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散云起》 第1章 你在现场对吗？ A大礼堂 杂乱无章的后台四处摆放着机器设备和演出服，灯光不是很亮。 大四学生的毕业晚会，满堂无数的欢声笑语中，渐渐接近尾声。 还有最后一个谢幕，今晚的活动算是完结，进行到此时，负责后台的人先去吃饭，等待晚会结束再回来收尾。 季弥寻了个空椅子坐下，站了近两小时，此时只想让自己的双腿卸下身体的重量。 额前精心打理的碎发，经过一晚上的奔波，已经有些凌乱。 靠在椅背上，微微后仰，清冷的眉眼紧闭，凌厉的五官顺延到脖子，喉结攒动。 过了一会，他从裤袋里摸出手机，习惯性的将今晚发生的事情在编辑框一一打出。 “今天主持了毕业晚会，现在已经准备结束了。” 轻点屏幕，信息框弹出内容。 已发送。 屏幕上只有他的绿色信息框，对方一条都没有回过，信息都是未读状态。 另一个主持人宣读最后一个流程，声音从身后传来。 季弥算着时间，估摸着还有多久能结束回家洗澡，抬起手机看时间，下一秒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信息已读了！ 前面的信息也同样显示已读。 他眨了眨眼睛，屏幕显示的已读没变。 陈伽的社交软件上了锁。 在她失踪之后，手机被领了回去，用作只能接听的家用电话。 季弥推出社交软件，把电话拨出去，忍不住舔唇。 握住手机的手在轻轻颤抖，心不自觉地揪在一起。 没有人能打开陈伽社交软件的设备锁，除了她自己。 “嘟——” 主持人的谢幕词还没讲完，幽默地语气收获观众热烈的鼓掌声和欢呼声。 “嘟——” 他坐立不安，走到化妆室门口，将嘈杂的声音屏蔽在外。 电话接通了。 “阿伽？”季弥轻声叫出那个喊过无数遍的名字。 对方的背景声音有些嘈杂，季弥一直屏着呼吸，手不自觉得握紧，他害怕不是她。 心跳声在胸膛内涌动，没等来回应，季弥的情绪渐渐下滑。 “嗯” 嘭！一丝轻声的回应，如一颗烟花从心底发射直击大脑，在季弥脑子里炸开了花。 仅凭一个单独地音符，他就已经确信了电话那头的人。 跌入谷底的心被一下抬起。 “你回来了！？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季弥语气带着惊讶和欢喜，脚已经迈开步子。 “不用。” 电话那头陈伽的声音情绪不明显。 季弥握住门把的手僵住，脑子里有无数根线缠绕在一起，根本理不清。 不用是什么意思？ 他的手还搭在门把上，“怎么了？”轻声的语调夹杂一丝委屈。 细数日子有一千多天，她已经悄无声息地消失了这么久。 陈伽站在最后一排靠门口过道的位置，黑色的风衣套在身上，及肩短发被帽子压住，白皙的小脸看不出情绪。 前座的两个女孩头靠在一起，正在细声交谈。 “季学长等会还上台主持吗？”扎着辫子的女生侧身问道。 另一个头发稍长一些的女生回应她，“马上谢幕了，等会人多你赶紧去上厕所吧，季弥要是出来你没赶上，我再给你录像。” 随后短发女生起身，陈伽微微侧身让她出去。 没等来陈伽的回话，听筒里却传来和现场一样的主持人的声音，细细声地，依稀能够分辨出来。 “你在现场对吗？” 陈伽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零号，你在哪儿？”一个男人的声音从陈伽的右侧耳朵里的通讯器传出来。 回应季弥的是一阵挂掉的嘟嘟声。 陈伽将挂掉电话的手机按灭，倾身向前，将手机递给刚刚在谈论季弥的长发女生。 “帮我给季弥。” 那人侧身与陈伽对视一眼，有点懵但也伸手接下。 陈伽随即离开。 长发女生拿着手机还没等搞清状况，手机便振动提醒来电。 屏幕上赫然浮动“季弥”二字 女生有些慌张，看向另一侧的朋友，朋友示意她接。 接起电话还未出声，季弥着急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阿伽你在哪儿？我知道你就在附近，你让我见一见你……” “你好？”女孩子礼貌打断，电话那头的季弥没了声音。 “你是谁？” 季弥停下脚步，他已经从后台来到观众区，漫无目的环视观众席上的人。 有人看到了他，纷纷向他侧目。 面对突如其来的声音反转，女孩有些尴尬，“刚刚有个人把这个手机给我，说让我交给你。” 电话里确实是同一学院那个非常有名的才子季弥，主攻机械工程辅修金融专业，忙忙碌碌在学校神龙见首不见尾，架不住他长得一张清秀俊逸的脸，一米八五的身高，身材精壮。 明明长得是个高冷文艺脸，笑起来奶奶的，身上又是那种劲劲儿的野感。 大一上课时被人拍下上传校园墙，从此改变A大只有学霸没有帅哥的谣言。 女孩在大会上见过他几次，他在学校一直是一副生人勿扰的样子，奈何颜值高、能力强又有背景，就算他本人明确表示过自己有对象，但还是不乏爱慕他的人。 作为学校的一大热门人物，学校特意把他找来作为毕业晚会的主持人之一，一是吸引人气，二是为下一届招生做铺垫。 等等！刚刚那个女孩就是季弥的女朋友？！ 下意识回头去寻，人已不知去向。 季弥虽然声明自己有女朋友，但是出来没有见对方露过面，而且季弥又没有晒出过任何照片。 不禁让人怀疑，这只是季弥为了拒绝追求者想出的借口罢了。 偏偏季弥电话里的声音，着急甚至有些失控，谣言是假的？女朋友是真的！ 突然推理出来结果，女生的心情已经不能用震惊形容了。 跟季弥说了位置，不一会他就来了，这会儿的表情跟平时一个高冷模样。 女生已经在怀疑刚刚打电话的是不是季弥本人。 将手机递还，季弥还在四处寻找的模样，张望着。 “那个女生已经走了，从后面那个门出去的。”女生忍住心里的好奇心，仰头提醒他。 看到季弥失望的表情，女孩心里更加了然。 这魂不守舍的蔫儿样，绝对是！ 回想刚刚那个女生的脸，看不清长什么样，但特别白。 季弥自己长这样，能猜到他大概率也是个颜狗，没想到现在又多了一个恋爱脑。 啧！好可惜，刚刚应该拉住她，看看她长什么样子的！ 季弥道了谢，匆匆离开。 陈伽穿过人迹罕稀的校园，此时已经晚上十点多，只剩明亮的高纳路灯给校园蒙上一层昏黄。 将风衣的拉链拉到下巴，陈伽低着头快步走着。 黑色越野从校门口旁渐渐驶离，副驾驶位上，三号拿着轻薄的控制器一边翻看，一边汇报情况，陈伽坐在后座上没有作声。 路灯从车窗投射进来，一闪一闪。 疲倦铺天盖地，陈伽叫停了三号，眼睛轻轻闭起。 第2章 被黄眉大王偷来的金钵困住了 青岚市 正是放学时间，门口的校道上熙熙攘攘。 青岚一中是市内的示范性高中，年年本科率排第一。 一是学校本身录取分数高，为了上青岚中学，许多人在初中就开始努力。 二是教育资源优秀，倡导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管理人性化，近年来教学工作0差评。 这里的学生极大多数是走读制，特殊原因可申请宿舍。 陈伽与杨云欢并肩走出校门口，两人回家方向相反，告别后隐没在人群中。 同行的还有许多住在附近的同校学生，其中不乏意气风发的少年，骑着自行车穿过夕阳透过树缝的校道，往各个方向扬长而去。 陈伽住在城西的老城区，需要坐公交车半小时。 公交车停靠公交站，陈伽下车后，走进纵横交错的老城区。 在磕磕绊绊过去一年多里，陈伽每天都低调规律的穿梭在学校的各个楼层。 看似漫漫无期时光里，季弥突然出现了。 从诊所出来，天已经蒙蒙黑。 青岚市处于南方，秋季多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雨水正在收尾阶段，陈伽穿着的帆布鞋走着走着就湿掉了，索性也不避开一深一浅的水坑，全部踩过去。 爽了。 一辆自行车飞快掠过，把路边的积水溅到陈伽深蓝色的校服裤上。 陈伽无语。 不是，就这么倒霉？ 习惯被霉运眷顾的陈伽，给自己翻了个白眼，头也没抬，继续往前走。 不一会，自行车又回来了，火急火燎地在前面停下。 “诶同学！” 陈伽闻声抬头，一穿着同校校服的男生坐在自行车上，脚撑点地，一只手撑着伞。 男生脸部线条柔和，腮帮子有一点点肉，漂亮的眼睛弯起一个弧度，笑着有些腼腆可爱。 见她停下，那人推着车一边走近一边说：“不好意思啊刚刚，我妈催我买东西有点急，给你弄湿了。” 陈伽微微颔首，对方很高，坐在自行车上把前面不远处路灯的光挡了一大半。 悄悄往后挪了一小步，陈伽有一米六五左右，对方估摸着得一米八。 陈伽心里的小九九没敢表现出来，将伞往下压了一些。 雨伞被撩起，四目相对。 对方眼里是不明所以的意外和惊喜。 “陈伽？你是陈伽对吧？” 没想到对方认识自己，陈伽不禁皱眉。 “你认识我？” 这不是一件好事。 脚被泡地有些麻，陈伽跺跺脚，知觉勉强回笼。 陈伽知道他。 季弥，隔壁理科实验班的班长，两个教室只有一墙之隔。 他生的好看，性格开朗，常年霸榜理科第一，住在御清花园。 这是陈伽了解到的，关于季弥的信息。 “今晚没有晚自习，你怎么还没回家？” 对方没有回她的话，手搭在自行车手把上，歪下头看她。 他确实生的好看。 陈伽在伞下的脸有些绯红，幸好有伞挡住光线。 往旁边挪了一小步，避开他的目光。 “被黄眉大王偷来的金钵困住了。” “嗯？”季弥没听明白。 “已经在走了。” 到家时雨已经停了，陈伽将湿了的伞和鞋子放在门口，从背包侧面掏出钥匙开门进去。 一股烤面包香味充斥整个屋子。 地上两个箱子里的东西还没完全拿出，杂七杂八的东西，毫无顺序的堆在狭小的空间里。 陈伽止不住皱眉。 “可以快一点收拾完吗？” 女人翘着腿坐在沙发上看手机，手里拿着金黄色的烤面包，往下递。 小孩不会站立，跪趴在地上，颤颤巍巍地举着手去够。 看见这个场面，陈伽无比心累。 女人闻声抬头，随即呵斥，“有这么跟妈妈说话的吗？搬家第一天你不帮着收拾还这么晚回来，是不是在外面躲着瞎混？” 面包被摔在旁边的桌子上，依惯性弹掉了下来，小孩慢慢挪过去拿起来吃。 习惯了陈母的训斥，陈伽扫了一眼地上的东西。 遂将地上的小孩抱起来，“要搬进来的是你们，我爷爷才刚走，别把他的屋子弄得乱七八糟。” 说话间把面包丢到垃圾桶，又倾身抽了张纸巾，擦去小孩手上的污渍和油。 陈伽的话，引得陈母不满。 “你爷爷的房子不就是我们的房子，我们搬进来用不着你同意，再说了，他拿着钱偷偷在城里买了房，就让你一个人享福，他问过我们了吗？”女人把手机往桌子上一撂，顺势站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爷爷就一个孙女。” 要不是当时老爷子死了，清算财产时发现了这房子，他们打死也想不到，陈伽说是住学校宿舍，实际上独享了小平层一年多。 这房子虽小，但贵在经济发达的青岚市。 N市虽然是隔壁市，但发展速度与青岚市相比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 宁可要一线城市里的老破小，也不能原河村那个落后的山沟沟里待一辈子。 这个道理都不懂，她就是傻子。 怀里的小孩被吓得往陈伽身上揽，陈伽紧了紧手，眸色暗了下来。 “我说了，你可以出去或者回村里住。” 女人脸色一变，上前一步推搡陈伽。 “我的房子我想住就住，轮得到你小的指指点点了？我供你吃供你穿，你爷爷才去世你就想着当白眼狼，忍心让你弟弟一直住在那个农村的破房子里？没良心的东西，出生的时候我就应该把你掐了！” 昏暗的光线下看不清，陈伽绊到后面的箱子，一屁股坐在东西的地上。 小孩也受到惊吓，“哇”地哭出了声。 陈伽撑着地板站起来，拍了拍怀里哭的凄惨的小孩，像没听到刚刚那番话一般，直接往房间里走。 顺手把门关上，将情绪隔绝在外。 房间里还算干净整洁，两三个箱子突兀的摆在床尾。 陈伽把弟弟放到小床上，书包随意丢到一旁，在抽屉里拿了张湿纸巾走到床边。 这房间里的东西都是陈伽的，她是奉行极简主义，在这住了一年多，勉勉强强收出来两个箱子。 折叠床是隔壁独居的王姨听说陈伽父母过来住，送给陈伽的。 一米二宽，上面的塑封还没拆，陈伽知道王姨说是二手是谎话，也依了她的意思收下。 “浩浩。”陈伽向他伸出一只手。 小孩脸上还挂着泪珠，哭的一吸一吸的，还是听话的把手放到陈伽手上。 陈伽把他的手脚擦了一遍，脏兮兮的湿巾丢到垃圾桶。 “等我一下。”开门出去。 给陈浩换了一身衣服，和有些胀满的纸尿片。 陈母怕陈浩在路上拉屎拉尿不方便才给他包的，平时在老家院子里，爱怎么尿怎么尿。陈伽在的时候会隔一段时间带他去上厕所。 “浩浩一岁了吧？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从包里拿出拿出一罐AD钙，杨云欢听说她弟弟过来住，一定要给他买的。 小孩看到AD钙坐在床上的身子跃跃欲试要起身，手一直招着，见陈伽不给，嘴巴着急地动着。 他已经一岁了，站起来脚步不稳，得扶着东西。 看他着急又无可奈何，陈伽闷笑，把吸管插上，不急不慢都往他嘴里送。 “伽……伽……”陈浩冲她笑了一下，脸上的肉鼓鼓地形成一个好看的弧度。 陈伽忍不住捏他的脸。 抱着瓶子的小孩还不满足，一定要往陈伽怀里蹭。 陈伽也由着他，“浩浩下次叫姐姐知道没？小朋友不能学大人说话！” 怀里的小孩头没抬，捣蒜式乱点。 这个小房子是陈伽的爷爷生前托关系找人问了很久才买到的，之前的房主急着要搬，就低价卖了。 尽管是低价，也花了陈伽爷爷大半辈子的心血。 起初就是打算给陈伽买的，一直瞒着家里，房产证上写的她的名字。 陈伽上高中开始就自己一个人住在这，结果在爷爷死后清点遗产时，父母发现了这个小房子的存在。 这房子是一居室，一房一厅另外加一个近不到十平的杂物间，总共面积五十平多一点点。现在需要陈伽把卧室的东西清出来给父母和年幼的弟弟，意思就是，陈伽要睡杂物间。 杂物间原本只堆了几个大箱子，陈伽把折叠床搬进去后，将箱子简单堆在床床尾其他衣物现在现在都堆在床上，等待安置。 “董医生，怎么了？” 陈伽擦着头发，拿着手机坐在床边。 “有可疑人员进入了青岚市。” 第3章 社交牛马 闻言一愣，陈伽将毛巾放在桌子上，抖了抖头发。 头发及肩，现在还有点湿润。 “找不到人了？” 还有点早，陈伽把书包放到腿上，拿出练习册。 “李钦的人在追查，结果还不清楚，你小心为妙。” 对面简单直白讲完，陈伽轻叹口气。 “行。” 她把练习册放在床上摊开，翻身下床，赤脚坐在地板上。 外面传来开门的声音，是她的父亲，刚刚下班回来。 “哒哒哒”，拖鞋与地板碰撞的声音，在这个极不隔音的小房子里异常的清晰。 随后母亲训斥父亲动静太大的声音，一字一句，都听得异常清晰。 陈伽有些不习惯这样的吵闹，之前只有她自己一个人住这里，爷爷偶尔来探望，却从来不过夜。 清早到校，大老远就看到杨云欢和周洋洋跟自己招手。 陈伽走到她们边上，周洋洋轻轻挽上她胳膊，她抽出手，往旁边挪了一步。 “伽伽，你可爱的弟弟喜欢我送的AD钙吗？”杨云欢歪头看她。 陈伽先一步走上楼梯，没有回头。 “他喜不喜欢不知道，因为被我喝完了。” 闻言杨云欢追上来，打趣道：“不是吧，你连一个一岁的小朋友的奶都抢，太不是人了吧？” 周洋洋护主，“伽伽怎么不是人了？以后伽伽的AD钙我包了！” 两人都知道周洋洋家里有钱，但被当众宣布“包养”，陈伽直呼受不起。 课间正是高强度学习下的喘息时间，杨云欢突然地凑过来，“伽宝，你快看那儿！”下巴冲外面的走廊扬了扬。 陈伽转头看过去，是季弥。 旁边还有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孩，马尾扎的高，走路头发微微晃动，阳光大气的模样。 两人都穿着蓝白色的校服，拿着水瓶应该是要到走廊尽头的饮水机打水。 “那个就是我们学校的两大宝贝，文科理科实验班的两个班长，季弥大帅哥，林西子小美女。” 杨云欢小声跟她科普，虽然这是旁边两个班的同学，但她理所应当认为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陈伽不知道。 周洋洋坐在后面，补充道：“听说他们家里认识，两人关系挺好，但是季弥本人亲口说自己单身，就有点打脸林西子了。” 之前传闻林西子喜欢季弥，她本尊也下场娇羞说喜欢。 流言一出，就有人开始起哄。 季弥在班上辟谣，众人纷纷猜测林西子会遗憾离场，两人家里认识，以前又是一个班升上来，现在关系也一点不尴尬。 想到什么，周洋洋拍了拍杨云欢，偷笑。 “跟你家哥哥比起来谁帅？” 提起自家哥哥，杨云欢作为粉丝头子，立马骄傲起来，“那自然是我家哥哥帅啊！” 杨云欢喜欢的偶像是娱乐圈的一线歌星，乐队主唱出身，单飞后以独特的欧美嗓音，慢慢出圈。 凑热闹是每个人的天性，陈伽顺着她们的话，接下去：“他们一个文科一个理科，相处还挺和谐。” “这聪明人的脑袋里边，就没有偏科这回事，文理分科是给我们普通人选的。” 陈伽撑着脑袋点头，确实是这么个理儿。 “这俩人在一块能聊啥啊？” 周洋洋自问自答：“我先盲猜一个，前段时间的数学卷子。” 开学后组织了一次全校小考，旨在摸摸学生放假回来的底，没想到数学卷子出的极难。 卷子一发下来，班上就有人哀嚎。 杨云欢随后跟上：“我猜……是昨天一起两家聚会的饭菜好不好吃。” 昨天晚上两家没有聚餐，因为季弥被他妈妈叫出来买东西了。 陈伽没说出来，看着他们刚刚走过的地方，“我猜是今天会不会下雨。” 这天气就是奇怪，已经过了雨季，依旧是雷打不动每天下一场。 如今看着天挺好，包里一定得带着伞，保不齐放学就下。 那我昨天晚上被滋身上的水算什么？ 算我倒霉？？？ 中午周洋洋喊她俩去她宿舍玩，陈伽依旧拒绝。 “你们去就好，我自己解决午饭。” 周洋洋还想坚持一下，杨云欢把她拉住。 “伽伽不想去就随她吧，我们玩就行。” 周洋洋父母给她在学校租了间房间，平时中午会邀请她俩去玩或者睡午觉什么的，陈伽去过几次，大都是被强拉去的，尽管她明确说过自己喜欢在教室睡午觉。 打开桌子上的空水杯闻了闻，陈伽准备去打水，察觉后门突然进来一个人。 陈伽侧头看了他一眼，站起身往后门走。 来人见状，尴尬地挠挠头：“嗨！我们见过，就昨天。” 季弥怕她觉得莫名其妙，又继续道：“昨天我骑自行车给你弄湿裤子了，不好意思啊。” 陈伽眨了眨有些下三白的眼睛，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不要太凶。 “你昨天已经道过歉了，不用再说一次。” 说话间，陈伽已经走到他跟前。 他尴尬地挠头，努力保持微笑的样子，有些滑稽。 “这样啊，好吧！我叫季弥，要有什么事可以去隔壁找我。” 陈伽眉毛轻挑，自己能有什么事啊？ “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这种尴尬的对话，让一向都是别人找话题的季弥有点不知所措。 怎么回事？自乱阵脚了！ “心领啊，心领不行！随时都可以找我，就这样，再见！”快速跑开，完全不给陈伽拒绝的机会。 隔壁正靠在墙边听的人，见他慌忙跑回来，一开始还在偷笑，到后面抑制不住直接爆发，一边狂拍季弥一边爆笑，“想不到啊季弥大兄弟，社交牛马。” 季弥推开他，拿自己桌上的水猛灌几口，回想刚刚自己说的话，止不住摇头。 “我这辈子都没这么尴尬过，大熊，看她的脸我话都讲不利索，人生第一次跟女孩子说话慌成这样。” 俞子熊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哈哈哈你要笑死我么？我以为你多牛呢，结果上去直接垮掉，真有你的。” 毕竟季弥在学校里面也算是一个小有风云的人物，大大小小竞赛奖拿了不少，又有一副好皮囊，哪个女娃娃见了不喜欢。 结果这人上去来了个“嗨”，整段直接垮掉！ “行了行了，我刚刚怎么样？我的形象还行吧，没有很傻很呆吧？” 季弥可不管这些，自己今天贸然过去打招呼，别给人小姑娘留下不好的印象就行。 俞子熊看他紧张的模样，也忍住笑意，正经起来。 “挺好挺好，帅气而又不失礼貌，还自带热心示好，就是有点莫名其妙。”俞子熊有时候真的非常敬佩自己的押韵水平。 “莫名其妙吗？那完了。” 季弥开始自我批判，低头瞟自己的衣服。 肯定是饭点不合适、今天衣服没穿对、或者是我没准备好…… 下次！一定要找个好的时机跟她说话，对，下次！ 第4章 双标 虫鸣四起的夜里，御清花园1号别墅外马路亮着昏黄的灯，路边的椅子被树叶遮住，落寞地守候在阴暗里，依稀映出出一个人影，看着对面别墅里时不时晃动的人影，陈伽在黑暗里，灵魂与微风共舞。 不知过了多久，那明亮的屋子陷入黑暗。 陈伽从黑暗中起身，离开御清花园，后方十几米远处的车子就亮起灯光。 看着前面地上的影子，陈伽脚步一顿，转而往旁边的小巷口拐过去，那车停在巷子口，直到陈伽消失在巷尾才离开。 “御清花园，有一辆车在跟我。” 陈伽坐在公交车上，末班车上只有司机和她，想起刚刚，陈伽还是决定跟董晏说一声。 “你怎么去那里了？” 那里是什么地方两人都很清楚，听出董晏话里的意思，陈伽没有回答。 董晏不再纠结，“我会告诉李钦，有情况及时告诉我。” “知道了。” 去到教室，陈伽的桌面上放着一个面包。 回头看了眼，杨云欢不在。 她有了答案，将面包放到后桌，却被周洋洋推回。 只好无奈出声，“我吃过早餐了。” “是隔壁班季弥放这的，不是我。”周洋洋语气有点冷淡，带着赌气的味道。 没有理会太多，陈伽直接塞进桌子里。 周洋洋按耐不住，扬声质问陈伽：“他为什么会给你送早餐？伽伽，你不是不认识他吗？” 陈伽认真想了想，“前两天认识了。” 对吧，前两天还过来跟她道歉来着。 “这是我送你的AD钙。”周洋洋突然把今天早上在小卖部买的ad钙奶推到她面前。 周洋洋有赌气的成分，盯着陈伽。 “不用，谢谢。”陈伽依旧礼貌回绝。 周洋洋喜欢逼迫，陈伽不吃这套。 “为什么不收，季弥给你的你就收，我给的怎么了？我让你收下！”周洋洋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声音不自觉大声起来。 旁边的同学闻声看过来，陈伽扫了一眼，众人纷纷低头避开。 “洋洋，你别这样……” 陈伽忍着不耐烦，语气冷下来。 “是你别这样！”周洋洋打断她的话，“伽伽，我跟你认识有一年了吧？怎么你跟我这么生疏？我对你不好吗？伽伽，你要我怎么做？” 班上的同学开始窃窃私语，有人从外面进来，立马被按到位子上。 周洋洋梗着脖子，躁动的情绪让她的脸有些泛红。 “洋洋你冷静行不行？我收谁的东西是我的事，你不能强迫我收对吧？” 陈伽一瞬间情绪坏到极点，这种被绑架的感觉糟糕透了。 “怎么了怎么了？” 杨云欢甩着手走进来，怎么才出去上个厕所的功夫，就感觉这俩人要冲对方拔剑了。 两人没说话，杨云欢在她俩之间看来看去。 “伽宝洋宝，我的小宝贝儿们，说句话呀！” 周洋洋红着眼，一脸委屈：“欢欢，伽伽她收了季弥的东西不收我的AD钙。” 周洋洋生的好看，跟个瓷娃娃一样，皮肤白皙滑嫩，红着个眼睛委屈的小模样像小兔子，让人难以招架。 很理所当然的，陈伽被杨云欢批评了。 “伽宝你厉害了，双标！”义正言辞判案的同时，不忘给陈伽的肩膀来一下。 “收人家的东西不收我洋宝的，这样太不厚道了，简直见色忘义、天理难容！” 拜托，先别见色忘义！ 她现在都快好奇死了，为什么伽宝会认识季弥，还能让人家大帅哥给她送东西，明明前两天才跟她科普。 敏睿的嗅觉告诉她，里面绝对有八卦！ 案子判到这，陈伽也不想闹得太僵。 侧身把AD钙拿过来，放到自己桌面，非常真诚的说了个“谢谢”。 给台阶就下了，大家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没必要因为一点小事吵。 另外一个当事人出现的时候是中午，他站在上次站的位置喊陈伽的名字。 教室里没人，大家这会都吃饭去了。 她把包里的面包抛给季弥，对方稳稳接住。 “这个还你，不要有下次，容易让人误会。”陈伽主动划清界限。 季弥走到她面前，把面包放在桌面上，“我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你收下最好，不收就扔了。” 他居高临下，不笑的时候有一种劲劲儿的感觉。 “你……”陈伽刚想说什么，前门闪进一个身影，她下意识眯了眯眼睛。 呵，她还挺及时。 来人与她四目相对，眼里尽是挑衅。 径直走到季弥边上，迎着笑。 “季弥原来你在这啊，我刚刚想找你一块吃饭没看见你，大熊说你在隔壁，我就过来看看，没想到真在这儿。” 隔壁听墙角的俞子熊瞬间想一拳捶死林西子，谁说季弥在隔壁了！ 陈伽从位置站起身，把面包塞到林西子手上。 “季弥给你的，收好。”随即转身离开教室。 管她林西子笑得有多欢，她陈伽能不挡她道，就尽量在路上遇到她时给她让路。 当晚陈伽就收到了林西子的感谢信息，简短的谢谢二字。 神他妈的谢谢，陈伽心里恶心起自己来。 算了，大丈夫能屈能伸，不要为了小事生气，好心态决定人的一生。 “喂，你怎么不去吃饭？” 季弥时不时中午就来，陈伽已经烦死了。 “你能不能别来打扰人家睡觉休息啊？上一早上的课你知道要死多少脑细胞吗？” 陈伽没好气地抱着胳膊，大大咧咧地靠在椅背上。 只要他说“不行”，她下一秒就会上去扮演丧尸，尖叫扭曲爬行。 本来时间就不多，中午趴一会做做题就过去了。 现在有个人天天来烦自己，陈伽想找个地方把自己埋进去。 “我看你好像没吃饭，要不一块去吃个饭吧？” 季弥这几天已经摸出陈伽的习惯了，就是中午吃很少，主食是面包。 她人看着这么瘦，不会是饿成这样的吧？这样可不行！ 陈伽耐着性子，保持微笑。 “谢谢你的关心，我不用，我不吃，我不饿。” 别关心我饿不饿吃不吃，我就关心你走不走，什么时候走？ 季弥习惯在她这吃瘪，眼皮耷拉下来。 “那好吧，我晚上要去给我们班同学团购作业本，你和我一块去吧？” “不去，你找别人吧。” 拒绝的非常果断，季弥只能放出杀手锏了。 “如果你今晚去，我以后中午都不会再来烦你。” 他抿着唇，下巴微扬，看样子已经下定决心了。 陈伽挑眉，选择相信他一次。 “好！” 傍晚放学从学校出来，陈伽就被季弥以“吃了饭才有力气搬东西”的名义拉走了。 陈伽走路声音很小，步子不紧不慢的跟在季弥边上。 到了学校附近的商业街，季弥侧头跟她说话，“你想吃啥？” 指了指旁边的门店招牌，上面是一些家常小炒。 目光顺着手指的方向，陈伽认真扫了一圈，“土豆炖牛肉。” “你也喜欢吃这个吗？我也是诶！” 第5章 人跑了 发现了共同话题，季弥眼睛一下亮起。 把陈伽推进店，寻空位置。 “我妈妈经常给我做这个，在这道菜上我妈妈的技术是一绝。” 陈伽在旁边听着，时不时点头，算是回应了。 正好是饭点，人有点多，季弥带她上了二楼。 要了一份土豆炖牛肉和一份青菜，等菜端上来的时候，陈伽看着那份色香味俱全的土豆炖牛肉没动。 用纸巾把筷子擦了擦，放到她面前。 “别看了快吃，陈伽同学，这个店我和大熊来过几次，味道很好！” 季弥下意识认为她是不好意思，毕竟女孩子在外面吃饭都比较矜持。 热气隔在两人中间，他手搭在桌子上，咧着嘴轻笑。 对上他期待的眼神，陈伽觉得有些闷热。 夹了一块土豆往嘴里送，有点烫，但是她不敢吐出来，只是放嘴里细细的呼着。 甜糯的土豆，混合着牛肉浓郁的味道。 陈伽看向季弥，冲他点点头。 “对，非常好吃。” 不经意间笑了一下，季弥愣了一秒。 “那可不，我选的饭馆你挑的菜，绝对的好吃！” 饭馆里的光不够亮，薄薄的一层饭菜的热气飘上来。 他眼里有星光点点，低头笑时，脸上的肉恰到好处，带着青涩的腼腆。 陈伽不敢多看，低着头慢慢吃着。 饭后两人一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最后从书店里搬一沓二十厘米厚的作业本。 抬头看天，已经全黑了。 “走吧，我送你回去。” 季弥没有给陈伽拒绝的机会，抱着作业本径直走在前面。 虽然是叫陈伽一块来买东西，但季弥没让陈伽拿东西，陈伽现在就像是个随从，两手空空的随从。 “我记得你家是往这边走吧？”季弥自顾自地在前面走着，回头发现陈伽眼睛一直看旁边的车道，直接就把人往前拉两步。 “你怎么知道我家在什么位置？”陈伽收回防备心，抬头看他。 季弥心虚，虚张声势道：“我就是知道，你管我？” 季弥像个老父亲，叮嘱她看路，不要到处乱瞟。 不知不觉又落在季弥后面，陈伽走路声音很轻。 一个人讲话觉得有点无聊，季弥索性也不讲了，开始学陈伽一声不吭。 一辆车忽闪而过，季弥看着前面的影子感觉不对劲。 怎么只有一个影子，陈伽小朋友这么小只吗？ 一回头，直接惊了。 哪还有什么陈伽，人不知什么时候没了！ 季弥以为她跟丢了，立马原路返回去找她。 没走多久就收到一条陌生信息。 “我回去了，你也回去吧。——陈伽。” 好家伙！ 季弥有点郁闷，明明都说送她回去了，这么晚让一个女孩子走夜路回去也不安全，没成想送着送着人没了！ 现在又来一句自己回去了，季弥气得想骂人。 陈伽真是好样的！ 狭小巷子里，陈伽贴墙站着，与黑暗融为一体。 两栋房子的墙面并不齐平，季弥抱着作业本从巷子口路过，没有看到她。 不一会，一辆黑色的车停在巷子口，副驾驶的窗摇下来。 副驾驶那人吸了口烟把手放到外面，随后烟吐了出来，他看向陈伽。 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感觉到那人在笑，笑的非常的邪性。 陈伽极其不舒服，转身快步离开那条黑暗狭窄的巷子。 楼道的感应灯打开，陈伽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捅进钥匙孔，隔壁的门口“吱呀”地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伽伽你回来啦？” 王姨神秘兮兮探个头出来，见陈伽走过来，小声问道：“你家是不是来人了？我们这楼隔音不行，这几天经常听到有小孩子哭闹的声音，大家伙想问问你但没遇上，就让我找个机会问问。” 楼不高就六层，是老旧的居民楼，一层两户。 附近住的人大多是上班族，白天去工作，晚上好不容易能休息。 这几天时不时就听到孩子哭闹，闹心的不行。 这附近没几个孩子，小孩子一哭闹很容易就知道是谁家的。 陈伽白天上学晚上才回家，家里的事不太清楚，但问到她这也说明了确实是干扰到大家了。 “王姨，不好意思啊，前几天我爸妈带我弟弟搬来在这住。我弟弟一岁多，我妈脾气也有点暴躁，回去我沟通一下，可能以后还得你们多担待担待。” 陈伽这么应了，王姨也没什么好说的。 他们有人去敲门，陈伽家里有人但就一直不开，大家伙也没办法。 找她商量也是无奈之举。 “好好，伽伽，这个我跟大伙说说，就是你们家要是动静一天天这么大，可能大家就担待不了了，毕竟都忙活一天晚上就想休息休息。你跟你爸妈商量商量，既然大家住一楼里就多为大家伙想想你说是吧？” “是，不好意思打扰您了，真对不起！”陈伽点头应着。 王姨也点点头，招呼陈伽赶紧回去。 “行了行了，小姑娘家家的说什么不好意思，赶紧回去吧，别老是这么晚回来。” 陈伽自打住这，跟大家伙没什么交流，晚上经常很晚才回来，但也没有给大家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还经常帮大家伙的忙。 王姨是个明白人，这事得跟她爸妈谈谈才行，没跟小姑娘讲太多，就赶人回家了。 把门打开，陈浩光着脚扶墙小步挪过来。 陈伽换了拖鞋，一把把他抱起来，小家伙看上去还挺兴奋的，抱着陈伽的脸亲了一口，沾在手上的瓜子壳掉在陈伽的衣服上。 “天天这么晚回来，干嘛去了？” 陈母坐在沙发上玩手机，手边到了一把瓜子，身前的桌子和七扭八歪的鞋子上都是瓜子壳。 “有点事。”陈伽抱着陈浩直接略过她，走进房间，完全不理会她在身后的谩骂。 随处可见的垃圾，衣服乱也满地都是，还有没处理完的行李放在客厅，这个房子已经没有一周前的模样了。 陈伽给陈浩擦干净手脚和脸，换了一身衣服，和陈浩躺在床上。 见陈伽不出声，颤颤巍巍站起来又一下子扑到陈伽怀里，自己玩的不亦乐乎。 陈伽掰过他的脸，上面是哭多了皮肤干裂红肿的痕迹，在一个刚刚一岁多的孩子的脸上非常的突兀。 “浩儿今天又哭了是不是？” 陈浩仿佛听不懂，从她怀里挣扎爬起来，爬向旁边的枕头。 “你不用躲，自己哭的还不好意思了，人家外面的叔叔阿姨都听到了，你躲有什么用？” 陈浩倒在枕头上，屁股翘起来，嘟嘟囔囔的说着：“妈妈……妈妈，伽……” “我知道你想找人陪你玩，后天周末，我带你出去，怎么样？”陈伽快速扫了一眼日期，把兜里的手机丢到桌子上。 陈浩乐呵呵的扑到陈伽身上一顿猛亲，陈伽伸手掐他肉嘟嘟的脸。 “下次再在家里闹我就打屁股，让某小朋友的屁股跟墙上挂的那幅画一样红。” “姐姐……” “还知道叫姐姐了，陈浩，你怎么不牛气了，刚刚是谁躲我来着？” 陈伽以为他会很难叫她姐姐，一方面是小孩子不好改口，字的音复杂就更难。 另一方面陈母都是直接叫陈伽的名字，他听多了，潜移默化跟着大人叫陈伽。 陈伽跟弟弟玩得正欢，另一边的季弥气冲冲回到家跟俞子熊一顿吐槽。 “你明白那种走着走着人没了的感受吗？大熊，我以为是她没跟上我还回去找她，结果人家小姑娘说她走了，让我也回家吧，小丑是我，真的。” 季弥搞不明白，说送那会她也没说不同意啊。 走到一半自己跑了是几个意思？不让送说不就完了吗？ 虽然自己不会真的让小姑娘自己一个人回家。 俞子熊躺在季弥房间的沙发上，手猛猛按着屏幕，一番紧张操作后依旧没逃过一死，泄气般将手机丢在沙发上。 “行了行了，小丑，人家小姑娘高冷你自己不是知道嘛？不然你也不会唯唯诺诺半年现在才打算出击。要我说，人家还给你发信息让你回去就已经非常不错了，和你一块吃饭还去了书店，咱们见好就收。好吧？” 俞子熊也不是没见过季弥偷偷盯人家小姑娘的那深情，这会儿选择主动出击，照人小姑娘的性格，吃了饭还一块去了书店，已经是非常好的进展了。 追女孩子这事儿，急不得。 听俞子熊这么一分析，季弥想开了。 捞起手机，默默把人家号码存起来。 “你说也奇怪啊，她怎么知道我号码的？” 第6章 人在无语的时候挺想报警的 平时自己也没有给过谁电话，社交软件一般只有同班同学。 “不清楚，指不定是你的信息被人家贩卖了，你的人气在学校还是有点大的。” 俞子熊默认季弥的电话是别人给陈伽的，季弥在学校，迷妹虽然不敢追太紧，但网上信息先进，找人弄点信息也是常有的事。 “这么说，她开始注意我了？” “……” 人在无语的时候挺想报警的。 周末，陈伽六点多起来刷牙洗脸，然后把客厅扫了一遍地，又拖了一遍，看着干净许多的客厅，陈伽总算是舒服了一点。 回到房间，陈浩已经醒了，抱着个枕头坐在被子上自己摇。 见陈伽进来立马咧着嘴笑，“伽伽……”，颤颤巍巍就要爬起来。 “起这么早，怕我自己去偷偷买早餐不带你吗？” 陈伽把弟弟抱上，小孩子身上是温热温热的，带着淡淡的奶香味。 给他擦了脸换了衣服，在箱子里翻出鞋子给他穿上。 小家伙见陈伽起身，伸直两只手要抱，陈伽给他摁回去。 “等会，我去拿东西。”不一会从房间出来，身上背着上学书包，手里是陈浩的奶瓶。 “拿着。”陈伽把奶瓶递给陈浩，里面是温水，怕陈浩喝多，她就只装了三分之二。 陈浩不乐意，就是想要抱。 “你的奶瓶你不拿，我还得帮你拿啊？想得美！” 陈伽不妥协，陈浩只好把奶瓶叼上，再要抱抱。 一路出来，附近一块住的人见到陈伽抱着个娃子，心里都好奇。陈伽问什么答什么一一应着，反倒是陈浩，像个交际花见谁都笑。 忍不住吐槽：“陈浩你想洗清自己之前在家里哭闹的事实吗？现在是不是晚了点？” “伽伽！” 陈浩红着脸，抱着奶瓶，就要往陈伽身上招呼。 带他到附近好吃的面馆，放椅子上坐好，陈伽拿起菜单认真斟酌。 陈浩看见菜单就要抢，怕他摔下来陈伽递给他了。 他眉头紧皱上上下下扫着，看的很认真。 忍不住问道：“小朋友，看得懂吗？” 陈浩眼睛一直盯着菜单上那份炒米粉，眼里的渴望陈伽不用问也能感受到。 “好了，老板，来份粥。” 小朋友笑脸盈盈在粥摆在桌上的那一刻，消失了。 “啊……啊啊”他转头抓着陈伽的衣服，眉头皱起来。 陈伽不理他，拿了另外一个碗，将两人份的粥分出一小份，慢悠悠搅着。 时不时吹口气让粥温度下来一点。 可能是落差太大，陈浩小朋友赌气，一直不肯吃，脸摆到墙边，脑袋磕在墙上，一副不要搭理我的模样，陈伽拉他他就伸手打掉。 “不吃就不吃，自己那个肚子什么能吃什么吃不得，自己不知道？闹脾气就自己玩，我可就先吃了。” 陈伽暂且不理他，等他饿了再说。 端了另外一碗粥慢慢悠悠喝起来。 “陈伽？！” 陈伽抬头往声源方向看去。 季弥和俞子熊背着包走进来，店里人多，每桌都坐了人。 “真巧啊，你也出来吃早餐啊？” 季弥顺手就把包放陈伽一桌对面的椅子上，自来熟地坐下。 “你好，我是隔壁班的俞子熊。” 陈伽颔首，应了一声。 跟着他的动作，俞子熊也放下包，心里忍不住吐槽。 不知道谁知道陈伽住附近，非得周末大老远跑过来逛，瞧你大爷巧！ 两人明显是要拼桌。 靠门口的桌子有人起身，陈伽放下勺子身子往后一靠。 “不巧，你们坐别的位置吧。” 说着是商量的意思，语气却一点都没得商量的意思。 季弥上一秒还沉浸在遇到陈伽的喜悦里，下一秒人家就直接来了一个暴击。 “呃……那个，一块吃个早餐而已，不用拒绝这么快吧？” 季弥急忙找话题。 “这小朋友是你弟弟吗？怎么还用脑门磕墙呢？是不是没得早餐吃啊？哥哥请你好不好？”俞子熊瞅着旁边的小屁孩一脸别理我的模样，自动带入陈伽凶弟弟的情节。 陈伽见陈浩还在生闷气，无语地拍拍他，“喂，行了啊，别一副我虐待你的样子，影响我风评。” 不管陈伽说什么，陈浩就是不理她。 得，刚刚还是人家自己带入的凶小孩情节，现在直接就变事实了。 “陈浩，你别让我冲你发火啊，不吃早餐可不行。” 陈伽声音不大，几个人听得清清楚楚。 季弥和俞子熊有点尴尬，对视一眼选择先去买早餐。 二人离开，陈浩偷偷瞥了眼陈伽，决定妥协。 伸手去拿勺子，陈伽先一步把勺子拿起来，舀了勺粥到他面前。 纵使有再多不甘，陈浩也只能认命把嘴打开。 “小朋友可得好好听姐姐的话。”季弥在对面坐下安慰着陈浩。 陈浩眼睛跟她姐很像，如果表情凶一点就更像了。 俞子熊看着这个小屁孩，觉得神奇。 “你弟弟这么小，还不会走路讲话吗？” 他和季弥属于家里的晚辈，大一些的还没结婚，身边极少会遇到小孩。 陈伽拍一下陈浩，抬了抬头示意他叫人。 陈浩含着粥含含糊糊喊了一声：“叔叔。” 俞子熊直接笑脸僵住，叔叔，这是哪门子叔叔？ 我有这么老吗？ 旁边的季弥简直要憋笑憋出内伤，陈伽的弟弟好有意思！ 遂而非常急切地问陈浩：“我呢我呢？” 陈浩看了他姐一眼，有点不明白他们在笑啥。 他姐冲他挑一下眉，“他问你，叫他什么？”又指了指季弥。 “哥……叔叔！” 漂亮！ 这会儿是两个人在心里抱头痛哭了。 桌子下，陈伽偷偷给陈浩竖大拇指。 他话里的意思是：这个哥哥是叔叔。 陈伽挑事儿的眼神藏不住，陈浩还不大会讲话，但出奇地懂陈伽的眼色。 突然蹦出一两个词，伤害性已经够大了。 陈伽浅笑着，继续喂粥。 一天经历了太多大起大落，陈伽带着弟弟走后，两人相视苦笑。 季弥：“熊叔叔，我们等会得去打球锻炼锻炼了，不然下次可能叫爷爷。” “童言无忌，更何况是一个不会讲话的小屁孩儿。” 说完猛嚼的那几下，季弥明显感受到了俞子熊的憋屈，死鸭子嘴硬！ 陈伽在门口换鞋，陈母听到开门的声音，急冲冲跑过来把陈浩抱在怀里。 “陈伽！你带浩儿去哪儿了？” 陈伽没抬头看她，把鞋放好就往里面走。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浩儿是你弟弟，他是以后是要给我老陈家续香火的，外面这么危险，不要带他出去听不懂吗？”陈母跟在后头，喋喋不休。 “在这就安全了对吗？”陈伽听闻，站住脚，“别人来敲门你为什么不开？这里是小区，你不要老是大喊大叫的。” 提起这个，陈母开始心虚。 “他们几个人在门口邦邦敲，我出去干什么?浩浩都被吓哭了。” “是因为哭了人家才来，还是什么你自己心里有数。” 自己妈妈的脾气陈伽还是知道的，一言不合就开骂。可这不是村里，到了陌生环境总得入乡随俗。 “你还教训我了？我不也是为了浩浩着想吗？”陈母辩驳道。 陈伽本来已经抬脚走回房，又再次转身回来。 “为他好？你让他吃的是什么？一个孩子吃大人吃的东西，瓜子壳直接扔在地上，弄得满地都是找来虫子，有好几次陈浩身上都爬上蚂蚁了，咬得身上都是红点，你在干什么？” 陈伽隐忍，眼睛死死盯着她的脸，想在她脸上看到一丝愧疚。 可惜没有，“你管我干什么？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要带浩儿出去，陈家的东西最好你一样都别碰，我觉得晦气！” 晦气？陈伽咬着牙，心里略过千千万万句反驳的话，最后一句也没说出口。 她反驳不了，这一句“晦气”。 第7章 麻烦你拉我起来 新的一周开始了，陈伽预习准备要上的课程，感觉身体有热流涌出，这是不好的预感。 她带着纸巾去厕所，果然，是大姨妈来了。 书包里没有备卫生巾，离上课还有一点时间，就先垫着纸去小卖部。 陈伽从小卖部出来走的有点快，不小心撞到了准备进门的人。 “对不起！你有没有怎么样？” “不好意思！” 对方和陈伽同时出声。 陈伽抬头看对方，是一个女孩子，扎着马尾，眼睛大大的，长的挺可爱。 “不好意思啊，我没看路，没撞疼你吧？” 她先关心起自己了，陈伽摇摇头。 “没有，我也没看路，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先走了。” 身下的感觉不好，陈伽需要快点去处理。 对方冲她笑了一下，突然凑近她。 “我叫林梨，梨花的梨，我们还会见面的。” 陈伽疑惑的看了她一眼，一个学校见面的概率挺大的她知道，但为什么要说一遍？ 她的话有点奇怪。 陈伽没有时间想太多，胡乱点头应了一声就往厕所跑。 杨云欢发现陈伽不对劲儿是在第一节课下课，陈伽缩在位置上，头一直没离开桌子，她以为陈伽在睡觉，上课睡觉这事她也干过，虽然不是经常。 可下课她这无意间的一瞥，直接给她吓坏了。 陈伽手臂下面压着的本子湿了！ 她推了两下，陈伽没动静。 “伽宝？” 再用力一推，人失去重心连带着椅子往旁边倒过去。 陈伽的位子靠窗，留有过道。 椅子砸在地上，班上的同学听到动静都围过来，几个人把陈伽送到医务室。 听闻消息，周洋洋赶到医务室。 人多声大，医生把人赶出去后做检查，没一会陈伽便醒了。 “同学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看到医生，陈伽心里了然。 “医生我是姨妈痛，经常这样的。” 应该说次次都这样，一疼疼两天天，这些陈伽没说。 “你这种属于宫寒，平时要注意调理身体。我等会给你开点药，吃了就不会这么疼了。”医生摸了摸她有点冒冷汗的额头。 在中学阶段很多女生都有这方面的痛苦，经期羞耻让他们拉不开脸就医，但实际上经期疼痛是正常现象，就跟踩到脚会疼是一个意思。 过于疼痛时需要及时缓解，用药或者热敷都是很好的方法，切勿强忍。 医生一出去，外面的杨云欢和周洋洋立马就冲进来了，“伽伽，你刚刚吓死我了，呜呜呜，姨妈疼怎么不跟我说啊，我会带你来看医生的，呜呜呜~” 杨云欢抱着她的头，脑子里是陈伽倒向旁边，满脸都是汗，头发都湿了的画面。 “伽伽，你怎么样现在，没有没有好一点？” 周洋洋下课去了厕所，回来时一群自己班的同学往楼下跑，听说是陈伽，也赶紧跑过来。 陈伽在她俩之间夹缝喘气，顶不住这种关心问候。 在医务室躺了一上午，陈伽不疼也不好意思再在那躺下去，自己回了教室。 屁股刚碰到椅子，就被她俩赶走，说让她回家休息。 “我又不是得了什么绝症。”陈伽无语，见过强拉着学生背书的，没见过赶人回去睡觉的。 对于自己痛经这件事，陈伽已经习以为常了。 杨云欢怕她再倒了，哄着她回去。 “姑奶奶，伽宝，别上课了行吗？平时努力就行了，身体不舒服就先把学习放一放，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去我宿舍躺着吧，伽伽。”周洋洋提议道，眼神期待地看着她。 听到这话，陈伽心一乱，还没来得及拒绝，杨云欢就帮她同意了。 “洋洋说的对，伽伽，你去她那躺着，中午我给你带饭……” “我不去。”陈伽打断她。 “不去什么不去，我现在命令你去，不然不给坐我同桌的位置，洋洋，你陪她去！”杨云欢大手一挥，把人安排地明明白白。 周洋洋一转刚刚听到被拒绝抑郁的表情，立马开心地把陈伽拉走。 陈伽拨开她的手，慢慢走在后面。 中午，杨云欢打包了一份饭送过来。 “伽伽，饭！新鲜热乎~” “可是我现在没有什么胃口。” 陈伽有点为难，她这会腰特别酸，肚子还有点痛，完全不想起来。 这是大部分女性面临过的痛苦，杨云欢表示理解。 “那我不管你了，班长说让我过去跟他们一块画黑板报。” 把饭盒放桌子上，瞥了眼没说话的周洋洋，陈伽让杨云欢先去忙。 躺在别人的床上，身边都是别人的味道，陈伽虽然有点不习惯，奈何身体不舒服，老老实实侧躺蜷缩着，手肘使劲压着腹部减轻疼痛感。 慢慢睡着，陈伽睡眠很浅。 在周洋洋掀开被子爬上来的一瞬间，她便睁眼了。 “洋洋你干什么？” 周洋洋动作一顿，“伽伽感觉很冷吧？我陪你躺一下好不好？”嘴上是询问的意思，动作却没有一丝停顿。 “你别上来！”陈伽感觉到她躺在自己身后，手慢慢挪向自己的腰部，陈伽下意识往旁边躲。 “洋洋，我求你，别这样行吗？” 无助感袭来，陈伽有点想哭。 上一次来周洋洋的宿舍，她也是这样摸自己，陈伽非常难受。 周洋洋当时在哭，说自己的父母吵架了，把她丢在学校不管，陈伽只能忍着不适安慰她。 “我身边没有别人，最喜欢的就是你了”那时她说。 她还说了她父母每天忙工作，对她非常冷淡，假惺惺让她在学校住宿舍就是对她好。其实就是为了不要让她发现他们已经各有新欢，两人早就已经是名存实亡的夫妻了。 陈伽咬着牙，周洋洋的被子很暖，让她腰部的酸痛缓解了不少。 脑子里闪过漆黑的画面，几个人在上方围着她。 谩骂，嘲讽，冷笑……随着一根根手指的轻点，尽数落下来。 陈伽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周洋洋脸上还挂着笑，画面交错，寒冷的身体连着心都在颤抖。 忍着痛意翻下床，陈伽跌坐在地上，冰凉的触感让她知觉稍稍回笼。 周洋洋委屈的眼泪在眼里打转，“伽伽，我没有想要做什么，就想给你暖和点。伽伽，你不要拒绝我好不好？” 你不要拒绝我好不好？ 又是这句话！ 陈伽甩开她的手，眼睛有点泛红。 “我喜欢你，因为我们是朋友，但周洋洋，我们只能是朋友，我不喜欢你对我有多余的动作，朋友之间应该要保持距离！” 这些话她憋在心里很久，她上一次没有抗拒就已经在后悔。 之后也选择尽量不要和她单独相处，现在再不拒绝，陈伽能够不敢想象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伽伽……我妈妈昨天跟我说，她已经在跟我爸爸办离婚手续了，他们都不想要我，准备打官司。以后我可能就是没人要的小孩了，伽伽，我怎么办？”周洋洋吸着鼻子，眼里的泪珠掉下来。 她手紧紧抓着被子，头垂着，陈伽只能看到她瘦弱的肩膀在微微颤抖。 光从背后的窗打进来，陈伽的影子在地板上轻微起伏，影子快速起身把她拉回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下室。 她耳边有“滴答”的水滴声，很清晰。 突然，一只温热的手抓住了她。 “陈伽。”。 周围的世界都回来了，陈伽慌张地甩开抓着自己的手，拉开门跌跌撞撞跑出去。 外面的阳光撒在走廊上，陈伽大口的呼吸着，像是逃命的亡徒进入安全地带。 她踉踉跄跄走向楼道两端的楼梯，背后有人喊她的名字。 下意识加快自己的步伐，重心不稳狠狠摔在地上。 身后的脚步声渐渐近了，陈伽想爬起来，那人顺势扶起自己安置在地上，陈伽这才看清来人。 “陈伽你怎么样了？有没有摔疼？”季弥把手里的鞋子放在地上，紧张地看着她。 刚刚从楼梯上来，季弥便看到陈伽慌忙出逃的背影。 他赶忙追上，路过时，周洋洋在里面哭。 他认得陈伽的朋友，却理不清当前的状况，在门口拿了鞋子追上了陈伽。 陈伽没有吭声，眼神躲闪。 季弥想要帮她把鞋穿上她也不让，自己随意擦了两下已经脏了的袜子，就把鞋套上去了。 她脸色似乎不是很好，甚至还在大口的喘气。 阳光照在她的身上，瘦小的脸被散落的头发挡住，是破碎的美感。 “你可真行，鞋都不穿就瞎跑，不知道的以为后面有鬼在追你呢。” “季弥……” 听到她唤自己的名字，季弥心头一紧。 她要说什么？ 为什么周洋洋会哭？为什么陈伽连鞋都没穿就跑出来？为什么叫她的名字她跑的更快？ 无论是哪一个，季弥都感觉不合适，自己并不适合听这些。 陈伽突然伸出手。 “麻烦你，拉我起来。” 第8章 告诉我！ 闻言，季弥松了一口气。 手撑在后面站直，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去拉陈伽。 陈伽也没想完全让他扶着走，靠着墙慢慢挪动脚。 “你刚刚是不是怕我跟你说什么？” 季弥尴尬的挠挠头，陈伽很直白，他只能笑一笑回应一下。 “我什么都不说，这次谢谢你。”陈伽其实也不敢问，他是路过还是来看自己的？他会怎么想？ 三言两语解释不了他看到的。 与其说出来尴尬，倒不如不说。 默契不再开口。 季弥一路扶着陈伽下楼，想要骑自行车载她回去。 陈伽不肯，他又放心不下，只能推着自行车慢慢陪她走。 陈伽没有立马回家，晃晃悠悠走了十几分钟，来到了一个诊所。 “我以为你神了呢，腿伤了都不看医生。”然后把自行车停在一边，扶着陈伽上了两级台阶，“等我一会，我帮你开门。”推门进去。 诊所不大，但环境非常好，明亮的灯光映射在地面，折射出清冷的严肃，里面的机械设备被摆放在不同的玻璃隔间里，有两个护士在忙着给患者换输液袋。 “你好！” “陈伽？” 一个护士抬头，见到来人便放下手中的工作走过来。 从旁边推了一个轮椅过来让陈伽坐下，陈伽冲护士点点头，唤了一声“阿兰姐”。 “你怎么回事？伤到腿了？” 阿兰顿下来，轻轻拉起她的裤脚。 见陈伽点点头，才注意到旁边还站着一个人。 “这位是你同学？” 突然问到自己，季弥解释道：“我是她朋友，陪她一块过来的，您先给她看看吧。” 陈伽的腿不算严重，出了点血，不多，就是肿的厉害，还有大片淤青在膝盖上。 阿兰接过轮椅，“你可以先回去了，或者你在这等也行，小高，你在前台看着。” 小高护士应了声，就继续回到自己刚刚在的位置上。 季弥也没走，找了个位置就随便坐下。 阿兰推着陈伽往里走，“今天董先生去看他老师了，今晚估计不来这边。” “不是没到探望的日子吗？” 每隔两个月13号，是董晏去探望他在精神病院的老师的时间，现在才月初。 “你也知道董先生的性格？前几天研究有了新的进展，接着在这熬了三天通宵，昨天才回家，以为今天休息，结果又跑去看他老师了。” 陈伽从五年前认识董医生，董医生是一个对医学痴迷的人，今年二十七岁，听闻他是A市人，产业很大。 能在青岚市开一家私人诊所，全靠家里支持。 “对了，你家里人是过来一块住了吗？” 阿兰取来棉签和碘伏。 “过来快半个月了吧，怎么了？” 陈伽拉着裤脚，方便阿兰操作。 “你的药放好没，万一你弟弟趁你不在家偷偷当糖吃了，变成傻子我们可治不了。” “我弟弟很聪明的好吧？分得清什么是药什么是糖的。” 大概半小时，陈伽和季弥从诊所出来。 阿兰把陈伽送到门口，扶着她下台阶。 “别逞能啊，让你的朋友送你回去，要是在半道上又摔了，明天我就给你安排截肢。” 季弥笑着说不会，反陈伽被瞪了一眼。 “行了，别像一个恶毒的老太婆整天威胁人，学点好的。”陈伽坐在自行车后座凉凉的说着。 “你说什么？！”阿兰姐直接暴躁起来。 陈伽大声回去：“我说我走啦！” 季弥长腿一蹬，两人扬长而去。 看着两人渐远的身影，阿兰姐收起暴躁的表情，恢复正经的神色走回诊所。 随后拿出手机给董晏打电话，电话那头没接。 第二次再打过去时，那边才不急不忙接了。 “董先生，刚刚陈伽腿受伤了过来处理。”阿兰姐完整传达。 “嗯，还有什么吗？”电话那头董晏疲惫的声音通过听筒传过来，应该是刚刚回到家。 陈伽的到来不奇怪，阿兰打这通电话也不是仅仅说这件事这么简单。 “邓彦礼目前在青岚市，会不会是他？” “邓彦礼？这家伙胆子大，但不是这么谨慎的人。”董晏继而说道，“让陈伽沉住气，再观望一段时间。” “好，还有一个事。刚刚……是季弥送陈伽过来的。” …… “伽宝，我听说昨天是季弥送你回去的。”杨云欢一脸发现了惊天大秘密的表情，“现在告诉我原因，我要第一手消息，快！” 陈伽一脸无语的撩起自己的裤管，露出绑着几圈绷带的膝盖。 “一手消息，看。” “哇！不是吧伽宝，外面传季弥和你举止亲密地走到车棚，然后坐他的自行车后座回去了！” 杨云欢不知道哪里听来的第几手消息，本来以为能听到什么正主亲自回应八卦，结果是另有隐情。 陈伽正言道：“欢欢同学，你可以为我发声吗？”示意杨云欢。 杨云欢立刻掏出纸和笔，郑重点头。 “我可以，澄清每一个绯闻是我的责任！” “听着，第一，我是腿摔了，并没有举止亲密，我没有让他扶着，是靠自己一身硬气走出校门的！” “第二，我没有让他送我回去，是走去了诊所。” “第三，我是坐公交车回家的。” 事实就是这样，阿兰姐让季弥车她回去，但前面不远就是公交站。 阿兰姐盯着，只好硬着头皮让季弥车她去公交站了。 “好！我现在立刻去为你发声，咱就是说，身正不怕影子斜，伽宝！等我回来！” 杨云欢义愤填膺，随即转身出去。 一脸正气，说去砍丧尸都不过分。 与杨云欢认识是在刚刚高中入学的时候，那时候的高一新生被统一安排到郊区一个闲置的军营里，进行五天四晚的封闭军事化管理。 陈伽和杨云欢等八个女生住一块，杨云欢半夜偷偷拿手机抢偶像演唱会门票，好死不死被教官顺着屏幕光到宿舍里收了手机，顺道把全宿舍八个人全拉下去跑了八圈。 当时宿舍的其他人对杨云欢的怨恨，在跑完步回宿舍，上不去楼梯的那一刻，到达了顶峰。 “我宣布，杨云欢是我在这营里最讨厌的人，她的偶像我一生黑！” 结果人小杨，在她偶像演唱会的时候把宿舍其他七个人全带进去了。 虽然是山顶票，但在那会儿，小姐妹几个没见过如此盛大场面，事后纷纷黑转粉。 “董先生，让你小心点，我们不知道他们的意图，先避开他们。” 阿兰把话带到陈伽这里，陈伽手放在兜里，不自觉握了握。 “我要避到什么时候？为什么不能一次就把事情处理干净？” 阿兰站在服务台里面，“请你理解董先生好吗？他需要时间，你也需要时间……” “好，我等。”陈伽打断阿兰的话，转身出了诊所。 陈伽没有办法去强迫董晏和阿兰，在她这里，他们是一块能够让脑子迅速冷静的冰块，可以让自己不意气用事，冷静下来。 “董先生，陈伽有点心急了。”阿兰对着电话那一端说道。 “四年了，谁都急，我老师说要见陈伽，过两天我去跟她说。”董晏摘了眼镜，修长的手指轻按这眼旁的穴位。 面对着各种各样的文件和试管，四年里他一直接替着老师的工作，面对进展微乎其微的实验，他不敢说自己有的是时间。 杨云欢勤劳能干控评小能手，陈伽过个周末再来到学校已经感觉到了不同。这会坐在自己位置上，悠哉悠哉写着作业。 “伽伽，我们下午放学一块去书城吧？”周洋洋在后边拉了拉陈伽的衣服，怯怯地说着。 陈伽下午约好了要去见董晏的老师，张口刚想拒绝，杨云欢就乐呵呵从门口跑进来一把抱住她的脖子。 “我的伽宝！两天过去有没有想我？” 不等陈伽回答，“我跟你讲，这两天我为了维护你的声誉，硬是在学校论坛上跟他们吵了两天，真的是累死了，还好季弥跟他大兄弟大熊也站我们这边，不然我就要被他们口水喷烂了，我那敲到冒烟的键盘，想想都心疼呜呜呜~” 一番生动演说，陈伽也愿意配合，说着就拉过她已经伸出来的手，放手上使劲搓。 “哎呦欢欢，手都敲酸了吧？来妹妹这妹妹给你揉揉。” “喂喂喂！烫！”杨云欢意识到问题不对时，手已经被搓烫了。 “陈伽你到底去不去？” 被忽视的周洋洋突然大声吼道，这一下，把还在玩闹的俩人吓的一愣。 陈伽尴尬挠挠头，“嗯……洋洋，我今天放学有事，就不去了，你和欢欢去吧？而且我不常去书城，欢欢经常去那边买周边……” “不去就不去，提别人干嘛？我自己也可以去！”然后就拿着水杯出去了。 留在原地的陈伽和周洋洋对视一眼，在对方的脸上看到的都是问号。 陈伽反应过来，“我是不是应该主动道歉去？” 自己冷落了别人还和另一个别人嘻嘻哈哈，虽然不是故意的，但谁知道周洋洋心里会怎么想呢？ 杨云欢想了想，“那是得去的，大家都是同学朋友，把话说开了就行，伽宝不慌啊。” 在杨云欢这里，周洋洋没有像陈伽那样的军训“革命情”，而且她能够明显感觉到周洋洋更加喜欢陈伽，感情终究没那么深。 下午的政治课结束，陈伽就着下课铃伸了个懒腰，顺势回头看向杨云欢和周洋洋。 杨云欢正在按着自己的脑袋，试图拯救死伤无数的脑细胞， 周洋洋则趴在桌子上，眼神涣散，像是被吸走了魂。 陈伽一愣，“洋洋她怎么了？” “中午的时候她妈妈给她打电话，后面上课就一直这样了。” 杨云欢中午去了周洋洋的宿舍，从接完她妈妈的电话之后，周洋洋就一直没什么情绪。 陈伽从座位上站起来，抬起周洋洋的头，心里一惊，强硬地拉着她出去。 厕所外面，陈伽拉着周洋洋开水龙头，把她的手按进水池里。 “告诉我！是什么感觉？” 第9章 再见郑添英 周洋洋眼神涣散，低头看着，没有回答。 水声潺潺，在指缝间流走。 “周洋洋！说话！” 陈伽一直紧盯着她，手上力度不减。 “感受得到吗？水流过的感觉。” 周洋洋微微点头。 董先生，原名董晏，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陈伽现在都还记得。 那时她在初中，因为kiond的攻击，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浑身通红躺在医务室。 在一片浑浊中，董晏推开了医务室的门。 风顺着门吹进来，她的意识得到一丝清醒。 “你就是陈伽？你好，我是董晏。”他蹲下来与陈伽的视线齐平，陈伽看到他眼里有微弱的光，透过眼镜，反射出陈伽的破败不堪。 “董医生，你老师为什么想见我？”陈伽坐在副驾驶。 侧头看向正在开车的男人，穿着白色的衬衫，没有打领结，袖子随着屈伸的动作，往下滑了一点，露出白皙的腕部。 儒雅严肃的成熟男性的气息。 听到陈伽的话，他微微了一下侧头。 “去了你就知道了。” 到了精神病院，两人下车。 经过了层层的检查，陈伽跟随董晏到了五楼，经过一间间紧闭的房门，在其中一间停下。 他拿着从工作人员那里要来的钥匙，熟练地打开了门。 陈伽尾随他进去，里面的布局很简单，一铺床一张桌一把椅。 董晏唤了里面的人一声。 “老师，她来了。” 那人原本坐在椅子上对着窗外，闻声缓缓转过身来。 精明的眼神，瘦长的脸，和四年前初见时，昏暗的地下室里的脸一模一样。 他在昏暗中拿着银色的针管，哄骗的口吻响起。 “小朋友，听我说，打了这一针我们就都能出去了。” 幼年的陈伽无法躲避，被他按在地上。 疼痛从手臂上袭来，陈伽放声大哭。 哭声吸引了外面的人，几个人冲进来，把他带走。 近乎癫狂的笑，陈伽坐在地上接连后退，一直到门关上。 而眼前的人与记忆中的人重叠在一起，陈伽呼吸一滞。 放在身侧的手微微发抖，不住想往董晏身后藏，怕露出自己的胆怯。 “好久不见，陈伽小朋友。” 他上下打量着陈伽，像在欣赏自己亲手做出的艺术品。 陈伽意识到什么，惊叫出声。 “郑添英，你是装的？你根本就没疯！” 在离开地下室后，听闻郑添英精神出现了问题，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之后董晏找上门，自己问起他的情况，董晏只是告知：“老师极少数时间会精神正常，会跟他讨论陈伽的药物试验，但大多数时间都是不稳定状态。” 可是现在，陈伽感觉到的是满满的谎言，向站在一旁的董晏求证。 对方一脸淡然，默认了事实。 董晏抬手欲要制止陈伽，被郑添英拉了住。 “我只是为了躲避某些人的追踪，更好的给你治病。陈伽小朋友，你现在的情况可是比之前好很多了，该谢谢我才对。” 郑添英笑起来脸上的细纹都堆在四周，唯有那双眼睛还闪着精明的光。 董晏把他老师扶到床边坐下，又把椅子拉到陈伽面前，示意她坐。 陈伽执意要站着，他没有勉强。 从初中开始，陈伽一直接受董晏制定的训练计划，和药物治疗。 慢慢测试自己的身体受控能力和失控临界点，陈伽也在这些过程中慢慢习惯自己与他人的不同。 如今两人没有避讳，当着陈伽的面谈起对陈伽的训练计划。 陈伽忍着气，在一旁听着。 董晏对自己有恩，尽管两人欺骗了自己，自己也没有办法去抗拒。 她现在，离不开董晏。 夜色降临，董晏将陈伽送回去。 上楼准备开门进去，门内传来谈话声，陈伽停下了动作。 “我早就说过了，老爷子偏心伽伽这个死丫头，当年要是他把补偿金给我们，村里的房子早就建起来了，二十五万，当年的二十五万能在村里盖两层大平房了。现在好了，来这挤这么个小地方，干什么都施展不开。” 陈母喋喋不休，这些话陈伽听多了。 陈父的声音响起。 “我爸的心思谁知道，现在不也有个落脚的地儿嘛？我工作也方便些，偏不偏心我不知道，过好眼下再说行吗？” “那赔偿金可是赔给我们家的，当年跟老爷子磨了多久就是不肯松口给，谁知道他转手在这么老远的市里买个小房子，还写了陈伽的名，不是偏心是什么？他就浩浩一个孙子，这都不念着点，想着一个迟早要嫁人的败家玩意儿到底图什么？” 陈伽推门进去，饭桌上陈父张嘴想要说什么，看到陈伽立马把嘴闭上了。 陈父一个月休两天，工作比较忙，在附近的一个建筑公司上班，也是全家的唯一收入来源。 “这么晚回来又去哪里鬼混了？”陈母睨了她一眼，“过来给浩浩喂饭，然后再给他洗个澡，整天出去鬼混就不能学点好？”熟练的给陈伽安排工作就进了房间。 陈父本就已经吃饱，陈母一走也离开了饭桌。 一时间满是狼藉的饭桌，只剩陈浩小小一只在嗦手指。 脸上沾着饭粒和油光，连头发上都是。 对于这个房子的存在，陈伽在初中时趁着父母带陈浩一块回外婆家吃席，爷爷悄咪咪带着陈伽来过一次。 那时她跟着爷爷一块坐上了来到隔壁市的长途大巴，也是陈伽第一次出远门。 期间陈伽晕车还吐了一次，到了市里又转了几次车才到这儿。 爷爷头发花白，满是皱纹的脸上神采奕奕。 “伽伽，这是你的房子，以后就是你家，你好好学习，争取来到这边上高中。” 那是陈伽第一次走进这间不大的房子，空旷的客厅和房间，一切都是空空的，等着陈伽一点一点将它填满。 爷爷拉着她走过每一个房间角落。 告诉她哪里可以放毛巾、哪里写作业舒服…… 这个小房子风向和光线不好，四季不通风，整个屋子被外面的楼房遮得到处都暗暗的，唯一光线好的房间，现在是她父母在住，一家四口住得略显拥挤。 而后陈伽也顺利进入青岚市就读高中，一个人在这里住了一年，直到陈伽的爷爷去世，这个房子被发现了，属于陈伽的领域被知道后，陈伽的父母在几个月后搬了进来。 再到现在，陈伽的领域被堆砌在一个小小的杂物间。 陈伽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陈伽拿起看到周洋洋发来了一张图片，上面是她和自己的一张合照，那时她们刚刚熟络起来，在杨云欢的怂恿下一块拍的，但照片原本是三个人，现在只剩两个，杨云欢在左边被剪掉了。 又一条信息发过来：伽伽，这是我们唯一的合照 陈伽回复道：这不是三个人的合照吗？怎么了？ 周洋洋：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合照，现在我要删掉了，没有人只属于我。 陈伽白天见完郑添英，情绪不佳。 忍着不耐烦回复：嗯，好，有什么事明天学校再说吧。 周洋洋：明天学校见吧，我等你。 陈伽没回，继续翻来覆去。 第10章 周洋洋跳楼 昨晚没睡好，早上起来困得要命。 陈伽在路边买包子，刚好赶上最后一笼卖完了。 陈伽听老板的劝，等了十几分钟上一笼新的包子，啃着热腾腾的包子悠哉悠哉往学校走。 门口外的校道很长，平时这个点很多学生睡眼朦胧往校门口走。 今天人有点少，走在前面的三个人正往学校冲。 隐约有不好的预感，陈伽把塑料袋卷起来，丢到路边的垃圾桶。 还没到校门，一群人在门口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什么，也不进去。 陈伽想着走近了凑凑热闹，听一手八卦。 一个同班同学眼尖见她过来，立马把她拉进人群中，嘴里还嚷着“她来了她来了！” 陈伽一脸懵，一时间被人推到人群的最前面。 顺着众人的目光，往上望去，教学楼楼顶，周洋洋坐在外层的栏杆上，看不清她的表情。 旁边还有几个老师鞠着腰在说着什么，动作看出很紧张。 这时陈伽才意识到，周洋洋要跳楼。 她慌忙翻出自己的手机，强装镇定将电话拨出去。 视线里，周洋洋拿起手机。 “周洋洋你干嘛？” 陈伽有些着急，热血在体内汹涌，她看清了周洋洋的脸。 “伽伽你来啦？今天怎么有点晚啊？” 周洋洋哑着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一些，可传到陈伽的耳朵里，是周围空荡荡轻飘飘的，想抓也抓不住。 陈伽尽量稳住自己的声音，试图劝周洋洋。 “路上耽误了点时间，上面很危险，你别这样好不好？先下来，有什么跟我说，我都听你的。” 陈伽的身后站着杨云欢，她小声提醒陈伽不要刺激周洋洋。 她比陈伽早几分钟进的学校，一直不敢轻举妄动，老师也让她在楼下不要上去。 这时有老师开始赶人，教学楼下闹哄哄成一片。 一群人被轰回教室的过程中，陈伽和周洋洋的通话还在继续。 “真的什么都听我的吗？伽伽，昨晚的合照你看了吗？”周洋洋低头，看到陈伽的身影，轻敛着笑。 “我看了。” “那是我们的合照，你不承认，说这是三个人的照片。”她委屈地说着，眼泪滑落下来。 “你知道我喜欢你，你跟我的距离越来越远了，和欢欢的举止越来越亲密，我真的好嫉妒啊。你明知道我父母不要我了，却不舍得分一点点爱给我……” 陈伽打断她，“你先下来好不好？你下来我们心平气和慢慢说，爱不重要的，生命才重要！” “那我下来了……” 电话被挂断，陈伽心里松了口气，回头看向杨云欢。 “砰！” 杨云欢的表情一瞬间僵硬得难看。 她惊恐，快速回头。 教学楼前的空地上，周洋洋俯身朝下，流出大片血迹，将衣物染红。 血液迅速将地板染红，蔓延开来。 周洋洋的眼睛狰狞地凸起，死死看着陈伽。 陈伽被眼前的一幕震住，手机从手中滑落。 “陈伽？” 听到有人唤自己的名字，陈伽还没反应，被人从后面拉了一把。 季弥挡在陈伽面前，避开了血腥。 他双手压在陈伽两侧的肩膀上，陈伽恍惚之间听到季弥在跟自己说话。 她抬眼看他，却一直听不清他说的什么。 “你好这里是青岚中学高中部，您是陈伽的家长吧？学校这边紧急的事情，需要麻烦您过来一趟。” 不到一个小时，空地已经被处理干净，只留下一大片水渍。 陈伽和杨云欢被叫到会议室，随后来的是周洋洋的母亲和杨云欢的父母。 会议室内，杨云欢的母亲从进门开始，就红着眼睛抱着自家女儿一直安慰。 早已赶到的警察在会议桌头与校长交谈，神情严肃。 周洋洋的母亲一直在哭，整个会议室里，悲伤的气息蔓延开来。 陈伽坐在位子上全身冰凉麻木，她什么都听不到，满脑子是转身看到的画面。 在那片殷红中，周洋洋温柔地笑着，走到她面前，对她说：“伽伽，我来了。” 半小时不到，陈母急匆匆推门进来。 揪着陈伽的校服领子，破口大骂：“陈伽，我就说你晦气，好好的学给你上出人命来了，真是晦气到家了……” 顾忌到还有死者家属在，系主任立马拉着陈母打圆场。 “您是陈伽的母亲吧？先来这边坐下，缓和一下心情，跟我们其他的家长沟通沟通，您坐这。”拉着陈母在杨父身边坐下。 听着其他几位的校领导向死者家属的歉意和安慰，陈母没有太多的表情。 杨云欢的母亲一直握着周洋洋母亲的手，听着校领导讲着事发经过。 周母渐渐从悲伤中缓过一丝清醒，提出了对自己女儿跳楼自杀的质疑，认为是陈伽引导周洋洋跳楼导致悲剧发生。 警察决定统一带回警察局调查。 下午的课陈伽没去上，与她一起去录口供的杨云欢来到教室，立马成为了全班的重点关注对象。 “欢欢现在是什么情况？” 向来八卦又大胆的体委张嘉艺第一个冲在前面，眼里的激动已经要溢出来了。 她身后还有几个人头一直往这边探，生怕错过一点。 杨云欢一改往常热情的情绪，眼睛红肿得厉害，似乎刚刚大哭了一场，整个病恹恹的状态。 大家察觉杨云欢的情绪，不敢多言，只是让她调理好心情。 要怎么调理？杨云欢转头看向后桌周洋洋的位置，上面东西什么都没变。 上面放了一些花，不知道是谁送的。 她莫名地讨厌这些花，站起来把花全收起来抱到外边走廊，一股脑全扔到垃圾桶里。 走廊人头攒动，被她的行为惊到，纷纷停下脚步看她。 好不容易忍住的悲伤突然涌上来，她躲进厕所，进了隔间。 蹲在地上捂着嘴，不敢哭出声，眼泪啪嗒地掉在地上。 她现在依旧不敢相信，周洋洋就这样死了。 那个像花一样明媚的女孩，就这样消失，从此不会出现了。 等到杨云欢再回到班上时，大家约好了一样，都没有再跟杨云欢搭话。 事件的另一位当事人陈伽，一直没有出现。 大家不免有些好奇，最好奇的就是季弥了。 他在放学路上直接叫住了杨云欢，“杨云欢，陈伽去哪儿了？” 第11章 谁爱站谁站 “我不知道，她可能在家、在警察局，如果你想知道你大可以自己去联系她。” 杨云欢想绕过去，季弥死活拦着。 “要是我联系的到我肯定不会找你了，杨云欢，你是不是也联系不到她？”季弥盯着杨云欢躲闪的眼睛，又追问道。 “是不是周洋洋家里人为难她了？昨天你们在警察局说了什么？杨云欢……你是不是也认为她有罪？” 昨天季弥到学校有点晚，刚好看到周洋洋跳下来那一幕，那时的场地的人已经被清空。 不大的空地上只有陈伽和周洋洋两个人。 事情的经过，季弥也是后面通过别人口述才了解到。 两个人一起去的警察局，如今只有一个人出现在学校，大概率陈伽被周洋洋父母找麻烦。 还有一种最坏可能，陈伽心理出现了问题。 季弥眸色暗了暗。 “如果她没有罪，那她为什么要在警察局说那样的话？”杨云欢扭开脸。 “所有人都在救洋洋，她呢？那种时候闹什么情绪？如果不是她冷漠无情，洋洋会死吗？她让洋洋下来，她说她不关心洋洋的死活，让我们不要再逼她。” “我们逼她了吗？洋洋在她心里一点分量都没有吗？我理解不了，她被洋洋父母起诉也是应该的，请你不要再跟我打听她的情况了。” 杨云欢冷着脸，努力让自己冷静讲完。 她不相信陈伽可以说出那样的话。 如果不是真的，那她为什么不跟自己解释，哪怕解释一句，她也不会这么生气。 可事实就是，陈伽昨天离开警察局后就再也没有出现了。 陈伽一直不来找她，也没有主动解释。 后面她也主动尝试联系陈伽，但陈伽的手机一直关机，让她心中有火无处发泄。 所有人都在关心陈伽，却没有人关心周洋洋为什么会跳楼。 她替周洋洋感到悲哀。 季弥不再拦着，杨云欢转身要离开。 “你不相信她，还有谁会站她那一边？” “谁爱站谁站！” 在她出现之前，杨云欢不想再为她向任何人辩解。 连续的一周，陈伽依旧没有出现，季弥不免有些心急。 趁着周五放学，和俞子熊一块骑自行车来到陈伽住的老城区。 灰暗斑驳的楼房交错耸立，在夕阳下显露出浓厚的生活气息。 俩人不知道她家在哪，逮到个人就问。 这里的居民不多，幸好问的人里面大多都知道陈伽。 一路问到她家楼下，季弥数着楼层往上看，她家门口紧闭，旁边的窗户透着光。 两人犹豫要不要直接上去。 楼道下来个倒垃圾的阿姨，新奇地看着两人。 回楼里时忍不住问他们：“小朋友，你俩是伽伽同学吧？” 俩人对视一眼，冲那阿姨点点头。 阿姨一副了然的表情：“嗐，我就知道，这几天你们学校领导时不时就来几个人往她家跑，连警察都来过，估摸着是犯什么事了。你们两个小朋友还是赶紧回去吧，被她妈看见指定轰你们走。” 眼前的阿姨明显知情，且知道的更多。 季弥上前一步，“那阿姨，陈伽最近怎么样了？您有没有见着她？或者，您知不知道点别的？” 这几天他真的憋疯了，学校那边嘴巴紧，他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情况现在。 问到这，阿姨往上瞥了一眼，鬼鬼祟祟凑近。 “听说这孩子给人告了，人家要她赔二十万，但她家情况不太好就赔不上嘛，她妈就嫌她在外边惹事给她关家里了。” 她忍不住皱着眉头摇了摇，继续道。 “听说她老说胡话，也不大吃饭，不知怎么的今天推了她弟让她妈打了一顿就锁房间里面了，现在也没见出过声，大家伙估计伽伽这可怜孩子可能疯了。啧，真挺可惜一孩子，平时话不多但心肠热……唉！” 后面的话季弥没有听下去，急冲冲跑上楼了，俞子熊跟阿姨道了别也立马追上去。 “开门！快开门！” 季弥砰砰砸在陈伽家的门上，俞子熊赶到时门刚好开了。 陈母不耐烦着个脸探头出来，看上去有些凶，让俞子熊有了想拉着好兄弟季弥跑路的想法。 见来的是两个学生，陈母的声音也大了一些。 “干什么！你们两个敲什么敲？！” “陈伽呢？我要见陈伽，麻烦你让我们进去。” 季弥个子高陈母一个头，扒着门往里看。 “干什么你们？要硬闯是不是？” 陈浩从下面冒个头出来，额头上有一块青。 陈母一把搂起小孩，“那晦气玩意儿让老娘赔这么多钱，现在谁来找她我还得开门？真是笑话，你们赶紧走啊！”说着就要强行把门关上. 季弥一把按住，俞子熊也在旁边帮着忙。 “阿姨您就让我们见陈伽吧，见一面我们就走，真的!” “她疯了你们也疯了？赶紧滚！” 最后俩人也没见着陈伽，俞子熊拍着兄弟的肩膀，“咱们再想想办法，还有机会！” “我们当然有机会！” 季弥默默地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对着俞子熊得意地笑。 他可一点气馁的意思都没有，已经在心里计谋着下一次了。 俞子熊抢过钥匙，瞪大眼睛。 “哇！不是吧？在那种危机关头你还偷了人家钥匙，你以前干过扒手吧你！” 这门开了还不到三分钟，门也没进呢，不是专业的，他大熊是一万个不相信勤奋学习的季弥能偷到人家钥匙。 “去你的吧，这是她弟丢出来的，想不到她弟年龄不大，心眼还挺多。” 陈浩出现在门口的时候，悄悄把钥匙丢出来，季弥心惊胆战，一直等到陈母关门才捡起来。 这钥匙有了，进她家还不简单吗？ 俩人这周末就密谋着怎么潜入陈伽家里，连着蹲了两天，摸出陈母出门的规律。 每天下午五点半，陈母会去附近的菜市场买菜，半小时回来。 两人决定趁着陈母出门的空档，偷偷进去。 可等真的进去打开灯，季弥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陈伽蜷缩在那个不到十平米房间的小床上，脸色苍白，头发衣服都很凌乱。 书包也被丢到了门口，手机从书包里露出来，屏幕已经坏了。 她整个人看起来精神状态非常不好。 “阿伽……” 季弥轻声叫了她一声。 她没看过来反倒往角落里面缩得更紧，嘴里断断续续念着。 “我看不见我看不见你，别过来，都出去，都别过来！” 第12章 精神出现问题 害怕、崩溃，他们能清楚感觉到，陈伽的精神问题很严重。 看着这副样子的陈伽，俞子熊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现在怎么办？她不会真的疯了吧？” 看样子就已经是疯了的状态了，身上露出来的地方还有一些淤青，估计是她妈打的。 俞子熊没忍心看下去，转身离开逼仄的房间。 “阿伽，我是季弥。” 季弥上前，帮陈伽理了理凌乱的头发。 “别怕，我来看你了。” 他握着陈伽满是淤青的手臂，心里像刀割一样难受。 感应到他的触摸，陈伽无神地看向季弥。 视线一抬，整个人挣扎开了季弥的手，拼命往角落里蜷缩。 “洋洋你走开，别过来好不好呜呜呜，你别过来……” 她背对着季弥整个人颤抖着，呜咽着。 周洋洋？ 季弥咬牙还想说什么，俞子熊在外看了眼表，提醒道：“我们得走了，快点，她妈要回来了。” 毕竟是在干偷偷摸摸的事，俞子熊不能像季弥那样，要时刻保持清醒，不然下一次就难进来了。 “等我下一次再来，阿伽，再坚持一下。” 两人关上门离开。 “陈伽这情况有点难搞啊！” 俞子熊犯难，生病可以吃药，但她这是心理出现问题，就是他有再多法子，也难治啊。 一是很多人没发现自己心理有问题，二是知道之后讳疾忌医，害怕被区别对待。 预想的最坏的情况已经发生，且已经超越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季弥没有办法看着陈伽变成这样。 周一上课，季弥抱着从图书馆借来的心理学书一顿看，连课也不用心上。 科任老师对着这位年级第一的好学生没有办法，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知道陈伽在哪吗？” 一个声音突然出现，季弥从书里抬了下眼皮子。 来人是这个学期刚转来的同班同学，林梨。 “你找她什么事？” 林梨也不含糊，“麻烦你带我去见一下她，她现在情况很不好。” 闻言，季弥放下书本，“你怎么知道？” 陈伽已经一个星期多没来学校了，而且她平时跟别人交往甚少，认识她的人不多，别提知道她最近情况的人了。 “你已经见过她了不是吗？也许你可以选择相信我一次，因为我可以救她。” 林梨看着季弥的眼睛，他对她是怀疑的，但林梨微笑着并不介意。 季弥觉得有些荒诞，轻笑道：“别人不可以吗？你有什么办法？换句话说，林梨同学我们应该都一样，你可能推测出她现在心理出问题，但不代表我就应该要相信你。” 玄学这种东西或许真的存在，但季弥从未相信过。 “现在只有我能救她。我不管你相不相信，也不想和你多做解释，你不带我去找她，我也有办法知道她在哪儿。” 林梨的眼神在一瞬间出现了变化，却又在下一瞬间变回正常。 季弥突然冒出了相信眼前这个交集不深的同学的想法。 在没有任何办法出现之前，他只能赌一把。 三人约好周三下午放学的时间一块去，但林梨说还有其他事要晚点到。 俞子熊和季弥蹲在陈伽家外面的花圃边上，腿都麻了。 “我说哥，这林同学是不是骗子啊？这么久都不来人陈伽妈妈席都要吃完了。” 之前季弥就打听好了，陈母今天要回娘家给她陈伽外婆过寿，可这路程有多远、席吃多久他俩没有定数。 林梨这妮子说好要来，还磨磨蹭蹭的，俞子熊忍不住吐槽起来。 季弥按手机，看了眼时间。 “她说回家一趟，这会才不到七点，应该也快到了，再等等。” 林梨什么路子不知道，她说有办法他就信她一回，位置也发给她了，要是真是骗子回去也不会让她好过。 季弥不是心甘情愿吃亏的人，向来有仇必报。 俞子熊索性坐在地上，捶了捶发麻的大腿。 “等到什么时候啊，你赶紧发信息问问，要放我鸽子干脆点，别折磨人了。” 天知道这什么鬼地方小虫子特别多，“真骗人，我回去怎么说也要在学校曝光她！” “曝光我吗？” 林梨从旁边冒出来，后边还背着书包，跟平时上学没有什么不一样。 俞子熊只感觉自己被耍了。 “你不是说回家一趟嘛，怎么？回家吃了饭才来？” 林梨看了眼陈伽家的楼层，“你管那么多干嘛？” “行了，赶紧进去吧” 季弥打断他俩的话，先一步走在前面，林梨赶紧跟上，还不忘转头瞪俞子熊一眼。 季弥轻车熟路的上去，打开陈伽家的门。 回头便对上林梨嫌弃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流转。 “想不到你们平时好好学生的样子，现在连钥匙都偷到手了。” “大姐，那不叫偷好吧，是人聪明可爱的弟弟送我们的，你小心点别摔了。” 俞子熊为自己辩解道，三人没敢开灯，在黑暗中经过凌乱的客厅。 几步来到一扇房门前，季弥对着俞子熊看了一眼。 “行，我把风，你们进去。”俞子熊心领神会往外走。 “希望你不要被陈伽吓到，她现在状态不太好。” 季弥开门之前，给林梨打预防针。 一方面是让林梨对陈伽的状态有心理准备，还有一个就是希望不管陈伽之后怎么样，她在今天过后能守口如瓶。 这里边的意思陈伽自然懂，她对着季弥笑了一下。 “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我也希望你等会不要吓到，因为这个世界，远比我们眼睛看到的更加复杂。” 没理解林梨话里的意思，季弥还是点点头，推门进去。 外面的光透着窗户照进来，陈伽躲着光缩在角落里面。 她一直无声地抓着自己的手臂，想要把什么东西抓出来，可是却什么都抓不到。 季弥走过去，叫她，她缩的更紧。 “别过来，出去呜呜呜~都别过来……” 这个样子明显比之前更加糟糕了，季弥按住她的手臂，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林梨从旁边拿过来一张毯子递给季弥，“先给她盖上这个吧” 随即把门带上放下自己的包，借着微弱的光，从包里拿出一盏很久以前用的煤油灯，和火柴。 寻着一个高一点的平台，林梨将灯放上去。 “季弥。” 她唤了声季弥的名字，季弥看过去，只见她把手里的火柴“呲”地划燃，将灯点亮，昏暗的房间染上温暖的黄。 阴冷的气息蜷缩在暗处，林梨回头看他。 林梨身边还有一个人，一个长相秀气，穿着白色衬衣的男孩子。 季弥在脑海中寻找这个男孩的脸，他断定从未见过。 他是凭空出现的。 “欢迎你，短暂进入我的世界。”林梨对着季弥微微笑着。 第13章 忍不住向她伸手 一瞬间，季弥突然意识到为什么林梨说只有她能够救陈伽，为什么说世界远比我们眼睛看到的更加复杂。 因为林梨是不一样的，她看到的和自己看到的不一样。 季弥抿唇，给林梨腾位置。 旁边那个男孩子跟他点头打招呼，他点头回应，两人的视线一直放在陈伽和林梨身上。 在柔和的光线中，林梨将自己的手链戴在陈伽手上。 “陈伽，上次我说过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现在我已经来了，辛苦了陈伽。” 随即两只手握住陈伽的手臂，两手紧抓强行分离开。 季弥忍不住瞪大自己的眼睛，他看见了周洋洋。 那个跳楼自杀的女孩，她被林梨拽着胳膊强行拉出，没有什么重量似地被甩到一边。 林梨一只手与陈伽相握，另一只手放在陈伽的额头上轻轻揉着。 陈伽的意识慢慢恢复，瞳孔微微聚焦在林梨脸上，好像认出了她，嘴角扯着笑。 感受到从林梨手中传过来的热度，她的身体不自觉想要靠近林梨。 林梨跪在狭小的床上，反抱着陈伽，轻轻抚着她的发丝。 陈伽有了反应，季弥松了一口气。 这时，甩到一边的周洋洋突然扑向抱着的两人。 季弥还没反应过来，旁边的男孩子已经有了行动。 只见他毫不客气一脚把周洋洋踹开，脸上没有了刚才的和气。 “就只剩一副灵魂了还不老实点！动到林梨一根头发，老子捶到你不敢投胎信不信！？”反过来又摸摸林梨的头，正色道：“怎么样了？没被吓到吧？” 林梨摇摇头，突然笑道：“谢谢阿戴~” 突然夸奖，让那个刚刚还表情凶神恶煞的男孩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松开陈伽，林梨示意季弥过来。 “她现在体温比较低，你抱着她让她暖和一点。” 季弥在这时候也没有扭扭捏捏了，生硬地隔着毯子抱住陈伽，感受到陈伽瘦小软弱的身子骨，季弥想要抱紧一点却又怕弄疼她。 “你是谁，凭什么来破坏我的事？”周洋洋从地上站起来，冷声质问着林梨。 男孩上前半步挡在林梨面前，回瞪她。 林梨拉开他，沉声道：“周洋洋，于2017年10月11日青岚中学跳楼身亡，享年17岁。” “你选择游离人间没有错，我可以不管你，但你现在已经伤害到别人了，我不可能坐视不管。周洋洋，我会给你留十分钟的时间和空间解你未了的结，请你自行把握。” 林梨讲完，向门口的方向鞠了个腰。 突然出现另外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高大男人，让季弥又是一惊。 “暗灵大人，接下来麻烦您了。” 林梨再转头看向季弥，“接下来的时间暗灵卫会全程，保证你们的安全，季弥，灯会在十分钟后熄灭，我先出去了。” 在得到季弥的回应后，陈伽和男孩走出去，原本站在门口的暗灵卫不知何时隐没在黑暗中。 “伽伽~你答应我要一直陪着我的，你不会食言的对不对？” 周洋洋站在两人面前，空洞的视线直直地放在陈伽身上。 陈伽下意识躲在季弥身后，不敢去看她。 “你说话啊，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呢？” “周洋洋！”季弥明显感觉到身后的陈伽在微微发抖，忍不住出声叫住周洋洋。 “你给我滚开！”周洋洋呵斥着季弥，随即手就要挥过来，在季弥惊慌着不知怎么应对的时候，周洋洋的手直接穿过自己的身体。 季弥醒悟过来，周洋洋早就死了，但是，为什么林梨刚刚能够抓住她的手？ 但当下没有给时间他去考虑这些。 “洋洋你走吧！”陈伽沉默了许久，终于发声。 “我已经明确拒绝你很多次，是你一直还抓着我不放。虽然我这样说很不好，但是我还是想说，我们可以做朋友，是你在越界。你一直想要用你的软弱痛处让我心软，让我对你狠不下心，最后还以死相逼……我承认你跳楼我有责任，那也不是你父母用金钱逼迫我背锅，把全部责任推到我身上的理由。”陈伽突然在后面说道，身体止不住在微微颤抖。 季弥惊讶，“你说什么？” 周洋洋的父母想让陈伽背下所有责任是他没想到的，如果是周洋洋的父母伤心想要一个说法，这个原因还说的过去。 他们的做法，是在摧毁一个十几岁的学生的未来。 生命很沉重，他们想要陈伽背负这样的重量，确实太过分了。 “伽伽，他们不要我了，现在你也不要了吗？” 周洋洋依旧委屈巴巴的，“我要一直陪着你，等到你可以和我在一起那天，这样我们就可以去另一个世界重新开始……” “够了周洋洋！我不可能喜欢你的，也永远不可能和你有其他的感情。我现在回想起在你宿舍的时候，就恶心，想吐！” 陈伽攥紧拳头，却不敢看周洋洋。 她知道自己会恶心的原因不单单是因为她的行为，还有其他的事情，但现在必须要狠下心来。 “周洋洋，以后陈伽我会陪着的，你已经死了，去你该去的地方重新开始吧。”季弥覆上陈伽偷偷抓着自己衣角的手，轻轻抓住她的手腕。 陈伽已经清醒，周洋洋知道自己的幻想已经破灭，心存不甘。 “我有什么错，你们所有人都赶我？我真的很讨厌你季弥，你什么都有，为什么还要来跟我抢伽伽？她是我一个人的！” “陈伽不是任何人的，她属于她自己，没有人可以占有她。” 季弥轻声反驳。 周洋洋痛苦地抓着头，哽咽道：“那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多次拉住我的手，把我从死亡边缘拉回来？为什么要给我希望？” “难道我要眼睁睁地看着你陷入一次又一次的黑暗里面吗？洋洋，我没有办法每次都拉回你，我向你道歉，我不该抓住你的手。” 陈伽并没有为他人生命负责的能力，却还是忍不住伸手向她。 “不，不是这样的，伽伽，你不要这样说。” 周洋洋想上前，但被暗灵卫伸手拦住。 她跪坐在地上，眼里蓄满水，抑制不住往下流淌。 “是我不好，你不要这样自责，是我太需要你了……” 陈伽起身缓缓上前抱住那颤抖的瘦弱身板。 “你也很勇敢了洋洋，再来一次吧，努力做自己的太阳。” 怀里的人泣不成声，还是听话的点头。 周洋洋还想说什么，瞥见一旁的微弱的灯光在空气中轻轻晃动着。 “时间不多了，你们代我向刚刚的女孩子说声抱歉。” 她指的是林梨，她态度不好冲撞了她。 如果没有林梨，可能自己还要继续错下去。 她笑着看两人，“我这次真的走了。” 第14章 你太让我失望了 微弱的灯光渐渐被淹没在黑暗中，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俞子熊打开灯看向两人，有点懵。 “完事了？” 季弥松开手，点点头，看向在收拾自己东西的林梨，“她去哪了？” 她是谁，林梨自然明白。 “人总归是要回归虚无的，她犯了错，要对做错的事情负责。” 林梨没看他，把灯重新放回包里，走到陈伽面前。 “你也是一样的，陈伽，你明天可能会不记得今晚发生的事，但躲了这么久总要出来面对的。” 她一边说一边走向陈伽，摘下戴在她手上的手链。 陈伽似无力般往后倒，季弥眼疾手快拉住她往床上扶才难免摔在地上。 “我去，林同学你是不是会什么邪术啊？”在俞子熊眼里，林梨像一个拥有神秘力量的神人，诡异又恐怖。 当然，林梨也回给他一个白眼以示礼貌，离开前叮嘱道：“你们就当没有发生任何事，更不要说出去，关于今晚一个字也别提。” 两人保证嘴巴严丝合缝，把陈伽安置好后离开。 第二天的早上，陈伽几乎是踩着铃声进的教室，低着头默不作声走到自己位置，原本的同桌杨云欢把桌子搬去隔壁组并桌。 她在原座位坐下，拿出书本上课，跟没事的人一样， 前排的同学忍不住回头看她，次数太多老师忍无可忍，直接点名提醒：“李胜！能不能认真听课了？黄婷婷你也是，这次政治再不及格我拿你是问！” 讲课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老师，头发一丝不苟梳到后面，穿搭精练。 时不时扶眼镜框，眼神像鹰一样盯着下面的小鸡仔们。 陈伽所在班级的在近期考的期中测试平均分，比尖子实验班低很多，上课更是严厉。 在政治老师的眼神警告下，大家都正襟危坐，生怕惹怒老师。 毕竟在坐的各位小鸡仔一大部分都体验过“专属作业”的折磨，比如陈伽刚刚升上来的时候课本啃不下来经常答案问题张冠李戴，被安排把整本课本抄三遍。 那天笔下的字从方正到飞逸，再到扭曲的过程，陈伽脑子可能忘了，但手还记得。 “好，下课！” 一声令下，大家纷纷泄气，书都没合就趴下休息。 陈伽收了书，起身去厕所。 从位置到门口的这一小段路，期间很多人在抬头看她，但是没有人上前。 “周洋洋的死肯定跟她有关系吧？” “对啊对啊，不然怎么躲着不来学校” “心里有鬼吧，听说她在警察局承认自己害死了周洋洋！” “真的假的？你别乱说啊！” “我听杨云欢说的，那天她们俩一块去的警察局，这能有假？” “欢欢，这真的假的？她真的这么说了？” 杨云欢见问到自己头上，转头又看陈伽。 教室的空间并不大，她应该都听到了，怎么还能做到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陈伽走到门口忍不住回头，一瞬间，所有人都在躲着她的目光。 逃离这里吧！ 陈伽脑子里回响着这句话。 她想要假装若无其事，躲到厕所去，脚步却不听使唤快了起来。 关上厕所隔间，陈伽对着紧闭的门一动不动。 外面水龙头哗哗，不断有人进进出出，不久后上课铃响了，有人催促着快些回去。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一切回归寂静。 陈伽缓缓拉开隔门，站在洗手池前低着头洗手。 她不敢抬头，怕看到镜子中胆小懦弱的自己。 每次遇到事情就想躲，想逃，这种难以控制自己的感觉，让陈伽极度厌烦自己。 “陈伽？” 陈伽转身离开厕所门口时，一道声音在后面响起。 季弥穿着校服外套，站在一边的男厕门口。 一下课他就等在教室门口，陈伽低头走路，路过时没看见他。 于是跟着她来到厕所等她出来，他看不出她眼里的情绪，只感觉清澈的眸子里边多了些东西。 “你还好吗？” “不好。” 陈伽极少会明确表达自己的情绪，听到她的回答，季弥微愣。 “上课了，回去上课吧。” 陈伽并不想继续尴尬，抢先一步开了口。 季弥上前一把拽住她的手，“你不记得昨天晚上发生什么事了吗？” “就算真的不记得，那你肯定听到林梨对你说了什么吧？你是清醒的，我们能帮你的在昨天已经帮了，现在是你自己直面现实的时候，你还在逃避什么？难道一直这样逃避下去事情就会自己过去吗？” 如果不是看到陈伽这样的状态，季弥根本不想提起昨天，她眼里看不到一点点想要解决问题的意思，让他觉得昨晚的努力根本不值得。 陈伽没看他，挣开季弥的手，“会！” “时间会洗刷一切，这件事情终究会过去的。” 陈伽抿着唇，满是倔强。 如果时间不能洗刷一切，那自己会陷在过往、陷在弯扬市里永远出不来。 昨晚是他们帮她走出来的，她非常感激。 可外面的世界一如之前糟糕，她现在想回到那个小房间里面去，回到爷爷给她制造的温暖世界里面不再出来。 “你太让我失望了陈伽。” 季弥希望她能直面困难，可她一直逃避的态度真的让季弥很失望。 下了晚自习，陈伽推开门。 久未见的陈父正坐在狭小的客厅里面看电视，卫生间有哗哗哗的水声，陈母在给陈浩洗澡。 见陈伽进来，瞥了她一眼，视线又转回到电视上，“站在门口傻愣什么？” 他今天刚从工地回来，没看见陈伽在家里，陈母说昨晚已经恢复正常，一早就上学去了。 对于自己的女儿，陈父自认为是不需要费心的，特别是学习方面，她靠自己努力考到青岚中学，保持这个冲劲以后上个好点的大学不是问题。 如今能自己走出来，说明她心理足够强大，这样的人不管做什么都会成功。 陈伽慢慢悠悠走进来，陈父从旁边拿出一个纸袋子。 “这里有两万块，剩下的十八万我会去找亲戚们凑，能凑多少是多少，人周家没有说什么时候还完，咱也尽量快些补上。” 那个的小纸袋不厚，陈伽知道，那是陈父这几年攒下来的钱，以后会给陈浩上学用。 父亲大部分时间都在外工作，对家里的事情管的少。 如今出了事得赔钱，陈父也顾不得这么多。 可陈伽心里不是滋味儿，“爸，对不起，是我不懂事。” “陈佩禹你干什么？！” 陈母抱着陈浩从卫生间出来，看见自家老公拿着一个纸袋子。 在这个节骨眼上，里边是什么东西不用想都知道。 陈母一把抢过那个纸袋，瞪着陈父，“你可别乱来，这是给我儿子留着用的钱，拿给她填无底洞，你是不是疯了？” 第15章 你会怪我吗？ 陈父有些无奈道：“我没乱来，现在是我们家欠别人家的，总归要还清的。” “谁欠的谁还！她要是老老实实上学能捅这么个事出来吗？现在想让我们家给她还债，想都别想！”陈母把陈浩放沙发上，径直走向房间。 自己的老婆什么样陈父再清楚不过了，赶忙跟上去，还不忘让陈伽看好弟弟。 房间里面传来争吵声，陈伽放下书包，抱着陈浩往外面走，外面的天在自己回来时就黑了。 就着楼道昏暗的灯，陈伽走到楼下，又穿过长长的巷子，经常去的那家面馆还开着门。 陈伽抱着陈浩进去，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 老板娘见人进来，热情招呼道：“伽伽啊，吃点啥？” 陈伽要了一份米粉，付了钱，便坐回去。 陈浩平时咿咿呀呀不太会说话，但嘴一整天不带停，这会儿反倒安安静静坐陈伽边上，俩眼睛滴溜溜的转。 “你的米粉好啦，这你弟弟吧，有一岁没？” 老板娘端着面过来，看见小家伙也在看他，老板笑着问道。 陈伽接过冒着腾腾热气的米粉，“一岁几个月了，老板娘能拿个小碗嘛？” 老板娘又转身去拿了个小碗回来，夜里没什么人，老板娘回里边收拾东西，准备收摊回家。 陈伽用筷子分出一些米粉到小碗里边晾凉。 “浩浩你会怪我吗？怪我把属于的你钱用掉，怪我让爸妈吵架。” 陈浩听不懂，只是看着前面的米粉流口水。 “如果我不是你的姐姐，我这样的人是不是很讨厌？” “如果我勇敢一点的话，事情会不会就变得不一样？” 她看着陈浩，有些迷茫，或许她不该一时气愤在警察局说那样的话，也不应该在季弥来找自己时逃避。 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她还是只会躲起来乞求别人放过自己。 回想在警察局那天，杨云欢被留在外面，陈伽被一个年轻的警察带到了审讯室。 在等候的过程中，一个人坐在审讯室周围阴冷的环境，陈伽本能的缩了缩脖子。 “吱呀”厚重的铁门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陈伽望向进来的两个人，微微一怔，其中一人也看清了陈伽的脸，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但很快盖过去。 “你好陈伽同学，我是青岚市警察局的预审员，我姓王，这位是我们的李队长。”其中一个稍稍年轻的警察先介绍了一番。 陈伽点点头，望向坐得挺直的李队长。 这并不是她第一次见到李队长，她不自觉地对着这个记忆里的人微微眯起眼睛。 “可以开始了。” 李队长：“陈同学，你和死者周洋洋是什么关系？” “同班同学，我和欢欢、洋洋也是一起玩得比较好的朋友。” 李队长：“你和周洋洋是否存在纠纷？” “没有。” 李队长拿起桌上准备好的资料，推到陈伽面前，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陈伽的表情。 开口道：“我们从周洋洋的手机里发现，她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你的，你们当时说了什么？” 对方的压迫感很强，陈伽耷拉眼皮避开他的目光，声音有些发紧：“她和我说……她在等我。” “请你讲清楚陈同学。” “前一天晚上，她给我发了一张照片是我们三个人的合照，我当时很累，让她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事发前，你曾在周洋洋的宿舍休息过，对吗？” 听到这，陈伽抬了一下眼，“我们经常去她宿舍，那里比较方便休息，不用在教室趴着午睡，我们是朋友，所以去过很正常。” “可是事发前一天，监控拍到你从她宿舍慌慌张张出来，中间还有另一个同学扶你下楼，你还有印象吧？” 面前两个人一直紧盯着陈伽的表情，生怕错过分毫。 陈伽偏头看向李队长，坐直身子，挤出微笑，“有印象。” 李队长面不改色，“请细说当天发生的事情。” “我那天生理期非常不舒服，天生体寒我不小心晕倒了，这个班上的人可以作证。后面我请假去了周洋洋的宿舍休息，期间周洋洋一直在照顾我。她……对我有不一样的感情，试图与我亲密接触，我心里接受不了就落荒而逃了。” 李队长眉头紧锁，“你是说周洋洋意图与你亲密接触，你拒绝了？当时她的状态是怎么样的？” “对不起，当时的我无暇顾及她是什么状态，至于原因……”陈伽与李队长四目相对，“李钦队长，你应该知道吧？” 对方猝不及防的对上陈伽的视线，不轻易间错开。 王警官刚刚并没有说他的名字，她这时说出来，无疑是在警告。 李钦理亏，季家让自己听命于董晏，她又是董晏要保的人，中间牵扯太多，他只能点到为止。 继而看向正在做记录的王警官，按住他的手。 王警官不明所以地抬头，接触到李队长的眼神后，了然点头。 这句话不能记录进去。 “那对于周洋洋的死，你是怎么看的？” “她确实对我感情不一般，但是我已经明确拒绝过她了，她经常会向我们提起她家里父母的关系不好，我们作为她的朋友只能安慰她。事发当天，她在天台上打电话向我哭诉，她父母离婚但双方都不打算带她，她是一个敏感的女孩，可能我的拒绝让她很难过，但更多的可能是家庭原因。而且出于我自身的原因，拒绝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如果她父母认为是我的原因导致她跳楼自杀，那我只能说，他们都不在乎周洋洋的感受，经常当着她面吵架，离婚双方不想要她，那我在不在乎周洋洋的生命有什么意义？我们作为同学朋友，代替不了家人。” 随后李队长拿出一份报告，推到陈伽面前。 陈伽盯着上面的字，并没有很意外。 周洋洋的父母要求陈伽赔偿精神损失，否则上诉。 而陈伽的父亲不希望陈伽背负案件，对她的未来影响不好，决定私下和解。 事到如今，这二十万是必须要赔的，看着眼前吃得真香的弟弟，陈伽不再说话。 第16章 什么时候着急过 “董医生不在吗？” 陈伽推开诊所的玻璃门，大厅只有阿兰姐一个人在。 透过玻璃，小高在里面换吊瓶。 阿兰姐闻声抬头，把陈伽拉到一边：“伽伽，董先生的老师那边好像出了些问题，现在正焦头烂额呢，你这会进去别撞枪口上了。” 董晏的诊所开着，但他本人很少给病人问诊，一般是阿兰姐和小高在看，诊所开在临街的一个小铺面，实则里面特别宽敞。 阿兰姐说，其实这一整栋楼都是董医生的。 一楼的一半区域做诊所，上面几层还有手术室、健身房、休息室等等这些。 陈伽每个月都需要来这里取药，作为交换，陈伽也需要配合董晏完成身体各项指标的测试。 “出什么事了？” 陈伽记得上次还去看了郑添英，那时的他精神状态简直不能太好。 阿兰姐瞥了眼里面，没见董晏出来。 小声道：“郑博士昨天就开始昏迷不醒，估计是有人下了药，现在还没查出来是谁。郑博士倒是醒了，一句话不说，董先生这会火气很大。” 郑添英是有特殊人看管的，常年在精神病院这样特殊的地方，说是关在那，倒不如说是特意躲在那的。 2012年在原河村发生了一起绑架事件，当时的绑匪因债务问题对欠债人的小孩恶意绑架，调查中发现绑匪与外来势力勾结，意图偷渡出国。 陈伽作为当时事件的主要当事人，也是在那时第一次见到郑添英。 在昏暗的环境下，他穿着白大褂站在穿着统一黑色制服的人群中低声交谈。 随后案件被警方侦破，绑匪头目在混乱中逃跑，而郑添英被警方秘密带走。 郑添英，他知道是谁给他下的药吧？ 想到这，陈伽身后泛起凉意。 坐电梯上到四楼，四楼是一个休闲健身区域。 陈伽开门进去，正在跑步机上慢跑的董晏见人来了，停下跑步，拿起放在旁边的记录本走过来。 陈伽跟在后面，熟练地站上仪器量身高体重。 “你比上一个月长高了两厘米，按正常发育来说，你的身高不会发生太大变化了，看来kiond也不是一点好处没有。” 董晏看着刚刚导出来的表格上面的数字，转身又去到下一个仪器边上。 直到测试结束，陈伽躺在地板上身上露出来的地方都透着红，额头和手臂上凸起的血管和白皙细腻的皮肤格格不入。 身体里压抑不住的热气让陈伽逐渐兴奋又难受，她想抑制住这种兴奋，可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仿佛要冲破身体的限制大干一场。 董晏从外面进来，将手中的针管熟练的扎进陈伽手臂的血管中。 “我知道很难受，陈伽，你得忍着，就现在的医疗水平，还不能完全根除掉你体内的kiond。”董晏坐在旁边的器材上看向陈伽。 “我知道。”陈伽躺在地上缓了很久才起来，望向手臂，凸起的血管已经慢慢回去，体温也慢慢降下来。 “我等了那么久了，什么时候着急过。” 董晏将记录本收起来，拉起坐在地上的陈伽，说出自己的担心：“我只是怕有人按捺不住。” 昨天发生的事情，对方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恐怕是早有准备。 现在对方在暗自己在明，董晏只觉得头大。 董晏的神情不对，陈伽猜测道：“会不会是跟踪我的人？” 那些人虽然没有对自己做出过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不代表他们对别人也是这样。 “应该不是，他们是两伙人，跟踪你的人已经查到了，是当时绑架你的邓彦礼没错，但他没这么大的本事搞这一手。” 怕就怕是另外一群人…… 董晏没有细想下去，主动岔开话题：“你最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明显能看出陈伽的精神状态没有以前好，黑眼圈有点明显。 陈伽嗯了一声，点点头。 “我同学跳楼了，他父母要起诉我，我父母出面商量之后决定私了。” “故意找茬？”董晏并不认为陈伽有任何问题。 反倒是自己家小孩跳楼，顾不上伤心就先找人顶包赔钱，不是故意的还能是什么？ “也有点我的原因吧……”陈伽拉过旁边放着怕弄脏的校服蒙在头上。 陈伽不想细说，董晏也不再问下去，只表示要是有困难尽管开口。 从诊所出来时已是中午，十月末在地处南方的青岚市，已经有了秋天的感觉。 陈伽徒步到公交站，这个时间没有什么人，路面上行驶的车辆甚少。 视线左边转角处的黑色车子隐隐露出一个阴影，陈伽并未理会，只是耐心等待着公交车。 “陈伽？” 一辆车呼啸而过，陈伽隐约听到有人在叫自己，抬头之时，只见俞子熊坐在自行车上转过头看自己。 陈伽看着他，没站起身，“怎么了？” 她和俞子熊的交集仅在于季弥，甚至两人是平时见面都不会打招呼的程度。 “你在这干啥呢？大热天的。” 俞子熊路过这儿，季弥给他发消息，说自己新入手了一个游戏机，等着他一块去开箱见证。 大周末能干啥？瞎逛行不行？陈伽在心里默默回他。 “有点事。你去哪儿？找季弥？” 这俩家伙除了晚上不回同一个家，一天到晚待在一块，好的跟亲兄弟似的。 季弥和俞子熊自打从小学认识，俩人就经常凑一块玩，加上两家的父母生意上的关系加持，关系自然就比别人更加好。 俞子熊自动脑补“有点事”，是陈伽还在担心赔给周家的二十万。 点头犹豫了一会儿，忍不住说道：“其实你也可以找我们想想办法，我和季弥凑凑，二十万还是能拿得出来给你的。至少你可以先借我们的钱给周洋洋爸妈，以后再慢慢还给我们，我们是朋友，你完全可以跟我们开这个口。” 自己的家境没有季家殷实，但也算是青岚市的上流。 每个月给的生活费数不胜数，这点钱他和季弥拿得出来。 那天俞子熊进到了陈伽家里，第一次知道有人的房间可以这么小。 小到只能放下一张单人床，就分不出多余的空间放东西了。 与其说那是房间，倒不如说那是一间杂物间，根本就不是人住的地方。 那时陈伽小小一只蜷缩在角落里面，黑蒙蒙的狭小空间里，空气都好像停滞的一样，又闷又堵，他一个大男人看得都莫名心慌。 不待陈伽回答，他又继续说道：“而且现在你还处在风口浪尖上，周三那天你去学校也感受到了，越是这种时候你可不能乱了自己。” 第17章 遇险 虽然俞子熊并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没办法感同身受，但并不影响他对陈伽的鼓励。 陈伽抬头看他，他脸上的真诚里没有掺杂着任何东西。 陈伽没由来的回应他：“俞子熊，如果我想做我会尽力去做到，但是这事情的本身是没有意义的，做不做又能怎么样？” 本身就不会有人突然莫名其妙地站自己这边，自己强硬去争取别人的站队，只会显得无理取闹。 不管是五年前还是现在，陈伽身边的人换了一个又一个，可她仍然还是会被同样的问题困扰。 她能做的就是向前看，去解决能解决的事情，而不是停留在原地瞎转悠。 “谢谢你愿意帮我，我会有办法去解决的。” 不管俞子熊是出于什么原因这样帮自己，陈伽同样回以他真挚的谢谢。 值了一天班的太阳到点就走，天渐渐昏暗下来， 陈伽穿梭在城市老城区错综复杂的巷子之间，身后的黑色身影一直紧随其后。 对于身后的人，陈伽从半年前就注意到了，对方从没有对她做出过实质性的行动。 一开始陈伽怀疑是董晏派的人，后来知道并不是，陈伽不得不往另外一个方向猜了。 他是冲着kiond来的。 当年的事情太混乱，郑添英在事情过后就被秘密送进了精神病院，陈伽也是上次见到他本人才知道。 郑添英是躲在里面，根本就没疯。 可前几天郑添英出事了。 对方能在层层看护的情况下对他下手，肯定是做足了准备。 想到这，陈伽脚步加紧了些。 她能感觉到，今晚对方来势汹汹。 夜幕悄然降临，慢慢笼罩整个城市。 附近的房子大多是务工人员租住，还没到下班休息的点，亮灯甚少。 陈伽左右抬头望向路过的狭窄巷子，路过的地方很少安有监控。 陈伽帮楼下叔叔搬家的时候来过一次。 记得后面还有一条河，巷子尽头的房子靠河都自带了个小院子。 河对面是新建的楼盘，此刻已经亮起灯“哐哐哐”作响，赶着最后的时间收工。 眼看着天要暗下来了，身后的人脚步也渐渐近。 陈伽快步转身拐进右边的巷子，随手将口袋里的药瓶丢进旁边堆砌的杂物里面。 压迫与紧张并存，脑子疯狂转动。 陈伽脚步不停，七拐八绕与对方拉开距离。 突然转弯。 相邻的自建房之间留有狭小的巷子供屋檐排水，陈伽就着一个身位的宽度向上攀爬翻进院子里面，动作麻利干净。 院子很小，楼面几乎与外面的围墙相接。 户主人不在，大门紧闭着。 陈伽翻进去后立即蹲下，把自己的声音放到最小。 小小的身影与黑暗的院子融为一体，“哐哐哐”不远处的工地还在施工。 陈伽把呼吸放到最小，细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那人似乎有些焦急，脚步声频繁起来，由远到近再到远。 陈伽不敢出去，握着卫衣口袋里手机的手一直在微微发抖。 外面没有一丝动静，这不代表是好事，没有任何动静意味着危险一直存在。 持续高度紧绷的精神让陈伽额间冒汗。 将手机屏幕调到最暗，静音，点开董晏的头像。 陈伽把自己的定位发过去，又发了四个句号。 这是董晏和陈伽约定的专属暗号，瞥了眼上方的时间，接近八点。 “想办法出来，我现在过去。” 陈伽看了眼定位，这片老城区很大，定位不准确只能看到大概位置。 自己处于城区的后方，想要快速脱身，直接穿过城区的方法太不可取。 如果与对方来个“转角惊喜”，自己跑都来不及。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从河边直走过桥到另一边的菜市场去。 为了方便去菜市场，河边的路都是铺设好的，旁边还有路灯。 陈伽翻出小院，静待一会，没有听到一丝动静。 沿着外面的巷子慢慢挪步到河边，不远处有七八个工人说着话结伴往这边走，是刚刚下工地的工人从这边回来。 人群是一个很好的屏障。 刚准备往前走，陈伽意识到不对劲。 工人的后面，在另一个路灯下走着的人，不就是跟着自己的人！ 虽然隔得很远，陈伽还是一眼就认出那个身影。 陈伽立马转身进入黑暗的老城区，手里抓着手机不敢停。 “滴滴滴” 是董晏的电话。 “我现在在里面，你到巷子口等我。” 电话一接，陈伽直接开口说明自己的位置，确保对方应了之后，挂掉电话。 常年的训练加上kiond的加持，陈伽的速度很快。 陈伽并没有绕路，选择最便捷的路往外跑，那里亮着外面大马路的灯。 不轻易间回头，对方已经到河边刚刚自己看到他时站的位置，追过来了。 陈伽有些慌乱，一直跑。 董晏的车停在路边，看到陈伽出来，董晏摇下车窗。 “这里！快上来！” 董晏在亮处，只能看到陈伽还没来得及灭掉的屏幕在晃动，身后似乎还有两个身影在追随。 听到董晏的呼唤，陈伽咬紧牙，冲到车前，开门钻进去。 董晏的车一直没熄火，陈伽一上来后，他一脚油门下去，车子以极快的速度起步，在路上飞驰。 一直到离开老城区，确认身后没人在跟，两人才松了一口气。 董晏冷着表情开车，陈伽在后排一直没说话。 “陈伽，没事了，我们先去诊所。” 估计陈伽被吓到了，董晏开口声音不自觉软了一些。 在他这里，陈伽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就算异于常人。 可孩子就是孩子，面对这些危险时候还是会害怕的。 “唔……” “你怎么了！？” 陈伽虚弱的回应，让董晏一下子慌了神，他连忙打开车内的灯。 透过后视镜，陈伽蜷缩在后座上，脸色泛红额头上全都是汗。 陈伽忍不住用手捶自己的头，想要努力控制自己，她感觉自己的身体里躁动的血液流遍全身，拼命翻滚着想要冲向大脑控制自己。 “我给你的药呢？陈伽你是不是还没吃？”kiond只能用药物控制，平时不做什么剧烈运动只需要服用普通的剂量。 可陈伽今天上午刚做了极限的测试，正处在防御薄弱的时候，药物的剂量要加大两天才能缓解kiond带来的冲击。 久久未听到陈伽回应，董晏心头一紧。 第18章 怀疑 车子还没停稳，董晏一把拉开车门。 后座的陈伽几乎要跌下座位，面色泛着异样的红，“伽伽！我们到了，再忍耐一下，马上就好了……” 董晏的嗓音隐忍中，带着沙哑。 身后的阿兰收到消息准备接应，推着病床来到车边。 人影攒动，阿兰看不清陈伽的脸，后座的皮革被抓烂了一些。 “我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备好了吗？” 阿兰姐慌乱点点头，董晏将陈伽从后座抱出来时，陈伽已经陷入昏迷。 三人一同来到三楼。 这里是一整排的独立房间，其中一个是陈伽的。 董晏将陈伽放入阿兰准备好的装着冷水的浴缸里，旁边是准备好的一大桶冰块。 手背触水的冰凉，与掌心的炽热形成鲜明对比。 将陈伽的身体放好，头露出面。 董晏苍劲有力的手将桶拿起，冰块尽数被倒入。 “出去之后把门关起来，我没叫你进来之前，不要开门。” 董晏将桶放到一边，自己转身出去。 阿兰照做，动作麻利。 临走前再次望向浸泡在冰水中的陈伽，她现在的样子很吓人。 阿兰并不参与陈伽和董晏之间事情，或者说，她深知自己不应该去探究这些东西。 董晏将陈伽带回来时就告诉过她，陈伽是他的病人，没有经过他的允许，不能向他人透露陈伽的任何事情。 她意识到，陈伽是一个极其特殊的病人，尽管大多时候陈伽的表现和正常人没有两样。 待董晏给陈伽注射药物后两小时，陈伽才慢慢恢复正常，继而转醒。 冰冷的水上漂浮着稀碎的冰渣，陈伽浑身僵硬，两手撑在浴缸边上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 她放弃起身的想法，头靠在边上看着天花板。 活过来了，陈伽，又一次活过来了。 身体冰凉深入骨髓，陈伽的脑子格外清醒，她细想着傍晚发生的一切，一个声音突兀地打断了她。 “醒了？起来吧。” 董晏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手里拿着记录本，脸上紧绷的表情多了一丝放松。 在陈伽昏迷的两个小时里，董晏一直坐在外面，掐着时间观察情况。 他很怕陈伽醒不过来。 如果醒不过来，就意味着他五年，以及他老师七年的努力全都白费。 陈伽顺眼望去，僵硬得扯出一个笑，“拉我一下。” 泡到发白发皱的手缓缓伸到董晏面前。 董晏将手里的东西放下，骨节分明的手握住陈伽的手腕，冰凉的触感让他忍不住皱眉。 陈伽换好衣服重新坐在董晏面前。 在剧烈运动后，身体的各项激素水平会迅速变化，体温上升血液循环加快，身体免疫系统在两个小时内处于薄弱状态。 Kiond利用这一空档跟随血液，向神经系统发起进攻。 冰水浸泡是最快、最直接的降温方法。 离开冰水，体温渐渐回到正常水平，陈伽现在有些发懵。 她今晚遇到的人，肯定不是之前跟踪自己的人。 后者从来没有对自己动过手，但今天的不一样…… “你是不是跟他们动手了？” 陈伽回过神来，并没有回答董晏。 董晏不让自己在外面动手，要求尽量避免有过于剧烈的行为。 因为郑添英的事，董晏本就在苦恼气愤。 自己再来这一出，这一下是真撞枪口上了 见她不说话，董晏不自觉大声起来。 “陈伽，你自己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为什么要动手？严重点你会死的知道吗？” kiond就像一个定时炸弹一样，平时控制好就一点事也没有。 一旦发作起来没有药物控制，陈伽可能很会全身血管爆裂死掉！ “现在不是没事吗？”陈伽有些心虚。 “如果我没收到你的信息呢？如果我去晚了呢？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经过这几年的训练和控制陈伽的身手不会太差，甚至强于很多人。 但是动手的行为本身就会存在很大风险，而且今天刚刚做完测试，身体防线本来就差。 如果控制不住又来不及挽救，一切都会白费。 “后果？那我乖乖束手就擒又会有什么结果？他们是谁？是什么人？想要什么？你不是清楚吗？” 陈伽一扫心虚，满眼不耐烦。 董晏太阳穴直突突，“外面那么多人在找kiond，你跟他们交锋只会让他们更加注意到你，你是不怕死，但能不能考虑考虑一直在努力研究kiond解药的我？” “那你们当时联合警方散布虚假消息的时候有考虑过我吗？” 陈伽眼睛紧紧盯着董晏，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开口。 “你和躲在精神病院的郑添英一直都有联系，你们两个人，师傅为了脱身把kiond注射到我身上，而后联合学生来给我治病。董晏，我在你们心里只是一个研究对象吧？” 如果不是当年警方故意散布消息，误导所有人是自己带走了kiond，自己哪里需要像这样躲躲藏藏？ 当年自己是小，但什么都看得清楚。 董晏话到嘴边，张了张嘴没有说出一句话。 当时的案件登上了当地的报纸。 2012年8月底，医学研究所的郑添英博士在返家后遭人绑架失踪，一星期后出现在弯扬市新乡原河村。 当地警方多方侦查，发现绑匪团伙作案，绑架勒索前科严重。 为了成功解救郑添英博士，警方决定在犯罪团伙转移郑添英医生之前，实施突袭。 在解救过程中，警方与绑匪发生激烈对战，郑添英医生被绑匪不幸杀害，在现场解救出另一名被绑小女孩。 激烈的交战结束，救援现场灯火通明，年幼的陈伽把手里的玻璃瓶攥紧藏在胸前，衣服裤子上沾了不少血迹。 制服能对犯罪分子带来压迫感，也是危险之中的陈伽一个定心剂。 陈伽身上发冷，把头埋在抱着她的警察身上。 混乱中。一名摄像师按下快门，将画面定格下来，随后张贴在报纸上。 “听我说，现在没人知道真相，只要按我说的做，不会有任何问题。” 在警察局的休息室内，陈伽被外面的谈话声吵醒。 个子不高，她搬来椅子，扒着门上的玻璃往外看。 “可是有其他人看见了啊，郑医生根本没死。李队，你想堵一两张嘴容易，可是现场二十几个人，难免会有人透露出去的。” 一个年轻的警察站在右侧，脸色微红，神情激动。 “对外界公布的消息就按我说的做，其他事情会有人解决。” 左侧的警察神情严肃，让小警察照办就行。 那时陈伽不明白，听到的话是什么意思。 安静等着家里人来接她回家，直到三个月后董晏到来。 上次在警察局再次见到已经调到青岚市任职的李队长，陈伽一眼就认出了，他就是在休息室外争吵的二人中的一个。 董晏之前透露过，李队在调查出现在青岚市的神秘人员。 这个李队，就是同一个人。 他们之间是有交集的。 理清这一点之后，陈伽只觉得有一张密不透风的网一直笼罩在自己头上。 窒息又无力。 陈伽第一次对董晏产生了信任危机。 董晏无言，关上门离开。 第19章 约定 陈伽并没有回去，在诊所住了一晚。 第二天刚进校门，听到季弥在后面叫自己，陈伽停下来等他上前。 “你没睡好吗？脸色看起来很差。” 季弥突然将头低下来认真的盯着陈伽的脸，身上好闻的木松香溜进鼻尖。 陈伽有些慌乱挪开一些，“没有。” “你还在烦恼赔偿金的事情？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季弥推着自行车，慢悠悠地跟着陈伽的步伐。 脑子里闪过陈伽刚刚的不知所措，忍不住偷偷抿嘴笑。 “这不是你应该管的。” 实际上那天已经说的很清楚了，钱的事她会自己想办法，不需要季弥来插手这件事情，而且这件事与他无关。 季弥总是这样一脚踏入自己的生活，陈伽有说不清的感觉。 害怕他陷入自己的泥潭，染上难洗的污垢。 同时又期待他伸出手，握住自己挥动呼救的手臂。 那天闹得双方不愉快，季弥回去反思了自己，确实有些心急。 当局者迷，陈伽作为当事人想法会有些偏激也是正常，自己不要和她生气才是。 “我可以借给你！” 季弥好整以待，抿着唇，眼里满是期待。 陈伽无奈道：“不用……” “但是是有条件的！”季弥打断她。 “你继续。” 他知道陈伽不会平白无故接受自己的帮助，“以后我要求你做什么事，你都不能拒绝。” “多少件事？” “十件” 季弥两根手指交叉，冲陈伽比了比。 “不行，太多了，再见！” 陈伽推开他，继续往前走。 “那就五件！不能再少了。” 季弥拉住陈伽的书包。 “再打个折。” “三件！真不能减了……” “利息呢？” “只要本金，而且是一次性偿还，不接受分期。” “成交！” 季弥当即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得意地看着陈伽。 “拿去！不用谢哥~” “谢谢哥，大哥出手真阔绰！”陈伽接过卡，拿人手软拍起马屁也不吝啬。 并肩走进校门，季弥放好车，走过来。 “说真的陈伽，杨云欢怎么办？你不打算跟她聊聊？” 按杨云欢的脾气估计在气消了，只是在等陈伽主动道歉解释。 提到杨云欢，陈伽明显情绪不高，一边上楼梯一边故意转移话题。 “大哥还有这闲功夫为小弟解忧吗？看来需要努力学习的小丑，只有我本人咯。” 季弥听出她的意思，顺着往下说。 “看来小弟学习上也需要帮助啊，如果你舍得开口，大哥说不定会考虑考虑再帮你一把。” 陈伽成绩只是中等水平，跟实验班第一的季弥相比确实不是同一水平。 “不敢，万一把你成绩带下来了，我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季弥已经在脑子里搜寻陈伽的成绩信息，脱口而出：“你上次文科排名215，数学刚刚及格……” 陈伽停下脚步，拽住季弥的胳膊。 “你怎么知道我的排名？” 连数学分数都这么清楚，这是什么情况？ 虽然说每次的排名和分数都会贴在公告栏，但文科和理科分开不说。 要想在近五百人的高二文科生里面找到陈伽，其实还是有点难度的吧？ 上一次放榜是这学期期初，距离放榜已经一个多月了。 陈伽眯着眼睛审视季弥，但对方避开了视线。 两人已经走到陈伽的教室门口，季弥顺势把陈伽推进教室，“你到了，再见！” 自己头也不回的往前回班。 好险！ 季弥还在为刚刚差点说漏嘴心有余悸。 “季哥，今天进展顺利啊，都聊上了。” 俞子熊不知什么时候进来，在前座回头，贱兮兮的看着他。 他刚刚可是跟在后面亲眼看见了，自己的好哥们儿跟人一路聊进来。 前几天还在跟自己倾诉烦恼今天就主动出击了？ 脑子好使的人干什么都快啊。 “去去去，小姑娘真挺犟的，我不放条件她压根儿不收。” 得亏自己方法多，不然今天白干！ “现在目的达到了，你也捞到了好处，不挺好嘛！反正你本来也目的不纯，人收就行。啧！那是你过去这么多年的奖金和压岁钱啊，你可真舍得。” 转念一想，“不对，你肯定没告诉她，她应该也没问。好了，我宣布你们双方对彼此的信任已经到了新的高度，未来再接再厉！” 陈伽晚上在回家的公交车上，想着如果父母问起昨晚为什么没有回来自己应该怎么解释，往窗外看去，是昨晚的老城区，现在已经点着稀稀疏疏的几盏灯了。 “下一站有下！” 公交车停在公交站，陈伽从车上跳下来，看着对面微微亮的巷子。 沿着昨晚的路一步步深入。 陈伽目光放到墙上的凹槽，墙角散落了几根木棍。 从河边跑回的路上并不顺利，陈伽在半道被他们同伙的另一个黑衣人冲出来阻拦。 身后的人也已经反应过来往这边赶，陈伽暗叫糟糕。 在不清楚他们实力的情况下，对付一个人比对付两个人更容易。 眼前的人已经开始动手，想要抓住陈伽，陈伽闪身避开。 那人似乎看出陈伽有些底子，轻笑出声：“小姑娘，不乖乖跟我走，别怪我动粗了！” 光线太暗，陈伽看不清对方的脸，对方再次起身冲来。 危机感加重，陈伽抓起旁边的废木棍防御，对方身手狠厉，出手速度很快。 几个回合下来，木棍已经不能用了。 而另一个人也已经到了，陈伽左右而视，“你们到底什么目的？” “跟我们回去就知道了！” 原本敏感的身体在刚刚的防御后，开始微微发热。 这不是一个好迹象，陈伽顾不了这么多了。 两人飞速上前，陈伽抓住前面一人的胳膊来了个后肩摔。 后人明显一愣，表情变得狰狞起来。 他欲出拳，陈伽却抢先一步将他横腰踢倒在旁边的墙上，摔出一个微微凹槽。 黑暗中他们看不清陈伽的表情，但刚刚的力道是不会骗人的，陈伽并不如表面看起来这么柔弱。 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两人迅速起身。 他们的任务，是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把陈伽带回去。 事情的发展难以预料，两人躺在地上蜷缩着疼痛的身体。 陈伽站在两人中间，突然亮起的灯光打在她泛红的脸上，嘴角微微上扬，眼睛是深不见底的黑。 非常诡异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 其中一人早已悄悄通知其他人支援，很快就要赶到，陈伽今天势必逃不了！ 陈伽望向地上的其中一人，“回去告诉邓彦礼，别太贪心。” 想要kiond的人不止他一个，凭他也想抓到我，简直就是做梦！ 第20章 为什么不收 在相对的实力面前，任何华丽的技巧都像在作秀。 陈伽的身体素质在kiond的加持下，早已经超过正常人。 随着一阵脚步响起，陈伽回头时巷尾有人跑来，身上的穿着和地上两人一样。 刚刚打斗一番后的陈伽，已经感受到kiond在身上疯狂叫嚣，再这样下去对自己没有好处，只能跑了。 后面就出现了董晏在外面见到的场景。 陈伽来到昨晚丢下药的地方，在堆满杂物的墙角，蹲在地上翻出那个小药瓶。 半掌大的白色药瓶放在手心，手指合拢握紧。 药还在，难道他们并不知道这个药是做什么用的？ 他们的目标是自己。 那是不是可以推测，邓彦礼也被当年的新闻误导，认为只有自己知道kiond的下落？ 这个答案或许只有邓彦礼本人才能回答。 趁着夜色进家门，陈父陈母坐在沙发上，这两天为了筹钱，陈父请了假。 陈母看见陈伽走进来，睨了她一眼，“你昨晚去哪里了？” 陈伽没有回答，陈浩小小的身子从沙发上爬向自己，便在沙发边上停下，伸手抱起陈浩。 “你以为我想管你啊？要不是昨晚浩浩哭着要找你，我才懒得理！” 陈母对于陈伽的不回应已经习惯了，翻白眼没好气道。 陈伽掐住怀里肉嘟嘟的小脸，轻笑道：“浩浩找不到姐姐还哭鼻子了？真丢脸~” 陈浩连忙害羞地把头埋在陈伽身上。 一直未出声的陈父说话了：“钱的事，我找了亲戚朋友们借了几万准备先赔了，剩下的找对方宽限几天，以后再想办法。” 父亲家里的亲戚都处于一个生活水平，能够凑出几万，已经很不容易了。 陈伽没有接话，从兜里掏出季弥给的卡递给陈父。 “钱我已经借到了，整二十万。” 面对陈伽突然掏出的银行卡，陈母眼前一亮，卡被陈父抢先一步接过。 “你跟谁借的？外面骗子那么多……” 这要是高利贷，利滚利的，以后怎么可能还的了？ “我朋友，是个医生。” 陈伽打断他，还没向董晏开口之前，季弥已经先向自己伸手了。 季家家境殷实，季弥有这么多钱不奇怪。 知道季弥不会拿钱坑自己，而且他提的条件陈伽也能接受，所以接受了他的帮助。 季弥有他的私心，陈伽也有。 这些事情陈父不需要知道，董晏是挡箭牌。 陈父还是不放心，“你和你的那个医生朋友熟吗？这二十万可不是个小数目……” 这再熟的人能对一个小孩子拿出二十万，真的没有别的心思吗？ “哎呀老陈！她都说朋友了，朋友！能借是好事，到时候慢慢还给他就好了。你别在这担心这担心那的了，钱已经借到明天上门赔给人家，先把这事儿解决了！”陈母可不想这么多，反正钱不是她借的，到时候要还也是陈伽一个人还。 现在重点是把该赔的赔了，赔完钱剩下的事陈伽自己解决，别想赖着她。 中午休息时间，陈伽在学校接到陈父的电话。 今天陈父上门去赔周洋洋父母的钱，但是被对方给拒绝了。 “不收？为什么不收？” 操场人稀稀疏疏，体育器材室的门开着，陈伽拿着手机走过去。 电话那头的陈父也很不解，当初提出赔偿的也是他们，好不容易筹到钱了现在又被拒。 “伽伽，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在警察局没说清啊？要不我们再约时间当面谈一次？” 陈伽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按理说他们会收的，毕竟是自己开的价，总不能突然反悔吧？ 器材室很大，光线明亮，四排架子上放着各种各样的体育设施。 陈伽背对门口，手搭在其中一个架子上。 无论怎么样，陈伽觉得都应该要去看看怎么回事。 “这样爸，你先约他们出来，就星期六下午吧。” 和陈父挂了电话，陈伽也开始细想，难道真的还有别的原因？ “在想什么？”季弥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旁边还俞子熊。 陈伽收了电话，若有所思，“我问你，如果我今天把二十万还给你，你会要吗？” 还钱？！ “不要！” 季弥直接摇头，这钱收了那昨天说好的不就作废了嘛，这可万万不行！ 陈伽歪着头疑惑地看着他，满脸的不解。 “不要？这自己的钱为什么不要？存心让我背债是不是？” 俞子熊憋着笑，解释道：“这你要是还了，那他跟你说好的条件不就作废了？某人捞不到好处了呗。” 这哥能答应，他今晚就跑步回家！ “我和周洋洋父母之间没有别的条件，他们为什么不收？” 她当然知道和季弥有约定，但是自己和周洋洋的父母没有直接关系啊，不存在捞不捞好处的说法。 知道陈伽并不是要还钱，季弥也放下心来，“他跟你是没有条件，但万一如果他和别人有约在先呢？这大人的世界啊，关系复杂得不行。” 这时季弥身后传来又一个熟悉的声音，“或许他们觉得二十万是在买自己女儿的命，所以不收？” 陈伽往后望去，是林西子，以及杨云欢。 她为什么会和林西子一起出现？ “你这话什么意思？” 对方走到季弥旁边停下，“不是所有的父母都像晓思父母一样的。” 她的话让陈伽警惕起来，“你在说什么？” 初中并不是同校，林西子这般自信，难道她调查过？ “听说晓思因为你退学了，前两天在西华城遇到她在打工还跟我诉苦来着，要是她知道你现在还是和以前一样，想花钱了事，当初就应该跟你要大笔赔偿啊？毕竟，人家的后半生都毁了。” 晓思是与她们一个小学的同学，陈伽和晓思一起上了镇上的初中，林西子一家当时已经搬到青岚市了。 林西子果然调查过。 “林西子，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陈伽提醒的意味很明显，按照约定，她不该掺和进来的。 这时候冒出来，是有别的心思？ 目光不自觉落到林西子旁边的季弥身上。 陈伽冷着个脸，林西子微笑道：“晓思也是我的朋友，虽然没有一起上初中，但是知道她在初中被人打伤，施暴者没有受到处罚反而自己被退学，我也很为她生气。” 听到这，陈伽笑了，她想毁约吗？ 第21章 有点疯批 手撑着脸戏谑地看着林西子，“既然你替她生气，那你来打我啊，就当为她出气报仇。” 什么狗屁施暴者，林晓思真会说。 一直没说话的杨云欢见陈伽这副模样，生气开口：“明明就是你打了人，陈伽你别太过分了！” “你觉得我过分？”陈伽看向她，“我过分的话，林晓思现在可能好胳膊好腿的去打工吗？” 当初林晓思带头对自己校园暴力了半年，处于不稳定状态的陈伽照常每天吃药缓解，她一把抢过。 抓着自己的头发，强迫自己看向她，“还吃药呢，是不是精神不好，要不要去看医生啊？” 陈伽移开眼，不想看到她恶心的笑，她现在急需冷静，隐忍的暴力辱骂此刻却在脑子里疯狂叫嚣，极其痛苦！ 林晓思拍着陈伽的脸，脸上带着疑惑：“陈伽怎么不听话啊？生病了得回家，不会是不敢回吧？哎呦呦，等放学我陪你回去好不好？” “还给我。”陈伽死死盯着林晓思手里的药瓶。 而林晓思听了陈伽的话，慢慢扭开了瓶盖，“来，我给你倒。” 随即手一倾，瓶里的药片“哗哗”应声，从陈伽的眼前坠落散开。 砸在地板上的声音“哒哒哒”响了一片。 陈伽咬着牙，闭眼深吸一口气。 “咣！”林晓思将空药瓶子砸到陈伽头上。 抬头对上林晓思戏谑嘲讽的眼神，陈伽不再隐忍。 随即抬腿将林晓思一脚踹到两米外。 这是当时陈伽的水平，陈伽还是收着力气，后面一直占上风，故意把林晓思一根肋骨打断了。 事情闹得挺大，林晓思被带到医院鉴定伤情，结果为轻伤。 林晓思的父母不认同结果，花钱买通警方，一定给陈伽定罪。 陈伽将其带头校园暴力的事情告诉校长，那时的校长刚刚上任，正愁没办法给自己立威。 知道之后，立刻派人调查此事。 林晓思的父母没料到里面还有隐情，怕把事情闹大，决定私了。 最后的结果是林晓思被开除，医药费没要成还赔了陈伽精神损失费。 如今林西子把这件事拿出来说，陈伽只觉得她太愚蠢。 那场战争，陈伽是受害者，更是胜利者。 “只是打断了一根肋骨而已，我可没干其他的了。” 锋芒相对的氛围变得诡异。 “这姐是不是有点疯批啊” 俞子熊侧头向季弥，小声来一句。 打人后还能理直气壮成这样，轻飘飘一句打断肋骨，嘶~ “别说话。” 在不了解事情真相的情况下，双方的观点不一样，很难评判到底谁说的是真的。 林西子在这个时候说林晓思的事情，是想做什么？ 把陈伽再次推到风口上？ 季弥不做声，扫过几人的脸。 “对洋洋，你也是这样的态度吗？她做错了什么？” 杨云欢上前一步质问陈伽，“如果当时再努力一下，或许洋洋就不会从上面跳下来！她打电话给你求救，你明白吗？你就这么冷血？” 周洋洋的父母离婚她知道，失去家庭温暖的她非常依赖陈伽，在痛苦的时候选择打电话给陈伽，视她如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可这根稻草并没有向她倾斜，她当时得多无助多绝望。 想到周洋洋没家可回，一个人住在宿舍，杨云欢心痛万分。 “欢欢，对于洋洋的死，我没必要向你、向其他人解释太多，她父母想要把所有的罪都推到我头上，想要我赔偿，OK，我一分不会少。” 陈伽把手机揣进校服外套的兜里，“没有什么好谈的，回去上课吧休息时间要结束了。” 率先一步错开众人离开。 季弥和俞子熊跟着走出去。 冷血吗？周洋洋把她当救命稻草问过她同意了？ 现在所有人都在指责自己，难道当时凭她一个人的力量就能救一个寻死的人。 没进学校之前周洋洋已经在天台了，其他人在做什么？劝过一句吗？报警了还是叫救护车了？ 每个人在事发之后都把自己摘干净，反手把别人推到中心，这不也是冷血？ 每个人都只想着自己的利益，还要站在制高点指责别人，总要有人背下所有的责任是吧？ 陈伽步伐加快，身影穿过操场。 “董先生，是邓彦礼。” 阿兰的声音在幽静的病房内响起。 “周洋洋家的制酒厂是邓彦礼的长期供应商，线人收到消息，两周前周洋洋出事那天，邓彦礼单方面宣布毁约，改换其他供应商，周洋洋的父亲去找了他几次，出现在警局的时候就提出要起诉陈伽。” 董晏没有再听下去，挂断电话，看向身后坐在病床上的郑添英。 “老师，您怎么看？” 郑添英已经换了新的房间，加派人手看护。 正翻看密密麻麻的资料表，上面是陈伽最新的检测数据。 “邓彦礼能翻出什么花来？背靠魏家实际上就是个给人卖命的空壳。” 他把手里的表递回给董晏。 “按我说的去调整用药剂量，过段时间再测一次。” kiond最初的版本是由郑添英研制。 当时郑添英在医学实验所工作，借工作之便秘密研制。 研制的kiond需要活人做实验，属于研究禁忌，国内并不允许。 郑添英秘密在外网上发布一条信息。 希望找到合适的研究所，提供试验场所和试验者。 却不小心被医学研究所的一个院士发现，扬言要将郑添英的研究成果毁掉，并且向外界公布其的恶劣行为。 郑添英立即写了辞职信，当天晚上便将实验资料转移。 等候辞职审核期间，意外收到一份来自海外的邀请。 他们提供的条件非常合适郑添英的要求，同时开出极其丰厚的条件。 交涉之后，郑添英主动提供部分研发资料，换取对方信任，没过几天便悄悄离开了A市。 按照计划，郑添英需要先到弯扬市与国内的线人会合，线人全权安排出海事宜。 他们行动不便，找了当地的一个小名声的“地头蛇”邓彦礼做掩护。 却不曾想邓彦礼为了要债把人给绑了，引得警察上门。 郑添英察觉他们的目标不是自己，而是自己手中研制的kiond样品。 对他们失去信任后，又害怕他们会直接灭口强抢。 彼时警方发动围剿，混乱之际郑添英把kiond注射到陈伽身上。 自己在各方的掩护下，转移到青岚市，躲了起来。 “现在已经可以稳定控制了，为什么要调整？老师，陈伽的身体会受不了的。” 董晏说出自己的担忧。 这话一出，郑添英不满了。 “不尝试怎么知道kiond的极限在哪？董晏，我毕生都在研究kiond，作为一个科研人员，最主要的就是结果，没有成果谁会记得你的名字？” 第22章 共同目标 “老师，我们不仅是个科研人员，我们还是一个医生！陈伽因为kiond已经吃很多苦了，我不忍心看她一次又一次被kiond折磨。” 他之前一直分不清到底自己是怎么看待陈伽的，总是无视这个问题。 直到陈伽问出那句话。 董晏第一次开始审视，陈伽之于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kiond的研究载体？还是一个特殊病人？ 像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郑添英抑制不住自己大笑起来。 “董晏，如果我没有把kiond给她，你认为她现在会在哪儿？在弯扬市那个山沟沟的地方一辈子出不来！成为kiond的宿主是她最大的价值，她应该要感激我们才对。” 不，不是这样的！ 董晏难以置信地摇头，他没有这样想过。 眼前近似疯狂的郑添英让董晏感到陌生，甚至有些恐惧。 “陈伽不是自愿成为宿主的，我作为她的医生会尽全力保证她的安全，老师，我不能调整治疗方案……” “是我给你机会进的医学研究所，董晏，如果我没有找季老爷子求情，你现在还在A市重复那些无聊的研究，而陈伽，早就死了！” 郑添英脸色涨红，满脸都是对董晏的气愤。 注射kiond之后，陈伽的身体出现问题，郑添英不愿放弃自己的研究成果。 季家有办法将他悄无声息弄到青岚市，足以证明他们在Z国的地位。 郑添英求了季老爷子几次。 季老爷子顾及陈伽是受害者的身份，最后同意让董晏接手后续的治疗事宜。 后收到消息，董晏赶到学校找陈伽，那时陈伽躺在医务室的床上已经奄奄一息。 确实是这样的，如果郑添英当时放弃研究成果，或者季老爷子不顾陈伽的生命，执意要销毁kiond，就不会有今天的一切。 董晏依旧低头，“对不起老师，我不能接受。” 他快步离开房间，空旷的走廊只能听到他皮鞋踏在地板上的声音。 陈伽首先是她自己，她并不是一个研究对象。 她不为任何事情定义她的价值，更不能限制她的人生。 董晏从精神病院出来，直到坐在车上。 周遭的悄然吞噬在黑暗中，路灯突然亮起。 伸手挡了挡刺眼的光，董晏摸出手机。 拨通陈伽的电话，董晏只觉自己的嗓子发紧。 “陈伽，我从来不认为你是我的研究对象，你也不是一个病人，我们是因为kiond有了联系，我们的目标……一直是消灭你体内的kiond。” 之前是他没有认真考虑过这件事情，认为只要遵照老师的建议去修改药物成分，控制kiond就行了。 直到陈伽问出那句话，他才惊醒。 陈伽身上发生一切，实际上都是因为kiond引起的。 他们有共同的目标，就是要消灭陈伽身上的kiond。 陈伽静默了许久，小声开口：“董晏，我不该怀疑你的。” 郑添英混蛋那是他的事，与董晏无关。 周六陈伽和陈父一块去了约好的咖啡厅，面见周洋洋的父母。 到的时候，对方已经在等了，陈父有些不好意思一直道歉。 周母站起身，让两人入座，周洋洋的父亲一直板着脸。 这是陈伽第一次见到他，五官周正但有些严肃。 本来约的是周母，但一听说陈伽也会到，周父临时改变主意。 简单寒暄后，开始进入正题。 陈父将银行卡放在桌面上推向对方，郑重其事道。 “尽管上次已经被拒绝了一次，但我们还是希望你们能收下。洋洋的死我们很抱歉，事到如今我们能做的只有这些了，还请二位节哀。” 对方都没有动，眼皮拉下来，扫了眼桌上的卡。 抬头再看向陈父，陈母先开口了。 “其实我们上次也说的很清楚了，洋洋离开我们很心痛，这钱也是我们当时开口提的，但现在，我们确实不能收。” 陈父皱着眉很疑惑，“既然已经当时已经约定了，那就按当时约好的执行下去就好了，这也是我们对你们的补偿，为什么现在不能收？” “我们不是花钱买命……” “我们也不是这个意思！”陈父忙摆手。 “这两个孩子是朋友，平时关系不错，发生这样的事情，伽伽一度陷入悲伤情绪中，吃不好睡不好。” 温热的手掌覆在后脑勺上，陈伽心里有说不出的异样，低头偷偷看陈父。 “况且一条生命不能用金钱来衡量，您当时要起诉我家孩子，我可以理解你们当时正处在悲伤情绪当中，为了不影响她的未来，我们免掉法律手段，坐下来商议这件事。不过现如今你们决定不再追究伽伽的话，还需要另外出一份声明，以免未来因这事再起纠纷。” 陈父家里虽然穷，只上了高中两年，就辍学开始到工地工作。 混到管理层，也算个小官，人情世故见得自然多一些。 另外出一份免责声明，是最保险在做法。 周父把手放在桌子上，目光移到陈伽身上。 “陈同学，你怎么看？” 突然被点名，陈伽坐直身子，喝了口水。 “叔叔，要赔偿的是你们，现在不收的也是你们。洋洋的死我很心痛，前段时间因身体问题，由我父母来与你们商议过这件事情，我很抱歉。我们没有用钱解决问题的意思，事情发展到现在，我也需要一个解释，你们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二十万的赔偿在他们眼里可能算小，但能压垮陈家。 双方父母商讨的时间，是在周洋洋的葬礼结束之后。 当时情绪不稳定，现在就稳定了？ 咖啡的热气飘上来，陈伽心中隐隐多了一丝预感。 “按理来说确实该收，但相信您也知道我们家不缺这二十万，我们之所以这样也是受人所托。” 闻言，陈伽视线下移。 周父将银行卡推回，上面多了一张卡片。 看清上面的字样，陈伽放在膝盖上的手已经握紧。 邓彦礼，这么大费周章想让我乖乖去找你吗？ 陈伽站起身，拿过两张卡，向三位长辈微微弯腰。 “不好意思，我先走了。”随后快步离开。 第23章 杀人犯 “你的意思是说邓彦礼在背后给你下套？” 在董晏的办公室里，陈伽心力交瘁地瘫坐在沙发上，已经无心回答了。 谁会想到周洋洋的父母会跟邓彦礼有关系？ “他想把你抓回去谈条件不成，就让人诓你二十万，实际上就是想空手套白狼？他想的真美。” 董晏两臂抱胸，往后一躺，分明的下颌扬起，胡渣修得干净。 陈伽用手盖住眼睛，“按照他以前的作风，应该直接把我绑回去，严重点严刑拷打，总有办法问到自己要的东西，现在兜这么大圈子，不像他的作风。” 这个叔当年在弯扬市可是出了名的黑社会，在当地横行霸道，绑架她的时候也是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当年被警方抄家后元气大伤，消失两年后突然东山再起。 在青岚市做起了酒水生意，现在也做得风生水起，估计也是背后有人。 “难道他消失这几年是去寺庙进修，洗心革面，开始立志做一名遵纪守法好公民了？” 除了这个，陈伽想不到任何原因。 董晏眼眸微动，突然起身坐直，“你知道邓彦礼找谁做靠山吗？” 董晏的语气不对，陈伽也迅速坐正。 “是魏燃，你那个同学，季弥的舅舅。” 魏燃在青岚市做的是高级酒店生意，近三分之二的酒店都是他持有，但要说最大的股东，实际上是做房产开发的季家。 季弥的父母自由恋爱，结婚之后，强强联手，掌握着青岚市的大部分土地建设和运转，横跨政商两界。 邓彦礼得到他的帮助，无异于是背靠季家这棵大树。 “那这样可就有意思了。” 陈伽眼里闪过狡黠，冲董晏挑眉。 在狭小的房间里，陈伽把每个角落都翻遍了，就是找不到季弥借的那张银行卡。 去哪儿了？明明昨天回来就放在包里的。 外面客厅传来动静，陈伽探出头，陈母抱着陈浩进来，手里拎着一大袋东西。 意识到事情的不对，陈伽上前接过她手里的袋子。 虾、奶粉、护肤品、首饰……这并不是自己家平时会消费的东西。 陈伽把东西往地上一放，沉着脸抱过陈浩放在房间里面。 随手拿了一袋小面包，一边拆开一边哄着他。 “浩浩先在这里自己玩一下，伽伽跟妈妈有话要说，听话哈~” 陈浩点头，陈伽随即出去，反身将房门关起来。 “我问你，那张银行卡是不是你拿的？” 陈伽走上前拉住正在整理袋子里东西的陈母。 面对陈伽的来势汹汹，陈母视而不见，拨开她的手。 “是啊。”云淡风轻地回答。 “你知不知道那个钱不是我们的，你怎么能花了呢？” 陈伽气急，再次拽住陈母的胳膊。 周洋洋父母没收，所以陈伽就带了回来，想着周一去学校把它还给季弥，现在让她怎么还？ 陈母吃痛，甩开陈伽抓她的手，拎着东西自顾自往里走。 “你不是已经借了吗？借都借了，没赔在周家，用在我们家也是一样的，就凭你爸那几千块钱的工资，你以为养得起我们全家人吗？你弟弟还小，需要吃有营养的东西，你得为浩浩考虑考虑。” 陈母说地理所应当。 “我说了那不是我的钱，如果是我的，你要多少我有我都给你行吗？但不该动的钱你能不能别动。” 陈伽紧跟陈母。 平时不给一分零花钱，直到把压岁钱花完才会给。 这些陈伽都无所谓了，但现在这两笔钱的性质完全不一样。 借来的钱就不能动！ 一忍再忍，陈母的好心情已然殆尽。 “什么你的我的，陈伽，你是我生的，连你都是我的！你要是真为了我们家好，就把学退了，去打工补贴家用，别张着嘴要饭吃还整天整出些幺蛾子。当初要不是考上的青岚市的高中，不用给学费，谁愿意让你上学？还不如趁早去打工，兴许还能攒点钱以后给浩浩娶老婆！” “妈！”陈伽大声叫住她，艰难地咽下口水。 这些话陈伽也不是第一次听，每次以为自己免疫了，每次又会被重伤。 陈伽面向她，低声道：“我知道你不想让我读书，但这是我自己凭本事考上的，没用你的钱交学费。我只是不明白，明明我也是你的孩子，你为什么会这样对我？” 她不求绝对公平，只求能够分多一点点爱给她，难道这么难吗？ 陈母停下来，陈伽不自觉偷看她的眼睛。 那里没有她希望的，在那双眼睛里看到的东西。 下一秒，陈母怒瞪着眼睛，逼向陈伽。 “你害死了我的孩子陈伽，你被绑架的时候我已经怀孕了，当时我已经不想要你了知道吗？你爷爷那个老东西非要去救你，我和你爸去拦，结果害得我的孩子流掉了，那可是一条生命。”陈母上手推搡，陈伽止不住后退。 “你爷爷呢？拿着林家的赔偿金偷偷在青岚市给你买了二手房。陈伽，都是因为你！你害死我的孩子不够，现在又害死同学，你这个杀人犯！” 当后背抵到冰凉的墙上时，陈伽无力地瘫倒在地上。 视线求助地向上攀，看到的是妈妈恶狠狠的表情，手指着自己满眼都是唾弃。 房间里陈浩已经开始哭闹，陈母没有说其他，越过陈伽进了房间。 抱着陈浩再出来时，客厅空荡荡。 值了一天班的太阳即将下山，路边的树叶染上夕阳最后的余晖。 陈伽漫无目的地走在路边，神情有些恍惚。 在公交站坐下，陈伽低头看着自己散开的鞋带，才想起自己是因为想系鞋带才坐在这里的。 公交车缓缓停下，“吱呀”一声，从公交车上陆陆续续下来几个人。 风声过耳，有人叫出了陈伽的名字。 在青岚市这个大城市，能够叫出自己名字的人，陈伽觉得不到十个。 不等陈伽思考，那人已经来到陈伽的面前。 “还真的是你啊陈伽！”那人绑着松松的马尾，刘海全都撩到耳后，样貌和几年前变化并不大。 “林晓思。” 陈伽叫出她的名字。 第24章 挨打了 林晓思的身旁还有一个高大的男生，两人说话间男生一直看着林晓思。 举止亲密，应该是她的男朋友。 而林晓思的举动也印证了陈伽的猜想。 林晓思挽上男生健硕的手臂，一副受惊的样子，委屈道：“哥哥就是她！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人。” 男生摸摸林晓思的头，安抚她。 走到陈伽面前时，表情已经换成了另一副。 对方变脸速度很快，陈伽不禁吐槽。 到底是谁说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的，男生也毫不逊色好吧？ “就是你打的我女朋友？” 男生三两步已经到陈伽面前了。 陈伽坐着感受到对方的压迫，一边说话一边默默把屁股往旁边挪。 “谁啊？什么时候？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转头看向别处，假装自己很忙。 林晓思见到我怎么情绪这么激动？ 陈伽细想，好像林晓思以前说过“以后见我一次打我一次”这样的话。 谁知道她说的是真的！ 悄悄瞥了后面的林晓思，脸上看戏的表情还是那么讨厌。 陈伽在心里苦笑了，明明自己是受害者。 在艰难获取胜利之后还要被威胁见一次打一次，这算什么胜利！ “怎么？还想躲？” 男生在陈伽愰神之间已经挪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盯着陈伽。 撸起袖子，肌肉鼓起。 陈伽紧急伸手，做了个暂停的动作。 “哥，有事好商量，先商量商量，商量不了再说？” 陈伽按下他的手臂，企图用微笑唤起对方的良知。 男生甩开陈伽，凶狠道：“叫谁哥呢！？有什么好商量的，我女朋友晓思，就是因为你被退学的，现在连个高中都上不了，听说你小子现在美滋滋在青中读书，真不要脸！” 这…… 陈伽不知道应该先理论，还是先跑。 相比较于两人身格的差别，如果陈伽今天不反击，必定会被暴打一顿。 但…… 陈伽现在想被打一顿，她需要一个借口，躲一躲现在乱七八糟的事情。 “你知道她为什么被退学吗？她摇奶茶这么辛苦的工作还做了这么久，是因为她喜欢摇奶茶还是她小学文凭干不了其他的？” 陈伽故意得意开口，嘲笑林晓思。 “啪！” 陈伽脸上被重重挨了一巴掌，脑袋有些发麻。 果不其然，林晓思恼羞成怒了。 陈伽脸上的嘲讽意味更深，不顾形象大笑起来。 男生拽住陈伽的衣领，将陈伽提起来。 看见林晓思气的脸都红了，陈伽心里说不出来的爽快。 “哈哈哈晓思，你怎么这么生气啊？” 林晓思简直要气炸了。 扫到不远处红路灯上一整排摄像头，给男生使了个颜色。 男生拽着陈伽，往旁边的树林走。 陈伽收敛了笑容，脸上发热。 真糟糕！自己糟糕透了。 半小时前，自己妈妈告知自己是杀人犯，现在又被以前仇家按头打。 以前还是现在，都是一团糟糕。 脑海里放着陈母的话：那时候已经不想要你了。 呵，这是什么烂人生！ 陈伽现在只希望眼前这两个人，把自己狠狠打一顿。 要是残了，她就拿个碗去桥头，陪那个天天在那卖菜的老婆婆。 等晚上她儿子开跑车来接她的时候，和老婆婆一起骂他儿子的车。 中看不中用，后备箱连对箩筐都放不下。 “喂你们干什么！” 后面突然传来一声怒吼。 随即是自行车突然刹车的声音，陈伽脚尖踮在地上，堪堪回头。 季弥和俞子熊黑着脸，把自行车推倒在一边，径直走来。 两人表情严肃，尤其是季弥，身上的狠劲完全盖不住。 陈伽心里涨涨的，别开脸。 男生本来拽着陈伽的手松开，还没搞清状况，季弥的拳头就已经砸在脸上。 林晓思见自己男朋友被打，尖叫了起来。 季弥发狠，抓住男生的胳膊，拳头泛红，照脸一直打。 被季弥的眼神震慑住，林晓思不敢上前。 男生反应过来，开始反击，两个人扭打在一起，季弥占上风。 俞子熊把陈伽拉开。 男生脸上见血，俞子熊这才上去，制止季弥。 顾着季弥甩开俞子熊，腹部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眼看俞子熊拦不住，陈伽无奈。 从背后猛拽季弥的肩膀，在季弥侧身之际，男生的拳头落空。 陈伽跨步出去，纤细有力的双手抓住男生的胳膊，弯腰之时手臂发力。 男生被摔在地上，表情痛苦。 好利落的后肩摔！ 几人被陈伽的举动惊了一瞬。 “阿伽你怎么样？” 季弥按住陈伽的肩膀，微微低头，查看她有没有受伤。 陈伽偏过头没有看他。 一米八高的肌肉男生摔在地上，林晓思跑过来，将他艰难扶起。 俞子熊在右侧，惊讶出声：“哇！你的脸怎么红成这样？” “我打的怎么了？” 不等陈伽回话，林晓思为自己男朋友打抱不平。 “你们什么人，凭什么打我男朋友！” 俞子熊听闻此言，无语道：“你打人你有理？我们不来你们想把陈伽怎么样？什么男朋友，当街打人小心我报警！” “我才要报警！你们几个人把我男朋友打伤了，都别想走！” 林晓思作势拿出手机。 “好啊，等警察来了，调取附近的监控，就知道我们是恶意伤人，还是见义勇为了。” 季弥站在陈伽面前，冷脸对峙，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不算厚实的肩膀坚定挡在自己面前，陈伽忍不住轻轻拉住他的衣角。 季弥感觉到那轻微的拉扯，心漏了一拍。 这个地方在监控范围内，林晓思想了想，还是放下手机。 林晓思火气上头，也只能强忍。 法治社会，要是蹲了局子以后可就没法混了。 “今天就先放过你，陈伽，以后见着我记得躲远点！” 说罢还不忘恶狠狠地瞪季弥三人。 林晓思搀着男生缓缓挪步离开，俞子熊将自行车扶起来，推到季弥旁边。 三人也离开，俞子熊走在前面回头八卦。 “陈伽同学，刚刚是怎么回事啊？她就是那个，被你打断一根肋骨的林晓思？” 前几天才听说的故事，今天就见到当事人。 这种巧合的事情，想想就兴奋。 季弥走在陈伽边上，忽略俞子熊的激动。 “他们为什么打你？就因为之前的事？” 陈伽点点头，“她之前好像说过，见我一次就打我一次。” 这个理由狠狠拍在俞子熊的脑门上，他忍不住发笑。 “哈哈哈这姐太好笑了吧？小屁孩都不说这种话，她不仅说了还真要这么干哈哈哈哈哈~” 陈伽低头，季弥的指关节破了皮，正往外渗血。 “你们之间的仇这么大吗？” 季弥也忍不住问道，谁记仇记这么久？ “喂，拜托我是被打的人好吗？你们能不能关心关心我？” 陈伽无语，在心里翻白眼。 俞子熊老了以后肯定是没事干整天坐村口议论别人的嘴碎大爷。 第25章 不够，再拿一张 “你不是之前还把人家的肋骨给打断了吗？今天怎么被人家像小鸡一样拎着？” 两人见到陈伽的时候，陈伽似乎就是这么一个状态。 见到陈伽的脸颊红肿，季弥想也不想，发狠冲上去暴打。 这…… 陈伽沉默了，她就是想挨一顿打。 实际上她今天根本就没有想过要还手，甚至逃跑的意愿都不强。 “诶你是不是练过？后肩摔好干脆利落，那个大块头摔在地上都爬不起来了。” 俞子熊来到陈伽身边，敬佩溢于言表。 陈伽将近一米七的个子不算矮，体型偏瘦，跟那个男生相比还是很小只的。 就这么瘦弱的身材，能爆发出这么惊人的力量，说没练过俞子熊打死都不信。 “业余的，除了力气大，什么都没有。” 季弥忍俊不禁，“那也很厉害了，不过这种情况还是找人求助好一些，你毕竟是女孩子。” 今天能遇到并非偶然，他们经常去的运动馆并不在附近，季弥拉着俞子熊绕道回去就是希望能“碰巧”看见。 “是啊是啊，陈伽同学，要不你把你电话给我吧，下次我就开飞机过来救你，比自行车酷一百倍！” 俞子熊正经地跑火车，说着还晃了晃手里的自行车。 “有你这么要联系方式的嘛！？”还开飞机，要不下次直接开蟑螂车过来，把这几个人都压平？ 陈伽被他逗笑了，将手机打开，调出自己的社交账号二维码。 看到陈伽笑了，两人对视一眼，拿出手机扫码。 两条好友申请弹出来，陈伽一一点了同意。 最后陈伽还是把卡里剩下的钱还给了季弥，至于被花掉了的那一部分，陈伽会在以后慢慢还回去。 季弥起初不肯收，陈伽答应他继续完成合约，他才接受了。 熬完上午最后一节，陈伽在数学课上苟延残喘，终于迎来休息。 如果可以枪毙任何一个学科，数学挨的枪子儿肯定最多。 如果有两发子弹，下一个瞄准的就是季弥。 陈伽接过季弥递来的纸条，反复在纸条和他脸上之间确认，这里边肯定有一个是假的吧？ 纸条上赫然写着：写下你所有的烦心事。 烦心事能写得完？ “大哥，你们班没人了吗？” “嗯？” 季弥不明白她的意思。 “您当班长不够，还来我们班兼职心理委员啊？” 还是说这哥是个官迷，什么职位都揽自己头上？ 陈伽用诡异的眼神看他。 看不出来啊，小小年纪就有资本家那套了。 被陈伽的眼神看得很不舒服，季弥忍不住拿起她桌面的本子拍她脑袋。 “什么眼神啊你，正经点！” 这会陈伽班上的人大部分已经去吃午饭了，只有几个人在教室睡午觉。 季弥说话的声音放低。 “晚上下自习我来找你拿，你就写这纸条上，别瞎写其他听到没有！” 说话间，手点着那张纸条。 “知道了。” 陈伽敷衍回他，眼睛还在瞟旁边的英语单词本 别挡着！让我多背几个单词不比说这些烦心事重要？ “多的话你就分点写，别怕麻烦……” 季弥还在絮絮叨叨，陈伽直接朝他伸手。 “一张不够，再来一张，小弟烦心事多。” 这…… 陈伽的操作永远在季弥的意料之外，季弥往后退了一步，忍着笑。 “等会给你送，我亲自送过来！” 而真正拿起那两张纸，是陈伽在完成一张英语卷后对答案发现错得离谱，想撕卷子又不敢的怂包挫败感袭来之时。 烦心事？ 陈伽想都不想，抬起笔愤然在纸上写下“一、英语能不能滚出拆那！” 晚自习下课，陈伽磨磨蹭蹭收拾东西，抬头便看到在后门等候多时的季弥。 这家伙明明可以在窗口伸手跟自己拿的，非得站门口等。 陈伽紧了紧背包带子，想起自己写的东西，不自觉泛起尴尬。 几步走近，把攥手里的两张纸往他身上一拍，立刻扭头跑路。 季弥一路紧跟陈伽来到校门口，小跑去推自己的自行车。 “喂陈伽！” 陈伽脚步没停，季弥推着车急忙叫住她。 校门口有些家长来接孩子放学，见孩子出来连忙把沉重的书包接过。 笑着脸问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学习累不累等等的话。 陈伽侧身从旁边走过，季弥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犹豫了一下还是停住了脚步。 季弥推着自行车走到边上。 陈伽正低着头，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踢旁边的墙角。 小脸鼓鼓的，碎发散落在额前。 季弥从后面用手捏住她的脸，强迫她转过来。 打算开玩笑，没成想看到陈伽一脸失落的样子。 “怎么啦？等我都不到两分钟，怎么脸丧成这样？” 陈伽别开脸往前走，“对啊，我时间很宝贵，等你两分钟太久了” “那作为补偿，大哥今晚送你回去吧！” 季弥知道她说的不是真话，也没有追问下去。 “不用了……” 陈伽想都不想，开口就是拒绝。 “别说话，我是大哥我说的算。” 季弥打断她，拎过她的书包往肩上一甩。 昏暗的路灯下，陈伽看到他向自己挑眉，周正清冷的脸上多了几分少年的稚气。 “你和西子认识啊？” 两个人并肩走在路上，季弥思索再三还是开口。 抬头拉回视线，陈伽望着前方。 “林西子吗？她和我是小学同学，以前是很好的朋友。” 小学六年，陈伽最好的朋友就是林西子，放学经常去她家玩，她妈妈还会给陈伽做好吃的。 “那现在怎么不是好朋友了？” 上次，陈伽和林西子的氛围就非常不对劲。 林西子和季弥也是认识的，平时两家还会一块吃饭，季弥忍不住想要多问两句。 陈伽有所顾虑，并不想让他知道中间的事情，打算含糊盖过。 “太多了讲不完，我劝你别问，很烦人。” 她选择强硬的态度，直接封死季弥想要问出的话。 “你不会还有什么当和事佬的癖好吧？” 季弥连忙否认：“没有！那是大熊爱干的事，我喜欢有仇当场报。” 陈伽假装诧异的看着他：“哇，你刚刚这样问，不会是想为林西子报仇吧？” 一边说还一边摇摇头，一副看错人的样子。 “拜托，我也得知道你们结了什么仇才能报吧，你一个字都不透露，我报个鬼。” 而且，如果是林西子跟陈伽结仇，那也应该是林西子的错。 陈伽平时说话欠揍但绝对不会干坏事的。 季弥在心里默默站队陈伽。 前面就是公交车站，几个学生坐在椅子上，满脸疲倦。 车声呼啸而过，陈伽突然凑近他， “我小学六年级的时候，讹了她家二十五万！” 歪头对上季弥惊讶的眼睛，突然笑出来。 漂亮的眼睛里尽是狡黠。 季弥一下子愣了神。 陈伽快步走出去，站在公交站冲季弥挥了挥手，跟着排队上车。 第26章 小烦恼 季弥回到家草草洗漱完，已经十一点了。 “把牛奶喝了。” 季母穿着睡袍敲门进来，手里的牛奶搁在桌上。 季弥关了吹风筒，走过来，将牛奶一饮而尽。 “你手上的伤好些了吗？” 季母接过杯子，侧头看向他的右手。 手指关节擦破皮的地方已经结痂，暗红的硬块微微凸起。 季弥握了握手，“结痂了，过几天掉了就好。” “行，下次别冲动，早点睡吧。” 季弥前几天回家，手上的破了几个口，说是跟素质不好的人起了冲突。 听他这么说，季母也没过问。 跟季父提了一嘴，第二天视频就发到了手机上。 季母和季父都是开明的父母，不反对季弥在这个阶段有心仪的对象。 以他的思维和心智，他会控制好自己。 作为父母，只需要在大方向上引导，而不是件件小事都管。 季母从房间退出去，关上房门。 季弥从书包里拿出一本课本，陈伽返还回来的两张纸条，正好好的夹在里面。 把书包丢到一边，季弥关了大灯留着床头灯。 将手腕上的表摘下，放在桌上，靠在床头缓缓打开那两张纸。 说实话，他并没有觉得陈伽会认真对待，因为这是一个近似无礼的要求。 但是没关系，不管在里面陈伽写什么，他永远保持期待。 哪怕上面写的是无聊的废话。 “一、英语能不能滚出拆那！” 第一句话写的超级大，占了四分之一的纸张。 季弥承认被陈伽可爱到了，抿着嘴角轻笑。 淡黄的灯光照在身上，少年的眉眼尽是柔和。 英语是陈伽的弱项，季弥默默在心里记下。 “二、窗户那只大蜘蛛能不能别盯我了，去别的窗户看看？” 旁边还画了个大蜘蛛，备注：比例1:1。 季弥用自己的手比了一下，确实很大诶！ “三、kiond能不能滚出我的身体？” 后面小字写着：不可能咯，下辈子才能换个正常人的壳壳咯~ 季弥伸手到旁边的桌面拿过手机，搜索“kiond”。 浏览器上没有显示任何结果，看来得找机会问问她才行。 第一张纸上面的字都写得很大，季弥翻过背面看了看，确定没有漏掉才打开第二张纸。 不同于第一张，这张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字，而且只写了一个烦恼 “四、小烦恼” 首先，非常谢谢季弥同学能够倾听我的烦恼，先声明，真的只是一个小烦恼。 关于最近的流言，周洋洋，是我对不起她，没有关注到她的情绪，对她说了让她伤心的话。我做不到控制自己的情绪，也无法向所有人解释其中发生的事情，请允许我在这里向你倾诉。 季弥，周洋洋对我有不一样的情感，而这样的情感和行为，我并不能接受。因为在没来到青岚市之前的时期，我受到过非常大的伤害，这也是我一定要考到青岚市的原因之一。原因之二，是林晓思。至于之三、之四……这里暂且不提。 人们只愿意去相信自己看到的，在看不到的地方，周洋洋与我的交流接触过程中，让我产生了应激反应，所以才会出现那天你在宿舍楼走廊看到我的那一幕。 他们坚信是我害死了周洋洋，实际上，我并没有。我在表明自己立场之前一直在隐忍自己的情绪，在试图解救她。她从上面跳下来，我也没有想到，我很抱歉。 但我确实是一个杀人犯，在不久之前我妈妈说我害死了她的孩子，这是那天她发火突然说漏嘴的。如果她不告诉我的话，我只是会觉得她重男轻女而已，谁知道我是真的杀人犯啊。 她说我是杀人犯，当时全家人都反对我爷爷去救我，众人推搡之间把她推倒在地，两个月大的胎儿流产了。一星期之后我被解救出来，回家我妈妈冷眼看我，我还在想她怎么不为我能平安回来感到开心呢？后面我休学住院，她也没有来看过我。 写到这里，好突然，我想我爷爷了。他拿着赔偿金偷偷一个人托董晏在青岚市给我买了一套小房子，还告诉我，要考出去，到青岚市去，那里有属于你的家，一切都会变好的。 我真的考来这里了，全校只有我一个人来了这里，是不是很厉害？因为骗爸妈我住学校，我自己一个人住了一年多，爷爷偷偷来看过我几次，经常早上出发，中午才到这里，下午不到3点就回去，从来不敢在这里过夜。 我真的超级超级超级想那个小老头，上一次他到我梦里来，是怪我父母发现了房子，强行搬进来，他在我梦里一直骂骂咧咧，没有对我说重话。说实话，我有点后悔，如果我没有来这里读书，是不是就能见到那个小老头最后一面？ 不好意思，好像写多了一个小烦恼，就当我在碎碎念吧，希望不会影响你的心情。 再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超级厉害，是你想象不到的厉害！ 字到这里结束，季弥举着的手迟迟没有放下。 他想了想，拿出手机，点开陈伽的社交软件头像。 纯淡绿色的头像，朋友圈是空白的。 屏幕上显示已经十一点半，季弥到底忍住了给她发信息的想法。 清早到校，陈伽刚上三楼，就看见季弥拿着扫把站走廊外边，仰着头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陈伽懵懵地上去拍他，“你找啥呢？” “大蜘蛛。” 季弥瞥了眼陈伽，把她拉到门口，免得灰尘掉她身上，转身又继续找。 陈伽想起自己昨天写的话，噗笑出声。 “你见过大蜘蛛白天出来晃眼的？看来你脑袋也不怎么灵光嘛。” 理科第一读书读傻了，校长知道不得哭死。 陈伽转身进班里边，刚坐下，季弥在外边就递过来一沓本子， “什么东西？” 季弥的得意已经写在脸上，“这是给你的，学霸专用版英语学习资料。” 陈伽皱着眉头，一脸奇怪的接过去。 随手翻两下，好家伙，还真是英语学习资料。 “你不是英语不好嘛，大哥给你专门定制的学习资料，距离高考还有一年，只要你相信哥，哥会让你的英语突飞猛进！” 季弥得意洋洋地吹嘘着自己的好东西，大有黄婆卖瓜的感觉。 第27章 入局 “哇季哥！你有这种好东西居然不给我！” 俞子熊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出来，直接上手教育季弥。 “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还对我有所保留，是不是在逼我把你初中打球输了不服，偷偷锁人更衣室的事公布出来？” 季弥反手捂住俞子熊的嘴，怒瞪他。 “你大爷的已经说出来了，小点声这不光彩！” 转头笑着看向陈伽，带着警告意味：“无事发生，听到没？” 陈伽对着他比了个ok的手势，那哥就拖着俞子熊走了。 早自习下课，大家都困得不省人事，趴在桌子上缓解困意。 陈伽抬眼往走廊的天花板望去，一片雪白，昨晚的大蜘蛛早就不见踪影。 他已经看了那两页纸了对吧，他看完之后是什么心情？ 管他什么心情！ 陈伽没多想，拿单词本出来背单词。 她不知道这样做是不是对的，但她知道，自己是一个自私的人。 如果这样做被讨厌了，那也是她应得的。 “季弥，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西华城？” “好啊！” 趁着周五不用上晚自习，陈伽和季弥一块坐上去西华城的公交，刷了公交卡，季弥往陈伽后面一个位子坐下。 “我们去干啥？吃饭？逛街？”西华城是一个大的购物商城，里边吃喝玩乐应有尽有。 陈伽翻着自己的包，一边回他：“去买点东西，我爸下周生日，刚好是周末应该会回来一起过。” 季弥听闻，有点气馁往后一靠。 感觉到这哥情绪不对，陈伽回头，“怎么了？” “我过两天生日，要不你考虑考虑先送我？”季弥叹着气，看向窗外。 诶！这还真没想到。 “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 现在买的话估计有点敷衍了事，陈伽抱着书包在考虑送什么给他。 见她真的认真思考，季弥忍不住摸她脑袋。 “骗你的，不用送，周三晚上来我家给我唱生日歌就行，我邀请你来。” 她来就行了。 “真哒？周三不上晚自习，那我把时间空出来给你。” 周三还得去一趟诊所拿药，没有什么事情的话，陈伽可以应这个约。 两人从西华城出来时，天已经开始暗下来，陈伽把刚刚买的东西往书包里面塞，余光瞥到身后往这边出来的人。 季弥看她把书包塞得鼓鼓的，想帮她拿但是被拒绝了。 在手机上搜索附近的美食，他不打算让陈伽饿着肚子回去。 “你想不想试一下这家米线？看着还不错，走过去十分钟左右。” 说着把手机递到陈伽面前，陈伽扫了眼上面的位置和图片，是一家日式店铺，图片上的米线十分诱人。 季弥还补充道：“应该是清淡口的，你不用担心。”上次陈伽和他一块吃饭，店家放的一点辣椒全都被她给挑出来放一边。 陈伽抬头看他，突然笑了一下，“观察这么仔细？” “当然！”季弥毫不掩饰。 陈伽岔开话，催促道：“行了，走吧，再不走天都黑了。” 这会天已经黑下来，路上黑黑的。 季弥走在前面拿着手机看导航，陈伽稍慢一步跟着。他们刚刚抄了近路想着快点到，免得人多排队。 “季弥！” 陈伽感受到有冰凉的东西抵着自己的脖子，惊慌叫住季弥。 “别动！”身后的人冷声提醒，陈伽身体僵硬不敢动弹。 在季弥回头的一瞬间，同样有一个人从身后拿刀抵着他的脖子，季弥还一下子没搞清这突然发生的状况。 陈伽被扣着一动不敢动，光线不好季弥看不清到底是谁。 “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季弥稳着自己的情绪，这个时候需要保持冷静。 他担心陈伽，怕她被吓到。 “别说话，跟我们走就是了。” 两人没有多说一句，将人按上车。 没有蒙眼睛没有捆手。 季弥在脑子里分析着他们的举动。 如果是绑架勒索肯定不是这样，他们应该不会伤害自己。 想到这，季弥看向一直没有出声的陈伽。 她就坐在自己边上，季弥能感受到她僵硬的挺直身体，身上没什么温度。 季弥悄悄伸手握住她放在身侧发凉的手。 她应该更害怕吧，接下来的情况是未知的，自己倒是无所谓，季弥就怕陈伽会受伤。 他们被两人从一个会馆小门一路带进去，昏暗的视线中，季弥不断的扫视周围的环境，很可惜，进来的小门没有连接其他通道，会馆从外面看高大宏伟，进来却没有一丝嘈杂的声音。 进了电梯直通三楼，走廊尽头的房间门口有两个西装革履的保镖在门旁看守，其中一人见他们前来，随即将门推开，示意陈伽和季弥进去。 陈伽一路没有表情，甚至在见到坐在沙发上的人时，都没有很大反应。 显然，她知道对方是谁。 季弥隐隐觉得不对劲，轻按手腕上的手表。 沙发上坐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正把玩着手里的核桃，扫视了一眼季弥，随即望向陈伽，轻笑出声道：“陈伽小朋友，你可真难请啊！” 陈伽不去看他，微微偏着头。 男人招呼他们到沙发上坐，待两人坐定，男人盘着手里的核桃悠哉，“我懒得跟你叙旧了，陈伽，kiond在哪？” “我不知道。” 季弥有些疑惑，kiond？又是kiond？ “没人比你更清楚它在哪。”男人不以为然。 “郑博士带着kiond逃了地下室，当时只有你在地下室，你从地下室出来手里拿的什么？” 陈伽怒瞪着双眼，咬着自己的后槽牙，“我说了不知道！” “陈伽。” 见陈伽有些激动，季弥轻声叫住她。 这种时候越是保持冷静，越安全。 听到季弥的声音，陈伽看了眼季弥，眼神示意他没事。 “邓彦礼，可能是新闻报道的原因让你产生了误会，但是对kiond我真的无可奉告。” 邓彦礼把核桃拍在沙发上，警告意味十足。 “你现在是在我的地盘上，最好老老实实说实话，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的反应激动，陈伽反倒笑了。 “你急什么？有本事你就拿刀往这儿来。” 手在脖子上轻轻比划，满是不羁和嘲讽。 季弥皱起眉头，视线在两人之间晃动。 “别以为我不敢弄死你！陈伽，五年前你能逃出去是巧合，现在可不一定了。” 身后的人随即上前把两人抓起来，季弥挣脱不开，看向陈伽。 她怎么没什么反应？不想逃脱吗？ “你叫邓彦礼对吗？有什么事情好商量，不要动粗！” 季弥不清楚他们之间有什么旧仇，但莫名其妙被人绑走多少太冤了。 “你跟你的同学商量啊？不能因为她，自己白白受皮肉之苦是不是？” 邓彦礼一副好言相劝的架势，欲要挑拨离间。 转头看向陈伽，手掐住她的脸，“自己受苦还行，连累别人可就不好了。”猥琐的表情让人作呕。 真的是受不了！陈伽抬腿给他就是一脚。 “我可没有道德，别想绑架我！” 完全没有收着力，邓彦礼摔在两米外的地上，半个身子吃痛靠着沙发，已经没有了耐心。 命令手下，“赶紧带走，关几天就老实了！” “砰！” 门口突然从外面被人打开，几个身穿黑色西服的壮汉冲进来，整齐站在门口两侧 “这么大火气，要关谁啊？” 第28章 警告 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三人望去，男人穿着西装缓步走进来。 戴着眼镜头发整齐的梳到脑后，露出俊逸的脸庞，眉眼之间与季弥有些许相似。 “魏总，您怎么来了？” 邓彦礼被手下扶起来，走到男人面前哈腰。 男人扫视一圈，“邓老板有什么事直接跟我助理说就好，何必亲自请我外甥过来？” 外甥？！ 季弥走到魏燃身边，冷眼凝视，两人确实有些相似。 他竟然是魏燃的外甥，季家老大的公子哥季弥？ 邓彦礼瞳孔震动，冷汗直冒。 邓彦礼来到青岚市白手起家，就是得到眼前这个男人魏燃的帮助，才能这么快在青岚市站稳脚跟，作为青岚市的两大巨头：魏家和季家，早就已经结成一家。 自己顺带绑来的男高中生，没料到就是季家的少爷！ 这不是自己断送自己的前程吗？ 邓彦礼紧张得冷汗直冒。 “魏总，这是个误会。” “有人跟我说我外甥来这儿了，大晚上回去不方便，我就过来接他，还没进门怎么就听到你在这喊什么来了就不能走啊？” 魏燃一个一米八大高个站在邓彦礼边上，身高已经压他一截了。 “我们是做正经生意的，可不是流氓土匪，要遵纪守法。” 魏燃轻声说着，实际上是在内涵邓彦礼。 邓彦礼猛擦汗，赔笑道：“是是是，魏总教育得是，我这就给两位小朋友送回去。” “不用您操心了，先管好自己吧。” 魏燃皮笑肉不笑地拍着他肩膀。 陈伽对上魏燃的眼神，慌张错开。 邓彦礼将三人送上车，陈伽一个人坐在后排听着前面两人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没吭声，闭着眼睛靠着座椅休息。 “陈同学住哪儿，我们送你回去。” 听到叫自己，陈伽立马坐正。 “叔叔，你送我到城西公交站就行了,谢谢。” 后座笼罩在黑暗中，摸了摸口袋，陈伽给自己倒了片药，干吞下去。 还有一段距离，陈伽想着要不要再睡会儿，又听到前面的魏燃说。 “陈同学和季弥是同班同学？” 还未等陈伽回答，季弥抢先一步。 “她是隔壁班的同学，这个学期才慢慢一块玩的。” 陈伽也附和点点头。 红绿灯前停下，魏燃突然步入正题。 “你们今天是怎么回事？” 车上只有三个人，陈伽并不认识魏燃。 为了避免陈伽尴尬，季弥主动接过话。 “舅舅，是这样的，我和陈伽一块去西华城买东西，出来有点晚了就想着吃完饭再回去，结果路上就被人绑了，后面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魏燃抬头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坐的板正的陈伽，发动汽车。 “买礼物？过两天是季弥的生日，到时候一块来家里吃蛋糕就行，不用带礼物。” “不是的叔叔，给我爸买的，我也不懂买什么，所以想让季弥帮我看看。” 陈伽有些尴尬解释道。 季弥顺势说道，“那我生日那天，你一定要来啊！” 陈伽点点头，“一定一定。” 在城西的公交站下车，陈伽刚关上车门。 另一侧的车门也打开了，陈伽走到公交站边上，魏燃走过来。 对方没有拐弯抹角：“陈同学，不管你什么目的，请不要把季弥拉入危险之中，他对你有心思，但这不是你可以利用他的理由。” “对不起。”陈伽低下头轻声道。 魏燃继续道：“今天的事就算是过去了，别有第二次。”随后上车扬长而去。 二人在车上，市区的公路是一片明亮。 车内只有暗淡的光线，映不出魏燃的神情。 “舅舅你刚刚跟陈伽说了什么？”季弥忍不住问道。 魏燃也不瞒着他，“警告她别玩太过。” 季弥忍不住邹起眉头，看向他。 “她故意把你带入局，保她自身安全你看不出来吗？从你们去西华城买东西这件事开始，后面的一切都是她的计划。她断定邓彦礼不敢伤害你，于是设了个局，把你带进来保全她自己。季弥，听我一句劝，以后别跟她接触了。” 魏燃商战多年，自然能轻易看穿小姑娘的把戏，就怕季弥深陷其中，被人利用都不知道。 季弥一直没什么表情，魏燃也没再说话。 以季弥的脑袋瓜子，不可能看不清陈伽的小动作。 他需要时间去考虑，接下来怎么做。 将季弥送到家，季父和季母已经在客厅等候多时。 “爸，妈。” 季弥在玄关处换鞋，魏燃将书包放在门口，先一步走进去。 “说吧，怎么回事？” 季父季母换上了睡衣，好整以暇坐在沙发上。 魏燃给自己倒了杯水，似笑非笑地斜靠着墙，小口喝着。 季弥松了一口气，站在三人面前。 “今天的事情发生突然，所以才按了定位器。” 季弥指了指手腕上的表。 表盘呈黑色，三根银色的指针循着自己的节奏缓缓转动。 按住旁边的按钮，轻转手腕。 中心轴投射在表盘，虚拟屏上显示使用者的各项生命体征。 只要连续轻点，手表所在的精确位置会立即发送到季弥的父母手机上。 季弥并非普通人，他背后承载的是家族的未来。 给季弥戴上这个手表，就是为了防止意外发生。 “季弥，什么朋友该交，难道还要我教你？” 季父闭上眼睛，面色发沉。 “不用，爸，我会处理好的。”季弥低头。 季母打着哈欠起身，“没那么严重，在这青岚市，没人能翻出什么大浪来。” 魏燃没个正行，季母嫌弃地睨了他一眼。 “我们不掺和你交友，但这个人，还是需要保持距离的。” 季母抛下话，离开客厅。 “我知道。” 季父站起身，“送一下舅舅。” 逐客令一出，魏燃放下杯子，得意地对着季弥笑了一下。 季弥跟在后面，将魏燃送出门口。 “季弥啊，接下来怎么做，你要想清楚。” 魏燃转着车钥匙，将门关起来。 …… “陈伽！” 晚上八点半晚自习的打铃声响起，陈伽收拾东西跟着人群走出教室，脚刚准备下楼梯，听到季弥在后面喊自己的名字。 一回头，撞上身后杨云欢的视线。 杨云欢就在自己身后，陈伽下意识往旁边侧身，让她过去。 第29章 允许我有秘密吧 算起来，杨云欢好像已经快一个多月没有跟自己说过话了，陈伽想到。 其实还挺尴尬的，那天她换了位置之后，就没有和陈伽一块吃过饭。 每次陈伽要走过去，杨云欢都拉着其他人当挡箭牌。 陈伽想过要不要主动和她说清楚，但事态的走向已经超出陈伽的控制。 林西子主动找了杨云欢，那天几个人也闹得很不愉快。 陈伽到底有些懦弱，觉得自己挽不回那些东西。 季弥已经走到跟前，陈伽有些不敢看他，径直低头下楼。 陈伽走得不快，季弥一步一个脚印跟着。 随着下楼的脚步，陈伽扎起的头发轻轻晃动着，扫过肩膀。 季弥突然有些看不清陈伽，或者说他从来就没有看清过她的内心，她有太多他不知道的秘密了。 昨天，他又一次试着去搜索kiond，没有任何信息。 但这一次并不是一无所获，他找到了当年的那篇“新闻报道”。 年幼的陈伽被蹲在地上身穿作战服的警察抱在胸前，头埋在警察肩膀处，只能看到半张脸，手里隐隐约约拿着什么东西。 这个就是他们在找的kiond吗？ “陈伽，你什么时候愿意跟我开口解释？” 季弥跨步拦住依旧低着头的陈伽，无奈叹气。 “我不介意你利用我……” 陈伽突然打断他，闷声道：“对不起。” “我知道你把我当朋友，但是我干的确实不是人事儿，你想跟我绝交、跟我翻脸都行，那二十万，我会尽快还你。” 一切都是她自己策划的，出现什么样的结果陈伽自己都得担着。 季弥气笑了，拉过陈伽的胳膊让抬起头。 “你觉得你没有什么可失去的是吗？陈伽，你拉我入局保全自己我不觉得有什么，我甚至觉得你很聪明。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昨天出了意外我会有多难过？” 陈伽对上他的眼，平日嬉笑的少年此时脸上是少有的愤怒和隐忍。 “你能不能不要再做任何危险的事情？” 陈伽昨天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恐慌，但季弥握过她在车上紧张冰凉的手。 看到过那篇新闻报道上满是惊愕未定的神情。 被以前霸凌的人再次抓住，手麻木无力，悄悄拉住自己的衣角。 或许这是陈伽这几年的生活常态，处处充满危险和变数。 季弥相信这个世界有很多面，有的人一生都是沐浴在阳光下的，而有的人正在面临着长寂的黑夜。 他依稀记得那天晚上林梨对她说，辛苦了。 也清晰地看到陈伽在纸条上写到，自己是弯扬市唯一一个考上青岚中学的人，又寥寥几笔带过初中时期受到的伤害。 陈伽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走到这里，季弥并不希望她未来的生活依旧是这般水深火热。 少年眼里尽是心疼，陈伽挣开他的手。 “季弥，我不知道你知道了什么，昨天发生的事情本就是我的错，我就是这样一个自私自利的人，请你以后不要再找我了。” 不管季弥的舅舅有没有对她警告，陈伽有错在先，本就没有脸再出现。 “我说了我不在乎！陈伽，我不傻，我心甘情愿陪你做危险的事情。只求你把事情告诉我，不想你在和那个姓邓的男人对峙的时候，我像个傻子一样什么都帮不了你。” 季弥忍不住吼她，强势的气息带着隐忍。 陈伽错愕，昏暗的光线中能看到他动怒微红的脸。 “允许我有秘密吧，季弥。” 季弥还想说什么，陈伽的手机突然响起。 陈伽往旁边走两步，掏出手机。 “喂妈，怎么了？” 陈母气急败坏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什么怎么了，你在家里放的什么药？你弟弟吃了几颗疼的直哭，现在在医院洗胃呢！你赶紧给我滚过来！” 药？ 完了！ 昨晚洗衣服的时候从兜里把药瓶掏出来，陈伽以为放进书包带来学校了。 今天翻包没看见，想着应该是在房间忘带就没管。 没想到会被陈浩误食。 陈母讲完话就把电话挂了，陈伽着急翻手机找医院的位置，手机却一直无法刷新出定位。 急得脑子一团乱，陈伽狂点手机刷新位置。 “我带你过去。” 季弥听到医院后就立马拿手机打车。 其他事先放一边，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季弥示意陈伽，将手机递到她面前。 上面的司机已经接单正在赶来的路上，陈伽也慢慢理智回笼。 在她的印象里，季弥一直都是遇事能够冷静处理，分清主次的人。 他有幸福的家庭氛围，成绩优秀，好像没有什么事情会让他去慌乱的，至少陈伽没有见过。 两人一块上车来到医院，陈伽四处看寻找方向，她没来过医院，并不知道怎么走。 “洗胃挂急诊，这边。” 季弥领着陈伽快步往急诊科赶。 顺着电梯上二楼，一开门，就看到坐在外面走廊椅子上等候的陈母，急诊室的灯还亮着，陈伽跑过去。 陈母见陈伽过来，上去抓着陈伽胳膊就打。 “陈伽你到底安的什么心啊？这么危险的东西不放好，故意让浩浩拿来吃的是不是？啊？要是浩浩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打死你！” 一个接一个的闷痛在陈伽身上炸开，陈伽咬着牙一声不吭。 陈伽也怕弟弟因为自己出了什么意外，更何况是浩浩的妈妈。 落后陈伽出电梯的季弥见状，急忙拉开二人。 “别激动、别激动阿姨。” 把陈伽拉到身后。 “别拦我！我今天非得打死她，生下她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真是晦气到家了！” 陈母还在挣扎嚷嚷着，季弥脸色又阴沉，把陈母甩开。 陈伽靠着墙鞠着身子，听到陈母的话，一直不吭声。 散开被抓得凌乱的头发，陈伽捡起掉在地上的书包和手机，往电梯方向走。 陈母见状忍不住骂骂咧咧，被季弥的眼神震慑。 季弥也离开了二楼。 这个时间点医院大厅没几个人。 季弥下了电梯就看到陈伽背着包，拿着单子在前台签字缴费，整个头几乎都埋在柜台上。 洗胃的钱不多，但是陈伽并不习惯在身上带大数额的钱，手机仅仅是接收电话和信息，自己没有银行卡，零钱根本不够。 要不打电话给董晏吧？ 第30章 尝试接受 陈伽站在柜台前抓着手机，不自觉地咬着嘴唇，有些纠结。 “扫我的吧。” 季弥将自己的手机递过去。 侧头与陈伽的目光撞上，季弥接过护士递过来的单子。 “看什么？走吧。” 陈伽拉上自己的书包拉链，跟上季弥的脚步。 “我回去会还你的，季弥，你一定要收。” 果然还是要算个明白吗？季弥心里泛苦。 “我不想收钱，这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你送我个生日礼物吧？” 季弥顿住一下，继续道：“明天晚上你会来吗？我的十八岁生日。” 陈伽想了想，点点头，这次真心认真回答道：“会的。” 陈浩已经从急诊室出来，这会儿已经是深夜。 三人间病房里，只有陈浩一个病人。 陈母回家拿东西，留了陈伽在这里看着。 时钟的指针已经指向十点，季弥在一旁摊开作业本在写，陈伽忍不住再次赶他。 “说真的，你还是先回去吧，明天还得去学校呢。” 那哥头也没抬，“你不也要上嘛，别叭叭了，作业都写完了是吧？” 正常来说，普通班和实验班的作业量是差不多的，只是难度的不同而已。 陈伽看了眼还在沉睡的弟弟，默默拿自己的书包出来，跟季弥趴在空的病床上写。 晚自习的时候，两个老师分别发了数学和英语卷子。 叮嘱明天一早要交，根本就没有想过学生还受其他科作业的压迫。 病房内只有时不时的翻页声，明亮的病房格外安静。 “错了，先化简移项，就能代入余弦二倍角公式了。” 陈伽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一跳，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一条线。 这哥什么时候看我的？还看到了错误…… 陈伽干笑几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你写完了？这么快？” “写完了，干嘛？你胆小怕鬼啊？” “不是，写的有点投入。” “我不是说过，你不懂的可以来问我吗？不问怎么会写？你看看你这个卷子，错几题了都。” 季弥翻过她的卷子上下扫视，忍不住皱眉。 我自己做的卷子，能看得出来错几题不就神了嘛！ 陈伽默默在心里吐槽，面上保持友好的笑容。 “哥，咱俩不是一个level，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好吗？” 季弥不理会她的劝阻，继续看着卷子。 “别这么说嘛，看这个题，你公式是不是背错了？” “什么玩意儿？” 陈伽看过去，公式背错？这不可能啊！ …… 等到陈母过来，已经十一点多了。 回去时赶上最后一班公交车，来时是打的车，肉疼好久。 陈伽主动起身送一送季弥，季弥没拒绝。 两人等电梯，楼道走廊洒满白色的亮光，电梯缓缓停下。 打开门，两人进去。 电梯门上映射着他们的身影，陈伽小小一只站在角落里面，轻轻倚靠着。 看着陈伽疲倦的模样，季弥有些不是滋味。 她比自己小一岁，却总像一个小大人一样。 跟家人争吵被打之后，还想着去缴费，明明自己什么都没有。 她比自己想象中更加坚毅勇敢。 “你……这么晚回去家里人不会担心吗？” 今晚似乎都没有看到季弥怎么拿手机出来玩的样子，做作业也很认真快速，不知道他跟家里人报备了没。 季弥突然想逗她，“那你要替我解释一下吗？”作势就要掏出手机打电话。 陈伽连忙摆手拒绝。 “我错了哥！别这样。” 他侧身看她，本想嘲笑她胆小鬼，目光却先扫到她手臂上的淤青。 是她妈妈抓着她打留下的印记。 她的妈妈好像不喜欢她，骂她“杀人犯”、“晦气”，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她自己也好像麻木了一样。 杨云欢说她冷血无情，舅舅说她心机重，她确实也利用了自己。 她是一个很复杂的人。 “阿伽，我知道你有秘密，你不说我也不强迫你，如果你有天想要找个人说一说，希望你先想到的人是我。” 季弥盯着电梯门上那个小小的身影，她太小只了，肩上的东西太重，他想替她扛一扛。 电梯门到一楼后打开，陈伽欲说什么，季弥抢先一步跟她道别。 “我先回去了，阿伽，明天见。” 季弥在电梯外，陈伽点点头提醒他路上小心。 季弥示意她先上去，待电梯关上才离开。 回到病房，陈母正这给陈父打电话。 “已经洗胃了，明天再观察观察，你就不用回来了。” 陈父在电话那头应着什么，陈伽听不清。 “行，缴费的事明天再说，我到时候再打给你。” 看见陈伽已经进来，陈母才挂掉电话。 陈伽收拾着自己的东西，“洗胃的钱我已经缴了一部分了。” “那是你应该的，要不是你乱放什么乱七八糟的药在家，浩浩能吃吗？” 声音不算大，却屋子里的每个角落都是。 陈伽身形一顿，声音冷下来。 “你没有责任吗？为什么一直在怪我？” 陈母坐在病床一侧的椅子上，气急败坏把手机摔到床上。 “一发现浩浩吃错东西，我就带他来医院了。反倒是你，放这些危险品在家里，指不定憋什么坏！洗胃还算小，要是其他更危险的事情，我肯定饶不了你！” “危险你们就搬回去吧，免得跟我住一直提心吊胆，怕我伤害你们。” 陈伽背对着身子，不想让陈母看见她的表情。 听到陈伽让他们搬回去，陈母忍不住站起身。 “我们凭什么搬？要走也是你走，这房子写了你的名字但是花的是你爷爷的钱，我们可是占一份的，你住这么好条件想让我们一辈子住在乡下？想挺美啊！” “房子一共是二十八多万，二手房子，赔偿金二十五万，这二十五万是给我陈伽的。想要房子我可以给，等我到了十八岁，我可以去办过户给你们。” 他们想要，陈伽能给就一定会给。 二十五万是个大数目，陈母依旧不依不饶。 “少拿赔偿金说事了，我们养你这么多年还值不了这二十五万吗？” “那我这几年经历的痛苦和折磨，你能替我受吗？” 陈伽轻声问道。 瘦小的背影挺地直直的，如同暴风中坚挺的玫瑰，不愿折腰。 “你不也什么事都没有吗？赔偿赔偿，真看不出来你哪里需要赔偿。你该赔偿我才对，我失去的孩子你拿什么赔？” 陈母一句话如同一块巨大的石头，把身在谷底的陈伽重重压死。 她以前不知道妈妈为什么对自己脾气这么差。 无论她说多重的话，打她骂她，她都始终相信，妈妈会爱自己的每一个小孩，只是爱的方式不一样罢了。 之前她能接受妈妈对自己的所有不好，现在她也应该去尝试接受自己的妈妈不爱自己。 第31章 借钱发工资 又是星期五，晚上不需要晚自习，大家下午五点一下课就扎堆往外面跑，叽叽喳喳中计划着今晚的安排。 陈伽照例去了一趟董晏的诊所，董晏知道陈浩误食了陈伽的药也很吃惊。 “你没放好吗？这种药副作用很大，没你这体质根本承受不了，还好他及时送到医院洗了胃，不然就遭殃了。” 董晏一边换杠铃片一边回着。 可能是跟生长激素有关，陈伽最近的指标一直在刷新。 董晏为了更精确测量，将测试周期从半个月一测，缩短成一周一测。 把螺丝拧好，董晏示意陈伽。 “过来试试，比之前多了五公斤。” 陈伽从地上站起身，拉了拉手腕上的护腕，平时散着的头发全都绑在后面。 上前从容不迫地弯腰，纤细的双手抓住如手腕粗细的杆。 “呼~” 深呼吸。 腰部和手臂同时发力收紧，一瞬间将杠铃举到锁骨处。 董晏紧张的屏住呼吸，心跳加速，他看到陈伽的手臂和脖子上有微微凸起的血管。 沉重的杠铃压在锁骨上，磨出两处殷红。 微微仰起的脸上，慢慢变得通红，身体有些晃得站不稳。 陈伽尽力调整自己的呼吸，重心微微下移。 时间已经超过两分钟，陈伽一直没有下一步的举动。 “陈伽！放下来！” 董晏厉声。 这不是她能承受得重量！ 陈伽似乎没有听到一般，还在咬牙坚持。 她知道自己举不起来，但是她也不想放下来。 这副身体的极限就是这样吗？极限之后是什么？ 锁骨处被压得已经出血，手臂支撑不住在发抖。 还逞什么能？真的是疯了！ 董晏在心里暗骂，上去用力往上抬起杠铃。 董晏危险的举动，让陈伽放弃脑子里的突然冒出来的疯狂想法。 “砰砰！” 杠铃掉在木质的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你干什么陈伽？” 董晏气急败坏，抓着陈伽的肩膀。 陈伽低着头，情绪很低。 “发生什么事了？” 只见陈伽抬头，茫然地看着自己。 “董医生，你来青岚市多少年了？” “六七年了，你问这个干嘛？” 细算下来，董晏大学毕业进入医学研究所工作了三年。 家里并不支持他学医，想让他回去继承家业。 届时突然接到老师郑添英的电话，他当机立断跑路，来了青岚市开诊所。 “不靠家里也能有这番成就，自己又是一个医学天才，我真的很佩服你，想着以后能不能跟着你混口饭吃。” 陈伽手撑在身后的地板上，仰着头。 听着她半开玩笑的话，董晏也盘腿坐下，不以为然。 “一个二十几岁的愣头青能在一线城市开诊所，一开就是几年，看上去是那么回事，实际上没钱半夜偷偷打电话给我哥，让他接济我。跟我混没前途，考上好大学再说吧。” 说着不忘劝陈伽好好读书。 陈伽顺势躺下，伸手看自己手臂上的血管。 “借钱给阿兰姐和小高姐发工资？” “她俩的工资是老宅那边发的，在我这算劳务派遣。” 他哥发话了，要是想借钱，就得让老宅的人跟着。 董晏从受训的五十多人里面带走了阿兰，后面碰上流感爆发期，诊所人两人忙不过来，又让有从医经验的小高过来。 “啧！难怪自己整天躲在实验室不去面诊，感情是压榨劳动力啊。” “拜托，我在给你研制药物好吗？没有我你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呢！” 董晏愤愤不平，低头看到陈伽脸上带着笑。 他五年前第一次见到她时，她才12岁刚刚上初中，性格内向没什么同学一起玩，有半年躺在病床上度过，见到他的第一眼，她眼里没有光，没有活下去的想法。 休学半年回到学校，他到初中学校门口去接她。 陈伽把获得的女子跳远冠军奖牌放到自己手上，脸上的表情和现在一样。 身体和心理的病魔一直企图吞噬她的信念，陈伽抱着什么样的念头撑到现在，董晏再清楚不过了。 陈伽家庭关系复杂，猜到可能是家里的事，董晏不好过问。 像是想到什么，陈伽突然坐起。 爬起来，校服外套往身上套。 “我还有事先走了！” 抓起椅子上的书包，急匆匆往外面走。 另一边季弥家里 季弥父母早早收到季弥的指令，吃完饭后就以散步消食为由出门，把空间留给年轻人享受他们的欢乐。 来的人不多，俞子熊、林西子还有几个班上一块玩的朋友，凑一起六七个人。 刚刚吃完饭，俞子熊提议看电影，惹得众人唏嘘。 “不是，朋友们，但凡一个人错过了这部电影，我都会难过的好吗？” 俞子熊还在极力推荐。 拜托，那可是漫威前段时间刚刚上映的电影，他一直没舍得自己去看，今天最合适不过了。 拿不定主意，林西子站出来控场。 “大家今天来都是为了给季弥庆生，我们把这个决定权交给季弥好了。” 季弥坐在茶几边上靠着沙发，环视一圈众人。 对上俞子熊疯狂暗示和乞求的眼神，季弥抿唇忍笑。 清了清嗓子，“这样，鉴于我也还没看这个电影，大家看在我这个寿星公的面子上，能否赏个脸一同观影呢？” 寿星公都发话了，大家哪有不给面子的道理，一个个拉窗帘、关灯、拿垫子，把氛围搞起来。 电影两小时，几个人被炫丽的特效和充满未来感的画面迷了眼。 季弥窝在沙发一旁眼睛在看着屏幕，手机却被悄悄按亮很多次。 “在等谁的信息吗？” 旁边的林西子冷不丁凑近，小声问道。 季弥摇摇头没有说话，随后离开沙发。 在厕所里面，季弥划着屏幕。 他很想打电话给陈伽，问问她为什么没来？ 自己明确邀请她几次，而且她明明已经答应了，为什么没来？ 季弥回到房间拿手机充电器，抬头之际，瞥见窗外面马路对面的座椅上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到客厅跟朋友们打了声招呼，开门往外走。 第32章 就说恋爱脑不能收礼物吧 外面的天早就黑了，只剩下几盏温和明亮的路灯在坚守岗位。 陈伽还穿着白天见到她时那身衣服。 宽松的校服外套套在瘦弱的身上，领子立起来，拉链拉到最顶脖子处，衣服中规中矩。 书包也放在旁边，人不知道低头捣拾什么东西。 没等季弥走近，陈伽就已经察觉到，抬头看他，下意识把手里的东西往身后藏。 “你怎么出来了？” 陈伽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季弥挑眉。 走近几步站在陈伽前面，装做生气的模样，严厉道：“我不出来看看怎么发现谁迟到了？还躲在外面不进去？” 陈伽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啊，我没提前给你准备礼物。” 藏在身后的手忍不住又往后缩了缩。 她该如何解释，自己正在给他制作生日礼物呢？ 季弥快速弯腰，伸手把她藏在身后的东西拿出来。 “那这是什么？” 他在房间里边就看见陈伽在外面很认真的在做什么东西。 本来想吓一吓她的，没想到陈伽先抬头看到自己，还把东西藏起来了。 “半成品，草编的小菠萝，我爷爷以前教我的。”陈伽解释道。 她没好意思说草是刚刚在路边拔的，就地取材有点尴尬。 季弥看着手里这个绿绿的椭圆球，是有点菠萝的样子。 “阿伽，你表达心意的方式好特别~” 嗯？！什么玩意儿？！ 陈伽快速眨眼，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季弥把手里的把即将完工的半成品递到她面前，义正严辞道。 “明明就是凤梨，黑凤梨，你喜欢我。” 陈伽瞳孔地震，“你在放什么屁话！菠萝就是菠萝！” 恋爱脑就是不能收礼物，看吧！ “要凤梨你自己做去，把菠萝还我！” 陈伽说着上手就抢，季弥眼疾手快收走了。 见陈伽生气，季弥率先投降：“行行行，是菠萝，我逗你的，我很喜欢你送的菠萝。” 生气的阿伽炸毛真可爱亖了！ 陈伽抱着手臂坐下来，燥热地拉低外套拉链。 季弥的手突然抓住陈伽的肩膀。 “你这怎么伤的？” 陈伽低头，两边锁骨被杠铃压磨出血。 “不小心弄到的，没什么。” 不动声色推开季弥的手，陈伽把拉链拉回脖子处，盖住凝固的血迹。 “我家有碘伏，上我家处理一下吧？” 季弥说着，又把还没完工的小菠萝递回给陈伽。 陈伽接过去低头继续搞，岔开话题。 “你家里边还有客人呢，晾人家这么久在家里边不好吧？” “大熊和西子他们都在看电影呢，出来时已经跟他们说过了。” 没接话，陈伽间接表达了拒绝，季弥也不再坚持。 陈伽手指头细小灵活，季弥顺势坐下等着，认真看着。 陈伽抽其中一根草，绕转几圈把其余的绑起来做菠萝叶子，掐掉多余部分，一个小巧的菠萝就出来了。 陈伽把小菠萝双手呈上，“生日快乐季弥。生日歌就不唱了，我五音不全。” 陈伽说谎脸不红心不跳。 “谢谢！不唱也没关系。” 季弥把小菠萝捏在手里，忍不住把玩。 “阿伽手真巧。” 陈伽侧头看他，本想怼回去的话，在看到他眼里的喜爱后，默默吞回肚子里。 “我爷爷以前教我的，我小时候跟他去地里干活，他怕我无聊就教我编，还说编不好不让我回家吃饭。” 小时候吃饭对于陈伽来说可是头等大事。 爷爷这一威胁给当时还未驯服四肢的陈伽急哭了。 老老实实坐在田埂上一遍一遍地拔草、编菠萝。 季弥目光从小菠萝移到陈伽脸上，忍不住轻笑起来。 “我今晚一直在等你……” “季弥！” 不远处房子的方向有人叫了季弥的名字，打断了他的话。 陈伽听出林西子的声音，下意识往后靠。 察觉陈伽的小动作，季弥站起来挡在她前面。 遥声应着那头的林西子，“怎么了？” “我先回去了，再见！” 陈伽不等季弥回应，拿起包挪到后面的树边，借着树干和树叶的影子离开。 “你在这儿做什么？刚刚那是谁啊？” 林西子走过来，嘴上问着季弥，眼睛一直在看陈伽离开的方向。 季弥有些烦躁，没有回她的话，径直往家里走。 没有得到回应的林西子也开始生气了，追上去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那个人是陈伽对吗？你都请她来参加生日聚会了，为什么她不直接进来？是不是不敢……” “西子！” 季弥突然回头，厉声打断她。 “今天是我生日，来的都是我盛情邀请的人，我们两家关系好加上我们认识多年，所以我才让不请自来的你，进我家门一起玩的。请你搞清楚状况，不要对我的客人不敬。” 陈伽急促离开的身影还映在季弥脑子里。 今晚所发生的一切和他预想的差太多了，他甚至话都没说完。 林西子在季弥脸上看不到一丝温度，周围仿佛凝固的气息，强大的压迫感袭来，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越界了。 “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季弥待人热情礼貌，不会轻易不给人面子，林西子也是抓住这一点和两家生意上的往来，强行加入了季弥的生日聚会。 她并不想在生日聚会上见到陈伽，她来这里，本意是想借着季弥朋友的面当众羞辱陈伽。 希望陈伽知道他们根本不是一路子的人，从而知难而退。 现在羞辱不成反倒是自己惹得季弥烦了。 “我不管你跟陈伽之间发生过什么，至少在我面前，你管好你的嘴！” 季弥与林西子在初中的时候是同班，加上两家生意上有往来所以慢慢有了交集。 到了高中又是一个学校，后面一起去参加过几次比赛。 季弥感受到林西子对自己有不同于朋友之间的感情，也明确表示过自己对她没有任何想法。 我们可以是朋友，但是不能超过朋友这层关系。 纵使是这样，季弥也没有对林西子说过任何重话，拿她当朋友。 在看到陈伽下意识躲林西子，季弥认为林西子和陈伽之间的关系可能非常复杂，以至于陈伽一直不愿意开口说出来。 但这一切都不是林西子随意猜忌，甚至贬低陈伽的理由。 第33章 背后的人出现了 下午最后一节班会上，班主任惯例讲完一些安全知识，发宣传单下去让带回家给父母签名，明天带回来收齐。 粉红色的宣传纸上，列着十几条预防煤气中毒的注意事项和警告。 陈伽拿起笔顺手就签下自己的名字，完事换左手，在家长签名栏写下父亲的名字。 “我们学校的校运会都是在十一月底十二月份，这不巧了，现在已经十一月中了。那个体委，你这两天就得把名单弄出来报上去，大家踊跃报名，别给体委增加工作负担。” 本主任话音刚落，班上就一阵唉声叹气。 到底是谁提出的冬天开校运会，每次校运会参赛的同学都穿着运动装在赛场上直哆嗦，看比赛的一直哈热气暖手，四肢冻得梆硬。 陈伽基于军训时的“罚跑事件”出了名之后，怕体委找上自己跑三千米。 只要是运动会，陈伽都主动去报立定跳远这个项目，不争第一，次次第二。 体委名为张嘉艺，是个女孩子大大咧咧的，留着帅气的中短。 不喜欢别人叫自己嘉艺，让别人叫她“体委”。 喜欢有官位在身的感觉。 张嘉艺劝不动陈伽，软磨硬泡也没办法强迫她多参加一个项目，只好把立定跳远的项目给陈伽了。 毕竟班上女生都不喜欢立定跳远，要是她报其他项目，立定跳远这个第二名就妥妥无了。 这对他们这个文科普通班来说是极大的损失。 班主任前脚刚走，后脚陈伽就闪现到前面张嘉艺的位置边上。 “我报立定跳远。” 张嘉艺拿着报名表抬头看陈伽，帅气的男生头跟她气质简直绝配。 嘴里问着上次一样的话：“陈伽你确定只报一个？” “我就这个拿手，其他真不行。” 陈伽掏出自己带的笔，在报名表立定跳远项目旁边的空白栏写下自己的名字。 张嘉艺还是不甘心，“你跑步挺好的，多报一个八百米、一千五什么的，为我们班多添一份荣誉嘛。” 这姐妹在军训的时候整个宿舍一块被罚跑十圈，其他人四五圈下来都腿软倒地。 只有她一个人跑完十圈，还有力气把其他人扶回宿舍了。 这炸裂的事迹，当时可是很多人目睹的。 陈伽还是笑着回绝，“别了别了，那是体育中考的遗留体质，现在没锻炼哪里跑得了。” 当时为了免掉军训，陈伽脑子一热把三天的药全吃了。 就想来个倒地不起，直接结束军训。 没想到刚刚把药吞下去不到俩小时，教官就来抓手机，“喜提”罚跑十圈。 陈伽哪里知道把五六片药一块吞下去，血压变低这么多了。 为了活命老老实实只能把十圈跑完，加快血液循环。 “行吧行吧。你努努力！这一次一定要把隔壁班那个男人婆第一的位置抢过来，不能一直被她压一头啊！” 张嘉艺虽然惋惜，但一直在激励陈伽。 她已经看不爽隔壁班那个男人婆很久了，她老拿立定跳远第一，回回都嘚瑟。 奈何张嘉艺自己是万年老三，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只能怂恿陈伽争口气，到时候赢了，张嘉艺指定第一个到那个男人婆面前嘚瑟。 陈伽点头应着，签完名把表推回到她面前。 她这个万年老二压根儿就不想出头，张嘉艺要是想在别人面前嘚瑟，得自己超过她才有意思。 下周期中考了，比校运会还早。 得抓紧时间好好学习才行，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有点多，陈伽落下好多课后的练习没做。 这会已经把知识点忘得差不多了，还得压榨晚自习的时间重新复习重新做。 转眼期中考试结束。 陈伽把书从走廊搬回座位，准备离开校园，突然收到董晏的电话。 “阿伽听着，我老师昨晚突然自杀，抢救无效身亡，但是事情的真相不是这样，最近不要来诊所，我会交代阿兰把药给你。” 董晏语速有点快，陈伽听完脑子一下反应不过来，“什么意思？” “邓彦礼背后的人出现了。”董晏言简意赅，“阿伽，这段时间隐藏好自己。”挂断了电话。 陈伽在脑海里自动回放董晏刚刚的话。 郑添英自杀身亡，但真相不是这样？ 邓彦礼背后的人对郑添英下手，并制造出自杀的样子？ 他背后的人对郑添英下手，也有可能对自己下手？ 他们的目标是自己还是kiond？ 陈伽脑子里很多疑问，没办法去找董晏问清楚，他那里估计乱成了一锅粥。 郑添英的葬礼订在三天后，陈伽在这几天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邓彦礼派来跟踪她的人，在季弥舅舅出面之后就再没有出现过。 好不容易过了一个多月安生日子，谁能想到会发生如此大的变故。 陈伽对于郑添英说不清是什么情感，一方面，她体内的kiond就是郑添英注射进去的，如果不是他，自己也不会这么多年靠吃药才能压制自己。 但是另一方面，郑添英是控制药物的研发来源，没有他的药，自己在五年前估计就没了。 她一遍遍的告诉自己，kiond和郑添英都是坏的。 天气渐冷，风中多了些凌厉的凉意。 陈伽把校服外套拉链拉到最高。 “阿伽，考完感觉怎么样？” 陈伽回头，季弥推着自行车刚好跟上来。 青岚中学的校服是青、浅蓝色和白色混搭在一起的，跟其他学校的相比，算好看的。 印象中看到季弥一直都是身板挺直，动作张弛有度。 校服穿在他身上盖住了时不时外露的狠劲儿，多了几分儒雅，与他活泼开朗的性格毫不违和。 陈伽拽着书包的带子，“这次的英语是不是降低难度了？” 她居然自己能够大概读懂题目，并且明确分析出一两个选项是错误的。 这不符合常理。 “我给你的题和单词，你应该都有看吧？”季弥暗示着她。 “单词我背了一轮但是没记住几个，题我有认真专研，借助词典勉强翻译得出来。” 陈伽长期服药，经常会无法集中精神。 况且英语本身就是她的弱项，她只能在保证其他科目每天学习量的同时再额外的加多英语的学习时间。 不可否认，季弥确实教人有一套。 第34章 救急 季弥预想过陈伽的学习方法。 无非就是要背的死啃下来，不会的疯狂标注。 所以听到陈伽的话，季弥没有笑她，反而让她放宽心。 “学习就是要慢慢来的，今天多背几个单词，明天复习又背，慢慢就能看懂大部分的句子了。” 陈伽点点头，“确实是这样，不过我还是很谢谢你，你们实验班学习这么紧张，这样会不会影响到你学习啊？” 学霸要是因为准备学习材料耽搁了自己，那陈伽得成千古罪人。 这万万不可啊！ “还好吧，你不要给自己这种莫须有的压力，前途和感情我还是分得清谁第一的。” “虽然我听你这话有点怪，但至少学霸思维是没错的，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不用背负罪人的骂名比什么都好。 季弥虽然偶尔会体现出恋爱脑的嫌疑，但理智还是占据他大脑大部分时间的。 “为了答谢你为我学习的辛苦助力，我想请你吃一份冰淇淋。” “冰淇淋是不是有点敷衍了？” 陈伽眼神坚定，“不敷衍，我爸发了工资，一高兴从兜里掏出一百块钱给我，结果我弟误食洗胃那天没带，刚好钱就差点儿，你当时不是还帮我付了钱嘛，诶！说到这我都忘记谢谢你了。” 随即晃了晃头，正色道。 “季弥，谢谢你，我当时真的有点窘迫，还好你在身边及时帮我。虽然我现在没办法还你钱，但是可以请你吃冰淇淋。冰淇淋虽小，但能代表我的心意。” 上次的二十万，陈伽把卡偷偷拿出来还给季弥了，里面的钱花了一部分已然是事实，陈伽怕她妈妈把钱留为己用只能这么做。 “要不这样，你不是参加校运会了嘛，立定跳远万年老二，你要不努努力把第一名的奖杯赢过来给我摸摸？” 陈伽和第一差距一直是五厘米，跟量好的一样，季弥怀疑陈伽是故意的。 军训的时候俞子熊半夜睡不着，怂恿他一块偷溜出来溜达。 这也是季弥第一次见到陈伽。 第二天陈伽的事迹就传遍了几个军营，季弥第一次知道陈伽的名字也是那时候。 陈伽皱着眉，难以置信地看着季弥。 “大哥，那个第一名，是你们班的，你要我去抢她的奖杯，这要放打仗那会儿，可是要被当汉奸枪毙的！” 这确实没想到。 季弥假装蛮横无理掩饰自己的尴尬。 “你就说抢不抢嘛！” “我努努力，努努力行了吧？” 陈伽敷衍得应着，心里实则：努力个屁！ 真正到了比赛这天，陈伽刚从跳远的场地上下来。 她最大的对手，季弥班的男人婆也是他们班的体委，此刻正在后面黑着脸。 立定跳远已经结束，陈伽以3厘米的差距赢得胜利。 陈伽刚开始两轮一直是与第一名的成绩保持基本持平，惹得对方异常烦躁。 一是对方和陈伽一直都是第一第二，有人在后面追赶的感觉非常不好受。 二是陈伽的表情根本就没有用力。 “陈伽！你给我站住！” 男人婆快步上来拉住陈伽的肩，短发发梢带着些许汗珠脸上是刚刚比赛运动完的健康红润。 陈伽面露着急之色。 阿兰姐比赛之前打电话给她说半小时后到学校给她送药。 近期很多人都在盯着董晏，自己也没有办法过去。 停了几天药让陈伽已经有些难忍，只想着快点结束比赛。 现在好了，自己现在比完脸不红心不跳的拿了第一就走，还把对方给惹毛了。 “你是不是故意的对不对？你明明跳远很厉害，为什么之前几次故意输给我？” 对方此刻只感觉被侮辱了，在体育竞技里面最忌讳的就是故意放水。 之前几次赢陈伽，自己是真的觉得自己更胜一筹，但现在这个结果，她接受不了。 陈伽脑子飞转，“我报了班，练出来的。” “别放屁了！你之前的成绩也是压着第三一点点，现在也是压着我一点点，我不相信！” 男人婆未来要走体育路线，所以除了学习之外每天都在训练，之前的跳远成绩比张嘉艺和陈伽外的其他人，拉开了近二十厘米。 与??差距不大，但差距就是差距，就算陈伽再怎么练，也不可能一下子超过自己。 “同学，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啊。” 陈伽不想自证，对方不相信是她的事。 “陈伽陈伽！你快过来救救急！” 张嘉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出来，拉着陈伽胳膊就跑。 陈伽被拉着跑起来满头黑线。 “干啥啊体委，拉我去哪儿？” 虽然摆脱了男人婆的质问，但她有被拉入另一个坑的感觉。 张嘉艺跑得满头大汗，脚步没停。 “之前要跑三千的刘俏刚刚肚子疼，拉去医务室了，等会三千的比赛就要开始，没人能跑，来请你救急，我已经让学委去改名单了。” 张嘉艺也刚刚比完跳远，收到信息正愁找不到人。 同样比跳远还拿了第一的陈伽脸不红心不跳，情况紧急，只能拉着她上了。 “不是等等！”陈伽立马急刹车。 “她跑不了就空着啊，拉我过去赶鸭子上架，有没有问过我想不想当鸭子？” 竟然还叫人去改名单，这好歹提前商量一下吧？ 张嘉艺也很愧疚，“是我对不起你陈伽，我先斩后奏是我不对，当时情况紧急，刘俏说可以让你顶上去，因为你的体育在我们班女生里边算好的了，其他人报的项目时间又有冲撞，我一下子心急就让学委去改名单了。” 着急和亏欠同时出现，张嘉艺不断给陈伽道歉。 陈伽重重叹了口气，三千米放平时她能跑，可现在她停药几天了，她怕自己也控制不住。 眼下张嘉艺说的话陈伽也能理解。 对方对自己也挺好的，不是万不得已绝对不会坑自己。 “几点跑三千？” 张嘉艺听到陈伽的话眼前一亮，“你答应了？” “我问你几点跑三千！？” 陈伽没好气再大声道。 张嘉艺立马抬手机看一眼，“等会三点十分跑，还有二十分钟。” “带我过去吧。” 第35章 他魅惑了陈伽 两人一路小跑到跑道旁边的休息区，原本焦头烂额的几个人看到张嘉艺带着陈伽回来就像看到救星。 “他们来了！那边！” “家人们，陈伽和体委身上带着光呜呜呜~” 陈伽被套上红色的马甲，强行坐在椅子上，几个人按腿的按腿捏肩膀的捏肩膀，这架势让陈伽想笑。 “我说，你们没必要这样吧?” 按着腿的其中一人抬头回她。 “班里能跑三千的没几个，而且还是长期训练才敢上的，我们上不了，自然敬佩能上的人，你安安全全跑完下来，就是对我们后勤最大的鼓励。” “陈勇士，我会在终点迎接你的！” 三千米不是谁都能跑的，他们不求名次，只求陈伽安全跑完。 季弥过来的时候，张嘉艺正在给陈伽紧急灌输长跑技巧。 “三千米就是七圈半，你前期不要用力，保持呼吸节奏，眼睛看前方不要低头，要是累了实在不行咱就走着！不丢人的！我们只是一个小小的校运会而已。到时候终点在那边，我们会在那边迎接你……” “你要跑三千？” 陈伽和张嘉艺一块回头，季弥穿着运动服身上带着一点汗，似乎刚刚比赛完。 “是啊，怎么了？”张嘉艺先接过他的话。 “没事，我就看看，陈伽你加油。” 虽然之前就知道陈伽体育有点厉害，但三千确实有点吓人，每次校运会比赛这个项目是最少人报的。 学校强制每个班至少一男一女参加，不然比不了。 看她这个样子已经在热身，季弥除了加油，帮不了什么。 陈伽点点头专心热身，广播开始在喊女子三千米集合。 陈伽把放在旁边的手机递给季弥。 “等会可能会有人打电话给我，你帮我接，对方说什么你照做就行，麻烦你了。” 阿兰快到了，这会儿比赛准备开始自己没法离开，阿兰见过季弥，请他帮忙比较好。 季弥没说什么，接过手机就往裤子兜里揣，目送陈伽离开。 “喂陈伽，你让别人帮忙不让我帮，是不是看不起我？” 张嘉艺跟着陈伽去起点开始为自己打抱不平。 “那你去跟他要回来。” 张嘉艺自然是不敢，又气不过。 “肯定是季弥用脸把你迷惑了，男狐狸精，哼！” 陈伽本来就没什么异性朋友，人又努力学习又低调，听说这学期季弥不知道为啥老路过班级，还经常跟陈伽搭话。 一个清冷高洁的女生为什么会信任一个认识不久且长相帅气的隔壁班男生，而不信任自己班帅气负责可爱的张嘉艺，只有一个结论，他魅惑了陈伽。 她想到这更生气，一定要找个机会警告季弥！ 比赛开始了，三千米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季弥在终点旁的观众席坐着，看着陈伽跑过一圈又一圈，心里不知名的紧张。 裤兜里的手机震动提醒有电话打进来，季弥拿出来看了一眼，走到一边人少的地方才接通。 “你好，我是陈伽的同学季弥，她现在不方便接电话，您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 对面的阿兰刚停下车，对方不是陈伽让阿兰突然警觉起来。 “陈伽在做什么？” 季弥侧头看了眼跑道上那抹红色的身影。 “她在参加比赛，已经事先让我接电话照您说的做了，您需要我做什么？” 季弥这个名字阿兰姐知道，是上次送陈伽来诊所那个男孩子。 “你过来校门口吧。” 季弥到校门口时，阿兰姐已经下车在等了。 接过阿兰姐递过来的袋子，季弥往里看了一眼，是药。 “陈伽比的什么赛？”阿兰姐顺嘴提了一句。 “三千米，这会快结束了。” “什么！她疯了？” 没成想因为自己的一句话会引起对方的暴动，季弥有点懵。 “她生病了吗？” 三千米确实吓人，但对方的反应会不会有点过激了。 阿兰还没回他，手里的电话又响了。 “你去找到她，把袋子里的药给她，确保她没事，快去！” 然后自己接了电话，着急忙慌的上了车。 对方的行为让季弥意识到事情的严重，转身跑进学校。 与此同时，运动场上。 陈伽还剩不到两圈，但是她感觉很不妙，长时间的跑步让她感觉身上的血液在拼命翻滚，想要喷涌而出。 陈伽一直在中间的位置，努力让自己保持平稳呼吸。 身边有人已经跑不动停下来慢慢走。 不能停，她得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想到这，陈伽开始加速，从第二跑道越过走路的人。 还有一圈多，可以的！ 张嘉艺看到陈伽加速立即呆住。 “她是不是疯了？” 还有一圈多加什么速啊？保持速度慢跑安全跑完就行了。 眼看着已经没几个人在跑了，只要陈伽稳住速度慢慢到终点也能拿个前三。 现在加速冲刺，就算是超人身体也吃不消啊。 “陈伽！稳一点！保持节奏就好！”张嘉艺在跑道边，疯狂摆手示意。 陈伽没看张嘉艺，一心往前冲，现在已经到第一的位置。 还剩半圈了，陈伽脑子越发清醒，喘着粗气努力保持呼吸的节奏，身上的血管已经凸起得吓人。 “哔！！！” 陈伽第一个越过终点，班里得后勤早已经在等待扶人，见陈伽一过终点立马顺势迎上去从两边扶住她的手臂。还有一人给她脱下红马甲。 “怎么样怎么样！你还好吗？” 陈伽身上的血管全都凸起，全身红得不像话。 “往前走，不要停！带着她走一会儿！” 张嘉艺已经从跑道的另一边跑过来，在旁边喊着。 陈伽晃了晃脑子，推开两人的手往前面去，厉声道：“别跟过来！”踉踉跄跄地走了。 众人纷纷看向张嘉艺，不知所措。 张嘉艺看得出陈伽异常的不舒服，让他们都别跟过去。 自己去休息区拿了杯葡萄糖水想跟上去，回头人就没影了。 “陈伽去哪儿了？”季弥回到操场时，陈伽他们班的人在终点处往回走，跑道上已经没有陈伽的身影，便随机抓了他们其中一个人问。 第36章 我挂掉了 “陈伽往那边去了，不让我们跟，体委去给她拿葡萄糖水。” 陈伽跑了三千第一名，理应是高兴的事，但现在没人高兴得起来。 陈伽是替补上场的，他们本就求平平安安跑完而已，意外的话能拿个名次是最好的。 可现在陈伽拿了第一名，已经用尽全力，她身上的情况看着都吓人，这会大家都非常的愧疚。 季弥没说什么，顺着他们说的方向找过去。 离开操场场，附近还有室内的体育馆。 青岚中学是省第一的中学，教育资源也是最好的，不仅有大的室外体育场，还有刚刚建好投入使用的室内体育馆。 室内体育馆左边是各种球类场所，右边一楼是游泳馆，二楼是舞蹈室。 出了操场，季弥就看到端着一杯葡萄糖水的张嘉艺。 季弥快步追上去，两人商议分工寻找。 于是张嘉艺去教学楼，季弥去了体育馆。 听了阿兰的话，季弥的脚步就没停过，在终点没看见陈伽的时候心里已经开始慌了，这会只能加快脚步往体育馆去。 季弥先是去了左边的球馆，里边有人在打球，去问了都说没见过陈伽。 省了很多弯路，转身就去了右边的游泳馆。 拉开更衣室的门，季弥喊了几声陈伽的名字，都没有应答。 于是越过更衣室往游泳池去，推开玻璃门，偌大的游泳池有没有人一眼就能看的出来。 他不死心，走进去沿着放置游泳器具的泳池边寻找。 “咕噜” 季弥往游泳池看去，没有发现什么，又准备往前走。 “咕噜” 季弥又看过去，离水边有一定的距离，可能会形成视线盲区。 他不敢掉以轻心，走过去。 随着距离变近，水池里的一双腿进入季弥的视野。 认出了陈伽的鞋子，季弥快步走过去。 水池里的陈伽靠着墙坐在水里，手自然浮在水中。 “陈伽！” 他把袋子随手放到一边，弯腰下去，修长的臂膀直接伸下去，一把捞起陈伽。 “阿伽你怎么样？醒醒！” 季弥让陈伽靠在自己身上，陈伽呼吸的厚重，看上去非常难受。 陈伽没有睁开眼睛，手无力地摆了摆。 “别晃，我没事。” “好。” 季弥应着，等着陈伽慢慢把气顺匀，心里难受地要命。 早知道这样，比赛前就应该拦着她，不让她跑三千，或许现在就什么事都没有。 “药呢？” “在这儿。” 季弥从捞过旁边的袋子，把里面的药瓶倒出来，拧开盖子。 “几颗？” 陈伽伸手想接过来，被季弥按了回去。 喘着气，身上没什么力气，泡过水体温降了一些，缓和了许多，也就由着他。 “四颗。” 季弥皱着眉，“之前不是两颗吗？” 是药三分毒，之前陈伽都是按两颗吃的。 而且前阵子她弟弟不是还误食她的药被去医院洗胃了嘛，可见这个药有多猛。 四颗的量不合适吧？ 陈伽往旁边一倒，“我挂掉了。” 说罢还拉了拉自己湿哒哒的衣服，整理“遗容遗表”。 这算什么？耍无赖？ 给季弥整笑了，坐在旁边拍拍她的手臂。 “起来。” “起不来。” 是真的起不来，她现在脑子发胀，完全没有力气。 “地上很凉，快点起来。” 见陈伽还是不动，季弥无奈了。 “好好好，我给你四颗，要是吃下去真的挂掉了，别说我给你吃的就行。” “拉我起来。”陈伽睁眼看他，眼里满是水汽。 季弥抓着她的手臂往上带。 刚刚捞起来的时候还都是水，陈伽体温高得异常，这会皮肤表面已经差不多干了，手臂上凸起的血管还没消下去。 陈伽轻车熟路的把四颗药往嘴里倒，看着都吓人，她本人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反倒是旁边的季弥代入了自己一口吃没有糖衣的药丸，感觉自己要完。 “你干嘛？又不是你吃。”陈伽觉得有些好笑。 “真的没事吗？” 面对季弥真诚地发问。陈伽回了一个白眼。 “我以前还一次吃过六七颗的，要挂那个时候早挂了。” 很吓人的故事被陈伽开玩笑带过去了，季弥不觉得好笑。 “不能跑三千为什么还要去跑？你的命不是命吗？” 要是自己没来，陈伽要怎么顶过这个难关？ 陈伽只觉得他很吵，没回他，侧身滑进泳池，给发烫的身体降温。 季弥知道陈伽没有溺水，只是给自己降温，虽然不理解，但也尊重。让陈伽给张嘉艺发了消息后，坐在泳池边安静陪她。 “如果下次还有这种情况，可不可以不拿自己身体开玩笑？” 天知道他刚刚有多慌，但让他更慌的是，陈伽明明知道自己不行，还硬上。 “你不在乎你的命，我在乎。” 陈伽点点头，算是应下，随即憋气沉下去。 感受着呼吸困难带来的窒息感，等到她肺都要炸了的时候，才浮出水面。 她用手撑着自己上岸边，无力地躺下来。 体温已经降下来，陈伽只觉得自己像小强，命硬。 如果是在古代打仗，自己这个身躯能劈几个敌人，五个？十个？还是五十？ 陈伽被自己的想法给整笑了。 季弥从外面进来就看见陈伽躺在地上，走近还看到她在笑。 怀疑她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把更衣室拿的大浴巾往她身上一盖。“快起来，别着凉了。” 她没动身，拉着浴巾盖住自己的头，闷声问道：“季弥，你有没有什么想不通的事情？” 季弥坐在边上，沉思了一下，“有的。” “比如说？” “比如说阿伽生什么病了？阿伽的烦心事为什么那么多？阿伽怎么什么都不告诉我？……” 陈伽拉开挡着脸的浴巾，季弥无比认真且真诚的表情，确实没有在逗她开心，然后又盖了回去。 这男人的嘴真的是，误人子弟。 “我小学六年级出了一次意外，故事是这样的，有人制造了一种药物，大概是那种注射进身体会让身体变得异常强壮的药物，但是那个药物当时还在试验阶段，还没完全研发成功，阴差阳错这个试验品注射进了我的身体。当时我还小哪里顶得住这个药，为了不病发暴毙，只能每天吃药控制。” 陈伽盖着头，季弥看不到她的表情。 “上次，你跟着我一块被绑架，那些人也是冲着这个试验品来的，没有告诉你这些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季弥听着陈伽没有什么情绪的声音，收回自己的理智，在脑海里理清所有事情。 “可是kiond这个试验品不是已经没了吗？注射进去了还能拿出来不成？” “现在没几个人知道，但是很快，就会有人察觉到。在这之前，希望你能保守秘密，不要跟任何人说。” 如果说出去，他们的目标就不再是实验品，而是自己。 陈伽不知道季弥会不会保守秘密，他如果真的是心里想着自己，应该不会把自己推进深渊。 她也在赌。 第37章 来送送老师吧 把药给了季弥，阿兰便立刻驱车前往董晏发的位置。 几日前，郑添英突然死亡，董晏始料未及。 接到精神病院的电话之后，立刻赶到案发现场，彼时的病房已经被警方封锁。 跟随警方来到警局，董晏见到了该案件的负责人——李钦李队长。 李钦翻看在案发现场拍摄的照片，随后递给面前的董晏。 “董先生，今天下午六点接到医院的报案后，我们对案发现场进行了细致的勘察，房间内没有明显打斗的痕迹，窗户和门口均是关闭状态，门把上提取到了医护人员的指纹，郑添英的服药时间为每天三次，分别在上午九点和、下午两点和六点。我们调取了医院走廊的监控，并没有发现除医护人员外的其他嫌疑人，医护报警时间与郑添英的服药时间一致。” 抽出另外一组照片，李钦继续道。 “随后我们对尸体进行了检查，除去脖子上的刀伤，死者身上没有任何外伤，我们警方初步判定郑添英为自杀。” “尸检了吗？” 董晏从照片中抬头。 李钦看向他，轻轻摇头，“我们需要死者家属同意，郑博士在2012年的案件中对外宣称意外死亡……” “我会向我师母解释。” “好。” 董晏知道这个口难开，当时郑添英要从医学研究所辞职，师母为此与他大吵一架。 师母是A大的化学老师，为人随和又严肃，为追求热爱的化学研究，与郑添英结婚之后一直都没生孩子。 最后一次听到师母的声音是在2012年，作为当事人家属，师母连夜从A大赶过来。 董晏眼中一直在自己喜欢的领域熠熠生辉、发光发热，像是有无限精力的师母，在警察局泣不成声。 匆匆办完手续，三天后依旧严肃认真地站在A大的讲台上，仿佛一切从未发生过。 要不是见过她脆弱的一面，董晏会认为她一直是印象中那个只对研究上心，对化学以外的事情都平淡如水的人。 这样的疼痛却要经历第二遍，董晏知道很难开口，犹豫再三后，拨通了师母的电话。 “小晏？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吗？” 电话里传来师母温柔有力的声音，董晏有一瞬间晃神。 “师母，不好意思，这么晚打电话给你。” 早晚都是要说的，董晏眸色微闪。 “我想请您，来青岚市一趟。” “什么事啊？” “来参加老师的葬礼。” 对面似乎没反应过来，沉默了一会。 “小晏，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董晏面前的桌子上的照片凌乱地堆在一起，最上面那张是郑添英躺在地上，手里握着沾满血的匕首，脖子处红到有些发黑的血液流到地上，死状惨烈。 不忍心地移开眼，董晏艰难解释。 “五年前，是我们联合警方骗了你，他一直都活着，躲在精神病院。但他今天……自杀了。师母，我很抱歉一直没有告诉你真相，当时的情况危急我们被迫出此下策。老师这次事发突然，致死可能是别的原因，我们需要得到您的同意才能进行尸检。” 师母很久都没有说话，董晏能够理解，她需要时间消化。 “您来送送老师吧。” 师母同意尸检，在第二天便到了青岚市。 董晏在去机场接师母的路上，接到了李钦的电话。 “尸检结果出来了。死亡时间为案发前一个小时，检测报告上显示，死者体内存在某个特殊物质，但很奇怪，在他身上没有找到注射口，在胃部黏膜上也没有发现有物质残留，我们推测是在刀口的位置。” 董晏把车停到路边，李钦的电话再次响起。 “我们进一步对医院的人员进行排查，扩大了监控的范围，发现有几个监控被替换了，我们的技术人员还在努力攻破。董晏，我猜测……是他们。” “嗯。” 董晏有些疲倦地把头靠在座位上，闭着眼睛。 “有结果我会告诉你，董晏，五年前他们的目标就很明确，如今郑添英遇害，也很有可能是出自他们之手。你要做好准备，他们的下一个目标或许是你，用不了多久，陈伽也会暴露。” “我已经告诉陈伽了，她会隐藏好自己。” 陈伽的档案已经被修改过，在学校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我想见季老爷子一面。” 以防万一，董晏想见一见季老爷子，当年郑添英的假死消息是他让人放出去的。 “季老爷子已经不管事两年多了，这事儿得跟季总谈。” “麻烦你去一趟，我等你消息。” 对方来势汹汹，董晏本家不在青岚市，如果季家愿意帮陈伽一把，事情会好办很多。 他们在季家的地盘上，总要有所顾虑。 郑添英的葬礼安排在三天后，董晏并没有通知任何人。 小小的灵堂，正中央摆放着一张供桌，黑色的骨灰盒前方的香炉插着已经燃了一半的香，两侧的蜡烛随着微风在轻轻闪动。 桌前，师母跪坐在蒲团上，高傲的脊骨一直没有弯下去。 已经两天了，董晏过去欲将她扶起，却被她将手轻轻拂开。 董晏抿着唇跪在一旁的蒲团上，低下头。 警方的技术人员已经将被替换的监控还原出来，其中一个就是在房间里面的，他刚刚看过完整的事发经过，心里很不好受。 视频中几个身穿黑衣的男子突然闯进了郑添英的房间。 将装有不明液体的注射器扎到脖子的血管里，郑添英随即软弱无骨一般倒在地上。 为首的人蹲在地上，用僵硬的普通话说。 “郑博士，好久不见。” 郑添英无力挣扎，大骂道：“卑鄙小人！你们言而无信，说让我加入你们组织，你们提供研制所需的所有材料，实则骗取了我的研发成果，现在还想做什么！？” 那人被骂不怒反笑，“我们是需要你的郑博士，你不相信我们，还把初代的kiond藏了起来，很伤我们的心呢。” “滚！我不会把kiond给你们，你们偷走了我的研发资料，真有本事就自己研制。” “我们当然会自己研制，只是我们的研发人员还需要您这个创始人指导。” “不可能，我不会跟你们走的。” “那就把初代kiond交出来。” 第38章 拌在饲料里喂猪了 对方给出两个选择，郑添英不接受，叫嚣道：“别痴人说梦了，你们就没安过好心，想要通过kiond制造自己的兵团？不符合人理道德的东西迟早会被灭掉！” “郑博士！”那人警告道。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初代kiond在哪儿？如果你说出来，我们会考虑饶你一命。” 郑添英倔强地把头别过去，一脸决绝。 “已经拌在饲料里拿去喂猪了。” “呵！” 那人怒极反笑，从手下的手里接过原本放在抽屉里的匕首。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随即将匕首放在郑添英的手里，在郑添英惊恐的眼神中，将匕首慢慢靠近脖子。 回想到这里，董晏难受地闭上眼睛。 除去悲伤，心中更是有一种难言的无力。 本以为郑添英在精神病院里藏了这么多年，一直相安无事，未来也绝对安全。 上一次郑添英被意外迷晕，董晏就有所警觉，加大了对郑添英的保护力度，可在他们面前一点作用都没有。 “小晏，添英到底是在做什么？” 一直未说话的师母哑着声音突然开口，字句之间隐匿着悲伤。 董晏闻言抬头，看向师母，对方依旧保持着挺立的姿势，脸上的疲倦悄悄露出。 他再次低下头，“师母，我不能告诉你。” 少一个人知道kiond，就会少一丝危险，师母身份特殊，他不能想让她也陷入这个旋涡之中。 “有什么不能说的，我无子无女，父母也早过百年，除了化学，心里的位置占最多的就是添英了。如今他真正离我而去，我想知道真相，你不能满足我这个心愿吗？” 师母话里没什么情绪，董晏却红了眼眶。 “师母，老师希望您在没有他的日子里健康平淡度过余生，这也是这么多年没有联系您的原因，我不想忤逆他的意思，希望您能谅解。” “罢了，送他最后一程吧。” 师母不再细究，只想好好送他最后一程。 董晏先起身，伸手扶起师母。 跪坐太久，师母的双腿已经麻木，借着董晏的力动作轻柔起身，依旧不失风韵。 她走到供台面前，用包盒布将黑色的骨灰盒细细包起来。 包扎好后，双手抱在身前。 董晏引着她往外走，“师母，车我已经备好了。” 师母不愿让郑添英安葬在青岚市，董晏理解她的心情，安排小高送她回去。 师母上了车，董晏为她合上车门，目送车辆离开。 董晏与李钦约了时间见面，那群黑衣服的去向不明，只要他们还在青岚市一天，陈伽便一直是危险的。 “砰！” 董晏在诊所取东西，诊所已经停业三天，一楼大门紧闭，应该不会有人进来。 他循着声音的方向，放轻脚步缓缓走近楼梯口。 原本漆黑的一楼此刻一片明亮，一个人影映在地上，他悬着的心已经死了。 他们来了。 董晏转身就跑，声音有些大，黑衣人反应过来迅速上了二楼，董晏刚好从窗户跳下去。 董晏根本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扭头就跑。 “阿兰，他们在追我，你快过来！” 青岚中学离这里并不是很远，开车十分钟的路程。 诊所的后面是一片办公区，此时正值下午，上班时间路上没有几个行人。 他的速度很快，没一会便追上董晏。 被其中一人擒住的董晏，看到对方右手拿着的针管，心里一惊。 抓住对方的手弯腰后撤，将其反手扣住。 这个是什么？ 对方右手手腕处露出了半个奇怪的图案。 对方抬腿，往身后的董晏身上踹。 董晏来不及防卫，吃痛跌坐在地上，转身爬起要跑，对方已经闪至身前。 他才腰部突然拔出匕首，冷冽的光在董晏的眼里闪过。 下一秒便扎进自己的腹部。 “额……” 手起刀落，没有一丝犹豫。 董晏皱着眉头看他，被蒙住的脸上只露出两个眸色很浅的眼睛。 董晏被连捅几刀，已经站不住脚，弓着腰连连后退，最后跌落在地，连问对方是谁的力气都没有。 不会这么快就挂掉了吧？ 看着步步逼近的人，董晏眼前已经开始有些模糊。 不远处有车驶来，速度很快。 阿兰看到董晏浑身是血倒在地上，心一横将油门踩到底。 “砰！” 黑衣人被撞倒在地，爬起来时，阿兰打开车门将董晏扶上去，随后又坐进驾驶位，驾车往自己这边冲。 黑衣人预感危险来袭，连翻几圈才避过去。 …… 颁奖典礼在第二天，陈伽脖子上挂着两个奖牌站在自己班队伍后面，等待着校长讲完闭幕词。 张嘉艺本应站在队伍前面的，此刻从前面悄咪咪挪到陈伽前面。 回头看着陈伽的两个奖牌，嘴角比AK还难压，还是陈伽伸手拍她，她才淡定一点。 “这是我拿的奖牌，你笑得跟花儿一样搞得好像你拿的。” “这你就不懂了吧？一人获奖全班光荣，你看那个男人婆，拿的银牌都不好意思戴，还得揣兜里。” 说着指着不远处理科实验班的位置，男人婆也是站在队伍后面，一脸闷闷不乐。 陈伽让张嘉艺别太嚣张，小心人家眼神刀过来。 “要我说，你这俩奖牌先在班上挂两天，这样路过的人往里看都会被你的奖牌给闪到眼睛。” 张嘉艺畅想未来，心里美得不行。 “挂不了，我要送人。”陈伽无情打断她的美梦。 “谁！” 张嘉艺回头恶狠狠地盯着陈伽，“是谁想夺走我们班的荣耀？！是不是季弥？” 陈伽把她的头扭回去，“你站好点，我之前就已经答应好给他了。” 台上的校长这时已经宣布闭幕，自行解散。 张嘉艺一下子跳上来按住陈伽，没好气道：“见色忘义，快说，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的？” 之前有传言说陈伽坐了季弥的后座，她还没来得及了解情况季弥就亲自辟谣了，结果两人的关系越来越好，还经常看见季弥往这边跑。 这其中的猫腻自然躲不过八卦的张嘉艺。 “我欠他二十万呢，还不起只能卖命给他。”陈伽跟她开玩笑道。 “什么几十万？你为什么会欠他钱？骗……” 她话还没说完，突然就把嘴闭上了。 第39章 你这是诽谤 心里狂扇自己的臭嘴了，前一段时间闹得人尽皆知的周洋洋跳楼事件，大家都在说是陈伽的责任，陈伽被警察带走后就休学了一个多星期。 回来后大家都躲着她，还有人听到周洋洋父母要陈伽赔钱。 陈伽的家庭身为班委的她还是知道一点的，肯定付不起，看样子估计就是季弥先借给她的。 Vocal！周洋洋父母对周洋洋那么差，还好意思跟一个学生要赔偿，张口就是几十万，真不要脸！ 不管季弥怀着什么样的心思借给了陈伽，但能让陈伽挺过这个难关，至少是个好人。 张嘉艺一脸愤愤不平，陈伽忍不住拍拍她的脑袋。 “我说，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吧？人得往前看。” 张嘉艺闻言抬头看陈伽，她脸上没有一丝勉强，才放心地点点头。 往前一看，季弥正迈着步子逆着人群往这走过来。 往前看个鬼！ 陈伽从脖子上拿下来两块奖牌，递出去一个给季弥。 “给你。” 另一个转手给了旁边的张嘉艺。 季弥接过去，把奖牌捏在手心。 上面刻着：2017年女子立定跳远冠军 抬头张嘉艺正一脸怨恨地看着自己，季弥莫名其妙。 “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抢你钱了？” 张嘉艺上去张牙舞爪，“你抢了我们班的光芒！这是要挂在我们班上炫耀的，你小子仗着自己抓着陈伽‘把柄’抢走我们班的荣耀……” 季弥按住她，义正言辞，“我跟她约定在先，这顺序可不能乱的。” 随后从裤兜里摸出两张纸卡递给陈伽。 “合约是三个约定，用三张卡代替，这是第二张，另一张一张是补之前的给你。” 季弥指的是之前让陈伽写烦恼，并且给她补习那件事。 陈伽只接过其中一张，“之前那个不算，我会努力考到550拿到第二张卡的，剩下一张你再想想。” 两张淡黄的的卡纸，上面只写了数字，跟外面卖的贺卡纸没有什么不同。 往校服兜里一揣，拉着还在愤愤不平的张嘉艺走了。 校运会如期结束，意味着期末不再遥远，青岚中学一直是市里排名一二的高中，每年过线比例达到95%，能上重点大学的更是数不胜数。 学校抓学习很严，陈伽成绩在普通班中等水平，想要往上走需要花费很多的力气，考到550分，才能拿到季弥的第二张卡片。 陈伽大抵明白季弥的意思，咬牙投身学习两耳不闻窗外事。 考到五百分对于实验班不是难事，但对于普通班只能考400左右的陈伽来说，分数的跨度太大了。 好在季弥算个好人，隔三岔五会给陈伽一些针对性的学习资料。 “季哥，你这‘投喂’方式有点特别啊，人都是直接拉着一块泡图书馆学习感情迅速升温，你在这磨磨蹭蹭，就不怕她跟班上其他人好了？” 俞子熊见季弥还在写卷子没什么反应，继续道：“上次你去比赛那次，我替你送东西过去，看见她跟他们班一个男生面对面坐在那写题，聊的挺欢呢！” 季弥这才抬头看他，脸上表情不算差。 “她有自己的逻辑思维，完全可以独立学习，过多打扰反而不好。” 脸上甚至不多一个表情，俞子熊觉得他肯定是疯了。 “这怎么会是打扰呢？陈伽长的挺好看的，万一真被人追走，看你不得哭。” 跟陈伽接触不多，在俞子熊看来陈伽长相是清冷挂，整天穿着校服看不出她身型，但气质这一块挺好的。 虽然说学校里边好看的女生比比皆是，但陈伽确实不一样，有人追也正常。 晚自习下课，季弥收好东西，单肩背着包就往外走，俞子熊收书抬头见人已经到门口了，赶紧追上去。 直觉告诉他，有事要发生。 果不其然，他和季弥刚把自行车推出来，就遇上了背书包出校门的陈伽，旁边还有一个男生。 俞子熊定睛一看，哟！不是那位哥嘛？ 陈伽也看见两人，跟那个男生打了个招呼就往这边来。 “两位大爷，有什么事吩咐？” 陈伽拽着书包带子站在他俩跟前。 季弥没说话，推着车往外走。 俞子熊也跟着，时不时回头看陈伽。 为啥是这个表情？ 陈伽有点摸不出头绪，气氛说不上好，只能等着他俩开口。 “阿伽，最近有认真复习嘛？”季弥头也没回，张嘴就来，话里似乎有些不满。 陈伽皱着眉头，求助偷偷回头看的俞子熊，对方轻轻摇摇头。 “有的，你之前给的单词已经背了一遍但是我很多记不住，现在在背第二遍，题也是每天都有在刷，数学还在努力拯救的道路上……” 陈伽低头，就着明亮的路灯勾着手指头细数每天的安排。 除了每天正常的上课，还有很多要完成的工作量，现在是蹲厕所都得揣着单词本去了。 “大熊说你跟一个男生聊的很开心，我以为你不想学习了呢。” 季弥回头看着眼前这个比矮大半个头，勾着手指头，茫然看着自己的女孩。 妈的，简直乖到爆炸！ 可她偏偏又不是很乖的女生，比如这会指着自己的好哥们儿一脸震惊，一副马上就要干架的样子。 “哇！你这是诽谤!大熊，造谣犯法知道吗？” “刚刚！就那个男的！你们不是挺能聊的嘛？我上次去找你你跟人家边笑边讲，我可是两只眼睛都看见了的！” 俞子熊梗着脖子指着校门口的方向，着急证明自己。 “我他喵，那是我们班体委男朋友，张嘉艺自己学习也不行我们仨在班上组团恶补，就为了熬过下周一的模拟测和月底的期末考，明天就结束了。” 陈伽一脸鄙夷看着俞子熊，“还跟我的债主告状，啧啧啧，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俞子熊一脸尴尬，谁能想到是这么个事啊。 感受到两人的目光，季弥不好意思地继续走路，脸上藏不住的笑意已经出卖他了。 快到公交车站，就看到同校的几个同学在等车，满眼都是麻木，仿佛被学习抽干了精气一般，陈伽也不例外，自觉走过去伽如他们的行列。 季弥从书包里摸出一块木头，随手塞到陈伽手里，“这个给你，走了。” 没等陈伽反应，他俩就骑着自行车沿着道路慢悠悠回去了。 俞子熊忍不住吐槽他：“你到底在笑什么，期末考完又放假了，一个多月见不到你的陈同学还傻呵呵的笑。” 是了，要过年了。 三年的高中已经过去一半，他才和陈伽认识一个学期。 第40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公交车刚好来了，陈伽把东西往校服兜里一塞，跟着人群挤上车。 刚好还有位置可以坐下，陈伽从兜里把那个凉凉的木块掏出来。 有屏幕，有按钮，陈伽按下去后屏幕亮起了，黄白的数字映在屏幕上。 是个电子时钟，外表是木制的，底下还刻着“非卖品”的字样。 可能是季弥上周去参加比赛拿回来的奖品。 陈伽握在手中不自觉有些收紧，看向窗外，离开了喧闹市区，外面只剩一排孤独的路灯在黑夜中相伴。 一直到考完模拟测试甚至期末考，陈伽都没有见过董晏. 身边隐隐约约有人在跟踪，但对方并没有其他实质行动。 董晏的话陈伽一直记在心里，没有贸然去追。 季弥也很奇怪，隔三差五就要送她回家。 问他原因也不说，陈伽也就由着他。 阿兰姐除了送药以外，其他一句没提，只是说董晏外出没回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陈伽看着阿兰姐的车使出视线，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跟了上去。 经过诊所没有停，诊所大门紧闭，诊所一般都会留一个人值班，非特殊情况绝对不会关门。 或许真的出事了. 想起董晏那天打来的电话，陈伽开始不安起来。 跟着阿兰姐的车一路开到一片别墅区，周围十分安静，车子停在一栋别墅前。 陈伽站在拐角，阿兰姐熟练的打开外院的大门进去，便探头观察了一番，空旷的院子没有一人看守。 陈伽绕到后方，从后面的围墙翻了进去，贴紧墙壁。 听着脚步声缓缓上楼，最终大约停在三楼的位置。 陈伽抬头目光计算好距离，借着墙体和一楼延伸出来的窗台，小心爬上去，翻进二楼的一个房间。 房间内白色的墙体映得整个氛围有些冷清，除了床和书桌，没有多余得家具，床上的被子有压过的痕迹，预示着这里是有人住的。 脚步声伴随着轻微的说话声在天花板响起，陈伽站到窗边。 “董先生，她问了您的去向，我只说是外出，其他一概没有回复。” 董先生？董晏就在这，那为什么骗自己外出了？ 陈伽继续听下去，果然听到董晏的声音。 “季家一周前在陈伽家附近布了网，陈伽暂时不会有危险。” “邓彦礼怎么办？他正想找人出气，可这边你……” “邓彦礼背靠季家，我们现在有季家支持，他一时半会儿不敢和他们联合，陈伽那边先不告诉她。” 季家？这段时间跟着自己的是季家的人？ 难道季弥这段时间老是送自己回家也是因为这个？ 陈伽听得迷迷糊糊。 董晏语气虚弱，此时正坐在雪白的床上，堪堪靠在床头，脸上没有了往日的精神劲儿。 自从陈伽接受诊所的治疗开始，就使用的是假病例，慢性病，需要长期治疗。 病例档案一直是董晏和阿兰在着手，小高只管对外收治病人。 “李钦那边一直在调查他们的行踪，昨天在港口有线人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带人赶到时人已经不见了。” “他们暂时不会有所行动，先养精蓄锐吧，我哥那边，暂且先不告诉他，免得他多心。” 不多时，楼上脚步声响起顺着楼梯一直往下，陈伽翻出窗户，在窗台站定。 汽车发动的声音响起再逐渐向远，陈伽往楼上看了看，还是决定去看看董晏。 来到房门面前，陈伽深呼吸做好准备，扭开门把。 房内和楼下的格局一样，通体白色的墙体，床头处的桌子摆着拆开的医用器械，沾着血的棉花赫然摆在上面，露出骇人的红色。 房里一个女人正背对着陈伽，给倚靠在床头的人上药。 门突然被打开，两人往这边看过来，陈伽有些猝不及防。 “你是谁？！” 那个女人率先开口，放下手里的镊子满脸戒备，挡在董晏面前。 “是谁让你来这的？” 陈伽眼光落在她身后，董晏已经扯过被子盖在腹部，虚虚掩住的伤口。 抿着唇径直往里走去，陈伽有些难以置信。 董晏怎么会伤的这么重？ “让她进来。” 女人上前阻拦陈伽，董晏的声音这时叫住了她。 “董先生，她是谁？我需要保护你的安全。” 女人眼睛依旧死死盯着陈伽，董先生正是虚弱的时候，她容不得出现半点差错。 陈伽也止住步伐，等待着董晏说话。 如果董晏拒绝跟自己交流，自己势必要出去。别人的话她可以不听，但是董晏的话还是要的。 “你先出去吧。” 这话不是对陈伽说的，陈伽悬着的心放下了。 那人警惕地瞪了陈伽一眼，拿着托盘便出去了。 董晏让陈伽带上门，便让她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一直不说话。 陈伽心里着急，垂在两边的手不自觉的抓着椅子两边，就差上去问他能不能开口说话了。 陈伽的小动作董晏尽收眼底，不小心轻笑出声。 “你还笑？你怎么好意思笑得出来啊董晏？” 陈伽有点气急败坏了，这伤要是在自己身上，自己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可偏偏不在她身上，受伤本人还在笑？真无语了。 “考试怎么样？” 董晏看了她一眼，轻飘飘问了一句，便闭目养神。 “不知道，模拟考的时候比之前高了一点，现在才考完期末。” 陈伽低头回他，哪有人见面就问成绩的？ 自己除了正常上课以外，一直按照季弥的方法和资料复习，模拟考的时候感觉题目都能看懂个七七八八了，但是做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我会明天让阿兰去接你回家，多带点书回去学习，过了年再来吧。” “嗯？你这话什么意思？” 陈伽抬头看他，有点错愕。 “你一通电话说不让联系就不联系了，受伤躺在这不让我知道，我今天人到这了，你就不能痛痛快快把话讲清楚吗？” “是谁把你搞成这样？发生了什么事情？” 董晏坐直身子，侧头看她，“陈伽，你现在只需要回家就行了，我能猜到你会来这里，所以才没赶你走。你知道现在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这里吗？” 猝不及防地，对上陈伽红红的眼睛，董晏无奈放低声音。 “听话，别让我们前期的努力白费了，现在他们找不到你身上，不代表以后不会，我们都要对未来的各种变数做好准备，我受伤只是意外，只要护住你就行，你不能跟他们走。” 对方找到自己身上，就是发现当初郑添英是假死，为了迫切想要找消失的kiond，逼迫郑添英说出kiond去向，郑添英宁死不屈是他们没有意料到的。 第41章 万事皆有得失 邓彦礼当初靠着季家洗白自己，上次绑架陈伽和季弥时，就已经被魏燃狠狠警告了一次。 量他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在这个关头把信息暴露给他们。 再者他们那边来路不明，进到季家管控的青岚市想找到陈伽没那么简单，当年的信息早就封死，为数不多接触的人包括李钦，都在季家手下工作。 季家作为青岚市的一大巨头，产业分布各行各业，家族庞大横跨政商两界。 季弥的父亲是季家的老大季明清，年轻时与A市的名望家族魏家的二爷的女儿魏吟风两情相悦。 魏家在A市属于名门望族，奈何天妒英才，魏二爷夫妇不到三十便出车祸逝世，留下一儿一女，在魏家不受待见。 与季明清结婚后，魏吟风的弟弟也随之到青岚市扎根。 季家扶持魏燃的产业，在青岚市如日中天，占据绝大部分产业。 邓彦礼敢去冒头勾结他们，除非不想混了。 可没想到的是，对方杀伐果断，直接找到董晏头上。 董晏只能断开与陈伽的联系，避开对方免起对方注意。 对方是属于来自海外的一个名为GW的，几乎完全未知的组织。 为了尽力保全陈伽，董晏也在遇袭之前找过季家，希望他们出面护住陈伽。 董晏遭到袭击并没有如期见到季明清，而是电话联络。 “李钦已经跟我说了，郑博士作为医学实验所的研究员，公然违背规则，研制损害社会秩序的药物，不知悔改甚至勾结境外不法分子。我父亲接到任务，将他秘密扣押送进精神病院已经是网开一面。如今他遇袭死亡，事情本应结束。但李钦说，郑添英研制的药物依旧在一个女孩体内，而对方的目标就是这个kiond。” 季清明的声音严谨肃杀，董晏静静听着。 “你的意思我明白，想要季家保护那个女孩。我们家不是做慈善的，我父亲接到的任务已经完成，这个女孩不在任务范围内。” 董晏咬牙，季清明话里的意思很明确。 “当年的事件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完全是季老爷子和老师造成的。陈伽作为这个事件的受害者一直躲躲藏藏，是你们把她推向火坑的。” “董先生，万事皆有得失。” 如果要季家出手，必须有东西做交换 “你想要什么？” “当年郑添英的研究数据还在你手里吧？” 董晏最后还是同意了，郑添英一死，这些资料就如同废纸。 目前只能尽力保全陈伽，现在让她消失一段时间是最好的选择。 陈伽许久不愿开口，只是红着眼睛一直倔强地盯着董晏。 “只要在青岚市，季家能保护你的，回家之后就放松一段时间，这段时间紧绷着学习你也辛苦了，先回去吧。” 董晏本就很意外，季弥对陈伽有意思。 如今能跟季家愿意帮忙，这是现在对自己和陈伽而言最好的事情。 不等陈伽回答，董晏便先一步叫人把陈伽带走了。 第二天回学校收拾书本，陈伽抱着装了满满当当的卷子和练习册的书包刚走出教室门口，季弥和俞子熊刚好也从隔壁教室门口走出来。 “陈伽同学，放个寒假你们班怎么发这么多卷子？” 陈伽穿着校服，里面是带帽子厚厚的卫衣，抱着书包样子有点臃肿，听到俞子熊的话回给他一个隐忍的微笑。 下一秒沉重的书包就被季弥接过去了，他扬了扬下巴，示意陈伽，率先走在前面。 “诶！这不重，我来拿就行了。” 陈伽追上清楚就要抢回来，每个班放假前都发了厚厚的卷子，自己这里多了几本季弥推荐的练习册，比他们的重多了。 俞子熊一把拉住她的卫衣帽子，越上去对着她摇食指。 “力气活应当男生做，女孩子负责微笑就行了。” “微笑个锤子！这话就不对，女生的力量也不容小觑的好吧，你们也挺多的卷子的，自己拿自己的就行，还我。” 况且以陈伽的力气，根本不觉得重。 他们的观点陈伽不认同，女生也可以用自己的力量，去完成自己要做的事。 “你说的很对。”紧接着季弥从里边掏出两本习题递给陈伽，“你拿着这两本，寒假我想去学格斗，先拿你的书包练练臂力。” 俞子熊忍不住偷笑，还是季哥牛，能治得住陈伽的倔脾气。 陈伽哑口无言，只能随他去了。 到了校门口，阿兰姐的车已经在等了。 季弥把陈伽的书放进后座，拉开副驾驶的门让陈伽上车。 转头看到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便关上车门，站在一边等她说话。 “不管是不是董晏的意思，但我还是想谢谢你，这段时间经常送我回家。” 陈伽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两手尴尬地抠在一块。 季弥低头靠近她，“你觉得凭他董晏一句话，我会心甘情愿给你当保镖？” 突然逼近，陈伽后退两步，皱着眉看他。 “阿伽，董晏的面子可没这么大，我送你回去，给你学习资料，在你家附近安插人手护你周全，这里面的意思你不会不懂吧？” 他的话从嘴里悠悠传出，陈伽更加窘迫。 怎么办？转移一下尴尬的话题吧！ “你也想要kiond？” 陈伽的转移话题太明显，惹得季弥轻笑一声。 他无奈摸了摸陈伽的头发，放柔声音。 “回去好好过个年吧，阿伽，我们开学再见。” 然后拉开车门，把陈伽推上去。 坐阿兰姐的车回到家吃了饭之后，陈伽开始整理要带回老家的东西。 老家在弯扬市新乡原河村，一个边远的山区小村子。那里的经济发展仿佛停滞在千禧年代，随处可见的青砖小平楼和泥砖小院。 陈伽的老家属于泥砖小院一类，保留着传统的四合建筑风格，爷爷以前会在围墙边上种上许多瓜果，有冬瓜、南瓜等等。农忙回来晚了，就让陈伽去挑一个大的摘来炒着吃。 许久没有回去，家里的衣服因为持续的长高，很多都已经穿不了了。 想到这里，陈伽把箱子里的衣服挑几件拿出来，叠好正要放到包里。 “你收拾东西干嘛？要去哪啊？” 第42章 你生病了？ 陈母抱着陈浩从门口路过，看见陈伽收拾，不明所以。 陈伽回头看她，手里的叠得整齐的衣服还没放下，“放寒假回老家过年啊。”虽然是在青岚市住，但过年回家里四个人住更舒坦一些，还能串串亲戚什么的。 “不回去了，我们在城里过年。”陈母说完就要走，说的话倒是给陈伽整懵了。 连忙上前追问，“为什么？爸爸说的吗？你们没有告诉我啊。” 陈母走到房间把陈浩放在床上，撇着嘴脸上尽是不耐烦，“都搬来城里住了，还回去干嘛？路又远又难走的，你爱坐几个小时大巴回到镇上再喊人来接你，你就回去。” 是了，陈伽的老家在同省的另外一个边缘镇上，那边交通不发达，从青岚市只能坐大巴回去并且要四五个小时，回到村子还需要近一个小时的时间，一家四口回去确实麻烦。 陈伽接受了这个理由，开始自己嘀咕：“那行，老家那边还得麻烦婶婶看着点，以免下次回家得收拾很久。” “不回去了，老房子已经给推了。” “什么？！” “什么什么？推平了，你小叔家跟我们家换地建房子，咱现在不回去就先让给他呗，他跟我们家换了往外面一点的地，比之前的小，但是以后交通发展起来肯定是更方便的。”当时小叔子一提出来，陈母立马就说要换。 “你们怎么没跟我商量？那我那些书和奖状呢？我在家的东西去哪儿了？” “该卖的卖了，卖不了的已经扔了，都高中了那些东西还要来干嘛？” 陈母嫌陈伽烦，转身就推陈伽出去，“别烦我哄浩浩睡午觉！” 陈伽还欲上前，门砰的一声在她面前关紧了。 哪些东西对他们来说是不重要，但能不能先跟自己商量一下？ 回到自己房间，陈伽看着自己还没叠好的衣服，鼻子突然一酸，打开箱子把衣服放进去。 再抬头时，摆在桌面的小时钟刚好从34分跳到35分。 犹豫片刻，陈伽重拾心情，从书包里翻出厚厚的一大叠书和笔记本。 时间是不等人的，她能从小县城考到青岚市重点中学，一定也能离开这个地方！ 她一定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去到任何想去的地方。 后面的日子，陈伽除了日常做做家务，照看弟弟，有时间就在房间里面做题写卷子。 夜晚，陈伽像往常一样坐在垫着枕头的地板上，趴在床上认真写着数学卷子。 白色的亮光在卷子上一闪，随之而来是“砰”的一声巨响。 陈伽抬头望向窗外，一个接着一个的烟花滑到天空又绽放，小小的窗户根本装不下，陈伽放下笔揉了揉发冷的手指。 是了，准备过年了。 走到窗边，努力把疲惫的眼睛睁大，把整个烟花收进眼里。 那是一场灿烂的、盛大的绚丽。 时钟显示已经晚上十点，她收了床上的书和本子，走出房门，狭小的客厅里面在角落点着一个昏暗的台灯。 陈伽走过去，看清人影，打着哈欠问道。 “爸？还没睡觉吗？” 闻声瘫坐在沙发上的人影微动，随即坐直身子，清了清嗓子，不自然开口道：“嗯？准备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说罢起身经过陈伽就想往房间走，陈伽眼疾手快，伸手抢过他背在身后手里拿着的东西。 “这是什么？” 借着灯光一看，这不是自己的药瓶吗？ 陈父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拿走，尴尬站在原地。 陈伽一时也没了反应，她从没有跟家里人透露过kiond的事情。 一是不知道怎么解释，二是如果他们知道自己有问题，陈伽不敢设想他们的做法，尤其是自己的母亲。 人言可畏，越少人知道越好。 陈父犹豫之间开了口：“我在垃圾桶捡的。” 见陈伽还是没有反应，“是因为几年前的那件事吗？你生病了是不是？”陈父说出自己的猜测。 陈伽侧头，台灯的光照不清他的脸，却能看清他的眼，有点浑浊。 陈父很少在家，只有过年过节的时候见的次数才会多一些，上高中之前陈伽一直不敢看父母的眼睛，怕看见他们用恶心的目光看自己。 上高中之后更甚，陈伽极少回去，她努力给自己一次新的开始，再次对上父亲的目光，陈伽还是躲闪了，她不想一直活在过去。 “没有的事，我去上厕所，您早点睡。” 她快步进了厕所，不给陈父再说话的机会。 很快到了除夕这一天，陈父招呼陈伽到门口一块贴对联，今年冬天并不是很冷，陈父踩着凳子在上面对其门边，陈伽穿着卫衣袖子撸到手臂上，蹲在门口边上拉紧对联。 两人配合默契，不一会就贴好了，搬着凳子准备往里回。 “伽伽对联贴好啦？”隔壁的王姨正搬着椅子出来，看样子应该也是要贴对联。 陈伽见状把凳子放下，走过去搭话：“对啊，王姨你自己贴吗？我和你一块贴好了。” 这楼里大部分都是在附近工作的人，过年过节都回家去了。团圆才是年，王姨前几天还说他孩子除夕夜才能回，估计得晚上六点多，能赶上年夜饭。 “好呀好呀，姨一个人贴就怕贴歪了，不好看，儿子回来看到估计得笑话我呢。”王姨一边拆对联一边打趣道。 陈伽上手利落，对联对齐门边拉紧就开始撕胶带，“王姨儿子很久没回了吧，打算年夜饭做什么好吃的？” 王姨烧得一手好菜，陈伽刚来的时候被“投喂”过几次，那味道，现在在心里都还记得。 王姨在下边给陈伽递剪刀，脸上是已然藏不住的笑意。 “是很久没回了，他说带女朋友回来给我看看，这人家女孩第一次来，还是大过年的，姨打算来个八菜一汤，就按我们当地酒席的规格做，提前问过人女孩了，她喜欢吃辣，姨按她喜欢的来，得保证人来家里能吃的开心，你说是不是？” 陈伽有点惊讶，“带女朋友啦？王姨儿子很优秀啊，这么年轻工作有为，还找到女朋友带回家，看来王姨离享清福不远咯~” 王姨的儿子常年在外工作，据说是做软件开发之类的，陈伽之前就听闻过这个工作很吃香，而且王姨的儿子是A大毕业的，还没出校门进社会，就已经被几个大企业找上门，当场发了offer。 这一说，王姨脸上笑得都快挂不住了，“哎呦，我这都是托儿子的福，这么多年没让我操心过。” 两人一边唠嗑一边贴很快就贴好。 回到家，陈父在厨房做饭，厨房地方小，陈母在厨房门口摘菜，陈伽捞起旁边捣乱的弟弟，陈浩脸花花的，像一个小花猫，手里还拿着一根菜梗。 见陈伽抱起自己，还很开心地向陈伽炫耀。 把菜梗丢回篮子里面，陈伽带着陈浩先去洗澡。 洗完出来菜已经开始慢慢上桌，一家人没有闲聊太多，就着外面的一阵阵烟花吃完一顿年夜饭。 陈伽吃完饭在准备衣服去洗澡，手机嗡嗡震动，陈伽没有设置铃声。 董晏？ 看见屏幕上的两个字，陈伽有些疑惑。 这么早就来说新年快乐了？这不像他的作风。 第43章 小看你了 “喂？” “伽伽，我们被人袭击了，董先生受伤严重走不了，现在在红河一中后面，你现在过来！”电话里是阿兰的声音，带着急切但还算冷静。 陈伽告知董晏自己会在青岚市过年，期间一直没有出过门。 这时接到董晏的电话，陈伽没有犹豫，立马拿起外套就往外面走。 “大晚上的你干嘛去啊？” 陈父坐在客厅看春晚，看见陈伽急匆匆出门，出声问道。 陈伽脚步没停，一边套衣服一边往外走。 “我出去一趟，晚点回来。” 陈父还想说什么，陈伽已经“砰”一声把门关起来了。 怎么回事？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上一次在别墅里看到董晏腹部骇人的伤口，陈伽被惊得说不出话，这一次甚至不是董晏本人打的电话。 陈伽不敢往坏处想了。 通过手机导航，红河一中离这边差不多半小时。 出门时用手机打车，这会到路口车刚好到，陈伽拉开车门上去。 手机给董晏发信息，“我现在在过来的路上了，大概二十分钟，你给我发一个准确位置。” 过了一会儿，对方发来一个位置，和一条语音。 “伽伽，他们知道董先生受伤并没有对我们下死手，他们可能是在套你，小心行事。” 嗯？ 如果猜到对方可能在套我，为什么还要我过来救急？ 陈伽心生疑惑，查看红河一中周边的环境。 已经坐上了车，没有回头的可能了。 关了手机，距离目的地还有十几分钟，陈伽靠在座背上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司机送陈伽到红河一中门口，陈伽下车前观察了一下，学校门口没人。 大家这个时候要么刚刚吃完年夜饭在家看春晚，要么就到外面放烟花。 市内禁止放烟花，设了专门的烟花燃放点，这会儿很少会有人来学校。 陈伽按照阿兰给的地址从旁边的巷子穿进去，后面是一条小吃街。 平时学生放学这里非常热闹，但今天是除夕，接近十一点了，只有零零散散一两家店还亮着灯。 城市对节日的热闹通常只会聚集在居民楼和广场，留给商铺街道的只有冷清。 七拐八拐，陈伽来到了阿兰说的位置。 一栋正在修建的楼房，没有亮灯，门前还堆放着装修用的水泥和沙子。 整栋楼有五层，阿兰他们在四楼。 陈伽抬头从窗户看进去，漆黑的楼房只有远处的路灯斜斜地照进去，窗户边上闪过一个人影。 二楼是有人的。 陈伽躲在一侧的小巷里发信息，确认地点和他们的安全，企图得到有用的信息，但是对方一条没回。 她能确定用董晏的手机给自己打电话和发语音的人，确实是阿兰。 陈伽一路上想过很多种可能，他们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让自己来的。 该不该质疑？ 陈伽皱着眉头，细心观察楼房的动静。 没有任何的灯光和声音从里面传出，冒然进去明显不是最优选择。 想到这里，陈伽在脚边捡起一块巴掌大的石块，瞄准三楼窗户丢进去。 “咚咚” 石块落地沉闷的声音传出来，随后有轻微的摩擦地面声。 三楼也是有人的。 突然，一个冰凉坚硬的东西抵在陈伽的腰部。 “别动！” 陈伽想要回头却被对方一把按住，抵在墙上。 柔软的脸颊与粗粝的墙面摩擦，细微的粉尘掉到眼睛里，陈伽难受地眨眼睛。 一阵警报声由远及近，男人立刻就意会到什么，按住陈伽的手又用力了几分。 “是你报的警？” 陈伽在车上想过多种可能，阿兰的语音让她焦躁万分。 自己一个人如何在别人设计的圈套里全身而退的同时，能够把受伤的董晏和阿兰姐救出来？ 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一对多”的局面，转变为“多对多”。 报警就是最佳选择。 只是大过年的麻烦警察叔叔，陈伽在心里默默道歉。 对不起了警察叔叔，董晏受伤了，她搞不定。 “呵，小看你了。” 身后的男人轻笑一声，从微弱的光影里，陈伽看见他按了一下耳朵的位置。 “目标抓到了，她报了警，不用管那两个人，现在撤退。” 男人刀抵在陈伽腰侧，不一会儿，楼里出来三个黑衣男子，除了眼睛其他一个地方没露。 看身形动作十分干脆又严谨，明显训练有素，和邓彦礼的人有很大差别。 陈伽基本认定，他们就是上次袭击董晏的人了。 上次没把自己引出来，这次才会对董晏下手这么重？ 想到阿兰信息里说董晏昏迷了，陈伽就忍不住后槽牙咬紧。 一路上四人都没说过一句话，陈伽被他们围在中间，后面还抵着刀随时要自己的性命，脸上挂着惶恐麻木，实则脑瓜子疯狂转动。 “我们现在在往A点移动，过来接我们。” 前面的人按着耳朵里的通讯器，简短的说了信息。 A点？是有预谋的。 陈伽跟着他们在夜里穿行，脑子里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她停下了脚步。 身后的人不耐烦地推了推陈伽，“干什么？走！” 陈伽的手摸向身后的握着刀的手，轻轻抓着往后推，抖着声音。 “大哥，你的刀抵得有点紧……” 手突然用力刀口往上，陈伽弯腰闪到对方身后。 在其余三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将刀锋一转，直直插入男人的胸口。 陈伽脑子里只有一个字：跑！ 三人的速度极快，其中一人先追上陈伽，拽住她的胳膊，欲要上前拉住陈伽。 陈伽急停，来了一个后踹，直接将人踹飞出两米远。 剩余两人对视一眼，一起上去一人从后抱住陈伽的脖子往后勒，一人闪至身前。 冰冷的刀刃在黑暗中闪过嗜血的危险，陈伽抬起脚踹后方人的膝盖，随即侧身躲避。 可对方动作实在是快，陈伽虽然躲开了致命要害，却还是被划伤了胳膊。 刀刃的锋利把陈伽的外套直接划开，刺痛感瞬间袭来，陈伽暗叫糟糕。 天杀的！这是我最好的一件卫衣了！ 第44章 奇怪标记 不给陈伽反应的时间，两人再次发起进攻，陈伽勉强抓住挥向自己的拳头，刚想抬脚踹他，另一个人就先行一步对着陈伽的腿就是猛踢。 不知是谁又往肚子补了一脚，陈伽身体不受控制，被迫往墙上砸去。 滑落在地上的陈伽吃痛地爬起来，手臂上的鲜血在缓缓冒出，腹部和腿上的疼痛让她无法站定。 再次抬头对上两人，眼里尽是寒意。 老大的意思是，不到万不得已必须要活着带回去。 只是他们没想到，陈伽身手还挺好。 一人上前欲要抓住陈伽，陈伽身体忍着痛，艰难地躲避着对方的攻击，趁着空隙回给他们一拳又一拳。 陈伽力气大，很快就把对方两人恼火了。 两人不再有所保留，从腰间拔出锋利的刀。 陈伽躲避不及，左边大腿被刀刃深深插入，她不堪重击，弓着腰靠在墙上才勉强站立。 看着身前步步逼近的两人，陈伽冷着脸，抓住刀柄把刀刃拔出，鲜血没了控制拼命往外涌。 剧烈的疼痛感让陈伽呼吸一滞，额头密密麻麻的的冷汗在疯狂往外冒。 一人再次上前，陈伽握着刀柄的手捏得很紧，抓住对方的手臂，腿借力将对方身体扭转，拿着刀的手对着脖子就是一抹。 血溅到陈伽的脸上，陈伽表情没有任何松动，急促的呼吸还是出卖了她。 她泄愤一般，狠狠将刀插入对方的胸口又拔出，涌出的鲜血浸染了她胸前一大片。 近乎疯狂的行为，让剩下的人陷入一瞬的呆滞。 陈伽回头时，对方已经冲了上来。 陈伽推开已经失去生气的人，往旁边躲闪，又被对方紧密的挥刀逼得连连后退。 身体抵在冰凉的墙面，陈伽意识清醒了几分，侧头躲开，下一秒对方的刀刃插入墙体。 看着嵌入三分之一的刀刃，陈伽摔倒在地心漏了一拍。 趁男人还在拔刀之际，陈伽忍着痛意从下往上狠狠踢向男人的下体。 男人的命根子是他们的致命弱点。 陈伽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抱住男人的身体拼命往墙上抵，将沾满鲜血的刀狠狠捅进对方的胸膛。 直到对方没有了呼吸，无力地倒向自己倒来，陈伽才泄了气，瘫坐在地上。 她大口喘着气，身上的痛感让她清晰地知道，自己还活着。 陈伽想将身旁的人头上上的黑色头套摘下，身后有细微的声音在逼近，陈伽眼眸转动，侧头往后直直一捅。 陈伽在下，身体几乎被男人整个罩住。 男人难以置信地看着插进自己胸膛的刀，用尽最后的力气，发狠地乱刺陈伽的后背。 “啊！” 陈伽痛到叫出声，推开他的同时把刀拔出，再补上几刀。 是刚开始追上来的第二个人，他只是被陈伽踢了膝盖，这会膝盖缓过来了发现另外两个人已经倒地似乎没了生命体征，改变策略想要从背后悄摸偷袭。 看着自己沾着血明显抖动的双手，陈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死里逃生的感觉一点都不好受。 陈伽脑子里只有一句，她嘎人了。 这次是真的把四个人全嘎了。 空气中飘散着浓厚的血腥味，陈伽忍不住干呕起来。 片刻后才堪堪压下不适，艰难支起身子，翻看倒在地上的人。 “嘶！” 陈伽靠坐在墙边，用刀划开紧紧包裹在他们身上的黑色衣物，给自己简单止血。 这是什么？ 借着细微的光线，陈伽发现那人左手腕处有一个奇怪的标记。 遂翻看最近的另一个人，他也有同样的标记。 背后的组织要出现了吗？ 那个名为GW的神秘组织。 董晏一直猜测，当时郑添英研究的kiond一开始可能是出于自己的欲望，郑添英之前一直在医学研究所从事科研工作，在整个研制的过程中一直是秘密进行，受多种因素限制并没有研制出成果，而后因研制kiond的事情被发现，于是主动离开了研究所。 而一个星期之后再次出现，是在陈伽所在的原河村。 在消失的这短短一个星期里，郑添英研制出了初代的kiond，研究所需要大量资源和尝试，显然不是他一个人能够做到的。 GW一直想要找的从来就不是郑添英，而是初代的kiond。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研制kiond到底想要做什么？ 眼下显然不是细究这个问题的时候。 陈伽按住前面一人耳朵里的通讯器。“不想他们被带走的话，就过来给他们收尸。” 陈伽知道他们听得到，强行压住自己颤抖的嗓音，让对方听不出自己的慌乱。 果然，通讯器的红灯变成了绿灯，微弱地闪烁像是在回应陈伽。 陈伽颤颤巍巍扶着墙从地上艰难爬起，大腿和后背上的伤让她根本无法站立，连呼吸都在痛，她缓慢地挪动到一旁捡起掉落的手机。 豆大的汗从额头缓缓流进眼睛，再经过失去温度的脸流到脖子，身上的卫衣被血液和冷汗浸染，黏在皮肤上。 太痛了，陈伽倒吸一口冷气，踉踉跄跄小步挪着到墙边。 她需要一个支撑，陈伽强忍着身上的痛意，撑着墙艰难行走。 在他们的人到来之前，她得离开这个充满血腥的地方。 充斥着消毒水味道的病房里，阿兰坐在椅子上满脸焦急，手握着手机一直在抖。陈伽没有任何消息，千万不要出什么意外啊！ 病床上，董晏穿脑袋缠着厚厚的绷带，插着连通鼻子的氧气管，安安静静没有一丝生气。 阿兰不敢看董晏，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滴滴滴！” 阿兰手一紧，快步往外面走去。 “阿兰姐，你过来接我，就在刚刚那个地方往学校方向再出来一点。” 听到是陈伽的声音，阿兰悬着的放下一些。 “伽伽你现在怎么样？他们没伤害你吧？” 陈伽声音听起来非常抖，恍惚地像是吊着最后一口气一般。 “他们死了，你给我叫个救护车吧，我可能快不行了……” “好，我现在就过去！你等我！” 挂断电话，手里的手机已经握不住掉落到腿边，陈伽靠坐在墙边。 陈伽看不到后背的伤，只感觉衣服已经被湿哒哒地黏住，掺杂着冷汗一直在刺痛着每一个伤口。 她不应该靠着墙坐的，可是没有支撑的东西，她会控制不住自己倒下。 第45章 她需要急救 腿上的伤口在血小板的作用下降低血液流出的速度。 如果没有kiond，她现在估计早就失血过多昏迷甚至可能丧命了吧？ 对于这个想法，陈伽觉得有些好笑。 自己需要药物才能持续控制住的东西，这个时候需要靠它保护自己。 学校组织抽血的时候，陈伽就发现，自己的伤口愈合得比别人快。 芝麻打的针眼会在十分钟之内愈合，在董晏那里学格斗练得到处都是淤青，睡一觉起来基本都消失了。 董晏解释是kiond怕宿主挂掉自己无法存活，所以开启了防御自愈机制。 无所谓了，她现在很累，很想直接倒下去就不起来了。 “砰！” 一朵朵绚丽耀眼的烟花在天空炸开，一闪而过的彩色光影一下又一下的。 映上陈伽的白皙又沾了血迹的脸上，宛如雪地里独自盛开的妖冶玫瑰。 过年了，新的一年马上就要开始。 恭喜陈伽又顽强活过一年，陈伽在心里说道。 不一会各个方向都响起烟花爆竹的声音，人们喜欢用特定的仪式感企图将某一时间的快乐深深印在心里。 一声声一朵朵烟花的激烈与绚烂，争先恐后庆祝陈伽死里逃生。 腿边的手机屏幕亮起，陈伽恋恋不舍地收回望向烟花的目光。 季弥的信息弹了出来，“阿伽，新年快乐！” 紧接着发来的是一个视频。 陈伽没有力气抬手点开，身体控制不住地往旁边倒去，眼前渐渐模糊直至陷入黑暗。 在朦胧之间，陈伽听到了救护车的声音，紧接着是移动的颠簸感，救护车的声音很大，几乎盖过了所有人的声音。 隐隐约约中，似乎是阿兰，还有……季弥？ 季弥和俞子熊早早就约好一块到江边放烟花，年轻人不喜欢看春晚，于是纷纷聚在江边放烟花，随着零点倒计时的钟声响起，大家不约而同开始大声倒数。 “五！” “四！” “三！” “二！” “一！” “新年快乐！” 一瞬间，烟花在天空中争奇斗艳，一朵比一朵绚烂。 俞子熊站在不远处的河边，给一群小朋友挨个点仙女棒，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对新一年的美好期盼。 季弥站在人群中，拿出手机录视频，他想和陈伽共同分享当下的喜悦。 快乐的时光总会过去，玩得差不多了，两人便骑车返程。 回来的路上经过红河一中，前面亮着急救灯的救护车就停在路边。 “妈呀，大过年的是哪个倒霉蛋被拉上救护车了？” 俞子熊隔着马路往救护车方向看，一个劲的摇头惋惜，“没能过个好年，好惨。” 季弥自行车也停下来，看了一眼，催促道：“行啦，赶紧回去，我妈说今晚最多只能到一点半，晚了肯定会敲我头！新年头头的，别看这么血腥的场面行吗？” 俞子熊不动，眼睛都没移开，“知道了，回去自行车半小时不用，这才几点？” 红河一中旁边的校道，几个白大褂推着急救担架有条不紊快速往外走。 “出来了，看看是哪个倒霉鬼……” 季弥不耐烦也没办法，手臂搭在车头满是随意。 直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对面。 嗯？那个人不是陈伽去的那个诊所的护士吗？她家里人出事了？ 目光继而移向担架上的人，下一秒季弥丢下自行车冲了出去。 “喂！季弥！” 俞子熊也放下车左右看路况，跟上季弥的脚步。 还好现在很晚了，路上几乎没有车，不然季弥这样突然横穿马路，肯定会被人撞飞。 季弥跑到救护车旁边时，担架刚好被推上车。 他一把拉住还没来得及上车的阿兰，眼睛死死盯着担架上躺着的人，盖着的白色保暖毯渗出几片红色。 “上面的人是陈伽是吗？她发生什么事了？” 季弥抓着阿兰的手臂，只希望阿兰能摇摇头，告诉自己躺在上面的人，不是陈伽。 阿兰推开季弥的手，语速很快。 “现在她需要急救，你快让开！” 随后利落爬上车，门口的护士随即关上门。 “怎么了季弥？横穿马路你不要命了！？”俞子熊拉住季弥。 季弥不知所措，声音有些飘。 “躺在上面的人，是陈伽。” 看清她脸的那一刻，季弥一下子就慌了，眼看着救护车越来越远。 她不是回老家过年了吗？ 怎么会在这？怎么会躺在急救车上？ 俞子熊难以置信，倒霉蛋是陈伽？这也太巧了吧？ 深夜的冷风拂上俊逸的脸庞，冷意从脖子衣领的空隙钻进去。 季弥身子打了个冷战，“我们去医院吧？” 俞子熊看着眼前有点脑袋空白的季弥，拍拍他肩膀。 “行，你别担心，我们现在去医院看看什么情况。” 大过年的和好兄弟出来放个烟花，回家赶门禁还能遇到兄弟喜欢的女孩子血淋淋躺在救护车上，俞子熊脑袋大得不行。 现在只能祈求她人没事了。 两人赶到医院时，陈伽已经送进手术室，与外面热闹的春节氛围相比，手术室就是能吞噬一切温情的巨兽。 阿兰坐在外面的等待区，头靠在墙壁上，脸上满是疲惫。 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阿兰才缓缓睁眼。 “陈伽她……怎么样了？” 季弥站在她面前，衣服外套因跑动太快滑落，衣领歪到一边。 阿兰深深吸了口气，新鲜的气体掺杂着淡淡的消毒水味直冲脑门。 “身上有多处伤口，后背和大腿伤得比较严重。” “怎么会这样？” 知道季弥心里着急难受，俞子熊伸手拉好他的衣服，又拍拍他的后背，“你别急，我们先等等。” “我们被人跟踪袭击，董先生身体本身就不适，现在又陷入了昏迷，伽伽过来引开了他们，我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阿兰低着头，一下一下得扣着手机壳子。 “袭击？”俞子熊疑惑道。 上次季弥和陈伽也是遭遇了袭击，幸亏他舅舅及时赶到，两人毫发无损回来，现在又是袭击？会不会太巧？ 季弥抓着阿兰的肩膀，让她仰头看向自己。 “肯定不是那个姓邓的对吧？这次是谁？” 邓彦礼根本不会有这个胆，他舅舅魏燃已经警告过他了，在青岚市靠着季家起步，背刺季家这种事情给他十条命都不敢这么做。 那又是谁？ 阿兰眼前的季弥，有着不同平日学生的乖乖模样，表情冷下来，狠劲儿完全散出来。 阿兰吞了口口水，压下那一丝恐惧。 “他们是一个很神秘的组织，和邓彦礼一样，他们的目标都是一致的。” “kiond？” 阿兰一惊，“你怎么知道这个？” 第46章 联系陈父 季弥眼神躲闪，松开她。 “上次我和陈伽被那个姓邓的绑架，他要陈伽说出kiond的下落，我那时候知道的。” 确实有这么一回事，阿兰想了起来。 “所有人都是为了kiond来的，他们从当年的事件追查到陈伽，一直没有办法下手。” 俞子熊坐在一边，手指抠着嘴皮思索一番，“把什么kiond给他们就行了呗，别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给不了！”阿兰怒瞪俞子熊，死孩子不懂就不要乱说话！ 季弥试探性地把话问出，“kiond是不是不存在了？他们不知道，并且通过当年的报道推断在陈伽手里？” 阿兰再次惊到，“你是不是看过那篇新闻报道？” 季弥没有否认，结果很显然了。 “我不知道陈伽跟你说了多少，现在他们在暗我们在明，我们现在很难保护她……”阿兰眼神一瞬不瞬，看向手术室门口的眼里细看有些闪光。 “我并不知道陈伽假期在青岚市。” 对于董晏的请求，季父交由李钦全权负责。陈伽假期离开青岚市，李钦遵照父亲的意思，把人撤走了。 父亲并不知道陈伽就是设局绑架的人，且对陈伽印象似乎不太好。 季弥也不好再去向李钦打探陈伽的情况，没成想会发生这样的事。 “季总责任明确，护了陈伽一个月，撤走人合情合理。”阿兰靠着椅背，身体松软下来。 “陈伽没有回老家是意外，为了不惹麻烦没有告诉我和董晏之外的其他人，一直待在家里。今晚事发突然，我们也是逼不得已。” 季弥不动声色看了眼阿兰，对方神情自然。 经过近三个小时的抢救，陈伽被推出急救室。 已经接近天亮，情况还算稳定，季弥让俞子熊先回去。 阿兰去看董晏，病房里只剩季弥一个人。 “滴滴滴” 季弥手机在兜里发出声音。 轻声走出去，季弥关上房门，接起电话。 “喂，爸……” “爸什么爸，昨晚是不是没回来？新年第一天别逼我骂你，赶紧回来！” 电话那头的季明清忍着火气，勒令他赶紧回家。 季弥沉默了一下，在旁边的椅子坐下。 “爸，我朋友昨天晚上被人袭击了，现在在医院。” “又是你上次说的那个同学？她现在情况怎么样？凶手抓到了吗？”季明清按住一旁想接过电话的魏吟风。 当时季弥被邓彦礼绑架，季明清印象里是一个女生，似乎是自家儿子喜欢人家才被骗的。 魏吟风劝自己不要过多干涉季弥的情感问题，未来的事说不准。 季明清思来想去，也由着季弥自己处理。 一个来路不明的外人做出这样的事，可大可小，季父季母更相信季弥的眼光。 “嗯，是她。已经做了手术，医生说情况还算稳定。”放在身侧的手轻轻地点着，“凶手不是一般人，可能是一个组织团伙作案，您能不能帮我找到他们？” “大概什么位置？我让人去查。” “红河一中。” “知道了，医院那边我会让人过去。”季明清顿了顿，回到自己的想说的上面。 “你二叔也是，前几天在海外行李都收好了，结果临时接了任务，假期都排好了现在又推迟，一大家子没一个省心的。” 季明清骂骂咧咧，自己的弟弟一年到头在海外工作，好不容易休个年假赶回来过年，结果临任务下来，人又跑了。 季母示意把电话给她。 “喂，季弥，今天西子一家说要来拜年，你那个朋友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差点忘了，林西子之前说初一跟着家里人来拜年，季弥有些头痛。 “妈，我朋友伤的比较严重，没办法让她自己躺在这。” “她家里人没过来吗？哎呦，你不会没有联系她家人吧？” 季弥纠结了一会，还是妥协，“我等会想办法联系一下她家里人，等她家里人过来了我再回去。” 挂了电话，季弥打开门进去，陈伽还没醒，躺在床上厚厚的被子几乎淹没了她的身形。 陈伽的手机就在床头，是阿兰放在这里的。 季弥捏住陈伽的手指，解锁手机，手机的页面很干净，除了必备的软件外，没有安装其他的软件，连手机的壁纸也是系统自带的。 走出病房，季弥划拉着陈伽的通讯录，看到“妈”的备注时，停顿了一下。 印象里，每次见到陈伽的母亲，似乎对方都没什么好脸色。 额，算了算了。 鉴于之前的印象，季弥选择拨通陈伽父亲的电话。 电话拨号了很久，几乎在季弥认为没人接听，决定挂断的时候，电话接通了。 “喂？陈叔叔你好，我是陈伽的同学。” 对方明显沉默了一会，继而大声道：“你是谁？为什么拿着伽伽的手机，你对她做了什么？” 很意外，季弥没有见过陈伽的父亲，但也在心里设想过他是怎么样的人。 这生气中带着关心的语气，明显打破了季弥对他的初印象。 季弥耐心回答，“是这样的陈叔叔，我叫季弥，是陈伽的同学，她昨天晚上出了意外现在在医院，我和另一个朋友是偶然遇到她的……” “什么？！伽伽出了什么意外？你等等我我现在过去。” 陈父明显惊了，打断季弥讲话。 电话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在换衣服。 “她伤得严不严重啊？” “叔叔你不用着急，她受伤很重但是已经经过手术把伤口都缝合了，你慢慢过来就行，路上注意安全。”季弥依旧耐心得回答他。 对于陈伽父亲的一切猜想，在他来到病房时全都一一对应上了。 如季弥猜想的那样，陈伽的父亲皮肤比较黑，五官周正，尤其是那双眼睛，陈伽的眼睛如他，漆黑明亮。 走路时微微弓着腰，穿着很干净，但露出了的手又很多深嵌入的纹路，抓住自己的手时，能感受到厚实的茧在细微摩擦。 季弥给陈父大致说了一些陈伽的情况，随后便回家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待吹完头发再出房门时，林西子一家已经整整齐齐坐在自家客厅的沙发上。 林西子见到季弥，眼前一亮，想打招呼又不好意思。 倒是她妈妈见自己女儿一副春心荡漾的样子，主动跟季弥打招呼。 “季弥新年好啊！” 季弥礼貌点点头，对长辈们一一拜了年，就钻进厨房翻吃的。 厨房里有母亲早上留的粥，季弥打开燃气炉热上，转身准备去拿碗，林西子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看着自己。 此时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季弥哪管那么多，自顾自洗了碗装粥喝了起来。 “季弥你不是已经看见我了吗？为什么不跟我说话？”被忽视的林西子忍不住问他。 季弥有点莫名其妙，“看见了就一定要跟你说话吗？这样子一天下来见了不知道多少人，每个人都要说话口水不得干掉了？” 林西子被呛的有些生气，又不好发作，只能生生吃瘪。 第47章 不要给自己抬身份 季弥三口两口喝完，洗了碗放回去。 见林西子还没走，也许是意识到自己刚刚态度有点不好，季弥主动跟她说话。 “我妈说你想让我给你辅导数学是吗？” 之前年会的时候，季母听到林西子说自己数学不太好，两家也算熟悉，所以提议可以让季弥帮忙补补课，回到家才跟季弥说这事。 林西子闻言点点头，“我数学就一般，文科生的痛点就是数学，要是你能帮我辅导一下就太好了。” 季弥靠在橱柜上，抽了张纸细致地擦着手上的水，微微低着的头，光从窗户透进来在他脸上形成一暗一明。 “可能没办法，后面课程会比较复杂，我没有法分心给你补习。” 季弥微笑着表达自己的歉意。 林西子脸上有点尴尬，“你不是已经学完高中的课程了嘛，我数学不算太差，对你来说不需要花很多时间。” 尽管已经听出季弥的拒绝，林西子还是想再尝试一下。 高中的课程，季弥高一和高二的时候就已经利用寒暑假的时间全部学完了。 季家对于季弥的教育看上去没有过多干涉，实际上早已铺好路了。 对季弥的最低标准，就是按照铺好的路顺利走下去。 “你不明白吗？西子，你我的关系是不对等的，我不想浪费时间在你身上。” 季弥依旧是笑着的，笑容只维持在表面。 他在警告林西子不要越界。 季弥身后的家族庞大，背景深厚，在青岚市举足轻重，林家的产业能够在青岚市稳定起步，是因为季弥的父亲看中了他们其中一个项目，投资得来的。 从小林西子的父母就告诉林西子，要跟季弥搞好关系，林家的未来需要季家扶持。 林西子经常被父母带出门参加季家的宴会，与季弥慢慢认识熟悉，以至于有些忘了，他们之间有不可逾越的阶级。 林西子脸僵住了，艰难挤出笑脸，“可是你不是给陈伽补习吗？她也没资格啊……”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林西子，上次我生日的事情，是我不跟你计较。我们可以当朋友，但不要给自己抬身份。” 季弥不说不代表他心里不清楚，越过林西子，父母和客人在客厅聊得正是火热。 离午饭还有一段时间，季弥决定先回房间补觉。 “滴滴滴” 季弥从被窝伸出手摸放在桌上的电话，眼睛都没睁开，凭着肌肉记忆接了电话放在耳边。 “喂，谁啊？” “什么谁啊，我是你妈，臭小子还在睡觉是不是？” “嗯？妈，你们在家还给我打什么电话啊？”季弥揉了揉眼睛，让自己清醒一点。 电话那头的季母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都两点多了谁跟你一样还躺在床上啊？西子他们没吃午饭就走了，你也不知道送送人家。刚刚你二叔打电话说他到机场了，我和你爸出来接他回爷爷那边。” 季弥坐起来，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问着。 “二叔回来啦？那我姐呢？她没跟着一起回来吗？” “别提那个疯子！你晚上过来，六点开饭。” 听到老妈称呼自己姐姐“疯子”，季弥就忍不住笑。 毕竟谁家好姑娘大学毕业，会因为迷恋一个男人追到海外去了？ “别迟到了听到没有！？” “嗯，我会提前过去的。” 季弥先去医院看了陈伽，陈伽还没醒，病房里多了一个饭盒。 “叔叔吃过饭了吗？”季弥和陈父坐在走廊。 陈父仔细观察了一会季弥。 腰板自然挺直，气质很温润儒雅又不失少年气，看样子教养很好。 昨天没来得及好好看看他，今天再见实属与常人有些不一样。 “吃过了，刚刚伽伽妈妈送过来的，医院人多我让她带浩浩先回去了。” 季弥笑着点点头，“医生说陈伽现在情况比较稳定，应该不久之后就会醒过来了，您不用太担心。” 说起陈伽的伤情，陈父皱起眉头，面露悲伤。 “昨天晚上伽伽接了个电话就匆匆忙忙出去了，还说很快就回来，没想到竟然会出这样的事。” 季弥拍了拍陈父的肩膀，安慰道：“这种事情谁都不想遇到，最重要的是要把凶手找到才是。” “是啊，只是伽伽没醒，我们不知道任何线索，找起来恐怕有些困难。” “我已经请我父亲帮忙去查，相信很快就有消息了。你先照顾好陈伽，要是她醒了请您告知我一声，我叫季弥，这是我的电话号码。” 季弥拿出手机，拨通陈父的电话。 今早用陈伽的手机打过电话后，季弥便存下了号码。 季弥五点多就到了爷爷家，还没进门，远远的便看见“季府”两个大字。 中式园林的外观与现代风内饰的完美融合，这里远离城市的喧嚣，空气中都是自然的味道。 大儿子在市中心买了个别墅，季爷爷住不惯，小儿子整天不回家，还是自己的院子清净。 季爷爷喜静，只想每天浇浇花钓钓鱼，也是季爷爷没有和季弥一家住在一起的原因。 走了小半圈进入客厅，季明清和季弥的二叔正坐在客厅谈话。 季弥先是跟二人打了招呼之后，便到书房去看望爷爷。 推开书房的门，书房的木质气息夹带着属于纸质书籍独特的味道扑面而来。 在房里并没有看到季爷爷，季弥往书房外的小院子走去，季爷爷正弯腰给缸里的小金鱼喂食。 看到季弥过来，把鱼食当到一边，招呼季弥往旁边的石桌一块坐。 季弥坐下，拿起茶壶倒了两杯茶，“爷爷过年好啊！” 茶的清香萦绕在舌尖，缓和去刚刚一路上的燥热。 季爷爷笑眯眯地看着季弥，“很久没有来看爷爷了吧，今晚我叫赵姨做了你喜欢吃的排骨和蒸茄子，你多吃点！” 季弥小时候喜欢到处乱跑，魏吟风嫌他烦，每次放寒暑假都把他放爷爷这里。 园子大安保严不用看着，主要是季弥喜欢吃赵姨做的饭，每次待两个月回去再称都重个几斤。 “谢谢爷爷，就是不知道爷爷今年压岁钱……”季弥狡黠地看着爷爷，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 季爷爷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十八了对吧？到了十八不能给了！” 第48章 您会知道的 不按套路出牌，季弥一下子有点懵了。 “别啊，不管多少岁，我都是您的乖孙嘛，好爷爷，您最疼我了不是吗？” 显然季爷爷已经不吃这套了，反问他。 “之前给的少吗？每年都几万几万地给，现在加起来也挺多了吧？我可没听说过你有上交压岁钱这种行为。” 季家没有上交压岁钱的规定，都是让孩子自己管钱，全当自己的生活费，季父季母只管吃饭，别都让季弥自己掏。 “额，确实是这样没错啦，但是……”季弥尴尬地挠挠头，“但是现在已经没多少了。” 于是乎，季弥脑袋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臭小子，没钱了你还好意思说！？钱不用你挣就瞎攉攉是不是？”季爷爷一脸不争气地瞪了他一眼。 季弥捂住脑袋，为自己辩驳，“没有瞎搞，你得相信我的为人啊爷爷，我只是把钱借给别人了而已。” 提到这个，季爷爷就来兴趣了，“借钱？人靠谱吗？借多久？利息怎么算的？” “您别一副我放别人高利贷的样子行吗？” 虽然家里是底蕴厚没错，但是自己爷爷总是一副突然资本家的样子，要不是有族谱，季弥都怀疑自己家以前是暴发户了。 “她是我同学，因为一些原因需要用钱，所以我就借给她了，后面她已经还了一大部分，剩下那小点后面再还。” 经过季弥的一番解释后，季爷爷算放过他。 用过晚饭后，一大家子坐在客厅闲聊，在外他们有着强大背景和狠厉手段，在自己的领域气场全开，此时齐聚一堂倒是轻松愉快的氛围。 季二叔因为经常在海外工作，又临时接任务推迟假期，被季爷爷和季明清一顿讨伐。 季二叔穿着深色毛衣摊在沙发上，身上大块的肌肉随呼吸缓缓起伏，褪去身上冷峻的气息，闭上眼睛任由他们说。 见讨伐不成，只能就此作罢。 季明清拍了拍在旁边看电视的季弥，小声道：“你早上跟我说的事情，我让人调了附近的监控，刚刚发你手机了，你先看看。” 在大家聊天的时候看手机是不礼貌的行为，季弥闻言遂掏出手机往旁边去。 看完后表情有些奇怪，坐回原位。 “爸，查得到他们是什么人吗？” 季父摇摇头，“他们是近期才来青岚市的，查不到任何踪迹，要想查到是什么人还需要一点时间。倒是你那个同学，不是一般人吧？” 红河一中附近有很多小巷子，除了主干道很多地方都没有监控，能截取到有用信息的只有一段陈伽和另外四个黑衣人从一侧进入另一个巷子的画面。 监控没有拍到他们在巷子里面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五人进入巷子之后，不到二十分钟，只有一个人出来了。 她身上带着很多伤，浅色的卫衣染红了一大片，应该是经历了激烈的搏斗。 派人到那里去调查时，巷子里面没有发现任何留下来的可疑物品，也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 按道理那个女孩受这么重的伤，现场不可能什么都没留下的，季明清猜测是有人清理了现场。 从另一个路口监控拍到的画面显示，当天凌晨有一辆小巴车进入了视线盲区，本来想通过车牌号找到有用信息，最后发现是假的车牌，调查被迫中断了。 现在唯一能入手的，只有还在昏迷的陈伽。 能够在四个训练有素的神秘人手中逃脱，季明清很难相信她是普通人。 季弥皱着眉头，“他们手上这个标志，您没见过吗？”四个黑衣人尽管身上裹得严实，但露出的右手手腕内侧都有一个统一的标志。 季弥把其中一个勉强能看清的手放大，递到季明清面前。 季明清盯了一会儿，并没有看出端倪。 在青岚市极少有独立组织存在，近几年管控比较严，几乎所有的黑色组织都被打掉了。 季家在青岚市占了绝大部分势力，就算是外来组织，很少能够逃过季家的管控。 只是这个标志，确实没见过。 “这个是海外一个叫GW的神秘组织。” 一旁摊着的二叔不知什么时候起身，凑头过来。 季弥惊喜，“二叔，你知道他们？” 季二叔看了一眼季弥，冷淡开口。 “海外的局势一直不稳定，动荡的环境孕育出很多组织，他们属于比较神秘的一派，主要由雇佣兵组成，听说还会进行药物研究。GW他们没有道德信仰，可以说只要有钱什么都做，行事比较神秘凶残，本来我们与他们是井水不犯河水，结果几个月前我们在海外的一批货被他们截胡了，我们一直追踪他们，最后通过线人提供的信息锁定了他们的大概位置，前几天总部那边派了任务，临时决定联合其他国家直接攻打他们的基地，但对方太狡猾加上地形不熟悉让他们很多人跑掉了。” 随后又补充道：“现在他们的基地被毁，重建基地需要很长时间，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猖狂了，在青岚市找不到他们很正常。” 事情有了新进展，季弥又问，“二叔你的意思是，现在我的朋友是安全的对吗？” 季二叔再次摊回原位，懒洋洋开口：“姑且这么说吧，只要他没其他仇家，是可以安心养伤一阵了。” “她怎么会跟海外的组织结仇？” 季明清紧盯着季弥，那个女孩的身份怕是很特殊。 季弥喉咙发紧，“您会知道的。” 就算季弥现在不说，季明清已经有所察觉，不用多久就会知道陈伽的身份。 “你那个同学怎么样了？”魏吟风也在关注这边的谈话。 “还没醒，我明天再去看看她。” “也行，明天你不用去外婆家了，先去看看她，大过年的受这么重的伤，我作为一个妈妈看不得这些，心疼坏了。” 想到陈伽的母亲，季弥没有接话。 陈伽醒来是在第二天早上。 季弥在病房外往里看了看，依旧是只有陈父一个人。 轻轻敲了敲门，季弥推门进去，眼睛直直地盯着躺在床上的陈伽，他们已经快一个月没见面了。 一个月前，她还生龙活虎的，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这样。 第49章 病友开会 季弥心里难受，面上不显。 “季同学你来啦，伽伽刚醒没多久。”陈父笑脸盈盈，让季弥坐下。 季弥勾着嘴角，让陈父叫自己季弥就好，转头对上陈伽的视线。 “你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哪里很不舒服？” 轻柔的嗓音传入陈伽的耳朵里面，陈伽还他一个微微上扬的嘴角，用低哑的声音回复他：“哪里都不舒服，很不OK。” 这是真话，陈伽身上多处受伤，虽然躺着，但是背上的伤口一直在痛。 她想侧左边，左边大腿伤最重，想侧右边，右边手臂也被划挺深。 真的很无语。 陈父收了东西，打算回家一趟，再带些吃的过来，麻烦季弥照顾一下陈伽。 季弥应下后，陈父才提着东西离开医院。 “除夕夜发生的事，你还记得吗？”季弥率先开了口。 陈伽眨了眨眼睛，盯着天花板。 看出陈伽在犹豫，季弥坐在一旁没有说话，静静地等着。 许久之后，陈伽才缓缓开口。 “那天晚上我接了阿兰姐的电话，她说她和董医生遇袭，给我报了位置我就过去了。为了防止万一，我提前报了警，但是有人在暗处埋伏，他们没管董晏只把我带走了。” 所以GW的目标真的是陈伽。 季弥在心里有了论断，继而追问下去。“那你是怎么一个人脱身的？” 陈伽望向窗外，窗外只有一片灰蒙蒙的天。 她想起那天晚上零点的烟花，“砰”，绽放在眼前。 很大很亮，转瞬消失。 “他们死了。” 只有他们死了，自己才能在当晚活下来不是吗？ 陈伽一遍一遍在心里问自己。 她话里带着平静，直面死亡的感觉陈伽不是第一次经历，可生命在自己手中流逝让她双手止不住颤抖。 她闭上眼睛，那些人死前恶狠狠盯着自己的眼神，温热的鲜血溅在脸上和手上，衣服也染上一大片，根本分不清是谁的血。 一幕幕在脑海里反复播放，挥之不去。 季弥沉默，握住陈伽放在身侧的手。 “阿伽，在那样危险的处境下还能活下来，你有你自己的判断，要相信自己。” 这个社会本身就是弱肉强食，产生争端之后，必然会有一方要牺牲，不管是生命还是其他。 陈伽能够敌过四个训练有素的男人，并且成功脱身，本身就非常了不起了，季弥不希望陈伽为此有心理压力。 陈伽回过头望向他，眼睛酸涩起来。 “你现在可以放心养伤，我二叔常年在海外工作，凭他们手腕上的标志认出了他们是属于GW组织，GW组织做事嚣张又神秘，仇家众多，前几天摸到线索，于是联合其他组织突袭他们的基地，他推测GW的基地出了重大变故，短时间内不会再出现了。” 季弥将知道的信息一字不漏告诉陈伽。 陈伽点点头，细想那天晚上，四人的手上确实有着同样的特殊图案，当时情况比较紧张，陈伽并没有多想其他。 季弥的消息给陈伽下了一副稳定剂，好在伤势比较稳定，陈伽能够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 陈伽没有表现出惊讶，或许她一直都知道是谁在背后一直寻找她，对吗？ 季弥侧头不再看陈伽的表情。 这么多年一直在躲藏？ 这是季弥不敢想象的事情，但它真真切切地发生了。 “董医生怎么样了？” 陈伽醒来这段时间，阿兰来过一次，当时陈伽的父母在，只是让陈家好好休息便离开了，并没有提到董晏的情况。 “他在六楼，等你好了会和他见面的。” 季弥并不清楚董晏的情况，他也曾想过与阿兰联系，沟通除夕当晚发生的情况，但…… “阿伽，你怀疑过阿兰吗？” 思来想去，季弥还是决定先开这个口。 陈伽抿着嘴没有立刻回答，怀疑过吗？肯定是有的。 “她明明知道对方的目标是你，为什么还要叫你过去？这些行为是得到了董晏的指示还是她自己的主张，阿伽你有想过吗？” 陈伽只觉得精神疲惫，“她是董晏的人，在见到董晏之前，我们先暂时不讨论她吧？” 先缓一缓吧，她想休息一下了。 再见到董晏，已经是一周之后的事情了。 躺在床上的陈伽只觉得自己像被困在玻璃房里的鸟，能看到外面的一切，却没有飞出去的自由。 坐上轮椅，陈伽缓慢挪动到电梯口，乘坐电梯来到六楼董晏的病房门口。 陈伽轻轻扣响门，清瘦的手掌缠着绷带。 “请进。”里面传出董晏的声音。 随后开门，穿着宽松病号服坐在轮椅上，伸手努力拉着门把手的陈伽，对董晏会心一笑。 “病友来开会了，董医生。” 董晏从床上坐起来，整理好坐姿，陈伽已经关好门来到旁边。 旁边放着常温的水壶，董晏从抽屉里拿了个一次性杯子，给四处张望的陈伽倒了一杯。 “轮椅用不习惯吧？先喝口水。” 陈伽这才收回目光，端起水浅浅抿了一口。 “别说，刚刚护士姐姐抱我坐的时候方向都不会控制，现在已经能走动了。” 董晏的气色看起来还不错，应该是上次的腹部的伤口没有好，其他外伤没看见。 “看你恢复得挺好的，早知道就让你下去看我了，轮椅真不好用。” 陈伽这是真心话，自己是躺了一星期，借kiond的力超快恢复，医生都说陈伽的身体素质超强。 董晏无奈，“难道不是你想出来活动活动吗？腿还没好利索就迫不及待坐轮椅上来，我还不知道你？” “我那个病房只能看到一方天空，鸟都没飞过一只，你这高看到的风景都不一样，你不腻还不许我腻啊。” 病房刚开始还是她一个人住，后面来了个得胃病的奶奶，耳朵不好还天天外放家庭伦理短视频，她女儿跟她不对付，让儿子来照顾老人又不乐意了，来一次吵一次架。 一天天的，陈伽想背单词都背不下去。 跟她理论也不行，找护士也不行，不出来真的会炸。 董晏把放在桌面上的一个文件夹放进抽屉，陈伽扫了一眼。 “李队来过了？” 第50章 遣返阿兰 董晏合上抽屉，“对，你报了警，警察赶到之后把我送到医院，现在案子由他接手。” 思索一会儿，他还是决定开口。 “伽伽，季家已经在调查这件事情了，李钦是季家的人，你可以完全相信他。GW并不是突然出现的，在五年前，他们意外得知kiond的存在，就想要带走我老师，想要初代的kiond。他们凶残狠辣，没有道德，为了kiond不落入他们之手，季家接到上面的任务，委派当时还在弯扬市的李钦处理，共同制造了假象，为的就是保护我的老师。Kiond意外到了你的身上，是我没预料到的事情。原本只有你我、阿兰、老师和李钦知道真正的kiond在哪里，但是现在GW的人也察觉到了。” “季家能够参与进来对我们而言是雪中送炭，所以我擅自请季明清保护你。世间万物皆有两面，季家的态度难以琢磨，我不知道如果他们知道kiond在你身上的话，会怎么对你。这些选择可能不是最优解，但都是事情发生的当下可行解中的最优。我的能力有限，求助季家是最好选择，希望你可以理解。” 谅解他们故意制造假象，让郑添英安然无恙躲在精神病院几年，而自己拖着病躯躲躲藏藏苟延残喘？ 时间过去这么久，发生了太多事情。 陈伽突然不想去纠结这些，“这些都是过去已经无法改变的事情了，既然是可行解中的最优，那我也相信你们的判断。” 经过那晚，陈伽也略微知晓了对方的实力，单靠董晏和自己或许撑不了多久。 陈伽的话让董晏一直悬着的心，安安稳稳的落地。 他突然觉得，陈伽似乎长大了很多，成长是痛苦的。她之前会气冲冲地质问自己问什么不考虑她的感受，让她陷入危险之中。 如今面对大量信息的涌入，她开始权衡利弊，安慰自己都是过去的事。 想起自己的侄女，也是跟她差不多年纪，每次见自己都会让自己买名牌给她，不买就生气，在客厅砸东西撒泼。 而这样的行为从来没有在陈伽身上出现过，开学给她买学习用品，还会一直推脱说用不了这么多。 陈伽的成长在是短暂的，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为一个外壳坚强无比，内心柔软得不行的女孩。 董晏知道她碍于两人之间的关系，不愿意开口，那就让他开这个头吧。 “那天晚上阿兰给你打电话说了什么？” 话题转得很快，陈伽看了一会儿董晏，缓缓开口。 “你当时昏迷了对吗？阿兰姐给我报了地址，说你们被人袭击了。” “然后你就急匆匆出来找我们，保险起见你在路上提前报了警，自己引开了那些人？” 尽管董晏说的没有错，但是他这么平静地说出来，陈伽心里毛毛的。 谁知道在陈伽点头之后，董晏直接拿出手机，沉声道：“你在哪儿？滚过来。” 陈伽有些忐忑，或许事情真的如季弥猜测的那样，阿兰姐有问题？ 不到十分钟，阿兰推门进来了，低着头走到董晏的床尾，没敢看两人的眼睛。 声音里带着微弱的颤抖，“董先生，您找我？” 董晏靠在床头，手里拿着水果刀在缓慢有序的削着苹果，并未抬头。 “还记得五年前我把你带到身边，给你说的话吗？” “只听从您的命令，不得违抗和擅自行动。” 五年前，董晏从一众经过系统训练培育的人中，选中阿兰带到身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句。 董晏将削好皮的苹果放在盘子里，轻笑道：“我还以为你忘记了。” 从来没见过董晏这样，坐在轮椅上的陈伽不自觉地坐直。 阿兰站直，语气有些生硬：“董先生，这次是我做的不对，但我可以解释。” 得到董晏的示意，阿兰继续。 “当时情况比较危险，我无法一个人带您脱离险境，所以才会打电话给陈伽，有她在我们能够敌过对方的把握会更大。我是您的人，必须首先保证您的安全。” “我跟你说过无论发生什么，陈伽绝对不能有事！那天晚上的那么危险，你擅自把陈伽叫出来，还说什么保护我的狗屁话，阿兰，你很让我失望。” 陈伽略微惊讶看向董晏，他还跟阿兰姐说过这样的话？ 阿兰依旧挺直腰板，强硬道：“您是我的雇主，我第一时间考虑到的是您的安危。” 董晏气笑了，身上强势的压迫感陈伽从未见过。 “这么多年了，我做的事情是什么你心里不可能不清楚吧？明明知道他们的目标从始至终都是kiond，都是陈伽，你还这么做我很难不相信你没有私心。” “我说了，我第一时间考虑到的是您的安危。”阿兰的表情明显有些挂不住。 “所以你就用我当诱饵，把他们引走对吗？” 阿兰没有回答陈伽，但也没有反驳。 “陈伽如果没有活着从巷子里走出来……”董晏没有把话说完，深呼吸调整自己的情绪。 “你回老宅吧，我不需要你了。” 听到这话，阿兰慌了，“扑通”跪下，恳求董晏留下她。 “你被解雇了。” 没有任何余地，阿兰只能被遣返。 陈伽没有为阿兰姐说话，她知道阿兰与董晏的关系和身份并不普通。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阿兰的结果都不会因为自己的一句求情的话发生太大转变。 阿兰走后，董晏就靠在床头闭目。 陈伽默默把削好的苹果分半，递给他，“快吃，要氧化变黄了。” 董晏无语，“喂，你也太没有良心了吧？” 嘴上这么说，手已经老实接过半个苹果开始啃了。 一边嚼一边嘟嘟囔囔抱怨陈伽，“人好歹也是认识几年的姐姐，就顾着吃苹果了，还是我削的！” 这话陈伽不认同了，“哪有！我可不是顾着吃，我还给你带来一个好消息。” 陈伽把GW的事告诉了董晏，他并没有很惊讶。 “你早就知道了？” 董晏略显尴尬，咳嗽一声。 “别这样，我看起来一心痴迷学术研究吗？” 虽然没有明面上跟陈伽说过自己的家庭背景，她应该也能猜到一点才对。 接受这一现实的陈伽，无奈耸耸肩，“行吧，明年就要高考了，安心学习争取报个偏远学校，我不信我摆脱不了他们。” 董晏直接下了逐客令，“赶紧回去好好学习，别烦我休息。” 第51章 顶着一坨屎做什么 往后的一年里陈伽顺利升到高三，有季弥的学习辅助，成绩好了很多。 一开始分数在400上下略微浮动，目前已经稳定在460分左右，这样的进步是陈伽没有想到的。 高三下学期开学，陈伽挤在人群里，从公告上贴的分数排行榜上上下下仔细扫过每一个名字。 “我的天！” 陈伽震惊之余被人挤了出去。 有人拍陈伽的肩膀，回头就看到恩师和他兄弟。 “季老师！这居然是我的脑子考出来的分数！太感人了呜呜呜~” 陈伽抬手给自己擦那根本就不存在的眼泪。 俞子熊满脸诧异，“几分啊？感动成这样”踮起脚探头看公告栏，什么都看不到。 “486，哥们儿有书读了呜呜呜~” “只要努力对方向，成绩进步肯定不是问题。”季弥笑着说道。 本来陈伽的底子就不差，只是在之前学校的学习方式放到高中会跟不上，而且自己又不敢主动请教别人。 有了季弥的引导，一年下来成绩提高是很正常的。 “挺好的嘛，马上就要赶上我了，我533，虽然稍有差距，但是毕业应该能赶上我。” “俞子熊谁跟你比了？臭屁鬼！”陈伽翻了个白眼给他。 三人背着书包下楼，路过操场享受着放学片刻的悠闲。 近一年时间里，陈伽几乎没有其他的娱乐活动，高三下学期刚开学，每位老师都在鼓励大家，坚持住就是胜利。 “周四周五要出去研学，两天一夜，陈伽你去不去？”俞子熊兴冲冲说道。 难得学校还能给高三一个喘息的机会，不好好利用起来，以后回想高三全都是读书读书，不得郁闷死？ 班主任开班会有提到，全高三都能参加。 听到这个消息班上所有人都激动起来，陈伽也不例外。 “去，但是没说去什么地方，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风声？” 研学陈伽是第一次参加，小学的时候有过一次春游，激动得连续几天没睡好觉。 季弥手里拎着陈伽的书包，慢悠悠走在旁边。 “隔壁省虞伶山景区，那边有一个很大的露营营地，风景也挺不错的。” 陈伽点点头，已经有点兴奋了。 “张嘉艺上次跟我比赛做题输了我半个月的早餐很不爽，到时候肯定会找我再赌一次。” 张嘉艺是越挫越勇的人，不赢陈伽一次不会甘心的。 “你们打算赌什么？”俞子熊也有了兴趣。 “听她的，但是下什么赌注我已经想好了。”陈伽两眼放光。 很快就到了出发当天，全校高三在操场集合，几百号人的激动被缓缓驶入的大巴车瞬间点燃。 “车来了车来了！” “快看！车！” “安静安静！大家先不要激动！”校长拿着话筒站在国旗下，艰难维持秩序。 按照每个班级分好后，大家提着自己大包小包的行李有序上车，陈伽背着自己的书包，主打轻松上阵。 上车后陈伽还在找位置，看到一个空位走过去刚打算说话，发现靠窗的人是杨云欢。 杨云欢转过头对上陈伽，脸上没什么表情。 “陈伽！后面！这里！” 张嘉艺从后面冒头朝陈伽招手，阻挡了尴尬的发生。 慢慢挪到，张嘉艺把靠窗的位置空出来，让陈伽进去。 靠窗的位置很抢手，陈伽刚想让张嘉艺别换，扭头就看到过道另一边的张嘉艺男朋友。 OK，她接受了他们的好意。 “谢谢啊！” “你俩闹掰了谁不知道？我能让你尴尬？”张嘉艺压低嗓音，尽是得意。 陈伽把书包抱在怀里，笑着调整自己的坐姿。 三个多小时的车程，慢慢从学校开出市区，陈伽闭着眼睛，耳朵里是车上叽叽喳喳的交谈声，有的在期待目的地的风景，也有的在规划晚上的活动…… 不知不觉睡去，再次醒来时车还在行驶，弯弯绕绕的环山公路，从窗户望去，是郁郁葱葱的山景。 终于到了目的地，大巴停在两栋栋宿舍楼前，引得众人一顿哀嚎。 “为什么来到大山里了不能露营？” “帐篷都带好了，结果跟我说住宿舍？？？” 尽管有众多的失望，但大家还是按照宿舍分配进了大楼。 八个人一个宿舍，按照班级分配，陈伽和杨云欢被分到了一个宿舍。 舟车劳顿没能挡住大家的热情和好奇心，白天组织去爬山露营。 张嘉艺忍不住跟陈伽打赌，谁先爬到山顶，就答应对方一个条件。 果不其然，陈伽直接拒绝，张嘉艺抱着不撒手。 陈伽趁机开出条件，“谁输了谁就把社交软件头像换成一坨大粪。” “不行，我和江启源的情头不能换。你换一个。” 张嘉艺撒开手，头也不回往前走。 那可是自己熬了几个晚上精心画出来的情侣头像，说什么都不能换。 “你这是蓄意报复，报复上次我们在学习群里恶心你的事。” 陈伽不以为然，确实是这样。 学习群不学习，他俩在里边腻歪聊天，完全忽略陈伽，这像什么话！ “你不接受就算了，赌一下而已，还没比就怕输，啧啧啧~” 陈伽嫌弃得摇头，钓张嘉艺。 张嘉艺激不得，当即同意了陈伽的赌约。 登上山顶时，陈伽神清气闲地坐在地上看风景。 张嘉艺抱头痛哭，悔不当初。 最后当着陈伽的面换了头像，江启源在学习群里发信息。 “你是不是癫了，头像上顶着一坨屎做什么？” “我又打赌输了呜呜呜呜呜呜……” 陈伽看到信息差点笑出猪叫。 晚上回到宿舍自由活动时间，张嘉艺从隔壁抱来一堆零食撺掇大家玩游戏。 一开始是狼人杀，玩着玩着大家都激动起来，动静大引得其他宿舍的人来围观。 小小的房间慢慢就凑了十几个人，自然而然地大家坐在一起围成一个圈。 不知道谁拿出一个矿泉水瓶。 “玩真心话大冒险吧。” 陈伽本来还在床上背单词，被张嘉艺拉下来。 不小心与对面的杨云欢对视，默契地移开视线。 一次次转动瓶子，伴随着笑声，场内的氛围非常高涨。 “嘶——” 立马安静下来的氛围让陈伽从单词本里抬头，瓶口正对着自己。 “大冒险” 几乎不带犹豫地，陈伽给出了自己的选择。 大家开始疯狂对视，没有人给出大冒险的内容，随后默契地看向杨云欢。 “你选真心话。” 没有任何商量的意思，杨云欢直勾勾地看着她。 一瞬间，大家都默契不出声。 张嘉艺看场面不妙，立马出来缓和气氛，“唉，陈伽说选大冒险，刚刚上一个人是谁来着？你出题……” 陈伽将手里的单词本合上，抬眼看她，“好，我选真心话。” “周洋洋的死是不是跟你有关？” 第52章 不再保守秘密 大家有预感杨云欢会问出这个问题，但她这么直接也是让众人一惊。 陈伽握着本子的手指微微用力，“是跟我有关，也跟你有关，跟很多人都有关。” 杨云欢皱着眉，似乎听不懂陈伽在说什么。 “你讲清楚，为什么跟我们有关？” “她患有很严重的抑郁症，你知道这件事吗？” 陈伽没什么表情，说的不像假话。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杨云欢明显不相信陈伽的话。 “你不关心她吗？这都不知道？” 这话一出惹得杨云欢心头一怒，“我当然关心她，所以我才说你不要胡说八道给她造谣！” “你不是看到了吗？有一天中午她接完她妈妈的电话之后，上课一直没有精神。” 陈伽打开单词本，低头继续道：“那时候她没办法感知外界，我把她拉去了厕所，用水冲她的手，逼迫她感知世界建立联系。如果她的死跟我有关，那也跟你们都有关，因为我们都在对她不闻不问，像她父母一样冷漠……” “啪！” 陈伽两手一空，抬眼皮冷眼看着杨云欢，单词本已然被丢出窗外。 陈伽早就知道周洋洋患有严重的抑郁症，并且还是周洋洋告诉她的。 当时的陈伽当着周洋洋的面，明确表示自己对她的感情没有任何扭曲，只是纯粹的朋友。 可她却说出自己患有严重的抑郁症，意图用自己的病症绑住陈伽。 陈伽自身原因不愿意与人有亲密接触，依旧拒绝周洋洋。 而后周洋洋害怕因为抑郁症的事情被同学区别对待，又让陈伽保守秘密。 保守秘密并不好受，陈伽说出来后，心里畅快多了。 “你干嘛丢人家东西！说话就说话动手干嘛？” 张嘉艺拉开来到陈伽面前的杨云欢， 陈伽站起身，与她平视，“你怕什么？她是不是去你梦里找过你啊？” 下三白的眼睛下，嘴角上扬成诡异的弧度，如同嗜血的鬼魅，其他人当场起鸡皮疙瘩。 不再理会他们，陈伽转身下楼去捡书。 陈伽住的宿舍在四楼，一楼住的是老师和景区的管理人员，此时已经很晚，老师们正在上楼提醒关灯休息。 遇到陈伽便询问了几句，叮嘱她别去太远。 山里晚上的气温比较低，陈伽下到一楼绕到大楼后面，捡起掉在草地上的单词本，拍了拍上面沾的泥。 一瞬间，所有的灯光消失了。 宿舍楼里响起一阵尖叫声。 看样子是停电了，陈伽猜测。 周围一时间陷入黑暗，陈伽站在原地没动。 忽然一道微弱的光打下来，照在陈伽所在的位置。 陈伽目光往上，微微眯眼依稀看到杨云欢的脸。 突如其来的停电使得两栋宿舍楼里的学生躁动不已。 停电这种事情，短暂害怕过去后，只剩下激动。 楼道里的应急灯打开，陈伽就着昏暗的灯光回到宿舍。 本来聚在宿舍玩的人已经回到自己的宿舍和床上，不同于别的宿舍聒噪到老师难以控制，她们这间静的可怕。 陈伽摸黑爬上自己的床，拿出放在枕头下的手机。 三分钟前，季弥发来一条信息，问她有没有吓到。 陈伽回复没有，准备关掉手机睡觉，最后还是点开与杨云欢的聊天框。 “谢谢。” 第一天的安排是爬山，大家都怀着好奇和激动，在山上猛冲横跳。 用力过猛，导致很多人第二天早上起来腰酸腿痛。 床下有几个宿舍的人，四肢像是刚刚组装上一样僵硬走动，时不时发出一声哀嚎，陈伽真的很想笑。 显然老师也是非常了解学生的体质，今天安排的是野炊。 计划吃饱喝足后收拾东西，打扫干净宿舍，下午四点准时返程。 食材是景区营地提供的，大家只需要根据各自班级的安排各自处理食材，陈伽班里的同学一致选择烧烤。 决定好后立马开始分工行动，几个男生去生火烧碳，一部分女生由张嘉艺带领去搬要用的桌子等，另一部分去拿食材。 陈伽跟着张嘉艺来到一楼尽头的器材室，张嘉艺拿着表将要拿的东西一一清点，其他班也派了人过来，本就没什么空位的器材室已经挤不下去了。 最后张嘉艺跟其他班的代表一块进去清点分配，其他人在外面等候清点结束再搬。 陈伽寻了个空闲的角落，开始放空自己。 天气不算好，没有太阳，山里的湿度很大，对面山被雾蒙蒙地盖住了半山腰。 远离城市的喧嚣，陈伽非常享受时不时从远处传来的鸟叫声。 “阿伽，你们班打算做什么好吃的？” 陈伽回头，还没来得及回季弥的话，一旁的俞子熊已经抑制不住自己的上扬嘴角，“我们班烤肉！直接大块的肉往上烤炉放，享受大块吃肉的快感！” 相对于男生更多的理科班，文科班显得比较斯文。 “我们班也烤肉，串串方便吃也快熟。” 季弥扫了一圈，“你们班怎么不派男生过来搬，这桌子挺重的。” 景区没有多余的小桌子，现在剩下的桌子很多是两米长的会议桌尺寸。 虽然大又重，但一个班拿两个已经足够了。 “生火也是比较重要的工作，我们不敢用喷枪点碳，所以来搬桌子，不能因为重就什么都等着他们来，对吧？” 况且有女强人张嘉艺在，一声令下几个人乌拉拉的，一个人搬不了，几个人一起总是可以的。 这不，张嘉艺已经在器材室门口喊人了。 陈伽跟他们打声招呼就快步过去，班里几个女生一块把两米长的会议桌挪出来，剩下几个人搬凳子和烤炉。 食材也搬来了，大家积极拿签子开始串串，另一边的碳也在慢慢燃起来。 看到一切都在井然有序地进行，张嘉艺一脸欣慰。 “我们班，虽然在学习和体育竞技上没能赶超其他班，但是在吃饭这种事情上，是相当积极的，身为体委的我只觉得这一刻大家的心都聚在了一起。” “你快别说了，穿个火腿肠都是歪的~” “啧！怎么说话呢？我这是故意的，艺术！你不懂吧？”面对同学的吐槽，张嘉艺也丝毫不尴尬。 陈伽在对面拿着三根签子扎玉米，听到她不羞愧的言论有些想笑。 “诶陈伽？你怎么插得这么顺？”身旁的女生看着她串好的玉米，再看自己手里的，感觉陈伽在穿豆腐串一样轻松。 陈伽看她的签子都断了也才进去一点，“我手劲大，要不我来吧？那边还有土豆片还没串好。” 说罢，便接过来。 经过昨晚，大家对陈伽的态度相比较之前没有那么冷漠了，陈伽能感觉得出来。 可能是大家对于周洋洋死因的进一步了解，亦或者是陈伽与杨云欢之间关系的缓和。 这些都无所谓，陈伽之所以将这件事坦然说出来，更多是不需要承担任何后果，以及她近半年来一心投入学习，对于人际关系的淡漠。 一年之后，这里的大部分人陈伽都不会再见到他们。 一直维持好的关系很累，陈伽没有这么多心思，只想像初中那样努力学习考出去，想办法离开这个地方。 很快到了返程时间，乌云慢慢笼罩过来，强势地压在山头上。 是要下大雨的迹象。 陈伽听着班主任在车上打电话，语气里全是叮嘱小心慢行，宁愿慢点也不要危险行车。 车内开了空调，与外面的炎热潮湿的空气隔绝，水汽吸附在车窗玻璃上。窗外树叶随风摇动，像在迎接即将到来的雨。 手机显示四点十八分，车队慢慢驶离景区。 距离到校还有相当一段长的时间，陈伽决定先睡一觉。 第53章 淡定得可怕 伴随着一声巨响，车迅速刹车急停，所有人猝不及防往前撞去，陈伽也不例外，还好上车时老师交代每个人都系上了安全带，不然这个时候已经飞出去了。 陈伽惊醒，往外看去，依旧还在山区里面，车内所有人都是紧张不安的状态，在座位上躁动。 摘下耳机，大雨还在继续，老师接了个电话后，让班干维持秩序，随后下了车。 行色匆匆的几个老师撑着伞往前移动，陈伽看向外面判断所在的位置应该是傍山公路，另一侧在夜幕降临前，已经看不清的山谷。 在这个危险的地方停车，怕是出事了。 季弥班的车行驶在靠前的位置，陈伽决定询问他发生了什么情况。 信息发出去十分钟，他一直没回，难道手机没电了？ 陈伽没有多想，老师这时已经抖着湿漉漉的雨伞上车了。 “同学们，下雨路面难走，为了保障各位同学的安全，校方决定返程中断，回到景区等待合适的返程时间，大家不用感到恐慌，我们会尽全力保障大家的安全。” 此话一出，车内的话语此起彼伏。 老师全当听不见，与司机沟通刚刚决定的返程路线。 班长尽管也很多问题，但责任在身，尽量在维持秩序，安抚大家的情绪。 张嘉艺在旁边拍了陈伽一下，悄悄把手机递到陈伽面前。 “前面那辆大巴在转弯的地方侧翻，掉进山谷下面现在看不到车。” 张嘉艺的人脉遍布整个年级，能够第一时间知道消息。 陈伽愣了一下，看向张嘉艺。 对方俨然知道陈伽的意思，用口型回复她。 “季弥” 难怪要返回景区，难怪老师不解答同学的问题，想必是不想引起学生的恐慌。 十分钟后，车辆按照计划路线开始往景区缓慢行驶，看着大雨还没有要停的迹象，陈伽心里默默祈祷季弥和俞子熊不要受伤，所有人都平安回来。 回到景区宿舍，大家已经没有了昨天到达时的兴奋和离开时的不舍，人群中笼罩着灰蒙蒙的气息。 消息传的很快，大家都知道出了意外。 老师把班干叫去开会，偌大的会议室里，只有副校长的声音。 “各位同学，事情紧急，我长话短说。” 副校长扫视一圈，接着道：“我们今晚的返程计划被迫中断，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大雨导致路面湿滑，其中一辆车在转弯处意外发生侧翻，目前我们已经求助景区的工作人员一起前往救援，外界救援力量也因道路难行到达需要一定时间。因此我们校方决定，在学生中选取有救援经验和能力的人，组成临时救援队进行后援工作，协助一线救援的顺利进行。” 听到这里，下面的学生开始面面相觑，副校长咬紧牙，“目前我们了解到车上一共有39人，其中有老师和司机各一名，其余全是你们的同学。此次的救援行动非常凶险，但总是需要有人走在前面的。” 张嘉艺一直紧皱眉头，听出副校长话里的无奈。 现在的情况是下面的人上来困难，上面能够实施救援的人少，时间拖越久，他们的处境就越危险。 “副校！我要参加！” 在一众沉默中，张嘉艺的声音响彻整个会议室。 副校长看过来，惊喜又欣慰。 频频点头看向其他人，“好！还有同学想要参加吗？” 其他人也开始频繁交流，气氛开始活起来。 “各位回到班里询问是否有符合的人选，时间紧迫，半个小时后我在楼下等你们！” 张嘉艺不管其他人，转身就跑回宿舍楼。 消息走的很快，大家知道出事之后，都惶恐不安。 其中几个女生给家里人打过电话，怕自己情绪打扰到别人，在床位上暗自抹眼泪。 杨云欢从阳台进来，手里还拿着手机，显然也是刚刚打完电话的样子，情绪不高。 电话里她妈妈让她听学校安排，别乱跑。 眼下事故已经发生，班干又被召集去开会，怕是失事的车辆凶多吉少。 杨云欢爬回到上铺的床位上，静静地看着天花板。 耳边是同宿舍几个女生的小声哭泣，与外面哗啦啦的雨声混在一起，悲伤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她扭头看向对面上铺的陈伽，对方正借着灯光翻看那本被自己从窗户丢下去的单词本。 陈伽淡定得可怕，她没有打电话给家里人，也没有被糟糕的氛围影响到半分。 林西子是怎么形容她的？ “唯利是图，冷漠残暴。” 周洋洋出事之后，陈伽一直没有出现，她等了很久，没想到先等来的是林西子。 林西子告诉了自己陈伽不为人知的一面。 陈伽在初中的时候对同学都很凶，与很多人关系都不好，甚至发生过暴力伤人的事件。但是因为她的成绩是排在前列的，因此在事件发生之后，学校并没有对她采取措施，反而让另一个受害人退学。 在那件事情之后，便没人敢惹她，她暴躁起来是真的会打人。 杨云欢是不相信的，陈伽与自己相处的一年多里，并没有表现出上述的行为，甚至为人非常好相处。 终于等到陈伽来学校，原本以为她会向自己解释在警察局的那一番话，亦或者为什么会现在才出现？ 可陈伽一个字都没说，像个没事人一样。 杨云欢开始怀疑林西子说的事，或许是真的？ 那天中午，林西子说出陈伽初中暴力事件的时候，杨云欢一直观察陈伽的表情，只要陈伽轻轻摇一下头，说一句“不是”。 杨云欢都会毫不犹豫地相信她，可是她没有，她承认了打人的事实。 杨云欢并不能接受这样的陈伽，渐渐开始疏离她。 可昨天，在自己的强硬要求下，陈伽接受了自己的真心话要求。 陈伽说周洋洋患有严重的抑郁症，周洋洋不希望被区别对待因此让陈伽保密。这是杨云欢从未预想过的事情。 杨云欢承认自己当时破防了。 陈伽就坐在那里，冷漠地控诉所有人，都是周洋洋死因的间接凶手。 就像当时，所有人也是这样冷漠地对她，这是不对等的。 杨云欢气她为什么可以隐瞒这么久，被误会这么久也要为周洋洋保守秘密，这些对她来说都不重要吗？ 陈伽的心理素质，真的很强。 “啪！” 门口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第54章 救援 张嘉艺拎着湿漉漉的雨伞进来，直奔陈伽的床铺。 “陈伽！你拿好随身物品，等会就走！” 大家闻言围上来，叽叽喳喳吵得张嘉艺头都要炸。 “学校人手不够需要学生组成一支临时救援队伍，去事发地协助救援，需要有救援经验和能力的人，你们有的话就报名！” 此言一出，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退下。 “我不行我害怕。” “大晚上的太危险了吧！” “不去不去，你们注意安全……” 陈伽已经在拿东西了，把随身带的药和手机揣在兜里就走。 到了集合时间，楼下已经站了三十几个人，就着灯光，能看到其中的大部分都是男性，女生只站了前面一排。 不由分说，副校长立即安排大家上车。 坐在大巴上，大家的心情都十分忐忑，没有说话。 外面黑乎乎地什么都看不到，车内也仅有车灯照在路面的雨水反光。 “各位同学，非常感谢大家能够参与此次的救援行动，这次的任务非常凶险，大家都要听从指挥，不要擅自行动！最后，大家都要平安回来！” 副校长的话印在众人脑海里，迟迟挥散不去。 缓慢转过一个弯道，大巴停在一个相对平坦的位置，现场已经支起两个帐篷，一个大大的照明灯高高挂起。 雨已经停了，陈伽认出这里是大巴掉头的位置，现在被作为临时救治区，跟着大家一块下车。 救援队被分成两支，男生前往事发地，剩下的女生留下搭帐篷。 事情都在有序的进行着，陈伽跟随大部队将帐篷一个个搭起，还未将剩余东西安置，就有三个人用担架抬着人冲进来了。 “快快快！给他包扎一下！” 陈伽望过去，躺在担架上的人面部狰狞，小腿部位的裤管已经被大量鲜血染红了。 一名景区的工作人员抄起最近的折叠床熟练地打开，“来这！这边！” 其余的人还在愣神，被另一个工作人员叫去铺开折叠床。 “别愣着了，都过来，把这些折叠床搬到帐篷里面打开，一个帐篷三张！” 大家在生活中很少接触到如此有冲击感的画面，被喊一嗓子，清醒几分，顾不得淅沥沥的雨水，快步去布置床位。 随着时间的推移，源源不断地有人送过来。 陈伽刚刚送完药，从帐篷里走出。 “求你你用力好不好？！” 是一个熟悉的声音。 陈伽侧头看过去，是季弥班的体委，校运会跳远比赛输给自己的那个女生，外号男人婆。 她旁边站着另一个女孩子，颤颤抖抖得给她包扎手臂上的伤口。 陈伽走进去，接过那个女孩手里的绷带，“我来吧。” 那女孩赶紧退到一边，眼里的恐慌还没散去。 男人婆看清陈伽的脸，有些惊讶，“怎么是你？” “陈伽？你也来参加救援了。” 旁边另一个床说话的女生站起来给陈伽打招呼，陈伽趁整理绷带的间隙看过去。 一个熟悉的面孔，“林梨？” 林梨走过来站在旁边，指着自己缠着绷带的脑袋。 “看我的脑袋，像不像植物大战僵尸里面的那个僵尸？” 男人婆闻言噗呲笑出声，“哈哈哈，林梨你还真别说！” 陈伽没接话，认真给她包扎好。 “你包得挺好的，是不是练过？” 陈伽收拾手边的东西，“我有个朋友在诊所工作，跟他学的。” 两人点点头，陈伽把东西收好，原本包扎的女生就接过去拿走了。 帐篷里面只有一个应急的照明灯明晃晃地挂在头顶。 已至深夜，大家经过几个小时的救援已经有些疲惫。 陈伽也不例外，大家伤势不同，有大有小，都需要认真对待。 学生只能进行简单的包扎和其他工作，专业的事情需要专业的人。 她坐在一旁的小马扎上，拿出用防水袋装着的手机，没有任何信息发来。 “你们有看到季弥和俞子熊吗？” 思索再三，陈伽还是问出自己想问的问题。 他们是事故的当事人，对于事故现场的情况是最清楚的，但同时这个问题也是残忍的，事故发生在他们的身上，每一次回忆都带着惊吓和伤痛。 林梨愣了一下，“大熊，他已经就出来了，当时我走回来的时候看到他被人扶着，应该也在这里。” 随后看向坐在折叠床上的男人婆。 男人婆收到眼神立马会意，拉住陈伽的手腕，“要不你先去看看大熊那小子吧，他头撞到车窗一声不吭的，去看看他是不是撞坏脑子了……” 陈伽已经见过俞子熊，他磕了脑袋晕晕的，估计有点轻微脑震荡，大体上无碍。 “季弥呢？” 只有他是没有任何消息的。 两人看糊弄不过去，一个直接躺下装死，一个假装很忙扭头就走。 “你们告诉我吧，拜托。” 男人婆纠结了一会儿，暴躁起身。 “我跟你说实话，但你得保证以后跟我比赛不能故意放水！” 陈伽无语，这种时候竟然还想着比赛放水的事情，刚刚就不应该为他们身为事故当事人考虑PTSD的。 得到陈伽肯定地点头后，男人婆才肯开口。 “季弥在出发前和安全带出问题的李炳林换了位置，因为系了安全带所以我们大部分人受伤不是很严重，但是他和李炳林被甩出去了。” “那个位置旁边是很深的山谷，我还听到有水流的声音，水很急，我们的车被几棵大树卡住，所以没有继续往下掉。我们被救出来的时候已经有人往下找人了，虽然现在还没有找到，但是你别太担心。” 说罢，男人婆拍了拍陈伽的肩膀，她知道的只有这么多。 陈伽与季弥关系好，她不能夸大任何事实。 “哒哒哒”是雨打在帐篷的声音。 “所有救援人员，过来开会！”中气十足的声音通过喇叭传递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陈伽回过神，拿起手机径直往外走。 听到喊话，参与救援的人撑着伞过来迅速集合。 第55章 对不住了同学 副校长和景区的一名领导站在箱子上，表情有些凝重。 “各位，现在是深夜十一点二十三分，经过我们多方的努力，目前已经救出被困人员37人，其中有两人受伤比较严重，其余人大大小小都受了伤，现在也在安排人手尽力救治。外部救援力量在上山的路上也遇到了一些困难，估计会在两个小时后到达。我们这个临时救治点条件有限，大家将就熬过今晚，大家辛苦了！” 雨开始下大了，在帐篷外面的人纷纷挤进帐篷里躲雨。 “这天公不作美，剩下的两个人难找啊！” 侧头看过去，两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站在最外面，声音里满是疲惫。 陈伽对他们两人有印象，他们是景区的安保人员，今晚抬着担架进进出出好几回了。 小小插曲结束，副校长重新强调秩序，开始发话。 “介于雨势较大，晚上视线受阻，加上地形复杂搜救难度，因此经过多方的沟通决定，搜救任务暂停，等待山下的救援人员到达后，再继续展开工作，大家在有限的条件下保护好自身和受伤人员的安全，我们也会尽力为大家提供所需物资，先好好休息，等候下一步通知。” 雨噼噼啪啪地打在帐篷上，一部分人撑着伞回到了救治区的帐篷里查看伤员，原本往返事故现场的搜救人员，现在都东倒西歪地坐在地上。 陈伽刚准备冒雨往回走，余光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快步朝里走去。 “副校，为什么要暂停搜救？还有两个人没找到呢！” 清亮的嗓音从帐篷里面传来，陈伽站在外面，帐篷的角延伸出来堪堪挡住雨水的侵袭。 “林西子同学，我知道你很心切，但大家经过几个小时的高强度工作，都非常地疲惫了，我们并没有放弃那两位同学的意思！这是我要跟你明确表示的。” 副校话里带着严肃，面对林西子的质疑，他还是耐心解释。 “季弥和李炳林还没找到，副校，外面情况您也知道，晚一分钟就会多一分危险……” 林西子依旧哀求副校。 “不是我们不想救，车辆侧翻卡在山谷边上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我们的救援设施有限，在可搜救范围内没有找到他们两个人，我们没有办法深入山谷搜救，只能等待外部救援队带着设备上来。我不仅要对学生负责，也要为救援人员考虑。” 后面的话陈伽没有听下去，悄无声息地离开临时救治区。 顺着盘山公路往下，雨水冲刷着不久前人们从事故现场带出的泥土。 从公路旁望下去，那辆曾经载满学生的蓝色大巴正以侧方倾倒的状态被三棵树卡住，阻挡了继续向下翻滚的趋势。 位置不算深，陈伽巡着平缓的位置，慢慢来到大巴旁边，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手电筒往里照，里面的东西散落得到处都是，车窗破碎的玻璃上甚至还沾着血迹。 再往下就是深不见底的山谷了。 陈伽用手撑着树，从上往下照，心不自觉地开始紧张起来。 下面的坡度比上面的陡，雨水打湿的绿叶在黑暗中变得神秘莫测，光打下去映射出星星点点的闪光。 草和灌木交杂在一起，陈伽无法准确判断只能预测它们的高度大概在一米，细听还能听到河流湍急追赶的声音。 事已至此，害怕也没什么用了。 陈伽将在救援区带出来的绳索解开，一头绑在树根，另一头绑在自己腰上，其余往下扔。 拉着绳子顺着山谷的坡度缓慢向下，时不时停顿用手电筒查看四周。 越往下水流的声音越明显，山谷时不时传来青蛙和不知名虫子的叫声，陈伽内心疯狂祈祷，不要突然出现什么奇奇怪怪的恐怖动物。 右脚往下踩，突然接触到软中带硬的管状物。 什么东西？蛇？！ 陈伽抓着绳子的手立马应激向上攀爬。 惊魂未定，陈伽将放在口袋里面防止掉落的手电筒拿出来，往下方照去。 天！是人的手臂？ 缓缓往下走两步，用脚分开掩盖住的草，露出那人的衣服，是青中的校服。 陈伽快步下滑来到那人边上，用手探他的鼻间。 有呼吸！ “醒醒！听得到吗？！”陈伽拍打他的脸。 额头侧面的大片血迹被雨水冲刷流到后脑勺和脸上，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再往下是一个不大块的石头，将其拦住才没有往下滑。 尝试无果，陈伽直接掐他人中。 强烈的刺激使那人眼睛转动，眼皮微微抬起。 “你就是李炳林对不对？” 想起林西子和副校的对话，还没找到的两个人一个是季弥，另一个叫李炳林，想来应该就是他了。 李炳林有了些许意识，向陈伽微微点头，陈伽稍稍松了一口气。 “你别急，我拉你上去。” 陈伽陷入难题，李炳林应该也差不多一米八的大高个，自己虽然体能异于常人，但坡度太陡，背上去有点不大现实。 “对不住了同学，稍微忍耐一下。” 陈伽越过他往上，揪住他的衣领慢慢将他拖上去。 遇到碎石刮背，李炳林忍不住轻呼，为了活命只能忍下疼痛，用手拉住衣领，防止自己呼吸困难。 好不容易把他拖到失事大巴所在的位置，陈伽坐在湿漉漉的草上大口呼吸，“你小子，遇到我真走运了。” 但凡她走歪一点，都不会遇到被草盖住的李炳林。 李炳林躺在地上浑身冒冷汗，身后和头上的疼痛让他此刻十分清醒，喘着粗气说：“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 陈伽没回他，反问道：“你走得了路吗？” “我的脚好像崴了，走不了。” 得到李炳林否定的回答，陈伽从他拉着拉链的兜里拿出手机，确定还能使用后让他开锁。 李炳林侧头看她，原本茂密松软的及肩短发碰到雨水湿哒哒的趴在头上，小小的脸上映着手机屏幕的亮度，清冷的眉眼展露出来。 一个瘦弱的女生把自己从山沟沟里直接拉出来了，这个力量与她的形象有太大的出入。 “李炳林找到了，找人来大巴这里把他运上去，他走不了路。” 电话拨通，陈伽没等对方说话，直接开口说明情况，随后便挂了电话。 将手机交回李炳林手上，“等会会有人过来救你，听着，没有人拉你上来，是你自己爬上来的！切记。” 第56章 尽是虔诚 李炳林不解，侧头看她一步步往刚刚爬上来的位置走去，还有人在下面吗？ 为什么不能说是她救了自己？ 李炳林忍住了说话的冲动，龇牙咧嘴忍着身上的疼痛，翻身缓缓往平缓的坡上爬去。 十分钟左右，黑暗中出现了几束手电光，一行人跑过来将他搬到担架上，声音立体环绕式询问他的伤势。 李炳林神经放松下来，只觉得很累，缓缓闭上眼睛昏睡过去。 安置好李炳林，陈伽继续进入山谷。 找到李炳林给了陈伽很大的希望。 季弥或许也是摔伤昏迷，掉落在山谷的某个位置，等待着被找到。能找到李炳林，离找到季弥就不会太远。 一路向下，陈伽拿着手电筒更加细致的搜寻，然而她低估了山谷的高度，此时绳子已经到头，距离谷底还有一段距离，这里灌木茂盛，比上面的高出很多，水流的声音很大。 下面应该是一条河，湍急的河流争先恐后，发出“哗哗”的巨大响声。 陈伽仔细查看周围，并没有发现季弥的身影。 一咬牙，掏出在救治区带出来的折叠刀割断。 河边石头可能会多，陈伽拽着绳子的尾部，用力一蹬，一跃而下。 陈伽护着头穿过窸窣的灌木掉入河中，没想到河流的流量和速度如此之猛，陈伽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河流带着往下冲。 到了稍微平缓的位置，陈伽浮出水面大口呼吸，强烈的眩晕感，伴随着劫后逃生的惊险让陈伽心有余悸。 这里水流不是很深，陈伽站起来胯部的位置，冰凉的水流穿过。 手电筒已经不翼而飞，陈伽在外套拉着拉链的口袋，拿出套着防水袋的手机，按亮屏幕发现还能用。 张嘉艺在去往救治区的车上给她强硬套上的，说雨大路滑，人又多又乱的，万一不小心一掉一踩手机直接归西，手机防水袋能够多一层保护，救人也要防止自己的财产损失。 现在想想，张嘉艺真是个天才！ 虽然没有手电筒光的强度，但好歹也能照明，陈伽重振旗鼓，沿着河流边开始慢慢搜寻。 此时已经凌晨两点多，雨已经停了。 陈伽依照刚刚的水流强度，如果季弥掉落到河里的话，极有可能像她刚刚那样直接被冲到下游。 况且那时雨势很大，河流的水位可能更高。 在河道中行动受阻，陈伽只能愈发小心，防止自己滑倒。 顺着河流方向缓慢移动，水流的速度放缓，位置也更加宽阔。 在黑暗中只有手机的光亮，陈伽揉着自己发酸的眼睛，给自己短暂休息。 那是个人吗？ 陈伽把光打向前方，一个树枝被河水冲断，在断裂位置卡着什么东西。 陈伽淌着水快步上前。 “季弥！” 真的是他！ 陈伽拖住季弥，将其的衣服与卡着的树枝分开，用力将他拖到一旁平缓的岸边。 “醒醒！季弥！你快醒醒！” 被水泡得已经有些发白，可嘴唇却有异样的深色。 陈伽有些着急，翻看他露在外面的四肢，果然在他的上臂后侧发现了两个冒血的牙印，周围一小圈的皮肤已经红肿起来。 没办法了，陈伽又一次掐人中。 “你怎么样？！什么感觉？” 陈伽凑近季弥，手打光查看他的脸色。 季弥眼睛微微打开，虚弱地缓慢眨着眼睛，适应手机的亮度。 “阿伽？……呼……”季弥虚喘着气。 感受陈伽抚上脑门温热的手，才感觉到这一切是真实发生的。 得到回应的陈伽松了一口气，她真的很怕找到他时，是嘎掉的状态。 “你被蛇咬伤了，蛇不见了我不知道是什么毒。” 山谷里面杂草丛生，很多都是不错的草药，陈伽小时候跟着爷爷到处跑，认识了不少，但是也得知道是什么毒才能救吧？ 季弥手撑着要起来，陈伽给他按回去。 “诶你！脑袋也是流血的！” 刚刚从水里捞上来的时候没看到，这躺了一会血又开始蹭蹭往外冒。 “你们班几乎每个人都磕了脑袋，啧！祈祷你们没伤到脑子影响考大学吧！” 陈伽很可惜地双手合十，表情里尽是虔诚。 季弥被逗得轻笑出声，轻轻伸手给陈伽整理湿漉漉的头发。 陈伽霎时睁眼，把季弥的手按下去。 “我想到办法了！” 在季弥疑惑的眼神中，陈伽从口袋里掏出刀，锋利的刀刃在指尖划过，鲜红的血液在指尖缓慢流出。 “你干嘛！” 季弥堪堪抓住她的手，皱着眉头，惨白的脸看上去有些生冷。 陈伽把手指头塞进季弥嘴里，咸腥的血腥味充斥整个口腔。 “我的血，可以给你缓解毒素。” kiond有很强的宿主保护机制，可以快速止血解毒，但季弥不是宿主，只能通过血液传播的方式，让kiond短暂附着在他身上，达到同样的效果。 季弥把手指头拿出来，生气道：“这不是你拿刀划伤自己的理由。” 陈伽像是没有感受到疼痛一样，捏了捏手指的伤口，让血流出按在蛇的牙齿印上。 “季弥，如果你想要我理所应当接受你对我的好，那你同样也要接受我给予你的回馈。这个时候遇到我算你走运了，我的血可是个好宝贝。” “……” “野外很不安全，你需要及时治疗，我先带你出去。”说罢便把季弥翻上背。 季弥没有力气，双手顺着陈伽的肩膀垂在两侧。 把人往上托了托，感受到来自一米八多大高个的身高体重双重压力，陈伽真的庆幸自己力气大。 下游地势没有上游陡峭，更为平坦得多，陈伽还算走得顺利，在黑暗中举着手机一边判断方向一边寻路。 另一边救治区的林西子接到电话之后，立即跑到副校所在的休息帐篷外。 帐篷里还亮着灯，副校正在拿着地图和景区的工作人员商讨救援方向。 “副校！李炳林打电话给我了！” 此言一出，帐篷内的几人同时看向林西子，副校快步走出来惊喜道：“他在哪儿？现在情况怎么样？” 第57章 又走运了 林西子扬了扬手机，“他在大巴车那里，走不了路，我们快去救他！” 仅剩的两个人生死未卜加上天气和地形的原因，大家都在百愁莫展等待搜救时机的时候，李炳林竟然自己出现了。 李炳林的电话无疑是给救援搜救一个非常大的信心。 活着，就是最好的消息。 “好！我去叫人！”说罢几人便急匆匆跑出去。 林西子也跟上，随几人一同下到失事大巴处，彼时李炳林已经自己爬到半坡，众人焦急询问他的伤势，他却昏迷过去，只能先送上去治疗。 “西子，你在看什么？” 其中一个同学叫住一直往下看的林西子。 林西子愰神了一下，收回目光，“没什么，我们先上去看看李炳林吧。” 半小时后，山下的救援队伍也及时赶到，副校将领队拉入帐篷，其他人暂时休息。 李炳林经过医护人员的细致查看，没有严重受伤，打了吊瓶躺在床上精神还算不错。 “打电话的人不是你，她去哪儿了？” 林西子站在一旁，待仅剩两人在帐篷后，忍不住出声。 至于她说打那个人是谁，李炳林自然清楚。 “我自己从山沟沟里爬上来的，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林西子面上不善，李炳林决定遵照陈伽的话。 林西子拿出手机，打开通话记录摆在他面前。 “我们并不认识，你还能精确地拨通我的号码，就算是你存有我的号码，也不可能变成女生的声音吧？” 李炳林还是嘴硬，“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需要休息，请你离开！” “陈伽，我不会听错她的声音，她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林西子见引诱不成，直接说出自己的猜忌。 她叫陈伽吗？ 李炳林没有回答，林西子的态度太古怪，他并不希望因为自己说错话而对救自己的人产生不必要的伤害。 她把自己拉上来已经非常厉害了。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李炳林，她是不是去找季弥了？” 林西子还在继续逼问，李炳林一直不肯透露一个字，坚称自己爬上来的。 他无法判断到底林西子是想关心陈伽，还是担心陈伽自己去找季弥这件事。 如果是前者，那么这个时候应该更多关心陈伽的安全，而不是问她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以及去找谁。 如果是后者，一来自己不清楚三人之间的关系，其次是林西子与季弥的关系很多人都知晓不一般，那陈伽的角色是什么？他无从得知。 陈伽把自己拉上来之后就只身离开，看得出来并不想暴露自己的行动。 不管是哪一种，都不好回答，如果自己说出陈伽的名字，或许还会让她落了个擅自行动的罪名。 现在她还自己一个人在荒郊野外冒雨找人，李炳林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她不要受伤，平安回来。 另一边副校和领队也在详细商讨搜救方案，经过长时间的高压行动，副校已经疲惫不堪，为了找到最后一个学生，一直在坚持。 经过半个多小时的研究分析，众人决定循着公路下方的一个稍微平坦的位置进入山谷下端，沿着河道一路向上搜救。 敲定搜救方案后立即行动，届时雨已经停了。 这是一个好兆头。 副校与领队一行人乘载救援队的车辆一路向下，经过半个小时的山路，众人来到指定地点。 “听我说，我们的搜救行动是从这里进入后方的山谷，山谷中部有一条河，我们沿着河道往上搜，大家都要注意安全！” 领队站在公路边上，面对着一队从车上下来整装待发的搜救人员，严肃说明此次的搜救行动安排。 “王队！看那！” 边上的一个人用手电筒照着下方不远处的方向。 “怎么了？”领队不解，转身看过去。 “是人！两个人！” 他们看到的人就是陈伽和季弥，副校眯着眼睛确认之后，立马跑过去。 陈伽已经有些坚持不住了，杂草和灌木长得高，手机没电了只能摸黑走，背着季弥已经摔了好几次，季弥直接晕了过去。 顾不上自己和身后的人受伤严不严重，陈伽一边压着体内的kiond一边摸索。 几人的电筒光亮照到自己身上，陈伽喘着气茫然抬头。 有光？是有人来了吗？ 模糊的视线里看到有人穿过灌木和杂草往这边跑来，陈伽已经无力的腿往前一弯，直接磕在地上。 季弥倒在旁边，陈伽强撑着眼睛看他，远处手电筒的光一晃一晃的，勉强能看清季弥的脸。 “呼……季弥，你小子……又走运了。” 两人被拉上车一同送往临时救治区。 刚下车，陈伽就已经醒了，表示自己没有什么大碍，而后从车上被人搀扶下来。 “你身上怎么这么烫？还在冒冷汗，是不是发烧了？” 接过她的医护皱着眉头问她。 陈伽恢复了些力气，“我没事，自己带了药，等会儿吃了就好。”于是摆手拉开扶在胳膊上的手，自己走了。 凭着记忆，陈伽回到了之前提供休息的帐篷，在张嘉艺包里翻出自己的药瓶。 “陈伽你去哪儿了？找你半天。” 张嘉艺这个时候走了进来，今晚人很多很乱，她一开始顾不上陈伽，后面有了休息时间之后就发现她不见了，一顿好找。 见她不回答，张嘉艺过去拍了下正在拧瓶盖的陈伽，“怎么不说话？” 陈伽抬头看她，眼里一片猩红。 “我靠！你怎么回事？”张嘉艺被吓到往后退了一步，“眼睛这么红，要变异啦？” 意识到自己的模样有些吓人，陈伽背过头去，翻身闭眼躺在打开的折叠床上，手臂盖住眼睛。 “对不起，你先出去一会儿好不好？” “你脸色不对啊，要不要我去叫医生？”张嘉艺注意到她沾满汗水的额头和脖子，脸上确是一样的红色。 “不用，我吃了药，等会就好，让我自己待一会。” 陈伽放缓呼吸，努力让体内躁动的kiond平静下来。 董晏开的药是每天都要吃的，为的是防止药效过强伤及身体，陈伽在危险时期只能增加药量，不然根本压不下去。 她一再坚持，张嘉艺也不再多问，让陈伽注意身体，有事随时叫她。 季弥中毒较重，与其他受伤比较重的人员趁着天微微亮一同送往最近的医院。 整个搜救行动圆满结束，第二天下午全体师生统一集结返校。 到达学校夜色已经暗下来，超级多的家长围在学校门口，想必是收到了出事的消息。 随着大巴缓缓驶入学校，跟车老师看着疲惫不堪的学生，发自内心的笑着，“各位同学，我们已经安全到校，辛苦了各位！” 同学们切身体会了一场生死救援，有些热泪盈眶，齐声道：“大家都辛苦啦！” 第58章 制造变局 还没出校门，许多家长就已经涌进学校，担惊受怕了一整天，看着自己的孩子平安回来，很多家长都有些绷不住，抱着孩子埋头哭。 “妈妈，我好想你呜呜呜~” “担心死我了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恨不得飞过去接你回来。” “……” 陈伽扫视一圈，被自己的行为笑到，默默走到一边，穿过人群离开学校。 下了公交站回家，陈伽站在门口换鞋，陈母端着碗伸头看了一眼。 “回来了？去把碗洗了，我给浩浩洗澡。” 陈伽一愣，把书包放回了自己房间，给手机充电，转身进了厨房。 水池里泡着沾着残羹油渍的碗，陈伽一个个刷干净之后再放回碗柜里面晾着，打开冰箱，里面只有几个鸡蛋和牛奶。 陈伽猛吸一口气，算了，自己也没告诉他们发生什么事，没留饭很正常。 想通之后，陈伽拔了正在充电的手机，离开家打算去刚刚路过还没关门的面馆吃面。 还是老位置，陈伽点了一碗汤面，付了钱静坐等候面上桌。 面端上桌，老板娘抬头看清来人之后，惊呼：“伽伽！真是你啊！” 陈伽抬头不解，自己经常来这里吃面，和老板娘认识也不算熟，平时见到能打招呼的关系而已，今天看到自己怎么有点激动？ “哎呦！我都听说了，你们学校高三出去研学，结果回来的路上出事了！学校里边给每个家长都打了电话，我隔壁家那小子跟你一个学校也是高三，家里人接到电话直接哭了，还好你们没事都回来了，真是谢天谢地！” 老板娘喋喋不休，拉着陈伽继续道：“听说出事的那辆车是侧翻进山沟沟里面的，还有人安全带没扣好甩了出去是不是真的？” 陈伽木讷点点头，老板娘拍了下陈伽的肩膀叮嘱道：“那多吓人啊！你坐公交车上下学的都把安全带系好，别嫌麻烦听到没？” 突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陈伽低下头点了点，拿着筷子开始搅面。 老板娘看陈伽不想多说，让陈伽好好吃之后也没再说，自己嘀嘀咕咕地回厨房忙去了。 原来他们是知道的，知道原本的回校计划推迟是因为去研学中途出了事。 突然有水滴到面汤里面，陈伽抽了张旁边的纸偷偷擦，可一直都擦不完。 委屈的情绪如潮水袭来，冲垮了她最后的理智。 为什么要把所有的事情怪在我身上？ 想要房子，我自己答应了十八岁之后会转让给弟弟。 夭折的孩子自己完全不知情，当时自己也身处水深火热之中，又何罪之有？ 周洋洋自杀本就让我很难过了，为什么要一直骂我？需要赔钱我也尽力去想办法了，为什么一直不放过我呢？ 陈伽一直在努力尝试接受自己的妈妈不爱自己，现在突然释怀了。 可为什么心里还是这么难过？ 吃完面整理思绪，陈伽在外面晃，不想回家。 尽管是九月份，稍高的温度依旧灼烧着阳光照到的一切，待到天空中的最后一丝光线随着太阳在天边不舍落幕，微凉的风拂过每一寸灼烧的肌肤，一切才有喘息的机会。 其实董晏说的没有错，大环境是不会在短时间内轻易改变的，唯有出现变局，才有可能逃脱困境。 她要主动制造变局。 “董医生，之前你说的那个方法，我想试一试。” “你真的想好了吗？阿伽，我的把握不大，如果中间出现什么问题……” “我会承担所有后果。” 陈伽把话抢过去，周围的蝉鸣声似乎想要干扰陈伽的思绪，她屏着呼吸，再匀匀吐出，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董医生，请你帮帮我。” 就算没有多大的把握，但不尝试，就必须一直服用药物缓慢克制，不知道要抵抗kiond到什么时候。 努力接纳它承受它，尝试突破自己的极限，万一事情就有了转机呢？ 她不可能吃一辈子的控制药，陈伽如此想。 她的未来，要去更多更高更远的地方，不可能会因为kiond限制在这一片土地上。 就研学期间发生的事故，副校在全体学生面前进行了深度检讨，并对受伤的学生进行慰问承诺给予最大限度的赔偿。 会毕，大部分人都在往教学楼里面赶，陈伽也不例外。 张嘉艺从旁边窜出来，拉住陈伽眼神四处张望。 陈伽被她神经兮兮的样子搞得有点奇怪，“你干嘛？在找谁吗？” 她凑近小声道：“早上在厕所，我听到林西子和别人说要去领导那里告发你！” 嗯？ “告发我？她什么意思？” 当时是自己用李炳林的手机给林西子打的电话没有错，但手机是李炳林的，并不会留下是自己的证据。 后来与救援队当面遇到，陈伽返校后几天内并没有接到任何一个人的询问，以为事情就此过去不会有人再提自己，没有人会追究当时自己擅自离队。 张嘉艺明显很无语，“诶呀！她说你擅自离开违抗救援队的命令自己去救人，虽然你们都安全回来了，但是功不能补过，神经病！都回来了不就好了吗？！” 如果自己的过错真的很大，在事后几天内自然会有人联系自己，陈伽皱着眉头眼神无处飘，“先等等看吧，不要着急。” “我替你急啊！陈伽，虽然我以前跟你不是很熟，也很少帮你说话，但是不代表我不喜欢你啊！以前觉得你和杨云欢周洋洋三个人感情还不错，结果出了事就掰了。经过校运会之后，我觉得你很好所以慢慢跟你玩起来，虽然你不怎么跟我谈心但也绝对真诚，真心换真心，出了事就远离，我绝对不是那种人！” 张嘉艺真诚得下一秒要给陈伽掏心出来看看。 陈伽不感动才有假，但理智尚存。 “我知道我懂你，是很好的朋友，为我着想我很感动，但是能不能找个好点的地方，不要在人来人往的操场上真情流露啊？” 不仅理智尚存，尴尬症也一直都在。 她不自在地看向周围，有几个人的看过来很快又转移走了。 张嘉艺一听，不乐意了，“你嫌弃我？你怕我丢你脸？陈伽，你完蛋了，我今天就要拖着你在操场听我讲话！”说话的同时手臂自觉抱着陈伽的手臂。 第59章 约法三章 陈伽比张嘉艺高半个头，拖着陈伽手臂的样子像树懒一样。 受不了，张嘉艺跟自己家男朋友亲密惯了，不觉得有什么。 但是陈伽不一样，尴尬得恨不得把脸埋进草坪里面，“哎呦！你先放开好不好？有事回教室好好说行不行？” “不行！就在这说！” “你男朋友看见你抱着我不撒手该吃醋了！” “他连女孩子的醋都能吃，说明要提升自己的魅力了！” 这……陈伽无力反驳。 “我请你吃冰淇淋！” “不要！” “奥利奥味的！” “牙会黑。” “香芋味的！” “成交！” 刚刚还死不撒手的张嘉艺，现在已经在正经整理自己的仪态，变脸的速度不亚于翻书。 陈伽轻扯嘴角，“你以后去演戏应该能拿奖。” 张嘉艺也没理会陈伽的阴阳怪气，先一步迈出步子，“走吧，小卖部在那边。” 陈伽在后面想给她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拍手。 准备放学，班主任过来把陈伽叫走了。 推开副校的办公室，副校坐在正对着门口皮的沙发上，而右手边，就是林西子。 “陈伽同学，进来坐吧。” 陈伽给副校微微鞠躬，坐到了另一边与林西子对视。 那是什么眼神？ 还未来得及解读，副校就已经先开口了。 “陈伽同学，非常感谢你响应号召参与了研学事故的救援工作，为我们的救援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陈伽点点头，“都是应该做的，今日之责任不在他人而全在我少年，积极参与救援工作也让我学到很多。” 听到陈伽的话，林西子不屑的冷笑一声。 陈伽看过去，“怎么了？” “你的积极参与是自己跑去救人吗？救回来两个人真觉得自己能耐很大了。” 林西子毫不避讳地开口，惹得副校皱眉，“参与救援工作已经比很多人勇敢了，其他我们暂且不提。” “我来的目的就是要让副校您处置她的，她擅自外出行动的事情为什么不谈？” 果然，林西子的目的很明确，想让自己被罚。 “好啊，那我们来谈一谈。” 林西子显然也没有想到陈伽这么爽快。 “既然陈伽同学也这么说，那我们就来好好说一说吧，校方尽量做到公平公正不被舆论压力影响。” 副校话里的意思陈伽听得明白，校方并不追究亦或者是认为自己将功补过，将近一周的时间过去，一直没有人来找自己就已经说明这一点。 当时知道陈伽擅自行动的人大部分是救援队的人，回到救治区后陈伽就自己离开。 当时人很多情况急，根本就没有人几个人注意到陈伽。 而如今为什么又找陈伽过来，无非是有人想要追究。 林西子翻出当时的通话记录放到桌面，“当时这一通电话，就是陈伽打的，说李炳林救上来了走不了，需要人去支援。” 副校伸手拿近，看完又递给陈伽，“这是你的电话吗？” 还未等陈伽回答，林西子就抢话了，“不是，她用李炳林的手机打的，这足以证明她是有预谋的行动！” 陈伽接过手机，上面的通话记录都有名字，只有一个没有备注名字的五秒通话很显眼。 但她的注意力不在那串数字，而是另一个名字，季弥。 页面显示了九条通话记录，里面的名字除了爸爸妈妈，就是季弥，竟然有五条，还都是近期打的。 陈伽眉头微皱，撇了撇嘴，把手机甩回到桌面不想多碰一下。 “五秒的通话记录，你凭什么说是我？你跟我很熟吗一下子就听出是我的声音？” 来到青岚中学之初，陈伽还在熟悉校园环境，适应教育方式巨大差异时，林西子主动找上门来，要跟陈伽约法三章。 当时的陈伽好不容易离开了初中学校这个炼狱，满心期待高中生活，林西子的出现让她非常恐慌。 陈伽并不希望别人知道自己的过去，过去的几年陈伽已经活的很累了，当时考虑再三后还是答应了。 “我们不熟，但我就是能够听出你的声音！” 在周洋洋自杀之后，林西子主动向杨云欢、季弥他们公开透露了初中的事情，让陈伽陷入自证陷阱，陈伽已经非常恼火。 眼下看林西子被自己的约定限制急得跳脚，陈伽就想笑。 副校严肃道：“不要胡闹！说话是要讲究证据的。” “找李炳林问问就知道了，她能拿到他的手机打电话，李炳林肯定知道。” 只要李炳林说出是陈伽打的电话，就能进一步判定她是有预谋擅自离队的。 “他和季弥同学伤势相对较重和其他几位同学还在医院治疗，这件事情我会再去核实。但是林西子同学我想告诉你的是，季弥是陈伽找到的，对方的意愿在前几天清醒之后已经向我们校方说明，就是并不希望陈伽同学受到处罚，当然，我们也不可能只听他的想法，还是需要多方面去考虑的，比如你认为的，陈伽同学为有预谋行动，功不补过。还有就是李炳林那边的想法，不管是哪一种结果，都希望大家坦然接受。” 两人走出副校长办公室，陈伽跟在林西子后头，踩着前人映在地上的影子。 “林西子，你想干什么？” “我们约法三章过。”对方停下脚步，侧身靠在栏杆上。 陈伽听到这话忍不住轻笑，“你还好意思提呢？明明提出约法三章的人是你，最先破坏约定的人也是你，我在学校已经绕着你走了，你呢？对我落井下石，企图用以前的事情让我孤立无援，我已经让你很多次了，做人还是要点脸吧？” 林西子的脸染上夕阳红晕，面对陈伽的嘲讽微微变了脸色。 “陈伽，话别说的这么过分，当时的约定你也是考虑了很久最后同意的，现在我只有一个要求，以后不要再和季弥接触了。” 陈伽挑眉示意她继续说。 “他和你根本不是一个阶层的人，他对你好是因为现在对你有好感，但他身后的家族责任是不会允许他花费太多时间在个人情感上，他是你这辈子都够不到的人。你想用他对你的情感将他捆住是不可能的，放手吧。” 季弥背后的家族并不只是一个大集团那么简单，季家人员复杂，从政从商关系网络遍布。作为季家的未来继承人，季弥从小就接受家族培养，完成义务教育上大学只是他未来继承家族企业的一个小阶段。 纵使自己深知这一点，陈伽还是在听到林西子袒露现实时，忍不住露出自卑的神色。 但这有什么关系？季弥是自由的，他有自己的判断。 “你喜欢他就去跟他说啊，他要做什么是他的决定，你要真有本事，就让他别来找我。而不是在这给我使绊子，让我背处分。” 第60章 电刺激 思想工作做不成，反倒被揭穿心思的林西子恼羞成怒。 “你别忘了，当初是我家给的你二十五万，没有那二十五万你现在能在青岚市有房子住吗？我并没有提很过分的要求，你别不识好歹！” 听到这陈伽真的绷不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二十五万？想要我答应你这个要求？你以为我想要这二十五万吗？” 林西子冷漠地上下扫了一眼陈伽，“当时要不是你倒霉，碰巧在我家门口被绑架，我家哪里需要赔钱给你？拿了钱还不识好歹！” 倒霉？我陈伽倒霉？ 是挺倒霉的。 难怪林西子一直都是这一副看不起自己的样子，原来是认为这件事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陈伽咬紧牙，强忍着眼泪，“我真的很后悔小时候认识你，林西子。你爸当时为了把资产转移到青岚市，借了外债还不上一家三口躲起来，债主跑到你家门口要债误打误撞把我当成你绑走，这些话你家里人没跟你说吗？那你知道是谁跟我说的吗？” 林西子闻言皱着眉头，这些话她确实是第一次听说。 “你听谁说的？” “在那个黑漆漆的地下室，那几个绑匪说的。” 陈伽一直在努力眨眼睛，深怕自己松动，眼泪就奔涌而出。 “你真的很过分，利用我的自卑心拿以前的事情跟我做约定，却一次次违反在先。如果可以，我才不要什么二十五万的赔偿金，我想要一个健康的正常的身体！一个不被限制的身体！” 脸上划过滚烫的泪水，陈伽用手轻轻拂去，深呼吸整理自己的情绪。 “我和你的约定作废，林西子，就当我从来没认识过你。” 陈伽已经没有心情再跟她讲下去了，越过她往楼梯口走去。 “那你会放弃季弥，不再联系他吗？” 林西子缓过神追上来。 “滚！” 走下楼梯，陈伽再也绷不住，快步走进一楼的楼梯下抱着头沉默地哭起来。 蹲在地上瘦弱的身躯抖动着，犹如在外披荆斩棘的战士，精疲力尽归家，轻轻舔舐伤口。 英勇的战士从没有言败的念想，陈伽决定好的事情也不会轻易改变。 推开诊所的门，董晏已经在等候了。 陈伽与小高打了个招呼，背着书包跟董晏进电梯。 “阿兰姐她……” 陈伽想起被遣返的阿兰姐，顺嘴询问她的情况。 董晏直接打断她，“在老宅接受惩罚，后期会有人对她进行系统训练，她在老宅待了很多年，不用担心她。” 陈伽会心一笑，点点头。 “当时你说的那么决绝，还以为你真的会严厉对她。” 董晏似乎没睡好，揉着眼睛，懒懒回着：“当初是我把她选出来的，做出这么档子的事儿只能说明她训练不够，送回老宅是好事，让她先好好想想吧。” “叮！” 电梯到达三楼。 “那你呢？怎么突然想要换个方法？” 之前这个方法董晏也提过，但陈伽没有接受。 一方面是对于kiond的情况了解不深，其次是陈伽当时的身体素质跟不上，加上学业，综合考虑之后，两人对于这个方法便不再提及。 “被kiond困久了，自己想去远的地方看看。” 陈伽说得轻松，董晏还是听出了话里的沉重。 在近一年的时间里，发生太多的事情，陈伽想要一辈子躲着GW组织的人是很难做到的。 只要她身上的kiond没有消除，就一直会有人找她麻烦。 面对未知的GW组织，陈伽在明，没有绝对的能力只能一直处于被动。 “当初是我让你来青岚市的，现在你也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是好事，我作为你的哥哥会全力支持你，作为你的医生自然希望你能自身消化掉kiond，像正常人一样好好生活，决定好了就努力做吧！” 陈伽躺在通白的诊断床上，熟练地调整自己的姿势。 “我向学校请了假，跟班主任谈了很久，他说的话跟你差不多。” 听出陈伽话里的调侃，董晏假意轻松地笑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严肃的神色。 “接下来这段时间会很痛苦，阿伽，我没有很大的把握，如果出现意外情况……” “关好门，我不会死的。” 陈伽抬眸迎上董晏的目光，她知道强行刺激kiond的危险有多大。 与被动受控不同，主动刺激kiond感官上是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神经在慢慢被吞噬的，身体的各项机能被迅速拉到最强，行动被吞噬神经的kiond接管，显露出原本的暴力因子。陈伽在整个过程中需要尽自己最大能力去保持理智，抵挡kiond对自己思维的进攻。 两种强大的力量在身体里对抗产生的影响，最终只会全数返还到宿主陈伽的身体里，被kiond控制像怪物一样残暴，还是强行克制kiond不成暴毙而死，两种结果都需要付出代价。 无论是哪一种结果，陈伽都已经迈出了第一步，不想回头。 经过几项常规的检查，确定陈伽是可以使用电刺激疗法之后，董晏将陈伽带到四楼。 四楼原本是董晏的休息区域，现在已经被清了出来作为实验室，摆放上各种仪器设备。通白的墙体与冰冷的仪器交相辉映，彰显严肃的色彩。 “我会慢慢调整电流，你要是有任何不适，就开口示意我。” 董晏拿着几根电极贴片，俯身贴在陈伽的手臂上，冰凉的触感让陈伽的脑子此时异常清醒。 电极贴遍四肢躯干，随后董晏摆正陈伽的脑袋，手指的温热与太阳穴的贴片形成鲜明的对比。 此时已经下午，实验室里只有仪器滴滴作响。 陈伽心里紧张，一直轻轻咬着牙。不愿意说话，怕暴露自己的胆怯，只是向董晏微微点头。 董晏将手掌覆在陈伽的头上轻缓地揉了两下，没有再说话。 打开电流开关，董晏盯紧仪器屏幕上的电流强度和体征动态监测，时不时观察陈伽的反应，生怕出现一点差错。 电刺激是通过施加外部电流的方式，刺激人体的神经和肌肉组织，改变细胞的内外电势差，实现对人体的刺激作用。kiond十分狡猾，电刺激的方法只能强行唤醒它，要想将其刺激出来，需要有一个强有力的诱饵。 kiond的本质是想要控制宿主的神经，进而去控制行动能力，但其本身是不具备行动能力的，只能搭上血红细胞的“便车”到达身体的各个部位。因此在进行电刺激之前，陈伽先服用了董晏调制的药物，使得静脉舒张，加速血液流动。 这一切的方法都只是引出kiond，kiond随着血液流动迅速移动繁殖，疯狂进攻身体各项神经系统，被攻占的神经组织发挥kiond原本蛮横强势的基因属性，刺激身体机能发生变化，人体一般难以承受这般高的负荷，易产生肌肉撕裂，甚至血管爆裂死亡的危险。 想要压制住kiond几乎是不可能的，只能靠陈伽自己一个人强撑着。 陈伽需要保持足够的清醒，避免让kiond有机可乘。 第61章 还能继续吗？ 随着电流强度的缓慢加大，电流在身上流窜，陈伽的四肢开始麻木再慢慢产生刺痛感，忍不住握紧拳头，小心承受痛苦。 陈伽没什么大的表情，紧皱的眉头和惨白的脸上冒出的细汗还是出卖了她。 “还能继续吗？” 电极贴周围的皮肤已经开始泛红，董晏有些于心不忍，如果陈伽说停，他会毫不犹豫把电压强度降下来。 陈伽咬着牙，手臂肌肉已经出现痉挛，还是点点头。 电压强度再加大。 “啊！” 身体内像被万千个蚂蚁啃食，陈伽忍不住痛苦嚎叫出声。 “不行！你不能再继续下去了！”董晏将电流降下来，手都在不自觉的颤抖。 他看不了陈伽受到这般酷刑，电刺激疗法一般人本就难以承受，何况躺在那里的是陈伽，电压加大一点，他就越难受。 待到电压降至最低，关闭电源，董晏快步来到陈伽身边，将她身上的电极贴片撤掉。 陈伽翻身下来，全身软弱无力跌落在地上。 “小心!” 放好电极贴，董晏俯身拉住陈伽的胳膊将她扶起。 “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陈伽喘着粗气，手在空气中摆了摆。 身上的各种感官在“离家出走”了一段时间后，再回到原本的岗位各司其职。 第一次的尝试只能中断。 陈伽在诊所里躺了一天，董晏拿着记录表在三楼的检测室进进出出，看得陈伽有些麻木。 好不容易清静一会，小高敲敲门，陈伽让她进来。 小高眼神没有乱瞟，直直走到陈伽床边，递出陈伽带来的书包。 “你的手机昨天一直在响，现在没了动静可能是没电了，你充电看一下，以免错过重要消息。” 陈伽接过，包还是刚带过来那时候一样，原封不动。 阿兰被遣返的事小高自然也知道，但她过于小心谨慎让陈伽想笑。 自己是什么很恐怖的人吗？ 虽然认识小高姐姐不到一年，平时接触也很少，但她是董晏的人，作为董晏的病人陈伽自行代入尊重礼貌对她。 但现在好像搞反了。 不想过多解释，陈伽跟她道了谢后从包里翻出手机，确实已经关机了。 “小高姐姐能不能借我个充电器？我忘记带了。” 陈伽是早上出的门，充电器在睡觉前被妈妈拿去用了，她出门前还没起床，陈伽就没去打扰。 小高严肃的表情有些松动，“我去给你拿，等一会儿。” 借来了充电器，陈伽顺利给手机充上电。 已经过去两天了，联系自己的会是谁？ 副校长？ 是了，研学的事情应该已经出结果了，不知道李炳林那小子是怎么说的，会不会把自己供出来？ 如果供出自己，回学校之后先打他一顿？ 陈伽显然很满意自己下意识的想法，自顾自地点点头。 “现在身上有什么感觉吗？” 董晏推门而入，手里还是拿着一堆记录表。 “没有任何别的感觉。”身上异样的感觉已经消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董晏把记录表放在桌子上，从中抽出一份递给陈伽。 “你看看这个，是电刺激过程中你身体的各项监测记录。” 表上记录的是每隔十分钟体内的各项激素水平、血压等的线性变化，陈伽不是专业人士，只能大致判断各项指标随着电压强度变化的规律。 到达一定值后，一些指标开始出现较大的上下浮动，甚至超出正常值。 “我看不懂。”陈伽直言。 董晏还在翻看那堆记录表，抽空回陈伽：“我也指望你能看懂，看规律，数据指标变化异常是因为kiond在攻击。” 陈伽一知半解的模样着实让董晏忍不住叹气，收回陈伽手里的表，“你这病人当得确实非常称职，这么多年了也只能看得懂最基本的那几项而已。” 什么意思？！ 陈伽被堵得只敢在心里蛐蛐，面上带着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 “总的来说就是，电刺激配合药物辅助这个方法确实能够刺激kiond，但它的反应太激烈了，我不认为你是可以承受的。” 董晏直白地说出自己的结论。 陈伽不为所动，“董医生，你是我的医生我可以理解你为了我好的心理，但你也需要尊重病人的意见不是吗？” “如果你不想听我的话，你大可以去找别人给你治疗！阿伽，我不敢给你冒这个险，你明白吗？” 董晏毕业之后进入研究所，师从郑添英，郑添英失踪后再次归来已经是后面发生的事情，董晏为了郑添英的研究只身来到青岚市，专心研究陈伽体内的kiond，在严格意义上来说，陈伽并不是他的病人，而是他的研究对象。 他也曾这么告诉自己，但后来郑添英在精神病院被GW组织的人残忍杀害，董晏就慢慢意识到自己早就不再把陈伽当成实验研究对象，她是支撑自己研究下去的动力，几年的相互陪伴早已超越了医患关系。 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并不希望陈伽因为kiond去冒险，所以才会在电刺激过程中不忍心看到她身处痛苦之中。 “滴滴滴” 放在桌面充电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陈伽瞥了一眼显示的名字，心猛跳一下，迅速伸手关掉。 是季弥。 陈伽低着头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当然明白董晏的用意，不管他把自己当病人、当研究对象，亦或者是……妹妹。 他作为一个非常有责任心的人，并不想让自己处于危险之中。 “阿伽，你当初选择相信我，那我就要为你负责。你想离开这里我可以理解，但再想想别的办法好不好？” 董晏抿着唇，眼里尽是无奈。 陈伽的事情他都了解得七七八八，以前他会鼓励陈伽靠自己离开糟糕的环境，到了青岚市以为一切都会慢慢变好，可kiond就像一个魔咒一样，一直把陈伽拉入深渊。 陈伽仍然低着头，看不出她的情绪，“再试一次吧，董医生，不管这一次成不成功，我以后都乖乖听你的话。如果我死……”了，你也解脱了。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董晏就直接打断她：“我答应你！阿伽……我们试最后一次！” 他不敢听陈伽后面的话，陈伽一定会健健康康活到老的。 还不等陈伽抬头，他便急忙转过身往外走。 陈伽想要叫住他，手机又开始响了。 无奈只能先接电话。 “你好副校长，我是陈伽。” 第62章 失控 电话那头的副校长似乎心情很好，“陈伽同学，我是想跟你说一下调查结果，原本是想当面跟你说，但听说你请了假，所以电话告诉你。” 陈伽拔了电，靠在床头，看了眼已经关起来的门。 “麻烦您了，您直接说。” “我先后询问了李炳林和季弥两位同学，他们知道我的来意，李炳林同学说不认识你，当时情况特殊，他意识不清醒并不知道是谁救了他。其次是季弥同学那边，他希望我们校方不要追究你的过错，让助人者心寒。所以综合两位同学的意见，我们校方开会商讨，决定不对你进行处罚。” 季弥的做法属于陈伽意料之中，但李炳林居然也能这么配合，有点意外。 “感谢学校的公平处理，也谢谢副校长及时告知我这个消息。” 陈伽真诚道谢，副校那边声音有些嘈杂，陈伽以为副校在忙，想要礼貌挂断电话，就听到副校气急败坏的声音。 “臭小子抢我手机干嘛？！” “让我跟她说几句，副校，求求你，两分钟！” 是谁？抢副校手机？？？ “陈，陈伽同学！我是李炳林。” 陈伽有些懵，李炳林怎么也在？ “我听到副校说有人举报你，真的超级生气！你救了我我还没跟你道谢，就有人抹黑你，真的太过分了，不过我没有供出你，等我找出那个人一定上去帮你揍一顿他！” 李炳林一顿输出，显然已经忘记了现在副校还在他身边。 “你还挺义气的，但是要不要看看你你拿的谁手机跟我说话啊？”陈伽提醒他。 闻言李炳林一愣，缓缓回头，身后的副校头上正在冒火，心里已经给自己代入一百多种死法了。 “陈同学，我有机会再跟你好好道谢，再见！” 那边已经挂断电话，陈伽忍不住想笑。 这个李炳林很讲义气也很勇，就是有点愣愣的。 最后一次的电刺激方法定在第二天，依旧是常规检查，但这一次陈伽能明显感觉到董晏比前天严肃很多。 陈伽心里能想得开，但董晏不一定能。 尽管他昨天已经答应再试一次，但他绝非是情愿的。 “董晏……” 不想让他这么严肃，陈伽想跟他聊点轻松的，却被董晏冷声打断。 “别说话，躺好。” 无奈，陈伽只是努努嘴，配合得躺在诊断床上。 一切准备就绪，两人再次推开四楼的实验室门。 “如果你反悔了，立马跟我说。”董晏低头调试仪器，冷不丁地出口。 知道现在不是调侃的时候，陈伽正色道：“你放心，坚持不住我会告诉你。” 她在脑海里预想过无数个结果，在前天的试验之后，好的结果几乎被尽数推翻。 董晏通过各项监测数据得出的结果，不如自己的切身感受来得强烈。 第一次的试验没有到达临界值，甚至还有一段距离，就已经十分痛苦。 是生是死？还是前功尽弃？都要有个结果。 熟悉的电流酥麻爬遍全身，陈伽深呼吸，努力控制自己的意识。 没事的，不会有任何事。 陈伽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默念。 董晏手心冒汗，他心跳得厉害，害怕陈伽出现不适反应，只能阶段式地加大电压，五分钟的喘息时间能让陈伽有机会调整自己的状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来到了上一次的电压值，陈伽调整得很好，不轻易间与董晏对视。 董晏甚至能在她眼里读出得意。 像是在说：我就说我可以吧？！ 董晏依旧冷着脸，陈伽的状态比上次好一点，但不代表她能完美控制。 仪器显示陈伽的各项指标开始出现异常，疯狂发出红色警报的标志。 kiond的攻击才刚刚开始。 陈伽一开始还能好好躺在床上，到了后面身体开始不自觉痉挛，身上的血管开始凸起，裸露在外的四肢都染上红色，肌肉想要脱离皮肤的束缚拼命想往外挤。 “啊！” 陈伽抑制不住惨叫出声。 董晏额头的汗疯狂冒出，只能将电压停留在当前的值，再往上就对人体有危险了！ “阿伽！听得到我说话吗？” 难忍的耳鸣声让陈伽忍不住抱着头，根本听不到任何声音，体内火热热的疼从心脏往四肢扩散。 开始出现不可控制的部位了。 陈伽能感觉到手臂的肌肉在胀大，手指痉挛，不自觉地想要去剥离掉身上贴的电极片。 董晏想要起身查看陈伽的情况，不曾想原本缩在床上的陈伽突然坐起。 距离瞬间拉近，董晏猛然愣住。 陈伽原本漂亮的眸子里，如今满是猩红。 原本贴在身上的电极片也因陈伽起身的动作，掉落在地上。 还未来得及反应，陈伽便快步上前将董晏强行推出实验室，董晏险些摔倒。 待站定身子反应过来再去推门时，门口已经被陈伽在里面反锁起来了。 “陈伽！你做什么！快把门打开！” 董晏在外疯狂敲门，里面的人没有回答，只听到物品散落在地上的声音。 坏了！ 小高也闻声从楼下跑上来，“董先生发生什么事了！？” “别过来！去监控室！” 董晏和小高两人急急忙忙跑到一楼的监控室，将实验室的监控放到大屏上。 “艹！” 董晏拳头硬生生砸在座子上，小高被吓了一跳，不敢出声。 画面里陈伽为了测试自己感官正常，疯狂自虐，往实验室里的尖锐物体上撞，此时四肢上众多破裂的伤口正在往外冒血。 “啊——” 陈伽痛苦的叫声从监控里传出来，小高不忍心看，别过脸。 她知道陈伽身上有异于常人的东西，董晏一直在尽心研究治疗的方法，慢慢得到控制。平时也是对阿兰和自己有说有笑，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本以为最痛苦也只是训练时那样，可如今见到陈伽这般模样，小高知道她想地太简单了，这跟在老宅训练痛苦百倍千倍！ 陈伽在一片狼藉中突然回头，看向监控的位置。 目光透过屏幕欲要穿出，董晏心头一震，陈伽从来没有露出过这样的眼神，这样毫不掩饰地把强势、暴戾表现出来。 这不是陈伽了。 第63章 是想让她死吗？ 董晏难以置信，屏幕上那个继续砸着实验室的狂暴人影，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一般，肌肉喷张在外，能够轻松地将重达一百多斤的仪器轻易推翻，要将眼前一切毁灭。 被满身狂暴因子的陈伽震慑，董晏这一刻才真正认识到kiond，是那样的恐怖。 只是陈伽怎么办？ 董晏一直紧皱眉头，死死盯着屏幕里的陈伽。 是想让她死吗？！ 恍然间屏幕里的人往监控看过来，一闪而过的是陈伽痛苦的表情，董晏以为自己看错了。 屏幕里的人开始缓缓走到电刺激治疗仪边上，彼时的仪器已经损坏，外壳破裂电线裸露在外。 陈伽拔断电线的一瞬间，董晏惊醒。 “快把电闸打下来！” 她想用电流强行打断被kiond控制的身体，她疯了吗？ 仪器使用的电流与电刺激使用的电流不同，普通人的身体根本就不能承受正常仪器的电压，往身上扎会被电流强行穿过身体是会死的！ 电闸在监控室外面，小高反应过来快步跑出去。 眼看着陈伽将裸露的电线拿起来，董晏心被提起来，紧张地用力咬地着嘴唇。额头的汗流下来糊住眼睛，他慌张地用手擦去。 眼看着陈伽将电线缓缓靠近胸口，一点一点靠近。 拜托拜托！陈伽不要有事！ “嗒！” 一瞬间整栋楼的电全部被切断，小高从外面跑进来，喘着气紧张问道：“怎么样？陈伽有没有被电到？” 董晏还保持着原来的动作，眼睛缓缓闭起又睁开，适应黑暗的光线后，无力地跌坐在地上。 “董先生！您没事吧？” 小高忙过去扶他，拉过一旁地椅子让他坐下。 董晏双手撑在膝盖上扶着头，穿在身上的白袍沾了汗水与里面的衬衣黏腻在一起。 他看到了，在电闸打下来之前，陈伽的身体已经接触到电线了。 他只觉得浑身无力，甚至腿软到站不起来。 不敢想象陈伽现在是什么情况，他没有办法去查看，也不能去查看。kiond太强悍了，只有等陈伽的情况稳定下来才能近身，否则会被当成攻击对象进行攻击。 让小高密切关注实验室里的情况，董晏只身一人留在监控室。 不知过了多久，实验室里没有了任何动静，小高打电话给董晏。 再次出现在实验室门口，小高看着眼前的男人，一下子红了眼眶。 董晏的白大褂已经脱掉了，穿着湿了之后又差不多干透的衬衣缓缓从楼梯走上来，凌乱的头发，泛红的眼眶，是小高从未见过的沧桑狼狈模样。 用备用钥匙开锁，轻轻推开实验室的门，董晏透过门缝看到昏暗的实验室里，陈伽躺在狼藉之中，握着门把的手一松。 “把电闸打上去吧。”董晏沙哑的嗓音在楼道里响起。 “好！” 小高整理情绪，急急忙忙跑下楼。 董晏也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深呼吸几次后，完全打开实验室的门口。 已经到了晚上，月光从唯一的一扇通风窗散落下一小块。借着这一点点光，董晏缓步走进实验室。 说是实验室，实际上这里的所有仪器都已经损坏。董晏先将仪器的电源统统拔掉，确保通电之后不会再有任何危险。 从地上报废的药箱里摸出一支药剂，董晏才往里侧墙边躺着的陈伽走去。 他脚步走得轻，陈伽安静地躺在那里，身上全是破裂的伤口和血迹，此时还在缓慢往外冒。 眼前突然一片明亮，董晏用手挡住眼睛，努力适应着突然出现的光亮。 拿开手，董晏察觉陈伽有翻动的迹象，快步走到她身边将手里的注射器扎进陈伽手臂突出的血管里。 很快，陈伽便没了动静，直接昏倒在地。 董晏将陈伽的身体摆正，避开伤口，熟练地检查陈伽的情况。 小高从外面进来时，被眼前的一切惊到忘了动作。 实验室的设备放置她是有参与的，但现在的实验室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了。四处散落的药物、纸张和电线，混合着血迹和碎片凌乱得散落在各个角落。高大的仪器换了位置，破败地外壳为摇摇欲坠，有的小仪器甚至已经扭曲变形，完全不能再用了。 整个实验室像是一个洗劫凶杀现场。 小高还没缓过来，董晏抱起遍体鳞伤的陈伽往外走。 “处理一下这里，报废的仪器我后面会让人清掉。” 目光放到陈伽身上，小高呼吸又是一滞。 浑身上下都是血，早上穿的白色T恤被血迹染红了大半，撕了很多个口子。陈伽裸露在外的皮肤几乎没有一块是好的，透过模糊的皮肤能看到肌肉紧实地包裹躯干，夸张凸出的血管缠绕在肌肉上。整齐的头发沾了血黏糊糊地粘连在一起，脸上没有任何血色，嘴角还破了一块。 “噢……好！” 目送两人下楼，小高又独自消化了好一会才缓过来。 后面的几天，陈伽一直处在昏迷状态， 小高给陈伽处理伤口换药，眼前的血肉模糊让她几次yue了出来。 董晏实时检测陈伽的身体各项指标状况，前面两天都处在异常，今天才慢慢恢复到正常水平。 “董先生，陈伽什么时候能醒啊？” “不知道。” 董晏也想知道她什么时候能醒，她的各项指标都已经恢复正常，按照正常情况应该很快就会醒了。 南方的青岚市到了十月空气中还带着余热，天阴沉沉地，似乎在酝酿一场大雨。 目光从窗户移到房间内，看着躺在床上小小一只毫无生气的人，董晏还是忍不住低下头。 当初他应该死不松口，不让她去冒这么大的险的。 自从研学结束，季弥先是被转移到了最近的医院处理，后续被家里安排转回了青岚市治疗。 季弥的伤势不是很重，最主要的是蛇毒。 在后续的几天里，季弥一直处于高烧昏迷的状态，季弥的父母为此找了很多医生，花了好大功夫才稳定下来。 清醒之后，季妈妈不忍心让季弥再住院，把季弥带回了家。 “妈，我真不想吃！你别给我做了。”季弥已经是第三次拒绝自家老妈炖的乌鸡汤了。 他承认自己妈妈的厨艺很好，但是连喝几天再美味的东西都会腻的，何况是在床养伤不能到处去的季弥。 每天只能待在家里，想去学校还不让。 美其名曰，伤没好全。 第64章 你有准备就好 “干嘛！你以为我想给你做啊？你爸的那些亲戚伙伴知道你受伤合起伙商量给你送鸡，说是山里养的走地鸡超级补，我都说家里没地方养了，人家倒好，一天杀一只送过来！” 魏吟风把碗放到桌面上，两手一摊，“赶紧地吧，最后一只了。”怕季弥还有别的借口，魏吟风放话。 “明天放你回学校。” 这小子在家憋了好几天，不让出去就变着法地喊朋友过来玩，魏吟风把鸡架剔下的肉给他们变着法地做。 凉拌鸡丝，土豆炖鸡统统上了一遍。 最尴尬的是，魏吟风把几只鸡腿和鸡翅留下给他们做成炸鸡，低估在山里跑的走地鸡鸡肉的紧实程度，俞子熊几个人表情扭曲了都没啃下来。 季弥一听说能回学校，整个眼睛都亮了。 “你说的！不能骗人！” 魏吟风嫌弃地啧了一下，“我骗你干嘛？回个学校而已又不是什么天大的好事，收起你那不值钱的样子吧。” 魏吟风不是爱老老实实待在学校认真读书那挂，每天都要去上学，坐在位置上听课做作业不知道有多煎熬。 季弥天天念叨要回学校，是不是毒素上脑了？ “救你的人，是陈伽？” 季明清站在门口。 公司的事情很多，季明清一直没时间顾及季弥的事情。 这一次研学出事，季明清才抽出时间调查，没想到有意外收获。 “爸，你知道了。” “这个女生，就是董晏请求我们保护的人，你喜欢她？” 魏吟风端着碗出去，带上门，留下空间给父子二人。 事到如今，季弥也不再隐瞒。 “对，我是后面才知道她体内kiond的事，这次也是她救的我。” 季明清拉了椅子坐下，表情松动下来。 “季弥，她是危险的，我不清楚她的为人，但相信你看人的眼光。如果你不愿意放弃她，未来要付出很多。” 在季家，恋爱是自由的，家族的企业并不需要商业联姻。 如果按照季家的规划，季弥未来的路非常顺畅，他有更多的选择空间去做自己的伴侣。 但陈伽是危险的，她的危险来自于她体内的违禁试验品kiond。 在调查到的陈伽的资料里，她过去有一半的时间在躲避GW的追踪，并且持续治疗中。 GW这个组织对标的并不是某个家族，已经上升到国际层面。 季弥如果认定她，未来的路会走得很艰辛。 “我知道，未来的事都说不准，我想尽我所能不留遗憾。” 未来的每一天都可能发生变数，季弥深知这一点，从未向陈伽表达过自己的心意。 同时，他也从未问过陈伽的意思。 家族的未来需要自己肩负，季弥分得清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但现在放弃陈伽，季弥做不到。 季明清轻笑，点点头。 “你有准备就好。” 回到学校之后，季弥一天往隔壁班跑了好几次，陈伽都没出现。 俞子熊看他一天魂不守舍，告诉他陈伽请假的事情。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被反问的俞子熊毫不客气给他肩膀就是一锤，“见色忘友是吧？你一下课就跑，给我机会说了？” 季弥吃痛揉着肩膀，“行，是我的错，回头让我妈给你做凉拌鸡丝。” “还是走地鸡？” 俞子熊挺喜欢魏吟风做的凉拌鸡丝的，特别是前几天吃的那次，用走地鸡的鸡胸肉做的，肉质非常紧实。 “还有最后一只，等会我给我妈说一声，要是合适你今天晚上就上我家吃饭。” 季弥的道歉方式非常合俞子熊心意，还要装作勉为其难接受。 突然想起似的，俞子熊拍了拍在翻书的季弥。 “有人举报陈伽你知道吗？” 说起这事，季弥表情也严肃起来。 “昨天副校长给我打电话了，说了这事但是没透露是谁，想询问我的意见。” “你怎么说的？” 俞子熊拿着笔熟练地转着，有些漫不经心。 对方就是死抓着陈伽有意图有规划的行为犯错在先，搜救不是她的任务，她擅自行动造成的影响不能用救人补过。 “肯定不会让她受处罚啊，救人还要罚，那不就跟扶摔跤老人反而被讹一样，以后谁还敢帮别人。” 季弥听到的时候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是可笑，就算救自己的人不是陈伽，他也会去维护向自己伸出援手的人的权利。 让助人者心寒，就会失去一个勇敢伸出援手的人。 “我已经让人去找那个举报的人了，我倒要看看是谁针对陈伽。” 俞子熊靠在椅子上瞥了眼脸色阴沉的季弥，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回头看向班上里侧倒数第三排正在伏案做图的人，“他肯定知道是谁。” 季弥回头扫了一下，最后把目光落到那人身上。 沉浸在题海里的李炳林突然感觉后背一凉，抬头就对上两人似笑非笑的目光。 “哎哎哎！都是同学，有话直接说，带我出来干嘛？”李炳林被季弥像小鸡一样拎着领子一路往外带。 直到背后靠到冰凉的墙面，李炳林还是一脸莫名其妙。 这俩哥平时人挺好的啊，之前还一块打球，怎么研学回来就变凶了？ “是你举报了陈伽？” 季弥开门见山。 李炳林确定自己没听错之后疯狂摇头，“我不认识什么陈伽，不知道她是谁。” 当时陈伽跟他说的话，他可是牢牢记着的。 难怪她当时没有说自己的名字，还强行给自己安了词，原来真的会有人举报她！ 知晓一定情况的俞子熊不耐烦地撑着墙，“别废话了，把手机拿出来。” 陈伽被叫去副校长办公室的时候碰巧被自己遇到了，当时季弥还没醒，俞子熊就先在学校里面找人调查。 一听要拿手机，李炳林就捂紧自己的口袋，警惕地看着两人。 “要干嘛？在学校可不能抢劫啊！” “你不是自己从山谷里爬出来的对吧？是陈伽救了你，还用你的手机给人打了电话你才顺利回到救治区的。” 李炳林的不配合让俞子熊头很大，只能将知道的事情全都说出来。 “我不管陈伽当时是怎么跟你说的，等到副校长找你的时候，你大可以原模原样跟他说。我们现在要知道举报她的人是谁，而这个人很可能就是陈伽用你的手机联系的那个人。” 季弥在这之前并不知道这其中还有这些事情，但很快也反应过来，接上俞子熊的话，“她救了你你也不想她被处罚对吗？你按她给你说的做没有任何问题，但是我想找出那个人，她不应该受这样的委屈。” 第65章 琢磨不透 显然陈伽也是预想到会有人举报自己，所以预先跟李炳林对了说辞。 这种未雨绸缪的做法，季弥除了敬佩以外，就只剩心疼。 她独自善后的做法显然已经很熟练了。 季弥的话明显触动到李炳林，他自然不想让陈伽处于被动位置，不然也不会一直不松口暴露她。 “举报的事情我不清楚，如果有人来找我，我会按陈伽说的那样做。”李炳林从兜里拿出手机，犹豫地抬头看向两人。 “我们是同学，又在同一辆车上一起经历过危险，也算是有过命的交情。季弥，这个通话记录我一直没敢删，陈伽应该是认识对方才会准确拨通这个号码，但她没有说名字，直接让那个人找人来救我。不管是谁故意举报陈伽，我希望你查出来之后也能告诉我一声，我还没跟陈伽正式道谢呢。” 李炳林回到学校就再也没见过陈伽，没等到和她当面道谢却出了这档子事，于情于理他都要把那个举报的人找出来痛扁一顿！ 接过开了锁的手机，季弥谨慎翻看李炳林的通话记录，屏幕的白光打在脸上，季弥微微皱着眉头。 通话记录很少，很快季弥便锁定了那条通话记录，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俞子熊一直关注季弥的表情，看他冷脸便凑近去看屏幕里的号码。 有一点点眼熟，俞子熊看不出端倪，只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一串电话号码。 想用手机拍下来时，季弥已经将手机还给李炳林。 两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季弥转身就走。 俞子熊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个名字，林西子！ 没错！号码是她的！ 他忙上去追季弥，“季弥！你等等！” 林西子经常给他打电话，他肯定认得出来。 但林西子和陈伽在学校里面的接触并不多，看上去并不是相互认识的关系，难道是装的？ 脑海里回想过陈伽和林西子在同一个空间发生的种种事情，林西子能够准确知道陈伽初中时发生的事情，并且在关键时刻拉着杨云欢出来揭露她初中时期对同学施暴，陈伽对她的态度也不算好。 林西子之前是和他们一个初中的啊，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 有意调查？还是本来就认识？ 俞子熊拉住季弥，“你要去做什么？找林西子？然后呢？” 季弥停下脚步，俞子熊趁机顺了口气，“她们的关系并不如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之前林西子之前当着我们的面说她初中时打断别人的肋骨的事你还有印象吗？” “我记得，最后陈伽没有受到处罚反而另一个人退学了，她们小时候就认识了。”季弥说出自己的推测。 “她们之间有很多秘密，你这样贸然去找林西子，她会说出来吗？你有没有想过，陈伽没有说出来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如果陈伽不能向人揭露的事情让我们知道了，她以后要怎么面对我们？你总要为她考虑的。” 是这样没错了。 陈伽如果想让自己知道，一定会说出来。季弥曾经试探性问过陈伽与林西子之间有什么矛盾，她玩笑中带着认真，说讹了林西子家二十五万。 季弥不烦躁地抓着头发，嗓音有些哑，“那我能怎么办？阿伽不接我的电话，不管打多少个都没接，我找不到她，我……真的好想见她。” 距离上一次见她已经是一周之前了，那时天很暗季弥看不清她的脸，陈伽用手机打着光背自己走过坑坑洼洼，路况不明两人中间摔了好几次，但她还是一声不吭爬起来。 直到遇上救援，陈伽才如释重负，对自己说，“季弥，你小子，又走运了。” 认识陈伽这段时间，季弥感受到了过去十几年未有过的鲜活。 把控不住，又琢磨不透。 让人忍不住想要深入，再深入了解她。 在这之后，季弥没有再见过她，只知道她跟着学校的车回家了，不知道有没有受伤。 如果受伤了，按照她的性格只会默默得躲起来，好了也不吭声，不问根本不会说。 陈伽的分享欲很淡，所有的事情都自己处理，季弥真的很希望陈伽可以麻烦自己，自己可以做她坚强的后盾。 季弥痛苦的样子让俞子熊心里也很难受，“我们先找找陈伽，她在青岚市就认识这么些人，挨个去找总会找到的。” 别看俞子熊平时大大咧咧，但在关键时刻还是挺稳重的。说到底，俞子熊与季弥一块长大，接受几乎同样的教育，此刻也能明白季弥的迷茫焦躁。 眼下能做的就是先找到陈伽，后面的事情还要让她自己定夺。 “董先生！阿伽醒了！”小高正准备给陈伽换药，推开门便看到已经躺了三天的陈伽此时正坐在床上。 听到小高的呼喊声，陈伽木讷地转头看向门口。 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陈伽呆呆地看着僵在门口，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小高。 似乎是睡了太久，脑子没有反应过来一般，陈伽动作都非常迟缓。 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陈伽低头看着被绷带缠绕的手臂，露出的手掌血管有些凸起发黑，像是电击留下的黑印，似乎是有点吓人…… 难道脸上也有？ “陈伽！你怎么样……？” 董晏推开在门口僵住的小高，快步走到床边，眼里满是担忧和急切。 在接触到陈伽的眼睛时，心还是咯噔了一下。 红，像血一样的红色，布满整双眼睛。 “怎么了？” 意识到不对劲，陈伽不顾董晏的阻拦侧身拉开抽屉翻找出镜子。 看到自己模样的那一刻，陈伽心一沉。 苍白的脸上黑色的网状黑印从脖子爬上来，像恶魔的手爪在努力向上攀。 黑白分明的眼眸此时被诡异的血红色浸染，强势从内喷张而出，让人由心觉得恐怖。 从陈伽手里抽出镜子，再回头时，陈伽已然失了魂的模样。 “失败了，对吗？” 董晏没有回答，而是让还站在门口的小高先出去。 翻找堆在桌面上的记录表，这些是这几天持续检测导出来的数据，在心里反复斟酌措辞，颤抖的手指暴露了他的慌乱。 在检测结果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这个结果。 当时陈伽还处在危险之中，自己只想着陈伽只要没事就好。 可陈伽，最在意的就是结果。 第66章 活爹 董晏的沉默已经给了答案，陈伽忍不住低头用双手捂住脸。 “为什么会失败？怎么会失败啊……” 陈伽无力的声音里带着哀嚎，为什么不能如她意一次呢？ 这样的结果谁都不愿看到，董晏努力调整情绪，“阿伽，电刺激的方法本就充满未知，你放心，我会努力研究出成果，五年不行就十年，一定会把你身体里面的kiond清除掉……” “我不要，我不想再等了董晏。”陈伽用力揉着眼眶，要把涌出的泪水统统挤掉，却发现于事无补。 陈伽突然紧紧拉住董晏的手，像是握住生命中的最后一根稻草，“你杀了我！我求你，董晏，你杀了我好不好？” 刚刚调整好的情绪在听到陈伽的乞求的一瞬间土崩瓦解。 她当时是清醒的对吗？清醒地知道自己抵御不了kiond的强势控制，所以拔断线路往自己身上扎，意图停下不受控的身体。 “阿伽你别这样……”难过地推开陈伽，却被对方抓得更紧。 “董晏，我不想一辈子都背负着一个定时炸弹，你帮帮我！啊？我求你了好不好？我真的没有活下去的想法了……” 低头对上陈伽通红的双眼，强势被泪水盖去，眼里全是乞求，陈伽在求自己了结她的生命。 妈的，他怎么可能做到！ 董晏强忍着眼泪别开脸，修长的手臂环住收紧，抱住陈伽颤抖的肩膀。 陈伽说她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却没想过要再回来。 到了晚上，董晏把饭放到桌子上，陈伽依旧没了魂一般，只能哄着她说：“先吃饭吧，你身上的这些黑印我已经在想办法给你消掉，这几天就会好，眼睛恢复的时间可能得长一点，要是请的假时间不够长，我去帮你续，先吃饭。” 陈伽眨巴着眼睛，像是刚刚回过神，抬头看董晏的脸，青黑的胡茬在下巴冒出，黑眼圈凹陷，眼里布着不易察觉的血丝。 她视力一直很好，董晏在她面前从未如此沧桑过。 想来也是几天没好好休息了。 没有必要让董晏为自己担心，陈伽挪了挪位置，靠着桌子小口吃起来。 陈伽配合让董晏很是欣慰，提着的心稳稳落下，他忍不住抬手揉了揉陈伽的脑袋，帮她把散落的头发挑到耳后。 “你以后想去哪儿都没关系，考到边疆的大学我都陪你去。” 董晏已经想好了，只要陈伽不嫌弃，他会陪着她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保证她的安全。 陈伽闻言，嚼着饭的嘴停了下来，忍不住给董晏翻白眼。 嘟嘟囔囔说着嫌弃的话，“你神经啊，有这个闲功夫不如好好做研究，带着你这么个大男人出去，人家都以为是老爹不放心女儿出远门读书，非要一直跟着去陪读。” 没料到陈伽能说出这样的话，董晏只想扇自己的嘴。 “我也才二十五六，当你哥还行，当爹就算了，我不可没那么老。” “那就去把胡子刮了，脸好好洗洗，别我刚救回来你又晕倒了。” 陈伽话说的难听了一点，但初心是好的。 自己除了能够给董晏充当长期稳定的研究对象，别的什么贡献都没有。反倒是董晏一直在照顾自己。 当时他说让陈伽考来青岚市，陈伽面对陌生的环境非常抗拒，一是青岚市是重点开发城市，经济水平比陈伽的老家不知道高多少倍。 相对应的消费水平也在提高，董晏知道陈伽纠结的点，包了她上高中的所有费用，还私底下跟陈伽爷爷商量，帮着找了现在居住的房子。 当时陈伽爷爷手里的钱加上二十五万的赔偿金并不够买下那一套二手房，董晏又找了原房主支付了一部分，让陈伽的爷爷最后花了二十八万拿到了房产证，继而又转入陈伽的名下。 陈伽爷爷一辈子活在农村里，起初并不相信突然冒出来的董晏，觉得董晏让他去青岚市买房是为了骗他钱，差点把董晏打了一顿。 而后陈伽在学校住宿发病束手无策的时候，董晏去到学校把陈伽接走，过了一个月左右陈伽才恢复回来继续上学，陈伽爷爷才相信董晏。 这个来历不明的人并不会伤害自己的孙女。 等陈伽差不多吃完，放下筷子，董晏才从裤兜里摸出陈伽的手机。 “有人一直给你打电话给你的手机弄关机了，我拿去充了电还没开机，你看看，可能是你爸打的，别让他担心你。” 陈伽请假没说请几天，一周不见人回家，董晏怕她爹担心她。毕竟陈伽不像是会跟家里说实话的人，估计就含含糊糊说出去几天，根本不管别人是不是会急得团团转。 “应该不是。” 陈伽接过手机在按电源键，手上恐怖的黑色印记颜色已经变浅了些许。 “活爹，你就看吧，看看谁关心你的死活？” 董晏端着碗毫不留恋的走出去，脸上挂的舒心的笑容。 本来还怕陈伽一直想不开，心里已经准备好一大堆感人的话准备好一顿劝，没想到这妮子自己想开了。 自己想开是好事。 确认董晏已经带上门出去，陈伽脸上的表情卸了下来。 屏幕的光映在陈伽的脸上，残留的黑印也被迫淡了几个度，血红的眼睛里是抑制不住的狠厉。 “滴滴滴！” 刚刚解了锁，一个电话就迫不及待地弹出来，看着上面熟悉的名字，陈伽一再犹豫。 在挂断之前，陈伽伸出破了皮正在愈合的手指，点了绿色的接听键。 “喂？是陈伽吗？” 温润如玉的嗓音透过话筒传过来，陈伽有些恍惚，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了。 对面的人没等到陈伽的回答，开始有些焦急，“是陈伽吗？你有听到我的声音吗？” “嗯。” 一瞬间，对面的季弥从床上弹坐起身，凭一个简单的音符，他就能确定对面是陈伽本人没错。 意识到现在有点晚，季弥自觉把声音降低，“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上周三我才回学校想找你，结果你请假请了好几天，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声音徐徐传来，陈伽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床头，“没有，你找我做什么？” “担心你。” “嘟嘟嘟……” 季弥看到挂断的电话，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第67章 来都来了 她在做什么呢？是在家还是哪里？ 躺在床上，季弥抱紧自己柔软的灰蓝色被子。 他发现自己已经深陷其中了，尽管陈伽并没有对自己做出任何回应，他心里空着的位置不知什么时候塞满了一个名叫陈伽的女孩。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拉她去买作业本，看她小心翼翼地呼着气，也不敢把土豆吐出来； 是她被人找麻烦，自己把她拉到身后，她小小的手拽住自己的衣角； 还是在医院，她趴在前台认真填写住院单缴费，坚毅勇敢扛下责任； 亦或者是在黑漆漆的野外，用小小的身躯背着自己往外走的时候？ 不清楚了，季弥只知道，是自己主动招惹的陈伽。 军训时的心动过了一年，在再次遇上陈伽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所以他主动地踏入了陈伽的领域，一次次向她示好。 陈伽挂断了电话，沉默了好一会。 看了眼时间，已经将近晚上十一点。 果断翻身下床，顺手捞起椅子上的校服，一边往身上套一边往外走。 下到一楼，夜里一般没人，小高在前台打瞌睡。 陈伽脚步轻，路过前台的时候看到小高旁边放了一顶鸭舌帽。 左思右想，陈伽退回去想悄咪咪顺走。 “嗯？伽伽？你要去哪儿？” 小高一脸困意地看着陈伽，眼睛还有点迷瞪。 陈伽立马给她做了个“嘘”的动作，轻声道：“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 拿起帽子，立马掉头走了出去。 陈伽只觉得自己有点疯，她并不是容易冲动的人，今晚却在听到季弥的声音之后，异常地想见他。 夜晚的室外已经有了凉意，陈伽把外套拉链拉到顶，勉勉强强盖住脖子。 去找他，然后呢？说什么？ 说自己对这个世界厌倦了，寻死还不成功？ 还是说自己只是想见见他，听听他的声音？ 陈伽并不觉得自己会对他全盘托出，一是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再提起只会让自己难受。 二是她已经决定以后会离开这里，现在去找他算什么事？ 处处留情的神经病？ 想到这，陈伽脚步一顿，要不回去吧？ 太疯了…… “滴滴滴” 一阵电话铃声把不知不觉睡着的季弥吵醒，季弥坐起来，闭着眼睛揉了揉头发。 房间的灯忘记关了，季弥把被子里的手机摸出来。 “喂？谁啊？” “你睡觉了吗？”陈伽听到他声音里带着没睡醒的嘟囔，又一次有了逃跑的想法。 电话里的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人虽然坐起来了，但是脑子还没醒，季弥看了眼屏幕上的名字。 Vocal！ “啊我……刚刚不小心睡着了，怎么了？” 陈伽！ 她不是半小时前刚刚挂了自己电话吗？ “你现在方不方便……”出来一下，我在你家外面。 “方便！” 也没等陈伽说完，季弥立刻就接了话。 在她面前，就算自己在洗澡，看到她信息也会立马擦干手回她信息！ 陈伽也不犹豫，“那你出来一下吧，我在你家外面。” 中国名言，来都来了。 都到人家门口了，再犹豫就没意思了。 “嗯？现在吗？” “对。” 季弥看着挂了的电话，依然有点懵。 她刚刚挂了电话之后，就过来了吗？ 拉开窗帘，路灯昏黄的光洒下来，陈伽穿着校服外套安静坐在那里，戴着帽子看不清她的表情。 外面有些凉，季弥怕让陈伽等太久，换了身衣服套了个棒球服就开门出去。 脚步声慢慢靠近，陈伽微微抬头，确定来人后又迅速低下。 她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季弥坐下。 “你怎么来了？” 季弥着实有些惊喜，他大大方方地坐下，与陈伽保持着距离。 陈伽抠着手指，声音有些沉，“打扰到你了吗？” “没有的事！我只是有点意外。”季弥正襟危坐，时不时瞟她。 避免尴尬，季弥试探地提起话题，“你被举报的事情，是谁做的你知道吗？” 陈伽顿了一下，“知道，我当时就在她边上。” 她说的轻松，季弥反倒有些意外。 “那她为什么这样做？” 陈伽微微偏头，看着季弥轻笑一声，继而看向远处的黑暗，黑暗有能够吞噬一切的力量。 “因为你呗，你是未来季家的继承人，别人眼里的香饽饽。从小就被特殊培养，未来与你并肩的人可以是一个普通人，但不能是一个上学就被处分的人。季弥，我们之间有不可跨越的阶级。” 她费尽心力才考上青岚中学，躲躲藏藏了五年依旧没能逃过GW的眼睛。 季弥则不需要担心这些，他天资聪慧，有专人培养，想要在青岚市护住一个人就像吃饭一样简单。 这是陈伽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林西子找你麻烦就因为这个？” “不全是，更大的原因，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 陈伽轻轻靠在椅背上，调整到一个舒服的位置。 “你知道kiond是怎么到我身上的吗？”不等季弥回答，陈伽继续说道：“我和她小时候就认识了，那时候她父母忙着工作，我经常去她家玩。很正常的一个下午，我去她家敲门，结果从外面来了一群人，把我绑走了，我被关在黑漆漆的地下室，听到他们给人打电话催债勒索，过了几天才接电话，他们才知道抓错了。” “他们要抓的人是，林西子？”季弥轻声问道。 他看到她的眼睛，血红色将眼白全部盖住，诡异到有些吓人。 她这段时间怎么了？ 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他压下自己的疑惑，听陈伽继续娓娓道来。 陈伽点点头，自嘲地笑了一下，“那里不单单有绑匪，还有郑添英和GW的人。她爸妈报了警，警察很快就找来了，郑添英那时候跟GW的人闹掰了，不想让他们带走kiond，趁乱进了地下室。后面的事情你大概也知道了，他们编造了假新闻并且秘密带走了郑添英，林西子家赔偿了二十五万，林西子一家在事后就搬走了。” “因为kiond，我被救当晚就月经初潮，他们以为我被那个了，家里也因为这件事，出了很多变故。kiond发作得很快，我不得不休学开始住院，中途回去参加了毕业考试顺利上了初中，初中三年过得不好，也是那时候我见到了董晏，他帮我控制住了体内的kiond，让我努力离开那个糟糕的环境，到青岚来。我也做到了，来到青岚市准备开启新的生活，结果我开学报到那天就看到了林西子，说实话，我当时很害怕，她知道我很多以前的秘密，我并不希望任何人知道，所以她主动来找我约法三章的时候，我同意了。” 说到这里，陈伽的头又低了几分。 “我要在除学习以外任何与她有竞争的地方主动让步，相对应的，我以前的事情，她都不能跟任何人提起，两人在学校做陌生人。听起来是不是很荒唐？但这确实是事实。她唯一没想到的变数是你。” 季弥静静听着，好看的眉眼抑制不住地挤在一起。 “这是不平等的条约。” 第68章 留个缓冲时间 他从未想过陈伽在五年的时间里竟然发生过这么多事情，那被一句话带过的初中三年，里面恐怕是无尽地灰色，林晓思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当然不公平，她父母用这二十五万，买走了我往后的健康人生。我确实很讨厌她，她能这么问心无愧，完全是被父母蒙在鼓里。我会把这些事情讲出来，是不想被一直困在过去。” 她故作轻松地看向季弥，对方的脸上满是心疼和担忧，这不是她希望看到的。 抬头看向季弥，“季弥，你要夸我像小强一样，任何东西都杀不死我。”说罢还笑着拍了拍他的肩。 昏黄的光打在陈伽身上，她明媚动人，静如温玉，又有着超乎常人想象的生命力。 季弥也收起情绪，笑着看向她，“好，任何东西都杀不死陈伽。” 陈伽想回他什么，不经易间看到自己伸出的手，手腕处的黑印清晰可见，她慌张地收回手。 季弥已经一把拉住她纤细的手腕，袖子往上一推，网状的黑印附着在皮肤上。 “这是什么？眼睛，是怎么回事？”说罢便紧盯陈伽，他想要一个解释。 陈伽抽回手，把袖子拉下来，把帽子压低。 她说不出口，那个刚刚还在自己夸任何东西都杀不死的自己，在不到24小时之前，求着董晏嘎了自己。 “你怎么不说话？阿伽，是不是遇到危险了？”季弥有些慌，难道GW组织又卷土重来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恐怕很棘手。 “不是，不用担心。”陈伽模棱两可地回着。 季弥抓住她的手臂，面上带着不悦，“什么叫不用担心？阿伽，我的心意我不相信你不明白，我只是想保护你。” “我知道。” 陈伽再次挣开手，她不是傻子，怎么会不懂季弥的用心。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自己好，季弥是例外，就算陈伽利用他，骗了他，他都从未袒露过任何不满。 陈伽深知自己不是很好的人，季弥无条件的喜欢对于自己来说，更多的是一种负担。 看着空落落的手，季弥炽热的心也不免静默下来，“阿伽，是我哪里做得不对吗？” 自己能够在她需要筹钱的时候借给她，心甘情愿被她利用，为她做各种各样的事情，这些都不够吗？ 他不禁有些怀疑自己，难道这些都是他自己在自作多情？ “季弥，这是两码事。你对我真的很好，但你得明白，我是危险的。我不能把你带入危险之中，这是不对的。” 陈伽现在脑子非常清醒，季弥对自己的好是因为他对自己有意思，他的心意太纯粹太热烈了。 如果她是一个普通的女孩，面对季弥的无条件付出，必然能够欣然接受，并且以同样的心意回馈他。 但她不是，在他还没跟自己打过招呼之前，她就已经注意到他，她坐在黑暗中像一个小偷，窥探过他家庭的温馨氛围。 为了除去邓彦礼这个后患，把他带入危险的境地。 心安理得地接受季家对自己的暗中保护。 她很贪心，沉溺在众人的保护之中，那些不用提心吊胆的日子，是她五年以来的第一次放松。 可是现在用尽了方法，kiond还是没有办法消除，意味着危险一直存在。 季家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 她不能太贪心，季弥已经做得够多了，再与他纠缠下去，他也会有危险。 陈伽的话同样刺痛了季弥。 她很理智，永远分得清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她是一个英勇的战士，已经习惯了生活中的水深火热，拥有异于常人的判断力和行动力。 陈伽接了周洋洋的最后一通电话，亲眼看见她跳下来；邓彦礼和GW组织的长期跟踪调查，依旧精心布局，临危不惧；接受林西子开出的不平等约定；一人闯入黑夜，救出自己和李炳林；她甚至会劝自己接受，自己的妈妈并不爱自己。 这样的人，怎么会甘心躲在他人背后，心安理得接受他人的庇护？ 季弥自嘲地笑了笑，他从未想过自己如此没用。 “对不起，我没想过这么多。” 话里带着悲伤，本以为不管她接不接受，自己对她好就行。 小鸟愿意在鸟笼里进食休息，不代表会放弃翱翔在广阔的天空。 陈伽轻咬着唇，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心里装着一个名叫季弥的阳光少年。 “季弥，是我对不起你，我没有办法接受现在的身体，受限的这五年里，我无数次幻想过如果没有kiond，现在的生活是怎么样的。我可能依旧会来到青岚市，依旧会被你自信阳光的形象吸引，甚至在你表露心意的时候欣然接受。可那都是幻想，我一次次从梦中惊醒，过去的事情根本挥散不去，我需要时刻保持理智，阻挡kiond的侵袭，我也很累了……” 泪水浸润着她酸涩的眼睛，又在眨眼之间划过脸庞。 陈伽用手拂去，季弥已经抢先一步，温热纤细的指腹轻轻敛去晶莹。 明亮的双眼在鸭舌帽下瞪大，带着不可置信和难以言说的委屈。 季弥真的很想把她拥入怀中。 可他不敢。 他手没收回，掌心微微捧着陈伽的白皙的小脸，指腹插入发丝轻轻摩擦着她的后脑勺。 轻缓又节制，安抚了一时的情绪，陈伽忘了反应。 “阿伽，你不用说对不起，我愿意这么做，给你造成心理负担也是我的问题。” 他不留痕迹地手收回，陈伽竟然生出有一丝不舍。 陈伽转回身抠手指，“这样吧，留一个缓冲的时间，等高考结束，我们再想这个问题。” 距离高考就剩不到一年的时间，一年之前，自己和季弥还没有任何交集。一年之后，或许又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了呢？ 这些都说不准的，交给时间吧。 这话在季弥听来可不是这么一回事。 原本陈伽已经拒绝自己的心意了，现在留个时间缓冲，不就代表自己还有机会？ “好！高考结束，我们再好好聊一聊。” 季弥答应得很痛快，一改刚刚的抑郁神色，眉眼舒展，对着陈伽莞尔。 陈伽不自然地转头，看向远处的黑暗，耳朵渐渐爬上红晕。 这小子，平时就挺好看的了，笑起来更加！ 第69章 赶路 身上的黑印完全消失已经是一周之后了，陈伽背着书包上楼，迎面遇上下楼倒垃圾的王姨。 “哎呦！伽伽，有一段时间没见你了吧？你上哪儿去啦？”王姨见到陈伽，面上挂喜。 算起来应该有两周没见过陈伽了，王姨见面忍不住唠上几句。 陈伽点点头，“有点事就请了假，明天就回学校了。” “高三正是紧张的时候，啥事儿都不能耽误学习啊，我还等着喝你的升学酒呢！” 闻言陈伽不禁莞尔，“还早呢王姨，明年才高考。” 王姨摆摆手，“这时间啊，一眨眼就过去了。说好了啊，甭管什么一本二本，到时候录取信息一出来，你就跟姨说，姨带着儿子儿媳在家给你摆一桌，好好庆祝。” 看她妈那个德行，估计不会请升学宴，陈伽聪明懂事，考上大学必须的！ 到时候要是她家不接这个光，自己就替陈伽摆一桌。 考上大学就该乐乐呵呵的。 “谢谢王姨，我心领了。不敢耽误您，您先忙您的。” “诶诶好！” 目送王姨下楼，陈伽继续上楼。 她从包里翻出钥匙，开了门进去。 在门口换鞋子，有电视的声音从客厅传来，陈伽径直经过客厅。 “干嘛去了？这么久才回来？”陈母坐在沙发上，瞥了一眼陈伽。 陈伽抛下两个字：“有事。”穿过客厅进了房间。 包刚放下，陈母已经跟到门口，面上带着不悦。 “有什么事能半个月不见人，跑到哪里鬼混了？” “不是，你让我休息一下行吗？”陈伽疲惫得很，轻声回她。她现在只想躺下来睡一觉，明天回学校上课。 陈母没有放过陈伽的意思，“我是你妈，问你一句怎么了？供你吃供你穿，真当自己是皇帝啊？” “您有什么事就直说。”陈伽躺在床上，用被单蒙在头上，不想与她辩驳太多。 “听你爸说，学校要收三四百块买复习资料？” “我不知道。”陈伽半个月没回学校了，没有收到消息，提这个是不想交吗？ 果不其然，陈母接着开口，“你跟班主任说不要资料，这钱就别交了。” 陈伽已经开始不耐烦了，坐起身努力保持心平气和。 “这种都是学校统一收的，高三每个人都交，复习要用，我退不了。” 陈母不乐意了，三四百块钱是个大数目，交了钱就变成一堆纸，写写画画完就没用了，不如买几顿肉补补身体。 “我不管，你去跟班主任说，这钱我们交不了。” 自己家的经济情况陈伽知道，父亲工资不算高，除去家里开支，还是能够负担起这三四百块钱的。 眼下不想给，无非是不想给自己花这钱。 “我明年就要高考了，花点钱买复习资料都不行吗？” 陈母叉着腰，脸上挂着不耐烦，“初中的时候没让你去补课，不照样考上了青岚中学吗？当时可以，现在为什么不行？” 闻言，陈伽笑了。 当时学校为了提高升学率，让更多人去读高中，决定假期开班补习，每个人给五百，包半个月的伙食费。 陈伽在家求了她好久，她也是现在这套说辞，最后也没去补习班。 “初三和高三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给不了就是给不了，废话那么多干嘛！” 不等陈伽开口，她便“砰”的一声把门关起来，不留任何商量的余地。 陈伽泄气般躺倒在床，把被单拉回来盖住头上，有什么事休息好了再说。 公交车穿过晨雾，在城市里穿梭。 许久未到校，座位已经蒙上薄薄的一层灰。 用书拍了拍灰，陈伽便坐了下去。 趁着课间去找班主任说了不交复习资料钱的事，陈伽开始还有些忐忑。 怕班主任苦口婆心，一直劝，她实在没有钱自己交。 “没事，现在没有强制收费这种事了，我们青岚中学是示范性高中，向来尊重学生的意见，考大学各凭本事，你成绩提高了很多，找对方法，一直保持状态到高考，上好大学不是问题。” 他抬头看着陈伽，眼里满是欣慰。 陈伽是一开始来的时候没什么存在感，成绩平平无奇。后来周洋洋跳楼，陈伽站在风口浪尖，受到影响请假在家，他还和学校领导去探望过一次。 本以为她很难走出来，没想到不久之后她回了学校，开始猛地学习，到现在已经是班级前列了。 他很敬佩陈伽做事情的毅力，只管认准目标，全身心投入进去，默默耕耘。 这样的人做事情想要什么样的结果，都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所以她之前要请假一段时间，他都没有过问什么原因，连截止时间都没看，只是让陈伽解决好事情再回学校安心学习。 陈伽自然能看到班主任对自己的信任，“承您吉言，我没有什么事了，先回去了。” “回去吧，把落下的功课补回来，赶上大家的进度。” 班主任大手一挥，让陈伽走了。 两周缺课确实落下很多功课，陈伽今天上课的时候就发现了。 中午陈伽在教室赶之前发下来的卷子，突然旁边递过来几本笔记本。 有些眼熟，侧头便看见杨云欢的脸。 “咋了？” “借给你，用完还我。”她别别扭扭得讲完，不等陈伽道谢，放桌子上就走出了教室。 张嘉艺吃完饭回来在门口差点撞到她，眼尖地发现，这两个人有猫腻。 她毫不客气地坐到陈伽前面，偷感很重，“你们，和好了？” 自己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嗷，陈伽桌面这沓本子不是她的。 陈伽头都没抬，“别吵吵，赶卷子呢！” “啧，行吧。” 自讨没趣，张嘉艺本着不捣乱的想法，识趣地回了位置。 每个人的人生轨迹都不一样，大部分的人都在规则下，按部就班的生活， 季弥在那之后就很少出现在陈伽的视野里，听俞子熊说他去参加比赛了。 后来再听说，就是他和林西子获奖的消息。 他以优异的成绩取得了某个大赛的第一名，林西子在前三十。 学校还在门口拉了个横幅，庆祝他们比赛取得好成绩。 陈伽进出校门时，抬头看过几眼，由衷季弥真的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他偶尔会给陈伽发信息，关心她的生活和学习情况，让俞子熊给她带复习资料。 就是没再出现。 第70章 除夕 今年过年比去年冷多了，临近过年，董晏回了A市，刚刚给她发消息吐槽老宅的树都光秃秃的，失去绿叶没有一点生命的气息。 张嘉艺前几天就约她除夕一块出去放烟花，吃过年夜饭，陈伽回房换衣服。 手机屏幕亮起，是张嘉艺发来的信息。 “我们到你家门口了，快下来！” “OK” 陈伽把手机揣在兜里，拉好拉链，经过客厅，顺手把陈浩拎走了。 “我们晚点回来。” 下楼就看到一辆黑色的雪佛兰亮着大灯，见人下来，便按了两下喇叭。 张嘉艺在副驾驶探头，冲陈伽喊招手，“这里这里，上车！” 怕晚上不安全，张嘉艺父母给她配了司机。 陈伽带着陈浩上了车，车里开了暖气，把冽骨的寒风挡在外面。 “这个小萝卜丁，就是你弟弟？” 张嘉艺在副驾驶回头，给陈浩扮鬼脸，陈浩瞪着个大眼，看起来有点紧张。 陈伽把围巾解开，“是，他叫陈浩，叫他浩浩就行。” “略略略，哈哈哈，真可爱！” “伽……伽……”陈浩被搞怪的张嘉艺吓到，一直扒拉陈伽的手，想爬上去。 陈伽不留情面地按住他，“别乱动，开车呢，不听话就把你丢下去！” 威胁很有用，陈浩委屈巴巴地坐着，没有别的动作，一双亮亮的眼睛在黑暗中到处看，看得出来是很期待今晚的。 江边行人很多，开车进去不是很方便，三人决定下车走路进去。 市内很多地方都明令禁止燃放烟花爆竹，很多市民群众表示，为此官方特意规划了江边区域允许放烟花，并且在除夕当晚组织大型烟花秀。 此刻是晚上八点多，人已经很多了。小商贩嗅到商机，开着小推车过来摆摊，道路两边摆地满满都是。 “江启源等一会就到，我们先找个位置等他吧。” 张嘉艺男朋友江启源跟他们是同班的，之前还组成临时学习小组一块学习了一段时间。 陈伽点点头，拉了拉还在东张西望的陈浩，“看什么呢？” 陈浩已经会走路了，就是小小一只，牵着走还得稍微弯着腰，不然他够不着。 三人走到一边的堤岸坐下，很多人已经在下面放起了烟花。 各种各样的颜色和形状，冲天的、转圈的都有。 陈浩咧着嘴无声地笑着，两只眼睛弯成一条缝。 “没白来嗷弟弟，乐得见牙不见眼的。”张嘉艺歪头看他，这小孩真有意思，自己一个人在这无声乐呵。 陈伽从后面上手掐他的脸，摸到他流下来的口水，“咦惹”，嫌弃地从兜里掏纸巾擦掉。 江启源很快就来了，抱着一箱烟花，里边啥样的都有。 “怎么买这么多？”张嘉艺嘴里责怪，面上乐开了花。 江启源给张嘉艺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含笑道：“看到的时候觉得你都想玩，所以每种都买了一点。” 陈伽已经怀疑张嘉艺在报复自己，所以拉自己来当电灯泡。 几个人抱着箱子走下去，寻了个人少一点的位置插窜天猴。 “你搞清楚方向啊，别对着人呲了等会！”张伽艺隔着三五米对着江启源喊。 “我虽然读书不是很聪明，但不是蠢好吧？” “别废话。快点！” “咻~”窜天猴真窜天了！ “呜呼！” 陈浩太小了，不能玩那些喷射的烟花，陈伽翻出一小盒仙女棒，抽出一根让陈浩拿在手里。 “不会呲到你的，你别动啊。”陈浩没玩过，又害怕又想玩。 拿着小铁丝的手捏地很紧，脸上很严肃。 “别动！别动！” 陈伽蹲在地上，一手挡风，一手点烟花。 “嘶~”一个巴掌大的烟花绽放出来。 陈浩眼睛放大，把烟花小心翼翼举起来，兴奋到不行。 “哇！伽伽~花！” 陈伽看着他兴奋的模样，笑得温柔，临时起意带他出来还挺正确的。 “滴滴滴！”陈伽起身掏出电话。 季弥？“喂？” “我在你左边。”季弥的声音夹着风声。 听到他的话，陈伽往左边看过去。 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季弥站在堤岸上，拿着手机还放在耳朵的位置，另一只手举起来，向他摆手。 有点远，陈伽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可以明确的是，他是开心的。 见陈伽转身，他便收了手机跑下来。 少年穿着大衣快步走来，衣角和头发被风吹起，明艳的笑容挂在脸上。 看着在自己眼前站定的人，陈伽有些恍惚。 “你怎么认出我的？”这里的人少说也得一二百，他怎么认出自己的？ “我当然认得出你，好久不见阿伽，新年快乐啊！” 季弥眼睛很亮，笑意根本隐藏不住。 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陈伽了，出去参加比赛，一去就是一个多月。回来时已经临近期末，陈伽不是主动的人，他也不好意思去打扰她复习。 已经三个月没有跟她好好说过话了。 想到什么，他从兜里拿出一张卡片，递给陈伽，“这是第二张卡，恭喜你考到550分以上。” 淡黄色的硬卡纸，在中间写着一个大大的数字2。 “多亏了季老师，不然我成绩也不会有这么大的提升。”陈伽笑盈盈接过，指腹轻轻摩擦着有些粗糙的卡面。 季弥人没出现，但他的复习资料一直摆在陈伽的桌面上，书口有些甚至已经有些磨得发黄了。 把卡片小心放到手机壳后背，陈伽在周围并没有看到俞子熊的身影。遂而问道：“季老师你一个人来的吗？” 说起这个，季弥就想笑，“不是，大熊被我姐拉去当苦力了，等会就来。”他姐抓到谁就诓谁，幸亏他当时跑得快，俞子熊就没那么幸运了。 “你还有姐啊？”陈伽没听季弥说过这件事，一直以为他是家里的独子。 “对，她跟我二叔出去工作，常年不着家，有点人来疯。”季弥只能简短地给陈伽预告一下，等会不要被他姐吓到。 陈浩的仙女棒燃完了，迈着不太结实的步伐走回来，拉陈伽的裤腿，奶声奶气地说：“伽伽……花，点~” 第71章 我看你也挺疯的 “哥哥给你点好不好？”季弥从陈伽手中的小盒子里抽出一根仙女棒。 蹲在地上，比陈浩高半个头，看着蹲在地上的一大一小，陈伽有些哭笑不得。 季弥自顾自从兜里掏出打火机，“拿好啊，哥哥给你点。”，修长有力的手指往下一按，火焰的光照在两人脸上。 “呜！” 陈浩满心欢喜地看着被点燃的仙女棒，咧着嘴对陈伽笑， “臭屁小孩。”陈伽笑着吐槽他。 人慢慢多起来，陈伽看着陈浩在空地上小步撒欢，手里突然被塞了一根仙女棒。 季弥弯腰，煞有其事地认真说，“陈伽小朋友，你也拿好，我给你……点上！” 话音刚落，一个巴掌大的烟花球便出现了，陈伽看着季弥，忍不住挑眉。 “真把我当小孩了？” “你不就是小孩嘛？” 陈伽没反驳。 “季弥！快救救我！” 一个声音从后方响起，带着哀嚎。 俞子熊抱着一个大箱子，满满当当装到差点溢出，旁边一个年轻的女生抱着胸，神情淡定地跟着。 季弥见状，小跑过去，一人一边把箱子抬过来。 “这么点东西还得两个人搬，你俩到底行不行啊？” “姐，你说风凉话可真有一套。”季弥忍不住怼回去。 “砰”箱子安稳落地，发出沉闷的声音。 陈伽看着里面五花八门的烟花，打心里觉得有钱人真好。 女孩也注意到陈伽，上下打量一番之后，大胆开口：“小同学，你就是季弥的暗恋对象陈伽是吗？” “喂喂喂！” 不等陈伽有反应，季弥已经先一步捂住对方的嘴，警告道：“你别乱说！” 女孩挣开他的手，一把把季弥推到一边，笑着朝陈伽伸出手，“你好啊，我叫季楹，木字旁加笑盈盈的楹。” 陈伽看了眼被推到一边的季弥，以及扶额无语的俞子熊，握住向她伸来的手。 “我是陈伽。”她的指腹有薄薄的茧，站姿挺拔又带着一些傲气和妩媚。 眉眼之间跟季弥有些相似，气质更加凌厉一些。 陈伽没多想，季楹便放开了她的手。 “自己过来的吗？”季楹随口问道。 陈伽侧身指了指不远处的张嘉艺和江启源，“和同学一块来的，这是我弟。”说完又指了指走过来的陈浩。 季楹点点头，转头就吼俞子熊，“把我的加特林拿出来！给人弟弟炫一个开心开心。” “好嘞姐！” 俞子熊立马开始翻箱子。 这个女魔头，从小就使唤自己和季弥两个人，使唤不动就拿身份压。前两年开始谈恋爱学会了变脸，人前乐乐呵呵，人后各种使唤。 但是又没办法，她大几岁，开口叫姐，一生都是弟，只能认栽。 俞子熊把一米长，水管粗的加特林拿出来，递给季楹。 季楹接过，转身就按到陈浩身上，“弟弟，给你玩个猛的！” 陈浩站不稳，吧唧坐地上，身上压着大水管一样的加特林，穿得厚又起不来，直接开哭。 “哇哇哇……” “怎么倒了！弟弟，快起来！” 陈伽还没来得及拉，季楹先一步把他拉起来，给他拍身上的泥，“别哭别哭，给你挂脖子上了，你这个小娃娃哭声比那两个哥哥小时候都大。” 被点名的两人，满脸无语。 “我们玩吧，别理她了。” “我看行。” 两人拿了点烟花，拉上陈伽就往张嘉艺那边走。 “张嘉艺！”俞子熊大声吼她的名字。 正玩得开心的张嘉艺，被人打扰，恶狠狠回头，“谁在叫我！” 这不是俞子熊嘛？ “大狗熊，你还好意思叫我？”张嘉艺拉住江启源的手，底气十足。 “我怎么不好意思叫你？”俞子熊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 发生什么事了？陈伽和季弥一脸懵。 走近，就听到张嘉艺委屈巴巴地对着江启源说，“宝，就是他，把学期末的最后一个奥利奥冰淇淋买走了。” 当时张嘉艺先进了学校的小卖部，只剩一个奥利奥冰淇淋了，但是张嘉艺还有别的零食要买，又怕拿着冻手，就跟老板说给她留着。 结果转了一圈出来，冰柜里的冰淇淋不见了，到收银台问老板，恰好看到俞子熊拿着最后一个奥利奥冰淇淋在结账。 大战一触即发，俞子熊一点不退让，立马给了钱，还当着张嘉艺的面撕开包装吃起来。 张嘉艺憋了一肚子委屈，让俞子熊下学期开学做好挨揍的准备，没想到先在这遇上了。 “别扭曲事实啊，我先给的钱！” “我先定的！” “定了就是你的啦？签合同还能毁约呢！” 在玩闹中，迎来新一年的开始。 “快快快，倒数了！” 几个人吭哧吭哧跑过来站成一排，河对岸烟花齐射，巨大的五彩斑斓的烟花出现在天上，让人眼前一亮又一亮。 “五！” “四！” “三！” “二！” “一！” “新年快乐！” 彩色的光映在众人脸上，陈伽小心翼翼看向身边的人，不小心撞进了对方满是欢喜的眼眸。 “哇靠，你们两个能不能离我远点！”俞子熊痛苦地别开脸。 为啥？ 因为张嘉艺和江启源在他旁边，时间合适地点合适，情谊正浓，两人自顾自地亲上了。 陈伽看过去，差点没笑出声。 “呜呼！弟弟，新的一年认识我这么漂亮的姐姐，你小子真幸运呢！” 季楹蹲在地上，把陈浩环在身前。 陈浩经过今晚，已经是一整个被拿下的样子了。 烟花散尽，人们纷纷离场。 季楹抱着陈浩，让剩下几个人把制造的垃圾捡了，自己带陈浩去买还没走的章鱼丸子。 “你管管你姐吧，迟早把人弟弟带坏了。”俞子熊一边捡一边出声提醒季弥。 “她就是个疯子，要是管得了，也不至于让她追男人到战区。” 季弥深知自己力量弱小，扭头就对着陈伽说：“你管管你弟吧，都被人拐跑了。” 嗯？？？ “我看你也挺疯的，不愧是两姐弟。”陈伽吐槽。 张嘉艺也忍不住帮腔，“人弟弟还小，你姐都多大？好意思？” 在玩闹中结束，大家各自回了家。 冬日的寒风凛冽刺骨，来得快去得也快。 进入高中的最后阶段，陈伽忙忙碌碌，每天埋头复习，没有再见过季弥。 季弥保送了。 收到他发来的信息，陈伽有些恍惚。 第72章 高考 季弥一直在自己的人生轨迹里，任何事情都不会影响他分毫，他本就是很优秀的人。 陈伽的成绩跟之前相比提升了很多，基本能够稳定在五百五左右，不出意外的话，能选的学校很多。 A大，并不是她努力了就能考到的学校。 除此之外，林西子也保送了。 “陈伽，我和季弥一起被保送到A大了。” 看着聊天框的内容，能想象到林西子此刻笑得不知有多开心。 “恭喜你。”如她所愿，陈伽违心地回了她一句恭喜。 她们闭口不谈当年的事情，像是约定好了一般。 高三生活忙碌且短暂，转眼已经到了盛夏，窗外的蝉从早晨就开始欢唱，有种不顾他人死活的疯感。 陈伽背着包出房门，很难得地看到陈母这个时间点坐在客厅，在跟人打电话。 “哎没事，你直接过来就行，我会安排好的！”说罢往陈伽这边看了一眼。 陈伽没在意，往门口走。 “我走了。” 今天是高考的第一天，她出门前反复检查了好几遍。 身份证、准考证、铅笔、橡皮擦、笔…… 一切都准备就绪，换了鞋子出门。 刚下楼就看到董晏的车，陈伽拉开门坐上去。 “不是说了不用你送吗？”昨天董晏就给他发了信息，说要给她当司机。 陈伽一整个拒绝的动作。 董晏见陈伽系好安全带，便发动车子。“今天高考，市区的公交管制，公交车不保险，每年都有人迟到、走错考场的奇葩新闻，你要是想出名现在可以下车。” 额…… 想到这种社死场面，陈伽做无语状，“那就劳烦您了。” 免费的车哪有不坐的道理？ “格子里有三明治和水。” 陈伽轻车熟路得打开，一个简单的三明治被塑料袋套着，还带着热气，矿泉水瓶的包装被撕掉了，只留一个光秃秃的瓶身。 “细节了哥！”陈伽扬了扬那瓶矿泉水。 董晏嘴上不客气实则心里暗爽，“你就喝吧你，话那么多。” 青岚市有三个考场，分别是一中、三中和青岚实验中学，三个学校离得都挺远。 陈伽很幸运得被分到本校，而张嘉艺被分到最偏的实验中学，昨天放假下午苦着脸去看了考场位置。 交通管控得厉害，陈伽到学校附近的时候已经八点了。 外面人山人海，车开不进去，只能就近在路边停车。 趁着陈伽解开安全带的空档，董晏忍不住再次叮嘱，“放平心态，太难就跳过，实则不行就蒙一个，别紧张……” “哎呦，知道啦！”陈伽第一次知道董晏这么啰嗦，从昨天到现在，已经念叨了四五次让她不要紧张的话了。 “行，你考完出来找我，我在这等你。”董晏控制自己，交代最后一句。 “你要一直待在这等我？诊所不上班了？” “别管，今天关门。” “啧”陈伽毫不留情得关上车门，董晏这老小子，真不务正业。 看着陈伽的背影，背着书包慢慢走进人群里，董晏突然有些感慨。 有种自己带大的女儿，终于长大成人的感觉。 在这一年里，Kiond的研究有了新的进展，陈伽不用再每天服用药物，改成一周一次，精神状态比之前好了很多，未来只会越来越好。 两天的时间对于参加高考的人来说，过得非常快。 陈伽走出校门时，感觉一身轻松，她看到董晏跟自己挥手。 “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先吃点东西？”董晏开着车，缓缓离开校道。 陈伽之前有说过班里组织的散伙饭在晚上七点，这会还早。 陈伽在整理包里的东西，闷头回答，“应该还行，先去诊所吧，晚上直接过去。” 约定的地点在学校附近，陈伽住得远，回家再来不方便。 “滴滴滴” 手机亮起，“我妈？”陈伽疑惑陈母为什么这个时间会打电话过来。 “喂？怎么了？” “你考完了是吧？先回家，表姨过来了。” “表姨？哪个表姨？”陈伽并不清楚这个表姨是谁。 陈母已经不耐烦了，“就是我表姐，你不认识，回来跟你介绍一下。” “我今晚有事，得晚点回去。”陈伽有些心累，什么亲戚非得现在回去认识？ “你赶紧给我回来！今晚就跟她……” “没空。” 陈伽不想听她说，直接挂断了电话。 董晏瞥了她一眼，“怎么了？” “我妈说我表姨来了，让我现在回去，哎不理她！”陈伽现在脑子很胀。 连续两天集中精力考试，突然放松下来，疲惫立刻涌上来。 “先去诊所休息一下。”董晏看出她的疲惫，不再说话。 到了诊所，陈伽跟小高打了声招呼，便直接上到三楼。董晏一直给她留有房间，她这两天中午一直在这睡觉，轻车熟路开门进去，书包往椅子上一丢，整个人瘫倒在床上。 天知道这两天死去了多少脑细胞！ 陈伽忍着困意调了闹钟，再把数据关了调成飞行模式，直接开睡。 任何人都不能打扰她睡觉。 直到闹钟吵醒陈伽，她迷瞪着眼从床上坐起，夏天是夜晚总是迟到，外面的天还微微亮着。 关了闹钟下床，陈伽到四楼去找董晏。 董晏在房间里面收拾东西，看上去有些急。 “怎么了？”陈伽站在门口，脑子有些不清醒。 董晏抽空抬头，“我现在要回老宅一趟，我哥进医院了。”刚刚董晏的父亲打来电话，说董晏的哥哥今天在医院晕倒，已经紧急送到医院，医院那边查不出原因，人也醒不过来。 董晏需要回去一趟，一是看看他哥的情况，二来他一倒，公司的大小事宜都要人接手处理，董晏的父亲年事已高，只能把董晏叫回去。 “你什么时候回来？” 陈伽抓了抓头发，看上去还是很懵。 “不知道，桌面这瓶药是你未来两个月的量，你先拿着，有事你就找小高，我会尽快回来。”简单收拾了一些衣物，董晏把包拿在手里。 他把桌面的白色药瓶塞到陈伽手里，语重心长道：“你别担心，我会回来的。” 目送董晏下楼，陈伽拿着药瓶回到房间，把小小的药瓶丢到书包里。 手机切换数据，许多信息弹出来，许多是来自班级群的消息，催促大家快速到达。 第73章 散伙 张嘉艺也给她发了信息，大多是吐槽考试的。 今年的卷子也很难，出考场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大家的气压都很低。 陈伽莞尔，划着屏幕翻看，季弥也来信息了。 “辛苦了陈伽同学，今晚去哪里玩啊？” 陈伽给他发了地址。 眼看时间不多，陈伽收拾东西立马出发。 散伙饭定在学校附近的饭馆，班里的同学加上老师一共五十多号人，定了饭店的一半位置，另一半是别的班在聚。 人多热闹，加上高考结束，大家都异常兴奋，高谈阔论未来的发展。 班主任不让喝酒，饭过三巡，有一部分人开始伤感，抱着张嘉艺抹眼泪。 “呜呜呜体委，你知道吗？我真的好舍不得你~”女生抱着张嘉艺的胳膊，声泪俱下。 张嘉艺也开始哭，“你们都是我最好的同学，今天竟然是最后一次跟你们吃饭，我接受不了呜呜呜~” 江启源忍不住拍她后背，安抚她的情绪，“以后还有机会的嘛，你一哭搞得我也有点想哭。” ？？？ 陈伽心里全是问号。 不是，哥，你高大威猛的形象呢？没上酒就先喝饮料喝大了？ 情绪一旦有人带头，便一发不可收拾。 为了防止自己哭，陈伽去服务台让老板换个欢快的歌。 结果老板叛逆，换了首Beyond的《海阔天空》。 完了，要掉眼泪了。 前奏一响，大家就像彩排好的一样，从座位上站起来，围着桌子搂成一个圈。 陈伽被拉起来，强行加入。 没有人会说粤语，但都会唱。 蹩脚的粤语在热闹的饭馆内响起，唱着唱着眼泪就出来了。 “永远自由自我，永远高唱我歌” “走遍千里！” “……” 陈伽扫过众人的脸，每一个人与自己接触过发生过的事情都历历在目，他们在自己校运会比赛拿奖的时候，毫不吝啬地为自己欢呼。 在上课老师提问时，主动递答案给自己。 研学做活动时主动承担任务，分工合作，把简单的事情分给自己。 三年，是实实在在的三年。 每个人都是顶顶好的人。 陈伽在这个班级里体验到了前所未有的集体荣誉感和团结温暖，这些感觉被她珍藏在心里，此生都不会忘掉。 欢愉伤感过后，有人提议去KTV继续抒发，陈伽看着母亲的电话再次打过来，便摆手拒绝了。 陈伽目送同学们离开，拿着书包站在店家门口，犹豫过后还是接了电话，“到底什么事？” 今天晚上一直在打，陈伽不想被打扰，看见就挂。 陈伽不相信自己妈妈会因为一个不太熟的姨妈过来，只是必须要到自己回家欢迎这么简单。 “我让你赶紧回来！能有什么事啊？”陈母被陈伽挂了几次电话，语气很不好。 “我刚刚高考结束，你有什么事不能等我回去再说？”陈伽冷着脸，眼神无意识地扫着。 突然拿着手机的手一紧，季弥来了。 季弥应该是刚刚下车，从路边走过来，隔着十来米的距离，身形似乎看起来高大了些。 他显然也看到陈伽，冲她招手。 “表姨给你找了个轻松的工作，在她家附近，已经跟工厂那边说好了你明天就上班，不然这个位置就拱手让人了！” “你疯了是不是？我说了我刚刚高考结束，能不能让我休息一下？”陈伽有些难以置信。 季弥已经走近，满心的欢喜在看到陈伽的表情后僵了一下。 他小心翼翼出声，“怎么了？” “你是想休息还是想白白放弃这个好的工作？我托好多关系才给你找的，别不识好歹，现在就回来！” 陈伽忍着心里的烦躁，抬手叫停季弥。 转头往旁边走了几步，声音不自觉颤抖起来，声音里带着哀求道：“我可以去，但是晚两天行吗？让我调整一下。” 她知道事情没有办法改变，就像当时她一直极力阻拦他们搬来青岚市一样，根本一点用都没有，她在父母面前，根本就不属于她自己。 她可以去吵架，如果现在是她一个人在这，她会毫不犹豫地与母亲骂起来。 可偏偏，季弥来了。 他让她本来就毫无胜算的对抗又少了几分底气。 现在，她只求能晚几天，让她好好喘两口气，她被高考压了很久，没日没夜刷题、复习，几次情绪崩溃把卷子扔在地上，想放弃摆烂了，想到还剩不到百天就要结束的高考，只能安慰自己把卷子拿起来，边哭边做。 她解出过无数道题，在原生家庭面前却只能一直退缩。 她没有办法做好这一张试卷。 “你天天就坐在教室里面，有什么可调整的？给你半小时！”陈母说完便挂掉了电话。 陈伽崩溃地想把手机砸了！ 她伸手抹掉流出的泪水，背对季弥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 季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陈伽背对着自己，俨然是不想要自己的安慰。 他在一旁静静等着。 他记得陈伽说过，给一个缓冲的时间。他知道自己很差劲儿，陈伽拒绝自己是因为不想把自己卷入危险之中，本质上是没办法给陈伽安全感。 如果她完全信任自己，信任自己的能力，那她也不需要因为体内的kiond，担心危险找上门。 所以他去参加了比赛获得保送资格，给自己留出时间提升自己。 他主动进了二叔的训练基地，开始非人的训练，经常浑身酸痛难以平躺入睡。他告诉自己，没有人会喜欢不能给自己安全感的男生，陈伽更甚。 他一直记得陈伽的话，等到了高考结束才来找她。 但是今天，似乎不是时候？ “季弥，对不起，我知道你可能有话想跟我说，但是我现在……没有心情。” 陈伽红着眼，视线往下，不敢跟季弥对视。 她知道季弥来找自己，是因为之前说高考结束再做打算那句话，他消失了这么久，俞子熊忍不住把季弥这段时间做的事情告诉了自己，生怕自己不知道季弥有多好。 但是她现在，真的没有心情听他讲。 他为什么要在自己最难堪的时候出现？ “没事，以后有的是时间。” 季弥伸手把陈伽沾在脸上的发丝弄下来，轻轻拭去她脸上还没干完的泪痕，柔柔地笑着。 今天不赶巧，总会有合适的一天。 “我先回家了。”陈伽别开脸，把背包甩到肩上。 匆匆忙忙坐公交车到家，还没上楼，楼下停着一辆没见过的车，陈母和一个陌生女人正抬着一个大箱子往后备箱放。 “你们在干什么？”陈伽皱着眉，总感觉哪里不对。 第74章 变故 陌生女人先抬头，笑着跟陈加打招呼，“你就是伽伽吧？你好啊，我是你表姨。” 陈母调整好箱子的位置，瞪了陈伽一眼，“见人不知道叫吗？平时怎么教你的？” 箱子没有封起来，陈伽一眼认出了自己的衣物。 “这不是我的东西吗？你们要干嘛啊！” 表姨见陈伽震惊的模样，亲昵地挽着陈伽的手，“伽伽啊，今晚就跟表姨回去吧，那边都打好招呼了，明天姨夫就领你去厂里上班。” “不是”陈伽挣开她的手，“我没同意啊！” 本以为回家能商量一下，现在是什么情况？直接让我跟着走？ 陈伽一时接受不了，看向陈母。 “我帮你同意了，暑假三个月，能挣不少钱了，你别在这叽叽歪歪的耽误表姨时间，赶紧上车！” 说罢便推搡陈伽往车门走，表姨在旁边已经打开车门。 “不是！我不去！你再缓我两天行不行？” “缓什么缓！将来都是要打工的，不如趁早去了。” “我求求你，你别这样……” “砰！” 陈母毫不留情地关上门，陈伽想拉开车门，却发现上了锁。 随即扑向驾驶座的表姨，“表姨，表姨你放我下去好不好？我不想去。” 她知道自己这样很狼狈，她妈妈丝毫不犹豫地关上车门，明明看见自己拍车窗叫她，没看她一眼，直接让表姨开车走，就已经给她判了死刑。 “伽伽啊，不是表姨狠心，你就跟着表姨回去，在厂里待个三个月，有钱赚又有表姨丈罩着你，以后再美美回来上大学，多好！” 表姨在说话间发动了汽车，陈伽看着窗外往后倒的建筑，心如死灰。 一个小时前，她还在饭馆跟同学们庆祝脱离高考的苦海，用歌声诉说不舍，高喊“永远自由”。 现在被打包坐上了不知去往何方的车，连家门都没进。 陈伽拿出手机，想给董晏发消息，可是他现在在前往A市的路上，他那边也是焦头烂额。 幸好下午的时候把董晏给的药放在包里，没有药控制kiond，不敢想象自己会有多惨。 这两天的变故太多，陈伽觉得很累，坐在后座慢慢闭上了眼睛。 “滴滴滴” 陈伽从梦中惊醒，窗外只有远处的星星点点灯光，看样子是在高速路上。 “喂，季弥。” 陈伽的声音听起来很疲倦，季弥犹豫了。 他坐在上一次与陈伽一起坐过的长椅上，夏夜微风，轻轻撩动他的碎发。 他刚想挂断电话，陈伽的声音再次响起。 “季弥……我在高速上，听不到你说什么。”陈伽没听到季弥的声音，以为是被外面呼啸的风声吞噬了。 “你怎么在高速上？”她不是回家了吗？这大半夜十二点的，是要去哪儿？ 陈伽听到季弥的声音，清醒了几分。 “我被我妈打包进厂打工了，现在在过去的路上。” “怎么会这样？我让人去接你回来吧，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陈伽无力地笑着，“没用的，我妈知道了只会把我再按回来。”她抬头看了一眼正在专心开车的表姨。 缓缓开口，“你今晚，想说什么？” “你之前说的，高考结束我们再谈。所以……我想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想法？”季弥喉结微动，心脏跳动明显加快。 陈伽突然想打趣他，“你和林西子出去比赛一个多月，没对她有好感？” “没有，我不是那么容易变心的人，说喜欢你，必然是只把你一人装在心里。”季弥义正言辞表明自己的清白。 他依旧是那样直接，勇敢表达自己的情感。 陈伽沉默了。 她的分数去不了A大，A市的学校估计也够呛，和他去一个学校是不可能的，甚至在同一个城市的可能性都不大。 季弥的为人她不担心，如他所说，他是认准一个人就很难变心的人。 他很好，只是怕自己的身体再出问题，她并不能保证自己永远是自己。 她不希望看到季弥为她担心。 他流露过很多次对自己遭遇的同情和心疼，让她觉得自己的过去是无比悲哀。 “我想问你，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感觉？”陈伽选择直白问出来。 季弥闻言，抬头看向无垠的天空，星星点点的光在闪烁。“这个问题我也问过我自己，那时你像是被夺舍了一样，在昏暗的房间里呢喃，我问自己还要继续吗？我一直犹豫，直到我听到林梨对你说，辛苦了。当时心里就冒出一句话：陈伽也是用了很大力气才走到这里的。” 他顿了顿，轻松道：“所以阿伽，你利用我、隐瞒我、甚至骗我，我都不在乎。你不希望因为你我也陷入危险，可是你好像忘记了，是我先走向你的，我的安全你不需要担心。我见过你的很多面，你是一个非常坚韧且有主见的人，你说自己是一只打不死的小强，有点好笑但是又很真实，我对你是什么感觉？掺杂太多说不清了，阿伽，你可以试着完全相信我。” 陈伽的经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总是习惯性地留一个心眼，做事有始有终不麻烦别人，归总起来是因为信任度不够。 季弥清楚地明白这一点，自己的能力不足让他很彷徨，但他不想现在放手。 “等我回去吧。” “嗯？”季弥没听明白。 “我哪天回去，你就哪天拥有名分。”陈伽补充道。 季弥噗呲笑出声，是谁发明了陈伽这个小天才，脑回路差点跟不上。 “好啊！等你回来给我名分。” 风声在耳边呼啸，拉开一点缝隙，便涌进车内疯狂流窜。 陈伽看向窗外，车行驶在高架上，外面一片漆黑，延伸至深处。 “你好，请问是陈伽的父亲陈佩禹先生吗？” 陈父刚刚从工地出来，“嗯，我是，请问有什么事吗？”天气很热，他把白色的安全帽拿下来，头发被汗水浸湿，此时黏糊糊地趴在头上。 他用手拂去流下来的汗水，往不远处的办公楼走去。 陈伽高考结束就跟着她表姨去了G市，陈父在家时间少，陈母和他说的时候，陈伽已经坐上车离开了。 纵使有不舍，但更多的是欣慰，陈伽已经懂得为家里分担压力，自愿去G市工作。 “我们这边G市警察局，我们接到报案，您的女儿陈伽在两天前失踪了。” 第75章 GW基地 “醒了？”一个女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陈伽骤然睁开眼，却被天花板上的白炽灯刺痛，忍着脑袋的胀痛，把手臂覆在眼睛上。 这是什么地方？ 适应后慢慢睁眼，陈伽坐起来环视周围的环境，头顶的白炽灯照在通体白色的墙壁上，整个房间透露出冷冽的气息，身旁的机器在闪着红光，屏幕上是规律的心脏跳动线条。 那个出声的女人正俯在桌子上，把数据一一填入表格中。 “你是谁？”陈伽警惕地盯着她。 她穿着白大褂，卷曲的头发散下来，遮住了她的脸，灯光照在她露出的皮肤上，超级白。陈伽正在猜想她是不是白种人的时候，她转过头来，一张东南亚的容貌赫然出现在眼前。 “你好，我叫梁现云，你可以叫我梁医生，欢迎你来到GW基地。”她将头发拨到耳后，面容姣好，身上是由内散发的自信和自豪。 陈伽看到她右耳内侧，贴着一个小纽扣大的装置，跟在红河一中巷子里那四个黑衣人耳朵里面的装置似乎是同一个。 她将身上盖着的被子拉开，面向梁现云，难以置信道：“你说这里是GW的基地？” 得到肯定回答之后，她再次环顾周围，尽管自己早已知道GW组织的存在，但“GW基地”这样的字眼还是让她难以置信，自己竟然来到了这里。 “你先在这休息一下，James博士去找老大了，等会儿就会来。”说完这话便开门走出去，没有过多停留。 陈伽坐在床上，开始回想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她跟着表姨在凌晨一点多钟到了G市，在表姨家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六点身体的生物钟自然唤醒，她在房间里还懵着的时候，表姨推开房门，让她跟着表姨丈去工厂里办理入职。 她坐在表姨丈的摩托车后坐上去到了工厂的门口，表姨丈轻车熟路地进到办公室给她见了一个光头的领导。 结果拿出身份证一看，还差两个月满十八岁，没法入职。 当时陈伽觉得自己走运了，笑容还没挂在脸上，只见表姨夫笑着把手搭在光头领导的肩膀上，把人拉过去讲了几分钟，入职就办下来了，转头就搬进了工厂的宿舍。 她开始到工厂车间里面的流水线里打包装，流水线飞快，陈伽硬扛下来。 没干几天又换了车间，说是原本要辞职的人不走了，只能让陈伽去别的车间。 车间里面热气腾腾，挂壁风扇根本不顶事，每个人都死气沉沉，像是一个只会工作的机器，陈伽很不适应这样的环境。 这天她跟着厂里的阿姨去门口打绿豆汤，洗着手无意中瞥见门口外，马路对面停着一辆黑色的车，车内的人在有意无意的看向自己。 “看啥呢？赶紧喝完回去赶工。”阿姨碰了碰她，陈伽回过神点点头。 用大勺把绿豆汤装在一次性碗里，喝了一小口，里面的冰块已经化掉，整体的味道也淡了下来。 细细品尝还是能感觉到爽感和甜味，对于接近四十度的铁皮车间来说，能喝上一口，心旷神怡。 她喝完，把碗放到垃圾桶里，再次抬头时，车内的人正在撩头发，手腕处的标记赫然显露出来。 陈伽立马扭头，走进车间里面。 是GW的人！ 后面的几天里，陈伽总是能看到那一辆车，明晃晃得停在门口。 陈伽有些无力，她没想到GW的人这么快就能找到自己，他们没有别的动作，只是在那里等着，让人琢磨不透。 高考放榜在即，张嘉艺趁着陈伽睡觉之前给她发信息，跟她憧憬未来会去到什么地方，大学生活是怎么样的，陈伽没有心情回复。 她刚刚打卡收工，还没走出车间，就接到陈母的电话。 “陈伽，你发工资了没？” “没有，下个月十五号发，怎么了？”陈伽跟着人群往外走，手机被锁在柜子里面，现在拿出来电量都是满的。 “你要是发工资了，就把钱给我，我给你存着。”陈母说地理所应当。 陈伽不予理会，“给不了，明天就出成绩了，我要去上大学。”陈伽没指望父母给自己交学费，现在打工赚的钱能抵掉一部分学费，剩下的她会去贷款。 “女孩子读这么多书有什么用？将来都是要嫁人的，你弟弟还小，我打算让他今年去上幼儿园，你长大了要为家里考虑啊。” 陈伽没想陈母会说出这样的话，无语地翻白眼，“妈，这不冲突。他去上幼儿园您就去找个班上，开销就平衡了，我去读大学有什么问题？” 距离高考结束才不到一个月，高考结束当晚把她送进工厂打工，这些事暂且不提，如今放榜在即了，陈母又打电话过来，只能是为了一件事。 “读大学不要钱吗？我们家哪有那么多钱给你读书，养你到十八岁不知道感恩就算了，赚了钱不知道回馈家里，读书读坏脑子了吧你！我不会同意的，老老实实给我打工！” 陈母话说地坚决，陈伽心一沉。 自己早该料到的，她不想让自己去读大学。 她脚步慢，落在人群后头。此时已经忍不住大声起来，“我读书要你同意了？没钱我会去打工、去贷款，再不济我就找人借，你拦不住我的！” 对面的陈母没成想陈伽脾气这么大，也暴怒起来，“陈伽！我是不是给你脸了？工作是我托人给你找的，你人都是我养大的，你有什么资格跟我叫板？我告诉你，这个家只要有我在，你就别想进来，老老实实打工，按时打钱。读大学？想都别想！” “神经病啊！” “嘟嘟嘟……” 电话已经挂掉，陈伽有火无处发泄。 在看到张嘉艺发来的信息时，陈伽只能沉默。 她发来了很多高考结束去玩的照片，陈伽一一点开，说不羡慕是假的。 这段时间一直屏蔽朋友圈，就是害怕自己看到别人的开心幸福而羡慕。 陈伽有些难受，掏出药瓶给自己倒了两颗药丸，干吞下去。 这样的日子只会持续下去，越活越难受，陈伽如是想到。 因此陈伽主动敲开了车窗，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没想到再次醒来，竟然到了GW的基地。 第76章 为研究献身 门口被人从外面推开，走进来的两个人都有着不一样的西方面孔。 一人穿着白大褂，带着金丝眼镜，面上带着严谨，应该是梁现云说的James博士。而另外一个人，看起来更加高大，额头上带着刀疤，皮肤是健康的古铜色，气势十分狠厉。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来，在陈伽面前站定。 James博士上前一步，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普通话，给陈伽介绍道：“我是James，是GW的实验室的负责人，kiond的主要研究员。” Kiond的研究员？ 陈伽还在思索，又见他把手摆向身边的人，刚想介绍，就被对方按下。 “我是雷拉，这里的老大。欢迎你来到GW，现在你有一个新的名字，叫零号。”微哑的嗓音中气十足，字句之间是不可违背的强势。 Vocal！老大！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她见到了？！ 收起震惊，“我为什么是零号？”陈伽皱着眉问他，后面还有一二三号？这是什么根据。 雷拉不急不躁地回着陈伽，“因为这里，只有你是初代kiond的拥有者。” James博士补充道：“我们根据郑博士的研发材料，研制出改良版的一代和二代kiond并投入实验，他们的身体与kiond完美融合，每个人实力不一，名字也就不一样。在GW，实力优先，所以你是零号。” 这是什么话？因为初代kiond所以排在那些人前面，他们的身体能与kiond完美融合现在不得牛逼死？ 排他们前面，不是找打？ 想到这里，陈伽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没有办法控制kiond，你们研究这么厉害，一定有办法弄出来的吧？能不能帮我消除它？只要不杀人放火，让我做什么都行！” 对！他们一定有办法的。他们能够通过研发材料制作出kiond，投入实验还能让它和身体融合，他们的技术肯定很厉害。 陈伽生出一丝庆幸，GW的研究室竟然这么厉害。 “抱歉，我们尝试过，没有办法将kiond从你的血液里分离出来。”James博士一句话浇灭了陈伽的希望。 在陈伽醒来之前，他们就已经尝试过很多方法，始终没有办法分离kiond，他们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初代kiond，然而实验结果并不如愿。 James只能将结果报告给雷拉，雷拉决定过来亲自看看这个Z国女孩。 “我们会帮你，让kiond与你的身体融合。” 雷拉把手放在陈伽的肩膀，轻轻地拍了两下，“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以后这个世界上，没有陈伽，只有零号。” James在背后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雷拉，又挪开眼。 陈伽观察着两人的表情，听闻GW神秘狡诈，眼下见到两个大人物，陈伽分不清他们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你让我留下来？为什么？” 雷拉意外地挑了一下眉，她竟然还能问出这样的话，确实很有胆量和魄力。 “GW不是谁都能来的，你主动上了我们的车，想必是做好了心理准备，怎么？现在想走？没有这么简单的。” GW明文规定，如果有人想走，必须要打败任何一位一二代成员，这条规矩并不是一开始就有的。 两年前，一个成员自行离开之后与人串通消息，导致GW的基地被多国围攻，损失惨重逃到现在这个位置。 为了严格控制人员的流动性，团结凝聚力，才有了这一条规定。 要么就别加入，要么就躺着出去。 “你想让我替你们卖命是吗？”陈伽一语道破其中的意思。 雷拉笑而不语。 替他们卖命的前提是有命活着不是吗？董晏这么多年都仅仅是能够控制住kiond不攻击宿主，他们到底有什么方法？ 陈伽有些期待，只要有用，她都想试一下，也没有别的退路了，她现在不可能打得过那些身体融合了kiond的一二代。 GW的实验室人并不多，几天下来，除了梁现云和James，陈伽在瞎晃的过程中就只见过四五个穿着穿着白大褂的人，他们大多都不苟言笑，来去匆匆。 梁现云告诉陈伽，实验室建在地下，可以参观一下，但是不要随意进入。 她说得很隐晦，陈伽没有问。 实验室通天亮着灯，几乎分不清白天黑夜，陈伽的房间挂有一个时钟，到点就关灯睡觉，极其规律。 一号和三号站在监控器前，看着关灯躺下的陈伽，面面相觑。 “她真把这里当自己家了？”三号露出一个无语的表情。 听闻基地来了一个神秘人，他多方打听之后知道，对方是初代kiond的拥有者，为了一睹她的真容，偷偷撺掇一号来实验室的监控室盯了她几次。 这家伙超级规律，除了吃饭睡觉，每天就在实验室瞎逛。到点就睡，到点就起，安逸得不行。 一号盯着屏幕里的人，“她舒服不了多长时间的。” 也如他所说，陈伽第二天刚吃过早饭，还没来得及感叹这里的伙食丰盛，三天不重样，门口就被人推开了。 “零号，我们准备开始吧。”James拿着几份资料站在门口，没有进来。 陈伽有些忐忑，这一天还是来了。 她跟在James身后，坐电梯往下，来到她没来过的地方，实验室的下一层。 电梯门打开，旁边的墙上赫然贴着一个标牌：kiond实验室 所以上面那一层只是普通实验室吗？ 她随着James的步伐走过一个个通道，在最后一个通道中间，她不自觉停下脚步。 “怎么了？”James回头看她。 顺着陈伽的目光，贴满半边墙的是，一个个的人员资料卡，分为两列，一共有二十六张。上面统一有照片年龄等相关信息。 第一列有五张，在名字一栏写着一号、二号、三号、四号、五号，而第二列的二十一张名字一栏是空的。 为什么会分得如此不均匀？ “一到五号是我们kiond的试验体，他们经过调整，都能成功融合kiond。”James如实解释道。 “那剩下的二十一个人……” “都失败了，他们为研究献身是GW的勇士。”James说得庄重。 陈伽难以置信得看着他，到底是怎么样的心理才能说出这样的话的？拿活人做实验是什么很光彩的事情吗？ James继续说道，“他们的身体在kiond进入之后，有一部分人出现了排斥现象，还有一部分是在融合过程中抵御不住死亡的。” 他看向陈伽，“初代kiond的各方面能力比一二代都强，它在你体内存在这么多年，说明你已经平安度过了第一阶段，最难的是融合过程，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经过这两天的观察检测，陈伽的身体状况比实验初期的人好很多，kiond能安稳待在她身体里，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有人用药物抑制，另一部分是kiond对她的身体产生了宿主保护，这是GW研究的一代二代kiond没有的特性。 尽管初代的kiond已经提取不出来了，但能直接研究成熟的kiond携带者更具有吸引力，如果初代kiond能够跟宿主身体完美融合，不敢想象眼前这个女孩会是多完美的存在。 想到这里，James看向陈伽的眼神更加炽热。 第77章 老六变零号 因为初代kiond的宿主保护，是他们从未接触过的领域，因此在融合过程中需要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稍有差错就会造成不可逆的影响。 陈伽躺在冰凉的钢板床上，手脚被束缚住，贴着各式各样的感应片，身后的钢板下似乎放着冰块，一直在冒冷气，她浑身发冷，感觉血液都凝固了起来。 James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拿着一支大针管，黑红的液体占了针管的三分之二。 陈伽艰难得吞了口口水，这玩意打到身体里面，真的不会嘎吗？ 现在后悔来得及吗？来不及了！如果不幸嘎掉了的话，就和这个烂人生说再见，下辈子一定擦亮眼睛再投胎！ 陈伽心里喊得大声，眼睛完全不敢睁开，她感觉到手臂被按住，随后刺痛感从手臂处传遍全身，甚至能感觉到液体缓缓进入。 救命！能不能把她打晕了再开始啊！ 很快按住她的手便松开了，她睁眼便看见那个打空的针管，瞥了眼鼓起来的手臂，满脸的心有余悸。 针眼处冒出芝麻粒大小的血液，James用医用棉花轻轻擦去还未干的血液，针眼正在慢慢愈合。 果然是这样的，宿主保护。 他把用过的器材收走，站在玻璃墙外，对身旁的雷拉微微鞠躬，身旁还有梁现云，此时她将散落的头发扎起，干净利落。 一块巨大的玻璃，将他们三人与陈伽分隔开。 “要多久？”雷拉看着没有动静的陈伽，有些不耐烦。 面前的仪器显示着陈伽身体的各项指标在缓慢变化，但陈伽似乎没有感觉一般，要不是看到她身体均匀起伏呼吸，真的会以为她没了。 梁现云坐在椅子上，将一份数据调到大屏。 “快了，马上就要到临界值了。”她说的身体指标临界值，是根据一二代实验得出的结果。 James翻看其他数据，轻轻摇头。“不对，她很强悍。” 她的心跳频率在加快，但结合各项指标来看，这明显不是她的临界值，数据变化不是很明显。 “她长期接受药物控制，同时辅助极限训练，对kiond的承受能力很强。”雷拉缓缓开口。 不管是初代kiond，还是零号身体素质，都远超自己的想象。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陈伽似乎有些扛不住，呼吸急促起来。 实验室外的仪器显示屏跳出红色的警告，一直在疯狂作响。 梁现云看向James，“James博士，怎么办？会不会出事啊？”躺在床上的陈伽已经抑制不住自己的躯干，急促地扭动躯干，想要挣脱束缚。 这个场面她也是第一次见，之前的受试者在融合过程中也表现出非常痛苦，但都在可控制的范围内。 隔着玻璃能看到整个钢板床在轻微震动，卡扣甚至有了松动的迹象。 零号这样，怕是束缚不了多久。 她不忍心看陈伽痛苦的表情，低头虚虚地看着屏幕的警告标志。 “啊——” 陈伽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起伏，撞击身后的钢板。 James有些犹豫，如果现在进去给她输缓解剂，零号便不用再承受这般痛苦，但也代表融合失败，对于初代kiond的研究会前功尽弃。 如果继续下去，他不能保证零号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两种结果都不是他想要的。 雷拉皱着眉，看James慌张地翻动数据屏，似乎是想要通过数据为自己提供方向。 “砰！” 一声巨响从实验室内传来，三人齐刷刷抬头。 卡扣被暴力破坏，“咣啷”几声散落在地上。陈伽从钢板床上坐起身，眼睛缓缓聚焦，手臂上的血管凸起，手腕和脚腕处被卡扣磨出殷红的血迹，与肌肉撕裂的疼痛一同传来。 她喘着粗气，感觉体内有热浪在疯狂流窜，看着自己裸露在外的肌肉随着呼吸，有规律的起伏胀大。 她把手放下，扭头看向玻璃墙外的三人。 怎么了？ 他们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陈伽下床动作轻缓，还没站稳，便跌落在地，随即一股腥味从喉咙涌上来。 “噗——” James和梁现云开门进来，看见陈伽吐出大片血液，急忙跑过去。 “把缓解剂拿来！” James扶住陈伽的肩头，把她放回床上。 梁现云立刻跑出去，很快便带着一支试剂瓶进来。James正在细致检查陈伽的情况，雷拉站在一旁，看不出情绪。 陈伽的情况太特殊了，如果她活不成，就是最大的损失，James决定还是给陈伽注射缓解剂。 一切情况，要等陈伽醒了才能出结果。 一号和二号见雷拉从实验室出来，心照不宣地跟上去。 待雷拉在主位坐定，两人才一同上前。 二号熟练地拿起桌上的水壶往杯子里倒水，抽空对一号挤眉弄眼。 一号收到意会，紧接着开口，“老大，听闻那个新来的Z国女孩进入融合阶段了，不知结果怎么样？” 雷拉睨了他俩一眼，轻抿一口便把杯子放下，“你问这个做什么？” 二号在旁边谄媚接话：“听闻她也是kiond的拥有者，我们对她非常好奇，说不定她未来能入编成为我们的小老六呢！” 雷拉看穿他们的心思，冷哼一声，“你们有这个闲功夫关心零号，不如去M洲帮一帮四号和五号，把他们被拦截的港口的那批货弄出来。” 四号和五号接到订单，将中区的一批货物截下来，从F洲运送到M洲，约好送到港口会有人过来接头运走，现在货物运到了，没等来接头人却等来了巡警。 如今货物被扣在港口，四号和五号脱身藏在M洲等待下一步指令。 二号只听进去了前半句，小心翼翼把眼神挪到一号身上，谨慎又害怕。 “她不是六号？” 一号有些绷不住了，不是六号，而是零号？？？ “我没有说过她是六号。”雷拉看向他，眼底带了些寒意。 从零号进基地开始，一号就格外关注，雷拉只当他和其他人一样好奇，一直没有多管。 如今自己刚刚从实验室出来，他们就迫不及待地上来追问，显然也是知道零号进入融合阶段，能不能入队在此一举。 一个“零号”就能让有如此波动，未免也太沉不住气了。 “老大，按我们的规矩，她甚至没有露过面，给她叫零号，会不会有点太早了？”二号搬出GW实力第一的规矩，小声为一号争取权益。 在看到雷拉瞥过来的眼神后，他抿着唇往后退了几步。 一号依旧绷着脸，“老大，在GW就要按照我们的规矩来，您不能因为她是初代kiond的携带者，就让她排在我前面吧？” 小分队里的每个成员都是经过实验，将kiond融合进身体的能力者，他们都是经受过万般痛苦，存活下来才能入队的。 如今她一来，因为体内有初代kiond就要排在小分队成员的前面，对于他们来说相当不公平。 雷拉轻笑，“规矩？我就是规矩。” 他的话里是不可反驳的强势，一号气势弱了几分。 “一号，讲话之前要看清楚坐在你前面的人是谁。不满她排你前面？等她出了实验室你尽管去和她比拼，你真有本事就自己变成零号，而不是因为一个名字来我面前表达不满。” 雷拉的话说得很明白，想要的东西都是需要自己去争取，大家都不是小孩子，拿出真本事来再说。 一号纵使有再多不满，此时也只能不甘心地低头认错。 “老大教育的是，我知错了。” 二号紧随其后，“老大教育的是。” 识时务者为俊杰，该道歉就赶紧弯腰，老大发火起来可不是开玩笑的！ 两人一块走出会厅，三号已经在门口等着，见两人蔫蔫地出来，只感觉不太妙。 “老六变零号了？？？” 他大受震惊地挠着脑袋，那个自律姐，摇身一变成了小分队老大了！ 他以同样的目光小心翼翼地看向一号，现在的小分队队长，对方已经冷着脸走了。 二号狠狠地拍了一下三号，眼神警告他别多话，便跟上一号的步伐。 三号吃痛，揉着肩膀。这零号一来，一号的官职就掉了。 嘶——自律姐以后自求多福吧。 第78章 被反噬了 陈伽在实验室奄奄一息，并不知道实验室外面有人因为自己的名字，已经写好战书就等她出去了。 在一片白茫茫的空间中，陈伽走了很久，一直走不到边。她慌了，脚步紧了起来，最后精疲力尽地瘫倒在地。 她张开嘴巴艰难呼吸，翻过身面向上平躺。 当时就不该信什么James博士的话，能够把kiond融合到身体里，成没成功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被困在这个地方根本出不去。 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陈伽闭上眼睛，随手整理自己的衣服。 如果要嘎，请让我体面的走。 眼前闪过许多人的脸，有陈浩、杨云欢、俞子熊、阿兰姐、董晏，还有季弥…… 开始走马灯了是吗？ 陈伽呼吸不上来，没有动弹的力气。 意识朦胧间，有一个很强的力量从四面八方窜出来。 “哔——” 陈伽猛然睁眼，弹坐起来。 像是窒息前突然被人从水里捞出来，陈伽心有余悸地大口呼吸。 怎么回事？ 仪器的警报声突然停止，回到正常的波动。 紧接着门口从外面被人推开，梁现云慌张的神情在见到陈伽的一瞬间放松下来。 只见她按住右耳的装置，“James博士，零号醒了。” 她步调有条不紊，让陈伽躺下简单检查后，便坐下查看感应器传输出来的实时数据。 她稍稍偏头看了一眼陈伽，很奇怪，各项指标都是正常的。 身上撕裂的肌肉有新生长好的迹象，身上的所有伤痕都消失了，除了脸色有些白，零号几乎和之前没有任何差别。 她知道零号身上的初代kiond有宿主保护意识，却没想到会愈合得这么快。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陈伽尝试握了握手，无力的感觉十分明显，“我好像没有力气了。”对于习惯了拥有异于常人力量的陈伽，这种软弱无力的感觉是很少有的。 在董晏那里的最高记录，自己的握力能达到86KG，但此刻，她竟然握不紧手，甚至在躺下之后翻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是怎么回事？ James很快便赶到了实验室，他熟练地操作仪器进行检测，在陈伽茫然的眼神中，两人一同走了出去。 他们的表情很凝重，陈伽心慌了。 她侧头看自己放在外面的手臂，努力控制手指，手指只是轻轻收拢，根本握不成拳。 努力抬头坐起来，用力到脖子上的青筋凸起，头也只是稍微离开了枕头，随即又重重砸向枕头。 为什么控制不了了？ 陈伽不安地扭动着，企图唤醒自己的身体，发现没有一点用都没有。 废了？ 怎么会这样？ 无论尝试多少次，身体就像死了一般，根本不听使唤。 陈伽的眼泪从眼角流出来，钻进发缝里面。 她甚至没有办法给自己擦眼泪。 James从实验室出来，就一直紧绷着脸。梁现云不敢多言，零号的情况显然是被kiond反噬了。 这也意味着融合失败，零号被反噬了动弹不得，是一个活着的废人。 雷拉接到James的消息后，气愤地一掌拍在桌子上。 底下坐着的费曼德微皱眉头，M洲被扣的那批货也没有那么值钱啊，值得雷拉这么大动肝火？ 费曼德继续讲道：“我让四号去找接头人了，只要货款到账，扣不扣押是他们的事。”他们的任务原本就是在F洲截货并运到M洲，如今货到了，对方没能在约定时间现身，才导致货被巡警扣押。 对方一直拖着货款不给，无非是想变卦，让GW把货从港口运到他们基地。他们坐等到货，不承担任何风险，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我们不做亏钱的买卖，让三号找人，不配合的话，货和钱都别想要。” 雷拉面上不悦，这批货确实不值钱，选择合作是看在对方两年前帮助基地重建的面子上，才接的。 如今货物被扣押，对方躲着不出来，甚至还想加条件，做什么大梦！ 他不要这批货可以，该给的钱一分不能少，GW有的是办法让他把钱吐出来。 想到这里，雷拉露出肃杀的寒意。 费曼德冷笑，从会厅退出去。 雷拉来到实验室，透过玻璃墙，陈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为什么会这样？” James有些汗流浃背，“零号的各项数据都是正常的，但就是没有力气，控制不了身体完成指令。” 梁现云颤抖着身子低下头，“她被kiond反噬了，我们调试的融合剂能够激发kiond的活性，但我们参照的是自主研发的kiond一二代数据，对于初代的kiond并不适用。在过程中激怒了kiond并形成反噬，好在她的身体素质强于普通人，加上宿主保护才活了下来。” “我要的是解决方法！”雷拉眼神瞥过身边的两人，语句中是咬牙切齿地隐忍。 他费尽心思找回来的初代kiond提取不出来就算了，好好的实验体现在也像废物一样躺在床上。 废物！全都是废物！ 危险的气息降到自己头上，James满是慌乱，“我们会尽全力恢复零号的身体，请您再给一点时间！” 以雷拉的作风，只要说一句没有办法，他能立刻把自己拉出去枪毙了。 先保住性命再说吧。 “哼！”雷拉冷哼一声，大步离开实验室。 James和梁现云面面相觑，看向里面躺着的零号。 现在三个人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接下来的每一个动作都至关重要。 他们把陈伽的血液拿去化验，一遍遍地调试药剂，输给陈伽，每一次的结果都不如意。 试剂进入身体不到半小时，陈伽体内像是有万千个蚂蚁在撕咬，热浪传遍身体的每个神经末梢，让她恢复短暂的行动自由，能够做到翻身甚至坐起。 而这些动作都不是她控制的，像是有东西在越过大脑发号施令。 而药效一旦过去，那个东西消失不见，她又是只能简单挪动关节，每次想要多一点动作，就会有一个无形的力量在控制着神经停下来，强行打断动作。 “梁医生，能不能加大药量？” 第79章 你怎么在这儿？ 每天四次，如此反复，陈伽有些精神崩溃了。 她要么被控制的做出一些不属于她脑子里发出的指令动作，要么控制不了在床上一动不动。 一天四次，在被控恐惧与失控的无力中度过，整整三天了。 梁现云面露难色，“零号，我们一次次的调整试剂的配比，也是为了让你能够更好的恢复，你体内的kiond非常凶狠，我们不能给你冒这个险。” 难受的何止是零号，自己和James博士一直待在实验室，每次把试剂输进去，受到考验的都是他们三个人。 陈伽看眼前的人面色憔悴，已然失去初见时的风采，难受地闭上眼睛。 梁现云从托盘上拿了一支药剂瓶和注射器，随着她的动作，药剂被抽入注射器中。 “今天是最后一次，结束之后你好好休息。” 语毕，在陈伽扎满针眼的手臂上，寻了个稍好的位置扎进去，将药剂缓缓推入。 陈伽看她将注射器丢入医用废弃箱，又返身回来收拾桌面，最后把陈伽独自一人留在实验室里。 头顶的这盏白炽灯，陈伽数不清自己看了多少个小时。 她像前两天一样，静静等待着身体即将涌出的热浪，等待着恢复短暂自由的那几分钟。 脑海里突然闪过季弥的脸，那时候她被季弥从游泳池里一把捞起来，季弥的脸从模糊慢慢变得清晰，他总是很担心自己会不会出事，实际上呢？ 陈伽一次次推翻了他心里的脆弱形象，在kiond控制自己之前总能压制住它。压制住无数次kiond的像小强一样顽强的陈伽，现在像在砧板上的鱼，静静等待着死亡前的最后一次反抗。 来了。 陈伽浑身冒着热汗，努力控制自己手臂的动作，将手缓缓撑在两侧，缓缓起身。 很好，坐起来了。 她扭头动作僵硬，艰难去够放在托盘里的试剂瓶。 药效很快，陈伽动作不再吃力。她抓起仅剩的两瓶试剂瓶，双手用力掰开铝箔橡胶封口。 不带犹豫，一股脑地往嘴里倒。 她颤抖着手把最后一滴液体抖落到嘴里，手不受控制地张开闭合，试剂瓶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努力控制手臂收紧，陈伽眼前迷糊起来。她能明显感觉到体内的东西压不住，要冲出体内。 她蜷缩在床上，背后的衣服已经被汗浸湿，明明感觉很热，身体却止不住地发冷颤抖。 “啊！”她难忍地轻叫出声。 炽热与寒冷在身体里面紧张交战，谁都没有退让的意思。 陈伽身子往旁边倒去，重跌落在地上。 比起骨头与地板地亲密磕碰，身体的多重啃食更胜一筹。 意识与肉体逐渐分离，陈伽竟然产生出一丝爽感。 终于可以解放了吗？ “零号！” 听觉是最后消失的感官，朦胧间她听到梁现云喊自己的名字。 梁现云再次回到实验室，准备进行今天最后一次的例行检查。 推开门却没有看到陈伽的身影，她心头一震，急忙走进去，看到陈伽蜷缩在地上，脚步慌乱之间，踩到了掉落在地上的空试剂瓶。 扭头看桌面上的托盘，印证了她不好的预感。 陈伽自己吞药了。 “James博士！零号吞掉了剩下的所有试剂！” …… 陈父接到警方的电话之后，急急忙忙请了假。 一个小时后，他大汗淋漓地推开门，来不及换鞋，直接走进客厅。 “你怎么回来了？”陈母坐在沙发上抬头，手里拿着遥控器不停按换台。 “跟我去G市，伽伽失踪了。”他讲完转头就往房间走。 G市距离青岚市有三百多公里，开车得五个多小时，最快的方法就是坐高铁过去，陈父在回来的路上就先订了票，眼下回家简单收拾东西，拿了身份证就要去赶高铁。 陈母愣了一瞬，紧跟着陈父的后脚进了房间。 “谁说的呀？她不是在厂里工作得好好的吗？”她想到几天前，她给陈伽打电话的事。 当时那丫头还一身逆鳞说要自己赚钱供自己上大学，工资都没发呢，怎么会失踪？ “警察局给我打的电话，别废话了，赶紧走吧！” 陈父在柜子里翻出身份证，往兜里一揣，拉着陈母的胳膊就要往外走。 陈母心慌挣开，“你拉我干嘛，我不去，浩浩在家要人照顾呢。”她往里退了两步，眼睛不自然地向右上方看，“你去就行了，去到好好配合警察。” “行，你在家待着。” 时间紧急，陈父不再坚持，拿着一个小包匆匆出门赶高铁。 陈母走出房间，陈浩站在客厅的沙发旁定定地看着她。 她莫名有些心虚，拐进厕所。 高铁的速度是普通车的两倍多，下午六点多，陈父在高铁站打车到警局。 “你好，我是陈伽的父亲，请问哪一位是王武警官？” 警局人不多，都在各忙各的，陈父随机抓住路过的一个警察。 警察原本在打电话，被突然抓住露出一丝不耐烦，听到他是陈伽的父亲，立刻就换了一副表情。 “您就是陈佩儒先生？王队在里面，我领你进去找他。” 说着便拉住陈父的胳膊往里带。 陈伽失踪这个案子被报上去之后，上面不知为何突然施压，让他们一定要找到人。 他带陈父来到一间会议室门口，“王队在里面，您请。” 随即扭开门，里面稀稀疏疏坐了六个人，他与坐在会议桌对侧的人对上眼神。 “季弥？你们怎么在这？” 季弥在他说话间，手轻推桌子站起身，向陈父微微点头。 “陈叔叔。”语气中是烦躁的隐忍。 其他人也看向他，王队听到季弥的称呼，立刻站起身，“您是陈伽的父亲对吧？快请坐！这里。” 陈父开门进来之前，他被季弥和李钦的气势压迫地冷汗都出来了，监控显示地清清楚楚，陈伽自己上了别人的车，在那之后就消失了。 翻遍了整个G市都找不到，他有什么办法？ 季弥拉开旁边的椅子，让陈父坐在自己旁边。 陈父坐下，环视了一圈周围的人，除了季弥，他只认识这里的唯一一个女性，就是陈伽的表姨。 此时她正靠在椅背上，满脸不情愿。 “我给你说一下我们的调查情况。”王队用遥控器把屏幕上的页面往前调。 “我们在昨天接到一名工厂员工的报案，说陈伽在6月25号之后便没有正常打卡上班，在宿舍也没有找到人，报案时距离陈伽失踪的时间已经超过24小时，我们立刻到工厂进行调查，这是门口拍摄到的陈伽出现的最后画面。” 他把监控录像点开，一辆黑色的车停在工厂门口对面，早上九点五十三分，陈伽从工厂内走出来，径直走到对面的车旁边，伸手敲了敲车窗。 季弥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录像，看到陈伽的身影还是忍不住咬牙，她瘦了很多，肩膀薄薄地撑起宽松的衣服，她从监控下走到不远处，手肘上的两条伤痕清晰可见。 什么工作能把手伤成这样？ 季弥冷冷得瞥了一眼对面的工厂老板，等找到陈伽，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个烂厂弄倒闭！ 光头厂老板感受到来自季弥的威胁，强迫自己不要与他对视。 昨天警察来到厂里调查，看了监控是陈伽自己跟人家跑了，以为没自己什么事了的，结果今天就被警察打电话叫过来。 看到王队低头与他交谈，他就发现不对劲。 这位小哥有钱又有权，根本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第80章 调查 画面还在继续，只见车内的男人放下侧窗，与陈伽简单交谈了几句，随后陈伽便自己拉开了车门坐进去，车辆消失在画面里。 “我们跟踪这辆嫌疑车辆一路到郊区高速，郊区的监控覆盖不广，嫌疑车辆就此消失。这一辆车使用的是假牌照，以上调查到的所有信息都中断了。”王队深表歉意。 陈父看完，看着众人，有些不知所措。 李钦看着屏幕上的画面，“这条高速是通往哪里的？有几个出口？”高速的监控少，那就加大调查范围，车不可能就这么凭空消失的。 “往前走两公里是一个六向互通立交，其中有四条是分别通往M市和青岚市的，在高速路口都没有发现可疑车辆。只剩下一个方向是通往渡口，我们对渡口的出入车辆进行筛选，也没有找到。” “但是，”他将电脑屏幕面向众人，“在立交通往渡口的中段，我们找到了这辆车。” 黑色的车停在应急车道，车内空无一人。 “找到车有什么用？我要找到的人，陈伽到底去哪了？” 季弥忍无可忍，放在腿上的手紧握成拳，那么大一个活人怎么会不见了？ 气氛一下子僵住，对面的表姨出来打圆场，“我说小伙子，你别太激动，人警察也在尽力找了，G市这么大，找起来总是需要时间的嘛。” 王队感激地看着表姨，失踪的案子本就难办，从昨天开始就没怎么合眼一直调监控看，打工人的眼睛就不是眼睛嘛？ 眼前这个女人面相看着就势利，季弥别看脸懒得与她说话。 陈父把手覆在季弥紧握的手上，轻轻拍了两下，安抚了季弥烦躁的情绪。 他看向王队，“王队，你们在尽心尽力帮我们找伽伽，我们非常感激。伽伽不见，我们都很心急，小伙子急躁了些，还请见谅。” 虽然他不知道季弥跟陈伽的关系，但从上次陈伽住院来看，他不是一个坏孩子，只是有些心急。当他打开门看到季弥时，一路上对于陈伽失踪情况不明的忐忑焦虑，和即将面对警察的紧张减轻了很多。 他是一个让人感到安心的孩子。 他把所有信息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说出自己的怀疑：“伽伽失踪，有没有可能是熟人作案？” 王队脸色郑重，“我们到工厂里进行走访调查，陈伽住的宿舍是八人，根据同宿舍的员工和同车间员工的陈述，陈伽很少与他们交流，一直都是独来独往。报案的人是同宿舍的员工，陈伽前一天晚上没回宿舍，那个员工早上去柜子里放手机，听到陈伽的手机在响，以为是她忘记带了手机，便接了电话。电话是季弥打的，那个员工怀疑陈伽失踪于是报了案。” 光头厂老板在旁边接话，“我们厂里绝对不会发生老员工欺负新员工这种现象，闹事的人都是开除处理，福利待遇是周围几个厂里最好的，不会是厂里的人。” 三句两句话里的意思很明显，跟工厂没关系，论福利待遇还是规章制度，都是合情合理人性化的。 表姨见状，也开始为自己开脱，“我老公也在里面干，知道这厂是好的，所以才让陈伽进去工作的，她在这人生地不熟，为了让她入职、搬宿舍，我们也是尽心尽力跑前跑后，对她如亲女儿一样好，你怀疑谁也不能怀疑我们啊！” 当时要不是陈母求着自己，并且答应陈伽发了工资就给她介绍费，不然她才不愿意把陈伽带过来呢！ 如今这孩子在厂里干了不到一个月，自己偷偷跑了。原本约定好的钱拿不到就算了，还要被带到警察局谈话，倒霉得要死。 陈父也没想到自己的合理怀疑，反倒被埋怨，难受地低下头。 他们都说没有关系，那伽伽去哪儿了？ “呵——” 季弥笑了。 他先是将矛头对准光头老板，“你说你们厂福利待遇好，工资和工作时间有没有成正比？一天工作十二个小时没有加班费怎么不提？你们合规？税都交够了吗？员工社保都买了吗？雇佣未成年也敢喊合法？” 陈伽还没十八呢！ 该死的破厂还好意思夸自己，吃两年牢饭就老实了。 光头厂老板闻言脸色一变，奈何他没办法为自己辩解，这回是真的踢到铁板了。 季弥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表姨。 “你看我干嘛，我又没说错！”表姨浑身发毛，眼神胡乱瞟。 “是吗？我怎么好像听到你丈夫跟厂里的人说，把陈伽介绍进去，到时候能收一笔介绍费啊？这钱谁出？厂里出？还是陈伽她妈出？应该是她妈出吧，不然高考当天晚上凭你一个人，怎么可能把陈伽强行带来G市？” 说到后面，季弥的话音里带着难以察觉地颤抖。 在季弥说话时，李钦忍不住看向他，昨天他打电话过来，说陈伽失踪了。当即两人便从青岚市驱车过来，先是在警局跟着调监控，后面又自己跑出去，原来是悄摸跟着警察进了人家厂里暗暗调查。 这小子面对陈伽的事情总是有些暴躁，上次董晏和陈伽遇到袭击，他受命暗中保护陈伽，这小子就天天放学送人家女孩子回家。 如今陈伽不见了，他反倒冷静下来，倒让李钦是有些意外。 他到底是季家的独子，从小跟在他父亲和季老爷子的身边，耳濡目染，学来了二位的老谋深算的思维和手段。 少年血气方刚，总是少一分稳重。 但如今，身上也有了家里长辈的影子。 陈父听闻对方收了钱，立马红温。“什么介绍费？我老婆说给你多少！？” 他就知道，离高考还有一个月的时候，陈母就有意无意地说给问问亲戚有没有工作介绍，到时候让陈伽去打三个月暑假工。 经济下行，工作不好找，她还发愁了几天。有一天回到家，她就说找到工作了，工资高福利好，还包吃住。 临近高考，他怕打扰陈伽，一直没跟她提这个事。高考结束当天晚上，陈母就说陈伽跟着表姨去工作了，他还欣慰了很久。 没想到里边还有这档子事！ 第81章 浅浅拿捏 “你胡说什么？”表姨恼羞成怒站起来，手指着散发寒意的季弥，口不择言：“你这个毛头小孩什么都不知道就在这里乱说！我是贪图她那点介绍费的人吗？反倒是她自己，连高考成绩都没下来，就让我帮忙劝陈伽不要报志愿别读大学，安安心心在厂里打工补贴家用。为了把她安排进厂，我开车去家里接她，我老公也陪了不少笑脸，拿点好处不应该吗？” 李钦站起身，按住表姨的手。 对上李钦警告的眼神，表姨的气势弱了几分，没好气地坐回去。 “可我怎么看到，陈伽的工资单里面，填的你老公的银行卡号？” 季弥此话一出，在场的几人都不淡定了。 表姨再次一拍桌子站起来，“你别污蔑我们，我们不干这偷鸡摸狗的事儿！况且这工资还没发呢，谁知道会到谁手里？” 光头厂老板在她旁边，弱弱说着：“她的工资昨天已经让财务结清了，就是你老公的卡，当时名字对不上，财务还把他叫去问了。他说只管打到卡上，不用管。” 陈父闻言，立马站起来拽住表姨的胳膊，“你们还贪了伽伽的工资？马上给我还回来！” “我不知道啊！你别找我，找我老公，是他带她进的厂！”表姨看情况不对，慌乱地为自己开脱。 “各位，都冷静下来，当下我们的任务是找到陈伽。”季弥阴沉着脸，看得王队冷汗直冒，急忙出来打圆场。 “我们会加派人手，去渡口走访调查，如果陈伽被带到渡口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劳烦大家走一趟，其他的事还请再回去各自处理。” 季弥率先站起来，扫了一圈众人，拉开椅子走了出去，其他人也紧随其后，一个个离开会议室。 “陈先生，我们很抱歉，请你相信我们，一定会找到陈伽的。”王队看陈父迟迟未走，出言安慰道。 陈父进来时非常拘谨，一直耐心听着案件的调查结果。王队见过很多受害者家属，比起犯罪家属的强烈反应，他们冷静得多。亦或者说，他们的感受是迟缓的，他们不能立马接受犯罪的降临。 就好像亲友离世，当下的感受是麻木的，回归生活的每一分钟才能切实感受到失去的痛苦。 陈伽失踪已成定局，他们作为警方，会尽力去寻找。 陈父坐了很久，木讷地抬头看向王队，“伽伽的东西，我能带回去吗？” 王队点点头，“可以的，陈伽在宿舍的东西和手机，我们已经查看过了，等会我们会把手机交给您。” 外面的天有些黑了，水泥地板经过白天的暴晒，此时正缓缓散发余温。 季弥站在警局外，李钦走到旁边，从口袋里摸出烟盒，自顾自点起来。 他看见李钦用手指夹着一支烟，递到嘴边皱着眉头轻吸一口，静止两秒两秒，有缓缓吐出，表情说不出来的放松。 季弥没抽过，家里的人除了舅舅，都不抽烟。 都说男人心烦意乱的时候，喜欢通过抽烟缓解，他突然想试一试。 微风轻轻拂过，将他前额的头发吹起，又顺便带走了一些燥热。 他伸手将衬衫的袖子有条不紊地挽起。 算了，陈伽不喜欢抽烟的人。 有一次送她回去，坐公交车的时候有一个大叔在前两排抽烟，烟味飘过来，陈伽难受得脸都皱了起来，季弥把她换到靠窗的位置，开着窗才好受一点。 如果她回来之后发现自己抽烟，肯定会立马把好友拉黑，更别说给名分。 “季弥，你怎么还没回去？” 陈父的声音打断季弥的思绪，他走过去拿起陈父手里的包。 “很晚了，我先送您到家再回去。” 他拉开车门，把包放到后排，示意陈父上车。 陈父摆手拒绝，“不用，我等会买票回去，你们不用管我。” “让我们送您吧，别客气。”李钦抽完烟走过来。 季弥看了眼时间，“最后一趟高铁在半小时后发车，您还没买票应该是赶不上了，我们顺路送您花不了多长时间。” “不行不行，太晚了，我还得去伽伽宿舍收东西，一来二去不是多长时间的事。” “我已经让人收了，东西在后备箱。”季弥淡淡地说着。 陈伽的奉行节俭，在学校整天穿校服，休闲的衣服来来去去就那几套。她连家门都没进，就被赶鸭子上架，所有东西连带着背了三年的书包，连一个行李箱都装不满。 陈父没了理由，被季弥虚扶坐下。 李钦坐在副驾驶，季弥和陈父坐在后排。 “听说最近高考放榜，季弥同学考得怎么样？”时逢高考放榜，陈父借着话题跟季弥搭话。 季弥谦卑地回答道：“陈叔叔，我保送了。” “啊~你很厉害。”陈父恍然大悟一般，有些尴尬地移开目光。 季弥并不在意，并且问起陈伽的情况。 “阿伽的成绩怎么样？” 说起这个，陈父更加尴尬，“我不知道，她估计也没来得及查。” 想起陈伽的手机，他把身侧的包放到腿上，拉开拉链将在警局拿回来塑封袋打开，“她的手机在这，只是……我不知道密码。” 他把手机接过，透明的手机壳里放着交叠放着两张淡黄色的卡纸，翻过来按亮屏幕，浅绿色的纯色壁纸下方写着四个橙色的字：拿下高考 轻划屏幕，六个数字的密码赫然拦在中间。 季弥把手机接过，思索一番，按下一串数字。 “嘚” 依旧是浅绿色的纯色壁纸，但是四个橙色的字变了。 “浅浅拿捏。”季弥轻声读出那四个字，再一次被陈伽的神奇脑回路逗笑了。 陈父有些惊讶，季弥竟然知道陈伽的手机密码。 不过，转念一想，他们关系应该不错，知道密码也是有可能的。 “叔叔也不知道怎么查，你帮着查查看吧。” 季弥不是第一次打开陈伽的手机，陈伽手机桌面的软件位置都没变，他修长的指尖在屏幕上轻划。 一小会儿便进入登录页面，查询成绩需要用到准考证号和密码，陈伽习惯对证件和重要密码进行拍照或截图存档。 季弥犹豫之间点开了陈伽的相册。 里面照片不多，两百张这样。 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已经冒犯了陈伽的隐私，他强迫自己按灭了屏幕。 “叔叔，你知道陈伽的准考证在哪吗？” 第82章 读书也很辛苦 陈父摇摇头，“她的东西都是自己保管的，只有她知道在哪儿。” 想到陈伽高考结束就没回过家，季弥手撑在靠背上，倾身去拿放在行李箱上的书包。 应该还在书包里面。 季弥拉开拉链，里面的东西有数据线、耳机、药瓶、用了一半的纸巾还有各种笔，全都堆成一团，他一一拿出理清放在座位上，最后在夹层里翻出那张工整对折的准考证。 把东西再放回去，季弥借着路灯，把陈伽的准考证打开。 右上角，陈伽浅浅勾着嘴角，头发规规矩矩得扎在脑后。照片是年后拍的，她的头发又长了一些，调皮地在脖子边上露出几丝卷曲。 季弥有一瞬间失了神，他打开手机把准考证号输进去，陈伽的密码大同小异，差别在于字母大小写和符号。 季弥按着提示，输了密码。 陈父一直在观察，此刻也忍不住凑近。 “怎么样？多少分？” 季弥把屏幕转向陈父。 “603！唔~这真的是伽伽的成绩吗？”陈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急忙向季弥求证。 反观季弥的反应，似乎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他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目光始终看着手中的准考证。 “我就知道，伽伽这孩子学习方面从来不用我们操心，没想到能考这么高分……” 陈父接过手机反复看了好几次，面上的喜悦根本掩藏不了一点。 路灯一闪一闪透过车窗，映在季弥的白色衬衫上，他指腹轻轻磨着有些粗糙的纸面。 “叔叔，阿伽读书……也很辛苦的。” 读书并不是像许多家长想的那样，只要坐在教室里，听老师讲课，知识就能进入脑子，考试看到题就能拿出来用。 千千万万学子中，极大一部分都是普通人。对于课本上晦涩难懂的知识，需要好的引导者的帮助。每个人的思维不同，教学通常是一对多的形式，问题得不到及时解答，容易一蹶不振，甚至产生厌学心理。 这只是学习上可能遇到的问题之一，生活不单单只有学习，还有各种烦恼。 而很多家长认为孩子作为学生，只需要去好好学习，忽略他们作为一个个体会遇到的所有问题。 陈伽在漫长的五年中，独自一人承受kiond带来的痛苦。 她书包里一直装着药瓶，她说，下辈子要换一个正常的人类壳壳。 在高三的后半学期，季弥太想见她了，从训练营请了假，来学校门口等她放学。 她一直低着头走路，甚至没发现季弥跟在她后面。 他和她上了同一辆公交车，悄悄换了位置坐在她后面，陈伽旁若无人地拿出单词本无声背着。 半个小时的路程很快结束，他跟在她下车，与她隔着大约十米的距离。 乌黑的头发松松垮垮地扎在脑后，陈伽背着书包，小小的背影走在无人的路上。 季弥给她发信息，问她最近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面前的人收到信息，脚步放缓下来。 “我模考成绩546，数学因为粗心丢了十几分。” 看完信息再抬头，就看到陈伽对着自己的脑袋拍了几下。 虽然看到她的表情，但她泄愤的动作已经表明她的心情。 “只是因为粗心丢掉而已，说明你有能力拿到这些分，别气馁！” 陈伽看了信息，得到安慰，走路都精神了些。 目送陈伽到家楼下，季弥才恋恋不舍离开。 成绩提升就像是游戏新手闯关打怪，从四百多分到六百分，陈伽在这过程中吃的苦只有她自己知道。 陈父拿出手机不知道给谁发信息，含糊地应着季弥，“辛苦一点不算什么，以后上了大学就好了。” 季弥抿唇不言，手机上方有信息弹出，她拿起陈伽的手机，点开绿色的社交软件。 设备锁？ 季弥尝试了几次，密码都不对。 陈伽没回来之前，这个手机估计会被她妈妈拿去用，设备锁也挺好，至少除了陈伽，没有人能打开。 车缓缓行驶在高速上，季弥有了倦意，听着风声，轻轻合上眼。 到陈伽家楼下时，夜已至深。 陈母听闻季弥送陈父回来，早早在楼下等着。 季弥下车时，陈母快步走过来，“季同学，辛苦你们送我老公回来了，舟车劳顿地，要不上家里坐坐？” 此时陈父从另一侧推门出来，不悦地拉开陈母。 “你拉我干什么？”陈母不满地瞪着陈父。 之前季弥送陈伽回家，陈母见过几次，她特意去打听了一下。眼前这个人，就是青岚市季氏集团的公子哥。陈伽有这福气让公子哥送回家，想必是关系不浅。 这半年再没见过他送陈伽回来，还以为他腻了，没成想陈伽出事，公子哥比当爹的还着急。 这要是把握住了，以后哪里还用过苦日子！ 李钦下车后睨了陈母，走到后面打开后备箱，把行李箱拿下来。 这人真奇怪，自己女儿都失踪了还这么开心？ 季弥冷着脸，弯腰去拿座位上陈伽的书包，放在行李箱上。 “东西都在这里了，叔叔，警方会尽力寻找阿伽，您先回去休息。”季弥没理会陈母热情的眼神。 “季同学，谢谢你帮忙找伽伽，还帮着把她的东西带回来。诶，这孩子不省让人心，等找到了我们一定好好说说她。”陈母像是感觉不到季弥的无视一般，站在自己的角度说陈伽的不是。 陈父看季弥脸色不对，急忙拉住陈母，“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陈母一听，不乐意了。“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让她跟人跑的。”放着一个公子哥不钓，跟来路不明的人走，真不明白她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季弥本就对她不爽，此刻忍耐也到了极点。 “不会说话，就把烂嘴闭上！在陈伽没找到之前，你嘴巴最好放干净点。” 强烈的压迫感袭来，陈母紧闭嘴巴害怕地低下头。 陈父把陈母拉到后面，“季，季弥啊，很晚了，你们也赶紧回去吧？家里的事叔叔会解决的，你放心，叔叔拎得清。” 眼前的男孩身高一米八多，比他还高，他微微仰着头，陪着笑把季弥往车那边推。 李钦见状，上前推开陈父，“先回去吧。” 季弥没好气地上了车。 陈伽家里的事，他一个外人没理由去管，陈父说自己拎得清那最好是这样，不然就别怪他不客气。 时间已经过去一周，董晏打来电话询问情况，季弥烦躁得不行，陈伽就宛如人间蒸发一般。 “她会不会是被GW的人带走了？” 董晏的担心并不是不可能，所有的嫌疑都已经被排除，就只剩GW了。 “没有理由啊？她自己上GW的贼船，无异于羊入虎口。”季弥不相信陈伽会做这么冒险的事。 第83章 活了！ 董晏推开办公室的门，摆手让秘书退下。这里处于A市CBD的顶楼，大大的落地窗，将A市的繁华尽收眼底。 “季弥，在你们研学出事之后，伽伽请了两周的假，你还记得吗？” 他伸手松了松脖子上的领结，坐在沙发的一角，将银色的眼镜摘下来放在茶几上，指腹轻按眉心。 大哥病倒，公司高层各怀鬼胎，他本就不太接触公司的业务，处理起来非常耗神，在这个节骨眼上陈伽又出事了。 说不心急是假，董晏根本走不开。 “那时候，她主动联系我要试一下电刺激方法，在第一次尝试的时候，我不忍心看她痛苦，进行到一半就擅自结束了。后面她又求着我再试一次，前面一切都正常，慢慢地开始不对劲，陈伽把我推了出去，我只能在监控中查看她的情况，她被kiond控制了行动在实验室大肆破坏，在理智尚存的时候，差点结束自己的生命。” 季弥当然记得，那天晚上，他对上她血红的双眼时着实吓了一跳。 她当时……已经不想活了吗？ 季弥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悲伤地咬住嘴唇。 “她说她想去别的地方看看，季弥……你也懂她的意思吧？” 没等来季弥的回答，董晏挂断电话后把手机放到一边，疲惫地把头仰在沙发靠背上。 宽大的办公室仅有董晏的气息在微微浮动，大大的落地窗外，霓虹灯星星点点。 夏日炎炎，夹带分别的伤感，一名名大学生纷纷踏上离家的火车，奔往鲜活的未来。 季弥和林西子保送A大，俞子熊成绩不算很好，被父母送到国外，杨云欢、张嘉艺和江启源报了本地的大学。 大家循着录取通知书各奔东西，只有陈伽的档案被留在学校。 “哔——” 心电监护仪上的心电波形突然变成直线，梁现云动作僵住。 “把除颤仪拿过来！快！”James跨坐在陈伽身上，有节奏地按压。 陈伽平躺在手术台上，身上插满了管子，看上去毫无血色。 James从手术台上下来，接过除颤器插上电源进行调试，梁现云用剪子将陈伽的衣物剪开，在右锁骨下方和相对应的左胸外侧涂上导电糊。 一切就绪，James双手持电极板，放在涂抹的位置，压实。 梁现云在一旁配合，按下放电按钮，除颤器发出一阵嗡嗡声，电流通过陈伽的身体，身躯和四肢抽动了一下。 “没有反应。” 梁现云紧盯心电监测仪，心率依旧是一条直线。 “再来一次！” 无论如何，都要把零号救活。 梁现云再一次充电，准备下一次除颤操作。 就这样，梁然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个过程，一次又一次地尝试拯救陈伽的生命。 “活了！” 终于，在第五次除颤操作后，心电监测仪上显示起伏的折线。 James看到陈伽胸口有轻微的起伏，将电极板放到一边，拔掉电源。 两人细致检查了一遍，“呼吸正常。” “心率正常。” 心中的石头落了地，James用袖子擦去额头的汗水，看着毫无生气的陈伽一直深呼吸。 该死！还好救活了！ 收拾一片狼藉的手术室，梁现云脸上是心有余悸的恐慌。 雷拉到的时候，陈伽已经被推回了实验室。 依旧隔着玻璃，要不是仪器上显示心率和呼吸正常，雷拉会以为里面躺的是一具尸体。 “老大，我没想到零号会把所有试剂吞进去，是我的错，请您责罚。” 梁现云主动请罪，因为试剂的调配差别不大，以为零号也像之前几次那样，等药效过了就没事了。 没成想出去一趟，回来陈伽就倒在地上，试剂瓶全空了。 想到这里，她的头更低了。 老大明确说过要把零号的身体恢复，如今因为疏忽大意让她差点死了。零号是抢救回来了，怕是自己会没命。 雷拉头痛得要命，牙齿咬的咯咯响。 “梁医生，你说我该怎么罚你？送你去戾茔岛怎么样？” 梁现云闻言吓得腿软瘫倒在地，她身子疯狂颤抖，死死抓着雷拉的裤脚，死命摇头。 “不！不要……老大，我求求你，我不想去戾茔岛！求求你……” 戾茔岛位于赤道附近，在距离GW基地两百海里的东侧。 岛内面积接近三千平方公里，小岛受热带气候影响，岛内全年温暖湿润，被茂密的热带雨林覆盖，植被高大繁盛，种类众多，生物多样性极高。小岛之所以至今未被开发，原因在于其独特的生态环境，气候湿热适合蛇类繁衍，岛上毒蛇众多，。树木高大，藤蔓交织，神秘中处处充满危险。 这么多年，GW派过许多人进入戾茔岛训练，只有两人完好无缺地走出来，一个是GW的老大雷拉，另一个是费曼德。 如今把她送进去，不就是让她死吗？ 梁现云身体不停颤抖，泪水砸落在地，每一滴都承载着她内心深处的恐惧和无助。 James心情一团乱麻，梁现云作为他多年的伙伴，一起日日夜夜研究kiond，才有了今天的kiond一代和二代。 他咬咬牙，开口替她求情。 “老大，这次的情况属于突发，我们两人及时配合抢救回了零号，零号如今还在昏迷，我也需要人手，能否放过她一次？” 零号是救活了，但还处在危险期，如果再出现意外，没有梁现云恐怕会很难办。 雷拉瞥了两个人一眼，冷嘲道：“我为什么要留着这个废物？” James低下头，再次恳求道：“实验室里面，只有我们两个人研究kiond。如果您把她送去戾茔岛，对于基地来说，损失的不单单是一个医生，更是一个专业的研究人员。Kiond的研究正在关键时刻，还请您……再考虑一下。” 实验室一共有八名研究员，除去James和梁现云，其余六人作为医疗人员负责整个基地的救治工作。 他们并不接触kiond的研究，此时重新培养一个研究人员接替梁现云的工作，需要大量的时间，kiond的研究根本等不了。 雷拉也明白这点，不耐烦地甩开抱着自己裤腿哭的梁现云。 “我把你们带回来，不是让你们给我找麻烦的，零号的身体要是出了问题，你们俩就一块去戾茔岛！” James弯着的腰一直没动，梁现云爬回来，跪在地上恐惧地疯狂点头，。 送走雷拉，两人面对半死不活的陈伽，心里犯愁。 如今陈伽这副样子，他们根本不知道从何下手。 她的情况没有在其他受试者身上发生过，本只能就在不断调试药剂去缓解。 现在她破罐子破摔，把试剂全吞了下去，差点一命呜呼。 服了！ 梁现云现在真的很想给零号来一拳。 零号刚来的时候，她听闻她也是来自z国，老乡自带亲近。如果零号好好配合，她自会好好对待她。 鬼知道才半个月就出了这么多乱子。 但也不能完全怪她，kiond的痛苦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她体内的初代kiond更甚，她会寻死也是情有可原。 只能祈祷她平安无事了。 第84章 坚持 陈伽躺在床上，眼睛快速转动。 她看到她回到了青岚市，推开家门，父母在客厅吵得很凶，他们好像看不到自己，嘴巴一直在动。 陈父：“帮找工作就帮找，你还给你表姐钱！你是卖女儿吗？” 陈母不甘示弱，“人情世故你不懂吗？也对，家里的事都是我在操劳，村里办什么事不得给人情？你顾着挣钱把事情都丢给我做，现在反倒骂我花钱办事？” “你们这是拐卖！伽伽同意去了吗？你们把她强行带去工厂，还要分她的工资，这种事怎么做得出来的？” “谁拐卖了！我养她这么大，她要是懂得感恩就把工资全部上交！” 陈父讲不过陈母，拿起手机按起来。 陈母见状一把抢过，看清上面的名字，立刻把手机藏到身后，警告道：“你打给我表姐干什么？自己女儿跟别人跑了，你不嫌丢人是不是？” “我要让她把钱全部拿回来，伽伽根本就没办银行卡，这狗东西偷偷填了自己的银行卡号……” 陈伽听不下去，走进房间去寻陈浩，她刚刚听到了他的哭声。 循着声音，她走到自己的房门面前，陈浩光着脚坐在地板上，抱着她的书包一把鼻涕一把泪。 “伽伽……呜呜呜，伽伽……” 小声地抽泣，眼睛和鼻子都红红的。 陈伽心疼地走近，想抱起他，手臂却划过陈浩小小的身子。 她蹲在地上，难受地看着他。 抱歉啊浩浩，姐姐没办法安慰你。 外面的争吵声还在，陪着陈浩在地上坐了很久。 画面一转，陈伽来到了季弥家外面的长椅。 漆黑的夜晚，蝉鸣四起。 他坐在上次的位置上，来着前方的黑暗，两眼无神。 而她亦如上次，坐在同样的位置上，只是麻木的人换成了季弥。 他穿着白衬衫，袖子挽起在手肘处，形成一个漂亮的褶皱。 可是，那天神采奕奕的少年，如今憔悴失神，是因为她吗？ “阿伽，你还会回来的对吧？” 少年嗓音哑得厉害，陈伽鼻子一酸，眼泪涌进眼眶。 她轻轻点头，可季弥看不到。 明明自己已经决定要完全相信他了不是吗？ 可她看到GW的人的时候，知道自己是逃不掉的。 如果她的人生注定会迎来一场风暴，她会想办法做好准备去应战。 奈何她是风暴本身，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一次次的失败让她心灰意冷，如果不能融合成功，在GW的每一天都是折磨。 她原本以为自己的意志非常坚定，但现实的一次次打压，让她产生了解脱的念头。 现如今，她发现她太自私了。 并不是只有她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这个世界有人为她流泪，有人还在等待她。如果重来一次的话，她会试着为了他们坚持活下去。 昏迷了五天的陈伽醒了。 她缓缓睁开眼睛，眼前的依旧刺眼的白炽灯，她环顾周围，雪白的墙壁，滴滴运作的仪器。 都死了，还得来GW基地实验室故地重游一遍。 她苦笑着脸。 算了，去见一见梁现云吧。 想到这，她把身上插的管子全都拿掉，从床上下来，光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一步步走到门口。 轻轻拉开门，她循着记忆辨认方向。 梁现云的平时办公室在一楼，实验室在下面一层，她要先找到电梯。 她经过贴了二十六份kiond受训档案的走廊，再次停下了脚步。 自从来到GW的基地，她一直待在实验室，还没出去看过，也没遇到过除了研究人员和雷拉以外的人。 她细细端详档案上的照片。 一至五号，平均年龄在二十二岁，最小的五号也有十八了。 五个人中只有四号是女生，从照片上看，她长的一张巴掌大的脸，最吸引人的，是那双魅惑的丹凤眼。 真好看，可惜见不到你了。 陈伽惋惜了一下，看向她旁边的三号。 这小伙子也长得不错，看着奶奶的，绷着脸，有刻意装冷的嫌疑。 一号是标准的欧美脸，二十四岁，现实应该会有点显老了，毕竟欧美男人的花期比亚洲男人短。 二号和五号是有混血那味儿，脸型很好，五官深邃。 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另一个笑得很纯粹。 继续往下看，一号和二号拥有的是kiond一代，而三四五号是kiond二代。 好样的，你们都是好样的！ 陈伽咬着手指盖，对着他们的照片，佩服地点点头，仿佛他们能看见似的。 观摩完档案，她一路摸索，终于找到了电梯。 顺着电梯往上，陈伽走出电梯东张西望。 糟糕，忘记怎么走了。 她瞎转了一圈，泄气般旁若无人地坐在空旷的走廊地板上。 “梁现云，你在哪儿啊！”她自言自语说完，直接往后一倒。 你可别说我小气，不来看你啊？谁让雷拉把实验室建得这么大，我找了半天，眼睛都看花了，都找不到你…… “你是谁？”一个声音在前面响起，陈伽立刻仰头，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 刚想跟他问路，转念一想，他看不到自己，问了也白问。 心累得把头放回去。 研究员见陈伽不回应，按住耳朵里的联络器，沉声道：“有人闯入了实验室，请过来一趟。” 他警惕得盯着躺在地上的人，在防卫队的人来之前，他不能擅自行动。 不到一分钟，身穿黑色紧身衣的防卫队出现在实验室。 梁现云从办公室出来时刚好看他们经过，好奇心使然，她也跟了上去。 那名研究员指着地上的人，“就是她。” 三人点点头，举着枪缓步上前。 陈伽看到三个黑衣人走过来，这个眼神？ Vocal！看的是我！ 她从地上弹坐起身，确认身后没人之后，她瞪大眼睛。 “不是！你们能看见我啊？！” 对方见陈伽坐起来，脚步一顿，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为首的人用枪点了点，示意陈伽不要乱动。 陈伽站起来，朝他们走了两步。 “biu！” 陈伽吓得往后退了两步，看着地上的黑色小窟窿，艰难地吞了吞口水。 真，真枪啊？ 这下陈伽意识到危机来袭，第一个念头就是跑。 三人看陈伽愣神，立刻快步上前，包围陈伽。 陈伽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抓住其中一人的的手腕，以极快的速度闪到他身后。 手肘吃痛握不住枪，枪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第85章 融合成功了 趁另外两人没反应过来，她膝盖顶起，反手将扣住的人推过去，转身就跑。 两人被压跌倒在地，情急之下举起枪，毫不犹豫地按下扳机。 “咻咻咻” 子弹划破空气，陈伽身体比脑子更先反应，极速侧身弯腰闪过，子弹打在走廊尽头的墙上，留下了三个黑黑的窟窿。 走廊那头还有一个头悄悄露出来，见陈伽看过来立马缩了回去。 枪声还在继续，陈伽面色一惊，左跳右闪躲避。 马上到了走廊尽头，陈伽弯着腰，这时眼前突然出现白大褂，于是身形一闪躲到他身后。 “你们在干什么？！”熟悉的声音在上方响起，陈伽从旁边探头去看。 “梁医生！” 对面冲过来的人紧急刹车，举着枪对准陈伽露出的头。 梁现云从办公室一路走过来，听到枪声时心一惊，之前的基地在两年前被出卖联军攻击，雷拉早有防备，早早将他们转移。留下一部分人防守，最后那些人几乎全部阵亡。 新的基地一直秘密建立，一年前才完善设施投入使用。 为了防止出现上次的意外，雷拉在岛上的设置了防卫队，同时禁止外来人员进入，发现陌生外来人当立即处理。 当下在实验室看到防卫队的人，她下意识跟过来，没想到会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本该躺在负一楼的零号，如今活生生出现在这！ “她是kiond的试验者，你们先退下吧。” 她忍下心中的震惊和困惑，把防卫队的人遣散。 三人皆是一怔，纷纷放下枪，向梁现云微微鞠躬。 Kiond的试验一直是在负一楼秘密进行，与实验室的其他项目分开。 试验者从进入实验室开始，就一直待在负一楼，只有融合成功之后，才会出现。 现如今，这个穿着病号服出现在一楼的女孩竟然是kiond的试验者。 这也意味着，她是GW的第六位kiond能力者。 三人路过陈伽时，忍不住看向她。 在GW基地，kiond是最神秘的存在，融合成功的人，在脑力体力各方面，都异于常人。所有人都渴望成为kiond的试验者，基地为此选拔了二十几个人进入实验室，最后只有五人走出来。 危险与机遇并存，kiond融合成功的概率很低，但实力主导的GW基地，最不缺乏的就是实力强的人，为了得到超乎常人的能力，许多人依旧会选择去冒这个险。 刚刚的她力气很大，防卫队成员人均一米八的壮汉，她能轻而易举地将人搬动砸出，还能在逃跑的同时，灵活躲避子弹，就已经证明她不是一般人。 只是……这个人似乎不是GW的人，他们从未在基地见过她。 三人离开，那名研究人员慌忙东张西望，快步走到推最近的办公室，推开门进去。 梁现云抓着陈伽的手，从上往下扫了她好几遍。 “你跟我下去。” 她语气凝重，陈伽也没反抗，跟着她到电梯口。 电梯缓缓下行，她忍不住从电梯门反复偷瞄梁现云。 知道自己还活着，陈伽细细体会自己的身体，力气回来了，身上没有任何不适。 她搞不清现在是什么状况，梁现云表情过于凝重，属实摸不着头脑。 又回到那个实验室，梁现云让陈伽躺回去，自己转身出去了。 在忐忑的等待中，梁现云推着一个形似游戏机的机器进来，James紧随其后。 两人一言未发，将机器摆在病床右侧，取出机器后面连着线的感应贴片，一一贴在陈伽的四肢躯干和太阳穴上。 屏幕没有面向陈伽，她看不到上面的东西。 只见James深邃的眼睛意味深长地看了自己一眼，随即按下旁边的按钮。 陈伽在脑海里思考James眼神是什么意思，一股强劲的力量通过贴片涌入身体，冲击力很强，她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握紧。 这股力量在表面不断向内冲击，她下意识抵御，持续的冲击让她又麻又痛，不到一会儿身上便大汗淋漓。 “额——” 额前青筋暴起，陈伽忍不住用手抓着头，侧身蜷缩在一起，她一直咬牙坚持。 梁现云别开脸，机器屏幕上的柱状数据图跳动起伏很大，如果她能做到，就说明她真的融合成功了。 James手撑在机器两侧，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数据，眉头紧皱，暗自咬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黄色的柱状图突然拔高变红，发出警报，James一惊，移开手与梁现云连连后退。 他们惊恐地看向躺着的人。 “呼——呼——” 陈伽将身体放平，大口呼吸着。 两人对视一眼，心里的激动已经从眼底溢出了。 陈伽呼吸逐渐平稳，看着梁现云低头拆自己身上的贴片，手有些微微抖，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氛围有点奇怪，梁现云没有立即回答陈伽的话，将贴片全部拆除整理之后，放回机器后侧。 James在处理机器，最后将电源拔掉时，陈伽已经坐了起来。 “你们怎么不说话？” 他走过来，双手搭在陈伽肩上，面上满是激动，“零号，你融合成功了！” 被晃地有些晕，她转头看梁现云，似乎在求证。 “这是真的。” 梁现云眼睛里闪烁着泪光，轻轻点头，脸上是欣慰的笑容。 第一次融合失败，陈伽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时候，她问过自己一句话。 “梁医生，长在地上的小草，怎么样才能完成浪迹天涯的梦想？” 问出这个问题，可能是因为自己无法去做想做的事情，恢复身体遥遥无期，所以十分迷茫。 “首先他得放弃地上的根，借着风奔跑，它可能会不幸被石头卡住，被带到河里，但那些也是它从未到过的地方，就好像你舍弃以前的生活，主动来到GW一样。”她是这样回答的。 而一天之后，她借着煎熬短暂的药效作用，将药全部吞了。 她用自己的方式将根斩断，如果不幸丧生，灵魂会永久自由，梁现云佩服她的果敢。 幸好，她活下了，还意外让身体与kiond融合。 其中的原因有待考究，这是目前最好的结果。 陈伽从床上下来，试着活动自己的身体，原地蹦了两下，感觉确实轻盈了很多。 其他的能力，需要测试之后才知道。 三人来到实验室一楼，James决定先带陈伽去见雷拉。 跟着James，陈伽第一次出实验室。 回头看身后的实验室大楼，竟然有四五层。 “实验室上面部分负责收治伤病，我和梁医生主要负责kiond的研究，其余人负责医护救治。” James停下脚步，耐心解释道。 “岛内大的设施主要有训练场、研发所和实验室。”见陈伽回头，他继续领着陈伽往前，指着左手边的更为庞大的弧形建筑，“那边就是训练场，有室内训练场和室外演练两个部分。” 陈伽忘过去，并没有看到室外演练设施，猜想估计是在建筑后面。 “我们现在去哪儿？” “去会厅，老大在等你” 第86章 测验 会厅居中，从外门进到中庭，门口左右两边有三人在持枪把守。 黑色的AK握在手中，六人警惕得看着一步步走近的陌生女孩。 基地位置隐蔽，每一个上岛的人都要盘查，进入会厅更甚，他们今天并没有接到会见的通知。 “停下，你是什么人？” 黑洞洞的枪口举起，对准陈伽。 James按下枪，“不得无礼。” 几人没有动作，依旧防备。 “James博士，我们没有接到通知，不能让她进去。” James一下子就明白了雷拉的意思，他往后退一步。 “零号，这是老大的测试。” 几人听到James的话，不安地看着对方。 基地只有一到五号，都是融合了kiond的顶尖能力者。 眼前这个女孩被James博士称为零号，难道她也是小分队的成员？ 陈伽瞪大眼睛，“什么？” 要我赤手空拳打过这六个持枪的肌肉男？ James没有回答，往旁边走去。 他是铁了心要自己跟人干仗啊！ 陈伽没得选，两手一挥，一边抱住三支枪管，往后又一掀。 几人被迫被缴了枪，看向陈伽的眼神更加凶狠。 其中一人率先攻击，逼近陈伽出拳。 陈伽左闪右避，一拳没接，一是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力气有多大，二是雷拉的态度不明显，他多少还是对自己有防备的。 如果在基地闹出事，只会让自己引来更多的注意。 基地的情况尚未摸清，还是低调行事为妙。 剩下几人见陈伽躲闪，纷纷加入战斗。 他们意将陈伽围住，陈伽识破，快速闪身攻击。 不一会，几人痛苦到底，陈伽站在他们之中，呼吸都没乱。 她之前在董晏那里学过格斗，但都不敢使劲儿，毕竟董晏的身板招架不住她当时的力气。 如今她不需要顾忌，只管放开手脚去攻击。 融合kiond之后，她感觉自己的力气和行动力更上了一层。 刚刚她根本就没有细想招式，完全是潜意识地攻击。 几人被轻松撂倒在地，她自己也有点震惊。 “发生什么事了？” 二号从外面进来，倒地的几个人纷纷忍着伤痛，向他鞠躬。 陈伽转身看他，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他将护卫遣散，走近陈伽，上下打量。 眼前的女孩十七八岁的模样，在监控里看不清她的身高长相，如今站在自己面前，一切都真切了起来。 长发被松散地扎在脑后，碎发浓密，堪堪遮挡漂亮的额头。 一双清亮的凤眼在精致的脸上尤为突出。 她的身高在一米七左右，休闲的T恤和工装裤套在身上，掩盖住了她稚嫩的气息。 “刚刚是你动的手？” 陈伽认出眼前傲慢打量自己的人，就是实验室挂着的资料墙上的二号。 没着急回话，学着他的样子打量他。 资料卡上的照片应该不是实时更新的吧？ 二号本人看上去比照片上成熟一些，深邃的五官，蓝色的瞳孔，确实是混血。 身高一米八，体型精壮，头发稍卷，算个帅哥。 James走过来，熟络地跟二号打招呼，“老大刚才给她设了一个小小的考验。” “噢？是吗？”男人神情漠然。 “这是二号，小分队的成员，你们以后会经常见面的。” James给陈伽介绍道。 陈伽被盯得头皮一阵发麻，二号对自己有敌意，尽管他隐藏得很好。 她错开视线，“可以进去了吗？” 二号突然轻笑，“GW向来看重实力，刚才的考验对于你来说简简单单。不如，与我切磋一番，好让老大知道你的实力。” 他进来之前，在门口观察了一番，这个外来女子确实有点实力。 速度和力气融在一招一式之中，打得非常轻松。 但他不愿称她为“零号”，她还不够格。 James拦住中间，呵斥他。 “你胡闹什么？零号刚刚融合成功，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怎么能跟你切磋？” 基地的所有试验者都是他和梁现云，经过精心挑选、试验再融合，目前陈伽的状态确实不适合持续打斗。 二号疑心重，心气高，在陈伽到来之后，就一直派人在紧盯。 知道雷拉给陈伽取名“零号”，大概率会心存不满。不止他，其他几位应该也是一样。 陈伽刚刚出实验室，他后脚就来到会厅，明显是想趁机来个下马威。 “只是简单切磋，我们点到为止，James博士你就放心吧。” 二号执意要切磋，陈伽点头应下。 “可以，试试。” 按照他说的，GW看重实力，而基地里实力最好的，除了雷拉和一些领导头目外，应该就是kiond小分队了。 今天没应下他的要求，明天也会有其他人来给自己下战书。 “零号”这两个字，就是祸害的源头。 陈伽答应得爽快，先一步走到中庭中央。 二号将腰间的手枪和匕首卸下，与陈伽相对而立。 陈伽伸手，示意他先出招。 二号鞠躬作揖，随后快速出拳。 好快！ 陈伽抓住他的手腕，弯腰闪至另一侧。 二号顺势抬膝，被陈伽眼尖发现，脚步后挪用力一拽手腕，破解招式。 这个二号跟那几个轻飘飘的护卫相比，更加灵活扎实。 拳风在耳边呼啸而过，陈伽一惊。 转腕抬膝，抓住他的身侧的衣服，往他结实的腹部撞。 二号吃痛，捂着腹部后退一步。 陈伽不再等待，在二号后退的空档，弯腰上前。 在他站定之际，准备给他一记横踢，不料被抓住小腿。 陈伽借力转身，手撑在地，右腿快速横扫，解除禁锢。 她双手握拳做准备之势，目光狠厉。 他很结实，接触到的每一块肌肉，都是实打实的硬。 身形高大，动作一点没有影响。 他有在刻意控制，应该只用了五成力。 认识到kiond的恐怖之处，陈伽握住的拳又紧了几分。 二号快速上前，继续出拳。 陈伽盯紧他的左腹下侧，动作在眼前一帧帧移动。 双拳并立齐出，稳稳打在他的侧腰位置。 二号露出痛苦的表情，按住陈伽的肩膀，狠狠踹着。 刚刚横踹时，二号下意识躲闪了一下，陈伽赌二号左腹下侧的防御薄弱。 没想到真让她赌对了。 二号如今发狠踹自己，就是最好的证明，陈伽不断闪躲。 找准时机，踏上二号的大腿，反身缴住他的脖子，利用惯性将他摔在地上。 陈伽单膝撑在地上，眼前的人蜷缩在地，十分痛苦。 这一招还是军训的时候，教官们比武演练的剪刀腿缴脖。 凭借这一招收获了一大波学生迷妹，架不住同学们的热情，把动作一一分解讲解，后面只有几个人勉强学会了。 陈伽没敢去尝试，怕被教官发现她的特殊体能。 如今使出来，把二号这个壮汉摔在地上，心里说不出来的舒畅。 James上前扶起陈伽，“你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适？” 瞥了眼地上的二号，眼里闪过难以言喻的无奈。 他告诉过二号，心气高傲迟早是要吃亏的，如今被摔在地上实属活该。 陈伽摇摇头，走过去向二号伸手。 二号脸上挂着不满，自己站起身来，拍去衣服上沾的尘土。 好嘛，打输了又不服气。 陈伽无奈收回手。 “我现在可以进去了吧？” James没有理会二号，领着陈伽进去。 第87章 这里只有零号 宽敞明亮的会厅内，暗红的柱子鼎立在门口两侧，上面没有花纹图案，尽显庄重神秘。 将中间地毯两侧摆了茶几和座椅，龙血树错落摆放在周围，缓和了冰冷严肃的氛围。 雷拉坐在正对门口的主位，褐红的椅子四周雕有精美的花纹。 手边的茶几上，摆放着青花茶具，茶杯此时正冒着热气。 见人进来，指了指右侧的位置，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两人落坐，立刻有人在后面上茶。 “老大，零号的情况我们目前还没有搞清楚，但可以确定的是，她确实融合成功了。” James端起茶轻抿，遂放下。 雷拉点点头，换了个霸气的坐姿，微微侧向二人。 “测试过了吗？” 他指的是身体素质测试，身高、体重、握力、拳力等。 “还没有，这些不着急。不知老大想把零号安排在哪里？” James直言不讳，陈伽目前融合成功，并不需要再住在实验室。 基地的住所分布在四周，大多按职位分配。 Kiond小分队住在训练场，陈伽有资格进入小分队，但直接让她顶着“零号”的名头进去。 怕是会引起其他人的不满，最按捺不住的二号刚刚被摔在地上，依旧不服气。 其他四人也是各有各的性格脾气，要是让他们住在一块，怕是早晚打起来。 “训练场。” “要不您再考虑考虑？”James汗颜。 雷拉手肘放在扶手上，漫不经心笑了一下。 陈伽一阵头皮发麻。 “零号这个名字，不是谁都担得起的，如果他们不服，尽管去争。” 果然！他就是想看戏。 GW看重实力，每个人都有可能盯着自己，想到今后需要时刻提心吊胆，陈伽已然心累。 他目光放到陈伽身上，目光如炬。 “站到中间来。” 陈伽对上她的眼睛，低着头站到中间。 “零号，我不管你之前是什么样的人，过的什么样的生活。既然你选择来加入我们GW，就要绝对忠诚。过去的那个陈伽，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只有零号。” 雷拉的话一字一句压在陈伽头上，是警告，也是威胁。 如果陈伽忠诚于GW，那么就要绝对服从命令，相对应的，GW也不会亏待她。 若是陈伽别有用心，她不可能活着离开基地，雷拉不是会开玩笑的人。 “我跟你走，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陈伽在G市工厂门口问车上的雷拉。 “结果是未知的，且你不会有再回头机会。” “我有得选吗？” “没有。” 很多人都希望自己的人生拥有重开的机会，如今这个机会摆在她面前，怎么选都是痛苦。 如果现在立马离开，回到昏暗闷热的工厂车间。 幸运的话，结束暑假之后，她会去上大学。 再幸运一点的话，会有季弥一直在身边。 忙忙碌碌过着平凡的一生。 但这是有条件的，kiond已经被剔除，没有任何人会一直跟踪自己。 如果我的生命中注定要迎来一场风暴，为何不选择成为风暴的中心？ 陈伽主动拉开车门，重启她的未知人生。 陈伽抬起头，对上雷拉。 “我知道。” 不卑不亢，倔强又坚定。 雷拉露出赞许。 “今天开始，零号加入小分队。带她去训练场安排房间。” James佩服陈伽的勇气，她才十七八岁扛下雷拉的压力，得到欣赏，魄力十足。 离开会厅，外面的人已经重新换了一波。 梁现云带着陈伽来到训练场一楼，等待员工办理住房。 “恭喜你，成为小分队的一员。” 梁云欢为她戴上纽扣大小的通讯器。 “这个通讯器是研发所研制的，不受时间和网络限制，外出行动会有专属的频道，平时是公共频。” 她从盒子里拿出一个黑色小巧的方型仪器，上面有一个小孔，正对着陈伽。 右眼前面突然闪出一个蓝色的虚拟屏。 虚拟屏上是陈伽的个人信息。 梁现云熟练地按上面的按钮。 不一会儿，虚拟屏上就出现了各种各样的人员头像，右上角还有时间。 “这是什么？” “基地里面大部分的领队和核心成员，你可以通过通讯器直接联络他们。” 梁现云将仪器放回盒子里，等待陈伽适应。 陈伽的确需要时间适应，虚拟屏并不是一直出现，只有按住按钮的时候才会显示出来。 GW的东西好高级，通讯器都安有虚拟器和瞳孔识别。 “那如果我想跟你沟通，怎么识别？” 陈伽惊奇地问道。 “按住通讯器，它会去识别你的意识，把你想要找的人显示出来。再按一下确认对象，就可以直接说话了。” 梁现云耐心解答。 研发所主要是负责安防和武器制造，基地内的安防网络系统和防卫武器几乎都是出自他们之手。 GW接收的订单大致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为客户提供安保服务，接受委托押运，不管是物体还是活人。 基地收纳了许多退伍士兵，他们大多军人出身，更为忠诚。 要钱不要命，能够留下的都是强者中的强者。 只要价钱合适，GW会全权负责，订单完成质量是世界上，已知的自由组织中最高的。 另一种是武器供给和生化物品，分别由研发所和实验室负责。 批量很少，且被国际抵制，一直在背地里进行。 “听得到吗？零号在跟你说话。” 耳朵里传来陈伽的声音。 梁现云笑着，按住右耳。 “收到，over！” “呜呼！好神奇！” 陈伽听到了梁现云的声音，完全同步，非常清晰。 房间已经办理好，陈伽与梁现云一起乘电梯上五楼。 “训练场分为室内和室外，每一层楼的设施都不一样，你住在这里有时间可以参观一下。” 梁献云在前，走过明亮在走廊。 走廊一侧设有房间，另一侧是实打实的墙。 走廊很长，放眼过去大概有六间房间，这些房间里住的人，都是kiond的试验者？ 陈伽思考之间，走到尽头的506门前。 门上的小孔识别到陈伽的瞳孔，闪着绿色的光。 拉开门把进去，简洁的配套座椅和柜子，一米八宽的大床，正对着门是阳台，实验室与蓝天交相辉映。 陈伽好奇地左摸摸右看看，阳台、独立浴室、洗衣机、空调……一应俱全，全部都是新的。 这宿舍，完全不输高级酒店！ “你的衣服会有人给你准备好，先和我去实验室做测试吧。” 梁现云一直站在门口，没有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