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养》 第1章 2月14日,一个永远值得纪念的日子。 陆彬是一个中型it公司的普通员工,在一个月前被外派到一个新兴的网络游戏公司去完成一个项目。 而在合作结束时,合作公司向来高高在上的老总,也十分“亲民”的在五星级酒店特意为他们这些劳动力廉价的屁民们,举行了菜码丰盛的自助欢送会。 说句文艺的,就是赏无知者们一次好好享受“高端腐蚀”的机会。 这时候的陆彬还在考虑如何在书包暗兜里偷偷顺了几个布丁。 妹妹再过些日子就寒假返校了,陆彬会来到这个城市工作多少也有些就近照顾她的意思。 然而陆彬却不知道,自打进入了这家酒店的自动玻璃门开始,他本以为不会改变的人生轨迹,就已经开始在一条堪称奇葩的马路牙子上撒丫子狂奔下去了。 无论他想使出什么型号的嚼子,都勒也勒不住。 就好像一直平凡的生活也突然变得陌生起来,让他接二连三的经历了连最荒诞的梦境里,也没有出现过的惊险刺激。 也许应该说是很大很大的刺激,富士急的过山车与此比起来简直就像沙砾与珠穆朗玛峰。 当然,这个当口,他也做梦都没想过自己将来还可以有本钱,能够坐富士急坐得厌烦的要吐。 值得理解的是,第一次因为太过颠簸而反胃的情况,不应该在此计算行列。 上天总是喜欢给从来没有准备的人一些惊喜。 虽然在起点的时候,用惊悚来形容恐怕更为恰当。 身为标准理科生的陆彬形容词一向比较贫乏。 就连高考作文都是通篇大段背范文才勉强的飘过,你不能要求他对语言文字艺术还能投入多少兴趣——到现在他都还在庆幸,自己竟然没有因为跑题而被奉送了颗鸭蛋。 但就眼前这一片……嗯……来说…… 刚刚从睡梦中清醒的陆彬眯了眯眼睛,高度近视的他虽然不得不体验着朦胧美的高深意境,然而仍旧晕滔滔脑海里还是不知不觉就蹦出了四个大字。 雕梁画栋。 这个时候的他还不知道眼前的这一切不过是酒店总统套房的标准配置。 摸索着找到了放在身边的眼镜,陆彬觉得自己得立马离开这个诡异的地。 天知道哪个该死的王八蛋,把醉酒的他扛到这儿来歇着的。 但陆彬十分清楚,此刻就算把他整个的肉都剁吧剁吧的卖了,他也不值这里头哪怕一个吊灯穗子的价。 而仅仅一个晚上,现实就对他的这项认知掴了狠狠一嘴巴。 国人总是将扶墙进扶墙出作为吃自助餐的最高境界。 陆彬一开始没打算学习,但没吃午饭的他却意外的严格贯彻了这一原则,脚软的都似踩在了浮云上面。 不过当他在下一刻看到不远处吧台边杵着的背影时,着实的瞪大了一圈眼睛。 哎呦我操,这王八蛋也太霸气侧漏了! 接下来一秒,就又是一大波的冲击撞进了眼睛里。 陆彬又飘回了原来呆着的沙发,按着原先的姿势直楞楞的躺了下来。 有点常识的他知道柠檬水蜂蜜水什么的可以解酒,但还从来没有听说过会有什么药沫,也能混在红酒里解酒的。 但外面威武霸气的王八——网络游戏公司老总,那个让屁民们高山仰止的蒋成旭,也确实是在往红酒里加料。 而且从杯子的数量上看,很明显那杯加料的,是给自己的。 劫财?陆彬觉得仅仅接触过几次的蒋仙人,脑子还没有抽风到这个地步。 那么就剩下——越货? 什么货? 当然是稀缺货。 陆彬又想起了前两天对他们这些外派员的免费体检。 陆彬唯一能够想到的可能性,就是他也许不幸的正好符合了某个上层人物的配型。 并且该人物哪怕身患绝症,也仍旧拥有一个远大的志向,和深深渴望继续活下去,为**继续奋斗终身的坚强信念。 虽然心里凉飕飕的,但陆彬却一点都不敢跑。 因为外面守着正实施犯罪的是蒋成旭。 蒋成旭何等人也? 这厮乃是京城富(or权?)二代,曾仅因为被人不小心超了次车,就能毫不犹豫的驾驶高级座驾不惜成本的狠狠将对方抹进路边地铁玻璃墙里。 而在一阵惊心动魄的声响与一片血染江山的画面中,他还从容淡定的从车里拿着根高尔夫球杆出来,给那不开眼的二愣子施以了刻骨铭心的开瓢教育。 刚出地铁口的陆彬,是有幸围观了当时蒋成旭凶残手段全程的路人之一。 并且也被教育的刻骨铭心。 所以他现在连套房的门儿都不敢出去。 拳头打不过是一方面,势力斗不过又是另一个方面。 那么惊心动魄的事故,站满了整街的人,结局竟然还不如个响屁引起的关注大。 事实上社会影响简直就是销声匿迹。 这就是现实给予他一个特权阶级究竟有大力量的夯实证明。 那是一个他无法企及的地域。 放下眼镜的陆彬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也许表现良好的话,他还可以在事后额外的索要一笔金钱作为赔偿。 并不是想要讹人或者勒索,他没多大的本事,这种确实是自己占理的事情,他觉得自己如果咬了牙去威胁或者争取一下的话,还是能得到一些封口费的。 他还有父母,有妹妹,那是他重要的亲人,对于上面掌握着生杀大权的人,那是一种如同庞然大物一般的黑暗。 现实的悲哀是,他这种小人物根本没有多大的能耐,也实在牵连不起。 伪装着被灌下了酒,不过片刻就如同预料般,陆彬的脑子开始倾向于彻底变成一团浆糊。 而当嘴巴被突然堵住时,他仅剩下的一丁点的清醒,也都彻底被发热的身体反应震懵了。 在猛烈药效的影响下,只能说太迟了。 一切都太迟了。 以至于陆彬连想反悔的拳头,都没能有力气挥出去。 再然后…… 多年后的陆彬就觉得,那个时间对完全就是另一个次元的一些概念,他简直太他妈纯洁了,纯洁的就跟那个被守株待兔的傻兔子一样傻x无比。 再次恢复意识时,就连被阳光照射的眼睛都是干涩疼痛的,脑仁一跳一跳的就如同用电钻施以着酷刑。 当然,更加火辣辣的痛着的,还有另一个难以启齿的部位。 陆彬一瞬间扭曲了脸,而因为他细微的动作,压在他身上环抱着他腰腹的人也动了动。 对方先是用脸颊舒服的磨蹭了下陆彬光滑的后背,然后用着好梦酣甜后朦朦胧胧的鼻音开口。 “乖,再睡一会儿。” 然而陆彬对此的反应…… 只能说,他目前还仍是个绝对并且彻底的直男。 太长时间不和谐运动,宿醉过后的狼狈虚软,这虽然并没能阻止陆彬的意志,但却恰好的影响了他本来应该还不算太糟的方向感。 不能及时找到卫生间的结果是,被恶心到了的陆彬跟剥了皮的鸡蛋一样从床上滚了下来,在一看就十分名贵的羊绒地毯上,吐了个稀里哗啦。 连胆汁都已经被呕了出来。 仍旧呆在床上的蒋氏高大全:“……” 作者有话要说:毫无节操的某紫开了新文了 前期尽量日更,不过由于我家大爷的脾气和睡眠时间…… 不确定性很大otz 请大家多多支持\(^o^)/~ 第2章 这一次意外对陆彬的价值观的冲击简直是毁灭性的。 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将这种事情的发生套用在自己身上,以至于直到现在都还有种不真实感晃荡在脑袋里。 他跟蒋成旭有限的交集也不过开会上的几面,就这,他还自觉一直很好的混迹在了人民群众之中。 所以陆彬怎么也想不明白,蒋成旭怎么就毫无征兆的挑中了自己。 他知道自己是吃了亏,可要给人说说具体是吃了怎样的亏,却又根本说不明白。 他毕竟不是个女人。 虽然不是预料中的伤害,可这种同样施加在身体上的痛苦,却是提前做多少心理建设恐怕都不能算作准备的。 更何况是他自己懦弱,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不对时就采取反抗。 而且这种龌龊恶心的事情,就算是他站在正义的一方,他也连嘴都没法跟人开口。 陆彬还没来得及能在外翻的酸水间断中捯饬一口气缓缓,人就已经被毫不客气的扯着胳膊往外拖,终点是他几秒钟前规划的目的地。 当然,他没能靠近心心念念的座便器,而是直接被扔进了浴缸里。 一个相当奢华的浴缸,也是陆彬从小到大有限能数的过来的泡浴缸经历。 陆彬并不是不爱干净,而是物质条件严重的制约了他生长环境中的用水量,对于就连洗花洒都得站在提前预备出的大塑料盆里将节约后的水冲马桶的人,你根本不用跟他提什么叫做享受。 虽然对陆彬来说站着淋浴也没什么称不上享受的地方。 可这回对冲着他脑袋激灵灵淋下来却是冷水。 这就有点太过分了。 哪怕浴缸设计的再符合人体工程学也不行。 更过分的是竟然还有一只手,将陆彬按在水里好好的收拾了一番。 “嫌脏?这回干净了?” 罪魁祸首绝对称得上心狠手辣。 陆彬浑身的力气早就顺着水流进了下水道,哪里还能再起来奋起反抗? 除了不停地呛咳,他连一个整词都发不出来。 以至于他连对方阴沉得堪比遮天蔽日的脸色都没功夫细瞧。 陆彬曾经后悔的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当时他能够及时的克服生理反应对这位爷巴结的像条狗一样,是不是以后的日子里就不用受那么多穷罪了? 可他毕竟不是先知。 更何况在胸口里还窝着整肺管子的火气的时候了。 好悬没能炸出来。 幸亏耳边响起了“高大全”的冷笑及时阻止了他的不理智。 温柔的,轻缓的,阴森森的——冷笑。 “上了我的床那是看得起你,别给我不知道好歹。” 陆彬冰凉的脸颊被人轻轻拍了拍,对方慢慢靠近他的耳朵,并且面带微笑。 “不管你觉得自己有多大能耐,我对付你都不比捏死只蚂蚁更费力气,好好看清楚自己的身份。” 蒋成旭几乎用一种幸灾乐祸的目光怜悯着他。 “也许你不在乎你的工作,可别忘了你还有爹妈。” 这句话成功的将陆彬所有预备蓄力发动的大招通通成功的提前掐灭。 蒋成旭转身出去,抖的跟帕金森一样的陆彬没能抬头去看对方那几乎闪瞎了狗眼的赤条条,等对方再进来时,就已经穿的人模狗样的冲着他扔下了两张纸条。 “放心,用不了多少时间你估计就会让我腻了,给你一天时间接受接受,琢磨明白了就来找我。” “我闲工夫不多,你最好别墨迹。” 然后此大爷就给了陆彬个潇洒离去的后影。 “我□大爷!” 怂货陆在对方出门后才敢神经质的喊出来。 陆彬没有那种浸在冷水里头伤春悲秋的闲工夫,他重视自己的身体,因为如今看病的花费需要的太多,钱是他负担不起的。 所以哪怕心里头再膈应,他也咬着后槽牙清洗了自己。 然后在还没能一瘸一拐的迈出浴缸前,他就听见了自己不知道被扔到哪个旮旯的手机在响。 看到还是蓝屏的诺基亚上的号码,饶是自认了什么苦果都能自己扯了脖子硬咽的陆彬,也好悬没能掉下泪来。 在外面被人欺负了的孩子面对疼爱自己的亲娘时,总是忍不住委屈委屈的。 收拾了一下情绪,确定不会被听出什么不对,陆彬才听了电话。 “喂?妈?有事?” “您说什么!?” 陆彬火气冲冲的过来时,就看到如花一般年纪的小姑娘在马路边上笑得那叫一个甜。 而等对方的视线转到他这个方向时,就立刻上演了什么叫做花容失色。 难为她手里头的传单居然还能捏得死紧没能掉下来。 “哥,你,你怎么来了?” 陆彤的笑要多勉强就有多勉强。 陆彬可没功夫管这些,直接一把薅住了妹子的手腕,拖着她就拽。 这一动作早上的时候蒋成旭刚对他实施过,不同的态度差别迥异,而相同的,是当事人都没能挣脱这种桎梏。 “哥,你别生气,先听我说,听我说呀!” 陆彬一言不发,直接将小妹拖到了狗食馆,点了两份汤面,然后就抿死了唇看着对方。 就算没吃早点又在醒来后吐了个空空如也,陆彬也能扛得住不动筷子。 陆小妹局促的扭了扭,继而又对着陆彬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 “哥,你起得可真早啊,身体不舒服么?扣一天工资得不少钱吧?” 陆大哥不为所动,仍旧继续盯着她。 陆小妹缩小了肩膀,面对着恶势力采取了屈服状态。 就差没瑟瑟发抖了。 她也应该这样,刚才他看了眼路边的玻璃窗,也觉得自己如今这脸色跟个恶鬼也没啥区别了。 他坚决不承认自己这是找到了出气筒的缘故。 “为什么提前回来了?” 陆彬阴森森的问。 陆彤左右躲闪了下视线,接着又甜甜的小笑了下。 “这不是,这不是想趁着假还没完出来挣点外快么,你看,我过年都没能给爸妈买点像样的礼物,提前回学校了咱还能勤工俭学……” “研究生复试怎么办,”陆彬俯视着她,根本不被她忽悠,“成绩不是过线了么?你没去新学校看看?” 陆彤绷紧了唇,低下了头。 陆彬喝道:“说话!” 陆彤哆嗦了一下,细如蚊呐,“不,不上了,工作。” “你说什么?” 陆彬压住火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 陆彤死死的咬了咬唇,“我不,不上了,想找工作。” 陆彬缓缓的一字一字道:“你给我再说一遍!” 陆彤被他逼得一下就哭了出来,“我说不上学啦!我要自己去找工作!” 陆彬闭了闭眼睛:“起早贪黑的复习了整整两年,你又有这个本事,为什么?” “哥,我不上了,你让我出来工作行不行?我想挣钱给爸妈,不想再耽误了。” 挣钱?陆彬心里几乎是冰冷的笑了起来,这操蛋的年代刚毕业的大学生还谈挣钱给父母? 能养活自己就不错了,挣个鬼的钱! “不是说好不容易考上公费的么?”陆彬耐下性子劝,“你就当再玩两年,家里用不着你操心。” 陆彤憋红了脸,“不是所有的都免费。” 陆彬一怔。 “住宿,要两千。” 不仅是这,书本,伙食,还有其他的一些杂费也都得自己掏,两年下来的挑费,根本不是个小数字。 而且,仅仅只是两千块钱就拿不出来,说出去这都是个笑话。 可这笑话就是他们家的现状。 “哥,你过年在外面挣钱不知道,爸的气管又不好了,可他就是死拧着不去看,”陆彤低垂着头,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我知道这京城的物价高,你每个月都是怎么省吃俭用才能给家里弄点钱,不能让我再浪费了。” “我都偷听到了,你跟宸宁姐的事到现在还没能定下来,就是因为她们家里头觉得你没房没保障,妈现在每天晚上都难受的睡不着觉。” “哥,我不上学了行不行?”陆彤几乎是哀求的看着他,“你就让我出来挣钱吧,哥,我能吃苦,不怕的。” 陆彬几乎算得上是浑浑噩噩的走着。 从小到大,周围所有的宣传和道理都灌输着“知识改变命运”这句话,让一群无知的人就那么傻愣愣的看了,信了,接着就把自己的一辈子都赔上了。 小时候父母总是笑着说,“我们不能再让你们像我们一样吃苦,说什么学也要把你们兄妹的学供出来。” 那时候他爸妈就算是过年,也不舍得给自己添一件新衣服,买一双新鞋,直到如今也是一家人挤在一间不到三十平米的小屋子里,连厨房都狭窄的无法转身。 他考上大学时也曾快乐的说,“爸妈,咱终于出头了,以后你们跟小妹就等着儿子的孝顺吧。” 而现在,他却发觉生活就像是缀着个栓了铁球的狗链,牢牢地套在自己脖子上,一辈子也挣脱不开,让他的气都喘不上来。 这个城市太过冷漠,冷漠到哪怕他在这里已经生存了三年,也不过是在苟延残喘罢了。 蒋成旭扔下的东西是一张支票和一个联系方式。 开了狗眼了,这还是陆彬第一次见到真的支票到底是个什么模子。 他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德行,也知道自己没多少价码。 可是卖什么不是卖,在公司里的技术是卖,对于另一个男人,也不过是另一种买卖罢了。 他甚至也确实应该像蒋成旭说的一样,识点好歹,对方肯给他钱买了,那是瞧得起他,别人想求还求不来这机会了。 这个世界上只有两类人。 一类是官二代和他们的爹,另一类是富二代和他们的爹。 其他的都不是人。 因为这中间隔阂着的巨大的鸿沟根本就不给你一个做人的机会。 陆彬决定从今天开始也不拿自己当人。 再次走回酒店,看着开了门的人露出果然如此,随即又有些鄙夷的目光后,陆彬觉得自己的铜皮铁骨还真修炼的不错,这个时候都能语气平静的开口。 “蒋总,我只是为了钱,直到你烦了我。”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章奉上~ 上章有筒子提了意见,于是修改了下 为了带大爷,大家的评论恐怕没法回复了 不过我都看了看,以后会在这里解答大家的问题 对于蒋爷为何如此嚣张却无事,又为神马看上了咱们的陆少,这会是个伏笔 另,这文的时间段时还没有微博这神器 大家就当是08年左右开始发生的事吧,现在的这个时间段会写到的 谢谢大家支持,爱你们 +++++++++ 至于刑罚那文,放心吧,目前没有坑的打算 还计划着写船长回到东华的霸气侧漏了,远目…… 那文不v了就轻松了好大一块,于是可以毫无下限的安排各种剧情了咩哈哈哈 话说就算最后是无cp你们也不会怪我的是吧啊哈哈哈 第3章 陆彬这两天严重失眠,困的叮当乱晃。 要不是脚下的路走过的时间太长,他还真能撞在门上。 唯一庆幸的就是打卡没晚了。 就这还是顶着门口看门大爷“加油加油”的助威声中百米冲刺得来的。 “哟,陆桑,你来啦?”一个同事正从饮水机旁打水回来,看见他后热情的打了个招呼。 陆彬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继续往里走。 由于他们公司大部分业务都是对日的,于是“xx桑”这种称呼就变得十分微妙了。 “得意什么,个土鳖,还真以为升职是凭技术的了。” “土鳖”这个词是公司里专门用来指代陆彬的。 原因就是他衣柜里总共就那么几套衣服,一年四季不带换件新的,就算平常洗的再干净,也惹得周围人都审美疲劳了,直怀疑他到底是从哪个村里进城的。 哪怕他的户口一直都是城市的。 说话的是新进来的一个姑娘,以陆彬做参照的话,她是属于绝对迟到了的。 可这对她来说显然只是个小case。 “嘘,小声点,”刚还跟陆彬笑的阳光灿烂的同事转脸就变了语气,“别让他听见了。” “怕他个鬼,德行。” 陆彬以前也不知道周围人为什么都看他不顺眼。 他曾经试图虚心请教,但这年代愿意给他人传道授业解惑的人才就稀缺了。 幸好这种人才还不算完全绝种。 于是陆彬觉得上了大学也不是完全的没有益处,至少能交到能过命的朋友。 曾经的室友及现任死党韩永泽就给他耐心的从头到尾梳理了一番,最终找到了问题的根源。 “刚进公司的那个对外项目全都是你完成的?” 当时尚且白傻纯的陆彬相当老实的点头:“他们做的漏洞太大,像阈值,就直接定了20不变,这数据要是超了20系统就得蹦,我就重新做了一下。” 整整800多页的程序,这都算是小毛病了,就这还是他费了一个多月的功夫一页一页查对的,并且怕在公司完不成,他还带回家做了一部分,然后比规定的时间提前几天交上了成果。 其实他也不明白,那么多号称技术扎实的前辈们,怎么还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韩永泽看他的目光简直连恨铁不成钢都不能形容了。 “你还真实在,也不嫌累着,我就纳了闷了,都做对了对你能有个嘛好处?” 陆彬还傻傻的回问:“可那是要交给日本客户的,有错误不会影响公司声誉么?” 韩永泽对此的回应是不停地叹着气,一副找不到知音的背影,落寞离开。 现在再想起来,已经悟道的陆彬都觉得,当时的自己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你一个刚进公司的新人,不懂得伏低做小的装孙子,臭显摆什么? 还真能当人人都是傻子了? 简单解释一下,他们公司的项目是一个小组做一份,每个人分几本,有了错误接下来就没法综合编在一块,这就可以跟日本人谈判,说是任务太困难,要求延期交割。 然后就改了又修修了又改,改了再修修了还改无限循环…… 归结于原因,是日本人是按照小时付工资的,拖得时间越长,得利越多。 陆彬后来得知的最高纪录是,六个月三百万的项目,愣是足足脱了一年半赚了两千万。 至于对方不乐意了怎么办? 你傻啊,反正前期的定钱都已经得手了,想退回去哪是门缝儿都没有,几个滚刀肉一派,齐活! 至于下次合作不找了,领导可以告诉你,世界大着了,这种外包的任务,咱们不怕接不到活儿。 并且这一规则还可以将上面安排的屁都不会的人好好隐藏起来,不至于让他们暴露在人民群众仇视嫉妒的视线中。 结果当时因为陆彬突然横插了一杠子,他们这一组人的年底分红都少了一大半,并且被指出了常识性错误的老员工也都没了脸面。 因为这,他们这组的leader看他尤其不顺眼,而其他精英也都响应领导号召,一次小鞋都没少给他穿。 要不是因为陆彬是这组唯一个技术实在太过硬的,出了纰漏后能在关键时刻拿他顶上的倒霉蛋,估计裁员的通知书早就已经摆在他桌面上了。 “蒋总,真是,还麻烦您亲自过来,您这么日理万机的,打个电话叫我过去一趟就是了。” 这声音一听就是他们leader,耷眼突眉,一脸的绝户相,在一群簇拥的人中格外显眼。 从他的身上看,对于谄媚时如何才能表现的媚而不俗,笑而不骚,陆彬觉得自己还有很长的一段路程需要进步。 某个从日理万机中抽出宝贵时间的“高大全”摆出检阅部队的谱,脸上也笑意盈盈的。 “没关系,上次的项目我挺满意的,这次看看我们能不能继续合作。” leader上司的上司的上司做欣慰状,吾家有子初长成的表示,“还差得远,差得远,蒋总抬举了。” 按理说蒋成旭的新兴公司现在还算不上多大规模,可架不住人家从娘胎里带来的资本,是个人都想在上面多条路子不是。 蒋大爷欣然享受周围的逢迎和恭维,只眼睛一转,就找着了个他这几天来连颗痦子都十分熟悉的身影,正窝在犄角旮旯里努力淡化自身存在感。 说实话,陆彬从来不想在他的生活中见到蒋成旭,可对方就像是菜汤里的葱花一样,让他厌恶排斥,却又总能在不经意里发现这玩意儿的存在。 在多年后,做梦也没想过自己会养成看见汤碗就去挑葱花的蒋成旭,总是忍不住腹诽这人连臭毛病都那么矫情。 挑出去了又不是就没葱味儿了,完全自欺欺人。 他显然一直无法理解,陆彬求的只不过是眼不见为净。 可那个时候的陆彬已经不在他身边了。 就算他啪嗒啪嗒的掉多少金豆子,都改变不了这残忍的事实。 表示出了继续来往意向的蒋成旭被人当成了香饽饽,在被介绍拥有资深阅历和能力的各类元老级员工时,含笑表示。 “我肯定贵公司能力强,嗯,你们这里的陆工技术就挺不错的。” 唰的一瞬,陆彬就感觉自己被众多目光万箭穿心。 有着绝户相的leader跟死了亲爹一样变了脸色,下一刻又顷刻还原,挤着一脸的菊花纹,“您说小陆啊,他年纪轻不懂事,有什么不对的您跟我说,我教训他。” “哪里,我是对他太满意了,”蒋大爷笑吟吟的,似乎是突然心血来潮,“如何,陆工,有没有兴趣来我这儿深造一下?” 天天见着蒋成旭? “谢谢蒋总,我只会编程,对网游实在不在行。” 这种睁着眼就说的瞎话,所有的人瞪大了眼珠子看着这个说话带讽的二百五,仿佛想发掘他究竟脑子里的哪根儿弦没接对。 “那还真是太可惜了。” 蒋成旭倒是没有什么生气的表情,只一副惋惜的样子,摇摇头走了。 陆彬有种预感,他这种专门顶着金主意愿干的行为,可能得不到什么好果子。 而且这也不符合职业道德。 既然他收了钱,就应该尽量的做到让对方高兴,满意,逆来顺受,而不是再去在意自己的感受。 可一想起来无时无刻都要看见蒋爷,连让他能放空一下自己,喘息一口气的时间都没有,那种时时刻刻的紧绷与厌烦,陆彬觉得这就涉及到原则问题了。 虽然那天以后并不是只有一次了,可他到现在也没能适应如何应付一个男人,面对可能日日出现的食不下咽,给再多钱他也不能跟自己的胃过不去。 所以那拒绝的话也没过脑子就蹦出来了。 他现在只是期望,蒋成旭说的“用不了多久就玩腻了”的这个“多久”,能尽量时间短点。 这就像是长跑路上的终点线,只要它还存在在那里,陆彬就觉得自己还可以不用完完全全的绝望。 基于一整天的反省错误,在下班的路上突然被人拽进车子里咬破了嘴唇,陆彬也就没太意外。 怪就怪自己没学乖,嘴欠呢。 “不过就一卖屁股的,还摆起谱来了,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金主阴沉的笑着,眼睛都已经开铡了。 谁能知道表面上一副斯斯文文不沾凡气儿的蒋成旭,私下里比流氓还没下限? 所以到了晚上,陆彬还真就被收拾的不轻。 作者有话要说:咱来更新鸟 大爷在耍觉,感觉快心力交瘁了有木有otz 第4章 距离双方默契的约定已经过了一个多月。 蒋爷玩的花样一向很多,至少比陆彬所知道的要多不少。 男人嘛,哪有不看片儿的,在上大学时窝宿舍里同一群哥们讨论交流,总是能互相促进学习,分享经验的。 那时候陆彬不是没有过好奇,也曾经幻想过自己的女朋友。 他又不是柳下惠,可面对已经在心里头认定将要做自己老婆的人,他只要再仔细想想,就无论如何都下不去狠手。 陆彬先前也自认为自己见多识广了,可蒋成旭总是能抽冷子给他上堂新课。 如今轮到了自己个的身上,他更加的庆幸自己当初没无耻的对宸宁也提这种要求了。 譬如现在吧,就是陆彬第一次亲身体验什么叫做现时代的车震,而且还用了不少新奇的小道具。 蒋成旭的荤素不忌并且力求创新应该算是个优点。 而且往往在痛快完了后,还会抱着磨蹭下回味回味,然后非常大度的赏给陆彬点三瓜俩枣。 只是这技术,就实在不敢让人恭维了。 今天兴许是蒋成旭受了什么刺激,玩的有点过,但面对已经半死不活的陆彬,还是调整过来了心情笑着调侃。 “你多听话点,想要什么我不能给你?” “卡里的钱不够用了就说话,我抽空叫人再打进去点。” “非得玩欲擒故纵,你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这本钱。” 陆彬最讨厌蒋成旭这种跟神经上了固定程序一样的似笑非笑了。 就好像什么他都知道似的。 可往往这种人却是最无知的,连常识性问题都能弄混。 当初也不知是哪个家伙将姓宋的国母回答成某人民艺术家的。 怪不得最近电视里头的问答节目都不敢再播上了。 估计也是这群人了解到了这是暴露本性缺陷的重大问题,所以为了社会和谐,防止类似答案再被不小心的公之于众,所以才让电视台紧急叫停。 这厢陆彬腹诽的思维都快拐到了外太空,却突然被蒋成旭的一爪子抓了回来。 无他,蒋成旭控制的部位太关键了,是个男人挨上这力道都得惨白了脸,陆彬没当场叫出来已经算是他的定力强了。 蒋成旭皱了皱眉,“这都多长时间了,怎么还没反应?” 好像只有他剃头挑子一头热似得,蒋爷对此很不满意。 陆彬心说废话,物种不一样,代沟太大。 你对头母猪也能发情么? 其实要搁以前,完了事没过多久陆彬就能坚持起身,坚决不给领导多添麻烦。 蒋成旭自己也舒坦过了,就算看见了也没太当回事,反而觉得陆彬还挺懂事,不用跟以前应付那些矫情的女人一样,还得他费力气抱着去洗个澡,挨两个拳头,说一车好话什么的才算完事,蒋成旭膈应的别提。 但这回陆彬体力虚脱的有点过,半响都没能爬起来,于是就给了蒋成旭抓住空隙的机会,理直气壮的质问了出来。 陆彬在承认自己阳痿和说实话间犹豫不定。 前者太昧良心,后者有点讨打。 这就像是高考答题卡上的ab卷选项,一个不慎选择错误,后果影响深远的估摸得搭上整个人生。 于是陆彬仅在这么点功夫的犹豫中,就赔了进去。 蒋大爷不是那种他不痛快了,别人在他面前乐他还能忍了的人。 虽然陆彬绷着个脸没有一丁点的表情,可他就是觉得对方是在嘲笑他。 蒋大爷也不是那种下不了狠手的人,陆彬是个大男人,用不着他怜香惜玉。 本来看他跟了自己并不太好受,往日里头又从不多嘴,或提啥额外要求,挺懂规矩的,就突发奇想的想去看看他,开开底线疼他一回,哪成想被搧了好大一张脸。 既然今天兴起的对他好点的行为这混球都不领情,那他也不用客气了。 他付过钱了不是么? 就在陆彬又要死过去一回的当口,蒋成旭响起的手机铃音及时救了他一命。 【喂?蒋爷,最近忙么?】 蒋成旭将陆彬的脸按在车厢的真皮后座里,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 对面的人估计听见了点动静,恍然大悟的长“哦哦哦~”了几声,一副我全都了解的声调嘿嘿直乐。 哦哦哦哦,哦你个头啊。 陆彬眼睛都红了,一半是疼得,一半是恨的。 【原来如此啊,您勒正忙着哪,不好意思,打扰了,打扰了。】 由于他跟蒋成旭的呼吸挨得实在太近,对方嘻嘻哈哈的声音也全都进了陆彬的耳朵。 “有事?” 蒋大爷十分不耐烦。 心话说,你个孙子知道打扰了还不识相点撂了电话? 对方丝毫没有从蒋成旭的语气里体悟些什么,反而半点不怵的笑了起来。 【唉,这不是最近太闲了么,怎么样?老杜打算攒个局上海上玩儿一圈,蒋爷不来赏个面子?虽然您了有了新欢,不过这里还有粉嫩小清新的呦~】 对方最后的语气那是带了十足十的诱哄。 见蒋成旭没出音儿,那头继续勾勒美好场景。 【咱都不介意自带玩伴儿的啊~左拥右抱木有关系木有关系滴~美人啊美人,一筐一筐滴家伙,美很美很~】 蒋成旭本来就窝着火了,打算赶紧忙活教训陆彬,听着电话的耐性就不大,本想拒绝,然而在看了眼下面的人,出口的话就拐了大弯。 “好,时间地点你们定,到时通知我。” 【啊哈哈哈,我跟你说还有啊,那……好……好……唉……唉?!】 对方一时没预料到蒋成旭这么容易就答应了,【话说不是,您了最近风大闪着了怎么,还是找着真爱了要来介绍……】 然而还没等他多说两句,电话就被蒋成旭挂断了。 介绍给朋友? 蒋成旭又看了眼要死过去的陆彬。 还没够得上那个档次。 况且他也没想过要跟外面暴露自己的问题,蒋成旭想,不过是多少年没被人拒绝嫌弃过,今天气的有点邪乎罢了。 这通挽救了生命的电话让陆彬对孟广庭有了第一印象——那是个十分会拉皮条的贱人。 以至于后来,陆彬知道自己之所以搁蒋成旭这里头这么倒霉,要有一大半儿的帐都算在这孙子头上,拿刀活剐了他的心都有过。 当然,在陆彬迷迷糊糊的被蒋成旭拽上飞机之前,也只以为蒋大爷是又要玩什么花活,去体验一下非一般的情趣,半点都没想过他会借此机会认识罪魁祸首。 不过当孟广庭一开口,陆彬还是认出这龟公来了。 没办法,那天的经历有点刻骨铭心,以至于对那通特赦一般的电话,陆彬的印象就格外深刻。 你大爷的,陆彬知道这回蒋成旭是要带着他往哪去了,但他却没兴趣去当展览品供一群大爷们品头论足。 一个男人跟另一个男人搞这种变态的事情,他跟蒋成旭不同,还是有很大羞耻心的。 来接机的孟广庭同蒋成旭续完旧,转过头来看向陆彬,将眼中的惊讶掩饰好,笑容满面,开口说:“这位……” 他还没能把那个“好”字吐出来,就看着陆彬跟见了鬼一样,唰的一下雪白了脸,扭头就跑。 “……”爷长得有这么不招人待见么? 可陆彬到底没跑成,他身边还有个高大全在呢不是。 蒋爷只迈了腿追了几步步,力气都没费多少将人揪了回来,只拖拽了两下就把陆彬一股脑的推搡进了后车厢里。 丝毫没有手软,陆彬那脑袋一下子就磕在了车门上的动静就是证明,“咣”的一声,闹的可真不轻。 听见了声响的孟广庭吓了一跳,赶忙扭着脖子去看,就见着被蒋成旭堵在车厢里的陆彬,正捂着脑袋缓缓的坐了起来喘着气,隔了几秒,就窝在车座里,谁也不看,从头到尾一声都没言语的老实了。 顶着蒋爷浑身寒气的笑容,刚想调侃说“您了这新欢挺难搞的啊”的孟广庭闭上了嘴巴,默默的扭回头,发动汽车乖乖的当他的司机去了。 看样子坐办公室的体力还真是不成,孟广庭从后视镜里看着低着头的陆彬,这才多暂功夫,就被收拾的跟个小鸡子似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又来更新鸟 勤快的某紫啊哈哈哈哈,好骄傲 话说大家可以忍耐一段时间,总有会虐到渣攻的一天的,远目…… 第5章 海风徐徐,飞鸽嘹亮。 蒋成旭看了眼前方,微微笑了笑,向着孟广庭道:“老杜最近又在哪里发财了,这么舍得下本?” 孟广庭笑道:“那是,为了招待您,谁还敢怠慢了,可不是得上赶着用最好的来。” 陆彬站在码头,听了这话,抬头仰望许久——还是没看出什么名堂来。 真是白瞎了老杜花钱买下这艘游艇的苦心。 “京城里谁不知道,凡是您老趟过的路,那就是蓬荜生辉,地价都升了好几倍。” 蒋成旭听闻后只笑了笑,别有深意的看了眼孟广庭。 孟广庭嘻嘻哈哈的扭头带路,全当没瞅见对方锐利的眼神。 可不是么——怕再被揍,因而不敢再跑的陆彬面无表情的跟在两人后面——这位爷脾气莫测的简直是神鬼退散,比贴了灵符还管事。 不过等上了游艇,进到船舱里后…… 陆彬扶了扶眼镜。 呦嚯,这是进了盘丝洞啊。 这时候在一片五光十色的艳福中,就见着个三十五六,憨态可掬的胖子带着几个打扮时尚的人破光而出,仿佛在世弥勒,冲着蒋成旭就来了。 “成旭,你可终于来啦,我们这可都是望眼欲穿啊。”杜学希呵呵笑着,引着蒋成旭往里头带,“孟孟总算是不负众望啊,快进来快进来,看看你杜叔叔都给你准备了什么好玩的。”看那亲热架势,简直就像是饿了十天半个月的狼,眼冒绿光的,恨不得抓死了蒋成旭,生怕他再跑了。 蒋成旭微笑不语,但听着这肉麻的称呼,孟广庭牙却都要给酸倒了,他一把攀上了杜学希的脖子,呲着牙道:“我说胖叔,咱别肉麻了成不?合着你眼拙看不见这还杵着一个了?人我是给你弄来了,你是不是也得给点表示。” “唉,什么话,什么话,”杜学希仍旧笑呵呵的,对他的动作丝毫不见生气,“我这里头还能缺了你的好处么?这不成旭是稀客么,我得照顾好他啊。” 旁边一人道:“那是那是,老杜和我们可是盼你们盼了好些日子了。” 杜学希身后的另一个年轻人也笑道:“听说蒋少最近自己出门创业,我们可都是想来好好取取经,学习一下的啊。” 蒋成旭微笑道:“都是糊弄玩的,怕家里头大人不放心,就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谦虚,谦虚了不是,”杜学希不满的看着他,“再说这话可就太假了啊,哪能像这群小子一样,整天就知道吃喝玩乐,总能把我这里弄得乌烟瘴气的。” 他说着,旁边的人就笑了起来,说些“杜叔,您要夸人也不能总贬低我们啊”之类的抱怨。 蒋成旭也跟着笑。 杜学希正要再说,一扭头,就瞅见了蒋成旭身后慢腾腾跟着的陆彬,讶异道:“呦,这小哥是谁呀,怪俊的,怎么先前从来没见过啊?” 于是陆彬就不可避免的被揪出来摆到人堆前了。 蒋成旭仿佛没发现听见话后陆彬的僵硬,微笑道:“这是我公司新来的工程师,正有个新项目的企划要找我商量,怕在外面玩的太久耽误了工作,就带着过来了,不会闲给您添了麻烦吧。” 怕丢人,蒋成旭还是花了点心思在陆彬身上,至少被逼着换了套衣服,又打扮了打扮的陆彬,看起来还真有几分社会精英的假模假式。 陆彬看了看蒋成旭,心里头有些惊讶,但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不少。 “不会不会,都是在做正经事,我知道我知道,那是一分一秒都不能耽误的,看样子成旭最近挺忙的啊,还是该找机会出来放松一下,否则累坏了身体怎么办?”杜学希向着陆彬道:“这都是技术型人才嘛,这位是叫……” “陆彬,他日语说的不错,还是上学时自学的。”蒋成旭漫不经心的回答。 杜学希伸出右手,笑呵呵的,“哦,陆桑,幸会幸会。” 陆彬看了这胖子一眼,回握了下,“你好。”同时在心里默默的决定,将来有机会带了相机,一定要在飞镖盘上也贴了这孙子的照片。 “好了好了,别都干站着了,”孟广庭不满的打断了他们之间毫无营养的寒暄,“快让我进去吧,我渴得嗓子都快冒烟了。” 杜学希连忙道:“看这话说的,快进来快进来,大家都快进来。”继而又转头对着里头喊道:“你们也是,都这么没眼力价,还不快来招待客人。” 于是,一群等待许久的莺莺燕燕就在一声呼应之下全都扑啦啦的飞了过来。 “孟少,您快来呀,想喝什么酒?” “蒋少,饿不饿啊,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 就连陆彬,都十分荣幸的被分配了两个照顾,也没见着蒋成旭给拦着,弄得他更加迷糊了。 这是有肉大家一起吃的意思么? 终于找着了个借口出来透口气,就瞅见了正靠着船栏吹风的人。 孟广庭一乐,走上前来,“怎么了,兄弟,你也终于招架不住了?” 将一个纯gay搁女人堆里头,确实有点太难为人了,真不能想象蒋成旭以前都是怎么忍过来的。 连带着自己也苦逼了不少日子,可叹啊。 蒋成旭不置可否,“老杜叫你哄我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哟,看出来了?”孟广庭笑着道:“我也是听了点消息,这不是上面要开始管管网上的舆论了,这帮孙子想从你家大人那里头打听点□么,你也知道,老杜看你那社交网络弄得风生水起的,早就眼红了不知多久了,个败家的老东西,屁本事没有,叫声叔是看得起他,还真蹬鼻子上脸了。” 蒋成旭笑道:“你这么出力气,得了不少好处吧?” 孟广庭闻言直乐的何不拢嘴,“这竹杠不敲白不敲,还跟以前的规矩,四六分,我四你六成么?” 蒋成旭又微微笑了下。 “得,得,少爷我出血了,给你七还不行?” 蒋成旭扭回头,悠悠道:“我又不知道你那总数是多少……” “行了,你是祖宗!我服了你了!合着我忙活了一通你连口汤都不想匀我,那你干脆别来不就行了!” 蒋成旭轻笑道:“这不正好时机撞上了,难得么。” 孟广庭于是也跟着转了话题,“你不提我还忘了问,我说,你怎么还真把他给带来了?” 好好的一只绵羊被无情的扔进了狼窝里头,他想想,都觉得怪可怜的。 但知道了当初陆彬根本没犹豫多久,甚至连反抗都没有就用钱买了下来后,他多少都有点对他瞧不太上眼。 不过想想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也就释怀了。 “让他也学习一下,”蒋成旭无所谓的道:“屋里头那群丫头都是懂事的,他总得明白自己搁我这儿到底是个什么位置。” “那你还那样介绍他,”孟广庭拐了拐他的胳膊,笑道:“别是真的有了感情,心疼起来了,又在我这儿嘴硬吧?” 蒋成旭淡淡道:“不过是个出来见见世面的机会,说低了也是给我丢人,总窝在那上不了台面的地方,目光太短浅。”连什么是对他好都不领情,能把个人气死。 孟广庭大笑道:“我怎么不知道蒋爷还成了慈善家了?看样子还是我眼光好,没选错人,你可得请我吃饭好好谢谢我!” 陆彬不知道,孟广庭早在今天之前,就已经知道了他的存在。 其实陆彬能在蒋成旭这露了头被惦记上,还真是靠孟广庭给牵线搭的桥。 作为蒋成旭从小到大最知根底的发小,孟广庭跟他他俩人在很长的一段年少无知的岁月里,那简直堪称京城双绝的人物,威风八面,名震四方,招猫斗狗的事没少干过。 当然,你真问起来那段黑历史里头,他们到底都闯了多少让家里人挠墙的祸,孟大少也只会啊哈哈哈半天放不出个屁来。 连他自己如今想起来都觉得有点丢人。 然后等岁数大些了,见识稍微多了点,人也就不混的吝的都不忌了。 跟那些言行无忌的二世祖不同,他们家里的位置都太高,敌人太多,言行做事就都得小心些,不能显得自己太没素质。 再加上如今社会矛盾开始变深,在外面他们就总得装个人模狗样,好不容易松口气的机会,那也都尽量的把这地点往外面转移。 所以孟广庭才对出来海上兴致盎然。 由于精通享乐之道,因而当初第一个发现了陆彬这人才的,还是孟广庭。 孟广庭是知道自己兄弟的性向问题的,而且除了他和陆彬,估计连蒋成旭的老子都不知道自己儿子不爱红颜爱蓝衫。 要搁资讯还不发达的前几年,其实要私底下养两三个人,再悄悄摆平了也不叫个事,不过就是玩玩么,不算过线。 可蒋成旭却是心里头憋着气下过了死心的,打算“洗心革面”“洁身自好”,总不想传出什么难听流言,可这身体问题还就是在那当口后被发现的,愁得蒋爷脸都青了好一阵子。 蒋成旭欲求不满,火气旺盛。 而由于挨得太近,连带着被无休止的炮火波及,孟广庭在那段时间里头,就成了被遗弃在阵地上直面惨淡人生的第一倒霉蛋。 因此,虽然觉得都已经认识十多年了,革命友谊变质的几率十分渺茫,但还是要做及时预防——万一最后那位爷憋坏了后不慎疯癫,非要把自己往床上托这种可能出现的恐怖未来成为了现实,他哭都没地方哭去——身为知心朋友孟广庭就总想找点机源让蒋成旭解决一下他的生理需求。 孟广庭表示他胸襟广阔,没有丝毫歧视自己兄弟非正常性向的意思。 于是他给蒋成旭出了个馊主意。 那就是找到另一个倒霉蛋,隔三差五的发泄发泄。 火儿泄出去了,万事太平,大家也都快乐了。 而在寻摸许久后,终于挑中的人选,就是陆彬。 作者有话要说:虐攻神马的,乃们不觉得我已经开始写到苗头了么 话说够快了吧,这才刚第五章而已啊,大家要有耐心 cp不会变的,这个大家放心吧 第6章 据观察,陆彬这人有三好,人穷,冷漠,爱干净。 前不久,蒋成旭有一回去堵人,在街上闹得有点大,而当时坐在副驾驶的孟广庭,也着实经历了一场高竞速的极品飞车,小心脏扑通扑通造反的,差点都去看了大夫。 孟广庭记忆力好啊,无论男女,尤其是对长得顺眼的家伙,滞留印象的时间格外的长,后来再去蒋成旭公司晃荡的时候,当场就认出了某个倒霉蛋儿看着格外眼熟。 围观的路人一众八卦er,恨不得削尖了脑袋往里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而只有这位仁兄,漫不经心的在外围看了几眼,然后没事儿人一样的,扭头就走了。 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别提多欠揍了。 孟广庭当时就觉得这是个优点,这代表了没好奇心,懂规矩,别人有些不想说的他也就不会去打听,十分省心。 而且这人爱钱,同一组的同事因为点他们都糊弄不过去的借口让陆彬帮忙做任务,不过给了几百,他就一声都不言语的弄完了。 这种给点钱就好打发的人,现在这社会简直太稀缺了。 蒋成旭后来也调过陆彬的项目书看过,这家伙起码职责范围内的,他都会尽量做的最好,比较有责任感,手底下的程序干净利落,就算是编程的格式,也都整齐的让人看着就舒心。 而且蒋爷多少也有些洁癖,欢场中人都不屑的碰,找个没经验的,那就太好了。 最关键的,陆彬跟他们还不是一个级别的位置,没人真相信蒋成旭会跟这样一人来往,对方就算折腾出再大的浪花,那也到不了岸边湿不了鞋。 不错,很不错。 于是在再见陆彬后,孟广庭当时就摸着下巴想,这种可着心气儿送上来的大奖,真是太难得了。 矮油,老天不要这么爱他成不成~ 对方长得不错,收拾的又总是清爽干净,做人也不能太挑了。 正巧蒋成旭的家里发生了点事,因此,在孟广庭的怂恿下,让心烦意乱的他一时听了劝,致使陆彬霉运缠身的日子彻底拉开了序幕。 孟广庭又道:“不过话说回来,你就真放心把他一个人扔里头?那群正可着找巴结你的法子,虽然陆彬不知道多少你的事儿,但就不怕他出什么意外?” 陆彬编造的那个身份,可不是把肉包子扔狗圈里头了么? 蒋成旭闻言却笑了起来。 笑得孟广庭胳膊上的汗毛都举旗闹独立了。 他不知道,蒋成旭现在心里头也正憋着口气了。 按理说,陆彬是合钉合铆的符合蒋成旭挑人的要求送上门来的,平常怎么欺负也不废话,服务应该也算是到位,可要不这人都是犯贱的么,逢迎讨好的遇的多了,冷不丁碰上个懒得理会自己,甚至一次表示都没有的,那心里头就别提多别扭了。 但要说陆彬是清高的装相……可他告诉陆彬又给他卡里打了多少钱的时候,也没见陆彬拒绝过。 蒋成旭思来想去,得出的唯一结论,那就是陆彬对自己丝毫不感兴趣,他在陆彬那儿的唯一用处,就是提款机。 以至于他这个人都成了隐形的了,估计换个人给他付费,陆彬照样没意见。 这就让人十分火大了。 哪怕心里头知道出来卖的十有八.九都是这个样,可也没有像陆彬这样毫无隐藏,全都表现出来的。 连个笑脸都不给,平常十句话都得不到个回音儿,安静乏味的跟个木头似得,就真不怕他哪天腻歪了把人给甩了? 其实这也是蒋成旭急需解决的身体需求被满足了,心情舒畅了,就想进行点更高层次的精神交流。 奈何陆彬最不想跟他进行的,就是精神交流。 两个人总是在不同的次元生存,陆彬表示,要去了解一个喜欢男人屁股的变态,整日里头到底都在想些什么的这种念头,他实在无法产生。 蒋爷高高在上惯了,还真没学过怎么跟别人显摆自己,遇上陆彬这么个不开窍的,自己暗示了两三回对方没啥反应,也就只好找个机会,让别人给陆彬普及一下知识了。 至少体验一下众星环绕的感觉后,多少也应该对上层生活产生点向往。 有了**就产生了需求,进而就能做更多事情。 合心气的不容易找,重新换个人实在太麻烦,蒋成旭这是又对陆彬增加了更加严格的要求。 至少蒋成旭希望,陆彬这次回去后,起码能跟人学点东西,再自觉点,多拿出些其他方面伺候人的意思。 如果以后能让他更满意的话,他也不介意把对方从床伴提升为情人,再给点其他好处。 蒋成旭不知道,陆彬还巴不得他早早的甩了自己。 陆彬不是不知道蒋成旭背景恐怕很深。 但升斗小民总有自己的生存方式。 知道的多了总是要惹麻烦的,尤其是那种他们达不到的档次,一个不慎惹来了麻烦,以他们的能耐,是无论如何都解决不了的。 不看,不听,不问,这就惹不来祸。 自以为有什么本钱就去提啥要求,陆彬还没脑抽,蒋成旭多少次耳提面命的教育,他时刻铭记在心。 他不过就是个卖屁股的,没资格在蒋成旭面前摆谱。 更何况陆彬从没想过蒋爷玩腻了后,还会在未来愿意跟自己这种掉价的人有任何交集,而陆彬自己也不想在一切结束后再跟蒋成旭有什么关系,现在当然也就对蒋成旭的一切事情都不感兴趣了。 可以的话,他简直想把这些日子的记忆全部从自己的脑子里格式化。 由于一直期望着分道扬镳,各找各妈,眼巴巴数着日历上的日子等待自己以前的生活重新回归,所以陆彬才会对蒋成旭突然干涉他的工作,打破他努力维持的界限,尤其憋不住嘴反抗。 孟广庭觉得陆彬搁在一群别有用心的人堆里头会适应不良,那就是他对陆彬了解的还不够深刻。 这里头又没有另一个喜欢他屁股的,而其他的,陆彬自认就更没有值得别人惦记的东西,因而十分光棍。 哪怕是再说些恭维的话,那也都不是给自己的,陆彬犯不着为别人而骄傲,尤其那个别人还是蒋成旭。 老杜叔呵呵笑:“陆桑工作忙不忙啊,蒋爷的要求很高吧?” 陆彬:“还行。” 陪酒女郎娇笑:“新项目很复杂吧,听说程序设计逻辑思维力要求挺高的啊。” 陆彬:“还行。” 有志青年大笑:“蒋爷有没有跟人合作的意向啊,摊子铺的太大不好控制嘛。” 陆彬:“还行。” 众人:“……” 自打有了在蒋成旭那儿的酒后失德,为了维持清醒的理智,不至于再被迷糊的思维影响正确的判断,已经戒了酒的陆彬面对各式复杂的目光,十分淡定的抿了口果汁。 让那位爷听他说话? 扯淡,蒋成旭不冲着他挥拳头就很不错了! 陆彬这厢里头巍然不动,弄得在场所有别有用心的人都有点挠头。 要不说还属杜学希手下第一能人孙泓是个人才。 他正看着眼前不知道是深藏不露还是油盐不进的小白脸发呆,琢磨着这家伙垂着眼睛时睫毛挺长挺好看,正面看时被镜片挡住居然完全没发现的时候,冷不丁就发现了陆彬不自觉总向着一边瞟的眼神。 于是经过几次仔细确认,孙人才急忙遁潜过去向杜学希汇报,获得批准后,成功的从老杜身边将人给招了过来。 因此,当蒋成旭回来后,就发现了一个打扮靓丽温婉的女人,已经坐在了陆彬的身旁。 而陆彬竟然还冲着她露出了他都没能有机会见过的温和笑意。 房间里光线朦胧,还真体现了几分郎才女貌的幻觉。 进而引起的结果,至少当时跟在蒋爷身边的孟大少可以告诉你,哈尔滨冰雪节的温度,都要比他周围温暖上了许多许多。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家里的网络坏了,大爷他爹回来后才给修好了 陆桑的案例充分说明了,“点背不能怨社会”这个道理…… 第7章 清晨阳光微曦,海风带着舒爽的凉意吹拂过面颊,无边无际的景色让人心胸仿佛都开阔了起来。 陆彬倚在船栅处,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 宸宁那几句话臭拽的话应该是什么来着? 凭栏堪入画。 凭栏几荡魂。 凭栏尽日愁无限。 ……虽然难得自己都记得,但总觉得衬的自己越来越悲催了。 难得睡了一晚上的好觉,陆彬决定不再没事找事的给自己添堵——说出来都像是个天方夜谭,但因为知道蒋成旭似乎顾忌着什么,不会当着他人在这里给他找茬,陆彬无端的就觉得这趟出来都真有种度假的感觉——以至于就连明知道蒋成旭睡在他隔壁的房间,都没影响到他一夜无梦的畅然。 习惯于忽视自己不感兴趣东西,没有注意蒋爷情绪的陆桑,此刻还不是知道都有什么危机在前方等待着自己。 想着能避开蒋成旭一刻是一刻,陆彬并不急着吃早餐,反而在洗漱完后就出了房间,围着船板上瞎转悠。 怎么说也是被蒋爷带出来见识世面的,虽然暂时不明那位爷为什么非要带着他来,不过蒋成旭万一抽了风,回去让他写观后感怎么办? 陆彬绝不承认为了赚钱忙忙碌碌多少年了,现在的自己反而闲的有点蛋疼,竟爱琢磨些有的没的。 不过要不说陆桑自打碰上了蒋爷后,就有种麻烦体质附身的感觉呢,单只是走着走着,就突然遇到了十分符合英雄救美的一幕。 一声响亮的巴掌,伴随着“不过也是个婊.子,装什么清高!”的尖骂声,就这样传进了陆彬的耳朵。 而当打扮相当时髦青春的对方不小心撇到陆彬后,就变了脸色,对着低首捂着脸颊的女人恨恨的低骂,“自己也是个出来卖的,别以为有人看上就能罩着了,也不看看自己的德行!”说完后,才扭头走了。 陆彬:“……”为什么有种自己也跟着无辜躺枪的感觉? 还留在原地的女人显然也发现了陆彬的存在,她抿了抿唇,将垂落的长发别到而后,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陆桑,你怎么会在这里?” 陆彬:“叫我名字吧,陆彬。”再这样桑桑的下去,他早晚都得得上胃痉挛。 说着,陆彬就给她递过去了一方洁白的手帕。 上面甚至还有着兰草的淡淡清香。 这种东西当然不是陆彬的标配,完全是品味高雅的蒋爷受不了陆彬的真小市民,出门给准备了全部装备的后果。 这么娘们儿唧唧的东西陆彬一开始本想偷偷丢了的,不过想想又怕龟毛的蒋成旭过后发现了跟他矫情动手,所以到现在,陆彬都很自觉地随身携带。 对方惊讶的看了陆彬一眼,终于露出了出自内心的笑容,“陆先生,你真温柔。”然后接过了手帕。 在外表一向给人十分冷淡假象的陆彬点点头,“不用在意。”这点他也知道,宸宁有时就总这样调戏他,弄得以他现在多年锻炼出来的脸皮,有时候也都会有点不好意思。 从某方面来说,陆桑还是很闷骚的。 见对方疑惑的看着自己,陆彬又道:“路都是自己的,既然决定了就要走下去,就总有会看到希望的一天,别人说什么,那是别人的事,不用太在意。” 太过在意的话,那就完全是跟自己过不去了。 陆彬要是太小心眼,突然发生在他身上的这些事,都够他神经好几回的了。 对方听罢后愣了愣,笑了起来,“陆先生,你真让人意外。”其实她更想说,陆彬给人的第一印象,少言寡语,其实挺难接近的。 没错,他们两人其实昨天就有过接触,靠得还是孙人才的牵线搭桥。 陆彬歪歪头,目光里露出了一些疑惑,这种不经意的小动作,突然就打破了对方那副严谨清寡的坚硬包裹,反倒显得十分可爱了起来。 韩婷忍住了笑:“没想到你还会对我说这些话,昨天可不见你这么善谈。” 陆彬很一本正经的道:“那是当时你过来的太突然,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跟你套近乎,而后来蒋总回来了,也就没机会再开口了。” 韩婷惊讶的看着他。 陆彬道:“我喜欢的人是你的影迷,我昨天晚上一直在想怎么开口,才能从你这里帮她拿到签名。” 韩婷又愣了一下,然后噗嗤一声,就再也绷不住笑意了,眼眸都弯了成了快乐的弧度。 就连脸上赤红的巴掌印,也影响不了她的美丽与活力。 “没问题,陆先生想要多少?写些什么?这次不收费的噢。” 陆彬也微微的笑了起来。 谁都没有想到,以前一向隔着荧屏,仿佛差距了两个世界的人,竟然会有面对面的一天。 对他们这种小老百姓来说,明星就像是一个梦想,他们的生活,那种浮华神秘的圈子,也总是惹人遐想与憧憬。 然而谁也不能想象,看起来那么光鲜靓丽的女人,在这种地方,却连句话语权都没有,反而会被指派来“伺候”自己。 只因为自己同她需要周旋的人一样,“地位高”。 这可真算得上权势的力量了。 陆彬并不想了解对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因为什么而不得不陪在一个中年胖子身边,但也许是同病相怜,也许是宸宁太爱看她演的电影,他不希望看到韩婷失落难过。 “陆彬。” 听见这个声音,陆彬脸上的笑容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收敛了起来,就连身体也不自觉的有点僵硬。 蒋成旭缓缓的走过来,高贵优雅,一举一动都有这种无形的气质,他微笑的看了看陆彬,又看向韩婷,“韩小姐?” 韩婷收拾了表情,微微低首,端庄大方的道:“蒋总。” 蒋成旭笑意盈盈的,“聊的很投机?” 韩婷看了眼安静的陆彬,笑道:“是,陆先生很善解人意。” 善解人意? 蒋成旭几不可查的挑了眉,“是么,”他笑着道,“看起来对待漂亮的淑女,陆彬确实很绅士,不然我怎么没察觉他还有这种优点?” “可惜,我们今天就要回去了,否则陆彬还可以跟你再聊一聊。” 不理会韩婷诧异的目光,蒋成旭淡淡道:“走吧,船快靠岸了。” 陆彬沉默了一瞬,然后跟在了蒋成旭的身后。 只在路过韩婷身旁时,声音低低的开口。 “要保重自己,再见。” 也许是出于女人对于危险的直觉,韩婷下意识的想要伸手拉住这个对自己表达出了善意的男人,然而她的手还没有抬起来,就被蒋成旭突然转回来的冰冷眼神,钉在了原地。 当天晚上,在陌生的城市,陌生的酒店中,陆彬第一次在保持意识清醒的状态下,对男人有了反应。 蒋爷从来不缺助兴的东西,更何况二道贩子孟广庭本身来出海就是为了醉生梦死的,对于好友的要求,当然不吝啬提供后援支持。 以至于这一晚上对陆彬来说,就像是最黑暗的噩梦一样。 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就连思想,都得面临着时刻被人操纵的侵略。 “跟了我,还有心思去勾搭别的女人,你当我有多疼你,给你钱是去让你泡妞的么?” “都已经是个被男人玩烂了的东西,你还真好意思再跟女人说话。” “我都替你寒碜的慌,亏你还能跟没事人一样不要脸。” “你跟那女人不愧是一路货色,真有共同语言。” 陆彬觉得,所谓深渊恶魔的低语,也不过如此了。 蒋成旭不去做教导主任,还真有点委屈了,就他这口才,任何问题少年都能被打击的,对灰暗人生彻底无望了。 以至于到了第二天,见到已经透过落地窗照到了屁股上的太阳,陆彬都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憋着的气撒了出去,蒋爷这一夜睡了个舒畅,醒来后身轻意懒。 不得不说,有时候陆彬这种主动和热情,不能自控的呻.吟与喘息,确实有着无法言喻的美味,让他几乎都有点不能自拔了。 再看着自己身边凄惨万分,脸色惨白的人,蒋成旭不知怎么就起了点怜惜。 他轻轻抚摸着陆彬赤.裸的后背,不介意再提点他一下。 “你收点心,搁我身边的时候,就一心一意的,我高兴了,还能缺了你的好处么?” 陆彬恐怕一晚上被折磨大发了,趴着闭了眼瘫软在床上,一声也没回应。 也许是获得了满足,蒋成旭难得的也没太介意,反而笑着道:“你好好歇着,今天我还得跟广庭出去处理点事,没事就别出门了,想吃什么叫人送上来。” 然后也不管陆彬如何挺尸,施施然的就收拾妥当,出门了。 难为蒋爷没人伺候,竟然也会自己穿衣服。 “蒋成旭,我操.你大爷的。” 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神经更加粗狂的陆桑,这次都能用平静淡漠的语气说出这种话了。 陆彬翻出自己老旧的蓝屏手机,一页一页的轻轻翻动着,终于找到了今年情人节那天收到的短信。 我的宸宁: 沈阳的温度一直没高上来,你那里冷不冷? 多穿些衣服,这几天流感挺严重的,虽然节假日加班工资能多点,但也别把自己累坏了,我会心疼的。 过年时没能跟你拜年,大年夜手机被老妈抢走了,怕我打电话给你,还要我保证再也不跟你联系才还了我,但她可不知道,我早就把户口本都偷了出来,已经贴身藏好了:p 等我回去,我就跟你去登记。 陆彬,我想你了。 情人节到了,亲亲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前天突然大姨妈来了,大爷晚上又不好好睡,我折腾到早上五点才终于歇了,累得身体都虚的厉害,昨天起来后眼前都是晕的,走路都腿软otz 今天缓过来了,大爷让他奶奶看了会儿,咱就来更新鸟~ ======= 预告:继陆桑苦逼后,蒋爷在下章某方面会比较悲催 秉承某紫一贯的风格,这文结尾会是he,虽然会he的有点另类 有筒子说这文目的是使劲折腾蒋爷…… 我会告诉你,宝贝儿你猜对了= =+ 至于其他的坑……大家暂时先饶了我吧,实在是精力有限啊tat 第8章 要说让蒋成旭来照顾人,那还真是大年初一翻黄历,至此头一遭。 连他亲妈都没享受过这种待遇。 更何况帮助他人穿外套皮鞋——蒋爷对脱别人这套行头更加在行。 总之坐在好不容易打到的出租车上,一向形姿优雅,凡尘不染的蒋爷都已经累得满头大汗,关上车门后才终于抽了功夫喘口气。 而陆彬,在蒋成旭这种生手底下,可见也舒服不到哪里去的。 蒋成旭看着他都这样了还坚持着离自己远远的坐着,人还打着冷战,不容反抗的就将对方拽到自己怀里环住,使得闭着眼睛昏沉沉的陆彬眉头拧的更加重了。 “去哪?”在蒋爷冷冷的注视下,出租车司机缩缩脖子,十分识时务的忽略两个大男人靠拢在一起的这种有伤视力的行为,言简意赅的询问。 “最近的医院。” 此乃蒋爷今夜所犯错误之一。 当然,之后还会有之二之三之四等等。 要知道最近的医院并不一定是最好的医院,太过靠近海边的城市虽然有不少因为码头而建设的十分繁荣的,但他们这群二世祖出来胡闹当然不可能找太过醒目的地点,这也就代表着他们目前所待的地点,并不在市中心。 鉴于我国重点投资建设的医院所规划设计的坐落位置…… 总之对于不食人间烟火的蒋爷来说,在面对眼前这栋隐藏在一片居民区中的四十年前的老楼时,除了“……”,已经没有任何形式能够更好地表达他此刻的心情了。 如果蒋成旭知道一向喜欢坑大头骗外地人的出租车司机摄于他的气势,没胆子绕弯,十分老实的走了最近路程,不知又会作何感想。 当初并不是不能打电话叫孟广庭过来帮忙,只是蒋成旭并不想让人别人知道,他对于一个连小情都算不上的人,会着急上火的来做这种事情。 尤其是今天回来之前他还刚刚被孟广庭打趣过。 于是错误之二发生了——为了低调,蒋成旭选择了普通人的看病路径。 哪怕外表仍旧一副不为外物所动的镇定从容,一向享受特权服务的蒋爷在面对挂号处九条十几米的长龙时,还是望而却步了。 乌泱泱的一片脑袋,虽然知道人口众多到居世界首位这特色,但这还真是蒋爷第一次如此直观的体会到这一点。 您要问堵车时蒋爷怎么算? 话说,虽然蒋爷极少会选择在上班高峰期时出门,但有时候,红灯对于他来说真的有存在的意义么? 就还要真亏了陆彬能够在蒋成旭一通胡乱折腾后,此时终于被逼着稍微清醒了一些。 应该庆幸的陆桑作为普通百姓的常识并不缺乏,所以只在看了一眼后,缓缓道:“去急诊。” 蒋成旭:“……”这里竟然真有急诊? 误会了的陆彬道:“我有40c了吧,他们会收的。” “……在哪?”蒋成旭决定不露怯。 陆彬撑着蒋成旭的肩膀往外看了看,喘息着气,“挂着急诊灯的地方。” 蒋成旭:“……”他要是能找到那破灯还至于到这里来么? 陆彬又道:“找救护车通道。” 蒋成旭:“……”这种小破医院竟然还能配备救护车? 在围着医院底下绕了一圈后,果不其然,在一个差不多都被熏黑了的灯罩上,他们终于寻觅到了隐藏颇深的“急诊”二字。 但进去后…… 这里跟刚才的地方真的有区别么? “让让!让让!”几个推着车的护士匆匆而过,“这里有产妇,大家快帮忙让让!” “姗姗,忍住啊,一定要坚持住!我就在这里陪着你啊!”在排开的人海中,一个快三十的男人追在推车后面,边握着车上人的手边用袖子给擦汗。 “郑涛!你大爷的!老娘再给你生孩子就不姓杨!”车上的女人怒吼。 “唉,唉,咱大爷会来看你的,明儿个我就给他打电话,你要坚持啊。” “……” 果然有,普通门诊不会收要生孩子的。 陆彬推开完全看愣了的蒋成旭,晃晃悠悠的就迈开了步子。 蒋成旭快步过去托住他的胳膊,“去哪?” “挂号。” “……”都急诊了怎么还要挂号? 好不容易熬到个座位,不用再靠着墙倚着的陆彬,正听着耳边人“咳咳咳咳”不停,就看见蒋成旭挤着人群阴着张脸回来了。 这幅泯然于屁民的景象,让陆彬一瞬间都有点怔愣。 不过蒋爷那一身都起了皱的高级装备,还是让他回过了神来。 “多少?” “311。”蒋爷虽然表情没太大变化,但语气里头却全都是不爽。 陆彬看了眼老旧电子屏上的257,歪过头将自己缩到衣领里头,“我睡一会儿。” 蒋成旭拧着眉,“这里冷,你正烧着,会严重的。” 陆彬不理他。 蒋成旭目光扫过边缘已经被腐蚀了的木头门厕所,看了眼有着裂缝的水泥地,然后,又看着坐在陆彬左边的人。 对方“咳咳咳咳……咳咳……咳……” 然后迫于压力,自觉让座。 那把连成一排,掉了漆的塑料椅子让蒋成旭一阵嫌恶,不过他看了眼陆彬,绷紧了唇线,还是坐了下去。 回去就把这身儿衣服赶紧全扔了。 蒋成旭忍着脾气解下自己完全是装饰用的围巾,绕着陆彬的脖子就缠了好几圈,然后解开自己的大衣,又把人圈在了怀里。 毫无力气的陆彬完全由得他去。 反抗?他还犯不着在这境遇都再给自己找罪受。 那位让座的大哥闲的实在难受,眼前这一景儿又太伤眼,然而要找另一个远离走道的背风地方就不太容易了,于是开始有事没事的跟蒋成旭答话。 “咳咳,小伙子,这是你兄弟么?咳。” “不是。”蒋爷本不想搭理,可人家就这么眼巴巴的瞅着自己,被看得简直浑身起毛,这才终于开了尊口。 “哦,那就是朋友了,看起来烧的挺厉害的啊,咳咳咳,还是早点来得好,现在这钟点正是忙的时候,咳咳,你要是下午来,咳咳咳咳咳,现在肯定就能看上病了,咳咳咳咳咳咳咳。” 蒋成旭看了他一眼,“你什么毛病?” “咳,家里人听着我的气管有喘音,咳咳,好像是肺炎,呵呵。” “……,”蒋成旭一下子站起来,将大衣脱下来罩在陆彬身上,“我出去走走。” “唉,咳,小伙子,出门有个小卖部,咳咳,去给你朋友买个退热贴吧,别嫌医院的东西贵,咳,高烧伤脑子的。” 蒋成旭敷衍的点头,刚迈了几步,就见旁边一个抱着哇哇直哭的孩子的女人“呵啊呸”三连奏。 粘液状物质正巧吐在蒋爷抬起腿将要落脚的地方。 “……” 陆彬觉得自己没迷糊多久,身边就又多了一个热源,他费力的睁开眼睛,发现是蒋成旭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个面包。 他看到陆彬醒了,就将面包递了过来,“医院小卖部买的,你可以吃么?” “……,”虽然有些意外蒋爷居然还会想到这些,但陆彬为了身体着想还是接了过来,又看着蒋爷穿着单薄的高领毛衫,一张俊雅的脸都冻红了,就比较悲天悯人的问了句,“你呢?” “我不饿。”转悠了半个小时只找到一家星巴克的人实在伤不起。 “娘的什么破医院,操他妈的大夫,到了快换班的时候就会耗点不接病人了!我告你去信不信!” “哪来的流氓,你懂个什么!我正给人联系病房了!” “放屁!你他娘的一直按电话键,就没拨通过一回!真当我们农村来的就不会用了!” 诊室二外面吵吵嚷嚷的一群人,陆彬被吵的脑仁又开始发胀,蒋成旭瞥了一眼,将他自己冰冷的手指按在了陆彬的太阳穴上,缓缓的揉搓着。 陆彬被他弄得一激灵,正要躲,就听蒋成旭开了口。 “再等一会儿,下一个就是咱们了。” 陆彬看了眼电子屏。 “我跟别人换号了。” 明白了,果然还是金钱开路。 隔了十分钟,【叮咚,284号的范统请到二号诊室就诊,284号的范统请到二号诊室就诊,284号的范统请到二号诊室就诊……】 蒋成旭:“到了。” 陆彬:“……”好犀利的名字。 刚刚还跟别人脸红脖子粗的女大夫头也不抬的拿过病历,“什么毛病?” 已经憋了一肚子火的蒋成旭努力耐着性子:“知道还要你干什么?” 女大夫头也不抬:“不说症状我开药你就吃?责任自负我就开。” 陆彬“咳”了一声,他现在已经快没意识了,只勉强扶着脑袋道:“发烧,可能着凉了。” 女大夫唰唰唰的鬼画符:“到前台租个温度计,量体温,再去验个血,隔半小时取结果,过后再来找我。” 蒋成旭冷笑:“就验个血?这还真用不着你,我看验血单对着教科书也能知道什么病,还半小时,什么破机器还要半小时,病都让你们耽误了知道么!” 女大夫又瞥了蒋爷一眼,“你是大夫我是大夫?听你的还是听我的?你有本事你回去,别挡了别的病人的路,他们可没本事能自己看验血单!” 陆彬不理会互相仇视的两人,拿着大夫开的单据就去摸缴费处。 领了输液瓶子后,知道蒋成旭已经熬到了极限的陆彬,让护士插好针后,直接举着瓶子回酒店去了。 看着睡了的陆彬,蒋成旭坐在一旁,总觉得刚刚经历的一天一夜,就像打仗一样,不仅身累,心更累。 以前偶尔听见,却总也无法理解的医患矛盾,现在他却有了最直观的感受。 这恐怕还是陆彬这种小老百姓们,所要面对的最微小的困难。 看着陆彬难受的翻了个身,蒋成旭帮忙他掖了掖被角。 当时那一晚上,一觉醒来他还没说些什么,就被陆彬一通猛吐掉了面子。 被删了面子的蒋成旭当然不是好惹的,所以才对陆彬撂下了威胁他父母的狠话。 那些话他自己其实并没有当真,而出了酒店的门回到公司后,他也就全都忘到了脑后。 至于陆彬来不来,反正他痛快过了,也给过赔偿金,过后的选择完全由得对方选择。 蒋成旭不是那种别人不乐意了还要上赶着给自己找不自在的受虐狂,不过是看陆彬答应的太痛快了,所以才觉得他们也应该是互惠互利的。 甚至因此他还在开始的时候有过一段时间对陆彬十分鄙夷。 然而昨天蒋成旭回来之前,看到的孟广庭因为接触了陆彬,一时好奇查来的东西,却让他满心的不自在。 为了避人耳目,给陆彬卡里打钱,蒋成旭向来是委托孟广庭来帮忙处理的。 然而一笔一笔日期清晰的转账数据,却让他们两个人都有点震撼的感觉。 蒋成旭记忆力并不差,他清楚的记得那些日子,全部都是他叫陆彬来过夜的时间。 而每次过夜之后,陆彬也只取了500转到自己的账户,不论自己当时折腾的多狠,这一数字从来没有变过。 在包人的价格上,这简直小到了天方夜谭。 “成旭,你说,陆彬脑子是缺根弦,还是进水了?”孟广庭看着他的眼睛里写满了莫名其妙和好奇八卦,“他跟你这一笔一笔的算这么清楚,是不是要跟你划清界限啊?” 也许在陆彬来说,他并不是急需要钱而出卖自己,反而是蒋成旭的存在,让他不敢反抗罢了。 就像是那个跟医院大夫叫嚣的农民工,哪怕自己再急着给自己老婆看病,只因为几句不能控制住脾气的话,也逃不开被保安赶出医院的结局。 蒋成旭第一次觉得,可能这个世界上,还真存在那种哪怕自己占理,也无法得到公正待遇的人。 蒋成旭不是不懂得尊重别人的**,然而陆彬将手机撰的那样紧,就跟要了他的命一样,他总得找找原因,了解一下为什么他只是出个门,人就病成了这样。 而看到手机短信后,蒋爷就知道了,自己真的是个恶棍。 以前听到宣传语中讲的“淡泊名利”,蒋成旭总是嗤之以鼻,但这回,可能真的让他遇上了一个。 蒋成旭神色复杂的看着睡梦中都拧死了眉心的人,伸手轻轻揉了揉对方的额头。 “陆彬,你要是愿意跟着我,我会对你好的。” 在第二天,经历了一天西洋景,一直被家里头精细养着的蒋爷,不负所望的不幸中招,被感冒病毒成功撂倒。 天朝小医院一大特色,有病的治好,没病的招来,这可称为循环利用。 对此陆彬看着就格外解气。 而此时差不多痊愈陆桑对此的处理,就明显比蒋爷要高杆的多——他只是下楼到居民区里转悠了一圈,就找来了社区小诊所里的大夫出诊,给蒋成旭打了两针先锋消炎。 连出诊费加上针剂,总共才不到50。 跟蒋成旭在他身上的花费比起来,连个零头都没超过。 至于对不对症,那就不在他管辖的范围内了。 人死了更好,活该,报应! 要问到为什么他病时不跟蒋成旭说这解决方法反倒跟着去了医院,陆彬表示,花的又不是他的钱,他替别人心疼个什么? 还好蒋爷硬是扛住了,这才没被赤脚大夫给折腾挂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码的挺多的啊,就当弥补昨天的了吧 对于陆桑能不能一直直下去…… 大家可以放心,直男的一大威力,就是不管现实情况如何,只认死理→_→ 这跟蒋爷的变态有的一拼…… 第9章 陆彬更加的乖顺了。 好歹也是隶属于灵长目的智慧生物,不至于明知道哪种行为会给自己招来痛苦,他还非得上赶着去找罪受的。 现实生活有太多他无法改变的无奈,成长环境也早已决定了性格的形成,逆来顺受一向是陆彬的优点。 只有这样,他才能在无法挣脱的令人窒息的境遇里让自己更加好过上一些。 至于心理影响,陆彬觉得自己的大脑还没有被扔进下水沟。 正常男人吃了伟哥还能金枪不倒好几个小时,更别提蒋成旭那里的高级货了。 唯一的后遗症,也只不过是让陆彬对蒋成旭更加的膈应罢了。 至于蒋成旭,药他是不再用了,明明已经知道了陆彬选择的真相,再上赶着去欺辱,蒋爷还没有人渣到这种不可救药的地步。 但不知是出于对陆彬有些欣赏,还是陆彬的身体太合他的胃口,蒋成旭目前还没有这么早就放人的打算。 而就这么无休止的去占别人的便宜……总觉得以他的身份来说有些太掉价了。 至少蒋爷动不动就拖人上床的行为已经明显锐减——而此一行为甚至让陆彬有了误会,认为他期待的蒋成旭的“厌烦”终于快如期到来了。 心情有放晴的迹象,甚至让陆彬在面对着蒋爷时的脸色都好了不少,这倒让蒋成旭在疑惑的同时也有了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蒋成旭开始想给陆彬些补偿。 至少不能总让那刺眼的“500”,在他眼前晃荡回想。 但要想办法让这么急着跟自己撇清关系的陆彬接受…… 还好哪怕蒋爷情商不高,但智商还是不缺的。 某些方面来说,这甚至是他远超某些二代们的绝对优势。 而陆彬的弱点,在他那里一向算不上是什么秘密。 因此在某一次按例更换酒店的一夜亲密接触后,躺在床上的蒋成旭看着床下正低首慢慢给自己衬衫系扣子的陆彬,突然开口。 “陆彬,你妹妹是不是要上研究生?” 陆彬动作一顿,缓缓的回头看向蒋成旭。 现在已经是4月中旬,哪怕是调剂的志愿复试,很多学校也早已经结束了,与陆彬一样,继承了老陆家一根筋个性的陆彤,当然不可能仅仅因为陆彬的威胁就去参加考试。 哪怕他哥如今有了闲散资金供她读书,她也十分坚决的都将其放回家给了父母。 想到如今每日里都在做毕业论文的间隙中,辛苦跑人才市场的妹妹,蒋成旭只提了一句,早被教训够了的陆彬在一瞬间甚至将全身所有的防御细胞都拉响了警报。 看着陆彬这幅戒备的样子,要不是早有了心理准备,蒋成旭都能上去再教训他一顿。 他长得就这么像人贩子? “她要是还想继续读,我倒是能帮她联系学校。” “……”今儿个还真黄鼠狼给鸡拜年了? “女孩子,还是多学点东西的好,男人怎么闯荡,最后都能凭一把子力气熬过去,女孩子能防身的就不多了,你总得为她的未来考虑。” “……” 蒋成旭看着陆彬似乎有点动摇,就下了一剂猛药。 “如果她成绩好的话,将来出国也不是问题,在国外搞研究的话,资金都是政府提供,那也就不用在国内继续吃苦了。” 蒋成旭的话,正巧击中了陆彬心中的软肋。 在他们所处的这个社会,改变命运如此困难,多少中国人拼了命的学习外语,不惜耗费所有的精力去考托福雅思,为的,也不过是脱离将自己深深锁在困境中的泥沼,去寻求一个自由快活的生活。 而这种让普通人苦求不得的机会,在蒋成旭这类人面前,也不过就只是一句话的事情罢了。 这就像是吊在了驴子前面的胡萝卜,让你时刻都明晃晃的见到自己最想要的东西,明知这并不是基于友善的简单的给予和帮助,也无法移开自己的眼睛哪怕一秒。 陆彬又低下了头,慢慢的整理着自己的衣服。 隔了好久,在蒋成旭都以为他不会再有回答的时候,才听见了陆彬低哑的声音。 “麻烦蒋总了。” 蒋成旭听后笑了起来,“那好,我下星期二有时间,叫陆妹妹过来吧。” 然后就躺回床上补眠去了。 陆彬:“……”把我妹妹叫的这么亲热,为什么好想扁他? “哥!你怎么来啦!” 听见了充满活力的一声呼喊,陆彬抬头望去,就见到自家小妹欢快的从教学楼里跑了过来,单肩背着书包,胳膊里还夹着五六本做论文用的参考资料,在那种快速跑动的旋律中,居然也没有掉下来。 而且人一冲过来,就给了陆彬一个“爱”的撞击。 不得不退了好几步,几乎跳到陆彬身上的陆彤看了眼陆彬身后正巧倚上的奔驰slk350,呵呵笑着打趣道:“哥,你榜上大款了?” 陆彬见到她,嘴角刚刚露出了点笑意,听见这话后,紧接着就僵在了那里。 蒋成旭摇下了车窗,面带着温和的笑意,向着外面的陆彤打招呼,“你好。” 陆彤想不到车里头还真有人,立刻尴尬的从正扒着的陆彬身上下来,呐呐道:“你,你好。” “是蒋总。” 陆彬边说边将车门打开,让妹妹坐到了后车厢,他本来要跟着进去,不过蒋成旭从后视镜里看过来的一眼,还是让他退了出来,然后钻进了副驾驶。 “蒋总。”陆彤乖乖的打招呼。 蒋成旭发动了汽车,倒是一副平易近人的姿态,“彤彤是吧,总听你哥说起过你,学习不错,听说你考研成绩超了国家线很多分?很厉害嘛,陆彬可一直都为你骄傲着呢。” 说个屁,陆彬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不断掠过的景象,谎话张嘴就来,真不愧是个披着人皮的畜生。 面对着无论是穿着还是行为一看就不是一个阶级的蒋成旭,陆彤有点拘束——蒋爷外在还是很具有欺骗性的风雅派儿——但教养良好的她还是有点害羞的回答:“没,我就是比较擅长考试。” 说着,还调皮冲着后视镜里的陆彬吐了下舌头。 蒋成旭看了眼面对镜子里的人虽然露出责怪神色,但眼睛里却都是笑意的陆彬,“这么优秀,不上学怪可惜的,正巧我认识个大学的教授,手里有不少国家级的项目,研究方向跟你的专业也对口,今天去看看怎么样?” 陆彤看向蒋成旭,吃惊的小嘴都有点何不拢。 蒋成旭道:“他老人家在国内名气不小,跟着好好学,能学会不少东西的。” 陆彤看看陆彬,“可……可我……” 蒋成旭笑道:“钱不是问题,不是还有奖学金了么?” 陆彤又看向陆彬,她并不是不通实务的娇娇女,所谓奖学金,那里面的申请名单的黑幕她也是有耳闻的,所以当初才选择了一个没什么名气,但还保留公费制度的学校。 陆彬道:“听话,去上学。” 陆彤抿紧着唇。 蒋成旭又微微一笑,“今天我跟你去打个招呼,到时候把情况说清楚就行了,别再让你哥担心,给他添麻烦了。” 陆彤听了蒋成旭这话,突然就意识到,陆彬可能为了她,已经欠下了蒋成旭不少人情,如果自己不答应,说不定反而有可能会让蒋成旭不高兴。 为了不让陆彬为难,陆彤乖巧的点头,“谢谢你,蒋总,我会努力的!” 说着,还用十分认真的眼神看着蒋成旭。 因此,反倒惹来了陆彬对蒋成旭的瞪视——在涉及到陆彤的问题上,陆彬在蒋成旭那里的胆子总是不自觉地变大很多。 对此蒋成旭都无奈了,心话我看上的又不是你妹妹,你替她提防个什么? 怎么做点好事就这么难? “没问题?”站在教学楼走廊中,看着在前面与人交涉的蒋成旭,陆彬不放心的问。 陆彤深吸了口气,握拳,坚定道:“没问题!” 陆彬:“专业课的知识还都牢靠吧?” 陆彤:“牢靠!” 陆彬:“英语自我介绍稿都还记得?” 陆彤:“……记得!” 陆彬:“多说些自己的优点,毕业论文的中期报告带着了么?给老师看看,让他知道你学的很不错。” 陆彤:“……我尽量。” 陆彬:“他们要是难为你,就说些好话,你以前听说过这大学的,别抹不开面子,多拍他们点马屁。” 陆彤:“……哥,你再废话我就想杀人了。” 陆彬:“……” 蒋成旭招呼陆彤过去,简单的交代了几句话,然后就走了过来,找了一个背人的角度,将陆彬的手悄悄握住了。 皮肤还挺不错,从手上一看,就不是做体力活的。 其实要是以前,陆彬铁定第一时间就已经挣开了,可他转眼看到陆彤跟着进了面试的房间,人就不能自控的紧张起来,连蒋成旭占他便宜的事情都没工夫计较。 “相信你妹妹啊,她挺自信的。”蒋成旭安抚他。 “我妹妹当然是最好的。”随即发现跟他说话的是蒋爷,陆彬神情变了变,想离这渣滓远一点,可又觉得有点过河拆桥的意思,就硬生生的咬了牙花子忍了。 蒋爷全当没发现陆桑难看的脸色。 “小蒋啊,这么好的苗子怎么现在才给我带来?”李老教授不满的看着蒋成旭,“再晚几天入籍工作就不好弄了知道么?” 蒋成旭笑道:“这不还算及时么?没给您耽误了人才就行不是。” “你忙,你们都忙,年纪轻轻的,谁知道都去哪里瞎忙活去了,闲了过来一起吃顿饭,别总在外面瞎胡闹。” “好,一定去拜访您老。” “李老师,再见。” “嗯,下星期有时间就过来看看,跟着师兄师姐提前学学,接触下项目。” “好的,老师,我一定到!”陆彤说完,等着拜别教授,终于长长地做了个深呼吸,猛地一下就跳到了陆彬的背上,“我肚子好饿啊!哥!好饿好饿好饿!” 陆彬看着她快活的都快满街打滚儿了,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想吃什么?我带你去。” “不要不要,我短工的钱下来了,我来请我来请……”她说着,却突然小了声音,回头看了蒋成旭一眼,“蒋总,你也可以来么?”她的钱并不多,有点怕蒋成旭会嫌弃。 陆彬一百八十个不愿意自己跟妹妹交流感情的时候,旁边杵着个蒋人渣,更何况蒋爷只要往狗食馆里一站,就显得绝对格格不入。 不过在陆彬开口前,就听蒋爷微笑打破了他的期望。 “彤彤要请客的话,我没关系的。” 于是并不认可“没有关系”这句话的胃,在经历了驴肉火烧的洗礼后,终于在晚上的时候跟蒋爷闹了起义。 我了个去,真是个金贵的宝贝蛋,这都快赶上林妹妹的体质了。 不得不给蒋成旭熬粥送过去的陆彬,忍不住的就腹诽不断。 吃了热乎乎的清粥,终于缓过来的蒋成旭躺在酒店的床上,舒服的长出了口气。 他看着陆彬收拾碗筷,突然就有种自己可能收了个贤妻的感觉。 刚才那碗粥的味道确实很不错。 “过来。” 陆彬闻声回头看他。 蒋成旭拍了拍床面,“碗先放着,上来。” 陆彬的动作定在那里许久,然后才缓缓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动作僵硬的开始解自己衣服的扣子。 虽然他并不是这个意思,不过蒋成旭知道现在这还不是马上就能改变的事情。 谁让他前科太差,如今也只好顺其自然了。 不过,反正都已经主动送上门来了,不要的是白痴。 搂着陆彬,蒋成旭轻轻抚摸着手掌底下触感细腻的肌肤。 “陆彬,我在南海路买了套房子,你明天就住到那里去,我找去你也方便,省的还得等你过来。” “别想着拒绝,你知道,我没多大耐心。” 如今也只有用这种方法才能逼着陆彬就范,蒋成旭想,怎么他就这么适合当恶人呢? 其实从让蒋成旭出手帮忙了开始,陆彬就知道,他想要维持的两人之间清清楚楚的金钱关系,就已经开始了变质。 有些东西可以换清,但有些,欠了,用了,就再也不能回到从前。 他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去交换的了,也许这次要他付出的,只不过是渺小的尊严而已。 那点他仅剩下的,唯一在夜深人静的失眠中可以自我安慰的东西。 走到自己出租屋的楼下,有些恍惚的陆彬刚要锁好自行车,就突然听见黑暗的楼道中传来的一个轻缓的声音。 熟悉到他连心脏的跳动都能跟着这个声音的变化而改变。 “陆彬。” 陆彬手里的塑料兜一下子就掉到了地上。 他甚至有点害怕这都是他耳朵产生的幻觉,连头都不敢回。 对方走过来,伸出手臂,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腰。 像多年前那个他们还在上学时的女孩一样,在他跟她告白的时候,带着哭声笑了起来。 “我终于等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乃们了解我的,既然说会he了,那就都把心放肚子里吧 无论怎么虐,我都是能圆回去的不是╮(╯v╰)╭ 再逼我就只能彻底剧透了=皿= ======== 话说我有没有说过,这篇其实是个温馨文? 第10章 陆彬从赵宸宁那双冰冷的双手中挣了出来,然后脱下了自己的风衣。 这件浅米色的衣服还是蒋成旭的,晚上有点变天的迹象,蒋爷怕他赶来赶去再惹出场毛病,勒令陆彬穿上回来的。 虽然陆彬对蒋成旭的东西都多少有些排斥,但有时候计较太多反而只是让自己更加不痛快罢了。 他已经甩脱不开蒋成旭对他的影响了,再没完没了的找借口逃避,他自己都会觉得自己太令人恶心了。 其实也没什么好嫌弃的,蒋成旭用的当然都是好货,这件风衣的价值哪怕他工作上好几年也存不下钱买回来,甚至在平常的时候,连卖这件衣服的服装店他都找不到,所以陆彬也只是自然的将衣服抖开,披在了赵宸宁的肩上,又将领子给她紧了紧。 赵宸宁安静无声的任由陆彬动作,只是指腹在摸到衣服料子的时候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在陆彬弯腰拾起装着饭盒的塑料兜,起步往楼道里走去的时候,快步跟上。 她伸出双手,像以前一样环上陆彬的臂弯,然而陆彬却在下一刻,就将自己的胳膊抽了出来。 刚刚被蒋成旭碰过的陆彬,虽然想着自己不应该这么在意,但还是感觉自己很脏。 尤其是被宸宁碰到。 赵宸宁一言不发的垂着头,只是抓着衣服的手指骨节都已经攥的苍白。 上楼,开锁,推门,直到进到狭小的一眼就能望清所有摆设环境的十平米出租屋,一路上两个人都一言不发。 陆彬只走了三步就从摆在墙角的灶台上拿起暖壶,找了个自己喝水的杯子。 他刚刚转身,就见到赵宸宁手里拿着印着醒目国徽的暗红色本子,放到了靠在里间墙壁的弹簧床上。 楼下的突然刮起的寒风依旧呼啸,等了陆彬许久的赵宸宁攥着自己早已经冻得通红的手指,抬起头,冲着陆彬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我,我把它带来了。” 赵宸宁笑着说,努力的表现着自己此刻对幸福的期待。 “出来的急,怕我妈发现,连件行李都没来得及收拾,一下火车我就来找你了,你明天早点下班行么?” “不用多久,请两个小时的假就行,够咱们去民政局的。” 陆彬看了一眼,走过去将水杯递给她,“喝点水,暖和一下。”然后将塑料兜中给蒋成旭送粥的饭盒拿出来,放到洗手池子里清洗。 赵宸宁接过玻璃杯,却只是在手里握着,停顿了几秒钟,声音却还是带着笑意的。 “我跟人打听过了,领证后还得参加几个新婚的课程班,没有出席的印章,将来孩子的准生证不好办,户口也没法申报。” “别站着了,坐吧。” 陆彬走到床边,这是他的屋子里唯一能落座的地方。 赵宸宁却没有理会陆彬的话,反而仍旧倔强的站在原地,哪怕她此刻的眼睛里已经开始流出了泪,“陆彬,你别怕耽误工夫,露个面拿了章就可以了,课有安排在周末的,咱们听完了还能去逛逛街,放松一下,人也不能总太拼命了。” 陆彬就坐在床上,望也不望自己身旁那个刺眼的本子,只是将目光落在有些清瘦的赵宸宁身上。 其实自己也记不清了,对面明明是那么明媚美好,笑容那么让人温暖的女人,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身上的衣服一直都是从夜市淘来的地摊货,究竟又有多久,没有给自己买过一件像样的化妆品。 自从与自己一起后,她甚至为了省钱,总是吃一些便宜又解饱的食物。 曾经那个喝着奶茶,与闺蜜聊着无休止的明星八卦,口中不停讨论着各种可爱小饰品,每天里都在想着如何修饰自己的刘海才能让额头显得更加好看的女孩,似乎早已经消失在了时间的洪流中。 “咱们可以不必急着买房,先租屋子住,这样反而更加划算的,不舒心的还可以随时换,等再过几年,稳定稳定,再找个郊区的新楼交首付,离公司远点也没关系,早起一会儿就可以了。” “宸宁,分手吧。”陆彬道。 赵宸宁却仿佛没听见,依旧自顾自的说着。 “不过孩子将来上学是个麻烦,要不就先找个二手车,实在不行,我回去找我妈先借点,只要咱们努力,总是都能还上的。” “宸宁,分手吧。” “将来等日子好了,还可以把伯父伯母也接来跟咱们一起住,过年也可以去我家那头,一家子团团圆圆的……” “宸宁,”陆彬打断她,仰头看着散落着裂痕的天花板,低声道:“分手吧。” “……”赵宸宁牵强的扯动了下唇角,似乎是想要继续笑一笑,但却没有成功,“你骗人的吧?” 陆彬没有说话。 “陆彬,你在骗人吧?” 赵宸宁仿佛全身所有的力气都在渐渐的流失,站立不住的缓缓蹲□,“为什么啊?” 她用双手按住自己的唇,努力的将所有的呜咽都堵在声道里,将头埋在膝间,只是执拗的问,“为什么啊?” “为什么啊……” 一遍遍的,不依不饶的,就算最后声音都发不出来了,还是肯坚持着要个答案。 陆彬缓缓的侧头,站起身走到赵宸宁的身边,也蹲了下去,伸出的手顿了一下,还是按在了她的脑袋上。 一下一下的梳理着她的长发,陆彬道:“你在这里睡一晚,明天我送你去火车站。” “乖,跑了一天了,去床上躺躺歇会儿,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谁在年轻气盛的时候都有过对自己未来的规划。 有的梦想成为富豪,有的梦想成为官员,更有一些思想单纯的,甚至觉得自己还有能力去改变一些他看不惯的事情,完成一些他一直努力奋斗的理念。 而陆彬想要的却一直都很简单。 他希望在一忙了整一天回到家的时候,一打开门,就能闻到老婆做饭的香气从厨房中传出来,自己的孩子笑嘻嘻的向着自己跑来,欢快的叫着“爸爸”要抱抱。 陆彬想,那个时候,他一定会露出最收不拢的笑,高举着小家伙不停地转圈,在咯咯不停的大笑中,听到宸宁嗔怪的呵斥。 但归根结底,那也不过只是个梦罢了。 就算没有蒋成旭,他的这个梦也成不了真。 在这个人吃人的社会,他没有资本,也给不了赵宸宁他曾经保证过的幸福。 他就连香烟,也是在跟了蒋成旭后才有富裕的闲钱去买,时隔多年,辛辣的气体再一次冲进肺腔中后,那些令人难受的刺痛,也不过缓解一段时间后,就全部都消散了。 再疼的伤,只要有时间在,早晚都会消失。 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也是时候该从痴心妄想中清醒清醒了。 陆彬在楼道中掐灭了燃烧到根部的烟头,随着火星的熄灭,他深吸了口气,开门进了屋。 将盒饭放在铁架支撑的小桌上,陆彬去狭小的卫生间简单的冲洗了一下自己,看着将自己整个蜷缩进被子里,只在床脚占据了一点位置的赵宸宁,陆彬走过去,躺在床上,从后面轻轻的环上了她。 “回家了,好好跟阿姨解释,就说你发现陆彬是个混球儿,终于想明白了,打了他一顿,出了火,以后就跟他分了。” 对方没有说话。 “谁离了谁都能继续过日子,”陆彬淡漠地说着,“是我对不起你,但你以后连恨都不要恨我,就算我这个人也都要全部忘了,心里头不准再存下我的一丁点影子。” “你要知道,是我自己嫌贫爱富,才甩了你,你要过的比我还幸福,那才是对我最狠的报复。” 被子里的人轻轻的抽噎着,陆彬微微起身,亲了亲她露在外面的额头,紧接着将她抱得更加的紧。 就像是想要揉进自己的怀里一样。 “宸宁,人要学会对自己好,找个比我还能挣的,比我还会疼你的,让你一辈子都不会吃苦的男人嫁了。” “你听我的,然后等十几年后,带着你的孩子过来找我,狠狠的嘲笑我的肤浅,好么?” “宸宁,我等着你来笑话我,我随时都在这里等着。” “睡吧,好姑娘,我守着你呢。” “好好睡一觉,明天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知道陆彬就是那种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脾性,怕陆彬又犯倔,跟他顶,蒋成旭特意叫了搬家公司,并且这天还一大早就起了床,往他给陆彬买的房子去了。 房产证上写的是陆彬的名字,这点蒋成旭没告诉他,现在也犯不着,否则陆彬听后,再当着他的面脱衣服,那可就真的让他哭笑不得了。 他知道陆彬在这个不是他家乡的陌生城市里,忍受着他人的眼色,拼死拼活的工作,为的也不过是一套房子。 虽然以前蒋成旭一点也不能理解,这东西究竟有什么值得这么奋斗的。 蒋成旭想,也许等他厌了,腻了,不想玩了,决心放过陆彬后,这个能稍微当做些补偿。 他还是希望,就算现在他们两个人再怎么不合适,身份再怎么悬殊,起码在将来有机会再见着的时候,不会连个点头,或者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给对方。 在车库停好车,从高层电梯出来后,搬家公司的队长正过来,陪着小心的跟在他身边笑。 “蒋总,您怎么还来了?是我们哪儿做的没让您满意么?” “我倒没有对你们不放心,就是过来看看,”蒋成旭往宽敞明亮的楼道里看了一眼,皱起了眉头,“行李就这么一点?” “可不是,陆先生的东西并不多,就这几箱子,还大多都是书,一堆外文,好像还都是电脑的,看都看不懂。” 蒋成旭笑着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唉,你看见了么?” “废话,当然看见了,两个人衣服都皱巴巴的,那么小的屋子,一进门就都瞅见了,等那么长时间才开门,谁知道在里头干什么了。” “嘿嘿,干了什么还不知道么,孤男寡女的,能干什么?” “嗨,你可别说,那俩人虽然看起来也挺登对的,但还真不像能住的起这屋子的人。” “谁知道用什么手段从有钱人手里骗来的了,备不住就是玩了一出仙人跳,我看那叫咱们来的大老板也不像冤大头啊。” “胡说些什么!”队长厉声呵斥,“都闲的蛋疼!没正经事干了!” 正在搬动家具的员工闻声回头,一眼就发现了站在门口,神情冷漠的蒋成旭。 两人一时都有些呐呐的,不知该不该将手里的东西放下。 “陆先生没跟你们一块过来么?” 队长瞅着蒋成旭的脸色,不知为什么一时都感觉到有些惧怕,“没,陆先生说他还有事……”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蒋成旭转身就走,连眼神都没再施舍给他们一个。 队长恨恨的瞪了那两个员工一眼,“属你们废话多,跟个老娘们儿似得,就没有你们不得波的东西!” 其中一个员工委屈的道:“我们哪知道他……” “闭嘴!”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大爷不舒服,我的感冒也又复发了,明儿个又得送大爷去医院 苦呦…… 带个孩子怎么就这么难呢_(:3」∠)_ ======= 一个收藏也木有涨,这文写的就这么废么,嘤嘤嘤嘤…… 第11章 “麻烦,去沈阳,坐票。” 陆彬放好钱包,回到候车厅,坐在赵宸宁身边,想将车票交给她,却见对方死死的捏着手指,低垂着头,一眼都不看陆彬。 将她散落在脸颊边的长发顺到耳后,陆彬几乎是强硬的搬过了赵宸宁的双手,将车票塞了进去。 两个人沉默的等到了大厅中开始播放列车信息,陆彬站起了身,道:“走吧。” 赵宸宁仍旧坐在座位上。 “不是说好了么,”陆彬蹲□,微微仰视着赵宸宁,“别任性了,好么?” 赵宸宁还是没有开口。 陆彬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随即又站了起来,买了张站票回来,不由分说的就扯过赵宸宁的手腕,遇到她反抗的往回收的动作也不放松,拖拽着就将她拉了起来,让人踉踉跄跄的跟在自己身后。 在车厢门口,陆彬想将赵宸宁推上车,然而她却还是用手抵住了车门,陆彬试了两次,赵宸宁的指甲都已经有些劈裂,却还是不松手。 “喂!你们到底还上不上!挡人道儿了知道吗!”后面急着上车的人不耐烦的喊。 “宸宁,”陆彬认真的看着她,“你要让我去扒火车道,你才肯走么?” 赵宸宁的手一颤,就那么松开了。 陆彬叹了口气。 “我送你回家,”他拉起赵宸宁的手,带着她去找座位,“见到阿姨,我再走。” 两地之间的距离并没有多远,尤其是在这种并不高峰的时节,连车次都显得有些空闲。 陆彬一路上都没有松开赵宸宁的手,而赵宸宁也一直将头埋在陆彬的肩上。 陆彬知道这样恐怕并不对,他应该更加凶狠和恶毒一些,尽一切能力说些难听的话,毫无转圜余地的让宸宁离开,不应该再在她的心里留下任何他们还会有可能的机会。 可是那是他的宸宁。 他从不舍得说一句重话的宸宁。 而到如今,却连他自己却都在庆幸自己的软弱。 他知道自己恐怕今后都再也见不到她,也不应该再见到她。 可陆彬还是卑鄙的反悔了,他不能自控的行为推翻了自己昨晚所说的话。 他希望赵宸宁能记住他,至少给他留下一点点的痕迹,无论将来自己会在哪个可悲的角落腐烂发臭,他希望起码在赵宸宁的心里,他还是曾经的那个陆彬。 那样他才会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可怜虫,还不至于完全失去“爱”这一自由。 然而就像所有的路都存在终点一样,哪怕再反抗,只要你还在无可奈何的迈动着双腿,便总有走到尽头的一天。 在天还没有黑的时候,他们终于下了火车,打了辆出租,到了赵宸宁家的居民楼。 陆彬在路上的时候就给赵宸宁的母亲打了个电话,所以看到两位老人在寒风中守在老旧的楼道口时,也并没有太意外。 苍老的身躯,焦急的神色,当看见他们下了车后,赵宸宁的母亲几乎是立刻就冲了过来,狠狠地甩了赵宸宁一个巴掌。 在陆彬都没有反应过来阻拦的时候,这位母亲就一把抱住了自己的女儿,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哭喊了起来。 “你这个混账的丫头,怎么胆子就这么大,你要是出了事,我可怎么活!” 赵宸宁的父亲也在这时走了过来,扶着妻女,声音哽咽,“回家,好闺女,咱们回家啊。” 陆彬就像个隐形人一样站在原地,被两位老人忽略了个彻底,直到他们带着女儿进了楼,也没有给他一个眼神。 他知道自己不招人待见,这种时候,就更像是拐坏了女儿的恶棍,无时无刻不企图着将他们保护了一辈子的宝贝偷走,然后让她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吃苦受累。 他不敢再去看赵宸宁不停回头看向他的眼神,直到他们走进了楼,他也没有给她一个回应。 陆彬有些脱力的后退了几步,坐在仍旧有些枯败的花坛池边上。 发了一会儿的呆,被一阵冷风吹的颤抖了一下,他又摸了摸口袋,想拿出烟来吸,却突然发现不知道何时亮起的路灯旁,缓缓地走过来一个人。 “可以回去了么?” 陆彬愣愣的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蒋成旭,一时间都忘了要跑。 蒋爷的心情显然也达不到好的标准,他也不等陆彬的回答,直接一把拽起了陆彬的胳膊,就把人提溜到了停在路边的路虎旁。 巨大的车门响震醒了趴在驾驶盘上眯瞪着的孟广庭,人一激灵,“嗯?成旭,好了?他思想者cos完了?” 一回头,看见已经上车的陆彬,又干咳了两声,“额,陆彬,好久不见。” 被推搡进车厢的陆彬看了孟广庭一眼,也没心情打个招呼,反正他永远也讨好不了他们这类人,而且他也知道自己在孟广庭眼里恐怕是个什么货色,索性就直接靠着车门,闭上了眼睛。 孟广庭:“……”他果然还是挺不招人待见的。 “走吧。”蒋成旭打破了车厢中令人尴尬的沉默。 孟广庭又干咳了两声,发动了车,问道:“去哪?” “回京城。” “……”其实他想问的是去哪个酒店。 “怎么?”蒋成旭看着他。 “……成旭啊,走高速又得费不少时间。”只不过是为了祝贺乔迁之喜去送了两箱龙虾,孟广庭到现在也没明白自己怎么就突然之间成了苦力了。 蒋成旭还是看着他。 “交则上写着了,驾驶机动车超过四个小时必须要停下来休息二十分钟。” 蒋成旭继续看着他。 “……”叫你嘴欠!非跟蒋成旭前面显摆自己这新车有多快! 就在孟广庭屈服在恶势力之下不得不疲劳驾驶的时候,陆彬已经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梦里他好像又回到了学校的自习室,正研究着云计算时,就发现了侧排坐着的一个扎着长长马尾的女孩偷偷地看了他好几回。 陆彬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就冲着女孩笑了笑。 女孩微红了脸,也冲着他笑了笑,像暖阳一样。 再然后,他们上自习的时候,就总是不自觉的坐在一起,像交换了什么秘密一样,互相偷偷地笑。 他也知道了女孩的名字,叫赵宸宁。 从此以后,他一辈子都没能把这个名字从自己的心里头摘开。 高兴的时候,难过的时候,疲累的时候,放松的时候,总是会拿出来轻轻的念念,再好好的,珍惜的放回心里。 这个梦太美太温暖,使得陆彬睁开眼睛的时候反应了好久,才发现自己躺在了蒋成旭的腿上。 天已经蒙蒙的开始发亮,蒋成旭的眼下却有一层淡淡的青影,似乎是许久都没能得到休息的样子。 “醒了?”他将眼镜还给陆彬,“正要叫你起来,已经到了。” 陆彬将披在自己身上的风衣递给蒋成旭,默默的跟着他下了车。 这种高档住宅区陆彬在地产广告上看到过许多次,却从来没有预料到自己有一天,也会住到这里。 不,也许他确实有过想象。 在他还天真的以为,自己能够依靠双手的努力,换来所有他渴望的一切的时候,他也会给赵宸宁一个这样的家,和他们的孩子永远快乐的住在这里。 “怎样,陆彬,这里的采光不错吧,”似乎是有些受不了气氛的僵硬,在等电梯时,孟广庭有些没话找话,“走出小区没几步就是个大型综合超市,交通又方便,上下班直接地铁就能到市区,当初成旭要找房的时候,我第一个就给他推荐这里了,要不说成旭这人太以自我为中心了,都不知道什么才是人需要的,连个房都挑不好,还得靠我出马。” 陆彬看了看孟广庭,不了解还真没发现,这龟公还是个话痨。 真当他听不出来他话中有话么? “环境也好,多清静,再有人惹你心烦的时候就看看外面的树,呼吸两口新鲜空气,嚯,立刻就舒服了不少……”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孟广庭一回头,就看到一个长相清俊的人从里面匆匆的走出。 他惊讶道:“呀?这不是简工?怎么?有急事?” 对面的人看见了孟广庭,好像不太认识。 孟广庭要再说,又听见旁边安全通道上快速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刚出电梯的这人脸色猛地白了一下,推开孟广庭,头也不回的就往外跑。 从楼梯间出来的人似乎是从不少层上一路下来的,不停地喘着气,衬衫的衣领都被汗浸湿了,孟广庭看着他,“赵钧同,你们这儿搞什……” 那人只点点头打了下招呼,理都没理他的话,顺着刚刚跑走的人就追了过去。 孟广庭:“……” 他心里头大叹了一声人心不古,再转身,就看见已经等了陆彬走进电梯的蒋成旭,抬手就要去关电梯门。 孟广庭手疾眼快的伸腿卡住了门,“喂!少爷我陪着跑了一天一夜的路,你总得给我来口水喝吧!” 蒋成旭不置可否,由着他进来了。 孟广庭揉了揉自己被门夹了的小腿,笑着道:“刚才那人是我在一饭局上认识的,自己有一个挺大的房地产公司,老赵家的孩子,现在好像已经跟家里断绝关系了。” 电梯间里一阵寂静。 “唉,成旭,你还记得向展瑄那变态么?多少人对他恨的咬牙切齿都动不了他,最后就是被他联合苏家的小子搞废的,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啊。” 电梯里继续寂静。 “……”究竟是撞了哪路的衰神?怎么每个人都不愿意搭理他? 也许他昨天就不应该出门! 开门进了房,叫好的家政早已经将屋子收拾得不错了。 不理会一甩身子把自己像条死狗一样扔沙发上的孟广庭,蒋成旭拉着陆彬进了卧室。 “衣柜里给你准备了换洗的衣服,先去洗个澡,好好休息一下。” 陆彬没有回应,找了自己的箱子,从里面开始拿衣服。 蒋成旭皱了下眉,忍了忍,还是尽量和气的说话,“别想些杂七杂八的,你那破工作我给你辞了,哪儿也别去了,明儿个就给我老实的在家呆着。” 陆彬的动作一顿,然后拿起东西,往浴室里走。 蒋成旭看他这幅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不就是一个女人么,你还要死要活的了?敢自己一个人就跟男人往外跑的也不是什么好货,今儿个能跟你住一晚上,明天说不定就能换个别人……” 挨了第一拳的时候蒋成旭还没反应过来,当他意识到的时候,人已经被陆彬扑在地上打了好几下。 这就是蒋爷太不会说话了。 哪怕他确实是想安慰人,哪怕陆彬跟赵宸宁将来在鸡毛蒜皮的苦日子里头真的埋怨不死了对方,但现在起码人家还没变成蚊子血了,蒋爷就愣去碰人家的朱砂痣,也不怪别人会生气。 陆彬再怎么能忍,也忍不了别人诋毁赵宸宁。 尤其说这话的人还是蒋成旭。 “怎么了!怎么了!” 在外面听见动静的孟广庭跑进来时,蒋成旭已经将人从自己身上踹开了,孟广庭见陆彬被那力道撞上了衣柜,滑坐在地上一时都没能起来,眼镜都飞到一边儿去了,立马上前拦住了还要冲过去的蒋成旭。 “成旭!冷静!冷静!有话好好说!” “你他妈还要我怎么样!”蒋成旭指着陆彬就一通骂,“他们家看不上你还是我的错了?你还真以为自己有多大能耐了啊!妈的!没有我你是能付得起首付还是能交得起利息!你连个避雨的屋子都不能给她住,他跟着你不出一年就得成死鱼眼睛,你还真以为凭你那点破本事就能让她享福了?” “成旭!” “哦,对,你也不是没别的本事,”蒋成旭抄起陆彬扑过来时掉落的手机一下子就砸在了陆彬的眼前,回弹的反作用力正巧打在了陆彬的额头上,立时红了一片,“打电话!你去给赵宸宁打电话!让她回来!就说你他妈用卖屁股的钱可以养她了!老子不缺钱给你花!我看你张得开这个嘴!” “行啦!行啦!”孟广庭架着蒋成旭往客厅推,把人按在沙发上一阵给他顺气,“干什么发这么大的火,多大点事儿啊,人不是都已经接回来了,还有什么说不明白的啊?” “本事了!把这点能耐都使我身上了!” 蒋成旭恨得别提,他是得有多耐着性子了,陆彬不声不响的就往外跑,通知一声都没有,他大老远的把他带了回来,一路上更是连个脸色都没给他摆,这倒好,上来还没两句话,就敢跟他动手了。 “不过就是一个情儿,你至于么?他惹你不高兴了,打两下骂两句就成了,实在看不顺眼,就打发点钱让他该哪来的回哪儿去,还能真上心动了火气。” 孟广庭累的一下摊在沙发上,好么,蒋爷发起脾气来的力气可真不小,这身汗出的,都精疲力尽了。 “……”蒋成旭毫无防备的硬被梗了一下。 客厅里沉默了好长时间。 “我艹!”孟广庭一下子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不敢置信的瞪着蒋成旭,“你他妈不会想玩儿真的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我家大爷周四看病,周五老妈心疼我照顾孩子接回了娘家,于是,某紫迎来了度假一般的美好日子~ 好吧,我承认是有人帮我看孩子我可以无所顾忌的玩一会儿以至于完全提不起力气更新了……otz 将生活大爆炸第六季全都看完实在太爽了有木有(≥◇≤) ================= 到这章为止,陆桑的苦逼算是到了一个头,接下来,就开始这文的主题了,蒋爷,乃要节哀…… 紫:陆桑,作为亲妈的我给你送了个战斗力破表的精分当邻居,惊喜吧! 陆桑:…… 第12章 睡的昏沉沉的陆彬盯着房顶的吊灯发了一会儿的呆,然后才动作迟缓的爬了起来。 裸睡了多少年,因为蒋成旭,自己硬逼着自己改了习惯,穿着睡衣的陆彬也没收拾乱成一窝的头发,晃荡着走进厨房,找到热水壶就弄了杯水。 “陆桑,早!” 要回卧室的陆彬放下了嘴边咽了两口的水杯,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转过头,眯着眼睛辨认了几秒,才缓缓的点头,“早。” 接着,就像没被打扰一样,又继续往卧室走。 刚才都没发现,客厅居然还有人。 “这都下午三点了,他怎么还没睡醒?”孟广庭目送陆彬进屋,接着又用胳膊肘顶了顶自己身边的蒋成旭,贼笑道:“别是昨晚战况太激烈了,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蒋成旭从手里的文件上抬起头,沉默的看向孟广庭。 “……难道原因不在你这儿?”孟广庭疑惑。 “不知道。”蒋成旭又低下了头,继续研究着手里的东西。 “行啦,有什么可看的,从国外挖两个人过来做好,都是人家多少年前玩儿剩下的,反正也不过是山寨一下就成了。”有国内保护政策就是好啊,所有外国网络都对内屏蔽,完全不用担心没市场赚钱。 当然,没有个在宣传部当政的老家伙,一切那也都是白费。 “不行,关键技术还是得拿到手,”蒋成旭翻过一页,“有几个地方不破解对了,遇到几个小黑客,轻而易举的就能弄瘫。” 孟广庭点头受教,别看蒋爷一向讲究吃喝玩乐,在关键地方还就是肯比他用功,“不过,你就打算让陆彬这么废下去?” 蒋成旭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废什么?” “你也不是不知道他技术挺过硬的,要不干脆把他拉团队里去?” 蒋成旭终于抬起尊头,看向孟广庭。 “我说,这人啊,教训两天就行了,这都一个多月了,真把人再拘着,会拘出问题来的,”比起蒋成旭还存了那么点的事业心,孟广庭表示他对情感纠纷更加在行,“你没瞅见他人都变木了么?一整天一整天的睡觉,没多少清醒的时候,我看了都觉得渗的慌。” 显然孟广庭说的现象还真存在,蒋成旭拧起了眉,“你什么意思?” “还是得给他来点事儿干,体现一下自我价值,给多了好处他才更愿意往你身边靠不是,”孟广庭开始发挥神棍本色,“我听人说,他这样不理会外界事情,不跟他人进行互动,是存在了很严重的心理问题。” 蒋成旭:“……” “这代表了厌世倾向,你没看见咱俩大活人搁这儿坐这么半天了,要不是我跟他说话,他都没发现么?明显的么,太沉浸于自我世界里头了啊。” 蒋成旭十分淡定,“你新要勾引的大学生是学心理的?你究竟看了多少没边儿的书打算去讨好她?” 孟广庭:“……你别管她学什么的,也别管我看了什么,唉,你就说这书上写的有道理没道理?” 蒋成旭笑了笑。 被藐视了的孟广庭不高兴了,“你别不当回事啊!这儿都多少天了,真让人憋出病来,再搁这儿屋子里闹出人命,就有你哭的时候了。” “你放心,他得铁活着,且寻不了死了,”蒋成旭对此嗤之以鼻,“你不给他点教训,他就永远老实不了。” 孟广庭恨铁不成钢,“不是我说你,你这人太自私,一点也不乐意去了解一下别人的心思,你以为让他天天只看见你就能对你动心了?两看两相厌这话你没听说过?” “我给过他好脸,”蒋成旭冷笑,“是他自己不要,我还总得上赶着热脸贴他冷屁股去?” 蒋成旭现在想开了,他以前愿意对陆彬好,想换点心回来,完全都是吃饱了撑的。 他管陆彬对他是个什么想法了,只要他蒋成旭还有权有势,陆彬就一辈子都没有那个能耐可以跑走。 “你不能这么没耐性,”孟广庭又开始了他保媒拉纤的特长,“两个人处着关键还是舒心,天天总瞪眼多没意思,看着他这样你也烦不是,你没觉得陆彬这人挺拧的么,想让他对你低头,不能只使用暴力……” 他说着这话时,陆彬就从卧室里出了来,人收拾的也挺干净,一副要出门的打扮。 “唉?”孟广庭有点惊讶,“陆桑,要出去?” 陆彬反应了一下,“嗯。” “去哪啊?”孟广庭好奇死了,原来陆彬还没让蒋成旭关的宅到发霉,“什么时候回来?” 陆彬没说话,走到门口开始换鞋。 “今天晚上广庭在这儿吃,买条新鲜点的鲈鱼回来。”蒋成旭头也不抬的发话。 陆彬仍旧低着头。 蒋爷一下把手里的文件“啪”的一声摔在玻璃茶几上,怒道:“聋了!你听见没有!” 陆彬动作顿了顿,才又“嗯”了一声,当作回应。 孟广庭:“……”原来这世上还真有非暴力不合作的主儿。 当初孟广庭说走出小区没多久就能到超市时,他明显的使用了交通工具,没有自己真正的“走”过。 每日里头唯一一次放风,就是出来给蒋爷买食材的陆彬,花了将近半个多小时,才走到了目的地,让导购小姐给捞了条活蹦乱跳,精神劲儿十足的鲈鱼。 他要是敢带条半截就死路上的回去,蒋爷真有可能把他关在门外面,挨上一宿的冻。 没有受虐倾向的陆彬已经完全放弃了跟蒋成旭讲理的行为,因为理从来都在蒋成旭那儿一边。 他已经长了刻骨铭心的教训——在蒋成旭有一次跟他吵的火气上来,真的一边将他扒光按在床上舒解,一边拨通了陆彤的电话按下免提的时候。 陆彬恨蒋成旭恨的咬牙切齿,拿刀剁了蒋成旭的心都有过。 但是他还年轻,他不想把自己的未来也全都赔在给蒋成旭抵命上面。 陆彬至今还存着一丝希望,期待着将来能过上属于他自己的人生,一个跟蒋成旭完全没有任何关系,哪怕每天睡大街,啃馒头咸菜他也乐意的日子。 这都快成了他能活着的唯一动力了。 可陆彬除了对蒋成旭视而不见之外,完全没有别的法子反抗。 就这,蒋爷还总是能时刻体现自身的存在感,给他找各种茬来对付他。 譬如蒋成旭那条金贵的舌头,就要人命了。 陆彬的做饭技巧完全都是被蒋成旭逼出来的,你想要以前每天上班回来后累的像条死狗一样的人,再花什么心思去研究菜谱,那就真有点抬举陆彬的生活情调了。 但蒋成旭是铁了心要把陆彬往三从四德上改造,一个不顺意就能踹翻了整桌子的菜——你不是总对我敷衍么,饿不死你,看你还能不上心。 以至于陆彬连做梦,都在把蒋成旭祖上十八代骂个遍。 好容易提了一堆食材回来,陆彬刚走到他住的高层底下,就看见前面一个瘦弱的家伙,吭哧吭哧的,努力抬着一辆已经掉了漆的电驴往楼门口的台阶上搬。 “……”这物件在这个小区可真猎奇。 然后等进了一楼楼道,按下电梯按钮,一个红灯也不亮,半点响动也没有的时候…… “你妹啊!”前面的人喃喃的说。 陆彬看他使了八辈子的劲儿往安全通道的楼梯上抬电驴,就过去帮着搭把手抬了下后车架。 那人感觉到了突然变轻的重量,回头看了一眼,俊雅的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谢谢。” “没事,”这电驴的份量可真是不轻,陆彬跟着走了几个阶梯都有点喘,“为什么不放下面?” “丢了怎么办?” “……”陆彬看了眼这电驴的老旧程度,“没人会偷吧?” “我说的是小区保安,万一他们当这是贼的作案工具,把它扔出去了怎么办?” “……抱歉,没想到。” “没关系,现在有钱人都理解不了穷人的苦。” 这句话说的陆彬心有戚戚。 那人回头又看了他一眼,“现在还不是下班的时候,这么早就回来?身体不舒服?” 陆彬顿了顿,“我没工作。” 那人愣了下。 陆彬有些讽刺的笑了笑,“我现在被别人养着。” 也许是被蒋爷欺压的太过,也许是太久没有见到过其他的人,脑子都有些出了问题,陆彬也有点说不明白,为什么会跟一陌生人讲这种话。 当然,也有可能会是手下这台电驴,给眼前的人增加了不少的印象分。 陆彬实在是太需要有个地方发泄下情绪了。 而对方听后竟只是稍稍意外了下,就给了回应。 眼睛中完全没有陆彬以为会出现的鄙夷或者厌恶,反而是另一种让人奇怪的——骄傲? “无产阶级失去的是锁链,得到的是全世界,”拍肩,“我看好你。” “……” 陆彬觉得自己是第一次体会到嘴角有些抽搐的冲动,“你是无产阶级?”要不怎么这么自豪? 那人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应该是在回忆存折上数字后面的零,“应该不算。” 他说,“这倒霉房子就写了我的名字,”接着回过头来向陆彬征求意见,“算固定资产吧?” “……应该。” “这就对了,老子跑了不少路,才给房产证上的名字改过来。”那人流着汗,“唉?几楼了?兄弟,歇会儿。” “房子以前不是你的?”陆彬跟着他靠在墙边喘气。 “我老婆的,”那人有点剧烈的呼吸着,消瘦的身体看起来格外虚弱,他靠近陆彬耳朵,跟他悄声爆料,“我估摸着,我老婆应该在别处还存着三四套房了,可能还有小别墅,我正努力从他嘴里套出来,然后都改我名字。” “……为什么?”不是夫妻共同财产么?有必要提前就分这么清?“你想跟她离婚?” “这个?”对方还真的开始想,“要离好像挺不容易?”他耸肩,“要知道,跟一孽畜,你不好讲道理。” “……孽畜……说你老婆?” “嗯?不然还有谁?” “……”实在无法想象,如果他敢这么跟宸宁开口,会挨上几个巴掌。 “行了,接着来吧,”那人深深吸了口气,站直身体时晃悠了一下,又开始搬动电驴的前把,“妈的,回去我就得跟他掰嗤掰嗤,给我辆车开他是能死还是怎的,累的爷这一脑门子的汗。” 陆彬听着笑了起来。 “你还跟她要过车啊?”实在无法想象,眼前的人,说话这么豁达,居然也会是为了钱而跟其他女人结婚的人。 恐怕是为了开解他才说的。 “可不是,每次都当耳旁风,我他妈在床上还不够满足他么,爷的牺牲都多大了。” 陆彬咳了两声,再下去就有点听人家墙角的感觉了,“也许有原因的,感情的事不是能谈条件的。” “所以才说了,什么情啊爱啊的,都是虚的,就算被包养了又怎么样,想办法趁着别人还稀罕你的时候,多给自己捞点好处才是正格的。” 陆彬缓缓收了笑,低声道:“我恐怕没有你这么看得开。” “小心眼了不是,人都是被逼出来的,不过我也确实无法反驳我非凡人一般的毅力,换个人试试老子吃过的苦,估计都得灭世了。” 陆彬又被他逗乐了,看着挺温文雅致的一个人,谁想到说话会这么粗。 他刚要说话,就听上面传来了孟广庭的声音,“我说陆桑,你买个东西至于花这么长时间么?肚子都饿瘪了好不好?” 陆彬发现跟在他后面的蒋成旭,脸上的笑就跟被板擦擦过的黑板似得,消失的干干净净。 蒋成旭眼睛黑沉沉的看着陆彬。 孟广庭干咳了几声,看着站陆彬身边,打量着蒋成旭的人,笑道:“简工这是出门回来了?” 对方疑惑,“你是……” “孟广庭,你不记得了?”孟广庭赶忙跟他伸手。 “哦,”对方跟他回握,“你好。” 他说完,就扭头看向陆彬,“桑桑啊,这还有两层了,能再帮我抬上去么?” 蒋成旭和孟广庭:“……” 陆彬:“……我叫陆彬。” “嗯嗯,”他敷衍的招呼着陆彬,“快点吧桑桑,要是让我老婆看见我搬着电驴爬楼,他非得把我这仅剩的坐骑也给扔了。” 陆彬:“……” “还称呼我简工,”简明希扭过头去,抬着电驴边迈楼梯边念叨,“最好别又是属于黑历史里头的人渣,老子最讨厌回忆了。” 孟广庭:“……” “对了桑桑,你吃巧克力么?我给你一块做回谢怎么样?” 陆彬:“……”你还可以更抠门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来更新鸟~ 门徒兄,相信某,陆桑会有崛起的一天的,握拳 蒋爷,越较劲就越代表乃陷进去了,认命吧…… 以后虐他的时候,谁都不要心软啊,说陆桑感觉不到爱神马的,要谨记,他是个直男,男人对他表达再多的爱,他也只会难受不会高兴…… 第13章 微烫的水流浇在后背上,随着紧箍在腰上的力量一下子轻了,陆彬也终于松了一口长气。 蒋成旭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贴着他缓了一会儿,才抬手解开了陆彬被领带绑在淋蓬上的手腕,把陆彬的腿也放了下来。 失去支撑的陆彬差点跪到瓷砖上去。 这倒不是蒋爷有多欺负人,只是长时间一直维持着同一个姿势,任是谁的肌肉一时都不能马上适应。 蒋成旭拿起放在浴池边上的浴巾将陆彬随便裹了裹,然后抱着出去,将人放在卧室的床上,拉上被子后,又去给自己简单的洗洗。 陆彬趴在床上,一动都不愿意动。 说累倒是谈不上,无论如何陆彬也是个大男人,不会连这点体力都没有,只是跟蒋成旭做.爱太考验心志。 哪怕身体已经习惯了被抚摸和亲吻,不会像以前一样恶心的反胃,但陆彬还是无法理解,一个男人究竟有怎样诡异的思维,才会对另一个男人产生**,并且乐此不疲。 蒋成旭光着回来的时候,陆彬已经穿好了睡衣,背着他侧身占据了床的一侧。 掀开被子,身上犹自滴着一点水的他也不理会陆彬往一边挪蹭的动作,直接一伸胳膊将人给抓到了自己的怀里抱着。 蒋成旭其实挺讨厌陆彬时刻都跟他保持着距离,好像他是什么病毒似得。 以前虽然并不是两个人晚上睡同一张床,但起码那时候拿钱办事的陆彬做的很敬业,对他的排斥并不会如此明晃晃的表现出来,虽然这种敬业过后让得知真相的蒋爷不太高兴,但至少不会像如今这样生气。 所以得到了后再失去,就尤其让人觉得难以忍受。 怪不了蒋成旭总要跟陆彬较着个劲。 先不谈是不是敷衍,起码先前蒋成旭说点什么,陆彬还是都给点心思去听,并且有回应的,大多数的时候也极为听话,不会硬跟着他的意思去顶。 不像现在,三棍子才能打出个屁来。 都他妈怪赵宸宁,分就分了不行,非得磨叽,没事瞎来搅和什么! 蒋成旭满肚子的不爽,手也毫不客气的顺着陆彬的睡衣摸了进去,陆彬一下抓住他的狼爪想将其抽开,蒋成旭哪能如他的愿,一个翻身就整个箍住了陆彬,彻底让陆桑的两只手失去了自由。 陆彬被他突然压上来的重力弄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乱动弹什么,睡觉。” 陆彬闭上了眼睛,知道蒋成旭不会跟他妥协,就不去浪费那力气了。 今夜注定又是个失眠的夜晚。 怨不得陆桑白天总是昏沉沉的,整日夜里头鬼压床,谁也没法有个好觉。 其实陆彬还是蒋成旭碰的第一个男人,不得不说,虽然一开始的技术差的令人发指,但后来蒋爷为了能让陆彬舒服一些,还是去努力的学了些东西,也愿意多花精力在正式开吃前,照顾陆彬的感受。 蒋成旭知道自己确实是对陆彬动了心,换二一个他都不会去为别人考虑这些。 也说不上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就放不下陆彬了,估摸着第一次见着时就有些看对了眼,否则那时他也不会被孟广庭一撺掇,就去给人下了药。 蒋爷再没品,基本的道德观还是知道的。 感觉这种东西说不了太明白,陆彬这种认真的活着,有再大的难和苦也都不言放弃的韧劲,对于整日里头几乎算得上是没什么生存意义的蒋成旭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人对于自己不具备的东西,总是无限向往的。 尤其是赵宸宁的出现,让蒋成旭知道,陆彬并不是不会爱。 他的爱也许不是十分激烈,却足够让人上瘾,只感受到一点就能彻底陷进去,一辈子也戒不掉。 蒋成旭在这点上十分理解赵宸宁。 陆彬木呆呆的坐在赵宸宁楼下的神情,在旁边看了个全程的蒋成旭很清楚,自己是花了多大的努力,才忍住了没回头找人对赵宸宁动手。 但身份地位决定了蒋成旭的顾虑并不会很多。 别看蒋爷长得挺温文尔雅,风度翩翩,一张俊美的脸蛋十分具有欺骗性,但骨子里却毫无遗漏的全部传下了老蒋家开国时的土匪性情。 自己看重的当然要抢回来,蒋成旭以前觉得能跟陆彬好聚好散,那是对问题认识的还不够深刻,赵宸宁出现后,蒋爷反倒认清,他是不打算放手了。 坚决不能把陆彬便宜给了外人。 反正现在是他蒋成旭把陆彬死死的攥在了手心里头,赵宸宁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平头百姓,蒋爷还不至于去掉价的跟个平凡的女人计较个没完。 就算陆彬不愿意对他好脸,如今,他也能逼着陆彬不得不在意他。 不过,就着窗户外面的一些光亮,看了看怀里头的陆彬,蒋成旭摸了摸他的脸,觉得这人,最近确实是有些瘦了。 狠话说的再多,蒋成旭其实心里头还是有些心疼的。 狗头军师孟广庭的话,又开始在蒋爷的脑海中回荡。 再一回想,陆彬对着姓简的露出的笑容,蒋成旭就想的有点多了。 蒋爷还不至于恨上简明希,孟广庭特意打听到那俩人的住处给他买了这里的房,蒋成旭挺聪明,一想就明白死党的好意——陆彬这么排斥同性恋,总得有个榜样幸福家庭在他面前时常露露脸,这一根筋的倔驴才能对跟他一起过日子认命。 蒋成旭倒不介意陆彬跟简明希接触,他不是惹不起赵钧同这杀神,而是对欺负弱鸡没多大兴致——赵钧同曾经闹的动静太大,简明希哪怕一直被他严防死守的隔绝保护在他们这些上层权力之外,让别人了解的不多,但仅限于知道的那点事儿,也已经足够倒霉的了。 政治的首要任务是区分敌友,觉悟还不够深刻的蒋爷在未来,为了他此刻的一时大意放过了阶级敌人,不知道后悔了多长时间。 有些话,说与不说,都是伤害。有些人,留与不留,都会离开。 当然,这都是后话。 而此刻蒋成旭已经将陆彬搂在怀里,咬了咬他的后脖子,就顺手把陆彬的衣服扒拉了下来。 陆彬动了动,接着就挺尸装死。 蒋成旭体会着皮肤触觉上传来的细腻,满足的闭上了眼睛。 也许,这人确实是被他关的时间太久,应该给个透气的机会了。 当然,不能真放陆彬海阔天空的撒丫子跑了。 不就是磨么。 蒋成旭准备出了一辈子来,决定跟陆彬耗到底了。 周六,玻璃窗突然咣咣的响了两声,陆彬转过头,发现是一根晾衣棍正不断地敲在客厅的落地窗上。 陆彬奇怪的打开窗户,就听见了一个温和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 “桑桑,要出远门啊?” 看清从上面窗户里探出的人头,陆彬微微一怔。 “刚才下馆子回来时看见你门口堆的行李了。”简明希解释——当然,这只是借口,平常的时候简工是不会爬楼梯,更不会逛到别人屋门口的。 只不过对于这位新搬进来,又正好住在楼下的邻居,简工格外关注罢了。 陆彬闻言点了点头,“旅行几天。” 同行的另一位大爷目前正在公司,处理些离开前不得不开的会议,陆彬没有提。 他不想让人知道自己跟蒋成旭住在一起,虽然简明希不一定没有发现这个,但别人不问,他就愿意自欺欺人。 不过最后还是忍不住跟对方纠正了下,“我叫陆彬。” “嗯嗯,”简明希又敷衍他,“桑桑,要是遇到什么困难,给我打电话,别一个人干熬着啊。” 陆彬看着从窗户外头扔进来,写着号码的纸飞机,忍不住露出笑容,“谢谢。” 这种时候还会有人不计较利益得失真心关心自己,总是能让苦逼了许久的陆桑感动的。 房子的室内高度不低,简明希翻腾了出了两个擀面杖,才勉强把晾衣棍增加到合适的长度。 “妈蛋个人渣,要把桑桑拐出去,”简明希边收拾作案工具,边转身走回客厅的沙发,“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不是可着要去被欺负么。” 赵钧同坐在沙发上,缓缓的翻了页杂志,“别人家的事别总参合。” “我不参合,我不参合桑桑吃亏了怎么办?” “他已经是成年人了,应该对自己的选择负责,不需要你再去当监护人。” “扯!”有点畏寒的简明希扯过沙发上的毛毯裹住自己,然后往赵钧同的大腿上一趟,舒服的呼口气,才伸胳膊去拿茶几上的电视遥控器。 “你知道有个词叫做‘身不由己’么,当初要是有个人在关键时刻肯帮我一把,我能给他在家里供个长生牌位天天烧香。”要不是看出陆彬不愿意被别人询问插手他的事,简明希都能抄着菜刀直接杀上门去。 赵钧同手上翻页的动作顿住了,看着简明希一言不发。 “唉,唉,我这不是翻旧账,最后我不还是把你给盼来了,”简明希安抚的拍拍他的腿,“唯一遗憾的,就是你跟警察一样,总是在茶都快凉了的时候才赶到。” 赵钧同还是看着他。 “行啦,老婆,多亏了有你在还不行么!我这不是怕给你供牌位不吉利么,苍天作证,我整日整日都在心里头念着你不离不弃的好了,”简明希爬起来,抱着他的脖子给赵钧同的唇吧唧了一口,“乖,给我弄个柚子去,爷这两天被人渣弄得有点上火。” 赵钧同放下杂志,给简明希的毛毯塞严实了才起身。 “蒋成旭知道分寸,不会做太过火的事。”竭泽而渔,赵钧同相信凭着蒋成旭的智商,还不至于犯这种低级错误。 “你当初也没想做太过火,最后控制住事态发展了?” 赵钧同理亏,只能沉默的进了厨房。 简明希横在沙发上,看着午间的普法节目冲着厨房喊,“别用刀切,一股子铁锈味,在皮上划个口子慢慢包,我不着急。” 厨房里没回应,不过从这么长时间赵钧同也没出来,就知道柚子皮实在有点不太好剥。 作者有话要说:前两天,白天得一个人带孩子,没时间码字,今天我又来更新鸟~ 小江南筒子问陆桑的称呼,原因是陆桑在对日企业工作,并且会说日语,详见第二章和第五章(*^__^*) 第14章 要说旅游,以陆桑的吊丝属性来说,可以称得上是一件十分稀奇的事情。 陆彬平常没有那个闲钱,也没有那个闲工夫。他唯一出远门的经历,除了大学考了外地的,就剩下坐火车去赵宸宁家了。 尤其是赶上春运大潮的时候,简直一票难求,有时候排了一整个通宵都等不到一张回家的票。 因此陆彬一向对我国运力不足的情况颇有微词,而有关专家学者经过细心谨慎的研究所确定的最经济的解决方案——提高票价——更是让生活十分拮据的陆桑直骂了好几天的娘。 在我朝,要出门是件十分要命的事情,无处不需要花钱,除了硬性的花费不可避免之外,你会发现,无论是吃的,喝的,住的,都会让你产生一种想要嘬紧牙花子的冲动。 就这点上来说,蒋爷就有些太不知人间疾苦了,可以说他出门就从来没有为了钱而发过愁,香车宝马,锦衣玉食,他是习惯了享受的,从不会让自己吃上一点的亏。 可以自打遇上了陆彬之后,关于奢侈生活的追求,在蒋成旭来说,也有点像丢在了路上的钱包,一去而不复返了。 真不知道他们两个人究竟是谁把谁带的更加倒霉了。 蒋爷为了逼着陆彬多想想自己,勒令了对方去设定路线,预定旅游团,可想而知,这对面对该项业务绝对不熟练的陆桑,会是多么大的一个挑战。 因此由于从不愿意吃亏的蒋爷,同导游因为必须购买价值百元的掉漆钥匙扣,才能继续跟车而争吵起来——东西多少钱不在乎,但不得不同一群吃喝睡闹,甚至连给孩子把尿都不下车的屁民们一同挤在一路,神经本来就一直压迫在警戒上的蒋成旭,不能让人再侮辱了他的智商,把他当冤大头消遣——陆彬被迫的陪伴着蒋爷,同他们随行的旅行包,被一起扔下了长途客车,落足于不知名的小城镇上。 而更加不幸的是,蒋爷装了所有现金,身份证,驾照,visa卡的钱包,因为之前同司机与导游的推搡,也掉落在了那辆绝尘而去的客车上。 他们这种情况都可以写个剧本去拍电影,在贺岁档上放映了。 还好陆彬这种小老百姓习惯了穷家富路的老例,小心谨慎的性格使然,他还保存了两千放在外套内兜里。 起码午饭这个问题该如何解决,暂时是不用发愁了。 只是这种不得不花费自己包养人资金的情况,让蒋爷阴沉的脸色好比打翻了的墨水瓶子,并且十句话有九句都是在呛声,剩下一句绝对避免不了冷哼,哪怕陆彬不愿意搭理他,可一时也无法甩脱这位正在闹性子的大龄儿童。 这就有点太折磨人了。 忍耐了再忍耐,最后终于逃不过妥协,“刚才路过的山不错,”要是具体问陆彬究竟哪儿不错,丝毫没有艺术细胞的他铁定说不出个子丑寅卯,“要不,我们去租辆车,去山上转转。” 已经摸透了蒋爷脾气的陆彬知道,如果他不这么办,天知道一直琢磨着要出来带他游玩的蒋成旭,回去又该怎么折腾自己。 他丝毫不怀疑蒋成旭会把这一路上积压下来的火气,全部都发泄在自己身上。 蒋成旭闻言,终于用正眼看了次人,“山?” 陆彬道:“刚才客车路过的山路。” 蒋成旭回想了一下,“不过都是些破树,”对于上过阿尔卑斯,游过洛基山的他刚想表示不屑,不过又看了眼陆彬,“你想我陪你去?” 陆彬昧着良心回答:“想。” 蒋成旭的脸终于见了点阳光,微笑道:“那好,你去订车,知道车行在哪?” 陆彬:“……打114应该能查到吧。” “嗯,好,”蒋成旭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又顿了顿,“这个电话,是管什么的?” 陆彬:“……” 虽然已经跨入新世纪多年,并且国家每日里头都在新闻中宣传gdp如何闯入了世界第二,经济发展如何领先于全亚洲,但在落后的小城镇想要找租车行,却算的上是个十分艰巨的任务。 这里并不是帝都魔都那样的逆天存在,也不同于经济十分发达的一线大城市,想要找辆轿车,都得在富裕的中心地带,更不用提这种郊区。 还好为了某种封建迷信的需求,还是产生了一个特殊的供给行业。 丧葬包车——为了给十里八方的乡村老百姓随同众多亲人前往火葬场哭灵,或者圆坟和扫墓,这种小型面包车或者客车的租赁,几乎是每一个有人居住的地方,都能联系到。 当然,知道内情的陆彬选择了善意的隐瞒,将租到手的车钥匙,交给站在外面仍旧疑惑的观察着丧葬店铺名称——终点服务——的蒋成旭,就将人远远的拉开。 车当然还是交给了蒋成旭来开,这年头学个驾照的费用对于陆彬来说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至于蒋爷的驾照丢失问题,陆彬相信,在国内,蒋成旭还没有摆不平的交警。 买了几瓶矿泉水,为了蒋成旭娇气的胃不在关键时刻给他找麻烦,陆彬甚至不惜花费“巨资”打车去了趟镇中心买回了两大份全家桶。 不论被315晚会暴露出了多少次的问题,至少陆彬没有听说过吃了这东西还能闹肚子。 至于里面是不是放了止泻药,要知道哪怕将来一旦战争爆发,对于国民来说,投毒也早已经是行不通的路了。 “油炸食品……”将车停在不知名的山路上,蒋成旭拨开香辣鸡腿堡的包装纸念叨着,“垃圾……” “你可以不吃,”陆彬放下口中的可乐吸管,面无表情,“自己去找不是垃圾的食物。” 蒋成旭回忆起刚刚路过的四周凄凉的平房,出落于道路两旁卖一些落满了土的贴纸的小商贩,甚至标幅都已经看不出原来字迹的拉面馆,不再言语的咬上了鸡腿肉。 忙了整整一天,陆彬早已对同蒋成旭一同出游感到筋疲力尽,只吃了几口就靠在车窗上闭目休息。 蒋成旭吃完后喝了两口水,拧紧瓶塞,又发动了汽车。 他看了两眼因为颠簸而睁开眼睛看向窗外的陆彬,虽然两人之间很静谧,可是蒋成旭还是忍不住用空闲的手握住了陆彬的手。 陆彬挣了挣,逃不出魔掌,只能放任自流。 对于能够同陆彬在一起独处,哪怕是再平庸的风景,再普通的对话,蒋成旭都觉得流连忘返,甚至连空气都有着温馨的味道。 “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真正的梯田。” 蒋成旭看着窗外随着弯道渐渐显露出来的山影。 “以前还觉得是个美景,不过站在近处就发现这好像挺不容易的,你说他们是怎么把山平出来的?这半天了我都没看见一个机器。” 不论如何,这趟旅行都是继那次医院之行后,又一次刷新了蒋成旭对底层人的生活艰辛的认知。 丢了钱的蒋成旭也并不是就寸步难行了,他的家庭和身份毕竟在那里摆着了,虽然能够用电话解决些问题,但他实在不想破坏自己和陆彬难得独处的旅程,现在连一分一秒,他都格外珍惜的。 蒋成旭如今多少有点理解赵钧同,为什么总是不愿意让别人注意到简明希的存在。 陆彬淡漠的道:“不知道。” 蒋成旭难得感慨一番,就面对这么漠不关心的敷衍,多少有点不太高兴,“你怎么能不知道。” 不像他这种习惯了特权开路的人,蒋成旭是越来越喜欢陆彬的,觉得他十分了不起,什么事情到了陆彬的手里,都能被他不咸不淡的用很简单的方法就完美解决。 “我又不是农民。”陆彬说话时连头都没向着蒋成旭转动哪怕一个弧度。 蒋成旭抿了抿唇,又道:“你说,要不要我联系看看?我认识两个慈善基金的项目负责人,给这里集点资,这路也太颠了,都有点浪费了这山里头的景色。”因为有陆彬在,他是十分喜欢这里的。 “你钱多了烧的,想扶贫就去。”政府都不去落实解决的问题,蒋成旭这种享受体制内便利家伙的倒是要充救世主,高高在上的给人怜悯了。 谁不知就是因为他们这种蛀虫的存在,别人的日子才会这么难活。 陆彬这是被随着疲累袭来的睡意降低了防备,人也有点恢复本性,想说什么就直接出口。 好心好意的跟他说话,但被连着顶了两句,蒋成旭也不是个善茬,冷笑道:“我就扶贫了怎么着?是哪个家伙先被我扶贫的?穷的叮当乱响,如今吃的喝的还不都是我给的。” 折腾了足足一天,陆彬也不是没有火气的,好不容易有个时间休息一下,旁边还总有个声音嘚啵嘚嘚啵嘚,跟个烦人的苍蝇似得,他早就没心情再去哄着这位爷了,而蒋成旭这话就更捅人肺眼子了,“谁他妈愿意你被扶了,老子还巴不得过穷日子!你谱大,你谱大咱高攀不起还不行么!” “我还就谱大了,我就让你伺候了,二一个人我都不换了怎么着!我还告诉你了陆彬,你他妈想甩了我这辈子都没门!我乐意养你,你还就只能卖我一个了!” 蒋成旭这句掏心窝子的话在陆彬听来,简直是要把他未来所有的出路都堵的死死了,他当下就觉得一股子哄烈烈的火嗤嗤的烧到了脑门顶子。 “艹你大爷的蒋成旭!”难得不在属于蒋成旭的地盘,胆子也不知怎么就突然肥了的陆彬一下子扑过去就掐上了蒋爷,“你不让我活了我他妈也不怕拉个垫背的,不就是个死么!我奉陪还不行!” 眼瞅着车轱辘走起了s形的妖娆路线,面对突然发疯的陆彬,蒋爷都有点骇了一跳,一个不小心的反向弯过去,不知是这两面包车是不是已经濒临了大修的极限,猛地一个轮胎下的地面高突就把车门给颠开,陆彬瞬时就半个身子给甩了出去。 “陆彬!!!” 蒋成旭连自己都没顾上,力气大的安全带都能没勒住他,一把就扑了过去,也不管方向盘如何,只知道将陆彬拽到怀里紧紧抱住。 幸亏了蒋爷的命够硬,失去了控制的车竟然就那么抖来绕去,前轱辘一个不小心陷到了路边的泥坑里,带动了后车位一个打横,就硬生生的卡在了山崖边上。 死死的将陆彬的头护在自己怀里的蒋成旭冷汗都没来得及缓,发现安全了赶忙将陆彬的脸捧出来,紧张的左右查看,“没事吧?陆彬,你没事吧!没撞到哪儿吧!” 然后看着手掌下遍布的泪痕,蒋成旭愣住了神。 陆彬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靠在座椅上,喃喃的道:“蒋成旭,你不能这么侮辱人……” 蒋爷沉默了一会儿,才将他又搂紧。 他贴着陆彬的脸颊,柔声道:“不侮辱了,我不侮辱了。” 然后又顿了顿,蒋成旭轻轻的,商量着道:“我以后再也不说你了,陆彬,你就踏下心来,跟我好好过日子吧。” “行么,陆彬?” 陆彬在蒋成旭怀里闭上了眼睛,一言不发。 没有得到回应的蒋成旭,突然就觉得心里头不知道位于深处的哪个旮旯,跟剜了筋一样的揪痛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 其实要求陆桑上蒋爷,这就困难了,不在于蒋爷放不下身段,而是陆桑明显对男人提不起兴致来,咳咳…… 所以攻受问题,有点难以更改 另,对于左奴筒子的问题,我可以说,向变态一开始针对的是赵爸,简宝只是躺枪,至于后来有没有在与简宝的接触过程中渐渐产生点啥,简宝一回来他就去找了,这就能说明问题了不是 那文后面有些烂尾,所以这里头,我会找些机会将以前大家不明白的地方详细交代一下的 当然,主角还会是我们的陆桑和蒋爷,所以对他们只能是一些少量的侧面描写 其实吧,比起赵爸,蒋爷这人就是嘴硬心软,智商高情商低的傲娇罢了,威胁性一点都不大 所以,该文确实是个甜宠文的(望天状) 以上,暂时就这样 ——同时填两个坑用两种文风晚上大爷还耍觉致使睡眠不足都快要精分了的某紫_(:3」∠)_ 第15章 太阳已经开始落山,只余下仅剩的橘色将树冠染出轮廓。 陆彬蹲在地上,指尖夹着香烟,燃到尽头,烟灰扑落落的往下掉,连烫上了手指他都没多理会。 只是因为陆彬的脑子目前正在另一个点上转悠——刚才趴在蒋成旭怀里哭的,实在太丢人了。 连同赵宸宁分手的痛苦他都硬生生的扛住了,谁想到面对了蒋成旭,他竟然还真的哭了得个稀里哗啦。 由于家里的条件,陆彬不得在很小的时候就帮忙父母,父亲给人修理自行车,并且看着一个并不算大的小杂货铺,卖些车锁或者改锥,母亲去给大企业做卫生打扫楼道。 而他自己,则必须每天骑着比自己足足大出几倍的三轮车到处收集废品,做功课的空闲时还要辅导妹妹的学习。 没有游玩的时间,没有同龄朋友,明明是个男孩却偏偏要跟个女人一样带孩子,在学校因为破旧的衣服被人嘲笑,被人看到出没垃圾堆而像躲细菌传染物一样让同学疏远隔离。 可以说陆彬的童年,绝对称不上有多么温暖。 年纪小时陆彬不是没叛逆过,认为全世界都对不起自己,跟父母吵闹,离家出走,就连陆彤,他有时都烦她烦的想将她带出去丢在外面,随即再也不用一直被个累赘跟着,让人追在身后哄笑着喊他“娘们儿精”。 所以陆彬格外讨厌别人把他当女人看。 蒋成旭无疑在不知情的时候就早已经躺枪。 可是那些陆彬混账的年纪办出的混账事,毕竟也只是属于幼年期不知世事的冲动罢了。 陆父奉行的是不打不成才,所幸陆彬还真的照着陆父的期望成长起来没长出歪杈,这些让陆彬事后回忆起来,都为他自己骄傲不已的光辉历史,现在却完全都被蒋成旭毫不客气的泼了好大一盆脏水。 说不上是委屈还是气愤,总之在真的面对死亡的时候,陆彬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解脱——这堆狗屁倒灶的事情,他终于可以彻底摆脱了。 现在冷静下来后,陆彬就又开始反思自己的不争气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多少日子都熬了出来,明明就是像条狗一样过日子,他也在恬不知耻的惜命的活着,按理说像他这样的怕死,实在不应该产生这种念头才对。 一家子人还都指望着自己,父母都不再年轻,需要有人养老,妹妹也到了年纪,该找个人好好的过一辈子。 他作为家里的长子,作为哥哥,必须要撑起一切。 现在就放弃,那以前的努力可就都成了彻底的笑话。 三省吾身了许久的陆彬沉淀了下心情,觉得总算是给自己再教育改造了一番,三观再次端正了,因此好受了不少。 甚至觉得心境都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至于是不是跟大哭了一通,缓解了一直沉甸甸堆在身上的压力和憋屈感有关系? 扯淡!难道还要他感谢蒋成旭不成! “别抽了。”蒋成旭走过来,拧着眉头看了看陆彬脚底下一地的烟头,想开口数落他两句,但想到刚才的经历,话到了嘴边又强忍住了,憋了半天,只能又蹦出一句,“别抽了。” 陆彬没说话,将仍未熄灭的烟扔在地上,站起身用鞋子捻了捻,然后又抬头看向旁边的面包车。 “不行,轮子彻底卡住了。” 陆彬撸了撸袖子,刚往那头儿迈了两步,蒋成旭就赶忙拉住他,“省些力气吧,两个人也不行,从后面使力还有点可能。”而车屁股正冲着悬崖外面展示它的威武霸气了,很明显,他们都不会空舞术。 蒋成旭又把他的手机拿出来,他可不在乎运营商收取的高额网速,手指在触屏上划了划,亮给陆彬看,“导航根本就没有这个地方,连条路都出不来。” 而他的手机也快没电了。 陆彬推开他,那高级玩意儿他看不明白,只是沉默的走到了车边,拉开车门,从里面拿了水,翻了个旅行包出来装了点零食和衣服。 “去哪儿?”蒋成旭凑过去问道,伸手想从陆彬手里接过旅行包,又被陆彬一把将他推旁边子去了。 陆彬也不搭理他只是往前走。 被陆彬这种冷处理弄得有些伤了,蒋成旭刚张开嘴,但下一刻看出了陆彬的方向是远处的梯田,猛然醒悟的他就不敢再说过分的话,只老实的跟着陆彬。 果然在天差不多全黑下来的时候,他们还是找到了一个隐藏在崇山峻岭之中的小村子。 而所有村民听说居然有城里人来了,几乎就跟看清末时民众看西洋景一样,全家出动,仔细观赏。 新奇的衣服,从来没有见过的书包,乌起抹黑,完全不知道干什么用的眼镜,甚至还有能闪光的小盒子(手机),这一切简直太让人惊叹了。 自觉成为了动物园奇观的蒋成旭,绝对是后悔了刚才为什么要同陆彬吵架,以至于完全没有控制方向的车,根本不知道那该死的面包车究竟如何左串右突的,就通过一条隐蔽的道路,行进到达了这样的一个“桃源乡”。 在这种连房子上还都能看见茅草,用泥土和石砖搭建起来,路也都是零散石块铺垫,路边随处可见鸡鸭的粪便和生活垃圾的地方,无疑让蒋成旭产生了自己是不是不知不觉跨越了某个虫洞的怀疑。 甚至他在路过一家门口的时候,还真的看到了一个坐在篱笆边上豁了牙的老太太,穿着右衽的灰布袄。 被一大群黑漆漆的脸,黄锭锭的牙,连头发都油腻腻的人们,簇拥着挤进一个根本迈不开腿的屋子里时,蒋爷好几次都通过死死握住陆彬的手,看几眼自己的智能手机证明年代的真实性,才能不被这里奇葩的气味刺激的呕吐起来。 毕竟唯一让他觉得这不是原始社会的证据,就是在村长家里头应该被称为“灶台”的古董上,放着的一个不锈钢铁勺。 相比于有着严重洁癖的蒋爷对这种环境的惊悚,陆桑就显得十分镇定了。 他顶多也不过是觉得自己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罢了,甚至偶尔还能闪现一种回忆的情绪——起码还有电视的存在不是,虽然只是全村中唯一落座于村长家里头,只能收到中央几个台的黑白电视。 不理会全身都僵硬了的蒋成旭如何缓解自身情绪,陆彬毫不在意的随着村长的谦让坐在土炕上,看见了藏在大人腿间偷偷不停看着自己的小男孩,笑着招了招手。 农村的孩子怕生的厉害,尤其是面对无处不显得“高人一等”的城里人,既好奇又惧怕,被身后的妇女推了好几遍,才终于被迫着因为一个大力迈了一步,却在下一秒又迅速的退了回去。 陆彬从包里头翻出洋快餐店的炸鸡腿和鸡块,用餐巾纸包好,递了过去。 帝国主义的入侵文化能够在我朝成功登陆毕竟是有他的原因的,就譬如现在,意志再坚定的大人,闻见这种香气也会忍不住分泌点口水,更何况一个禁不住诱惑的孩子。 于是在蒋爷眼里的“垃圾”,被孩子扭捏的接过,尝试的咬了一口后,就仿佛得了什么宝贝,欢天喜地的扑到了村长怀里。 村长假装呵斥了小孩子两声,但看向他们的眼中,还是露出了对陆彬行为的满意神色,行为之中的戒备也稍微减少了点。 陆彬早已看出了这孩子同村长的关系,虽然他一直是个北方人,对南方这种隐蔽性极高的村子的土话根本听不太明白,但基本“家公”这个发音,还是能猜出个圈子的。 “我们的车在路上陷住了,想您找几个人帮下忙。”陆彬拿出了两百块——要搁蒋爷眼里,这点东西连吃顿狗不理包子的价儿都不够——但在场看见了伟人头像的村民,眼神中却都露出了不一般的光芒。 其实陆彬那里除去回程的车票钱还能再挤出五百的富裕,然而禀仓足而知礼节,在太穷的地方露太多的财反而不安全,所以他将钱推给了村长,怕他们听不明白他的话,还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字清晰,“太晚了,您看能不能找个地方给我们住一晚,这就当住宿费和给几个大哥的酒钱。” 只希望他们的新闻联播没白看,他说话自己听着都已经不像正常人,抑扬顿挫的都快赶上朝鲜电视台了。 村长被烟草熏了色,长了一层老茧的手指搓了搓,把钱推给陆彬,叽里呱啦的说了几句。旁边几个人的视线死死的瞪着炕桌上钱的移动方向,露出了惋惜的脸色。 陆彬虽然没听明白,但还是又将钱推了回去,“您别客气,谁的日子都不容易,留着给孩子做几顿吃的也好,都是正长身体的时候。” 村长刚才的动作明显也只是谦让,又说了两句什么,摸了摸一直舍不得吃,只一下一下舔着吮指鸡块的小孙子的头,就不太好意思的将钱收了起来。 接着又指着旁边的几个女人,发下了几句,看着那几个人都走了,然后又跟陆彬挂拉呱啦起来。 陆彬这回是彻底理解不了这语言了,感觉眼前就不是跟他一个国家的人。 不过想想也是,搁欧洲哪怕有着法意德奥瑞西匈挪八国的混血,在我朝也还没能出了豫皖苏平原呢——不同地区的方言跟一门外语也没什么区别了。 感到有些棘手的陆彬,不自觉的看了眼身旁,仍旧坚持着跟火炕被褥保持安全距离的蒋成旭。 蒋成旭回望,嘴角还是有些僵硬,轻声道:“看我干什么?他说的又不是人话!” 陆彬心里头对没用的蒋爷翻了个白眼,你听不懂别人可不代表别人不懂你,都这境地了竟然还敢挑刺,他只好向着村长摆出最友善的笑容,“您这里头,有没有出去打过工的人,会说普通话?” 村长皱起了眉,村民们中间却有几个人咕噜咕噜的低声交谈了起来,其中有个人还蹦出了发音似乎是“土旺家的媳妇”的一词。 谁知村长听闻后,却恶狠狠的瞪了眼那个中年妇人,骂起了她。 那女人一开始还缩着脖子听训,最后被说急了眼,也跟村长矫情了起来。 陆彬和蒋成旭看着他们争来吵去,闹了半天最后似乎是终于得了结论,村长点了头,刚才那个女人就从人群中挤了出去。 这时候村长家的孙子也不再在陆彬面前拘束了,反而跟村子里头的孩子不断显摆手里头鸡翅,于是陆陆续续的出现了更多的“小黑蛋儿”来到陆彬身前,眼巴巴的大眼睛看着他,迫使陆桑又撒出去了不少用来给蒋爷路上解闷的零嘴。 蒋成旭看着这些小的一岁只还能被大人抱着,最大的却都已经十二三岁的孩子,皱着眉问陆彬,“现在不是工作日么?他们怎么不去上学?” 陆彬哄着孩子,连个眼神都没回给他,“你真以为九年教育是义务的?” 蒋成旭沉默了。 他想问“难道不是?”,可听了陆彬的话后,就知道他要是把这话真问出来,估计就又得接受陆彬嘲讽的目光了。 而这时候他们等了两个多小时后,终于又见到那个女人回来,拿着一张从年份甚至还是九五的,一种被民间老话成为“月份盘”的年历上,撕下来的纸张。 在那张破旧的,薄到透明的纸上空白地方,有人用黑炭写了字。 内容不外是“让他们今日在哪儿家安心住下,明天如何帮忙”之类的一些事情交代,然而陆彬看了那张纸,稍微翻动了下后,就忍不住愣了一愣。 他笑着跟村长说了谢谢,又打开了旅行包,拿出了一些一时顺手就塞在了侧兜,并且以后根本就用不上的钥匙扣——可想而知,陆桑是如何的识时务,以一个俊杰身份跟导游交了钱换回这些破烂的——他将这些涂了金漆银粉色的钥匙扣交给了那群孩子,看着他们争来抢去,借着众人目光的转移,陆彬就不着痕迹的将纸片收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一时一刻眼睛都没离开陆彬超过两秒的蒋成旭,当然立时就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儿。 在又跟村长连说带比的耗了一会儿后,他们终于出了门,往另一家转移。 站在屋门口等待着几个人给他们收拾床铺,准备食物的时候,蒋成旭靠近陆彬。 “怎么了?”他低声问。 陆彬把写有字迹的碎纸交给了蒋成旭,借着屋内昏暗的灯光,蒋成旭发现在印有日期的那个大大的黑色数字的地方,有不少尖锐物弄出的划痕。 反着光轻轻变换一下角度,蒋成旭就发现那里写满了一个他绝不陌生的单词。 “help!” 作者有话要说:一直有感于涯叔上面关于拐卖妇女的帖子,然后又看了《盲山》这坑爹的电影,同作为一个女人,总觉得现今不安全的社会,实在让人感觉太多惊悚,于是忍不住就设计了这情节,希望能给那些女同胞们一个救世主,真的出现 于是,接受下来咱决定要展现蒋爷特权的v5了! 不过,为毛总觉得最后收拾烂摊子的还得是陆桑= = 第16章 “这是什么意思?” 等到这间散发着潮湿和霉气的阴暗屋子内——蒋爷对着炕桌上的一盏油灯默默的注视了许久,才不得不承认了祖宗的“智慧”,恐怕在某些地方还没有完全被他的子孙们抛弃这一现实——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蒋成旭终于忍不住拿着那张破旧的日历纸,问向陆彬。 陆彬当时正在从旅行包里拿衣服,将它们仔细的铺在土炕上。 以蒋成旭的龟毛,想让他躺在这张炕上睡觉,恐怕比让他改变性向的可能性还不大。 陆彬还不想因为某个任性的家伙疲劳驾驶,而被迫再次于山道上来一遭极限漂移,因此早有预料的多带了不少换洗的衣服,用以阻止邪恶的小细菌对蒋爷娇嫩皮肤的侵染。 天知道比起城里头不知道都被添加了什么的各种食物家具甚至空气,这里甚至有可能还是全天朝最干净的地方了。 “陆彬,你听见我说话了吗?”没得到回应的蒋成旭嗓门大了点。 被陆彬冷落了不少时间,甚至还被迫窝在这种倒霉地方过上一宿的蒋成旭,明显已经快到达极限了。 白天对他的火气还没有完全散开,可陆彬想到他一晚上,甚至之后不少日子里还都得面对着蒋成旭,便只能悄悄的做几个深呼吸,稳定了一下心情,手上动作没停,头也不回的问,“什么?” 他实在不想看到蒋成旭那张脸,长得再好看他也欣赏不来。 蒋成旭再一次对着油灯跳动的光点调整日历纸的角度,“这村子里还有人学过英语?” “你觉得可能么?”陆彬将洗簌用品拿出来放在炕桌上,拧开矿泉水瓶子给两个杯子各倒了一点。 水他们也要省着点用。 针对蒋成旭喝了这里的井水会不会出现排异反应的问题,陆彬不想面临着要给自己继续增加负担的危险去验证。 在小学上的疑惑不久前刚遭过白眼,于是蒋成旭只能皱起了眉,“难道还有像咱们一样迷路走到这里的?”可那也不至于在纸上写“救命”才对,还要人跟侦探破案一样仔细看才能发现。 陆彬道:“没听见过一个词,叫做拐卖妇女?” 蒋成旭:“……你是说,有女人被卖到了这里?” 会说英语就代表了接受过一点高等的教育,单单只在这里呆上一个晚上,蒋成旭就已经有点要发疯的迹象,他实在无法想象一个有着学识的人,要常年累月的面对着这种落后的环境。 “为了什么?生孩子?” 蒋成旭并不是完全的常识小白,好歹家里也是走在“宣传”这一条路上,各级管理党政宣传的部门,以及省市宣传业就有不少蒋成旭爷爷的老部下,蒋成旭可以说跟一切广播电视纸媒上的人际都有些交道,否则他的网络公司也不可能在国内如此垄断。 但他一直以为这些不过是新闻炒作,为了获得关注度的手段罢了。 陆彬将漱口杯塞给蒋成旭,对这种白痴问题不想回答,自己到院子里找了个角落洗簌。 蒋成旭跟出来,“政府和警察都不管么?” “公检法真的都是为人民服务的?” 蒋成旭自己本身就是个有力的反例,但陆彬却不想将这拿出来讨论,继而显得自己更加可悲,仿佛无时无刻都要给自己喊两声冤。 陆彬是个爷们,让他像个女人一样整日里头委委屈屈的给人看,他觉得丢人。 但为了防止蒋成旭继续烦他,陆彬决定说的明白点,“那什么是人民?”他指指外面,“这里的村民是不是人民?谁给他们资源让他们过上好日子,生活富裕了?穷,就没有人愿意来这里生活,没人来这里就更穷,无限循环。” “为什么在农村里儿子金贵?因为男人在农活里头是个绝对的劳动力。生了女儿家里得不到好处,因为女人是要嫁出去的,你等于是在为别人养孩子。” “有了儿子就上心,生了女儿就扔掉,”想起了刚刚跑到自己面前的那群孩子,只有一两个紧紧抓着大人手的女孩,陆彬就忍不住按了按眉心,“村子里的自有女人用完了,男人娶不到老婆,无法繁衍,没有人给养老,没人能继承土地的耕种,一大家子就都活不下去,只能从外面买,哪怕这要付出他们积累了一辈子的钱。” 蒋成旭沉默了许久,“上面有拨款的。” 陆彬用毛巾擦着脸,一时没听清,“什么?” 蒋成旭道:“各级乡镇的贫困程度,每年统计局都会调查,下拨的款项都是不小的数字。” 以蒋爷的用钱数量级来考虑,他说的不小,恐怕就真的是常人难以想象的“不小”。 陆彬几乎都要笑了出来,“统计局是自己下来人,还是听下面的汇报?钱都是通过谁的手下拨?最后到没到老百姓手里,有人来检查过?” 他没有说出来的是,统计局自己就干净了? 蒋成旭没有话了。 他的家里虽然也有灰色收入,然而因为部门的关系,向来送钱的都是一些电视台台长,电影公司,或者广告商之类的有钱人,与政府机关的联系并不多。 所以要论资本的来源,蒋成旭家还真算得上是难得的清贵。 以至于家里老头们一拍脑门就决定的政策,会让多少人连晚上做梦都在骂街——“广电总菊”被诅咒的时间已经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 但这不代表蒋成旭就真的不了解,其他“同僚”家里是怎么“富裕”起来的。 蒋成旭拧起了眉,“那这事儿咱们就不管了?” 陆彬带上眼镜,看了蒋成旭两眼,仿佛第一次发现蒋爷还有乐于助人的优秀品质,“你想怎么管?” 蒋成旭想了想,“跟村长说说,他不像是说不通理的人。” 陆彬转身走回屋,“没有基础教育的普及,你真能跟一堆法盲讲理?你现在的道德观完全是由自小到大的环境影响积累下来,而他们这种封闭的地方,自有自己的一套是非论,你要是能说通他们我跟你姓。” 被连续噎吧了好几句,蒋爷也不是没有脾气的,“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就当完全没看见?该吃吃该喝喝,睡醒一觉收拾东西离开,然后就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蒋成旭又想起当初孟广庭跟他第一次提起陆彬,笑哈哈的形容陆彬面对他们制造出来的那么混乱的一场街头流血事件,是多么冷漠的从路边走掉,头都没回一次的情景。 “还真是个冷心冷肺的东西,”蒋成旭不知道为何突然有些生气,他本身并不是什么乐善好施的圣人,但面对陆彬此时完全无所谓的态度,他就是忍不住心里头开始翻滚一种陌生的情绪,“你是不知道这种村子出现外人的几率有多大,还是根本不去想,人家姑娘到底是在咱们身上放了多大的希望,才能费尽心机的递出消息?” 陆彬收拾自己的衣服,根本不给他回话。 蒋成旭开始烦躁,但他不想跟陆彬动手,只好在屋子里来回转。 “这在咱们来说不过是件举手之劳,一句话就能解决的问题,可在对方来说,就是拿一辈子都赌在了这上面!” 陆彬静了一瞬,转头看了蒋成旭足足有好一会儿功夫。 “什么情况都没了解,连人被关在哪儿都不知道,”陆彬淡淡的道,“你倒是有本事,说帮就帮?” 蒋成旭眉心都快拧成了疙瘩,“正经的,快想个主意。” 陆彬不咸不淡,满身不在乎,“这还不好办,蒋总你不是能耐大么,想抓人就抓人,想锁人就锁人,谁还能拦得住你?” “陆彬!我这儿跟你好好说了,”蒋成旭的火蹭蹭的,“你总阴阳怪气的干什么!不觉得无理取闹么!” “这世上除了蒋成旭你,还有谁更加无理取闹?” “好啊,你总算说出来的啊!”本来在这种地方神经就一直徘徊在临界点上,蒋成旭这回是彻底被陆彬搞毛了,“憋了这么些日子不好受是吧!每天装的跟个孙子似得我都替你累得慌,你想说什么接着来!我听着呢!我抓你了,也锁你了!怎么着,还有什么不顺心的!心里头一直怨我上你了啊?被人上屁股不爽了?我看你也不是每次都软的,有本事你言行一致点!我他妈也佩服你!” 陆彬脸都白了,死死瞪着蒋成旭,表情恨不得一口咬下他的一层皮。 “蒋成旭,我艹你大爷!” “他早死了,你有种换个人!” 这座小村子并不大,十里八方,有点什么动静都能传遍整个住户区,蒋成旭跟陆彬吵架的声音越来越响,再加上他们借住的人家就住在隔壁,所以听见声音后,几乎是马上就有人过来了,叽里呱啦的冲着他们说话。 蒋爷正在气头上了,哪有耐心听他们的鸟语,直接怒道:“滚出去!给我找个会说人话的过来!” 几个村民还要再说,但看着蒋成旭都要杀人了,就有一两个总算怕了,跑了出去喊村长。 蒋成旭看见了那人的行为,正指着外面的白皙修长的手指,突然就僵在了半空。 被刺激了一整天的智商“唰”的一下彻底回笼,蒋成旭神色变了变,转头看向陆彬。 对方却跟没事儿人一样,因为骂的太渴,正喝着矿泉水,润嗓子呢。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驾校突然下来通知,要去学车,再加上晚上大爷耍觉,没睡好,下午一回来就忍不住沾枕头着了otz 昨天两日就木有更新,今天补上,后面还有一更。 另,看到收藏和评论都涨了,太美了啊,对于冷文来说这真是最大的动力了。 尤其是还有几位开文后,才过来的筒子挨章补给评论,一路支持着我,太感动了有木有,对于没有时间回复的我,都感到太羞愧了 孩子让老妈看了一天,我得去接手 谢谢大家支持,后面上第二更,爱你们=3= 第17章 当现场人员再次清零,蒋成旭握着手里头第二张三张四张等写满了字的旧日历纸,心情特复杂,目光落在陆彬身上移也不移。 “你拿我当白痴耍?”蒋成旭不太高兴,就不能换个法子搞到线索? 提前好好说明白,他就会不配合演戏了? 这要不是他半路给看出来了,再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扔给陆彬,那不是把在车上刚做的保证,不到一天的功夫就都给毁了? 陆彬却冷笑道:“滚出去,会说人话了再进来。” 蒋成旭咳了两声,蹭过去,小心的摸摸陆彬的手,“别生气啊。” 陆彬恨不得甩开给他个大嘴巴,“我他妈不生气,我没事竟跟个畜生置气,我闲的!” “脾气一上来我说话就不过脑子,”被骂了的蒋爷不敢再回嘴,只抓紧了陆彬的手,好好的揉了揉,“你也不是不了解我。” 否则怎么能这么成功的,就踩着点的将他所有火气都激出来了? 陆彬理他呢。 可谁知道蒋成旭就跟一小时前比换了个人似得,粘着陆彬不放,连唇都凑过去占了好几下便宜。 陆彬上了炕躺下睡觉,看也不看蒋成旭。 但蒋成旭这回也不嫌村子里的土炕脏了,可以说陆彬把这一切都屏蔽了。 他凑过去就搂住了陆彬,用大衣将两个人裹住,体验着与心爱的人身体亲密接触的温暖。 蒋成旭总觉得,他认识的陆彬,是在对方身上,他可以找到所有他觉得美好的东西的人。 事情证明,他的感觉并没有出现任何的错误。 陆彬所摆出的冷漠,淡然,不过是他习惯了压抑情绪的表现,无论是厌烦怒火,还是爱情,他都藏在了心里。 陆彬的感情是收敛的,无法让他人察觉的。 但却又是存在的,不可忽视的。 也许是因为现实的残酷,也许是因为生活的困苦,陆彬已经无法抛弃忍耐,沉默等一切根深蒂固的性格,他早已学会如何接受周围所有的无奈和辛酸,不去反抗。 蒋成旭一开始花钱买陆彬,也曾将他的淡然当作了对交易的接受,而后又知道自己错的多么离谱。 蒋成旭忍受不了陆彬面对别人的求救,如此淡漠到几近无视。 因为这就仿佛代表,无论陆彬自己遇到了什么,他都不会去向别人求救一样。 这样的陆彬让他心疼。 蒋成旭之所以对陆彬在这件事上的态度这么生气,这么无法忍受,只轻轻一触就爆发了出来,只因为他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已经开始无法抑制的心疼陆彬。 这时的蒋成旭还不知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爱可以激烈得无法控制,可以霸道得恨不得每天睁开眼睛看见的都是他,但当一个人开始心疼另一个人时,那么他的爱就已经开始输的再也无法挽回。 因为他开始因对方笑而笑,因对方哭而哭,他会愿意尽自己的一切力量,让对方快乐,幸福,满足他的期望,实现他的梦想。 哪怕代价是,受伤的人会变成自己。 “你带村里的所有劳力出去,”在这种封闭的环境下人都有猎奇心里,所以稍稍鼓动,就能让男人们都跟着出去看城里的车,“拖长点时间,我去找人。” 蒋成旭点头,“好。” 让他在这种错综复杂的平房堆里找人就确实困难了,哪怕那个女人在后来与他们产生了默契,在返回的旧日历纸上给出了一些线索,但他也无法确定,自己就真的认识那女人形容的东西。 陆彬又道:“回来接我们的时候,尽量保持自己时刻呆在车上,车子不要熄火,看到我们从路边出来,马上转头,我们会跑上车。” 蒋成旭再点头,“如果找不到人就自己回来,我们出去再解决。” 陆彬道:“知道。” 蒋成旭要离开,但出门前还是顿了顿,有些舍不得陆彬,虽然只是一小段时间的功夫。 他亲了亲在“气得生病”的陆彬,“要小心,我会来接你的。” 陆彬不耐烦的摆手,把人赶出去。 救出去一个,这地方就面临着暴露在外界所有人的视线下。 因为这里不再是秘密,人贩子就再也不来了,新的女人也不再会出现。 你夺了他们生存的希望,他们能真的跟你拼命。 为什么当地政府对此不闻不问? 真是他们不知道?还是根本就不敢? 在这种“繁华昌荣,和谐幸福的盛世”里,万一闹出一幕农民起义,自己的乌纱帽还保不保得住?官还做不做了? 陆彬要远比蒋成旭考虑的更加现实,他们的身份地位不同,所以看待问题的角度,永远不可能一致。 蒋成旭完全不理解穷的只剩下命的人,究竟是多么恐怖的存在。 也不理解一个只知道政绩和钱财的官员,对于底层百姓的人命,究竟是多么的漠视。 他的话并没有错,在蒋成旭来说,这确实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但蒋成旭要说出这句话的保证,是他首先必须要先安全的离开这个村子。 一个随时会为了自己家园的安全,可以任意杀害,剥夺他人生命自由的村子。 陆彬借口寻找厕所避开了身边的村民,无奈的喃喃道:“天真的家伙。” 给出信息的是个聪明的女人,她只通过了一两次的反馈信息就了解了在外面的他们希望她告诉的内容。 于是,分了几张纸写出的话中,每隔几个,都会在两个字之间留有不太明显的空隙。 而那中间凸显出的字,连在一次,就可以形容成词。 “玉米地”“黄狗”“红漆锁”“绿窗帘”是他们能总结出的线索。 陆彬找到地点,用剩下的所有炸鸡肉引开了土狗,找到了一个刷了暗红色的,已经破旧的掉漆的旧锁,找了墙边的土坑翻了过去。 多年坐办公室,唯一的运动也是当蒋爷兴致来了陪他妖精打架的陆彬,还没能忘了小时候爬墙的本事,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虽然他自己跳下来时也差点崴了脚。 这家人都被蒋成旭吸引到了村外,陆彬在进来前扔过两块石头,确定了这一点。 他看了看几扇窗户,其中一个他有点不能肯定那窗帘是不是绿色,于是走上前,试探的屈起手指,在木窗上轻轻叩了叩。 屋子里静了一瞬,紧接着一阵急急慌慌的响动,一个披头散发的脑袋就“啪”的一下,贴在了全都是土的脏玻璃上,并且不停的用手拍着窗户。 还好陆桑的心脏承受能力够强,才没被这幅女鬼阵势给刺激到。 陆彬看了看门锁,左右寻找,想弄个东西把它撬开。 他的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带着这个村子特有口音的童声,“叔叔?” “……”陆彬的心脏真的差点停工。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上~ 第18章 屋内的动静一下就突然消失,陆彬随着声音僵硬的转头。 一个留着鼻涕的两岁大豆丁仰头忽闪着眼睛。 “……”虽然身为大人不应该对付不了,但如果他对孩子出手了,这算不算是虐童? 我擦啊混蛋,不是都已经没人了吗! 小鬼迈着小短腿晃悠的走了两步,伸出已经脏的看不出皮肤颜色的手,一下子就拽住了陆彬的衣角,“肉……炸……” 所以他在这个村子给人留下的最深印象,就是食物携带者? 陆彬把孩子一把抱了起来,颠着哄了哄,微笑,“你叫什么名字啊?家里没有大人在么?妈妈呢?” 感谢万能的食物攻势,现在他这种表里不一的镇定天赋,真可以让他进军影视圈了。 孩子看着陆彬许久,发现他丝毫没有拿鸡肉块出来的意思——已经全部都扔给黄狗了——撇了撇嘴,开始酝酿情绪。 “别哭别哭,叔叔带你去找好吃的好不好?”陆彬一胳膊抱住他,走了几步另一手拿过杵在墙角放着的铁锨,“叔叔把东西忘在里面了,有很好吃肉饼哦,就放在里面了,等叔叔把锁弄开就能给你了啊。” 小孩子水汪汪的泪眼看了看陆彬,又看看被锁了的屋门,含着手指头。 “弟弟。” “嗯?”陆彬一时没有听清。 小孩子指了指屋门,“有弟弟。” 陆彬看了看屋子,就又听怀中的孩子说,“会有弟弟。” 沉默了几秒,陆彬把孩子放下,摸摸他的头,“乖啊,等一下,叔叔弄开门,就有弟弟出来跟你玩了,跟弟弟一起吃好东东哦。” 小孩子冲着陆彬笑了笑。 应该庆幸这个年纪的孩子逻辑性并不强么? 陆彬抿抿唇,搓了搓手里的铁锨。 只是如果这个孩子知道,眼前这位叔叔的目的,是让他所谓的“弟弟”彻底没有降生在这个世上的可能的话,又不知还会不会笑出来。 陆彬深吸了口气,抬起胳膊,运足力气,“咣当”一声,震得虎口都发麻,又连着“铛铛”的使了两次,才把那个老旧的门锁彻底铲飞。 几秒钟的安静过后,屋内终于传来迅速跑动的声音,在陆彬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就见一个人影跑出,迈过门槛时,脚步甚至因为着急绊了一下,扑在陆彬怀里。 陆彬急忙扶住人,再一抬眼,“……”好新潮的碎花拼接! 披着一看就是从花棉被上扯下来的布料胡乱缠过在身上,女人赤红的眼睛瞪过来,吓得孩子一个激灵,连陆彬都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丫挺的小王八蛋!看你妈b!老娘开你瓢!” 就在陆彬都以为她要去打孩子的时候,谁知女人却一扭头,摸开挡在眼前已经纠结成团的头发,“哥们,咱怎么过墙头?三步上篮成不?您了给垫垫?” “……好。” 女人一看就热爱运动,步伐标准的陆彬都挑不出一丁点的错,最后一脚正好踩上陆彬交握的双手,只一点力气往上一送,双手就扒上土墙。 当陆彬也被女人拉着上了墙时,还站在院子里的孩子,突然“哇”的大声哭嚎了起来,“弟弟”“弟弟”的大叫。 两人脸色一变,在他们还没能安稳的落在地上,拐过屋角时,一个妇女因为听见孩子的哭声,骂骂咧咧的,跟他们撞了个正着。 那个孩子果然是被留下来看着人的,这个念头在陆彬脑子里过了一瞬,对方已经冲过来抓人。 陆彬一把拦住了眼前农村妇女的手,叫那个女人,“你快……” 一个扁担轮着风,照着那妇人的后脑“啪”的就下来了。 “……跑。”陆彬看着她软成摊泥一样倒在了地上,把自己要说的话补充完整了。 女人喘着大气,扔下手里的凶器,拉过陆彬就跑,“甭他妈手软,这娘们就喜欢在我身上找优越感,光巴掌就见着我一回打一回。” 估计是怕她逃跑,村子里的人并没有给她衣服和鞋子,然而这个女人无疑聪慧与坚强的,她撕扯开老旧的被褥束住身体,用剩下的碎布缠住双足,就算粗糙的土路磨擦着脚趾,不到一会儿功夫就流出了血,她也咬着牙不吭一声。 由于要制造个不会离开的假象,陆彬并没有带着他的旅行包,而是将它留在了村子里的人那儿。 没有多余衣服的他将自己的外套给了女人,对方也毫不扭捏,反而思路清晰的给陆彬带路。 “这里,走这里,抄小路,我这三年都跑了八百回了。” 恐怕是因为被关的时间有点长,或者是终于等到了救援,与拥有同样教育,在现代社会生活过,能够沟通的同伴,女人见到陆彬后显得十分亢奋,哪怕跑的气都不匀,还是坚持跟陆彬说话。 她的普通话一开始还不顺畅,但随着交流,反而越来越熟悉。 她说着从小用到大的语言,给陆彬指着路和方向。 “每条岔道,每个房子我都都记在心里头了,每次出来我都要记一回儿,每次能走远一点我都努力的把路刻在脑子里,回去后哪怕在被打,哪怕挨饿,我也一遍遍的回忆,一遍遍的记,生怕忘了一点细节。” “可这山太大,太大,逃不出……” 声音到最后,女人不自觉地战栗了一下。 陆彬一下抓紧了女人的胳膊,将力气借给她,“我朋友就在外面等着,我们有车,这次一定能带你跑。” 女人笑了起来,“跑,我一定得跑。” 她抓着陆彬,力气大的仿佛这是她等了许久才能抓住的唯一的希望,指甲都陷进了陆彬的皮肤里她也没有察觉,“你知道么?我弄死了自己俩孩子,一个恐怕连脑子还没长出来,另一个却都会动了,”她颤抖着,让陆彬摸她的肚子,“就在这里头踹我的肚皮,呵呵。” 陆彬握紧了她的手,“快出去了。” “对,要出去,我不能呆在这儿,我死也不能呆在这儿,他们别想用孩子绊住我,做梦都别想。” “我要回家了,我要回家见我妈去了,我妈和我爸得想死我了。” 女人喃喃的说着,嘴角挂着微笑,眼泪却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陆彬没有说话。 这种时候无论他人如何劝慰都不过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没有身临其境的体验过她所经历的艰苦与磨难,就没有资格说些不痛不痒风凉话。 只是对于这样一个流着泪,流着血,也不对命运屈服的女人,陆彬无论如何都放不下手不管了。 因为她让他想到了他的宸宁。 无论在多么辛苦的日子,她总是能笑出来。 那种只要看到了的灿烂笑容,无论多么疲累,多么压抑的身心,都会像一瞬间被驱散了所有阴霾,重新焕发出希望的光彩与活力。 跑出村子的时候,到了傍山险路的时候,发现他们行踪的村民已经躁动了起来,吵闹和喊杀的声音仿佛就在身后几米。 “陆彬!” 远远的,汽车尖锐的鸣笛声响彻云霄。 当蒋成旭开车过来,一个急转弯甩过了车头,维持着低档速度在他们前边儿缓速行进时,陆彬心里头松了口气,快速拉扯着虚弱的完全迈不动步的女人,陆彬在奔跑中推挤着女人进了后车厢早已拉开的车门。 女人大喘着气还不忘伸出手来抓陆彬的袖口,“上……上来……” 突然,“嘭”的一声重物击打,一个颠簸,随着被扔进来的铁犁头,后车窗玻璃就哗啦啦的碎了一车厢。 里面的两人条件反射的缩了下护住头,蒋成旭急道,“妈的!陆彬,你快……” 他说话时,车子猛地晃动了一下,竟打起了空轮无法行进,蒋成旭转过头,就见到陆彬一下“咣”的拉上了车门,拿着先前从后车座上拉过的旅行包,一把就抡上了正扯着后车杠的村民。 失去了阻力的车子蹭的就往前窜了一大块。 “陆彬,你想干什么!”蒋成旭怒吼。 “蒋成旭!凭我的能耐叫不来人!想大家都能走你得先能跑了!”陆彬拿着旅行包又抡开两人,然后就冲进了后面的人堆儿里头,拦着不让人再去靠近车。 “你还想自己赔这儿怎么着!”蒋成旭扭身一把揪过后车厢,因为看见村民靠得如此近而恐惧的哆嗦,直拽着车座套不放的女人,“这人大不了不救……” 一个旅行包顺着没有玻璃的后车窗就扔到了车前玻璃上,差点砸到蒋成旭的头,陆彬大喊的声音传来,“你他妈非逼着老子跳崖才行啊!” 躲过陆彬携带着怒火的“威胁”,蒋成旭抬起视线,就看见车前方那些闻声赶来,刚刚还帮他把车抬出来的村民,发现他们这里头的情况,愣了下后,就急吼吼的向着他们跑来。 前前后后上百号的人,无论哪一方拉住了车,他们都将再也走不了。 而陷在村民里头的陆彬,根本没有时间再上来。 “蒋成旭!你他妈还不快走!” “艹!” 蒋成旭咬咬牙,一阵发动机急速旋转高音轰鸣,轮胎滑动了两下,就“嗖”的窜了出去。 “陆彬,你等我!” “你一定得等着我!” 后脑上的剧痛带着黑暗袭来。 “宸宁……” 陆彬喃喃的,抓着一个不知名的人的胳膊,倒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看见结酱筒子的评,难怪之前脑子里一直就觉得这是个老梗,百度了一下才发现,果然是看过啊(年头太久实在记不清,我这笨蛋otz) 《终极雇佣》绝对是篇极佳好文,有时间没看过的筒子也都要去看看啊,能让我念念不忘这么多年的梗,你们就知道有多棒了,细腻的感情描写啊,现在想想当初看这文时还有哭得稀里哗啦的 这文估计要用这个老梗写一些其他的东西(在我来说可能都是一些琐碎的鸡毛蒜皮,完全没法跟经典文相比→_→) 过日子嘛,就是磕磕碰碰,吵吵闹闹,两个完全陌生的人,也是在这种慢慢的磨合中学会互相体谅和包容,然后成为最匹配的螺母和螺钉,一辈子再也离不开对方(喂,陆桑直男问题你打算就想这么糊弄过去了啊!) 我会努力写出这种新意,希望能让结酱筒子和大家更加喜欢 ——所以,这文其实也可以归结为“种田文”啊哈?不负责任的扭脸 另,突然觉得,除了第一章是楔子的文外,我写的所有文第一章都罗里罗嗦的毫无重点,能坚持着看下来的筒子们得是有多大毅力才能跟到现在的位置啊【pia飞 ps:至于拐卖妇女是不是只有本文提的原因,其实这都是我个人的理解,其他更深的原因恐怕还要继续研究orz pps:度娘了一下偏远地区的方言,发现跟普通话比起来实在堪称一门外语,至于陆桑能听懂的那几句,大家就当小说情节需要吧…… 第19章 当镇委书记被从一阵仿佛永不停歇的手机铃音,吵闹得不得不接电话的时候,眼睛都憋红了。 “妈的什么事!有屁快放!” 任谁被打断了好事,都会不爽,尤其是个男人,这位脑袋跟地中海纪念品一样的官老爷,话里的火气简直就跟机关枪一样,突突的就冲着电话另一头的人撒过去了。 “谁呀?”他背后的年轻美人伸出小手搂上了他的腰,语气要多嗲有多嗲,透着一股浓厚的做作姿态,一看就不属于高级援.交圈子出品,“真讨厌。” “宝贝你再等等,”他安抚的拍拍小美人滑腻的小胳膊,又转头,“不是都跑出来了?联系下给她送原籍不就行了。” “你妈白痴啊!她说告强.奸罪你们就真接?你敢去逮人?闹出了问题你负责!” 捉住那只在自己身上捣乱的手,亲亲不满的小美人,哄着,“先别捣乱啊。” 然而下一刻,在美人还没来得及娇嗔一下,他的下巴就撞上了美人的天灵盖,让对方直接过渡到疼得翻了白眼。 因为地中海纪念品一下从床上蹦了起来。 “你说什吗!” 难为了那满是下水的肚子,竟然都没能抗住地心引力,上下颠簸了起来。 张大海抱着摄像器材,在飞一般的180码中,心惊肉跳的小声问向自己身边的老资历。 “王哥,他到底是什么人啊?” 他指指前方边开车边打电话的人。 虽然穿的衣服有些皱褶,但那风度和气质,只一眼,就能发现对方肯定是他们这种小地方的绝缘体了。 不过那双跟刀子似得眼睛,看的实在有点渗人。 而台长当时接到他的电话后竟反应了几秒,就跟遇见了活神仙一样,那巴结的劲头,简直好像对方会给他枚升天的仙丹一样。 竟然还将自己的高尔夫借给人开,这就太挠别人好奇心的痒痒了。 “我他妈哪知道?”王涛满头冷汗的接话,这都闯了多少红灯啊,驾照得吊销了吧,台长他罚款还交得起么? 不不,这都还在其次,反正车都是台长的。 最关键的是,命是自己的啊混蛋! 【蒋成旭你有种!还军队!你怎么不找我要核弹!】 手机里的吼声突然爆发,震得车后座俩人都是一个激灵,用更加惊悚的眼神看向前面,对油门力度仿佛完全没有感知的人。 蒋成旭皱了皱眉,将手机拿的远了一点。 要不是他自己的没电了,他还真不会在警局,就随便抢了个别人的破机子换上自己的卡。 显然这种山寨货音质不太好。 “梁子,怎么?不行?”蒋成旭问。 【行!你觉得行难道就行?你知道兵营在哪儿么!知道有多少手续才能调动兵力么!军区大门是给你家开的啊!】 蒋成旭冷笑,“你没能耐我就找别人,不就一个破落村子,我就不信我还平不了它了!” 妈蛋个破官,芝麻大点权,就想把事压下来,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尿性。 “老子把自己陷进去,新闻记者都带来,挑破了天,我看你们谁还能瞒得住!”蒋爷都快气炸了肺。 【不是啊兄弟,】对方着急的简直恨不得从手机里头扒出来,【咱说说清楚,你他妈到底搁哪儿了!谁还招惹上你这祖宗了啊!】 知道了事情经过,并认识到蒋爷在警局吃了多大闭门羹,积攒了多少火气的梁文,苦口婆心的劝着蒋成旭一定要冷静,并向组织保证绝对在两小时之内给他联系上当地武警协助救人。 全天朝网民集中聚集的论坛社交网的当家,居然要去主动陷身于蛮荒山区,这要是再闹出点人命,他是嫌现在国内矛盾还不混乱紧张吗! 【不过成旭啊,】梁文在最后叮嘱蒋成旭,【乡民都是说不通道理的,他们花了几辈人的积蓄,几乎把全家都赔给人贩子了,你们把女人给带出来,他们肯定得暴动。】 【一村人抱团的厉害,他们没有杀人害人的羞耻,到时跟你一起去的那人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得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蒋成旭理他呢,要是陆彬真有事,他要让一村的人,加上那些个贪官都给陪葬! 蒋成旭携着武装和记者赶到的时候,天色已经暗沉了下来。 值得庆幸的是,天朝的武警还是有着真材实料的,在一阵混乱的警民大乱斗,并伴随了几起流血事件后,蒋成旭终于揪着被武警逮捕的受害女人的“丈夫”,找到了陆彬的所在地。 “陆彬?”蒋成旭推开门,轻轻唤道。 在柴火堆上躺着的人没有声音。 蒋成旭腿有些软,踉跄的走近,看着毫无反应的人,伸出的手都在颤抖,“陆彬?” 他抚开对方的额发,看着脸色惨白的男人。 “陆彬!你醒醒啊!陆彬!” “陆彬!我过来了!你看看我啊!你看我一眼!陆彬!” 蒋成旭揽住人呼叫的动作,终于成功的换来了闷哼一声。 “你大爷的……”在蒋成旭惊喜的目光中,陆彬虚弱的开口,“怎么等这么久……” 蒋成旭死死的抱住了人,疼的陆桑直吸凉气。 陆彬还真命硬的存着一口气。 村子里的人当然不是可怜陆彬,也不是没胆子杀人——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只因为是女婴都可以抛在荒山里头,更别提陆彬这个跟他们有着深仇大恨的陌生男人了。 没能要了陆彬命的唯一原因,只不过是他们根本没认识到外面的世界,究竟是怎样的一种道德标准,还天真的想着要拿陆彬将跑走的女人换回来。 在他们看来,那女人是他们花钱买来的私有财产,是可以凭自己任意处置的,外人抢走了他们的东西,他们也不会去胡搅蛮缠。 他们只要那个女人回来,就可以大度的把这件事情完全抹开,当做一切都没发生。 然而陆桑当然不可能不吃亏,一村子把仇都记他身上了。 医院检查出来的肋骨骨裂,右肩膀脱臼,皮下严重出血和轻微脑震荡,把蒋爷给心疼的呦,当晚就包了专机直接将人带了回去,找了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单人间住。 至于那个已经一片混乱,权力阶层鸡飞狗跳的小乡镇,已经被他彻底抛在了脑后。 工程的现场作业出了点事故,连夜赶去处理的赵钧同,浑身疲累的顶着晨曦回来,一打开家门,就闻见了浓郁的香气从厨房飘来。 赵钧同脱了外套,在厨房的水池子洗了手,然后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了正在煤气炉前穿着围裙的简明希。 “弄什么呢?”赵钧同蹭了下简明希的脖子。 “排骨汤,补身子的,”简明希看了眼手边的计时器,“还有两分钟,”又转头找在餐桌上放着的笔记本电脑,看从上面看下载的菜谱,“嗯,白胡椒,哎呦,还放不放香油?谁编的?怎么做汤还不放香油?要不干脆加点?” 赵钧同抱着简明希,跟着他的步子在厨房来回晃,闭着眼睛一会儿,又闻了下香气,笑道:“差不多了。” “真的?”简明希掀开大砂锅锅盖,也闻了闻,“好像是。”弯腰从碗橱里拿了个瓷碗,盛了点出来,贴着凉碗壁逛了逛,又呼呼的吹了两口热气,扭头递向赵钧同嘴边,“你尝尝,怎样?” 赵钧同将下巴搭在简明希的肩膀上,含了口汤汁抿抿,赞扬,“不错。” “这就哦克了!”简明希高兴的开始翻腾壁橱,“我说,你上次给我往医院送饭的那个保温饭盒放哪儿了?” “……干什么?”还在回味汤汁的赵钧同顿顿,问。 “嗨,这不桑桑住院了么,昨晚刚回来的,个人渣害的,搁医院呆上一宿肯定不舒服,我弄点吃的给他送去。” “……” “喂!你干嘛呢!擦!乱摸什么啊!” “松手喂!松手!” 下午,阳光明媚。 简明希舀了勺汤,喂过去,看着对方缓缓咽了,问道:“桑桑,怎么样?” 陆彬躺病床上,已经放弃了跟他纠正对自己的称呼,轻声道:“好吃。” “不凉吧?” “嗯,还是温的。” 简明希松口气,“这就好,东坡楼的酸菜鱼汤我这还是第一次往外带,生怕变了味。” 姓赵的整个是牲口,出去忙了一晚上回来还能莫名其妙的发情,害的他骨头汤都熬糊了。 十多斤的排骨钱啊,就这么报废了,简明希这个肉痛。 陆彬道:“麻烦你了,还得跑一趟。”他看着简明希的黑眼圈,“你也累吧?要不干脆回去歇歇?” “没事没事,我再陪你呆呆。” 简明希打着哈欠,“住院可无聊了,也就这几天还新鲜,以后你不赶我我都主动走。” 陆彬“嗯”了声。 蒋成旭刚刚跟大夫出去了,没多久就得回来,现在他还真希望简明希能够呆的久一点,最好耗到对方离开后再走。 只是他看着简明希一点一点脑袋的犯困,这话就不太好意思出口。 果然,蒋成旭回来后看见简明希还在,就有点不太高兴,一个人坐对面椅子上,冷着表情看陆彬和他说话。 当然,简工这脸皮,也不是蒋爷放点有威胁力的寒气就能冻走的。 但已经有家室的简工毕竟耗不过蒋爷这种游手好闲的竟是富裕功夫的,他回去还有个牲口在家补眠等着投喂呢。 于是等到太阳下了山,简明希看看手表——一个价值看起来跟简工的朴素不太搭调的镶钻铂金表——又拿起自己的休闲西服,“桑桑,太晚了,我得先回了,明儿个再来看你啊。” 希望破灭的陆彬有点恋恋不舍,但还是点头,“好。” 简明希抬头,又正好跟蒋成旭的视线撞上。 俩人互相看不顺眼,同时冷哼了一声撇过头,毫不掩饰自身对对方的厌恶。 陆彬:“……”你俩还可以更幼稚点。 简明希要走了,蒋成旭十分有身为主人的自觉,跟在后面送,在简明希刚把两只脚都迈出去,就把门“啪”的给关上了。 简明希站在外面,“……孙子,活腻歪了!你敢欺负桑桑我饶不了你!” 蒋成旭理都不理,转脸就回了病房。 累了一天的陆彬正闭上眼睛,身上的伤还在其次,不动就感觉不大,但脑震荡后遗症就要命了,他现在还泛着晕,胃里头恶心的呢。 这也亏了简明希带来的是酸的,他能勉强吃点,蒋成旭买的早点可就被陆彬毫不客气的都给吐了。 只是还没等陆彬歇口气,就听见“咣当当当”的声音 他睁开眼睛,发现简明希带来的不锈钢饭盒已经滚在了医院的瓷砖上,剩下的小半桶鱼汤彻底阵亡。 陆彬看着蒋成旭。 蒋成旭淡淡道:“手滑,我去找护士收拾。” “你无聊不无聊,别人送我的东西,跟你有个屁关系,找谁撒气呢。”陆彬皱眉道。 憋了一整天的蒋爷彻底化身暴龙,“我无聊!我再我聊能有你无聊!都没的话了还不让人走!你怎么就不无聊!看见谁都乐,逮着个男的就犯……”蒋爷心里头毕竟对陆彬有了底线,这个“贱”字就没再能出口。 但陆彬还是被他揪领子的动作弄得碰到了肋骨,冷汗唰的就下来了。 蒋成旭一惊松手,还没道歉,陆彬就迎面甩来一巴掌。 “啪!” 在安静的病房,这声音显得格外突兀。 蒋成旭的脸瞬间就被删到一边,印上了红彤彤的五指印。 陆彬愣了,他还真没想到,自己能够这么轻松的就掴到蒋成旭。 其实他那一下只是太疼,想把人推开罢了。 蒋成旭俯身在陆彬上面,脸还维持着被打的姿势,好半天一动不动。 气氛太阴沉,陆彬不知为何,看着被蒋成旭笼罩在自己上面,让那张肿了一半的俊脸正对着他,感觉挺尴尬。 陆彬轻轻的挪了下,背过身去,争取做到无视自己的罪证。 蒋成旭实在不是吃亏的人,陆彬已经做好了自己再挨一次揍的准备。 谁知不到几秒,陆彬身后的位置就陷了下去。 病床两个人躺有点窄,蒋成旭不得已往陆彬这里挤了挤,贴着他伸过了手。 娇生惯养,连指甲都是健康的莹润颜色,一只白皙细腻的手掌,出现在陆彬的眼前。 蒋成旭不敢压到陆彬,甚至连他受伤的头都不敢碰,只轻轻地环上了对方的肩膀和脖子。 再磨蹭了磨蹭,就贴着陆彬,呼吸均匀了。 陆彬拿不准蒋成旭睡没睡,也不想说话,虽然这姿势让他难受的很,但因为接连折腾了好几日,好不容易得了个安稳的地方,所以没等一会儿,他就忍不住闭上眼,打起了瞌睡。 蒋成旭缓慢的支起身,凑过去,唇碰上了陆彬的脸颊。 陆彬一个激灵,又醒了过来。 蒋成旭微微顿了顿,小心的重新躺回了他身后,也再没了其他动作。 两个人就这么熬到了天亮。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某紫决定这文里头的女配通通要写的很有爱! 咱身为女人就不去为难女人啦,哈哈 话说蒋爷,乃被虐的爽不爽~ ===== ps:接受叶千夕筒子的表白,连同上章留言的筒子们一起啃一口!=3= 第20章 骄阳似火,六月初的天,就已经烤的人发慌了。 从车库出来,走进家门的蒋成旭把手里的香蕉和西瓜交给保姆,热得够呛的他开始挽自己的袖子,“还有人来了?” 本来就有点拥挤的地方突然多了辆亮绿色的布加迪,这么招人眼的东西,还真不像他自家人会有的——要搁在陆彬家里头,看的就得变成门口的鞋子了——不对,陆彬家好像只有三十平,听声音估计就行。 王嫂在他们家工作了不少年头,蒋成旭都可以称为被他看着长大的,于是说话也没什么拘束的地方,“是广庭来啦,刚从机场将成阳接回来。” 没见过的车型啊,蒋成旭皱着眉头换鞋,“他又买新车了?钱多了烧的?” 王嫂听见蒋成旭这话,有点小惊讶,“说是新发布的什么,我也听不太懂,好像还挺难弄到。” “纯属吃饱了找撑,就城内这种堵的架势,他开得起来迈数么。光保养费就够我公司一部门经理的月薪了,有那闲散资金扔给外国人,还不如捐给希望小学了。” 王嫂笑了笑,“快进去吧,部长和夫人都在庭院,正陪着老爷子下棋了。”然后拿着蒋成旭带来的水果边往厨房走边嘀咕。 这次回家不仅主动买东西回来——虽然比起以前被夫人叮嘱了后才从公司随便捡来的茅台燕窝等多了不少人情味——但,怎么人竟开始变得抠门了? 王嫂不知道,当时的场景还原是: 收拾利落的蒋爷转悠回卧室,轻轻摇晃着躺在床上永远睡不醒的陆桑,“我大哥从美国回来,今儿个得家去一趟,晚上可能回不来了,你一人在家可以么?” 陆桑当他是空气,半点回应没有。 “陆彬!”蒋爷大声道:“我问你话呢!听见没!陆彬!” 被烦得不行的陆桑直接一撩被子蒙头,“关我屁事!你自己带点东西回去不就行了!” “……要带什么?”蒋爷迟疑了一下,虚心求教。 陆桑不理。 “喂,陆彬,你又哑了!”蒋爷掀开被子,靠近陆桑继续魔音骚扰,“你让我带东西,到底要带什么啊?” 低血糖的陆桑简直快要被他搞暴躁了,“我管你带什么!香蕉西瓜,随便到路口买点!” “要买这些?”蒋成旭终于直起身,疑惑的走出卧室,“买这些就行?会不会太少?” 接着又转回来,“你这儿以前买菜有剩下零钱么?”从山区回来后只来的及补卡,蒋爷口袋里头现金余额目前为零——路口卖水果的明显不刷卡。 “鞋柜!” “哦。” “对了,”蒋爷扭头又冲屋里头喊,“陆彬!我不在时不许偷懒不吃饭!我晚上给你打电话!要没听见你吃饭的声音我回来就收拾你!你知道么!” “滚!!!” 被赶出门的蒋爷脸色不太好看。 以前跟个小媳妇儿似得,三棍子不敢言语半个音儿,不过是仗着他心疼他的伤不跟他计较,这脾气就开始见长的,简直一天蹦一个窜天猴。 都他妈惯的。 蒋成旭洗了个脸,又用湿毛巾抹了抹脖子,换了件家里头放着的短袖t恤,才往自家后院里头走。 蒋爷祖上出过清末的进士,继承到蒋成旭爷爷这里,就格外喜欢跟一堆虽然拥有“共同信仰”,为了“新xx”而奋斗不息,但阶级绝不同属的“土包子”比家世拿乔。 以前还懂得收敛,但老头儿经了开国,又熬过了接下来的困难打压时期,等着翻了身所有人都开始将他当神仙供起来后,就开始天大地大唯他最大,可劲儿的造了。 蒋家虽然没在油水丰厚的衙门里头站在了人,但因为有蒋老爷爷在,所以没人敢小瞧了蒋家一眼。 应该说明明属于破四旧一类的被打击分子,可如今竟还搁一群夺权的新生代面前碍眼的活蹦乱跳,就该知道这老家伙的道行有多深。 蒋家是仿四合院建的房子,真正的四合院是古董,老爷子不想破坏,就指挥儿子给他找了个风水宝地自己建房子。 世家大户的四合院占地绝对不小,几进几进之类的概念,蒋成旭从小就没能搞懂,无论蒋老爷子念叨多少回想要将“豪门”这一概念灌输进蒋成旭的脑子里,但蒋爷却只死性不改的觉得他家九曲十八弯的挺适合捉迷藏。 可等长大了,还要走这么远,住惯了商业楼的蒋成旭就开始觉得烦了——尤其是顶着大太阳找人的时候。 蒋家的老宝贝疙瘩尤其爱吃葡萄,在院子里头搭了个葡萄架子,蒋成旭到的时候,正看见蒋父跟老爷子在架子的阴凉底下,拿个木头棋盘厮杀呢。 在一旁观战的蒋成阳首先看到他,招呼道:“旭旭来啦。” “阳哥。”蒋成旭跟孟广庭捣了拳头,然后四处寻么,“妈!” “唉!”旁边的屋子里传来声音,“干嘛!” “没坐的地儿!” 蒋母还没回答,就听蒋父皱着眉道:“自己找凳子去,还等人伺候了?你那少爷劲儿给谁端呢!” 蒋成旭迎头就被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的数落了一顿,也不敢反驳,只能认命的围着院子找。 蒋成阳看着笑了起来,“旭旭坐我这里。”说着站了起来。 蒋成旭刚要应,就听蒋父又说,“你站起来干什么!他比你大了?还得你给他让座?” 蒋成阳笑道:“二叔,我不累。” “刚下飞机,时差都没倒,你不累谁累?他那游手好闲的还能比你累了?” 蒋成阳摸摸鼻子,爱莫能助的向着蒋成旭瘫了手。 见蒋成旭又看自己,孟广庭插话,“得嘞,我不累,这里头属我最游手好闲。” 孟广庭搁自己家里头再亲近,那也是客,蒋父眉头拧的更深,刚要张嘴,蒋成旭已经趁机一屁股挤上了凳子,“爸,我绕快速路一圈了,您让我歇歇行么?” “没规矩!开个车还能累着你了?” “行啦!”老爷子拿着旗子正琢磨棋路,耳边一直被人叨叨脑子都开始乱腾了,“都闭上嘴!” 蒋父狠狠的瞪了蒋成旭一眼。 蒋蒋成旭缩了缩脖子。 最后还是蒋母出来给儿子打了圆场,自己端着蒋成旭带来的水果盘,让王嫂放下茶后又拿了个凳子过来,“庭庭,坐这里坐这里,爸,您喝茶。” 老爷子另一手拿起紫砂壶对着嘴儿咗了一口,“嘿!就这儿了!”随后“啪”的撂下棋子,“将军!” 蒋父淡淡的扫了一眼,“认输。” “哈哈,不行了吧!这姜就还是老的辣!你服么服么!”老爷子好容易赢了,有点美坏了。 “服了。”蒋父倒是处变不惊,回答的痛快。 这盘本来就是故意让着的,他要是再赢了,老头儿就得跟他掀桌子了。 不过老爷子确实是岁数大了,都这么明显的路,还研究了这么半天才发现。 蒋父趁着自己爹还在美滋美滋的时候,开始盘问儿子,“你前几天出门了?”这才是他叫蒋成旭过来的主要目的。 那动静儿大的,人都找到他头上问了。 蒋成阳疑惑的看向堂弟,孟广庭倒是听梁文说了这里头的事,看着蒋成旭就有点担心。 “是。”蒋成旭倒是有点准备,没显出慌来。 “还想调军队平了人家村子?”蒋父喝着茶,淡淡道。 蒋成旭没言语。 “这国家机器是给你服务的?你是皇上还是太子?太阳还是围着你转了?你能耐不小啊。”蒋父瞬间就把问题拔高到了银河系标准,让人不重视都不行。 “旭旭这不也是救人心切么,”蒋母疼惜儿子,给他解围,“跟一群法盲哪能讲理了,最后不也没出什么事。” “没出事!你还想让他闯出事了?”蒋父咣的一声撂下杯子,“等真出了事谁担得起?杀人放火了还想让我从局子里把他捞出来?没门!” 蒋成旭:“……”他什么时候说要去杀人放火了? 这时,蒋成旭发觉自己肩膀的袖子被人偷偷的拽,一扭头,老宝贝疙瘩正眼冒亮光呢,“听你爸说,你救了个丫头出来?了不起啊,你爸都为你骄傲呢。” 正教训人的蒋父一下被噎了个正着,气都险些背过去,弄得蒋母不停的伸手给他顺。 蒋成阳没忍住,背过身抖起了肩膀,孟广庭双眼望天,争取将自己的表情放空。 蒋成旭努力了又努力,才让声音趋于平缓,“嗯。” 蒋父好容易喘息回来,又瞪向蒋成旭,“那人家现在怎么样了?你还知道么?” 蒋成旭愣了,他那个时候只顾得上陆彬了,哪里还想得起路人甲,“不……” 蒋父又找回了威严,“就把人家姑娘扔公安局了?闯出了祸!还让别人擦屁股!” “那群家伙拿了锄头没?”老爷子八卦还没完,“你是不知道,那群半点文化都没有的人就喜欢搞武力,半点理都说不通,一群糙子。” “救人就救倒底,出来了就撒手不管,万一还有包庇的官员怎么办?让人家再折进去?” “还真以为自己是无产阶级就伟大了?都是臭流氓,赶着机会能爬你头上,折腾人的手段,唉……” “自己痛快了就撩爪回来,给人联系好父母,看着人到了家了?一个女孩在外面你就放心了?” “连人性都没有,你是不知道,那个年代啊,有多少有学问有能耐的老家伙,就都死在那样的一群人手里。” “还有支的梁子的人情呢?你谢谢了么?他在部队回不来你就可以不在乎了?打个电话不会了还!” “可怜的姑娘呦,还指不定怎么被毁呢,这还真亏了旭旭,不愧是我的孙子,要不多可怜……” “爸爸!”蒋父突然大喊。 “哎呦哎呦!”老爷子被吼了一个激灵,差点歪倒在藤椅上,“吓死我了!叫这么大声干什么!哎呦,我的心脏呦,吓死我了!” 蒋母赶忙过来将老人家扶好,“您了小心着点,这么大岁数了,摔一下好玩么!” “我难道就想摔啊!现在的小兔崽子,一点都不懂的尊老爱幼,”老爷子不断抚摸着自己砰砰直跳的胸口,继续碎碎念,“这二十四孝都快被狗吃了,老祖宗留下多好的东西,都让你们给扔了。” 蒋父气得脸色都快赶上僵尸了。 任是谁五十多了还被叫小兔崽子和狗,尤其还是当着小辈儿人的面前,皮上都挂不住颜色。 蒋成阳清了清嗓子,赶紧转移话题,“听广庭说旭旭现在自己办公司?还要跟电视台签节目?” 蒋成旭:“嗯,现在还正策划着了,我打算弄个批判时政的,美国有个脱口秀节目正想模仿一下,阳哥你在那头见得多,也得给我点意见。” 蒋成阳倒是没犹豫,笑了笑,“好。” 蒋父道:“又瞎鼓捣什么!还去弄脱口秀,干点正事不行!” 总被数落,蒋成旭也不是个软性的,“您怎么就知道我不干正事了!我这回下了多大的功夫您知道呢!就会教训人,不能先看看成果再说?” 他说后,接着又皱着眉看向孟广庭,“你手头上的钱富裕?怎么又买车?挣个钱容易么?这么大手大脚的花钱,家业早晚都得让你败光了!” 孟广庭:“……”这到底是怎么个过程,就轮到让他无辜躺枪? 蒋母听见蒋成旭这一通发言,欣慰的别提,感叹道:“我们旭旭长大了啊,都知道要努力挣家业,会做正经事了,真了不起。” 孟广庭端起茶碗喝茶遮表情,蒋成旭要干的都是正经事,就不会还买房子将别人非法拘禁。 对于蒋母老把自己当儿童哄,蒋成旭只能抽着嘴角强调,“妈,我不小了。” 蒋母不高兴了,“说说还不行啊,你再不小也是我儿子,哪怕将来娶了媳妇,生了孙子,那也照样是我儿子。” 蒋成旭沉默了片刻,突然道:“妈。” 蒋母笑盈盈的,“嗯?” 蒋成旭又顿了顿,随即扔下重磅炸弹。 “我不会娶媳妇的。” 蒋母还没来得反应他话中的意思,旁边正喝着茶,毫无心里准备的孟广庭突然“噗”的一声喷了出来,接着就开始不断的“咳咳咳咳咳……” “呀!”蒋母赶紧拿桌子上的纸抽,“庭庭怎么啦?怎么呛到啦!” 蒋家老宝贝疙瘩拍着孟广庭的肩膀,一副同道中人的感叹,“我就知道你也不满意,终于忍不住了吧,你伯母泡茶的手艺是太差劲了,好好的龙井都能糟蹋成这样,我过年给她送茶具的心意全都白瞎了。” 蒋母:“……” 喘不上气来回应的孟广庭:“不……咳咳咳……不……咳……咳咳……” 老爷子安抚的拍着他的脑袋顶:“好啦好啦,别难过,下次爷爷带你去茶馆,京城里最正宗的!信誉梆梆响!别着急啊,乖~乖~” 众人:“……” 作者有话要说:周六日去学车,被教练拉到了荒郊野地,练右后位停车…… 左边水坑右边坟地,中间一条小土道,真是能锻炼人的意志,不是洗澡就是跟仙人近距离交流,谁还敢出差错…… 精神太紧张,加上累了一周末,昨天就休息了一天,真不好意思otz 今天回来更新 另,蒋老爸没问陆桑的问题,是因为他得到的情报不详细……至于以后知道真相,咳咳…… 蒋爷总是面临要被虐的……远目…… 至于被救出来的姑娘,她是个有些分量的配角,以后还会出现的\(^o^)/ ps:拥抱表白的安格酱,将上章留言的筒子集体啃一口! 第21章 吃完晚饭,王嫂切了西瓜,蒋母将其端到正在看报纸的蒋父身边,“好容易有天不用应酬,别看了,快歇歇,吃点水果。” 蒋父收了报纸,“老爷子那头呢?” “早送去啦,这份是你的,”蒋母用牙签剔着西瓜子,笑着道:“旭旭也长大啦,看看,都知道往家捎东西了,就是没挑好,有点生。” 其实这样才好,能看出来这西瓜是蒋成旭亲自买的,因为手实在太潮。 儿子变得孝顺,蒋母心里头简直跟灌了蜜一样,“才多暂不见,旭旭就跟变了个人似得,虽说这回为了救那姑娘闹的动静大了点,不过人命比天大,那种时刻总不能让人姑娘还困村子里,他自己报个案就回来吧?” 蒋母她说着,将弄好的西瓜用纸巾拖好,递给蒋父,“你也别总当着他朋友说他啦,多挂不住面子。” 蒋父接过来,哼了一声,“谁知道那小子最近遇着什么事,犯邪性了。”如今竟然还知道了四六好歹,知道消息时他都直怀疑对方说的到底是不是他儿子。 蒋成旭越来越出息,蒋父也不是不骄傲的,只是想从他这里听见好话就难了点,“我那是提醒他,别又跟以前一样到处闯祸,仗着自己有几斤几两就真拿自己当盘菜,再不管着他点,早晚得闯出更大的祸。” 蒋母不高兴了,终归是自己的儿子,谁乐意听别人总说自己心尖尖的不是,就算是丈夫也不行,“他这不是往好处走了么?都知道自己弄事业了,这次跟电视台搞节目他也没求你弄关系,全部都自己跑,人都瘦了。” 说着说着,蒋母就开始心疼了,“要不,我再去给他煲碗汤补补?” “瞎补什么!我看他挺精神,都有工夫瞎鼓捣呢,别再是玩玩的,还褒贬时政,他是评论家还是新闻记者?那评论的话是能随便说的?天真,得罪了人谁给他担着?” 蒋母呵呵的笑,“他要是什么都行,还要你这老子干什么?”随即突然想起了什么,“唉?刚才说话时旭旭还提到什么来着?好像挺重要?唉,瞧我这记性。” 蒋父重重的哼了一声,“他说了一车废话,我还能句句都给他记着?” 蒋母睨了蒋父一眼,“不行,前两天老钱有送了箱血燕来,我让王嫂找出来去给旭旭弄些。”她实在坐不住,起身就出门去了。 “慈母多败儿。”蒋父看着妻子出门,不满的念叨了下,随即想了想,又拿起手头的电话找了号码拨通。 “喂?是余台长么?我是蒋建国……嗯,你有时间么?来我这里吃顿饭……” 坐在院子里,孟广庭戳了块西瓜塞进嘴里,“兄弟,你癔症发完了么?” 蒋成旭手指头唰唰的划手机屏,“什么癔症?”然后拿起来放耳朵边,电话里头的忙音让他一阵拧眉,轻声嘀咕,“上哪去了?” 孟广庭对蒋爷的忘性实在无语,翻着白眼,“我说,你下次要搞突然袭击能不能先通知我一声?吓出了这一身的白毛汗,要不是有老爷子打岔糊弄了过去,你还真打算跟伯母摊牌了?” 蒋成旭道:“早晚的事,提前给他们心里打个准备,也免得到时候闹的太大,我还想在我爸的埽树疙瘩下留出条命了。”接着又重播了一遍手机,“怎么还不接?” 孟广庭:“……成旭,你不会真打算跟陆彬过了吧?” 蒋成旭连迟疑都没有,“嗯。” 孟广庭哆嗦着道:“一一辈子的?” 蒋成旭更加干脆,“嗯。” 孟广庭抚着胸口直喘,想着要不要找老爷子借两粒速效救心丸——蒋爷给的信息量略大,他觉得他这小心脏有些负荷不住了。 “我,我说爷啊,咱能再考虑考虑么?”他深深的喘两口气,“正常的婚嫁还得走动走动有个考察期了,你这决定下的也太斩钉截铁了。” 蒋成旭斜睨着他,“我想跟谁过日子,还得征得你同意了?” 孟广庭苦笑,“这话说的,我还能插手您了的婚姻自由?可你也得知道俩男人……你先前不也就打算就只养个人解解乏,自己该怎么过正常日子,该怎么结婚生孩子都按道儿来么?陆彬的魅力就这么大?让你这么快就反悔了?你再想想怎么样?” 蒋成旭跟老友坦白道:“我想了,翻来覆去的想过,你知道把陆彬一人扔村子里时我的感受么?给我把砍刀让我去抹人脖子我都不带犹豫的,我当时就明白了,这辈子我都离不开他,他也别想离开我了。” “不行,不行,你得让我接受接受。”孟广庭对蒋爷这种一条路认准走到黑的性格十分无力,“这亏了伯父伯母还以为,你是把那女的没带出村又去找的军队,他们要是知道了你是因为个男人……嘶……” 他吸了口冷气,一把握住了蒋爷的手腕,“我拜托你了兄弟,下回再打算摊牌的时候一定要提前告诉我,我还不想被你家的炮火波及,一定躲的远远的。” 蒋成旭听着孟广庭这逃跑的叛徒行为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他这是知道自己哥们是理解自己,不打算再反对他的选择。 “这你就把心搁肚子里吧,我下次说之前会给你打个招呼。” 孟广庭觉得这招呼最好还是准备充分点的好,一个炸弹一个炸弹的空投,他都受不了,更别提蒋家的人了,“你得有个谱,慢慢来,一点点铺垫着说,家里老人都岁数大了,不一定接受得了,你没看赵钧同都成了那头的拒绝往来户了么?” 蒋成旭对这个意见,倒是听了劝,“好。” 他确实不想被赶出家门,说实话,哪怕腹诽再多,他也舍不得这四合院。 孟广庭松了神经,转念又想起来另一码要紧的,“不过成旭,陆彬乐意了么?跟你过?” 蒋成旭摸着手机屏,听着里面传来的【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沉默了一会儿,“广庭,你说,是不是我一开始不对他用强,他就不会这么排斥我了?” 孟广庭睁大了眼,对蒋爷居然反思了这个感到惊奇,“怎么?” 蒋成旭静了静,才道:“从村子里救出来的那个女人,跟着那男人三年,都已经怀过孩子了,可还随时想着跑,而且一出来,就咬死了要告对方强.奸。” 连普通百姓都知道,那是要挨枪子儿的死罪。 他以前觉得,就算陆彬不喜欢他,但他铁了心的跟着他耗,时间久了,无论是妥协还是认命,对方总会对他产生点感情,可那个女人却让蒋成旭知道,如果一个人拧巴住了自己的意志,那心思又有多难更改。 就连他自己不也一样,在陆彬这条道儿上陷了下去,就死活也不愿意回头了。 更何况陆彬的倔劲儿他又不是没领教过。 孟广庭:“……成旭,你就算再想掉价,也别拿自己个跟个穷村民比啊。” “我倒是有钱,可他不在乎,怎么办?”蒋成旭侧头,又顿了片刻,才继续爆料,“有时候我半夜睡醒了,就发现陆彬正坐床上看着我。” 虽然等到他出声后,陆彬就跟没事人一样又躺了回去,但都许多天了,蒋成旭都快跟着夜夜失眠了。 孟广庭一愣,“不是,他这么招要干什么?” “谁知道,也许是想弄死我呢。” 孟广庭直觉的一股子阴寒之气顺着尾巴骨窜上了后脊梁,只要稍微想想半夜总有人看着自己睡觉的场景,他就渗的忍不住要哭,“哥哥,咱别跟他玩了成么!干嘛非要上赶着找不自在啊!” 如果预料到了如今的情况,当初这“媒人”,他是死活也不给蒋成旭做的。 蒋成旭没说话,只是低着头又拨通了电话,听着手机里头的忙音,过了一会儿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的应答后,按掉通信,然后又按下号码。 孟广庭觉得,蒋成旭简直都魔障了。 “你们这儿聊什么呢?连屋都不进?” 孟广庭抬头,看见来人,站起来赶忙将对方拽过来,“你来啦,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快,快跟他说说,”他一手指向低头鼓捣手机的蒋成旭,“快跟他念叨念叨你这几年在美帝的新鲜趣闻,让他换换脑子,别总跟自己较劲。” 蒋成阳笑了起来,“好啊,要听什么?新泽西辣妹么?需要我来介绍?”他看着蒋成旭,戏虐道:“不过玩玩就算了,结婚可不行啊,二叔可不喜欢洋妞。” 蒋成旭哼哼两声,作为应答。 孟广庭讽刺道:“新泽西猛男有么?”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伯父恐怕更不喜欢男人! 蒋成阳讶异的看着孟广庭,“怎么?你这么重口?”他故意往后躲了两步甩开人,拍了拍自己刚刚被孟广庭拉住的袖子,“离我远点啊,本少爷不断袖。” 说着又看了看自己的袖子,蒋成阳啧啧两声,“我干脆还是把衣服换掉扔了,居然被喜欢猛男的人碰了。”再闻闻自己的手掌,“嗯,还得洗个手,谁知道这爱好传染不传染?” 孟广庭:“!”他娘的出了趟国居然还这么欠扁! 怎么办!在蒋家地盘就公然对他们的长子长孙开瓢是不是太嚣张了! 可是手好痒啊好痒啊好痒啊! “阳哥,爷爷睡了?”蒋成旭突然问。 蒋成阳欺负完孟广庭,看着对方咬牙切齿的表情心情格外舒畅,“没呢,让我给找了童林传,正听着了,怎么?” “哦,我去打个招呼。”蒋成旭撑着膝盖站起身,“该走了。” 蒋成阳奇怪道:“不住一晚?二婶都在给你收拾屋子了。” “嗯。”蒋成旭没什么精神,找了个借口,“公司还有事,得回去处理。” 蒋成阳心觉有些不对劲,疑惑的看看孟广庭询问,换来对方个白眼。 “那旭旭,你等下,”蒋成阳叫住人,“我拿衣服,跟你一块走。” 蒋成旭回头,奇怪的问,“阳哥也不住?” 蒋成阳笑道:“市里还有朋友等着给我接风,我得去招呼招呼。” 蒋成旭皱皱眉,“让广庭送你不就行了。” “我是你家力巴么?”孟广庭这回是狂翻白眼了,他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非要为这兄弟俩操心劳力。 蒋成阳笑着拉了孟广庭,“一起走吧,我攒个局还能缺了你?夜生活不才刚开始?对了,最近有没有刚出的新鲜地儿?不介绍下?” “呦呵!你这可找对人了!”提起玩,孟广庭就来了精神,“天上人间听说过么?” “旭旭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看着前方不用两分钟就换到五档,还极没交通安全意识,不断打电话的蒋成旭,坐后车座的蒋成阳问向孟广庭,“话比以前变少了啊。” 孟广庭道:“这都看不出来,我还以为你是感情专家了。” “啊,感情问题啊,怎么,他看上哪个姑娘了?” 要是姑娘就好了!“唉,一言难尽啊。” “有什么难尽的,人家没看上他?还是家里二叔二婶不同意?” “何止!” “喜欢就去追,老蒋家的人,还没有看上了拿不到手的东西。” “是啊,你家老爷子就是个活土匪。” “谁说的,我家是进士出身,书香门第。” “那就是书香门第里头的土匪。” 看着堂弟还在跟手机没完没了的死磕,蒋成阳笑了笑,“嗯,看样子旭旭喜欢的人还挺辣的。” 孟广庭吃惊,“你怎么知道?” 蒋成阳将从自己座位缝里摸出来的东西,悄悄亮给孟广庭看,“真开放。” 孟广庭看着他手里的套套,尴尬的直咳嗽,“老美不都这样?”现在想想他可真比蒋成旭强多了,就算再没节操,也没被人抓到过现行。 怨不得陆彬会恨他呢! 那人一看就是个思想封建的老处男,冷不丁的要接受蒋成旭这种随心所欲的疯,谁能受得了! “可搁国内就得含蓄点了吧,”蒋成阳道:“要不你跟旭旭说说,女人还是需要哄的,别上来就搞,单纯的**也就是一时的,那玩意在谁身上都能体验,关键还是心灵的交流,这才能得到爱情的升华。” 孟广庭抽抽嘴角,“哎呦哎呦,不愧是普林斯顿的高材生,说话还一套一套的了,你怎么不自己跟他拜扯去?” 蒋成阳眨眨眼,“我以为论**,你比我更有经验。” 孟广庭扑上就掐他脖子,“擦!我就知道从你嘴里喷不出好粪!你那玩意儿就干净了?装得人模狗样!还指不定怎么在帝国主义的腐朽中堕落了!” “咳咳,松手,快松手……” 这时候突然“哧”的一下猛急刹车,毫无准备的两人险些一个跟头从后车厢栽倒前面去。 “我草!”/“旭旭?” “你是谁!”好不容易有人听了电话,陆彬手机里头传来的竟然是女人的声音,蒋成旭的肺腔里塞满了天然气一样,哄的一下,就烧起了一把旺火。 陆彬身边出现的一切异性嫌疑人,都犯了蒋爷的严重忌讳——谁让人家性向坚定得怎么着都没松动的迹象呢。 【……】 蒋成旭怒吼:“说话!” 【蒋……蒋总?】 蒋成旭一愣。 【蒋总?】 “陆彤?是彤彤么!” 谁知对方听后,竟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蒋成旭这回是彻底急了,“怎么着了?你哥呢!” 作者有话要说:解答水寒的疑问 “但阶级绝不同属的“土包子”比家世拿乔”意思是老爷子相对于草根出身的同僚,对自己世家的传承很重视 蒋家老爷子是个宝,我是亲妈属性,要给陆桑找坚强后盾~ 至于加速更新,这不是申请榜单鞭策自己了么,可是敲好多字真的好累啊otz 女配姑娘得隔一段时间后才会再出现,艾耽卿筒子提的后续,现实里估计大多数都不了了之,至于这里,咱会努力给个好的结果的 最后,拥抱一直留言的几位筒子=3= 第22章 晚上有上机课的学生们,结束后陆续的走出机房,路过坐在楼梯道中抽烟的陆彬时,大多都不自觉的回头看他两眼。 跟着学生们出来的课程老师也看见了他,皱起了眉头,“同学,你是哪个系的?”看看年龄,“研究生?谁让你在这儿抽烟的?” 陆彬捻灭了烟头,捂着胸口缓缓的站起身,伤筋动骨一百天,虽然已经养了一阵子,但喘气活动的时候,肋骨还是不由自主的犯疼。 “我来找人。”陆彬说着,开始往上爬楼,三楼往下都是教学用教室,四楼才是自由机。 “找人?找谁?你叫什么名字,学号呢?”对于敢在教学楼公然吸烟的学生,哪个老师看到都不会喜欢,抓住了总是要教育一番,得到良好的认错态度才会放过。 知道自己甩不开人,陆彬只好叹了口气,“我不是学生。”他摸了摸口袋,没找到手机,正想着再解释解释,就听见楼口上传来了陆彤还带着哭音的呼叫。 “哥。” 陆彬抬头看她,走过去,“怎么样?出来了么?” 陆彤哭的眼睛都红肿了,“没,找不到。” “我去看看。”他指着身旁一脸疑惑的老师,“跟老师说说,看看机房能不能晚点关门。” “嗯,”陆彤抹抹眼泪,“哥,你脸色看着不好,没事吧?” “没事,搁机房里头闷得,现在喘两口新鲜气儿就行了。” “哦。”看着陆彬往机房里走,陆彤在后面喊,“哥,别忘了穿鞋套。” 陆彬摆摆手,到机房门口就从口袋里头拿了两个从校外小贩手里要来的塑料兜,套在了自己的旅游鞋上。 过了一会儿陆彤回来了,“老师说再给半小时,一会儿要封楼,必须出去。” 陆彬看着软件不断走动的进度条,揉揉她的头,“别担心,文件会恢复的。” 陆彤委屈道:“要是机子早就被格式化了怎么办?机房的电脑定期都会格式化。” 那可就彻底没辙了。 “没事,实在不行咱就上网买个论文。”陆彬找了几个已经复原的文档,打开后却全都是其他人的文件。 “可中期报告我都交上去了。”陆彤的眼泪又开始啪嗒啪嗒的往下掉,“题目不一样怎么办啊,哥,怎么办啊?” “网上什么毕业论文的题目都有,到时候拿回来自己再改改就行了。” “真的?” “真的。” 陆彬看了看靠在自己肩膀上抽噎的陆彤,“你先找台机子开邮箱,中期报告是拿邮箱传给老师的吧?” “嗯,李教授让我提前去跟师兄做项目,就在那边的办公室用教授的电脑发给老师了,以前还有过修改稿,也是用邮箱给老师的。” “去看看发件箱,”陆彬道:“可能还有存档了,别着急,今儿个一晚上了,哥帮你写,明天答辩前咱肯定能写完。” 陆彤总算有了点笑模样,“好。”说着就走到另一边的一台同样在恢复文件的机子,然后看着电脑想起了什么,又转头去叫陆彬。 “哥。” “嗯?” “你手机还在我这儿了。”她的没了电,所以刚才还是用陆彬的手机给同学打电话,才能借到机房卡,多开两台机子,结果陆彬出去抽烟透气,就一直没还。 她掏口袋将手机交给陆彬,“有好几个来电,总不停,我就接了。” 陆彬的手机没来显,所以接过来也没看就放回去,“知道是谁找我?” “好像是蒋总。” 正一手搭键盘的陆彬捻了捻手指头,手心有点冒汗,他淡淡的问,“嗯,说什么了?” “他问你在哪,我就告诉他我放毕业论文的u盘丢了,你在学校机房帮我找论文了。” “嗯。” 陆彤又扭回头去,找自己的邮箱。 “他没跟你说别的?”过了一会儿,又听陆彬突然问。 “啊?”陆彤愣了愣,“没啊。” “嗯,我知道了。”陆彬吊着的心终于稍稍落下了一点,拿起手头边放着的机房卡,“这台没有了,我去看看另一个,你就用过这几个做论文?” “应该,”陆彤低了头,又开始抹眼睛,“我就喜欢坐f区,这儿头安静。” 外面网吧要两块钱一小时,她没有多余的钱,所以每次都尽量来学校机房,用上机卡里的剩余时间做论文。 陆彬又揉了揉她的头。 被扔在路边的两人看着蒋成旭绝尘而去的车影,久久凝住。 “我去,早知道把我自己个的车开回来了。”孟广庭对蒋爷这种要爱情舍友情的行为实在是无话可说了。 蒋成阳倒是没有接话,反而若有所思的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扭头向着絮絮叨叨抱怨不已的孟广庭笑了笑,“走吧,咱打车。” 孟广庭抽抽嘴角,“……哥们,这也太掉价了吧?” 蒋成阳道:“这叫低调,低调好么,奥巴马进超市买东西还得让售货员甩白眼了,你摆什么谱。” “个汉奸,崇洋媚外,这要是抗战年月,第一个叛变就得是你。” “是啊是啊,我还巴不得拿个美国绿卡,享受资本主义的养老待遇了。” “还得执行美国55%的遗产税,扯淡吧,舍得那些钱你还会回国?”孟广庭嗤笑,“蒋家的家业你不想要?骗鬼呢。” 蒋成阳眼睛一沉,脚步只顿了不易察觉的几秒,随即就又百转回肠的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谁让我是没爹妈护着的孩子,想要什么只能自己拼了,亏了二叔不嫌弃我。” 孟广庭自觉说错了话,哈哈干笑了两声,他跟蒋家两兄弟的关系再好,也不能随便拜扯这种有挑拨意向的东西。 于是搂着蒋成阳的肩膀,孟广庭着急的转移话题,“唉唉,快找车找车,咱不是还赶时间了么,你喜欢哪个类型的?最近出了个新外围,身材够好,不少人都说赞了,要不我叫电话把人喊来?” 蒋成阳幽怨,“我没爹妈,你就随便找个破鞋给我。” “哪儿这么多废话!”孟广庭跟他瞪眼,“想要处儿,现在连大学里都稀缺了,我还得去高中给你找么?” “你不总给旭旭带新人么?怎么到我这儿就开始差别待遇了?” “……”爷这次做媒就已经很后悔了好不好!“爱要不要!废话这么多!我自己也不找了,干陪着你还不行!” “臭流氓,又来觊觎我的身体。” “蒋成阳!我真跟你急啊!” 等蒋成旭到了陆彤的大学时,陆家兄妹俩正被赶出了机房大楼。 蒋成旭一个流畅漂移甩尾,“吱”的利落刹车声,车头正好稳稳当当的停在了他们的面前。 陆彬愣了一下,继而想努力做到无视,奈何蒋成旭已经拉下了车窗,仔细打量了下他,然后松了口气,“上车!” 看他没有动弹的意思,蒋成旭又努力平静的重复了一遍,“陆彬,上车!” 陆彬抿着失血的唇,拉着陆彤坐到了后车座,自己转而进了副驾驶。 先前蒋成旭耍狠时给陆彤打电话的情景,在陆彬心里头落下的阴影实在太大,如今他几乎所有的警戒雷达全都开启,绷着神经生怕蒋成旭跟陆彤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蒋成旭看到陆彬安然无恙,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下,随即心里头却忍不住有点凉。 他对陆彬几乎算得上掏心挖肺了,就连在自己家人面前,他都在努力想着怎么让两个人过了明路,得到周围人的认可,然而在他为陆彬提心吊胆的时候,对方却还是连要去哪儿都不提前告知一声,说消失就消失。 陆彬甚至极不情愿自己出现在他认识的人面前,蒋成旭反而成了最见不得人的那一个。 向来站在众人目光中众星捧月,从没这么憋屈过的蒋成旭,自然会格外不舒服。 然而他看着陆彬因为伤痛而有些苍白的脸,还是反复深呼吸了两次压下情绪,继而露出温和的笑容,“怎么样?彤彤,论文找到了么?” 陆彤的情绪不高,一向懂得礼貌的她见到蒋成旭都没打招呼,蔫头蔫脑的低着眼皮,鼻音重重的,“没,老师说要封楼,不让我们在机房呆了,否则丢了东西就算我们头上。” “就那几台破电脑,值个鬼的钱,要偷不去专卖店找高配,来这儿寻摸落伍的机子,傻子呢。”蒋成旭替她出气的学校老师,“完全都是他自己要下班,自私自利的玩意儿。” 听了这话,陆彤委屈的吸吸鼻子,又掉了眼泪。 她的论文早早其实就做完了,但与其他人不同的是,她的终稿是老师直接用电脑看的,基本上全都是老师当天检查当天改。 因为要提前去研究生的大学跟着教授走项目,所以陆彤每次都是找时间回来一趟跟老师讨论,她跟其他的随便找文献攒成文章偷工减料的同学不一样,还是很努力地自己研究,自己找资料,费了好大力气写的毕业论文,因此指导老师也格外喜欢她,总喜欢面对面的,更详细的给她指出错误,梳理思路,教导她写作要点,甚至还提前跟同事放话,要把今年的优秀论文评给她。 其实今天这事发生的也实在太过突然和巧合,明天就是答辩日期,陆彤上午刚从李教授那里回学校,也是为了将论文打印成本交上去,顺便住一晚上,等了明天直接答辩。 然而偏偏就是今天,陆彤放下书包上了趟洗手间的功夫,就丢了存放毕业论文和答辩ppt的u盘,而老师那里似乎也是因为一直从她的u盘上打开文档,而没有备份文件。 陆彬和蒋成旭都比陆彤大了不少,心里头难免会有些阴谋论,只是面对一直不停抹眼睛的陆彤,这话说不说就也没多大的意思。 因此蒋成旭安慰她,“别着急,不是还有一晚上了么?蒋哥找人,蒋哥公司有好多跟你哥一样会用电脑的工程师,你说内容,他们打字,咱们一晚上就能做出来,连幻灯片都做的比别人好看。” 陆彤终于抬起头,看着蒋成旭,“没骗人?” 蒋成旭笑道:“当然不骗你。” 陆彤一下就笑了,这还是她这晚上真正的放下了心,“谢谢蒋……蒋哥!” 虽然他哥向来很靠谱,但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由于小人物的立场,或者习惯了一直身处于无能为力的弱势群体,在陆彤看来,蒋成旭这种大老板,总是有着区别于他们这种小百姓的特质,拥有很大很了不起的本事的。 连她继续上学的问题,在他来说似乎都是一句话就能解决的很简单的事,蒋成旭不知道,从那时刻起,他在陆彤心里,形象一直很高大,觉得他无所不能。 “唉!”蒋成旭高兴的应着,一转头,就发现陆彬正在看着自己,“怎么?” 他摸摸自己的脸,直想是不是刚才搁老爷子那被勒令啃了块西瓜才放人的缘故,自己脸上沾了西瓜子没擦干净了。 陆彬转回头去,“没事。” “蒋哥”“蒋哥”的,听着真刺耳,蒋成旭还以为谁都愿意跟他有亲近关系了。 “不用你帮忙,我们自己也能弄好,陆彤,自己的事,别总麻烦别人,蒋总公司的人又不是家佣,哪儿能说来就来。” 陆彤张了张嘴,不敢反驳陆彬,只犹豫的用乞求的眼神看着蒋成旭。 蒋成旭皱起了眉,“说什么呢,彤彤的事我怎么能不管,你们俩人能够干什么的?跟我去公司,我找人,还有嫌加班费多不赚的?” 陆彬身上的伤还没好全,就想搞通宵? 开玩笑,是要心疼死他么? “放心彤彤,实在不行,我给你们老师打电话,让他们安排你延迟答辩也可以。” 陆彤听后,眼睛亮盈盈的,“真哒!” “真的!” “真哒真哒!” “真真的!” 陆彤声音欢快极了,“哥!哥!蒋哥说要让我延迟答辩,这回没问题了,绝对没问题的!我一定会比她们做的都好!拿优秀论文回来给你和爸妈!我一定能拿到手的!” 陆彬听后,不禁竟微微一怔。 他此刻知道了,陆彤并不是不知道自己是被人陷害了,也不是不知道有人故意针对自己,只是因为事情已经发生,太过无奈,无法反抗,所以只能委屈的自己吞下苦果。 她认了命,但心里头却憋着口气,她想要扬眉吐气,她想要征得属于自己的荣耀,想要自己的努力换来公平的成果,也一直期待着能有一个人的出现,来为她出头,为她撑腰。 而他自己,是永远没有那个本事,为自己的妹妹争上一口气的。 蒋成旭抓了怔忪中的陆彬的手,轻轻的握了握,下一秒就被甩开了也不介意,“彤彤是最优秀的了,她一定能给我们拿个优秀回来,让我们骄傲的,对不对?” “对的对的,”陆彤小鸡啄米般的点头,“我拿到手了,一定也给蒋哥看!” “那我可等着了啊,可别让我准备奖品的钱又倒回存折里了。” 陆彤哈哈大笑了起来。 陆彬嗤了一声,转过脸去,“哄女人倒是一套一套的。” 蒋成旭听了陆彬这话,心里头突然就热乎了起来,虽然知道陆彬是真的在讽刺他,并没有任何吃醋的意思,但他却只要稍微想象下陆彬在其他情景下说出这话,就觉得自己会美得飘飘然了。 果然大晚上开了远路过来不是没有收获的,蒋成旭为他英明的决定暗自得意不已。 “好啦,问题解决了,咱们去宵夜!”蒋成旭笑着道。 听了这话,彻底撇开担忧,饿了一晚上的陆彤肚子不期然的就咕咕的叫了起来。 蒋成旭忍不住的笑,尴尬的陆彤直不好意思,转头双手从后环上陆彬的脖子,一下一下的晃荡着撒娇,“哥~哥~” 估计是被碰到了伤处,总不自觉的就将目光落在陆彬身上的蒋成旭,一见他的唇发白的绷紧了,赶忙伸手拉开陆彤,“行啦彤彤,你要吃什么,告诉蒋哥,蒋哥今天请客。” “可以么?”陆彤看看陆彬,“哥?” 疼爱的妹妹精神被折磨了一整天,现在眼睛都还肿着,陆彬也舍不得她饿肚子,更何况他知道,就算自己多不愿意,今天也别想再甩开蒋成旭,只好勉强自己忍了,“嗯,想吃什么?” 陆彤想起蒋成旭上次跟他们去吃饭时的不适应,琢磨了下道:“我,我想吃牛排。” 她觉得蒋成旭应该不排斥这个,而且总听同寝的室友念叨跟男朋友约会时的西餐,她也是有些羡慕的。 “那好,就吃牛排。” 从出院后蒋成旭就在想怎么带着陆彬出门,给他弄点好吃的,别再自己做饭累着,奈何陆彬对两个大男人出去吃饭,尤其吃饭时对面坐的还是蒋成旭抵触的很——讲究品位的蒋爷去的地方当然十分上档次,弄得跟约会一样,实在让人膈应。 不想这次因祸得福,竟因为陆彤,蒋成旭如此简单的就得了同意的特令。 想想蒋母给他翻腾出来的血燕,现在还全都被他借口回去自己弄,捎在了后备箱准备给陆彬炖,蒋成旭的心里就暖融融的。 “都坐稳了啊!”蒋成旭道。 “稳啦!”陆彤大声应道。 蒋成旭笑笑,大把交叉打把,车头瞬间调转了方向,一脚油门就彪了出去。 陆彬回头戳了下妹妹的额头,陆彤抿着嘴乐,从后面拉过陆彬的手,就掰着他的指头玩。 然后她又看了看脸上还噙着笑,温柔俊美的蒋成旭,耳朵忍不住悄悄的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有没有被上章结尾骗到的筒子?举个手哟~ 话说身为亲妈的我,怎么可能连着两次让陆桑倒霉,要来,也要在高.潮前来个好好的铺垫不是~ 另,蒋家大哥的属性是好基友,他性向正常,大家不要误会,咳咳 === 看到了好多新筒子到来,还有以前的老朋友(从植物那文转过来,看到这文出现的简宝后续希望能得到惊喜),都给咱留言了啊,加上以前就一直支持这文的几位筒子,么么哒么么哒 太忙实在没法一一回复,这里集体给个拥抱 ======= 最后,注解时间: 才多【暂】不见,旭旭就跟变了个人似得——→多长时间 我让王嫂【照】出来去给旭旭弄些——→错别字otz(这就去改) 他这么【招】要干什么?——→语气词,无实际意义 “我是你家【力巴】么?”——→苦力,穷劳力 我还想在我爸的【埽树疙瘩】下留出条命了——→埽除柄 如今竟然还知道了【四六好歹】——→不分四六就是不分好歹,于是,这词就是“好歹”的叠词-_-||| 还有么?我再来解答 第23章 一群女生谈论着彼此能够意会的用“嘿嘿嘿”来代言的话题,结束午饭前往宿舍。 论文答辩和毕业典礼结束,结业手续也都已经办好,对于她们来说,要做的只是收拾好行李,离开这个记录了四年美好人生的重要地方,然后带着在校园中的保护中仍旧未被磨灭掉的朝气,投入社会的物欲洪流之中。 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一边听着朋友的话题,一边笑着转头,随即,就讶异的看到了停在女生宿舍大门旁的跑车。 “好帅的车!” 即使不同于热衷于竞技的男人们对车型与配置的熟稔,叫不出车名,但作为女人的细腻感官和审美品味,也会让人第一时间对一件优质事物发出最适合它的赞叹。 “是来接我的!”陆彤昂首一抬下巴,在众人根本反应不及的诧异目光中,迈着高傲的步伐走向从跑车中下来的高富帅,不满的抱怨,“来的好慢!我以为你上午就会到。” 蒋成旭咳了咳,“公司要准备着上市,正忙的时候,我得安排好了人手才能……” “借口!”陆彤一挥手打断他,“都是借口!工作再忙能有我重要!” 蒋成旭露出温柔至极的笑容,“当然,你是最重要的了,所以我有带了礼物来赔罪。” 说着,他就弯腰一按车里的键,跑车的后备箱伴随着轻“嘭”声,弹起打开。 瞬间,花香四溢。 蒋成旭捧着包装精美百朵玫瑰,走到陆彤面前,优雅的微笑中全都盈满了宠溺与疼爱,“可以原谅我么?我的公主?” 惊叹四座。 陆彤斜睨了他一眼,接过花束,鼻间轻嗅,一波三荡的娇嗔,“讨厌~~~” 蒋成旭的手指轻颤了颤,废了很大的毅力,才没去揉搓胳膊上立起来的汗毛。 “陆彤?他是谁?你男朋友?”一个女生突然向陆彤发问,笑着道:“不介绍介绍?” “啊嗯?”陆彤抬手扫了扫耳边的秀发,“风太大,你说什么?” 蒋成旭一把揽上陆彤,微笑,“彤彤,先不讲太多废话了,你不是还有行李么?咱们赶时间,去搬下来?” 那个女生的脸上突然涨的通红。 陆彤连个眼角都懒得给她,一把揽上了蒋成旭的胳膊,依偎着笑道,“成旭,我带你去看看我的宿舍。” 蒋成旭含笑点头。 在转身离开了一段距离后,陆彤不着痕迹的轻踢了踢蒋成旭的高级全手工皮鞋,悄悄话:“你的角色是对爱人柔情蜜意,对路人冷蔑狂狷,嘴再咧就显得假了。” 蒋成旭:“……” 爬了楼后,面对着平民的宿舍的凌乱程度,有着严重洁癖的蒋爷又一次刷新了自身人生观。 “成旭,”陆彤扯着行李收拾,“来帮忙啊。” 提前安排的剧本里头可没有预算到场景描述对蒋爷的重要性,蒋成旭沉默了片刻,只好凭着从小锻炼的装腔作势自我发挥演技。 他扭头,随便抓了个帮女朋友抬行李的男生,含笑雍容,“小崽子,想不想挣外快?” “……” “走吧,彤彤,晚上吃不吃泰式料理?” “讨厌,那太辣啦,我减肥,要清淡的,生鱼片就行。” 狼狈为奸的二人组甩下被八卦折磨的欲生欲死的人民群众,身姿潇洒的绝驰而去。 仔细观察后视镜,直到里面的人全部消失在周围的景色中,陆彤才开始握着拳头颤抖了肩膀,闭上眼睛慢慢蜷缩,然后突然高叫的尖笑的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实在太他妈爽啦!爽啦!爽啦!爽啦!爽啦……” “看见她那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了没!看见那跟塞了个粪球的脸色没!看见没看见没!个臭娘们!跟我斗!老娘把你灭成渣渣!渣渣!渣渣!渣渣!……” 这种跟打了兴奋剂一样的情绪喷发,激动得陆彤耳朵红通通的,两只眼睛都冒着邪光。 她突然抽搐的神经质行为,弄得蒋成旭踩着油门的脚都差点滑开。 蒋成旭好容易等她无限制的嚎叫循环露出停歇迹象,马上开口尝试性的跟陆彤建议,“淑女是不应该骂街的。” “妈蛋!那是只能被欺负的软货!“陆彤抬腿一脚踹在驾驶座前的挡板上,做豪迈状,“老娘像是那种人?” 亏了她穿的是条裤子,这才没有走光的危险。 蒋成旭抽了抽眼角,扭回头去,眼睛不小心看到了这种极不符合自身审美的动作,他需要不断催眠的自己,努力delete掉这段记忆。 究竟是这世界变化太快,还是世界上的女人进化太快? 果然三年一代沟,更何况他们隔了将近两条。 要不就是社会主义的百姓们已经彻底扛起了无产阶级的革命大旗? 绝对睚眦必报的彪悍妹子,以陆彬那种时刻体现出来的保护欲过盛的态势,蒋成旭有点怀疑,他是不是并没有能发现她妹妹隐埋在灵魂深处的另一“人格”。 不,怎么说也是一起长大的,或许对方是早就知道陆彤性格的,可还是要去全方位保护……这就太没节操了! “那也……尽量少说两句。”得不到同意回答的蒋成旭实在有点强迫症——幸好陆彬是个闷性子,逼得再急了,能从嘴里蹦出来的,也只有反复的“艹你大爷”和“滚”——至于心里头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反正蒋爷也听不见。 蒋成旭觉得自己更加喜欢陆彬了。 陆彤吐吐舌头,收回腿,用蒋成旭车里放着的抽纸擦了擦印着鞋印的挡板,然后乖乖坐好,恢复到了一个拥有着娇小玲珑身材的人应有的清爽,笑容甜美,只是白皙脸蛋上兴奋的红晕还没有消退,“失态,失态,就这一回,蒋哥,下次绝不在你面前再吼啦。” 蒋成旭松口气,“这就好。”否则要他忍受一个这样的小姨子,那可真是个不小的挑战。 他还不知道,再用不了多久的日子,陆彤就一掀桌子推翻了自己对他信誓旦旦的保证,而蒋成旭几乎是在他接下来的整个人生里,都将于小姨子的挑战中不断成长。 “蒋哥,今天的事,不许告诉我哥啊。”要是陆彬知道了她抓了蒋成旭狐假虎威,陆彤一个激灵,他哥的冷暴力是最恐怖的。 “一定,一定。”打死蒋成旭,他也不敢让陆彬知道,自己私底下跟他妹妹悄悄见面。 但就如同事情都有正反面一样,在陆彤的攻击力还没有对准蒋爷开放的时候,她的存在,无疑也挽救了蒋成旭已经掉到了深渊里头的情商。 “我跟你说啊,我哥这人怪癖的很,社会上别人觉得正常的他都看不顺眼,整天讽刺这个冷嘲那个,但你说他愤青吧,他却好像比谁都没底线,干的事一件比一件绝。” “就拿修日语双学位来说,连我爸都骂他忘了国耻,可你猜他怎么堵回去的?竟然是师夷长技以制夷!哈哈哈哈!你不知道,当时有多搞笑,我老爸哪里听得懂这个,茫然了半天,都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动手打了。” 蒋成旭也忍俊不禁,“但你哥确实比别人都努力。”以前在公司外借的时候,他都看到过,陆彬趁午休的时候还在看编程书,研究新程序,所以他做的任务做的也格外新颖,错误率极低。 “所以说了,何必难为自己呢,有时我都觉得他活得太累,非要给宸宁姐挣套房回来才同意跟她结婚,不就是被未来丈母娘鄙视了么,这自尊心也太强了。” 陆彤的声音低了下来。 “我哥他吃过的苦太多,他已经尽了自己的全部力气去给宸宁姐创造幸福,却都被我们这一家子的人给拖累了。” “我上学的费用,爸妈看病的开销,还有家里的锅碗瓢盆,他总是在省着过,总是在存钱,可总也剩不下,买房子的首付就跟个梦一样,一直没法实现。” “但我哥他是个负责任的好男人,他会对自己爱的女人好,会把自己能拿出来的最好的东西都给她,他是宁愿自己挨饿也会让老婆孩子吃上饱饭的好男人。” “他不应该被那样讽刺,像个小丑一样任由数落的抬不起头,就算是宸宁姐的妈妈也不行。” 陆彤的话就像刀子一样,戳在蒋成旭身上刀刀见血,蒋成旭只能干咳,“他会有房子的,会过上好日子的,我跟你保证。” 陆彤看了他一眼,“你说有什么用?就因为他认识你这大款朋友?” “不,”蒋成旭含笑道:“因为我会给他实现这一切力量。” 陆彤眼睛一亮,“我就说以前怎么没听哥提起过你,原来你是他的新老板,你是不是也看出了他能力很不错,要给他加薪金?” “……”对陆彤的单纯,他究竟是该哭还是该笑? “哎呀,别看这个,”陆彤拉着他离开柜台,“导师给的项目我就分到一千,找国产的,国产的功能还全。” 蒋成旭皱了皱眉,“国产的信号不好,还有辐射,挑个好点的。” 陆彤翻了个白眼,“你当我哥傻?不知道好牌子的触屏都多少钱?” 蒋成旭道:“我给你添钱,就说是你导师多给你的。” 陆彤奉送了第二个白眼,“得了吧哥哥,这是我挑生日礼物,不许你跟我抢!你要是也想送,就直接把礼物给我哥去。” “……”他要是能把给礼物的意思,不会让陆彬误会成对他这几天乖顺的奖赏,那还至于非得赖着陆彤来买东西么? ——已经阵亡在抽屉里等着落灰的领带早就证明了,陆彬从那东西上面只能联想到被它绑在床上的经历,连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愿意施舍。 就这点疑惑,还是孟广庭给蒋成旭解析出来的,而且对于蒋成旭来说,知道了这些后除了失落难过,也不乏有一丝的遗憾。 蒋爷其实还挺喜欢把西装革履的陆桑扒干净的,尤其是他们第一次的时候,正是在公司的酒会后,陆彬难得的身着正装出席。 凌乱的套着衬衫领带,乌黑的西服,一双赤条白皙的长腿因为**的折磨而不断的攀紧自己,那样的意乱情迷的陆彬对蒋成旭来说,有着一种足够惊心动魄的美。 也许这也可以稍稍解释,为什么仅仅只是经历了第一次后,蒋成旭就对陆彬再也无法放手。 “唉,蒋哥,你说我挑个什么配饰比较好?男人的手机带复杂的配饰不好看吧?但没有的话就太单调了啊。” 蒋成旭揉着眉心,正为自己的礼物而发愁,听到研究手机的陆彤提问后,突然灵光一闪。 陆彤挑眉,“……你消失这么久,就是去买了这个啊?” “怎样?”蒋成旭问。 “唔,”陆彤拿着栓了个圆环的手机挂饰左看右看,摸摸下巴,“这个圈会不会小了点?”她试了试自己的拇指,“是女士的吧,搁男人那也就其他手指还勉强,跟个戒指似得,太紧,不好带的样子,而且还挺亮的……” 蒋成旭不动声色,“可这是全银的,不掉漆,经使儿。” 陆彤看了看他,“你不觉得你这么有钱,就送个银拇指扣挺小气的么?” 蒋成旭继续掰,“那就别说跟你哥是我买的,我回来另送他其他的东西。” “哦,那我把钱给你。”陆彤开始掏钱包。 “……一百就行,银不纯。”对于蒋爷的面不改色,特意融了块铂金条做金属链,加工pt990戒指的手工师傅一定会哭的。 “对了,彤彤,还有给你的东西。”蒋爷掏掏口袋,又拿出一个长方形的盒子。 陆彤打开后,惊讶的看着手里的项链与做工精美的挂坠,忍不住感叹,“好漂亮!” 她看看蒋成旭,“蒋哥,你是不是经常送女人东西呀,眼光不错嘛。” 蒋成旭笑了笑,“你喜欢就好。” 他想要了解陆彬,想要跟他靠得更近,然而他虽然能够通过私家侦探查到陆彬的经历,但却只有陆彬最亲近的人,才能告诉蒋成旭,他最迫切要知道的,关于陆彬的一切。 这种小东西,也算是对陆彤的谢礼了。 陆彤摩挲的欣赏了下,就将它推回给蒋成旭,“不过很贵,我不要。” 蒋成旭叹息,“就知道你们兄妹都一样,但这个你可得收下,就当是做大哥的给的见面礼,你也知道我有钱,这根本不算什么,我送这么便宜的东西已经拿出不手,再退回来就也太不给我面子了。” 他看陆彤皱眉,就笑着揉揉她的头,“实在不行,就等你出息挣钱了,再送给我个价值昂贵的名表怎么样?” 陆彤抿抿唇,突然抱住蒋成旭,“蒋哥,你对我这么好,给我解决麻烦,还帮我出头,我控制不住爱上你了。” 蒋成旭:“……!!!” “哈哈哈哈哈……”陆彤抬头觑了他一眼,就笑得直不起腰,“哎呦,瞧那表情,哎呦,肚子痛,肚子痛!” “……臭丫头!”蒋爷恼羞成怒——刚才他的心脏差点吓得停摆了。 “输的精光……输的精光……输的精光……(诺基亚经典铃音音译= =)” 正在睡下午觉的陆彬伸着胳膊摸索了下,才拿到手机,“喂?” 【哥。】 陆彬精神了下,“嗯?怎么?宿舍收拾好了?要我去?” 【不是,我找人拼的车,东西已经运到了新学校,你不用来啦。】 “哦,”陆彬揉揉睡得昏胀的额头,翻了个身,“还有事?” 【……哥,我很伤心,你要安慰我。】 “?” 【以前被太多的软蛋折磨,这回我好不容易遇到了理想中的梦中情人,但他好像早就有了自己的梦中情人,人生实在太杯具了,我需要你给我提供点能够支撑着我继续在软蛋中坚.挺的杯垫。】 “……” 作者有话要说:我曾保证过女配有爱就决不食言,当然,过程可能会出现点曲折或结局反转,这个大家必须要给予耐心,咳咳,所以对于陆妹妹的问题,大家不必太过担心 有yjy筒子问蒋爷有没有幕后黑手,我只能说,他的情商不够他使这招儿的,否则也不会像寂寞筒子说的,手段不好看了otz 然后,例行湿吻所有留言的筒子~ 第24章 陆彬刚刚从厨房弄了杯热水,就听见了旁边玄关的门锁动静。 目不斜视的走回客厅,重新拿起外卖炒饭,陆彬喝着水的功夫,蒋成旭已经放下钥匙换了鞋,去了卫生间洗脸。 随便换了电视的两个台,满屏幕的羊和狼简直让人审美疲劳,而中央唯一能看的体育频道却一直跟进奥运会最后筹备进度和公民精神文明宣传,无处不显得祖国各地欣欣向荣,就好像刚刚只过去了一个多月的那场地震根本没有发生一样。 当时发生灾难的时候,蒋成旭和陆彬才正巧在前三天从受灾地转移回北方,听见新闻后让刚办完住院手续没几天的两人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而陆彬出院后,电视台里也只剩下了对各地的捐助和人民官兵齐心抗灾,国家调度高效强大,领导人英明决定等等的歌功颂德,那些质量不合格房屋倒塌的相关责任人,地震预警系统的缺陷,当地政府的不作为等问题,就跟被施展了隐形咒的浮云一样,不知不觉的消失在了不知名的旮旯里头。 接着向下收索,液晶电视的音响里就传出了《走进科学》的经典开场白——月黑风高之夜,无辜男女相继被害,举棋不定之间,嫌疑之犯引火烧身,一个真假难辩的谎言,一宗曲折离奇的迷案!敬请收看走进科学系列节目有案可查之夜半惊魂1…… 陆彬的手指在遥控器上停留了两微秒,果断换台。 蒋成旭这时走了过来,脸色阴沉的坐在了陆彬的身边。 陆彬扫了他一眼,拿了水润喉。 “就吃这个?不是让你自己买些好的了么!你脑子呢?”沉默了一会儿,蒋成旭才拧着眉发问。 口气挺冲,陆彬知道这是对方要开始炮轰自己的前兆。 虽然他一点也不明白自己又哪里招惹到他了。 蒋成旭的脾气其实挺好判断,给你好脸时你骂他两句他也当你是在撒娇,不爽的情况下你再跟他拱火就会直接跟你轮巴掌都不带商量的。 了不起就是一顿打,再闹了大也不过是上床受些罪,陆彬虽然已经皮实了,但还不傻,他总不能看见枪口正对着自己还去舍身就义。 唯一的办法也只有等蒋成旭自己把火泄干净了,再去跟他说话。 所以陆彬无视了蒋成旭的情绪,收拾了碗筷去厨房清洗。 “聋了!我说句话就都被你当耳旁风过去了?” 蒋成旭喊。 陆彬没回应。 “你有一次耐心听过我的么!我在这儿都透明了,嘴里蹦什么搁你眼里都是放屁,主意多正!你真能耐啊!” 蒋成旭越骂声音越大,怒气值显然正在开始飙升。 “陆彬!你他妈耳朵喂狗了!” 拳拳都打在了棉花里头,蒋成旭焦躁的站起身,狠狠的踹了两脚客厅的茶几,几腿磨得木地板都嗞嗞的响。 他回头看见陆彬淡然的出了厨房,咬合肌的线条都绷紧了,手指死握着拳头,可还看得出是在努力克制。 等了片刻的时间,坐沙发上啃完了半拉苹果,伴随着电视中传来灰太狼“我还会回来的~”叫喊声,见蒋成旭有些缓下来了,陆彬问,“你饿不饿?我去做点吃的?” 仍旧站在一旁骂累了正喘气的蒋成旭,死死的抿了抿唇,才点了下头。 愿意吃饭就行,愿意吃饭就代表着这事儿有和解的希望,否则饿着肚子的蒋成旭难对付等级要上升好几个梯度。 陆彬放下苹果,又进了厨房,打开冰箱拿了早已经收拾好的豆角,和猪肉,开了煤气炉。 过了一会儿,蒋成旭也进来了,闷闷道:“我想喝鸡蛋汤。” 陆彬“嗯”了一声,开了冰箱去拿鸡蛋。 其实经过了一场同生共死的经历,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相处多少都有了些改变,不再像以前那么僵硬。 等着蒋成旭将鸡蛋汤喝完,陆彬收拾了下,就去洗澡。 稍微擦了擦头发,再回卧室后,却看见蒋成旭趴在床上,衣服都没有换。 陆彬坐在他身边,解开浴袍躺下,只等了一会儿,蒋成旭就转过身来,抱上了他,很轻柔的亲着他的皮肤。 “你想玩些花样么?” 蒋成旭停住了手上的动作,有些怔愣的抬头看向陆彬。 陆彬犹豫了下,道:“不用顾忌我的骨头,都已经好了,你想玩的话就可以玩。” 蒋成旭还是看着他。 陆彬顿了顿,又低声道:“我……你能不能多给我些钱,明天我有用。” 蒋成旭闻言,几乎有点不敢置信的瞪向陆彬。 等理解掉陆彬话里的意思,他牙齿都开始打起了颤,“陆彬,你就这么狠,你就能这么狠。” “我做什么,在你来说就都不重要么?” 这话的涉及面就太深了,陆彬不想跟他讨论这个。 然而蒋成旭面对他的沉默,竟有点神经质的笑了笑,“我头一回把心放一人身上,全心全意的想着你,你就这么对我,你就这么对我……” 他心心念念的要给这人买礼物,要办个温馨快乐的聚会给陆彬庆祝生日,甚至自己都在努力的不断地给自己做思想工作,说服自己忍受简明希,再把对方请到家里来让陆彬高兴,可要不是陆彤今天不经意的提起,蒋成旭竟然还完全不知道,陆彬早就买好了明天的火车票,打算跟陆彤一起回家看父母。 蒋成旭回来的一路都在窝着火怀疑,陆彬这是不是打算到了外地,才打个电话告诉自己。 不,更可能的是如果他不打过去问,陆彬就根本没任何意思去通知他一声。 而这混蛋现在还在跟他说什么? 竟然还想着在自己这里卖钱。 都过了这么久,他们一起生活,一起吃饭,一起入睡,蒋成旭所有幻想的生活似乎都已经实现,然而在陆彬眼里,他们竟然还是这种买卖关系! 陆彬看着蒋成旭愤怒的喘气频率越来越快,微微皱了眉,“你不来了?” 这就麻烦了,他现在没工作,辞职时给的公积金几个月前就已经汇回了家里,本来还想着今天蒋成旭回来陪他一晚,他再凑凑省下的饭钱,就能有一笔不小的资金下来,正好能给爸妈买些好的衣服,把家里的家具换套新的,再买台新电视和洗衣机…… “500啊,还是500?”蒋成旭讽刺的讥笑,把稍微走神的陆彬唤了回来,“你还是上一晚上床就赚500?那今天你想要多少?物价涨了,你也要给自己提点价了?” 陆彬说不出话,其实这种等价交换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他想要让自己心里头舒坦一点,给自己一个将来能从这种见不得人的日子里挣脱出来的借口。 他陪蒋成旭,挣得的钱确实要比工资要高不少,而且每天也不用太累,从南边回来后,蒋成旭也不再对他动粗,温柔又顺应,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在讨好自己。 陆彬虽然感觉怪异,但却不是木头。 他也知道,蒋成旭应该不会再见他吃苦,也不会再故意给自己找难看,如果继续下去,不用忍受几年的功夫,他就能让自己的家奔上小康,这在陆彬来说确实是获得了以前想都没想过的好处了。 也许是人太过清闲,或者是空旷的房子无论如何看都太陌生,陆彬半夜总睡不着觉,脑子里乱哄哄的会想很多,而且他突然发现,不知不觉的,他都已经跟着蒋成旭过了快半年。 陆彬已经有些醒悟,跟一个男人过日子,自己也不是不能忍下来的。 蒋成旭希望他认命,不要总想着跑,他就真的已经开始认命的不去抱怨了。 既然已经出来卖了,就不要再去装那个相,蒋成旭以前嘴边总拿这话扔给陆彬,陆彬也知道这个道理,并且一直在勉强自己接受现实。 就像简明希说过的,趁着自己还被人稀罕的时候就多捞些好处,否则只自己一味的不痛快,结局也不过是所有的苦果都自己吃,别人该怎么样活,半点也不会因为你不断的找茬和挣扎而耽误。 只是,总不能连人活着的希望都抹杀掉。 “帮陆彤的事呢?”蒋成旭怒声喝问,“你是不是也要跟我算清楚了再明码标价?” 陆彬仍旧没有说话。 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他确实欠了蒋成旭的人情,可他还不了,他是个正常的男人,他想要过上正常的生活,他到现在还憎恨着对方毁了他的人生,憎恨着因为恐惧和软弱就妥协了的自己。 然而他已经不再有能力去想着如何才能尽快把这一切彻底结束掉,他知道除了接受,他根本无法摆脱眼前被施与的一切。 整日里面对着毁了自己对生活的期待和梦想的人,让自己成为一个阴沟里无法见光的存在,他能够做到让自己沉默,已经付出了很大的力量。 他只是希望自己还能保留一点自我,一种自己还能拥有选择权的证明。 所以他给不出蒋成旭想要从他这里得到的东西,就如同蒋成旭不愿意将他想要的还给他一样。 陆彬虽然没说话,但估计表情什么的大概透露出了些想法,蒋成旭明显在他的这种沉默中怒气值越来越高了。 “麻痹的,你麻痹的,你今天可算都把心里头的实话说出来了……” “……”讲点理行么,他说过什么了? 蒋成旭一翻身就爬了起来,携带着怒火甩上了卧室的大门,在客厅里简直跟困兽似得来回走动,看见什么都有火,遇了挡路的就上脚踹,不到一会儿工夫,他的周围就跟台风过境一样东倒西歪,没一样东西还在原来的位置。 陆彬安静的看着蒋成旭毁坏公物,等了一会儿发现对方似乎一时半刻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就开口问,“你真不睡我了?” 伤脑筋,虽然他要的钱不多,但没有的话一些在预算里的东西就买不成了。 蒋成旭闻言险些气了个仰倒,几近是凶恶地瞪着陆彬。 面对蒋成旭杀人如麻的眼神,有火上浇油嫌疑的陆彬只好闭上嘴回了卧室。 再在外面待下去,俩人就又得干架了,陆彬自认自己属于弱势群体,再看不清形势的在蒋成旭眼前乱晃,最后倒霉是只能是自找的。 陆彬刚关上卧室的门,片刻的功夫,就听见外面的电视,嘭的一下被蒋成旭砸烂在地上。 陆彬倒是不怎么心疼,因为那不是花他的钱买的。 只是比较叹息,明天得早起一会儿做个大扫除,才能回家。 半夜的时候,陆彬翻了个身,突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他虚着眼睛起来看了看,发现不是因为近视的原因,而是他的身边真的没有人。 起身打开卧室的门,蒋成旭闹腾到什么时候结束的陆彬根本没有发现,这时候出来了才知道,对方一直躺在一片狼藉之中。 破裂的玻璃茶几,歪倒的花盆洒落了一地的土,被砸的粉碎的电器,歪斜着翻倒的沙发,而蒋成旭就蜷缩的侧着身子躺在木地板上,而浸了水的玻璃杯渣就在他头顶不到十公分的地方,弄的几缕散下的头发都湿了。 陆彬出来,蒋成旭没起身,也没动弹,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对方走进了卫生间,方便了后若无其事的走回了卧室。 又过了一会儿,陆彬才重新出来,手里拿着毛毯。 他走过去,只轻轻一抖,就将毛毯披在了蒋成旭身上。 只听蒋成旭突然轻轻的开口。 “你拿被子出来而不叫我回去,是因为根本就不喜欢跟我躺在一张床上。” 陆彬没说话,站直身就打算走,却不想蒋成旭突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腕。 “而且就算你现在照顾我,也不过是怕我生病后,给你带来更多的麻烦,对吧。” 陆彬沉默的看着他。 手腕上的力道越来越重,但与之相反的,蒋成旭的表情却显得很平静。 “陆彬,你不可能爱上我,是不是?” 只剩下月光照进来的屋子里,压抑的沉寂。 蒋成旭敛下眼皮,松开陆彬已经被他勒出印子的手腕,自己撑着胳膊缓缓爬起身,并且拿起一直被他护在怀里的钥匙串。 陆彬看了一眼,只觉得那串钥匙中间似乎有个东西反光的厉害。 然而下一刻,蒋成旭就面无表情的把它收起来放回了口袋,一把抓住了陆彬的肩膀,勒着他狠狠的吻了上去。 这一下把毫无防备的陆桑憋了个够呛,差点使出吃奶的力气,才能把蒋成旭推开。 蒋爷撞到了墙闷哼出声,垂下的额发挡住了眼睛看不出神色。 陆彬刚呼吸顺了,就见蒋成旭动了动,站直身体,目光低垂的安静的绕过了他。 一愣神的功夫,大门被人反手关上,磕嗒的轻微声响后,狼藉的客厅中就只剩下了陆彬。 陆彬并不知道,蒋成旭怕他发现手机扣的不对劲不肯用,就将买来的对戒的另一只,压好了防磨污的塑料膜,与自家四合院的钥匙,小心的套在了一起。 而等第二天醒来以后,在空荡荡的毫无人气的房间里,摆在陆彬面前的,就只有放在床头柜上的十万块钱。 颜色鲜红的刺眼。 作者有话要说:1找不到当时走进科学的预告语了,于是就来了个最有气氛的→ → ====== 话说感觉自己实力有点下降了啊,虐的不太过瘾的感觉…… 乃们有啥好法子儿欢迎提供呦,我会努力写的让大家暗爽不已,嘿嘿嘿嘿 ==== 解答“123”筒子的问题,我有去问了搞软件的朋友,他说在08年左右软件行业走下坡了,钱有些难挣,北上广一类地区情况好些,但他刚毕业时给的最多也只是7000(含税),这两年其他城市中有经验的四五千就很不错了,而且刚毕业的“年薪十万”这个价码(那几年的时候),一直听说过,但从未真见过,所以乃的朋友真心厉害 陆彬的问题,这里设定的是他的钱应该算是同龄人工资水平的中上等,但由于家里父母花销问题和陆彤的上学加吃喝,所以并不富裕 当然,虽然困难,但首付的钱并不是完全挣不到,从本文开始他情人节时还跟赵姑娘联系就知道,他对未来的规划跟赵姑娘想的还一样,不过他俩也必然得过苦日子就是了 只是吧,在陆桑把钱存够之前,他就悲催的遇到了蒋爷…… ========== 另,欢迎新筒子到来,还有很多眼熟的id,美很美很 感谢所有留言的筒子,mua~ 第25章 “彬彬和彤彤回来啦。”报刊亭的严大爷,看见兄妹俩大包小包的从马路口的公交车上下来,就从小窗口中探出头,笑呵呵的打招呼。 陆彬带着笑点点头,陆彤揪着一胳膊上的书包带,挥了另一只手,“严伯,中午还没吃呐?” “没呐,彪子一会儿送来。” “呦,这倒可惜了,我们还想请您下馆子搓一顿呢。” 大爷笑着斥了一声,“就你那抠门劲儿,忽悠谁呢,丫头。” 这片住户几乎都是以前同几个厂中筒子楼中的工人,厂子原型是乡镇企业,往上数三代,这里的人也几乎都可以说是另一种形式村落中的村民,随着改革开放,许多住在城里的农民签了字,都转了工业户口,舍弃土地,一心弄个好出身,让后代都过上好日子。 谁想上面的人争来斗去,净穷折腾底下的了,没出几年撞上了国企改革,再加上经济大变动,厂子突然倒闭,许多有本事的老技艺师傅也没能幸免。 祖上传下的土地没了,又失去了收入来源,一家子的嘴都等着吃饭,所以还有把子力气的男人们,大多都得另谋出路,只是情景并不太好。 陆爸的晚发性矽肺病也是那年月工作的时候落下的。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这里至少还有个能够遮风避雨的房子。 街坊邻居的,谁的日子过的都不太富裕,因而能有帮衬的地方就互相搭把手,共过患难的人尤其亲近,所以彼此也没有如今城市中越来越淡漠的人际关系,见面打个招呼,聊聊长短都是经常的。 谁家孩子有个什么新鲜事,大部分人都门清,陆家兄妹俩的出息也就在十里八方的范围内尤其出名,毕竟能够去大城市读书工作,在他们看来都是人上人,今后陆家老两口就等着儿女的福气了。 当然,他们早些年就经常能成为大人教育孩子的榜样,小孩子不懂事,总被拿来对比也必定会有不少人对“三好学生”排挤,陆彬就不幸的赶上了好时候,再加上他又不太合群,于是被追着屁股后面扔话的时候格外多。 至于陆彤,当她长起来时,陆彬早就成了个混不吝,哪怕看着弱不禁风,舞起火筷子的不要命劲儿,也让一群小嘎嘣菜看着发虚——如果蒋成旭有幸目睹过那个时候正处于青春期狂躁症中的陆彬,至少他俩相识初许多毫无顾忌的欺压,肯定就得反复掂量掂量了。 “谁说我忽悠人了,”陆彤掏扒掏扒背包的口袋,摸出豌豆黄——这还是陆彬看陆彤馋的厉害,上火车前给她买的,“牙还在?要不您老吃这个?看我多尊老。” “我还跟你抢零嘴了?”看陆彤大有要跟他磨的架势,严大爷摆着手开始赶人,“坐火车不累?快走吧,你爸妈得等急了。” “您拿着吧,就当尝个鲜,也不值几个钱。”陆彬发话,拽着故意表现出一脸肉痛的陆彤,“我们先回了。” “严伯,软和的,没牙也能吃!”陆彤抻着脖子喊。 “小丫头片子!”严大爷笑骂,嘴里果然有好几个地方豁了口。 严大爷的报刊亭离家还有一段不短的路,陆彤走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开始腻歪,“哥~” “嗯?”陆彬扭头看她。 “我累。”陆彤抬着脚给他看,眼泪汪汪的,“肿了,绝壁肿了。” 陆彬都无语了,“谁让你非穿它了,新鞋能不磨?” “你非买这么多东西带回去,”陆彤委屈,“我这儿不是为了减个鞋盒拿着轻省么。” 陆彬接了她手里的两个包,“当初干脆放新宿舍不就行了。” “不干!好容易你给我买了新鞋,我要穿回家。”陆彤表示她也需要有发泄得瑟**的时候。 “那就再忍忍,快到家了,不远。”陆彬对此毫不同情她。 谁知陆彬刚走两步,陆彤就开始了哀怨的唱,“你问我这世界,最远的地方在哪里,我将答案抛向蓝天之外,落在你心底~” 陆彬丝毫没有回头多帮忙的意思,行礼都在他身上了,还要怎样? 不到片刻,陆彤见陆彬一点犹豫都没有的就把自己甩下一大段距离,又继续扯了嗓子嚎,“如果你的爱,总是逆向行驶,你说你爱我,我怎么能跟的上你~” 周围人频频回头,看着他们兄妹笑,陆彬早就在打拼时对别人的各色眼光进化出了铜皮铁骨,连孟广庭的调侃都可以无视,更别提陆彤这点小儿科了。 所以当陆彤像条死狗样爬上了楼,面对打开门一脸欣喜的陆妈,直接就其若蚊呐,“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上的娃娃想妈妈~” “这死丫头,”陆妈嗔怪了她一眼,赶忙把儿子身上绝对重量级的行礼帮忙卸下来,看着陆彬晒得一身的汗,这个心疼,“累吧累吧,快进屋喝口水,快点。” “妈,没事。”陆彬笑了笑。 “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陆妈看着责备,“得花不少钱吧,呦,怎么还有羽绒服了,你爸用不着,瞎花什么钱。” “都多少年前的了,破了洞也不能总补,该给爸换一件了。”陆彬道。 他看陆妈还在皱眉,就又说,“我最近挣了点外快,而且都是商场里换季打折买的,便宜。” “这样啊。”陆妈面上见了阳光,又把心里重心转移到了儿子身上,快一年多没见到儿子了,想得别提,“干活不容易吧,瞧都瘦了,妈给你做好吃的啊。” 被无视个彻底的陆彤倚在门框上,做抹泪儿状,“小白菜呀,地理黄啊,两三岁啊,没了娘啊……” “胡说八道些什么呢!”陆妈一巴掌拍姑娘后脑勺上了,“赶紧进去,没规矩,楼道里都听见了,再哭号谁还敢娶你。” 陆爸这时也从屋里头闻声出来,笑着道,“我家闺女,谁还敢挑?打断那小兔崽子的腿。” “对对!打断他的腿!”陆彤跟着帮腔。 陆妈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说什么浑话呢,还不嫁人了怎么着!你都已经是老姑娘的岁数了知道么。” 刚大学毕业就被判定成老姑娘的陆彤简直要泪奔了,“干嘛要催我啊,比起我这儿单个的筷子,您怎么就不找我哥,他不比我有戏多了,宸宁姐年前不还来咱家了。” 陆妈被成功转移了视线,“是啊,彬彬,宸宁可是个好孩子,可不能辜负了人家,听见没?” 陆爸这时候也连连点头,“对,要好好待宸宁,一个姑娘家,肯舍下享受跟你吃苦,多不容易,看你妈就知道了,娶这样的媳妇是占大便宜。” 陆妈睨了他一眼,“孩子面前,胡说什么呢!” 陆爸只呵呵的乐。 陆彬放东西的手微顿,平静的“嗯”了一声,就接着慢慢的从行礼箱中拿出给陆爸养肺的保健品。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学车,回来晚了,马上写了点传上来,孩子在耍觉,我要去哄,有啥事咱们回头说,得赶紧走了,搂住大家群啵! 第26章 陆彬是知道赵宸宁曾经来过他家的。 那个时候正赶上年底,因为蒋成旭公司的外包业务突然出现问题,能者多劳的陆彬毫无疑问的又被抓去顶了缸,双旦假期忙的简直快吐血,那架势,绝壁连接下来的年都过不好了。 他十分怀疑自己还能不能在旧年过去之前,回家一趟。 于是积压了多日怨气陆彬,在回出租屋后也忍不住跟过来做饭的赵宸宁抱怨了两句。 陆彬到现在还记得,他像瘫软泥一样死在床上,赵宸宁就笑着听他漫无边际的指责,诅咒他那绝户相的上司,合作公司拽得二五八万的老板,胡编乱造将程序弄得一团糟的同事,拧了温乎乎的毛巾给他擦脸。 微凉的手指落在皮肤上,略微粗糙的质感再也不像曾经初识时的滑腻,陆彬有些恍惚的握住她的手,唇忍不住就轻轻碰了碰。 赵宸宁脸上染着轻薄的红霞,认识了多少年,却还是在他的举动下害了羞,弄得爬起身去亲吻她的陆彬,都有了点毛头小子的激动,抱着心爱的姑娘傻乎乎的笑。 然后,他在周末的时候,就接到了家里陆妈打来的电话。 他的宸宁,在好不容易能够休息的假日,提着用刚发下的工资买了年货,代替根本抽不出时间的陆彬,去看望了他的父母。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人群,没有任何陪伴的赵宸宁就这样坚强的找到了他的家,面对狭窄的房子和窘迫的经济状况,在陆爸和陆妈惊喜和慈爱的目光中,强顶着发烫的脸蛋,细弱蚊呐的叫了爸爸和妈妈。 接下来的事情,似乎就是所有的美好,所有的快乐,都随着新一年的到来而悄然褪色,不可追忆。 赵宸宁的妈妈发现女儿堪称为“伤风败俗”的举动,断绝了他们的来往,而陆彬也在好容易忙完了公司的任务,准备动身去找她,并决心哪怕跪到瓷砖碎裂,也要让未来的丈母娘把女儿嫁给自己时,遇到了蒋成旭。 陆彬没打算跟对儿媳妇无限中意与渴望的父母提他们分手的事,时间可以磨消一切,无论是他对赵宸宁撕心裂肺的思念,还是对蒋成旭堪称折磨的忍受,他都熬了过来,他相信自己的父母总有一天会一样的。 人类都是健忘的动物,所有的感情,好的,坏的,幸福的,痛苦的,随着日子一天天的翻过,都在从他的身上慢慢淡化,外界的东西对现在他来说,已经感觉不到太大的波动。 他们总是要活着的,既然活着,就总有些东西要失去,而失去的过程哪怕再不堪承受,只要过去了,一切就还会有条不紊的向前滚动。 陆彬觉得,也许对于自己儿子本已经定好了的婚事的失望,陆爸陆妈一开始会难过,会着急,可用不了几年,他们就会放弃与遗忘,除了偶尔闪现了记忆时念叨两句,什么都不会留下。 “都怪你个死老头,非得把彬彬的钱都花光,”陆妈给自己的儿子夹着菜,还在叹息,“如果不生那场病,咱们彬彬都能把宸宁娶回家了。” 陆爸自认理亏,“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哎,谁知道年轻时怎么就犯了傻,听别人说工资高就去了。” 下岗的时候,陆爸还正值壮年,为了供儿子读书和养大女儿,很是卖了几年的力气,陆妈也省吃俭用,外出找活儿,就为了多存些钱,给孩子们花销。 然而陆爸却染上了矽肺。 家中的顶梁柱丧失了劳动能力,天塌了一样,陆妈有一段时间整日的哭,而陆爸唉声叹气的,如果不是孩子都太过年幼,眼巴巴的守着他不停的叫爸爸,他甚至想过不拖累家人,干脆舍了自己的命去自杀。 让自己的儿子年纪小小的就站出来扛起了整个家,陆爸为此一直很愧疚,而接下来不间断的治疗费和药物花销,让老人家只要想想,就整日整日的睡不着觉。 陆彬道:“爸,没事,我们多等几年也行。” “傻小子,你知道什么,”陆妈不满道,“姑娘家的岁数是能等的?要实在不行,咱先把这套房子卖了,你们结婚,我去找你小舅联系联系,看看能不能借些钱,找个房租着。” 陆彬狠狠的拧起了眉,还没说话,看到他脸色变得难看的陆彤马上道:“说什么呢,妈,小舅妈那人是好对付的么?咱们又不是犯贱,非得上赶着找寒碜。” 小时候被人堵在家门口叫骂还账,看着父母低三下四的陪不是,被陆彬紧紧抱在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记忆实在太过深刻,陆彤当时就发誓,哪怕将来自己去要饭,也坚决不再去找小舅和舅妈帮忙。 “别胡说八道,”陆妈打了自己姑娘一巴掌,“都是亲戚,打断骨头连着筋,说两句又怎么了……” “我哪里胡说了,”陆彤捂着自己被打的脑袋,“咱们根本用不着求他们,我哥新找了工作,那老板可好了,我上学的事就是他帮忙给联系的,蒋哥知道哥技术好,对他可欣赏了,我们要有事他肯定会出力,蒋哥人讲义气,一点也不矫情,不像舅妈,屁都没帮,废话先一堆。” 陆爸用筷子敲敲陆彤的碗沿,“没大没小,人家老板是你能跟着攀关系的,还蒋哥了。”听见自家姑娘跟别的男人这么亲近,做爸爸的十二分的不爽快。 “干嘛,是蒋哥让我这样叫的,”陆彤哼唧着,“对吧,哥,你要跟他借钱,他肯定借条都不打就给你了。” 陆彬拨了韭菜鸡蛋到自己碗里,慢条斯理的吃着。 是啊,早上还放下一笔巨款在他床头了,弄得陆彬死活琢磨不明白依着蒋爷的思维,这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真的?”陆妈却不管这些,“就是给你联系大学的那个大老板?人好么?对你哥好不好?妈这里还有给你哥攒下点钱了,能不能提前给他预支些工资,等买了房咱们一定让你哥做牛做马的好好报答他。” 陆彤还没说话,陆彬就撂下了筷子,“妈。” “啊?”陆妈面对儿子突然冷淡下来的脸,有些不明所以,“怎么啦?” 陆彬憋了憋,站起身离席,“吃饱了。” 陆爸道:“不再喝点汤啊,再喝点汤。” “不了,”陆彬说着,就往门口走,“我找永泽去,你们先收拾东西,晚饭我跟永泽去外面吃,夜里就不回来了。” “唉,又要去麻烦他们家了,”虽然还有一车的话想跟儿子说,但陆妈也知道不能到了睡觉的点才去打扰人家,把韩永泽家当宾馆,“明天一早就赶紧回来啊。” 因为陆家太小,以前兄妹俩年幼,陆爸又手艺好给弄了个木板隔开,住在一起还没什么,但等陆彤上了中学后,陆彬就找寄宿学校读了,再后来陆彬上了大学,遇到过年回家的情况,除了守岁和头几天的忙活,就都去韩永泽家借住几天。 陆妈站起身,“你等等,拿些胡萝卜给永泽家带去,是你爸在铁道边种的,没农药,最水灵了。” 等着陆妈去拾萝卜,陆彬拧着眉看陆爸,“您怎么又去下地了,身体不好就多在家歇歇。” “唉,知道啦知道啦,这不在家闲着也闲着吗,铁道那边的土好,够肥,不动可惜了,自己家吃不了还能换点钱,”看儿子不高兴,陆爸赶忙解释,“种点小菜罢了,能有多累,也就在你们这群小年轻眼里摆弄不了,我知道自己的这个麻烦,肯定不生病给你们添乱。” 陆彬脸更板了,“谁说您是麻烦了。” 陆爸反应快速,“没有,谁也没说,这都是口误,口误。” 陆彤笑嘻嘻的,“老爸,这游击战可要隐蔽着点啊,小心城管发现哪天给您突突平了。” 陆爸乐观,“那就换块地儿,不就多骑些时候的车,总能找到空地的。”就是菜长出来后总有人会偷摘,又逮不到贼,让陆爸很是捉急。 陆彬出了门,致电给韩永泽,刚响两声后接起,说了句喂,就听见话筒里传来妇女的一声大吼,【小王八蛋!电话!】 陆彬,“……” 然后是韩永泽还带着鼻音的大喊,【我擦!谁!】 继续大吼,【陆彬!】 【等着!就来!】 【还睡!太阳都烤屁股了!你到底接不接!】 【我知道啦知道啦!这就过去!等上个厕所!】 【得痔疮了!慢死个人!】 【行啦!妈!我过来啦!来啦!!】 踢里嗒啦的拖鞋声过后,声音里的火气转瞬消失,【喂?陆彬,搁哪儿呢?】 陆彬淡定的道,“我家楼下,再来半小时就到你家楼下了。” 【哦,知道了,】顿顿,捂着话筒,【妈!把被子找出来!】 【陆彬要来住?】 【前几天不就说了!】 【你几天说了一车的话,谁有工夫给你都记着了!】 【那我现在说了!找被啊!】 陆彬赶紧道:“等等,我今天不住了!” 【啊?】韩永泽愣了愣,【你不回家了么?不住我这儿住哪?】 陆彬道:“我想找个青年旅社。” 【哎呦】,韩永泽笑了起来,【在哪儿发了财了,竟然还舍得花这个冤枉钱了?】 陆彬也笑了笑,“管这么多,晚上我请烧烤,快出来。” 【早知道不吃午饭了,兄弟!韩国自助行么!】 “行啊。” 没有买房子的压力,哪怕不算上从蒋成旭那里多挣的,陆彬的资金也会富裕些。 韩永泽知道陆彬家里的情况,对给陆彬帮助毫不见外,但他自己也没有回回都去打扰别人家生活的道理。 而且说实话,以前陆彬神经没被蒋成旭拐过叉,因此也不觉得跟韩永泽拼一张床有什么不对,但就现在来说,估计这种不良影响得跟上他一辈子了。 至于蒋爷给十万现金,陆彬一分也没动。 毕竟前一天晚上他没能把自己的屁股给卖出去,但若说那是蒋爷多给的买菜的零花,那未免太多了些。 陆彬当初担心蒋成旭不放人,出来时也就没跟蒋成旭说他回家的事,这会儿还真有些忐忑,不知道回去以后会遭什么待遇。 又加上他走之前刚把人给惹急了,所以陆彬这一趟也多少有点逃命的意思,他总觉得过一会儿等了晚上再给蒋成旭告知下行程,接下来让蒋爷冷静两天把他跑脱的事情消化一下,等他回去时,起码盛怒的状况总会避免。 如此再携款私逃,那罪过就更大了,万一气疯了的蒋成旭追杀过来,自己家的根儿就落在这里,躲都没地方躲。 陆彬倒是没想过要彻底跑走或者一去不返,陆彤还要在那个城市上学,当初他之所以去京城工作,也是为了就近照顾陆彤。 既然知道蒋成旭总会找到他,而他也必须得面对蒋成旭,陆彬也就不去再费力不讨好的闹失踪。 虽然他希望蒋成旭给他的钱确实是分手费,然而这话不从蒋成旭嘴里亲耳听见,陆彬就没太大的胆子去胡乱猜测或者挑战蒋成旭的容忍度。 别看是在这个地方土生土长的,陆彬却一点也不知道除了大学城中的日租广告,哪里还能租到便宜又实惠的房子。 倒是给旅行社打过零工的韩永泽对此门儿清,于是在吃饭前,他义不容辞的带着陆彬去找住处。 韩永泽将喝完了的矿泉水瓶子顺手递给了路旁捡垃圾的大娘,“现在大学搬家,离着市区都有点远,不过青年旅社也贵不了多少就是了。” “嗯,还是别了。”大学中的日租谁都知道是干什么使的,他这一个人单独的就去睡好几日,还不想看房东诧异和揣测的目光。 “打算住几天?”在柜台上办手续时,韩永泽问向陆彬。 “三天吧,给我家买完电器就回去。”陆彬等着老板记录身份证,付了押金。 “唉,房奴啊,”韩永泽揽着陆彬的肩膀,跟着他走出去,“连个节假日都不舍得有,不像咱这儿光棍儿,连个为之奋斗的目标都没有,干领工资都没处花。” “膈应人吧,你嫌钱多可以给我。”陆彬把他的胳膊从肩膀上甩下去。 “哟,白花我的钱,难道你想让我养你么?”韩永泽一手插着裤口袋,手指点着额头摆酷,“唉,人太玉树临风了就是苦恼,叫声好听的,我就考虑考虑。” 看他耍宝,陆彬一下就笑了出来,“哥哥,好哥哥,我求你,快点多给点钱养我行不行?”然后还没回头,竟就不小心撞了人。 “对不起,”陆彬连忙道歉,然而一抬头看到对方的长相,脸色唰的一下就变得惨白。 韩永泽看出了不对,拉着陆彬问,“怎么?撞疼了?”又看看陆彬前面的那个人,“认识?” 陆彬又仔细扫了对方一眼,悄悄松了口气,勉强笑了笑,“没,认错了。” 那人轻轻拍了拍自己被陆彬撞到了的肩膀,温和的笑了笑,“你没事吧?” 陆彬道:“没事。”随即拉着莫名其妙的韩永泽,像是被什么给吓到了一般,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 看着迅速消失在街角的两人,蒋成阳微微侧首,看了眼刚才他们走出的地方。 “这年头男人跟男人都开始出来开旅馆,求着被包养了,我究竟是有多落后于时代?” 他掏出手机,边走边翻腾着相册,随即手指停留在一张相片之上。 那里面,在北海公园绿意盎然的春色中,走在前面的女生穿着一身学士服,向着身后两人个男人,欢快的笑着挥手。 蒋成阳将人像点开放大,他在路口时就觉得眼熟,现在找出来后发现,果然没差。 随即,他又看了眼相片中自己堂弟落在身旁男人身上的视线。 蒋成阳微微扬眉,笑着轻声一叹。 “人不风流枉少年啊。” 退出相册,蒋成阳按下通讯录拨通电话,等了等,“喂?” “……怎么是你接的?旭旭呢?” 作者有话要说:来更新了,这章就是粗长君了吧→ → 话说为啥乃们都觉得我会虐,我这么正直的亲妈脸,难道还不能博取到大家的信任么,嗯哼 另外,暮筒子猜对了,我家有个五个月的爷,可萌可萌了,如果排除掉睡觉之前无休止的闹腾的话otz 又有新筒子来留言了,抱住蹭,么么哒 ======== 然后,这回有个新通知,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周四这文就开始入v了 一直怀疑如此少的收藏和点击究竟能够吸引到多少个筒子,但这就是在jj写文,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后续字数不多,十万字左右,也就个雪糕钱,希望大家多多支持,鞠躬 某紫再次感谢看文留言的筒子们的支持,空闲时间短没法一一回复大家感到十分抱歉,泪 目前蒋爷和陆桑还不到好聚好散的时候,不过也不算太远就是了,然后会有其他一些波折,一些摩擦,一些奉献,再然后……嗯,总觉得蒋爷这一路心酸过程挺不好熬的…… 好吧,这算是剧透,给无法看v文的筒子一个放心 总之,本文不长,争取六月结束之前完结,拥抱大家 ====== 最后的最后,茗香九天和小江南筒子给的地雷,我究竟是有多废,两眼无神,隔了这么久才能发现otz 加上以前的aa同学,谢谢你们对我的支持,爱你们=3= 第27章 孟广庭肩膀夹着手机,手上接着热水,“还有哪?医院呗,就你家蒋二爷这金贵的胃,那是能空腹就用高度酒精来刺激的?” 【怎么?他胃又闹腾了?】对面的蒋成阳问。 “可不是,酒吧老板天没亮就给我来了电话,那通号丧,我还以为出人命了呢。” 蒋成阳顿了顿,又问,【因为什么,他没说?】 还能因为什么,孟广庭拿过电话翻翻白眼,蒋成旭清醒了后第一句,就是“不要告诉陆彬”,他孟少爷又不傻,当然知道那两口子指不定搁屋里头怎么上演全武行,才能让蒋成旭半夜出来借酒消愁。 “没多大的事,”孟广庭听见冲水声,看蒋成旭脸色雪白的从洗手间飘出来,“我有解决法子,大夫也说不严重,挂个水,晚上就能回了。” 蒋成阳对此不置可否,只是笑道:【那就让旭旭好受了赶紧飞过来,我为了他这通忙活,饭局都订好了,他这关键时刻玩失踪可是涮了不少翘首以盼的人呢。】 孟广庭一愣,“啊?不是,哥们,你现在在哪儿了?” 【还不就是旭旭要的那份策划,在哪个地方电视台搞节目不行,非得让我大老远到这里来,】蒋成阳微静了几秒,【广庭,旭旭处的那个对象到底是个什么人物,值得他这样折腾?】 孟广庭干笑,他又怎么告诉蒋成阳,你弟弟铁了心非得跟一性向正常的男人死磕,现在为了讨好人家,都快成二十四孝模范了。 “都吐干净了?”孟广庭撂下电话过来。 “嗯,”蒋成旭半死不活的趴在病床上,接过孟广庭手里的水杯,“谁来的?” “你家大少爷,问你什么时候过去,他已经给你联系好了关系,就等你露面了。” 蒋成旭犹豫了下,“明儿个吧,我明天去。” “不行就再歇两天,”孟广庭说着,又看了看喝了两口水就挺尸的蒋成旭,“干嘛非把自己搞成这副德行,你还指望着陆彬心疼你了?” 蒋成旭不乐意搭理这个话茬,“你要有事,就先走。” “我这游手好闲的能有多大事?”不过话虽然这样说,但俱乐部今天还有场比赛,孟广庭还真有点脱不开身,“要不我先走了?” 蒋成旭不耐烦的挥手。 孟广庭走出了两步,又折回来,“我说你行么?要难受的话我把陆彬叫来。” 蒋爷上来就呛声,“他又不心疼我,叫来有个屁用,让我看他冷脸?” 再者说,不用猜蒋成旭就知道,陆彬绝不会为了他一夜未归而耽误行程,哪怕他再伤心再难过,那一位也照样心平气和的该干嘛干嘛,看见了也完全不当个事儿。 哟,看样子问题有点大了,孟广庭笑道:“呕什么气,没听过老话,床头打架床位和嘛,过去就算了,你要实在不痛快就教训两顿,陆彬在你手里,还能翻出天去?” 说的倒轻巧,他早就栽在陆彬手里头了,还能下得去狠心教训?先不提他自己个疼不疼得慌,就单说让陆彬更有理由跟他保持疏远,蒋成旭就完全过不去这坎。 “广庭,我撒不开手。” 蒋成旭将整张脸憋在枕头里。 “他再恨我,我也撒不开手。” 孟广庭脸上的笑缓缓收了,沉默了好一会儿功夫,才道:“成旭,陆彬那颗心就是块石头了,要真跟他耗十年八载都少算了,人活一世,就求个痛快,何苦总让自己不自在。” “你究竟要怎么样对付他,说出来,兄弟帮你。” 怎么样,连蒋成旭自己也不知该怎么办。 他顶着半夜的风去取了十万块钱,扔在陆彬床头出来,可要让蒋成旭解释心绪纷乱的冲动下的行为,究竟是希望陆彬带着他的钱走,走的越远越好永远也别让他再看见,还是渴求陆彬至少看在钱的份上留下,他多少钱都愿意给他花,只要他能在他身边留下,蒋成旭自己就能给自己搅和混乱。 蒋成旭只是知道,他爱陆彬,舍不得他吃苦,舍不得他难过,更舍不得他忍受折磨,疲惫的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 而导致陆彬不得不经历这一切的原因,却还都是因为自己。 他的心就像被扯裂的丝帛,左右都不肯放手,却已经凌乱破烂,疼得无以复加。 “妈!你怎么还去给小舅打电话!”被通知了消息的陆彤首先炸锅,“我都说了!咱不去求他们!不去!” 还挑那么贵的饭馆,根本就是瞧不起人,要跟他们显摆呢。 陆妈不满道:“瞎咋呼什么,有点女孩子的样儿,你小舅要请顿饭而已,什么求不求的,彬彬,把手头的活放下,别忙活了。” 陆彤马上道:“哥!哪怕我去打工呢!我找教授多要些项目,他说开学了会有给专科院校的讲座,我如果知识掌握的好就推荐我代替他去上课,我做家教,我去超市搞推销,我挣钱行不行,咱们别去了!” “用不着你挣,好好忙学业就行,”陆彬半趴在漫了一层水的洗手池底下,伸着胳膊往下水道里掏着,“妈,有钩子么,好像是胰子掉里头了。” “都说了放着让你爸来修就行,”陆妈转悠进屋想找找有没有合适的东西,“一股子馊味儿,得洗洗去换件衣服,咱们等你爸从地里回来,就要出门了。” “不用着急,一会儿打车去就行了。”陆彬抓了好几次,都被香皂滑不留丢的脱了开,他再往里头伸了伸,竟不知道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给刮了下,疼得他一皱眉,抽了手出来一看,腕子已经划了一个长口子,血顺着就往外冒。 “快快,赶紧拿水冲冲,”陆妈看见心疼的都揪了起来,“那地方脏,别感染了,快洗干净。” 陆彬站起来用活水洗手,忍着痛按着口子挤血,“您给我找几个创可贴。” “创可贴不行,口太大,妈给你看看还有纱布没。” 陆彤过来,帮陆彬用毛巾按着伤口止血,嘶的吸了口凉气,“疼啊。” 好像伤口是在她身上一样,陆彬道:“别死按着,这是肉呢。” “哦哦,”陆彤赶紧放松了力量,顿了顿,然后又小声道:“哥,咱不去求小舅,今天还是你生日了,咱就在家自己过,好不好?” “不求,本来也没什么事要麻烦他们,”陆彬出来洗手间,“就是一家亲戚,太久不见聚聚罢了,”然后背着陆妈跟陆彤通气,“吃完饭我偷着先去付账,到时候看他们变黑的脸,怎样?” 陆彤眼睛一亮,又不放心,“可,可你的钱够么?”那种地方的消费她不是没听说过,一顿饭差不多是他们家一个月的伙食费,根本就是宰人。 陆彬道:“够呢,先别跟妈说,否则她一准拦着。” 陆彤嘿嘿的笑了起来,“好,好,你要是太紧吧,我回去挣钱再给你垫上。” 陆彬戳了下她的脑袋,“就你那三瓜俩枣,省省吧。” 陆彤捂着脑门,想着到时候小舅一家的倒霉脸,就暗爽的笑个不停。 在市区,有条被当地人戏称为**一条街的地方,这里头无论是商店还是酒庄,只要看看道路和停车场的车辆,基本上有点常识的人就能看出其因何而得名。 而陆彬家今天竟然也开了洋荤来到这里,就是因为他小舅点名了这里头的卤肉最正宗好吃。 谁都知道天朝哪个城市里都有卤肉,味道各不相同,一般人还真说不出来究竟哪个地方,是卤肉的老祖宗家,但偏偏陆家舅舅就能知道。 “人嘛,活着就得上个档次,吃喝拉撒都得有个讲究,就像我们家这口子跟着的干部,姐姐姐夫是没见过那架势,出行都得有专车配送,连喝水的杯子都得要好几千,”她抓着自己身边男人的手腕,亮给餐桌上的人,“看见这块表了么?就是他们领导不要了送给他爸的,你们见过这种牌子么?是美国限量版的!国内买都买不到。” 陆彬的舅妈姓姚,一副露天站在她身边就晒不到太阳的身材和与身材完全成反比的心胸,平素最为之骄傲的就是自己丈夫的工作,国家领导的专车司机。 谁都知道这差事不容易拿到,但陆家舅舅就是能撒出大把的钱——当年甚至还曾跑到了陆家,借用了陆彬做家教忙死忙活,挣来准备给陆爸治病的钱——但就是跑了各方关系拿到的这份工,外人还是只从姚舅妈口中不停的被灌输,自己丈夫这是全凭过硬的行车技术得来的这个概念。 只是这个国家领导的级别搁在全国大环境下就显得略低,属于陆彬这省市,多到遍地开花的行政区的副区长。 “今天其实我们也抽不出时间出来的,”姚舅妈严肃的说,“领导要巡查民情,会见别地方来的投资来商,还有城市规划会议,为了国家的建设嘛,忙的一点空闲也没有,总不能出门时找不到人给他开车的人。” 她端起茶碗,故作优雅的轻轻抿了口杯沿,然后欣慰的感叹,“但谁让我们家这口子争气呢,领导看重他啊,人家再忙也不会忘了手下人的辛苦,他爸一跟领导说了家里的情况,领导就特通情达理的给我们准假,还反复叮嘱我们有什么忙要帮千万别不好意思开口。” “这侄子搞对象总不成可是大事了,困难都到了家门口,咱能袖手不管么。” “但领导空闲时间那么少,哪能总让人为咱们操心啊,所以我就教孩子他爸跟领导说,‘这点小屁事根本用不着您这位大神仙出马,我们自己还解决不了么,解决不了都是丢了您的脸了’,你们说对吧,威威他爸?” 陆爸陆妈听得晕乎乎,半天也没能插上一句话,陆彤一双筷子都要在手里拧断了,唯独陆彬,淡然的就好像在听相声,正耐着心等着抖包袱了。 “嗯,我知道,就是因为舅舅这么能闯荡,我才一直佩服您。” 陆家舅舅被侄子夸赞的有些美滋滋的。 毕竟陆家出了两个高材生,而陆彬又一向独立,还在首都的外企工作,周围的人一知道他有个这么了不起的侄子,就连声羡慕和夸赞,好像完全把自己儿子给比了下去,总能让他很不痛快,而现在连这小子都在得他面前低头,岂不是更能显出自己的不凡来。 “对啊,你得多跟有出息能耐的一块去见识见识,彬彬,家里有困难,就该凑在一起好好商量,总瞒着自己一个人顶,你那点小本事能够解决什么事情?大人的世界里头复杂着了,折腾了半天不也没开出啥花?还不得靠舅舅我出头?” 接着他一时得意忘形,就拍胸脯保证,“说罢,看上哪家姑娘了?还是钱不够?舅舅一个电话就能给你处理了。” 姚舅妈夹起了眉头,“胡说什么呢,威威将来毕业专接本还要钱找个好学校了,不是说好了送他出国么?唉,到时候又得麻烦人家领导了,外面汇率不一样,在国外花的钱的是咱们这小破城的好几倍了,只好等威威回国后做了大官再说,那时候再帮他表哥安排安排就不费劲了。” 这就是明显的推辞了,话说的好听,可实事儿一件也没想给你办,还不如那扎根在朝廷的奸臣了,起码他们还喜欢养几个会白马屁的清客了。 “听舅妈说的,威威可真了不起,”看了一眼从头到尾一筷子也没停的表弟,陆彬笑笑,“但您也别拘着让他总学习,关心国内外的大事,掌握实时动态,培养政治眼光,对将来进社会,考公务员都有好处,多看看新闻联播,那里面说的东西就不错,总能发人深省。” “啊?还有这?”姚舅妈一愣,紧接着赶忙问,“要当官,是不是就得时刻关心着新闻里头都说了什么?公务员考试还要考新闻么?” 不怪姚舅妈这么重视陆彬的意见,她这个侄子毕竟是在首都那种政治大都市里工作的,说出这话不能不让人重视。 “嗯,在京城里,每家每户都看的,好多当官的都把那上面讲的政策拿回家背,那可是许多专家学者和领导人日夜研究出来的国家改革的最正确方针,他们几乎都当成命了。” 这就可见出陆桑的狠了,不是自己的孩子就舍得祸害。 “哎呦,”姚舅妈赶紧教育儿子,“这还真亏了你表哥提前告诉了咱们,你听见没有,要不咱们还不知道了。” “那是,”陆彤接茬道,“我哥工作的地方是高新园区,都是世界级的技术部门,经常能看见国家领导视察。” 陆家表弟吕威抬头看了眼陆彬,扬着下巴斜睨着,“你说真的?” 陆彬拨着碟子里的虾皮,淡淡颔首,“当然是真的。” 吕威哼笑,“那行,我记得你的好了,将来肯定不忘了提携你。” 陆彬笑笑,悄悄踹了脚已经好像得了“帕金森”的陆彤,“多谢。” 陆妈见他们总算将话题暂时告一段落,连忙推推陆爸,陆爸醒悟后拿起白酒就给陆家舅舅倒满了杯,“别总说话了,赶紧吃吧,菜都凉了,喝酒,喝酒,这还是彬彬从京里头给我带来的,你尝尝。” “哎呦,好好,其实这酒不算什么,也就是给你们这些百姓尝个鲜,你没看见我给领导拉的送礼的酒,那才都是名货,”可就算这样说陆家舅舅却也一点都没糟践的仰头就跟陆爸干了一杯,放下后说,“不行,我得去趟厕所,刚才的喝的太多了,我要去解决下。” 姚舅妈说,“真是,就你事情多,陆彬,快陪你舅舅去一趟,他跟领导出去吃饭习惯了,为了保护肝得吃解酒药,你去找前台要杯水。” 陆彬倒是没推辞,起身推开椅子,“好。” “快点快点,”陆家舅舅有些尿急,“把我的包给带着啊,快点。” 卫生间外,已经付完帐的陆彬等了没多大会儿,就听见里面陆家舅舅大喊,“彬彬,你进来,帮我鼓捣鼓捣下这个便池,别人说这上有个能伸出来冲屁股的水管,是哪个钮儿?” 他闻声推门进去,这时水池旁边正有个穿着考究的人在洗手,听见陆家舅舅的话,有些嫌恶的皱了皱眉,也不等了烘干机吹手,直接拿出口袋中的帕子就来回的擦带着水珠的指头。 陆彬看见那人,瞬间就钉在了原地。 蒋成旭回抬头从镜子里看见他,也结结实实的愣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嗯,第一章奉上,咱去码后面的,遁走 第28章 最先反应过来的,首先还要数看起来万事不萦于怀的陆彬,无论心里头如何的翻江倒海,起码他还能看着蒋成旭微微笑笑,“这么巧,你也在这里?” 蒋成旭轻微的“嗯”了一声,眼睛钻在陆彬身上粘不下来,他看着浑身僵硬却要故作镇定的陆彬,低声道:“来找人的。” 不管怎么样掩饰,陆彬面对着他都不能做到视而不见,对方多少还是在意他的,暂不论陆彬这种在意究竟是褒义还是贬义,但知道陆彬心里头无法完全不把自己当回事,蒋成旭一直阴沉的心,仿佛就突破了厚厚的云层,照出了一束光线。 因而蒋成旭也有点管不住自己的嘴,面对着陆彬直接就说,“我喜欢的人背着我跑了,我想把他找回来。” 陆彬:“……” 什么叫背着人跑了,搞的跟婚外情似得,他昨天晚上明明有打过电话,个王八蛋莫名其妙的关机了,竟然还在这儿怪他不吭声? 蒋成旭忽略陆彬对他的无声抗议,只上下打量陆彬,像是射线扫描一样,想发现陆彬没在自己身边的这两天,究竟有没有照顾好自己。 然而当他的视线落在陆彬右手腕上的纱布时,猛地就变了神色。 虽然他想告知自己那是陆彬不小心弄伤的,但位置也太特别了,而且普通的伤口用得着裹纱布么? 不是蒋成旭总往危言耸听的坏处联想,他也知道陆彬一向性格坚韧,可人一回了家,就总会将自己所有强硬的外壳卸掉,连他自己在四合院时都这样,谁能肯定陆彬面对最亲近最温馨的地方,会不会突然变得软弱呢。 更是何况一直在他身边,那么压抑的数着日子过的陆彬。 蒋成旭连想到这儿,脸颊皮肤上的血色都快没了,原本因为胃痛就不太好受,这下更加苍白,面对着陆彬有些疑惑的眼神,忍不住就向前迈了一步,颤着唇,“你……” “彬彬!你还不快进来,跟外头嘀咕什么呢!”陆家舅舅不合时宜的大吼了一声。 陆彬走过去,蒋成旭就一把抓住了他的右胳膊,这一下没防备住,让陆彬牙都险些呲了出来。 蒋成旭赶紧松手,担忧的问,“疼不疼?” 陆彬喘口气,轻动了动腕子,“没事。” 蒋成旭担忧的视线跟着他的手腕晃,强迫症般的问,“真的?” 陆彬又看了他一眼,更加奇怪他的反应,“嗯。” 这就是关心则乱了,一见到人就丧失理智的蒋爷也不仔细想想,陆桑又不是左撇子,他就算要割腕,也得换个手不是。 “陆彬!”等在厕所单间里还没提裤的陆家舅舅等了许久都不见人,都有些愤怒了,“你他妈死外头了!” 这句话可着实踩了蒋爷的神经线,他上去就直接踹了门扇一脚,“咣当”一下,力量大的让连接的合页都活动了,“嚎丧呢!什么东西!” 突然大声的字正腔圆的普通话,让单间瞬间寂静,然后就是悉悉索索的衣服动静。 蒋成旭双唇开始发青,陆彬是知道他洁癖的严重性的,为了防止闹出人命,赶忙道:“是我小舅。” “彬彬彬?外头谁呀?”欺软怕硬的陆家舅舅哆嗦着声音问。 陆彬看了眼黑着脸的蒋成旭,“京里的蒋总。” “认认识的?” “嗯。” 陆家舅舅松了口气,也许在他的印象里,能跟陆彬挂上钩的,就不会是什么太大的人物。 他恢复了趾高气扬的精神,自认收拾妥当,然后才慢悠悠的出了门,看着冷漠的站在陆彬身旁的俊雅男人,伸出手,一副平易近人的态度笑,“您好,我是陆彬舅舅,吕……” 蒋成旭不等他说完,轻蔑的瞥了一眼他上了厕所也不洗的手,“垃圾。” 随即扭头就对陆彬下命令,“走。”说着就拉了陆彬出洗手间。 陆家舅舅当下脸色就变得十分看难,追了出来,够着手就要扯住蒋成旭的袖子,“喂!小混蛋,狂你妈个狂,你知道我是谁,竟然敢……” 被拽住的蒋成旭胃里头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几乎是瞬间就挥起拳头,陆彬一看那架势就知道要坏菜,他可是还清晰的记得蒋成旭当初血渐马路牙子的壮举的,所以毫不犹豫的挤进两人之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抱住了蒋爷抬起的风雨欲来的胳膊,“成旭,你吃了没?” 蒋成旭呆了呆,有些反应不过来,他看着陆彬,愣愣的,“啊?” 认识半年了,这还是陆彬头一回不连名带姓的喊他,蒋爷都有点受宠若惊了,任他在别处有什么事,注意力也立马就转移了过来。 火气这么大,铁定是饿了! “跟我去吃些东西,”陆彬道,“你胃不好,空腹不舒服吧。” 这倒是十分符合蒋爷当下的情况,所以被关心了的蒋成旭,怒火刹那就被陆桑抹平。 “嗯,”顿了顿,他又有点委屈对陆彬的道,“胃里可难受了。” 陆彬抽了抽嘴角,总不能还让他拍拍蒋成旭的头,说句“痛痛飞飞”吧。 “……我……去给你找个暖胃的汤。”陆桑憋了憋,最后败在蒋成旭眼巴巴的目光下,终于憋了一句。 “好。”蒋成旭心情美滋了起来,脸上都开出了太阳花。 “陆彬!你这认识的都是什么朋友!还懂不懂规矩了!怎么面对长辈了!”被凉了半天的陆家舅舅满肚子气性,丝毫没看出来自己个刚在鬼门关前危险的逛游了一圈。 “蒋总,怎么这么半天?”走廊对面突然走来几个人,一个个都是上等人的打扮,再热的天,也要套一件衬衫装文雅,哪怕都快被汗弄的露了点,却只能自欺欺人。 也不应该指责饭庄的空调不给力,关键是一晚上都得面对蒋爷的阴晴不定,哪怕惯于揣测他人的官场老油条,也实在拿捏不准这种离自己差了太多层次的大人物的脾气。 陆彬看着这群人的架势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亏了刚才还担心的他这一身的虚汗,从头到尾都陪着小心,结果蒋成旭竟然还是因为有饭局才过来的。 幸好,幸好。 陆彬松了口气,蒋成旭要真是不辞辛苦,兴师动众的大老远杀到,就为了把他捉回去,动静闹得太大再让父母知道,他就只能去死了。 蒋成旭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他们,“遇到朋友了。” 接着扭脸就跟变了个人格似得,温柔的滴水,“陆彬,一起去呗,有龙虾呢。” ……他又没说过自己喜欢龙虾。 陆彬看看过来几人的档次,尤其是能够在换台时扫过,经常出现于地方新闻节目中的市委书记那张慈眉善目的脸,就提点蒋成旭,抱着对方能够放过他的希望,“不合适吧。” 市委书记笑呵呵的道:“有什么不合适,蒋总的朋友就是我们大家的朋友嘛,一起来吧,多聊聊也好啊,这位先生,给个面子吧。” 陆彬绷着个脸,想着怎么能够跑路,这么高级别的官员他还真是第一次接触,无论如何,他也只是个普通百姓,说不习惯不是开玩笑。 至于地位更高的蒋成旭? 陆彬表示抱歉,接触的时间太长,他已经没有多少的新鲜感了。 “我就不去了,”陆彬抿抿唇,虽然一直极力避免,然而这种情况下也实在没辙了,他低声跟身旁的蒋成旭道:“我爸妈还在这里。” 蒋成旭反应了一下,然后赶忙道:“伯父伯母也在?我去打个招呼好吧?” 果然!他就是怕这个才不想跟蒋成旭说的! “不,不用……” 陆彬还没开口拒绝完,蒋成旭就已经拉起了他的手,“在哪儿个包厢,你快点带路呀。” “蒋总。” 市委书记忍不住对要离开的人开口。 让蒋成旭都这么放低身价的去打招呼,那得是多大来头的人? 他看着一身休闲装扮的陆彬,觉得对方越来越高深莫测。 蒋成旭回头,“我先出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 “那我们……” “先回去,告诉阳哥,策划案可以再讨论,节目的焦点是尖锐了些,但你们宣委也用不着提心吊胆的卡着,有什么事我担着,”接着又跟市委书记身旁的另一人道:“杨导,第一次节目必须得在月底之前上映。” “哦,好,我们回去就加紧布置,一定让蒋总满意。”那人连忙点头。 “蒋总放心,小杨是做节目的老人了,最妥当。”市委书记笑呵呵的,但,你还没说,究竟要不要跟上去啊混蛋! 他身边一个随从似得人物,看市委书记虽然笑着,但脑门上还是泌了汗,急皇帝之急,在蒋成旭走远前拼命想对策,一转头,冷不丁看到个熟人,忍不住皱眉,“老吕,你怎么在这儿?” 陆家舅舅傻愣愣的结巴,“区……区长……” 哪怕是自认已经是混迹官场无所不能的他,看到自己领导的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都对刚刚自己扯住要教训的青年卑躬屈膝,脚都吓的有点软,更没有足够多的脑容量来挖掘真相了。 明明自己就有儿子,偏偏让她一个女孩到男厕所来找人,陆彤正一肚子抱怨腹诽着呢,迎面就看见前方的人,惊讶的一下,立刻笑逐颜开的跑了过去。 “蒋哥!蒋哥!” 蒋成旭看见她在也高兴,上来就掐了陆彤健康红润的脸蛋,“怎么,才两天不见,就见胖了,你妈给你做好吃的了?” 两天? 陆彬扫过去一眼,接收到危险信号的陆彤赶忙拉下蒋成旭的爪子,怒瞪了双眼,“谁说的!都多长时间了!变变样也正常!再说,我哪儿胖了!该突的突该凹的凹!轮得着你挑剔么!” 蒋成旭笑道:“我这不是舍不得你嫁人么,变丑点,就能多留我们身边几年了嘛。” “屁话!臭婆娘将来没人要了怎么办!” “怎么说的,有我在,看上了那个傻小子告诉我,我还能不给你做主?” “就嘴皮子上好听,有本事你现在就给我拉个靠谱的高富帅来。” 看着他们嘻嘻哈哈的打闹,陆家舅舅凑上来,呵呵的搓着手,“彤彤,你们这么熟,不给小舅引荐下?” 陆彤刚张了张嘴,蒋成旭就冷淡的打断她,“走吧,我去见见你爸妈,那边还有人等着我,我得赶紧回去。” 看了小舅来回变换的脸,陆彤点头,“好啊,在这边。” 说着就习惯性的摽住了陆彬的胳膊,另一手拉上蒋成旭的小臂,高高兴兴的带路了。 生活圈子不同,蒋成旭所在的位置与陆彬爸妈的关注点交集极少,注定了他们要说的话也不多,但他出门离开前,还是拉着恨不得他赶紧消失的陆彬悄声问,“一会儿饭局完了,你出来呗?” 陆彬看他一眼,蒋成旭立刻道:“你生日,我不搅和你家,就是你出来咱俩看看电影。” 无论蒋成旭是否真的在诚恳求约会,但“搅和他家”?陆彬多少感觉对方这话有些威胁的意思,所以沉默了片刻,只好点点头。 其实陆彬不能要求太高,起码蒋成旭没揪着前两天的大发雷霆和他没通知他就回了家的事跟他闹,他就应该庆幸。 得到满意答复的蒋爷心里头红歌高唱,带着笑模样就走了。 按陆爸陆妈在他过来的这段功夫却一直惊得合不拢嘴,甚至是战战兢兢的,直到陆彬送走文质翩翩的蒋成旭回来后,还有些回不过神儿来。 事实上蒋爷也不想这么快离开,毕竟是陆彬的父母,就算他情商再低,也知道讨好他们没错处。 实在是同屋还有三个太过火辣的眼神,几乎都要把他身上的衣服都恨不得扒光,就跟他是个香肉饽饽似得,膈应的蒋爷,若不是正对着陆彬的父母,他早就摔了门走人。 “彬彬啊,你这新老板到底是做什么的?看起来好有派头?” 陆妈有些精神恍惚,问。 “说是自己弄网游,不过我看那就是他弄来玩的,”接话的是陆彤,“蒋哥说他现在专心搞节目,现在咱们这儿头试点,火了就全国推广。” 陆爸说,“那今天来跟他吃饭的,都是大人物吧。” “当然,”陆彤看了舅舅一家,得意道:“还有市委书记呢,都得敬着他,蒋哥可厉害了,我答辩要宽松几天的问题,他都一个电话就解决了。你看我读研的教授,全国的名气都那么大,蒋哥跟他老人家说话,就跟话家常一样。” “这……这么厉害啊……”陆爸都不太会说话了。 陆彬道:“没多大的事,您听彤彤吹呢,他就是认识的人多,爸,你不用放在心上。” “这话彬彬可就说的不对了,那市委书记是能跟什么人都随便出来吃饭的么?”姚舅妈使眼色,示意陆家舅舅,“你说,要不我们再去敬杯酒?那么多领导在呢,不过去一趟多不合适,威威是小辈,也得去打个招呼。” 吕威哼唧,“妈,谁是小辈,我也可以叫哥的。” 陆家舅舅拍了他一巴掌,“胡说什么呢,怎么也比你大了,不过跟你彤彤姐一样,叫哥也没多大问题。”随即又摆出一副长辈脸孔,“彬彬,不是我说你,这就是你不懂事了,领导来了还能自己在这儿安心的吃,不知道好给个好印象么,知道他们在哪儿个包厢?快带我们过去啊。” 面对陆家舅舅和舅妈见着高官,就忍不住扒着攀关系的急切心情,陆彤直皱眉,陆彬倒是挺淡定的。 “不用着急,蒋总也说了他这事不太好谈拢,得过两天才走,他们现在正忙着,我们冒然过去打扰,反而让人不高兴。” “这样啊,”姚舅妈还是有些不死心,“那他走之前你得通知我们啊,让你舅舅去送送,你舅舅开车最好了。” 这时候陆家舅舅也不谈他给公家有多忙了,连着点头,“对的对的,别忘了告诉我们啊。” “嗯。”陆彬右手不太方便,用筷子摆弄着碗里的狮子头,打算弄了小块戳着吃。 只是陆彬还不知道,他现在还能细嚼慢咽的品狮子头,等到明天早晨,他就恨不得把蒋成旭剁成狮子头了。 作者有话要说:呼呼,终于弄完了,看在字数也不少的情况下,大家就让我今天更这些吧 累得吐血 最后,谢谢所有筒子的留言支持,我会继续努力填文,亲吻乃们~ >_< 第29章 离开包厢回去的路上,蒋成旭的心情是相当不错的。 他跟陆彬约会的次数屈指可数,陆彬对两个男人的在公共场合的亲密举动显得尤其无法适应,因而绝大部分的出门,还是陆彤毕业后插在他们二人之间做缓冲剂,才能使蒋成旭可以和陆彬坐在一起看看风景,喝喝茶。 而这次陆彬居然同意了去电影院,可想而知这对没有电灯泡在场的蒋成旭来说有多么大的吸引力,再想到昏暗的环境和情侣包厢,蒋成旭的心就热乎的别提。 他知道陆彬不爱自己,蒋成旭并不是不痛苦,也不是不介怀。 他生气过,发泄过,甚至搞的自己在朋友面前都狼狈不堪。 只是既然无法使自己能够斩断思念带来的更大的折磨,蒋成旭就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再穷折腾,干脆认命算了。 再见到陆彬后,蒋成旭就发现了,自己不是无法对陆彬放□段,这其实就可以证明,从来不愿顾忌他人感受,骄傲霸道的蒋爷,是愿意为了另一个人付出他能拥有和做到的一切的。 陆彬是个有原则,有底线的男人,他习惯忍让和承受,并不会主动伤害人,蒋成旭心疼他的同时,也没有后顾之忧的对陆彬付出了毫无保留的信任。 他愿意把自己最真实的感受和需求的表现在对方面前,就像是他的四合院,他的家人,陆彬也许会沉默,也许会漠视,更可能会无法理解,但他起码不会贬低或者嘲讽他的感情。 蒋成旭觉得,这样就很好,哪怕陆彬不喜欢自己,却绝不像其他想要贴近或者逢迎他的男男女女,对他总抱着玩弄和利用的心思。 他需要时间来付出努力,不能还没有试过就自暴自弃的认输,蒋成旭希望等及他能坚持到的一天,陆彬能够接受自己,愿意把自己的心敞开给他看,让他住进去。 哪怕只是很小的位置,蒋成旭也都会高兴的觉得自己占到了便宜。 于是蒋成旭携带了春光灿烂的笑容,并着离开陆彬视线后一并回归的大脑,重新回到了属于自己的饭局上。 “蒋总,这么快就回来了,那头没事了?”市委书记笑呵呵的询问。 “没事。” 翻动着还没有聊完的企划案,蒋成旭喝了口果汁,他的胃还是有点抽痛,但并不是不能忍,更何况陆彬刚在送他回来的路上给他叫了碗汤,再等等就来了。 然后动作一顿,看了眼正在剔龙虾肉的蒋成阳。 “阳哥。” 蒋成阳头也没抬,“嗯?” 蒋成旭顿了顿,又将视线转回到了企划案上,“这饭庄是你定的啊?” 蒋成阳笑了笑,使筷子的手上,动作堪称优雅的典范,话里有话的道:“上午碰见个土鳖,不小心聊了两句,就被教育了这里的卤肉如何如何的正宗。” 蒋成旭沉默了片刻,淡淡回了句,“是么。” “蒋先生喜欢吃卤肉么?”他们身旁的一个副区长连忙问道,“这里川卤的味道是很不错,要不要点来试试。” 蒋成阳又笑笑,“还是不了,北方人,吃不了多少辣。” 市委书记笑道:“那也可以点些别的菜,小刘,叫服务员来。” 那个副区长连忙点头,起身离席。 转过头来,市委书记另一侧的宣委干事又挂着笑问,“不过蒋总,现在百姓都愿意看看国家是多繁荣昌盛的,上面定的调子也是这样的嘛,金窝狼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外面再好,那也不过都是些投机分子的吹嘘和鼓动。” 他看蒋成旭似乎心情变得不错,于是摆出一副明白人的姿态提点提点这种不食烟火的公子哥,争取给对方落下点好印象,显出自己的能耐和用处来。 “我们这样到处挑拨是非,不符合社会和谐的主旋律啊,当然,也不是说节目的创意不行,不过收视率可能就不会太好了。” 蒋成旭听后只笑笑,说了句“是么”就任由对方继续得意的讲述“大道理”,没再接话茬。 不同于这些仍旧呆在象牙塔中,只关注着自己这一阶层,或者比自己更高一阶层的官员,在经由陆彬为他开启的一条路上,蒋成旭已经走入了另一片领域。 虽然不能否认蒋成旭做这档节目,里面多少有讨好陆彬的意思,但这早已并不是他所要追求的全部。 随着策划与筹备,在蒋成旭调查更多,发现更多,了解更多以后,就觉得在现今这个社会矛盾格外尖锐的现在,他如果还是个有良心的人,是一个有点能力又能给别人解决些困难,并且不怕惹祸上身的人,那么为什么还要袖手旁观,欺骗自己继续无知下去呢。 谈不上爱国或者唤醒民族意识的伟大情操,也不必讲什么道德或者理想主义,就像王阳明的“心学”一样,他只要问一问自己,他心中的标杆就能够告诉他,这样做是对的,他应该去这样做。 蒋成旭也是一个有进取心和事业心的难人,他靠着父辈的关系疏通了渠道,但却并没有为此而发展成一个年轻的电视台台长或者影片导演。 他追求着自己的事业,并喜欢在收获成功时,获得巨大的成就感和满足感。 陆彤对陆家舅舅的话也不过是谦虚,就连她都知道,在天朝这个所有人都钟爱于“免费心理”,要将一款需要付费充值的网络游戏推广盈利,蒋成旭需要付出多大的能力才能办到。 所以她才觉得蒋成旭不像一般有钱的,只知吃喝玩乐的富二代,是很了不起的人。 毕竟这是一个无视甚至嘲讽“版权意识”,哪怕为此要让别人损失巨大,甚至让整个行业低迷破产,也要偷取自己能拿到的微乎其微的利益的,自私的国度。 “嗯,这我也能了解到,”蒋成旭撑着下巴,露出清雅的笑容,“也就是我闲着没事才玩的,不在乎挣多少钱,出去能跟朋友有个吹嘘的内容就好。” 蒋成旭忽悠人连眼都不眨,只要不涉及到感情问题,他的智商就有资格傲视群雄。 而且蒋爷他可是真的去找了平民百姓做实地调查,借着与路边大爷下棋,纳凉,与大妈排队买栗子的机会,闲聊中就套出了不少情报。 按着蒋成旭的习惯,如果自己都弄不明白的东西,他是不会去胡乱指挥人的。 就像他的公司也不同于其他公司,有一批连基本的技术概念都不懂就当了领导的混子,如果不把自己要搞的东西研究的透透的,蒋爷的自尊心就不允许他去丢那个脸的。 他可以板板的肯定,生活在平凡世界的百姓,对于整天动不动就放出三屁两语,从头到尾竟是胡话的专家,会有多大的一种既仰视,又仇视的心里。 如果节目中能时刻将一群平素看似砍的头头是道儿能人拉下马,再找一两个真正有知识有学问的人做一次现场打假,让道貌岸然的骗子们露出本像时,那将会如何? 这点只要稍微动动脑子的人,就能想象的到结果。 至于得罪人? 蒋爷表示他背有大山胆子肥。 而且八卦嘛,天朝百姓的特色,尤其是因为缺乏民主而产生的对政治的迫切参与性,只需要给他们一个貌似能直达天听的渠道,结果会如同烧开了的热水壶,沸腾不止。 就像几百年前一样,微服私访,钦差大臣,告御状,以下克上的大翻盘,如今依旧是屁民们的最爱。 “蒋总谦虚了不是,”另外一个电视台负责人恭维道:“如果您搞这么大的动静也不过就是炫耀着玩玩,那我们这些家伙买的车子房子,不就都成笑话了,收益的事您不用担心,我们电视台包了广告,哪怕不挣钱,也不能让您吃亏了。” 如果走台里的账,再报几个公款,说不定还有的一大票可以捞。 “还是分成吧。” 蒋成旭淡笑着道,他可是有信心节目能大赚的,能把钱都便宜给他们? 更何况办节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表达正能量,岂能更加助长他们的歪风邪气? 蒋爷输在了陆桑的身上,可不代表他愿意给别人也当冤大头,“不能把所有风险都推给你们,我的公司会负责主要投资,好了坏了也都我们自己担着。” “这怎么好意思呢,蒋总,我不是这个……” “用不着推来推去,烦不烦,就这样定了。” 看着本来还露出了笑模样的蒋爷又有往阴晴不定方向发展的意思,电视台台长识相的闭上了嘴。 只有那个负责整个节目进程的导演杨凯,看了眼听着堂弟涮人,却还笑得温温和和的蒋成阳,维持一贯的装孙子状态,低调的保持沉默。 不同于初次见面的众人,他可是在普林斯顿听过传闻,知晓这位与自己高了好几个档次的前校友的能耐的。 蒋狐狸会投资赔本的买卖,他砍下脑袋来给台长当球踢。 好容易折腾走了一群溜须拍马,又钻到钱眼的蚂蝗,蒋成旭回去后缓了缓,洗了个澡,就准备去找陆彬。 陆彬并不喜欢他出现在父母面前,但即使他们定了在电影院见面,蒋成旭还是想要提前过去,在陆彬家附近等等。 早看见陆彬一秒也是好的。 “还要出门?”不想蒋成阳却没要去休息的意思,反而叫开了瓶红酒,坐在酒店客房的沙发上,悠悠的呷着。 “嗯,还有点事。” 虽然知道自己大哥可能发现了点他的奸.情,但蒋成旭素来态度洒然。 抛开了一开始养着人解决需求,再回头装正常人的思想,他付出了真心,并打算跟陆彬过一辈子。 蒋成旭并不觉得自己的感情见不得人,只是对于关爱自己家人,多少有些不太好交代罢了。 更何况今晚还是陆彬的生日,他希望给对方一个难忘的记忆,最好这种记忆里能有自己的存在。 今天总是很特别的,所以蒋成旭也不打算跟蒋成阳打什么马虎眼。 他也想让他大哥知道,他是真的收了心在一个人的身上。 蒋成阳叹了口气,“年轻人玩嘛,玩的多大都没关系,” 蒋成旭微微蹙眉,“阳哥,你什么意思?” 蒋成阳微笑,“我还以为你看到你那小情去高档饭店吃饭就发现点什么,毕竟那种价位不是他能够轻易消费的,但是看样子,我们家的旭旭在感情上,还是太单纯了。” 蒋成旭垂了眼睛,淡然的挽着自己的衬衫袖子,“阳哥,陆彬不是那种人。” 蒋成阳撑了下巴,“是么?需要我给你点其他的证据?我这里有个地址,你要不要先去看看?” 蒋成旭顿了顿,抬头看向他,“什么地址?” 这边厢,陆彤正拿了他哥给陆爸买营养品用的纸袋,放好了长袖衫。 “小心点知道不,有事给打电话。” 陆妈跟在她身后叮嘱。 “好啦,我知道了。” “不能跑太远,让你哥出来接你一趟。” “知道啦知道啦。” “别不当回事,姑娘家家的,谨慎点没错处。”陆爸在屋里喊。 “欧克啊,我会注意的!” 陆彤单脚提着鞋,在地上跺跺鞋跟,然后出了门拨陆彬的电话,半天没见接通后,又挂了,转而打给了韩永泽。 “喂?韩哥,我哥在你那儿么,晚上变天,我妈让我送件衣服去。” “嗯?他竟然没住你那儿?” “先前没跟我说呀。” “好,你告诉我地址吧,我过去看看。” “放心吧,再晚也都有路灯呢,就离家这么近,能出什么事。” 出门扔了趟生活垃圾,陆彬掸掸手正要进楼,就看见被旅行社忽悠了的丢在了这里,还在柜台前跟老板娘,“瓦达西,忆昔,”比比一个指头,“油,豆恩,乌啊闷,五码搜”的嘚啵没完的外籍友人。 很显然,就算都长了黑眼黄皮,眼睛里正转着蚊香的老板娘,跟皇军也不再一个次元里头。 上去帮忙解决了麻烦,又点头又鞠躬的,让一整天都没个闲工夫歇歇的陆彬骨头都开始抗议,也不理会对方非得揪着乌冬不放,直接给他指了个兰州拉面的馆子。 最后也不知道皇军究竟找没找着解决宵夜的地方,反正离开前拉着陆彬的手,感谢的样子倒是可亲热了。 陆彬跟人摆手再见,再转身要回去后,就看见街对面,静静站着,一直看他的蒋成旭。 微微一愣,他还真没想到蒋成旭会找到这里来。 但印象里,对方这样神通广大似乎也没什么违和感,毕竟陆彬当时跟了赵宸宁去她家,也是蒋成旭自己找着了地儿,把他带了回来。 于是陆彬也没在意,反而转身进了楼,刚收拾了通屋子,他想喝杯水再走。 “他是谁?”不一会儿功夫,过来后跟着他上楼的蒋成旭在陆彬开门时突然出声问。 陆彬觉得他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看了他一眼,“谁?” “我不觉得你会骗我,也不觉得你是这种人,但你他妈得给我解释,让我知道那都是误会,我没爱错人。” 这也太无理取闹了,陆彬皱着眉有些不耐烦,“又犯什么神经。” 蒋成旭抓住了不乐意搭理他,要进屋的陆彬的肩膀,一把抱了上去,“陆彬!你不能骗我!” “放手!”陆彬在他怀里挣扎,这可是旅社,上上下下都住了人了,看见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像什么话!“姓蒋的,你快放手!” “为什么啊?我就这么见不得人,”蒋成旭急了,“还是你有别的人了,所以就不乐意应付我了?你还要我怎么样!你说句话!我他妈全顺着你还不行!” “彤彤彤!” “彤什么,”一时被嫉妒心刺激的完全失去理智,蒋成旭按压着反抗突然剧烈的陆彬,愤怒的非要陆彬说个明白,“陆彤啊?你心疼陆彤是吧,我知道呢,那你就有个解释给我否认,她哥是怎么爱钱,才跟男人好,给她弄到上学的机会,再一把翻脸不认人,又跟另一个男人出去开房……” “蒋成旭!” 陆彬大叫,声音凄厉。 蒋成旭被吓了一个激灵,手上失了准头就被陆彬挣了开。 陆彬脚下不稳,顺着楼梯摔了下来,连着滚下几梯,倒在了两层楼的间隔空地中,一时爬都爬不起来。 蒋成旭本还在看见陆彤的震惊中,见状简直是用极限就两三步冲下去,扶着人紧张的死死抱在怀里,害怕的六神无主,“陆彬,我,我不知道,陆彬……” 但陆彬却连被蒋成旭扯得凌乱衣服都来不及顾,只知道抖着气音,伸着手哆嗦的唤,“彤彤,彤彤……” 陆彤呆呆的看着他,牙齿咯咯的打着颤,手里的袋子掉了都没反应。 她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撞到背后的墙,脱力一样软坐在地上。 静了几秒钟,陆彤就突然捂住了脑袋,“啊啊啊啊”的大叫了起来,连滚带爬的跑下了楼。 陆彬好容易撑起了身,一把就揪住了身边蒋成旭的脖子,玩了命的使劲儿,“你大爷的蒋成旭,怎么不去死!你怎么还不快去死!” 他手头要是有把菜刀,蒋爷此刻就早已成为碎肉渣了。 蒋成旭为了保命赶紧拉住陆彬的两条胳膊,不停的解释,“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滚蛋!” 陆彬听他的借口呢,一把扇开了人,踉踉跄跄的就追楼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更新啦 大家看在字数的份上……就原谅我两天一更吧 把孩子天天都交给婆婆带,老人家体力吃不消,我们基本都得轮换着歇歇 不过如果遇到了学车的日子,废柴紫,估计就得减更了otz 全勤奖没指望了,嘤嘤嘤嘤 ps皇军要表达的是,他想要一碗美味的乌冬拉面…… 最后继续感谢几位挨章留言的筒子,我看到的最新的有芷悦和色猫两位,还有其他的留言的一直支持我的宝贝们~集体啵一个 aa居然又给了个手榴弹,感动死了! 第30章 盛夏的风并不寒冷,可陆彬却觉得自己已经透心凉了,就连血液都失去了力量,只能一遍遍迟缓的在身体里滚动着。 身上也许有些地方是疼痛的,但他感觉的并不是太明显。 甚至连脑子都有些麻木的无法运转。 只知道走在熟悉又陌生的街道上,机械的迈动着双腿,不停地喊着“彤彤”,不停地寻找,可就因为晚了那么两步,他找了这么久,找的已经绝望,却到哪里都再也看不见自己妹妹的影子。 为什么会这样呢? 陆彬问着自己。 他究竟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老天爷为什么就非要这样对待他,让他遭受这一切呢。 他已经妥协过了,为了生活,为了家人,他一次次的妥协过了。 他残忍的抛弃了自己的爱,甚至放弃了那么珍贵的至宝般的情谊,连同自己所有爱人的能力,都扔在了去沈阳的那趟车上。 他选择了在强权下懦弱的活着,对一个男人卑躬屈膝,可耻的用身体来交换利益,他为此已经失去了一个赵宸宁了,可为什么连陆彤也不放过? 他知道,也会尽一切的力量保证,宸宁能够在离开他后过的更好,她不应该让一个穷男人拖累的过一辈子苦日子,而他仅剩下的能做的,就是放她离开,给他找一个比自己更好的男人,快快乐乐的相夫教子,甜甜蜜蜜的拥抱温馨。 然而陆彤不一样,她是自己的责任,是自己的希望,他活不出来的人生,他无法实现的梦想,他都已经不在乎。 因为他还有他的妹妹,她会继承他的一切,渴望的,追求的,努力奋斗和付出的,一切一切,陆彤都会代替他来迎接收获,享受所有他梦寐以求的理想和希望。 那几乎是他生存的唯一的光了。 漆黑荒凉的城市,称不上良好的治安,陆彬前不久才刚刚遇到一个被人贩子卖到贫瘠山区的姑娘,他知道那种地方的恐怖与惊悚。 哪怕陆彬的家庭一直不富裕,然而他却根本无法想象,自己的陆彤,他从小带到大,什么好东西都愿意给她,什么苦都不想看她吃的陆彤如果也被卖到了那种地方,或者出了其他的意外该怎么办。 他那么宠着的,护着的,年轻又漂亮,哪怕出卖自己的原则,下了地狱也不在乎的,让他骄傲的妹妹,永远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尾巴丢了。 怎么就能丢了呢? 他怎么能让她找不到了呢? 他会疯的,也许还活着,念着父母而给自己留着口苟延残喘的气,但他确实会疯的。 难道就因为他用了那些钱么,就因为他用了蒋成旭给的,自己用下流的交易换来的肮脏的钱么? 可自己又该怎么选择,他没有经济来源,他不能凭借自己学了多年的本事,他无法通过自己耗费了比别人多出几倍的努力积累的能力来挣得收入。 更加讽刺的是,仿佛前二十年的辛苦学业都白活了一样,他甚至只要躺在床上忍受着反感和些微的疼痛,就能够轻松地获取他以前加班几个昼夜都得不来的工资。 他不花这些钱能怎么办? 他的爸爸要看病,他的妹妹要上学,他的妈妈已经因为劳损而时时腰疼,直到现在他们一家四口还挤在不到三十平米的小屋子里,甚至连他回家后都不能有个睡觉的地方。 他只不过是放弃了,在生活的重压下放弃了一些他以前十分珍惜的东西而已。 难道就因为他的软弱,就要自己承受到这种报应么? “陆彬!” 身后响起了汽车发动机和喇叭的鸣响声,陆彬却仿佛没有听见,他的魂儿已经跟着陆彤走了,根本就反应不过来其他的事情。 “陆彬!”刹车后伴着关车门的动静,蒋成旭跑过来拦住了像僵尸一样的陆彬,“上车!我们上车找!” 他见陆彬对他的话根本充耳不闻,着急的上去就扯了他的胳膊,“陆彬!你听见我说话了么!快给我上车!” 麻痹的道路设计,这附近的单行路要不要这么复杂,折腾的他会取个车的功夫就追不上陆彬了! 这么紧要的时刻,被小破城的复杂路况刺激的,蒋爷暴躁指数简直要破表! 陆彬被拉的一个踉跄,险些摔在地上,被人唤回了神儿,愣愣的顺着力道看去。 不知何时早就丢失了的眼镜,让失去遮挡,充着血液的眼睛清晰又直接的暴露了出来。 刚刚还气势旺盛蒋成旭一下就萎了。 蒋成旭疼得心脏上的筋仿佛都在接受凌迟,“陆彬,咱们上车,车上速度快,啊,听话。” 陆彬道:“蒋成旭……” “是,我在呢,”蒋成旭紧揽着陆彬,将人按在自己的怀里,“都是我的错,你想怎么打怎么骂都行,我们先找陆彤,找到后我任你处置!” “你很厉害啊,”陆彬看着他,喃喃的道:“你有本事的,我知道就算我跑多远你都有能耐把我逮回去的。” 陆彬双腿脱了力一般无法支撑着自己,只知道用双手紧紧拽扯着蒋成旭的衣领才能不让自己瘫在地上,“找回来啊!” 他恨着眼前的男人,撕心裂肺的恨着,但他却是唯一能帮自己的,在这种时刻唯一能给他力量支撑的,让他还能抱有希望,不至于彻底崩溃的人。 他嘶哑的冲着眼前的男人喊,“蒋成旭,把我的彤彤找回来啊!” “我找,就算把这个城翻出了天我也把人给你找到,”蒋成旭见陆彬因为摔下楼梯,又一个人走了这么远的路,受伤的腿上血都浸透了裤角,着急的拦腰就把对方打横抱了起来,“别走了,我带你去找彤彤,一定能找到的。” 陆彬也没有反抗,就像是已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的溺水者,安静的窝在蒋成旭的怀里,死揪着对方的衣服,反反复复的喃呢着。 “找回来啊,我的彤彤,找回来啊……” 蒋成旭也反反复复的回应着,“我找回来,我把你的彤彤找回来。” “我会把她完好无损的带到你面前,陆彬,你相信我。” 蒋成旭说话是算话的,他也确实有这个力量,一个以前从来没有为别人发挥过的,能让人将所有仅剩的信任和期望都放在他身上的力量。 在警犬的和警力的暗中搜寻下,第二天天未亮的时候,只对腿伤做了简单处理的陆彬,就拖着连口水都喝不下的虚弱身体,跟着蒋成旭,在市外一座工程只完成一半的废弃大楼中,找到了蜷缩在角落里吧嗒吧嗒掉泪的陆彤。 陆彤这一晚上不能说不够惊心动魄。 先是撞见了她最亲近的哥哥和敬慕的蒋哥的事,而接下来竟也遭遇了点不测。 青年旅社的附近本来就是地价便宜的地方,又加上深更半夜,还仍旧流荡在外面的也很少有几个好人。 她慌不择路的跑下楼来,横冲直撞的,只是不想见人,在陆彬追出来时躲在垃圾箱后面,没能让他马上找到。 又不知不觉的窝着闷闷的哭了一场,再出来后时间竟就晚得不行,陆彤也不是任性的让家人一味为自己担心的娇娇女,看着周围黑布隆冬的,也害怕了起来,正要一心往家回呢,竟就不小心就惹到了刚在狗食馆喝了酒,浑身醉醺醺出来的流氓。 她虽然有些被吓破了胆子,又被人抢走了手机连扯带拽的拉到郊区去,但还是老实的不加反抗,保护自己储备力量。 再在下车后,面对已经对自己放松了警惕心的,神智都迷糊的两个流氓,她才瞅准了机会拿路边的砖头抡起胳膊就拍了下去。 人究竟是死了还是晕了,陆彤不知道,但第一次出手伤人,就出了血,到底还是吓的没了几个魂儿,又见其中一人在地上闷声的哼唧了下动换,唬得撒开腿就跑。 也幸亏了蒋成旭带的人能及时赶到,那个醒来的流氓见了自己兄弟似乎已经有出气儿没进气儿,酒精冲头,找了根钢管就怒吼着要找臭娘们报仇,警察到的时候,他离陆彤躲藏的楼只剩下几百米了。 藏在只有水泥骨架的大楼中的陆彤,呜咽的不停的念着哥哥,又怕声音大了将坏蛋招来,声音只能憋在嗓子里,看见陆彬出现在眼前,几乎是瞬间就哇的大声发泄了出来。 “哥!哥!” 她呆在陆彬的胳膊中,呆在她从小到大觉得最安全的地方,哭得惊天动地,“我好怕啊,哥,怕啊!好怕啊!” 陆彬却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死死的勒着陆彤,唯恐她再消失不见。 “哥!哥!”陆彤胡乱的哭着,“别赶我走啊!我不是累赘!我不是你的累赘!你别赶我走啊!” “我不上学了!你别赶我走!我不去上学了!我不要你为我忍!哥!别赶我走啊!” 陆彬的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流,他受够这种折磨了,老天爷狠,让他长教训,让他知道像他这种无能又软弱的人,根本就无法守护住自己的珍宝。 他没法再经历一次这种刻骨铭心的教育。 其实再挣扎又能怎么样呢。 为了陆彤,他又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做的呢。 他那么那么好的妹妹,就像是他存在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希望和意义一样,他怎么能让她再吃一点苦,受上一点的累呢。 他要让他的彤彤成为最幸福的女孩,无论这个国家,这个社会,这个世界的哪里,她都可以抬头挺胸的走到任何地方,没有人可以瞧不起她,没有人可以再伤害她。 黑暗或者肮脏沾不到她的身上,她只会拥有别人的羡艳和赞美,像个公主一样,快乐自在。 她的哥哥太过无能,没有本事,又自命清高的闯不出自己给自己画得圈子来。 但他起码还知道,有一种能够保护她,给她一切优渥生活的选项,并且怎样的才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将话真正的说出来,并没有陆彬想象中的困难,哪怕长时间来唯一的支撑,唯一的让他不至于自我唾弃和憎恶的坚持,与陆彤比起来,也根本微不足道。 所以就算他已经将他的灵魂都抛弃给了恶魔,他也觉得自己得到的是收益巨大的买卖。 “彤彤,你误会了,我跟你蒋哥就是不小心闹了点脾气。” “谁还没有个吵架斗嘴的时候,他发起火来说话就不过脑子,你别怪他。” “你也知道他其实是个好人,他对你是真心实意的好,是因为他喜欢你这个妹妹,并不是你哥给换来的。” “你哥我喜欢的是男人。” “我喜欢蒋成旭,见到他第一眼时就喜欢上了。” “我是个没有良心的男人,为了自己的爱就自私的抛弃了你宸宁姐。” “但蒋成旭也喜欢我。” “彤彤,两个男人在一起,让你觉得恶心么?” “你别恶心哥,行不行?” 陆彤“哇哇”的哭着,揪着陆彬的后背的衣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拼了命的摇头。 听到自己一直期盼的话语,从陆彬的口中轻柔的,平缓的吐露出来,所有幻想中的兴奋,快乐,幸福,统统都没有出现在蒋成旭的身上。 他只觉得疼得厉害,为了他爱的人,疼得厉害。 作者有话要说:额,不知不觉就写成这样了,咳咳,略心虚 我保证这会是本文虐陆桑的最后一次,绝对滴【泥垢,下限真的还有么! 放上个背景乐,烘托下气氛 不记得是哪个说过,这曲子都是我虐章的必用曲目,然后回忆了一下,貌似还真是这样→ → 我了个去,我是真的想写温馨宠溺文的,真真的 下章开始绝对贯彻这思路到底!握拳! 第31章 在陆彬的印象里,无论是他的母亲,爱人,或者妹妹,都证明女人都是一种强大的生物,明明应该是脆弱和细腻的组成,却许多时候都要坚强和勇敢,矛盾的让人怜惜。 让他在旁观的时候,都无法不将注意力投注在上面,然后忍不住微笑。 在警局做好笔录出来时,原本出来时还是个泪包儿的陆彤,已经完全恢复了活力,仿佛那些恐怖和可怕的事情只是一夜的噩梦一样,因为身边有着最安全,最可靠的守护神,所以哪怕是一点的阴影,陆彤也决定不留给自己,让她的哥哥为她担心。 她倚着陆彬,坐在蒋成旭的车后位,拉着他的手,不停的念,“哥,饿啦,饿啦。” 陆彬摸摸她的头,又来回的打量陆彤,虽然只有一个晚上,但失而复得的妹妹让他怎么着都看不够,生恐她还有那点地方受了伤,“先回家,让妈放心,回头哥给你买好的,昨天不是吃的挺多的么。” “但也架不住消耗量大呀。” “不能坚持的话,就路过了买点,现在早点铺子应该有开的吧。”蒋成旭抿着唇,看着后视镜插话。 “蒋成旭,你闭嘴!”陆彤一眼就瞪了过去,“还不老实反省,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 “要反省也是咱俩人一起的,难道错误就都是我的了,你话听一半就跑,也不等等解释,年纪也不小了,还这么任性,大半夜的瞧把你哥给吓得,这亏了没出什么事……” 对于蒋成旭推卸责任的表现,陆彤一百八十个不满,“是哪个渣先欺负我哥,怀疑我哥说我哥坏话的!把老娘都骂进去了,你还好意思说别人!” “我只是希望你哥能跟我说实话,”蒋成旭道:“他有什么事总瞒着我,万一有困难怎么办?” 蒋成阳的话蒋成旭压根儿就没信,他自己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他还是十分清楚的。 但陆彬明明有家,却还出去住旅社,他就觉得陆彬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解决不了,又或者是吃了苦,却还不愿意让别人知道。 陆彬的主意正着了,任何事都不愿意对他说,再加上遇见个跟陆彬那么亲热的男人,蒋成旭这酸气和郁闷就死活有点憋不住。 蒋成旭低声道:“说的狠点,他就能反驳,告诉我实情。” “你那什么情商,激将法是该这么用的吗!长不长脑子!”陆彤跟机关枪似得,将火力突突的全部对准了蒋成旭,“关心就不能好好说了!你还要他做成什么样!他为了你连老婆都不娶了,我侄子呢!我侄子都快没影儿了!娘的!宸宁姐比你好了千百倍知道么!你知道么知道么!你完全活该!搁我我也不搭理你!” 挨了数落的蒋成旭只好叹气。 一夜之前还蒋哥蒋哥的,对他又崇拜又亲近,结果现在这名字就顺了嘴,颐指气使的毫不含糊。 蒋成旭再一次体会了女人变脸就跟翻书一样又快又容易的能力。 所以他才不喜欢女人。 “到了,”一直沉默的陆彬突然出声,“在这里停就行。” 坐在前面开车的蒋成旭似乎是反应了一下,才轻声道:“好。” 陆彤听着他们的说话愣了愣,被陆彬扯下了车时还没反应过来,看看自家周围的小区,叫了声,“哥。” 陆彬顿顿,然后扭过头看向驾驶座的蒋成旭,在他的唇色上微微停了下,“早餐自己有地方吃么?” 蒋成旭看着他,然后垂下眼睛,“嗯”了一声。 “忙了一晚上,别空腹,回去多休息休息。” 蒋成旭又点点头。 陆彬静了一静,留了句,“不用再找来了,等我电话。”然后就拽着陆彤,走向了回家的方向。 果然,只是绕过了一个不小的弯道,陆彤就能看见,接过电话后,站在路口一直等着他们的陆爸陆妈,见到他们后急急忙忙的跑过来。 陆彤又回头看了眼远方马路对面的蒋成旭。 身为女人,她其实是不高兴陆彬甩了赵宸宁的,那么好的嫂子,又温柔又大方,有着善解人意的体贴,陆彬毕竟是个男人,陆彤不可能什么话都跟他说,但赵宸宁不同,谈的恋爱,遇到的贱人,喜欢的明星和幻想中浪漫的婚礼,都可以跟这位嫂子大吐特吐,两个女人凑在一起八卦,等级绝不仅仅是一加一的翻倍。 他哥辜负了人家劈腿,扔下了有着“糟糠之妻”意义的赵宸宁找了别人,这是陆彬的错,不能否认。 而且她一直以为赵宸宁会被陆彬娶过来,使他们家的人口增加,自己从此将多了一个亲人,并不会缺失掉什么。 蒋成旭就不一样了,她怎么想怎么都觉得他哥反而会被蒋成旭带走,这感觉竟跟嫁了姐姐一样,多年的认知被严重颠覆,陆彤看蒋成旭能够顺眼才怪。 但谁让人心都是偏的,陆彬从来不是一个情感外露的人,至少陆彤就没见过,陆彬和赵宸宁处对象时有过什么激烈的反应,一直平平淡淡的,波澜不惊。 反而最近,他哥似乎动不动总容易着急上火,有时人也变得格外沉默,偶尔接电话时,也能从掩饰的声音中发现一点不太对劲的情绪,重新找来的烟瘾都比以前凶,变得不再像是自己。 世人总是说,爱情能使人疯狂,陆彤觉得,也许陆彬确实是重视蒋成旭的,毕竟陆彬站在楼道里就跟人对喊的事情,陆彤还是第一次发现。 所以,对蒋成旭拐走了他的大哥,她只好捏着鼻子忍了。 然而现在,看见蒋成旭被陆彬阻拦在自己家门之外,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远方的路口,安静的看着陆彬带着她回家,陆彤突然就觉得,那个身影看起来,单薄的有些可怜。 她在浑浑噩噩一晚上之后,第一次清晰的意识到,陆彬都对他说了些什么。 她哥是同性恋。 一个在社会上受人歧视,他们的爱情永远见不得光的同性恋。 陆彤的眼睛忍不住湿了,她低下头,抓紧了陆彬的手,忍不住轻轻的唤。 “哥。” 陆彬略低下头,“嗯?” 陆彤依偎在他的肩膀上,“我爱你,无论何时,我都最爱你。” 所以无论陆彬选择了什么样的道路,她都会站在他这一边支持他,心疼他,按照他的期望,成为世上最好的妹妹。 陆彬笑了起来,他揉搓着陆彤头顶的头发,“傻姑娘。” “哥~”陆彤不满的晃着陆彬的胳膊撒娇。 陆彬将她搂在怀里,像保护着最重要的珍宝一样,小心而温柔,走向自己的父母。 蒋成旭目送了他们兄妹与父母团圆后远去的身影,突然理解了陆彬当初面对赵宸宁的离别时,心里头的感受究竟是怎样的。 不同的是,赵宸宁一路都在回头,期望着陆彬的松口和反悔。 而他自己,却无论如何,都乞求不来陆彬一个关心的眼神。 蒋成旭弯下了腰,他死死的按压着自己的胃,痉挛的抽痛让他一路上忍耐着,咬紧了的牙根都有些渗出了血。 他不想在陆彬面前博取同情,或者做一些哗众取宠的事情。 因为陆彤说的没错,事情发展至今,让他的挚爱成为一个活死人的罪魁祸首,正是他蒋成旭。 他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就没有资格再去摆出一副追悔莫及的丑恶嘴脸,去乞求原谅。 冷汗早已经浸透了后背,蒋成旭支撑不住的跪在地上,趁着还有力气的时候,给自己叫了辆救护车,然后拨通了蒋成阳的电话。 【喂?旭旭?】似乎还未睡醒的蒋家大哥鼻音浓浓,【收拾好你那小情儿了?他长教训没?】 蒋成旭虚弱的道:“阳哥。” 电话对面的蒋成阳听见后似乎愣了一下,紧接着就听见了快速起身的声音和走路中紧张的询问。 【旭旭,怎么啦!】 蒋成旭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暴露出哽咽,他只是在这一刻,十分渴望着能够有家人在自己的身边。 “阳哥,我很疼,你来陪陪我行么。” 蒋成阳急了,【你在哪儿呢!】 “真是的,你个作死丫头,给你哥送个东西都能出事,你能不能更有本事点!” 等兄妹俩吃饱喝足补了个眠,好好养足精神后,已经又快到了晚饭的时候。 陆妈担忧一整天的情绪总算是彻底爆发了出来。 陆彤乖乖的低头认错,“妈,下次再也不乱跑了。” “要不是有蒋总,你现在在哪死了都不知道!”陆妈说着,眼睛就红了,一把抱住闺女,“别让妈操心了啊,丫头,你这样吓唬妈,要让妈活活的减寿啊!” 陆彤也掉了泪。 陆爸抹抹湿润的眼眶,摸摸自家姑娘的头,“行啦,回来就好,回来了就好,他妈,赶紧准备准备,咱们去谢谢蒋总的帮忙。” “对对,一定要去谢,一定要去。” “妈,蒋,蒋哥不是外人,”陆彤就算再不爽他哥选择了蒋成旭这个事实,但如果陆彬喜欢,她也是希望他们能好好过的,所以希望能提前在家里给爸妈疏通下,“他人很好的,很照顾我哥……跟我,不用跟他见外。” “人再好也不能任由你们当他的帮忙都是理所当然,”陆妈不满,“昨天敬酒时,我好像听过蒋总说不能喝酒是因为胃病,我给他炖碗鸡汤,他现在住哪儿?我跟你爸给他送去补补怎么样?” “对的对的,你妈炖了好几个小时的老母鸡呢。”陆爸点着头就要站起身,“不过,胃不舒服能和鸡汤么?会不会太油腻?” 他这么一说陆妈也犹豫了,“是啊,行不行啊,家里没人犯过胃,我不懂啊。” 陆彬道:“没多大的事,您歇会儿吧,别忙活,我一会儿买点东西送去就行。” “这孩子,你懂什么,”陆妈去找钱包,“咱们家虽然不富裕,但总是要把心意送到,哪能这么敷衍,行了,他爸,让彬彬看着彤彤,我跟你再去趟市场,多挑些有营养的好东西。” “嗯,你快点,再晚点东西都不新鲜了。” “这就来这就来。” 陆彬无奈摇了摇头,刚要说话,就发现陆彤送他的手机响了。 陆彤冲过来,看着陆彬拿出手机,“哥哥,在屏幕上划一下,”比乎着手指头,“就这么划一下,就解锁了。” 陆彬点头,“嗯,知道了。”继而看看在回家前的月初,因被蒋成旭改了业务而多出来的来点显示。 号码是陌生的,陆彬微微蹙眉,接听后放到了耳边。 【陆彬?】对面传来了一个男人的询问。 听见并不陌生的声音后,陆彬敛下眼皮,淡淡道:“是我。” 【我,孟广庭。】 对面的人虽然笑了笑,但陆彬却听出了那里头的火气。 【有空么,出来聊聊?】 作者有话要说:新的更新奉上 咩哈哈 第32章 推开咖啡店的玻璃门,因门扇的碰撞,头顶的挂着的铃铛清脆的响了下。 优雅的环境,低调舒缓的音乐,布艺的沙发和高仿的油画映入眼帘。 住了二十多年年,陆彬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家这个小破城,居然有这样一个高雅的他连边都够不着的清幽所在。 看来无论什么地方,总有些人需要用外在档次来提高自己的品味,掩盖自身满是糟粕的内涵。 “先生,请问需要些什么。” 甜美的侍应姑娘走来微笑着询问,不同于其他地方仿佛训练或者面具一般的笑容,这里的人仿佛是真心实意的在感谢你能赏脸让她们服务,给她们盈利的机会。 陆彬看了看她,对咖啡店的等级在心里又默默的抬高了一阶,“找人。” “请问您找的先生或者小姐姓什么?” “孟。” 侍应姑娘颔首微笑,“原来是陆先生,孟先生正在七号包厢等您,请随我来。” 然后陆彬跟着对方上了楼,被带到一个隔音良好,采光和视角都十分不错的小隔间。 他看着孟广庭后背倚着沙发,一条腿横放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玩弄着自己手里的手机短信,知道他过来头也不抬,只是问了一句出来。 “茶还是咖啡?他们这里的玛其哈朵不错,要不要试试?” 陆彬将手里的保温桶放在玻璃桌上,坐到他的对面,“不用,白开水就行。” 他没有那种高深的文化去对这种东西产生什么情有独钟的爱好,就连穿出来的t恤都是地摊上的山寨仿品,与孟广庭那身他一看就知道料子轻柔又透气的短袖衬衫高下立判。 土鳖和真王八的差别,明眼人只瞅一下就能辨认。 所以他对侍应姑娘讶异的目光也不在意。 他跟孟广庭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孟广庭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陆彬,别这么轴,你这样不过害人害己。” 接着就对侍应姑娘说了句,“给他上杯玛其哈朵。” 陆彬对这种强违意愿的事情不置可否,仿佛因为不是第一回遭遇,就没有必要再去跟人较真了一样。 孟广庭却将手机插在后裤袋里,大大咧咧的坐在那里道:“是不是特别不爽,别人拿你说的话当放屁,半点也不把你放在眼里?” 那倒没有,他又不是不知道东西的好,难道还要为别人装x自己没x而膈应? 他的自尊心还没强到这种随时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的地步。 “可是陆彬,要不是成旭重视你,我还真不用把你放在眼里。” 孟广庭用鞋尖踢踢桌面。 “放在以前,你连跟我坐一张桌子的资格都没有,更别提喝东西。” 孟广庭见陆彬不说话,反而又笑了,“讨厌我是吧,不用猜我就知道,你心里头指不定怎么厌恶我了。” “知道是因为我,你才会被成旭挑中,把我剁了的心都有过吧。” 孟广庭拿出做工精致,花纹细腻的开合式烟盒,抽了根烟在烟盒盖上倒着磕了磕,放自己嘴里,又拿了一根递给陆彬。 陆彬也没跟他矫情,接了过来。 孟广庭点了火,把zippo让了让。 陆彬推辞了,用自己的塑料打火机打了火。 孟广庭吸了口烟,又慢慢的吐出来,“别提你,我现在都想抽自己俩嘴巴,当初怎么就瞎了眼,竟认为你会好摆弄。” “好摆弄个屁,麻痹的,这个折腾劲儿,酒吧里随便买来个人都比你懂事。” 侍应姑娘敲门,端着咖啡进来,放下后又微微鞠躬离开。 陆彬看着杯子里跟朵花一样的图案,手指夹着香烟观察,一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下嘴,“那就去酒吧买,干嘛非跟我身上较劲。” 孟广庭闻言直哀声叹气,就像七老八十的老鳏夫。 “当我愿意跟你较呢?我收拾你这种小物件有一千八百个法子呢,可成旭他能答应?” 他说着,竟又冲着陆彬扬起了大拇指,“高,你是高人,以前是我看走了眼,觉得你跟你那女朋友分了不痛快,还曾劝着成旭迁就着你点,多哄哄,把你这闹劲儿等过去就行了,谁还没有撒娇的时候。” 陆彬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将液体放在舌尖上滚了滚滋味。 “谁知道你本事高啊,你不痛快了能让周围所有人都跟着不痛快,一个都没跑。” 陆彬拿开杯子,咖啡的味道怪怪的,谈不上好与不好,陆彬也不是那种知道价钱和档次就跟着赞美追风的人,只能说他自己不适应。 话到了这里,孟广庭自己都忍不住给自己来个嘲笑,又狠狠的咗了两口烟,“眼拙哟,我当初怎么就他妈这么傻?应该让成旭玩死你,妈的玩废了你,圈在屋子里一步都出不来,你也就不穷折腾了。” 陆彬看着孟广庭皱眉。 孟广庭挥了挥手,“别这样看我,现在谈什么都晚了,搁如今,谁要是动了你蒋二爷不跟人玩命?少爷我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陆彬放下咖啡,“你叫我出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让我知道你有多大能耐能碾死我?” 那还真不用说,他打第一天就知道了。 而且陆彬觉得,自己已经够配合这群家伙的了,他是跟人摔桌子了,还是动刀子了? 让去哪去哪,让干什么干什么,拿蒋成旭当个爷一样小心伺候着,这都还不够顺着,怎么他们的要求就这么多? 没完没了了怎么着? 孟广庭也郁闷,他郁闷的都觉得自己能叹出病来,“我说啊,陆彬,给你的钱你也花了,身子该上的也让人上了,是,我们一开始的手段是没在意你的意愿,可如今你也不受益了么,就你家这情况,你再怎么奋斗凭你自己的本事你也熬不出头。” “成旭都快拿你当菩萨供起来了,你找他要什么他能不给你?让自己爹妈过好点的日子不行么?让你那妹妹生活比同龄人更优越难道不好?这天上掉馅饼的机会别人想求都求不来,明明人生就有捷径可以走,你那脑袋怎么长的,就非得觉得过苦日子舒服呢?” 孟广庭简直苦口婆心了,“跟个男人在一块就这么难?你跟个女人结婚又能有多好?还不都是柴米油盐的鸡毛蒜皮日子一个大男人你陷在里头不累得慌?成旭起码能让你出人头地,站出去都比别人高一头。” 陆彬看着他,“我不矮。” 孟广庭被呛的直咳嗽,他拍着桌子质问,“成旭哪儿不好了,你找个女人就能像他一样爱你照顾你了!妈的!是个女人就能跟你过一辈子了!没钱没本事吗,整天吃糠咽菜的不等着跟你离婚吗,你简直就是个倔驴!” “除了不能生孩子,蒋成旭对你哪样比赵宸宁差了!你就不能转转你那视线,多看看自己周围,放点心在他身上!” 陆彬安静的等待着孟广庭吼完,揪着他喘气休息的功夫,淡淡道:“你会喜欢上猪么?” 孟广庭一愣。 陆彬笑了笑。 “瞧,你喜欢不上,这对你来说太难了,你连跟它□都会觉得恶心,所以我也喜欢不上蒋成旭,这对我来说也太难了。” 孟广庭脸色铁青。 陆彬话罢,又低头看了看手表,将手里的香烟按灭在烟灰缸里,“我还有事,你话说完了?说完我可以走了么?” 孟广庭深呼吸了两口气,压抑住自己对这人挥拳头的冲动,“你还要我怎么好声好气的跟你说?嗯?有什么仇都冲着我来,啊,陆彬,错都是我做下的,你就只恨我怎么样,少爷我是mt属性,血厚防高不怕,要我给你跪下陪罪么?你答应爱他我就给你跪下行不行?” 陆彬看了他一眼,“用不着,我怕减寿。”随即起身就要走。 孟广庭猛地扑过去,瞬间揪住了毫无防备的陆彬按在沙发上,抬手指了指窗户外街对面的医院,“陆彬,你知道现在谁躺在那里了么?十八楼七床,你知道是谁么!” 陆彬掰着他不停挣扎,两个人滚在了地上,孟广庭使上了双手一把掐住他,眼睛都发狂的红了,怒吼,“成旭过来这里找你之前就在医院掉了一天的水!一顿饭都没吃舒服就情绪紧张的陪着你转悠一晚上!” “胃溃疡大出血!险些就没命了!” “他在我赶来前差点就死了!我晚一步就见不到他了!你知道不知道!” 动静闹得太大,惹得外面的侍应生和经理过来查看,看见这种要出人命的状况,唬得赶忙上前拉人。 “客人!冷静点!有什么话好好说!” “客人!您先放手!冷静点!” 被拉开的孟广庭还在冲着蜷缩在地上,捂着脖子不停咳的陆彬骂,“你他妈就这么狠!姓陆的!你就这么狠!” “是不是成旭死在你眼前你都不带感动一下的!是不是还嫌他吐的血脏了你的脚!妈的心都让狗吃了啊!你就他妈半点心肝都没了啊!” 陆彬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好容易坐起身来喘匀了气,人看起来到比那位要杀人的镇定多了,摆着手对询问他状况的咖啡店员说没事。 等他缓了过来,就爬起身,拿出钱包,问向身边的经理:“损失多少钱,你算一下。” 经理直推却:“不用不用。” 陆彬道:“做生意都不容易,算吧。” 借着等待他们这群人收拾狼藉的功夫,他又弯腰拾起了被撞掉了地上的保温桶,看看居然没碎,汤也没流出来,放下了心。 孟广庭也冷静了下来,他坐在一旁,看着陆彬连咖啡的钱一并,付好了账,在人打算离去时,开了口。 “陆彬,蒋成旭不是猪,他是个人,有思想有感情的人。” 陆彬下楼的脚步一顿,然后扔下一句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孟广庭,我也是个人,有思想有感情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嗯,今天大放送,双更,后面还有 爱我吧? 第33章 陆彬提着保温桶走进医院大楼,找了电梯就上了十八楼。 跟孟广庭见面不能说没好处,起码他不用再给蒋成旭打个电话问他在哪儿了。 而且很明显,看看周围的医疗设施及环境,他就知道,能住在这里头十八层的都是非富即贵。 找到病房时,陆彬听见里面还有人说话,于是就轻轻叩了叩门。 谈话声音停顿了下,接着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见到一个与蒋成旭长得六七分相像的人出来开了门。 这问题起源的解释倒是及时快速,陆彬智商又不低,看到蒋成阳还能想不明白么,合着他倒了这大霉,全都是因为眼前这罪魁祸首。 蒋成阳见到他似乎也很惊讶,“是你啊。” 他伸出手,“你好,又见面了,陆彬是吧,我是蒋成阳。” 陆彬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手仍旧一个提着保温盒,一个插在裤兜里。 蒋成阳讪讪的收回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嗯,旭旭跟我说了,都是我误会了,给你惹麻烦了么?别介意好不好?” 陆彬仍旧看着他。 蒋成阳:“……你要非得介意我也没辙。”说着就让开当着单人病房门的身体,顺便给蒋成旭洗白,“别迁怒上旭旭啊,他刚止住血,才缓过劲儿来。” “而且旭旭一早就跟我说你不是那种人,他一直都信你的,就是担心你才过去找你。” 见陆彬进去,连理都没理他,反而自己横在床上形容惨淡的堂弟看见人来了,眼睛都亮出了光,蒋成阳叹了口气,自觉闪身,不当碍眼的电灯泡,“我去找大夫问问病情,看看旭旭什么时候能出院。” 屋里的俩人互相凝视,一个都没跟他客气的挽留两句,蒋成阳出了门后,直叹世风日下。 跟蒋成旭和孟广庭不同,蒋成阳因为父亲去得早,又在不大的岁数跟母亲直接去了国外,在那种平等,甚至隐隐受人歧视的环境下,没人会对他是蒋家大少爷高看一眼或者特殊对待,所以并没有体验过多少天之骄子的生活。 虽然不了解国内的底层人生活怎样,但他在国外也有过些经历,因此蒋成阳也多少能够猜想到,作为普通人的陆彬,对这种扭曲的强加在自己身上,又无法逃离的东西,究竟是个什么感受。 谁也不是拯救谁的圣母,所有的难和苦也都只能自己一个人挺过去,没有任何人有义务去为别人提供帮助。 就像是他自己,喊了,闹了,折腾了,反抗了,到了最后,还不就只能倚靠忍耐,才活了下来,熬死了他的母亲。 只是…… 蒋成阳笑叹了口气,“你应该觉得幸福,起码你的家人在你倒霉的时候,还一直站在你身边。” 他拿出在静音震动的手机,看到来电的号码时,安静的看了几秒钟,还是按下了接通键。 “喂?二叔?……啊,是我,刚才在忙没听见。” “不是多大的事……嗯,节目都谈好了,不过得等两天才能回去。” “呵呵,没,旭旭没闯祸……您放心,这回都是他自己上进努力,我没出多少力。” “哦,我也不太清楚,应该是感情问题吧。” “我没问太多,看样子是有喜欢的人了……是谁?这您可就问住我了,我也不知道。” “胃还疼么?”陆彬将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把里头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打开拿出来。 “其实一开始没这么严重,就是上医院的路上,有些出血,现在也都止住了。”蒋成旭看着陆彬的动作,“是什么?” 陆彬舀出来一碗,“我妈炖的鸡汤,你可以吃东西么?” 蒋成旭笑了起来,“伯母做的东西?我要吃的。” 陆彬看了看蒋成旭,又扫了眼他输液的手和没什么精神的脸色,“喂你?” “嗯。”蒋成旭顿顿,笑着轻轻的应道。 陆彬坐在他身边,一勺一勺的慢慢将温热的鸡汤送进蒋成旭的嘴里。 吃了两口后,等着陆彬将勺子里的热汤吹凉时,蒋成旭唤他:“陆彬。” 陆彬抬眼看他。 蒋成旭静了片刻,还是低声道:“我把现在咱俩住的房子给你,账户里回去就给你打进去八十万,我知道多了你也不会要,但我还是希望你能都收下。”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哪怕心里头像被锉刀不停磨着般痛的舍不得,却还是努力平缓语气,将话说了出来,蒋成旭笑着对陆彬道:“谢谢你陪了我这么多个月,陆彬。” “你,你想过什么样的日子,就去过吧,我不会去拦着了,也,也不去找你。” 面对着陆彬安静的看着他的目光,艰难的将话说完,蒋成旭紧紧抿了抿自己的唇,又道:“只是,别把电话号码换了行么?”他紧接着就急忙解释,几乎是乞求的看着陆彬,“我不会打给你的,就是想给自己留下点念想,就这一条就行,真的,我不会打给你的。” 陆彬垂下眼睛,将手里的一勺鸡汤喂进蒋成旭的嘴里,“好吃么?” 蒋成旭心里焦急的等着陆彬的答案,都快纠结死了,哪里还能尝得出味道,却还说,“好吃。” 陆彬道:“我妈炖的鸡汤是最好吃的。” 蒋成旭有点不明白他的意思,“啊”的应了下。 陆彬又道:“开锅时闻见味道,彤彤也想吃,我妈说这都是给你留的,打了她手不让她动,嫉妒的彤彤偷偷的往里头放了好几勺的胡椒面。” 蒋成旭愣愣的看着陆彬。 陆彬笑了笑,“彤彤说等回京城,她得可劲教育教育你,让你不能骄奢淫逸,得懂得怎么精打细算才是过日子,怎么才能让我不被你欺负,让你知道要跟我过一辈子,得有怎样的思想准备,想拿身份和钱来压人根本没门。” 蒋成旭有种不好的预感,“陆彬……” 陆彬却像没事人一样,垂着眼睛,看着碗里正被他轻轻摇晃的鸡汤,“我妹妹很好,对吧?” “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妹妹,对吧?” 蒋成旭已经懵了,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陆彬的话。 “别想太多了,”陆彬又舀了鸡汤,伸着勺子要给蒋成旭喂,“她现在因为爱我,都可以毫无顾忌的接受他哥是个同性恋,谁又能舍得再让她伤心呢。” 蒋成旭对到了自己眼前的勺子视若无睹,只死死的盯着陆彬,“你……你……” “彤彤还有两年才研究生毕业,将来还要去国外读书,考到学位后,最好能再在国外投资下房产,拿到国籍,美国太乱,欧洲稳定,我觉得英国就比较好。” “嫁人么,也不能太晚了,外国人我是不喜欢的,不过同样移民的就不太好找了,首先家庭就不能太复杂,最好不要跟父母过,但二代移民是必须的,家里不会有太早的先辈定居国外,这样父亲就不至于是个完全的香蕉,将来孩子也好在家里接收到这边的传统,知道自己的根生在哪儿。” “不过我不希望她生太多孩子,有一个男孩继承老陆家就够了,带孩子是件辛苦事,她应该过自己的日子,享受自己的生活,旅旅游,逛逛街,经营点自己的小事业,而不应该被孩子拖累。” 陆彬叹了口气,似乎比较无奈,“你看,蒋成旭,这些设想,凭我自己的本事,我还真办不到。” “到那时候你还活着么?” 蒋成旭死攥着拳头,指节都苍白了起来,输液的血管变得格外明显,他盯着陆彬,哑了嗓子问,“等到你为陆彤规划好的人生实现的时候,你还活着么,陆彬?” 陆彬笑着回看蒋成旭,回答,“谁知道呢。” 蒋成旭静了两秒,突然大笑了起来。 他笑得歇斯底里,笑得身体颤抖,笑得腰都不得不弓了起来,嗓子里不断的发出呛咳的声音。 陆彬看着雪白床单上低落的血滴,平静的放下手里的碗,淡淡的道:“我去给你叫大夫过来。” 在他出门的时候,蒋成旭仍旧在他身后大笑。 “陆彬,你好狠!你真的好狠!” “对我狠!对自己更狠!” 作者有话要说:唔,好了,终于把这一部分完成了,嗯嗯 我舒服了,滚下去看大爷~ 第34章 “先喝杯水吧,看样子还得等会儿。” 正发着呆的陆彬听见声音,回过神来,看见来人,礼貌的站起来,“谢谢。” “没事,没事,”对方连忙说,“别这么客气。” 然后她又扭头冲陆彤问,“彤彤,文献还有多少?用不用我帮忙?” “不用不用,都找好了,就等缓冲完了,你忙你的去吧,师姐。哥,再等我一下下,快下载完了。”坐在办公桌后面的陆彤仰出脖子来冲着陆彬喊。 陆彬摸出烟来,“半个小时前你就说还有几篇。” 陆彤向组织保证,“真的,这回是真的就几篇了!” 陆彬不信,刚要给烟点火,随即又跟才给自己倒水的陆彤师姐问,“可以么?” 对方回到自己的办公桌,笑道:“没事,我们导师也总在屋子里抽烟,把窗户开开就行。” 陆彬点点头,起身拉着椅子往窗户走。 “哥,你别总抽了。”陆彤不喜欢陆彬抽烟,又看了眼桌面上的下载软件,“再有五分钟就行,把你那烟快灭了!” 陆彬没听她的,将夹着烟的手放在窗外,“等你五分钟过了我再灭。” 陆彤使出凶狠的眼神攻击。 陆彬拿后脑勺应付她。 旁观的师姐“噗哧”一声就笑了出来。 秋老虎已经过去,风都是清爽而温柔的。 下午出了研究生的办公室大楼,陆彤打着哈欠问,“晚饭吃什么啊。” “你选,想吃什么?”陆彬打开车门,将帮着陆彤提的电脑放进去,然后自己坐进驾驶位,适应了下,才放下手刹打火。 驾照还是因为蒋成旭看陆彬窝在屋子里整日整日的睡觉不顺眼,硬逼着他去学的,陆彬对此无可无不可,只是本子毕竟刚拿下来没多久,手生的很,所以总得琢磨琢磨步骤才能正式让车动起来。 “突然让我选,我哪能马上就想到啊。” 陆彤爬进后车箱后就趴在车座上,蹭着入了秋刚换好的座垫伸懒腰,一整日一整日的坐在电脑后面,弄得她脖子都不会打弯了。 她如今可是深刻明白陆彬以前工作都有多辛苦。 舒服的长出口气,陆彤又问,“哥,你还没打算找工作?” 陆彬没说话。 “总这样让蒋哥养着行么?”陆彤想了许久,总觉得不太好,“他会不会不高兴?你总为我花他的钱。” 哪怕两个人的感情再好,也不能这么挥霍吧。 似乎过了不短的一段时间,她都快瞌睡了,陆彤才听见了陆彬的声音。 “我有工作。” “唉?”陆彤一下精神了,爬起来问,“可我没见你去上班啊。” “在家里就能做的活儿。” 陆彤想了想,“网上接的?” 陆彬没有回答她。 “那就行,不去外面跑也好。”陆彤以为他默认了,打了个哈欠,“忙了这么多年,你也该歇歇了,蒋哥也算知道疼人。” 疼人么?也许是的吧。 陆彬想,蒋成旭确实符合一个完美的包养者,为他提供了充足的金钱,机遇,人脉,从不多言,也不多管他如何利用这些,为陆彤一点一点的铺设道路,为他的家人改善生活。 蒋成旭做了自己要求的一切,不埋怨也不拒绝,他已经做的足够好,连最挑剔的评论家,也不能再索要更多。 坏掉的其实是他自己。 陆彬知道,真正肮脏掉,从里到外的腐烂发臭,变成一个彻底令人恶心的存在的,是自己。 也亏了蒋成旭能够继续忍受他。 这也没什么好埋怨的,都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抛弃掉尊严,原则,以及所有一切道德感的束缚,出卖自身,来获取他梦寐以求的东西,这种交换,他并没有损失。 陆彬并不怎么后悔,谁都有个价码的底线,而他也确实为自己选了个好买家。 因此无论他将会得到什么,承受什么,陆彬都知道,这是自己活该。 就像眼前的这条路一样,朦朦胧胧,模模糊糊,似乎连周围的行人和建筑都已不再清晰,可陆彬知道它将通向哪里,并将延伸到何方。 那是一个他渴望的结局,心里迫切的,急不可耐的追逐的结局。 只要他认准了,毫不犹豫的过去,他就将彻底从这个让他厌倦与憎恶的世界中得到解脱。 “哥。” 陆彤突然发出的声音弄得陆彬一怔,他眨了眨眼睛,挡风玻璃外的景色重新生动起来,不再像刚刚一样遥远和混乱,重新变得真实可及。 仿佛只一瞬间,他就从一个非常奇妙的地方,被拽回了来。 陆彬将踩在油门上,力量不知在何时加大的脚松了松,“怎么?” “干嘛突然加速?”看着窗外的陆彤扭过来,奇怪的问。 陆彬顿顿,“刚会开车,掌握不好力道。” “哦。”陆彤又转回头去,突然叫了起来,“唉唉!看!有卖螃蟹的!哎呀!打起来了!是城管!”她一砸车门,“我擦!太欺负人了!” 陆彬转头,跟着陆彤的声音看去。 “想吃螃蟹么?” “啊?”陆彤一愣,随即笑着大声回答,“想!” 陆彬也笑了笑,“晚饭吃什么解决了。” 开了导航到达机场,等在路边的蒋成旭看见车来了,“怎么这么久,”拖着行礼开了副驾驶的门,迎头就窜上来一股子的腥,“什么味道?” “螃蟹,”躺在后车厢的陆彤懒懒的举起手晃晃表示自己的存在,“我跟我哥见义勇为,花万恶资本家的钱乐善好施。” 据那位卖螃蟹的大哥说,他老婆在家要生孩子,医院检查是前置胎盘必须住院,如今水产批发市场的手续费居高不下,想多挣点钱付住院费的他就自己带着鱼坑的螃蟹提前来城里看看销路,奈何综合市场的租赁也堪称抢劫,于是只好碰碰运气,试着站在街边能不能卖出去点。 谁想刚把成本卖了赚到手,这就迎来了城市最牛战斗部队。 “不用问,我就是那万恶的资本家是吧。”蒋成旭看见陆彤在也微微惊讶了一下。 陆彤道:“瞧,您了多有自知之明啊,这顿螃蟹钱回去给我哥报销吧。” “我要说不可以不是辜负了你的夸奖。” 蒋成旭转头又看了看自己身边的陆彬,他的节目前两天刚做好第一期,为了表示对投资方的重视就请了蒋成旭过去监督制作全部的过程,所以几乎走了一个星期,这才回来。 他离开家虽然只有几天,但还是想陆彬想的不行,总觉得没有他盯着吃饭,陆彬似乎又瘦了,心里头说不上是心疼还是酸涩,于是也没怎么能忍住,趁着前方遇到红灯停车的时候,就伸手摸了摸陆彬的脸,又拽过来亲了亲。 陆彬由着蒋成旭动作,甚至还温顺的侧了脑袋,让他能够碰到自己的唇。 蒋成旭心里头也说不清对陆彬这种回应的感受,只觉得这对他来说,似乎也成了一种软刀子,死不了人,却疼的要命。 “喂!这里头还有个正值妙龄的大好少女了,”陆彤抬脚揣着蒋成旭的座位背,“咱们干有伤风化的事情时注意一点不行么?” 蒋成旭叹气,“你自己非要过来,我请你了?” 陆彤翻翻白眼,“你当我想来?贱人殷回来了。” “就你们那秃头的系主任?”蒋成旭问。 “可不是,缺课多少天了,突然说明天下午补课,今儿上午让班长发群通知必须把上课用的文献综述准备好,”陆彤想起来就忍不住要挠车座子套,“这是在活活逼死我们啊,晚上宿舍还没电,我能不来我哥这儿通宵么。” “那你自己过去我们那儿不就行了,非得让他去接你。” “你怎么不自己打车从机场回去,非得让我哥跑这老远来,他要不必须出来接你会顺便接我么。” “合着还是我的错了?” “当然,我哥在家里工作就不是工作了?他也很累的好不好。” 听见陆彤这话的蒋成旭一愣,看了眼一直安静听他们说话的陆彬,疑惑道:“工作?” 陆彬笑了笑,“不就是伺候你么。” 陆彤以为他在说笑,乐了一乐,蒋成旭却沉默了下来,一路上都再也没有开口。 到了家,陆彬似乎受不了外面被风吹了一天落了灰,比蒋成旭还早的就进了浴室。 陆彤在客房里从书包中搬家当,找了半天发现自己的牙刷果然没记得带出来,直接对外面喊,“蒋成旭,这儿有富裕牙刷么!” 正居室里收拾行礼的蒋成旭回喊:“我能知道么!都是你哥放的!” “你敢不敢再不用心点!什么都是我哥做这日子就他一个人过的了!连家里东西有没有,放哪儿都不知道,你就等着被人伺候了是吧啊!” 被陆彤一通数落的蒋成旭阴着张脸进了浴室,随即看着热气蒸腾的水汽,呆了呆。 一直站在淋浴下面,半阖着双眼冲水的陆彬听见动静,缓缓的转过头看向他。 面对那具被水流包裹的流畅身体,蒋成旭多少有些心动,毕竟是自己喜欢的人,又隔了不少时间没有亲热,年轻气盛的大男人,说不想是假话。 因为这,眼睛一时就没能移开,见到陆彬的视线,才反应过来,干咳了下,“多的牙刷放哪里了?” “洗手池下的抽屉。” 蒋成旭点点头,呼吸了口气压下情绪,转身去洗手池旁蹲下,翻动着抽屉找,找了一会儿发现水流声还没有停,就又说,“洗完了快出去吧,别着凉了。” 没听见回答的声音,蒋成旭抬头去看,这一眼就差点吓出了心脏病——陆彬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正赤身光溜溜的站在他旁边低头看着自己了。 蒋成旭站起来,争取不将眼睛放到不该放的地方,笑着问,“怎么了?”往衣架上看了下,“没拿换洗衣服?” “不是想要么。” “啊?”蒋成旭有点懵。 陆彬嗤笑了声,“蒋成旭,装什么呢,谁还不知道谁。”说着,就凑过去,拉过蒋成旭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腰上,“想要什么姿势?” 蒋成旭握住他抓着自己的手腕,想把自己手抽回来,“陆彬,彤彤还在外面呢!” 陆彬却似乎没听见一样,直接将自己贴在蒋成旭身上,头抵在他的脖颈间,低声道:“把衣服脱了。” 蒋成旭所有预备的反抗都被这种若有似无的勾引打散,一是意乱情迷,连心神都牢牢的被陆彬所呼出的气息吸引,忍不住就抚摸上了他后背上光滑的皮肤。 陆彬微微笑了笑,顺着蒋成旭的动作张开嘴,让对方牢牢的吻住了舌头。 视线轻轻转动到洗手池上方的镜台上,看着在对方怀里被扬起了腿露出隐秘位置的自己,陆彬多日来焦躁烦乱,折磨的让人癫狂的情绪终于因为履行了规定的“工作”义务,而慢慢的平定了下来。 然而随即,就从内心深处泛滥的涌出了,快要将人淹没的疲惫不堪。 镜子中的人因为爱抚而染红了眼眶,在被进入的疼痛中发出破碎而淫.乱的低吟。 陆彬又笑了起来。 真是个,丑陋龌龊,让人无法不去恶心和呕吐的东西。 “蒋成旭!你个畜生还敢再饥渴点么!刚回来就欺负人!” 俩人在浴室里洗了个痛快,出来时陆彤简直已经快被饿残了,趁着陆彬去厨房蒸螃蟹的功夫,上去就用巴掌教训蒋成旭。 “讲点道理好不好,擦枪走火是一个人就干的出来的么?” 蒋成旭其实也累,他可是刚刚才从外地回来的,本来还想歇歇的,谁知道这么快就没能控制住。 其实从陆彬家回来后,蒋成旭就想跟陆彬分开睡的。 可陆彬只淡笑着说了“你不买,我就找别人卖去了”一句话,就成功的把蒋成旭所有的怒火都激了起来。 他们之间有了第一次,第二次似乎也就没了拒绝的理由,以后至今,都变得再也无法挽回,越陷越深,仿佛就像堕落的染上了毒瘾,明知不对,却一直无法摆脱。 说起来,最近一个月左右,陆彬似乎也越来越主动了。 躺在沙发上的蒋成旭想到这里,突然坐了起来。 陆彤被他唬了下,“干嘛?” “没……”蒋成旭皱着眉摇摇头,心里头不知为什么,在刚刚竟突然咯噔的跳了下。 总觉得,哪里似乎有些不太好。 就在这时,他家客厅的玻璃突然被人“砰砰”的敲响。 蒋成旭看着那个从楼上伸下来晾衣杆,陆彬已经从厨房出来,打开窗户探出头去。 “明希,有事?” 简明希笑道:“家里头三缺一,来不来?” 陆彬刚要说话,就见他被一个人突然推开,紧接着另一个脑袋伸出了窗户,“喂!哥们!那螃蟹味儿是你家传出来的么?” 陆彬一愣,随即点点头。 “哎呦我草,这味道也太勾了,还不快端上跟着一块来!” “韦韦,”被挤到一边的简明希笑得甜腻,“你离我这么亲近,我爱上你了怎……” 没等他话说完,那个脑袋“嗖”的一下就消失了,陆彬觉得,他可能已经急速移动到了那间屋子里能够离简明希最远的地方。 收起了表情,简明希对陆彬道:“你甭做饭了,快上来,到时候大家一起订外卖,”见陆彬有回头向屋里人询问的意思,又喊:“别理那个人渣,我叫你上来就上来!” 突然开始有些强硬的简明希,弄得陆彬一怔,只能点头,“好。” 简明希又露出了笑模样,“那等你了。”然后回去了。 在屋子里听见全程的蒋成旭,也没等关上窗户的陆彬转回来说话,就道:“去吧,我也跟你去。” 陆彤道:“那我怎么办!” 蒋成旭道:“你哥又不会饿着你,先把综述做好再说。” 陆彤转移对象道:“哥!你们太残忍了!把我一人扔家里累死累活,自己倒去玩!” 陆彬摸摸她的头,“把圆脐的都留给你。” 陆彤十分容易就被哄顺了:“这还差不多。” 简明希隔着窗户喊完人,过了客厅就走进书房。 他在书桌旁看着摆在厚重书籍上,写有陆彬笔记与用红笔标记出分析的调查问卷,站了一会儿,突然一把将桌子上所有的纸张和书本一挥胳膊全部扫落,接着又凶狠的踹飞了旋转椅,乒乒乓乓的将眼前看见的所有东西都摔了下去。 听见动静的赵钧同走过来,从后面抱住了简明希,将人按在自己怀里。 简明希闭着眼睛,颤抖了声音,“孽畜,我明明就住这么近,明明就住这么近,这种事情怎么还会发生?” 赵钧同低声道:“谁也不能预料未来,阿希。” 简明希仿佛失去了力量,只喃喃的道:“如果我一早就把他带出来,我不管你们说什么,一早就把他抢出来……” 赵钧同道:“蒋成旭那时不会放人,把他惹急了谁都不好收场,”他顿顿,又道:“陆彬的心魔是蒋成旭,除了蒋成旭,谁也不能救他。” 他将怀里的人搂的更紧,“这不是你的错,阿希,不要自责。” “妈蛋!老子脑袋被门挤了才会把人渣的错揽自己身上!”简明希骂,他一扭头,瞅见倚着书房门口,正抱着孩子看他们的男人,又各种气儿不顺,“孙子,看戏呢!好玩么!” 苏航文将手里的小包子举举,“小草肚子饿了。” 那只白嫩的公主包子正梨花带雨的看着简明希,发出奶声奶气的“hi~”。 “我他妈是奶牛么!”简明希从赵钧同怀里出来,“要奶吃就找我!”话虽这样说,但他还是将苏航文怀里的包子接了过来。 在小包子又发了声“hi”的童音中,苏航文施施然的跟在简明希身后,“我不知道你家热水在哪。” “总共就几个壶,挨个试还能找不到。” “hi~” “行啦,别hi啦,知道你有本事,”简明希夹着小包子给奶瓶倒水,“四个月不到就能说英语,你是天才还不行。” “你又犯病了?”韦斌从洗手间里探出头来,他刚才也听见了声音,不过没敢过去,这时见人出来了,好奇心又忍不住的要发问。 简明希笑着亮出一口的白牙,扭过头冲着他,“是呀,犯了,正抽风想着怎么才能把你上了呢。” 不小心没眼力价的踩到了火药桶,看着在书房收拾完东西后走来的赵钧同,以及对方那锋利的寒冷眼神,韦斌又缩了回去,委屈的简直要掉泪。 作者有话要说:上更新~开始拨开本文伪装外皮的揭秘中……嘎嘎嘎嘎 第35章 “门清自摸,海底捞针,绿一色,暗杠发财。”陆彬翻开牌面,“一底五十二台,三家通吃,”顿顿,脑中算了下数,“一共七万八千四百块。” “……”韦斌一把拉住了要掏钱付账的蒋成旭,“别急,上轮他吃那牌是你给的吧,你们这夫妻合起火来阴人呢!” “阴个屁,”熬了通宵,眼睛都睁不开的蒋成旭甩开他的手,他连刚才自己打了什么都不知道,“可以去睡了么,困死我了。” 这时候简明希正穿着睡衣从卧室里出来,打了个哈欠,发现他们牌局居然还没有散,看了眼外面的当空高阳,有点惊愕,“通宵了?” 韦斌挠着桌布,“老子的钱啊,都输了,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零花啊,都输了……” 简明希嗤笑,“输了就再去找你老子要,妈的个富二代,看见你得瑟家底就有气。” 韦斌桌布都快揪烂了,“祖宗,你还能更不讲理点么!我是靠正经工作的赚零花的,呜呜,都输了……” 简明希理他呢,直接问正数着钱的陆彬,“肚子饿不饿?” 陆彬道:“还好。” 简明希点头,走向厨房,“老婆,你相公我正嗷嗷待哺了。” 陆彬手上的动作一顿,抬头看了眼站在厨房里,用背带抱着孩子,手里拿了一块小香肠喂到简明希嘴里的赵钧同——老婆? 蒋成旭发现他的疑惑,自己也有些奇怪,“简明希没跟你说过,他跟赵钧同是一对?” 陆彬静了一瞬,转而目光逼视着他。 蒋成旭呐呐,“额,我以为你早知道了。”房子位置又不是他选的,就算最初的目的暴露了,陆彬现在不也一心一意的跟他过日子了,干嘛还要较这个真。 陆彬没有说话,直接起身,跟谁也没打招呼,到了鞋柜旁就弯腰换鞋。 蒋成旭喊住快要出门的他,“去哪儿啊?” “洗澡。” 陆彬淡淡的回答。 蒋成旭惊愕,这澡洗的也太勤了点吧。 韦斌说,“我草,这就散了啊,不来啦?我的钱怎么办?我爸知道我挪了公司的散账,非得杀了我!” 简明希听见门口动静探出头来,“一会儿上来吃早餐。” 陆彬缓了几秒才微微点头,然后反手带上了门。 韦斌又叫,“真不管了!还是人吗!有没有同情心!要出人命了啊!” 收拾好了钱包的苏航文也站起了身,看着还皱眉的蒋成旭,又看了眼厨房里的简明希,轻笑着摇头,“不是一个世界的非得拧巴在一起,总有一个得疯。” “包括你妹妹?”敢戳他的痛脚,对着走进厨房的人,简工也不是那下不去狠手接人伤疤的。 苏航文还是那副飘然出尘的范儿,“不限男女。”转头看看灶台,“有什么吃的?” “你不是辟谷了么?”简明希给自己套围裙准备开火。 苏航文接过赵钧同怀里的小包子,往上举了举,逗得小包子“hi”个没完,“吃饱了才有力气带孩子。” 简明希讽刺他,“是啊,看别人带孩子,让我老婆累一晚上,你去搓麻。” 苏航文道:“看不惯你可以帮他。” 简明希对他这种理所应当的指派态度尤其气愤,摔下锅就掳袖子,“那是我闺女?我活该要为你们累死累活?” 赵钧同将人拐过来,检查他的脸□况,“睡好了?晚上没吵到你吧。” 简明希被顺了毛,“嗯,他闺女累着你了吧,找他要损失费,按小时计价。” 赵钧同笑笑。 韦斌笑道:“赵爸累不着,带孩子他有的是经验,比小草更磨人的家伙他不是照样应付的得心应手。” 简明希淡笑,“是啊,所以早饭没你的份。” 韦斌一愣,随即奔过来狂吼:“草!为什么!!” 简明希悠然的打着鸡蛋,“我不高兴给你吃。” “会死人的!” “我大方点,给你租个好灵车,三蹦子。” “……” 蒋成旭也跟进了厨房,“还缺什么?陆彬昨天买了不少菜回来,要不要拿上来,多做一些,彤彤还在楼下了。” 刚还欺负韦斌欺负的心情舒畅的简明希看见他,神色立马阴沉了下来,也不管忙到了哪个步骤,只撂下手里的东西,转头就出了厨房。 蒋成旭有些莫名,“怎么?” 简明希冷笑,“跟人渣在一环境下我憋气。” 蒋成旭:“……装什么x呢,我们家过什么日子干你屁事!” 简明希回头,眼神阴狠,“孙子,别有你求到我的一天,老子玩不死你!” 蒋成旭被噎了个彻底,除了陆彬,他哪在别人身上吃过亏,“简明希!你以为就你有能耐,得意什么!” 要没有赵钧同,你早不知道烂在哪条臭水沟里了! 当然,后面那句话蒋爷没说出来,家属还在身边了,他还没傻到在敌方地图上无所顾忌的开火。 “阿希。”赵钧同喊了声。 简明希脚步顿顿,“我去洗漱。” 苏航文又看了场好戏,随便拿了两块赵钧同早已拿出来的面包片,从冰箱里顺了盒酸奶,放在嘴里边吃边往外走。 韦斌看他的方向居然是门口,惊讶道:“你也要走?” 苏航文点头,半路又折了回来,对着洗手间关上的门叩叩。 “干嘛!”呆在里面的洗脸的简明希语气不爽。 苏航文含笑道:“忘了跟你说了,小草不是我闺女。” “……?” “我老婆现在正在美国,预产期是后天,我现在正打算要飞过去。”苏航文顿顿,又悠悠然的转身,笑道:“都说外甥肖舅,外甥女估计也差不离。” 洗手间安静了一瞬,接着猛地从里面被人踹开。 “我了个大擦!” 简明希彻底黑了一张脸,追着苏航文出来,然而回给他的,是某个家伙一弯淡然无争的笑容,与怀里小包子冲简明希最后一声“hi”后,咯噔一下关上的电梯门。 “孙子!”跑回屋子的简明希直奔窗户,拔开窗扇探出脑袋,等了不一会儿功夫,就冲着刚出楼道门口的人喊:“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苏航文头也不回,扬扬手,表示自己已经毫无遗漏的接收到了二十字箴言。 简明希凶厉的眼神唰的一下扫回来,微卷的额发和精致的下巴尖上还挂着水珠。 胆小韦斌往赵钧同背后缩了缩。 赵钧同面不改色,面对着将要凌迟自己的目光,耐心的等待身边机器“叮”的一声报时后,冷静的道:“阿希,豆浆熟了。” “你们都知道?”简明希怒视着他们二人。 “你要冷静,”韦斌偷偷瞅他,将满头雾水的蒋成旭扒拉过来更加牢靠的遮掩住自己,哈哈干笑,“这里还有客人,不能让他看笑话,你一定要冷静。” 简明希眼中怒火更胜,“为什么?” 赵钧同语气镇定,“为了检查下你的情况,前两天你跟郑老联系,我关的电脑,他下线前说,想了解一下你现在恢复到了什么程度。” 简明希咬合肌都绷起来了,一字字道:“谁出的损招?” “你师父。”赵钧同毫不犹豫的将远在大洋彼岸的郑老头出卖。 韦斌看简明希牙齿咬的咯咯响,忍不住露出眼睛来,眨巴着无辜可怜的目光,“看,这不挺好的,你现在起码还维持着理智了不是。” “比你看见赵爸躺枪时好太多了啊,咱都没闹出血流成河嘛。” “再说,不就是抱了抱季涛的闺女,大人再怎么犯错,孩子总是无辜的,何必呢。” 赵钧同轻轻的扫了一眼话唠的韦斌,韦斌立时惊的携带冷汗收声。 “一群孙子!”简明希彻底爆发,“麻痹的!一群龟孙子!” 九级台风过后,简明希摔门而去。 被早晨一通的惊心动魄搞的睡意都消失,蒋成旭看着收拾客厅狼藉的赵钧同,“你们家每天都这么折腾?” 这房子果然像开发商说的,隔音优异,他都没察觉到楼上的住户居然是这么热闹的一家人。 吃着烤面包片的韦斌道:“也,不是每天,只要没人惹,简明希大多数的时候狂躁症并不爆发。” 而且隔三差五的还能恢复到温良君子的形象,虽然这时候更让人觉得渗的慌就是了。 蒋成旭对这种答案只哼了哼,看了眼客厅的挂钟,“我走吧,陆彬还没上来。”不得不说,陆彬洗澡的时间越来越长,让蒋爷心里头也总有点发毛。 赵钧同将碎茶杯扫到角落,“不用去找了,阿希这么久都没回来,肯定把他拉出去吃早餐了。” 蒋成旭皱了皱眉,对简明希这种自作主张插手到别人生活中的行为,开始有点厌恶。 虽然对方的一些情况,蒋成旭多少也有过耳闻,但他却不是赵钧同,会愿意去无限度的迁就简明希。 然而想到了简明希的问题,蒋成旭接过赵钧同递过来的豆浆时,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简,你家那口子,看的心理医生,能力怎么样?” 韦斌道:“你说郑老?”他拍着蒋成旭肩膀,“兄弟,我可以以我的人格向你保证,这世上就没有比郑老更牛逼的大夫了,我人生中最佩服的人,除了恋童的赵爸,就属他了。” 当然,简明希已经超越了韦斌佩服的范围,直接进化到了膜拜的境界。 赵钧同找了个没被摔残的椅子坐下,抿了口自己手里的豆浆,“怎么?你也想看看心理医生?” 蒋成旭笑笑,“不,不是。”接着低头吃面包。 “如果你想给陆彬看看,我可以帮你联系。” 蒋成旭一愣,抬头看向赵钧同。 赵钧同道:“你不是发现不对劲儿了,才问的。” 蒋成旭抿抿唇,“也不算什么大问题,估计他就是想故意折磨报复我,这世上哪有人上赶着找罪受的。” 韦斌问:“不一定,也许他是抖m呢。” 蒋成旭毫不犹豫的骂:“你才抖m,你全家都抖m。” 韦斌:“……” “阿希与陆彬的关系不错,我也听到了点他的事情,”赵钧同淡笑了下,缓缓道:“第一,无法离开你,被束缚住没有任何逃离的希望;第二,用自己已经毁灭了希望的人生为家人换取利益;第三,毫无怨言的跟你过日子,每天呆在家里等待你的索取。” 蒋成旭怔了下,被人突然扒了遮羞布有点不高兴,蹙了眉,“你想说什么?” 赵钧同道:“正常思维的人都会知道,只有第一才是最重要的,有它的存在才会产生第二和第三,这是一条顺序合理的逻辑关系。” “然而你已经将第一打破了,他却还是选择了用第三来完成第二,仿佛最重要的第一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蒋成旭,你就不觉得有点奇怪?” 蒋成旭绷紧了唇线,心里头不好的预警闹腾的他慌的厉害。 赵钧同又道:“你们听说过习得性无助实验么?” 回应他的,是蒋成旭与韦斌四只充满了茫然的大眼睛。 赵钧同顿顿,站起身走向厨房,又给自己倒了杯热豆浆。 为神经心理学盲科普知识,他觉得自己可能需要浪费不少的口水。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 赵爸神棍讲座开始~ 第36章 赵钧同从书房拿出一份问题五花八门,留白处写有用红笔详细分析的调查问卷,放在茶几上推向蒋成旭。 “这是阿希为陆彬设计的心理问卷,用的借口是他新写的推理小说需要题材,希望他能帮忙做份读者调查。” “陆彬没有推辞,并且很认真的做了这份问卷。” 韦斌凑过去看,趁着蒋成旭死盯着问卷研究的功夫,赵钧同喝了口豆浆。 “如果你看不懂,我可以给你梳理一下,”见对方抬起了头,赵钧同放下手里的杯子,道:“你们在搬过来之前的事情我了解不多,但我可不可以猜测,陆彬是不是在你第一次提出包养他的时候,就没有过明显的反抗行为?” 蒋成旭虽然沉默了一下,但还是决定对赵钧同说出实情。 “确实没有,我虽然有过威胁,但那也只不过是被他太明显的厌恶弄到了气头上,但他却在当天下午,就主动回来找我妥协了。” 那个时候,尚不了解对方的蒋成旭甚至对陆彬一度十分鄙夷。 然而在知道那不过是陆彬太过习惯于面对残酷生活的隐忍,和在现实中的不公前面从不去反抗的性格后,蒋成旭心里才如丝线缠绕般,密密实实的勒起了为自己喜欢的人疼痛的感觉。 赵钧同道:“这种性格本身就不正常,任何人的身上,尤其是性向正常的男人被同性做出了这种事情,第一反应都会是绝对的暴怒,只有极少数的人能够及时的控制住自己的脾气,但这也不代表他们能够在极短的时间里就恢复理智,将情绪完全收敛下来。” 蒋成旭绷紧了唇,韦斌替他问出了想问的东西:“钧同,这话什么意思?陆彬他以前就不属于正常人?” 赵钧同道:“不,问卷显示陆彬心理问题爆发的最重要诱因,确实是蒋成旭,陆彬以前虽然踩在了边缘上,但无疑还在‘正常人’的范畴内。” 他用食指点了下问卷上的一个问题——“将被折磨后的受害人锁在密室中,你认为犯罪者接下来最有可能的行为是什么?选项:a若无其事的离开;b寻找证据制造不在场证明;c彻底销毁密室钥匙;d寻找下一个目标”。 陆彬选择了c。 “近期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还长时间的限制过他的自由和意愿吧。” 蒋成旭却抓住了赵钧同话里头的另一个关键词,“近期?” 赵钧同对蒋成旭的敏锐微微有些另眼相待,点头肯定了他的想法,“近期,心理和精神问题的产生不是一蹴而就,也不是简单的刺激就能产生,生活的环境,成长的经历,自身的性格等等,缺一不可。” 蒋成旭觉得自己开始上升了怒火,“以前还有别人欺负过他?!” 赵钧同:“……” 韦斌:“……兄弟,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吧。” 蒋成旭却还在积累战意值:“妈的,哪个孙子活腻歪了!我剁了他去!” 赵钧同咳了下,“在你去剁人之前,可不可以先回答我,你认识他后,陆彬有没有过抗争?我是指行为上,与你起冲突。” 蒋成旭脸色变了变,似乎那是能让他反复回想起来的,一提起来就满心郁闷的事情,“有。” 赵钧同挑眉。 蒋成旭不甘心的道:“赵宸宁。” 赵钧同微微一想,“他以前的女朋友?” 蒋成旭拉着脸。 赵钧同:“唯一的一次?” 蒋爷的脸拉得更长。 赵钧同点头,“这就能解释许多问题了,从某方面来说,他女朋友正是他以前维持‘正常’的阀门,可以说在面对一切让他产生压抑感和消极情绪的事物时,他女朋友的存在,正向他展现出了一种对美好生活可以存在的希望和追求,使他不至于完全的被动只能承受痛苦而不懂得反抗。” “他之所以为了他的女朋友对你挑衅甚至动武,也许是他自己的内心就在无声的告诉他,他女朋友对他来说是多么的重要,那是唯一能将他在悬崖边上牢牢拉住,不至于永远坠下去的人。” 蒋成旭突然无法再发出声音。 赵钧同靠在椅背上,将一条腿的腿窝搭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喝了口豆浆,不疾不徐的道:“一个除了你,几近与世隔绝的环境,一种无法逃离的情感与自由的束缚,还有你无时无刻不展现出来的,时刻能碾碎一个人的力量,蒋成旭,你真应该庆幸,你没有阻拦陆彬与他的家人保持联系,否则在你面前的应该已经是个死人了。” 蒋成旭黑如锅底,韦斌积极举手发言,“我知道我知道,这就跟向展……咳,最拿手的教育,嗯,叫什么来着,斯,斯什么魔障?” 赵钧同:“……斯德哥尔摩。” “肯定不是。”蒋成旭皱眉打断他们的对话,表示他日担心夜担心后,也是有去用功研究的。 “陆彬从来不觉得我们俩的关系有多好,也没有爱我爱到丧失理智。” 相反,蒋成旭觉得陆彬每次看他,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无论他怎样牵强的自欺,也都绝对不能将其规划到正面情绪中的一类。 其实要是斯德哥尔摩反而好了。 管这种关系与达成这种关系的手段正不正常,只要陆彬能够爱他,哪怕让蒋成旭从一颗红心跟定党,转移到整日要去洗清自己原罪的基督门下都没问题。 但他们的杯具仍是杯具,洗具无法成为洗具。 赵钧同道:“也许你可以参考一下习得性无助的经典实验的结果。从一开始被关在笼子里接受伴随着蜂音器嗡鸣的电击时惊恐哀叫,四下逃逸无果,到最后只要蜂音器一响,就蜷缩在角落□颤抖,就算打开了笼子的门,给了自由的选择,也无法主动逃避,唯一的能做的,只有痛苦的等待着绝望的来临。” 蒋成旭愣愣的看着赵钧同。 赵钧同:“你想的没错,陆彬不是不想离开你,也不是不想回去过属于自己的正常生活,然而他已经无法离开你了,就像接受实验的那条狗一样,他不相信你放开他走的诺言是真实存在的,甚至还在潜意识里就认定,自己根本就没有任何机会,可以逃离出你施加给他的痛苦。” “为此,哪怕理智上接受了你给他自由的话,他的大脑也会为他虚构出另一种理由,一种看似合理,却又牵强附会,最终无论怎样都会达成‘无法离开’的这一结果的说辞。” 赵钧同几乎以一种冷漠的口气讲述出事实,“就像被关在笼子里的狗,它的眼睛难道没有看到笼子的门打开了?可是它的选择,却还是可悲的趴伏在地上,悲鸣的承受着惨无人道的折磨。” 蒋成旭颤抖了唇,“不,陆彬他是个人,是个坚强的人,压在他身上那么多的压力,家庭的,工作的,他都能挺过来,不可能有这种奇怪的……” “只经历了一点折磨,就会变成一个疯子?”赵钧同摇摇头,“我刚刚就说过,造成精神问题的因素有很多,这与一个人是否坚强或软弱无关。” “一个人能够承受众多的压力并不证明他不会出问题,相反,任何一件突发事情的爆发,都可能随时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谁的内心都有一条警戒线,一旦突破,后果无法挽回。” 赵钧同叹了口气,“蒋成旭,也许你真应该好好想想,你对陆彬施以的最强烈的心理暗示,到底是什么,才会让他自己都无法控制的,对离开你的可能性如此绝望。” 蒋成旭怔然的喃喃,“我给的,暗示?” 赵钧同顿顿,“以我的掌握的经验来说,这种能够影响到整个人行为和思想的强烈的心理暗示,必须在接受者情绪最为低落和消沉,身体也在遭受摧残的时候,才会发挥最大的功效。” “譬如说,性行为是增加情绪波动最有效的催化剂,无论是爱还是恨,在人类达到□的那一刻,永远是大脑接收器最兴奋的瞬间。” “对于不喜欢同性的陆彬来说,在你们发生性行为的时候,你有没有对他说过什么?甚至是长时间的,重复的,无休止的灌输着同一种理念?” 【陆彬,你会跟我一辈子。】 【谁也无法离开谁,就咱们俩个,一直的,永远一辈子。】 蒋成旭突然抓起玻璃茶几上放着的调查问卷,凶狠的捶打撕烂,他打翻了茶几,摔裂了盛满豆浆的杯子,甚至连桌上的餐盘,都已经碎裂。 鲜血顺着手掌的纹路滴落在木地板上,溅起了一晕一晕的刺目颜色。 赵钧同沉默,韦斌也忍不住让到了一旁,看着蒋成旭犹如负伤的狮兽一般,疯狂的发泄。 送陆彤上学后,吃过了早餐的陆彬陪同简明希去超市购物,刚刚找好推车,简明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挑眉看了眼来电显示,简明希将手机放到耳边,“喂?韦韦?” 【简明希啊……】 简工听见话筒对面伴着韦斌弱弱的语调传来的叮咣声,微顿顿,“怎么?” 【你老婆简直太厉害了。】 “……?” 【我以前还觉得你发起病来让人身心俱疲,谁知道今儿个才明白,原来赵爸才是最能不动声色就将人逼疯的幕后终极存在。】 “……” 【我提前给你通好气儿啊,赵爸现在,无论是知识掌握度还是技能熟练度,可是都丝毫不下于向展瑄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将来你要是被他逼得,再不小心分裂出简明希4号简明希5号简明希6号之类的家伙,可千万别来折腾我,我这回可绝没再参与过任何设计你的行动,你一定要记住!】 “……” 陆彬见简明希收起手机,“有事?” 简明希面无表情,“只不过是又有一个人发现了我老婆丧心病狂的本质罢了。” 陆彬:“……赵钧同?” 简明希点头,随即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忍不住扑哧一乐。 陆彬也笑笑,“我总觉得两个男人在一起,是一件让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事情,但看样子,你们过得也不错。” 简明希侧头看他,“你恨蒋成旭?因为他让你陷在这种不能接受的关系里。” 陆彬怔了怔,将视线落在了货架的商品上,“不,我没法恨他,他已经把我能够恨他的唯一理由都消除了,我又凭什么去恨他?” 简明希拿起一桶酸奶放在车里,淡淡道:“也许你只是没法子说出来罢了,被剥夺了尊严的痛苦,无法不去屈服的痛苦,面对不公的世界却必须低头的痛苦。” 陆彬道:“也许更正确的形容,应该是我的懦弱,胆怯,丝毫不敢违背高我一等的人对我的命令,贪图权力与金钱能够带来的对命运的改变,在强权面前存在的连自己都厌恶的奴性。” 简明希笑道:“说的你好像是个逢迎拍马的小人一样,我可丝毫看不出来。” “但我是心甘情愿的,跟在蒋成旭身边,出卖自己换取我想要的,是心甘情愿的。” 简明希沉默了下,意有所指的道:“这只是你的大脑告诉你的罢了,如果你真的是这样,你现在不会不快乐,你并不是一个热衷于用这种手段达到自己目的的人。” 陆彬却摇摇头。 “不是第一次了。” “向比我厉害,比我强大的人妥协,不是第一次。” 简明希蹙眉。 “所有人都会有妥协的时候,没有人会时刻顽抗的对待所有自己无法抵抗的事情。” 陆彬却只笑了笑,“不是这个。” 他安静了许久,久到简明希都以为他们之间关于这个话题的对话已经结束了时,却又重新缓缓的开始低声诉说。 “我爸的肺病发作的时候,我还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野小子。” “彤彤太小,我妈要照顾刚她也没时间管我,逃课,打架,不写作业,可以说标准的坏孩子模版,属于学校老师最讨厌,放言将来绝对会成为混子流氓,最终归宿绝对会是监狱的那一类惹人嫌的类型。” “然后在有一次,我又偷了家里的钱出去打游戏机,被半路不舒服,从施工现场提前回家的我爸撞见,怒气冲天的追喊着要收拾我,然而下一刻,倒下去的却是他。” “我爸呼吸衰歇,甚至有一段时间没有了呼吸,我都以为他已经死在我面前了。” “大夫说是晚发性矽肺,虽然被诊断为晚发,但其实我爸在直到住院的前几个小时,还在高危环境中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作业。” “于是我就去找了,顶着一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混逻辑,拎着钢管去了施工地找负责人要赔偿。” 陆彬说道这里却微微笑了起来,仿佛带着对无知童年的嘲讽,“至于结果,被教训的当然是我。” “他们把我关在了笼子里,是看工地的那条狼犬住的笼子,不高,虽然我只是个孩子,但却没法挺直了背坐起来,只能四肢着地的趴在里头,脖子上甚至还被栓了狗链,拉撒都得呆在狭窄的笼子里,给的东西也是狗才吃的剩菜烂汤,有时候他们有哪个路过我前面,甚至还撒泡尿让我能解渴。” 简明希脚步一顿,回头看他。 陆彬漫不经心的拿起超市货架上的优酪乳,垂着视线打量它背面印上的成分配方。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跟简明希说这些。 这个秘密是他藏了十几年的,从没跟任何人提起,甚至连他自己,都在努力的遗忘,当这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 “具体被关了多少天我也不知道,一开始还白天黑夜的数,期望我爸和我妈能来救我,带我回家,后来就什么念头都没有了。” “就在我都开始觉得自己真的是条狗,只是做了一场生成了人的梦时,也许是我妈跟警察找人找的厉害,也许是他们也怕闹出人命,那群人又把我放出来了。” “他们在我面前扔下了沓钱,散了一地,并说,如果我能像狗一样把钱的叼起来,并不告发他们,那这些钱就都是我的了,我也就能带着它们回家,去给我爸治病。” “我捡了,不,正确的说,是叼了。” “连撑起身子的力量都没有,嗓子干渴的无法发声,嘴唇也严重缺水,只稍微张开了一点幅度,就感觉有血从裂开的口子中流出来。” “地上的土也难吃的要命,沙砾磨进嘴里,卡在喉咙上,咽都咽不下去。” “但我还是叼了,像条快要死了的狗一样,伸着手脚缓慢的爬行在地上,失败了就再低下头去咬,咬到了就在模糊的视线中去找下一张,将所有的钱一张一张的全叼了起来。” “可我好不容易拖路过的好心人帮我回去后,哭得已经几度晕厥的我妈却跟我说,我爸的肺病治不好。” “一辈子的,都治不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上更新~~ 这章非虐陆桑哦,不过是回忆嘛,回忆啊,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嘛。咳咳(有点心虚) 病情解释了一半,下一章解释另一半 然后啊,蒋爷,我对不起你……otz 第37章 普通人听见了这种故事会有什么反应陆彬没试过,但简工显然属于二班行列。 所以陆彬迎来的是对方拍着他肩膀的感叹。 “不愧是与吾辈心意相通的好同志,怪不得我从第一眼见到你就喜欢上了你,这种为了五斗米而折腰的精神实在太合我的胃口了。” 陆彬:“……”这句话槽点太多,多到他都不知道该从那里开始吐。 简明希唇边带着浅笑,就像一个温文尔雅的学者,清澈,舒然。 但他说话的风格却总有着与自身气质迥异的违和感,“吾王本以为这种能抗住天道无情的能人舍我其谁,”接着欣慰的赞叹,“孤单果然只是错觉,如今终于出现了能够与朕一同征服世界的人才!” “……” 他一把揽住陆彬的肩膀,挥臂做指挥状,“来吧,让那群蝼蚁拜服在我们伟大的无下限节操面前,为了最终的胜利,前进!” 陆彬:“……能用人类听得懂的语言解释一下么?” 简明希咳了咳,“你的幽默感不太好嘛,”然后又道:“觉得我怎么样?” “……” “是不是性格很惹人喜欢?” 陆彬在简工含有压力的威慑目光下再一次屈服,“……是。” “我也喜欢自己的性格,不,正确的说,这是以前的我最为渴望的性格,所以我喜欢。” 陆彬疑惑的问,“以前?” 简明希笑着道:“谁没有过疯狂的时候?”他食指按上了自己的心口,“这里曾经住过很多人,纯洁的幼仔,清高的工程师,疯狂的暴徒,当然,还有我。” 陆彬愣了愣。 “而现在存活下来的只有我,因为曾经全然崩溃的所有的情感和记忆,只有现在持有这种性格的我才能承受,并一直持续保证一个相对稳定的状态。” 简明希微微一顿,又哂笑了起来,“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正常的秘密,不是么?但这又能怎样?我还活着,所有想让我死的人都没能如愿,单凭这,我就每天自豪的做梦都能笑醒。” “而且我坚持下来了,挣着命坚持下来了,所以我发现了身边最宝贵的存在。” “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会护着我,陪着我,就算我掉进了腐烂朽臭的阴沟里,他也毫不在意的伸出手,拼尽一切将我重新拉到充满阳光的世界。” 简明希染着温柔的笑意,“这难道不就是上天赐给我的奇迹。” 陆彬垂下视线,“奇迹不是每个人都能获得的。” 简明希沉默了瞬,然后抬手捧起陆彬的脸颊,“桑桑,别这么消沉,”他用额头抵着陆彬的额头,低声道:“听哥哥的话,无论遇到什么,都要活下去,只有活下去,你才能等来奇迹。” “咔擦。” 简明希&陆彬:“……”然后向着声音的响起的方向,缓缓转头。 一个打扮时尚靓丽的女人举着手机的镜头冲着他们,见到两人看过来的视线,挑眉笑道:“别介意,继续。” 简明希放开陆彬,站直身体,轻轻摸开自己的额发,重新摆了个画面感优秀的姿势,“必须要把我照的很帅,否则我天生丽质的容貌会哭泣的。” 陆彬:“……”喂!现在不是要考虑这个的时候吧混蛋! 女人:“没问题,往左转一下。” 简明希:“这样?” 女人蹙眉,左右看看,“幅度小点,下巴抬起来。” 简明希听话的动作,“如何?” 女人“咔嚓”“咔嚓”两声,“不错,再来个背影,这次回过视线来低头,嗯对,眼神再忧郁点,别看那罐腌黄瓜!” 简明希蹙眉,“不看黄瓜难道让我看红油金针菇?最近便秘,吃不了多少辣。” 女人惊讶,离开手机屏幕,侧过脑袋,“痔疮?听说bottom都有这种难言之苦,我还以为你做top呢。” 简明希目光扫视其他的咸菜货架,“不,是单纯的上火,前两天入秋,天气突然冷下来,就多吃了几顿火锅。” 女人理解的点头,“北方的天气变化的是太快,隔了几年后再回来,我也一时适应不了。” 陆彬:“……”为什么听着这种对话,突然心好累,感觉不会再爱了。 女人又给简明希照了两张照片,然后看向陆彬,手里的手机也随之举了过来。 陆彬:“姑娘,把手机给我。” 女人:“听话,快像你top一样识时务,否则恐吓你哟。” 陆彬:“……” 女人:“你怎么还这么拧,下期杂志需要点素材,都是老熟人了,帮忙配合点。” 陆彬蹙起了眉,“你到底是谁,侵犯别人权益是违法的。” 女人也把眉心挤成了疙瘩,“小心蒋成旭知道你背着他偷人,让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陆彬惊讶。 女人道:“没错,这就是在恐吓你。” 简明希叹气,做忧郁状,“其实我也想跟桑桑春风一度,哪怕只有一晚上也好。”对男人起不了兴致的他,肯定会让自己做top的。 而且颜还长得这么正,不是女人这点也完全能忍了。 陆彬向来温顺的脾气都快被他们挤兑怒了:“够了,你就别跟着添乱了!” 女人无奈的摇头,面对陆彬的轴劲儿终于妥协,收起手机,“好吧,要不我请你们吃饭?”然后看向陆彬,笑道:“顺便答谢你的救命之恩。” 简明希好占便宜的习性上来,上去拉拉漂亮妹妹的袖子:“哪家餐厅?救命之恩不能太廉价啊。” 陆彬将简明希揪回来,“我说这位姑娘,你到底是谁,再这样我就叫警察了。” 女人伤心的抹泪:“男人果然都是靠不住的,伤女人的心是他们的专长,哪怕他是gay。” 陆彬:“我性向正常。” “骗鬼呢吧,还性向正常,性向正常蒋成旭能把我一人扔公安局里,招呼都不打一声就领着武警突突了过去?那着急上火的样子,我几乎都以为你陷在的不是法盲村,而是丧尸堆里头。” 陆彬微微睁大了眼睛。 女人含笑一撩垂落在肩膀的秀发。 “碎花拼接!” 女人:“……如果可以,我更希望你叫我新时代的坚韧女性。” 简明希仍旧揪揪女人的袖子口:“妹妹,午餐到底在哪儿解决?哥哥肚子都饿瘪了。还有,既然是救命之恩,那有没有以身相报啊?” 对方刚要说话,突然另一只手抡起简明希推车里头的酸奶桶,照着身后一个男人的脑袋抡了下去,“草泥马谁让你碰老娘的!挤个屁挤!麻痹有点素质么!那么宽的道儿非得上我这头来,干你个嘴儿的吃老娘豆腐,开你瓢信不信!” 简明希松开了拉着她的袖子,默默的挪到了“……”状态僵硬住的陆彬的身后。 将被高跟鞋踹瘸了的流氓赶走,女人还气得扑哧扑哧的胸口起伏,扭过头来轻轻顺了顺刚刚因为动作幅度过大,而飞扬起的秀发,“医生说我这是心理疾病,受不了男人碰,一碰就得起疹子。” 她说着,又不断挠着刚被人碰到,开始发痒的后腰,以及腰部靠下的某个部位,“对了,咱们说到哪儿了?” 简明希赶紧在陆彬身后探头接话,“吃饭,去吃饭,路边摊也行,快餐店也行,过桥米线最好了。” 女人奇怪的看着他,“躲什么,你又不是男人,影响不了我。” “人身攻击,绝壁的人身攻击,”简明希捶胸顿足的抗议,“这是歧视,妹妹,gay也是有人权的!” “难道你还能上女人?”对方斜睨着他,表示不屑。 简明希想拍着胸脯大吼老子我十足十的功能齐全,但再看看那桶阵亡在地砖上的酸奶……只好保持沉默。 女人笑了起来,一把搂过陆彬和简明希的胳膊,“走吧,两位帅哥,你们想去哪个管子吃?” 陆彬:“不用了,我们还得……” 女人垂首,拿出简明希推车里的玻璃瓶蜜桃罐头,含笑观察,打量。 陆彬:“……炸酱面吧。” 女人撂下罐头,重新搂住两人,笑道:“好啊,我知道个老字号的酒庄,炸酱面的味道老有信誉了!” 简明希看着拉起陆彬,丝毫没有不适症状表现的女人,明媚而忧伤的45°抬头,仿佛有眼泪能够从眼角滴落。 “等桑桑离开人渣,我该拿什么拯救你,我的好妹妹。” 听见他感叹的陆彬,嘴角却牵起了一抹嘲讽的笑容。 离开? 没有办法的。 像他这种下水道里的臭蛆,难道还渴望去见见阳光,然后更加清晰的知道自己是多么丑陋和无耻? 在他死亡前,他用不着去做这种天真的梦。 而此时的赵钧同他的宝贝疙瘩被个陌生的女人拐走了,反而看着简明希买来当成心肝,却被蒋爷暴力粉碎成渣的唐三彩,仔细考虑下午去趟古玩市场的话,还来不来得及挑个一摸一样的糊弄过去。 蒋成旭低垂着头,颓然的坐在墙角,嘶哑着声音开口。 “我该怎么办?” 赵钧同转头看向他。 “怎么才能救他,需要我做什么?” 赵钧同顿了顿,走到了蒋成旭身边的沙发上坐下。 “阿希他接受过专业的心理学训练,知道如何能够引导人在放松的环境下进入话题畅谈心事,等他回来,我们就能知道陆彬问题的更详细的内容。” “但我也需要提前告知你,如果只是单纯的习得性无助并不困难,但陆彬的情况,明显在未能及时治疗的情况下发生了恶化的现象。” 蒋成旭抬头看向他,双眼赤红。 赵钧同组织了下语言,道:“他无法离开你,这并不取决于他的理智和情感,完全是精神问题的影响,然而这并不符合普通人能够理解的常识,所以正如我所说的,陆彬将留在你身边无法逃离的行为,为自己创造了另一个理由。” “承载了他绝望的人生,被毁灭的梦想,与对未来的期待的那个人。” 蒋成旭道:“彤彤?” “是的,他的妹妹,陆彬的大脑告诉他,他的妹妹,那可以称的上是他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存在。” “然而陆彬的本性却并非一个贪慕虚荣或者用自身去交换利益的人,自小到大接受的道德感和是非观让他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所以我们发觉,他已经产生了严重自罪妄想。” “自罪?” “是的,坚信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罪大恶极,存在的本身就是让人厌恶和不齿的糟粕,渴望着自我毁灭与死亡,而且我们发觉,他已经发生过被幻觉影响了行为的情况,阿希之所以发觉他的不对,就是正巧撞见了他在企图自杀。” 蒋成旭牙齿都咯咯的打起了颤,“不……” 韦斌看着不忍心,忍不住拉了拉赵钧同,然而赵钧同却冷硬下心肠,一口气接着说下去,“唯一能够让自罪感减轻的,就是获得惩罚,或者接受劳动改造,陆彬无疑将为你服务,视为一项工作,一项能够让他有借口正当的接受你给予的利益与好处的工作,同时获得与之相伴而来的惩罚,这能够让他短暂的平静。” “然而这却成了更加折磨人的强迫症,他更加无法逃离你,更加无法不去顺从你的意愿,长时间的不在你的身边,他将会深受病理性的强迫压力和精神躁乱的折磨,只有面对你的索取后,才能够将从使人疯狂的情绪中得到缓解,然而这种无法被他性向所接受的,对你的主动行为,却让他更加自我厌恶,自罪的妄想症加速恶化。” “于是,一个循环往复的圈子无形的成立,越收越紧,越勒越让人窒息。” “而你要做的,就是打破这个圈子,解放陆彬,无论他多么的离不开你,你也要让他能够在精神状态稳定的前提下,自主走出去。” 蒋成旭安静了片刻,突然低声笑了起来。 “他走了后,我是不是就再也不能找他了?” 他双手按压的住额头,蜷缩的颤抖,然而笑声却一直无法停歇。 “再也,不能去找他了……” 韦斌叹了口气,他走过去,席地坐在蒋成旭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赵钧同安静的看着笑得歇斯底里的蒋成旭,似乎就像是看到了多年前自己的影子一样,懊悔,痛苦,无法得到救赎的绝望。 连支撑着自己的力量都消失,伴随着那个人的疯狂,深深地渴望着,连同整个世界一起,通通毁掉,为自己所犯下的罪陪葬。 赵钧同微微抬头,望向窗外广袤无垠的天空。 “蒋成旭,你要走下去。” “无论这条路有多难,如果你真的爱他,你就必须强迫自己走下去。” 蒋成旭回到家时,已经洗过澡的陆彬正在收拾买来的食材。 对方手里拿着刀,在分解烧鸡时不小心用错了力道,致使烧鸡的脖子断裂,鸡头掉离了案板。 而陆彬就安静的看着滚落在自己脚边的头颅,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让什么所吸引一般,视线久久无法移开。 他站在陆彬的身后,陪同着他看了许久,然后,连抬起的手都在哆嗦。 被手掌遮住了眼睛的陆彬没有反抗,就算拿着刀的手腕被人死死的扼住仿佛也毫不在意。 “你还想要吃掉么?那么肮脏的东西。” “捡起来也没有意义了吧,看起来多难看,一点存在的价值都没有了。” 蒋成旭没有回答,他抱着陆彬,缓缓的跌倒在地上。 脸埋在已经融到血脉中的人的后背上,伴着撕心裂肺的疼痛,溅湿衣料。 手臂一点点的收紧,再收紧,他将全身的力量都使了出来,勒得胸腔无法呼吸,勒得喉咙都僵涩。 “我想要。” “多脏都想要。” 作者有话要说:麻痹的被个傻逼刷负,心情格外暴躁有木有=皿= 还问“讲的好好,插-进-来一个自助餐,算怎么回事呢” 泥煤那是开文第三句好吧!工作项目结束后老板请吃饭是正常的好吧! 写小说只有时间人物就行!地点不要啦! 我不插自助餐蒋爷怎么下药!你让他把陆桑拖家里灌醉强上! 陆桑又不是弱智!傻子才跟他去! 好暴躁好暴躁好暴躁好暴躁好暴躁好暴躁好暴躁好暴躁好暴躁好暴躁好暴躁好暴躁好暴躁好暴躁好暴躁 我要开虐开虐开虐开虐开虐开虐开虐开虐开虐开虐开虐开虐开虐开虐开虐开虐开虐开虐开虐开虐开虐 第38章 半夜,蒋成旭翻个身,没搂到应有的人,伸着胳膊无意识的划拉了下。 下一秒,他就蹭的坐起了身,浑身冷汗的发现身旁确实没有人,也不顾床下的拖鞋是否穿妥当,拉开卧室的门要往外奔,随即又瞬间停住了步子,重重的松口气。 正挨阳台落地窗的角落坐着抽烟的陆彬听见动静,扭头看向蒋成旭。 蒋爷期期艾艾的过来,“不睡?睡不着?” 陆彬面无表情的看了他片刻,又收回视线,轻“嗯”了声。 瓷砖上散落了一地的烟头,陆彬只一件睡衣,穿的也单薄,如今天气越来越冷,蒋成旭怕他生病,尤其怕他自己给自己找病然后拖着不去看弄死自己,“不睡就不睡,咱们去屋子里坐着行么?”见陆彬微微蹙眉,又赶忙改口,“要不我去拿条毛毯来,你裹严实了愿意在哪儿呆着都行。” 陆彬实在受不了他这幅小媳妇般的小心翼翼,尤其蒋爷该毛病最近越发严重,导致他总觉得蒋成旭完全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吃错了药,然后过来挑战自己的神经。 陆彬撑着膝盖起身,蒋成旭就转悠在他身后,见他进了洗手间后等在门外,盯着时间预防陆彬在里头呆太久他好及时闯进去。 不过陆桑倒没有让蒋爷悬着的心飘荡的更久,刷了个牙洗洗脸就出来了。 知不觉已经到了三点多,看蒋成旭一副强忍着困意一定要陪他的架势,陆彬虽然自己不打算再睡了,然而他还没打算让对方陪着他一块儿失眠,于是就回卧室爬到了被子里。 蒋成旭也赶忙钻了进去,摸摸陆彬冰凉的手脚,上去就把人拽过来往自己怀里焐。 陆彬没反抗,安静的窝在蒋成旭怀里呆了会儿,手却不知不觉的摸上了蒋成旭睡衣领口的扣子。 带着寒气的手指碰到胸口,刚打上盹的蒋爷一个激灵,撑起身,“怎么?” 陆彬怔然的看了下他,然后背过身躺回去。 蒋成旭发现陆彬死死的按着解他扣子的那只颤抖的手,指节都苍白的突起了,顿时有种吃了五六付黄连汤药的苦涩难当。 他拉过陆彬的手,轻轻的吻了手指,又捧着对方的脸亲。 陆彬的眼睛中有种令人心里头发涩的绝望的麻木,蒋成旭顿顿,才将手指□陆彬的短发中,让自己的唇印在他的眼皮上,又找了条领带,回来将陆彬的视线遮住。 陆彬微微动了下,却还是任由蒋成旭动作。 轻轻的拨开睡衣,一路的温柔的亲吻下来,舌尖顶了顶肚脐,陆彬挪了下腰,继而克制住自己的动作,将褪掉睡裤的双腿为蒋成旭打开。 蒋成旭顿顿,还是张开嘴,低下了头。 并没有想象中的不能接受,其实如果对象是陆彬的话,蒋成旭觉得,自己是没有什么事不能为他做的。 然而陆彬却是从没想过,他会在蒋成旭这里得到这种超高级别的特殊待遇,结结实实的愣了好几秒,才“啊”的叫了出来,拼了命的往后躲。 蒋成旭手脚齐上,几乎使出了全身的力量才制住了不断挣扎的陆彬。 “放……放开!嗯……你放开!” 陆彬的双手被蒋成旭抓了个牢,就连腿也被对方的膝盖压住,俩人光着扭在一起,再加上被温热的口腔刺激的地方,视线被遮住观察不到敌情,他简直就跟案板上被等着被宰的活鱼一样,在床上不停的蹦腾着。 可喜可贺,陆彬终于有了回反抗蒋成旭的举动。 难得陆彬有这种表现,蒋成旭岂能放过他,死活抓着人,废了好大的功夫,才终于帮陆彬弄了出来。 蒋爷的技术称不上多么过关,但陆彬却是长着么大头一次经历这么刺激的事情,尤其动作的那人还是蒋成旭,要求完全苛刻不起来。 所以快结束的时候陆彬根本就绷不住自己,最终只知道用被蒋成旭按在头顶的双手扯着床单,脚趾蜷缩起蹭上蒋成旭的大腿,呼哧呼哧的打着抖喘息。 蒋成旭为此忙出了一身的汗,简直比举着陆彬在浴室里做还要累,连嘴上沾的东西都没擦,直接在陆彬身上趴下,摸摸对方也同样汗湿的腰,哑着声音问:“舒服么?” 陆彬愣得挺尸,这对他来说可称得上绝对的心灵冲击,一向高高在上的蒋成旭居然为他做了这种事情,魂儿几乎都被他这种放低身段的举动震散了,哪里能回答得了。 蒋成旭犹豫了下,又抓着陆彬的手往自己下面走,唇也挨着陆彬的脖子蹭,“可以吧?” 他倒是不想欺负陆彬,只是让他面对陷在**里头的陆彬不起反应,太难了,而反应了人就在身边却不解决,就更不人道了。 陆彬让蒋成旭带着手打枪,手指头只知道堪堪的抓着,力气都没意识去使。 三魂七魄还没回来呢。 车轮缓慢的停止转动,蒋成旭拉起手刹,抿着唇看身旁的陆彬。 陆彬缓缓解开安全带,面对实在无法忽略的视线,“我走了。” 蒋成旭抓着陆彬的手,不舍得放,因为他总觉得现在每一分每一秒与陆彬的相处,都是在倒计时,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眼前的人就会离开。 彻底的离开他,让他再也无法靠近。 “能偷懒就偷懒,难活就推,别太累了。” 陆彬点头。 “下班别到处走,等我来接你。” 陆彬又点头。 蒋成旭还想说,你别在我看不见,盯不着的地方去寻死,可又记得赵钧同的嘱咐,最终还是压下了冲动,“你……你一定要等我来接。” 已经打开车门的陆彬停了手里的动作,回头看蒋成旭。 蒋成旭还以为他的婆妈不知道让他哪里露馅了,吊着个心紧张起来,“有事?” 陆彬看见他就想起了凌晨的那一幕,浑身又开始不得劲,扭头就下车,“没有。” 蒋成旭“哦”了声,隐隐有点失望,他其实还是希望陆彬能给他来个吻别的,只是不想也知道,这根本就是白日做梦。 “晚上吃水煮肉吧,熬些清粥垫胃就行,回家前一起去买点牛肉。” 关上车门的陆彬发现蒋成旭巴巴看着自己的眼神,鬼使神差的就说了这句出来。 养胃禁食许久的蒋成旭,丝毫没将注意力放在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川味上,反而愣愣的重复,“回家?” 陆彬绷了脸,他也发现自己似乎用错词了。 谁知蒋成旭没等他辩解,立马小鸡啄米,“好好!回家前就去市场,再去挑点菜,咱们买你爱吃的荷兰豆。” “嘿嘿,回家,嘿嘿嘿。” 太伤人眼了。 陆彬撤开视线,留下一个人搁车里头傻乐的蒋成旭,头也不回的进了公司大楼。 其实要说一向敏感的陆彬没发现蒋成旭的变化,却比天朝通过了同性恋婚姻法还不可信。 明明眼睛里表达了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看住他的情绪,却又莫名其妙的推搡他出来工作,好似他们住的楼正处于地震高发带上,只要他在屋子里一个人呆着就会发生严重事故。 虽然足不出户确实让陆彬觉得压抑和焦躁,但出来见人也不代表会有多好,并不是不耐烦与他人相处,只是他总觉得他的工作是等待蒋成旭的召唤和要求,而不是出来挣一些可以给家人贴补的工资。 按说这应该是陆彬以前梦寐以求的东西,然而一整个白天都无法见到蒋成旭,陆彬就觉得他有时候会突发的控制不住自己。 对自身的不务正业翻涌出无穷的指责,又对自己的下贱和无耻更加作呕,除非蒋成旭出现在眼前,否则他将一直无法平息这种让他窒息的情绪。 他确实已经变得不正常了。 陆彬也猜想过蒋成旭是发现了这个才要试探自己,但看着蒋成旭咬死了不松嘴,急的都要拍桌子了,所幸也就听话的随他摆布。 反正这条烂命已经是蒋成旭的了,他想要个活的还是死的,自己根本无所谓。 工作倒是陆彬自己在网上找来的,蒋成旭只参与了简历的润色,将他在蒋成旭公司做外包时的职务提了好几个档。 这年头简历里头夸大其词的不计其数,谁都愿意把自己写的更漂亮些好让公司选中,陆彬倒是没有多少特殊的要求,然而还是被一家知名的外企公司录取了,并且没过两个月,就得到了一个相当不错的中层领导的位子。 陆彬很难不将这种遭遇与蒋成旭背后有过小动作联系起来,于是只能将蒋爷装无辜的表情无视。 这就是蒋爷缺乏人间烟火的情商杯具了,哪怕他确实觉得陆彬的才华有资格让他获得现在的职位,也没有给他超出能力的管理范围,但一个被资历和关系牢牢堵死了所有晋升道路的企业,正常情况下也很难让老人如此巧合的顺利让位。 在几个人鄙夷嫉妒或好奇探究的视线中,陆彬进了自己的玻璃墙隔间,将外套脱了叠好放在办公桌一角, “头,这是昨天完成的进度。”一个下属拿着厚厚的任务书过来让他检查。 陆彬点点头,“放这儿吧,”等着打开电脑的功夫又问:“昨天招的新人来了么?” “来了,要见她么?” “嗯,叫她进来。” 过了不一会儿,一个刚刚大学毕业不久的小姑娘就敲了门,有点紧张的探头进来问,“陆老师,你叫我?” 陆彬回头看了眼,示意她进来,继续翻动身后桌子上的文件,“毕业前在实习公司留任,现在不到几个月就辞职,是对以前的公司不满意么?” 丁莹抓了抓交握的手指,低头小声道:“不,不是。” 东西似乎在底下,陆彬干脆搬开上面的一摞方便寻找,“那为什么?” 丁莹唇抿得紧紧地,过了好一会儿功夫,才道:“我,我没处理好人际关系。” 她见陆彬回头看他,又急急的解释,“我工作很努力,陆老师,真的,这次只要多跟同事交流就没问题。” 陆彬转过视线,将倒数几本任务拿出来打开查看,“因为你努力工作,所以他们就排挤你了?” 丁莹脸涨的通红,垂着脑袋不吭声了。 陆彬将找到的任务书放到桌前,“这本可以说是‘旗舰版’的,拿去做做看,下星期三无论做到哪里,都过来交给我,不懂的地方记下,到时来问。” 丁莹呆了下,“啊?” 陆彬坐回电脑前,看她,“还有问题?” 丁莹连忙摇头,“没有没有。”然后抱起任务书,又看了眼在工作状态中格外冷峻的陆彬,面颊微热,有点羞涩的走了。 陆彬打开邮箱,根据下面送上来的进度又抽样调试了几个人的程序,放下核对了一半的框架设计去饮水机旁打了杯水。 再回来后,电脑邮箱里就多了封新邮件,题目居然是《居家好男人》。 带着点疑惑的点开,惊讶的发现那是几张女性时尚杂志截图,与截图中作为插页存在的某两人超市购物照片。 而附件里还携着最后一张并没有出现在杂志里的照片,是经过了润色处理的他和简明希的“碰头”照,无论是光线还是角度,处处无疑都醒目的标示出了“有□”三个大字。 看着正文中“快和你好基友来拍第二套,否则恐吓你们”的留言,陆彬忍不住的就露出了笑意。 “陆老师,明天见。” 电梯打开,对着红着脸跟他挥手的丁莹颔首道别后,陆彬出了公司大门向街对面走去。 虽然说是让他等,但陆彬还在楼上收拾东西时,就从窗户发现蒋成旭已经等在路旁。 蒋成旭见陆彬过来,也赶紧下车,跑过去将手里拿着的围巾套给陆彬,紧张的缠上了好几圈,还不停的问,“冷不冷?冷不冷?” 下午变天,突然开始刮风,嗖嗖的降温,蒋成旭抽了午休的功夫跑出去买了围巾,想送来又怕打扰到陆彬工作,所以提前过来,防着陆彬在外面等人时挨冻。 只有这么短的一段路,当然冷不到哪去,被绕的只露了眼睛的陆彬摇头,跟着蒋成旭上车就去了菜市场。 回去后晚饭也是蒋成旭抢着忙活。 蒋爷如今看见陆彬拿刀就肝儿颤,哪里敢让他从事危险活动,但你要让他一人独立完成作业就是对娇生惯养的蒋爷期望太高,所以陆彬只好手插了裤兜,站在一旁充当发音菜谱。 其间蒋成旭的电话突然响了,趁着陆彬烫生菜,蒋成旭拿着锅铲过去接听。 “喂?妈?” 【下礼拜就是你爷爷生日了,你准备礼物了没?】 “啊?” 【啊什么呀,不会忘了吧?】 可不是,最近这段时日蒋爷一颗心都扑在陆桑身上,把他家老宝贝疙瘩忘了个彻底。 “知道了,”蒋成旭赶紧保证道,“我明天就去买礼物。” 【你这孩子,真是,要没我提醒,你爷爷到时候见不到你还不得掀了房瓦,过两天回来住,买点东西多哄哄他,别再忘了啊。】 “好好,没问题,我记得了,记得可牢靠了,”蒋成旭表示他一定将这第一要务死死的印在脑子里,然而一扭头,看见打算端着滚油往水煮肉上浇的陆彬,突然就喊,“唉唉,放着放着,油热!小心烫着你!”继而也不再管他老娘的电话,扔下手机急速冲了过去。 蒋母在那头还能听见蒋成旭关切的声音传过来,“站远点,得蹦油花,别溅到手。” 刚刚进门的蒋父见蒋母拿着电话发呆,“怎么?那小王八蛋又惹祸了?” 蒋母嗔了他一眼,“谁是小王八蛋呀,他是王八蛋你又是什么?” 蒋父闭了嘴,扭头找自己的茶杯,不跟这没原则的慈母计较。 谁知蒋母却自己放下电话凑了过来,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他爸。” 蒋父看了她一眼,“干嘛?” 蒋母翘起了唇角,笑得眼睛都成了新月。 蒋父有点发毛,纳闷的问,“到底怎么了?” 蒋母呵呵的笑,交流秘密似得,“旭旭可能有对象了啊。” 蒋父拧着眉,“他什么时候不乱搞了!这次又弄来个什么货色?还是搞大人肚子了?” “说什么呢!”蒋母不高兴,谁这么说自己的儿子当妈的都不可能高兴,哪怕对方是儿子的爹也不行,“旭旭不是都上进了,你不是天天揪着电视台那头问情况,还装不知道?” 蒋父尴尬的咳了两声。 蒋母又拐拐蒋父,笑道:“是个正经姑娘呢,可厉害了,还让旭旭给做饭了。” 实在很难想像,他家儿子竟然是会往灶台前站的人,他知道怎么才能打着火儿么? 蒋父哼了声,“别再是你听差了。” “谁听差了,还怕热油伤到人姑娘呢,”蒋母说着一顿,突然变了脸色又道:“这姑娘也太厉害了,竟然能让旭旭抢着干活!” 蒋父睨了蒋母一眼,“抢着干活?你在说我儿子?”在家里简直连筷子都没摆过,蒋父格外怀疑蒋母的形容。 蒋母却根本不再理蒋父,扭头就去翻电话本,“不行,我得去把把关,这么能摆弄人,别再让旭旭受了欺负。” 蒋父闻言简直要翻个白眼,蒋成旭受欺负?他不欺负别人已经很不错了。 “喂,是庭庭啊?你知道现在旭旭住哪儿么?”蒋母柔声问,“哎呀不是,别人送了些西洋参给你蒋伯伯,家里太多我想给他邮过去点,公司地址怕他收不到。” 好么,这还打算发挥我党特长,走地下工作了。 作者有话要说:上更新,困死,去把大爷从我婆婆那儿接回来…… 第39章 紧着前两天的寒流过后,京城的气温就再没回升过。 但因为还没下雪,所以只是寒风中的干冷,吹得皮肤都僵硬发皱。 其实身为北方人的陆彬早就习惯了,换季时极少感冒,但奈何蒋爷将他生病视作人生的天敌,每次出门都得将人裹成个球才能舒心。 陆彬听话的很,蒋成旭让干什么干什么,就算三九天被捂出了痱子也不抱怨。 除了夜晚多出的新项目外,陆彬在其他事情上也都从不反抗,对此蒋成旭每日里头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这种喝了碗热茶后又浇了扎冰啤的刺激,弄得蒋爷总忍不住胃疼扶墙。 因此中午出来到了饭馆,陆彤和韩永泽首先见到的就是门口出现了一个360°无死角的爱斯基摩。 韩永泽收回视线面对陆彤:“我能肯定这是北京不是北极么?还是说什么时候寒武纪来了?” 陆彤抽抽嘴角:“没到2012,你还在温带。” 韩永泽这时却在震惊,因为那个爱斯基摩四下看了眼后就转向了他们这里,然后随着包裹的打开——陈年老友从彩蛋里出现! 而且你里面要不要穿的这么潮! 差距太大容易犯心脏病的好不好! 陆彤对这种惊喜仿佛已经麻木,只扫了两眼,“他又给你买新衣服了?” 放下外套和围巾,拉开椅子坐下的陆彬点头。 陆彤几乎掀桌,麻痹的蒋成旭,每天把她哥打扮成个男孔雀到底是什么心理! 这得多二的情商才能办出的没品事儿,闲陆彬还不够受女人喜欢么! 韩永泽还在努力舒缓自己心脏的剧烈起搏,看陆彬淡定的拿起菜单,忍不住问,“中彩票了?怎么还有闲钱买这种衣服了?”尼玛这牌子,一件休闲西服得几万块吧! 陆彤戳着饮料杯里的吸管,哼哼,“他是找到了真爱,巨有钱的真爱,真傻逼不解释的真爱。” 韩永泽惊讶,“赵宸宁继承了不知名亲戚的遗产?” 陆彤:“……你还可以更偶像剧一点。” 韩永泽动了动唇,不敢置信的瞪向陆彬,“分了?”那么腻歪的恨不得60秒都不分开的一对儿,竟然分了? 这世界太残酷太现实太冷漠无情了! 陆彬仿佛没听见,无视周围食客对他浑身装备的诡异眼神,叫来了服务员点菜。 被忽略了的韩永泽大喊:“陆彬!” 陆彬愣了愣,疑惑的看着他,“怎么?” 韩永泽看见他巨的无辜目光又内伤,无力扶桌,“我跟你说话了。” 陆彬更莫名其妙,“是啊,否则你在干嘛?” 韩永泽觉得如果这是前线,那他正在经历失血阵亡的过程。 哪知身旁的陆彤更加没心没肺,看着服务员走后,趴在桌子上道:“哥,餐后甜点我要吃哈根达斯。” 陆彬否决,“现在是冬天,吃什么冰欺凌。” 陆彤道:“就是冬天才吃,寒冷能够增加骨骼肌振颤,保暖。” 陆彬:“你大姨妈快来了吧,吃了肚子疼,不行。” 陆彤:“刺激一下让它快点来快点过去啊,正好能错过考试周。” 陆彬:“胡说八道,益母草膏都没这功效。” 陆彤:“拜托,又不是要调正常,避孕药才真管用,有黄体酮呢,就是太贵。” 陆彬:“那是保胎的。” 陆彤撑起脑袋来:“唉?难道不是延迟排卵?” 韩永泽:“……”混蛋你们兄妹还能神经更粗点的歪楼吗! 就算拿他不当外人但好歹也是个正常男人吧! 这种情况下讨论这种话题真的没问题! 更重要的是陆彬你一男人怎么对这种东西了解这么多! 显然陆彤也有这种疑惑,“哥,你怎么知道黄体酮保胎?” 陆彬回答,“明希的推理小说里有写。” 韩永泽:“……”这究竟是哪个写推理的人才,真想见见。 陆彤:“哥,不是我说,你交的都是哪个星系的朋友,怎么就没一个正常的。” 韩永泽:“……”躺枪了…… 陆彬却看着上菜,问韩永泽:“你呢,打算怎么办,将来就落在这里了?” 喂喂!与赵宸宁分手这页就接过去了啊! 看着认真等待回答的陆彬,韩永泽有气无力,“能怎么办,我想经济危机啊,我想丢饭碗啊?怎么着京城里的公司也多些,待遇也还行,碰碰运气吧,总得存老婆本,不能一辈子指望老娘养。” 陆彤笑嘻嘻的:“不一定,加上食宿物价和通货膨胀,你娶媳妇的规划只能是遥远的梦。” 个死丫头!韩永泽决定放大招:“那有什么,我把赵宸宁追到手不就有贤妻了。” 陆彤一下收了笑,目光里噼里啪啦的开始酝酿暴风。 韩永泽不甘示弱,给自己加上好几个增益buff。 陆彬将用开水烫的筷子洗好,分在每个人的桌前,“用不用我去问问公司领导,我手里还有推荐名额。” 还有比当事人不在状态更让人无力的事情么? 陆彤趴地,“哥,你是铁血真汉子!”举起大拇指,“我为你自豪!” 不同于陆彤与赵宸宁接触的缺乏,与陆彬和赵宸宁一起渡过了整个大学生活的韩永泽清晰的知晓那两个人的所有来龙去脉与深刻情谊,他皱眉,“陆彬,你跟赵宸宁真的分了?什么时候的事?” 陆彬却奇怪,“什么时候?前两天你来前不就跟你说了,我新工作找到几个月了,挺好的。” 陆彤被逗的吃吃直乐,但韩永泽眉头锁的更紧,因为陆彬眼睛里的茫然不像是故意的伪装。 这个状态的陆彬,简直是把所有含带“赵宸宁”这个敏感词的语句,通通都在大脑里屏蔽了,甚至让韩永泽有了一种毛骨悚然的不好感觉。 然而令人感到恐惧的是,他接下来的试探也都证明了这一点。 陆彬是真的忘记了赵宸宁,不,不能说是忘记,而是与赵宸宁有关的一切,连同那份刻骨铭心的爱恋,在陆彬那里全部奇妙的消失了,甚至还像台天线老旧的电视,连外界一星半点的信号都无法接收到。 陆彤似乎也发现不对,脸色开始慢慢的变了。 直到最后陆彬吃晚饭离开,留下的两个人仍旧浑身发冷。 陆彤吓得牙齿直打颤,“这……这,我哥他,没毛病,是吧?失恋都是这么表现的?可明明是他甩了宸宁姐啊……” 韩永泽也慌,但面对比自己小上不少的陆彤还是努力镇定,“你哥跟你一直挨得近,知道他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陆彤简直要哭了,“不知道啊,我怕戳他伤疤,都不敢在他面前提的。” 韩永泽抹抹额头泌下的冷汗,“别急别急,你从头到尾给我缕一遍,今天韩哥先不去找工作,咱俩一块分析。” 经济危机,陆彬蹙着眉想,确实,这个词最近经常能够在电视和周围人的谈论中出现,狂轰乱炸之下很少能有人不去有印象。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陆彬对此的认知却有些模糊,如果不是韩永泽为了更好地挣钱离开他们那个小地方出来,他甚至还无法将这一概念灌输进自己的脑子里。 如果说因为自己的工资没变化这却仿佛有些说不过去,就像几个月前模模糊糊度过的奥运会一样,明明周围的人那么热情高涨,京城的紧张戒严和游客的突发猛增让四九城连续一个多月生机勃发,人满为患。 就连陆彤都吵闹着跟蒋成旭搞来的一等票去看了好几场比赛,但陆彬却一直觉得自己的周围很清静。 如果是以前,他也许还会关于国家放着自己百姓的失业和困难生活不管,反而上赶着拿上缴的税金去成为美帝最大的冤大头债主发发牢骚。 但现在,他需要考虑的也不过只有蒋成旭而已,其他的事情并不怎么重要。 是啊,他只要顾忌到蒋成旭就行了。 陆彬一个愣神的功夫,就发现自己已经到了蒋成旭公司的大楼地下。 对此他并没有意外,有时候他控制不住自己焦躁的情绪快要被憋死时,就会趁着午休出来到这里。 没想过要上去打扰蒋成旭,这是自己的问题,陆彬还不想暴露给蒋成旭知道,自己已经是个变态,喜欢跟踪和缠人,并且恨不得将蒋成旭时时刻刻摆在自己眼前。 连他自己都恶心这样的自己,更不用提拥有洁癖的蒋成旭,他多少有些怕蒋成旭知道后会更加厌恶他。 就如同他没脸没皮硬贴上蒋成旭一样,也许对方现在还存下点爱能够容忍他,但陆彬有些惧怕,如果蒋成旭知道自己不正常,会不会就把自己赶走,然后像躲避瘟疫一样躲得他远远的。 仿佛回到小时候一般,他因为经常流连于垃圾站,所有人都觉得他肮脏恶臭,说句话都会被传染上怪病。 一想起这些,陆彬就喘不上气,越发觉得自己的存在就是个污点,弄脏了整个干净洁白的世界。 陆彬急速喘息,颤抖着腿瘫软在大理石的阶梯旁,蜷缩起身子窝在寒风中。 他只需要在楼底下坐坐。 只坐一会儿,能够缓解一下就行。 他的要求不高,就如同吸毒一样,哪怕找不到毒品,让他闻闻烟味,能稍微好受些,他就可以怀着虔诚的心去感谢老天爷。 你别不要我。 陆彬捂住自己的头喃喃的念。 蒋成旭,你别不要我。 “呦,我当这是谁,不是陆桑么?” 听到声音,陆彬有着怔忪的抬头,连从路边跑车上下来的人的脸,都模糊的看不清。 “怎么着?”来人的虽然笑着,但那笑声中充满了鄙夷和不屑,“来找成旭的?又哪儿却钱了?伸着手过来要?” 应该是我认识的人。 陆彬动了动唇,然而却没能出声儿。 “不好意思上去?为了钱就跟头猪天天晚上一起睡,你也寒碜是吧?” 不好意思上去? 陆彬有点浑噩,脑子里嗡嗡的响了一片,只知道胡乱的点头。 是吧。 他确实不好意思上去。 蒋成旭不要他了怎么办? 来人嗤笑了一声,过来就拽起他,“走吧,你不好意思,哥们我也为上头那头猪伤心,你说把钱扔在哪儿不好,给乞丐还能换来个磕头的谢呢,这倒好,家里简直养了个爷,你给个笑脸都是施舍。” 他不要去。 蒋成旭不要他了怎么办? “还你妈装什么装,麻痹更没品的事儿你都做了,”对方拖拽着不断反抗的陆彬,勒着他的胸口把他弄进了电梯,“别你妈让老子费劲行不行?给你个脸就给我好好运动,老子今天还不想打人!” 他想喊放开,却根本发不出声音,他想争脱开桎梏,却根本没有力气。 周围让开路的人惊讶,疑惑,揣测和指点的目光注视着他,如影随形,就像密密麻麻的烙铁,烫下他一层一层的皮,露出鲜红丑陋的,散发出恶臭的腐肉。 谁来救救我…… 谁能来救救我…… “你他妈当我傻逼!还我长的就像上访办?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自己还没个准谱!” 蒋成旭把手里的策划书一把就扔在了对面下属的脸上,也不顾及对方羞愧的脸上被打出来的红痕。 “全都拿回去,不带脑子就敢糊弄,饭都多余给你吃!” 要不说节目火了也让人脑仁疼,他明明是想通过热点话题为民众普及知识,甚至开阔普通老百姓的视野,让他们不至于上当受骗或者撞个头破血流。 可继第一期的《医保缺口错在谁》第二期的《以房养老是否可行》后,准备就税收问题与通货膨胀继续讨论的节目规划,下属竟然交上来的,泥煤个什么东西! 他家里就是搞宣传政策的,从小到大的耳濡目染,蒋成旭比其他二世祖更加清楚哪些是踩线哪些是雷区。 眼前这孙子整这些东西出来是想让自家老头丢饭碗么! 外面吵吵杂杂的声音弄得蒋成旭火气更旺,大步流星的出去张口就要骂,然而看清人后,直接震得脸色惨白。 “陆彬!” 孟广庭松开手,回头看向蒋成旭,笑笑,“人我帮你带来了啊,我看他在楼下呆了不少功夫,兴许是有话对你说呢。” 陆彬就像个濒死者一样,虚弱的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呼吸似乎都消失了。 蒋成旭扑着过去,抱起陆彬的手都控制不住的痉挛,“陆彬……陆彬……你怎么了?怎么了啊?” 孟广庭看出了不对劲儿,蹙眉,“奇怪,刚在楼下还挣歪的挺欢实呢。” 蒋成旭眼睛都赤红了,冲着孟广庭就吼,“你他妈对他做什么了!” 孟广庭沉了脸,冷笑,“我能做什么?有你在了谁还敢对他做什么!蒋成旭,你能为他更不讲理点么?你还真敢兄弟都不要了!” 蒋成旭刚要张嘴,陆彬就动了动,他立马转移注意力,紧张的搂着人,“陆彬?” 陆彬侧头埋在他的怀里,死死的抓着蒋成旭的衣襟,仿佛要躲避开什么似得,好一会儿功夫后,才转过来轻声道:“我们回家,好不好?” 蒋成旭连道:“好好,我们回家,这就回。” 他一把扶起陆彬,“可以走么?” 陆彬柔和的笑了笑,“可以。”顿顿,又看了眼敞开的办公室大门,有些紧张的死抓着蒋成旭的手,“回家吧?” 蒋成旭点头,“回,不工作了,我先送你回家。”他拉着陆彬往电梯走,嘴里还不停的开始絮叨。 “你说你怎么就敢一个人跑这儿来呢,得过多少条马路多少辆车多危险!不长记性!我怎么跟你说的,有事就打电话,我去接你,外面冷吧,你不把自己裹好了!病了怎么办!” 陆彬呵呵的笑起来,趁着蒋成旭没注意,凑上前去就亲了他说个不停的唇。 蒋爷被唬了一跳,反应过来后俊逸的脸蹭的一下就爆红,后又迅速阴沉下来,用冰冷的视线冻得近旁好几个人都不敢抬头,继而拽着陆彬疾步离开了员工之间开始弥漫的迥异气氛。 这群人里头不乏还记得曾经被外派过来工作的陆彬,惊讶的嘴都合不拢。 “得,”看了整幕戏的孟广庭嘴角都不知道该怎么抽了,最终只能颇为不爽的哼了下,“是我狗拿耗子了。” 唉对了,他要过来是要跟蒋成旭说什么的?还挺重要来着? “你先上去,我停好车就过去。” 陆彬摇头,抓着蒋成旭的手死活不松开,顿顿,微笑,“我等,一起走。” 蒋成旭抿抿唇,陆彬见他没有马上回应,缓缓收了表情,低头看两人交握的手。 这手一路都没能让陆彬松开,蒋成旭控制住自己颤抖的手指,单手控制方向盘,找到地下车库的车位停好,伸过左手拔钥匙拉手刹。 然后才转过头来,试探道:“你不放开我,那咱俩要怎么出这个车?” 陆彬似乎是想了想,松了手。 蒋成旭松口气,然而下一秒陆彬就整个人都摽在了他的脖子上,凑过去亲吻他。 结束掉一个冗长的吻后,陆彬已经爬过来跟个无尾熊一样扒在蒋成旭身上,靠着他低声道:“走吧。” 蒋成旭垂下视线看向他:“难度系数略高,怎么办?” 陆彬挪蹭挪蹭,双腿也困难的环上蒋成旭的腰,“我……以后减肥,这次你将就下,行不行?” 蒋成旭赶紧掐住他,“别别,可别再动了,擦着了火儿不好灭。” 继而看看狭窄的车门,又看看陆彬,“要不,咱们一点点往外挤吧?” 陆彬将额头依在蒋成旭脖颈间,声音中有一种飘渺的轻灵感,“回家,我帮你灭。” 抓着车顶探出身子的蒋成旭死按着自己的手指,他不知道刮擦到指甲的疼是否真的通过指尖传了过来,他哀怨的叹气,“这是在浇油好吧?” 陆彬却似乎被逗得笑个不停,舒缓的笑意弥漫上了空洞的眼睛,就像春风中自由翱翔的海燕,终于冲破了某种紧勒在脖子上的束缚,在一条无法看清的虚幻中的海洋一去不回头。 蒋成旭见他的样子,心却比如今的季节还有寒冷,冻得僵硬麻木,每跳动一下,都被坚硬的冰锥刺得鲜血淋漓。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明明在努力的,尽了一切力量推动着陆彬往好的一面发展。 但事情怎么竟能突然急转直下成了这样? 抱着陆彬的蒋成旭紧着胳膊,若非倚靠住了电梯壁,蒋成旭不知道自己还能否站立。 而陆彬却一直在回应他不断收紧,几近要把人勒紧胸骨中的双手,捧着他的脸颊,不停地送上自己的唇舌,温柔又缠绵。 电梯“叮”的一声,在微微晃动后,自动门缓缓打开。 蒋成旭睁开了眼睛,然而全身却瞬间僵硬。 电梯外的蒋母也愣愣的看着他,和在他怀里视若珍宝的人。 保温盒中的暖汤摔裂,撒了一地。 作者有话要说:这算不算胡萝卜加大棒? 嗯……上章的甜蜜是假象……咳咳 ps:最近家里有点事,更新可能会少些,请宝贝们原谅 不过等到下个礼拜过去,应该就能恢复隔日更了,群抱 ====== 差点又忘了,cher给的地雷,谢谢!=3= 第40章 “猪,你就是头猪,蠢猪!妈的给你泔水都是浪费,拉屠宰场卖了你都换不回替你挽救智商的损失费。” 蒋成旭脸色很不好看,他长这么大还从没人敢这样对着他骂。 但简明希无疑已经成了接连不断打破此例的头号种子选手,就跟国家举重队破世界纪录一样,屡战屡胜。 蒋爷每次都觉得自己不能忍必须给这人点教训,可每次竟都能咗着牙花子不还嘴。 麻痹的要不是因为有赵钧同,老子非得…… 看看床上睡着的陆彬。 老子非得…… 看看陆彬舒缓放松的眉。 还是忍了吧。 “他得睡多久?”蒋成旭摸摸陆彬有些苍白的脸。 收拾药瓶的简明希眼神都不回给他一个,“你吃了安眠药能睡多久他就能睡多久。” 蒋成旭有些惊讶,“你给他的不是镇定剂?那怎么效果还这么好?只哄了几句话就能睡着?” 简明希面无表情的扭过来,“那玩意儿比毒品管的还严了你觉得我能偷出来?再说谁折腾累了不睡?阁下是否太过小瞧区区的心理学位?” 蒋成旭愕然:“可是你要是突然发病怎么办?家里不备点?” 简明希哼了一声,道:“因为我是注册的疯子,直接送去精神病院手续更好批,而且老子一向按时吃药,只要不被你这种人渣气炸了肺,轻易不动刀子捅人。” 蒋成旭拧了眉头,“陆彬这么严重,不吃点重药行么?” 简明希道:“你当每天给他喂的,你骗他说是维生素片就真的都是维生素片了?” 蒋成旭指责:“可那明显不管用。” 简明希嗤笑:“管用?你想怎么管用?指望着疯子吃了药就不发病?这儿哪来的仙丹,你先给我淘换点。” 蒋成旭瞪他:“陆彬不是疯子!” 简明希也瞪他:“疯子才抱着你啃呢,正常人谁下得去嘴!” 蒋成旭咯吱咯吱的咬后槽牙,转头一看陆彬,又瘪了,把脸一下按在手掌里,“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怎么就突然不清醒了。” 不过就是突然发了次病,简明希收拾了东西就出了客房的卧室,对陆彬的情况,他并没有太当回事。 从开始治疗到现在都多少个月了,直到如今才让蒋成旭冷不丁撞见,那频率已经很低了。 事实上简明希都有些佩服陆彬的自制力,他敢肯定这种情绪的突然失控对陆彬来说不是第一次,然而他却自己一直硬扛下来,这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 “至少他还老老实实跟你回来了。”简明希对跟在自己身后,还频频回头望的蒋成旭说,“人贵在知足。”继而又想起赵钧同曾形容自己犯病时的阵势,可是说过等闲四五个大汉治不住。 绝壁那牲口夸大其词,简工磨牙,真当他犯病时就没自我意识了! 就他这小鸡子的力气?赵钧同一个膝盖顶住就扑腾不起来,还四五个大汉? 搞玩乐呢。 “不过什么事情都得有个诱因,人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就抽抽,”简工坚决不透露他曾经因为一个路边的商业广告,就跟赵钧同在车里头掐起了架,然后被武力无情镇压,“他今天遇到了什么?” 蒋成旭道:“能遇到什么?突然就来了我公司,广庭说撞见了就把人带上来……” 简明希见他突然不说话,问,“然后呢?” 蒋成旭没好气,“能怎么然后,然后就只能回家了!” 鉴于是自己的铁哥们,就算真的对陆彬说了什么难听的,那也确实是出于对自己的好,蒋成旭有火也撒不出去。 蒋爷不知道,其实孟广庭当时如果放任陆彬在公司大楼下冷静冷静,缓过劲儿去,估计这事儿也不会太严重。 当然,代价是否换成感冒风寒就不一定了。 所以孟同学算不上太冤的躺了枪,虽然更起头的应该属于在饭馆,不断拿前女友刺激人试探的某二位好汉。 一切都赶了巧,虽然大脑屏蔽掉了赵宸宁,但陆彬又不是聋子,所以原本只是潜意识导致的情绪低落和极端消沉,再碰上孟大少爷不停的往伤口上撒盐,压抑沉郁了几个月的自我猛地爆发一下,也就不奇怪了。 这厢蒋爷自己个跟自己置闷气,简工却没那好心放过他,“那你打算怎么办?”他见蒋成旭疑惑的看过来,就手指朝楼下点点,“想怎么解决?” 蒋成旭:“……我有解释的。” 简明希开了嘲讽技能,“你真觉得送喝醉的朋友回家这种理由能骗过你妈?” “是你智商低还是你老娘智商低,选一条吧。” 蒋爷彻底乌云蔽日。 蒋成旭到了楼下,见到楼道里没人,悄悄松了口气。 再掏钥匙开门,打算去卧室拿些陆彬的换洗衣服。 “终于舍得回来了?” 幸亏有鞋柜支撑,蒋爷好悬没吓个跟头。 “怎么?”坐在沙发上的蒋母淡淡的看着他,“以为我走了?” 蒋成旭硬着头皮叫人,“妈,你怎么来了?” “把军官证压保安了,你这小区治安好啊,从借后备钥匙的费劲地儿就能看出来。” 要说蒋家里头的老大,唯蒋母独大,无人可出其二。 无论是搁四合院里头耍把式的老宝贝疙瘩,还是四合院外头呼风唤雨的蒋家二爷父子,都是蒋家当家奶奶的手下败将。 蒋母一旦变脸,后果不可追悔。 当初兵平山头置下开国家底的老蒋家,最后居然只有儿媳妇一人从军,这不得不说是豪门世家阳气衰弱的一种悲哀。 蒋成旭干笑:“可最后还不是妈您本事。”走哪儿都带着证件?这究竟是什么时候才能改掉的好习惯? 蒋母呵呵冷笑,“别我打马虎眼,说,是你缠着他还是他缠着你?不过看你俩那难分难舍的劲头,一个巴掌拍不响是吧?” 蒋成旭誓死抵抗,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玩可爱,“您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明白?” 蒋母愤怒的瞪着他,“非得我把楼下监控录像调出来,让你看看进这门睡觉的到底是哪个男人你才说实话!” 蒋成旭:“……” 昏暗的室内,陆彬再睁开眼睛后,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清俊的大脸。 简明希温雅一笑,“醒啦?” 陆彬的心脏停摆了两三秒,现在重新启动,又用了两三秒缓解,然后才能保持镇定不变,“嗯。” 简明希举起个“v”,问:“这是几?” 陆彬顿顿,还是回答了这种有辱智商的问题,“二。” 简明希点头,“那还记得前不久发生的事儿么?” 陆彬愣了愣,继而蹙眉。 简明希等待着陆桑的回忆卡重新倒带,播放,然后兴趣盎然的观察着好友越来越青的脸色。 “其实也没什么,”简明希摆出一副过来人的姿态劝慰,“我不清醒的时候也曾被我家牲口占过不少便宜,虽然我知道你又会忍辱负重,但还有一句要记住,忍无可忍,就无须再忍,” 陆彬沉默了许久,才低声道:“蒋……” 简明希早知道他要问什么,所以笑答:“兴许正在楼下跪遥控器呢,换台就加时,要我叫他上来么?”不过蒋家太后在,恐怕不太容易。 陆彬却只是将目光放空在了窗外的浓郁夜色中。 “还是死了好,让我死了吧。” 简明希缓缓收了笑,刚要说话,就见客房门口进来的光线一下被遮掩住。 下班回来都做好晚饭的赵钧同道:“别死我家里头,我们正要开饭呢。” 简明希刚瞪他,赵钧同却又道:“蒋成旭走了。” 简明希吃了一惊,“走了?” 赵钧同道:“被他妈带走的,我出门扔垃圾时正好看见。” 简明希蹙眉,不由看向陆彬。 然而陆彬却毫无反应,仍旧安静的窝在床里,仿佛没听见他们的对话。 简明希恨,“个王八蛋,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跑,人怎么办!” 赵钧同点头附和,“是啊,把包袱扔给别人,打扰邻居的和谐生活,不道德。” 简明希怒:“你狗嘴里还能吐点象牙么?” 赵钧同笑笑,“不能。” 简明希气的胃都疼了。 却见赵钧同淡淡的笑道:“陆彬,蒋成旭被带回去了,有他妈在一时半会儿出不了家门。” 简明希一愣,陆彬也缓缓转头,看向赵钧同。 赵爸笑了笑,缓缓开口。 然而说出的却是:“阿希,你禁不得饿,去吃饭。” 简明希差点仰倒,“泥煤!把话说全了不行?” 赵钧同微微侧首,“我刚才说全了。” 简明希怒而起身,揪起赵钧同的领子,“骗傻逼呢!你绝对有后话!” 赵钧同一胳膊拐过人,夹着嗷嗷直叫也挣不开的简工,走去餐厅,“乖,咱们吃饭去。” 简明希:“你妈放手!” 赵钧同:“我妈不在。” 简明希还要再骂,谁知赵钧同却低头,在他耳边悄悄说了两句话。 简工的气焰立刻被抚平,转脸跟没同赵钧同较真一样,笑呵呵的冲陆彬招呼,“来,桑桑,我们吃饭。” 陆彬却摇摇头,掀开被子起身,“我回去。” 简明希刚要说话,赵钧同一把按在他的肩膀上。 他看了眼身边的人,然后叹气,“也行,不过带点吃的走,晚上别饿肚子。” 陆彬刚要拒绝,简明希就强硬道:“不带你就搁这儿住,什么时候涨五斤肉什么时候再走。” 迎着赵钧同微微眯起的目中威胁的冷光,陆彬只能叹气,“好。” 作者有话要说:嗯,陆桑的病抽抽过去了,下章欺负下蒋爷 第41章 一打开房门,从醒来后就努力压抑的呕吐感再也控制不住,陆彬连外套都来不及脱,踉跄的跑进了洗手间,扶着马桶就呕了起来。 中午本来就没吃多少东西,从简明希那里带回的饭菜也都扔在了玄关,到了后来陆彬简直只剩下了胃液,烧的嗓子火辣辣的疼,但那股冲动还是停不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几近虚脱的陆彬才缓缓坐倒在地上,喘息了两口气,然后慢慢爬到浴缸旁打开水龙头。 蓄满了浴缸的水究竟是冷还是热陆彬已经有些感觉不到,他连脱掉衣服的手指都在颤抖,继而扶着缸壁,完全是顺着瓷体滑了过去。 水瞬间漫进了口鼻,陆彬难受的缩了身子,却没有反抗,反而觉得自己有些享受这种死亡带来的快意。 模糊的视线透过水面看到窗外的夜光,仿佛要吸走灵魂一样,他放松了自己的身体,期盼着能够沉淀到最深的黑暗中。 狭窄的空间内突然响起了手机的铃音。 久久没人接听电话,蒋成旭急的在屋子里直转圈,蒋老爷爷从他身后悄悄出现,抓准时机,一把就扔了个绳圈。 被套住的蒋成旭黑线,“爷爷,您干什么呢。” 蒋家老宝贝疙瘩一本正经:“我让你爸再找个磨来,省的你这费力气的白做工,”摇头惋惜,“这得浪费多少工分。” 蒋成旭一时都有点词穷:“爷爷,现在早不是十年.动乱,用不着人来拉磨。” 蒋家老爷子鄙视了他一眼,“谁不知道。”扭头去了自己的老藤椅处,“你还不如头驴了,晃的我直眼晕。” 接着放了自己的电匣子,有滋有味的听起了:“他听别人跟他介绍过,穿着打扮年岁五官相貌,一瞅这架势,他指定是胤禛,众人都围着他转么,面如银盆,雍容华贵……” 好么,“面如银盆”,雍正爷这待遇可真没法跟贾宝玉相比,人家至少还是个“中秋之月”呢。 蒋成旭刚想给他爷爷强烈的表达出“……”的状态,手机那头被人接听了,他立刻就被拽回了心神,紧走几步出了还在放着“法通一想:打蛇得打头啊,我要能把胤禛给抓住,一片云彩满散了,要挟童林,提什么条件他敢不听……”房间,紧张的问,“陆彬!” 听筒里传来几声轻微的咳嗽,继而是陆彬轻轻的“嗯”了一声。 蒋成旭心腔中的东西终于落了位,但还是关切的问,“怎么了?感冒?” 陆彬那头沉默了片刻,才道:【没。】 蒋成旭道:“多注意点,天这么冷!”然后又道:“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他接到简明希的通知,知道陆彬醒了后一个人回了家,就马上去了电话,陆彬要是再晚两秒,蒋成旭都得去对一直准备意外发生的简明希那里再问候一遍了。 【你的铃音……】 蒋成旭没太听明白,“啊?” 陆彬重复,【你的铃音是特殊的。】 蒋成旭奇怪,“是啊?”这有什么奇怪,陆彬的手机不是早就把他的来电设了特殊铃音,就因为准备着等他随时找来么。 陆彬只笑了笑。 蒋成旭沉默了片刻,“陆彬,你……”他想问你现在好些了么,可又觉得这样问太此地无银,万一再给刺激到了怎么办,所以临时改了口,“你先一个人在家呆几天,我爷爷过生日,我得回来帮帮忙。” 陆彬应了:【嗯。】 虽然陆彬似乎恢复了,蒋成旭却还担心他受不了一个人,就又嘱咐,“觉得哪里不舒服,就去楼上找简明希,他一年四季都在家呆着,不怕没人。” 陆彬又笑了笑。 蒋成旭被他笑的有点发毛,反复琢磨了好久,才低声道:“要是实在想我,就给我打电话,你要是希望见我,也要告诉我,我无论如何都会去找你。” 陆彬这次不笑了。 蒋成旭等了半天没等到回应,就忍不住喊,“陆彬?” 又隔了一会儿,才听陆彬答了一声【好】。 得了他的保证,蒋成旭总算减少了点揪灼,然后两人就都没了声音,也没有人挂机。 蒋成旭想说“其实我也想着你了,打从出家门的那一刻就开始想。”但终究没好意思说出来。 他知道就算陆彬再依赖他,对他也终究没有那个心。 然而就算只能听着陆彬的呼吸声,蒋成旭也都觉得浑身密密的流动着暖阳。 其实若非蒋母威胁着他回来,刚刚发生了那么大的一件事,蒋成旭那里可能离开陆彬一时半刻。 当初要不是怕陆彬发现了他随时监视他对治疗适得其反,蒋成旭还真有心从军部的朋友那里搞两个窃听器放陆彬身上。 就这蒋成旭也每天送人上班都死死嘱咐让陆彬下班等人。 因为无论如何,陆彬答应了他的事,总是会去尽力完成的。 只要陆彬能等他来接,他一天就都会努力克制,不去自我伤害。 最后蒋成旭轻咳了一下,不忍让陆彬跟着他一起耗时间,“晚上睡不着就下点电影看,明天周末好好休息。” 蒋成旭恨不得分分秒秒都守在陆彬身边,然而最后一句出口的,却是另外一句。 “陆彬,等我回家,好么?” 陆彬那边沉默的时间有些长,但还是给了蒋成旭一个“好。” 蒋成旭笑了笑,“别忘了吃饭,晚安。” 陆彬:【晚安。】然后挂了电话。 蒋成旭有些恋恋不舍的望着电话,黯然的叹了口气,再一抬头,好悬没倒退几步撞上门板,“妈!您什么时候来的!吓死我了!” 蒋母看了眼他手里的手机,幽幽一笑:“你要不做亏心事,还有什么能吓到你啦?” 蒋成旭唇线绷的紧紧的。 蒋母叹了口气,终归是自己的儿子,再犟也都是自己宠溺出的,所以苦果只能自己吃,道:“妈有个朋友,家里的闺女刚从国外毕业回来,还没对象呢,妈刚给你联系了下,你见见去怎么样?” 蒋成旭道:“妈,您别操这个心,我跟陆彬不会分。” 蒋母顿了顿,轻轻道:“旭旭,妈也不是喜欢拿势欺压别人的,但妈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走上歧路不管。” 蒋成旭扯着嘴勉强笑了笑:“您怎么就认为我是走了歧路呢,我每天都在努力做事,每天都在努力让自己配的上陆彬,您不觉得就是因为有了他,您儿子才没走上歧路么?” 蒋母静静的看着他,“你不能跟一个男人过日子,别糊涂了。” 蒋成旭道:“有阳哥在,老蒋家也断不了后,您就不能放过我么。” 蒋母道:“你还年轻,以为有点所谓的爱就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了,旭旭,这是一辈子的事,不是凭气盛的冲动就可以的,妈不能让你将来后悔,爱情不是一切。” 爱?蒋成旭有些难受的笑了起来。 陆彬会跟他谈爱? 他的爱已经把人逼疯了,难道还不能逼迫自己把这种所谓的爱从心里头割开? 哪怕再疼,他能疼过陆彬? 蒋成旭道:“妈,我不能跟他分,死活也不能分。” 蒋母沉默了许久,“他也爱你?他也死活不愿意跟你分?你确定他不是为了你得钱和权才来的?” 蒋成旭静了下,喃喃道: “不是。” 蒋母锐利的道:“哪个不是?不爱你,还是不为了你的背景所提供的便利?” 蒋成旭微微晃了□,然后退了步靠着门扇撑住自己,“妈,我不跟他分,他离不开我。” 蒋母颤了颤唇,想笑,却似乎更想要流泪,“旭旭,妈还会害你么?明天就跟妈去见见人家姑娘行不行?” 蒋成旭一下就跪了下去,“妈,你给我些时间,只要……他能离开我……只要……” 他的病好了。 蒋成旭说不出来。 他怕蒋母知道陆彬的病,他的妈妈不可能放心一个精神方面出现问题的人呆在自己身边,肯定会说出一大堆劝阻的话,甚至还会告诉他,只有最好的治疗医生才是正确的。 哪怕他去反驳,哪怕他去阻挠,蒋母也会一意的为他做出正确的选择。 他们家有这个能力,就算是一个健康的人,也可以被送进去的能力。 可他不想选择这种正确。 他听简明希说过那种疗养院是多么恐怖的一种存在,疯狂,崩溃,孤独的歇斯底里与惨嚎。 只要进了那里,一辈子的污点就都结结实实的烫在了身上,搓下去皮也刻上了骨头。 连一份正经的工作都没法找到,到处都受人歧视,就像病毒一样被人群疏远隔离,一辈子都无法再抬起头。 他已经让陆彬求生不得,不能让陆彬再遭受这些残忍。 蒋母看着从小到大无法无天,飞扬肆意的蒋成旭,居然会那么容易的就为了一个男人跪在自己面前,一种晕眩瞬即就冲击上了大脑,连站立似乎都成了一种奢侈。 “妈!”蒋成旭爬到蒋母身边,抱着有些脱力的蒋母的腿,“妈,您就给我些时间,让我陪在陆彬身边。” “时间……”蒋母死死的抓着蒋成旭肩膀,“你要多久啊?你想要守着个男人过多久?你想过我们没有?你想过你爸和我没有?一个男人比你爸妈都还重要么?” 蒋成旭依旧死死地抱着蒋母,“给我几年,妈您给我几年,我,只要陆彬想走了,我就跟他分,一定分的。” 蒋母呵呵的笑了,眼泪顺着脸颊就往下流。 “他总有会走的一天,等从你身上榨干了所有他能得到的东西,他才会走,对不对?” 蒋成旭没有反驳,只颤抖着不停的喃喃道:“妈,陆彬不是那种人,您帮帮我,他现在没有我活不下去,都是我的错,我不能让他活不下去,我不能让他活不了……” 蒋母却仿佛已经麻木,连多余的一句话都不愿意说。 这时蒋家的老宝贝疙瘩尿急,急匆匆的拿着电匣子出来,看到院当口的娘俩儿这一幕,蓦然就愣住了。 “哎呦,这是怎么了?要在我寿宴上唱四郎探母,提前彩排么?” 正抱着哭的眼泪汪汪的蒋氏母子:“……” 他手里的话匣子还滋啦滋啦的放着单田芳铿锵有力的沙哑声仿佛带着怪笑。 “等药煎得了亲手把药捧到雍亲王面前,扶着他把药给喝下去。雍亲王晃晃头二话没说,擦完嘴倒头又睡。为了让他发汗,多盖了点东西,童林就坐到床边啦……”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状态有点不对,卡文了,磨了一上午,只能挤出这么多otz === ps:果然一入腐门深似海,就连听童林传,我都觉得如何听都不对劲儿 而且四爷还是个傲娇受_(:3」∠)_ 给乃们上一段: ——胤禛让何春把童林叫到自己的眼前,他仔细地看了看童林,一看这人穿得虽然不怎么样,但长得可不错呀,虎头虎脑,一团正气。 ——童林领着徒弟们走了,雍亲王府显得非常静。白天还不觉得怎么样,到了晚上,雍亲王睡不着觉了,觉得童林在跟前,心里头踏实,有说有笑的有奔头;童林这一走,跟空了半拉王府似的,没抓没落,闷得要命,有心叫童林去,又想,我都给人家假了,刚走我就叫,这像话吗?忍两天吧!反正我也待着没事,练练吧,借着练武消磨时光。 ——单说童林,回到雍亲王府,一进屋门,就见大总管何春和二总管何吉在地下来回乱转,他俩一看童林回来了:“哟,我的教师爷,您可回来了!”童林急忙问道:“有事吗?”“爷找了您好几次了,他老人家连休息都没休息,现在正在书房等您呢。”童林一听爷在等着自己,急忙就奔贝勒爷的书房去了。 童林来到贝勒爷的书房,挑帘进屋一看,灯光明亮,贝勒爷穿一身便服,正在屋里来回踱步。胤禛一看童林回来了,顿时喜笑颜开:“海川,你上哪儿去了?我一个下晌也没找着你,我都快急死了!”童林一笑,“爷,我在外边遇上点事。”“什么事?”童林就把今天地坛会侯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向贝勒爷讲了一遍。胤禛听罢,满面喜色:“海川呀,这事你做得非常之对。这就叫化敌为友。这位老侠客现在哪里?”“他住在前边的一个小店里。不过他今天就要离开北京,回山东老家去。”“海川,你们不是常说这话吗:见高人不能交臂而失之,你为何不将这老侠客领到府中,与我一会呢?”童林脸一红:“爷,我总觉得我们是绿林人,跟您见面是不是不方便?”“唉,海川!咱以后立个规矩,打破以往的戒律,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只要你认为这个人可交,就把他领回来与我介绍。我一生最喜欢的就是江湖上的人物,像今天这样的老侠客,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记住没,往后只要是找你的人,你就领来见我。”“唉!爷,我记住了!”爷俩又叙了一阵儿,童林怕累着贝勒爷,赶紧起身告辞了。 童林回到屋里怎么高兴,咱不细说。 单说这一天,贝勒爷把童林唤到眼前:“海川哪,你来我府里已好几个月了,我派人也调查过你的情况。听说你的父母和一个兄弟都在乡下过活儿,我想是不是把他们都接到北京来,这样你也能省一份心,还可以在你父母的身边尽点孝道。”童林一听见贝勒爷突然提出此事,真是喜出望外。“爷,这事我也想过,只是……”“什么?”“没有房子啊!”“哎,不就是个房子吗?告诉何春和何吉,让他俩在外边找所好房子,花多少钱,我全包了。你放心,一切事情都用不着你发愁。只要你乐意,明天咱就派两辆套车去,把你爹娘和家里的东西全搬来此地。”“谢爷的大恩!” 到了年底,贝勒爷吩咐何春何吉,派了五辆车前去京南霸州童家庄接童林的父母和兄弟。 给人时刻监视着基友苗头,还把公婆都接来了,这回人还跑得了…… 第42章 北风突然呼呼的吹来,天上飘了零零散散的雪沫。 在仅仅由一副棉被般的厚帘相隔的烤串店中,温度截然相反,火气朝天。 戚萱用小瓷勺搅了搅土豆牛肉的砂锅,舀起口汤,滋滋的啜着,然后哈的长出气,手背抹抹嘴,接着吸溜第二口。 她身边的简明希也挑了一个肥肉串,防着烫用牙小心的咬下,满脸幸福的咀嚼,同时手里头不忘去抓另一个牛筋。 对面两人俊男美女的光辉形象,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长久来面对蒋成旭那种时刻装腔作势的调子太过习惯,陆彬自打服务员上了菜后,就一直不忍直视。 “所以我就想了,告他的,拿出不怕劳教不怕拘留,不怕给政府多添麻烦的一往无前精神,”戚萱将嘴里的土豆努力咽下去,又舀了两口汤顺顺,“我就不信了,全世界□都得赔命,凭嘛我就得让人白嫖三年!” 简明希毫不迟疑的附和,“嗯嗯”的点着头,陆彬怀疑他根本就没听清戚萱说的是什么。 “你一不帅二没钱,土豆挖出来都比你高,你还好意思问我为啥不死心的总想跑?”戚萱拍桌,“老娘青春期后就美颜养肤,坚持锻炼身材,考上美院去大学城每天守湖边长发飘飘低眸浅笑的写生到底为的是什么!” “金龟婿没钓着,二十多年的审美观岂是容你个土行孙能诋毁的!” 土行孙最后似乎是找了个漂亮媳妇的?陆彬努力回忆儿时那部血腥渗人的电视剧。 “要不是刚毕业没经验被骗子出版公司忽悠了,我能让你个孙子占了便宜!” “那边地震没躲过,幸灾乐祸显得我没人性,但我就是爽!怎么着了!渣官儿不管!老天爷还睁着眼呢!” 戚萱说着,还做叉腰状“哈哈哈哈”大笑了几声,端的是豪气干云。 “所以说,你这么多年之所以没放弃希望,是因为你追求高富帅的坚定信念不可动摇?” 简明希开始解决第四串油汪汪的鸡皮,陆彬觉得自己如果再不阻止他,等回去后赵钧同就得跟他拼命了。 戚萱埋头两三勺热汤进嘴,又拿起烤土豆恶狠狠地咬。 “屁话,我七岁看美少女战士时就认定了,将来一定要找夜礼服假面嫁!”戚萱霸气的吐出自己的追求,“我就喜欢那股浓浓的逼范儿!” 简明希抽抽嘴角,看看她又看看陆彬:“……童年真是决定命运的时刻。” 对这种评价陆彬能怎么样?他只能笑笑,并将放在桌子上拿筷子的手,不着痕迹的收回来。 简明希扫了下,接着不知怎么,就突然不怀好意的嘿嘿了起来,他用胳膊肘拐拐戚萱,“唉唉,你看桑桑怎样?现在也不错了啊,我正想着跟他合伙开个工作室,不出几年,这怎么也能挤进富人行列了,而且还是自己给自己当老板,顺心呐。” 陆彬不笑了,“明希……” 戚萱面无表情的看着简明希,“你想让蒋成旭活撕了我?” 简明希哼了一声,“他算个什么东西,我们家桑桑他配的上么,早晚都得散,你真不考虑考虑?” 陆彬皱起了眉,“明希,我不会找女人的,你别瞎开玩笑。” 简明希却没理陆彬,接着悠然的感叹,“再者说了,萱萱,你现在不是受不了男人碰呢,桑桑碰你可没事,你俩真不试试?你就对他一点好感都没有?萱萱?” 他笑着推销,“瞧瞧,这文静的气质,这冷峻的模样?极品吧,晚了可就没了。” 戚萱看了眼陆彬,向简明希认真道:“桑桑绝对没得说,他要是直的,我就算克服生理障碍倒追都没问题。可这性向的最关键问题就太天堑了吧?” 简明希道:“谁告诉你桑桑对女人就不行了?你以为他真是纯零?” 戚萱震惊:“啊?” 陆彬甚至被说的甚至都有点生气:“明希!” 简明希却目光锐利的刺向陆彬,“萱萱都说你为了救她,陷在一群盲流里头差点死了,那你当时又是怎么想的,你不是已经认命了?怎么还想着帮别人死活不顾的挣命呢!” 陆彬一瞬间有些无法承受他仿佛能洞穿人心的视线,“谁在那种环境下都得伸个手帮忙,你想多了。” 简明希却没有放过陆彬,“你真没觉得她不认命的倔劲儿像谁!毫无理由的就认头帮了!” 陆彬恍惚了下,脑子里划过一个女孩,在绿柳成荫的教学楼间大笑的奔跑,回眸时像阳光一样灿烂得夺人心魄的笑容。 还有在洗的有些发白的床单上,颜色刺目的本子和国徽。 心脏中突如其来的疼痛让陆彬刹那间,几乎腰都有些直不起来。 但他嘴上却还是喃喃着道:“想帮就帮了。” 简明希对这答案咬牙切齿,“那你怎么就不找个人帮你了!谁给你伸手了你都不要,自己憋着!憋着好玩!还是你就喜欢看周围关心你的人着急!” 他“梆”的一声将手里的木头签子拍了,探过身一把抓出陆彬刚刚起就藏在桌子底下,现在痉挛更加严重的手,“你他妈实在受不了就给蒋成旭打个电话,看谁敢拦!谁敢拦我去把他家秃撸平了!” 陆彬脸色都变了。 简明希道:“你不打我打,我管他爷爷还是他大爷,把你折腾成这样就扔下,回去还想两全其美的回去做他的大少爷,便宜死他了!” 陆彬赶忙拦着他拨手机道:“是我硬要黏上他的,是我贪了他的……” 简明希道:“陆彬!那你怎么不贪我!你要是缺钱,找我来啊,认识快一年了,给你借点钱能有多难!” 陆彬张张嘴,一时竟没法回答。 戚萱看看突然发怒的简明希,又看看怔愣的陆彬,觉得自己似乎有点明白了,“额……这是蒋成旭欺负了桑桑?要我装小三助威?” 她一拍大腿,“着啊,没问题,”撸撸袖子,干劲儿十足,“我就喜欢这种带感的节奏!” “不过等戏演完了桑桑你可得帮我担着,”戚萱眨巴眼卖萌,“别让你家那口子真动手削我,这样演出费我就不跟你算啦。” 陆彬回过神儿来,只能无力的苦笑,“萱萱,你就别跟着添乱了。” 简明希看陆彬脸色都白的失了血,怕逼的太厉害,有心放过,但又想起赵钧同的话,咬咬牙,还拉着陆彬,“那你给蒋成旭打电话?” 陆彬呆怔的看着塞进自己手里的手机许久,才“嗯”的答应了。 简明希道:“必须把他叫出来!” 陆彬叹气道:“今天是他爷爷的生日……” 简明希却大声道:“把他叫出来!” 陆彬吓了一跳,“啊,好。” 在简明希恶狠狠地监视和戚薇八卦盎然的目光中,陆彬拿出自己的手机,手指都有些抖。 蒋成旭的号码他记得牢牢地,不用翻通讯录,都能快速的打出来。 夜里头难受的胸口疼,拼了命的捶,自己都恨不得杀了这样恶心的自己,才能稍微阻止点自己想要打过去的冲动。 然而还没等陆彬按全号码,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的正是蒋成旭。 陆彬微怔,一直鼓动的心脏稍稍平息了下,放到耳边接通。 见他没说几句都挂了电话,简明希问:“怎样?他出来么?” 陆彬垂着视线安静了几秒,才又抬起头,笑笑道:“定了地点了,我这就过去。” 简明希皱眉,“真的?” 陆彬道:“嗯。” 简明希舒了口气,笑道:“这就成了,我们送你。” 陆彬摇摇头,“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你们接着吃。” 简明希道:“你自己哪能……” 陆彬笑道:“我难道还缺胳膊断腿没长大?自己还找不到路?” 简明希想想他是去找蒋成旭,没见到之前估计也出不了大事,“那好,到了别忘给我们个短信。” 陆彬道:“好。” 顺着导航,陆彬将车一路开到郊区,几乎已经是晚上。 目标也好找,几乎在不远的地方,他就见到了灯火通明的四合院。 四合院的外面停了不少车,都是很高级,陆彬认不出牌子,但有些东西,是只要看看,就能知道它的价值不是你能碰触的。 操办宴会的主人也准备的很周到,周到到了特意派了一个军官似的人在路口等他,并将没有请帖的陆彬从后面的门一路带进去。 前面喧喧闹闹传过来,然而四合院的后面的庭院却曲径通幽,山石林立,哪怕是寒冬腊月,这里也架起了几个暖房,里面争奇斗艳。 于是在几个古色古香的转折过后,陆彬终于见到了刚刚给他电话的女士,蒋成旭的母亲。 蒋母坐在内室的竹编椅上,面前放了着茶具,在陆彬进门时打量了一番,然后慢慢的拿起茶壶续了两杯茶。 “你是叫陆彬吧,让你大老远跑了一趟过来真不好意思,外面很冷吧,快过来坐,小陈,你去前头看看帮忙,告诉旭旭他爸我这里有点事,一会儿就过去。” 警卫员行了个礼,关门离开。 蒋母将一杯茶推到对面的座椅前,声音温温的,“我的时间并不多,也不会占用你多少时间,别紧张。” 陆彬沉默了一下,走过去坐下,“伯母好。” 蒋母笑笑,“咱们见过一次,不过那时候我没仔细看,你估计也没看清我,但你长得确实挺好的。” 陆彬没有说话。 蒋母道:“旭旭有说过你,本来早就想跟你谈谈,但这两天太忙抽不开身,家里的老爷子亲戚故友太多,上面几个领导也要过来探望,都是必须认真接待的,别看今天是正日子,但来的都是近关系就都不计较了,旭旭也一直跟着帮忙,我怕他分心就拦着没能联系你,你没生气吧?” 陆彬道:“没有,应该的,家里的正事重要。” 蒋母欣慰的看着他,“我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旭旭是去年年底就认识你了吧?我都觉得他成熟了,变了个人一样,又上进又明理,跟着你他学了不少东西,我这个做妈妈的要谢谢你。” 陆彬道:“没,是蒋总一直照顾我。” 蒋母疑惑了下,“你叫他蒋总?” 陆彬抿抿唇。 蒋母又笑了,“别紧张,咱们就说说话,我们都是跟旭旭很亲近的人,对么,所以咱们有很多话可以说的。” 面对这么优雅又温和的女士,穿着带有级别很高的军衔的军装,说话都有着一种特殊的美丽韵律,陆彬也只能礼貌的笑笑。 可是他也知道,对方并不怎么在意他的态度。 就算是他摆了张爱搭不理的臭脸,蒋成旭的母亲也只是会包容的微笑着。 因为他还没到达能够成为她的烦恼的高度。 蒋母慢慢的喝了口茶,似乎是组织了下语言,道:“嗯,我能了解一下,你对旭旭是怎么想的么?当然,我并没有怀疑你们的感情,旭旭喜欢你,我知道,可你喜欢旭旭么?多喜欢呢?” 轻轻的自嘲笑声后,蒋母道:“你看,做妈的总爱闲操心,你妈妈肯定也跟我一样,将你看做自己的一切,宝贝的不行,无论你多大了,也总是为你操心劳力,生恐你在外面吃亏被人欺负。” “这是我的自私,你能体谅我吧,陆彬?” 陆彬安静的听着她说话,然后点头。 蒋母似乎放心的轻呼一口气,“那么陆彬,你有多喜欢旭旭呢?是不是也像旭旭喜欢你一样喜欢他?旭旭有很多缺点,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忍受,不过如果你很爱很爱他,我觉得你是不会在意的,对不对?” 陆彬又笑笑,“伯母,蒋总是个好人,是我一直对他提出无理的要求,到现在他对我都毫无怨言,甚至还处处都替我着想,我很感谢他。” 蒋母似乎有些惊讶,“嗯,你家里的条件不太好,”她这时候笑笑,“抱歉,我希望跟你开诚布公的交流,所以并不会对你隐瞒或者欺骗,我有调查了你,旭旭见到有才华肯努力的人都会愿意伸手帮忙的,他的公司就被他网罗了很多跟你一样优秀的人,我也都见过,都是好孩子。” 陆彬知道这是蒋母希望的关于他与蒋成旭之间的定性,所以他没有反驳,而且他也确实没有什么可以反驳的。 蒋母微笑道:“如果你还缺什么,也可以跟我说,不要不好意思。”然后期待的看着他。 陆彬在这种温柔的笑容下只能点头,“谢谢。” 蒋母的目光里都流淌着暖意,她拉过陆彬的手,轻轻的拍着。 “我是旭旭的妈妈,我们都想为他好,你也是个好孩子,只要给你机会,就算没有旭旭也会很成就很大的事业,而我们也都期望旭旭能够幸福和快乐,你也肯定这么想吧。” “陆彬,你知道么?像我们这种家庭,并不是那种二流三流的人家,爬得越高有些事情就越需要在意,旭旭有着很好的前途,他的人生是光明和璀璨的,一丁点的污点都十分容易就能毁了他。” “我知道,这样说可能不太公平,但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真正的公平,每个人从生下来,他的一切就都已经决定了。” “陆彬,你也不想看到旭旭因为你而失去他应得的前程和幸福,谁都需要认命,就像我们也需要对这种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被政敌拉下马,时时刻刻周旋在复杂的争斗中的生活妥协,谁的日子都不是容易的。” “经营家盈利不错的公司,悠悠闲闲的做个股东,参加一点小聚会,与同样有朝气的同龄人交流谈笑,把父母都接到身边,每天看着老人家在公园溜溜弯,打打拳,在找个喜欢的女孩一起生活,也许没有顶尖的阶层刺激,可也是会变得很温馨的。” “这种选择对你来说也很不错,你说对不对?陆彬?” 他们的交流似乎没有尴尬和怒焰,从头至尾都不用陆彬来费心,蒋母是一个很会引导话题的人,也很会从她的谈话对象面前,得到她期望的结果。 陆彬抬起眼睛,“您说的对,其实我是个肮脏下流的人,我不能因为自己臭的发烂,就恶心扒拉的也去祸害别人” 蒋母似乎有点词穷,“这,陆彬,我不是这个意思。” 陆彬笑笑,“蒋总对我挺好的,我一直都很感谢他,我不能以怨报德,所以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蒋母张开嘴,刚要说话,却突然有人推开门进来了,“妈,您干嘛呢,我爸在前面都等急了,孟叔许叔和梁伯伯他们都来了……” “陆彬!”蒋成旭震惊的看着在蒋母对面,闻声回过头来看他的人,“你怎么在这儿!”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 然后遁下去哄孩子tat 第43章 蒋成旭几乎是一步就窜到了陆彬身边,扑腾着陆彬就怕他哪里受了虐待,着急道,“我妈叫你来的?她跟你说什么了!” 陆彬知道自己的手腕上被蒋成旭死死的抓住,克制了半天,才没让自己摸上去。 蒋成旭看陆彬不说话,又扭脸对蒋母说,“妈,您跟他说什么了?” 儿子吃里扒外,如果是个儿媳妇蒋母还能忍忍,可对面坐着的到底是个大男人,那怪异的感觉就别提了,蒋母的心口堵着的气也不好受,“我能说些什么呀,你要死要活的非得跟他一块,还不许我见见是什么样的人?” 蒋成旭怀疑:“真的?” 蒋母懒得理他,起身,“等前面开席了,把陆彬也带过去,给爷爷拜个寿。” 蒋成旭一愣,“啊?” 蒋母瞪他,“啊什么啊,怎么着也是个小辈,露露脸,让爷爷认识下,你们的事先别跟你爸说。” 蒋成旭懵了片刻,然后有些惊喜,“妈!您同意了!” 蒋母叹一声,扫了眼陆彬,又对他仿佛强调一般的道:“你是个好孩子。” 陆彬点头,笑笑,“是,承您看得起。” 蒋母不知道他这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总有点噎着自己的感觉。 想说两句找回点场子,可看陆彬身边自己那宝贝儿子傻乐傻乐的,蒋母觉得她现在最正确的就是赶紧离开,眼不见心不烦。 “陆彬,”蒋母愿意站在他的这边,蒋成旭高兴坏了,拉着陆彬,只几天没见,眼睛就拔不出来了,又看了看他的穿着,虽然并不是休闲装,但拜寿就太随便了,“要不要换件衣服?正式点,也给爷爷留个好印象。” 陆彬看了蒋成旭一眼,点点头,跟着蒋成旭去了他的卧室。 蒋成旭扒拉衣柜挑,拿出件自己只穿过几次的西服,“这件行么?”虽然他对陆彬的身体十分熟悉,但还是举起来试试配色,“显得有些老……” 然后抬眼,就发现陆彬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蒋成旭竟然有点纯情了起来,干咳了几声,“怎么,不喜欢?” 陆彬绷着唇沉默好久,握着的拳头都打起了抖,才低声道:“亲亲你行么?” 蒋成旭脑袋里头嗡的一下炸了个花,“啊,好,好……” 陆彬凑过去,用唇轻轻碰了下蒋成旭的嘴角。 这完全就可以称的上勾引的点火了,被瞬间燃着的蒋成旭哪里能满足这点儿,一把拉过陆彬狠狠地吻上了。 松开后,两人都喘了好久。 蒋成旭摸着陆彬因缺氧染了红晕的脸颊,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句,“你想我么?” 陆彬静了瞬,笑道,“想了。” 蒋成旭只看着,就觉得自己哪怕被这种笑溺死,也甘愿了。 于是在陆彬脱衣服要换时,蒋爷又没能忍住,小折腾了一番。 等出来见着孟广庭和蒋成阳,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俩人对陆彬突然出现都有些震惊。 尤其是孟广庭,话都说不利落了,“怎么着怎么着?这是过明路了,过了啊?”他拉着蒋成旭上下打量,眼珠子好悬都没瞪下来,“你没死?你居然没死?” 蒋成旭翻翻白眼,“怎么说话呢?你还盼着我出点事?” 孟广庭依旧无法让自己的心情平静,喃喃的道:“我怎么没看出来,你爸妈居然是这么开放的家长啊,这世界不真实,太不真实了。” 蒋成阳抿着嘴乐,“难道不好么?跟喜欢的人天长地久的在一起多让人羡慕啊。” “大少!二少!” 又有几个看起来身家不凡的年轻人在不远处咋呼的喊,蒋成阳看过去,笑道:“是五子和学兵他们。”又转向蒋成旭,“跟我去打个招呼吧。” 蒋成旭看看陆彬,微微皱眉。 孟广庭对他这种老妈子行为尤其鄙视,“行啦,我跟着他还不行么?你还真想把他往所有人前头带?知道有个词叫捧杀么?” 蒋成旭睨了孟广庭一眼,“你当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文盲?”然后还是看着陆彬,犹豫。 陆彬笑道:“去吧,我就在这里站着,丢不了。” 蒋成旭其实担心的是孟广庭,又会说些什么陆彬不爱听的,但这话当着孟广庭的面又不好出口。 陆彬却仿佛看出他的担心,直接捅出来,“放心,我不会让他欺负我。” 孟广庭简直冤死了,“我欺负你?我能有你的能耐大?老蒋家都认了你当儿媳妇,我跟着去裹乱我闲啊?” 蒋成旭瞪了他一下,“陆彬要出事,我找你算账!” 孟广庭更冤了,觉得现在要是打出了两道冬雷都不过分。 等着蒋家兄弟俩离开,孟广庭在有些人满为患的院子里清净地儿找了座,还特意招呼陆彬,“抽烟不?” 陆彬扫都没扫举到自己面前的香烟,“我恶心你。” 孟广庭噎了个正着,觉得陆彬就是来克自己的,喘了好久才能让自己把火儿压下去,“你他妈还好意思说这话,是谁非得抓着成旭不放的,你祸害别人的不恶心,我这儿好心照顾你的竟然还恶心了?” 被人这样说,陆彬竟然还笑了,他弯弯着眉眼看着孟广庭,“你们都这样觉得吧?” 孟广庭不知为何,竟然被他笑得有点毛躁了,“啊……这个……” 陆彬道:“不止你们这么想,我也这样想,我甚至觉得这世界都是恶心的。” 孟广庭被挤兑的实在绷不住,“全世界都欠了你的,你大拿啊,怎么你还觉得自己冤了?成旭被你祸害的还不够!他好不容易想要放下你了,你呢,死活扒拉着,你知道他为了你跟家里捅开,后面的路得多难,一辈子都能因为你毁了,你就不欠他的?” 陆彬却静静的看着他,道:“孟广庭,活着有什么意思?你怎么不去死呢?” 孟广庭扔下刚点了没咗几口的烟差点呛着,用脚死劲儿的捻了下,冷笑,“陆彬!我答应成旭照顾你是成旭的面子,你他妈别给脸不要脸,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人物了!你倒是死去!你死去谁都能清净,不少人都能过了好日子!” 陆彬笑笑,“是个好注意。” 孟广庭恨的牙都咯咯咬响了。 陆彬说完,也不理孟广庭,就站在一旁看着人群里的蒋成旭招呼朋友——一群有着光鲜道路和畅通无阻的人生的天之骄子,就像得到了上天的厚爱,让他哪怕看上一眼,也都为肮脏的自己自惭形秽。 他确实是挡了路的多余的存在,没有他,蒋成旭的人生将是不可追得的灿烂。 一个人没必要为另一个人赔上一辈子,蒋成旭不欠他的。 看着陆彬被蒋成旭拉走去见蒋家老爷子,孟广庭终于再也忍不住,恨恨的骂了句,“麻痹的!” 蒋成阳端着杯红酒边润嗓子边走过来,刚刚的话说了太多,他觉得自己一张嘴就能冒烟了,不想竟听见孟广庭骂街,“怎么啦?又有谁惹咱孟大少爷生气了?” “还能是谁!我从小打大就没这么被人侮辱过,我恶心着你了!你他妈还恶心着我了!” 蒋成阳蹙了蹙眉,“陆彬?” 孟广庭恨的肺都快炸了,“你瞧瞧他那德行!给谁摆谱呢!妈的算个什么东西!还不是仗着成旭喜欢他!姓陆的你别犯在我手里,我不收拾了你我就不行孟!” 蒋成阳道:“我就不明白了,你们俩怎么就这么不对付,谁见着谁都没个好脸色,不是说他跟旭旭好还是你给搭的桥么,怎么这媒人没谢媒礼,反而处处受埋怨了?” 孟广庭冷笑:“他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呢!爬成旭床爬的厉害着了,把人哄得五迷三道,扭过脸来还跟别人摆个清高脸,我看见一回就想吐一回。” 蒋成阳都被他说愣了,“不能吧,上次你们不都还跟我是另一套说辞了,怎么又变成了这样了?” 孟广庭猛翻白眼,“不就是个装么,他要不装成旭能喜欢?上赶着往上贴的成旭遇到的还少了,就这股端着的劲儿,才不让人捧手里稀罕了。” 蒋成阳:“额……这个,看着不像啊……” 孟广庭道:“还不像,没见刚过来时那嘴,还有穿了谁的衣服?你看看他过来才多长时间,就把成旭弄床上去了,蒋家老太爷的寿宴上都敢闹,这是跟谁示威呢!” 蒋成阳回忆起刚刚蒋成旭和陆彬出来时的那股气氛,也不好反驳。 明眼人都多注意点,也不难他们前一刻干什么去了。 “成旭遇见他简直就撞邪了,”孟广庭的火还觉得撒不完,都有心给自己搁冰箱里清静清静了,“他一有手有脚的大男人整天的躺别的男人底下用屁股换钱,玩弄别人感情,也不嫌害臊!” “你说的是谁!那兔崽子还玩男人了!” 听见一声愤怒的喝骂,孟广庭和蒋成阳都一激灵,没反应过来胆子就被吓飞了。 跟在蒋父身后的几个亲人朋友,本来是让蒋父骄傲的带来,看看进来越来越出席的蒋成旭,一时找不到人 此时简直尴尬的表情都不知道该摆成怎样才符合情景。 “人在哪儿了!”蒋父早已携着盛怒,揪着身旁的秘书去抓人,“去给我找那兔崽子去!我不抽死他!” 孟广庭还懵着了,蒋成阳已经趁蒋父没想到他们,拽着他撒丫子跑开,毫不迟疑的去女宾院落找蒋母搬救兵。 要是再晚上两步,他的堂弟就得死无全尸了。 “不耐烦不耐烦,”蒋家老宝贝疙瘩拽着陆彬的手,“我不去应付那些笑面虎,一个个的跟我装什么,谁心里还不知道怎么想了,他们巴不得我早死,老蒋家倒了给他们腾地方呢。” 蒋成旭,“……爷爷,这话您出了这门可别再开口,太拉仇恨。” “你个怂货,”蒋家老爷子扭脸就跟陆彬笑,“乖娃,会下棋不?咱爷俩杀一局,我好长时间没接触你这种人了,跟你说话不费力气啊。” 蒋成旭抽抽着嘴角,“爷爷,现在谁说话还能让您费力气了。”您这不已经不高兴就谁都不甩了么。 蒋家老爷子道:“你懂个屁,也不知道让你撞了什么大运,能交上这种朋友。” 陆彬想把手收回来,可还是被人老爷子拽了个紧,只好道:“您抬举了,我没这么好。” “小子,”蒋家老爷子看着他,“好不好不是别人说的,你自己得这么想,日子是给自己过得,什么都比不了自己舒心。” 蒋家老爷子什么没经历过,吃的盐都比别人一辈子的饭多,看人比谁都看得准。 这孩子眼睛里太空,空的什么都没有,放着不管,得出大事! 陆彬有一瞬间被别人看得透彻的狼狈,有些急着想远离这蒋家太精明的老爷子,可还没等他说话,“咣当”的巨响,门扉突然被人踹开了。 蒋成旭站起来刚叫了一声“爸”,来人就一个巴掌呼了下去,打得蒋成旭摔在地上,耳朵嗡嗡的鸣。 “反了天了你!什么脏的臭的都敢往家带!” 陆彬愣了,看着自己面前倒在地上的蒋成旭,伸手就想扶他起来。 蒋父见着他,眼都充血的赤红,抬手抄过门口架子上摆着的盆景冲着陆彬砸过去。 “收起你那些不要脸的心思,敢带坏我儿子!老蒋家的人还轮不到你涮着玩!” 陆彬的肩膀被砸了个正着,人一下就折倒,蒋成旭爬过去就将陆彬护在怀里,看着陆彬捂着肩膀冷汗出得头发梢不一会儿就湿了,心疼的内脏都搅了起来,“陆彬!陆彬!你没事吧!没事吧!” 蒋家老爷子反应过来,愤怒的拍桌子,“干什么呐!在我眼前就唱武戏,都胆子肥了!” 蒋父哪里还有理智听,“您甭管这里头的事!来人!把这个丢人现眼的兔崽子给我拉开,关地下室去!不给他饭!还有这个脏东西,赶紧给我扔了!” “爸!”蒋成旭叫抱着陆彬叫,“有话好好说,您听我解释!” “别叫我爸!我没你这种儿子!”蒋父怒视着身后的警卫员,“还都愣着干什么!把人给我扔出去!” 蒋成旭被人拉扯着,往外拖,死命的抓着陆彬的手不放,“爸!爸!您让我跟您说啊!别分开我们!你别分开!” 陆彬怔怔的看着蒋成旭抓着自己的手,一点点的抠着指头松开,“要走了吧,都要走了……” 蒋父一脚踹向陆彬的胳膊,没上去把人打废已经是他的涵养,“还想着登堂入室!滚出去!别脏了我家的院子!别再让我看见你!我不想连隔夜饭都吐出来!” 陆彬被踹的歪在地上,静了一瞬,竟然开始呵呵的笑了起来,声音由低到高,在屋里头的几人听着,都不自觉的有点渗到。 蒋家老爷子担忧的不行,过去唤着,“娃娃,你怎么了!” 陆彬却谁都没有理,木木呆呆的蜷缩起来,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不停的颤抖了起来。 “爸!”被一下拉开的蒋成旭看到陆彬的反应,立刻恐惧的连呼吸都困难,更加拼命的挣扎,大叫了出来,“爸!他不能离了我!爸!他会死的!他会死的!爷爷!您帮我啊!” 蒋家老爷子观察这皱眉,“唉唉,都别折腾,这人不对劲。” 蒋父看陆彬简直就像看垃圾一样,“您老人家别信他这套!还敢在我眼前装!你还以为谁都能被你骗了!你个让人反胃的东西!” 蒋成旭:“爸!不是啊!陆彬病了!他没装!” 蒋母这时也被蒋成阳拉了来,看到屋子里的阵势唬了一跳,“怎么啦?他爸?” 蒋父怒吼:“你教的好儿子!丢人现眼的玩意儿,给我关起来!饿死他!” “他爸!”蒋母看着暴怒的蒋父,“你要饿死谁!” 蒋成旭向找到救星一样,从拉着自己的手中挣着,几乎是带出了哭音儿大喊,“妈!您帮我!陆彬不能离开我!他会死的!他生病了!会死的!妈!妈!他的脑子生病了!会死的!” 蒋母往蒋成旭被拖开屋子的方向走了一步,蒋父就大吼:“你还敢管!”然后又怒视有点犹豫的警卫员,“我的话都是废话了!你们都不想要饭碗了是吧!” 蒋成旭被人拖走了,远远的还一直哭喊着,“妈!爷爷!帮我!他病了!会死的!帮帮我啊!” 蒋父怒骂:“他也就骗的了你!你个不长脑子被人玩的崽子!”接着怒视着陆彬,“你还不给我滚!非得要我们一家都吃不下去饭啊!” 蒋家老爷子道:“怎么说话呢,这孩子别让你打坏了,快送医院看看。” 蒋成阳过去就帮着老爷子扶起陆彬,“爷爷,您交给我,我带他去医院。” 蒋父怒道:“这种下三滥还去医院,给他扔路边上!” 蒋成阳道:“好好,二叔,我这就把人带出去,您别生气。”说着给孟广庭打了个眼色,让他留下照应蒋成旭,自己带走了陆彬。 蒋成阳扶着陆彬离开四合院,刚刚启动就听坐在副驾驶的陆彬道:“我想回家。” 蒋成阳看着他垂在一边的胳膊,道:“还是去医院吧。” 陆彬道:“我要回家。” 蒋成阳还要劝,但陆彬却仿佛已经没有交谈的兴趣,侧过了头。 “我没别的地方可以去,你就让我回家吧。” 蒋成阳叹了口气,“你先回去睡一觉也好,要是有不舒服的地方,别忍着,赶紧去医院。” 陆彬没有再说话。 一路上陆彬都安静的坐在副驾驶,额头贴着车窗,看着夜色中霓虹闪烁,划过一条条的额车位,闪过一座座灯红酒绿的建筑。 “我二叔就是个急脾气,今天不小心知道了你们的事,火气大了点,别往心里头去。” 蒋成阳看着这样的陆彬,忍不住就想说些什么。 “其实你跟旭旭的关系,就算放在普通家庭也得闹翻了天,你要真喜欢他,就要抗住了。” 陆彬沉默了片刻,轻轻的笑了起来,“你说,人会有下辈子么?” 蒋成阳看看陆彬有些苍白的脸色,道:“陆彬,谁活在世上都会遇到不顺心的事情,我看得出来旭旭是爱你的,他对你是真心的,长这么大,我都没见他像刚才那样的哭,你别让他伤心。” 陆彬却没有理会他的话,反而低声道:“人的下辈子,会是个什么样的呢?是不是跟现在完全不同?还是所有的事都得重新走一遍?” 蒋成阳皱起了眉,“陆彬?” 陆彬闭上了眼睛,呵呵的笑道:“不过我可能没有下辈子,像我这种人,只要存在,就都会将周围人熏臭。” 蒋成阳道:“胡说什么呢,你对旭旭有多重要,你难道自己还没感觉?” 然而直到陆彬与蒋成旭家的楼下,陆彬也没有回答蒋成阳,只是唇边挂着微笑,一句话都没有再说。 蒋成阳停好车,看看只有几户还亮着的灯,“要不要我送你上去?” 陆彬却仿佛没听见他的话一样,自己解开安全带,开门下去,一步一步的,缓慢而又决绝的走进了大楼。 蒋成阳在楼下没有马上离开,他等了一会儿,看见陆彬家厨房的灯亮了,才又拧动车钥匙。 只是不知道为何,蒋成旭哭喊着“他会死的”,不断地挣扎在经过训练的警卫员手里,拼了命的想要抓住陆彬的样子,总是在他脑子里闪过。 蒋成阳拧紧了眉,刚开出没多远,就猛地踩离合换挡,一个倒车,就飞速开了回去。 他焦急的等着电梯,看了眼显示出的楼层,直接转身,顺着安全楼梯就往上冲。 到了楼上,连气也不等着喘匀,跑到门口就开始砸门,“陆彬!开门!” “咣咣”的砸了半天,明明有亮着的光线从门缝里透出,却依旧没有声音的响应,蒋成阳已经产生了恐慌,“陆彬!你开门!快开门!” 这时简明希从楼梯上探头看过来,迷糊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蒋成旭,你跟桑桑一块回来了?怎么这么晚,我还担心半天了……” 蒋成阳也不管他是谁,立刻道:“陆彬在里面,没声音!也不开门!” 简明希愣了下,看了下蒋成阳,突然骂了句,“我艹!”就三两步跑回楼上,不一会儿功夫又拿着蒋成旭给的备用钥匙,着急的跑下来。 赵钧同也跟着下来,他们三个人一打开门,几乎是立刻就冲了进去。 然而鲜红的,甜腥的颜色,已经染透了地板。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没有捉虫,麻烦大家了帮个忙找找,实在忙不过来了otz 评论一会儿给大家回复,亲 第44章 简明希脑门上泌了一层的冷汗,站起来腿都抖,然而眼前这里又根本没有可以坐的地方,只能眼巴巴的守在病床推车可以直达上去的电梯门口——出了电梯过了消毒隔离区直接是手术台,家属根本不可能呆在更近的距离等候。 陆彬已经从急救紧急转到了另外的手术室,他的情况让人无法有丁点的乐观,严重的失血性休克从头至尾就没恢复过意识,甚至在救护车送来医院的路上心脏都停了。 急诊科的大夫废了九牛二虎的力气勉强维持住呼吸,就立刻将陆彬转到加紧腾出的十二楼设备更加齐全的手术室,再然后,也没有人能有闲工夫搭理他们这几个了。 其实要论大世面,简工还真不是没经过啥的小菜鸟,他自己就是医院的常客,哪怕没有亲眼看见,但住院的时候也总是可以听到许多八卦,再加上住院无聊时瞎溜达,许多重区的病友转普通房后也在谈话中处出了些交情。 然而这回真轮到自己朋友被躺着送进来,简明希就有些支撑不住。 别人的事情可以当做冒险故事听听起个哄,主角换成了陆彬,简明希却连想都不敢多想,生怕自己承受不了后果。 到现在,对方的血还干涸在自己的衣服上。 鲜血染了一地,肠子都从肚子里流了出来,他们几个人见到这情景根本无法下手把人抬下去,唯恐哪点力道不对让陆彬大失血彻底没救,等救护车的过程,简直就是在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慢慢死亡的煎熬。 他只能麻木的接过赵钧同从衣柜里拿出了大量的衣物,死死的堵住伤口,看着陆彬口鼻不停的漫出血液,双手的颤抖一直无法抑制,到了现在仍旧有些痉挛。 简明希知道,那是只有消化道和呼吸器官受损才会出现的现象。 一个人究竟要对自己多狠,才能不知疼痛的捅自己那么多刀? 赵钧同这时疾步走过来,看着简明希靠着墙都要软在地上了,赶紧拉起人让他倚在自己身上,将刚买好,又用微波炉打了下的牛奶塞进简明希的手里,“吃点,吃不下也要吃,咱们得先扛住了。” 接着又招呼了声巴望着电梯的蒋成阳,将买来的面包和士力架扔了过去。 蒋成阳脸色凝重,跟着别人经历生死线,心力交瘁的皮肤都没有了光泽,“陆彬为什么要寻死?” 他想不明白,陆彬给他的印象并不是那种撑不住事儿或者脆弱娇气的人,按理说他如果愿意跟了蒋成旭,提前做好会遭受谩骂和羞辱的心理准备是应该的,可陆彬的反应竟然会如此极端。 这个社会对同性恋的容忍度毕竟没有国外开放,而且就算是在美国,反同性恋的人群也并不是个低数字。 蒋成阳无法想通,如果他们打算公开关系,为什么还会做出这种绝望的选择。 死亡无论对谁都是个伤害,哪怕蒋成阳有一段时间恨他妈恨得巴不得对方快点死掉,然而当他妈真的死了,再也不会对他诅咒或者殴打后,蒋成阳却痛苦的半年多都无法不倚靠药物入睡。 那毕竟是自己的亲妈,世界上仅剩的,愿意无条件对他好的人。 只不过她最爱的不是自己,而是早已死去的,潇洒倜傥的蒋家大爷。 他失去过亲人,知道剩下的人会是多么的痛苦和煎熬,生命是那么的重要,那些关心的,爱护的,珍之又真的情感都寄托在生存这一条最基础的根茎上。 一旦死亡,就真的什么都无法挽回了。 简明希道:“我他妈还要问你呢,那姓蒋的孙子到底怎么欺负他了!从我眼前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一回头就想不开了!”说到最后,嗓子都哑了带上了哭音儿。 赵钧同实在看不下去简明希哆嗦的手撕扯了半天也弄不开包装袋,拿过来帮他解决。 蒋成阳不好意思说自己也姓蒋,简明希的话无疑把他也骂了进去,当然蒋父躺枪就不能说冤了。 “我二叔,额,就是旭旭的父亲,发现了他们的事儿,怒火就大了些。” 简明希瞪圆了眼睛,“蒋成旭把桑桑带他们家去了!” 蒋成阳不太知道详情,只好说:“可能是为了让爷爷看看。” 简明希一把摔下手里的牛奶,“我擦了个孙子!他是嫌桑桑活得太多日子了啊!我灭了他去!我这回一定要灭了他去!” “干什么呐!医院里头禁止喧哗!”刚路过的小护士怒视他们,接着看见地上洒了一片的牛奶,值了一宿夜班的神经被踩线,瞬间点燃煤气般炸火,“谁让你们把这儿弄脏的!还有没有素质!这是紧急通道,来来回回过的都是重症病人,要出事儿了你知道有多严重么!” 赵钧同拉过眼眶通红的简明希圈怀里道:“对不起,我们情绪紧张了,拖布在哪儿,我这就去收拾。” 小护士瞪眼:“你们别再给添乱就行了!”说着就去杂物室找清理工具。 简明希不耐烦跟人渣的亲戚呼吸同一片空气,左等右等急的心跳都稳不下来,看着小护士离去的背影,一把挣开赵钧同撑着自己的手,深吸几口气缓缓腿软,就过去跟人套近乎。 “妹妹,妹妹,刚才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给你工作添麻烦了真不好意思。” 小护士看了他两眼,“谁是你妹妹呀,你得找谁都叫妹妹?” 简明希道:“那倒不是,二般漂亮的我都不跟人认亲,可看见你我就管不住称呼。” 小护士被逗得直笑,嗔了他一下,“油嘴滑舌。” 简明希立刻打蛇棍上,“哪了,都是真话,我以纯洁可爱的人格保证自己从来不喜欢撒谎,对了妹妹,你知道怎么跟楼上手术室联系么?听说都有电话的,能帮我问问情况么?” 对于简明希又拿自己多出来,如今早已被人道毁灭的人格立誓散发荷尔蒙,赵钧同已经习惯到了让自己学会无视,所以转而问向蒋成阳,“蒋成旭呢?我刚给他打电话打不通,他在哪儿了你能帮忙叫出来么?” 陆彬这种情况,蒋成旭再不过来就过分了。 而且他不能当着简明希的面说太明白,怕人经不住刺激跟他闹,“如果人真的……真的缓不过来,也总要见见最后一眼。” 蒋成阳实在撑不住赵钧同如此冷静的直白,心都跟着颤悠了,“他被我二叔关起来了,想出来恐怕没这么容易。” 赵钧同蹙眉,“那也不行,就算跟他爸闹也得过来,人命关天的事……” 他话还没有说完,仿佛亦有所觉,猛地扭过头。 简明希跟失了魂儿一样站在那儿,怔怔的看着赵钧同,眼睛里头吧嗒吧嗒的往下掉泪。 赵钧同立刻过去,捧着他的脸不停给他抹,低声柔道:“怎么了?跟我说,没有事情是我解决不了的,你跟我说。” 简明希彻底脱了气力的歪倒在他怀里:“孽畜,他们说桑桑刀太深伤到肝脏,可能要部分切除,正准备通知单让签字了……” 蒋家的宴会早就散了,宾客们都不能妨碍蒋家老爷子休息,所以走得早。 蒋成阳回来时已经过了半夜凌晨,连车都来不及停好,给守门的警卫员打了个面,就呼哧呼哧的跑进四合院。 正打算一头奔着地下室方向,冷不防绕过长廊时有个声音窜过来。 “怎么着,送个人费这么长功夫,跑完长征回来哒?” 蒋成阳心脏差点停摆,看清拄着拐过来人,捂着扑腾起来的胸口苦笑,“爷爷,吓唬人好玩啊。” 老宝贝疙瘩哼哼,“你不做贼,谁还能吓唬到你?说吧,出什么事了?” 蒋成阳有些犹豫,他知道蒋父的脾气,正在火气头上肯定有可能会误会陆彬是拿人命要挟他们,不可能放蒋成旭走,蒋成阳回来,是为的偷偷把蒋成旭从地下室弄出来,俩人再翻墙跑的。 然而蒋家老爷子哪里能看不出这大孙子躲闪的目光,直接狠狠的敲敲拐杖,“是不是那娃娃出事了!很严重么!”接着又瞪听愣了的蒋成阳,“还不快说,这墨迹脾气怎么跟你爸一个样啦!” 蒋成阳惊讶,“爷爷,您有窃听器啊!” 蒋家老爷子真想给他一溜达的白眼,“你有本事换件衣服再过来。” 蒋成阳看看自己身上的“血衣”,拍拍脑门,“着急了着急了,一时没注意。” 蒋老爷子道:“走,我带你去,又冷又潮,你二婶跟你二叔吵了一架,就把人从地下室移到花房去了。” 蒋成阳道:“可那也有人看着吧,不好弄啊。” “废话!否则我还过来干什么!老人家哟,要绕开你二叔的耳目窝着等你回来多不易,”蒋家老爷子捶后背,“腰都有点受风了。” 蒋成阳赶忙扶着自家老宝贝,“您怎么不打电话过来,跑这等着多冷。”又检查了下,发现老头穿的挺暖和,稍稍放下点心。 蒋老爷子拿拐棍直戳他,“我没打过?你看看你那机器!还亮着呢吗?” 蒋成阳掏出手机一看,得,可不是,没电关机了。 到了花房,守在外面的孟广庭惊讶的看着他们,赶紧从地上起来,“爷爷,成阳,你们怎么过来了?”然后目光落在蒋成阳的衣服上,一把将手里的烟头扔了,急道,“怎么着!怎么这么多血?” 蒋成阳:“一会儿再说,先把旭旭弄出……” 要不说蒋家还是老爷子是老大,蒋成阳话还没说完,就见老爷子跟唱京剧亮相似得,一个冷哼一个瞪眼,“呔!阎王的小鬼们儿还不给开路!孙猴子闯来了!” 守花房的警卫员&蒋成阳:“……” 不一会儿功夫,还想顽抗一下的警卫员就被老爷子唱念做打的训蔫吧了。 他们让开路,由着蒋成阳飞舞起铁锹砸锁——钥匙还在蒋父手里,蒋成阳只好拉着孟广庭和警卫干起了力气活。 “成旭在里面喊了好几个小时,刚才不知道怎么突然消停了,”孟广庭在门开了进去时道,他顿了顿,还是忍不住问:“我听了他说的几句,是不是陆彬真……真的出事了?” 蒋成阳抿抿唇,微微点头。 孟广庭愣了,喃喃道:“艹……” 花房现在已经被蒋成旭摧残的不成样子,残花败柳一地,闹天闹地的蒋成旭,终于绝望的在角落缩成一团,双手指甲劈裂,渗着血抓着自己的胳膊,嘴里不停地叨念,“死了,真的死了……” 人都已经魔障了。 孟广庭担忧的过去叫了好几声,也只见着蒋成旭没反应的继续叨叨“我跟你一起死,陆彬你等我去找你,我找着你就跟你一起死,咱俩埋一起……”,半点反应也给没他。 见着这情况,给蒋成阳愁的,这厢还没想出法子来呢,他身边的老宝贝疙瘩却一把推开他,照着蒋成旭的脑袋就呼了个大巴掌,险些没给人搧土里去。 “孙子!别跟我玩迷糊,赶紧起来走人!” 蒋成阳看着脑袋被迫埋地上的堂弟:“……爷爷,感觉有点像骂人呢。” “胡说八道,社会主义文明建设人人有责,我这是喊自己的三代儿了,”老宝贝疙瘩打哈哈,推着他们往外轰,“你们仨孙子还不赶紧走?” 架起蒋成旭的蒋成阳&孟广庭:“……”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上来了~呼呼,没查虫,大家帮忙吧 第45章 一大清早,天刚蒙蒙亮,蒋家一家子就起了床。 只不过这气氛,就不太和谐。 “滚出去!他想跟个男人过就让他去过!我就当白养了他!老蒋家现在没他这号人!” 蒋父冲着罚站一样站在院子里的蒋成阳和孟广庭怒吼。 他教育了儿子这么多年,哪怕蒋成旭胡闹横行也从不姑息,总是希望就算是生在了拥有巨大光环的家里头,自己的孩子起码也要是个明理正直的,但蒋父好不容易等到对方终于成人懂事,变为让他骄傲的存在,还没等他高兴高兴几天,蒋成旭就给了他一个好响亮的耳光。 来参加蒋老太爷寿宴的亲朋不知几何,远的近的,这才几天就全都知道了,蒋家现在就是个京城里头的大笑话,所有辛苦维持的形象和努力全给泼上了一层厚厚的污水,黄河冲过来了都洗不干净。 这个逆子要是在他眼前,蒋父非得在自己被气死前,先一把掐死他了事。 蒋成阳忍不住道:“二叔,旭旭回不来也情有可原,陆彬现在还没脱离危险,怎么说也是他的人,他不看着说不过去。” “他算个屁的人!还想逼着我们给他赔礼去嗯?想死,怎么不死干净点!这本事够能耐了,威胁谁呢!当我们老蒋家还能被他掐住了软脉了!” 果然,蒋父还真这么想——这倒不怪他,毕竟蒋成旭以前玩的厉害的时候,也不是没被不三不四的姑娘拿刀抹脖子威胁过。 蒋成阳想说,这次跟以前那种起哄骗钱的真不一样,碰瓷的不会对自己下这种狠手,现在还搁在重症里头随时要咽气儿,连命都不要了,这样的威胁底还能图个什么。 只是还没等蒋成阳再劝,蒋父就瞪起了眼,“你还为他说话!你竟然还为那小兔崽子和贱人说话!你是个好哥哥,他不作死你就帮着他作死!要你还有什么用!爹妈死得早没人教育你你就没家规了!” 蒋成阳瞬间铁青了脸色,一直旁观,将二儿子浪费唾沫当戏看的蒋老爷子听到了这儿,可绝对忍不下去了,摔下茶碗指着蒋父就骂,“谁没家规!我看你最没家规!人是我放的!跟老大没关系!你有本事冲着我来!欺负孩子算什么能耐!” 蒋父是气得糊涂了,现在也反应过来无论孩子怎么样,到底是他哥哥留下的种,蒋成旭再混账,他也不能拿蒋成阳作伐子。 可如今话都放出去了,在小辈儿面前到底拉不下脸来道歉,挨了老爹的骂后,蒋父只能讪讪的哼了一声。 “行啦,你们两个也都别在这里杵着了!”蒋家老宝贝疙瘩发话,“去给那臭小子找几件衣服带过去,告诉他,就说是我吩咐的,什么时候人家娃娃没事了,他什么时候再给我走出医院大门!他提前迈出来哪只脚,我剁他那只脚!” 孟广庭抓住蒋老爷子特意递给的台阶,连声答应,“好好,我们这就去给成旭收拾东西去。”说着拽了下还阴沉着的蒋成阳,一次没拽动,第二次使了点力气,将他拖走了。 他们出来,临出四合院之前,蒋母追过来叫住了人。 “陆彬的情况怎么样了?到底有多严重?”她见俩人沉默,就有点着急,“说话呀,” 见蒋成阳绷着个脸,孟广庭劝道:“您放心,这么多人看着了,陆彬情况一好我们就赶紧给他转好医院,出不了事的。” “这怎么能放心了,我看得出那孩子不是个胡搅蛮缠的,”否则她也不会跟陆彬那样苦口婆心的谈话了,“他伯父是说的难听点了,可这孩子怎么能这么没经住事就想不开了?” 蒋母也后悔,她总觉得要不是她非要叫陆彬过来,撞不见蒋父,恐怕事情也不会闹这么大。 其实她当时选择那么做,未尝没有知道陆彬的出身,想让他见见蒋家势力的阵势让人知难而退,这样也好私底下悄悄的就把事情给解决了。 谁想到这人倒是真退了,好么,都快退到地下去了。 说不心虚就太假了。 蒋母哪里知道,孟广庭这儿比她还心虚呢,“大概,就是一时激动,缓过来就没事了啊。” 蒋母叹气,“也只能这样盼着了,”然后往孟广庭和蒋成阳手里塞了个纸张,“这里是董老先生的电话,看外科的老圣手,你们去联系联系,给陆彬找最好的药,安排最好的条件治病,护工也要最好的,钱不够就跟我说。” 孟广庭道:“嗨,我们还能缺这点钱么。” 蒋母道:“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你伯伯昨天就跟银行联系把旭旭的账户都停了,他公司的流动资金恐怕也不能马上提出来多少,告诉旭旭别着急,还有他妈我在呢,陆彬醒了就给我来个电话,让我放心。” 孟广庭道:“好嘞,我知道了,回去就跟他说。” 离开去往医院的路上,孟广庭给老大夫打完电话联系念叨好了转院,左琢磨右思考,还是有些坐不住,“唉,你说,我那天的话也没说太严重吧?我哪想到陆彬他精神不正常了,叫他去死他还就真去死了……” 想想蒋成旭知道真相后可能会有的反应,孟广庭就有点怵,“可陆彬挤兑我那话也太过分了啊,我哪被人那样挤兑过啊,一时说话没走脑子么,这后果闹这么大我也不想的,唉,你说是不是?成阳?” 正开车的蒋成阳冷笑:“我他妈没家规!我能知道什么!” 孟广庭:“……”好么,这气性大的,到现在还没消火呢。 陆彬生命体征稳定转到重症监护室已经过了三天,医院管理严格,每天除了早中晚规定的一小时的送饭时间之外,任何人都无法探视。 重症监护室被电子门锁着,不到规定的点儿由护士从里面打开,外面等着的家属哪怕再急的挠墙,你也甭想踏进去一步。 孟广庭和蒋成阳到医院的时候,早晨的探望时间刚过,监护室外面的大厅还有几个人正收拾铺盖——楼道里没有暖气,租不起的架子床的只能多带几条家里的棉被忍一宿,哪怕医生护士费尽了口舌的劝,他们也没走,住重症的随时都可能有危险,自己的亲人,谁都怕离开哪怕一会儿功夫,这人就再也见不到了。 孟广庭见着蒋成旭时,人正坐在塑料椅子上呆呆的发愣呢,一层羽绒服根本保不了暖,露在外面的手指都僵硬的发青。 陆彬在里面的屋子里躺了多久,蒋成旭也在外面守了他多久,数九寒天的,夜里风顺着犄角旮旯的缝隙往里头灌,刮着骨头的冷。 可仅有的几次能进去看看人的机会,病床周围的那堆仪器和陆彬起伏微弱的胸口,也都让蒋成旭觉得,那些冷风根本就敌不住自己的心寒。 蒋成阳问他:“你吃了么?” 蒋成旭点头。 蒋成阳左右看看,找着个面包袋,“这点够不了,再多吃点,广庭,给他把王嫂做的饭拿出来。” “哦,好。”孟广庭把姜汤给蒋爷从保温桶里倒好,他看着兄弟受苦,也不太好受,他印象里蒋成旭从小到大都金贵,金贵的都有点娇气了,可是从来没遭过这种难的。 尤其自己好像还是他经受这些的罪魁祸首,孟广庭就更不自在了。 “王嫂熬的姜汤,你先喝点暖暖,趁热喝,别自己硬抗,再跟简工一样病了,陆彬该怎么办?” 简明希那弱鸡身子骨,昨天彻底歇菜,不到半夜就烧到了39°多,差一点便突破了40大关,那速度窜的比火箭还快,极端考验赵钧同的心脏承受力。 人都糊涂了,还想去陪床?赵爸要能放简工出门,我大天朝倒退回去走资本主义路线的可能性都要大得多。 蒋成旭“啊”了声,从孟广庭手里捧过碗,喝了两口,人又继续坐在那儿,看着碗里的汤水发呆。 蒋成阳走到监护室外的玻璃门旁往里看了看,又扭回头问蒋成旭,“怎么?人还没醒?” 蒋成旭低头:“嗯。” 蒋成阳抿抿唇,走过来坐蒋成旭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吉人自有天相,陆彬不是没福气的人,会好的。” 蒋成旭扯扯嘴角,“他遇见了我,还叫有福?” 蒋成阳叹气,“至少你不是那种混账,丝毫不关心他的死活。” 蒋成阳勉强笑笑。 在外面感觉不大,然而一进了医院,看着周围形色紧张或哀叹的病人家属,气氛就都变的沉重了起来。 一时间他们三个人也都没去没话找话,安安静静的坐着陪蒋成旭克服食不下咽的难受吃东西,过了一会儿孟广庭去打杯热水,刚回来,就听见了平常这个时间并不会开的监护室门打开,一个有些年龄的护士长露了头。 瞬间几个等待的家属走过去,抓着好不容易露面的护士问长问短,那护士长应付了两三句,突然喊,“三床的病人家属在么?三床?在不在?” 叫了半天没人应,她皱皱眉,跟身后的小护士道,“去找住院单里头的家属电话联系,”然后又回头问了句,“三床的家属真不在?陆彬?有没有人是陆彬的家属?” 蒋成阳立刻起身走过去,道:“在呢在呢!我们在呢,是陆彬吧。” 护士长揽住了要去翻病例的小护士,没好气道:“在不出声,想什么呢!” 蒋成阳道:“刚才有点走神儿,”他看看里头,“陆彬他,怎么了?” 护士长道:“人醒了,你们可以安排个人进去看看,只能说两句,别耽误病人休息。” “啊?”蒋成阳有些惊喜,“醒了?好好,旭旭,”他回头招呼蒋成旭,“快进去,进去看看,陆彬醒了!” 其实护士长出来喊床号时,蒋成旭就已经听见了,只是他实在有点不能承受,他这两天有看过一个没能挺过去的,就是在这种当不当正不正的点儿,护士长出来了叫人去收拾后事。 蒋成旭怕的手都有点打摆子,现在宣判终于出来,还是个好消息,他激动的一下站起来,猛大劲儿了,这两天没吃好也没喝好,大脑缺血一晕,要不是孟广庭正巧扶住了,人都可能折个跟头。 也不等完全缓过去,蒋成旭就跑到护士长面前,“他醒了啊,陆彬醒了,没骗我吧!” 护士长道:“我吃饱了撑的骗你,好玩呢!赶紧的,把外套脱了,去隔离区换鞋消毒,进去看人。” “唉唉!”蒋成旭连声答应,脱了羽绒服交给蒋成阳,就从护士长身后的门里进去了。 蒋成阳看着蒋成旭一分心思都没多给他这个站在旁边的哥哥留,几日来紧绷的神经也因为陆彬醒来而放松,走回孟广庭身边道:“为什么我竟然有种辛辛苦苦养大了儿子,最后反而让儿媳妇给彻底拐跑的恶婆婆心理呢。” 孟广庭翻个白眼,“你还真别说,我也有这种感觉。” 蒋成阳睨了他一眼,“你?你这情绪还是收收吧,想想回头怎么跟陆彬道歉才是正格的,心诚着点,怎么说也是你嘴欠惹得祸。” “知道了。”孟大少爷苦了张脸,他从小到大哪跟人赔过不是,这可真是考验了。 蒋成旭换好消毒的拖鞋,往前走到尽头,推开病室的门,屋子里一共有四张病床,他进去后,眼睛就落在了有几个大夫正站着的东南角,移不开视线。 靠门的监控台里,护士看见他,蒋爷长得好,这几天还都过来,她也能记住,轻声道:“去吧,陈医生正给他做检查了。” 蒋成旭点头,放轻脚步,重症里因为怕吵闹,所以比其他病房格外安静,然而蒋成旭走过来后,陆彬还是虚弱的抬了下眼皮,看了眼他。 人确实是醒过来了,蒋成旭鼻子发酸,伸过去摸摸陆彬指头还夹着监控的手。 这时旁边站着填好病例的主治大夫笑道:“行了,人醒了就算过了一大关,不容易啊,这么严重还能留下条命来,等再好两天,情况更加稳定了,再考虑转病房。” 蒋成旭连连点头,“好的,麻烦大夫了。”接着想到简明希被强迫回家前留下的嘱咐,赶紧拿出口袋里准备的红包,避着外面的视线硬是不着痕迹塞了过去,“您这两天多照顾,辛苦您了。” 主治医生也没太矫情,将东西掩到口袋里,又笑道:“人刚醒,别让他太劳神,说两句话就先让他歇着,下次到了饭点再进来,胃上的伤还得再恢复,先不能吃东西喝水,你们也先别准备饭了。”也许是因为红包的原因,最后给了个定心丸,“别担心,情况都在好转,问题不大。” 蒋成旭其实有点不痛快这人这么容易就受了贿,但陆彬小命现在还捏在对方手里,他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只是从这破医院转院的心倒是更坚定了——要不是家里这医院的救护车离得最近,他早八百年前就把陆彬安排进更好的医院手术了。 只是蒋成旭毕竟也不再对外面的社会太过天真,他的象牙塔从认识陆彬那一天起就已经走了出来,所以也是等人离开,脸色才变的不好看,然而这点不好看,在视线转到陆彬身上时,也立刻消失不见。 他摸着陆彬干裂的嘴唇,心疼的问,“你渴不渴?我去找个棉签给你沾点水润润?” 陆彬却只是静静的看着蒋成旭,用还无法发声的喉咙,微弱的喃呢了一句话。 如果不是蒋成旭一眼不眨的注意着他,他都无法听清陆彬这句,要表达的是什么。 ——浪费这个钱干什么,没必要。 蒋成旭难受的眼睛都控制不住的湿,“谁说没必要,为了你,我花多少钱都乐意。” 陆彬却只是闭上了眼睛。 他是真的觉得,为了个死人,无论是红包,还是将他的命抢回来的钱,花的都太冤了。 蒋成旭却仿佛理解陆彬的想法一样,握住陆彬的手,牢牢的死也不放。 作者有话要说:上更新~~ 我勤快吧~~ 第46章 “我工作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种无理取闹的病人!输液管是可以随便乱拔的么!没消炎药并发症起来得多严重!不想活了是不是!” 这周轮到换值重症的夜班,三十岁年纪上下的护士今早本来没过多久就可以熬到下班走人,谁想到,她刚打了个瞌睡的功夫,病床三房就给她闹出了事儿。 “端屎拉尿还不行,我还得看着他时刻照顾他了?哪来这么大的谱!麻烦人自己都不觉得了是吧!还有没有点教养!” 折腾了这半天才能回家,护士心里头这火儿突突的,出来后问了哪个是病人家属,终于找到撒气筒,也不管对方要说话,三七二十一先把人数落了,非给自己找点痛快才行。 “还不要营养药,他要可以吃东西了我还省力气不用费劲给他盯着了,不想活了就赶紧带走,别往医院送,放医院死了还想讹钱!怎么什么好事你们还都想惦记着!我最看不起你们这样的病人了!赶紧走人!别等咽气脏了我们医院的病房!” 周围一群家属看着,多日来没睡过几小时的蒋成旭一开始还能因为着急打听陆彬的情况忍着,可越忍这女人越没完没了,蒋爷是谁啊,除了陆彬就没人能让他有更多耐性。 “他乐意在哪咽气关他妈你屁事!你算个什么东西!你还以为你有多大能耐了!我还非得指望你!没给你工资还是没给你好处,伺候人不是你应该做的!妈的给谁耍横了!我他妈还怕了你了!” 那护士瞪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气得脸都红了,嘴唇哆嗦了好几下没能发出声音。 如今国内的医疗系统,能挤到大医院重症里当护士,其实也都是家里有些大大小小亲戚关系的。 估计她向来见到的都是对着她唯唯诺诺,捧着逢迎的家属和病人,遇到蒋爷这种不给她脸的,还真是头一回。 一开始还有几个医生护士看两眼不搭茬,这回看见蒋成旭开骂了,也过来了两个想拉开蒋成旭,“你怎么说话呢,嘴里这么不干净,还有没有点素质?” “老子就他妈骂了,你能怎么着!”蒋爷一巴掌搧开人,“我骂的还就是她了,”然后就指着那个女护士骂,“别看别人,就你,就你个死女人!” “唉!你这人怎么还动手了!”对方几人不乐意,“好好说话不行?” “我想跟她好好说了!”蒋成旭能是吃亏的人?他从小到大都是去欺负人的,“你看她嘴里喷的是什么,我忍你够久了,今天就让你喝西北风!” 死来死去,这是咒谁呢,要不是看她是个女人,蒋成旭早就一脚踹过去了。 “有本事你就去!这活不能干了!”那女护士恨的摔下护士衣外穿的毛衫,眼睛通红,不依不饶的闹腾,叫喊道:“没天理了!找护士长,找主任去!这年头什么人都往医院里头送!这事儿不解决我他妈就不干了!去找主任!主任不管就去找院长!今天把让他给我道歉就没完!” 旁边又来了几个帮忙的医生护士,护士长也来了,虽然有两头搅和稀泥,但多多少少,还是在照应着自己的人,几个好心的家属实在看不过去蒋成旭一人对着一群人干架,势单力孤的,就过来拽拽蒋成旭,“行啦行啦,人还在病房里头等她们照顾了,消消气儿吧。” “我今天还就不惯她这脾气了!”蒋成旭推搡开旁边劝架的人,冲着那女护士道:“你不乐意干,你不乐意就给我滚!多少人都乐意了!年年护校这么多人毕业,我还真就不信找不着比你强的,比你更乐意拿着工资敬业的!妈的个什么玩意儿,还真以为自己高人一等了,谁都能看你脸色了是吧!爷今天就让你吃个教训!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孟广庭来的时候,正撞上两拨人闹得最凶狠的时候,这回好了,狐朋狗友一到,场面闹腾的更欢了,两人多年合作,那默契是别提的,合起伙来炮轰,这回没完没了的改了波人,重症外面的椅子和门都快拆了,终于,护士长没顶住,换来系主任,系主任毫无悬念的,同样在豪门势力面前歇菜。 到了后来,高高在上的院长大人得到了信儿,打听了下人,亲自屈尊降贵,急吼吼的巴巴跑下来,年纪不小了,还跟个孙子一样,给蒋爷赔了不是。 几个原本还牛气哄哄的值班大夫和护士立时傻眼,吃了哑巴药一样,半晌说不出话。 旁边围观的家属们,同时都觉得出了一口胸中的恶气,有几个没忍住,甚至鼓起了掌,几秒钟之后,其他人也都把巴掌拍了起来。 蒋爷和孟少哪遭遇过这种人民群众的热切招待和欢迎了?人都愣了,好一会儿才在大家的叫好声中,忍不住有些尴尬的红了脸。 “活该,有些人就得教训,让她们知道知道自己吃的是哪碗饭,病人不是她们的佃户,不欠她们的。”有人跟着痛快的笑骂。 甚至还有一个老伴住里头的大爷,过来拍拍蒋成旭和孟广庭的肩膀,欣慰的别提,“你们两个小伙子好啊,总听那些官二代富二代的仗势欺人,其实说的也都不尽然,你看看你们就不是嘛,都是好孩子啊……” 停好车顺便去买了杯热咖啡,才比孟广庭晚一步的蒋成阳爬上楼,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蒋大少爷:他究竟幻听到了什么?这不会是平行空间吧?” 轮到午休时间看望病人,蒋成旭消好毒进去,陆彬安安静静的躺在病床上,他也过去陪着坐下。 输液管虽然好好的插在他手背上,然而蒋成旭还是发现,陆彬输液的那条手臂,从小臂蔓延到上臂,几乎都是肿的。 但他没法对陆彬今早的事提问,就像知道这种事情发生时,他没有丝毫意外一样。 蒋成旭忍住心中的酸涩,拿床头柜上的水杯给陆彬用勺子润唇,然后又摸摸陆彬的额头,有些烧,却没办法,因为该上的药医生已经给输上了。 蒋成旭用手贴着他的脸,“还有哪里不舒服?” 陆彬仍旧安静,视线麻木的看着上方,并不回答蒋成旭。 “身上的汗难不难受,我给你擦擦么?” 依旧是自说自话,蒋成旭落寞的垂下眼睛,提提放在旁边的水壶,发现壶都是空的,就过去找了监控台的护士。 新换班的小护士是个好说话的,答应的干脆,也许也是对蒋爷今天上午彪悍表现有所耳闻,丝毫没废话,接过壶就去弄水去了。 旁边床进来看望父亲,爷俩说了一会儿话的青年这时过来,“上午那女人还真不如现在的这个女孩,对病人的要求都爱搭不理的”他指指出去打水回来进屋的小护士,又转回头来在护士走过来前悄声说,“我爸说其实他没怎么麻烦人,你朋友住了这几天,他都没听见他喊过疼,除了她们到了点必须过来查看问一圈,一次呼叫器都没按过。” 蒋成旭抿唇对这人勉强笑笑,接过护士打来的水,弯腰在床底下找出盆来洗毛巾。 “营养液的针其实挺疼的,”青年等着护士走了,也回了个友好的笑,忍不住道:“这里头好几种药都疼,我爸说这个有时挨了一辈子苦的他都受不了,所以哪怕得接几个白眼,他也叫了好几次护士过来给滴慢点,是不是他也不舒服?”他看蒋成旭抬头看他,就道:“要不你用热毛巾给他敷敷,我看他这手肿的挺厉害的。” “啊?”蒋爷哪里能知道这里头的事,这还多亏了好心人提醒,“好,好,谢谢你了。” “哪里了,不用,”对方笑了,“还别说,今天早晨你教训那护士我都看着都过瘾,刚跟我爸说了,老爷子笑的直乐呢。以前我也挺仇富呢,不过你这种有钱人我就喜欢。” 蒋成旭笑了笑,等人走了,就用热毛巾给陆彬擦脸,他的鼻前横着氧气管,在脸上绕了个环,蒋成旭将毛巾裹在指头上,探到塑料管下面给陆彬擦脸颊。 “你还受什么委屈了?跟我说说行不行?” 但他却一直没有等到陆彬回应。 蒋成旭只好低头,忍过了难受劲儿,又呼出口气,拿过陆彬输液的手臂,将洗了洗的热毛巾轻轻敷上,笑着问,“烫不烫?好受些没?” 陆彬依旧安静。 蒋成旭却笑道:“我知道,其实你心里是不想见我的,这世上的哪个人你都不乐意见了,可我对你没意义,其他人你总得想着点,我刚才给彤彤打电话了,中午是赶不上了,晚上她就过来看看你。” 这回陆彬有了反应,他缓缓转头,看向蒋成旭。 蒋成旭看着他,道:“你最疼彤彤的,不想看看她将来嫁了什么人,生了什么样的孩子?你只要再等几年,就能听见有人喊你舅舅了,你要走了,就再也见不到她,以后要再遇到,恐怕你就不会高兴了。” 陆彬沉默了片刻,才用干哑的嗓子,声音虚弱的道:“蒋成旭,你用彤彤威胁我?” 蒋成旭用勺子给陆彬喂了两口水,陆彬没有喝,水都顺着唇角流了下来。 蒋爷细心的用毛巾将陆彬脸颊上的水擦干,他低着头道:“只要管用,我不在乎你是不是恨我,反正你又不是没恨过,其他人跟我都没关系,我只想你活着。” 陆彬盯着蒋成旭,“你还想用彤彤威胁我?” 蒋成旭顿了顿,道:“你要是死了,我送你一家子去陪你。” 陆彬静了一瞬,竟然呵呵的大笑了起来,歇斯底里的。 单薄的胸口剧烈的起伏起来,扯动到伤口又引起一阵剧烈的咳嗽,旁边不知监控器不知是因为心跳还是血压超过监控值,也突然尖锐的鸣响了起来。 旁边的家属和病人向他们的方向张望,蒋成旭慌着对着陆彬又是顺气又是擦冷汗,护士听闻动静都过来看情况,然后跑去叫大夫去了。 直到来了大夫给他按在床上检查,打镇定剂之前,陆彬还在大笑,笑的蒋爷心头都都跟滚在刀阵上来来回回一样,得站在一旁扶着输液架子,才能不让自己疼的弯下腰去。 但他却还是咬了牙,对陆彬决不松嘴。 蒋成旭出来后,就茫然的坐在外面的塑料椅子上,也没跟过来带着简明希的任务过来看看情况赵钧同打招呼。 孟广庭担心他,有心过去问两句,却被蒋成阳摇头拦住了,有心让蒋成旭一个人静静。 蒋成阳大概猜到蒋成旭会跟陆彬说些什么,毕竟陆彬自杀的倾向太过严重,有两次是被蒋成旭和查房的医生发现了,这回竟会趁着护士睡觉动手,晚一点儿发现人就危险了,再不下猛药,根本就阻止不了陆彬。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陆彤急吼吼的来了,“我哥呢!我哥呢!”她过去就抓住蒋成旭,“蒋哥,我哥呢!他没事吧?没事吧啊?” 蒋成旭勉强笑道:“都好呢,别担心啊,彤彤。” 陆彤眼睛都红通通的,一见就是哭了一路过来的,“怎么就出事了,我哥好好的,怎么就出事了……” 蒋成旭摸摸她的头,“过两天你哥再好点能坐起来,我就给他转院,到最好的医院,用不了几天就彻底痊愈,还有蒋哥在呢,彤彤不哭了,不哭了。” 陆彤抓着蒋成旭的衣领,“蒋哥!蒋哥!”哇哇的哭。 好容易把小妹哄好了,跟着陆彤上来的男人突然道:“彤彤,你去问问大夫,好好问问你哥现在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也好放心。” 陆彤抽噎的“哦”了声,竟然很听他的话,离开蒋成旭的怀,抹着眼泪扒头找医生去了。 蒋成旭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听那人问,“你就是蒋成旭?” 蒋爷愣了下,点头,“是。” 那人看看他,又看看周围,“出来一下行么?” 蒋成旭皱眉,疑惑的跟着他走出荷叶门,到了楼梯道,“你是……” 那人二话没说,转过身来,迎头一个拳头就猛地招呼了下来,丝毫不客气。 蒋成旭被打了个懵,直接摔在了地上,对方却还没完,过来就对着还没爬起来的蒋成旭踹。 蒋爷架住对方的脚,一下给推拥开了,他从小到大不缺打架,然而到底还是第一下挨得狠,嘴里都泛出了甜腥。 蒋成阳刚才就觉得不对,跟在他们身后,现在听见动静直接闯进来,帮着推开人,“怎么了?先别打?怎么了!” 那人却还带着一股子狠劲儿冲,“麻痹个有钱人!你个人渣!畜生!” 孟广庭这时也过来,一把从后面架住那个男人,“你干什么!动什么手呢!你他妈谁啊!不想混了!” “我谁!”韩永泽骂,“我他妈跟陆彬大学一块住了四个年头,每天睁眼看见人闭眼前晚安的,你问我谁!我他妈还要问你们是谁呢!” 韩永泽被人架着,却还去动脚踹蒋成旭,那怒火根本控制不住,“你以为我是彤彤,他哥是天的就能糊弄过去了!陆彬喜欢男人!笑话!他喜欢狗屎都不喜欢男人!畜生!你有钱了不起了!你有钱别人就活该被你玩儿了!” 本来还生气的几人,突然都说不出话来了,蒋成旭怔怔的看着他,捂着被打的脸,嗓子哽住了,一个词都蹦不出。 “麻痹的个畜生!你有钱就能把别人弄得半死不活!有钱就金贵了穷人都是你的乐!晚上睡觉你也能睡得着!早晚得遭报应!老天爷早晚得报应你!” 蒋成旭:“……对不起。” “对不起管个屁!”韩永泽凶狠的呸了过去,“谁稀罕你的对不起。” 蒋成旭蔫吧的垂头不语。 赵钧同这时倚在门口看了半天后,终于开了尊口,“现在追究原因解决不了问题,给陆彬治好病才是最重要的。” 蒋成阳苦笑,“这谁都知道,可问题都已经是死局了,你有好办法?” 赵钧同挑眉。 孟广庭见状一愣,然后马上道:“我听说简工以前问题也挺严重?你怎么解决他的?” 赵钧同道:“这就看蒋成旭愿不愿意了听。” 蒋成旭猛地扭过头,一点都不含糊,“听!你说什么我都听!只要管用我就去做!” 赵钧同笑了笑,微顿了下,道:“我听阿希说陆彬会日语?” 蒋成旭道,“是啊。” 赵钧同道:“你不会吧?日语。” “废话!”蒋成旭被赵钧同这种来回卖关子就不到正题的态度不满了,“我又不缺钱我学那么多外语闲的撑了。” 赵钧同道:“那我可不可以猜测,在语言不通的环境下,以你这种娇生惯养的自理水平,其实得吃不少累?” 蒋成旭脸黑了黑,但也没反驳。 “有没有考虑去日本住一段时间?” 所有人都看向赵钧同,蒋成旭也愣住了。 “在那里,可没人关心你爸是谁,你们俩的身份平等,甚至陆彬的生存能力比你还有优势,他的精神问题说不定能缓解。” 韩永泽听到这里,反应过来他们说的是什么,孟广庭一下没防备住,让他给踹倒,磕在台阶上,差点顺着楼梯滚下去。 “我兄弟果然是被你弄疯的,我杀了你!” 韩永泽冲过去,揪住蒋成旭就打。 正沉思赵爸主意的蒋爷被揍的绝对不轻,蒋家大哥都没能及时拦住韩吊丝为兄弟报仇的强烈意志。 作者有话要说:没查虫,得赶紧去哄孩子 一会儿来回复大家上章的留言=3= 第47章 蒋成旭第一次知道,如果一个人真的不想活了,无论你用什么方法强迫,那也都只能是惘然。 现实就是这样的残酷,你以为自己有多么强大,多么自信,但总会出现你无力改变的事情,让你认清自己的渺小。 只是他不能放弃任何希望。 陆彬已经放弃了,他要替陆彬抓住。 来日本的住宿是蒋成阳帮忙定的,为了图快,直接查了最好的酒店预订——地点找的当然就是首都,对于每一个对日本没多少好感的国人来说,愿意去了解的大概也只有东京。 至于物价,就算知道肯定贵,但天津和北京还紧贴着了,那物价差的不也挺厉害?首都还不允许人家特别点? 蒋成阳又没去过,不可能有闲工夫把日本全国都打听一遍,他还得替蒋成旭盯着他公司的那片摊子,忙的四脚朝天,一切只好到时候让蒋成旭自己去解决——蒋爷不是没断奶,也该锻炼锻炼了。 那时的蒋成旭照顾已经得了严重厌食症的陆彬根本脱不开身,因此也完全不知蒋家大哥的心理,陆彬短短半个月人就急速的减重二十多斤,瘦的皮包骨头,哪怕有着营养针和每天换了样儿的食物硬塞,还是没完没了的吐,也维持不了身体的正常需要,更何况还是重要的重伤恢复期。 营养跟不上,治疗情绪极端消沉,伤势恢复的格外缓慢,过了一个月,也才只能勉强坐起来走一会儿。 这情况神也拖不了了,连年都没再等,为了防止陆彬直接去地底下修炼巫妖技能,蒋成旭只好急吼吼的准备出国。 蒋成旭出行的时候,还特意查天气预报赶了个天气晴朗温暖的下午,收拾了东西拜别来送的一众亲友——韩永泽脸色最难看,陆彤哭的尤其伤心——就带着陆彬,十分光棍的飞了。 于是等着下了飞机,拿着不多的兑换现金半夜到了酒店办好入主手续后的蒋爷,脑子里被“坑爹”俩字,无限的滚动刷屏。 这是杀人呢还是抢劫呢,只不过先预定的要住三个月,要不要这么狠命的宰!这么多天优惠就这么少! 不是说经济危机了么!看这架势钱也都没少赚啊! 从成田机场到酒店的这一路出租车尤其令人发指,他娘忒贵! 起步价660,两公里后每274米就加80。更可气的是过了晚上11点,所有的出租车费还上浮30%! 这一竿子就扔进去将近四万日元(不到三千rmb),口袋都快空了,还保留国内惯性思维的蒋爷,都有点后悔没顺着人流方向去挤电车——但再后悔也得找车,他不可能委屈了陆彬。 在的酒店中跟人交涉,万能的谷歌娘也濒临k.o.,皇军的英语真让蒋爷怀疑这里到底还是不是地球,到最后俩头都急冒汗,在纸上来回过单词,要不是旁边的骷髅架子终于转过神智挖出点善良开了口,蒋成旭都怀疑他今天晚上还能不能有睡的地方。 总结到最后蒋成旭只有唯一庆幸的,就是——还好他的visa可以透支,而且他有很多很多的visa。 这回还在裤腰带上栓了个链儿,钱包没丢!o(≧v≦)o~ 也许是看过了一向横行无忌的蒋成旭也有玩不转的时候,或者是出国隔开让人压抑的环境,意识到这里没有人会对他们差别对待,陆彬的情况稳定了些,虽然每天还像个游魂一样浑浑噩噩,但体重起码没再掉的那么厉害。 而且过了一段日子,再去突然寻死情况也改善了不少。 当然,这也许还是得主要归功于蒋爷对他家人的无耻威胁。 日本的饭菜偏清淡,没有大油大腻的东西,清淡的蒋爷自己都觉得自己快成了和尚。 寿司在国内就吃过不少次还好,但蒋爷却绝对无法接受纳豆,那玩意根本就不能跟臭豆腐归为一类! 还把生鸡蛋磕里头和着这东西跟米饭一起搅! 救命!还要不要人活! 但无论是秋刀鱼还是海味汤菜,就连瘦猪肉和牛肉也都是高蛋白的健康食物,又没有地沟油毒大米一类的摧残,所以对病人来说反而是最好的饮食。 看着陆彬终于在转职成黑暗守序阵营之前的那临门一脚停住了步,蒋爷后怕的拍着胸口,为自己英明的听了赵钧同的建议,悄悄鼓掌。 在他们忙忙碌碌的终于稳定了下来后,所有流着华夏血同胞的大年三十也到了。 大和民族没有丝毫帮你庆祝的意思,除了几家中国餐馆还能看出点气氛,这里一切都一如往常,哪怕是繁华的东京,也让人觉得心里头冷清。 蒋成旭搞来了台笔记本,陆彬跟陆彤连了qq,弄了视频。 那边声音噼里啪啦的放着炮,电视里千篇一律的喜气洋洋大拜年,歌颂祖国新气象,热热闹闹的让人心都跟着烫呼起来。 陆妈看着电脑屏幕里儿子消瘦的脸,心疼的直抹泪,“干嘛还要跑这么老远去,在家治病不好么?妈给你熬汤喝啊,喝汤最补了。” 陆爸看着儿子如今的样子也难受,道:“你知道什么,有人家保险公司给垫钱了,国外的技术好,当然要去国外治才能治根儿了。” 到了现在,陆家的父母还都以为陆彬是遇到抢劫,被人捅了刀,又因为有上了意外保险,这才能够出国治病。 韩永泽知道真相,但看着陆彬绝望的都无法活下去,也只能咬着牙答应他,在他死之前,让父母别再为自己这个不孝的儿子操心。 而他们一同隐瞒的,还有陆彤,这个俩个人一直护在手心里的小妹妹,他们谁都不忍伤害她,哪怕那次机场送行,有可能是她最后一次见到陆彬。 “是啊,蒋哥不是也跟着过去了,妈你就放心吧,有他看着总会好的,”陆彤看着陆彬,眼睛红红的,道:“哥,你好了就回来啊,我想你呢。” 陆彬微微笑了下,点头。 陆妈还是不放心,“这样好么?总麻烦人家蒋总,”然后又看了眼儿子,眼泪继续控制不住,“都变的这么瘦了,吃不好吧,别心疼钱,不够就说话,妈还有力气,出去再找个工也不是问题。” 陆彬轻声道:“妈,我没事,您放心。” 陆妈哭着道:“怎么能放心,你不在我身边,我什么时候都放不下心……” 陆彤也忍不住,跟着哭,“哥,你快回来啊,快回来啊。” 陆爸哽着声音,拍着妻女,道:“彬彬,明年过年说什么都得在家,这回挣多少钱咱都不在乎了,在家跟爸妈和你妹妹守着一块过年啊。” 陆彬怔怔的伸手摸了下屏幕,那里有他的家人,对他来说最重要,最宝贵的家人。 是给他支持,给他力量,无论他变成什么样,都会陪伴在他身边的家人。 他轻轻“嗯”了声。 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熬到那个时候。 蒋成旭躲在一边看着,不敢去打搅陆彬跟家人相处,看到最后,也被感染,躲到卫生间拨了长途。 蒋家这个时间段是接连不断的占线,蒋成旭是不停的打,才好不容易强势插.入。 听见电话里头的温柔的【喂?】,蒋爷差点掉了泪,清了清干涩的喉咙,却还是带着鼻音,“妈。” 那头一愣,马上欣喜的道:【旭旭啊,是旭旭吧!】 蒋成旭笑,“是我,这是这头买的新号,给您说过年好呢!跟爷爷也说好,”又犹豫了下,“我爸也好。” 【好好!我们都好呢!】蒋母高兴的道:【别理你爸,他那臭脾气现在还转不过弯来呢!你一个人在外头多小心,有什么事就给家里来电话,别的不行,钱总不能让你缺了,】最后也有些控制不住情绪,抽噎了起来,【你第一次在外面过年,千万别委屈啊。】 电话那头跟着传来了几声蒋父的骂,蒋母捂着话筒又毫不客气的回了过去。 然后就听他爷爷在那边大喊:【二孙子!别理你爸,就知道偷听电话,还顾忌着脸面不好意思呢!】 蒋成旭呵呵的傻笑了起来。 【对了,陆彬怎么样?】蒋母跟着笑了会儿后,似乎走离开了点,才有些小心的问,【有没有好些?】 最后他们的动静闹得有些大,蒋母也是多少知道了情况,甚至到后来陆彬每日里头调理身体的药膳都是她带着王嫂一起忙活,知道陆彬吃不下,就换着花样儿的来回做,三餐都让蒋成旭热乎乎的带过去。 蒋成旭往外拔头看了眼,低声道:“嗯,算是吧,正跟家里人说话了。” 蒋母松了口气,【这就好,这就好,】顿顿,又道:【他这孩子,心思太重,都是你个臭小子惹出来的祸,你要照顾好他,听见没有!】 蒋成旭垂头,“嗯。” 【你爸还不知道你干的好事了,别说漏嘴,妈帮着你先跟他通通气,等他把火闹出去了你再说,你……你要是实在离不开陆彬,】蒋母抿抿唇,【实在离不开也就这样吧,妈……妈有你就行,不盼孙子了。】 蒋成旭低头沉默了好久,才道:“妈,他心里应该是不愿意跟我过的。” 蒋母也沉默了,最终才叹口气,【你欠了人家的,好好补上啊。】 蒋成旭蹲在厕所,抱着膝盖戳蘑菇,蔫头蔫脑的,“哦。” 挂了电话出来时,陆彬已经关了电脑,蒋成旭见到连忙过来,殷勤的道:“聊完了?怎么不多说会儿?” 陆彬看了他一眼,扶着座椅摇摇晃晃的起身。 蒋成旭上去就搭手扶着他,还好陆家人只能看到视频的那一块见不到全身,否则看见陆彬连站起来都费劲,非得心疼的更厉害。 蒋成旭道:“伤口还疼?用不用吃点药?要不还是去医院再看看,住两天也好。” 陆彬歪倒在床上,不理他。 蒋成旭急的直转悠,可拿陆彬完全没辙,就前两天还是他撒泼打滚才让陆彬去了这边的医院,医生说的什么他还完全听不懂,连药都是他非得赖在医院跟医生死磕才知道确实给开了,否则就这样两手空空的回来,那功夫不全都白搭! 人现在似乎要休息了,蒋成旭又不能拦着,陆彬休息的越多越好,一天到晚都躺着才最好。 但饭还没吃呢! 蒋爷给陆桑倒了热水死活磨着人喝了后,就又愁了起来。 他现在一出门就脑仁疼,尤其是跟日本人交流。 对于能把girl friend给说成“嘎喽佛烂的”的皇军,真心佩服了。 也许可以值得欣慰的,就是小鬼子再怎么想蹦跶,几千年的历史,他们改革的语言也没能彻底脱离开我大天朝方块字的影响,蒋爷在日本街道上不至于真的寸步难行,虽然繁体也够让人猜一阵的。 可他不去找吃的陆彬就绝对会饿死自己,无奈之下蒋成旭只能又一次拿着手机出门,争取在电耗光前,能够用谷歌娘解决年夜饭——他还不能离开太远,陆彬万一要出事呢。 离乔大爷将siri这个逆天搞出来还缺点功夫,所以蒋爷只能持续苦逼一段日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上更新…… 这次码的多了,分两章,后面还有 第48章 龙抬头那天,阳光普照。 日本的街道干净,路上找不到乱扔的垃圾,穿着白球鞋溜达一圈回来,鞋底都不太见脏。 空气质量也比国内要好太多,同样是首都,沙尘暴雾霾什么的都没有,汪蓝汪蓝的天,云都是舒缓随意的,除了小时候,蒋成旭如今就只能在国内有限的几个地方还能看见,连轻轻呼吸一下,都感觉格外心情愉悦。 于是蒋爷去便利店让一个在年后刚遇到的在酒店打工的中国留学生,帮着充了话费回来后,就吵嚷着要拽着陆彬出去溜达。 总憋在屋子里头要长霉了,运动才有益健康,顺边理个头发,一年都会有新气象,哪怕在日本理发贵的要命,好的要一千多一个头…… 陆彬被他烦的不行,最后再一次没磨过,还是跟着出来了——蒋爷如今耍出死皮赖脸的招,陆彬就算想无视,可噪音源不想消停,他也就没法消停。 两个人慢慢的溜达,东京人口一千二百多万,算上周围横滨琦玉千叶等都市圈,就差不多就有三千五。 但就算这样,日本却还是钟爱一户建,哪怕只有七八坪(日本单位,1坪3.3㎡)的地方,成家立业的人大多会弄个自己的房子,东京不乏很多这样的中产阶层,就算挤得跟虾米块一样,也还要求要采光要院子要开放式大厨房。 这些房屋许多都是木质结构,要经过复杂楔和与设计才能保证抗震性与舒适度,所以日本的建筑师和木匠格外受人尊敬,工资水平相当高。 大天朝流失的手艺,在敌人的国家里却讽刺的留存下了痕迹。 虽然是世界上排列前茅的大都市,然而在东京却只是繁华地带存在高层建筑与摩天大楼,不远的居民区域里一片的二层小房,看不到多少钢筋水泥,80年代的机器猫里野比家的样子,过了三十年,再看过去仍旧差不多,有一种童年熟悉的感觉。 不,应该是变得更挤了,否则这么多的人口怎么能塞得进来? 漫步在这里,同样是黄皮肤黑眼睛,不开口说话很难感觉到排外的隔阂,偶尔遇到的居民也都是带着安然悠闲的快乐,你友好的跟他打招呼,哪怕只是笑笑,人们也会给你回应,遇到路过的陌生人,他们还会在错身而过时主动跟你说kon ni chi wa。 不像是自己的城市,所有人都忙忙碌碌,为了生计每天都在急,急着上班,急着上学,急着买菜,急着休息。 在这种着急中,周围人都开始变得冷漠起来,就算是勉强自己去笑对他人,他人却早已疲累的无力给你回应,甚至还会当你有病。 蒋成旭在一路上总没话找话的引着陆彬多说两句,因为他觉得只要陆彬愿意跟外面交流了,那就代表他还可以留在这个世上,还可以走到外面来。 还可以对生命,抱有一丝留存的眷恋。 只可惜可陆桑对此配合的积极性并不高,十有□是蒋爷嘚吧嘚吧一个多小时,而且是非得要个回应时,才换来一个敷衍的“嗯”。 蒋爷没辙,但却钻了牛角尖一样咬住了不放弃,他看见不远处有哄哄嚷嚷的人群,中间还站着一个头发花白的干瘦老头被簇拥着不停笑着跟别人握手,就拉着陆彬非要问。 “你给我看看,那头怎么回事,闹腾这么欢?” 问了又问,不依不饶,陆彬被他问疲了,只好看了眼宣传上的标语,又听了两句话,“是个大人物,过来调差民意。” 蒋爷奇怪:“多大的人物?” 陆桑道:“前首相。” 蒋爷:“……什么?” 陆桑:“首相。” 蒋爷:“国家最高领导的那个首相?” 陆彬没搭理他,难道现在天皇就不是摆设了? 蒋成旭震惊了,比起大天朝跟神仙一样存在的那位,这个也太亲民点了吧,居然都没带多少警卫,就这么随处溜达了! 陆彬却没太在意,现在就算是国家主席摆他面前他也不在意,更别提鬼子的首相了,还是个已经退任的。 蒋成旭又观察了那边一番,扭头对陆彬说,“想握手么?” 陆彬看他。 蒋成旭道:“你在这儿等着我。”说着观察了下形势,迈腿跑过去,过了警卫的简单搜查,就跟食堂抢饭一样费劲巴拉的挤进人群,抢过那个干瘦老头的手,抓住就大力上下摇晃。 老头一开始被他这种热情搞的都有点没反应过来,最后也笑呵呵的跟蒋爷回握。 蒋爷又费劲八叉的挤出来,回到陆彬身边抓了陆彬的手握了两下。 “来,还新鲜热乎呢。” 陆彬垂目看着自己的手,也没反抗。 “对了,这首相叫什么?”蒋成旭趁机想多占些便宜,决定陆彬不将手抽回去他就先握着了。 陆彬抬起头,淡淡道:“xx。” 蒋成旭:“哦,xx,咦,感觉挺耳熟。” 陆彬:“嗯,靖x神x的那个。” 蒋爷:“……” 陆桑:“……”= = 蒋爷:“……我艹!”=皿= 他就跟碰了多恶心的东西一样猛地甩手,扒拉过陆彬的手掌,拿出口袋里习惯备着的手绢来回擦,又把自己的蹭来蹭去。 最后还是膈应的不行,四处寻么,路上也没垃圾可以让他捡,抬眼看见陆彬另一只手里还握着刚刚买来养胃的牛奶,抢过来一把就冲着人群狠命扔了过去。 牛奶盒一个优美的弧线飞翔,吧唧一下——正好就敲在了xx的肩膀上。 干瘦老头衣服上流了剩牛奶,懵了,周围警卫看着被剩牛奶洗衣服的前首相,炸了! 怎么就这么寸! 蒋成旭和陆彬也都愣住,那边警卫的视线过来,举手指了他们,一群人扭过头来看,蒋成旭一震,拽过陆彬抬腿就跑。 陆彬身体扛不住这么剧烈的运动,听着后面追来的声音,蒋成旭一把背起他,撒丫子跑的飞快——照顾病患锻炼出的体力这时候就充分体现出来了。 偶然间在路过树立在街道旁,为了方便过往车辆的后视镜时,蒋成旭不期然的抬了下视线,然后微微一怔。 镜子里的陆彬正伏在他背上,扭头看着后面,唇上漾着清浅的笑意。 那是蒋成旭许久也没在陆彬身上见过的,没有任何阴霾和忧郁的,干净纯粹的笑容。 就像陆彬刚刚来他的公司,他偶尔能在对方打电话时,看到的一样。 蒋成旭紧了紧胳膊,觉得自己还能跑得更远。 他不知道,自己也在笑。 这一天晚上吃晚饭陆彬早早就睡了,半夜不知为何醒了,就去水池给自己倒了杯水。 酒店的客房里蒋成旭不在,陆彬也没太在意。 自杀啊什么的,玩太多次陆彬也觉得没多大意思,也许是那个难受劲儿过去了,也许是他又可以抗住了脑袋里扰人的自我厌恶和咒骂,具体的感觉他也说不上来,只是心情确实没有以前那样沉重的,连呼吸都觉得多余了。 回去又睡了一觉,蒋成旭还是没有回来。 陆彬开始有点疑惑。 虽然对方也有渐渐的懂几句日语,但蒋成旭每次没他陪着还是出不去多远,否则准抓瞎。 所以像现在这样自己这么长时间的消失,也是绝无仅有的。 难得的,陆桑给蒋爷拨了手机。 许久没有人回应,试了两三次,还是没人应答。 就在陆彬穿衣服打算出去找人时,他的手机响了。 来电的是蒋成旭,陆彬还没松口气,就又突然拔高了声音:“你说你在哪!!” 电话那头的蒋成旭弱弱的道:【……警视厅。】ππ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陆桑就会去找工作,然后,开始迈开新人生的第一步~ 蒋爷……乃离被甩的日子不远了…… ======== ps:x泉这个,我有朋友从日本回来说,他还真在街道上遇见过他,当时还特惊讶 不过东西,没敢扔…… 没法鄙视,因为要是我,我也不敢(怂货紫otz) 第49章 令人奇怪的,蒋成旭被抓进去的警视厅,离他们居住的酒店距离相当远。 蒋成旭确实将家当大部分留在了酒店,然而陆彬不知道在这个地方需要花费多少钱才能把人弄出来,只好坐了电车下来,徒步跑向目的地,路费能省就省些。 因为身体尚未恢复,晚饭也只是在蒋成旭逼迫下才勉强吃了几口,就这还是在睡觉前恶心的难受吐了些出去。 最后不得已,知道自己可能顶不住,在出门前,陆彬吃了一把的维生素片,压抑住胃酸。 果然路程才跑了一多半,体力就跟不上,消耗太大,不用一会儿的功夫,陆彬就气喘吁吁了起来。 到了最后,只能间或的扶靠下在身旁的围墙休息一会,才能继续迈动步子。 也许是身体太辛苦太难受,也许是无法得到充足睡眠的神经抗议,难得的,陆彬竟对惹出事的蒋成旭,心里起了些不满的抱怨。 这是他几乎快将近一年没有出现过的情绪。 那个少爷,真以为他到了哪里都能横行无忌,这里又不是国内,由着他一个电话就能解决千万个问题,扫平无数的麻烦。 首相是随便可以打的么,问题这么严重,要是当成了政治犯……难道还要联系大使馆? 这可该怎么办! 这里的警察和政权并不会为他服务,就算他是蒋家的儿子,触犯了法律,照样得进监狱蹲着! 哪怕你的家族在在国内坐享多高的巅峰,他该坐牢的时候,同样必须去坐牢! 蒋成旭会坐牢…… 陆彬大喘着气跑着,却不自觉的缓下了步子,继而有些怔然的四顾。 日本的街道上路灯极少,除了商业街区外,在居住地范围,只有一两家24小时便利店的灯光能够照明。 然而只通过这些微弱的光线,陆彬还是能够发现众多片假名标识,差别甚大的房屋构造,以及比起以前居住的城市,更加广袤深邃的星空。 这里是日本,不是中国。 没有可以藐视一切的特权,没有可以掌控他人生死及命运,能够轻易的碾压一个人的所有希望,永远也无法挣脱的阶级圈。 蒋成旭触犯了法律,违背了人类社会为普遍道德制定的规则,也会获得惩罚,在牢狱中赎罪。 陆彬突然发现,让他连呼吸都觉得困难,紧紧的勒在脖子上的绳索,似乎正在悄然的松开。 在这里,蒋成旭无法成为万能,他也有不能抵抗的力量,公平也会降临在他的身上。 蒋成旭并不是万能的,他的笼子没有严丝合缝,因为他也有自己无法企及的地方,阻止他的为所欲为。 在这里,蒋成旭的力量,伸长不过来。 同样的,也无法囚困住他…… 路边突然开过一辆小面包车,马达的声音让陆彬激灵了一下,回过神,看了眼四周,然后又跑了起来。 不管怎么样,他必须去看看,能不能私下解决,影响两国邦交,只稍微想一想,心脏竟要跳出来,就连站的力气都快没有了,这得多要命! 嗯,必须去,看看。 终于到了警视厅,陆彬几乎瘫软在地上。 一半吓的一半累的,还剩下犄角旮旯里的一些理不清的情绪,因为太过着急,也顾不上去分析。 结果呢,事实完全可以说,陆桑是人吓人吓死人。 前首相正忙着将无限的经历投入到有限的政治生命里头了,没那么大空闲揪着个连样貌都没记清的人没完。 那种突然袭击实在小case,民主政权中,布什还在新闻记者发布会上被人扔鞋了,谁知道那牛奶盒到底是反对党还是对他不满的居民干的? 至于中国人,这种可能几率也不小,但人都跑了,他还真能去跟大海对岸开战? 所以警视厅里,只有陆彬愕然的看着蒋成旭,眼睛都瞪得大了一圈。 蒋成旭坐在一边,另一头,几个气呼呼的,染着黄发,带着非主流耳环的青年正跟警察拜扯,一边说还一边指着蒋成旭,身上挂着彩儿,气愤难平。 蒋成旭脸颊和嘴角上也有着淤青,看到苍白的陆彬后急急跑过去扶着他,仔细观察了番,发现除了呼吸急点并无大碍,才稍稍松口气,再说话时还有些尴尬,“额,你,你来啦。” 陆彬视线下移,落在蒋成旭拿在另一只手里的外套上。 蒋成旭看他死盯着,就往后移了移,想将外套藏在身后。 然而,陆彬还是在他藏好之前,看清了上面明晃晃印着的,“ぎょーざ~出前~”(饺子外卖)。 陆彬的唇颤了颤,又抬头看着蒋成旭,可以发的音都阻在嗓子眼里,半天也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蒋成旭简直羞的都快把自己埋在警视厅的瓷砖底下了,“我,我语言不好,只能去唐人街找了个活儿,”然后又马上说,“不过你放心,有谷歌地图,一次路都没有迷!” 陆彬哑着嗓子半天,才挤出来:“钱……” 蒋成旭一张净白的小俊脸都烧红了,嗫嚅了老大功夫,看陆彬抓他胳膊抓的力气越来越大,才迟缓的解释,“阳哥说最近资金周转不太好,他跟广庭忙得吐血,他们得一个星期后才能给我打钱过来……” 他蒋成旭竟然会缺钱,实在是太难以启齿! “我,我又不小了,不想总跟我爸妈要,怎么也是个大男人,还不能凭自己的能耐照顾你么,所以……” 越说声音越低,因为蒋成旭实在看不明白,陆彬这眼睛里,出现的究竟是杀气,还是愤怒。 总觉得哪个都不靠谱。 “多久了?”陆彬瞪着他。 蒋成旭疑惑:“啊?” 陆彬:“我问你趁我睡觉去送外卖多久了!” 蒋成旭:“就今……”陆彬目光更加凶残,立马改口,“今天为止第五天了……” 陆彬突然高喊,“你没钱这么久还住酒店买那么贵的料理!” 蒋成旭有些委屈了,呐呐的道:“我想让你过的好……” 陆彬这下竟只会愣愣的看着蒋成旭。 那么高高在上的,每天都自恋又骚包的打扮自己,总是要弄出一种风度翩翩的佳公子样,得瑟的走来逛去,如今却穿着袖口领边都沾着脏污的旧工作服,每天晚上出去送外卖。 他这么爱干净,干净都到了严重洁癖的程度,竟然还能把这衣服穿进去…… 还有身上这股浓浓的饺子味儿,这得回去偷偷的洗多少遍的澡,又得喷多少古龙水,才能让他一直没发现异常? 陆彬也说不清心里的这个滋味到底是个什么感觉,又涩又酸,又想乐又有气,都快纠结死了。 这时旁边的警察看他们终于交流完,喊着陆彬和蒋成旭过去。 那几个流里流气的小年轻一见蒋成旭,就没个好脸色,嘴里得啦得啦的,蒋爷的神情也不好看。 跟警察交流完的陆彬沉默,然后才看向蒋成旭,“你还打架?” 蒋成旭瞪着那几个日本青年,一提起来这就有火,“他们歧视,堵路边上嘚啵,你别看我听不懂,但我看眼神就知道他们嘴里肯定没好话,不过就冲他们骂了几句,竟过来找茬,还想勒索我,妈的我是能让人欺负的?我他妈没捅他们几刀……” 陆彬怒骂:“这他妈不是你当爷的国家!” 蒋成旭又萎了,“我……我错了……” 等到陆彬交了保释金把人警视厅领出来,天都已经快大亮了。 蒋成旭倒是没忘了他送外卖的小摩托,这财产不是他的,店里的统一配置,他要弄丢了,这几天的工资就都没了影儿,晚上要去睡大街了,必须的。 “陆……陆彬,你生气了?”蒋成旭推着车,往前追了好半晌才追上,伸着手拽拽快速走在前面的陆彬袖子,“生气了啊?” “我有什么气可生!我犯的着为你生气!” 陆彬的口气不太好,然而蒋成旭却傻乐了起来。 “你会生气了!你会因为我生气了!” 陆彬不理他,蒋成旭竟然能高兴的一路都没合拢嘴。 只是这高兴也没能高兴到底,没走几步,咕噜噜的声音,就打鼓一样绝响了起来。 陆彬回头看他。 蒋成旭脸又红了,“额,一晚上了,你不饿?” 陆彬还是看着他。 视线中的压力太大,蒋成旭缩了缩脖子:“……车后箱里还有饺子,我没能送到……” 蒋成旭突然噤声,一瞬间眼睛瞪了溜圆。 怎么破!回去绝壁要被那秃顶老头咔擦了! “龙抬头是该吃饺子的么?”陆彬突然道。 蒋成旭呆呆的看着陆彬,还在心疼自己忙了几个晚上的工资了,“啊?” 陆彬淡淡道:“去买点淀粉,做闷子(河北一带的特色,有些地方二月二的专门食物)。”麻痹个有钱人,还不知道节省,在日本一份饺子得多贵! 蒋成旭反应了下,连忙道:“好好,你做么?” 陆彬:“难道你动手?” 蒋成旭:“嘿嘿,嘿嘿……” 两人又慢慢走了几步,陆彬突然道:“一会儿先去你打工的地方。” “哦对,要把车还回去了。” “是把工作辞了。” “啊?”那他们怎么办?晚上去喝西北风? “无论如何,也要让你那老板开个证明,解释辞职的主要责任人是他们。” “……”这也可以?有什么用? 陆彬让蒋成旭带着去了唐人街,跟地中海老头密谋了俩小时,为蒋成旭补了份就业合同工与辞职证明。 然后到了下午,陆桑又去了东京都劳政事务所,拿着护照签证和在酒店编写的各类资料,为蒋爷搞来了一个月的失业补偿金,约合人民币,七千多元…… 并在欺瞒快餐店老头金额总数的前提下,只分给了对方八千日元(差不多500rmb)。 于此同时,陆彬也给自己交了份简历,到了第三天,俩人正拿着从日本政府骗来的钱吃怀石料理的功夫,就接到了已经帮忙找到公司,通知可以去日立制作所面试的电话。 旁观了全过程的蒋爷:(⊙_⊙)→(⊙o⊙)!→(⊙v⊙)…→b(⊙▽⊙)d 他果然没爱错人,自己的眼光好棒!陆彬好棒!o(≧v≦)o~~~ 而踏上了前往面试路途的陆桑,看着身边乐滋滋的蒋爷,却只能叹气。 废物的蒋成旭,学什么不好非得学传媒,五十音图才刚刚记全,指望他进电视台或者出版社挣钱,希望太渺茫! 作者有话要说:失业补偿金这个,也是听我朋友说的,而他回来后就得瑟,说回国之前的那一个月,完全是日本人养他玩了一个月 不过了解的不是太清楚,当然申请手续估计也不是太容易,就像要求前公司全部承担解约责任,好像就不是每个地方都会给,不过听说凡是愿意树立好形象的企业,多少都会愿意给工作者提供这个便利 当然,这里写的有可能有错误的地方,如果不对,大家就当是看在小说,别太认真了 譬如合伙欺诈这个,被逮到肯定会判到废,这里就当陆桑后来手脚做的干净吧,收尾利落吧 至于陆桑的工作,劳政所能够给顺利找到,也有他简历中曾经在日企工作多年,跟着简历附上的编写程序不错,和签证给力的原因,当然,这只是给了提供了个公司可以面试的机会,算不上逆天,金手指也够不上,关键还要看去面试后的本人结果 就我理解来说,国内搞编程的,会日语,有国际认可的等级证,在日本都能找到不错的工作,哪怕工资不如原住民,但跟国内平均水平比起来,也要是个倍数了,这也跟日本物价和人力资本的价值有关。 不过大使馆给签的签证就能卡死一片,所以能够去日本挣钱的,数量并不多 but,皇军的福利可真泥煤的好! 最后,祝大家粽子节快乐~~多多吃粽子哟~~o(≧v≦)o~~ 第50章 蒋成旭手里拿着矿泉水瓶子,喝了一口,往里巴望巴望,又喝一口,又巴望。 来来回回多少次,陆彬在里面面试,他倒紧张的坐不住,水都喝了好几瓶子,在脚底下码了一溜。 等到陆彬好容易从出来,蒋成旭“嚯”得起身,嘴巴开开合合,就是说不出话。 陆彬看他这样子,反倒笑了。 蒋成旭也忍不住露牙,“成啦?” 陆彬点头,“下星期一开始正式上班。” 蒋成旭冲过去就给了他个牢牢的拥抱,“太好啦!”高兴的都快要在陆彬身上,跟撒娇的狗仔一样蹭不停了。 陆彬站着没动。 静了几秒,蒋成旭有些讪讪的松开了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半天才挤出来,“那,那个,真好!” 陆彬只微微的笑了下,便低声道:“走吧。” 蒋成旭:“……你等等。” 陆彬:“?” 蒋成旭:“我先去趟厕所。” 陆彬:“……” 有了工作,当然要去找房子,怎么也要宽敞明亮,设施便利,而且离家近,交通方便的才好。 蒋成旭对这方面没经验,用他磕磕绊绊的日语上网找了半天,甚至都想过要不要去楼下,找那个已经混熟了的大堂经理了解下。 洗澡出来后的陆彬不知道站在他身后多久,才道:“不用找了。” 正研究网页的蒋成旭吓了一跳,回头看他。 陆彬道:“公司可以帮助给外籍人员联系住宿地点,只要交房租就行,我打听过,价钱挺合理的。” “啊……” 蒋成旭一时间反应竟有些迟钝。 提供住宿? 这是什么意思?陆彬可以去住日立提供的出租房……那么他呢? 陆彬沉默了,似乎在思考,这段间隙中蒋成旭的脸色都有点苍白了,他有想过陆彬会离开他,有想过陆彬会去选择自己的生活,追求属于自己的人生,他也没打算拦,蹦跶出去挡陆彬的路。 但他还没有准备,他没准备过,他还想多看他几眼,多跟他呼吸同一处的空气,多听他说话,看他微笑。 竟然这么快就…… 然而陆彬下一句话却将蒋爷从地狱又重新拉回了天堂,“我又问可不可以多交些钱再住一个人,他们说只要同居室友同意就行,不过我觉得也得问一下你愿不愿意跟陌生人同居……你怎么了?” 扶墙跪地的蒋成旭:“你让我缓缓,心脏疼……” 公司给陆彬联系的居住地在新川崎,为了以最好的状态去工作,他们星期四一大早,就收拾行李退了房,打算先去看看屋子,收拾一下,再在周末稍稍放松,迎接下星期的正式工作日。 然而在忙了一白天,赶上下班高峰从东京都去新川崎要挤的横须贺线……被乘务员与一圈人“せーの~(相当于“123走你~”)”的推挤上去,体验了番车厢都跟着晃了两晃的节奏,作为麻袋里头众多土豆其中一个,蒋爷只有一个想法——麻痹的小鬼子都是畜生! 另一个土豆陆桑显然也深有同感,挨在蒋爷身边,一直以“……”状态沉默。 国内的公交车比起这番遭遇简直弱爆了…… 陆彬叹气,哪怕日本人一天一个澡的爱干净,没多少体味,但挤在这种连脑袋都没法转的地方,也太考验忍耐力了。 可是不过一会,一条胳膊,就蹭啊蹭,蹭啊蹭,贴着陆彬的身侧,好容易在众多肩膀的夹缝中蹭了上来。 那只手的手指间还夹着条洗的发白的手帕。 陆彬双手紧抓着行李箱侧头,他前后左右都是脑袋,不太好回头看。 只听蒋成旭在他身侧道:“你要不要捂一下鼻子?” “……不用,你来吧。” “哦。” 蒋爷努力了又努力,胳膊左挪右挨,下一秒却突然僵住了,他的小臂挤进了一双柔软的馒头缝中,而身边有个穿着高中制服的女生,正面向蒋爷,用杀人的目光瞪他。 “……” 为了防止蒋成旭被人喊了色狼,下了电车就又进警视厅,陆彬只好侧身移动肩膀,将自己挤进蒋成旭的怀里,隔开女高中生都快撇出刀子的眼,同时用肩膀顶起蒋成旭僵硬的胳膊,让其环在自己的脖子上。 蒋成旭松了口气,终于放松了胳膊上的力量。 然后才意识到自己胳膊上,轻轻喷洒的都是谁的呼吸。 手绢也用不上了,因为鼻间充盈的,都是陆彬洗发露的干爽香气。 蒋成旭有点心猿意马。 因为从陆彬住院开始,他的和谐生活也愕然而止,直到现在。 两个人连私底下,除了照料以外的肢体接触,都并不多。 蒋成旭轻轻往前凑了凑,唇正好挨近陆彬的脖颈,心脏鼓动的剧烈,脑中小恶魔不断地蛊惑,去亲一口吧去亲一口吧去亲一口吧…… 然而还没等意乱情迷的蒋成旭付之行动,陆彬就一下侧了身,用肩膀顶住了他的胸,看了他一眼,又转开了视线。 噗呲噗呲的吹气,真当他是机器人没感觉了? 也不看看这里头是什么地儿,瞎闹腾什么! 蒋成旭虽然胳膊还在陆彬脖子上,但却老实了,蔫头耷脑起来,再不敢放肆了。 他们身边的女高中生看得都愣了,半天反应过,马上一脸兴奋的跟身边同学唧唧渣渣叽叽喳喳。 蒋成旭听不懂这女孩说的是什么,但从陆彬越来越阴沉的脸色上来看……他,近几个小时之内,还是别跟陆彬说话招惹他了。otz 新同居的室友是叫刘亚蒙,跟陆彬一个公司,甚至同组,以前住在这里的人不知为何辞职跳了槽,三室一厅的房子,正好空了两间,可以匀给蒋爷一个。 楼上和隔壁也都是中国人租的房子,加上旁边两栋公寓楼里的,有一个公司的,也有一个地区不同行业的,夹起来十来个人左右,算是国人的一个小聚集区。 遇到了同胞,蒋爷的语言终于不再是困扰,同样年纪学历背景的人,也都聊的格外痛快。 尤其是他们隔壁的魏俊贤,俨然是小团体的老大哥,看见有新人搬进来,这个东北爷们立刻招呼周遭朋友帮忙,甚至连对他们爱答不理的那个舍友刘亚蒙,在他面前也隐隐被压住了气场,不敢再摆脸色,也伸了手给收拾了东西。 陆彬对他好感比别人稍多,恐怕跟赵宸宁也是东北人有关,他就觉得听这种痛快的口音心里舒坦,因而许多不明白的地方,都去好好请教了。 魏俊贤豪爽的给陆彬拍肩,没两三句的功夫,就志气相投,还放话罩了他们,小鬼子敢欺负人就来找他,他一定掳袖子去跟鬼子警察好好掰扯——此人出国深造一年多了,考的早稻田法学院博士,侃天技能十分牛叉,经常两三句话,就弄得周围一群人哄堂大笑,有时连陆彬这种习惯淡定的,也忍不住露出笑容。 蒋成旭对此很是吃味,但却不能计较,他自己本身是个同,当然能发现周围的人是否也有同样的气息,遗憾的是,这一群人里头,只有他一个另类。otz 不过在晚上挤在小屋子中的庆功宴上,蒋爷来日本后,居于陌生人群中语言不通的紧绷心神,日夜来担忧陆彬病情的焦虑,还有远离熟悉领域,对自己完全可称废物的能力的抑郁,都在在一群人喝高了,大声高唱“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中,随风消散。 陆彬认识蒋成旭后就停了的酒这回也破了戒,喝的虽然不多,但脸颊绯红,眼神润和,汪汪的湖水一样,虽然依旧干瘦,但以往被蒋爷磨平的孤高气质却慢慢的都回来了,看的蒋成旭险些暴露,饿虎扑食的过去啃两口。 他们足足闹了半宿,热火朝天的,惹来周围的住户敲门询问,然而他们却在魏大律师出面放了忽悠大招群攻后,全部败下阵来。 他们来自五湖四海,然而却在异国他乡为了自己的梦想和人生,欢呼,畅饮,笑闹。 漂泊在外的游子终于找到组织,从此心都定了。 时间如流水一般悄然而逝,一切都慢慢的步上了正轨。 陆彬朝九晚五的工作,却并不辛苦,每天回来后都依旧精神奕奕,挣得的工资也是国内几倍的数,除了他们的日常花费外,竟然还能存下钱来。 也不知陆彬是想开了还是活明白了,这一部分钱出了留下些寄回了家里,剩下的,基本上都用来了跟蒋成旭享受生活,赏樱,逛街,购物,看见好吃的要去尝一尝,看见好玩的也要试一试,买电脑打dota,用b,就为听一个女人跟你喝低度酒嘚啵一小时的话,真值么? 前宅男们一想……果断抛弃这选项,决心还是努力赚钱,回家娶媳妇来的更靠谱。 然后在消停了没几日,魏大律师居然又转悠回来,嘿嘿一奸笑,伸手一掏兜,拿出五张场票——历年a片女星大集合,由苍老师领衔打头阵,各类童颜巨x,御姐x霸合唱大香蕉旋律的极品演唱会。 群众们震惊了,沸腾了,掀桌学大猩猩凿胸了。 然后在你死我活的选拔过程中,陆桑轻轻松松的脱颖而出,理由是,快到他生日了。 这对计划了详细约会路线的蒋爷,不得不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折磨的差点半宿没能合眼。 而且他还一直死死记得陆彬上一个生日让他弄得有多么糟糕,可以说对方所有痛苦的爆发,都是来源于那一晚。 蒋成旭每次想起来心就揪得生疼生疼,所以随着日子临近,就一直琢磨着弥补,让陆彬忘记以前的折磨与辛酸,开始新的美好记忆。 没成想却被一群精虫上脑的二货们搅和黄了,蒋爷都想舞菜刀剁人了。 然而陆彬到底没有去成,公司还有事,演唱会太远赶不回来,而且他也真不在意这个了,大度的将机会送给了嗷嗷直叫的幸运儿。 蒋成旭原地满血复活,傻乐傻乐的几天不在状态,走路都撞门框,洗澡直接放凉水,好悬没把感冒激出来。 因为陆彬再一次磨不过他,终于答应周末找时间跟他出门。 两个大男人去逛迪士尼太扎眼,民宿游又太麻烦,于是陆彬将蒋爷辛苦规划的所有项目统统否定,只余了个富士急的选项。 而就这选项,还在到达后看见两个刚从过山车上下来,扶着垃圾桶“噢噢”直吐皇军后,将所有兴致都败了。 唯一光顾了趟着名的鬼屋,回来后陆彬也不见高兴,甚至好几天没能缓过劲儿——日本鬼屋有个习惯,进去前会有工作人员先给你讲个十分能融入气氛的故事,而这故事,既然是特别准备的,当然其给力程度,也是经过了时间和人群的检验的。 尤其基于大天朝与皇军文化的相似性,鬼怪怨灵类的恐怖故事,要远比欧美以血腥暴力取胜的恐怖片更加深入灵魂。 蒋爷十分幸运的,因为语言不过关没有听懂,没心没肺的进去又没心没肺的出来,倒是让陆桑心惊胆战的落了阴影,在里面差点跟提着陶瓷和服娃娃来回飘的工作人员打起来——悲催的工作者面对道歉很大度,泪流满面的表示,他们已经不是今天第一波动手的了,甚至也不会是最后一波。 不过这趟生日之行也不能说是完全失败,至少陆彬的暴力因子被全部激发了出来,遇见抵抗不了的事情不再一味的忍耐和归顺。 他知道动手了,甚至下手还挺狠。 出了鬼屋,被陆彬反应逗得笑了直不起腰的蒋爷,就挨了好几个夺命剪刀脚。 这在以前想都不敢想,陆彬有一天,也会把蒋成旭打得哎呦哎呦直求饶。 作为对心灵创伤的补偿,他们等待了一段时间,又一次外出。 那是一个美丽的仲夏之夜,清爽的夜风与蝉鸣的幽静相得益彰。 这里是日本的七夕,按照公历算的,不同于国内的七夕,然而却与自己祖国的节日一般,拥有如同虚幻的甜蜜氛围,让那份爱恋的,倾慕的心,发酵,醇厚。 庙会上穿着和服的陆彬,低眸浅笑,美好的就像一个梦。 美好的,蒋成旭在将来的一段时间内,每一个看到陆彬的梦中,都忍不住流下眼泪。 然而那个时候,他却失去了。 那个时候的他永远的失去了,可以为之默默守候一辈子的,拥有着那个笑容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不出意外的,正文下一章就可以告一段落 然后便是甜蜜番外上来鸟~~ 敬请期待哟! ==== 提前剧透,至于这章最后那句,并非虐,大家不要忘记,咱们简工的存在…… 只能说,蒋爷在未来会有段时间被玩的很惨…… 第51章 临近年底,新川崎周围也开始大幅度降温。 叶子豪是两个月前刚来日本的,经国内一家企业onside进了日立,同样被公司分配到了陆彬家附近居住,而且项目组也一样,都是给外来的中国人特意规划的部门。 陆彬也因为他大学毕业没多久就离家到了这里,又跟陆彤一般大的年纪,因而多照顾了几次,有时甚至觉得他一个人吃太孤单,还叫过来一块解决晚饭。 小叶子知恩图报,没事就喜欢跟着陆哥到处窜,跟蒋成旭碰面的多了,俩人也熟的不行,等到这还没被社会磨了棱角的娃摸熟了环境,竟然又转回了大学的习惯,啃上国内一款发行不久的网游不撒手了。 日本工作的作息轻松,果然容易让人堕落。 这天叶子豪又过来挤屋子,跟蒋成旭通宵下副本,早晨好容易被陆彬揪起来,眼睛都肿了,一看就是睡眠质量不良。 晃晃悠悠的去洗簌时,他还喃喃着跟陆彬道:“陆哥……肚子饿……” 陆彬回头,蒋成旭也才从客厅桌下的电热毯底下钻出来,“你们晚上弄到几点,没吃点东西?” 蒋成旭闭着眼睛还不愿意睁开,“没看点儿,实在熬不住就睡了。”他果然年纪大了,阵亡的时候,叶子豪的和尚还精力十足的——被boss扯着风筝。= = 不过他这大咩咩都倒下了,t再死扛也是挂的命运。 陆彬道:“那就睡这儿了?”眉头皱起,“冷不冷?” 日本没有暖气,到了冬天只能加被子厚度,蒋成旭恋恋不舍的挪出毯子,“这儿比屋里还暖和,放心吧。” 陆彬道:“那也不能在这里呆着,灌了风颈椎再着凉。” 蒋成旭:“好好,知道了知道了。” 小叶子此时探出脑袋,可怜巴巴的,“陆哥,肚子饿。” 陆彬:“行了,这就去做。”然后身边跟着个尾巴进了厨房。 小叶子道:“我想吃炒饭,不隔夜的米饭也行,上班时间还富裕呢,陆哥,咱焖锅饭吧。” 陆彬摇头,道:“吃面吧,米没剩多少了,今天回来得去便利店买。” 小叶子愣了,“不是吧,我上星期不才往这儿扛了袋米当伙食费?” 蒋成旭叼着牙刷冷笑,“还不是那屋的,”向左侧刘亚蒙的房间微微抬了抬下巴,“午饭吃的不如鸡,到了早晚上,你就怀疑自己见到牛了。”好么,四个胃都嫌少。 “又是他?”叶子豪听了就不太高兴,“怎么总这么蹭吃蹭喝的,还有没有点道德。” 在日本的米可不便宜,合成人民币得十八块一斤,五公斤的米差不多要两百了,中国人还比日本人消耗大米更多,所以他们这些出国人,每次花在大米上的钱都是不小的开支。 “别提这个,提起来就有气,合着降温了就他冷,一晚上一晚的开电暖器,眨眼一千块(rmb)就进去了。” 要不蒋成旭非得用电热毯置气呢,无论伙食还是水电都三个人均摊的,日本梯度价还是普遍,稍微浪费点花销就蹭蹭的长,刘亚蒙这是拿他们的当大头,占起便宜来没够。 陆彬道:“行了,你不也裹毯子了,下次他要不想替你交钱你正好可以堵他。” 话虽这样说,但蒋成旭还是不满,他的毯子其实是想给陆彬用的,去年的那场病太严重,蒋成旭总担心他没恢复好,每天都小心翼翼的,唯恐陆彬冷着又勾起了哪里的病。 可陆彬觉得电热毯太烧的慌,嗓子发干容易上火,一直就不用,这才拿了客厅当摆设,现在又隔三差五的被蒋成旭使使撒火。 谁知道刘亚蒙发现了他们买电热毯,用电热炉更加变本加厉起来,好似唯恐吃了亏。 还有其他更过分的,蒋成旭都不想再说了。 “这不行,都一块住的。”叶子豪还是年轻气盛的脾气,当下就非得理论,撸了袖子过去,咣咣的砸门。 “谁啊!”里面的人不耐烦道。 “我,刘亚蒙,你出来,我有话找你说。” 陆彬蹙眉,蒋成旭道:“也该当面说说了,你别拦,咱们愿意息事宁人,但也不能让人得寸进尺,饭费小叶子也往里头搭钱。” “说什么,我还没起了!” “没起就给我赶紧爬起来,整天贪别人便宜你还能睡得着觉。” “滚开,你算什么东西!管这么多闲事也不嫌手长!”门还是不开。 叶子豪火气上来了,抬起脚来一下就踹开了门。 “你个孙子躲什么躲,知道理亏就别办缺德事!” 刘亚蒙怒吼:“你他妈干什么,谁让你闯进来的!” 隔壁打起来的时候,魏俊贤正晨跑回来,听见动静立马进去看看,没想到全武行上演的这个激烈,一个拉架的三个干架的,好一出大戏。 小叶子不防备吃了亏,蒋成旭立马出了头,这下好了,手重,一下玩了真的,刘亚蒙懵了瞬,然后张牙舞爪的冲了上,以一敌二实力不济还负隅顽抗。 剩下一个瘦弱的陆彬,为了保全敌人的性命,堵了这头又挡不了那边,都忙活不过来了。 魏大律师加入战团,首先把四爪乱踢的小叶子提溜开,“怎么怎么了,有话好好说不行啊,非得动拳头才能显出你是大老爷们?” 小叶子叫道:“魏哥你别给他帮忙!我今天非揍他不可,妈的什么东西!贪东西占便宜就算了!还偷东西!这种人不教训就当人都好欺负了!” 魏大律师沉了脸,看看蒋成旭,又看看陆彬,道:“偷什么了?” 被陆彬推着离开刘亚蒙的蒋成旭摇头,“不知道。”陆彬也一头雾水。 刘亚蒙大叫:“我偷什么了!你敢污蔑人小心我弄死你!” 小叶子骂道:“你他妈有本事就来!当我不知道呢!你枕头边放的那领带,是欣怡姐给陆哥买的,当时陆哥出去办事不在,她坐电车过来一趟不容易,就托你转交,我刚从厕所回来正看见了,怎么东西竟放你房里了!” 正用舌尖舔唇角伤口的蒋成旭愣了,一时间都没点反应,好半响才看着自己身边的陆彬,“欣……怡?” 陆彬扭了脸,似乎有些尴尬的咳了两下,“一个组的同事,前不久换工作搬家了,我去帮了个忙,估计是谢礼。”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蒋成旭那种死盯着人的眼神,解释不自觉的就多了些。 蒋成旭沉默,谢礼会送,领带这么贵重的东西? 刘亚蒙脸色铁青:“……我,我就拿了!怎么着!他们这么有钱还缺这点东西!” 叶子豪怒:“谁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就算大风刮来的也是陆哥和蒋哥的!别人凭什么得掏出来给你花。” 刘亚蒙:“凭什么不能,你们还花闲钱玩游戏了,都浪费给资本家还不如给我,起码还济贫!” 魏俊贤道:“刘亚蒙,穷不是你干出这缺德事的理由,咱们在日本,本来就受人歧视,回国了指不定还得被极端的愤青骂汉奸,咱们出来这里在日本呆着,谁没点说不出的困难和原因?都不容易,这种时候了你还伤自己人,也太没有心了。” 刘亚蒙:“别跟我拽这种大道理,我就他妈来挣钱的,从谁手里挣不是挣,只要给我钱我就认他当爷,日本人又怎么样?中日合作都这么多年了,我给日本人当孙子我乐意你管着么!” 屋内一下就安静了下来。 小叶子悄悄缩到还钻在“欣怡”这一爆炸的巨大信息量中出不来的蒋成旭身后,陆彬也不自觉的站直了身体。 总感觉,隐藏boss要暴走了。 魏俊贤沉默了许久,才轻轻笑了笑。 围观的蒋爷也回过神,跟着身边俩人抖了一抖。 更别提直面压力的刘亚蒙,已经软成了一滩泥。 “既然你自己都记不住自己是哪国的人,那么死也不活该了。” 然后,蒋成旭三人好容易,费出了吃奶的力气,才把这东北汉子拦住,没让公寓变成杀人现场。 多年后再聚首,提起这一幕,他们三人集体怀疑,魏俊贤祖上,肯定是跟鬼子有血仇的——否则怎么连张学良都格外不待见?让正忙着给生活落魄,甚至在路边乞讨的抗日老兵,找日本索要赔偿金的大律师,一改法庭上冷静睿智,一往无前的气势,一提就炸毛。 斗殴事后,魏俊贤抽了根烟,对收拾东西愤愤的要离开的刘亚蒙淡淡的嗤了一声。 “尊严都是自己给的,刘亚蒙,你记住了,你当自己是狗,就别怪别人不拿你当人。” 正收拾房间残骸的陆彬听见这话,却突然挨了一鞭子似得,手上的动作都僵硬住了。 蒋成旭看见了,过去推着发着愣的陆彬在一旁歇息,给他斟杯热水,自己弯腰整理起了屋子。 他没有如往常一样,围着陆彬着急上火的表关心,求关注。 脚就跟定在地板上一样,抬起来的力气都差点使不出。 他死抿着唇低着头,还陷在“欣怡”里头,拔不出来了。 陆彬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连几天,自从听见魏俊贤的那句话,脑子里就跟敲了警钟似得嗡嗡直响,连手头上的程序,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打上的。 对面同样是中国人的同事面对过来询问进度的部长,点头哈腰,丝毫不在意有些过度的幅度,比日本人还要礼貌。 他甚至对自己的同胞,都没有这种尊重的态度。 旁边的日本人过来将超市大减价信息的宣传单笑着送了他,他知道,日本人都觉得他们这些出国打工的人穷,才会做出这些。 就算是好意,也给人隐隐的不自在。 那种高高在上,施舍一般的感觉。 电车下车时,陆彬见到在出口处不停鞠躬的中年人,不断对路过已经下班的上班族说着,“您辛苦了,工作一天,为日本的发展而不懈的努力,真是麻烦您了,请您一定要注意身体。” 他是这一片的市长,因为最近温度大幅降温,多人生病,医院爆满,所以不惜顶着寒冷的空气,这几天都早出晚归的站在车站旁,给上班族们贴心的问候。 陆彬路过他时,他也表达了诚挚的感谢和关心。 “尊严都是自己给的。” 陆彬又想起了魏俊贤的那句话。 然后他笑了笑,对这位未来市长道:“我是中国人。” 那位市长愣了愣,看着陆彬。 陆彬又用汉语重复:“我是中国人。” 市长笑了起来,深深的弯下腰去。 “感谢您远渡重洋,在如此年轻的岁月为日本的发展贡献力量。” 陆彬微微侧头,真不愧是政客,反应如此灵敏,不去竞选首相都屈才。 “千万别这么说,我正打算改行当间谍,尝试给你们这些敌国资本家截胡的收益了。” 陆彬微微笑着,用中文回答,看着对方因为没听懂而依旧完美的微笑,觉得自己肯定并不比他差。 生活的重压,不可摆布的命运曾经让他一点一点的弯曲了自己的脊梁,忘记了当初,还依旧有着血性的自己选择学习日语的,那个曾被多人嘲笑过的天真的目的。 师夷长技以制夷,在如今这个年代,真的就只是个笑话么? 从现在开始,他要把脊背挺直,再不弯下去。 自己所有流失的尊严,他要全部慢慢的找回来。 “我爷爷他没事,年纪大了总会范些病,不用担心。” 已经回国一个星期的蒋成旭,终于拨通了跨越海洋的电话,站在自家的四合院温暖的花房里轻声说道。 电话对面的人说了两句,蒋成旭笑着点头,一一回应,又道:“我最近都不能过去了,你要照顾好自己,温度还没上来,注意保暖。” 然后再双方都沉默下来以后,互相听闻着呼吸声不知多久,蒋成旭才忍不住轻轻的唤。 “陆彬……” “……过年真的不回来了?” 那边安静了。 蒋成旭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过了多少个刹那,才等来了那声轻微的“嗯。” 他想,陆彬看不见他现在的表情,真好。 “是么,那真可惜了,伯父伯母肯定都盼着你回来,只能下次再补上了。” 他清楚的记得,圣诞节那夜的雪美的那么纯粹,在车站带着礼物苦等的自己,看见俊男美女一起笑着下车,也不自觉的发现那景色,美的惑人。 陆彬到现在也不知道,他的生日,跟耶稣比,只晚了一天。 花房里香气浓郁,是蒋家花了大价钱保留下来的,能够在冬日盛开的芬芳。 蒋成旭被透过玻璃照射进来的阳光晃了眼睛。 眼角处似乎有液体,慢慢的流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最后一章~给大家奉上呦!!! 呼呼,万里长征终于快走到头了,欢呼撒花! 如果希望看到这两只分开的结局,筒子们可以在此止步 如果还想看到he的,请大家随某紫移驾番外,绝对是甜蜜的哟!(这次不会撒谎的,放心吧otz) ======== ps:说老娘三观不正给打负的傻逼,你到底看看老娘是个什么三观! 我还告诉你,大纲本来设计就是这样!怎么着! 写日本好不行?看谁卖国! 第52章 “到了。” 荀宏宇拉了手刹,微笑的向着身旁的人道,然后探过身给他解开安全带。 陆彬头都没有抬,口中仍旧与蓝牙耳机中的人用日语交流,闻言只是点了下头,连手上的平板都没放下,只架起胳膊方便荀宏宇动作,然后伸手开了下车门,就又收回来在触屏上继续写个不停,同时侧身迈下了脚。 荀宏宇又笑了笑。 他只要看着陆彬,就不自觉的总是要带着笑意,对方一举一动都能让他产生种想要去宠溺的心思。 有时候连他自己都觉得惊讶和无力,因为在反应过来之前,该做的就完成了。 眼前的人要不是太迟钝,就真的是纯直一个,对男人散发的求爱信号半点都接收不到。 然而还没等他为自己叹息一声,陆彬皮鞋尖同大地刚做到亲密接触,还没交流两步,迎面就飞来了个矿泉水瓶子。 陆彬虽然反应够快,及时拿平板拍了下去,然而渐起的水珠还是有些渐到了头发上。 他面无表情地抬起头,看过去,对方似乎也没料到他的运动神经如此迅捷,呆了一呆,接收到陆彬的冷淡的目光才反应过来,开口就骂,“滚你妈,狗汉奸!” 说罢扭头就要跑。 荀宏宇此刻已经下了车,见状关上车门就要去追,谁知陆彬速度比他更快,几乎是瞬间就弯腰了拾起地上还有半瓶水的瓶子,一个弧线投球狠掷了过去。 好球,三振出局! 看着正中后脑勺踉跄了个跟头的仁兄,荀宏宇心里默默的给配了个音。 然而这事还没完,陆彬已经跑过去一脚又将刚爬起来的给踹趴下了。 只见他按着耳机低声了句:“待って。”然后将手里的电脑扔给荀宏宇,撸了袖子就是一拳。 “我汉奸?你能耐,扛枪跟着海军去钓鱼岛,绑炸药包带三千城管解放东京去。” “建国大业一水的外国人,高官的儿子都是老美户籍,你不扛个旗去□前示威,跑这来找存在感?” “怂货,还想砸车是不是?跟十年.动乱时的地痞流氓有什么区别,可满足了你那仇富的自卑心理了?” 将人收拾了一通,陆彬站直身子,长长深呼吸。 果然心情舒泰。 连带着回国这么久憋在心里头的郁气也稍稍散了些。 “这还是我第一次听你一次说这么多的话。”看着打着爱国旗号泄私欲的家伙扔了句,“你等着!”瘸了腿跑的飞快,荀宏宇忍笑将电脑递了过去,“怎么不跟他说你的公司其实专挖日本人的墙角?万一他又回来了怎么办?” 日本软件行业发达,然而因为人口与劳力价格的关系,经常会出现一些公司将拉到手的项目分成小块外包给中国人,最后只要从中国人手里拿到东西再组合,就能赚取中间的巨额差价。 让累死累活的国人朝九晚五弄出的东西,收入甚至还不到日本人拿取利益的百分之十,然而自己国家技术“软弱”,没有信任度,根本接不到高额的业务,所以只能任由外面欺凌。 其实刚刚接触合作时,发现对方的公司竟然是打了跟那些日本公司抢生意的目的,荀宏宇不是不惊讶的。 了解行业内潜规则的人并不少,然而敢将所有身家都投进这个坑的人却并不多。 荀宏宇一开始还以为陆彬是那种脑子上火,还看不清形势的天真人。 然而随着慢慢的相处和了解,他才发现,对方对日本的软件业务链条,投标流程,甚至交付与审核等级,全部了如指掌。 总听老一辈的人说,在这片土地仍旧黑暗的时候,许多留学生,海外华侨不惜放弃国外一切优越的条件毅然回国,满怀着热血与激情,将自己的一切都留给这片深深眷恋的土地,听起来,就仿佛一个美好的传说似得。 但原来这个世界上,还仍旧存在着这样的人。 而他自己也开始渐渐迷恋,甚至沉沦于这个人。 陆彬公司的规模虽然小,却只网罗真才实学的员工,油子混混一概开除,从上到下清晰明亮,单是进了办公区,都有一种在混世里头突然嗅到芬芳的体验。 虽然现在他们接到业务还不大,然而有着深刻企业文化,以及人人为自己所从事的事业而自豪的员工,不难想象,优秀的口碑,高捷的效率,还有几近于误差之外的错误率,没有人可以埋没这样的光辉。 哪怕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甚至有些腐化堕落的社会,这样一群仍旧没有扔下梦想与理念的人,也开始渐渐展露出了独特的风采。 陆彬却只是敷衍的说了句“没必要”,就又拨通电话,带着谦和的笑意道:“ごめん,ごめん……いや,何も……” 人都打了,气也出了,确实没必要。 如果回来?那就再打一遍好了。 荀宏宇又低低笑了起来。 他其实挺期待对面的那个日本人如果听见了这一通嘈杂会有什么反应。 然而陆彬却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看着陆彬眨眼的功夫又恢复了工作状态,跟着他走进公司所在商业大楼的荀宏宇微微靠近他,笑道:“怎么办,你这种小心眼不吃亏的性格,让我更爱你了。” 陆彬连眼神都没给他,直接推开对方靠得太近的呼吸,手上继续记录对方的要求,自己进了电梯道:“荀少爷快找别的基友去玩,我忙。” 在这个越来越没有下限的年代,比这更劲暴的,他都经常从小叶子他们给他的微博留言上刷出来,连带着还有一堆自称脑残粉,性别均占,id猥琐的宝贝们撒泼打滚的求真爱。 甚至最近只不过因为法务问题多交流了几次,魏俊贤在他公司的八卦团中,就跟他已经升级成了双城之恋。 不难想象,这群人最近太闲,又欠他安排加班了。 荀大少爷想用这招逗他还太嫩。 荀宏宇见到陆彬将他的话耳旁风一般的虑了过去,却忍不住苦笑。 说的这么明显还没反应,突然觉得自己更苦逼了。otz 其实要说荀宏宇大老远的接陆彬上班真的有什么事,那也只是能骗骗人的,然而就算骗人,起码也要摆个堂堂正正靠近的理由。 他并不希望在没有得到回应之前,因为这些对方无法接受的感情,让自己被陆彬疏远。 所以还没等他再交流交流感情,俩个人就又都一头扎进了双方合作同日本拿下的银行系统开发项目中,忙的吃饭喝水一时都没记起来。 终于敲定了一项内容,荀宏宇长出口气,站起身直直背,“歇会儿,歇会儿,再不动动腿我就不会走路了,”他抬眼一看墙上的挂钟,“好么,都这个点儿了,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陆彬还埋在文件里,“不用,这点事儿完了再说。” 荀宏宇不太高兴他一忙起来就废寝忘食,过去要拉陆彬离开座位,“咱们下去溜达溜达,吃些东西,你的胃前两天不疼么,别再闹了病。” 提起胃疼,陆彬就恍惚了一下,因为曾经某个人娇气的胃…… 然而还没等他恍惚回来,他办公室外面竟然传来了骂骂咧咧的声音,一路由远而近,下一秒,他面前的们就被人狠狠踹了开。 “妈的谁!屁大个公司的老板,你中意的是哪个孙子!有什么能耐让他给我也显显长长见识,我倒要瞧瞧是个什么来头,连我喜欢的都要……” 来人扯着一个温婉秀美的女人进来,那副不容反抗气急败坏的架势在跨门前还势不可阻,然而扭过头来看到办公桌后的人时,却突然卡了壳,声音跟别踩了鸡脖子一样愕然而止,脚也完全定在了原地。 那个被拉扯进来的女人因为他松了气力终于挣扎开,抬手就一巴掌掴在了他的脸上,“孟广庭你个王八蛋!还要不要脸!” 气质原本柔和的女人此时完全气红了眼眶,看了陆彬一眼,脸颊更是涨的通红,一扭头就跑了出去。 孟广庭转了下脚尖想追,可又回头看了看陆彬。 陆彬也静静的看了会儿他,目光落在他脸上红艳艳的五指山上,微微勾了唇角,悠然的抬起掌,啪啪啪的轻轻拍了起来。 孟广庭头顶笼了一层的阴云,“你看得很好玩?” 陆彬也不犹豫,淡淡道:“其实我更想亲手搧。”然后却轻缓的掸掸袖子,“但像我这么优雅的人,怎么能做出这种掉价的事,脏了手怎么办。” 似乎完全忘了今早来之前,他才刚做了“掉价”的事,看的荀宏达眼睛里都露了笑意。 孟广庭脸彻底青了,跟那巴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牙齿咬的咯咯响:“陆彬,嘴变这么毒,这几年都跟鬼子搞生化武器了?” 站在陆彬身边的荀宏宇皱了皱眉,“你是谁,怎么说话了?” 孟广庭扫了他一眼,冷嗤了一声。 陆彬却摆手拍拍荀宏宇的肩膀,微笑道:“别跟脑残斗嘴,他会拉低你的智商,然后以丰富的经验打败你。” 荀宏宇听了微愣,又忍不住噗的笑了出来。 孟广庭这个恨,然而他一遇到陆彬,他的头就不自觉低了三分,当年陆彬出国时是这样,如今他竟不知什么时候悄没声的回来了,哪怕几年没见,孟广庭觉得面对陆彬,自己这脑袋也不太能抬起来。 “你个祸害就是来克我的!” 孟广庭撂下了这一声,便悻悻的走了。 听着孟广庭临出去时的话,荀宏达有些不太高兴,问陆彬:“这到底是谁,你朋友?” 两个人虽然看起来不合,然而话语中的熟稔,却让人在意。 他毕竟并不了解陆彬的过去。 陆彬却只淡淡的笑道:“我还没那福气能被他当朋友。”说着拿了电话,给叶子豪打过去,“小叶,去找找你欣怡姐,刚从我这屋跑了出去,情绪不太好,别出什么事。” 又过了些日子,陆彬就开始觉得自己身边总飘着若有似无的视线。 这感觉十分熟悉,又加上前不久见到了孟广庭,大概也是因为有了些心里的想头,所以陆彬对其就格外有些敏感。 在有一天跟荀宏宇从公司出来,这种视线更加放肆,又眷恋又缠绵,又恼怒又哀怨,刺激十分明显,弄得陆彬都不好再故意无视了。 他站在路边没上车,在荀宏宇疑惑的目光中,拿出手机,十分迅速的按下了几个键。 这些数字键的排列组合在他脑海里格外清晰和深刻,按下去的顺序就像本能一样烙在了自己的身上,无论如何都磨不消痕迹。 陆彬紧抿着唇,等待拨通的过程中心里不知为何开始有些烦躁,几秒后手机连接上,里面刚传来彩铃,离他不远的地方,就飘了《白夜行》的主题曲过来。 瞬间扭头奔过去,公司大楼一拐角蹲着的家伙正手忙脚乱的按下手机拒听,口中的气还没松,视线所及,就见到了站在自己面前那双干净的皮鞋。 顶着头上传来的犹如实质的巨大压力,僵硬了半响的蒋成旭,终于缓缓抬起头,干笑道,“好,好久不见。” 陆彬眯了下眼睛。 看着这混蛋有些讨好的笑,突然觉得自己这几天略微撒出去的火,又蹭蹭的拱了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记得我曾经说过么,蒋爷情商,低的不可救药 估计他自己都想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怎么就得罪人了…… 第53章 陆彬不说话,只安静的,俯视着蒋成旭。 蒋爷扛着压力山大,努力摆出最灿烂的笑容,“那个,我听广庭说,你回国了,就,就来看看,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陆彬还是不说话,还是看着他。 得不到回应,蒋成旭脸上的笑都快维持不住,“你放心,我,我不缠着你,知道你过的好,我就……” 但他“走”字还没蹦出来,就忍不住禁了声。 为什么突然,压力更大了……tat 这时候荀宏宇也跑了过来,看看俩人之间有些微妙的情形,愣了愣,继而笑道:“陆彬,怎么?朋友来了?” 陆彬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扫了扫蒋成旭,微微笑了起来。 “朋友?” 语气里有着明显的讽刺。 蒋成旭缩缩头。 单细胞生物的直觉告诉他,无论自己说什么,似乎都要被削一顿。 孟广庭说的没错,陆彬跟鬼子混了几年,变得越来越毒了。otz “额,这位先生,是找陆彬有事?”荀宏达问。 蒋成旭却瞥都没瞥他,有着明显的厌恶,语气不好,“关你屁事。” 荀宏达还没回答,陆彬就道:“那你呢,屁事完了?还不走?” 蒋成旭噎了下,“我……我……” 谁知陆彬却转移开了犹如实质的目光,向荀宏达道:“不用管他,走吧。” 荀宏达微微蹙眉,继而松展开,笑道:“好。” 他又看了眼蒋成旭,等陆彬走了几步后才跟上,用身体隐隐的隔离开了蒋成旭死盯着陆彬背影的目光。 然后荀宏达就察觉到,自己后背的衣服几近烧着的诅咒。 心里微微一动,他转头又看了眼蒋成旭,敌意也开始升起。 这种东西微妙的,不用特意碰撞,就能产生。 蒋成旭突然叫:“桑桑!” 陆彬脚步一顿。 蒋成旭爬起来跑到陆彬身边,挤开听见称呼有些惊讶的荀宏达,理直气壮的,“我肚子饿了!” 陆彬看着他。 蒋成旭被看得久了,开始心虚,然而却硬摆了个大无畏的脸死扛。 声音却不自觉的弱了下来,“我肚子饿了……” 可怜巴巴的,逗得陆彬竟忍不住想笑。 他也真的笑了,并淡淡的问:“我该管你吃?凭什么?” 蒋成旭伸手,小心的,试探的抓了抓他的袖子:“肚子饿了……” 陆彬低头,看自己的袖子。 蒋成旭感觉自己的手有点发烫,却还是死死抓着,“……就……就一顿饭……” “蒋二爷还缺饭钱?”陆彬收回视线,抬步向前走,同时手里拿出车钥匙将停在路边的尼桑门“嘀”的一声开启。 没有被甩开,蒋成旭欢乐了,脚上轻飘的跟着,“我掏钱,我掏钱请你吃。” 陆彬不置可否,由着蒋成旭窜上副驾驶,勒好安全带就牢牢的黏在了车座子上,同身旁的荀宏达道:“送不了你了,你自己先打车吧。” 荀宏达顿了顿,“我记得你一会儿不是约了人?” 陆彬道:“左右也是个可以吃饭的地,把他带过去也不费劲。” 蒋成旭见他俩说话,又探出头,“桑桑!快点!” 催命呢! 陆彬瞪了他一眼,蒋成旭缩了回去。 荀宏达沉默了晌,笑道:“那好吧,明天见?” 陆彬点头,“明天见。”然后自己打开了驾驶座的车门进去。 荀宏达一直到车影离开了视线,也没有离开,目中沉淀了浓厚的郁色。 蒋成旭从后视镜里看着那人,直到扯拐了个弯人没了,才跟陆彬道:“以后别跟他靠太近。” 陆彬没说话。 蒋成旭又道:“别看长得人五人六的,心里头指不定憋什么坏水了,你也要注意,别觉得是个男人就不防备了。” “桑桑,你……” 陆彬道:“你叫我什么?” 蒋成旭被陆彬突然地发问堵了正着,呐呐的道:“你,不喜欢我这样叫?” 陆彬回给他一个略微扬扬的唇角。 蒋成旭其实并不太喜欢这个称呼,因为这是简明希起的,每次听见都似乎被人将他和陆彬隔开了一个竖了钢化玻璃的圈子。 他承认,对于任何能够与陆彬肆无忌惮的亲近与打闹的人,他都有着浓浓的嫉妒心,七八桶窖了几十年的醋缸凑一块倒嘴里,也就这个劲儿了。 然而连蒋成旭自己都不得不承认,他其实也一直都想这么亲昵的跟陆彬相处,所以这次面对荀宏达,才会下意识,甚至毫无生疏的喊出口。 也许因为他心里已经偷偷的喊过千百次了。 蒋成旭被打击了,然而憋在心里头的话却觉得不说不行,“……陆彬,我这几天都有看你们,你不了解我们这类人,我能看懂那个人的那种眼神,他并不是想跟你做朋友……” 陆彬道:“你管的倒宽,连我交什么朋友都要观察。” 蒋成旭呐呐,“不,我没想……”顿顿,觉得这种反驳太假,就又道:“我,我就觉得他对你没安好心……你又不喜欢男人,我怕你吃亏。” 陆彬淡淡笑道:“你对我就安了好心?” 这句话是一个秒杀级别的大招,目标明确,手法犀利,甚至多加了上十种debuff。 蒋爷被砍的只剩了个血皮,除了喘气的声音,再不敢闹出其他动静了。 陆彬也沉默,他沉默的踩了离合刹车,沉默的下了车去了路边的烟酒杂货店,买了包烟,才又沉默的回来。 蒋成旭看着他点火,弱弱的道:“身体不好,就别抽……” 陆彬目光冷淡的扫他。 蒋成旭又回到挨了葵花点穴手后的状态。 顺便也将“驾驶时吸烟不利于行车安全,新交则出来监控逮到要扣分”这句咽了下去。 然而蒋爷的杯具还没有结束,陆彬刚带着他在一家高档咖啡馆的停车场停好,一直站在咖啡馆门口四处寻找,穿着夏季波西米亚风格碎花长裙的高挑美女,目光就唰的充电放光。 蒋成旭刚跟着陆彬下了车,那美女就花蝴蝶一般翩然而至,嘴里一波三扬的唱:“小小小小小,甜甜甜甜甜,心心心心心~” 同时一把扒住了陆彬的脸,在大庭广众之下,就“mua~mua~mua~”的亲了好几口,看的蒋爷都傻了,半天没将震到异次元的魂儿收回来。 陆彬没有像以前一样一巴掌把自己拍开,美女心里头还奇怪着了,一抬眼看到了瞪大了眼睛的蒋成旭,目光中的惊讶一闪而逝。 接着她似乎明白了什么,一扭腰便柔若无骨的赖在陆彬怀里,“冤家,怎么来的这么晚,奴家等得好辛苦好辛苦好辛苦……”说着还“讨厌讨厌讨厌”的举起小拳头轻捶陆彬的肩膀。 陆彬正拿着早已习惯准备在身上的手绢轻轻的擦脸颊上的口红印,淡定功力一流,“怎么不进去等,外面怪热的,里面有冷气。” 美女目光哀愁,抢过陆彬的手绢,指间夹着轻点点左眼角,又点点右眼角,“奴家想念陆郎啊,一瞬见不到陆郎,这心里头啊,一刻就像烧了把火一样,一刻又似扔进了冰窟……” 陆彬从车里下来带出的空调凉气都快被她又给拢了回来,轻轻拍拍她的背。 美女也意识到了自己恐怕过了,蒋爷看她的眼神都从震惊转化成了嘴角抽搐的诡异,于是又扭捏的转了下腰,歪在陆彬怀里,轻轻娇嗔,“一时出不了戏,艺术家的痛苦……” 陆彬防止她越描越黑,向蒋成旭道:“戚萱,”然后又跟怀里的美女道:“这是蒋成旭。” 戚萱娇笑的揽着陆彬的胳膊,“这位哥哥长得真俊~” 多余的陆彬一句都没说,蒋爷蹙眉,对这种脑子似乎有些问题的女人有些敬谢不敏,淡淡道:“你好。” 嫌弃似得,连应该交握一下的手都没伸过去。 妈的个富二代,真不记得她了! 这到底得多没心没肺! 怨不得桑桑又被欺负了! 蒋爷知道得冤死,当时戚萱那种非主流的造型,他又一心一意的吊在对陆彬的担忧中,这种情况下还要记得戚萱,那记忆力得超爱因斯坦了! 杀气一闪,戚萱又呵呵呵呵了起来,撩撩长发,又成熟又妩媚,“玩笑开过了,都快进去吧,找了这么多家就这里的蓝山最正宗,我没想到桑桑会带朋友来,否则就不挑这种都是两人座的约会……” 蒋成旭听到她的称呼有点愕然,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约会一词的意义,陆彬就边走边道:“他就是来吃口饭,不耽误咱们的事。” 戚萱做出些微讶异的表情,又摇摇陆彬的胳膊,向他笑,“这样好么?大家都是朋友。” 陆彬笑了笑,道:“你见过有几个朋友,是几年都不愿意联系的?” 蒋成旭着急道:“陆彬……” 陆彬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怎么,我说错了?” 蒋成旭看着他的笑呆了呆,唇颤了颤,有些失血的发白,“没……” gj!桑桑一生推! 看着蒋成旭委屈的坐在角落,孤单的面对着桌子上的抹茶蛋糕失落,戚萱暗爽的不行。 “怎样?姐儿有没有为你出口气?” 陆彬在烟灰缸里掸掸烟灰,夹着烟翻了页菜单找甜点,这里的咖啡太苦,他还真不太习惯,“嗯?” “出气啊,不谢谢我?这都牺牲色相了。” 陆彬视线都转的回道:“我没生气。” 戚萱看看他,摇头叹气,“甜心,咱别傲娇成不?这是幼稚的娃才会有的举动。” 陆彬抬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看,你一生气就这种表情。” 陆彬收回视线,懒得理她。 “而且气得大了还不爱说话。” 陆彬轻轻吸了口烟。 “等快到炸了肺的程度,这烟也开始没完没了了。” 陆彬一把在烟灰缸里按灭了烟头,“你还有别的事么?浪费我这么多钱来这里造,当我冤大头?” 戚萱咳了咳,竟然扭捏了起来,甚至还扯扯连衣裙本来就是大开襟的领子,用手不停的扇扇风,“这个……这个……” 多少年没见过戚萱害羞了,陆彬有些诧异,一时简直怀疑自己今早踏出门的一瞬是不是穿了异空间。 否则事怎么都搁在一天发生了。 不过戚萱就算扭捏,也扭捏的时间太长了些,面对着蒋成旭时不时看过来的眼神,陆彬有些烦躁,“你到底说不说,拉着我灌苦苦不拉几的咖啡,还嫌我的胃经历的折磨不彻底?” 戚萱一排桌子,“谁说的!小瑶煮的咖啡顶顶棒!麻痹你敢说不好?就算铁哥们我也饶不了你!还不快把话收回去!” 陆彬微微眯眼,记忆倒带至了几分钟前,刚刚给他们端咖啡的那个温柔的杏眼姑娘。 还有那个时候,戚萱一反豪迈性格,把头都快埋在胸器里的表现…… 陆彬又看了看戚萱,淡雅的妆,健康白皙的脸颊,卷翘的睫毛,仔细打了阴影的鼻翼和裸色的更显诱人的双唇,“……我以为你的目标一直是夜礼服假面。” 戚萱白了他一眼,又扯起了裙子腰带上的装饰绳,娇羞道:“现在,水冰月才是真命。” 陆彬:“……加油。” 戚萱:“用得着你说!可问题是怎么才能追到女人!赶紧的,给出些主意。虽然你是gay,但我听阿希说你上大学时还是交过女朋友的。” 陆彬依旧没反驳她对自己性向的认知,蹙眉:“你认真的?” 戚萱怒:“废话!我闲工夫多还是你闲工夫多?” 陆彬从很久以前就怀疑戚萱多年前经历了那番事情,多少有些变态,现在好了,结果证明,对方如今已经彻底完成了内心的虚化,将自己的内在变为一个地道的“纯爷们”了。 而且以戚萱的性格,她一旦决定了的事情,就是一往无前的,不容悔改。 一如她一心一意的要跑出大山,一如她坚决不生□犯的孩子,一如她面对以前朋友和亲戚的议论,毅然出来自己打拼,要为哭红了眼的妈妈和头发叹白的爸爸在人前争口气。 所以陆彬也不多劝,说些什么这条路不好走之类的,只是道:“你想好了?父母怎么办?” 戚萱静了静:“我试过,真的受不了男人,现在被碰一下都恶心的想吐。我爸妈已经放弃了,只要我能有个伴,他们就肯定高兴。” 陆彬点点头,“嗯,所以你就来祸害女人。” 戚萱又炸了,“别侮辱我的真爱!我是真心的!就算找人凑合也绝不玩弄这种感情!” 估计是她的声音大了点,惹得在前台擦杯子的杏眼姑娘探头看了看,戚萱的脸“嘭”的一下爆红,紧张的拿桌前的咖啡掩饰,却手脚打架,叽里咣啷的就摔了杯,波西米亚都染了一片南美地图。 陆彬叹气。 戚萱怒视他,“你个没人性的家伙!蒋成旭把你甩了我二话没说都没用你指示见到他就为你拔创!你就这么对我的!你好冷酷好无情好无理取闹,我真的好讨厌你,不管是那个刁蛮任性的你,活泼可爱的你,还是现在这个楚楚可怜的你,我都好讨厌好讨厌好讨厌……” 然后在杏眼娴舒的姑娘弯着双眸,带着温柔的治愈笑容,拿着毛巾和新杯子过来的过程中,头越来越低越来越低越来越低,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陆彬撑着额头,觉得自己急需阿司匹林。 等到戚萱飘着似得跟着人家姑娘手挽手的去后间清洗长裙上的污渍,并一路喃喃着“要脱么?真的要脱么?你想要我全都脱了么……”的碎碎念离开后,陆彬一转头,就看到了将眼珠子黏在自己身上的蒋成旭。 蒋成旭触到他的目光就跟屁股上挨了一针似得从座位上蹦了起来。 陆彬哧的笑了出来。 傻愣的站了会儿,蒋成旭犹豫了犹豫,又走过来,“陆彬,她,她是你女朋友?” 陆彬依旧优雅的坐在座位上,又点了颗烟,“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蒋成旭呐呐了好久,“你,你还讨厌我?” 陆彬对着他笑了笑。 蒋成旭哽了嗓子,一时有些说不出话。 他不知道陆彬是怎么回事,因为几年前他离开日本之前,对方同他说话还不会这样处处戳痛脚,他们相处的很好,一起玩,一起闹,一起乐,就像换了新生,一切都按着期望前进。 蒋成旭一直觉得,就算陆彬无法喜欢上他,但应该也对他曾经的所作所为原谅了那么一点。 也许等几年后陆彬彻底不恨他了,他就又可以小频率的出现在对方的生活中,能让他时不时的看看对方的样子,听听对方的声音。 虽然陆彬交了女朋友,或者结了婚,他会痛不欲生,然而蒋成旭觉得自己能忍,他已经忍了这么多年了,不在乎再去忍一辈子。 他是真的,真的想要看着陆彬快乐,幸福。 为了这,让他付出什么都行。 “陆彬,你放心,我这回,就只是来看看,看你过得怎么样,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我真不缠着你了,我知道,你不想我再过来打扰你的生活,我就看你这一回,以后,以后我不再出来碍你的眼,你,你就好好过自己的日子,想选择什么样的都……” 陆彬敛了眼睛,轻轻吸了口烟,然后缓缓吐出,按灭在烟灰缸里,站起身,目光冰冷。 “蒋成旭,我去年买了个表。” 看着陆彬头也不回的潇洒离开咖啡馆,过了好久,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是被骂了的蒋爷,彻底懵了。 怎么这么说还不行? 只有老天爷知道,让自己可以缓慢的,坚定的将这些话说出来,他是废了多大的力气,忍了多大的疼痛。 蒋成旭实在参悟不透,陆彬到底想从他这里得到个什么答案,才会舒坦? 愁的蒋爷都想蹲地上揪头发了。 戚萱这时正巧傻乐傻乐的出来,换了件杏眼姑娘的工作服,还沉浸在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下一口可以借衣服之势找上门的快乐中,扭脸就发现陆彬已经走了。 又看看魂儿都跟着陆彬飘走了的蒋成旭。 为什么把人甩了的人渣看起来,我居然会觉得他可怜,我的三观开始不正了? 戚萱正在检测自己的节操,就听见身后有人温柔的道:“萱萱,裙子先放这儿,洗这种咖啡渍我有窍门,你要不要一会儿再来?有俩个小时我就下班,洗好后你拿走?” 戚萱一把扔下自己所有仅剩的可怜节操,转身瞬间奔过去,巴巴的跟在人家身后,“我不走,我就等你,我在这里等你……” 作者有话要说:请称呼我为,粗长君! 第54章 进伏后,北方的太阳也开始烤的人心里头发慌,不见丁点的风,低气压和闷热的湿度也给皮肤敷上了一层塑料膜,透不过气来。 在来这个关于信息科学的研讨会之前,陆彬本就有点中暑的症状,他给父母首付买的房前不久刚下来,忙了一个多月的装修,跑建材和家具市场,因为装修材料和家具放了半个月的味儿,可以说蒋成旭过来找他的时候,他其实才刚刚缓了缓。 陆妈陆爸三天后就会坐车带着行礼过来,陆彬昨天又自己挤了点时间,上上下下做了翻大扫除,昨天最后的客房箱床刚运到,再加上厨房和浴室的清扫,任务量十分艰巨。 因为灰尘不能关窗开空调,陆彬将屋子收拾妥当后,这人也就跟刚从水里捞出来,骨头又散了架一样,半天都没能从新沙发上爬起来。 到底不是年纪轻轻,刚刚从学校毕业的大小伙子了,陆彬几年前的重伤也落下了点根,体力有些跟不上,晚上回自己的地方睡觉,醒来后鼻子就有些不舒服,脑袋也沉沉的。 只是能收到这个研讨会的邀请函就是对公司能力的一种肯定,几个大人物为了展现城市科技发展高歌猛进凸显政绩,当然对质量要求格外严格。 来的不少人都是有些实权的,无论是铺就关系网还是拉合作都是不错的机会,对于陆彬这种刚刚起步的企业,老板不出现实在说不过去。 研讨会选择了一个体育馆举办,天朝特色,该有的流程一样都不能少,尤其是给那些大人物展现自己的存在并不是在吃白饭这一概念的机会,谁都不能抹杀。 虽然实际上,被按在折叠椅上拥挤在一起——另外大部分场地都已经做成了公司展示台,剩余空地实在可怜——被迫再一次满头冒汗的经历“社会主义好”这一中心主题洗脑的新兴行业的企业家,心里头无限滚动的都是草泥马欢快奔腾的声音。 听了三个小时毫无营养,通篇口号的会议,虽然有空调,然而密集的人群与不通畅的呼吸空间的负面效果还是不能忽视。 陆彬觉得自己更加难受了,头晕加上恶心,眼前一片金星乱冒,都散了场半天了他还离不开座位,一是没力气,二是怕自己一起来,就得彻底晕过去。 他的脸色问题实在太过明显,让荀宏宇担忧:“要不你还是先回把,我帮你盯着,还有小叶他们在展台了,有事给你打电话你再来?” 陆彬闭着眼睛缓缓的摇头拒绝了,这到底是他的公司,荀宏宇一个外人能做多少主。 但他不太想说话,怕自己吐出来。 陆彬真拧起来,荀宏宇半点辙都没有,可又不能将人往空调的正中央搬,万一给吹的更严重就麻烦了,只好拿了印了宣传画的硬质纸张给他轻轻煽煽风。 这时叶子豪跑了过来,抱着一堆瓶子跑了过来,“陆哥,矿泉水,冰的!” 荀宏宇接过一个瓶子,凉的手都来回倒了下,“太凉,等等再喝。” 说着又用手掌握了握瓶身,然后将手掌带了凉气的手掌轻轻压在了陆彬的额头上,“怎么样?” 陆彬被冰的瞬间清醒了下,简直想舒服的呻.吟一下,奈何理智也跟着迅速回归,想到身边的人,已经到了嗓子眼儿里的声音又咽了下去, 虽然噎人噎的痛快,但蒋成旭说的话他还是听了,因此这几天见到荀宏宇都有些别扭。 于是陆彬努力抬起胳膊推开他的手,拿过瓶子,虚弱的道:“行了,我自己来。” 荀宏宇顿了顿,收回手,笑道:“好。” 然而眼睛中还是带了些黯然。 神经大条的叶子半点没发现这俩人之间的不对劲儿,一如他当初在日本天天同蒋成旭与陆彬混也没发现啥气息一样,还关切的向拿着矿泉水敷额头的陆彬问,“陆哥,那个区委来的人在视察了,我过来时还差两个展区就到咱们了。” 陆彬微微直了□,“你欣怡姐呢?” “卖完矿泉水就在那边盯着了,只让我过来问问,你好些没有。” 继陆彬躲人避嫌,沈欣怡也开始躲他,都几年的关系了,也能不见就不见。 虽然俩个人现在说开后已经成了朋友,但陆彬如果有个不舒服,她还是会来关心一下的,问问有没有要帮忙的。 像今天这样头都不露一面,陆彬也有些奇怪。 不过等他喝了两口冰水恢复了些体力,到了展台后,就明白了原因。 看着面对了一副恼怒样子的沈欣怡,跟斗鸡似得脸红脖子粗的男人,陆彬下意识的找了下周围,果不其然,发现了一旁正吃惊的瞪着他蒋成旭。 陆彬也不知道,自己提着几天的心见到他,便蓦然的放了下来,到底是个什么缘由。 蒋成旭显然是没有准备的,看看陆彬,看看孟广庭,又看看沈欣怡,脑子里就似一窝的喵星人玩线团,死结都打了成百个。 虽然到了这会场开始渐渐的起了些疑惑,然而这跟他的公司业务也不能说完全无关,所以姑且也跟着转了,没想到只是陪孟广庭来追人,他竟然就遇到了这样个“惊喜”。 天朝叫“欣怡”的太多,蒋爷半点都没将自己哥们一脚陷进去的女人,跟他曾经在日本听到的名字联系起来。 尤其是——谁能告诉他!为什么现在看到的这个“欣怡”,和当初在电车站遇见的那个同陆彬一路笑谈的女人不一样! 开玩乐也开的太大发了吧! 陆彬一看蒋成旭,就知道他又想薅头发了。 他多了解他啊,转转眼珠子就知道对方的思维,这就到底是蒋成旭情绪太直白,太直白,还是太直白? 当然,也不能否认自己的智商高就是了。 想着这些,陆彬脸上的表情就不自觉的带出了点笑。 蒋成旭着急了,以为陆彬这是讽刺他呢,立马跑过去,见到他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了,“你别生气!我不知道!真不知道!你要想让我走我现在就走!真的!别生气!” 陆彬还没表示什么,他身边跟过来的叶子豪就激动的大叫:“蒋哥!你怎么来啦?来找我们吗?陆哥叫你来的?” 蒋成旭虽然不是没有见到故人的高兴,然而这点高兴就跟流星一样,瞬间被愁云又都拢了回来,憋了半天只能尴尬:“叶子也在啊,我不是……” 陆彬淡淡笑道:“叶子,你蒋哥是大忙人,怎么可能特意为咱们抽时间过来看看。” 蒋成旭脸涨了通红,就跟鱼刺卡了嗓子眼,又疼又难受,急的都快掉泪了。 荀宏宇这时问道:“怎么,叶子,你们认识的?” 叶子豪没心机,“是啊,蒋哥当年跟我们一块在日本,还跟陆哥一个公寓合租了。” 荀宏宇微微笑道:“合租?看蒋先生的穿戴不像是没钱人,没想到居然还会和人合租,陆彬那时也承蒙关照。” 蒋成旭立马回嘴,在外人面前他哪是会吃亏的:“放什么屁了,我们的事儿用得着你管,你算个什么……” 陆彬一扫他,弱弱噤声。 叶子豪稍稍发现了点这里头的剑拔弩张,死活琢磨不明白火药味究竟怎么出来的,都有点傻眼。 孟广庭也发现了陆彬,干咳道:“呦,陆桑来啦,我还奇怪怎么半天没看到你呢。” 陆彬冲他点点头,“孟少好,没想到这么多年没见,您这业务技能也没生疏,可喜可贺。” 孟广庭当然知道陆彬想说的“业务”是什么,可人都已经被他拉来了,他只好打着哈哈企图蒙混过去,“那啥,这不都是老相识了么,感情得越交流才越醇不是……” 蒋成旭埋怨死他了,释放自己所有的视线要凌迟他。 孟广庭当初只跟他说他看到了陆彬,并且还吓唬他陆彬情况危险,再不过来就小心再也见不到人了。 蒋爷连问都没问清,就飞速买了机票急吼吼的奔过来,连手头正在策划的新一期节目也都扔给了手下,以至于那头到现在还一片哀鸿遍野。 结果到了地头,面对老友的咬牙切齿,孟少爷也毫不惭愧,虽然他故意误导,但孟爷不是没打听陆彬的情况,就胡乱通知人的。 他是真觉得,蒋成旭要继续绷着自己,以为陆彬好的名义,无论多痛苦,多思念也不来找,陆彬就极有可能被另一个男人趁虚而入,这难道还不危险? 要是陆彬娶了个媳妇也就算了,这回出现的是敏感性别,可不得重视重视? 到时候人彻底丢了,哭都没处哭去。 所以孟少爷顶着皮厚不怕长不出胡子的精神,对蒋爷的死光视而不见,过去想继续拉沈欣怡的手,“欣怡……” 沈欣怡“啪”的一下,又给了他一巴掌甩开,“你就不能离我远点?” 说罢瞪了他,扭脸就走。 这回连陆彬都不去看了,她丢不起这人! 孟广庭没丝毫犹豫的苦哈哈的追过去,“欣怡,你听我解释,我真跟别人都断了,你原谅我。” “我跟你没关系!” “我知道,可你跟陆彬也没关系,对吧,我都知道,我认识陆桑的时间比你都早,你就别拿他当借口了,行不行?” 沈欣怡被气的胃都抽搐,要不是性格本来就是软和的,都想拿指甲去挠他的脸。 陆彬皱眉看了看,拿出烟来抽,“原来孟少叫你过来,还存了这个心思,强人所难就是你们的爱好?” 蒋成旭脸色更难看,“不,陆彬,你别误会,广庭这回是真心的,他不敢再使手段……” 陆彬又乐了,“还不使,那你是怎么在这里站着的?看样子他对你也不是百分之百。” 蒋成旭更着急了,“真的,陆彬,你不知道,广庭为了欣怡都跟家里闹翻了,孟叔给他安排了门亲,他这是鱼死网破了才跑出来,实在没办法……” 陆彬挥手,“我没兴趣听他家的秘闻。”说完也不理抓耳挠腮的蒋成旭,抬步就想进展厅坐坐。 站了这么半天,他真的有些晕了。 荀宏宇及时的跟过去,“还不舒服?要不要喝点水么?” 陆彬道:“不用,你忙你的去,你公司还得要人盯着。” 荀宏宇道:“没事,你比什么都重要。”这话他终于说出来了! 陆彬不料他突然这么说,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回。 蒋成旭上前:“桑桑……” 陆彬瞪他,蒋成旭不说话还好,他一展示自己的存在,陆彬就更尴尬,这情绪让他在夏天里的火气更旺了,“你还在这里呆着干嘛!” 蒋成旭沉默了会儿,扭身挤开人群快速离开。 他走的这么利落,陆彬倒被自己的一口气噎到了,胸口的憋闷许久都没缓过来。 荀宏宇说是不走,可真到了被视察的节骨眼,他也不能毫无责任感的真飘在外边,只能在嘱咐了叶子豪一堆后,让陆彬赶走。 陆桑这头嫌叶子豪无聊的在他眼前转悠晃眼,把人叫走去买午饭。 这厢正自己个肚子顺气呢,蒋爷又怀里抱着东西,蹭蹭的挤过人向这边跑。 陆彬没料他居然又回来了,但还不想理,闭上眼相当自己看不见。 蒋成旭却没刚才那么好打发了,也不理会陆彬浑身散发的生人勿扰,拧开手里的保温桶,“绿豆汤,喝点吧。” 陆彬愣了愣,睁开眼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不锈钢碗。 “快点喝呀,这个解暑的。” 废话,他当然知道,但,“哪来的?” 蒋成旭:“啊?我煮的啊。” 陆彬看着他。 蒋成旭:“……哦,找广庭借了车,去了趟旁边的居民楼找住户借了下锅热热,喝热的好,胃舒服。” 他没好意思说,这几天他其实一直还在偷偷的跟着陆彬,但这回怕再被发现,就没敢靠太近了。 昨天陆彬从环外的新建小区回去时,他觉得人看着脸色不大对头,打车跟着陆彬到了家后就去市场挑了绿豆,在孟广庭租的屋子里熬了几个小时的汤,想送去,又怕打扰陆彬休息,就蹲陆彬楼下远处的花坛旁喂了一宿的蚊子守着。 还好蒋爷爱面子,一直护着脸了,这才没肿了满脸包。 到了凌晨实在没顶住,眯瞪了下,再一睁眼,人就已经不在家了,蒋成旭去了公司,员工说老板出门,问去哪,只说体育馆开会,具体位置不清楚。 蒋成旭还带着保温桶着急呢,犹豫着是不是打个电话,会不会又惹人生气,就被着急的孟广庭拉了过来。 蒋爷没说太清楚,但陆桑谁啊,对他了解的比蒋母都多。 但陆桑也心情复杂了,静静的看了蒋爷那么会儿。 才几天,人就比以前变得憔悴了,消瘦了,游魂似得,怨不得孟广庭那个“好朋友”又要行动,他看着竟都觉得有点心疼。 靠的近了,又远离了汗渍渍的人群,他这才闻见蒋爷这一身飘散的花露水味儿。 你别说,这气味在中暑的人来说,到还十分不错。 “也亏了人家没把你轰出来。”陆彬接过了碗,小口慢慢的喝了起来。 蒋成旭不好意思,就嘿嘿嘿嘿的傻乐了两声,卷了纸给他扇风。 “广庭买的新车挺扎眼,大红的梅塞德斯,他们没敢拦。” 说着话,觉得自己身上的痒痒,都被陆彬这句有些责怪的声音,搁心里头给挠下去了。 谁知俩人刚安静的坐了片刻,孟广庭就急吼吼的跑了过来,“成旭!成旭!” 蒋成旭站起来:“怎么?” 孟广庭本想拉着他走,但又看了眼陆彬,觉得自己丢人恐怕能让对方感觉痛快,说不定还能少故意使坏,也就不去避讳,“不开眼的找上门来了,我躲躲,你先冒充我把车开走,我去把欣怡带走。” 蒋成旭问:“哪个,你老婆?” 孟广庭骂:“她也配!” 陆彬嗤了一声,“说得对,你也配有老婆。” 孟广庭:“……爷,您是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诚心诚意的悔改,真心真意的道歉,您就把您家这位借我会儿先帮帮我,现在我就给您递刀,您想捅几次就捅几次,直到出了气成么!” 说罢还把钥匙链上的瑞士军刀摘下来拧开,塞进陆彬手里。 陆彬拿着手里的刀,看了看,然后活动了五指起来。 见他精神恢复了,蒋成旭终于舒了口气。 然而孟广庭却被陆彬上下翻飞的刀技表演弄得肝颤,但还咬牙站定不动。 “这么多人,想让我进局子?”陆彬直接一刀剁在了旁边的桌子上,起身,“美死你。” 蒋成旭巴巴跟他身后,“去哪?” “厕所。” “那我……” “帮你的狐朋狗友去。” 蒋成旭抿抿唇,还是冲走远的陆彬喊道:“那你别走啊,身体不舒服等我一会儿来接你,送你回去。” 陆彬没理他。 蒋成旭哀怨的看着陆彬的背影,孟广庭喊了声:“陆桑,我孟广庭谢谢你啊!”然后拉着他断开那依依不舍的眼神,“他跑不了,不是都喝你的汤,帅哥,你贤惠已经满级了,先救救我!” 陆彬刚洗了洗手,推开洗手间的门,就听见左后方拐角传来了一人低沉的声音,有种冰冷的寒意。 “是,刚刚已经弄好,小姐您放心。” 体育馆是十几年前建的了,洗手间的位置坐落相对偏,然而人多了,来来往往的上厕所也就不觉得,但要再特意拐出个角,那位置就快要出体育馆了。 陆彬开始没有太当回事,虽然那声音听着并不让人舒服。 “红色的,京x506xx,梅赛德斯,低速不显,过了60刹车才出问题。” 【广庭买的新车挺扎眼,大红的梅塞德斯,他们没敢拦。】 陆彬懵了瞬,反应过来后,几乎是迅速推开人群,向体育馆出口跑去。 路过拐角的时候似乎有视线带着疑惑的看了他,陆彬却跑得更快了。 停车场并未看见什么豪车,陆彬开着车转着方向盘,给蒋成旭一遍一遍的打电话,对方一直没接听,急的他额头都淌汗。 突然在彩铃后突然“嘟”的一声,陆彬还没等那边说话,就大喊:“你在哪儿呢!这么半天不接电话!”是要吓死他么! 那边蒋成旭愣了下:【啊?新交则开车接电话违法。】 紧绷着的神经猛地松了,就这么几秒的功夫,陆彬感觉就几近虚脱,“那你现在停着了?” 蒋成旭:【没啊,我刚才躲监控了,刚才那路口有摄像头……】 陆彬:“……你他妈到底在哪条路上了!”察觉蒋成旭有疑问的意思,又气急败坏的吼:“别废话赶紧说!” 陆彬追上蒋成旭的时候,那辆红色的奔驰跑车果然不正常。 在宽阔的城市快速道上,速度超过60迈是极简单的事情,但是闯过了红灯却仍旧不降速,反而更加快,就是大问题。 陆彬踩了油门,从左侧挤过去,利用车的摩擦想将跑车挤到路边的防护栏上降速。 然而蒋成旭也不知哪儿根神经搭错了,反而总想将他挤开,让他远离自己的车。 仍在副驾驶座上的手机里一直传来蒋成旭【陆彬,你别管!快走开!】的声音。 陆彬想拿起来回两句“你他妈别再搞幺蛾子就对我最好!”可是打着方向盘的手都是汗,根本不敢松开。 只要他一个不留神,蒋成旭就会没命…… 这念头从脑海里过了一瞬,陆彬就再也不敢将它提出来想,只知道手脚都是软的。 这种情况下蒋成旭还不配合,在电话里净说些没用的,到了最后居然连,【陆彬,我是真的喜欢你,下辈子我不犯错了,我去找你,认认真真的追你,你别再讨厌我,跟我在一起行不行?】这种东西都嘚啵起来没完,让人心里头一揪一揪的疼。 陆桑从小到大的养气功夫今天全都被蒋爷给毁了,直接一咬牙,踩了油门飙起速度,车一超过蒋成旭,就直接大把交叉向右打,将车整个横在了蒋成旭的左前角,硬是打算撞着他的方向往路边行。 第一次冲击的时候,安全带猛烈的拉扯就让陆彬无法呼吸。 一阵尖锐而长久的车轮摩擦,不知过了多少的惊心动魄,与路人惊叫喊闹,所有的声音都在远离似得,陆彬的感官,甚至竟有种极慢的静止,许多东西都从脑海里翻涌而出。 其实他早已不具备再去爱人的能力。 他无法再对任何人付出那么浓烈的情感,多年前被残酷的撕碎的心,疼得让他把那东西血淋淋的剥落舍弃,哪怕现在仿佛已经恢复,却永远缺失了一项技能。 蒋成旭害自己变成了这样,怎么能这么轻松的就走。 他还没教训够他,还没有撒足气,给他的报复还没过瘾,怎么能这么容易的就让他跑到了天边? 跑到,他再也见不到他的地方…… “嘭”的一声,他们终于停了下来。 陆彬的车头撞进了路边公交车的站台里,幸好周围躲得快,没有伤及到路人。 然而车门却严重变形,他自己也因为巨大的冲击力,一时精神都变得恍惚。 不知过了多久,在吱呀声中,一个人冲了进来,扶起趴在安全气囊上的他,不断的喊。 陆彬微微的睁开眼睛,终于清醒了些,看着来人的有些模糊的脸庞,喃喃道:“成旭……” 紧接着,自己就被人紧紧的抱住了。 陆彬又醒了醒脑子,瞬间就快被气死了,张嘴一句骂出来,“你个傻逼,躲什么!孟广庭这王八你再跟他一块玩看我不削你!” 可下一秒他却愣住了。 蒋成旭的头埋在他胸前的那片衬衫上,竟然传来了些湿腻的感觉。 这不是他惊魂未定后的出汗,他可以肯定。 陆彬迟疑了下,缓缓抬起手,轻轻抚上了蒋成旭的后脑。 蒋成旭慌乱未散,激灵了一下,将人抱的更加死牢。 陆彬被勒的气息不畅的想,亏了我的肋骨没骨折。 否则车祸后,还得被他弄个二次伤害。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粗长君,看我这持久力,嘿咻嘿咻! 第55章 不知是不是陆彬一辈子的厄运都已经在前半生被挥霍掉了,他和蒋成旭大难不死过后,竟然意外的发现,除了精神的刺激,两个人身上都完好无损。= = 两辆车彻底送了4s店大修,从交通队出来,一只脚刚踏出大厅的门,热浪便呼的狂涌而至,给人仿佛进入了烤箱的错觉,恨不得瞬间再退回去,虽然现在已经到了傍晚。 **的政府部门,中央空调真美好。 陆彬点了烟给自己提提精神,问跟在自己身后的蒋成旭,“你来这里住哪个酒店?” 经过一场心惊肉跳的生死之劫,又被警察盘问着几个小时将近虚脱,蒋爷拉着陆彬的袖子有气无力地道:“没住酒店,广庭在这边有套房,最近一直住他那里。” 陆彬脚步微顿,将原本想打车送蒋成旭的想法收了,鬼知道再跟孟广庭一处呆着,蒋成旭还有几条命够挥霍的——他除了卖萌可以跟喵星人一拼,其他的半点相同地儿都没有。 “先去我家住。” 陆彬下达了最终命令,然后领着一脸欣喜若狂的蒋小喵,撑着饥肠辘辘的肚皮回了自己的公寓。 陆彬的家并不大,只有四十多平,一厅一卫一室一厨,标准的单身汉格局。 房间内的摆设简洁,一切都井井有条不见凌乱,家具与电器都是必要才会存在,并无多余的东西占用不多的空间。 只有挂壁的液晶电视下的电源红灯依旧显示的wii,和客厅与厨房连通处的见方玻璃茶几的笔记本电脑上,除了公司资料外的几本小说稍显随意的摆放,可见出主人十分享受生活。 陆彬领了蒋成旭进门,也不似招待客人般端杯水介绍房间格局,在将卧室墙上的空调打开,连带着客厅温度降下来后,直接拿了换洗衣服进了浴室。 蒋成旭等着里面的水声传来,巴望着看不清轮廓的门上的磨砂玻璃一会儿,才又开了电视。 画面直接跳出了游戏的硬盘文件选择,蒋成旭怀念的将茶几下的游戏手柄拿出,顺便也看到了沙发底下放着的太鼓达人。 这东西是他们在日本时趁着促销买来的,曾经多少个夜晚伴随着他们的笑闹,他没有想过陆彬会将它们都带回来,蒋成旭也说不清心里头酸酸涩涩,又甜甜腻腻的感觉。 他站起身,四处走走,观察了厨房,摸摸连通着厨房的唯一阳台上绿意盎然的盆栽,又转回来,探头看了看停了一会儿,又响起来的水声的浴室,终于忍不住进了陆彬的卧室。 黑白相间的衣柜旁放着简洁的金属支架的办公桌,成摞的文件下根本没有空余的空间,在右边便是窗下的双人大床。 蓝绿相间的横纹床单和枕头,大约因为主人早晨走的匆忙,纱绵绸的被子被随意的扔在了凉席上。 蒋成旭忍了忍,终于忍住不,一个猛子扑到床上,抱着陆彬的被子打了好几个滚,又将脑袋埋在枕头上,深深地吸气,不断地磨蹭,甚至还抱紧在怀里,身体在床上弹个不停。 这些都是,他最喜欢,最重要的人的气味。 多年后还能闻到,真的好高兴好高兴好高兴。o(≧v≦)o~ 已经洗好的陆彬沉默的站在蒋爷身后,抱臂看着某个幼稚的大龄儿童,还玩不够弹簧垫似得欺负他家的床。 蒋成旭似是能感觉到穿透后背的锐利视线,动作越来越僵硬,脑袋也原来越低垂,最后干脆趴在了床上,企图装死。 陆彬看看自己的指甲,不知是前不久着急开车门还是方向盘打把弄出的劈裂,用拇指指腹来回的磨了下,“你还打算制造多久的存在感?” 蒋成旭默默的爬下来,手指紧张的抓张抓张陆彬的枕头,讪讪道:“有,有点累,想歇歇。” “是么,我怎么看你蹦的挺欢实。” 蒋成旭俊脸都被讽刺的通红,跟熟透了的富士苹果似得,既水润又清脆,十分可人。 陆彬却不理会他,直接转身出屋,修好了指甲,又打开冰箱拿了听啤酒,坐在沙发上喝。 蒋成旭磨磨唧唧,不舍的放好枕头出来,看着滴着水的啤酒罐,想抢过来又不敢,“太冷对胃不好。” 陆彬抬眼看他,“你很闲?” 蒋成旭以为陆彬不满他多管闲事,可真让他不管他却过不去。 刚刚生死的那一劫,那么惊心动魄,他的魂都被抽了出来没着没落的飘又因陆彬的举动而震惊,恐惧而强硬的塞进了身躯。 最后费力的打开车门,跑向陆彬的车子时,蒋成旭几乎是爬着过去的,连触碰陆彬的手指到现在都还在轻微的痉挛。 蒋成旭虽然并不是大小伙子般的年轻,然而人生却也只开头走了不远的路。 对他来说,未来是很长远的,长远到他可以存有一点点的幻想,期待着时间可以洗涤掉创伤与苦痛,期待着陆彬终有一天能够忍耐他,允许他出现在对方的生活中,哪怕仅仅是作为一个相熟的陌生人。 面对着死亡,他应该有很多的遗憾,他的事业,他的家人,他立志的梦想与追求的生活。 然而这一切在浮光掠影般恍然而过后,所剩下的,仅仅只有一个陆彬。 不甘心么? 其实是有的吧。 他那么那么喜欢的人,那么想捧在手心里,捂在心头上的人,从今以后都再也见不到了。 再也见不到,那个让他茶饭不思,连做梦都期待着想见的人。 只要想想,他就开始憎恶,无论是安排命运的上天,还是导致这一切的凶手。 继而又开始恐惧。 所谓下辈子,真的存在么? 他想要自我安慰的另一段死亡后的人生,真的会发生么? 那里陆彬还会不会存在?他还能不能走到对方面前?两个人是不是还能够在人海茫茫的世界中,再一次相遇? 蒋成旭觉得突然遭遇这种死亡,自己是愤怒的,他保证不了下辈子会是个什么情况,他没这么大的能力,也没这么大的乐观。 因为一切都极有可能会随着死亡而消散。 所以他再不想失去这辈子。 就算是渺茫的希望,就算是微弱的机会,他还是希望再去争取一次,并不是放在下辈子,而是这一世,再去努力,再去纠缠。 让自己真的能够在闭上眼睛永眠前,哪怕没有得到期待的结果,却不再留下任何遗憾。 虽然蒋成旭在车祸后抱住陆彬哭泣的时候就下定了这种决心,然而陆彬的态度却还是无法不顾忌的重要因素。 他毕竟不希望再给对方制造任何伤害和苦恼。 所以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劝,“对胃不好,你受过伤。” 陆彬却放下了啤酒,淡淡道:“冰箱旁的抽屉有棉布,浸湿了把凉席擦擦。” 蒋成旭还等着对他不知身份坚持的宣判了,没想到得了这样一句话,眼睛里都是茫然,“啊?” “被你粘了一席子的汗,你让我晚上怎么睡?” “啊,啊!好,这就去!” 蒋成旭去洗手池匆匆拧了棉布,老老实实的又爬回床,吭哧吭哧的擦凉席。 哪怕有了空调,他擦得卖力,也出了一脑门的汗,出来时,身上都黏腻腻的。 陆彬已经躺在了沙发上,拿了pad上网,“去衣柜找件换洗衣服先洗个澡,厨房的菜我从冰箱给你拿好了,米在灶台下的柜门里头。” 蒋成旭呆愣愣的,“米?” 陆彬头也不回抬,“我肚子饿。” 蒋成旭道:“噢噢!等等,再等一下!我洗个澡就给你做!”然后拿出军训的速度,飞一般的忙活了起来。 看着蒋成旭活力十足的穿着他的t恤短裤,傻乐傻乐的在火旁炒菜,陆彬松了口气。 幸好,幸好这人还活着蹦跶在他眼前。 把蒋爷指挥的团团转,看着对方欢快的转悠在眼前,陆桑也终于从提心吊胆中,找回了点脚踏实地的感觉。 曾经放弃过生命,所以对于陆彬来说,这东西并没有想象中的多么难以割舍。 所以他可以毫不犹豫的用自己的命去赌蒋成旭的安全。 他自己怎样,其实都无所谓了。 然而如此亲近的,熟悉的如同自己双手的人活生生的消失,陆彬无法否认,自己是承受不了的。 不过等到了晚上,陆桑还是毫不犹豫的将企图爬床的蒋爷踹去了沙发。 擦的,给点颜色就开染坊,太得寸进尺了! 陆桑刷牙洗脸,蒋成旭摊好鸡蛋饼抹好酱豆腐熬好小米粥,接着忙前忙后的又给他收拾公文包,准备手表,擦亮皮鞋。 虽然同床共枕毫无意外的没有成功,然而蒋爷决定,他要相信老祖宗留下的经验总结。 死猪不怕开水烫,是真理! 真情感天,动力十足,呦西! 陆彬吃饱喝足,靠着房门穿鞋,戴手表。 “今天别到处乱跑,老实呆着,孟广庭叫你干什么都给我骂回去。” “是!” “洗衣机上的衣服也得洗,放两勺洗衣液就行。” “是!” “下午我早点回来,我爸妈过来,我得去车站接。” “呀!咱爸妈要来?” 陆彬看着他。 蒋成旭面对的鞋柜上的灯光开关,目光远眺。 陆彬深呼吸了下,“你要实在闲就帮忙买买菜,菜市场在小区南边过了马路的居民区,买些五花肉,早点去挑新鲜的,我爸喜欢白酒,看到好的也买瓶低度的,另外下酒的羊杂也来点,还有鸡肝和鸡爪……” 蒋成旭找来自己的手机记录,“那咱妈喜欢吃什么?” 陆彬:“……炮台能轰破你的脸皮么?” 蒋成旭严肃,“不能,给咱妈买点凉皮怎么样?凉拌金针菇也不错。” 陆彬:“……”扭脸,拿鞋柜上的钥匙。 必须走,果断走,否则车祸没闹出人命,自己的拳头再把人打出个好歹就得不偿失了。 蒋成旭却突然拉住了陆彬的衣角,“桑桑啊。” 陆彬顿步,回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蒋成旭嘿嘿,嘿嘿,挺不好意思哒,“我喜欢你。” 陆彬:“……你口袋里没零钱吧?” 向来只带卡无纸钞的蒋成旭愣然:“……没,干什么?” 陆桑拿出钱包,掏出三百拍在他手里:“先给你花,不用省,花完了再找我要。” 蒋爷握着钱,呵呵的美,“好,好。”继而等人走了,手里拿着钱转身准备先去洗碗。 然后还有卫生间的衣服,屋子也要稍微打扫下,阳台上放着拖把,然后再拿陆彬给的钱去买菜,顺便带些零食回来…… 低头看看手里的钱,看看腰上的围裙。 蒋爷走去厨房,撑下巴沉思。 总觉得,哪里似乎有些玩脱儿。= = 哦对了!蒋爷握拳击手掌,刚才拿手机看到好几个未接来电,原来是忘了给广庭报平安! 久打不通提心吊胆的孟少大吼,“蒋成旭我□大爷!你他妈死在异次元被人包养了啊卧槽!” 陆彬在办公室翻着文件,眉头却蹙越紧,最后拿出手机拨了电话。 “贤人?是我。” “嗯,还是上次的那个法律文件,可不是,正式起诉了,告我盗取商业机密。” 陆彬听着对面的狂吐槽,笑了笑,“确实,听着挺吓人,不过也就雷声大雨点小。” “是啊,谁说的准呢,还真因祸得福了,在国内赚了点声誉,前几天就又签了两笔订单。” “我也估计他们顶多是想拖延时间让我接受审查,趁功夫他们做出来就能把项目抢回去,但咱们也不能吃这个亏。” “这回又得麻烦你了,谁让咱们这群人里头就你死啃了日本法?” “啊?不耽误你么?” “好吧,等几天吧,我爸妈来了,我安顿好了他们就去沈阳找你。” “等等,还有个事……算了,见面再说吧。” “嗯,你挂吧。” 房间的门被人轻轻叩了叩,陆彬抬头,微微有些惊讶,继而又笑道:“怎么又来了?” 荀宏宇笑道:“打扰你了,还是不欢迎我?” “怎么可能,”陆彬按了下桌子上的电话,“小陈,帮忙送杯咖啡进来。” 荀宏宇道:“不用这么麻烦,”他看了看陆彬桌子上打印出来的文件,“还真寄传票了?” 陆彬道:“今早开邮箱发现的,没事,看内容就没多严重,估计那头的法庭也知道这里的猫腻,措辞还有余地,给了一个月的准备时间,我应付得来。” 荀宏宇伸过去抓住陆彬握着笔的手,“到底也是咱们合作的项目,你用不着一个人扛,我站在你身边了,有什么你都可以跟我说。” “好,我不会客气的。”陆彬将手抽回来,微笑。 荀宏宇顿顿,也收回自己的手,“你到底怎么想的,陆彬?” 陆彬拿过白开水喝了口,“当然是欺负死小鬼子,不能让他们这么猖狂下去,中国人做出技术创新就是偷来的,没这个道理。” 荀宏宇叹了口气,“你要跟我装傻到底么,我对你的心意你真的一点都没发现?” 陆彬尴尬的咳了声,“又开这种玩笑。” 荀宏宇,“没开玩笑,我一直都当真呢,体育馆时你就糊弄了过去,我去找你又消失,给我个答案不行么?你真的就对我一点感觉也没有?” 说罢他又自嘲的笑了笑,“也不能这么说,你这态度其实就是答案,但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不可以。” 陆彬也叹气,道:“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你非得有这种想法,世界上的gay就这么多,一个两个的都让我遇见了?我真给不了任何人承诺。” 荀宏宇:“你说的另一个gay,是昨天来的蒋先生?” 陆彬头疼,“别跟我提他。” 说着就又想起了刚才对方发来“桑桑,我想你了,肿么办_ 作者有话要说:我归来了,更新 第56章 陆爸陆妈显然对蒋爷是有着深刻印象的,毕竟自家儿子的朋友,数来数去就只有那么几个,而蒋爷的存在感无疑也十分突出,因此发现接人的还有他,多少都有些惊讶。 虽然他们并不清楚陆彬和蒋成旭为什么几年时间也没有过联系,然而蒋成旭曾经为了给陆彬治病不惜远赴重洋,并且悉心照料,这个还是让人怀着深深感谢的。 就连陆彬现在的成就,虽然知道是自己儿子一力打拼出来,然而没有人能够带他去日本,开阔视野,陆彬显然也闯不出这种本事。 以至于晚饭的时候陆妈不顾辛苦,亲自下厨做了好大一桌盛宴来招待蒋成旭——陆彬看她辛苦提出要出去吃,都被陆妈和陆爸坚决否定。 当然,在陆桑的瞪视下,蒋爷不好意思闲着等吃,进了厨房跟着他一块来帮忙,被陆妈连连夸赞。 然而从头至尾跟随,将陆爸陆妈一路送来的另一个人,却一丁点的好脸都没给过蒋爷。 韩永泽也想不到,他还会在陆彬这里再见到蒋成旭。 回老家结婚后帮着兄弟送父母过来,本来就让老韩累得吐血——陆彬与他是说过他们有家亲戚不太好对付,可他却绝没尝试过幻想自己居然有成为李云龙的一天——好么,这一通游击持久战,虚实攻心,陆家的舅舅绝对是继承了狗皮膏药的特性,贴上了,在撕下来就得撸层皮。 本来老韩还有心同陆桑调侃抱怨一下,谁想看见了这么个人,所有的话彻底都堵了,再发现陆爸陆妈对待蒋成旭的态度,韩永泽差点连饭都吃不下。 蒋成旭也别扭,他是有心更加讨好陆爸陆妈的,好好展现一下自己的诚恳和能干,但身旁总有个人对他冷眼,冷笑,冷讽,蒋爷神经再粗也能感觉得到。 陆彬却没有管蒋成旭的情绪,一心的照应兄弟,让蒋爷更加委屈的戳蘑菇。 陆彬也知道这回累着兄弟了,陆家舅舅和舅妈对搭上他的线一直不遗余力,甚至连他并不与蒋成旭联系都不信,一心认定他发达一定要带着他们一起才可以。 可陆彬自己这公司才刚刚起步,一大堆焦头烂额的东西,就算他因为陆家舅舅曾经的帮助他家——哪怕语言不好,口气讥讽,然而付出的东西总不能否认——给表弟提供些便利,那也不是现在这个时候就让不学无术,眼高于顶的小子来给他捣乱。 至少也得□好了才能用。 当然,同韩永泽一样不高兴的还有陆彤。 她如今并不是个小姑娘了,年月的成熟中也学会了承担责任,当年她哥同蒋成旭在一起的点滴,抛开了自己因为逃避而故意忽略的,陆彤现在反思回来,就发现了各种疑点各种问题。 尤其是知道蒋爷一声不响的自己从日本跑了回来,把她哥单独扔在了国外,这气愤积累也积累,也就不止一两年了。 因此对蒋成旭也感受复杂,在知道父母与她哥胜利会师后,甚至不惜顶着时差越洋视频,好好审问和教育了蒋爷。 蒋爷苦哈哈的,好容易熬过了陆妹妹的思想审核,却发现自己的奋斗目标直接来了个电话,通知他晚饭不回去吃了。 蒋成旭如何孤单失落陆彬暂且顾不上,他也正被兄弟审问呢。 哪怕已经过了几天,韩永泽也不痛快,终于抓着自己将要离开的前一刻,把准备去沈阳,忙得底儿掉的陆彬揪住,选了家烤串店进行精神交流。 陆彬觉得自己的选择没错,虽然露天吃烧烤喝啤酒挺有气氛,然而对待死党的气愤,果断还是屋子里的空调更适合夏天的降温。 因为繁忙,陆彬并没有能够参加韩永泽的婚礼,韩永泽倒也理解,男人么,为了事业,总有些迫不得已,因此也不埋怨的就收下陆彬给他的红包。 他反而对另一个事情执着,“我就不明白了,你非得又跟他混,好不容易离开,你还找他干什么!” 陆彬觉得有必要为自己伸冤,“我没打算找他,是碰巧有个认识我的通知了他我在这里。” 说实话,如果几年前蒋爷招呼也不打,蔫不溜丢的偷跑让他气愤,觉得好歹关系也这么近了,居然连个通知,冷静的谈谈或说开的交流都没有,再见到后居然还词不达意的胡乱道歉,更让人拱火。 但就现在对陆彬来说,已经彻底放弃对蒋成旭的教育。 你永远也别期待那货真正成熟起来,相反,让他一直天真下去吧,自己从旁边看着这种物欲横流世界中十分特别的纯粹,感觉也挺好。 至少没有几个过了三十的男人,还能保持这么剔透单纯的情感。 喜欢的争取,厌恶的排斥,热烈鲜明,肆意张扬,自己的错误就去承担,自己的责任就去肩负,不逃避不抱怨,永远乐呵呵的简单,自在的生活,陆彬不是不羡慕拥有这些特质的蒋成旭。 韩永泽开着啤酒瓶子,给陆彬和自己的玻璃杯倒满,“那怎么不跟他说清楚了,还让他继续缠着?” 陆彬叹气,“划清界限?又不是陌生人,故意摆出一副贞洁的样子,你不觉得更矫情?” 韩永泽怒:“这也比跟他不清不楚的住一块强!他现在不是在你的公寓了?同吃同住同睡,这算怎么回事!” 陆彬无奈:“别说这么难听行不行,不过是正巧了,他没地方住,外面有些事闹的挺凶,留我这里也安全些。” 虽然他讨厌孟广庭,也不喜欢蒋成旭总跟对方联系,但从一些蒋成旭的只言片语中,他还是能了解到那头掀起了多大的波澜。 争风吃醋什么的小打小闹可以当成情趣,甚至对他们那种家庭来说有一两个地下情人也不特殊,然而为了这种“鸡毛蒜皮”闹出人命,那就可比十级地震,更何况竟是将蒋家二爷给牵连进来了。 孟广庭实在无法想象,如果不是有陆彬,蒋成旭最后会是个什么结局。 孟少爷是真的被惹火了,发动了所有的关系疯狂反扑,而他焦头烂额之际,一心为之付出的真爱还对他这种付出报以无视,更让他烈焰滔天。 陆彬怕蒋成旭又被拖去躺枪,这才让人继续住自己家。 韩永泽却并不赞同,“陆彬,你不会真喜欢上男人了?你别忘了他怎么对的你!你还不够惨,难道还要继续过以前那种日子!” “喜欢男人?这可难为我,”陆彬笑笑,“但蒋成旭啊,他当初不过是个没长大的孩子,犯的错还不至于把我变成那样,你知道的,永泽,我自己的问题也要负很大的原因。” 韩永泽黑线,“我头一回发现,你居然还是个圣母,我是不是该在胸前划个十字高唱哈利路亚?” 陆彬摆手,“只不过是不推卸责任罢了,我挺自私的,想的最多的也都是自己,所以才这么折腾,蒋成旭要是养另一个情人,估计也不会吃这么多罪。” 而且他也知道蒋成旭一根筋的性格,认准了就一条路走到黑,撞了南墙都不愿意回头。 自己也有这种性格,比蒋成旭只强不弱,所以两个人以前才互相折磨。 再见面,将蒋成旭偷跑的气撒了出去后,陆彬本来还想着自己坚持住态度,蒋成旭总有一天能明白,然后自己就放手了,但车祸后,他也开始知道这希望渺茫。 那副死了天,又拿每一日都当末日一样赖在他身边的举动,陆彬是理解的,却又有更多的歉意与无奈。 韩永泽,“别为他辩解,错误就是错误,瞧瞧现在,没有他你照样过的挺好。” 陆彬笑道:“谢谢夸奖。” 韩永泽翻翻白眼,顿了一顿,终于忍不住,问道:“这么多年了,真不打算给自己找个人,彤彤都有对象,快准备结婚了吧。” 陆彬点了颗烟,轻轻的吸,又缓缓的吐了出来。 “再去耽误一个人么?永泽,我还没有这么无耻,像我这种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又会变得不正常,将周围所有的人都拖下水,更何况还是跟着男人混过的,我虽然不是女人,但也知道,如果自己的丈夫是这种人,知道真相后对她会是多么残忍。” 韩永泽道:“不让她知道真相不就行了!” 陆彬摇头,“骗不过自己的良心,我好容易能有安稳的睡眠,还不想天天晚上做噩梦,算了吧。” 韩永泽不死心,还要再劝,“话不能这么说,你难道还想孤单一辈子”却不经意的一回头…… 旁边的玻璃上印着蒋爷扁平的大脸,鼻子眼嘴巴脸颊通通被平整的窗户挤瘪,只余目光清晰,幽怨的望着他们。 韩永泽差点连着椅子翻倒。 救,救命,速效救心丸! 陆彬正拿着杯子喝酒,见状停顿了两秒,然后默默的将嘴里的啤酒咽下去。 “行了,你明天还有火车,别喝太多,咱们回吧。”他说着,向窗户外的蒋爷招招手,起身去付了帐。 蒋爷得到特赦,终于不再折磨别人的审美,让自己的脸离开玻璃,颠颠的进来,追着陆彬去前台,“桑桑,你吃好了?” 陆彬道:“嗯,怎么来了?” 蒋爷笑,“太晚了,我不放心。” 陆彬也笑了笑。 韩永泽看蒋成旭高兴,气儿不顺的冷哼了一声。 陆彬走回来,拍拍他的肩膀,两个人一同出了饭店。 出了烟熏火燎的露天桌范围,陆彬问,“你怎么走?公交还是打的?” “走路就行,旅馆就在拐角。”韩永泽收回鄙视蒋爷的视线,同陆彬道。 陆彬点头,“我送你。” 韩永泽捶他肩膀,“得了吧,你跟我还来这套虚的,快去等车,这么晚了不好打。”然后也不要陆彬跟,自己挥挥手就要走,“明天别忘了帮我收拾行李,来给我送行就好。” 陆彬笑道:“忘不了。” 蒋成旭在韩永泽路过他身边时,轻轻道:“我会对桑桑好的,永远不欺负他,尊重他关心他,世上不会有另外一个人比我更对桑桑好。” 他的声音不高,却十分坚定,仿佛有着信仰一般。 韩永泽知道蒋成旭这些是单说给自己听的。 他又想起了老友那些打算孤单一生的话,摇摇头,说不出讥讽,只能嗤了一声。 “再好有什么用,你是个男人。” 陆彬看同韩永泽嘀咕回来,蒋成旭垂头丧气的蔫吧劲儿,忍住自己想摸摸他仿佛软塌塌耸拉下来的耳朵的冲动,“你吃了么?” 蒋爷没来得及回答,肚子替他鸣音示意。 陆彬又笑了,“行了,冰箱里还有点羊肉,回去给你弄个葱爆羊肉。” 他也不留蒋成旭在这里吃东西,他知道蒋成旭虽然能咽下去,但其实并不喜欢露天这种看起来不太干净的食物。 蒋爷还因为刚刚在陆彬面前没出息的反应尴尬了,听到陆彬这么说,反而又快乐了起来,“好好!吃羊肉,回家吃羊肉!” 陆彬本身不喜欢葱,如果只有自己,连炒菜都是只放油再扔食材,绝不会炝锅。 然而蒋成旭是喜欢葱爆羊肉的,在曾经将陆彬锁屋里伺候自己时,也逼着陆彬学这道菜。 难得的,陆桑竟然对这种菜还挺有天分,弄出的比大饭馆的厨子还要好吃,只要下厨做了,蒋爷能将它们全部包圆。 陆彬看着又欢快起来的蒋成旭,突然抬起手掌,“啪”的一下,按上了对方的脸颊。 因为两边推挤的力道,蒋成旭愕然,用他已经变得同鱼嘴一样的双唇上下开开合合,声音也不清晰,“肿么啊,松松?” 陆彬观察的看了看,好一会儿才松开了蒋成旭仍未丧失胶原蛋白的俊俏脸蛋。 “别再折磨这张脸,本来还能算是个美人,都让你这性格毁了。” 蒋成旭眨巴眨巴长长的眼睫毛,接着就嘿嘿嘿嘿的乐,“我很漂亮么?桑桑?” 陆彬只笑笑,转身走了。 蒋爷立刻跟上,并偷偷暗想,也许回去得去向老妈取取经,学习一下新的知识。 桑桑喜欢他的脸,他就要保养好了,找最好的美容品全方位呵护,握拳! 陆彬带着叶子豪他们去了沈阳,蒋爷死缠烂打的非要跟去,魏俊贤本以为只会同几个老友重逢,没想到这还有惊喜大礼包,尤其包装袋里藏着的还是莫名其妙消失了好几年的无良家伙。 高兴的魏大贤者也不怕花费,直接又拨了好几个长途电话,将临近的几个“游手好闲”的家伙,接二连三的使用群体召唤术。 他们这一群人离开日本后,还是第一次聚的如此之全,继而也不怕夏天炎热,一群人杀进了火锅店,搬了两箱啤酒畅饮了起来。 大家都酒憨情烈的叙述近况,其中众人对蒋成旭的埋怨最多,蒋爷只能一杯又一杯的赔罪,过了三关斩了六将才勉强逃出升天。 魏俊贤看着蒋爷朦胧了,及时拉过身边,趁他还没死过去前套话,“说罢,怎么又跟路子混了?他原谅你了?” 蒋爷早已迷糊,“原谅?啥原谅?” 魏俊贤道:“就是你犯的错啊,说罢二爷,你到底是怎么跪遥控器还不能换台,才挺过来的?” 蒋成旭莫名,啥遥控器?“没啊……” 魏俊贤疑惑,“他真没教训你?不可能,你当初偷跑都快把他气疯了,他不可能这么好说话。” 蒋成旭皱眉,“当初?”他有很多个当初,这些都离不开将陆彬气疯的可能,然而偷跑却只有一次…… 这时就听魏俊贤道:“是啊,就搁日本圣诞节那天,你突然消失,险些都把我们吓出个好歹,一点信儿也没有,路子为了你可着新川崎找了好几天,甚至最后守警察局蹲着等消息,你是要多折腾人玩啊,连手机都不通,这不让人着急么。” 蒋成旭也想起来,他因为伤心,上了飞机就关机,回到家后一连闷在屋里难受几天,所以根本没想到陆彬会这么找他,“可我有在公寓留言啊,纸条就夹在桑桑的笔记本下面了。” 魏俊贤惊讶,“有么?这倒不知道,我们都没看见,不过你就不能发个短信通知一下,那破纸条夹在一堆东西里谁能发现,瞧给人多大的精神创伤了,”他见蒋成旭依旧不明所以,简直恨铁不成钢,“路子不惜牺牲美色去日本娘们那里套近乎,才哄了人家下班陪他去会员制的蛋糕工坊给你买生日蛋糕,半个多月的薪水呢,你倒好,他坐电车跑了这么远回来,应该在屋子里呆着的人倒闹失踪,这是玩谁的心跳呢。” 蒋成旭愣了,这是彻彻底底的震惊,耳朵边都似抗日阵地,手榴弹机枪轰隆轰隆的响个不停,“桑桑……要给我过生日?” 魏俊贤拍了他的肩,道:“别总注意一个行么?就算一直住一个屋子里,他的存在感也不至于大的把我们所有人都忽略吧,是我们大家要给你过。” 蒋成旭还是没回过神智,“可……可他怎么知道……我生日……” 魏俊贤:“……兄弟,你醉了吧,你工作还是路子拿了你护照签的合同,你怎么就觉得他不知道你啥时候生的呢!” 这得多菜的情商才能有这样的认知,魏俊贤简直不想再面对惨不忍睹的蒋爷。 于是陆彬从洗手捡回来后,便又收获一个类似智障般,倒在桌子上乐个不停的蒋爷。 他看看魏俊贤,看看叶子豪,看看周围其他的人,最后又看看蒋成旭,“这是怎么了?” 魏大贤者哈哈大笑,“二爷醉了醉了,咱们也不能放过这个家伙,谁让我们都是路人,就他一个被二爷惦记了!” 陆彬转身要跑,不想以叶子豪为首狼狈们一阵相应领导号召,端着酒瓶就抓住他,笑闹着灌了过去。 “魏哥,”一个人喝大了舌头前来报告,“前,前台说旅店房间没这么多……” “挤,凑了堆儿的挤,”魏大贤者舌头也不吃劲,早稻田的高智商大脑完全陷在混沌里头,直接大手一挥,指着阵亡的陆桑和蒋爷,“他,他俩搁一屋……谁让这俩家伙亲呢!我,我才不承认我羡慕嫉妒恨呢……” 魏俊贤没想过,只因为他一时情感控制了理智,让这一晚上的屋子里再一次上演限制级全武行。 蒋二爷失而复得,知道真相后心情激动,睡到半夜,依旧不清醒的狗鼻子嗅到陆桑气味,抓着就抱上不放。 陆桑热得,呆在火炉一样的胳膊里头,在睡梦中挣歪,努力挣歪,不屈不挠的挣歪,二爷却以为他想跑,各种委屈各种幽怨,到了最后,为了挽留人,几乎使出半生所学,简直拿陆桑当了夏天解暑的冰棍,就没有一处不舔的。 但这冰棍到底是从西伯利亚考察一圈回来的,顽强的很,哪怕自己前方失手,后方也坚决没让蒋爷得逞——二爷潜意识也发出警报,时刻铭记的不去伤害爱人这一信念,所以哪怕毫无理智,也成功阻止了自己这种无意识的冲动。 只是那凌乱的床单和各种莫名液体,让人太无限遐想。 尤其是对醉酒后没多少记忆的人来说。 于是魏大贤者醒后,“惊喜”的发现,他两个刚刚和好,如胶似漆形影不离的老友,似乎又打了起来。 大律师撑着额头,只能不断叹气。 妈蛋,宿醉后剧痛的脑袋,果然不适合处理家庭纠纷。 第57章 “桑桑,你出来啊!别在里面呆着,要是生气,打我骂我都可以,你快出来!” 蒋成旭在洗手间外面不停地砸门,发现不管用,甚至开始用身体撞。 着急和惶恐,在心里头左突右撞,蒋二爷是真的吓坏了,他一睁开眼就看到床单上的大问题,然后陆彬竟然还消失了,除了洗手间里的水声屋子里什么都没有! 他虽然不记得昨晚的过程,但也知道自己应该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又欺负陆彬了! 蒋成旭在这边悔恨的捶胸顿足,对陆彬的病情是否会反复更加战战兢兢,而隔了一扇岌岌可危房门的陆彬,洗完澡后却连浴室淋蓬的水都没心思关,坐在马桶盖上已经快抽了一盒的烟。 他真傻,真的,他单知道与蒋成旭接触会有些暧昧,甚至会突破朋友的界限,没想到这暧昧竟然会如此迅速的突破到色.情这一领域。 他猜到了命运的开始,却猜不到如此快节奏抵达的“残酷”结局。 太过天真,亲,会很惨呦~ 于是在咣当一声后,蒋爷成功破坏了公物,随着惯性一个猛子扎进来,差点让门牙与地面上的瓷砖做亲密接触。 蒋成旭手忙脚乱的爬起来,一把抓住了陆彬的手,“桑桑,你别想不开,你不喜欢我以后再也不搞了,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你别离开我,别再离开我。” 陆彬沉默的看着他。 蒋成旭对他这种无反应都快急哭了。 陆彬从蒋成旭手掌中抽回了自己的手,一把推开人,可才刚离开卫生间,自己的大腿就被抱住,顿时一个踉跄。 “桑桑,你别不说话,生气的话骂我两句,桑桑,我真的喜欢你,别不理我……” 陆彬叹了口气,觉得面对这个货继续絮叨下去,早晚都得患上神经衰弱,“起来。” “不起!”蒋成旭抱的更紧。 “起来!” “就不起!” 陆彬深深的呼吸了两口压下火气,一字字道,“起来,这是最后一次!” 蒋成旭犹豫了下,双手慢慢顺着陆彬的身体滑上来,但依旧抱着腰不撒手,委屈的将脸贴在陆彬后背上,“桑桑……” “你不饿?” 蒋成旭愣了愣。 “我饿了。”陆彬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阳光灿烂的窗户。 蒋成旭呆了片刻,立刻道:“你等我,我换好衣服就陪你去吃早……额,午饭!” 虽然依依不舍,但终于将手松开了。 陆彬坐在床上,无言的看着蒋成旭推开吱呀吱呀破败的门扇,冲进洗手间,快速的收拾自己。 把所有错都怪在蒋成旭上?他不要把自己塑造的太清高纯洁才是。 如果说允许蒋成旭呆在自己的周围,他会没想过对方会存在的这种需求,那就有些太虚伪了。 接着陆彬又看看身后的床单,忍不住站起身。 虽然蒋成旭并未做到最后,然而这种事情,只要稍微回想一下,就觉得现在果然还是无法完全适应的。 陆彬头痛。 “桑桑,我好啦。”短短的时间内,蒋成旭就将自己大力妥当,他唯恐陆彬不愿意等他离开,所以速度是空前的快。 发梢上还滴着水珠,陆彬扫了眼蒋成旭嘴角抿着的讨好的笑,微微点头,起步打算离开。 不过下一秒,他就猛地转身,一把抓住闪着疑惑的目光的蒋成旭,将脑袋死死的按在了床的上仅剩而可怜的,干净地方,不理会对方挥着手扑腾,左膝顶上后背压制,继而扯过枕头就一痛狂砸。 果然还是忍不住,被占了便宜还不去教训! 圣母绝壁不是人做的,太尼玛憋屈! 蒋成旭嗷嗷求饶的声音惹来了魏大贤人,他进了门一扫屋内情景,就变了脸色,立刻把身后几个想要巴望的跟屁虫挡在了门外。 “我说,就算你们小别胜新婚,也不至于发.情都不知道锁好门吧。” 正忙着掐架和被掐架的两人同时一僵,梗着脖子互相注目,不敢将视线移到魏俊贤的脸上。 魏大律师一身宿醉后的颓废,用手指扒着头发,“行啦,真以为自己瞒的不错?也就小叶子那种傻缺看不出问题,二爷你对路子还要多明显,有几回说梦话还一直叫人,什么我想念你我喜欢你,我记着你一辈子,我还以为你早就追求到手所以才一刻都忍不住……”蒋爷一直猛打手势,魏俊贤一顿,“难道不是?” 恼羞成怒的陆彬肺腔里的可燃气直接炸了。 “蒋成旭尼玛滚蛋!” 要论对沈阳的熟悉度,蒋爷是远远赶不上陆桑的,因此仅仅几辆公交过后,这人就被甩了个彻底。 但不知不觉竟到了被封印在深厚记忆中的地方,看着眼前熟悉无比的居民区建筑,陆彬恍惚之后,只能苦笑。 果然,他跟这城市犯冲,以后能够少来还是尽量少来的好。 却不想在他要离开的时候,突然听见身旁传来一声疑惑的呼唤。 “陆……彬?” 被压制在内心深处的熟悉音调,几年来仍未改变多少的温暖与柔和,让陆彬的双脚钉在了原地。 抿抿唇,将微微颤抖起来的手指紧握成拳放进了裤子口袋,陆彬才转过身,轻声道:“宸宁。” 赵宸宁目光复杂的看着他好一会儿,然后才微微笑了,“真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居然还能再见到你,尤其还是……”她看看周围,笑道:“你是来找我的?” 陆彬看着她已经隆起了幅度的小腹,“好久没来沈阳了,就来看看。”抬眼,也露出了些笑意,“过得还好么?” “嗯,还行,”赵宸宁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小肚子,“你呢?看起来还不错?挺精神的。” “就是这样吧。”陆彬道。 两人之间陷入了沉默,他们之间的畅所欲言的能力似乎早在几年前就已经丧失,以至于现在反要努力思索话题,来挽救这种尴尬的偶遇与交流。 陆彬首先打破了凝滞的气氛,道:“辛不辛苦?夏天对孕妇来说不好受吧?” 赵宸宁轻轻笑了下,道:“有空调了,算不上,而且最难受的孕吐已经过去了。” 陆彬:“别吹太多冷风,感冒就不好,药都不能吃。” 赵宸宁:“好的,我知道啦。” 陆彬看看周围,“还住在这里?没……你丈夫……” 赵宸宁抿抿唇,笑道:“我们在市中心有房子,他不让我去上班,白天一个人在家住的腻歪了,就回娘家呆两天。” 陆彬静静,“是个好男人。” 赵宸宁点头,“是,他挺努力工作的,有时趁着午休还过来陪我散步,说是多走走,将来好生。” “真好。”陆彬喃喃的说完,就沉默了下来。 赵宸宁看了看他,“你呢?有伴了么?还是一直单着?” 陆彬:“没……”又微微顿顿,“算是……有个吧。” 赵宸宁:“有个人挺好的,一个人还是太孤独的。” 陆彬没有回答。 赵宸宁侧头,看着被阳光晃的更加翠绿艳丽的花坛,长长呼出口气,笑道:“本来还以为知道你过得不错,会怨恨了,不过时间果然能够改变很多……” 陆彬:“我很高兴,你的日子会这么好。” 赵宸宁笑了笑,“自己日子好和坏,只有自己才能知道吧,”她见陆彬沉默,又忍不住的笑,“我还以为你开朗了些,原来生气了还是不喜欢说话。” 赵宸宁又摸了摸肚子,“我是相亲结婚的,我老公家条件不错,一开始结婚时多少也有些不情愿,觉得自己这辈子不会再在任何人身上放上爱了,为了让爸妈放心,也就破罐子破摔。” 她抿抿唇,笑道:“不过日子真的过了,也知道了有老公的好,他对我一直很好很好,我耍脾气也不埋怨,无理取闹也不生气,宠着我供着我,慢慢的,就觉得要找这么个人,一心一意的只看重自己,也不容易。” “两年前结婚时,还想过给你信儿,好好气气你,让你知道对我负心多么的不值,想让你后悔,不过现在,”赵宸宁笑容中满是温柔,“我快要做妈妈了,b超检查,我家宝贝长得很壮,”然后又瞥了陆彬一眼,哼道:“我才不管别人了,我家宝贝最重要。” “你会是个好妈妈。”陆彬低声道。 “那是当然的,我才不会让我儿子将来像你一样,就会欺负女人。”赵宸宁调皮的看着陆彬,“他会跟他爸一样,对喜欢的女孩无微不至,然后给我当恶婆婆的机会,让我嫉妒。” 陆彬忍不住笑笑,“你当不了恶婆婆,小心儿子会有恋母情结,不过,已经知道这是儿子了?” 赵宸宁鄙视他,“不过是说说这个可能性,如果不是,那就护好了女儿,让她坚决不遇到你这种人就是了。” 我要多生几个,罚款也不怕,我喜欢孩子,有儿子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陆彬叹气,“别总把我树立成反面典型,我还没到没骗财骗色这么严重吧。” 赵宸宁轻轻笑了起来,清丽的声音能将所有阴霾与沉重挥散。 “宸宁!宸宁!红枣水来了,”不远处一个英俊的男人从楼道里跑来,拉着赵宸宁往她手里塞,“带了点冰,别喝太急!” 接着扭头看到了一旁的陆彬,将赵宸宁护在怀里,防备的看着陆彬,“谁啊你?干嘛的!” “这是我朋友,”赵宸宁推他,“你起开点,多热呀!” “什么朋友啊,”男人不松开,扭着赵宸宁往楼里走,“大正午的让你挨在太阳底下晒着,咱们别理他……” 赵宸宁拧他的胳膊,“怎么说话呢。” 男人不高兴,“他怎么也是个男的,万一看上你……” 赵宸宁瞪眼,“有几个男人会没节操的看上大肚婆!” 男人道,“谁说的,难道我看起来就这么没节操?就算你胖的可以装集装箱,那吨位也不过就是骑……” 赵宸宁一脚就跺在他的脚面上,男人呃的闷哼了一声。 陆彬笑了起来。 赵宸宁满面羞红,“你,你别理他,他就总没个正行。”说着,突然哎呦的轻叫了一声。 男人立刻紧张她,“怎么啦怎么啦?哪不舒服,哪里不舒服么?” 赵宸宁推他,“大惊小怪什么,没事。” 男人眨巴了下眼睛,又嘿嘿的道:“是不是咱大宝贝又不孝顺了?”然后伸手轻轻拍赵宸宁的肚皮,“叫你欺负你妈,叫你欺负你妈,我可不会站在你这边,不听话就打屁屁。” 赵宸宁看着对方,脸上的笑容幸福,不经意抬头看见陆彬,发现对方落在她肚子上的目光,又笑道:“你要摸摸么?” 男人听见这话,脸拉的老长,两个大手掌牢牢的护在了赵宸宁的肚子上。 陆彬顿顿,笑道:“不用了,快进楼道吧,外面晒。” 赵宸宁看了眼他,低声道:“好,那以后,嗯,再联系。” 陆彬点头。 他目送着两个人离开,听着男人依旧不依不饶的同赵宸宁絮叨不要离陌生男人太近。 如果一个女人愿意为了一个男人,心甘情愿的生孩子,那就是真的爱上了吧。 陆彬慢慢的深呼吸,调整了下心情,转身打算真的离开。 “桑桑,你,你喜欢孩子?” ……!!! 心,心脏! “神出鬼没的搞什么!” 看着从花坛后面探头出来的蒋成旭,陆彬怒,他发现他可以对任何突发事情沉稳以对,唯独蒋成旭总能让他破功。 然后努力呼吸了几次,才让停摆的胸腔重要器官缓解过来,继续工作。 陆彬问,“怎么跑这里来找?” 蒋成旭蹭着移出来,呐呐,“就,是来找找看,也许你会在这里了。” 陆彬嗯了一声,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往车站走。 蒋成旭跟在他身后,踟蹰了半响,才鼓足勇气问,“桑桑,你讨厌我……么?”让你没法过正常人的生活,拥有孩子,拥有家庭…… 你讨好我,还依旧喜欢着她么…… 陆彬道:“讨厌!看见你神烦!” 蒋成旭被陆彬毫不犹豫的回答打击的摇摇欲坠,好几天没能缓过劲儿,然后又悄没声的……消失了。== “路子,咱要淡定,一定要淡定,惯犯么,毛病总是不那么好改的,”魏俊贤苦口婆心的劝慰,“二爷犯二,是他的常性,他要不二就不是二爷了。” 陆彬从电脑面前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向他。 “……好吧,谈工作,咱们闲话不提只谈工作。” 在陆彬准备买机票离开沈阳时,他接到了一个特殊的电话,来电人是蒋母。 再次踏入这间四合院,只是蒋家人曾有的若有若无的高贵,如今也都变成了尴尬及难以启齿。 “哎呦!娃娃,你可是来救命了,”蒋家老宝贝疙瘩拉住了陆彬,就死活不撒手,“我活了这一辈子,一脚踏入棺材的人,不肖子孙啊,这是要我死都死不安生么!我的花啊!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命根子啊!你去宰了他吧,宰了他我们就都轻省了!” “爸爸!您说什么呢!”蒋父看见陆彬,鼻子里闷了一声,也不知道他想要表达的意思,在屋子里转了圈,在陆彬面前停了停,然后脸色涨红,继而扭身愤愤地摔门走了。 蒋母呵呵的笑了笑,不太好意思,“让你又看笑话了。” 最后,还是已经结婚,带着媳妇住在这里的蒋家大哥带着陆彬去了蒋家后院的花房。 “我知道,对旭旭的感情,你也……不太好接受,”蒋成阳道:“只是,他这几年确实不容易,我是不知道所谓的爱情到底可以让人疯到什么地步,不过我这弟弟总能刷新我的认知。” “没让孟广庭来,我应该感谢你们。” 蒋成阳咳了咳,“那个,他现在搁在医院里,暂时出不来,你要是想教训他,好歹也等他全须全影的又能蹦跶了才过瘾。” 陆彬沉默。 蒋成阳苦笑,“陆彬,我也知道,这难为你了,可,你知道么,那年日本海啸,如果不是我们将他捆在家里,他简直要不顾命的跑去找你,他是真的爱你,爱的不顾命,不顾家,爱的真的疯了。” “旭旭毕竟是我弟弟,这对你不公平,我知道,感情的天平总是得自私的倒在一边,你,你就看在他为了做的这么多事情上,让他接受治疗吧。” 看到陆彬点头,蒋成阳终于松了口气。 不过……进了花房的玻璃房,陆彬就为自己刚刚的点头后了老悔。 赤道的温度都没这么刺激的。 蒋成旭这哪里是要找死,根本就抖m性格终于养成了! 看着缩在墙角的身影,陆彬把一辈子的气今天都叹完了。 “你是要有多幼稚,都这把年纪了,居然还会得水痘。” 正迷糊的蒋爷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看到陆彬,在满脸的泡泡中间,露出个恍惚的笑,“桑桑,我,我喜欢你。” 陆彬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也不顾花房里的泥土,席地坐在了他的身边。 “不是叫你别折腾自己的脸,你是不愿意听我的话了?” 蒋成旭稍微清醒了点,赶忙摇头,“没,就,就是,”然后突然蹦起来,“你快走!这病传染呢!” 陆彬看他好容易蹦起来又趴叽了回去,想推自己又不敢,急的额头都冒汗。 “蒋成旭,我不会让我的父母知道我们的关系,不会在外面任何人面前承认你,不会给你承诺。” “我保证不了自己会爱上你,也没法保证自己将来一定能够接受男人,这对你其实并不公平,你值得更好的人陪着,人生可以更随心和快乐。” “我唯一可以答应你的,就是这辈子,不会跟其他人结婚。” “如果这些你都能够忍耐,我想……我可以给你个机会,我们可以试着处处。” 蒋成旭呆呆的,也不知是否因为高烧,眼前金星乱冒,耳朵边又开始轰隆轰隆作响,嘴巴张了张,却根本发不出声音。 总莫名的害怕,刚刚听到的都是幻听。 陆彬看着他的呆样,忍不住的笑了出来,“出来看病吧,就算水痘这病不难治,可你要非这么玩儿下去,那就要出了人命了。” “桑……桑桑……” “别,别用这样的脸这么深情的叫我,我是美型控。” “tat这就去治!绝壁不能留疤!” “乖,来手,嗯好,摸摸头。” 蒋爷颠颠的被陆桑牵出了花房,突然觉得,怎么,自己像是宠物了?== 人有了动力,连免疫力都成log形飞速增长,痊愈后蒋爷,没有用多久,就恢复了生龙活虎的蹦跶。 并且因为快乐,美型度不减反增,举大拇指! 漫步在街头,两个人为即将到来的聚餐出来购物。 又是一年的圣诞。 蒋爷抱着食材,跟在陆彬身后,感受着冬季微冷的风吹拂在皮肤上,暖容的心中没有严寒,只余透彻的舒适与畅然。 他看看身侧的人,将手里的东西移到一条手臂上,然后在口袋里掏掏,又掏掏,然后握着手里的东西,上前抓了抓陆彬的手。 陆彬回头看他。 蒋成旭将手掌中的戒指展现在他面前,“前两天收拾屋子时,发现的。” 陆彬看了眼那个曾经伴着他时久的“钥匙扣”。 蒋成旭有点忐忑的看着陆彬。 陆彬笑了笑。 蒋成旭赶紧将手中的东西放在地上,拉过陆彬的手,拿下手套,将手中的戒指,小心的,轻柔的套进了无名指。 陆彬道:“你也带着了?” 蒋成旭点头,把自己的手套拉开,给陆彬看。 陆彬看看,笑道:“不错。”然后转头看见家蛋糕房,“你等在这一会儿,不用进了。” 被夸赞了的蒋成旭笑眯眯的,“好。” 然后等陆彬进去后,发现蛋糕房一旁的标识牌。 ——【宠物不得入内。】 蒋爷:绝壁还是哪里玩脱了吧?== 然后这一晚,在聚餐上又被嘴贱的蒋爷气个好歹的简工,联合一肚子坏水的赵爸,制定了个邪恶的计划,发誓要让二爷彻底长个教训。 而还没有任何危机意识的蒋二爷,却在这一晚,在温暖的暖气房中,抱着自己的爱人,做了个最甜美的梦。 让他的唇角一直挂着幸福的笑容。作者有话要说:这文的最后一章,奉上,然后到现在为止,咱终于彻底完结了,嗯嗯,撒花 说些最后陆桑的感情吧 有些筒子也许会质疑,如果没有爱,只因为感动,就同对方在一起,会不会太过自私 其实我觉得,现实中的许多人在一起,一见钟情后就互相喜欢的,其实很少 多数都是一个人追另一个人,为他付出努力,另一人因为对方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感动,进而同意交往,然后两个人才在未来慢慢积累出爱情 其实这文就是这样安排的 其实对陆桑来说,要同蒋爷在一起,他就要扛起一些原本不必要的压力,所以他对同蒋爷在一起,才会有限制,算不上自私,只是没有确定自己的感情前,理智的说清楚罢了 至于床单问题,愿意为自己的爱人负责任的人,虽然会有冲动,却并不会满脑子只想着性,并且往往都能克制住自己 这也如同有许多负责任的男人,愿意等待自己的另一半嫁给自己后,才会ooxx一样,这是对人的尊重,对生活及未来的尊重 所以蒋爷来说,他是不在乎过一段柏拉图生活的,最重要的是自己的爱人就在身边,这就让他快乐和满足,他也不会去急着要求或者占有(已经吃过亏怎么都长记性不会再来二回了) 然后,谢谢逑夏夏.筒子的雷,么一个 ====== 最后,感谢大家陪伴了我这几个月,接下来打算先填几章的旧坑,再来新文,暂定新文是圣传同人,帝修(穿的)cp,希望大家能够喜欢 留言一会儿再来回复,先得哄孩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