。 而陈敬轩却像根本没听到这句话一般,愣愣地看着面前一脸怒气的陈泽轩。 在听到陈泽 轩说到桃香挨了摔流了一路的血的时候,陈敬轩就已经完全的慌乱了。 “老三,你说你大嫂流了一路的血?”陈敬轩说着,不等陈泽轩搭话,便吩咐小厮,“给我备马!” 陈泽轩一肚子的火儿没发出来,原本想着不理睬大哥,骂完了他就转身走人的。 可是一见到他本就脸色苍白,便猜想着这两日身体肯定是不舒服了。 大哥此时又是一脸惊慌,六神无主的样子,陈泽轩便又不忍心了。 因此,陈泽轩冷着脸对刚要跑出去备马的小厮道:“你们不用去了!你们老板坐我的马车!” 说着,也没有回身看陈敬轩,径自地走了出去。 陈敬轩慌乱的眼里闪过一丝缓和的情绪,便也跟着出了前厅。 两人来到马车前。 陈敬轩便要去驾车,陈泽轩拦住他道:“还是我来吧,外面冷!” 陈敬轩一顿,便又转身去上车。 陈泽轩的手伸过来,陈敬轩按着他的手,登上了马车。 青荷派了长福去请钱通。 因为事情紧急,长福也是把马车赶得飞快,陈泽轩的马车离开铺子的时候,长福的车也已经到了钱通的医馆。 此时的医馆内,也是极不平静。 钱通白日里听到那个山鬼跳崖 消息便吐了血,醒来以后虽是有桃香的劝解,暂时的压下了心里的极度悲伤,可桃香走后,他也仍是伤心不已。 原本钱通就是在病中,他因平时极力隐忍着不去提仇畅,又强作欢颜以免代胜忧心,所以终是积郁成疾。 这次又猛然听说那山鬼着了迷魂散之后竟然不倒,就已经断定那个所谓的“鬼”一定就是仇畅。 因为那迷魂散就是仇畅发明出来的,然后又把方法告诉了钱通和代胜。 除了他们三人,别人自然不懂,也自然不会避过去。 因此钱通一时急火攻心,吐血晕倒,这个打击可谓是雪上又加了霜。 桃香走后,代胜一直在一旁劝解。 可是钱通已经认定了那个就是仇畅,任代胜怎么劝也是听不进去的。 钱通脑子里反反复复地回响着桃香说的“那个鬼自己跳到山崖下”这句话—— 一个人跳到那么高那么陡峭的山崖底下还会有命吗? 想着想着钱通便又会伤心不止。 代胜实在没法,又心疼钱通,便推说:“桃香知道细节,等明日她来了再细细给你说说。 或许根本就没有事,你只是白担心呢!” 钱通倒是听进了这句话,精神好了一些,只盼着明日早点儿到来。 第524章 生气打人 此时已经很晚了,钱通吃了一碗补粥,靠在床上还没入睡,就听得医馆的门被拍得巨响。 代胜连忙起身去开门。 长福来医馆的次数少,代胜有些不认得,便冷着脸道:“现在已经晚了,要是找大夫出诊,就等着明日白天再来吧!” 说着就要关门。 长福一看好不容易叫开的门又要关上,连忙解释:“我是来请大夫给自家老板看病的,自家老板就是桃香。” 代胜一听,连忙让了进来。 长福简单地说了一下情况,代胜便明白了,提着药箱就要跟着长福出来。 钱通从床上起来,虚弱道:“我也跟着吧!” 代胜见他眼神执着,知道劝不住,只得答应。 好在长福是驾车过来的,多拉一两个人没问题,便将二人一同请了回来。 陈敬轩到家的时候,屋里已经是药味儿缭绕。 马老伯只给开了一副普通的保胎药,药味儿刺激,作用却极小。 熬好了之后,福旺娘便叫着青荷一起帮桃香喂了进去。 那些染血的衣服刚被换下来,都放置在床脚的一个盆子里。 陈敬轩急急地进了屋。见桃香双眸紧闭,脸色惨白,正处于昏睡中。 他心里骤然一疼,走过来便想抱她, 却被青荷一把拦住。 “大哥,你不能碰大嫂!” 青荷平时也是温和体贴的小姑娘,从没如此口气和陈敬轩说过话。 因此陈敬轩愣了一下,说道:“你大嫂怎么样了?让我看看她!” 说着又要往前伸手,不想青荷却一下子拦在他面前:“大哥,你就是不能碰大嫂!” 福旺娘在一旁也看得纳闷,忙过来拉她,劝道:“你大哥平时都忙,这是个意外。 你听话,赶紧到婶子这边来,让你大哥看看!” 却不料青荷突然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打着陈敬轩道:“都是你不好,都是你不好。 要不是你整日不回来,大嫂也不至于挨欺负!呜呜——” 一开始陈敬轩还一直说着:“是大哥不好,都是大哥不好,让你大嫂受了委屈!” 可是听到后面一句,却突然琢磨着有些不对味儿了。 福旺娘一听青荷说的有些不对路,以为她是一时气急了口无遮拦,便赶紧过来,想把她叫走。 可是青荷却不走,还是一个劲儿地说着。 陈敬轩不觉注意起来,忙问道: “青荷,你把话说清楚,你大嫂怎么挨欺负了?” 青荷刚才确实是一时冲动,才说出这话来。 她自从误以为桃 香回家半路被坏人欺负了之后,着实地慌乱了几日,一直矛盾着该不该把这事跟大哥说。 后来见桃香没事儿人一样,心情还不错,才也勉强压了下来。 这次一见大嫂流产,又回想到大哥这段时间根本就没回来,大嫂怎么会怀孕呢? 必然是那次挨了坏人的欺负,才怀孕的。 因此青荷就对流产这事儿喜忧参半。 及至后来说要去请钱通保胎,才狂急崩溃了,忍不住说了出来。 此时一听大哥问自己,先是觉得自己没能保守秘密,对不起大嫂。 后来,终是架不住陈敬轩发问,青荷才一边哭着一边说: “一日从城里回家途中,大嫂挨了坏人的欺负,这个孩子一定就是那个坏人的孩子。” 她这番话可谓是语惊四座。 福旺娘抹着眼泪走了出去。 陈敬轩听了愣愣发呆。 陈泽轩则是刚才的火气还没散,现在又浇了油,冲上去照着陈敬轩的脸就打了一拳。 青荷一时间吓呆了——她可从没见到过三哥打人,而且打得还是大哥。 虽说大哥有错,不该冷落大嫂,但这件事也不能完全赖大哥,都是那坏人不是人。 可是她发现大哥竟然不还手,还抡起手掌来抽自己的 嘴巴子。 的确,陈敬轩挨了陈泽轩一拳之后,也回过神。 看着床上虚弱苍白的媳妇儿,心里是痛悔交加,便忍不住抡圆了抽打起自己来。 直到桃香在睡梦中发出了一声无力的呻吟,陈敬轩才住了手。 他赶紧趴伏下来,轻声叫道:“媳妇儿,我回来了!” 桃香处在昏睡中,似乎听见周围议论纷纷的,潜意识里便挣扎着想醒来,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刚才还乱作一团的几个人,一见桃香动了动身体,便都赶紧安静了下来。 陈敬轩一看桃香并没有醒,不觉又是自责,痛斥自己。 这时候,外面小厮禀报,说长福把大夫请回来了。 青荷听罢,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了陈敬轩。 不过陈敬轩却是没有看她,他一心只看着眼前的桃香。 陈泽轩瞪了青荷一眼,青荷便低了头,杵在一边不说话了。 钱通走进来,很明显,也是一脸的病容。 后面跟着代胜,背着大药箱。因为医馆离得远,所以他把差不多能用到的药也都背了过来。 众人给钱通让座,钱通不坐,直接来到桃香的床前为她把脉。 代胜在一旁不等钱通把完脉,便径自地开起药来。 片刻之后,钱通将手 拿开,回身对代胜开口道:“还能保,开药吧!” 说完又帮着桃香看脚踝。 那里确实是崴到了,钱通借着巧劲儿掰拉了几下,又帮着敷了些跌打的药,便处理好了。 代胜已经将保胎药配好,粗粗地包了一下说道:“好了,去熬吧,熬好了赶紧给她喝了!” 代胜说完,见众人都没有动。 这时,福旺娘从外面进来,接了药去了厨房。 青荷连忙叫了一声:“大哥!” 陈敬轩的脸已经微微肿起来,他抬起头看了青荷一眼,又回身看向钱通,犹豫了片刻才说道: “我们,这个孩子能不能不要?” 钱通听罢皱起了眉,反问道:“怎么,你嫌孩子多了?” 陈敬轩沉默,片刻之后又说道:“我觉得我媳妇儿她身体不好,需要好好养一养。” 钱通嗤笑出声:“身体不好怎么会有孩子?根本就是你不想要吧?” 陈敬轩不做声了。 钱通不耐地站起身,“反正药是给你开好了,要不要你自己裁夺着办,我明日再过来看她!” 代胜连忙整理好药箱,过来扶住钱通往外走。 钱通似是想起什么,又回过头补充道:“她这一胎原本也是双生,只是不幸流掉了一个。” 第525章 代胜身份 陈敬轩震惊地看着钱通和代胜出了门,目光又转向青荷。 青荷此时也是吃惊不小—— 大嫂的第一胎就是双生的,说明大哥的家族里有这种遗传。而这一胎,不是那坏人的孩子吗?怎么也有这种双生的遗传? 陈泽轩在一旁忍不住问道:“这双生是随处可见的吗?” 陈敬轩听了摇摇头,双生的孩子极其难得,怎么会随处可见? 因此忍不住问青荷:“你刚才说的你大嫂从城里回来被欺负是她亲自跟你说的?” 青荷听问,摇了摇头,红着脸道:“不是,是我自己看出来的。” 陈敬轩和陈泽轩都有些哭笑不得:“这事儿也能看出来?” “哎呀,就是我看出来的嘛!” 青荷不免有些着急。 “就是那次大嫂去城里看金子恒,然后就一夜没有回来。次日早上回来的时候,我见她…我见她……” 青荷有些不好意思,“我见她脖子下面有许多红痕,那……那明显就是被坏人亲吻出来的痕迹嘛。 而且我还发现我大嫂脸上有泪痕,她一定是被欺负所以哭了。所以我就猜…我就猜着……” 说到这,青荷红着脸,垂了头,声音低得已经听不到了。 陈泽轩都被她说的脸红起来。 陈敬轩一听便知道了—— 一定是那次桃香去铺子找自己,并在那儿住了一夜的事。而青荷不知怎么回事,胡乱猜想,竟然想象成了大嫂遇到坏人挨欺负,差点儿连累着肚子里的孩子都保不住了。 “你这丫头,什么都不明白竟然胡乱揣测! 那次你大嫂是在我那里住了一夜,你竟然说成?” 陈敬轩都有些不好意思说下去了。 青荷撅着嘴嘟囔道:“我又不是想害大嫂,是大嫂自己说的在城里的宅子住了一夜的。” “你这傻丫头,她怎么好意思跟你说在铺子住了一晚!” 陈敬轩说完,又垂下头,低声道:“这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自以为是,差点儿害了你大嫂,害了肚子里的孩子!” 青荷听了着急起来,转身就往外跑,想赶紧去看一看钱通开的那保胎药熬好了没有。 她刚一掀门帘,迎面撞上福旺娘。 福旺娘念着佛说道:“我的姑奶奶,最近你怎么老是风风火火的,差点儿把药弄洒了!” 青荷一见赶紧赔罪,挑着帘子让福旺娘把药端进来。 陈敬轩接过药碗,将迷糊中的桃香扶起来半身,将药喂了进去。 福旺娘在一旁看着,忍不住掉泪道:“你们要早是这样多好,也不会像现在似的病的病伤的伤! 趁着现在还有这个人,不知道稀罕着,等没了这个人,再想怎么样都没法了!” 陈敬轩听了,忍不住点头。 虽然都知道福旺娘是有了感触,想起了福旺爹,不过她说的也确实极对。 睡到后半夜,桃香迷迷糊糊地醒了一次,便又睡着了。 陈敬轩一直在床前守着,一刻也不敢大意,唯恐桃香出了什么问题。 可是,到了快天亮的时候,桃香却突然皱着眉呻吟起来。 陈敬轩吓得慌了神。福旺娘也没睡,就在外间,也赶紧跑进来查看,却见桃香身下又流出了许多鲜血。 福旺娘一见,心里明了——这胎是危险了。 陈敬轩急了,让人赶紧去请大夫。 一时间小厮分作两拨,一拨去请马老伯救急,一拨去医馆请钱通。 马老伯来的快,可是看过之后摇着头道:“看来已经是 保不住这一胎了!” 为防大出血,马老伯赶紧开了止血药。 等到钱通和代胜来的时候,桃香又已经昏睡过去。 陈敬轩忍不住难过和心疼:“不是说保胎的吗,怎么吃了反倒?” 陈敬轩是无心之说,可是这话容易让人产生误解。 钱通听完这话,一时气结,涨红着脸顿在那儿。 代胜过来扶住钱通,气得怒道:“以后你的事别来烦我们!” 说完就要走。 众人赶紧过来劝解。 钱通看了看床上的桃香,忍不住叹了口气,默默地坐过来把脉。 代胜径直走到陈敬轩身边,冷着声音道:“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要跟你说!” 陈敬轩没说话,起身跟着他出去。 众人都担忧地看着他俩离开,不知道会不会动手打起来。 代胜走在前面,在一个僻静处站住脚,背对着陈敬轩开口道: “陈少爷现在腰杆儿直了,所以也不把人放在眼里了!” 陈敬轩有些意外他会这样说,疑惑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呵呵呵!我什么意思?”代胜冷笑着转过身来,“我是什么意思你慢慢去琢磨。 我一向坦荡,也尊敬陈少爷,可是唯有一点,你不能伤害钱通。 否则,不管你是谁!” 陈敬轩听着这话里的意味儿更加纳闷,不过转而一想,又释然道: “你是因为我刚才那句话?你知道我只是心里着急,随口一说,并不是怀疑你们的意思——”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 代胜打断了陈敬轩的话,径自说道,“可是钱通他傻,他敏感,他会以为你是在责怪他!” 代胜说的气结,舒了一口气,缓和了下语气低声道:“是有人从中动手脚,钱通他已经很自责了。 另外那马车的问题也已经查清了!” 说着,代胜的手似是无意地拂了一下陈敬轩的手臂,便擦身离开。 陈敬轩下意识地一低头,便惊愣地发现自己的手中多了一个蜡封的纸卷,看纸卷上的标记,就知道是自己人传讯的标志。 难道他也是自己的人? 陈敬轩忍不住吃惊地朝着代胜的背影问道:“你是?” “我是!”代胜清晰地答着,却并没有回头,而是直接进了屋。 陈敬轩捏紧了纸卷,也随后进了屋。 第526章 十分伤心 众人见代胜和陈敬轩一前一后出去,又一前一后回来,并无什么异样,这才放了心。 钱通已经诊断完毕,也开了药。 桃香是真的流产了,接下来要好好养着,不能再有什么磕碰。 钱通对于代胜单独把陈敬轩找出去有些生气,代胜进来和他说话,他也不理,只是闷着头装药箱。 代胜小心翼翼的在旁边帮忙。 钱通索性放手,都交给代胜去做。 代胜不但没有任何不耐,反而看上去还很觉得理所当然。 他们二人走后,桃香又昏睡到午饭后才慢慢醒过来。 醒来之后的桃香只觉得浑身散了架一样的疼,忍不住抽了一口气。 陈敬轩守在一旁,轻轻拨了拨桃香眉梢的发丝说道:“媳妇儿,你感觉怎么样?要是疼就喊出来!” “我是怎么了?” 桃香苍白着脸,声音极其虚弱,嗓音也有些沙哑。 她微微动了动身子,觉得下身骤然间涌出一股热流。 那热流夹带着疼痛,啃噬着身体的每一根神经,桃香便不敢再动了。 她侧过头看向陈敬轩,问道:“我这是?” 陈敬轩点点头,将桃香的手包在自己的大掌中,带到唇边,轻轻的摩挲。 桃香突然便激动起来,抽回手拄着床要起身,哭着找昨天穿的衣服。 陈 敬轩又心惊又心疼,连忙上前抱住她。 桃香便大力地挣扎起来。 陈敬轩怕她这一动又要牵扯着身上流血,只得慌忙地将她放开。 桃香挣脱了陈敬轩的怀抱,却因体力不支,又摔回到床上。 她只得无奈地哭着叫福旺娘:“婶子,婶子,我昨日穿的衣服呢?” 众人都闻声进来。 福旺娘赶紧上前哄道:“你的衣服都染脏了,我帮你洗了晒起来了!” 桃香止不住的流泪,追问道:“那您有没有看到一张纸?一张写字的纸?” 福旺娘慌忙答道:“有,有,也弄脏了一角,我不识字,怕是有用的东西,给放起来了。你等着,我去给你拿!” 桃香听罢这才安静下来。 陈敬轩杵在一边不敢说话。 他知道桃香找的那张纸,就是昨晚他签字的“休夫书”。 他现在把自己恨死了,恨不得将那张纸拿过来,扯碎了扔进风里,再打自己一顿嘴巴子。 可是他看着自己媳妇儿那张苍白带泪的脸,竟是一动都不敢动,也不敢出声。 福旺娘又匆匆地跑进来,手里拿着一张叠得方正的纸。 那纸的一角也染了血,此时早已干涸了,变成了暗淡的颜色。 桃香将那张纸拿在手中。 青荷和陈泽轩等人不知道那纸上写的什么 ,为什么大嫂会那么在意那张纸。 桃香将纸展开,目光凝在陈敬轩洋洋洒洒的字迹上,又哭又笑地指着那个签名道: “你已经签了字的,你不要不承认,我会把这个留作证据的……” 福旺娘不识字,但青荷和陈泽轩都认得。 两人看着上面的“休夫书”几个大字,以及下面陈敬轩的签字,忍不住埋怨地瞪向了陈敬轩。 此时陈敬轩已经悔得无地自容,又见桃香如此,只得暂时地哄着她,赔罪地说着好话。 福旺娘见桃香很激动,只得劝着陈敬轩道: “要不,敬轩你就先出去一下,钱通嘱咐了不能让她这么激动的,会出血更多。” 陈泽轩也气道:“大哥,你就先出去吧,这里有我照顾着就行了!” 陈敬轩听罢脸色更黑。 福旺娘将他俩都推了出去:“你们俩都先去休息一下吧,这里有我和青荷就行了!” 陈敬轩二人出去以后,青荷和福旺娘安抚了好久,桃香才冷静了下来,手里捏着那张“休夫书”睡着了。 接下来的几日,桃香的状况每日都有所好转。 只是她比较沉默,那张纸不离手,也对陈敬轩不理不睬。 别人在屋里和她说话,她也偶尔搭言,只是陈敬轩一进来,桃香便立刻冷了脸。 陈敬 轩郁闷得几近崩溃。 其是桃香早就从钱通和陈泽轩那里知道了自己流产的事并非意外,而是有人暗中做了手脚。 孩子没有了,桃香十分伤心。 她并不十分怪陈敬轩,反而有些怪自己太过粗心大意,没有加以注意,否则,也不会让坏人这么轻易得逞,害得自己白白地失掉了肚里的孩子。 但在伤心之余桃香更气陈敬轩事事都瞒着自己。 为了逼自己离开他,甚至还那么笨得去找个女人陪他演了一场暧昧戏,还狠心地在“休夫书”上签字。 因此桃香看见陈敬轩就来气,就想好好修理修理他,让他也尝尝被在意的人冷落的滋味。 而陈敬轩,兜了个大圈子,拼命想保护的人,反而还是没有保护好,还是被伤害没了孩子,因此他心里已是极其自责。 不但如此,自己还蠢得签了什么“休夫书”,桃香现在根本连看都不看他一眼,让他每日更是煎熬倍增。 福旺娘和青荷等人看在眼里,既心疼这个,又心疼那个。 可是又没法劝谁,只得每日小心着,一有机会就帮他们二人缓和气氛。 几日过去,算算时间已经是腊月二十三了。 去年的这个时候,桃香正忙着准备过年的一应物品,而今年却卧床休息不得动身。 “婶子,今天是小年儿了,我也躺了好几日,想起来走走了!” 桃香躺了几日,又喝了钱通开的药,身体恢复了很多。 她撑着身子坐起来,靠在床头,眼盯着福旺娘,希望她能同意。 “那可不行,这小月子也得坐够一个月才行,要不然会落下腰疼的病根!” 福旺娘不理睬她的渴望眼神,连连摇头。 “我又不出去,只在屋里的地上走走,要不然我感觉自己都不会走路了!” 桃香说着就要下床。 “媳妇儿,你不能下来!”陈敬轩从门外一步就跨进来,连忙扶住桃香的手臂,拦住她要往床下迈的双腿。 桃香见是陈敬轩,虽不再往床下迈步,但也同时把头扭了过去。 陈敬轩的眼神一黯,无奈地笑了笑,“媳妇儿,你要是腻得慌,我陪你在屋里坐着,你看怎么样?” 陈敬轩一边笑着就坐在了桃香的床侧。 桃香用眼的余光去看陈敬轩。 见他只这几日功夫,却是瘦了不少,脸色也是不正常的苍白,下巴上长出了稀疏的胡茬,也没有心情去清理,完全是一副被时间消磨的境况。 桃香的心里微微泛酸,却是狠狠心,仍是不理他。 但也没像往常一样,立刻把他驱逐出去。 福旺娘见此知趣儿地退了出去。 第527章 心里敞亮 陈敬轩想抱桃香,却不敢,手抬起来,又犹豫着放了下去。 “媳妇儿,你原谅我一次吧,我知道错了,你打我骂我都行,可是别不理我。” 陈敬轩说着,头微微地垂下去。 桃香听出他的声音有些哽咽,不觉自己心里也难过起来。 她从枕头下拿出那份“休夫书”,气闷闷地仍在他面前控诉道:“这不是你自己签的吗? 你签字的时候还说着‘那正好’,怎么现在又反悔了?” 陈敬轩一把拿过那“休夫书”,看也不看,三把两把扯个粉碎。又把满手的碎屑掷在地上,扑过来,抱住桃香道: “媳妇儿,那是我一时发昏,以为那样就可以保护你和孩子的安全。 可是不想我却是错了,不但没有保护好你,反而伤了你,伤了肚里的孩子……” 陈敬轩说到此,一个大男人,竟抱着头抽泣起来。 桃香见他如此痛苦的模样,心里也是同样的难受。 又气他把事情窝在心里不说,便狠狠心,哽咽地道: “你把那张纸撕了也不要紧,反正大伙儿都是看见了的,他们会为我作证,你和我已经没有关系了。 你的事,反正我以前也不知道,以后我也不想再知道了,我怎么样,你也不用再为我难受多花心思了!” 陈 敬轩一听,着急起来,上来一把抱住桃香,“媳妇儿,我不能没有你,我……” “算了,你从来没有把我放在心上,也没拿我当回事儿,就别说这些虚伪的话了!” 桃香打断了陈敬轩的话,说道。 陈敬轩放松了怀抱,扶着桃香的手臂,凝望着她的双眼,说道:“媳妇儿,这不是虚伪的话。 那日你说先爱上的人总是吃亏,我想告诉你,在你还没有见到过我的时候,我就偷偷的在你窗外看到你、爱上你了。 可是我却没有吃亏,我这辈子能遇到你,是赚了天大的便宜……” 陈敬轩的额头轻轻抵在桃香的额头上,双手捧着她的脸,轻轻的诉说着憋在心里,想说已久的话。 桃香听着听着便泪如雨下。 陈敬轩拥着她,又轻轻地道:“媳妇儿,你别怪我好吗?都是我太蠢太笨了,你又聪明又好,正好给我补补。” 桃香的心瞬间便软成了水,窝在他的怀里,两只手从背后圈住了他。 福旺娘从门外看着两人和好如初,相拥而泣,忍不住抹着眼泪笑起来。 许久之后,桃香直起身,擦着红肿的眼睛,说道:“赶紧去洗洗脸吧,像这样被小厮们看见了像什么样?” 陈敬轩的脸色因激动而红润了许多,依依不舍 地松开了手。 唯恐待会儿洗完了脸再进来,桃香又不理他了。 这时候,就听外面一阵急急地脚步声传进来,桃香连忙垂下头,不好意思让人看见自己刚刚哭过的眼睛。 陈敬轩坐在她身前,将她挡在身后。 “大嫂,我给你买了好吃的糖瓜!你快起来尝尝!”青荷说着,一挑帘子便迈步进来。 进来以后,一见陈敬轩也在,先是一惊,忍不住问道:“大哥?你怎么在这?” 青荷说着,将手里的糖瓜抓紧了一些,看样子好像是怕大哥给抢走了似的。 桃香忍不住笑起来。 青荷举着糖瓜,看看大哥又看看大嫂,半晌才回过闷儿来,连声地问道:“你们俩和好了?” 她说完这话,见两人都看着她不言声,便又不甘心地对桃香道:“大嫂,你这么容易就原谅大哥了?” 陈敬轩不由得黑了脸,“青荷,这是什么话?难道大哥不能被原谅?” 青荷冲陈敬轩讪笑了两声,又转而对桃香道:“大嫂,你这也太心软了吧?” 桃香笑着没说话。 陈敬轩猛咳了两声,开口道:“青荷,我记得你说过你大嫂回城的途中被——” “啊!大哥,大哥!好大哥!大嫂原谅你就对了!呵呵……吃糖瓜!吃糖瓜!” 说完, 青荷便将手里的一大把糖瓜一股脑地都放到了陈敬轩的手上,然后,又干笑了两声,便消失在门口。 陈敬轩拿着糖瓜递到桃香手上,笑着叫她吃。 桃香却是十分纳闷,忍不住问道:“这青荷怎么怪怪的?刚才你说我回城途中,我回城途中怎么了?” “咳咳…咳!那个……没什么,是青荷,她说你回城途中乘的是马车!马车!” 陈敬轩自知说漏了嘴,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桃香越发不解,自己每一次进城都是乘马车,出城回来自然也乘的是马车,这难道有什么奇怪的? “媳妇儿,别再纠结那个了!好好养着身体。 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去挖宝藏!” 陈敬轩说到最后,声音低得只能两人听到。 桃香不由一愣,疑惑地看着他。 见他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忙问道:“真的?” 陈敬轩点点头,说道:“我先去洗脸,一会儿也该吃午饭了。等吃过午饭,午睡的时候,我再细细和你说!” 说着,便大步地走了出去。 桃香见陈敬轩出去,感觉有些微微地累了,便靠在床头,闭上眼睛。 这么多日以来,直到今日,她才觉得心里突然敞亮了。 —— 钱通因为桃香流产来了几次,心里一直想打听着关于那 “山鬼”的事。 可是见桃香一直郁郁寡欢的样子,便没好意思开口。 最后一次给桃香看完,代胜扶着他出了桃香家,钱通就不走了。 “代胜,你陪我上山一趟,我想——” 钱通乞求地看着代胜。 “不行!”代胜心里一酸,忙说道,“你的身体还没好,不适合吹山风!” 钱通眼睛凝着代胜片刻,微垂了眼眸,倔强道:“那你回去,我自己去!” 说完,就往南山的方向走。 代胜看着他走了几步,终是不忍心,连忙跟上来,扶着他一起走。 因为这个冬天没有下雪,山路又被山风吹得干爽洁净,走起来倒是比较好走。 只是代胜的体力倒没有问题,可钱通是大病未愈,就显得有些吃力了。 平时一个时辰的山路,钱通走了两个时辰,还没有走完,不但如此,还出了通身的汗。 钱通原本苍白病弱的脸色,此时汗晶晶的,已经累得红透了。 “山上风大,咱们还是回去吧,等天气暖和些再来?”代胜扶着他,不厌其烦地劝说着。 钱通早就气喘吁吁说不上话,只是倔犟地摇摇头,执意要上去。 最后代胜实在看不下去了,将自己外面罩着的大氅脱下来,搭在钱通身上,一把将他横抱起来,往山上走。 第528章 钱通上山 钱通喘息着靠在代胜的胸膛上,眼睛却直望着山腰处的悬崖。 好不容易到了,代胜将钱通放下来,气息也有些发促。 钱通两脚一着地,立刻便向着悬崖这边走过来。 “钱通,你慢点儿!”代胜皱着眉,赶紧跟上来。 扶着钱通,小心地走近了悬崖边。 俯望下去,悬崖深不见底。 此时是冬天,下面是细枝错节,可见到了夏秋的时候,底下应该是郁郁葱葱的,更为神秘。 钱通的眼神黯了黯,还想往前再走近一些。 代胜连忙拦住他:“不能再走了,这里山风极大,再往前走,就要被风吹下去了!” 钱通听罢,立刻抬起头,眼里闪着光芒问道:“你说那‘鬼’会不会是被山风吹下去的?” 代胜见他眼中是隐隐的泪光,不忍心道: “不会,咱们是不经常上山,人家经常上山的人,比这更险要的地方都去过,是不怕山风的!” 说着,便扶着钱通退回到石坪上来,找了一块大石头,想坐下来休息一下,然后就下山。 可是钱通眼尖,一眼就看到了石缝间卡着一个碧绿的东西。 钱通伸手将那东西 拾起来,拿在手上,俨然是一个碧玉扳指的碎片。 钱通盯着那碎片,眼神一愣,托着扳指碎片的手便颤抖起来,“这是他的扳指,代胜你看,这是他的扳指!” 钱通说话间胸口起伏不定,代胜自然也早就看出来了。 这是仇畅的扳指,这扳指他自小就戴着,从没有离过身,此时却是在这里看到了它的一个碎片,让人实在不忍想象仇畅现在的境况。 代胜慌忙道:“一个碎片而已,天下一样的东西多了去了,哪儿见得就是仇畅的? 赶紧扔了它,咱们下山,要不然吹了风,你的病就更不容易好了!” 钱通哪里肯信?攥着这扳指碎片就往山崖的方向闯:“一定是他落下去之前先受了伤,把扳指摔碎了!我要去找他!” 钱通奋力挣扎,代胜就是死死抓住他不放。 钱通急火攻心,哇地又一口血喷出来,人也软了下去。 代胜皱着眉,一把将他抱住,转身就往山下走。 钱通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悬崖的方向,在陷入昏厥之前,便见那山崖处隐隐地出现了一个黑灰的身影。 他想叫代胜将他放下来,无奈却陷 入了黑暗之中。 —— 而此时,城里的金子恒已经完全的康复了。 他除了比以前稍稍的瘦了一些,整个人看上去却是更精神了。 金子恒的病一好,第一个最想见到的人就是桃香。 但是自上次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强吻了她之后,桃香就一次都没有再来过。 因此他虽是心里惦记,可也没有勇气到家里去看她。 眼看着离年是越来越近了,金子恒的心也是越来越浮躁。 这日他正在醉仙楼里徘徊,就见几个小厮凑在一起,好像在说着什么。 他是实在无聊,便也凑上来,问道:“你们几个不好好做事,嘀嘀咕咕的再在说什么呢?” 那几个小厮先前还是犹豫着,但架不住金子恒的催促,便只得说出来:“少爷,我们听说桃香老板病了!” “嗯?病了?什么病?” 金子恒听了无限担忧。 小厮又道:“少爷,据说是陈敬轩少爷在铺子里养女人,桃香老板去的时候恰好发现,一气之下,摔了一跤,流产了。 唉,可惜了一对双生的胎儿呀!” “什么?有这事儿?你们说的这是打哪儿听来的,可 准确?” 金子恒实在是有些不太相信。 虽说他自己喜欢桃香,但那也是君子行为,坦坦荡荡的。 平时他和陈敬轩也有私交,知道陈敬轩对桃香的紧张程度,怎么会突然间就在铺子里去养女人了? “我的少爷呀,您别把人都想得跟您似的那样好。 这事儿千真万确的,您去集市随便找一个人打听打听,就会知道了!” 小厮连忙解释道。 金子恒听着小厮们说得斩钉截铁的,又让不像是在说谎,因此次心里便有些半信半疑。 他本就无聊,这下子就更坐不住了,忙叫小厮备车,说要出去。 他决定到集市那边去打探一下。 万一这消息是真的,他非要好好收拾收拾陈敬轩不可。 于是,小厮帮他备好了车,金子恒便驾着车来到集市。 因为是白天,虽不是市集的日子,可闲逛的人也是不少。 金子恒便走到一个卖包子的跟前,掏钱买了几个包子,一边吃着一边正要打听。 就听一个角落里,一个桌边围着的几个人高谈阔论道: “哎呀我说张三,你这手头有了钱就去找女人,小心你媳妇儿知道了和 你拼命!” 那个被叫做张三的人听罢嘿嘿地笑着说道:“嘿!我说哥儿几个,这我可不怕。 那七彩祥云的老板,那还是大老板呢,挣的钱那就别提了,已经是没数儿了。就这样儿,她家男人还养女人呢! 我媳妇儿那也就是个柴火妞。甭说是在外面找女人乐呵乐呵,我就是领家里去,她还得给咱们铺床叠被呢!” 一众的人听着都笑起来。 有人说道:“张三你这也太狂了点儿,小心你媳妇儿真来找你!” 那张三听罢眼睛一瞪:“真来怎么地?真来了咱们也开打。 那大老板都流产了,咱们家这些个娘们儿连个蛋子儿都不会挣的,还敢闹刺儿?” 众人又哄笑起来。 金子恒听罢,脸色便冷了起来—— 原来这事儿是真的,亏得我还替你说话呢,好你个陈敬轩,你就等着我吧! 金子恒铁青着脸,一把将手里的包子砸到地上,转身就走。 吓得地上一只四处觅食的那条野狗,眼盯着那几只包子,竟不敢靠近。 跟随的小厮连忙追上去。 金子恒已经上了马车,冷声吩咐一声,马车便直奔桃香家而去。 第529章 两人扭打 桃香和陈敬轩好不容易一日的乌云都散了,他俩和好如初,家里的空气都像是暖和了许多。 福旺娘为了庆祝,连带着给桃香补养身体,杀了两只下蛋的母鸡,又割了几斤肥五花肉,收拾好了一起大锅炖了。 放上宽粉条,住了火以后,香气正盛时,金子恒便气势汹汹地来了。 “陈敬轩呢?把他叫出来,我要和他单挑!” 金子恒冷着脸,进门就找陈敬轩。 陈敬轩此时正和桃香在屋里说话,只听外面一阵乱,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隔着窗子一看,是金子恒来了,而且看样子好像是来讨债的一般,凶巴巴的。 陈敬轩叫桃香躺在床上休息不要下来,自己便迎了出来。 到了院外,还没等陈敬轩说话,金子恒一眼望见了他,便大叫道: “陈敬轩,你个混蛋,你出来,我和你单挑!” 陈敬轩被骂得不明所以,正要问。 但金子恒已经不容他多问,走过来,照着陈敬轩就是一拳! 陈敬轩一时躲闪不及,被一拳头打在胸口上,不由得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 站稳了之后,他便有些急了,怒 道:“金子恒,你发的什么疯? 有什么话说清楚,怎么举手就打?” 金子恒憋了一路,此时正在气头儿上,根本听不进别人说话。 陈敬轩还没说完,他便又窜上来,挥手又是一拳,嘴里还骂道:“我跟你个混人没什么可说的!” 青荷在一旁看到大哥吃亏,连忙叫道:“金子恒,你为什么打我大哥?你疯了不成?” 陈泽轩见大哥挨打,也赶过来,窜上去就想动手。 被陈敬轩一瞪眼,无奈又只得退到了一旁。 陈敬轩道:“金子恒,你再这样跟疯狗似的,我可就还手了!” 金子恒不由冷笑道:“你早就该还手!你要觉得自己不行,叫你家的护院家丁都上!” 说完,又朝着陈敬轩打过去。 众人一听这金子恒是怎么了?难道是吃错药,疯了不成? 陈敬轩这下子真急了,一拳头打回去,将金子恒打得退后了几步。 金子恒更是发疯了一般,扑上来,两人便打在了一起。 青荷急的叫小厮们赶紧去拉架,却不料陈敬轩却是一声怒吼:“谁也别插手!” 吓得众人又都退了回去。 福旺 娘急的没法,在一旁念佛。 眼瞅着两人都见了血,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趋势,只听门口处一声虚弱的叫喊: “你们俩都给我住手!” 众人循声望去。 见桃香披了一件厚斗篷,脸色苍白,站立在门口。 陈敬轩和金子恒两个打得正热火的人,听到这一声叫喊,突然都收了手,停了下来。 青荷和福旺娘赶紧跑过来:“哎呀,你怎么出来了?外面风大,赶紧进去!” 陈敬轩也赶紧抹了一把打出来的血迹,跑上前来,说道:“媳妇儿,不是不让你下床的吗?” 金子恒一见桃香弱不禁风,脸现病容,短短一个月不到,竟然瘦了这么多。 他心里一软,赶紧也上前来,就要拉桃香的手,说道:“香儿,你病了怎么不好好在屋里躺着? 等我收拾了这个混蛋,给你出气!” 桃香一见他上前拉手,连忙闪了一下,避了过去,皱眉说道:“你们俩这打.打斗斗的,叫人怎么休息?” 金子恒连忙赔笑道:“都是我不好,应该叫他出去再打的!” 陈敬轩瞪了他一眼,说道:“媳妇儿,赶紧进去吧 ,我也懒得跟他打了!” 桃香瞪了两人一眼,一边转身往屋里走一边说道:“你们要是再打,就远远的打去,谁也别出现在我跟前!” “不打了,媳妇儿,我不跟他一般见识!” “哎,我听你的,不打了,我是大人不记小人过!” 两人一边说着,便都随着桃香进屋。 坐下以后,金子恒还是气鼓鼓的。他不时瞪一眼陈敬轩,一副威胁外加警告的样子。 青荷跟着进来,给金子恒倒了水,忍不住气得咚的一声把杯子蹲在他面前问道: “你这今日就跟疯了一样,干嘛进来就打我大哥?” 青荷这一问,众人都有这疑问。 就连陈敬轩也是不明所以,等着他解释。 金子恒不由得看了桃香一眼,对陈敬轩说道:“我听集市上的人传,说你在铺子里养女人。 被香儿发现了还打人,把孩子都打得流掉了!” 众人一听连忙都去看陈敬轩,想笑又不敢笑。 陈敬轩气红了脸,闷声道:“这是哪个王八羔子传的,赶明儿我打断他的腿!” 金子恒撇撇嘴,“我看你也就知道打,怨不得把媳妇儿都 打坏了!” 陈敬轩心里叫一声冤枉,连忙说道:“那都是谣传,我怎么会养别的女人?我也更不会打媳妇儿。 你不信就问问我媳妇儿,我动手了没有?” 众人听着陈敬轩急得没法了,都开始找证人了,都憋着不敢笑。 金子恒却真的转过脸去,冲着桃香问道:“他真的没打你?” 桃香一撇嘴,扬起下巴不说话。 急得陈敬轩连忙求道:“媳妇儿,你好歹也替我说句话,证明我的清白呀!” 桃香瞪他一眼,笑着问道:“你清白吗?我怎么不觉得你清白?” 金子恒听了急忙道:“这么说还是打了?” 桃香又冷眼瞪了他一眼。 猛然想起那次强吻的事,脸微微泛红,开口斥道:“赶紧喝你的茶吧!家里炖肉,你要是不吃,就赶紧走人!” 金子恒这才闭了嘴,有些不甘心地喝起茶来。 午饭摆好了,金子恒留下来喝酒。 桃香见两人一边喝酒又要较劲儿,想起上次和钱通一起喝酒,三人都大醉的事。 她便赶忙劝着,谁要是喝多了,以后就再也别喝酒了! 两人这才适可而止,不再斗气。 第530章 迷信叫魂 吃饭吃到一半的时候,青荷急匆匆扒了两口,放下筷子就要往外走。 桃香见了忙问道:“你这是干什么去?连饭也不消停地吃完?” 青荷见问,借机又扒一口,一边嚼着一便含混地说道: “周成家今日请了神婆来跳神。我没见过,约了几个姐妹一块儿去看! 这个时辰估么就该到了,我赶紧去了啊!” 说着,便快步地跑了出去。 桃香有些哭笑不得,一个神婆跳神有什么好看的,还这么急匆匆的。 不过转过脸来又忽然想起,便问福旺娘道:“难道周成家那个孩子还没有醒?” 福旺娘听她问,叹了口气道:“可不是还没醒呢! 好好的一个大小子,这一晃自山上给救下来,也都十来日了,还是昏睡着,一点儿醒来的迹象都没有! 周成两口儿都急疯了!” 这周成两口自那日桃香帮着把孩子救回来,惊喜之后,便又陷入深深地痛苦之中。 那孩子浑身上下,一丝儿伤痕都没有,找了多少个大夫,也是个个都说身体里也什么毛病都没有。 可是不知是怎么回事,就是沉睡不醒,任由着人们随便怎么呼喊叫唤,就是一直的睡,一直的睡。 起初的两日,就以为是孩子惊吓过度,没准儿休息两日就好了。 可不想这一晃十来日过去了,还是没醒。 周成两口急的没法,外人也纷 纷开始谣传—— 说这孩子的魂儿准保是被那山鬼给吸走了,还说那山鬼若是吸食了七个人的魂儿,就会转而成精,专门吃人! 大伙儿一开始还时常地去周成家串个门儿,说会儿话。 但自这消息一传开以后,也没人敢登他家的门了。 那孩子又不醒,周成两口真是雪上加霜,死的心都有。 好在村里的七姑除了给人保媒拉纤儿之外,还懂些神鬼之道。 她便撺掇着周成两口出钱去请一个神婆来给孩子叫叫魂儿。 说只要把魂儿叫回来,那孩子也就算好了!只是那神婆的费用可是不低,一次要十两银子。 周成两口听着有理,也不管钱不钱的了,赶紧凑足了十两银子,交给七姑。叫她帮忙把神婆请来。 七姑却是撇着嘴,说没有让人白跑道儿的,怎么也得出一双布鞋的钱。 周成两口救儿子心切,又给了七姑一两银子。 那七姑这才美颠颠儿的走了,帮着去请神婆。 然后便是定好了今日过来,到周成家去帮着孩子叫魂儿。 青荷等一众的小姑娘,从没见过这跳神的,一听说之后,便来了兴致,约好了一起去看。 于是便连饭都不吃,跑着去看了。 “那东西有什么好看的,怪吓人的! 其实都是骗人,闹不好把那孩子的魂儿叫不回来,再把看热闹的魂儿吓飞了!” 福旺娘一般 说着一边替青荷担心。 桃香笑道:“我倒是也没看过,不知道怎么个吓人法。要不是身子不爽利,也想跟着呢!” 福旺娘忍不住摆手道:“得亏你去不了,要是去了,回来以后晚上就睡不着觉了!” 两人说着话,不知不觉时间过去。 桃香心里正像着,青荷这丫头怎么还不回来呢? 便听见外面一阵惊慌失措地脚步声传进来。 “大嫂,大嫂!婶子,我的妈呀,可是吓死我了!” 青荷挑门帘进来,直接扑向了桃香。 福旺娘忙说道:“风风火火的,把你大嫂给吹了风!” 青荷听了赶紧转过身,一下子扑进了福旺娘的怀里,“婶子,可吓死我了,我再也不去看了!” 说着,青荷就说起那神婆如何如何跳神,又如何尖着嗓子叫魂儿。 说不止她自己害怕,一块儿去的那几个姐妹都吓得跑回来了。 桃香听罢忍不住问道:“这样闹腾一通之后,就真能把那孩子的魂儿叫回来?” 福旺娘摇了摇头说道:“这个还真拿不准,也没准儿凑巧了就管事儿,凑不巧就不管事儿,只能看那孩子的命了!” 到天黑的时候,外面便有消息传过来—— 说那孩子还没醒,说那神婆说了,那个“山鬼”的道行太大了,叫魂儿叫一次是叫不回来的,至少也得叫三次才行。 至少得叫三次?这神婆 也太狠了点儿吧? 桃香一听就知道必然是那装神弄鬼的神婆想借机多捞些钱,才这么说的。 实际上,巫婆神汉那一套都是迷信的,又怎会真的起作用? 无非是愚昧无知的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把希望错寄在了神鬼上,以求心理安慰。 这也就正好给了那些巫婆神汉以可乘之机。 “那神婆请一次要花多少钱?”桃香忍不住问道。 青荷平复了一下胸口,答道:“据听说好像是十两银子一回,是七姑帮着找的。 那七姑的心也是黑透了,自然也不会白帮忙的!” 这一次就要十两银子,三次就要三十两,这还不算给七姑的好处。 周成两口饮食俭省的,家里柴米油盐处处都是花销,一年下来能攒下几个钱?这么一来岂不是都被那神婆给捞去了? 想到此桃香问道:“他们怎么没多请几个大夫帮着看看?只一味地请跳神来管什么事儿?” 福旺娘接口道:“怎么没请?村里的马老伯,还有集市医馆那些,都请过了。可是都看不出什么毛病。” “钱通他们也请过了?”桃香忍不住问道。 在她心里,钱通的医术那是无可比拟的,尤其是看那些疑难杂症,更是出神入化。 “听说也去请过,只是没请过来。 据说周成去的时候,医馆关着门。除了他们,别的大夫差不多都请过了,也 没少花钱了。 唉,你说怎么就不管事儿呢?” 桃香听罢就要起身,说去看看那个孩子。 福旺娘急忙拦住她:“你这还没出小月子,怎么能出去?吹了风落下病可是一辈子的事儿!” 桃香听了知道拗不过,便吩咐小厮去周成家把周成请过来。 小厮去了不久,周成两口儿便一起来了。 这周成夫妻只是熬了这十几日的功夫,就已经是憔悴了一大圈儿。 在桃香跟前站定了之后,便施礼问好,说道:“这些日知道您身体也不舒服,所以就没敢过来打扰。 今日赶上您派人来叫我们,要不我们也正好想过来求您点儿事儿呢!” 桃香一听俩人要有事求自己,连忙问道:“都是庄里庄亲的,有什么事就直说,哪儿还用什么求不求的,赶紧坐下说话!” 周成家的眼里闪过一抹露悲伤,又施了一礼才红着脸说道: “我们那小子从那日您给救回来,到现在还没醒。这几日我们也是操碎了心,请了好多大夫看都不管事儿。 今儿中午的时候又请了个神婆过来给他叫魂儿,那神婆说一次叫不醒,少说也得三次。 可是这一次就要十两银子,再加上这段时间请医问药的,我们把手头儿上攒的那点儿钱都花的差不多了。 所以就想着过来找您先借二十两,等过了年我们上工赚了钱就还上。” 第531章 神医在世 桃香坐直了身子,说道:“钱的事没问题,一会儿你跟着人到青荷那里去拿就行了。 只是这次叫你们来,我也是想着告诉你们,那巫婆神汉的叫魂儿其实根本就不起作用的,你们不要上当,白把钱被人骗了去! 要想治好病,还是得请大夫!” 周成听了红了眼圈,周成家的更是流下泪来,说道: “我们也是想着请大夫的,这是咱们这远近的大夫几本上都请过了,可就是一点儿作用都不起。 我们听说经常给敬轩看病的那个钱大夫医术高,可是去了几次,不是赶上他不在家,就是赶上他正忙。 前两日我们又去了一次,正赶上他又病了。唉,都是我这娃命不好啊!” 桃香听罢微笑道:“这怎么又扯到命好命歹的了?今日也晚了,等明天我叫人把钱通接来,帮你家孩子看看!” 周成两口听罢千恩万谢,又说道:“要是能请到钱大夫,那可是太好了。 钱大夫医术高,可是人们传说他脾气很怪,得是有缘才能得到他的诊治呢!” 桃香又叫小厮去青荷那边拿了二十两银子来,交给周成家的。 周成家的一看,连忙说道:“不请神婆那我们就不用借钱了,这钱您就先放起来吧!” 桃香将钱塞给她,说道:“这钱是我给你们的,不用还,你们两口就拿着吧。 这眼看着就要过年了,等孩子看好了病,也给他买件新衣服穿,再置办些年货。” 周成两口儿万分的感激,拿着钱欢欢喜喜地走了。 次日早上,桃香派陈泽轩去接钱通,请他来给周成家的孩子看病。 钱通自从山上晕倒之后,被代胜带回来,醒了之后就要上山。还口口声声说看见仇畅了,就在那悬崖边上。 代胜觉得他是想的太多,忧虑多思,产生了幻觉。 因此为他开了安神的药,就一直在医馆里养病。 陈泽轩到了医馆,刚一说大嫂让他过来请钱通帮忙给人看病,代胜就有些不耐烦了,冷言道: “这次估计暂时去不了,你没见他现在正卧病在床。要去也得等他好了再去。” 陈泽轩一时有些尴尬,便说是给那个被山鬼抓去,又被解救回来的孩子看病。 钱通病恹恹的等在床上,精神十分恍惚。 在听到陈泽轩说是给那个被“鬼”抓又救回来的孩子看病,眼睛当时就亮了:“代胜,扶我起来,我要去!” 代胜皱着眉,无奈道:“你看你现在的状况,自顾都来不及,还怎么给人看病?” 钱通 却不听,执意起来。 代胜只得依他,两人收拾了要用的药物用品,跟着陈泽轩回了村。 桃香早就让周成两口儿将那昏睡不醒得儿子抱了来。等钱通他们一到,就在桃香家给那个孩子诊治。 钱通是代胜从车上抱着进屋的,他一路颠簸,已经喘息不已。 众人见了都不由得心疼。 周成两口儿更是觉得这钱大夫就算病成这样,还坚持着过来给自己孩子看病,实在是让人感动。 因此他俩更是前后跟随,说不出的感激。 进屋后休息了好一会儿,钱通才稍稍好转。 一有好转,钱通便等不及了,催着让把那个孩子抱来,好赶紧帮他诊视。 周成两口也不耽搁,赶紧将孩子抱过来,平放到钱通跟前。 “出去吧!”钱通开口道。 周成两口有些糊涂,这看病怎么还不让看着?这么小的孩子,完全交给大夫,他们哪儿放心? 因此,便眼望着孩子有些犹豫。 钱通有些不悦,皱着眉又开口道:“怎么,不想给他看了?” 周成家的一听连连说道:“不是不是,怎么会不想看呢? 我们是想您能不能让我们留在这里看着,我们保证不说话,绝对不会碍您的事儿!” 钱通立刻就沉了脸。 代胜满脸不悦说道:“这是我们的规矩,你这人怎么这么啰嗦?” 这时候,青荷进来,叫周成两口,说桃香那边有话要说,让他们过去一趟。 周成两口儿一听,这才赶紧出了屋,到桃香这边来。 “老板,您找我们有事儿?”周成家的见到桃香,恭敬地问道。 桃香摇头,“没有事,是怕你们不懂钱通他们的规矩,杵在那儿不动,惹他们生气,所以才将你们叫过来。” 这两口儿一听,心里这才明白,原来这钱通大夫还有这样的诊治规矩。 几个人在桃香这里说话聊天,可是周成家的哪里坐得住,一会儿站起来看看,一会儿又趴到那边门上听一听,实在是坐立不安。 就在他们的耐心将要耗尽的时候,只听钱通那传出一声“哇”的哭声! 众人都是一震,连忙都站起来。 周成两口更是第一个跳到了钱通这边的门前,等着开门以后好赶紧进屋看看孩子。 却不料,屋里只传出一声哭声之后,便又一丝声音也没有了。 众人都十分担忧。 许久之后,那屋的门终于是开了。 周成两口顾不上和钱通代胜打招呼,就直接窜进去看孩子。 众人的眼光也都追随过去,就见那孩子还和刚 才一样睡着,并没有什么不同。 大家都是疑惑不解,桃香忙问钱通道:“难道你们俩也看不了这病?” 钱通脸色更加苍白,额角早就冒了细汗。 代胜皱着眉头道:“已经治好了,过一刻就会醒过来。要是等不及,现在就弄醒也可以。” 周成夫妻自然是等不及,忙轻声呼唤着孩子的小名,叫他醒来。 “狗蛋儿,你醒醒!醒醒!” 于是众人便发现,那孩子睡梦中“嗯”了一声,便睁开了眼睛。 周成两口儿可是乐坏了,忙扑上去,抢着搂孩子,又呼又叫的,把那小孩吓得两眼发直。 代胜一见皱眉道:“你们高兴也得有个度。这刚一醒过来,就大呼小叫的,再把他吓过去我们可不管了!” 周成两口儿这才消停了一些,可也仍是激动得涕泪直流,忍不住跪下给钱通和代胜磕头。 桃香赶紧叫他们起来,说钱通他们不喜欢这虚礼,叫他们还是赶紧回家去跟家里人庆祝吧。 周成两口这才千恩万谢地带着孩子走了。 村里人看到那个十几日昏睡不醒的孩子,被钱通不消半天就给治好了,都纷纷传说钱通就是神医在世。 那个帮忙请神婆的七姑,再不敢登周成家的门张罗什么。 第532章 身世(上) 而桃香家里,钱通和代胜往常给谁看完病都是从不逗留,直接走人。 但这次,钱通坐在椅子里,虽是十分虚弱,却不张罗走。 桃香便看出他们是有话要说,因此赶紧遣退了无关的人,问道: “既是把那孩子唤醒了,怎么没顺便问一问那孩子,当日是个什么情况?难道真的有鬼?” 钱通病弱,代胜便说道:“已经问了!” “已经问了?”桃香很是疑惑,“什么时候问的,这边怎么一点儿都没有听到声音?” 代胜又道:“那孩子哭出来第一声的时候,就已经醒了。醒来以后我们便问了他所看见的情况。” 原来,在众人听到那一声哭闹的时候,那孩子就已经完全的清醒过来。 醒来以后,钱通又给他用了药,让他将当日的情况完完整整地说了。 那日早上和他姐姐一起去山上砍柴。傍晚的时候要下山时,姐姐毕竟也是年岁小,只顾着背着沉甸甸的柴捆,便忽略了六岁的弟弟。 这孩子人小步子小,一时跟不上姐姐,便想着紧跑两步追上去。却不料一个没留神,便栽向了路边的山沟。 这山沟虽不同于悬崖,可也是极深的,况且里面荆棘密布 ,掉下去不死也得去半条命。 这紧要的时候,从山沟边上出现了一个黑纱蒙面的人,伸手一把将他拉住,才避免掉到沟里。 可是那时候已是黄昏时分,天色早就暗了。 姐姐忽然想到弟弟,回头正看见一道黑影抓着自己的弟弟,而且自己弟弟脸上的表情是十分恐惧,便猛然想起大人们最近常说起的“山鬼”。 于是她认为那黑影一定就是个山鬼,它抓了自己的弟弟,马上就要来抓自己了。 因此,吓得扔下柴捆和柴刀,就没命地往山下跑。 而这弟弟虽没有掉到山沟里,但因为跑得过于急了,崴伤了脚腕,一时间疼得大哭起来。 那前面跑着的姐姐一听弟弟哭,更加相信是山鬼出来抓人,恰好抓了自己弟弟。 那黑纱遮面的人见这孩子一味地大哭,便轻轻拍了他几下,令他晕厥过去。 这个黑影似乎很会治病,后来帮他治好了脚伤,想趁着入夜送他回村里。 不料正好遇到桃香上来抓“鬼”,而且还使用了迷魂散。 只是这迷魂散没有让那黑影昏迷,却是让那孩子昏睡起来。 那黑影见此只得将孩子放在地上,自己又匆匆地走了。 却不曾想, 一不小心手指碰了石坪,遗落了最宝贵的东西。 那孩子把这些说完,钱通便又用了药,让那孩子将这段记忆抹去,让其成为一段秘密。 所以大伙儿看到那孩子的时候,那孩子还是睡着的。 桃香听完,这才明白过来,忍不住遗憾道:“这么说,那个黑纱遮面的人影就是仇畅?” 她问完,便见钱通的眼中迅速划过一丝落寞,低下了头。 桃香见此连忙说道:“钱通你也不要着急,既然是知道了仇畅就住在山上,咱们多派些人去找,一定会找到的!” “不必了!”钱通听罢出声拒绝。 桃香见他垂着眼帘,万分的心灰意冷继续道:“是他不想见我,找到了又能怎么样呢?呵呵,算了,都是我自己想得多了……” 钱通说完,便站起身来,冲着代胜勉强一笑,说道:“咱们回去吧!我累了。” 代胜点头,忙走过去,扶着他一起同桃香告辞。 桃香也不好再挽留他们吃饭,只得让陈敬轩和陈泽轩送他们出门。 陈敬轩回屋后悄悄对桃香道:“看钱通找不到仇畅着急,要不然就派我的人去帮他找着吧?” “你的人?” 桃香反问道,她对于陈敬轩 这种说法很是不解。 陈敬轩一笑,拉着桃香坐在床边,温声道:“说的就是我的人,你也见过他们其中的几个。 比如咱们上京的时候,偷包子吃的那乞丐,还有金泰,还有代胜……” “代胜也是?”桃香不由得吃惊道,“代胜是,那钱通呢?还有仇畅呢?也都是?” 陈敬轩看着她惊异的表情,忍不住轻声地笑。 然后便收敛了笑容,将自己自从上次喝酒,竟然突然恢复记忆的事说给了桃香听。 “我记起我小的时候是生活在京城,皇宫里。”陈敬轩以一种说故事的语气说着。 见桃香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干脆直接说道:“实际上,我就是曹皇妃的儿子,当今的皇上是我亲爹。” “什么?曹皇妃,皇上是你爹?” 桃香忍不住惊叫起来。 陈敬轩一把捂住她的嘴巴,叮嘱道:“媳妇儿,你轻点儿,被人听见了不好!” 桃香这才忍住心惊,听陈敬轩叙述起来。 —— 寻常的种地百姓自然不知道皇宫里还有曹皇妃。 但凡是官家世族,便基本都知道,十六年前,曹皇妃被打入冷宫的事。 那时候,皇宫里有三位受宠的皇妃。 曹皇妃可以 说是最受宠,其次就是龙皇妃,和葛皇妃。 三位皇妃每人各得一子,都是五岁,其中曹皇妃的儿子最大,葛皇妃的儿子最小。 那一年,九岁的太子,也就是皇后所生的儿子突然暴毙,是七孔流血而死,这显然是被人下毒所致。 皇后痛惜儿子,大叫着让皇帝为她们母子报仇雪恨之后,便一头撞死在东宫的玉柱上。 龙颜大怒,下令彻查此事。 一时间,宫内人心惶惶,被斩首的,被下狱的,牵牵连连不计其数。 太子一死,就涉及到重新立储君的问题。 因此,曹皇妃母子便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彻查起来,有作证的宫女,又有没用完的余毒,曹皇妃嫌疑最大被禁足宫中,等皇帝亲自审问。 曹皇妃心知被害,伸冤无望。便于禁足当夜,派心腹宫女将儿子叫到身边,亲自交给他一枚金符牌。 让他好好保命,等待以后能有出头之日,为她平冤昭雪。 然后便又派心腹宫女费尽周折将皇子送出宫外,这皇子便是陈敬轩。 次日,皇帝亲审,却是疑点甚多,并没有完全的证据证明曹皇妃就是幕后真凶。 但皇帝依然还是震怒,将她打入冷宫。 第533章 身世(下) 皇子辗转出宫后,便直接被送往曹皇妃的娘家。 曹皇妃的娘家是几代的忠良,和她娘家最为交好的就是金泰的父亲,时任京官的侯金忠。 金忠得知曹皇妃及皇子被陷害,便将皇子接走,并立誓保护皇子的安全。 因此这位皇子才被转而送到时任县令的金忠长子金泰手中。 京中已经有人来追,金泰先派人将皇子护送到山上躲藏,当时就藏在山腰那个山洞里。 后来追查的紧了,官差得到消息,上山搜查。 金泰无奈,带着自己刚满四岁的儿子上山,制造了一个“皇子落崖”的假象。 亲生儿子落崖,金泰已经心神具碎,不料官差头目立逼着还要滴血验证。 好在金泰已经早有准备,蒙混过关,将皇子带回家中。 后来龙皇妃的儿子被立为储君。 然后,金泰府中便成了官差常来常往的所在。 金泰见此,只得又想一计: 那时候金子恒已经近三岁,金泰便带着两个儿子一同上山,又制造了一个“大儿子落崖”的假象。 自此之后,金泰府中才得 以安宁。 这个“落崖的大儿子”当然是没死,被金泰的师爷刘正清抱走,交给刘氏抚养,就是如今的陈敬轩。 —— 桃香听着陈敬轩平静地叙述完自己的身世,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 对于陈敬轩的身世,桃香心里早就有所猜想,只是猛然听他自己一说,还是有些不能适应。 因此桃香讷讷地低声道:“原来你是皇子,要是不发生那样的事,闹不好你还能当皇上呢!” 陈敬轩忍不住冷笑两声:“皇上有什么好,还不是照样冤枉好人?” 桃香知道他心里必然是对皇上爹有成见的,因此也不多劝解,只又问道: “照这样说,那曹皇妃还在冷宫里?” 陈敬轩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眼中闪过一丝担忧,说道:“不过也不会待太久了!” 桃香听罢忙问道:“难道你们要?” 陈敬轩点点头,将桃香的头搂进自己怀里说道:“这就是为什么前段时间我想逼着你离开我了。 我是怕到时候我连累到你,或者,假如我死了,你会伤心。” 桃香在他 怀里动了动,以示反对他这样说?然后又问道:“那你现在呢?怎么想?” 陈敬轩望着她的眼睛,依依不舍温声道:“媳妇儿,其实我很怕自己死了,怕没有命和你在一起!” 桃香静静地看着他认真的眼睛,充斥着满满幸福的心里突然有些害怕。 “哎呀,你这人,越来越不正经,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 每个人都有一百岁可以活,你也一样!” 桃香说着甩了甩头,想努力驱逐掉这种不安的情绪。 陈敬轩看着她微微纠结的脸轻笑起来,怕她多想,便又恢复了之前的话题: “仇畅的事,我还是派人去找找吧,不过在没有找到之前,暂时先别跟他说。” 桃香听罢点了点头,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你们的人有多少,很多?” 陈敬轩听了却没有说话。 桃香有些尴尬,笑了笑说道:“我不该问,可能这是你们的秘密。” “不是,”陈敬轩见她误会,立刻解释道,“的确,这是秘密,可是却没想瞒你。 我们的人很多,可是目前能调 动的却不多。” “那是为什么?为什么目前不能调动?”桃香追问道。 陈敬轩的脸上泛起了一丝愁绪,从怀里掏出那两枚摸的发亮的金符牌,说道: “从前的事都想起来了,可是唯独这第三枚金符牌,我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藏在了哪里。” 他把两枚金符牌比对在一起,继续道:“这金符牌一共三枚,拼在一起组成一块完整的调令符。 只有用完整的调令符,才能调动兵力做事。” 桃香静静地听着他述说。 “当年拥护这一脉的忠臣良将有许多,军队也有。我娘被打入冷宫,我又失踪,这些势力便都潜伏下来。 为了将来能够顺利地调动这些势力,便找工匠做成了一枚调令符,然后又分割成三块。 我娘留了一块,我外公手里有一块,我这里有一块。 只有将这三块调令符拼在一起,才能调动军队势力。可是我这一块,” 陈敬轩说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这一块儿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被藏在了哪儿。” 桃香从陈敬轩手中拿过那两枚金 符牌拼在一起,才发现确实还差一块才完整。 “先别着急了,也许很快你就能突然想起来了呢!”桃香安慰道。 陈敬轩不禁苦笑了一下,站起身说道:“好几十年都过去了,确实也不急于这一时。 只是前段时间听说我娘病了,我只怕她会等不及。” 桃香见他忧心,想了想说道:“那以后就多去你小时候经常去的地方转转,也许会想起来的快些。” 陈敬轩点点头,又凑过来,将头靠在桃香的肩上,轻声说道:“害得你也跟着我忧心。” 桃香听罢气道:“那你以后还是别跟我说了,有什么烦心事,就自己窝在心里吧!” 陈敬轩见她急了,赶紧上来说好话。 这时候,外面响起了青荷叫他们吃午饭的声音,两人这才不说了,一起到外面吃饭。 饭后,陈敬轩的心情很好,本来说好要带着桃香他的“宝藏”。 但还没容得两人出门,铺子里的小厮就过来了,说那边有急事,请他回去处理。 去看“宝藏”的事只能再次搁置,陈敬轩匆匆地走了。 第534章 可能会有危险 因为已经是腊月二十六,桃香的工厂染完了刘云涛的最后一拼丝线之后,便放了假。 铺子那边二十五就关门暂停营业,要到元宵节之后才重新开门。 桃香一下子闲下来没事可做,便跟着福旺娘和青荷在厨房里忙。 因为马上就要过年了,福旺娘已经提前蒸好了几大锅豆馅儿的包子和白馒头,都用屉布包好了,放到了院中的大缸里冻了起来,准备着正月里早晚间热了来吃。 桃香今日有空,便又蒸了几大锅丝糕和枣儿糕,自家留了一些,给左邻右舍也送去了一些。 也有不少人家和桃香亲厚的,有的送只鸡,有的送只鸭,凑起来足有好几十只。 全都杀了过年也吃不完,便留了一些圈在院中养着,只杀了一部分。 福旺娘忙完了这些蒸煮的事,便张罗着要回家去也准备准备。 桃香便拿出提前备好的一张银票,塞到她手里。 福旺娘打开一开,是五百两,惊得赶紧又往桃香手里塞:“我要不也是在家里闲着没事,也没做什么脏的累的。 你给我这么多钱干什么?” 桃香笑道:“婶子,您在这忙了一年了,这个是我和敬轩的一点小意思,您别嫌少,就拿着吧! 过不 了一两年,福旺兄弟也该成家了,到时候正好用上。” “我们娘俩也没少麻烦你们,平时又是吃又是住的,怎能还要你们这些钱?”福旺娘还是不要。 桃香笑着将银票帮她塞进衣兜里,笑道:“您就别推辞了。 我也正要和您商量一件事呢,我们这少了您就转不开,您要不嫌弃,等来年开春儿我就帮您就把房子盖到工厂这边来。 福旺离这边近了,做什么事也方便,您也就别想躲开我们享清闲去了!” 福旺娘听了笑着道:“这得说是你们别嫌弃我才对。反正我也离不开这俩小孩儿,一时看不见就没着没落的,就依着你的意思吧。 只是这盖房可是不能再用你们了!” 桃香听她同意,也是满心欢喜,“既是您同意,别的事就都不用您管了。 这过年您也别回去了,咱们合在一起吃饭说话也热闹!” 桃香便让福旺娘就从这边拿些东西回去,留待过年祭祖用,其余时间还是住在这边。 忙了整整一下午,桃香也有些累了。 吃过晚饭,便早早地躺在床上一边休息,一边等着陈敬轩回来。 可能是真累了,不知不觉的,桃香便迷迷糊糊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桃香 突然间惊醒,就听见院中圈着的那些鸡咕咕咕地叫着躁动起来。 她往旁边一看,陈敬轩还没有回来。 难道是黄鼠狼来拉鸡? 桃香疑惑地想着。可仔细听听,又觉得不像,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儿,可一时又想不出是哪里有问题。 疑惑间桃香掀开窗帘一角往窗外看。 因为屋里还没有熄灯,外面也没有月光,满眼黑乎乎的一片,根本什么也看不清。 忽然间桃香的脑子里灵光一闪,猛然想到家里那么多护院小厮,怎么鸡群这么乱,却不见有人来查看? 想到这一点,桃香的心顿时有些慌起来,连忙起身下地,吹熄了桌上的灯。 这时候,窗根底下铁笼子里的黑电,喉间发出了渗人的呜咽声。 桃香更加心惊起来。 她知道,这黑电最能隐忍,远远地发现异动,也只是蓄势待发,不会出声惊走敌人。只有危险靠近的时候,才会从喉间发出这种声音。 难道是有人靠近自己的屋子? 桃香心慌之余有些遗憾平时太过大意。 因平时家里人多,怕黑风伤人,那铁笼总是关着,只是陈敬轩在家的时候才定时放出来放放风。 否则,此时若有什么风吹草动,黑风早就一马当先 地冲出去了。 正在这时,就听隔壁屋子里福旺娘的说话声:“这黄鼠狼真是可恨,要过年了也不让人消停,还来祸害人!” 说着,又高声地叫福旺和陈泽轩。说黄鼠狼来拉鸡了,赶紧起来看看。 福旺娘的声音响过之后,外面黑风的声音便停住了。 没一会儿,圈里的鸡也安静下来。 然后便看到福旺娘里的灯光亮起来,透到院子里。 桃香才忽然明白了刚才福旺娘之所以那样说,也一定是发现了异样,想惊走坏人。 桃香披衣起来,到了院中直接到窗下将铁笼打开。 黑风噌地一下窜出来,直接奔着鸡圈附近的墙角而去。然后,在那里一边呜咽着,徘徊了许久。 桃香便明白,定然是有人来过,曾藏身在那里,但现在已经跑了。 正在这时,门口马车响,一群小厮护送着陈敬轩进来了。 桃香急忙迎上去问道:“怎么了,跟了这么多人来?” 走在中间的陈敬轩见到桃香竟在院中,有些吃惊。 但随即便皱起了眉头,一把将她拉到身侧。 陈敬轩的手很冰,他虽是没有说话,但桃香却觉察到他隐隐有着一些怒气。 小厮们簇拥着将他们送进屋。 点亮了灯光后, 桃香才发现,这群人里,除了小虎,剩下的她一个都没见过。 这时候,外面又响起了脚步声,桃香听到长福和长禄的声音。 紧接着,门帘一挑,又进来了一群人。 其中有自家的护院小厮长福等人,另外还有一些,桃香也没见过。 这时候,其中一人对陈敬轩躬身回禀道: “少爷,他们都被迷香给迷住了,我们泼了水,他们才醒过来的!” 桃香听罢朝长福等人身上看去,这才发现上面还隐隐落着些水渍。 长福长禄连忙跪下磕头:“少爷,都是我们不警醒,被人做了手脚!请您责罚!” 陈敬轩坐在椅子上,紧握着桃香的手。 桃香不得已只好伏靠在他的身上。 侧面看过去,陈敬轩脸色苍白,明显的病态,但却是目光清冷,让人不寒而栗。 他听着长福说完,轻轻摆了摆手说道:“这不怪你们,你们也不会想到有这样的事。” 停顿了片刻,陈敬轩又冲着长福等人开口道:“可能是我们的买卖做大了,有人看着眼红,想要做出点儿什么。 所以这往后可能会有危险。你们都是咱们庄户人家出来的,要是不想冒这个险,从现在起就可以到账房支五十两回家了!” 第535章 憔悴的钱通 长福等人听完,有些吃惊,接着便都反应过来。 首先就是长禄施礼道:“我无父无母,从小到大吃尽了苦,只有到了这里,才过上了像人的日子。 我犯了那么大的过错,老板都没有责罚我,还不嫌弃我,给我改过的机会。 我不愿意走,不管有没有危险,我都愿意为您和老板效劳。” 他这一说,长福以及其他小厮,都纷纷施礼,说愿意留下来。 陈敬轩听罢,朝着身边看了一眼。 便有一个跟着陈敬轩来的小厮说道:“你们愿意留下来,少爷也不会亏待你们的。现在晚了,都先下去歇着吧。” 长福长禄等人听了,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这时候,那些桃香不认识的小厮们才齐齐地站到桃香身前,躬身施礼道: “拜见夫人!” 桃香有些惊慌。 陈敬轩抓她的手更紧了些。 桃香都觉得有些微微发疼。 陈敬轩便开口道:“你们也先下去吧,我有事再叫你们!” 其中一人站出来,满脸忧色,说道:“可是少爷,您的……” “好了!不要多说了,都下去吧!”陈敬轩打断了那人的话,语气里透着些许不耐。 那人一见陈敬轩不悦,只得住了口,带着一众的人下去。 屋里只剩下桃香和陈敬轩两人。 桃香的心才放松了 下来,问道:“今日怎么来了这么多人,是出了什么事?” 陈敬轩没有回答这话,却是皱着眉,目光凝注桃香,冷声开口说道:“刚才你怎么一个人在院子里?你知不知道很危险?” 桃香被他冷冷的语气吓住,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讷讷地道:“刚才听到外面有动静,黑电也在叫,我就……” “以后即便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也不要出去!” 桃香见他说话间仍是一脸厉色,心里觉得有些委屈,忍不住眼里便有了泪光。 陈敬轩见此,眼中泛起一丝心疼,这才缓和了语气,却还是嘱咐道:“你知道不知道这样我会很担心! 为了让我少担心一些,你一定要听我的话!” 桃香看到他眼中的真意,不觉点了点头。 陈敬轩听罢,嘴角带了些笑意。 桃香便发现他的脸色比刚进来的时候又苍白了些,手也是更加冰冷了。 “你是不是很不舒服,怎么手这么冷?” 桃香抽出手,反手抓住了他的大手。 “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陈敬轩拉着她起身。 只是,在陈敬轩刚刚站起身的一霎那,身子晃了两下,手上不觉将桃香抓紧,才勉强稳住身形。 桃香伸过手臂,架住他。 却突然发现,他的胸口处隐隐透出一抹暗色的痕迹 。 桃香的心一沉,伸手轻轻摸上去,却发现那暗痕竟是血迹。 “你受伤了?”桃香惊得叫起来。 陈敬轩低头看了一下,不觉皱了皱眉,说道:“不要慌,没事的,刚才在铺子那边被一只冷镖打到了。” “那你刚才怎么不说?” 桃香看着那隔着厚厚的衣服洇出来的血迹,不觉眼泪泛滥了。 陈敬轩嘴角弯起了笑容,伸手替她擦去眼泪,温声说道:“不深,也没有毒,刚才已经处理过了。 现在天黑了,等明儿个再去好好包扎一下。” 桃香听罢,急忙让他到床上去。 自己则赶紧找出以前从钱通那里拿的止血药,为陈敬轩包扎起来。 陈敬轩尽管受了伤,但桃香为他上药包扎的时候却是一副很享受的样子,闹的桃香哭笑不得。 等到为他处理完伤口,桃香上了床,陈敬轩却是直接扑过来抱她。 吓得桃香赶紧躲闪,生怕碰到了他的伤口会再出血。 这时候,耳边传来陈敬轩的吸气声,桃香以为真的碰到了,连忙要起身点灯查看。 陈敬轩又一把将她按下,欺上身来,用手撑在桃香的身侧,伏在她耳边说道: “伤口很疼,贴着你就不疼了!” 说完,真的轻轻伏在了桃香的身上。 陈敬轩趴伏着却并不老实,埋头覆上桃 香的双唇。 桃香怕自己一动就会弄疼他,便也不敢动,只能任由他胡作非为。 次日早上起来,桃香就催着让他起来,好去医馆找钱通查看伤口。 但陈敬轩却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根本不着急起床。 桃香掀开被子。 见昨夜包扎的地方并没有出血,也是多亏了昨晚的药是钱通留的好药,于是也才稍微放心了些。 陈敬轩到底也没去医馆。不过因为受伤,倒是好几日没有去铺子。 桃香觉得是因祸得福了,正因如此,他才有时间好好在家里过年。 大年初一这日,桃香和陈敬轩刚刚起床,说要去四处串串门拜拜年,代胜便匆忙的来了。 对于代胜单独来访,桃香和陈敬轩都十分吃惊。 连忙将他让进屋,问他钱通怎么没一起来。 代胜听见两人问起钱通,眼中现出浓浓的忧色,说道:“我这次来,就是想让你们去看看他。 钱通病了,很严重。” 桃香不觉更加纳闷:“你们不都是大夫吗?怎么病了不赶紧医治?” 代胜苦笑道:“他的病我是医不了。要是能医,我还来找你们干什么?” 陈敬轩也担心钱通,忙站起身叫小厮备车,然后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去看他那是自然要去。 只是我们去了也只是看看,也不会治病 。你们自己要是治不了,还是得赶紧找别的大夫看看!” 代胜却叹道:“没准他看见你们,还能好转一些!” 桃香听了不觉纳闷——怎么他们是大夫都医治不了,自己和陈敬轩去了就能让他好转? 只是大家急着往外走,这话也没好意思说出口。 等几个人到了医馆,桃香和陈敬轩见到钱通,却真的是大吃一惊。 原本那么俊逸出尘的一个人,此时却是身体消瘦,憔悴不堪。 乌长的散发垂在脸侧,更衬得面色苍白,毫无血色。 虽然在病中,可他却并没有卧床休息,而是伏在桌案上写着什么。 他见到桃香和陈敬轩进来,眼中微微露出些光彩,但随即便忍不住咳嗽起来。 代胜急忙过去,帮他轻轻地拍打后背。 钱通涨红着脸将手背伏在唇边,掩去了连声的咳嗽,才微微喘息着笑道:“你们来了,赶紧坐!” 桃香听着他声音轻细无力,忍不住问道:“怎么这才没几日的功夫,就病成这样了? 你自己是大夫,也该好好给自己看看。” 钱通听罢轻轻一笑,说道:“没事,只是染了些风寒,代胜已经给我开完药了。” 说罢,朝着代胜笑了笑。 代胜却是笑不出来,说了声:“你们先坐着,我去给你们泡茶!” 便出去了。 第536章 大方的刘氏 桃香见钱通望着陈敬轩有些发呆,便又问道:“你是不是每日都不吃饭,怎么熬的这么瘦了?” 钱通便笑起来,“怎么会不吃饭,只是觉得没胃口吃得少。 不过,你们一来,我心里高兴,现在就觉得有些饿了。” 陈敬轩也劝道:“你还是得多吃些,按时服药,自己的病好了,才能给别人治病。” 钱通很有深意地点点头,“这个我知道。” 说着,便叫代胜,说有些饿了,想吃些粥。 代胜一脸喜色,连忙将灶里煨着的滋补粥端进来,又拿来一碟小菜,放在桌上。 钱通有些不好意思。 桃香说道:“你是病人,既然饿了就多吃点儿。 等你好了,到我家去,还把金子恒也叫上,我亲自下厨炒几个菜,让你们喝酒!” 这话似乎很有吸引力,钱通就着小菜,将一碗粥都吃光了。 代胜一边收拾碗筷,一边高兴道:“这么多日了,也没像今日这样一次吃进一碗粥了!” 说着将碗筷收拾下去,过一会儿又将药端进来让钱通喝。 钱通也喝了,然后就说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陈敬轩听了连忙起身想要告辞。 代胜却是一挥手,笑着道:“你们坐你们的,先别走,我把他 安顿好了就出来和你们说话!” 钱通扭头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和他们说话,我自己进去就行了。” 说罢便自己进了屋里休息。 代胜看着,满脸欢喜。 却不知钱通进了屋里,关好房门,便流下泪来。 他上了床靠在床头,手里紧紧攥着那半枚玉扳指的碎片,喃喃自语: “我还不能死,不能去找你,差点儿忘记了,该我做的事还没有做完……” 而外间,代胜则是万分的感激,不断地嘱咐桃香和陈敬轩一定要时常过来看钱通。 归途中,桃香坐在马车上,忍不住感叹道:“这代胜可真是神人!他怎么知道我们去看钱通,钱通就会有好转呢?” 陈敬轩不觉笑道:“什么神人,他那是有病乱投医。 一定是觉得钱通平时也没什么朋友,也就跟我们还好些,所以才过来让我们劝劝他的!” 桃香听着,觉得这样说也有理,便又说道:“他这病都是因为没找到仇畅的缘故。 你倒是派人找了没有,怎么这也好些日子了还没有找到?” “早就派人去找了,”陈敬轩说着,不由又沉思道: “虽说那山上可藏身的地方很多,可是我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只是找了这么久了却 是连一点儿蛛丝马迹都没有,也不知那仇畅到底是在哪儿?” 桃香听了这话也不觉替他们发愁—— 此时还是冬天,秃山秃树的,哪里要是藏了什么还能一目了然。 要是等到热的时候,山上藤萝丛生,树木都枝繁叶茂了,那就更不容易找了。 两人一路说着回到家。 刚一到门口,青荷就迎出来,说老宅那边爹亲自过来叫大家都去那边吃午饭。 陈敬轩听了没说话,沉默着往里走。 青荷查看着他的脸色,又向桃香投去期待的目光。 桃香知道青荷心里还是愿意让大伙儿多与老宅走动的,毕竟那边是她的亲生爹娘。 昨日大年三十儿,大伙儿都去老宅祭祖上香,完事儿之后谁也没留下来吃饭,陈金就十分的不高兴。 就连刘氏,平时那么抠缩的一个人,昨日都竟然开口留大伙儿了,只是大伙儿都没给她面子。 今日陈金又亲自来请。 老宅那边再不好也是长辈,若是还不去,便有些说不过去。桃香看着陈敬轩,征询他的意见。 福旺娘在一旁笑道:“一年也就是吃这一次。你爹那么大岁数了,也不容易,他都亲自来了,你们再不去就不好了。” 青荷也凑过来,补充道:“ 爹也去了二哥家,二哥和二嫂也答应了说去的。” 大伙儿说完,桃香见陈敬轩虽然仍是没做声,但看样子是默认着答应去了。 塔便笑着对青荷道:“你大哥这边没事,不用劝他,到时候就会去的。 一会儿你先过去跟着忙活忙活,我随后也这就过去做饭。” 青荷听了十分高兴,连忙跑着去了。 桃香知道她肯定是把陈敬轩同意去的事跟陈金说去了。 两人来到老宅,陈金自然是高兴。 而刘氏倒也没显出不高兴来,一直是脸上带着笑,跟着桃香和张氏等人里里外外的忙活。 等到吃饭的时候,大家围坐一桌。陈金坐在主位,刘氏在他旁边,也不多说话,一脸笑意,态度十分平和。 大伙儿说了两句拜年的话,便要拿筷子吃饭。陈金却突然站起来,从兜儿里掏出三个红包,说道: “今儿个咱们家人还不齐,还剩我两个孙子没过来。 我是个穷当爷的,也没有多的给孙儿孙女的,每人一个红包,是我给的压岁钱!昨日就该给的,就今日补上了!” 说完,便将一个红包给了小月。 小月也十分乖巧,脆生生地给陈金拜年。 陈金又将另外两个递给了桃香,说道:“两个孙子 没来,老大家的就给带着吧,也是我这当爷的一点儿心意!” 桃香听出这声音有些颤抖,知道陈金心里定然是十分激动。 她便不好推辞,拿了红包替俩孩子们道谢。 此时小月已经高高兴兴地将红包拆了,里面露出一张银票来。 小月不认识,十分纠结地反复看着。大伙儿却是都看得清,是一张十两的银票。 老二两口见老爹陈金如此重视小月,心里十分高兴。 这红包里放了这么多钱,比起去年,多了很多,可见也是刘氏不再干涉的缘故。 桃香怕陈敬轩不高兴,偷眼看看他。 见他正看着小月笑,心里才放了心。 众人热闹的时候,刘氏又红着脸站了起来,她有些腼腆地对这桌上的人说道: “今日你们能过来吃这顿饭,我和你们爹都很高兴。 以前我做了好些错事,伤了你们,也不敢求着你们原谅。 可我这也是当奶奶的人了,所以,” 说着,她也伸手从怀里摸出来三个红包,继续道:“我也准备了几个红包,给孩子取取吉利!” 说完,便将红包给了小月一个。 然后便托着两个红包来到桃香面前,红着脸说道:“这两个也是让你给带回去吧!只是别嫌我给的少。” 第537章 二人世界 桃香没想到刘氏来这么一出。 不单是她,大伙儿都没想到,就连陈金都露出些许惊诧的神色。 桃香有些不知怎么办才好了,扭头看向陈敬轩。 陈敬轩却在那儿一门心思地逗着小月,似乎是根本没看见,桃香不知道是接还是不接。 刘氏举着红包的手悬在半空,脸上笑得很是尴尬。 正在为难之时,陈金在一边发了话:“老大家的就拿着吧!这几个月你们给的钱,都在我这。 这红包里的钱是你娘给人绣荷包攒下来的。” 陈金这样一说,众人的眼光都看向了这红包。 桃香觉得自己再若是不接,便有些说不过去了,于是只得接过来又道了谢。 桃香能接这两个红包,刘氏显得十分高兴,连忙让着赶紧拿筷子吃饭吃菜。 男人们喝酒,女人不喝酒,直接吃饭。 因为有了前面送红包的事,这顿饭吃得倒是还算融洽。 陈敬轩并没有喝太多酒,只是意思意思,又吃了几口饭,便放了筷子。 桃香知道他勉强能来,也是冲着青荷等人的面子。 因此他一放筷子 ,桃香也没太耽搁,便也放了碗。 张氏和青荷见此,便说着:“大嫂这几日身子正虚,要是吃完了,一会儿也不用跟着收拾碗筷,就和大哥一起回去歇着吧。” 有了她们这台阶,陈敬轩和桃香两人正好赶紧告辞出来。 陈金虽然不尽兴,但陈敬轩能这样已经是很不错了,他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桃香两人回到家中,福旺娘见他们回来得早有些吃惊,很担心地看着桃香,唯恐又是闹了矛盾。 待见到桃香冲她笑了笑,才知道肯定是吃完了提前回来了。 说话的功夫,陈敬轩已经叫小厮备好了马车,叫桃香上车。 桃香不明所以,忙问道:“你这是要干什么去?怎么刚吃了饭就要出去?” 陈敬轩不说为什么,只是笑着让她上车。 桃香只得先上车,且看看他能把自己拉到哪里去。 等到马车开出村,陈敬轩才开口道:“刚才都没有吃饱,咱们再去吃一些!然后再带你转一转。” 桃香听他说没吃饱,忙说道:“既是没吃饱,刚才在家婶子正在吃饭,怎么没顺 便再吃一些? 这大年初一的,外头的饭店餐馆基本也都暂停营业了,你这是要到哪儿再吃一些去?” 陈敬轩听了脸上微微一笑,并未说话。 只是将桃香拉过来,道:”你先舒服地靠在怀里睡上一觉吧!等一会儿到了我会叫你。” 桃香本不欲睡觉,但因为刚吃完了饭,且又躺得极其舒适,因此不消片刻功夫,便睡着了。 等她被陈敬轩叫起来的时候,桃香睁开惺忪的睡眼,才发现,两人已经到了城里这座宅子的门前。 “原来你是想带我到这里来!”桃香笑着,便不由自主地朝着门对面的梅园看去。 见此时节那梅花开得正盛,雪白雪白的,也有的是红梅。 桃香突然想起来,陈敬轩说没吃饱,要带着自己再去吃一些,可此时在这里停下来,能吃到什么? 这宅子里只有一些小厮。厨房里确实有两位厨娘,可是今日正好大年初一,她们不见得想到桃香和陈敬轩两人会来,因此也不知会不会被轮番回家。 此时进去,那不是照样没什么可吃的? 却不想, 陈敬轩在车里就用自己的大氅将桃香罩好,又裹紧了,然后才将她抱着下车。 也不管桃香的反对,直接抱进了屋子。 陈敬轩将桃香放下来,桃香舒了一口气,抬头一看,便被眼前的情景给惊呆了! “你这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桃香眼睛看着面前已经备好的一大桌饭菜,惊愣地问道。 “是我让厨房做的!”陈敬轩见她吃惊,笑了起来。 他轻咳了一声才解释道:“年前我找了几个厨子住了进来,也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正好趁着这几回,你来检验一下这厨子合格不合格?” 陈敬轩说的云淡风轻,桃香这才醒悟,是陈敬轩提前有了准备的。 看着这一大桌色香味儿俱佳的饭菜,桃香猜想着这厨子必然也不是等闲之辈。 陈敬轩让桃香坐下,拿过酒来给桃香倒上。 “我哪里会饮酒?你身体不好也得注意着少喝酒,刚才不是说饿了吗?就直接吃饭吧!”桃香建议着说道。 陈敬轩会心一笑,说道:“这酒不像平时咱们喝的那种烈酒。 这是果酒,十分 柔和,甜甜的就像糖水一样,喝了也不会醉,你尝尝!” 说着便端起杯来让桃香喝。 桃香好奇,端起来喝了一小口。 果然香甜可口,就像果子挤出来的汁水一样,桃香忍不住又喝了一口。 陈敬轩不喝这果酒,给自己倒了一杯烈一些的来喝。 因为没有旁人,两人独享二人世界,气氛十分融洽。 桃香又尝了下每一道菜,做得十分美味。 陈敬轩见她高兴,自己也兴致高,一连喝了好几杯。 桃香见此,忙拦住他,“你别再喝了,既是没吃饱,就赶紧吃些饭吧!” 陈敬轩却撂了筷,一把将桃香抱起来,伏在她耳边微带着醉意说道:“我没吃饱,却不想吃饭,只想吃你。” 桃香被他说得脸顿时就红了,忙将头紧紧贴在他的胸膛上,由着她抱到床上去。 然后陈敬轩便真如饿了的狼一般,直接扑向她。 桃香喝了那果酒,虽然不如烈酒一般,但也微微有些醉意。一时间被陈敬轩弄得气喘吁吁,只得紧紧攀住他的身体。 缠绵了许久,两人便相拥着睡了一觉。 第538章 玄关里的密室(上) 等再次醒来,已经是傍晚的时候了。 因为是年初一,外面鞭炮声此起彼伏,桃香怕家里福旺娘担忧,便催着赶紧回去。 不料陈敬轩却笑着说道:“临来的时候,我跟婶子已经说过,今日就不回去了。所以你只管安心跟我在一起就行了!” 说着,便叫小厮进来。 桃香见到这次进来的小厮,并不是先前桃香找的那几个小厮。 心里疑惑刚要问,陈敬轩便解释道: “这宅子里,除了开始你找的那几个小厮,这些也都是咱们自己的人!” 桃香这才明白—— 陈敬轩年前的时候,那阵子每日说忙,倒也并不全是推托之词,这座宅子已经被他不布置得滴水不露了。 小厮进来以后,陈敬轩便吩咐好好把守在门口,如有意外赶紧发出讯号来。 然后小厮便退了出去。 桃香正在惊疑间,陈敬轩已经下地,在大餐桌的正下方蹲下身,扣起了一块方砖。 桃香大吃一惊,连忙凑过来。 见陈敬轩又继续扣起了桌下的方砖,直到露出了一个完完整整的洞口来。 桃香发现,餐 桌的布幔落下来,正好将桌下的位置盖住,即便有人进来,也不会发现桌下有个洞口。 “来,跟着我,我带你下!” 陈敬轩一手拉起桃香的手,另一手端起了桌上的灯。 这洞口并不小,两人微微屈身就直接走了下去。 洞口下方是斜着的一溜台阶,两人走了好久,七扭八拐的,还没有走到尽头。 桃香有些害怕,手心里都沁出了汗。 陈敬轩不由得捏紧了她,出言安慰道:“不要害怕,这里虽是地底下,但出口很多,也安全,绝不会坍塌的。” 桃香这才稍微安了心,却感觉脚下的位置比开始下来的时候温度低了好多。 这时候,陈敬轩停下脚步,说道:“到了!” 桃香忍不住抬头一看,眼前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一道石门。 陈敬轩来到石门前,伸手从自己的怀里掏出钥匙。 桃香一看,这正是年前那次,两人一起从老宅那边挖掘出来的那枚金钥匙。 桃香这才释然,当时两人还纠结那钥匙是干什么用的,原来竟然是这地底下暗室的钥匙。 陈敬轩将金钥匙放 在石门的暗槽里。 片刻之后,只听一声闷响,那石门便慢慢地打开了。 桃香心里惊奇,眼睛直盯着那道门里。 陈敬轩回过头,向桃香伸出手:“媳妇儿,快来!” 桃香上前,将手放进陈敬轩的大掌中。 陈敬轩便握紧了她走进门里。 石门在他们身后轰然关闭,桃香吓了一跳,回头看了看,又紧张地看向陈敬轩。 陈敬轩望着她温暖一笑,安慰道:“不用怕,这是这间密室设置的机关,为的是防止有人偷偷进来。” 桃香点点头,这才放眼看自己身处的位置。 这里空间不大,应该是密室的玄关。 两旁石壁光滑,挨着石壁各摆放着一张石桌,上面分别坐了个雕刻的小狮子,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做成,竟然闪着淡红的光芒。 玄关深处还有一道石门,也是密闭的。 桃香忍不住问:“这里就是你说的宝藏?” 陈敬轩微笑着点点头,指着那两个雕刻的小狮子说道:“就连这两个狮子也是用罕见的天然晶石雕成的,价值连城。 只不过被做成了两道机关,若是遇 到那贪财的人,到了这里见钱眼开取走它们,那里面的无数财宝就只能不见天日了!” 桃香听罢,走到那小狮子跟前,用手摸了摸。 光滑玉润,触手时一片温暖,果然是宝物。 陈敬轩一脸宠溺,拉着她走到石门跟前,手在墙壁上摸了一把,那门便打开了。 两人进到里面,陈敬轩将那盏灯放到门首的一张石桌上,室内顿时亮如白昼。 “怎么会这么亮堂?”桃香忍不住惊问道。 陈敬轩含笑道:“都是这四面墙壁的原因,遇光则发光,十分奇妙。” 桃香仔细一看,果然如此,心里忍不住赞叹,这里连这几面墙壁都是宝。 “媳妇儿你看!” 桃香正在看这墙壁,陈敬轩忽地打开了地上的一个沉木箱,叫桃香来观看。 桃香这才意识到,这间密室有好几间屋子那么大,地上放着许多沉木箱。 她赶紧走过去,见陈敬轩打开的这只大箱子里,满满的都是做成的长刀。 陈敬轩看着桃香震惊的表情,笑着道:“这一溜的箱子里都是刀,那边的都是长剑,还有那边, 都是弓弩长枪等等。 各种武器很齐全,都已经在这地下将近二十年了。” 桃香眼见着这些明晃晃的武器,近二十年了竟然连一丝锈迹都没生,应该也都是好材料打造的吧! 只不过,这宝藏里竟然只有武器,却没有金银珠宝之类? 桃香眼睛不停地在这些沉木箱之间打量着。 “走吧,我们先出去!” 陈敬轩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笑着过来拉她。 两人又回到刚才的玄关处。 “这就是你说的宝藏?”桃香问着,脸上是掩不住的失望。 陈敬轩但笑不语,只是走到其中一张石桌前,伸手去转动那尊小狮子。 接下来,只是片刻之间,桃香便发现那面光滑的石壁上,竟然出现了一道敞开的门。 里面似乎有灯,因为桃香见到从这道门口里射出了明亮的光芒。 陈敬轩拉着她走进内室。 内室并不太大,可桃香却惊奇地发现,里面并没有灯。 先前看到的那些光芒,都是从一个个大箱笼里映射出来的,而那发光的物体,竟是一件件珠宝! 桃香不由惊得张大了嘴巴—— 第539章 玄关里的密室(下) 这间密室虽不大,可也足有家里的一间房那么大。里面全是一只只箱笼,而箱笼里发着明光的是玉石珠宝,黯淡一些的也都是金银。 “这得值多少钱!” 许久之后桃香才回过神惊呼道。 陈敬轩脸上的笑意收了收,拥住她冷然道:“这里的东西和当今国库的差不多!” 桃香听出了他话里的肃杀之气,忍不住看向他,伸出两手在他的脸颊两侧安抚地摩挲了几下。 陈敬轩的目光便又柔和起来,微微俯下头,两眼紧紧凝着她,渐渐掩不住欲望的光芒。 桃香迎着他的目光,含笑地踮起脚,红唇印上那两片微凉的薄唇。 陈敬轩气息粗重,一把将她带进怀里,托着她的头深吻起来。 桃香终于知道什么叫做“玩火自焚”,眩晕地靠在他的怀里。 许久之后,直到桃香脸色绯红,无法呼吸,陈敬轩才终于恋恋不舍地放开她的唇。 不过,却是紧紧盯着桃香的满面红潮,声音暗哑地说道:“媳妇儿,我又饿了!” 桃香喘息着向他投去一个反对的瞪视。 只是,这瞪视在陈敬轩看来,恰如那娇羞的一瞥,又生出万种风情。 于是他又忍不住哑声叫了一句:“媳妇儿!” 桃香怕他再欺上来,连忙抬脚往外走。 陈敬轩见此连忙跟出来。 在玄关 处,桃香忍不住琢磨—— 刚才陈敬轩转动那个小狮子,那边的石壁上便出现了一道门,那这边的小狮子是不是也该控制着一道门? 她学着陈敬轩刚才的样子也伸出手去。 果然,刚一转动完,这边的石壁上也出现了一道门。 桃香兴冲冲往里走,陈敬轩却是一把拦住她。 “媳妇儿,等等!” 桃香顿住脚,有些奇怪地看了陈敬轩一眼。 回望那门内,箱笼里也都是发光的珠宝,忍不住问道:“怎么不能进去?” 陈敬轩伸出手,先将开始的那个小狮子转回原位,石壁上那道门又隐藏起来,才解释道: “这也是机关。若是先前的那道门不关,就进入第二道门的话,墙壁里会射出毒箭来,瞬间就会让人万箭穿心。” 桃香一听忍不住咂舌,多亏得陈敬轩拦得及时,要不然自己就要中箭身亡了。 这第二道门里,和前面那件密室一样,也都是罕见的珠宝。 桃香发现,这间屋子的亮度比前面那间还要强些,便知这里的东西比那间的还要贵重许多。 陈敬轩从中拿出一枚精巧的戒指来,戴在桃香的手上。 润红的宝石趁着桃香白皙纤细的手指,简直是完美无瑕。 桃香刚要开口推掉,陈敬轩便拉住她的手笑问道:“想不想知道这间密室的上 面是哪里?” 桃香的好奇心又被提起来,忍不住问道:“难不成已经不是刚才咱们吃饭的那间屋子了?” 陈敬轩笑而不语,上前触动了墙上的一道机关。 先前的石门轰然关闭,接着,他又触动了另一道机关。 桃香眼盯着四面石壁却是纹丝未动,却隐隐觉得头顶上一阵震颤。 桃香吓得急忙拉住陈敬轩的手,陈敬轩很享受这一点,就势将她带进怀里。 桃香却一点儿也没意识到被陈敬轩占便宜,她是亲眼见着房顶上霍然落下一个圆形的台阶来。 陈敬轩拉着她走上台阶。 那台阶也和刚从那间屋子下来时一般,是斜着向上的。 两人走到上面,陈敬轩在那天花板上一触,上面的天花板便动了。 几块天花板自动向两边错开,立刻,外面有冷风吹进来。 陈敬轩先上到了地面,然后又冲着桃香伸出手,将桃香拉上来。 桃香站稳了脚,向四下一看,才猛然发现,这里竟然是梅园的中心! 周围梅香阵阵,枝枝簇簇,在这暗夜里倒显得无限妖娆。 “原来竟是这里!” 桃香新奇地看着刚才出来的地方,又被陈敬轩瞬间恢复了原状。 她站上去使劲儿跺了跺,与周围的地面没有什么不同。 陈敬轩看着桃香,忍不住轻笑出声。 “媳妇儿 ,外面冷,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陈敬轩说着,便拥紧了桃香,两人顺着梅园的小径来到宅子门前。 守门的小厮微微一愣,桃香心里暗笑—— 那小厮一定是觉得奇怪,明明没见两人出去,怎么此时两人倒从外面走进来? 小厮虽是愣怔,但也没敢问出来。赶紧恭敬地打开大门,让桃香和陈敬轩两人相拥着进来。 两人来到刚才那间屋子的门前,见小厮正认真把守着。 不过这个小厮见到桃香和陈敬轩倒是丝毫没有吃惊。显而易见,是陈敬轩的心腹,对此事多少有所了解。 因为已经是晚上,两人走了这一圈也有些累了,便都脱衣上床,准备休息。 不过陈敬轩上了床以后,便又精力无限起来,拥住桃香亲吻缠绵。直到桃香累得昏睡过去,才恋恋不舍地抱着她就寝。 次日桃香醒来,虽是浑身酸软无力,却也忍不住好奇,起身披上斗篷就去梅园。 可是转了好几圈,却是一丝异样都没有发现。 桃香忍不住回想起梅花未开的时节,自己和陈敬轩两人发现的这梅花树似有一大圈较周围结花苞晚一些。 现在想来,应该就是地下密室的所在,微微影响了梅花树的生长。 不过这种影响微乎其微,极难被人发现。 两人吃完早饭,便商议着 先去医馆看看钱通,然后再回家去。 于是,两人驾车直奔医馆而去。 到了那门外,见门是虚掩的,两人便推门进去。 今日的医馆,比往日显得静谧了许多。 往常他们一进门,就会见到代胜在院中碎药,或者是从屋里迎接出来。 可是今日,他们都已经走到院中间,还没有任何动静。 桃香心里不觉纳闷:难道两人睡觉还没有起?可是既然没起,那院门为何会开着? 两人心里疑惑着来到门前。 刚要推门,便听到里面隐隐传出说话声,这声音不是很大,想必是从里的某一间内室传出来的。 只听其中一个声音道:“嘿嘿,终于被我们逮着机会了,我到要看看你是怎么样的洁身自好!” 另一声音紧接着道:“哈哈哈!大哥,咱们别跟他废话,先上了再说!” “哈哈哈,对呀大哥!那个姓仇的,被咱们玩得要死不活的,还不忘这个姓钱的。 咱们倒要看看,姓钱的有多大本事!嘿嘿嘿!” 陈敬轩侧耳听着,这几个声音都很陌生,但听得出,都是极其淫邪。 桃香也听见了,虽不是十分真切,可也是觉得脸上发烧。 陈敬轩皱起了眉头,扭头对桃香道:“媳妇儿,你现在外面等着,我进去看看!” 桃香点点头,便留在了室外。 第540章 三个禽兽 陈敬轩大步地进了房间。 声音是从钱通的卧室里传出来的。陈敬轩进到屋内,这声音便又大了许多,依旧是一片淫笑声。 陈敬轩也没多想,直接踢开了钱通的房门。 只见屋内围床站着三个黑衣人,虽都罩着面纱,可从那色眯眯的眼睛就能看出,他们绝对没憋什么好屁! 果然,陈敬轩的眼光扫到床上。 只见钱通一身雪白的中衣胸前半敞,双手被一条白丝带反绑着,口中塞着一团白纱。 他说不出话,动弹不得,却是怒瞪着眼睛,脸色涨得通红,可见已经极其愤怒了! 三个人正说着话,没曾想外面突然闯进来一个人,都是一惊。 接着,三人便互相示意一眼,朝着陈敬轩扑过去。 陈敬轩因为是有备而入,急忙向旁边一闪,他们三个人扑了个空。 没有抓到陈敬轩,三个人都有些愤怒了,向陈敬轩围过去。 陈敬轩气得冲着门外大叫一声:“来人,把他们给我抓起来!”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门外噌噌噌几个身影跳进来,直扑三人。 只用了片 刻功夫,那三个张狂的淫贼,便被几个陈敬轩的黑衣小厮抓起来,带到了外间。 陈敬轩急忙来到床边,先将钱通口里的白纱取下来,又将他绑手的带子解开。 钱通涨红着脸大口地喘着气,手得了自由,又连忙将胸口敞开的中衣拉紧。 “钱通,你怎么样?” 陈敬轩忍不住问道。 钱通望向陈敬轩,眼中尽是屈辱,张开嘴未曾说话,先是呕出两口鲜血来。 陈敬轩急忙将他扶住,轻轻平复他的后背。 钱通好不容易压下了些许喘息,抹着嘴角的血迹说道:“把那三个人叫进来,我要亲自问问他们!” 陈敬轩不敢让他着急,连忙叫人将那三个黑衣人押进来。 这三个人刚才被抓已经吃了苦,此时龇牙咧嘴地忍着疼不敢出声。 陈敬轩怒道:“你们三个有什么来历,到此干什么!如实说出来,要不然我敢保证让你们生不如死!” 那三个人偷眼看了一眼震怒的陈敬轩,不敢说假话,连忙道:“我们是想进来偷点儿钱。 顺便,顺便……顺便想占点儿便 宜!” 陈敬轩冷声喝道:“想占什么便宜?快说!” 那三个人忍不住朝钱通看了一眼,低声道:“我们是想…想……想将他弄走亲热亲热。 却不想被大爷您给发现了,还把我们给抓了!” “我呸!”陈敬轩气得冲他们吐了一口,就想让小厮将他们拉下去打死。 却不想钱通半天没说话,此时却是支撑着坐直,喘息着开口道:“慢着!等我再问他们三个一件事。” 说罢,便冲着地上跪着的三个人说道:“你们如实的说,你们把仇畅怎么样了?” 那三个人犹豫着不说,被押着他们的小厮狠踹了两脚,便慌忙地磕头道:“我们没把他怎么样。 这还是去年的事了,我们上山办事,正好遇见他晕倒,我们三个就…就……” 三个试探地看着钱通,说道:“我们三个就把他给,把他给那个了……” 对于这件事,陈敬轩也有印象。 就是有一次仇畅晕在山上,被村里的人救下来。 那时候就发现仇畅的衣服比较凌乱,原来是被这三个禽兽下的手。 仇 畅那么清高的人怎么会受得了?怪不得以后的性情都变了,原来症结在这里! “你们这群禽兽!”钱通听完,忍不住气得哆嗦起来。 他抬起手指着三个人刚要骂,口里便又呕出一口鲜血来。 陈敬轩气得连忙扶住他。又吩咐将这三个人拉下去,不要弄死,只要折磨。 正在这时,只听外面一阵脚步声,就听桃香在外面说道: “代胜,你可回来了,赶紧进去看看,你们这医馆来了坏人了!” 她的话音未落,代胜人已经进了屋子。 陈敬轩正扶着钱通,而钱通则是脸色煞白,雪白的中衣前襟上染上了几片鲜红的血迹。 代胜忙跨到床前,伸手接过钱通,呼唤道:“钱通,你支撑住,你怎么样了?” “代胜,额——”钱通虚弱地刚一开口,又是一口血呕出来。 代胜急忙想阻止他不要再说话,可是钱通却执意要说: “代胜,我可能要死了,可是我还有事没做完,就只好麻烦你替我去做了。额——” 钱通说着,双眼流泪,口中又呕出一口血来,人 便晕了过去。 “钱通,你不要胡说,你不会死的!我也绝不会让你死的!” 代胜崩溃般大声疾呼着。 陈敬轩气得来到外间,见到地上跪着的三个人,伸手就开始照着他们的脸狂抽起来。 桃香在外面没好意思进来,此时见陈敬轩一脸涨红,喘息乏力,却还是停不下手地抽打着那三个人。 她便连忙跑进院,抓住了陈敬轩的手臂,劝道:“你这样哪儿是教训他们,不是在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先歇一歇,等有了力气再打也不迟!” 桃香说着,冲这几个小厮一挥手,那几个小厮便将三个人拉了出去。 陈敬轩气喘吁吁,也忍不住胸中一阵翻涌。 可眼见着里间的钱通已经晕厥过去,他便极力隐忍着没有吐出那一口甜腥。 桃香发现了陈敬轩的异样,赶紧扶他坐在桌边的椅子上休息。 外面有黑衣小厮进来,躬身询问怎么处置那三个人。 陈敬轩喘着气息吩咐,“押回去细问他们的来由,怎么拷问都行,就是别让他们死了,把他们的命留着给钱通处置。” 第541章 有方向了 此时代胜已经将钱通安顿在床上,盖好了被子。 然后便急匆匆进了药房去配药。 桃香帮陈敬轩倒了杯水,进药房问代胜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代胜背对着门口正在配药,听见桃香问,并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她的话。 却是深吸了一口气,自顾自地说道:“这两日觉得他的精神好了很多,便想趁着他还睡的时候,早起去采一味药来。 却不想……发生了这样的事!” 说到此,代胜的声音已有些哽咽,双肩也颤抖了。 桃香见他这样,心里也觉得发酸,连忙安慰道: “这件事不是你的错,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你也不要太难过了,钱通他还需要你的照顾。” 代胜微微点了点头,转回身来,手里拿着两包药,一包交给了桃香:“看陈敬轩也是气得不轻,把这包药熬了给他喝。” 桃香连忙接过来,说道:“你那包是钱通的药吧?也给我一起给熬了去?” 代胜勉强笑了笑,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不用了,这药你不知道火候,还是我自己来吧!” 桃香笑了笑。 知道代胜是不放心别人,只有他亲自去熬了才能稍稍得以慰藉。 她便也不再多说,也到厨房找 药锅子准备熬药。 厨房里有不少药锅和灶头,都是平时用作熬药的。 代胜已经吹起了火来,桃香也找了一个位置将药熬上。 这期间,代胜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两眼直盯着灶里的火光。 直到两个人的药都熬好了,将药汁倒到碗里,他才开口道:“你那碗趁热端给陈敬轩喝了吧!” 桃香点点头。就见代胜端着药出去,直奔了钱通的房间。 陈敬轩已经在外间的小床上躺下休息。 桃香将他唤起来喝药。 陈敬轩似乎知道自己的情况,也没问,直接将药喝了。 不过,屋里却传来代胜十分气馁的声音。 桃香和陈敬轩相视一眼,忍不住进去看钱通的情况。 只见钱通嘴角挂着黑褐色的药汁,他却是双眸紧闭,牙关咬紧了,根本就喂不进去。 那些代胜辛苦熬制出来的药汁都流了出来,顺着钱通的脖颈一直往下,染污了雪白的中衣。 桃香二人见此,心也跟着揪起来。 代胜一脸焦急和无奈。 他叹了口气,将药碗放在桌上,用干净的帕子把钱通的嘴角擦净,便站起身对陈敬轩和桃香道: “麻烦你们两个帮我照看他一下,我出去一趟!” 说着,便挑着帘子走了出去。 桃 香隔着窗子见代胜在门口上了马车扬鞭而去,又回味着他的话中除了深深的担忧,还似乎隐隐的带着些怒气。 怕他一时冲动惹出事来,便叫陈敬轩派小厮暗暗跟随。 约么两个时辰之后,代胜才回来。 回来以后他似乎平静了许多,对桃香和陈敬轩说道:“你们也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桃香二人听他这么说,只得嘱咐他好好照看钱通,自己也要保重身体,然后便告辞出医馆。 两人到了家,已经是下午半晌的时候了。 福旺娘见他们此时回来,忙问他们吃饭了没有。 经她一说,两人确实觉得饿了。 幸好福旺娘把饭菜就在锅里煨着,不用再费事儿去做,两人将就着吃了一些,准备休息。 这时,先前押走那三个淫贼的小厮又来回禀,说那三个人已经全都说了。 他们以前是刘正清的人,最初时桃香的两个娃娃丢失,他们也曾经参与过。南山上的狼,也是他们三个受了刘正清的指示去做的,还趁火打劫,伤害了仇畅。 总之,这三个人绝对属于无恶不作的走狗。 陈敬轩听罢,刚刚平静些的心情,又气愤上来。 吩咐着小厮“好好伺候伺候”他们三个, 只要留一口气不死就行。 小厮领命而去。 这时,外面被派去跟随代胜的小厮早就恭候多时了。 陈敬轩叫他们进来,问是怎么回事。 那小厮赶紧进来回禀。 原来,那时候代胜驾车一口气奔到南山脚下,便将马车停在山脚,徒步上了山。 到了山腰的悬崖处,代胜已经是气喘吁吁。 他走近悬崖,暗中跟随的小厮以为他要跳下去,刚要窜出阻止,却听他突然之间大喊起来—— “仇畅,你到底在哪儿? 你知不知道钱通已经撑不下去了,你要是活着就赶紧给我滚出来,要不然他就要被你害死了! 仇畅!你听到没有?” 代胜喊得声嘶力竭。那场面实在触目惊心,隐在暗处的小厮个个听着都十分心酸。 只是,他喊过之后,那悬崖处依然如旧。 山风吹过,扫着崖缝间的枯草,根本连仇畅的影子都没有。 代胜等了许久,只得失望而归。 桃香和陈敬轩听完小厮的禀报,心里也是忍不住替他们难过。 陈敬轩便吩咐加大力度去寻找仇畅,以求他能早日归来,让钱通和代胜放心。 小厮走后,桃香忍不住想—— 这仇畅到底会藏在哪儿?怎么陈敬轩派人找了那么久还是一点 儿痕迹也没有?难不成真的是跳下悬崖伤了性命? 人都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看起来需要派人到悬崖下面去找找了。 因次桃香对陈敬轩道:“那阵子为了给你找那红泡头,仇畅和老三都曾下到悬崖下面,为此仇畅还伤了脸。 你说那仇畅会不会藏到悬崖底下去了?要不然那么个大活人,怎么就跟人间蒸发了一般,凭空消失了?” 陈敬轩听罢眼睛亮起来,吃惊地问道:“原来那红泡头是从悬崖底下采集来的?” 桃香点点头。 当时陈敬轩一直在铺子里忙,后来,她还真忘了把这件事告诉他。 “看起来我们的寻找终于有方向了!”陈敬轩兴奋地起身就往外走,“我这就吩咐人上山!” “先等等!” 桃香见他立刻就急着往外走,连忙拦住了他,说道:“你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已是下午半晌都过了。 冬天天短,现在就去,还没到山上天也就黑了。看不清楚不说,摸着瞎也十分危险,不如等到明日早上再去!” 陈敬轩看看窗外,确实已经是天色暗淡,已经转黑了。 他只得压下心里的着急,等着明日早上再说,先吩咐小厮们去准备下悬崖需要用的绳索铁钩等物品。 第542章 落崖? 一夜无话,次日桃香和陈敬轩一样,也早早地起了床。 “媳妇儿,这大清早的山上比较冷,你就在家里再多睡会儿,那边一有消息我立刻便派人来告诉你?” 陈敬轩望着桃香还略带困意的脸,建议道。 桃香则是摇了摇头,执意要现在就跟着。 陈敬轩没辙,只得让她穿上厚厚的棉衣,外面又罩上保暖的长斗篷。 最后还不放心,眼睛仍在衣柜前逡巡。 桃香哭笑不得,说道:“都是农家出身,哪儿有那么娇气? 再要往身上套衣服,就成球了,还怎么上山?” 陈敬轩这才不放心地带着她出来,坐上马车,直奔山脚。 小厮们则是带着东西紧紧跟随。 到了山脚下,将马车停下来,陈敬轩抱着桃香下了车,便开始上山。 桃香穿的太厚太多,腿脚都打不得弯儿,所以每一迈步,都颇费力气,气得她不时地瞪视着陈敬轩。 而陈敬轩却似看不见一般,只管扶着她往上走。 遇到山路窄一些,陡一些的时候,便不顾桃香的反对,抱她一程。 因为有小厮在,桃香也不好发作。 好不容易到了山洞跟前,桃香便让陈敬轩在外面守着,说进去有事要做。 陈敬轩不知她要干什么,只得乖乖守在洞口。 等桃香出来,陈敬 轩见她抱着一堆褪下来的衣物,立刻便皱了眉。 桃香只是裹紧了斗篷,任由陈敬轩怎么说,却怎么都不肯再重新穿上了。 一众的人来到悬崖前的石坪上,山风袭来,却是格外的阴寒。 桃香不由得打了个冷战,拉紧了斗篷。 陈敬轩见此不着痕迹地站到了她身前山风吹来的方向上,吩咐小厮拴绳索,准备下去。 这些小厮都是陈敬轩的心腹,他们全都是二十来岁年纪,一个个身体强健、勇敢果决。 迅速栓好了三条绳索后,便都争抢着要下去。 陈敬轩从中选了两个最强壮的,说道:“你们两个和我一起下去!” 他这话一说出口,小厮们顿时一惊,然后立刻反应过来,连忙躬身请求:“少爷,我们怎能让您跟着一起下去冒险? 这样的事还是让属下们来吧,您只管放心在上面等消息!” 桃香听了心里也是一惊。 但这下去就是危险的事,那些虽是小厮,可小厮也是人,不能光让人家去冒险,自己只在上面动嘴皮子。 因此,桃香虽然心里担心,可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看着他。 陈敬轩打断了小厮的请求,又说道:“也不见得只下去一次就能找到。你们好好在上面守着,我们先下去看看!” 那 两个被选中的小厮面带荣耀,摩拳擦掌开始准备。 陈敬轩则是回过身来,走到桃香跟前,拍拍她的手臂,温声道:“你在上面等着我!” 桃香望着他的眼睛点了点头。 陈敬轩便和那两个小厮一起,在众人的扶持之下,渐渐往山崖下面降落下去。 桃香站在石坪上,静静地盯着陈敬轩下去的那个地方,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三个人随着往下降落,每隔一段高度,便会出声向上面的人汇报。 当三根长绳快要放完的时候,下面传来遥远的声音:“好了,先别放绳子了,有树木挡着,下不去了!” 接着,桃香等人便开始在悬崖上焦急等待。 许久之后,只听下面一声呼唤:“拉绳子,我们上去!” 这声音虽然遥远而低沉,但大家听得出,其中夹杂着喘息之声。 小厮们连忙开始拉绳子。 可就在这时,只听一个小厮喊起来:“不好了,这根绳子一定是断了,怎么这么松呢?” 桃香和众人闻声都一惊,立刻朝着那个说话的小厮看去。 只见那小厮拉着的正是刚才把陈敬轩放下去的绳子,而此时绳子松松垮垮地搭在他手中,根本就不像下面坠着重物的情形。 桃香惊得攥紧了五指,连忙走上前。 小厮们见此赶紧护 在身边,提醒道:“夫人,您小心点儿,悬崖边风大!” 桃香根本听不进去,直接来到那个小厮近前,一把夺过那根绳子。 绳子入手,只觉得十分轻飘,桃香心里顿时慌乱起来,忍不住急忙往上拉那绳子。 随着绳子越拉越轻松,桃香不由得冒了冷汗。 一旁的小厮见了,忙帮着往上拉绳。 其实绳子这么轻哪里用帮?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那绳子便被拉了上来,绳子的末端,赫然的是一个断裂的痕迹! 陈敬轩呢?绳子断了,他,他掉到悬崖下面去了? 桃香只觉得浑身脱力,瘫软在悬崖边。 小厮们急忙上来扶她,将她搀到后面安全的地方休息。 “夫人,您先别着急,我们下去看看!” 小厮们出言安慰桃香,然后便争先恐后地重新拉绳子下到悬崖下。 先前下去的两个小厮被拉上来,俱都是全身衣服被钩挂得破烂不堪,一边喘着粗气来到桃香跟前,跪下便磕头: “夫人,都是我们不好,没有保护好少爷! 下面树枝藤蔓实在太绊人了,只是一低头的功夫,少爷就不见了!” 桃香木然地听着他俩的请罪,摇头道:“这不怨你们,是绳子断了!” 说完,便又拿起那根断裂的绳头,盯着发呆。 这边几个小 厮正围着桃香说话,就听悬崖那边大声喊道:“夫人,不好了,这根绳子又断了!” 众人又是一惊,连忙分出一条道路,让桃香能一眼看见那小厮手中的绳索。 只见那绳索,也和陈敬轩的一样,末端是断裂的痕迹。 桃香急忙站起身,走过来检视,见那痕迹如同自己手中的一样。 这时候,便有小厮对桃香道:“夫人,重新挂绳索,我再下去看看!” “我去!” “我去!” 桃香看着这些勇敢如初生牛犊的小厮,心里泛起阵阵感动。 既然这里危险,怎么能再让他们下去送命呢? 桃香压了压对陈敬轩落下悬崖的担忧,冷静道:“谁也不要从这里下去了,看起来这里很不安全! 从这个地方的两侧拉绳,下去探查一下!” 小厮们立刻依照她说的,重新在这个位置的两侧下好了两根绳。 所有的小厮,包括刚才曾经下去过的那几个,也仍然都过来抢着要下去。 其中一名小厮,应该是个领头的,指了两个壮实的。 那两个人便立刻把绳子拴在腰间,准备下去。 桃香忍不住嘱咐道:“你们两个要小心一些,到下面有危险就不要勉强,保命要紧!” 两人点头称“是”。然后,便在众人的帮忙下,渐渐落了下去。 第543章 虚惊 许久之后,只听这两人道:“拉绳子!” 小厮们听罢急忙小心地拉起绳子。 当那两个小厮慢慢冒出头来,桃香揪着的心才稍微放松。 “夫人,我们下到下面,见底下都是藤萝和树枝。 少爷刚才下去的地方,好像有个深潭,但也不十分确定,有藤萝挡着,根本就看不准!” “深潭!?” 众人听着都忍不住吸气。 桃香听着,更是心惊肉跳——悬崖底下竟然有个深潭,那陈敬轩和那个小厮落下去,还会有命吗? 桃香眼望着深不见底的悬崖,心里一片凄凉。 小厮们也都是一脸哀痛,沉声劝桃香道:“夫人,您先到安全的地方去休息,这里交给我们。 我们宁死也要把少爷找到,要不然,我们也不会独活了!” 桃香听着这话,心里更加酸楚,默默祈祷着陈敬轩和那个小厮安然无恙。 又有小厮提议道:“夫人不如到那个山洞里去休息一下,在这里看着,反而会更不踏实!” 众人听罢全都赞同。 桃香本不想去山洞,可是这一众的小厮,都已经纷纷行动起来。 想着自己在这里杵着,反而使他们畏首畏尾,多出一分心来照顾自己。 想到此,便 嘱咐小厮们要小心。 桃香便在两个小厮的护送下,去山洞休息。 她进了山洞,两个小厮便退走,回到悬崖那边去了。 桃香跌进那张破床上,忍不住眼泪便流了下来。 脑子里涌起前事种种,那点点滴滴更让她生出迫切的思念和无限的担忧。 仇畅也不知他现在在哪儿,是生是死。陈敬轩和那个小厮为了找他如今是生死未卜。 想到此,桃香忍不住流着泪自语:“若是真有山鬼,就让这山鬼保佑他们都平安无事吧!” 可能也是累了,她在悲伤之中迷迷糊糊靠在破床上睡着了。 正在桃香沉睡的时候,忽然便觉得身下的床动了一下,这让她立刻便惊醒了。 就在她正要起身查看的时候,这床却带着她忽地向旁边平移过去。 桃香一阵心惊。 待这床完全静止下来,她却霍然发现—— 原本床底下的位置,出现了一个黑黝黝的洞口。紧接着,那洞口里便冒出一个人的头来。 桃香心惊地盯着那个渐渐上来的人。 惊喜的发现,这个人正是自己担忧着的陈敬轩。 桃香看着这场面,不禁呆愣在破床上。 陈敬轩上来以后,便又摸了摸石壁。 他这个动作应 该是在触某个按钮,桃香便只觉得身下的破床又移动起来,直到退回到原位。 陈敬轩已经望见了桃香,惊喜地叫了一声:“媳妇儿”,便向她走了过来。 桃香仍处在难以置信地呆愣之中。 陈敬轩过来,拥住她,用脸颊摩挲着她的脸,轻声说道:“媳妇儿,让你担心了。 这都是虚惊一场,不要害怕!” 他轻拍着桃香的背,温声安抚着她。 许久之后,桃香才总算回过神来,脑子里传过一个念头:陈敬轩没死,他又回来了! 桃香紧盯着陈敬轩,唯恐这只是一个梦。 她反抱住陈敬轩,踮起脚用自己的红唇轻吻他的脸,试探他的温度。那红唇扫过的地方,都变得火热而绯红。 “真的是你!”桃香激动地说出第一句话,便哽咽起来。 “媳妇儿,别哭!是我,我没事,这不是好好地在你眼前吗?” 陈敬轩温声地哄着她,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痕。 激动过后,桃香便问道:“那个小厮呢?他是不是也活着?” 陈敬轩点点头,说道:“媳妇儿,这里的事等我回去详细地再讲给你听,目前咱们还不能暴露了这个密道。 你出去,带着小厮们撤走,我随 后便回家!” 桃香有些不舍,不愿放开手。 陈敬轩轻笑道:“别担心,你们到家以后不久,我就会到了。在家等着我!” 桃香这才放开他,走向了山洞外。 悬崖边的小厮正在忙碌着,他们轮番地下去探寻,却是一点儿收获都没有。 其中有两个小厮,忍不住也从陈敬轩下去的地方降落下去探寻。结果便和先前一样,绳索断裂,人却踪迹皆无。 小厮们一个个愁眉不展。 他们有勇气,有力量,却是不知从何入手寻找自己的少爷。 桃香走过来,见到这一番情景,忍不住有些心疼这些小厮。 不过因为有陈敬轩的嘱咐,知道此时还不是说出真相的时候。 她只好暂时压下想说出来的冲动,仍装作一脸的悲伤和无奈,吩咐道: “已经僵持了半天了,这样找下去也不是办法,还是暂时下山,想想其他办法再继续找吧!” 小厮们听到这话,想想少爷不在,就只能听夫人的了。 于是便又望着悬崖叹息祈祷了片刻,才无奈地跟着桃香下山。 到了家里,福旺娘和青荷迎上来,眼睛扫到没有了陈敬轩,连忙问道:“敬轩呢?怎么你们没有一起回来?” 桃 香若是不知道陈敬轩的生死,此时不等人问就会泪流满面。 可是此时她心里已经知道陈敬轩没事了。 若是让她装得悲伤一些还勉强可以,若是让她流泪,她是怎么也做不出那种假来了。 因而桃香已经酝酿了一路的情绪,故意装作一脸悲伤地说出陈敬轩为了寻找仇畅,下到悬崖下面,到现在还没有上来。 青荷还没听完就急了,口中叫着:“大哥”,便开始惊慌失措地拦着小厮急火火地问当时的情况。 桃香不想青荷和福旺娘着急担忧,可心里又想着不能露馅儿,便只好趁乱赶紧躲进了房间。 桃香回了屋,觉得有些累了,便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安心地等着陈敬轩回来。 而院中的众人,则是乱纷纷地不知如何是好—— 小厮们都又冷又饿,暂时先去吃饭;青荷急忙想进找桃香商量对策,却被福旺娘一把拦住,说道: “你大嫂心里已经是不好受,暂时让她休息一会儿,别去打扰她。 要是不行,就把你二哥三哥叫过来想想办法吧!” 青荷很懂事,担忧地往里望了片刻,便出去找陈宇轩和陈泽轩。 桃香心里一点儿不着急,躺在床上不久竟然睡着了。 第544章 食言 等桃香醒来的时候,屋里不知何时已经点起了灯火,屋外已经聚集了许多人。 青荷和陈泽轩等人,以及小厮们,都眼巴巴地等着她醒来。 桃香坐起身,揉揉惺忪的眼睛,福旺娘便急匆匆走过来: “香儿,我们都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你也不能想不开,得支撑住啊,家里拿主意的还得靠你呢!” 听她说着,桃香不禁朝着外望去。 见外面虽是天色昏暗,且又干冷无比,可是那些小厮却是按捺不住,一个个摩拳擦掌,只等着她一声令下,便继续上山下悬崖寻找。 青荷虽没进屋,可是桃香却听到外间屋里陈泽轩隐隐劝慰她的声音。可以想见他们都是十分着急。 桃香不觉心里一沉—— 陈敬轩告诉自己说她一回来,他也马上就到家,怎么到了现在却仍是没回? 她刚要开口问陈敬轩怎么还没回来么?就听福旺娘继续说道: “青荷把老二老三都找来了,那些小厮们也都在。他们都等着你赶紧出个主意,看看是怎么去找才好?” 桃香听着这话,心里不觉慌乱起来。 她急忙披衣下床,来到门口。 外面的冷风吹进来,透进她刚才在床上捂得暖热的身体里,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小厮们见到她,都安静下来,冲她施礼 。 然后,便有一名小厮走过来,对着桃香一抱拳,说道: “夫人,少爷已经落下去半天了,咱们也都休息过了,你看是不是现在就上山,继续寻找?” 桃香听得出,他这虽是询问的口气,但语气中却透着十分的坚决和不可拒绝。 可见这些小厮们,都是一心为着陈敬轩,早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 桃香心里感动,一时间沉默无语。 她忍不住又暗暗埋怨陈敬轩—— 说好了马上就回家的,怎么此时还不回来?闹得自己都没法跟众人解释和交代了。难不成明知道他已经不在那悬崖下面,为了隐瞒还非得让这些忠憨的小厮们下去冒险么? 想到此,桃香只得说道:“今日已经晚了。天黑不宜上山,就都回去休息吧,明早再去寻找!” 她这话一出,小厮们个个都呆了。 他们不敢相信,夫人竟然对少爷这么不关心,自午后回来,已经睡了半天的觉,此时又声称晚了,要明早再说。 难道夫人就不担心少爷的安全? 其实不止一众的小厮,就连青荷以及陈泽轩陈宇轩等人也都呆住了。 他们理解不了大嫂竟然对大哥的失踪毫不关心!难道大哥大嫂平时的恩爱都是假的? 桃香受不得众人这种异乎寻常的目光直视,有些尴尬 地挥手道: “青荷和老二老三也都回去休息吧,等明日早上再去找你们大哥!” 说完,她也不等众人在惊愣中反应过来,便迅速地返身回屋。 小厮们目瞪口呆之后,只得闭了嘴,默默无言地退了下去。 他们很无奈,以前少爷曾说过,他若是不在了,就听夫人的。 青荷见大嫂回屋,忍不住往前追了两步。最后见桃香果断地关了门,又气又急,连连跺脚。 陈泽轩和陈宇轩连忙上前拦住青荷,将她拉回来,叹道:“大嫂说的也有道理。 那毕竟是悬崖,闹不好摔下去就会出人命的。也只好明早再去找吧!” 青荷听罢,只得无奈地回房。 福旺娘觉得自己不能出来给大伙儿添乱,便站在角落里,悄悄地抹眼泪。 而此时的桃香,也是心乱如麻—— 陈敬轩明明是和她说好的,她把小厮们撤走,他随后就到家。 可是南山离家就那么丁点儿的距离,他居然到现在了还没有回。 难道在山洞遇到他这件事只是个幻觉? 想到此,桃香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和唇瓣。那里仿佛还留有他的温度,又怎么会是幻觉呢? 陈敬轩,你此时到底在哪儿? 桃香坐在床上,默默的盼望着,默默的等。 这一夜,福旺娘很意外地没有过来问 桃香饿了不饿,需不需要吃东西。而桃香也居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直到窗外天色渐渐亮起来,桃香才感觉腰部酸痛,两眼发胀,不知不觉已经枯坐了一夜。 经过一夜的等待,桃香也已经不淡定了。 她觉得一定是陈敬轩回来的时候遇到了危险,要不然,他即便不回来,也会派人来给自己报个信儿的。 她等不下去了,迅速地穿衣下床。 然后开门出屋,叫长福为自己备车。 可能是昨夜大伙儿都很晚还没有睡的缘故,今早福旺娘和青荷等人竟然还没有醒。 “夫人,您这是要去哪儿?”长福将马缰绳交给桃香,忍不住问道。 “上山!”桃香上了车,打马直奔南山。 长福默默地站在原地,眼看着马车狂奔而去,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 昨晚夫人不是还那么冷静么?今早怎么连小厮们都不等,就急着上山了? 半个时辰之后,福旺娘起床来到院中,揉了揉红肿的眼眶,发现桃香的马车不见了,便赶忙问道:“夫人出去了?” 长福微微施了一礼,恭敬道:“半个时辰前夫人就上山去了!” 福旺娘听罢先是吃了一惊,接着便拍着自己的额头,自责道: “唉,我这还正说昨晚光顾着着急,竟然忘了给她弄饭的事,今日 碰见她得好好解释解释。 怎么,她竟然一个人上山了?” 福旺娘连忙将青荷叫起来,又隔着墙将陈泽轩唤过来,告诉他们桃香已经独自上山了,要赶紧派人跟过去。 两人听了皆是一惊。 陈泽轩连忙对青荷道:“我就说大嫂不可能不关心大哥嘛!你看她现在,急得待不住,都自己上山了!” 青荷听了满面歉意,忙叫着陈泽轩一起去叫那些小厮们,让他们迅速吃东西然后上山去接应大嫂。 而桃香上山以后,则是直接进了山洞。 她是想看看陈敬轩是不是还在那山洞之中。 虽然连她自己都知道这种可能性太小了,可她还是忍不住进去看。 山洞里静谧如常,桃香进来之后,眼睛直接扫向破床的位置。 却见那里也是一切如旧,关于那床下的密道的事,好像从没有发生过。 桃香疾步走过来,围着破床转了一圈,什么都没有,她又放开眼光,把山洞里整个扫视了一遍。 最后,便不甘心地去看石壁上,原来陈敬轩触摸过的那片地方。 只是,那里光滑如旧,哪里有什么机关按钮?有的只是一片冰冷而已。 桃香颓丧地坐在破床上,忍不住回想昨日陈敬轩从密道上来的情景。 难道真是因为思虑太多所以产生幻觉了? 第545章 没在医馆 这时候,外面响起青荷呼唤大嫂的声音。 桃香连忙走出山洞,见一众的小厮和青荷陈泽轩等人都上来了。 那群小厮冲她见礼之后,便直接朝着悬崖走过去。 桃香忍不住阻拦道:“你们不要去悬崖那边了,那边十分危险,况且……” 桃香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说了出来:“况且陈敬轩已经不在悬崖下面了! 我昨日在山洞看到他,他说回家找我的,可是他却没回来!” 桃香大声地说着。 但听着的人却是个个流露出担忧之色。 青荷忍不住上前来扶住她,一脸忧虑道:“大嫂,你也不要太难过了,大哥会没事的,小厮们也会尽力去找!” 桃香听得出,大伙儿根本就是不相信自己说的话,他们都认为自己是悲伤过度在说胡话! “我不是瞎说的,我真的看到他了。他从床底下钻出来,明明白白地告诉我说回家找我的!”桃香丝毫不放弃地解释着。 可是小厮们却是一脸悲伤,沉默地向悬崖走去,继续挂绳索,准备下去搜寻。 青荷却是急忙拉紧了她的手臂,痛声道:“大嫂,我 们知道你想念大哥,所以做这样的梦也不奇怪的。” “你们怎么不信我?我说的是真的!我昨日真的看到他了!”桃香大声地解释着。 她无法做到明知道悬崖下没有,却让小厮们去白白冒险,“若是不信,你们跟我过来,我指给你们看!” 桃香说着,大力地拽着青荷往山洞走。 陈泽轩急的一边叫着“大嫂”,一边无奈地跟着她进了山洞。 “你们看,他就是从这里出来的!” 桃香崩溃地指着床下那一平如镜的地面,又赶紧走到墙边,伸手就去触摸那些石壁。 “这里应该有个按钮的,你们也过来找找看,我不会记错的,就是这里啊!” 桃香说的是实话,可是任谁听了,都会认为那只是桃香悲伤过度所说的言不由衷的话。 桃香急的流下泪来,跌坐在那张破床上开始哭泣。 最终,经过一日的探寻,依旧是毫无结果,青荷和陈泽轩只得带着崩溃的桃香以及一众的小厮下山休息。 为免桃香自己单独上山,福旺娘和青荷一直不离她的左右。 桃香心里想不明白—— 她甚至开始 怀疑那真是自己产生的幻觉,其实她并没有真的遇到陈敬轩。 “青荷,你大哥是为了找仇畅才去悬崖的。你说他会不会是已经找到了仇畅,只顾着把他送回了医馆,却忘记了回来禀报?” 桃香坐在床上,突然开口问道。 青荷看着桃香疲惫的脸,不忍心点破她,便安慰道:“这倒是也有可能,回头咱们派人去医馆看看就知道了!” 谁料桃香听罢,执意要马上亲自去医馆看一看。 青荷见大嫂已经起身穿衣,知道阻拦不住,只得也穿戴好了,陪大嫂一起出来。 让三哥陈泽轩驾车,三人一同赶去医馆。 夜路颠簸。 三人到了医馆,见门还没有关,里面的灯还亮着,心里不由得都燃起了一丝希望。 钱通自昨日之后,已经被代胜救醒。只是整个人仿佛去了三魂七魄一般,呆呆愣愣的,也吃不进什么。 除了醒着的那一时半刻,其余的时间就是昏睡。 桃香她们进来之前,钱通刚刚睡去。 代胜很惊讶她们竟在这三更半夜的时候来访。 “你们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代胜很是不解, 他扫了一眼没有陈敬轩,便又连忙问道:“陈敬轩呢?难道他病了不成?” 在他看来,桃香此时过来,陈敬轩又没有陪同,唯一的理由就是陈敬轩病倒了,她们是急着过来请医问药的。 听代胜这样一问,三个人心里那点儿希望之火又熄灭了。 青荷解释道:“我大哥昨日亲自去悬崖那边寻找仇畅,不料那绳子断了,我大哥落下悬崖,到现在还没回来,也不知道如何了。 大嫂怕他上来之后来了你们这里,所以过来找找看!” 代胜一听,震惊道:“你说他掉到悬崖底下去了? 那悬崖也是随便就能下去的吗?真是胡闹!” 桃香听了默默无语。听着代胜的话,她有些怪自己,当初若不是自己多嘴,陈敬轩怎么会亲自上山,又落下悬崖? 几个人正说着,床上的钱通却是重重地咳嗽了几声。 众人向床上看去,见钱通嘴角染着几点血迹。 代胜叹了口气,用干净的帕子帮他擦净。 钱通却在这个时候苏醒过来,扫了众人一眼,虚弱地轻语道:“怎么,陈敬轩他病了吗?” 说着,便又 咳嗽起来。 代胜连忙将他扶起来,半靠在床头上。 钱通气息有些急促,忍不住又问。 桃香见此,又有些自责,觉得此时真不该来打扰他休息。 代胜忙解释道:“没有,只是陈敬轩没回来,她们不放心,就过来找找。” 钱通的脸色苍白,听了这话,盯着桃香又问道:“他不是和你一起吗?怎么会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桃香看着他虚弱的样子,有些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若是实话实说,必然会提到仇畅,那是钱通的软肋,他此时命悬一线一般,若是再提仇畅,不是雪上加霜么? 可是不提,怎么回答他的问话? 正犹豫着,代胜却是直言道:“陈敬轩为了去找仇畅,落到悬崖下面去了,现在生死未卜。” 钱通听罢,还未说话,便又重重地咳嗽起来。 直咳得嘴角又泛起血迹,昏厥过去。 桃香虽是替陈敬轩着急,可也有些埋怨代胜,不该将这件事告诉钱通。 代胜苦笑一声,没有解释。只叫他们赶紧回去,继续寻找,若有消息,便赶紧来通报一声。 桃香等人只得告辞回家。 第546章 昏迷 不想,车行到半路上,迎面长福正驾车前来通报。 说少爷回来了! 桃香一听,忍不住心里惊喜,忙问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有没有说这两日是去了哪儿?” 长福看着桃香一脸的惊喜,犹豫着道:“少爷是被人送回来的,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呢!” 三人听了,心又重新悬起来。 桃香没有勇气再多问长福,只是叫他去医馆告诉代胜一声。并嘱咐,不管代胜有没有时间过来,都去其他医馆把大夫请过来。 陈泽轩一直没说话,只是加快驾车,好图着早点儿到家。 此时的桃香家,里里外外灯火通明。 小厮们都守在门外,一脸凝重。 福旺娘更是慌了手脚,烧了大锅的开水,等着一会儿有可能会用到。 桃香三人刚一到家门口,便有小厮迎上来,接过马缰。 青荷忍不住问:“我大哥怎么样了?” 那小厮沉默了片刻,沉声道:“少爷还没醒,小虎在那儿照看着呢!” 桃香也不说话,直接进了屋。 床上的陈敬轩面色如纸,身上盖着一床棉被,平躺在床上,小虎和一个小厮正在一旁 守着。 桃香发现旁边有一只脸盆,盆沿上搭着毛巾,里面却是半盆子血水。 桃香看完,只觉得心乱如麻,头重脚轻。 小虎和那个小厮见到桃香过来,忍不住流泪道:“夫人,你可回来了,少爷他受伤了!” “伤在哪儿?”桃香忍不住问道。 她盯着丝毫没有反应的陈敬轩,心里的恐惧越来越重地浮上来。 “您自己看看吧!”小虎垂下头,抹了一把眼泪说道。 桃香忍不住走上前,轻轻掀开盖在陈敬轩身上的棉被。 便见他一身月白的长衫已经破烂不堪,上面四处都已染满了血迹。 桃香见此,只觉得心里一窒,忍不住手上哆嗦,差点儿捏不住手上的被子。 陈敬轩周身上下这么多血迹,这到底是伤了哪儿了,怎么会流这么多血? 桃香不由得眼眶发酸,想伸出手去摸一摸他,却发现自己竟是不敢碰触。 她的眼睛扫过陈敬轩衣服上的那些染血的破洞,有的地方能够隐隐见到里面的伤口仍是往外冒着血。 “怎么会伤成这样?是和谁打斗了?” 桃香极力隐忍着心里的哀痛和即将夺 眶而出的泪水,问小虎。 小虎又是抹了一把泪,答道:“我们也不知道少爷遇到了什么人。 今日傍晚少爷发出讯号说他在半山腰的山洞附近,叫我们去接应。 我们还没到那儿的时候,远远就听见一阵打斗声。等咱们的人到那儿的时候,少爷就已经是这个样子昏倒在山洞口了!” 另一位小厮又补充道:“估计对方有四五个人,应该是想把少爷弄走的。因为咱们的人正好赶到那儿,所以没能得手!” 桃香听罢也是一片迷茫,不知对方是谁。 这时候,长福在门口回禀说大夫来了。 桃香连忙站起身,便见小厮挑起门帘。 代胜首先走了进来,随后跟着的,还有两个集市医馆的老大夫。 代胜进来,也不和桃香打招呼,直接走向床铺,目光扫过陈敬轩毫无血色的脸,不觉皱紧了眉头。 那两个老大夫跟在代胜的身后,也是一脸凝重。 桃香忙问道:“你过来了,那钱通呢?不会是把他一个人放在医馆了吧?” 代胜听桃香说到钱通,眼里瞬间闪过一丝担忧,说道:“我派了人在家里守着 他,不用担心!” 说着便伸手将被子掀开查看陈敬轩的伤势。 若说起来,这大夫们什么样的、多重的伤没见过?可是却被眼前陈敬轩的状况给惊呆了。 片刻之后,代胜深吸了一口气,闷声说道:“把衣服剪了吧!” 身边的那两位老大夫,立刻动手,从药箱里拿出剪刀来,掀开陈敬轩身上的被子就要剪。 “等等!” 那个老大夫正要剪的时候,被代胜给拦住了,他伸手接过老大夫手中的剪刀,“给我吧!” 代胜接过剪刀,亲自撕剪起来。 他的剪刀所过之处,陈敬轩身上、腿上、胳膊上的衣物尽数退去,于是那一片一片琐碎的伤口,便裸露了出来。 桃香忍不住咬住自己的手背,控制着自己没有惊叫出声。 那都是些怎样的伤口?像是刀剑伤,又像是被什么活物狠狠地抓挠所致。 道道伤痕都是极深,此时正残酷地外翻着,冒着鲜血。 桃香的眼泪终是忍不住落下来。 代胜望了她一眼,冷声道:“你现在外面等会儿去吧,这里交给我处理!” 桃香抹着眼泪,移不动脚步。 青 荷和福旺娘默默地走过来扶她。 桃香不放心地看了一眼昏迷中的陈敬轩,有些不舍得离开。 “我们先出去吧大嫂,免的咱们杵在这儿碍事儿!”青荷劝慰着,拉她走出屋子。 桃香无奈,只得出来。 屋外的一众小厮仍旧守在那里,个个都不说话,也不打听,只是都默默地站着或者蹲着、坐着。 见此桃香连忙说道:“现在大夫也来了,你们都不用担心了。 暂时先回去休息吧,已经很晚了,明日还有事要做!” 却不料她这话说完,小厮们却是一动未动,仍是执着地望着屋里。 桃香看着,忍不住心里发酸。 知道这些小厮个个都是忠心耿耿,如今陈敬轩重伤,他们自然担忧,除非看到他脱离危险,否则谁也不会去安心睡觉。 她因此只得又说道:“我知道你们是不放心他的伤势。 可是大家都在这守着也无济于事,不如先回去吃点儿东西,休息休息,明日起来咱们再商议接下来怎么做,你们说可好?” 小厮们听了,这才犹豫着起身,“就听夫人的安排吧!” 说着,才纷纷退去。 第547章 依旧昏迷 这时候,屋里传来代胜的声音:“把他的衣服送进来几件!” 桃香听着,赶紧从衣柜里取了几件陈敬轩的衣服送进屋。 代胜和那两个老大夫都围在床前。 那些沿着裤腿和衣袖剪开褪下身的衣服扔在地上,上面都是血。 桃香的心又忍不住抽痛,将手上的衣服递过去。 代胜接过衣服,轻声道:“伤口很多,不宜穿那些带袖子和裤腿的衣服。 ”说着,便从中找了一件柔软宽松的分襟中衣,“就把这件穿上吧,方便换药和检查。” 那两个老大夫将陈敬轩身上的被子撩开。 这一回他的衣服已经尽数退去,所以看得真切。 桃香见陈敬轩原本平滑的身上,全都是大.大小小横七竖八的伤痕。那些伤痕道道外翻,血肉模糊,让人看了忍不住心颤。 桃香看的不忍,扭过头抹泪。 代胜又轻声道:“陈敬轩身上大.大小小的有几十道伤,可是这些伤口虽深,却都不是致命伤。 至于他为什么到现在仍昏迷未醒,还需要再查。” 桃香听了这话,连忙转过脸来,问道:“你的意思是,敬轩昏迷不醒并不是这些伤口所致?” “可以这样说。而且刚才我们也查了,这些伤口并没有毒。” 代胜说着,便和桃香 一起帮着陈敬轩将软布的中衣穿上。 接下来,代胜没有轰桃香出去,就在她的注视下为陈敬轩处理伤口。 为了尽量不留下疤痕,代胜只让那两个老大夫帮忙消毒,而所有的伤口缝合都是他亲自进行。 由于伤口太多,又颇深,所以几个人一直忙到深夜,才总算都处理完毕。 这期间,桃香一直都关注着陈敬轩的脸色,期待他能够在疼痛中苏醒过来。 可是这么久过去了,他却丝毫没有苏醒的迹象。 处理完伤口,代胜让桃香给两位老大夫拿诊金,并送他们回去。 那两位老大夫听了他这话先是微微一愣觉得纳闷—— 这伤口虽然是处理了,可这人还昏迷着,难道不治疗了? 不过随即他们又释然了,明白代胜是不想让他们再插手接下来的事,因此便乐得清闲,躬身向桃香告辞。 桃香给他们以重金,一来是让他们将此事保密,二来也是表达谢意。 之后又派稳妥的小厮将他们送回医馆。 代胜则是取出银针刺探陈敬轩的穴位,以求他能迅速醒来。 不料,努力了许久之后,代胜的额上都冒了细汗,陈敬轩也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 桃香的心渐渐下沉。 代胜看了一眼桃香,沉声道:“取一只碗来!” 桃香连忙依言去了一只细瓷的白碗来,交给代胜。 就见代胜挽起袖子,露出小臂,又执起一个锋利的细刀来。 “代胜!”桃香忍不住叫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阻止。 代胜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平静地道:“这样的事钱通以前做过无数次。我这偶尔一次,没有什么妨碍!” 说话间,便拿着碗背过身去。 有代胜身体遮挡,桃香虽然看不见,但却知道那细刀已经划破了他的皮肤。 桃香的心里中充斥着一种无法言表的情绪,看了看床上静卧的陈敬轩,张了张嘴,终是没有再说什么。 代胜简单地将自己的伤口处理了一下,便开始配药。 这期间,桃香又用热毛巾将陈敬轩手上脸上残留的血迹擦去。 过了并不多久,代胜端着配好的一碗药汤来到床前。 可是接下来,便有些麻烦了—— 陈敬轩昏迷了许久,牙关紧咬,这药根本就喂不进去。 桃香一边擦着他嘴角流下来的药汁,一边心急如焚。 代胜叹了口气,将药碗放到桌上,说道:“叫两个小厮来帮忙吧。 本来可以用熏蒸的办法令他张口,可是他身上有伤,又是刚处理好的,不宜碰水。” 桃香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将小虎和那个小厮叫进来帮忙 。 代胜便又让桃香到门外守候。 可以想象接下来这喂药的过程应该是艰难而残酷的,否则代胜也不会让桃香到外面等着。 许久之后,小虎和那个小厮出来了,额上都已冒了大汗。 桃香连忙迎上前,问道:“怎么样了?” 还没容得两人答话,门口处代胜脸色疲惫,一边披衣一边走出来,说道: “勉强喂进去了,要是没有别的问题,过不久他便能醒过来了。” 桃香心里大喜,忙向他道谢。 代胜还挂念着医馆那边的钱通,也不耽搁,留了些熬的药。说等他醒来喂他喝,便告辞而去。 桃香进屋,见陈敬轩仍是仰面而卧,双目紧闭,嘴角处还挂着一丝淡红的药汁。 桃香将他的被角掖了掖,静静守候着等他醒来。 只是,过去了许久,陈敬轩却并未像代胜预期的那样醒过来。 不但如此,他的手脚和身上的皮肤,也比先前又冷了许多。 怎么会越来越冷了? 桃香心里着急,再为他添了一层被子。 又等待了近半个时辰,见陈敬轩仍是和原来一样,平躺静卧,没有苏醒。 桃香终是忍不住站起身,叫小厮备车。 她还要去医馆找代胜,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等着这么久还没有醒。 医馆内 。 “还没有醒?” 代胜听完桃香的述说,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那药明明是按照钱通的方法一丝不差配制的,按说就应该在半个时辰之内醒过来。 因为担心陈敬轩的身体虚弱,会延时,代胜还故意没有说半个时辰,只说“过不久”,就是怕桃香会着急。 可是这眼看着,已经是好几个时辰过去了,怎么会还不醒? 代胜又将配进去的几味草药仔细核对了一遍,都没有问题,除此之外,就是那作为药引的人血了。 难不成是因为量太少了? 想到此,代胜便进了药房,重新准备药物。 这一次,他故意将刀口划得大一些,深一些,让血流满了一碗,才停止。 这次药效该没问题了吧? 他将重新配好的药装起来,随着桃香一起回了家,再次给陈敬轩喂下。 这一回代胜并没有急着回医馆,而是静等陈敬轩苏醒。 可是这回的结果仍是让人失望了:陈敬轩仍是原来的样子,并没有醒来。 不但如此,他的体温比先前更加冰冷,气息也更加微弱了许多。 这下子,连代胜也慌起来。 他将陈敬轩又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也并没有查出其他异常。 只是为什么给他用了药之后,却一点儿作用都没起呢? 第548章 不让插手治疗 正犹豫间,只听外面人禀报,说钱通来了! “什么,他怎么来了?” 代胜的眉头当时就皱起来,不由得目光扫向窗外。 桃香听到说钱通来了,心里却是暗暗欣喜。 隔窗只见门首团一辆马车,小厮们正忙着扶钱通下车。 代胜低咒一声,大步地跑出去,冲着车跟前的几个小厮吼道:“让我来!” 都在医馆里负责照顾钱通的几个小厮,一见代胜面含怒气,忙停了手,恭敬地站到一旁。 “咳咳!咳!”车里传来几声重重的咳嗽。 代胜来到车前,一改刚才的低吼,温声对里面道:“不好好在医馆待着,怎么来这里了?” 说完,便伸手扶住已经挣扎着起身的钱通。 “咳!咳咳!不是说他受伤了么?我不放心,就过来看看!” 随着话音落下,马车上现出了钱通的身影。 代胜急忙将他抱下车,放到地上。 钱通依旧是一身雪白,因为久病虚弱,更加清瘦出尘。 代胜将自己的黑色大氅解下来披在他身上,冲着一旁的小厮埋怨道:“怎么出来都不知道给他带衣服?” 几个小厮听罢,惭愧地低下了头。 钱通扭头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是我催得紧 ,不让带的。” 代胜这才不说话了,满眼含忧地扶着他往院里走。 桃香忙将他迎进屋,让小厮泡参茶来。 钱通却不耽搁,直接过去给陈敬轩诊视。 当他看到陈敬轩周身的伤痕,不觉皱了眉,轻问道:“这是猛兽和人共同留下的伤?” 代胜点点头。 眼见着他搭完脉,将陈敬轩的手放下,才把之前盛药的碗拿过来,递给钱通,道:“这是我配的药,你看看怎么会不起作用呢?” 钱通接过碗,看到里面暗红色残存的液汁,忍不住目光凝了凝,说道:“你的不管事儿。”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我的不管事儿!” 代胜说着,显得有些激动,气息急促,声音都高起来。 钱通没有说话,继续为陈敬轩诊视。 代胜却一把将钱通的手臂抓起来,吼道:“不行,你现在就给我回医馆!” 他的力道很大,钱通被他带得踉跄了一下,歪倒在代胜的身上,重重地咳嗽起来。 代胜轻轻为他平抚了两下。却是丝毫不放松,直接将钱通抱起来,就要往外走。 钱通本就虚弱,此时咳嗽着,又被他抱得紧,气息不畅。 他一时间涨红了脸,挣扎着粗喘道:“代胜 ,你,你放我下来!” 桃香见代胜突然发飙,有些不明所以,又见钱通连声的咳嗽,几乎喘不上起来,连忙上来劝道: “代胜,有什么话好好说,你这样抱着他,他呼吸不畅了!” 代胜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冲动了,连忙将钱通放下来。 钱通一边喘息一边重重地咳嗽着。 代胜过来想帮他拍后背,却被他躲闪了过去。 代胜不由得怒了,瞪着钱通低吼道:“这次你使性子也不能听你的!” 说着,又转身对一头雾水的桃香道:“你放心吧,我会尽快让陈敬轩醒过来的。 但现在,我先送钱通回医馆去!” “我不回去!”钱通勉强压住粗喘,倔强地说道。 “由不得你!”代胜说完这话,突然伸手将他带过来。 也不知是用了药还是点了穴,桃香只看见钱通刚要挣扎,便软软地晕了过去。 代胜一把将晕倒的钱通抱起来,走向屋外,冲着马车边站立的几个小厮喊道: “你们几个将他送回去,等他醒了,把门锁严些。 没有我的允许,决不许他私自出来!” “您的意思是把他锁起来?” 几个小厮一脸惶恐,十分不理解平时代胜温和爽朗,对钱通更是从 没有大声说过话,今日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发那么大的脾气? “要是他不好好在屋里待着,那倒也不是个好办法!”代胜说着,将钱通轻轻放进马车。 小厮看着代胜的脸色,不敢再多话,驾车带着钱通走了。 代胜转身回屋。 桃香正一筹莫展地看着床上的陈敬轩。 她虽不知道代胜和钱通两人为何争吵,但从他们的对话可以听出来,代胜是不准备让钱通插手治疗陈敬轩了。 代胜看了一眼忧愁中的桃香,说道:“也不是没有办法,你叫人把屋里弄得暖热一些,待会儿我为他施针!” 桃香听他一说还有好办法,眼睛里便充满了希望,忙叫人去烧起几个碳火盆来。 其实桃香这屋并不冷,应该说很是暖和的。 这都是当初盖房的时候,桃香就根据热力传输的原理,设计了回笼的暖槽。只要在外面烧火,屋里就会十分暖和。 在这种情况下,又加进五六个烧得旺旺的碳火盆,屋里的温度一下子就提高起来,棉衣服就已经穿不住了。 代胜又让人准备了满满的两木桶开水和数条毛巾,便叫桃香和众人都到外面去等,返身从里面插上了门。 桃香坐在外间的椅子里 ,目光凝着紧闭的里间屋门。 代胜已经在里面为陈敬轩治疗三个多时辰了,她的耐心几乎被耗尽,此时是每多挨过一刻,她的心就越揪得紧些。 青荷见桃香如此紧张,拉拉她的手臂,贴心道:“大嫂,你在这等着,我到外面看看顺着窗缝能不能瞧见屋里?” 桃香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善解人意的小丫头,也是一脸的疲惫和焦虑。 她不禁放松地笑了笑,拍拍青荷的手臂,轻声道:“去吧!” 青荷便急慌慌地走了出去。 她这两天也没少里里外外的忙,一面担心着大哥,一面又不敢多说,怕哪句话说得不好,会更令大嫂伤心。 所以只是默默地做事,默默地着急担心。 桃香忍不住叹了口气,目光又回到那扇紧闭的房门上。 只是片刻功夫,青荷就转回来了,到了桃香跟前,气馁道:“屋里都被热气给蒙住了,根本就什么都看不清! 这代胜也真是,治个病还弄得神神秘秘的!” 桃香忍不住安慰道:“每个大夫有每个大夫的规矩,他们就是这样的,咱们着急也没办法。 这眼看就三个时辰了,估计着也快了!” 她这话是在劝慰青荷,其实也是在劝慰自己。 第549章 醒来 正在两人轻声说话的功夫,里间那扇门终于是打开了。 两人赶紧闭了嘴,站起身迎上前来。 代胜此时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头发都被汗水湿透了,一缕一缕的垂下来,搭在肩上,更显得他一脸的疲惫,还透着些许苍白。 “好了,他醒过来了。” 代胜语气平静地说着,并闪开身,示意她们可以进屋。 桃香一听说陈敬轩醒了,整颗心瞬间就被喜悦充满了。 她向代胜投去感激地一瞥,便带着青荷进了屋。 屋内此时仍是热气缭绕,陈敬轩静卧在床上,初醒般朦胧着眸光望着门口,见到桃香进来,嘴角微微挂起了笑意。 桃香连忙过来,握住陈敬轩的手轻声问道:“你终于醒了!感觉好些了没有?” 陈敬轩还很虚弱,身子不能动,只是目光紧紧追随着她的脸,又牵动嘴角笑了笑。 “大哥,你醒了?好些么没有?” 青荷见自己大哥醒了,不觉心里高兴,嘴上叫了一声。 陈敬轩听到声音,似乎是想着扭过头去看青荷。 不料他这头部微微一动,便牵扯了身子,带动了伤口的疼痛,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门口处的代胜,半靠在门框上,轻声道:“他刚醒,尽量先别跟他说话,让他静养就好。” 桃香听罢,就像接了圣旨一般, 连连点头。 然后又将陈敬轩的被子往上拉了拉,轻声嘱咐道:“你先睡一会儿,等你睡醒了,我们再和你说话。” 陈敬轩看着桃香,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桃香拉着青荷出来。 代胜正在披上自己那件黑色大氅,准备着要走。 桃香知道他惦记钱通,因此也不好挽留。只得面含感激地送他到大门口,坐上了马车去了。 代胜走了,桃香刚想转身回屋。 却不料在门口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后,看到了刘氏的身影。 桃香忍不住心里反感——她这个时候过来干什么? 这刘氏,虽然大年初一凑一起吃饭的时候,还给了孩子们红包,可桃香的心里还是接受不了她。 只不过因为碍着青荷和陈泽轩面子,才表现的大度一些而已。 “娘,您躲在哪儿干什么?”青荷也已经看见了她,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她走了过去。 刘氏躲闪不过,只得慢吞吞地从大树后走了出来。 “听说你大哥病了,我是过来看看他!” 刘氏讪笑地说着,便有些不好意思地扭头桃香问道:“敬轩他怎么样了?好点儿了没有?” 桃香见她问,也不好不搭理她,便淡了口气说道:“让您惦记着了,陈敬轩他已经好了。” 刘氏听见桃香说陈敬轩已经好了,不由得眼睛往院中扫去 。 青荷在一旁提醒道:“娘,您还看什么呢?大哥刚醒,还需要静养,您还是赶紧回去吧!” 刘氏听了青荷的话,又冲着桃香讪笑了一下,说道:“没事就好,那我就先回去了。 你们爹也惦记这事,我回去告诉他,就说敬轩已经好了。” 说罢,又冲着桃香笑了笑,便转身走了。 青荷见此忙对桃香道:“大嫂,咱们进去吧!” 桃香点点头,回到屋里。 吩咐着小厮将里面的木桶以及即将烧尽的碳火盆都搬了出去,又简单清扫了一下。 做完了这些,见陈敬轩仍在睡,便来到外间,召小厮中的头目进来。告诉他们不用担心了,陈敬轩已经醒了。 小厮头目听说,十分高兴,退下去将此事通知给各个小厮。 小厮们便都欢呼起来,挤在院中,问桃香能不能见见少爷。 桃香连忙解释说陈敬轩还很虚弱,需要休息,等他好一些了,再和各位见面。 众人听罢不觉有些失望。 桃香见此便又吩咐他们仔细去探查情况,有什么情况赶紧来回禀。 小厮们有了事做,纷纷施礼后退下去办事。 —— 桃香这边有所好转,医馆那边却大不相同了。 钱通被小厮送回去之后,不久便醒了。 醒来以后,便要起身下床。 负责照看他的小厮连忙阻止 ,劝道:“代胜少爷在那边,他的医术您是知道的。 所以您就安心在家休养,他一定会把敬轩少爷的病治好的!” 不料钱通却是执意下了床,喘息着往外就走,说道:“你们别管我,代胜治不好陈敬轩的病,我一定得去看看!” 小厮们便上来拦他。 钱通已经久病多日,身上没有丝毫力气。 小厮们个个都是身强体壮,别说好几个小厮一起上来拦,就是单独一个,钱通也是无力反抗的。 闹了好久,见自己仍是走不了,钱通急火攻心,又晕了过去。 小厮们赶紧将他重新安置到床上休息。 于是,代胜刚一回来,小厮们便赶紧将这情况跟他禀报了。 代胜听了不由得皱眉,叫小厮们退下去,自己来到钱通的房间查看情况。 钱通正在床上昏睡,脸色依旧苍白如纸。 可能是先前着急的缘故,此时他眉头紧皱,似乎十分痛苦。 代胜见状忍不住伸出手,去抚他的眉头。 钱通在睡梦中稍稍动了动,眉头却拧得更紧了些。 代胜叹了一口气,刚要起身出去,却见钱通的腕上有着两片淤痕。 他不由得皱了眉,将钱通的手拿起来,仔细查看。 却不想他的手一被拿高,袖子便垂了下去,露出半截小臂来。 代胜的目光扫向那小臂,却见上面 斑斑点点的竟然有多处青紫的淤痕。 代胜一下子就急了,冲着门外喊道:“来人!” 外面立刻有小厮跑进来,躬身道:“老板,您有什么吩咐?” 这些小厮都是代胜京城中客栈里带过来的,因此称他为老板。 “今日是该你轮值?”代胜冷声问道。 “正是,老板,您有什么吩咐?”小厮恭敬地答道。 代胜指着钱通腕子上的淤青问道:“既然是你轮值,那就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那小厮将目光投放到钱通的腕子上,不由得也吓了一跳。 刚才钱通闹得厉害,他们为了阻止他,可能下手的力道便重了,却不想竟然弄出这么多淤青来。 于是赶紧跪下磕头道:“老板饶命,可能是刚才阻止他出去的时候不小心拉伤了。” “不小心拉伤了?”代胜冷声反问道,“我让你们好好照看他,不是说他人在就是你们完成了任务。 你们竟敢这么大力地拉他,还把他弄伤了?看来你们是不知道该怎么伺候人了。 来人,把今日当值的小厮都拉出去打二十板子,然后轰出去!” “老板饶命,我们不是故意的!您饶了我们这一次吧!”小厮连连求饶。 这时候,门外又进来几个小厮,将跪着的小厮拉了出去。 不久之后,院中传来一阵干嚎声。 第550章 仇畅回归 代胜进药房去取药膏,等他再回来的时候,钱通的屋内竟多了一道黑灰色的身影。 那身影带着面纱,背对着门半蹲在床前,两手将钱通的手握在其中,轻声地念叨着什么。 代胜起初吓了一大跳,以为又是歹人进来发坏。等他再仔细看那黑影之后,便放了心。 不过,却是在瞬间又爆发起怒火来。 代胜冲上前去,将那身影拉拽起来,挥手就是一拳。 那人的面纱被打落,霍然是仇畅站在面前。 只是令代胜吃惊的是——仇畅的右脸,横贯着一道深黑色的疤痕,将他美玉般的面容毁了。 代胜看着他的伤疤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又恢复冷厉的声音道:“你还知道回来?你是想回来为他收尸的吧?” 仇畅抹了一把嘴角被打出的血丝,目光又投向了床上。 代胜见他不说话,更气上来,上前抓住他的脖领,怒道:“怎么不说话?你是没话可说了吧?” 说着,挥拳又要打过去。 却听到床上一连声的咳嗽,钱通喘息着喝道:“代胜,你住手!” 听到钱通醒了,代胜忙将目光投过去,仇畅却是赶紧将脸扭向别处。 钱通 黯淡的目光中闪着一丝不明的情绪。 他努力地压制着咳嗽和喘息,看着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自嘲地笑起来,然后才悲凉道: “人总有一死,无非我是提前了几十年而已。 如果你是因为可怜我才回来,那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不需要!” 仇畅听着,不由得转回身,看向床上清瘦虚弱的钱通,“钱通,我不是……” 仇畅的话刚说到一半,钱通便打断了他,“我有点儿累了,你们都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代胜见此,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出了屋子。 仇畅望着钱通倔强的目光,也只得暂时出屋。 钱通吃力地起来,将门关闭。 整个过程中,他的脸上一直都挂着自嘲的笑意。 钱通拉开床脚的盒子,从里面拿出一个捣药的檀木罐和一把锋利的细刀,来到窗前。 他毫不犹豫地撸开袖子,在密布的疤痕中寻了一个合适的位置,便将细刀落了下去。 鲜红的细流缓缓地顺着刀锋落到罐中。 随着罐子里的血越来越多,钱通的脸色也是越来越苍白。 直到再也支撑不住,那细刀“叮”的一声落到了 地上,钱通整个人也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屋外的代胜和仇畅还在冷冷的对峙,忽听屋内一声金属落地的声音。 两人听了都是一震,几乎是同时奔向了钱通的门口。 “钱通!” “钱通,你怎么样?” 门从里面插上了,根本推不开,两人便疯狂地撞门。 门被撞开了,两人都随着惯性摔了进去,同时也见到了窗前倒着的钱通。 两人迅速起身奔过去。 却见钱通撸起的手臂上一道极深的伤痕和窗台上一罐泡了药草的血药。 “为什么这么傻?” 仇畅沉吟着将钱通渐凉的身子抱起来,紧紧拥在怀中。 代胜走过来,忍不住怒道:“你滚!都是你害死他的!他为了你已经伤了五脏六腑。 若是你当初不走,他会好好活着;或者你若是不回来,他也不会这么快就…… 你害了他,还在这里装可怜,你给我滚!” 代胜说着,伸手左右开弓,照着仇畅的脸便抽打起来。 仇畅却是眼睛只盯着怀里的钱通,好像代胜打得不是他一般。 代胜打着打着,渐渐地又抽打起自己来,“都是我没照顾好你,你不满意了,所以才选择离 开了。” 小厮们听见动静,及忙赶过来。 待见到眼前的情景,都吓了一跳。 其中一个小厮机灵,见仇畅和代胜只顾着伤心和自责,连忙提醒道:“两位老板,先别光顾着难过,先查查看,或许还有救!” 小厮的话点醒了两人。 仇畅立刻将钱通抱起来放到床上,转身就进了药房,代胜则是伸手开始为他把脉。 两人刚才剑拔弩张,此时却像是合作多年的伙伴,默契十足。 许久之后,医馆里又飘出一阵阵药香,代胜和仇畅都守在钱通的床前,静等奇迹发生。 —— 陈敬轩再次醒来之后,众人都发现了异样。 因为他只会冲着人笑。具体来说是只会冲着桃香笑,至于别人,根本就像不认得一样,也不说话,也没有其他什么情绪。 起初,桃香以为陈敬轩不说话是因为身上的伤口疼,一说话就会受到牵动,所以才不说。 可是过了两三日,那些伤口明显已经消肿,有的小伤口甚至开始愈合了,陈敬轩还是不说话。 除此之外,他的周身冰冷,几乎没有什么温度。别说碰触,就是站在他身边久了,也会觉得冷。 于是 桃香和众人这才发现与以前不同了。 为了试他,桃香将两个孩子抱过来,问他孩子的名字。 不想陈敬轩见到孩子也是一副看见陌生人的表情,然后又转过脸对着桃香笑起来。 “大哥怎么会变得这样?难道是傻了不成?” 青荷忍不住焦急地说道。 桃香不愿相信陈敬轩傻了这个事实,又指着青荷问她是谁。 陈敬轩的表现还和刚才一样,丝毫没有改变。 桃香这下子也沉不住气了,站起来要去医馆请代胜过来看看。 正在这时,外面长福禀报,说医馆的小厮给少爷送药来了。 这可真是雪中送炭,桃香将小厮请进来。 只见那小厮怀里抱着一只檀木药罐子,打开盖子,里面是一满罐深红的药汁。 小厮将药递给桃香,又交代道:“我们老板说了,这药要一次性让陈少爷喝了,喝完了他的病也就好了!” 桃香将药接过来,拿到陈敬轩面前,温声道:“这是一罐子药。你把它喝了,你的病也就好了!” 说完,把药送到陈敬轩的嘴边。 陈敬轩冲她笑了笑,张口咕咚咕咚喝起来。 喝完之后,便继续躺下身休息。 第551章 两人心里都有结 那小厮见药已经喝完,便又说道:“我们老板交代,说让我把这药罐子带回去!” 桃香不觉笑起来。 这代胜也真是够小家子气,一个药罐子还追得这么紧。 那小厮好像看出桃香的意思,忍不住解释道:“不是我们老板连一个药罐子也追的这么紧,实在是因为要把它带回去留作纪念的。” 桃香听了觉得奇怪,便问道:“一个药罐子有什么可纪念的?” 那小厮自觉说露了嘴,可是又不会圆谎,便只得实话实说道:“话说到这份儿我也就不瞒着您了。 我们就家钱通少爷,他……他要不行了。这罐子药,就是他用自己的血配制的。 他身体本就虚弱,又流出这么多血,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说着,那小厮便落了泪。 桃香一听心里也是一沉。 钱通执着,这一点自己早就能看出来了,可是却没想到他为了救陈敬轩,竟然连命都舍得。 “叫人备车,我要赶紧去看看他!”桃香说着,便披上了斗篷。 青荷也要陪着桃香一起去。 “大嫂,我也想去看看钱通!”一旁的陈泽轩上前来跟桃香说道,“要按说大哥应该去的。 可是他刚吃 了药不宜动身,所以我就替大哥过去谢谢他!” 既是青荷和陈泽轩都愿意跟着,桃香也不反对。 不过,因为陈敬轩吃过药以后正在休息,她在出门之前,秘密吩咐了长福长禄—— 要好好保护他的安全,有什么事要第一时间通知自己。 长福长禄得了吩咐便去秘密布置。 桃香这才带着青荷和陈泽轩,一起来到医馆。 医馆还如以往一般,只是笼罩了诸多的悲伤气息。 代胜这一夜之间,憔悴了不少,他静静地守在床边,没有了往日的神采。 仇畅脸上的深色长疤,让他俊美的脸上多了几分凌厉,他静静地注视着床上的钱通,看不出悲喜。 而钱通,静卧在床上,美玉般的脸,白得近乎透明。 他闭着眼睛,似睡着了一般,嘴角仿若弯着一丝笑意,让人不忍打搅。 桃香看了心里发酸,忍不住问道:“他怎么样了?” 代胜没说话,只是看了仇畅一眼,站起来让桃香三人坐下。 而仇畅却如同雕塑一般,仍是静守在床前。 代胜叹了口气,对桃香道:“已经给钱通喂了最好的药,可是仍不见起色。 看起来,他是不想醒过来。” 说 到这,代胜的目光落寞起来。 桃香理解代胜的心情。 代胜又回身看了一眼仇畅,便冲着门外叫道:“来人,扶仇师父回房间休息!” 话落,外面进来了四个小厮。 他们来到仇畅身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然后便伸手架起他的手臂,说道:“仇师父,小的们送您回去休息去!” 说着,便将仇畅架起来,往他的房间走。 而仇畅,目光仍凝着床上,不说也不反抗,由着人把他带了进去。 桃香见了心里难受,问道:“仇畅他是听说钱通病重才回来的吧?” 代胜摇了摇头,叹气道:“不是,他是昨日回来的。唉,催命符一样!” 桃香忍不住说道:“钱通心里记挂仇畅,这是谁都知道的。 也许让仇畅在他旁边说说话,钱通就能醒了!” 代胜听罢突然气愤起来:“就说的是啊! 可是仇畅那个倔东西,他就是不开口啊!” 正在这时,就听仇畅房间的门嘭地一声被大力的撞开。 桃香等人抬眼望去。 就见几个小厮拉扯着仇畅,而仇畅则是一心地往外闯,嘴里只嘟囔着一句话:“我不想睡觉!我不想睡觉!” 代胜皱着眉,示 意小厮们松开他。 小厮们一松手,仇畅便直奔钱通的床铺而来。 到了他的床前,还在原先的位置蹲下身,仇畅握住钱通的一只手,人便安静了下来。 代胜的眼中便闪烁了泪光,颤声道: “要是这样下去,一个躺在床上等死,一个死守着熬死,这日子还怎么过?” 桃香见此,心里也跟着着急。 陈泽轩站出来,将代胜劝着坐下去平息情绪。 桃香知道床上那个和床下这个都是心里有结,还欠缺沟通,才导致如此。 她便来到床前对仇畅道:“你不想睡觉,就守在这里也好。 只不过,即便你这样,钱通也不能原谅你!” 她这话说完,果然仇畅的身子动了动,眉宇间多了几分情绪。 桃香见自己说的起了作用,便继续道:“当初,也不知你是因为脸上的疤才走了,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总之,你走了以后,钱通找你都已经找疯了。他找不到你,便把苦窝在心里,久而久之,便成了病。 上次我用迷魂散捉‘鬼’,钱通听说那‘鬼’不怕迷魂散,便知道是你了。” 桃香顿了顿接着道:“那时候,我们大伙儿都想不通,你为什么明 知道钱通为找你而生了病却不回去? 我们都这样想,钱通该怎么想? 一个人活着,总是得有希望才能活下去。若是没了希望,没了盼头,活着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桃香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仇畅的情绪变化。 只见他先前还能装得平淡,到后来,气息便粗起来。等到桃香说完,仇畅那张带着疤痕的俊脸,已经满是自责和痛苦了。 代胜在一边听着,也说道:“正是这个理,他的心思我知道。我也想让他心里舒服一些,可是我却做不到……” 仇畅听罢,将头覆在钱通的手上,肩膀颤抖起来。 桃香沉默了片刻又俯下身对静卧中的钱通道:“我知道你对陈敬轩是一种根深蒂固的责任。 可是陈敬轩现在还没好,还需要你给他治疗。你想就这样清闲下去,是不行的。” 桃香说到此,又想起钱通对自己对陈敬轩的多次救命之恩,眼泪也忍不住流下来。 这么久以来,他是大夫,也是朋友,更是恩人。如果他就这么去了,那老天爷也太不公平了! 桃香一流泪,屋里的气氛便更加凝重起来。 可是钱通,却依旧静卧在那里,一动不动。 第552章 去除心结 仇畅终于压住了刚才的激动情绪,他将头抬起来,带着疤痕的俊脸摩挲在钱通的手上,哑着声音开口了: “钱通,我知道我们说的话你能听见。 本来,我想你若是死了,我就随你一起去了的。可是又想了想,觉得我还有好多话没跟你说,你和我都不能就这么死了。 我平时最嫉妒你只管陈敬轩,不管自己的死活。现在我只想告诉你,你要是不醒过来,我就把他弄死了再去找你……” 众人听着他这与众不同的劝说,嘴角都不由得抽搐。 仇畅那意思是钱通若是死了,他要先把陈敬轩弄死,然后再自杀,这是什么愚蠢的逻辑? 可是正当大家为这种无理的逻辑一脸黑线的时候,就见床上的钱通动了起来。 大家不觉屏住呼吸,凑到近前。 只见钱通一张苍白的俊脸微微涨红了,然后便皱起了眉头,轻呼出声。 代胜满面惊喜,抓起钱通的一只手便开始搭脉。 仇畅更是激动万分,更大声地说道:“钱通,你赶紧醒过来,要不然我这就拿刀去宰了陈敬轩!” 噗,桃香听着几乎要喷血。 不过看在能唤醒钱通的份儿上,就不与他计较了。 代胜迅速为他搭完脉,便 猛然将钱通推着坐起来,然后在他后背不轻不重地拍了三下。 便见钱通喉间一响,一口乌血便顺着嘴角流出来。 仇畅连忙起身,从一侧将他抱住。 这时,只听钱通轻轻呻吟了一声,便软在仇畅的怀里。 代胜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朗声道:“终于好了,醒过来了!” 桃香等人听他这样一说,连忙去看钱通。 见他已经微微睁开了眼睛,只是因为还极其虚弱,喘息不止。 仇畅揽着他,轻轻呼唤道:“钱通,你抬眼看看我。 我是仇畅,我是因为想你,才回来的。你要是不嫌弃,我就不走了!” 桃香听着他这憋了这么久表白的话,不由得看了看青荷和陈泽轩,带着他们到外间休息。 代胜也跟出来,急着吩咐小厮去熬一大锅滋补粥来。 桃香忍不住笑道:“钱通这刚好,也吃不了一锅粥那么多!” 代胜不由得红了脸,憨笑着道:“你不知道,自从他这一倒下,大伙儿就都没有吃东西。此时他醒了,我们都觉得饿了! 你们也不许走,也得跟我们一起吃碗粥再走!” 桃香见代胜高兴,也不忍拂了他的好意,便答应留下来一起喝粥。 众人出来以后,仇畅在 里面又絮絮叨叨地和钱通说了很多话。 众人知道他们之间的结总算是解了,也不忍去打扰他们。 等那粥熬好了以后,大伙儿就在外间喝起来。 许久之后,里面传来仇畅不耐的抱怨声:“代胜,这么久了,怎么那粥还没有熬好?” 代胜忍不住笑出声,冲着里面说道:“你这个时候还用吃饭吗? 一碗粥而已,只有我们这些没人理的人,才拿粥当作是好的!” 虽是一句玩笑话,但桃香听出他话里酸酸的味道。 “你怎么这么斤斤计较?我吃不吃都无所谓了,钱通已经饿了,你不给他饭吃吗?”仇畅在里面继续叫道。 代胜这才起身,亲手盛好了一碗粥,端了进去。 然后,里面果然又传出仇畅的咒骂声:“你就这么小气,只盛了一碗进来!” “那是自然,我只管他,懒得管你!”代胜幸灾乐祸的声音。 桃香笑了笑,对陈泽轩示意了一下那边还冒着热气的半锅粥。 陈泽轩便又拿了两只大碗,都盛满了,端了进去。 然后桃香便带着青荷他们二人告辞出来。 这是个让人舒畅的日子,就把时间和空间都留给他们吧。 坐在回家的马车上,桃香见青荷呆愣愣 的出神,知道她一定还沉浸在刚才仇畅呼唤钱通的情景。 便伸手在青荷眼前晃了晃,打趣道:“你这丫头好好地发什么呆?难不成在想自己若是昏倒了,谁会去唤醒你?” 青荷顿时脸红起来,忍不住伸手去推桃香:“大嫂你真讨厌,胡乱编排人的心思!” 桃香笑道:“我是胡乱编排你的心思,那你倒说说,你是什么心思?” 青荷知道自己又被绕到话里,忍不住扑上来,与桃香闹作一团。 闹累了,两人都重新坐好。 青荷又感叹道:“要是大哥也好了,该有多好啊!” 桃香被她这话提醒,又想起陈敬轩来,忍不住收敛了笑容。 三个人不久就到了家。 还没下车,就见福旺娘便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等桃香一挑车帘,福旺娘就赶紧迎过来,一脸喜色说道:“你们可回来了。 敬轩他醒了,我看着这次应该是好了!你们快进去看看!” 桃香一听,心里也是一喜。 青荷和陈泽轩更是着急,也不等小厮过来接马车,扔了缰绳便跑了进去。 陈敬轩此时正坐起身,靠在床头看书。 桃香进来,见他脸色红润,眸光深沉,便知道应该是喝了钱通给的那个药,已 经好转了。 “怎么刚好一点儿,就起来看书?” 桃香过来,将书手里的抢过来,放到柜里,又转回身查看他的情况。 陈敬轩笑望着她说道:“你们都去看钱通,我一个人无聊,就找了本书来看。” 说着,便是眸光一敛,问道:“钱通怎么样了?好些了没有?” 桃香便跟他说了钱通已经醒过来,仇畅也回来了,正陪在他身边。 陈敬轩听着,心里感激他又一次救了自己。同时也替他们高兴能够去除心结,和好如初。 青荷凑过来,围着陈敬轩转了两圈,歪着头盯着他看。 陈敬轩见此有些不解,忍不住看着桃香道:“青荷这丫头是怎么了?难道是傻了?” 桃香不禁笑出声来,说道:“你们哥俩,一个说哥哥傻了,一个说妹妹傻了,难不成你俩都傻了?” 陈敬轩听罢更加不解。 青荷却是窜过来,叫桃香不许说。 陈泽轩在一旁笑道:“大哥现在是好了。 昨日没好的时候,都不认识我们了,只认得大嫂。看见大嫂就会笑,看见我们就跟陌生人一样,青荷这才说大哥是傻了!” 青荷拦住了大嫂,却不想三哥却把实情说出来,忍不住又朝着陈泽轩扑过去。 第553章 山上遇敌 陈敬轩却不记得这些事,他只记得自己在山上遇敌的情形。 —— 那日下午,他说不想将这山洞和悬崖下联通的密道暴露,让桃香带着小厮们先回家,他随后就到。 可是桃香带着小厮们下了山,他刚要出山洞,便听见外面又有人声。 而且,他听得出,这人声应该不是桃香和自己的小厮。 因此,陈敬轩便起了戒备之心。 他连忙一伸手,又将密道打开,自己跳了进去。随后,又将密道口关闭,暂时藏了起来。 要说起这密道,也不知是何时何日,又是哪位修建,确实是十分精妙。 在山上,洞口离悬崖底部应该有不近的一段距离。 可是在这密道里,却只是十几丈远的路程。从上到下一级一级的台阶,直接通到悬崖底,而且这通道相当宽阔,能容得下两三个人并行。 陈敬轩再次下来以后,直接顺着台阶往下走,来到临近悬崖底部的地方。 这里极为宽阔,更具体的说,这里像一间厅堂那么大,也有石头凿成的石桌石椅,摆成主位和副位的样子,看起来像是一个聚义厅。 陈敬轩随便在一个椅子上坐下来休息。 回想刚才,他从悬崖上下来,到了这临近通道口的地方 ,便有一块极为锋利的石头瞬间割断了绳索,自己便掉了下来。 掉下来的瞬间,他还在想——这一回肯定是完了。 可没想到,落下来的地方正好是一个水潭。 这水潭似温泉一般,虽是冬天,且是露天的,里面的水却是清冽温和。 陈敬轩掉到里面,不但没有摔到,反而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温泉澡。 他刚从水潭上来,正在晾晒衣服,便见上面又掉下来一个小厮,扑通一声也落进水里。 等那小厮上来,与陈敬轩见了面,才知道少爷没死,不觉欢喜过望。 这小厮是陈敬轩的心腹。陈敬轩也不瞒他,吩咐暂时先不要出去,以免这密道被人发现。 小厮自然听从,两人便在这下面转了一圈。 见水潭周围有不少白骨,想必应该是从悬崖上落下来,没有落入水潭,被摔死的人或者兽类的尸骨。 陈敬轩暗暗庆幸——自己是从这水潭上方落下来的,否则,此时也该是粉身碎骨了。 水潭周围还有不少野果树,长了不少嫩嫩的红色野果。 因为悬崖侧面有不少横向生长的树木,所以遮挡了这些果树。 从悬崖上面看,即便这些果树上红果蕾蕾,上面也是丝毫不见的。 小厮摘了一 些果子,就着潭水清洗了,拿去给陈敬轩吃。 陈敬轩知道小厮也是饿了,便让他坐在自己对面。 两人不分主仆,对坐吃起来。果子甜嫩可口,两人吃了只觉得心肺舒畅。 因为不想暴露这密道,同时也怕桃香着急。两人歇了一会儿之后,陈敬轩便叫小厮暂时藏身在这里,自己先上去看看情况。 却不想上去之后,桃香刚好在那张破床上醒来。 两人说明了情况,桃香带走了小厮。 陈敬轩正要出去,外面便来了人。 于是他只得再次回到密道里来。 陈敬轩在石椅上回想完,那小厮便在外面又采了野果进来。 他见到陈敬轩又回来了,便知道此时不宜出去。因此提议说不如等到晚上再出去,那时候应该不会有人发现了。 陈敬轩觉得有理,两人便在这里又休息了一下午。 直到夜幕降临,才一起顺着密道上来。 谁知,他们刚上来,关闭了密道口,山洞外便响起了脚步声。 而且,听声音,绝不止一两个人。 陈敬轩心里着急,可是此时若是再打开密道口,已经是来不及了——因为那脚步声已经进到洞里了。 两人仗着夜幕的掩盖,暂时藏在床下。 借着洞口处微亮的 夜色,透出进来的人影有五个。但是他们身前,好像还有两团黑影,应该是某种被驯养的兽类。 人眼看不见的,但兽类的眼睛是看得见的。那两团黑影带着身后的五个人徘徊着朝破床走过来。 陈敬轩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可就在这时,挡在他身前的那个小厮,却是大吼一声,直接冲了出去。 猛然冲出一个人,那五人和两只兽也呆了片刻。 趁此,那小厮大叫着冲出了山洞。 也几乎是同时,两个兽影便都低吼着朝窜出洞外的小厮追逐而去。 五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也迅速随着追了出去。 紧接着,便听到山洞外撕咬纠缠的声音。 陈敬轩在暗夜里窝着身子,心知那小厮都是为了救自己,才挺身而出,故意把那几个人和兽引出去的。 只不过,人终究跑不过兽,那两团黑影在山洞口便将他扑倒了。 听着那小厮在纠缠搏斗的纷乱声里,偶尔因抑制不住发出的一声、两声低沉痛苦的悲鸣。 陈敬轩只觉得心塞气闷,手上的骨节都要攥碎了,忍不住想冲出去与他们拼了,为自己的小厮报仇。 可是那临近崩塌边缘的理智,又让他冷静下来。 此时出去,无异于主动送死, 那样的话,这个忠心的小厮他牺牲就真的没有意义了。 于是陈敬轩咬牙隐忍下来。 因为这是山洞里,自己怀里的救急讯号根本发不出去。他只盼着外面突然来了救援,才能救自己和那小厮。 然后,时间慢慢过去,不久之后,外面便只剩下那两只兽低沉怒吼着撕咬的声音。 这时候只听一人打了一声呼哨,那两只兽便停了下来。 “把他带回去弄醒了好好审问!”其中一人说道。听口气他应该是这五个人的头领。 有人应着去弄那小厮,然后有两个脚步声渐渐远去。 不过,陈敬轩听得出,那两个兽以及其中的几个人还没有走,还在山洞口徘徊。 很快,两团兽影和三个人影便又映在了山洞口,并慢慢地移进来。 陈敬轩的思绪飞速的转着—— 他想今日一场厮杀在所难免了。 好在走了两个人,这两个兽又是刚刚厮杀完毕,应该处在疲惫中。 如果此时不蹿出去,待那两个兽过来,将自己扑咬在床脚,那时候自己可是连手脚都伸不开。 想到此,陈敬轩看准了其中一人带着一只兽朝着锅灶边走去的时候,小心地从床脚下移出身子,然后便猛地站起身,迅速跑向山洞口。 第554章 改变一切 然而,兽的反应实在太快—— 陈敬轩刚出洞口,后面的两个兽便一前一后朝着自己扑过来。 因为在这里住过许久,所以对这块地形十分了解,陈敬轩摸黑抄起动口一侧靠墙的一根木棒,朝着那两个兽便抡起去。 这根长木棒真的起了作用,那两个兽都先后被打到,并发出痛苦的哀嚎,因此也更加凶狠地扑上去与陈敬轩纠缠。 与此同时,后面那三个人也迅速赶了上来。 其中一人不参战,只在一边指挥那两个兽。另外两人站位在兽的空档里。 两人虽然手持的是短匕首,但架不住他们人多兽多。 陈敬轩险象环生,身上已经被抓咬到好几处,也被匕首划伤了肩头。 那两只兽仍在猛扑,可是陈敬轩已经体力不支,气息早就粗起来。 若是这样下去,即使不被咬死、杀死,也要被拖死。 陈敬轩想到自己衣兜儿里的琉璃烟弹,若能拿出来发出去,自己的人很快就能过来救援了。 可是无奈,两只手拿着木棍,根本就腾不出手来。 正在他这一分心的时候,只听啪啦一声响,陈敬轩只觉得手上一轻,那木棍打在一块石头上,断为两截。 陈敬轩的心一沉,暗想着这下完了! 果然那两兽两人直扑上来,瞬间便将他包围在其中。 陈敬轩无奈之下,只得做最后的一搏——他迅速将怀里的琉璃烟弹取出,抛上天空。 暗黑的夜空里散出一团七彩的烟雾。 同时,陈敬轩也被这几个人和兽扑到在地。 也不知自己扛了多久,总之,在救援还没有到来之前,陈敬轩便很快陷入了黑暗。 —— 陈敬轩将自己的经历讲述了一遍。 为免那密道的事被泄露,陈敬轩说了个谎——他只说落在悬崖下面以后,发现悬崖底部都是多年沉积的树叶,所以没被摔到。 后来那小厮也落下来,两人便找了一个平缓的地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攀爬上来。 发现上来的地方就在山洞背后,于是才进入洞内休息。 其余情节,并没有隐瞒。 桃香听完,知道他当着青荷和陈泽轩的面,故意没说密道的事,因此也没有点破。 而开始还和陈泽轩笑闹的青荷,听完以后则完全安静了下来。 她走至近前,一脸心疼地查看大哥的伤口。 陈敬轩见此笑道:“你这丫头,我现在已经好了,就不用担心了! ” 青荷却是忍不住红了眼圈,心疼大哥受了好大的罪。 陈泽轩也走过来,十分郑重地对陈敬轩道: “大哥,我知道你也有自己的小厮,下次再出门,可千万要小心,不能再犯险了,你知道我们都为你担心!” 他这话虽是简短,可是陈敬轩却是明白他的意思。 两兄弟虽不是同一个爹娘所生,但自小在同一檐下长大。 陈敬轩懂事,经常照顾弟弟妹妹。陈泽轩虽小了他几岁,可是却与他最为亲厚。 刘氏常难为陈敬轩,陈泽轩却心疼大哥,两人无话不谈。 后来桃香进门,对陈泽轩十分照顾,陈泽轩更是对大哥大嫂有着一份异乎常人的尊敬和依赖。 而今陈敬轩遇险而归,桃香着急,忙得团团转。 陈泽轩虽不善于表达,可心里也是万分的焦虑。 如今看到大哥好转,忍不住把心里的话叮嘱出来。 陈敬轩心里感动,望着他有些拘谨的脸,不由得笑了笑,又认真道: “老三,大哥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吧!” 桃香也知道陈泽轩是真的关心陈敬轩这个大哥的。 这么些年来,陈敬轩在陈家过得不如意,也是多亏有了他一直陪伴在 陈敬轩身边,才使他感受到许多的家人的温暖。 因此桃香见他们兄弟二人都如此郑重起来,气氛倒有些沉重了,便笑道: “你大哥现在也好起来了,咱们家也该庆祝庆祝,除一除晦气。 一会儿老三派人去买些猪肉来,咱们明日中午摆一桌酒席,也算是给你大哥压压惊!” 陈泽轩一听,连忙笑着道:“这事儿不用大嫂说,我也早就想好要摆一桌酒给大哥压惊呢! 不用派人去了,反正在家也没事,一会儿我亲自去一趟!” 说着,便叫着青荷,两人一起出屋张罗去了。 见两人出屋,桃香才走过来,陈敬轩向床里挪了挪,让桃香坐在他身边。 他这一动,可能碰到了伤口,忽地吸了一口气。 桃香便紧张起来,忙又想起身帮他查看。 陈敬轩半靠在那里,却一把将她按住,然后长臂一伸,圈住了她的腰。 然后将头慢慢靠过来,窝在桃香的腿上,轻声道:“媳妇儿,那时候我很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桃香红了脸,却不敢动,怕碰到他的伤口,只把头扭过来,看向他。 见他微闭着眼睛,安静地贴着自己,便也伸过一只手,将他 的头揽了揽,倾诉道: “我开始还以为你说随后就回来是糊弄我的,后来才真着急了!” 陈敬轩睁开眼睛,靠回先前的位置,伸手将桃香的头圈过来,凑近了自己,微微抬起头轻啄了一下她的红唇,说道: “我知道你为我着急,怎么会糊弄你?以后不许那么想我。” 桃香感受着他吹过来的热气,不禁红着脸点了点头。 忽然又想起刚才心里的疑问,便开口问道:“那些人难道是知道了你的身份,所以过来追杀你?” 陈敬轩沉思了片刻,才摇摇头,“我想应该不是,若是他们知道了我的身份,估计早就大肆地讨伐了。 不过他们应该是对我产生了怀疑,可是又没有证据,宁可错杀也不放过,所以才派为数不多的几个人过来。” 桃香听着这话倒是十分有理,不觉担心道:“那以后他们若是再派人来怎么办? 他们在暗处,我们在明处,岂不是总也不得安宁了?” 陈敬轩望着她担忧的脸,不禁笑了笑,抚着她的乌发说道:“不会总也不安宁的,等我找到最后那枚符牌,就会改变这一切。 在这之前,我会小心的,你放心吧!” 第555章 贵妃的势力 话虽这样说,但桃香仍是不放心。 陈敬轩却不容她再忧心忡忡,将她揽在身侧,用唇堵住了她还要问话的嘴。 桃香见他这受伤的时候还不老实,忙挣扎开,红着脸喘息道:“也不怕碰到了伤口?” 陈敬轩却是目光迷离,也不说话,更加大力地压过来,将桃香欺在身下,便疯狂地亲吻起来。 桃香起初还不敢用力,小小的反抗,后来也沉陷在其中。 事后,陈敬轩一脸满足地拥着她躺下身。 桃香却急忙起来,检查他的伤口。 便发现他的背部和腰部有几处重新又冒出血来,可陈敬轩却毫不在意,似乎不疼一般。 桃香又气又急,下床去帮他拿药膏涂抹。 陈敬轩便趴卧在床上,十分享受地睡着了。 这时候,福旺娘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来:“香儿,饭好了,你趁热给敬轩端进去!” 桃香连忙将碎发向耳后揽了一下,出屋端饭。 福旺娘已经将一碗饭和几样菜分放在一个托盘里端了过来。 桃香刚刚和陈敬轩暧昧过,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接过来。 福旺娘看着她略微红肿的嘴唇,以及脖 颈下方遮在衣领里若隐若现的痕迹,犹豫了一下说道: “敬轩刚醒过来不多久,好好休息才能好得快。” 桃香听罢,虽是背对着福旺娘,可也是刷的一下脸就红了。 等她平定了一下慌乱的情绪,转过头,福旺娘早就回身去厨房张罗饭菜上桌了。 福旺娘是真心为陈敬轩好,这一点桃香是知道的。 她有些自责刚才太过放任自己了,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和他那个呢? 桃香一边想着,将饭菜端进来。 陈敬轩可能是因为伤口被挤压到的原因,刚才睡着了,现在又醒了,眼睛直望着桃香。 “该吃饭了!”桃香将饭菜放在床边的小桌上,便过去扶他靠坐起来。 陈敬轩却是盯着她,问道:“媳妇儿,你的脸怎么那么红?” 说着,伸手便要抚上来。 桃香吓得赶紧后退了几步,慌忙道:“你赶紧趁热吃吧,要不然就该凉了!” 陈敬轩见她这么大的反应,有些不明所以,说自己拿筷子吃饭有些不太方便。 言下之意,是希望媳妇儿喂他吃。 桃香却不敢靠近了,连忙去厨房拿了一个勺子来,递 给他。 陈敬轩见此,只得无奈地吃起来。 等他吃完了,桃香便让他先休息一会儿,自己则赶紧将碗筷收拾着出来。 外面的饭菜也已经摆好了,大伙儿都已坐好,正等着桃香。 桃香有些过意不去,忙坐下来。 福旺娘在她耳边悄声道:“你别过意我刚才说的话。敬轩本来就身体不好,这时候再不注意,要是落下病根就不好了!” 桃香又有些脸红,忙说道:“您是为我们好,我是知道的。下回我一定注意着,婶子放心。” 青荷在一旁拿起筷子道:“大嫂刚过来就和婶子说悄悄话,有什么好事儿,能不能说出来,让我和三哥也高兴高兴?” 桃香听着这话,刚吃进嘴里的一口饭差点儿没喷出来,忍不住咳嗽起来。 福旺娘则是冲着青荷假怒地瞪了一眼,道:“你个小姑娘家不赶紧吃饭,总是打听大人的事,再耽搁饭菜就都凉了!” 青荷这才吐了吐舌,吃起来。 次日早间,陈敬轩派去调查的小厮来回禀。 说那次刺杀陈敬轩的几个人和两个兽,都已经给抓住了。 经过审问都招认说是 京里派来的,不过,他们也是被利用的小厮,至于上头是谁,他们也说不清。 另外,那两个兽,是和白风黑电差不多的,只不过被训练的更加严格和规范罢了。 陈敬轩让小厮下去领赏。 桃香在一旁听着却很明了——这些人,不用疑问,一定是宫里那个贵妃的势力。 她看看陈敬轩,陈敬轩也正在看她,桃香便知道,陈敬轩定然也是这么想的。 接下来怎么去做,陈敬轩都一一作了安排。 桃香便劝着陈敬轩安心。当下之急,其实就是赶紧找到那块符牌。在符牌没找到之前,着急也是没用的。 昨日定好的,所以今日中午福旺娘和青荷做了满桌的饭菜。 桃香便又派陈泽轩亲自去请钱通和代胜、仇畅等人,叫他们也过来喝酒。 不久,代胜驾车,带着钱通和仇畅三人都过来了。 代胜将马车停在门口,便自顾自往屋里走。 不知道的人都纳闷——这次代胜怎么不管钱通了? 却见马车里跳下来一身黑衣的仇畅,面容上虽是横贯了一个长疤,却给他俊美的脸添了丝冷厉,倒并未让人觉得丑陋 。 他下车之后,便从车上抱下一人,依旧是白衣,正是钱通。 只是,这次众人见到钱通,却与前次大相径庭。 上次来时,钱通形容憔悴,目光黯淡,病态十足。 如今才不过两三日的功夫,虽然脸上仍是病态的苍白,可也已经是神采再现,眼中含笑了。 仇畅抱着他往院子里走,丝毫不顾及众人吃惊的目光。 倒是钱通有些不好意思,脸色微红起来,轻声道:“将我放下来,我自己能走!” 无奈仇畅却像没听见一般,一直将他抱进屋里,放在椅子里。 仇畅这才舒了一口气,露出笑意。 饭菜已经摆好了,众人围坐。 钱通看看众人,笑着道:“这次倒是只缺了金子恒,要是他在,肯定会更加热闹!” 众人正要点头,便听院子里一阵脚步响,伴随着朗然地说话声:“有好酒好菜,缺了我怎么行?” 桃香一听,这金子恒还真不禁念叨,刚一说他就来了。 小厮连忙打起门帘,金子恒迈步进来,一脸兴奋,继续朗声道:“看来你们别人都指望不上。 还是得钱通,就他还想着我呢!” 第556章 意外被摔 金子恒一来,气氛果然便热闹起来。 众人连忙安排他落座。 他却偏偏选择坐在了钱通的一侧,使得坐在钱通另一侧的仇畅瞪了他好多眼。 陈敬轩为众人倒满了酒,先干为敬。 金子恒却是举着杯子问道:“我这次来,是听说你受了伤。 怎么样?伤得严不严重,身体还‘行’吧?” 陈敬轩听了他后面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差点儿将刚喝进嘴里的酒喷出来。 瞪了金子恒一眼,陈敬轩咬着牙恶狠狠地道:“严重倒是挺严重的。不过,这哪儿不行了,身体也还‘行’!” 众人听着他们打哑谜,有些不明所以。 桃香见他俩凑一块儿就掐架,忙让众人喝酒,不要理他们。 钱通将面前的杯子拿起来,刚要喝,旁边的仇畅便先于他伸过了手,将杯子夺过去,理所当然地喝干了。 气得钱通涨红了脸不理仇畅,将身子扭向金子恒这边。 金子恒刚干了一杯,又倒满了。见钱通的酒被仇畅抢去喝了,气得钱通转向了自己,不禁逗趣的心绪便 泛起来。 他忍住笑意,将自己这杯酒伸向了钱通,说道:“不要着急,我分你半盏!” 说完,便将酒杯移向了钱通的嘴边。 钱通见此有瞬间的愣怔——纳闷他怎么会有如此的举动。 但随即看到了金子恒眼中的戏虐,不由得面上一笑,心里倔强起来。 钱通抢过他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擦擦嘴角,笑道:“半杯不解渴,整杯才过瘾!” 说着将空酒杯还给金子恒。 金子恒一见钱通并不拘泥,相反却是极其洒脱自然。 他心里更加敬重,后悔不该为了逗仇畅而让钱通喝酒。于是笑着将酒杯倒满,自罚了一杯。 一旁的仇畅却不买账,黑着脸含怒地瞪着金子恒。 桃香见此忙笑着道:“今日咱们是难得都聚在了一起,喝一两杯没什么关系的。” 然后又话锋一转说道:“不过都是大病初愈,可别喝多了伤身子!” 她这话大伙儿都听得出来—— 前半句是说给仇畅听的,叫他别太拘着钱通;后半句是说给金子恒听的,提醒他也 是病刚好,不要连杯的酗酒。 桌上的气氛这才又恢复了融洽。 只是陈敬轩却有些不受用了—— 心里含酸自己媳妇儿关注了别人,没关注自己。 于是陈敬轩又要倒酒,却被桃香一把夺过了酒坛,只给他倒上了小半杯。 说不许再满杯的干了,只许慢慢品酌,若不然就一点儿也不许喝了。 陈敬轩期盼的眼神望着桃香,希望她能通融一下。 代胜见了笑道:“你们几个都是大病未愈,喝多了对身体不好,喝少了又不过瘾。不如咱们就换上一些米酒吧?” 这个提议很合大家的心意,于是上了大坛的米酒。 这一回众人才毫无拘束地畅饮起来。 米酒虽然柔和,但也架不住多喝。新开封的一大坛被几个人喝了以后,便都有些醉意了。 桃香见此,便不敢再让他们多喝了,怕又像上次一样,喝多了闹事。 “这次的酒就喝到这为止,大伙儿高兴咱们下次再接着喝!”桃香笑着询问几个人的意思。 代胜点头道:“正该如此,再要多喝就 都醉了!” 他这一搭话,陈敬轩和金子恒等人虽然是意犹未尽,可也不能在说什么了,便都点头说吃饭。 桃香为他们一一盛好了饭,忽然想起厨房里还有一锅提前做好的五味汤,便赶紧去厨房端。 因是冬天,汤虽煨在锅里,可他们喝酒的时候长了,那汤也早就有些凉了。 桃香又在炉火上热了,等到开了锅,便赶紧盛进大碗里端进来。 可能是怕他们等不得汤来就撂了筷子,桃香走得有些急—— 一挑门帘,视线挡了一下,桃香脚下绊到了门槛,当时便站立不稳直接向前扑了出去。 桃香吓得心里发慌,手里端着的那一大碗刚刚烧开的热汤,也忘了松手。她身子往前一扑,那汤就洒了出来。 桌上的几个人正端着碗吃饭,见桃香摔倒,都腾地起身。 “媳妇儿!”陈敬轩一个箭步窜过来,伸手去扶。 无奈他离得较远,桃香已然是倒了下去。 眼看着一锅热汤就要泼到桃香自己的脸上,就见金子恒飞身过来直接垫在了桃香的身下 ,并用手将那碗热汤向旁边挡了出去。 这些举动都在瞬间发生,几个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啪啦”一声响,那个汤碗便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再看桃香,整个人实实在在的扑在了金子恒身上。 而金子恒那只挡过汤碗的手扬在半空中,沾着青绿的菜叶,也流了血。 众人都呆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 陈敬轩一把将桃香拉起来带进怀里。 钱通连忙过来扶起金子恒。 “媳妇儿,你伤了哪里没有?” 陈敬轩一边问着,眼睛一边在桃香的浑身上下巡视着。 “没有,没,你去看看金子恒怎么样了?” 桃香满面通红,心止不住砰砰地乱跳。 想到刚才自己差点儿被热汤浇了头,多亏了金子恒才避免了过去,更是又后怕又慌乱。 金子恒被钱通扶起来,坐在椅子上。 他摔了一下倒是没事。 只是这手,刚才情急之下什么也不顾,直接用手挡出去,不单是被热汤烫了,同时那碗被他砸碎,瓷片扎进肉里,此时已经是血肉模糊。 第557章 钱通发烧 钱通急忙抬起金子恒的手,掐紧了腕子,暂时止血。 因为他们是来喝酒,不是出诊,根本没带着处理伤口的用具。 桃香稍稍回了神,忙说家里还有跌打的伤药,于是跑进屋里,拿来使用。 好在那瓷片不是很碎,钱通用手帮他清理出来,又用酒倒上酒为他消毒。 酒浸在伤口上十分疼痛,金子恒拧了眉毛只抽气。 桃香在一旁看着,十分自责,觉得那疼就像在自己手上一般,忍不住心颤。 陈敬轩心里也感激金子恒,可是一看到自己媳妇儿为他心疼,就忍不住有些嫉妒。 因此一边给钱通递纱布,一边激他道:“要是疼就喊出来,没人笑话你!” 金子恒反瞪他一眼,吸着气道:“谁说疼了?想必你身上的伤口上药的时候,一直喊叫不止吧?” 钱通帮他上着药安慰道:“这是用酒消毒,所以疼一些,要是用专门的药液消毒,一点儿都不疼的。” 说话间上好了药,用纱布帮他包扎起来,钱通又嘱咐道: “待会儿回去的时候,从医馆那边过,再帮你仔细清理一遍,也不会留疤的。” 金子恒看着自 己包满了纱布的手,倒笑了,说道:“我这受了伤,哪儿还能再坐车颠簸? 只好暂时住在这儿了!” 众人听了忍住笑,便把目光都投向了陈敬轩。 陈敬轩忍着气,没说话,就算是默认了。 这时,只听钱通身后仇畅冷声说道:“行了,这饭也吃好了,咱们该走了!” 众人一听,心里纳闷儿——他这又是哪儿来的火气? 桃香尴尬地笑了笑,说道:“都是我不小心,大伙儿这饭也没吃好。我重新把饭热一热,你们再吃点儿吧!” “不用了,已经吃好了!我们就不多待了,告辞!”仇畅说着,便向门外走去。 钱通不明所以,不禁看了看代胜。 代胜冲他摇摇头,又对大伙儿笑道:“那我们也走了,下次再来打扰!” 钱通也确实感觉有些累了,想及早回去休息,便和代胜一起出去追仇畅。 仇畅已经来到马车跟前,站在那儿冲着门里皱着眉等待。 及至见到钱通和代胜两人,后面桃香和陈敬轩等人也都跟着送出来,他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了一些。 刚才屋里暖和,大家又都喝了酒,这冷不丁一出沾 了冷风,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陈敬轩不着痕迹地将桃香拉过来,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当着这么些人的面,桃香有些不好意思,忍不住想挣脱出来,但却被陈敬轩拉住不放。 金子恒扬起手,冲着桃香道: “手疼,忘了拿衣服出来,刚才钱通嘱咐不让受凉,能不能麻烦你一下?” 桃香听罢便挣扎出陈敬轩的怀抱,进去帮他拿他的披风。 陈敬轩气得瞪他一眼,金子恒回以会心的一笑。 钱通沾了凉风忍不住低低地咳嗽了几声。 代胜皱了眉,紧走两步,挡在了他身后。 钱通猛然又想起金子恒的手,便转过身来,嘱咐道:“你既然暂时住在这了,可千万别忘了让你的小厮去医馆拿药膏。 另外也要注意,除了不能受冻,在痊愈之前最好也不要沾水。” 金子恒一一答应。 钱通这才大步地朝着马车走过去。 桃香将金子恒的披风抱出来。 金子恒接过去披了,脸上洋溢起满足的笑意。 却不知他身后,陈敬轩的眼刀子,已经扎了他千万遍。 钱通走到马车前,仇畅却是一反常态没有扶他上车,而 是自顾自地上了马车。 钱通有瞬间的尴尬,本来喝了酒已经泛起绯红的脸,更觉得发热起来。 代胜气得朝着马车里瞪了一眼,扶钱通上了车。 马车上,仇畅一脸的冷厉,更是连看都不往这边看一眼,与刚来时抱着钱通的情景判若两人。 钱通又气又纳闷,红着脸自己找了个位置靠下来休息,却不小心衣袍落在了仇畅的腿上。 钱通刚想移开。谁料,仇畅却是迅速地一下抽离了自己的腿。 这么明显的疏离,让钱通忍无可忍,“你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惹到你了?” 仇畅冷哼一声,把眼光放到别处,没有理睬钱通。 钱通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尴尬地张了张嘴,气闷地靠到了一旁离仇畅较远的地方。 代胜驾着车,气得骂仇畅道:“舒服的日子还没过两日,我看你是又过腻了吧?” 仇畅只是冷着脸,默不作声。 到了医馆门前马车停下,仇畅又自顾自地下了车,迅速地进了院。 代胜见此下来到后面叫钱通下车。 钱通却是早就睡着了,仍旧脸色绯红。 代胜气得一边骂仇畅,一边轻声呼唤钱通, 可是却叫了几遍也未醒。 他忍不住伸手摸上钱通的额头,这才猛然发觉钱通竟然已经发起烧来。 代胜一把将钱通抱起来,疾步进了屋,为他盖上了被子,又急忙进了药房。 仇畅也发觉有些不对了,走到钱通的床前就要去试探他的温度。 却被从药房出来的代胜喝住:“你住手!从今以后,你不许再碰他!” 仇畅愣在那儿,倔犟地盯着代胜。 代胜迎着他的目光,闷声道:“与其让你折磨死他,不如让他自生自灭!” 说完,便将钱通扶起来喂药。 只是那药到了钱通的口边,都顺着嘴角流下去,根本喝不进口里。 急得代胜没办法,只得放下药碗,去配制擦身降温的药。 仇畅满心愧疚和心疼,定定地望着床上的钱通—— 苍白面色中透着不正常的绯红,双唇却是红得艳艳的,可能是烧的厉害,钱通不时地发出呓语声。 仇畅猛的奔过去,端起药碗含了一口,俯下身对着钱通的红唇便压了下去。 代胜配了药出来,正看见这一幕。 他忍不住垂了头,掩去了眸中的落寞神色,转身又返回了药房。 第558章 留下的原因 金子恒就留在了桃香家不走,陈敬轩自然知道他是故意的。可是又不能赶他,只得缠紧了桃香,不让他有丝毫的机会。 晚间无话,众人吃罢了饭都各自回屋休息。 这一夜,正当人们睡得香甜的时候,院中却是来了两道人影。 说来也奇怪,往常若是有了动静,首先这黑电就会发出低吼—— 一来给来人以警示,二来也提醒了屋里的人。 可今晚这两道人影,也不知用了什么伎俩,黑电竟然一声未发。 这两道人影鬼鬼祟祟来到了桃香和陈敬轩卧室的窗外,先是耳朵贴着窗根听了听,然后相视点了点头。 其中一人便绕过窗前,影在了一侧。另一人则是捅破了窗棂,吹进熏香。 这熏香是一种下三滥的东西,经常被贼人用来做坏事。 这屋里吹进熏香,就意味着里面的陈敬轩和桃香很快就会被熏得昏睡过去,然后这两人便会为所欲为。 只不过,陈敬轩的小厮也不是吃素的,天未黑的时候,便接到了消息,说今夜会有人来暗杀。 因此,陈敬轩早就做好了准备,在屋里燃起了解药,埋伏了小厮。 那熏香吹进来,都被一一化去,小厮们却是 按兵不动,只等着贼人自投罗网。 那黑影却是不知道这点。吹进熏香后不久,又听了听没有动静,便大胆地推开窗子,一跃跳进了屋子。 他这一跳进屋子,屋子里立刻便燃起了灯火。 小厮们一拥而上。 那贼人手执短刀反抗了一番,虽是好身手,却抵不过人多,终是被拿住。 小厮们押着那贼人来到厅堂,陈敬轩过来亲自审问。 桃香不放心,自然也跟过来。 金子恒却是也没睡觉,一脸好奇地过来观看。 众小厮将那贼人绑好,押着跪在了厅堂正中。 陈敬轩坐在上首,刚要开口审问,便觉得一阵冷风迎面吹来。 他一抬头,就见金子恒已经闪身挡在了他的身前。 刚才那风,就是金子恒带过来的风。 陈敬轩纳闷,刚要问他是怎么回事,就见金子恒轰然扑倒在地。 有小厮眼尖,叫了一声:“金少爷中箭了!有刺客放冷箭!” 这一声喊,一群小厮一字排开挡在了陈敬轩面前,另有一群小厮推门追了出去。 陈敬轩急忙将金子恒扶起来。 只见他胸前扎着一直箭,那箭射得很深,鲜血已经染红了金子恒的一片衣襟。 见了这情景, 陈敬轩立时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这只箭是朝着自己射来的,是金子恒为自己挡了一箭,若不然,这箭此时就扎在自己的胸口上了。 陈敬轩急得大叫:“赶紧请大夫来!” 小厮也慌了手脚,他们部署得周密,却没想到敌人分为两拨,后一拨射了冷箭。 陈泽轩闻声赶来,见此情景,不等吩咐,急忙去请大夫。 桃香吓得呆了,等她回过神,也赶紧围过来,查看金子恒的情况。 却见金子恒紧拧着两道眉,咬着牙忍耐着伤处传来的剧痛。 陈敬轩扶抱着他的身体,连声安慰道:“你忍一忍,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 金子恒却是嘴角弯起了一丝笑意—— 他白天来桃香家之前,金泰就已经把事情交代给他了,让他一定要保护好陈敬轩的安全。 他本来还在想借口,如何才能理直气壮地留下来。 却不想恰恰赶上桃香摔倒,自己为她挡了一下,伤了手,正好让他有了留下的理由。 对于陈敬轩的安慰,金子恒完全忽略。 他微微转过头,看向了桃香。 桃香此时也正十分焦急地盯着他。 见他脸色发青,因疼痛有些扭曲了,此时又转了头 看自己。 她心里一时百感交集,含泪说道:“一定很疼吧?那大夫一会儿就会到了!” 金子恒无力地笑了笑。 他仿佛很累了,慢慢闭上了眼睛,气息便粗了起来。 “金子恒!金子恒,你要扛住!大夫这就来了!”陈敬轩忍不住呼唤。 桃香也急得落泪,起身望向门外,只盼着那大夫早点儿到来。 钱通来不了,代胜和仇畅闻讯却是都赶来了。 金子恒已经昏了过去,陈敬轩和桃香都守在床边。 “这箭有毒!”检查了一番之后,仇畅说出结论。 代胜也是点点头,皱眉道:“离他的心脏只差分毫!” 众人一听,心就沉了。 箭有毒,离心脏又近,中了箭之后又隔了这么久才治疗,这人还会有救吗? “尽全力也要救他!”陈敬轩这话似命令。 代胜没有说话。 仇畅为他搭了脉,说不管怎样,也得先把箭拔出来再说。 于是便不再耽搁,代胜那边做好了准备,仇畅便将金子恒抱过来。 “你们俩回避还是不回避?”代胜扶住金子恒的箭,冷声问陈敬轩和桃香。 他极少这样问话,一般都是直接轰人的。 “你拔吧,我们就在这儿守 着!”陈敬轩果断道。 桃香忍不住闭上了眼睛,陈敬轩抓紧了她的手。 “那我就开始了!” 代胜扶稳了箭身,猛地向上用力。 只听噗地一声,那箭被拔了出来,随之带起的还有一团乌血,也溅了出来。 金子恒在昏厥中闷哼一声,头便歪向了一边。 “金子恒!”桃香情急之中呼叫出来。 仇畅道:“伤口里有毒,清不干净,需要吸出来!” 说着,便埋下头,要去吸那伤口。 “你要是死了,他也别活了!” 代胜低吼着一把拦住他,将他拽到一边。 在仇畅还惊愣的时候,代胜便已经对着伤口吸了上去。 这样的情景让人不得不揪心,陈敬轩冷声道: “代胜,我让你救他,不是要你一命抵一命!” 代胜却没说话,只是一口一口地将金子恒伤口里的乌血吸出来,吐到事先准备好的盆子里。 仇畅端着浸满乌血的盆子,手抑制不住的颤抖。 许久之后,代胜吸出来的血已经是鲜红的颜色,那伤口里的毒素才算是清理干净。 接下来的事情都由仇畅去做。 代胜很是疲惫,含了事先备好的药草,喘息着坐在一旁的椅子里休息。 第559章 传讯 金子恒虽是毒被清净,却依然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因此桃香又张罗着派了小厮去城里,尽早地接金泰夫妇过来。 陈敬轩担心金子恒的同时,也为代胜担心,怕他再因此有什么闪失。 代胜笑了笑,“我是大夫,心里有分寸的。” 他虽这样说,可是那明显疲惫又虚弱的样子让人看了很是不安。 钱通那边发烧还没有醒,代胜和仇畅不能都留在这里。 安顿好了金子恒以后,代胜便让仇畅回了医馆,这边由他自己来守着。 大家乱成一团的同时,陈敬轩派出去的人也不时地来回禀情况—— 黑电昨晚没有出声,是事先被人迷晕了。 也不知谁有这么高的身手,竟然在这么个极凶极猛的东西没有丝毫反应的情况下,就直接让它晕在铁笼子里。 不过好在没有伤及性命,黑电已经救治过来。只是看起来有些发蔫,很没精神。 另外,昨夜抓到的那个贼人,本来是用破布堵着嘴的,后来因为陈敬轩要亲自审问,便将布暂时拔了出去。 可还没等问什么,就发生了金子恒中冷箭的事。 大伙儿只顾着救治金子恒 ,那贼人便趁机咬舌自尽了。看起来也是个训练有素的死士。 放冷箭的那个贼人还没到天亮就被抓到了,已经秘密关押起来,只等着陈敬轩腾出时间亲自审理。 派去接金泰夫妇的小厮空车而回,并转达金泰的口讯—— 说让金子恒在陈敬轩这里救治就好,至于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不宜动身过来。 这倒让桃香很是意外——金泰为了忠心,真是可以舍家舍命。 只是想想金子恒今年也不过二十的年纪,若是他亲耳听了这番话,该是一种怎样的失落心情? 想到此,桃香又望望床上悄无声息的金子恒,心里忽然便泛起了一种异样的悲伤情绪。 这些消息都还算不上什么,临近中午的时候,家里边又来了两个小厮打扮的侍卫。 这两个侍卫并没有通过门口小厮的传话,而是在屋里突然而至的。 他们进来后便对陈敬轩磕头行礼,口称,“主子。” 桃香知道这样的人是有身手的,既然陈敬轩不奇怪,那她倒是也没有什么可惊讶的了。 陈敬轩正襟危坐,骨子里透着一股子冷厉和威严。 他皱着眉问 :“你们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那两个侍卫听着陈敬轩的问话,同时扫了桃香一眼,稍有迟疑。 桃香心里明白——想必是他们传过来的消息十分机密,那边有交代,只要陈敬轩一人接听。 因此桃香便要起身回避,不料陈敬轩却是一把将她拉坐在自己的腿上。 桃香的脸当时就红起来。 那两个人见此忙低了头,其中一个人便抱拳回禀道:“主子让我们来传话。 说上头病了,那边有异动,希望咱们这边早做准备!” 陈敬轩眉毛一挑,现出微微的吃惊,挥手道:“若没有其他事就回去复命吧,说我这边会尽快安排好!” “是!” 两个侍卫话音刚落,屋内便已不见了二人的身影。 桃香挣扎着从陈敬轩腿上下来,红着脸发飙道:“当着外人的面也这么不正经!” 陈敬轩嘴角含笑,将她重新拉回来,说道:“现在没有外人,可以不正经了吧?” 桃香气得挣开他便要出屋。 陈敬轩急忙拦住她,嬉笑着道:“媳妇儿,我还有正事儿要和你说,你怎能走?” 桃香这才想起刚才那两个侍卫传过来的 口讯。 忙又转回身,紧张地问道:“他们两个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陈敬轩听了,脸色凝重起来,揽着桃香的腰凑在她耳边悄声道:“说的是皇上病了,太子那边有行动了,叫我早做准备。” 桃香听得心惊,疑惑道:“难道皇上平时身体不好?” 陈敬轩摇摇头,“这倒从没听说,应该是突然病了。想必与太子那边有关。” 桃香听罢开始忧心起来—— 陈敬轩这边的那枚金符牌还没有找到,调动不了军队。万一太子那边得势,铲除异己,那陈敬轩这边岂不是连安全都不能保障了? 陈敬轩看着她紧张兮兮的样子,不由得笑了: “不用紧张,车到山前必有路,上天自会有安排的!” 桃香知道他心里必然也是万分紧张,却还笑着来安慰自己。 她便也只好将紧张情绪隐忍下去,不再给陈敬轩多添烦恼。 接下来,陈敬轩要去铺子那边一趟。 桃香知道他必然不是去照看生意,而是去部署,便嘱咐他一定要小心。 陈敬轩则是点了点头,笑着道:“放心吧,现在还没轮到打仗的时候, 傍晚我就回来了!” 陈敬轩走后,桃香便去到金子恒这边,查看他的情况。 她挑帘子进来,代胜正往怀里塞着什么。 见到桃香,代胜脸上极不自然地笑了笑。 桃香不觉有些纳闷儿,不过金子恒就静卧在床上,桃香的心思并没有多在代胜身上停留,这些疑问只是一闪而过。 她来到金子恒的床前。 见他原本俊美而泛着神采的脸此时却是苍白如纸,不由得心里发酸,问代胜道:“他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代胜已经恢复了平静,听她问却是摇了摇头叹息道:“摸着他的脉搏已是渐渐弱了,若是明天早上还不能醒来,唉……” 桃香听完心惊,忙问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代胜摇了摇头,“没有了,最起码我是无能为力了!” 桃香望着代胜,见他的脸上也挂着浓浓的疲惫,让人看了忍不住担忧。 她知道,若是连代胜和钱通、仇畅他们的医术都不能保金子恒的性命,那这天下也就绝少有人能医得好他了。 “怎么会这样?” 桃香的心沉到谷底,看着金子恒静卧在那里,忍不住伤心。 第560章 回忆杀 “不过,”代胜见她守在床前,突然又说道,“若是你能和他说说话,或许对他醒来很有帮助!” “我?”桃香不由抬起头问道。 “对,就是你,”代胜眼中绽放着神采,肯定地说道,“我以为他的心思你应该知道的,你别跟我说你一点儿也不知道。” 代胜说得有些戏虐。 桃香的脸忽然就红起来,沉默了片刻才说道:“那我试试吧! 可是我该说点儿什么?” 代胜嘴角含笑:“他最想听什么,你就说什么!这样才最有帮助!” 桃香瘪了瘪嘴没有说话。 “你得知道,你这样做是在救他的命,并不是别的!” 代胜说完,见桃香似乎有些通了,才又说道:“好了,你先照看他一会儿,我出去一下,过一会儿回来!” 桃香点了点头:“那你去吧。顺便休息一下,我看你也很累了,万一你要是倒了,我没法和钱通他们交代。” 代胜往外走的脚步在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微微顿了一下。 桃香转过脸来看向金子恒,却没有留意,代胜临出屋子的时候,忍不住低咳了几声。 金子恒静卧在床上。 虽是处于昏厥状 态,可桃香想起代胜他刚才说的话,仍是忍不住脸又有些发热。 她静守在床前,时间慢慢的过去。 尽管桃香心里已经祈祷了千遍万遍,希望金子恒能赶快醒来,可是嘴上就是说不出来。 金子恒的脸上十分平静,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笑意,完全看不出之前所经历的痛苦。 桃香看着,不由得想起了与他接触过的点点滴滴。 那时候,她还穷,还与他不熟。 她去醉仙居吃饭,是他暗中免了她的饭钱。等她去结账的时候,主管的人告诉她已经有人付过账了。 后来有了一面之识,她去吃了一大桌的饭菜,他跟她要了两钱。 再后来,他帮着她们买过木料,惩治过木材铺子的老板; 他去给她们添喜财,送去了大封的银子和大坛的酒,让陈敬轩郁闷了好多天; 他为她喝醉过,也为她挡过刀; 他替她着过急,也为她生过病; 他对她躲避过,也鲁莽过; 他一向雷厉风行,遇到她的事,却总是纠缠不清…… 他是一个潇洒自如的人,如今却是神采不再,静卧在床,都只为给她的男人挡了一箭。 关于金子恒的事,一 点一滴,一枝一节,都清晰地在桃香的脑海里回放着。 正如代胜所说,他的心思,桃香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承认而已。 不知不觉间,眼泪便模糊了她的视线。 很早以前,她看见他请了春香楼的姑娘的时候,心里便不明所以的郁闷。 雷婉婷喜欢他,他却拒绝与雷婉婷定亲。她并不觉得吃惊,仿佛他的做法就是那么理所应当。 他生了病的时候,她也很揪心,想着去探望。 不知从何时起,她已经习惯了生活中有他的存在。 回忆杀到此,桃香不禁喃喃自语: “金子恒,你赶紧醒来吧!你要是敢死了,就是做了鬼,我也绝对不再理你了……” 床上依旧毫无声息,桃香忍不住抬眼去看。 却猛然间发现,金子恒不知何时已经醒来,而且正一脸享受地弯着嘴角看着桃香。 自己的偷视被撞破,金子恒忍不住伤口的剧痛,皱着眉轻吸了一口气。 桃香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是满面泪痕,于是急忙擦了,气得冲着金子恒怒道: “你是属鬼魂的,醒了也不说一声,看着人家干着急!” 金子恒却是不怒也不叫喊,只是龇着 牙吸着气虚弱道:“你这声音太大,震得我伤口疼!” 桃香见他的确是很疼的样子,脸嘴唇都泛白了。 忙收敛了怒容,反而有些尴尬地道歉道:“我也不是故意吼你的,都怪你不出声嘛。 你等着,我这就去叫代胜来帮你看看!” 金子恒虽然觉得桃香此时的表现很让自己受用,可也架不住伤口处真疼,忍不住微微点点头。 桃香急忙起身,正要往外走,便见代胜一挑门帘正好进来。 桃香忙道:“代胜,你赶紧看看,他醒了,闹着伤口疼!” 代胜进屋的时候便看见金子恒醒了,连忙过来,为他搭脉。 然后不觉咂着嘴对桃香道:“你这药果然灵验,刚才这脉息都弱了,此时却已经恢复了正常!” 桃香不由得脸又红了,气道:“你怎么也会耍嘴了?真是守着什么人就学什么人!” 代胜也不还口,拿药膏帮金子恒涂药。 这伤口是个深洞,很不易上药,也不易恢复。 此时正是红肿一片,上药时也容不得手上有一点儿闪失,否则就会碰到伤口,引起出血。 只是代胜正拿着棉签帮他涂抹的时候,忽然手上一抖 ,忍不住咳嗽起来。 吓得桃香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多亏代胜是个富有经验的大夫,手上反应快。他迅速往上一提,并没有碰到伤处。 金子恒微闭着眼,虚弱道:“怎么,你伤风了?” 代胜皱了皱眉,冷声道:“先管好你自己吧!我是大夫,不用你关心。” 金子恒嘴角便又弯起了笑意,虽是虚弱,可还是嘴贫道:“你这话怎么不和钱通说?好歹我是个病人呢!” 代胜的手不由得顿了一下,这一次却是无可避免,那棉签直接触到了他的伤口。 疼得金子恒不由得大叫起来:“你这是公报私仇啊!” 代胜小心地提起棉签,狠狠地道:“你再多说话,我可不敢保证这棉签不扎进去!” 金子恒这才吓得闭嘴不说话了。 桃香在一旁看着,忍不住笑道:“活该!也就是代胜能拿住你,受了伤还不老实!” 金子恒斜瞄着桃香笑了笑。 但桃香却发现他的两手抓紧了床单,骨节都泛白了。 桃香知道他是在极力忍着疼,不肯在她面前叫出来。 桃香心里又难受起来,于是说了句去看看药熬好了没有,便连忙出了屋。 第561章 反常的刘氏 到了院中,桃香大口地吸了吸外面的空气。 猛一抬头,却发现院门外,刘氏正远远地闪在那棵大树后面,往院里观看。 桃香不觉十分纳闷——这刘氏怎么这段时间似乎有些反常? 她假装没看见,返身进厨房看那药熬好了没有。 这药是福旺娘亲手熬的,此时已经好了,正在小火上煨着,盖子周围冒着热气。 桃香便拿了干净的碗,将药锅子里的药汁倒出来,捧着往屋里端。 不料初时因为碗是凉的,不觉得怎么样。可端到院子里的时候,那碗已经烫起来。 桃香又换不得手,一时间也忘了赶紧放下来。 及至烫得实在受不了的时候,那碗便再也端不住,忍不住一松手,“啪”地一声摔到了地上。 过年的时候街坊四邻给的鸡,还剩了一群没杀。 本来是圈在靠墙那边的,因这两日夜里不宁静,福旺娘便给放了出来。 说:“万一要是有动静,这鸡也能给人以警报。” 桃香这药一洒,那群鸡都呼啦一下子飞奔过来,也不管是什么,便开始啄食。 桃香又气又急,后悔应该在手上垫一块屉布的。 可是眼看着已经洒了,又捡不上来,只得顺手把那碗的碎片拾了,以免扎到人,然后便又返回厨房,打算重 新熬药。 她捅旺了炉火,将药锅子里又添了水坐到火上,便拎着笤帚出来打扫。 只是她这一出来,便看见刚才洒了药的地方,那鸡已是死了一地。 桃香不由得大吃一惊,这要是端给金子恒喝了,那将是什么后果? 因此吓得她手里的笤帚都松了手,忍不住叫福旺娘出来瞧看。 福旺娘一边往外走,一边忙不迭地道:“来了来了!什么事,急得这样了?” 她这嘴里说着,迈步出来。 等到看见这一地的死鸡,顿时也是惊住了,忙望着桃香问道:“这鸡怎么都死了?” 桃香知道这里必然是有事儿,不敢大声张扬,忙走到福旺娘近前,低声地将刚才的事说了一遍。 福旺娘一听当时就有些急了,“这药是我亲自熬的。代胜给我的药,我也没多想,就直接倒进药锅子里熬着了。 怎么会有毒?” 桃香猛然间想起刚才看见了刘氏——难道是她暗中下药? 想到此,桃香忙叫长福过来。 “我问你,咱们家这门你们是怎么守着的,刚才那刘氏是不是进来过了?” 长福听出桃香的话里有些苛责,连忙解释道:“老板,您吩咐过好好把守。 咱们家最近也有些不安定,我们个个都不敢大意,一直守在门口。 那刘氏我们也看见了,她只是远远地往这边看着,根本就没进来过!” “既是她没进来过,这药里怎么会被下了毒?” 桃香对此十分纳闷,心里仍是有些怀疑是刘氏偷偷进来把药动了手脚。 这时候青荷从屋里出来,见鸡死了一地,也凑过来听是什么情况。 她听道大嫂怀疑自己娘刘氏,心里也没谱了。 说实在的,以自己娘的所作所为,青荷还真不敢打这包票。 具体来说,一听大嫂说起刘氏在外面躲躲藏藏,她也很怀疑是自己娘做的了。 因此,青荷便气愤上来,到门外去看,想亲口问问刘氏——为什么要在药里下毒。 她出了门口观看。 这刘氏恰好还真没有走,正躲在大树后面,偷眼往这边看着。 青荷气得心都痒痒,连忙走过去,拉住刘氏道:“娘,您在这儿鬼鬼祟祟地做什么?” 刘氏见青荷的话有些冲,不由得眼神有些躲闪,结结巴巴地道: “没…没事,我是……是听说敬轩病了,想过来看看他,可是门口有,有人守着……” 青荷心里着急,显得有些激动:“大哥大嫂可对得起咱们,您别又心眼儿长歪了,若是没做亏心事,您结巴什么?” 青荷说着一闪身,露出院子里躺倒了一地 的死鸡,眼光便回转过来,在刘氏的脸上探寻。 “那鸡怎么都?”刘氏问完,似乎突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瞪着青荷着急道,“你是在诬赖你亲娘下药毒死了你大嫂的鸡?” “那不是您还有谁?总不能是大嫂自己给毒死的吧?” 青荷说话有些冲。 “那你也不能诬赖你亲娘!”刘氏听着青荷的话,也有些着急了。 这段时间她改了性子,极少与人争辩,但也绝不容忍自己亲闺女诬赖自己。 桃香和福旺娘听见外面青荷和刘氏吵了起来,也不好再在院里待着,便都出来查看。 刘氏一见桃香,竟然红了眼圈落下泪来:“老大家的,过去我是做了好多错事,到现在敬轩也不原谅我。 可是就算这样,你们也不能随便的冤枉我……” 桃香一向心软,见此反倒不知怎么说才好,只得劝慰道: “也没人非得诬赖是您给下了药,这不是鸡死了,我正问着是谁进了厨房给动了手脚,您就来了!” 福旺娘也劝道:“是啊,青荷也不是赖您。她也是心里着急,一时的心直口快!” 青荷见刘氏落泪,好像真的受了莫大的委屈似的。 也有些后悔刚才说话太冲了,青荷便红着脸补充道:“我也没说就是您做的,这不 就是问问,要不是您那不更好!” 刘氏瞪了她一眼,抹着眼泪道:“我还没进你们院子里去,动什么手脚。 要说进厨房的,刚才我远远的倒是见到你们家里那个大夫,他进厨房里转了一圈又出来了。你们怎么不赖他呢?” 青荷看着刘氏这样,倒像是真的受了冤枉,因此面带愧色地凑近桃香悄声道:“大嫂,莫不是真的冤枉她了?” 桃香听罢,又见刘氏涨红着脸,一副辩驳无门的模样。 她也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因为毕竟没有证据证明就是刘氏下的毒。 不过她忽地又想起刚才刘氏说过的话,不禁问道:“您说看到我们这的大夫进了厨房,这话我有点儿不信。 他专管给人看病就行了,进厨房做什么?是不是隔得远,您看错了?” 青荷和福旺娘一听,顿时也觉得这话问得很有理—— 想必是刘氏在说谎,莫说代胜不会进厨房,就是他真的进去过了,也不会下毒啊! 这下子,三双眼睛又都一起看向了刘氏。 刘氏不由得急了,忍不住提高了声音道:“你们都看着我干嘛?我又没有下毒! 我刚才说了你们家的大夫进过厨房,我绝对没看错,也许就是他下的毒,你们不去查他,怎么总是一直盯着我?” 第562章 引起误会 他们这边正在争辩,陈敬轩乘着马车回来了。 刘氏一见陈敬轩在门口下了车,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桃香知道刘氏现在比较害怕陈敬轩。 “怎么回事?都聚在这儿?”陈敬轩下了车正看到刘氏在这争论,便皱着眉走过来。 刘氏往后退了半步,装着胆子道:“不是我做的,反正冤枉我不行!” 陈敬轩询问的眼光看向桃香和青荷。 青荷红着脸一指院子里那群死了的鸡,说道:“刚才大嫂不小心打翻了给金子恒熬的药,让鸡啄了,没想到……” 青荷这话还没说完,陈敬轩便看到了院里的情景。 他不由得脸色就冷了三分,沉声道:“有人下了毒?” “可不是我做的。我说了,你们家那个大夫他有嫌疑!”刘氏一听,赶紧解释道。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都进来再说吧!” 陈敬轩扫了周围一眼,抛下了这句话,便径直朝着门里走去。 桃香也才反应过来—— 心里暗暗埋怨自己确实是大意了,怎么能在门口就说这事儿呢?这万一要是被有心的人听了去,岂不是自找麻烦? 因此桃香便让众人进厅堂说话。 然后,又悄声吩咐长福偷偷找人将死鸡埋了,并将这件事保密,不许透露出去一分一毫,而且还要打起十 二分的精神护佑庭院。 另一方面,又派陈敬轩的小厮暗中去调查,看看到底有什么人来过家里,进过厨房。 迅速交代完了之后,桃香才随后进了厅堂。 代胜本来在里间帮金子恒上药,然后又帮他稍稍活动了一下身子。 院里这事儿桃香也没有声张,因此代胜并没有听到外面的动静。 可这众人一进了厅堂,他在里面便听到了,忍不住撩开帘子查看。 恰好刘氏正进来看见了代胜,便嘴快地说道:“就是他,我刚才看见的就是他,绝对错不了!” 代胜闻言不由得一愣,心道什么事怎么还和自己有关系了? 因此便迈步出了屋子,问道:“怎么?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还和我有关了?” 桃香见代胜问,怕他误会,忙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当说到刘氏自称亲眼看见他进厨房的时候,代胜微微愣了一下。 陈敬轩冷眼看着刘氏,沉声道:“我们家的大夫进了哪里,都干什么,不用旁人操心。 我倒是想问问您,不在家里好好养老,来我家门口有什么事?” 青荷在一旁也着急道:“是啊,您没事来这里干什么?” “我来你们家门口都不行了么?” 刘氏说话间就急了,用手指了指代胜,说道:“你们大 伙儿都偏向着他说话,尤其是老大,你这语气好像那投毒的人就是我似的!” 说到这,刘氏顿了顿。 见众人都不言语,似是默认了她这话似的,便又急着道:“你们说话得讲理,才能让人心服。 你们也不问问他,去厨房干什么了?他出来的时候,我看见他还在往怀里塞什么东西呢! 那说不准就是毒药,你们怎么就不审审他,就专门欺负我?” 刘氏口无遮拦,众人赶紧去看代胜,怕他听了走心。 却不料代胜听了这话,竟有些慌乱,向后退了一步,涨红着脸沉声对众人解释道: “我…我倒是去了一次厨房,可那…那是我去看金子恒的药熬好了没有,并不像她所说的去下毒!” 这一点桃香是相信的,她虽不知代胜为何一反常态,显得如此慌乱,但她却相信代胜。 她觉得以代胜的为人,他没有理由那样做。 与其费事儿地去下毒,又何必当初冒着生命危险为金子恒吸毒救他呢? 因此桃香忙笑道:“代胜,你不用紧张解释,我们都相信你的。” 然后转回头又对刘氏道:“即便代胜去过厨房,那也不能说明他就是下毒的人,您不要在这胡说八道。 这件事我已经派人去查,不会过很久就会有结果的!” 可是 虽说有桃香这话,青荷和福旺娘的脸上或多或少地还是现出些疑惑来。 陈敬轩坐在椅子上,没有说话,不过眼睛却是看着代胜这边,像是在进行更深的探究。 代胜见此情景,便有些误会,不由得嘴角挂起了一丝嘲弄。 他的目光直接迎向陈敬轩,冷声问:“难道你不信我?” 桃香见他这样问,才觉得正常一些。 以她对代胜的了解,不解释才是他的个性。 陈敬轩其实并非不信代胜。他也是觉得纳闷—— 以代胜的性格,为何他要解释? 因此陈敬轩的好奇心便泛滥上来,忍不住笑道:“怎么会不信你? 只是既然有人已经这样说了,你就把你怀里的东西拿出来让大家看看,也好堵堵人家的嘴!” 桃香听了他这话,心里暗暗着急—— 这陈敬轩真是糊涂了,这样说话,即便是开玩笑,也会引起误会的,何况还当着刘氏和青荷以及福旺娘的面呢! 果然,代胜听了这话,一时间愣住了。 “呵呵,堵堵人家的嘴?我看是你不相信我,想看看我是不是藏了什么吧?”代胜的语气有些苍凉。 桃香忙劝道:“代胜,他是开玩笑的,你别理他说的话!” 桃香刚说完这话,一旁的刘氏突然开口道: “你要想让人相信, 倒是把东西拿出来让大伙儿看看啊!要不然别人怎么相信你?” 刘氏这话恰似火上浇油,代胜看都没看她一眼,敛去嘴角最后一丝嘲弄的笑意。 冷哼一声,将手伸进怀里掏出一团揉皱的白帕子来,扬手扔在了地上,冷厉道: “我怀里有的就是这个,若是还不信,尽可以扒了我的衣服去搜!” 说罢,转身头也不回地进了屋里。 众人都有些愣了,不禁朝那帕子上看去—— 这白帕子落地便散落开来,那上面赫然的染着几点鲜红的血迹。 陈敬轩急忙起身,将帕子拾起来。 见那上面的血迹还未干透,不由得十分疑惑,皱了眉思忖这血迹是哪里来的? 正在这时,屋里门帘一挑,代胜出来了。 他走到陈敬轩身边,伸手夺过那染血的白帕子,冷笑道:“不干净的东西,别污了您这贵人的手! 我也不敢在这多留了,免得遭疑。 药箱里恐怕也有可能藏着毒药,我就暂时不带走了,希望你们查完了之后叫人帮我送回去!告辞!” 说完,便大步地朝着门外走去。 桃香一看就急了,连忙对陈敬轩道:“还不赶紧追,代胜追不回来,你也别回来了!” 陈敬轩这才意识到必定是自己的做法让代胜误会了,连忙疾步追出去。 第563章 去往医馆的路上(上) 这边青荷连忙瞪着刘氏低声道:“娘,您就不能少说两句吗?怎么就不能让人过消停的日子呢?” 刘氏见事情闹大了,也有些发懵,不敢多言,红着脸杵在那儿不动。 代胜已经走到院门处。 陈敬轩追上了他,一把拉住他的手臂,有些喘息道:“代胜,你别走,你听我说!” 代胜淡淡地回过头:“怎么?身上也要搜?” 陈敬轩听了吓得赶紧松了手,赔笑道:“不是,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一松手,代胜又想继续往外走。 陈敬轩不得已又拦住他,解释道:“我从来没有怀疑你,只是看见你有些慌张,就很好奇,想逗逗你,不想你却当真了!” “你想逗逗我?”代胜一脸的不可思议问道。 桃香也连忙过来,劝道:“代胜,你不能走,你要是走了,这金子恒谁管? 你知道,除了你们三个,我们是谁也不信的!” 代胜听罢气得笑了,说道:“明明是他怀疑我,你倒说信我?” 桃香道:“我始终就信你,你要是想害死金子恒,就不会冒着危险为他吸毒了!” 陈敬轩也连连赔礼道:“都怨我口无遮拦,好奇心太重了。 可我也是关心你,觉得你那样的表现肯定是有事瞒着嘛!那 就别跟我计较了!” 陈敬轩说话间一直都拉着代胜的胳膊,唯恐他跑掉一般。 代胜望着陈敬轩真诚的目光,不禁一甩袖子,叹了口气道:“唉!真是上辈子欠你们的!” 说完,又将眼光放到陈敬轩紧抓着自己的手上。 见他的手上有几处伤痕,因刚才的不经意,原本缝得好好地,此时又崩裂了。 代胜不由得着急起来,怒道:“赶紧跟我进去换药!” 陈敬轩见代胜肯跟自己回屋,知道他不生气了。 这才觉察到自己刚才跑出来的急,身上的伤口估计很多都崩开了,此时疼得厉害。 桃香不由得瞪了他一眼,气道:“你这才是自作自受,谁让你气代胜的?” 陈敬轩听罢又不淡定了,可怜巴巴地道:“媳妇儿,据我所知,刚才你和金子恒说话,都比和我说话温柔!” 桃香一听,马上喊起来:“陈敬轩,你派人我的盯梢?” 陈敬轩自知说露了嘴,连忙掩口对代胜道:“伤口疼得厉害,我要赶紧进去了,你马上过来!” 说着,便急急忙忙地往屋里走。 代胜笑得灿烂,“陈敬轩,你就作吧。惹毛了她,可没有我好哄!” 桃香气得不理他们,进去见青荷正埋怨刘氏,便劝住青荷,对刘氏道 : “今日这事儿就到此为止,希望您回去以后别把这事宣扬出去,否则出了问题,我们可不敢保证您的安全!” 刘氏红着脸抬头看着桃香,及至见到她眼里坚定的光芒,才喏诺地说道: “我又不是那种爱说三到四的人,当然不会把这事儿传出去的!” “另外,”桃香又补充道,“我刚才说了正派人查,这事儿最好跟您没关系!” 刘氏听了,眼里闪过一丝惊慌,还要多说什么,却是被青荷拦住,拉着她送出了门去。 陈敬轩的伤口果然很多都崩开了,除了刚才跑动所致,有一部分也是今日坐马车外出颠簸导致的。 代胜极为生气,气他不好好在家静养,非要这个时候出去。 因此再给他重新缝合和上药的时候,任陈敬轩怎么逗自己,自己都是一言未发。 陈敬轩龇牙咧嘴地躺在那儿,倒乐坏了金子恒。 他虽然现在也是不得动身,但见陈敬轩也马上就要被代胜禁足,心里便平衡起来,一直都是笑眯眯地看着陈敬轩的冷脸。 代胜处理完陈敬轩的伤口,桃香便将厨房里的药锅子端过来。 让他查看一下那里面是什么毒,怎么会鸡啄食了药汁以后,立刻就死了呢? 代胜将那药锅子里的药液倒 出来一些,先闻了闻,又用银针试了试,然后仔细盯着上面的颜色,摇头道: “这种毒我不了解!或许钱通知道,只是他现在……” 代胜的话没说完,但桃香却明白是怎么回事—— 现在钱通还病着,代胜来的时候,他还没有苏醒过来,虽然有仇畅回去照看,可也不知现在是怎么样了? 那仇畅和钱通都不是让人省心的,平时代胜如大哥一般从中调停,他们俩还能勉强相安无事。 此时让他们单独相处,还真有些让人忧心,想必代胜应该也是十分惦念的。 想到此,桃香便提议道:“反正他们在医馆你也是不放心,不如我让小厮将他们都接过来。 这里房间有的是,要是钱通有所好转,正好让他帮着辨辨这毒,你看如何?” 代胜听罢叹了口气。 他这一时半会儿又回不去医馆,自然是希望钱通他们能过来住,这样的话,他也就能随时照顾钱通了。 可是他又担心仇畅那个倔强的性子不同意,也怕钱通在路上受到颠簸。 桃香见他不说话便明白了,于是笑着道: “你放心,只要你同意,我保证顺顺利利把他们接过来,也绝不会让钱通受到颠簸!” 代胜这才点点头。 桃香刚要出去,代胜又 不放心地叫住她嘱咐道:“那你一定得小心一些,钱通他还发着高烧,也不知好了没有!” 桃香不由得笑道:“你就放一百个心吧,这事儿不让人代劳,我带着人亲自去接!” 说着便让人备马车。 由于伤口重新缝合之后代胜就不让陈敬轩再动了,桃香便索性没去打扰他和金子恒休息,拜托代胜多加照料。 又让陈泽轩到这院来,若有什么事就暂时处理。 她便带着长禄等七八个小厮驾车赶往医馆。 不料,车行至半路,忽然见路上迎面走来了两个人。 这两个人一个年岁大些,有五六十岁上下,普通穿着,戴着一顶盘帽,帽檐儿压得很低,基本看不清楚脸面。 另一个则年轻不少,没戴帽子,眉眼俊秀,脸因急着赶路显得有些涨红。 他们走得有些慌张,似有什么急事似的,也不仔细看路。 桃香的马车恰好躲一个坑洼,这两个人正好贴着车厢过去,差点儿就刮蹭到。 桃香吓了一跳。 刚要说声对不住,可一回头看那两个人,连头都没回一下,还是依旧急慌慌的往前赶。 桃香有些纳闷—— 心道这两个人这么急着是要干什么去?也不小心走路,刚才多危险,要是碰到了可不是要后悔? 第564章 去往医馆的路上(下) 桃香这正想着,忽听前面一阵马蹄声响,迎面又来了一队人马。 这些人足有十好几个,都骑着高头大马,身着绸缎衣服,气势汹汹,也急着往这边而来。 这条通往集市的路本来就不宽,勉强也就能错过两辆马车。 可是这群人骑着马匹,都是四五个人一起并行着,这路便显得更加窄了。 很快,这些骑马的人便来到了桃香的马车前。 长禄连忙将马车尽量往边上靠,可是那群人却丝毫不加退让,依旧是并行。 因此他们的马头便对了桃香的马头,只听一阵“咴咴”地马鸣,长禄急忙刹住了车。 那群人过不去,也紧急中勒住马缰停了下来。 桃香见此有些不悦—— 这道路两边是深沟,沟的那一侧是田地。 若是没有这沟,还能暂时躲到田地里去,可是这沟就横亘在那儿,总不能将马车直接往沟子里开吧? 可是她这正要说话的当口,那骑马的人里,为首的一人倒先发了话: “这马车是怎么开的?也不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大爷我正要从这过,你们把路都挡上了,让我们怎么过去?” 桃香本来是压事儿的人,再说,人家 人多,自己人少,也不宜惹事。 可是这人说话实在很不中听,开口闭口就是“大爷”、“狗眼”的,让桃香有些忍无可忍。 长禄等人都是二十郎当岁的大小伙子,听了这话,那火性子也被骂上来了。 红着脸瞪着眼睛,专等着桃香发话,就要上去和他们理论。 桃香掀开车帘,探出头来。 见那为首的人,长相倒是不差,白净面皮,穿着也好,神采奕奕的,只是这话太不受听。 因此桃香也忍不住冷着脸说道: “这是谁家的狗在叫唤?俗话说大路朝天各走半边,这规矩都不懂?总不能因为你在这条路上走,就不许别人走了吧?” 桃香说这话说完,那人身后的人便都待不住了—— 一个个怒气冲冲,摩拳擦掌,像是要立刻将桃香拍死的样子,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惹的货色。 桃香用眼扫了一下那帮人,又用眼的余光看看自己带着这几个单薄小厮,心里多少又有些后悔。 暗暗埋怨自己嘴快,只图着一时痛快,这要是打起来,自己这边肯定得吃亏。 因此桃香暗暗示意长禄等人,若是看势头不好,就三十六计走为上。 不料, 预想的暴风骤雨并没有来临。 那为首的男子竟然是个好色的货,他见眼前车里坐的原来是个小娘子,而且长相还俊美不俗,说话又不卑不亢,当时一脸的冷厉便化作了满脸堆笑。 “原来是位小娘子,我说这车怎么开过来就带了一阵香风呢!既是小娘子路过,那我们自当让路! 只是不知小娘子芳名,家住哪里,请赐予在下,也好日后去讨杯茶喝!” 桃香一听,心里暗骂,原来是个色坯子。 长禄听他说话难听,气得火顶脑门儿,上前冷声说道: “既然是素不相识,你们走你们的阳关道,我们走我们的独木桥,问这么多干什么?” 那人一见马车上的小厮搭了话,不由得又皱了眉,回身就要叫人上来收拾长禄。 却不想那些人中也有压事儿的,赔笑地在马上一抱拳,说道: “雷兄,咱们是奉命拿人,还是先别惹闲事儿才好。 要是那人跑了,你我可都吃不了兜着走!” 那人一听脸上尴尬了一下,又扫了一眼桃香,有些不舍地说道:“好吧,多谢提醒,险些误了大事。 你们都帮我记着这小娘子的样子,等咱们办完了事 儿,我再过来找她!” 说着,那人便一挥袖子,单独一骑从马车边走了过去。 余下的众人见此,也都和他一样,单人单匹过了马车,便又并行起来,打马狂奔而去。 桃香这才松了一口气,暗自庆幸躲过了一个不小的麻烦。 长禄也抹了抹额上的汗,继续驾车赶路。 —— 医馆里,钱通已经苏醒了,但烧还没有完全退,脸色还有些不正常的红。 仇畅守在床边,一刻都不敢离开。 只是,钱通想起在之前从陈敬轩家离开的时候,自己受到的冷遇。 他一时觉得又尴尬有气愤,便懒得理仇畅,将头歪向另一边,闭目养神。 两人谁也不说话,心里都憋着一股子气,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忽然,钱通忍不住咳嗽起来,躺着呼吸不畅,便要支撑着起身。 仇畅一见,赶紧过来扶他。 “不用,不用你管!咳咳!”钱通喘着粗气,闷闷地说着。 一闪身躲过了他的手,自己坐起身来。只是这一动,咳嗽又更加剧烈了些。 “我就知道你不想用我管!” 仇畅气得手僵在那儿,看着他咳嗽十分心疼,可是听他那样说话又十分生气。 钱通听见这话,干脆不理他,直接下床。 可是他两脚刚一沾地,便觉得一阵眩晕袭来,忍不住身子晃了晃险些摔倒。 仇畅一见急了,忙又过来扶住他的腰说道:“你下来干什么,要拿什么我帮你拿!” “不敢,我怕是用不起你的贵手!” 钱通涨红着脸说着,忍不住想起离开陈敬轩家时,仇畅不管他,自顾自地上车的情景。 “你是不敢,还是不想?我看你根本就不想用吧?” 仇畅也涨红着脸说道,“我早就看出来了,你是有可用的了,也就用不着我了!” 钱通听了这话,气得脸色惨白,挣脱了仇畅的束缚,颤抖着声音说道:“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不用你来猜!” 说着,便踉踉跄跄地出了屋子。 可是到了屋外,钱通又不知道自己是要出来干什么,一时间颓丧地跌坐在椅子里,只觉得呼吸不畅,头晕目眩。 仇畅追出来,径直来到他身边,一把将他抱起来,返身回屋。 钱通想挣扎,却是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只得任由他抱着。 小厮们见两人又吵架,都忍不住心惊肉跳,可又不敢管,心里只盼着代胜能赶紧回来。 第565章 找人 恰好这时候,桃香到了。 小厮们一见,心里欢喜,终于是有人来解救他们了。 因此连忙将桃香等人让进来,又隔着门回禀仇畅,说桃香老板来了。 仇畅一听,忍不住皱眉,连忙去到外间和桃香打招呼。 桃香见仇畅一脸怒气,又见小厮们一个个服服帖帖,连说话都不敢大声,就知道肯定是他和钱通又闹了别扭。 因此,便不兜圈子,直接笑道:“我这次过来,是想着请你和钱通到我家去住几日。 要不然代胜每日念叨你们,但又因为照顾金子恒回不来,我们心里也过意不去!” “你们的好意我们心领了,至于住,就免了吧!” 仇畅听了,直接拒绝。 桃香正想着该怎么说服他,就见钱通苍白着脸从屋里走出来。 钱通见了桃香微微一笑,虚弱道:“我和你去!” 桃香一见,心说正好,这钱通一去,仇畅肯定也得跟着。 因此赶紧笑道:“那正好!也不用收拾什么,就赶紧上车吧!” “你不能去!路上太颠簸,况且你的病还没好!”仇畅出言阻拦。 钱通看了他一眼,不予理睬 ,直接进了药房。 不久之后,提了一个药箱出来,看样子很重似的。钱通见桃香看自己,便笑道: “拿了一些药,怕万一要用的时候还得费事回来取!” 桃香点头,正要去帮他提药箱,就见仇畅跨了过来,直接将他的药箱抢过去拎了,冷声对桃香道:“走吧!” 桃香暗笑,连忙在前面带路。 正在这时,只听门口一阵马蹄声响,几个人抬眼望去。 见十几个骑马的人停在了门口,下了马就往里走。 仇畅见了,冷着脸道:“正要出诊,你们要是请大夫看病,就等过两日再来吧!” 孰料那几个人里为首的一人抱拳说道:“打扰各位了! 我们几个过来,不是来请大夫的。我们家跑了两个下人,有人看见说往这边跑过来了,我们进来看看!” 桃香听罢心里一惊—— 刚才来的时候遇到的那一拨人,也是急匆匆地,看样子也是找人的。 此时这一拨,也是十几个,也说是找人。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家下人跑了,要这么兴师动众的派人出来找? 正想着,就听仇畅冷声道:“既然不是 来请大夫的,那就请回吧,我们医馆里没有进来过什么下人!” 刚才说话的那人听了仇畅的话也不着急,伸手往怀里一摸,取出一个物件攥在手里。 走上前来到仇畅身边,将手里的东西在他面前一晃,说道: “我们也是上支下派,还望给行个方便,若是没有,我们这就走!” 仇畅见了那物件,眼里闪过一丝惊愣。 他没有说话,却是闪身退后了一步,给那十几个人让出一条通道。 “谢了!”那人将物件揣进怀里,对仇畅再次抱了抱拳,便冲身后一挥手,带着人往里走去。 仇畅盯着他们经过自己的身边,冷声嘱咐道:“我们这里的药都是治病救人用的,希望小心一些,别给我们糟蹋了!” 那人微微点头,往里就走。 钱通和桃香等人站在一边,静静的看着没有说话。 那人经过钱通时,却是脚步顿了一下,仔细审视了两眼,才又往前走去。 仇畅见此皱了眉,过来拉过钱通的手,闷声道:“还不上车去?” 钱通瞪了他一眼,转身走向马车。 那些人一阵翻找之后,并没有找到 那两个所谓的“下人”,便领着人出来,说道: “果然没有。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再去别处找!” 仇畅没有说话。 那人眼睛又在刚才钱通站的地方巡视了一眼,见已经没有了钱通,这才带领着一众人等走了。 桃香坐在车上,从车帘缝隙里看着这情景,心里又添了一层疑惑。 回家的路上,又经过刚来时遇到那个色坯的地方,桃香不禁好奇心起来—— 心里琢磨着也不知那两个人被抓到了没有。那找人的十几个人,气势汹汹,不像是什么好货色。 她虽不知那两个“下人”是好人还是坏人,只是她想:被坏人追的应该是好人了吧? 于是,临近到村口的时候,桃香吩咐小厮护着仇畅和钱通回家,她自己则驾车走向了一条田间的小路。 这条小路也通向村子,只不过曲曲弯弯,又窄又不好走,平时几乎没有人从这里过,只有农忙时,人们下地才走。 桃香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非要绕这个远,可能是潜意识里也想找找那两个“下人”吧。 要说这冬天,地里并没有什么庄稼,放眼望去, 本应是一马平川,没有什么遮挡才对。 只是这小路两旁,有不少人家没有种麦子,而是攒了不少玉米秸秆留着烧火用,一大垛一大垛的。 有的地方连成了片,倒显得跟迷宫一样,一眼望不过去。 桃香驾着车在这小路上走着,远远就听见一旁的玉米秸秆后面卡拉卡拉的叶子响。 等她的车走近了,却又安静下来。 桃香的心竟然激动起来,忙勒住马车,也没下来,就坐在车上,盯着那一垛玉米秸秆问道: “是谁在那里?赶紧出来。” 那后面久久没有回应。 桃香又假装道:“我看见你们了,赶紧出来!” 她的话音刚落,就见那柴垛后面忽地跳出一个人来。 桃香一看,正是先前看到的那两个人中的年轻人。 那人一脸戒备地看着桃香问道:“请问,我们赶路有些乏了,在这歇息一会儿,碍着了您的事儿?” 桃香一听,便笑了:“你误会了,不是你们碍着了我的事儿。 我是想告诉你们,刚才我看到了两拨人都在抓你们,你们要小心一些了!” 说完,桃香便打算扬鞭继续赶路。 第566章 不像坏人 不料,那年轻人却突然拦住了桃香:“夫人,您等一下!” 桃香不由得又放下了鞭子,笑问道:“请问,你还有什么事?” 那年轻人见她停下,赶紧移步到柴垛后,扶着那个年长的人出来。 桃香一见,这年长的人此时那帽檐儿已经撩起了不少,露出了一张苍白的脸。 且桃香发现,这人的步子有些踉跄,不像那时候急急火火赶路的样子,似乎是受了伤。 这时,那年轻人冲着桃香施了一礼,说道:“这是我家主人,只因儿子不孝,将他赶出了家门,行至半路又扭伤了脚。 不知您能否带我们一程,以后若有还家之日,定当好好报答夫人的大恩大德!” 这年轻人说完,那个年长的人虽未说话,但却也是冲桃香行了一礼。 桃香便仔细审视起那个人来。 见他虽穿着布衣,打扮也平常,但眉宇间的气势却是不俗,的确不像下人。 要是按他们自己所说,是儿子不孝给轰了出来,倒是还更可信一些。 桃香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然没了戒备,下了车对二人说道:“我家就在前面的村子。 若不然你们跟我回去,我家也有大夫,也能帮你治疗脚伤!” 岂料那个年长的人却开口了:“多谢夫人的好意。 只是,我们这样落 魄,不敢去您家里打扰,我那不孝的儿子已经派人来追我,您只需带我们一程,摆脱开他的追赶即可!” 桃香一听,心里有瞬间的犹豫—— 万一这两人是坏人,到了前面加害自己,那岂不是遭了? 只不过,她这想法只是一闪而过,便冲两人说道:“即是这样,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藏身,请两位上车,我带你们去!” 两人听了桃香这话,眼中都亮起了希望。 那个年长男子更是眼中闪烁着赞许的光芒,对着桃香一抱拳,肯定地道: “夫人年纪虽轻,却是胆识过人,都没问问我们姓氏名谁就答应帮助我们,难道就不怕我们是大恶之人?” 桃香听罢莞尔一笑,说道:“说实话,我起初也有过这想法。 不过我还是相信自己的感觉,况且两位看起来也不像是坏人!” 她这说法让两人忍不住抽了嘴角,那年轻的红着脸反驳道:“什么叫不像坏人?我们根本就不是坏人嘛!” “不可对恩公无礼!”那年长的忙拦住年轻男子的话,又冲着桃香介绍道: “老夫名叫金洪,这是我家的护院十三。既是恩人肯伸出援手,我们在此先谢过了!” 他们一客气,桃香倒有些不好意思,忙笑着道:“恩公这个称呼就不要了吧,我年纪 小,您年长,我就称呼您金老伯吧!” 说完便请二人上车。 这金洪的脚果然是扭伤了,走起路来很不方便。 那名叫做十三的护院十分忠心,一直尽心服侍,没有半点差池。 两人上车后,就放下车帘,不再出声。 桃香扬鞭驾车直奔南山而行。 —— 长禄等人护着仇畅和钱通两人回到家里。 代胜见了十分高兴,围着钱通转了一圈。 见他的烧还没有完全退去,一脸病态,似乎又瘦了不少,且这两个人都是冷着脸,一副斗鸡的模样。 代胜不由得皱了眉,往仇畅那边瞪了好几眼。 仇畅只当做没看见,埋头喝茶。 钱通一直病着,并不知道金子恒中箭受伤,此时来了,才知道此事,便赶紧进了屋里探询他的病情。 仇畅见了脸色更加难看。 代胜气得冲他道:“他还生着病,难不成你不知道?临回去的时候我怎么嘱咐你的,亏得你还让他受委屈!” 这话说完,代胜便也一挑帘子进了屋里,剩下仇畅一个人在外面呆呆地发愣。 屋里的金子恒和陈敬轩都醒着,只是代胜不让他们离床,把两人都快闷疯了。 钱通一进来,两人便来了精神,都忍不住要坐起身。 不想,代胜随后进了屋,将两人拦下:“你们两个不要以 为有钱通,就可以随便乱动。 他也是大夫,等他给你们诊视之后,比我还管得紧!” 两人一听又颓丧下去。 钱通帮金子恒复查,陈敬轩便探着头朝门外望了望,问代胜道: “你们看见我媳妇儿没有,她是干什么去了,怎么半天都没见着?” 经金子恒一提醒,代胜也突然想起来了,便说道: “刚才她说亲自去接钱通和仇畅,此时他俩已经来了,想必她也已经回了家,只是还没进屋吧?” 说着,便问钱通桃香是不是跟他们一起回来的。 钱通放下金子恒的手腕,说道:“是一起回来的,只是快要进村时,她说要办点儿事,驾车进了田里的那条小路。 具体是去干什么,我们倒是不知道。” 陈敬轩听罢沉吟道:“那条小路倒是也能通进村里。只是那条路又弯曲又闭塞,她怎么非要顺那边去走?” 见陈敬轩不放心,代胜生怕他待不住,连忙将长禄叫进来细问。 “夫人是驾车顺着小路走了,我们要跟着夫人不让,说一会儿她就到家,我们只好回来了!”长禄回禀道。 陈敬轩不由的着急:“怎么回来的时候不说,要等着我们问了你才说?” 长禄刚要说话,就听门外陈泽轩急着叫道:“大哥,你醒了没有?我有事 找你说!” 话音未落,陈泽轩便急火火地从外面赶进来。 到了屋里还没站定,也来不及向其他人打招呼,便焦急道:“大哥,我刚才带人去迎大嫂,却没有迎到!” 原来,长禄知道这段时间家里有些不太平,一回来就要将这事回禀陈敬轩的。 可是陈泽轩拦住了他,“我大哥正在休息,不如我先带着人去小路那边迎一下。 要是迎到了,就不用跟大哥说了,要是没有,再找大哥商量。” 长禄听着有理,便没有进来回禀。 陈泽轩这话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那条小路本来就很接近村子了,即便顺着那条路走,也早就该到家了,怎么会没有呢? 而且,陈泽轩去迎着,也仔细查看了路上的痕迹,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陈敬轩急着坐起身来。 代胜想拦着,但阻拦的话却是没说出口,毕竟这事太重大了。 “多派人分头去找,每一条小路都不能放过!”陈敬轩压着心里的慌乱吩咐道。 “我已经派人去了,过不了多久就会有结果!”陈泽轩说道。 陈敬轩实在不放心,起身要亲自去找。 代胜等人这才拦住说道:“你身上的伤口刚刚重新缝合,再要崩裂,就不好痊愈了。不如就等一等,也许过一会儿就回来了!” 第567章 带去山洞 金子恒单手扶着胸口处的伤,皱着眉头也坐起来,对陈敬轩道:“不用你去,我出去找就行了!” 众人一听,更是着急,又赶紧过来拦金子恒。 代胜警告他道:“除非你是不要命了,要不然就给我老老实实躺着!” 金子恒哪里肯听话,他是宁可不要命,也得要出去的主儿。 钱通见皱着眉道:“你要非得出去我们也拦不住你。只是到时候她回来了,见你不听大夫的话,会不会生气?” 这话倒是很起作用,金子恒听了勉强躺下来,和众人一起等消息。 —— 这边派人出去找桃香,都快急疯了。桃香那边却是忙得都忘了时间。 她驾车将那两人送至南山下,便对金洪主仆说了半山腰上有个山洞,那里平时很少有人会去,或许可以暂时容身。 两人听了十分感谢。 只是金洪的脚腕扭伤,这上山便成了难题。 十三单手扶着金洪的手臂,另一手抓着路边的树枝,一步一步上的十分吃力。 桃香见了同情心又开始泛滥。 见这天色已经不早了,若是不及时上去,抓他的那些人要是来了,肯定是没处跑了。 即便那些人没来,天 要是黑了,走山路也是危险的。 因此,她便将马车停在一个僻静处,也上来在另一侧扶着金洪上山。 虽然这山路有的地方比较窄,只容得一个人通过,可多了桃香搀扶使力,两人也轻松了不少。 不过即使这样,她们到了山洞的时候,天也已经黑了。 桃香将他们领进山洞,摸瞎儿走到桌前将灯火点起来。 金洪一见,有些吃惊,问道:“这里有人住?” 桃香道:“以前我们住过这里,现在没人住了,一些残破的旧东西也没搬走。 你们可以暂时在这里过一晚,明日再想办法。过一会儿我叫人给你们送些吃的和跌打的药来!” 十三审视着洞里的摆设,皱着眉没有出声。 金洪朗声却是道:“那就多谢你了!” 桃香听了一笑,告辞出来。 只是,她刚出了山洞口,就听耳后一阵风声,只觉得脖子上一凉。 低头一看,是一把剑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桃香吓得心惊肉跳,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去。 却是十三,正拿着一把亮闪闪的剑低着自己。 桃香不由得气上来,顾不得害怕,问道:“你们要杀人灭口?怕我把你们 引上来害你们?” 十三此时一改刚才的温尔雅,声音不待一丝情绪,“为了以防万一,就对不住了!” “这就是你们的报恩之道?”桃香不由得嘴角带上了一丝嘲笑,“看起来,这世上还真是不能有好人了!” 那十三又冷声道:“感谢你带我们脱离了危险。 只是你多说也无益,留着你总是不保险!” “是吗?”桃香不由得冷笑起来,“既是如此,那你就赶紧动手吧! 不过我要说的是,我实在是看不起你们两个!无论你们是怎样的高人,这样对待救命恩人,就是禽兽不如!” 桃香心道反正也是要死的,不如说个痛快。 说完了便一闭眼,等着那凉飕飕的剑刃割过来。 可是她闭眼等了许久,那剑却是没动。 等她再睁开眼睛,那十三已经抽走了剑,俯身单膝跪在了地上。 “恩人,请恕在下冒犯!” 桃香见此,有些不明所以—— 这人是想要干什么?拿了把剑比划了一通之后又来赔礼道歉? 她这正迷惘着,只听山洞口金洪笑着走出来,冲着桃香深施一礼道: “请恕我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救命之恩,没 齿难忘,不敢再和恩人开玩笑了!” 桃香摸了摸脖子,本想大骂一通,可是不知为什么,在这人面前却是怒不起来。 那十三仍旧跪在地上,又施礼赔罪道:“都是在下的错,怕再次上当连累主人。 请恩人责罚,只要恩人出气,就是杀了在下,在下也绝不敢有一句怨言!” 桃香见此,突然明白了——这两人怕自己将他们引到这里,然后去向人通风报信,所以才拔剑试了试她。 在那生死时刻,要是桃香这边有埋伏,必定会吓得呼叫援助。 若是那样的话,十三的剑必定会毫不留情地将她的头割下来了。 “责罚肯定是要责罚的,不过这账我就先记着,什么时候我想起来了再罚,到时候你可别不认账!” 桃香说着,虽有些后怕,但却是不再怪他们。 她叫十三起来,扶金洪去洞里休息。 金洪看了看天色已黑,有些担心她一个女子走夜路,便要让十三送桃香下山。 十三犹豫着不动,桃香知道他是不放心单独留着主人在这里。 因此便笑着道:“我就在山脚下居住,这山路早就熟了。倒是你们,若是不常上下山的,还不见 得有我走得顺畅呢!” 说完,便告辞了二人下了山来。 桃香刚一下山,还没到那放马车的地方,便听见一阵说话声。 她不由得一慌,心道难不成那帮人追到这来了?若是这样,那可就没法和金洪主仆解释了,他们肯定会以为是自己把敌人给领过来的。 桃香一边想着,一边闪身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静听着那边的谈话。 “长禄哥,你看这不就是咱们老板的马车吗?怎么人却不见了?” “这个确实是咱们家里的马车。可是怎么就只剩下马车了?” 桃香听了两句,一颗心便放了下来。 原来马车跟前的都是自家的小厮来找自己了,他们见了马车不见人有些纳闷。 桃香忙咳嗽了一声,高声道:“我在这呢!你们不用大惊小怪的!” 那几个小厮没想到桃香会突然出来,猛然间吓了一跳。 抬头一见正是自己家的老板桃香,因此便大喜过望,都围过来,问东问西。 桃香不想多说。 山洞里藏人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少,因此桃香只说是去山上看看某一种染色草,回来的有点儿晚了。 小厮们这才簇拥着她上车,回到家中。 第568章 决定和钱通说 桃香还没到门前,早就有小厮跑进去禀告给了陈敬轩,说夫人找到了! “真的?” “那太好了!” 陈敬轩一听,当时就站了起来。金子恒也是直接坐起了身。 可是下一刻,陈敬轩便因为起得太猛,伤口又崩开了几个,疼得又坐了回去。 金子恒也是如此,坐起来的太快了,那伤口处的剧痛差点儿没让他晕过去。 陈泽轩远远地迎过来,隔着车帘说道:“大嫂,你可吓死我们了!这是上哪儿去了,也不说一声,大哥急得都快疯了!” 说着,小厮停稳了马车。 桃香一边下来,还是用刚才的说法搪塞过去。 “大嫂赶紧进去吧,大哥正等着你呢!”陈泽轩引着桃香进屋,帮她掀开门帘。 桃香一进来,就觉得屋里好几双眼睛都盯着自己。 陈敬轩再也不顾伤口疼与不疼,直接扑过来,揽住她的腰,说道:“媳妇儿,你再也不许单独出门了!” 桃香刚要说话,便听那边床上的金子恒猛地咳嗽起来。 众人的眼光都扫过去。 见金子恒满头大汗,咳的脸色胀红,他胸前的伤口部位,已经是一片殷红。 代胜和钱通等人赶紧过去查看。 桃香也将陈敬轩扶到床上,过去看金子恒。 一通咳嗽过后,金子恒的气息粗重,嘴角染 了血迹。 钱通见此沉声道:“都是你刚才不听话,非要起身出去找人,这伤口还得重新处理!” 代胜则是拧着眉对钱通示意了一下金子恒嘴角的血迹。 钱通也不遮掩,叹气道:“那箭伤的太深,扎伤了肺部,所以才有血沫咳嗽出来。” 代胜点点头,回身看了仇畅一眼。 仇畅便挤上前来,从怀里掏出一小瓶药来,递到钱通眼前。 钱通见了眼底有了些许笑意。接过来,将小瓶里的药膏挑出来一些用水调开了,让金子恒喝。 “把这药喝了吧,仇畅治疗肺部最拿手,保管你药到病除。”钱通解释道。 金子恒接了药正想喝,仇畅便开口道:“我在里面掺了砒霜,你要是不怕死就喝!” 代胜一听,知道他是故意别扭着说的,于是黑了脸,瞪了仇畅一眼。 金子恒却是嘴角含笑,扫了桃香一眼,也故意道:“无妨,就是毒药也喝了,总不能让钱通白费力气!” 桃香一听——金子恒这都要顾不过命来了,还有心和仇畅斗嘴呢!实在让人哭笑不得。 金子恒喝了药,代胜便让他躺下休息,为了静养肺部,也不许说话。 金子恒急得躺在床上,眼睛眨着,看着桃香。 桃香则是笑眯眯地嘱咐他好好休息,对于他眨眼是什么意思 ,不予理睬。 陈敬轩看不得金子恒对桃香“眉来眼去”,跟代胜争取换一个房间。 代胜却不答应,说他们在同一个房间才不至于太闷。 陈敬轩又反复问了桃香去了哪里,去干什么。 桃香怕他心里担忧,仍是假说去查看一种染色草,并没有说出实情。 陈敬轩听了又嘱咐以后再要出门必须要有小厮陪伴,否则不许出去。 桃香知道他是担心自己,便也不和他争论,一一点头答应。 金子恒在那边躺着,也是听得仔细,可是代胜不许他说话,他也想嘱咐桃香几句,却不得开口。 桃香心里惦记山上的金洪主仆,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和钱通说说这件事,因此便将钱通单独叫了出来。 代胜仇畅以及陈敬轩金子恒等人见了,都十分不解,不知道他们俩会有什么事商量。 钱通跟着桃香进了另一间屋子,桃香便将门关了。 钱通一见,忍不住笑道:“你也不怕陈敬轩吃醋?估计不单是他,就是金子恒,一会儿也要用眼刀子扎我了!” 桃香听了笑道:“我是不怕他们俩,我倒是怕一会儿我出去,仇畅和代胜给我下毒毒死我!” 说着,两人都笑起来。 屋子里的几个人听着桃香那边隐隐传出的笑声,几乎都黑了脸。 桃香便将自己 的经历和钱通讲了一遍。 钱通听了撇嘴道:“你这个女人还真是爱管闲事!你也不怕那把剑真的割掉了你的头?” 桃香歪着头道:“要是真割掉了,也就没人找你商量这事儿了!” 于是两人又商量了一番—— 桃香是出不去了,她若此时再出门,肯定会引起怀疑。于是这出去送药送吃的的事,只能让钱通做了。 两人商定以后,没事人一样出了房间,回到大伙儿这边。 “媳妇儿,你们偷偷商量什么?” 陈敬轩一脸疑惑地问出来。 屋里的几个人便都支起耳朵等着听两人怎么说,仇畅站在一旁,也是眼含探寻地看着这边。 桃香早就想好了借口,笑着说道:“其实没有什么事,只是把钱通叫过去问问你们两个的病情如何。 现在听说没什么大事,只需要静养,我就放心了!呵呵!” 她这边说完,几个人又有些疑惑地看向钱通。 见钱通也是笑着道:“是这样,她就是问问情况,呵呵!” 几个人见他俩的口径一致,也问不出什么,心里虽然还是半信半疑,可也只得作罢了。 福旺娘和青荷做好了饭菜,叫大家吃饭。 代胜不让陈敬轩和金子恒挪动半分,桃香便将两人的饭菜端进来,分别放在他们床头的小桌上,问两 人能不能自己吃。 原本两人只是身子不让动,胳膊还是可以活动自如的,吃吃饭按理说是不成问题的。 可是两人都有私心,所以便格外的口径一致,说动弹不得。 言下之意很明显,就是希望有人能亲自喂饭。 钱通见此,便走到金子恒的床前,坐下来喂他吃饭。 桃香就在陈敬轩这边。 只是金子恒不甘心,虽有钱通喂他,可眼睛还是一直逡巡在桃香那边。 弄得本就满肚子意见的仇畅,脸色更加难看。 好不容易伺候他们吃过了,桃香两人才回到桌上自己吃。 对于仇畅铁青的脸色,钱通看在眼里,就装作没看见,只是淡然地吃饭。谁让他之前气自己呢? 饭后大伙儿又坐在一起说了一会儿话,代胜便提醒着要早点休息,于是大家都各自回房。 仇畅的房间就挨着钱通的房间。 他回房之后,越想越睡不着,后来干脆起身,披了件衣服来敲钱通的门。 钱通屋里的灯还没有熄,仇畅伸手轻轻敲了一下,那门竟自动开了。 难道这人睡觉都不知道关门?仇畅一边寻思着一边走了进来。 进了屋后,见桌上一灯如豆,仇畅眼睛往床上一扫,顿时让他吃了一惊—— 床上没有人,钱通竟不在屋里! 这么晚了,他竟然出去了? 第569章 两枚玉佩 仇畅的心里泛起了几分慌乱。 他将门带上走了出来,见代胜和金子恒陈敬轩屋子的灯都还亮着。 难不成钱通是去了代胜那里? 来到代胜的门前,仇畅用手推了一下房门,没有推开,已经从里面关闭了。 仇畅皱了皱眉,心道或许是去查看陈敬轩和金子恒的病情? 他又来到两人合住的门前,也是推了推门。 这门也已经关闭了,不过里面传来陈敬轩的小厮小虎的声音:“是谁?” “哦,是我,仇畅!” 仇畅答了一声,便听见小虎过来开门的声音。 他忙又借口道:“我也没什么事,就是看屋里的灯还亮着,怕这两个病人还不睡!” 小虎将门打开,说道:“他们已经睡了,我怕晚上他们需要什么,就留了一盏灯!” 说着便请他进屋。 仇畅一听陈敬轩和金子恒已经睡了,想必钱通必然不在其中,心里便又多了一层失望。 因此便勉强笑道:“睡了正好,那我就不进去了。你精心照顾着,我也回去了!” 说完便转身回房。 小虎看着仇畅的背影,很是奇怪—— 白天的时候给老板和金少爷治病,这仇大夫并不是很上心的样子,怎么此时倒突然热情起来? 仇畅回了房间,心乱如麻,怎么也想不通钱通会去哪儿,因此躺在 床上翻来覆去,一直支着耳朵听着钱通那边的动静。 —— 实际上,吃过了晚饭之后,大伙儿回房间不久。 桃香就偷偷准备了饭菜,钱通也备好了相应的伤药,准备上山给金洪主仆送去。 可是钱通临走的时候,桃香又突然有些不放心了—— 那金洪主仆并不认得钱通,万一那个冲动的年轻护院不容分说给钱通来上一剑,那不是好心做了坏事,白白的害了钱通? 因此桃香改变了主意,跟着钱通一起出来了。 果然,两人刚来到山洞门口,那年轻护院便转到了他们身后,将剑搭在了钱通的脖子上。 桃香忙开口道:“是我们,给你们送药和吃的来了!” 那年轻护院听出桃香的声音,才将剑放了下来,抱拳请罪。 桃香忙指着钱通给他介绍,说这是大夫,给金老伯来治疗脚伤的。 那年轻护院这才消除了疑惑,请两人进去。 山洞里的灯火熄了,倒不是金洪已经睡着,而是怕这里的灯光会把追他们的人引来。 灯光重新亮起来,桃香将饭菜放到桌上,钱通先给金洪治疗。 那脚腕已经肿起来了,看起来若是这样下去,明日是不能再走路的。 钱通看了一遍,见是普通的扭伤,因为伤了之后又急着逃命,加重了伤处。 钱通为他矫 正梳理了一番,又将跌打的药膏取出来,为金洪涂上。 桃香看到那年轻护院在钱通刚要给金洪涂药的时候,想出言阻拦的,只是被金洪一个眼神,又把话吞了回去。 桃香知道他心里还是不太相信自己的,唯恐自己的主人出了什么差池,因此也并不怪他,相反,倒很佩服他的忠心。 治疗完毕,金洪起身道谢。 桃香见桌上的饭菜还摆在那里,便知道自己和钱通要是不走,他们是不会吃的。 估计在吃之前,那年轻护院也会好好检查一番吧? 想到此,桃香便不在逗留,跟他们主仆告辞。 “十三,替我送送两位恩人!”金洪坐在破床上,吩咐道。 十三恭恭敬敬地答应,随着两人出了洞口。 到了山洞外,桃香见十三真的听话,紧跟在他们身后送了一段路,便回身笑道: “你还是回去照看你家主人吧,我怕你再跟着,又要把剑伸过来了!” 十三听罢,微微一低头。 夜色里看不真切,想必是有些不好意思。他也没说话,只是抱了抱拳,便返回了山洞。 桃香和钱通两人回到家里,都已经是子时过了。 各屋的灯都已经熄灭,只有钱通的屋子还亮着那盏小灯。 桃香冲着钱通点点头,示意了一下,应该是没人发现,便赶紧回房 睡觉。 临出门的时候,桃香为了不引起注意,已经熄了灯。 因此她进了屋以后,也没再重新点灯,便想着摸黑脱衣上床。 只是桃香刚要解开腰上的带子,手便触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 再仔细一摸,是一个扁圆的东西,连着一条绳挂在她的腰间。 桃香心里一惊,不知这是什么东西,又是何时挂在自己身上的。 她连忙下地点起了灯火。 灯光下,桃香见那东西竟是一枚玉佩。 通体莹润光滑,因为光线暗淡,并未见上面刻着花纹和字迹,但一看就是上好的东西。 桃香心里一动,猛然便想到了金洪主仆。 难道是他们为了报恩,给自己的?可是即便如此,他们又是何时将这东西挂在自己身上的? 桃香仔细想了一遍—— 这一来一回,除了钱通,中途并未遇到其他人,想来想去,只有在山洞那里的金洪主仆。 可是那时候,她连坐都没坐,钱通给金洪治疗,她便站在一旁,和他们并未近身,这东西又是何时给挂上的? 桃香心里十分疑惑,但也已经累了,便将这玉佩小心地收好了,吹熄了灯上床休息。 钱通见桃香回屋,便也赶紧悄然推开了自己的房门,然后又顺手将门闭紧了。 不料他还没等转身,便听身后一个熟悉的声 音道:“你回来了?” 钱通吓了一跳,忙抬头一看。 见果然是仇畅坐在床上,满面怒气地盯着自己。 钱通一时心虚,忙笑了笑,说道:“你怎么来了?吓了我一跳!” “你干什么去了?”仇畅冷声问道。 仇畅对于钱通的笑并不买账,相反越发觉得他是做贼心虚。 “额……我…我是出去透透气,你怎么没去睡觉?”钱通说的有些结巴。 “出去透气?透了好几个时辰?”仇畅不回答他的话,却冷声反问道。 “额…我,是去了代胜那边坐了坐!” 钱通定了定心神,猛然想起自己还和仇畅闹着别扭,便随便找了个借口敷衍。 “呵呵,是吗?” 仇畅盯着钱通的脸审视了一番,又将眼光扫向了他的身上。 突然间,仇畅的目光凝聚在了钱通的腰间,眉头便皱得更紧了。 钱通被他看得心里发慌,忍不住也顺着他的眼光低头一看。 却见自己的腰间,赫然挂着一块莹白的玉佩。 “这……这是……”钱通急忙地伸手去摘。 仇畅却已经起身过来,先于他一把将那玉佩拿了过去。 屋里灯光虽然昏暗,但那玉佩自身泛着莹润的光泽,因此上面的纹路和字迹却是清清楚楚—— 双龙戏珠。 那珠上镶嵌着金丝攒的一个“金”字。 第570章 找到符牌 “这是人家送你的玉佩?” 仇畅的声音冷得能凝成冰。 “没……没有,这个……我不知道……” 钱通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时候挂在自己腰间的,可是又不能把上山的事说出来,因此说出话来更加结巴。 “这上面还刻着字,你会不知道?” 仇畅听了怒极反笑,将那玉佩丢进钱通的怀里,“是金子恒给你的吧?” “你胡说!” 钱通听了知道他是因为这上面的字误会了,便想着赶紧解释。 可是心里又有些生气,觉得仇畅不相信自己,“这不是他的。 具体我也不知道这是哪儿来的,可能是有人趁我不注意挂上去的……” “哈哈哈!趁你不注意?” 仇畅的眼神更加探究起来,一脸的不信任说道:“既然这样,那就算了!你知道不知道都跟我没有关系!” 仇畅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向了门口。 钱通有些着急,连忙转身过来,拦在了他的身前: “你等等!我真不知道这东西是哪来的!也许是——” “好了!你的事我不想知道,打扰了!” 仇畅打断了钱通的话,语气疏离又冷漠,伸手将门打开,走了出去。 钱通手里握着玉佩,又气又 急。 想追出去,可是却被仇畅的气势镇住,愣在了原地。 次日,大家都起得不算太早。 桃香的精神还可以,虽然睡得晚,可是毕竟是睡着了。 钱通就不一样了,从那时候直到天亮也没合眼,因此坐在饭桌前,一脸的疲倦和心不在焉。 代胜看着钱通忍不住问道:“你昨晚没睡好?” “额……啊?”钱通后知后觉的抬起头,发现代胜在问自己,忙答道,“没有,睡得很好,很好!” 代胜听了忍不住去看仇畅。 见他却是静静地坐在那儿,目不斜视,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代胜忍不住心里更加纳闷。 桃香见钱通没有精神,以为是因为昨晚上山劳累,才导致他这样,毕竟钱通的身体也还没有完全好。 因此饭后便偷偷找了个机会抱歉道:“都是我管闲事儿还连累了你,你得好好休息休息,多注意身体!” 钱通也不好多解释,只得胡乱地应着。 到傍晚的时候,桃香还想上山一趟。 一来看看金老伯的伤势,二来想问一问那玉佩的事。 钱通仍要陪同。 但桃香见钱通气色不好,便让他留在了家里,只让他又配制了一些药膏,自己带着,便 上了山。 可是,等她再到山洞的时候。 就发现破床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桌上昨日她送饭的篮子还在,里面有一些吃剩的饭菜,那金洪主仆已经不知去向了。 “想必是脚伤好转,便急着转移到别处去了。” 桃香自语着,眼睛便不由自主地扫向了当初陈敬轩上来的那个密道口的地方。 那里仍是平坦的石头地面,根本看不出什么不同。 桃香笑了笑,有些失望,便想着趁天亮赶紧下山。 不料,当她转身想走出山洞的那一瞬,山洞角落的地上一块凸出来的石头引起了她的注意。 以前他们在这里住的时候,每日都忙于下山染制手帕,倒是从没注意过这洞里的各个角落。 等他们搬走了,偶尔进来也就是歇歇脚,就更没有再注意过。 只是今日,夕阳的余晖顺着洞口透进来一道光芒,正好打在这块石头上。 桃香竟发现这块石头颜色与其它地方十分不同。 要按说这洞里犄角旮旯地方的石头,很少有人触摸和走动,应该并不是那么光滑。 可是这块石头却和周围那些粗糙的石头大不一样,它光滑颜色浅,且微微凸出来一些,就像是有人后嵌进去 的。 桃香越看越觉得不同,忍不住从旁边找了一块碎石在这块石头上敲了敲。 “咚咚咚!” 发出了一阵闷闷地响声,说明底下并不是空的。 桃香忍不住轻笑了一下,觉得自己有些神经质了—— 的确,陈敬轩已经想不起那第三枚符牌埋在了哪里,而且一直在找,桃香也因此便多留意了那些陈敬轩曾经待过的地方。 可是一人藏珍百人寻找,哪儿能那么凑巧就会找到了呢? 桃香想着,将手里拿的那块碎石丢掉,便想转身出来。 却不料,那碎石正好一下子砸在了那块光滑的石头上。 只听“啪”的一声响,这块光滑的石头便从中间碎裂出几道裂痕。 桃香见此,也不知怎么想的,又蹲下身来,用手去抠那碎裂的断纹。 不想,很出乎意料,顺着那断纹,桃香很轻易地就抠下了一块,紧接着,便是第二块,第三…… 很快,这原本的一块不小的石头,便都被桃香起了出来。 石头下面并不是石头,而是潮湿的土,可能是日久年深又不见光的缘故。 桃香发现,这湿土周围,都是石头。 这倒引起了她的注意,这说明,本来石头下面应该还是石头 的,可唯有这块石头下面竟然是土。 因此,桃香找来锅灶边做饭用的小铲子,开始挖掘。 随着不太深的一层土被挖出,她的铲子触到了下面的一层硬物。 桃香用手将土清理干净,见下面竟然是一层蛋黄大小的碎石子。 她的心开始激动起来——很明显,这是人为铺在这里的。 桃香赶紧去起那些石子。 果然,还没等她起完,便见里面一枚金黄的符牌夹在石子之间。 桃香的心跳得厉害,慌忙将符牌拿在手里,粗略地看了看,基本已经确定这应该就是陈敬轩当年埋在下面的。 她不敢多耽搁,赶紧将符牌揣进怀里。 又继续将石子掏了掏,发现土里竟然还埋着一枚黄色的玉佩。 可想当年埋下去的时候,应该是连着绳子的,只是这么些年,那细绳已经腐烂了,只看出土里有一些暗红的颜色。 在下面就是石头没有土了,桃香不由笑了笑—— 想象着当年陈敬轩还是小孩的时候,竟然能找到这么一个巧妙地地方,将东西保存下来,实在是很不容易。 桃香拿了东西,天还没有黑。 她心情激动,下山也不觉得累,只想着赶紧回家将此事告诉陈敬轩。 第571章 迟迟不见好的伤情 陈敬轩勉强在家静养的这几日,没去管理铺子那边的事,因此积压了不少等他处理的重要事宜。 所以桃香回来的时候,陈敬轩已经不顾代胜的再三劝阻,带着小虎去了铺子。 “大嫂,你是去哪儿了? 大哥刚才找了你半天,”青荷见到桃香回来,连忙跟进屋里,说道,“铺子那边传来消息,说有些急事等着大哥去处理。 大哥一接到消息,就执意下了床,四处找你,想跟你辞行,可是找了半天没找到,只好带着小虎走了!” 桃香听完,激动的心情冷静下去。 她知道陈敬轩肯定是不会和青荷说去铺子做什么的,于是便问道:“你大哥有没有说他什么时候回来?” 青荷摇了摇头,“没有,大哥就是急匆匆地走了,临走的时候让我等你回来告诉你一声!” 桃香看看天色已经黑了,估计这刚去不久,今晚肯定是不会回来了,本想赶紧告诉他符牌的事,只好等到明早再说了。 她进屋去看金子恒。 见钱通正喂他吃药,金子恒紧皱着眉头,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样。 不过,金子恒一见桃香进屋,眼里便闪过一丝放松的神 色,低声道:“这么久没过来,我以为你也跟着陈敬轩去铺子了!” 桃香听了,不知接什么话才好,只得假意抱怨道:“代胜他们都说了让你不许说话,要静养。 你要是还不听,到时候受了罪,可是你自己挨着!” 金子恒听完果然闭了嘴,不过嘴角却泛起了几分笑意。 次日,陈敬轩没有回来。不过,倒是派小虎回来了一趟—— 告诉桃香说那边的事忙,可能需要两三日的功夫才能处理好,叫家里不要着急和惦念。 桃香知道自己此时过去找他反倒不便,就将昨日从山洞里挖出来的那枚黄色玉佩,重新挂了红丝线,放进荷包,交给小虎。 让小虎转交给陈敬轩。 想必陈敬轩看到这玉佩,或许能想起当年埋藏金符牌的事,便知道那符牌已经找到了,如果要急等着用,必然会亲自回来取。 小虎不知这玉佩的来历,只道是桃香送给陈敬轩的一个礼物。 所以也不敢大意,小心地将装了玉佩的荷包藏好了,便告辞离去。 桃香正在门口,见小虎驾车走了,刚要转身回屋。 却见仇畅远远地站在他的房间门口,朝这边看 着。 桃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仇畅弯起嘴角,说道:“最近好像挺流行送玉佩的!” 桃香不明白仇畅说这话的意思—— 什么最近流行送玉佩,除了自己送陈敬轩这个玉佩,被他看见了,还有谁送玉佩被他瞧见了? 猛然间,桃香想起那晚上山,自己确是得了一枚玉佩。 只是自己那晚摸瞎进屋,发现后就收了起来,再也没拿出来过,更没提起过,他是怎么知道的? 桃香疑惑地抬起头,想问问仇畅是什么意思,却见他早已经回去了。 见此,桃香也只得暂时压下心里的疑问,打算着以后慢慢寻了机会再问他。 小虎走后不久,便又返了回来。 桃香见他一脸颓丧,欲言又止的,忙问是怎么回事? 小虎这才犹豫着拿出刚才桃香给他的荷包,诚惶诚恐地道:“夫人,老板他没有收,又让我把这玉佩给拿回来了!” 桃香听罢问道:“那你们老板说什么了没有?” 小虎见桃香没有生气,稍稍松了一口气,说道:“老板刚一见到这玉佩十分激动,只是…… 只是兴奋过后,便又让我给您带了回来。还捎了一句口话儿 ,说,让夫人保存着才稳妥。” 桃香心里顿时就明白——陈敬轩必然是已经想起来了,且已经知道了那符牌就在她手里。 但因事忙回不来,又不能和小虎明说,便想了这么个办法通知她。 只不过,却害的小虎还以为自己送给他们老板的礼物,老板却拒绝接受,因此来回禀都犹犹豫豫的张不开嘴。 想到此,桃香笑了起来。 接过装有玉佩的荷包,说道:“我知道了,那就好好照顾你们老板,提醒他按时吃药涂药。 另外,你来回跑了好几圈,也辛苦了,应该重赏!” 说着,便拿出一锭五两的银子,赏给了小虎。 小虎接了银子,却有些想不明白—— 老板拒绝了夫人的礼物,夫人应该生气才对,怎么看上去倒像是心情十分愉悦的样子? 满头雾水的小虎只得退了出来,回铺子禀告老板。 陈敬轩一连在铺子里待了三四日,金子恒也舒舒服服地在家静养了三四日。 只不过令桃香十分担忧的是,金子恒的伤却迟迟不见好。 同时钱通十分奇怪—— 仇畅配制的药他是知道的,治疗肺部的伤不说是灵丹妙药,至少是 出神入化。 可是为什么这都好几日过去了,金子恒还是时不时咳嗽,而且每次都咳出血来? 另外那道箭伤也是时好时坏,本来已经愈合了,可是到次日一看,却又流了血,他实在想不通这到底是什么缘故。 对此,代胜也十分纳闷,分析不出原因,只得更加精心地为金子恒治疗。 不过金子恒倒是丝毫看不出着急来。 桃香每日将饭菜端进来,伺候他吃完再端出去,看到他的伤口总是不好,也跟众人一起着急。 金子恒对此十分受用。 仇畅自那晚之后,真的一句话都再也没和钱通说过。 开始的时候钱通还想试图和他解释,甚至想着将上山偷偷治疗金洪的事跟他说出来。 只是仇畅却是不容钱通开口,不给他机会,因为仇畅片刻都不和钱通单独相处。 几次之后,钱通十分失望,便也不再说什么,每日只是专心给金子恒治疗。 两人冷战,三四日的功夫,钱通便消瘦了不少,也几乎不笑了。 代胜看出端倪,不过等他偷偷问俩人的时候,俩人都说没什么事。 闹得代胜也不知该从哪儿劝起,只好叹息着随他们了。 第572章 自己作怪 桃香的工厂本来计划着过了正月十五就恢复生产,铺子也要开门营业的。 只不过家里发生了这么多事,这一晃正月都要过完了,都还没有开始。 工厂里的工人们便时不时地过来询问,要什么时候才能开工。 桃香迫不得已,只得让青荷出面说正在准备,没几日就要开始了。 刘云涛知道桃香家的情况,也知道金子恒在这养伤,所以并没有过来催。 只不过桃香也知道,刘云涛那边的丝线也已经用得差不多了,自己这边若是再不开工,刘云涛那边也该停产了。 因此桃香便开始着手工厂开工的事。 经过了一个正月,工房里都落了厚厚的尘土,青荷便提前请回十几个工人进行打扫。 那些染色的原料,桃香却是丝毫不敢大意,都是自己亲自选取和调制,以免出现纰漏。 金子恒仍由代胜等人治疗照看,伤口反复无常。 到最后,钱通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仇畅这药配错了,若不然怎么金子恒的伤总不见好呢? 想到此他的心竟莫名地紧张起来,潜意识里有些担心,但又闹不清自己在担心什么。 因此钱通偷偷地将药膏拿回自己的房间,仔细检验了一番,发现没有丝毫差错,这才一块石头落了地。 可是金子恒的伤总不 见好,代胜心里着急,便将钱通和仇畅叫在了一起,三个人商议该如何治疗。 “他这伤口,该用的好药都已经用了,却还是没有起色。接下来该怎么办,总不能就这样一直搁置着吧?” 代胜说得十分焦虑。 仇畅不说话。 钱通说道:“要不然咱们再给他彻底复查一边,有些人的体质很特殊,这以前咱们也是见到过的。” “他这体质并不特殊,也就是正常的体质,我已经查过好几遍了。” 代胜沉思着说完,又停顿了片刻才说道:“仇畅,你这药是不是配错了,要不怎么放在他身上就不管用呢?” “仇畅这药没有配错!” 听到代胜这话,钱通怕他怀疑仇畅配错了药,因此还没等仇畅开口反驳,便先急着替仇畅辩解起来。 只不过,这说者是好意,可是听的人听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仇畅和代胜都有些吃惊。 “你怎么知道我这药没有配错?你验过了?” 仇畅一脸寒意地盯着钱通,问出了这几日来的第一句话。 他这么一问,钱通也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脸就不由得红起来,急忙辩解道: “不是,我,我怎么会去验呢?我又不是怀疑你!” 钱通这是越描越黑,仇畅的脸上不由的挂起了几分嘲弄。 代胜见 此连忙劝仇畅道:“仇畅,你好好说话。是人都会出错,他就是验了你的,也没什么。 没配错正好,咱们再查别的原因,别那么咄咄逼人的!” 仇畅急了,“你把心放正了好不好?总是向着他说话。他验了我的,就是不信我!” 他这话说完,代胜和钱通都一时无话可说,有些发呆。 仇畅气得一甩袖子,便离开了房间。 钱通颓丧地坐在那儿,无助地抬起头,讷讷地道:“我想,经过这事,他更不理我了……” 代胜叹了口气,安慰道:“别理他,过两日就好了,回头我去跟他说!” 两人正在说话间,就听长福在外面叩门道:“几位大夫在屋里吗?小的有事要说!” 两人一听长福有事,便压下心里的不快,打开门叫他进来。 长福好像很急,一见他们两个,便施礼道:“回禀两位大夫,刚才我进照看金少爷,却不想,却不想他,他……” 长福的话有些结巴。 代胜以为金子恒出了什么事,急着催道:“到底有什么事,赶紧说出来,别只管结结巴巴的!” 长福一见代胜着急了,忙继续说道:“我一进屋,正看见金少爷他下了床站在地上又是伸胳膊,又是踢腿的耍弄呢,最后还照着自己的胸口捶了两拳。 我看 见那胸口当时就又流出血来了,金少爷却是毫不在意似的,返回上床继续躺着。 我觉得这事很奇怪,就赶紧过来禀告,别是金少爷他憋疯了吧?” “憋疯了?”代胜和钱通相视一眼,“我们知道了,你先退下去吧! 这次做得很好,以后有什么事,也要像这次一样,及时禀告!” 长福应着,躬身刚要退出去,又被代胜拦了下来:“再麻烦你也去禀告仇畅一声!” “好,我这就去!”长福这才出去了。 钱通明白代胜的意思,他是想让仇畅知道以后,别再生钱通的气。 “我说为什么金子恒的伤总是反复,原来作怪的是他自己!我过去看看!” 钱通心里窝火,这金子恒也太不爱惜身体了,不单如此,还连累自己被仇畅误会。 他气愤地站起身走向门外,代胜也连忙跟上了他的脚步。 金子恒重新弄裂了自己的伤口,上床的时候就有些轻咳,他用手背轻轻挡了一下,发现那上面又染了血迹。 他的眸光变得深邃起来,轻轻呼了一口气,只觉得周身都疼,尤其是伤口处,更是剧痛不止。 金子恒只得皱着眉平卧下来,忍着疼闭目养神。 可是他刚躺下不多久,知道消息的仇畅便气冲冲地走了进来。 随后进屋的,是钱 通和代胜。 仇畅进屋,直接来到床边,还没等金子恒反应过来,便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 “金子恒!你给我起来说清楚!” 仇畅满心的怒火,再加上这几日的闷气,都爆发出来,手上的力度不由得就大了。 金子恒的伤口刚刚崩裂,那伤口涉及心脏和肺部,正是最虚弱的时候。 被仇畅一抓之下,金子恒忍不住连声地咳嗽起来,一时间嘴角又有了血沫,胸口部的血也洇出来。 代胜见此吓了一跳,急忙上前阻拦:“仇畅,你这样会害死他!” “反正他自己也不想活了,不如我帮他一把!”仇畅怒气未消,冷声地吼道。 代胜一个人拦不住,金子恒已经脸色青紫了。 钱通见此也赶上来,想要掰开仇畅的手,“你先放开他,他已经呼吸不畅了!” 仇畅一见钱通也来阻拦自己,潜意识里就认为他是偏向金子恒。 仇畅不由得更加生气,忍不住松开了手,用力一挡。 他本心是想用手臂挡开钱通,不让他碰到金子恒的,可是却因力道过大,将钱通横扫了出去。 钱通身体并未完全恢复,且他也是毫无防备之下,被仇畅的手臂大力地砸中胸口,向后踉跄了几步,便仰面摔了下去。 仇畅惊得目瞪口呆,一时间忘了反应。 第573章 不想好的那么快 “钱通!” 代胜眼见着钱通摔倒,扶着金子恒的手就松了。 金子恒便如同面人一般,软倒在了床上。 代胜就算速度再快,也还是没有接到钱通。 他伸着手眼巴巴地看着钱通的腰重重得撞到硬木的矮凳,又砸在了地上,脸色当时就惨白起来。 “仇畅!你是疯了!” 代胜大叫一声,赶紧去扶钱通。 钱通这一下撞得不轻,腰部像是断了一般的疼。 代胜不敢让他乱动,想要抱他起来。 钱通却是扶着代胜坐起身,白着一张脸,强笑了一下,虚弱道:“我没事,自己能起来,你快去看看金子恒怎么样了!” 说着,钱通便撑着那矮凳慢慢站起了身。 只不过腰部疼得厉害,就是站起来这一个动作,就已经令他冒了冷汗。 仇畅已经反应过来,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做出了伤害钱通的事。 因此,仇畅心里又痛又悔,不能原谅自己,连过来扶他的勇气都没了,只是呆愣地看着钱通。 不料,钱通站起之后,却是忍着疼强撑着身子对他惨笑道:“我走过去,还是你过来?” 仇畅听了一愣,但随即就反应过来,眼里亮起了浓浓的惊喜,扑了过去。 只是钱通的腰实在疼得厉害,仇畅还没赶过来,他便撑不住又白着脸委顿下去。 不过这一次,仇畅却没有再让钱通挨摔,而是准备无误地将他接进怀里。 代胜见两人的矛盾化解,心里又是高兴又是失落,便赶紧去看金子恒。 只见金子恒刚才涨得青紫的脸色此时稍稍缓和了一些,嘴角挂着一缕血迹,胸口一起一伏地喘着粗气。 却歪头弯着嘴角道:“仇畅,让你赚到了,你得感谢我!” 代胜一听,忍不住嘴角发抽——他这命都快顾不过来了,还耍嘴呢! 仇畅冷眼扫了金子恒一眼。 刚要开口反击,他怀里的钱通便皱了眉,低声道:“腰好疼,我想回房间去!” 钱通这话真灵,仇畅立刻便闭了嘴,低了头温声道:“好!” 说着,便托着钱通的腰将其横抱起来,向门外走去。 他们这里一通折腾吵闹,早就有小厮跑到工厂那边去回禀桃香——说这边的四个人打起来了。 桃香一听不知道怎么回事,几乎是小跑着赶了回来。 她一进屋,正看见仇畅抱着一脸冷汗的钱通出屋。 她刚要开口,却见仇畅笑眯眯地朝她点头示意了一下,便擦着她身边过去。 桃香疑惑,扭头看过去。 见钱通虽是脸色惨白,但眼神里却泛着一股幸福的光芒。 等她再回身看向屋里。 见矮凳倒了,床上的被子掉到了地上,金子 恒嘴角带着血迹,胸口的中衣也红了一片,代胜正帮他重新清理伤口。 不过看两人的神态,却并没带着痛苦或者怒气。 看到这一切,桃香忍不住问道:“你们几个在这折腾什么呢?” 两人只顾着收拾那伤口,并没发现桃香是何时进来的,猛然一听她说话,才不禁都抬起头看过去。 金子恒的眼里立刻放出光彩,结巴道:“没……没折腾什么,只是……只是刚才他们在这坐了一会儿!” “只是坐了一会儿?” 桃香疑惑地扫了一眼那躺倒的矮凳,弯腰又拾起了地上的被子,心里完全不信。 她将被子盖在金子恒的腿上,皱眉道:“需要把凳子踹倒了坐着?然后你把被子蹬到地上陪着?” “噗!” 代胜听着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接着便长出了一口气,直起身子,示意金子恒那伤口已经处理好了,然后又对桃香道: “你再问问他,这伤口怎么总是反反复复不见好,听听他怎么说?” 桃香听罢满脸疑惑,不由得看向金子恒。 金子恒望着桃香审视的目光,本有些苍白的脸当时就红了,“只是,只是不小心碰到了,其实…其实我一直很小心的!” “是吗?”代胜站在一旁,简单地吐出两个字。 桃香没有说话,仍是直盯着金 子恒。 “额……我是躺着躺累了,就下床活动了一下,不小心碰了伤口!”金子恒又补充道。 “哼哼!”代胜对他这说法表示不屑。 金子恒紧张地看看桃香,脸色更红,最后终于受不了两人的眼压,崩溃地靠到床头上,沉声道: “好吧,那我实话实说好了,我只是不想好的那么快!” 金子恒说完颓丧地闭了闭眼睛,轻轻喘了口气。 经过刚才这一番折腾,他确实感到累了,有些力不从心,而且伤口处的剧痛令他窒息。 金子恒的话让桃香和代胜两人都十分吃惊。 “为什么不想早点儿好?”桃香不解地问道。 “我……不想回城去。”金子恒目光悠远,轻轻地吐出了这几个字,便不再说话。 那时候自己的爹金泰命他过来护佑陈敬轩,并说:“敬轩要是死了,你也不必回来了。” 那时他是一种怎样失落的心态?虽然他愿意为朋友两肋插刀,更愿意为自己喜欢的女人做出牺牲。 可是那样丝毫不掺加情感的话由自己的亲爹说出来,他便觉得自己的初衷都变得不一样了。 代胜有些哭笑不得,他并不知道金子恒心里想的这些,只道他光是为了想赖在桃香这里不走,所以才这么做的。 “你想留在这儿不走,伤好了也赖着不 走就是了,竟这样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金子恒嘴角弯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那样也可以吗?” 桃香听明白了他说的——原来就是为了不回城,就故意反复破坏已经渐渐愈合的伤口,导致这伤口都快恶化了! 想到此,桃香的火气就上来了,不由得提高了声音: “金子恒,你要是不想活了直接说,我叫人把你扔到野地里去,也免得浪费大伙儿的心思!” 桃香气冲冲地说着,却猛然捕捉到金子恒的目光中仿若闪过了一丝难言的苦涩。 那一丝转瞬即逝的情绪令桃香的本想再继续教训他的几句话,生生地堵在了喉咙里。 桃香有些尴尬,停顿了片刻,才无奈地缓和了口气: “我们也是担心你,希望你能好好养着,早点儿好起来,谁想你竟……” 桃香说着,叹了口气,出了屋子。 代胜朝着金子恒摊了摊手,“她生气了,你自己琢磨着办吧。不想活的时候说一声,我先出去看看钱通,他好像伤的不轻。” 说完,便从药箱里取了一瓶药膏走了出去。 屋里就剩了他一个人,金子恒气馁地扬起手臂打算一拳捶下去,却突然想起刚才桃香临走时的那句话,便又将手轻轻放了下来。 最后只得舒了一口气,静静闭上了眼睛。 第574章 想得入神 桃香出了屋,便又回到工厂那边继续忙碌。 只不过心情却不如刚才好了,脑子里不时地浮现出金子恒胸前洇出来的那一片红,以及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那丝情绪。 “大嫂,你在做什么?怎么把这黑色掺到红色的里面了?” 青荷突然而至的一声提醒,令桃香猛然意识到脑子刚才竟然走神了。 回过神来,便发现自己手里正拿着黑色的颜料往大红的颜料中投放。 “呀!弄错了!”桃香惊呼一声,慌忙收了手。 可是再一看自己拿的黑色颜料已经倒出去一半多了。 青荷望着那多半缸被掺了的大红的颜料,又看看桃香手上所剩不多的黑色颜料,眼里流露出深深的惋惜。 桃香知道,这纯黑色的颜料原本就少,自己又浪费了一半多,也难怪青荷惋惜。 “大嫂,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怎么心不在焉的?” 青荷接过桃香手里的黑色颜料,盖好了盖子放到一旁。 “没有啊,怎么会不舒服?只是刚才光顾着想事,把这颜色竟弄错了。” 桃香摇了摇头,挥去脑海中那抹情绪。 青荷有些半信半疑地望了望桃香, 便用木勺在缸中搅了搅,问道:“那这些还能用吗?已经不纯了。” “能用的,放心吧!” 桃香对青荷投去一个笑容,让她放心。又看了看缸中,接过青荷的木勺在里面搅动起来。 她刚才确实是倒错了颜色,不过这大红加黑就能够形成漂亮的玫瑰红。 以前只因为黑色颜料太少所以一直没舍得用来调制过,这次弄错了,那就将错就错,弄一缸来试试。 将缸里的颜料搅拌均匀后,青荷也看出来了—— 这颜色明显比大红色微微深了一些,不过看起来却并不黯淡,反而显得更加神秘有诱惑力。 “大嫂,你真棒!原来是在配制新颜色啊!这比那大红还漂亮呢!”青荷不由得赞叹起来。 桃香吩咐她,把这一缸颜料记上缸号,留着试染新颜色,免得到时候弄错了。 青荷见大嫂十分自信,便更加放心了,认真地按着她的吩咐标记好。 桃香暗暗呼了一口气——多亏这弄错的是自己拿手的东西,否则岂不是麻烦了? 自己刚才是怎么了? 桃香有些不敢相信,自己一个有相公的人,怎么刚才满脑子想的都是 金子恒? 想到此,桃香有些气自己,心里闷闷地发慌。 正在这时,外面小厮报,说陈敬轩回来了。 青荷听了十分高兴,因为好几日没看见大哥的缘故,一听说便兴冲冲地跑出去。 桃香也跟着出了工房,见陈敬轩的马车正停在自家的院子门口。 “大哥!”青荷远远的叫了一声,便拉着桃香快步地走过去。 陈敬轩下了马车,一眼便望见桃香被青荷拉着过来。 他那一双布满血丝的眼里,便浮现出了浓浓的笑意。 “大哥,你在那边忙了好几日没回来,我和大嫂都想你啦!”到了跟前,青荷凑过去,爽快地说道。 陈敬轩不由得拍了拍青荷的肩笑道:“我也很想你们大家了!” 说完,目光便向桃香扫过来,似乎在探寻,媳妇儿是不是真的也想自己了? 桃香的脸微微红了红,看见陈敬轩一脸疲惫,心里担忧,也不知道他那一身的伤好了没有。 她便说道:“赶紧进去吧,别站在外面说话了!” 陈敬轩便过来,拉着桃香的手往里走。 青荷笑着撇撇嘴:“还说想我们大家,我看分明就是想大嫂一个 人!” 陈敬轩听着青荷的“控诉”却是不置可否,拉着桃香的手更紧了一些。 两人进了门,本想先去看看金子恒和代胜等人的—— 可是金子恒重新处理了伤口之后便昏沉沉地睡着了,直到现在还没有醒。 钱通确实摔得不轻,代胜和仇畅给他涂了药膏之后也都在屋休息,没有在厅堂里。 陈敬轩见此,正乐得和桃香独处,拉着她便进了屋内。 陈敬轩这些日在铺子那边处理那些事,忙的时候晚上连眼睛都合不上,再加上身上的伤还没有痊愈,有时候也熬不住了。可是想到自己媳妇儿,便有了精神。 他拉着桃香进屋,本想进来之后就抱住媳妇儿狠狠亲吻她的。 可是却不想,两人刚一进来,把门带好,桃香便首先扑上来,紧紧抱住了他。 陈敬轩先是一惊,接着便是一阵狂喜。 埋头看着自己媳妇儿红扑扑的脸贴在自己胸口上,忍不住反手也将她搂紧了。 许久之后,桃香的情绪沉淀下来,两人松开,桃香才觉得脸上一阵阵发热。 其实她也不知道刚才自己是怎么想的—— 可能是先前在工房里脑子 溜号想到金子恒的缘故,她的潜意识里是想要向自己证明什么吧。 陈敬轩见桃香愣愣的有些走神,不由笑着问道:“媳妇儿,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桃香懵懵地抬起头,正对上陈敬轩一双充满欲望的眼睛,不由一阵心慌,忙错开话题道:“没想什么。你身上的伤好了没有?” 陈敬轩便又将她揽过来,悄声问道:“已经好了,要不你来验一验?” 说罢,便将头朝着桃香的红唇欺压下来。 等到晚饭的时候,福旺娘因陈敬轩的归来做了满桌的好菜好饭。 桌子就摆放在金子恒躺着的这个房间,为的是方便他不用下床,也能和众人说话聊天。 “听说是陈敬轩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 金子恒正兴奋地问着,便见陈敬轩拉着桃香的手进来。 又见桃香的红唇微微地也有些肿,金子恒眼神便立刻黯淡下来,刚才兴奋间想说的很多话又都咽了回去。 桃香急忙抽出自己的手,到桌前去帮忙摆放饭菜。 陈敬轩有些疑惑,看看突然之间闭了嘴的金子恒,又看看自己媳妇儿,感觉有些怪怪的。 第575章 深知危险 “你回来了?身上的伤好了没有?” 金子恒无精打采地和陈敬轩打了个招呼,便不再多说话。 “已经好了,你的呢?” 陈敬轩说着便走过来,仔细看了看金子恒的伤,不觉很是纳闷,扭头问代胜道: “子恒这伤,前几日我走的时候就是如此。怎么经过了这么久,不但没有好,反而倒不如从前了?” 代胜还没等说话,仇畅就冷哼一声接口道:“他这是自找的,还害的钱通伤了腰!” 陈敬轩听得糊涂,一时搭不上话。 金子恒此时正是满肚子郁闷,忍不住瞪了眼睛道:“你怎么不说他的腰是你给打的?” 仇畅最懊恼的就是这件事,可是却被金子恒给揭开了伤疤,气得说不出话,站起来就要和他算账。 钱通却是微皱了眉头,轻叹一声:“就不能消停点儿吗?” 这话很灵,仇畅立刻便又坐了下来,用温热的大掌捂住了钱通受伤的部位。 金子恒也是理亏,自然也不再搭腔。 代胜想息事宁人,便说道:“开始那几日伤势重,没敢加大药剂子,就从 今日才正式用药了!” 说完看了看金子恒,眼含着“威胁”——那意思是你再若作怪,就彻底给你“揭发”出来。 陈敬轩有些糊涂,不过听起来是大夫的医理,便也没再多问。 一顿饭吃得还算热闹,毕竟都是过命的交情,金子恒也在失落的同时,和大伙儿聊起来。 只是他想喝酒,代胜却是坚决不让,说只能等到好了才可以喝。 金子恒见再三坚持也没用,最后只得作罢。 饭后,陈敬轩不再和金子恒一屋住,急火火地跟着桃香回了屋。 桃香便将那日在山洞挖出来的金符牌拿给陈敬轩。 陈敬轩握着符牌连连点头,“媳妇儿,多亏了你,那日你拿那个玉佩给我,我就想起来了。 那时候因为后面的人追的急,就把这符牌和那块皇子专有的玉佩埋了起来。 要不是你,我是打破了头也想不起来了!” 说完,陈敬轩又将符牌递给了桃香,叫她收起来。 桃香不觉纳闷,问道:“你不是等着这个用吗? 再说了,这东西和你手里的两个凑在一起,才能形 成一个完整的符牌,怎么现在有了又不要了?” 陈敬轩笑道:“我手里有两块,这第三块就不能再放到我身上了,要是万一? 我怕被别有用心的人捞了去,还是分着收藏保险!” 桃香听罢也会意了,便重新将那符牌收好。 不过,她虽是没说什么,可心里却一直在想陈敬轩所说的那句“要是万一?” 她深知那个“万一”该有多么危险。 桃香又将那日救了那金洪主仆的事和陈敬轩说了。 并拿出那枚没有任何纹路和刻字的玉佩拿出来,叫他观看: “你看看这个,我估计应该是那位金洪老伯,他为了报答我救了他们,才让他的那个会武功的护院偷偷系到我腰间的。” 陈敬轩用手抚着这莹润光泽丝毫没有杂质的玉佩,觉得亲切又熟悉。 似是在哪儿见过,只不过他这一时间又想不起了。 想不起来,陈敬轩也不再那上面多浪费时间,他已经好几日没有抱着媳妇儿入睡了,今夜自然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桃香起初还担心他的伤势,觉得即便好了也还需 要多加修养,可到后来,他却像打了鸡血一般。 桃香才觉得自己是担心错了,本不该担心他,应该早点儿担心自己的。 他们这边意兴缠绵,金子恒那边也是个不眠之夜。 唯有钱通,是想睡睡不着,腰疼得厉害后实在疼得紧了,便支撑着下床,到药箱里去找止疼的药。 只不过,他刚把那药草拿出来用热水泡上,就被伏在床边打瞌睡的仇畅便一把给夺了过去。 钱通惨白着一张脸,凝眉求道:“我知道这止疼的药草对身体不好,不过我只喝一口,一小口!” 仇畅望着灯影下眼巴巴的钱通,一时有些心软。 钱通趁机抢过去,一口干了那一杯。 可是药力要起上作用,还得容些时候,此时还是疼得紧。 仇畅刚要发作,可是见钱通依旧痛苦的表情,又不忍苛责了。 况且这都是自己太冲动造成的,想到此,仇畅又越发自责,恨不得这疼顷刻间转移到自己身上才好。 好不容易钱通睡着了,代胜又悄悄地过来探视他。 自从那日之后,代胜还没有搭理仇畅 。 虽然他也知道仇畅不是有心的,且仇畅比任何人都更心疼钱通,可自己还是不能原谅他。 仇畅见代胜过来,忙站起身,有些不自在地退了一步,把床边的位置空出来。 代胜没理他,径直坐了下去。 仇畅觉得他应该不理自己,谁让自己犯了这么不可原谅的错误了呢? 代胜用眼的余光扫了他一下,心里微微叹了口气,问道: “你又给他喝那止疼的药水了?” 仇畅听他竟然跟自己开了口,不由一阵惊喜,忙道: “钱通实在疼,忍不住了!” “你不知道那东西不宜多喝么?喝多了会傻了的!”代胜忍不住加重了口气。 仇畅没言语——他怎么会不知道?可是没有其他办法止疼,他不忍看着钱通受苦。 代胜也没再说话,手背伏在嘴上轻咳了两声,便站起身往外走去。 仇畅看着他的背影,闷声道:“你最近总是咳嗽?” 代胜顿了顿脚,低声说了句,“没事,只是受了点儿风寒”。 便走了出去。 仇畅看着代胜的背影,似乎觉得有哪里不对。 第576章 深夜来查 仇畅疑惑地重新返回床边坐下来,却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嘈杂地脚步声。 这脚步声由远及近,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真切,因此几个屋里的人们都听见了。 桃香和陈敬轩在黑暗中相视了一眼,便不约而同地迅速穿衣,准备随时出去查看情况。 只听那脚步声大约走到了院子中间的部分便停下了。 这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接着长禄的声音传进来:“老板,您睡了没有?官府派人来了,说有急事!” 桃香听了心里一沉—— 官府派人来是要干嘛?难不成是知道了陈敬轩的身份,来抓他了? 感受到她的身子一震,陈敬轩握着桃香的手紧了紧,附在她耳边悄声道:“没事,放心吧!” 说完,便起身下床,点起了灯火。 想必是外面的长禄见里的灯亮了,知道老板和夫人已经起来了,便又回身对人说道: “您几位稍等片刻,我们老板和夫人这就出来了!” 桃香和陈敬轩也不再耽搁,从屋里出来,到了院中。 因为是晚上,又没有月光,根本看不清楚人脸。 不过,桃香却能清楚地感觉到对面的五个暗影身上传来的冷厉和压迫感。 陈敬轩冲着那几个人一抱拳道:“几位官差大人,请问,我 们犯了何罪,您几位要这么兴师动众的,深更半夜来我家抓人?” 那几个人中间的一个站出来抱拳道:“打扰了二位休息了,实在不好意思!” 他这话说得客气,不过桃香却没有从中听出丝毫的抱歉,相反倒更透着一股子理直气壮。 这时候,厅堂以及各屋的灯都亮起来,院子里也透出了不少亮度。 桃香便发现这五个官差一个个都紧盯着自己和陈敬轩两人。 那官差停顿了半晌又继续说道:“我们也是奉命办事,希望二位不要怪罪。 我们这边跑了两个重要的人犯,现正在捉拿。 据可靠的人禀报,说那两个人当时是上了你们家夫人的车。 所以我们怀疑你家窝藏了那两个犯人,因此特来搜查捉拿!” 桃香听了心里有些慌,好在这是晚上,自己又是逆光站着,轻易看不出脸上的表情。 她又仔细想了一遍那金洪主仆,绝不像是他们口中说的人犯。 因此便定了定心神,站出来道:“官差大人恐怕是弄错了。也不知是谁和我家结了怨,要来诬告我,还请官差大人明察!” 那官差听桃香说完,不由得冷笑了两声,又说道: “夫人不妨好好想想,六日前那个傍晚,您从集市顺着小路回家 ,是不是捎带了两个人回来了?” 桃香一听便知这事肯定是被有心人看了去,又告诉了官府。 不过,那金洪主仆并不像下人,更不像人犯,包括那个年轻的护院在内。他们里里外外都是透着一层贵气,怎么会像官差口中说的? 因此,桃香便又平静道:“官差大人,那日确实去了集市,也确实是从小路回的家。 不过,我从小路回家是因为我家有两个小厮在那边帮我考察一下那边的地,是不是适宜种草,要是适宜,我就打算出高价收购下来。 我接的正是我家小厮!” “是啊,那日夫人接的就是我和他!”长福适时地过来,指着长禄躬身回禀道。 “是,正是我们两个!”长禄听了也赶过来回禀道。 桃香听了心里一喜,这长福长禄确是机灵。 只是,那官差听罢却有些不耐烦,已经皱起了眉头。 陈敬轩一见忙笑道:“官差大人这半夜出官差,实在辛苦,这天气也冷,不如到里面喝口热茶,解解寒气!” 他这话一说完,那个为首的官差便朝着厅堂里望去。 透着里面明亮灯光,见方桌上已经摆满了糕点和茶果。 他回头一看,身后的四个人也正眼巴巴地望着自己。 对于他们几个冻 了大半夜的人来说,那些东西确实很有诱惑力,因此,为首的便冷着脸点了点头:“那就多谢了!” 五位官差被让进了屋,围坐在桌前,小厮们过来让茶让点心。 几杯热茶下肚,点心也吃了不少,那官差首领便又皱着眉道: “夫人说没这回事,可是我们这得到的消息也不是空穴来风。我们得秉公办事,希望二位不要阻拦才好。” 说着,便顺手往怀里一摸,摸出一张纸来,放在桌上。 桃香和陈敬轩目光跟过去,见是官府开出来的搜查。 那官差似是怕桃香二人还有怀疑,便又拿出了随身的办案凭证以及官差信物,聚了一堆放在桌角上。 陈敬轩见了微微皱起了眉头,手也伸向了袖兜。 桃香怕陈敬轩冲动误事,便上前一步,手臂有意无意地撞了他一下,对官差笑道: “既然是秉公办案,那我们当然阻挠不得。 不过,这要是搜不出人来,您可也要将那诬告之人秉公处理,还我们公道!” 那官差见桃香一脸坦然,又说得有理,心里就服了三分,便满口答应道: “这个不用夫人说,我们自然也是秉公处理。要是没有这事,纯粹是那人诬告,害得我们这大半夜的走这一遭,就是我们也 不会轻饶的。” 于是,那官差首领下令搜查。 原来,这来的人可不止是五个,院外还有好几十号,只不过都是小卒,已经把桃香家围了起来,以防有人趁机逃脱。 这五个官差便派人点亮了火把,里里外外开始仔细搜查。 这搜查的结果,自然是不可能搜到所要找的人,因为他们本就不在这里的。 桃香发现,那几个官差在看到了金子恒也在的时候,微微愣了一下。 桃香便知道了,他们虽未点破,但也应该是认识金子恒的。 一番折腾之后,众人又都聚到了厅堂之中。 五位官差明显的有些尴尬,陈敬轩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不出声。 桃香便站出来道:“官差大人搜也搜过了,还希望不要袒护了那诬告我们的人!” 那官差首领似乎也是个耿直的,听桃香这么说,脸上挂不住,回身对身后的一人斥道: “早就说了要你弄清楚了再来查,好端端的,让一个女子跟咱们叫板,这脸往哪儿搁?还不把他给我叫来!” 那名官差受了斥责,脸上也是一红一白的说不出话。 旁边的人用胳膊肘捅了捅他,低声道:“头儿都说了,还不快去?” 那官差听了似是受了提醒,赶紧点点头,向着门外走去。 第577章 勾连串通 不一会儿功夫,那官差便又回来了。 只不过,身后多了两个小卒,还架着一个年轻小伙子。 那小伙子估计已经觉出了事情不妙,头上已经冒了冷汗。 桃香仔细看了看,见并不认得,也不觉面熟,应该不是这村里的人。 桃香不由得心里疑惑——这人又不认识自己,即便看见了自己带两个人上车,也不可能把官差引到家里来呀? 她正想着,这官差将人带来后,便恭恭敬敬地对那官差首领施礼道: “大哥,孙二带过来了,他说他亲眼看见的这家的夫人带了两个男的上车!” 那官差首领皱着眉将那个叫孙二的小伙儿上下打量了一番,冷厉道:“你就叫孙二?你不知道诬告别人是犯法的么?” 他这简单的一句话,吓得那个本就胆战心惊的孙二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连连磕头道: “大爷,我没有诬告,我真的没有诬告啊!” “住口! 你说你没有诬告?你不是说亲眼看见那两个男的被这家的夫人用马车给带回来了吗?现已经搜了没有,难道不是诬告?” 那官差首领看起来十分生气。 要不然就是审问孙二也不该在桃香这里 审的,想必是他们气势汹汹地来了,却什么也没搜到,本就窝了一肚子火儿,刚才又被桃香将了一军,觉得脸上实在挂不住,所以也就不分是什么地方了。 “是啊!诬告也是要坐牢的,你还有什么实情就赶紧说出来,免得一会儿受罚,到时候再喊冤枉也晚了!” 刚才出去引他们进来的那个官差看起来心里偏向这孙二,他踢了踢孙二的脚提醒道。 “坐……牢?”那孙二一看也是个没见过大阵仗的小子,一听说坐牢,连忙又磕头道,“大爷,我不是诬告,不是诬告的。 我这消息也是听我表妹说的,她说她是亲眼看见的!” 那官差首领一听,眉头皱得更紧了,提高了声音吼道:“什么?原来你不是亲眼看见的? 你好大的胆子,白天的时候竟然骗我们说是你亲眼瞧见的,可不是胡说八道?” 一旁那个官差凑过来劝解道:“大哥你先别发火。 他说他是听他表妹说的,他表妹和他从小就订了亲,往来亲厚,且马上就要成亲了,想必是他表妹看见了又告诉了他!” 那官差首领有些不耐烦地瞄了他一眼,又冲着孙二斥道:“你表妹 是谁?家住在哪里?” 那孙二此时就是自保要紧,连连磕头道:“我表妹就住在这村,名叫金凤,她那日去村边拾柴火亲眼看见的!” 桃香听罢心里一沉,不由得疑惑这金凤到底是哪个金凤? 难道就是陈连冬家那个在自己工厂上工的金凤?要真是她,那自己家可对她家不薄。 当初陈连冬那瘸腿媳妇儿上山摔了腿,还是陈敬轩帮着弄回去的。 另外,桃香也是看着他们家里穷,所以才让金凤到自己工厂里来做工的,也是有意帮衬他们家一下,难道她竟然不知恩? 这时,就听那官差首领怒道:“来人,把那个叫金凤的给我捉拿过来,连同孙二一起带回去!” 那孙二一听,自己都把实话说了,他们却还不放自己走。 他不由得就着急了,大声呼唤道:“官差老爷,小的不是故意的,小的已经说了是听表妹金凤说的,您就饶了我这一回吧!” “饶了你?饶了你下次你还敢糊弄官府!”那官差首领一点不容情,“来人,先给我拖出去,掌嘴四十!” 架着孙二进来的那两个小卒一听,立刻便又将他架起来,就要往外拉去掌嘴。 孙二一听就急了,忙冲着一旁那个官差道:“表兄,你帮我求求情,让官差老爷别打我! 表兄,是你跟我说的凡是提供消息的人都能得赏钱的!” 一直未说话的陈敬轩见此,不由得冷笑道:“原来你们这都是勾连串通好了的,难怪如此气势汹汹了!” 那官差首领一听这话,当时就气得脸色铁青,对着身旁的那个官差怒道:“原来你跟他是一路的,这是在耍着官府玩儿呢?” 说完,便冲外面叫道:“来人,将他一起给我拿下,掌嘴四十!” 话音刚落,外面便涌进来好几个小卒,蜂拥着朝那个官差走过去。 那官差一见这动了真格的,不由得大喊道:“你们敢!你我同为官差,你有什么权利处罚我?” “我有什么权利?那我就让你明白明白!” 那官差首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暗金色的令牌来,在众人跟前一晃,说道:“你们虽是本地的官差,可也不会不认得这个吧?” 说着,便朝着小卒们一挥手,吩咐道:“给我带下去!” 这下子,不止这官差立刻住了嘴,就连一旁的几个也都惊得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 小卒们将 孙二和那官差都拉了下去,不久之后,院中便响起了两人被掌嘴的哀呜声。 桃香不认得那令牌是怎么回事,不由得看向陈敬轩。 就见他也是微皱了眉头目不转睛盯着那个官差。 陈敬轩感受到桃香的注视,拉了拉她的手,对那官差首领道:“原来阁下大有来头,是京里专门派下来的。” 那首领微微一愣,又仔细审视了陈敬轩一番,才开口道:“算你还有见识!那我们就不久留了!” 陈敬轩嘴角噙着一丝不明的笑意,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不送!” 那官差首领并没有计较陈敬轩的话,挥袖子带着人走了。 桃香见此心里松了一口气。 她知道刚才未搜查之前,陈敬轩是想从怀里掏什么,可是若是那东西掏出来了,那不也就暴了身份了吗? 多亏他还算理智。不过,这官差首领倒不像是个专横跋扈的,看起来也还讲理,并没有袒护着谁。 桃香不觉得这事儿怎么样,相反,她倒觉得搜查了一下挺好,这让那些有微词的人就说不出什么了。 另外,她也在暗暗忧心那金洪主仆,不知道他们到底去了哪里藏身,怎么就突然消失了呢? 第578章 色狼 次日天亮,桃香刚起床,便听小厮们回禀,说陈连冬那瘸腿媳妇儿已经在外面等侯半天了。 桃香一听心里就明白了—— 定然是他们家的金凤昨晚被带走,她过来向自己求情了。 桃香心里冷笑,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谁让她们恩将仇报的呢? 再说,金凤被那官差带走,自己也插不上嘴求情。当然,即便能求情,桃香也不会替她去求。 因此吩咐小厮将她打发走,就说自己忙得很,没空见她。 经过了昨晚的事,仇畅才知道那晚桃香晚归是因为救了两个人。 再一细问,才又知道了后来钱通晚上出去半夜才回屋,是去帮人看伤了。 了解真相的仇畅,对金子恒倒是放了心。 不过,他总觉得如果是单纯的谢恩,用钱就行了,何必赠送玉佩呢?必然是还有“其他”原因。 想到此,仇畅不觉对那金洪主仆不放心起来。 桃香这边,工厂要开工,那铺子也要开门营业的。 因此,午饭后趁着暖和,桃香便让青荷在工厂这边操持,自己亲自去了几个铺 子转了一圈。 见里里外外都已经被整理的井井有条,心里十分满意。 于是归途中,桃香心里便盘算着等到二月初一便正式开门营业。 不想,刚出了城不多久,便又遇到了先前那拨骑马找人的人。 桃香坐在车里,远远地听到马蹄声响,也没过意。只是让长禄将车靠边,好方便人过去。 可不料那马蹄声到了自己车前的时候,便听到外面一个声音道: “咦?这不是那日咱们看见的那个小娘子的马车么?” 旁边立刻有几人嬉笑着附和道:“正是那辆车。嘻嘻,看来雷哥您和那位小娘子有缘啊!” 桃香一皱眉,心道真是晦气,难道又遇到那日那个好色之徒了? 她强压着心里的怒火,并没掀开车帘观看,只出声提醒长禄快点驾车。 长禄应了一声,马车便加了速。 接着便又听先前那人也嬉皮笑脸道:“嘻嘻,那是,爷爷我天生就带着女人缘儿! 上次咱们是正好刚出去找人,大爷我没空搭理这小娘子,今日该咱们找的这一趟已经完了,正要 收工回家,岂不是上天有意给我安排的机会?” “正是呢!雷哥!这是您和那小娘子的缘分啊!”那几个人又附和道。 “那行,嘻嘻,那你们就先走,我要请这位小娘子喝杯酒,晚点儿再回去!” “那雷哥,我们哥儿几个就祝您抱得美人归了!嘻嘻嘻!” 几句对话,令桃香听得十分恶心。 接着她在车里便听得几个琐碎的马蹄声走远了,而一个单独的马蹄声却紧紧追随着自己的马车而来。 “老板,您坐稳当了!” 外面长禄低声提醒了一句。 桃香赶紧扶好了扶手,接着,便感觉马车更加快速地飞奔起来。 长禄驾着车,早就认出了这骑着马的几个人就是那日碰上的那几个人,且又清楚地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此时心里又是愤怒又是担心,唯恐自己老板吃了亏,这才狠狠地抽打了马背,让马车狂奔起来。 只不过,这马带着马车跑,总是不如自由的跑来得更快。 没一会儿功夫,桃香就听得外面的马蹄声忽地拦在了车前,随着便是自家的 马儿的一阵扬蹄嘶叫。 马车剧烈地震动了一下,歪到了路边的沟里。 随着这骤然歪倒的动作,桃香的身子一下子从车里扑了出来。 多亏得长禄手疾将她及时扶住,才不至于摔到地上。 不过即使这样,桃香的头也是无可避免地狠狠撞上了车门框,手掌也搓破了。 桃香摸着撞得生疼的头,不得不暂时下了马车。 长禄气得朝那人喊道:“你走路不长眼睛,还是你的马眼睛瞎了?突然拦在我们的车前,把我家老板摔了你赔得起么?” 那人不耐地扫了长禄一眼,却并不接他的话茬,直接对着桃香嬉笑道: “哈哈哈,小娘子,在下这厢有礼了!” 桃香听着这话,摸着撞得生疼的头,心里的火儿压不住喷发出来,她怒道: “有礼你个头!俗话说好狗不挡道,这话阁下难道没听过?” 长禄一听自家老板怒骂这拦车的人,心里十分解气。 不过又担心这话触怒了他,令桃香吃亏,急忙挡在了她的身前。 可不想,那个拦车的人却是丝毫都不动怒 ,稍微拉动了马缰,使马完完全全的挡住了去路。 这人长相并不难看,只不过满脸都带着淫笑,两眼更是色眯眯地紧盯着桃香。 又伸出大拇指来,咂着嘴赞道:“小娘子真是够味儿!就这样辣辣的才更惹人爱,比家里那帮低眉顺眼的强多了!” 说完,便下了马往桃香跟前走过来。 桃香听着这话,气得脸色更加涨红:“阁下这青天白日的劫道,眼里还有王法吗?” 一旁的长禄戒备地望着眼前这人,准备随时与之交手。 “哈哈哈,王法?”那人听罢大笑道,“小娘子真是有见识!不单人长得美,还知道王法! 嘻嘻!咱们这儿的王法就是你雷爷爷我定的!小娘子要是识趣儿的话,就陪着雷爷我去喝一杯,要不然,呵呵!” 说着,那人一甩手里的马鞭,欺压过来,眯着色眼敛了敛笑意威胁道:“要不然,我也不介意来强的!” 长禄一见,立刻就想扑过去和那人玩儿命。 却被桃香一个眼神给拦住,只得退在她身侧不服不忿地死盯着那人。 第579章 智斗色狼 桃香倒并不是不想教训那人一下,她也是气得牙根痒痒。 只不过这长禄身形瘦削,虽说已经十七八岁了,可也就是个大孩子。 眼前这人就不同了,身形魁梧强壮,足比长禄高了一头还多。 他穿着硬实的长筒马靴,看样子要是一脚下去,便能把长禄踢个半死。就是再加上一个桃香,也根本不是这人的对手。 这样的情况下,她琢磨着还是一边拖延时间一边想办法,不要硬来才好。 因此桃香努力压了压心里翻腾的厌恶感和怒气,挤出几分笑容道: “雷爷是吧?小女子能有幸认识雷爷,真是三生有幸!” “有幸!有幸!” 那人一见桃香换上笑脸,以为是惧怕了他,要向他服软儿,忙不迭的点着头,笑得更加龌龊。 桃香心里暗暗骂着,又继续道:“我见雷爷您这通身的气派,就知道是个呼风唤雨的大人物。 可是小女子我却,却不同了,” 桃香故意停顿了一下,装作十分伤心的样子道: “因我人长得丑,在家里一没有地位,二又不得相公宠爱,这好不容易被派遣着能出来两趟采买点儿东西,要是回去晚了,必定得挨相公和婆婆的打……” 长禄在旁听着桃香的“控诉”,眼睛直翻——心 道这老板也太能说了,这睁着眼说瞎话的事,也竟然做得出来? 那姓雷的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色坯,听了这话不禁皱起了眉头,透着些微生气说道: “竟然还有这样不知道怜香惜玉的人!你相公到底是谁先告诉我,等我什么时候遇到,非好好教训他一顿!” 桃香见他果真气愤上来,心知这人头脑简单,也就比草包多长了个嘴能吃饭而已。 因此便故意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下,叹气道: “您是不知道啊,我那相公生性鲁莽能吃,因此长了一身的力气。平时给人帮工,一个人能做三个人的活儿,就比如,就比如,” 桃香假意往四周看了看,便把眼光投到歪倒在沟里的马车上,说道: “就比如这马车。平常人得三四个人才能拉上来,可是我相公要是在,估计他一个人就足够了!” 说完,便装出很无奈地看着这姓雷的——那意思是我倒有心和你去喝酒呢,可是我实在不敢啊! 这姓雷的果然上当,提高了嗓门儿不服气地道:“你以为只有他有力气?你雷爷我比他还有的是力气,不信你看着我的!” 说着,将衣摆掖进腰间,大步地走向了马车。 长禄似乎有些明白了—— 这要是自己一个人, 还真不好拉上来,没有马车,光用双脚双腿更难逃跑。 自家老板想了这么个计策,既利用了那人,又拖延了时间,还给自己制造了逃跑的机会,真是一箭三雕。 这时,趁着那人拉住车辕的时候,桃香扭过头向长禄示意了一下他身后。 长禄回头一看,见那人那匹马就在离自己不到两步的地方,长禄便明白了,朝桃香微微点了点头。 其实桃香的意思是让他骑上那人的马快跑,回去报信儿,她自己再拖延拖延,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只是长禄却从没想过要自己逃跑而不管桃香,因此他便会意错了。 只见他迅速地一矬身,从地上捡起马鞭,跨过去照着那人的马屁股就狠狠地抽了下去。 那马儿正在低头寻吃的,忽然身上受了疼,仰起头呼啸了一声便顺着来路狂奔了出去。 桃香的马车一只轱辘落进了沟里,车上套着的马一直在刨着双蹄往前用力想把车拉上来。 那姓雷的两手抓住了车辕,吆喝着猛一用力,那车就忽地一下被拉了上来。 那人逞强过来拉车,也是为了在桃香面前显摆一下。 他虽确实有些力气,可平时吃喝享受,也很久没这么用过了,因此也是头上冒了汗。 只是,还没等姓雷的直 起腰喘口气,就见自己的马被桃香的小厮狠抽了一鞭,呼啸着狂奔而去。 “我的马!” 那人朝着马跑走的方向追了两步,可能是觉得无望追上,便站住了脚,恶狠狠地回过头来。 长禄本想趁着那人追马的机会将马车顺过来,带着自家老板赶紧跑。 桃香也是疾步向着马车走来。 谁想这之间的时间太短了,长禄刚牵起马缰,还没容得桃香上车,那人就反应过来: “呦呵!敢情这是跟大爷我逗闷子呢!” 说着,三步两步跨过来,一把抓住长禄的衣领,挥臂就是一拳。 姓雷的这动作也是极快,长禄饶是已经尽力躲避,虽没打到眼睛,可是半边脸还是被狠狠地捶了一下。 那人倒不跟长禄纠缠,打了他一拳后便将他狠甩在一边,直奔桃香而来。 “小娘子,我刚才可说了,跟我耍心机,我可不介意来强的!” 桃香一见那人急了眼,还把长禄打了,心里又气又急,只恨自己不会武功。 不过为了不吃眼前亏,桃香还是躲闪着绕到马车的另一侧,开口道: “阁下要是没别的事,我们还要赶路,请你赶紧把道路让开!” “呵呵,你最好乖乖从了大爷我!”那人此时已经听不进这些,直奔桃香追 来。 “做你的春秋大头梦!”桃香一边躲闪一边怒骂道。 两人之间,虽有马车做障碍,可是那人身高腿长,还没转两圈,就已经赶到桃香跟前,一把攥住桃香的手臂就往自己怀里拉。 “啊!”桃香大叫了一声,心里一沉,暗想这下子可完了。 却不想一旁摔在地上的长禄此时却直扑上来,低吼一声:“我跟你拼了!” 便朝着那人散过一大把尘土。 这些尘土不偏不倚正好全撒到那人的脸上。 “啊!你竟敢偷袭大爷我!”那人被尘土迷了眼大叫起来,用手去擦。 长禄也确实急了,怕那人一会儿缓过劲儿又扑上来,因此也不顾着什么主仆,嘴里说着:“老板你快上车!” 便一把托住桃香的身体,送到车上。 桃香到了车上还惊魂未定,长禄也随后坐上来,挥鞭照着马儿就是一下,马车歪了两下就奔跑起来。 “站住,你们给大爷我站住!” 那人一见,抹着一脸的尘土眼泪,便追赶过来。 只可惜,他徒步怎能追上马车,虽说他拼了命的追赶了一段,可还是被远远地落在了车后。 长禄打了个呼哨,冲着后面挥了挥马鞭,气得那人大叫起来:“好!你们等着,大爷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第580章 众人生气 马车一路狂奔,直到家门口的时候桃香才稍稍回过神来。 长福过来帮忙接马缰,忽见长禄半张脸都是青的,吓了一跳,忙问:“你的脸怎么弄的?难道是和人家打架了?” 长禄还没容得说话,桃香一掀车帘从里面出来。 长福刚要施礼问好,便见桃香也是脸色涨红,眼神带着些慌乱,发髻微微散落下来,完全是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 “老板您这是怎么了?有人欺负咱们?” 他这一问,就引起了其他小厮的注意。大家都不约而同地都围拢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询问情况。 屋里,陈敬轩正和代胜、金子恒等人说话。 其实桃香去铺子的时候,陈敬轩也没在家,此时他也是刚回来不久。 他回来后见桃香不在,听小厮说是去看看几个铺子,心里就一直惦记,一边和代胜等人说话,一边盼着她早点回来。 这时,就听门口马车响,陈敬轩抬头一看。 见正是自己媳妇儿回来了,不由得神情一松,觉得放了心。 可就在这时,忽见家里的小厮都聚向了马车,围住桃香和长禄 询问起来。 屋里的几个人不由得都十分纳闷,也走出屋子查看。 众小厮一见陈敬轩等人出来,忙让开通道。 陈敬轩无心看他们,走进人群便一眼就就看出了桃香的异样。 他不禁皱起了眉头,“媳妇儿,这是怎么回事?” 桃香心里受惊不小,猛然见到陈敬轩,好不容易见了亲人,心里当时就踏实了不少,一股暖流充斥着她眼泪差点没掉下来。 不过她觉得若想出气,还不宜大肆宣扬此事。 因此眼见着围了这么多人,桃香便努力压了压心里的情绪,理了一下落到两颊的碎发,笑道: “没什么大事,就是刚才在路上马受了惊,撞了一下!” 代胜和钱通等人见她这样说,忍不住互视了一眼,有些不太相信。 陈敬轩听了更是半信半疑。 他过来拥住桃香,上下检视了一番,最后才冲着一众的小厮道:“都散了吧,长禄进来一下!” 众人进了厅堂。 长禄不等陈敬轩问,便赶紧过来躬身回禀道:“刚才我们的马车走到半路,遇到了一个色鬼!” “遇到色鬼?” 大伙儿一听当时就瞪大了眼睛。 又见长禄半边脸乌青,此时都已经肿了起来,一看就是和人动过手,叫人给打的。 “长禄,你赶紧说,到底是怎么回事?”陈敬轩不由急着说道。 长禄便把刚才路上遇到的情况详细讲述了一遍。 陈敬轩一听完,立刻火气就起来了: “什么?媳妇儿,那畜生还碰了你的手臂?” 说着,便轻轻抬起桃香的手臂问疼不疼,又用自己宽大的袖子遮挡着,撸开桃香的手腕检视。 闹得桃香一阵脸红,再偷眼看看代胜等人,也都是一脸紧张地看着陈敬轩,长禄低着头不敢抬起来。 桃香忍不住赶紧抽回手,对陈敬轩示意众人都在。 陈敬轩这才抬起头,赞赏长禄护主有功,让他到下面去领赏。 长禄走后,陈敬轩忍不住沉吟道:“雷爷?前几日就遇到过一回?媳妇儿,怎么没听你说过?” “那次只是打了一个照面,他也的确是说了几句不着听的话,但是经他的同伴提醒,就赶着找人去了!谁想还能再碰上他?” 桃香也是十分窝火,觉得 自己倒霉透了,心道看来以后要先训练一批有身手的,出门就带上,专治色鬼用! 陈敬轩听完,忍不住抚着她的手安慰道: “媳妇儿,别怕,我可不管他雷爷还是雨爷,我这就派人去路上寻找,遇到那人就立即抓回来给你出气!”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屋里金子恒含怒的声音响起来:“先等等!” 众人寻声望去。 见本不让下地的金子恒,此时穿戴整齐,面含微怒地走了出来。 众人一见,立刻便担心起来。 代胜道:“不是嘱咐不让你下床的吗?怎么又下来了?” “无妨,已经好了!” 金子恒冲代胜简单地说了一句,便目光灼灼地盯向了桃香,问道:“有人想欺负你?” 桃香见金子恒忽略众人来问自己,有些不好意思。 只是还没等她开口,陈敬轩便将圈着她的手臂紧了紧,说道: “子恒,你有伤在身,这件事还是我来处理就好了,你只管好好歇着!” 众人闻言,心里暗笑——他这哪儿是担心金子恒的身体,分明是怕他在自己媳妇儿面前表现太好,自 己被比下去。 金子恒听罢了然地牵了牵嘴角,冷然说道:“先找到那个混蛋要紧!” 他这话倒是和陈敬轩达成了共识,于是陈敬轩和金子恒都派了人出去寻找那个姓雷的色鬼。 本来金子恒还想亲自带着人去的,最后还是代胜以及桃香等人极力劝阻,才勉强压下了火气,留在了家里等消息。 其实他一听说这个人姓雷,心里就多少有了数—— 据金子恒所知,城里姓雷的就一家,那就是雷晚彤家。 而且,雷晚彤有三个哥哥,据传她大哥雷虎就是出了名的好色,但凡见到有些姿色的女子,总会想尽办法弄到手。 他家又财大势大,没人敢惹,倒成了城里的一霸。 只是陈敬轩和桃香对城里不熟悉,因此对这姓雷的也不了解。 金子恒没有和众人说出这人,就是怕万一弄错,反而不好。 况且,要是派出去的人找不到,他再亲自带人去雷虎的老窝掏人,也为时不晚。 派出去的人走了,金子恒又盯着桃香问道:“你,没事吧?” 桃香摇了摇头,“没事,你们都放心吧!” 第581章 雷晚彤大哥 陈敬轩伸手抚上她的头,问道:“没事就好,不过肯定吓到了,等咱们抓到他,你好好出出气!” 可是陈敬轩这话还没说完,就见桃香皱紧了眉头,嘴里不自觉地发出一阵嘶嘶的吸气声。 众人一听都紧张起来。 陈敬轩紧张地问:“怎么回事?哪里疼?” 金子恒也忍不住站起身,关切道:“难道是头疼?” 听金子恒这一问,陈敬轩吓得赶紧抬起抚着桃香头的手,轻轻拨开她的头发,仔细检查起来。 然后便发现桃香额角的发根处,有一片肿起来的淤青痕迹。 刚才陈敬轩就是碰到了这个地方,才疼得她直抽气。 “这是被那混蛋给打到的?” 陈敬轩紧张地问道,语气里含着浓浓的怒气。 “不是,这是那人突然拦住马车,不小心撞到车门框上……”桃香唏嘘着答道。 钱通看了仇畅一眼。 仇畅便会意地回房间去拿药膏。 金子恒忍不住气息都粗了,他看向陈敬轩。 陈敬轩也向金子恒看了一眼,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 代胜眼里揉不得沙子,看出二人似乎达成了某些默契,怕他们冲动行事。 因此对金子恒道:“ 你这伤也还没好,不宜下床,已经站了这么久了,还不赶紧回休息去?” 说完,过来扶他。 金子恒也没反驳,随着代胜回了屋。 桃香觉得这气氛太过紧张了,虽然自己也是受了一场惊吓,但毕竟是虚惊一场,并没什么大事。 不过她刚要开口想说句轻松的话调节一下气氛,便听外面传来青荷急切的声音。 “大嫂,大嫂!” 青荷一边叫着,一边跑进来,小脸都涨红了。 进屋后见大嫂安然无事就坐在大哥身边,她才稍微松了一口气,急忙过来,问道: “大嫂,听说马惊了,你挨了摔?” 众人一听—— 这必定是小厮们不知道内情,听桃香借口一说,就信以为真了,且这长禄也是嘴紧,竟没把实情透露出去。 桃香见青荷问得急切,忙站起来,在她跟前转了一圈,笑道: “你看大嫂像是有事的吗?头是磕了一下,不过没什么大碍,不要担心了!” 青荷听说,赶紧去看桃香的头。 见到那一片青紫的痕迹,十分心疼,嚷嚷着说要是这匹马不听话,就换一匹老实的。 众人一听都笑起来,纷纷支持她的说法,气氛这 才也轻松了。 仇畅取了活血化瘀的药膏来。 陈敬轩小心地替桃香涂上,又帮她整理了一下发髻,才算放了心。 没一会儿,福旺娘又过来询问情况,陈泽轩也闻讯赶来。 桃香见此,实在有些哭笑不得,觉得大家实在是太过紧张了。 饭后,陈敬轩和代胜等人还坐在那儿喝茶,桃香不爱喝茶便想去休息。 钱通跟过来,偷偷塞给她一包药粉: “这药粉比上次那‘驱鬼’的迷魂散还灵验,沾上一点儿就会迷晕。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就不用担心了。” 桃香却是拿着药粉包小心翼翼的,憋了半天才试探地问道: “这东西灵验自然是好。可是会不会我自己不小心碰到了,也会被迷得晕倒?” 钱通初时没反应过来,继而明白了她的意思便大笑起来。 桌边坐着喝茶的几个人看见她俩嘀嘀咕咕,早就十分纳闷了,此时又听见钱通爆笑出声,更是十分不解。 钱通猛然发现自己太惹人注目了,连忙收了笑容,悄声对桃香道: “当然不会把你自己也迷倒了,要不然谁还敢用,我自己不是也要被迷晕了?” 桃香听了虽然不懂, 但又觉得十分有理。这才将药粉包小心地揣进怀里珍藏起来,回屋休息。 钱通便也回到座位上继续喝茶。 他端起茶来喝了一口,便觉得这气氛有些不对。抬头一看,见众人都在看自己。 钱通不觉有些不好意思,冲着众人干笑了两声,继续喝茶。 “钱通,你们俩刚才说什么,那么高兴?”仇畅好奇地问道。 其他人听仇畅问完,也都一脸兴味地盯着他,看起来十分想听的样子。 钱通既然是将药粉偷偷给了桃香,怎么会明说出来? 再说,那药粉是他费了不少心思好容易研制出来,专门克制仇畅的迷魂散的。 目前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他可是不想看到仇畅气得脸色泛白的样子。 想到此,钱通眼里忍不住滑过一丝狡黠的笑意,又干笑了两声说道:“没说什么。 只是嘱咐她以后路上小心一些,看见人也别说话,直接跑就是了。” 几个人听了都差点儿没喷出来,仇畅对于这种说法更是不信。 不过任由众人怎么问,仇畅就是不改口,大家自然也没了办法。 不久之后,派出去的人回来禀告—— 说在通往城里和集 市的各条道路都仔细查检过了,根本没有发现有任何人经过。 陈敬轩等人一听,知道可能是天色黑了的缘故,那姓雷的不可能乖乖地等在路上,候着别人去抓他。 —— 其实,那姓雷的色鬼确实是雷晚彤的大哥雷虎。 他自第一次在半路上遇到桃香之后,心里便起了邪念。 因此,后来的几日,只要雷虎轮值的时候,他便经常带着人在这条路上走动,为的是能再次碰到桃香。 可巧这次桃香顺这里经过,还真的又被他给遇到了。 这雷虎满心欢喜,想着这次正好是交接班该自己歇着的时候了,终于能把这小娘子弄到手了。 可却不想,费了好大的力气,不但没有沾上那小娘子的边,反而被桃香的小厮洒了个满脸花,还白白地跑丢了一匹好马。 桃香和长禄的马车绝尘而去之后,雷虎看看自己所站的位置。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自己又没了马匹,只得徒步走回城里去,直气得咬碎了后槽牙。 恨不得叫人立刻便将桃香抓来,先狠狠地收拾她一顿,再把她给弄个死去活来。 可是想也是白想,最后还是得一步一步往城里走。 第582章 无眠夜 雷虎的那些先走的同属们,一路谈笑着早就回了城。 岂料,刚一进城,便遇到雷府的管家正在半路迎着众人 管家见到大伙儿都回来了,却没见到自家的大少爷,便赶紧上前询问自家少爷哪儿去了,说:“老爷在家有急事等着和少爷商议呢!” 那些同属见这雷府的管家神情急切,知道不是开玩笑,便都不敢再嬉笑了。 将雷虎在半路遇到个俊俏的小娘子的事说了一遍,说:“若是着急,那就去半路去找,没准儿就能碰见他。” 想必是雷府里的老爷确实有急事了,因此那管家便驾了马车出城寻找。 临出城的时候,管家还和守城门的打了招呼,说:“一会儿还要回来的。” 那些守城门的自然都认识他是雷府的管家,因此便痛痛快快地答应了: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放你们进来,不用担心被拒之门外。” 天色已晚,那管家驾着马车一路寻来,影影绰绰见前面有个人影在徒步走着。 看样子已经累得够呛,那身材像是自家大少爷,可是又纳闷少爷的马哪儿去了。 等走近了一看,果然是,这才赶紧停下马车,将他接上来。 又见雷虎一副或气十足的模样,管家也不敢多问,只默默地接了他返回城里。 若不是有这个原因,光 凭着雷虎步行,到不了城门口,便会被陈敬轩和金子恒派来的人给抓到了。 —— 听完派出去的人回来禀报,说这人没有找到。 陈敬轩等人倒并不奇怪。 这似乎是预料之中的事,天已经黑了,那人必然已经走了,不可能在路上等着人去抓他。 看起来这事还急不得,想要自己出气,就无需惊动官府,自己慢慢查着了再说。 因此,等小厮们禀报完,又请示夜里用不用再派人去路上守着的时候。 陈敬轩挥手说不用了,叫他们下去休息,听吩咐再做安排。 钱通的腰还没有痊愈,虽然比刚开始的时候好了许多,可若是用力或者久坐支撑,还是会酸疼不已。 因而等那小厮退下去之后不久,仇畅便不让钱通久留,扶着他回屋休息了。 大家都回了屋,厅堂里只剩下代胜和陈敬轩。 陈敬轩皱着眉明显是有话要说。 代胜见此嘴角牵了牵,先于他开了口:“你要沉得住气。 若是动用了手中的力量,抓这姓雷的根本就不算个事。可是那样的话,你就暴露了,反而对现状不利。 不如就让子恒去处理吧!” 陈敬轩凝着眉没作声。 “你不用过于担心子恒的伤,不让他去他心里反而不舒服,”代胜起身道,“他临出去之前,我会帮他再涂上一次 药膏。” 陈敬轩听罢最终叹了口气道:“都是我欠大家的,等以后用命都不够还。” 代胜眼里现出了笑意,“那你就强大起来,把大伙儿的命都留住!” 说完,转身回自己的房间取药膏。 剩下陈敬轩独自坐在那儿,沉静了片刻后嘴角不由得也弯了弯。 他舒了一口气,似是想通了,精神抖擞地起身回房间去看桃香。 刚才仇畅扶着钱通回房之后,钱通并未像往常一样催着他回去休息,而是叫他帮自己的腰施针。 仇畅一听就急了,“又疼了?不是一直在恢复吗?这两日都是好好的,怎么会又疼?” 钱通趴在床上,双臂上举自然地搭在头的两侧,脸深埋在被褥之间,闷闷地道:“很疼…… 以后我要是瘫痪了,你不会不管我了吧?” 仇畅的心揪了一下,没说话,转身去药箱里取针。 大盒的银针打开,仇畅取针的手有点儿抖,向上撩开钱通腰部的衣裳,迟疑着道: “总是施针虽然止疼,可是要恢复还是得慢慢来,不能着急。” “嗯,”钱通依旧闷闷的声音,“开始吧。” 仇畅微微叹了口气,将针捻进去。 半个时辰之后,仇畅收了针,帮钱通侧了个身。 见钱通已经迷迷糊糊的似乎是睡着了,仇畅眼中露出几分心疼。 他将 被子轻轻盖到仇畅身上,凝望了片刻,才吹熄了桌上的灯,悄然地回了自己房间。 仇畅走后不久,黑暗中的钱通便睁开了眼睛。 他撑着床坐起身,因为牵动了腰部,脸上现出了痛苦的神色。 钱通起身快速地收拾了一番,便来到窗前,隔窗静静地向外凝望着,似乎在等什么人。 没一会儿功夫,就见代胜从金子恒的房间出来,回房休息去了。 随后不久,那房门再次打开。一身黑衣打扮的金子恒从里面悄然走出来,快步出了院门。 钱通的嘴角弯了弯,也迅速地追了出去。 大门外一辆马车前,金子恒刚要上车,便见一身白衣的钱通跟到了眼前。 “你怎么来了?”金子恒微微一愣,担忧道,“你的腰?” “没事,不用担心,已经好了。” 钱通一边说着,已经开始上车。 金子恒见他拉住扶手,一跃就上了车,一点儿看不出腰部有什么不舒服。 不由得问道:“你要跟着去?仇畅知道吗?” 钱通在黑暗中悄悄抹去刚才腰部被重新扭到刺激出来的汗水,轻松答道:“我瞒着他的,他要知道了就不让我出来了。” “那你还不赶紧回去?” 金子恒说着就要赶钱通下车。 钱通不耐道:“你要不上来,我也不介意就在这和你理论。到时 候把人吵醒了,你也去不了!” 金子恒知道他是好意,迟疑了片刻只得无奈地上了车。 黑暗中,金子恒看着钱通坐得直的身影,不由得感动。 “你为什么要跟着我?你知道我干什么去?”金子恒问。 钱通点头:“知道,你要去雷府。 我是大夫,理应跟着病人。” 两人都不再说话。 小厮提醒二人坐稳,马车便朝着进城的方向飞奔起来。 陈敬轩回到房间,见灯还亮着,等他回屋,陈敬轩不禁笑了笑。 桃香由于确实受惊不小,已经睡着了,但睡得极不稳定,不时地翻身或呓语。 陈敬轩见此憎恨那色鬼的心又增加了几分。 他轻轻过来打算脱衣上床,不想这个时候桃香却还是被吵醒了。 她翻了个身,迷迷糊糊感到有人过来,便不自觉地去推搡。 等桃香朦胧中意识到来人是陈敬轩,不由得又露出了十分安心的笑容,重新闭上眼睛,双臂便抱了过来。 陈敬轩心底最柔软的一处被触到,反手抱紧了她,只觉得想把她揉进心里保护起来,才能安心。 这一夜,桃香睡得十分舒适,陈敬轩却是一夜未眠。 同样无眠的还有担心着金子恒的代胜,以及担心着钱通伤腰的仇畅。 经历了这个特殊的无眠夜,注定了次日是个纷乱的日子…… 第583章 四人大吵 首先是仇畅早上起来,打算去看看钱通。 却见钱通的房间里空无一人,摸摸床上的被褥,早就冰凉一片。 仇畅便皱了眉,心里觉得十分不安起来。 不过,他倒是也并未声张—— 因为药箱等常用物件还在,便只以为钱通是因为腰痛睡不着,早起了去外面转,过不了多会儿就会回来的。 然后,便是桃香起了床。 见福旺娘已经做好了饭菜就要开饭了,可这金子恒那屋里还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不由得就有些纳闷。 要是往常,金子恒是最待不住的。 虽然代胜等人不让他下床,但他有早起的习惯,总是趁着大清早别人还没起来的时候,偷偷摸摸地到外面透透新鲜空气。 等众人发现金子恒的时候,他才略带不好意思地返回。 只是今日很特别,在院子里并未见到他。 桃香琢磨着是不是昨日自己路遇了那个色鬼,金子恒动了气,又在厅堂里待了那么久,那伤口又复发了? 想到此,她便来到金子恒的门前,却见门是虚掩的。 透着门缝朝里看去,见床上并没有金子恒的身影。 桃香不由得心就往上一提,涌上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她定了定心神,朝里招呼道:“金子恒,你在屋里吗?” 喊了两声并没有人答 应,桃香更觉纳闷,推门便进了屋。 屋里的确没有他,桃香想转身出屋,到厨房里问问福旺娘,问她早起看到了金子恒没有。 可是就在她转身的那一瞬,她猛然见到金子恒惯常穿的那些衣物都仍在床脚。 桃香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衣服还在这,人却不知去向,难道? 桃香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金子恒被人给劫走了。 因此她便立刻声张起来: “陈敬轩,陈敬轩!快点来!” 陈敬轩一夜未睡,到了天亮才觉得头脑眩晕,迷迷糊糊地靠在床头休息。 猛然听见桃香焦急地喊叫自己的名字,以为出了什么事,赶紧整理了衣物出来。 “陈敬轩,金子恒不见了!可是他的衣服都还在,会不会是被人劫走了?” 桃香这一喊,也惊动了代胜和仇畅,两人也都慌忙过来。 代胜还好,他不知道钱通没在屋里。 可是仇畅知道。 因此桃香这一叫,仇畅的心也提起来,赶紧上前问道:“你说什么,金子恒不见了?那钱通呢?他是不是也被人劫了?” 陈敬轩听他这一说,眼光不自觉地扫向代胜问道: “钱通也不在?难道他也跟着金子恒去了?” “你说什么?”桃香听了这话,不由得一愣,“金子恒干什么去了?你 们知道?” 陈敬轩自知说露了嘴,不由得脸色尴尬起来,“媳妇儿,他,他是出去了。因为昨晚你睡着了,所以就没有告诉你!” 桃香还没等说话,仇畅急眼了。 仇畅来回扫视着陈敬轩和代胜怒道:“看来你们都知道他们去哪儿了,单单就瞒着我一个人?” “没有,仇畅,你听我们给你解释!”代胜怕他误会,连忙开口想解释。 无奈仇畅此时又气又急,根本听不进去。 “你们?呵呵,看来这是都拿我当外人呢?我就像傻子似的在这杵着碍着你们的事儿呢!”仇畅愤怒地吼道。 他和代胜自小一起,后来有了钱通,三个人简直就是一体的。 此时听到代胜刚才说“我们”,这语气似是把自己排斥在外了,心里极其受不了。 再加上钱通也不见了,这两个打击已经将仇畅的理智都击散了。 “可怜钱通他一直拿你当亲人。你不知道他的腰不宜行动,你却还要让他出去办事? 赶紧告诉我他去了何处,我去找他!” 仇畅继续吼道。 代胜急得红了脸,“我是真不知道钱通出去,我只知道金子恒他干什么去了!” 一旁桃香正着急自己插不上嘴,听了这话忙问:“金子恒他干什么去了? 他的伤也还没好,要是 出了问题,怎么和金伯父交代?” 代胜情急之下,也顾不得隐瞒,直说道: “子恒是见你昨日挨了欺负,心里不忿,昨夜就去城里抓那姓雷的去了!” “原来是因为我?”桃香一听,更是又急又担心,转过脸对陈敬轩道: “这事儿你也知道?却不拦着?你知道金伯父就剩下他这个儿子了,若是他再出了事,你有什么颜面去见他老人家?” 陈敬轩看着桃香涨红的脸,觉得自认识她开始到现在,也没见她着过这么大的急。 心里惭愧后悔之余,又多了几分酸意,他忍不住走过来劝慰地拉住桃香,不满道:“媳妇儿,从没见你为我着这么大的急!” 桃香听了,气得一把将他甩开:“陈敬轩,你赶紧派人去把他找回来。 要不然他出了事,别打算我再理你!” 说完,气得转身回了屋。 陈敬轩见此,气得一甩袖子呆在原地。 仇畅却是不再说话,直接进了屋,收拾了东西提着药箱就往外走。 代胜在后边急得叫道:“仇畅,你给我回来!你知道去哪儿能找到他?” 桃香几人这一通乱吵,早就把外面的一众小厮吓得直了眼—— 自他们来了这里,大家一直都是和和气气的,他们可是从没见过这样的阵仗。 那福 旺娘在厨房里正准备往外端饭的,可是一见几个人吵成这样,早就慌了神。 她原本还想叫青荷来劝劝的,此时只觉得腿都打软,迈步都不利索了。 青荷也听见了这吵闹声,开始是想着出来劝解的。 可是后来一看,大家脸红脖子粗地,自己就是出来也差不上嘴啊! 因此,青荷也是急得在自己里隔窗往外看着不敢随便出声。 这时候,桃香又从屋里出来了。 陈敬轩和代胜一看—— 桃香已经是换了一身利索的衣物,将头发也独挽了一个高髻,看样子是要出去的样子。 “媳妇儿,你要上哪儿去?”陈敬轩一见桃香要出门,心里更加着急,赶紧过来劝阻。 “我要进城一趟!” 桃香含怒地说完这话,便头也不回直接往大门外就走。 陈敬轩连忙追上来,拦住了她的去路,“媳妇儿,媳妇儿,我这就派人去找他们俩,你别冲动,我保证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代胜那边也拦住了仇畅。 仇畅却是手里捏了一撮粉末,眼里闪着一团晶亮,低吼道: “你要是再拦着我,我,我也不介意试试这药沫子!” 代胜迎着他的目光,也是倔强道:“那你把我撂倒了你再走!” “你!” 仇畅气得半扬起来的手臂都在颤抖。 第584章 受伤归来 正在这时,就听见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接着,便有小厮激动地叫了起来,“老板,老板,是金少爷和钱大夫回来了!” 不得不说,这马车来得可真是时候,众小厮就像见到了救星一般忍不住欢呼起来。 桃香四人听了,心里都是一震,立刻抬起头,朝着那声音望去。 见是金子恒的小厮架着一辆马车来到了门前。 众小厮纷纷让路,将院门口的位置空了出来。 那马车便在一声吆喝声中停了下来。 桃香等人赶紧围上来。 仇畅更是等不得,直接去掀车帘。 车帘被撩起来,众人往车里看去。 只见金子恒一袭黑衣面色苍白地坐在那里,见了车外的几人,手臂不禁动了动,垂下眼眸。 随着金子恒的目光,众人便见到钱通就躺在他手臂的护佑之下,闭着眼睛静的出奇。 钱通原本着一身雪白,此时身上的那白色已经不那么明显,变得灰暗脏乱,让人看上去心里就是一钝。 “他受伤了。” 金子恒哑着声音吐出这四个字,忍不住眼中闪过一丝愧疚,看向了仇畅。 “钱通!” 仇畅却没看金子恒,直接叫了一声,伸手将 钱通横抱过去。 “嘶啊!”钱通忍不住嘴里一阵吸气,双眉紧皱,惨白着脸色睁开眼睛,嘴角弯了弯轻轻叫了一声,“仇畅。” 仇畅几不可闻地应了一声,便抱着他往院里走去。 代胜的眼光追随过去,却并没有去追他们,和陈敬轩一起也连忙扶着金子恒下车。 桃香插不上手,就站在车旁眼巴巴地看着金子恒下了车。 刚才坐在车上,看上去他是比钱通强多了,最起码还能坐着。 可是这一下了车,才看出来,这金子恒此时也是一身的黑衣都破了,上面还有凌乱的脏迹。 “没事,我自己走就行!” 金子恒倔犟地说着,便轻轻甩开了陈敬轩和代胜的束缚,独立在了地上。 桃香见他的身子微不可见地晃了晃,忍不住向前探出一步,想伸手去扶。 金子恒便朝着她笑起来。 看着这苍白陪衬下的笑容,桃香不觉有些尴尬,又急忙抽回了手,说道:“还是让他们俩扶着你进去吧!” 金子恒却不理她的建议,迈开步子,一步一步往里走去。 任谁都看得出他的脚步虚浮,但又都不忍去打破他的坚强,只好静静跟在他身后。 桃香走在最后,不着痕迹地微微扬了扬头,将眼中的润湿抑了抑,也跟着走进来。 好不容易进了屋,金子恒终于撑不住,歪在床上,轻轻喘息着。 又见桃香跟进来,金子恒便望着她笑了笑说道:“有些饿了,不知还有饭没有?” 桃香听着这话,心里一酸,不禁又笑出来——还能想吃的,说明那些伤应该不严重吧? 因此连忙答道:“婶子刚才做好了饭菜,大家都没吃,专门等着你呢!” 说着,就挑帘子去厨房弄饭。 桃香一出了屋,金子恒便收敛了笑意,吃力地撑起身子,从怀里掏出一封密信,交给陈敬轩道: “这应该是个有用的东西,回头你看看!” 陈敬轩接了信,却没看,仍是眼望着他,幽幽地道: “子恒,这次养好了伤,以后都不许再去拼命了!我不放心,我媳妇儿也不放心!” 金子恒听了这话,不由得呆愣起来。 代胜自进来就开始鼓捣药膏,此时已经调配好了,过来要给金子恒检查伤口和涂药。 陈敬轩帮他撤下那身脏乱的黑衣,换上了干爽的衣物。 代胜仔细替他检查了一番。 见全身有不少 刀割似的小伤口,虽不致命,却也失了不少血。而且,上次胸口的箭伤也又流了血。 代胜帮他涂药,桃香便取了饭菜来。 知道里面应该在处理伤口,桃香便在门口处问道:“是现在吃还是过一会儿再吃?” 听了这话,金子恒忙看了陈敬轩一眼,示意他手上还拿着那封信。 陈敬轩见此赶紧将信暂时揣进了怀里。 金子恒这才对着门口道:“不是都没吃吗?一会儿大家一起吃吧!” “那我先去看看钱通!” 桃香放下托盘,转身出去。 陈敬轩也跟出去,和她一起到了钱通的房间。 此时,仇畅正在给钱通扎针。 桃香和陈敬轩看见钱通趴伏在床上,他的后背已经密密麻麻地扎了一层银针,让人看了忍不住一窒。 “现在怎么样了?” 陈敬轩迎着仇畅的冷脸问道。 “还死不了!” 仇畅刚才的火气还没消,说出的话都是横着的。 陈敬轩知道他心情不好,嘴角抽了没出声。 桃香便转到钱通的头前,问道:“你的腰一直都没好,还非要出去干什么? 现在扎了针,感觉好些了没有?” 钱通脸上是一层密密麻麻的细 汗,原本泛白的嘴唇,咬得冒出了血迹。 只是听桃香问自己,却轻轻吐出几个字道:“没事,以后慢慢养着,很快就会好的!” 这话仿佛是说给仇畅听的,只是仇畅却不吃这一套,出声喝道:“你闭嘴吧,还有力气说话?” 钱通苦笑了一下,虚弱地喘息道:“你就没有好话吗?我很疼的!” 桃香的目光扫向仇畅。 仇畅听了钱通的话,面色缓和了一下,扭头对陈敬轩道:“我脾气不好,你别在意。 这里需要些热水,一会儿要替他敷一下!” 陈敬轩听罢,忙道:“热水一直有的,我这就去弄进来!” 说着,急火火地转身出去,不消片刻,便拎了一大桶热水来。 “行了,你们俩也去休息休息吧,这里有我就可以了!” 仇畅见热水来了,忙下了逐客令。 桃香和陈敬轩虽然心里担忧钱通,可毕竟不是大夫。 况且仇畅还要替他擦身和热敷腰部,因此,桃香两人便退了出来。 再回到金子恒这边的时候,见他已经睡着了。 眼见着他刚才说饿了,可是连饭都没赶上吃就累得睡着了,几个人见了心里都不是滋味。 第585章 盗来的秘信 代胜弄完了这边,片刻也站不住脚。 他的心早就飞到钱通那边去了,只是金子恒也有伤在身,也需要治疗。 他虽牵挂着钱通的伤,可也不能不管金子恒。 因此,趁着金子恒睡着的这个当口,赶紧过到钱通这边来。 代胜是大夫,他这一进来,可不像桃香陈敬轩似的什么也不会看,只知道仇畅是在给钱通治伤。 一见钱通背上密密麻麻的银针,就慌了。 代胜忍不住抓着仇畅的手腕,颤声问道:“你这银针,用的一百零八只?” 仇畅刚才还生代胜的气,可是他了解代胜,两人从小就有默契。 因此代胜一进来,自己那点子火儿不单发不出来了,竟还忍不住眼睛泛了红,慌忙甩开他的手,点了点头。 代胜一听,颓丧地蹲下来,眼睛扫向这一后背的银针。 这些银针一共有一百零八只,能一次用上这么多银针,那伤也是致命的。 代胜知道,这就意味着钱通有可能后半生都在轮椅上度过,或许奇迹会出现,但那几率是十分渺茫。 钱通自然知道这些,因此 他执意不用阵痛的药,怕的就是药效过后,那腰就永远毫无知觉了。 如今疼着,还能感到它的存在。 只是这疼却是无法忍受的,钱通甚至在某个时刻都希望自己昏死过去,那样就感受不到疼了。 最后仇畅看不过去,给他扎了睡穴。 代胜拉过钱通的手,感觉到他手心一片冰凉,全是冷汗。 “我来给他拔针吧,你给他擦手!”代胜站起身说道。 仇畅便将整条毛巾泡进热水桶里,然后伸手去捞,拧去多余的水分。 代胜见了不禁皱眉:“那水不热吗?要不要我把他叫醒了,让他说说你?” 仇畅听完起身,一边过来帮钱通擦手和头上的虚汗,一边闷声道:“知道了,一会儿我会注意!” 代胜这才不说话了,迅速地起了那一百零八只银针。 然后仇畅便将一方热毛巾敷上来,又用被子盖住。 因起了针,钱通疼醒了,虽是咬着唇不出声,但却是死抓着仇畅的手不放。 两人既心疼又心急。 桃香将饭送进来,因钱通吃不下,两人也都没吃,就晾在一边。 金子恒这一觉直睡到次日早上才醒了。 这期间,几个人都轮番地过来看了许多次。 有几次,桃香甚至有些恐惧,很怕金子恒就这样睡过去永远醒不过来了。 工厂和铺子终于在二月初一正式导入正轨,所有事宜完全落在了青荷一个人的头上。 不过,青荷平素也是干惯了的,此时倒也没觉得格外的辛苦。 桃香除了照看金子恒和钱通的伤,就是在想这怎么出这口恶气。 她觉得自己倒没什么,只不过是惊吓了一回,但金子恒和钱通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金子恒全身伤口,小半个月了还没有结痂。 钱通更是一直卧床,坐起来都不能。 其实桃香不知道,这两人除了想给她出口气之外,同时也是在替陈敬轩办一件重要的事—— 金子恒回来交给陈敬轩的那封密信,就是从雷府的密室里取出来的。 那是从京里传过来的,上面除了写有那一方势力的人名单,还交代了如何对陈敬轩放毒箭以及要下毒杀害金子恒等一系列事宜。 更为重要的一个线索:那刘氏竟 然也被他们收买了。 其实雷府收买刘氏,都是因为刘正清的关系。 刘正清被金泰杀了,刘家与金家从此便结了仇。也正是把握了这个原因,刘氏才为了给哥哥报仇,甘愿为他们做事的。 实际上刘氏替他们做事,除了为哥哥报仇之外,还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她恨陈敬轩,也恨桃香。 —— 桃香连续想了好多日,终于在看到钱通那日交给自己的那包药粉时有了结果。 她已经想好了,必须要用自己的力量出这口恶气。 陈敬轩的身体慢慢恢复了,便经常在铺子那边忙着处理重要的事。 因而,桃香便选了一个晴朗的午后,独自驾着马车进了城。 她不带小厮,就是为了方便自己做事。 若是陈敬轩在家,是决然不同意自己单独外出的。 不过此时陈敬轩不在,金子恒和钱通都需要人伺候,大伙儿并没有时间总是盯在她身上,因此她才有了这个时机。 这段时间桃香并不是干待着的,她已经做了细致的准备。 而且还早就从金子恒口里套出来,这打算调戏自 己口称雷爷的人,就是雷晚彤的大哥雷虎。 因此,她驾车来到城里之后,便直接驾车去了梅园那边的宅子。 到了那宅子,桃香稍事休息了片刻,便挑了几个浓眉大眼的俊俏小厮,扮成各色人等,去雷府附近走动。 目的就是专等着雷虎出来,好放长线钓大鱼。 可能雷虎平时作恶多端,老天看不过眼,报应就来了。 那些小厮们在他们府门口还没等多久,便看到雷虎带着两个家丁从门口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 其实雷虎这段时间一直也没忘遇到桃香那件事。 他是个心胸狭窄的人,又从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因此一直耿耿于怀。 只是碍于他爹雷老爷的威严,这些日一直拿住他密谈,不得外出。 另外,那次密室进了人,盗走了一封京城来的信,雷虎有些怀疑是金泰做的。 不过这也只是怀疑,却没有丝毫的证据。 另外,他只知道那两个闯密室的人肯定是受了不轻的伤,却不知道那两人到底是谁。 不过,不管是谁,他们都已经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第586章 吸引注意 雷虎这次出来,还是想要去城外那条路上转转。 他心存着侥幸,想着万一这次能再次碰到那小娘子,自己必然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将她给上了。 这雷虎的算计得很好,桃香的计划更是周详—— 她早就打听好了,那雷虎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色鬼,但他男女通吃,不单喜欢美女,也喜欢俊男。 桃香派这些眉清目秀的小厮去他府门前传话,就是怕他不上钩,故意去吸引他的注意的。 可是又不知道他喜欢哪种,所以才挑了好几个。一来相互间有个照应,二来,也好更方便行事。 雷虎在两个家丁的陪伴下出来,眼睛便开始不安分地四处逡巡。 虽然门口早就有小厮为他准备好了马车,他也露出了几分比较满意的神色。 但雷虎倒是不急着上车,而是趾高气昂地站在台阶上,眼睛向不远处的那个俊俏的小哥身上扫去。 似是有默契一般,那小哥也转过头往门口这边看过来。 等那小哥一见到雷虎,眼里立刻眼光一亮,迈步就朝着他走过去。 “大少爷,该上车了!”一旁的家丁试探地提醒道。 “等一下,没眼色的东西,没见大爷我正忙着吗?” 雷虎的语气中透出几分不耐,但眼光却没有收回来,仍紧盯着那小哥,脸上泛起了三分淫邪。 那家丁当时就不敢说话了。 小哥已经快步走过来,在离他两三步远的地方停下,躬身施礼道:“您就是这府里的大少爷吧?” 雷虎没想到这么俊俏的小哥竟然能主动过来和自己说话,不禁脸上堆满了笑意,忙不迭地答道: “正是,正是!这位小哥你是来找我的?” 那小哥脸上露出几分惊喜,点点头道:“雷大爷,不知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啊!借一步,借一步说话,能,能啊!” 雷虎满脸喜悦地说着,抬脚就要下台阶。 一旁的家丁却适时地提醒道:“少爷,小心为妙!” 这雷虎只是好色,却并不傻。经一提醒,便又止了步,眼睛不停地上下扫视着眼前的小哥,似乎是在分辨他是不是刺客之类。 那小哥见此,一脸无辜地拍了拍身上但凡可以藏放东西的地方,有些失望道: “一直听说雷府大爷是个英雄,却不想做事这么瞻前顾后 的。我只是替我家主人来传个话而已,雷大爷难道都不敢听?” 雷虎一听这话,扬起眉怒瞪了一眼旁边的家丁。 走下台阶,来到了那小哥的身前,一把揽住小哥的腰,嬉笑着问道:“你要替你家主人传什么话?” 这小哥就是桃香派过来的小厮,一见雷虎这举动和这说话的语调,差点没吐了。 小哥忙不着痕迹地引着雷虎往僻静处走了几步,才说道:“我们主人您也认得,就是上次您在路上遇见的那个小娘子!” “什么?” 雷虎一听,当时就瞪圆了眼睛,将小哥推到了一旁,警醒地说道:“原来是她?她怎么知道我住在这?你们是什么人?” 小哥慌忙赔笑道:“哎呀,您跟我家主人说了您姓雷,我就满城的打听。 这姓雷的大爷可不就是您吗?难道还有第二个?您要说不是您,那就自当我没说,我这就走!” 说着,小哥还真做出要走的状态。 雷虎一来被这小哥吸引,二来,没吃到嘴里的肉才觉得更香,想想那小娘子还真够味儿,要是能弄到手,肯定爽到极致。 不过他还有些不放心 ,忙又问道:“你们家小娘子让你来传什么话?” “唉,您是不知道啊!” 小哥故意装作憋屈地答道:“上次我家夫人也是迫不得已才走的,您别往心里去。 主要是我家夫人不得公婆和丈夫疼爱,平时非打即骂的。 但凡夫人出门,公婆丈夫总是派人跟着。 哦,比如上次那个驾车的小厮,上次在路上和您发生了点儿不愉快,回了家以后,那个小厮往上一禀报,我们家夫人又挨了一顿好打,这都过了十几日才好。 我们夫人是想通了,打算着跳出火坑,不在他们家受罪了。所以叫我过来传话,想和您见一面,不知您答不答应?” 这小哥的口才真好,说得凄凄惨惨的,雷虎听完,色眯眯的眼里闪烁了几分怀疑。 但他终究是抵不过诱惑,问道:“这不会是你们故意给我下的套儿吧?想治死我?” 小哥一听就苦笑起来:“哎呦我的大爷,您想想,您是什么身份?要钱有钱,要势有势,哪家女子不喜欢您。 再说了,谁敢给您下套儿?那他是不想活着了。 总之在咱们这城里,您想办谁还不是 跟弄死一只蚂蚁似的?” 雷虎被忽悠的飘飘欲仙,想想这也是实话—— 他们雷家要是跺一跺脚,这整个城估计就得塌了,这也是这小娘子知趣,要不然,今日自己不是也正好要出门寻她吗? 因此,雷虎得意道:“你这话说的倒也是。那小娘子说了没有?在哪儿见面?” 小哥忽闪着眼眸说道: “我家夫人就是怕您怀疑她动什么手脚,说要您定个时间,她坐着马车到您这门前,只要不进您府里,去哪儿您说了算!” 雷虎一听,这简直就是天上掉的一个大馅儿饼—— 只要不进府里,去哪儿都由自己说了算,这不正合自己心意吗? 家里有自己爹管着,不能随意行事,所以府外自己倒是没少置备宅子,为的就是办事方便。 没想到这小娘子是如此贴心,竟让自己说去哪儿。 想到此,雷虎似乎都感觉到了抱着那小娘子的舒爽,于是忙不迭地道: “那你这就回去跟小娘子说,半个时辰之后,在这门口不见不散!” “既然您答应了,那我这就回去传话!”那小哥听了,急急忙忙地转身走了。 第587章 引诱雷虎 雷虎眼望着那小哥跑走的方向,脸上又堆满了笑意。 一旁的家丁凑上来问道:“爷,那小哥跟您说什么了? 老爷说了,这阵子有点儿不消停,您得小心些,安全要紧!” 雷虎脸一沉,瞪了那家丁一眼道:“大爷我做什么事要你们管?还不赶紧滚回去,一会儿大爷我要出去办点儿事,就不用跟着了!” 家丁一见他沉脸,屁都没敢放一个,就灰溜溜地退了回去。 雷虎没了限制,立刻就变得更加兴奋。 他招招手,叫守门的小厮过来,“你,去一趟城南的宅子传个话。 就说大爷我一会儿过去喝酒,叫他们好酒好菜给我预备着!” 小厮得了话,不敢违抗,急忙地去了。 雷虎不舍得离开门口,唯恐错过了那美妙的小娘子。 这等人就觉得时间长,只觉得就想过了好几年似的,雷虎在门前不停地来回转悠,差点儿就走破了一双鞋了。 他忽然发现,远远地行来了一辆马车。 雷虎顿时心花怒放,眼睛一直盯着那车自远而近停在自己的身前。 马车一停,雷虎就要上车。 不过,他刚一抬腿,忽然又觉得应该小心为妙:万一这里面有什么埋伏或者藏了什么刺客杀手,那自己不 是就完了吗? 因此雷虎迟疑着又停了下来。 这车里坐的正是桃香,她早就听到小厮的回禀,说雷虎答应见面。 因此,她也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才坐车过来。 临上车,有小厮担心她的安全,不解地问何不直接找人一刀剁了他,那不是更痛快? 桃香倒是没说别的,心道:要是能剁,还用得着我动手?陈敬轩或着金子恒不早就替自己剁了! 因此她只说自由安排,便坐车而来。 事实上,桃香想得非常仔细,而且猜的很对—— 这雷虎家可不是一般的富户,这雷老爷虽然没有官职,可却是个特殊的存在。 若说这县太爷,就应该是城里最高的官了,可也不知为什么,连金泰都要让他们几分。 因此说雷虎家有权有势,这是一点儿都不假。 假若不是以这种让他自愿的形式,只要这雷虎稍有微词,那就有可能牵一发动全身。 到时候自己的安全有没有保障且不说,只不知道拔起来的这棵草的那一段,拴着的是什么样的重头戏。 因此,桃香思来想去,陈敬轩那边的身份暂时还不宜暴露,要想拔除雷虎,那就得神不知鬼不觉,越平淡不惹人注意越好。 她坐在车里,感觉到车 外的雷虎迫不及待地想赶紧上来,却又谨慎地缩了回去。 因此,桃香伸出纤纤素手,轻轻撩开了这一侧的车帘,故意嗲声嗔怪道: “怎么,雷大爷,还等着小女子我请您上来呢?” 她这一掀车帘,雷虎站在车外,眼睛径直把车里的情况一览无余: 除了坐着个气韵不俗的美貌小娘子之外,什么人或者物件都没有。 这时候,一个守门的小厮过来,帮着将车帘完全打开。 这小厮也是个有眼色的。他这样做,一来是为雷虎观察里面观察得清晰; 二来就是若没有疑问,更方便雷虎上车,且有不着痕迹。 雷虎的眼神迅速地在车里扫了一遍,然后却转身低喝那小厮道:“狗奴才,还不赶紧替大爷去驾车,还等着吩咐不成?” 他这话,分明就是想让这小厮代替桃香的那个驾车小厮。 那守门的小厮十分知趣,赶紧过去,抢过了马鞭。 桃香的小厮都是嘱咐好了的,被抢去马鞭之后,便赶紧退走了。 桃香心里暗暗一笑,冲着雷虎投去一个嗔怪的眼神。 雷虎一见这美人的媚眼,连魂都没了,急不可待地上了车。 这车帘刚一放下,雷虎便一把就搂住了桃香的身子。 桃香忍住 想吐的冲动,心里暗骂一声,故意撒娇道: “雷大爷您先别忙,这里人多眼杂,叫人多不好意思?” 雷虎一听这话,心想反正这小娘子也已经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也不急在一时。 于是便催着赶紧驾车去城南。 桃香早在城的东西南北各处都安放了小厮。因此,无论到哪边去,都不会超出桃香的计划。 这城南更好,还可以经过自己的分店。 只是,这雷虎虽说不再扑上桃香的身子,可他的手却是十分的不老实,四处乱摸。 桃香心里恨得痒痒,暗骂着一会儿非得先剁了他的手不可。 马车急速前行,雷虎心花怒放,忍不住用手摸了摸桃香的脸,色迷迷地道: “小娘子,你知道我自见了你第一面,就把你爱到骨头里了!这么些日子没见你,可是把大爷我想死了!” 说着说着,趁桃香不备,照着她脸上就狠狠亲了一口。 桃香吓了一跳,急忙推开他,红着脸道:“雷大爷这也太心急了!” 雷虎好色,就怕美人生气,因此赶紧哄道:“不急,不急,小娘子别生气! 大爷我有的是钱,你要什么,大爷都送给你!” 这是典型的利诱,不过这正合桃香的心意。 桃香故意 挑了眉娇羞道:“雷大爷说话可要算数,要不然小女子以后再也不信雷大爷你了!” “那是那是!绝对算数!” “那好! 不是说要去城南吗?我听说那边有一家七彩祥云的分店,里面卖的女人衣服特别好看。” 桃香说到这,故意停顿了下来,眼巴巴地看着雷虎。 雷虎一听哈哈大笑,“美人,不就是想要那漂亮衣服吗? 一会儿到了那儿,我叫小厮去里面,把每一种样式给你买一件回来,你看怎么样?” 说着,雷虎便吩咐小厮,到七彩祥云分店门口停一下。 桃香听罢,心里骂道:这猪还真是大方,不过要是真这样,倒还让我又发了一小财! 那小厮听了爽快地应了一声,便吆喝着车子停了下来。 雷虎不解:“怎么停了?” “回大爷,您不说到七彩祥云分店门口听一下吗?这眼前就是了!”那小厮在车外恭敬地答道。 雷虎一听,有些不爽——他是心急着赶紧去到宅子里。 不过既然这话是自己说的,他也不好收回。 雷虎忙解下自己的钱袋,扔到车外,吩咐道:“去里面把每种样式的衣服买一件回来,要快,大爷我等不及了!” 那小厮接了钱,连忙的跑走了。 第588章 反击 趁着这个机会,那雷虎又想动手动脚。 桃香不由得一声冷笑,心道:你就给我在这吧!还能由得你胡作非为? 于是,她一伸手,将早就捏在手中的药粉全部扑撒在雷虎的脸上。 这雷虎本想上来再占些便宜,却猛然见到桃香原本娇滴滴的笑容变得冷厉起来。 他心里便是一沉,意识到事情不妙。 只不过,他这一想到,就已经是晚了。下一秒,还没容得他嘴里发出任何一个字,那药粉就扑面而来。 雷虎只感到一阵细微的香气扑来,整个人便躺倒了下去。 桃香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忍不住将身上所有他碰过的地方怕打了几下。 之后便将车帘掀开一个缝隙,不着痕迹地往外扔了一块小巧的帕子。 立刻,车外便响起了一个小厮的声音:“夫人,您的东西掉了!” 这是桃香和小厮提前约好的暗号。 这小厮的话音未落,马车便调转了方向,奔跑起来。 桃香坐在这里,忍不住嫌恶地将雷虎壮得有点儿蠢得身体往一边踹了踹。 心里又暗想着他的那个小厮买了衣服出来,见到马车没有了, 该是什么反应呢? 桃香的嘴角不觉露出几分笑意。 马车很快就进了梅园的宅子。 这里的小厮都是桃香和陈敬轩的亲信,桃香便吩咐着他们,将雷虎绑好了先关起来,等着一会儿自己收拾一下便去审他。 另外,叫小厮将这马车拆了烧火用。 小厮们知道桃香的用意,自然用心去办。 桃香却是不着急,先进了浴室沐浴一遍,又换了干净的衣服,心里才算舒服了些。 只不过,这件事虽做得天衣无缝,十分完满,却有一样,令桃香十分窝心—— 那就是雷虎在车上的时候,冷不防亲了她脸颊一口,留下了一个明显的印记。 桃香使劲擦了擦那痕迹,不由得十分恼怒——这印记估计要好几日才能下去吧,真是让人恶心。 傍晚的时候,桃香带着十分愉悦地心情回了家。 那雷虎还需要慢慢审问,慢慢整,而桃香有的是时间。 桃香回来以后,先去看钱通。 这些日子,仇畅几乎是衣不解带地照看着钱通,同时他和代胜也用尽了全身解术,来治疗钱通。 好在终是他们的诚心感动了上天,钱通 的腰和双腿没有废,只不过得需要长时间的修养。 只是这十几日的功夫,钱通没瘦,反而仇畅却是瘦了很多。 钱通每日只能趴着,最多侧身一会儿歇一会儿,就得赶紧趴回来。那腰部绝对受不得丝毫压迫了。 仇畅每日将他盯得很紧,唯恐出现任何差池。 钱通倒是乐得如此,看着仇畅围着自己转,心里很舒服。 而且,自从他被扎了一百零八根针之后,便习惯了抓着仇畅睡觉。 当然,仇畅也十分乐得接受。 桃香进来看钱通的时候,仇畅刚喂他吃完药。 本来钱通昏昏的要眯一会儿的,可是桃香凑过来,偷偷告诉他,她把雷虎给抓了。 钱通听了当时就瞪圆了眼睛,差点儿没窜起来: “真的假的?你不要命了?后面没人追你吧?” 钱通一连串的问话,桃香都没有回答,只用笑意来代替了。 仇畅却是皱着眉过来,轻轻理顺了钱通趴伏的身子,提醒道:“什么事比你的身体要紧,需要那么大惊小怪的?” 钱通的眼光便又扫向了桃香。 桃香冲他摇了摇头。 钱通便笑着,看了看仇 畅并没搭腔。 仇畅是吓怕了,看着桃香提醒道:“你可不能再引他去干什么了? 就是干,也得等他好了再说!” 桃香听完偷偷冲着钱通吐了吐舌,又对仇畅连连摇头,说,“放心,没有的事。” 便赶紧退了出来。 屋里只剩下仇畅好言好语地跟钱通套话,想知道什么事。 无奈钱通就是不说。 气得仇畅没法,也只得作罢。不过,为防万一,他却把钱通看得更紧了。 金子恒的伤已经快要结痂,因此他便在床上待不住了,时不时地趁着人不注意,便溜出来透气。 今儿个早上到现在桃香不在家,金子恒觉得十分郁闷,便又偷着溜到院子里来。 桃香从钱通的屋里出来,正好看见金子恒站在院子里。 “怎么又偷着跑出来了?” 金子恒正面朝大门外张望着,桃香冷不定从他身后一开口,吓了他一跳。 他急忙转身,一看真是桃香,不由得冷了半天的脸上便有了笑容。 “我这出来透口气,你这半晌都干什么去了,人影也不冒一个?”金子恒不慢地控诉。 桃香自然不会和他说自己拿自 己当诱饵去抓雷虎了。 于是便找了个借口,只笑着说自己去铺子转了一圈,然后便催着金子恒进屋。 金子恒不敢违拗,只得往里走。 可是却在这一瞬间,金子恒发现桃香的脸颊上有一片淡淡的红痕。 他不傻,当然知道这是亲吻出来的痕迹。 因此,金子恒当时心里便郁闷起来,刚才见到桃香的那一点轻松愉悦都一扫而去了。 在他看来,桃香说去了铺子转转,那自然包括陈敬轩的铺子。 而现在她脸上带着这样的痕迹回来了,那还用得着解释吗?自然是人家夫妻亲密所致了。 因有了这误会,金子恒便觉得越发气闷,虽然平时总是暗自劝着自己—— 人家是夫妻,亲亲热热,拉拉扯扯是在所难免的。 可是一旦亲眼见了这吻痕落在她脸颊上,自己还是控制不住的窝心。 桃香并没觉察到金子恒有什么不妥,进屋以后便问下午又涂了药膏没有? 金子恒闷闷地倒在床上不开口。 桃香有些奇怪,来到床边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见他不答腔,以为严重了,忍不住要转身出去叫代胜来。 第589章 两人较劲 不料桃香刚一转身,金子恒便腾地一下起来,闷声道:“我没事,你不用去找代胜!” 桃香红唇微张,对于金子恒这种气闷的表现十分不解,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 刚才在院子里不是还好好的吗?这刚一会儿的功夫,怎么就不高兴了? 桃香这正在想着。 没想到,金子恒又忽然站起来,轻轻一带桃香的手臂,便将桃香拉进了自己的怀里拥紧了。 桃香被抱得懵懵的。 等她反应过来,刚要用力将他推开,就听一个熟悉无比的声音响起来: “媳妇儿,我回来了!” 话音未落,陈敬轩一挑门帘便进了屋。 桃香被这突然而至的声音给镇得忘了去推拒。 而门口的陈敬轩兴冲冲的进来,也被眼前两人的姿势给惊住了。 “你们俩在干嘛?”陈敬轩当时就变了脸,冷声问道。 一句话提醒了愣住的两人。 桃香的脸红透了,连忙一把将金子恒推开。 金子恒的身体微微晃了晃,不过却却似乎很是受用,嘴角竟微微弯了起来。 桃香满脸发热,一股子做贼心虚般的慌乱升腾起来,暗骂金子恒这个混 蛋。 她又忍不住尴尬地看向陈敬轩,意图跟他解释。 但陈敬轩却根本没看桃香,一双眼睛直盯着金子恒,冷声问道: “金子恒,你就那么急不可耐?” 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听着就不对味儿呢? 桃香心里憋屈起来,眼光扫向金子恒。 却见金子恒脸色微微泛红,听到陈敬轩的质问,却并没有生气,反而嘴角更弯了些,轻轻吐出几个字道: “谁让你把诱惑二字写在她脸上呢?” “?”陈敬轩挑了挑眉,没说话。 金子恒见桃香满脸绯红的模样,忍不住心里叹了口气,又对陈敬轩道: “唉,算了,这都怨我,都是我的错,与她没有关系!” 陈敬轩冷着脸过来。 桃香只觉得自己的腕子一疼,整个人便被带进了陈敬轩的怀里。 接着,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陈敬轩的大手便扶住了她的后脑,唇便欺压下来。 桃香忍不住大力的挣扎起来—— 莫说刚才发生了一幕“暧昧”的误会,就算什么也没发生,当着金子恒的面就拉着她亲吻,她也是不能接受的。 只是,桃香的挣扎无效,很快,她的 整个人就被紧紧圈住。 为防她反抗,陈敬轩一只手抓了她的手腕。 “你放开我!”桃香觉得有些挫伤自尊,不由得叫了起来。 陈敬轩却不说话,微微喘息着依旧将头压下来。 桃香虽动弹不得,却仍在努力挣扎。 只是,下一刻,陈敬轩的亲吻并未落下来。 桃香感觉到他在头顶盯了自己片刻,便突然放开了她。 桃香退了两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感觉有些无地自容。 “刚才我进来之前,怎么没见你反抗得这么强烈?”陈敬轩语带责备。 但桃香见陈敬轩眼神里竟带着一丝受伤和失落。 “我们不是像你看到的那样!” 桃香不知该怎么解释,不由得望向金子恒。 却见金子恒站在那里,正一脸兴味盎然地看着陈敬轩。 而此时的陈敬轩,目光也静默无声地射向金子恒。 桃香一肚子憋屈,此时似乎明白了两人在较什么劲——可能都是因为自己脸上被雷虎弄出来的那块痕迹吧? “你们俩都是混蛋!”桃香忍不住怒骂了一句,气得往门外就走。 她心里又把雷虎骂了千遍万遍,恨不得立 刻去城里接着审他。 二人听了都是一惊。 陈敬轩也不再眼神较劲了,急忙过来拦住她,“媳妇儿,你上哪儿,我跟你去!” 说完,便一把将桃香抱起来,返回自己的房间。 金子恒独自留在房间,眼神又落寞起来。 桃香的房间内。 “媳妇儿,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和金子恒较劲。可是我看见他在欺负你,我就忍不住了嘛!”陈敬轩好言好语地哄着桃香。 桃香本想跟陈敬轩说出自己抓到了雷虎的事。 可是此时她十分生气,就什么都不想说了,倒是觉得有些累,只想睡觉。 “媳妇儿,你说句话呀,都是我太冲动,不该误会你!是我错了,你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媳妇儿?” 陈敬轩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好话,可是哄来哄去,可是背对着自己的桃香就是不说话。 陈敬轩见此忍不住去拉她。 却见桃香呼吸平稳,已经睡着了。 陈敬轩不觉皱起了眉头—— 这是干什么去了,怎么会这么累?大白日的耳边听着人说话,竟然就能睡着? 陈敬轩望着桃香,眼中泛起浓浓的暖意。 他将桃香轻轻抱 起来,往枕头上放好,又拉过被子帮她盖起来。 因桃香提前睡着,晚饭没有吃,所以陈敬轩和金子恒便也寥寥的没吃几口就放下筷子说饱了。 次日,桃香早起去照了一下,脸上那痕迹浅淡了很多,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了。 桃香这才松了心,先去工厂那边转了转,才回来吃早饭。 等她一回来,大伙儿已经在桌前围坐。 桃香赶紧过来,正要拿筷子吃饭,却见钱通竟然出屋,亲自来桌前吃饭了! 众人脸上都带着兴奋的笑容—— 不知怎么回事,今日,钱通竟突然能站起来了。 这让仇畅十分吃惊,当然,吃惊之余是满满的惊喜。 众人也都纳闷:怎么之前那么严重,几乎瘫痪的样子,怎么可能突然间就好了呢? 钱通见桃香也是一脸奇怪,便偷偷冲着她道: “这都是你昨日跟我讲的那事,我听了一高兴,腰竟然都好了!” 桃香有些不置可否,心道要早知这样,不如前几日就去抓到雷虎,不是早就完事儿了? 众人并不知道她在想这些,只觉得钱通能够好的这么快,简直就是个奇迹。 第590章 审问雷虎 几个人吃完早饭,便有小厮过来回禀,说城里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看样子还挺重要的?”陈敬轩问道。 小厮躬身道:“雷府的大少爷雷虎,昨日失踪了!” “什么?”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金子恒。 他实在有些不可置信,这雷府的大少爷以好色出名,是城里的一霸,这人生性多疑,家里又有权有势,怎么会失踪? 陈敬轩不禁问小厮道:“这消息你们是从哪儿打听来的?可靠?” 小厮道:“这件事城里现在已经是轰动了。 说昨日,一个俊俏的小哥,将雷虎大.大方方地从家里给接走了,从此便没了消息。 家里已经满城的找遍了,可就是没有他的消息,可不就是失踪了吗?” 众人都是吃惊,桃香和钱通却显得十分淡然。 桃香还像没事儿人一样问道:“这雷虎是谁?他失踪不失踪又和咱们有什么关系呢!” 钱通突然喷了半口茶。 陈敬轩等人不由得看向他,忙问是怎么回事。 钱通便努力压住笑意说道:“你媳妇儿说 的,也正好是我想问的。这雷虎是谁,你们给解释解释,我也正不知道!” 桃香见钱通装得一脸无知懵懂,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陈敬轩忙坐过来,安慰道:“媳妇儿,你没事吧?我知道你是受了这姓雷的刺激,可也不能——” 他的话说到一半,桃香就忍不住嘴角都抽起来—— 听他那话的意思是,自己受了姓雷的刺激,此时一听说雷虎失踪了,所以就高兴得发狂了。 可是自己至于吗?陈敬轩这想象力也太丰富了些吧? 桃香憋不住,笑够了之后,便把偷着抓到雷虎的事和众人说了一遍。 大伙儿像听故事一样听桃香讲完,眼里不由得都闪过几分怀疑的光芒。 桃香急着辩解道:“你们别不信,我说的可都是真的。 要是还不信,我带你们去梅园的宅子看看去!” 这提议金子恒和钱通都大力赞同。 毕竟他俩这一晃已经是半个多月没有怎么出去了,想必是都已经憋坏了。 如今钱通的腰又奇迹般地好转了,他们便也都想着出去 看看了。 此时的梅园,那梅花已经落去,枝头上都是一簇簇嫩绿的新芽。而地上,却是铺的厚厚的一层落梅,比起那梅花盛开的时节,也别有一番韵味。 而这梅园前面,宅子的大厅里,端坐着桃香陈敬轩等六个人。 “我昨日将他抓来,审了半晌,可是这畜生嘴硬得很,就是什么都不说,闹得我也没什么办法了!” 桃香有些无奈地说道。 到了此时,众人才觉得原来桃香说的抓到了这雷虎,敢情是是真的,不是为了出气胡诌的。 因此,都不由得赞叹起桃香来,觉得她一个柔弱女子,竟然轻而易举就把雷虎抓了,实在是不可思议。 昨日桃香沐浴更衣之后,就让人用凉水将雷虎泼醒,然后,便开始审问他。 可是她也叫人打他了,也叫人骂他了。 只是这雷虎好像天生就抵抗这个,竟然咬紧了牙关闭口不言。 最后因为天色渐晚,桃香怕单独回去不安全,这才又让人将他绑了压起来,今日再来接着审问。 钱通听了桃香这话,眼神 亮亮的,说道:“我有好办法,可就是不知你肯不肯用这种方法?” 仇畅引以为豪地看着钱通,期待他能用什么好方法。 桃香不由得笑道:“只要能让他开口,有什么办法你就随便用!” “好,那我可就不客气了!”钱通干脆地说着。 这时,小厮们抬着雷虎进来了,到了正厅,直接将五花大绑的他扔在了地上。 疼得已经快要昏厥的雷虎嗷的一声便从喉咙里发了出来。 “你们,你们敢擅自抓人。劝你们最好赶紧把我送回去,要不然我叫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小厮把雷虎嘴上的破布一拿掉,他就乱喊起来。 气得桃香一挥手,小厮们又重新将破布塞上了雷虎的嘴。 “钱通,你不是说你有好方法吗?要不你来审问试试?”桃香一脸希望看着钱通问道。 钱通则是站起身,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里面是一点儿药粉末。 抬头看了看代胜,似在征询他的意见。 代胜不禁笑道:“有什么好办法尽管使,不要犹犹豫豫的。” 有了 代胜这话支持,钱通不再畏手畏脚,他将那些药粉末全部洒在了雷虎的身上。 雷虎就是受了粉末的害,才被桃香抓到这里来的。 所以此时他一见钱通又往自己身上撒粉末,便完全处于了抗衡状态,含着破布的嘴里发出一阵阵呜呜的哀鸣声。 金子恒走过去,正反就是两个嘴巴子。 那雷虎的脸颊已经是肿着的,此时又被金子恒抽了嘴巴,不禁肿上加肿,立刻便收了声音,不敢再发出来。 钱通坐回了仇畅身边。 仇畅不禁用眼睛检视着他,好像只是这么一会儿功夫,钱通就会缺了点儿啥少了点儿啥似的。 桃香闻了闻鼻息间那好闻的味道,不禁问他:“你给他用的这是什么药?怎么也有香味儿?” “春药!”钱通微红着脸颊嘴里轻轻吐出两个字。 桃香顿时哑口无言,没想到这钱通也是这么多歪点子。想到此她红着脸扫了陈敬轩一眼。 陈敬轩正在看她,眼里浮出了几分宠溺。 几个人都不再说话,静静等候那药粉发挥效力。 第591章 问出原因 没有半盏茶的功夫,便见那雷虎变了样—— 首先,这雷虎长得非常粗壮,不过因从昨日起就一直是被绑着的,这之间还受了不少罪,他的脸色便显得有些苍黄。 可这药效一起来,他的脸色就完全变了,变得一片绯红,额间也见了密密麻麻的细汗。 紧接着,他便安静不住了,开始频繁地扭动着身子,喉间发出一声声哀嚎。 良久,钱通冲着陈敬轩道:“应该可以了!” 陈敬轩点点头,便命人除去那雷虎口中的破布。 破布除去,雷虎并没有像刚才一样叫喊出来,却是那一阵阵哀嚎声清晰了些,身子也还是躁动不安地扭动着。 陈敬轩嘴角含笑,冷厉地问道: “雷虎,我问你,是谁派的人给金子恒的药里下毒,想害死他?快说!” 不得不说,陈敬轩冷厉起来,极有震慑力。 只是,那雷虎扭着身子只管嚎叫,根本不理睬陈敬轩说的话。 陈敬轩不由看了看钱通,似乎在问:他不说怎么办? 钱通自信地笑了笑,轻松说道:“没事,马上他就会都说出来了!” 说完,钱通扭头对地上焦躁不安的雷虎道: “雷虎,我知道你身体好,现在还能扛得住,可你沾了我的药沫子,也别指望能轻易脱身。 刚才问你的话还不快说?” 地上 的雷虎听了这话,仍是默不作声,咬牙硬抗。 看起来这雷虎虽是作恶多端,欺男霸女,可还真有两把硬骨头,居然能挺到现在不吭声,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桃香想到这之前他几次拦截调戏自己的情形,更是恨得牙根痒痒! 钱通见此轻笑道:“你非得死扛着倒也不打紧,现在也只是身体难受而已。 要是再扛上半个时辰,即便你后悔了再想说出来,往后你也只能当一个废人了,我这话你听的明白?” 钱通这话可真是起了作用。 就见钱通这话音未落,地上的雷虎身体就是一颤,接着似是崩溃了一般,低嚎一声,撑着身体跪起来就冲着钱通等人磕头,口里还不停地说道: “大爷,大爷饶命,饶命啊!我说,我这就说,我都说出来!” 接着,雷虎便一边冒着汗,一边把如何给金子恒下毒想害死他的事讲了出来。 不单是这,可能他怕耽误了功夫,超过了半个时辰以后,自己就会成为废人。 也不等陈敬轩再问,便连带着把如何在山上想害死陈敬轩等等一系列的事情,也都说了出来。 —— 原来,这雷虎的爹雷振方是皇宫大内直派下来的一个隐形势力,手里握有宫中密旨,掌控着一定的生杀大权。 至于宫内为什么要 派这么一个隐形势力,也要追溯到多年前太子被害,皇后无望自杀,牵连到曹贵妃被打入冷宫,她的儿子也就是二皇子失踪的一连串事情。 那时候,因为皇子失踪,上面反复调查,追查到此地。 但因金泰极力护佑,始终未能查明。 因此,宫中才直派了雷振方驻守此地,暗暗观察,有什么事情直报到上面。 这雷振方初时的几年也还算刚正不阿,可架不住岁月磨人。 久而久之,他就被龙贵妃那股子势力秘密收买,渐渐不似从前那般公正。 但雷振方是个老狐狸,即便替龙贵妃做事,也并不那么大刀阔斧,凡事都给自己留一手,所以才能隐藏得如此之深之久。 前段时间,龙贵妃那边传来秘信,说要他找机会除去金泰及其亲信势力。 这雷振方才让雷虎带人秘密血洗了金府。 但因桃香和陈敬轩的帮助,金泰一家幸免于难。 雷振方彻查了一番,把陈敬轩定为了金泰的私生子,也欲除之而后快。 也正是因为雷振方的这种错误划分和设定,才让陈敬轩更好的隐藏了身份。 金泰把金子恒派到陈敬轩这边来,也是为了混淆对方的判断,这也是金泰高明的地方。 虽然这样有可能连带着给陈敬轩带了些许杀机,可远远要比他身份暴露要强 得多。 假若陈敬轩暴露身份,龙贵妃一方岂能容留他活命?此时他还羽翼未丰,那定然是必死无疑。 因此,从某种程度上说,也是这雷振方昏聩,陈敬轩才得以蓄势待发。 至于他们雷府收买刘氏,那也是把她当做一颗棋子来用的。 只是他们高估了刘氏的能力,不知道刘氏在桃香他们这边是一点儿都作不得主的。 因此,刘氏还处于收买人心阶段,并未出手为害。 —— 雷虎忍着身体上的不适,一口气将自己知道的全都说完,便眼巴巴地望着钱通道: “大爷,我把该说的都说了,求您就饶了我这一条狗命吧!” 钱通听完,朝着陈敬轩等人看了一眼,还接着不紧不慢地喝茶。 仇畅却突然开口道:“听说你们家有座密室,里面有不少机关?” 那雷虎急着想赶紧得了解药,缓解身上的不适,因此一听他问连忙答道: “哎呀,其实那密室也没有传言的那么神秘,里面一共就一百只飞刀,一百只过后,再进去就安全了。 大爷,我都实话实说了,一个字也没做假,您赶紧帮我把这针拔了吧?” 雷虎说着,用眼神扫了扫自己的双腿之间,那里还扎着刚才仇畅施放的那枚银针。 仇畅看看桃香等人,轻问道:“你们都没什么可问的 了吧? 要是有就赶紧的,这半个时辰的时间可是快到了!” 几个人都做沉思状不搭话。 这可急坏了雷虎,他此时已经是浑身肌肉抽搐,头上大汗淋漓。 也就是仗着自己平时身体好,还能扛到现在。换做别人,早就倒下去了。 他一见众人都不说话,急得连连磕头,说话也有些结巴:“几位大…大爷,这位姑…奶奶,我错了…… 我已经一个不差地把…把知道的事都说了,求…求您几位放了我吧,我是在受…受不了了!” 桃香见雷虎实在难受,并且口齿已经有些含糊,眼神也迷离起来,便冷笑道: “既然你全说了,那这半个时辰的时间你也就不必熬着了!” 说完,眼光扫向钱通。 钱通便冲着仇畅点了点头,说道:“我也坐累了,这时候到不到的也就算了,给他起针吧!” 仇畅听罢来到雷虎跟前。 那雷虎以为是给他解脱来了,谁料,仇畅手落针起。 那雷虎喉间一响,眼睛上翻,还没容得说出一句话,便如一滩烂泥,倒在地上不动了。 “他死了?”桃香有些害怕,忙问道。 “没有,只是暂时昏过去了。 不过,等他醒来,就会发现自己已经废了,以后都不能再去害人了!” 仇畅说着,便招呼小厮将他压了下去。 第592章 口不择言 金子恒自始至终没有说话,一直到雷虎被压出房间,还是愣愣的。 桃香以为他在回想金府被血洗的惨景,便叫陈敬轩等人扶他去卧室休息。 却不料大伙儿刚要扶金子恒起来,他便懵懵地抬起头,望着众人幽幽地问道: “这么说,我爹让我来,就没想让我活着回去?” 众人没想到金子恒突然问出这句话来,都愣了片刻才安慰道:“怎么会呢?那是你亲爹,怎么会不希望你活着呢?” 金子恒似是没听见一般,嘴角噙着一丝嘲弄的笑,眼神渐渐黯淡下去,不再出声。 众人正不知如何安慰才好。 钱通突然走上前,一把抓住金子恒的手腕,闷声地吐出两个字:“过来!” 然后,金子恒便在几个人的呆愣中被钱通拉出了房间。 仇畅眼睛直瞪着钱通紧抓着金子恒的手,脸憋得涨红,迈步就要追出去。 代胜却是一把拦住他,冲他摇了摇头。 仇畅不甘地甩开了代胜的手,气闷闷地坐在椅子上。 陈敬轩过来劝道:“你不用担心,钱通应该只是去劝劝子恒,过一会儿也就回 来了!” 仇畅冷哼一声道:“金子恒好大的本事,你们大家都围着他团团转!我却不买他的帐!” 代胜皱了眉喝道:“闭嘴,这是怎么说话呢?” 仇畅经一提醒,也觉得说的有些过了。 他不情不愿地扫了代胜一眼,终是闭了嘴不再说话。 许久之后,仇畅已经坐不住,开始不安地在屋里来回走动。 桃香等人都担心他下一刻就要跑出去,把钱通带回来。 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只见门帘一挑,钱通拉着金子恒的手,并肩走了进来。 这时再看金子恒,脸上带着几分笑意,正侧着头和钱通说着什么。 钱通则是一一的应着,眼里藏不住的带着几分宠溺。 这情景看在众人眼里还好,可看在仇畅的眼里,便如眼中钉一般。 他气得直接窜过去,堵在两人面前,冷声笑道:“你们俩好哇,这明明白白的就已经手拉着手登堂入室了!” 众人一听这话说得有点过火,都担忧地看向了钱通。 果然,钱通一听这话,立刻便急了眼,“仇畅,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金 子恒有些尴尬,连忙抽出被钱通握着的手。 钱通扭过头冲他说道:“子恒,你别往心里去,他这都是胡说的!” “呵呵,我这是胡说?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最清楚!” 仇畅冷笑了两声,又冲着金子恒怒道:“你别装的一副无辜的样子,看着让人以为是个君子,原来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 金子恒被说得脸色涨红,知道仇畅肯定是误会了,忙想出言解释: “仇畅,你听我说,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 “闭嘴,我不想听你解释!我眼睛还没瞎呢!” 仇畅看来是气急了,说话有些冲。 钱通急得上前一步,“仇畅,你不要胡搅蛮缠!” 钱通本是想着劝得仇畅闭嘴,等一会儿有了机会再慢慢和他解释。 可不想仇畅越是听着钱通向着金子恒说话,越是生气: “我怎么胡搅蛮缠了?我说他你就不乐意了?你心疼了?我就说他怎么了?” 仇畅气昏了头,口不择言起来。 “你!你不要太过分了!” 钱通只觉得在众人面前一点儿颜面都没了,又气又尴尬,脸胀得 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想找个地缝追进去。 “我怎么了?我说错了吗?我说他,你不是心疼了?”仇畅直盯着钱通步步紧逼。 钱通望着他暴怒的脸,眼里闪过一丝受伤,忍不住向后退了几步,猛地转身,迅速地跑了出去。 “钱通!” 金子恒冲着钱通的背影叫了一声,回过头来狠狠地瞪着仇畅,气得说不出话。 一旁的代胜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气得怒吼一声:“仇畅,你给我闭嘴!” 说着,一个巴掌扫过去,“啪”的一声落在了仇畅的脸上。 打得钱通的头歪向了一边,接下来想说出口的话也停了下来。 众人一见,连忙上来劝阻,将代胜拉到了一边。 仇畅也没想到代胜会出手打自己,一时有些愣怔。 不过,这一巴掌确实是把他打得清醒了许多。 代胜被众人拉着坐在了一旁,口里还忍不住气得道:“你还杵在这儿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把他给我找回来!” 仇畅听了这话,才猛然惊醒,愣了愣,冷哼一声追了出去。 “这都怨我,我就是一个姥姥不疼舅舅 不爱的,谁跟着我一起谁倒霉!呵呵!呵呵!” 金子恒站在那儿,一脸的落寞,自语道。 桃香见几个人吵得一塌糊涂,也分不清谁对谁错了。 又听金子恒说出这么凄凉的话,忙过来劝道:“你胡说什么,就别再自怨自艾的了。 去洗把脸,一会儿钱通他们回来,把事情都说开了就好了!” 金子恒抬起头,呆望了桃香片刻,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代胜坐在椅子里,忍不住唉声叹气。 陈敬轩知道他是替钱通和仇畅两人着急,只得在一旁慢慢劝着。 桃香恐怕仇畅即便找到钱通,两人都窝着火儿,也不见得会好好说话,忙叫陈敬轩出去找他们。 无论怎样,先把他俩都叫进来,再慢慢解释。 陈敬轩依言出去了。 桃香又对代胜道:“本想让你去找他们俩的,可是又怕你们一个个都比着冲动,便让陈敬轩去了。 待会儿他们来了,你们几个都好好说话,不要再动手了。” 代胜点点头,叹道:“我哪儿忍心下手?只是听他说的太过分了,怕钱通他受不了,才……” 第593章 子恒离开 说话间,陈敬轩进来了。 他左手一个人,右手一个人,将钱通和仇畅两人都拉进了屋。 桃香叫他们坐下,对仇畅道:“我只有一句话。 你们可都是经历过生死的,要是还在这事儿上纠结,那不是傻了?” 仇畅便红了脸,闷声道:“我都是一时冲动,说错了话。 待会儿金子恒进来,我向他道歉!” 钱通坐在那儿咬着唇默不作声。 桃香见他脸色有些苍白,忙问,“钱通是不是不舒服了?” 经她这一问,仇畅有些不知所措。 而代胜连忙过来,伸手捂向钱通的后腰,只觉得触手是一片冰凉。 他不由得大吃一惊,问道:“你是不是腰又疼了?” 钱通抬起手,勉强笑了笑,“我没什么事,你不要大惊小怪的!” 仇畅着急起来,站起身,一把拉起钱通。 就想让他躺到床上去,好帮他涂药施针。 可不料,钱通刚被仇畅拉着起身,那身子便摇晃了一下,撑不住软了下去。 众人连忙围过去扶,便听得钱通已经呻吟出声。 他双手托着腰部,整张脸已经痛苦地扭曲了起来,“啊!疼!好疼啊!” 仇畅慌了手脚,众人的心也都提起 来—— 这钱通自己本身就是个大夫,有什么小病小痛自然是预先就能防着了。就是大病大痛,那也是咬牙忍耐的。 而且那一百零八根银针的苦都能硬挺着受了,钱通连声都没吱。 可此时,得是多么大的疼痛,才能让他忍不住叫出声来? 代胜不敢再动钱通的腰,忙让桃香去拿一床被子,随后直接扑到地上,立刻诊治起来。 代胜掀开钱通腰部的衣服,才发现那里一片红肿。 仇畅过来,伸手去按了一下。 钱通发出更加痛苦的呻吟,不久之后,那呻吟声便沉了下去。再看钱通,已经是疼得一脸汗珠,晕了过去。 这时候,代胜已经从钱通的腰部取出了一枚银针。 众人不禁疑惑起来,“难道是有人对他施放了暗器?” 代胜微微点了点头,就算知道钱通会疼,可为了寻到入肉的银针,却还不得不伸出两指去按。 众人见代胜的手指精准灵活地跳跃在那块红肿的地方,可他的头上早就沁出了汗珠。 可见代胜此时是何等的紧张! 仇畅则是拿着刚才那根拔出来的银针,用药去检视,看看是淬了什么毒。 很快,又有四根银针被找了出来 ,这时候代胜已经是汗湿了衣裳。 他将几根银针交给仇畅,呼了一口气道:“一共五根,像是五毒梅花针。” 仇畅点了点头,“看起来是!” 桃香忍不住问:“还有这种东西?难道专门是攻击人的腰部?” “不是,任意地方!” 代胜抹了一把汗,眼神催着仇畅快一些检视,又说道: “但这针每一根一种毒,类似五星,相生相克,瞬间就能要人的命。 若想拔出这毒,必须辨出是哪五种毒。这就需要对毒很了解的人才能做到!” 桃香不再多问。 没一会儿,仇畅的检查的结果出来了—— 果然是五毒梅花针,仇畅忍不住呼了一口气道:“果然是这,那就好办了!” 说完,便麻利地去配药。 因为时间紧迫,容不得把药弄得精细。 因此这药显得有些粗糙,涂在钱通的腰上,是十分狰狞的黑色。 不过,虽然样子不好,但药效却是灵验,涂上不久,那肿块就消失了。 代胜施了一针,令钱通醒过来。 此时,钱通已不似先前那般痛苦,虽然仍是疼痛,但已完全可以忍受。 桃香这才松了一口气,又忍不住询问:“那钱通会是什 么时候被射入了这五根针呢。” 代胜听完,沉吟道:“应该是和子恒出去的时候,算起来那个时候中了针,此时正好发作。” 钱通听罢,忍不住担忧道:“我带他出去后,就在凉亭劝解了他一番。 后来要回屋了,因为那小径窄,他在前我在后,确实有那么一刻觉得腰上像是收了一股风,凉飕飕的。 可也没太在意,便回来了!” 桃香听了忍不住叹道:“看来多亏了仇畅出去找你。 要不然由着你自己跑出去,等你发作了,倒在哪里也没人知道,那后果可就严重了!” 钱通望了仇畅一眼,没有出声。 其实仇畅此时十分后悔,暗怪自己太冲动,要不是代胜提醒自己出去追他,岂不是要铸成大错了? 仇畅自己越想越可怕,突然手上一热,低头一看。 原来是给钱通倒的水早就满了,自己却还浑然不知。 这时候,门外有小厮说有事要回禀。 陈敬轩忙让小厮进来,问有什么事。 “少爷,夫人,金少爷刚才走了!” 那小厮试探着说出来,便偷眼查看桃香和陈敬轩的脸色。 桃香一皱眉—— 此时正好抓了雷虎,那雷府应该正是找 不到人最抓狂的时候。 金子恒这时候不和众人一起,却单独出了门。万一遇到雷府的人,人家想害他还来不及呢,岂不是自投罗网? “你们怎么不拦着?”桃香有些不耐。 小厮忙解释道:“我们是拦着来着,还派了人过来回禀。 可那时候,这里正忙着抢救钱大夫,回禀的人来了三次,都没敢进来打扰!” 桃香看看陈敬轩,说道:“现在怎么办?” 陈敬轩不由拧了眉,果断道:“不要担心,我这就派人去找。 你放心,我就是动用了全部力量,也不会让金子恒出事!” 陈敬轩亲自下去委派小厮。 这边钱通趴在床上,却是不安心了。他撑着要起来,亲自出去看看才放心。 仇畅却将他拦在床上,闷声道:“这事儿都怪我。我出去找找,找不到他我就不回来见你了!” 说完,还没容得桃香等人反应过来,就匆匆出了屋子。 钱通见此趴在床上,将头脸闷在了被褥之间。 桃香不知如何劝慰,只得留下代胜照看他,自己出去找陈敬轩。 再说金子恒,他并非负气出门,而是怀着一种把命都放下的落寞心情,出了梅园的宅子。 第594章 子恒受骗 因为雷虎的失踪,雷府的一把手雷振方确实已处于抓狂状态。 他想自己这么些年深藏不露,只有自己害人的份,哪儿有被人害的份儿? 可自己的大儿子竟被一个女人从自己门口接走了,然后就去向不明,了无踪迹。 这岂是打他的脸那么简单?这分明是打脸加挑衅! 因此,雷振方除了派出府里的全部力量四处调查寻找,还将这么些年自己养的暗势力也调动起来。 他发了话:杀几个人没关系,只要能找到雷虎! 另一方面,他除了着急,还很窝心,也很愤怒。 他判断着,这敢于挑衅自己的人,除了曹贵妃的那边的势力,不会再有其他的人。 所以,他也派了多重力量到金泰这边调查。 只是结果却很不让人满意,派出去的人回来禀报说,不是金泰那边动的手脚。 这下子,雷振方着着实实没了方向。 恰在这时,金子恒出来了。 雷振方听到来人禀报,说金泰的儿子刚回了醉仙楼。 雷振方便忽然有了计策。 他兴奋地脸上的肌肉都颤抖了,笑着自语道:“既然我找不到,那我就借着金泰的力量帮我找!” —— 金子恒回到了醉仙楼,小厮们终于看到 了主心骨,一个个都欢天喜地。 谁料,金子恒将自己关进内室,再没出来过,这可急坏了小厮们。 正当他们着急的时候,门外突然来了一辆马车。 车停好后,赶车的小厮就匆匆跑了进来。 小厮们连忙迎上来,问道:“客官是来吃饭的?那就楼上请!” 那小厮扫了众人一眼,似乎很着急,说道:“是陈敬轩少爷派我过来的。 我们桃香老板病了,而且还病得很厉害,想见你们老板一面,所以少爷他让我过来请你们老板!” 小厮们打量了一下这小厮,觉得眼生。 可是既然他说是桃香老板和陈敬轩少爷派来的,那怎么也得进去回禀一声。 因此,小厮们先让那赶车的小厮坐下喝茶,另有两个小厮到内室禀告金子恒。 金子恒闷闷地半躺屋在里,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凄凉。 以前,金子恒一直以为自己的爹是疼爱自己的。 可到了现在才知道,金泰心里只有他那一份执着的忠心,其余什么也不是。 即便自己是他的儿子,他的死生他也丝毫不放在心上。 被最亲的人放弃,自己活着还有什么生趣可言呢? 金子恒脑子里正乱糟糟的纠缠不清,就听门口小厮敲 门:“少爷,您没睡吧?” 他有些不耐,对着门口冷声道:“没睡!有什么事?” “少爷,外面来了一个小厮。说是桃香老板病得很严重,想见您一面……” 小厮的话还没说完,金子恒便已将门打开,攒着眉头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那小厮见到自家老板还好,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擦擦冷汗道:“少爷,这事我们怎么敢骗您。 只是这小厮脸生得很,您看?” 金子恒不再听他说话,迈步就朝着前厅走去。 那赶车的小厮一见金子恒,忙站起身来,刚要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却不料金子恒却已无心倾听,只是急着道:“给我备车,我这就过去!” 小厮们刚要去准备,那名赶车的小厮便施礼道:“金少爷,我已经驾车来了,为了节省时间,要不您就坐我的车?” 金子恒听罢皱了眉望向他。 那小厮有些尴尬,红着脸刚要说话,便听金子恒嘴里轻轻吐出一个字:“好!” 于是,满楼的小厮便眼巴巴的看着刚回来的自己少爷,又走了。 —— 梅园的宅子里,自金子恒走后,陈敬轩派人去寻他。 不久之后,出去的人便来回禀,说金少爷已经回了 醉仙楼。 桃香听罢松了一口气,心道可能是金子恒久未回去,有些想念自己的家了。 于是也没有过去打扰。 只是那仇畅负气出来,想去把金子恒找回来,给钱通一个交代。 可是等他到了醉仙楼,小厮们却说,少爷刚才不久已经被桃香老板派人给接回去了。 仇畅十分纳闷—— 明明自己刚从梅园的宅子出来,还是桃香告诉自己的,说金子恒已经回了醉仙楼,让自己来这里肯定能找到。 但她怎么会转脸就又先于自己把他接走? 小厮们见他纳闷,便将那脸生的小厮来传话接人的事,详细地跟仇畅讲了一遍。 仇畅听罢意识到事情有些严重,便赶紧回来和陈敬轩桃香商量。 桃香一听,就急了:“我这好好的,金子恒刚从这离开也没多久,这样荒唐的理由他也信?” 代胜道:“关心则乱。也许要是说别人病重,他就会理智地去想一想了。 可是一说是你病了,估计他连想都没想就跟人去了!” 桃香听了又急又尴尬。 陈敬轩却是目光幽深,久久没有出声。 桃香待不住了,催着道:“倒是赶紧想个办法,找一找他现在去了哪儿?” 陈敬轩揽过她的手 ,冷静道:“既然是有人故意所为,咱们派人去找也必然没有结果。 我想,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给我们传话,跟我们谈条件了!” 陈敬轩猜的果然不错。 到了傍晚的时候,梅园宅子门口,便来了一辆马车。 马车上下来一人,小厮们都认得——是便装打扮的县太爷金泰。 正厅内,金泰和陈敬轩一左一右正坐在桌前。 不等陈敬轩问出来,金泰便直接开口了。 他看起来有些慌乱和激动,说话的声音都颤抖着:“敬轩,伯父过来是来求你一件事的!” 金泰从没有用这种语气和人说过话,反正陈敬轩和桃香是从没见过。 因此,陈敬轩有些承受不住,连忙站起来,施礼道: “金伯父,您有什么话就直接说,我只要是能做到的,赴汤蹈火都会去做!” 金泰听了更加激动,也慌忙地站起身来,嘴唇颤抖地看着陈敬轩,眼中泪光闪动。 突然,他上前两步,扑通一声跪在陈敬轩面前。 陈敬轩和桃香吓了一跳,连忙过来扶他。 金泰却执意不起来,哽咽道:“你们容我把话说完,只有你们答应了,我才起来!” 陈敬轩便也蹲下身来听金泰说话。 第595章 雷虎死亡 金泰眼望着陈敬轩,老泪纵横,颤声说道: “我金泰这一生从没有因为我自己的事求过人,可是这一次,我特意来求你们。 求你们救救子恒吧!” 桃香听完连忙凑过来,问道:“金伯父,您有话慢慢说。 金子恒去哪儿了您知道?我们这也正找他呢!” 金泰擦了一把老泪,颤巍巍从怀里掏出一封密信,交给陈敬轩和桃香,说道:“这是雷振方派人送来的。 他说子恒在他的手里,要是我三天之内不能帮他找到雷虎,他就把子恒杀了! 我今年已经年过半百,只剩下子恒这唯一的希望了,你们就看在我这么大年纪的份上,救救他吧!” 桃香和陈敬轩听着这话,不由得都泪湿了眼眶。 金泰这么些年,为了保护陈敬轩,失去了太多的东西。 可他却从来没有在人前失态过,又何曾有人见他为了儿子给人下跪? 若是金子恒就在眼前,他也必然消除误会,不会再以为自己的爹不在意自己的生死了! 陈敬轩连忙搀扶起金泰,让他在椅子中坐好。 自己则拉着桃香一起跪到了他的面前,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 金泰有些吃惊。 陈敬轩道:“我 若叫您一声金伯父,都觉得叫的疏远了,要是叫您一声爹,又觉得对不起爹。” 金泰的手伸出来,搭在陈敬轩的肩上,温声道:“你都知道了?” 陈敬轩点了点头,继续道:“要是我此时还糊涂着,那就真的对不起您,也对不起过世的梅夫人了! 此时也不是叙说的好时机,这宅子里或者也可能有对方的眼线,我也就不多说了,您知我知就行了。” 金泰很是激动,连声地说着好,将陈敬轩和桃香拉起来。 陈敬轩又道:“我拿子恒当我亲兄弟一样,只要能救他,无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金泰点点头,悄声道:“我知道那雷虎必然在你们这里,他怎么样了?还活着吗?” 桃香道:“雷虎还在,您放心吧。 先前我们是不知道金子恒在哪儿,现在知道了,就一定把他完好地救出来!” 到此时,金泰反而无话可讲了,他又嘱咐了陈敬轩几句,便依旧乘坐着那辆马车悄然离去。 只不过,他的马车刚走不久,雷振方那边就接到了禀告—— 说金泰刚才乔装成百姓出了府,可是一路跟着的小厮却在一个拐弯处把人给跟丢了。 雷振方有些不悦 ,但之后便发出一阵冷笑,志在必得地说道:“随便他去哪儿,只要能把虎儿给我找回来就行! 不过,你们也不能偷懒,该找的人,还是得仔仔细细地找,找到了有重赏!” 手下的人连忙答道:“不敢违背老爷您的吩咐。 这几日我们除了找大少爷,也还是分批分拨地继续找那两个人!” 雷振方听罢这才却是一挥袖子,叫他们先下去。 然后又对着手下几个家丁说道:“走,跟我去好好照拂照拂金泰那个宝贝儿子!” 说完,便带着一众的家丁向着密室的方向走去。 —— 梅园的宅子内,陈敬轩对桃香道:“媳妇儿,看起来,咱们那符牌该用的上了!” 桃香点点头,从怀中掏出那第三枚金符牌,交到陈敬轩手上。 代胜道:“这两日,雷振方那边,除了派人四处找雷虎,好像还再找其他的人!” 桃香听罢心里立刻就了然了——那雷振方一定是在寻找金洪主仆。 只不过,自那一次在山上别过之后,那金洪主仆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任何踪迹也没有了。 代胜见桃香似在沉思,忍不住问道:“你知道那他们在找谁?” 桃香也不隐瞒, 实说道:“我想,他们必定是在找那金洪主仆。” 几个人一听,才恍然大悟,觉得桃香的猜测十分有理。 只是不知这金洪主仆和雷府又是什么关系,怎么连他们府里大少爷丢了,也还没有放手寻找这两个人呢? 陈敬轩拿了符牌,自去安排布置。 这期间,为了防止雷虎出什么差池,仇畅中午的时候还专门去看了一次。 那雷虎早就醒了,只不过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废人,整个人已经如同实行走肉,给吃的就吃些,给喝的就喝些,不再有什么反抗。 仇畅觉得这样的人反而倒让人放心——因为他没有生死的想法,倒不用担心他自杀了。 只不过,到了傍晚,桃香等人正在围坐商谈救人的事,那看守雷虎的小厮便慌慌张张地跑来了。 “少爷,夫人,事情不好了。那雷虎,好像是死了!” “什么?雷虎死了?” 众人一听这话,心里就像被投放了一枚炸弹一般—— 昨晚金泰刚过来求着陈敬轩去救金子恒,今日这雷虎就死了。 谁不知道,要想顺利救出金子恒,最重要的就是要保证雷虎的安全。 这雷虎要是死了,那雷振方必然发狂,到时候金 子恒会如何,便可想而知。 “不是叫你们好好看守的吗?怎么会死了?”桃香不由得急躁起来。 小厮十分冤枉,解释道:“我们是听了夫人您的话,好好看守,一刻都不敢离开。 中午的时候,仇大夫还去看了一便,可以给我们作证明的,可是我们也不知道他怎么就死了!” 代胜忙对桃香道:“还是赶紧过去看看吧!” 桃香点头,一行人便来到关押雷虎的房间。 这房间就如一间密室,除了门和一个缸口大的小窗户之外,就再无其它开口的地方。 雷虎的尸体也有两个小厮在看守着。 他们一见桃香等人过来,连忙鞠躬施礼,解释道: “夫人,我们一直精心看守不敢怠慢,就连,就连上趟厕所,都是分批分拨的去,不敢一下子都走开。 这雷虎也一直是好好的。 可也不知怎么回事,我们给他送了晚饭进去,他还没等吃,便七窍流血,随意地挣扎了几下就死了!” 桃香和代胜听完这话,不禁看向地上的雷虎。 此时雷虎被看守的小厮用单子盖了,他旁边的桌上,还有一口都没动过的晚饭。 小厮一见桃香等人要看,忙将单子掀开。 第596章 仇畅着疑 只见这雷虎果然是面目狰狞,七窍流血,一看就是中毒而死。 桃香从没见过中毒而死的人,这一看吓了一跳,连忙望向了代胜。 此时的代胜眼中透着微微的吃惊,见桃香看自己,不由得蹲下身,用随身携带的银针沾了一些那即将凝固的血。 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代胜便皱起了眉头,眼睛不由自主地扫向了一旁的仇畅。 仇畅正愣愣地盯着地上雷虎的尸体,一见代胜看自己,不由得皱了眉,也蹲下身子。 但他却没去闻那血的味道,只一边检视这雷虎的尸体,一边闷闷地问道: “你看我干嘛?我怎么知道他会死了?” “你真的不知道?”钱通站在一旁,愣愣地出声。 他的腰自从涂了解药之后,便已经好转。 刚才仇畅想让他在床上休息,但钱通却执意要跟着过来。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是我把他害死的?” 仇畅不由得发起怒来。他心里本来就郁闷,这一进来,就见到雷虎七窍流血,中的毒还正是自己独门研制的五石散。 仇畅发怒,是因为听出钱通这话问的明摆着是不相信自己。 其实仇畅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是别人也就算了,他就是受不了钱通怀疑自己。 “我要想杀了雷虎,昨日审问的时候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 仇畅压了压火气,试图解释。 “你骗人!我知道他中的是你的独门毒药五石散!” 钱通却不听仇畅的解释。 他气得有些微喘息,崩溃般地大喊起来:“我就知道,你心里一直嫉恨子恒,所以你宁可让雷虎死了,也不愿拿他把子恒救出来!” 钱通这话一出口,桃香等人都有些发愣。 众人这才知道雷虎中的毒叫五石散,是仇畅独门研制的毒药。 因此,大家的视线不由得都投向了仇畅。 仇畅见此,原本急于解释的一张脸慢慢变得冷厉起来,有些不可置信地惊望着钱通。 仿佛过了很久,才冷冷地从口中挤出了一句话:“原来,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他这话说的平淡,却似透着一股哀大莫过于心死的孤冷。 钱通听了心里瞬间就漫上了一丝恐惧,忙讷讷地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桃香见此,心里有一种预感——这事不是仇畅所为,仇畅是被误会了。 因此怕他们生出嫌隙,赶紧劝解道: “你们两个有话都好好说。 这雷虎是中毒而死,可是有这种毒药的人也不见得只有仇畅一个。 我这就派人去查,咱们别自己互相猜忌,让真正的凶手在暗处笑咱们蠢!” 桃香说的十分有理,代胜也忙过来劝解。 仇畅什么也没说,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无悲无喜地转身而去。 钱通则是盯着雷虎的尸体,一脸的忧愁,很明显是担心金子恒的安危。 代胜还要仔细检验这尸体和他所用的家什用具,便叫钱通先回去休息。 因陈敬轩不在家,所以许多事都是桃香主持,她派了精锐的小厮去调查此事。 安排好了之后,回到前厅,见钱通依旧闷闷坐在那里发呆。 桃香见此不由得劝道:“你放心吧,这件事我已经封锁了消息,不会传到雷振方的耳朵里。 金子恒暂时不会有危险,我们也会尽最大的努力赶紧把他救出来!” 钱通脸色苍白,挑着眉有些不太相信。 桃香见此叹了口气道:“你和仇畅你们两个也算是经历过生死,他的心思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你担心金子恒倒没什么,可是你反应这么强烈,他难免会吃味灰心!” 钱通没想 到桃香会把他和仇畅的事这么直接的明着点出来。 他不由得有些吃惊,脸色微红低声道:“我只是拿金子恒当弟弟看待。” 桃香无奈道:“可是你站在仇畅的角度想一想,他心里会不会难过? 尤其是你今日说出那样的话,摆明了是不相信他。连我这外人都看出来了,他怎么能不生气?” 钱通听了这话,嘴唇有些泛白,求助地盯着桃香。 桃香见他可怜巴巴的,不由得叹气道: “你从刚才回来以后就一直坐在这里,现在还不赶紧回房间看看他,跟他解释清楚? 你要是再不去,把他气走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钱通听完像是受了电击一般,立即站起身,话都来不及说一句,转身就跑了出去。 桃香望着钱通急切的背影摇了摇头,坐下来。 忍不住担心陈敬轩在外面也不知怎么样了,又担心金子恒会不会受雷振方的折磨。 总之,桃香心里如一团乱麻,纠缠不开。 不久之后,代胜回来了。 桃香见他神情沮丧,便知道检查的结果不尽人意。 果然,代胜还没坐下,便叹了口气,闷声道:“这雷虎确实是中了五石散的毒才七窍 流血而死。 可是仇畅这个人我了解,他是绝不会做这种事的!可……” 桃香见他着急的样子,便知道他是怕自己怀疑仇畅,在为仇畅解释。 因此,便笑着道:“这个你无需和我多解释,我自然知道仇畅不是那样的人。 所以我怀疑,咱们这宅子里有内奸!” 桃香低声地说完。 代胜便吃惊地抬起头来,同样压低了声音道:“你真的相信仇畅?又怎知这宅子里有内奸?” 桃香端起茶壶装作去帮代胜倒茶,来在他近前,悄声道:“你忘了钱通腰上的五毒梅花针? 我在想,即便没有内奸,也已经有敌人潜进来了!” 代胜经一提醒,才猛然醒悟。 桃香为他斟了一杯茶,又回到原位,说道: “看起来,我们得尽快去救金子恒,要不然,这雷虎死了的消息万一透漏出去,那金子恒就危险了!” 代胜点了点头,又操心道:“也不知钱通和仇畅这两个东西怎么样了,一个个都不让人省心!” 桃香便劝道:“我已经让钱通去找仇畅了,估计很快就会好了!” 说完,就让厨房准备晚饭,预备着饭后几个人共同商议救金子恒的事。 第597章 尽释前嫌 先前钱通经过桃香的点醒,急着跑出去找仇畅。 他急匆匆来到仇畅的房间时。 见仇畅正垂着头坐在床边,盯着桌上已经收拾好的药箱和装衣物的一个小包裹发呆。 钱通跑的一脸通红,喘息不定地站在门口。他看到仇畅还在,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喜色。 仇畅见到他来,皱着眉站起来,去拿桌上的药箱和包袱,背对着他冷声道: “你还过来干什么?难不成是来告诉我,你们已经确定了,那毒就是我仇畅下的?” 仇畅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浓浓的悲伤,令钱通心疼不已。 “我,不是,我是……” 钱通心里紧张,有些语无伦次,“我是想告诉你,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担心——” “好了!我知道了,你不用说了!”仇畅打断了他的话,拎着东西转过身来。 望着钱通带着细汗的脸,嘴角噙着一抹自嘲的笑意,说道:“你跑过来就是想告诉我,你只是担心金子恒而已。” 仇畅说完,便不再看钱通,眼望着门口的方向,大步地走了过 去。 钱通眼望着仇畅从自己身边走过,连看都没有看自己一眼,忍不住急了。 “仇畅,你别走!” 钱通急得冲着他的背影呼唤了一声,便追着跑过去,一把从仇畅的背后抱住了他。 “你不能走!” 钱通沉吟着,将脸贴在仇畅的背上,手臂上不由得又紧了紧。 仇畅的身体不由得一顿,忍不住仰起头呼了一口气。 停顿了片刻,将药箱和包袱倒到一只手上,腾出一只手,伸过去分开了环在自己腰上的钱通的手。 钱通愣愣的看着仇畅的身体从自己的环抱中脱离出去,然后消失在门口,心顿时就空了。 “仇畅,我不让你走!” 钱通口中喃喃地说着,只觉得双腿发软,身子踉跄了两下,差点儿没瘫软在地上。 “都是我不好,是我错了……” 钱通沉吟着来到仇畅的床前,蹲下身子,趴伏下来,双臂用力抚上仇畅盖过的被褥,将脸紧紧地陷入其间,贪婪地呼吸着他残留的味道。 他摩挲着,揉弄着,将那些被褥裹进怀里,却仍填不 满心里渐渐漫开的空虚。 “你真的不管我了,真的不管我了……” 钱通疯魔了一般,搂着仇畅的被子自语着,便流下泪来。 忽然,只听门口嘭地一声药箱落地的声音,钱通受到惊扰吓了一跳。 他刚要回过头去看个究竟,下一刻,便觉自己的身体被捞起来,紧紧拥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仇畅没走,他又回来了! 有了这个认知,钱通的心立刻就被这瞬间惊喜填满。 接着心头又涌上来无尽的委屈,却止不住眼泪落得更多,双臂也拥住了对方的脖颈。 许久之后,两人慢慢放开。 钱通一脸的润红,望着仇畅道:“我以为你真走了!” 仇畅望着他,不着痕迹地躲过他喜悦的眼神,坐下来别扭道:“我这辈子遇到你,我算是栽了! 你喜欢金子恒,我也不奢求什么,以后我就和代胜一样,留在你身边照顾你就好。” 钱通以为仇畅回来,是因为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却不想他还是误会了自己。 钱通不由得心里发怄,闷闷地道:“谁 喜欢金子恒?我只是拿他当自己弟弟一样对待!” “只是拿他当弟弟?”仇畅听了,扭过头,忍不住问道,“你这么关心他,不是因为喜欢他?” 钱通忙解释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我见到他的第一眼,我就忍不住想关心他。 但我清楚,这种关心,并不是喜欢,我是只把他当弟弟看的!” 仇畅终于听明白了,他一下子站起身,眼光热切地盯住钱通,傻傻地问道: “那你拿我当什么?是不是当大哥?” 钱通满脸绯红,见仇畅还不明白,气得将头扭向一边,闷声道:“谁拿你当大哥?代胜才是大哥!” 仇畅一听简直是心花怒放,两手扶住钱通的肩,急切地追问道:“那你拿我当作?” 钱通被他逼着正要开口,就听门外小厮轻轻敲了敲门禀告道: “二位先生,前厅的饭都摆好了,请您二位赶紧过去!” 在这节骨眼儿上被打断,仇畅气得恨不得出去将那小厮收拾一顿。 只是钱通却顿时轻松了,解脱了一般松了口气, 笑着道:“你傻了吗?这么简单的问题还用问? 我自然是拿你当师父了!” 说完,便笑着往门口走去。 片刻之后,仇畅反应过来,急忙追过去,嘴里还说道: “哎,钱通,你是饿死鬼托生的?你就不能先说清楚了回头再吃饭?” —— 前厅里,代胜来回走动着,还不时地看看门口,很担心钱通和仇畅会堵着气,不过来吃饭。 桃香却不担心,踏踏实实地坐在桌前。 她相信两人一定会尽释前嫌,一起过来吃饭的。 果然,小厮去了不久,就见钱通一脸兴奋地出现在门口,仇畅则是追随着他也跟了进来。 代胜这才放了心,叫二人赶紧坐下来吃饭。 桃香叫人守好了门,不准任何人靠近,几个人便在饭桌上商量起如何救金子恒的事来。 只是这雷虎已死,凶手还未查明,那金子恒被雷振方抓了也不知道被关在哪儿。 因此,几个人商量了半晌,也没有商讨出一个救人的好办法。 最后桃香见大伙儿也累了,便让各自回屋去休息。 第598章 凑巧抓到内奸 只是,钱通刚回到自己的房间,桃香随后便过来了。 “怎么,你想到什么好办法了?”钱通忍不住兴奋地问道。 桃香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办法还得慢慢再想。 只是那次你给我的粉末,我抓雷虎的时候用完了,你能不能再给我一些?” 钱通不由疑惑道:“你不会是想独自去雷振方的家里吧? 那里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你可别犯傻。这药粉防身还好,要是人多了,再好使,也得吃亏!” 见他担心,桃香中肯地说道:“我自然是防身用! 这陈敬轩不在家,我弄一些粉末在手里,觉得踏实!” 钱通见她说得有理,便又现配制了些,交给桃香。 又嘱咐她不可随便乱用,桃香便告辞出来。 捏着药粉的桃香,眼里闪烁了一丝狡黠的光芒。 陈敬那边还没有什么消息,可见也是没有进展。看如今的事态,再多耽搁只怕金子恒会吃亏。 与其靠别人,不如靠自己,因此桃香才想着要夜探雷府。 主意打定了之后,桃香便不露声色地准备了一番,还像往常一样熄了灯就寝。 只不过,灯熄灭 了之后,她却又偷偷起床,站在窗前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因为不时的会有小厮巡视,她要找个巧妙的时机才能出去。 桃香已经想过了——既然这宅子里有可能有内奸,或者潜进了敌人,那自己出去这事儿就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以免坏了大事。 外面有一批小厮走过,而下一批小厮还没过来。 桃香嘴角一弯,心道这倒是个好机会! 便想趁着这个机会迅速出去。 却不料,就在这节骨眼儿上,桃香猛的发现假山附近,月光笼罩下亮白的地面上,突然闪过了一道人的影子。 桃香猛一见这人影,吓得心当时就是一沉,手不由自主地捏紧了那包药粉。 不过,那隐在暗处的人并没有出现,因为这地上投出的黑色人影只是一闪而过,并没有往桃香这房间靠近。 紧接着,下一批小厮便走了过来。 桃香静静注视着刚才黑影投映过的地面。见那里早就恢复如常,莹白的月光下,那里和别处一样的明亮。 又等了许久,那黑影却是没有再出现过。 桃香咬咬牙,寻了一个机会,悄悄出了门。 只是, 这一次,她并没有急着出这宅子,而是故意在院中绕着七扭八拐的小径走了起来。 果然,还没容得她走出多远,桃香便细心地感觉到了身后不远处有人跟着自己。 桃香心里有些紧张,不过还是定了定心神,继续往前走。 前面是一片搭起来的长长的花架。 夏秋时节,那花架上爬满了藤萝,完全遮盖了烈日,人可以从花架下的长椅上乘凉。 这是当初装修这宅子的时候,桃香特意叫人弄的。 桃香看到这花架心里突然闪过一个主意,便快速地走进了花架下。 虽然这不是夏秋时节,上面还没有茂密的绿叶,但那一道紧挨一道的藤茎,也将月光遮去了,花架下只透过一丝丝斑驳的亮光,人走在下面,倒更加隐秘看不出来。 桃香进了花架之后,便迅速隐藏在一侧的暗角处。 没一会儿工功夫,外面果然响起了细碎的几不可闻的脚步声。 桃香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忍不住动了动手指,把那药粉包准备好。 从亮处看暗处,是看不清什么的,但要是从暗处看亮处,却格外的清晰。 因此,随着那 细碎的脚步声渐渐靠近,桃香便清楚地看到一道人影出现在了花架入口处。 下一刻,桃香没有一点儿犹豫,猛然跨出一步,直接将药粉包扑撒在那人的脸上。 若说反应,那人确实反应的快,只听他轻声地“啊!”了一声,同时也向后退了两步。 若是寻常的兵刃或者暗器,凭着这人的身手,必定是躲过了。 可奈何桃香拿的并非暗器或者兵刃,而是药粉。 这药粉被桃香大力地往前一撒,又借着这入口处的一缕过堂风,就算他躲得再快,也早已被那细碎的药粉扑到脸上。 因此他退后两步之后,便一下子向后躺倒了下去。 这边一有动静,院中巡视的小厮便听到了,都纷纷围了过来,问道:“什么人在那边?” 桃香冷静道:“是我!” 桃香只吐出两个字,小厮们便听出了是自家女主人。因此一个个连忙跑过来,向她鞠躬施礼。 桃香忙挥了手,叫他们不用再有虚礼。 然后便吩咐着将这人绑起来,带到前厅。 小厮们不知道自家女主人是如何将这黑衣男子给迷晕的,都心怀着疑惑过去 绑人。 等到代胜,钱通和仇畅被请到前厅的时候,三人只见厅内早已点起了灯火,把室内照得亮堂堂的。 而那宽敞的客厅地上,则是躺翻着一个穿着黑衣的男子。 “这是怎么回事?小厮们抓的?”代胜不由得问道。 桃香则是摇了摇头,有些得意道:“我抓的!” “你会武功?”代胜忍不住吃惊起来。 钱通则是一脸释然地盯着她,以为休息前她和自己要的那药就是为了干这个用的。 其实钱通却想错了,那时候桃香是打定了主意要夜探雷府的,只不过半路遇到这黑影,便将计就计,把这黑衣人给抓了。 “我可不会武功,这都是凑巧了!”桃香笑道。 她见代胜等人都来了,便叫小厮将那人脸上的黑巾取下来,又舀了一壶年凉水来,直接喷洒在那人的脸上。 喷过凉水之后,那倒地的男子因受了刺激,便呼着一口气幽幽醒来。 小厮们将那人拽起来,叫他给桃香等人磕头施礼。 却见那人虽被小厮按在那儿,却是梗着脖子,绝不施礼。 小厮们有些无奈,忍不住望着桃香询问她的意思。 第599章 孩子心 桃香见此便示意小厮闪在一旁问道:“你是什么人?潜到我家来有什么目的?” 那男子是个长相十分俊气的人,修眉朗目,皮肤白皙。 他见桃香问自己,便冷哼了一声将头扭向了一边,闭口不言。 桃香笑道:“看来还是个硬骨头,我劝你还是如实的说出来,免得一会儿受苦!” 那男子听了这话,一双俊眼幽幽地瞪过来,冷声道: “落到你们手里,算我倒霉,你们要杀就杀,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 几人听着他这声音,中气十足,看起来应该有几分身手。 看起来他还真是倒霉,要不是遇到桃香拿着那药粉,一般人应该不会轻易将他拿下。 代胜听了这话,却是微微皱了眉,说道:“既然你早就潜进来,想必应该看到了雷虎是怎么招供的。 你要是不想受罪,就赶紧实话是活!” 仇畅在一旁却是没了耐心,皱着眉道:“我问你,这雷虎是不是你杀的,却陷害到了我头上?” 那人一听这话,当即就哈哈大笑起来,笑够了,才冷声说道: “大丈夫做事自然是敢作敢当,那雷虎就是我杀的,你们能拿我怎么样?” 桃香见他说的狂傲,不禁喝道:“你光天化日之下,杀人 越货,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不料,那人听了更加狂傲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王法? 王法也是惩奸除恶的,那雷虎作恶多端,早就该死,我这还杀得晚了呢!” 桃香等人一听,这人说话充满了正义,倒不像那鸡鸣狗盗之徒。 她不由得淡化了初时对这黑衣人的憎恶,改了一种口气问道: “听阁下说话,倒像是那惩奸除恶的大侠,这勇气着实让人佩服。 只不过,你可知道,你杀了雷虎,就可能连累着一个好人丢了性命?” 那人听见桃香这话,先是沉默了片刻,接着便红了脸,仍有些不服气地说道: “那你把那好人的名字说出来,我去把他的命保下来不就得了?” 桃香等人一听,不由得都笑了起来。 觉得眼前这男子看起来也得有二十来岁了,已经是个成年人,怎么说起话来倒像是个孩子似的,有些不着边际。 代胜有意逗他,便说道:“你说的还真轻松,要是那么好救,我们早就去救了。 就凭你,孤身一人,无权无势,还敢大言不惭地说要去保谁。你以为你是他们雷家的祖宗,你去了那雷振方就听你的?” 那男子听了脸色一红,微微垂了一下头,说道 : “即便我无权无势,也不是他们雷家的祖宗,我不是还有武功吗?我也可以去救人的!” 桃香听了这话,不由得心生疑惑,问道:“你和雷家有仇?” 那男子眼光很快盯过来,又冷哼一声闭了嘴。 仇畅见桃香等人对他宽容,便气哼哼地道:“你这人即便有武功也是好坏不分,” 说着,他便指着钱通说道:“我问你,前两日他腰上的五毒梅花针,也是你射的吧?” 那男子看了钱通一眼,微微点了点头,带着歉意道:“那针确实是我射的。 只是我出手的时候本没想射他,谁知,却被他无意中给挡了一下!” 钱通半晌没说话,一听这话,忙开口道:“这么说,你不是想射我?” 那男子点点头。 “那你是想射金子恒?”钱通继续追问道。 “金子恒?你说那晚站在你前面的就是金泰的儿子?” 那男子一脸无辜地问完,又补充道:“我怎么知道他就是金泰的儿子,要不然我也不会想射他的。 我以为他对金泰那么不满,应该是金泰的仇人!” 桃香等人听罢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心道这人还真是孩子心,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竟然就出手了! 桃香不由笑道:“这 么说你倒是和金泰是一伙儿的?” “什么一伙儿的,说得这么难听。他是忠臣嘛,我自然应该保护忠臣!”那人振振有词地说道。 众人都有些无语——他这一误会不要紧,差点儿把金子恒杀了。 大家正在想着这男子有趣,想不到他又开口了: “你们要问的也都问了,我该说的也都说了,怎么还绑着我不给我松开?” 几个人听了又忍不住笑起来。 桃香道:“说实话,要是给你松绑,我们怕你跑了。 金子恒是金泰的儿子,雷虎被你杀了,金子恒还在雷振方手里,我们得想法救他。 怕把你松了绑,你给我们捣乱!” 桃香这话,已经完完全全没有了开始时对黑衣人的憎恶,倒有几分调侃。 不料那男子却着急起来,冲着桃香嚷嚷道:“我怎么会跑? 开始我不知道他是谁,现在既然知道了,倒是怪我一时鲁莽没有查清楚。 你们赶紧把我松了绑,我要亲自去雷府把他救出来!” 桃香不由得看了看代胜。 代胜冲她点点头,站起身去给他松绑。 那男子手脚获得了自由,不禁夸张地舒展了两下扭头问桃香道:“你们给我松了绑,也不怕我反悔,把你们谁都杀了?” 桃香 笑着摇了摇头。 代胜却是一脸自信地道:“我倒是不怕。 因为刚才给你松绑的时候,我已经给你下了毒药,你要敢对我们下手,到时候毒发了,可没人救你!” 那男子冲代胜撇了撇嘴,一脸不屑:“你这偷偷摸摸,岂是君子所为?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说去救他,就自然会去救他。 我才不像你,说把我放了,又暗中下毒!” 说完,便冲着桃香等人施了一礼,又道:“我这人心急,说去就去。 只不过,我肚子有些饿了,你们要预备一些吃的,到时候我把他救回来,你们得让我吃饱了!” 桃香不由笑道:“你若是能把他安全的救出来,我亲自下厨给你做好吃的!” 那男子不再多话,闪身出屋,片刻之间便消失在院中。 “你相信他?”代胜忍不住问桃香。 桃香点点头,说道:“看起来只是个大孩子,倒不像是穷凶极恶的人!” 钱通却有些不放心,唯恐这人是雷家的奸细。 桃香摇头道:“这应该不是的,他要是奸细的话,雷府早就找到这来了。 况且还是他把雷虎杀了呢!怎么会是雷振方的人!” 钱通一听,这才恍然大悟。 俗话说关心则乱,的确是如此。 第600章 救回子恒 代胜等人又问桃香是怎么抓到了这个人的? 桃香便把和钱通要拿药粉的事说了一遍。 代胜不由得急道:“这么说来,你要是不碰到这人,就独自去了雷府?” 桃香不置可否。 代胜皱眉道:“既然敬轩不在家,我们也有义务保护你的安全。那雷府就如龙潭虎穴,以后这样的想法都不能有了! 看起来,还是这人救了你,要不是他,你去了雷府你以为还能全身而退?” 桃香听完也有些后怕,说道:“这么说来,我亲自下厨给他做一顿吃的也应该?” 代胜不由得点着头笑起来。 而一旁的仇畅却在听说那药粉是桃香从钱通出讨要来的之后,便拉起钱通,两人算小账去了。 近天亮的时候,桃香真的亲自下了厨,亲手做了一桌饭菜摆上来,专门等候那男子回来。 却不想直到天光大亮了,也不见那人回来。 桃香的心渐渐下沉,难道自己真的是太轻信别人了,所以上了当? 想到此,桃香不禁有些后悔,后悔之后,又夹杂了对金子恒的担忧。 代胜也是一脸凝重,看着桃 香脸上的笑容渐渐退却,也有些坐不住了。 就在这时,忽然厅堂的门被人大力的踢开,一个声音传进来: “哎呀,累死我了,没想到救一个人这么麻烦!” 桃香一听,不由得心上一喜,循着声音往门口看去。 只见先前那男子发髻散乱,一身脏污,躬身背着个大口袋走进来。 到了屋里,将那大口袋往床上一方,舒了一口气,朗声道:“这是金子恒,我给你们救出来了。 饿死了!你们给我准备了饭没有?” 男子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身来,忽见眼前的大桌上,满满的都是香喷喷地饭菜,眼睛顿时就亮了! “哇!这么多好吃的!看来你们也不是没信誉的人!” 男子说着,便自顾自地坐下去,大吃起来。 桃香和代胜等人则是赶紧围到床边。 代胜将大口袋撤下来,发现里面的果然是金子恒。 只不过,众人一见金子恒的样子,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只见他此时发髻散乱,衣衫褴褛,浑身上下都是被鞭子抽打的伤痕。 每处伤痕都结着血痂,也染着鲜血,那脸上也是横 七竖八的好几道鞭痕,已看不出颜色,几乎是一片血污。 此时他牙关紧咬,皱着双眉,人事不省。 桃香见此,不由得双腿都软了下来。 代胜则是急忙去试探他的脉息,许久之后,才微微地点头道:“还活着!” 听到这三个字,桃香就像听到了阎王爷的特赦令一般,慌忙地去准备热水和毛巾。 钱通代胜和仇畅三个人一起为他诊治。 他的衣物都被血痂定住,不宜脱下,只好全部用剪刀剪开。 去了衣物,钱通一见他身上的累累伤痕,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雷振方确实是狠,所有的伤痕处都被浸了辣椒水,可以想见当时情况下金子恒是何等痛苦不堪,死去活来。 桃香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将雷振方咒骂了千万遍,发誓一定要将他亲自抓住,也照这样的方法折磨他,让他也尝尝这种非人的痛苦。 钱通帮着处理伤口的手忍不住哆嗦。 到最后,仇畅还是将钱通拉到一边,让钱通好好休息,那伤口由他和代胜两人来处理。 可是钱通哪里坐得住,还是拿了软毛巾,帮 着擦拭起那些伤口来。 那救人的男子初时大口地吃着饭菜,似乎是真的饿了。 可是吃着吃着,不由得将手中的筷子往桌上一摔,愤怒地站起身,吼道: “这雷振方也太不是东西了,没有朝廷的旨意,他怎么能滥用私行,把人打成这样!” 他这一吼,把桃香等人吓了一跳。 “你这不好好吃饭,又怎么了?” 桃香急忙过来,劝着他赶紧坐下吃饭,又说他能守信用把金子恒救出来,大家就都已经非常感激他了! 不料那男子却说道:“这都怪我。 要是我射那梅花针的手法精准,这梅花针射中了他,他也就没法离开这宅子。他不离开这宅子,也就不会受这样的罪了!” 众人一听,还真是哭笑不得—— 这人还真能想象,竟把责任七扭八拐地揽到了自己身上。 不过,由此可见,这人心底善良,是个不谙世事的人。 代胜和仇畅为金子恒治疗,桃香不忍在一旁看着,便索性出来,派人去通知陈敬轩。 就说金子恒已经被救回来了,叫他行事不用再考虑这件事。 另一方 便,又派了小厮乔装成送菜的小哥,去金府禀告金泰,叫他也放心。 不久之后,派去金府的小厮回来,带回金泰的口讯—— 说让金子恒就留在这静养,他依旧是公事缠身,不能来探视。 桃香听罢微微叹了口气,便知金泰是顾全大局,不得过来。 又过了一会儿,派去给陈敬轩传话的小厮回来了。 桃香不禁纳闷——要按说这给陈敬轩传话的小厮应该先回来才对,怎么会去了这么久? 却不想那小厮躬身回禀道:“夫人,我去铺子给少爷传话,却没见到少爷! 不单没有见到少爷,就连其它的人也都没见着,那铺子里已经空无一人了!” 桃香听完一愣,忙问道:“你确定一个人都没有了?那会去哪里?” 那小厮是个心腹,忙回禀道:“我开始看到铺子没人,也有点儿不敢相信,便四处找了一遍,发现果然是一个人都不在!” 桃香不由得担心起来—— 不知这陈敬轩到底是出了什么状况,怎么搬离都没有派人来说一声?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太过紧急了所以没来得及说? 第601章 重见金洪主仆 桃香回到屋中。 代胜和仇畅已经为金子恒处理完了伤口,只是他的伤势过重,还没有醒过来。 治疗需要的几味药都有些不足了,钱通开出药方,桃香便派小厮去外面的铺子里拿。 救金子恒回来的那人此时也凑到床边,一脸凝重地看着代胜等人帮金子恒治疗。 桃香本以为他守信把人帮着救了回来,也吃了自己亲自做的饭菜,接下来也就该走了。 却不想他倒是待得踏实,一点儿都没有要走的意思。 桃香不禁问道:“阁下是个守信的人,也是个正义的人,这我们都知道了。 另外,您对金子恒的救命之恩,我们也会时刻在心里记着,并感激您一辈子。 现在阁下已经不必非得留在我们这儿了……” 桃香的意思是他履行了承诺,现在就可以走了,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了。 可是那人却是没等桃香说完,便着急地道:“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刚给你们卖命回来,你就要赶我走? 我这还没歇过来呢,我不走!” 桃香听罢不由得笑道:“我不是非得赶你走,我是说您可以不用陪着我们处在这危险当中。 不过,您要是说还没歇过来,那您自可以留在这,直到歇够了为止!” 那人一听脸上才见了点儿笑意,但又立刻说道:“你不用对我称呼您,我反正也就是比你们大 几岁。 你们要是觉得不方便称呼我,可以叫我葛濯。” “葛濯?”桃香轻轻叫了一声,点头道,“既然是这样,那你什么时候想走,就随时都可以走。 你若是不走,反正我们这房子也多,你可以随便歇着!” 葛濯听了这话倒是高兴了,又凑到床边去看金子恒。 桃香偷偷将代胜叫来,和他说了已经联系不上陈敬轩的事。 代胜听了也十分吃惊,便要亲自出去探查。 桃香却拦住他说道:“现在金子恒刚回来,还没脱离危险,你们在这总是保险些。 再说,我也好几日没有回去了,不如我亲自回去一趟,顺便探探消息!” 代胜觉得她说得有理,点头同意。 因此,桃香便带着一个小厮驾车出了城。 却不想,他们的马车刚回到村边,便见路边的柴垛后面闪出两道人影! 这两道人影从柴垛后面猛窜出来便到了马车近前。 小厮手下一紧张,连忙将拨了一下马头,将车贴到了路的另一侧。 可不曾想,这两道人影见马车躲他们,不但不赶紧走路,反而是相视了一眼之后,其中一人迅速直接地拦在了车前。 赶车的小厮并不认识这两个人,见猛然被挡住去路,怕伤到眼前这人,吓得赶紧将马勒住,让马车停下来。 桃香坐在车里,先是感觉车子横着一拐,接着便 又嘎地一声停了下来。 桃香心里一紧,连忙抓紧了扶手。 “怎么回事?” 桃香勉强稳住了身子,一边问着,一边掀开了车帘。 “夫人,这个人突然拦住了咱们的车!”小厮皱着眉,很不悦地瞪着那个直挑挑站在车前的年轻人。 桃香抬眼望去。 见车前果然站着一人,身形瘦削,衣着有些脏乱,但却是目光如炬,直盯着桃香。 “是你?”桃香忍不住惊叫出声。 原来拦在马前的竟是金洪身边的年轻护院十三,路边站着的正是这几日毫无消息的金洪。 桃香见他俩也似瘦了不少,脸也晒黑了,此时额上还带着汗,看起来是刚才赶路赶得急。 “你们怎么在这?” 桃香一边说着一边下了车。 小厮一见自家夫人认识这两个人,也不敢再有怨言,连忙换上一副笑脸,跟着桃香来到金洪面前。 “金老伯,您的脚伤好了没有?这些日子你们两人去哪儿了。 那回之后,次日我又去了山上找你们,可是发现你们已经不在那山洞里了!” 听了桃香的话,金洪满面疲惫地轻叹了一声,便微垂了头不再说话,看样子似有难言之隐。 桃香见此还要发问,一旁的十三却急忙来到她的身旁,单腿跪地施礼道: “夫人,上次多蒙救助,实在是感激不尽。如今恳请夫人再救救 我家主人!” 桃香听着这话有些吃惊望了望金洪。 见他也是目光恳切地点了点头。 十三怕桃香不明白,连忙又解释道:“实话跟夫人说了吧。 现在情势紧急,后面有人追我们,我们也是迫不得已才又连累到夫人!恳请夫人出手相助!” 桃香听完心里顿时明白了—— 原来金洪主仆这几日一直就躲闪在村子和南山附近,并没有远离。 只不过现在好像有人发现了他们的踪迹,正在追赶他们,所以他们才半路拦车,恳求帮助。 “追你们的人在哪儿?”桃香连忙问道。 十三指了指村子的方向,说道:“刚才一直在村子里,我们也是顺着村中的巷子悄悄逃出来的。 只是主人的脚伤没有完全好,到了这里就走不动了! 已经过了这么久,估计追我们的人马上就要赶上来了!” 桃香点点头,回望了一下通向城里的路,对二人道:“十三先扶金老伯上车!” 小厮一见桃香让这两人上车,连忙过去帮着掀开车帘。 两人坐好后,桃香也上了车,对小厮道:“走吧!” 小厮有些犹豫,问道:“夫人,咱们往哪边?” 因为原本桃香是要回家的,可是刚才小厮也大致听到了追金洪主仆的那些人就在村子那边,所以才有此疑问。 不知桃香是要继续回家,还是要将这 二人送到别处去。 “直接回家!”桃香果断地答道。 “可是夫人,村子那边不是有……”小厮提醒桃香子那边有危险。 桃香却摇头爽利道:“没事,听我的,走吧!” 小厮见桃香眼神坚定,似乎已有主意,便不再犹豫,扬鞭而行。 车里多了两个人,显得有点儿挤。 十三似乎也有些不太理解桃香为什么要带着他们回村,因此手一直扶在腰间。 桃香知道那里藏着他的软剑,不禁笑了笑,说道:“去城里的路就这一条,且两面的庄稼都还没长起来,四处一览无余。 若是追拿两位的人在前面还有一拨,那时候前后夹击,想跑也没出跑了!” 金洪点头道:“夫人想得确实周到!我们全凭夫人安排就是。 若是躲得过这一劫,那是我们命大;若是躲不过,这也是天意,也不怨夫人。 只是怕夫人受了我们的连累!” 金洪情词恳切地说完,桃香眼的余光扫到十三的手放了下来。 桃香不禁又笑道:“回村中虽然是接近了危险,但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桃香这话是说给十三听的。 十三是聪明人,也听出了其中的意思—— 这村子南面就是山,一但被发现,就是躲也比进城去可藏身的地方多。 因此,十三虽未说话,但冲着桃香微微抱了抱拳。 第602章 再次搜查 此时,就听前面村子的方向传来了阵阵马蹄声。 而且听起来,要比前几次的人多的多。 桃香不由得也紧张起来。 十三一手扶着金洪的右臂,一手又伸向了腰间。 马蹄声越来越近,已经到了桃香的车前。 想必是拦住了去路,因此小厮连忙勒住了马,将车停了下来。 桃香明知故问道:“怎么停了?” 这小厮也是个机智的,忙冲着车里答道:“夫人,迎面来了许多骑马的,路窄,咱先让人家过去,咱再走!” 桃香故作不悦地应了一声。 这时,就听那些骑马的之中有一人说道:“车里坐的什么人,先下车来,我们要盘查!” 车里的几人听了心都提了起来。 桃香故意问小厮道:“原来车外面是官兵?” 小厮会意了桃香的意思,忙答道:“夫人,不是官兵,他们没穿官兵的衣服!” “哦!”桃香听了心里暗暗舒了一口气。 既然不是官兵,也就容易纠缠一些。 桃香冲两人望了一眼,示意他们伏下身形,然后从一侧的小窗口探出头来,手却不着痕迹地遮挡着车帘与身体之间的缝隙。 “怎么,既然不是官兵,那是劫道的?” 桃香不悦地说着,便朝着那些骑马的人 望去。 “夫人,咱们又见面了!”为首之人说道。 桃香抬眼一看。 原来说话的人正是那晚带人到家里搜查的那个官差,只不过,今日他并没穿官差服,只着了寻常衣服。 他身后大约有二十几人,也是便衣打扮,都骑着马,已经将去路堵住。 桃香的脑子里迅速地闪过了几个想法,然后,便笑道: “原来是这位大哥!咱们又见面了!” 那人听到桃香这称呼,有片刻的停顿,冲着桃香抱了抱拳。 桃香捕捉到那人在听到自己称呼他“这位大哥”的时候,眼里闪过的一丝别样情绪。 便又笑着道:“看起来大哥今日是便服暗访,那人还没抓到吗?” 也不知那人是因为再次听到了桃香这称呼还是怎的,不禁皱了皱眉,沉声道: “刚才在村子里已经发现两人的踪迹,不料又被他们跑了!” 桃香听完故意露出几分可惜的表情,说道:“我顺着城里回来,并没发现这条路上有什么人经过。 还请这位大哥带着您的兄弟们先过去,我们也好回家。” 那人听罢有短暂的沉默。 这时他身边的一个鹰钩鼻子的人拨马上前来,对他抱拳道:“大哥,别跟她废话了。 赶紧把这车查一 查,要是没有好继续去追!” 桃香听了,心里不由得更加紧张起来。 但她还是压了压这紧张情绪,故意带出些生气的味道,对那人问道:“原来阁下拦住我们的马车,是以为我藏了你们要抓的人?” 那人听了,冲着一旁那个鹰钩鼻子瞪了一眼,又对桃香抱拳道:“我们也是上支下派,并非刻意怀疑你!” 桃香细心,听出这人没有像开始时对自己称呼夫人,而是称呼了你,仿佛是更进了一层。 心里便想着——凭他吧,只要能救金洪主仆,也就豁出去了。 想到此,桃香便装作一副委屈的样子说道:“这位大哥上次就带人到我家里查了一遍,结果什么都没有查到。 这次又在这半路拦住我的马车,又要搜查。 看起来好像我最倒霉,怎么总是碰上这样的事!” 说罢,停顿了一下,叹了口气,才继续道:“也不知你们要找的是什么样的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我一个女子,怎么敢私藏了陌生人在车上?这位大哥要是不信,就只管来查好了!” 桃香说罢,故意装作生气的样子放下帘子,将头缩回到车里,看样子是静等着他们来查。 实际上,她的心跳得厉害,唯恐那人真的 过来查看,只要他们一掀开车帘,那就完了! 十三的手一直扶在腰间,随时准备拼命。 不过,车外安静了片刻,就听那人对其他人说道:“看起来这么小的一个马车,也藏不下两个男人。 她一个女子,咱们就别为难她了,走吧!” 说完,就听那马蹄声响,那人骑马从桃香的车旁经过。 紧接着,又一阵马蹄响,那二十几个骑马人,也都纷纷从车旁绕了过去。 小厮见状,连忙也挥鞭子让马儿奔跑起来。 桃香等人坐在车里,听着那些马蹄声渐渐远去,才敢长舒一口气。 十三扶着金洪坐直了身子,两人都向桃香投来感激的目光。 桃香这时才感觉出自己的后背和手心里早都冒了汗。 不久之后,马车来到家门前。 桃香先下了车,又和平时一样,让小厮将马车赶进院内,卸下了马儿,拴进马厩,才让金洪主仆偷偷下车。 下了车后,桃香并未让他们进厅堂,而是直接将他们请进了最里面,自己住的屋子。 因为她知道——自己好几日没有回家了,她这一回来,过不了多会儿,青荷就得过来。 果然,桃香给金洪主仆泡好的茶还没倒,就见青荷从门外快步地走了进来。 桃 香连忙出了屋里,迎到了厅堂。 青荷见了桃香,连忙上来抱住桃香的手臂诉苦: “大嫂,你这好几日没回来,把我自己留在家里管这么大的工厂,你也不知道心疼!” 桃香见她撒娇,连连说好话哄她。 青荷这才不再抱怨,“饶”过了她。 桃香便问她家里的情况。 青荷一听,忙站直了身子,说道:“家里倒是一切都好。 只不过,刚才咱们村好像出了大事了!” 桃香一听,忙问道:“出了什么大事?” 青荷凑过来压低了声音说道:“就是那晚查咱们家的那个官差,今日又来里拿人了! 我见他骑着马,带着足有二十几个人,也都是骑着马的,在村里串着巷子追。村里人都吓坏了,都关了门不敢开。 那好几十匹马在村里转悠了半晌,最后好像并没抓着,就在刚刚才出了村,奔城里的方向去了。 大嫂你刚回来的时候没有迎面遇到?” 桃香一听,这才知道—— 自己不在的时候,那金洪主仆被追了好久,不过幸亏自己恰好经过,把他们给救了回来。 这金洪主仆藏匿的得那么深,也不知是怎么露出踪迹,遭到这样兴师动众的捉拿。 青荷说了一通便又去了工厂那边。 第603章 刘氏骗三小孩 桃香见福旺娘和俩孩子不在家,估计应该是她带去陈宇轩那院,找小月玩去了。 桃香忙趁这个机会,进厨房弄了些饭菜,端到屋里叫金洪主仆吃。 要说起来,他们这段时间应该都没怎么好好吃饭了。不过,他们吃起东西来却十分优雅,并不是狼吞虎咽。 桃香又见他们两人的衣物都像是穿了好几日没换的样子,衣襟处甚至都有些脏了。便去找了两件陈敬轩的衣服叫他们换上。 金洪的脚腕处依然有些红肿,看来是自上次扭伤,便一直没有痊愈的缘故。 桃香便找来钱通配制的跌打药膏,交给十三,让他帮着金洪涂药。 十三拿着药膏有些犹豫地看着金洪,看似有些不放心。 “放心吧,我要是害你们,刚才就把你们交给那些人了!” 桃香说着,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十三对主人忠心,处处精心照管确实十分难得。只是这也太过小心了些,都到这个时候了,连一瓶药膏也不放心。 金洪瞪了十三一眼,沉声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着?” 说完,便自己将脚腕处的袜子裤脚拨开,叫他涂药。 十三这才半蹲下来,帮金洪涂药。 正在这时,福旺娘带着俩孩子回来了。 桃香隔窗子望见,便连忙迎了出去。 俩孩子都已经学会了 走路,也会叫人和说简短的话。 要是往常,不管桃香忙了多久,两人一见到她总是老远就叫着娘赶紧扑过来,抱住她又亲又啃的,让桃香的心充得满满的。 可这一次,两人看到桃香却没有扑过来,也没有叫娘。 而是仍旧站在福旺娘的两侧,眼巴巴地看着她。 桃香纳闷,忙伸出两只手,蹲下身笑着叫:“小康小健,想不想娘,怎么不到娘这边来?” 俩孩子见到桃香的呼唤仍是一手拉着福旺娘的手,却并没有往前迈步。 福旺娘忙抽出自己攥在孩子手里的指头,提醒道:“小康小健,娘在叫你们呢,怎么不过去?你们不是早就说想娘亲了吗?” 俩孩子听了,往桃香那边看了一眼,又仰起头。 一个说道:“小康小健想娘亲!” 另一个却说道:“娘亲不想我们!” 桃香听了这话,吓了一跳。 福旺娘也吃惊起来,忙对桃香说道:“小孩子家胡说,你别往心里去!” 然后又赶紧俯下身,对俩孩子说道:“你们娘怎么会不想你们两个? 她早就想你们了,所以才过来看你们,还不快过去?” 俩孩子听了,眼中露出惊喜,忙向桃香跑来。 桃香赶紧迎着,将他们两个搂在怀里,亲了亲他们细滑的小脸,说道:“你们是娘的孩子, 娘怎么会不想你们? 这话是听谁说的?” “月姐姐说的!” “不是,奶奶说的!” 桃香听了不由得看向福旺娘。 福旺娘纳闷道:“这怎么会呢?我带着他们去找小月玩,从来没赶上过刘氏在那儿,怎么会和他们说这些?” 桃香听了心里意识到不管是谁说的这话,总之,自己确实是对孩子们太忽略了。 这多亏是发现及时,若是以后还不注意,那孩子也就不和自己亲近了。 因此桃香连忙哄道:“不管是谁说的,他们说的都不对。你们想娘,娘也是最想你们的!” 小康小健毕竟是孩子,见到娘亲的喜悦早就充斥了心里的不安情绪。 俩小孩忙应着,和桃香一起进了厅堂。 正在这时,张氏领着小月来了,福旺娘连忙把她们迎进来。 桃香便发现小月脸上挂着泪痕。 “小月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告诉大娘,大娘帮你去打他!”桃香哄着小月道。 可是小月却是泪眼汪汪地一手搂着张氏的手臂,往她身后躲藏。 “这孩子,怎么不叫大娘,看大娘以后不疼你了!”张氏忙将小月拉过来提醒道。 无奈小月就是不叫,还是一个劲儿地往张氏身后躲。 张氏急了,拉着小月就要打。 桃香见此,忙拦住她道:“小孩子 家,你打她干什么?叫她跟小康小健玩去,一会儿就会好了!” 张氏见桃香劝她,也放开了小月,说道:“是啊,也不知这孩子是怎么了。 刚才在那院,婶子听说你家来了,便带着小康小健先回来了。 可这小月一见小康小健走了,她还哭了一鼻子呢!” 桃香笑道:“没准儿是和小康小健玩熟了,不舍得分开!” 大人们正说着话,忽听那边小月问俩孩子道: “你们娘打你们了没有?” 小康小健摇了摇头。 小月听了一脸放心地道:“我怕她打你们,所以过来救你们的!” 几个大人一听这话,都愣住了。 张氏连忙喝小月道:“小月,你怎么对弟弟们胡说? 大娘最疼小康小健了,怎么会舍得打他们?” 桃香也不由得重视起来—— 这分明是有人对孩子说了什么,要不然这小月也只是个几岁的孩子,怎么会问出这样的话? 桃香忙拉过小月问道:“小月,大娘除了疼弟弟们,也最疼小月了。你不记得以前大娘有了好吃的就给小月送去?” 张氏也说道:“是啊,你最喜欢的那些漂亮的珠花,不都是大娘专门给你买的,你忘了吗?” 小月听了,这才点了点头,“我没忘,那是大娘给我买的!大娘疼小月!” 桃香又问道: “那是谁告诉你的,大娘会打弟弟们呢?” 小月眨着眼睛,甜甜地道:“是奶奶说的。 她说大娘最狠毒,经常打小康和小健,也不疼他们,说不定以后还会把他们扔了或者送人!” 桃香听完大吃一惊。 张氏也十分纳闷道:“自从我们盖了新房,婆婆基本没去过,什么时候和小月说的这话?” 不料小月却说道:“是我自己到门口玩的时候,奶奶过来和我说的。” 桃香这才明白—— 怨不得小月一见小康小健回来,就连忙追过来。原来是听了刘氏的话,以为自己会打小康小健,所以才跑过来想“救他们”。 接下来,桃香又废了好大的口舌,才让三个孩子消除了心里的恐惧。 等张氏把小月领走,福旺娘有些不好意思地走过来,说道:“你看我光顾着带他俩出去玩,却没提防着刘氏这一手!” “这怎么能怪婶子?婶子看着孩子就够辛苦了。 俗话说小人难防,她要有心作怪,你怎么能防得住?” 桃香说着,又暗想着雷虎招供的时候,就说了,刘氏已经被他们收买。 这刘氏做起事来还真是无孔不入,看来需要给她些教训了。 这事儿揭过去,有了这个插曲,桃香才意识到—— 俩孩子都大了,以后还是应该多带在身边比较好。 第604章 勉强的办法 不过,和金洪主仆这事比起来,孩子的事就不叫事了。 下午半晌的时候,外面的小厮进来禀报—— 说官兵已经把村子封了,还要挨家挨户的搜查那两个逃犯。 桃香听到禀报,心里着急—— 她倒是不怕受连累,只是觉得有些对不起金洪主仆。 当初是她说的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如今官兵把村子都封了,万一把金洪主仆抓去,那不是自己害了他们吗? 因此,桃香整个一下午都在想办法。 可是直到晚饭后,也没有想出一个能帮助金洪主仆两个逃出子的计策。 桃香听着小厮一次又一次地来回禀,说已经查到某家某家了,还差多少家,就要到自己家了。 她心里着急却无计可施。 十三见桃香发愁,屈身提议道:“夫人,我可以单独跳出去,把官兵引开。 只要能救自家主人,我怎么做都可以。” 他这话很让桃香感动,可是不到万不得已,总不能让他去以身犯险。 因此桃香并没有点头。当然,金洪也不同意十三这样做。 可是再没有办法,也不能束手等着 被抓。因此,桃香还是想了一个勉强算是办法的办法。 因为村子的各个路口被封,工厂里有不少外村的工人,在下工以后出不了村,都三三两两地又回到工厂这边。 厂子里倒是有不少工人的住房,可是却没有那么多铺盖。一般都是谁住过来,谁自己带铺盖的。 这时节又还冷,很难凑合。因此桃香决定去和官兵交涉,让他们放工人们回村。 桃香先从小厮那里借了两套旧衣服,叫金洪和十三换上,让他们扮成工人的样子,和大伙儿一起混出村子。 只是这衣服虽是寻常的衣服,可穿在金洪和十三两人身上,却不像寻常人。 两人身上散发出来的不俗气质,令他俩虽然混迹在工人堆里,也能明显看出不同。 桃香用自己胭脂水粉帮两人收拾了一下,又涂上了一些染布的颜料,再令两人装作萎靡一些。 这一回要是不仔细看,倒是看不出来了。 于是桃香便到出村的路口处找官兵交涉。 “站住!村子暂时封了,任何人都不许进出!”那官兵见到桃香走过来,便出声喝道。 不 过那官兵应该知道要抓的是男子,而桃香是女人,所以对她倒不是那么严厉。 桃香来在官兵近前,先施了一礼,才将情况禀明: “我这自家工厂里有不少外村工人,现在早已过了下工的时间。几位大人,是否能惘开一面,让工人们回家。” 官兵们一听就急了,厉声道:“你好大的胆子,官府做事你也敢有微词不成? 莫说你家有几十个工人出不去,就是有几百个几千个,说要封村,也是不许进出的。” 桃香看了看天色,掏出一摞银票来,说道:“这天已经黑了,工人回不去,我也要给他们开工钱的。 还不如把这钱拿来给各位打酒喝。” 说着,便将银票递了过去。 其中一个官兵接了银票,看看数目不少,便将另外几个官差拉过去悄声说道: “我说咱们哥几个商议商议,这女子说的倒是也有道理。 这工人滞留在工厂回不了家也不是办法,再说,那工人里面有不少都是女子,明显也不是咱们要抓的人。 咱们哥几个看看能不能通融通融?” 经他提议,再加上桃香 的银票起了作用,官兵同意放工人回村。 只是要一一盘查。 桃香心里多了一份希望,便急忙赶回来,叫工人们分拨来到村口。 桃香站在远处看着。 那些官差一个一个将工人叫到跟前,是女子的仔细盘问几句,便放过去。 但凡看着有些怀疑的,不但要听其声音,还准备了一盆清水,让洗了脸之后查验无事才能放行。 桃香见此,心里一沉—— 若是这样查下去,两人只要一洗脸,那就完全的暴露了。 因此,便悄悄将金洪主仆从工人堆里叫了出来,回到屋里继续商量对策。 这时候,小厮又来禀报—— 说官兵已经查到后面几排的人家,过不多久,就会到这边来了。 站在院门口,天已经黑透,虽然看不见,但已经能够听到远处官兵进到某一户人家的说话声了。 桃香不由得心里犯愁——难道那金洪主仆就过不了这一劫? 她心里想着,便听得门口一侧的几棵大槐树,因夜风扫过而发出的哗啦哗啦声。 桃香忍不住仰头向着那几棵大树望了一眼。 这时节还没到春暖花 开,因此树上还没有生出叶子。 但这几棵树平时就长得枝繁叶茂,因此,虽还未到开春儿长叶子,此时看上去也是浓密乌黑的树冠,高高低挺立在那儿。 见此,桃香的心不禁一动,一个主意立刻便在脑子里闪现出来。 她回到屋里,十三正在帮金洪按摩后背。 见桃香进来,十三便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过来施礼道: “我已经想好了,一会儿趁着夜色,我出去把官兵引开,让我家主人趁机逃走。” 金洪连忙将他喝住,说道:“车到山前必有路,不到万不得已,不用这个办法!” 十三还要说话。 桃香急忙拦住他,说道:“我家门前有几个大槐树。 此时节虽未长叶,但也已经生了苞,再加上平时枝叶茂密,要是金老伯坐到大筐子里,用绳子拉到上面,藏在树枝间,趁着这黑夜,应该不会被搜到。 只不过需要一个人先上去,将绳子挂到上头。不知十三能不能上树?” 两人听了这个主意,眼睛都是一亮。 十三立刻答道:“我能上树,就这个办法很可行,可以试一试!” 第605章 树上躲着 绳子和筐子桃香家都有很多。 十三肩上扛着一捆粗绳,顺着树和墙之间的空隙,三下两下便站到了墙头上。 接着又一纵身,跳到了树上,将粗绳绕过一根碗口粗的树干,又直接纵身跳了下来。 绳子两端落地,一端拴上大筐,金洪坐了进去。 另一端便由几个小厮和十三一起用力拉拽。于是,那筐子迅速离地,不久就到了树叉的位置。 金洪从筐子里出来,站到粗树叉上抱紧了树干,藏好了身形。 小厮们将筐子和绳子弄下来,拎回院里。 十三则迅速的跳到另一棵树上,也藏好了身形。 不久之后,那些官兵就来了。 官兵们带了灯笼火把,将院里院外照得亮如白昼。 不过,越是下面亮堂,树上的部分越是发黑,桃香趁着他们搜查的时候,用眼的余光看了看。 两人藏匿的很好,根本看不清。 官兵们搜了一圈,什么也没有搜到,便都聚到院里。 为首的一个官差说道:“我们也是奉命行事,捉拿的是官府的要犯。 希望你们发现了线索,立即禀报,要是窝藏不报的,同样 是死罪!” 那官差说着,稍稍停顿了一下,眼睛一一扫过众人,最后又高声喝道:“你们可都听明白了?” 桃香等人连忙点头称已经听明白了。 那为首的官差这才带人打着火把往院外走去。 桃香眼看着那一众的官差渐渐接近门口,心里的喜悦渐渐漫上来—— 只要他们一离开,那金老伯和十三就算是逃过去了。 可就在这时,只听天空中传来一阵“嘎嘎”地雁鸣声,以及鸟类翅膀拍动的声音。 紧接着,便从那几棵大槐树上就稀稀落落地飘下了几枚干枯的树叶。 “这树上住了大雁了!”其中一个官差激动的声音响起来。 随着这一声喊,官差们都不由得举起火把向大树和天空望去。 桃香的心很快一沉,只是这一瞬之间,就感觉后背上就冒出了一层冷汗。 这要是官差们玩心一起,点着火把要捉拿大雁,那亮光只要透上去一点儿,金洪和十三肯定就暴露无遗。 到那时候,即便十三会些身手,可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他们主仆二人肯定也是在劫难逃。 桃香正 在心慌意乱,搜肠刮肚想办法的时候,忽听迎面传来一声喝喊: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有这份闲心!” 这声喝喊真是管用,那些官差们听了,都纷纷放低了手里的火把,也不敢再抬头看了,都自动站成了两条队伍,冲着那声音的方向施了一礼。 那位领头儿的官差,冲着刚才叫出声叫喊树上住大雁了那个官差狠狠瞪了一眼,便对着来了人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说道: “腾爷,都是属下管教不严,还请您原谅一次,回去之后,属下一定狠狠惩罚这几个扰乱秩序的人!” 这时候,桃香才看清—— 这迎面来的被称为“腾爷”的人,正是白日在半路上遇到,却放过了自己没有搜车的那个官差。 只见他听完了那领头官差的话,先是皱着眉头冲着举火把的队伍审视了一遍,又沉默了半晌,才冷声道: “在老百姓跟前嘻嘻哈哈,半点儿没有官差的样子,成何体统? 都给我仔细着点儿,要是放跑了要捉拿的人,你们和我都担当不起!” 官差们听了,齐齐地应了一声“是”,这 被称作“腾爷”的人才稍稍放松了紧皱着的眉头。 刚才那领头的官差又唯唯诺诺地想要说话。 却被那人喝住,说了声:“还不快去?” 那领头官差才如获特赦,又哈了两下腰,带着他的属下向下一家走去。 见此情景,桃香的心才撂回了原位,忍不住看向那个腾爷。 却发觉那腾爷也正在看她。 桃香笑了笑,远远的向那位腾爷施了一礼。 那腾爷见此也并未多加逗留,扭过头去招呼着他身后的几个属下,也随着刚才那群官兵而去。 桃香怕引起官差们的注意,他们会再原路返回。 因此不敢在门口逗留,只得招呼着小厮们各干各的事去,自己也暂时回了屋。 桃香在屋里如坐针毡,约么着那些官兵把这一带的住户都搜查完,已经转移到别处去了,才敢偷偷出查看。 桃香也不敢让人点起灯火,就摸着瞎来到院门外。 她四处望了一下。只见远远近近都已经是漆黑一片,此时安静异常,那些官差们早已经不在此处了。 桃香的心这才算完全的放下来。 她不由得抬起头,向着 金洪藏身的大槐树上望去。 透着暗蓝的夜空,只见那上面影影绰绰的有两团黑影。 桃香舒了一口气,轻声唤了一声:“十三!” 话音刚落,随着几枚干枯的老叶落下,槐树冠上发出几声细微的声响,十三悄然落在了桃香的身前。 见到十三,桃香的心里一喜,便示意他去取大筐和粗绳。 又叫来长福长禄等心腹小厮,和他一起,慢慢地将金洪放了下来。 等到十三扶着金洪从大筐子里迈出来,桃香也赶紧迎上去,扶在了金洪的另一侧。 大家都不敢说话,默不作声的进屋,剩下收拾筐子和粗绳都由小厮去办。 到了屋里,安顿着金洪坐下来,桃香才发现,可能因为树上很冷的缘故,金洪被冻得脸色发青,嘴唇都有些哆嗦了。 十三皱着眉绕到金洪跟前,俯下身去,帮他查看脚腕处的伤势。 因这一折腾,原本已经好转了不少的脚腕,又开始肿起来。 桃香见此,连忙让十三扶着金洪到床上去,盖上被子先暖暖身子。 然后便转身出屋,亲自到厨房去熬了一盆姜糖水端进来。 第606章 回马枪 浓浓的糖和姜的混合香味弥漫在屋子里,金洪喝了两碗热糖水,脸色才算恢复,手脚也开始暖了。 桃香便又亲自端上热乎的饭菜来,让两人吃。 桃香见十三只顾着照看金洪,便劝他道:“我来伺候着金老伯,你也喝些碗姜糖水,吃点儿饭菜。 要不然你倒下了,就没人那么悉心地照顾金老伯了!” 十三听了这话,微微打了个愣,眼光不由得看向金洪。 经历了这么多次的救助,金洪已对桃香十分信任,便对十三道:“这位夫人说得对,你也别净顾着管我,也得顾一顾你自己!” 十三这才坐在他身侧,安静地吃起饭菜来。 桃香听着金洪称呼自己“这位夫人”,便笑着对他道: “我和金老伯虽然素不相识,但现在也算是熟识了,我都管您叫金老伯了,您怎么还管我叫夫人?” 说着,桃香便自己作了介绍。 金洪见她爽快,便笑着道:“既然你已经这么说,那我也就不跟你客气了。 你我相识也是天意,我这一生只有三个儿子,没有女儿,不知我有没有这个幸运,认你 做个干女儿?” 金洪说的坦诚,说完了就一脸慈爱地望着桃香,看样子很希望她能赶紧答应自己。 桃香见他安静地坐在那儿,脸色温和,眼神锐利,其中透着一股子企盼,看起来真诚,让人不忍拒绝。 因此,桃香便走上前来,跪在金洪面前磕了三个头,又恭恭敬敬地叫了声义父。 金洪听罢十分欣喜,微笑着点点头,伸手到腰间掏出一个荷包,从里面取出一个精巧的小元宝来。 这元宝只有一寸大小,非金非银,是用黄玉雕琢而成,表面光滑,晶莹剔透,一看就是经常把玩且价值不菲。 他将黄玉元宝递到桃香手里,笑着道: “义父本来家财万贯,可是此时却正值落魄,身上只有这个东西还略微能当个物件送给你,还望女儿不要嫌弃为父小气!” 桃香手托着这黄玉元宝,有些不好意思,“这东西看起来应该是义父经常把玩的东西,怎么好收下这么贵重的礼物?” 说完,就要将那黄玉元宝送还金洪。 金洪一见,脸色发沉,不高兴道:“看起来女儿是嫌弃义父太小气 ?” 桃香见他面露不悦,不肯收回。这才又谢过了,将东西收进怀里,让着他趁热多吃些饭菜。 金洪这才高兴了。 桃香正要让十三也多吃些。 却不料他却是放下筷子,径直地来在了自己的身前,恭恭敬敬地跪了下来。 桃香吓了一跳,连忙向后退了两步,闪在一旁,问道:“十三,你这是做什么?好好地为什么要跪我?” 她这话一出口,坐在上首的金洪却是笑了起来:“女儿,他跪你,给你磕头是应该的!” 十三也连忙说道:“我是主人的奴才。主人的女儿,也就是我的小主人,我理应跪拜磕头!” 说着,也不管桃香躲不躲,径直往地上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 桃香无奈,只得赶紧叫他起来,说道:“十三护佑义父不辞辛苦,什么主人奴才的,以后就不要那么多虚礼了!” 十三点头称是,便要坐下继续吃饭。 正在这时,忽听外面小厮急急地喊道:“哎呀,官差大爷,您,您不能进去啊,我们夫人已经休息了! 哎,您,不能进去,不能进去!” 三人听着 这刻意被放大的声音,便知道是小厮故意提醒,外面官差来了。 桃香的心不由得一沉,心道这官差竟然还能杀个回马枪? 可是此刻却不容的多想,桃香伸手便抄起桌上装姜糖水的白瓷大碗,准备迎出去。 只是,还没等她迈出两三步,只听一阵脚步声响。 随后那门帘一挑,一个官差便闯了进来,后面追随着长福长禄,大声地阻拦着。 桃香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可此时已经豁出去了—— 万一要是被查出窝藏逃犯,那也是死罪一条,所以只有拼命了。 想到此,桃香将手中的白瓷大碗嗖地一下便照着那官差的头就甩了过去。 那官差不由得抱怨了一声,用手一挡。那白瓷大碗啪地一声撞到了墙上,被摔了个粉碎,里面的姜糖水的残汁溅了一地。 桃香急了,回身又去拿盘子。 这时候,十三跳过来,抻出软剑就刺。 那官差急忙躲闪。 桃香趁此机会,又一个盘子扔了过去,却是没有砸中,碎在地上,弄了一地的菜汤。 十三便又窜过来,上下左右连刺了好几剑。 那官 差左躲右闪,身形灵活,一剑也没有刺中。 十三情急,提剑奋力一击,却不料被那官差一把将软剑的剑尖儿抓在了手中,动弹不得。 没有了闪跳腾挪的声音,屋内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那官差一手抓着剑尖儿,与十三对峙起来。 桃香这时才有机会细看来人。 一看之下,认出这官差正是那被称作腾爷的人,不由得惊道:“怎么又是你?” 那官差听了这话,迅速望了桃香一眼,便将目光转向了床上坐着的金洪。 “主人!”那官差冷不丁地低喊了一声。 桃香和十三都听得一愣。 那人趁着十三走神的功夫,将软剑倏地往自己这边一带,十三这软剑就脱了手。 十三急了,忙纵上去就要夺回。 却不想金洪却出声阻止道:“十三,退在一旁!” 十三停下了纵身的动作,不情愿地闪在一边。 那腾爷也将软剑松了手。 不过,桃香却发现他的手已被剑尖儿割伤,正往外冒着鲜血。 但这腾爷却是浑不在意,屈身便跪在了金洪的身前,又叫了一声道: “主人,是我!” 第607章 暗卫首领 “马腾!”金洪叫出了这个名字。 桃香听出那声音里透着浓浓的喜悦。 桃香见此情景,判断着这马腾应该也是金洪的护院什么的,总之不会对他有什么威胁。 因此,桃香便示意早已惊愣在一旁的长福长禄,让他们退出去,好好在外面把守,千万不能再放人进来。 “主人,这几日您还好吗?让我们一路找的好辛苦啊!” 这马腾说着,竟有一丝哽咽。 金洪却是笑着拉他起来,朗声道:“我不是好好的活着吗?还担心什么?” 马腾听了这话,一张冷峻的脸上才浮现出了几分腼腆的笑容。 金洪见桃香和十三都愣在一旁,忙招呼着十三道:“十三,过来! 你不是经常问我,谁是暗卫军的首领吗?他现在就站在你面前,怎么不过来打招呼?” 十三红着脸愣愣地过来,“你就是暗卫首领马腾?” “我不算,我把主人都丢了,还算什么首领?”马腾说的有些气馁。 金洪拍了拍马腾的肩,说道:“你这不是来了吗?就不要多想了,这件事不怪你,都是我的错!” 说着,便又招呼桃香过去。对马腾介绍桃香,说是自己刚认的义女。 那马腾听 了却没有像十三那样过来跪拜磕头,只笑着对金洪道:“您的义女是刚认的。 可她却在白天的时候就认了我当大哥!” 桃香听了,猛然想起白天的时候,为了能让金洪和十三顺利过关,的确为了“套近乎”,管马腾叫了“这位大哥”。 因此,桃香不由得脸红起来,尴尬道:“那是迫不得已才叫的,实在是有些攀高了。” 金洪当时也在车里,自然也听见了桃香这样称呼他。 因此听马腾这一说,当即便哈哈地笑着对桃香道:“女儿,当时为父我也听见了你叫他大哥,难不成还要反悔?” 桃香一听,明白了金洪的意思——是想让自己将错就错,认了马腾为大哥。 这马腾好几次也不知是凑巧还是故意地帮助了自己,他比自己年龄大,就叫他一声大哥也不为过。 因此桃香便冲着马腾轻声叫了一声:“大哥!” 马腾听了,脸色微微一红,先谢过了金洪,才赶紧答应了一声:“妹妹!” 然后,又拿出了一枚碧绿的扳指,送给桃香做见面礼。 桃香先时不肯收,后来金洪发了话叫她拿着,她才只得收了起来。 十三在一旁很是不满,说道:“主 人收了义女,马腾大哥又收了义妹,只有我还是光杆儿一个,什么都没有!” 见十三先前一心护佑金洪,显得沉稳老练,此时一开口,倒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桃香不由得心里一热,挑眉说道:“这有现成的姐姐不叫,那你要怪谁?” 十三听了有些反应不过来,直到金洪哈哈哈大笑起来,他才读懂了桃香话里的意思,连忙又跪下来认了义姐。 因为桃香是马腾的义妹,所以十三也名正言顺地叫起马腾为大哥。 几人叙说完毕,马腾这才想起自己深夜来访的目的,于是忙说道:“主人,我今晚来此,不能过久逗留。 主人交给我的任务还没完成,我一会儿还是要回去的,主人的安全就暂由弟弟妹妹护佑着吧。 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主人,这村子里是不能待了。 因为今晚没有搜出人来,明日肯定还会增加兵援,到时候封锁村子,就是一只鸟也飞不出去了。 所以还请主人连夜返回城里吧!” 金洪听完沉吟起来。 桃香忙问道:“刚才村边还有官兵把手,此时难道已经撤了?” 马腾摇了摇头道:“虽没有撤去,但现在总算人数不多,混出去还不 算难! 只是,妹妹想好没有,出了村子,要是去了城里,可有地方落脚?” 桃香想到梅园的宅子里有那藏宝的密室,若是万不得已,完全可以将金洪藏到那里去。 因此便点了点头,说道:“这一点大哥放心,只要能顺利进城,接下来我便能保证义父的安全!” 马腾和十三听了都是大喜。 接着,马腾出去了一会儿,不久后归来,带了两身官差的衣服,叫十三和金洪换上,又说道: “这马车肯定是出不去的,就算勉强出去,到半路上遇到巡查的人,也不好交代。 就只好委屈主人骑马,假充我的下属。也只得委屈妹妹和我乘一匹马,要是有人问起来,就说是我在村里捋了个女人。 只有这样才勉强算作理由出村!” 马腾说着,脸色也有些发红。 倒是桃香,心里虽是觉得尴尬,但想想也只好如此。 按此装扮好,几个人来到村边。 那里的官差正在巡逻,见三匹马跑过来,便高声喝道:“什么人!赶紧下马。村子封了,不能出入了!” 马腾一手带着马缰,一手扶着桃香腰部。 桃香从没骑过马,今日这第一次骑马,还是以这样的方式, 不觉十分的心慌意乱。 不过这马腾不愧为正人君子,坐在马上,手虽扶着她的腰部,身体却是坐的直,尽量和桃香保持着距离。 桃香见此,慢慢的也平静下来。 听见那巡逻的官差问话,马腾并不回答,而是催马来在了那些官差面前。 官差们认出骑马的是自己的首领,忙过来施礼,又见马腾怀中抱着一女子,便都会意地笑了笑,退在一边。 金洪和十三跟在马腾身后,官差们自然也不敢问。 于是一行四人顺利出了村子。 这村子是出来了,可是这大半夜的进城,那城门早就关了的,若是没有特殊信物,城门是不会开的。 所以只好马腾将三人送到城门口,又拿出自己的身份信物。 守城的官差一看,赶紧恭敬地施礼笑道:“原来是雷府的人,我这就开门,您稍等!” 说着,便将城门打开,放三人进城。 桃香忍不住问道:“大哥怎么会有雷府的信物?” 马腾朝着金洪那边望了一眼,低声道:“是主人派我去他府里做内线,所以才有。” 桃香这才明白,为什么许多次,马腾都是跟着雷府的人一起骑马抓人,而且又总是暗中出手帮忙。 第608章 跑去弄解药 进了城,到了一处僻静处,几个人都下了马。 马腾又施礼道:“主人,我不宜再往前送你们了。 你们也不宜骑马,便由十三弟护送着你们,去那落脚的地方,我也要尽快回去了!” 金洪嘱咐马腾要处处小心。 马腾一一答应,便要拨转马头回去,只是忽又转了回来,对桃香道: “妹妹要好好保重,今日比较匆忙,连一顿饭都没和妹妹吃。等到有了闲暇时间,哥哥做东,请妹妹吃饭!” 桃香望着他点了点头。 十三凑过来说道:“大哥请姐姐吃饭的时候,我来作陪!” “好!那就一言为定了!” 说完,马腾便催马而去。 桃香知道马儿认路,便将两匹空马甩了两鞭,叫它们自由地跑走。 此刻只剩了三人,桃香这才带着金洪和十三步行悄悄回到了梅园的宅子。 由于这一整日一直都处于紧张状态,所以三人都很是疲惫了。 因此,桃香赶紧把两人安顿好了之后,便都各自休息。 次日,金洪起来的比较迟。 十三虽是早起,但却是守着金洪,寸步不离。 桃香起床后,便先去看了金子恒。 钱通一直守着他,但经过昨日一天的救治, 他却仍没有醒来。 钱通熬得双眼发红,发丝微乱,显得十分憔悴。 可是代胜和仇畅劝钱通去休息,他却坚持不去。 桃香看着金子恒悄无声息的躺在那儿,心里钝钝地疼。 代胜便皱着眉说道:“这雷振方好像不止打了他,看样子好像给他灌了什么药,所以他才迟迟不能醒过来!” “灌了什么药?连你们也查不出来吗?” 桃香不由得更是担心——代胜三人的医术,已经毋庸置疑,可是就连他们都查不出那药是什么,可见必然是十分凶险! 桃香正在金子恒的床边发愁的时候,葛濯突然冒出来,嬉笑着道: “年纪轻轻就唉声叹气,也不怕生了白头发变老了?” 桃香忍不住瞪了他一眼道:“你这冷不丁地从哪儿进来的,也不弄出点儿声音,吓人一跳!” 葛濯道:“我从门进来,仇畅师父和钱通师父是看见了的,你是想事想得入神,所以才没看见我进来! 怎么样,发的什么愁,要不要我帮你?” “告诉你你就能帮了?” 桃香不相信地扫了葛濯一眼,又对代胜道:“要不要再仔细查查,也许是打得狠了,过一段时间就会醒过来的!” 代胜又叹气道:“或许是,目前也只能先这么治疗着试试吧!” 葛濯一心还想着桃香一听自己能帮她,必然凑过来拍自己的马屁。 却不想桃香却是转过脸去和代胜说起来,丝毫没把他放进眼里。 葛濯有些不乐意起来,抱怨道:“俗话说人不可貌相。 可是你们却都瞧不起我,我说我能帮你们,你们都不信!” 桃香见他抱怨,忙开口道:“代胜他们是最高明的大夫,可他们都没有办法,你说你能帮我,你要怎么帮?” 葛濯一见桃香这架势根本就是在看不起自己,于是着急地道: “要说配药我是不会,可我会偷啊!我要是潜进雷府,没准儿能那解药给你们偷回来呢!” 桃香一听,当时就笑了:“葛濯,你以为雷家是一马平川的大街呢,你想说逛逛就能去逛逛? 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在家呆着吧!” 葛濯听完没有说话。 但他低下头的那一瞬间,桃香却还是捕捉到了他眼中那一丝顽强的倔强。 桃香没时间在这多待,厨子里传出话,说要吃早饭了。 她便赶紧起身去请金洪和十三。 “义父醒了吗?” 桃香望了望屋里的床,忍不 住问十三道。 “还没有醒,姐姐有事?”十三反问道。 桃香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什么事,就是过来请义父和你吃早饭!” 她这正说着,便见床上金洪翻了个身,醒了。 桃香连忙施礼,“我把义父给吵醒了!” 金洪经过这一夜的休息,精神了不少。 听见桃香的解释,金洪忙笑着道:“这也不算是你吵的,我醒了有一会儿了,只是在闭目休息。 既是该吃饭了,十三,帮我穿衣!” 十三连忙应了一声,过去帮忙。 “主人,我们还是把饭菜端进来单吃吧?”十三一边帮他整理衣物,一边提议道。 “哎,单吃像什么话?还是赶紧帮我弄好衣服,我们一起到前厅去吃吧!”金洪决定了。 十三不敢再说什么。 桃香便带着整理好的二人回到了前厅。 这前厅十分宽敞,此时中间放了一张桌子,上面已经摆满了饭菜。 代胜带着仇畅、钱通二人围在桌前,只等着桃香来。 不料,等桃香一进来,三个人就发现桃香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这两个人代胜和仇畅不认得,可是钱通却是认得,正是金洪主仆。 因此,钱通连忙起身,对金洪施礼 道:“是金老伯,好久不见!” 金洪一看,这起来和自己说话的,正是那日在山上帮自己看脚伤的大夫,于是也赶紧还礼。 桃香便赶紧介绍这是自己刚认的义父,那是义弟十三,又介绍了钱通代胜和仇畅三个人。 大家客气了一番,都坐下来准备吃饭。 桃香扫了一眼,见没有葛濯,不由得十分纳闷。 代胜不等桃香发问,便都看了出来,连忙说道:“你可别找他了。 他一定早晨听你那两句话一激他,没准儿跑去帮你弄解药去了呢!” 桃香听罢哭笑不得,只得不等他,对金洪道:“本来还有个兄弟也住在这里,可是刚才和我打了赌,没准儿自己偷着跑出去了!” 于是,大伙儿便都吃起饭来。 饭后,桃香又让代胜帮金洪再看看脚伤。 看了无大碍之后,便派小厮们出去打听城里的情况。 没一会儿小厮便回来禀报—— 说看见好多军队出了城,为首的正是昨日半夜送他们回来的义兄马腾。 另外,因为雷虎失踪,金子恒又被秘密地救出了雷府,那雷振方现在已经近乎崩溃,正加大了力度寻找。 大街上一时间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 第609章 金洪想家 桃香听完不由得有些担心—— 正在这风口浪尖儿上,那葛濯也不知到底是有多大的本事,竟然敢去雷府寻找解药? 她与这葛濯虽然只是几面之识,但就冲着他二话不说,直接把金子恒救出雷府这一点,也算得上是个讲信誉的人。 这让桃香等人都不由得对他产生了好感,因此对他出门去雷府探解药这事,都十分忧心。 然而,中午吃饭的时候,桃香发现他还是没回,勉强挨到快该吃晚饭的时候,这葛濯还是未回。 于是桃香便坐不住了: “这个人怎么还不回来?现在这雷府里肯定是戒备森严,他这傻呵呵地去了,不会是到了那儿就被人给抓住了吧?” 桃香实在忍不住,对代胜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代胜听罢也皱了眉,说道:“你这一说,还真是有可能。 从早上一直到现在,已经过了六七个时辰了!” 桃香一听代胜说,便更坐不住了,忙说道: “要不,我派人去雷府打探打探吧,或许能得到他的消息?” 可她这话还没等说完,就听门口处传来了葛濯特有的爽朗声音:“我回来了! 你们这要派人到雷府去打听,是不是 担心我会死在里面啊?” 众人一听气得哭笑不得。 只见那葛濯却是一脸明快,身形轻松地跃进了厅里。 “你们都是在担心我的死活?”葛濯站定了身形,执着地问道。 桃香心里担忧了一天,此时见他回来后浑不在意,不由得有些发急,气得说道: “谁会担心你的死活?我是担心你要是死了,那解药就没人给找去了!” 桃香这纯粹就是一句生气之后的反话,任谁都听得出来。 却不料那葛濯听罢却当了真,一脸惶惑和吃惊地看着桃香,眼神中还带着几分伤痛的味道。 不过,这种微妙的情绪并没有在葛濯脸上延续很久,只是片刻间便消逝不见了。 等桃香认真看过去的时候。 见他仍是那副明朗的笑容,拽拽地从怀里掏出一堆小巧的瓶瓶罐罐,稀里哗啦地放到桌上。 “因为一时半会儿也分辨不出哪个是解药,所以就把这一堆都拿回来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葛濯一边说着,一边抄起刚才代胜倒了还没喝的香茶,三口两口就饮尽了。 然后擦擦嘴转回身,似是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床上昏迷未醒的金子恒,抬脚向外走去。 桃香不禁皱皱眉,问道:“马上就要吃晚饭了,你又到哪儿去?” 她说这话,只想着这个人出去了一整天,肯定会又饿又累,这好不容易回来了,总得吃点饭菜喝点水的。 只是她却是连自己也没注意到这语气里隐隐透着的那一丝宠溺味道。 葛濯听了脚下的步子微微一顿,没回头只说了句:“累了,去躺一会儿!” 便仍旧走了出去。 桃香的眼光逐着那道清瘦的背影,嘴里想说的几句抱怨的话又咽了回去。 代胜和仇畅已经过来拿起那些瓶瓶罐罐研究起来。 钱通依旧守在金子恒的床前,不动也不说话。 桃香本想劝钱通几句,可是见到金子恒毫无生气的静卧在那里,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她只好默默地出去,吩咐小厮去传晚饭。 饭菜摆上来,十分丰盛,可是大家却吃得没有滋味。 金洪也不知是怎么了—— 这之前桃香陪他说话的时候,还是谈笑风生的,可只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便显得沉默了许多。 十三一直看着金洪的脸色,不敢多说话,只是偶尔帮他夹一些菜。 代胜和仇畅本就是医药迷,刚才葛濯从雷府偷 回来的那些瓶瓶罐罐里,装得都是一些不知名的药,让两人很感兴趣。 因此两人吃饭的时候还是神思不在的样子。 钱通也是一脸落寞,不时地往金子恒的方向望一望。 桃香见此,很是无奈—— 她知道大伙儿的心情都不太好,可是不知从何劝起。 况且,现在陈敬轩毫无音讯,她心里十分担忧。 村子那边封锁搜查,孩子们和青荷等人在家,她也很是牵挂。 只是众人全都如此,桃香也不好再给大家增加烦恼,只得将心里的郁闷往下压了压,装作轻松的样子给大家布菜让饭。 饭后,桃香送金洪和十三回房。 金洪也不像往常那样有兴致,稍微说了两句,便靠在床上闭目养神。 桃香着实不解,偷偷将十三叫出来问他:“义父这是怎么了? 是不是我哪里照顾得不周到,惹了他老人家,怎么看上去很不高兴的样子?” 十三见问连忙解释道:“姐姐别多想,主人不高兴,这跟姐姐没有关系。姐姐照顾得无微不至,主人他一直在称赞你!” “那是怎么回事?”桃香见十三说话时眼神躲闪,似乎是有什么事瞒着,便又问道: “ 要是有什么不痛快的事就说出来,是不是哪个下人没眼色,惹了义父生气?” 十三摇摇头,“姐姐别胡猜了,下人们也都是精心精意的,没有惹他生气。” 桃香忍不住急了,“是不是十三你惹了义父生气?” “姐,怎么会是我?”十三听了,忍不住汗颜。 他见桃香确实着急,想知道究竟,忙解释道:“唉,也许是主人想家了吧!” “你是说义父他想家了?” 桃香想想这倒是很有道理—— 想必他家也应该是高门阔院的大户人家,平时一呼百应的,可此时却落魄至此,想家肯定是在所难免的。 “我想应该是的,”十三若有所思道,“刚才我们过来吃饭,经过湖心的凉亭,主人见那边有个年轻人,看背影有些熟悉。 我想他可能是由此想起了自己的家人,所以心情才变得不好了!” 桃香听了这才明白,“原来是这样!看来还是得尽快送主人回家去才好!” 说着,她悄悄往里望了一眼。 见金洪似是已经累了,便不再打扰,叫十三赶紧进去照顾。 十三听她说的这句话,不由得有些愣怔。直到桃香催他进去,他才回过神。 第610章 葛濯诉说 桃香想起葛濯还没有吃饭,便打算着去厨房端些饭菜,给他送去。 进了厨房,厨娘们已经回去休息了,桌上只有刚才吃剩撤下来的一些剩饭剩菜,胡乱地摆放着。 桃香又找了找,见没有什么现成可吃的东西,食材倒是不少。 为了省事起见,桃香便打开了炉火,烧上一些开水。 等到水翻滚起来,桃香又抓了一把白面放进小碗里,用小勺舀了些开水浇上,马上用筷子搅拌,那些白面便形成了大小不一的小疙瘩。 桃香将面疙瘩抡进沸水中,再次烧开出锅,点上香油,葱花洒上盐巴,一碗热腾腾的疙瘩汤便做好了。 桃香将疙瘩汤放进托盘,便去找葛濯。 葛濯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在屋里躺着。 桃香端着疙瘩汤过来的时候,他正在门前的一块光石上半卧半靠地坐着,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一个鸡蛋大小的圆球。 “你不用吃饭了?”桃香将疙瘩汤连通托盘放在他身旁。 葛濯一愣,显然,刚才他并没有发现桃香的到来。 “这是给我吃的?”他盯着碗里雪白的疙瘩,碧绿的葱花问道。 桃香点点头 :“刚才晚饭你没去吃,我去厨房看了看,都是剩的,便做了一碗汤,你可以随便填填肚子!” 葛濯望着白花花的一碗疙瘩汤,皱了皱眉问道:“这东西怎么吃?” “用嘴吃啊!” 桃香眼望着他一脸的困惑,觉得对这种问法有些很不理解。 “我当然知道是用嘴吃,”葛濯不由得笑道,“我是说,我用什么吃它,拿手抓?” 一听这话,桃香差点没笑出来,只是再一看——自己却真是疏忽了,刚才出来的匆忙,忘记了拿筷子或勺子。 桃香有些不好意思,忙起身要去厨房拿。 却被葛濯连忙拦住:“算了算了,不用再麻烦了,我就直接用嘴喝就好了!” 说着,便端起碗来,就着碗边,喝了一口。 这疙瘩汤被桃香从厨房端过来,现在正好冷热适宜。 葛濯似乎也是饿了,喝了一口之后,竟然点头道:“好吃!从来没有吃过这东西!” 桃香不由上下打量了他一遍。 见他穿着虽是朴素,但从上至下的气势,绝不像是普通农家里连疙瘩汤都吃不上的人。 桃香不由笑道:“只是一碗疙瘩汤,你难道都没 吃过?” 葛濯细细品尝着,摇了摇头,嘴里含着面疙瘩,含糊地答道:“没吃过,从来没吃过!” 桃香见他说的认真,也不在这上和他纠缠。 她一低头,见葛濯身边放着刚才把玩的圆球,黄幽幽的,上面还雕着粗糙的龙纹。 桃香将那球拿起来,见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儿们玩的圆球,不由笑道: “你这么大了,还玩这个?” 葛濯听了这话,吃着疙瘩汤的美好心情,似乎一扫而去了。 他一口喝干了残余的一口汤,沉默地放下汤碗,又靠得舒服了一些,才眼望着桃香拿着那圆球,幽幽地开口道: “这是我小时候玩的。” “小时候玩的,现在还玩?” 桃香将汤碗放进托盘里,把圆球还到他手中。 葛濯用手掂量着那个黄幽幽的圆球,说道: “这是小时候,我们一家人看灯会,里面有一出叫‘二龙戏珠’,我特别爱看,我爹就送了这个圆球给我。 说这就是那两条龙戏耍的珠子。 我当时特别高兴,只是觉得不太像,说这珠子上没有龙纹。我爹便亲自在上面刻了两条龙纹。” 说着,他便将球拿在 眼前,定定地望着那上面雕刻粗糙的龙纹,沉默了许久才又说道: “只是后来,可能是我太平庸了,我爹就不喜欢我了,也没再送过我什么礼物。” 桃香站在一旁,望着葛濯平静地说完,淡淡眼神里有掩不住地落寞。 “你别多想,许是你爹太忙了吧?” 桃香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才好。 不过想着他必定也是出身于大户人家,那大户人家的老爷,都是很忙的吧? “呵呵!”葛濯淡淡地笑出声,坐直了身体,收敛了刚才的情绪,冲着桃香道,“你还真会说,他确实是很忙的。” 桃香见他变得高兴起来,便也笑着道:“本来就是嘛。 为人父母的,有几个不爱自己的子女的?” 葛濯越发笑得灿烂,改口问道:“我救回来的那个人醒了没有?” 桃香一听他提起金子恒,不由眼神黯了黯,说道:“还没有。 代胜他们怀疑,是不是雷振方给他灌了什么药,所以才导致他醒不过来。” “是吗?”葛濯一脸不信地反问了一句,又说道,“我救他出来的时候,他还醒着。 我把他背在背上,他却对我说他 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人,又说像他这样的人,根本就不用去救他,就让他自生自灭就好了。” 桃香不由得愣住,“他真是这样说的?” 葛濯扫了桃香一眼,站起身道:“我骗你干嘛? 你知道他为什么会被抓吗?” 桃香一脸惶惑地看着他,说道:“听说是雷振方派小厮假说是我生病了,把他骗去的……” 葛濯笑了笑,继续道:“我看他未必那么傻。 据我所知,他是怀揣着匕首进的雷府,本想刺杀雷振方的,可不料那匕首只划破了雷振方的外衣,就被抓住了!” “他去刺杀雷振方?”桃香不由得提高了音量。 葛濯的眼神四处扫了扫,微微皱眉道:“你不会是想把这事儿嚷嚷的大伙儿全知道吧?” 桃香也意识到自己有些激动,连忙压下了音量,问道: “你是说,他是明知道受骗还故意去的?” 葛濯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轻轻拍了拍身上沾枯草叶,说道:“我真有些累了,想睡觉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桃香见他不愿多说,又想想他折腾了一日,也应该是累了,便拿着托盘告辞回来。 第611章 金泰出面 厅堂里,代胜和仇畅两人已经将那些瓶瓶罐罐里的东西研究了一遍。 而钱通站起身,脚步有些虚浮,拨了拨微乱的发丝,对两人道: “我想到院子里透透气!” 仇畅听罢连忙站起来,“我跟你一起吧!” “不用了!我透透气,马上就进来!” 钱通声音轻弱,却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倔强。 代胜便在仇畅身后,轻轻拉了拉他的衣服。 仇畅会意,便不再坚持,眼看着钱通出去了。 等钱通出去,代胜才轻声对仇畅说道,“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吧!” 可仇畅不放心,眼睛仍不时地扫向门口的方向,恨不得下一刻便看到钱通进来。 这时候,桃香来了。 金子恒仍旧没有一丝醒来的动向。 桃香想着葛濯的那番话,心里闷闷的。 “你终于是来了!”代胜一见桃香,便迎上来。 桃香扬眉问道:“怎么,从那药瓶子里查出什么了?” 代胜摇了摇头,“没有,我和仇畅两人仔细查了一遍,那药根本就不是什么解药!” 桃香便问道:“这么说,金子恒这根本就不需要解药?” 代胜垂了头沉思了一下说道:“可能那雷振方 曾给他用过这些药令他痛苦不堪。” 说到此,代胜顿了顿,眼里透出一种对雷振方的痛恨,又继续道: “不过,到现在应该那药力应该过去了,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醒不过来!” 仇畅正在那边给金子恒搭脉,此时轻轻放下他的手,望着桃香这边对两人道: “总是查不出原因,他这脉息又弱了! 一会儿我带钱通回去休息一晚,他连日熬着,恐怕受不住!” “今晚我在这,你一会儿就带钱通去吧!” 代胜说着,因刚才听到仇畅说金子恒脉息又弱了,忍不住也来到床前,将手附上他的腕子。 桃香却没有将步子移过来,只是站在从远处看着代胜的手指轻轻按了几下,随后灰心地拿开。 “恐怕熬不过多久了!” 代胜沉默了许久,才轻轻吐出这句话。 桃香听着这话,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心里却压得满满的都是难过: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代胜没说话,盯着金子恒的脸,伸手又附上他的额头。 触手处一片冰凉,那手指微微顿了一下,忙又缩了回来。 桃香见此,忍不住疾步过来,伸手也想去试试温度。 但手伸到一半,又停了下来,“我出去一下,你先照顾他!” 桃香说着,也不等代胜说什么,便大步地出来。 到了屋外,趁着这夜色的掩盖,桃香长呼了一口气,忍不住眼眶发酸。 难过之余,她又忍不住埋怨金子恒—— 这个傻子,明知道那是条贼船,还非要上去试一试,这下子好了,连命都搭上了。 不过,转而一想,反反复复地,她又忽地想起葛濯的话来—— 难不成这金子恒真的是自己想死,不想活着了? 俗话说得好:哀大莫过于心死。 他觉得自己姥姥不疼舅舅不爱,所以就自愿赴死? 心病还需心药医,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只有让金泰夫妇出面了! 桃香又看了看这夜色,心道:正好!若是白天,因为此时雷振方已经发狂地寻人,金泰夫妇倒不好过来。 此时趁着这夜色掩盖,出府倒还方便些。 想到此,桃香便叫小厮备马车。 这些小厮也全都是心腹,见桃香这大晚上的了不休息,还要出门,都忍不住劝道: “夫人,有什么事就明儿个再办吧,免得晚上天黑,四处走动也不方便!” “就是要趁着夜 色才好。 你们将车备好就是了,我自有安排!” 桃香说话间语气有些急躁。 小厮不知她的心思,但也不敢再说什么,连忙去备车。 等到桃香将金泰接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她到金府去本是想将金泰夫妇都接过来,可是无奈金夫人得了重病,动身不得。 桃香心里明白——金夫人之所以得病,就和思念金子恒有关。 “他在哪儿?”金泰下了车,轻声问了一句。 桃香知道他虽是表面上镇静,看上去就像那金子恒不是他儿子似的,可实际上心里也是万分牵挂的。 要不然上次也不会半夜来访,求着陈敬轩救他。 桃香将他引着来到金子恒所在的屋子。 代胜正在床边守着,手里鼓捣着些草药,不时地看一看金子恒的情况。 金泰一进屋,代胜见了连忙起身见礼。 金泰没说话,却是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来,直接给代胜深深地施了一礼。 代胜吓得慌忙向后退,说道:“金,金伯父,您这是什么意思? 您是长辈,怎么给我施礼?” 金泰这才开口道:“多亏了你们几个,救了子恒好多次,这礼我是替金家的祖 宗拜的!” 代胜听完不知说什么才好。 桃香连忙上前,搀扶着金泰的手臂,将他引到金子恒的床前,劝慰道: “金伯父,您就不用再跟代胜他们客气了,子恒和他们也是生死之交,他们救他也是应该的。 您还是赶紧看看金子恒吧!” 经桃香一说,金泰才不再客气,俯下身来,去看金子恒。 只见金子恒眉头微凝,脸白如纸。 于是金泰张开口想叫儿子一声,可是还没等说出一个字来,便已经是老泪纵横。 桃香对代胜示意了一下,两人便暂时退出来,将空间留给金泰。 想必他该有很多话想要和儿子说,只是平时从未说出口。 屋内,金泰伸手抚了抚金子恒的头,哽咽半天,才说出话来:“子恒,都是爹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娘! “她知道我派你去敬轩那边,就病了。我知道她是心病,可是她却从不违拗我。 现在她病得很严重,嘴里一直念叨着你的名字。 子恒,赶紧醒过来吧!爹也想你,你娘她也想见你呀……” …… 桃香和代胜守在门口,听着屋内隐隐的哽咽声和呼唤声,也都忍不住心潮翻滚,很不是滋味。 第612章 陈敬轩情况 过了并不是很久,桃香和代胜便听到金泰停下说话,走向了门口。 两人连忙迎进来,见金泰脸上仍由泪痕。 他见了二人忙说道:“我该回去了!子恒就拜托你们照顾了!” 桃香知道金泰出府一趟不易,况且现在又正赶上雷振方大力搜查,确实该小心为上。 “金伯父对我们这些小辈就不要再说客气话了。 只是金子恒他也不知什么时候能醒,今日我就先送您回去,若是可以的话,明日我还去接您过来?” 金泰叹了口气,又望了一眼床上的儿子,微微地点了点头。 于是,桃香也不再挽留金泰,就和代胜一起跟着他出了屋子。 只是,他们刚一出屋,便望见钱通正呆呆地站在门口,眼神黯淡地望过来。仇畅就跟在他身边。 桃香一见,连忙招呼道:“钱通,你们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进屋? 这位是金伯父,来看金子恒的,这就要回去了!” 钱通随着桃香的引荐,眼光静静地扫过金泰,淡淡地道:“金伯父,我早见过的。” 金泰听罢笑着对桃香道:“是啊,我和钱通早就见过,他也没少帮着子恒。” 说着,便望着钱通道:“子恒就拜托你们 了,希望你们多多照顾他!” 钱通淡淡地笑了笑:“那是自然。” 说着,便走上台阶,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那我就不送金伯父了,您走好!” 桃香听着钱通的话,总觉得有哪些不对劲儿。 可是此时又无暇去想这些,便急忙地送着金泰走了。 不一会儿,代胜和仇畅都折返回。 见钱通坐在床前的矮凳上,双手握着金子恒的手,抵在自己的额前,闭着眼睛也不知在想什么。 他听见两人进屋,忙睁开眼睛,站起身,对仇畅道:“回屋吧,我也累了!” 仇畅不觉一愣,不解道:“刚才我拉你回屋,你执意要过来。这刚过来还没待一会儿,怎么又说要回去?” “突然觉得很累,想回去了。” 钱通说完,伸手拉住仇畅的手,迈步向外就走。 仇畅眼中的吃惊慢慢化成一片惊喜,反手攥住他的手,并回过头对代胜道:“今晚金子恒就拜托你了!” 从屋中出来,到回自己房间的这一路,钱通一直没有说话。 仇畅握着他微微发凉的手,不觉有些担忧:“钱通,你怎么了?心里有什么事?” “没有。”钱通轻声道。 仇畅不相信地挑了挑眉, 忍不住捏紧了他的手。 钱通却是嘴唇泛白,眸光黯淡,微低着头一语不发。 仇畅见此,也只得不问。 桃香送金泰回来,丑时都已经过了。 桃香只觉得又冷又累,想想此时离天亮也没有多久,便和衣在床上休息。 不料,她刚躺下,外面便有小厮来报——说小虎回来了。 桃香一听这话,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 小虎回来了,是不是说陈敬轩也有消息了? 她赶紧披上一件斗篷,来在了厅堂。 小虎已经等在那里,见了桃香赶紧施了一礼,“夫人!” 桃香一挥手,示意他不要多礼,急着问道: “你回来了,你们老板呢?” 小虎忙答道:“前两日京城来了急报,老板都没来得及回来跟夫人说一声就急火火地进京了。 现在事情办完了,老板怕夫人您着急,就叫我先赶回来跟夫人回禀一声。 老板现在回来的途中,估计再过两三日就能回来了!” 听了禀报,桃香这才知道—— 原来这几日陈敬轩是进京去了,怨不得那铺子里空无一人了呢! 想罢,桃香再看小虎。 果然是风尘仆仆,可以想见他提前赶回来应该是日夜兼程十分辛苦的。 因此,桃香便叫他先下去沐浴更衣,再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一下。 至于陈敬轩的其它一些情况,等小虎休息好了再细问。 得到了陈敬轩的消息,压在桃香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此时她已经睡意全无,索性就收拾收拾起来,亲自下厨给大伙儿做早饭。 桃香进了厨房,可吓坏了那两个当值的厨子,急忙过来,冲着桃香连忙施礼问道: “夫人,是不是我们做的饭菜不合您的口味,所以您才亲自过来了? 要是这样的话,您只要叫人通传一声,我们便立刻改进,不用劳烦您跑这一遭的。” 桃香见两人误会了,连忙笑道:“不是你们做的不好,你们平时做得饭菜很好吃。 不过今日我起的早些,打算亲自做几样,不知都有什么食材?” 两个厨子一听,这才放了心,赶紧给桃香报备食材和主料。 桃香便在厨房忙了起来。 两个厨子给桃香打下手,一见她也是膳食的行家,心里都暗暗佩服。 等到天光大亮的时候,厨房里飘出了阵阵与往日不同的饭菜香。 桃香虽累,可是心情舒畅。 她吩咐着厨子一会儿将饭菜送到前厅去,便出了厨房。 只是,她刚从厨房出来,迎面便闪过来一道青色人影。 桃香吓了一跳,停住脚步定睛一看,原来是葛濯一身青衣站在面前。 桃香抚着胸口道:“吓死我了,你这急火火的突然到厨房来干什么?” 葛濯见此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嬉笑道:“我这不是听说你来了厨房,所以过来找你嘛!” “你要找我?找我干嘛?”桃香忍不住问道。 “那个,就是昨晚吃的那个汤,觉得很好吃,看看你是不是又做了,想再吃一碗……” 说完,便隔着桃香,往厨房里面张望。 桃香诧异地看着他,“就是想吃那疙瘩汤?” 她觉得有些不敢相信,那只是家常的一种做法简单的汤而已,葛濯竟这么喜欢。 “是啊,就是想吃……以前没吃过嘛……” 葛濯说着,又有些不好意思。 桃香看着他一贯爽朗此时却有些腼腆的笑容,突然觉得心里一软,便笑道: “那东西很容易做,既然你想吃,那我就再做一些。 不过一会儿吃饭的时候,你可要准时过来,这回可没人再给你送去了!” 葛濯一听,脸上立刻高兴起来,应着一会儿必然准时去吃,便一脸喜悦地走了。 第613章 金子恒情况 桃香便又重新进厨房,就着炉火做好了一锅儿疙瘩汤,才返回前面来。 代胜三人都围在金子恒的床边忙碌着。 桃香一进来,便发现他们的脸上都带着一丝喜气。 桃香心里一动,忙问道:“他怎么样了?好点儿了没有?” 她这一说话,代胜等人才发现她进来,忙兴奋地道:“有醒来的迹象!体温回升了,脉搏也有了!” 桃香一听,赶紧过去查看。 果然,见金子恒的脸上有了些血色,钱通和仇畅正给他起针。 桃香站在一旁,心情格外激动,暗暗祈祷着他能赶紧醒过来。 钱通的手迅速地提起每一根银针,然后交到仇畅手中,直到剩下最后一枚银针的时候,手却突然停了下来。 “钱通,怎么了?”代胜盯着他的手问道。 桃香顺着代胜的目光,便发现钱通的手竟然在微微地颤抖。 “要不让仇畅来?”代胜担忧地问。 “不用!我来就行!” 钱通的声音虽轻,但听得出他此时也是十分激动。 代胜没再说话,向他投去信任的目光。 仇畅站在他身旁,轻声提醒道:“起吧!” 钱通眼睛明亮地朝仇畅望了一眼 ,便伸出两指,捻住那银针尾部轻轻往上一带,那整根银针便顺利地拔了出来! 钱通似乎完成了一项重要的使命,轻轻呼出了一口气。 随着那银针被拔起,就见金子恒闷哼了一声,嘴角倏地吐出了一口乌血,紧接着,眉头也十分痛苦地皱了起来。 钱通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仇畅的手,眼睛直盯着金子恒,目光里透着万分的欣喜。 “金子恒!你醒了?” 桃香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忍不住叫了一声。 “他还虚弱,说不出话!” 代胜麻利地擦净了金子恒嘴角的乌血,对钱通提醒道:“你熬的药好了没有?” 钱通脸色温润,轻声道:“好了,我去端!” 说完,就要转身去端药。 “在这。”仇畅却是不知何时已经将药碗端了过来,递到钱通面前。 钱通朝仇畅笑了笑,接过药碗,和代胜两人喂金子恒吃药。 仇畅盯着钱通的笑容,目光有些迷离。 金子恒吃了药,还处于昏睡中。 代胜怕桃香担忧,忙解释道:“如今刚醒过来,还虚弱,喝了药好好休息一下,到晚间或许能喝些滋补汤!” 桃香心里高兴,准备一 会儿早饭之后,便去把滋补汤炖上,好留作晚上喂他喝。 这时候,小厮已经将桌子摆好,厨房那边也过来问,是不是可以开饭了。 桃香点头吩咐摆饭,又派人去请金洪和十三。 不一会儿功夫,金洪和十三来了。饭菜也已经摆好,众人便拿起筷子准备吃饭。 “今儿个早饭这么丰盛!”十三看着满满的一桌饭菜赞道。 代胜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咀嚼了两下便忍不住问道:“是不是换厨子了,味道不一般!” 桃香笑道:“没换厨子,只是我今日起得早了些,闲着也是闲着,便到厨房做了两样菜,味道跟大厨做的肯定是没法比的,大伙儿将就着多吃吧!” 金洪却眼望着桌角那一盆白花花点着碧绿葱花的汤很感兴趣。 桃香便拿了碗,亲自给他盛了一碗,笑道:“义父,您尝尝我做的这疙瘩汤味道怎么样?” “疙瘩汤?”金洪品味了一下这名字,赞许地点了点头道,“果然名副其实!” 说着,便用勺子舀了一口放进嘴里,只觉得顺滑可口,清淡宜人,忍不住又连着吃了几口,赞道:“好吃!果然好吃!” 众人 一听说这疙瘩汤好吃,便都纷纷盛了品尝。 桃香想起了葛濯,不由的眼望着门口的方向心道—— 这人真是没准信儿,刚才还说着要吃疙瘩汤,这给他做好了,又不过来吃了! 她正在想着,便听得门口一阵爽朗的笑声:“我的疙瘩汤做好了没有?我来吃了!” 桃香心里一喜,暗道这人这么些日子也没上桌儿吃饭,这下终于是来了。 众人听到声音,不由得都将目光转向门口的方向。 伴随着笑声,紧接着就见门口出现了葛濯清俊的身影。 “快来!就等你了,再不来,疙瘩汤就吃没了!”桃香忙招呼着,帮他盛好了一碗,放在空位上。 “好!我就知道——” 葛濯清朗回答的声音,在看到金洪的时候,便立即止住了。 众人见他阳光般的笑容僵住,一脸呆愣地站在门口的位置,眼睛直盯着金洪。 金洪手中的勺子不自知地落在碗中,也呆呆地望着葛濯。 桃香和代胜等人见了,顿时就明白了—— 这肯定是金洪和葛濯早就认识,此时在这相遇,都有些吃惊。 “义父和葛濯认识?”桃香忙笑着问道,并冲着葛濯招 呼他赶紧过来坐下吃饭。 “义父?” 不料,葛濯在听了这个称呼之后不禁开口问桃香道:“他是你义父?” “对呀!就是前两日才认下的,”桃香点点头,又问道,“你和义父也早就认识?” 葛濯听了桃香的话,不由得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嘲弄,答道:“认识,早就认识。 他……是我的一个远房亲戚!” “远房亲戚?”桃香不由得望向金洪。 只见金洪见到葛濯,激动不已,本来已经在座位上站了起来,可是在听到他说出这“远房亲戚”四个字以后,又一下子跌回了椅子里。 十三站起身扶了扶金洪的手臂,叫了一声:“主人,您没事吧?” “我没事!”金洪摇了摇头,尽量隐忍着声音中的颤抖。 桃香不知道他们以前有过什么恩怨过结,所以才如此激动,便赶紧息事宁人道: “既然是亲戚,那就更好了,葛濯快过来吃饭吧!” 代胜一向大气,也站起身来让他。 葛濯在原地愣了片刻,便被代胜拉着坐在了椅子上。 桃香将盛满疙瘩汤的碗往他面前推了推,笑道:“赶紧趁热吃吧,再耽搁就凉了!” 第614章 两人相见 葛濯不经意地抬眼扫了一眼对面金洪面前的腕。 那里还有半碗喝剩的疙瘩汤,他不由得勾了勾唇,带着火气一般伸出手,将那碗汤往回一推,闷声道:“你们吃吧!我不爱吃这个!” 葛濯可能是心里有什么情绪,这碗一推,不觉就用了力。 里面滚烫的疙瘩连汤带水地便都泼洒出来,正好落在了桃香的手上。 “啊!”桃香忍不住叫了一声,急忙用另一只手去抚。 众人的心都跟着提了起来,有些不忍地向桃香手上看去。 只见那嫩白的一双手,好几处都已经被烫得通红。 “我,我不是故意的……” 葛濯一见自己失了手,急忙站起身,十分歉疚地望着桃香,不知怎么说才好。 “姐!”十三还没容得桃香说话,便连忙过来,扶起桃香的手。 见上面已经泛起了一圈水泡,便忍不住瞪了一眼葛濯,怒道:“你怎么不知道小心点儿?” 他这话一出口,那边金洪立即喝道:“十三!反了你?” 十三茫然地看向金洪,又回首看看葛濯,不知道主人为何要怒喝自己。 “你的人都不认识我,呵呵!”葛濯满含嘲弄地盯了金洪笑了笑,又冲着桃香等人道,“你们吃吧,我饱了,就先退了!” 葛濯说完,也不容的桃香 等在场的人说话,便逃似的出了屋子。 “没事,他也不是故意的,过一会儿就好了,大家先吃饭吧!” 桃香怕影响大家的情绪,赶紧招呼道。 不过,众人都十分担心。 代胜过来看过桃香的手,说道:“没什么大事,涂上点儿药膏,过一两日就好了!” 说完,便去药箱拿了药膏,替她涂上。 完事后,桃香挥了挥手,笑道:“我就说是没事嘛,大家赶紧吃饭,不要等饭菜都凉了!” 十三回到座位上,小心翼翼地看着金洪的脸色,显得有些委屈。 金洪却是无心再吃,放下筷子对桃香等人道:“我也吃好了,你们慢慢吃,我就不奉陪了!” 说着,便瞪了十三一眼,甩袖子离去。 十三见此慌忙起身追了出去。 一顿饭吃得如打仗一般,让桃香有些哭笑不得。 仇畅却如世外仙人一般,直盯守着钱通,其他事一概不放在眼里。 钱通捏着筷子的手有些发抖,脸色也变得苍白了许多。 代胜皱着眉对仇畅道:“先陪他去休息休息,这里有我就行了!” “我不用陪,仇畅就留在这照看着子恒,我自己到外面透透气,一会儿就回来!” 钱通说完,起身也走了出去。 桃香一头雾水—— 这人们都怎么了?有什么 话不能直接说吗?却都在打哑谜。 这边收拾妥当之后,桃香便派小厮将一些饭菜给葛濯送去,毕竟他还什么也没吃。 回过头来想想,又怕金洪心情不好,便打算去房间看看他。 还没到他们的住所,远远地,就见十三垂着头跪在金洪的门前,身形笔直。 桃香心里疑惑——义父惩罚十三了? 一边想着,她便得加快了步子,来到十三跟前。 “十三,义父他惩罚你了?”桃香连忙问道。 毕竟十三是因为自己才说了葛濯,也因此才惹得金洪生气。 “没有!是我自己罚自己,我不该惹主人生气!” 十三也不抬头,倔犟地说着。 “你这样,义父看见了会更生气。快起来吧,跟我进去见义父!” 桃香说着,便要拉他起来。 “不!我不配起来!”十三的语气不容拒绝。 桃香无奈,叹了口气进屋。 金洪正在床上闭目养神,听见桃香进来,坐直了身子,叫她坐下说话。 桃香望了望门口外十三跪着的身影,对金洪道:“义父,十三他在外面跪着呢!” 金洪听了微微有些吃惊,旋即叹了口气道:“跪一跪也好,压压他的性子,做什么总是那么冲动!” 桃香听罢求请道:“十三也是因为看见我的手烫了,所以才 一时着急,义父就原谅他吧? 现在气候还冷,这大早晨的,外面地上寒气重。” 金洪眼里闪过一丝心疼,冲着外面呼唤道:“十三,你姐姐来了,也不知道给倒上一杯茶,平时教你的规矩都哪儿去了?” 片刻之后,十三微微地瘸着走进来,冲着两人施礼,然后默默地去倒茶,端给金洪和桃香。 桃香看着他有些可怜,便说叫他去休息,不用在这伺候。 但十三却不去,只垂头站在金洪身侧。 直到金洪皱着眉一挥手,十三才默默地施一礼退了出去。 屋里只剩了桃香二人,金洪才闷闷地问道:“他是什么时候住到你家来的?” 桃香心知他问的必然是葛濯,因此,便将前几日才发现葛濯以及他救人偷“解药”的事都说了一遍。 金洪听了桃香的述说,重重地叹了口气道: “也难怪他恨我,不肯原谅我,这都是我的错啊!” 桃香望着金洪痛苦的表情,一时不知怎么劝慰才好,同时也很难理解他和葛濯之间,只是葛濯口中说的“远房亲戚”关系。 “他一直是个好孩子,都是我做的不好,伤了他和他娘的心……”金洪喃喃自语着。 桃香听了,心里有些吃惊—— 听这话里的意思,他和葛濯的娘像是有过什么过 往,渊源很深的样子。 难不成金洪是葛濯的? 想到此,桃香实在不敢再胡乱地猜测。 而金洪说到此,也没再继续往下说。 因此桃香只得劝道:“义父,您也别太难过了,您和他之间有什么误会,直接说开,也就好了,免得双方都难受!” “直接说开?” 金洪收回悠远的目光,望向了桃香,嘴角含着几分苦涩,“哪儿有那么容易?已经这么多年过来了……” 两人正在里面说话,忽听外面的小厮回禀道:“夫人,外面有重要的事,要跟您回禀?” 桃香的心一惊—— 这些小厮都是心腹,且一向懂得分寸,她过来和义父说话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若是没有实在重要的事,小厮绝不会跑到金洪这边来找自己的。 桃香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金洪。 金洪笑着挥挥手道:“你那边有事就去看看吧,什么时候有功夫了,咱们父女俩再说话!” 桃香便起身告辞,出了屋子,便见十三正守在屋外。 而两个小厮一脸着急地等着她出来。 “夫人……” 小厮看着桃香,急着想回禀什么,可又觉得这不是回话的场所。 桃香一边往回走,一边道:“回去再说吧!” “是,夫人!”小厮应着,一路跟着桃香回到了前厅。 第615章 惊人身份 进了前厅,桃香还没坐稳便开口问道: “发生了什么事?” 小厮连忙拱手道:“夫人,咱们全城都封了,官兵们正在到处搜查,说是奉旨捉拿朝廷的要犯!” 桃香听着一惊,忙问:“是谁领着人搜查,县太爷带头?” 小厮摇头道:“不是,听说这封城令是上面下的,这搜查的旨意也是京里传下来的,根本就是越过了县太爷。 据说只让他派出官差协助搜查,其它的都不用他管!” “不让县太爷管,是谁在管?” 桃香连忙问道。 “是雷振方在管,他和他的两个儿子雷龙和雷豹都各带着人城南城北的搜查呢。 夫人您还是早点儿做好准备,听说除了捉拿朝廷要犯,还要捉拿金子恒少爷。 说他夜闯雷府,刺杀雷老爷有罪,要把他捉拿归案。这雷振方阴狠,就连县太爷府里都已搜过了!” 桃香一听—— 看来这雷振方是玩真的了,他连县太爷府里都搜了,这分明就是不把金泰放在眼里。 换句话说,也就是不把朝廷命官放在眼里。 难道说他已经被皇上钦点要职了?要不然怎么会 如此嚣张? 想到此,桃香对小厮道:“好了,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仔细着外面的动向!” 小厮应着退了下去。 看起来,该尽快把金子恒和金洪以及十三都藏到密室去,若不然,万一官兵来查,到时候来势汹汹,势不可挡,再想动什么手脚,也动不成了。 一边想着,桃香便赶紧来到金子恒的房间。 代胜他们应该一直在这陪着金子恒的。 果然,桃香一进门,见代胜三人都在,便赶紧将刚才小厮回禀的情况和他们说了一遍。 三人听后也是一惊。 钱通问道:“这么说,县太爷府被雷振方控制了?” 桃香点点头:“听起来应该是。” “那,金子恒他爹不是危险了?”钱通继续追问道。 代胜表情凝重,却说道:“这倒是也不一定。 目前,我们暂时先不考虑他们,先考虑一下咱们这边金洪老伯和子恒!” 桃香觉得代胜分析的十分有理。 只是,若说藏身,金子恒目前刚刚醒来,身体还极其虚弱,不宜随意乱动,要是挪地方的话,只怕还会有危险。 另外,金洪和十三那边也 应该仔细和他们说一声,到时候配合起来才会默契。 于是,桃香便吩咐着小厮去请金洪和十三过来商议。 “你说什么?京里传下来的旨意说要封城捉拿朝廷要犯?” 金洪听完桃香的述说,不由得怒了起来,“真是反了他们!” 桃香等人听着这话,都有些吃惊。 “主人!”十三见此慌忙叫了一声。 桃香等人都听出他这话里有提醒的意味。 金洪看了十三一眼,挥了一下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便又望着桃香等人说道:“京里怎么会下这样的旨意?这分明就是假的,是有人想犯上作乱!” 金洪声如洪钟,目光如炬。 他见众人都是一脸不解的表情,便又继续说道:“既然事情已经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我也就不瞒着各位了!” 金洪顿了顿,扫了众人一眼,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精巧的四方锦盒,轻轻打开,问道:“你们可认得这个?” 桃香等人都朝着那锦盒看去。 只见里面坐着一只通体莹白的玉麒麟。 这是什么?桃香等人虽不认得这具体应该是个什么物件,但似乎这答案已 经呼之欲出了! 几个人不由得都看向了金洪。 这时候,一旁站着的十三见那锦盒被打开,便立即俯身冲着金洪跪下来: “臣十三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皇上?金洪是皇上?皇上姓金吗? 桃香脑子里闪过数个问题,一脸吃惊地望着金洪。 却见代胜等人已经跪在地上,叩拜金洪。 金洪朗声笑着示意代胜等人起身,又见桃香呆愣愣地站在那儿,忘了行礼,便笑道: “女儿,是不相信为父是皇上?过来,为父叫你看看玉玺什么样?” 金洪语气温和,但却透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 桃香呆愣地走过来。 金洪将玉玺从锦盒里面取了出来,平托在手心上,伸到桃香的眼前,笑道:“怎么,还不相信?” 其实桃香并非不相信,她一直认为金洪的身份一定是不同一般,绝不会是最初雷虎他们所说的逃跑的下人。 但她却没想到他竟然是皇上。 想想金洪的举手投足间透出来的气势,再加上十三的誓死护佑。 桃香连忙要屈身下拜,说道:“民妇不知是皇上驾到,还请恕罪!” 不料,金洪却是一把将她拦住,笑道:“女儿,这就要不认为父了?” 桃香见他说的亲切,不由得也笑了,轻叫了一声义父。 金洪又道:“以后见了为父,不要老是拜来拜去的了,那样很麻烦。为父特准你不用跪拜!” 桃香听了连忙屈身谢过。 金洪将玉玺收起来,又见桃香仍是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便问道:“怎么?还有什么话要问?” 桃香脸一红,问道:“义父真的姓金?” 金洪朗声笑了两声:“为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金名洪!” 十三在一旁面露笑意问道:“姐姐难道不知当今皇上姓金?” 桃香不禁摇了摇头,笑道:“我只道皇帝的姓应该是国姓,不许别人姓的。” 金洪笑道:“金姓就是国姓,当然不许别人姓。 怎么?女儿对这也有怀疑?” 桃香忍不住将眼睛扫向床上昏睡中的金子恒,说道:“那金伯父不是姓金?” 金洪听了,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认真道:“金泰的姓是御赐的。 这里面有许多事情,现在还不宜细说。等有了闲暇,为父再告诉你。” 第616章 痛悔当年 桃香点头,又问金洪当下之际该怎么办? 金洪沉默了良久,才说道:“马腾是我的一个影卫,被我派去雷府做了内线。 目前还是先联系上他,再想办法!” 代胜等人觉得也只得如此。 但如今有不能写信,怕落在雷振方的手里。 桃香便先派人去打探马腾现在何处,然后再传口信。 等桃香派完了小厮,金洪又犹豫着问道:“女儿,为父还有件事想让你去办。” 桃香忙问何事。 金洪便叹了口气道:“早上的时候,濯和我怄气,没吃饭就跑了,现在也不知到哪儿去了。 此时街上十分的不太平,看起来还是先别让他出了这宅子才好,你说呢?” 桃香被金洪这一提醒,也猛然想起葛濯来。 于是便派小厮去找,就说这边有事要和他说。 金洪见此,便知大家多少已经猜测出了他和葛濯的关系,于是索性便和桃香等人说出了实情。 —— 这事还要追溯到多年前。 那年太子遇害,皇后自杀;陈敬轩的娘曹贵妃遭陷害后经查证据不足,被打入冷宫;二皇子也就是陈敬轩离了皇宫从此杳无音信。 金洪觉得之所以出现这样的 事,都是因为各宫都想争夺皇位才造成的。 因此,两年之后,他立了龙贵妃的儿子三皇子为太子之后,便开始冷落其他皇子。 他觉得若是还像以前一样,每个皇子都受皇帝宠爱,那只会让各宫明争暗斗不断。 只有让她们彻底失去希望,她们才会安静无事。 因此,金洪只“宠”太子一人,其余的皇子都淡漠视之。 其他皇子还小,始终就没受过宠也就罢了。 但葛贵妃生的皇子,也就是金濯排行第四,以前皇后所生的太子还在的时候,他和几位哥哥一样,都是父皇眼里的宠儿。 却没想到大哥一死,二哥失踪,三哥当上了太子,父皇就把他视如草芥,从此再不过问,大有老死不相往来的趋势。 子凭母贵,母也凭子贵。 葛贵妃从此之后,虽未进入冷宫,可也比在冷宫的滋味强不到哪儿去。 金濯看着母亲每日以泪洗面,渐渐忧伤憔悴下去。心如刀绞的同时,也暗暗埋怨父皇心狠。 如此两年之后,葛贵妃已经积忧成疾,卧床不起。 她缠绵病榻,没有别的心愿,只想见皇上最后一面。 一日深夜,葛贵妃病重,金濯亲自 跑去想找父皇过来看母亲一眼。 可是他到了父皇寝宫前,便被太监拦住,说皇上正在教太子下棋。 当金濯失望而归,回到母亲床前的时候。 葛贵妃已经撒手而去,临终死不瞑目。 后来,金洪知道了此事十分后悔,处罚了拦截的太监,也将葛贵妃厚葬,又将给了金濯封号来安抚他。 但积压在心头的怨愤始终难平,金濯成了一个放浪不羁的皇子,甚至擅自将自己的姓氏改成了母姓。 金洪一直暗中追查当年太子被害的事,真相终于渐渐水落石出——那都是龙贵妃一手策划而成。 可能是龙贵妃发觉皇上知道了真相,于是又策划了一个“皇帝病重”的迷局,打算害死皇帝,让太子继位,以图一了百了。 迫不得已之下,十三救出了金洪,两人才到了此地。 没想到那龙贵妃竟是丝毫也不放过,拟了假圣旨,把皇上当做朝廷重犯来捉拿。 —— 讲到此时,金洪一脸痛悔,叹道:“都是我糊涂了,当年就错了。 明知曹爱妃是冤枉的,却还是让她在冷宫里没有放出来,这一晃就是将近二十年了。 葛爱妃也因朕而死,这都是我 犯下的错,活该有今日这样的报应啊!” 说着说着,金洪忍不住老泪纵横。 桃香听罢,也忍不住感叹——当年的错,这将近二十年的时光,也是退不回去了。 而今之际,只有扭转时局,让金洪回宫,将龙贵妃治罪。 否则,莫说是金洪得死,但凡和他有关系的人都活不成,那时候岂不是要天下大乱了? 想到此,桃香忍不住又劝慰了几句,便商议着接下来该怎么做。 不久之后,小厮来回报:“夫人,我们找到了马腾,但他正带着人马四处搜查,扮成百姓的小厮根本靠进不了,也无法传话。” 众人一听,有些犯愁。 十三躬身道:“皇上,要不我去一趟吧! 马腾大哥认得我,远远地见到我,便会寻个机会过来和我说话,到时候我再将口信传给他,叫他晚间再过来商议大事。 您看呢?” 金洪正迟疑间,桃香连忙拦住他,说道: “你可是糊涂了?那外面四处搜查的正是义父和你,此时你若出去,不是自投罗吗?” 代胜等人也点头道:“这说得很有理,大伙儿谁去你也不能去!” 桃香道:“要不然我去吧,我是女 人,不会引起注意!” 钱通不由得皱眉道:“你不能去,你也知道你是女人,此时大街上连男人走动得都少了,何况女人,你若是出去,也必然引人注目。 况且,当初你抓雷虎就是亲自出马,雷府的小厮未必就不认识你,你去了也等于自投罗网!” 众人听着他这话说得也很有道理。 代胜也说道:“况且,现在陈敬轩不在家,我们也有义务护佑着你。 你若是出了问题,等陈敬轩回来我们怎么交代?” 钱通点头,继续道:“还是我去吧! 马腾也认识我,我背着药箱出门,这生病请大夫刻不容缓,我在大街上走动不会引起人怀疑,到时候我找机会给他传口话。” “不行!你不能去!” 仇畅听了这话,立刻反驳道,“这里的大夫又不止你一个,你和代胜要照看金子恒,我去最合适!” “子恒他已经醒了,接下来你们喂他补汤就好!”钱通执着地说道。 争来争去,到最后还是代胜开了口: “就让仇畅去吧,钱通这段时间身体刚好,就留在家里等消息吧!” 钱通见此,也不再争论,随着仇畅下去换衣服,准备出门。 第617章 子恒醒来 不料,过了没一会儿,好几个小厮就慌慌张张地进来禀报,说葛濯和钱通两人一前一后都出门去了。 “什么?他俩都出去了?” 众人一听,心里都不由得急了起来。 “是啊!我们拦也拦不住,就赶快来回禀了!”小厮连忙回道。 桃香挥手让小厮下去,吩咐派人跟着去打探消息,一有事情,赶紧禀报。 “不是说好了由仇畅去的吗?怎么却是钱通去了?”桃香觉得很是疑惑。 代胜已经坐不住了,一边往外走一边带着丝丝怒气道:“我过去看看,这仇畅是怎么回事!” “一起去看看吧!”桃香和金洪忍不住也跟了上去。 仇畅的房间,门虚掩着。 众人推门进来,代胜正要见了仇畅跟他发飙,质问他为何又让钱通去了。 可是大伙儿一进门,便都愣住了。 只见仇畅四仰八叉地倒在床上,状似昏睡。 代胜不明所以,过来推他。 桃香仔细看了看,拦住代胜道:“他这不像是在睡觉,他这应该是中了钱通的药粉!” “药粉? 什么药粉?” 代胜以为桃香说的是迷魂散,忙上前看了看,随即便摇头道:“这不是迷魂散!” 桃香忍不住如实道:“钱通他新研制了一种药粉,人闻了味儿就会昏睡不醒。先前我抓雷虎,就是用的这种药!” 说着,桃香便命门外的小厮弄冷水来。 不久后,小厮提了水桶进来。 代胜用毛巾沾足了水,往仇畅脸上抹去。 “啊!”仇畅嘴里发出一声惊呼,随即,他便倏地一下坐起来,四处看了看。 见到一众的人都在,唯不见钱通,仇畅便低吼道:“我着了他的道儿! 他竟敢将我迷晕了,自己偷偷跑出去!等我把他找回来,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仇畅说着,就要起身下床。 无奈这药粉的后劲儿还没完全散去,他刚一站起身,就又朝着一旁歪了下去。 代胜一把将仇畅扶住,安慰道:“你现在不宜出门,还是在家等他的消息吧。免得他回来看不到你又会着急!” 桃香等人也劝说了几句,仇畅才不再坚持出去找钱通。 回 到前厅,众人起初还能安静等待,到后来便有些坐卧不宁。 及至逼近傍晚的时候,仇畅受的那点儿药力早就散了,便开始如困兽一般,来回走动,同时不时地朝门口张望,根本安静不下来。 “仇畅,你就不能坐下来安静地等吗?”代胜皱着眉“谴责”道,“你这样转得人心里很乱!” “我说出去看看,你们又不让!到此时还不回来,怎么不让人着急?”仇畅语气急躁,耐性全无。 说完了又忍不住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然后便气馁地挥着拳头,一拳打在门框上。 众人听得“咚”地一声响动,都觉得心惊不已,替他手疼。 而仇畅却是浑不在意,似乎不知道疼一般,还是来回走动着。 到了掌灯时分,钱通还是没回,派出去的小厮也没有传回来任何消息。 不过,金子恒倒是醒了过来。 初时只听得他在床上发出一声轻轻地抽气声,众人便连忙凑过来查看。 只见金子恒躺在那里,皱着眉微微动了动身躯,便慢慢张开了眼睛。 “金子恒,你终于是醒了!” 桃香兴奋地说着,心情激动不已。 金子恒却是目光茫然地动了动眼睛,将众人和里都扫了一遍,又沉默了良久才慢慢说道: “我……怎么……在……这儿?” 桃香听他这么问,想着他必然是以为自己仍是在雷振方的密室受折磨,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救了出来,于是便赶紧说道: “先时你被雷振方抓了去,关在密室里。现在你已经被救出来了,就躺在梅园这宅子里!” “哦。” 金子恒轻轻答应了一声,又将众人都扫视了一遍,接着沉默了半晌才又直盯着桃香茫然地问道: “那,他们是谁?” 桃香一听他这话,心里不禁咯噔一下—— 金子恒和金洪只见过一两面,要是一时看不清楚,认不出来倒是有情可原,可是他难道连代胜和仇畅也不认识了? 代胜和仇畅听完也不由得担心,赶紧过来帮他搭脉和细查。 桃香望着金子恒那十分茫然的眼神,只觉得心里一股恐惧渐渐攀升起来。 “那你, 你认识我吗?”桃香小心翼翼地问道。 问完了,她又有些不敢听他回答,唯恐金子恒说出让人失望以及的答案。 代胜等人也不由得屏住呼吸,静听着他的回答。 不料,金子恒却是皱着眉,似乎有些不耐烦她这样问自己: “你不是香儿吗?怎么,这也用问?” 他的声音极细极虚弱,但众人却听得十分真切。 桃香的心头掠过一阵惊喜,忙又指着代胜问金子恒道:“你认识我,那他们呢?代胜你不认识吗?” 接着又指向仇畅,“这个是仇畅,你不认识吗?你们还经常怄气拌嘴的,你忘了?” 桃香问得有些急躁。 但金子恒的表情却仍有些呆愣。他望着代胜和仇畅,来回审视了好久,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不认识。” 桃香急了,忙问代胜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不认识人了?” 代胜刚才已经为他搭了脉,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而此时仇畅正在继续为他检查,因此代胜没有答话,只静静地看着仇畅手上检查的动作。 第618章 钱通失联 好不容易仇畅检查完毕,支起了腰。 桃香期待地看向他,希望他能说出一个合理的理由。 不料仇畅却是十分严肃地道:“都查了,除了有些虚弱之外,其他的并没有发现什么不正常。” “那怎么会?处处都没问题怎么会想不起你们是谁?”桃香不由得提高了音量。 代胜望了一眼床上还极其虚弱的金子恒,回过头来又对桃香道: “也有这种情况,他可能是现在还虚弱,等他身体恢复一些,也许就会想起来了。” “也许?怎么会是也许?连你也拿不准吗?”桃香听着代胜不肯定的语气,不禁十分担忧。 代胜没说话,仇畅便接口道:“我这就去帮他开一些相关的药来!” 说着,便去一旁开药。 代胜也过去,跟他一起商议用什么药最好。 桃香无奈,可是又心急不得,只好俯下身,对金子恒道:“你这躺了好几日,早就饿了吧?有好喝的汤,我帮你端过来!” “嗯,好。”金子恒望着桃香答道。 那滋补汤从早上就开始炖着,现在已经完全好了,且冷热适宜。 桃香端过来,喂金子恒喝,金子恒便乖乖地张嘴,将送过来的一勺勺滋补汤都尽数喝下 去。 桃香将空碗放到桌上的那一瞬,突然想起了金泰—— 若是金泰来了,他会如何?是认识还是也忘了呢? 桃香看看外面的夜色,此时还早,若要去接金泰,还要再晚一些。 仇畅开出来的药,让小厮出去到药店去买。 他和钱通两人的药箱里,有不少现成的好药,但和这并不对症。 饭后,桃香正在准备再过一会儿就去偷偷接金泰。 外面的小厮过来禀报,“夫人,马腾来了,已经请进前厅。” 桃香一听,心里不由得一阵欣喜—— 这是自己早就和守门小厮打了招呼的,说马腾要是来了,就赶紧请进来。他这一到,便可以商议如何帮助皇上返京的事了。 并且,这马腾都来了,那钱通也必然回来了,想必仇畅此时已经乐坏了吧! 想到此,桃香赶紧命人去请金洪和十三,叫他们到前厅去,自己也急忙地赶过来。 只是,桃香刚到了前厅门口,便听到了里面乱糟糟地说话声。 桃香心里一惊,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但仔细一听,是仇畅的声音,和小厮们的劝慰声。 桃香赶紧进屋,便见仇畅正被一众的小厮拉着,可他还是不断地挣扎,看样子是想摆脱 束缚。 代胜正站在马腾的身前,低声地问着什么。 而马腾,则是一身黑衣,看起来风尘仆仆。 “大哥!”桃香先叫了马腾一声,然后便看向拉着仇畅的几个小厮问道,“怎么了?难不成是在吵架?” “没有,我怎么会有功夫儿吵架,放开我,我要出去!” 仇畅不容小厮回话,一边叫喊着,又开始大力地挣扎起来。 桃香一头雾水,不由看向马腾和代胜。 马腾见到桃香疑惑,便赶紧起身走过来。 “妹妹!”他叫了一声,又赶紧解释道,“上午钱通跟我传口话,说是妹妹叫我过来有十分重要的事跟我商量。 可是这位仇大夫说跟我传话的钱通还没回来……” 钱通还没回来? 桃香心里一惊,这才明白过来。 怨不得自己一进来,正看见仇畅闹着,肯定是他没见到钱通,心里急怒攻心,一冲动就要亲自去找。 代胜怕他急中出事,才让小厮拉住他的。 桃香跟马腾叙话的时候,代胜已经到了仇畅身前,无奈地道: “把你放开也可以,你不要冲动,咱们有事一起商量,到时候一起去找他!” “代胜,你别废话,赶紧放开我! 钱通他没准儿正等着 我去救他呢!都是你瞎耽误工夫!” 仇畅仍旧叫喊着。 代胜无奈,伸手朝他挥了一下。 便见仇畅张着口却没了声音,片刻之后头向旁边一歪,晕了过去。 小厮们一见,都吓得慌了手脚。 桃香心里也着急,连忙过来问道:“代胜,你把他怎么了?” 代胜皱着眉无奈道:“这么冲动,出去只能闯祸,暂时让他睡一觉也好!” 说着,便吩咐小厮将仇畅小心地抬回房间。 代胜说的有理,桃香听完也只得随他。 这时外面小厮禀报,说金洪和十三来了。 桃香等人听了都急忙站起身,金洪已经进了屋,后面跟着十三。 马腾见了金洪,忙叫了一声“主人”,便跪地施礼。 金洪赶紧伸手去扶,叫他起身到一旁坐下。 马腾不坐,就站在金洪身边。 桃香知道时间紧急,不宜耽搁,便对马腾道:“妹妹已经知道了义父的身份。 今日传话叫哥哥过来,就是想和你商议,如何护送义父回京的事。” 马腾听罢,先是一惊,进而便释然了—— 桃香多次救了金洪的命,金洪将自己的身份和她言明,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于是便恭敬道:“主人早就该回京了。 只是这一两日已经封了城,雷振方就像一只疯狗,四处咬人,要想在他眼皮子底下出去,势比登天。 所以这件事还要容得属下仔细想想,最迟明日天黑之前给主人回话!” 这马腾十分爽利,也很有担当,几句话,便把责任都揽了过去。 金洪十分满意,此事急也没用,也只得等着听他回话。 说完这事,金洪似乎觉察到了什么,扫了众人一眼,问马腾道: “上午给你传话的人可是钱通?他为什么到此时还不回来?” 马腾又一躬身,答道:“上午确是钱通给我传的口话,传完了他便走了。 我还以为他早就回来了,敢情你们也没见到他的人影!” 这一提起钱通,代胜便急躁起来,忙对金洪施礼,说道:“恳请皇上看在他辛苦传话的份上,也顺便找一找他。” 金洪听罢歉意道:“这是自然!” 说着,便吩咐马腾在想办法的同时,也悄悄打听着,看有没有钱通的动向。 商议完毕,马腾便迅速离去。 十三也扶着金洪去休息。 桃香和代胜却是睡不着—— 金子恒失忆了,钱通又在这个时候失去了联系,未来的日子里,还不知有多少危险等着大伙儿。 第619章 桃香被打 看看子时快要到了,桃香便赶紧收拾好车马,带着两个小厮驾车,去接金泰。 出了宅子,桃香坐在马车里,隔帘子只觉得这大街上静的出奇,甚至都有些诡异。 首先来说,这城里不比乡下,就是在平时的晚上,许多商铺也是灯火通明,照得路上也不显得那么黑,且路上也有行人走动的。 可是今日却不同往日,路两旁的铺子无一例外都闭门熄灯,这路上更是漆黑一片,连个人影都没有。 桃香的马车自然不敢尽走大路,大多是穿着巷子而行。 眼看着前面再一拐弯就是金府的一个僻静角门,早就说好了的,金泰就等在那里。 可是,他们的马车刚出了一条小巷,就听见两边人声乍起。 桃香和小厮还没容得反应,两旁便已涌上不少官差,呼啦一下将桃香围了起来,拦住了马车的去路。 桃香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但她知道,此时就是怕也没用,不如镇定下来,或许能有其他出路。 因此,桃香将帘子一打,便冲外问道:“不知我们犯了何种罪,为何要阻拦我们?” “少废话,下车!我们要搜查!”一个 领头的官差不耐烦地说道。 桃香微一皱眉,心道看起来这次的搜验是逃不过去的了。 因此,便索性下了车。 官差们见只有她一个女人下车,不由得有些吃惊,但也并未说话,连忙过去仔细搜查。 搜查的结果必然是什么收获也没有。 于是,一个小官差对为首的那人禀告道:“头儿,搜完了,没搜到什么!” 为首的那人听了微微点了点头,忍不住开始上下打量起桃香。 桃香本想着让他搜完了,见没有他们所要找的,也就该放自己走了。 却不想那官差头头儿不但不发话,还眼睛直盯着自己看起来。 桃香被看的有些发毛,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的,不知这官差头头儿打得什么主意。 那人盯着桃香打量了之后,便冲着两旁的一众官差一挥手,低声笑道: “我看今儿个弟兄们也都累了,就暂时回去好好休息休息,明日雷二爷要是问起来,咱们谁也不说也就罢了!” 那些官差又冷又饿在这熬了半晚上,最想听的就是这句话。 因此,官差纷纷抱拳谢过了那人,便三三两两地搭伴儿而去。 原地便只剩了 那个头头儿以及他的四名属下。 桃香心里越加发紧,手心里都沁出了不少冷汗,强装镇定地望着那神色有些怪异的头头儿,问道: “请问官差老爷,我们这车您搜也搜了,查也查了,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先走了?” 那官差头头儿眼望着桃香,眼中闪过几分淫邪。 只不过这夜色昏暗,他的神态桃香跟本看不清楚。 “小娘子,你要先走可不行,本官差我还没查完呢!”那头头儿戏虐地答道。 桃香从中听出了某些不好的意味,她预感有什么事要发生。 果然,那官差头头儿冲着他身后的四个属下一挥手,便见那四个壮实的官差径直向着桃香走过来。 “你们要干什么?”桃香惊恐地问道。 她带过来的两个小厮,见对方的四个属下都朝着桃香走过来,便急忙拦在桃香的身前。 谁知,那四个官差好像可以预卜先知,就知道那两个小厮会来阻拦似的。 只见他们四个人每两人一搭,一左一右将两个小厮一架,便往一旁拉。 两个小厮极力反抗。奈何一个人的力量还是比较弱,他们没有挣扎几下,便被架到了 一边。 “为什么要拉走我的小厮?” 桃香一见,就知道这官差头头儿定是没安好心,于是也顾不得礼貌,直接朝那头头儿便直接问道。 “呵呵呵!呵呵呵!”那人喉咙里发出几声冷笑,说道:“小娘子,别着急嘛! 这深更半夜的你自己坐着车,这是要到哪儿去?说出来好让爷爷我送你去!” 说着,便呵呵笑着朝桃香扑了过来。 桃香急得连忙一躲,那人便扑了个空。 “官差大人,您这是要干什么? 作为朝廷的官差,难道您要知法犯法?” 桃香急得高声呼道。 “小娘子真是能说会道啊!你这半夜不搂着男人睡觉,四处跑什么?想必不是良家妇女!乖乖地不要反抗,大爷我帮你验了身就放你走!” 说完,那人又扑过来。 这一次,即使桃香躲得再快,也架不住那人鲁莽行事。 只听哧啦一声,那人抓住了桃香的袖子一用力,桃香的半只袖子便落了下来。 “啊!你要干什么!你再过来我可要叫了!救命啊,救命!” 桃香急忙饶着马车躲闪起来,并循着机会打算登上马车打马逃走。 却不料 ,那官差头头儿像是有几分身手,直接踩着马车辕一跃,便从马背上跳了过去,直接落在了桃香身前: “小娘子,你就过来吧!让大爷我替你验验身!” “救命!救——嗯呜——” 桃香喊救命的声音刚喊道一半,便被那人捂住嘴巴,一把带进怀里,那张惯常喝酒带着腥臭的嘴便压了下来。 桃香情急之下,奋力挣扎,嘴上狠命一咬。 只听那官差头头儿“啊——”地一声哀叫,捂着桃香嘴的手就放开了。 桃香大口地喘着气。 却不想那人一见桃香竟敢咬自己,已经急红了眼,抡开手臂便朝着桃香的脸上打来! “你好大的胆儿,竟敢用嘴咬老子的手!属狗的你!” 说话间,那人的巴掌已经掼在了桃香的面颊上,“我叫你咬,打死你个小娘儿们!” 桃香被那人恶狠狠轮了一巴掌,立时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一股热流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她忍不住身形一歪,差点儿栽倒在地上。 桃香知道,自己的小厮已经被拉走,此处没人能帮得上忙,自己只要屈服就不会挨打。 可是若是屈服,就必定受辱。 第620章 代胜冲动 桃香是柔中带刚的性子,此情此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那人不是说自己属狗的吗?那就让他把挨咬的滋味体会彻底。 想到此,桃香看准机会,低头便朝着那人抓着自己脖领的手再次咬了下去! “啊——好你个小娘儿们,还敢再咬大爷我!赶紧松口!啊——疼死我了!” 那人嚎叫着,没想到桃香还敢再次咬他,而且咬上了之后就不撒嘴。 他一边骂着,再次发狠抡巴掌朝桃香的头打了下去。 桃香努力挣扎着,尽力往一边躲下去。 可是无奈这人的力气太大,桃香那点儿绵薄之力,根本无济于事。 因此,她狠了狠心,做好了承受大力捶打的准备。 只是,耗了片刻,那人的拳头却是久久未至。 桃香纳闷,刚想抬头看个究竟。 忽然觉得颈间一松,那人抓着自己的手松了开来,紧接着,伴随着咕咚一声响,那人便躺倒在地上。 桃香惊魂未定,忍不住向后退了几步,抬腿就想跑,却不期然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啊——救命啊——”桃香不明所以,就势大叫起来。 “没事了,他已经晕了!”一个熟悉且淡定 的声音传过来。 葛濯?桃香听着这声音心里一喜,忙定了定心神,抬头一看。 果然是葛濯披着暗色大氅站在面前,正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而自己刚才一时情急,撞到了他的身上。 “葛濯,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儿?”桃香见到了亲人一般,心里松了一口气。 那葛濯却并不答她的话,只是静静地盯了她片刻,又望着躺倒在地的那个人,自顾自地地说道: “这药粉还真灵!果然是好东西!” 说完,便将自己的大氅从身上解下来,两手抻着一抖,便披在了桃香身上。 桃香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半只袖子刚才被撕了,此时正露着一截手臂。 她慌忙将手往剩余的半个袖子里缩了缩,脸便热了起来,刚才被打的地方也觉出了疼。 “多谢你,要不然……” 桃香道了一句谢,便说不下去了。 葛濯似没听见一般,将那人搬起来,塞进桃香的马车里。 桃香惊异地看着他。 葛濯却回头一笑,说道:“他打了你,回头我剁他的手!” 说罢,又招呼着桃香上车。 桃香便猛地想起还没有接金泰。可是刚刚发生了这样的事 ,她也没了心情,只得随着葛濯上车。 葛濯的大氅长且厚实,桃香舒适地倚靠在车厢的前部,刚才弥漫在心头的恐惧渐渐压了下去。 虽然这车厢后半部塞着那个晕倒了的色鬼官差,可是前面却有葛濯,因此桃香竟一点儿都没再害怕。 回到梅园的宅子,桃香和葛濯一进前厅,坐在金子恒床前看医书的代胜吓了一跳。 此时的桃香显得十分狼狈,半边脸通红,印着一个明显的五指印,嘴角还有一道血迹。 她的神色有些惊慌,发髻也微微散乱,最不相称的就是她还披着一件比自己的身子长出很多的男式黑色大氅。 “你这是怎么了?谁打你了?”代胜急忙站起身问道。 桃香还没说话,她身后的葛濯便开口道:“遇到了一个色鬼,不过已经被我抓到了!” 代胜不敢置信地望着桃香,似在求证。 桃香微微点了点头,叹道:“本想把金伯父接过来,让他和金子恒说说话,也许金子恒的失忆症状就好了,却没想到……” 代胜盯着桃香没了半截的袖子,惊得说不出话。 葛濯却在一旁开言提醒道:“就别再愣着了,先给她涂 些药膏,回头跟我一起去审那个色鬼!” 代胜受了提醒,连忙起身去药箱里取药膏,为桃香涂抹。 涂完了,代胜仍不放心,又忍不住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了桃香果然没事,才总算放了心。 桃香去自己房间更换衣物并梳洗,一会儿她要和葛濯一起去审那色鬼官差。 “多谢你了!”代胜一边收拾着药膏等物,一边对葛濯说道。 葛濯听了代胜的话不禁挑了挑眉,嘴角噙起了一丝不明的笑意: “你凭什么谢我?” 代胜没想到葛濯会如此问自己,他刚才对葛濯道谢,其实并没多想。 代胜只是觉得陈敬轩不在家,他便有义务护佑着桃香,等陈敬轩回来,他也有个交代。 葛濯见代胜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便又问道:“是因为你比我先认识她,还是别的?” 代胜见他钻牛角尖,不由得笑了笑,没再说话。 葛濯对此很是不满,还要继续追问。 这时候桃香已经换好了衣服,梳洗规整走了进来。 葛濯只得瞪了代胜几眼,便催着赶紧去审那个色鬼官差。 那官差早就被小厮押进曾经关着雷虎的那间屋子,不过因 为没有桃香的吩咐,不敢擅动,那人还是处于昏迷状态。 三人进了这间屋子,小厮们已经点起灯火,将屋里照得亮堂堂的。 坐定了之后,桃香便想吩咐去弄凉水将那人泼醒。 不料代胜却是皱着眉来到那人跟前,仔仔细细查看了一番,冷不丁开口问道:“钱通呢?” 代胜这话问出口,听得桃香一愣,心道—— 他怎么会在此时想到了钱通呢?难道他也是担心钱通,魂不守舍,有些言不由衷了? 她正想着,忽听一旁的葛濯却是嘴角含笑地答道:“你又没叫我给你看着他,我怎么会知道他去了哪儿!” “你胡说!你怎么会不知道?”代胜显得很激动,窜过来便揪住了葛濯的衣领。 “你最好快点说出来,我可没有那么多耐心跟你耗着!” 代胜催促着。 桃香和葛濯都有些吃惊——他们极少见到过代胜发脾气,一向温和有礼的代胜,张弛有度,今日竟突然冲动起来。 “哎呀,你先放开我啦!”葛濯挣扎了一下。 代胜可能也意识到自己太过冲动了,不禁松了手,但眼睛还是直盯着他,又一次问道:“钱通到底在哪儿?” 第621章 钱通的消息 桃香也忍不住看向葛濯:“你真的知道钱通在哪儿?” 葛濯不由皱了眉,抱怨道:“我,我怎么知道他在哪儿?你怎么光听他这一说,就过来问我?” 代胜听了急着插嘴道:“你最好别替他瞒着,这个人中的是迷魂散,你不知道钱通在哪儿,又是从哪儿弄来的迷魂散?” “我是…我这是……我这是偷的!”葛濯有些结巴,让人很容易误解他是在说谎。 “偷的?那现成的迷魂散在仇畅手里,难道你是从他那里偷的?” 代胜语气又有些急了:“你要是不说,我可不介意把仇畅叫起来,不过他可没有我这么好的脾气!” 桃香也连忙劝道:“葛濯,你要是知道的话就说出来,钱通从早上出门到现在还没回来,大伙儿都很担心他!” 葛濯听了桃香的话,忍不住气馁道:“哎呀,算了,告诉你们就告诉你们,有什么大不了的! 钱通早上的时候跟我前后脚出的门,我们还一起走了一段,到后来他说要去送什么口信,我们就分开了。 傍晚的时候我又碰见了他。钱通见我仍是一个人四处闲逛,就给了我这一小包药 粉,说是可以让人昏迷,让我留着关键时刻再用。 他说完就又走了,到现在我也还没有看到他呢!” 代胜听了忙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你傍晚的时候看见他,他才给了你这包药粉?” 葛濯点点头。 代胜稍稍松了口气,“这么说,他还是安全的!” 说着,便不在这里停留,直接往外就走。 葛濯忙问道:“这还没审呢,你要干什么去?” 代胜看了他一眼,对桃香道:“我就不跟着你们一起审这色鬼了。 我得先去看看仇畅,顺便把这消息告诉他,他听了奔高兴!” 桃香点了点头,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直了直身子道:“我也有些困了,要不然明儿个再审他吧!” 葛濯见桃香和代胜二人都把心思放到了别处,也不禁对审问那色鬼官差没了兴趣。 于是三人便都回来,说好了明日再审问。 代胜回到仇畅的屋子。 仇畅被他下了药,此时正在昏睡。 等代胜将仇畅弄醒过来,还没容得他说钱通的事,那仇畅便对着代胜一阵怒吼: “代胜,你个混蛋!你还把我弄醒干什么?不如直接给点儿砒霜,让我 睡死不是更好?也免得你跟我操心!” 代胜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他身边听他发泄。 到最后,仇畅一个大男人,竟伏在代胜的身上哭了起来。 代胜大哥般轻拍着仇畅的背,将葛濯说的关于钱通的消息,跟他讲了一遍。 仇畅听了不由得大喜:“你怎么不早说?这么说傍晚的时候,葛濯还见到过钱通?那就是说钱通是没事了?” 代胜点头。 仇畅不禁又是一阵欣喜,一阵忧虑,但因始终见不到钱通,便也始终不能安心。 代胜只得趁着给他倒水的功夫,将安神药偷偷放进去一些,想让他什么也不想继续睡觉。 只是仇畅却是一闻便知那水里有药,执意不喝。 代胜没办法,只得守在他身边,不断安慰。 直到接近天明的时候,仇畅才渐渐睡去。 次日早上,金洪得知了桃香去接金泰的途中被官差给拦截了,忍不住也是大发雷霆: “这都是我当初不识人造成的。不过女儿你放心,过不了多久,为父就会替你出气!” 桃香点了点头,想起昨夜的事,仍心有余悸。 早饭的时候,金子恒醒了过来。 代胜 见此便想着喂他喝些补汤然后再吃药。 可不料金子恒一直不合作,直到桃香过来,接过汤勺,金子恒才算是安静了,一勺一勺地喝了起来。 饭后不久,就有小厮来报—— 说葛濯把那官差用冷水给泼醒了,然后简单地问了几句话,似乎是听着不满意,还没等那人说完,便用快刀将那人的手给卸了一只。 桃香听着不禁汗颜。 金洪听着却赞道:“无妨!那人色胆包天,竟敢妄图欺负我的女儿,如今只卸了他的一只手,已经是很便宜他了。 要是依着我,直接将他杀了才算是解气!” 既然有皇上撑腰,众人也不再担心。 正在这时,忽听床上的金子恒开口道:“香儿,是谁欺负你了?告诉我一声,到时候我也替你出气!” 他的声音虽虚弱,但听得出话里的那丝执着。 桃香虽已习惯金子恒任意胡为,但对于这个称呼,她始终觉得不妥。 因此,金子恒这一出声,桃香的脸刷地便红了起来,“你只管好好养伤就是了,别的事都不用你操心!” 却不料,金子恒竟然倔强起来,非要支撑着起身。 看起来,似乎 是有话要说。 桃香只得扶着他坐起来,身后放了软枕让他靠好。 金子恒轻轻动了动,调整了一个舒服些的姿势,虚弱道:“派人去我的醉仙楼一趟,叫九子过来,我有事吩咐他!” 桃香听了心里一动,忙问:“你还记得醉仙楼,也记得你的小厮九子?” 金子恒淡淡一笑,闭了眼睛不再说话,似是十分疲累,要缓一缓力气才能再开口。 桃香也不好打扰他,就让他好好休息,自己则派人去醉仙楼,请九子过来。 这九子本来是随时跟着金子恒的,不过上次,金泰吩咐金子恒去桃香家,金子恒便将九子留在楼里,让他主持着醉仙楼的一切事宜。 不久之后,九子来了。 他一进来,便看见自家少爷金子恒十分虚弱地倚靠在床头,像是受了很严重的伤。 九子急忙扑过来,忍不住急着问是怎么伤的,伤得严不严重。 金子恒面色苍白,朝着九子笑了笑,接着便伏在他耳朵上吩咐了一番。 九子听了十分吃惊,微张了嘴巴说不出话来。 金子恒也不容的他醒过神,直接挥手叫他下去。 九子只得一脸不情愿地走了。 第622章 更是艰难 晚间,马腾依约过来。 桃香知道他是过来商议如何帮金洪逃出城,便赶紧将他让进屋。 众人都以为他想到了出城的好办法,便都坐下来看着他,等着听他说话。 岂料马腾见此却是叹了口气,说道:“这两日封城的官兵又多了不少。 而且,因为接到了宫里传出来的假圣旨,临近两个城也把官兵都派到咱们这了!” “听哥哥这么说,那义父出城是没有希望了?”桃香忍不住问道。 “唉,希望总是有的,只是需要大伙儿齐心协力,才能成功。” 马腾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一张纸。 打开之后,众人才看出,原来是这座城的简易地图,是马腾亲手描绘的。 他将地图交到金洪手里,说道:“主子,这是咱们城的简易地图,是我昨晚画的,您先研究研究,看看从哪儿突破比较好!” 金洪接过来,桃香就站在他身边。 只见上面勾勾点点地画满了符号和印记,其中东南西北几个城门处有 特殊标识,以及守卫的情况。 且不说那城门处增派来的官兵众多,就是没有这么多人守着,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守着的人不开城门,底下的人急死也没用。 时间很是紧迫,实在不宜久留,马腾将那一张地图放下以供众人研究,然后便匆匆地告辞走了。 他走后,桃香又和金洪两人仔细研究了一遍那地图,最后得出结论—— 除非将那些守着的官差引开,否则,要想出城实在是比登天还难。 还有,当初小虎回来,传话说陈敬轩只是需要三四日就能回来了。 可是,一晃几日过去了,陈敬轩那边还是没有什么消息。 桃香这里正在忧心忡忡,两个小厮抱着一只雪白的传信鸽子进来了。 “夫人,少爷那边给你传信来了!” 小厮一脸兴奋地说着,便从那白鸽的一条腿上解下一个细小的竹管,交到桃香手里。 桃香将竹子管里的纸条拿出来,只见上面只写着十分简单的一句话: 已达城外,封城不得入内! 桃香这才知道——陈敬轩已经到了城外,只不过因为封城的缘故,暂时还进不来。 这样也好,那义父和十三两人若是有幸逃了出去,陈敬轩那边的倒完全可以在外面接应着他们。 想到此,桃香便把这个意思写在了小纸条上,同样塞进那个竹管子里,让那传信的鸽子带走。 大伙儿一边慢慢地想着出城的办法,同时也越来越忧心钱通的情况—— 他自从那日离家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过。其中除了葛濯说见过他那一次之外,别人谁也没有再见过他。 仇畅因此已经近乎崩溃,执意亲自出去找。 众人劝阻不住,只得派了稳妥的小厮化装成药童跟着他一起出去。 代胜不似仇畅那般闹得很大动静。 他每日仍默默地照看金子恒的伤势,也会和大家一起同桌用饭,偶尔在桃香等人商议事情的时候,他也会说几句话。 但却没有了以往的笑容,和淡定的语气,他对 钱通的牵挂都沉淀在眼底,积压在内心。 这种隐忍的煎熬,看在众人眼里,更是分外地替代胜揪心。 桃香几乎派出了所有的力量出去打探寻找。 但钱通就像从这城里凭空消失了一般,一丝踪迹也没有留下。 葛濯还是自由来去,不过,自从他知道金洪也暂住在此处之后,便再也没有和众人同桌吃过饭。 桃香知道他是故意躲着,避免和金洪有任何接触。 因此,桃香便总是将饭菜派人送到葛濯的屋子。 不过,这葛濯不受拘束惯了,有时候小厮去送饭,便发现他并不在屋里,已经出去了。 对此,桃香也很无奈,本想着找机会和他好好谈谈,融合一下他和金洪的关系。 可照此看来,还是从长计议为好。 那个被葛濯卸了一只手的色鬼官差,已经完全崩溃了,他怕自己的另一只手也保不住。 因此,从他嘴里打探城门守护的内情,丝毫也没有费什么力气,几乎是众人问什么,他就说 是什么。 因此,桃香等人也大致掌握了这座城四处城门的防守情况: 雷振方将一半的兵卒分成几组,守在四个城门处,白天晚上轮换,交接轮守的时间是正午十二点和晚间的子时零点。 另一半的兵卒又分成几组,每日在城中巡查搜索,无所不至,看样子是不抓到金洪誓不罢休。 马腾并不在守卫城门的那一组。他是雷振方手下的四个督管之一,轮值的时候,专管监督各个组的值守情况。 另几个督管分别是他的两个儿子雷龙和雷豹,以及金泰的一个师爷杜伦。 这杜伦很早以前就被雷振方收买,成了雷振方的走狗。 况且他儿子杜京武又与陈敬轩有仇。 因此这次被雷振方任命为督管以后,便连金泰都不放在眼里,借着这机会每日四处坑拐捞取,真如变成了一只咬人的疯狗一般。 有了这些布置,金洪想要顺利出城更是艰难。 桃香等人每日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一个上好的计策。 第623章 金泰病重 一晃,离钱通失踪已经五日了。 这日傍晚,仇畅回来后便一句话都没说。 桃香等人知道他心情不好,闷在心里的火儿肯定是一触即发。 因此谁也没敢多问他什么,只是向跟着他出门的那个化装成药童的小厮询问情况。 那小厮也是一脸苦楚—— 这已经是第三日了,仇畅找钱通如疯了一般,一出去就是一整日,中午也不吃东西,跟着他出门的小厮都快要熬不住了。 可是几乎跑遍了全城,还是没有半点有用的消息。 桃香见那小厮已经十分疲累,况且他也说不出什么来。 左不过是白天都去了哪里,遇到了什么人,打听了之后人都说从没见过这样的一个人等等。 桃香便让小厮下去吃饭,休息。 桃香忍不住看了一眼垂头不语的仇畅。 代胜也一直看着他,但却没有问他什么话。 这此时无声的痛苦,令桃香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经历了这么多,她也早就把钱通当做了朋友、亲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份子。 可是突然之间,这样的一个人却消失不见了,怎么能让人不担忧不牵挂? 叹了口气,将心里的烦躁情绪压了压,桃香便 吩咐着小厮摆饭。 饭菜刚上桌,还没容得动筷子,就在这当口,外面的急火火地跑进来两个小厮。 “夫人,夫人,有重要的事禀报!” 众人一听,立刻振奋了起来。 仇畅和代胜甚至都站起了身,专门等着听小厮的“重要消息”。 桃香心里也是一震,心道:这必然是钱通有消息了!真是谢天谢地啊! 因此便急着催道:“有什么重要的事,赶紧说!” 那两个小厮中的一个,上前一步躬身道:“夫人,刚才得到了确实的消息—— 县太爷金老爷病重!” “什么?金伯父病重?” 桃香听完,就如热乎乎的心里被浇了一盆冷水一般—— 刚刚还以为是钱通有了好消息,满心欢喜的,可没想到,听到的却是这样一个让人惊痛的噩耗,实在让人不能接受。 况且,这金泰看似对众人冷漠以对,如路人一般,实际上却是处处暗施援手。 若是没有他,陈敬轩就是有八条命,也早就死了九回了。 想到此,桃香忍不住向床上睡着的金子恒望了一眼。 也不知金子恒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会如何。 众人听了这禀报,恢复了颓丧的同时,又多 添了一层哀痛。 仇畅和代胜更是失望以及,跌坐在椅子里,一言不发。 桃香压了压心里的哀痛,问道:“金伯父是什么病,怎么会突然病重?” “具体什么病谁也不知道,听说可能是多年的旧疾发作,两日前就已经吃不进东西了!” 小厮的话落,金子恒那边忽然翻了个身,由平躺的姿势侧向了床里,看上去像是被吵到了。 桃香连忙放低了声音,又细问了几句。 两个小厮也并不知太多的细情,桃香便只得挥挥手,叫小厮暂时先下去休息。 众人在桌前尽量低声说着这件事。 看似熟睡的金子恒侧向床里之后,眼角处便溢出了两点水痕,那水痕洇到了暗花的被角上,瞬间便没了踪迹。 “金伯父一向身体健康,怎么会突然得病?”桃香对此十分不解。 众人听完也觉得纳闷。 十三沉思了片刻,开口道:“会不会是雷振方狗急跳墙,想加害这金老爷?” 对于他这猜想,大伙儿都觉得十分有理—— 这宫里虽然传了“圣旨”下来,捉拿朝廷要犯的事全权由雷振方做主。 可金泰毕竟是这全城的父母官,他就杵在那儿,内里还和雷 振方的心思相背离,那雷振方岂能看他顺眼? 若是雷振方讨厌极了金泰,就因此向他出招,暗下毒手,也是很有可能。 桃香又往金子恒的方向看了一眼,不由得叹道:“金伯父病重,按理儿子应该在身边伺候才对。 可是金子恒此时正卧床不起,不宜过去探视,这消息若是被他知道了,也不知他会怎么样?” 正说话间,只听床上金子恒又开始翻身,桃香赶紧闭了嘴。 但金子恒这次却不是翻个身继续睡,而是咳嗽了一声,醒了过来。 他慢慢张开了眼睛。 见到众人都围坐在桌前,看着自己,不禁笑了笑问道:“你们都不吃饭,看着我做什么?” 桃香赶紧过来,勉强笑了笑,试探道:“刚才听到小厮来报,说金伯父病了!” 桃香故意将“病重”说成“病了”,就是怕金子恒听了会一时受不了。 不料金子恒听到这话,脸上的笑意没有半分减少,继续道: “金伯父生病,和你们吃不吃饭有什么关系?” 桃香心里不由得一愣,问道:“你不知道金伯父是谁?” 金子恒看着桃香,沉思了片刻,仍是摇了摇头,“不知道是谁,你 们的金伯父,和我认识吗?” 桃香听了,心里只觉得钝钝地痛。 不过继而又猛然想到了金子恒此时是暂时失忆,许多人和事都已经记不得了,所以,也许就连自己的亲爹娘也忘了吧? 想到此,桃香强笑了一下,道:“是我们的金伯父,自然也和你认识。 如今城里不安生,等到能够自由走动,我们过去探望,你也随我们一起去!” 金子恒笑着点点头,便要起来和大伙儿一桌吃饭。 代胜久而不语,此时见金子恒要起来,忙走过来劝说道:“你的身体还没有痊愈,等再过两日,你就能起来和大伙儿一块儿吃饭了!” 金子恒听完有些不高兴,但却没有再坚持。 桃香便让着大伙儿趁热吃饭,吃完了有什么事再商议。 她自己则是用碗弄了些饭菜,端到金子恒这边,让他就着床边的小桌上吃。 金子恒极听桃香的话,因此便趴伏在床边,慢慢地吃起来。 众人见他确实将亲爹娘都忘了,心里都很不是滋味,勉强地吃了几口,便都撂了筷子。 既然金子恒将金泰忘了,桃香等人商议着要想办法去金府探望金泰的事,就不再背着他说。 第624章 鸡飞狗跳 众人正在商议这事儿,忽听外面又跑进了好几名小厮。 桃香的心止不住地颤,不知这次小厮又会有什么样的消息。 “夫人,夫人,出大事了!” 小厮说着,便朝着仇畅和代胜望过去。 桃香见小厮眼神里也写满了担忧,不由得心提到了嗓子眼,预感到这个消息应该和钱通有关。 桃香还没容得催着小厮赶紧禀报,代胜就开口了:“你们,快说!到底是什么事?” 他这话,虽然故意装得十分平淡,但任谁都听出了其中蕴含了一丝恐惧。 小厮抱拳道:“刚才我们得到消息,说雷振方那边抓到了一个穿一身白衣服的刺客,现在就吊在城南门的铁架子上。 据说明日一早就要将那人乱箭穿心!” 这小厮十分懂事,他已经尽量地将事情委婉地叙述出来。 可是他的话音未落,仇畅便直接从椅子上窜起来,上前抓住小厮的脖领吼道: “你说的可是真的?那人真的是穿了一身白衣?” 小厮知道仇畅和钱通的关系,连忙点了点头。 仇畅见此大叫了一声,松开小厮的衣领,便向着外窜出去! 桃香等 人想阻拦也来不及,正要派小厮跟着去,便听得代胜“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直接倒了下去。 十三在他身旁,连忙一把将他扶住。 再看代胜却是已经晕了过去。 众人已经乱成一团,赶紧将代胜抱到床上躺好。 平时别人有了病痛,都是代胜等人救治。 可此时他们三个一个失踪,一个跑出去找,这个一时急火攻心吐血晕倒,已经没有现成的大夫来救治。 因此,十三急中生智,赶紧帮他掐人中。 桃香那边赶紧派人去外面请大夫,又另派了小厮去跟着仇畅,以免再出现什么意外。 众人这边一片忙乱,门口处却跳进来一个俊逸的身影。 桃香一看,正是葛濯。 葛濯见屋里一团糟,一时有些发愣,忙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出了什么事吗?” 桃香见他一脸无辜,风尘仆仆,似是刚从外面回来,便急忙问道: “刚才听小厮说城南门口雷振方抓了一个穿白衣的人,你可听说了?” “听说了,”葛濯淡笑着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才又继续道,“不但听说了,我还 亲自去看了呢!” 代胜此时已经被十三掐人中救醒过来。 他听了葛濯这话,忍不住又是一番激动,挣扎着起身,颤声问道:“你亲自去看了,可看清了那人是谁?” 葛濯又喝了一口茶,皱着眉说道:“当然看清了!” 说到此,他又顿了顿,望着众人眼巴巴的神色,笑着道: “就是因为看清了,我怕你们担心那人是钱通,所以才赶紧回来告诉你们的!” 桃香心里一动——这么说那人不是钱通? 代胜听完,急着问道:“葛濯,你是说那人不是钱通?” “当然不是了?难道钱通我还不认得?”葛濯皱着眉说着,显得很是不耐。 “原来不是他,不是他!” 代胜说着,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迅速地下了床,便想过来给葛濯施礼致谢。 却不料他刚才急火攻心吐了血,此时又心情激动,气血不稳,他这一站起来,便一个踉跄,直接摔了下去。 葛濯一见,手里的杯子脱了手,一个箭步冲上来将他扶住。那杯子却在他身后“啪”地一声落地,摔得粉碎! 桃香见此,忙平复了一下心神。 这鸡 飞狗跳的情景,实在让她也无力承受,因此赶紧出言道: “刚才听说雷振方抓了一人,就想多了,吓了一跳,原来是虚惊一场! 可是这仇畅已经跑了出去,看来还是得赶紧将他叫回来,跟他说明了真相才好!” 不料葛濯却是不同意她这说法:“错,大错而特错了!” 桃香不解地看着他,希望他解释一下,为什么说自己大错而特错了。 那葛濯又说道:“此时派人去叫他,他必然不回来。不但不回来,肯定还会以为是咱们大伙儿串通一气,想骗他回去所以才编出来的。 依我看,不如就让他亲自过去看看,只有他亲眼见了不是,才能彻底放心!” 经他这一说,桃香觉得确实有理,不禁暗暗佩服葛濯聪明。 葛濯将代胜扶着坐到椅子上,说道:“要是我说,你们就不必担心钱通的安全。 你们想想,要是雷振方抓了钱通,依着他的脾气,必然会兴师动众,对外大肆宣扬。 因此,便可以判断着钱通目前为止是安全的!” 这才是一席话点醒梦中人。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代胜和仇畅就是因 为急着找钱通,所以才忘了分析这当前的情况。 此时听了葛濯这话里的意思,众人也都明白了—— 那钱通虽是仍没有出现,但此时他应是十分安全的。 既然如此,众人也就暂时放了心。 那葛濯说完了这番话,像是还有别的事要忙,急匆匆地走了。 桃香追问他吃饭了没有,他含糊地答了一句。 桃香也没有听清,只得无奈地回到屋里,一面担忧着仇畅,一面继续商议去金府的事。 约么过了一个时辰,外面小厮来报,说仇畅大夫回来了。 紧接着,只见门帘一挑,仇畅便匆忙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一边往里走,嘴里还一边叫道:“代胜,代胜,你赶紧过来,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代胜眼中带着一丝宠溺的笑意,赶紧起身迎过去,接着他的话道: “我知道这个好消息,你是不是想说那个人不是钱通!” 仇畅听了又些吃惊,纳闷代胜足不出户,怎么会知道的这么快。 代胜拉着他的手臂坐下来,将葛濯刚才的那番话,又和他说了一遍。 仇畅听了脸上也放松了不少,也渐渐露出了笑容。 第625章 金泰离世 众人商议妥当——既是已经知道金泰病重的消息,就不宜再耽搁,不如趁着今晚,就去金府偷偷探望一番。 当然,金洪以及十三不能出门,仍旧留在家里。 仇畅刚跑了一圈回来,已经十分疲惫了,也留下来,顺便暂时操心宅子里的各项事宜。 代胜给金子恒吃了一剂加量的药,便和桃香一起,扶着他上了回金府的马车。 三个人一路躲躲闪闪,不过还算顺利,并没有遇到搜查的官兵。 金夫人病情也很沉重,但还勉强能支撑着有一口气在。 她被安顿在后宅,有丫鬟婆子服侍着。 而金泰则是被安置在书房旁边的一间卧室内,仰面躺在床上,气若游丝,看样子是只等着咽气了。 金子恒被桃香和代胜扶着,缓慢地进了金泰的房间。 守着金泰的小厮见了金子恒,连忙过来施礼。 金子恒则是一脸的茫然,看上去丝毫不知这是哪里。 “这就是你们所说的金伯父?”金子恒眼望着桃香问道。 “嗯,他是我们的金伯父,也是你的爹,你快过去和他说说话。” 桃香耐心地说着,看着金子恒无辜的眼神,忍不住心里泛起阵阵酸楚——替金泰,也替金子恒。 “是我爹?” 金子恒目光茫然,却在望向床上的金泰的时候,变得幽深。 两旁伺候的小厮听到金子恒这话,脸上现出一片吃惊。 不过他们在看到金子恒跪到金泰床前的时候,还是什么也没说,躬着身退了出去。 “金伯父,我带着子恒来看您了。” 桃香望着金泰毫无生气的脸呼唤着。 代胜也赶紧过来,伸手为他搭脉。 金泰似乎在这似昏似睡中听到了桃香的呼唤,眼皮微微动了一下,喉间也隐隐有了呼吸声。 “爹!”金子恒跪在床边叫了一声。 代胜松开手指,将金泰的手放回原处,直起身,对着桃香轻轻摇了摇头。 桃香会意了他的意思——看起来金伯父应该是大限已到了。 她扭过头朝床上望去。 却见金子恒正抬着头眼神认真地看着自己和代胜。 桃香心里一动,想必刚才代胜对自己摇头的动作,被他看到了? 桃香不禁有些担忧,但转而一想—— 他既是已经失忆,忘记了过去,忘记了自己的爹,即便知道这人即将终老,心里也该没有太大的触动吧? 想到此,桃香俯下身对金子恒道: “过去好好跟他老人家说几句话,他可能没 有太多时间了!” 金子恒便低下头去看金泰。 此时的金泰已经微微睁开了眼睛,老态的眼眸中含着许多浑浊的老泪。 他的手轻轻抬起来,似要去握金子恒的手,很是吃力。 金子恒连忙抓住了他的手,握紧起来,定定地望着金泰半张的嘴,说道: “爹有话要嘱咐儿子?” 金泰听了这话,喉间隐隐应了一声,然后便嘴唇翕动,发出了含混的声音,似乎是在说话。 他的话根本就听不清。 桃香见此,连忙提醒金子恒,让他伏过去,仔细倾听。 金子恒一手紧握着金泰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搭扶在他的头部上方,倾着身子将耳朵凑近了金泰的嘴。 金泰依旧含混地说着什么。 桃香站在一旁,心中无限感慨—— 金泰一直将爱子之心,深埋在心底。金子恒没有失忆的时候,对他误会很深,两人绝少沟通。 可是此时,金泰即将终老,金子恒暂时失忆,两人倒如寻常父子那样,依依惜别。 金泰的话并没有说很久,便开始呼吸急促起来。 桃香和代胜也连忙俯下身。 桃香忍不住对金泰道:“金伯父,您就放心吧,我们会替您照顾好金子恒的!” 金子 恒深望了桃香一眼,眸中的哀痛已漫过初时的茫然,又扭过头对着床上轻呼了一声:“爹。” 他们这些话说完,金泰的呼吸便渐渐虚弱下来,直到微不可闻,直到消失…… 金子恒跪在床前,木然地拉着金泰的手,久久不肯松开。 对于金泰的去世,众人都有些不能接受,甚至包括失忆中的金子恒。 金府上下,都处于一片悲伤之中。 金泰的夫人也正值重病期间,若是再将金泰已逝的消息告诉她,估计过不了一时三刻,她也就活不成了。 因此,桃香建议暂时将此事瞒下,先不要跟她讲,等以后她的病好些,再慢慢解释。 桃香除了悲痛,还觉得十分遗憾——因为陈敬轩不在。 金泰这一生的精力,几乎都用在了思考如何护佑陈敬轩之上。 如今金泰离世,陈敬轩该给他磕上几个响头的,可是陈敬轩却不在。 金子恒始终没有哭,一直木讷讷的,也不多说话,桃香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因之前金子恒刺杀雷振方,所以他被葛濯救下之后,雷振方便开始大肆地捉拿他。 甚至不顾金泰县太爷的身份,曾到过金府搜查。 如今金泰离世,可以想见那雷 振方会更加不将金府放在眼里,趁机捉拿金子恒。 因此,金泰的丧事,金子恒不宜直接出面,需找人代办。 在梅园的宅子,众人围在一起,共同商议接下来该怎么做。 桃香一将这说法提出来,便立即遭到了金子恒的反对。 以他的说法就是:自己虽然暂时失忆,记不得两人之间的父子之情。 但既然已经知道他是自己爹,那自己这为人子的,怎么可以不出面为父发丧呢? 对此,桃香又觉得无言以对—— 毕竟金子恒是金泰的唯一。血脉,不让他出面,总是一种难以弥补的亏欠。 可是若是他强行出头发丧,那雷振方手握“圣旨”,肯定会第一时间将他抓走。 正在众人两难的时候,金洪却出面劝慰道:“龙至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子恒先忍耐一时,等朕回宫,平了内乱,治了雷振方死罪,到时候朕再让你重新风风光光为父举丧!” 他这话是承诺也是圣旨,金子恒违抗不得,只好同意。 只是,金子恒不出面,那该由谁来出面呢? 若是陈敬轩在家还好,可此时他恰好不在。而桃香再能干,也是个妇道人家,顶替不了“孝子”这个头衔。 第626章 钱通受挨 金洪正在斟酌着该由谁来代办,只听门口外一声清晰熟悉的声音道: “既是子恒不宜出面,那就由我来出面代办吧!” 是钱通! 他这声音响完,屋里几个人都同时站了起来。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仇畅,众人惊喜地叫出“钱通”这个名字的时候,他早已经大步跨越到了门口。 代胜虽站在原处,可也是眼盯着门口,激动得连身子都有些微颤。 接着,门帘被小厮帮忙打开,钱通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可当众人看到他的情形,都忍不住惊呆了。 只见他原本的一身白衣已经变成了灰衣,才这几日的功夫,整个人就瘦了一大圈,发髻乱蓬蓬的胡乱散落下来,眼窝明显地凹了进去,脸色现出不正常的白。 钱通见了众人微微一笑,眼睛里泛出极度的疲惫。 仇畅忍不住顿住脚,吃惊地望着他说不出话。 桃香等人更是惊得半晌没开口。 最后还是金洪定了定心神,问道:“钱通,这两日你到哪儿去了?怎么变成这幅光景?” “那日出去发生了 点儿小状况,不过,已经没事了,回头有时间我再和你们说!” 钱通迅速地将这事一句带过,又往金洪跟前走了几步,换了一种口气道: “刚才我听大家正在商议,由谁来代替子恒出面发丧。 要是没有合适的人选,我倒愿意来办这件事,不知你们大伙儿想法如何?” 钱通的语气中包含着一种淡淡地请求,让人听了不忍拒绝。 并且众人还沉浸在刚才见到他的震惊当中,甚至都没仔细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便都木讷地点了头。 “这么说你们都同意了?” 钱通语带喜悦地说着,又重新将头转向了金洪:“他们都同意了,那您的意见呢?” 金洪见他对此事上心,况且也没有更好的人选,便点头道: “既是这样,那就由你来办这件事。希望你多加小心,也要注意着自己的身体!” 钱通听完,满面欢喜,躬身就要向金洪道谢。 却不料,一旁的仇畅此时回过神来,眼睛直盯着钱通衣服上横七竖八的印记。 随后一把抓住了他的腕子, 扭头对金洪和众人道:“先对不住大家了,我要借他一步说话!” 说完,也不管大伙儿怎么回答,更不管钱通同不同意,直接拉着他便出了前厅。 “仇畅,你干什么?先放手!” 钱通皱着眉,踉踉跄跄地被仇畅拉出来。 被他捏着的腕子生疼,钱通极力想甩开他的手,奈何力气不如仇畅的大。 代胜在屋里见仇畅的神色不对,随后便也跟着出来。 仇畅拉着钱通一路气闷地回到房间,刚一进屋,便直接大力地将钱通的手甩开。 钱通突然被他一甩,脚下站立不稳,晃了几下,跌倒在床上。 仇畅背对着钱通,低声吼道: “你给我跪下!” 钱通听完,一脸苍白地站起身,乖乖地跪到了地上。 代胜紧随而来,听到里面的动静,赶紧跟进来。 却见钱通被仇畅罚跪在地上,不由心里冒火道:“仇畅,你疯了不成! 他刚回来,你要什么时候罚他不行,非要这个时候……” 代胜的话还没有说完,仇畅便急急地打断了他,“他是我徒弟, 我是他师父。 这师父罚徒弟天经地义,这也要你护着他!” 说着,仇畅的火气只增不减,顺手又抄起屋角的牡丹瓷瓶里插着的一把鸡毛掸子,照着钱通的后背就打了下去。 “我叫你不听话,私自出门!” 掸子一下一下落在钱通的后背上,力气也越来越重。 钱通却如打得不是他一样,仍旧嘴角含笑地望着仇畅。 代胜一见,一把攥住仇畅的手臂,怒道:“他在外面挨了打,你看不见那脚印吗?回家来你还打他!” “我打死他算了。与其在家里自己宠着倒让别人去打,还不如自己打来得更痛快!” 仇畅气得甩开代胜的手,继续抡着那掸子打下去。 代胜一时没法,只得去拉钱通,“你还不躲开,就跪着让他打?” 钱通一脸苍白,深呼了一口气,低声道:“是我错了,我不该私自跑出去,他打几下出气是应该的。” 说到此,他尽力忍住后背的疼痛,往前挪了一步,对再次扬起掸子的仇畅道: “可是,这掸子打在背上,真的很疼 ……” 钱通的话音未落,人便撑不住歪向了一边。 代胜一见连忙伸手将他扶住。 仇畅在听到钱通虚弱地说出“真的很疼”四个字的时候,手里的鸡毛掸子便已经落了地。 眼睛红红地看着钱通软软地被代胜抱起来放置到床上,一时间又气又心疼,两相交加,愣愣地说不出话。 “仇畅,我后背疼……”钱通趴伏在床上,一手抓紧了代胜的手,对这边呆愣着的仇畅说道。 仇畅听完,冷着脸,两步跨过来,握住了钱通的另一只手。 钱通嘴角含着一丝笑意,头便垂下来,晕了过去。 —— 前厅里,桃香和金洪见钱通主动应了替金子恒出面发丧,心里也都稍稍放了心。 金子恒却只是埋着头,默不作声。 于是,事情就这样定下来,金泰的丧事定于三日后举行。 一切的事宜虽然名义上都由钱通负责,但实际上都是代胜和仇畅在操持。 金洪觉得让钱通代替金子恒,着实是弄对了,要是换作旁人,肯定不会有这么多人帮忙,更不会如此轻松。 第627章 吊唁为由 县太爷病逝,全城哀痛。 不过这哀痛的时节不对,正赶上雷振方带头捉拿朝廷要犯。 因此,百姓们也不敢大肆地致哀,金府这边除了将金泰去世的事“上报朝廷”,还决定了这丧事要低调进行。 只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雷振方又有了大动静—— 他亲自带着官差和几位督管,来到了金府。 府门口的小厮赶紧往里传报,然后钱通便是一身麻衣系着麻绳,迎了出来。 桃香和代胜等人都跟在他的身后。 门口处,钱通和雷振方不期然相遇。 雷振方仔细端详了一下钱通,不觉稍稍一打愣。 钱通便冷着脸问道:“不知雷老爷到此何事?” 雷振方眼望着钱通,嘴角含着几分嘲笑,随即便说道: “金老爷过世,我们几个专门过来吊唁吊唁!还希望不要阻挠我们才好!” “如果只是吊唁,那自然不会阻拦!”钱通朗声说道。 “自然是吊唁,不然还能怎样?” 雷振方说着,便朝着身后一挥手,那些小厮便呼啦一下便围了上来。 因为有了刚才雷振方的暗示,那些小厮上来之后,并没有规规矩矩地站在某处,而是蜂拥而上,搜查起来。 “您这是什么意思?”桃香望着一众忙着搜查的小厮问道。 雷振方眼中泛过几分不屑,冷声道:“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们过来吊唁,小厮们总不能白待着,不如顺便看一看,搜一搜。 万一要是有朝廷要犯,就赶紧抓起来。” 说完,雷振方便明目张胆地带人将全府上下搜了个遍。 到最后,他什么也没搜到,便带着小厮来到了金泰的灵堂前。 钱通一脸的冷怒,直盯着雷振方不说话。 雷振方却一改刚才的怒气,眉眼含笑地对钱通问道: “据我所知,金泰只有一个儿子就是金子恒,你们可知道那金子恒哪儿去了?” 桃香等人站在一旁答道:“不瞒雷爷,就是因为我们找不到金子恒,所以这丧事才由金老爷的义子来操办!” 桃香说着,便用手指了指钱通。 这些话,都是他们提前就想好了的,因此随口拈来, 一点儿劲儿都没费。 雷振方再次将视线放在了钱通的身上。 接着,他便皱起了眉头,朝着身边的雷豹挥了一下手,低声问道:“豹儿,你看这人像不像那日咱们抓到的那个人?” 被唤作豹儿的是雷振方的第三子雷豹。他听到自己爹一问,忍不住也仔细打量起钱通来。 然后便冲着雷振方点了点头,同样低声道:“爹,我看像。 可也不确定,反正穿的都是白衣裳!” 雷振方听着这说法,觉得很无奈,只得压下心里的怀疑,抱拳道:“那金子恒刺杀老夫,连朝廷也知道了,这事情自然不会那么轻易放过。 你们若是得知他的去向,最好还是把他交出来不要窝藏,否则我连你们一起治罪!” 雷振方虽是拱着手,却毫无半点恭敬之心。 语带恐吓地说完,看向钱通。 见他神情漠然,摇头说没看见,雷振方便只得一挥手,带着一众的官差蜂拥着走了。 桃香见雷振方加大了力度搜查金子恒和金洪。 可能用不了多久,在那梅园的宅 子里藏身也不会安全,不如抓紧时间想个出城的好办法,也好早日免去提心吊胆。 桃香守在金泰的灵前,眼望着厚重的棺椁发呆。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便想到了一个主意。 等到雷振方走后,桃香便先偷着将这个主意和钱通说了一遍,问他的意见。 钱通一身素色麻衣系着麻绳,让他看上去更加苍白。 但他的眼中却闪着睿智的光芒,这光芒遮掩了那隐藏的几分痛色。 他昨日回来,被仇畅一时冲动用鸡毛掸子打了几下,便晕了过去。 一见他晕了,仇畅便发起急来,撩开钱通的后背一看。 见他原本细致无暇的背上有不少青紫的淤痕,甚至有的地方都破皮流了血,一看就知道是被多人踢打所致。 仇畅和代胜十分心疼,用了最好的活血化瘀药膏帮他涂上,这才让他好好休息。 不过,代胜因此气得不轻,到现在还懒得搭理仇畅。 此时桃香将自己的想法和钱通一说。 钱通立时眼睛一亮,忍不住赞道:“这果然是个好主意!用这 个办法,一定能让你义父顺利出城!” 桃香见钱通同意,回到梅园宅子,便又把这想法和金洪、金子恒等人讲了一遍。 众人听罢都纷纷称赞这办法绝妙。 桃香道:“既是大伙儿都觉得可以一试,那我就派人去准备了!” 金洪有些迟疑,叹息道:“金爱卿一生为国尽忠,死后还搅扰他安宁,实在是……” 十三劝道:“主人不用为这件事烦恼,等您回了宫,再好好封赏他就是了!” 金子恒自昨日起便很少说话,他听了十三这话却淡淡地开口道:“爹临终的遗言就说,一切以国为重,他不图封赏。 莫说他现在已经过世,就是他还活着,让他去替死,他也是毫无怨言的。 所以,有什么好的办法,尽管用就是了,不必考虑其他的。” 金泰确是如此,众人也都毋庸置疑。 钱通听着金子恒的话,目光悠远,嘴角弯起了一个苦涩弧度。 金洪听完连连点头,众人也无话可说。 因此这事儿就决定下来,由桃香亲自派人去做准备。 第628章 带夹层的寿棺 说是派人去准备,其实不如说是桃香自己准备。 她先自行设计了一个寿棺图纸,利用了夹层的原理,把寿棺的底部多设计出一个能容一个人藏身的空间。 到发丧的当日,桃香便准备让金洪藏身其中,瞒天过海从而逃出城去。 实际上,桃香也不是没想过其它办法: 比如利用钱通那能致人昏迷的药粉,或者偷袭出城等等。 但想来想去,那些办法都不可行。 首先来说,钱通那药粉虽灵验,但也只好对一个或者几个人使用。 要是一群人看守着城门,把他们都迷晕了有点儿不现实。 另外,即便能做到让他们都昏迷不醒,但其雷振方布置在城里的官兵还有很多,若是得知他们逃跑之后,肯定会奋力追拿。 到时候出了城也是寡不敌众,插翅难飞。 其实开始她是想让金洪直接藏身棺材里的。 可是唯恐那雷振方蛮不讲理,他手中握有圣旨,又有官差,万一开棺检验那也不是没可能的事,到时候无处可逃,岂不是束手就擒? 因此桃香苦思冥想,也是机缘巧合,那时候正守在棺椁跟前,看到了寿棺,才有了这个巧妙的办法 。 用了一整日的时间赶制,这带着夹层的寿棺终于做好了。 只不过,因为是新上的漆,所以味道很重。莫说是站在跟前,就是远远地站着,也能闻出那难闻的气味。 如果是因这味道而引起雷振方的注意,他又是个老狐狸,岂能不生疑? 况且,即便他不会注意,那金洪藏在棺材底部,也很难忍受这难闻的气味儿。 这一点,桃香倒是没有想到,因此,桃香围着寿棺转了一圈,便来找代胜。 代胜一脸疲惫,正在休息。 他听了桃香的描述,笑道:“给那寿棺除味儿不是难事。 我开些草药,你叫人熬成汤水,用布沾了那药水将那寿棺里里外外擦拭一遍就好了!” “真的这么灵验?” 桃香听完,便催着他赶紧开方子。 仇畅走过来对代胜道:“你昨晚陪着钱通在灵堂守了一夜,这药方子就让我来开吧!” 岂料,他这话说完,代胜如没听见一般,继续取纸开方,直接忽略了他这个人。 桃香不禁替仇畅有些尴尬。 她并不知道为什么代胜不理他,于是连忙说道:“想必这方子也不用费太多的事,你们谁开都一样!” 仇畅冷着脸望着代胜不语理睬的神色,讪讪地站在一旁,看着他往药笺上写字。 那药方子很快就写完了,仇畅还没说出:“这些药我去拿。” 代胜便已经将药笺交给了桃香。 然后,眼睛都没歪一下,直接去床上休息。 桃香看看仇畅,一脸无奈地摊摊手,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便拿着药笺出屋,吩咐小厮去拿药。 而仇畅却是看看桃香急着走出去的身影,又看看代胜的冷漠以对的架势,不由地也有些生气,一甩袖子,直接回了自己的屋。 寿棺上用那药水擦拭之后,果然是一点儿味道都没有了,桃香十分满意。 明日就是发丧的日子,桃香便预备着晚间将这寿棺偷偷运送到金府,将金泰转移到这里面来。 晚饭之后,桃香亲自带着小厮过来,到这存放寿棺的屋子里搬运。 不过,桃香等人还没到那间屋子跟前,便听得屋里隐隐传出人说话的声音。 桃香一愣,她为了避免被人发现寿棺中隐藏的秘密,早就派了人看守着,没有命令,任何人不许靠近。 因此桃香心里纳闷,忙问小厮道:“屋里还有什么人?” 小厮忙 回道:“按着您的吩咐,任何人都不许接近这间屋子,小的们也不知道里面怎么会有人呢?” 桃香忙加快了步子,来到房间门口。 却只见房门仍是和下午一样,是紧锁着的。 “赶紧开门,我要看看里面到底是人是鬼!” 桃香虽然心里有些发憷,但她心一横,便英勇起来—— 目前能救金洪的机会就只有这个了,要是再被人发现,那不是前功尽弃了? 小厮们赶紧依照吩咐,将门打开。 桃香也没多想,举步便进了屋子。 只是,她刚一进来,便被眼前的情景惊住了。 只见金子恒后背靠着墙壁,席地坐在寿棺前,一手拿着一只酒坛,正在嘴对嘴地喝着。 也不知他是喝了多少,反正是脸色绯红,眼神颓丧,仿佛下一刻就要睡着了一般。 他身旁的地上,已经散落着几只空酒坛,看来他已经坐在这里很久了。 “金子恒,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桃香十分纳闷地问着,便赶紧走上前来,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酒坛,“代胜没跟你说过,你的病刚好,不宜喝酒吗? 你看你这是喝了多少了?” 桃香自己絮絮叨叨地说着,便 想伸手拉他起来。 岂料,下一刻,金子恒便从地上将手臂一伸,一把将桃香抱在了怀里。 桃香吓了一跳,并有些发急——这还有不少小厮,被他们看到了,是什么样的影响? 想到此,桃香连忙伸手去推,“金子恒,你给我放开!” 金子恒不说也不动,更不松手。他将头贴伏在桃香的身上。 桃香便闻到了他身上浓浓的酒气。 桃香心里一阵反胃,忙大力地将金子恒往旁边一甩,后退了半步,生气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儿喝酒?” 金子恒喝的有点儿多,被桃香这大力地一推,身子当时就歪向了一边,撞在了那个新漆的寿棺上,发出咚地一声闷响。 金子恒吃力地坐直了身子,目光地望着桃香,嘴角浮起两分惨淡的笑容,轻声重复道: “是啊!都什么时候了,我还有闲心在这儿喝酒!” 说着,便呵呵地笑了起来。 旁边的小厮们见他是喝醉了,忙看向桃香,用眼神询问是不是要将他弄回房间去睡觉。 桃香也没想到自己竟然用了那么大的力气,她看着金子恒那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心里突然有些理解他了。 第629章 尸体转移 “我,我是很闲着,我没事可干……我爹死了,明日就要发丧了,我却没事可干,只能在这喝酒,喝酒……” 金子恒断断续续地说着,又伸手去抓地上的那些酒坛。 桃香朝着旁边的小厮一挥手。 那些小厮便赶紧蹲下身,将金子恒身边的酒坛尽数都收拾走了。 金子恒目光迷离,一边吃力地起身,一边结巴地说道:“我没事可做,只能喝酒…我还要喝酒,还要喝酒……” 说着,便晃晃地站起身,踉踉跄跄地往前走。 桃香见此,连忙将他扶住,却不知该吼他一顿好,还是安慰一番好,只得说道: “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不好,等过了这一阵,你再去给金伯父磕头!” “呵呵,呵呵,我现在就要去给金伯父磕头,现在就要去磕头……” 金子恒的话有些语无伦次,也越来越含混不清。 桃香只觉得扶着金子恒的手臂承受的重量大了。 小厮们赶紧过来,帮着桃香扶住金子恒,“夫人,金少爷睡着了!” 桃香将金子恒交给小厮。 见他在小厮的肩上昏睡中还仍喃喃自语着,散在肩上的发丝垂下来,遮住了他醉红的脸。 一时间 ,桃香只觉得心里酸胀无比,连忙挥手叫小厮去搬运那口寿棺。 “夫人,要不先把金少爷送回房间?” 两个小厮架着金子恒,请示桃香。 桃香定定地看了看此时昏睡过去的金子恒,摇了摇头道: “别送回去了,直接扶到车上去,一会儿让他跟着回金府一趟!” “这,夫人,可是这金少爷已经喝醉了,您看?” 小厮怕带着金子恒会很不方便,毕竟他已经烂醉如泥了。 “没事,时间还早,一会儿我去熬点儿醒酒汤来。”桃香坚持地吩咐道。 她觉得这是金泰下葬前金子恒能见的最后一面了,到了明日,将棺木定死,且又不让他亲自出面,到时候他想看自己爹一眼,也是看不了了。 小厮们不再多话,小心地将金子恒扶着上了运送棺椁的马车。 桃香从这里出来,便去了厨房。 不久之后,桃香便熬了一碗醒酒汤,端了过来。 小厮们都是懂事的,桃香不在跟前,他们便守在车前,看着寿棺也照看着金子恒。 桃香将醒酒汤喂金子恒喝了下去,便叫小厮驾车,顺小路赶往金府。 金子恒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躺在马车上,身 旁坐着桃香。 “我们这是去哪儿?”金子恒扶了扶自己疼痛欲裂的头,轻声问道。 桃香看了他一眼,答道:“去金府,把这寿棺给金伯父换上。” 金子恒听了,便会意桃香是有意想让自己见爹最后一面。 他眼巴巴地望着桃香,发觉她虽然并没有看自己,可却把自己的心事看得那么清。 金子恒不由得动了动,撑着身子坐起来,头仍是觉得一阵眩晕。 桃香皱了皱眉,“你就躺着吧!又没人说你什么?” 桃香看着金子恒的脸色泛白,额角已经冒出了虚汗,便知道他肯定是醉酒后又强行醒酒而产生的不适。 金子恒没说话,强撑了不久,终于还是躺了下去。 她们的马车不久之后,便顺利到了金府。 只不过,她们的车刚进府门,影在门口暗处的人影便跑向了雷府的方向。 钱通此时正跪在灵堂前,代胜休息了一会儿,便也回来陪他,后面还跟着仇畅。 “钱通,你已经跪了半晚上,此时大家都休息了,你也起来休息一会儿吧?” 代胜在一旁苦口婆心地劝道。 “我不累,反正躺下也睡不着。” 钱通跪在地上,眼睛望着棺 盖上的长明灯说道。 代胜不再说话,走过来将一件厚实的大氅披在了他的身上,手却无意中碰到了他肩膀的某伤处。 钱通不禁哆嗦了一下,忙朝代胜看了一眼,疲惫的眼睛里现出了几分感动。 代胜皱了眉,问道:“肩上的伤还没好,进去休息休息再过来。要不然明日还有一整日需要你操劳呢!” 钱通再次摇了摇头,“不用担心,我身体好。” 代胜无语地望着他,不知再怎么劝才好。 仇畅从屋里倒了两杯茶来,一杯交给钱通,让他洇洇喉咙,另一杯递给代胜。 代胜却没有接。 仇畅端着茶的手尴尬地伸在那儿。 钱通见了,忙替代胜接过来,塞进了代胜的手里。 仇畅越发尴尬。 代胜端着那杯茶,脸也忍不住的发红。 钱通见此,皱着眉道:“你们俩不说话,我心里烦,背上也觉得疼!” “又疼了?”代胜纳闷地问了一声,就要去掀钱通的衣服。 仇畅一把抓住他的手,沉声道:“这里不宜查看伤口,不如一会儿进去休息的时候再看。” 代胜冷眼看了仇畅一眼,冷声道:“我怕你没打够,回到屋里再接着打!” 这是这几日来,代胜对仇畅说的第一句话。 仇畅受宠若惊,眼睛里的神采亮起来,急忙解释道:“再也不动手了,这还不行吗?” 代胜冷哼一声,将手里的茶喝了一口,便递给仇畅。 钱通眼见着两人终于和好,心里不免舒了一口气。 回过身面对着眼前的棺椁,忍不住眼神又黯淡下来。 这时候,外面有小厮道灵堂这边来回禀——说桃香带着一口寿棺来,小厮们正在卸车。 正说着,金子恒提前进来了。 钱通一见金子恒,眼中便浮出一层宠溺,问道:“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金子恒点头道:“反正在那边也是闲着没事,就过来看看。” 他说的虽是轻描淡写,但钱通等人却知道他来是和金泰见最后一面的。 不一会儿,桃香来了,小厮们抬着一口寿棺紧跟其后。 钱通不由得望了望此时灵堂里的这口木棺,起身相迎。 于是,大家也不多耽搁,叫小厮围在灵堂周围仔细把守着,他们则是亲自动手—— 将金泰的尸体转移到这个新做的木棺里,重新摆好。 那口替换下去的木棺,则直接找小厮劈成木柴,抱到厨房去了。 第630章 搜查灵堂 一切准备停当,金子恒重新跪下来磕头,钱通陪在他身前。 可就在这时,忽听门口的方向传来一声叫喊:“不好了,不好了,雷府的人又来了!” 这话如一声炸雷,直接散在了几个人跟前,惊得桃香差点儿没晕倒—— 好几日了,众人怕出事都没让金子恒出面。 可是今日却不同往日,金子恒是过来见过金泰最后一面,明日之后,金泰便已经下葬,再想见面那才是真的天人永隔。 可是,就是这么个小小的愿望,实现起来却如此之难,雷振方又见缝插针,过来搜查。 实际上,雷振方确实是得了密保,才带了人过来的。 他到了府门外,便将整个金府围了个水泄不通,看起来不捉拿到金洪和金子恒决不罢休。 桃香初听到这个消息,吓得手颤,但定了定心神之后,便冷静下来。 她站在灵堂外看了看金府外面透起的亮光,便知道已经被包围起来。 此时那雷振方已经顺着门口带人过来,再从哪儿也是无处可逃。 因此桃香立刻决定先利用这寿棺下面的夹层,把金子恒藏起来再说。 “我不同意!这雷振方也太逼人太甚,我跟他拼了!” 金子恒早就郁闷至极,此时脾气上来,跪在棺前不肯动身。 桃香见此急得劝道:“你 若不暂时躲起来,那雷振方抓了你,岂能放过其他的人? 若是大家都被抓,到时候咱们可就连翻身的机会都没了!” 金子恒这才稍稍迟疑起来。 钱通见此,也不说话,直接一回身向他抖了一下手,便从袖中洒出了那药粉来。 金子恒当即晕倒。 桃香忍不住抬头看向钱通,有些担忧金子恒。 钱通却是一边冲着代胜和仇畅挥手叫他们过来,一边对桃香道:“不必担忧,这是最好的办法。 若不暂时这样,就是把他藏进去,他也不会安稳地在里面待着!” 他说这话倒是十分有理,因此几个人便将金子恒迅速藏到了夹层中。 他们这里刚将金子恒藏好,灵堂外便听到了嘈杂的脚步声。 桃香冲着钱通等人一使眼色,几个人立刻在寿棺前面跪了下来。 烧纸的烧纸,祷告的祷告,一派惜别死者的样子。 果然,下一刻便听得雷振方在灵堂外吩咐道:“不许乱喊,将这灵堂也给我围好了,没有我的命令,连一只鸟都不许放出去!” 话音未落,雷振方便领着几个督管和官差走进了灵堂。 其中马腾也在其中。他站定了之后,眼睛逐个儿审视了一下跪在棺椁前的几个人。 然后也不等桃香等人开口,便对手下的官差高声吩咐道: “都给我搜仔细了!一个老鼠洞也不许给我放过!” “是!”几个官差齐声应和着,便开始搜查起来。 这里原来是一个正厅,用作招待客人的,此时设为灵堂,便把碍事的桌椅等物都搬了出去,腾出正中的位置来,放了棺椁香烛。 因此,这里能藏身的地方并不多。 官差们搜查了周围的布幔后面,以及两旁仅有的几把木椅下面,再就是饶着中间的寿棺看了一遍,便没有哪里可以搜查了。 钱通和桃香等人仍跪在上,一声不吭地看这雷振方。 官差急忙向雷振方禀告道:“老爷,刚才已经仔细搜过了,没有发现什么可疑情况!” “嗯!”雷振方轻声应了一声,眼睛扫视着棺椁前跪着的钱通,又十分不甘心地认真看了眼桃香问道: “据听说,你刚才给送来了一口棺材,可是真的?” 桃香听完心里便明白了—— 这肯定是刚才自己弄了棺材进门,有人看见并去雷振方处告了秘。 接下来若是自己承认拉着棺材进来,那必然会令人想到问题在这棺材上。 因此桃香便打定了主意,给他来个死不承认。 想到此她连忙起身,面向着雷振方施礼道: “回禀雷爷,刚才我想着金伯父明日就要发丧下葬,今日便过来再祭拜他老人 家一次。 不知被谁恶意损毁,非要说我们弄着棺材来了,这不明摆着是污蔑么?” 一旁的代胜连忙也站出来说道:“没错,我是和她一块儿来的,并没有弄什么棺材,只是乘坐着马车直接进了院。 这是谁说话这么损,说我们坐在棺材里进来了?” 代胜这话,是故意暗示了有人把马车车厢看成了棺材。 因为毕竟是晚上,看错了也是不可避免的。 果然,他这话说完,雷振方又皱着眉盯着他和桃香审视了一会儿,便将视线落在了那口厚重的大棺材上。 桃香道:“准备棺椁是那孝子贤孙的事,岂会轮到我来买棺材? 再说,这人一闭了眼,就得穿戴整齐移至棺中,怎么还能半路换棺材,打扰死者安宁? 这分明是有人恶意陷害,还请雷爷明察!” 桃香说的字字有理,雷振方也无可反驳。 但他的视线还在那口大棺材上没有收回。 这时,马腾默默地从他身后站出来,也不看周围任何人,直接凑到雷振方耳边轻声道: “雷爷,您看会不会是声东击西,有人故意把咱们的视线转移到了金府?” 他这看似询问的一句话,起的作用却着实不小。 这雷振方是只老狐狸,但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他听了马腾这句似询问,似 提醒的话之后,脑子里的思维立刻便发散开去,皱着眉对身后的三儿子雷豹吩咐道: “豹儿,你赶紧带人到四个城门处查看一番,发现有任何嫌疑,都立即扣了人再说!” “是!我这就去!”雷豹高声应着,带着人走了。 雷振方又看了看那边点燃香烛的钱通,嘴角露出了一股不将对方看在眼里的蔑视,转身对着灵堂门口吩咐道: “加紧了查,回头我们还要到别处去!” 他这话,和一开始来的时候所说的“仔细的查,一只鸟都不许放出去”那话相比,意思便有些变了。 跑腿搜查的官差大多是见风使舵的主儿。 另也有一部分是本县衙的官差,他们一直是金泰的手下,自然心里都是偏向金泰这边的。 只不过知道雷振方权力大,自己无奈只得听他调遣罢了。 因此雷振方吩咐完了不久,到院子各处搜查的人便都赶回来,纷纷回禀说没有。 金泰毕竟也是朝廷命官,因此雷振方极不情愿地扭身转向棺材的方向,微微抱了一下拳,便语带着怒气地喝斥着一众的官差道: “动作这么慢,就是有人也早就跑了!不中用的东西!” 说完,雷振方便朝着那些官差们一挥手,带着众人风风火火地离府而去。 马腾也跟在他身后走了。 第631章 明目张胆 雷振方这一走,桃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不禁抚着胸口擦冷汗。 钱通走到她身边低声嘱咐道:“一会儿带他回去,别再过来了!” 桃香知道他说的是金子恒。 她感觉钱通对金子恒格外的好,甚至有些宠溺。不过倒是奇怪,以前仇畅还吃醋,现在倒不见他吃醋了。 为了稳妥起见,桃香派小厮到府门外查看了一番。 确定雷振方真的已经把官差撤走了,才将金子恒从那棺材的夹层中拉出来。 钱通亲自用冷湿的毛巾将他弄醒。 金子恒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见众人都围着自己,仔细回了回神,才猛然想起了刚才钱通迷晕了自己的事。 金子恒不由地皱起了眉头:“钱通,你干什么要把我弄晕?让我跟雷振方那老家伙拼了不就完了?” 金子恒虽然这样说,可语气里却没有丝毫抱怨。 钱通将他扶着坐起来,也不答他的话,直接对桃香道:“一会儿就趁着没人,赶紧回去吧! 要记得天亮之前,就得叫你义父藏过来。要不然这天一亮,就会过来许多宾客,到时候人多眼杂,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 桃香点头,心里暗赞钱通想的周到。 于是,也不敢再耽搁,忙驾了马车带金子恒回到梅园的宅子。 十三正陪着金洪等他们回来。 桃香让金子恒回屋休息,并嘱咐他不许再喝酒,然后便开始和金洪商议去金府的事。 这带着金子恒去金府,和带着金洪去金府,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桃香琢磨着既然今日金府会有不少宾客前去吊唁,那自己作为这宾客之一,不如就早点儿去。 为了避免意外,她准备了两辆马车,自己坐一辆,空着一辆,紧跟在自己这车的后面。 然后又将金洪和十三都扮作小厮,穿戴得严实一些,跟在马车后面步行。 寅时刚至,桃香便乘着马车出发了。 这一次,桃香倒没有走小路,都选的是大路走,为的就是让人有种理直气壮的感觉。 路上果然有搜验的人,就在临近金府大门口的地方,桃香的马车被拦了下来。 “什么人,赶紧下车,检查!”一名官差说着。 桃香坐在车里,此时天色已经蒙蒙亮。 借着这亮度,桃香发现拦住自己的人,是雷振方的二儿子雷龙。 桃香镇定了一下心神 ,挑开车帘笑道:“雷爷,刚才不久我们就在金府的灵堂前见过的,现在还要再查一遍?” 那雷龙定睛一看,果然是刚才不久前搜检金泰的灵堂时见过的。 不过,他这人倒继承了他爹雷振方的阴狠狡诈,只见他皮笑肉不笑地冷声道: “见过确实是见过,不过我这也是例行公事,抓的是朝廷要犯,既然是熟人,那就不要让我为难才好!” 桃香心里暗骂:老狐狸生下的自然是小狐狸,总之都不是好东西,不过好在自己是有准备的。 于是,桃香便下了车,对雷龙笑道:“既然如此,那雷爷就查查吧,公务要紧,小女子可不敢阻挡!” 雷龙冷着脸,一挥手叫小厮上前去查。 桃香的马车有两辆,一辆她自己坐,一辆空的。 每辆车后面都跟着六名小厮,都带着香烛烧纸等吊唁之物。 其中金洪跟在第一辆车之后,十三在第二辆车后。 桃香让十三做好了万全准备,一旦被发现,立刻便会抽刀护主。 果然,当那搜检的官差发现第二辆马车是空的的时候,雷龙的注意力便被吸引了过去。 “怎么第二辆车是空的?这 是给谁准备的?”雷龙语气冷厉地问道。 桃香施了一礼笑道:“不瞒雷爷,那县太爷的义子,是专门给我家相公治病的一个大夫,也是我家相公的结拜兄弟。 他的身体一向不好,我想他这次替县太爷出面发丧,前前后后跑了好几日,必然早就累了。 带一辆马车去,回来的时候,也就免了让金府派人送了。” 桃香这说得有些牵强,但却又没什么不对。 雷龙听了皱着眉望着那辆空车沉思了许久,才又冷声道:“既然你这么说,我就暂时放过你。 不过你可要知道,最好别跟我们耍花招,否则,被我们查出来,连你一块儿治罪!” 桃香笑道:“我是不是说空话,等县太爷发了丧回来时,雷爷再查就知道了!” 雷龙不耐地冲她们挥了挥手。 桃香这才不紧不慢地上了马车,一行人直奔了金府。 这雷龙万万也没想到,桃香准备空车,为的就是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使他们不会太注意跟车的小厮。 另外,雷龙也没想到桃香敢这么大胆,竟然明目张胆地带着“朝廷要犯”在他眼皮子底下走了过去。 等桃香带着抱着 香烛纸马打扮成小厮的金洪和十三进了灵堂,代胜等人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桃香见此低声笑道:“你越是藏,他们越会钻了缝的找。 咱们不躲不藏,回头少两个小厮,也不会引起人的注意。” 代胜等人这才回过神来。 为免多出很多麻烦,就免去了许多礼节。代胜用同样的办法给金洪用了药粉。 金洪昏睡之后,便将他藏进棺材的夹层中。 因为这夹层只能勉强容纳一人,十三就不能藏进去了。 不过,十三有身手,重要金洪能安全出城,他自己出城便没有问题。 金泰在此地做了将近二十年的父母官,结交的朋友无数,也深受百姓爱戴。 整整一上午的时间,都是前来吊唁的宾客友人。另外还有不少百姓,都自发地聚在大街上,拿了纸花香烛表达自己的哀思。 当然,每一个人群聚集的地方,都有官差把守,名义上是维持秩序,实际上的目的可想而知。 钱通一直跪在灵堂接纳宾客。 连日的操劳,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更加清瘦,但他却是目光灼灼。 代胜和仇畅想劝他起来坐到椅子上休息一下,也不忍开口了。 第632章 发丧被拦 终于到了午时末,出堂发丧的时刻到了。 一声高喊:“未时到,发丧!”之后,便是鞭炮齐鸣,鼓乐仪仗也起来了。 寿棺用了二十四人抬,后面跟着代替发丧的“义子”钱通,以及代胜、仇畅、桃香等一众的人。 十三改了装扮之后,就隐在乱纷纷的人群之中。 丧葬的队伍出了金府,老百姓们便都涌上来,自动簇拥在队伍的两旁,和队伍的后面。 金泰埋葬的地点,是城南五里的专属墓地。 这就需要从南门出城。队伍浩浩荡荡地前行,桃香跟在其中,都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壮大的场面。 不过,这可就急坏了雷振方。 他见丧葬队伍势不可挡,便急忙亲自带着人马迎头拦截过来。 “站住!都给我停下!” 呼喊的是雷振方的二儿子雷龙。 他喊完之后,便拨马让出一条通道,雷振方便赶了过来。 鞭炮声已经响过去,这一遭到拦截,鼓乐声也停下来,所有在场的人都闭了嘴。 一时间,街上的人虽多,但却是雅雀无声了。 钱通孝衣孝袍,麻绳幡杆,上前 来,也不施礼,冷着脸问道:“怎么?雷爷的权利大得都不让人发丧了?” 这句话很快引起了老百姓的共鸣,只听得人潮中喊道: “就是啊!这些日每日都闹着要抓什么朝廷要犯,封城搜索不说,县太爷发丧总不能不让吧?” “就是啊!这人死了,总得让入土为安!” “……” 说话间,周围的人群就要蠢蠢欲动,大有直接冲过去的架势。 雷振方冷着脸,直气得面色铁青。 不过,他也不敢惹起众怒,只得耐着性子,冲着人群一抱拳,高声道:“这县太爷过世,我雷某也深感痛心。 这几日,我几乎每日都去就县太爷府里吊唁!” 桃香一听,这雷振方真是脸皮厚,说得让人恶心——他分明是去清查,哪里是去吊唁的? 这时,雷振方又继续说道:“可是,我们心里沉痛的同时,也不能忘了为朝廷办事。 大家给县太爷送丧的心是好的,可也不能让坏人趁乱逃跑。 所以还请各位退后五步,把丧葬的队伍给分出来!” 他这话说完,百姓中有那老实的, 便动了起来,稍稍往后退出了一些,但与丧葬队伍还是没有完全分开。 雷振方见此,又说道:“我雷某是尊重大家,可是大伙儿要是阻碍了朝廷办案,那我也只好把他抓了一起治罪了!” 说着,扬着马鞭啪地一声隔空抽出了一声响亮地声音。 这一声响之后,百姓们便纷纷后退。 同时,雷振方吩咐官兵分两路包抄过来,将丧葬队伍团团围住,彻底与百姓的队伍隔开了。 钱通冷笑一声,问道:“这么说,朝廷不让我们出城埋人?” 雷振方道:“出城可以,但得经过我们检查。 你这丧葬队伍里要是没有我们要抓的人,才允许。否则,谁也别想走!” “那好,那就请快一些,这下葬是有时辰的!”钱通说完,一甩袖子回到原位。 雷振方便挥手让官兵逐个检查。 经过了不短的一段时间,百姓中的私语声都已经变成高声的催促,官兵才盘查完毕。 回到雷振方面前回复:“雷爷,都查过了,没有我们要找的人!” “没有?”雷振方沉吟着把查过的人扫视 了一遍,又将目光投向那二十四人抬的大寿棺上。 他催马上前,来到那寿棺跟前,盯了半晌,突然开口道: “来人,开棺检验!” 他这一声吼,几乎惊呆了所有的人—— 开棺检验?这里面躺着的可是县太爷,就在这大街上,上有黄天下有厚土,就要开棺检查? “雷振方,你不要欺人太甚!”钱通上前来怒喝。 桃香和代胜以及金府家丁数人也都围上前来。 周围的人群中,更是立刻躁动起来,都开始声讨雷振方的这个命令。 虽然桃香等人明知道即便开棺检验,也不会发现那棺材之中的夹层。 可里面躺着的是金泰,总不能让雷振方这老狐狸将他暴尸于众,诋辱了他的尸身。 钱通气得脸色涨红,连日的跪拜,使他双腿酸胀无比,此时更是觉得站立不稳。 代胜在一旁扶着他。 仇畅手里捏着迷魂散的药粉,实在被逼急了,即便不能逃出去,也得拉着雷振方陪葬。 桃香偷眼看见人群中的十三已经将手伸向了腰间,那里配着他的软剑,这她是知道的。 桃香怕十三一时冲动误了大事,因此赶紧上前说道:“雷爷提的可是无理要求。 莫说棺木中躺的是已逝的县太爷,即便里面就是一个寻常百姓,你有再大的权力,无凭无据的,怎能让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开棺检验。 你不觉得这样做有违人伦?” 桃香这话说完,百姓的人群中声讨雷振方的呼声更高,有的人甚至开始破口大骂起他来。 雷振方见此情景,甩鞭子冲着人群就是一鞭子。 人们惊呼着哀嚎着向后退去。 官兵们围在人群之前,尽量维护着场面不会太失控。 可就在桃香和钱通等人想利用百姓的力量打压雷振方,让棺木顺利出城的时候,雷振方突然一阵冷笑。 紧接着,便从怀里掏出一个明黄的卷轴,举在手里,高声喝道: “圣旨在此,谁敢妄动?” 随着雷振方这句话高喊而出,人们都安静下来,震惊地往他手上那个明黄的卷轴望过去。 “圣旨!他拿的真是圣旨?” “看那颜色,好像是真的啊!” “这雷振方怎么会有圣旨?” “……” 第633章 假圣旨 片刻的死静之后,人潮中开始发出议论声。 那雷振方见此忍不住冷笑一声,冲着钱通和桃香等人说道:“怎么?见了圣旨都不下跪,难道你们是想造反?” 桃香听罢心一沉—— 这皇上已经有段时间不在宫里,且此时就藏身于棺材的夹层中,那道圣旨怎么可能是真的? 可明知道他手里那东西是假的,又用什么办法去戳破呢? 桃香忍不住往代胜等人那边看了一眼,见他们的脸上也闪过了一丝愁云。 钱通此时脸色泛白,情急之中开口道:“你说你那是圣旨,我们怎么知道那是真的还是假的?” 桃香听钱通这样说,心道也只能暂时耍赖拖延一时再说,因此便也说道: “就是啊!你那圣旨是真的假的还不一定。 再说了,即便你拿的是真圣旨,那上面也未必写着让你为所欲为,开棺暴尸!” 雷振方听罢哈哈大笑道:“你们几个不要巧言狡辩,这种明黄颜色,除了皇上谁能用得? 圣旨上明明白白地写着,无论用什么办法,只要能抓到朝廷要犯即可,难道你们不信?” 说着,他的眼睛扫向周 围如潮的百姓。 见他们都盯着自己,便又继续道:“也罢,今日就让你们见识见识这圣旨是什么样子的!” 一边说着,雷振方便将右手中的马鞭交给属下,打算去展开那卷轴。 就在这紧关节要的时候,突然,也不知从什么方向飞来一个玄色的铁抓。 只听得“哧”的一声轻响,那道还未打开的“圣旨”就被那飞抓卡住,紧接着,“圣旨”就脱离了雷振方的双手。 这时候,在场的人们才看仔细,那飞抓的一端是与一根极细的金属丝相连,被人操控着的。 只见那圣旨在天空中划了一道优美的弧线,便落在了人群之后的一个骑着白马穿着黑衣的蒙面人手里。 那人利索地接住了“圣旨”,飞抓的金属丝也熟练地缠在腕上,趁着人们还在惊愣的时候,拨马便向着城北疾奔而去。 这一切的发生,只在瞬息之间。 雷振方直到见那白马黑衣绝尘而去,才惊愣地回望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回过神来:“不好,有人抢我的圣旨!快追!” 他这一声令下,把那些目瞪口呆的官兵提醒了。 以雷振方的两个儿 子为首的几个督管,都是骑着马的,其余官兵都是步行。 雷龙一挥手,指挥着大队官兵便向那一人一马跑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雷振方骑在马上急得脸色涨红,口里高喊着:“赶紧追,说什么也要把圣旨给我追回来!” 这官兵撤走了大半,周围的人也更加纷乱起来。 桃香和钱通绝没有想到有这一出,原本以为没有办法了,却不想瞬息之间,就有了转机。 要知道,依照律法,丢了圣旨可是死罪,何况这“圣旨”来路不明。 这下一丢,除了这当今皇上金洪回宫后要杀他之外,还不定得有多少人等着要他的命灭口呢! 想到此,桃香等人万分的感激那个抢去圣旨的人,只是不知那位恩人是谁。 马腾一直在原地未动声色,此时却拨马从雷振方身后绕到他近前,恭恭敬敬地抱拳建议道: “雷爷,用不用我带人从另一个方向去围堵?” 那雷振方正在心急圣旨的事,忽听得马腾这一提醒,觉得十分有理,立刻便挥手道:“快去快去!多带些人马!” “是!” 马腾得了命令,一脸的凛然,似有意 而无意的扫了桃香等人一眼,带领着一批人马向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桃香会意,马腾是有意将这部分人马带走了。 因而她向前一步,对雷振方道:“雷爷,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那圣旨是假的,您故意演出这一出,是想让我们大伙儿看戏?” “就是啊,贼喊捉贼吧?”金府的小厮们纷纷说道。 这雷振方本就窝了一肚子火儿,此时一听桃香等人这话,差点没气爆了,忍不住拿起马鞭就要朝这边抽打。 代胜上前一步拱手道:“雷爷,既然没有圣旨,那还是赶紧放我们出城,这下葬的时辰可不等人啊!” 百姓们都是心向金泰这边的,一听代胜这么说,立刻便高呼起来: “没有圣旨,赶紧放人,哪儿有不让人下葬的!” “就是啊!赶紧放人!” 雷振方见此,扫了一眼现场剩下的寥寥几个官兵,又看看涌动的人潮以及钱通桃香等人的势头。 他想发脾气也不敢发出来,唯恐触了众怒一发不可收拾,便只得高声喝道: “你们在此等着,等我追回圣旨,再一个一个治你们的罪!” 说着,便 催马顺着人流的间隙朝着刚才雷龙追赶的方向而去。 雷振方见情势不好赶紧躲了。 而现场剩的那几个官兵,初时还愣在那儿,想维持着秩序,不让棺椁前行,奈何他们几个人实在抵挡不住汹涌的人群。 三拥两挤之下,那几个官兵便被分散开,钱通等人挥手示意抬棺出城。 因为大部分人都去追圣旨,守城的人也剩下的不多。 他们原本也是金泰手下的官差,对于县太爷的去世也十分悲痛,只因雷振方握有圣旨,他们才不得不服从。 此时一见雷振方都走了,便也不再阻拦,连忙打开城门放金府的人出城。 城中百姓还要跟出来为金泰送行,钱通抱拳对众人道: “义父一生操劳,死后能得到大伙儿的认可,他在九泉之下也该瞑目了! 雷振方还在追查那圣旨的下落,义父要是还在世,肯定也不想连累大家,所以就恳请都回去吧!” 说完又冲人们深施一礼。 百姓们听了,这才纷纷回城。 发丧的队伍出城之后,城门便又立即关闭了。 钱通等人指挥着小厮抬棺椁直奔城南五里的墓地而行。 第634章 屈服? 先前桃香已经飞鸽传,叫陈敬轩带人在城外接应。 因此,桃香一行人边走边四下寻找陈敬轩等人的踪迹。 果然,发丧队伍还没走出太远,便见路边一个小树林的拐弯处,停着一辆马车。 陈敬轩长身而立,器宇轩昂,带着十几个人正等候在一旁。 桃香与陈敬轩已经多日未见,本有许多话要说。 可是此时却不是叙旧的时候,唯恐一会儿那雷振方便追上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桃香便吩咐将棺木倾斜,把金洪从夹层中小心地扶出,抬到陈敬轩事先准备的那辆马车上,安顿好。 又将一些金银陪葬以及香烛物品塞进夹层,以防万一被查,也好有说辞。 这时候,只听一声衣袂飘飞的声音从空而至。 众人吓了一跳,陈敬轩冷然出声:“保护马车!” 只见原先站在他跟前的那十几个人,都摆开了身形——四个立身于陈敬轩之前,六个护住马车。 桃香等人这才知道那些人敢情都是有身手的。 只不过,这架势摆开后,众人才看清。 随着声音而至,站到桃香跟前的只是一个清瘦的少年男子,穿着寻常百姓的衣服,二目却炯 炯有神。 守着陈敬轩和马车的那十几个有身手的正要对他出招。 却只见这来人抬头看向桃香,躬身施礼,说道:“姐姐,十三来的有些迟,叫大伙儿久等了!” 这人正是十三。 陈敬轩和十三并不熟悉,桃香救了金洪和十三多次,前赶后错的,正好陈敬轩都不在跟前。 因此陈敬轩一见这清高俊气的男子管桃香叫姐姐,不禁有些吃惊,忙看向桃香。 桃香见此忙向陈敬轩及他手下那些人介绍道:“这是跟随义父的贴身侍卫十三,你们可以带他随行,叫他照管义父的起居。” 十三见桃香介绍,也不等众人说话,忙过来给陈敬轩跪拜施礼,说道: “恩人肯帮助主人脱险,十三在此谢过了!” 桃香连忙将他扶起来,对陈敬轩道:“这是我新认的义弟,路上你也要多照顾他。” 陈敬轩这才明白为什么刚才这人管自己媳妇儿叫姐姐。 双方面介绍明白了,就不再耽搁时间,互相嘱托告辞,就要各自上路。 好不容易见了面,又要分别。 陈敬轩趁机赶紧将桃香拉到一旁,本想说几句心里话。 可周围都是自己的属下,那 边还有为数众多的送葬队伍,一时间又什么话都不好说出来,只得拉着桃香的手,低声说道: “媳妇儿,你在家等着我,我很快就会回来了!” 桃香望着他满含话语的眼神,心中虽是依依不舍,也只得点头答应,然后又嘱咐道: “你知道那人身份的,所以一路上也许会有危险,要多加小心!” 陈敬轩听到桃香说金洪的身份,不由得眼神冷了起来。 桃香见此也没办法——近二十年的误会和隔阂,岂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只得又嘱咐了两句,便催着他们赶紧离去。 陈敬轩他们的马车离去之后,桃香等人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吩咐送葬的队伍继续前行。 墓地离城五里,没多一会儿也就到了。 可就在小厮们刚放下棺椁,还没喘口气的时候,只听得身后的方向马蹄纷乱,由远及近而来。 众人回身望去。 只见雷振方正带领着一大队人马追赶过来。 远远地,便有官兵高呼道:“所有人都不许动!违抗者一并抓起来治罪!” 说话间,雷振方带着几个督管以及一众官兵已经来在了送葬队伍之前。 他翻身下马,吩 咐官兵们把钱通和桃香等人以及那刚放下的木棺团团围住。 钱通正跪在棺前,磕头行礼,准备下葬。 代胜便上前来问道:“雷爷,这三番两次的阻拦县太爷下葬,不知您这是什么意思?” “呵呵,什么意思?” 雷振方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那轴明黄的圣旨说道:“这圣旨我已经追回来了。 圣旨上写得清楚,只要能抓到那两个朝廷要犯,能抓到刺杀老夫的金子恒,无论采用什么办法,都行!” 桃香等人见此就是一惊——这雷振方手中拿着追回的圣旨,那就说明那个白马黑衣抢圣旨的人被他给抓住了? 想到此,桃香心里便泛起了一股担忧。 这时,只见雷振方大手一挥,吩咐着身旁的官兵道: “给我开棺检验,我怀疑棺材里面不是金泰,而是藏了逃犯!” 官兵们得了命令,立刻蜂拥而上,把那巨大的木棺围住,拿出手里的斧凿,就要开棺。 钱通一见急了,站起身高喝道:“给我住手!” 钱通极少高声说话,今日是真着了急,才大吼出来。 仇畅扶着他的手臂,也怒视着雷振方,恨不得立刻上前撕了他。 钱通高声喊喝之后,便冲着雷振方怒道:“连斧凿都准备好了,看起来你们是有备而来的! 只不过我要把丑话说在前面,我义父虽然官职不大,可也是堂堂的朝廷命官,被你们无故开棺暴尸,你们也总得给个说法!” “给个说法?”雷振方瞪着钱通问道,“你想要什么说法?” 钱通怒极反笑,说道:“你们开了棺木,里面若是有你们要找的人,我自然甘愿抵罪,任由你们处置。 可要是里面没有你们所要找的人呢?你们该怎么说?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钱通这话说得在情在理,着实给雷振方将了一军—— 你就是再官大一级,也不能蛮不讲理,否则如何服众? 雷振方审视着面色镇定的钱通,钱通也毫不畏惧地瞪着他。 两人就这样对峙着。 许久之后,雷振方似乎是想好了说辞,一改刚才咄咄逼人的神色,笑着道: “咱们不要闹得跟仇人似的,你义父和我同样都是为朝廷做事,初衷是一样的。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相信你,不必开棺了!” 桃香等人一听——这雷振方真的当场屈服,不再开棺了? 第635章 花招 “不过,此时节城里城外都不太平,这县太爷下葬也该派人守着才是!” 说着,他便又冲着一众的官兵吩咐道:“退后十步,把墓地围住,一个月之内,不许任何人进出!” 桃香等人这才明白,原来雷振方这老狐狸的花招在这儿—— 他怀疑棺木中藏人,可钱通将了他一军,他不敢打这个赌,于是便采取了死守死盯死等的办法。 眼看着棺木下葬,再眼看着堆出坟茔,然后还要牢牢守住墓地,以防钱通这边偷梁换柱。 不过,他的花招再厉害也无济于事。 这棺木内所藏的人早已经被陈敬轩等人护送着走了,此时里面躺着的,就是已逝的县太爷金泰。 “那好,那就悉听尊便!” 钱通咬牙说着,便吩咐开始举行下葬礼,然后入土埋棺。 一切都照着风俗礼节一步不差地进行着,送葬的人群哭声一片。 可众人却没有发现,钱通跪拜低头的瞬间,眼里闪着一丝不易觉察的惊慌。 坟茔落成之后,众人就要回城了。 但雷振方所派的官差人却不退去,看起来是真要一守到底了。 钱通坐上马车的瞬间,回望墓地里那孤零零的一座新坟,以及墓地四周守着的官兵,忍不住 抓着车厢的手微微颤抖。 等到桃香等送葬的人全部进城,城门关闭的那一声响后,马车里的钱通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仇畅抱着钱通的身体,皱着眉催促着马车加速。 桃香见此,知道回金府之后,还有不少后续的事需要人打理。 可此时钱通的身体不宜再继续劳碌,因此,便让代胜跟着自己回金府,仇畅带着钱通回梅园的宅子休息。 不过,桃香和代胜回到金府的时候,见府内里里外外都已经打理得整整齐齐,和原来一样。 桃香十分纳闷,忙叫来管家询问。 管家施礼回禀,说是下午少爷亲自带人打理的,打理好了之后,便又走了。 桃香和代胜都知道,管家所说的少爷,就指的是金子恒。 桃香不由得担忧,金子恒的身体还没有恢复,此时又亲自带人操劳了一下午,也不知那身体受不受得住。 既然已经将善后的事收拾妥当,桃香和代胜便不宜久留,况且代胜也担心着钱通。 于是,两人又嘱咐了管家一番,叫他精心照管着府里的事宜,有事的时候就去醉仙楼那边禀报,到时候自然有人过来主事。 嘱咐完毕,两人便驾车返回梅园的宅子。 金府已经打理 得井井有条,可是梅园这边却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桃香刚一进门,就有小厮过来回禀,说钱通被仇畅带回来以后,一直昏迷不醒,仇畅已经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代胜要是再不回来,他就要把桌子掀了。 那金子恒强撑着打理了丧葬后续的事,回来以后便将自己关在房中,任谁叫门也不再理睬。 另外,下午半晌的时候,葛濯急匆匆回来了。 小厮们看着他脸色不对,身上还有血迹,走路时脚步也有些虚浮,不知是怎么回事。 本想上前问问情况,却被吼了回来,就没再敢上前去询问。 桃香听完这些禀报,不禁觉得有些头大—— 钱通操劳过度晕倒,金子恒心情不好不想见人,这也就罢了,怎么葛濯也在这个时候跟着凑热闹? 代胜此时已经待不住了,跟桃香打了个招呼,直接奔钱通的房间走去。 桃香犹豫了片刻,决定还是先去看看葛濯。 因为听小厮说他回来的时候身上还带着血迹,她有些不放心,怕是这个人在外面和人打架了吧? 这宅子的房间很多,葛濯选择住在最西南一间,和桃香等人所住的中间位置相隔得较远。 桃香拿着一瓶代胜他们配制疗伤药膏, 沿着石径来到葛濯的房间门口,果然如小厮所言,房门是紧闭的。 桃香伸手敲了敲门。 许久之后,里面传来十分不耐的声音:“滚!我不是说过,任何人都别来烦我?” 桃香站在房门口,从他这带着火气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虚弱。 她不禁皱了皱眉,开口道:“是我,开门!” 桃香这话说完,能感觉到里面的葛濯有瞬间的惊愣,紧接着,里面便缓和了口气道:“我已经睡了,不想起来!” “已经睡了?”桃香沉吟着这句话,抬头看看天色。 刚刚傍晚,离天黑还早,况且晚饭也还没有吃,怎么就睡了? 桃香觉得不对劲儿,再次敲门道:“你先开门,我有话要跟你说!” 桃香说完,便在门口静静等候。 里面果然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没一会儿,便又听到脚步声。 然后,房门从里面打开,葛濯脸色苍白地出现在桃香面前。 “有什么话要说?” 葛濯罩了一件肥大的暗色长袍,衣带松松垮垮地拦在腰上,整个人看起来比往常显得冷漠,连说话的语气都似乎寒了三分。 桃香望着他不同往常的脸色,又往他身扫了一眼,担忧道: “刚才听小厮说,你下午回 来的时候身上带着血迹,是不是受伤——” “我没事,擦破了点儿皮而已!”葛濯眸色幽深地盯着桃香,直接打断了她的问话。 桃香有些不相信地审视着他。 葛濯受不得桃香这样的目光,眼神躲避了一下,抱怨道:“你那些小厮真是多嘴!” 桃香见他嘴硬,听出他应该是身上受了伤,只不过不想说出来,便撇了撇嘴,故意说道: “你当我爱管你的事?我只是怕你住在我家出了事儿,到时候不好交代!” 谁料,葛濯听完了这句话,似乎被刺激到了一般,立刻黑了脸怒道: “不好交代?我的事需要向谁交代?你是怕我死在你家里,脏了你的屋子吧?” “你……” 桃香本是好意,想激葛濯一下,让他把受伤的事说出来,可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故意曲解自己的意思。 因此,葛濯连珠炮一般地说完,桃香一时间接不上话,涨红着脸尴尬地站在那儿。 望着他冷怒的脸,不禁也气上来—— 自己也是整日操劳,好不容易回家来可以休息一下,还得为他们操心,这也就罢了,只是没想到人家还不领情。 这还真是应了那句话:热脸贴了人家的冷屁股,自己犯的着吗? 第636章 非要出去 想到此,桃香不禁有些心寒,忍不住也气道:“听这话,倒真是我多此一举了! 不过,这是我家,你既然知道就好,要是觉得住在这里受了限制,那就赶紧搬走,我也没意见!” “你要赶我走?”葛濯冷着脸问道。 “你随意!”桃香正在气头儿上,见他问,便答了出来。 其实,葛濯说完刚才那些话,又看到桃香吃惊受伤的表情,不禁有些后悔,心里暗骂自己说太过分了。 想一想,自从娘去世以后,就没有人再这么关心过自己。 桃香的细心周到,让他处处感受到娘还在时的温暖,此时让他走,他怎么舍得? 只不过,男子汉的自尊心,让葛濯不肯低头。 况且,自己住在这里,要是雷振方那老贼查起来,也会连累她吧? 想到此,又见桃香说“你随意”,便索性任性起来,黑着脸说道:“走就走!省的碍你的眼!” 说罢,便转身进了屋,迅速地将自己为数不多的几件物品塞进包袱里,提着便走了出来! 桃香站在门口,一时气得手都有些发抖。 正在这时,忽见两名小厮远 远地向这边跑了过来,还没到桃香跟前,便急着回禀道: “夫人,不好了。金子恒少爷他,他非要出去不可,谁劝也劝不住,好几个人在那儿拦着呢!您快去看看吧!” 桃香心里一惊—— 这雷振方此时正是发狂的时候,他若这个时候出去,那不是正好自投罗网吗?一旦落到那个老贼的手里,还能有活路吗? 一心想着这些,不知不觉间她拿着的那瓶疗伤药膏便“啪”地一声落在了地上。 那药膏是白瓷瓶装着的,砸在石路上,一下子摔得粉碎,里面的暗红色药膏也都洒落出来。 葛濯正好走到门口,忽见有东西从桃香手里脱出落在地上摔碎了。 再仔细一看,这东西自己见过,金子恒受伤的那段时间,代胜和钱通给他涂的就是这种药膏,疗伤用的,很有效。 他不禁有些吃惊,忍不住问道:“这疗伤药膏是给我的?” 桃香被这药膏落地的声音惊得回过神来,只是一见已经摔碎了,不觉又惋惜又着急。 一听见葛濯问,便气得道:“本来听说有人受了伤,是想拿给他的,可是人家 不领情,这下子摔了,倒落得干净!” 说罢,桃香心里惦记着金子恒那边,便招呼着那报信的小厮走了。 葛濯望着桃香远去的背影,不禁愣在原地。 包袱脱了手,落在门前的台阶上,他整个人也虚脱地坐了下来。 桃香还没到金子恒的门前,便听见那边吵吵嚷嚷的声音传过来。 只听金子恒略带嘶哑地喊道:“我要出去,你们放开我,让我出去!” 想必是小厮揽着他,不让他走,他急得没法,便嘶喊起来。 又听有小厮劝解道:“金少爷,您不能出去。外面的人都抓您呢,你这一出去,不正好把您给抓了……” “我不怕,谁要抓我,让他来吧,我跟他拼命!” 金子恒打断小厮的话,继续嘶喊。 桃香听罢,急忙加快了脚步。 远远地,只见金子恒的房间门口,几个小厮紧紧地拖着他的手臂和两腿。 可那金子恒却似疯了一般,大力地挣扎着,嘶喊着,眼看着四五个小厮几乎都要拦不住他。 桃香见此,急忙赶过来,冲着挣扎中的金子恒道:“你要上哪儿去?” 她这一句话 ,比小厮们苦口婆心劝了半晌都好使。 那金子恒听了,立刻便停止了挣扎,抬起头来愣愣地望着桃香,沉默了片刻才哑声说道:“我要出去!你的小厮不让!” 桃香这时候才觉察出—— 这人到底是喝了多少酒?又加上刚才闹了这么半晌,整张脸都是通红通红的,目光迷离,发丝散乱的披在肩上,一说话,便喷出浓浓的酒气来。 桃香不禁皱了皱眉,问道:“怎么又喝了这么多酒?” 金子恒许是真的醉了,见桃香皱眉,连忙歉意地笑了笑,说道:“不,不多,就才一,一坛!” 一坛还叫不多? 桃香听着这话,气得恨不得上去给他两下。 不过见他此时醉着,再多说他也不明白,便压了压心里的火气又问道:“既然喝了酒,还不回去睡觉,非要出去干什么?” 金子恒眼神迷离地直望着桃香,眸中难以掩饰地露出暖意。 但听她问他出去干什么,那眼中的暖意又立刻退去,变得冷厉起来,沉声说道: “我,我要出去杀了雷振方,我要出去见我爹……” 桃香听着他这酒后的醉 话,不禁也沉了眼帘。 人都说酒后吐真言,想必此时他心里就想的是这些吧? 桃香的心软了起来,换上了轻柔的语气,说道:“这时候天快黑了,出门不方便。 你想想,即便是去看谁,也应该是早上去才好,哪儿有晚上去的?” 金子恒听着这如梵音般的诱哄,更加安静下来。 桃香见此,便挥手示意小厮扶他进屋。 金子恒便乖乖地跟着桃香进了屋。 桃香见他此时醉得厉害,就是晚饭端上来,也未必肯吃上几口,不如就直接叫他休息。 因此,叫小厮将他安顿到床上,盖好了被子,又劝道:“你现在早点儿休息,明日早上早点儿起床,回头我陪着你一起出去。” 金子恒已经进入半睡眠状态,呓语般地应着,渐渐安稳下来。 几个小厮直了直腰,擦着汗松了一口气。 桃香知道他们辛苦,便招呼着大家出来,拿了赏钱让他们去分。 小厮们欢欢喜喜地退了下去。 桃香回望了一下金子恒的房门口,不觉也舒了一口气,疲惫地看看钱通所住的方向,也不知此时他是否已经醒了。 第637章 葛濯装扮 桃香迈开步子向前走了几步,只觉得身后似乎有人跟着自己。 猛地一回头,却见葛濯在几步远的地方,正讪讪地朝她笑着。 “你怎么还没走?这鬼鬼祟祟地跟在我后面干什么?”桃香无奈地问道。 葛濯走上前来,挠着头尴尬地笑了笑低声道:“我刚才说走,那是一时冲动,我本来没想走的。” 桃香一时被他气得笑了,“你没想走你闹腾什么?” 葛濯红了脸,看了看天色,道歉道:“刚才我不该跟你发脾气,故意曲解你的好意。再说了,我要是从你这走了,我也没地方去呀。 你知道,这时节街上正好乱,我怕我一出去,就被人抓走了!” 桃香看着他别扭的样子,刚才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不禁笑道:“你这说的倒是怪了。 你又不是雷振方要找的‘朝廷要犯’,人家抓你干什么?” 葛濯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看周围没人,往前凑了一步,悄声道:“我,我下午的时候,把雷振方那假圣旨给抢了。 后来他派了好多人来追,我见打不过 ,就扔了那假圣旨,自己跑回来了!” 桃香一听,这才恍然大悟—— 怨不得那时候看着那黑衣人的身影有些熟悉,原来是葛濯装扮的! 不过,也多亏了他在那紧关节要的时候抢了那假圣旨,要不然当时那种情况下,开棺检验是在所难免的了。 若是真开了棺,金伯父暴尸于众不说,就是那棺木中的夹层,万一要是被发现,那后果真的就不堪设想了! 桃香这边胡思乱想着,葛濯见她不说话,以为她心里不原谅自己,于是一脸伤心地叹道: “还以为你多么大度,原来这么小气,既然不原谅我,那我走就是了!” 说罢,就要回身去拎包袱。 桃香见此连忙叫住他,说道:“现在街上正抓你,你哪儿也不能去!” 葛濯惊喜地回过头,“你真的让我留下,不赶我走?” 桃香无奈道:“我什么时候说让你走了?那不都是你自己说的?” 葛濯高兴起来,也听不进别的话,又和桃香要疗伤的药膏,说自己受了重伤,再不涂药就要挂了。 他说得 虽有些夸张,但桃香确实发现他脸色苍白,身形虚浮,便带着他一起到钱通处,顺便帮他治疗,也正好看看钱通。 钱通在代胜和仇畅的合力治疗下,已经醒了过来。 不过,他虽是醒了,可整个人不说也不动,像被抽去了灵魂一般。 代胜和仇畅两人在他身边跟他说话,他似乎一句也听不进去,急得这两人不知如何是好。 桃香过来,见此情景,便叫他们二人出去,帮葛濯查看伤情,自己留在屋里,说要劝慰他一番。 仇畅有些不敢置信,不肯出去。 代胜见桃香一脸自信,便拉着仇畅道:“就让她试试吧,或许能起作用呢!” 仇畅这才不放心地回着头随代胜一起出去了。 桃香本来并不知道钱通是怎么回事,但她想代胜和仇畅都是一等一的神医,给他治疗又必然是拿出百分之百的心思,怎么会看不好?想必不是身体的原因。 于是,她便猛然想起从坟地回来的时候,临上车钱通望着坟地的方向看了一眼,手突然一抖。 以他平素的表现,他 并不怕雷振方,那些官差就更不在话下了。 可是钱通为什么看到那些站在坟地四周的官差会发抖?这里一定是有什么原因。 本来桃香想一回来就找机会问问他的,可不想回来后跟葛濯和金子恒那边耽误了时间。 此时一过来,她便又猛地想起这事,因此才就势让代胜和仇畅出去,自己留下来亲自问他。 屋里只剩下钱通和桃香两人,钱通静卧在床上,眼睛直望着暗淡下来的窗外,沉默无语。 桃香便直接开口道:“你心里有事瞒着大伙儿?” 钱通听了这话似乎有些吃惊,立刻转过头来,望着桃香问道:“怎么这样问?” 桃香淡淡一笑,盯着他的眼睛说道:“你连雷振方都不怕,怎么会怕那些官差,我见你回来的时候手在发抖。” 钱通更加惊愣。 桃香又继续道:“金伯父去世之前,你出去了几日,那几日可把仇畅和代胜吓傻了。你跟他们说了自己去哪儿了吗?” 钱通听罢,沉默了半晌,便挣扎着坐起来。 桃香道:“你要有事,该说 出来和大家一起商议,一个人的力量总是小,大伙儿一块儿想办法不好吗?” “这事儿我以为自己就能解决了!”钱通突然开口道,“我不想告诉他们俩,是不想让他们替我担心。” 桃香点点头,表示理解。 钱通这才又淡淡地说道:“我给马腾传口信那日,其实我被雷振方抓了。” “你被抓了?”桃香震惊地问道。 钱通微不可见地点点头,继续道:“我被吊在南门的铁架上等候第二天早上乱箭射死。 后来,是葛濯把我救了,这小子会耍滑头,也不知从哪儿弄了个穿白衣的替死鬼来,把我从架子上放下来,就把那人吊了上去。后来也不知那人死了没有。” 桃香听得吃惊——原来那日葛濯来来去去的,还发生了这么多的细节,可他却是一个字都没提。 “是我不让他说的,我让他替我保密,条件是收他做徒弟。”钱通说着,嘴角露出几分笑容。 桃香却是在想——要是此时外间的代胜和仇畅知道这件事,估计那葛濯就有苦头吃了。 第638章 金泰假死 “那后来呢?你还没说你为什么要怕那些官差?”桃香忍不住提醒道。 钱通直了直身子,又说出了更加惊人的一句话: “金子恒他爹没死,他是假死的!” “假死?”桃香惊得提高了音量。 钱通皱了皱眉,示意她轻声。 桃香这才闭了嘴。 钱通又说道:“这是他跟我商量的计策,本就是想趁着发丧的时候,就把你义父藏进棺材里救出去的。 不过你设计出了带有夹层的棺材,倒正好不用把你义父藏进棺材里,否则,此时他也被埋进土里了。” 桃香听罢着急道:“虽然义父没有被埋进去,可是金伯父怎么办?这事儿金子恒还蒙在鼓里吧?” 钱通摇头道:“这件事子恒应该知道,想必在金伯父假死之前应该和儿子说了吧。 其实当初金伯父找我商议的时候本是想和我要些毒药自我了断的,然后好利用发丧的机会,救皇上出城。 后来我拿出这种假死的药,他才同意假死。 不过这种药只能让人假死七日,七日之内用解药就能救活,过了七日,什么药都无力回天了!” 桃香听罢算了算— — 自金泰“去世”那日算来,到现在已经是第四日了,还有三日的时间。 “看来,要抓紧想办法,一定要在这三日之内把他救回来!” 钱通听罢叹了口气,又恢复了桃香刚进来时候的样子,幽幽地道:“那雷振方派了人在墓地看守。 我只怕这三日之内不能及时地把他救出来,到时候就……” 到此时,桃香才恍然大悟。 原来钱通的症结在这里,他心里担忧金泰,又不想把这事儿说出来,因此才郁结于心,倒让代胜和仇畅这两个不知情的凭添了许多担忧。 不过,桃香听完也犯起愁来—— 想想那雷振方未必就会在三日之内撤走看守墓地的官差,因此掘开坟茔救回金泰的事还应该多方面打算。 看起来,这一回必须要去找马腾了! 提起马腾,钱通的眼睛亮了亮,光顾着着急,他倒是把这个人给忘了。 钱通立即就要起身去找马腾商议。 桃香拦住了他—— 觉得马腾是皇上放在雷振方身边的一个内线,既然他的身份还没有暴出来,就说明还没到该暴的时候,所以一切还应该小心行事,不 能因此坏了皇上的大事。 钱通听了桃香的分析也十分理解,便不再坚持着非要出去,不过整个人却是开朗起来,脸上也露出了笑意。 葛濯的伤在肩上,是被刀剑之类的东西扎伤的。不过好在没有伤到要害,只是失血有点儿多。 代胜帮他处理了一下,包扎起来,没有一会儿工夫,他就在外面待不住了,过来敲钱通的门。 桃香和钱通见此也不再多说,叫他们进来。 代胜和仇畅见钱通已经坐起身,并且看脸上的表情,明显开朗了很多。 虽不知桃香使用的什么办法劝他的,可也是十分高兴,围过去,问这问那,十分殷勤。 桃香和葛濯也不再逗留,告辞出来去安排和马腾联系。 走到僻静处,桃香便问葛濯那日从铁架子上救下钱通的事。 葛濯初时一惊,后来便明白桃香定然是知道了。 这才说起那日自己闲着没事,其实是尾随着钱通出门的。后来发现钱通将口信传给马腾后,竟然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金府。 葛濯纳闷,就在金府门外守候。 等钱通出来的时候,葛濯便发现他情绪十分低 落,于是上前询问。 但钱通却什么都不说。葛濯不干,缠着他不放,说他要是不告诉自己,就把他进金府的事说给代胜和仇畅听。 钱通无奈,只得给了他一包药粉封他的口,葛濯这才满意离去。 再次见面,就是几日之后钱通被吊在南门的铁架子上。 葛濯趁着晚间,设计将一个官差迷晕穿上白衣吊上去,把钱通偷偷替换下来。 桃香听到此,忙问道:“据说那白衣人次日被乱箭射死了,这样的话,倒是那个官差枉死了?” 葛濯眼中露出几分冷意,恨恨地说道:“那是他该死! 我亲眼看见他们把钱通吊起来之前,先毒打了一顿的!等着瞧,早晚有一天我要跟他们算总账!” 桃香无语,她也恨那些仗势欺人的人,何况那些人欺负的是钱通? 晚饭后,桃香接到密报,说陈敬轩等人护送着金洪和十三已经离开此地一百里。 这是不是就说明他们已经脱离了雷振方的掌控? 只不过,还不能高兴的过早,进京的路还很长,回宫之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夜半子时,是马腾约好过来和桃香、钱 通会合的时间。 桃香和钱通早就提前等候在前厅里。 马腾来的很准时,“妹妹,你叫人传话给我,是发生了什么事?” 桃香便叫钱通将金泰假死的事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 马腾一听,有些着急,忙问道:“这么说,我们必须在这三日内救回金泰,否则,他就不是假死,而是真的死了?” 钱通点了点头。 桃香道:“今日请大哥你过来,就是想和你商议,看看能不能把那些墓地里的官兵撤走?” 马腾一听,皱眉沉吟了许久,摇头道:“这个恐怕不好办。 目前皇上那边叫我不要妄动,不要曝露身份,所以我还不宜公开违拗雷振方。 宫里传来密旨,限定了时间,叫他务必在三日之内抓到朝廷要犯,其实抓的就是皇上。 他此时正在焦头烂额,无计可施,在这节骨眼儿上,他是不会同意撤走那些看守墓地的官兵的。” 钱通听罢眼神又黯淡下来,最后咬咬牙道:“实在不行,也只好跟他们拼了!” 桃香却觉得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拼的,为了雷振方那样的人牺牲自己,实在不值得。 第639章 敲定办法 见马腾两人都垂头不语,桃香便又说道:“那雷振方派人在那儿守着,就是一直怀疑棺木中有诈,他恨不得立时就掘开坟墓开棺检验才好,怎么肯轻易撤走? 不过,也未必就没有别的办法,实在不行,咱们能不能将计就计,假借雷振方的手救回金伯父?” 两人一听,都来了兴致,忙催着她详细说一说。 桃香便解释道:“既然他想挖坟掘木开棺验尸,那咱们就给他来了推波助澜,借他的手挖开坟墓将金伯父从地下弄上来。 然后我们再想办法给金伯父服解药救治他,这么做,最起码能保证他不会因为耽误了时辰而真的死去?” 马腾听罢,想了想,连连点头,“好,这倒是个好主意! 即然这样,那我回去就跟他那边加一把火,让他尽快下令挖坟掘墓,将咱们的县太爷先从地底下弄上来再说!” 三人敲定了这个办法,又详细商议了一番,马腾便告辞离去。 钱通见此,也站起身,打算回去休息。 只是他这起身的一瞬间,忽见桃香的手上绿光一闪。 钱通的眼睛被晃了一下,不觉格外注意了一下,便瞧见了桃香手指上戴了一枚碧 绿的翠玉扳指。 这扳指绿光莹润,套在桃香的手指上略显得有些大,一看就是男人之物。 钱通不觉微眯了眼睛,不动声色地又扫了一眼,才告辞离去。 钱通走后,桃香摘下这枚碧玉扳指,小心地收藏起来。 这扳指当初是马腾的传家之宝,被他作为见面礼送给了桃香。 因此桃香格外珍惜,每次与马腾这位结拜的大哥见面,总是要拿出来,戴一戴,以示重视他们的结拜之情。 平时的时候,则是小心珍藏,不敢有半点儿闪失。 却不想,钱通看到这扳指之后,出了前厅便有些魂不守舍。 他回到房间,从药箱里拿出珍藏了许久的一片碧绿的碎片,呆愣愣地望着,自语道: “还以为仇畅的扳指是他当初落崖的时候不小心撞碎了,原来他的扳指竟是给了她!” 他将那枚碧绿的碎片托在手上,不禁自嘲地笑了笑,随手扔进角的垃圾篓内。 “这么重要的东西,他怎么会给我呢?”钱通继续自语着,陷入沉思之中—— 当初仇畅也是有这么一枚扳指的,和桃香戴的这个一模一样。 当初自己曾半开玩笑般和他要,仇畅却是宝贝一般, 不肯轻易摘下来。而那个碧玉扳指在仇畅回来以后就没戴着了。 记得他不在的那段时间,自己找他找疯了,曾在半山的悬崖边看到了这个碎片,那时候以为这碎片就是仇畅不小心摔碎了的扳指碎片。 却不想自己竟然弄错了,原来他是将那扳指给了桃香。 想到这里,钱通的心里不觉有些泛酸,扑倒在床上,胡乱地甩了一床被子蒙到自己的头上—— 怨不得自己每每让仇畅生气,他都是以师父的身份责令自己跪下来,加以惩罚,原来在他心里,就只是拿自己当他徒弟而已。 钱通心里胡思乱想着,却抵不住身体的疲惫,渐渐沉沉地睡去。 次日早上,桃香起得有点儿晚。 因为昨夜躺倒床上之后,总是睡不着,脑子里一直忍不住地在想怎么救金伯父的事,直到天色渐亮才睡着。 因此,起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巳时了。 桃香一开门出来,前便又小厮回禀,说:“金少爷大早晨的就趁人不注意溜了出去。他还在桌上留了一张纸条,您看看!” 说着,小厮便将纸条递过来,交给桃香。 桃香展开一看,是金子恒亲笔留言。 意思是说自 己的伤情已经大体好了,那醉仙楼还有很多事要办,因此他便暂时先回了醉仙楼。 桃香不由得有些担心,不过进而一想—— 只要他不出现在大街上,估计那些官兵就是拿不住他的吧? 想到此,桃香干脆暂时将那些担心的想法都抛开,只专注于救金泰的事。 —— 而马腾回去后,也经过了半宿的思虑,于早上的时候去拜见雷振方。 雷振方这段时间是夜不能寐,日不能食,终日心里不安。 尤其是上面给他限定了抓捕“朝廷要犯”的期限之后,他便更加焦躁。 只盼着事情有所转机,让他一举抓获那两个人,也好立下功劳,给自己的前程铺路。 马腾过来拜见他的时候,他正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雷爷,马督管来了!”小厮进来禀报,又怕打扰了他睡觉,也不敢大声,进退之间都悄么声的。 “赶紧请!我正有要事跟他商议!” 雷振方忽地睁开了眼睛,又坐直了身子,吩咐小厮下去! 马腾大步地走进来,抱拳施礼问道:“雷爷,可否想到了捉拿朝廷要犯的办法?” 雷振方摇了摇头,对马腾问道:“马督管可有高明的 办法?” 马腾故意沉吟了一下,直到雷振方催促了,才凑上前,低声说道: “雷爷,一直怀疑金泰那棺木中有诈,为何不开棺检验一下?” 雷振方面色无波地盯着马腾的脸,马腾毫无畏惧地迎着他看过去。 许久之后,雷振方才叹了口气说道:“还不是因为金泰那义子盯得紧,桃香他们又将了老夫一军,老夫此时也拿不定。 怕万一那棺材里没有什么,岂不是?” 雷振方说着,又看向马腾。 马腾见机会成熟,忙再次施礼悄声说道:“雷爷,您要是放心属下,那属下就带人去办这事。 万一要是有什么事,也找不上雷爷您,您看如何?” 雷振方说了半晌,就等的是马腾的这句话。 他急需一个负责的人来主持此事,办好了是他雷振方的功劳,办不好就将那属下拿起来当做替罪羊顶罪,这还真是一举多得的好事。 因此,雷振方欣然应允。 不但如此,为了马腾办事不会受阻,还特意给了他一块令牌,叫他即刻去办。 马腾领命出来,便派心腹到桃香这边密报。 桃香得知了此事,便和钱通准备好解药,直奔城外的墓地。 第640章 救出金泰 守城的人并未特殊为难桃香和钱通,因为知道他们必须要去城外跪拜,所以很顺利地将他俩放出了城。 钱通跪在坟前,刚要磕头,便听得身后有人哈哈哈地笑着道: “真是孝子啊!大孝子!” 这声音极其熟悉,桃香和钱通早就辨认出来。 因此,他们一抬头,便见果然是马腾正带着一对人马来到近前。 马腾一脸笑意,他一边大笑了一番,故意令众人费解,一边又收了笑意,冷声对钱通说道: “据说这死人要过三日的时间,才允许过来祭拜。你这边倒好,刚一日的工夫就出来跪拜,岂不是心中有鬼?” 钱通也故意道:“我心中有鬼没鬼,也不是你说了算的!” 马腾闻言,冷哼一声,对着看守坟地的几个官差吩咐道: “竟敢说我这人说了话不算数?那好,今日我就叫你们见识见识我说话算还是不算?” 说着,便挥手对周围那些官兵道:“来人,将这坟茔挖开,将棺材抬起来,给我开棺验尸!” 他这一声令下,周围的官差也不禁愣了起来—— 他们没想到雷 爷想办却没敢办的事,此时这马腾也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非要当即挖坟掘墓不可。 因此其中一个官差站出来,凑上前对马腾道:“马督管,这挖坟开棺的事,是不是有点儿太那个了?” 那官差言下之意是说这种做法太过分了,劝他还是别做了。 不想马腾要的就是这样的气氛,他听了官差的话大笑了两声说道:“天掉下来有你马爷我顶着呢,你怕的什么? 况且我也是受了雷爷的吩咐,你们看,这是雷爷给我的令牌,你们胆敢违抗?” 一众的官差们见了令牌都不敢再说什么,但是心里,却是对雷振方的这个做法十分反感。 钱通见此,故意阻拦道:“我义父好歹也是朝廷命官,你们竟敢如此诋辱他? 也罢,你们查也可以,可是万一要是查不到什么,又该怎么说?” 马腾便势不可挡地答道:“既然你这样说,那我也就当家做主了。 万一要是查不到,我就立刻带人离开,从此之后,不再插手这件事,你看如何?” 钱通听完,便对着周围的官差道:“众位官差, 你们以前也都是义父的手下,此时我也知道你们身不由己,作不得主,所以也不怪你们。 只是,请求各位给做个见证,这位马督管说了,要是查完了没事,那就带人立刻离开!” 官差们一听钱通这样说,都想起金泰的好处来—— 以前他在的时候,为官清正,体恤属下,从没有为难过官兵们。 因此官差们都纷纷站出来作证。 接着,马腾便吩咐人打去坟土,挖开墓穴,将里面的木棺起了出来。 现场除了抬棺的官差发出的喘息声,其余都静得出奇,大家都目光直盯着那昨日才下葬的木棺被抬到一片平地上来。 “马督管,记得你说过的话!”钱通提醒道。 马腾一脸冷厉,“自然记得!” 于是便有小厮用斧凿起开钉木棺的长钉。 众人的心此时都提了起来,有的官差听说死人会有味道,不禁捂了鼻子和嘴巴。 接着,马腾便派了手下一名心腹,上前检验。 片刻之后,那名手下前来回禀,“马督管,这棺材内确实县太爷的尸身,并无其他?” 这一下子,不单是钱 通这边有说辞,就是周围的官差也都窃窃私语起来。 众人不禁都看向钱通,不知他会有什么反应。 只见钱通,对着棺椁内的金泰跪拜了几遍,然后扭头对马腾冷声说道: “怎么,马爷还觉得对我义父的诋辱不够,还不带人走?” 这时候的马腾,看了看周围冷眼望着自己的一众官差,故意做出极不情愿的样子,最终一挥手,带着所有的人马绝尘而去。 桃香见此,不禁松了一口气。 朝着不远处的小树林击了几掌,便有几个壮汉迅速赶了过来。 这些壮汉是陈敬轩临走的时候留给桃香使用的心腹,桃香昨晚连夜安排好了,隐藏在这里作接应的。 此时一听到桃香的讯号,便连忙赶过来。 “夫人,有什么吩咐?”几个人的眼睛早就扫到了这敞开的棺木,于是躬身施礼,问桃香怎么安排。 桃香和钱通将金泰扶着,在棺木中坐起来。 钱通便将提前预备好的解药给金泰灌下。 几个壮汉目睹着眼前的一切,只有一瞬露出微微的吃惊,然后便淡然处之,躬着身只等着桃香 吩咐。 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护卫。 金泰被喂服了解药,半靠在钱通的手臂上,不到片刻功夫,便闻得其喉间发出“咯”的一声响,气息便返上来。 钱通用另一只手轻抚着他的胸口,不多时,那气息便平稳下来。 这时再看金泰的脸色,也由先前的苍黄颜色渐渐地转为红润。 桃香心中大喜,轻轻叫了一声:“金伯父?” 那金泰似乎是听见了,微微睁开眼睛。 “金伯父,您醒了?”桃香惊喜地叫了一声。 金泰还虚弱,并没有说话,只是半睁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和物,微微点了点头。 钱通见此,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喜悦和轻松,对那几个壮汉道:“过来帮忙,将人扶到马车上去!” 几个壮汉听罢,没有任何迟疑,过来将金泰轻轻抬了出来,小心地放到马车上。 桃香又吩咐着几个人将棺木盖好,还依照原来的样子埋成坟状。 几个壮汉抱拳应道:“夫人尽管先返回,这里有我们善后您只管放心!” 桃香点头,便也上了马车,由钱通亲自驾车返城。 第641章 值得庆祝 到了城门口,守城的官差将他们拦住,对钱通道: “雷爷吩咐过了,您若想返回,需要仔细盘查!” 钱通冷哼一声,就要辩理。 桃香从车窗子探出头来,对那几个守门的官差笑道:“几位官爷守门辛苦了,我只想问一下,雷爷下令封城是什么意思?” 几个官差一时愣了愣。 桃香便继续笑道:“封城的意思,还不是因为知道要捉拿的人就在城里,因而才封城?” 几个官差懵懂地点了点头,应道:“嗯嗯,是这个理儿!” 桃香这才换上一脸沉痛地表情继续道:“既然如此,假若那要捉拿的人已经逃到了城外,试问他们还会自投罗再返回城里来吗?” “那除非是傻子!”几个官差都纷纷说道。 “正是了!”桃香故意痛声道,“那您几位说说,我这车里,会有雷爷要抓的人吗?” 官差一时无语。 “既然没有,那还不放我们过去?”桃香望着几个发愣的官差又冷声说道: “县太爷在世的时候,为官清正,深受百姓爱戴。不想 昨日下葬,今日便被人下令开棺验尸,令其暴尸荒野。 几位官爷上支下派守护城门,尽职尽责也就罢了,何苦还要再为难我们?” 桃香这一席话,说得合情合理。 况且这些守城的官差也已听说“开棺”的事,他们嘴上虽不敢说什么,但心里也是对于雷振方这种行为感到不齿。 此时听桃香这一说,再看钱通也是一脸痛色,便也露出了几分气愤,对钱通和桃香道: “您二位理解我们是上支下派就好了。 这样吧,此时正好没人,您二位就赶紧进去吧,若是有人问起来,就说我们已经查过了!” 桃香道了声谢,回到车里。 钱通则是冲着几个守门官差一抱拳,扬鞭将马车赶进城门内。 二人带着金泰,并没有将他送回金府,而是直接回了梅园的宅子。 代胜和仇畅、葛濯直到见到金泰,才知道原来他并没有死,这都是钱通和他商量好的计策。 葛濯围在钱通身侧,一脸的佩服加羡慕。 几个人将金泰扶着躺到床上休息。 桃香想到金 子恒既是知道他爹假死的事,那他此时不知道金泰已被救回,一定还在着急。 于是派心腹小厮去醉仙楼告知此事,并请他过来庆祝。 金泰本就是假死,吃了解药就没事了,休息了片刻便已经差不多恢复了原来的状态,只是稍显虚弱而已。 他整个人显得十分兴奋,可能是因为得知皇上已经顺利出城,因而脸上一直带着笑意,很有兴致地和几个人攀谈。 不过,钱通自回来后,便一句话都没有说。 仇畅走过来,看看他脸上尽是疲惫,十分担心,伸手想试一下他的温度,却被他不着痕迹地躲闪过去。 钱通面无表情地对着屋里的几个说的热闹地人道:“我有些累了,想回去休息一下,你们坐着,我就先退了!” 说罢,也不容的几个人说什么,便扭头出了房间。 金泰坐在床上,望着钱通的背影,似乎感觉他有什么不高兴。 仇畅站在那儿,有些不明所以。 代胜走过来,悄声质问他道:“你是不是又气他了?” 仇畅一脸委屈,“我没 有啊,谁知他是怎么回事?” 桃香看看金泰,怕他扫兴,便说道:“大伙儿就别胡猜了,他可能确实是累了。 昨晚我们商议今日的事,很晚才睡,此时他必定是补觉去了!” 众人这才释然,想想一定是这样的。 金泰被顺利救出,这是一大喜事。另外,金洪也已经离开此地,被护送着往京城去了,这也值得庆祝。 因此,桃香便吩咐厨房——晚上做一桌好饭菜,大家痛痛快快吃一顿。 仇畅终是不放心钱通,勉强在屋里又留了片刻,便找了借口也出了屋,直奔钱通的房间而来。 不过,等他到了钱通门前,却发现房门虚掩,钱通并不在屋里。 仇畅不禁皱了眉,四处逡巡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他的人影。 这时,恰好两个小厮正走过来,仇畅便向他们招手,叫他们过来,“你们两个有没有看见钱通去了哪里?” 小厮相视了一眼,脸上现出几分为难。 仇畅看出端倪,不耐地问道:“怎么?你们看见了,却不想说?” 两个小厮一听, 怕他误会,只得解释道:“仇爷,不是我们不想说,是钱爷他不让我们说的!” 仇畅听了更加着急,忍不住喝道:“怎么这么啰啰嗦嗦的? 他到底是去哪儿了,还不赶紧说,万一他要是出了事,我找你们两个算账!” 仇畅一贯冷厉,除了对钱通,基本没对别人笑过,也绝少和人说话。 此时他这么一说,两个小厮有些害怕了,忙说道:“仇爷您别生气,刚不久前我们碰到钱爷,他拿着一坛酒去湖心亭子那边去了,他还嘱咐我们俩不要说出去!” “你们是说,他一个人喝酒去了?”仇畅追问道。 两个小厮点点头,“看样子是,要不拎着一坛酒干什么!” “这个不让人省心的东西!”仇畅咒骂了一声,抛下两个小厮,大步朝着湖心亭子这边走去。 “仇爷,您找到钱爷,可别说是我们俩说的呀!” 两个小厮望着他的背影,抹了抹额上的汗—— 他们曾眼见着两人的医术都是出神入化,不管惹怒了他们哪一个,结果肯定都不好受。 第642章 两人喝醉 仇畅踩着石径直奔湖心亭,不过,等他转过这边来,远远地却见那亭子里空无一人,钱通并未在那里喝酒。 难不成是那两个小厮胡说的? 仇畅脑子里刚产生了这个想法,便听见湖那一侧的假山后面,隐隐传出说笑声。 他仔细辨了一下,里面还真有钱通的声音。 仇畅心里便有些不爽。他快速地转过湖面,来到假山近前。 那后面传出的说笑声听得更加清楚,一个是葛濯,一个是钱通,两人确是在喝酒,还一直闹嚷着让对方干杯。 仇畅心里窝火儿,几步跨到了假山背后。 只见那假山背后是一张石桌,石桌两侧恰有两把石椅,钱通和葛濯相对而坐,石桌上摆着一张棋盘,两人一边下棋,一面喝酒。 看样子是谁的子输掉一枚,那人就要喝一口酒。 棋盘上的棋子已经七零八落,旁边那坛子酒估计也已经喝的差不多了,两人的脸色都已经泛红,却还举着杯对饮。 “钱通!我到处找你,你竟躲在这喝酒?”仇畅冲上来,一把抢过钱通的酒杯。 葛濯见此,冲着钱通露出一个暧昧地笑容,结巴道:“管 你的人来…来了!你喝…喝不成了,就……直接认输吧!” 钱通眼见着葛濯那满含深意的笑,一时有些不好意思。 他红着脸,伸手去抢仇畅手中的酒杯,“把酒给我,我不…不用你……你管!” 仇畅一见钱通已经喝成这样,还要再喝,不由气道:“你不是说回去休息吗?怎么跑过来喝酒?你们事先约好了?” 葛濯醉眼朦胧道:“没…没约好!我们还用约?这不是想喝…就喝么?” 钱通也舌头发短,醉道:“额,咱们不用约,这叫默…默……默契!” 本来仇畅见到钱通与葛濯一起喝酒,心里就无名火起,此时又听见钱通说这是“默契”,不由得更是怒不可遏。 他气得一抖手,将手里装满酒的杯子掷在地上。 这地都是石头砌成的,那杯子落在上面立即粉碎了。 葛濯见了,脸上有些挂不住,气得对钱通道:“都…都是你非要拉我喝酒,害得我……我跟着你一起看他的脸色! 以后,再也别叫我和你喝……喝酒!” 说完,便晃悠悠的起身,准备离去。 钱通本就是心里郁闷,才出来喝酒,不 巧正好遇到葛濯,便将他拉来一起喝。 此时一见仇畅摔了酒杯,一时没了面子,更觉得脸上挂不住。 突然又想起那碧玉扳指的事,便气上来。 一见葛濯要走,连忙一把拉住他,说道:“你别走,我喝我的酒,碍不着他…他的事,来,咱们还接着下…下棋喝酒!” 仇畅一听钱通还要喝酒,而且不但如此,还伸手去拉葛濯。 气得一把将钱通拽到自己的身侧,将桌上的棋盘便掀了起来。 那棋盘一掀,那黑白的棋子噼里啪啦撒得到处都是。 钱通本就喝醉,站立不稳,被他大力拽得一个踉跄。 葛濯一见,觉得钱通受了欺负,也不走了,直接回过身来,一把将钱通拉到自己背后。 红着一张脸,对仇畅生气道:“你这人好……好不讲道理,钱通平时肯定总是受你的气,以后有我在,你别想欺负他!” 其实葛濯并没想别的,这都是之前钱通答应收他为徒,教他医术,所以他才吹大话—— 意思是有自己在,别想让师父钱通受气。 只是这其中的细节,仇畅并不知道。 他见到钱通和葛濯有说有笑,本 来就心里泛酸,此时又听葛濯这样说,便立刻误解了他的意思。 “有你在?你算是哪根葱?给我滚一边去!” 说着,便伸手去夺钱通。 葛濯已经是醉了,倔劲儿也翻上来,便和仇畅伸了手。 钱通本能地过来阻拦,却是脚下一绊,直接摔了下去。 “钱通!”仇畅急了,赶紧去扶。 葛濯却是吓呆了,晃着身子愣在那儿。 三人在这边闹腾着,早就有小厮过去禀告桃香。 桃香和代胜便都过来查看。 他们一到这,正看见钱通摔下去。 代胜急忙过来,先于仇畅一把扶住了钱通,气得喝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都是大人了,也不怕人笑话?” 桃香一见葛濯似乎站着就要摔倒,连忙叫小厮扶他回去休息,这场风波才算过去。 代胜扶着钱通往回走。 仇畅蔫蔫地跟在他们身后,微垂着头,躲避着代胜不时回过头抛过来的眼刀子。 桃香无奈,也懒得管他们之间的是是非非——因为昨夜睡得不多,也回房去休息。 下午半晌的时候,桃香睡了个好觉起来,先前派去醉仙楼的小厮便回来禀告。 说已 经把金泰被救回来的事跟金子恒说了,金子恒听了也没说什么。 提到晚上过来庆祝,金子恒却是直接拒绝了,说是最近醉仙楼的事忙,没有时间过来喝酒,叫他们庆祝就可以了,不用等他。 桃香听了,心里有些淡淡地失望,知道他说忙那是在找借口——其实应该是不愿意和金泰一起吃饭吧? 到了晚间,厨房将饭菜摆上来,满满地一大桌,可钱通和仇畅却是迟迟不来。 桃香派小厮去请。 不一会儿,小厮回来了,说仇畅一会儿就来,但钱通白天喝醉了,此时有些不舒服,就不过来了。 葛濯那边也传话来,说直接睡了,就不吃晚饭了。 于是,丰盛的一大桌饭菜,到最后坐下来吃的只有桃香和代胜,仇畅三人陪着金泰。 金泰见此也有些闷闷地的,郁郁寡欢。 桃香等人也提不起兴致,大家都吃的不多,便撂下筷子说饱了。 见此情景,桃香也没有再过多地让酒让菜,既然都说吃饱了,便叫小厮将没怎么动的饭菜撤了下去。 好好的一顿晚饭,就这样结束了。 饭后说了一会儿话,便都各自休息。 第643章 大喜事 到了晚间,桃香睡得有些发冷,朦胧中又盖了一层被子,才继续沉沉睡去。 到了次日起床时,桃香便觉得屋里的温度比平时冷了许多。 等她再穿上平时那套衣服来到院外。 才发现此时本来是二月半的天气,人们已经脱去了冬衣换上春装,却不想竟突然降了温。 冷风嗖嗖的,令人周身发冷,于是赶紧又折回了屋子,找了冬天的衣服套上。 她一身厚衣来到前厅,见代胜也已经加了衣服,并给金泰拿了一件自己的厚衣服过来,金泰已经穿在身上。 他们见到桃香过来,打了招呼,又沉吟道:“怎么会突然降温了呢?本来已经是春天了!” “就是呢,看起来今年的年头儿不好,冬天的时候那地里的麦苗就冻死了不少,这已经返青了,却又降了温!” 桃香望着窗外,看看天色浑浊,似乎要下雨。 金泰眼望着外面,也是一片忧色,“老天爷保佑,可不要闹灾荒才好!” 桃香听罢,心里一动—— 头年冬天没下雪,那庄家就冻 死了一半。此时麦苗已经返青,要是再降温,那麦苗还能活下来几棵?岂不是全冻死了? 看起来,要提前多预备些存粮才好。 她这边正想得出神,忽见外面小厮一脸喜色地跑进来,兴奋道:“夫人,大喜事!大喜事!” 桃香一听,忙问:“什么喜事?赶快说!” 小厮忙继续道:“刚才外面传,说昨晚雷府遭了暗杀,雷振方的两个儿子都被杀了,雷振方也受了重伤。 此时雷府没人主事儿,已经大乱了!” “真的?这消息可靠吗?”桃香等人都站起了身,直盯着那小厮问道。 小厮忙道:“外面的人都这么传,前段时间有搜查的时候被欺负的人家,这时候正都闹着打酒打肉庆祝呢!” 这可真是个天上掉下来的好消息,桃香赶紧吩咐着小厮再去打听得详细些。 小厮也是十分兴奋,跑着就出去了。 不久之后,小厮再次传来消息,“夫人,夫人!我们都打听好了,这事儿是真的! 听说昨夜那杀手,别人都没惊动,就是直 接去杀雷振方和他那两个儿子的。 只不过雷振方比他那两个儿子命大些,还剩了一口气在!” 这一回消息坐实了,众人可以踏踏实实地高兴了。 只不过,高兴之余,桃香等人都十分纳闷——这能够暗杀雷振方的人会是谁呢? 对此,代胜比桃香还多一分担忧—— 主要是因为金子恒曾经刺杀雷振方未果,一直被他追捕,所以金泰的丧事金子恒完全没有出面,都是由钱通一手操办完成的。 并且,在金泰发丧期间雷振方曾多次为难钱通,阻止棺木出城,尤其是下令开棺验尸,在众人看来,雷府与金府已经结了深仇大恨。 因此,这雷振方及其两子被暗杀,众人定然第一时间就会想到钱通这个金泰的“义子”? “这不是把钱通推到风口浪尖上了么?” 代胜皱着眉,十分担忧。 桃香也深为理解。 不过,她还没容得说话,便见外面又有小厮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先看了一眼一旁坐着的金泰,才硬着头皮对桃香道: “夫人,刚 才得到确切消息,说城外金老爷的坟被掘开,棺木被人给偷去了!” “什么?棺材也有人偷?” 桃香听着这话,又无奈又吃惊。 但代胜却不这样想,他眼中似乎含着一丝喜色,扫了一眼金泰,对桃香道:“这可真是好事儿! 反正金伯父也不是真的去世,这坟被掘开正好,以后只当没有这坟就好了!” 桃香经他提醒,也稍稍舒了一口气—— 想一想,代胜说得还真有道理。这金老爷的坟被盗,且盗走的还是金老爷的尸体,这一下子,就让整件事迷雾重重。 关于雷府遇刺的事,人们也不会一味地往钱通身上想了。 也不知这偷棺的人和刺杀雷振方的人是不是一个人,不过,想必上面听闻此事,一定会派人下来查这些事吧? 于是,金府这边还是由钱通出面,将县太爷坟墓被盗,棺椁失踪的事上报。 桃香和代胜都是疑虑重重,一旁的金泰却是一脸的淡然,似乎他知道这些事是谁做的一般。 两人十分好奇,将目光投向他, 问他对此事怎么看? 不料金泰却笑着道:“这些事我倒是没多想。我只是在好奇,接下来这城里的事由谁来管理?” 关于这事,桃香和代胜还真没想。 不过,经由金泰一说,两人也很期待,想知道接下来这事情会怎么发展。 等到中午的时候,外面便传来消息,说城中各处严守的官兵都撤走了。 接着,还没到傍晚,便又传来消息—— 说官府正式宣布,封城结束。 这样的结果,倒着实让人感觉意外—— 本来,桃香想着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城里各处会更加严格地被搜查,甚至这城防短期内不会被解禁。 却不料,还没出一日的功夫,官兵退去,封城结束了。 “算起来,敬轩他们应该还到不了京城,这事儿肯定不是皇上下令的结果!” 代胜算了算时间,分析道。 确实,莫说这么短的时间,陈敬轩护送着金洪还没到京城。 即便已经进了京,那皇宫里还有比这更严峻的事等着他去处理,绝不会这么快就轮到处理这里的事。 第644章 救命的密信 “看起来,这事另有蹊跷?” 桃香沉吟着说道,突然便想起了葛濯——难道这些事都是他做的? 想到此,桃香便将外面的小厮招呼进来问话:“你们昨晚将葛濯扶回房间,他又出去了没有?” 小厮见问,忙答道:“回夫人,昨晚葛少爷被送回房间,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出去过!” “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出去过?你们确定?” 桃香有些怀疑,怕小厮们弄错。 “葛少爷确定没有出去过,昨晚把他送回去之后,怕他喝了酒再出来找仇爷闹事,我们便留了专人守着他。 他从昨晚一直睡到今日午后才醒。醒了以后就在屋子里写东西,一次都没有出来过!” 桃香不由得皱了皱眉,又问:“那他吃什么了没有?” 小厮听罢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们给送了好几次饭,他都说不想吃,不给我们开门。 所以,所以,想必也还什么都没吃!” 说道最后,小厮的声音低了下去。 “这事儿怎么没早点儿过来禀报?”桃香有些不耐—— 这葛濯是金洪的儿子,说起来,那可是皇子,在这住着,饭也不按时吃,要是饿出什么问题来,总是不好的。 于是桃香便亲自到厨房,熬了一些提神的酸辣汤,又弄了两样饭菜,叫小厮送到葛濯的房间去。 并嘱咐,若是他还不开门,就马上来禀报。 不一会儿,小厮便回来禀告—— 说初时葛少爷仍不开门,等小厮们以说那些饭菜和汤都是夫人亲自动手做的,他便立即开了门,将饭菜接了进去。 桃香听罢这才放了心。 晚饭后,众人正凑在一起议论白天的事,马腾却很意外地过来了。 “大哥,你怎么来了?有人发现了没有?”桃香还是一副小心样子。 不料,马腾听罢哈哈大笑,说道:“外面的官兵都已经撤了,不用再担心被人发现。 况且,外面都是你大哥我的人,别那么小心翼翼的了!” 众人听了也都笑起来,桃香有些不好意思,赶紧让马腾坐下,又帮他倒茶。 马腾端起茶来慢条斯理地品着,很是享受。 代胜见此便问道:“你这过来,不会就是过来品茶吧?” 众人也正有此疑问,都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马腾含笑放下茶碗,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放到桌上。 桃香很是纳闷,将信拿起来,只见信封上写着“龙权大人亲启”几个大字,不 由得十分不解,问道: “这是谁写的信?这上面写的龙权又是谁?” 她这一问,不等马腾搭话,金泰便在一旁插嘴问道:“这是雷振方写给龙权的密信?” 马腾听罢点了点头,又对桃香等人解释道: “这龙权是宫中龙贵妃的亲弟弟,也是京中掌有实权的几个御史之一。 而雷振方就是龙贵妃和龙权安插在这里的一个棋子。” 桃香不由得吃惊:“这雷振方是替龙贵妃办事的?那他的密信怎么会在你的手里?” 马腾望了大伙儿一眼,说道:“雷振方被刺杀的事想必你们也已经听说了吧?” 众人听罢点头。 马腾接着道:“今早我听说以后,进雷府去探消息。 他的两个儿子都被杀,他也受了重伤,我去了以后,他便坚持写了这封信,让我急速送到京城的龙御史府,请求上面来救援。 于是,我就将这信给带出来了!” 桃香一听,忍不住笑道:“人家等着让你送出去救命的信,你却给拿到我们这里了,雷振方要是知道了,估计立刻就被气死了!” 众人听了都笑起来。 代胜也笑道:“那雷振方就放心你?” 马腾喝了一口茶道:“他怎么 会放心我? 只不过现在他是没有可用的人了,那雷府里,现在也就剩下了一个管家,和一群女人早就乱了套,他让我去送信,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这么说,城里的官兵也是你下令撤下去的?”桃香忍不住问道。 马腾颔首,“正是,我借口让官兵保护雷府,便将大部分人都派去把雷府看管起来了。 我能发号施令,也要得益于雷振方给的那块令牌。” 说着,马腾又将那日雷振方给他,叫他挖坟掘墓的那块令牌拿出来,在众人面前晃了一下,又继续道: “我今日过来,是想和大伙儿透个底儿。 在皇上下令治罪雷振方之前,我会封锁他遇刺的消息,所以短期内,这城里城外应该会太平一段日子。” 听了马腾的话,众人这才释然—— 原来这城里的操控权,已经落在马腾手里,马腾是自己人,看起来在没有别的变故的情况下,金子恒也应该是安全的了。 马腾还有别的事,不宜久留,他跟大伙儿透了这些话之后,便起身告辞。 送走了马腾,众人心里都是一片轻松。 刚才桃香虽然没问,但她其实已经在猜想——这雷振方是不是就是他派 人给刺杀的呢? 城里被封,桃香等人都滞留了这么多日,也不知村里面怎么样了——那两个小孩估计想念娘亲都已经想得眼红了吧? 于是桃香等人便收拾了一番,返回村子。 临出门,桃香偷偷吩咐了主事的小厮,叫他们去打听一下,如果可以,收购一些粮食,价格适当高些没有关系。 主事的小厮领命去办。 桃香等人刚到村口,远远地,便见家门口福旺娘和青荷领着两个小孩站在大门外往道上看着。 及至见到桃香等人的马车,两小孩都脱开了被牵着的手,顺着小路跑着迎过来。 桃香的心一酸,连忙叫马车停下,自己也下了车,迎上他们。 “娘!”两小孩异口同声地叫了一声,嫩嫩的声音里带着极大的惊喜。 桃香忍不住眼眶一热,将两小孩揽在怀里。 “娘还要我!”小康紧紧地圈着桃香的脖子,对另一边的小健说道。 “娘也要我!”小健也不甘落后地说着。 桃香抚着两小孩的后背,说道:“娘当然要你们,你们是娘的孩子,娘怎么会不要你们?” 桃香能说的也就是这些,孩子们还小,跟他们解释大人的这些事,他们也并不理解。 第645章 回村 桃香起身,一左一右牵着两小孩往回走。 两小孩被娘牵着,都显示出无比的自豪。 随后跟过来的福旺娘早就泪眼汪汪了。 青荷过来,拉住大嫂的手臂,红着眼睛道:“那城封了那么久,好不容易解禁了,大嫂若是再不回来,我就要去攻城了!” 她这话说得众人都笑起来。 可是青荷却是眼泪流得更凶了,说道:“人家这心里难受,你们还笑!” 桃香掏了手帕帮她擦眼泪,安抚道:“大嫂知道你的担心,让你受委屈了!以后大嫂出门,都把你带上!” 众人一边说着,来到门前。 桃香往工厂那边看了一眼,见里面只有手工工房里还有人。 心知是因为封城的缘故,刘云涛那边的丝线过不来,所以染色工房那边已经停产了。 青荷见她往工厂里看,便说了——现在只有手工这边还勉强做着,不过,那料子也快要用尽了。 桃香又问集市那边的铺子怎么样了。 青荷说也都供应不足,货架子上大部分都空了。 桃香了解了情况,又想起自己冬天的时候买下来的那二百多亩麦田—— 这回自己回来了,一定 得好好将这些都收拾起来。 家里的小厮们见到桃香也十分兴奋,都过来和桃香等人见礼。 桃香则是进了厅堂之后,认认真真地给福旺娘拜了三拜。 福旺娘一见桃香给自己下拜,有些慌神,忙扶起她,激动道:“你这是干什么?弄得兴师动众的。 回来了就好,要不两小孩整天嚷着要娘,我上哪儿给他们弄去?” 说着,又抹起了眼泪。 桃香道:“婶子,我这拜是应当的。要是没有您,青荷一个小丫头,也是没有主心骨的!” 福旺娘便又说了—— 桃香她们不在的时候,老二两口经常过来照应,并带着小月过来和两小孩玩耍,要说起来,若是没有小月,两小孩更会没着没落的。 桃香听完,叫人去请陈宇轩和张氏,叫他们中午过来吃饭。 陈宇轩两口儿听说桃香等人从城里回来了,没等到中午,便过来了。 大伙儿凑在一起,不免又是一番叙说。 桃香看看众人,只缺了老三陈泽轩。 刚要问,青荷便说道:“三哥看着颜料少了,知道大嫂回来得用,连着这几日都带着人上山弄染色草去了! 不过,今 年的天气有点儿怪,明明已经转暖了,忽地又冷了,昨日三哥说山上刚出来的那些小草芽,又都冻蔫了。” 自己的这几个小姑小叔,都很贴心,桃香十分感动,张罗着中午大伙儿凑在一起吃一顿饭庆祝庆祝。 只是不知道陈敬轩那边已经到了哪里,又是怎么样了,开始的时候还有密保传回来,这两日却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了。 葛濯初次来到乡下,觉得四处都很新鲜。 桃香便索性派小厮带着他到处去逛。 因为人多,中午的饭弄了两大桌,本来是想男女分桌的。 不过,女的人少,不够一桌,男的人多,一桌又坐不下,所以,干脆就随便坐,大伙儿吃起来更热闹。 众人提起筷子要吃的时候,忽听外面马车响。 小厮高声禀报,说金子恒少爷来了! 桃香一边给他添筷子,一边打趣道:“这人的鼻子真是长,多少次了,总是一到该吃的时候,他就来了!” 金子恒进了屋,听到桃香说自己,也不在意,笑着坐在了刚才桃香坐的地方。 他坐在那儿,桃香倒是没什么,左不过再拿个凳子加过来就好了。 只不 过有人却是不乐意了。 金子恒坐下的时候,专门看准了,是特意挑在桃香旁边坐着。 此时金子恒一坐,桃香便坐到了别处,葛濯便有了意见: “你这人不懂得先来后到么?晚到了就该自己拿凳子坐到别处的空隙,怎么非要坐在别人的位置上?” 金子恒怎么会不知道那是桃香的位置,他是故意坐到这的。 因此他见葛濯不满,非但没有不高兴,反而一脸得意地道: “我没有坐在‘别人’的位子上,你要是不愿意,可以坐到别处去,让她坐过来,我可是十分愿意挨着她坐!” 这么直白的表达,一桌子人听了都默默无语。 了解金子恒的人偷偷笑着,不了解的也都装听不见。 桃香无奈,狠狠瞪了他一眼,威胁道:“要是还闭不上你的嘴,我不介意你端一碗饭到外面吃去!” 金子恒听了,连忙应着,说好好吃饭,不再多话。 葛濯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 钱通偷偷看了一眼仇畅——他那碧玉扳指不是给她了吗?那金子恒这么直白地说话,他应该心里不高兴吧? 钱通想从仇畅脸上寻出一丝醋意的痕迹。 但却还没等看出什么,便被仇畅一扭头,正对上他的目光。 钱通像是做贼被抓一般,顿时脸色一红,赶紧低下头去吃饭。 仇畅不明所以,纳闷地看看钱通,又看看葛濯,总觉得这两人哪里不对劲。 葛濯心里郁闷,怎么看金子恒都不顺眼,因此,一喝起酒,便跟金子恒杠上了。 金子恒也不是那服软的主儿,对葛濯的让酒,来者不拒。 当然,他也会一对一地让回去,葛濯自然也都干了。 于是,大伙儿刚喝一两杯的时候,他俩就已经连干了好几杯。 桃香怕他们喝多,且金子恒的伤也才刚好,不宜喝太多,便委婉地劝道: “你们两个喝慢点儿,万一要是喝多了,这里可没人管你俩!” 两人听了,初时是放慢了速度,可是不过一会儿,便又整杯整杯地干起来。 钱通坐在那边忍不住开口道:“子恒,你的伤刚好,不宜多喝,把杯里的酒收了,就直接吃饭吧!” 金子恒受伤期间,都是钱通在一旁悉心照顾,因此,他对钱通便多出三分敬重。 此时听钱通一说,金子恒便不好意思再喝,将酒杯放到一边。 第646章 极多的醋意 葛濯却是不干,端着杯还要金子恒和他干杯。 钱通怕金子恒再喝,连忙站起来,叫金子恒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自己则坐到金子恒这边,对葛濯道:“你要喝,还是找机会咱俩一起喝,他的伤刚好,不宜多喝酒。” 说着,便凑近了葛濯道:“要是再多话,就别指望我会教你!” 这话立竿见影,葛濯一听,赶紧收了杯子,笑着说道:“全听你的,我不喝就是了!” 钱通听了,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示意他不喝酒可以多吃些饭菜。 俩人在这边低声地说话,那边位子上的仇畅看在眼里,早就黑了脸。 他捏着手里的酒杯向前一举,嘴角带着一丝冷然的笑意对葛濯道:“刚喝那么两杯就不喝了,多不尽兴? 不如我来陪你喝!” 葛濯刚要吃饭,就又被仇畅叫板,立刻就想起那日和钱通喝酒,仇畅来搅局的情形。 他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身旁的钱通,见他正脸上带着几分尴尬,看着自己。 葛濯不禁刚平静下来的心,又激昂起来,抄起收到一边的空杯,又斟满了,端起来往仇畅的杯子上碰了碰,便一饮而尽。 仇畅见此,也干了杯里的酒。 钱通不禁皱了眉,眼睛瞪向仇畅。心道我这刚把他们劝住,你又来引着他们喝。 仇畅自然是看见了钱通不满的表 情,因此,也就更加郁闷了。 他原本就怀疑钱通和葛濯之间有什么,此时一见自己这刚开始让葛濯喝酒,钱通就不乐意了,心里便更加确定了这一猜测。 所以,也不管钱通瞪不瞪自己,继续和葛濯喝酒叫板。 葛濯初时已经和金子恒喝了好几杯,这回又和仇畅连干了几下,一时间脸色酡红,就带了几分醉意。 仇畅一向鲜少主动和谁沟通,因此桃香开始见他张罗着葛濯喝酒就没好意思阻拦。 但此时看看葛濯已经是醉意涌现,便只得对仇畅劝道:“这酒就喝到这为止吧,再多喝就都喝醉了!” 说着,似是不经意地往葛濯那边示意了一下。 仇畅见桃香开口,不好反驳,只得点头,又对葛濯道:“那好吧,今日尽兴与不尽兴,咱们就喝到此为止!” 说罢,便收了酒杯开始吃饭。 桃香拦酒,这在别人看来,并没有什么。 可是,钱通和金子恒两人却是胡思乱想起来—— 钱通见自己瞪了仇畅半晌,对方都不予理睬,桃香一句话,他便收了酒杯,不再喝了,可谓“听话”至极。 钱通便又不由自主地想起那碧玉扳指的事,心里顿时失落起来,坐在位子上,微垂着头,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饭,实在是食不甘味。 金子恒也是如此,他知道仇畅一贯冷傲,桃 香轻易很少单独跟仇畅交流。 可是今日却是为了怕葛濯喝醉,竟起来和仇畅拦酒,这在他看来,实在令他心里醋意横生。 金子恒生了气,可不像钱通一般,埋头不语。 他却是将手里的筷子往桌上一扔,冷然哼了一声,便起身出了屋子。 “谁惹着他了?”桃香实在是不明所以—— 不知道金子恒为什么突然不高兴,扔了筷子连饭都不吃就走了。 “我吃好了,先出去透透气,你们慢慢吃!”钱通说着,也站起身,垂着头走了出去。 仇畅见此也有些不解,不过,他自然是将这一切罪过,都归咎于葛濯。 只有代胜,冷眼看着这一切,笑着对桃香劝道:“没事,他们兴许是喝了酒不舒服了,又不好意思说,所以到外面溜达去了。” 他这话,很起作用地又融合了桌上的气氛,大伙儿便继续吃饭,继续说说笑笑。 不久之后,代胜悄声对桃香说去看看钱通,也走了出去。 剩了仇畅心里憋着一股气,努力克制着也想出去的冲动,仍坐在桌前。 钱通果然是吐了。其实他根本就没喝几杯,平时喝得比这多,也没见吐过。 这次可能是心情不好,到外面一沾冷风,便忍不住胃里翻涌,吐了出来。 代胜出来找他,便见他正被几个小厮扶着,仍在干呕。 “怎么 会吐了?” 代胜赶紧过来,将钱通接过来,吩咐小厮们退去,各做各的事。 小厮们将钱通交给代胜自然放心。 代胜便帮着钱通轻轻拍打后背。 但钱通仍是忍不住干呕,脸涨得通红,十分难受。 好不容易好一些,代胜便索性将他抱起来,带回房间给他喝醒酒汤。 桃香也有些不放心,借口到厨房端汤,也出来瞧看。 她见代胜将钱通带回房间休息,眼睛便忍不住去寻觅金子恒,想叫他也回去休息。 只是,桃香眼睛扫了一圈,却没有看见金子恒的身影。 屋里的人还等着喝汤,桃香只得先去厨房。 不料,她刚一转身,便听见外墙的转角处有人说话。 她忍不住顿住脚,仔细听起来—— “今晚,把那姓杜的做了!” 那声音不大,但也绝对能听出来是金子恒带着怒气的声音。 “少爷,那姓杜的反正也翻不出咱们的手心,此时做了他,对马腾督管不好。 您想想,雷振方手下一共就四个督管,他那俩儿子咱们已经给做了,这姓杜的要是再出事,那不明摆着就把矛头指向马爷了吗?” 这是小厮劝慰金子恒的声音。 “这个道理本少爷自然懂得。可是,本少爷心里不舒服,就想杀个人出出气!” 金子恒的怒气有增无减。 那小厮又劝道:“少爷息 怒。 您要是非得想出气,咱们已经查出来,前段时间把钱通少爷抓起来打的那几个官差,就在城西门守门,要不?” “既然已经查出来了,还留着干什么?今晚都做了!”金子恒冷声地吩咐着。 “是,我这就去安排!”小厮说罢悄然离去。 桃香心里恍然—— 原以为那雷振方是马腾派人刺杀的,原来竟是金子恒做的。真是好样的! 一直以为他整天无所事事的,敢情这么有实力。 她一边想着,便进厨房端汤。 金子恒从墙角转了出来,刚一进院,便见桃香端了一盆汤从厨房走出来。 金子恒不禁想起上一次也是在这吃饭,桃香端汤进屋,不小心摔了的事。 因此便赶紧上前来,也不说话,直接将汤盆抢在手里,端着便往屋里走。 桃香愣愣地甩着被烫热的手,等反应过来,就见金子恒已经将汤端着进去了。 桃香跟进屋,福旺娘已经起身,给大伙儿盛汤。 见她进来,便笑着道:“金少爷是咱们的客人,怎么让他给大伙儿端汤呢?” 桃香听着,也有些不好意思,说道:“谁也没让他端,是他自己愿意端的。” 不过,桃香说完,又觉得倒是越描越黑了。 再看金子恒,坐在桌前,很享受地喝着汤,刚才出时的那些怒气,此时已经丝毫不见了。 第647章 需要沟通 饭后,大伙儿各自回屋休息。 张氏把小月和两个小孩都领出去玩。 福旺娘一边收拾桌子,一边似有意似无意地对桃香道:“这金少爷怪有意思的,总爱到咱们家里来,一来了还不愿意走。” 桃香没有说话,但她懂得福旺娘的意思——她是在委婉地提醒着自己什么。 因为城里解了封,下午,刘云涛便派人过来送了几大车的丝线。 并且送线的小厮还说了,因为这段时间封城,他们刘氏织布行那边的丝线已经快要用完了,希望桃香这边能加紧给染制一批,以免布行停产。 有钱赚桃香自然是乐意,只不过这段时间都在忙于别的事,已经很久没有去弄染料了。 虽说陈泽轩这几日一直带人上山,但各种染色草也还是不太充裕。 况且,前几日一停产,工人们都各自回家,此时要恢复生产,免不得还要通知工人。 不过,好在青荷也已经操持习惯了,桃香觉得有她在,自己轻松了很多。 因为赶工,次日早上,工厂染色工房就复工了。 那些停产时回家的工人能够很快就回来上工,都很高兴。 桃香借此机会,便说了上晚班的事。 起初,桃香以为这 工人们都会不乐意上晚班。 没想到很多单身的工人,倒是很乐意的,因为桃香说了上晚班可以加一些补贴的钱。 工厂这边顺利恢复生产,桃香便有时间琢磨着接下来的事。 城里那边的小厮来回禀,说是已经和一些农户联系好了—— 因为开春儿,农家里要买一些新的种子和添置牲畜,有富余粮食的就愿意卖一些,换成钱。 桃香便带着陈泽轩亲自去谈价格。 经过几日的忙碌,购回了几千斤小麦和玉米,不过,相对来说,桃香给出的价格都很高。 陈泽轩望着满院子的粮食,有些不理解: “大嫂,这平时咱们吃粮,都是吃没了再去买,时刻都吃新鲜的。 你一下子买这么多粮干什么?就是种,也用不了这么多种子啊!” 桃香见他一脸疑惑,笑着道:“我看今年的年头儿不好,到时候这粮食的价格肯定还会升高,咱们家人多,多预备些粮食总是不会错的!” 于是,桃香便分派小厮,将粮食搬运到空着的房间,储存好。 村里的人看到桃香花高价买粮,心里也是不理解—— 开始他们以为桃香想把这些粮食当种子种在那二百亩地上,但接下来 的几日,桃香迟迟未动,他们才知道是猜错了。 实际上,桃香买粮食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储存一些。 另外,那二百亩地,她也没打算去种庄稼,她是打算用那地种些高级染色草的。 桃香这边忙得转不开身,钱通金子恒等人也没闲着。 金子恒仍是每日和醉仙楼过来的小厮密谈。 而且,上次桃香听到他们的谈话之后的第二日,城里果然传来消息,说守着西门的及个官差被人杀了。 这件事之后,很多官差都有了惧怕的心理,都不乐意再看守城门了。 桃香知道这事儿是金子恒派人干的,而且他是为了给前通出气才做的。 葛濯看什么都新鲜,有好几次他都是跟着上了山,只不过他不会采集染色草,他是上去玩耍和看风景的。 当然,大伙儿都知道他是客,都很照顾他,也从未提出要他干这干那。 代胜没有病人的时候,一向都是自行研究草药。 只是,钱通和仇畅两人,也不知到底是怎么了,竟不似先前那般亲密,倒显得有些冷淡了。 以前,两人没事的时候,总是一同进出,一同做事,即便不说话,也显得十分默契。 可现在,钱通一般 都是闷在屋里,只有吃饭的时候才出来,人也消瘦了不少。 仇畅先时还过来找他,但碰了几回壁之后,便慢慢也不爱说话了。 代胜眼见着他们两人闹矛盾,却不知缘由在哪里,只能在心里跟着他们干着急。 一晃回村里已经四五日了。 这期间,桃香惦记城里梅园宅子住着的金泰,还回了城一次,去看望他。 金泰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也有些消沉,瘦了不少。 桃香知道他是想的心事太多,可自己却又无从帮他,只能委婉地劝着他放宽心。 金泰见到桃香,却是一反常态,问起了金子恒的情况: “子恒跟着你们住在乡下,可还习惯?” 桃香听他这样问,倒也并不十分意外—— 虽说金泰从来都没有表现出有任何一点儿关心金子恒,就连金子恒为陈敬轩挡毒箭,差点儿丢了命,金泰都没有出头儿。 可桃香却知道金泰是十分在意金子恒这个儿子的,要不然,那一次他也不会亲自来求陈敬轩救金子恒,甚至不惜下跪。 只不过,金泰的心情,金子恒并不理解。 他们父子还需要时间,也需要好好沟通。 看过了金泰之后,桃香返回村里。 金子恒知 道桃香进城看望自己的爹,但却故意装作浑不在意,依旧和众人一起说笑,决口不问金泰的事。 自那日天气忽冷之后,这两日又变得暖暖的,冬衣根本穿不住,于是人们又都脱了冬衣,换上了春装。 桃香预备着种草了。下午,她带着青荷等人到地里转了一遍。 发现今年因为这气候的原因,麦苗死了有六七成,只剩下稀稀疏疏的苗子,这天一暖,又英挺起来。 有收成总比没收成的好,所以,许多农户开始张罗着要浇地。 桃香那二百亩田里,麦苗也就剩下两三成,远远望去,大片大片的都秃了,剩下的苗也都弱弱的。 这才只是这时节,估计到了麦收的时候,根本也不会有什么收成了。 “大嫂,你看今年这些庄稼,打出的粮食都不见得抵得过开始撒进去的麦种。 也真是苦了老百姓了,都是靠天吃饭的!” 青荷望着四周的麦田,忍不住感叹。 桃香点了点头,心里也替百姓们不值,便对青荷道:“赶明儿,咱们就把地里这几根苗铲了,都种草了!” 青荷知道没收成,因此也不反对。 两人回家准备,预备着明日先找人去铲那些麦苗。 第648章 天灾 不料,就在庄户人家又升起这唯一一点儿希望的时候,老天爷又发威了。 晚上睡觉,桃香只觉得冷了一夜,次日早上一开门。 只见外面满目皆白,原来竟是下了半夜的大雪。 这时节下雪,实在是稀奇。 整整一冬,莫说是雪,连个冰渣都没下。此时已经开春儿,反复热了几回,庄稼返青拔节,万物发芽长叶。 可这个时候,竟然下了这么一场铺天盖地的雪,把庄户人家的所有希望都覆盖住了。 桃香又穿回了冬衣,和青荷一起到外面查看情况。 村里的人们大多早就起来,已经到田里转了一圈。 看着被大雪积压得一点儿痕迹都没露出来的庄稼,许多人都忍不住叹息甚至落泪。 “唉!天灾呀!” “是啊,这是老天爷要收了咱们哪!” “……” 听着人们的一声声叹息,桃香心里也不是滋味—— 庄户人家靠天吃饭,这一下子绝了收,让人该怎么活呢? 桃香和青荷从田里回到家的时候,小厮们已经将院里的雪都清理了出去,并把门前扫出了一大片干净的空地。 福旺娘早就让福旺去看了自家的那几亩麦田,也是一样的被大雪积 压,寸根都不剩了。 福旺娘一边给大伙儿做早饭,一边唉声叹气。 桃香忍不住安慰她,“婶子,这是天灾,谁也阻挡不了的,您就别闹心了。 您放心,咱们储了这么些粮,吃的不用发愁!” 福旺娘叹气道:“我知道你是拿我当亲人,也不会让我饿着。 只不过咱们庄稼人,眼瞅着这庄稼毁了,心里实在是不好受!” 桃香理解这种心情,只得慢慢劝着。 下了雪之后,天气冷了一日。 而到了次日,便又是艳阳高照,春天的温度了。 满街满地的雪开始迅速融化,不到一日工夫,便几乎化尽了,田地里,露出了一股一股的被大雪压折并冻死了的麦苗来。 雪化了以后,地里湿漉漉的,可人们却不顾的粘湿,都到地里去扶那些早已冻死了的麦苗。 扶着扶着,便又都颓丧地蹲在地里,伸着沾满泥巴的手,望着满眼被毁的庄稼叹气。 “这麦子毁了,能不能种上些早玉米?” 桃香也站在田间的小路上,忍不住开口问道。 一个大伯甩着手上的泥巴,叹气道:“早玉米是能种,可经过了这一冬,都快断粮了,谁家还会有早玉米种子?” “是啊!这两年年头儿都不太好,打得粮食也不多,连吃的都不够,哪里留有种子?” 大伙儿这话说得倒是真的,都是朴朴实实的庄稼人,只靠种几亩田养活一家子老老小小。 赶上年头儿不好,连口粮都不够,有的人家正月还没出就断了粮,哪里还会留出很多富余的种子来? 青荷看着大伙儿可怜,站在桃香身旁,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大嫂,你看,要不咱们?” 青荷这话并没有说明,但桃香却是理解她的意思—— 她是想前几日桃香派人买回了不少小麦和玉米,反正作为粮食也吃不完,不如给大伙儿一些当种子,也好解决他们的燃眉之急。 不过,桃香却并没有接青荷的话茬。 她似乎并没有听懂一般,扭头看了青荷一眼,又望着满地折倒的麦苗,继续和地里的婶子大伯搭话。 青荷也是个机灵的姑娘,她见大嫂看了自己一眼,那其中似有深意,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不过,她心里却是很不理解—— 大嫂一向温和,乐于帮助别人,这次,村里的人遇到这么大的困难,大嫂怎么好像是不想伸出援助之手 的样子? 回到家里,青荷仍是满腹的疑惑。 桃香知道她不明白自己的意思,便笑着道:“小丫头,还想这事儿呢? 有一句叫,‘一碗米养个恩人,一斗米养个仇人’,这句话没听说过?” 青荷听罢望着桃香,愈加不解。 桃香便解释道:“一个人饥寒交迫的时候,你给他一碗米,就相当于解决了他的大问题,他会对你感激不尽。 但是,如果你继续给他米,他就会觉得理所当然了。 一碗米不够,两碗米不够,三碗、四碗仍是觉得你只给了他沧海一粟。” 青荷听得入神。 桃香继续道:“这就是‘升米恩,斗米仇’。 当一个人快被饿死的时候,你给他一升米,他会把你当作恩人。 可你要给了他一斗米,他就会想,既然你出得起一斗米,就能给我更多,你要不给我,那你就成为我的仇人了。” 眼下不是咱们一个村受了灾,前些日子咱们家是收购了几千斤小麦和玉米。 只是那玉米虽多,可要是分给咱们一整村的人,就按每户分三十斤算,全有一百户人家,总不能有的给,有的不给。 那样的话,若是不给谁家,保准也算是结 了仇了。 可若是给,总算起来就需要三千斤,也就把咱们家存的玉米都分了。 然后每户人家有都有三个两个的至亲,也来索取,要是不给,也会结怨。 况且,咱们家平时就比别人家富余些,这一受灾,来摘借的肯定不会少,到时候还有咱们犯难的时候呢!” 桃香这话说得细致入微,青荷听完终于明白——为什么大嫂选择沉默,而不愿意出头儿了。 想到此,青荷忍不住又问道:“可是大嫂,这眼下大伙儿都受了灾,难道咱们就眼巴巴地看着什么也不做?” 桃香知道她也是一片善心,因此笑道:“这自然不会,咱不把粮借出去给他们当种子,也是出于这个考虑。 眼下这天气还不一定,万一冷冷热热地反复几回,就是把种子种在地里,也是白搭。 另外,即便能顺利种下并发了芽儿长起来,也要等到秋后才能收获,可从现在到秋后这几个月的时间,大伙儿又吃什么喝什么? 所以也只能走着瞧,对村里人,咱们尽量能帮就帮着些也就是了!” 青荷听罢这才彻底明白——大嫂并不是不想管大伙儿,相反,大嫂比自己想的更加长远呢! 第649章 捉泥鳅 于是,桃香在吃晚饭的时候,宣布说要在那二百亩地里面种草。 福旺娘首先不理解,问道:“这没受灾的时候,你要种花种草的倒是没什么。 可这眼下明摆着小麦已经绝收了,咱们家又不缺种子,怎么不种些个春玉米呢? 等到了秋收,咱们自己的吃的也有了,富余出来的还能卖不少的钱呢!” 陈泽轩也是这想法,他也是满脸疑惑地看着桃香,对于种草这事儿有些不赞同。 桃香扫了钱通、金子恒等人一眼。见他们倒是平静无波,没什么意见。 于是桃香便解释道:“婶子的想法是好的。 可您想一想,咱们要是种了玉米,到时候,人们已经饿到了尽头儿,满地都是光秃秃一片,只有咱们家这二百亩地里有玉米,人们还能眼看着不动手抢? 到时候只怕不但玉米被抢光,就是玉米秧子,也不会剩下了!” 桃香这么一说,陈泽轩也反应过来,连连地点着头,向桃香投来敬服的目光。 金子恒更是嘴角带着微笑,眼中闪着光彩,一直望着桃香。 次日,桃香带着众人一同下了地,清理田中残余的麦苗,并加 上松土,以备种草。 她从家到田间的这段路上,就听到人们议论说粮食的价格已经涨起来了。 不但如此,有那眼光远一些的富余人家,已经把粮食存起来,说等到价格最高的时候再卖。 人们见到桃香带着一帮大少爷亲自下了田,都以为她肯定是要种玉米。 等到一问,才知道不是。 于是背地里有不少都笑话桃香傻,不懂得生财之道,并说自己要是有种子有田地,一定都种玉米,种得满满的。 这话传到桃香耳朵里,她也并不生气,仍是有说有笑地干活儿。 二百亩地,光是桃香亲自干是干不完的。于是桃香便开始招短工,专门清理田地,一亩地一两银子。 其实这也是桃香在变相地散财,帮着大伙儿。 现在粮食涨价了,他们赚了钱,也好买些米粮之类的。 因为地多,根本就没有那么多肥料,桃香倒是费了不少脑筋—— 最初麦苗返青的时候,勤劳的庄户人便将积攒了一冬的粪肥都扬到了地里。 而桃香这二百亩地,则是没有施粪肥的。这地本来就薄,若再不施些肥料,种了东西必然是不长的。 因 此,想来想去,桃香还是决定到河里去弄些河底泥来,晾干了敲碎,洒在田里,应该还是有肥力的。 村南的小河离地倒是很近。 只是这河底泥又湿又重,光凭着自己的力量是不行的,于是桃香便又雇了人。 这小河本来就不深,又经历了一冬的干旱,等到开春儿一解冻,便更浅了,有的地方甚至已经见了底。 大伙儿往地里运河底泥,桃香等人也闲不住,到河边观察情况。 这自然少不了葛濯,他见着大伙儿下到河底,恨不得自己也下去,干活儿不干活儿的倒在其次,想体会体会那新鲜劲儿倒是真的。 他跟出来,金子恒自然也不会留在家里,也强拉着钱通出来透气。 桃香顺着河岸走,忽见一片已经近似干涸的河底,有不少小圆孔,那小圆孔里还不时地冒出泡泡来。 以桃香的经验,这孔里很像是有泥鳅。 桃香一时玩心涌起,拿了一根小树枝,脚下垫了石块儿,小心地踩着走下去。 到了下面,用小树枝顺着圆孔往里一插,果然听见里面滋滋地声响,于是忍不住兴奋道:“这孔里有泥鳅!” 本来她一 下去,葛濯、金子恒等人便也站住了脚,盯着她,想知道她下去是干什么去了。 忽听她这一喊,那葛濯立刻便耐不住了,连石头都忘了垫,便跑下来。 不料,这河底虽说已经快干了,可因为刚刚化了一场雪,整个河床里都是又粘又湿的。 葛濯一下去,还没走几步,便被淤泥粘住了脚,走不动了。 金子恒见了,忍不住在岸上笑他。 就连钱通这些日子基本没有笑容的,嘴角都弯了起来。 葛濯见此,干脆便将粘在泥里的鞋子扒了,直接在里面走起来。 桃香一看,忙提醒道:“赶紧把鞋子穿上吧,要不然受了凉,会落下病根的!” 葛濯却不在意,仍旧走得欢,张罗着让代胜帮他也扔下个小树枝来,他好挖泥鳅。 桃香听罢,忍不住笑起来,“用树枝只能试试有没有泥鳅,要想弄出来,得用铁锹挖!” 说着,便叫岸上随行的一个小厮递过一把铁锹来。 葛濯性子急,将铁锹抢了过去,照着那小圆孔便挖了下去。 一铁锹掘上来,只见那淤泥之间,果然扭动着一条手指粗细的大泥鳅。 “挖着了!果然有 !”葛濯兴奋地叫起来,伸手去抓。 无奈那泥鳅粘滑无比,抓了好几把还是没有攥住后,只得将两手都伸出去,捧了上来,放进青荷递下来的水桶里。 金子恒和钱通,也都按耐不住,纷纷挽了衣襟,用石头垫着脚,拿着铁锹下来,开始挖起来。 连代胜都拿了小桶,跟着下来捡泥鳅。 仇畅却是不为所动,面无表情地看着河底的热热闹闹的几个人,最终把视线落在钱通身上,眼底不着痕迹地闪过一丝宠溺。 那些圆孔很多,仔细观察,便看出有大有小。 几个人挖的时候,都想挖那大圆孔。钱通眼见着前方不远处,有一个大孔,便兴奋起来,立刻迈步去挖。 不料,他脚下踩着刚才垫过来的石头,可是一迈步,便直接踩进了淤泥里。 岸上的仇畅见此不禁眉头皱了皱眉。 钱通拔了几次脚,才将脚拔出来,不过鞋子却被淤泥粘住了。 钱通一下子站立不稳,一脚踩进了泥里。 葛濯立刻笑起来,说道:“刚才你们还在笑我,这回咱们终于一样了!” 钱通一脸兴奋,也不去捡鞋子,直接拿着铁锹走到前面去挖。 第650章 彻底误会 代胜提着桶,将钱通的鞋子拿起来,放在垫脚的大石头上,说道:“赶紧把鞋子穿上吧,要不然仇畅他一会儿就该说你了!” 他这是习惯性的“威胁”钱通的话,不过,他却是忘了这段时间两人正在冷战。 等代理说完,他自己也意识到了。 只见钱通很不自然地张了张嘴,没有说话,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往岸上看去。 仇畅站在岸上,一直注意着钱通的一举一动,见到他的鞋子掉了,正要开口,便听得代胜先开口说了这句话。 他这段时间快要闷疯了,钱通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突然便不爱理睬自己了。 他实在有些不懂钱通的心思,因此代胜说了这句话之后,他怕钱通会不好意思,便故意将脸扭向了别处。 钱通看向仇畅,却见他眼睛根本就没往自己这边看,不由得眼底一黯,脸上带了几分嘲弄,继续埋头去挖那些圆孔。 只不过此时,他的心思已经不在那些圆孔上了。 代胜随着钱通的目光看上去。 只见仇畅冷着脸,眼睛望着别处,可见是心思并没有放在这里。 他不由得燃起了几分怒气,心道怨不得钱通这段时间会郁郁寡欢,原来这症结在仇畅那里。 想到此,代胜又将心里的火气压 了压,再次提醒钱通:“把鞋穿起来吧,那阵子腰怎么疼你都忘了?” 钱通心里黯然,便倔强上来,根本不听代胜的劝。 桃香见此,忙对葛濯和钱通两人劝道:“你们俩赶紧把鞋穿上,要不然就不让你们挖了!” 两人一见桃香发话,也不好意思再不听,便将鞋子穿上。 又挖了一会儿,见桶里已有了小半桶的泥鳅,便都上了岸。 不过,葛濯还没有挖够,一直张罗着明日午后还要来挖。 桃香等人虽然鞋子没掉,可也是都沾了泥巴,于是赶紧回家更换鞋袜。 钱通换洗了鞋子之后,便又窝进了房间。 代胜见了,忍不住跟进来。 见钱通正在给自己的腿施针,便急了,皱着眉过来,抢过他手里的针,帮他下针。 钱通有代胜帮忙,索性闭了眼睛,任凭他处理。 只是,那腰部和腿部传来的阵阵疼痛,令他有些呼吸急促。 代胜一边下针见他额上冒了汗,不由得一阵心疼。 可是手法再轻,也会疼。代胜的手便有些发抖,忍不住呼了口气,平静了一下心神,才好了些。 仇畅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口,眼见着代胜进了钱通的房间,心里也是一番失落。 泥鳅是大补,青荷却不敢清洗,连看都不 敢看,回屋去了。 桃香不怕,便和福旺娘一起洗。葛濯和金子恒都在一旁看着。 “阿切!”葛濯看着看着,便忍不住打了喷嚏。 桃香抬头,见他脸色泛红,忙说道:“刚才不让你脱了鞋,你非不听。 赶紧去让代胜他们给你开一剂子药,免得真的伤了风!” “哪儿有那么娇嫩?我这身体好的很……阿切!”葛濯一句话没说完,忍不住又是一个喷嚏。 金子恒站在一旁,见桃香关心葛濯,心里很是不爽,似笑非笑道:“就这就伤风了,还在那儿吹牛说身体好,真是不中用!” 说完,便甩了袖子回屋休息。 葛濯翻了他一眼,很不爱听他这话,气得在他身后跺脚道:“你才不中用,你这叫嫉妒!嫉妒!” 桃香忍不住皱眉道:“你还有力气在这喊,还不快去拿药?” 葛濯却是觉出有些鼻塞了,也不再扛着,便打算找钱通去拿些药。 只是,他走到钱通的房间门口刚要推门进去,忽听里面传来代胜和钱通的说话声。 “是不是很疼?” “嗯,你轻一点儿,疼!” “……” 葛濯不由得顿住了脚,有些纳闷:难道这两人是在屋里干什么? 想到此,葛濯便不由得红了脸,彻底误会了。 他赶紧回转身,又去敲仇畅的房门。 “进来!”里面传来仇畅冷沉的声音。 葛濯推门进了屋,见仇畅正在弄药草,便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打扰了他,于是忍不住一时嘴快,说道: “刚才我本想去找钱通要些草药的,可不想他正和代胜…… 我就只好来找你,帮我开些预防伤风的药,我可能有点儿着凉!” 仇畅听罢一脸惊愣地望着他,问道:“你说钱通和代胜?你说的是真的?” 葛濯见他重视,便觉出自己一时说露了嘴,忙遮掩道:“没有,那是我胡猜的,他们可能在屋里正研究什么药方之类的……” 不过,他越是想遮掩,说话的语气越是不自然。 仇畅看着他的神情,眼底闪过一丝黯然,沉默了片刻,才又问道:“你过来说要拿什么药?” 葛濯见自己刚说清清楚楚的话,他却根本没听进去,只得无奈地又说一遍。 仇畅听了也不做声,迅速给他拿了一包草药递过来。 葛濯接了,跟仇畅打招呼出去,他也没理。 晚饭摆上桌,桃香亲自做了泥鳅汤,香气四溢。 不过,钱通却没有出来吃。 “他有些不舒服,一会儿我给他端过去一碗汤就行了。” 代胜说着,叫大家不用 等钱通。 仇畅冷着脸坐在那儿,似乎没听到一般。 他这样的表现,连桃香都觉得十分奇怪—— 要是搁在往常,他若听到钱通不舒服,不是应该第一个跑过去照顾吗?怎么今日却如此冷漠? “仇畅,你不用去看看钱通吗?”桃香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不用了!”仇畅闷声说着,仍是埋头吃饭。 “啪!”代胜终于忍无可忍,一下子将筷子拍在桌上,站起身冲着他吼道:“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要跟你说!” 仇畅听罢,也无所谓地将筷子放下,冷着脸道:“我听着呢,你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吧!” 代胜听了气结。 桃香连忙劝道:“你们有什么误会好好说,光是吵也不起作用!” “你看他这样的态度,有法好好说话么?” 代胜平静了一下情绪,说道。 “我什么态度?我这态度怎么了?” 仇畅不服软,也不退步,迎着代胜的目光问道。 “你!”代胜刚刚缓和了一些的火气,又被激起来,“你怎么变得这么冷漠了?要知道现在,你早就不该招惹他!” 代胜这话一点破,众人心里都明了起来。 尤其是葛濯,一开始糊涂着,此时才突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忍不住看向仇畅。 第651章 鸽子腿被切 仇畅的脸色又冷了三分,铁青着脸回道: “我是不该招惹他,有你招惹他就行了!” 代胜听了这话,气得走过来,一把抓住了仇畅的衣领,将他从椅子上拉起来,怒道: “你说的这是混蛋话!你再说一遍!” 金子恒等人见此,连忙过来劝解。 “呵呵!再说一遍也是一样,既然你爱招惹他,那你就去招惹他好了,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仇畅仍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态度。 代胜实在忍无可忍,抡开手臂,一拳砸在仇畅的脸上。 仇畅也不甘示弱,也一拳砸过去。 代胜站立不稳,歪向了一边。 “你们俩这是干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平心静气的说出来?”桃香在一旁急得低喊起来。 金子恒和葛濯一人一边,将两人拉住。 但两人仍是怒气冲冲,一副决不罢休的样子。 忽然,大伙儿发觉门口处的气氛异样,忍不住朝那边看去。 却见钱通一身白衣,手捧着一卷医书站在那里。他嘴唇泛白,满眼惊痛,呆愣地望着仇畅和代胜两人。 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想必刚才仇畅说的那些话都听见了。 “钱通!” “钱通!” 众人 忍不住叫了一声。 仇畅更是十分震惊,望着钱通诺诺地动了动嘴唇说不出话。 钱通愣了许久,才扫了众人一眼,将目光落在仇畅的身上,轻弱道: “你们俩都放心,我谁也不用你们管,不会成为你们的负担,你们不用为我的事打架!” 说完,钱通白着脸又尴尬地冲着众人挤出一丝笑容,结巴地解释道:“我刚才,我只是……我看到一个药方……我……” 代胜已经反应过来,连忙摆脱了葛濯的束缚,走过来: “钱通,你别误会,我们没说你是负担!” 桃香也赶紧笑道:“听代胜说你有些不舒服,已经好了吧?赶紧过来坐,饭菜刚刚摆好!” 钱通听罢,微微摇了摇头,“我已经好了,不用大伙儿惦记,你们吃吧,我还不饿。” 说着,便急忙转身,逃似的向屋外走去。 众人见他的步履有些虚浮,却是走得急切,刻不容缓似的。 几个人听着,又望向钱通的背影,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 不过,下一个瞬间,仇畅的身影迅速地从众人面前闪过,直接朝钱通追了出去。 代胜一拳垂在门框上,也不顾的手疼,气得抱怨道:“ 早知道现在着急,又何必刚才故意说气话!” 金子恒见仇畅追出去,有些不放心钱通,要跟出去看看。 桃香却一把将他拦住道:“你是还嫌事儿少呢?赶紧吃你的饭吧!” 金子恒见桃香说的认真,不敢反驳,张了张嘴,便只得拉着代胜,又叫着葛濯,坐回桌前。 代胜忍不住叹了口气,自责道:“他刚闹着腰和腿疼,叫我帮他扎了针。 在这节骨眼儿上,你们说我怎么就这么嘴贱,忍不住非要和仇畅吵架呢!” 葛濯听罢,吃惊道:“你说什么?你是说刚才你和钱通在屋里,是在给他扎针?” 代胜颓丧地抬起眼,反问道:“要不然你以为是做什么?” 葛濯微张着嘴巴,尴尬不已。 桃香忍不住皱眉道:“你这又怎么了?又碍着你什么事儿了?” 葛濯张了张嘴,也没解释,却是突然起身,冲着众人抱歉地点了一下头,便急火火地奔了出去。 “你们这一天到晚,都在闹得什么?这里又有葛濯什么事?” 桃香实在是不明白其中原委。 金子恒微眯着眼睛,看着葛濯的背影,有些闹不清楚状况了—— 依他看来,这葛濯不是总 缠着桃香么?此时怎么跑出去追仇畅和钱通去了? 正在这时,忽见外面跑了进来两个小厮,是梅园宅子来的。 他们进来后,望了一眼桌上没有外人,便急着抱拳回禀道:“夫人,咱们用来传信的鸽子回来了。 可是,绑着信条的那条腿,却是被人给生生切了去!” “那信呢?”桃香听罢,急得站起身。 这么些天,陈敬轩护送着金洪回京,只在最初的时候,传回来一次消息,然后便音讯皆无。 桃香每日心里默默地盼,盼着哪怕是早点儿传个信儿回来,让人知道他们是安全的就好,可是经常失望地过去。 “夫人!”小厮叫了一声,着急道:“那鸽子腿被斩断,信也随着不翼而飞了!” 桃香听了,一下子又跌回了椅子里—— 没有那信条,也不知陈敬轩此时是好是坏,是安全还是危险。 可转念又一想,这事情实在可怕,连会飞的鸽子都被斩断了一条腿去,那岂不是陈敬轩那边的动向已经被敌人发现了? 桃香压了压心里的慌乱,仔细斟酌了一番,派小厮去查。 这回务必要查到陈敬轩的具体情况。 小厮退下去之后,桃香已 经没有心情吃晚饭。 金子恒代胜等人也只是随便吃了几口,便撂了筷子。 “也不知他们护送着义父进了京城没有?” 桃香来回走动着,急道。 代胜掐了掐时间,接口道:“要按说应该是到了,只是不知他们途中遇到危险没有,又是如何化解的。 再有即便他们进了京,也还有不少大事在等着他们。” 代胜说到此,停顿了一下,看了看众人,又接着道:“比如说那龙贵妃从宫中作怪,还不叫严守宫门吗?” “你是说那龙贵妃会想方设法阻碍义父回宫?” 桃香听着代胜说的话,想一想,必然如此,“照此看来,陈敬轩他们不只要将义父护送回京,还要将他安全地送返宫里才好。” 代胜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可能还不止如此。 唉,咱们目前只能等小厮们探查消息回来再说。” 桃香无奈,觉得暂时也只能这样打算。 思忖间,又想起那只被断去一只脚的传讯鸽子,脑子里念头儿一闪,突然便觉得哪里不对劲—— 既然这鸽子被人抓住过,还切去了脚,拿走了密信,那为什么还要把这鸽子放回来?对方的意图是什么? 第652章 设下的假象 想到此,桃香本想回房间休息的脚步又退了回来,高声对外面传唤道:“叫刚才传信的人过来见我!” 话音未落,门首出现了一个小厮的身影,抱拳道:“是!他们正在吃饭,小的这就去叫!” 代胜和金子恒见此有些纳闷,不知她还要找小厮问什么。 桃香也不解释,她心里十分焦灼,也坐不住,来回走动着等小厮到来。 不多久,刚刚传信的那两个小厮都来了。 “夫人,您找我们?” 桃香连忙点头,冲他们问道:“传信的那只断脚的鸽子呢?” 小厮一打愣,可能是没想到桃香此时传他们来,竟是问那只已经残废的鸽子。 “夫人,那只鸽子被切去了脚,也没有包扎,想必是一路流着血飞回来的。 到了梅园的时候,血都已经快流尽了,不过也还没有死。 我们给它简单处理了一下,就带着赶紧来回禀您,只是还没到半路,那鸽子就撑不住死了!” 桃香皱了皱眉,想必是失血过多而死,便又问道:“那死鸽子现在在哪儿 ?” 小厮有些不解,不知道自家老板夫人要找那死鸽子干什么用,“夫人,我们正打算吃了饭就把它埋了呢,难道您是想煮了吃?” 桃香听了有些哭笑不得。 小厮又乞求的口气接着道:“夫人,您要想吃鸽子,我们给您另买去。 这只鸽子也算是为咱家劳碌而死,就给它留个尸首吧!” “难不成我在你们心里就是个吃货不成?”桃香无奈地道,“我只是想看看那只鸽子而已,你们怎么会想我要把它煮了吃!” 说话的小厮一听桃香的没有要吃的意思,眼睛亮了亮,有些不好意思。 红着脸,挠了挠头,腼腆道:“是我曲解了夫人的意思,夫人您别怪我。您要看那鸽子,我这就给您拿去!” 说着,那两个小厮下去,片刻之后,便捧着一只死了的白鸽返回来。 那鸽子想必流了不少血,连那雪白的羽毛上,都染上了不少。 “放在桌儿上,你们先下去吧!”桃香吩咐道。 两个小厮依言将鸽子放下,便躬身退了出去。 金子恒 望着桌上的死鸽子,皱眉道:“都已经死了,还叫人拿进来做什么?” 桃香瞪了他一眼,说道:“我总觉得这里有点儿蹊跷。 既然对方拦截了我们的鸽子,为何还要放回来?难道是故意想让我们知道,他们已经把密信抢走了?” “你是说对方是想让这只鸽子引路?”金子恒听罢不由得猜测道。 桃香望着他俩,微微点了点头。 代胜见此,眼睛也眯起来,不由得将目光投向了那只鸽子。 鸽子没了一只脚,就是挂着密信的那只脚。 刚才两个小厮说了,是被他们用白纱布简单包上了,此时看去很像一截干树枝裹了一点白棉。 代胜站起身,将包裹的东西解开。 三人便都看到那伤口是一个齐刷刷的切面,应该确是用刀斧之类斩断的。 代胜毫不迟疑,将鸽子拿起来,把那伤口凑近了自己的鼻子。 只是,一闻过了之后,代胜不禁拧紧了眉头,又深闻了两下。 桃香眼睛一直盯着,心里有些紧张,忙问道:“怎么样?难道真的有 问题?” 代胜放下鸽子,起身从药箱里取拿东西。 金子恒也像代胜刚才那样闻了闻,却是什么都闻不出来,只有一股子浓浓的血腥味儿。 金子恒复又将鸽子放下。 代胜便拿了一小瓶药水过来,用棉棒沾了一些,轻轻涂在鸽腿的伤口上。 孰料,那棉棒刚一沾到那切面,便听得伤口处发出轻微的“嘶嘶”声响,并冒出许多气泡来。 代胜见此,放下棉棒,肯定地道:“这鸽子的确中了一种毒!” “中毒?”桃香十分惊奇,又见他一脸的肯定表情,便又问道,“难道不是因为流血过多才死的?” 代胜摇了摇头,“应该不是。 这鸟儿不像咱们人,它的腿上并没有太多血管,虽说被切去了一只脚,流些血是必然的,但应该也是死不了,丢不了命的!” 桃香愈加不解,忙问道:“那他们毒死一只鸟儿有什么用?” 代胜听着,又将鸽子拿起来,反复看了一遍,说道: “这鸽子不是流血过多而死,也不是中毒而死,想来应该是 伤痛加上劳累致死的。” 金子恒不由得问道:“既然不是要命的毒,那他们下毒干什么?” 代胜看着两人,答道:“这应该是一种能放出特殊气味的毒,对方这么做,只是故意给咱们设下的假象而已。” “能放出特殊气味儿?” 桃香听了,好奇地拿起鸽子,凑到鼻子跟前闻了闻,却闻不住有什么特别。 代胜见此,忙解释道:“这种气味儿,很微小,再加上血腥味儿干扰,咱们人的鼻子是闻不出来的。 但是一种类似于鹰的鸟能轻易闻出来。想必,对方驯养了那种鸟,并派其追踪过来了!” 桃香和金子恒听罢,恍然大悟。 可是明白是明白了,只不过对方派的是鸟儿追踪,即便桃香这边发现了,又怎么才能拦住那鸟呢? 代胜似是看出了桃香纠结的地方,也叹息道:“我们倒是可以利用食物把它从空中吸引下来。 可是要抓到,恐怕很难,除非咱们比鸟飞得还快!” “咱们怎么可能比飞的还快?”金子恒忍不住沉吟道。 第653章 钱通慌乱 桃香听了,倒是脑子快速地转了起来—— 比飞还快的,什么东西会比飞还快?自己见过的最快的也就是白风黑电扑抓的时候了,那真如闪电一般。 想到此,桃香的心头一亮,忙问道:“用白风黑电行不行?” “白风黑电?”代胜听到这两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光彩,“这倒可以试试!” 一听说可以试试,桃香立刻便要到外面去放出黑电来。 那白风在金子恒处豢养,桃香便又催着金子恒去带过来。 金子恒见她一副着急的样子,不禁泼出了一瓢凉水! “说得倒挺好的,可是那鸟儿在哪儿,谁见过了?这也就是一种猜测,也未必是真的!” 桃香一听,便又转回身,委顿下来。 代胜却说道:“这鸟儿很有灵性,它们跟着这鸽子过来,必定先隐藏在了某处。 因为跟着它的人不管是步行,还是驾车,都没有它飞得那么快!想必是在等跟着的人来了,它们才会露面。” 代胜虽然说得有点儿玄乎,但桃香却觉得十分有理—— 那鸽子第一次停在梅园宅子,想必那种跟过来的鸟儿也该在那宅子附近吧? 这事儿刻不容缓,应该赶紧带着黑电过去准备,因为敌人随时就可能到了 。 桃香去带黑电,并跟陈泽轩、青荷以及福旺娘等人交代——说要连夜进城一趟,让他们好好照看家里。 又找了长福长禄,吩咐小心护佑,还派了几个小厮暗中保护。 代胜不放心将钱通等人留下,便立刻去找。 等他到了钱通的房间。 只见钱通正全神贯注地配药,仇畅和葛濯则是急得一头汗,守在一旁,想必是解释了半晌,也没起作用的缘故。 代胜一来,钱通便转过头来,丝毫不像刚才充耳不闻的样子。 令仇畅又着急又嫉妒,又不敢说什么,只得站在钱通旁边守候着。 葛濯却是不顾的那么多,直接迎过来,说道:“代胜大哥,你可是来了,帮我们一把吧!” 代胜望了他一眼,见他满面焦急,不由得笑了笑,说道:“有急事了,咱们要赶紧进城一趟,你们那事儿先推一推吧!” 钱通听了赶紧站起来,疑问道:“难道是梅园那边出事了?” 代胜点点头,便将刚才的事,简要地说了一遍。 三人听着不敢迟疑,赶紧收拾了一下,带上必备的东西,跟着代胜出了房间。 此时,桃香已经准备好了,那黑电像一只黑影蹲坐在桃香身侧。 金子恒也派了自己的暗卫先回醉 仙楼,准备将白风带出来。 进城的路早就熟了,虽是夜里,也很顺利。因为有金子恒在,入城也十分顺利。 那守城的小厮见到金子恒并不吃惊,想必是马腾早已经交代过了。 梅园这边一派寂静。 桃香等人下了马车,便赶紧进去,首先拜见金泰,问他近两日的情况。 金泰自桃香等人回村里之后,便管理着梅园的事。 此时已是深夜,他竟然还没睡,不过,他见桃香等人此时赶来,仍是十分吃惊。 “你们怎么这个时候来了,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不成?”金泰不解地问。 桃香等人跟金泰见过礼,便把代胜的一番推断和他讲了一遍。 不过,金子恒却是一直歪坐在旁边,垂着眼睛,也不抬头也不说话。 当然,他自然也没有注意到金泰和桃香等人说话的同时,不着痕迹地看向他的眼神。 钱通也没有插话,只是嘴角带着一丝满含深意的笑,静静地坐在一旁。 听到桃香和代胜说完,金泰也是比较吃惊: “世上竟还有这样的毒,能散发气味,留下痕迹以便追踪?” 桃香道:“像这样神奇的毒有很多呢,只是咱们这些不懂得毒药的人不知道,对于代胜他们,应该轻易就能识 破了!” 代胜笑着谦虚道:“我们也没有你说的那么神,只是恰好认识这种毒而已。” 金泰听罢问道:“你们几个深更半夜的回来,想必是已经有了对策?” 代胜点了点头,“我们几个倒是商量了一个对策,只是不知起不起作用,只能等到早上试一试才知道!” 众人听着代胜虽然说得留了三分余地,可也知道必定是有了几成把握的。 这里面金泰最年长,他见几个年轻人这些日子一直都在奔波,心里也有些心疼。 尤其是自己的儿子金子恒,他前些日重伤才痊愈,身体还虚弱,也不宜再熬夜。 因此便说道:“既然已经商定明日早上试一试,那现在就都去休息休息,看时辰,离天亮也没多一会儿了!” 众人听罢,也觉得确实累了,便都起身告辞,各自回屋。 金子恒第一个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出了金泰的房间。 桃香忍不住偷偷回头看了看金泰,见他正盯着金子恒的背影,眼中尽是祈望之色。 钱通则是慢悠悠的起身,脸上是一片无悲无喜的表情,走在众人的身后,最晚一个出屋。 仇畅正在和代胜争夺着什么,到最后,看样子是仇畅占了上风,代胜叹了口气回去休息 。 仇畅则是嘴角含笑,迎着刚出来的钱通走过来。 钱通一见仇畅,本能的便想躲避。 却被仇畅一把攥住手腕,也不说话,拉着他便往前走。 “你放开我!” 钱通想用力甩开他,不料他攥得紧,甩不开,只得涨红着脸又重复道:“你放开我!” “不放!跟我回去!” 仇畅冷声地说完,竟然将钱通又往自己身边拉了拉,也不看他,却在他耳边低声道:“你要再闹,我不介意将你抱回去!” “你!”钱通听罢,气得说不出话,又怕他真的会抱自己,只得一边随着他走,一边反抗道:“你不讲理!” 仇畅嘴角的笑意更深,“嗯,我不讲理。” 说着,攥着钱通的手又紧了紧。 好不容易被他带回到自己的房间,仇畅将手松开,钱通不由舒了一口气。 摸了摸被抓得微微泛疼的腕子,刚要催着仇畅出去。 却不料,下一刻,毫无预知地,仇畅却是将他轻松一带,抱进了怀里。 “啊!”钱通忍不住低喊了一声,脸刷地便红了起来。 他和仇畅虽然关系非同一般,仇畅也抱过他,可那都是他身体病弱的时候。 像今日这样的,还是第一次。因此,钱通的心立刻就慌乱了。 第654章 吸引鸟儿 仇畅将钱通放到床上,哑声道:“你先睡吧,我还要配一种药,等我弄完了,就过来找你!” 钱通毫无反抗力的躺在床上,望着仇畅轻轻开了门出去,又将门带紧了。 等他渐渐平静下来,看看那仍旧紧闭的门,不觉心底泛起巨大的失望。 他忍不住披衣起来,站到了窗前。 仇畅的房间就在钱通房间的对面,隔窗子便能看到。 此时,那房间里依旧是灯光明亮,窗子透出仇畅那熟悉的身影,看起来果然仍旧在忙碌着。 钱通望着那身影,嘴角不觉漫上了笑意,想想刚才,心里便踏实起来,返身回到床上睡觉。 不知过了多久,忽听有人叫他,“钱通,起来了,仇畅……” 听到“仇畅”这个名字,钱通睡梦中便猛然清醒过来,忍不住有些心慌,“他怎么了?” 来叫他的人是代胜,面上带着一脸的焦急,说道:“昨晚,他执意要去配制吸引那鸟儿下来的药。 刚才我去找他,看见那药是配好了,可是他却晕倒了!” “怎么会这样?难道也中了毒?” 钱通说着,已经迅速地穿好了衣 物,也不顾的代胜,推门就要出去。 代胜一把拉住他,“再披一件吧,早晨外面冷! 我已经喂他吃了药,现在正睡着,估计要过一会儿才能醒,你别着急!” 虽然话是这样说,可是钱通怎么会不急? 他忙不迭地又披了一件厚衣,便直奔仇畅的房间。 桃香等人都在外面,见钱通过来,忙去安慰他别着急,说仇畅应该是累的,休息休息就会好了。 钱通没空和大伙儿说话,急火火地直接进了仇畅的房间。 代胜随后出来,对桃香等人道:“让钱通在这边照看着吧,咱们过去,把这药下上!” 说着,将手中的蓝瓷瓶在众人面前晃了一下。 桃香点了点头,也指了指地上的一笼子四五只家鸡,那是昨晚代胜让她预备的: “我这也预备好了,地点就选在湖心亭那边吧!” “嗯,那里有水,倒是个好地点!”代胜说着,便首先往前走去。 金子恒和葛濯将鸡笼抬起来,桃香端着半瓢米粒,跟在其后,一起赶往湖心亭的方向。 代胜选择了湖一侧的一片草地,示意金子恒个葛濯将鸡笼放 下来: “就在这儿吧,有草地,显得更自然一些。”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这药需要怎么用?把鸡毒死扔在这儿吗?”桃香问道。 “那样可不行!”代胜摇了摇头,立刻否定,“那种鸟似鹰,喜欢抓鸡、鸽子之类比它小的禽类。 只是它却十分有灵性,稍有造作的痕迹,便会飞走,不会上当。 所以,需要把这鸡放开,让它们自由走动,越自然越好!” 金子恒听罢,便要去开鸡笼的门,却被代胜一把拦住:“直接放开不行,要把药先用上!” 说着,便叫桃香将米粒拿过来。 桃香依言将米端过来,放在代胜面前。 代胜便将瓷瓶里的药液倒在米粒上,又摇动着瓢具,让米粒和药液搅匀。 他看到众人一脸好奇,便解释道:“只有这样,让米粒搅拌上药液,再让鸡吃下去,才能散发出自然而然的味道,那些鸟儿才会下来! 若不然,这药的气味过浓,那鸟是绝不会飞下来的!” 众人这才了解。 代胜将搅拌好的米粒放到鸡笼里,里面的几只鸡都争先恐后地啄食起来。 不一会儿 功夫,半瓢米便被吃了个精光。 “好了,这回就放出来吧!” 代胜将药瓶和米瓢收拾起来,金子恒则是打开了鸡笼的门。 那几只鸡一见得了自由,都纷纷跑出来,就在这草地上走动起来。 葛濯将空了的鸡笼拿开,桃香吩咐黑电藏匿在一旁的矮树从中。 金子恒的白风也已经带过来了,依照代胜的嘱咐,他选了和桃香相对的一侧,将白风也安顿下来。 要说这白风黑电就是有灵性,它们本性也是爱吃活鸡。 可是此时它们藏匿着,眼神烁烁地望着草地上的几只鸡,除了谨慎,却没有要吃的欲望。 做完了这一切,桃香看看天色,也就是刚亮起来。 代胜说了,要是白天准备,万一被那种鸟儿看到了,就绝不会再下来了。 众人不敢在此逗留,若是人的气息被那鸟闻到,也是绝不可以的。 因此,桃香等人便在距此最近的一间屋子里,隔着窗子远远地望着这边的动向。 许久之后,桃香估么大约得有将近半个时辰,那边的几只鸡仍在自由走动,或啄食,或追逐,却丝毫没有那鸟的任何 动静。 “怎么还不来?”葛濯有些耐不住性子了,也不好好站在窗前看了,倒是直接躺到了床上。 代胜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大声说话。 桃香瞪了葛濯一眼,葛濯便又重新规规矩矩站立在了窗前,也不敢再抱怨说时间太长。 就这样,又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 这一次,桃香也有点儿等得急了,虽不出声打扰代胜,但却是一直频繁地往他那边扫视着。 葛濯终是坚持不住,到床上躺着,不时地小声抱怨着。 不止是葛濯,就连金子恒,也是开始在屋里徘徊。 代胜却目不转睛地望着草地上方的那片天空,眼神里也现出了一丝焦急。 桃香忍不住坐在椅子里,轻轻按摩着自己的腿。 就在大伙儿心神涣散,就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忽听代胜口中急促道: “来了!” 就这简单的两个字,却立刻吸引了几个人的注意力。 葛濯倏地一下从床上跳起来,直接跃到窗前。 金子恒也不再徘徊,跟在了葛濯的后面。 桃香也从椅子上中弹起来,站到代胜身边,轻声道:“在哪儿?” 第655章 四只大鸟 代胜没有说话,用手往斜上方的天空中指了指。 三人都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 只见那里悠然地飘着几个小灰点儿,小灰点儿慢慢降落,再降落。 直到众人看清楚——那是四只如苍鹰一般的灰色大鸟,正由高及低地盘旋下来。 桃香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这鸟出现,是不是也就代表跟随它们的人来了? 想到此,她不由自主地看了看代胜。 代胜似乎明白她的意思一般,轻声道:“跟它们的人还没来。 这鸟儿味觉灵敏,此时它们在这盘旋,完全是被咱们那药物散出来的味道所吸引,所以才提前现身了!” 三人听了,都不觉松了一口气。 这时,那四只大鸟,已经降落到树梢的高度。 地上的几只鸡,似乎已经觉出了危险,完全没有了刚才的自由自在,都如受惊了一般,咕咕地叫着,开始四处躲藏。 但白风和黑电所在的位置,却是丝毫没有动静。 对它们这样的表现,桃香十分满意。 忽然,只听那四只鸟几乎同时在半空中呼啸了一声,便俯冲过来。 “咕咕!”地上的鸡拼命地叫起来。 桃香攥紧了拳头,暗暗 替白风黑电捏了一把汗。 接着,还没容得桃香继续再往下想,就听那鸡“咕咕”地两声惨叫。 然后,桃香等人几乎都没看清那白风黑电是何时窜出来的,那草地上便传出几声沉闷地拍翅声。 “抓到了!”代胜的话音未落,人已经步出了房间。 桃香等人也紧随其后,跟着代胜来到草地。 于是,几个人便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只见,地上躺着四只灰色的尸体,其中有两只大鸟的口里,还各叼着一只鸡。 那鸡也早就死了,塌着翅膀,和那几只大鸟一比,便十分渺小了,暗暗淡淡地躺在那儿。 而白风和黑电,此时就如吃了兴奋剂一般,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徘徊在几只大鸟之间。 想必一来是在桃香和金子恒跟前显摆一下,二来可能是怕那几只鸟死的不彻底,所以便又仔细地探寻了一番。 代胜走过去,用脚蹚了蹚那几只浅灰的翅膀,兴奋道: “看来是都死了!” 桃香也忍不住查看了一番,确实已经死了。 这期间,白风黑电不停地穿梭于桃香和金子恒之间,显得十分地激动。 桃香不由得蹲下身,摸着黑电的皮毛, 忍不住夸赞了几句。 那黑电似是听懂了,就蹲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听着,看样子十分惬意。 葛濯拎着翅膀,将那大鸟提起来一只。 众人才看清,这鸟是被咬中了咽喉,才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死去了。 代胜不禁感叹道:“这鸟极有灵性,也不知是被训练了多久,才能被人使用。 但却被白风黑电一口毙命了!” 金子恒听了更加得意,摸着白风雪一般的绒毛,夸赞不已。 几个人迅速收拾了这几只大鸟。 另外,那几只鸡已经吃了搅拌了药液的米粒,本身也带了毒,不宜再吃或者用,于是桃香便吩咐小厮将那几只鸡拿走埋掉。 金泰已经听到了这个消息。 桃香等人往厅堂这边来的时候,他正站在厅堂门口的台阶上,向这边望着。 桃香便发现——金子恒又低了头,刚才的一脸兴奋全部褪去,只剩了几分冷肃。 “听说你们把那鸟抓了?” 桃香等人刚一到门口,金泰便等不及地问道。 代胜不禁笑了笑,说道:“岂止把它们抓了,还已经弄死了呢!” 接着,便将刚才的经过大致跟金泰讲了一遍。 金泰听罢沉吟道:“那 你们下一步准备怎么做?” 葛濯听了,便抢先说道:“本来要是活捉两只,咱们倒也可以试着养一养,可偏偏都已经死了!” 说话间,不无惋惜。 代胜道:“既是那鸟儿已死,就先将它们埋了再说吧!” 说罢,便扭头看着桃香,征求她的意见。 桃香思忖了片刻,摇头道:“依我看,目前还不适合埋掉!” 众人一听,都将目光集中在她的身上,等着听她好好说说为什么不适合埋掉。 桃香这计策也是临时脑子里闪现出来的。 她眼神闪亮,扫了一眼众人,笑着道:“此时要是将它们埋了,那不是太便宜它们了? 既然对方和咱们耍心思,那咱们就好好跟他们耍一耍!” “需要怎么做?”金子恒信任地问道。 他在金泰面前,过很久了,还是第一次开口说话。 金泰的目光和蔼地望向了他。 而他,却如丝毫没有感受到一般,只看着桃香。 桃香见他问,继续说道:“不如我们将这四只鸟,分别吊到四个城门口最显眼的位置。 然后让马腾暗中派人看守,或许能抓到跟随而来的那些人! 即便不能,也能给那些隐在暗处 的人一些警告,说明咱们也不是好惹的!” 几个人听着,眼里渐渐都浮起了浓浓的赞赏——没想到她一个小女子,竟这么有主意。 这么做,岂止是给那些人一些警告这么简单?这就如投在对方心里的一枚石子,会让他们阵脚乱一乱的。 “好主意!就照你说的这么办!”金泰十分支持。 金子恒本来也是满眼赞赏的,可是听了金泰这话,便神色一敛,又恢复了原来的冷淡表情,坐在位子上不再出声。 既然已经商量定了,桃香便派小厮去请马腾来。 如今的马腾,实权在握,来往桃香这里,已不像以前那样偷偷摸摸,他完全可以大.大方方方地来,大.大方方地走。 不过,桃香提醒他还是谨慎起见,因此,他也并不张扬。 桃香让着马腾坐下,并为他倒了茶。 马腾一见到桃香,不自觉的脸上便带上了笑容,“妹妹,这么急着叫我过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说完,他审视了一下几个人明朗的脸色,感觉又不像是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 桃香不禁笑道:“这次请大哥来,的确是有件重要的事和大哥商议,不过倒不是坏事!” 第656章 耍派头儿 接着,桃香等人便和马腾说了信鸽遭到断脚、大鸟闻味儿追踪的事。 另外,还推断这大鸟有可能是京城里派出来的,估计不久之后,跟随大鸟而来的人便会到了。 因此,便想采取扰乱对方计划的办法,将那大鸟吊在城门显眼处,以图迫使对方暴露。 桃香说完之后,便问马腾的想法如何。 马腾阅历丰富,办事老练。 但却从没有听见过鸟儿也能引路的,因而对这事很感兴趣,对桃香的这个办法也表示支持: “这计策不错,就照妹妹说的办,安排人埋伏的事,就全交给大哥我,你们只管放心等着听好消息就行了!” 众人听了马腾也赞同,并答应帮忙,都放了心。 这事儿商量妥当,马腾便话锋一转,脸上露出凝重的神色,扫了一眼门首,谨慎地问众人道: “这一晃,敬轩护送着‘上边’回京,已经有七八日了吧?你们这边可有什么消息?” 他所说的“上边”就指的是皇上金洪,这大伙儿都听得明白。 桃香听了,不由得脸上也带了忧色,叹气道:“只有最初两日的时 候,得到过一个消息,说已经安全离开此地。 然后一直到现在,便是一丝消息也还没有收到!” 桃香说完,坐在最角落里,一直没有开口的葛濯却突然皱着眉头开了口: “怎么?马督管也跟我们这些睁眼瞎一样,什么消息也没有?” 他这话声音不高,听起来懒懒散散的,但却让人听出了一丝奚落的味道。 桃香听出他这话里的不恭,不由得朝他瞪了一眼。 葛濯看见了,却仍是浑不在意,嘴角含着笑,目光却直盯着马腾,似乎在等着他的回答。 马腾看向葛濯,眸中闪过一丝惶恐,连忙站起身,对他施了一礼,回道:“少爷言重了。 要说大伙儿是睁眼瞎,我就无地自容了!在下真没有得到任何消息,因此,也十分忧心。” 说完,停顿了片刻,见葛濯仍不说话,便又说道:“这一点,都是在下疏忽了,一会儿回去,在下会立刻派人去打探情况!” 葛濯听罢,并未说话,只是嘴角含笑地将目光移开。 马腾见此却不敢再耽搁,连忙和众人告辞,回去准备各项事宜。 桃 香暗气葛濯跟马腾耍皇子的派头儿。 因此把马腾送走后,见葛濯正要回房间休息,便急忙拦住了他,气道: “马腾大哥对义父忠心耿耿,你倒跟他耍起派头儿来了。 照这样说,以后我们见了你,都得先行君臣大礼,然后再说话?” 葛濯没想到桃香会这样说,不由得愣了愣。 片刻之后,才嗤笑了一声,嘴角带着几分不羁,淡声道:“忠心也有疏忽的时候,难道他不该早点儿去打听?” 不知怎么,葛濯这话虽然只有这一言半语,但桃香却从中听出了一丝担忧的味道。 他是在担忧金洪的安危? 想到此桃香有些释然—— 虽然他的父皇对他做出了很多令他失望的事,但他的骨子里还是流着他父皇的血液,因此,他对自己的爹还是十分担忧的。 葛濯说完,见桃香沉思不语,不禁收敛了脸上所有的表情,淡淡地道: “我不算什么,也自认为没有什么派头儿可耍,以后你们怎么跟我说话,抑或是不说话,都悉听尊便!” 说罢,也不再看桃香,竟头也不回的走了。 桃香一 见,气得在后面跺脚—— 这算什么事?自己不就是说错了一句话吗?一个大男人,就至于得这么生气,也未免太小气了吧? “爱说话不说话!不说正好,还省得我费嘴皮子呢!” 桃香气冲冲地说着,就要转身回房休息,不期然,却直接撞上了一个坚硬的胸膛。 “啊!”桃香惊吓出声,连忙抬头。 见是金子恒皱着眉站在自己面前,正一脸深意地望着自己。 桃香的脸一红,不由得抱怨道:“你就不能出个声儿吗?非得这样悄么声的吓人一大跳!” 金子恒听着,却并未说话,只是把目光又投向了葛濯走远的方向。 “怎么都神经兮兮的!” 桃香见此不由得口中嘟囔了一句,自顾自地绕过金子恒,回自己的房间。 她身后的金子恒,却仍旧望着那个方向,久久未动。 而此时,仇畅的房间里,钱通正一丝不苟地坐在桌前配药。 床上的仇畅,却一直皱着眉头,不时地嚷着说这里不舒服,那里不舒服。 其目的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引起钱通的注意。 只不过,他这方法, 好像不太管用,因为后者一直背对着他坐在桌前,身子都没有动一下。 实际上,昨晚确实是仇畅抢着要配那种药的。 钱通最后一个从金泰的屋里出来,看到他和代胜在那儿争论,其实就是为这事儿。 当然,最后自然是仇畅赢了,代胜只得把配药这事儿交给他去做。 这种药,实际上是利用的那种鸟对某种气味的趋向性来配制的,但仇畅为了让这气息更加明显,在其中加入了自己的血液。 人血的气味儿,对于那种肉食的禽兽来说,无疑是有最大的吸引力的。 只是,这种药以前从没有配制过,仇畅经过了几次的反复试验,才成功地配制出一瓶。 疲惫再加上失血,使仇畅晕倒在桌前,多亏代胜及时发现,将他安顿到床上,又喂了药,这才转危为安。 钱通见到桌上一片试验过的痕迹,便知道了配药的经过,因此便十分后悔—— 自己昨夜还站到了窗前往这边观望,却竟然没有过来一趟,若是那时候自己过来看一看,仇畅也不至于耗费了那么多的血,当然,也绝不会晕倒。 第657章 回村种草 “我后背上有些痒,自己够不着,你过来帮我一下!”仇畅躺半侧在床上,对着钱通的背影说道。 等了许久不见回音,仇畅以为这个借口又作废了。 正要开口说出第二个借口,就见钱通竟站起身向着床边走了过来,皱着眉不耐地道:“以后我可以帮你扎一针,让你后背没有知觉,省的会感觉痒!” 钱通这话透着满满的威胁,却对仇畅毫无作用。 对他来说,钱通说什么都没事,只要他过来就行。 “哪里痒?”钱通站到了他的背后问道。 仇畅扭着脖子,眼睛追随着钱通,胡乱地指了起来:“那里,还有那里,这里…….赶快,痒得很!” 钱通弯下身,伸手去撩开仇畅的衣服,露出他的后背来。 钱通的脸有些泛红,仇畅用眼的余光偷偷望着他,不禁嘴角一弯,眼中闪过一丝惬意的笑,口中却故意催道:“别光顾着看,我痒得很!” 这话说得钱通脸色更红,不好意思迟疑,赶紧伸手去帮他挠痒。 他的手指触到仇畅后背的一刹那,后者口中便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呼。 “好了没有?”挠了片刻,钱通红着脸问道。 而仇畅此时却没有了刚才的云淡 风轻。他此时窝在那里,将脸深埋在下面,努力将粗重起来的呼吸掩藏在被间。 钱通见自己问完了,仇畅却没有搭话,以为还不行,便又扩大了面积。 他加重了指端的力道,又弯下腰,凑过来问道:“现在如何了?” 仇畅感受着钱通轻暖的气息吹在了自己的颈间,终于忍无可忍,忽地转过身来,一把将钱通带到床上。 钱通整个精神都在帮他挠痒,根本没想到仇畅会拉自己。 因此钱通很轻易地便站立不稳倒在了床上,嘴里发出“啊”的一声惊呼。 代胜和桃香等人一起将马腾送走了之后,心里记挂着仇畅,便直接往他的房间而来。 仇畅房间的门并没有从里面关闭,只是虚掩着,屋内很安静。 代胜怕仇畅正睡着,因此并没有敲门,直接轻轻一推,便走了进来。 他没有预兆的进屋,仇畅和钱通都始料未及。 于是,映入代胜眼帘的,就是床上的两人听到门这边的动静,仇畅立刻翻身从钱通身上下来,将钱通挡着身后。 代胜压了压胸口的一抹失落,扭头对仇畅道:“你,看来你已经好了!” 仇畅已经恢复了平静,见代胜问他,便笑着点头道:“已经 好了,多亏他照顾得好!” 代胜的目光便又落到了钱通的身上。 钱通此时,恨不得有个地缝能钻进去,“你们…你们待着……我,我先回房间一趟!” 说完,也不容的代胜和仇畅说话,便急急忙忙地跑出了房间。 钱通一走,代胜不由皱了眉,将心底的失落伴着一句抱怨说出来: “你连门都不知道关么?” “你不是告诉我要卧床休息的?我怎么敢随便起来去关门?” 仇畅占了便宜,一脸的阳光明媚。 气得代胜一甩袖子道:“这就是我,要是换做别人进来,你叫他脸往哪儿搁?” 一见代胜真的发了火儿,仇畅也不敢再多争辩,以沉默表示以后会注意。 代胜这才不说了,又帮仇畅搭了脉,确定果然没事了,这才放心离开。 隔日的早上,小厮来报——说四个城门的最显眼处,都挂上了那灰色的大鸟。 老百姓们不知官府是什么意思,都纷纷围过来观看。 有的百姓甚至猜测,是官府想卖鸟肉,于是,还真有老百姓打听这死鸟要多少钱才卖。 桃香听罢放了心,这事儿就全都交给马腾去处理好了。 休息了一晚之后,仇畅的身体差不多已经恢复。 桃香决定仍是回村子去,毕竟那二百亩的田还等着她去种上各种染色草。 葛濯昨日冲着桃香扔下了那几句话,便走了。 经过一晚上的纠结之后,再见到桃香,便有些不好意思,总想搭讪着和桃香说话。 奈何桃香懒得理他,葛濯只得一脸颓败地跟在桃香身后。 “我打算还回村里去,要是有谁不愿意去的,自可以不用跟着去!”桃香冷着脸说着。 葛濯听得出来——这话就是说给他听的。可是谁让他昨日一时冲动惹了她呢?今日她愿意怎么出气,就由着她来吧! “大伙儿自然都愿意去,怎么会有人不愿意跟着呢?” 葛濯嬉笑着说道。 桃香冷眼瞪了他一眼,没有接话。 金子恒嘴角含笑,眼睛直盯着葛濯,一脸的受用表情。 气得葛濯直冲他瞪眼,却是敢怒不敢言——怕自己一开口,惹得桃香更加生气。 “我留在这儿吧,金伯父年纪大了,需要照顾,也不能把所有事情都让他一个人负担着。”代胜平淡地说道。 他提出留下,桃香倒是有些吃惊—— 以为是自己刚才说的这话,让他走了心,连忙想解释。 却不料代胜似乎看懂了她的心思,笑着道:“ 我不为别的,是真心实意想留下来的。 再说,咱门派的人出去打探消息,这两边都该留人等消息才对,免得有了消息不能第一时间知道!” 桃香见代胜说得诚恳,也不好强让他跟着回村,只得依他。 而一旁的钱通却却是一脸歉意地望着代胜,眼中有着浓浓的不舍。 代胜便望着他笑道:“等这阵子过了,咱们就又会在一起了。 你跟仇畅你们两个在村里,互相之间多照应着,别总是三天两日的闹别扭,我也就省心了!” 钱通听完,这才显得稍稍安心,随着众人一起上了马车。 桃香等人不在的这两日,青荷和陈泽轩也没闲着。 他们兄妹找了一些人帮忙,将挑到田里的河底泥用铁锹散开,等日头将那一团团的泥土晒干了,便又仔细拍了一遍,那些河底泥便均匀地散在了田地里。 桃香没想到自己才出去两日,青荷和陈泽轩便不用她操心,把田都整理好了,心里非常高兴。 眼下,就差把田分成均匀地小块儿,然后在每一块儿里种上不同的染色草籽。 虽说很多活儿都是找人做的,可是家里桃香等人也是闲不住的,一直在地里指挥,甚至亲自动手分田埂。 第658章 含沙射影 桃香这边忙着种完了那二百亩染色草,便又开始思忖着打几眼井,为的是浇灌起来方便。 不过,正当她兴冲冲选择打井地点的时候,陈金一脸不悦地来了,后面还跟着刘氏。 青荷见此,怕又是娘刘氏跟爹出了什么不好的主意,惹得大嫂不高兴。 因此,忙上前问道:“爹,您不在家,怎么跑到地里来了?” 说完,又看到自己的娘刘氏,冷眼扫了大嫂一眼。 青荷便知道——这老两口儿来者不善。 果然,陈金刚一站到地头儿,气还没喘上两口,便对着地里忙碌着的桃香喊道: “老大家的,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桃香着实是不喜欢和陈金以及刘氏打交道,只是,此时陈敬轩不在家,自己一向又从没有忤逆过他们。 因此,听到陈金的招呼,桃香忙拍了拍身上沾的尘土,往地头儿这边走过来。 “爹,您找我有事?” 桃香站定之后,见陈金神色严肃,忍不住心里寻思——这陈金究竟是因为什么才过来找自己的? “老大家的,我想问你一 件事!”陈金张口说道。 桃香听得出,他是在尽量压制着自己的火气。 “爹,有什么事,您尽管说吧!”桃香不禁问道。 陈金眼睛深深地扫了一眼面前分割成一畦一畦的田地,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这二百亩地也不少呢!咋不种点儿粮呢?” 桃香听罢,立刻就明白了陈金的意思——他是在怪自己把这地都种了草,而没有种上粮食。 只可惜,那“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桃香不能给他讲。即便说给他,他也不会接受的。 因此桃香索性就答道:“家里已经存了足够吃的粮,工厂和铺子都需要染料,这种草比种粮还合算呢!” “你还年轻,懂什么? 种了粮,无论收成多少,有了吃的,饿不死人。种上草,弄些个染料染了布,闹了饥荒,那布能啃?” 陈金说的急切,下巴上几根稀疏的胡子都颤动着。 刘氏在他身后,虽未说话,但看着桃香也是一脸的不满。 青荷见自己爹发难,忙过来劝道:“爹,大嫂种草,自有种草的道理,您就别在这 儿添乱了!” 刘氏听罢,狠狠地瞪了青荷一眼,埋怨道:“你个小丫头懂得什么?这刚吃上三日饱饭,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 她这话,明着是在说青荷,可是在一旁的众人都听出来了——她这是在含沙射影地骂桃香忘本呢! 桃香忍不住反感,本来她想尽量要委婉、礼貌的,可是对方说话实在难听。 因此她便沉了脸,冷声冲着陈金道:“爹的好意我心里明白,都是为了咱们家好。 只不过爹的岁数大了,就别管着我们年轻人的事了!” 说着,桃香又顿了顿语气,扫了刘氏一眼,继续说道: “饱饭不饱饭的也就不必说了,反正这日子是没有过回去,倒是越来越好了。 这二百亩地也是我用自己赚的钱买下的,俗话说,有钱难买我乐意,这地我愿意种草或者是荒着,那都随我,别人谁也管不着!” 桃香一向温婉,从未这样直白地反驳过陈金或者刘氏。 因此,她这话一说完,刘氏的脸当时就红到了脖子根,尴尬地张了张嘴,连说了几声“你”, 别的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说完刘氏,桃香又扭头看了看陈金,说道:“爹要是没别的事,这地里还忙,我就不陪着您在这待着了!” 语毕,桃香便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地里,继续忙了起来。 地里有不少桃香雇用的人,都在一旁看着。 他们基本都是这村里的人,对陈金和刘氏也都有所了解,听了桃香这话之后,心里虽然也对桃香种草不太理解,可也都暗暗觉得解气。 青荷见此,忍不住生气—— 这自己爹还好,可自己的娘刘氏,这分明就是过来自取其辱的,她屡次这样为老不尊,也难怪大嫂不给她面子。 因此,青荷也懒得和刘氏说话,直接到了陈金跟前,劝着道:“爹,您还是赶紧回去吧。 这地里种什么,大嫂自有打算,您不用操心!” 陈金见此,知道自己根本说不动桃香。 只深深地叹了口气,一甩袖子,沉声说了一句:“你这丫头,也不知道劝着点儿你大嫂。” 便头也不回地扭头走了。 刘氏一看陈金走了,自己更是翻不起来大风 浪了,于是也赶紧小跑几步,追着陈金去了。 青荷见爹娘走了,这才来到桃香跟前,十分不好意思地道:“大嫂,爹他们年岁大了,你能担待就多担待一些。 娘说得话不中听,你更别忘心里去,有我们知道大嫂就好了!” 桃香见她过来替陈金和刘氏道歉,忙笑着道:“我没往心里去?刚才我说得也不好听,还怕你下不来台呢,你也别怪大嫂我!” 青荷听罢无奈道:“我哪儿还敢怪大嫂你,都是因为有了这样的娘,所以才……” 青荷话说了一半,便没有继续下去。 桃香知道她是觉得脸上无光,因此赶紧拍了拍她的肩膀,又笑着安慰了几句。 她们这边正说得融洽,忽见田边跑来两名小厮。 那小厮往田里扫视了一番,最后将视线落在了桃香身上,便高声喊道:“夫人,夫人,城里来消息了,请您回家商讨!” 桃香听了心里顿时有些慌乱,唯恐传过来的是不好的消息。 因此,也不敢停留,连忙将田里的事交给青荷操持,自己则赶紧回家听消息。 第659章 可疑的三人 因为是选择打井的地点,钱通等人反正也帮不上忙,便没有跟着她下地。 等桃香一到家,便见到钱通、金子恒等人正在厅堂里坐着,等她回来。 “城里传过来什么消息?” 桃香简单地洗了手脸,又换了身干爽的衣服,便急着过来,跟他们打听情况。 钱通一见桃香的表情,就知道她肯定是误以为这传过来的陈敬轩的消息。 因此怕她着急,忙答道:“马腾那边传过来消息,说抓到了三个可疑的人,正在审问。” 桃香一听不是关于陈敬轩的消息,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可接着,便又觉得有些失望。 只不过,这马腾抓到的三个可疑的人,也是十分重要的,弄不好,就是对方派过来施手段的,确实应该好好审问审问才好。 “那问出什么来了没有?”桃香心情急切,继续追问道。 金子恒向她投过来一个安抚的眼神,说道:“刚才小厮传过话来,说是刚一抓到,那马腾便过派人来跟咱们这边透话。 所以,只是暂时把那三人关押起来,还没来得及审问呢!” 桃香听了点点头,既然是这样,那就只好等着马腾那边的结果了。 “那又是怎么才发现的这三个人可 疑呢?” 桃香忍不住好奇,想叫小厮来打听。 钱通便笑着道:“刚才报信的小厮都已经说了。 说是那三个人围在西门附近不肯离去,等到深夜的时候,他们又偷偷默默地过去,想将那大鸟的尸体弄走。 于是便被马腾埋伏的人抓了个正着!” 桃香一听,不禁有些纳闷—— 既然知道那大鸟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去偷那鸟的尸体?这不是明摆着故意送上门么? 几个人见桃香迟疑不语,忙问她有什么想法。 桃香便将自己心里的这点疑惑说了出来。 众人一听,也不禁沉默下来。思忖了片刻,都纷纷表示,这里面确实有些可疑。 桃香见大伙儿也开始怀疑了,便又开口道:“能解释这样做的原因,只有一个。 那就是敌人想对我们放出一些假消息,所以才故意被抓的!” “想对我们放一些假消息?” 钱通等人仔细咀嚼着这句话,不禁点了点头,“这么说,接下来他们招认出来的消息,都有可能是假的?” “没错!”桃香笃定地答道,“除此之外,还真想不出他们为什么故意犯傻去偷那鸟的尸体。” 钱通听着,眼神亮了亮,微笑道:“既然是这样, 那我们便将计就计。 到时候,我保证他们把所知道的,都如实地说出来!” 桃香看着他那自信的表情,便知道若没有一定的把握,钱通是不会这样说的。 因此,便派小厮将众人分析出的这些情况,悉数地去回禀马腾,并告诉他,钱通已经想好了计策,叫他不要担心。 传信的小厮走后,钱通便回房间做准备。 他是要配制两种药粉,到时候就用在那三个可疑的人身上。仇畅自然是跟在他的左右,帮他打下手。 两人的情形,俨然是回到了最初,陈敬轩经常发病的时候。 那时候,桃香等人还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 只知道仇畅很反感钱通为陈敬轩看病,大多数的时间对桃香和陈敬轩,都是冷着脸的。 因此,桃香还一度管他叫冷脸的跟班大夫。 很快,马腾那边便有了回话——说定好了,明日午后审问那三个可疑的人,地点就设在桃香那梅园的宅子里。 马腾这样做,主要是为了方便钱通等人使用妙计,好尽快让那三个人开口说实话。 众人接到这个回话,便计划着明日早上回城,和马腾一起审问。 钱通很给力,那药很轻松便配制好了。 一切准备就 绪,几个人于次日头晌午回到梅园的时候,马腾却是早就到了,代胜正陪着他说话。 马腾见到桃香回来,脸上立刻就现出了几分笑容,“妹妹,你们来得正好! 刚才趁着你们没到的时候,我已经将他们审问了一遍,他们也招出了一些消息,只是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哦?那他们招出来什么了?”桃香眼睛亮亮的问道。 马腾坐在椅子里,一边喝茶一边说道:“他们说是京城来的,因为听说妹妹你的七彩祥云里东西不错,所以才打算采买一批布料和衣物回去。” 桃香一听,不禁撇了撇嘴,笑了起来—— 这话任谁一听也是假的,既然慕名七彩祥云而来,那他们为何不直接去七彩祥云或者哪个铺子,非要偷偷摸摸去弄那大鸟而已。 马腾见众人都是一脸的不屑一顾,忙又说道:“说来也怪。 那三个人,我是分开是审的,可是,他们三个竟然说的竟那么一致,若不是你们之前提醒我,我都会以为他们说的是实话了!” 桃香迟疑着问道:“大哥,有没有问他们关于陈敬轩的事?” 马腾摇了摇头,抱歉道:“因为他们只承认是京城中的百姓,所以,我 也不便将敬轩护送‘上边’的事拿过来问他们。” 代胜听了,便在一旁安慰道:“不用着急,等下午钱通给他们用了药,保准他们有什么话都说了!” 他这话里,透着对钱通的绝对信任,钱通不由得向代胜望去。 自那日被代胜撞见了之后,钱通在代胜跟前总是有些不自在,心里含着歉意。 此时见代胜仍如以前一般信任自己,毫无芥蒂,忍不住挥去了心头的担忧,冲他笑了笑。 代胜望着钱通的笑脸,不觉有些失神。 桃香见代胜也对钱通的药有绝对把握,这才稍稍放了心。 只等着午后,大家一起审问那三个可疑的人。 午间无话,饭后稍作休息,众人便都聚到了厅堂。 桃香心里既兴奋,又害怕—— 害怕那三个人若是说出些不好的消息,自己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那药怎么给他们用上?”桃香对此比较好奇。 钱通笑道:“你这时候再问,有些晚了。 那药早就掺在午饭里,让他们吃了!” 原来已经吃了!桃香这才知道。 自己上午那么急都没有审,为什么却偏偏要把这审问的时间定在午饭之后,原来就是为了不动声色地叫他们把那药用上。 第660章 当今太子 “那是不是能审问了?”桃香又追问道。 钱通听罢,掐指算算时辰,对代胜和马腾点头道:“应该可以了,把他们都带上来吧!” “不用分着审?”桃香又问道。 钱通摇头,“不用,他们上来之后,会争先恐后地抢着说的。 到时候你想问什么,就只管问,他们知道的必然会说!” “竟有这么神奇!”桃香有些不可置信。 “只能比这更神奇!”钱通淡笑着说道,“因为,他们用了药之后,就把你当做了他们的头头儿!” 原来如此,怨不得呢!桃香这才知道原因所在。 说话间,便见马腾手下的小厮,将那三个可疑的人押了上来。 那三个人都是京中百姓的打扮,年纪都不算大,顶多也就三十来岁。 他们被押上来之后,便直挑挑地跪在了地上。不过,仔细观察,便发现他们的眼神都有些空洞。 钱通冲着桃香使了个眼神,示意她可以问了。 桃香正襟危坐在椅子里,便开口问道:“你们从京城来,可知道陈敬轩的情况?” 三个可疑人听了,连忙磕头施礼。 其中一人道:“回禀主人,陈敬轩的事,属下并不知道太多,只知道 他们已经到了京城。” 桃香听了,不免有些失望。 不过她正想到这,另一人便开口了:“我们三个的主要任务不是注意陈敬轩的动向,而是为主人抓人!” 众人听罢,皆是一惊。 刚要插嘴继续问,便听得第三个人答道: “宫里龙贵妃一方面阻止了皇上回宫,另一方面派我们来抓陈敬轩的两个儿子,并顺便把葛濯也给咔嚓了!” 说着,那人还用手比了一个单掌横劈的动作。 几个人一听那个人说出这话,不由得心头都是一惊。 葛濯的脸色变了变,虽未说话,但看得出,心里已经愤怒了。 桃香更是将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照这样看来,自己那两个孩子不是有危险了?! “龙贵妃为什么要抓陈敬轩的两个儿子?”桃香急着问道。 三人听了,抬起空洞的眼眸,便抢答起来: “皇上一共六个儿子,一个流落到民间的,五个在宫里。” “对对,民间的那个就是陈敬轩,估计这次之后他也就必死无疑了!” “可是陈敬轩他还有儿子,那也是皇家血脉,所以也不能留!” “是啊!另外有五个皇子,都是未婚或者无子的。 除了龙贵妃的儿子现在是太子之外,其余的几个龙贵妃都自己下手,一个不留!” “可是还跑了一个葛濯,所以这次让我们顺便把他杀了!” 几个人争抢着回答,旁若无人。 桃香听着,适时地插嘴道:“龙贵妃为什么要把除了太子之外的几个皇子都赶尽杀绝?” 众人也有此疑问——毕竟她的儿子已经是太子,为什么还要加害别人? 这时,地上跪着的几个人听见桃香的问话,又争抢着说起来: “龙贵妃下令把皇子皇孙都杀光,这招叫以防万一!” “对,是以防万一。 万一她这次宫变失败,那时若是别的皇子皇孙都已死去,皇上年事已高,就算是为了绵延皇家血脉,也绝不会因为太子是龙贵妃的儿子而将他杀死的!” “是啊!她这是变相地为自己的儿子留了条后路!” “不过,倒是可惜了,听说太子并不和龙贵妃一条心,前阵子还因为反她的所作所为,被囚禁起来了。 也不知现在给放出来没有!” …… 桃香等人听着,不由得相视了一眼。 话问到此时,众人已经基本上了解了事情的大概——这都是那龙贵妃贪心不足 的结果。 不过,桃香一直在为刚才这三个人说的一句话耿耿于怀—— 他们说“这次之后,陈敬轩也就必死无疑了”,他们为什么说得这么肯定? “你们怎么知道这次之后,陈敬轩就一定会死?”桃香忍不住追问道。 “这还用说吗?那龙贵妃在京城里设下了天罗地网,只要他踏进去半步,就别打算活着出来!”那三人抢着说道。 “有这么厉害?你们可知道那龙贵妃她是怎么设下的埋伏?”桃香又问道。 三人听了,面面相觑,瞪着空洞的眼神摇了摇头: “这个我们并不知道,不过听说调了军队,还有不少大内高手!” 桃香冲着钱通等人点了点头。 钱通便又插嘴问道:“这一次,除了你们三个还有没有别人一起过来,你们打算怎么抓陈敬轩的儿子,又想了什么办法杀死葛濯?” 听罢,三个人中年纪最长的那个答道:“我们是先过来探查一下情况,要是没有什么异常,就发暗号给后面的人,等他们来了再一起行动!” 众人听了,又详细问了他们如何发讯号,如何接头儿,又如何行动。 那三个人一一作答,但渐渐显示出疲惫 之态。 钱通知道这是那药力渐渐褪去的结果。 好在该问的已经都问的差不多了,便叫人将他们暂时押下去,仔细看管着,以便随时审问。 那三人被押下去之后,大伙儿便开始针对刚才问出来的情况想对策。 葛濯显得异常焦躁,根本坐不住,皱着眉反反复复地在屋子里徘徊。 桃香甚至怕他再若冲动一些,便会跑出去和人拼命。 “你先坐下来静静心神,咱们都在想办法呢!”桃香出言劝慰道。 不料这不劝还好,桃香这一劝那葛濯反而倒爆发出来:“我倒不是为我自己着急,我是为返京的那些个人着急,还有就是,就是……” 说到这,葛濯有些结巴,顿了一下又继续道:“还有就是为了我三哥着急,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口中所说的返京的人,桃香听得出来,是指的他的爹,也就是当今皇上金洪。 由此可见,葛濯虽是对自己的爹误会颇深,可内心里也还是敬着爱着他的。 只是,他又说“为他三哥着急”,这“三哥”具体指的是哪一个? 马腾似乎看出桃香的疑问,忙低声解释道:“他所说的三哥,就是当今太子金壑。” 第661章 瓮中捉鳖 “什么?当今太子? 他怎么会担心太子,这太子不是龙贵妃的儿子吗?” 桃香不由得疑问出声,她实在想不明白——这龙贵妃应该是葛濯的仇人才对,可他却为何替仇人的儿子担忧? 葛濯听到桃香的疑问声,忙扭过头来,闷声道:“我三哥不是和他娘一样的人!” 他一边说着,便快步地走向门口,“不行,我要去救我三哥!” 代胜、金子恒等人连忙拦住他,劝道:“你三哥不用你救,他怎么会有危险? 龙贵妃是他娘,她害任何人,也不会害自己儿子的!” 葛濯被众人拉住动不了,不由着急道:“哎呀,你们知道什么? 他的娘当然是不会伤害他,可是皇上会伤害他!” 他这话喊出来,众人也有些明白了——葛濯是怕金洪回宫以后,把太子金壑当做龙贵妃一党,一同治罪! 这要是说起来,那可不是小罪过,那可是掉脑袋的谋反之罪。 可是担忧归担忧,众人自是不能让他单独出门。 龙贵妃已经派了人来杀他,外面处处都有危险,所以还是应该先想好了对策,做到万无一失才好。 只是,葛濯一直挣扎,闹着让众人放开他。 桃香见此忍不住开口道:“你这样出去,不但救不了你 三哥,弄不好连你自己的命都得搭在里头! 大伙儿都是为了你好,要是你根本就是不想活了,那你就出去,我们也懒得管你了!” 桃香平时性情温婉,极少高声说话,这次情急之中不由得声音高了些。 因此,也把葛濯给震住了。 众人见此连忙将他拉回座位坐下。 葛濯坐在那里沉默了片刻,才闷声挤出了一句话: “那你们有什么好办法?” 桃香听罢,见众人都没出声,便说道:“要我说咱们还是将计就计怎么样?” 说着,便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那三个人也说了,他们是先来探寻一番的,若没有异常情况便给后面的人发讯讯息。 既然这样,那不如就让那三个人给外头发出讯息,其间让马腾布置好埋伏,等那些后面的人进了城,就直接给他来个瓮中捉鳖。 说完,桃香抬眼询问众人的意见。 大伙儿都露出赞许的神色。 只不过还没容得说什么,那葛濯便又站起来,急着道:“说来说去,那咱们到底是怎么才能救我三哥呀!” 桃香见他着急,忙又说道:“京城那边还没有传过来消息,说明一切都还没有发生。 我想着,等这次的事情解决,一切安顿好之后,咱们便和大哥一 起去京城接应他们!” 听说这事完了之后,便能返京,葛濯这才暂时安稳下来。 既然已经商量妥当,就采取瓮中捉鳖的计策,众人便去分头儿准备。 桃香派人将里的家暗中守护起来,并和青荷以及陈泽轩透了话—— 说自己这段时间可能有事耽搁在城里,叫他们自己要多加小心,好好照看着两个孩子。 她虽然是有了交代,但毕竟派出的小厮人数还是少了一些,金子恒便不放心,又派了醉仙楼的暗卫前去保护。 马腾那边将官兵们都隐藏好,只等着抓获来人了。 一切准备就绪,钱通这才用药,让那三个人给他的同党们发出讯号。 据三人交代,这讯号前一日晚上发出以后,次日天亮那些同党们便会进城,人数总共是三十六人。 不过,为了不引起注意,有可能分拨进城。 另外城外还有五千官兵接应。 那些官兵,也都是京中龙氏一党从军中调遣的,带头儿的是龙贵妃哥哥的儿子,她的内侄龙刚。 因此,众人在那讯号发出以后,便安心去睡觉。 只等着明日早起,开了城门放人进来,然后将他们一举抓获。 一夜无话,次日天还没亮,众人便都起了床,聚到了前厅里。 城门需要辰时初 才能开,不过,城门楼上能够清楚地看到城门外的情况。 因此,天色刚刚起了一点儿亮色,外面便有小厮来报—— 说对方已经传了消息进来,可能是怕三十六个人一同进城会引起注意,所以就分成了四组,每组九个人分别在东南西北四方城门口等待。 不过,不用着急,他们肯定已经约好,进城之后在哪里碰头儿集合。 代胜猜测着这个聚会地点应该就是梅园附近。 因为前几日那灰色大鸟就是到了这边的,且那三个人给他们发出讯号的地点,也是这边。 “不如咱们也到城门口吧,要是有什么事,没准儿还能帮得上忙的?”葛濯提议道。 众人知道他是坐不住,心里惦记着赶紧把这事解决,回头好进京。 其实不单是他,桃香等人也有好奇心。于是,葛濯这一提议,便得到了几个人的响应。 可是,要去的话,去东南西北哪个城门口呢? 根据事先的商定,马腾会在西门处等待。 于是,桃香等人便分成三拨,桃香和代胜一组,金子恒和钱通一组,葛濯和仇畅一组。 这样分主要是为了防止有变,保证每一组里面都有一个大夫。 分好之后,大家便各自坐马车出发了。 桃香和代胜去的是东 门。他们到的时候,城门还没有开,但那守城门的官兵已经都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实际上,唯一有些困难的就是——那九个人肯定会化作农民或者商贩混进城,到时候需要不着痕迹地分辨出来。 桃香和代胜没有下马车,就坐在车里,透着车帘的缝隙往外看着。 城门一开,外面的人便陆陆续续地涌进来。 因为前段时间封城,耽误了不少事情,因此这几日解封之后,每日早上进城的人特别多。 桃香的视线在人群里搜寻。当然,马腾派下埋伏的人,也定然是一直暗暗巡视着。 逡巡了许久,桃香便将目光落在了几个挑着菜的老百姓身上—— 这几个人个个都长得五大三粗,黑黪黪的脸膛,看起来和别的人有点儿不太一样。 桃香偷偷在心里数了一下,还恰好是九个人。 桃香正在欣喜间,忽听代胜低声问她道:“你找到目标了吗?” 桃香微微点了点头,目光扫着那几个挑担的人道:“你看,是不是那几个卖菜的?”。 代胜的眼睛往那几个人的身上看了一眼,便摇着头将视线转移道:“你看看那三个挑涤的!” 桃香随着他的视线,便看到三个人—— 每人都挑着两个大箩筐,站在人群里。 第662章 热闹的梅园 “可是,不是才三个人么?”桃香不禁提出疑问。 代胜的嘴角弯出了一抹笑容。 虽未说话,但那眼神很是意味深长,桃香不由得仔细观察起来。 这三个人都是差不多的粗布衣服,都带着草帽,散在人群里并不起眼。 不过,他们挑着的箩筐倒很是惹眼,主要是因为,那箩筐实在是太大了些。 桃香的心念一闪,不由得吃惊起来——难不成那箩筐里也藏着人? 如此一想,桃香便释然了:果然这三个挑着箩筐的,比那几个挑菜的更令人怀疑。 进了城之后,那些挑着菜的百姓便各自分散。 而那三个挑着箩筐的人却一直没有分开,且看样子,肩上挑着的筐子都不轻,看起来那筐里的东西很重的样子。 “看来敌人很狡猾!”桃香低声道。 代胜含笑不语,催着马车不着痕迹地在后面跟着那三个挑着箩筐的人。 果然,那三个人挑着箩筐,直奔梅园的方向而来。 只不过,还没等他们到达,就在一个路口处,马腾派出的官兵便将那三个人团团围住。 “站住,干什么的?停下来!”官兵大声喝道。 那三个人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慌,但转瞬间便又化作了平静,将肩上的 箩筐轻轻放在地上,答道: “我们是给城北梅园那边送货的!” 桃香一听,心道——这些人还真是敢说,这不是睁着眼说瞎话吗? 好在那些官兵应该是早就被交代好了的,根本不听那三人解释,一挥手围拢过去,将那三人抓住。 紧接着,又有官兵去掀那箩筐的盖子。 于是,便有搜出六个人来,也一一抓住,用绳子捆绑好了。 桃香再看那六人,不觉有些吃惊——怨不得可以藏身在箩筐中,原来都是半人高的侏儒。 代胜不禁一愣,自是也没有想到这一点。 正在这时,忽然,那边的情况发生了变化—— 只见那些侏儒也不知嘴里都含混地念着什么类似经文的东西,抓着他们的那些官兵竟纷纷开始为他们解着身上的绳索。 随着那念经似的声音越加清晰,那些官兵竟将他们的绳索解开,并纷纷散去。 “不好!这些人会巫术!” 代胜口中说着,立刻催马赶着车来在了那几个侏儒的跟前。 那三个挑着箩筐的人和那六个侏儒此时正要走,忽见一辆马车闯过来,微微一打愣。 接着,桃香便见代胜袖子朝那几个人一抖。 那几个人目光里满含着吃惊望着车里,口 中道:“是鬼医代胜!” 话音未落,几个人便满眼不甘地倒了下去。 这几个人摔倒在地,没了那念经似的声音,那些走远了的官兵便纷纷停住并回过神来。 代胜从车里探出头,朝着那些官兵招手道: “赶紧将他们捆绑起来,再用布塞住嘴巴,没有上边的命令,不许私自将布从他们的嘴里拿出来,否则,后果就严重了!” 那些官兵这才如梦初醒,赶紧跑过来,将那九个人捆结实,又找了破布将他们的嘴巴塞住了,以免他们再念出那如魔咒一般的声音来。 官兵们将那九个人押走,桃香这才回过神来,不觉有些后怕—— 这还多亏了当时分组的时候,将代胜他们三个大夫分开了。要不然,即便是看见这些人使用巫术逃走,也是眼睁睁地没有任何办法的。 “他们管你叫鬼医,看起来你很出名的?” 桃香想起刚才那几个人晕倒之前说过的话,问道。 代胜听罢淡淡一笑,“那都是他们胡说的,我也只是会一些医术而已。” 桃香知道他是谦虚,不好意思承认,也就不再多问。 他们这边抓到了九个人,也不知另外那三处怎么样,是不是也已经顺利将人抓住了? 代胜也不等桃香分派,便直接赶着马车,奔向钱通所在的南门方向。 南门的守卫认识桃香,便告知他们——说钱通他们也已经将那九个人抓住了,叫他们不用担心。 代胜这才松了一口气,只要钱通没问题,他便放心了。 两人看看已经过去了不短的时间,各处应该都没有什么问题,否则,也早就该听说了,于是,便和桃香一起返回梅园宅子。 梅园这边,已经非常热闹了。 桃香他们的马这车刚一到门口,便又小厮跑上前来禀告: 说其他几拨人都已经回来,马腾也来了,都在前厅等着他们。 桃香一听也放了心,不觉笑道:“看起来,咱们倒是最晚的了!” 代胜也笑着点头,两人赶紧奔前厅而来。 “你们终于是回来了!”葛濯叹道,“要不是有小厮回禀,说你们抓到了人,我们还以为你们被抓走了呢!” 桃香笑道:“人家要抓的可不是我们,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 葛濯听罢撇了撇嘴,不满地回到座位上。 钱通眼睛盯着代胜,虽没有说话,可也看得出,刚才也是一直替他担心着。 代胜见此不觉笑道:“我刚才回来这一路都在想,是不是就我们东门 这边的九个人比较厉害,你们那三处的人都是草包? 刚才要是不注意,还真差点儿被他们抓了!” 马腾听罢笑道:“我们这三处的人,也都不弱,只不过都不会旁门巫术之类的。 这么说起来,东门那边还多亏了你,否则,咱们这次的计划也就落空了!” 说话间,众人的脸上又凝重起来—— 这三十六人是抓到了,可是城外还有龙刚带领的五千兵马。 他们此时按兵不动,主要是静等着这三十六人的消息,一旦听说这些人已经被抓,那肯定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到时候带着兵进城,马腾自然不会等着挨打,也会带官兵迎战。 如此这一来一往间,吃亏的总是老百姓。 不过,桃香想了想,却说道:“俗话说‘擒贼先擒王’,咱们就从龙刚这里入手。 那龙刚是龙氏一党,一心为龙贵妃做事。 可那五千官兵倒未必都和他们一条心,官兵们是为朝廷做事的,只不过现在或许还不知道龙氏的野心,一时受了蒙蔽。 所以咱们只需要想办法抓了龙刚,再向官兵们解释清楚。想必他们一定会脱离龙氏一党,为朝廷尽忠。” 这话分析的十分透彻,众人听完觉得十分有理。 第663章 捉拿龙刚 可是这捉拿龙刚可不是简单的事,眼下那五千官兵可不知道龙氏有谋反叛逆之心,他们肯定会誓死保护龙刚。 桃香望了马腾一眼,有些不好意思,说道: “这事儿恐怕得由大哥来办最好,希望大哥不要怪我胡说。” 马腾见此一笑,忙答道:“妹妹有什么妙计只管说出来。只要是为朝廷好,为皇上好,我马腾万死不辞!” “大哥言重了!”桃香笑道,“大哥只需要以雷振方的名义,邀请龙刚进城,然后趁机将他控制住。 至于那五千兵马的事,就由葛濯去解释最好!” 众人一听她提到雷振方,这才猛然想起马腾目前还是雷振方的一个督管的身份。 而雷振方是替龙贵妃办事的,所以马腾邀见龙刚应该并不困难。 于是,众人又商议了一下行事的细节,决定把邀约地点定在醉仙楼。 而且越快越好,耽搁的时间长了,反而会引起龙刚那边的注意。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众人便都到醉仙楼静候,而马腾则是带着几名属下大.大方方地出了城。 而此时,龙刚身边带着千余人正在城南门外的小树林里休息。 他本是 带着五千人来的,不过为了不引人注意,他将五千人分成了五组,每个城门附近安置了一组,大约都有千人左右。 而他自己则是单独带着一千人,驻扎在南门外守住进京的必经之路,为的是进退都方便。 马腾出城时天色已是接近晌午,龙刚带领人马从京城来的匆忙,准备的也并不充分。 他本想到了这里,迅速解决问题,然后便迅速回去复命,所以出发时只是每个人带了少许干粮,并未另带粮草。 可不想来的半途中经历了下雪,雪化之后道路难行,耽误了行程,到现在,士兵们的干粮已经基本吃完了。 龙刚此时也是腹中饥饿,再看士兵们也个个都是满面疲惫,困顿不堪,便要下令到四处找些吃的。 正在这时,有放哨的士兵跑来禀告:“龙爷,城里来人了!” 龙刚听着,不由得眉毛一挑,顺着士兵所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远处的路上一行五人,都骑着马,后面还跟了一辆马车,正向着他们这边走过来。 不等龙刚吩咐,士兵们立刻打起精神,准备赴命。 龙刚也连忙上了马,带着人往前迎过来。 来人为首 的正是马腾,他远远地见一个二十上下岁的年轻人骑着马带人迎过来,便知道必是龙刚。 于是他还没等来在近前,便先抱拳施礼道:“前面可是龙爷?” 他这一声招呼,虽然简短,但却透着对龙刚的崇敬。 龙刚一听,本来拧紧了的眉毛舒展开来,盯着马腾问道:“在下正是龙刚,不知阁下是?” 马腾满脸堆笑,又往前走了几步,离着龙刚有两匹马的距离,便停下来,故意低声道: “在下是雷振方雷爷的手下,听说龙爷到来,特来迎接您进城!” 龙刚听了不由露出几分笑意,“原来是雷振方的手下,你们的好意我们心领了。 只是我们人多,不便进城,这次只是经过此地办事,等事情办完了,我们就立刻返京。你们就不用多操心了!” 马腾余光早就扫到了士兵们的情况,于是又劝道:“我们也知道龙爷忙,可是再忙也得吃饭。不吃饭怎么能办得好事情? 雷爷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请龙爷您进城吃一顿饭,聊表心意而已。 士兵们要是觉得声势浩大,不进城也好,一会儿我便派人给你们送吃的来。还恳请 龙爷赏在下一个脸!” 说罢,便抱着拳静等着龙刚回话。 这龙刚确实饿了,马腾这样一说,他的心就动了。 因此他不由得用眼睛扫了扫周围的士兵,征求意见。 那些士兵们岂会看不懂头头儿的意思,于是连忙向他投来恳请的目光。 龙刚一笑,对马腾道:“既然是这样,那我就在这儿先多谢一下你们雷爷了!” 马腾听罢,露出万分感激的表情来,说道:“龙爷肯赏脸,我们这些做下属的,实在是感动!” 他说着,便伸手指了指后面的那辆马车,继续道:“本来龙爷赏脸,按理我们是应该是用轿子来接您的。 只是这小城太穷,连县太爷府里都没有轿子。所以,您就受点儿委屈,坐马车吧!” 龙刚朝他一挥手,说道:“不用客气,我骑马就行!” 说着,便回身指派了头目,将士兵安顿好了,才拨马随着马腾等人进城。 要说起来,龙刚虽然年轻,但也算很仔细了。 只不过,人算不如天算,他前脚刚进醉仙楼,本想着一饱肚腹,却不想下一刻,便被金子恒的人给抓住,捆绑了起来。 “你们,你们是什 么人?竟敢诓骗小爷我!你们就不怕我治你们的罪?” 龙刚生在富贵权势之家,自小养成的不低头的性子,所以被抓了之后,嘴里还不服软。 葛濯从屏风后转出来,站在龙刚的面前,冷笑道:“龙刚,你抬起头来看看,你可认识我?” 龙刚少年得志,他是龙贵妃的内侄,他父亲是龙贵妃的亲哥哥,京城中最赋实权的御史大人。 因此,他曾多次随父进宫,且葛濯在年龄上也是对太子最有威胁的人,更是他这次来此要杀害的人之一,他又怎么会不认识这位排行第四的皇子? “你,你,你是四皇子?”龙刚不由吃惊地低叫出声。 葛濯嘴角泛着冷意,沉声道:“你自然认的我,如果我说的没错,你这次来,就是为着杀我而来的吧?” 他这一语点破龙刚此来的意图,令后者顿时无言以对,只得垂了头,默不作声。 代胜见此,忙劝葛濯道:“咱们还有别的重要的事要做,暂时先把他看守起来,等我们闲了,再审问他!” 葛濯听着有理,便点了点头。 金子恒便派手下,将龙刚押下去,好好看管,不得出错。 第664章 众兵质疑 龙刚被押下去之后,小厮上来禀报——说给城外士兵准备的干粮已经妥当了。 金子恒便让去备车。 桃香听完,却笑道:“这事儿不急,先沉一沉再说。咱们若是此时去,那些士兵是不相信的,不如等到傍晚再去。” “傍晚再去?” 葛濯听着这个时间实在是有点儿晚,不由得又问道:“那是不是太晚了,士兵们现在就已经饿坏了!” 桃香笑道:“只有饿极了才好,到时候跟士兵们点破龙家的谋逆之事,士兵才会相信!” 葛濯听完,虽然还是不太理解,但想一想桃香自有道理,便也不再说什么。 此时离天黑还早,众人吃完午饭,又稍作休息之后,便开始准备着进京的事宜。 按着桃香的意思,今晚将士兵说服之后,便连夜进京,越早和陈敬轩等人汇合越好。 而马腾,则还是留下来主持城里的事。 天色渐渐暗下来。 葛濯似乎是想透了,倒不像先前那样着急,小厮们已经把干粮、饮水都装上车了,他反而倒沉稳起来,在厅中慢慢 地喝着茶。 直到众人催他了,才慢吞吞地起身,随众人一齐出门。 城外的士兵早已经困顿潦倒,且天色已晚,又没有吃的,便都坐在小树林中休息,等着他们的主心骨龙刚回来。 只是,他们迎来的却是桃香葛濯等人。 因中午马腾来请龙刚的时候,便已经说了要给士兵们送吃得来。 所以小厮们将马车上的干粮饮水搬下来,士兵们并没有过多的怀疑和犹豫,都纷纷取饭取水吃喝。 多日没有休息好,再加上这两日一直处于饥饿状态,士兵们吃得很香。 吃饱喝足之后,白天龙刚指定的那个小头头儿便问众人道: “白日的时候,我们龙爷被城里雷振方的属下请了过去,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不知众位可知道此事?” 桃香朝代胜看了一眼,便对士兵们直言道:“这事儿我们知道! 不瞒各位说,那龙刚已经被我们抓起来了!” 她这话说完,这一千人的队伍便乱了起来: “你们凭什么抓人?难道你们要谋反?” “是啊!为什么把我们 雷爷抓起来?他可是当今龙贵妃的内侄,御史大人的长子,你们就不怕他们治你们的罪?” 众士兵你一言我一语,众说纷纭。 更有那爱气盛的士兵,涌上前来,就要抓住桃香等人,和他们理论。 桃香见此,并不着急慌乱,而是笑着道:“你们且静一静,听我把话说完。 要是你们听了我的话还觉得想要抓我们,那我们人单力孤,自然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了!” 士兵们听了这话,又因为有刚才这一饭之恩,便都暂且安静下来。 桃香笑道:“我且问你们,你们是为朝廷和皇上效力,还是为龙家卖命?” 士兵们一听,都不假思索道:“我们都是堂堂男儿,拿的是国家俸禄,自然是为朝廷和皇上效力!” “好!说得好!”桃香不由得击掌赞道,“既然如此,那龙家要是谋反篡逆,你们该怎么办?” 士兵们又纷纷答道:“任何人要是谋反篡逆,我们都会为朝廷为皇上将他拿下!” 不过,说到此,士兵中便又有人说道:“听你的意思, 是说龙家谋反?你们有什么证据这么说? 不会是你们想谋反,才抓了龙爷吧?” 这话一说,士兵中又开始乱起来。 桃香见此忙说道:“龙家谋逆,我们当然有证据。 我且问你们,你们由龙刚带领,不远千里来到此地,可是都知道是为什么而来?” 桃香这话才算转入正题,士兵们便有些沉默,那个小头头儿便说道: “我们来时,听龙爷说是朝廷跑了两个重要的案犯需要抓捕,据悉已经逃到了此地,所以才带领我们过来拦截捉拿!” 桃香等人听罢都笑起来,“那是龙刚骗你们的,他此来要抓的人,可不是什么朝廷要犯!” 说着,桃香便示意葛濯上前来,说道:“你们可认得这个人是谁?” 士兵们便睁大了眼睛盯着葛濯。 见他虽是素衣打扮,却是通身的贵气,器宇不凡。 许久之后,士兵们摇了摇头,“没有见过他,看来应该是哪一家的贵公子吧?” 桃香听罢解释道:“不瞒各位,这位是当今皇上的第四个儿子。也是龙刚这 次来,受龙贵妃指使,要秘密杀害的人!” 士兵们不由得都惊诧不已,惊诧的同时,眼神中也流露着几分质疑。 桃香见此,便叫葛濯将随身的信物取出来让众人一观。 于是,葛濯便掏出了随身的一枚橙黄玉佩。 对于这样的玉佩,桃香也不陌生,因为陈敬轩也有一枚。 士兵们见了,更加惊诧起来。 有的人已经跪下去,口呼“皇子千岁”了。 不过,仍是有的人表示质疑:“这东西,看起来应该是真的。咱们国,皇子降生便赐予黄玉佩,无纹无字,澄澈无比。 可是这个秘密谁都知道,所以,你这个很有可能是从皇子那儿偷的吧!” 葛濯听罢哈哈大笑,忍不住摇头无奈道:“看起来,我不是朝廷要犯,倒又成了窃贼了!” 话已经说到此,士兵们仍是半信半疑。 钱通见此,站出来道:“即是这样,你们总得相信龙刚吧? 好在此时有夜色遮掩,一会儿你们暂且在周围藏身,我们将龙刚押过来,你们听听他亲口所说就是了!” 第665章 接近京城 士兵都是经过训练的,听罢便在周围的暗处隐藏起来。 钱通便叫人将最后一辆车上押着的龙刚带到前面。 龙刚被捆绑着,带到桃香等人面前。 借着一个火把的亮度,他看到几个人都直直地盯着自己,尤其是葛濯,那眼神更是冷厉无比。 “你们,你们把我带到这来干什么?” 龙刚心里发虚,不由望望四处,却什么也看不清,只有一片黑暗。 葛濯道:“龙刚,你既然是受你姑姑的指使来杀我,那么你杀不了我,自然是我要杀了你了! 不过,在杀你之前,我得先问问你,为什么要杀我?” 龙刚胆颤,可是嘴上却不服软,听了这话便高声道: “你们要是杀了我,我姑姑一定会替我报仇的,她一个都不会放过你们的!” 说着,便又指了指葛濯道:“你问我为什么要杀你,这话不用我回答。 你要怪就怪自己生在帝王之家,你是皇四子,对我的太子表哥有太大的威胁,不把你除去,我姑姑就不会放心!” 他这话音未落,便听得周围纷乱声响起。 龙刚吓了一跳,仔细一看,见都是自己带过来的士 兵。 因此他也是一时情急,忘了刚刚才亲口承认过的,葛濯是四皇子的事实。 龙刚指着葛濯、桃香等人对士兵喊道:“赶紧把他们抓了,他们都是要抓的逃犯!” 一众的士兵涌上来,却没有走向桃香葛濯,都直接围上了龙刚。 “我们都被你骗了,你们龙家竟然想谋反篡逆!” “杀了他!杀了他!” “……” 桃香见士兵呼声很高,怕他们一时冲动将龙刚打死。 这龙刚虽是有死罪,可他也是推倒龙贵妃的一个证据,必须要交给皇上亲自审理发落才好。 因此,桃香便赶紧说道:“既然你还不知改悔,那就等把你押到皇上面前,请皇上亲自发落!” 说完,便吩咐小厮将他重新押了下去。 “这一回,你们对他的身份还有什么质疑的?”桃香指着葛濯对士兵们问道。 这一经提醒,士兵们才回过神来,连忙下跪对葛濯施礼。 葛濯一见众人下跪,忙挥手叫大伙儿起来,说道:“我的身份,希望大家知道之后不要胡乱地去说。 恐怕那龙贵妃不会善罢甘休,她还会继续派人杀我,所以日后大家称呼 我葛爷就好!” 士兵纷纷点头。 桃香便又说道:“和你们一同来的,共五千人,在这的只有你们这一千,剩下那四千人,还需要你们帮忙解释。” 那个士兵头头儿听完坦言道:“这个请各位放心,这五千兄弟都听我的,我这就去四方城门处将他们召回来!” 说着,便让桃香等人在原地稍等,他自己则是带着四个属下催马而去。 大约过了两盏茶的功夫儿,小厮跑来回禀:“夫人,那将官把人都带回来了!” 说话间,众人便听得远处的路上几声马蹄声响,夹杂着闷闷地士兵行路的声音。 桃香等人忙叫人举了火把迎上前。 那位士兵头头儿的马已经行至众人跟前,只见他翻身下马,对葛濯、桃香等人抱拳道: “回禀各位,这四千士兵在下已经跟他们解释清楚,并带回来了。请各位差遣,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做?” 葛濯闻言看了一眼桃香,开口道:“我们也不必耽搁,就直接返回京城。 想必父皇那边正需要人手,另外,也顺便把龙刚等人交给他处理!” “是!在下这就去整队出发!” 那个士 兵头头儿便回身去整理队伍。 只用了片刻的功夫,五千士兵便整整齐齐地排在了官道上,桃香等人的马车后面。 众人一眼望去,趁着夜色,五千士兵黑压压的排了好长一段。 桃香见此,觉得自己这几个人若是跟着他们一起,盛世显得过于浩大了,因此便和众人商议道: “目前宫中情势紧张,京城里还不知是什么状况,葛濯跟着大队人马一起走,十分惹眼,也容易招致危险。 不如我们先行,让士兵们错后一盏茶的时间再出发。 这样我们若遇事,他们也可以很快跟上来照应,且我们这些人又不至于引人注意,你们看如何?” 众人一听,这倒是个好主意。 于是,葛濯便吩咐那位士兵头头儿错后桃香等人一盏茶时间再出发。 那位士兵头头儿二话不说,当即抱拳领命。 桃香见此,又对那头头儿笑道:“这位将官,虽然我们先行一步,但还希望将官对我们多加照应。 另外,目前龙氏一党谋逆在先,人心所背,将官要鼓励士兵们趁此机会为国立功,到时候皇上平定乱党,将官必然是首功之臣!” 那位士兵头头儿听罢点头道:“夫人不用客气,在下姓马。 四皇子和我们分开走的意思我们明白,夫人自可放心,我们愿意为国效力,即使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桃香嘱咐过那位马将官,这才上了车,和众人一起,直奔京城。 约么一盏茶的时间,那马将官才带领着五千兵马,随后出发。 两者之间相去几里之遥,桃香等人有了后盾,心里稍稍踏实。 不过,虽是如此,越是接近京城,众人越是不安起来。 这一路上,桃香等众人,一直在尽力打听金洪和陈敬轩的消息。 只是,一直到几日之后的一个傍晚,众人来在了京城之外,也仍是一点儿线索都没有。 “咱们暂时先在城外休息一晚,等明日进了城,回到我的客栈里,咱们再派人仔细打探他们的消息!” 代胜见大伙儿满面疲惫,却是都是忧心冲冲的样子,出言安慰道。 桃香点头道:“目前也只能先这样了!今晚咱们大家都好好休息,一切都等明日进了城再说!” 众人经过连日来的奔波,都早就疲惫了,于是下了车,找了一家小店吃饭休息。 第666章 遇到狂徒(上) 他们刚一进小店,负责的小二便迎上前来笑道:“客官,您几位?准备吃点儿什么?” 代胜道:“六位,把你这店里的特色菜弄几样儿来,再来几碗米饭。另外,我们要几间上房!” 小二一听说是六个人,便将他们引到一张桌子前,让他们围坐。 然后则是一脸为难地看着几个人,讪笑着道:“不瞒客官您几位说,这京城已经封城十几日了,往来的客商都进不去城,也从里面出不来。 在外面等着进城的,就都住在我这小店儿里了,如今都已经住满了。 您几位要几间上房,已经没有了,就还剩三间!” “三间!?”钱通和葛濯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叫了出来。 桃香虽然没有出声,可也觉得无比尴尬—— 本来,这六个人里,就她一个女的,平时作息本就有些不便了,如今又只剩下三间房,着实让人觉得为难。 “能不能给我们再安排两间?”葛濯又不死心地问道。 “客官,实在不能了,这三间房您要是再不要,不消片刻,等再来了人也就没了!”小二耐心地说着。 这时候,门外又来了两位客人。 这两位客人,一看就是富家公子,都是穿的名贵的绸缎。 两人满脸的不恭,进门之后 ,也不看谁,直接喊道:“掌柜的,你这店人都死光了吗?怎么连个迎接大爷的人都没有?” 桃香等人一听,就知道这必然是个纨绔子弟,一看那眼神就是目空一切,把谁都不放在眼里。 这小店儿的规模其实不算太小,掌柜的忙笑脸相迎:“二位爷,您来了,先坐,小二这就来!” 说着,便皱着眉往楼上看了一眼。 这时,另一个小二忙不迭地从楼上跑了下来,满脸堆笑地赔罪道: “哎呦,二位爷,让您久等了!实在对不住,您先坐下喝杯茶!” 那二位客人见此,撇着嘴,一脸不耐地坐下来。 那小二连忙给他们倒茶。 桃香心道——这小二做得也着实不易,赶上这样的活爷,又惹不起,只能委曲求全了。 眼前的小二还等着听他们的回话,因此催道:“几位客官,那三间房,您是要还是不要?” 代胜看了看钱通和葛濯,投以一个安抚的眼神,叹道:“三间就三间吧!反正时间也不久,凑合一晚而已!” 小二一听,脸上的笑意更盛,忙点头道:“好嘞,三间房,那您几位打算吃点儿什么菜?” 金子恒是开酒楼的,因此对菜感兴趣,便问道:“不知你这店里都有什么招牌菜?随 便给我们来几样,够吃就行了!” 那小二听了,并没说话,却是将桃香等人逐一的上上下下打量了起来。 众人有些不明所以——不知这小二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一说到点菜,便开始打量大伙儿。 “怎么?我们身上沾了脏东西?”代胜不悦地说道。 小二一听,连忙收敛了目光,脸上又恢复了笑容,有些犹豫地说道: “客官,倒不是您几位身上沾了脏东西,实在是因为最近四处封锁,我们这菜源已经被截断。 所以莫说是招牌菜,就是普通的菜,也得一两银子一个,那招牌菜更是每一道都在五两以上,不知几位客官?” 小二说到此,并没有继续往下讲,但桃香等人已经听出了他的意思—— 他是说这招牌菜太贵了,唯恐众人吃不起,所以刚刚才上下打量他们的。 几个人听明白了这个意思,不由得都皱起眉头来。 “小二,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怕我们吃不起,还是怕我们吃了不给钱?” 金子恒冷着脸掏出一沓子银票拍在桌上。 小二一见,眼睛当时就亮了亮,连声音都爽朗起来: “客官,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这招牌菜也就是几位像客爷您这样的人才能吃得起。我这就叫后厨 给您准备,您几位随我上楼看房间!” 金子恒听罢,还想说什么,却被桃香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目前情势紧张,还是低调一些为好,隐忍一些,吃些亏就吃些亏,最好不要太过惹眼了。 金子恒见桃香不让自己再多说话,便闭了嘴。 几个人站起身,便要跟着小二到楼上去看房间。 正在这时,忽听那边那两位客人跟前的小二高声道:“好嘞,客房两间!我这就带您去看房间!” 说着,也招呼客人起身。 代胜不觉纳闷:“小二,你这店里到底还有多少间房? 怎么刚才问你,你说只剩下三间了,这一转眼,那边来了人就又有了?” 小二一听,连忙笑道:“客官,我没骗您,就只剩下三间了!” 说着,便冲着那边两位客人跟前的小二一招手。 那小二见了,一边不动声色地请那两个客人上楼,一边不着痕迹地凑近了这边的小二,低声地嘀咕起来。 然后,桃香等人便看到两个小二的脸色都难看起来。 接着,那边的小二便对正要上楼的那两位“活爷”开口道:“二位爷,您看真是对不住您! 我们这店刚才还剩下三间房,不想被那边的几位客人给定走了,所以就一间都没了,您看 这?” 那小二的话还没等说完,就听那两个人中的一个十分不悦地开口道: “你个狗奴才,你这是耍大爷我们呢?既然没有了,你刚才怎么不说? 是不是你这狗眼看人低,认为我们俩给不起你房钱啊?” “哎呦,两位大爷,您这可是说重了,我哪儿敢耍笑您二位呀!这实在是真没有了呀!”小二连连赔罪地说道。 “你这简直是放屁!” 那两个人停下了上楼的动作,来在小二跟前,上上下下瞪了他几眼,便将目光投向了桃香等人。 看了半晌,那两个人忽然又笑,站起身朝着桃香这边走过来。 “客爷,您这是?”小二跟着他们,不解地问道。 那两人听着小二的话,连理都不理,直接走到了桃香的面前。 目不转睛地盯着桃香看,又一边说道:“俗话说一家闺女不能许给两个婆家,既然你们这些狗奴才说行,那我便说这个小娘子大爷我也想要!” 说着,那两人便满脸淫笑地对着桃香说道:“小娘子长得好俊俏啊!陪大爷喝杯酒可好?” 这话说得极其不恭敬,桃香不觉皱了眉,众人听着更是冷了脸。 尤其是金子恒,立刻黑着脸攥起了拳头,寒声道:“你们这两个垃圾要找事儿?” 第667章 遇到狂徒(下) 一旁的两个小二见此,都赶紧过来劝道:“几位客爷,都消消火儿,有什么事都好商量!” “好商量?”那两个人斜着眼睛扫了那小二一眼,继续道: “既然是好商量,那我们和大伙儿商量一下,让这小娘子陪我们一晚,这事儿也好商量?” 说着,那两个人便更加胡搅难缠。 任凭桃香这边的人已经用眼刀子剐了千万遍,俩人仍旧是伸出了那双肥胖的脏手,想去摸桃香的脸颊。 桃香见此毫不示弱,冷声道:“真是给脸不要脸,今日我就替你们的娘来给你们俩立立规矩。” 说着,一扬手,便将一个嘴巴子横扫在了刚才说话的那个人脸上。 说时迟,那时快,桃香这手刚打完,忽然眼前又是一个熟悉的人影。 于是,桃香便听得一个更加响亮的巴掌声,在那个人的脸上漾开来。 桃香忍不住定眼一看,原来是金子恒,铁青着脸,给了那人一个嘴巴子。 “啊!你们竟敢打人!”挨打的那个人杀猪般地大叫起来,“我和你们拼了!” 说着,那人便朝着桃香铺扑了过来。 葛濯一见,急忙挡在了桃香身前,扬手朝着那人又是清脆地一个巴掌。 那人这么一会儿工夫便挨 了三个嘴巴子,不由得嘴角泛起了血丝,干嚎起来:“你们是哪儿来的狂人,竟敢动手打你大爷我!” 桃香听着这人挨了打还是嘴硬,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和他一起的那个人,见自己的同伴挨了打,也便怒了,冲着桃香等人低吼道: “好大的胆子,几个外地来的乡下土鳖,竟敢欺负到本大爷身上了!” 说着,便要动手。 金子恒既然伸手开打,便是做好了心理准备。 他见另一个人也是蛮不讲理的,忍不住又抬起手,照着这人的脸上正反就是两个嘴巴子。 这两下打得狠,那人的嘴角立刻便冒出了血丝。 “你们竟敢连我也打?”这个人挨了打,忍不住也嚎叫起来。 “两个人渣、败类,打得就是你!”金子恒冷声地说着。 一旁的两个小厮早就吓傻了,愣愣地杵在那儿,不知道该劝哪边才好。 他们这边又打又闹一片混乱,吸引了厅内所有用饭的顾客。 门口那边的掌柜的听了,立刻也就坐不住了,急忙一挥手,招呼了店里专门雇佣的保镖之类,赶过来查看。 “怎么回事?你们俩狗奴才是怎么伺候的?怎么让几位爷打起来了?” 掌柜的看了看那两个人的嘴角 都冒出了血,又不好训斥桃香等人,便拿着那两个小二开刀,训斥起来。 两个小二虽受了委屈,可也不敢分辩,垂了头任由挨说。 挨了打的那两个人,气焰本来是消了不少,忽见这店铺的掌柜走了过来,便觉得有人替自己撑腰,于是又誓不罢休起来: “你们这几个乡下土鳖,等着我俩去找了人来,再好好收拾你们几个!还有你!” 那两个人都指着桃香,高喊道:“还有你,等我们找了人来,大爷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成!” 可能天生就是一副贱骨头,那两个人说着说着,又不觉走了味儿。 这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代胜忽然插嘴道:“既然你叫了人来,我们就都落不了什么好下场,那你们还是别走了,就给我留在这儿吧!” 话音未落,众人只见他的右手倏地一伸,似乎照着那两人的腰间轻点了一下。 那两个人正在不服不忿地哀嚎,忽然被代胜伸手一点,当时便住了嘴。 本来脚底下正在往前迈步,也突然间随着身子的停止而静止下来。 桃香忍不住抬眼望去。 只见那两个人还是保持着怒骂的口型,一脸的涨红,嘴角都冒着血渍,定定地站在那儿。 桃香 不由得嘴角含了几分笑意。 那掌柜的一见,额头上便见了汗。 他望着代胜等人,先是客气了几句,接着,便将他拉到一边,低声说道:“几位客爷息怒,这两个人恐怕你们这几个外地人惹不起!” 代胜听完,满面疑惑地望像那掌柜的。 那掌柜的便又继续说道:“他们俩是这京城里龙家老夫人的外甥,因为前几日出城来玩,回去的时候正赶上封城,就没能进城去。 所以这几日一直在我们这店里吃住,也不给钱。除此之外,他俩还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可是大伙儿都是敢怒不敢言,没辙啊!谁叫人家根儿硬呢! 所以我劝各位,把他们放了,你们也赶紧跑,有多远走多远,可千万别让他们给抓到了!” 代胜听了还没等说话,一旁的葛濯便哈哈大笑了起来: “掌柜的,多谢你的提醒,不过,我们是不会跑的。怎么?他的根儿硬?那我就剪了他的根,让他硬不起来!” 说完,便恨恨地要去找剪刀。 一旁的仇畅冷眼看着葛濯开口道:“至于那么费事吗?不就是让他们的根儿硬不起来吗!” “啊!就是如此,难道你有办法?”葛濯一向与仇畅不对路,可此时两人确 实默契非常。 “那是!”仇畅嘴角含笑地说着。 就见他手起银针落,只听得那两个动弹不得,说不出话的人闷闷地哼了两声,便委顿了下去。 店里的掌柜的一见,抹着汗道:“几位客爷,您想要为民除害,我不拦着您。 可是我毕生的心血就是这一个小店儿,您几位可千万别让他们死在我这店里呀!” “这一点掌柜的您放宽心,他们只是根儿不再硬而已,绝对死不了!” 仇畅一脸自信地说着,便催刚才那小二道:“我们赶了好几日的路,早就累了,赶紧给我们上吃的喝的,回头吃完了我们好休息!” 那小二此时早就傻愣了,突然一听见有人提醒自己,连忙跑着去了后厨,帮着看看那些饭菜做好了没有。 小二跑走以后,仇畅便凑近了那两个委顿于地的人跟前,用只有他们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和那两人嘀咕了几句。 那两人听着,嘴里便含含混混地答应起来。 仇畅这才迅速地将刚才施在两人身上的银针取出并收了起来。 银针刚一离开两人的身体,那两人便龇牙咧嘴地哀嚎着从地上起来,眼神忿恨地扫了众人一眼,最后才相视着一挥袖子不甘不愿地离开了小店。 第668章 没想出好对策 那店掌柜的自从这两人被仇畅等人撂倒,就一直提心吊胆着,唯恐那两人事后纠缠不休,闹得小店生意做不得。 却不料,两人起来之后,竟然灰溜溜地连个屁都没放一个便离开了小店,也不知仇畅和他们说了什么,竟然能让他们惧怕至此? 既是那两个人已走,小二便带领着桃香和仇畅上楼去看房间。 因为条件限制,就剩了这三间房,所以只得桃香自己住一间,金子恒和葛濯住一间,代胜和仇畅、钱通三人勉强挤着住一间。 小店儿服务还算周到,虽然屋里床铺拥挤,但还算是比较干净。 且众人又没想住多久,打算明日就想办法进城,所以也就凑合了。 饭后,金子恒一直纳闷仇畅到底是和那两个人说了一句什么话,那两个人竟然一声不吭地就走了。 于是吃饱喝足之后,仇畅正要回去休息,金子恒嬉笑着拦住了他,悄声问道: “我说兄弟,你到底和那两个狂徒说了什么,他们竟那样听话,灰溜溜地走了,也没和咱们纠缠?” 仇畅一听,眼中立刻便浮上了几分笑意,低声地对金子恒解释。 说着,两人便哈哈大笑起来。 众人不 明所以,忽见两人大笑不止,便都十分疑惑地对这两人看过来。 金子恒和仇畅见此,连忙收了笑容,一前一后赶紧上了楼。 桃香一人住一间,这房间便觉得有些空旷。 因此,虽是累了一整天,可熄了灯之后人躺在床上,却是久久不能入睡—— 她心里一直惦记着陈敬轩和金洪,不知此时他们身在何处,有没有危险。 思忖间,时间过了很久,桃香渐渐迷糊起来。 不过,正在这时,却听得窗外有人轻轻敲了两下。 初时她还没有在意,以为只是窗外的树枝划到窗棂上的声音,不过,接下来又是有规律地响了两下,桃香才顿时困意消去,眼睛瞪了起来。 窗外有人! 桃香一边想着,却没敢擅自出声,只是轻轻披了衣服来到床前。 “笃笃!”又是两声轻轻的声响。 桃香的心里有些紧张起来,她壮着胆子轻轻咳嗽了一声,心道—— 若是窗外有心术不正之人,听到里面的人并未睡着,也该赶紧走了吧! 不料,窗外的人听到她的咳嗽之后,不但没有跑掉,反而更加重了力度敲了窗子两下。 桃香心里有些发憷,正要开口呼喊,却听窗 外传来了一个熟悉无比的声音: “媳妇儿,是我!” 窗外是陈敬轩?! 桃香的心头突然间一惊,随后,就觉得整颗心都被巨大的喜悦给包围了。 她激动得忘了说话,忘了反应。 “媳妇儿,赶紧开窗,让我进去!”陈敬轩的声音又传进来。 这一次,桃香毫不迟疑,立刻走近了窗子,将房间唯一的那两扇窗户的插棍拔了,轻轻向外推开。 于是,窗外便出现了陈敬轩那久久未见,却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桃香还在愣愣地望着陈敬轩那暗色的剪影,后者却已经灵活地一扳窗框,踏上了窗台,并迅速地跳了进来。 陈敬轩跳进来以后,又返回身,利索地将窗子关闭了。 桃香的心狂跳不止,她不知道陈敬轩此时为何出现在这里,又为何知道自己就住在这间房间,那皇帝金洪此时又在何处,等等…… 只是,她的疑问还没有一一在她的大脑里摊开,整个人便被陈敬轩紧紧地揽进了怀里。 “媳妇儿!媳妇儿!” 陈敬轩的脸颊贴在桃香的颈间,短促而火热的低呼声伴随着他身体上略带的微凉,一同倾进桃香的耳朵和身体里。 令她一时间 有些迷醉,以为自己是身处在梦境里。 “媳妇儿,我想你了!” 陈敬轩松开圈着她腰身的手臂,两只大手抬起来,轻轻抚上她的脸。 暗夜里,桃香的脸红的发热,她忍不住心里一软,两手圈住陈敬轩坚实的腰,轻轻收紧了力度。 这无声的回应,令陈敬轩的呼吸更加急促起来,嘴里喃喃地唤着“媳妇儿”,两片火热的唇便覆到了桃香的嘴上。 过了许久,桃香的双腿有些支撑不住,陈敬轩便趁机将她压倒在床上。 “嗯……等一下!”桃香仅存的理智,令她轻轻推了推身上的陈敬轩,提醒他此时身处的是客栈。 无奈,她微小的力度,不但无法抵挡陈敬轩,反而令他更加欲罢不能。 过了不知多久,桃香软绵绵的躺在陈敬轩怀里,尽力压住自己的微微喘息,才有机会轻轻问出来: “你怎么会知道我们住在这间客店?又怎么知道我就在这个房间?” 陈敬轩感受着桃香轻暖的气息扑在自己的胸膛上,不觉将她拥紧了,才轻声说道:“因为我们也住在这间客栈里。 白日里我就已经看到你了,只不过怕过于惹眼,便没敢过来相认,只可 等到了此时,才敢偷偷过来。” “原来你和义父竟然还没有进城?”桃香不觉惊呼起来。 陈敬轩轻抚着她的后背,示意她低声,才有解释道: “这京城早在十几日之前就已经封锁了,不过,实际上我们是可以进去的。 只是,还没有想好进宫的良策,进城去反而不如在外面更安全,更得以藏身。” 接着,陈敬轩又将他们的境况简单地描述了一番—— 大致就是陈敬轩用自己的金符牌,调动了京外的五万军队,这军队现由当年陈元帅的儿子陈成带领,此时不动声色地默默驻扎,只等着他们的一声令下。 而宫内,金洪的二十四护卫,除了十三跟随他左右之外,其余都可作为他们的内应。 除此之外,陈内的禁卫军,已经被龙贵妃控制。 她下令封城,就是为了避免金洪返回宫里。 大体的细节陈敬轩这边大都已经掌握了信息,只有一点,不知道龙贵妃为何迟迟没有发出“皇帝已经病逝,由太子继位”的昭告。 这一点,就连作为内应的那二十三名护卫也没有打探出原因。 这也是金洪和陈敬轩迟迟没有想出好对策的一方面原因。 第669章 休息不好 桃香听完,赶紧从陈敬轩的怀中挣扎出来,起身穿衣,说道: “既然你们也住在这个店里,不如现在就赶紧叫上代胜金子恒等人,咱们一起到义父那里商量对策。 若是等到白日再凑在一起,反而会引起人的注意。” 陈敬轩听桃香这么说,眼含深意地笑着支起身说道:“其实,你义父他叫我来就是为的此事,只不过咱们夫妻许久不见,亲热一下,他也该理解。” 桃香见他说的冠冕堂皇,不由得瞪了他一眼,便叫他赶紧穿好衣服,她自己则是穿戴整齐出了房间去叫代胜等人。 代胜等人的房间就和桃香的房间相邻。 她走出去,见外面静无一人,便轻轻敲了一下代胜的房门。 “谁?”里面传来代胜的声音,果然他还没有睡着。 “是我,你们起来一下,我有事和你们商议。” 桃香轻声说着,尽量不惊动别间的客人,又同样地叫了金子恒和葛濯一遍。 可能是众人都没有睡着,不久之后,两间房门打开,代胜等人便出现在了房门口。 “怎么还没休息?这个时候有什么事?” 金子恒见桃香穿戴整齐,不由得纳闷问道。 桃香指了指自己的房间,“进来再说吧!” 于是众人便随着她 进了房间。 不过,下一刻,代胜金子恒等人便都惊呆了—— 只见陈敬轩半披着衣服,裸露着大片的胸膛,半躺半卧地斜倚在床上。 “敬轩!你怎么在这儿?”这是众人的第一反应。 “你此时叫我们来,就是想让我们看你的衣冠不整?”这是随后,金子恒的反应。 桃香则是脸涨得通红,站在众人之间,一句话也接不上来,只得气狠狠地瞪着陈敬轩。 代胜见此,不着痕迹地笑了笑。 陈敬轩这才不紧不慢地起身,将衣服轻轻穿戴好了,招呼众人坐下说话。 金子恒已经彻底怒了,气呼呼地坐下来,眼睛不住地在桃香和陈敬轩之间徘徊。 钱通坐在那儿,神情有些发愣,仇畅一直在他身后站着。 因为时间有限,众人相互简单地打了招呼,便开始商议进城及进宫的对策。 “这进城简单,只是这进宫有些难!” 陈敬轩直接将事实摊在众人面前。 众人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好办法,只说了离自己不远的后方,有五千兵马可以随时调遣使用。 陈敬轩听罢很高兴,说此时正是缺人手的时候,这五千人马来的很是时候。 说话间,自陈敬轩敲窗而来,到此时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 他就不能 再逗留,否则有那早起的客人看到,必然会引起怀疑。 因此,陈敬轩便仍然顺着窗子跳了出去,留下桃香和代胜等人,思考着皇上进宫无法,心里着实担忧。 看看天色,还有一个多时辰就要天亮了,众人便都各自回房休息。 桃香躺在床上,回想着刚才的情景,心里踏实了不少,也更担心了不少—— 令她安心的是,陈敬轩和义父都没事,都还是安安全全的; 可令她忧心的是,义父一日回不去宫里,就会危险一日,不单是义父,就是众人,包括留在家乡城里驻守的大哥马腾,也都是有危险的。 一边想着,可能是困极了,累极了,桃香便渐渐进入了梦想。 不过,隔壁的金子恒,却是久久不能入眠。 不单是他,葛濯也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最后,索性将一床棉被覆在头上,许久之后,却忽地一声掀开,坐起来大口地喘着粗气。 “你就不能消停一会儿吗?”金子恒斜眼望着他,不耐烦地提醒道。 他这一开口,葛濯才发现金子恒竟然也醒着,“你怎么还没睡?” 金子恒也只得坐起身,靠在床头上,闷声道:“你这样大力的折腾,我能睡得着吗?” 葛濯听罢撇了撇了嘴, 不再出声。 不过,金子恒却是到了天亮,也仍然没有合上眼。 代胜和仇畅、钱通三人合睡的房间,也是只有两张床。 不过因为要住下他们三个人,空间小第三张床又放不下,便只得将两张床合并成一张大床。 他们三人一起长大,亲密无间。 可是抵足而眠这样的事,已经是儿时的事,此时三个人睡在一张大床上,却显得有些尴尬。 钱通睡在中间,左面代胜,右面仇畅。 钱通躺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代胜此时更是身体僵硬地躺着,许久之后,只觉得身上各处都酸疼不已。 仇畅相比之下却轻松得多,只不过他心里长草,却拔不得,也是硬挺着,很是艰难。 三个人都僵持着,不动也不说话,脑子里却清醒无比,直到快天亮的时候,才实在累极了,纷纷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得外面一片吵嚷之声:“都起来了,起来了!每日的例行检查!快点儿起床了!” 众人各自睡在床上,不觉都被惊醒了。 桃香仔细听了一遍,待听清楚说是“每日的例行检查”,心里不觉一沉,便开始担心起陈敬轩和金洪来—— 也不知他们来了这几日,检查都是怎么应付过去的。 她赶紧起来 ,穿戴梳洗整齐,出了房间。 见代胜和金子恒等人都已经出来,到了楼下,围坐在桌边,等自己出来一起吃早饭。 一队十几个官差,就站在店门口,另有两个官差,正逐个房间的检查。 桃香怀着忐忑的心情下楼,和迎面上来的一个官差打了个对头。 就在错身的一刹那,那官差往她这边望了一眼,桃香不觉心里纳闷—— 她并不认识这个官差,但总觉得这官差望着她,好像认识她一般。 小二将饭菜上来,众人都闷声不语地吃着。 桃香知道,大伙儿都在担忧,怕陈敬轩他们被查到。 不过,直到那队官差查完所有的房间,也似乎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或者事。 那掌柜的冲着那队官差的头目客气地招呼了一声,又塞进了一些“喝杯茶”的钱,那些官差便安安静静地撤走了。 桃香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他们在楼下等了许久,也未见陈敬轩等人出来吃饭。 几个人昨晚都没有睡好,心一松下来,便都哈欠连天的。 代胜见此,叹了口气道:“看大家这状况,还是都各自回房补补觉,等午饭的时候再在楼下碰面吧!” 这个提议,大家都比较赞同,于是各自回去继续休息。 第670章 进入京城 午间,一股饭菜的香气飘进房间,众人才纷纷醒来,知道是午饭时间到了。 众人下楼吃饭,仍是没有碰到陈敬轩和金洪等人,也不知他们白日去了哪里。 不过,午后,众人正聚在桃香的房里商议,便听见外面有敲门声。 众人的心里都是一惊,不知此时有谁会来。 等到桃香将门打开,却见陈敬轩,神色淡定地站在门口。 桃香一愣,本想问问他是从哪儿来的,怎么敢这么大胆,白天就过来了。 但却一想,这是在门口,于是把话又咽了回去,赶紧一躲身,让他进来,又反手把门关好。 众人都吃惊地望着陈敬轩: “你白日也敢四处走动,不怕让人发现了你?” 陈敬轩听罢微微一笑:“他们抓得又不是我!” 众人从他这话里品味出一层意思——那就是上面要抓的不是陈敬轩,而是金洪,只要将金洪藏好了不被发现就好! “好了,既然来了,就赶紧坐下,共同商议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代胜说着,将坐在长椅上的仇畅往钱通身边推了推,给自己挤出来一个位置坐下,把原先坐的凳子空出来留给陈敬轩。 并问道:“你们那边可有什么新的消息? 或者有什么好得办法没有?” “正是有了新的消息!”陈敬轩听问点了点头道,不等众人再问,便说道: “城里打探出消息,说守护宫门和宫里各处的禁卫军子时交替轮岗。 而那时候正好是人们最松懈困乏的时候,或许我们可以趁此时机入宫。” 说完,他扫了众人一眼,征询大家的意见。 代胜思忖了一下,说道:“这倒确实是个好机会。 只不过,那龙贵妃一定布下了天罗地网,若进宫之前,我们不能控制住她的势力,即便进了宫,我们也只是多了一层危险而已!” 众人听着觉得十分有理,不觉都看向了陈敬轩。 陈敬轩一见自己辛辛苦苦想出来的计策经不住推敲,就要搁浅,不由得心里着急,眉头便皱起来。 他见桃香垂着头,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不由问道:“媳妇儿,你可有什么好主意?” 桃香沉思着抬起头,想了想才说道: “既是代胜已经分析透了,那不如我们就分成两拨,一拨在宫外控制住龙贵妃的势力,一拨偷偷进宫。 待她发现的时候,我们的人已经里里外外都操控住了。到那时,她也就只能束手就擒,在皇上面前忏悔了! ” 众人听罢,觉得这主意倒是好主意,只不过想要控制龙贵妃的势力,必须需要军队。 可是这大批的军队十分惹眼,该怎么进城并控制局面呢? 桃香见此,便问陈敬轩道:“这城戒备森严,你们的人又怎么进去的?” 陈敬轩听罢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说道:“这守城的一个小头儿,有一个是咱们的人。 就是那个平时总是化装成乞丐的马三叔的儿子。” “马三叔?” 桃香不由得问道,她搜肠刮肚地想了想,并没有发现有马三叔这个人! “就是去年中秋,偷包子被打,咱们出钱把他保下来的那个人!”陈敬轩又解释道。 桃香听完这才恍然大悟,便又说道:“既是马三叔的儿子是个小头目,那咱们的军队完全也可以趁着交替轮班的时候,顺利入城。 只不过,不知道他们轮值的时间是不是也是子时?” 陈敬轩摇头道:“他们不是那样的,他们每一班都要值一日一宿,但每次换班却都在午时。” 众人一听,这就不用担心了—— 既然每一班都要值上一日一夜才换岗,那么,这期间完全就可以做手脚,把城外的军队放进来了! 桃香道:“即然这 样就不用担心了,我们可以提前在子时之前先用咱们的军队控制龙贵妃的势力。 然后子时的时候,义父进宫,也就没有了外患。想必有那二十三个侍卫的保护,他也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到时候,那些侍卫把龙贵妃制住,她也就翻不起风浪了!” 钱通细心,“那个马三叔的儿子什么时候轮到值班?” 陈敬轩算了算,恰好是今日。 众人听后,便都觉得越快行动越好—— 日久生变,万一耽搁的时间长了,那马三叔的儿子不管这守城的事儿了,那不是更麻烦? 想到此,大家又详细地合计了一番。 商议妥当了之后,陈敬轩便不再耽搁,赶紧回金洪处安排。 桃香这边,代胜也赶紧亲自联系后面跟上来的五千人马,和他们讲清利害,叫他们亥时到达城门处待命。 桃香等人也换好了装束,于亥时之前与金洪汇合在了城门口。 借着夜色,桃香见金洪似乎消瘦了不少,他此时也是一身利落的老板打扮,左面是十三,右面是陈敬轩。 他们身后的不远处,跟随着一路护送他们到此的那些高手们。 根据先前的商议,此时众人不便打招呼,说好了进城后脚到代 胜的老地方客栈汇合。 他们到了之后不久,就见城门从里面打开了一个开口,并从里面闪出一个身影。 陈敬轩和十三扶着金洪迎过去,冲着那人抱拳简单地招呼了一下。 那人便低声道:“赶紧进去吧,此时正好没人!” 金洪点了点头,三个人便迅速地闪身进了城门。 桃香和代胜等人相视了一眼,也迎过来,相随着他们的后面往里走。 经过那个人的时候,桃香偷眼观看。 见那人很是面熟,应该是在哪里见过,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那人看了桃香一眼,含笑点了点头。 这眼神,令桃香猛然想起他就是今早在客栈的时候,走在楼梯上,迎面遇到的那个人—— 原来那时候陈敬轩和金洪就应该在客栈的,只不过因为有了他,所以一切都瞒天过海,掩藏了过去。 想到此,桃香感激地朝他笑了笑,便随着众人进了城门。 众人走出不多远,便听得那城门闷闷地低响了一声,关闭了。 桃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见那城门的暗影出,仍站着那人的身影,静静地朝这边看着。 桃香知道,再过不久,那五千人马来到此处,也会被这人不着痕迹地放进成来的。 第671章 宫内母子 代胜的老地方客栈,在最繁华地城中心位置,离此的路程并不近,若是全靠走路,估么要走上很久。 桃香不觉有些担心金洪的脚伤,怕又再反复起来。 不过,她这种担心,在不久之后便打消了—— 在一个拐角处,几个小厮摸样的人正守着三辆马车,等候着他们的到来。 可见陈敬轩等人做了详细的安排和部署,每一步都在计划之内。 一盏茶的功夫,一行两拨人一前一后赶到了老地方客栈。 代胜的脸上露出了许久没有见到过的轻松。 里面的小厮迎出来,跟他施礼:“老板,您可回来了,房间都按您的吩咐准备好了!” 代胜笑着点点头,招呼众人进去叙话。 一间宽敞隐蔽的房间里,一张大圆桌上摆满了各色饭菜,众人围坐下来,终于可以痛快地出声各自说话打招呼了! “义父,您这段时间可好?”桃香赶紧见礼。 金洪看看众人,又赶紧伸手拉起桃香:“为父很好,这都多亏了敬轩和十三照顾的好!” 桃香忍不住扫了陈敬轩和十三一眼。 十 三面色凝重,似乎在任何一个时刻都是即将整装待发的样子;而陈敬轩,却是一副无悲无喜的神色,静静地看着桃香。 接下来,众人也纷纷和金洪等人打了招呼,这才安安稳稳地坐下来说话。 代胜见此,忙说道:“饭菜都已经备好了,大家就赶紧随意的吃一些,吃完了稍事休息一下,我们就得赶在子时之前到达皇宫外!” 众人都明白,此时不是叙旧的时候,于是便都默默地吃起饭来。 —— 而此时的皇宫内,却正上演着另外的一幕。 太子的东宫,重兵把守,戒备森严,估计连一只鸟都不见得飞得出去。 而里面的大厅内,却是隐隐传出男女的争吵声。 “母妃,请恕儿子不孝,您所说的,儿子不能从命!” 太子文壑双手背在身后,侧身而立,俊美的脸上露出了几分难堪。他这话说得客气,但语气里不难听出隐忍的极度愤怒。 上位坐着一位雍容华贵的美妇,此人正是这段时间只手遮天的龙贵妃。 她此时也气得脸色涨红,单手指着立在一旁的太子 文壑,厉声道: “我苦心经营这么多年,为的还不就是你能够顺利登上帝位?可是你倒好,竟然宁死不从?” “儿子宁死不从!儿子不孝,不能护佑父皇的安慰,已经心中羞愧,不敢再觊觎皇位,母妃就不要再逼迫儿子了!” 太子文壑声音不高,却简短有力。 龙贵妃直气得浑身颤抖,忍不住站起身怒道:“你口口声声对不起你父皇,难道你就对得起你母妃我? 我隐忍了这么多年,好容易有了机会,可以使你登上皇位,你却不屑一顾! 你可知道,等你父皇翻身,你母妃我就是死无葬身之地,到时你也会一起被治罪。难道你想害死自己,害死母妃?” 太子文壑闻言扭过头来,白皙的脸上闪过一丝苦笑,说道: “母妃还是悬崖勒马吧!到时候我把罪名揽过来,父皇重情重义,一定会饶恕母妃死罪!” “哈哈,荒唐!幼稚!”龙贵妃气得声音发颤,对着太子文壑吼道,“好,既然你想死,那我就成全你!” 说着,她便坐回原位,冲着殿外呼道:“ 来人,上酒!” 片刻之后,殿外一名太监用托盘端来一壶美酒和两只玉杯,躬身跪在龙贵妃身前,将酒举过头顶。 龙贵妃伸手将酒拿在手中,将盖子打开,伸手在袖兜里取了一包鹤顶红,尽数抖落在酒盅。 太子文壑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一切,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既然你一心想死,那就把这壶酒喝了!” 龙贵妃将酒壶和酒杯往前面一推,示意太子文壑过来取酒。 那端酒的太监吓得跪在地上,体如筛糠,“主子,您息怒,您可不能逼死太子爷啊!” 龙贵妃正在气头儿上,一听这小太监竟敢多嘴,忍不住一甩手,赏了那太监一个嘴巴子,挥袖道:“滚出去!” 那小太监愣了片刻,又不敢不从命,只得跪爬着退了出去。 “怎么?这酒就放在眼前,不敢喝了?” 龙贵妃见太子文壑没有移动位置,以为他屈服了,便又说道:“既然不想死,那就乖乖听我的。 明日登皇位,我昭告天下,就说你父皇病逝!” “哈哈哈!哈哈哈!”太子文壑突然发 出两声大笑,对着龙贵妃道,“若是如此,儿子宁可以死谢罪!” 说罢,他迅速转身走过来,伸手一把将酒壶抓在手中,连那杯子都不用,仰起头,直接就将壶嘴儿对准了自己的嘴! 龙贵妃一见,当时就急了眼,抓起酒杯就砸向了太子文壑。 酒壶应声落地,里面的毒酒洒了一地,在地上冒着灰白的气泡,瞬间就将干净的玉石地面弄污了。 太子文壑惊愣地望着眼前的龙贵妃,一时间闹不清楚状况。 “你想死,还早了点儿!” 龙贵妃说是说,她才不舍得真的让儿子喝毒酒自尽,那样的话,自己这么些年的苦心经营不都是白费了么? 她努力平静了一下心情,冲着殿外呼道:“来人!把太子继续给我关起来,每日三餐改为一餐,直到他服软了为止!” 殿外上来的几个武士,都是龙贵妃的人。 他们立刻上前,将太子文壑双手反剪起来,捆绑上锁,押向里间。 太子文壑望着龙贵妃,眼中一片陌生,片刻之后,嘴角浮起两分嘲弄,默默地随着武士走了进去。 第672章 成功入宫 宫外的老地方客栈里,桃香等人已经吃好了饭,并休息了片刻。 看看时辰,已经是亥时末刻,该出发了。 客栈的院子里,已经准备好了三辆马车。 桃香和钱通、葛濯坐在第一辆,陈敬轩和十三护着金洪坐在第二辆,仇畅、代胜和金子恒坐在第三辆。 对于这种安排,大伙儿都没有意见,只有金子恒十分不满,觉得自己应该也坐在第一辆上,以便保护着桃香。 不过,他有意见只能保留,这是代胜的周详安排。 横着穿了几条街,没多久,几个人便到了宫外。 他们在一个僻静处下了马车,不远处便走过来一个人影,到了他们近前,躬身施礼道: “代爷,按照安排,我们已经协助那五千兵马控制了宫外龙氏一党的势力,请您各位一会儿放心进宫。” 众人一听,心里当时就觉得轻松了不少—— 这马将官带领的五千兵马并不多,能够这么快控制情势,与代胜派的人协助是分不开的。 众人不由得向代胜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代胜却是并没有注意这些,他眼睛直望着宫门口,只等着那子时的更声响起,他们好进宫。 等了没多久,子时替换的时间到了。 桃香所坐的这辆车,急忙地向宫门方向赶过去。 新一拨轮值的人还没到,这旧的 一拨已经有些等得不耐了。 因此,他们看到一辆马车,向着宫门口而来,立刻便低吼道:“哪个宫里的?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按着计划,对方要是问什么人,到这来干什么。 桃香便说是龙贵妃宫里的,出门采买物件所以晚了。 不想,这守门的不问这句,直接问哪个宫的。这倒给桃香众人带来了许多的方便。 “我是龙贵妃宫里的宫女,这次出来就是为了替她采买几样随身使用的东西,所以回来有些晚了。还请几位通融一下,放我们进去!” 那守城门的小厮往四处看了看,见空无一人,连忙和其他守城的小厮商议了片刻,才转过头而来,高声道: “下次注意点儿,别再深更半夜的了。” “是,是!”桃香假意地应着,驾车往里走。 正在这时,只听由远及近来了一队官差。 众人听罢,微微皱了皱眉头,心道还是趁机赶紧走吧,于是急忙将马车赶进宫门。 下一拨守城的官差不多久就到了近前,他们看到这个时间了竟然还有几辆马车入宫,心里顿时生出了很多疑惑来。 那为首的一人高声叫道:“站住!停车检查!” 桃香故作镇定,探出头来,对着那官差说道:“我是龙贵妃宫里的采买宫女。 刚才那位大哥已经说了,我们 可以先走的。不信您问问。” “哦,他们的确是才经过,不过我怕龙贵妃等得着急,就没有细看每辆车上都买了些什么!” 先前那个官差站出来作证道。 这话刚一说完,就听来换岗的官差头头儿一脸郑重地高声道:“既然刚才没查,那就现在下车检查一遍吧!” 说着,便将桃香等人的三辆马车团团围在了中间。 “赶紧下车,把令牌拿出来!”有个小头头儿催促着,语气极其不耐。 桃香听罢,心里一沉。 她知道那人口中所说的“令牌”,就指的是出入宫门的凭证,没有凭证是不允许出宫的,自然也入不得宫。 刚才三辆马车能这么顺利就在这深更半夜的进宫来,必然是宫里的内应从中打点好了的,趁下一班值夜的人还没来,将他们偷放进去。 只不过,却突然遇到巡查被拦住,这下子,肯定是麻烦大了! 桃香一边下车,脑子一边飞速急转。 可是越是着急,越想不出合适的办法来。 到最后,她只得心一横,故意装作着急寻找东西的样子,眼睛四处扫视着,还一边自语道: “真是倒霉,我那通行的令牌哪儿去了?刚才还看到的,怎么这么一会儿工夫就不见了?” 那个巡查的小头头儿见此情景,脸上的不耐越来越明显了。 直到桃香已经将车里车外找了好几个来回还没找到的时候,那人终于失去了耐心,提高了音量道: “我看你是在磨时间吧?我可告诉你,不管你耍什么花样,在我焦某这儿都是过不去的!” 桃香听完,硬着头皮装作一脸无辜地说道: “焦爷这话可是冤枉我了,贵妃那里还等着我回去复命呢!你以为我愿意在这儿耗着?” 说着,还是继续找。 桃香用眼的余光偷偷看了看拦住自己的那些人。 一共有十几个,为首的这个焦某,正在一直盯着自己。 再看看四外的环境,总体来说黑乎乎的,根本就看不清楚。 看起来,要想蒙混过去很难,因此,桃香打定了主意—— 她决定绕到最后一辆马车旁边,给金子恒和代胜、仇畅发出讯号,让他们护着金洪,一会儿趁机逃跑。 她装作在车下寻找那令牌,步子便慢慢移动到了第三辆马车附近。 可是,正当桃香选了个逆光的位置,悄悄伸出手打算给代胜等人传讯息的时候。 忽然,开始放他们进来的那个小厮走上前来,开口道:“你看这个是不是你的令牌?” 桃香一听,赶紧抬起头。 只见他平摊的手掌上,有一块雕刻精巧的令牌,上面一个暗红的“碧”字。 桃香多少有所了解——龙贵妃所 住的是碧潭宫,这“碧”字令牌正是碧潭宫的所有物。 桃香一下子便反应过来,眼前这人是在帮着自己呢! “啊!这正是我们碧潭宫的令牌!” 桃香满面惊喜地笑着,接过令牌,放在掌心上摸了摸,便知道这东西是木头雕刻的,例如香樟之类,而不是金属的雕刻品。 “多谢你了!要不是你帮我找到,即便这位焦爷让我走,等到回去之后,主子发现令牌丢了,也要重罚我的!” 说着,桃香向那人福了一礼,以示谢意。 那个自称姓焦的头头儿,此时一脸的无奈。眼睛直盯着桃香手里拿的那令牌,纳闷地对那人问道: “她的令牌,怎么会跑到你那儿?” 给桃香传递令牌的那人听到后者相问,不由得抱拳施礼道: “刚才我从马车另一边的地上看到的,想必是是这位碧潭宫的宫人不小心掉的。” 那人说得不卑不亢,令那个焦爷很是无奈,只得一甩袖子,冲着桃香道: “走吧,走吧!赶紧的,以后再这么晚回来,要是再丢了令牌,可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的!” 桃香一听说可以走了,眼中立刻就放了光彩,迅速上了车,吩咐一声“走”,便直奔着龙贵妃的碧潭宫的方向而去。 而后两辆车里的几个人,也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第673章 被识破 当察觉到离开了那姓焦的视线,桃香便提醒着马车暂时在一个拐弯的暗影处先停下来。 第二辆马车里的陈敬轩,以及第三辆马车里的代胜,则是同时探出头来,询问情况。 “媳妇儿,怎么不走了?”陈敬轩忍不住问道。 “是啊,怎么在此处停下来了?”代胜也问道。 桃香则是一脸凝重道:“你们不觉得咱们进来后这一路太过于顺利了吗?” 众人听罢,想了一想,不由都不说话了—— 确实,自进了宫门以后,这一路行过来,竟是连一个宫女或者太监都没有看到,这多多少少有些不太正常。 “依着你的意思,我们下面该怎么办?”代胜忍不住问道。 桃香听问,不由赶紧下了车,又催着大伙儿也都下了车,说道: “刚才在宫门口,那姓焦的虽说看见了咱们手里的令牌,却仍是一副不放心的样子。怕就怕的是若去回禀龙贵妃,那我们不是很快就被识破了?” 众人一听,十分有理。 桃香见此又说道:“不如我们弃车步行,到时候行动起来也方便!” 代胜想了想,便又答道:“这 倒是个好主意,只是这马车不能就随意停在这…… 不如,让空车前行,我们偷偷在一旁,万一出现什么情况,也好早作打算!” “好,就按你们说的!”金洪最后拍板儿道。 可是,他的话音未落,便听得后面来的方向,一阵脚步声响,伴随着人的说话声: “赶紧给我追,别让他们跑了! 龙贵妃说了,抓到他们的人,赏黄金万两,赐高管厚禄!” 黄金万两!高官厚禄!这可是个不小的诱惑。于是,那些差官及太监们,更是拼命地追过来。 桃香抬头向周围看了一眼,见前面有座假山。 于是她急中生智,抄起马鞭,朝着三辆马车,每一辆的马屁股上直接狠抽了几下。 那马儿突然受了疼,扬起前蹄咴咴叫了几声,便沿着小路,直接朝前跑去。 桃香见此,连忙招呼着众人一起跑到假山后面躲避起来。 后面追过来的人,正愁着没有线索,便听得这边马叫车响,于是便赶紧互相催促着追了过来。 “那马车往前面跑过去了!”其中一个差官看了看情况,向他的头头儿回禀道。 “哦? 跑了?”那个差官头头儿说道,“那还不赶紧追! 刚才我怎么说的,抓到了那几个人里面的任何一个,都是黄金万两。到时候,得不得官做也就罢了,最起码是发财了!” “是!”几个官差一同应着。 于是,接下来,桃香等人便听到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了。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不由得在假山后面直了直腰。 陈敬轩和十三一左一右,搀扶着金洪。 金子恒、代胜等人在前面开路,桃香跟在后面,几个人小心地从假山后面转了出来。 只不过,他们刚一出来,便发现那些的追兵,并没有像他们想象的那样,都去追赶那三辆马车,而是留了一大部分在这里守候着。 而桃香他们互相搀扶着簇拥着,刚一出来,便被候了个正着! “呵呵!这回我看你们还往哪儿跑?” 那个小头头儿阴冷的笑了两声,便将手臂一挥,冲着身后高声道:“来人,全部都给我抓起来!” “是!” 随着一声回应,十几个差官直奔着桃香九人而来。 难道就这样被抓了?桃香想着,心里有些不甘心—— 毕竟,这进宫来之前,陈敬轩以及代胜等人,在各方面都做了大量的准备,却不想,金洪仍是还没容得回到自己的大殿,便被下令抓起来。 难道这是金洪的气候儿尽了? 正在众人进退维谷的时候,忽听身后的假山上有人大叫了一声,跃了下来! 这人跳跃下来,正好落在差官和桃香等人之间。 双方都不由得愣了愣。 见来人是一个全身黑衣的蒙面人,他落下来之后,还没容得双方的人回过神,便从手中飞射出十几枚飞镖,向着那些过来抓人的差官射了出去。 顿时,十几个人皆被射中了,扶着痛处蜷身哀嚎起来。 这下子,整个差官队伍都乱了起来。 以那个小头头儿为首的一众差官,都开始迅速后退。而那些被射中的人,也是连滚带爬地退回到队伍中。 片刻之后,那些哀嚎声渐渐平息了下去,每一个被射中的人,都一命呜呼。 众人这才意识到:那飞镖有毒! 于是,那些差官们更加乱了起来,不由得都开始拼命往后躲。都怕万一那个黑衣人再射出十几枚来,伤了自己的性命。 桃 香等人见此,便知道这个黑衣人定然是宫中内应,二十四个护卫之一。 果然,只见十三眼睛放出亮光,禁不住叫了一声:“十哥!” 那个黑衣人在暗夜中目光灼灼,对着这边微微点了点头。 金洪见此,眼中也浮上了一丝喜色。 “快走!”那个被称作“十哥”的黑衣人简短地提醒道。 众人这才回过神,扶着金洪急忙沿着假山后面的小路,向着金洪的盛龙殿方向逃走。 那差官头头儿,见金洪逃走,立刻红了眼,咬了咬牙,豁出命去地叫喊了一声: “都给我上,把这黑衣人给我抓住!” 那些差官听完,虽然心有余悸,但仍是蜂拥着扑过来,将那黑衣人团团围住。 差官们怕的是那黑衣人再放毒镖,不过,等他们围上来之后才发现,那黑衣人的毒镖应该只有最初那十几枚。 此时众人围上来,黑衣人便拉出宝剑,和众人交手起来。 结果可想而知—— 当那差官头头儿指挥着一众的差官再次去追赶金洪的时候,他身后的地上,除了剩下开始时死的那十几个差官,还有一个黑色的身影。 第674章 遇见龙贵妃 陈敬轩等人护佑着金洪,刚从假山后面的一条小路绕出来。 最初,宫门口遇到的那个姓焦的差官便带着一队人马拦在了众人的面前。 “往哪儿跑?都给我留下!乖乖地不抵抗,或许我会给在龙贵妃跟前替你们美言几句,给你们留个全尸!” 姓焦的差官说着,便带人围上来。 众人手误寸铁,想要对付这么多带刀剑的人,是根本就别想的。 因此,扶着金洪的十三冷声开口道: “焦武,难道你不知道站在你跟前的,正是当今皇上?你竟敢随着乱党一起造反?” 那焦武听罢,稍稍一打愣,眼睛望向了被陈敬轩和十三护在中间的金洪。 犹豫了片刻,到最后却是一咬牙,狠狠地道:“胜者为王败者寇,我不认识什么皇上不皇上的!” 说完,便又带人包围过来。 十三气得黑了脸。 金洪见此,不由得朗声道:“焦武,既然给你指了明路你不走,非要自寻死路,那到最后你可别后悔!” 那焦武听罢,没有说话却哈哈大笑着起来,眼里同时也浮起了一层狠戾。 他挥手让人一起扑过来,想要以最快的速度抓到金洪。 情急之下,代胜和钱通、仇畅三人扬手 洒出了几包药粉。 最前面围过来的那帮人便应声而倒。 只是,前面的倒了,还有后面的,反复几次,三人的药粉消耗殆尽,可是差官的包围势头儿却只增不减。 十三把那两把软剑使得上下翻飞,可也是寡不敌众。 正在这时,只听得“嗖嗖嗖”数声衣抉飘飞的声响,从外面跃进来八个黑衣人。 金洪一见,眼含激动,冲着八个人叫道:“你们终于来了!” 那八个黑衣人一上来,便先将纠缠十三的几个人撂倒了。 “十三弟,你先去休息一下,这里有我们!” 十三此时累得大汗淋漓,喘着粗气,只得点点头站在了一旁。 那些黑衣人,自然也是宫里的二十四侍卫之中的八个人,他们来了之后,情势很快便反转过来。 陈敬轩等人也并没有停留,直接护着金洪往盛龙殿方向而走。 总之,金洪的盛龙殿,整体来说处于皇宫的中间部位。 其他人自不必说,但十三和金洪、葛濯是熟悉路径的,知道从条路走最近,从那条路走最远。 只是无论他们顺着哪条路走,那龙贵妃都设有埋伏。 不过,好在有金洪那二十四护卫能够及时出现救急,因此,一行人几经 辗转,终于来在了盛龙殿的大门口。 殿门口处的几个宫女太监,虽不认识陈敬轩等人,但见到金洪被十三扶着从外面走来,个个都十分吃惊。 “皇上,您不是病了,正在殿里修养吗?什么时候到外面去了?” 那些宫女太监围过来,纷纷磕头行礼。 金洪见到平日伺候自己日常起居的人,也是百感交集,忍不住叹道:“朕根本没有生病,都是那龙氏叛党要害死朕!” 宫女太监们听罢,这才醒悟,一个个都忍不住泪流满面道:“皇上,您受苦了! 怨不得那龙贵妃时时刻刻把我们支开,还不允许我们靠近内殿,原来是这原因!” 他们主仆正在这里叙旧,只听“嘎吱吱”一声响,盛龙殿的两扇门大开,龙贵妃被几个宫女太监扶着,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身后的右侧,跟着太子文壑。 此时的太子文壑,脸色苍白,目光无神。 不过,他在看到殿外站着的金洪时,眼神却是亮了起来。 他的身后,也有几名武士跟随,那武士气势汹汹,看起来就像是要来找金洪索命的一般。 只是,若是众人仔细看,就会发现端倪——这四个武士,不是来护佑太子的,而是被 龙贵妃派过来看守着太子的。 这时,那龙贵妃扬眉轻笑地开口了:“皇上别来无恙啊!” 她嘴上虽是这么说,可语气里却没有半分问候的意思,倒明显透着几分嘲讽和奚落。 说罢,微微低了头,又自言自语般嘟囔了一句:“这样都还不死,呵呵,还真算你命大!” 金洪见到龙贵妃,自然也是气得牙根痒痒,忍不住涨红了脸骂道: “龙氏,朕不记得哪里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你竟敢造反?” “哈哈哈!哈哈哈!”龙贵妃笑着,眼睛向着金洪身侧扫了一遍。 到最后,将目光定格儿在陈敬轩身上,明显地泛出几分恨意,说话的声音又冷了三分: “你还说你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冷宫里那曹贱人的儿子终于被你找到了?你当我不知道呢! 这么些年,你一直在追查当初杀死太子的人,只是,你没有查到充足的证据而已。 你虽然立了文壑为太子,可是他这太子做的一点儿都不稳当,你还在不断地寻找你那失踪的二儿子。 另外,你虽然表面上不亲近葛濯,可是我却知道,你早就为他写好了册封的诏书。保不齐哪一天你心思一转,就废了太子,立了别人为 太子!” “我一直在努力培养文壑,你难道看不出来? 我已经对不起曹氏母子,就连葛氏也含恨而死,难道你让我把葛濯也放手不管?” 金洪听着龙贵妃的话,已经明白了当年太子之死,是她一手所为。 只可惜这脏水却是泼到了曹贵人身上,使她在冷宫里待了这么些年。 金洪眼见着龙贵妃毫无感情只认权利的自私叙述,心里后悔万分。 葛濯在旁边冷眼看着,听到金洪这话,不由得嘴角浮起几分嘲讽。 龙贵妃不由得冷笑起来:“呵呵,你是在培养他,可是你也没有放弃别人! 文壑一日没踏上皇位,我心里就不踏实!所以,你,必须去死!” 她的话越来越冷,越来越狠,说到最后,只见她迅速地朝着两边一挥手,厉声喊道:“来人!” 她的话音未落,就见两侧的偏殿里迅速涌出许多金甲武士来。 这些武士个个提弓搭箭,片刻间便瞄准了金洪以及他周围的陈敬轩桃香等人。 众人一见,忍不住心里捏了一把汗——也不知那些内应计划得是否周详。 此时真可谓是命悬一线,只要那些武士手上稍稍一放松,大伙儿便随时都有可能去见阎王。 第675章 文壑挡箭 “怎么?你要弑君?” 金洪却是声音朗朗,脸上没有丝毫惧色。 龙贵妃听罢冷声一笑,说道:“为了文壑能顺利登上皇位,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今日之后,我会昭告天下,就说皇帝殡天,太子继位……” “不要!我不要皇位!” 龙贵妃的话音未落,她身后的太子文壑便突然大叫起来。 他踉踉跄跄地向前抢了几步,来到龙贵妃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求道:“母妃,儿子不要皇位,求你不要杀了父皇!” 他这话一出口,在场的所有人都吃惊起来—— 也不知这龙贵妃母子演的是哪一出,一个宁可谋逆弑君,也要儿子登上皇位;另一个却口口声声说不要皇位,只要父皇。 大伙儿正在惊愣的当口,就见龙贵妃气的低吼起来:“你给我闭嘴!这件事由不得你!” 说着,便回身冲着看守太子的几个武士怒喝道:“怎么,平时我喂给你们的,都进了狗肚子不成?还不赶紧把这个不成器的给我拉起来!” 她的话音一落,就见被骂的那几个武士都毫不犹豫地跨上前来,左右两侧拉住了太子的手臂,然后一用力,太子便毫无抵抗力地被抓 了起来。 “母妃,我不要皇位,我只要父皇!” 太子文壑目光直盯着龙贵妃,尤自乞求着,却在她不予理睬的眼神示意下,被几个武士反剪了双臂控制起来。 众人见了都十分心寒—— 文壑是当今太子,却竟然被龙贵妃如此对待,简直是让她死一千次都不多。 尤其是这些狗仗人势的奴才,让人忍不住有想杀人的冲动。 “三哥!”突然间,金洪身侧的葛濯开了口,大呼起来,“你们放开我三哥!” 他一边喊着,便打算朝着那群武士冲过去。 结果却被他旁边的金子恒一把抓住,劝道:“别冲动,皇上还在,一切有他做主!” 葛濯盯着那几个抓着太子文壑的武士,整个眼睛都像是要冒火。 金洪望着眼前的情景,不觉皱了眉,冲着龙贵妃冷声道:“龙妃,赶紧叫他们放了文壑!” “呵呵!放了他?我看皇上您还是先担心自己吧!” 龙贵妃说到此一脸的无所畏惧,冲着那些金甲武士道:“给我放箭!射死他们,一个活的也不留!” “是!”两边的武士齐齐地应着,可见都是龙氏的死党。 他们说着话,便在众人都还没得及反应的一瞬间 ,将手中的箭射了出来! 见此情景,这边的人群就是一乱—— 十三,陈敬轩,金子恒以及代胜仇畅等人,一起往中间一聚,形成了一堵人墙,把金洪桃香和钱通包在了里面。 桃香只觉得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一只大手拉到人群中间,于是,她接下来的唯一一个念头儿就是: 完了,这回必然是死定了! 只是,接下来,预期射在身上的箭并没有来临。 众人却只听得几声“嗖嗖嗖”的衣抉飘飞的声音,接着,便是“叮叮当当”刀剑拨开箭羽的声音。 众人闻声望去,就见六个黑衣护卫飞身而来,落在了众人身前,正挥舞着刀剑拨挡周围射来的利箭。 接着,便又有六个黑衣护卫分作两侧,拔剑开始击杀那些放箭的武士。 武士们被袭击,放出来的利箭便少了很多,且也失去了准头儿。 十三见此,也飞身跳了过去,和那几个黑衣人一起挡箭。 “大家要小心!”金洪忍不住嘱咐道。 龙贵妃冷眼看着这边,厉声道:“你倒不用担心,一个也跑不了!” 说着,又催着那些放箭的武士道:“都给我手底下长点儿眼!成了事个个黄金万两!” 那些 武士听罢,虽是更加奋力的搭弓射箭,可总是也敌不住身后那些起起落落位置不定的黑衣护卫。 于是,随着时间的增加,躺倒的弓箭手越来越多。 众人光顾着躲避利箭,谁也没有注意,那龙贵妃悄悄朝着身后的盛龙殿做了个手势。 这时候,那黑衣护卫翻飞间一个空档,只听“噗”的一声,站在一侧的代胜便中了一箭。 这一箭正中他的左面胸口,只听代胜隐忍的发出一声闷闷的吸气声,便倒了下去。 “代胜!” “代胜!” 众人纷乱起来,仇畅和钱通更是忍不住一声惊呼,都蹲下身去查看他的情况。 就见代胜只在这片刻之间,胸前的衣物便血液浸透出来。 只是,这血色发暗,稍有常识的人都能看得出——这箭有毒! 仇畅抱起代胜的头,轻声呼唤着,钱通却是慌乱无措—— 他们出来的匆忙,并没有预备很多解毒的药,只是随身携带了一瓶跌打的金疮药。 情急之下,他一把拔下那根毒箭,伏下身便开始用嘴吸起毒血来。 “钱通!你,你给我起来……” 即将陷入昏迷之中的代胜,微睁着眼睛,拼尽最后一丝清醒,抬手将钱通向一旁 推了一把。 仇畅见钱通为代胜吸毒血,已经急得发狂,他也朝着钱通吼道,“我来吸!你过来固定他!” 可是钱通哪里肯听,仍旧一口接着一口地吸着那暗黑的毒血。 代胜却是再也无力推拒,陷入了深深的昏迷之中。 仇畅眼望着代胜,再看看钱通,眼里弥漫着浓浓的恐惧。 这边,众人的精神都转移到了代胜的身上。 谁也没有防备着,一只淬了剧毒的利箭正从盛龙殿的正殿飞出,射向金洪。 龙贵妃望着注意力也被吸引到代胜身上的金洪,眼里闪过一丝窃喜。 只是,下一刻,那毒箭却没有射中金洪的胸口。 “父皇!”太子文壑的一声高呼警醒了众人。 大伙儿猛地抬头,就见文壑大力挣脱了那几个武士的束缚,直接跑过来挡在了金洪的身前。 “噗!”的一声利箭刺破肉体的声响,太子文壑的脚步顿住。 他睁大了眼睛,苍白的脸上浮出一抹欣慰的笑意,身子便直接向前,扑倒在了金洪面前理石镶嵌的地面上。 文壑轰然倒地之后,人们才真正地看清楚—— 他后背上,深深地插入了一只利箭,那伤口处,已经开始冒出了暗黑色的乌血。 第676章 龙贵妃挨打 “文壑!”金洪惊呼了一声,忙伏下身去查看。 “三哥!”葛濯大叫了一声,也扑过来。 龙贵妃站在盛龙殿的正殿门口,眼望着自己的儿子身中毒箭扑倒在地,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 “文壑!文壑儿……” 她嘴里含糊地叫着,急忙往这边走过来,本来利落的身形,竟变得有些踉跄虚浮。 太子文壑躺在金洪的怀里,苍白的脸上闪过一抹幸福的笑意,他眼望着金洪,虚弱地低声唤道: “父皇,父皇,能看到您平安地回来,儿子很高兴……只不过,父皇,儿子让您失望了,白让您培养了这么多年……” 金洪听罢,忍不住红了眼眶,“文壑,不要胡说,你不会有事的,父皇还要等着你好了,把皇位传给皇儿你呢……” 说到此处,金洪已经是声音哽咽不止了! 见此情景,仇畅虽是放心不下代胜和钱通,可也只得暂时放下代胜,过来查看太子文壑的情况。 龙贵妃忍不住蹲下身,盯着眼前的情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扭过头,双眼死盯着盛龙殿正殿的方向,讷讷地道:“龙兴这个畜生,瞎了你的狗眼!谁叫你用毒箭射的太子的?” 金洪将太子文壑抱在怀里,一面呼唤,一边高声叫道: “把 那逆贼贼叛党给我统统给我就地正法,替皇儿和代胜报仇!” 那些黑衣护卫听罢,更加奋力激战起来,那些持弓箭的武士越来越多地倒在地上。 仇畅摇了摇头,他已经查过,太子文壑中的箭,比代胜的还要毒上三分。 且他的箭中在后心的位置,恐怕一旦将毒箭拔出,他就会立刻毒发身亡。 金洪见此,更是忍不住流下泪来。 太子文壑侧身靠在金洪的怀里,虚弱道:“父皇不要为儿子悲伤,我母妃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 她是死罪,我不求父皇宽宥,只求给她留个体面的死法……” 龙贵妃在一旁,听到太子文壑说的这番话,不由得泪如雨下:“壑儿,都是为娘害了你! 你放心,你若是死了,为娘这就随你去!” 说着,便要抓起地上的一把长剑。 陈敬轩见此,抬脚一下子踢在她的腕子上,将那把剑震得飞出去,“嘡啷”一声落在了地上。 正在这时,就见四面八方的小径上,跑来了一队队的士兵。 这些士兵正是陈敬轩用金符牌调遣来的大军,此时已经进了宫门,彻底扭转了情势。 “皇上,臣等救驾来迟,还望恕罪!” 几个士兵的头头儿给金洪施了礼,又给陈敬轩施礼,“少爷,我 们来的晚了!” 陈敬轩摇了摇头,朗声道:“不晚,你们来得正好!” 说着,便吩咐他们清理盛龙殿里里外外。 那些士兵人多示众,轻轻松松地便将龙贵妃以及她的另一个侄儿龙兴抓了起来,那些武士大多死了,剩下一两个也都被抓了起来。 接着,众人便请金洪进入盛龙殿。 葛濯将太子文壑抱起来,安置到了盛龙殿主殿金洪的床上。 代胜也被安置在了偏殿。 金洪命人去传太医。 其实太医的医术,哪里比得上仇畅和钱通? 他们一个个来了以后,望闻问切,耗费的时间和精神倒是不少,只是到最后全都是一个结果—— 那就是摇摇头微微叹着气,赔罪说无能为力。 金洪见此,心如刀绞。所幸的是自己还能控制局面,为其报仇。 因此,金洪下令——龙氏一党谋逆弑君,抄家灭门。宫内宫外,但凡与龙氏勾结的,都是死罪。 然后又封赏了最后带兵赶到的陈元帅之子。 只是,当他想将自己那二十四护卫召集到跟前严加封赏的时候,那黑衣的护卫,包括着十三在内,就只剩下了八名—— 整整损失了十六个,三分之二的人手! 十三眼望着站在身侧的几个人,不由得对被压在一旁的龙贵妃 怒目而视。 金洪此时也恨极了龙贵妃,恨不得直接将她推出去毙命,才算解气。 只是刚才已经答应了太子文壑,要给她一个体面的死法,况且,他还有那些陈年往事要问她的。 “龙氏,你如实招供,当年是不是你毒杀了太子,才逼得皇后自杀,赶紧将这些都给我从实召来!” 金洪恨恨地说着,便示意武士将龙贵妃押过来,跪在地上。 龙贵妃眼望着自己的儿子被自己害死,已经是身心都受了刺激。 她也不等金洪再对她施以重刑,便开了口:“呵呵呵!看起来你这人也实在是太过笨拙。 没错,当初那太子,确实是我下的手。不过,谁知道他的皇后娘怎么就想不通,非要自杀了!” 金洪见此,猛地一拍桌子,怒道:“原来,果然是你做的。 害的朕将曹贵妃打入冷宫,让她在那个地方独自生活了将近二十年!” 龙贵妃听罢,疯了一般哈哈大笑起来:“谁会希望那个曹氏贱人好过? 这也是多亏了皇上您,一直没有替她平反昭雪,将她从冷宫里放出来!哈哈哈!” 龙贵妃肆无忌惮地大笑着,而陈敬轩则是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直盯着金洪,一句话也没有说。 金洪听罢气极,忍不住怒道:“ 来人,给我掌她的嘴!” 两边的武士听罢,将龙贵妃制住,左右开弓向她抽起嘴巴来。 那些武士,都是有身手的,又加上龙贵妃谋逆弑君,因此他们打的时候便格外用了力。 每一下都是重重落下,轻松抬起。 所以,不消半刻的时间,那龙贵妃原本俊美的脸上便已经肿胀不堪。 金洪下令将她放开。 那龙贵妃挨了打,相比刚才确实是收敛了。 可是她却还是不忘往别人的伤口上撒盐。她望了一眼陈敬轩,忍不住对金洪道:“想必这就是那曹贱人的儿子吧! 怎么,他这次过来,是想帮他娘翻案,还是也觊觎这皇位?” “觊觎?你这话说的不当。 当初若不是你一石二鸟,害的曹贵人进了冷宫,文瑞失踪离宫,这做太子的不正是文瑞?” 金洪在说话间,提到了一个名字,那就是二皇子文瑞。 桃香在一旁听着,自然听出这二皇子文瑞就指的陈敬轩。 只是,陈敬轩却冷冷地站在那里,似乎他们说的不是自己一般。 龙贵妃一听金洪这话,立刻便怒了:“我猜的果然没错,你这次出去将他回来,就是为了让他继承你的皇位! 看起来,当初我还是手软,我就该将他们一网打尽,斩草除根才对!” 第677章 母子相认 “你还觉得你不够狠么?” 陈敬轩终于冷冷地开了口: “别人不说,就说你自己的亲生儿子,太子文壑,被你害的命在旦夕,你却仍是不知悔改,还敢在这振振有词?” 陈敬轩一句话,提醒了此时张狂无比的龙贵妃。 她听了这话,当时就委顿了下去,脸色一白一红的,十分难看。 金洪见说到了曹贵人,不禁赶紧吩咐,叫人先将龙贵妃夺去贵妃位和称号,关到死囚老牢受刑。 武士们将她拉了下去。 金洪满眼含着的都是歉意,在陈敬轩的微愣之下,叫武士去到冷宫,将曹贵人带过来。 武士应声出去,不久之后,回来复命,说带到了。 于是众人便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曹贵妃,也就是陈敬轩的亲娘! 只见她眉眼俊秀,眉眼间却透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神态。 她隔空对着金洪点了点头,算作是打了招呼。 除此之外,她全身上下都是寻常衣物,身上无半点儿服饰,只有头上别了一根紫荆钗,将她那一头乌发固定在了后脑的位置。 桃香见此,不由得向陈敬轩望去。 只见他正盯着眼前的曹贵妃目不转睛地看着。 金洪见到曹贵妃,似乎有些激动,不由得站起身,哽咽地叫道: “爱妃!朕冤枉你了,今日为你平反昭雪!”他一边说 着,一边走下了位子。 来在曹贵人跟前,伸手一把握住她的手,温声赔笑道:“都是朕的错,不该不辨是非曲直,让爱妃受了这么久的苦!” 金洪这话说得情辞恳切,可是越是这样的言语,似乎越能激发人心中的委屈—— 这么些年的苦楚,岂是一句话便烟消云散了的? 曹贵妃缩回了自己的手,向后退了几步,微微扶了扶鬓角的碎发,恭敬道:“皇上能为臣妾昭雪沉冤,臣妾着实感激不尽。 只不过,臣妾生来似乎享不得富贵,已经在那冷宫里住惯了,所以还请皇上体谅臣妾喜欢清静的心,还让臣妾留在冷宫居住,臣妾感激不尽!” “你不想从冷宫里出来?” 金洪对此有些想不通,刚才握着曹贵人的手还伸在半空里,让他不觉有些尴尬。 曹贵人则是淡淡地一笑,平静道:“还望皇上成全!” 金洪对此有些始料未及,其实当年他虽未查出害死太子的是谁,但却已经查清,那并非是曹贵妃所为。 都是因为曹贵妃平时就耿直脾气大,他怕当时赶着火气将其放出冷宫,她会去各宫找麻烦。 再说,那时候有一个被他宠幸过的宫女的死,多少牵扯到她。 因此,他便想着趁此机会压压她的性子,过段时间再将她放出来。 不想接着便 是二皇子文瑞失踪,龙贵妃之子被册封为新太子,这一连串的事情,又令他将放她出冷宫的事一拖再拖。 时间久了,他的心便淡了。这事便撂下来,一过就是近二十年。 思及以往,金洪不由后悔不已。 “爱妃,这都是朕的错。 你好清静,愿意住在那里,朕答应,只是那里从此不再是冷宫,就更名为涟心宫,我让各宫嫔妃不去搅扰你就是了!” 金洪终是撤去了那冷宫的名头,并下诏为曹贵妃昭雪。 曹贵妃对此并不上心。 但她平淡地谢恩即将退出的时候,一转身的瞬间,见到了一直站在角落里的陈敬轩。 “你是瑞儿!”曹贵妃叫出这个名字,不觉湿了眼眶。 虽然一别十五六年,但她却仍是一眼便认出了眼前的就是自己的儿子。 陈敬轩望着眼前淡然的女子,这就是自己的娘亲,他忍不住脑海里一波一波闪过几岁的时候的那些零散片段。 艰难的生存,一晃竟然过去了这么多年,自己的娘亲,虽然年华已不再,但在儿子眼中却依然是美丽的。 陈敬轩不觉也心里发酸。 桃香在一旁拉了拉他的衣角,示意他行礼。 陈敬轩这才回过神,见对方已经泪湿眼眶。于是不敢再耽搁,赶紧拉着桃香在曹贵妃面前跪了下来。 “娘……” 陈敬轩叫了一声。 他没有叫母妃,而是叫了娘,这是他这么多年梦寐以求的—— 当年被刘氏欺凌的时候,他就渴望自己也有一个温婉如玉,待自己如珍宝的娘亲,如今原来竟然在这里。 曹贵妃忍不住拉起了陈敬轩的手,含着泪说不出话。 陈敬轩望着她,又向她介绍桃香,“娘,这是您的儿媳桃香,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因为太小不方便跟着,若是带过来,已经会叫奶奶了!” 曹贵妃含泪笑着点点头,便又腾出一只手,握住了桃香的手: “儿媳已经见过一次了,就是你们上次进宫的时候。都赶快起来,地上凉。” 桃香猛然想起去年中秋进宫送荧光舞衣,那晚给自己偷送符牌的宫人,想必就是眼前的人和她的宫女装扮的了。 说话间,曹贵妃忙将二人拉起来,又扶住桃香的手,笑道: “那次见面匆忙,你又不知道我,所以也没送你什么礼物。今日又见,你就收下这个吧!” 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枚别致的青玉梅花戒,戴在了桃香的手指上。 桃香一时有些不好意思。 曹贵妃见此便笑着道:“你不必不好意思,这是我进宫前,我娘留给我的,也是我身上仅有的一件拿得出手的物件。 如今我老了,戴着也不合适了,就给你做个 见面礼,也是我的一番心意。” 桃香见她说的请辞恳切,便不再推辞,屈身谢过。 他们这边相认叙谈的很融洽,上座的金洪见了,忙走过来,笑着道: “你们这边又是相认又是送见面礼,可别忘了还有我这个当爹的!” 曹贵妃见了金洪,不由得收敛了满面的笑意,又恢复到刚才淡淡的表情。 金洪笑着,望着曹贵妃敛去笑意的脸,不觉有些尴尬,又将头扭向了陈敬轩和桃香。 桃香不忍见他下不来台,正要开口说话。 陈敬轩却是一把握住她的手,说道:“代胜的伤也不知怎么样了,咱们一同去看看!” 说着,也不容桃香开口,冲着金洪道:“皇上,草民还有事要办,就不奉陪了!” 说完,便将桃香拉出了盛龙殿主殿。 曹贵妃见此,也是微微一欠身,施了个礼便向外走去。 剩下金洪僵住了满脸的笑意,站在原地不觉呆呆地发愣。 桃香被陈敬轩拉出来,看看四处没人,便问道:“你难道不想认他?” 陈敬轩握紧了桃香的手,一边往偏殿走,一边轻声道: “他是皇上,我是百姓。我也已经习惯了,不想再多惹事端!” 桃香听着,知道他是从心里还没有原谅金洪——毕竟这是多年积压的怨气,怎么可能一时间就化解? 第678章 太子毒发 因此桃香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陪着陈敬轩一起来到偏殿,代胜的床前。 此时代胜已经昏迷,太医们刚走了几拨,都对这毒束手无策。 钱通和仇畅想配药却没有足够的药源,因此二人已经向皇帝金洪申请,可以使用太医院御药房的人力物力。 金洪也已经答应了,吩咐了管事儿的小太监,说钱通和仇畅无论需要什么,只要是皇宫里有的,都可以随便使用。 因此,按照吩咐,钱通和仇畅已经让小太监们搬来了许多药品,弄得这间偏殿就如一个药铺似的了。 只是,即便如此,两人的配药并不顺利。 因此,钱通的眉头是越皱越紧了。 “他怎么样了?”陈敬轩问道。 钱通没有说话,仇畅摇了摇头,叹气道:“虽然那毒箭被拔了出去,钱通又及时给他吸了毒。 可是这毒好像很特别,已经是进了血液,若想清理出来,太难了!” 陈敬轩听着,一时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 他知道,此时两人的心里必然都是很难受,代胜一直都是温和宽容的大哥,三人已经习惯了享受这种春风般的感情,因此,代胜这一躺倒 ,仇畅和钱通二人都很不适应。 正在这时,忽听外面小太监跑进来朝着桃香等人禀告道: “太子那边不好了!皇上让我来请各位过去!” 桃香一听,心里忍不住一惊——这是说太子毒发了? “知道了!”陈敬轩说着,挥手叫小太监下去。 他忍不住眼睛扫向了钱通和仇畅二人,“太子的毒,真的不能解?” 陈敬轩这话问完,钱通就如没听见一般,仍呆愣愣地守在代胜床前。 仇畅见此,只得叹道:“那毒并非不能解。 只是他伤的位置不好,正好在后心的位置,要是强行拔箭,恐怕立刻回毒发身亡!” 陈敬轩听罢有些吃惊,“难道就一点儿希望都没有了?” 仇畅沉吟了一下,才说道:“有,只是……” 仇畅说着,抬眼望向了钱通。 “仇畅,你给我闭嘴!” 果然,一直入定般坐在床边的钱通突然打断了仇畅的话。 他皱着眉头,脸上一片冷漠,声音有些暗哑。 刚才这一声,陈敬轩和桃香都听出了他的急切。 桃香听着,心里很是纳闷——难道这治病还有什么不可说出来的秘密? 桃香不禁望 向了钱通,想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一些别的情绪。 奈何,钱通说完这一句之后,便又回复原状。 桃香和陈敬轩不明所以,望着仇畅道:“怎么,这里面还有什么不可说的秘密?” 仇畅看了钱通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担忧,脸色微微一红,说道: “没有,只是太子这毒已经入了心脏,恐怕就是取来了灵丹妙药,也不好使唤了!” 说着,便叫钱通在这边看着代胜,仇畅自己则是招呼着桃香陈敬轩一起,出了偏殿,去看太子。 桃香只得暂时压下心里的疑问,随着仇畅和陈敬轩二人一起,来到主殿。 此时,太子文壑的床前,已经跪满了太医。 金洪更是直接坐在床边,握着太子的手,怒声地斥责着满地的太医: “朕平日给你们俸禄,此时用上你们了,一个二个的都不中用!” 他一边骂着,眼见着仇畅和陈敬轩桃香三人进来,便一挥袖子,朝着那一众太医道: “你们暂时都先下去想办法,若是到午后还是想不出,我就杀了你们给太子陪葬!” 他这话一说,那群太医立刻便获了特赦一般,纷纷谢恩,起身后 赶紧退了出去。 “敬轩你们来了,赶紧坐!”金洪赶紧让着,他的语气里有些迎合陈敬轩的意思。 但陈敬轩却不买账,找了个离金洪最远的位置坐了下来,冷眼看着这边,不说话。 金洪一时又不知说什么才好。 桃香怕他尴尬,连忙问道:“太子怎么样了?难道这太医们也没有什么办法?” 金洪刚刚平静的心不由得又起了波澜,“一群不顶用的饭桶!” 仇畅不等着金洪吩咐,已经扶着太子文壑的脉搏,安静地搭起脉来。 几个人的心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而,眼睛一直盯向了他。 许久之后,众人见他终于松了手,才等不及地问道:“怎么样了?能不能治?” 仇畅没有直接回答,却是眼神坚定,对金洪道: “这箭再不拔就不行了,需要马上给他拔箭!” 金洪听着,忍不住看了看床上的文壑。 见他此时脸色泛白,双唇都有些发青了,若是再不救治,恐怕撑不了太久了。 于是便点了点头,问道:“有什么需要注意的,我叫人去做?” “不需要别的,只要多烧些开水,到时候恐怕会要很多。”仇畅 说着,便开始准备拔箭事宜。 需要开水这并不难,金洪马上让人去烧。 不消片刻,便有小太监抬着大桶的开水送进来。 仇畅又吩咐他们抬一桶冷水来,然后便叫众人到殿外去等,不叫不准进来,只留下两个小太监帮忙,又吩咐每半个时辰送一桶开水进来即可。 因为急着要救太子,金洪等众人都不好多问什么,只得按他的吩咐退了出来。 紧接着,殿内所有的帘栊全部拉起,将里面严严实实抵挡住了。 这时候,葛濯和金子恒风风火火地跑来。 到了近前,见以金洪为首的众人都在殿外,便有些纳闷,一边问着怎么不进去,一边想往里闯。 陈敬轩连忙将他们拦住,说里面仇畅在为太子拔箭解毒,不让人进去打扰。 葛濯听罢,有些着急,摆弄着手里的一支老参,说道: “好不容易找了这么一根千年人参来,还不叫进去,那我们岂不是白跑一趟了?” 桃香听罢安抚道:“也不算白跑,一会儿小太监要进去送开水,到时候你让他们帮你带进去,看看能不能用上!” 葛濯一见,没有别的办法,也只得如此。 第679章 蔓延全身 时间慢慢地过去,金洪脚腕上的伤还没有痊愈,久站是撑不住的。 于是在小太监的要求下,他和众人一起到另一边的偏殿去休息。 这主殿门外只留下小厮守着,随时往里送开水。 饶是如此,众人也都不放心,每隔一段时间,便出来看看,问进去的小太监,里面的情景。 但进去的小太监,出来以后只说里面被帘子挡住了,根本看不清。 因此,反复几次下来,众人便自动不再询问。 天色渐渐暗了,各殿里都已点起了灯火。 可是主殿里却仍是帘栊遮挡,里面静悄悄的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众人渐渐按捺不住心里的焦急。那葛濯更是满面忧色,在主殿门口徘徊起来。 正在这时,钱通从偏殿来了。 “仇畅呢?”他扫了一眼人群,见没有仇畅的身影,又回首看了看主殿,不由问道。 见钱通问,陈敬轩忙过来道:“他在主殿里,为太子拔箭解毒!” “进去多久了?你们怎么不去告诉我?” 钱通的眼中闪过一抹急色,语气里透着几分慌乱。 众人见他如此,又算算时间,答道:“他已经独自在里面大约两个多时辰了!那时候觉得你守 着代胜,便没有通知你。” “这个混蛋!” 钱通一声低沉的咒骂,抬脚就往里走。 众人忙将他拦住,说道:“仇畅早就吩咐过,大伙儿都在外面等,不叫不许进去!” 钱通满眼急躁,忍不住吼道:“你们等着他叫就等下辈子吧!” 说着,便不顾众人的愣怔,气得一甩袖子直奔殿里走去。 众人听着先是一愣,随后便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便也赶紧跟上了钱通的步子。 主殿里帘栊静谧,遮挡了里面的情景。 外面两个小太监站立在一个大木桶旁边,手里提着水瓢,随时准备往里面送开水。 他们见众人急匆匆赶进来,连忙躬身施礼。 钱通却不理他们,直接伸手一把,拉开了淡黄色的帘栊。 接着,令人吃惊的一幕,映入众人的眼帘—— 只见正厅的地上放着一只巨大的洗浴桶,太子文壑此时如沐浴一般,赤身闭眼坐在桶里。 而木桶外,仇畅的头半靠着桶壁,一只胳膊无力地垂在桶沿儿上,早已经晕厥过去。 “仇畅!”钱通大叫了一声,立刻奔了过去,一把将仇畅抱在了怀里,“仇畅!仇畅!” 众人见此,赶紧跟了过来。 葛 濯去看太子文壑,见他唇色泛红,背上的毒箭已经去了。 而此时,桶里掺了药的水还热着,看样子是仇畅将他弄在里面解毒的。 只是,再看钱通怀里的仇畅,唇色苍白,双眸紧闭,任凭钱通和众人呼唤了许久,也是丝毫没有声息。 钱通似乎已经崩溃,乱了阵脚。 若不是众人提醒着赶紧救治,他便只顾抱着仇畅,又是呼唤又是骂。 众人将仇畅安置到床上,钱通才想起来帮他搭脉。 只是,大家都看到,钱通的气息有些发粗,伸出的手,也在不停地颤抖。 金洪见此,忙叫小太监传太医。 许久之后,也不知钱通搭脉搭清楚了没有,就见他放下仇畅的腕子,转身便往外跑。 陈敬轩等人见了也不敢阻拦,只得跟着他。 只见钱通跑回偏殿,慌乱地抓了一个白瓷瓶过来,还没到仇畅的床前,便将那瓷瓶里的几粒药丸倒在了手上,顺手将瓷瓶丢在了地上。 瓷瓶碎了一地,小太监赶紧过来打扫。 钱通手里抓着的药丸并没有喂给仇畅,而是直接被他抛进了自己的嘴里,迅速地咀嚼起来。 众人见此,不免有些担心。 只是,还没等大伙儿开 口询问,钱通便将自己的嘴对准了仇畅的嘴,尽数将那些药丸嚼成的药糊,都顺进了对方口中。 “拿水来!”钱通说得有些急。这是他自进来以后的第一句话。 金子恒亲自倒了水递过来,钱通接在手里,同样是含了一口,喂给了仇畅。 这种喂药喂水的方法,要是搁在平时,谁看了也会忍不住脸红心跳,尤其是两个男人之间。 可是此时情急,众人却不觉得有违常理,只觉得这是最快最有效的方法。 可是,就算如此,众人也还是看到,仇畅的嘴角仍是淌下了一股暗黑的药汁来。 钱通用自己衣袖将那药汁拂去,又和刚才一样,连续给他喂了几口水。 仇畅嘴角的液汁慢慢变浅,钱通的眼中的焦虑也稍稍减轻了一些。 “不许动他,好好看守着!” 钱通说完站起身,可能是刚才过于着急,此时起来的又有些猛了。 众人只见钱通的身子一歪,多亏的一旁有人伸手扶住,才没有摔倒。 “慢一点儿,你这么着急出去干什么?先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吧!”金子恒扶着钱通的手臂说道。 钱通听罢,往众人这边扫了一眼,哑着声音说道: “我 没事,刚才代胜那边出了点儿状况,我本想过来找仇畅和我一起的,没想到…… 这边就拜托你们照顾一下,我先回偏殿那边。” 说完,便急匆匆地出了主殿。 桃香见此,便留下葛濯和金子恒注意着仇畅,自己则和陈敬轩一起也追随着钱通一起去看代胜。 刚才,钱通出来找仇畅,就是因为发现代胜伤口处的毒从最初的被控制住,又开始蔓延起来,而且蔓延速度快得惊人。 他本想叫仇畅一起,商量着共同帮代胜换血解毒的。 却不想,等他出来才发现,仇畅已经独自用了这种方法帮太子文壑解了毒,而仇畅自己却因为失血过多,几乎丧命。 幸亏他发现的及时,才不至于发生意外。 可是,等他们回到偏殿,看到代胜的时候,钱通突然顿住,然后,扑通一声便跪倒在了床前。 陈敬轩一见,连忙也蹲下身去扶他。 桃香慌忙往床上看去。 只见代胜仰卧在床,整张脸早就没有血色,也不似刚昏迷时的苍白,却似隐隐泛着淡淡的乌青。 桃香吓了一跳——难道这就是中毒后,毒素蔓延到全身的结果? 想到此,桃香心里不觉漫上一股哀痛。 第680章 请求太医 “代胜他,怎么?”桃香不由自主地问道。 钱通并没有立刻回答她,只是眼睛死盯着床上的代胜,呼吸越来越粗重。 直到陈敬轩平抚着他的后背,提醒道:“钱通,先看看他怎么样了吧!” 钱通受了提醒,这才努力平静了一下情绪,伸出手去帮代胜搭脉。 他虽尽力克制自己,可那扶握着代胜的两手,还是明显地颤抖着。 桃香担忧地盯着钱通颤抖地压着代胜腕子的手指,不敢想接下来,会出现什么结果。 许久之后,钱通的手离开了代胜的腕部,又颤抖着去查看他身上的皮肤,以及眼睑。 桃香和陈敬轩二人都忍不住看向他。 钱通未曾说话,气息都紊乱了起来,幽幽地道:“我帮他,施针。” 说着,便吃力地站起身,想去拿桌上的银针。 桃香赶忙将桌上的一盒银针递过来。 钱通接过来,呆望着一眼桃香,便急忙低垂了眼眸,回身又跪了下来。 接下来,钱通便取了银针,往代胜身上的几处大穴位下了针。 桃香站在一旁看着。 她虽不懂医术,是个外行人,可是却也看出了,这次与往次不同,钱通这是在用银针刺激代胜的穴位。 屋里的三人都不说话,都直盯着代胜,心里期盼下一刻,他便能 有了反应。 半个时辰之后,桃香和陈敬轩发现,代胜身上的乌青色退去了不少,整个皮肤又呈现了之前的苍白。 “代胜!你醒醒!” 钱通哑着声音呼唤了一声。 桃香和陈敬轩也俯下身来,一同呼唤着他。 许是在沉沉的晕厥中听到了众人的呼唤,只见代胜的眼皮微微动了一下,口里呼出了一声轻微的气息。 “代胜!” 钱通跪在地上,两手紧紧握着代胜的手,小心地问道:“代胜,你醒了吗?” “嗯。”床上的代胜慢慢张开眼睛,轻轻应了一声。 桃香和陈敬轩一阵惊喜。 陈敬轩也忍不住握着代胜另一只手叹道:“代胜,你终于醒了,可把我们大伙儿给吓死了!” 代胜脸上闪过一丝笑意,虚弱道:“让你们担心了。” 桃香见此,忙笑道:“主要是,你可把钱通吓死了,你要是再不醒来,他都要傻掉了!” 代胜听罢,眼底掠过一丝满足,将目光凝到钱通的脸上,弯着嘴角问道:“是吗?” 钱通眼睛紧盯着代胜,并不否认,也不说话,只是握紧了代胜的手。 “呵呵,”代胜忍不住虚弱地笑了两声,回忆似的说道: “我和仇畅把你捡回来的时候,你还小。现在,你也大了,做什么都能独当 一面了……” 说着,代胜的眉头不禁皱了皱眉,依旧保持了刚才的那一股笑意,喘息着。 钱通听着,终于忍不住眼底漫起了两点晶亮的泪光,抓紧了代胜的手,颤声道:“你别想找借口,我不听你说的那一套……” 这一句之后,他便哽住了声音,说不出话来。 代胜依旧含笑地看着他,眼底却是闪过一丝不舍,问道:“仇畅呢?” 钱通听着代胜问仇畅,沉默了片刻,强笑道:“他帮着皇上看病去了,皇上的脚腕旧伤复发了。” 代胜听罢,脸上浮起几分失望,喘息了几声,抬眼望向桃香和陈敬轩,虚弱道: “以后你们多照应着他们俩,仇畅脾气不好,你们帮我看着,别让他欺负了钱通。” 代胜这话,就想临终托付,让人听了忍不住心里发酸。 桃香连忙点了点头,示意让他放心。 可陈敬轩却皱了眉,瞪着代胜道:“这事儿最好你自己看着,我们怎么会看得住?” 代胜听罢,无奈地笑了笑,放心地呼出了一口气。 下一刻,却猛地抓紧了钱通的手,哇地一声,从嘴里翻涌出一团乌血来。 “代胜!”钱通向前跪行了几分,大声地呼唤道。 桃香见此,才猛然醒悟—— 刚才钱通是被迫之下给他施 针,刺激他醒过来这一时半刻。实际上,代胜的毒素蔓延全身,保命已经很难了。 想到此,桃香连忙招呼门首站立的一个小太监,叫他赶紧去主殿去报信儿。 小太监领命跑着走了。 不多时,金子恒和葛濯以及金洪一行三人便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你们都来了,仇畅谁看着呢?” 桃香知道,此时代胜已经生命垂垂危,要是仇畅再出问题,那钱通估计也活不久了。 “那边有十三在那儿亲自看着呢,你们不用担心!” 金洪说着,便赶紧来到床前,察看代胜的情况。 钱通呆愣地跪在地上,抱着代胜的头和手臂,似是傻了一般。 陈敬轩在他身旁,想将他扶起来,坐到床上。 钱通却摇着头不肯,嘴里念念地说道:“都怨我,都怨我…… 我要是看住了仇畅,我们就能一块儿救你了……” 金洪见此,这才知道—— 就是因为仇畅独自给太子文壑治疗,所以才耽误了治疗代胜,否则,代胜也不会是这个结果。 想到此,他不禁叹了口气,回身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不耐地道: “出去看看,那些太医们怎么还不来?难不成还要朕亲自去接?” 门首的小太监听了,吓得连忙跪在地上回禀道:“回禀皇上 ,他们已经来了。 只是没有皇上您的传召,他们都在外面候着,没敢进来!” “一帮守着死规矩的!”金洪忍不住嘴里咒骂了一声,对那小太监道,“赶紧叫他们进来!” 他的话音一落,便见门口进来了一队太医,都拎着药箱,鱼贯而入,进来后先向金洪行礼。 金洪压着怒气挥挥手,叫他们免礼。 这些太医起来之后又要向葛濯以及桃香陈敬轩等人行礼,都被金洪制止住: “这些虚礼都免了吧,赶紧看看代胜的毒怎么样了!” 其实,这些太医,已经给太子文壑看过一遍,对于那毒是束手无策的。 因此,代胜这毒,对他们来讲,也不见得会治疗。只是金洪心里着急,叫他们来死马当做活马医而已。 太医们都围过来,从钱通手中接过代胜,开始为他查看。 钱通起初只是愣愣地望着这些人,到后来似乎反应过来,急忙冲着他们施礼道: “各位太医,你们都是神医,都能妙手回春,赶紧帮我给他治疗治疗,他要是好了,我给你们做牛做马我都愿意!” 说着,便冲着众人,又是作揖,又是磕头,嘴里还不断地请求着。 那些太医,一见钱通给他们磕头作揖,都惊得连忙闪开了身子,开始为代胜诊视。 第681章 回了客栈 自然,这诊视的结果,可想而知—— 太医们全都束手无策,都过来跟金洪报备,说人已经不行了。 “你们胡说!你们这群庸医,他怎么会不行?你们胡说!” 钱通语无伦次地反驳着,又跪行到床边,去抱代胜的手臂。 金洪心里怨那群太医说溜了嘴,连忙冲他们瞪了几眼,叫他们退了下去。 钱通的腿伤过,也因此留下了病根,可他已经跪在地上多时,再要这样下去,代胜活不过来,钱通的腿病还得复发。 于是,金子恒和陈敬轩也不顾得钱通的反对,直接强行将他扶起来,安置到床上坐好,并“威胁着”说—— 如果他再不听话跪到地上去,就找太医来给他灌些安神的药。 钱通呆呆傻傻地听着,便不再反抗,把金洪让人拿进来的衣物,帮代胜换上。 但是,最外面的一层装裹寿衣,他却是绝对拒绝给代胜穿。 “他又没死,你们拿这东西来做什么?” 钱通的压抑的怒气爆发出来,将那些装裹寿衣扯烂,并扔到地上。 桃香等人见此,只得依他,吩咐着小太监将那些弄烂的衣物拿了出去。 这时,外面小太监跑来禀告,说太子苏醒了。 金洪一听,这真是意 外的惊喜,他忙叫陈敬轩和桃香在这边照看,自己则赶紧跟着小太监回了盛龙殿,看望太子文壑。 陈敬轩看着金洪走出门的背影,眼神中闪过几分落寞,不过,转瞬间便又被他掩饰了过去。 桃香见钱通神情发呆,怕他憋出毛病来,便想法子劝慰他。 而此时,能触动他的也许就只有仇畅了。 因此,桃香便过来说道:“你先前帮仇畅喂了那药,此时也不知他怎么样了,要不然让敬轩他们陪你去那边看看?” 钱通听见桃香说到“仇畅”两个字,不由得回了回神。 半晌之后,才幽幽地开口道:“我已经帮他喂了药,估计到晚间他就醒了。” 说完便低下头,眼神又望向了代胜。 桃香等人见此,也没了办法,只得陪着他,由着他做什么。 果然,如钱通所说,仇畅到了晚饭后,便醒了过来。 小太监过来禀报,桃香等人听着都十分高兴。 而钱通却是看不出有多惊喜,只是死守着代胜,也不开口说话。 许久之后,像是经过深思熟虑法过的,钱通便对陈敬轩和桃香道:“我想带着代胜回老地方客栈。你们帮我备马车吧!” “什么?你这深更半夜的,要出宫回客栈 去?”陈敬轩有些不理解,忙出言问道。 “嗯,这也是代胜的意思,他不愿意留在这里,所以我带他回去!”钱通倔强道。 桃香忍不住担忧—— 她怕他们这要是走的话,仇畅必然是要跟着的,可是如今他才刚刚醒过来,若是跟着去坐马车,岂不是又要颠簸? 因此桃香忙问道:“要不然等到明日早晨吧,休息一晚,仇畅的身体也会好一些。” 谁料,钱通听了桃香的话,并不为所动,脸上闪过一抹冷意,说道: “不必等他了,让他在这歇一晚,我和代胜就先回客栈了!” 说着,便收拾着下床。 陈敬轩见他冷了脸,也不好再加以阻拦,连忙叫人将来时赶进来的那三辆马车都赶过来,亲自帮他选了一辆舒适的,停靠在偏殿的一个小侧门处。 “既是这样,那我就跟着钱通一起出宫回客栈吧! 你们在这里,想必还有其他事要办,况且仇畅刚刚醒过来,也需要人照顾,你们就留下来吧!” 金子恒对陈敬轩说道。 他所说的其他事要办,陈敬轩知道是意有所指,于是,也不再说什么: “那好,你就陪着钱通先出去,我和她也会尽快去找你们。” 金子恒听着, 满含深意地笑了笑,摇头去上马车。 钱通已经让人帮着把代胜抬到车上,他自己也坐了上去,只等着金子恒上来。 因此,金子恒一上车,那马车便行动起来。 桃香知道刚才金子恒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到此时,陈敬轩的身份已经很明了了,既然是皇子的身份,况且又有他的娘曹贵人在,那金洪能轻易放他出宫,返回家里种田染布吗? 想到此,桃香不禁有些担忧—— 她也不愿滞留在这里,她喜欢染色,不喜欢宫斗,种田染布的日子就是神仙般的日子。 既然钱通已经出宫,桃香和陈敬轩便随着葛濯一起,来到盛龙殿主殿,看望仇畅。 仇畅醒了,正靠在床头。 有小太监端了滋补粥来,他却没有胃口,让将粥放在一旁,将小太监打发了出去。 桃香和陈敬轩他们一过来,仇畅便开口道: “钱通呢?他怎么没来?代胜醒过来了没有?” 仇畅说话间,眼神中带着期盼。 桃香和陈敬轩听了着实不好回答,但他们又实在不忍心骗他,于是,沉默了许久还是直言道: “代胜的毒蔓延了,现在生死难测,钱通带着他先出宫回了客栈。” “什么?代胜的毒蔓延了 ?怎么会这样?” 仇畅听着,身子不由自主地坐直了,沉吟了许久,又急着追问道:“他们两个回了客栈,为什么没带着我?” 陈敬轩朝着桃香看了一眼,不好意思直接说钱通故意没有等他,只委婉地说钱通怕他刚醒来不得颠簸,便先带着代胜回去了。 仇畅听完,有些失神。 他挣扎着起身,说道:“既然这样,我还确实有些累了,想回偏殿休息了,你们也各自休息吧。 等明日天一亮,我就去找他们。” 他这话音未落,便听得主殿门口响起了金洪的声音: “不用回偏殿去,现在你的身体还虚弱,不宜四处走动,就和文壑一起,在这里过一夜,等明日好些了,再挪地方!” 这主殿,可是金洪平时起居的地方,那太子文壑住在这里,是金洪爱子心切,这倒是没什么。 仇畅自然是有自知之明,虽然金洪这样说,但自己住在这里是不合适的。 因此,他执意下了床,谢过了金洪的好意,便让陈敬轩扶着,住到了偏殿。 金洪又派人来请陈敬轩和桃香,让他们住到离盛龙殿最近的佩华殿居住。 却被陈敬轩婉拒了,说仇畅还需要人陪着,就和他一起住在偏殿里就好。 第682章 最后定局 至于桃香,便去了曹贵人的住所,以前的冷宫,现在的涟心宫。 曹贵人见桃香带着白日她赠给她的青玉戒指,脸上便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宫女将床收拾好了,曹贵人便叫桃香和她同睡。 桃香有些不好意思,说自己随意有个地方休息一晚就好,不用自己一来就乱了她们的作息规律。 曹贵人见此,便问道:“难道是嫌弃我老了,就不愿意和婆婆一同说说话了?” 桃香听罢,赶紧解释道:“不是这样,是怕冷不丁多了个人,扰了您休息!” 曹贵人听了不觉笑了,指着一旁自己的贴身宫女,说道:“这冷宫寂寞,你没来时,都是她和我一起睡的,半夜睡不着的时候,也好说说话。 你来了,我也正好有很多话要跟你说,就让她到外间去睡一晚,你就和我一起睡在这里。” 桃香推辞不得,已经有宫女铺好了被褥,便和曹贵人一起就寝。 待她们上床躺好之后,宫女便将灯火吹熄了,四周一下子便暗了下来。 桃香虽然累了,可一时间却并无睡意。 “这么黑,不适应吧?” 暗夜里,曹贵妃问桃香。 桃香向着曹贵妃这边侧了侧身,答道:“没有,在家里,上床前也是熄了灯的。” 曹贵妃听着,轻轻嗯了一声,又说道:“其实,以前晚上睡觉,总是 留一盏灯的,就是因为深宫冷清,有一盏灯火总觉得温暖不少。 只是后来这冷宫里,灯油线纸什么的都缺,为了省,才不留了。” 桃香听着曹贵人平静无波的话,就像是在念叨别人的家常。 可是细想她处于这冷宫十六七年,想当年,她一个受宠的贵妃,到冷宫中静默多年,这其中滋味,也是费了多少心神在品的吧。 黑暗中,又听得曹贵妃幽幽地道:“刚进来的那几年,也不适应,后来就平淡了。 只是越来越想念文瑞,别的念想,一点儿都没有了。” 听到这话,桃香问道:“您一直在找敬轩吧?” 曹贵妃听了,似乎愣了一下,然后便会意了桃香所说的敬轩指的就是自己的儿子文瑞,因而点了点头,说道: “一直在找,也是这两年才找到。 只是他出宫的时候,似乎喝多了那汤药,有段时间似乎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桃香知道她所说的汤药,就是为了避免留下蛛丝马迹,陈敬轩被送出宫的时候,喝了暂时失忆的汤药。 只是会后,又意外地撞了头,那药力失效之后,也还是什么都记不起了。这样一晃就是这么多年。 不过,幸亏现在想起来了,虽然心里难免落寞痛苦,但最起码知道还有父母在。 想到此,桃香不觉问道:“接下来,您有什 么打算吗?” 曹贵妃听罢,不觉笑了笑,平淡地道: “头些年,没进冷宫的时候,还确实打算过文瑞的将来,希望他即便当不上皇帝,最起码也能有个好的将来。 只是经过这些年之后,再想想,那都只是当娘的一厢情愿的想法。 孩子慢慢都会长大,他的将来,应该让他自己去打算。” 桃香听到这话,心里不由放松了不少—— 最起码知道曹贵妃不会去强迫陈敬轩做什么,至于将来如何,那就看陈敬轩自己了。 只是她有些不明白—— 记得前段时间,她和陈敬轩还在村里的时候,宫里就经常派人和陈敬轩联系,那时候,分明就是要报仇或者夺皇位的。 那时候离此时也不过才几个月的光阴,怎么这曹贵妃的心情就全变了? 曹贵妃见桃香不说话,似乎明白了她心里所想,不由得笑道:“你可能有些奇怪,为什么人的想法会变。 其实这也没什么,龙氏为了文壑能早点儿登上皇位,不惜杀人害命,甚至连武逆弑君都做得出来,到最后还不是害人害己? 只是难为了文壑那孩子,没有被皇权江山迷了本性,还是心里有爹,有兄弟,这样的心性,若是逃过这一劫,也配得上将来当个好皇帝了。” 桃香听着,不由得在心里敬服起曹贵妃来——能够拿得 起,最终又能放得下,这人才算是真正的想通了。 接着,曹贵妃又问起了陈敬轩在宫外的生活。听到两个小孩都已经会叫人的时候,能感觉到曹贵妃的气息都兴奋了不少。 二人直聊到很晚,才渐渐睡着了。 到次日辰时,天光大亮,两人醒来,还各自觉得睡得不足。 曹贵妃看着桃香隐忍的打着哈欠,有些歉意道:“你看我这岁数大了,不用睡那么多觉了,倒忘了你们年轻人白天疲乏,晚上要好好休息。” 桃香忙笑道:“都是自家人,您是长辈,不用和我们客气。 况且,这一两日等皇上处理处理,我们也就该回去了。” 曹贵妃听到她说到“回去”二字,眼中明显的泛起一丝失落和不舍。 只是也并没说什么,拉着桃香到外间梳洗和用早膳。 今日这日子,确实是个大日子—— 皇权经历了这么多涤荡之后,也最终要尘归尘土归土,有个最后的定局。 龙贵妃自知离死不远,从死牢上书给皇帝,要求见太子文壑一面。 金洪拿到那篇上书,叫太监给文壑观看,叫他自行处理。 太子文壑看过之后,心情沉痛。 不过,他知道龙氏犯的是株连九族的死罪,因此,还是请求皇上给她一个体面的死法,他就不去见了。 金洪见此,便命人去办。 不久之 后,太监传来消息,说龙贵妃自缢身亡。 于是,金洪昭告天下,龙贵妃殡天。 接着,皇帝金洪正式下圣旨,将三日前就关押的龙氏一党,都按罪问斩。 一下子,几日前还是一跺脚就颤三颤的龙氏一族,便灰飞烟灭了。 拔了这颗最大的钉,剩下的就都是毛毛雨。 雷振方也按律当斩,并株连九族。只是,还未等到执刑的差官动手,雷振方就因重病一命呜呼。 他的几个儿子早就死了,差官们处理了雷氏的府宅,这账也算是消了。 然后,金洪又是下诏,为曹贵妃平反昭雪。 为了补偿她,金洪本想将其升为后位,但被曹贵妃拒绝了。 金泰为了保护皇子,隐忍小县城多年,金洪知道他是诈死之后,本想调其回京委以重任。 但金泰上书自己年事已高,这么些年在那小县城已经待出了感情,不想再做官,只想留在那里,颐养天年。 于是金洪便加封金泰“御知县”,并赐予金牌—— 可以不受其他高官的限制,直接面君,什么时候他不愿再操劳政务,便由其子承袭其位。 另外,马腾以及赵元帅之子,都在这次皇帝返京入宫的过程中立下了大功。 因此马腾被加封为御林军统帅,赵元帅之子被加封为军队先锋官,只待立了战功,便晋封为大元帅。 第683章 不留下 封赏了这些人之后,皇帝金洪这才转回头来,面对座上的陈敬轩和桃香,笑着刚要说话。 陈敬轩便起身开了口: “皇上现在已经安全返回,该治罪的治罪,该行赏的行赏。 我和我媳妇儿也就此告辞,家中还有孩子,就不多耽搁了!” 陈敬轩说着,拉起桃香的手便要告辞。 金洪的话被陈敬轩堵了回去,不觉有些尴尬,红着脸道:“敬轩,这一路进京来,我看出你对我精心照顾,你是……” “那是因为,我知道您是皇上!” 金洪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陈敬轩打断了,“每一个子民,都有义务保护皇上。” 陈敬轩这话说得有些不近人情,金洪不觉有些落寞,喃喃低道: “这么说,你舍命护着我进京,只是为了尽你作为一个子民的义务?” 陈敬轩听完,嘴角弯上来,没有反驳。 金洪看了一眼旁边座位上的曹贵妃,无奈地叹了口气。 最后只得又把头转向仇畅,说道:“刚才从客栈那边得到消息,说代胜还没有脱离危险,朕也十分痛心。 你们三个为了朕的儿子,都吃苦了!” 仇畅听到 代胜还没有脱离危险,眼中闪过几分担忧,但随即便恢复了平淡,起身告辞道: “既然如此,那我还要赶紧出宫去看看情况,希望皇上帮我们准备一下车马。” 金洪不觉一愣,“你们难道不想留下?” 仇畅不由得笑了笑,抱拳道:“已经闲散惯了,希望皇上成全!” 金洪见此,也不再强求,叹了口气道:“既是这样,我也不再强求你们。 不过,你们什么时候在外头待腻了,想回来,皇宫的大门随时欢迎!” 说罢,又对陈敬轩和桃香道:“你们可想好了,真的不想留下来?” 桃香笑道:“民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敬轩去哪儿,我自然也就随着去哪儿。” 金洪无语,只得摆宴为众人送行。 宴席之后,太监宫女捧上茶来大家饮用。 金洪又召陈敬轩到内室说话: “敬轩,你真的想好了,不留在皇宫里吗?” 陈敬轩一进房间,金洪便急切的问出来。 陈敬轩面色淡然,眼望着已见苍老的金洪,口气委婉了一些,说道: “宫中各项皇上早有安排,村子是我们的家,我们还是想回去的。 ” 金洪听罢,脸上遮不住的失望,沉了半晌,才说道: “我已经老了,你们若是走了,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你就不想叫我一声吗?” 陈敬轩不觉轻笑了一声,眼里闪过几分黯然,说道:“皇上的二儿子,已经在多年前就失踪了,想必早就不在人世。 太子还有葛濯,都是好儿子,皇上不如好好把握现在的。” 金洪听罢,叹了口气,从怀中拿出两枚莹黄的玉佩,说道: “既然留不住你,这两枚玉佩是我送给俩小孩的一点儿心意,希望你不要推辞。” 陈敬轩眼望着玉佩,有些犹豫。 “只是两枚玉佩而已,你不要多想。要是你连这个也要拒绝,那我就下圣旨派人送到你家里去!” 金洪说着,便将玉佩递过来。 陈敬轩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接在了手里。 桃香等人在外间喝茶,见陈敬轩随着金洪进去没多久便出来了,又看两人的表情—— 一个落寞,一个黯然,便知道两人的谈话也并没有什么进展。 接着,金洪又召了金子恒进去说话。 不过,也是很快就出来了。金子恒看起来,满面春 风。 桃香忍不住问道:“是什么好事儿,看上去这么高兴?” 金子恒笑道:“没有什么,只是皇上不放心你们,叫我平时和你们多照应着。” 桃香望着金子恒那表情,着实有些不信。 众人喝罢了茶,金洪便派了马车,将众人送到老地方客栈,找钱通汇合。 葛濯自然是不能再随着桃香等人回去了,他这回只是跟金洪请命,过来送众人一程。 “你们可别把我忘了,不定什么时候,我就会去找你们的!” 葛濯临回去的时候,还不忘嘱咐桃香等人。 金子恒对于葛濯不再跟着,十分快意,笑着催他赶紧回去。 葛濯见此,便招呼金子恒借一步说话。 金子恒不明白他要说什么,便随着他到了一个僻静处,问道:“有什么话不能在人前说,非要到背人的地方讲?” 葛濯眼里闪着愉悦,笑道:“你急着催我回去有什么好处? 我好像听见皇上说,要把六妹许给你!” 金子恒听罢,不由得笑了—— 确实,刚才出宫前,金洪找他,跟他提了想把六公主许配给他的事,不过却被他婉言拒绝了。 金洪 倒是并没有强求,只问他是不是心里已经有了目标。 金子恒没说有也没说没有。 金洪会意,便送了他一对玉扣,分别是是日月形状,说若是以后遇到心仪的人,便可以将这玉扣送给她,就如同御赐的婚姻一般。 金子恒起初本想推辞不要这玉扣的,但想了想之后,便又欣然接受了。 此时葛濯提起此事,金子恒更加觉得自己接受了这玉扣是正确的抉择。 因此,他也不隐瞒,对葛濯说了皇上赠送玉扣的事,最后又补充道: “关于六公主的事,你最好不要随便提起,女孩子家的名誉重要,要时刻避免被人落下了口风。” 葛濯听着原来金子恒得了双玉扣,并没有答应六妹的婚事—— 这么说来,金子恒将来把这玉扣给了谁,那就相当于皇上赐婚给谁? 那他万一要是把这玉扣给了……她,岂不是? 想到此葛濯心里便有些不爽,刚才的愉快心情一扫而光,有些烦闷起来。 金子恒见此倒忍不住心情大好,哈哈大笑着从角落里返回众人之间。 葛濯则是狠狠地瞪了他几眼,才和大伙儿告辞离去。 第684章 毒解 客栈的内室里,代胜平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一般。 但钱通却知道,他这毒已经蔓延到身体各处。 虽然自己医术精湛,可谓起死回生,但对于解开这毒,却是束手无策,只使尽全身解术,才用药给控制住了。 可是要想让代胜醒来,却不知何日何时了。 因为有仇畅的关系,外面的小厮没有回禀,便被打发了下去。 桃香等人进来看望代胜,可是待众人进来,才发现—— 只是一夜之间,钱通整个人便憔悴了很多,发髻松散,脸色苍白不说,就连衣服也没来得及换下,还是昨天那件白色但袖口处染了药汁的长衫。 众人看罢忍不住替他担忧,都凑上来问代胜的情况,叫他也该休息休息。 仇畅见此更是心疼,忍不住上前来,一把将钱通的腕子捉住。 钱通刚要反抗,才发现自己被仇畅用银针扎了穴位,动弹不得,只得由着他被安置到床上躺着。 桃香等人见了,都十分默契地出来,各自到房间休息。 屋里没了别人,钱通便开始对着忙碌中给代胜诊治的仇畅发飙: “仇畅,你别假好心,要是不想再管我们两个,你就及早说话,我们正懒得理你!” 仇畅听着,给代胜诊治却丝毫不受影响,不但如此,还接口道: “那是你胡思乱想, 我没有懒得理你们俩。” 钱通继续吼道:“那为什么你给太子文壑解毒,不告诉我一声?” 仇畅继续着手上的动作,聚精会神,嘴里却答道:“不告诉你,是怕你不让。” 钱通的火气越发被点燃起来:“既然知道我不让,你还那样做?” “我要不救他,他就死了。太子不是个坏人。” 仇畅将银针浸在配好的药液里,还不忘回答钱通的话。 “可是,你救了他,你差点儿就没命了! 代胜也中了毒,生死未卜,你要是再死了,你,你分明就是不想让人活了!” 钱通愤怒的吼着,因为气结,声音都有些发颤。 仇畅听罢,抬起头来,正望见钱通眼中通红地瞪过来。 他暂时放下手中的银针和药品,来到床前,将封锁钱通的银针拔了下来。 钱通被解了穴,身体得以自由,气得直接弹起身,朝着仇畅猛扑过来。 仇畅顺势将他捞在怀里。 钱通狠狠地掐他,咬着他的肩膀,用头撞他的胸口。 仇畅虽然昨日刚被解了毒,身体还虚弱,但却稳稳地站在那儿,抱着钱通,任由他蹂躏自己。 到最后,钱通闹得没了力气,瘫软了下来。 仇畅这才抱紧了他,安慰道:“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放心吧,我这条命以后都是你的了,没有你的吩咐, 我再也不会去涉险。” 钱通听着,便哭起来。眼睛望着代胜的方向,问道:“那他的毒怎么办?” 仇畅的脸上浮起了浓浓的笑意,说道:“他的毒还没有太子的毒厉害,有我就行了!” “那你昨日在宫里为何不给他解?”钱通不觉又气上来。 仇畅笑道:“是昨日给太子解毒之后,才研究出来的方法。” 这一下,钱通无话可说了,先前闷在心里的火气也消了。 稍事休息之后,众人还是担心代胜的毒,便又过来探望。 不过,这一次众人一进屋。 看到的却是钱通和仇畅坐在床前,对着床上有说有笑的,而代胜则是面色温和地侧躺在那里,笑望着两人。 桃香等人一进来,钱通和仇畅忙站起身。 “看起来,这毒是已经解了?”桃香一边问着一边来到床前。 代胜笑着没说话,钱通在一旁解释道:“目前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不过还缺一味药,才算完全得解。” “皇宫里没有吗?” 桃香问道,她觉得皇宫里有御药房,各种药品应该是齐全的。 仇畅摇了摇头,说道:“皇宫里也没有,这药世上稀少,能得到也得靠机缘。只能以后慢慢寻找吧。” 陈敬轩听罢,看了看代胜,不禁问道:“那太子的毒也是如此?” 仇畅深望了陈 敬轩一眼,笑了笑,说道:“这点你放心,太子的毒和代胜这毒不一样,他的已经完全解了。” 陈敬轩看出仇畅那一眼颇有深意,忙说道:“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代胜没事就好。 今日咱们都休息一日,明早我们就回去吧!” 仇畅听罢,没有言语—— 其实从他本心来说,许多事已经尘埃落定,他不希望钱通和代胜再跟着陈敬轩回去了。 钱通看着仇畅,忍不住微垂下头。 “行,那就明早出发,今天大伙儿好好休息。”代胜笑着打破了僵局。 钱通抬起头,有些吃惊地望着他。 仇畅心里不高兴,没有说话,出去煎药。 于是,就这样订好了,明日清早便离京返。 —— 而此时的皇宫中,盛龙殿内,太子文壑跪在皇帝金洪的面前。 一旁的小太监,看着一脸盛怒的皇帝,吓得都赶紧垂了头。 “父皇,儿子不配再做太子,更不适合做将来的皇帝,请您恩准废了儿子的太子之位吧!” “胡说!谁说你不适合做皇帝?这件事不要再提,我是不会答应的!” 金洪气得捏着茶盏,抬起手想砸到地上,可是看了看太子文壑因身体没有完全恢复,还十分苍白的脸色,那手停在空中,又慢慢落了下来。 他眼睛扫了太子身边的小太监,不耐 地道:“还不赶紧把你家太子扶起来,要是有什么闪失,拿你们是问!” 那个小太监吓得,慌忙伸手去扶地上的太子文壑,“主子,您赶紧起来吧!” 太子文壑听到此,苍白着脸色站起身。 但由于多日来被龙贵妃囚禁,身体虚弱,刚才又跪了许久,此时一站起来,只觉得头晕目眩,身子忍不住一歪。 “主子,您小心点儿!”旁边的小太监眼中现出几分担忧,连忙扶稳了他。 金洪见状,慌忙步下主位,来到他的面前,关切道:“文壑,怎么样?” 太子文壑听了这话,忙抬起头,虚弱地笑了笑,“父皇,儿子没事,养几日就好了。 只是二哥,您不能让他回去,想必他这一走,就再不会回来了!” 金洪听罢,忍不住叹了口气,沉吟道:“我怎么会想他走?可是他执意要回去,我也没有办法留住他……” “父皇,我的这一切都该是二哥的,当初是我母妃做错了,这债也该由我来偿还。” 太子文壑说的坚定。 “胡说!”金洪不禁皱起了眉头,“这和你无关,谁的错就是谁的错,你不要多想,好好养着身体,你二哥的事,我会想办法!” 金洪说着,不容太子文壑再多说什么,吩咐小太监扶他回去休息,自己也转身进了内室。 第685章 慢慢淡化 因为决定明日才回去,所以桃香等众人又闲下来。 只是这次,和上次来京城的感觉已然不同,那时候看京城的什么都新鲜,都想看看,转转。 可是如今,虽然只是第二次来,却看什么都不一样了。 仇畅一反常态,平时不怎么和金子恒亲近,这次却约了他,两人一起出去喝茶。 代胜也已起了身,吩咐着客栈的小厮打点着明日出发要预备的东西。 钱通不放心,跟在左右照顾。 客栈的小厮见自家老板昨晚刚回来,明日就要走,况且身体还虚弱,都十分不舍。 可是又怕他劳心劳神,只得勤于准备,不用他操心。 剩下桃香和陈敬轩两人,也懒得去外面逛,就留在房间里休息。 “媳妇儿,来午睡一会儿吧!” 陈敬轩见桃香忙着收拾明天要走的东西,急切地唤道。 那些都是代胜这边的人听说他们要走,送过来的礼品,都是些特产以及孩子的玩物,因此桃香不舍得丢下,打算带回去给小康小健玩儿。 “你先睡,我收拾完就过来。” 桃香一边说着, 一边将那些零碎八碎的小玩意儿一件一件放进大箱中,又唯恐被磕碰了,还特意用软布都分别包了。 陈敬轩看着桃香把精力都放在了那些东西上,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自己,不觉十分不满,幽幽地道:“媳妇儿,我觉得你不正常了!” “嗯?” 桃香正往里放一只小蛇皮鼓,听到他这么一说,不觉有些好笑,忙抬起头来,问道:“我哪里不正常了?” 说着,又低下头去鼓捣。 陈敬轩见没有引起她的注意,无奈地起身,来到她的跟前,“媳妇儿,你都多久没有看到我了?怎么我站在跟前,你都不看一眼?” 桃香“百忙中”抬头看了他一眼,笑道:“这不是看了?这几日天天看到,怎么说没看?” 陈敬轩见她这样“敷衍”,实在忍无可忍,一把将她手里的东西夺过来,放在一旁。 桃香刚要发飙,陈敬轩便将她拦腰横抱起来。 桃香这才注意到陈敬轩那一双眼睛,似乎要喷出火来。 她不由得脸色一红,说道:“赶紧放我下来,一会儿小厮进来看见了 !” “不怕,我已经把门关好了!” 陈敬轩渐重的气息吹在桃香的耳边,令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抗议道:“只是睡个午觉,弄得兴师动众的,外面的人听见笑话!” 陈敬轩将她轻放在床上,“没事,代胜给咱们的是最上等的房间,外面清净的很,没有闲杂人走动!” 桃香无语,且自己也确实有些累了,休息一下也好。 只不过,她刚一闭上眼睛,陈敬轩便欺压过来,紧紧地搂住了她。 一番缠绵之后,桃香已经精疲力竭,靠在陈敬轩的身旁,真的午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见陈敬轩已经将那些她没弄完的小物件一一收拾好,装进了大箱中。 桃香望着陈敬轩专注的眼睛,犹豫了一下,忍不住问道: “你真的决定不留下来,要返回乡下去?” 陈敬轩听罢抬起头,含笑地道:“怎么,你不希望我回去?” “我当然希望你回去!”桃香急切辩解道。 陈敬轩听完站起身,来到她的身前,很受用地含笑望着她,似乎在品味刚才她说的那句话。 桃香瞪了他一眼,嗔怪道:“你想到哪儿去了?我只是怕你心里不舒服。 毕竟,这里还有你的爹娘在。” 陈敬轩眼眸中的笑意敛了敛,不禁微微皱了眉头,淡淡地道:“没有我,他们不是一样过得很好?” 桃香见他眼神落寞,知道他心里还有怨气,忍不住想劝他——既然决定要回去,就把心情放开些。 只是她刚一开口,还没等说什么,陈敬轩便伸手压住了她的唇。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想劝我。放心吧,这事已经过去,我已经放开了!” 他这话虽是说的坚定,但桃香看的出——他这是嘴硬,其实他心里还有个结。 只不过,既然他不想再提,自己也不好再劝,只好等时间慢慢地去淡化。 下午半晌的时候,宫里的小太监来传旨,说要请陈敬轩等人到宫中赴晚宴。 不过,陈敬轩却给拒绝了: “今日很不凑巧,我有些不舒服,这晚宴好像去不了了。” 陈敬轩静静地坐在椅子里,并没有跪下去接圣旨,只是口气冷淡地吩咐小太监回去复命。 那小太监一脸为难地望着陈敬轩,“可是,陈公子,皇上说了,要是不把您请回去,就要治我的罪!” 陈敬轩听罢,淡笑着道:“你是他的人,他治不治你的罪跟我没关系,让他随意!” 那小太监满面惶恐地退出房间,回皇宫复命。 代胜眼见着陈敬轩的心情低落,忍不住劝道:“只是一顿饭而已,不去就不去了,犯不着生气。” 陈敬轩放松了一些,无奈道: “没有生气,我只是不愿意再与皇宫有任何瓜葛而已。” 桃香冷眼看着,心知他这是嘴硬—— 曹贵妃就别说了,就是金洪,返京时途中遇到重重险阻,他也是回回冲在前头,可见他心底里也并非对这个爹毫不在意。 只是金洪若想现在就解开他的心结,也只怕是太心急了一些。 皇宫的晚宴,陈敬轩终是没有去。 众人都知道他才是主角,他不去,别人去了也没有什么意义,况且,这些人里恐怕也没有几个是想去的。 因此,代胜便让人在客栈里摆了酒,就当是众人自己给自己送行了。 第686章 酒后之言 只不过,酒席摆好了,众人才发现—— 仇畅和金子恒两人午后相约着出去喝茶,到此时了仍没有回来。 “你们出去找了没有?”代胜十分担心,忍不住问身边的小厮。 那些小厮慌忙地回禀道:“老板,自从您一让我们准备晚饭,我们就出去找了。 可几乎所有的茶楼都找遍了,就是没有他们两位,不过您放心,我们已经又派人出去找了,估计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回来了!” “嗯,那就好,把晚饭推迟半个时辰再开,你们抓紧时间去找!” 代胜一向温和,也不再忍苛责小厮们。 小厮们应声而去。 钱通站在代胜身后,看着小厮跑出去,忍不住上前来,对代胜道:“他们会不会回药房去了?” 代胜眼神一亮—— 钱通所说的药房,就是这客栈斜对过儿的那一件,门面虽不大,可里面的空间却不小。 难道这两人真的是跑去那里自己泡茶喝了? “我派人去那里找找看!”代胜说着,就要叫小厮。 钱通忙拦住他,说道:“我去看看吧,隔这么久了,还一次都没回去过。” 代胜点头,“那就你去吧,他们要 是在,就一起回来,就说大伙儿等着他们吃饭呢!” 钱通便离了客栈,直奔药房。 只隔着一条街,药房很快就到了。 开门的两个小药童见了钱通,忍不住眼神晶亮,都围上来说话。 叙谈了几句,那个长相俊美的小药童道:“师父,您来得正好,赶紧进去看看仇师父。 他下午带了一位金公子来,两人在屋里喝酒,一直喝到现在了,我们也不敢进去管着!” 钱通一听,这两人果然在这。 于是叫小药童在外间等候,自己则是直接进了内室。 里面仇畅和金子恒确是喝多了。 那内室的门只是虚掩着,从里面清晰地地传出两人的说话声,两人舌头都有些不受使了。 钱通不禁皱了皱眉,刚想推门进去只听金子恒道: “你要不说,我…我这…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原来是……是这样,哈哈,哈哈!” 仇畅却并未接他的话,两人都喝多了,说的都是各自的话: “你知道我……我为什么出来?我是给他们腾地方了,钱通他…他也离不开代胜,我想……想独霸着他,是不可能的,我有自知之明,把他分一半给代胜…… ” 原来他约金子恒在这喝酒,是为了把自己让出去? 钱通听着这话,气得推门的手忍不住颤抖。 咚地一声,门被钱通打开。 见仇畅和金子恒两人正歪在桌上,仍旧自顾自的说着,喝着。 不过,这门一打开,两人听到声音都愣了愣,忍不住都望过来。 “仇畅,你混蛋!” 钱通站在门口,气得脸色铁青。 两人见到是钱通,不禁都愣了愣。 接着,仇畅便舌头打着弯儿,懵懵地问道:“你……你怎么来了,我们……这只是喝一点儿……一点儿酒” “好,好,只是喝点儿酒,那你们就接着喝!” 钱通气得浑身发颤—— 刚才仇畅那虽是酒后之言,可是他凭什么就说把自己让出去? 想到此,钱通越发气结,一甩袖子,回身便出了内室。 仇畅一见钱通生气,吓得酒醒了三分。 摇晃地站起身,到一旁的柜子上取解酒的药丸,塞进嘴里几颗,又拿了几颗给金子恒吃了。 外面的两个小药童见钱通一脸怒气的走了,忍不住捧了茶来查看情况。 那个冷着脸的小药童将茶端过来,递给二人,又对仇畅道: “师父 ,刚才钱师父好像很生气的走了,是您给惹的?” 仇畅一时无语—— 他服了醒酒丸之后,也记起了刚才的事,好像钱通听带到了自己的那番话。 一旁那个长相俊美的小药童,此时一脸的不高兴,说道:“把我师父惹不高兴了,自己还有心在这喝酒喝茶。 看起来平时所说的话,都是空话!” 那个冷脸的药童听了,不禁瞪了他一眼,说道:“你这是怎么和师父说话呢?” “我说的本来就是事实!”那个俊美的小药童不服气的嘟囔着,但声音小了许多。 仇畅心里烦闷,忍不住皱着眉头,一挥袖子,道:“好了,你们都下去吧,我这就回去!” 他这说着,金子恒也已经站起了身,“咱们还是回去看看吧!别让众人等久了!” 两人回到客栈的时候,众人已经围坐在桌前吃饭了。 代胜见到二人这个时候回来,不禁疑惑地看了看钱通,又问仇畅道: “你们不是遇到了老友,正在一起吃饭,一时回不来吗?怎么,这就吃完了?” 仇畅看着一旁的钱通只垂头吃饭,头都没有抬,只得尴尬地笑了笑:“吃完了,还是 咱们大伙儿一起聚着最要紧,所以就提前回来了!” 金子恒翻翻眼皮,一脸的惶惑。 不过,他一眼便扫到了桌上的葛濯,不由得问道:“你怎么又来了?” 葛濯得意地一笑:“皇上请你们去宫里赴宴,你们一个个都不去,我就只好跑你们这边来了!” 代胜见此,忙招呼着两个人坐下。 平时,代胜在钱通左手边,仇畅的位子就在钱通的右手边,因此,今日这位子仍旧给他留着。 只不过,仇畅刚一坐下,钱通就如弹簧一般,站起身,要求和代胜换位子。 代胜不明所以,但又不忍拒绝他,只得跟他换了。 桃香和陈敬轩相视了一眼,看出两个人必然是在闹别扭,便赶紧改变了话题,说起了明日要回去的事。 桌上的气氛这才重新热闹起来。 不过,桃香注意到,自仇畅坐下,一直到这顿饭吃完,钱通也没有搭理仇畅。 陈敬轩倒不提他们担心,他只关心自己媳妇儿。 吃罢了饭,还没坐一会儿,便拉着桃香回房,说要早点儿休息,明日才有精神。 剩下众人干坐着也没意思,便都各自回房睡觉,葛濯也告辞回宫。 第687章 御赐金牌 次日,大家都起得早,昨晚闹着早休息才有精神的陈敬轩,确实精神饱满。 但桃香却是一脸疲惫,虽是强撑着,但仍不时地打着哈欠,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众人见此,都眼含深意地看向陈敬轩。 但陈敬轩却不以为然,没有一点儿始作俑者的罪恶感。 “都准备好了,咱们就出发了!”代胜问陈敬轩。 “嗯,好,那就出发吧!”陈敬轩点头道。 众人听罢,张罗着上车。 正在这时,忽听客栈外面一阵马蹄声响,紧接着,就是一阵脚步声响起,外面便响起了小太监那独特的声音: “皇上有旨,陈敬轩等人接旨了!” 众人听了这一声喊喝,心下不由都吃了一惊。 桃香必是正要上车,忽听这一声高呼,不由得将抬起的脚又放下来,心道—— 难不成这皇上又临时改变了主意,不放陈敬轩走了? 这时候,昨日传话到宫中赴宴的那个小太监,身后跟着一众的随从,昂首挺胸,手托着圣旨走进来。 那些个随从,手捧托盘,用黄巾覆盖。 众人都十分好奇,不知那黄巾下面是什么物件。 那小太监的 眼睛扫了一下院中的情景,便笑着来到以陈敬轩为首的众人跟前。 “陈…额……陈少爷,您快带着大伙儿接旨吧!” 小太监在对陈敬轩的称呼上,稍稍打了个愣,便笑着催道。 陈敬轩也不知这圣旨里说的是什么,只是今日与昨日不同,昨日在内室,没有别人,自己拒不接旨也就罢了。 可此时,院里院外都是客栈里的小厮以及住客,若是再不接这圣旨,也就太不给皇上面子了。 想到此,陈敬轩微微一皱眉,撩衣襟跪倒在地,说道:“草民陈敬轩接旨。” 众人一见,也连忙纷纷跪倒。 小太监见了满面含笑,利索地展开那明黄的圣卷,朗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陈敬轩夫妇,金泰之子金子恒,还有代胜、仇畅、钱通三位神医,多次救驾有功,又不接受封赏,圣意不安,特赠六人免死金牌各一块,另赐每人一个封号,都镌刻在金牌之上。 请各位领旨谢恩!” 皇上赐了免死金牌? 桃香听罢有些吃惊和兴奋—— 这别的都不接受,可这免死金牌必须得要,万一将来有个什么闪失,用这免 死金牌就能救命。 因此,陈敬轩跪在地上默然无语的时候,桃香便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示意他谢恩。 陈敬轩本还在考虑接不接受的问题,忽见自己媳妇儿向自己示意,看样子她倒是很满意这东西—— 既是媳妇儿想要,那就先拿过来再说。 因此,他便微微一笑,施礼道:“陈敬轩领旨谢恩!” 小太监满面堆笑,看起来对于陈敬轩能痛痛快快地接旨,十分满意。 他笑着将圣旨放进陈敬轩手中,然后招呼着请大伙儿起来说话。 他身后的那些随从们,也都捧着托盘上前来,将那覆盖的黄巾掀去。 众人这才发现—— 原来每个托盘里,都是巴掌大小、半寸来厚的澄黄的金牌。 众人接了金牌,小太监又笑道:“各位,小奴还要赶紧回宫复命。 听说今早各位要返回家,在这儿,我就提前预祝各位一路顺风了!” 说完,带领着一众的随从告辞而去。 他们走后,陈敬轩等人这才仔细打量每个人金牌上的刻字—— 桃香的上面刻的是“淬丝”; 金子恒的是“英武”; 代胜的是“鬼医”; 仇畅的 是“怪医”; 钱通的是“神医”。 背面都是个人的名字。 代胜三人看罢,都是淡淡一笑—— 他们的这些称号,江湖中流传已久,此时皇帝竟给刻在了金牌上。 不过,桃香觉得这些所谓的称号,还算切实。 只不过,她忍不住笑金子恒的“英武”,桃香怎么就看不出他怎么就英武了呢? 不过,金子恒却是十分得意,一直在桃香跟前显摆。 众人看罢自己的,都纷纷看向了陈敬轩。 只见他正盯着金牌发愣。 桃香伸手将他的金牌拿过来,大家围过来观看,只见上面刻着“逍遥”二字,再翻过背面,竟然刻的是文瑞二字。 众人知道这“文瑞”是陈敬轩小时候离宫前的名字,只是没想到皇帝金洪竟然在金牌上刻上了这两个字。 这其中的意思,不说想必众人也懂得。 正在愣怔间,只听陈敬轩对桃香道: “媳妇儿,这金牌掂起来挺重,看起来也是纯金,回头熔了,给你做首饰。” 众人一听,忍不住流汗—— 这皇上御赐的免死金牌,他竟然想熔了给自己媳妇儿做首饰用!这话要是被金洪听见, 估计一口老血就要喷出来了! 桃香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将两枚金牌都放进怀里。 陈敬轩见她喜欢,不由得嘴角含笑,对众人道:“咱们也上车吧,耽搁了这么久,要不然估计已经出城五里了!” 大家纷纷上车。 这一次,代胜总共预备了五辆车: 其中前三辆是载人的,后面两辆是载物的。 他计划着是桃香和陈敬轩一辆,仇畅和钱通一辆,自己和金子恒一辆。 只不过临上车的时候,钱通却上了代胜这一辆。 金子恒一见,心里知道钱通肯定是还在和仇畅怄气,于是没办法,他只得上了仇畅的那辆车。 仇畅自然是不高兴。 金子恒瞪着他道:“这还不是怨你,谁叫你惹了他,你当我愿意和你一辆呢!” 仇畅被揭了伤疤,嘴上不服输,也不禁回道:“你倒是愿意和她一辆呢,可惜人家也不愿意和你一辆!” 金子恒听罢,冷了脸,把头扭向一旁不理他。 于是,其它两辆车里不时传出说笑声,只有他们这辆车,两人默然无语。 许久之后,两人才突然有了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不觉相对唉声叹气起来。 第688章 无辜的她 一路反乡,桃香发现,京城附近的那些田地里,庄稼长势倒是不错,看起来到麦收的时候,会有个不小的丰收。 因而,她便又想起村子里的那些绝了产的田地—— 也不知此时青荷、老三、福旺娘以及两个孩子们都怎么样了,村里的人会不会已经没了粮食吃呢? 陈敬轩见她一直向外看着,不说话,便将她拉进怀里,靠得舒服一些,问道:“媳妇儿,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桃香回了回神,不觉叹息道:“咱们村里小麦绝了收,也不知眼下怎么样了,估计快要挨饿了吧?” 陈敬轩听完,看看马车外。 京城附近的这些庄家长势良好,也想到了自己村里那边—— 因为一场不合时令的大雪,使得所有的小麦绝收。想必真如桃香所说,此时节许多人家该断粮了吧? 陈敬轩不由皱了皱眉,抱紧了桃香,沉声道:“别多想了,累了就先睡一会儿吧,该投店的时候我叫你。” 桃香见陈敬轩虽是安慰自己,但他眉宇间也泛着一丝淡淡的愁绪,便知他也是在为村里的人担忧。 因此,桃香也不再说什么,偎在他的怀里,闭目休息。 众人一路行来 ,发现越是离京城远,越是离自己的家近,老百姓受灾越是严重。 等到他们回到金泰主持的小城,便见的荒野连天,地里此时大都蔓延着野草以及死掉的麦苗秸秆儿。 而且,沿路,乞讨的人多了,都是穿着破烂,一直奔着京城的方向乞讨过去。 起初,桃香遇到那些乞讨的人,还赠些吃的穿的,以及碎银。 可是到后来人数越来越多,桃香也无能为力了。 城里,皇上的圣旨早就传过来了—— 金泰是诈死,此时回复正名,被加封御知县,重新主持这个小县的事物。 马腾被调回京城,临别时嘱咐金泰,要好好照顾自己的结拜义妹桃香。 桃香听到金泰提起此事,心里着实感动。 只是,虽然很多事都已经差不多恢复了原状。 可有一点,那就是雷振方被处死,他的几个儿子也已经死了,上面下令处理他的府宅,该株连的株连,该赦免发放的就赦免发放,只剩了一个雷振方的女儿雷晚彤。 原本按照上面的命令,雷振方的亲生子女必须处斩的。 可是这雷晚彤,似乎相当无辜。 雷振方活着的时候,暗中与龙氏勾结谋逆,甚至一度想弑君 惘上。 可是这些,他也只是与他那龙、虎、豹三个儿子商议,雷晚彤一概不知。 甚至,雷晚彤生性直爽,一直看不惯父兄平日里欺压良善的行为,有时候甚至从中周旋,从父兄手中将人救出去。 这次上面下来圣旨,说要剿杀雷振方一党,且令金泰全权负责此事。 金泰便一时忍不住发了善心,将雷晚彤暗中护佑了下来,就藏在金府后宅的一处僻静院落。 金子恒和陈敬轩桃香等人从京城返回的消息,很快便传开了。 于是,当日中午,正当几个人在醉仙楼接风洗尘准备好好吃一顿的时候,刘云涛和路明德便脸色不善地来了。 金子恒起初并没有注意到这些,笑着将两人迎进来,让到桌前,笑着问道: “云涛,明德,咱们这一晃好久不见,你们两个可好?” 孰料两人听了并不说话,只是冷哼一声,往空位上一坐,只管沉着脸叹气。 金子恒不觉纳闷,问道:“你们俩这是怎么了?我们刚从京里回来,不可能是我惹了你们两个大少爷吧?” 两人瞪了金子恒一眼,仍不说话。 但看二人的架势,倒似乎真是金子恒将他们给惹了。 桃香 和刘云涛是生意上的伙伴,见此便笑道: “你们三个一向无话不谈,你们俩心里有什么事,倒是直接说出来听听,只管这样闷坐着,也无济于事啊!” 路明德听了桃香的话,这才扫了众人一眼,叹气道: “看来这以后,我们和各位是做不成朋友的了。” 众人一听这话,更是疑惑不解。 金子恒不由皱了眉,心急道:“你们俩有事快说,怎么婆婆妈妈的?” 刘云涛见众人一脸困惑,事情不说不明,因此便直言道:“唉,我就和大伙儿只说了吧。 上面下来命令,说要剿杀雷振方一党,这事全权由金伯父负责。 可是你们知道,这雷振方和他那几个儿子,死几次都不可惜。只是晚彤很无辜,却也被,唉,被金伯父一并给杀了!” 桃香一听,心里一沉—— 依稀记起雷晚彤爽直的性格,以及和自己一起逛街吃饭时的情景。 桃香忍不住心里难过,问道:“你们说真的,雷晚彤真的已经被处死了?” 路明德见众人不信,忙急得说道:“这是有关生死的大事,就是开玩笑也不可能拿这个来开。 那时候我和云涛都去金伯父那里求情,晚彤 是无辜的,不该被处死。可是金伯父不听,还将我们俩给轰了出来!” 金子恒一听,脸色便暗了下来—— 一边是自己的好兄弟,一边是自己的爹,况且,这涉及的人,还是曾经非要吵着嫁给自己的雷晚彤。 可是,不管自己是帮理还是帮亲,雷晚彤被处死的结果也是无从改变了。 想到此,金子恒不由得心里如压了一块石头,堵得发慌。 桃香见此,也开不得口劝,且她也知道—— 雷晚彤是路明德的表妹,这次清缴雷振方一党,他们路家没有被连累,已经是金泰明察秋毫。 桃香还知道,刘云涛暗中是喜欢雷晚彤的,只是因为雷晚彤一直吵着喜欢金子恒,非要嫁给他。 刘云涛和金子恒又是生死至交,因而才隐忍着没有说出来过。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桃香不由得问道。 刘云涛叹了口气道:“就是前日的事。 我去求金伯父,说让他等到你们回来再处斩,他不答应,执意要将她治罪了!” 众人听罢,不由得惋惜,忍不住隔着衣物摸了摸怀里的御赐金牌—— 要是能赶在大家回来以后在处斩她,就完全可以用免死金牌救他了。 第689章 将她安置 这时候,只听外面小厮站在门口,向金子恒禀告道:“少爷,咱们家老爷来了!” 众人一听,这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刚才大伙儿还一边说一边义愤填膺的,此时金泰就到了,可见他平时管理松散,根本就不拿人家的命当回事。 金子恒正气闷着,没有起身相接。 刘云涛和路明德也没有。 桃香见此,知道都不接出去很失礼,便拉着陈敬轩迎了出来。 她想想也倒好笑—— 刚回来的时候,去金府叩见金泰的时候,还不是如此。不想,这刚一会儿工夫,便都怨恨起金泰来。 金泰似乎也看出了这一点,但他并不在意,只是笑着道: “有件事我要和你们说一下,你们听完了,自己拿主意,看看怎么办才好。” 金泰这话说完,刘云涛和路明德似乎很不耐烦,已经将头扭向一边,连听都懒得听。 金子恒见此,虽然心里怨愤,可这毕竟还是自己的爹,他秉公执法,不徇私情,也没什么错。 因此,便冷着脸道:“爹有什么话,就只管说!” 金泰看了看眼前的几个人,继续说道:“前两日处斩雷氏余党,其他人自不必说。 这雷晚彤,经我调查,确实是良善之人,不该处死——” 他的话刚说到一半,便听得刘云涛发飙道: “我们早前和您说过,您却只是不信,非要将她杀了不可! 如今这时候,您又和我们说她不该死,这不是已经晚三春了么?” “是啊!”路明德出声附和道,“您这个时候再说她不该死也无济于事了,您……唉,这不她都已经被您给斩首了吗?” “唉,你们听我慢慢说!一个个急猴子似的!”金泰无奈地叹了口气,继续道: “其实,我没把雷晚彤处死!” 他这古井无波的几句话,惊得众人合不拢嘴。 “怎么,您的意思是没有将她杀死,而是留了下来?”桃香忍不住问。 她见金泰微微点了点头,才又问道:“那您把她安置在哪儿了?” 金泰扫了金子恒,刘云涛和路明德三人一眼,才撇着嘴道:“我把她安置在我们金府内宅的一个僻静处。 可她毕竟是钦点的雷氏余党,我只怕,以后她都不能再姓那个姓了。 这次来我就是想和大伙儿商议商议,这以后,该怎么处理才好!” 说完,金泰脸上溢出几分忧色来。 “ 金伯父,您真是我们的救星啊!”刘云涛有些夸张地夸赞着。 “是啊是啊!金伯父,只要您留着她的命在,剩下的一切都由您做主!”路明德也兴奋道。 金泰看了看两人,不由笑道:“你们两个现在也不埋怨我了?” “不埋怨了,不埋怨了!”两人异口同声地答着。 桃香等人听着,忍不住掩口而笑。 金泰这才故意咳嗽了两声,又向四周看了看,示意自己进来后还没有坐下,也没有人给自己上茶。 金子恒见此,连忙将一把椅子挪出来,又将新泡好的香茶递过去一杯。 金泰这才算不再为难他们三人。 一下子,这气氛就欢快了许多。 只是,金泰担心雷晚彤若是直接出现在众人面前,会不会很突兀。 因此,喝了口茶,等众人都平静了一下心神,他才说道:“如今你们也回来了,就商议一下,将她安置到哪里才好。 总不能一直藏在我的后宅里吧?” 路明德赶紧站出来,“伯父,她是我表妹,就让她住进我家吧?” 金泰看了他一眼,沉吟道:“按理住到你家是最好。 可是,她现在仍是有罪之身,这一次清剿雷氏一党 ,没把你们连带上,也是幸亏你家和雷振方在这上面没有勾连。 现在正是撇清关系的时候,就不知你爹娘会不会同意?” 路明德道:“我父母也很关心这事,他们也知道表妹无辜,那些个人死了也是罪有应得,要是知道表妹还在,定然不会不管!” 金泰听罢这才站起身,“既然这样,那我把她交给你们我就回去了。 不过还是希望她低调一些才好,否则,若是有人将此事上报了,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路明德千恩万谢,众人也都放了心。 只是,桃香却有些担心—— 这雷晚彤虽是无辜,不该处死。只是她整个家族都已覆灭,她个人难保还能保持纯良的心性,若是从此心生怨恨,金泰此番好意,反倒是留下了一根刺。 正思忖间,只听得金泰啪啪啪连击了三下掌,就见外面,两个婆子将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送进来,然后便又退了出去。 然后这女子便解开了脸上的面纱。 众人一看,正是雷晚彤。 “晚彤!” 路明德惊呼了一声,首先走上前,桃香等人也都跟着围上来问候。 雷晚彤还是以前的样子,只是整个人瘦了很 多,想必因为这件事的牵扯,耗费了不少心神。 她见了众人,眼中划过一丝自卑的躲闪,和大家招呼道:“大伙儿不嫌弃我是罪人的女儿,我心里实在感激……” 说话间,便落下泪来。 众人一见,连忙劝慰。 桃香见此,有些怪自己刚才想得太多—— 如今她已经是孤苦无依,即便路家愿意收留她,那也是寄人篱下的过日子,所以往后还是应该多照应她才对。 “好了,你们年轻人先说说话,我就回府去了!”说完,金泰带着心腹小厮出了房间。 没有了金泰,众人说话又随便了些。 金子恒让着大伙儿围桌坐好,丰盛的饭菜便都摆了上来。 席间,雷晚彤一直不怎么爱说话,都是众人让她吃饭吃菜,她才谦恭地笑着回应一下,与以前的爽朗已然是大相径庭。 因此,众人越发对她心生怜惜。 饭后,也没有耽搁太久,路明德便告辞,带着雷晚彤回家。 他们这一走,众人又不免有些担心—— 毕竟雷晚彤是罪人之女,虽然她很无辜,但路明德的父母对她可怜是一回事,能不能收留她又是另外一回事。 众人只能等着听消息再说。 第690章 返回乡下 桃香见此,心里惦记家里,便也起身告辞。 金子恒派了马车,送她和陈敬轩回村。 一路上,两人所见的,几乎全都是荒草蔓延的田地,不过此时节各色的野草野菜正旺,田里倒有不少人在挖野菜。 “看起来,灾荒已经到了,也不知家里如何了?” 陈敬轩对着车外沉吟着,不觉皱起了眉头。 桃香这才想起——那阵子,他正护送皇上进京,并不知道自己收购粮食的事。 不过,桃香也不说破,一切只等着回到家就全知道了。 马车还没进村,远远地,桃香便见到村南自家种的那二百亩草田,一畦一畦的,长势极好。 虽然都是草,可是旁的地里那是杂草,横七竖八的不成样子。 对比自己的田里各色草种泾渭分明,一看便知管理的很好。 桃香不禁心里高兴,嘴角弯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陈敬轩见了,不由得苦笑道:“这明摆着闹了饥荒,你倒看着满地的草笑。” 他话虽这样说,但语气中却没有丝毫抱怨,相反,倒是伸手将她往自己的怀里拉了拉,圈起手臂拥紧了桃香。 马车进了村,可是还没等来到自家门前,便有好几个小厮围过来,拦在马 车前。 桃香对此很是满意—— 看起来自己不在的时候,这些小厮都很忠于职守。 想着,不由得从马车窗口探出头来,陈敬轩干脆拉开了车帘。 小厮们一看,先是一惊,随即便是满脸的惊喜:“老板,夫人,真的是您回来了!” “嗯,是我们回来了,家里都好吧?” 桃香一边起身准备下车,一边问道。 陈敬轩先下了车,直接将桃香抱下来。 “一切都好!一切都好!”小厮们说着,便朝着门口的方向高声地道,“老板和夫人都回来了!” 他这一声呼喊之后,立刻便有不少小厮从各个值守的位置站出来,朝着这边涌过来。 而院子里,也随即传来了福旺娘和青荷的声音: “青荷,老三,快,你大哥大嫂回来了!” “婶子,你说什么?真的是大哥大嫂回来了?” 老三陈泽轩,虽是不言不语,但却是腿长步子大,第一个跑了出来,两臂里还一左一右抱着小康小健两个小孩。 “娘——爹——”两个小孩带着奶腔朝着二人叫了一声。 陈泽轩便将两人放下来。 桃香和陈敬轩则是还没等小孩们往这边跑,便快走了几步,一人一个将两个小孩抱 了起来。 亲昵了一番之后,两个娃娃提出了异议: “我想让娘抱!” “我想让爹抱!” 桃香和陈敬轩相视一笑,连忙将小孩交换了一下,满足他们的小小要求。 福旺娘和青荷也都跑出来,围过来。 要是往常,福旺娘会提醒两个孩子说你们娘累了,不要总是缠着她抱。 可是这次,福旺娘则是一边笑着一边说道: “这么久不在家,小康小健天天念叨你们,这回好不容易见着了,可得好好亲昵一下你们了!” 青荷则笑着上前,故意地哄着两个娃娃,道:“来,你们哪个让姑姑抱?” 要是平时桃香和陈敬轩不在的时候,两个小家伙儿肯定第一时间跑过来,张着手臂让她抱。 可这次,任由青荷哄破了嘴皮,两个小孩也仍是手臂圈着自己爹娘的脖颈,就是不下来。 众人都笑起来,桃香和陈敬轩抱着小康小健进了厅堂,诱哄着说给他们带了好玩的回来。 两个小孩这才被吸引了注意力,麻利地从大人身上滑下来,奔向桃香带回来的那只大箱子。 小孩们去挑选各自喜欢的玩物,众人这才坐下来说话。 “我看地里有不少人去摘野菜,咱们家粮食 还够吃?”陈敬轩最关心的就是这个问题。 他刚才一回到家,就发现家里的小厮不但一个没少,反而看起来还多了不少。 这人多,吃的就多。虽说有钱,可是这一方水土都闹了灾,有钱都不见得买的来,家里的粮食应该也紧张了吧? 陈敬轩面含担忧地问出来,青荷便笑了: “大哥,你和大嫂一起回来,大嫂没告诉你?” “你大嫂告诉我什么?”陈敬轩忍不住看向了桃香。 桃香却不说话,转过头去看小康小健拿着玩物玩的正欢。 福旺娘见此,忙笑道:“那场雪之前,你媳妇儿就叫人收购了不少粮食,把咱们家的空子都堆满了。 那时候我还纳闷,怎么弄这么多粮食做什么,谁想等这雪一下,可就知道这粮食的金贵了!” 原来是自己媳妇儿提前做了准备,怨不得这一路上看不出她有丝毫担心,敢情是心里有谱的。 陈敬轩想着,越发觉得自己媳妇儿能干,多亏的当时她家里没粮食,自己才有机会娶到她。 想到此,陈敬轩不由得勾起了唇角,忽然念头一转,又急忙问道: “咱们家有粮食吃,有没有人去岳母家里看看?” 福旺娘一听,忙说 道:“这个倒不用你操心,人家青荷和老三俩人都想着呢,早就亲自送了粮食过去了!” 陈敬轩听了,似乎这才放了心。 青荷看着大哥的样子,不禁捂着嘴笑起来。 桃香在一旁听着,忙谢过了老三和青荷,说道:“多亏你们想着,要不然我光顾着忙,倒把这事儿给忘了呢!” 陈泽轩憨厚地笑了笑,说道:“大嫂的娘家,也不是外人,大嫂不在家,我们想着也是应该的。” 说话间,福旺娘便叫众人先说着话,她去做饭。 桃香和青荷就势跟出来帮忙。 刚才当着陈敬轩的面,桃香没好意思问,此时没了别人,才拉着青荷问道:“老宅那头儿,也送了粮食过去了吧?” 青荷一听,似乎有些生气,说道:“也送了!” 桃香有些不明所以,又问道:“怎么看起来气恼的样子? 难道老宅那边又有事儿?” 青荷见桃香追问,脸上的气愤更加明显,“咱们这边还好心好意地想着他们,怕他们没粮食吃。 可他们倒好,知道咱们这边有粮,三哥给他们送去的粮,他们竟然给卖了!” 桃香听着这话,不禁有些发懵。 青荷见此,这才细细地说了起来。 第691章 灾荒来临 原来,这段时间,确实很多人家都断了粮。 而刘氏和陈金那边,就他们两口儿加上老丫三个人吃饭,也并不浪费,再加上陈泽轩不时地送粮食过去,他们倒是吃喝充足。 不过,前几日,刘氏叫老丫来找青荷,说家里没粮了。 青荷初时还埋怨三哥,认为他给老宅送粮不及时,便赶紧派小厮给送过去一袋面粉和一袋玉米面。 两样加起来,足有百十来斤。 等陈泽轩回来,青荷便将此事和他说了,并埋怨他不想着老宅的爹娘和妹妹。 陈泽轩一听,就急了—— 说前几日才送过去的四袋粮,足有二百几十斤,怎么才过这么两日的工夫,竟然就吃没了?难道一日能吃好几十斤? 于是两人一同到老宅查看。 却不巧,正好碰上刘氏将新送来的粮食按升高价出卖。 两人这才明白——刘氏是假说断粮,其实把诓骗过来的粮食出卖赚钱。 两人一气之下,在老宅那边闹了一顿,便返回来。 —— “我和三哥决定不再给老宅送粮了,等他们的粮吃没了,叫他们拿卖得的钱自己买去!” 青荷到现在提起来,还有些气不过。 桃香听 完,不由得也有些生气—— 这闹饥荒的时候,粮食金贵,有时候你有钱,都不一定能买的回来。 况且,这囤粮的事,应该低调,不该声张才对,若不然,发生哄抢都不一定。 可这刘氏竟然公然把粮食卖了赚钱,真是糊涂至极外加心术不正! 不过,既然如此,那就别怪自己这边不讲情面,以后还真的就照陈泽轩和青荷说的,就不送粮食过去了。 然后,青荷又跟桃香说起庄稼的事。 因为地里庄稼被冻死,可想到麦秋的时候,定然是绝收的。所以,不少人便想着种上些早玉米,到时候能提前个把月成熟,也好把断粮挨饿的时间缩短一些。 只不过,因为整个这一方地界都是这样的情况,所以,那玉米种子根本都没处去买。 人们都是十分发愁,此时节大伙儿还并没有全部断粮,想一想若再过个把月,大伙儿都没了吃的,那可就真的艰难了。 桃香听完,脑子里念头一闪,心道: 若是真到了没有吃没有喝的时候,估计大家也就没有精力再做工了,那时候大家应该都忙着去乞讨要饭了吧? “一直发呆,在想什么呢?” 陈敬轩的声音传来,桃香这才收回思绪。见陈敬轩手里拿着几只鸡蛋,走进来。 这几日,老二两口家里养了十几只母鸡,平时小康小健一去他家,便去鸡窝里找鸡蛋。 因此,张氏索性就将那下蛋的母鸡抓了几只送过来,养在院子里。 今日这鸡又下了好几个鸡蛋,小康小健乐此不疲地捡完,便交给陈敬轩,让他送到厨房的鸡蛋篓子里。 桃香盯着那几只鸡蛋,眼睛不由得亮起来—— 这眼下,离麦秋的时间还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 看来要趁着这段时间组织起村里人,种地养殖,才不至于到时候绝收,出去乞讨。 陈敬轩见桃香盯着自己手里的鸡蛋发呆,不由得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笑道: “难道是想吃鸡蛋了?那我让婶子把这鸡蛋给做了!” 桃香一听他想歪了,这才笑着道:“我才不想吃,我只是在想,要是村里人每一家都能养上几十只鸡,到时候闹了饥荒,也能拿到外面去换些粮食。” 陈敬轩听着想了想,说道:“可是这鸡也得吃粮食,眼下大伙儿正艰难,哪儿有粮食喂鸡?” “要是散养的话,就不需要那么 多粮食了,鸡可以自己找虫吃,找野草野草吃!” 桃香越发觉得这想法值得尝试。 于是,下午,桃香又仔细想了一遍—— 因为大伙儿眼下粮食最缺少,所以就都想着去种粮食。 而实际上,这地里目前不宜种粮食,因为粮食作物的生长期都比较长。 按照时令,此时该种早玉米,可是因为肥料什么的都跟不上,早玉米最少也要四个多月才能成熟。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分类种植。 桃香将这种想法和陈敬轩说了,两人便一起来找五爷。 五爷这段时间也在发愁村里人的生计问题,所以显得苍老了许多。 桃香将自己的想法和五爷说了。 五爷并不长的白胡子便颤抖起来:“我早就说敬轩家的比旁的女人有主意,果然是。 就照你们说的办,要是你们能带着咱们大伙儿度过饥荒,我这把老骨头也该让位了!” 因此,当日傍晚,村里便召集了村民开会。 陈敬轩当着全村人的面,说了自己媳妇儿桃香的想法,问大伙儿愿不愿意试一试? 这眼看着就要来饥荒要饭了,此时有人主持着带领大伙儿度过艰难,谁会不乐意? 因 此,村里人都愿意听陈敬轩两口儿的安排。 桃香见此,忍不住站出来说道:“既然咱们大伙儿都愿意跟着我们试一试,那咱们也得有个规矩说在前头!” “还要说规矩啊……” 村民们听着,眼睛都齐刷刷地盯着桃香,不知道她会说出什么规矩来。 桃香看着大伙儿,笑了笑说道:“这规矩是必然得有的,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若不提前讲好了,到时候就乱了!” 五爷在一旁听着,不住地点头儿。 桃香继续道:“现在,因为各家地里的庄稼都毁了,此时都荒着,不种也是白浪费。 不如种点儿能吃的东西,要是成了,或许还能在挨饿的时候救咱们大伙儿的命。” 桃香眼睛扫着众人,见他们听到说种吃的,眼睛就亮了,便又接着道:“可是,虽然是吃的,咱们也不能随意乱抢乱采。 我看了看,每家每户都是按人头儿有两三亩地,咱们分着干又不方便。 不如全合到一起,大伙儿一块儿种,一块儿分地里长出来的东西,大伙儿说怎么样?” “行!要不这地也是荒着!” “一块儿种,一块儿分,这样干着才起劲儿” 第692章 全村干活 桃香听了听,大伙儿都没有什么意见,于是又说道: “即然这样,什么时候该种,什么时候该收,怎么分配,都要统一安排,大伙儿不能各行其事。” “这个自然!”五爷开了口,说道:“大伙儿就都听你和敬轩的,你们怎么说,大伙儿就怎么做? 要是谁违背了这规矩,就要受罚!” “好!” “好” “既然如此,我会把这些规矩落在纸上,交到五爷这里保管。到时候各位谁违反了,可别今日我没有说!” 众人听完都同意,纷纷催着她说说这干活儿的事。 桃香倒是不急,她将众人分成了二十个组,组织大家先利用这两三日的时间把地里疯长的野草都清理干净。 因为这是初次全村的人一起干活儿做事,本就兴致高,再加上这段时间大伙儿没事可做都憋坏了。 所以,一听桃香说要先清除地里的杂草,人们便都在本组负责人的带领下,奔赴田里大干起来。 就连那些平时喜欢偷懒耍滑的,这一次都卖了十分的力气。 五爷拄着一 根拐棍,在田间溜达巡视。 见到满地都是热火朝天的场景,忍不住连连点头。 桃香是计划着将地平分成三部分: 其中离着水井和沟渠近一些的地,计划种些生长期短的蔬菜;另外,分出一些比较肥沃的种早玉米; 还剩下三分之一边边缘缘、零零碎碎的地,都打算着种土豆。 有了这计划,桃香便召集了一些村民中德高望重的,商议买各色种子秧苗的事。 因为本地都受了灾,买不到大量的种子,所以要派人到外地受灾较轻或者没有受灾的地方去购买。 买种子需要花钱,况且因为多地受灾,这种子有可能提高不少价格,再就是派人去来回也会有一些开销。 桃香便把这些可能的花费都预计一遍,再分摊到每个人头上,最省也得四两银子。 每人四两银子,一家要是好几口,数目也不少,这对于受灾的庄稼人来说,大多是拿不出来的。 桃香便提议,早玉米的种子带外面去买,其余的种子秧苗都内部解决。 这样算起来,每人只有一两 多银子的花销,这样就减轻了不少,大多人家是能拿得出的。 于是,就这样商量定了。 全村大约两千人口,差不多就能凑上二千两银子,到时候找那稳妥又会说会办事的去采买。 其余的蔬菜种子、秧苗以及土豆,桃香便打算就在本地采买培育,算起来能省不少钱。 这消息一出,大多数的村民都在规定时间内交了银子。 可是,差不多有三成的人家,却是因为穷,人口又多,交不上来。 这一点,桃香是有预料的。 开始商量的时候,她没有开口说自家多出一些,就是想到了会有不少人交不上来,到时候还是得自家出钱。 因此,桃香请五爷找了会写账的人,将这些交不上来的人家一一记上,然后这些钱便由桃香先垫付上了。 对于桃香家有钱,大多人是羡慕、看着眼热,但心里也是佩服桃香的。 毕竟,桃香嫁过来的时候,陈家虽然条件不错,可也是普通农户,在村里并不出挑。 这数一数也就两年的功夫,陈敬轩和桃香便成了这一 方富户,不说最富,也没有两三家能比了。 可是,也有那极少的一些人,除了看着眼热,羡慕嫉妒之外,那就是心底那丝微妙的仇富的心理。 只不过,现在,桃香和陈敬轩正带领着众人渡过难关。 就是心里有些许这种萌芽的人,也并没有表现出来,仍是一副“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的态度。 二千两银子很快就攒上来,交到了五爷的手上。 这钱的数目,听起来很多,其实算一算—— 村里总共有八千亩田左右的田地,其中三分之一种早玉米,那就是差不多三千亩。 每一亩田用一斤种子,还得三千斤,何况一亩田一斤怎么够用? 再说这二千两银子,哪儿买的了那么多。估计再加上涨价,和除去花销,能买回来两千斤就不错了。 村里派了十几个年轻力壮又会说会办的人,带着钱出门了。 因为从来没有带过这么多钱,所以桃香便把两千两银子换成十张二百两一张的银票,让他们每人一张,到了当地,若是需要现银,再去兑换。 这 些事,都是多数人忙着清除地里荒草的时候进行的。 忙完了,桃香才稍微松了口气,可是想一想,自己揽了这一摊子的事,接下来还有不少事情等着自己去做呢。 晚上回到家,吃了饭躺在床上,桃香便显得十分疲惫。 虽然她忙的时候,陈敬轩也在她左右帮趁着,可她还是觉得太操心。 “媳妇儿,明儿个休息一日吧。 反正那些买种子的人刚出去,等买回来怎么也得十几日,所以不着急!” 陈敬轩嘴里说着不着急,可看上去,他是比桃香还着急的。 桃香还没容得反应过来,他便已经欺上来,将她抱进了怀里。 桃香本要从他怀里挣扎出来,不过却感觉陈敬轩只是抱着她,并没有要动她的意思。 她的心便又踏实下来,索性就舒舒服服地靠在他怀里闭上眼睛。 次日,陈敬轩先于桃香起床,他知道地里的草还没有锄完,因而便叫陈泽轩去地里带领着大伙儿一块儿干。 他自己则是留在了家里帮桃香打水洗脸,又端饭端菜,殷勤备至。 第693章 不愿收留 桃香醒来见此,也就索性休息半晌,打算下午再去地里。 因此她便没有起得太早,直到辰时末才起来,梳洗收拾停当,坐下来吃饭。 不过,她刚坐下来,正要吃饭,外面的小厮便在门首高呼起来: “夫人,金少爷、路少爷等人来了!” 说话间,外面已经传来了金子恒朗朗的声音: “贵客到了,怎么没人出来迎接?” 听了这话,桃香喝进嘴里的一口稀饭差点儿没喷出来—— 这人的脸皮也太厚了,竟然自己说自己是贵客,岂不知自己家这门槛都快被他踢破了。 不过,他不算贵客,这路明德却不常来。 因此,陈敬轩听了禀报便迎到了院中,桃香也连忙跟了出来。 金子恒见陈敬轩和桃香都迎出来,十分受用。 刚要说话,却见两人都朝着他身后的路明德笑脸相迎过去。 “明德,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了?”陈敬轩问道。 路明德听罢,忍不住叹了口气,“一言难尽,咱们还是进屋说吧!” 桃香听到这话,再看路明德一脸无奈,便猜想着一定是跟雷晚彤有关。 果然,几个人落座之后 ,路明德便直接说了出来:“唉,都是我爹娘太过迂腐了。 那日我把表妹领回家,我爹娘竟然不肯收留她,不但如此,还告诉我不要总是和她交往!” 路明德一边说着,喝了一口小厮送上来的茶,问道:“你们说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金子恒听着他的叙说,在一旁只管喝茶,默不作声。 桃香想了想便问道:“雷晚彤除了你家之外,还有没有别的亲戚?” 路明德听桃香这样问,忍不住道:“亲戚是有不少,可那都是雷振方在的时候的亲戚。 如今雷家被皇上下令清缴,谁敢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收留她呢?” 桃香听罢,劝慰道:“你也不用太埋怨你爹娘,他们的想法也不是没有道理。” 路明德道:“我也知道这个理儿。可是那我表妹晚彤怎么办?难不成就总是住在醉仙楼吧?” “雷晚彤她住在醉仙楼?” 桃香听着这话,不由得有些吃惊——没想到金子恒竟然同意她住在那里。 想到此,桃香的目光不禁扫向了金子恒。 路明德这话一说完,金子恒便不由得看向了桃香。 两人的目 光不经意间相遇,又倏地都移到别处。 金子恒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路明德便又说道:“晚彤说自己租一间房自己住,我和云涛都没答应。一个姑娘家家,自己住太不方便了!” “她自己住不方便,住我那儿就方便?” 这一回金子恒开了口。 路明德瞪了金子恒一眼,不耐地道:“这不是正在想办法吗? 住你那儿也只是暂时落脚,等我说服了我爹娘,就把她接回去!” 话说到此,桃香不便插嘴了—— 首先这醉仙楼又不是自己的,让不让她住,那是金子恒的事,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更何况,这雷晚彤也确实可怜,要是大家都不收留,难不成要真的要她一个姑娘家自己抛头露面租房子住? 不过,桃香虽是这样想,但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心里却还是隐隐地有些不舒服。 将这种蠢蠢欲动的想法往下压了压,桃香又各自安慰了两人几句,便又问起了现在雷晚彤的状况: “既是她现在就在醉仙楼里,怎么没跟着你们一起出来玩玩?” “唉,这个谁也劝不了她,她不愿意出来,就只好留 在醉仙楼里了!”路明德一脸发愁地说道。 桃香想想——她此时定然十分自卑,不愿意出来,倒是也情有可原。 想到此,桃香便抬起头,建议道:“你们既然是来了,就留下来吃午饭吧。 雷晚彤那里,我会派人去接她,叫她也过来吃顿饭,散散心!” 路明德听罢没有反对。 金子恒似是不经意地扫了桃香几眼,仿佛在探究她心底的真正想法。 陈敬轩嘴角始终噙着一丝笑意,等桃香安排完了,便上前来拉住她,坦然道: “媳妇儿,既是要请大伙儿吃饭,那咱们就去采买食材吧!” 桃香便站起来,跟着陈敬轩走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金子恒和路明德两人,各怀心事地望着桃香二人的背影发呆。 桃香任由陈敬轩牵着自己的手从屋里出来。 到了院子里,陈敬轩才站住脚步,松开了桃香的手,说道:“媳妇儿,他们来咱们家蹭吃的,咱们不用每次都特意用好饭好菜招待吧?” 桃香听罢,不由得迎上陈敬轩的目光,见他眼中隐隐地闪着几分不满。 桃香不由得笑道:“看起来也是,每次 都是好吃好喝的,他们自然是愿意来。 不过,今日不能太差,我一会儿要派人去接雷晚彤过来!” “真的要去接雷晚彤?”陈敬轩问着,眼睛里闪烁着几分异样的光芒。 “当然是真的,难道说了不做?”桃香说着,便去叫小厮。 却没发现,她身后的陈敬轩不禁勾了勾嘴角,朝着屋里面的金子恒扫了一眼,脸上漾起了一副看好戏的笑容。 桃香派了长福驾车去接雷晚彤。 不过又怕她一个女孩子家没有伴儿,怕生,便叫青荷同长福一起去,回来时也好和雷晚彤一起坐车。 一个时辰之后,桃香正在厨房里主厨弄菜,外面马车声响,青荷把雷晚彤接过来了。 桃香连忙迎了出去。 雷晚彤仍是一副默默无闻的样子,见了桃香笑了笑,便低声问道:“桃香姐,听说我表哥和金子恒都在这儿,是真的吗?” “可不是吗?”桃香答道,“要不是他们和我说起你,我还不知道你住在醉仙楼呢!” 雷晚彤脸色微微一红,没有做声。 桃香又招呼着青荷将她让进屋里喝茶,自己则仍旧回厨房忙碌。 第694章 让她装去 不一会儿,青荷来了,跟在桃香的身后,欲言又止的,似乎是有话要说。 “有什么话就说吧,总是跟着我转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给你气受了呢!”桃香深望了她一眼,嗔怪地笑道。 青荷听到这话,才不由得撅起了嘴,抱怨道: “大嫂,下次接雷晚彤这种活儿,你可别再找我了!” “嗯?这话是怎么说的?”桃香不由的凝住了笑容,疑惑地问道。 青荷见问,不由的崛起了嘴巴,小声道: “大嫂,你不知道那雷晚彤,她在醉仙楼就跟当家的女主人一样!” 桃香听到青荷这样说,不由的皱了眉,眼睛向院子周围扫了一眼。 见没有人注意到这里,才松了一口气,嗔怪道:“别胡说,让人听见了像什么话?” 青荷见桃香如此小心,怕被人听了去,不由心里的火气更胜,撅着嘴道:“我才没有胡说! 刚才你叫我去接她,我还以为她老老实实待在自己的房间里。 谁料等到了那儿一看,她正颐指气使地催着几个小厮在前厅里打扫,那样子看上去,哪里像是客居在那儿的,分明就是一个当家的女主人!” 青荷气盛,说着说着,这声音难免就提高了。 桃香急忙将她的嘴 巴捂住,提醒她道:“你看看,越说你,越是口无遮拦。 这话别人爱怎么说怎么说,跟咱们没关系,咱也不说这个!” 青荷怕桃香不高兴,很不愿意地点了点头。 桃香这才露出了些笑意,叫她去歇一歇,过一会儿好吃饭。 青荷点头,回自己房间去换衣服。 桃香回想着青荷说的这些话,又想到刚才见到雷晚彤的时候,她在众人面前,是那样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桃香不由得叹了口气,心道——要真是如此,她愿意装就让她装去吧,只要她自己不嫌累,碍不着自己什么事。 正在思忖间,只听得外面又是一阵脚步声响起,随着便听得小厮回禀道: “刘云涛少爷来了!” 桃香顺着厨房的窗子往外一看。 见果然是刘云涛,满面春风地走了进来。 陈敬轩正在厅堂里陪着金子恒等人说话,听到回禀,几个人都迎了出来,将刘云涛让进去喝茶。 桃香知道刘云涛这次来,一定是为雷晚彤而来。 只不过他这信息倒是灵,这雷晚彤前脚刚一过来,他这后脚也到了。 桃香想罢,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也不知这雷晚彤心里知道不知道此事,若是知道了,又是怎么想。 午饭 的时候,青荷和福旺娘带着俩小孩到小桌去吃。 所以桌上的众人都是平时都熟悉的,因此,路明德又露出几分忧色。 刘云涛见状便说道:“我家在城南还有一处小宅子闲置着,房子只有几间,院子也不大。 要不然让晚彤暂时先住过去吧?” 路明德一听,忙反驳道:“那算什么?非亲非故的,住到你们家的宅子里算什么事儿?” 他这话刘云涛有些不爱听,眼睛扫了金子恒一眼,不满地道:“我也是一片好心,你这是什么话?” 刘云涛说得委婉,但桃香等人却听得明白—— 要说雷晚彤住到刘云涛那边属于非亲非故,那她住到金子恒的醉仙楼难道就是理所应当? 随着刘云涛那意有所指的眼神,金子恒不耐地皱起了眉头。 众人的视线不由得都落在了雷晚彤的身上。 雷晚彤本就小心翼翼地吃着饭,一听路明德这样说,不由得刷地一下,脸就红了,将本就垂着的头垂得更低,嘴里小声地叫了一声:“表哥!” 路明德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令人尴尬,不由得也是脸上一红,却嘴硬道: “表妹住在醉仙楼,也是暂时的,过不多久,我爹娘就会把她接回去住!” 他嘴上这 样说,其实众人都能听出路明德这话里的心虚—— 他父母都反对收留雷晚彤,这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劝得过来的。 因此,他所说的这“过不多久”,也不知得是过多久? 桃香见桌上的气氛有些尴尬,赶紧起身,让大家吃饭,又给雷晚彤夹菜。 众人也领会其意,改变了话题,气氛这才又融洽起来。 饭后喝茶的时候,青荷进来,附在桃香的耳边嘀咕了几句。 桃香听罢,笑着道:“让他们先去干,就说我这陪着几位客人,一会儿就到!” 刘云涛一听,忙问道:“是不是厂里有什么事?要是的话就赶紧去看看,咱们这都不是外人,不用客气的!” 路明德等人也纷纷点头称是。 桃香见此笑道:“大家都别误会。刚才青荷过来,是说村里已经组织着把地里的草都锄了,问接下来该干什么。 我叫青荷先分配着他们弄田埂,分畦去了!” 经由桃香一说,众人才知道——这几日桃香正带着大家收拾已经荒了的田地,要种植蔬菜庄稼之类的。 金子恒听罢,眼睛亮亮的望着桃香,说道: “既是这样,反正回城里去也是闲着,不如就跟着你们一起去田里看看,学习学习怎么种 地。 将来要是酒楼关了张,我也回来种田!” 雷晚彤自被接来,一直没怎么说话,此时听了这话,竟也一脸向往的开了口,说道: “长这么大还真的没有看到过怎么种田,想必是很有意思的。桃香姐姐,我也想去看看,不知你肯不肯带着我?” 她说的小心翼翼,又楚楚可怜。桃香见了,猛然想起饭前青荷跟自己说过的话来,心里便稍稍起了些反感。 不过,这么多人这么些双眼睛看着,虽然知道她这样子多半是有装腔作势的成分,可也不好反驳。 于是桃香便笑着道:“这有什么肯不肯的?妹妹想到田里看看,这还不简单,一会儿跟着我过去就行了!” 难得雷晚彤能提出什么要求,路明德和刘云涛听完,也便不肯走了,都张罗着跟着下地去。 闹得好像下地不是去干活,是去享乐一般。 陈敬轩见此,忍不住瞪了金子恒一眼,怪他瞎起哄,非要起头儿说要跟着下地去。 金子恒则是无辜地摊了摊手,又扫了雷晚彤一眼。 那意思是她跟着不跟着与我无关,那是她自己的事。 刘云涛却是满脸兴奋地凑过来,偷偷冲着金子恒挑了挑大拇指,好像是在感谢他的这个提议。 第695章 下地种田 陈敬轩见此,不屑地看了看他俩,回身去拉桃香的手,“媳妇儿,咱们走吧!” 桃香见此赶紧闪开身,忍不住汗颜,向他投去一个看怪物的眼神,不予理睬,直接走向了院墙旁靠着的锄头和铁锹。 只不过,她的指尖刚要触到那两个工具的木头把,就听身后一个声音说道: “我来拿吧!” 不用回头,桃香也知道这说话的是金子恒。 她刚要回头对他说不用了,我自己拿就可以了。 就见陈敬轩的一只手臂伸过来,直接将锄头和铁锹抓在了手中,并面含笑意地对金子恒道: “好啊,你帮着我们拿那就太好了!喏。” 说话间,陈敬轩便将抓在手里的两把工具都递向了金子恒。 桃香站在一旁,看戏般地望着他俩,并不说话。 金子恒一脸要杀人的表情怒视着陈敬轩,冷哼了一声,将工具接过来。 待转过脸看向桃香,却早已换上了满脸的笑容,说道:“干点儿活儿没什么,我来拿,我来拿!” 众人见此,心里都忍不住笑。 金子恒则又偷偷朝陈敬轩撇了撇嘴,拿着两把工具便往外走去。 陈敬轩一脸得意 ,桃香见他又要往自己这边挪动脚步,便赶紧指着旁边的一个筐子道: “他拿了工具,你就背着这筐子吧,回头弄回来一些野菜,晚上做了,给他们尝尝鲜!” 说完,便走过去,拉住正盯着金子恒背影的雷晚彤,“妹妹,走吧!” 雷晚彤听见桃香唤自己,这才回过神,脸色不禁微微一红,急忙垂了下去,跟着桃香往外走。 地里已经聚了不少人,都在等着桃香过来分派任务。 人们见了桃香手里拉着一个水灵灵的姑娘下地来,正要问是谁家的闺女,便又见到她们后面跟着金子恒等好几个城里的大少爷。 人们对他们是不陌生的,那阵子桃香种那二百亩草的时候,他们过来帮忙干活儿,大伙儿便认识了。 因此心下便以为是某个少爷订了亲的媳妇儿,所以也并没有过问。 桃香便开始派活儿。 一部分人去叠田埂,一部分人将地尽量整平。 另外还剩了一些年轻力壮的媳妇儿们,桃香便派着她们去山上采集野菜。 那些媳妇儿们都十分不解,眼睛望着桃香等人,不好意思地笑着道: “敬轩家的,这满地都是 活儿,你倒让我们去采野菜。你们要是想尝个新鲜,等咱们做完了活儿,我们几个到山上,顺手就能给你们采集回来几大筐!” 桃香听罢笑道:“各位嫂子弟妹们,我说的这采集野菜,不是像往常一样把嫩叶掐回来就算完。 我是要大伙儿把那野菜连根给挖回来!” “什么?连根儿挖回来?”众人听着都十分不解,疑惑道,“咋还要连着根的,难不成是想在地里种?” 桃香点头笑道:“正是!我正是这个意思!” 望着众人不解的眼神,桃香又连忙解释一番—— 目前银钱短缺,况且许多菜种有钱也难买到,村里一些有心的人家虽然会多多少少存一些菜籽,可各色的凑在一起,必定还是不够用。 倒不如将那些平时吃起来口感好,产量又丰富的野菜弄一些来种上,到时候又是施肥,又是浇水的,肯定比野生的时候长得更多。 众人一听,这个主意真是好,于是便拿了小铲子以及筐子上山,去挖带根的野菜。 另外,这要想种土豆儿,倒是无需种子,只要用出芽的土豆儿就可以。 这土豆儿不容易腐烂变坏, 桃香也派了人出去买,这钱是她自己掏的。 分派完了各人所干的活儿,桃香再回过身来找雷晚彤。 见她正满眼钦佩地望着自己。 “桃香姐姐你可真能干!” 雷晚彤笑着迎上来,眼望着满地干活儿的人说道:“姐姐,我也打算学习种地,以后就踏踏实实做个庄稼人!” 雷晚彤的眼里闪烁着真诚的光芒,桃香听着这话,一时间有些受感动—— 她一个城里的姑娘,且又是个有权有势的家里出来的,应该是娇生惯养惯了的。 此前经过了这大的变故,如今竟然能有心放低姿态,做个最底层的庄稼人,着实是令人刮目相看。 因此,桃香拉着雷晚彤的手,笑道:“这种地不用学,只要勤快肯出力就行。 你若真想种地,以后就跟着我们下田来干活儿就行了!” 桃香这话也说得真诚。 雷晚彤如今孤独一人,连个立身之地都还没有安顿下来,之前听青荷说她在醉仙楼里的种种,桃香对她有些反感。 可如今听她说出这话,心里想着她也无非还是个不到二十的姑娘,有时候心里不痛快了,耍耍脾气也是有的,只要 以后踏实做人就好。 雷晚彤听着桃香的话,脸上漾出难得的笑容,说道:“姐姐你可得说话算数,那以后我可就每日都过来跟你种地了!” “这没问题,不过你可别闹着累,到时候打退堂鼓!” 桃香说着,眼睛便去巡视路明德,想听听他的意见。 不过,路明德等人,此时的精神可不在桃香和雷晚彤这边。 因为上次种那二百亩草的时候,大家挑河底泥抓了一回泥鳅。 这一次刚到了地里,金子恒便拎着一把铁锹直奔了那条半干的小河。 当然,陈敬轩刘云涛路明德三人自然是紧跟其后。 桃香这一找他们,便看见了他们正在那边挖着。 “咱们也去看看吧,他们正在抓泥鳅呢!”桃香拉着雷晚彤,往河边走。 雷晚彤却似乎是有些害怕,眼里泛着淡淡的忧色。 桃香带着雷晚彤刚一到那儿,金子恒便兴冲冲地对她们道:“你们过来,应该拿个盛泥鳅的盆子过来,要不然抓了泥鳅没处放了!” 说话间,便又一猫腰,从那些淤泥里,抓出一条粗粗滑滑的大泥鳅来,举起手向她们示意道:“看,又一条!” 第696章 无比舒服 雷晚彤看着金子恒手里抓着的泥鳅,脚下的步子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 她这一退不要紧,先前金子恒等人过来,抓了泥鳅没处放,就在岸上的一块硬地上,用铁锹挖了个一尺见方的小坑,因为不时泥地,所以不怕泥鳅会跑,便把挖的泥鳅暂时都放在那里。 雷晚彤退了这一步,正好一脚踩进了泥鳅坑里。 更吓人的是,刚才他们抓了一条尺把长的黄鳝,也一起放在了这里。 而她这一脚,正好踩在了那条无辜的黄鳝身上。 只听得脚下发出一声闷闷地“吱”的一声,雷晚彤往脚下一看。 见那条黄鳝正被自己的一只脚踩在脚下,痛苦地弯曲着身子。 “啊——蛇——!”雷晚彤当时就喊着,爆发出来,“救命啊——” 雷晚彤一边叫着,两手乱抓。 金子恒在下面抓了那条泥鳅,上来打算送进坑里。 雷晚彤胡乱一抓,正好抓到了金子恒,于是不由分说,雷晚彤一边叫着,一边扑进了金子恒的怀里。 “那不是蛇,那是黄鳝!” 金子恒皱着眉,将慌乱地叫着救命的雷晚彤从自己怀里拉了出来,闷声解释道。 雷晚彤似乎惊魂未定,仍旧躲闪着,又扑到桃香的身上。 桃香看了一眼那细长的黄鳝,的确很像是蛇,不由得自己也很害怕。 雷晚彤只顾着往桃香 身上扑。 却不期然,桃香身上受了力,脚下一个没站稳,便直接倒向了那个放着黄鳝的小坑。 陈敬轩在河底看到这一幕,吓了一跳,赶紧跑上来,打算来扶桃香。 只不过,等他上岸来,桃香早被金子恒一把扶住。 桃香不怕泥鳅,不过却怕这黄鳝。 金子恒扶着她站稳,桃香都还是愣愣的。 陈敬轩眼见着自己媳妇儿被金子恒揽在了臂弯里,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连忙过来,将桃香拉过来,伸手臂圈住,问道:“怎么样?没有崴到哪里吧?” 桃香有些惊魂未定,抓着陈敬轩的手臂,说话都有些发慌:“没有崴到,只是刚才被那黄鳝吓了一跳,那东西太像蛇了!” 桃香这话还没说完,就见金子恒已经将那黄鳝抓起来,扬胳膊朝着远处有水的地方一扔,那黄鳝便顺着水流游走了。 这时候,刘云涛和路明德也上来了,询问雷晚彤的情况。 都是虚惊一场,没有摔到,也没有崴到,只不过桃香和雷晚彤身上,都沾了不少泥巴。 因此陈敬轩等人也没有了抓泥鳅的兴致,弃了抓到的那几条泥鳅,陪着她们两个回家。 一路上,陈敬轩用手揽着桃香,唯恐再出现什么状况。 桃香有些不好意思,向他示意人家雷晚彤不是也自己在走呢? 陈敬轩往雷晚彤那边看了 一眼,见她正小心翼翼地望着地面,向前走着。 陈敬轩不由得嘴角一弯,低声对桃香道:“这时节草长得茂盛,难免有蛇,你确定自己走?” 一听说有蛇,桃香心里就发毛,忍不住拉紧了陈敬轩的手。 陈敬轩对此十分受用,于是更进一步,干脆将桃香横抱起来。 桃香本来是有些不好意思,可是也总比踩到蛇上比较好。因此,只好默默地被他抱着走。 金子恒在他们身后走着,初见陈敬轩凑在桃香耳边嘀咕,后又见他直接将桃香抱起来,不由得心里闷闷的不是滋味。 雷晚彤在陈敬轩将桃香抱起来的那一刻,眼中划过几分羡慕嫉妒恨。 不过,她很快又低下头去,巡视着长满了草的田间小路,唯恐万一遇到了蛇,不小心给踩上去。 路明德也担心雷晚彤,不时地嘱咐她小心些。 刘云涛终是忍不住走上前来,笑着安慰雷晚彤道:“咱们走在他们后面,已经是保险的了!” 雷晚彤有些不明白,懵懵地抬起头。 刘云涛忙解释道:“你想想,他们在前面走,就是有蛇也早就给他们吓跑了。所以,咱们只管放心走就是了!” 雷晚彤刚才也是真的害怕了,此时一听刘云涛的分析,立刻便放松了不少,脸上也露出了笑容,点头道:“确实是这个理,多谢你提醒!” 刘云涛见雷晚彤露了笑容,心情也十分舒畅,退到后面来,跟路明德一路说笑不断。 回到了家里,陈敬轩直接将桃香抱进房间里。 桃香先找了一套自己的衣服给雷晚彤送出来,叫她到其他房间去换,自己才返回来换上干净的衣服。 陈敬轩一直在旁边,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到最后,幽幽地说道:“媳妇儿,赶明儿你不许再下地了!” 桃香听着他冷不丁冒出来的这句话,有些发懵。 不过,随即便会意了,他是怕地里有蛇,若是下地,万一碰到了,自己又会害怕。 想到此,桃香不禁笑道:“为了躲蛇,就不下地了? 这要是怕老鼠,那就只能在床上坐着了!” 桃香是一句玩笑话,不想陈敬轩却认真地道:“你要是真怕老鼠,那我就不让你下床。 你想做什么,我都替你做,或者我抱着你去做!” 桃香听着这话,心里不由得一暖—— 虽然这只是一句不切实际的承诺,但听起来却让人觉得无比的舒服。 她望着陈敬轩此时有些严肃的表情,忍不住上前来,身体扶靠在他的胸前,伸出两只手臂圈住他的脖子,问道: “要是等咱们老了,你走不动了,也抱不动我了呢?” 陈敬轩凝望着她清秀的眼睛,两手圈紧了她,哑声道:“要是咱们老了,没有力气了 ,我就坐在你旁边,守着你。 老鼠来了,就帮你赶老鼠,蛇来了就帮你赶蛇!” 桃香不由得润湿了眼睛,踮起脚尖去吻陈敬轩的唇。 她的身高只及他的肩头,够到他的唇费了好大的力气。 陈敬轩却只是凝着她涨红的脸不动,眼眸中尽是被她点燃的欲望。 当桃香的唇碰到桃香的那一刻,陈敬轩终于忍不住低喟一声,埋下头来,加深了这一吻。 桃香没有想到自己竟会主动地去吻陈敬轩,待她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已经反扑上来。 许久之后,直待桃香觉得呼吸不畅身体绵软的时候,陈敬轩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她。 “媳妇儿……”陈敬轩叫了一声,眼中尽是渴望之色。 桃香靠在他的怀里,听出其中的请求,不禁脸色更红,微微喘息着提醒道: “婶子已经做好了饭,大伙儿都在外面等着咱们呢!” 陈敬轩不由圈紧了她,抬眼向外望了望。 见福旺娘确实进进出出地已经开始张罗着饭菜上桌了。 陈敬轩见此,只得无奈地轻叹一声,压了压已经燃起的心火,轻声道:“那,那我抱你出去吧?” “那可不行!” 桃香听完,怕他真抱,急忙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抬脚就往外走。 陈敬轩看着自己媳妇儿红着脸逃似的出了屋,不由眼中一暖,弯着唇角跟了上去。 第697章 起了疙瘩 外面,雷晚彤早就换好了衣服,坐在厅堂里和路明德等人坐着喝茶说话。 桃香一出屋,几个人便发现她满面绯色,嘴唇也微微红肿了。 金子恒不由得皱了眉,目光从桃香的脸上,扫向了她身后紧随而至的陈敬轩。 只见陈敬轩一脸的愉悦,也迎着金子恒看过来。 二目相望,如隔空对决一般,互不相让。 雷晚彤忙放下茶碗,笑着站起身,拉着桃香的手臂道:“姐姐,我们等你好久了,快过来坐!” 她似是无心地说着,桃香不觉脸上一热,忍不住回身瞪了陈敬轩一眼。 陈敬轩在与金子恒的目光对决中,感受到桃香向他投来的一瞥,不由转过头,望着她笑了笑。 桃香撇了撇嘴,没说话。 众人看在眼里,不由得脸上都带了笑意。 只有金子恒冷着脸,将一杯热茶端起来,一饮而尽,之后才觉出很热,又不好呼一呼气,憋得脸通红。 这时候,福旺娘已经摆好了饭菜,只等着众人过去围桌儿吃饭。 却不想,院里突然传来小康小健由远及近的哭声。 桃香一惊,连忙隔着窗子朝外望去。 只见青荷一手拥着 一个,三个人正从大门口走进来。 小康小健则是一边哭,一边两手不停地在身上挠着。 屋里的几个人见此,都连忙迎了出来。 “小康小健怎么了?” 桃香笑着哄道,她以为肯定是小孩子之间玩耍打起了架,才哭了。 青荷见了桃香,忙拥着两个孩子紧走了两步,上前来说道: “大嫂,你看看小康小健的胳膊上都起了红疙瘩,他们一直闹着痒,就不停的挠。 有的疙瘩已经给挠破了,流了血,两人又闹着说疼,你看都哭了!” 听了青荷的话,桃香忙俯下身查看。 陈敬轩也连忙过来,撸开小康的衣袖。 只见那原本白嫩的小肉肉胳膊上,此时全是连成片的红疙瘩,有的已经破了,冒着血迹,看得人有些心惊。 再撸开小健的袖子,也是如此。 桃香不由得心里发紧,忙问道:“身上呢?痒不痒?” 小康小健不由想了想,才不确定地道:“有的地方痒,胳膊上最痒!” 陈敬轩听罢,忙一手一个将两个孩子抱着进屋。 众人急忙跟进来。 陈敬轩将小康小健放在床上,伸手解开了他们的衣襟。 桃香忙 上前来,掀开两个娃娃的小小里衣。 只见身上也起了那样的红疙瘩,只是还不大,也不多,所以没觉得太痒而已。 “怎么会起了疙瘩?赶紧请大夫来看看吧!” 桃香直起身,忙吩咐小厮去请钱通。 这时候,小康小健又痒起来,忍不住去抓去挠。 陈敬轩连忙捉住那两双小手,温声诱哄道:“乖乖小康小健,要听话,忍着些。 等钱叔叔来了帮你们看过,就会好了,现在先不要挠!要不然会留下疤痕的!” 那些起红疙瘩已经红肿,连成了一片一片的,即便想忍住不挠,也是不易忍住的。 于是,桃香便赶紧去浴室打了热水过来,用软毛巾沾了干净的温水,帮他们擦拭。 俩小孩这才稍微安静下来。 派去医馆请钱通的是陈泽轩,驾车的是长福。 陈泽轩一向疼爱两个侄儿,一听说两人身上起了疙瘩痒得很,便执意亲自出门去请钱通。 —— 医馆外一如往常的平静,只是里面多了几个小厮伺候,都是代胜从京城中带回来的。 回来几天了,代胜每日被钱通和仇畅照顾着,什么也不让他做,几乎就是吃完了 睡,睡醒了又是吃饭。 以代胜的话来说,自己都快要成了那四体不勤的大少爷了。 只是,钱通却始终不爱搭理仇畅。 仇畅知道他还生自己的气,于是想找他解释解释。 可钱通却一直不给他机会—— 总是仇畅还没睡,钱通便回屋去睡,总之是拒绝与其单独相处,弄得仇畅几乎要崩溃。 今日也同往常一样,仇畅熬好了药给代胜端过来,钱通便默默地退下去进了药房。 接下来仇畅还要给代胜施银针,看起来钱通又会躲进药房许久才出来了。 代胜看着两人这样,心里也着急,忍不住问了仇畅几次。 但仇畅怎么好意思如实说出来?因此只是找了个借口,假说不小心惹了他,令他生气了,又违心地说过不了多久两人就会和好了。 代胜听着,知道事情肯定不是仇畅说的这般简单,只是他们不说,自己也不好再问。 药是仇畅亲自熬的,是拨出他体内余毒的。 代胜喝完便仰躺下去,等待着仇畅为他扎针。 趁着仇畅取银针的当口,代胜又忍不住唠叨: “自从回来后,钱通这几日瘦了不少,都是因为心里有 事儿。你回头赶紧找找他,别再呕着气了!” 仇畅听着,忍不住假意抱怨道:“这还不是怪你?要是在京城待着,不就没事了?他这根本就是水土不服!” 代胜见他强词夺理,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无奈道:“你当我想回来? 可是咱们不跟着,你放心钱通自己回来?” 仇畅听着,没有说话,拿了银针,一根一根地刺下去。 代胜沉了片刻,又说道:“陈敬轩那病,这段时间没有发作,都是因为有那两种药撑着。 这眼看着小半年的时间了,估计那药力也差不多了!” 仇畅不禁皱了皱眉。 二十四枚银针在这片刻的功夫已经尽数刺入代胜的各个穴位,接着,他又抖开了旁边的一块月白的软棉布,罩在了代胜的身上。 拔针还需要半个时辰,代胜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仇畅回望了一下药房的门口,忍不住叹了口气。 代胜仰面躺在床上,闭着眼睛道:“你进去看看他,我眯一会儿。” 仇畅听罢,沉了一下,最终还是朝着药房走去。 他的身后,代胜张开眼睛,眸中闪过几分痛色,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 第698章 多日闷气 钱通自进了药房就开始忙碌着—— 似乎是在配制一种药,但屡次都没有成功,最后气馁地扔下手里的一应用具,负气坐在那里。 仇畅进来,将药房的门关上。 钱通见此,忙站起身,想顺着他的身边开门出去。 却被仇畅一把带进怀里,沉声道:“你等等,我有话想跟你说!” “我不想和你说话,你放开我!” 钱通大力地挣扎着,说的话却十分隐忍。 他不敢大声,怕吵到外间的代胜,也怕外面的小厮听到了笑话。 仇畅不松手,反而将他抱紧了,沉声道:“不放!除非你听我说。要不然你就是把人都招进来,我也不放!” 钱通气得涨红了脸,又挣扎了几下,见无济于事,也只得停下来,喘息着道:“你说吧!” 仇畅望着他因生气和使了大力而涨红的脸,眼中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几分宠溺。 钱通等了片刻,见他不言语,便抬起头,却不期然正对上仇畅望着他的那一双满含话语却似无从说起的眼睛。 钱通的脸又红了红,尴尬地道:“你…你有什么话,赶紧说!” 他这话说得很不耐烦,可是很明显,语气却比刚才软化了许多。 仇畅搂紧了钱通,沉沉低语道:“离 开京城的前一晚,我那样说,你以为我愿意? 我恨不得一时带你走了,到那没人的地方去,谁也别再看见你,你…也不许再想着任何人……” 钱通听着,只这几句话,便让他窝了多日的闷气一扫而去了。 仇畅冲着他笑了笑,双手摩挲着他的脸颊,眸中闪过几分不舍,沉声道:“咱们去看看代胜吧,他的针该拔了!” 钱通的眸光黯了黯,不禁点了点头。 仇畅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拥着他出了药房。 代胜仍在那里闭目养神。 仇畅拉着钱通的手出来。 许是脚步声惊醒了代胜,令他慢慢睁开了眼睛,笑着道:“这么快时间就到了?” 仇畅点头,“只是半个时辰而已。” 说着,便掀开了那条软棉布,露出满身的银针来,继续道:“拔针有些疼,你可以抓着钱通的手!” 钱通便走过来,握紧了代胜的手。 代胜似乎有些虚弱,无力地笑了笑说道:“哪儿有那么娇嫩?往常还不是一样的?” 虽然如此说,但他的手在钱通的手中,却反握过来,仍是闭上了眼睛。 拔针似乎很容易,但内行人都知道,这其实需要很高的技巧。 仇畅施针已经炉火纯青,可拔完了的时候 ,代胜的额头上仍是出了一层的细汗。 钱通扶着代胜坐起来,仇畅又拿来了温毛巾,递给钱通。 帮代胜擦了头上的汗,忍不住问道:“这回你觉得怎么样?比前几次好些了没有?” 代胜满面笑意,点头道:“其实早就好了,只是你们俩老是不放心。 我也是鼓捣药的,那点儿毒还能要了我的命不成?” 仇畅在一旁听着,撇撇嘴道:“那下次钱通再熬了药来,你就别喝就得了,可以试试能不能要你的命!” 钱通见此,笑着去看炉上的药。 代胜望着钱通的背影,不满地道:“在他跟前,你能不能给我留点儿面子!” 仇畅听罢,不由得嘴角微弯,幸灾乐祸道:“我在他跟前,早就没有面子了,还能给你留面子?” 代胜听着,不禁轻笑起来。 正在说话间,忽听得医馆门外马车声响。 小厮进来禀报,说来病人了。 仇畅皱了眉,正要吩咐说这个时间里不接病人,便见陈泽轩大步地走进来,脸上似乎很急躁。 两人见罢,不由得相视了一眼,不禁都皱了眉。 “钱大夫!钱大夫,我有急事儿要找你!” 陈泽轩进门之后,便高声地呼应道。 代胜忙从床上下来,仇畅扶 着他,迎上前来。 陈泽轩见了两人,赶紧施礼,又见没有钱通,便只得说道:“两位大夫,我大哥大嫂叫我过来请你们帮忙过去看看。 我两个侄儿身上起了成片的红疙瘩,又疼又痒,已经受不住了!” 仇畅和代胜两人起初一见陈泽轩进来,以为是陈敬轩病了,这一说才知道,原来是两个小孩生了病。 他们听完,仇畅便去收拾药箱,准备带着的药品。 代胜则是让陈泽轩坐下,仔细询问他情况。 这时候,钱通从熬药的屋子转过来。 他一见陈泽轩,便是吓了一跳,敛了脸上的笑容,问道:“怎么,陈敬轩有什么不舒服了?” 陈泽轩忙摇了摇头,解释道:“我大哥没事,是我的两个侄儿病了!” 他这话说完,钱通内心里不由得稍稍放松了些——只要不是陈敬轩那病,其余的都还难不倒他。 仇畅已经收拾了药箱提过来,说道:“那就走吧,赶紧去看看,免得孩子不舒服了哭闹!” 钱通点头,朝着代胜看了过去。 仇畅会意,忙说道:“咱们三个一起去吧,反正也不远,路也不算颠簸。” 于是,三人便随着陈泽轩出了医馆,上车直接返回村子。 桃香家里已经乱作 了一团—— 小康小健起初在陈敬轩和桃香的诱哄之下,还能安静地忍耐着,可是没过多久,便待不住了,伸了手去挠。 陈敬轩怕他们挠破,抓着他们的手不让挠。 因此,俩小孩便发起飙来,又哭又闹,很是凄惨。 众人都过来哄。 可是除非使劲儿帮他们去挠,否则解不了痒;可若是挠的话,肯定会破损出血,后患无穷。 因此,钱通等人到来的时候,屋里正闹哄哄的,孩子哭声以及大人们的诱哄声,乱成一片。 青荷首先隔着窗子见到钱通等人来了,忙惊喜道:“大嫂,大夫来了!” 众人一听,忙向窗外望去,及至见到钱通三人,不由得都松了一口气。 钱通等人进来,也不和众人去打招呼,连忙来到两个小孩面前,撩开衣服查看情况—— 因为已经有破损的疙瘩,手臂上或者身上,都已经沾染了血迹。 并没有过多久,钱通便开始配药。 等到钱通将药膏配制好了,又帮小康小健涂好,才让青荷领着去玩。 俩小孩终于不再哭闹,又有了玩的活力,桃香不由得放了心。 她谢过了钱通,帮三人倒茶。 钱通喝了口水,问道:“你们也不问问两个孩子这是得的什么病?” 第699章 人为毒疹 桃香本就以为这是季节的原因,小孩肯定是摸到了什么有毒性的东西,过了敏,才肿胀发痒的。 可是听钱通这样一问,心里也便产生了疑问,忙问道:“怎么,难道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陈敬轩等人也赶紧围过来询问。 钱通见此,才说道:“看起来不像是普通的疱疹,倒更像是一种毒疹,越挠越痒,越挠面积越大。 要是治疗不及时,估计超不过两三日,就会蔓延到全身都是!” “这么严重?” 陈敬轩不觉十分担心。 钱通望了望他一脸的担忧之色,忙说道:“确是很严重。不过好在治疗的及时,到明儿个早上,那肿的地方,估计就能消下去了!” 陈敬轩知道钱通一向是医术高,又从不张扬,因此才信任地点了点头,又问道: “你觉得这毒疹有可能是怎么得的?” 这问题正中大家的心意,不但是陈敬轩,就是桃香等人,也是急切地想知道得这病发作的原因。 钱通又望了望代胜和仇畅,才说道:“你们想想,要是俩小孩接触了什么不该接触,容易让人过敏的东西,那照看着他们的大人,肯定是不会幸免的。 可是如今 ,你们自己看,俩小孩这都已十分严重了,可是照看他们的人却是丝毫都没事呢!” 经钱通这一提醒,众人也发现了这一点异常。 不过,有些病确实是孩子易得,大人却不容易得,因此桃香忍不住问道: “有没有可能是接触了同一种东西,大人抵抗力强就没事,孩子抵抗力弱就显得很严重?” 钱通听完,又望了仇畅和代胜一眼,才说道:“这种情况很多。 可是小康小健这种却不是,他们两个这明显是毒疹,这种毒要是大人接触了,也会得。 所以从目前来说,应该不是偶然因素造成的,而是人为的。” “人为的?” 桃香沉吟着,不禁抬起头,隔窗向外望去—— 见俩小孩正和青荷一起玩藏猫猫的游戏,不时地发出一阵阵笑声。 而他们旁边的地上,则是一堆零七八碎的玩具,因为娃娃们的手和胳膊上刚刚涂了药膏,所以青荷暂时不让他们碰触什么东西。 俩小孩长到这么大,桃香照顾的一直就比较少,都是福旺娘和青荷在帮忙照看。 她们对娃娃们的疼爱,可以说一点儿都不比桃香少。 寻常吃穿用度都会经过她们的精 心筛选,要是出去玩,常会有专人偷偷在旁保护,轻易的谁会有机会做手脚? 陈敬轩见桃香沉思,不由得笑道:“你也不用过于紧张,一切等咱们查明了再说。” 桃香回过神,感受到陈敬轩暗暗捏了捏自己的手,这才会意——此时人多,不是详谈这件事的时候。 于是便笑着道:“小孩玩起来没个样子,免不得这里抓一把,那里摸一摸,就是无意中碰触到了什么也不一定。” 钱通点头,便不再提此事。 经过这么一通折腾,天色已经晚了。 路明德等人本就不想走,此时更有了理由,且又是大家凑在一起,正好热闹。 所以,陈敬轩让福旺娘去准备饭菜,桃香则派小厮去打理各人住的房间。 钱通和代胜、仇畅三人还是住原来的房间,里面的摆设没有动过,药品用具都还在,所以不用过于拾掇。 于是三人便趁着这个当口,将小康小健平常接触的物品,不着痕迹地收到房里做检查。 原本俩小孩要是不闹这一出,大伙儿就该吃晚饭了的,此时已经耽搁了这么久,饭菜都已经冷了。 于是,福旺娘又重新将饭菜热了一遍,并另做了 几个新菜端上来。 桃香让着众人坐好,并拉着雷晚彤的手笑道:“很不巧正好赶上小孩儿闹腾,叫妹妹也跟着担心了。 今晚大伙儿就住在这儿了,所以都不必担心时间早晚,大家只管尽情的吃喝!” 桌上的气氛被桃香给挑起来,雷晚彤也难得的笑着道:“姐姐不要客气。 就算姐姐今日不留我,我也要自己张罗着住下的。 因为明日还想跟着姐姐下田学种地呢!” 路明德听罢笑道:“你想学种地还不简单?赶明儿在这村里盖几间房,你就住在这儿,想啥时候学就啥时候学!” 雷晚彤听罢眼睛亮亮的,望向桃香,似乎在征询她的意见。 桃香见此笑道:“妹妹不用看我,你想什么时候来,随时来就好了,保证有你吃的住的,你只要别嫌弃我这儿破就行!” 众人说笑间,陈敬轩拎上一坛子好酒来,给男的们满上。 “今晚咱们不分男女,都喝一点儿!” 陈敬轩说着,也拿了两个小号的杯子来,给桃香和雷晚彤也各倒满了一杯。 “我……这太多了,我喝了就醉了……”雷晚彤望着眼前的酒杯,腼腆地说着。 桃香曾和她喝过 酒,知道雷晚彤的量不止这一杯,这么说是她的谦虚之词。 刘云涛就坐在她旁边,见状低声道:“别发愁,你喝不了我帮你!” 雷晚彤听罢,脸色微红,一派天真地看向了金子恒。 金子恒没看见一般,坐在那里只看着陈敬轩,等着他发话。 陈敬轩见此忙端起杯笑道:“咱们大家凑齐了不容易,先喝一口,然后随意。 只不过,云涛你可是犯规了,大伙儿喝一口,你要喝两口!” 说罢,眼睛意有所指地扫了雷晚彤一眼。 刘云涛见状,什么也不说,只笑着先喝了一大口,然后才随着大伙儿又喝了一大口,一副大义凛然的神情。 雷晚彤看出陈敬轩所说的“犯规”——指的是刘云涛张罗着要帮自己喝酒一事。 她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眼睛又不着痕迹地扫向了金子恒。 桃香喝了一小口,便将杯子放下,让着雷晚彤吃菜。 众人的话匣子打开,一边吃喝一边聊起来。不过,聊得都是无关紧要的话题。 饭后,众人又围坐在一起喝茶。 刘云涛因为屡次“被罚”,所以有些微醉,便不陪着众人,先去睡了。 路明德见此,也回去休息。 第700章 毒疹消肿 桃香见钱通三人迟迟不动,便知道他们应该是有话要说。 就对雷晚彤道:“妹妹冷不丁到乡下来,劳累了一日,就不用强撑着陪他们坐着了。 他们几个一说起话来,不定到什么时候的,还是我陪妹妹回屋去歇着吧!” 雷晚彤听了,忙站起来,笑着道:“那我就不陪着大家,先去休息了!” 说完,便跟着桃香的指引,回屋睡觉。 桃香安顿了雷晚彤回到厅堂。 见几个人都是面色凝重,正在说俩小孩中的毒,竟是那些从京城带回来的玩具上带的。 钱通看了桃香一眼,严肃道:“你们带回来的每一件玩具上都有,但都是量很少,玩一次两次不要紧。 不过,他们每日玩这些,累积到身体里,到了一定的程度,也就照今日这样发作出来了!” 桃香不由得心惊,忙问道:“这些玩具,有个别的是我们自己买的,大多数都是客栈里的小厮们送的。 难道是谁把小厮们都收买了,才暗中下了毒?” 代胜听罢摇头道: “这个不会,我客栈里的小厮,不满你们说都是我的死士,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这么说,是他们在买之前,这些玩具就被动了手脚?” 桃香不由得说道,“或者,是送给了我们之后,才被人动了手脚的?” 想到这一层,桃香几乎惊出了一身汗—— 那些玩具,小厮们送过来之后,只散放在客栈的房里半晌不到,就被桃香打包装进大箱中。 若真是如此,那下毒之人又是趁着何时下的毒?这也太过于神不知鬼不觉了。 也多亏的对方下的是这种毒,要是直接涂了剧毒,那自己当时也摸了,不是会直接一命呜呼了? 桃香在这里反复思量,陈敬轩面色沉重,许久之后却突然开口道: “这么说,这些毒是我们拿回家之后才被人涂抹到玩具上的?” 钱通盯着他的眼睛,郑重地点了点头。 桃香不由得有些糊涂,忙问道:“怎么知道是拿回来之后才下的毒,而不是在京城里打包之前?” 陈敬轩见她询问,忙解释 道:“之前钱通说了,这毒要是大人摸了也会发病。 可是在京城客栈里打包的时候,你我都接触了,而且还反复很多次,却都没有事,这说明那时候玩具上还没有毒。” 对于陈敬轩的分析,代胜等人都表示肯定。 桃香这才想起自己忽略了这一层——那就是大人触摸了,也是会发病的。 这就说明,玩具是拿回来之后,才被人动了手脚的。 这还真有些奇怪了,对方想下毒,为何非要下在桃香等人从京城带回来的玩具上呢? 再说,这些玩具带回来之后,小康小健就一直在玩,这何时下毒,还真是难查。 青荷和福旺娘,桃香是绝对信任的——俩小孩每天由她们带着,几乎是形影不离的。 看起来这下毒之人,还真是得煞费一番苦心。 金子恒坐在那儿一直没说话,等众人都说完了,他才沉吟道:“难道这毒是今日才下的?” 他这一说,众人初时都有些不解,仔细品味了一下,才明白了—— 金子恒是在提示大 家,这刘云涛路明德和桃香陈敬轩都已是生死之交,可这雷晚彤就有些值得怀疑。 钱通听罢忙阻拦道:“子恒别胡猜,这无凭无据的,不能屈赖了好人!” 金子恒听罢,便不再说话。 最后,代胜站起来说道:“总归今日是没什么大事,这事儿要慢慢细查,大家还是先休息,不要再纠结了。 不过在没有查到结果之前,最好不要打草惊蛇,免得多生是非。” 众人听罢,都站起身,各自回房休息。 金子恒见陈敬轩拉着桃香的手回了房间,不免心里分外失落。 而代胜,身体还没有完全复原,由钱通和仇畅扶着他回房。 虽说是暂时不在纠结,一切等明日再说,可是桃香仍是睡不着。 她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浮现出孩子中毒,七窍流血的血腥画面,吓得都不敢合眼。 陈敬轩见桃香翻来复去睡不着,将她抱紧了,安慰道:“媳妇儿,你放心。 我虽没有本事,可是要查出是谁想坑害咱们的孩子,我也绝不会放过 他!” 桃香听出了他这语气里的郑重,不由得点点头,心里稍稍踏实了一些。 关于这毒的事,除了桃香等人,其他人是不知道的。 因此,桃香也不准备声张。 就连次日询问青荷和福旺娘,桃香都是想了半天,才委婉地问出来。 不过,根据青荷和福旺娘的叙说—— 这些玩具只有过一次被两个孩子带到小月家去玩,玩够了就拿回来了,剩下都是在自己家里玩。 而且,不管是到哪儿,都是青荷或者福旺娘亲自照看,从没有离过手,就更别提有人趁机下毒了。 “看起来,这事还是得从长计议吧,往后处处留心些,总会发现蛛丝马迹。” 钱通说着,便拿了药膏去小孩的房间里,去看那毒疹的情况。 自昨日傍晚涂了药膏之后,又安心地睡了一晚,那些毒疹消了肿,只剩了一片一片的小疙瘩,还是红红的,那些挠破了的,已经结痂。 看这样子,过不了两三日,就差不多好了。 桃香见此,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放下。 第701章 种土豆儿 村里被派去买土豆的人回来了,运回了几十麻袋的土豆,问桃香卸在哪儿。 桃香见这刚是上午,不如就卸到田里去,组织人去种,免得卸在家里,还得费事往地里运。 于是,桃香便召集了那二十几个组长,分配好,六个组去挖沟,四个组来栽种。 雷晚彤见桃香分配好了,正要下地,便连忙也换了爽利的衣服,跟在桃香身后笑道: “姐姐,都说好了,我和你一起下地的,你怎么要把我甩开?” 桃香原本以为她昨日说要跟着学种田的话,都是开玩笑的,没想到竟然真的。 可是话已经说了,也答应了她,不好再拒绝,便带着她一起下地。 那些上山采集野菜的年轻妇女,昨日确实采集了不少野菜。 此时都半泡在小溪边,因此一点儿都没有蔫下来,反而比在山上的时候还水灵。 桃香派她们继续去山上采集,等数量多了,再一起种到田里去。 桃香带着雷晚彤来到地里,见那些挖坑的人,都凑在一起,从一畦干下来,又到另一畦里去干。 此 时虽然时间不久,但已经挖了不少畦。 而那些专管栽种的,也都带了工具在这里等着,只等桃香分配。 众人见雷晚彤又跟着来了,都纷纷笑着打招呼道: “这个城里的姑娘也要跟着下地体验一下干活儿的滋味儿?可得悠着劲儿,别累坏了!” 雷晚彤听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桃香便笑道:“这是我的一个姐妹,她非要来学习种地,咱们大活儿都多帮着点儿,干好干不好的,也别埋怨她!” 众人笑着,一一应着,招呼雷晚彤到她们之间去。 桃香很是满意,拉着雷晚彤过去,便每人一畦,开始栽种。 众人见每一畦只给了不多的几块儿土豆儿,便有些不敢下手—— 想着要是一块儿一块儿的种下去,这些土豆儿种还真是远远不够用。 因此,众人便都问桃香怎么种才好。 雷晚彤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因此十分感兴趣,她见众人除了拿一个小锄头留着掩土之外,还每人手都有一把尺把长的细刀,不禁问道: “姐姐,怎么种土 豆还要用刀子?” 桃香见众人不懂,便就着雷晚彤这一问,向大伙儿解释道: “这栽种土豆,不必整块儿整块儿的,只要用刀子将整个的土豆切成几块儿,然后再分别种到土里,就完全可以了! 这样虽然切开时费了点儿力气,但可以节省不少材料。这些土豆儿,我们就可以多种很多亩了。” 众人一听,都有些迟疑,笑着问道:“这样栽种行吗? 以前可是从来没有听说可以这样弄。大伙儿就知道切开了能下锅,却不知道还能栽种!” 桃香听着说得幽默,不由得笑了,对大伙儿说道:“照我说的这样做,绝对没有问题,照样培育出苗来,照样能长不少土豆儿呢!” 雷晚彤对这个也是很是感兴趣,问道:“那每一个土豆儿要切成几块儿?” “这就不一定了,”桃香拿过一只土豆儿,对众人道:“具体要把它切成几块儿,要看每一个土豆儿上有几个芽儿眼。 你们看,就是这个生芽儿的地方,切的时候,基本上一块儿上保证有一个芽儿眼就 行。将来就从这上发芽儿长成苗。” 众人听得明白了,便都取了刀来,开始各占一畦去栽种。 雷晚彤也拿过桃香的细刀,将一个土豆儿慢慢切开,分成了好几块儿。 桃香见她切得小心,唯恐碰到芽儿眼,不禁赞她认真。 为了节省土豆儿,大约每隔一尺远,种上一枚带着芽儿眼的土豆块儿。 这样精细地种下来,一大块儿地,才用了不多的土豆儿。 不过,众人虽是照着桃香说的做了,可心里还是有些怀疑这样是不是能长出土豆儿秧苗来。 陈敬轩等人,初时和另外几个组的人去挖沟,后来,见金子恒、路明德等人干得累了,头上都冒了汗,便放下铁锹,带着他们到桃香这边来查看。 也顺便歇一歇,毕竟他们几个都是城里的少爷,从小娇生惯养,没干过什么体力活儿,可不要一次就给累坏了才好。 桃香带着雷晚彤和另外两个年轻媳妇儿一起,干得正起劲儿,一抬眼,正见到远远地陈敬轩等人来了,便笑道: “这几个人看来是挖沟挖得累 了,到咱们这边歇工来了!” 她这一说,几个人也都抬起头来看。 那雷晚彤也不知是因为光顾着抬头没看手上,还是怎么的,突然间只听她“啊”地一声叫。 桃香等人慌忙扭过头一看,就见雷晚彤正一手拿着细刀,另一手上鲜血淋漓左手手背上被刀割了一条半寸长的口子,正往外淌着鲜血。 而她本人却像是吓傻了一般,也不知道捂着,就呆呆地愣在那儿。 桃香连忙扔了手里的小锄头儿,蹲下身来,一把攥住那条口子,伸手从袖兜里拿出手帕,捂在那伤口上。 那口子应该很深,饶是桃香尽量捂着,鲜血还是顺着桃香的几个指缝里流出来,滴到地上。 雷晚彤紧皱着双眉,眼中闪过几分痛苦。 桃香见了不由得担心,又见她吓傻了一般,右手里还举那把惹祸的细刀,忙提醒道: “妹妹,快把那刀放下!忍一忍,钱通他们一会儿就来了!” 雷晚彤咬着唇点了点头。 旁边的一个年轻媳妇儿,也醒悟过来,连忙将那细刀接了过去,放到一边。 第702章 晚彤受伤 陈敬轩等人远远地走过来,开始看见桃香和雷晚彤等人正在干活,忽然之间大家便都蹲了下去,场面似乎有些慌乱,便知道是有事儿了,于是加快了步子往这边走。 等他们到了近前,就见桃香拉着雷晚彤的手,两人的手交错在一起,鲜血淋漓。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受了伤,反正看起来很严重,流了那么多的血,手下面田里的土都洇湿了一小片,变成了暗褐色。 陈敬轩吓了一跳,不禁皱着眉头蹲下身来,扶住桃香的手臂问道:“媳妇儿,你受伤了?” “不是我,是晚彤,被细刀划了个大口子!”桃香连忙解释道。 陈敬轩眼中的阴霾散了散。 路明德和刘云涛听罢,赶紧凑过来,查看情况。 “表妹,是不是很严重?流了这么多血!” 路明德一见那条手帕几乎都被鲜血染透了,忍不住抢过雷晚彤那只受伤的手。 也不知道她伤到什么程度,只是桃香一松开,那血便更多地流出来。 刘云涛忙又掏出自己的手帕,路明德抢过来,捂到那伤口上,将那块洇透了的帕子替下去。 刘云涛忍不住关切地问道:“怎么弄成了这样?” 雷晚彤见众人纷纷询问,似乎有些应接不暇,也不知道该回答谁的话了。 索性她就谁的也不答, 苍白脸色蹲坐在那儿,神情有些发懵。 陈敬轩听见桃香说不是她伤了,而是雷晚彤,心里大.大地松了口气。 忙提醒众人道:“赶紧起来,让钱通他们给看看,上药包扎!” 众人听了,纷纷闪开身子,让钱通等人近前来观看。 钱通拿出随身的跌打损伤药粉,掀开雷晚彤手上捂着的帕子。 见口子确实又深又长,便将那药粉倒上去不少。 要说钱通这药粉确实是好,倒到伤口上之后,原本那喷涌而出的鲜血只将那白色的粉末洇湿了一半,便止住了。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雷晚彤平伸着手不敢动,因为时间久了有些疲累,再加上失血的缘故,显得有些发抖。 桃香忍不住托扶着她的手臂,询问道:“妹妹感觉怎么样了?是不是很疼?” 雷晚彤听桃香这么一说,似乎被点破了心里的委屈,忍不住泪眼汪汪起来,眼睛有意无意地扫过金子恒,嘴里却勉强着说道:“没事的,害大家担心了!” 她这一副梨花带雨的状态,更显得楚楚可怜。 这立刻引来了路明德等人的深深怜惜,他们一边簇拥着雷晚彤,一边用眼神讨伐金子恒。 确实,金子恒自始至终都是站在那儿看着大家问候雷晚彤,又看着钱通帮他上药,而他自己却是 一句话都还没有说。 他是觉得没有什么可说的,女孩子不小心割伤了手,着实让人觉得可怜,有钱通等人帮着治疗上药就可以了。 至于问候,金子恒觉得还是算了吧,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和麻烦。 因此,金子恒对于路明德等人的杀人般的眼神视而不见,只故作愣怔地站在那里,看着桃香手上染的血,不说话。 钱通看出路明德和雷晚彤等人的意思,便皱着眉不耐地道:“她这伤口刚刚止住了血,还需要好好地消毒,先回家吧!” 无可厚非,此时说话最管用的便是大夫—— 钱通张嘴一说让回家,众人似乎立刻反应过来,赶紧扶着雷晚彤回家。 桃香不放心,也索性不干了,仔细地嘱咐了另外的几个年轻媳妇儿们,让她们去弄剩下的。 回到家里,一应的药品用具齐全,钱通仔细给雷晚彤消了毒。 众人才看清楚,雷晚彤白皙的手背上,横贯了一条半寸长的大口子,皮肉外翻,显得有些狰狞。 “还是缝合一下吧,这样可以尽量不留下疤痕。” 钱通一边说着,就去药箱里取银针及缝合用的细线。 要说起来,这缝合伤口还是桃香先用的,后来钱通几经摸索,现在已经十分娴熟。 雷晚彤一听说钱通要用银针就像缝衣 服一般缝自己的肉,忍不住胆怯起来,泪眼汪汪地说道:“我不敢,还是不要缝了……” 桃香一直在她身边,听了她的话忙劝道:“你放心吧,钱通的医术好,这样做可以好得更快些!” 雷晚彤仍是摇着头,讷讷地道:“不,我不缝,我不敢……” 钱通见此,一边将线传进针孔里,一边说道:“不缝的话,你的手背就会留下一个难看的伤疤。 你们女孩子都爱美,你愿意留一个伤疤?” 众人听了,也都纷纷劝慰。 雷晚彤听了,不说话了。 可是很明显,她脸色惨白,一看就知道肯定是心里害怕到了极点。 金子恒在一旁看着,似乎有些不耐,忍不住沉声道:“大伙儿劝你也是为了你好。 你要是不缝合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口子就会好的慢,而且以后留了疤,你可别后悔!” 他这虽然也是劝,可口气明显很硬,路明德和刘云涛听了都有些不满,纷纷向他瞪过来。 不过,他这口气生硬的话似乎还真起了作用—— 雷晚彤咬着嘴唇,微微点了点头,向钱通伸出了受伤的手。 半寸长的口子,整整缝了八针。 这之前,虽然钱通给雷晚彤含了止疼的药,可是因为她心里胆小,还是紧张地出了一层汗,整个人都虚脱在了 桃香身上,向一旁歪着头,闭着眼睛也不敢去看。 不过好在,钱通操作得十分熟练,只是片刻的功夫,便将最后一针打结,剪刀断了线头,又麻利地包扎起来。 “已经好了,注意在拆线之前不能沾水,尽量静养,就会好得快!” 因为这雷晚彤是路明德的表妹,且最重要的一点,她是金泰救下来的,所以钱通忍不住多嘱咐了几句。 “多谢你了!”雷晚彤对钱通报以虚弱地一笑。 她此时脸色苍白,看起来很是疲惫。 桃香扶起她,安慰道:“先回房间休息一会儿,钱通给你用的都是好药,过两天就好了!” 雷晚彤不禁拉下桃香的手,虚弱地笑道:“你看我这一来,就给你们添麻烦。 这点儿伤不算什么,此时也包好了,我自己回房去休息一会儿就行了!” 说着,她又抬起头,冲着大伙儿歉意道:“你们跟着我转了这么半天,也都就好好歇歇吧!” 众人见她说得诚恳,忍不住点点头,又嘱咐她要是伤口疼了,就过来找钱通,让他帮着弄止疼的药。 雷晚彤一一应着,回了自己的房间。 只不过,她在将头靠近枕头的那一瞬,眼中闪过几分志在必得的冷笑,嘴里忍不住沉吟道:你们都等着,等我一个一个收拾了你们! 第703章 两人激吵 桃香见雷晚彤回了房间,也才觉出自己有些累了。 陈敬轩看出她脸色疲惫,走过来关切道:“我看你也累了,我带你回屋歇一会儿吧!” 说着,便朝众人示意了一眼,拥着桃香回去休息。 路明德见桃香等人都走了,忍不住冲着金子恒闷声道:“子恒,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要跟你说!” 说罢,便径自向大门外走去。 金子恒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想必跟雷晚彤有关,因此,有些不耐地呼了一口气,沉了片刻,也随着他走了出去。 刘云涛望了一眼怒冲冲往前走的路明德的背影,忍不住担心道: “你们俩有话好好说,可别打架啊!” 说完,朝着钱通代胜等人尴尬地笑了笑,也转身随之而去。 钱通望着金子恒三人相继出了大门,眼中流露出几分担忧。 代胜忍不住笑道:“他们三个是生死之交,你放心吧,没事的!” 钱通听罢,也觉得自己这担心确实有些多余了—— 路明德找他必然是因为今日看见金子恒一直不动声色,那雷晚彤看上去显得委屈了些,所以才想着找他说一说,应该不会有事的! 而桃香的房间里,陈敬轩让桃香躺下休息,自己则坐 在一旁犹豫了片刻说道: “这雷晚彤,赶明儿她要是说走,就别留她了,我总觉得她早晚会惹出事儿来!” 桃香点点头道:“那也得人家说走才能让人家走啊,怎么好意思撵人家?” 不过,又见陈敬轩担忧,只得安慰道:“你放心吧,她也就是个小姑娘家,除了有人细究她的身世,不然,能有什么麻烦事儿?” 陈敬轩见桃香眸光流转,稍躺了一会儿便又恢复了活力,脸上也不觉轻松起来,眼中也带了笑意,说道:“既然是这样,她平时跟你一起下地的时候,你自己小心一些!” 他们在屋里细细地说着话,而出了大门,到了厂房另一面僻静墙角处的路明德、金子恒、刘云涛三人,可就没有这么和风细雨了—— “你找我,到底有什么话要说?”金子恒瞪着路明德,一副凡事不知的表情。 “你还问我?今日晚彤受了伤,你怎么连问都不问一问?她是个女孩子,女孩子就要哄哄嘛!”路明德十分不满地抱怨道。 “不是有那么多人问了吗?难道非要每个人都问一遍? 谁说女孩子就一定要哄?再说,不是也有人哄她了吗?” 金子恒无辜地反驳道。 “ 你!”路明德忍不住声音提高了起来,但又自控地平静了一下,沉声说道:“你这是分明是假装无辜!” 金子恒向一旁歪着头,一副不屑一顾。 路明德气不过,终于忍不住咆哮起来:“你好好看清楚,晚彤有什么不好? 她人漂亮,心地又好,除了她的家事,你也知道,那根本就和她没有关系嘛!” 金子恒很反感这种明显的替雷晚彤做说客,忍不住也生气道:“她是好,可是她好与不好于我有什么关系? 这事儿你和云涛说说,没准儿还能有些共同语言!” 刘云涛站在一旁,看着他俩越说越激化,忍不住劝道:“你们有话都好好说,晚彤是个好女孩,你们别把她扯下水!” 路明德越听见劝越生气,不由得对金子恒怒目道: “这割手的要是桃香你也能这么淡定?她还是有了主儿的呢!你就是在找借口!” 他说这话,也是一时过于气愤,才口不择言。 从当初自现在,金子恒喜欢桃香,这是他和刘云涛都知道的,而且金子恒也从来没有避着过他们。 不过此时,由路明德嘴里挑明了说出来,金子恒的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 “对!你说的没错!我就 是喜欢她,不喜欢你表妹,这我还用找什么借口吗?”金子恒越是发怒的时候,声音越冷越沉。 刘云涛发觉自己虽然是跟过来了,可是根本插不上嘴,只得说道:“你们都消消气,咱们从小到大的交情,不要为了这点儿事儿伤了咱们的和气!” 路明德听罢,一甩袖子道:“也罢了,过去是我瞎了眼,往后,他这县太爷的公子,我可不敢高攀!” 刘云涛见他越说越不像话,连忙上前去拉他,示意他住口。 金子恒不由得冷笑:“我这样的人,你不用瞧得起我!” 说罢,也是一甩袖子,转身离去。 “哎,子恒,你别走!” 刘云涛在后面叫着,却是拦不住,只得颓丧地瞪了路明德一眼,说道: “你就事儿说事儿,怎么揭他老底?你又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 路明德刚才那话说完,也觉得有些后悔,可是脑袋一热说了出来,只得嘴硬道: “说了就说了,他爱怎么想怎么想,不愿意理我往后就别理我!” 刘云涛无奈,知道此时两人都在气头儿上,只得先拉回路明德,等双方都消了气再说。 —— 次日桃香起了个大早,先和陈敬轩一起去田里转了一 圈。 见昨日那些土豆儿,都已经照自己说的那样,种了起来。 只不过,这些地被翻了几遍,有些发干。 算一算,自上次下雪,直到现在,还连个雨滴都没有下过,也难免地里干旱,看起来该想想办法浇一浇了。 等他俩从地里回来,见雷晚彤等人都已经起床。 “姐姐,你们下地,怎么不叫我一声?”雷晚彤的手上缠着白纱布,迎上来说道: “先前跟姐姐说好的,我要学习种地,我那可不是说着玩的!” 桃香见她今日的状态很好,整个人都很精神,虽然手上伤着,但就像没事儿人一般,谈笑风生的,便也笑道: “昨日钱通嘱咐你什么来着?还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再说,我这是出去遛个弯,顺便看一看他们昨日种完了没有!” 雷晚彤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不禁看了陈敬轩一眼,一副会意的样子道:“姐姐两个人出去遛弯儿,真是让人羡慕!” 桃香忍不住笑道:“你别光顾了说我,你的手怎么样了?感觉好点儿了没有?” 雷晚彤忍不住摆弄了一下伤手,笑道:“一点儿都不疼了,钱通的药果然是好药!” 众人见她这样,也忍不住替她高兴。 第704章 变黑的手 钱通嘴角淡然,嘱咐道:“既然没什么不妥,只等着七天之后拆线就行了。” 雷晚彤有些羞涩地点了点头。 一旁的路明德忍不住看了金子恒一眼。 昨日他确实太过冲动,事后想一想,尤其是说他是县太爷的公子这句话,金子恒最反感的就是这个,想必昨晚他肯定是气疯了。 路明德冷静下来之后,就开始后悔。 可是此时他去看金子恒,金子恒却没看他,只独自坐在院中的小桌儿前喝茶。 刘云涛拉拉他的衣角,示意他上前去和金子恒主动示好。 路明德有些拉不下脸,脸色红了红,终是没有过去。 大伙儿说笑间,福旺娘已经把早饭摆上了桌儿,招呼着大伙儿吃饭。 这顿饭因为雷晚彤的情绪而变得十分融洽。 不过,桃香也似乎隐隐地觉出金子恒和路明德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可又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只得装作不知。 接下来的几天,雷晚彤似乎每天都很愉快,并且,她也不提着回城的事。 不但她不走,那几个人也都不走,桃香也没法,反正吃喝也不愁,不走就不走吧! 一晃到 了第七天,雷晚彤的手伤该拆线了,午饭之后,众人都在厅堂里喝茶,钱通便把药箱拿进来。 虽说这几天雷晚彤的精神很好,可是至于那伤口回复的怎么样,大伙儿心里都没底,还是得拆开看了才知道。 钱通却并不紧张,面色平静淡然,一边解着雷晚彤缠手的白纱布,一边说道: “不要紧张,拆了线就没事了,再过一阵子回复回复,也不会留下什么伤痕。” 只是,他这话还没说完,便在看到雷晚彤的那只变得青黑的手时停了下来! 众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钱通更是手忍不住颤了一下,唇色泛白,惊呼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整只手都变黑了?” 随着钱通的这声惊呼,雷晚彤终于也回过神,盯着自己青黑的手掌尖叫起来:“啊——我的手!我的手!” 瞬间,内这些人的视线便由雷晚彤的手转移到了钱通的脸上。 钱通满脸的惊愣,两手微张,向后退了半步,苍白无力道:“只是割伤而已,怎么会出错?” 仇畅在钱通退后的同时,从身后扶住了他,皱着眉头看向那只变了色 的手。 “我的手!我的手怎么会变成这副摸样?” 雷晚彤大呼着,美眸中瞬间蒙上了一层水雾。 女孩子爱美,连粘在手上一点脏东西都不允许,怎么会接受得了整只手变成青黑色,这不成了怪物了么? 桃香盯着雷晚彤那只手,突然感觉这件事实在不简单。 路明德赶紧上前来劝慰道:“表妹,你先冷静一下,让大夫们帮你看看是怎么回事!” “我不!我再也不要相信他们了!” 雷晚彤声音凄厉,一边叫喊着,一边向后退,众人听着也觉得惨然。 桃香忙劝道:“钱通的医术那么好,你这只是简单的割伤,怎么会治不好? 妹妹冷静一下,让他们好好检查一遍,看看是哪里出了问题!” 雷晚彤听罢,不再向后退缩,但仍是嘤嘤地哭着。 路明德和刘云涛见此便现出些不满,不过却是碍着面子,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眼睛望着钱通,十分不悦。 钱通便要上前查看雷晚彤的伤手,无奈却被仇畅拉住,不让他再插手此事。 仇畅虽未说话,但那意思却很明显,既然好心帮忙却遭质疑,那还 不如不管,倒乐得自在。 代胜便站起身,走过去,将还半缠在雷晚彤手上的纱布尽数褪掉,仔细地查看起来。 只见雷晚彤的手,缠在白纱布里面的部分都已经呈青黑色,不过那白纱布的内里却仍是一片干净的白,并没有被那黑色污脏,且那缝合的地方长得也极其平整。 看样子,那黑色应该不是伤口内部蔓延的,反而更像是白纱缠绕的结果。 代胜拧着眉,用剪刀将缝合的那道线剪断并轻轻挑出来,那伤口处便平平整整,除了颜色上有些差异,其它便看不住什么了,可见那伤口缝合还是极好的。 “怎么样?为什么整个手会变成青黑色?” 路明德问得急切,这也正是众人的心声。大家不禁都把眼光放在了代胜身上。 代胜没说话,他用刚才用过的剪刀将剪下来的白纱布挑起来闻了闻,又走到药箱跟前,将其塞进一个瓶子里,摇晃了一下取出来。 众人便见那白纱布已经浸湿了,想必应该是药液作用的结果。 代胜将那白纱布拿在手中,往雷晚彤那只青黑的手上擦去。 十几双眼睛都盼望着 奇迹会出现,可是代胜拿着那浸了药液白纱布在雷晚彤的手上擦了又擦,那满手的青黑不但没有褪色,反色更加乌亮起来。 雷晚彤的眼泪便更加汹涌,桃香扶着她的手臂,不知怎么安慰她才好。 路明德终于忍不住责怪道:“代胜,你们这到底是在干什么?钱通已经把晚彤的手治坏了,你这怎么还雪上加霜? 他这话音未落,代胜一挑眉还没容得说话,拥着钱通的仇畅便立刻反驳道:“雷晚彤的手变成这样,绝对不是钱通的问题!” “不是他的问题是谁的问题?难道是我们这些看着的人有问题?”路明德毫不示弱地低吼出来。 “谁知道是什么问题?也许是她手的问题!” 仇畅冷声道,除了钱通,别人的想法他不在乎。 路明德急了,就要上前理论。 陈敬轩见此,忙上前道:“明德你不要急躁,你想想,钱通的医术你是知道的,他怎么会连这简单的割伤都治不好?这里面一定另有问题!” 路明德听陈敬轩这样说,心里倒觉得很有理,于是张了张嘴,怒瞪了仇畅一眼,没再说什么。 第705章 原想解散 可那一直嘤嘤哭泣的雷晚彤却抽搭着开口道:“钱大夫的医术确实是好,这我也知道。 可是会不会是因为他觉得这是小伤就没在意,所以把药搞错了?” 她这话出口,意思很明显—— 是怀疑钱通在大意的情况下将药弄错了,所以才将她的手弄成了这样。 钱通听罢,脸色更显得苍白,眼睛里闪过几分复杂的情绪,却终是站在那儿没有说话。 “你这是什么话?” 金子恒站在那儿,听着雷晚彤这话却是十分的不满,“以钱通的医术,这样的伤就是合着眼也不会弄错,你敢怀疑他?” 话虽如此,可金子恒站出来替钱通说话,路明德等人都觉得十分纳闷。 雷晚彤似乎更是没有想到这一点,她有些震惊地抬起头,泪湿的大眼睛望着金子恒,一片怨色。 路明德觉得金子恒之所以这样,肯定是故意跟自己犟上了,都是那天自己口不择言惹怒了他的缘故,因此便开口道: “你得就事儿论事儿,这不明摆着呢吗?钱通把晚彤的手治坏了!” 这是自那日两人吵架以来的第一次说话。 金子恒听罢不禁意有所指地冷笑了两声,说道:“就事儿论事儿?这话我还真是不懂得,要 不然你给我解释解释?” 路明德知道他说的是那天自己说他是县太爷公子的事,所以一时无语,不禁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仇畅此时却是一脸不屑道:“咱们给人帮忙,一不图名儿不图利,反倒弄出不好来,以后这样的亏咱们还是少吃!” 说罢,就去拉钱通,想带他出去。 无奈钱通脚下却没有动,一直盯着那只青黑的手。 代胜冲着雷晚彤和路明德等人一抱拳,说道:“雷小姐这手上明显是中了毒,可具体是什么毒我们还一时闹不清。 不过我代某在这打包票,我们一定会尽快研究出这毒的解药,将雷小姐的手治好。 只是还请容我们一些时间,代某在这先谢过了!” 代胜说的客气,却没有半点儿卑微抱歉的意思。 说完了话,他也不等人开口,便提了药箱,转身拉起钱通的手,径自出了厅堂的门。 钱通一边被代胜拉着往外走,仍是十分不解地回过头去看雷晚彤那只青黑的手。 仇畅却是不给众人好脸色,冷哼了一声随之跟了出去。 众人愣了片刻,有些无奈。 路明德气得道:“你们看,他们把表妹的手治坏了,还这么横!这是大夫该有的态度吗?” 桃 香示意他别再火上浇油,又安慰雷晚彤道:“先别难过了,相信代胜的话,他不会胡说的。 你这手背上若真像他们说的,是中了毒,给他们一些时间,他们必然会给你治好的!” 到了此时,雷晚彤显得更加可怜巴巴的,听了桃香的话无奈地点点头: “可是,姐姐,我这手怎么办?难道就这样露出来?” 桃香知道她是怕人笑话,因此想了想说道:“你别担心,我帮你做一个‘手套’,你戴上以后,别人就不会看见你的手了!” “手套?手套是什么?”雷晚彤好奇地问着。 桃香看着她感兴趣的样子,不禁有些奇怪—— 这钱通等人一走,她倒显得轻松了不少,就像出了问题的不是她的手一般? “这手套就像人穿衣服遮蔽身体一样,可以戴在手上将手护起来。等我给你做好了,你就知道了!” 桃香便耐心地解释了一下,便叫众人先去休息一会儿,有什么事等休息之后再说。 金子恒目光深沉地看了眼桃香,随着众人出去了。 而雷晚彤却是磨蹭了好一会儿才走,似乎是想看看桃香怎么做那手套。 桃香没有挽留她。 等众人都各自回房间休息以后,桃香才一边找 着适合做手套的布料,一边纳闷地对陈敬轩道: “钱通医术精湛,从没有出过错,这一次是怎么了?难不成是有人从中作怪?” 陈敬轩沉思道:“看钱通的样子,似乎十分吃惊,应该是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结果。想必是有人暗中下手!” “会不会和给小康小健下毒的是同一个人?” 桃香百思不得其解之后得出这样的结论。 陈敬轩没有说话,不过似乎也认同了这个猜想。 于是没过一会儿,陈敬轩便突然起身,说有事要出去一趟。 桃香见他脸色凝重,不觉有些疑惑他是干什么去。 陈敬轩见她担心,回头安慰道:“媳妇儿,别担心,我一会儿就回来!” 桃香也懒得问他,低下头开始给雷晚彤做手套。 有合适的布料,两只手套不算什么活计,剪完了之后没一会儿就缝好了。 手套是浅紫色软料,为了漂亮起见,桃香还特意在腕口处镶上了一圈儿紫色轻纱,缝合处挽了三朵纽扣大小的白绸花。 做完了之后,桃香越看越觉得满意,心道以后天气渐渐热了,倒是可以多设计几种样式的手套,在铺子里试销一下,应该卖相不错的。 有了这个想法,桃香向外看看, 众人都还在休息,便又拿出炭笔和粗纸,开始设计手套式样。 再说陈敬轩和桃香说了一声出来,便驾车直奔了自己的铺子。 其实,自京城回来以后,他本想将这铺子关了,解散各方势力的。 反正自己也不再有什么想法,只想踏踏实实种田,和媳妇儿安安稳稳过日子就好。再说桃香这边好几个铺子,家里还有工厂,都靠着桃香和青荷两个女子里里外外的忙,他心里很不忍心。 只是他的那些下属势力听了他的想法后,都力劝他留着这铺子,也好方便各方势力和他联系。 最主要的就是曹贵妃还在宫中,此时是皇上当权,太子也还好,此时倒是没什么,可将来太子上位,保不齐不打击自己。 到时候就是你无心与他争,可他看你却是有意的,若是解散了各方势力,毫无反击能力,就只有挨打的份儿了。 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但陈敬轩想到自己亲娘的时候还是犹豫了,因此这铺子就保留了下来,这就意味着陈敬轩所属的各方势力还在。 陈敬轩这也是自回来之后第一次来铺子,平时这里都是由心腹打理的。 他这次,主要是为了小康小健中毒以及雷晚彤的手变黑的事而来。 第706章 埋怨钱通 “老板!您终于还是来了!” 小虎见到陈敬轩来格外地激动,迎上来的时候眼圈都有些泛红。 各司其职的小厮们见此也连忙跑过来和他打招呼,铺子里一时间热闹起来。 “老板,您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大伙儿,所以就过来看我们来了!” 几个年长的不住的感叹道。他们都是陈敬轩手下各方势力的带头人,都是有老资历的。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各位都辛苦了!” 陈敬轩坐下来,喝了一口小厮们送上来的茶,开口道,“我这次来,是有事而来。” 接着,陈敬轩便在众人疑问的目光中说明了自己的来历—— 连番的中毒事件,肯定背后有人操作。树欲静而风不止,看起来若不反击,就只能挨打了。 “老板,您放心,这事儿我们立刻便派人去查!”几个年长的属下说道。 陈敬轩点点头,什么事交给他们处理,他还是十分放心的,他们既不会去张扬,又不会耽误正事儿。 交代好了之后,陈敬轩便没有过久的逗留,他怕桃香会担心,因此便直接赶了回来。 桃香设计了一会儿手套,便觉得有些疲累,躺下来休息。 陈敬轩回来时,桃香正和衣躺在床 上,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 陈敬轩见了,嘴角上扬,一副志在必得的表情,立刻脱了外穿的衣服,欺上来抱住了她。 桃香在朦胧中只觉得那个熟悉的胸膛凑上来,便不由自主地向他靠了靠,迷糊道:“你回来了……” 陈敬轩并没有出声回答,只是眼中含笑地覆住了她的唇。 一阵令人窒息的亲吻之后,桃香终于清醒过来,红着脸,抱着陈敬轩的腰,嗔怪道:“回来了也不说一声,搅扰人休息!” 陈敬轩抱紧她,脑门儿轻轻抵住她的额头,低声道:“我刚才去铺子了。” 桃香微微吃惊,但旋即便明白了,不由得释然道:“这事看起来不简单,叫他们帮忙去查查也好!” 桃香这样轻描淡写的说,是有意安慰他。 她知道陈敬轩的心思—— 自从京城返回村里之后,便一直没有与铺子那边联系。他刻意如此,桃香也不愿意违拗他的意思。 只是这次,他想必是心里真的急了,不然,怎么会在坚持了这么久之后,又打破了自己的原则,让铺子那边的势力去调查了呢? 果然,陈敬轩听了桃香的话,忍不住抬起头来,问道:“媳妇儿,你不反对我去铺子? ” 桃香往陈敬轩这边凑了凑,说道:“我为什么要反对? 咱们不图有权有势大富大贵,可这有人让咱们过得不痛快,咱们还不能起来反击?” 陈敬轩听罢,眼中闪过一抹赞许的笑意。 桃香看看外面,已经快半晌了,众人休息估计一会儿也都要起来了。 因此,桃香连忙起身,将给雷晚彤做的手套拿了,来到厅堂。 不多久,众人便都起来了,纷纷聚到厅堂里。但代胜和钱通、仇畅三人却是没有来。 路明德一进来,没有看见钱通三人,脸上就有些不好看。 金子恒仍是一片不悲不喜的表情,也不说话,坐下来喝茶。 路明德不时地看向金子恒,他却似没看见一般。 弄得刘云涛在一旁不知道劝谁才好,只是无奈,急得拂袖子叹气。 桃香眼睛扫到雷晚彤的那只手,并没有什么变化,仍是青黑的颜色,心里不由得叹息。 雷晚彤的神情有些悲怆,自进来以后,便有意无意地看自己那只手,似乎在提醒众人——她的手很严重。 “妹妹,你来看看,这是给你做的手套。”桃香将桌子上的手套向前推了推。 雷晚彤抬起眼睛,朝桌上看去。 当她看到那两 只漂亮的淡紫色手套时,眼眸不尽亮了亮,问道:“姐姐,这是给我的?” 桃香点点头,拿起来一只,递给她:“戴上试试,看看合适不合适?” 雷晚彤愉快地拿起手套,小心翼翼地戴在了那只伤手上。 果然十分合适,从手指,到手掌,到手腕,都是服服帖帖的。 众人见此虽然嘴上没说,但却都看出桃香这手确实巧,竟然能做出这么精巧的东西。 这下子把伤手遮盖上了,雷晚彤的心情也会好些了吧? 却不想,雷晚彤一边伸着戴着漂亮手套的伤手,一边落下泪来: “桃香姐姐,我这无父无母了,谁都讨厌我,只有姐姐还对我这么好!” 桃香见了忙安慰道:“谁说大伙儿都讨厌你了?那是你想多了,大伙儿都很关心你!” “不是,姐姐,你不用说我也知道。这老天爷惩罚我,叫我的手伤了,大夫也不待见我,所以才落到这步田地……” 雷晚彤说着,便不住地抹起了眼泪。 她这话虽然说的委婉,可是众人却是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 她似乎对于自己的手变黑,有些误会并埋怨钱通。 桃香刚想劝她,跟她解释,这应该不是钱通的问题。 可是不想,路明德一见表妹哭泣,刚才忍着的一肚子火气便爆发出来,气道:“我去找他们! 这叫什么?把人的手治坏了,便不闻不问了。难道是欺负她没爹没娘没人管了?还是把对他爹的怨气撒到她身上来了?” 他这话说得实在有些激愤和过火儿。金子恒不由得将茶杯大力地蹲在桌儿上,冷声道: “你们既然不信钱通,当初为什么要用人家?” 原本路明德对金子恒是有些歉意的,都因为那晚上自己说的有些过火儿,所以这两日一直想找机会和金子恒说话,只是金子恒一直没有给他好脸色。 可此时金子恒这样一说,路明德又忍不住有些冲动了,说道:“我又没说用他,是他自己上来就给雷晚彤治的!” “呵呵!看来还是人家上赶着了?” 金子恒的耐心似乎也尽了,忍不住分辨道:“人家图的什么?是图着能赚你们二两银子,还是图着你表妹有美貌?” “你!”路明德一听,当时就急了眼,“金子恒你不要太过分!别仗着你爹是县太爷,就为所欲为!” 雷晚彤也忍不住哭诉道:“金子恒,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你也不至于这样编排我呀!” 第707章 关系紧张 桃香一听,这路明德虽然说得差劲,可是金子恒这样说,也是有些难听了。 于是赶紧阻拦道:“这叫什么话?都是一块儿经历过生死的兄弟,说这些不怕生分了?” 孰料,金子恒就像没听见一般,朝着路明德说道:“我还就仗着我有个县太爷的爹了,你能怎么的? 女人小心眼胡思乱想也罢了,你一个大男人,难道是瞎了眼,分不清是非曲直?” 众人听着两人的争吵,虽说金子恒说得也不好听,可是却句句都在理上。 而路明德却有些袒护雷晚彤,失了原则。 因此,大伙儿都拉住二人,纷纷往外推,让他们各自回屋冷静。 正在这时,门帘一挑,代胜进来了。 代胜此时手里拿着一把草药,头上出了一层的细汗,看起来似乎是刚从外头回来。 他一脸兴冲冲地进来,却在见到路明德和金子恒如斗鸡一般,被人们拉住的时候,有些惊愣地问道:“你们,你们这都在干什么?” 金子恒见了代胜,便住了口不再说话。 而路明德却似乎有些不罢休,气乎乎地回道:“做大夫原来是这么做的,把人给治坏了,就不用管了。 你们在房里是待得舒服了,也不想想人家病人如何痛苦!” 他嘴里又是这么一大篇话说出来,众人心里都有些埋怨,觉得这话他不该说—— 先别说代胜三人并非像路明德说的那样,即便就是如此 ,那也是钱通治疗的失误,也不该找人家代胜来解决。 因此,代胜一时有些愣愣的,片刻之后才淡笑了一声,说道:“这就是给她采集的草药。一会儿可以试试效果。” 路明德这话,就连刘云涛都有些听不下去了,忙拉了拉他的衣角,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明德,你胡说什么呢?人家大夫这不是来了吗?难道非得人家三个人一起来?” 路明德听罢,不但没有闭嘴,反而在见到代胜笑了一声后,更加高声地说道:“你倒是还有心笑,我表妹可是一直哭着呢!” 他这几次三番地不留情面,代胜听罢不禁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冷声道:“我笑都不行了? 我实话告诉你,对于你表妹的手,我们心里不觉得有什么歉意。 钱通给她治疗的伤口,你也看到了,效果极好,几乎没有什么痕迹。 至于她手上又中了毒,你要是想找我们给她看,是不是应该好好求着我们才对?” “你说什么?”路明德没想到代胜说的这么淡然,“我们还要求你们?” “对啊!” 代胜一脸平淡,将手里那把草药放在桌上,坐下来,静静地道:“那伤口已经治好,这手颜色变黑是因为中毒所致,你们想要解毒,难道不该求大夫么?” 代胜说的合情合理,桃香不由得心里挑起大拇指。 金子恒嘴角微翘,也坐下来喝茶。 一时间屋里都静下 来,只剩下路明德脸红脖子粗地站在那儿,还有雷晚彤抽抽噎噎地抹着眼泪。 刘云涛忍不住笑着对代胜道:“代胜,你刚才说这草药是采集来为晚彤治手的,那就赶紧试试吧!” 代胜歪着头,平静道:“刚才我确实那样想,可是只怕万一这东西不起作用,回头又遭人埋怨。 钱通他又不图着什么,要论起来,我们算不上首富,可也不缺钱那种东西,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代胜说罢,只在那里坐着不动。 众人正在沉默间,桃香也在想是不是劝劝代胜,再帮雷晚彤看看,却见钱通和仇畅从外面进来了。 两人也是刚从外面回来,钱通原本白皙的脸,此时热的满面通红。 他们应该不知道先前屋里已经历了一番争吵,进来之后,钱通先向众人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然后便径直便走上前,问代胜道:“怎么这东西还在这放着?” 代胜似乎并不想让他知道刚才的事,因此只是笑了笑说道:“走得有点儿累了,回来先喝杯茶歇一歇!” 钱通便将那草药拿过去,说道:“那我去弄吧!” 仇畅伸过手来,沉声道:“给我吧!” 众人见仇畅,其实也是满脸汗水,看起来很累的样子。不过是他心疼钱通,不舍得让他劳累而已。 钱通看了仇畅一眼,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在仇畅那不可拒绝的眼神下屈服,将草药递了 过去。 仇畅将草药放进一个罐子里,开始用力捣起来。 他本就出了汗,此时又用了力,那汗水都随着他的一下一下的捣药节奏滴下来。 代胜看着,眼中闪过几分心疼,却是坐在那里没有作声。 不多久,那一小把草药便被捣成了泥。 仇畅将药罐递给钱通,便出去了。 桃香见他后背上的衣服都汗湿了,不由得心里有些不忍,眼睛扫向路明德。 路明德却是坐在一旁,似乎火气还没消去。 钱通拿了药罐子,来到雷晚彤跟前,轻声道:“你手上中了毒,我们三个一时间也没有研究透到底是什么毒,就先试试这个药吧,看看起不起作用!” 雷晚彤此已经不哭了,朝着钱通点了点头。 钱通便将那药泥均匀地涂抹在她的手背上,问道:“感觉如何?” 雷晚彤眼眸晶亮地答道:“有些清凉,很舒服!” 钱通点点头,说道:“我再帮你按摩一下腕部,帮助药物吸收。” 说着,便要帮雷晚彤按摩手腕。 代胜见此,忍不住站起来,闷闷地道:“我来吧,你回房去休息!” 钱通抬起头,见代胜满脸的不悦,不知道怎么回事。 不过见其语气不容拒绝,便只得点点头,又嘱咐道:“那你记得一盏茶的时间,把这药泥去了!” 代胜皱着眉道:“知道了!” 钱通这才和众人打了招呼,回房间休息。 代胜便让雷晚彤将 伤手平放在桌上,帮她按摩起来。 一盏茶的时间不一会儿便到了,桃香等人的心情都有些激动,不住地祈祷—— 这一次就让这药起些作用吧,免得雷晚彤再伤心,也免得路明德再和众人争吵。 只不过,这一次,又让众人大.大的失望了! 只见那糊过药泥的地方,青黑色不但丝毫没有褪掉,反而如昨日用那纱布擦拭之后一般无二,越发黑亮了。 “唉!”代胜深深地叹息了一声,转身收拾了药罐等物,说道:“我先回房了,你们也不必着急,这毒我们一定帮你解了就是!” 雷晚彤眼中明显的闪过几分失望。 路明德仍是一脸的不满,可是他似乎也看到了代胜三人为此所费的精力,并没好意思再说什么。 雷晚彤终于是戴上了桃香帮她做的两只手套。 不过,这手套戴上之后,不但一点儿都看不出她的伤手,反而显得她的打扮更有韵味,况且,此时天气热了,太阳光很强,戴着手套倒正好防晒。 雷晚彤的心情好了不少。 只是路明德和金子恒以及代胜之间,却关系紧张起来,见了面也不说话,基本上都是一歪头,冷哼一声错身过去。 桃香见此,虽觉得看着别扭,可又勉强不了谁,只得顺其自然。 想着或许等雷晚彤的手治好了,他们之间的矛盾也就化解了。 可饶是如此,这帮人却是一个都不张罗着走。 第708章 偷土豆的贼人 一晃又是三日过去了,地里的土豆还没有发芽。 村里的人便开始嘀咕——是不是桃香这种种植方法不对,所以才没有发芽的。 甚至有那些断了粮的人家,竟然开始偷偷地到地里,去挖种下的土豆块儿。 “大嫂,村南那块地里的种的土豆块儿,又被人挖去了不少!”青荷去地里巡视了一圈之后,回来向桃香汇报。 桃香对此,十分气愤,因此,便找了五爷,组织了十几个人,专门蹲点儿抓贼。 陈泽轩是这十几个人的组长。 桃香将这些人聚到一起,共同商议什么时间这偷土豆儿的贼最有可能出现。 几个大小伙子都认为晚上,桃香却觉得不然—— 这土豆块儿不大,要是趁着半夜偷,估计那贼不会摸得那么准。因此,桃香认为有可能是天刚蒙蒙亮的时候。 陈泽轩等人觉得桃香分析的十分有理,因此,便去安排要加大力度在天色微明的时候到田里蹲守。 他们走后,桃香便开始琢磨着该组织着把种植了土豆的田浇一遍,若不然,土豆的芽儿钻不出土来,那么多买土豆的钱也就白白浪费了。 可是这连日的干旱,小河里基本已经见了底。 就算有的低洼处还存有一些水,可要想 把整片的土豆田都浇灌一遍,也是绝对不够的。 因此,桃香决定还是要打几眼井,这样以后不管种植什么,浇灌起来都会方便很多。 整个村子里,只有一口吃水的井,那还是祖辈传下来的,也不知经历了多少代。 所以,对于一向靠天吃饭的村里人来说,在田里打井既是新鲜事儿,也是很期待的事。 桃香跟着陈敬轩去和五爷以及村里一些德高望重的人商议,要在田里打几眼井。 五爷听罢捋着胡子沉吟道:“这打井是个好事儿! 咱们这老一辈,也不是没有想过打井,可是咱们村特殊,试过几回,也打过几眼井,都不怎么爱出水,蓄一整天,也打不上来几桶,最后也就只好作罢了。” 桃香听到这,便想起自己家那几亩田的地头儿,有一眼井,那年浇地还从里面提过水,只是很少,提不了几桶就得等着。 这要是新打的井喷涌如泉还好,若是和那眼井一样,估计得满地的水井,才许是够用的了。 不过,桃香以前倒是在书上看到过一个土法,来寻找打井的位置—— 那就是于傍晚的时候,在想打井的地方把地整平一小块,上面洒上一层薄薄的草木灰并扣上一个脸盆,到次日早 上揭开,看盆中有几滴水,则在这个地方打井每天就能出几担水。 反正也没有其它的好办法,不如就试试这个。 于是,从五爷那里出来以后,桃香便亲自带着人去田里考察。 就照着那土法上说的,在地里准备打井的地方洒上草木灰,并扣了盆子。 村里的人都觉得奇怪,忍不住问她:“敬轩家的,扣个盆子有什么用处?” 桃香这土方法也是从书上看来的,具体是不是起作用,那还要看实际情况。 因此便只笑着答道:“我这也是听说,说是这样能够看出这地方是不是适合打井。” 村里人听罢,一边心里好奇,一边对此说法有些半信半疑。 一夜无话,次日,桃香因为想着打井的事,天色还暗的时候,便开始穿衣,准备亲自领着人到田里观看。 不想,她穿戴整齐刚出了屋,便见陈泽轩等在外面。 桃香有些纳闷,不知道他有什么重要的事,这个时间他们不是应该组织了人去田里蹲守吗?怎么站到这里来了? 桃香心里想着,便要开口询问。 不料,陈泽轩一眼见到她,便急忙上前来叫了一声:“大嫂,你起来了!” 桃香点点头,“老三,你怎么在这站着?派人去蹲点儿 守着了吗?” 陈泽轩听着,脸色不由得一红,犹豫了一下说道:“大嫂,我过来是有事跟你说……” 桃香见他现出尴尬之色,不由更加纳闷,追问道:“有什么事这么急,连觉都不睡了,跑过来等我起床?” 陈泽轩挠了挠头,只得道出了原委。 —— 昨晚,这陈泽轩等人已经分派好了,说十个人分成两拨,一拨人夜里守着,一拨人天色微亮的时候守着,陈泽轩就是第二拨的。 只不过,因为他是这十几个人的头头,所以格外起得早了些,到了地里替换上一拨的人回去休息。 那拨人走了,跟陈泽轩一拨的几个人还没来。 就在这时,陈泽轩隐隐地发现田里有个黑影,蹲在田埂里,似乎是在偷土豆。‘ 有了这一发现,陈泽轩简直热徐沸腾。 他运足了力气,一边朝那个黑影处追,一边吼道:“站住别动!干什么的?” 他这一声大吼,把那个人吓得一屁股坐在了田埂上。 陈泽轩护田心切,已经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那个人的近前。 只见那人一手提着个旧的布袋子,里面鼓鼓的,想必是装了不少土豆块儿。 “干什么的?这么一大早的在田里做什么?把头抬起来!” 陈泽 轩冲着那个低垂着头的人,一连串的高呼,唬得那人只得将头抬了起来。 只是,这人不抬头还罢了,这一抬头,陈泽轩顿时傻了眼—— 眼前这个偷东西的贼不是别人,正是他未过门的媳妇儿小菊的亲爹,也就是他未来的岳父。 两人四目相对,不由得都分外尴尬。 陈泽轩的脸红了又红,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许久之后,才结巴地说道:“您,您这怎么…怎么跑到地里……来了?” 小菊的爹也是一张老脸不知该往哪儿搁了,哭丧着脸,叹了口气道:“唉,家里断了粮……” “那您也不该来地里……” 陈泽轩想说那您也不该来地里偷东西,可是话说到一半,看着小菊的爹那副既可怜又可恨的样子,便说不下去了。 他看看周围,此时天还没亮,一切事物都还看不清晰。 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别人不说,小菊的脸往哪儿搁? 陈泽轩犹豫了再三,才说道:“您赶紧走吧,一会儿别人来了,就走不了了!” 小菊的爹抬起头,老眼中透出几分感激,嘴唇动了动,终是没有说出什么话,起身便走。 陈泽轩一眼望见田埂间的那个装了东西的布袋,忍不住又开口道:“您先等一下!” 第709章 跳跃想法 小菊的爹以为他又反悔,不想放自己走了,于是吃惊地回过头。 陈泽轩指了指地上的布袋,闷声道:“把这个带走!” 小菊的爹受了指引,便连忙走过来,把那布袋拎在手中,再不回头,小跑着离开了陈泽轩的视线。 小菊的爹走了之后许久,陈泽轩才回过神来。 他刚回到地头儿,便听到远处有人叫自己:“泽轩,你到的真早哇!” 不用回头,陈泽轩也知道这个人正是和自己同一个组的。 他不由得暗暗舒了一口气,心道:多亏的刚才自己来的早了那么一小会儿,这事儿才算是躲了过去。 “泽轩,怎么了?怎么看起来无精打采的,是不是起得太早了,还发困?” 来人见陈泽轩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陈泽轩听罢,索性打了个哈欠,闷声道:“早上起来就觉得有些不舒服。” “那就赶紧回去休息一会儿吧,待会他们几个来了,我们在这也能守着,你快回去吧!” 来人当了真,不住地让陈泽轩回去休息。 也罢了,回去就回去吧。陈泽轩想着,便告辞了那人,径自回家来。 他反复地想了几个来回,这才来到桃香跟前,主动来陈述自己放走了小菊爹的事。 —— 桃香听罢,这才知道原来这偷土豆的贼原来小菊的爹是一 个,也不知还有没有其他人。 “大嫂,你看这……” 陈泽轩探寻的目光望着桃香,希望她赶紧说出自己的立场来。 桃香见他一脸的无奈,不由得笑了笑,说道:“这事儿也赖我,咱们自己家里有吃的,就没想到这一层。 小菊家里原本就不富裕,这时候断粮倒是也不奇怪,只是他也不该去做贼,偷咱们大伙儿种的东西。” 陈泽轩听见桃香这语气里,似乎责备的意味并不是很浓,便稍稍松了口气,眼睛一直看着桃香。 桃香见此,便又说道:“一会儿你去他们家里一趟,顺便送去些粮食,顺便将小菊的爹叫过来,我有话要跟他说!” “大嫂,你这是?”陈泽轩有些不明白她让自己将小菊的爹找来做什么。 桃香见他一脸担心,不由得撇了撇嘴道:“这还没怎么样就开始一心向着人家,拿大嫂当外人了?” 陈泽轩听罢,赶紧施礼道:“哪儿有向着别人?我这一直拿大嫂当做最亲的人呢!” 桃香一听,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说道:“你也别跟我油嘴滑舌的,我可不听这一套。 赶紧去吧,我这起来要去地里看昨晚扣的那些个盆子去呢,小菊的爹来了的话,你先招待着在家里喝水,我一会儿就回来!” 说着,也不等陈泽轩再说什么,便径 自出来,去叩青荷的门。 她们姑嫂俩约好了的,今早一起去地里。 因此,桃香这一叩门,青荷便穿戴整齐地从里面走出来。 “大嫂,都准备好了吗?”青荷招呼道。 桃香点点头,“不用准备什么,咱们人过去就行了!” 姑嫂两人,便一起往田里去。 到了地里的时候,天色已经泛白了,所以也有不少人知道是要选择打井的地点,便过来遛弯,顺便跟着看看热闹。 桃香带着青荷来到其中一个扣着的盆子跟前。 这里,是桃香初步选定的打井地点,只不过还不知道行不行。 围观的人很多,桃香伸手将盆子掀开。 只见那盆子底部,密密麻麻地凝了很多水珠。 “哇!敬轩家的,根据你说的,这个地点应该还是可以的吧?这么些水珠!”周围的人忍不住激动地说道。 桃香点点头,朗声道:“按着上说的这个应该行,只是不知道实际会怎么样!” 桃香一边说着,一边将这个地方弄了标记。 等到天亮了,就开始着手打井试试,要是可以,往后就可以用这个办法选择打井的位置了。 接着,桃香又看了看其它地方的几个扣着的盆子。 其中有两个掀开之后,盆地上基本上十分干爽,根本就没有水珠凝结。 围观的人也似乎看出了些门道, 不由的说道:“想必这方法应该不差,地底下要是有水,湿气重,盆地就有水珠了! 相反,这地底下要是没水,干得很,盆底就什么也没有,也是一片干爽的!” 大家说笑间,昨日约好了打井的那些人来了。 这些人都是青壮年的劳力,不过,这力气虽说是有,可是却不知道怎么来挖。 桃香便让他们将辘轳架在井口的位置,开始用铁锹挖掘。 并说了,在挖的过程中要随时观察土的干湿度,另外到一定深度的时候,还要下进木桩加固,要不然若是地底下湿气大,就容易坍塌。 见她布置得头头是道,周围的人便都更加叹服桃香—— 眼前这个女子,也只不过还不到二十的年纪,却懂得这么多,陈家娶了这样的媳妇,可是大.大的赚到了。 桃香将这边的事分派好了,便让青荷在这边看着,有了问题随时派人回去通知她。 而她自己,则是还惦记着让陈泽轩去请小菊爹的事,因此,便不再逗留,从田里返回来。 众人都已经起来了,福旺娘也做好了饭菜,见她回来,忙说道:“你可回来了。 有什么活儿不能等着吃完了饭再去做的?总是不注意,回头把身体累坏了,到时候吃亏的是自己!” 桃香一边点头说着下回注意,一边洗了手,坐过来 。 陈敬轩不在,说是去铺子那边了,应该是调查的那些事有了消息。陈泽轩也不在,应该是去小菊家还没有回来。剩下的众人一个都不缺。 雷晚彤见桃香坐下,连忙挨着她坐过来,说道:“姐姐,一会儿吃完了饭,我去替代青荷妹妹吧!” 桃香一听,便不由自主地朝她的手看了一眼。 雷晚彤便撅着嘴道:“我戴着手套去就行了,难道姐姐也嫌弃我的手?” “怎么会?我是怕你好不容易来我家住几日,累坏了!”桃香说着,眼睛便又朝她的手扫了过去。 她本想等陈泽轩回来,叫他去替青荷的,既然雷晚彤张罗,那就让她去也好。 只不过,这一次,桃香的目光接触到雷晚彤那只青黑的手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心里突然便冒出了一个想法: 她这手上的黑色,集代胜钱通和仇畅三个人的力量都查不出端倪,这会不会根本就不是中毒? 有了这个想法,别的思绪便开始蔓延开来:假若她那不是中毒,会不会只是沾染了寻常的青黑色颜料? 想到这一层,桃香忍不住为自己这跳跃式的想法吓了一跳—— 怎么会是寻常的颜料呢?要说下毒倒容易,可涂抹这颜料反倒会更费时间,谁会有那么大本事,将她的手涂成黑色,而保证她毫无察觉?难道是? 第710章 这土豆是哪来的? 而此时,小菊在家里瞧着空荡荡的锅底整发着愁,父亲一大清早就出门了,临走的时候也没告诉她一声要去哪里,小菊见父亲一脸的愁容所以也没敢多问。 不过家里生活过得这么穷苦,从这几天开始就已经断粮了,父女两人一直都在为这事儿感到发愁,虽然未婚夫陈泽轩家里过得还算挺不错的,但毕竟他们之间都还没有成亲,自己脸皮又薄,怎么好意思去向陈家寻求帮助。 所以即便父亲没跟她说,小菊她心里也明白怎么回事。 可是父亲一出门就是这么长的时间,小菊心里担心是不是又出了什么岔子,正想着要不要出去找一找,就听到家门口传来了动静,小菊有些发白的小脸上立刻就露出了一抹喜色。 小菊开门一眼就看出了父亲脸色有些尴尬,手里还提着几袋子的东西,小菊立刻迎了上去,神色有些诧异的询问道:“爹爹,您这一大清早的去了哪里,看你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了还没回家,我正寻思着出去找你呢。” 小菊上下将对面的父亲仔细打量了一番,确定无事之后将视线落在了父亲手里提的袋子上,蹙蹙秀 眉,然后伸手指着袋子,“咦?这个是什么?” “这个是……唉……”只见老父亲一脸垂丧的哀叹了一口浊气,然后把手提袋递给了小菊,继续哀叹道:“唉,今天早上我去了一趟陈家的田地里……”小菊父亲越说声音就越是低了下去,一大清早的就去亲家家田地里偷东西,而且还让自己的准姑爷给逮了个正着,这么丢人现眼的事情,他怎么能开得了这个口告诉他姑娘。 一听自己父亲一大清早的就跑去了未婚夫家里的田地,小菊当即就有些傻了眼,她倏的睁大了双眼,有些不敢相信的扒拉起了手提袋,这时她才发现这一手提袋盛的满满都是土豆,“爹爹,你这一大清早的就去了陈家的田地,该不会是去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了吧?” 小菊知道最近些日子以来,陈家都在为地里还有打井的事情忙的不可开交,陈泽轩虽然和她定了亲,但现在正是忙碌的时候,根本也没那么多的闲工夫能顾得上她,更别说是过来给他们家送土豆了,她父亲刚从陈家田地里回来,手上就提了这么一大袋子的土豆,小菊心里难免会生疑 。 这土豆是从哪来的? 原本小菊父亲心里就有些心虚,这又一听自己闺女的盘问,一张老脸的颜色就更加变得不自然了起来,“这,这……”小菊见父亲支支吾吾了老半天也没说出个实情出来,于是就更加印证了自己心里的猜测。 父亲这一大清早的就跑去了陈家的田地里,不是为了别的,就是去陈家地里偷土豆的。 去自己未来夫婿家偷东西,这种事情若是传扬了出去的话,那她的脸面往哪搁呀?尤其是这若是等她真正嫁到陈家之后,这哪还能让她抬得起头呢? 光是现在心里这样想着,小菊的脸上都觉得有一阵的火辣辣害臊。 “爹爹,你该不会真的是陈家田地里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了吧,比如说是这些土豆……”小菊试探性的询问道对面神情微微有些闪躲的老父亲。 小菊父亲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家闺女意有所指的是什么意思,慌忙一边摇头,一边连连摆手,“不不不,这个你不要误会,这些土豆绝对不是爹爹偷来的。” 见父亲满眼笃定的否认,小菊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心里想着该不会真的是自己 误会了爹爹?不过,她倒是宁愿真就是自己误会了。 “那这些土豆又是怎么来的?”小菊垂下眼皮子眼巴巴的瞅着那满袋子的土豆。 小菊父亲抿抿唇,他知道今天在陈家田地里发生的事情,就算他想隐瞒怕是也隐瞒不下去了,想了想之后,最终还是把实情给说了出来。 “那个……今天早上我去了陈家的田地,原本就是想着趁着一个大早儿,田地里还没去人的时候,偷一些土豆回来的。”小菊父亲说着说着,抬眸偷偷瞄了一眼自家闺女的脸,果然小菊在听到父亲说到这里的时候,眉头又皱了一下,“爹爹,你……” 小菊心底气不打一处来,觉得自家父亲的这种行为,确是给她丢脸了。 “不过,闺女啊,这些土豆真不是爹爹偷来的,爹爹刚刚装好了这一袋子,好巧不巧的正好被陈泽轩给看到了。”小菊父亲急得额角都冒出了冷汗,他早就猜到了若是这事儿让自搁闺女知道了的话,肯定是要生气了。 “什么?” 一听自家父亲说这话,小菊更是当场就翻了脸,她惊呼了一声有些咋舌,“爹爹,你,你说什么?你 的意思是一大清早你去陈家田地里偷土豆,不仅没有偷成,反而还被陈泽轩给逮了个正着?” 小菊脸色泛白,小菊父亲更加小心胆怯了起来,慌张的一下一下点着脑袋,“嗯,事情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 小菊父亲见小菊不高兴了,很没底气的嘀咕道:“这事儿爹爹也万万没想到能被陈泽轩给逮个正着啊。” 哪个小偷希望自己在偷东西的时候被逮个正着啊。 “不过,这个陈泽轩倒是爹爹的好女婿,他倒是没跟爹爹计较,还让爹爹把挖出来的这整袋子的土豆全都拿回来了。”提到了陈泽轩这个准女婿,小菊父亲倒是面露出了一抹得意之色,尤其是在经历了这件事情之后,小菊父亲对陈家这个女婿就更加满意了。 可对面的小菊心态却是和父亲截然相反,听完了整件事情,和这些土豆的来龙去脉之后,小菊又气又急,又觉得害臊和羞愧的,“爹爹,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啊,你这么做让我以后再怎么面对陈泽轩,怎么面对陈家啊,呜呜呜……” 小菊越是想到了自己父亲,在未来夫婿面前做出了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 第711章 穷苦的日子 又想着自己日后还得嫁到陈家,别说实在陈泽轩面前了,就是在陈家大嫂桃的面前都再难以抬起头了。 陈家大嫂桃可是顶顶出了名的,带着所有人发家致富,是一个很有能力的女人,也是所有女性心目中的楷模,像她这样…… 小菊顿时羞愧难当了,说着,满腹的委屈就抽泣了起来。 “对,对不起,闺女啊,爹爹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情啊,咱家现在的这种情况你也是知道的。”见自家亲闺女难过的流了眼泪,小菊父亲也绷不住了,他也是满肚子的不甘和气馁,毕竟 他还得养家糊口,得带着一家人吃饱饭啊。 “呜呜呜……”小菊恼羞的恨不得立刻把手里一袋子的土豆给全都扔出去。 小菊父亲抬手摸了摸自家闺女的脑袋,试图安慰了一下她,很快就看着小菊的情绪稍作了缓和,小菊父亲才接着语重深长的说道:“咱们家都已经断粮有些日子了,爹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还没有出嫁,就饿出一身的病啊!” 说到底还是心疼自家的女儿,也是对自己无能的自责。 父亲的一句话瞬间令小菊情绪破防了,她也理解父亲的心情,可是 毕竟出去偷东西,而且还是偷自己未来女婿家的东西吃,这事儿传出去总归还是对她的名声不好。 “好啦,爹爹,女儿心里都明白你心里的苦衷,不过这样的事情以后就不要再做了。”小菊瞧着父亲本来心里就不好受,不想着再给父亲心里上的压力和负担,这事儿在她这里也就这么过去了。 小菊看着这一大袋子的土豆,想着今天终于也不用再饿肚子,便一手提着土豆,一手挽着父亲往家里走去。 小菊把土豆放在厨房的锅台上,然后打了一盆温水让父亲洗洗手,“ 爹爹,你小洗洗手休息休息,我去厨房把这土豆给炖一炖,等饭好了我再喊你过来吃饭。” 小菊父亲沧桑的脸上挂起一抹笑意,点点头,“唉,好。” 小菊安顿好父亲之后就去了厨房,她从袋子里拿出了两个土豆盯着看了许久,摇头叹息了一声,“唉!”若不是家里条件真就是穷苦到了一定的程度,哪个女人会这么厚着脸皮去接受自己未来夫婿家的施舍。 自己苦恼了一阵,然后拿两个土豆放在干净的水盆里清洗了一下,虽然陈泽轩给了不少的土豆,但日子还长, 他们必须得省吃俭用一点,两个土豆就足够她和父亲两个人吃的了,剩下的土豆,小菊数了数,也还可以再坚持坚持一些时日。 不过,等这些土豆吃完了之后,他们家肯定又是得发愁了,总不能再让她继续去向陈泽轩祈求施舍吧! 小菊内心一边想着,一边仔细清洗着土豆,清洗完了之后,她从厨子里翻出了一个破旧,已经发了钝的刀子,刚想着把土豆皮削一削,但又想着这土豆若是把皮削了,却是有些浪费了,想了想就又收放了起来,土豆带皮整个量都一起切成了片。 第712章 陈泽轩来了 小菊刚准备将切好的土豆片下锅蒸,就又听到家门外面传来了动静,小菊将脑袋探出了厨房外,轻轻喊了一声,“爹爹?爹爹?去开一下门,好像外面有人来了。” 可喊了几声之后,依然没见得父亲从房间里出来去开门,小菊蹙了蹙眉头,心下想着怕是父亲这忙乎了一大上午,想必这会儿也应该是睡着了。 想着,小菊关了火走到父亲的卧室,果不其然就见父亲躺在床上睡着了。 看着父亲安详的睡脸上依然满是愁容,小菊心里就更是充满了五味杂陈,她不 想打扰到父亲休息,便走了出去开门。 “谁呀?”小菊声音清脆而响亮,而令她意想不到的是,隔着一层门板外面回应她的却是那道她极为熟悉的声音。 小菊心一颤,嘴角顿时挂起了一道笑意,然后慌忙抬手随意的整理了一下头发,小菊虽然长相并不算特别的出众,但看上去也是显得格外的清秀,尤其是当她笑起来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都十分的甜。 “小菊,是我,陈泽轩!”外面来人听到门里面传来的是小菊的声音,嘴角也是微微上扬了起来。 门外 ,陈泽轩也是抬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他和小菊定了婚约,虽然还并未举办婚礼,但他是男人,所以照顾小菊和自己的老丈人一家,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只不过最近陈家的事情的确是忙的抽不开身了,大部分的时间全部都被地里的活给占据了,根本就抽不开身来探望小菊,故而,他也就忽略了很多事情。 对于这一点,陈泽轩心里也正深深自责和内疚着。 小菊很是激动的正欲开门,突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刚刚还挂在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起来。 今天早上父亲才做了那么一件丢人的事情,这会儿陈泽轩就亲自来了一趟,这让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再有什么脸面见陈泽轩。 心里这样纠结着,小菊刚刚伸出的手,颤颤巍巍的就又缩了回来。 见房门里面刚刚还有着动静,等到了门口却又变得安静了下来,外面陈泽轩蹙紧了眉头,满脸都是诧异,“小菊?是你吗?我知道你就在房门里面,我来探望你和岳丈了,赶快给我先开一下门啊!” 陈泽轩又轻叩了叩门,不禁有点着急的喊道。 说句实在的,这么长 时间都没见过小菊了,陈泽轩这心里头还真是有些想念起来了。 小菊听着陈泽轩焦灼的声音顺着门外传来,她低垂着脑袋,皱着眉头,也正迟疑着自己要怎么办,至少现在她都还没有想好,待会她要以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陈泽轩。 “小菊,外面是谁啊?” 就在这时,刚刚一不小心就睡着了的小菊父亲,被外面传来的声音给吵醒了,走出来一看就看到小菊杵在门前也不开门。 听到身后传来了父亲的声音,小菊猛然回头,就见父亲正慢悠悠的朝着她这边走来。 第713章 感到丢人了 “父亲,您睡醒了?”小菊看到父亲也朝着她这边走来,不禁询问道。 小菊父亲见外面“砰砰砰!”的敲门声还在继续,可小菊就是不给人开门,于是便就好奇了起来,“不是有人来了吗?是谁啊?怎么不给人家开门?”小菊父亲一边询问着,一边过来伸手就要开门。 “是陈泽轩来了。”可是就在小菊淡幽幽的一句话刚说出口的时候,就见小菊父亲刚刚伸出去的手,瞬间擎在半空中停顿了下来。 很显然,小菊父亲对于今天去陈家田地里头偷土豆,最后还被自己的亲女婿,陈泽轩给逮 了个正着的事情,而感到不好意思。 眼下他这刚回来不一会儿的功夫,这陈泽轩着后脚就跟着来到了家里,小菊父亲的心底着实也打起了鼓。 心下揣测着陈泽轩为何会紧随他其后来他家里。 莫不是…… 小菊父亲心一惊,猛然抬头看向自己的亲闺女,“闺女啊,你说我这刚一回来,陈泽轩就来人了,他,他该不会又是反悔了,想把他给的这袋子土豆给要回去吧?” 忙活了一大顿,到最后还让自己丢了脸,为的不就是那一大袋子的土豆吗?怎么可能再让人家给要回去? 小菊一听父 亲的话,心里顿时有些泛起了愁,她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父亲做了那么丢人现眼的事情,自己要怎么去面对陈泽轩,她家又有什么脸面去面对的事情。 而她的父亲呢?他却是恰恰相反,思来想去的最在乎的还是陈泽轩送给他们家的土豆,而不是他们日后出去见人的脸面往哪搁的事情。 “父亲,怎么到现在你想的还是那些土豆啊?”小菊一张小脸泛起了红,有些恼羞成怒的站在原地,上牙紧紧咬住了下嘴唇,然后跺了跺脚。 “我……”小菊爹爹听了小菊的话之后,很明显的从中感觉出 了一种小菊在责怪自己,做了一件让她感到很丢人的事情,怕是也觉得自己亲闺女有些不理解自己,若不是被生活所逼迫,他又怎么会去做这种事情,他又何尝不觉得丢人。 想着,小菊父亲的心里更是有些不好受,开口只说了一个字之后,便就没了下文,最后只哀叹了一声,“唉!”背过手去转身回到了屋子里。 “小菊,小菊,快开门啊,我手里提着东西,特别特别沉重。”门外陈泽轩也察觉到了刚刚门内父女二人之间的谈话,他了解小菊这个姑娘,心里自然也猜到了小菊肯定也是在 为她父亲的行为感到了羞耻,故而才迟迟不肯开门同他见面。 于是便想着先找个借口来安抚一下小菊。 其实,与其说是他随随便便找了个借口,那倒不如说是事实确实是这样,嫂子桃香的确是让他准备了一大堆的粮食和东西,给小菊这个未来陈家三媳妇家送来,重量加起来倒是有些沉重。 闻言,小菊眸子一亮,不禁皱了一下眉头,她心里很是心疼起了陈泽轩,稍作迟疑,紧忙将房门栓抽掉,房门“吱呀!”一声缓缓就被打开了。 果不其然,映入眼帘的便是陈泽轩那张带着笑容的俊脸。 第714章 体谅父亲 “嘻嘻,小菊!”小菊吃愣愣的望着对面的陈泽轩,一双大眼精忽闪忽闪的,微张着嘴唇,小脸泛红,见小菊半晌儿都没有说话,陈泽轩径先笑嘻嘻的开口打了声招呼。 适才,小菊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了一抹浅浅的笑意,“泽轩,你这是做什么?”小菊的视线从陈泽轩的脸上落到了他的手中,看到陈泽轩手中提着的大包小包的,不光有土豆蔬菜,还有一些米面粮油,不由得愣了一下。 陈泽轩将手中大.大小小的袋子往小菊的面前送了送,一脸笑嘻嘻的模样瞅着对面的小菊,“嘻嘻,难道你就不邀请我 进屋说说话吗?” 陈泽轩一句话,顿时让小菊反应了过来,慌忙将陈泽轩往屋子里引,“哦哦哦,不好意思啊,快进屋,快进屋。” 待陈泽轩进了门,小菊“吱呀!”一声又将房门关了上去,“来,我帮你提一点东西吧!”说着,小菊伸手就要去接过陈泽轩提在手里头的东西。 “哦呵呵,不用,不用,我自己就能提的动!”为了展示自己的力道,陈泽轩故意把提在手里面的一袋粗粮往肩膀上一甩,然后笑呵呵的就朝着屋子里走了过去。 小菊先是微愣了一下,然后也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进了屋子也没见着小菊父亲半个人影,陈泽轩便把东西往地上一放,回头问道随后进来的小菊,“咦?刚才我还听到了伯父说话的声音,怎么不见他人影?” 闻言,小菊张望了一下,心想着怕是父亲也觉得没了脸,自己躲到屋子里去了。 “没事的,爹爹他肯定是回屋了,我去喊他一声出来。”说罢,小菊就朝着父亲的房间走了进去。 果真就看到父亲呆坐在炕上,低着头,也不说话,一副很垂丧的样子。 瞧着父亲这一脸憔悴的模样,小菊的心里也是十分内疚了起来,心里深深自责着,她是 不是刚刚话说的太重了,不应该伤了父亲的心,想着父亲也是非常的不容易,自己应该体谅体谅父亲,说白了,父亲也是为了能够养活她。 这样想着,小菊的心也就软了下去,不紧不慢的走到了父亲的旁边,语气略带自责的说道:“父亲,对不起,闺女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闺女也知道你也是为了咱们这个家,若不是真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您也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闻言,小菊爹爹适才抬起了头,小菊瞧着父亲那沧桑的面容,满是岁月留下的痕迹,心里不禁狠狠地泛起了心疼,“闺女。你真的不 责怪爹爹了?”小菊父亲不敢相信的又追问了一遍,眼底和脸上皆是一片惊喜。 小菊点点头,“嗯,是呀,不光是我,还有泽轩,都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深怕父亲不相信,小菊赶紧又指了指门外,继续说道:“你若是不相信的话,泽轩他现在就在外面等着您呢。” 闻言,小菊父亲的眼角眼见着就快要溢出泪花了,点着头,“那就好,那就好。”小菊父亲欣慰性的拍了拍小菊的手,然后就在小菊的搀扶之下,起身下了炕,和小菊一道走了出去。 出了卧室迎面过来的就是自己未来的准女婿,陈泽轩。 第715章 见老丈人 小菊父亲见到陈泽轩之后,一张老脸唰的一下就红了起来,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犹如过山车一般,从自己的脑海里逐一略过。 陈泽轩似乎也察觉出了对面未来岳丈的囧状,上前径先打了声招呼,陈泽轩淡笑,“呵呵,伯父您好。” 小菊父亲微愣一下,反应了良久方才反应了过来,遂上前笑了笑打了声招呼,“呵呵,泽轩过来了。” 陈泽轩点点头,一脸笑意,伸手一指放在地上的大包小包东西,“呵呵,伯父,这是我和大嫂给您送过来的东西,小小心意,还请伯父笑纳。” 闻声,小菊父亲垂目看向放在地上的东西,顿时有些不太好意思了起来,“那个……” 小菊父亲眼神闪躲,支支吾吾了老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陈泽轩心里怕是也猜到了小菊父亲想要说什么,径先开口将小菊父亲的话给堵了回去,“呵呵,伯父莫要多想,小胥家里近日也是太过于繁忙,所以才忽略了伯父和小菊,伯父不要见怪才是。” 小菊父亲听陈泽轩这么一说,就更加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泽轩啊,这……你让伯父我情何以堪?” 陈泽轩抿唇一笑,“ 伯父这是说的哪里话?” “唉……今日做出了这种令人难堪的事情,给你和小菊丢人了……”小菊父亲越说就越是觉得不好意思,沧桑的脸上险些都渗出了冷汗。 “伯父莫要这么说,这些也都是一些平日里吃得到的东西。”陈泽轩话说着,又转头招呼一旁的小菊过来,“小菊,你把这些东西先都送到厨房,现在也到吃饭的时间了,你看看能做些什么吃的,就快点去做一些,正好我也有一点饿了。” 闻言,小菊微微一愣神,紧忙上前拿起了地上的大包小包,兴冲冲的点头道 :“嗳,好!” 待见着小菊提着大包小包东西走进了厨房之后,陈泽轩方才搀扶着小菊父亲走到茶桌前坐了下来,“伯父,您坐。”然后陈泽轩在桌上四处张望了一番,茶桌上摆放着的只有一个水壶和几个杯子,杯子边沿还有几处破碎的地方。 小菊家境过得贫苦,陈泽轩心里自是清楚,平日里自己吃喝都是个问题,更别说是有用来招待客人的茶水了。 “家里没有茶。”小菊父亲似乎看出了陈泽轩的用意,径先说道。 陈泽轩面露尴尬之色,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嘴角扬 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然后道:“呵呵,伯父这是说得哪里话,来,伯父,喝水!” 话说着,陈泽轩执起桌上的茶壶,先倒了一杯热乎乎的白开水,然后送到了小菊父亲的面前,最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至始至终,陈泽轩一个字都没提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 见陈泽轩没有提,小菊父亲也就没有再提。 “泽轩,最近家里若是忙不开的话,就跟我说说,我整天在家里闲的无事,倒也是可以去你们家田地里帮帮忙,干点活。”小菊父亲这般说着,或许只有这样,他心里才能好受一些。 第716章 小菊父亲的诉苦 一听自己未来的岳丈大人说这样的话,陈泽轩立刻神情紧张了起来,蹭的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伯父这是说的哪里话,我怎么能让你去陈家田地里干活呢?这太不像话了。” 身为一个晚辈,让一个长辈,而且还是自己的岳丈去自己家地里帮忙干活,这若是让外人知道了的话,那岂不是要在他背后戳他陈家的后脊梁了。 小菊父亲喝了一口水,意味深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道:“唉,只有这样,我这心里头也还能好受一点。” 陈泽轩知道小菊父亲心里是 怎么想的,他抿抿唇迟疑着似乎还想继续说什么,但最后却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 不过这边小菊父亲似乎也是斟酌了很久,觉得自己若是不把心里的这些话。解释给陈泽轩听的话,怕是自己永远都要在陈家的面前抬不起头来了。 “泽轩啊,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思来想去,小菊父亲还是决定自己主动把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向眼前这位未来的准女婿好好的解释一番。 可是,他刚刚开口提起来,就被陈泽轩给打断了,“咦?伯父是不是记错了,今天早 上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啊,您在说什么呢?” 小菊父亲很明显的看了出来,陈泽轩他这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不想提这事儿呢! 不过,老爷子今天似乎也突然上来了这股倔犟劲了,非得把事情说到明面上才行,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把他和自己女儿小菊的面子给挽回来一些一样。 小菊父亲打断了陈泽轩的话,先是朝着陈泽轩招呼了一下手,示意他先坐下来,待陈泽轩乖乖的重新又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之后,又继续说了起来。 “唉……”小菊父亲的一声 轻叹,似是也道出了他的多少无奈,然后他又继续说道:“其实我也并不想去做这种事情的,尤其还是在自己亲家的田地里,可是……可是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呜呜呜……” 说着说着,小菊父亲就渐渐的哽咽了起来,然后就越说越难过,“呜呜呜……你们陈家过得生活还算可以,尤其是你们陈家娶了桃香这个有能耐的女人之后,生活条件在这里也算是上等的了,所以,怕是你们都没有体验过,那种家里断粮好几日,吃不饱穿不暖的生活了吧,呜呜呜……” 听自己岳丈在自己面前诉说自己的无奈和苦衷,还有过得是一种什么样的穷苦生活,陈泽轩心里也跟着变得充满了五味杂陈,一时之间除了不敢相信之外,就再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什么?家里已经断粮好几天了?”陈泽轩皱着眉头询问道。 小菊父亲抬起苍老的手,一下一下的抹着眼角的湿润,然后点了点头,继续一边哽咽着,一边哭诉道:“呜呜呜,是啊,这事儿又岂能会是有假的,若不然我这么大的岁数了,怎么可能做出去自己亲家的田地里偷粮食呢?” 第717章 定心丸 小菊父亲说的一脸的真诚,陈泽轩也不得不选择相信,“唉……伯父,既然家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那你为什么不让小菊去陈家找我呢?家里最近的活是多了一些,我的确也是比较忙,可我没有时间来探望小菊,小菊总归是有时间可以去找我的啊。” 陈泽轩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考虑的那么多,他差点忘记了,就算他和陈家大嫂嫂桃香的思想,并没有那么的封建,可在外人的眼中看起来却不像是那么一回事儿了。 虽然他和小菊两个人已经定下了婚约,可毕竟他们二人还没有正式的拜堂成亲,成亲之前若是总是见面约会的话,总归是对自己的名声不太好,尤其是要小菊这样的一个女人,主动上门去找自己那还未成亲的丈夫,这虽然说是对女人不太公平,但男人和女人相比较起来,还是对女人的名节伤害比较大。 陈泽轩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些不太妥当,随即便就直接改了口,“那个……的确是我亏待了小菊,以后我会经常来探望小菊的。” 闻言,小菊父亲欣慰的笑了笑,点点头,“唉,只要你和陈家不生我气,日后 也不要因为这件事情看不起小菊,真心待小菊好,我就放心了。” 小菊父亲牵挂着自己的亲闺女,这也是人之常情,只不过他怕是对陈家对他也还并不是特别的了解,先前嫁到陈家的媳妇,的确是被陈家家母刘氏刁难欺负过,尤其是陈家大媳妇桃香,但那也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现在陈家在陈家大媳妇桃香的带领下发家致富,刘氏对她的看法也改观了不少,陈家大儿子和大媳妇之间的感情也很好,这也是她刘氏的福气,别人家个个都羡慕不来。 而且现在陈家大.大小小无论做什么事情,也都十分的尊重听取大媳妇桃香的意见,有了桃香的帮衬和照顾,对再日后陈家娶过来的女人,也有了不少的帮助,也替她们省去了不少的麻烦,毕竟有大媳妇桃香这样明辨是非,通情达理的嫂子在,一定会替她们撑腰的。 想着,陈泽轩朝着小菊的父亲笑了笑,然后再次缓缓起身,朝着小菊父亲恭顺的作了个揖,并且神色十分坚定的向他保证道:“伯父请您放心吧,等日后小菊嫁到了陈家之后,我陈泽轩个整个陈家都不会对她有 所亏待的,并且,今天早上这件事情我也是偷摸和大嫂说的,相信大嫂的为人,她喂了保存自己未来亲家,和未来弟媳妇的颜面,也定然不会和其他人说的,这一点,伯父还请放心吧!” 陈泽轩的话,恰巧被刚刚炖好了一锅土豆以后过来的小菊,全部都给听了去,紧张的面容上顿时露出了一抹幸福且欣慰的笑容。 陈泽轩的话对于他来说,无疑就像是一颗定心丸一般,让她感到了无比的安心。 因为,父亲刚刚的担忧,恰巧也是她心里正在担忧的事情。 而就在刚才她无意间偷听到了,陈泽轩和父亲之间的谈话,一颗悬着的心顿时落了下来,小菊脸上渐渐浮现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然后上前抬手轻轻叩了叩房门。 听到外面房门响声,陈泽轩和小菊父亲一下子就猜到了,肯定是小菊做好了饭,过来喊他们吃饭的。 陈泽轩走到房门前,伸手“吱呀!”一声,将房门缓缓打开,果真直接映入眼帘的便是小菊的那张脸。 两人皆是一愣,随即小菊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了一抹笑容。 “小菊?”陈泽轩虽然心里有 想到来人肯定是小菊,但他却不清楚小菊她是什么时候来的,有没有听到他和小菊父亲之间刚刚的谈话。 那么赤裸裸表白的话,这若是让小菊亲耳给听了去的话,那岂不是会让人觉得很不好意思,他倒是没什么,主要是小菊,小菊脸皮又那么的薄,若是听到了的话,一定会害臊的。 “那个……小菊,你什么时候来的?”陈泽轩反应了过来之后,嘴角轻轻向两侧一翘,脸上微微有些异样的神色。 小菊听陈泽轩这么一问,原本她还并未多想什么,瞬间心里也明白了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一张秀气的小脸上顿时也变得红润了起来。 “那个……那个,我……我从刚刚就过来了,听你和爹爹正在屋子里说话,所以我就在这里等了你们一会……” 小菊这孩子从小就朴实,也不会撒谎,她没有多想什么,就直接说出了实话来。 一听小菊说她老早就来了,在门口等了这么长时间,还听到了他和小菊父亲之间的谈话,瞬间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陈泽轩抬手挠了挠后脑勺,有些难以启齿的开口问道:“那你刚刚可有 听到什么?” 问完,陈泽轩目不转睛的盯着小菊的脸看去,等着小菊的回应。 小菊见陈泽轩神色这般炙热的看着自己,又一想到了他刚刚在自己父亲面前保证的话,届时,一张小脸就更加变得臊红了起来。 “那个……刚刚你和父亲说的那些话,我刚刚也都听了进去……”小菊微垂着眼帘,面容娇羞的看都不好意思看眼前的陈泽轩一眼,她支支吾吾,扭扭捏捏的好不容易说完了这句话。 闻言,陈泽轩微愣一下,但很快也就缓了过来,他定了定情绪,暗暗深呼吸一口浊气,然后故作镇定道:“那个……小菊,你放心吧,刚刚那些话,既然我能说的出来,那我陈泽轩也就能做的到,你放心只要有我和大嫂在,等你嫁到陈家之后,陈家绝对不会有任何人来欺负你的。” 其实陈泽轩说的这个任何人,实际上指的不是别人,就是刘氏和二哥家的那位二嫂嫂,不过近些年来,陈家有了大嫂桃香的忍辱负重,任劳任怨的付出,和不懈努力的一番作为之后,刘氏和二嫂对新妇的态度也改观了不少,两个人也更是安分了不少。 第718章 来自老父亲的叮嘱 这也是为将来小菊嫁到陈家而打好了基础,就冲着这一点,别说是整个陈家了,就单说他陈泽轩自己,就应该好好感谢感谢他这位,功不可没的大嫂嫂,桃香。 听陈泽轩说完这番话,对面的小菊心里瞬间彻底被感动到了,陈泽轩这般信誓旦旦的保证,对于小菊来说已经胜过了所有的一切。 小菊目光痴痴的望着对面比自己高出一个脑袋多的陈泽轩,一双眼睛渐渐的就开始变得湿润了起来,她轻颤着双唇,心里似乎有着千言万语的话,想要对对面的陈泽轩说。 可是话到了嘴边之后,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了,只能哽咽着。 而陈泽轩垂目看着小菊,见自己这位未过门的未婚妻,眼睛突然就红润了起来,瞬间心里就泛起了心疼。 “这,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就突然哭起来了呢?”陈泽轩一边询问着,一边抬手轻抚着小菊薇薇发热的脸颊。 原本小菊就在极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又被陈泽轩这么一轻抚安慰,瞬间心里一热,就再也绷不住了。 “呜呜呜……”小菊越想着就越觉得自己心里感动的想哭,便情不自 禁的哽咽出了声音。 一见小菊在眼前哭出了声音,陈泽轩就更是急眼了,伸手一边给小菊擦拭眼角的眼泪,一边说道:“怎么还真哭起来了呢?” “没,没什么?我只是太感动了。”小菊尽量平缓自己的情绪,缓缓的开口说道。 闻言,陈泽轩这才放了心,“哦对了,我刚刚做好了饭,是过来喊你们吃饭的。”小菊抹了一把眼泪,嘴角扯出了一抹笑意说道。 她一面说着一面开始招呼陈泽轩和他父亲,“爹?” 听到外面小菊唤自己的声音,小菊父亲方才缓缓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小菊,你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还哭上了呢?” 小菊父亲一出来就察觉出了小菊的不对劲,一双眼睛还通红通红的,不用猜都知道小菊她刚刚这是哭过了。 小菊脸上扬着笑容,然后摇了摇脑袋,“呵呵,没事没事,爹爹不必担心,我只是心里太高兴了而已。” 听小菊这么说,倒还让小菊的父亲有些被惊讶住了,小菊父亲眉头一挑,狐疑道:“太高兴了?” “嗯,是喜极而泣!”小菊神色认真的点了点头。 看到小菊脸 上的表情,小菊父亲方才确定了,小菊并不像是在说谎,随之,小菊父亲的脸上漾起了一抹慈爱的笑容,“呵呵,那就好,那就好。” 话说着,小菊父亲停顿了一下,然后抬眼左瞧瞧自己亲闺女,又看看一旁的未来女婿,陈泽轩。 最后很是欣慰的继续说道:“呵呵,只要看着你们两个人能够好好的,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也就可以放心了。” 陈泽轩和小菊都看得出来,小菊父亲是打从心里感到高兴的。 小菊父亲说完,分别将自己闺女的手和陈泽轩的手拉了起来,然后一边面向陈泽轩说着:“泽轩啊,那么以后我就将我这个宝贝闺女,完完全全的托付给你了,你一定不要亏待她,对她好一点。” 听小菊父亲说完,陈泽轩转头目露疼爱之意的看了一眼身旁的小菊,然后又扭过了头看着小菊父亲的眼睛,“伯父放心吧,就像是刚刚我向您保证的一样,一定会对小菊好的,说到做到!” 说着,陈泽轩神情温柔的看向小菊,然后握了握她的手,陈泽轩的手很大也很暖,感受到他手心里传来的温度,小菊心中瞬间有一股暖流 滑了过来。 她抬头看向陈泽轩,两人相视一笑,眼睛里尽是那股无法用言语表达出来的浓情。 看着小两口这恩恩爱爱的模样,小菊父亲一张脸上,差一点就老泪纵横了。 “呵呵,好啦好啦,这些都是等成亲以后的事情了,还早着呢!”说道了这里,小菊说话的声音明显的就低了下去,并且其中还夹杂了些许的羞涩。 原本白皙的一张小脸上,瞬间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红晕,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也是不好意思的闪躲了一下。 陈泽轩瞧着眼皮底下,小菊这一副娇羞的姿态,忍不住心里的某一处角落,猛地轻颤了一下。 不过,听小菊刚刚说的这句话,陈泽轩似乎心里产生了一些想法,在心底暗暗揣测着,小菊这么说的意思,是不是有些着急了,是他让她等的时间太久了。 再加上,近些日子以来,他又因为陈家田地里农活的事情有些忙,以至于才对小菊家里有所疏忽了。 故而,才会让小菊现在心里产生了那种恐慌,和没有安全感了。 小菊见陈泽轩忽然紧皱起了眉头,目光呆滞,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事情 ,并且还想得怔怔入了神。 “泽轩?泽轩?”见状,小菊神色诧异的紧盯着陈泽轩的脸看了好一会,接二连三的唤了他几声。 可连续叫了陈泽轩好几声之后,也不见得陈泽轩有所反应,小菊不禁伸手拽了拽陈泽轩的衣角,“泽轩?” 适才,陈泽轩方才反应了过来,他猛地惊醒,见小菊和小菊父亲都在目不转睛的盯着他,陈泽轩顿时脸色骤然一变,然后略显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呵呵……” “泽轩,你刚刚在想什么呢?想得那么入神,我都喊你好几声了,都不见你有所反应。”见陈泽轩终于反应了过来,小菊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她还以为陈泽轩刚才是怎么了呢。 “哦,呵呵,没什么,就是突然一下子就想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所以才有些入了神。”陈泽轩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然后对小菊说道。 闻言,小菊和她的父亲二人,皆是有些好奇了起来,“嗯?泽轩,你这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 小菊径先询问道。 陈泽轩紧抿着嘴唇,他总不能直接就告诉小菊,他刚刚是在想关于他们只见的婚事吧。 第719章 吃饭 如果他就这么直接说出来了的话,依照小菊的性格,怕是肯定又要害羞起来了吧! 陈泽轩想了想,再三斟酌之后,方才是觉得有些不妥,于是便就梗了梗脖子,把心里所想的事情给压了下去。 “哦,呵呵,没什么,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想着想着就有些入了神。”陈泽轩动作轻柔的揉了揉小菊的头发,轻声说道。 小菊蹙着秀眉,俨然就是一副好奇的模样,但陈泽轩不说,她也不好多问,于是便就没再吱声追问。 “泽轩啊,既然没什么事情了,不如咱们先去吃饭吧,你这也刚过来,应该也还没有吃饭吧!” 小菊父亲先是笑呵呵的对陈泽轩说道,随即又面向小菊,问道:“小菊,锅里的饭应该煮好了吧?” 小菊父亲一语惊醒梦中人,差点把正事给忘记了的小菊,猛然反应了过来,紧忙一边说着,“哎呀,我竟然把正事给忘记了,饭已经煮好了,我就是来喊你们吃饭的。”一边一拍脑门儿,招呼着陈泽轩和父亲一道朝着厨房里走去。 小菊的家,整个面积都不是很大,厨房的占地面积更 是少之又少,小菊还有陈泽轩和她父亲三个人同时进去的话,难免就显得有些又窄又挤了一点。 厨房里的陈设非常的简单,只有一个烧火的大锅台,还有一张简单的小桌子,和几把椅子,平日里吃饭也就小菊和她父亲,还能凑合坐下来吃饭,这加上了陈泽轩,三个人只能围着桌子挤在了一起。 小菊先是招呼了父亲,和陈泽轩围着桌子坐了下去,她便就去锅台收拾饭菜。 今天小菊开始并不知道陈泽轩会突然造访,所以也没再多做什么菜。 做的饭菜也还就只是今天父亲从陈家田地里带回来的土豆,然后又热了两个饼子,饼子还是先前他们家仅剩下的粮食了,就剩了两个饼子,饼子都已经有些发干发硬了,再经这么一热,的确是热乎松软了许多,但也不像是开始那种味道了。 干巴巴的都也已经往下掉渣了。 小菊把煮好的土豆片盛到了碗里,然后又把饼子盛了出来,端在了桌子上,三个人一碗土豆,两个饼子,无论如何看起来都觉得有些少了些,尤其还有陈泽轩在,陈泽轩正直一个青年男人,他所吃的饭量肯定不 会少了。 并且还有小菊父亲这么个大男人在,陈泽轩坐在桌子前,眼巴巴的瞅着摆在眼前的饭菜,不禁心里充满了五味杂陈。 原来自己未婚妻平日里吃的居然这么简陋,今天的土豆不能说是清水煮的,但的确是看不清汤里有任何佐料的颜色,更别说是那些用来提味的葱姜蒜了。 陈泽轩看着桌子上少之又少的饭菜,实在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动筷子。 毕竟身边守着的是自己的岳丈和未婚们的媳妇,于情于理也都应该让他们先吃饱才行。 小菊收拾完锅台之后,也在陈泽轩的身旁坐了下来,她瞅了瞅自己的父亲和身边的陈泽轩,他们两人谁都没有动筷子,一下子就猜到了陈泽轩此时此刻,不肯动筷子吃饭的理由了。 于是便转过头看向陈泽轩,“泽轩,你为什么不吃呢?家里的生活条件不比你们家,所以你也就先对付一口吧。” 小菊说完这番话之后,见陈泽轩面露异样,紧跟着就要开口皆是,可最后仍然还是被小菊给抢先了话题。 “若不然……我再给你和父亲做点什么?” 小菊伸手指了指刚刚陈泽轩送过 来的两大袋子东西,试探性的询问了一下陈泽轩和对面的父亲。 刚才小菊扒拉了一下陈泽轩提过来的东西,里面有一些蔬菜,还有一些做饭用的佐料,还有一些用来做饼子的粗粮,虽然不能说是有多奢侈,但这些东西却也足够给她和父亲填饱肚子了,最起码有东西吃,不用挨饿了。 听完小菊的话,一直默不作声的小菊父亲方才开口说了话,小菊父亲轻轻咳嗽了几声,“咳咳咳!” 然后又继续说起了话,“那个小菊啊,若不然你再随便弄点什么东西吧,我看这些东西肯定是不够咱们三个人吃的,我和泽轩就再稍等你一下。” 得到了父亲的允许,小菊乐颠乐颠的点头,“呵呵,好。”说着,小菊就准备起身再拿一点东西出来做。 毕竟,她可是知道的,父亲因为家里过得生活有些贫苦了,所以,不管平日里是什么时候,他都是省吃俭用的,自己能凑合就凑合一点,毕竟,他还得顾全整个家,能够吃上多少天的时间。 能省一点就省一点,即便这些东西本就不是属于他们家的,是陈泽轩从他们陈家带过来的。 可 现在,父亲竟然这么大方的允许她再去做一些饭菜过来吃,那不就说明了,父亲他也是十分看重陈泽轩的,更是打心眼里喜欢了陈泽轩这个未来的女婿了。 故此,小菊的心里也高兴坏了,直接就站起了身子,准备往锅台那里走。 可就在小菊刚起来,还没走几步的时候,就被一双温暖而又有力的大手给拽住了。 小菊和她的父亲二人皆是微微一愣神,因为拉住小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坐在一旁的陈泽轩。 陈泽轩心里自然是清楚小菊和她父亲的情况,小菊父亲肯定是为了招呼他,能让他吃饱饭,才会舍得让小菊再拿出一点菜出来做的。 可是他陈泽轩,又怎么可能会是那种不懂事的人,心里想着能帮小菊家里节省一点就一点吧。 在小菊家,和在他们陈家吃饭,那可是不一样,毕竟他们陈家的生活条件,和小菊他们家里的生活条件,相对比较起来,那算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了。 在家里能吃饱饭,甚至是有时候还有可能会剩饭,而在小菊家那可就不行了。 大嫂嫂桃香虽然是准备了不少的东西,让他给送过来。 第720章 回家商议 但是,这些东西也是有一定的量的,也是能够维持,解决小菊家里一段时间的温饱问题了。 原本小菊和小菊父亲,他们二人吃的根本就吃不了多少,坚持的时间就会长一点,可若是因为他来了,在这里吃上一顿饭,就要又做这个,又做那个的,肯定会浪费很多,这样一来,剩下的那些东西,对小菊和她父亲来说,能够坚持的时间肯定不会太长了。 心里再三思忖了一番,陈泽轩还是决定,自己少吃一点,等自己若是饿了的话,等回到陈家以后再吃。 剩下的多的,就多留给小菊和她的父亲吃好了。 “泽轩,怎么了?”一旁的小菊似乎也察觉到了陈泽轩的不对劲,便眨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有些疑惑的询问向陈泽轩。 小菊父亲也反应了过来,便问陈泽轩,“是啊,你怎么了?为什么不吃啊?” 陈泽轩这时才缓过了神,淡淡的笑了一笑,然后回答道:“呵呵,没什么,我现在还不是特别饿,小菊你和伯父先吃吧。” 不饿?刚刚明明还听到有肚子“咕噜咕噜”叫唤的声音,怎么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就不饿了呢 ? 小菊寻思着,就好像觉得有些不太对劲,陈泽轩肯定没有说实话,想着,小菊撅了撅嘴,“泽轩,你是不是觉得我做的不好吃,所以就不想吃了?” 陈泽轩担心小菊生气,紧忙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土豆片送到了自己嘴巴里,他一边嚼着,一边不停的夸赞着小菊做的好吃,“不不不,小菊做的饭味道真的不错,比大嫂做的还要好吃。” 桃香做饭的手艺,小菊她是没有尝过,但依照她对桃香所有传闻的了解来看,那么贤良淑德的一个女人,可想而知,她做饭的厨艺会有多么的好。 “呵呵,你竟说些好听的话哄我开心,我哪能和桃香嫂嫂比呢?”小菊一张小脸“唰!”一下的就红了起来,她哪有什么资格和桃香比啊。 “呵呵,小菊做的就是好吃。”陈泽轩又夹了一大口,然后送到了小菊的嘴边,陈泽轩亲自喂自己菜,这更是让小菊小脸一害臊,直接就红到了耳根子,她小心翼翼的抬眸看了一眼父亲,老父亲也是笑的一脸的和蔼。 一顿饭下来,陈泽轩只吃了半个饼子,小菊也是担心他没有吃饱,吃完饭之后,陈 泽轩和小菊父亲又坐在凳子上闲聊了一会,不知不觉中就到了半下午,天色就渐渐暗了下来。 陈泽轩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时间也不早了,他笑了笑,“伯父,天色已经不早了,泽轩得先回去了,您放心,我和小菊的事情回头就同家里人说一声,改天就让您和小菊去家里吃饭。” 听完陈泽轩的话,小菊和她父亲皆是吃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小菊和她父亲才反应了过来,小菊父亲情绪顿时变得有些激动了起来,他伸手紧紧的握住了陈泽轩的手,“呵呵,好,好,那就太好了,这样一来,我也就放心了。” 告别了小菊父亲,小菊送陈泽轩出门,一路上两人谁都没好意思开口说话,想到刚刚陈泽轩说要回家,同他家里人商量他们之间的事情,心里也是既高兴,又激动。 直到走到了门口,陈泽轩方才停下了脚步,他站在小菊的面前,垂目望着她,眼底满是说不尽的温柔之意。 “小菊。” 陈泽轩瞧着小菊这通红通红的小脸,低垂着脑袋一句话也不说,心里便就想到了,她这一定又是害羞了,于是就自己径先开了口唤 了小菊一声。 听到陈泽轩那好听的声音在头顶上响了起来,小菊一下子就回过了神,她抬头迎视上陈泽轩的目光,四目相对的时候,周遭瞬间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情愫。 “嗯?”小菊满目皆是柔情,眼前这个男人,是同她有婚约,对她立下誓言,要一辈子对她好的男人,又怎么能不令她着迷,不令她深陷其中。 “小菊,你放心,待会回去我就同家里长辈们说说咱俩之间的事情,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的,日后绝对不会让你再受一分一毫的委屈的。”陈泽轩抬手轻轻拉住了小菊的手,再一次温柔的说道,并且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和态度。 小菊听着陈泽轩的话,望着他温柔的神色,以及感受着来自陈泽轩手心里传来的温度,小菊只觉得她整个人几乎都快要被融化了。 自己长这么大,虽然也是被亲人捧在了手心里,但由于家里生活的十分的贫寒,所以想要一点不吃苦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现在同陈泽轩有了婚约,他又这般对她好,这一时半会儿之间,竟然也让她有了一种被当成了公主那样,被心 疼着,被宠爱着,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她是全天底下最最幸福的女人一般。 心里越是这样被感动着,小菊的一双好看的眼睛,就越是渐渐的就变得湿润了起来。 察觉到小菊的情绪又有些不太对劲,陈泽轩立刻就有些慌了神,赶紧抬手帮小菊擦拭眼角。 他张了张嘴,更是心疼的询问她道:“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又要哭了起来呢?” 陈泽轩的手虽然长的非常的细致好看,但也是由于他长时间老是在地理头干活,所以不光是手心里,还有大拇指腹上也是长满了老茧子,不,更确切的应该说是被磨出来了老茧子。 陈泽轩摩挲着小菊的眼角和脸庞,这让她觉得皮肤有一阵的磨痛,但她却十分的喜欢这种感觉,这种被陈泽轩轻抚的感觉。 小菊摇了摇头,然后轻轻抿了一下双唇,嘴角稍稍翘起了一抹笑意,“不,不是的,泽轩,我只是觉得自己真的好幸福,是天底下最最幸福的女人,泽轩,这一切都是因为有了你,谢谢你。” 小菊说完话,身子稍稍往陈泽轩的怀抱里凑了凑,陈泽轩也顺势就将小菊搂在了怀里。 第721章 福旺娘撮合 小菊将脑袋轻轻的靠在陈泽轩坚硬的胸膛前,她能感受到来自陈泽轩左胸口处传来的那阵强而又有力的心跳声。 陈泽轩的心脏跳的很有力,心跳的声音也非常的大,节奏很快,可想而知,对于小菊她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陈泽轩他是该有多么的激动和震惊。 “好了,泽轩,时间也不早了,你还是赶紧先回去吧!”小菊推开陈泽轩催促他赶紧回去,陈泽轩点点头,一步三回头的就走了。 回到陈家的时候,已经都快要到半下午的时候了,陈泽轩见大嫂春桃他们都还没在家里,就想着怕是还在田地里做农活,到现在都还没回来,于是就换上了一身干活穿的衣服,到院子里扛起工具就朝着田地里走了去。 去了田地就看见了青荷和大家在看着打井,就是没看见春桃,青荷老远的也看到了陈泽轩走了过来,急忙一路小跑跑了过去,“福旺娘,麻烦您先给看着点。” “嗳,好嘞!”福旺娘瞧着青荷这心急的模样,不禁有些逗乐了,呵呵,这群孩子啊。 青荷跑到陈泽轩的面前,“三哥,你这是都去哪里了,怎么也见不 到你个人?” “家里活都这么多,你是不是出去偷懒了?”青荷话是这么调侃陈泽轩,但她也就仅仅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因为她知道陈泽轩才是个勤快人呢,这一下午都没见到他人影,肯定是有什么事情去忙了。 陈泽轩心里自然也是清楚青荷是再开他的玩笑,抬手有些宠溺的弹了一下她的小脑瓜壳子,青荷撅着嘴,觉得有些吃痛,捂住被陈泽轩弹到的地方,“哎呦,哥,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你干嘛弹我啊,好疼的!” 青荷撒娇一样的抱怨了一句,陈泽轩起身从陈青荷的手中接过了干活的工具,然后分别给他自己和跑过来的春生分了一把,笑呵呵的说道:“好啦不说我的事情可,青荷,还有春生,之前你们二人之间或是发生过什么误会,但从今日往后,咱们都是一家人,来,都多吃点。” 陈泽轩招呼着,一句误会就想把以前所有的误会给抹杀了,她才不呢! 见青荷迟迟没有动筷子,陈泽轩又跑过来的站在青荷对面的春生使了一个眼色,春生会意忙说道:“好啦,好啦,青荷,知道了,上一次都是我的不好 ,我保证日后不管在哪里,我都一定一定不管什么事情都挺你的。” 春生保证着,这一幕在陈泽轩眼中看起来,无疑就是他想要春生和真心想着同青荷和好,心中虽是有些诧异,但其中也有些高兴。 “哈哈,春生能这么想的话,三哥也倍感欣慰,来,快吃!”福旺娘也有了过来,她笑了几声,然后又对青荷说道:“青荷,春生都这么说了,你也就不要再对过去的事情耿耿于怀了,赶紧尝尝,这可是我特意给你们做的,今天拿到了地里,可也不见得春生过来,就没拿出来” “好吧!”青荷白了一眼,她会相信他们这一家人会有这种思想觉悟,她会相信他们会对她好。 心里这么想着,青荷就看到福旺娘端来了一碗鸡汤,可正当刚送到嘴边的时候,倏的,她眉头一皱。 一股异样的气味顿时被她闻了出来,青荷心中大喜,哎呀,这鸡汤闻着真好闻。 青荷跟着桃香身边做这么久了,然对中草,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都十分的了解,这鸡汤里面,她一闻就闻出了天麻,枸杞等的气味,天麻用来炖鸡汤,并且具有平肝 熄风,定惊安神,缓解头晕,眩晕,还有疏通经络,调理气血等作用。 但其中她似乎隐隐约约中也闻到了雪莲和御风草的气味,虽然这两种中草药的气味并不是很重,但她确实是闻到了。 天麻固然可以用于中草药,但它本身也属于一种毒药,尤其是碰上了雪莲还有御风草,这两种中草药的话,它必将成为一种毒药,它会造成肠结石,出现明显的腹部疼痛以及便血等现象,再加上御风草的话,那她怕是今晚就得便血过度,一命呜呼了。 青荷紧蹙着秀眉,手下动作停顿了下来,不对,然后不易察觉的下,她偷瞄了一眼对面也正悄然观察她的福旺娘。 这鸡汤刚刚春生和福旺娘也喝过了,可是却不见得他们有事,这就说明了这鸡汤本身并没有任何的问题,鸡汤中所配的中草药中只有天麻,并没有与其相克的雪莲和御风草。 可是她分明是闻到了雪莲和御风草的味道,再加上大家那略带期盼的眼神,她们似乎十分的期待她能赶紧把这碗鸡汤喝下去。 故而,陈青荷就更加确定了,怕是福旺娘都还对这些中草药还有一 些治病的草药之间的相生相克,很奇怪不了解。 “怎么了?莫不是青荷还担心我给你做的这鸡汤不好喝?”见青荷端着鸡汤一直放在嘴边,却迟迟没有喝下去,福旺娘神色焦急的询问道,生怕青荷和大家觉得自己做的不好吃。 “呃……青荷难道当真担心我会做的不好喝?春生刚刚可是都已经喝过了,这不还好好的吗?我觉得味道应该还算可以。” “并且这只小母鸡都还是今天早上我早早就起来现杀的呢,都特别的新鲜,就连福旺我都没让他吃太多,就寻思这前段时间你和春生这两个孩子因为一点小事情,就闹了这么久的别扭,你们娘不管,我这放大娘的,就是大从心眼里把你们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们继续这样下去呢?” 说着,福旺娘又舀了一汤匙,亲自当着大家的面喝了一大口鸡汤,“唉,味道真的挺不错的,还挺新鲜的。” “好啦,青荷你赶快尝尝,我特意为了撮合你和春生这一对的,两口子过日子,哪有不打架的时候,挺好喝的,不信你问问春生?”福旺娘也给春生使了一个眼色。 第722章 赌气出走 春生立刻就会意了起来,紧忙开始附和起了来,“嗯嗯,是呀是呀,青荷,你就先不要生气了,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让你吃醋,让你不高兴了,不过请你一定要相信我,自始自终我都喜欢你一个人。” 春生说完这一番动听的表白,陈青荷说实话她心里也不是没有被感动,可是想起了她兴致勃勃的去家里找他,就让她看到了春生在和邻村的阿花又说又笑,阿花居然还拿手帕帮他擦干,最最让感到生气的是,那春生竟然都没有拒绝她。 见陈青荷迟迟没有回应,只端着碗勺怔怔的不知道在想什么,福旺娘又略带说好话之意的喊了陈青荷一句,“青荷?” 陈青荷瞬间缓过了神,她放下了碗勺,声音清凛道:“福旺娘误会了,青荷只是觉得这的确是一种很好的补品,但青荷身子骨已经彻底好了,若是再这么继续补下去的话,怕是就会适得其反了。” 话说着,陈青荷将视线在福旺娘和春生的身上转了一圈,然后又继续道:“倒是福旺哥,和春生哥的身子骨,他们常年都干那么多的体力活,他们才需得大补,青荷想了想,青荷的身体倒 是微不足道,还是留给福旺哥和春生哥吧!” 陈青荷故意将身子需要大补这几个字,一个字一个字说的格外清楚,眼见着春生脸色变得铁青了起来。 呵呵,她现在就喜欢看到春生被她气到炸的样子,谁让他这次惹她生气了。 说完,陈青荷径直起身,“福旺娘,青荷真的不是很饿就先回去休息了,明日一早青荷还要赶回来继续干活,你们慢用。” 丢下这句话,陈青荷提步就离开了。 陈青荷前脚刚走,想要回田地里拿她干活的锄头,后脚春生心情就更不好了起来,他“啪!”的一声将筷子摔在了地上,愠怒道:“哼,这青荷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脾气怎么越来越大了,干脆怎么哄都哄不好了。” 说罢,春生瞬间连喝鸡汤的心情都没有了,一甩拂袖,大步也走了出去。 顿时,整个田地里除了其他干活的下人们之外,就只剩下福旺娘一个人拿着鸡汤干巴巴的站在那里了。 福旺娘目送着春生离开的背影,又低头看着那碗陈青荷一口未喝的鸡汤,不由得她的脸上皆是浮现出了一抹惆怅之色。 苏琉璃咬牙切齿的蹂躏 着手中丝帕,心中暗暗替他们着急了起来,“唉,青荷啊青荷,你这孩子怎么一阵阵的,脾气上来了怎么这么执拗,迟早有一天,你要是吃了亏可怎么办!” 看来他们小两口的事情,还是的他们自己解开心结百姓。 天色已经逐渐暗沉了下来,夜晚的风有些冷,陈青荷回到房间拿了一件保暖的披风之后,没做一点逗留,直接就离开了陈家。 她想去城里找她的大哥和大嫂桃香。 帝都的夜晚景色显得格外美,天空那轮初升的圆月,周围无数繁星崭露头角,挂在断桥两侧的红色灯笼一盏接着一盏的,小桥流水,河中画舫船缓缓前进着,虽然天色微暗,但街市两侧来来往往,进进出出各家酒楼,商铺,甚至花楼的人也络绎不绝,倒是显得有些热闹。 这番美景之下,陈青荷却丝毫没有半点闲逛之心,她正步行往皇宫方向走去之时,正好听到前面传来租借马车商贩的吆喝声,陈青荷摸了摸口袋,还好大嫂桃香一直都让她攒钱,上前掏了银两,让马夫送她去桃香的店里。 马夫只是刚刚从偏远山村来的一介平民,哪见过城市,当马车 在乡城大门外停下来之时,看到眼前还算繁华的乡城,马夫显得既紧张又激动了起来,他小心翼翼的回头对坐在车子里的陈青荷喊道:“姑,姑娘,皇宫到了。” 陈青荷在马夫惊讶的注视中下了马车,她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还好还没到晚上店里关门的时辰,陈青荷抬脚刚走一步,似乎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猛然回头对马夫说道:“那个,这位小哥,你可不可以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早就被震惊到呆愣住的马夫,此一刻大脑一片空白,满脑子想的都是陈青荷的身份究竟是什么,哪还听得进去陈青荷刚刚说的话,一会木纳的点了点头。 陈青荷扯唇,淡淡的一笑,“谢谢!” 说完,陈青荷就继续朝着城镇里走去。 马夫眼睁睁的看着来来回回在城镇大门两侧穿梭的老百姓,态度都十分友好亲热的和陈青荷打招呼,然后陈青荷大.大方方的走了进去。 马夫嘡目结舌,抬手小心翼翼的擦了擦额角渗出的冷汗。 虽然现在天已经不早了,但闲逛在街上的老百姓们,个个还都精神抖擞的逛着夜市。 由于 夜色微微昏暗,以至于看店的伙计在门口看店时并未认出陈青荷,差一点就将陈青荷看做成了大街上哪个胆大的宫小毛贼了。 “这么晚了,谁在那里鬼鬼祟祟的?” 由于在陈青荷的心里早就已经做好了打算,她就要在今夜深夜收拾行李偷溜出陈家,远离春生,远离他们之间的一切,为了不引起大家的注意,故而陈青荷就连走路几乎都是蹑手蹑脚的,所以此一刻才会被大嫂家看店的伙计们给误会。 不过还好逮到她的看店的人数并不是很多,所以闹出的动静也并不是很大,侍卫们手持家伙将陈青荷团团围在了中间。 陈青荷心中大骇,糟糕了,被抓包了。 “等,等一下各位,是我,是我,我是你们老板的妹妹,陈青荷啊!”陈青荷紧忙用力伸长脖子,让侍卫们看清楚她的脸。 待看店的伙计们借助着微弱光亮看清楚了陈青荷的面容,慌忙个个面露惶恐之色,然后态度友好热情的和陈青荷打招呼,“哦,原来是青荷姑娘啊,这么晚了,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还这么鬼鬼祟祟的模样,害的我们差一点就把你错当成了小毛贼了。” 第723章 去店里搬行李 陈青荷心里早就猜到了侍卫们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话,故而就在他们还未说完之前,就紧张兮兮的朝着他们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嘘!” 四下重新归于平静,紧接着就又听陈青荷继续说道:“那个,我刚刚从乡下回来,回来拿点东西待会还要出去,不管谁问起你们来,你们谁都不准说今天晚上见到我,都听清楚了吗?” 闻言,侍卫们面面相觑,虽然他们并不知道陈青荷这是什么意思,她要做什么,但毕竟她是陈家的人,即便大家心存疑惑,但也不敢多问,只能点头应声,“是,我们明白了!” 回到大哥家店铺的时候,所有人就都已经熄灯陷入了一片暗沉当中,陈青荷想着,她不在这里,玉竹还有其他的工人,也就不需要伺候她了,便就可以早些休息了。 陈青荷简单的收拾了一些行礼,拿了一些钱财之后,匆匆留下了一张字条放在桌子上之后,便再次蹑手蹑脚的离开了店铺。 出了城镇,马夫仍旧听话照做的等在那里,天色深沉,马夫正斜靠在车框上垂着眼帘闭目养神,听到从大门那里传来了消息,立刻打 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随之便看到远处夜幕下,陈青荷和把守在大门两侧的禁卫军又说了些什么,说完便一路小跑朝着他这边跑了过来。 马夫立刻直起身子牵好缰绳,然后将马头调转了一个方向,待陈青荷拿着一个小包袱过来之后,揉了揉眼睛,笑嘻嘻的询问道:“嘻嘻,那个姑娘,接下来咱们要去哪里?” 听了马夫的问话,陈青荷不禁沉默了下来,是啊,离开了陈家,离开了城市,接下来她还能去哪里?她身上带着的所有银两根本就不够盘下一家店面的钱,人海茫茫,陈青荷觉得似乎却没有一个是她的容身之处。 蓦然,陈青荷的情绪变得悲观了起来,她没有吱声直接上了马车,但很快她便调整好了心态,既然这里一时半刻的找不到栖身之地,那倒不如学着皮影戏里演的那样行走江湖,说不定还能悬壶济世呢。 “小哥,麻烦你就先把我送到城门外吧!” 陈青荷撩开车帘清着嗓子对马夫说道。 马车一愣,他约么了一下时辰,都已经是这个时辰了,若是从这里出发的话,差不多赶去帝都城门的时候,应该也快 到开城门的时间了。 想着,马夫重重点了点头,“嗳,好嘞!” 马车晃晃悠悠的演着陈青荷来时的路,朝着京城帝都的城门方向慢慢驶去。 陈青荷坐在马车的软垫上,找了个舒适的姿势一靠,马车外一片昏暗,周围更是静谧的可怕,宁绕在耳边的唯有偶尔的乌鸦的悲鸣声,以及吹过来的风声。 一阵困意渐渐袭来,陈青荷打了一个哈欠,然后裹了裹身上的披风,合上眼睛,很快就沉睡了过去。 “姑娘?姑娘?帝都城门到了。”陈青荷是在车外马夫的一声声叫唤声中醒过来的,陈青荷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顿时她猛然惊醒过来,就听原来是马夫的声音。 陈青荷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撩开车帘将脑袋探出窗外,瞬间一股清晨的凉意朝着她的脸扑面而来。 “小哥,咱们到了吗?”她一边说着,一边举目看了下四周,此一刻天色刚刚蒙蒙亮朝霞四溢,街道零星的走过了几个人,前面守城的禁卫军缓缓将城门打开,这时就见一直守在外面等待开城门的老百姓们进进出出。 “是啊,姑娘您是 需要小的再送您一程,还是……”马夫笑呵呵的询问道。 “哦,不用了,我就在这里下车就好了,辛苦小哥了。”陈青荷一边说着话,一边慢慢下了马车,然后从钱包里拿了些银两递给了小哥之后,便朝着城门外面走去。 出了城门,陈青荷回头望了一眼,头顶城门上赫然写着城镇的名字,想想时间过得很快,上次回来经过这里的时候似乎还正历历在目,可眼下再经这里的时候,便产生了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陈青荷拉回了自己的思绪,然后回身加快了脚底下步伐的速度,因为此时此刻的天色已经逐渐亮了起来,想必大哥大嫂那头那边一定也看到了她留下的字条,她担心玉竹会把她离家出走的这个消息告大家,大嫂她们肯定会四处寻找她。 所以她必须得赶紧走才行,免费被他们给追上。 既然选择离家出走,那就得走的彻底才行。 很快城门外面陆陆续续就上来了人,“客观,喝口茶再赶路吧!” 突然一道熟悉的吆喝声在耳边传来,陈青荷心里一怔,蓦然扭头看去,就看到之前在城门外摆摊的夫妻二人正 招揽着客人。 是小石头的娘亲! 陈青荷远远看了过去,恰好正招揽客人的老板娘也朝她这边看来,老板娘见站在不远处的人正是陈青荷,不由得惊愕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老板娘喊了一声正忙活着的老板,然后夫妻二人立刻笑呵呵的朝着陈青荷迎了上去。 “陈姑娘……”夫妻二人知道陈青荷被昭告天下的身份,激动的喊了一声,想要上前迎接,就被陈青荷给拦了下来,然后自己主动跑了过去。 “那,姑,姑娘,怎么一个人出来了呢?您这又是要去哪里?”老板娘仔细观察了一下陈青荷此一刻的行头,似乎察觉有些不太对劲,不禁面色担忧的询问向陈青荷。 “我……”陈青荷想了想,稍作迟疑,然后摇摇头,笑道:“哦,呵呵,我有些事情,得先离开这里。”闻言,老板娘稍作纠结了一下。 然后同身旁的老板面面相觑,虽然她不清楚眼前陈青荷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见陈青荷神色紧张且认真,于是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就在陈青荷再次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就又听身后的老板娘大声喊住了陈青荷。 第724章 人被找回来了 “还请姑娘稍等一下。” 陈青荷重新驻足脚步,回身诧异问道:“老板娘还有什么事情?” 只见老板娘看了一眼一旁的老板,老板轻笑了一下,然后点点头,紧接着就看到老板娘从怀里掏出了一袋银两递给了陈青荷,陈青荷一愣,就听老板娘恳求道:“不知道姑娘这次会不会途经安居镇,若是姑娘途经安居镇的话,还请姑娘把这些银两帮我送去小石头家中,我,我实在没有脸面再回去见小石头,和我那年迈的婆婆了,呜呜呜……” 老板娘话说着,又想起了自己那可怜的小石头,不由得就哽咽了起来,一旁老板将她轻轻拉入了怀里,关心的安抚着。 其实原本陈青荷是并未考虑过回安居镇的,毕竟城里头大嫂和大哥已然知道她曾经在安居镇呆过,若是她派人出宫寻她的话,那必将也会想到安居镇的。 可是,眼下在看到老板娘这既悲凉又无奈的表情,和她那无助的恳求,陈青荷忍不住改变的心里的计划。 但最后,陈青荷还是答应了下来,“好!” 陈青荷心里暗暗抱怨了起来,这一直都在坐马车,不光是无聊,而且 还做得腰酸背痛的,她缩了缩脖子一屁股又躺回了马车软塌上。 很快她就感觉马车晃悠了起来,马车行进了很久,就在陈青荷迷迷糊糊的又是一个回笼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嘈杂声就越来越大了。 陈青荷猛然睁开了眼睛,当她再次撩开窗帘看向外面的时候,瞬间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这是京城帝都的街市,她怎么又抵达京城了。 城市里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商贾云集,热闹繁华。贩夫走卒,络绎不绝,时不时的还可以看到各种行业从业人员来来往往,有铁匠,有鞋匠,还有缝匠等,他们拉着自己的货物,赶着驼子,驴子,街道两旁的摊位也数不胜数,卖什么的都有,他们相互吆喝着他们手里的东西。 街道上来来往往,缓缓而行的马车也有很多,大多数都是那些达官贵,若是仔细听去,偶尔还可以听到马车上乘客们谈论着种种风云变化。 望着京城帝都这繁华的场景,完全想象不到在这繁华的城市之外,老百姓们都过着的是一种什么样的贫困生活。 陈青荷探出个脑袋,望着这一番盛世景象,心底既感到激 动,又感到了一种悲凉。 城中歌舞升平,城外苦不堪言! 想着这里世间的黑暗,陈青荷气馁的坐回了马车里,不一会儿功夫就听马车旁边传来了马蹄声,紧接着就是马夫清冷的声音传来,“前面就是商铺了,桃香姑娘要我把你带回去。” 到商铺了? 陈青荷心“咯噔”一下,前面就到了商铺? 她往外看了一眼,果真就看到坐落在街市最繁华地段的宅院,一想到了曾经在这座宅院发生的所有事情,陈青荷情不自禁的就皱起了眉头,这里看似是自己所谓的家,但实际上却犹如虎穴龙潭。 就这样的地方,打死她都不愿再踏足半步。 陈青荷冷着声,“哼,得亏我还想着帮那老板娘,却不料那老板娘居然把我迷晕,又给送了回来。” 早就猜到了会是这样,马夫的脸上平静无奇,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陈青荷,然后吩咐刚准备停下来的队伍,继续往前前进。 刻着“繁华”两个大字的门扁渐渐的从眼前后移,想到了里面可能有春生,还有春生娘,他们几个来了,陈青荷心里就郁闷的牙痒痒,恨不得立刻就赶紧跳车躲开他 们。 呸!这烂地方,若是可以,她真想再也看不到那两个恶心得人。 大概又行进了半个时辰的时间,马夫率领着队伍缓缓停了下来。 陈青荷坐在马车里此一刻的心情有说不上来的紧张和激动,她知道他们抵达目的地——他们的“繁华”分店了。 “哎呀,青荷,我就知道昨天晚上回来拿东西的人是你!” 外面大门大肆敞开着,从里到外两侧都站好了官府巡逻的侍卫,还有桃香还有陈靖轩夫妻二人,现在陈靖轩在朝廷中,甚至是整个威望都很高,除了一些奸臣之外,包括全国的老百姓们在内,几乎所有人都很看重他,也是因此他遭到了那些眼红之人的仇视,今日是陈靖轩自从被调到宫里头当官之后,第一次返朝家里的铺子,故而门口前来迎接的老百姓们,还有顾客们不计其数。 尤其是今天还是桃香连夜把陈青荷找回来的一天,陈青荷坐在马车上沉着眸子欣赏着阔别已经的地方,就像是揽视大好河山一样。 “陈大人,桃香老板,陈青荷姑娘,已经被找回来了。”马夫恭恭顺顺的说道。 “好,这是给你的银子。 ”桃香从怀里掏出了几定银子递给了马夫,马夫完成了任务,乐呵呵的就走了。 陈靖轩自从身体中毒之后,到现在已经在皇宫里面,请了最好的御医给他治病,很久没看到自己这个妹妹了。 “我今天早上一回来,听闻你从家里面离家出走了,昨天晚上还半夜跑到了这里,拿了行李连夜就雇了马车逃出城去了?”陈靖轩不高兴的走到马车面前,对着马车里面的陈青荷质问道。 陈靖轩心里自是清楚当初自己这个妹妹,和春生早就暗生情愫了,刚开始的时候,他们也曾测试过了春生,他们觉得春生这个人忠厚老实,就答应了他们之间的这门亲事,就想着最希望看到的还是他们兄弟姐妹几人的和睦相处,都能找到自己的幸福,好好过日子。 却不曾想到,他们这才多久就闹出了这么大的一个矛盾,他和桃香自然是不相信,像春生这么忠厚老实的人,会做出对不起陈青荷的事情来,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车门“吱呀!”一声被缓缓推开,陈青荷从马车里探出了身子,陈靖轩抬起胳膊,陈青荷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的将小手搭了上去。 第725章 跟着进宫了 下了马车,陈青荷就跟在春桃的身边一道往眼前的深宫大门方向走去。 陈青荷完全被眼前的帝都皇宫给震撼住了,这究竟是一个怎样宏伟庞大的建筑物啊。 她竟不知道,她刚刚被找回来,居然就要跟着嫂子和大哥一同进宫。 皇宫建筑巍峨壮观,熠熠生辉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宫墙高耸入云,气势非凡,玉阶瑰丽,金梁耀目,华美的隔扇、红运营造,无处不散发着皇家独有的那种让人肃然起敬的气息。 陈青荷站在下面抬头往上看去,扉扇精美,玉壁高耸的琉璃瓦顶上观赏台,挂着华丽而又鲜艳的锦旗,让人忍不住驻足瞻仰。 看到跟在桃香身旁的陈青荷,跟在后面的几个下人皆是一秒陷入了惊讶,“呵呵,想必这位就是陈老板的妹妹吧!” 陈青荷看到对面正和她打招呼的宫中人,陈青荷上上下下仔细观察了一番,从对方的衣着服饰上看,对方应该是一名武将。 陈青荷浅浅一笑,然后抬手小心翼翼的拽了拽桃香的衣角,心里暗暗嘀咕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把她直接找回来之后,就带她进宫里了? 桃香和陈敬轩垂目瞄 了一眼拉着自己衣角的小手,随即笑了笑注意向陈青荷将在场所有她不认识的人,全都介绍了一遍。 “这位是韩将军……” “韩将军您好您好,我是陈青荷。” 刚刚和她打招呼的人原来是一名将军啊,怪不得虽然他的年纪看起来有四十多岁了,但表面看上去似乎才只有二三十岁的精神状态。 “哈哈,陈姑娘不必多礼,我是一个只会舞刀弄枪,带兵打仗的粗人,不需要那么多的规矩,姑娘才是让老臣觉得佩服,听说陈家的布行当初起步的时候,姑娘也是出了不少的力啊,现在生意已经做大了,都未曾见过像姑娘这些曾经出力的功臣啊!”韩将军仰天大笑几声,一看就是个爽快的人。 对方如此豪爽,陈青荷心里也就没那么多的顾虑了,自然也豪爽了起来,“呵呵,青荷哪有韩将军说的那么传奇?” 低调,低调! “听说姑娘曾经为救百姓身负重伤,太后娘娘和皇上心里都是震撼的很啊,皇上传话,待陈家稍作整顿之后,可以带着舍妹再去拜见皇上。”韩将军一面招呼着陈敬轩和春桃往皇宫里走去,一面说道。 “什么?皇上连我也 要见?”陈青荷大吃一惊,差点没被自己的唾沫星子给卡住嗓子,想起了昨天晚上还偷偷过来拿东西,想着离家出走,陈青荷的神色有些纠结和不安的转头看了看陈敬轩和春桃。 陈敬轩的视线也正落在她的身上,四目相对,陈靖轩和春桃传给给了她一道:放心吧的眼神,瞬间就像一颗定心丸一样,让陈青荷不安的心安定了下来。 皇宫各处宫殿金碧辉煌,露出一个个琉璃瓦顶,恰似一座金色的岛屿,这琳琅满目,让苏锦绣刹那间看花了眼,也不得不佩服能够建造出,这样震撼于天地之间的巍峨建筑的人。 “桃香姑娘!” “陈姑娘!” 陈青荷先是抱着游逛皇宫的心态跟着陈敬轩和春桃漫步在各宫殿前。 听到耳边忽然传来了两道熟悉的声音,顿时收起了游玩之心。 这两道声音分别是好久未见的玉竹还有小芸。 玉竹和小芸便是先前在店门口,被春桃从恶霸手中救下来的,然后被皇室好友带进了宫中的。 春桃和陈青荷顺着声源处望了过去,就看到了皆是宫女打扮的玉竹和小芸,一边兴奋的大喊着,一边快速朝着她这边迎了过来。 “玉竹!” “小芸!” 四人喜极而泣,激动相拥再一起。 “陈姑娘,呜呜呜,吓死玉竹了,玉竹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还好还好,你没事,我们听说您昨晚离家出走了,担心死了。” “是啊,还好您没事,春桃姑娘察觉您离家出走,她都快要担心,急死了,然后赶紧联系了宫里头,下令封锁城池,见到您的百姓将您带回来的话,必有重赏。” 两个小丫头已经不知道围着陈青荷,将她给检查了多少遍了。 陈青荷转了一个圈,“哎呦,我这不好好的吗?嫂子,对不起,我……”陈青荷有些羞愧的低着脑袋。 “你啊你啊,大家就是过于担心你了,这不一听说您今日就可以抵达宫中,连玉竹和小芸她们都老早的就过来等你了!”其实春桃原本心里也是有些生气的,但知道陈青荷是为了和春生生气而离家出走,更多的还是担心,还有陈敬轩。 陈敬轩表面上对于昨晚的事情,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可实际上又在极力得压制着自己的情绪。 “对不起……” “好啦,青荷以后都不准再这么任性了,现在大漠国要同咱们做 交易,需要大批布料,所以有些时日需得在宫里头暂住了。”陈敬轩想责备自己这个任性的妹妹的,但又想到了她同春生现在的矛盾,又心生不忍,所以责备的话也就变成安慰。 她从来都没想到,有朝一日她居然也能在皇宫里居住下来。 “真的吗?”不仅如此,还可以躲避一下春生。 “当然喽,还是宫里头御赐的呢,玉竹自从跟着一起来了皇宫之后,就一直住在那里,每天都有打扫卫生,就等着宫殿的主人回来呢!”玉竹小脸上还挂着泪痕。 越是听,陈青荷就越是恨不得后背立刻长出翅膀来,带自己飞过去。 听着身边几个女孩久别重逢的寒暄,韩将军一直都闭口不言,只安静的听着,免得打扰到她们。 “你先回寝殿,我先去拜皇上,有什么需要回来再同夫人商定定货的事情!”看到几个人寒暄的差不多了,陈敬轩才幽幽的对桃香说道。 望着陈敬轩离开的背影,桃香点点头,现在就先让他自己去吧,她毕竟也得看好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小姑子。 桃香和陈青荷一面跟着玉竹和小芸往前走,一面听小芸给她讲解她们所经过的每一处。 第726章 宫里的熟人 皇宫御花园错落有致,绿树成荫,鲜花盛开,空气清新怡人,遍地种满了奇花异草,十分的鲜艳好看,御花园是供各宫嫔妃游玩观赏的地方,所以设立的更为优美,百花千朵万朵,风动花落,铺地一层一层的,花株十六株,每一株长得都挺拔俊秀。 “姑娘,姑娘,你看这里是中和殿,也就是小殿下所居住的宫殿,过了中和殿再往左转一个弯走不远就是给咱们的寝殿了。”玉竹兴奋的介绍道。 “还有啊,皇上特意要求了,咱们的宫殿一定要设立在公主的幽园旁边,所以啊,以后姑娘就可以随时随地去幽园窜门了。”玉竹说完,小芸又紧忙补充了一句。 幽园?公主? 知道陈青荷第一次来皇宫,不太了解,所以桃香就耐着性子解释,“公主很喜欢咱们的布料做的衣服,所以关系同我们不错,并且公主也很快要和准驸马成亲了,喜服也是由咱们给定制。” “哦,原来如此。”陈青荷了然的点点头,她没再多说什么,然后又兴致勃勃的跟在桃香后面朝着她们住的地方走去。 中和殿设计的并不同其他宫殿一样奢华金碧辉煌,陈青荷唇角 轻钩,呵呵,这才是小殿下的风格。 她那次在店铺里见过这个小殿下,年纪虽然不大,到性格倒是沉稳。 此一刻的整个皇宫一片喜庆,都在准备公主和准驸马爷的婚事。 春涛和陈青荷途经的一路上来来去去的宫女太监们,皆是好奇的往春桃她们这边瞧了过来,春桃的店铺做的很大,人尽皆知了,故而宫女太监们虽然这是第一次见到传闻中的春桃,但是大家也一眼能感觉的出眼前这位身着一身朴素打扮的人,正是生意那般兴隆的店铺老板娘。 宫女太监们纷纷恭顺的和春桃行礼问安,春桃和陈青荷也很接地气的点头回笑。 春桃个陈青荷的目光最后落在东侧的一座大宫殿上,虽然距离之远,但她仍是看的一清二楚。 远处东边天空云雾缭绕,一座座琉璃瓦顶仿若山峦一般连接在一起,整个宫殿还包含了部分的小面积宫殿连绵起伏。 “那里是哪里这般气派?”陈青荷抬头看去,伸手一指前面东边的方向。 小芸和玉竹顺着方向望了过去,两人皆是脸色微变了一下,小芸支支吾吾的说道:“那是太子殿下的东宫。” 原来是太 子殿下的东宫,陈青荷恍然大悟,怪不得如此辉煌豪华。 嘁!还真是够奢侈的,陈青荷心里冷笑,怕是安居镇整个村子加起来都不如着东宫的一角。 小芸和玉竹带着苏锦绣绕过了央和殿拐了一个弯走了一会儿,几天看到前面一座大殿,大殿的匾额上赫然写着“锦绣殿”三个庞然大字。 大殿外面来来去去有不少的宫女太监,“姑娘快看,咱们到锦绣殿了,咱们的家!” 家? 陈青荷一怔,是啊,往后的日子里若是没有意外的话,她还要跟着嫂子在这里生活好一段时间。 三个人的到来立刻引来了进进出出的宫女太监的注意,其中一个小宫女看到了立刻笑脸迎了上来,“小芸,玉竹!” 小宫女热情招呼后看向桃香个陈青荷,神色有些惊讶,眼前女人这么漂亮的一张脸,身上穿的却是简单的素衣,着实不敢确定站在玉竹和小芸中间的桃香究竟是不是锦绣布行的老板娘。 “你好啊,我叫桃香,这是我的小姑子陈青荷。” 桃香径先笑呵呵的和小宫女打招呼,然后介绍一旁的陈青荷。 桃香?原来眼前站的正是他们要伺候的 主子。 小宫女恍然大悟,紧忙欠身给桃香和陈青荷行礼,“奴婢参见姑娘,奴婢有眼无珠,不知眼前之人就是姑娘,还请姑娘恕罪。” 陈青荷和桃香僵了一下,她很不习惯这宫里的人动不动就给她行礼。 “哎呀,快快起来,以后见到我都不需要行礼,快起来!”陈青荷不好意思的伸手将小宫女给扶了起来。 小宫女有些错愕,家里穷,她打小就被送进了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大院伺候主子,遇到脾气好一点的主子还好,还能有个好日子过,若是遇到了一些脾气不好的主子的话,那整天就得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别说是做错一件事情,哪怕是说错一句话,甚至是一个眼神,都很有可能挨打挨骂,甚至是丢了小命。 所以别看小女孩年纪尚小,但她早就在这龙潭虎穴里学会了察言观色,谨慎行事等这些最基本的活命之路。 不过眼前这位新主子的平易近人之气,还真是惊愕住了小宫女,她见过后宫中几个好说话的主子,但像檀香和陈青荷这样,连行礼都不需要的主子,还真是闻所未闻。 “可,可是……姑,姑娘这好像不太符合规矩 吧。”小宫女不知所措的瞄了瞄玉竹和小芸。 玉竹和小芸笑笑,认识桃香时间最久的人便是玉竹了,当然最了解桃香的也还是玉竹。 玉竹亲昵的拉着小宫女的手,示意她放心吧,“哎呀,我们小姐从来都不把咱们当下人看,大家都是好姐妹,放心吧!” 小宫女似乎还有些迟疑,这时熟悉的声音从宫殿里面传了出来,“桃香姐姐!” 一听这声音,桃香就知道是小公主。 小公主一直守望在宫殿里面,听下人说桃香就在殿外,就紧忙跑了出来。 “公主!”桃香激动的喊了一声,两姐妹许久未见,甚是想念。 小公主一过来就又是激动的说想念桃香,又是担忧的检查桃香的身体。 “桃香姐姐,上次你给我量完身材以后就离开了,这么多日子没见面了,我都快要想死你了。”小公主上下打量着整个人都瘦了能有一圈的桃香,然后抬手摸摸桃香有些凹陷的脸颊,“瞧,咱们就分开了这么几天,都快瘦成猴子了,现在终于回来了,我现在就先宣宫里头最好的御医给你瞧瞧身体,然后再吩咐御膳房给你做些好吃的,你该好好补补营养了。” 第727章 感动 小公主说着就要行动。 桃香看小公主这么着急八荒的,心里无比的感动,她伸手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笑嘻嘻的故作轻松,“哎呀,这个先不着急,你别忘了我自己就懂得如何调理身体,公主,待会你不先带我进去瞧瞧我的新家?” 家? 一听这个字,桃香立马开心了起来,“对对对,以后这里就是桃香姐姐的家,不只是这里,还有我的宫殿也是,走,我先带来转转。” 小公主注意到了桃香一旁的陈青荷,诧异询问,“桃香姐姐,这位是?” 桃香笑了笑,然后把陈青荷往前拉近了一步,笑呵呵的介绍道:“呵呵,这位是陈青荷,我的小姑子,今天早上走一起把她哥哥带来了。” 一听是桃香的小姑子,小公主就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是姐夫的妹妹啊,我听说昨天晚上姐夫的妹妹离家出走了,桃香姐姐很担心,就连宫里头的人都出动了,把话把你拦截了回来,嘻嘻,就是你啊?” 昨天晚上的光辉事迹,竟然都闹到了宫里面,陈青荷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抬手挠了挠后脑勺,吐着舌头说道:“嘿 嘿,那个……没想到这么丢脸的事情,连公主您也知道了,青荷实在是太丢人了。” 陈青荷说完这句话,还不忘扭头看了一眼一旁的桃香。 桃香对这件事情心里也是着实的感到气愤,但是她一直都在想着给陈青荷留点情面,所以就同陈敬轩说好了,这件事情暂时先压下来,等离开皇宫之后再说说陈青荷也不迟。 “呵呵,没关系,谁都有任性的时候,偷偷告诉你哦,本公主那次同父皇置气,差一点就从宫里头偷溜出去了,可最后还是被守门侍卫给拦截了下来。”小公主撅着嘴说着自己曾经的光荣历史,说完还做出了一副很惋惜的姿态。 几个人手拉着手走了进去,玉竹和小芸也高兴的屁颠屁颠跟了过去。 宫殿里面布置的非常温馨,所有的陈设虽然不像其他宫殿那般奢华,但很有家的感觉。 小公主得意洋洋说:“还行吧,不管是宫殿的位置,还是这里面所有的陈设都是我自己亲自挑选和筹办的,我知道桃香姐姐不喜欢浪费,也不是那种虚荣的人,所以特意都选了这些价格不高,而且外观和耐用性也都很不错的材质,喜欢吗? ” 桃香和陈青荷随处转了转,她感动的都快哭了,果然这小公主还是了解她的,酒逢知己。 “嗯,公主,我很喜欢,真的谢谢你。” 小公主笑笑,然后又招呼了宫殿里所有侍奉的宫女太监们,让他们并排站到了一起,“这些也都是从我的公主殿调过来的下人,他们个个都很好,不管是干活还是什么,都是经过专业培训的,最重要的是都很忠诚。” 其实最开始公主殿里的许多宫女太监,因为小公主之前的病情,都巴不得避而远之,但现在经过了筛选,她也只留下了一部分先前没有嫌弃她,对她忠心耿耿的。 桃香愣了愣,“你把他们都调动到了我这里,那你那边的人手还够吗?” 她记得皇宫里不管什么样的主子,她身边的下人数量都是根据等级来定的,只是她不知道这架空时代的国家是不是也是那样。 汗!在担心这事啊,小公主一听,大气的一拂手,“这事桃香姐姐就不用替我担心了,我和宫中其他主子不一样,因为我身体不好的原因,皇祖母对我是格外的照顾,她一直担心我那的下人人手不够,照顾不好我,所以每 时隔一段时间,就会让礼部的陈嬷嬷把新培养出来的宫女太监,安排一些到我殿中,你还不知道吧,就连皇后娘娘的坤宁殿的下人总数都没我那里的多,所以这一点你就不用为我担心了。” 陈青荷和桃香膛目结舌,这公主的身份地位在这里也太受宠了吧! “呵,呵呵,是吗?那就好,那就好。” “来,你们大家还不赶快都给桃香姐姐,和青荷姐姐行礼?”小公主颇有气势的下了命令,“奴才(奴婢们)给两位姑娘请安,恭迎两位姑娘回家。”诸多宫女太监齐刷刷的行礼。 原本陈青荷和桃香是拒绝大家问她行礼的,但又一听大家异口同声的话,桃香顿时心里被触动到了,她望着眼前一张张年纪都不大的小脸,心底的某一个角落瞬间被触动到了。 回家,是啊,她回家了。 小公主对大家的表现似乎很满意,脸上扬着笑意,这一看俨然就是小公主提前排练好的,桃香一次让小公主给感动到了。 也就是这一刻,桃香觉得她现在,已经是不单单只把小公主当成大腿,和贸易的出口那样去抱了,她是真心交定了小公主这个朋友。 小公主逐一将所有宫女太监通通给桃香和陈青荷介绍了个遍,加起来人数一共有二十多个,也十分的热闹。 把所有人都认识了之后,小公主担心桃香瘦了许多,太过于劳累了,最后还是让人宣来了御医给桃香检查了一番,御医说桃香只不过身子骨最近一些日子太过于劳累了,开了些药方便退了下去。 玉竹和小芸打来了浴水,宫里头的条件比外面的条件就是还要好很多,浴桶里洒满了花瓣,闻起来香香的,但相对比起这些花香味,桃香和陈青荷更喜欢的还是那些中草药的味道。 以前日子过得比较贫苦,现在总算是好了许多,桃香觉得也是时候应该放松放松自己了。 泡完了澡,桃香觉得她整个人都神清气爽的,半卧在床上,小公主特意给桃香挑选了几件绸罗锦缎,看着桃香那显瘦的肩膀,着实是让她感到了心疼。 “桃香姐姐,有时间你一定要好好讲给我听听,你和姐夫创业的这一路上的经历。” 桃香和陈青荷坐在梳妆台前,任由玉竹和小芸捯饬自己,铜镜里她看到了小公主脸上那悲伤难过的表情,小公主是真的在担心她。 第728章 面圣 “公主,陈公公来了。”这时外面来了一个小太监恭顺的通禀道。 紧接着就看见陈公公一甩拂尘朝着房间里走了进来。 “老奴参见公主!”陈公公又是扯嘴一笑,眼角上的鱼尾纹又暴露了出来,然后行礼。 他把手中拂尘轻甩到了另一头,动作干脆麻利。 “陈公公,是不是父皇让我过去?”小公主逐一介绍了一下桃香和陈青荷,询问。 陈公公点点头,然后他回头望了一眼乾坤殿中,再回头的时候,刚刚还挂在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了,反而十分严肃的叮嘱向小公主,“公主待会去了一定不要再惹你父皇生气了,刚刚二殿下和太子殿下又在圣上面前杠起来了,兄弟二人搞得还在病重中的圣上头昏脑胀,不过还好有陈敬轩陈公子在。” 什么?他们两人又闹起来了?小公主心里一咯噔,暗暗腹诽,肯定又是她大哥最先找二哥的麻烦的。 不过,她这点也忒背了吧,头一回见皇上,居然还赶上了他心情不好,这伴君如伴虎,在场的小公主,还有那几个皇族皇子都是他的孩子,就她和陈敬轩这么一个外人,他待会要是龙颜大怒,肯定把气不发在她身上,还能发在谁身上。 完喽完喽,这下完喽! 桃香正想着要不要随便找个借口,比如说突然伤势旧发?亦或是想拉肚子?也好拖着小公主就赶紧开溜的时候,小公主倒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信誓旦旦的和陈公公保证完了,“陈公公放心吧,本公主自是懂得分寸的,有劳陈公公提醒。” 乾坤殿中争执声一波接一波,二皇子银白色铠甲上的血迹仍是清晰可见,他同太子对立而站。 “启禀父皇,儿臣这一路所见所闻皆是令儿臣痛心疾首,安居镇的老百姓们生活的苦不堪言,就连生了病都没钱看病,逃荒的逃荒, 死的死,依儿臣之见,朝廷若是再不发放救济粮和药物,怕是整个安居镇……” 二皇子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同他对峙的太子打断,“父皇,儿臣觉得不妥,眼下正是外敌威胁之时,我们应该将所有的财力和人力,全部都集中在充盈国库建造兵器上,并且儿臣还觉得安居镇的老百姓们身为我国的臣民,应当以大局为重,父皇,舍小才能取大啊!” “父皇,儿臣认为,身为一国之君应该凡是都以民为天,是百姓事为己事,俗话说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二皇子刚反驳,紧接着就又被太子给打断了,太子神色阴厉的瞪了一眼二皇子,一边朝着皇上拱手作揖,一边面向二皇子斥责道:“放肆!二弟的意思是父皇无道,老百姓们要造反吗?既是这样的话,那那些草芥也当……”诛! 太子故意扭曲二皇子话里的意思,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三皇子和陈敬轩,被太子的话顿时吓得煞白了脸。 坐在龙椅上的皇帝听着下面兄弟几人针锋相对,瞬间龙颜大怒,“你们几个都给朕住口,朕还没驾崩呢,你们几天在这吵吵吵,吵得朕头都疼死了。” 皇帝震怒,乾坤殿所有的宫女太监们满目惶恐的“噗通噗通”跪在了地上。 “皇上息怒!”众人齐声高呼。 “父皇息怒!”二皇子和太子见皇帝怒了起来,紧忙拱手作揖。 乾坤殿气氛瞬间冰降到了极致,“父皇!父皇!您看我把谁带来了?”这时,小公主兴冲冲的声音传来,瞬间打破了眼下僵持的局面。 听到声音乾坤殿无数双眼睛齐刷刷的朝门口望了过来。 桃香和陈青荷跟在小公主的后面,一眼就看到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们,极为冷肃的气氛。 桃香和陈青荷缩了缩脖子,原本还胆怯的心,就在看到陈敬轩的时候,瞬间心 中就有了底气, 就算待会太子再找理由寻她的麻烦,还有小公主和陈敬轩在。 这样想着,桃香瞬间挺直了腰脊,跟着小公主一道站在乾坤殿的大厅上。 皇帝看到小公主的刹那间,脸上立刻挂上了一抹和蔼喜色,“咳咳……” “商儿,快过来让朕好好瞧一瞧,看看你的病情如何了?”皇帝招招手示意秦末商过去。 小公主也毫不吝啬,拍了拍桃香的手,示意她放心吧,乐颠乐颠的跑到了皇帝的身旁,然后撒娇性的一把搂过皇帝的胳膊,“父皇,儿臣的病情已经好很多了,您看,就连身上的疤痕也都看不太出来了,还有您看,儿臣身上这身衣服好看吧,衬托着儿臣的气色也好了。” 话说着,小公主撸起衣袖将如莲藕式的手臂展现给了皇帝,纤瘦的手臂皮肤白皙细腻,仔细看上去原本皮肤溃烂的地方,现在已经几乎看不出来了,仅有的地方也只剩下了一点疤痕,而且她身上这身衣服的确也衬托的气色非常好。 见状皇帝刚刚脸上的愠怒已经完全不复存在,欣慰的大笑了了起来,高兴的叫好道:“哈哈,好,好啊,恢复了就好啊,呵呵……” 这时小公主把注意力转移到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一句话也不吱声的桃香还有陈敬轩的身上,隆重的向皇帝介绍道:“父皇,儿臣之所以能够慢慢康复,这都是桃香姐姐的功劳,她说的那个大夫医术高明,是她治好了儿臣的疾病,而且桃香姐姐店里的布匹也非常好,非常衬托儿臣的气色。” 小公主说完,皇帝还有一干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在了桃香的身上,小公主笑得很甜,同桃香招了招手,“桃香姐姐你快过来呀,再靠近一点。” 桃香稍作迟疑,抬头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陈敬轩,四目相对,陈敬轩点了点头,桃香这才放 心的朝着小公主那边走了过去。 可殊不知,一旁的太子却将两人之间的眼神交流尽收眼底,他眉头皱了皱,眼底泛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暗算。 桃香迈着盈盈碎步走上了前去!她抬头看了眼皇帝然后恭顺欠身行礼,“桃香?锦绣店铺的老板,桃香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虽年过花甲,但看他面相,完全能够想象的出来,皇帝年轻的时候也一定是一个相貌堂堂,气宇轩昂的男子。 “你就是桃香,和陈敬轩?”皇帝紫皮糖眼睛,虽然布满了褶皱,眼皮看起来也有些下垂,但眼神却显得格外的锐利,好像一把利剑,下一秒就要将她整个人都给刺穿一样。 呵呵,怪不得二皇子也长了这么一双一样的眼睛,原来这都是随了他老爸的基因去了。 桃香不知为何看着眼前的皇帝,脑海里却浮出了陈敬轩的那双眼睛。 “启禀皇上,臣女正是桃香,这是民妇的丈夫,陈敬轩。”眼前面对着可是当朝的皇帝,掌控着所有人生死大权的九五至尊,桃香头一次说过,举止,都显得格外的小心谨慎,生怕再在皇帝本就怒气刚散之后,再次一个不小心又惹恼了他,小命不保。 皇帝眯了眯眼睛,再次上下打量了一番桃香,“就是你找人治好了公主的疾病?” 桃香点头道:“其实公主的疾病也并不是有多么难治,只不过是一直以来没找到其最根本的病因所在。” 皇帝重新在龙椅上坐好,心中好奇,“朕听说那个大夫是用了一种什么新奇的治疗方法?自己研制了膏药,还有甚么草本药油?这些东西都是太医院所有太医们都闻所未闻的。” “回禀皇上,其实也没什么,若不是臣女仰仗着咱们国家的天然药浴水,再加上太医们长久以来针对公主病症的调理,已经对公主 身体的恢复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所以桃香也只是又加了一点新鲜东西,借了太医们的光就是了。” 桃香作揖说的话很是谦虚,把所有的功劳全都归根到了太医院的太医们身上,不光是皇帝,还有在场的陈敬轩和二皇子他们都没想到桃香会这么说。 皇帝征征的盯着桃香看了好一会,忽然的哈哈大笑了起来,叫叫叫好,“哈哈,好啊,好一个桃香啊。”皇帝开怀大笑了一会,又说道:“桃香老板不必谦虚,你能治好朕的小公主的病,朕十分的安慰,好,日后若是你在宫中还缺什么,尽管和朕说,朕一定会满足你。” 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得到皇帝的允诺的,桃香心里清楚这是她的荣幸,他扭头看了眼陈敬轩,陈敬轩摇了摇头,她便知此一刻并不适合再提起关于安居镇,和帮着二皇子弹劾太子的事情。 小公主站在一旁笑呵呵的一把搂住皇帝的脖子,撒娇道:“嘻嘻,就知道父皇最宠爱儿臣了。”然后又一个眼神递给了桃香,桃香紧忙行礼谢恩,“桃香多谢皇上恩典。” 小公主和桃香又陪着皇帝聊了一会才离开了乾坤殿。 从乾坤殿走出来,小公主带着桃香在御花园里闲逛了一下午,正准备回郡主殿,老远的就看到了郡主殿里的小宫女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小红,什么事情这么着急?”小公主看着眼前小宫女上气不接下气,周周眉头询问。 “启禀公主,刚刚桂嬷嬷派人传话说太后娘娘今晚要在养心殿给桃香老板接风洗尘,认识认识,然后定一批布匹。” 桃香额前黑线压过,这白天刚刚应付了皇帝,晚上又要去见太后姜氏,不过既然是姜氏的话,桃香心里也稍稍松了一口气,这就没什么可紧张的了,因为她先前听陈敬轩说过太后姜氏人不错,还帮着推销了不少的布匹。 第729章 见太后 一向气氛静谧的养心殿,今晚领也破天荒的热闹了起来,养心殿的设计非常大,宴席是设在了前厅外面的琉璃宫,琉璃宫设计高端,几乎连整个地面也都是由一颗一颗的琉璃珠镶嵌而成的,宫中安排了数张桌子太后姜氏仪表大方坐在正坐上,下面有的宾客们都一一聚齐了,有各宫嫔妃和皇子皇孙,还有一些是达官贵胄家的女眷,中间大厅歌舞升平,乐司们都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只为博得太后欣赏。 下面诸位女眷规矩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谈笑风声。 皇后霍飞燕坐在姜氏下面,她垂目环视了下面所有的达官贵胄的女眷,个个长相标志,忽的眼底闪过了一抹狭蹙,她抬头看姜氏似乎正在询问着桂嬷嬷什么事情,转头朝着刘嬷嬷招了招手,然后抬起戴了琉璃镶嵌而成的指套的手指,轻执起茶杯轻珉一口,低声在刘嬷嬷的耳边询问道:“惠农怎么回事,不是都已经通知她了吗?让她告诉姐姐一声,早早带着琉璃过来,怎么都这会儿了还不到?” 刘嬷嬷也有些着急了,她正欲开口,就听外面小太监传话,“太子妃驾到!” 随着声落,走进来的人不只是苏琉璃一个,还有霍芸姬。 苏琉璃今日打扮的倒是一改往日的妖艳,反而素淡了起来。 霍飞燕看到苏琉璃这一声素淡衣衫,简单发饰,顿时惊愕了一下,她这番打扮倒真和桃香有几分相似。 苏琉璃和霍芸姬二人上前纷纷向太后姜氏还有霍飞燕以及各宫嫔妃们行礼,“臣妇(臣女)参见太后娘娘,参见皇后娘娘。” 姜氏垂目看了看苏琉璃,不禁皱了皱眉头,她这显然是一改往日奢华妖艳打扮,模仿起了苏锦绣。 “都起来入座吧!”姜氏慵懒的一挥手,霍飞燕紧忙朝着苏琉璃招了招手,示意苏琉璃到她的身边坐下。 苏琉璃迈着盈盈淑女碎步走了过去,然后很 是得意的瞥了一眼下面所有的女眷,那傲娇的眼神好像是在同她们炫耀她的地位和背景。 “姨娘……”苏琉璃撒娇的叫了一声霍飞燕。 霍飞燕问道:“璃儿,今日为何这般素雅?” 苏琉璃笑靥如花,她看向坐在距离她最近位置的霍芸姬,霍芸姬立刻说道:“听说这太后娘娘对锦绣布行的布料甚是喜爱,不光是因为锦绣布行的老板娘桃香找人治好了公主的病,还有桃香身上那股土……” “哦不,是那股清雅之气,这不,我就想着让琉璃也在太后面前……” 原本霍芸姬想说的是那股土包子气,最后被她及时打住了无悔。 “这太子妃这番打扮起来倒还真是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果真苏琉璃的打扮引起了姜氏的注意,姜氏再次上上下下将苏琉璃好生打量了一遍。 得到姜氏的注意,苏琉璃瞬间一脸喜色,忙不迭的回应姜氏的话,“若是太后喜欢,琉璃日后就这样打扮。” 此话一落,霍飞燕差点咋舌,还真是不成器。 姜氏的脸色立马沉了下来,神色略微带着不善,她咳嗽了几声,桂嬷嬷跟了姜氏这么多年,姜氏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她便就能知道姜氏心里在想什么,顿时,她斜眸白了一眼还一脸得意洋洋的苏琉璃,心里忍不住嘲讽道:还真是傻的可怜,若是就这样的人将来当了皇后,怕是在这后宫,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太子妃日后务必是要掌管后宫的主人,无论是仪表仪容,还是言行举止,都必须端庄大气,而并非奢靡之风,有损后宫形象,这也应该是你身为太子妃应当有的觉悟,而非是因为哀家怎么看,怎么看,自行自觉才是!” 苏琉璃还以为姜氏对她说的,表现的都会很满意,却不料,最后结果还是被姜氏给说教了一通,瞬间就垮下了一张小脸,不明所以自己究竟又错在了哪里,看了一眼 霍飞燕,然后心不甘情不愿的起身同姜氏欠了身,“琉璃谨遵太后娘娘教诲。” “起来入座吧!”苏琉璃一脸的委屈,刚刚还朝着下面女眷耀武扬威的,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就又被太后姜氏给谆谆教诲了,难免暗地里会受到其他女眷的嘲讽。 接受着一双双嘲笑的眼神,苏琉璃觉得自己丢了面子,开始不停的摇晃起了霍飞燕的胳膊,“姨娘,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呀,在这么多女眷面前丢了脸,那日后谁还能服我?” 霍飞燕实在被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外甥女给摇的头疼,“你呀,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会说话,不会讨太后喜欢。” “丢脸那也得找个垫背的。”霍芸姬恶狠狠的嘀咕了一句。 说完她便朝着霍飞燕使了一个眼色,霍飞燕别有深意的瞄了一眼也有些等着急了的姜氏,随即故意扯开了嗓子对霍芸姬斥责了起来,“姐姐,听说今日公主将那桃香给一起带过来了,怎么还是这么不懂规矩,今晚可是太后娘娘特意为了她而设的宴,这么多的女眷和长辈们都来了,公主这丫头和那桃香怎么还未到场?” 霍芸姬也故意声音大的,让所有人都可以听得到,“哎呦,妹妹,你有所不知,那公主可是大家的心尖宠,再说了那锦绣布行的老板娘现在生意做的都那么大了,尤其是有了太后的帮衬之后呀,生意更是红火的很呐,摆点普和架子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姐妹二人一唱一和的在玩什么心思,姜氏一瞧就瞧了出来,不悦的看向她们,低声对一旁的桂嬷嬷嘀咕道:“真是丢人现眼。” “那太后娘娘为何不……”桂嬷嬷自是也看不惯苏琉璃和霍芸姬这对母女。 桂嬷嬷的话还未说完,不用姜氏替苏锦绣出头自然有人会替她出头。 殊不知霍飞燕和霍芸姬刚刚的那席话,好巧不巧的被赶过来的公主和桃香听了个 正着。 “皇后娘娘和苏家二夫人的意思是……桃香姐姐的生意做到现在这么大,帮着咱们赚足了国库,更为咱们同外国之间建立了友好的经济贸易,是有错喽,而皇祖母和皇兄帮着桃香姐姐那也是有错喽?” 一听小公主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顿时大厅里声落舞毕,无数双眼睛齐刷刷的朝着她们望了过来。 “公主,桃香姑娘?” 众人惊愕,然后恭顺行礼。 小公主狠狠瞪了一眼刚刚还一唱一和的霍飞燕还有霍芸姬,然后拉着桃香还有陈青荷径自走近了姜氏。 “皇祖母!”小公主脸上漾着笑意,丝毫没多看一旁的苏琉璃,直接像是故意在气苏琉璃一般,拽着还未反应过来的桃香一道一左一右的揽过了姜氏的胳膊。 桃香斜目瞧了一眼苏琉璃,居然东施效颦的学起了公主的妆容着装打扮,身上穿的也都还是出自她锦绣布行的布料呢。 看到苏琉璃五官几乎都嫉妒的变形了,苏锦绣不禁心里开始暗讽,刚刚不是还挺嚣张的说她坏话吗? 随即也学着小公主的模样,故作亲昵的主动贴近了姜氏,然后道:“太后娘娘,今日您特意为桃香在此设宴,桃香居然还迟到,却是桃香的不是,太后娘娘,还请您责罚桃香吧!” 不成想这太后姜氏倒也很给面子,姜氏不但没有怪罪的意思,反而还宠溺的捏了一把苏桃香的鼻尖,“呵呵,桃香是不是应该改口了?” 改口? 不仅是桃香,所有人都惊住了。 良久,小公主低声唤道还未反应过来的苏锦绣,“桃香姐姐,快,快喊皇祖母啊!” “皇,皇祖母……”桃香恍然初醒,试探性的唤了一声,紧接着似乎就越喊就越顺口了,“皇祖母,皇祖母,皇祖母……”抱着姜氏就连连喊了几声。 听桃香改了口,姜氏格外高兴,小拇指上的珍珠指套尤为的漂亮耀眼,她抬 手轻覆盖上桃香的小手,很是欣慰的点着头,“好好好,哀家又多了一个乖孙女,来,这个是哀家的贴身之物,哀家今日把它就送给你了。” 姜氏笑得一脸慈祥,和刚刚训斥苏琉璃时候的模样,完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众目睽睽之下,姜氏将佩戴在她手腕上的翡翠玉镯缓缓摘了下来,然后套在了桃香的手腕上。 “呵呵,这个可是就连公主都没有的呦!”姜氏笑道。 众人皆是一愣,就连姜氏最宠爱的小公主都没有,今日居然送给了桃香,由此可见,这姜氏究竟有多喜欢桃香。 桃香彻底傻眼了,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手腕看了许久,对面的小公主唇角勾笑,看姜氏这么喜欢桃香,她心里也十分的高兴。 见桃香傻站在那里迟迟都没有反应,小公主脸上漾笑,低声唤了她几声,“桃香姐姐?桃香姐姐?”桃香方才反应了过来。 “桃香姐姐,还不赶紧谢谢皇祖母?” 桃香立刻屈膝,“桃香谢太……谢皇祖母赏赐。” 看到眼前这一幕,苏琉璃愤恨的跺了跺脚,那咬牙切齿的模样,似乎恨不得将小公主和桃香整个人给生吞活剥了一样。 “桃香以及整个锦绣布行为咱们国做出了这么多的贡献,桃香说说想要什么奖赏?”姜氏欣慰的拍了拍桃香的肩膀。 桃香闻言摇摇头,“太后娘娘,桃香只求咱们可以国泰民安,老百姓们都能穿的暖。” 一听桃香这么说话,太后姜氏顿时高兴的合不拢嘴,说什么今天也必须好好奖赏奖赏桃香一番。 不过话说回来,桃香倒也真就是想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 桃香回身将陈青荷拉到了她跟前,“皇祖母,这是我的小姑子,陈青荷。” 姜氏好生的端倪起了陈青荷,陈青荷紧张的向姜氏行礼,“你就是陈敬轩的妹妹?” 陈青荷有些受宠若惊,紧忙点头,“嗯嗯,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