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后,战神前夫死皮赖脸求入赘》 第1章 穿越 咳咳! 苏月坐在紫檀木雕花大床上,手捂着被勒出淤青的颈脖,看着眼前古色古香的屋子,以及跪在地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小丫鬟。 还是接受不了自己穿越了的事实。 她只是开车被人追尾,脑袋磕在了方向盘上,怎么就穿越了? 穿越就算了,好歹给她穿个好点的身份吧? 穿成个弃妃,还是个人人喊打的弃妃,就太坑人了点儿。 苏月穿来已经半个时辰了,除了眼前这个小丫鬟外,没见到第二个人,从这小丫鬟口中,她把自己眼下的处境摸了个七七八八。 原主和她同名,也叫苏月,是长宁侯府嫡女,不过生母在生她时血崩死了,父亲长宁侯续弦,娶了继室,虽然没有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但情况比这还不如,长宁侯常年驻守边关,一年也难得见上一回。 一年前,先皇临终将她赐婚给了自己最疼爱的幼子,当今的战神明王萧承易。 但她性子木讷怯懦,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不通,为明王厌恶,明王不愿接受这门亲事,负气去了边关,上了战场。 一个月前,边关传来噩耗,萧承易在战场上被北凉大将所创,重伤昏迷不醒,萧承易的母亲明太妃病急乱投医,决定给儿子冲喜,匆匆将苏月迎娶过门。 然 而成亲当天,却收到边关传来的捷报,萧承易重伤是假,这一切只是他诱敌深入,瓮中捉鳖的计谋…… 北凉皇帝胞弟被杀,北凉溃不成军,投降求和。 三天前,萧承易率大军凯旋归来,然而等着苏月的不是圆房,而是一纸和离书,明王将和离书扔她脸上,要她滚出明王府。 苏月和萧承易的亲事是先皇临终所赐,和离是对先皇的大不敬,苏月的外祖父是当朝御史,得知此事,替苏月抱不平,在议政殿上弹劾萧承易,无果之下,以死相谏。 幸亏当时有位大臣眼疾手快拉了一把,卸了几分力道,才没有撞死,只是撞晕了过去。 今日是老夫人的娘家长嫂承恩伯府老夫人过寿的日子,老夫人和大夫人都出门贺寿,苏月担心外祖父的伤,趁机偷溜出府去探望,然而还没到外祖家,就有小厮前来传话,让她先来承恩伯府贺寿。 苏月不知这是个计谋,转道来了承恩伯府,受尽讥笑嘲讽不说,还被人吊死在承恩伯府花园西北角,伪装成她不堪折辱寻死的假象,惹怒了承恩伯府上下,被丢在了这间屋子里。 砰! 苏月在想事情,突然房门被粗暴的踹开,走进来一穿戴华贵,但脸色不善的妇人。 正是这具身子的继母,长宁 侯夫人王氏。 她眼神冰冷的走进来,眸光只是从苏月脸上扫过,苏月就感觉到了她的杀意。 “敢在承恩伯府寻死,我成全你!” 当下两丫鬟粗暴的把苏月从床上拖下来,就要把药往她嘴里的灌,苏月奋力挣扎,将那碗加了砒霜的药给打翻。 看着摔落在地,四分五裂的药碗,大夫人冷笑连连,“以为摔了药碗就能逃过一死?” 丫鬟直接上来喂苏月砒霜。 苏月心下惊骇,难道她要刚穿来就要被毒死了吗,苏月挣扎道,“就这么急着取我的命?今日是承恩伯府老夫人寿宴,大喜日子见血,你就不怕给承恩伯府招血光之灾?!” 血光之灾。 这四个字成功让大夫人迟疑了,在心底权衡利弊,一条贱命,她什么时候取都行,犯不着惹承恩伯府不快。 大夫人摆了下手,抓苏月的丫鬟放手,苏月跌坐在地,大夫人居高临下道,“给承恩伯府添晦气,你以为老夫人还会保你?我就是放你离开承恩伯府,你也休想见到明天早上的太阳!” 苏月也笑了。 现在放弃了要她的命,那她这条命,她大夫人这辈子也休想再取走了。 大夫人走后,小丫鬟芍药把苏月扶起来,迈步出门。 一路上不知道惹来多少人指指点点,零 星碎语钻入耳,虽然苏月早有预料,但还是觉得残忍,她只是倒霉被先帝赐婚给了明王,她何错之有? 要休她的是萧承易,可所有人都觉得她该死,被休回长宁侯府,就该一辈子再不出来一步! 同为女子,受到不公平待遇,不沆瀣一气,反倒落井下石。 原主被杀,这些人都是侩子手! 胆小的还只是背后议论,胆大的当着苏月的面就毫不遮掩的鄙夷,甚至唾骂,“没见过这么肮脏的心,自己不好过,就让人大喜日子也不痛快!” 苏月停下脚步,转头冷笑道,“你这茅坑一样臭的嘴,又干净到哪里去?” “你!” 大概是没想过苏月会回嘴,那姑娘气到说不出来话。 一旁有看不过眼的帮腔道,“被明王休弃,有骨气的就该一头撞死在明王府里,而不是跑来承恩伯府上吊!” “我要是你,我都没脸出门!” 真是往苏月枪口上撞,苏月气笑道,“我为什么没脸出门?给我和明王赐婚的人是先帝,他既然给我赐婚,我就配得上明王!” “还是你们觉得先帝没眼光,临死还要坑自己儿子一把?!” 那姑娘瞬间哑巴了,因为先帝临死前赐婚是不争的事实。 苏月眸光横扫过去,语气清冽压人,“明王与我和 离,从此我和他桥归桥,路归路,我就当自己未曾上过他明王府的花轿,我犯不着为一个看不上我,有眼无珠的男人寻死觅活。” “我今儿把话撂在这儿!” “我苏月这辈子不仅会再嫁人,还会嫁一个情投意合的夫婿,并让他明王亲自送我上花轿!” 苏月撂下豪言壮语,在一众目瞪口呆的眸光下,迈步出了承恩伯府。 众人面面相觑,心生同情。 “看来长宁侯的女儿是没受住被休的打击,得了失心疯……” 马车里,芍药想到苏月大庭广众之下说的话,就觉得脸火烧火燎,“姑,姑娘,你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 本来就够遭人笑话了,那些话一说出来,就更雪上添霜了。 苏月叹息,她也不想说那些话,这不是没办法么,“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不会为明王寻短见,我若死了,必是被人所害。” 芍药茫然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样大夫人就不能逼姑娘喝毒药了。” 她清秀的脸上担忧一扫而光,高兴起来。 只是这样的高兴并没有持续多久,芍药发现这不是回长宁侯府的路,她掀开车帘冲车夫道,“你要把姑娘带哪里去?” 车夫赶着马车,头也未回,“奉老夫人之命,送大姑娘去归元寺反省。” 第2章 反省 对于老夫人的安排,苏月没有半点不满。 她对长宁侯府没感情,那地方,能不去最好。 万一这些烂摊子她搞不定,拍屁股走人的时候,从开放的归元寺逃跑可比从看守严明的侯府要容易的多…… 大半个时辰后,马车在归元寺前停下。 天色不早,归元寺香客已寥寥无几,马车停下来,就有一小和尚过来,行礼道,“来人可是明王妃?” 这个…… 芍药不知道该说是还是不是了。 要没苏月在承恩伯府大放豪言,芍药都敢认。 可她家姑娘都说要另择良婿了,明王妃的头衔,她哪还敢替自家姑娘领啊。 这小和尚可真会给人难堪。 芍药有点生气,但苏月只笑笑,并不在意,只当她被休的事还没传到归元寺来,即便归元寺离京都才十几里远。 小和尚也没在意,恭敬道,“知道明王妃会来,寺里给王妃安排了住处,请随我来。” 芍药下马车后,将苏月扶下来,主仆俩便跟随小和尚进寺庙,走了足足一刻钟,才到一座竹屋前停下。 竹屋雅致幽静,确实是上佳的反省之地,苏月对归元寺给她安排的住处甚是满意,小和尚推门进去,苏月抬脚就要往里走,却被芍药拽住云袖。 苏月回头,“怎么了?” 芍药小声道,“这里咱们之前来过……” 苏月看着她,不明就里,就听芍药继续道,“这是明王住的地方,从不给外人住的。” 她家姑娘可 是铁了心给明王戴绿帽子,在明王眼里,她家姑娘估计连外人都算不上,得算仇人了啊,住明王的地方,芍药担心被明王知道,会把她们主仆丢出去。 怎么把她带这里来了? 既然已经和离了,还是不要再有牵扯的好。 见苏月和芍药没跟上,小和尚回头看她们。 苏月走上前,道,“这里是明王住的地方,我已与他和离,住这里不合适,还有劳小师父给我换个住处。” 听到苏月说和离之事,小和尚没有诧异,反倒面露难色,“是道衍师叔祖让我领明王妃您来这里的,他知道您与明王和离一事,还是做此安排。” 至于为什么这么做,小和尚不知道,道衍师叔祖交代的事,他不敢不听。 人领到了,小和尚就赶紧退下了。 苏月不知道道衍师叔祖是什么人,见芍药一脸震惊,不敢置信的表情,苏月好奇道,“这么吃惊做什么?” 没法不吃惊啊,芍药吞了下口水,才道,“老夫人心心念念就盼着能有一串道衍大师开光的佛珠,至今也没能如愿,可道衍大师竟然会管姑娘你住哪里这样的小事……” 便是皇上亲临,道衍大师都不会做这样细致的安排,她家姑娘的面子得是大到什么程度去了…… 芍药的话着实让苏月惊了一把,但带路的小和尚走了,好奇都找不到人问,再加上她几天没吃东西,又走了这么半天的路,实在没力气折腾了,只想找个地 方歇着,这竹屋她又喜欢的紧,晚上就住这里吧。 至于明王—— 道衍大师做的安排,他明王有意见,就让他找道衍大师去。 苏月抬脚上台阶,只是走了没两步,就停了下来,回头张望。 芍药跟着她看,“姑娘看什么?” 苏月摇了摇头,“没什么。” 刚刚感觉有人在暗处看她,甚至还带了几分杀气,应该是她的错觉。 明王府。 后院。 一间一模一样的竹屋内。 一容貌绝伦的男子正在看书。 他手指骨节分明,信手翻页,凭白叫人对他手里的书生出几分羡慕。 一道身影闪身进屋,男子眸光未曾从书上移开,“怎么回来了?” 暗卫回道,“爷,道衍大师出关了。” 男子翻书的手顿了一瞬,又继续翻动,“竟然提前出关了。” “道衍大师不止出关了,他还……” 暗卫话还没说完,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将他的话打断。 暗卫回头就看到定王世子萧祁笑的花枝摇曳的走进来,冲他主子笑道,“得亏你今儿没去承恩伯府,不然十有八。九就被气死在那儿了。” 男子将书合上,放下,端起茶盏,扔下三个字,“说重点。” 定王世子用折扇碰了碰鼻子,强忍笑意道,“今儿承恩伯府的寿宴格外的热闹,你那休回府的弃王妃在承恩伯府寻死不成,当众撂下话,说她和你再无瓜葛,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喝茶的男子正是明王萧承易 。 他喝了口茶,眸色幽沉,“她确实与我再无瓜葛。” 这瓜葛可不是他们说没有就没有的,定王世子笑道,“她可是当众说了,她会再觅良婿,再嫁人,而且——” “要你这个前夫亲自送她上花轿。” 萧承易眸光一冷。 他身侧站着的护卫青风愤岔出声,“她可真敢想!” “被王爷休回府的女人,谁敢娶?” 定王世子笑道,“别人我不知道,但我肯定能算一个。” 萧承易眸光横扫过来,定王世子咳一声,“算半个。” 感觉要被扔出去了,定王世子果断转移话题,他眸光扫视屋子道,“这屋子里的摆设,床、小榻、书桌还有屏风怎么全给换了?” “不会是因为长宁侯的女儿进来过,就全扔了吧?” 这洁癖,没治了。 萧承易不想听到任由有关苏月的事,他更关心道衍大师为何提前出关,他看向暗卫,“接着说,道衍大师怎么了?” 暗卫回道,“长宁侯府将苏大姑娘送去归元寺反省,道衍大师将她安排在爷的竹屋……” 噗。 定王世子才喝了口茶,听到这话,直接喷了。 萧承易脸骤然冷下来。 想到道衍大师给他和长宁侯女儿合的八字批语,萧承易眼底杀意一闪而过。 …… 一夜苦眠。 清晨醒来,苏月焉了吧唧的,没什么精神。 苏月在承恩伯府上吊,芍药救她下来时,因为力道不够,让苏月后脑勺磕到了石头上,晚上 睡着了,翻身时受伤的地方碰到枕头,一晚上不知道疼醒过来多少回,根本就没睡好。 见她睁开眼睛,芍药一脸期望的凑过来,“姑娘,你想起来点什么没有?” 苏月摇了下头。 芍药满面自责,眼眶通红,“都是奴婢不好……” 这事和她就没关系,但苏月没法解释,只能继续忽悠,“可能要多养些时日。” 芍药点点头。 苏月要起床,芍药赶紧扶她下床,一边伺候她穿衣一边道,“奴婢一会儿就回长宁侯府拿东西,姑娘可有什么要奴婢带的?” 苏月被罚来归元寺反省,什么衣物都没带,长宁侯府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给她们送东西来,就算会送,估计也会缺漏,苏月不放心,让芍药回去取。 但需要带什么,苏月一时间还真说不上来,只道,“你看着带,多带些钱。” 归元寺山脚下就是市集,只要带够钱,真缺了什么也能花钱买。 芍药应下,吃完早饭,芍药叮嘱苏月道,“姑娘记忆还没恢复,谁都不认识,奴婢不在,姑娘可千万别乱跑,奴婢午时前就会回来。” “放心吧,我不会乱跑的。” 苏月应的爽快,芍药放心的回长宁侯府。 只是芍药的不乱跑是不出屋子,苏月的不乱跑是不离开归元寺。 芍药前脚走,后脚苏月就出门了。 归元寺风景绝美,她当然要四下逛逛了,苏月心情美美的出了门,只是逛了没一会儿,就被气了个半死。 第3章 欺负 苏月没有记忆,谁也不认识,但认识她的人却不少,但凡把她认出来的就没有不指指点点的,不止是议论她被明王休弃,更因为她在承恩伯府撂下的那些话。 但苏月既然敢说,自然有这个心理准备,不会因为这些流言蜚语动怒,她生气是因为自己太过倒霉了。 入乡随俗,到了归元寺,不上柱香说不过去,苏月出竹屋后,先去大雄宝殿上香,真诚祈愿能怎么来这里的怎么回去,祈祷完,从大殿内出来,准备四下逛逛。 她从大殿左侧走的,一路欣赏大雄宝殿上的雕梁画栋,还有回廊上的石雕,那莲花雕的美极了,一时看入了神,没注意台阶上有水,下台阶时,脚下一滑,人就往前栽去。 台阶不高,只有三级,台阶下几步就是回廊拐角,正常情况苏月能稳住身子,就算稳不住,摔也摔不了多疼,可就有那么巧,苏月摔下去的时候,正好有人过来。 还是个男子。 那男子容貌清绝,眸如墨玉,身姿挺拔,一袭墨色云锦袍子衬得他说不出的好看,周身萦绕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气息,苏月被男子妖孽般的容貌惊艳到,一时忘了反应,直愣愣的朝他扑过去。 但凡男子伸手扶一把,哪怕就是托一下,苏月都不会摔倒,可男子不仅没扶她,看到她是谁,眼底瞬间涌现一抹化不开的厌恶,在苏月就快扑到他身上时,他毫不迟疑的抬手一拂,然后苏月整个人就不 受控制的往旁边摔过去,额头撞在了回廊莲花台上。 疼的她眼冒金星,气不打一处来,她转身怒道,“你!” 苏月快要气炸了,不想扶她,不想被她撞到,可以侧一下身子,没有这样直接把她拂开的! 还有那什么眼神! 活像她是瘟疫似的! 男子厌恶她至极,连个眼神都没多给她就走了,倒是他身后跟着的护卫,冷冷扔下四个字: “恬不知耻!” 她恬不知耻? 苏月怒急,也反应过来,那性子和长相有这天渊之别的男子大概是听说了她在承恩伯府说的话,以为她故意朝他扑过去,想借机赖上他。 他可真是想太多了! 苏月不是会任由人误会的性子,她抬手指着走远几步的男子,冲那护卫道,“你放心,我就是一辈子嫁不出去,我也不会嫁给他!” 什么人! 不过就是长的好看那么一点儿,以为谁都稀罕呢?! 容貌好有什么用,她更看重的是脑子,谁知道他们会从拐角处过来,她眼睛看人不会转弯,更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苏月气的胸口起伏不定,护卫却只给了她一记看不懂的鄙夷眼神就走了。 苏月闲逛的好心情被破坏殆尽,哪还有闲情逸致赏风景,她转身朝竹屋所在方向走去,只是越想越生气,苏月到底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要被这样对待,就因为没有被明王看上就应该死吗?! 先皇是吃饱了撑着的慌吗,赐婚之前也不 先问问自己儿子愿不愿意娶,就算时间来不及,也该知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人都要咽气了还要管一手,结果呢?死了还要被儿子忤逆,还搭上苏月这颗倒霉蛋的命,连着她走到哪儿都被人指指点点。 苏月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身子是自己的,为别人气坏了不值得,只要她说到做好,最后笑话的人就不是她,而是那罪魁祸首明王! 一通自我开解,苏月心情渐渐好转,脚步也轻快了起来。 前面不远处有棵挂满红绸和许愿牌的姻缘树,不少姑娘在奋力把许愿牌挂树上去,丢了捡,捡了丢,锲而不舍。 挂上的高兴,仿佛已经得偿所愿,没挂上的生气,好像已经预料到自己会嫁不到一个可心人似的,很是有趣,苏月脚不知不觉就走了过去。 卖姻缘牌的是个大娘,见苏月从她摊子前走过去,她笑道,“姑娘就是长宁侯府大姑娘?” 苏月转头,没见到大娘脸上有嘲讽之色,眉眼和善,她点头道,“我是。” 大娘递了块空白许愿牌给她,“这颗许愿树很灵验的,姑娘也许一个吧。” 苏月摇头,拒绝了大娘的善意,“我不用。” 大娘却不由分说的把许愿牌塞给苏月了,哽咽道,“我女儿五年前也被夫家休了,我也曾差点就白发人送黑发人,好在女儿孝顺,没舍得丢下我和她爹……” “我女儿去年又嫁了人,上个月来信说是给我添了个大胖外孙 子,姑娘在承恩伯府说的那些话,每一个字都说到我心坎里去了,我希望你能早日得偿所愿,再嫁个情投意合的夫婿,风风光光的出嫁,不用像我女儿女婿似的,虽然过的很幸福,但为了躲飞短流长,也只能搬得远远的……” 一旁有挑许愿牌的,见大娘竟然帮苏月,便故意揭她伤疤,“你女儿为什么被休?” 大娘含泪的眼底迸发出恨意,“无子,生不出孩子。” 问话的一下子哑巴了,灰溜溜的把许愿牌放下走了。 想到自己女儿,大娘眼底都是泪花,看的苏月动容,大娘一番好意,她不忍再拒绝。 苏月接过许愿牌,大娘抹了下眼角的泪花,把笔递给她。 苏月提笔蘸墨,在许愿牌上写下祈愿,轻轻吹干墨迹,然后转身看向那棵不知道承载了多少美好心愿的姻缘树。 许愿牌一次挂上去最灵验,苏月围着姻缘树转了一圈,挑个自觉好挂的位置,利落的把手里的姻缘牌抛出去。 眸光追着许愿牌,看着它擦着树干飞过去,落下。 然后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接住。 男子的手挡住了脸,苏月看不到他的容貌,往前走了几步,接住许愿牌的男子抬头看她。 四目相对。 苏月脸绿了。 男子脸冷了。 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之前拂开她,害她磕到额头,现在还隐隐作痛的那混蛋。 真是冤家路窄。 出来不到半个时辰,连碰他两回。 一天都逛不完 的归元寺,对他们两来说怎么小成这样?! 苏月朝他走过去,伸手,没好气道,“许愿牌还给我。” 男子脸冷的跟寒霜似的,眸光落在许愿牌上,只见上面写着: 一生一世一双人。 男子笑的嘲讽,“你也配?” 她配不配和他有干系吗?! 对一个女子说话这么难听,真是白瞎长这么张好看的脸了。 苏月不想和他多说半个字,直接伸手去抢许愿牌。 可惜她低估了眼前混蛋的可恶程度,就在她手要碰到许愿牌的时候,一阵碎裂声传来。 许愿牌被他捏碎了! 看到掉在地上的碎木块,苏月气到抓狂,咬牙切齿,“如此欺负个女人,你还是不是男人?!” 苏月瞪着男子说的,却见他眼神徒然凌厉,触及他眸光的瞬间,苏月就觉得浑身血液凉了。 这个男人不止厌恶她这么简单,他想要她的命。 可怜她连这个人是谁都不知道。 但那一记眼神足够让她知道,这个男人不是她招惹得起的,离他越远越好。 苏月脚步不自觉往后退,男子收回杀意,抬脚离开。 护卫紧随身后。 走远了,护卫回头看了一眼,他实在没见过这么无耻的女人,就冲她对爷做的那些事,她竟还敢奢望一生一世一双人…… 难道长宁侯府都没教过她什么叫好女不侍二夫吗? 亏得爷能忍她到现在,护卫已经忍不住了,“还是让属下去杀了她吧,不然爷迟早会绿云罩顶。” 第4章 气坏 高高兴兴出门,最后却带了一肚子邪火回来。 回到竹屋,苏月连灌了两盏茶,也没能把火气压下去,接连气了两回,午饭都没有了食欲。 午斋苏月只吃了半碗饭就把筷子放下了,心下担心,芍药那丫鬟走之前说午时前就赶回来,这早过午时了,怎么还不见回,可别出了什么事才好。 又等了半个时辰,等的苏月耐心全无时,芍药总算是回来了。 拖着大包小包回来,就跟要去逃荒似的,看的苏月都眼角抽抽,而且这丫鬟眼尖,一眼就看到苏月额头上的淤青,喘着气问她,“姑娘,你额头怎么青了?” 提起这事,苏月就来气,“倒霉,撞了一下……” 多一个字苏月都不想说,芍药以为她是在竹屋磕碰到了,道,“奴婢带了药膏来,一会儿我给姑娘抹些,很快就会好的。” 苏月从她手里接过包袱,随口问道,“怎么现在才回来?” 芍药把包袱放下,给自己倒茶,汩汩喝完才回道,“奴婢绕道去了顾家一趟,耽搁了些时间。” 顾家,正是苏月的外祖家。 昨天苏月就是准备去探望为她撞柱的外祖父顾老太爷才被人钻了空子匡去承恩伯府,但芍药这丫鬟怕她身边无人照顾,恨不得生出翅膀快去快回,怎么还挤出时间去顾家,苏月担心是顾家出了什么事。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在苏月身体里醒来,但她既然顶着苏月的身份活下去,苏月的仇就是她的仇,苏月的亲人就是她的亲人。 见苏月担心,芍药连忙道,“姑娘别担心,顾家一切安 好,顾老太爷昨儿晚上也醒了,奴婢去顾家,是因为三姑娘她们欺人太甚,奴婢怕顾家担心您,这才去了一趟。” 说起来,芍药就气愤,“顾家不知道姑娘你被老夫人送来归元寺了,怕姑娘还想不开寻死,今儿两位表姑娘一早就去侯府准备开解你,陪你说话解闷,可三姑娘却告诉她们,姑娘你被老夫人送去了静慈庵!” 这话听的苏月也心头直冒火,没见过这么损人不利己的,让她两位表妹白跑一趟静慈庵,她们是能多长一块肉吗?! 芍药道,“顾老太爷和老夫人很担心姑娘,怕姑娘想不开,奴婢想告诉他们你没有寻死,是被人害的,又怕说了他们会更担心,便没敢和他们说实话……” 这不是芍药第一次说她是被人给害的,之前醒来,芍药说她没在意,这会儿听到,苏月道,“你确定我在承恩伯府寻死是被人给害的?” 芍药重重点头,“奴婢确定。” 说着,她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递给苏月。 那块玉佩雕刻精美,一看就价值不菲。 苏月看着芍药,芍药道,“昨天在承恩伯府,姑娘受不了那些人的指指点点,奴婢便陪姑娘去花园人少的地方坐会儿,半道上被人叫走,等回来时在小路上看到了姑娘的绣鞋,这块玉佩就是在姑娘的绣鞋里找到的,姑娘被吊在树上时,脚上只穿了一只鞋……” 要是自己上吊的,不可能只穿一只鞋。 苏月道,“为什么昨天你没说玉佩的事?” 芍药红着眼睛道,“奴婢几次想说,可所有人都认定姑娘是 自己寻了短见,根本不给奴婢开口的机会,奴婢跟在姑娘身边多年,又在明王府长了一个月的见识,知道这玉佩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大夫人巴不得姑娘早点死,她不会费心给姑娘找杀人凶手,奴婢就想着等侯爷回来,把玉佩交给侯爷……” 苏月知道芍药对她忠心,这会儿看,还有几分聪明,知道护证据。 只是可惜她真正的主子太福薄,被人给害死在了承恩伯府,不过有证据就好,有证据她就能帮她报仇,用了人家的身子,总要让人九泉之下能瞑目。 苏月庆幸自己昨天在承恩伯府大放厥词,不止绝了大夫人毒害她还想伪造成她自尽的念头,连带着镇住了想要她命的人…… 苏月把玉佩递回给芍药,“把玉佩收好了。” 芍药接过玉佩,然后收拾带来的大.大小小的包袱,衣服首饰还有胭脂水粉,一样不落。 光是绣帕就带了六条…… 没交代的都带的足足的,她特地交待多带些钱,那必然不少了。 很快一个精致的钱匣子就到苏月手里了。 苏月迫不及待打开。 然后苏月就凌乱了。 只见那镶金嵌玉的钱匣子里零零散散的躺着几块碎银子…… 这些钱加起来还没钱匣子值钱。 苏月脑门黑线滑下来,她随手晃了晃钱匣子里的小碎银,看着芍药道,“我特意叮嘱你多带些钱,怎么还只带了这么点儿?” 芍药一脸“奴婢也想多带啊”的表情望着她,叹气道,“这是姑娘所有的钱了。” 苏月,“……” 这就是她所有的钱了? 这怎么可 能? 苏月不信,“我不是长宁侯府嫡女吗,我爹不是很疼我吗?” 听到苏月说这话,芍药就有些恨铁不成钢,“姑娘的钱都被二姑娘三姑娘她们用五花八门的手段骗走了,就剩这些了。” 苏月脑瓜子嗡嗡的,“就这么点钱,哪里够用啊。” 她想知道原主是有多好骗,才能被骗的就剩这么点钱了。 芍药道,“奴婢还有点钱。” 说着从包袱里摸出来一鼓鼓的荷包,倒在桌子上,可比她钱匣子里的多多了,还有一颗金花生,两颗金瓜子。 苏月,“……” 她这个主子竟然还没有丫鬟来的有钱…… 这要传出去绝对能笑死人。 不过苏月很感动,丫鬟攒点钱不容易,能舍得拿出来给她这个主子用,这份主仆情意值千金。 怕苏月还觉得钱少,芍药道,“虽然钱不多,但姑娘要用的东西,奴婢都带的足足的,侯爷很快就会回京,到时候姑娘就又有钱了。” 女儿被休,身为父亲长宁侯会回京是肯定的,但这会儿她被休的消息都还在去边关的路上,等长宁侯回来还不知道要到哪天,上辈子从来没为钱烦恼过的她可忍受不了自己这么穷,还穷这么多天,还是找机会自己挣钱吧。 芍药把银子装进钱匣子,一边道,“姑娘一上午没出门,肯定憋坏了,一会儿上完药,奴婢陪姑娘去寺外的集市逛逛,散散心。” 她出门了,没憋坏,但气坏了。 芍药要陪苏月出去逛集市,苏月就没说自己上午出去过的事,她道,“才回来,你不累吗?” 芍药摇 头,“奴婢不累。” 她转身从一碎花小包袱里扒拉出一小药瓶,挑了些药膏替苏月抹在额头上,苏月额头撞的不轻,都半天了,还一碰就疼。 上完药,芍药又从一团花包袱里翻出一块淡蓝色的面纱,递给苏月道,“那些人太讨厌了,姑娘戴上面纱,能清净不少。” 这丫鬟可太贴心了,苏月伸手接过面纱,芍药帮她系上。 苏月身上穿的正是一套淡蓝色裙裳,柳腰纤细,配合同色面纱,更添了几分神秘感,尤其一双眸子,神采飞扬到芍药都有些恍惚,怎么感觉姑娘上吊寻死了一回,人灵动鲜活了许多? 苏月站在铜镜前,对现在这张脸是越看越满意,但也越发不理解,原主虽然性子木讷了些,但这张脸生的着实不错,螓首蛾眉,顾盼生辉,芍药也说是京都数一数二的美了,明王却宁肯把到手还没揣热乎的丹书铁券搭进去,甚至到手的兵权,也要休掉苏月,就算再不喜欢,当个花瓶养着不行吗? 苏月可不信能被称为“战神”的男人会做事这么不理智,即便没见过,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模样,苏月也确信明王有百八十种办法能让苏月悄无声息的死在明王府,把明王妃的位置给他腾出来,可他偏偏选择付出最惨重的代价,这其中必然有不为人知的缘故,甚至……阴谋。 苏月在走神,芍药喊了她几回,伸手在她跟前晃,“姑娘,你在想什么呢?” 苏月想什么肯定不能和丫鬟说,她深呼吸把这些糟心事从脑海中甩开,高兴起来: “走,逛集市去。” 第5章 明王 主仆俩从竹屋出来,往集市方向走去,路上遇到不少人,但苏月没听到别人议论她,心情更好。 远远的看到那棵姻缘树,苏月想起先前发生的不愉快。 但不愉快归不愉快,那大娘和善,更重要的是,那块许愿牌她没有付钱。 苏月对芍药道,“拿十个铜板给我。” 芍药“啊”了一声,赶紧从荷包里拿出十个铜板给苏月,问道,“姑娘是要许愿吗?” 苏月没有回答,只道,“你在这里等我。” 芍药很听话,苏月让她别跟着,她就没跟着。 苏月朝那大娘走过去,把铜板放到案桌上,笑道,“先前多谢大娘了。” 苏月虽然戴了块面纱,但没换裙裳,也没换打扮,大娘认出她来了,又拿了块许愿牌递给苏月,“姑娘的许愿牌碎了,再重许一个吧。” 这回苏月没接,谢过大娘的好意,她便转了身。 倒是芍药一脸不解,追上苏月的脚步问道,“姑娘花钱买了许愿牌,为何又不接?” “我已经许过愿了,”苏月含糊道。 “什么时候许的?”芍药更茫然了。 “在心底许的。” “……” 在心里许的也算许了。 可在心里许还付许愿牌的钱—— 姻缘树要知道都得笑裂开不可。 芍药在心底嘀咕,没敢说出口,十个铜板能买姑娘高兴就值得,只是她要不要告诉姑娘,这棵姻缘树上少说也挂了她七八个愿望了,一个灵的都没有。 想起之前姑娘费老大劲才挂树上去,芍药觉得还是这样直接打水漂的好,至少人不累。 见苏月走远,芍药赶紧追上去。 苏月戴了方面纱,感觉世界都对她和善了起来,一路走来 ,没人对她指指点点,也没听到有人议论她和明王那点破事。 苏月心情很好的往前走,欣赏四下的风景,正走着,突然云袖被芍药拽了下,“姑娘,礼部侍郎府周家三姑娘和翰林学士赵家大姑娘在前面……” 苏月抬头望去,就看到两姑娘有说有笑的过来。 看清楚她们的脸,苏月眉头拢起来。 这两姑娘不是别人,正是昨天她出承恩伯府当面嘲讽她,被她怼的那两姑娘。 苏月怀疑今天她就不合适出门,但凡她心情稍微好一点儿,就有添堵的事情发生。 她虽然没换裙裳,没换打扮,但戴了面纱,她们未必认得出她来。 苏月当没看见她们,淡定从容的走过去,和她们擦身而过。 然而走了没两步,身后一道声音传来,“站住!” 得。 还是被认出来了。 苏月停下脚步,那两姑娘已经转身走到她跟前了。 其中一个姑娘看着她脸上的面纱,笑的讥讽,“呦,苏大姑娘这是知道自己没脸出来见人,所以出门都戴着面纱呢?” 开口的是翰林学士府姑娘,赵琳。 站在一旁没说话,但满面嘲讽的是礼部侍郎府周三姑娘,周蕊。 苏月眼神冷冷的瞥向她们,“我有没有脸,戴不戴面纱和你们有关系吗?” 没见过这么找怼的,她和明王怎么样,和她们有半毛钱关系吗,要她们管这么宽。 赵琳和周蕊昨天已经领教过苏月怼人的功力了,气的她昨晚一宿没睡着,承恩伯府那么多人在背后议论她,却只有她们两个被苏月当众怼了,回去之后被爹娘骂惨了,心情不快来归元寺散心,心情刚恢复好,就又碰到了苏月,压 下去的怒气再次翻涌起来,今儿不狠狠地羞辱苏月一顿,她们咽不下这口恶气。 只是苏月根本不接她的找茬,一句轻飘飘的反问,就气的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赵琳气的直扭绣帕,败下阵来,周蕊比她要聪明的多,口舌也更厉害些,她讥诮道,“你要败坏的是别人名声,我们才懒得说你什么,但明王击退北凉,是我们大齐的战神!我们容不得你败坏他的名声,成为他骄傲辉煌人生的污点!” 幸灾乐祸就幸灾乐祸,还找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苏月只觉得可笑,“他明王都不顾我的名声休掉我,还要我顾着他的名声终身不嫁,你们俩脑子是被驴踢了吗?” “你!” 周蕊也气血气翻涌,“明王就不该让你活着走出明王府!” 苏月笑了,看着手里绣着幽兰的绣帕,笑容明媚,“可惜你们敬仰的明王就是放我走了,显然在他明王眼里,我这条命要比他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挣回来的丹书铁券值得多。” 啊啊啊! 她竟然拿自己和丹书铁券比,她还要不要脸?! 赵琳被恶心的鸡皮疙瘩都出来了,“明王不杀你,那是他善良!” 苏月看向她,好笑道,“这话你只怕自己都不信吧。” 赵琳气结,偏无话反驳,说不过苏月,她就开始人生攻击了,“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难怪明王不要你!” 谁又稀罕他明王要呢? 她可不是原主,会被她们几句话就气的哭鼻子,苏月甚至在笑,“明王不要我,我都不生气,你们这么气急败坏做什么?你们该高兴才是,我不把明王妃的位置腾出来,你们又哪来机会?” “ 祝你们能早日嫁给他。” 赵琳和周蕊俩面面相觑,怀疑苏月是不是真的得了失心疯,不然怎么会祝她们早日嫁给明王?而且看着特别的诚心。 想到明王不仅是威风凛凛的战神,还有着无可挑剔的容貌,要真能嫁给他,那该是何等幸福的一件事…… 见两人一脸羞涩荡漾的模样,苏月转头对芍药道,“我们走吧,别打扰她们白日做梦了。” 芍药先是一愣,随即嘴角咧开一朵灿烂的笑。 姑娘寻了回死,没了记忆,却是格外的会气人了,看到两人气的恨不得活撕了苏月的样子,芍药通体舒泰,嘴角弯起的弧度,久久弯不下去。 看着她们走远,赵琳气的要追上去,被周蕊拉住,“她也只能在我们面前嚣张,有的是人收拾她。” 赵琳看着周蕊,周蕊在她耳边低语两句,赵琳怒气不仅消了,还笑了起来。 敢笑话她们,给她等着! …… 集市在归元寺百米开外的地方,很大很热闹,卖的东西五花八门,看的人眼花缭乱。 苏月戴着面纱,省去了不少麻烦,也添了不少的麻烦,太不方便吃东西了,各色小吃,苏月都想尝尝味道,碍于面纱,只能买回去再吃了。 芍药抱着一堆糕点,指着前面的小摊子道,“今儿有卖茯苓糕的,上回姑娘来没买到,还很失落呢。” 苏月果断道,“你去买点儿。” 离的不远,芍药就没拉着苏月一起过去。 苏月站在那里看木雕,无意间瞥头,却再再再次看到那张胜过谪仙妖孽的脸。 一天之内,看到同一个混蛋三回。 真是晦气到姥姥家了! 只是瞥了一眼的苏月越想越气,恶狠 狠的瞪过去。 不知道是凑巧还是觉察到她在瞪他,骑在马背上的男子侧头望过来。 隔着人海,四目相对。 苏月眼底火光四射。 男子刀削斧凿的脸在阳光下寒光闪闪。 虽然只是扫过来一眼,但苏月还是清晰的感受到了那道眸光里的厌恶和嘲讽。 苏月气的拳头不自觉握紧。 瞥见身侧小摊子上有弹弓,还有给人试弹弓的鹅卵石,苏月想都没想,就把弹弓拿了起来,瞄准男子。 再说芍药买到最后一包茯苓糕,高兴的回头要向苏月邀功,就看到苏月拿弹弓瞄人。 再看瞄准的是谁,芍药只觉得眼前一黑,慌忙的丢掉手里的糕点,要扑过去阻拦自家姑娘作死。 可惜,来不及了。 石子不偏不倚的朝男子射去,然而就在苏月觉得一击必中的时候,男子手一伸,就把那颗圆润的鹅卵石接住了。 他眸光冰冷的扫向苏月,苏月可不怕他,怒瞪回去,然后就被芍药这个力气大的丫鬟给拉走了。 苏月被芍药一口气拉出去好远,苏月没好气道,“你拉走我做什么?” 芍药看着她,眼眶通红,害怕道,“姑娘,你不会真的得了失心疯吧?” 苏月浑身无力,别人怀疑她就算了,这丫鬟怎么也怀疑她,“我好着呢。” 芍药不信,“那姑娘为什么拿弹弓打人?” “我看他不顺眼!” 只是可惜没打中。 芍药都快哭了,“姑娘,你知不知道你打的人是谁?” 苏月还想问芍药知不知道那性子恶劣的男人是谁,芍药问这话,肯定是认识了,苏月问道,“他是谁?” 芍药真哭了,“他就是明王啊。” 苏月,“……!” 第6章 伤人 那男人就是明王?! 苏月只感觉到晴天霹雳,一道惊雷在脑子里炸开,她整个人都僵硬了。 难怪她从台阶下摔过去,他会毫不留情的拂开她,护卫还骂她恬不知耻,难怪看到她许愿牌上的字,会嘲讽她,甚至对她流露出杀意了,她简直是往人家枪口上撞,而且是一而再不知死活的撞上去。 之前苏月还只是怀疑明王宁愿付出惨重代价也要与她和离是别有居心,现在她可以肯定了。 只是她和明王是什么孽缘啊,芍药不在,她出来转一圈,碰到他两回,还一次比一次不愉快,她要知道他就是明王,她会看到他就绕道走。 想到自己拿弹弓打人家,虽然没打中,但苏月肠子都悔青了,想哭。 芍药则眼泪在眸底打转,一半是害怕哭的,一半则是心疼苏月。 姑娘一定是被明王伤狠了,恨他入骨,不然不会在磕伤了脑袋,谁都不认得的情况下看明王不顺眼,只是方才那举动无异于是在找死啊。 本来芍药就担心自家姑娘在承恩伯府说的话,惹怒明王了,结果人家明王还没找她家姑娘的茬,她家姑娘先和明王过不去了…… 苏月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能惹也惹了,现在后悔已经迟了,只能往前看了,“我们回去换个地方住!” 以后看到明王就绕道走,能绕多远绕多远。 苏月抬脚往竹屋方向走去,芍药赶紧跟上道,“真的要换地方住吗?” “换!” 芍药脑子里闪过顾老太爷说的话,劝阻道,“奴婢把道衍大师安排姑娘 住在明王竹屋的事禀告顾老太爷知道,老太爷说姑娘只要待在竹屋一日,就没人敢动姑娘分毫。” 芍药的话成功止住了苏月的脚步,她只顾着断掉和明王的牵扯,却忘了还有想要她命的人,比如大夫人,比如那块玉佩的主人,甚至是……明王。 安排她在竹屋住下的人是道衍大师,她要在竹屋出什么意外,道衍大师肯定得管,还有明王,人死在他的地盘上,他要查不出凶手,太有损他战神的威望了,有道衍大师和明王两道护身符,那些想要取她命的人得好好掂量,能不能做到滴水不漏,为了杀她最后把自己搭进去值不值得。 被老夫人送来归元寺反省一事,因为苏月没想过去长宁侯府,所以没多想,这会儿仔细一想,只觉得后背一阵阵发凉。 一定是她多心了,老夫人送她来归元寺真的只是反省,而不是因为她触怒明王,回侯府大夫人碍于名声不会再对她痛下毒手,送她来被人杀的。 道衍大师安排她住在明王的竹屋,也不是知道明王会杀她,本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救她一命…… 可这些念头一起,就再压不下去了。 见她不说话,芍药小声问道,“姑娘还要换吗?” 换了小命难保,还换个毛线球啊。 “不换了!” 苏月不怕死,要是死了能回去,她会死的比谁都快。 在知道怎么回去,还能不能回去之前,这条小命,她必须苟住了。 …… 苏月拖着沉重的脚步往竹屋走去,半道上,见到昨儿给她们带路的小和 尚净思,芍药就上前打招呼,问道,“明王来归元寺了,他有没有让我家姑娘搬出去?” 小和尚支支吾吾。 苏月眉头一挑,“出家人不打诳语。” 小和尚,“……” 小和尚出家不久,六根还未清净,当下就有些脸红,“对于道衍师叔祖将明王妃您安排在竹屋一事,明王确实很有意见,但道衍师叔祖没给他开口的机会,说这事过几日再谈。” 那就是这几天都不会被赶出去了,芍药高兴道,“见到明王,你帮我家姑娘和他说一声,我们不会碰坏他东西的。” 小和尚就道,“碰坏也没关系。” 苏月眼底闪过一抹惊讶,“明王有这么好说话吗?” 她怎么不信啊,虽然只见过明王三回,但一看就不像是个好说话的人,脾气臭的很。 正想着,就见小和尚摇头道,“明王说竹屋他会烧掉重建。” 几乎是瞬间,苏月的脸就气绿了。 没见过这么会伤人的,不过是住了他竹屋几天,竟然就要烧掉。 苏月是做了什么事招他厌恶至此,厌恶到但凡是她碰过的东西都不要,如果只是因为她在承恩伯府说的那些话,他明王不愿意她再嫁人,那他倒是别休妻啊,放在内院养着,哪会有这些事,他不要苏月,还不让苏月另嫁他人,这么霸道,他怎么不直接上天! 苏月气到胸口痛,本来还决定以后见到明王绕道走,现在她改主意了,他明王以后见到她最好绕道走,不然她会让他知道现代医师,医毒双绝的厉害! 苏月深呼吸好几口气 ,才将怒气压下,偏芍药还傻乎乎的问了一句,“竹屋里所有东西都不要了?” 小和尚没说话,但一脸“这不很显然”的表情望着她们。 好。 很好。 苏月气的咬牙切齿,“竹屋我不住了!给我换个地方住。” 芍药拽苏月的云袖,姑娘可千万别冲动行事啊,没什么比保住小命更重要的了。 苏月知道眼下竹屋是她的一道护身符,可她咽不下这份羞辱。 小和尚见苏月气大了,一脸为难道,“明日初一,不少远道来的香客把禅房都住满了,有些甚至要好几个人挤一间屋子,实在腾不出地方来了……” “再者安排您住竹屋的是道衍师叔祖,他以前从来不管这样的小事的,这样做必有深意,明王妃切莫辜负道衍师叔祖的安排。” 怕苏月一定要换屋子,小和尚说完就赶紧走了。 没屋子可换,苏月带着一肚子没处散的怒火回到竹屋,芍药见了都害怕,虽然以前的姑娘也有脾气,但磕伤脑袋之后的姑娘脾气要大的多的多,怒气大的,都不用明王烧屋子,姑娘的怒火就快要把屋子烧着了。 苏月气的恨不得卷了包袱就走,但最终理智战胜了冲动,在没有自保的能力之前,自尊心是奢侈品,何况这本就是明王欠苏月的,不是苏月寻死觅活一定要嫁给他,是先皇赐婚! 一下午苏月都没再出竹屋半步,昨晚没休息好,再加上一整天来来回回的生气,身心俱疲,吃过晚斋后,苏月早早就洗漱睡下了。 睡的早,第二天早上醒的就格 外的早,天麻麻亮,苏月就醒了,在床上翻来覆去到天方大亮,实在没有困意,苏月便起了。 芍药那丫鬟起的更早,已经把两人昨晚换下的衣服洗干净晾好,还烧了水泡茶,见苏月出来,忙过来道,“时辰还早,姑娘怎么不多睡会儿,还要半个时辰才用早斋呢。” 苏月眸光被远山雾霭吸引,随口道,“睡不着就起了,我出去走走。” 苏月被送来归元寺反省,身边只有芍药一个丫鬟伺候,苏月走到哪儿,芍药就得跟到哪儿的。 主仆俩一起出门,见苏月往那边山林走,芍药劝阻道,“山林里风冷,露水又重,容易着凉,还是等太阳出来,咱们再来逛吧。” 苏月脚步未停,芍药也只敢劝一句,苏月不听,芍药也就没再劝了,兴致勃勃道,“前面不远有片果林,开春时姑娘去赏过花,上次跟随老夫人来上香,还特意去看了,上面挂了不少的果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吃了。” 想起那酸酸甜甜的果子,芍药就有点嘴馋。 苏月也来了兴致,脚下步子不自觉的快了三分,走了小半盏茶的功夫就到了,入目十几棵桃李,但可惜,果子都青的,吃不了。 芍药那丫鬟不死心,摘了颗李子,咬了一口,人立马就被酸成了包子,惹的苏月摇头失笑。 李子实在没法吃,芍药又盯上了杏子,杏子一般要熟的早一些,她往那边杏林跑去。 苏月的注意力则被地上的药草吸引了过去,正准备挖出来,那边突然传来芍药的惊呼声,“姑娘,你别过来……” 第7章 认识 芍药让苏月别过去,但芍药的声音带着惊吓,苏月想都没想就往声音传来处走去。 远远的就看到芍药那丫鬟蹲在树上,小脸煞白,一副吓的腿软下不来的模样,苏月脑门上黑线直往下掉,“下不来了?” 芍药飞快的摇头,抬手往远处一指,苏月转身望去,就见树下倒着个男子,是死是活不知道。 苏月抬脚就往那边走,芍药吓道,“姑娘,你别过去……” 一大清早遇到死人,会晦气一整天的。 苏月哪管这些,万一人还活着呢,她脚步走的飞快,吓的芍药顾不上腿软,抱着树干就往下滑,结果一屁股摔在了地上,疼的她倒抽气,她一边揉屁股一边追过去。 苏月走过去,就看到倒在地上的男子,他脸上带着一张银色面具,看不到他的容貌,身上穿着一套墨色锦袍,没有过多的纹路,但甚为讲究,嘴唇泛紫,一看就是中毒了,而且是剧毒。 苏月先是探了下男子的颈脖,然后才给他把脉,芍药跑过来,问道,“姑娘,他还活着吗?” 苏月道,“还没死。” 芍药就道,“奴婢去叫人来救他。” 芍药转身要去找人,苏月叫住她,芍药茫然的看着她。 苏月道,“等不及你去喊人了。” 现在不立刻马上替他压制住毒性,最多 半盏茶的功夫,就会毒入心脉,神仙难救。 苏月吩咐芍药道,“快去把我刚刚挖了一半的那株药草挖出来拿给我。” 这话听得芍药一愣一愣的,姑娘还认得药草? 苏月却是催道,“快去。” 芍药虽然觉得奇怪,但她是个听话的丫鬟,赶紧照办。 芍药往苏月来的地方跑去,苏月看着男子,眸光落在男子的肩膀处的伤上,伸手把男子的锦袍撕开,只是男子身上的锦袍质量太好,这副身子又手无缚鸡之力,苏月扯的用力,愣是把男子硬生生疼醒了过来。 男子闷疼出声,见是苏月,眼底一抹杀意闪过,但苏月没看见,她使出吃奶的力气—— 刺啦。 肩膀处的衣服总算被撕开,露出伤口来。 伤口处的血是黑色的,应该是中的暗器上淬了毒,也及时服了解毒丸,不然根本撑不到现在就毒发身亡了。 苏月看着男子,却见男子眼底不加遮掩的厌恶,很眼熟。 都快死了的人,还敢嫌弃她,亏得她还想救他一命,苏月顿时没了好脾气,“你认识我?” 男子没有理会苏月,撑着身子要起来。 只是中毒太深,浑身无力,才起来又摔了下去。 苏月要扶他,被他一把拂开,虚弱到声音都快听不见,“我不用你救。” 苏月的暴脾气, 当时就站了起来,以为她大清早吃饱了撑着喜欢救人呢,他还不领情! 没见过这么不知死活的人,苏月转身就走,可是走了十几步,又停了下来。 她是个有医德的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一个大夫怎么能和一个病人一般见识,世人敬仰战神威名,才对她这个被战神休弃的女子多有成见,她要想在这里立足下去,首先要做的就是扭转大家对她的看法。 在这之前,她要受的冷眼冷语多了去了。 深呼一口气,苏月让自己平静下来,她转身回去,彼时男子已经奄奄一息,强撑着才没有晕过去。 苏月走到男子跟前蹲下,用力将他的锦袍撕的更开一点儿,男子苍白的脸被气出了一丝血色,就在他要动怒时,苏月凑上去,替他吸出肩膀处的毒血。 男子身子僵住,忘了做出反应。 吸一口毒血,吐一口。 芍药把药草挖回来,就看到这一幕,当时就看傻眼了,不敢相信眼睛看到的,芍药飞快跑过来道,“姑娘,你在做什么?” 芍药快晕过去了。 男女授受不亲啊。 哪有姑娘这样救人的。 苏月一口血吐地上,血已经是鲜红色的了,她又吐了吐口水,以免自己中毒。 而后伸手道,“把药草给我。” 虽然芍药很不赞同苏月救 人的方式,但还是赶紧把药草递给她。 苏月接过药草,摘下叶子,用石头捣碎,然后用绣帕捏着递给男子道,“我手里没有银针,没法替你逼出毒血,只能以毒攻毒,替你暂时压制毒性,应该够你撑到去找大夫救命了。” 男子眸光一直落在苏月的脸上,眼底的厌恶被一种看不透的晦暗所取代,苏月把药递到他嘴边,他吃了。 苏月把帕子丢地上,伸手去摘男子的面具,被男子挡住,苏月道,“总该让我知道自己救的是谁吧?” 苏月替他吸了大部分毒血,又替他压制了毒性,男子力气恢复了几分,他艰难的站起身来。 苏月其实对他长什么模样也不是很感兴趣,戴着面具晕在这里,保不齐大晚上的去做了什么,她还怕知道多了会被灭口,她只是不爽别人认得她,她却不知道对方。 男子脚步踉跄的离开,等他走远几步,苏月想起来有话没说,冲男子道,“要大夫解不了你的毒,就带一副银针,一千两银票来找我。” 男子脚步顿了下,没有回头,直接走了。 苏月拍了拍手,转身就看到芍药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姑娘,你会救人?” 从苏月决定救男子的那一刻,她就做好了暴露自己的心理准备,但真来了,心情还是很微妙。 苏月心底有点乱,但脸上很平静,语气更随意,“这很奇怪吗?” 稀松平常的语气让芍药一怔。 是她太大惊小怪了吗? 这难道不奇怪吗? 见芍药望着自己,苏月道,“多读书就懂了。” 芍药知道读书好,读书懂的多。 可是—— “姑娘你不爱看书啊。” “……” 忽悠失败。 不过苏月毕竟不是一般人,她捂着后脑勺,转头看着芍药,“我不爱读书,那我是怎么知道的?” 这话问出口,苏月都觉得自己太欺负人了,可是没办法,与其她绞尽脑汁说服芍药惹来怀疑,不如让芍药废脑子来说服她,毕竟她失忆了,好忽悠,丫鬟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芍药被问的先是茫然,然后就满面担忧了,“姑娘摔了脑袋也没看大夫,奴婢一会儿给姑娘找个大夫瞧瞧。” 苏月敲芍药的脑门,“我现在都会救别人了,哪还用请大夫?” “可是……” 芍药还要说话,苏月打断她道,“我现在这样不好吗?” 芍药点头又摇头,“好是好,可是有病就得治啊,小病不治会拖成大病的。” 比起姑娘变聪明,变胆大,她宁愿姑娘没病没痛,一辈子平平安安。 苏月心下感动,但她真的没本事让她真正的主子回来,“先就这样吧,回去了。” 第8章 找茬 回到竹屋,苏月喝了一盏茶,芍药就将早饭领了来,主仆俩坐下一起吃。 用完早饭,苏月歇了会儿,待的无聊,准备出去走走。 苏月下台阶,芍药关好门,跟在身后道,“昨儿两位表姑娘被匡去了静慈庵,今儿初一,来归元寺上香的人格外多,也不知道她们会不会来找姑娘……” 芍药希望她们能来,苏月也想见见为了她能撞柱子的外祖父和两位表妹。 苏月往院门口走,就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隔着竹栅栏,苏月看到一婆子带两丫鬟过来。 苏月以为她们是路过,她们推门进来,苏月又以为她们是长宁侯府派来看着她反省的,结果那婆子见到苏月就冷笑嘲讽,“我还以为是谣言,阻拦县主前来,没想到苏大姑娘当真住在明王这儿!” 不是长宁侯派来的人…… 苏月眉头微皱,芍药就拽她云袖,声音颤抖道,“姑娘,她们是安乐县主身边的李嬷嬷和丫鬟。” 安乐县主,是庆阳长公主的女儿,当今皇上嫡亲的外甥女,太后最疼爱的外孙女,身份尊贵,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苏月自打被先皇赐婚给明王后,安乐县主就开始找她的茬,以看她丢脸为乐,苏月嫁给明王这一个月,没见到明王的面,却是三天两头的见到安乐县主,安乐县主觉得她配不上明王,处处找她的茬,折磨的苏月听到安乐县主来了就瑟瑟发抖。 李嬷嬷看苏月的眼神不善,“被明王休弃,不待在长宁侯府好好反省,还到处抛头露面,甚至还当众大放厥词要再嫁人,还要明王送你 出嫁,被送来归元寺,却还恬不知耻的住在明王的地方,当真是没脸没皮!” “把她们的东西丢出去!” 李嬷嬷一发话,两丫鬟就往竹屋走,苏月冷声道,“我看谁敢扔我的东西!” 李嬷嬷眼底闪过一抹诧异,没想到苏月会有这么硬气的时候,难怪别人怀疑她得了失心疯了,看来被休一事对她打击甚大,李嬷嬷脸色冷肃,“几日没见,苏姑娘胆子变大了不少,但我还是要奉劝苏姑娘一句,自己拿了包袱走最好,惊动了县主,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你该知道的。” 管她什么县主不县主,她连明王都得罪死了,还怕一个县主吗? 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怕痒,苏月眸光冷冷的扫向李嬷嬷,“连你们安乐县主都知道我住在竹屋,李嬷嬷觉得明王会不知道?” 一句话,成功让李嬷嬷皱紧了眉头。 芍药站在苏月身侧,昂着脖子道,“是道衍大师让我家姑娘住在这里的!” 李嬷嬷一脸错愕,脱口道,“这怎么可能?!” 苏月勾唇一笑,但笑意未达眼底,蒙着一层淡淡寒霜,“该说的我都说了,信还是不信是你们的事。” 李嬷嬷相信明王知道这事,但她不信道衍大师会做这样的安排,更重要的是,来之前,她向县主保证,要是苏大姑娘真的住在明王这里,她一定将她撵出去。 她要被苏大姑娘三两句话镇住,无功而返,县主还不定怎么生气。 李嬷嬷看向苏月,“苏大姑娘好大的胆子,竟敢打着道衍大师的幌子骗我们,今儿你们是走也得走,不 走也得走!” 李嬷嬷给两丫鬟使眼色,两丫鬟就要闯竹屋扔苏月的东西。 芍药急的不行,苏月冷道,“拿扫把,把她们给我撵出去!” 苏月一发话,芍药就去拿扫把了,芍药虽然是苏月的大丫鬟,却是在苏月出嫁前两天才提拔上来的,因为明王萧承易在边关重伤昏迷,苏月出嫁是为冲喜,大丫鬟都知道跟去明王府没好事,拿这些年攒的钱贿赂大夫人身边的管事妈妈,大夫人也舍不得自己培养出来的人就这么废了,便从二等丫鬟里提拔了两个。 芍药拿起扫把就朝那两丫鬟招呼过去,打的那两丫鬟抱头鼠窜,直往李嬷嬷身后躲。 苏月没有记忆,不记得安乐县主欺负她们主仆的事,芍药记得清楚着呢,她早就想打她们了,只是没那个胆子,她们就算是安乐县主身边的人,也不过就是几个下人,敢欺负到她家姑娘的头上来,打的她们主子都不认识她们! 芍药的扫把朝李嬷嬷呼过去,李嬷嬷没想到芍药真敢打她,没有躲闪的她,结结实实挨了芍药一扫把,疼的“哎呦”直叫。 芍药追着她们满院子跑,几乎每一扫把都不落空,打的李嬷嬷和两丫鬟那叫一个狼狈,趁着芍药打累了,三人赶紧从院门跑了。 芍药打得那叫一个爽,那一个月攒的怒气都消了大半了,可是打完了,芍药又害怕起来,望着苏月惴惴不安道,“安乐县主脾气不好,又得皇上和太后的宠爱,咱们打了她的人,她不会放过咱们的。” 苏月知道打狗还得看主人,她今儿打了李嬷嬷 和两丫鬟,踩了安乐县主的面子,安乐县主肯定会想方设法的找回去,但苏月不后悔这么做,她连道衍大师都抬出来了,她们还当她撒谎,一定要把她的东西扔出去,要由着她们,那她未免也太好欺负了。 再者就算她不反击,安乐县主也不会放过她们,总归都是交恶,那为什么不打,给自己出口恶气? 见芍药担心,苏月安抚她道,“没什么大不了的,头一个不放过我的人是明王,和明王比,安乐县主根本不算什么了。” 芍药被安慰哭了,“没姑娘你想的这么开的。” 这哪里是安慰人,这根本是破罐子破摔嘛。 不过打也打了,招呼出去的扫把也收不回来了,也只能往开了想了,想到能狠狠地气一气安乐县主,芍药心情又好了起来,管它以后呢,至少现在她和姑娘都高兴。 再说安乐县主正在周三姑娘周蕊和赵大姑娘赵琳陪同下四下闲逛,李嬷嬷三人快步走过去,看到她们被打后的狼狈模样,安乐县主脸都青了,“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连你们都敢打?!” 李嬷嬷摸着被打青的眼角,告状道,“是苏大姑娘和她的丫鬟……” 赵琳和周蕊互望一眼,都觉得苏月是在作死。 本来安乐县主就看她不顺眼了,现在估计恨不得弄死她了。 安乐县主不敢置信,“她有胆量打你们?!” 李嬷嬷点头。 安乐县主眼底闪过狠辣,当下就要去找苏月,被李嬷嬷拦下,“县主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外面都在传苏大姑娘受了刺激,得了失心疯,奴婢看十 有八。九是真的。” “安排她住在明王竹屋的人是道衍大师,明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县主何必非要现在赶走她,要找她的麻烦以后有的是机会,明王交出丹书铁券,放弃到手的兵权才把她休掉,只是让她住几天竹屋而已,明王这辈子喜欢谁也不会喜欢上她的。” 李嬷嬷也想安乐县主去找苏月,给她和两丫鬟出气,但这里毕竟是归元寺,连皇上和太后都要卖道衍大师几分薄面,她又岂敢不把道衍大师当回事,何况明王一向敬重道衍大师,安乐县主要冲撞了道衍大师,没准儿会招来明王训斥,安乐县主要受了气,最后倒霉的还是她们。 李嬷嬷吃了大亏都不敢让安乐县主去,周蕊和赵琳哪还敢怂恿,纷纷劝安乐县主消气,毕竟是她们告诉安乐县主这事的,“且让她在竹屋住着,住的越久,明王越厌恶她。” 劝了好一通,安乐县主怒气才消下去三分。 竹屋内,苏月坐在那里喝茶,等着会一会那什么安乐县主,闹了一通,她也没心情闲逛了。 苏月喝茶,芍药静不下心来,安乐县主身份尊贵,出门前呼后拥,会带不少人来归元寺,姑娘身边就只有她一个,院子里没有别的东西,只有扫把,她才占尽上风,要安乐县主的人有备而来,硬碰硬吃亏的是她们。 左等右等,也没等到人来,芍药悬着的心稍安。 然而才觉得安乐县主不会来了,屋外就传来一阵脚步声,芍药心一抖,赶紧跑出去,然后高兴的声音就传了来,“姑娘,是大表姑娘和二表姑娘来了。” 第9章 病重 来了几天,苏月从芍药口中知道了不少关于原主的事,如果说这世上还有谁不求回报的对苏月好,除了父亲长宁侯苏怀臣和大哥苏远澹之外,就只有外祖父一家子了。 为了苏月被休一事,外祖父顾老太爷在议政殿撞柱死谏,把自己撞的昏迷了好几日才行,苏月想起来就觉得心底暖洋洋的,想到两位表妹昨儿被苏媚她们匡去静慈庵,今天还颠簸来看她,苏月都不知到该说什么好了。 她起身出去迎接,就见敞开的院门外站着两少女,十五六的年纪,容貌俏丽。 她们一人身穿碧绿翠烟裳,面似芙蓉,柳如眉,肌肤胜雪,观之可亲,是顾府大姑娘顾桐,比苏月小半岁。 另一位看上去要稍小一点儿,鹅蛋脸,绛唇映日,娉婷雅秀,容色照人,是顾府二姑娘顾樱,下个月才及笄。 看到苏月,顾樱连连招手,却是站在门外不进一步,苏月走过去,朝顾樱一笑,数落芍药道,“怎么不请她们进去?” 芍药道,“奴婢请了,两位表姑娘不肯进。” 苏月看向顾桐顾樱,正要说是道衍大师安排她住在这里的,她可以在这里会客,顾桐已先她一步道,“我们还是不进去了,祖父 心气高,要不是因为你住这里更安全一点,祖父都不愿你再和明王有牵扯……” “那边有凉亭,我们去那儿说话也一样。” 顾桐说着,顾樱已经抓过苏月的手往那边凉亭走了。 进了凉亭,苏月问道,“外祖父还好吧?” 顾樱摇头,正要说,被顾桐用眼神拦下了,顾桐道,“祖父很好。” 顾桐阻拦顾樱说话的眼神,苏月看见了,她道,“你们和我说实话。” 顾桐眼眶红起来,还是不说话,苏月就看向顾樱,顾樱眼泪在眸底打转,强忍着才没有掉下来,“祖父虽然醒过来了,但情况很糟糕,吃什么吐什么,大夫太医都瞧过了,可祖父连药也吐,不见好转,身子还越来越虚弱,祖父怕我们看了担心,也记挂你,执意让我和大姐姐来归元寺看你,陪你说说话。” 顾老太爷是真疼苏月,但苏月没想到他竟然病的这么严重…… 苏月看向芍药,“你是不是知道,也瞒着我?” 芍药连连摇头摆手,“奴婢没有瞒着姑娘,奴婢没见到顾老太爷吐,也没人告诉奴婢这事。” 苏月心下担心,顾老太爷是在议政殿上撞晕被抬回顾府的,撞的那么厉害,肯定脑震荡了,但苏 月担心的是,顾老太爷不止是脑震荡,而是脑袋里有淤血,那可是会危及到性命的。 苏月不放心,当即对顾桐顾樱道,“我去顾府看外祖父。” 说着,她就起了身,顾桐拉住她不让去,“来之前祖父还叮嘱不让我们告诉你,你要去了,没得连着我们挨训斥,祖父都不让我们瞧见他呕吐不止的样子,何况是你。” 苏月眼角微红,“外祖父是为我才撞的柱子,我明知道他病的严重,却不去看他,我还值得外祖父那么疼我吗?他记挂我,让你们来看我,我亲自去,外祖父见到我,会更放心。” 顾樱帮苏月说话道,“大姐姐,你让表姐去吧,祖父肯定想见她,万,万一……” 后面的话,顾樱哽咽说不出来,她怕祖父撑不了几天,这可能是苏月去见祖父的最后一面。 苏月坚持要去,顾樱也赞同苏月去,顾桐便没再阻拦了,她见苏月没像之前一样颓废,应该是真的把明王放下了。 几人出了凉亭,苏月示意芍药附耳过来,她吩咐了几句,芍药点点头,往竹屋跑去。 等芍药把钱拿上,关好门和院门追上苏月,苏月她们已经快走到大雄宝殿了。 远远的,苏月又看到昨 天找她麻烦的赵琳和周蕊,两位拥着一穿戴华贵的姑娘,脸上尽是奉承和谄媚,苏月多看了那姑娘两眼,芍药瞧见了,小声告诉她,“姑娘,那就是安乐县主。” 原来是安乐县主,难怪让侍郎府和翰林府上的姑娘这般奉承了,看来她人在归元寺,还住在明王竹屋的事,就是这两人捅给安乐县主知道的,真是两根搅屎棍。 苏月收回眸光,迈步下台阶,往停马车处走去。 长宁侯府的马车把芍药送到就走了,顾家只来了两驾马车,苏月和顾桐顾樱挤一挤,芍药和两人的丫鬟一起坐马车。 苏月不喜坐马车,再加上马车里还坐三个人,委实有些拥挤了,颠簸的她五脏六腑都疼,好在和顾桐顾樱能说说话,转移一下注意力,饶是如此,等马车在顾家停下,苏月人也快晕吐了。 顾桐先下马车,然后是顾樱,苏月晕的人根本不想动,正缓口气呢,就听顾桐担忧的声音传来,“怎么请这么多大夫进府,祖父他怎么了?” 苏月钻出马车,就看到顾家管事的送三位大夫出门。 顾桐快步上台阶,李管事叹息一声,“老太爷病情更严重了,怕是……” 顾樱脸色一白,眼泪涌出来 ,“我们走之前,祖父情况还没有那么糟糕,怎么会突然严重?” 李管事眼底也有泪,“老太爷眼睛看不见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本来苏月就怀疑顾老太爷脑袋里有淤血,现在眼睛失明,显然是淤血压迫神经导致的。 但从李管事的神情来看,老太爷眼睛看不见没那么简单,似乎还有隐情。 不过李管事没多说,让顾桐顾樱领她去见顾老太爷,顾桐顾樱三步并两步往内院赶,苏月头还晕着,追不上去。 进了二门,顾桐叫住个丫鬟,也不知道那丫鬟说了什么,顾桐身子一软,要不是顾樱及时扶住她,顾桐都要摔地上去不可。 顾桐稳住身子,然后拎起裙摆就往前跑,顾樱在后面追。 苏月走过去,问那丫鬟,“出什么事了?” 丫鬟回道,“今儿礼部侍郎夫人登门,退了大姑娘的亲事,老太爷怒急攻心,吐血晕死过去,等醒来,眼睛就看不见了……” 得了脑震荡,受不得气,需要静养,偏屋漏还逢连夜雨,外孙女被休,还被人吊死在承恩伯府,孙女儿又遭人落井下石,登门退亲,这样连番的打击,正常人都气的受不住了,何况顾老太爷撞柱晕死才醒过来。 第10章 路窄 苏月心下叹息一声,追着顾桐顾樱的方向走去,等她进顾老夫人住的栖鹤堂,进了屋,隔着花鸟山水屏风就看到顾老夫人将顾桐搂在怀里,疲惫了嗓音哄道,“这桩亲事退了就退了,没什么好伤心的,共不得患难的亲家,不要也罢,我的孙女儿值得更好的。” 苏月走上前,福身行礼,“见过外祖母。” 看到苏月,顾老夫人更是心疼,朝苏月招手,苏月就坐到她身边去,顾老夫人紧紧的握着苏月的手,“不让你来,怎么还是来了,这才几天没见,就消瘦了一圈……” 她布满皱纹的手摸上苏月的脸,慈霭的眼神看的苏月鼻子发酸,只想把杀人凶手,那块玉佩的主人揪出来凌迟。 苏月红着眼角道,“外祖母,我想去看看外祖父……” 想到那几位大夫说的话,顾老夫人握着苏月的手在颤抖,她松开道,“你们都去吧,也不知道还能见几回了……” 苏月站起身来,顾桐也抹掉眼泪,苏月跟在她们身后去看顾老太爷。 屋内,顾老太爷靠在大迎枕上,他脸色苍白,没什么血色,听到脚步声,他望过来,见他眼神空洞,顾桐掩嘴而泣,顾樱已经扑跪到床榻边,哭道,“祖父……” 顾老太爷抬手摸她的头,“去归元寺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怎么没多陪你表姐说说话?” 苏月的眼泪也一下子滚出来,顾老太爷都自身难保了,还念着她。 顾樱哭道,“表姐也一起来了。” 她回头,见苏月走过去,赶忙擦掉眼泪把位置让给苏月。 苏月跪在床边,顾老太爷摸苏月的脸,被苏月抓住手,顾老太爷虚弱道,”外祖父已经看不见你了……” 苏月摇头道,“不会的,外祖父失明只是暂时的,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苏月没松开他的 手,趁机给他把脉,顾老太爷的情况和她想的一样严重,但不是一点治好的希望都没有,只是眼下她手里没有银针,就是有,估计也很难说服顾家人让她在顾老太爷头上施针祛淤血,只能另想办法。 苏月给顾老太爷把了好一会儿的脉,觉察有人看自己,她抬头就见一男子正疑惑的看着她,苏月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进来的,看了多久,但她猜这应该是她两位表哥中的一位,看年纪,更像是二表哥顾砚行。 苏月没被识破的紧张,别说她是悄悄把脉了,她就是正大光明的把,也不会有人往她会医术上面想。 顾老太爷虚弱的厉害,说不了几句话就喘不上气,苏月就道,“外祖父需要安心静养,切莫再为我和表妹的事生气了,我先回归元寺,改日再来看您。” 顾老太爷抓着苏月的手,吩咐顾砚行道,“送你表妹去归元寺。” 顾砚行正要点头,苏月赶紧拒绝,“不用表哥送我,我自己能回去,外祖父一定要听话,不能再动怒了。” 苏月好不容易说服顾老太爷不让顾砚行送她,去和顾老夫人说的时候,顾老夫人就道,“怎么这么急就要回去,这都快要吃午饭了,还是吃了午饭再回去吧。” 苏月摇头,她坚持要走,顾老夫人也就随她了,“让你二表哥送你回去。” 这回苏月还没说,顾砚行先道,“表妹不让我送她。” 顾老夫人看着苏月,苏月就道,“我要回长宁侯府一趟,还不知道要耽搁多久,这次就不让表哥送了。” 昨天顾桐她们去长宁侯府找她,被骗去了静慈庵,顾老夫人正恼长宁侯府呢,苏月要回长宁侯府,她就不坚持让顾砚行相送了。 顾桐被退婚心情不好,就没送苏月出府了,顾樱送的她,四下无人,顾樱 酸涩了鼻子道,“祖母在逼大伯父和我爹辞官,见到祖父这样,我也不想爹爹和大伯父做官了,至少不要再做什么御史了。” 苏月听了就道,“是因为明王?” 顾樱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全是因为他。” 顿了下,顾樱才道,“二十年前,曾祖父是撞柱死谏而亡,现在祖父也这样,祖母担心我爹和大伯父有一天也会走上这条路……” 苏月没想到顾家还有撞柱死谏的传统,她还以为顾老太爷是太气愤明王欺负她这个外孙女才会气头上失去理智,拿命给明王施压。 苏月宽慰顾樱道,“只要祖父恢复了,一切就都会好起来的。” 只是这样的安慰没什么用,顾樱眸底含泪,“祖父还能好起来吗……” “一定会的,”苏月语气笃定。 走到大门口,小厮赶马车过来,苏月没有犹豫就坐上马车,和顾樱摆手道别,就放下了车帘。 小厮赶马车离开,芍药问道,“姑娘回长宁侯府做什么?” “我不回去。” 芍药一脸不解,姑娘不打算回长宁侯府,为何这么和顾老夫人说? 苏月没和她说什么,只问道,“京都哪家药铺的大夫医术好?” 芍药不懂苏月问这做什么,她道,“天和街济世堂的李大夫医术不错。” 苏月当即掀开车帘吩咐小厮道,“赶马车去天河街,路上碰到有代写书信的就停下来。” 小厮应下。 苏月坐回去,靠着马车,闭目养神,直到马车停下。 苏月掀开车帘就看到前面几步远的地方有个卖字画兼代写书信的小摊子。 摊主是个书生,正在读书,神情专注认真,苏月在他小摊子前停下都不知道,还是芍药敲了下桌子,他才反应过来,将书倒扣在桌子上,然后才问苏月道,“姑娘是要带写书信还 是要买字画?” 苏月把一小碎银子放桌子上,“我需要借用你的纸笔。” 书生,“……” 他把纸和笔递给苏月,苏月坐下来,提笔蘸墨,一连写了好几张纸。 芍药认得字不多,但连蒙带猜知道苏月写的是药方子。 醉月楼。 二楼包间内,大夫在给萧承易把脉,萧承易眸光幽暗,护卫青风站在一旁,神情焦急,大夫一收手,便问道,“王爷情况如何?” 大夫回道,“王爷福大命大,幸亏有人及时帮王爷吸出大部分的毒血,又以毒攻毒,才替王爷压制住毒性,保王爷三日内无虞,只是我医术浅薄,两种毒解其中一样勉强可以,两种一起解,我没有把握……” 大夫话还没说完,包间的门被敲响,青风看了萧承易一眼,过去开门。 而后回来道,“王爷,皇上急召您进宫一趟。” 萧承易站起身来,只是身子一动,就拉扯的肩膀处伤作疼,青风担心道,“王爷这样还能进宫吗?” “我今日必须进宫。” 萧承易迈步出门,知道劝不动,青风就没再劝了,紧随身后。 出了醉月楼,萧承易翻身上马,刚抓紧缰绳,往前看去,就看到坐在画摊前的苏月。 苏月写完药方子,将笔放下,吹干墨迹,准备去前面不远的济世堂,结果一转身,就看到了让她恨的牙根痒痒的明王。 四目相对。 萧承易脸上看不出喜怒。 苏月却是把不快刻在脸上。 怎么走到哪里都能碰到他! 冤家路窄也没这么窄的吧?! 苏月暗瞪了萧承易一眼,就朝济世堂走去。 那一眼,瞪的萧承易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起来,青风气道,“爷休了她之后,怎么总是遇到她,简直是阴魂不散。” 见苏月进了济世堂,萧承易吩咐青风道,“去看看她做什 么。” 青风,“……?” 王爷是吃错药了吗? 他都休了长宁侯的女儿,还管她做什么? 难道是怕她私会男子,给王爷戴绿帽子? 一想到这种可能,青风就按捺不住想拔刀的冲动。 那女人胆敢给王爷戴绿帽子,他绝不会让她活着走出济世堂! 青风去看苏月进药铺做什么,萧承易没有走,很快青风就回来了,禀告道,“王爷放心,她不是私会男人。” 萧承易脸一黑,“我是让你看看她去药铺做什么!她私不私会男人和我无关!” 青风,“……?” 私会男人都无关了,那爷还关心她去药铺做什么? 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青风心下腹诽,不敢说出口,回道,“她不知道从哪儿得来两张药方子,要请济世堂的李大夫去顾家,照着她写的方子给顾老太爷治病,但可惜,济世堂的李大夫今儿早上扭伤了胳膊,没法施针,济世堂其他大夫医术不到家,不敢接这个活。” 萧承易望着济世堂,眼神晦暗莫测,青风唤道,“王爷,您还进宫吗?” 收回眸光,萧承易一夹马肚子就走了,走之前丢下一句话,“通过济世堂接下这个活。” 青风,“……?” 再说苏月,在济世堂找不到大夫帮她施针替顾老太爷散淤血,她便转了身,再去找别的大夫。 一出济世堂,就看到萧承易骑马从跟前过去,苏月狠狠的剜了他背影一眼,都是这混蛋休妻闹的,如此欺负一个姑娘,祝他一辈子再娶不上媳妇! 问候了萧承易两句,苏月往马车走去,正准备上马车,那边药铺小伙计跑过来道,“姑娘等等。” 苏月望向他,小伙计快步上前道,“李大夫让我来找你拿药方子,他虽然胳膊使不上劲,但他可以帮姑娘找个医术高超的大夫。” 第11章 杀意 苏月正愁不知道找谁好,李大夫医术不错,颇有威望,虽然不是他亲自去顾家替顾老太爷施针,但他帮忙找的大夫,必然不差,苏月折回药铺道了谢,将药方交于李大夫,并叮嘱李大夫不要告诉顾家这事。 这些李大夫都答应了,但诊金他说什么也不肯收,苏月便也没强求,只要顾老太爷的病能治好,顾家给的诊金绝不会少。 再次道谢,苏月就带着芍药出了济世堂,坐马车回归元寺。 一路上,芍药都歪着脑袋看苏月,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自家姑娘怎么磕了脑袋,人失忆了,却会医术了。 她本来是不赞同姑娘给顾老太爷治病的,怕顾老太爷身子骨受不了她家姑娘的折腾,可济世堂的李大夫夸药方子好,她还有什么可说的。 她怎么看都觉得现在的姑娘和以前的姑娘大不相同,不仅胆子变大了,人也变聪明不好欺负了,就像是脱胎换骨换了个人似的。 苏月知道芍药在奇怪什么,她镇定自若的靠着马车闭目养神,虽然芯子换了,但这副身子经得住考验,不怕质疑。 回到归元寺,从大雄宝殿前穿过去,芍药才想起来道,“这会儿已经过了用午斋的时辰,姑娘午饭还没吃呢 ,奴婢去集市给姑娘买些糕点带回去垫肚子。” 苏月晕马车,没力气去逛集市了,她道,“你去吧。” 芍药就道,“那姑娘在这里等奴婢,奴婢很快就回来。” 不等苏月答应,芍药转身就往集市跑。 今日初一,即便过了午时,香客也不见少,熏香袅袅,头晕的人站不住,见那边有凉亭,苏月抬脚走过去。 进了凉亭,刚准备坐下,苏月就看见不远处一块大石头边上站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远山青翠,美成一幅传世名画。 可多看两眼,苏月就发现那位置是处悬崖,下面虽然不至于深不见底,可要不小心失足摔下去,不死也会摔个半死。 而且苏月还发现,那女子似乎有些魂不守舍,脚不自觉的往悬崖边走。 别是要寻死啊。 石凳还没坐热乎,苏月赶紧起身,拎起裙摆就往那边跑,就在女子一脚踏空的时候,苏月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拽了回来,两人一起摔地上,苏月给她做了肉垫。 后背撞到石头上,苏月闷疼出声,却顾不上自己,宽慰女子道,“有什么事想不开,也不能寻死啊,好死不如赖活着。” 女子满面泪痕,抬头见是她,眼泪凝在眸底,她抬手拭去, 才惊讶出声,“苏月?” 又一个认得她,她不认得的人。 苏月揉着摔疼的胳膊肘道,“你既认得我,就该知道我这些天的遭遇,我都没寻死,你……” 苏月话还没说完,就被女子打断,“你不认得我了?” 女子年约二十二三左右,生的极美,只是神情憔悴,心底似有化不开的悲痛。 看女子的神情,她们之前不止认识,似乎感情还挺好,苏月道,“抱歉,我在承恩伯府撞伤了脑袋,以前的人和事我都不记得了。” 女子心一提,脱口道,“伤的这么严重,我怎么都没听说,没看到太医吗?” 苏月摇头,正要说话,那边一道急切的担忧声传来,“淑华……” 苏月望着女子,只见女子在听到男子声音的瞬间,温和担忧的脸庞冷下去,眼底染上凄哀之色,苏月清晰的感觉到了她的哀莫大于心死。 苏月不知道女子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她转头看向男子,男子见到她,急切的脚步猛然顿住,眼神骤冷,即便隔了几丈远,苏月也感觉到了杀意,顿时一股子寒凉走遍全身。 男子脚步只顿了一下,当即过来要扶女子起身,只是他手才碰到女子,就被冷冷的拂开了。 男子手僵 硬在半空,额头青筋暴起了下,吩咐丫鬟道,“扶公主回去。” 丫鬟赶紧把女子扶起来,男子也跟着一起走了。 只是他们走远了,苏月还没能从男子那一记让她遍体生寒的眼神中出来,直到芍药拎着糕点回来,喊她,“姑娘,你在想什么,想的这么入神?” 苏月看向远处快消失在视线中的几道身影,抬手一指,“那些是什么人?” 芍药回道,“那是淑华长公主和她的驸马爷,武国公世子。” 苏月眉头一紧,再问,“我以前得罪过武国公世子?” 芍药摇头,“没有啊。” 回答的这么干脆,苏月不放心,再问一遍,“真的没有?” 芍药重重点头,“是真的没有,武国公世子是当今太后的娘家侄儿,姑娘以前怕安乐县主都怕的厉害了,哪有胆量得罪武国公世子。” 芍药都这么说了,苏月哪还能不信。 可既然她以前没有得罪武国公世子,那武国公世子为何对她流露出杀意? 难道是因为她救下了要寻死的淑华长公主? 不管是什么原因,苏月都迫切的想要弄清楚,那充满杀意的眼神,让她如鲠在喉,如芒在背。 没别人可以打听,苏月就直接问芍药了,“淑华 长公主和武国公世子感情不合?” 苏月虽然问了,但没觉得芍药一个丫鬟能知道这些事,谁想芍药还真知道一些,她轻叹一声,才道,“岂止是不合,估计一辈子关系都不会好了。” 苏月好奇道,“为何?” 芍药道,“这事奴婢也只知道一点儿,去年中秋,淑华长公主怀胎六月,突然小产,还大出血,虽然最后命保住了,却伤了身子,以后再怀不了身孕了。” “本来淑华长公主膝下还有一女儿,再生不了孩子也没什么,可今年初,淑华长公主的女儿误食了有毒的糕点中毒死了,听说那糕点是武国公世子带回去的……” 光是听芍药说,苏月都觉得这些字眼令人窒息了,她不敢想象亲身遭受这一切的淑华长公主内心有多痛苦,难怪会那么魂不守舍,估计内心早就想一死了之了。 可武国公世子对她的杀意从何而来,难道真的是因为她救了淑华长公主?直觉告诉苏月不是。 回竹屋的一路,苏月都在想这事,没有原主的记忆,苏月脑袋想炸了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暂时把这事放下。 苏月又累又渴,她迈步上台阶,然而竹屋的门一推开—— 一地的狼藉。 没差点气死她。 第12章 药方 芍药大包小包辛辛苦苦拎来的衣服鞋袜被凌乱的扔在地上,有些还撕碎了,还不止她和丫鬟的东西扔了,还有她用过的,摆在桌子上的茶壶茶盏,床上的被褥枕头。 眸光横扫过去,苏月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气的她眼前一阵阵发黑。 芍药气哭了,“定是安乐县主的人趁姑娘不在干的!” 连芍药都知道是安乐县主的人干的,苏月能不知道? 被明王休弃,苏月已经付出性命的代价了,那些人还不放过她,非要她也死才甘心是吗?! 她不是苏月,会任由她们欺负不还手! 苏月眸底喷火,她朝竹屋的博古架走去,拿起上面的瓷瓶,狠狠的砸在地上。 一连摔了三个瓷瓶,还有书架上的书,柜子里明王的锦袍……本就凌乱的竹屋,这下更乱了。 芍药看傻眼了,反应过来,赶紧上前阻拦,“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她能做什么,她只是帮安乐县主把舍不得扔砸的东西都扔了而已。 “去报官!” “就说有人趁我不在,砸了明王的竹屋!” 墨玉轩。 竹屋内,萧承易坐在小榻上,在给自己上药,护卫青风走进来,见了道,“王爷怎么自己上药了,王太医就快到了。 ” 萧承易把药抹在伤口处,把纱布丢给青风,“给我包扎。” 青风赶紧照办,一边包扎伤口一边劝道,“一会儿还是让王太医给王爷看看吧,王太医的医术不错,王爷的毒,没准他能解……” 萧承易强忍住肩膀处的伤痛,叮嘱道,“我受伤的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包扎好伤口,萧承易又换了身锦袍,王太医就拎着药箱子来了。 萧承易坐在书桌前,正在看那几张药方子,王太医上前问道,“王爷传我来,可是身子有什么不适?” 萧承易看了王太医一眼,把药方递给他,“本王这里有几张药方,王太医看看这些药方是治什么的。” 王太医恭谨的上前,双手从萧承易手里接过药方子,看了几眼,就道,“这几张方子是治脑袋撞伤,消颅内淤血之用,开的极好,尤其是这张施针的方子,行针大胆,配合着用,应该有奇效。” 那女人开的方子竟让王太医这般赞不绝口…… 这是萧承易没想过的。 他问道,“顾老御史病情如何了?” 王太医被问怔住了,一起怔住的还有护卫青风。 顾老御史反对王爷休掉他的外孙女,在议政殿当着百官的面斥责王爷,连累王爷丢掉 兵权,王爷没杀了他就算不错了,怎么还突然关心起他的病情来?好像从街上看到长宁侯的女儿,王爷就不正常了…… 王太医怔了好一会儿才回道,“我没去顾家,但听去过顾家的太医说顾老太医双目失明了,吃什么吐什么,如果今晚病情还得不到好转,估计最多只剩三五日光景了。” 萧承易眉头拢紧,眼底闪过一丝疑惑,“这几张方子可能治顾老御史的病?” 王太医回道,“我没给顾老御史把脉,不敢断言,但从我知道的情况来看,很对症。” 方子既对症,那女人为何不直接交给顾家,反倒偷摸找人,萧承易想不明白,但他总会弄清楚的,“就照着这几张方子给顾老御史治,别让顾家知道是本王让你去的。” “王爷仁厚。” 王太医奉承了一句,就拎着药箱子告退了。 青风送走王太医回来,就看到萧承易坐在那里走神,眸光深邃,叫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王爷为什么要帮她?”青风很不理解。 “朝廷需要顾老御史这样的忠臣。” 青风眉头拧起来。 真的是这样吗? 他怎么不信啊。 青风还想再问一句,彼时萧承易已经把书拿起来翻看了,青风只得把到 嘴边的话咽下。 萧承易翻了两页书,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一小厮进来道,“王爷,大理寺派人来传话,说是您在归元寺的竹屋被人给砸了。” 萧承易眼神一冷,青风已然愤岔出声,“长宁侯的女儿好大的胆子,住王爷的屋子就算了,她还敢砸王爷的屋子?!” 小厮摇头,“不是她,大理寺来人说是她让人报的案。” 青风看向萧承易,“不是她,那还会有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砸王爷的东西?” 小厮也想知道是谁活腻了找死。 萧承易把书放下,“让大理寺查清此事。” …… 明王的竹屋被人砸了,此事非同小可,苏月一让人去大理寺报案,大理寺少卿就带人来归元寺了。 先是检查屋子,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再登记看砸了些什么,有没有东西遗失,等忙完,天边晚霞渲染了整个天际。 苏月不妨碍他们查案,在竹屋外回廊上欣赏落日,等大理寺少卿柳如风出来,苏月问道,“摔的那些瓷瓶很值钱吧?” 大理寺少卿失笑,“明王用的东西,有钱也买不到。” 确实,摔的时候她也挺心疼的,可想到自己不摔,明王也会连着竹屋一起烧,瞬间就不心疼了。 苏月看 了眼屋子,才道,“我还想着要是不贵,我赔了也就赔了,我住在这里,看护不力,理应负些责任,既然这么贵重,那只能劳烦大理寺尽快查出作乱之人,来熄明王之怒了。” 如果摔的只是她的东西,大理寺绝不敢查到安乐县主头上,可明王折损的东西更多,大理寺只能公事公办。 这案子不难查,总会有人瞧见安乐县主的人来过,估计大理寺少卿还没离开归元寺就破案了。 明王要追究,那正好替她出气了,要不追究安乐县主之过,那她摔了他那么多东西,气也消差不多了。 等大理寺的人离开,芍药就收拾东西,先是把明王的书捡起来,然后是锦袍,忙的顾不上去领斋饭,还是小和尚送来的。 这顿斋饭,苏月吃的格外的香。 见苏月心情好,芍药都佩服姑娘的忍耐,“除了晒在竹屋后的裙裳,其它衣服都被剪坏了……” 苏月知道芍药难过,她给芍药夹菜道,“别心疼了,你主子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好欺负的苏大姑娘了,这些损失,我会十倍百倍的拿回来。” 芍药抬头看着自家姑娘,望着那双比天上星子还要明亮好看的眼睛,内心莫名觉得信任。 姑娘一定能说到做到的! 第13章 指责 一夜好眠。 翌日醒来,神清气爽,这种睡觉睡到自然醒的感觉,苏月可太喜欢了。 芍药伺候苏月洗漱打扮,归元寺小和尚把早斋送来,芍药拎着食盒进来,看着苏月,清秀的脸上满是惆怅。 苏月见了道,“怎么了?” 芍药叹气,“归元寺的素斋味道是不错,可姑娘本就消瘦,吃了几日的素斋,更清瘦了,也不知道老夫人什么时候才肯让姑娘回去,要等侯爷回京,姑娘还得瘦上好几圈不可。” 说实话,苏月也有点想吃肉了,但这里是归元寺,佛门重地,根本没有荤腥可食,寺外的集市也买不到,昨儿倒是有机会,但想到顾老太爷为了她这个外孙女撞柱子,病的那么严重,苏月哪还吃得下。 芍药摆斋饭,苏月笑道,“我们不会在归元寺久待的,可能今天就回去了。” 芍药不敢相信,她好奇道,“姑娘为什么这么笃定?” 苏月拿了只馒头,掰下小块塞嘴里道,“安乐县主那么不乐意我住在明王的竹屋,肯定会想方设法赶我走,直接赶行不通,她只能通过侯府接走我。” 想到回长宁侯府后的不自由,苏月觉得她还是宁愿一天三顿吃素斋。 提到安乐县主,芍药就道,“刚刚净思小和尚送斋饭来,告诉奴婢,说昨儿大理寺的人从竹屋走后,就去查有哪些人往竹屋方向来过,已经查到安乐县主丫鬟婆子 身上了。” 意料之中的事,苏月一点也不诧异,毕竟归元寺离大理寺府衙有些距离,能一次查清楚,谁也不愿意来两趟。 因为昨天人不在,让人闯入竹屋砸坏了明王的东西,为此还报了案,苏月决定今天一整天都待在竹屋里,然而才待了一个时辰,苏月就无聊的待不住了。 屋子里可供打发时间的只有书,但明王的书不是兵书就是各种典籍,枯燥乏味,没一本是苏月喜欢看的,一本书翻两页就给合上了。 把书放回架子上,苏月眸光扫过去,放弃道,“算了,还是出去转转吧。” 芍药捂嘴笑,她还以为姑娘脱胎换骨,和以前哪哪都不一样了,结果还是一样的不喜欢看书。 出了竹屋,苏月先去大雄宝殿上香,替顾老太爷祈福,出来后,就带着芍药直奔寺外的集市。 这个小摊子看看,那个小摊子瞧瞧,要不是手里钱不多,得省着花,苏月估计每个小摊子都要买到,芍药这丫鬟也是喜欢逛街,指着前面道,“姑娘,前面有卖糖人的。” “去看看。” 苏月抬脚往卖糖人的小摊子走去,芍药在前面开路,怕有人冲撞到苏月。 结果芍药走着走着就发现自家姑娘没跟上,吓的她四下张望寻找,往回走了几步,就看到苏月朝一个拿着挂帆,上面写着“百年祖传”四个字的江湖郎中走去。 芍药快步走过去,就 见苏月给了江湖郎中一块碎银,然后从江湖郎中手里接过一小药包。 江湖郎中还道,“我这儿还有许多药,姑娘可还有需要的?” “不用了。” 江湖郎中也不失望,笑道,“姑娘用的好,下次再来。” 苏月,“……” 医毒双绝如她,从江湖郎中手里买一次药已经能笑掉人大牙了,还有下回呢。 苏月哭笑不得的转了身,把药包揣怀里。 芍药见了是又好奇又害怕,“姑娘,你买的什么药?” “一点迷药,”苏月不瞒她。 芍药“啊”了一声,“姑娘买迷药做什么?” “防身。” 芍药道,“奴婢寸步不离的跟在姑娘身边,奴婢会护着姑娘的,姑娘还是别用迷药了。” 苏月心下感动,这丫鬟对她这个主子是真没话说了,然后就听芍药道,“姑娘还是把迷药给奴婢保管吧,万,万一没迷晕别人,把自己迷晕了就遭了。” 苏月,“……” 苏月默默把之前的感动收回来,不理会芍药,抬脚往卖糖人的小摊子走去。 卖糖人的手艺娴熟,苏月要的猴子,芍药的蝴蝶很快就做好了。 只是苏月戴着面纱,没法吃,只能拿在手里,实在不方便,苏月准备找个地方歇脚,吃完糖人再接着逛。 刚走了没几步,那边跑过来一丫鬟,气喘吁吁道,“大姑娘,你在这里呢,叫奴婢好找。” 苏月不认得丫鬟,但 芍药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三姑娘苏媚身边的二等丫鬟碧朱,想到吃早饭时苏月说的话,芍药高兴道,“侯府可是派人来接姑娘回去?” 碧朱摇头,“不是。” 芍药脸上的笑容消失。 碧朱只觉得芍药在异想天开,府里上下恼大姑娘的紧,怎么可能会轻易让大姑娘回去,便是侯爷回府,要接回姑娘,也得老夫人点头才行啊。 苏月则问道,“来找我有什么事?“ 碧朱没说具体什么事,只回道,“三姑娘和二姑娘、四姑娘她们来归元寺了,这会儿正在竹屋外不远处的凉亭等大姑娘你。” 苏月心累的很,她还以为来归元寺能躲清净,结果躲了个寂寞。 不知道苏媚她们来找她何事,苏月将手里拿着的糖人随手递给芍药,抬脚往竹屋方向走去。 远远的就看到凉亭里坐着三位姑娘,簪金戴玉,娇媚动人。 走近些,连三人脸上蕴含的薄怒的看的清楚,其中一个穿着果绿色云锦裙裳,模样有五六分神似大夫人的姑娘,即便没芍药介绍,苏月也一眼能分辨出她就是大夫人所生的,长宁侯府三姑娘,苏媚。 剩下两位,都是二房女儿,从穿戴能分辨出来,穿的华丽些的是二房嫡女,长宁侯府二姑娘苏婵,素净些的是二房庶女,长宁侯府四姑娘苏妘。 看到苏月从容淡定的走过来,苏媚脸上怒气更甚,“祖母送你来归元 寺是让你反省,不是让你来散心的!” 虽然苏月早有心理准备,长宁侯府这些嫡妹堂妹对她这个长姐不会有多少敬重,但她没想到已经不敬到这种程度了,苏月冷道,“长宁侯府的家规,允许你们见到我这个长姐连礼都不行,开口就指责是吗?” 苏月语气淡漠疏离,却是听得坐着的三人狠狠一震。 虽然苏月是长宁侯府嫡长女,但她们从来没将她这个长姐放在眼里过,她这个长姐也从不敢对她们冷言厉色,今天竟然敢训斥她们了? 苏媚见不得苏月在她面前摆嫡长女的架子,讥讽道,“你连祖母都不放在眼里,把祖母的话当成耳旁风,还妄想我们给你行礼?!” 苏月眸光淡淡的扫过她,“祖母是送我来归元寺反省,但没说一定要整天待在屋子里,那不是反省,那是坐牢!要祖母有这意思,早派人来看着我了。” 别说派人来看着她了,连个给芍药替把手的都没有,把她这个孙女儿忽视的够彻底。 只是不派人来在苏月这里是忽视,在苏媚嘴里可不是,“祖母那是信任你!可你呢,全然辜负了祖母的一番苦心!” 好一个信任。 是她不配了。 苏月自嘲一笑,“是我辜负祖母的信任了,我没有这份自制力,正好我衣服鞋袜都被人剪碎了,需要回府去取,我会和祖母提议,让三妹妹来归元寺监督我反省。” 第14章 长姐 既然这么担心她把老夫人的话当耳旁风,反省的不够彻底,那就来看着她反省吧,在她眼皮子底下,总该放心了。 苏媚没想到苏月会反将她一局,被罚来归元寺反省还不安分,要拉着她一块,想的倒美,“回去我就请祖母派人来看着你!” 她苏媚来看着,她都不在乎,何况随便派个人来,苏月懒的应付她们,转身就要走。 苏媚气道,“谁准许你走了?!” 苏月脚步停下,转身,清冽眸光落在她身上,苏媚没来由的有些发怵,只听苏月好笑道,“看到我来,你们连身子都不带挪一下,怎么,我这个长姐走,还要你们点头是吗?” 说到最后,苏月的眼神徒然冷下去,颇有几分长姐的威严。 苏媚从来就没把苏月放在眼里过,她习惯了对苏月发号施令,苏月训斥她,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还是四姑娘苏妘起身道,“大姐姐,是祖母让我们来传她的话的……” 苏月眸光从苏妘脸上扫向坐在她一旁的苏婵,苏婵看懂了苏月的眼神,起身道,“见过大姐姐。” 又一个懂事了,苏月眸光最后落到苏媚身上,苏媚气的后槽牙都咬松动了,看苏婵和苏妘眼神不善,苏妘有些不安,苏婵可不怕她,以前苏月几乎唯她们马首是瞻,她 乐得见苏月和苏媚斗起来。 她们三个一起来的,苏婵和苏妘都给苏月行礼了,苏媚再不情愿,也只能忍着,咬着牙起身,眼睛都不带看苏月的,喊的更是敷衍,“见过大姐姐!” 芍药站在苏月身后,眼睛睁的圆溜溜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姑娘竟然只用三言两语就让三姑娘她们老老实实给她行礼了…… 苏月脸色寡淡,她可以和苏媚她们井水不犯河水,但她们自己不守规矩,却对她诸多要求,那是不可能的事。 苏月没有坐,淡声问道,“祖母让你们来给我传什么话?” 苏媚正一肚子气呢,想到苏月得罪死了安乐县主,心情瞬间又好转几分,幸灾乐祸道,“祖母让你去大理寺撤案。” 苏月还在猜老夫人让苏媚她们来给她传什么话,没想到竟然是让她撤案,这事成功让苏月皱紧了眉头,住的竹屋被人给砸了,太过丢人,一般人都会忍了,但苏月不同,她被明王休弃已经把脸丢尽了,不差这一点了,给自己出气更重要。 老夫人不可能是因为她丢长宁侯府的脸才要她撤案,再者虽然报案的人是她,但她是长宁侯府女儿,长宁侯府完全可以越过她直接撤案,现在却让苏媚她们来找她,说明这案子长宁侯府撤不掉,只 能她来。 这案子大理寺离开归元寺的时候,就已经查到安乐县主头上了,大理寺不可能不让长宁侯府撤案,做得罪安乐县主的事,却偏偏这么做了,那只有一种可能,这案子还有更厉害的人在后面盯着,逼的大理寺只能照规矩办事,谁报的案谁撤案,否则就要查到底。 与这案子有关,又能压着安乐县主、长宁侯府和大理寺的,除了明王不会有别人了。 苏月在想这事,苏媚没耐心道,“祖母让你撤案,你听见没有?!” 她没聋,自然听到了,但心底很不快,她这个孙女儿被人欺负到头上,做祖母的不想着给她撑腰,还要压着她,要她撤案,做祖母的都不在乎自己孙女儿受不受委屈,难怪是个人都敢欺负她了。 这案子她既然报了,就不会轻易撤,苏月冷冷道,“这案子我撤不了。” “这案子是你报的,你怎么撤不了?”苏媚脱口道。 苏月看向她,“这案子确实是我报的,但被损毁东西的却不止是我,还有明王,祖母让你们来找我撤案,显然明王给大理寺撂过话,要大理寺查清此事,明王要把砸他竹屋的人揪出来,我却去撤掉案子,那些被摔坏的东西,谁来赔?” “我肯定是赔不起,长宁侯府要赔明王吗?” “ 我可是听大理寺说,那些瓷瓶极可能是御赐之物,弄不好要拿命赔。” 苏媚、苏婵她们三个互望一眼,难怪庆阳长公主会派人去长宁侯府敲打,明里暗里的要长宁侯府撤案,原来安乐县主气头上让人摔的是御赐之物,而且明王还过问此事了,所以庆阳长公主和长宁侯府都压不下这事。 但这是卖安乐县主人情的好机会,苏媚不会错过,“你的裙裳是安乐县主的人擅作主张弄坏的,但她的人没有砸过明王的东西,是有人趁安乐县主的人离开后,进去浑水摸鱼了,你只管撤案,剩下的不用你管。” 不用她管?还真当她好使唤了,苏月嘴角勾起一抹冷弧,“明王的东西是安乐县主的人砸的还是有人浑水摸鱼,大理寺查出来才算,我也不需要知道的那么清楚,安乐县主御下不严,该给我一个交待,至于撤案,我只能撤掉自己那部分,关于明王的——” “我不会撤,也撤不掉。” 见苏月不答应撤案,苏媚恼道,“大理寺已经透了口风,只要你撤案,这案子就撤的掉!” 她是担心撤不掉案子吗? 她是不愿意这么做! 苏月怀疑自己太高估她们的脑子了,委婉点根本听不懂,那她就说的再清楚直白点,“我不愿意撤案。” 苏 媚脸一僵,气的双手撑石桌,“你不愿意?!庆阳长公主都派人去长宁侯府施压了!你已经连累顾老太爷差点撞死在议政殿,顾家大姑娘被退婚,你还要连累整个长宁侯府吗?!” 苏月气笑了,“别人欺负我这个长宁侯府女儿,长宁侯府自己人也欺负,就算没有我连累,这般软骨头在京都也立不了足!” “你!”苏媚气到呼吸不畅。 苏婵也劝苏月道,“大姐姐,你已经得罪明王了,再得罪庆阳长公主对你没好处……” 苏月真心不想和她们说话,太废唇舌了,“请你们牢记,是他明王弃我在前,不是我得罪他!昨日也是她安乐县主先招惹的我,以前安乐县主欺我辱我,我忍气吞声又换回来什么?不过是她的变本加厉罢了!” 苏婵还要再劝,被苏月抬手打断,“不必劝我,我会回去亲自和祖母说清楚。” 苏婵欲言又止,苏媚瞥了苏月一眼,泼冷水道,“想回去?我劝你趁早死了这份心,祖母不会让你回去的!” “我们走!” 苏媚起身出凉亭,那边一嬷嬷带着两丫鬟过来,见到她们,苏媚奇怪道,“吴妈妈怎么来了?” 吴妈妈是大夫人身边的二等管事妈妈,她上前福身行礼,道,“奉老夫人之命接大姑娘回府。” 第15章 打脸 打脸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苏月迈步下台阶,从苏媚身边走过时,眸光从她脸上轻飘飘扫过,那仿佛再问她脸疼不疼的神情,气的苏媚差点没把手中绣帕扯碎。 都不用苏月开口,苏媚就直接问出她的疑惑了,“庆阳长公主府派嬷嬷去,委婉的让祖母接大姐姐回府,祖母都不同意,怎么突然又改主意了?” 祖母可不是会轻易改主意的人,必然事出有因。 芍药站在苏月身边,只觉得自家姑娘料事如神,安乐县主真的让侯府接她回去,只是姑娘算准了安乐县主,却没算到老夫人会不同意。 包括苏月在内,几乎在场所有人都望着吴妈妈,只听吴妈妈道,“今儿三姑娘前脚刚出府,淑华长公主就带着谢礼去侯府道谢,说是感谢昨儿大姑娘救了她,还说大姑娘和明王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明王迟早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收回和离书,淑华长公主帮大姑娘说情,老夫人这才消了几分气,让大夫人派人接大姑娘回府。” 原来是淑华长公主帮忙说的好话…… 苏月心下感激。 而其她人则上下打量她,苏媚更是一脸鄙夷,淑华长公主感谢归感谢,没有这样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苏月从头到脚有哪点和明王相配了?明王身份尊贵,文武双全 ,战功赫赫,是人人景仰的战神,苏月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不通,要说别人比不得之处,就只有厚脸皮了。 再说了,明王是什么人,苏月在承恩伯府当众放话,要另择良婿,还要明王亲自送她上花轿,就冲这话,明王就是一辈子再娶不上媳妇,也不会吃苏月这棵回头草了,亏得之前还有传言说淑华长公主是明王一母同胞的姐姐,有亲姐姐这么贬低自己弟弟的吗? 果然传言就是传信,不可信。 吴妈妈看向苏月,“马车都准备妥的,大姑娘收拾好东西就可以回去了。” 苏月点了下头,就带着芍药往竹屋走。 身后苏媚一脸的不高兴,瞪在苏月后背上的眸光恨不得盯出几个窟窿眼出来。 苏婵问道,“我们要和大姐姐一起回府吗?” 苏媚还没说话,吴妈妈笑道,“由我们送大姑娘回去就成了,归元寺离侯府远,来一趟不容易,几位姑娘四下逛逛,替侯爷和老夫人祈福。” 苏媚收回愤岔的眸光,抬脚就走,苏婵、苏妘连忙跟上。 回到竹屋,芍药见没人跟过来,这才担忧的看着自家姑娘,“姑娘还是撤案吧,万一明王紧盯着不放,最后查到姑娘头上……” 芍药不敢想那时会是什么后果,毕竟她家姑娘也算是贼喊捉贼了 。 对于明王给大理寺施压一事,苏月也有些吃惊,但要说怕,那是一点儿也没有。 苏月镇定的很,明王都忤逆先皇休掉她了,她气头上砸明王几只花瓶出出气,谁还敢说她什么不成,何况现在京都至少有一半的人都觉得她被休后,受不住打击得了失心疯,大不了她装失心疯就是了,再说了,谁有证据证明是她砸的明王东西? 只要她们自己守口如瓶,不露马脚,大理寺只能查到安乐县主头上,有没有砸明王的东西,可不是她安乐县主的人说没砸就没砸的。 芍药把苏月的东西用包袱装起来,在柜子和桌子之间来回的忙,苏月则看着竹屋,脑子里净思小和尚说的话挥之不去。 她在犹豫要不要“失手”烧掉明王的竹屋。 因为她住了几天,明王就要烧毁屋子,传出去,太过羞辱她了。 可要自己烧的,虽然羞辱还在,但至少别人不知道就不会耻笑她。 苏月心底天人交战,一个赞同她烧,一个反对她。 直到芍药把东西都收拾好,苏月还没有下定决心—— 她没钱赔给明王。 算了。 明王给她的羞辱够大了。 不差一间竹屋了。 犯不着为了那点可怜自尊,让自己欠一屁股债。 欠钱还是其次,更重要的是她不能给道衍大 师招话柄,道衍大师安排她住的竹屋,她却把竹屋烧了,道衍大师在明王那里面子肯定会挂不住。 深呼一口气,苏月站起身来,“走吧。” 出了竹屋,芍药把竹屋门关好,出了院子,又把院门锁好。 芍药大包小包,苏月要帮她拎,芍药不让,吴妈妈见了不为所动,倒是她身后跟着的一个穿鹅黄色裙裳的小丫鬟看不过眼道,“我帮你拎一点儿吧。” 她帮着拿了两小包袱,另外一个穿碧色裙裳的丫鬟不仅不帮忙,还瞪了帮忙的小丫鬟一眼。 出了归元寺,走到停马车处,芍药扶苏月坐上马车,然后自己也钻进去。 见苏月脸上没什么喜色,芍药道,“有淑华长公主帮姑娘说情,姑娘回去,老夫人肯定不会再罚姑娘跪佛堂抄家规反省了。” 苏月则问道,“我与淑华长公主之前就有交情?” 芍药点头,“除了已经过世的先皇,整个皇室就只有淑华长公主赞同姑娘和明王这门亲事。” 苏月,“……” 苏月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偌大一个皇室,竟然只有区区两个人看好她和明王,要命的是,其中一个就足以压过整个皇室,和先皇比,淑华长公主连添头都不算了。 不过苏月还是很好奇,为什么淑华长公主的眼光这么独 到,“淑华长公主为何觉得我配的上明王?” 芍药摇头,“奴婢不知,淑华长公主就是很喜欢姑娘,姑娘头上戴的红玉簪子就是她送的,她还送了姑娘许多好看的头饰。” 说完,芍药顿了下,凑近苏月道,“有传言说淑华长公主是明王一母同胞的亲皇姐。” 声音钻入耳,苏月脸上闪过一抹不可思议。 她感觉的出来淑华长公主对她的关心,但淑华长公主怎么会是明王的亲姐姐呢,虽然她恼明王,觉得明王不该休掉苏月,让她遭受无尽的羞辱,甚至葬送小命,但要说两人般配,苏月也不能说昧良心的话,淑华长公主要真是明王亲姐姐,她该头一个反对这桩亲事才是,怎么反倒赞同? “这传言肯定是假的,”苏月否决道。 芍药也觉得是,她只是想到这个流言,和姑娘说一声。 马车汩汩朝前,等回侯府正好是午时,正好吃午饭,想到能吃肉了,连吃了几日素的芍药忍不住咧了嘴笑。 苏月则闭上眼睛,靠着马车假寐。 也不知道颠簸了多久,就在苏月快要颠睡着的时候,突然被一阵猛烈的摇晃,摇的她脑袋都磕到马车上,苏月烦躁的皱紧眉头,就听芍药急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姑娘,你快别睡了,这不是回侯府的路……” 第16章 自愿 又不是回侯府的路? 苏月眼睛猛然睁开,眸底寒芒与怒火交织。 那日从承恩伯府出来,以为是送她回长宁侯府,结果被送来归元寺反省,这次说接她回府,又准备把她送到哪里去?! 苏月自认脾气够好了,可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让她十分的不爽,她最厌恶的就是别人说一套做一套。 芍药掀开车帘给苏月看,这是一条小道,周围绿树如茵,不知道是去哪里的,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不是回长宁侯府要走的官道。 苏月探出脑袋往后看,她们乘坐的马车后面还跟着两驾普通马车,苏月前后都看了看,就放弃了逃跑的念头,她这副身子骨虽然还不到弱不禁风,但也好不了哪里去,从丫鬟婆子还有小厮手里逃走的概率几乎为零。 眼下只能先冷静下来,静观其变,弄清楚他们是要送她到什么地方去再说。 苏月耐着性子坐着,芍药焦急的很,她一再的往马车往看,瞧见一棵歪脖子树,芍药转头看向苏月,“姑娘,这是去静慈庵的路……” 怎么会送她去静慈庵,苏月心底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芍药猜测道,“送姑娘去静慈庵,是不让姑娘再住 明王的竹屋吗?” 直觉告诉苏月没这么简单,老夫人是因为淑华长公主帮她说好话,才松口让大夫人派人接她回府,老夫人既然给淑华长公主这个面子,就不会出尔反尔,送她来静慈庵定是大夫人的主意! 送来静慈庵也能再回去,大夫人却偏偏这么做,只怕是没打算让她活着回去。 芍药也觉察事情不妙了,她担忧道,“现在该怎么办?” 苏月给了芍药一记安定的眼神,芍药慌乱的心渐渐平复下去,姑娘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谁都可以欺负的姑娘了,她要相信姑娘。 很快,马车就在静慈庵外停下来。 苏月坐在马车里没动,吴妈妈过来道,“大姑娘,下马车吧。” 苏月愤怒的掀开车帘,看着静慈庵冷笑道,“长宁侯府几时变成静慈庵了?!” 吴妈妈知道苏月是在嘲讽她在归元寺说的话,她笑了一声,“人贵有自知之明,大姑娘没有自知之明,大夫人有,明王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才将你休掉,你与明王再无可能,你不肯寻死,那就从此常伴青灯古佛,替长宁侯府祈福吧。” 苏月气笑了,逼她落发,还要她替长宁侯府祈福,她大夫人想的可真是美 。 芍药气不过道,“大姑娘在承恩伯府当众说了,她还会再嫁人的!” 吴妈妈讥讽道,“明王不要的女人,谁有胆量敢娶?奴婢奉劝大姑娘不要再异想天开了。” “大姑娘被休一事,连累顾老太爷撞柱,双目失明,顾家大姑娘被退婚,大姑娘终于知道自己罪孽深重,自请落发,大夫人准了。” 说完,吴妈妈手一动,“请大姑娘下马车。” 说是请,其实就是拉苏月下马车。 两丫鬟过来抓苏月,苏月怒喝道,“别碰我!我自己会下马车!” 两丫鬟看了吴妈妈一眼,吴妈妈笑道,“大姑娘总算是识时务了,知道挣扎没用,不会有人来救你,也救不了你。” 她也不会指望别人来救她。 苏月眼神冷冽如刀。 她从马车上下来,芍药随后,这丫鬟胆子小的多,下马车时腿都是软的。 “大姑娘请吧,早点落掉烦恼丝,我们也好早些回去复命。” 苏月眸光冰冷的落在吴妈妈身上,吴妈妈身后站着两丫鬟,苏月身后还有两婆子,远处还站着三小厮,她和芍药被包围了,插翅也难逃。 收回眸光,苏月迈步进静慈庵,脚步从容,看的吴妈妈没来由的 生出一丝不安来,她带这么多人来就是防止苏月吵闹的,结果苏月不吵也不闹,她反倒心里没底了,总觉得大姑娘这反应不对劲。 苏月走了没几步,静慈庵的慧心师太就迎了出来,吴妈妈去归元寺接苏月的时候,就已经派人给静慈庵打过招呼了,静慈庵谢绝了其他香客,这会儿庵里没别人。 吴妈妈越发觉得心底不安,见到慧心师太就道,“尽快给大姑娘落发。” 东西早就备下了,慧心师太看向苏月,“苏大姑娘请。” 苏月面无表情道,“我不同意,静慈庵也要给我落发吗?” 慧心师太看向吴妈妈,“苏大姑娘不是自愿落发的?” “她是自愿的,”吴妈妈陪了声笑。 说着,一记眼神瞥过去,当即就有两婆子过来摁住苏月的胳膊,吴妈妈催道,“还请慧心师太尽快给我家大姑娘落发。” 慧心师太面色肃冷,转身朝正堂走去。 两婆子摁着苏月跟上,两婆子抓的很用力,苏月疼的额头直打颤,挣扎间,发髻歪斜,金簪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芍药赤红着眼要救苏月,被丫鬟死死的拉住,“别急,很快就轮到你了。” 芍药急的大哭,“姑娘 ……” 苏月想杀人的心都有了,被抓进屋时,苏月冷道,“现在放了我,我可以既往不咎!” 两抓人的婆子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似的笑起来,可笑着笑着,突然脚脖子被什么东西打到,疼的她们往前一踉跄,绊倒门槛,直接摔进了庵堂里。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苏月人还没反应过来,两婆子已经摔的四仰八叉,“哎呦”的叫疼,忘了起来。 吴妈妈走在身后,见状,快步过来道,“丢人现眼,还不快起来!” 两婆子要起来,可是浑身软绵,使不上劲,“起,起不来了……” 吴妈妈知道她们摔的不轻,趴在地上不成体统,吴妈妈要进去扶她们起来,结果过门槛的时候,抬起来的脚突然没了力气,就那么匪夷所思的绊着门槛摔在了两婆子中间,也叫疼起来。 苏月看了眼趴在地上的三婆子,转身朝庵堂外看了一眼,然而迈步进去。 彼时慧心师太已经将吴妈妈扶了起来,吴妈妈浑身无力,慧心师太一个人都扶她不住。 芍药挣脱开丫鬟的束缚过来苏月身边,道,“姑娘,咱们快走吧。” 苏月扶了下歪掉的发髻,勾唇道,“现在不急着走了。” 第17章 眼瞎 芍药着急的很,吴妈妈她们是摔没了力气,等缓过劲来,她们可就跑不掉了。 芍药要劝苏月,却见苏月眸光冷冽的扫向吴妈妈几个,把话还给她们,“识时务点,挣扎没用,不会有人来救你们,也救不了你们。” 说着,苏月瞥向慧心师太,“给她们几个落发。” 慧心师太要开口,对上苏月冰冷的眸子,她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芍药有眼色的搬了把太师椅过来,苏月坐下,把玩着掉地上的那支金簪道,“她们自愿落发,慧心师太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吴妈妈几个脸色大变,慧心师太没想到静慈庵清净之地还能看到一场内宅斗争,而且在力量悬殊的情况下,突然就出现了反转。 都是“自愿”落发,她只能听从。 慧心师太拿起剪刀朝吴妈妈走过去,吴妈妈想逃,可是身子就像是瘫痪了一样,动不了,要不是疼的受不住,人估计都晕过去了,她急的连连求饶,“大姑娘,奴婢知道错了,您饶了奴婢这一回吧……” 现在知道后悔了? 晚了! “动手!” 苏月话音一落,“咔嚓”一声,吴妈妈的头发就被剪掉一把,吴妈妈脸上血色消失殆尽,晕死过去。 芍药站在苏月身后,看的别提多过瘾了,让她们 想剪掉她家姑娘的头发,没想到最后被剪的是她们自己吧,活该! 慧心师太将三婆子头发剪掉,然后是两丫鬟,两丫鬟早就药性发作,昏死过去了。 苏月眸光扫过去,看着那穿鹅黄色裙裳的丫鬟,想起她帮芍药拎包袱的事,遂网开一面,“她就算了。” 苏月迈步出庵堂,三赶马车的小厮已经知道庵堂里发生什么事了,见到苏月,吓的转身就跑。 芍药叫他们,他们跑的更快。 芍药气的跺脚,她望着苏月道,“小厮吓跑了,没人给咱们赶马车了。” 苏月笑道,“有人。” 芍药“啊”了一声,连忙摆手,“奴婢不会赶马车。” 芍药以为说的是她,苏月则看向四周,“方才多谢了,请现身吧。” 苏月喊完,没人应她。 苏月皱眉。 难道是她猜错了? 不是有人暗中相助,那两婆子摔倒只是单纯的意外? 正想着,芍药就拽她云袖,“姑娘,看后面……” 苏月转身就看到一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正是她在杏子林救的那个。 果然是他。 虽然男子很吝啬道谢,但苏月还是再次道了谢,“多谢出手相助。” 男子眸光落在苏月脸上,眼底是看不透的深沉,“你并不需要我帮你。” 确实,苏月没那么需要 他的帮忙,在进静慈庵之前,苏月就已经给吴妈妈她们下了迷药,只是迷药分量不够,见效慢,但苏月有十足的把握脱困。 但人家出手帮她,即便她没那么需要,也该道谢,这是做人最基本的礼貌。 道谢过了,苏月看着男子,问道,“来找我解毒的?” 这是句废话,不是来找她解毒的,不会从归元寺跟到静慈庵。 男子看着苏月凌乱的发髻,眼神晦暗莫明。 苏月被他看的脸有些挂不住,转身上马车,芍药跟上去。 不多会儿,苏月就梳好了头发,掀开车帘看着男子,“帮我赶马车。” “……你让本,你让我帮你赶马车?”男子以为自己幻听了。 苏月望着他,柳眉微拢,“你也不会?” 男子就那么看着苏月,看着她瓷白的脸上泛起难色,想到她被逼迫狼狈的模样,眸底闪过一丝愧疚,便没再拒绝。 男子坐上车辕,赶马车离开。 轻松解决了没有车夫的问题,苏月心情愉快起来,只是很快她就后悔了,她不应该让男子赶马车的,她应该让他帮着把逃走的小厮找回来。 本来马车就颠簸,苏月坐不惯了,又碰到男子第一次马车,忽快忽慢的不熟练,没差点把她吃的早饭给颠出来。 要不是知道男子有求于 她,苏月都要怀疑他是故意的了,不过山路颠簸,到了官道,马车就平稳起来,速度比车夫拿捏的都要好,果然聪明人学什么都快。 到城门口,就热闹起来,苏月掀开车帘看着马车外,对男子道,“去顾御史府上。” 没人回她,但马车调了个方向。 这边男子赶马车朝顾家所在方向而去,那边护卫青风骑马去归元寺,远远的看到一驾马车驶过来,看到车辕上坐着的男子,青风虎躯一震。 那、那不是王爷吗? 青风以为自己眼睛瞎了,狠狠的揉了两下,还是王爷没错。 王爷不是有要事去办,不让他跟着,也不让暗卫跟着吗,现在谁能告诉他,去办要事的王爷怎么在给人赶马车? 看马车像是姑娘坐的,是谁家的姑娘能让他家清贵无双不可一世的王爷纡尊降贵至此? 这要不是亲眼所见,打死他都不会信啊,就是现在,他都恍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青风好奇的心底跟猫挠了似的,他要跟过去看看,但走了两步,还是忍住了,好奇害死猫,要叫主子知道他给人赶马车的事被他发现了,天知道会不会杀他灭口。 他跟随王爷多年,再是了解王爷不过了,能让王爷做到这地步,那姑娘必然不一般,王爷肯定很快就会 把她娶回府的。 马车穿过三条闹街,才驶入顾家所在的梨花巷子。 “到了。” 男子清冷的声音传来,马车也随之停下。 苏月掀开车帘,就看到顾家门前的石狮子,等她下马车,早不见男子的人影了。 顾家小厮见来人是苏月,赶紧过来帮着搬凳子,芍药先下马车,然后将苏月扶下来。 苏月迈步进顾府,就看到李管事送太医出府,苏月眉头拢了下,李大夫不是帮她请大夫前来顾家医治外祖父吗,怎么顾家还请太医进府? 不放心,等李管事近前,苏月问道,“李管事,外祖父病情如何了?” 李管事忙笑道,“多亏有王太医,老太爷病情好转了不少,今儿早上吃了一碗粥,一个上午都没吐。” 能吃还不吐,病情确实好转了许多,就是不知是王太医医术高超,医治有方,还是李大夫请王太医来的,但一个寻常大夫能请的动太医院的太医吗,顾老太爷的病需要连续施针直到脑袋里淤血散掉,眼睛复明为止。 这也是苏月要请大夫的原因,她来不了顾家这么多回,太医院的太医时间上应该也没有这么宽裕才是。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外祖父的病情在好转,至于王太医是不是李大夫请的,回头问李大夫就清楚了。 第18章 礼数 苏月向王太医道了声谢,李管事送王太医出府,苏月则带着芍药去栖鹤堂。 顾老太爷病情好转了,顾府上下都精神了许多,尤其是顾老夫人,脸上有了笑容,见到苏月,那高兴的样子苏月都恍惚自己昨天来没来过,见到她这个外祖母,顾老夫人脸上的笑像是有一年半载没见似的。 顾老夫人喜欢握苏月的手,道,“外祖母知道你记挂你外祖父,但归元寺离的远,你又这么清瘦,来回奔波会吃不消。” 苏月听的鼻子泛酸,外祖父为了她差点一头撞死在议政殿,外祖母却心疼她来回奔波劳累,和顾家比,长宁侯府对她就太凉薄了些。 苏月挽着顾老夫人的胳膊,脑袋贴着她肩膀道,“外祖母,我想在顾家住几日,多陪陪您和外祖父。” 顾老夫人一听这话,就望着苏月,“谁给你委屈受了?” 苏月没说话,芍药嘴快道,“今儿大夫人……” 只是她才说了几个字,就被苏月出声打断,“外祖母,我没带换洗的衣服来,您派人去长宁侯府给我多拿几套来。” 不是没带,而是没得带,那些衣服都被剪坏了。 明王的竹屋被人砸了的事 ,整个京都都传遍了,顾老夫人自然也听说了,心疼外孙女处处受人欺负,但又欣慰她有报案的胆量,顾老夫人摸着苏月的脸,道,“来外祖母这里,还派人回去拿衣服,没得叫人笑话,外祖母这里就有现成的。” 这时候,顾桐顾樱走进来,顾桐道,“我与表姐身量差不多,正好绣房给我做了几套裙裳,我还没穿过,我这就让丫鬟取来给表姐。” 顾家上下对她是好的没话说了,但苏月要顾家派人去长宁侯府,不止是拿衣服这么简单,苏月望着顾老夫人道,“那就不拿衣服了,外祖母派个人去长宁侯府说一声,就说我要在您这儿多住些时日。” 衣服可以不拿,但苏月要在顾家小住的事得和长宁侯府说一声,否则就失了礼数了。 顾老夫人让丫鬟去前院传话,苏月道,“外祖母,我先去看看外祖父。” “去吧。” 出了门,苏月示意芍药附耳过来,低声交代几句,芍药道,“真的要这样吗?” 苏月叮嘱道,“态度越恶劣越好。” 芍药点头记下,快步出了栖鹤堂。 苏月去看外祖父顾老太爷,正巧碰到顾老太爷在吃药,顾老太 爷的气色比昨儿见有所好转,顾樱告诉苏月道,“王太医医术高超,他说祖父眼睛失明是脑袋里有淤血,等淤血散了,祖父就能看见了。” 苏月连连点头,“希望外祖父能早日康复。” 顾老太爷知道药对症,一口就喝光了,苏月接过药碗,闻了闻,是她开的药方子没错。 王太医竟真是李大夫找来的,李大夫帮她这么大的忙,却连一点谢银都没收,回头一定要找机会好好谢谢他。 时值正午,顾老夫人高兴,让小厨房又做了几个苏月喜欢的菜肴,顾桐顾樱都在顾老夫人这里吃的,一顿饭吃的有说有笑,心情愉悦。 长宁侯府。 春晖院。 是长宁侯府老夫人江氏住的院子。 天气渐热,老夫人食欲欠佳,只吃了半碗饭就放了筷子,一旁伺候的王妈妈见了就道,“老夫人才吃了这么点,可是今儿的饭菜做的不合胃口,奴婢让小厨房重做一份?” 老夫人摆手道,“吃不下。” 她要起身,王妈妈赶紧扶她坐到罗汉榻上去。 刚坐下,外面就进来一丫鬟,上前福,禀告身道,“老夫人,大姑娘去顾家了,顾家派了小厮来传话,说大姑 娘要在顾家多住些时日。” 丫鬟禀告的时候,正好大夫人和二太太进屋,走到屏风处。 二太太奇怪道,“大嫂派人去归元寺接大姑娘,怎么大姑娘去顾家了?” 大夫人也觉得这事不对劲,吴妈妈带了那么多人去,竟然还让大姑娘逃去了顾家,这是怎么办事的?! 但她让吴妈妈做的事,长宁侯府其他人并不知道,大夫人道,“顾老太爷病入膏肓,大姑娘要先去顾家探望再回府,她这么有孝心,总要依她。” 大夫人的人几时办事知道通融了,二太太根本不信大夫人说的,“大姑娘有孝心是好事,只是她没出阁时都没在顾家留过宿,如今被休了,留宿在顾家恐怕会惹来非议。” 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脸拉的很长。 苏月要先去顾家探望顾老太爷再回府,老夫人不反对,但留宿在顾家,她不许。 老夫人端起茶盏道,“去回了顾家来人,就说两府离的近,大姑娘可以多去探望顾老太爷,但留宿不行,让大姑娘在傍晚前回府。” 丫鬟站着没动,回道,“顾家小厮传完话就走了,而且——” 老夫人脸上闪过一抹愠怒,“而且什么 ?” 丫鬟下意识的缩了下脖子,才回道,“顾家来传话的小厮态度很恶劣,都没下马,传完话就走了。” 二太太听了奇怪道,“顾家诗礼传家,一向重规矩,下人也循规蹈矩,今儿这是怎么了?” 二太太猜是不是大夫人派去的人做了什么,惹怒了顾家。 大夫人脸阴沉沉的,老夫人瞥眼过来,她立马道,“我这就派人去顾家接回大姑娘。” 她站起身来,正要走,这时外面又跑进来个丫鬟,禀告大夫人道,“大夫人,您派去接大姑娘的吴妈妈她们被大姑娘在静慈庵剃光了头发……” 这怎么可能?! 大夫人第一反应是不信,苏月身边只有一个芍药,吴妈妈可是带了好几个丫鬟婆子去,还有小厮,这么多人能被一对主仆反将头发剃光?这绝不可能! 可大夫人也知道丫鬟不敢乱传这样的话,苏月也确确实实去了顾家,而且她很快就见到了被剃掉头发的吴妈妈她们。 静慈庵慧心师太手艺好,剃的那叫一个锃光瓦亮,看的一屋子人都觉得头顶凉飕飕的。 老夫人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凌厉的眼神扫向大夫人,“她们怎么会去静慈庵?!” 第19章 罚跪 陪顾老夫人吃完午饭,丫鬟也把小跨院收拾好了,苏月就带着芍药去了小跨院。 等顾府丫鬟一走,苏月就去开窗户,然而她东张西望,也没见到那男子,一抹失落爬上脸颊。 她不是失落男子走了,而是她需要银针,当日她救男子,曾让男子带着银针和银票前来找她,既然到归元寺找她,肯定会带银针的。 今天在静慈庵,得亏她有所防备,买了迷药,不然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她需要银针,不止能用来救人,还能用来防身。 不过男子不在也很正常,从归元寺跟到静慈庵,不可能一直等她,他体内的毒暂时安全,没那么迫切。 只能等他再来找她了。 将窗户关上,苏月觉得胳膊有些酸疼,累了一上午,实在有些疲惫,苏月准备午睡会儿。 上了床,很快就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等醒来,屋子里不见芍药,苏月抻着胳膊喊,“芍药。” 很快有丫鬟进来,却不是芍药,而是个小丫鬟,“表姑娘醒了。” 苏月问道,“芍药呢?” 小丫鬟回道,“长宁侯府老夫人身边的王妈妈来接表姑娘回去,老夫人觉得奇怪,把芍药叫去问话了。” 苏月抬手揉太阳穴,她知道大夫人的所作所为瞒不住顾家,顾老夫人迟早会知道,但没想到会暴露的这么快,因为她被休,顾老太爷撞伤脑袋,顾桐被退婚,顾老夫人一直在强撑着,也受不得气了,苏月希望能瞒多久瞒多久的。 但她没想到老夫人会这么快派人来,而且派的还是最得她信任的王妈妈,顾老 夫人不觉得奇怪才怪了。 怕顾老夫人气坏身子,苏月赶紧掀被子下床,小丫鬟赶紧伺候她穿好衣服,苏月就出了门。 才出小跨院就瞧见芍药过来,苏月走过去,问道,“你都告诉外祖母了?” 芍药知道苏月不让她说,她道,“奴婢不说,顾老夫人见到王妈妈也会知道……” 苏月没说什么,脚下步子走的飞快。 进屋,走到屏风处就感觉到顾老夫人的怒火,苏月走上前,顾老夫人眼眶通红,将她搂在怀里,心疼道,“受这么大的委屈,也不告诉外祖母……” 苏月鼻子酸楚,“这些天外祖母都没休息好,我不想外祖母再为我,操心了。” “你这傻孩子……” 顾老夫人眼泪眸底打转,“在外祖母面前,你不需要这么懂事,你娘走的早,外祖母多替你娘照顾你是应该的。” 想到早早就撒手人寰的女儿,顾老夫人更是泣不成声,要是她女儿还活着,怎么会让人这么欺负月儿! 越想越伤心,也越气,顾老夫人骂道,“你尚在襁褓,外祖母就想把你接回来养,长宁侯府不肯,以照顾你为由给你爹娶了续弦,结果呢,她就是这么照顾你的?!” 王妈妈被领进屋,正巧听到这一句,当下心头一紧,知道没那么容易说服顾老夫人让大姑娘回长宁侯府。 王妈妈装作没听见,走上前,顾老夫人脸上怒火丝毫不加遮掩,王妈妈想忽视都不行,只能硬着头皮道,“老夫人让大夫人派人去归元寺接回大姑娘,并不知道大夫人擅作主张把大姑娘送去静慈庵,老 夫人知道这事,已经严惩大夫人了。” 顾老夫人还没说完,苏月问道,“怎么严惩的?” 王妈妈愣了下,才道,“罚大夫人跪佛堂反省。” “罚跪多久?”苏月刨根究底。 “……三,三个时辰……” 王妈妈说的不干不脆,苏月却是笑了起来。 王妈妈说的这么犹犹豫豫,不是也觉得老夫人罚的太轻了谁不出口,就是压根连三个时辰都没有,再加上大夫人执掌中馈,她去佛堂罚跪,那就是去佛堂待几个时辰,真正跪的时间都不会有一刻钟。 苏月心头冒火,她都借顾家的手施压了,居然还这么敷衍她。 苏月气愤,顾老夫人更生气,怒不可抑,“把你们长宁侯府老夫人的话当耳旁风,把我外孙女送去静慈庵落发,就只用罚跪三个时辰?你们长宁侯府的家规,我顾家今儿算是见识到了!” 顾老夫人气的头顶冒烟,声音更是重,“犯这样的过错,都不当回事,我顾家怎敢把外孙女送回去?送回去给人接着欺负吗?!” 王妈妈不知道该怎么说,大夫人擅作主张,老夫人很生气,但侯府其她几位太太都赞同大夫人的做法,几乎所有人都容不下大姑娘,老夫人也无奈。 但这些话王妈妈肯定不能说啊,一个大夫人容不下苏月,顾老夫人都不肯放苏月回去,要知道长宁侯府没人容忍苏月,就更不会放人了。 王妈妈道,“老夫人原是要严惩大夫人的,但承恩伯夫人突然去了侯府,大姑娘在承恩伯府……的事惹得承恩伯府不快,承恩伯夫人帮大夫人说 情,承恩伯老夫人又有事让大夫人明日去寻她一趟,老夫人看在承恩伯府的面子上才从轻惩罚的,顾老夫人站在老夫人的立场,也能体谅一二……” “再者大姑娘把大夫人派去的人头发都剃了,没吃亏……” 苏月挨着顾老夫人坐着的,脸上覆了层冰霜,大夫人很清楚把她送去静慈庵,老夫人会动怒,所以提前就准备好了挡箭牌,确保自己不伤筋动骨就能全身而退。 苏月在承恩伯府老夫人寿宴上寻死,谁听说这事不说一声晦气,可从来没有人想过苏月是被人给害的,她也是受害者! 看来不把在承恩伯府杀苏月的人,那块玉佩的主人揪出来绳之以法,就她搅了承恩伯府老夫人寿宴这事,还不定能护大夫人多少回。 其她人眸光都落在苏月身上,虽然很气愤大夫人有人护着,但大家更诧异王妈妈说的苏月把大夫人派去的人头发都剃了的事—— 这怎么看也不像是表姑娘能做出来的事啊。 但王妈妈不敢撒谎,更重要的是表姑娘和她的丫鬟都没否认,那就是真的了。 顾老夫人沉着脸,没再说什么,王妈妈加把劲道,“大姑娘在承恩伯府说了那些话,她只有住在长宁侯府或者明王的地盘,才不会被人非议,淑华长公主会劝说明王收回和离书,侯爷回府也定会如此要求明王,未免横生枝节,大姑娘还是随奴婢回侯府吧,长宁侯府距离顾家不远,大姑娘什么时候想来顾家都行。” 让明王收回和离书? 虽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但她也是要脸的啊。 能不能别再把她和明王凑一块了? 那冰霜脸,杀人的眼神,多看几眼都得短寿几天好不好! 好在顾家不这么想,真正疼她的人,是会考虑她终身幸福的,顾老夫人冷道,“明王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才和离,他会收回和离书?就算他愿意,我也不愿意月儿再入他明王府!” “今日时辰不早了,请回吧,明日晌午之后再派人来接。” “替我给你们老夫人带句话,只此一次,再有下回,我顾家必撕破脸!” 王妈妈松了口气,虽然没能直接把大姑娘接回去,好歹顾家松了口。 对于顾家,王妈妈是佩服的,虽然没什么权势,但有一身的硬骨头,不惧死,行事又端正,满朝文武还真没几个敢惹顾家的。 王妈妈福身道谢,然后退下。 她走后,顾樱满面不解道,“祖母怎么同意让长宁侯府接回表姐?” 顾老夫人何尝愿意,“你表姐要是能一直待在顾家不回去,祖母今儿压根就不会让王妈妈进我顾家的门。” 迟早要回去,又何必意气用事,苏大夫人的所作所为,苏老夫人确实不知,眼看着苏怀臣就要回来了,他又不会在京都久待,护不了苏月多久,要真因为顾家执意不放人,让苏老夫人和苏怀臣母子感情更差了,难保苏怀臣走后,苏老夫人不会把气出在苏月身上。 苏老夫人对苏月的疼爱流于表面,她只是希望这么做能软化儿子的心,并不像顾家,真心实意的疼爱苏月。 想到让苏月永远能待在顾家,顾老夫人就想起前两日顾老太爷的提议,心下有了决定。 第20章 两清 在顾家,苏月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疼爱,上到外祖父外祖母,下到丫鬟婆子就没有不喜欢她的,这么说吧,晚饭一大家子人在一起吃的,包括在府衙忙了一天的顾大老爷顾二老爷在内,一顿晚饭,苏月筷子都没伸出去一下,就吃饱了。 一只鸡就两条腿,都在她碗里。 她被明王休回府,还没影响到长宁侯府其她人的亲事,就对她人人喊打了,顾家老太爷为她差点撞死,顾桐被退婚,可顾家没有任何一个人责怪她,对她,有的只是心疼。 苏月不是个喜欢哭的人,可这顿饭吃的她几次差点落泪,但太多疼爱也不好,夹过来的菜她谁都不好拒绝,全吃完了,撑的在花园里转了好几圈,等肚子不撑了回小跨院,天都黑的快伸手不见五指了。 小丫鬟早把沐浴的水准备好了,还有顾桐送来的裙裳,苏月舒舒服服的泡了个热水澡,只是下午睡足了,晚上不困,便歪在小榻上看书打发时间。 芍药端茶水进来,见她光着脚,放下茶盏道,“姑娘怎么不穿袜子,小心着凉。” 苏月不喜欢穿袜子,尤其不贴脚的袜子,她随手翻书道,“没那么容易着凉的。” 不止是担心着凉,芍药 还怕有丫鬟进来会瞧见,不过这时辰,应该没小丫鬟会进屋了,芍药就没再劝了,去屏风后把苏月换下的裙裳拿出去。 苏月静静的看书,顾桐给她送的书,比竹屋里明王的那些书合她口味的多,以至于看入了神,传来咚咚敲响声,她都没分辨一下是敲门还是敲窗户,嘴就快过脑子,“进来吧。” “吱嘎”窗户被推开,男子跳窗进屋,就看到摇曳的灯烛下,苏月在认真的看书,一双纤细精致的玉足随意的叠在一起。 男子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起来。 一阵风吹来,苏月这才反应过来屋子里进了人,侧头就看见一张在灯烛下折射冰冷光芒的面具。 见男子眸光落在自己脚上,而且那眼神说不出来的感觉,像是……生气? 苏月拿捏不准,因为觉得没道理,她随手把书扣桌子上,漫不经心道,“好看吗?” 随意的语气听得男子心头一怒,“你知不知道女子的脚只能让自己的夫婿看?” 苏月,“……?” 苏月听笑了,侧头看他,“那你还看?” 男子嗓子一噎,虽然戴着面具看不清他的容貌,但苏月觉得他面具下的脸应该噎紫了。 苏月怀疑是不是夜晚的风太大了, 以至于男子飞檐走壁来找她的时候被风刮跑了脑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大晚上的来她香闺找她解毒,不对她态度好点,竟然对她露出双脚有微词。 苏月可不是好脾性的人,她似笑非笑看着他,“大晚上的来顾家寻我,不会只是教我男女大防吧?我是不是首先就应该把你拒之门外,不对,是拒之窗外。” 男子眼睛死死的盯着苏月,说实话来的路上他想过这个问题,他以为长宁侯的女儿会不让他进屋的,结果她很随意的就让他进了,甚至还露出双脚,即便进来的那个人是他,但他还是很不爽。 对一个连容貌都没见过的男子,她可以抛弃清誉相救,来历不明的人可以随意进她的屋子,他不知道该说她善良还是太随意了! 心头堵着一团气,男子转身就要走,苏月觉得这男子大概真是脑子不好使,竟然被她噎两句就连小命都不顾了,苏月连忙挽留,“等等。” 男子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苏月已经从小榻上下来了,她道,“你走可以,但能不能把银针给我留下?” 男子只觉得一股子无名火直冲天灵盖,他气笑了,“苏姑娘医术高超,竟连银针都没有?” 别说 男子了,就是苏月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这事说来话长,我就不和你说了,你把银针给我就是。” 苏月伸手要,男子眸光从她的手上移到她脸上,看着她那双清亮的眸子,他的眸光比窗外的夜空还要晦暗几分。 他到底没有转身走,从怀里掏出银针,连着银票一起放到桌子上。 可算是有银针了,苏月迫不及待的拿起来,稍微检查了下,银针很不错,她之前去济世堂找李大夫医治顾老太爷,就想买副银针,但人家济世堂不卖,给多少钱都不卖。 把银针卷起来,苏月看银票,结果银票一打开,上面的数额着实把她惊了下。 一万两。 她看向男子道,“没一千两的吗?我找不开。” 可怜她穷的连一百两都没有,不,花了几天后,连十两都没有了,结果人家随便一出手就是一万两,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男子眼神冷漠,语气更不带温度,“你救我一命,这是给你的诊金。” 虽然开始这人对她态度不好,但不得不说还算有良心,没白救。 苏月道,“用不着这么多。” “我的命值这么多钱,”男子冷冷道。 “……” 苏月无话可说。 人家执意要给她这么多 诊金,她没道理不收。 苏月果断收下。 男子道,“除此之外,我会许诺你一件事,只要我能办到。” “事后,你我两清。” 苏月,“……” 她好像还没有替他解毒。 他就这么相信她一定有把握解他的毒? 这些事等毒解了再谈也不迟吧,他似乎很不情愿和她有牵扯,唯恐断不干净似的,不用问,肯定是因为明王了。 但病人和大夫之间还能有什么牵扯,纯粹想多了,苏月心下好笑,就听男子道,“说吧,需要我帮你办什么事。” 苏月眉头挑了下,救他只是举手之劳,已经拿这么多诊金了,还要他办事,多不好意思啊。 她可不是贪心之人,说个简单的吧。 “我要你摘下面具。” “……换一个。” 苏月就道,“这都办不到吗?” 男子沉声道,“我轻易不许诺,不要浪费机会。” 苏月眨眼一笑,“这么难得,那我肯定不能浪费——” “我要你取下明王的项上人头交给我。” “……” 男子没有说话,但苏月明显感觉周遭的空气冷了几度。 好吧,她有些过于刁难人了,苏月耸肩一笑,“和你开玩笑的,不必当真,不过我确实有件事需要你帮我。” 第21章 发现 男子要开口问是什么事,苏月没给他机会,“先解毒吧,毒不解,你连明天的落日都见不到。” 苏月坐下来,手在桌子上敲了两下,等男子坐下,苏月便给他把脉。 把了好一会儿,还换了只手。 苏月的注意力在脉象上,男子的注意力全在她身上。 灯烛照耀下,苏月精致的脸上一派认真,淡黄烛光在她身上漾开一抹淡淡光晕,螓首蛾眉,肤若凝脂,琼鼻挺翘,明明是同一张脸,可再看,感觉却全然不同。 正看着,苏月修长的睫毛一颤,就像是蝴蝶的翅膀在煽动,她抬眸看他,眸底清澈如山泉,不带一丝杂质。 四目相对,男子不自在的瞥过脸去,就听苏月轻笑声在耳畔响起,“这么看我,是不是开始觉得明王挺有眼无珠的?” 男子脸色也一僵,转头看着她,一字一顿道,“你就这么恨明王吗?” 这还用问吗? 苏月都不想回他,“我怎么会恨他,我感谢他都来不及呢,没有他,我哪会知道生活在水生火热中是什么感觉?” 说完,苏月站起身来,去书桌处写药方。 吹干墨迹,苏月把药方交给男子,“照方服药,连服三天,你体内的毒就解了。” 男子接过药方,问道,“你要我帮你什么事?” 苏月转身冲门外喊,“芍药。” 芍药正坐在门外台阶上看天上零散的星子,听到苏月喊她,赶紧推门进屋,“姑娘,你叫我?” 苏 月吩咐道,“把那块玉佩拿给我。” 不多会儿,芍药就从包袱里把玉佩扒拉出来交到苏月手里。 苏月把玉佩递给男子,道,“这块玉佩是我的丫鬟捡到的,你帮我查一下是谁的。” 男子看着玉佩,觉得有些眼熟,但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道,“哪里捡的放回哪里就是,你确定要这么用掉我对你的承诺?” 苏月重重点头,“这对我很重要,有劳了。” 男子接过玉佩,苏月不放心,叮嘱道,“不要让人知道你在查这块玉佩。” “看来这块玉佩并不是捡到的那么简单,”男子道。 苏月没有多说,转移话题道,“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萧无咎。” 苏月眉头一拢,“姓萧,你也是皇室中人?” 男子看着手中药方,鬼使神差道,“你要想回明王府,我可以……” 不等他把话说完,苏月抬手打断他,“我好心救你,你可不要恩将仇报,我就是去静慈庵,我也不会再去明王府。” 面具下,男子脸渐渐黑下去。 苏月不至于因为和明王同姓就反感,但是,该交代的还是得交代,“我会医术的事,不要告诉明王。” “……为何?”男子脱口道。 苏月阴恻恻一笑,“你告诉他了,我还怎么毒死他?” 男子,“……” 话不投机半句多,男子转身跳窗离开。 …… 回到明王府,男子将面具摘下,露出那张无可挑剔的脸,很冷 ,十丈之外的都感觉到他在生气。 青风迎上来,萧承易随手将面具丢给他,青风手忙脚乱的接住,紧接着药方子就递了过来,这回没扔,“去抓药。” 可就在青风要接药方时,萧承易又把药方收了回去。 青风,“……?” 王爷这是怎么了? 大晚上的不带人出去,回来还一副气大的模样,让他抓药还不给方子,这让他怎么抓药? 见萧承易去书房,青风要跟上去,萧承易没让,“在书房外守着。” 青风就乖乖守在书房外了。 萧承易坐到书桌前,想到今晚发生的事,心底说不上来的闷,很不痛快。 尤其看药方子的时候,脸上凝了层寒霜。 那女人在他面前装出一副唯唯诺诺,恬不知耻的样子惹他厌恶,在别人面前倒是一点不装,也不矜持! 因为气愤,气血翻涌,心口隐隐作疼,是要毒发的前兆。 萧承易捂着胸口,忍痛将药方誊抄了一遍。 他花那么大的代价才将人休出明王府,最后却为她所救,欠下一份救命之恩,即便在自己人面前,他也丢不起这个人。 方子抄完,萧承易准备将药方烧掉,最后还是忍住了,随手夹在了常读的兵书里。 拿到誊抄后的药方,青风一眼就认出那是王爷的亲笔。 再想到苏月在字画摊前写药方,青风怀疑京都是不是流行自己抄方子了,可自己抄的方子和大夫写的有什么区别吗?有区别可就要命 了。 青风不放心,问道,“王爷,您确定药方子没抄错吧?” 一记眼刀甩过来。 青风脚底抹油的闪了。 虽然很晚,药铺已经关门了,但不妨碍抓药,青风煎好药端进书房,就看到萧承易在看那块玉佩。 萧承易很确定自己见过这块玉佩,但实在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了。 青风把药放下,萧承易将玉佩交给他,“派人去查一下这块玉佩是谁的。” ……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柩照耀进屋,洒下一地的碎金。 苏月睡的正香,芍药喊她起床道,“姑娘,该起床了。” 苏月睡的迷迷糊糊的,翻身道,“让我再睡会儿。” 芍药道,“这里是顾家,一会儿你还要陪顾老夫人用早饭,不能让长辈等你啊。” 苏月早忘记自己在哪儿了,听到芍药的话,一个激灵袭来,苏月赶紧坐起来。 洗漱完,苏月就去给顾老夫人请安。 见苏月眼睑下有淡淡的青色,顾老夫人问道,“可是住不惯?” 苏月摇头,“昨天白日里睡多了,晚上不困,睡晚了些。” 苏月说的是实话,可听在顾老夫人耳中是苏月有心事,想心事想的睡不着,这些天在月儿身上发生太多事了,就是她一只脚都踏进棺材的人都难以承受,何况小小年纪的她,顾老夫人不免又是一阵心疼。 顾老夫人拍着苏月的手道,“别胡思乱想,等你爹回来,一切就会好的。” 苏月知道她爹长 宁侯苏怀臣很疼她这个女儿,但是她爹回来就真的会好起来吗,长宁侯府上下生怕她被休一事,会连累她爹的前程,外祖一家倒是对她爹信心满满。 不过苏月虽然心下质疑,但外祖母宽她心,她肯定要认同。 苏月重重点了下头,那边丫鬟把早饭端来,顾桐顾樱也来了,三人陪顾老夫人用早饭。 吃完早饭,苏月去给顾老太爷请安,陪顾老太爷说了会儿话,趁着没人在,给顾老太爷把脉,只是苏月疏忽了,她避开了其他人,却忘了顾老太爷。 嗯,她悄悄给顾老太爷把脉的事被顾老太爷发现了。 苏月,“……” 顾老太爷虽然眼睛看不见了,但感觉还在,觉察苏月在给他搭脉,他奇怪道,“月儿是在给外祖父把脉?” 她在干什么蠢事,苏月囧道,“外祖父,我闹着玩的。” 顾老太爷没怀疑,只当苏月听他说话无聊,笑道,“去和你两个表妹玩吧,不用守着外祖父。” 苏月就福身退下了。 只是她才走到门口,就听屋外传来顾桐的说话声,“这事别告诉表姐。” 接着是顾樱的说话声,“就算我不告诉,表姐很快也会知道。” “我知道,可你现在就告诉她,她一个上午都不会高兴,她午后就回长宁侯府了。” “我知道了,我不告诉她就是。” 苏月听得心力交瘁。 不用问,肯定是又发生让她糟心的事了。 真是没一天能让她省心。 第22章 连累 苏月深吸一口气,她必须要尽快想出办法让自己从流言蜚语的漩涡里出来,不然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顾桐顾樱希望她在顾家待的这半天高高兴兴,苏月就不自找兴扫追问了,反正总会知道的。 她面带笑容的走出去,把顾桐顾樱吓一跳,担心她们在门外说的话被苏月听到了,但见苏月什么也没问,好像不知道的样子,又放下心来,高高兴兴的拉着苏月去花园赏花。 在花园逛了会儿,又去陪顾老夫人说了会儿话,就差不多到吃午饭的时辰了。 屋内,苏月和顾桐顾樱哄的顾老夫人笑声不断,顾二少爷顾砚行人还没进屋就听见了,走进去笑道,“什么事让祖母这么高兴?” 顾老夫人笑道,“你表妹性子比以前活乏多了,祖母高兴。” 见只有顾砚行一个人进来,顾老夫人问道,“你大哥呢,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顾砚行回道,“大哥有事,刚刚出府了,让我代他和祖母您说一声。” 顾老夫人蹙眉,“这是有什么急事,要这时候出门去?” 大哥的私事,他自己不说,顾砚行不好替他说,他看向苏月道,“一会儿我送表妹回长宁侯府。” 虽然顾大少爷送更合适些,但顾二少爷送也不是不行,顾 老夫人便没说什么。 这回苏月没有拒绝,起身道,“多谢二表哥。” 顾砚行笑道,“表妹太见外了。” 这时候丫鬟端饭菜进屋,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勾的人肚子里馋虫直翻滚,苏月和顾桐她们在花园走了好一会儿,这会儿还真有些饿了。 等饭菜摆好,苏月正要扶顾老夫人上桌吃饭,屋外进来一丫鬟,福身禀告道,“老夫人,长宁侯府来接表姑娘的马车到了。” 真是有够扫兴的,让晌午后来接,来这么早做什么,存心让他们这顿午饭吃不痛快是不是。 “让他们等着。” 顾老夫人语气很淡。 苏月脸上没有表现出不高兴,顾老夫人便没说什么,一顿饭吃的也算其乐融融。 半个时辰后,顾老夫人放下筷子,其他人也都把筷子放下了,歇了一刻钟,长宁侯府管事的来,苏月这才起身道,“外祖母,那我就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您和外祖父。” 顾老夫人舍不得道,“要长宁侯府还欺负你,就派人告诉外祖母,外祖母去接你回来。” 这话是说给苏月听的,更是说给长宁侯府管事听的,让他转达给长宁侯府老夫人知道。 孙管事没说什么,但苏月眼眶湿润,连连点头。 走之前,苏月还去给顾老 太爷请了个安,顾桐顾樱送她出府,那阵仗看的孙管事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不知道的还以为长宁侯府和顾家隔了百八十里,一年也难见几回,其实只隔了几条街,大姑娘要不嫌麻烦,一天能来好几趟,实在用不着如此。 不过孙管事也知道顾家疼苏月,更重要的是苏怀臣一向敬重顾老太爷顾老夫人,对顾家,孙管事从不敢慢待。 等了将近一个时辰,孙管事也不敢有半点怨言。 苏月坐上马车,顾砚行翻身上马,送她回长宁侯府。 马车汩汩朝前,赶的很平稳,只是还没出顾家所在的梨花巷子就停了下来。 “怎么停了?” 芍药一边问一边掀车帘子,苏月就看到了有事出府的大表哥顾家大少爷顾砚闻,他和走在最前面的顾砚行说话,马车才停下来。 顾砚闻知道顾老夫人有意让他送苏月回长宁侯府,他是赶回来送苏月的,现在顾砚行送苏月,他就过来和苏月打声招呼。 顾家两位少爷模样都生的极好,顾砚闻年长一岁,比顾砚行要稳重一些,只是苏月敏锐的觉察到他神情有些落寞,即便他努力遮掩,苏月还是发现了。 当着长宁侯府下人的面,苏月就没多问了,顾砚闻骑马往旁边走了几步,目送 马车离开。 等马车再停下,已经是在长宁侯府大门前了。 芍药将苏月扶下马车,顾砚行已经下马了,道,“我就送表妹到这儿了。” 苏月道,“表哥不进府喝杯茶吗?” “不了,”顾砚行摇头。 他要翻身上马走,苏月小声问道,“我看大表哥心情不是很好,可是出了什么事?” 顾砚行被问的一愣,他没想到苏月会这么观察入微,他道,“大哥有了中意的姑娘……” 有意中人这是好事啊,怎么那么魂不守舍? 一个念头闪过,苏月郁闷道,“是受我连累了?” 顾砚行摇头,“大哥的事和表妹你无关,是祖父和大伯父他们为官太直,直言明谏,开罪了不少人……” 还以为又是受她拖累了,不是就好,不然她这个外孙女就把顾家坑惨了,顾砚行虽然没明说,但苏月听出了弦外之音,顾砚闻中意的那家被顾老太爷弹劾过…… 御史监察,对整肃纲纪,维护吏治,涤荡政治污弊有着重要作用,这注定会得罪许多人,世上之人可没几个会大度到你弹劾我,连累我挨训贬官还把女儿许给你,再加上顾家为她得罪明王,更是雪上添霜。 只可惜她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没本事帮顾家,她必须要 尽快支棱起来。 顾砚行让苏月照顾好自己,就骑马走了。 苏月目送他走远,方才转身。 只是她才迈步上台阶就见苏媚、苏婵她们出来,见到苏月,苏媚想到自家亲娘被老夫人罚跪了一夜的佛堂,浑身的怒气直往脸上涌,冷嘲道,“我还以为你要在顾家待一辈子呢,不还是乖乖回来了,有本事就别再回长宁侯府!” 苏月眸光一冷,在长宁侯府大门口就敢对她这般大呼小叫,当真是一点没把她放在眼里。 她以为昨天剃光了吴妈妈她们的头发,又借顾家给了大夫人一点苦头吃,能让她们长点记性,知道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好欺负的苏月了,是她想多了。 苏月没和她们废话,直接对孙管事道,“准备马车,送我回顾家。” 孙管事心下恼三姑娘不懂事,老夫人好不容易才让顾家同意放大姑娘回来,结果人还没进府,三姑娘就冷嘲热讽,她是也想去跪佛堂反省是吗? 苏媚是大夫人的心头肉,是主子,孙管事不好说她什么,只能劝苏月道,“大姑娘,你才刚回来……” 知道孙管事不敢,苏月也不为难他。 “芍药,我们走去顾家!” 丢下这一句,苏月转身下台阶。 身后苏媚那张脸难看的仿佛要吃人。 第23章 嫌弃 苏婵看了眼苏媚的脸色,嘴角噙了丝笑意,转而就下台阶去追苏月,挡住苏月的去路。 苏月冷道,“让开!” 苏婵劝道,“大姐姐消消气,昨儿王妈妈去顾家没接回你,老夫人罚大伯母在佛堂跪了一夜,三妹妹气头上说话冲了些,你别和她一般见识,祖母好不容易才把你盼回来,你可不能就这么走了。” 苏月还真没想过老夫人会加重对大夫人的惩罚,但苏婵在长宁侯府大门前说这话,还说的这么大声,这到底是在劝她,还是在火上浇油。 苏媚听到苏婵说她娘,路过的人侧目看过来,气的她恨不得撕烂苏婵的嘴才好,不会劝人就别劝,要她多嘴多舌。 苏媚狠狠的剜了苏婵一眼,苏婵就把拦苏月的手收了回来,不是她嘲讽苏月的,她也试图阻拦了,祖母就算生气,也罚不到她头上来,要不是怕祖母生气,连着她一块儿罚,她才不会拦苏月,他们斗的越凶,她越高兴。 苏婵手一收,苏月抬脚就走,苏媚气的直咬牙。 她没想到苏月在承恩伯府寻了回死后,气性变的这么大了,她不过只是嘲讽了她一句,她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倒是希望她永远待在顾家别 再回长宁侯府了,可是老夫人不会答应,远在边关的父亲不会答应,为了苏月,老夫人都那么严惩她娘了,她要真让苏月这么去顾家,老夫人还不定怎么罚她。 苏媚恨不得把苏月瞪成飞灰,这会儿满腔怒气也只能咽下去,不能让她去顾家过滋润日子,留在长宁侯府,还不是任由她娘戳扁揉圆,再说了,要给她苏月好看的人多了去了,明王她就不提了,光是安乐县主,就够她苏月喝几壶了。 她犯不着和一个注定结局凄凉的人一般见识! 眼看着苏月要走远了,苏婵提醒她道,“大姐姐要走了。” 苏媚后槽牙差点咬崩掉,为了不罚跪,她只能放下高贵的身段,去追苏月,向她认错,“大姐姐,是我说错话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和我一般见识。” 声音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挤,眼神更是恨不得将苏月凌迟。 苏月脸色冷漠,芍药站在她身后,震惊的嘴巴都能塞进去一颗咸鸭蛋了。 她知道姑娘失忆后,谁都不怕了,可姑娘竟然能让三姑娘低头向她认错,即便认的不甘不愿,但至少话说出了口,这是以前她想都不敢想的事啊,怕是做梦,芍药悄悄的掐 了下自己的大腿。 真疼。 她也是真高兴。 她可太喜欢现在的姑娘了。 苏月眸光淡淡的从苏媚脸上扫过,“三妹妹这是要出府?” 她出不出府,管她什么事? 要是平常,苏媚就怼出声了,这会儿只能忍着,点头。 苏月把她的嘲讽还回去,“出门记得把脑子带上,别说话不经过大脑,在我面前说错话也就算了,出了府这般口没遮拦,没得叫人说我们长宁侯府没教好你。” “你!” 苏媚没想到苏月的嘴巴会这么毒,气的她当场要发飙,被苏婵死死的拦着。 苏月轻蔑的眸光从她脸上扫过,转身回长宁侯府。 身后苏媚气的抓狂,指着苏月的后脑勺,咬牙切齿道,“她哪来的脸跟我们横?!明王嫌弃她嫌弃到她住了他几天竹屋,就一把火烧了,我要是她,我都羞愤寻死十几回了!” 听到这话,苏月脚步戛然而止,眼神冰冷。 即便早就知道明王厌恶她至极,要烧掉她住过的竹屋,但真听到,苏月还是忍不住怒气翻涌。 好一个明王! 做事够绝! 这份羞辱。 她苏月记下了! 苏月脚步只停了一下,就继续往前,她不想回长宁侯府,但她更不想让 顾家天天跟着她受气,何况她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她不会待在顾家做缩头乌龟,因为被明王休弃,就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苏月深呼吸将怒气压下,不用问,顾桐不让顾樱告诉她的应该就是明王烧掉归元寺竹屋这事了。 但苏月没想到芍药知道,进了长宁侯府,芍药就忍不住气愤出声,“昨晚上,明王让人烧了竹屋,烧的一点不剩。” 芍药听顾家下人说这事,就多问了一句,因为苏月知道,再加上顾桐不让顾樱告诉苏月,影响她心情,芍药就忍住没说了。 昨天苏月和萧无咎说要毒死明王是气话,但现在,她是真的想毒死他了。 在去春晖院见老夫人的一路,苏月按捺不住一颗问候明王萧承易的心,真心诚意的问了他百八十遍。 明王府大门前,萧承易骑马回府,马才停下来,他就连打了两个喷嚏。 青风担忧道,“王爷不会得伤寒了吧?” 按说不该啊,就王爷的体魄,即便是寒冬腊月只穿一件单衣,也不会得伤寒,可王爷一年到头也不会打两个喷嚏,这一次就两了。 这般想,萧承易又打了个喷嚏。 青风想要不要请个太医进府看看,又担心萧承易体内 的毒没完全清楚干净,叫太医发现,传到皇上耳中。 萧承易翻身下马,迈步进府,周管事就上前禀告道,“王爷,安乐县主来了,等了您一上午了。” 萧承易才走到墨玉轩,就看到安乐县主迎出来,娇美的脸上满是嗔怨,扭着手中香罗帕道,“九舅舅,安乐可算是等到你回府了。” 萧承易是先皇第九个皇子,安乐县主是先皇长女庆阳长公主所出,虽然不情愿,但安乐县主也得叫明王一声“舅舅”。 昨天她就来明王府找过萧承易,待了大半天,等到傍晚也不见萧承易的人影,今天更是一早就来了,结果她来迟一步,萧承易又又又出府了! 安乐县主从来没等谁等这么久过,委屈极了,“我从昨儿等到今天……” 萧承易神情冷淡,“没人让你等。” 绕过安乐县主,萧承易迈步进院子。 安乐县主气的跺脚,转身跟上去,“只要能见到九舅舅,安乐等多久都愿意。” 萧承易眉头微拢,并不喜安乐县主缠着他,“找本王什么事?” 安乐县主高兴道,“为大理寺的案子来的,我的人真的只是剪了苏大姑娘的衣服,没砸九舅舅你的东西,是她砸了诬赖我的!” 第24章 玉佩 这一点不用安乐县主说,萧承易也知道。 只能说那女人胆子够肥。 砸他的东西不算,还贼喊捉贼告到大理寺去。 萧承易没说话,安乐县主道,“可惜没有证据,不然该下大理寺大牢的人是她!” 她祈求的看着萧承易,“大理寺把我的人下了狱,九舅舅不放话,大理寺不敢放人。” 萧承易道,“大理寺查明此案,真与他们无关,自然会放他们。” 这是不放她的人了,安乐县主不明白,“九舅舅为何执意要查是谁摔了瓷瓶,就算不摔,那些瓷瓶昨晚不也跟着竹屋一起烧没了?” 这话听的萧承易脸色一变,“竹屋被烧了?” 安乐县主被问懵了。 竹屋不是他烧的吗,怎么像不知道? 萧承易一脸阴沉,“青风,去查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烧本王的竹屋!” 青风也懵了,“王爷,竹屋是属下让人烧的啊。” 萧承易没想到是青风烧的,怒道,“谁让你烧竹屋的?!” “……王爷您自己啊。” 青风有些担心,昨晚的药方子来历不明,也没查有没有问题就直接抓药服了,王爷服药过后,先是失眠到半夜,今儿白天又一而再的走神,现在更是连自己说过的话都 不记了,可别是吃错了药。 萧承易脸色一僵,想起自己确实说过烧掉竹屋的话,而且就在几天前,在归元寺。 自己说过这话,就不能怪青风擅作主张了,萧承易抬脚就走。 安乐县主要跟上去,萧承易吩咐道,“送安乐县主回去。” 安乐县主气的眼眶通红,她等了他两天,才说了两句话就打发她走,她就这么不讨喜吗?! 安乐县主跺着脚走了。 萧承易回书房,又打了个喷嚏,青风道,“不能请太医,属下给王爷请个大夫进府看看吧?” “我没伤寒,”萧承易坐下道。 “可王爷一直在打喷嚏……” “那是有人在骂本王!” “……” “谁?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骂王爷您?”青风面露杀气。 “还不是你干的好事,”萧承易揉眉心。 青风一脸不解。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烧掉竹屋才招来的骂,青风冷道,“她胆敢骂王爷,属下这就去杀了她!” 青风转身就要走,对于杀苏月,青风有执念。 他尊贵举世无双的主子绝不能被一个从头到脚一无是处的女人给玷辱! “回来!” 青风脚步戛然而止,转头,又是一记喷嚏。 萧承易头疼的厉害,揉着鼻子 道,“没有我允许,任何人不得动她一根手指头。” 没人应他。 萧承易抬头,就见青风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属下还是去给王爷您请大夫吧。” 王爷绝对是病的不轻了。 萧承易都来不及阻止,青风话音一落,人就不在屋子里了。 不过青风走的快,回来的也快,他是拿着那块玉佩回来的,“王爷,玉佩查清楚了。” “玉佩是谁的?”萧承易面色幽沉。 “武国公世子。” 萧承易眸光一凝。 武国公世子的玉佩怎么会在她手里? …… 春晖院。 内屋,老夫人习惯午饭后礼佛,跪在蒲团上诵经,替远在边关的长子祈福。 王妈妈走上前,小声禀告道,“老夫人,大姑娘回府了,在门外等着给您请安。” “让她进来,”老夫人眼睛没睁,拨弄佛珠的手也未停下。 王妈妈看了眼屋子里伺候的丫鬟,丫鬟就出去了。 不多会儿,苏月就进去了,见老夫人在礼佛,她识趣的没出声,朝老夫人福了下身,就在一旁站着。 这一站,就是一刻钟。 连王妈妈都侧目看了她好几回,颇有些诧异。 老夫人虽然在跪着,但拨弄佛经的手慢了下来,声音不喜不怒,“淑 华长公主让你有空多去陪她说说话,明日你去武国公府向她道谢。” 说完这句,老夫人就打发苏月道,“回去吧。” 苏月,“……” 淑华长公主帮她求情,她才得以回长宁侯府,她理应去道谢。 但是她来给老夫人请安,站了这么半天,竟然连老夫人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能不能让她混个脸熟再走? 心知老夫人对她怒气未消,不想见她,又碍于顾家不能不见,苏月什么都没说,福身退下。 出了春晖院,苏月跟着芍药去往她住的挽月苑。 明月院。 是大夫人住的院子。 屋内,大夫人正坐在小榻上,任由丫鬟跪在地上给她的膝盖上药。 丫鬟小心又小心,可是轻轻一碰,大夫人还是疼的倒吸了口凉气,丫鬟吓的连连求饶,“大夫人息怒,是奴婢笨手笨脚弄疼大夫人您了……” 大夫人看着自己跪出青肿的膝盖,眼神阴冷,她嫁进长宁侯府十六年,还是第一次被老夫人罚的这么重。 知道这些丫鬟都怕她,大夫人道,“继续上药。” 丫鬟这才敢继续给她上药。 才上完一只膝盖,外面就快步进来一丫鬟,凑到站在大夫人身边伺候的张妈妈禀告了几句,张妈妈震 惊出声,“这怎么可能?!” 大夫人眸光一扫,“什么事?” 丫鬟不敢触大夫人的眉头,才禀告的张妈妈。 张妈妈是大夫人的心腹,最得大夫人的信任,没什么不敢说的,张妈妈道,“大姑娘回府了……” 早就知道的事,大夫人脸色未动,张妈妈继续道,“三姑娘和二姑娘她们出府的时候,正巧碰到大姑娘回来,没忍住脾气,呛了大姑娘几句,大姑娘转身就要回顾家,逼的三姑娘给她赔礼道歉……” 苏月骂苏媚没脑子的话,张妈妈都没说,就已经气的大夫人脸色骤变了,“她好大的胆子,敢让我女儿给她赔礼?!” 大姑娘都敢在承恩伯府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要再嫁人,还要明王给她送嫁的话,还有什么事是她不敢做的? 以前的大姑娘唯唯诺诺,一棍子都打不出来个闷屁,可自打寻死被救回后,胆子比谁都大了。 想到苏月昨天剃掉她派去的人头发,今天又逼她女儿赔礼道歉—— 大夫人拳头攒紧,眼底怒火几乎能席卷一切。 但老夫人才敲打过她,苏月又才回府,大夫人就算再火大,也不敢做的太过分,只能把怒气压下,冷道,“把春桃、冬梅给我叫过来。” 第25章 发卖 长宁侯府很大很气派,苏月住的挽月苑距离老夫人的春晖院委实有点远,走了一刻钟,才勉强看到挽月苑的院门。 一路上丫鬟婆子看到她都在小声议论,不用听也知道在议论什么事,听得多了,早麻木了。 苏月对长宁侯府上下没好感,但长宁侯府的布局景致她倒是喜欢,朱颜碧瓦,雕梁画栋,九曲回廊,小桥流水,无一处不精致,挽月苑外的翠竹和假山,更是相得益彰。 进了院子,就看到两小丫鬟在清扫庭院,见到她,赶紧上前行礼。 从芍药口中,她知道这两小丫鬟一个叫初四,一个叫十五。 除了这两个小丫鬟,苏月没见到别人了,倒不是没有,而是她不在,没人管着,能偷懒就偷懒,倒是衬的这两小丫鬟忠厚老实了。 进了屋,苏月扫视一圈,摆设雅致,无可挑剔,芍药给苏月倒茶,但桌子上茶壶茶盏都是空的,芍药就去外面沏茶去了。 苏月闲着没事看博古架上的瓷瓶,虽然也很好看了,但比她摔的那几个差远了,想到那被烧掉的竹屋,苏月怒火又爬了起来。 她将瓷瓶放下,就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侧头就见两丫鬟走进来。 见到苏月,连礼都没行,直接就道,“怎么就姑娘一个人在屋子里,芍药都没在跟前伺候?” 苏月眉头微拢,没有记忆的她,实在不知道这两丫鬟是谁。 正要问,芍药就端着托盘回来了,见到她们,那是气不打一处来,“春桃、冬梅,你们不是去大夫人院子里当差了吗,怎么又跑回来了?! ” 原来她们就是那两个怕苏月嫁给明王冲喜,会守寡,不愿意跟去明王府的大丫鬟春桃和冬梅。 既然投向了大夫人,那她们回来就是大夫人授意的了。 大夫人母女还真是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先是女儿苏媚给她不痛快,接着是她大夫人,真当她苏月好欺负了,她身边的人是她们想叫走就叫走,想丢回来就丢回来。 春桃不喜芍药质问她们,理直气壮道,“我和冬梅是大姑娘的贴身大丫鬟,之前是身体不适,才没能跟去明王府,便宜了你和白芷,如今病好了,大姑娘也回来了,我们当然要回来伺候了。” 提到白芷,芍药就气红了眼,“你们就是怕姑娘嫁给明王冲喜会守寡,不愿跟去才装病的,别以为我不知道!” 冬梅看向苏月,噗通跪下道,“芍药是怕奴婢和春桃回来,抢她大丫鬟的位置,才这般挑拨,奴婢和春桃对姑娘忠心耿耿……” 芍药气的跺脚,她眼泪汪汪的望着苏月,“姑娘……” 苏月朝芍药摇头,“你多心了,如今我的名声可不好听,还比不上在明王府守寡,她们要不是对我忠心,不会走了还回来跟着我受人嘲讽,待在大夫人那儿可比待着我这儿好的多。” 芍药没想到苏月会向着春桃和冬梅,两丫鬟冲芍药得意一笑。 芍药眼泪都气出来了,偏无话反驳。 苏月看向春桃和冬梅,“你们俩去大夫人那儿待了一个月,卖身契可一并拿回来了?” 两丫鬟摇头。 苏月端起茶盏,用茶盏盖轻轻的拨弄着,漫不经 心道,“去把卖身契拿回来,另外放聪明点,该拿回来的一并拿回来,错过这个机会可就没有了。” 春桃和冬梅互望一眼,大夫人让她们回大姑娘身边伺候,她们是不情愿的,她们花了那么多钱才收买张妈妈,说服大夫人把她们要去,转了一圈又回大姑娘身边,那些钱岂不是打了水漂? 只是她们不敢有怨言,惹张妈妈不快,没她们好果子吃,但她们要是借大姑娘的名义把钱要回来,张妈妈总怪不到她们头上去。 两丫鬟迫不及待的要拿回钱,当下起身,“奴婢们这就去大夫人那儿拿回卖身契。” 不等苏月答应,两丫鬟就火急火燎的走了。 等她们走了,芍药撅着嘴看着苏月,“姑娘,你真要她们回来?” “当然是真的了,”苏月回道。 芍药一脸失落。 苏月看在眼里,也没解释,她怕隔墙有耳。 苏月起身敲芍药的脑门,“你家姑娘我身边少了谁,也不能少了你,别失望了,陪我去院子里转转。” 这是承诺即便春桃和冬梅回来,也越不过她去。 虽然还是很失望,但心情多少好受了一点点。 芍药跟在苏月身后出了门,把挽月苑里里外外熟悉一边,等她回屋,春桃冬梅就拿着各自的卖身契,兴高采烈的回来了。 这么高兴,看来钱都要回来了。 两丫鬟把卖身契交给苏月,苏月以前没见过卖身契这样的东西,多看了两眼,然后递给芍药,“拿去守好。” 芍药转身朝苏月装卖身契的匣子走去,苏月见茶盏里没茶了,吩咐 春桃道,“把桌子上的茶端给我。” 春桃赶紧过去端茶递给苏月。 苏月伸手去接。 结果哐当一声—— 茶盏摔她身上了。 吓的苏月惊叫出声。 事情发生的太快,芍药连忙过来道,“姑娘,你没事吧?” 苏月起身抖着身上的茶水,见门外有丫鬟婆子进来看情况,当下怒道,“这么笨手笨脚的丫鬟,我身边容不下,拖下去,叫孙管事找人牙子发卖了。” 春桃脸色惨白,明白过来苏月是报复她弃主的事,一婆子过来拖她出去,春桃急道,“奴婢没有摔茶盏!是大姑娘你容不下奴婢,故意打泼茶盏,好卖了奴婢!” 苏月气的脸色铁青,转头问冬梅,“你离的近,可看清楚是她没端好茶盏还是我没接稳茶盏?” 这一下,冬梅脸也白了,“奴,奴婢没看见……” 苏月脸色一冷,给她机会不知道珍惜,那就别怪她心狠了,“白长了一双眼睛,一起卖了。” 两婆子进来把春桃和冬梅一起拖出去,春桃还在指责苏月故意卖她们,芍药咧着控制不住笑意的嘴道,“把她们的嘴堵上。” 很快吵闹声就没了,只剩下呜呜声。 挽月苑上下可没人心疼春桃和冬梅,这些人都跟苏月去过明王府,被明王府的人明着暗着挤兑过,她们和芍药的想法一样,走了就别回来了,好马不吃回头草。 苏月裙裳被茶水泼脏了,去屏风后换衣服,芍药伺候她,眸底闪亮晶晶,“姑娘没打算让她们回来,还故意骗奴婢……” 苏月敲她脑门,“她们不真的 回来,我拿不到卖身契,怎么卖她们?” 大夫人那点算盘,苏月还能不清楚,以为把两丫鬟送回来,她会既往不咎,还会和以前一样继续听两丫鬟的鼓动,对她毕恭毕敬,有钱就给她女儿苏媚花,想的可真美,她就是要让她看看,她有没有她以为的那么听话。 苏月要卖掉春桃和冬梅的事,一阵风就传到大夫人耳中了。 丫鬟禀告的时候,大夫人正在吃燕窝羹,丫鬟快步进去道,“大夫人,不好了,大姑娘要卖了春桃和冬梅……” 大夫人脸一沉,“怎么回事?” 丫鬟连忙道,“说是春桃茶没端稳,泼了大姑娘一身茶水,还污蔑大姑娘接稳茶,冬梅是受了春桃连累……” 不等丫鬟把话说完,大夫人的脸已经拉成了马脸长,把手里的燕窝羹重重的磕到桌子上,吓的屋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一跳。 还指着那两丫鬟能成点事,结果一回去就被卖了,拳头打出去,不仅没伤到苏月分毫,力道全反噬到她这里了,这事传开,还不知道被她那几个不省心的妯娌在背地里怎么笑话呢,寻了回死,倒是真变聪明了,对付她都需要动些脑筋了。 大夫人心下恼火,这事传到老夫人耳中时,老夫人人都恍惚了。 能从大夫人派去的丫鬟婆子小厮手里,毫发无损的逃去顾家求庇佑,已经叫老夫人不敢置信了,今儿回府让苏媚给她赔礼道歉,又摆了大夫人一道,拿到丫鬟的卖身契,干脆果断的卖了两不忠的丫鬟…… 这还是她那个被卖了还给人数钱的孙女儿吗? 第26章 失神 卖了两弃主的丫鬟,有没有立威,苏月不敢肯定,但她此举赢得了挽月苑上下的欢心是毫不疑问的。 最高兴的莫过于芍药了,姑娘不止硬气了,春桃冬梅从张妈妈手里拿回来的钱,一股脑全赏给了她,说是给她忠心为主的赏赐,芍药攒的私房钱一下子就翻倍了,就跟做梦一样,她家姑娘长进了,不再只会被别人骗钱,也会骗别人的钱了。 不过这都是小钱了,她家姑娘随随便便救个人,就得了整整一万两银子的诊金,以后即便侯爷再不给姑娘钱,姑娘也不愁没钱花了。 相比芍药的高兴,苏月心情没什么起伏,昨晚没睡好的她,困乏的厉害,准备小憩会儿。 苏月只准备小睡两刻钟,让自己有精神些,结果这一睡,等醒来已经是傍晚时分了,还是芍药怕她白天睡多了,晚上又睡不着把她叫醒的。 醒来眼皮还睁不开,洗了把脸人才彻底清醒,彼时大厨房已经把饭菜送来了,五菜一汤,两荤三素,色香味俱全。 苏月看向芍药,“你不是说我晚饭分例是三菜一汤吗?” 芍药也没想到饭菜会这么的好,她道,“往年只要侯爷快回京了,那一个月的饭菜都格外的好,可能是看姑娘清瘦了许多,希望姑娘多吃些,侯爷少些担心吧。” 得,这是让她吃出红润气色来证明长宁侯府没有薄待她呢,这表面功夫做的真够可以的。 不过苏月不 会和自己过不去,坐下,拿起筷子就吃,见芍药还站着,苏月道,“别站着了,坐下一起吃。” 芍药摇头如拨浪鼓,“姑娘先吃,吃剩的奴婢再吃。” 在归元寺,她和姑娘一桌吃饭没人管,这里可是侯府,要被谁传去大夫人或者老夫人耳里,姑娘要挨训斥,她要挨板子。 芍药不敢,苏月也知道侯府规矩多,就没强求了,她一个人可吃不了六个菜,她也没有给人吃剩菜的习惯,把盘子里的菜一分为二,她吃一半,另外一半留给芍药。 吃完晚饭,在院子里溜达了一圈,然后泡澡。 洗完澡,苏月歪在小榻上看书打发时间,芍药见她又没穿袜子,赶紧拿袜子来要替苏月穿上,苏月道,“不用穿……” 芍药道,“不穿袜子被人瞧见了不好……” “这是我闺房,没人会来,”苏月道。 芍药就那么看着她,“昨晚的事,姑娘忘记了?” 苏月,“……” 苏月脸有些挂不住,死鸭子嘴硬道,“今晚不会有人来的。” “万一呢?”芍药不放心。 “没有万一,我托他帮忙查玉佩,没那么快找到的。” 苏月很笃定,但有时候打脸总是来的那么猝不及防,这不,她话音刚落,窗户就被敲响了。 苏月,“……” 芍药手忙脚乱的帮苏月把袜子穿好,男子跳窗进屋,正好看到这一幕,戴着面具的他,眉头拢起来。 苏月匆忙把鞋穿好 ,望着他道,“你来找我,可是玉佩查出来了?” 男子把玉佩递给苏月。 还真查出来了,苏月连忙问道,“这块玉佩是谁的?” “武国公世子的。” 几乎是瞬间,苏月脸上的血色就消失了七七八八。 这块玉佩怎么会是武国公世子的?! 想到那天她在归元寺救下淑华长公主,武国公世子赶来看到站在淑华长公主身边的她,脸上闪过的杀意,苏月就不寒而栗。 她以为武国公世子是恼她多管闲事救下了魂不守舍差点坠崖的淑华长公主,原来在承恩伯府吊死苏月的人就是他。 可芍药不是说她没有得罪过武国公世子吗,为何要对她痛下杀手? 苏月一颗心颤抖成筛子,不能不怕,白天回府,她才应承老夫人去武国公府向淑华长公主道谢,武国公世子要杀她,她还往人家跟前凑,这不是自投罗网是什么? 苏月一脸惴惴不安的样子,看的男子眉头紧蹙,问道,“怎么了?” 苏月摇头,没有告诉男子她不安的原因,因为她自己都不是很清楚,她也不觉得男子会为她惹上武国公世子,何况他们之间早有约定,他帮她查出玉佩的主人,他们之间两清。 苏月向他道谢,“多谢了。” 说着,苏月伸手要从他手里拿回玉佩。 苏月纤细如春笋的手指从他掌心划过,就像羽毛撩拨在他心尖,让他有瞬间的失神。 苏月拿回玉佩,道,“ 我再给你把个脉吧。” 男子伸手,苏月给他搭脉,很快就好了道,“毒已经解七七八八了,还是要服够三天的药。” “嗯,”男子应了一声。 苏月道,“如此,你我两清了。” 男子沉默了。 明明两清是他提出来的,可他突然无比的讨厌这两个字。 他们之间不会两清,也永远两清不了。 不过他来只是送还玉佩,事情办完,也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男子没再说话,跳窗离开。 出去之后,他回头看了一眼,走两步后,鬼使神差的提身一跃,上了树。 屋内,苏月看着手里的玉佩,不止烫手,还沉甸甸的,芍药更是害怕,“在承恩伯府险些把姑娘吊死的人怎么会是武国公世子?” 苏月望着芍药,“我以前当真没得罪过武国公世子?” 芍药摇头,“奴婢很确定,姑娘不曾得罪过武国公世子。” “……那武国公世子为什么要杀我,难道是为明王?”苏月猜测道。 只是这猜测说出口就被苏月否决了,“明王要取我的命,哪用得着武国公世子出手,何况还是武国公世子亲自动手。” 芍药觉得也是,“可不是为了明王,那武国公世子为何要杀姑娘你?” 苏月想了想道,“十有八。九是我在承恩伯府花园那儿无意间发现了武国公世子的隐秘,他才杀我灭口。” 芍药小脸苦巴巴的,“可惜姑娘摔伤了脑子,不记得以前的事 了……” 提到这事,芍药又是一阵自责。 屋外树上,破天荒第一次偷听的男子眉头拧了松,松了拧。 难怪她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要再嫁人这样的话,原来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曾经做过那些事了。 可是一个失忆之人,怎么会那么一手高超医术,随便拔株药草就能以毒攻毒替他压制住毒性…… 屋内芍药的哭泣声还在不断地传来,“明儿姑娘你还要去武国公府怎么办?”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明王府,竹屋。 夜风袭袭。 青风在翘首以盼,等了又等,神情焦灼,“王爷怎么还没回来?” 没人应他。 青风侧头看向站在阴影里的暗卫,“让你悄悄跟着王爷,暗中保护,怎么就被王爷发现了?” 暗卫面无表情道,“王爷武功高强,非你我能比。” 他也不想被发现,想知道是谁让王爷接连两天晚上出府,还孤身一人,谁都不带。 可跟到半路就被王爷觉察了,不许他跟着,他能怎么办,只能听命了。 又等了一会儿,才在朦胧夜色里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青风迎上去道,“王爷,以后您晚上出府还是带上属下吧,孤身一人太危险了,属下在府里等的也不安生。” “我自有分寸,”萧承易道。 他迈步上台阶,走了两步又停下,转身吩咐暗卫道,“你去暗中盯着武国公世子的一举一动,发现他有异常,立刻禀告我。” 第27章 粗心 一夜好眠。 清晨醒来,苏月坐在床上伸懒腰,听着屏风后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开始还很轻,渐渐的声音就大了起来。 苏月知道是芍药在给她挑衣服,虽然很害怕去武国公府,但出门还是要打扮得体,只是这丫鬟是有选择困难症吗,挑个衣服弄出这么大动静来。 正要问,芍药已然从屏风后出来了,直接朝门外喊,“绿珠……” 很快,一个穿着绿色裙裳的丫鬟就进来了道,“芍药姐姐,你叫我?” 苏月出嫁,芍药从二等丫鬟提拔为一等丫鬟,她空出来的位置就由绿珠顶了。 芍药问道,“姑娘的那些陪嫁衣服,之前都放在柜子里的,怎么都不见了,收哪里去了?” 绿珠支支吾吾,不敢说。 芍药就道,“你倒是说啊。” 绿珠看了苏月一眼,才小声道,“那些衣服被三姑娘拿走了,她,她说那些衣服姑娘穿小了些,她穿正合适,姑娘被明王休了,也不合适再穿那些漂亮裙裳……” 芍药气死了,“三姑娘把姑娘的衣服都拿走了,姑娘穿什么?” 绿珠答不上来。 芍药转身看向苏月,苏月已经从床上下来了,她奇怪道,“我的陪嫁衣服怎么会小?” 说起这事芍药就气闷,“绣房办事粗心,弄错了尺寸,姑娘陪嫁的四季十二套裙裳都是按照三姑娘的尺寸做的,姑娘个头略高一点儿,三姑娘穿着正合适,姑娘穿就小了些。” 这话听得苏月眉头紧锁,“我所有的陪嫁衣服都弄错了尺寸?” 芍药重重点头,“四十八套裙裳全错了。” 绣房竟然粗心到这地步? 可能吗? 苏月不信。 她 出嫁那会儿可没人料到她会被休,她穿不合体的裙裳,丢的不止是她自己和明王的脸,还有给她准备陪嫁的长宁侯府,绣房上下那么多人,敢出这样的纰漏? 脑海里一个念头闪过,苏月脱口问道,“我的嫁衣呢,尺寸也错了?” 芍药点头,“嫁衣也弄错了,不过好在嫁衣本来就比寻常穿的裙裳长一点,就这样,绣房还连夜把嫁衣绞边放下来……” 听到这里,苏月就心下冷笑了。 绣房哪里是办事粗心,弄错了尺寸,那些陪嫁和嫁衣分明就是按照苏媚的尺寸准备的。 大夫人只怕从一开始就准备抢这桩婚事,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明王这个有着“战神”称号的男人在战场上受了重伤,昏迷不醒,需要冲喜,大夫人想替女儿谋荣华富贵,但她不会冒着让女儿守寡的风险去做这事,这桩亲事这才落到她头上来,才有绣房办事粗心之过。 想到在承恩伯府大夫人理直气壮逼死她的嘴脸,要被休的是苏媚,她还会这样做吗?! 果然不是自己生的不会心疼,可怜当初老夫人还是打着照顾才出生的苏月的幌子逼苏怀臣娶了大夫人,真是讽刺。 芍药闷气道,“那些陪嫁裙裳虽然小了些,但把绞边放下来,也能凑合穿的。” 别说还能凑合穿了,就是穿不了,苏月宁愿放在那里占地方,也不会便宜了苏媚去。 苏月让芍药从她还能穿的旧衣服里挑了套最最最素净的给她,吃完早饭,苏月就去春晖院给老夫人请安。 挽月苑离春晖院有些远,她到的时候,各房太太姑娘都到了,苏月也总算见到老夫人的样子, 鬓发霜白,但人很精神,神情慈霭,看着挺慈祥的。 只是这样的慈祥在看到苏月的时候消失的七七八八了,“今日要去武国公府见淑华长公主,怎么穿的这么素净?” 苏月上前福身给老夫人行礼,道,“不是孙女儿要穿的这么素净,实在是没办法。” 老夫人一脸不虞,“谁还能逼你穿成这样不成?” 苏月精致的脸上满是委屈,“挽月苑进了贼,把侯府给我准备的陪嫁裙裳都偷走了,我能穿的衣服带去归元寺,又被安乐县主剪碎了,剩下的衣服里只挑得出来这件勉强能穿了……” 老夫人脸色一变,眸光扫向大夫人,“挽月苑进贼了?这么大的事我竟然不知道。” 苏媚没想到苏月一来就给她扣个贼名声,气道,“那些裙裳是我拿走了!” 拿她衣服还这么理直气壮,苏月眼神淡淡的扫向她,“三妹妹饱读诗书,难道不知道不问自取是为贼吗?” 那些裙裳本来就是她的! 她只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用得着她同意吗?! 苏媚气的直咬牙。 老夫人并不知道这事,她脸上的慈霭敛去,看向大夫人的眼神冷了两分,大夫人忙道,“绣房办事粗心,那些裙裳大姑娘穿不合身,我想着放着也是浪费,就让媚儿穿,让绣房给大姑娘另做,只是没想到大姑娘回府的这么快,绣房衣服还没做好……” 苏月眼眶通红道,“绣房办事不是一般的粗心了,侯府给我陪嫁的四季各十二套裙裳,全错成了三妹妹的尺寸,祖母都不知道明王府的人在背后怎么笑话我的,他,他们说……” 苏月哽咽,说不出来话 。 老夫人脸色极其难看,“明王府的人是怎么说的?!” 苏月不说话,老夫人看向芍药。 芍药道,“明王府的人说侯府根本就不是真心给大姑娘准备陪嫁,要不是明王在边关受伤需要冲喜,最后上明王府花轿的还不定是谁。” 老夫人脸色铁青,大夫人如坐针毡。 她虽然这么想过,但真被人当面揭穿心思,饶是脸皮再厚也招架不住。 大夫人心底恼的厉害,她是想让自己女儿代嫁,可这事她没透过一点风声,明王府的人竟然仅凭错了几套裙裳就猜出来了。 大夫人恼羞成怒,“明王休了你还不够,明王府下人还如此编排我长宁侯府,你和明王是先皇赐婚,我长宁侯府向天借胆敢李代桃僵?!” 苏月擦着莫须有的眼泪道,“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要说什么,我拦不住,但这些裙裳我在明王府都试穿过,因为我在承恩伯府说的话,明王府上下都恼了我,三妹妹穿出去,万一被明王府的人瞧见……” 二太太坐在那里,把茶盏放下道,“绣房这回是错的太离谱了些,一两套就算了,四季衣服都错了,也难怪明王府的人会这么编排了。” 长宁侯府有四房。 侯爷苏怀臣,二老爷苏怀义、四老爷苏怀廉都是老夫人所出,只有三老爷苏怀礼是庶出,但三老爷的生母李老姨娘是老夫人的陪嫁丫鬟,因这层关系在,老夫人待三房也不错。 不过四房明面上和气一团,实则各个妯娌之间明争暗斗不断,远没有顾家来的齐心。 长宁侯府除了四位老爷,还有两位出嫁的姑奶奶。 大姑奶奶是老夫人所出,二 姑奶奶和三老爷同为李老姨娘所生。 现在苏月揪着绣房办事不利,这么好的落井下石机会,二太太自然不会错过。 老夫人眸光凌厉的扫向大夫人,大夫人想辩驳都没法张口,老夫人冷道,“办事如此马虎,绣房管事杖责三十,打发去庄子上。” 大夫人不敢求情,只能应下。 老夫人又看向苏媚,“把你大姐姐的衣服还回去,未经允许就擅自拿你大姐姐的东西,罚抄家规一百遍。” 苏媚气的把手中香罗帕扯的稀巴烂。 苏月扯着身上的素净的不行,且还只有五成新的衣服,道,“这样子没法出门见客,我今儿就不去武国公府见淑华长公主了……” 拿回裙裳还是其次,重要的是她有借口暂时不去武国公府了。 虽然这事拖不掉,迟早还得去,但是她可以先调制些毒药防身,总比什么准备都没有,就这么直接去的好。 只是苏月想的很好,但老夫人不同意,“侯府一早已经派人去给淑华长公主送过拜帖了,因为没衣服出门去不了,侯府丢不起这个人。” “可是……” 苏月不放弃,还在努力挣扎。 老夫人直接吩咐丫鬟道,“把绣房前儿送来的那两套裙裳拿给大姑娘。” 很快,丫鬟就把裙裳取来。 裙裳齐整的放在托盘里,但苏月一眼就看出上面绣的图案精美,做工讲究。 有衣服穿了,就不能不出门了,苏月很郁闷,如果可以,她宁愿不要。 苏月福身向老夫人道谢,瞥头,却见苏媚一脸“你完了”的表情看着她,不止是她,苏婵苏妘神情也差不多,好像老夫人赏她的不是裙裳,而是烫手山芋。 第28章 踹门 苏月看了眼芍药,没见这丫鬟有阻拦的意思,苏月就没当回事了,芍药性子谨慎,要是不能拿,肯定会让她拒绝的。 不过出了春晖院,苏月还是多问了一句,“这两套裙裳,老夫人是准备给谁的?” 芍药道,“是给大表姑娘准备的,府里的姑娘每季有六套裙裳,工部侍郎府上才四套,老夫人心疼表姑娘,每季会让绣房做两套给表姑娘。” 老夫人的女儿,也就是长宁侯府大姑奶奶如今是工部左侍郎府赵家大太太,侍郎府自然比不得侯府了。 “既是给大表姑娘准备的,怎么不阻拦我?”苏月道。 芍药端着托盘道,“姑娘和大表姑娘的身量差不多,她以前没少抢姑娘的衣服首饰,这两套还不是姑娘抢的,是老夫人给姑娘穿的,奴婢没理由阻拦啊。” 她家姑娘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好欺负的姑娘了,大夫人和三姑娘都一再的在她家姑娘手里栽跟头,何况是表姑娘了。 虽然芍药这么说,但从苏媚苏婵她们的神情来看,这个还未曾谋面的表姑娘绝不是个善茬。 回到挽月苑,苏月换好衣服,站在铜镜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一袭娟纱金丝绣兰花长裙,衬得的她腰肢不盈一握,娥眉淡扫,真真是美的恰 到好处。 对这张脸,苏月说不出的满意,门外有丫鬟来禀告说马车准备好了,苏月就带着芍药出了门。 想到武国公世子流露出的杀意,苏月心头仿佛压了块巨石一般,不过武国公世子就算再想杀她,也不至于在武国公府里动手,可她手无缚鸡之力,在哪里动手她只怕都逃不掉。 亏她还想着替原主报杀身之仇,现在她能不能保住自己都难说了。 怎么就惹上了武国公世子呢,到底是因为什么,武国公世子要杀她不可? 苏月猜不出来,索性不猜了,掀开车帘看马车外,还能不能再碰到个江湖郎中,买点迷药之类的药粉防身。 可惜,马车直到武国公府大门前停下,也没能看到江湖郎中的人影。 长宁侯府一早就送了拜帖来,是以苏月不用在大门外等,直接就进武国公府了。 苏月让自己心安,武国公世子也许压根就不在呢,他应该有官职在身,这时辰在府里的可能性不大。 苏月把自己宽慰的很好,结果才走到二门就看到了武国公世子。 苏月,“……” 看到也就算了,偏武国公世子那脸色难看的,莫说她了,就是武国公府的下人见了都躲的远远的,唯恐一个不小心撞武国公世子枪口上,血 溅当场。 苏月四下看看,她是躲都没地方躲,只能装作若无其事,镇定从容的往前走。 武国公世子看到苏月,眼神一冷,就在这时候,一小厮快步过来道,“世子爷,明王派人来请您去军营一趟,说是有要事相商。” 明王怎么请他去军营? 武国公世子心下奇怪,顾不上苏月,大步流星的走了。 看着武国公世子走远的背影,苏月提到嗓子眼的心才敢放下,武国公世子并没有放下对她的戒心,眼神里依旧带着杀意。 本来一个明王就够她应付的了,现在又多了一个武国公世子,再加上大夫人母女的处处刁难…… 苏月已经不想说什么了,她狠狠的朝老天爷翻了个白眼。 苏月跟在丫鬟身后进二门,又走了好一会儿才到淑华长公主住的院子。 院子里,一嬷嬷正在交代丫鬟事,领路丫鬟上前,“桂嬷嬷,苏大姑娘来了。” 桂嬷嬷回头见到苏月就像是见到救星似的,“苏大姑娘来的正巧,公主心情不好,你一会儿多帮着开导开导公主。” 不等苏月答应,桂嬷嬷就转身上台阶去敲门了,“公主,苏大姑娘来了……” 没人应声。 桂嬷嬷又喊了两声,还是没人说话,桂嬷嬷推门,这才发现门从 里面拴了。 桂嬷嬷砰砰敲门,苏月想到那日在归元寺的事,心下涌起一阵不安,“别敲了,直接撞开。” 桂嬷嬷怔住,苏月一把拉开桂嬷嬷,抬脚就揣门,只是她那点力气根本就踹不开,苏月喊道,“芍药,踹门。” 芍药只觉得自家姑娘疯了,这可是淑华长公主和武国公世子的门,怎么是她说踹就踹的,可是姑娘已经踹了,还没踹开。 死就死吧。 芍药把心一横。 一脚踹过去,两扇门一起倒了。 桂嬷嬷率先进去,隔着碧玉珠帘就看到淑华长公主吊在一根白绫上,桂嬷嬷脸色惨白如纸,“公主……” 苏月虽然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被这一幕吓到了,她赶紧过去救人,和芍药一起抱住淑华长公主的腿将她救下来。 淑华长公主已经人事不知了,苏月将她放平,手往她脖子处搭了一下,接着就摁她胸口。 一下、两下、三下…… 连摁十五六下,然后给淑华长公主做人工呼吸,往她嘴里渡气。 渡气完继续摁压。 桂嬷嬷已经吓傻了,瘫跪在地,跟着进来的丫鬟婆子也都六神无主了,没人想起来阻拦苏月,再加上要不是苏月让丫鬟踹开门,她们都还不知道公主支开她们寻了短见。 苏月摁到 胳膊脱力,好在努力没有白费,淑华长公主咳嗽了。 一声没什么力气的咳嗽,听得桂嬷嬷连滚带爬的过来,哭道,“公主,你怎么能做傻事呢……” 淑华长公主见是苏月救的她,眼泪模糊双眼,“你为什么要一而再的救我,让我死了省心……” 苏月不知道淑华长公主为什么寻死,但她不能见死不救,“长公主两次寻死,都被我救了,可见你这条命阎王爷不肯收,长公主连死都不怕,何惧活着。” 淑华长公主泣不成声,苏月想宽慰她都无从宽慰起,她能做的只是和芍药将她扶坐到床榻上去。 淑华长公主脸色苍白,就像是一朵枯萎的花,没有了生机,看的苏月心疼。 才短短几天,淑华长公主就寻死两回了,不弄清楚原因,只怕还会有第三回第四回,不是每次都能恰好被救回来。 淑华长公主的病根明显在心里,心病还需心药医,指着淑华长公主说出心里话,显然是不可能了,苏月看了眼桂嬷嬷,在大家看不到的地方,手中银针朝淑华长公主扎下去,淑华长公主当即晕倒在她肩膀处。 桂嬷嬷吓了一跳,“公主!” 苏月道,“别担心,长公主只是昏过去了,没有大碍,我有几句话想问桂嬷嬷。” 第29章 耽误 苏月看了眼屋子里的丫鬟婆子,桂嬷嬷摆手让她们都退下,芍药去门边守着,以防有人偷听。 桂嬷嬷望着苏月,“苏大姑娘有什么要问奴婢的?” 苏月直接问道,“淑华长公主为何一再寻死?” 桂嬷嬷一脸为难。 苏月道,“她已经寻死两回了,不解开她的心结,还会有第三回,甚至第四回……” 桂嬷嬷知道苏月是真心想帮淑华长公主,可这世上没人能帮得了公主。 叹息一声,桂嬷嬷告诉苏月道,“这事还要从五年前,武国公世子和柱国公世子当街打架说起……” 淑华长公主的母妃,乃是先皇的温贤妃,出身柱国公府,淑华长公主和柱国公世子温霆乃是一对表兄妹,两人青梅竹马,情投意合。 而武国公府是太后的娘家,温贤妃冤死于后宫,太后和武国公府处处打压柱国公府。 五年前,武国公世子白胤和柱国公世子温霆在街上打起来,柱国公世子没忍住脾气,把武国公世子揍狠了,武国公世子为报复柱国公世子,向太后禀明心迹,求娶淑华长公主,太后说动先皇将淑华长公主赐婚给了武国公世子。 对于先皇这样乱点鸳鸯谱,苏月也是无话可说,他是坑完女儿坑儿子,坑惨了多少无辜之人。 淑华长公主和柱国公世子两情相悦,一个非卿不娶,一个非卿不嫁,可先皇一道圣旨,淑华长公主不得不背弃承诺 ,坐上武国公府的花轿,嫁给了武国公世子。 这些年,淑华长公主郁郁寡欢,再加上先是小产,再是女儿被毒死,找不到凶手替女儿报仇,淑华长公主和武国公世子夫妻反目成仇。 而柱国公世子温霆痛失所爱,心灰意冷,至今未娶。 前几日,为了让儿子同意成亲,柱国公夫人不惜以死相逼,可就这样,温霆也不为所动,淑华长公主对武国公世子态度冷淡,武国公世子就拿这事扎她心窝子,武国公世子愤而离开后,淑华长公主就把桂嬷嬷和丫鬟婆子都支开了…… 后面的事,苏月就都知道了。 桂嬷嬷抹着眼泪道,“公主肯定是觉得只有她死了,柱国公世子才会忘了她,安心的娶妻生子……” 原本苏月从芍药那儿知道淑华长公主连失两个孩子就心疼她了,再加上这一番不为人知的过往,苏月都不敢想象这几年淑华长公主过的是什么日子,难怪会魂不守舍到差点跳崖,对淑华长公主而言,没有希望的生活,每一天都只有痛苦,死了才是解脱。 苏月从来没有这么心疼过一个人,她真心的希望淑华长公主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而她本来就打算替原主报仇,知道是凶手是武国公世子,她就犯难了,杀了武国公世子,淑华长公主岂不是要替他守寡一辈子? 淑华长公主是除顾家之外,唯一明确的对她表达出善意的人。 她 必须要帮她! 何况帮淑华长公主就是帮她自己。 被明王休弃,苏月一直置身于流言蜚语之中,她一直想找机会破局,现在,机会来了。 只是这事难度不小,而且苏月需要确定一件事—— 苏月问桂嬷嬷,“淑华长公主是明王一母同胞的皇姐吗?” 桂嬷嬷听得一怔,没想到苏月会问这事,她正要开口,这时候门外传来了武国公夫人的呵斥声,“让长公主在眼皮子底下寻死,你们都是怎么伺候的?!” 门外,丫鬟婆子跪了一地,芍药也不敢拦着不让武国公夫人进来,她快步走到苏月身边站好。 武国公夫人脸色铁青的走进来,看到挂着的白绫,只觉得晦气,“还不把白绫给我拿下去烧了!” 丫鬟手忙脚乱的把白绫拿下来,彼时桂嬷嬷已经把淑华长公主扶躺到床上,苏月起身给武国公夫人行礼。 武国公夫人看了苏月一眼,吩咐丫鬟道,“请大夫进府。” 苏月想说淑华长公主很快就会醒,但想想还是忍住了,家丑不可外扬,她还是早离开的好。 苏月对桂嬷嬷道,“我就先回去了,改日再来陪长公主说话解闷。” 说着,又朝武国公夫人福了下身。 武国公夫人收敛了脸上的厉色,上前两步,握着苏月的手,将手腕上带着的碧玉镯推到苏月手腕上,拍着苏月的手道,“今儿多亏有苏大姑娘,才及时救下淑华长公 主一命,我武国公府感激不尽,但为了淑华长公主名声着想,她寻死之事……” 苏月多聪明,当下就知道这碧玉镯是给她的封口费,她道,“什么寻死?我只是来陪淑华长公主闲聊了会儿,什么事也没发生。” 苏月反应太快,反倒把武国公夫人怔住了,连声笑“是”,然后道,“送苏大姑娘出府。” 苏月看了眼桂嬷嬷。 桂嬷嬷送苏月出去,出了院子,四下无人,苏月小声对桂嬷嬷道,“等长公主醒了,你告诉她,我会帮她和武国公世子和离。” “……这,这是不可能的事,”桂嬷嬷脱口道。 苏月道,“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你让她只管相信我,至少试着相信我。” 桂嬷嬷也希望可以,但这明摆着是不可能的事,同是先皇赐婚,明王付出那么大代价才与她和离啊,长公主这辈子注定生是武国公世子的人,死是武国公世子的魂了。 不过桂嬷嬷知道苏月是真心希望淑华长公主好,不忍一再的泼她冷水,点头道,“等长公主醒了,我会告诉她的。” 桂嬷嬷只送苏月到院门口,叫了个丫鬟送苏月和芍药出武国公府。 从武国公府出来,苏月坐上马车,芍药想说什么,顾忌车夫忍住了。 马车穿过闹街赶往长宁侯府,那边青风回明王府拿东西,远远的就看到一驾眼熟的马车从跟前驶过去。 骑在马背上的他身子 一怔。 这不是让他家王爷屈尊做车夫的马车吗? 上回就想跟上去看看是谁家姑娘能让他家王爷纡尊降贵,怕被王爷发现才没敢跟上去,没想到这么快就又看到了。 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能错过了。 青风想都没想就骑马跟上去。 只是马车上没有标志,不知道是谁府上的,青风就骑马和马车并行,总能碰到有风掀开车帘的时候。 结果跟了大半条街也没满足好奇心,青风恨不得生出一双透视眼来,就在他准备放弃的时候,车帘掀开了—— 芍药将车帘掀开,正好和青风四目相对。 “是你!” 两人异口同声。 青风再侧头,就看到他做梦都想杀了的苏月。 那一瞬间,青风恨不能自剜双目。 亏得跟了半天,结果竟然是长宁侯的女儿。 王爷就是给谁赶马车也不会给她赶啊。 白耽误半天时间,青风臭着张脸骑马走了。 留下芍药气的吭哧吭哧,后悔没把鞋子脱下来丢青风脸上。 苏月见芍药气成这样,好奇道,“他惹你了?” 明王的护卫她见过,对她都态度恶劣,芍药这丫鬟胆子小的很,按说不敢对他横眉怒目才是。 芍药气鼓了腮帮子道,“姑娘被休回府那天,要去后院找明王,他把守在院门口,奴婢上去求他,他一把将奴婢掀翻,还对姑娘拔剑!” 欺负她一个小丫鬟就算了,敢欺负她家姑娘。 此仇,不共戴天! 第30章 伤口 回到长宁侯府,苏月先去了春晖院,老夫人随口问道,“淑华长公主可还好?” 老夫人这么问,应该是看出来那天淑华长公主来帮她说情,气色不是很好。 苏月半真半假道,“淑华长公主心情不是很好,我就没多待,武国公夫人感谢我在归元寺救了淑华长公主,赏了我只玉镯。” 苏月抬手将手腕上的玉镯给老夫人看。 老夫人有些诧异,毕竟淑华长公主已经亲自登门道过谢了,用不着武国公夫人再谢一回,不过苏月能得武国公夫人赏赐是好事,老夫人便没说什么,苏月和老夫人也没什么可聊的,都没坐下,就直接福身告退了。 回到挽月苑,屋子里没外人,芍药憋了许久的话才敢问出声,还怕隔墙有耳,问的极小声,“淑华长公主和武国公世子也是先皇赐婚,姑娘要怎么帮她和离?” 这怎么看都是不可能的事啊,她知道姑娘是好心,给淑华长公主一点活下去的希望,可也得人家淑华长公主信啊。 苏月知道这事不容易,但事在人为。 苏月没和芍药多说这事,大厨房送来午饭,苏月想着事就把午饭吃完了。 吃完午饭,苏月一头扎 进书房,写了两张药材方子,交给芍药道,“带个信得过的丫鬟出府把单子上的东西买回来。” 芍药接过单子,看了两眼,有些为难。 苏月就问道,“怎么了?” 芍药连忙道,“这些东西有钱就能买到,可是奴婢带不进府,大门侧门都是大夫人的人,带个包袱都得塞好处才能免于检查,这么多东西,就是塞银子,她们也不敢收。” 到时候侧门管事妈妈问她大姑娘买这么多药材做什么用,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姑娘会医术的事,连顾家都没让知道,何况是侯府了。 苏月没想到侯府管的这么严,买东西进府还要盘查,可这些东西她又非要不可,看来只能等哪天去顾家,借顾家的名义抬进府了,她就不信外祖家送她的东西,侯府还要开箱检查。 这种做事处处受人掣肘的感觉真憋屈,苏月心情不快的把单子收好,从书架上挑了几本书,回屋打发时间。 苏月歪在小榻上看书,安静惬意,芍药端茶过来道,“姑娘的衣服,三姑娘还没让人送来,要不奴婢派人去拿?” 苏月信手翻页,随口道,“我又不急着穿,等她派人送来。” “三姑 娘会派人送来吗?”芍药怀疑的很。 “她会的。” 只是从晌午后等到天黑,也没人送衣服来,就好像把这事给忘了似的。 苏媚不会真等她派人去她那里拿吧…… 苏月甚是无语,占这么点上风,就那么有意思? 苏月甩甩头,把这些芝麻绿豆大的事从脑海中甩来,她要认真的想一想怎么帮淑华长公主,眼下还一点头绪都没有呢。 苏月坐在小榻上,撑着脑袋绞尽脑汁的想这事,芍药坐在矮凳上打络子,几次侧目看苏月,就没见过姑娘这么会自寻烦恼的,姑娘自己都自身难保,还想帮淑华长公主,她是不是忘记了,要不是淑华长公主帮她向老夫人说情,她人这会儿还在归元寺呢。 看着看着,就发现苏月一再的摸右眼皮,芍药道,“姑娘眼睛怎么了?” 苏月道,“没事,就是眼皮跳的厉害。” 芍药听得心咯噔一下跳起来。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啊。 夜,凉如水。 明王府,竹屋。 萧承易坐在那里看书,只是心不在焉,静不下心来。 青风抱着剑站在一旁,几次侧目,实在忍无可忍的他,道,“王爷想出府就去吧。” “我没想 出府,”萧承易沉了声音道。 “……” “是,王爷您没想出府。” “但是——” “您兵书拿反了。” 反了整整一刻钟了都没发现,这是以前没有过的事。 他跟随王爷身边多年,还能看不穿? 王爷肯定是翻哪家姑娘的墙头翻习惯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萧承易低头,见书真的拿反了,脸有些挂不住,他斜了青风一眼。 虽然一个字没说,但显然怪青风多嘴。 青风装没看见,摸着怀里的剑。 萧承易把书放下,从暗格里拿出面具,就出了门,青风跟上去。 萧承易一记眼神就让青风停下了脚步,“擅自跟踪我,赏八十鞭。” 青风,“……” 八十鞭子都够要他命了。 爷这是去哪儿了,跟去的人都要灭口? 青风就那么看着萧承易纵身一跃,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明王府距离长宁侯府不远,飞檐走壁就更快了,只是前两天他翻墙进长宁侯府的地方,有一道黑影先他进去,面具下,萧承易的脸凝成寒霜。 那女人连他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就帮他吸出毒血,对他如此,难保对别人不会这样! 在自己闺房里又无所顾忌,就 那么光着脚,想到可能会有除他之外的男子看那双脚……萧承易周身的气息就更冷了。 屋内,苏月眼皮一直在跳,心底也隐隐不安起来,她已经从归元寺竹屋回到长宁侯府了,没有了竹屋庇佑,那些想要她命的人已经没顾忌了。 这般想,就听到窗户吱嘎一声,苏月抬头望去,就见一黑衣蒙面的男子跳进来,苏月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刺客的剑就朝着她杀过来了。 苏月脸色惨白,只觉得自己必死无疑了,芍药也吓傻了,忘了叫“救命”。 苏月吓的闭上了双眼,可迟迟没等到剑刺过来,她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刺客还在,但刺客被一剑穿胸了。 那剑被拔出去,刺客倒地,苏月才看到男子,她连忙从小榻上下来,受了一通惊吓,她腿都是软的。 苏月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望着男子,心下感激,但还是很奇怪,“你怎么来了?” 他可是迫不及待的要和她两清,不会没事大晚上的来找她。 面具下,男子的眸光有些闪烁,声音却很平淡,“我也不想来的,但伤口隐隐作疼,我来找你看看。” 眸光从地上的刺客上扫过,“现在你欠我一命了。” 第31章 生气 确实,要不是他及时出现,她这会儿已经去见阎王爷了。 苏月惊魂未定,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你的伤口怎么会疼,我给你把脉看看。” 男子在小榻上坐下,苏月坐另外一边,给他把脉,把了好一会儿道,“脉象没问题啊,伤口上次就愈合的很好了,应该也不会有问题才对。” “可我就是很疼,”男子脸不红气不喘。 苏月好看的眉头拢了又拢,“但我真的没发现问题,我也不能随便给你开方子。” 男子道,“那我忍一晚,要是明晚还有问题,再来找你。” 说着,他看向地上的刺客,“可知道刺客是谁派来的?” 苏月没说话,芍药小声道,“会不会是明王?” 男子,“……” 面具下,他脸黑的发光。 苏月则道,“不排除明王的可能,但我觉得是武国公世子的可能更大。” 男子的脸色慢慢好转,苏月看着他,眸底清澈如山泉,“左右我已经欠你一命了,你不介意我再多欠点吧?” 看着苏月眸底倒映着的自己,男子移不开眼,眉头轻挑,“你想我帮你什么?” 苏月没直接说,而是先问道,“你是皇室中人,明王和淑华长公主是一母同胞 的姐弟这事是真的,还是只是流言?” 她怎么会关心这事,男子道,“他们确实是亲姐弟。” “是亲姐弟就好,”苏月高兴道。 男子不解的看着她,苏月道,“那你和柱国公世子有交情吗?” 男子眉头微拢,“你这是要做什么?” 苏月也不瞒他,如实道,“我要帮淑华长公主和武国公世子和离,但我一个人力量甚微,我需要帮手。” 男子深邃的眸光落在苏月脸上,眼底跳着一簇异样的光芒,“你不止想帮淑华长公主和武国公世子和离,还想撮合淑华长公主和柱国公世子。” 没办法,苏月的算盘珠子打的太响了,长耳朵的都能听得出来。 苏月耸肩道,“我确实有这样的打算,这件事要能办成,我就能从被明王休掉这事中走出来,过正常人的生活。” 淑华长公主是明王的亲姐姐,柱国公世子是明王的表哥。 他们要最后能走到一起,明王和皇家就不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她另择良婿再嫁人,谁也不能说她痴心妄想了。 她倒是聪明,也敢想,男子泼冷水道,“你知不知道这事有多难?” 苏月给他倒茶,道,“所以我要找帮手,仅凭我一 个人,是肯定办不到的。” “你帮我约柱国公世子见一面。” 男子转动桌子上的茶盏,漫不经心道,“这事,你其实可以找明王帮你。” 苏月,“……” 苏月看着男子,呲牙道,“你这主意还能再馊一点儿吗?” “我虽然有私心,但我好歹也是帮他亲皇姐和表哥,让我去求他,送上门给他嘲讽,我脑袋又没被门挤,再说了,我连明王府大门都进不去。” 男子,“……” “你是为这事找的明王,明王不会拒绝你的,”男子道。 苏月态度果决,“那我也不愿意,真有需要,我完全可以让柱国公世子去找他,我不信我的面子还能比柱国公世子大。” 男子,“……” 男子没说话,苏月看他,“我说的不对吗?” “……你说的对。” 虽然认同她说的,但苏月总觉得男子声音语调有些不对劲。 苏月再接再厉,“那你帮我约一下柱国公世子。” 男子端茶啜了一口,“用不着这么费劲,我帮你和柱国公世子说就成了。” 这么好? 这人真没白救。 苏月连忙道谢,“大恩不言谢,以后我嫁人,请你喝喜酒。” 咳咳。 男子差点没气的呛死过去。 气到不想说话,男子把茶盏放下,起身就要走。 苏月叫住他,“哎,你先别走……” 男子回头看她,苏月指着地上的尸体道,“能不能帮我把他搬走?” 男子,“……” 使唤他使唤的可真够顺口的。 他怎么不让这刺客一刀结果了她。 男子气归气,但还是弯腰提着刺客的腰带把人拎了起来,就跟拎小鸡仔似的跳窗走了。 芍药赶紧端铜盆来把地上的血迹擦干净,担心道,“这个刺客死了,不会还派刺客来吧?” 苏月也担心,“以后会不会再派来不一定,但今晚,应该是安全的。” 再说男子回到明王府,就把面具摘了,青风迎上来,清晰的感受到自家王爷在生气,青风嘴角忍不住抽了两下。 谁能告诉他,王爷到底是去做什么了,出去之前只是有些心不在焉,出去一趟回来直接就生闷气了。 王爷大晚上是出去找气受了吗? 可谁又能给他家王爷气受呢? 青风接过扔过来的面具,禀告道,“王爷走后,赵七回来了一趟……” 萧承易迈步上台阶的脚停下,“发现什么了?“ 青风回道,“武国公世子在西郊养了外室,还生了两孩子,大的四岁, 小的一岁半……” 几乎是瞬间,萧承易眼神就冷了下去。 青风欲言又止。 萧承易冷道,“还有什么,继续说!” 青风就接着说了,“淑华长公主上吊寻死,幸亏苏大姑娘去向她道谢,丫鬟踹门才及时将她救下……” 萧承易拳头攒紧,骨头发出的嘎吱响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的响亮。 拳头紧了下,又松开,“难怪她会突然起那样的心思……” 更叫人气不得的是,她不止敢想敢做,就连证据都连夜送到了他手里,他就算再不想帮她,也得顾着淑华长公主和柱国公世子。 青风,“……?” 她? 她是谁? 青风正要开口问,就听萧承易咬牙道,“让赵七去长宁侯府,别叫那女人被人给杀了。” 青风,“……?” 王爷又吃错药了? 他不杀长宁侯的女儿就算不错了,还派人去护她? 就算她救了淑华长公主,她对王爷做的事也不可原谅啊。 “王爷,您确定要派人去长宁侯府?”青风担心王爷是一时意气,多问一遍没准儿就冷静了。 结果不问还好,一问萧承易更气愤了,“在长宁侯回京之前,把人看好了,她要被杀了,罪名铁定会算在我头上。” 第32章 晦气 清晨,苏月抱着枕头坐在床上,神情有些恹恹的,分外的怀念在归元寺“反省”睡觉睡到自然醒的日子,如今回侯府了,再不能想什么时候起就什么时候起了,得去晨昏定省。 苏月艰难的撑着眼皮,芍药拿裙裳给苏月换的功夫,见她就快睡着了,忙道,“姑娘,快别睡了,一会儿去晚了,会挨数落的。” 芍药心疼的紧,昨晚被刺客吓了一通,姑娘翻来覆去到后半夜才睡着,早上睡的正香就被她给叫醒,可姑娘一再的惹怒大夫人和三姑娘,她们可就等着抓姑娘的错处呢,万一扣姑娘一顶对老夫人不敬的帽子怎么办。 芍药几乎是把苏月从床上拽下来的,“姑娘先去给老夫人请安,回来再补觉。” 也只能这样了。 苏月洗了把冷水脸,人清醒了几分,随意用了些早饭,就去了春晖院。 苏月走的不疾不徐,远远的就看到一小厮跑进春晖院,等苏月走到屏风处,就感觉屋子里气氛不对劲,再见老夫人,面上不见慈霭,只有冷肃。 像是出了什么事的样子,苏月有些担心,她走上前,正要福身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先问道,“昨晚挽月苑闹刺客了?” 这话问的苏月心咯噔一下跳了。 昨晚确实有刺客闯入要取她小命,幸得萧无咎及时赶 到,她才有惊无险,但这事连挽月苑的丫鬟婆子都不知道,老夫人怎么会知道? 苏月稳住心神,脸上浮起疑惑道,“祖母为何这么问?” 老夫人在努力平复怒气,没有说话,回苏月的四姑娘苏妘,她道,“昨晚有人往咱们侯府院墙上丢了具尸体……” 苏月,“……” “丢侯府院墙上?”她不敢置信的重复了一遍。 苏妘轻点了下头。 苏月眼角狠狠的颤了下。 她和芍药两个人实在没法处理刺客的尸体,只能麻烦萧无咎帮忙带走,但她真没想到人家直接就给她扔侯府墙头上,走过路过的人都能看见…… 嗯,最先发现刺客尸体的不是侯府的人,而是府外路人,见有人趴在侯府墙头上,就告诉了守门小厮,孙管事带人去看,这才发现是一具尸体,匆忙让人禀告老夫人知道。 四太太坐在那里,很是气愤,“不知道是什么人如此羞辱我们长宁侯府。” 苏媚看苏月不顺眼,阴阳怪气道,“我们长宁侯府以前可没出过这样的晦气事。” 话里话外这些晦气都是苏月带来的。 苏月脸上不快,但心底对萧无咎充满了感激,他这么做对长宁侯府来说是羞辱,却是在帮她,偌大一个侯府,守卫稀松到他深更半夜来找她解毒没人察觉,刺客轻 轻松松就摸到她闺房要取她小命,把刺客丢在城墙上,长宁侯府必然会加强防备,以防再有刺客闯入,二来就是借此告诉刺客背后之人,他只管再派人来,来一个灭一个,来两个灭一双。 苏月不喜欠人,但她欠萧无咎的却越来越多了,得想个法子还了才是。 她能帮得上萧无咎的,也就她一身医术了,但她连银针都是找萧无咎要的,她必须要出府一趟,苏月望向老夫人道,“祖母,我想去探望外祖父。” 老夫人眉头微蹙,大夫人就道,“前儿才从顾家回的侯府,怎么又要去?” 管的可真够宽的,那她昨天吃饭了,今天是不是就不用吃了,苏月只看了大夫人一眼,她望着老夫人道,“我和外祖母说好了,今儿就回去看望外祖父,陪他说说话的。” 王妈妈去接她的时候,可是说了她想去顾家随时可以去,总不能把她匡回来,这话就不作数了吧。 老夫人没有说话,只端茶轻啜,她此举无疑是纵容大夫人不许她出门,大夫人恼顾家摁着不许苏月回来,老夫人罚她在佛堂跪了一夜,这气一直就没消,苏月想回顾家,她这一关可不好过。 果然,大夫人很明确的不同意,“没谁家女儿被休还如此频繁的出门,过几日再去。” 苏月心头瞬 间涌起一阵无名火,但一个帮她说话的都没有,老夫人也装聋作哑,苏月就知道今儿这门她是难出了。 她心下冷笑,堂堂侯府老夫人把自己说过的话当放屁,以后就别怪她说话她这个孙女儿不听了。 苏月强忍下怒意,福身告退,然而就在她转身走时,外面快步走进来个丫鬟,福身道,“老夫人,大理寺来人传话,说是请大姑娘和安乐县主去大理寺了结竹屋一案。” 苏月脚步停下,听完丫鬟的话直接就走了。 出了春晖院,芍药就忍不住高兴,大夫人不许姑娘出府,没想到大理寺这时候请姑娘去,她不让都不行。 芍药咧嘴笑,笑着笑着就发现自家姑娘走的方向不对,赶忙提醒道,“姑娘,出府走那边。” “我知道出府走那边,但我去外祖家都不许,老夫人和大夫人怎么可能准许我去大理寺抛头露面,我回挽月苑反省去。” 苏月说话声不小,丫鬟听见了,赶紧去禀告老夫人知道。 屋内,老夫人正吩咐等二老爷回府,让他加强侯府守卫,丫鬟走上前道,“老夫人,大姑娘不去大理寺,她回挽月苑了。” 老夫人眉头一沉。 二太太嘴角微勾,“大姑娘莫不是恼了大嫂不许她去顾家?” 有给大夫人添堵的机会,二太太是肯定不 会错过的。 大夫人脸拉的很长,偏四太太还和二太太沆瀣一气,火上浇油,“大理寺可不只是请了大姑娘,还有安乐县主,大姑娘不去,安乐县主岂不是要白跑一趟?” 本来竹屋一案就惹恼庆阳长公主,派人登门给他们长宁侯府施压了,再让安乐县主白去大理寺一回,肯定会气上加气。 大夫人脸阴沉的几乎能滴墨,苏月如此落她的脸面,苏媚气的不轻,起身道,“我去找她说。” 她抬脚就走,身后还跟了几个去看热闹的。 苏月走的不快,才走到花园,身后就传来一声压抑的喊声,“站住!” 苏月停下脚步,回头就看到苏媚气势汹汹的朝她走过来,苏月一脸冷漠道,“找我有事?” 这副不咸不淡的样子,看的苏媚直抓狂,却只能把几乎快要喷薄而出的怒火压下道,“祖母准你去过大理寺后去顾家一趟!” 苏月神情淡淡,转身往出府的方向走,走了两步,她回头看向苏媚道,“已经宽限你一日了,从大理寺回来,要还看不到衣服,我会亲自带人去翻箱倒柜。” 丢下这一句,苏月戴着芍药扬长而去。 身后苏媚拳头攒的紧紧的,苏婵看热闹不嫌事大道,“祖母并没说准她去顾家。” 苏媚冷笑一声,“她想去顾家?” “做梦!” 第33章 久等 再说苏月走到侯府大门,马车已经等在那儿了,芍药扶苏月坐上马车,自己也钻了进去。 小厮赶着马车离开,但马车没走片刻,苏月就吩咐道,“先去顾府。” 小厮坐在车辕上道,“可是……” 才说了两个字,小厮就感觉有东西抵着他脖子,苏月冷道,“想好先送我去哪儿了吗?” 金簪抵着脖子,小厮脸都白了,“去,去顾家……” 早听话不就好了,苏月收回金簪,随意的插回发髻上,芍药不解看着她,“姑娘为何一定要先去顾家?” 看着芍药一脸没必要这样的表情,苏月心下摇头,真是个傻丫鬟,吃亏上当都不知道长记性,“我先去了大理寺,就去不了顾家了。” 今天她倒不是非要去顾家不可,但这两天还是要去一趟的,她得去看看顾老太爷的病需不需要调整药方子,可大夫人不许她出门抛头露面,老夫人又纵容大夫人对她严加管教,今天这么好的机会不去,过两天不一定去得了了。 小半个时辰后,马车在顾府门前停下。 从马车上下来,苏月迈步进府,问守门小厮道,“表哥在府里吗?” 也不知道表姑娘问的是哪位少爷,不过这不重要,守门小厮回道,“两位少爷都不在。 ” 居然来的这么不巧,一个都不在…… 苏月有些小失望,不过一点小事,找顾桐顾樱也能办,苏月就轻快了脚步去栖鹤堂。 见到苏月,顾老夫人笑容满面,都不等苏月福身行礼,就招手让苏月坐到她身边,道,“回长宁侯府这两天,可有人欺负你?” 苏月摇头,“有外祖母护着我,没人敢欺负我。” ……才怪了。 只是欺负了,但都没成功。 顾老夫人仔细看了看苏月的气色,不像是受了欺负的样子,这才安心几分。 苏月只陪顾老夫人说了会儿话,就去给顾老太爷请安。 上回苏月偷偷把脉的事就被顾老太爷觉察了,这回苏月再给他把脉,顾老太爷只笑笑,“月儿对学医感兴趣?” 苏月道,“闲着没事就看医书打发时间。” 说着,苏月看向芍药,芍药只能昧着良心配合,“姑娘看医书都看的都废寝忘食了。” 芍药很是不理解,姑娘明明就没看过医书,为什么要骗顾老太爷,还拉着她一块儿骗,良心好痛。 顾老太爷点头道,“多看书,挺好。” 苏月不止给顾老太爷把脉,还两只手都把了,还看了看顾老太爷的眼睛,顾老太爷都恍惚这是她外孙女儿还是王太医了,不由得失笑, “确实有点大夫的样子,可惜外祖父看不见。” 苏月笑道,“再过三天,外祖父就能看见了。” 顾老太爷笑起来,“好,希望能如月儿所言,三天就能好。” 苏月就道,“三天只是能看见,完全好还得休养至少半个月呢。” 顾老太爷被苏月一本正经叮嘱的话逗笑的合不拢嘴。 苏月一脸无奈,就当她是说笑的吧,只要外祖父能尽快恢复就好。 屋内有笔墨纸砚,顾桐顾樱都没来,苏月就不花冤枉钱上街找画摊了,把药方子写好,吹干墨迹就去和顾老夫人告辞。 去的时候,顾老夫人正吩咐让小厨房多做几个苏月爱吃的菜,苏月听了忙道,“外祖母,我现在就要走了。” 顾老夫人惊讶,“才来就要走?” 苏月回道,“大理寺让我和安乐县主去一趟,我知道安乐县主不会那么快去,就先来看您和外祖父,这会儿安乐县主应该已经出发了,我也不好让她久等。” “我下次来再陪您和外祖父吃饭。” 苏月要去忙正事,顾老夫人就不留她了,苏月道,“两位表妹呢,她们也不在府里吗?” 顾老夫人笑道,“她们去归元寺给你外祖父祈福去了。” 苏月,“……” 一个都不在…… 她这运 气也太差了点儿吧? 苏月福身告退,带着芍药往顾家大门处走。 刚走到二门,就看到二表哥顾砚行匆匆过来,看到他,苏月眼睛都亮了起来,老远就招手,“二表哥……” 顾砚行三步并两步走过来,问道,“还好回来的及时,表妹找我有事?” 苏月点头道,“表哥,你找两个空箱子给我。” 顾砚行,“……” 他还以为表妹找他什么事。 只是要两口空箱子? 这么点小事找下人就成了,用不着找他吧? 顾砚行心下好奇,“表哥能问一下你要空箱子做什么吗?” “装东西啊,”苏月脱口道。 “……” 这话显得他问了句废话。 看着顾砚行有些尴尬的样子,苏月赶紧补了一句,“长宁侯府规矩重,我要买的东西不便让侯府的人知道,只能借顾家送我的名义带进府。” 原来是这样,这么点小事,顾砚行肯定会帮。 顾砚行送苏月到大门口,不多会儿,顾家小厮就赶着一驾马车过来,当着侯府小厮的面,四个小厮将两只精致大箱子抬上马车。 挥手道别后,小厮就赶紧驾马车去了大理寺。 到了大理寺,听到有车轮滚动声,大理寺衙差赶紧出来,见是苏月,衙差松了口气,“苏大姑 娘可算是来了。” 这话听着她像是来做客的…… 苏月一边下马车一边问,“安乐县主到了?” 这是句废话,要是安乐县主没到,大理寺的衙差不会焦急成这样。 衙差连忙道,“安乐县主一刻钟前已经到了。” 芍药听得眼睛睁圆,姑娘去顾家一趟虽然没多待,但连着在路上的时间至少也有一个多时辰了,结果安乐县主才到一刻钟,姑娘和顾老夫人说安乐县主不会那么快去,她以为姑娘是随口说的,没想到还真是。 衙差领着苏月进大理寺,那边安乐县主早等的不耐烦了,见到苏月,眸底熊熊燃烧的烈火都要将苏月烧成飞灰,“你竟然让本县主等你这么久?!” 和安乐县主的火冒三丈比,苏月要淡定从容的多,她淡淡的扫了安乐县主一眼,“你我半斤八两,五十步就不要数落一百步了。” 她迟到固然不对,但她要不去顾家,就得在大理寺等她安乐县主一个时辰,都是等人,她等别人,那自然是别人等她的好。 大理寺衙差们无比的赞同苏月的话,简直是把他们的心底话都说出来了,这两位主可不就是半斤八两,大理寺传话,竟然过了整整一个时辰才来,再晚一点儿,就该赶上大理寺饭点了。 第34章 施舍 见苏月一脸根本没把她等一刻钟当回事的懒散态度,安乐县主气的恨不得抬脚就走,云袖下粉拳攒了又攒,怒气怎么也平复不下去。 她不明白明王那么厌恶苏月,厌恶到她在他的竹屋住了几天,连着整个竹屋都一把火全烧了,却偏要让大理寺彻查砸他东西的事,他要直接让大理寺撤案了,她哪用得着和苏月当堂对峙! “结案吧!” 安乐县主态度不善。 苏月则福身给大理寺卿王大人行了一礼,安乐县主坐在那里,总算是找到出气的点了,趾高气扬道,“你该跪下听审!” 安乐县主乃皇家县主,身份尊贵,自然不用跪,苏月只是长宁侯府嫡女,没有诰命在身,按理是要跪的,但苏月没这个觉悟,本来安乐县主不提出来,大理寺也不会为这点事为难她这个长宁侯的女儿。 现在安乐县主揪着不放,这还真成了个问题。 本来状告安乐县主她占上风,这一跪,她岂不是落了下乘了? 而且以安乐县主的性子,她要真跪了,她肯定会拖案来折腾她。 绝不能跪。 苏月脑袋转的飞快,她看向王大人道,“我虽然被明王休了,但我的名字眼下还在皇家玉蝶上,没有被划掉,可以免跪。 ” 安乐县主气站起来,“你要不要脸?你都被明王休了,还占这个便宜!” 苏月冷笑一声,“安乐县主既然知道明王已经将我休了,为何还要因为明王处处针对于我?占明王便宜的机会是你安乐县主亲自送到我手里的!” “你!”安乐县主没想到苏月这么能言善辩,气到无话反驳。 苏月还嫌不够,冷冷道,“占不占这个便宜,随我高兴,用不用跪,也不是你说了算。” 苏月直接看向王大人,王大人连忙道,“两位坐下听审吧。” 衙差赶紧搬了把太师椅来,就放在安乐县主对面,气的安乐县主后槽牙都险些咬碎。 一个被休之人,也配和她安乐县主平起平坐! 好歹也是大理寺卿,竟然这么没眼色! 看她不和皇上告他的状! 安乐县主心底想的,大理寺卿王大人自然不知,其实苏月和安乐县主的案子简单,就是安乐县主指使人剪坏了苏月的衣服,这事丫鬟婆子已经如实招供了,至于砸坏明王的东西,这案子虽然是苏月报的,但那是安乐县主和明王的事了。 因为长宁侯府墙头上趴了具刺客尸体,找大理寺报案,大理寺派人去长宁侯府查线索,顺带就给侯府传话,先把苏 月和安乐县主的案子了结了,总不好一个长宁侯府在大理寺留两个案底,显得大理寺查案能力太差。 王大人说着案子,安乐县主很不满意,直接打断他的话,“本县主说了,明王那些东西是她砸的!” 她指着苏月,语气笃定,好像她亲眼看见苏月砸的似的。 苏月毫不心虚的看着安乐县主,甚至好笑道,“要不要请王大人下来,你安乐县主上去判案?” 安乐县主再次气炸肺,苏月道,“即便你是安乐县主,扰乱公堂,妄图左右大理寺断案,也罪加一等,朝廷律法不会姑息你。” 在安乐县主胡搅蛮缠的衬托下,即便苏月来的更晚,也让大理寺上下觉得她好说话,觉得她与传闻一点都不一样,甚至因为她被明王无端休弃对她心生同情。 王大人心底的天平一下子倾向到苏月这边,对安乐县主道,“明王的东西是谁砸的,大理寺还在查,要真是苏大姑娘所为,大理寺必会秉公处理,眼下只是先了结两位的案子,无碍其他。” 安乐县主气不顺,“这案子都多久了,还没查清楚,明王的竹屋都一把火烧干净了!大理寺要怎么往下查?!” 苏月听得一笑,“还真是柿子捡软的捏,烧 竹屋的人是明王,你不去质问明王为什么做这样的蠢事,阻碍大理寺查案,反倒在大理寺大动肝火,难道安乐县主不知道自己有多难缠,大理寺上下恨不得连夜就把案子查清吗?” 苏月清冽的声音在大堂里传开,差点没把大理寺上下感动到痛哭流涕。 想说的不敢说的,苏大姑娘都替他们说了,字字句句都说到他们心坎坎里去了。 这么明事理的姑娘,明王怎么就把她休了呢,还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才休掉,迟早有他明王后悔的一天。 安乐县主听不得苏月骂明王,“明王还不是因为你烧的竹屋!” 这么羞辱人的事,别人提就算了,她自己也提,她知不知道什么叫丢脸?! 苏月嘲讽一笑,“我住过他明王的地方何止是竹屋,我还住过他的明王府,住了整整一个月,角角落落都留下过我的足迹,他明王怎么不把明王府也一并烧了?” 说的漂亮! 大理寺衙差们在心底给苏月鼓掌。 安乐县主哑口无言,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王大人找准机会,赶紧把这案子判了,安乐县主御下不严,那些丫鬟婆子杖责四十大板,她这个没管教好下人的主子需替下人赔偿苏月的损失,共一百 八十六两。 钱不多,对安乐县主来说,连九牛一毛都不算,可这钱让她掏的不痛快,是让她安乐县主沦为京都笑柄的耻辱! 丫鬟把荷包递给安乐县主,安乐县主接过荷包,冲苏月道,“这里面是二百两,不用找了。” 说着,随手把荷包丢到苏月脚步,转身就走。 “站住!” 安乐县主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苏月。 苏月冷道,“这钱是你赔偿我的,不是你施舍给我的,捡起来给我。” 苏月可不会惯她安乐县主的毛病,更容不得她一再的羞辱她。 两人四目相对。 眸底火光四射。 安乐县主的丫鬟知道让安乐县主弯腰捡荷包是不可能的事,她赶紧把荷包捡起来,递给苏月。 苏月没接,是芍药接的,打开荷包,从里面拿出十四两银子给丫鬟,然后退到苏月身后。 苏月清冷眸光从安乐县主脸上扫过,迈步离开。 只是她这边走,那边跑过来一衙差,禀告大理寺卿道,“大人,武国公世子来了。” 武国公世子怎么会来大理寺? 大理寺卿眉头拢起,觉得奇怪。 苏月则心下哀嚎。 怎么就倒霉的碰到武国公世子来大理寺呢,不用问,武国公世子肯定是为那具刺客的尸体来的…… 第35章 手段 苏月一共就见过武国公世子三回,没有哪一回武国公世子没有对她流露出杀意,尤其是这次,眼神戾气之大,擦肩而过的时候,苏月脚步沉甸甸的都快抬不动了,谁能告诉她武国公世子为什么非要杀她不可? 芍药更是胆小的抓着苏月的云袖,活像武国公世子是瘟疫一般避着走。 武国公世子眼神很冷,这女人的命当真是大,他亲自动手,在树上吊了那么半天,几条命也该死透了,她竟然还能活过来,他派人潜进长宁侯府刺杀,结果她没事,派去的人有去无回,还被长宁侯府丢在院墙上向他示威。 还从来没谁能从他手里一再的逃脱,他倒要看看她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命大。 出了大理寺,苏月轻呼一口气,上马车的时候,吩咐小厮道,“去天和街。” 小厮也不知道苏月去天和街做什么,大夫人让他送大姑娘到大理寺,等案子一结,就赶马车回侯府,可大夫人的心思,大姑娘猜的透透的,先去了顾家,反正已经把大夫人的话当耳旁风了,只能听大姑娘的了,不然那根簪子扎下来,他小命休矣。 天和街离的不远,这条街尽头拐个弯就到了,远远的看到济世堂,苏月就让马车停下了,丢了五钱银子给小厮,“ 帮我去买两串糖葫芦,剩下的赏你。” 两串糖葫芦只要六个铜板,几乎就是全赏给他了,小厮连连道谢,赶紧去买糖葫芦。 苏月进了济世堂,药铺小伙计认得她,笑道,“姑娘又来我们药铺了,这回是要抓药还是看大夫?” 苏月拿出几张药单,递给小伙计,“帮我把单子上的药抓齐。” 小伙计连忙接过单子,看了几眼,单子上的药种类足有三四十种,分量不一,且都不少,小伙计笑道,“姑娘要的药不少,要好一会儿才能抓齐,您可以去街上逛逛,一会儿抓好了,您再来取。” 苏月问道,“李大夫可在?” 小伙计忙点头,“李大夫在内堂给人治病。” “我有事找他,”苏月道。 小伙计就领苏月去内堂见李大夫了。 才走到内堂门口,就听到一阵歇斯底里的惨叫,吓得芍药一哆嗦,下意识抓住苏月的云袖,不让她上前。 李大夫在给一个年约二十七八的男子治病,男子咬着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再叫出声,李大夫看着他的胳膊,一筹莫展,“前儿开的药,不仅一点没好转,还更严重了……” 男子声音微颤,“李大夫,你实话告诉我,我这胳膊还有的治吗?” 李大夫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 “不好说,这病我之前没见过,翻阅了两天的医术,也没找到同样的病症,相似的都没有……” 见男子胳膊露在外面,苏月还要上前,芍药拽住她云袖,苏月道,“没关系的。” 怎么没关系啊,姑娘可是大家闺秀,怎么能随意看男子的胳膊呢,可想到自家姑娘给男子吸毒血,芍药就默默把手松开了。 见苏月进来,李大夫眉头微拢,虽然大夫眼里无男女之别,但怎么能把个姑娘家往内堂领,便道,“我这儿正忙,姑娘去外面等我吧。” 苏月进来是想看看什么病这么棘手,她一向喜欢钻研治疑难杂症,然而才瞥了男子胳膊一眼,苏月就直接断症了,“他得的是蛇子疮。” 李大夫惊讶的看了男子胳膊一眼,确实很像是一条蛇长在胳膊里头,他问道,“姑娘会医术?” “略懂皮毛,”苏月谦虚道。 她看向男子,问道,“你最近可接触过蛇?” 男子连连点头,“前几天抓了条蛇泡酒……” 说完,男子又补了一句,“我以前也抓过蛇,并没有事。” 倒也不是每个碰到蛇的都会这么倒霉,而且有些也不一定是抓蛇引起的。 李大夫见苏月知道是什么病,连忙问道,“姑娘可会治这个病?” 苏月便把 治蛇子疮的法子告诉李大夫。 李大夫没想到苏月就这么直接告诉他了,一点也不藏着掖着,“多谢姑娘了。” “是我该谢谢李大夫,”苏月道。 “李大夫先给他医治吧,我在外面等你。” 苏月转身出去,李大夫照着苏月说的法子替男子治蛇子疮针灸放血,好半天才忙好。 等他出来,苏月向他道谢,“多谢李大夫请王太医去医治我外祖父。” 李大夫知道苏月是为医治顾老太爷的病来向他道谢的,说实话,他受之有愧。 他一介白丁大夫哪能使唤的动太医院的太医每天去顾家医治顾老太爷…… 李大夫要向苏月解释,苏月已经从怀里摸出另外两张方子了,递给他道,“还有劳李大夫帮我把这两张方子交给王太医,劳烦他从明日起按照这两张方子医治我外祖父。” “两位相助之恩,他日必有重谢。” 李大夫惭愧的很,他并没有帮上什么忙,反倒是苏姑娘方才教会他如何医治蛇子疮。 不过他虽然使唤不动王太医医治顾老太爷,但他和王太医也有过几面之缘,倒是可以帮着把方子转交给他。 李大夫接过药方,那边小伙计已经把药抓好,帮着送上马车了,再次和李大夫道谢,苏月就出了济世堂。 彼时已经是吃午饭的时辰了,这时候回侯府,估计是赶不上饭点了,难得出来,苏月决定四下逛逛再回去。 主仆俩从街头逛到街尾,玩的是不亦乐乎,各种小吃这个尝一点那个吃一点,就已经吃撑了,芍药揉着肚子道,“前面有座桥,穿过去就是另外一条街了,更繁华更热闹。” “走,去看看。” 苏月抬脚就往芍药手指的方向走,只是上桥的时候,苏月感觉到一股让她浑身不舒服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可她回头,什么也没看见。 许是她多心了,就算武国公世子再想要她的命,也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 苏月将那股不安压下,轻提裙摆上台阶,刚走到最高处,远处一颗石子就朝苏月飞来,就在快砸到苏月肩膀的时候,被另外一碎银子打偏,擦着苏月右耳掉入水中,小碎银落在了地上。 芍药眼睛都亮了起来,连忙捡起,一脸惊喜的两眼望天,“姑娘,天上掉银子了。” 她还想找找看有没有别的,苏月飞快的抓过她的手从桥上下去。 她低估了那些人想要她命的决心,也低估了他们的手段,她从桥上栽下去,没人会怀疑是有人杀她,只会和在承恩伯府一样认定她是寻死。 这些人,当真是阴魂不散! 第36章 请罪 再说下手之人见有人暗中护着苏月,不敢再出手,匆匆离开,而不远处树边站着的暗卫赵七在打自己的手。 嫌弃自己手快过脑子。 就算爷让他来护着长宁侯的女儿,免得她被人给杀了,可她刚刚要从桥上栽下去淹死了,谁能怪到王爷头上去。 这么好的机会,就这么被他白白错失了。 他恨不得剁掉自己坏事的手。 见苏月坐马车回长宁侯府,赵七去和自家主子请罪。 醉月楼,包间内。 男子坐在那里喝酒,他戴着面具,眼神晦暗莫测。 敲门声传来,“爷,是属下……” “进来。” 赵七推门进去,见是他,男子蹙眉,“我让你去盯着长宁侯的女儿,你怎么回来了?” 赵七走上前,直接跪下请罪,“爷,属下该死。” 男子心一提,“出什么事了?” 赵七回道,“刚刚武国公世子的人要杀长宁侯的女儿,属下一时不察……” 男子脸色骤变,“她……死了?” 声音急切到有些颤抖,听得赵七怔住了,一时间忘了回话。 男子却是等不及,“她到底是死是活?!” 赵七回过神来,连忙道,“她没死,属下救了她……” 男子提到嗓子眼的心重重落下 ,没好气道,“你救了她,请什么罪?” 赵七回道,“属下不出手救她,她会落水溺亡,没人能怪到王爷您头上。” 说完这句,赵七觉得有些奇怪,王爷并不是会怕别人怪罪的人,要是怕长宁侯,王爷就不会休掉他的女儿了。 可既然不怕,又为何要派他去护着,以防那女人被人给杀了? 而且王爷方才似乎像是在担心那女人的死活…… 太匪夷所思了。 一定是他的错觉。 萧承易没有说话,他现在乱的很,一边把人休了,极尽羞辱,一边又担心她的安危,别说身边人了,就是他自己都觉得荒诞。 他对她没别的想法,只是想弄清楚她为何装傻充愣,在他面前装出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仅此而已。 在弄清楚之前,她绝不能死! 不愿多想,萧承易直接岔开这个话题,“除了武国公世子派人杀她,可还有别的事要禀告的。” 赵七还真有,“她胆大包天,竟然当着大理寺和安乐县主的面骂王爷您蠢,还嘲讽王爷怎么没连着明王府一块儿烧了。” 面具下,萧承易脸黑成锅底色。 这么一个敢当众辱骂王爷的人,王爷还派人去保护…… 赵七越想越气愤,又想剁 手了,他问道,“属下还要去保护她吗?” “让她死了省心,”萧承易咬牙道。 赵七深以为然。 他站到萧承易身后去。 萧承易一口将杯中酒饮尽,一口气干掉半壶,转身看向赵七,咬牙道,“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去长宁侯府!” 赵七,“……” 难怪青风总是怀疑王爷病了。 这岂止是病了…… 这是病的不轻了。 赵七一脸担忧的开门出去了。 身后萧承易眸光冷沉,那女人到底怎么犯到武国公世子了,竟一再二再而三的要取她的命。 这时门外有敲门声传来,萧承易道,“进来。” 门打开,柱国公世子温霆走了进去。 …… 马车汩汩朝前,直到长宁侯府大门前停下。 芍药下马车后,扶苏月下来,那边顾家小厮已经招呼长宁侯府小厮帮着把那两口大箱子抬下马车。 四个小厮抬着箱子跟在苏月身后进府。 没人将她拦下,要检查箱子里的东西,然而就在苏月觉得过关的时候,那边过来一婆子道,“大姑娘带了什么东西进府,请打开,让奴婢检查一番。” 芍药站在苏月身后侧,一脸“奴婢就说没那么容易吧”的表情看着苏月。 苏月一脸冷漠 ,她绕了那么大一圈,就是防备被人开箱检查,她能让婆子开她的箱子才怪了,她冷冷道,“箱子里装的东西是顾家送我的。” 婆子道,“这是规矩。” 苏月冷笑道,“我倒是不知道府里哪条家规规定外祖家送的东西还要检查的,拿出来,我看看。” 这个…… 确实没有。 婆子眼神有些犹豫了,毕竟连大夫人和苏媚都在苏月手里吃过亏,如今侯府的下人都知道他们长宁侯府大姑娘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好欺负的大姑娘了。 婆子也不想找苏月的不痛快,但她轻易放苏月带箱子进府,大夫人那里不好交代,婆子道,“哪条家规奴婢不知道,但府里一向都是这么办的,怕有人带不干净的东西进府,带坏府里的姑娘。” 苏月眸光一冷,“你是怀疑我外祖家要带坏我了?” 那冰冷的眸光,婆子撞上只觉得身子都凉了半截,大姑娘的眼神竟然比大夫人还要可怕两分,婆子忙道,“奴婢没有这个意思……” 没有吗? “那你口中的不干净的东西是指什么?”苏月眼神咄咄。 婆子硬着头皮回道,“一些少男少女不能看的画册子之类的东西。” 苏月听笑了,她还以为是 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看来她有必要提醒她们一下她的身份了,“我一个嫁过人的,你觉得我会没看过这些东西吗?” 婆子,“……” 长宁侯府自然是没教过,但芍药告诉过她,明王回京当天,明王府的嬷嬷让她穿上嫁衣,还点了龙凤烛,准备当天晚上就让她和明王圆房的,只是可惜等到的是明王嫌弃的一纸休书。 明王府的嬷嬷肯定给她看过春宫图,就算没有,她胡诌了谁又知道,长宁侯府的人还敢去和明王府求证不成。 苏月反问的理直气壮,婆子反倒招架不住了。 芍药站在苏月身后,满面羞红,姑娘真是的,就算看过,也不能当众说出来啊,太羞人了。 婆子哑口无言,苏月没再和她废话,直接让小厮把箱子抬去挽月苑。 婆子还想阻拦,苏月眸光冷冷一扫,怒从心起,“先是不让我回顾家,现在我从顾家带来的东西又要当众检查,何不干脆直接让我和顾家断绝往来!” “芍药,让孙管事派人追回顾家马车,这两箱子东西,我不要了!” 丢下这一句,苏月抬脚就走。 孙管事过来正好听到这句,当下就吩咐小厮,“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把箱子送去挽月苑。” 第37章 告状 苏月前脚回挽月苑,后脚两口大箱子就抬了进来,这些欺软怕硬的,不把话说狠一点儿,还真当她是软柿子,一个个的都想来捏她来向大夫人母女邀宠。 虽然有点波折,但好歹她需要的药材都成功带进府了,等她有了自保的能力,大夫人母女再嚣张跋扈,处处刁难她,她定会让她们尝尝什么叫痛不欲生的滋味儿。 这般想,苏月的心情好转起来,芍药还记得她出府之前给苏媚撂下的话,问院子里的丫鬟,“三姑娘把衣服送来了吗?” 丫鬟有些支吾,芍药道,“没送来?” 丫鬟连连摇头,“送是送来了,只是……” 丫鬟没往下来,芍药追问道,“只是什么?” 丫鬟不敢说,只道,“你还是自己去看吧。” 芍药看向苏月,苏月脸有些沉,抬脚就往内屋走,苏媚派人送来的三口大箱子就放在她屋子里,进门就看见了。 进屋后,苏月吩咐芍药道,“把箱子打开。” 芍药赶紧去开箱子。 几乎在看到箱子的瞬间,苏月只觉得怒气从四肢百骸直往天灵盖涌。 那些精致华贵的裙裳被凌乱的塞在箱子里,你裹着我,我绞着你,分不清哪件是哪件了,更气人的是,苏 月一眼就看到了衣服上的鞋印子,被人用脚踩过。 苏月知道这些裙裳都是为苏媚量身打造的,让苏媚还给她,她必不甘心,恼她就算了,奈何她不得就把气撒在衣服上,总之,这些衣服她苏媚穿不到,也不让她穿。 苏月可咽不下这口气,当下冷道,“叫人抬着这些箱子,跟我去老夫人那儿!” 苏月怒气冲冲的出门,结果才出院门,那边就过来一穿着碧色裙裳的丫鬟,福身道,“大姑娘,老夫人让你去春晖院一趟。” 不知道老夫人找她什么事,但直觉告诉苏月不会有好事。 婆子抬着箱子跟在身后,苏月就先带着芍药去了老夫人那儿,结果到了春晖院,她还没对苏媚发难,苏媚就先挑她的不是了,“祖母都准你去过大理寺后就去顾家,你却晾着安乐县主,先去顾家!你把祖母的话当耳旁风,让安乐县主等你半天!” 可真会倒打一耙,苏月冷道,“到底是谁把祖母的话当耳旁风,你要不知道,可以把赶马车的小厮叫来当着祖母的面问,若真是我,我甘愿去佛堂跪三天,才一晚上根本不足以长记性。” 虽然苏月一个字都没提到大夫人,但弦外之音屋子里只要长 了耳朵的都听出来了,前几日老夫人才因为大夫人把她的话当耳旁风,把大姑娘拉去静慈庵落发被老夫人罚了,这才过了几天,又把老夫人的话当耳旁风,可不就是没长记性,没罚到大夫人不敢再故技重施。 老夫人脸拉的很长,苏月继续道,“还有,安乐县主只等了我一刻钟。” 苏媚脱口道,“那也不能让安乐县主等你。” 没见过这么蠢的,一再的往她枪口上撞,送上来给她立威,苏月气笑道,“在你眼里,我就活该等安乐县主半天是吗?我晚到一刻钟,安乐县主自己都无话可说,要你替她抱打不平,胳膊肘拐成这样,我还真怀疑谁才是你的亲姐妹。” 老夫人眸光不虞的看向苏媚,苏媚知道老夫人有些生气了,她努力补救道,“我是在关心你,你别不知好歹,得罪安乐县主对你没好处。” 可真是关心她,她是不是还得谢谢她了,苏月心下冷笑,“我从未主动招惹过安乐县主,是她得罪我在前,像三妹妹这样连孰是孰非都没弄清楚的,以后就不要随便关心人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骨头软,只会欺软怕硬,附庸权贵。” 啪。 苏月的话就像是几巴掌扇在苏媚 脸上,让她的脸青红紫轮换了个遍。 虽然欺软怕硬,附庸权贵是事实,但明着说出来就太打脸了,苏媚羞愤难当,“你别只顾一时意气,搭上长宁侯府这么多人的前程!” 自己说不过她,就拉上其她人一起针对她,可真行,苏月冷冷道,“我这个长宁侯府嫡长女和长宁侯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被人欺负到头上了,还一味的忍耐,不止是我,连长宁侯府都会让人瞧不起,奴颜婢色换不来锦绣前程。” 老夫人正端茶盏,听到这话,她抬头看了苏月一眼,眼底闪过一抹诧异,还隐隐带了几分没有察觉的欣赏。 诧异苏月的条理清晰,口齿伶俐,苏媚都快气到口不择言了,苏月还从容不迫,说的话叫人挑不出半点错处,被明王休弃一事,竟让她长进如此之大,当真是应了那句,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不到最后,祸福难料。 苏媚还有说,老夫人出声打断她,“够了!” 苏媚一脸委屈的把涌到嘴边的话咽下去,然后狠狠地剜了苏月一眼,等着瞧吧!胆敢让安乐县主丢那么大的脸,安乐县主决计饶不了她,迟早有她哭着求饶的时候,到时候看她还怎么嘴硬! 知道惹 老夫人不快了,怕再不走,一会儿要挨老夫人的训斥,苏媚起身要走,苏月看向她,“三妹妹就那么喜欢我的衣服,不愿意还给我吗?” 苏媚气道,“你的衣服,我已经派人给你送去了!” 老夫人看向苏月,苏月道,“那就让祖母看看你是怎么还给我的吧!” 说着,苏月冲屏风后道,“把箱子抬进来。” 话音一落,几个婆子就把三口大箱子抬了进来,看到箱子,苏媚脸上就闪过一抹慌乱之色,老夫人瞥眼过来,正好收于眼底。 婆子把箱子放下,芍药就去把三口大箱子依次打开,看到箱子的凌乱,屋子里的丫鬟婆子都沉默了。 丫鬟婆子不约而同的去看老夫人,老夫人的脸色已然铁青,不怪老夫人生气了,苏月嫁的是明王,为了给苏月撑面子,老夫人把压箱底自己都舍不得用的上等绸缎都拿出来给苏月做了裙裳,现在却被人这样糟蹋,老夫人不生气才怪了。 老夫人气到嘴皮直哆嗦,苏月还嫌不够,红着眼眶,眼泪在眸底欲落不落,声音哽咽,“要只是乱一点,我让丫鬟收拾出来也就算了,可上面还有鞋印子,不知道被踩了多少脚,这些衣服让我还怎么穿?” 第38章 通透 以前的苏月被欺负了,从来不敢告状,只会默默忍受,所以苏媚欺负她从来不用脑子,怎么简单粗暴怎么来,却没想到苏月会直接捅到老夫人这里来。 老夫人眼神凌厉的看向苏媚,本就心慌的苏媚这下就更慌了,老夫人从来没对苏媚这么失望过,“你就是这么还衣服的?!” 大夫人得知苏月带着她女儿还的几口大箱子来了春晖院,心知不妙,匆匆赶来,进屋正好听到老夫人这话,她就知道老夫人这回是真生气了。 苏媚也知道自己惹怒老夫人了,她委屈道,“衣服不是我收拾的……” 可真是会避重就轻,不是她苏媚亲自收拾的衣服,就和她无关了是吗,没有她授意,就是借丫鬟们几颗胆子也不敢如此糟践这些把她们卖了也买不起一件的华贵裙裳。 苏月也不反驳她,老夫人气头上,还说这样明显把人当傻子的话,只会更激怒老夫人。 大夫人走上前道,“老夫人消消气,媚儿怎么说也是主子,收拾衣服这样的粗活怎么可能她亲自动手,定是身边丫鬟妄加揣测,借机献媚而为之,我一定会严查这事,给大姑娘一个交 代。” 苏月垂下眼眸,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 芍药都懵了,连忙道,“姑娘,你怎么走了?” 苏月自嘲一笑,“连侯府的丫鬟都敢欺我至此了,这侯府早没我容身之地了,又何必留在这里惹人厌恶,她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只想见父亲最后一面。” 苏月头也未回的走了,清瘦的背影任谁都看出来她的失望和心寒。 大夫人差点将她落发,老夫人只罚她跪了一夜的佛堂,大夫人不许她回顾家,老夫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她气头上把这些衣服抬来给老夫人看苏媚是怎么欺负她的,最后只是几个助纣为虐的丫鬟顶罪,对大夫人母女来说无关痛痒,既然老夫人给不了她想要的公道,她还留下来做什么,嫌自己气的不够吗? 老夫人的软肋只有一个,那就是她驻守边关久不回京的爹。 而她这个她爹的掌上明珠要真死了,以后她爹回来的次数会更少,她可是在承恩伯府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撂过话,她绝不会寻死。 要叫她爹苏怀臣知道是因为她一再的受委屈得不到伸张,寒心而死,老夫人、大夫人一个都讨不了好 。 可能在老夫人有生之年,苏怀臣都不会再回长宁侯府一步了。 她就不信老夫人会想不到这一层。 老夫人心底有多在乎苏怀臣这个儿子,大夫人今儿就要为包庇自己女儿脱掉几层皮。 苏月带着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朝挽月苑走去,走过路过的丫鬟婆子都看见了,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芍药一路跟着劝,在春晖院发生的事,很快就传遍整个侯府了。 回到挽月苑,进了屋,苏月就把脸上的伤感收敛了一干二净,把芍药看的一愣一愣的。 苏月坐下来给自己倒了盏茶,拿了块糕点递给芍药,而后自己也拿了块吃起来。 芍药不放心,道,“姑娘,你不是真的要寻死?” 苏月道,“她们没脸没皮都活的好好的,我为什么要寻死?” “奴婢还以为……” 芍药高兴起来,“姑娘想的对,姑娘一定要好好的活着,比她们任何人都活的久,长命百岁千岁万岁。” 屋外树上,某个至今想不通的暗卫面无表情的脸上有些愤色,亏得他听到她在春晖院说的话,觉得她真的寒心要寻死,结果竟然只是她以退为进的手段,丫鬟更 是胆大包天,长命百岁就算了,长命千岁万岁是随便能说的吗?! 这话要传到皇上耳中,她几颗脑袋都得搬家。 苏月连吃了两块糕点,又歇了会儿,珠帘外就走进来个丫鬟,禀告道,“姑娘,老夫人罚大夫人和三姑娘跪佛堂抄家规,并让绣房重新给您做四季衣裳,四十八套,一个月之内就做好。” 这个结果也算在预料之中,苏月没什么反应,芍药则笑的合不拢嘴。 很快绣房就来人了,来的是管事刘妈妈,一起来的还有王妈妈。 刘妈妈只是来给苏月量尺寸,量完就走了,王妈妈则是代替老夫人来安抚苏月的,“大姑娘消消气,老夫人已经严惩大夫人和三姑娘了。” 苏月面色凄哀,“王妈妈,你告诉我,被明王休回侯府,当真是我的错吗?” 王妈妈心疼道,“大姑娘没有被休,只是与明王和离了,要说错,姑娘何错之有,错的是这不公的世道,对女子太过严苛。” 大姑娘只是没能让明王喜欢上她而已,这世上不得夫君心的女人不知道多少,只是她们的夫婿容忍度比明王强,凑合着也过下去了,明王眼睛里容 不得沙子,他不喜欢,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也要把自己的王妃之位腾出来,其实以明王的手段,他没有悄无声息的弄死大姑娘,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苏月没想到能从王妈妈嘴里听到这样一番话,着实让她吃惊不小,这世道确实对女子不公,但这不是她受这么多委屈的理由,她可没这么好忽悠,“外祖父为我差点撞死,表妹受我牵连被退婚,顾家依然护着我,从未说过一句重话,侯府又是如何待我的?” 王妈妈哑然。 苏月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丝笑意来,“王妈妈回去吧,让祖母放心,我不至于为这点小事和父亲告状。” 来意被戳破,王妈妈讪笑,“大姑娘不止聪明还通透,明王迟早有一天会为休了姑娘而后悔。” 苏月没有接话,王妈妈也没什么和苏月说的了,便走了。 窗外树上,将屋子里谈话听得一清二楚的某只暗卫在嗤之以鼻。 可真是敢想。 王爷会后悔? 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也没这可能! 天下的女人都死绝了,王爷也不会吃回头草的,是个男人都丢不起这个脸,何况他家心高气傲的王爷。 第39章 装病 夜,清凉如水。 苏月歪在小榻上看书打发时间,只是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的看一眼漏刻,瞄一眼窗外。 芍药在剪灯烛,见状道,“也不知道那位公子今晚会不会来?” “应该是不会了,”苏月随口道。 声音多少带点失望,她想知道他的伤口还疼不疼,再就是问问托他办的事如何了。 要说好歹也见过好几回了,人家对她的情况了如指掌,她对他,别说身份了,她连他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 苏月惆怅满面,树上赵七眸底隐隐泛着冷芒,只觉得某位王爷头顶上有一片青青草原。 当真是不知羞耻! 才被王爷休回府几天,就不安分的勾搭上别的男人,甚至已经到深夜私会,闯她香闺了。 这要叫王爷知道,还不得将她和她的奸夫五马分尸,挫骨扬灰啊。 得亏王爷派他来看着,他倒要看看是哪个男人不怕死敢给他家王爷戴绿帽子,今晚就把他脑袋拧下来挂城门上! 赵七把剑拔出来,为今晚要打开杀戒将剑擦拭了一遍又一遍。 擦到第七遍的时候,他耳朵一动。 眼底一抹杀气闪过。 还真来了! 夜色是最好的掩护,掩护了 他,也掩护了来人,远远的只看到一道模糊的身影,一眼看过去,还有些眼熟。 几个呼吸的功夫,那人就近前了,借着窗户透出的光亮,他也看清楚来人了。 他惊的没差点从树上掉下来。 那、那、那不是王爷吗? 即便戴着面具,可他还是一眼就认错来了,绝对错不了。 王爷是疯了吗? 大晚上的不睡觉,跑来长宁侯府。 路过。 王爷一定是路过。 赵七眼睛不眨的盯着某位王爷,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他朝窗户走去,在窗户外停下,转身,朝树上已经呆若木鸡的他摆了下手。 赵七,“……” 王爷是不是被人假冒了? 王爷他不止深夜私会被他休掉的女人,他还怕他听见,将他打发走。 主子不许,赵七不敢留下,只能挪地方,挪的远远的,可越想越不对劲,王爷就是吃错药了也不至于这么反常啊,赵七脑袋想炸了,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能归结为王爷血气方刚的年纪,长夜漫漫,孤枕难眠,想要女人了。 苏月在看书,正翻页呢,突然窗户被敲响,她瞥头望过去,就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跳窗进来。 她愣了下,毕竟 她没觉得男子今晚会来找她,她从小榻上下来,问道,“侯府不是加强守卫了吗,你怎么还来了?” 男子道,“侯府其他地方确实加强守卫了,但你这里没有。” 苏月,“……” 苏月脸色僵硬,半晌才扯出来一句,“你可真会聊天,专捅我心窝子。” 偌大一个侯府最需要守卫的地方就是她的挽月苑,结果倒好,别的地方都保护起来了,唯独把她落下了,不,这哪里是落下,就是故意的,巴不得刺客来把她杀了,他们怎么不干脆铺条红毯,直接把刺客迎来挽月苑杀她! 苏月越想越气,气的胸口起伏不定。 男子就那么看着她,看的苏月还以为自己脸上有脏东西,抬手去擦,一边问道,“你伤口还疼吗?” 男子碰了下肩膀,“已经不疼了……” 说完,又补了一句,“不过今早起来还有点疼。” 苏月好看的眉头拧起来,她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没道理体内的毒清除干净了,已经愈合的伤口还隐隐作痛的,他所中之毒并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苏月一边给男子把脉,一边道,“你这更像是心理因素导致的。” “什么叫心理因 素导致的?”男子不懂就问。 “就是你觉得自己伤口疼,但其实它并不疼。” “……” 听到这话,男子心噗通猛跳了一下。 这女人—— 当真有几分本事。 很快他就知道苏月的本事比他想的要厉害的多,他心跳加速那一下,苏月从脉象捕捉到了,抬头看他,“你在心虚?” 男子,“……” 他笑道,“我有什么好心虚的?” 说的也是,苏月把手收了,道,“要不是知道你敬仰明王,巴不得与我早早两清,我都要怀疑你这肩膀隐隐作痛是故意装出来的了。” 男子,“……” 男子动了动胳膊,笑道,“装病来看你?” 苏月耸肩一笑,“我虽然长的还不错,但还不至于自恋到会觉得自己有本事让人大晚上披星戴月来只为看我一眼。” 虽然这人看她的眼神她看不透,但她不会忘记在归元寺后山他从昏迷中醒来见到她第一眼时眼底流露出的厌恶,若非知道人家对她不会有歪念头,她能一而再的让他大晚上的进她闺房吗? 不过既然伤口不痛,那今晚为何而来,苏月不喜猜测,直接问道,“那你来是?” 男子回道,“拿那 块玉佩。” 苏月茫然,“武国公世子的玉佩?” 只可能是这块了。 苏月看向芍药,芍药赶紧把玉佩取来。 苏月好奇道,“你要这块玉佩做什么?” 男子没多说,“不出意外的话,这两天就会有你想要的好消息了。” 她想要的好消息是淑华长公主和武国公世子和离,可能会这么快吗? 苏月心下存疑,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她就算觉得不会这么快,但也没有质疑出声,人家可能帮她,她就感激不尽了。 一时间,谁也没说话。 屋子里格外的安静。 男子看着苏月,从水润的眸子到鼻子,在到嘴唇,那如水洗樱桃般的唇瓣,泛着诱人的光泽,看的男子眸光幽深,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的记忆浮现脑海,不仅不再厌恶,甚至让他心猿意马起来,不自觉的想要靠近她。 就在这时,烛芯发出一阵哔啵声,将他惊醒过来,男子轻咳一声,打破静谧,“夜深了,你休息吧。” 他起身就要走,苏月看着他跳出窗外,才想起来她还没道谢,连忙追到窗边,“先别走……” 男子转身看她,苏月问道,“白天在桥上帮我的人是你安排的?” 第40章 沉默 赵七怎么办事的,竟然叫她发现了。 被发现了,男子也就不隐瞒了,“你欠我两条命,再还清之前,我不会让你死的。” 话不中听,但苏月还是很感激,她道,“我能使唤一下你的人吗?” “你要杀谁?”男子问道。 “……” “我不杀人,我就是想你的人偶尔帮我跑跑腿买买东西。”总不能每次都借顾家的名义,一次两次还行,次数多了,必会惹人起疑。 “……” 男子抬手扶额。 倒不是因为苏月大材小用,杀鸡用牛刀,而是他身边的人没一个喜欢苏月的,都恨不得杀她后快。 他要赵七听苏月的使唤,一准又会被怀疑有病需要看太医。 不过他还是答应了,看着苏月那双期盼的眼眸,他实在不忍心拒绝。 可就在他点完头,看着苏月欢喜的笑颜,他脑子里猛然想响起道衍大师说过的话,事情隐隐有向着那个方向发展的苗头,他心情蒙上一成浓郁的阴影,当下黑着脸走了。 一路出长宁侯府,赵七都没有出现,萧承易就回明王府了,结果在半道上碰到了赵七。 “爷,”赵七唤道。 萧承易沉声道,“我今晚没到过长宁侯府。” 赵七默了默,“属下也希望爷没去过。” 萧承易,“……” 赵七,“……” 宽敞的屋顶上,夜风格外的大。 萧承易声音又沉了几分,“她有什么需要,尽量满足她。” 丢下这一句,萧承易纵身一跃,消失在夜色里。 独留赵七站在屋顶上,在凌乱中怀疑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赵七回到挽月苑树上,一直盯着窗外,脑袋瓜子嗡嗡的,根本转不动。 而萧承易回到明王府,准备洗澡就睡觉,结果一进屋,就发现他那紫檀木雕花大床上躺着个女人。 几乎是瞬间,萧承易脸就阴沉了下去,怒从心起,“青风!” 话音未落,青风已然现身,“王爷,您找我?” 萧承易指着床,咬牙道,“怎么回事?!” 青风也想知道呢,他如实道,“方才王爷出府,赵七回来了一趟,说爷您要女人,让属下给您安排一个……” 萧承易气到额头直突突,“你就听他的了?!” 青风,“……” 他……不该听吗? “出去给我扎一晚上的马步!” 青风心下哀嚎。 赵七。 你坑我! 而此时树上某个想不明白,准备睡觉的暗卫突然后背生起一丝寒意,差点没惊的他从树上掉下来。 丫鬟躺在被子里,一脸娇羞,萧承易厌恶至极,“滚出去!” 丢下这一句,萧承易就出门了,丫鬟脸色煞白,几乎是跌下的床。 …… 再说男子走后,苏月就坐回小榻上,继续之前没看完的 书,心情舒畅的她,看的津津有味。 芍药端着铜盆出去,怕晚上苏月要洗手,打盆水备着,结果一出去,她就转身回来了,“姑娘,西边不知道谁家着火了,火势好大。” 苏月刚把书看完,正伸懒腰呢,听到这话,她当即从小榻上下来,出门一看,西边方向火势冲天,将黑夜照耀的如同白昼。 不知道谁府上着火了,这么大的火势,几乎不可能扑灭了。 芍药道,“明王府好像就在那方向……” 苏月挑眉道,“难道我在大理寺和安乐县主说的话传到明王耳中,他真一把火烧了自己的府邸?” “不会是真的吧?”芍药声音飘忽。 明王府那么大,那么气派,雕梁画栋,远不是长宁侯府能比的,里里外外,少说也值十万两啊,就这么一把火全烧了? 苏月见芍药还真有些信了,抬手戳她脑门,“竹屋烧了就烧了,那点损失明王还不会放在眼里,可让明王烧明王府,他直接把我烧了的可能性更大。” 还算有几分自知之明。 赵七看着远处火光,他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芍药想想也是,“等明天就知道是谁家这么倒霉了。” 翌日,苏月从熟睡中醒来,坐在床上伸懒腰,芍药端着热水进屋,气闷道,“姑娘,大夫人和三姑娘昨儿半夜就出佛堂了……” 苏 月眉头一拧,“怎么回事?” 她都明着说老夫人罚大夫人跪一夜佛堂罚的太轻了,不说罚的更重,至少也不会比上回轻了,结果昨天半夜就让她们母女回去了,老夫人威严何在。 芍药把铜盆放下,一边给苏月拿裙裳一边道,“三姑娘身子娇贵,从来没被老夫人罚跪过,昨儿半夜跪晕过去,大夫人让丫鬟去禀告老夫人,可那时候老夫人已经睡下了,没人敢惊动老夫人,王妈妈就替老夫人做了决定,让人送三姑娘回院子,大夫人不放心,就跟着一起回去了。” 说是替老夫人做决定,其实王妈妈别无选择,大夫人不止是老夫人的儿媳妇,还是老夫人的侄女,老夫人为了大夫人都和自己儿子离心了,王妈妈敢让她们继续待在佛堂吗,出了什么事,她可担待不起。 王妈妈也深知大夫人的为人,睚眦必报,不给她这个面子,迟早有在她手里栽跟头的一天。 只能说大夫人会挑时机钻空子,佛堂里里外外都是她的人,大夫人母女可能会老老实实跪那么久吗?她们是连糊弄一下都不情愿。 洗漱打扮完,苏月吃过早饭,就带着芍药去春晖院给老夫人请安。 刚走到屏风处就知道昨晚那冲天火光是谁家府邸被烧了,完完全全的出乎苏月的预料,只听四太太道,“听说昨 晚柱国公府闯入了不少的刺客,柱国公世子受了伤,住的屋子还走了水,烧了整整一夜,到天亮才灭。” 听到这话,苏月的心情真是一言难尽。 她还指着柱国公世子能和她联手,把淑华长公主从武国公府这个火坑里救出来,谁想到柱国公世子也和她一样自身难保,自己住的地方都被烧干净了,还怎么帮淑华长公主,难道真的要她去求明王? 苏月心底一千一万个不愿意。 她把这个念头拼命摁下去,抬脚饶过屏风,然而走了两步,她猛然想起那块被要走的玉佩…… 出于信任,她没问萧无咎要玉佩做什么用,可那块玉佩是武国公世子的,用到的地方并不多,其中一个地方就是……栽赃。 昨晚那场火足以惊动整个京都,再加上柱国公世子受伤,必然朝野震惊,若是这时候在柱国公府找到武国公世子的玉佩,那武国公世子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他说不出意外的话,这两天就会有好消息…… 若是她猜测的没错,那这事成功的可能极大。 苏月心底的失望一扫而空,心情雀跃期待起来。 只是这样的好心情,连一刻钟都没能维持,她给老夫人请过安,小坐了会儿,准备走的时候,外面快步进来个小厮,道,“老夫人,不好了!皇上要把二老爷外放去荆州……” 第41章 顺从 老夫人正端茶,听到小厮的话手一抖,茶盏摔在了小几上,茶水沿着小几落到地面。 二太太已经惊站起来了,脸色惨白,“怎么突然会被外放?!” 小厮看了苏月一眼,看的苏月心咯噔一下跳了,小厮道,“是吏部侍郎刘大人向皇上推举的二老爷……” 朝堂上官员之间的牵扯,苏月一无所知,可二太太和老夫人都知道刘大人能坐上侍郎之位,是走的庆阳长公主的路子,他突然向皇上举荐二老爷外放荆州,摆明了是给庆阳长公主的女儿安乐县主出气,让长宁侯府知道得罪她庆阳长公主是什么样的下场。 苏月敢落她女儿的脸面,她就让长宁侯府骨肉分离,以后老夫人想见儿子见不着的时候,必然会恼苏月,这一招,够狠。 二太太冷着脸,冲苏月吼道,“你这个祸害!为了几件衣裳,连累我们老爷外放荆州那等贫瘠苦寒之地去!” 三太太四太太也有些坐不住了,庆阳长公主可是当今皇上嫡亲的皇妹,她要拿捏谁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二老爷要真被外放了,庆阳长公主要消了气便罢,若是不能,那还会拿其他老爷开刀。 三太太四太太也看苏月的眼神不善,活像苏月已 经把三房四房都连累了一般。 和她们的慌乱比,老夫人要镇定的多,“调任书还没有下,就算真下了,只要人没有离京,这事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二太太急道,“要报复我们长宁侯府的是庆阳长公主,谁敢帮我们老爷?” 老夫人深吸一口气,“那就让庆阳长公主改主意!” “速去翠玉轩挑一套两千两的首饰。” 说着,她看向苏月,“你带去向安乐县主赔不是。” 声音凌厉,不容人反抗。 苏月心沉入谷底,面冷若寒霜,知道反抗无用,苏月选择了顺从,“我去。” 说完,苏月就转身回了挽月苑。 回屋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开窗户,四下张望,没瞧见人,她只能出声道,“我有事需要帮忙。” 赵七一脸的不情愿,但爷的吩咐,他不能不听,身子一跃就稳稳的落在窗户前,惜字如金道,“何事?” 苏月道,“不论侯府派谁去翠玉轩买首饰,帮我拖住一个时辰。” 赵七还以为苏月要他回去找王爷帮她,没想到只是找他帮忙拖住人,难不成她真要去庆阳长公主府赔礼道歉? 不是让他去找王爷就好,这么点小事,他帮了便是。 想到自家大半夜不睡觉,一再 探香闺的王爷,赵七突然就生出了几分好奇,要是王爷知道苏大姑娘被逼着去庆阳长公主府受辱,会是什么反应,是无动于衷,还是赶去救她…… 赵七走后,苏月就开始忙了,本来打算今儿找两个可靠的丫鬟,收拾间空屋子出来,再安心调制药,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眼下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这边苏月忙着抓药,那边二太太拿了银票匆匆赶去翠玉轩,她不想二老爷外放,更不想二老爷外放荆州那等贫瘠苦寒,百官人人避之不及的地方,她不想跟去受那份罪,可不跟去,天知道二老爷会在任上抬几房姨娘…… 在去翠玉轩的路上,二太太恨不得将连累二老爷的苏月剥皮抽筋。 二太太本就气愤担忧至极,结果还屋漏偏逢连夜雨,马车在转弯的时候,突然失控,往另外一条路上狂奔而去,二太太在马车里颠簸的七荤八素,没差点把早饭颠出来。 等马车停下,再折去翠玉轩,已经大半个时辰过去了。 转眼,一个时辰就过去了,苏月在收尾,芍药进来道,“姑娘,二太太派了人来催你……” 苏月的火气瞬间被点燃,庆阳长公主权势滔天,可随意把人玩弄鼓掌之间,安乐 县主欺负她,她就不能反抗了是吗?! 她身为长宁侯府嫡长女,被人欺负羞辱,长宁侯府没给过她庇佑就算了,现在直接成拖后腿的了。 这口气,长宁侯府其她人咽的下,她可咽不下去! 深呼吸,苏月将怒气压下,她吩咐芍药道,“你把这些东西收进箱子里锁好,然后直接去侯府大门口等我。” 芍药连连点头,苏月就去了春晖院。 苏月片刻未曾耽搁,可她一进屋,二太太就把火气撒她身上,“怎么这么磨蹭?!” 苏月冷冷道,“要把二叔外放的是庆阳长公主,不是我,二婶有本事就去指责庆阳长公主!” 二太太没想到苏月还敢反驳她,气不打一处来,苏婵气道,“要不是你招惹安乐县主,怎么会连累我爹?!” 苏月气笑了,“我昨天才说过的话,二妹妹就不记得了是吗,那我就再说一遍,是她安乐县主招惹的我,难道我被人欺负了,都不能反抗了是吗,长宁侯府权势不如庆阳长公主,为了她不迁怒侯府其他人,我就只能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了是吗?!” “既然长宁侯府给不了我丝毫庇佑,只会落井下石,那请长宁侯府放过我,将我逐出家门吧!” 这鸟地 方,她就没想过来! 苏月背脊挺直,丝毫不惧,老夫人知道苏月说的没错,可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二老爷就这么被外放,只能委屈她了。 苏婵还要开口,老夫人一记冷眸扫过来,“都给我闭嘴,现在是商议如何解决问题,不是让你来吵嘴的。” 苏婵紧咬唇瓣,眼神死死的盯了苏月一眼,她捅出来的篓子,她要摆不平,祸及她爹,她一定让她尝尝她的手段! 说是商议解决办法,其实就是要苏月去给安乐县主赔礼,消安乐县主的气,听到这些话,苏月的怒气比在归元寺竹屋看到一地的狼藉还要大。 她强忍住快要喷薄而出的怒火,道,“在去庆阳长公主府赔礼之前,我要先去一趟吏部侍郎刘大人府上。” 二太太冷道,“你不要借故耽搁时间。” 苏月气的恨不得转身就走,极力忍耐道,“二婶觉得我是故意耽搁时间,我直接去庆阳长公主府就是,多派两个人跟着我一起去做个见证,别安乐县主消气了,吏部侍郎刘大人还举荐二叔外放,庆阳长公主最后来一句刘大人的所做所为与她无关。” 说完,苏月转身就走。 走了两步,老夫人就发话了,“先送大姑娘去刘府。” 第42章 脸疼 苏月头未回的走了,出了春晖院,又碰上个不想见的,半夜跪晕的苏媚气色红润,心情灿烂的朝她走过来,往苏月伤口上撒盐,“那一百几十两银子拿着烫手吗?” 即便被逼着去赔礼,苏月也不会后悔状告安乐县主,她也容不得苏媚幸灾乐祸,“一百八十六两银子,够我办许多事了。” 苏媚恨不得撕碎苏月那张天塌了也从容的脸,“敢拿安乐县主一百多两的赔偿,她一定会让你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 苏月嘲讽一笑,“那就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都要去赔礼道歉了,还这么嘴硬,”苏媚只恨不能跟去看苏月是怎么跪下来求安乐县主的。 要是平常,不想和苏媚多说的她,会直接绕着她走了,但气头上的苏月,不想为任何人任何事委屈自己,她就那么直视苏媚,冷冷道,“让开,别耽误我去赔礼。” 苏媚还真让开了,人家急着要去赔礼,她得让啊。 出了侯府,苏月坐马车直奔刘府而去。 不过苏月虽然去了,但刘大人并不见她,苏月就坐在马车里等,等了足足一刻钟,实在不见她,她就让小厮赶马车走了。 她进不了刘府,有人能帮她进一趟也一样,甚至效果更好。 马车往前, 只是没出刘府所在的街道,苏月一方绣帕被风吹走,小厮不得不将马车停下去捡绣帕。 苏月趁机叫赵七现身,从车帘递给他二十两银子,“先前多谢了,请再帮我个忙。” 赵七没接,只皱眉问道,“什么忙?” 不知道小厮什么时候就回来了,苏月只能长话短说。 再说小厮捡了绣帕转身,就看到马车边站着个人,可他一眨眼,再看,马车边什么人也没有。 “我还这么年轻就眼花了吗,”小厮一边揉眼睛一边嘀咕着往马车边跑,将绣帕递给芍药,就赶紧赶马车去庆阳长公主府。 在庆阳长公主府外,苏月也等了一刻钟,不过同样等一刻钟,她没能进刘府,但进了庆阳长公主府。 庆阳长公主就是借二老爷逼她上门给她女儿出气,又怎么会不让她进去接受她女儿的羞辱。 从门外守门小厮起,庆阳长公主就没有一个下人不对她横眉怒目,毕竟满京都,甚至整个大齐朝就没有过人让安乐县主丢这么大脸面,她苏月是唯一的一个。 第一次,总是很惊奇,等次数多了就会习惯了。 苏月跟着领路丫鬟往前走,已经在大门外等了一刻钟的她,进了庆阳长公主的院子并没能直接进屋,嬷嬷脸色不善道, “安乐县主正在陪长公主用午膳,在门外等着吧。” 这是故意磨难她,告诉她见安乐县主一面都不容易,更别提让她安乐县主消气了。 还真当她是来赔礼的呢。 苏月心下可笑,不就是多站会儿吗,她等着就是。 苏月脸色不变,就好像不是来赔礼似的,嬷嬷进屋的时候还回头看了她一眼,且站着吧,待会儿有你跪的时候。 这回等的时间更长,足足等了两刻钟,才有丫鬟端着吃剩的饭菜出来,然而等苏月进屋,只见到安乐县主,并不见庆阳长公主的人,苏月稍稍侧目,就透过仙鹤祥云双面绣屏风隐隐约约看到一道雍容华贵的身影。 苏月收回眸光看向主座,就见安乐县主一脸趾高气扬的看着她,“以卵击石,得罪本县主,尝到什么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滋味儿了吧!” 苏月冷冷道,“安乐县主有本事就直接冲我来。” 安乐县主轻蔑一笑,“这就是你赔礼道歉的态度?” 苏月深吸一口气,问道,“要我怎样赔礼道歉,安乐县主和庆阳长公主才肯消气,不迁怒长宁侯府其他人?” 安乐县主冷道,”你也配站着和我说话?” 苏月看了安乐县主一眼,转身坐下了。 一屋子人包括芍药在内 ,都被苏月此举惊呆了,苏大姑娘的理解能力真是超凡脱俗了,她们县主的意思是要她跪着说话,她竟然直接坐下了,她到底是来赔礼的,还是来挑衅的? 安乐县主气炸肺了,本来坐着的她,气的直接站了起来,“谁准你坐下的?我还真没见过你这么恬不知耻的人!” “被明王休弃,还有脸活着,甚至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大放厥词,要另择良婿,还要明王亲自送你上花轿!” 苏月笑看着她,“话是我说的,安乐县主就这么笃定我做不到?现在就这么嘲笑我,不怕将来打脸?” 打脸? 真是可笑。 “我不信会有人会娶一个被休的女人!我更不信会有人敢娶明王不要的女人!” 安乐县主的嘲讽声在屋子里回荡。 四下丫鬟都在笑话苏月异想天开,然而这时候屋外快步进来一个穿着鹅黄色裙裳的小丫鬟,直接朝屏风后走去,禀告道,“长公主,武国公世子和淑华长公主和离了……” “什么?!” 正好喝茶的庆阳长公主听到这话,直接惊住了,“这怎么可能?!” 小丫鬟回道,“他们不止是和离了,皇上还把淑华长公主赐婚给了柱国公世子,下旨让他们一个月就完婚。” 听到这话,庆阳 长公主直接就站了起来,皇上是吃错药了吗,准他们和离就算了,还给淑华长公主和柱国公世子赐婚?! 要不是苏月在,庆阳长公主立刻马上就进宫去了。 安乐县主震惊不轻,苏月也一样。 她知道这两天就会有好消息,但她没想到这好消息比她知道的来的还要快,还要迅猛,武国公世子和淑华长公主不是先皇赐婚吗,明王休掉她,付出那么重的代价,为什么到武国公世子和淑华长公主这里就格外的容易了? 除了昨晚那场大火,萧无咎和柱国公世子还做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苏月心底好奇的跟猫挠了似的。 不过眼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转头看向安乐县主,安乐县主正好也看向她。 四目相对。 对上安乐县主那双怒火熊熊的眸子,苏月含笑问道,“脸疼吗?” 才说不会有人娶被休的女人,当即就有人娶了。 武国公世子的身份虽然没有明王尊贵,但也差不了多少了,今日有人敢娶武国公世子和离的淑华长公主,他日就有人敢娶她。 安乐县主脸都气绿了,想叫人把苏月拖下去活剐的心都有了,屏风后,庆阳长公主早没有了耐心,嬷嬷出来道,“如果苏大姑娘不是来赔礼道歉的,就请回吧。” 第43章 吐血 苏月看向安乐县主,把之前的话重复一遍,“要我怎么赔礼道歉,安乐县主和庆阳长公主才肯消气,不迁怒长宁侯府其他人?” 这话听得人窝火,安乐县主只是没明说让她跪着,她就装傻充愣直接坐下了。 安乐县主也不和苏月拐弯抹角了,直接道,“去我庆阳长公主府大门外跪着!告诉所有人,归元寺竹屋明王的东西是你砸碎栽赃本县主的,那些衣服也是你撕的,是你贼喊捉贼诬赖本县主!” “今日你不跪,我要你长宁侯府永无宁日!” 够狠。 苏月眼神冷冽,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就走了。 身后安乐县主的声音传来,“把她坐过的椅子给我烧了!” 芍药跟在苏月身后,都快气哭了,姑娘怎么就这么倒霉,谁都欺负她,外人欺负,长宁侯府的人也欺负,一个个的是想逼死她家姑娘吗?! 芍药心疼的鼻子酸涩,眼泪扑簌簌直往下掉。 在芍药看来,苏月今天是不跪不行了,庆阳长公主府的下人更是等着看苏月的笑话,敢得罪她们家县主,活该自讨苦吃。 苏月面色冷沉的往大门口走去,心情本就极度的糟糕了,结 果上台阶时正好看到明王萧承易骑马停下,苏月的火气那是蹭蹭蹭直往上涨,都是这混蛋害的,偏还哪哪都能碰到他! 不止碰到,还特别的碍事,苏月迈过门槛出去,她往左走,明王挡她左边,她往右走,明王挡她右边。 这混蛋! 门那么大,旁边那么宽敞不带他走的吗,非要挡她的路。 她快忍不住了。 苏月心底气血翻涌。 噗。 一个没忍住。 一口血喷出来。 除了零星几滴落在了地上,其余的不偏不倚喷了萧承易一身。 连他那张好看到人神共愤的脸上都溅了两滴。 几乎是瞬间,萧承易脸上就五花八门了,冷到结冰,黑到反光。 苏月吐完血,已然人事不知的晕了过去,芍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到了,手忙脚乱的扶苏月,一时没扶住,眼看着要摔倒了—— 萧承易虽然很气愤,但下意识伸手要去扶苏月,结果才碰到苏月,就被赶来的顾砚闻给撞开了。 彼时苏月已经摔地上了,不过没摔伤,芍药给她做了肉垫呢。 顾砚闻将苏月抱起来,要带她走,萧承易冷道,“把她交给我。” 顾砚闻冷笑一声,“明 王和我表妹是什么关系,凭什么要我把她交给你?” 一句话就问的萧承易哑口无言。 虽然确实没理由让顾砚闻把苏月交给他,但萧承易也没把路让开。 他周身气压全开,在战场上历练出来的杀伐之气,换个人估计早吓的服软了,但顾家风骨与旁人不同,从不惧死,甚至以撞柱死谏扞卫职责为荣。 两人对立,顾砚闻寸步不让,气不过的他,不吐不快,“你已经把我表妹害成这样了,你还想怎么样?” “今日除非你明王杀了我,否则休想从我手里带走我表妹!” 丢下这一句,顾砚闻就把苏月抱走了。 身后萧承易脸难看的几乎要杀人。 暗处赵七一脸的不敢置信。 他一时好奇,把长宁侯府逼苏大姑娘给安乐县主赔礼道歉的事禀告王爷知道,没想到王爷竟然真的赶来了,他不信这是巧合,王爷一个月都不一定会来庆阳长公主府一趟…… 看着那被喷了一身血的锦袍,赵七想不明白,王爷到底在做什么? 还有他要知道王爷会赶来,就不帮苏大姑娘去找顾家大少爷来接她了…… 屋内,庆阳长公主准备进宫问皇上到底 发生了什么事,安乐县主闹着要一起去,庆阳长公主没同意,安乐县主正抓着庆阳长公主的手撒娇呢,外面就跑进来一丫鬟,气喘吁吁道,“县主,不好了,苏大姑娘出府就吐血昏死过去了……” 庆阳长公主眸光一凝,安乐县主就道,“她没跪?!” 人都晕死过去了,哪还跪得了,丫鬟回道,“顾家大少爷把她带走了,她出府的时候碰巧明王来,结果她吐的血全喷明王身上了,把明王气走了……” 说到最后,丫鬟声音弱了下去,她家县主可是最喜欢明王的,要不是明王长她一辈,县主说什么也要嫁给明王,就是现在,县主也没死心。 安乐县主气到浑身颤抖,要是苏月人还没走,她绝对要她的命。 庆阳长公主看向自己女儿,眉头微蹙,“你给她下毒了?” 娘怎么会这么想她,安乐县主跺脚道,“女儿就算要给她下毒,也不会是今天啊,她跪都没跪一下。” 比起折磨苏月,当然洗刷她的名声更重要了,她还不至于分不清轻重缓急。 不是她女儿下的毒,那人怎么会中毒? 庆阳长公主心下奇怪,不过她也没把这点 事放在眼里,今天走了,明天长宁侯府还会送她来,这一顿跪,她逃不掉。 庆阳长公主要进宫,这回安乐县主跟去,庆阳长公主没拦着了,结果才走到大门口,就有一顶软轿停下来,吏部侍郎刘大人从软轿里出来,见到庆阳长公主就唤道,“长公主……” 庆阳长公主看向他,说实话,第一眼没认出来。 因为吏部侍郎刘大人鼻青脸肿的根本看不出来,庆阳长公主皱眉道,“谁敢殴打你这个朝廷命官?” 刘大人捂着淤青的眼角,张口都扯的嘴角作疼,“今儿长宁侯府大姑娘登门求见,我没见她,她走后,我书房闯进来一个黑衣蒙面人,不由分说就把我打了一顿,还逼我写下是长公主您授意我上折子保举长宁侯府二老爷外放荆州的亲笔供词……” 虽然刘大人没能抓住那黑衣人,拿到确凿证据证明是苏大姑娘指使人揍的他,但摆明了就是她,不会有别人了。 连刘大人都这么笃定了,更何况庆阳长公主了,她气到头顶冒青烟,声音寒彻骨,“好一个苏大姑娘!打着赔礼道歉的幌子来摆我一道!” “以前当真是本公主小觑她了!” 第44章 昏迷 庆阳长公主身份尊贵,无人敢不奉承,还是头一回被人气到这种程度。 她让吏部侍郎刘大人举荐长宁侯府二老爷外放,让长宁侯府祸起萧墙,借长宁侯府的人逼苏月来庆阳长公主府给她女儿消气,挽回她女儿的名声,了结归元寺明王那些御赐贡品被砸的案子。 结果她有张良计,苏月有过墙梯,借着赔礼道歉登门,一句赔礼的话没说,还把她女儿气了一通,以为她不得不听话的来大门口下跪,结果给她来了一招中毒吐血! 人是从她长公主府出去就吐血的,苏月和安乐县主的矛盾又人尽皆知,就算她说没有下毒,谁会信? 她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又逼着刘大人写下供词,虽然那点供词不能把她怎么样,但足够逼刘大人改口换个举荐人了,他要敢不改口,天知道那黑衣人哪天又摸去侍郎府把他再暴揍一顿,捉奸捉双,捉贼拿赃,抓不到黑衣人,这打不仅白挨了,还有损官威,让同僚笑话。 这边庆阳长公主气到头重脚轻,那边马车内,苏月晕靠着马车,顾砚闻要带苏月回顾家,芍药道,“表少爷,姑娘出府的时候交待过,不论发生什么事,送她回侯府。” 虽然芍药很想苏月去顾家,但苏月一再叮嘱她,她不敢不听。 顾砚 闻不理解,胸腔里全是对长宁侯府的不满,“长宁侯府如此待她,她还要回去?” 他都后悔让表妹回长宁侯府了,还让他把表妹送回去,祖父祖母要知道长宁侯府为了权势如此委屈表妹,还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模样,骂上门去都可能。 芍药没法说太多,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表少爷就听姑娘的吧,姑娘现在可有主见了。” 怕说服不了顾砚闻,芍药只能稍微透露点儿,怕赶马车的小厮听到,芍药示意顾砚闻附耳过去,小声道,“姑娘自己服毒的。” 顾砚闻怔住。 自己服毒的? 表妹这是…… 不愧身上有一半顾家的血脉,宁折不屈,宁肯自己服毒吐血也不愿被安乐县主羞辱,不像长宁侯府,人家给一巴掌,打了左脸,还把右脸伸出去让人打,顾砚闻很是瞧不上。 顾砚闻是聪明人,知道苏月是自己服毒的,自然就知道她的目的了,本来打算带回顾家之前先去看大夫,这会儿直接就送回长宁侯府了。 长宁侯府大门前,马车还没停稳,芍药就急忙掀开车帘子喊道,“快请太医!姑娘在庆阳长公主府中毒了!” 守门小厮看到马车正好奇苏月有没有让安乐县主消气,还有怎么是顾家大少爷送回来的,就听芍药哽咽着嗓子喊 ,吓了小厮们一跳,路过的行人脚步放缓,然后就看到芍药叫人帮忙把苏月从马车上扶下来,扶进侯府。 春晖院。 老夫人跪在蒲团上,手中佛珠拨的飞快,心绪不宁。 之前她盼着长子从边关回来,如今又怕他回来了。 侯府最让苏怀臣惦念的不是她这个母亲,而是苏月,她为了二老爷不被外放,明知苏月无辜,还让她去给安乐县主赔礼道歉,这么大的事,不可能瞒得了苏怀臣,苏怀臣知道了,必会恼她。 可手心手背都是肉,作为母亲,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二房无辜受牵连,被外放荆州那等贫瘠苦寒之地。 想到会被儿子责怪怨恨,老夫人就心如刀绞。 这时候丫鬟跑进去,急道,“老夫人,不好了,大姑娘在庆阳长公主府中毒,吐血昏迷了……” 老夫人心瞬间沉到谷底,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怎么会中毒?!快请太医!” 让无辜的苏月去受辱,老夫人都不知道该怎么跟苏怀臣交代了,万一苏月因此有什么三长两短,苏怀臣必会恨她一辈子。 老夫人起身的时候身子都在颤抖,丫鬟去请太医,老夫人则让王妈妈扶着她去挽月苑看苏月。 苏月被扶回屋躺到床上,中毒昏迷的她,脸色苍白,但嘴唇泛紫,只要长眼 睛的都看得出来她中毒了,而且中毒不轻。 连老夫人都到挽月苑了,大夫人和二太太她们也匆匆赶来,毕竟逼苏月去庆阳长公主府赔礼,她们人人有份。 虽然苏怀臣常年驻守边关,甚少回京,但长宁侯府能在京都立足,全靠苏怀臣,侯府没人能承受得了苏怀臣的怒火,她们更怕苏怀臣会为苏月报仇,和庆阳长公主硬碰硬,最后祸及侯府满门。 一个个心底恼苏月是煞星祸害,但脸上却是一个比一个担心。 担心之余,又觉得奇怪,“顾大少爷怎么没把大姑娘带去顾家?” 芍药跪在床前,听到这话,她抹着眼泪冲四太太道,“表少爷是要带姑娘去顾家,但姑娘吐血昏倒前交代,她是长宁侯府女儿,她就是死,也要死在侯府!” 这话听的老夫人心都在颤抖,王妈妈连忙道,“呸呸,大姑娘福大命大,不会死的。” 老夫人则催道,“太医呢,怎么还没来?!” 又等了一刻钟,太医才拎着要箱子赶来,看到苏月中毒的模样,太医吓了一跳,赶紧帮着把脉。 老夫人心急如焚,见太医松了把脉的手,连忙问道,“王太医,我孙女儿情况如何?” 王太医想到来的路上,那拿着明王令牌的人交代的事,内心十分煎熬,身为大夫 ,他是来治病救人的,不是来帮着害人的啊,王太医良心备受谴责,也只能听话道,“苏大姑娘情况凶险之极,必须在一刻钟之内就解毒,否则神仙难救。” 老夫人脸色煞白,身子一晃。 一刻钟…… 开方子抓药一刻钟尚且不够,何况还要煎药。 这不等于是让他们长宁侯府准备后事吗? 芍药扑过去抓住王太医的腿,声泪俱下,“王太医,你一定要救救我家姑娘啊。” 王太医欲言又止。 老夫人道,“请王太医务必保住我孙女儿一命。” 王太医道,“我手里有一颗解毒丸,原是替定王调制的,正准备送去给他试药,定王没那么急,倒是可以先给府上大姑娘服用,有九成把握能救她一命,只是……” 老夫人果断道,“请王太医给我孙女儿用药,定王那儿,我长宁侯府去解释,必不会让定王府迁怒你。” 王太医连忙道,“老夫人多心了,不是迁怒的问题,解毒丸我再调制一颗送去定王那边便是,只是解毒丸用了各种稀罕药材,还只有宫里才有,一颗要两千两……” 只是钱的问题,那就不是问题了。 王太医就从带来的药匣子里拿出一精致瓷瓶,从里面倒出一颗雪白的药丸出来。 看着手里的药丸,王太医心沉甸甸的。 第45章 迷茫 他学医二十几载,救人无数,今天竟然要违背医德,拿一颗裹着面粉的糖丸给人解毒,还收人家两千两…… 他该不该听那蒙面黑衣人的…… 那黑衣人当真是明王的人吗? 王太医有些迟疑。 那黑衣人手里确实拿着明王的令牌,可明王是什么人,那可是杀伐果决,不可一世的战神,怎么会做出拿糖丸骗钱这样掉份的事? 想到明王让他救顾老太爷,还不让任何人知道,王太医就知道明王不是他能揣摩的透的。 但有一点他能肯定,那就是明王要真想要苏大姑娘的命根本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 想到这儿,王太医就把“解毒丸”塞苏月嘴里,用水送服,然后给苏月开了张调理的方子。 半个时辰后,苏月徐徐醒来。 屋子里所有人都松了口气,除了大夫人,因为她就没担心过苏月的死活,她被老夫人罚跪了半夜的佛堂,没有参与逼迫苏月去给安乐县主赔礼,苏月死了,苏怀臣怪不到她头上去。 苏月睁开眼睛,看到一屋子的人,那虚伪的担心看的她恶心,她一句话没说,背过身,留给大家一个后脑勺。 芍药,“……” 王妈妈知道苏月不想理人,连忙打圆场,“大姑娘才解毒,身子虚弱,需要静 养,老夫人还是先回去吧。” 只要人活着就好,旁的老夫人也不计较了。 老夫人都走了,其她人也都跟着走了个干净,很快就只剩下芍药和苏月了。 关门声一传开,苏月就坐了起来,紧接着窗户就被扣响。 芍药走过去,赵七面无表情的递过来一张银票。 芍药接过银票,想替自家姑娘说声谢谢,还没说出口,赵七就身子一跃上了树。 真是个怪人。 芍药心下腹诽了一句,转身把银票拿给苏月,看到银票,苏月盘踞心口的怒气才消散了几分,心情好转,嘴角还噙了丝笑意。 芍药见了道,“姑娘还笑的出来。” 苏月不以为然,“不笑难不成要哭啊?” 芍药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没姑娘这么心大的,“姑娘知不知道,今儿姑娘在庆阳长公主府大门口喷了明王一身血,晕死过去没看到明王那吓人的脸色,要不是表少爷及时赶到,明王肯定就把姑娘抓去关起来了……” 屋外树上,某个听主子吩咐帮苏月最后败坏了自家主子名声的暗卫正在反省自己做的对不对,就听到芍药的话,那真是怒从心起。 王爷赶去救她们,却被她们这般误会! 赵七替自家主子不值,就听苏月那不在意的声音传来 ,“谁让他挡我道的,安乐县主针对我,还不是因为他,喷他一身血,也算是出了口恶气。” 这话听得赵七想拔刀,但他忍住了,因为这话不止他听见了,他那等不及天黑,大白天就来长宁侯府的主子也听见了。 没气到转身走,还上前敲窗户了。 赵七,“……” 就……很迷茫。 难不成他昨晚交代的事,青风没照办? 苏月靠着大迎枕上,见男子进屋,她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她迫切的想知道淑华长公主和武国公世子和离,并被赐婚给柱国公世子的事,她还想他晚上会不会来,没想到大白天就来了。 看着苏月那双比天上的星子还璀璨几分的眸子,他是既高兴又生气,复杂的心情直接影响了语调,醇厚中带了一丝不虞,“听说你中毒了,过来看看。” 苏月摇头,“我没事。” 萧承易看着她,“你自己下的毒?” 苏月扬眉一笑,“这还用问,以我的医术,中别人下的毒,那也太丢人了。” 虽然猜到,但亲耳听到苏月说,他才能放心。 苏月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淑华长公主的事,她问道,“事情那么顺利,你和柱国公世子是怎么办到的?” 这事不是三言两语能说的清楚 的,萧承易直接在苏月床上坐下了,看的准备去搬凳子的芍药眼睛都睁圆了,他,他怎么坐床上了? 苏月也觉得有些不妥,但没说什么,人家对她没意思,再加上才帮她那么大的忙,她却连床都不给人坐一下,怎么看都像是在过河拆桥。 萧承易告诉苏月和离的经过—— 这事还要从苏月找萧承易帮忙找柱国公世子说起,那日萧承易回去,就知道武国公世子白胤养外室还有两私生子的事。 外室身份还很特殊,是武国公世子的表妹,一个病恹恹,身子虚弱到连门都出不了的表妹。 两孩子一个四岁,一个一岁半。 养外室有私生子,德行有亏,但还不至于能让武国公世子同意和淑华长公主和离,但事情就微妙在两孩子的年纪上。 女儿四岁,正好是先皇给武国公世子和淑华长公主赐婚前后怀的,武国公世子当着先皇的面说他对淑华长公主情根深种,矢志不渝,先皇感念他对淑华长公主的感情,才同意给他们赐婚,细究起来,武国公世子犯的是欺君之罪。 另外一个孩子一岁半,出生之时,正好淑华长公主小产,险些血崩而亡,一边失去了嫡子,一边又喜迎了个私生儿子,这要捅出去,大家的唾沫星 子都能把武国公世子淹死。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淑华长公主女儿一条命折在那外室表妹手里,外室表妹迟迟等不到淑华长公主给她腾出世子夫人的位置,等的不耐烦,便借着给武国公世子送糕点,把糕点“错”送到了淑华长公主手里。 只是淑华长公主没吃,女儿见糕点做的精致小巧,闹着要吃,结果被毒死。 淑华长公主逼问武国公世子糕点从哪里来的,武国公世子没说,从此夫妻陌路,反目成仇。 萧承易把这事告诉了柱国公世子温霆,温霆当即把那外室表妹和两私生子抓到了柱国公府关起来,用了点小手段,逼着那外室表妹写下了供词,然后拿着供词去找武国公世子谈判。 有这份供词,足够要那外室表妹的命,帮淑华长公主报丧女之仇了,但淑华长公主也会从此被困在武国公府,继续过生不如死的日子,救淑华长公主才是当务之急,至于报仇,以后有的是机会。 外室和两孩子都在柱国公世子手里,武国公世子别无选择,不得不同意和淑华长公主和离。 只是他的同意是想拖延时间,当天晚上就派人闯入柱国公府,试图救出外室表妹和两孩子,真救不出来,也能抓几个有分量的做交换。 第46章 内伤 好在温霆有所防备,武国公世子才没有得逞,为了将事情闹大,温霆一把火把自己住的院子烧了,要武国公世子不兑现承诺,他就拿着武国公世子的玉佩和那些刺客的尸体去告他夜袭柱国公府,杀人纵火。 武国公世子知道自己不和离是不行了,早朝过后,就和淑华长公主一起进了宫。 两人跪在皇上面前,说他们昨晚梦到先皇了,在梦里,先皇责怪武国公世子当年横刀夺爱,却没能如他求娶淑华长公主时说的那般善待淑华长公主,让她受尽委屈,几次寻死,他和温霆的意气之争,却让他这个父皇错点鸳鸯谱误了自己女儿一生,淑华长公主在梦里求先皇收回赐婚的旨意,准他们和离,先皇同意了。 先皇都同意了,虽然是在梦里,皇上能不同意吗? 皇上很清楚梦到先皇是子虚乌有之事,只是和离的借口而已,但能让武国公世子来他跟前承认自己当年是横刀夺爱,必然被人抓住了致命的把柄,皇上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遵循先皇的意思,准他们和离。 同意他们和离了,那再遵从先皇希望女儿幸福,成全淑华长公主和柱国公世子也顺理成章了, 毕竟不能先皇的话听一半忤逆一半。 听到和离的过程,苏月觉得解气,又格外的心疼蹉跎了五年淑华长公主,她不放心道,“柱国公世子放了武国公世子的外室表妹?” 知道苏月担心什么,萧承易道,“武国公世子为人心狠手辣,淑华长公主没嫁进柱国公府之前,柱国公世子是不会放人的。” 这苏月就放心了。 看着苏月眉间带笑,如朝霞照耀下的山茶花,萧承易心中一动,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苏月眨眨眼,没懂他的意思,“做什么?” 萧承易眼底有什么在涌动,“怎么说服明王送你上花轿。” 淑华长公主和武国公世子和离,即将嫁给柱国公世子,从今日起,应该不会再有人在背后非议苏月和明王和离一事,也不会再耻笑她想另择良婿,但让明王送她上花轿,大家依旧觉得不可能。 窗外树上,暗卫赵七耳朵竖的尖尖的,听到自家主子问的话,眼珠子没差点惊掉出来。 王爷竟然问苏大姑娘怎么说服他送她上花轿…… 王爷这是换了身份打入敌人内部,探听第一手消息,好从中搞破坏吗? 可他要不想苏大姑娘给他戴 绿帽子,直接把她杀了不就成了吗?干脆利落,还永绝后患。 一边帮她,一边坏她的计划…… 王爷莫不是在边关打仗忙碌习惯了,乍一下把兵权都交出去,闲出毛病来了,心血来潮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把戏? 还是王爷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喜欢自己的女人给他戴绿帽子…… 这个念头闪过脑海,赵七整个人都不好了。 屋内,苏月没想到男子问她的是这个事,她轻然一笑,“我又不急着嫁人,这么早说服明王做什么?” 说着,苏月看着他,神情古怪道,“我怎么觉得你比我还心急? 他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萧承易习惯的碰了下鼻子,却只碰到面具,他道,“我只是觉得明王没那么好说服,你应该尽早做打算。” 这话苏月赞同,但明王想要她的命,她还在庆阳长公主府大门口喷了他一身血,她去找他,那不是去找死吗,她的人生才刚看到点曙光,才不想招惹明王,以后看到他能绕多远绕多远。 见男子看着自己,苏月知道他是为她好,她清然一笑,“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没准儿明王活不到我出嫁那天呢?” 萧承易, “……” 窗外树上赵七,“……” 这小刀子捅的。 也不知道王爷有没有气出内伤来。 萧承易面具下脸黝黑,然而苏月捅他的还不止一刀。 苏月让芍药把那一万两取来,随手递给萧承易,“这一万两还你。” 她虽然救了他一命,但他帮她太多了,这钱,她拿着亏心。 再者她手里还有两千两,暂时够用了。 萧承易看着她,苏月道,“我欠你两条命,以后你让我救你,或者救别人都行。” 萧承易挑眉,“救谁都行?” 苏月正要点头,突然想起个人,果断道,“除了明王。” 萧承易,“……” 窗外树上赵七,“……” 苏大姑娘可真行。 小刀子捅起来那是一刀接一刀。 还刀刀直插胸口。 赵七叹气。 见过找虐的,但没见过王爷这么找虐的啊。 这么捅下去,他都要怀疑自家王爷能不能活着出她屋子了。 萧承易已经在反省他为什么要来长宁侯府了,这不是自找气受吗,苏月把银票递给他,“你倒是接着啊。” 萧承易没好气道,“我不缺这一万两,你少气我两句就行了。” 丢下这一句,他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苏月 ,“……?” 她知道他有钱,但要不要这么财大气粗,在她面前炫富。 还有她什么时候气过他了? 萧承易跳出窗户,苏月清冽的声音就追了出来,“你要钱多烫手,我可以帮你花的。” 萧承易,“……” 乐于助人的语气,直接把萧承易气笑了。 见他周身怒气往外涌,赵七有些担心,“爷,您还好吗?” 回赵七的是一记眼刀。 赵七故意的,谁让爷与苏大姑娘和离了,还藕断丝连的,这要被人知道了,不得笑话死他。 身为主子的贴身暗卫,他有责任规劝王爷迷途知返。 萧承易抬脚要走,赵七道,“属下有事需要请示王爷。” “说。” 赵七望着他,一字一顿,“才一天时间,苏大姑娘就使唤属下好几回了,王爷交代她有需要,让属下尽量满足,属下不敢不听。” “但她恨极了王爷,万一哪天她要属下帮她杀王爷您,属下听还是不听?” 又是一刀子。 只是萧承易念在苏月不知者不罪的份上忍下了,赵七却是故意为之,萧承易能忍才怪了。 他斜了赵七一眼,“能问出这样的问题,你可以以死谢罪了。” 赵七,“……” 第47章 稳赢 再说萧承易走后,苏月靠着大迎枕走神,眼神晦暗,芍药看不透,芍药端茶过来,道,“有淑华长公主和柱国公世子他们挡在前面,没人会说姑娘想再嫁人是异想天开了,侯府也不敢再为难姑娘,姑娘怎么一点也不高兴?” 苏月叹气,这小丫鬟真是把事情想的太美好了,美好到她忍不住泼她冷水,“你太不了解她们了,她们担心我是因为我要真毒发身亡了,她们要付一大半的责任,没法和我爹交待,并不是真的关心我的死活,我一旦恢复,她们不仅不会愧疚,甚至还会恼我把她们吓个不轻。” 苏月可没忘记当初在承恩伯府,大夫人直接就让人灌她毒药的事,这些人从头到尾就没怕过她死,她们怕的是她死的不够隐秘,怕被苏怀臣知道,祸及自身,仅此而已。 指着这些生性凉薄的人对她改变态度,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能从她这里得到好处,除此之外,绝无可能。 不过苏月从来就没指望过这些人对她好,所以也就无所谓失望了,倒是芍药心疼她心疼的眼泪哗哗的,苏月还得宽慰这个对她忠心耿耿的小丫鬟,替她擦眼泪道,“你哭什么?” 芍药哭的肩膀一抽一抽的,“姑娘受了那么多委屈,奴婢还以为姑娘总算苦尽甘来……” 苦尽甘来…… 美好又残忍的词。 天 知道她离这一天还有多远。 想到自己把庆阳长公主得罪死了,苏月就觉得人生黯淡无光,但她不后悔选择和庆阳长公主硬碰硬。 不过以后的路要怎么走,真得好好想想,她得罪的人一个比一个不能招惹,行差踏错一步,可能就万劫不复了。 苏月在琢磨这事,芍药也帮忙出主意,“侯爷回京了,就没人敢欺负姑娘了,可侯爷总会离开,姑娘也不能待在侯府一辈子,总要嫁人的……” “奴婢看萧公子就很不错,一直在帮姑娘,姑娘要是能嫁给他,他肯定能护姑娘周全……” 不等芍药把话说完,苏月就伸手敲她脑袋,将她的话打断,“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他不可能为了我和明王为敌,何况现在还要加一个庆阳长公主。” “我也不能没良心的拖他下水,他能暗中帮我一二,我就感激不尽了。” 芍药揉着被敲疼的脑门,小声嘀咕,“可是他一连好几日来侯府找姑娘……” 以前还只是夜里来,现在白天都来了。 要对姑娘没意思,能来的这么频繁吗? 芍药说的小声,苏月听见了也当没听见,她不否认人家来的次数是多了些,但哪次不是有事才来的,就冲人家那么好奇她要怎么说服明王送她上花轿,即便是假意娶她,前提也是不得罪明王。 她要能轻松就说服明王,还 用得着找他萧无咎帮忙吗? 眼下的她需要的是雪中送炭,不是锦上添花。 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苏月把眼睛闭上,闭目养神,结果还没歇一会儿,喷嚏就一个接一个,打的没完没了。 不用怀疑,肯定是她在庆阳长公主府大门口吐血,还喷了明王一身的事传来了。 嗯,今儿的京都是格外的热闹,街头巷尾,茶楼酒肆无不在议论淑华长公主和武国公世子和离,并另嫁柱国公世子的事,听说这事的人是既不敢相信这事是真的,又不敢不信。 毕竟即便京都遍地权贵,但身份越得过这三个人的也是少之又少了,没人敢传他们的流言,何况还是和离另嫁这样的事,这事必然是真的。 可淑华长公主和武国公世子怎么就突然和离了呢,别说平头百姓了,就是满朝文武也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给震懵了。 本来苏月和明王和离的事风头就没完全过去,随着淑华长公主和离另嫁,有着同样遭遇的苏月不可避免的被人提及,尤其她在承恩伯府说的那些话,以前大家都在笑她痴人说梦,现在看来……也不是不可能了…… 就在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苏月在庆阳长公主府中毒,在大门口喷了明王一身血的事传开了,风头直接盖过了淑华长公主和离另嫁,毕竟一个已经尘埃落定,一个还充满了 未知数,甚至有赌坊就苏月能不能说服明王送她上花轿一事开了赌局…… 萧承易从长宁侯府回去,小厮就到竹屋禀告他这事,“昌盛赌坊设了赌局,赌苏大姑娘能不能说服王爷您送她上花轿。” 萧承易没有说话,青风冷道,“昌盛赌坊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拿王爷设赌局!” 小厮就道,“小的带人去砸了昌盛赌坊……” 小厮话还没说完,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吓了他一激灵,侧头就见到定王世子萧祁。 萧祁看着萧承易道,“昌盛赌坊就是凑个热闹而已,用不着砸人家赌坊这么狠吧?” 萧祁不会随便管这样的闲事,除非和他有点关系,萧承易瞥了萧祁一眼,“你下了多少注?” 萧祁用折扇点了下鼻子,“不多,就一百两。” 青风听了道,“稳赢的局,定王世子怎么不多下点?” 萧祁笑道,“稳赢赌起来没意思。” 青风不解。 萧承易看向他,萧祁轻咳一声,“我赌苏大姑娘能说服你送他上花轿……” 萧承易脸黑下来,萧祁连忙道,“不能怪我,实在是赔率太大了,一赔五十,我赌输了不过是赔一百两,可要是赢了,那可是能赢五千两,值得赌一把。” 萧承易没好气道,“你怎么不再赌大一点儿?” “……没了,这是赔率最大的了,”萧祁道。 萧 承易冷道,“没有就让昌盛赌坊加上!” “没得加了啊,”萧祁道。 这一局就两个可能,要么苏大姑娘能说服明王,要么不能,没第三种可能了。 萧承易眸底闪过一抹幽光,“还可以赌我萧承易回心转意,再娶她一回!” “……这摆明了是不可能的事,开了也不会有人下注的,”萧祁笃定道。 萧承易斜了他一眼,“我有可能送她上花轿,怎么就不可能回心转意?” 虽然都是不可能的事,但两者之间还隔着十万八千里呢,萧祁摇着折扇,笑的笃定,“你要会回心转意,你们大婚那天,我脱光了绕城门跑三圈给你们当作贺礼。” “你可以走了,”萧承易咬牙道。 萧祁脸上笑容僵住。 他才刚来啊,都没进屋,茶都没一口就赶他走。 萧祁一脸心痛的转身,然而才转身,就听到两个字,“回来!” 萧祁眉头一挑,转身看向萧承易,就听萧承易问道,“你父王病情可有好转?” 只要见到他,萧承易总是要问一句定王的情况,这一次也不例外。 萧祁叹息道,“还是老样子,吃多少药都没用。” 萧承易眸光微动。 不知道她的医术能不能解定王的毒…… 等她养好身子,可以和她提一句。 但想到苏月说的救谁都可以,除了他明王,萧承易那张好看的脸就难看了起来。 第48章 清白 再说苏月,靠着大迎枕准备睡会儿,但是死活睡不着,也怕白天睡久了,晚上会失眠,便准备下床,她还得调制几份毒药,备些解毒丸,以防再出现今天这样的事。 只是她才下床,就有丫鬟敲门,进来道,“姑娘,顾老夫人和顾大太太来了。” 外祖母和大舅母来了? 苏月想去迎她们,但眼下的她,只能回床上躺好。 不多会儿,顾老夫人和顾大太太就进来了,两人脸色都不好看,尤其是顾老夫人,一看就知道她在压抑怒气。 虽然顾砚闻告诉过她,苏月是自己服毒的,但也消不了顾老夫人的怒气,长宁侯府把她外孙女逼到不得不服毒,吐血才能不给安乐县主赔不是的地步,做外祖母的怎么能不生气?! 见苏月脸色苍白,顾老夫人眼泪在眸底打转,“走,跟外祖母回顾家。” 顾老夫人怕苏月再留在长宁侯府,迟早会被他们给逼死。 她女儿身上掉下来的肉,舍命才生下来的宝贝疙瘩,不是给他们欺负的! 顾老夫人的疼爱,苏月都看在眼里,她握着顾老夫人的手,哽咽道,“外祖母消消气,我没事……” 顾老夫人摸着苏月的脸,“都被他们逼到这份上了,还说没事,都是外祖母的错,当日就不该松口让你回来。” 苏月道,“我被逼着去给安乐县主赔礼道歉的事,外祖父不知道吧?” 顾老夫人摇头,“没敢告诉你外祖父,外祖母知道就足够了。” 顾大太太道,“也是你大表哥不懂事,他应该直接就把你带回顾家的。” 知道顾老太爷不知道,苏月就放 心了,她道,“不怪大表哥,是我不肯去的,外祖父眼看着就能看见了,这时候切忌动肝火,我要去了,很难不惊动外祖父,而且我也不能在顾家待一辈子,这些人我总还是要面对的,外祖母放心,我能应付的。” 顾老夫人道,“怎么就不能在顾家待一辈子?月儿要能常伴外祖母膝下,外祖母高兴都来不及。” 等苏怀臣回来,她就把亲事定下,将月儿风风光光的娶回去。 顾老夫人的弦外之音,苏月没听出来,她眼神坚定道,“外祖母,你要相信我。” 顾老夫人相信苏月,但她不信长宁侯府其他人,她鄙夷道,“偌大一个长宁侯府,老爷少爷那么多,加起来还不及你一个女儿家来的有骨气。” 被人欺负到头上,不拧成一股绳,一致对外,反倒帮着欺负自己人,顾老夫人实在看不上,难怪苏怀臣宁愿常年驻守边关也不回来了,这样的长宁侯府,待得住才怪。 苏月不肯回去,顾老夫人以为她只是顾及顾老太爷的身子骨,道,“你外祖父的性子我了解,他就是宁愿眼睛一辈子看不见,也不会让你为了她留在长宁侯府受人欺负的。” 苏月鼻子酸涩,连连摇头,“我知道外祖父为了我连命都能不要,但我不能永远活在你们的羽翼之下。” 苏月都这么说了,顾老夫人还能说什么,陪着苏月坐了会儿,顾老夫人就走了,苏月要送她们出府,顾老夫人没让,苏月只好让芍药代她相送了。 芍药回来的很快,一进屋就道,“姑娘,顾老夫人这回气大了,来侯府一趟,都没 见老夫人就直接走了。”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苏月一点不诧异,就顾老太爷在议政殿撞柱的性子,老夫人委屈她去给安乐县主赔礼,顾老夫人来一趟没指着老夫人鼻子骂,已经是很给老夫人面子了,还去春晖院见老夫人?想都别想。 苏月没把这点小事放在心底,她要下床继续之前没开始的事,结果这回和之前一样,才下床,又有事了。 小丫鬟站在珠帘外禀告道,“姑娘,淑华长公主身边的桂嬷嬷来了。” 芍药赶紧出去迎接,苏月则躺回床上。 很快芍药就领着桂嬷嬷进来,见苏月脸色苍白,气若游丝的样子,桂嬷嬷心疼的紧,苏月则道,“桂嬷嬷怎么来了?” 芍药搬来凳子,桂嬷嬷坐下道,“长公主听说了苏大姑娘在庆阳长公主府中毒的事,不放心,派奴婢来看看。” 苏月道,“让长公主担心了,我服过解毒丸,已经无碍了,只是需要调养几日,只能过两天才去给淑华长公主道贺了。” 桂嬷嬷忙道,“苏大姑娘说的哪儿话,要不是你托人相助,长公主估计这辈子都没机会走出武国公府,她让奴婢代她向你道声谢。” 说着这事,桂嬷嬷还觉得像是在做梦,苏大姑娘说帮长公主和离,才过去几天啊,她都没真当回事,觉得不可能,竟然真的办到了,而且是那么的顺利。 苏月笑道,“那我等着喝淑华长公主和柱国公世子的喜酒了,他们应该不介意我去喝杯喜酒吧?” 桂嬷嬷连连摇头,“要是真能办喜宴,头一个请的就是苏大姑娘您。” 这话听的苏月 蹙眉,“皇上不是下旨让他们一个月之内就完婚吗?” 桂嬷嬷叹息,“皇上是下旨了,但是长公主不肯嫁给柱国公世子。” 苏月满脸不解,“为什么?长公主在宫里不是答应嫁的吗?” 要淑华长公主拒婚了,皇上不可能给她和温霆赐婚的。 桂嬷嬷当苏月是自己人,就不瞒着她了,“长公主在宫里答应皇上赐婚,是因为柱国公世子料到她会拒绝,先给长公主撂了话,她要不同意嫁给他,他出宫就去归元寺,长公主怕他真做傻事,不得不答应。” “其实出了宫,两人就闹矛盾了,长公主觉得自己嫁过人,还生过两孩子,还……不能生养了,不配再嫁给柱国公世子,她不想柱国公世子因为她被人耻笑一辈子,也不想柱国公世子一辈子都没有嫡子。” 苏月听了就道,“淑华长公主不肯嫁柱国公世子只是因为不能生养吗?” 桂嬷嬷叹气道,“和这个原因比,其他的已经不算什么了。” 苏月却是笑起来,“要只是这个原因,那就没事了,我给淑华长公主把过脉,她确实伤了身子,但不是调理不好,都不用一年半载,我三个月就能让她恢复。” 桂嬷嬷眼睛睁圆,“苏大姑娘还会医术?” 苏月笑道,“我会医术的事,知道的人确实没几个,但我可是当着桂嬷嬷你的面救过淑华长公主。” 桂嬷嬷,“……” 苏大姑娘确实是当着她的面救过公主。 可她救公主的法子是医术吗? 桂嬷嬷不敢置信。 苏月道,“我写两张方子,你带回去给淑华长公主。” 说着, 苏月就掀开被子下床了,把一直在担心她的桂嬷嬷看的一愣一愣的。 苏月一口气把方子写好,吹干墨迹递给桂嬷嬷,“帮我转告淑华长公主一句,我希望能喝到她和柱国公世子的喜酒,希望有一天我嫁人时,她和柱国公世子也能来喝我的喜酒。” 淑华长公主是聪明人,知道自己真的嫁给柱国公世子了,她才能堵明王和天下悠悠众口。 她帮淑华长公主脱离武国公府的火坑,她该知恩图报的。 桂嬷嬷接过药方,欲言又止。 苏月道,“桂嬷嬷有话不妨直说。” 桂嬷嬷看着苏月道,“长公主不会希望你嫁给除明王之外的人的。” 苏月,“……” 有没有搞错啊?! 淑华长公主自己都和离,要另嫁了,还不死心想撮合她和明王?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懂不懂啊。 苏月很不理解,她忘了,淑华长公主是明王的亲皇姐,她越好,淑华长公主就越想她做她的弟妹…… 她就不应该帮她,而是应该像得罪庆阳长公主那样,淑华长公主厌恶了她,才会死了这份心。 反应过来的苏月想哭。 老天爷。 她走错路子了…… 芍药送桂嬷嬷到院门口就回来了,庆幸道,“还好姑娘是完璧之躯,清清白白的。” 窗外树上,本来在诧异苏月会医术的赵七,听到芍药这句,眉头拧了又拧。 完璧之躯? 清清白白? 难不成那天晚上王爷和苏大姑娘其实并没有圆房? 他就说,他最敬重佩服的,杀伐果决,有着战神称号的王爷,怎么可能会在一个女人手里栽跟头,果然是他们多心了。 第49章 拒绝 真正担心苏月的除了顾家,也就一个淑华长公主了,都派人来探望过苏月了,没人再来,苏月便静心忙自己的事。 为了掩人耳目,苏月甚至打翻了王太医给她开的调补身子的药,让苦涩药味弥漫整间屋子。 这一忙,就忙到月上中天。 累的肩膀酸胀,稍微盥洗了一番就上床睡下了。 睡的晚,起的就晚,苏月一觉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从床上坐起来,正伸懒腰呢,芍药就端着铜盆过来道,“姑娘,今儿早朝,皇上已经指派了别人去荆州,二老爷不用去了。” 苏月脸上浅淡笑意听到这话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这结果是长宁侯府其他人期盼的,却不是她想要的。 如果可以,她希望二房外放的越远越好,都是在朝为官,荆州苦寒之地总要有人去,别人能去,他二老爷怎么就不能去了?! 就应该别人吃苦头,长宁侯府上的老爷在膏粱锦绣的京都过锦衣玉食的日子是吗?! 为了不让二房吃苦头,就要她送上门去给安乐县主羞辱,这口气,她且记下了,总有一日,她会连本带利的还回去。 一整天,苏月都没出屋子一步,老夫人派了王妈妈来探望她,但苏月没让进屋,她谁都不见,王妈妈知道苏月生气,这事搁谁身上也做不到心平气和,交代芍药照顾好苏月,王妈妈就回春晖院了。 苏月忙了整整一天,把需要的药调制了个七七八八,看着匣子里的瓶瓶罐罐,心底才有了几分安全感。 第三天没什么事要忙的,但苏月不想去给老夫人请安,索性就再装一天病,在屋子里看书打发时间,才看了两本,外面一小丫鬟就跑到珠帘外,禀告道,“姑娘,顾府刚刚派人来传话,说是顾老太爷病情大有好 转,有只眼睛能看见东西了。” 听到这话,芍药眼珠子睁的圆圆的。 姑娘真是神了,说顾老太爷三天就能看见,一天不多一天不少,三天一到,真的就能看见了。 苏月也高兴,这世上毫无保留的疼爱她的只有顾家,她希望顾家一切安好。 春晖院。 老夫人坐在那里喝茶,丫鬟上前将顾老太爷能看见的消息禀告老夫人知道,老夫人也替顾家高兴,连连道,“能看见了就好……” 顾老太爷可以说是除了已过世的老太爷外,苏怀臣最敬重的人,顾老太爷为了苏月不受委屈,撞柱死谏,险些撞死,长宁侯府却为了二老爷不被外放,委屈苏月去给安乐县主赔不是,要顾老太爷眼睛不能恢复,苏怀臣一定会愧疚一辈子。 二太太也在,阴阳怪气道,“王太医医术高超,顾老太爷那么重的伤都能药到病除,大姑娘服了那么昂贵的解毒丸,三天了还没恢复……” 不等她说完,老夫人一记眼刀就飞了过来,将二太太没说完的话悉数咽了下去。 那天苏月在庆阳长公主府吐血晕倒被送回来,侯府上下都担心苏月不治身亡,确定苏月毒解了后,老夫人就回春晖院了,一进院子,二太太就担心道,“也不知道大姑娘有没有消安乐县主的气,我们老爷……” 一句话,直接点燃了老夫人的怒火,顾不得四下都是人,老夫人直接训斥二太太道,“月儿去赔礼了,险些将命折进去,就算没有消安乐县主的气,你还想怎么样?!逼她再去一回吗?!” 老夫人为了二老爷的前程可以委屈苏月,但不代表她就没有脾气了,送上门给人打一拳已经让她无颜去见九泉之下的老太爷了,她已经悔的肠子都快青了,二太太还只顾 着二老爷外放的事,她就算要提,也不该是现在。 二太太嫁进长宁侯府十几年,还是头一回被老夫人这么严厉的呵斥,就像是一根刺卡在她喉咙里,即便二老爷不用被外放了,这事在她这里也没过去,想起来就不痛快。 二太太的意思,屋子里长耳朵的都听的出来,她怀疑大姑娘在装病,打着中毒身子虚弱的幌子避见老夫人。 其实不用二太太说,老夫人心底门儿清,要只是装病也就罢了,就怕没有完全恢复…… 王妈妈伺候老夫人几十年,再了解老夫人不过了,当下就道,“老夫人有好些日子没请平安脉了,要不今儿请个大夫进府瞧瞧吧,顺带给大姑娘看看。” “也好。” 屋内,苏月在看书,只是书选的不合胃口,看的兴致缺缺。 正无聊的翻着,外面一丫鬟进来道,“姑娘,王妈妈领着位大夫来给您把脉。” 这是怀疑她是在装病是吗? 她吐血被送回来,想多安静几天都不允许是吗? 苏月眼神很冷,但这回没有不见,大夫都到挽月苑了,她拒不让大夫把脉,回头真出什么问题,那就是她咎由自取了,这府里想背地里给她使绊子的人多着呢。 王妈妈领着大夫进来,见苏月一脸不快,王妈妈还解释了两句,“怕大姑娘体内的毒没完全清除,正好大夫来给老夫人请平安脉,顺道来看看,也放心些。” 苏月没说什么,伸出手让大夫把脉,等大夫收了手,王妈妈就问道,“刘大夫,大姑娘身子骨如何?” 刘大夫回道,“脉象平稳,没什么问题。” 没问题就好,王妈妈正要说话,苏月却先他一步开口,问刘大夫道,“我出府逛逛不会晕倒在街上吧?” 刘大夫笑道,“以大姑娘的身子 骨,走三条街一点问题都没有。” 很好。 苏月当即吩咐芍药道,“让人准备马车,我要去顾家。” 王妈妈想说大姑娘才恢复,还是不要出府的好,但刘大夫都说逛三条街没问题了,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再想到顾老太爷眼睛能看见一点儿了,他那么疼苏月,苏月迫不及待想去顾家也能理解,是以嘴张了张,但劝阻的话一个字也没说。 刘大夫走后,苏月就带着芍药出了挽月苑,她没去春晖院,直接就出府了。 等王妈妈回春晖院,把她要去顾家的事禀告老夫人的时候,苏月已经出二门了。 苏月走到侯府大门口,就看到一驾奢华马车徐徐停下,车帘掀开,钻出来一个容貌俏丽,年约十五六岁的姑娘,一身碧色蜀锦裙裳,绣工繁杂,裙摆上绣着牡丹花,微风吹来,栩栩如生。 苏月不知道来人是谁,可那姑娘见到她,脸上瞬间酝上一抹怒容,那脸色臭的就跟苏月欠了她万儿八千两没还似的! 是个人都对她脸色不善,苏月心底也没好气,这时候芍药拽着她云袖,小声道,“她就是表姑娘。” 芍药说话的功夫,表姑娘柳若儿已经从马车上下来了,看苏月的眸底都在喷火,“才几天没见,连外祖母特地给我准备的裙裳你都敢抢了!” 老夫人疼外孙女,她管不着,但无端的指责,她也不会受。 芍药忍不住要替苏月辩驳,苏月拦下了她,转头看向孙管事,“我和丫鬟说的话,表姑娘不会信,还有劳孙管事告诉表姑娘,我有没有抢她的裙裳。” 孙管事看着侯府大门口走过的人,觉得两位姑娘杵在门口说话实在不妥,尤其是表姑娘,事情都没弄清楚,就指责大姑娘,也太没规矩了些。 孙管事如实 道,“大姑娘并没有抢过表姑娘的裙裳,是老夫人自己给大姑娘的。” 柳若儿见不得孙管事帮苏月说话,冲苏月道,“就算是外祖母给的,你也可以不要的!” 啧。 见过蛮不讲理的,没见过这么蛮不讲理的。 往她枪口上撞,就别怪她让她难堪了。 苏月看向柳若儿,随手往发髻上一摸,取下一根红玉簪,递给柳若儿,“消消气,这根簪子送你。” 芍药惊呆了,恨不得把苏月递出去的簪子夺回来。 孙管事和两个守门小厮也惊呆了,大姑娘自打从归元寺回来,那是脾气胆量齐见长,可谓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了,即便对上庆阳长公主,那也能打个平手了,到表姑娘这里,直接就认怂了? 柳若儿没想到苏月会直接送她簪子消她怒气,算她识趣,伸手不打笑脸人,柳若儿气消了三分,伸手去接簪子,就在要碰到的时候,苏月把手收了,把簪子插回发髻上,笑了一声,“我送的簪子,表姑娘怎么不拒绝?” 啪。 苏月的话就像是一巴掌呼在柳若儿的脸上。 她的脸瞬间就精彩了起来,青红紫轮换了个遍。 送给她的东西,她收的那么爽快,哪来那么大的脸要求老夫人赏她的裙裳,要她拒绝? 彼时小厮将马车赶过来,苏月眸光清冷的从柳若儿脸上扫过,带着芍药坐上马车,扬长而去。 看着马车走远,柳若儿气的恨不得将手中香罗帕撕的粉碎,跺着脚进了侯府。 这一幕把两守门小厮看的一愣一愣的,孙管事也打心眼里佩服苏月的绵里藏针,知道表姑娘难缠,又有老夫人护着,压根就不接她的话茬,说笑间一招致命,表姑娘都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一败涂地了…… 大姑娘不是一般的聪慧啊。 第50章 低落 半个时辰后,马车在顾府大门前停下。 顾家守门小厮知道来人是苏月,一边赶紧让人禀告顾老夫人,一边帮着搬凳子,殷勤备至,从下人的态度就能看出来顾家有多疼她。 顾老太爷眼睛能看见一点儿了,顾家上下都高兴,见到苏月,顾老夫人更是欢喜,不等苏月福身行礼,就朝她招手,“你外祖父方才还说起你,没想到你就来了。” 苏月挨着顾老夫人坐下,好奇道,“外祖父说我什么?” 顾老夫人拍着苏月的手,笑容满面,“说你嘴巴灵,你说他三天就能看见,果然就能了,你外祖父说你来了,一定要问问你,他另外一只眼睛什么时候能看见……” 苏月没给顾老太爷把脉,不敢把话说的太满,只能说个大概,“估计三五日就能看见了。” 苏月说的一本正经,顾老夫人忍俊不禁,四下丫鬟婆子肩膀直抖,没想到表姑娘这么有趣。 苏月只坐了片刻,就去给顾老太爷请安,顾老太爷眼睛虽然能看见了,但离远了还是看的很模糊,根本分不清来人是谁,不过这才刚恢复,急不得。 这回苏月给顾老太爷把脉就坦然多了,顾老太爷笑问道,“外祖父 要几日才能完全看见?” 苏月回道,“另外一只眼睛三天之内就能看见了,要完全看清楚,外祖父还得再静养六七日。” 顾老太爷点头道,“要不耽搁的话,那时候你爹应该已经回京了。” 苏月也盼着长宁侯府唯一疼她的父亲早日回来。 苏月陪顾老太爷说话解闷,不多会儿,顾桐顾樱就来了,顾老太爷喜欢清净,打发她们去花园赏花去了。 花园里,芍药花开的正盛,美的叫人移不开眼,苏月兴致勃勃,却发现顾桐顾樱兴致不高,苏月心下奇怪。 顾老太爷病情大好,顾家上下都高兴,她们应该更高兴才是,怎么情绪低落? 苏月正要问,那边跑过来一穿着鹅黄色裙裳的小丫鬟,微微喘气道,“宁王府举办芍药宴的日子定下了,这个月十八,和大少爷生辰同一天。” 听到这话,顾桐低落的心情好转几分,“不能去宁王府参加芍药宴也好,我们可以安心给大哥过生辰了。” “说的也是,”顾樱也高兴起来。 虽然她们都在笑,但苏月明显感觉到她们其实很想去宁王府参加芍药宴。 对芍药宴,苏月一无所知,但她隐隐感觉的出来顾桐顾樱她们 去不了和她有关。 趁着顾桐顾樱去扑蝴蝶,苏月问芍药,“你知不知道芍药宴?” 芍药回道,“每年宁王府在芍药盛开的时候,会下帖子请京都大家闺秀和世家少爷去赏花,据说可热闹了,但姑娘没去过。” 苏月有些诧异,“难道我都没受过宁王府的邀请吗?” 以前的她不止是长宁侯府嫡长女,还是先皇赐给明王的准王妃,宁王府办宴会,就算不给宁王府面子,也该给明王一个薄面吧? 芍药捂嘴笑道,“定过亲的姑娘是不让参加的,姑娘在芍药花开之前就许给了明王,不过……” 说到这里,芍药就顿住了。 苏月道,“不过什么?” 芍药看着苏月道,“宁王府一张请帖只许两个人参加,就算姑娘没许给明王,估计也没机会去。” 长宁侯府姑娘可不少,苏媚、苏婵她们年纪相仿,且都是嫡出,要真的只能去两个人,苏月还真排不上。 说白了,这芍药宴就是打着赏花的幌子举办的大型相亲宴,因为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平常极少有机会见到外男,再加上十五六岁的年纪,最是喜欢热闹的时候,都想参加, 顾桐被退婚了,顾樱尚未 定亲,要正常情况,她们都在受邀之列,去年她们就都去了,今年宁王府没给她们下帖子,显然是受了她的牵累。 要只是不能去宁王府参加芍药宴也就罢了,怕就怕宁王府开了这个头,以后京都各府宴会都把顾桐顾樱排除在外…… 想到这里,苏月就头疼的紧,但眼下她更关心另外一件事,她抬手敲芍药的脑门,“大表哥就要过生辰了,你怎么不告诉我?” 芍药连摸着脑门,认错道,“奴婢给忘了……” 苏月知道芍药不是故意忘记的,她身边只有芍药一个信得过的,大.大小小的事都归芍药操心,尤其是近来事情一出接一出,偶有疏忽在所难免,何况还要几天才过生辰。 苏月没有怪芍药,只问道,“带钱了吗?” 芍药连连点头,“带了。” 带了就好。 挑个生辰礼物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陪顾老夫人吃过午饭,回长宁侯府经过闹街时,苏月吩咐小厮道,“停下。” 芍药望着她,“姑娘要逛街?” 苏月道,“我去给大表哥挑生辰礼物。” 芍药就道,“不用挑,姑娘在明王府的时候就准备了送给大表少爷的生辰礼物了。” 准备了? 那她倒是省心了。 小厮坐在车辕上,问道,“大姑娘还要逛街吗?” “回侯府吧。” 虽然很想逛街,但服毒吐血,再加忙了两天,上午又在顾家逛了大半天的花园,实在没什么力气了,左右街就在这里,回头再来逛也不迟。 不过苏月没下马车,但还是掀了车帘看外面,看街上人来人往,看街边小摊卖的各种精致小玩意,只是看着看着,一张熟悉的面孔闯入眼帘。 苏月看见了萧承易,萧承易也看见了她,他的脸色不似以往的冷冽,多了几分平易近人,阳光打在他身上,漾出一层淡淡光晕,格外的养眼,不知道惹得多少姑娘频频张望,春心萌动,却是看的苏月心头直冒火,同样是和离,这混蛋日子过的是有滋有润,她却置身水生火热之中! 越想越气不顺,苏月狠狠的剜了萧承易一眼,而后将车帘子放下,免得多看一眼晦气。 那行云流水的动作,看的萧承易脸沉下去,十分不快。 马车内,苏月想到顾桐顾樱的失落,心底就不住的问候萧承易这个罪魁祸首,她问芍药道,“满京都有哪有人权势能压过明王,能跟他打个平手,或者他不得不卖情面的?” 第51章 耳熟 苏月问的突然,芍药“啊”了一声,然后就开始掰手指头数了,“有皇上、太后……” 才数了两个,苏月就抬手打断她,“这些会站在庆阳长公主身边的人就不用告诉我了。” 知道的越多越堵心。 芍药就把手放下了,“那就没剩两个了。” 还好,不是一个都没有。 “都有谁?”苏月问道。 芍药回道,“定王府和元昭大长公主。” 定王…… 这两个字听着有些耳熟。 她想起来了。 前几日她中毒,让萧无咎的人帮着找长宁侯府请的太医帮她,既要把她的情况说的很严重,又要替她解毒,她只交代了这么多,剩下的任由暗卫发挥,当时王太医就提到了定王,把给定王准备的“解毒丸”紧着她…… 都未请示萧无咎,暗卫就敢拿定王做幌子,可见萧无咎和定王府关系有多好了。 苏月只知道萧无咎也是皇室中人,但具体是谁她不知道,难不成他是定王世子? 这个猜测闪过脑海,苏月看向芍药,“和我说说定王府和元昭大长公主。” 芍药就把知道的都告诉苏月。 定王府和元昭大长公主在大齐朝地位崇高。 元昭大长公主是先皇最疼爱的 表妹,先皇打下江山,封为公主,还把大齐朝最富庶的饶州给元昭大长公主做封地,不过可惜,元昭大长公主人在封地,先皇驾崩,她承受不住噩耗病倒,都没有回京崩丧。 饶州距离京都有七八百里远,苏月觉得这辈子能不能见到元昭大长公主的面都难说,更别提抱她的大腿了。 不过元昭大长公主的大腿没希望抱上,还有定王府呢,而且抱上的希望挺大。 定王府定老王爷是先皇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是先皇生前最最最信任的人,不过可惜,在先皇过世后不到半年,定老王爷也去世了,而且奇怪的是,定老王爷去世当天,定王中毒瘫痪,至今已有半年时间了。 苏月没见过定王,不知道他病情如何,但她若是能解定王的毒…… 不管能不能,总要找机会去看看,万一能解,那她的处境会得到很大的改善。 不过萧无咎应该不是定王世子,他若是,知道她会医术,不可能不请她医治自己的亲爹。 想着事,马车很快就回到长宁侯府了,出府的时候碰到表姑娘柳若儿来,回府的时候碰到柳若儿离开。 不过来的时候柳若儿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 睛,走的时候,心情似乎很好,除了趾高气昂的瞥了她一眼,没说别的话,芍药注意到柳若儿的丫鬟拎着个大包袱,等进了府,四下无人,芍药道,“老夫人肯定赏了表姑娘不少好东西。” 想也知道,老夫人心疼女儿嫁的不够好,连带着外孙女的吃穿用度比不上府里的姑娘,硬是四季衣裳给她添两套,这摆明了是孙女儿有的,柳若儿这个外孙女也得有,把工部侍郎府上的姑娘生活水平拔高到和侯府姑娘一样,送的东西能少才怪了。 前两日装虚弱没出门,没去给老夫人请安,现在去顾府回来,再不去就说不过去了。 苏月便朝春晖院走去,只是走到半道,得知老夫人把绣房给她紧赶慢赶赶出来的两套裙裳给了柳若儿,苏月冷笑一声,身子一转,直接回挽月苑去了。 虽然老夫人也把给柳若儿准备的裙裳给了她,但那不是因为疼她给的,是顾及侯府脸面,怕她穿的太素朴去见淑华长公主跌了长宁侯府的份,可柳若儿没裙裳穿吗,绣房才给她赶出来两套,就全给柳若儿了,哪怕给她留一套,苏月都不会这么生气,既然老夫人想不到她,她去不去请安肯定 也不会在乎了。 当时苏月都快到春晖院了,往回走正好碰到苏媚苏婵她们,两人脸色很是不善,尤其是苏媚,眼底是压抑着的怒气,冲苏月怒道,“我要去不了宁王府参加芍药宴,我和你没完!” 苏月没理她们就走了,路过花园,看到早上还开的很好的芍药花被祸祸的不成样子,花瓣掉了一地,小丫鬟蹲在地上收拾,芍药多问了一句,“谁把花糟蹋成这样子?“ 小丫鬟心疼道,“表姑娘都收到宁王府请贴了,三姑娘她们还没有,心情不好,便拿花撒气……” 看着一地被指甲刮出伤痕的花瓣,芍药担心的看向自家姑娘,三姑娘她们为了参加宁王府芍药宴,这几个月练舞的练舞,练琴的练琴,就等着在芍药宴上大放异彩,要是去不了,还不得把姑娘当成这些花给撕了啊。 回屋,苏月给自己倒了盏茶,坐在那里喝,一边对芍药道,“把我给大表哥准备的礼物拿出来我看看。” 芍药就转身去库房了,好一会儿,才端着个绣篓子回来,彼时苏月已经坐到小榻上,翻书打发时间,芍药把绣篓子放到她跟前,苏月就看到绣篓子里有条绣了一半的腰带。 她拿起来,芍药就道,“这就是姑娘准备给大表少爷的生辰礼物。” 苏月,“……” 心梗了有没有。 这叫生辰礼物吗? 是。 绣好的,一条完整的腰带自然算是。 可这连半条都算不上。 她要知道芍药这么不靠谱,她就多问一句了,这不还得上街去买吗。 苏月看着芍药,“你是不是忘记我失忆了?我现在可不是会绣活了。” 芍药道,“还有一条能送的。” 说着,芍药在绣篓子里扒拉,在最底下扒拉出来一条更精致的腰带,递给苏月道,“这条能送。” 苏月接过腰带,道,“这不也没做好。” 不过虽然都没做好,但这条腰带已经完成大半,就差收尾了,她应该能搞的定,就算她完成不了,还有芍药能帮忙,问题不大。 芍药看着腰带道,“本来早就做好了,是云嬷嬷说给明王做的腰带要让他看见,最好是当着他的面戳下手指,让明王心疼,直接送给他,他不会知道做腰带的辛苦,就不会珍惜,姑娘觉得云嬷嬷说的有理,就留了一点儿……” 苏月,“……” 她眸光从腰带上移到芍药脸上,“所以,这条腰带原本是准备送给明王的?” 第52章 请帖 怎么想都觉得有些膈应。 她送礼是让人高兴的,不是给人添堵的。 不过她还真没想到白太妃身边的云嬷嬷会教苏月这些,只是对于男人,喜欢她,她什么都不做也喜欢,不喜欢她,别说针扎破手指了,估计当着他的面上吊,他都会以为她在荡秋千。 芍药摸着桥疼的脑门,姑娘怎么失忆后,就喜欢敲她脑门啊,本来脑袋瓜就不聪明了,没得越敲越笨了,芍药道,“姑娘肯定不会再送给明王了啊,腰带上又没有绣明王的名字,姑娘费了好些时间才绣好的腰带,总是要送人的,总不能就直接扔了吧?” 扔掉肯定不行,毕竟耗费了不少心血,苏月想了想道,“可以给我爹。” 芍药不赞同,“这样式年轻,侯爷用不合适。” 好吧,芍药说的有道理。 从来没做过针线活的苏月,对这事挺感兴趣,让芍药给她准备一个绣篓子,她试着看自己做的怎么样。 苏月都做好了自己会绣的歪七扭八的样子,谁想绣的还不错,除了头几针差了点,后面就有模有样了,苏月没觉得是自己天赋异禀,应该是原主做了太多的绣活,手指已经有记忆了。 苏月在绣绷子上绣了朵祥云,照着腰带上绣的,觉得不会毁了整条腰带,才继续把腰带做完,要不要送给大表哥,苏月还没有决定好,但腰带总是要做完的。 正绣的起劲,窗户 突然被扣响,苏月瞥头望去,就见虚掩的窗户被推开,熟悉的身影跃进屋来。 有好几天没见到他了,怎么突然来了,而且还这时辰来,苏月心底这么想,嘴已经问出声了,“怎么这时候来?” 这话听着有些怪怪的,好像他是来偷情的似的,结果嘴一张,说的话更像,“以后我尽量晚上来。” 苏月,“……” 她不是这个意思啊。 孤男寡女什么时候来都不妥。 只是都来这么多回了,再说这事太矫情了,何况她还有事想找他帮忙呢。 苏月从小榻上下来,“我有事想请你帮忙。” 巧的是,她说的时候,正好萧承易也开口,说的话也一样。 萧承易怔了下,道,“你先说。” 苏月就不客气了,“你帮我约一下定王世子。” 虽然萧承易找苏月就是希望苏月帮忙医治一下定王,但苏月主动开口找定王世子,萧承易眉头还是皱紧了,“你找定王世子做什么?” 苏月也不瞒他,如实道,“找他做靠山。” 萧承易看着苏月的眼睛,“我给你做靠山还不够吗?” “……那我也不能总是麻烦你,”苏月回道。 欠的太多,她怕还不清。 他帮她的已经够多了,还不知道哪天才能还清。 萧承易脱口道,“我喜欢你麻烦我。” 苏月,“……” 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变了。 萧承易懊恼自己怎么会说出这样 的话,苏月只觉得脸颊有些发热,但看到男子脸上戴着的面具,微微跳动的心情很快就冷静下来了,连模样都不肯给她看的人,说的话还是不要全信的好,三五次可能不嫌烦,次数一多可就未必了,苏月笑道,“多个靠山总是好的,何况我也不一定就能解定王的毒。” 说完,苏月看着萧承易道,“你还没说找我帮你什么忙呢。” 她好奇男子找她帮什么忙,她能帮到他的无非就是帮着治病救人了。 萧承易看着苏月那双澄澈的眸子,道,“用不着请你帮忙了。” 苏月,“……?” 巴巴的来找她帮忙,结果才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就不用她帮忙了? 苏月看着萧承易,然而说不用帮忙的人,没有直接走,而是在她小榻上坐了下来。 看着小几上的腰带,是自己喜欢的样式和图案,他心中一动,“送我的?” 苏月,“……” 看来这人来的次数是真的太多了,已经自来熟到以为她会给他做腰带了,这样的东西,是能随便送给外男的吗? 见他拿起腰带看的仔细,还在犹豫要不要把这条腰带送给自家表哥的苏月,眉头一挑,“说实话,这腰带原是给明王做的,送给你,你不介意吗?” 他就知道是给他的。 “不介意。” 本来就是给他准备的,他介意什么? “真的?”苏月再问。 “当然。” 两个字醇厚 有力。 苏月从他手里接回腰带。 他都不介意,那想来大表哥应该也不会介意了。 她决定了,就把这条腰带送给大表哥做生辰礼物,今年且将就下,明年再好好准备一份。 见苏月摸着腰带上的图案,萧承易有些迫不及待想收到腰带了,时辰不早了,便不打扰苏月绣腰带,跳窗走了。 翻墙回明王府,才进竹屋,青风就过来道,“王爷可算回来了,宁王世子都等您半天了。” 王爷最近越来越不对劲了,没事经常戴面具出府,身边还一个人都不带,有什么事不能让他们这些护卫暗卫知道的? 之前从宫里回府,生了好一会儿的闷气,他去给王爷倒茶的功夫,人就不见了,面具也不见了。 萧承易把面具丢给青风,随口道,“宁王世子找我有事?” “王爷忘了,宁王府就要举办芍药宴了,”青风回道。 这么点小事萧承易还真没放在心上,宁王世子等了他半天,肯定要见的。 他进屋喝了半杯茶,宁王世子就来了,毕恭毕敬的把大红描金请帖递给萧承易。 虽然论年纪,宁王世子比萧承易还要大两个月,但架不住萧承易辈分大,见到萧承易,宁王世子也得乖乖敬称一声“九皇叔”。 萧承易并不喜欢这些宴会,宁王世子去年求了萧承易半天,他才答应参加,结果先皇临终给他赐婚了,再加上边关打仗,没 去成,如今萧承易和离了,正妃之位空着,宁王世子又来请他了,其实上午宁王世子就来过,但萧承易不在,宁王世子下午又来了,结果进府的时候被告知人还在,结果到了墨玉轩,人出府了。 宁王世子犯倔了,就在墨玉轩等着,他就不信明王忙到大晚上都不回王府睡觉,他今儿非要把人等到不可。 帖子递到跟前,萧承易伸手接了,打开看了一眼,道,“芍药宴那日,我会到的。” 宁王世子松了口气,刚要说话,萧承易就把请帖放下了,“宁王府请苏大姑娘没有?” 这话听得宁王世子一愣。 这是不想在宁王府见到长宁侯的女儿? 宁王世子连忙道,“没有,你放心,你绝不会在芍药宴上见到她的。” 萧承易看向宁王世子,“给她送份请帖,我要在芍药宴上见到她。” 宁王世子,“……?” 青风,“……?” 青风懵的厉害,更别提宁王世子了。 芍药宴是让大家闺秀多认识几个世家少爷,世家少爷多认识几个大家闺秀的,苏大姑娘可是在承恩伯府当众放过话,会再嫁人的,王爷让宁王府邀请她去参加芍药宴,这不是放纵她吗? 青风觉得自己越发看不透自家王爷了…… 没人说话,萧承易端茶道,“不行?” 宁王世子连忙道,“当然行,只要你去,别说给她送一张请帖了,送十张都行。” 第53章 反常 翌日,吃过早饭,苏月还是带着芍药去春晖院给老夫人请安。 虽然很不想去,但也不能做的太明显,落人话柄,走个过场,请完安就撤。 去春晖院的路上,芍药道,“宁王府芍药宴的帖子昨儿送完了,没有给侯府送,大姑娘她们肯定恼极了姑娘……” 苏月心情蒙上一层阴影,她和庆阳长公主算是把梁子结死了,她是想借此告诉她,她不需要换招,一样的招数就能整死她。 苏媚苏婵她们参加不了芍药宴,必会把怒气撒在她身上,她不会有安生日子过。 这不,苏月绕过屏风进屋,就收到好几记怒眸,不止是是苏媚苏婵针对她,还有大夫人和二太太她们,芍药宴不止邀请了许多大家闺秀和世家少爷,还有不少贵夫人,她们也盼着女儿能在芍药宴上露脸,给女儿能挑门好亲事,结果全毁苏月手里了。 连芍药宴都参加不了,还有谁敢冒着得罪明王和庆阳长公主的风险娶她们的女儿?! 这个祸害! 别人哄着捧着都来不及的人,她还敢得罪,还一而再的踩安乐县主的脸。 她是要把整个长宁侯府祸害殆尽才罢休是吗?! 苏月就在一众谴责眸光中上前福身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看着她的脸,“气色还不错,身子骨已经 完全好了?” 苏月点头,“让祖母担心了。” 老夫人神色淡淡,没有多说什么,苏媚心烦气躁,忍不住脾气的她,冲苏月道,“都怪你,惹谁不好,惹安乐县主,差点连累二叔外放,现在又牵连我们参加不了宁王府的芍药宴!” 苏婵坐到老夫人身边,摇着老夫人的胳膊道,“祖母,你帮我们想想办法吧,要我们参加不了芍药宴,整个京都的大家闺秀都知道安乐县主恼大姐姐,迁怒到我们了,以后就没人敢和我们往来了。” 大夫人道,“你们别为难你们祖母了,没人敢帮侯府去要这个请帖,侯府也丢不起这个人。” 苏媚眼睛微红,“那我们就真的去不了吗?” 她恶狠狠的剜向苏月,“这就是你得罪安乐县主的下场!” 苏月脸色冰冷,她已经说过很多遍了,是安乐县主得罪的她,她冷道,“三妹妹是要我再去庆阳长公主府赔不是,给你换回一张宁王府的请帖是吗?” 苏媚气的咬牙,就算她是这样想的,也不敢说出口。 大夫人见不得苏月如此伶牙俐齿,犯了错还这么嘴硬,“大姑娘在承恩伯府寻了回死,胆子比以前可谓天差地别,连谁都敢硬碰硬了。” 说着,她看向老夫人,“我知道老夫人疼大姑娘,不 愿多责怪,可这性子若不改了,将来不定给侯府惹来多少麻烦,让多少人跟在后面倒霉,到那时,后悔就迟了。” 大夫人这个提议,得到了其余三房太太的一致赞同。 老夫人也觉得苏月这窟窿捅大了,甚至没人知道会有多大,天知道庆阳长公主要多久才消气。 老夫人拨弄着佛珠道,“送大姑娘去佛堂抄家规反省。” 苏月脸阴沉的几乎能滴水。 这话只差没直接和她耳提面命,让她以后再碰到安乐县主找她的麻烦,直接让她任打任骂了。 苏月站着没动,婆子过来请,苏月转身就要走。 这时候,一穿着桃红色裙裳的小丫鬟快步进来,她手里拿着一张大红帖子,看到那帖子,苏媚眼睛都亮了起来,不等丫鬟开口,就问道,“可是宁王府送来的芍药宴请帖?” 小丫鬟连连点头。 苏媚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尽,她起身就去接帖子。 就在她伸手快要拿到请帖的时候,小丫鬟禀告老夫人道,“宁王府下帖子请大姑娘去参加芍药宴。” 已经走到屏风处的苏月眉头紧锁。 一屋子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被小丫鬟的话惊住了,大夫人脱口道,“这怎么可能?!” 丫鬟婆子们面面相觑。 刚刚大夫人和二太太她们还在谴责大姑 娘得罪安乐县主,连累三姑娘她们去不了宁王府参加芍药宴,结果宁王府特地下帖子请大姑娘去,宁王府这哪里是帮安乐县主,她分明是帮大姑娘打大家的脸,连带着安乐县主的脸一并掴掌啊。 苏媚没想到帖子不是给她的,脸色很难看,她不信宁王府会这么不给安乐县主和明王脸面,下这样一份请贴,她几乎是从丫鬟手里夺过请帖,打开扫了一眼,本就难看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其她人从她的脸色就能看出来,这事是真的了。 可一份请帖只许两个人,只送一张来,二姑娘、三姑娘还有六姑娘都不够分了,结果还点名了请大姑娘,那只剩一个名额了。 苏婵果断道,“大姐姐,我陪你去参加芍药宴。” 脸色温和,语气更软,哪还有半分之前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的模样。 苏月什么都没说,她还在想宁王府怎么给她送请帖,事出反常必有妖,而苏媚和苏婵已经在为争另外一个名额吵起来了,谁也不肯让步。 见她们争的厉害,老夫人眉头蹙紧,苏月看热闹不嫌事大,直接把难题丢给老夫人,“一张请帖只能去两个人,我带谁去都会得罪另外一个,还是由祖母决定让谁跟我去吧。” 说完,苏月福了福身,就转身走了。 她头也没回,芍药还一步三回头,出了春晖院,芍药才道,“请帖还在她们手里呢。” 苏月没把请帖放在心上,昨儿宁王府就把请帖送到各府了,唯独不给顾家和长宁侯府送,隔了一夜,就在侯府所有人都觉得去不成的时候,又送了一张来,却是给她这个和离过的人,苏月担心宁王府的芍药宴,是给她准备的鸿门宴。 她虽然也很想去见识一下,但想到可能会有坑,她宁愿待在侯府里睡懒觉,也不去凑那份热闹。 不过苏月很清楚,她并没有得选择,她不去,争到另外一个名额的人也会逼着她去的。 想到苏媚和苏婵争的面红耳赤的样子,不知道她们谁会胜出? 苏月心下好奇,不过她还是低估了芍药宴对苏媚苏婵的吸引力,她回挽月苑才喝了一盏茶,就有小丫鬟匆匆过来禀告她,“大姑娘,不好了,二姑娘和三姑娘争着跟你去宁王府,不小心把请帖给撕了……” 芍药瞬间就气炸了,望着苏月道,“她们太欺负人了!” 苏月并不生气,安抚芍药道,“这帖子来的奇怪,不去也好。” 窗外树上,赵七也在想宁王府怎么会给苏月下这样的帖子,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宁王世子一心想王爷去参加的,莫非是……王爷? 第54章 诱饵 墨玉轩。 萧承易在看兵书。 青风见茶冷了,端去换茶。 见赵七回来,青风道,“王爷不是让你去盯着苏大姑娘吗,你怎么回来了?” 什么盯着? 王爷是让他去护着苏大姑娘的。 赵七心下腹诽了一句,迈步进屋,萧承易看着他,“怎么回来了?” 赵七没有回答,而是问道,“宁王府给苏大姑娘下请帖,请她去参加芍药宴,是王爷替她要的帖子吗?” 萧承易没说话,青风跟进来道,“是王爷让宁王世子给她送的,怎么了?” 果然是王爷。 见萧承易看着自己,赵七道,“苏大姑娘去不成了,请贴被人给撕了。” …… 苏月没去春晖院闹。 从知道请帖被撕了,到见到那张被撕成两半的请帖已经过去大半个时辰了。 许是迟迟等不到苏月去,老夫人让王妈妈给她送来了。 一起送来的还有老夫人赏的一只碧玉镯。 说是赏,其实就是补偿。 王妈妈看着手里的帖子道,“没想到请帖会被撕掉,老夫人已经罚二姑娘三姑娘去佛堂抄家规了,知道大姑娘委屈,老夫人让奴婢把这只碧玉镯带给你。” “大姑娘也别生气, 去不成宁王府未必是坏事。” 苏月看着王妈妈,笑了一声,但笑容未达眼底,“我不信宁王府比庆阳长公主府还危险。” “去不了和能去而不去可不是一回事。” 王妈妈一脸尴尬。 大姑娘说话总是让人无所遁形,明知道去庆阳长公主会受辱依然逼着她去了,宁王府办宴会,亲自下的帖子请的苏月,要苏月在芍药宴上出事,头一个糟心的就是宁王府,大姑娘去,反倒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帖子已经毁了,二姑娘三姑娘也不是故意的,老夫人也罚了她们,只能这样了。 苏月看着帖子,漫不经心道,“我去不成宁王府不打紧,可长宁侯府的姑娘要一个都不去,那些大家闺秀和世家少爷怕是会误会安乐县主迁怒到她们了,以后没大家闺秀敢和她们往来事可就大了。” 王妈妈,“……” 这是之前二姑娘说的话,大姑娘全还回来了。 这话王妈妈接不住,也不敢接,讪笑了两下,就赶紧走了。 出了门,王妈妈抬头看了眼天空,有些想不透,她是老夫人身边最信任的人,就是和侯爷苏怀臣说话,她都能从容不迫,可大姑娘却能给 她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大姑娘她还不满十六岁啊。 王妈妈走后,苏月瞥了眼碧玉镯,就让芍药拿下去收起来,自己坐小榻上看书去了。 一本书看完,正伸懒腰呢,门突然被扣响。 苏月,“……?” 昨儿不是说尽量晚上来吗? 怎么说完这话,来的还越早了。 这还不到晌午呢。 大概是苏月眼神太过明显了,萧承易跳窗进屋后才反应过来,他轻咳一声,“我来给你送请帖。” 苏月茫然。 送请帖? 送什么请帖? 就在她要问的时候,突然反应过来,苏月睁大眼睛道,“宁王府请我去参加芍药宴,是因为你?” “是我。” 苏月不理解,“你为什么要我去参加芍药宴?” 萧承易看着苏月道,“你不是想过正常人的生活吗?” 确实,身为长宁侯府嫡长女,她应该和那些大家闺秀一样,打扮的漂漂亮亮去赴宴。 可她想过正常人的生活,不代表别人就真的拿她当未出阁的大家闺秀对待啊。 不过男子的好意,苏月还是很感激的,她伸手接帖子,突然想起个人,问道,“明王不会去吧?” 话问出口,接帖子的手也缩了 回去。 萧承易看着苏月,眼神有些黯淡,“你这么怕见他?” 苏月摇头,“我不想和明王一起出现在芍药宴上被人非议。” 看着眼前站着的人那黯淡了许多的眼眸,苏月想起他好奇她要怎么说服明王送她出嫁的话,她有足够的理由怀疑他给她要请帖就是暗搓搓希望她和明王在宁王府遇上。 丫的。 是不是还想她和明王擦出点血花来? 萧承易不死心,努力说服苏月,“你不可能永远躲着他。” 他也不可能永远戴着面具来见她。 怕还说服不了苏月,萧承易抛出诱饵,“你不是要见定王世子?他会参加芍药宴。” 这诱饵一抛,苏月那本就不大坚定的心就地动山摇了。 这是她眼下最最最想做的事,去宁王府赴宴能见到定王世子,那肯定要去了。 大不了她见到明王就绕道走,那么大的宁王府,她存心躲避,就不信能碰到明王。 见苏月眼神坚定起来,不知苏月在想什么的萧承易,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苏月打开请帖看了一眼,和之前那张没什么区别,一样的请帖要了两份,苏月心思活乏起来,她看着萧承易道,“你都帮 我找宁王府要了两张请帖了,你索性再帮我多要两张呗?” 萧承易不解,“请贴一份就够了,你要那么多做什么?” 苏月道,“替我两位表哥两位表妹要的。” 这么点小事,萧承易不会不答应,一口应了。 不止答应的快,当天傍晚,两份请帖就送到苏月手里了。 苏月还以为请帖会由宁王府直接送去顾家,没想到会直接给她,不过这样也好,她给大表哥准备的生辰礼物欠缺了些,再送上这两张请帖,就圆满了。 苏月看着请帖,笑的眉目舒展,对芍药宴有了几分期待,半夏则担心道,“姑娘给顾家要了,没给三姑娘她们要,叫她们知道……”还不得闹翻天啊。 半夏的担心,苏月在和萧无咎开口的时候就想到了,虽然对萧无咎来说,要三四张还是两张没什么差别,都只是动动嘴皮子的事,但苏月就是不乐意多张这个嘴,她不欠长宁侯府任何人。 顾家对她掏心掏肺,长宁侯府落井下石的这些人哪来那么大的脸要求她对他们和顾家一视同仁,何况已经有一张请帖被苏媚和苏婵撕毁了,她没找她们算账就已经够给老夫人脸面了。 第55章 砚台 转眼,三天过去,到了宁王府举办芍药宴的日子。 这三天,苏月借口身体不适没去给老夫人请安,没出挽月苑一步,自然没和苏媚苏婵她们打过照面。 到了宴会这天,吃过早饭,苏月就带着芍药出了门,去春晖院给老夫人请安。 她还没进屋,就听到屋子里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欢声笑语听得苏月眉头往上一挑。 绕过屏风进屋,苏月就看到苏媚苏婵她们,脸上的笑容看到苏月收敛了三分。 苏月不着痕迹的将两人的穿戴打量了下。 苏媚穿了一身浅绿色绣芍药云锦裙裳,难得是配了同色玉簪,更添了几分娇媚。 苏婵则穿了一身鹅黄色裙裳,领口绣着淡蓝色的牡丹,身材娉娉袅袅,婀娜有致,尤其额间坠着一颗淡蓝色玉石,不自觉吸引人多看一眼。 苏月多看了两眼,苏婵就道,“大姐姐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苏月笑道,“来的路上我还在想,不能去宁王府参加芍药宴,二妹妹三妹妹必定很失望,方才没进屋就听到你们笑的愉悦,再看你们打扮的如此漂亮,莫不是收到宁王府的请帖,要去赴宴?” 苏婵脸上笑容凝固,苏媚脱口道,“去赴什么宴?!受你牵连,宁王府……” 话才说到这里,就被大夫人用眼神扼住了,苏媚这才想起宁王府下帖子请苏月的事,即便她们没收到请帖是因为苏月,也不能说了。 苏媚暗暗咬牙,撇过头去,再不看苏月。 苏婵则道,“大姐姐这身穿戴也不错。” 苏月今儿穿了一身淡蓝色蜀锦裙裳,薄施粉黛 ,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尤其是那双剪水瞳眸,给人一种说不上来的潋滟,明明这张脸她们看了十几年了,可生出这种感觉还是第一次,实在是奇怪。 苏月神情淡淡道,“今儿我表哥过生辰,我要去顾家一趟。” 长宁侯府没人会记得顾家大少爷的生辰,但苏月提到了,老夫人想到那日若不是顾砚闻及时去庆阳长公主府,将苏月送回侯府,苏月只怕小命难保,便吩咐王妈妈道,“把那方翠竹砚台拿来。” 王妈妈回屋把砚台取来,那砚台一看就知道很不错,老夫人对苏月道,“这是祖母的一番心意,你带去给你大表哥。” 苏月眸光从砚台上扫过,东西很不错,但苏月知道顾家不会稀罕,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短,所以苏月直接替顾家拒绝了,“这份礼物太贵重了,便是父亲送,外祖父都未必会收,我就不替表哥收下了,表哥的生辰,我准备礼物就够了。” 老夫人没想到苏月会拒绝,想到顾老夫人登门见都不见她,心底很不舒坦,“不算是生辰礼物,是侯府谢你表哥从庆阳长公主府救下你,及时送你回来的谢礼。” 苏月道,“那我就更不能带去了,大表哥没把我带回顾家,外祖母都恼他没把我当亲妹妹看,狠狠地训斥了大表哥一顿,借大表哥几颗胆子,他也不敢收这份谢礼,我就是带去了,他还得亲自送还回来。” 说着,苏月福身告退,带着芍药转身离开。 身后一屋子人目送苏月出去,有觉得顾家骨气太硬的,也有觉得 苏月和顾家傻的,这么好的砚台都不知道要。 老夫人活了几十年,还是第一次送小辈东西没能送出去,不由得脸拉的很长很长。 出了门,阳光迎头照在身上,苏月的心情别提多舒坦了,老夫人以为送方砚台,顾家就能消了对她的气?那她太小看顾家,太小瞧她了,顾家诗礼传家,缺什么也不会缺砚台,真缺了,她难道不会送吗? 这方她替大表哥拒绝的砚台,回头她会补送给大表哥。 苏月脚步轻快的朝侯府大门口走去,等她到的时候,马车早等候在门口了。 苏月坐上马车,不到小半个时辰,就到顾府了。 看到苏月,顾老夫人笑的一脸慈霭,“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苏月还没说完,芍药先道,“姑娘为了赶时间,一路上催了小厮足足三回呢。” 顾老夫人不解,“这么急做什么?就是午时来也成啊。” 苏月道,“我还有别的事,一会儿就要走。” 顾老夫人蹙眉,“要去哪儿,这么急……” 苏月摇头,俏皮的卖着关子,“一会儿再告诉外祖母。” 不多会儿,顾桐顾樱就来了,再然后顾砚闻顾砚行也来了。 见到苏月,顾砚闻笑道,“表妹这么早就来给我过生辰,我还真好奇表妹给我准备了什么生辰礼物?” 苏月看向芍药,从芍药手里接过锦盒,递给顾砚闻,“大表哥生辰快乐。” 顾砚闻“啊”了一声,“表妹还真给表哥准备了礼物?” “难不成表哥过生辰,我要空着手来吗?”苏月笑道。 “……” 好像也是。 顾桐笑道 ,“既然大哥好奇,那就快些打开,看表姐送了你什么礼物吧。” 顾砚闻笑道,“我看你比我还要好奇。” 屋子里丫鬟婆子都在笑。 顾砚闻把锦盒打开,就看到里面放着的腰带,不仅精致,而且一眼就能认出来是苏月亲手绣的。 这份礼物是用了心的。 顾砚闻把腰带拿起来,顾老夫人也看见了,她伸了手,顾砚闻就把腰带递给她看。 顾老夫人把苏月狠狠的夸了一通,夸的有多狠?即便苏月知道夸的人不是她,这条腰带绝大部分都是原主绣的,她只是绣了点不起眼的边角,当不得这些夸赞,但还是听得她脸红了一阵又一阵。 夸完,顾老夫人把腰带递给顾砚闻,笑道,“这条腰带跟你这一身锦袍很搭,换上吧。” 顾砚闻低头看了眼腰带,他自己选的腰带也很搭啊,用不着现在就换上吧? 但祖母发话了,做孙儿肯定不能忤逆,只是换条腰带而已,肯定得听啊。 顾砚闻去屏风后换腰带,顾老夫人是越看越满意,“不错。” 顾砚闻笑道,“就是太奢华了些。” 他生性内敛低调,穿在身上有些不大习惯。 顾砚行坐在一旁,满眼羡慕的看向苏月,“表妹,下个月二表哥过生辰,你可不能厚此薄彼。” 苏月,“……” 这是要她也绣一条腰带? 可饶了她吧。 绣个边角就把她绣的不耐烦了,绣一整条,她不得疯掉。 苏月眨眨眼道,“送一样的东西,岂不是一点惊喜感都没有了?” 顾砚行想想也是,正要说话,苏月道,“而且我也没 法送一样的。” 顾砚行脱口问道,“为什么?” 苏月笑道,“因为二表哥过生辰那天,宁王府不会举办芍药宴。” 说着,苏月从身后芍药手里接过两张请帖,递给顾砚闻和顾桐。 那帖子他们一眼就认出来是宁王府芍药宴的请帖,上面描金的芍药花,栩栩如生。 顾桐接过帖子,飞快的打开,然后吃惊的看着苏月,“邀请我们去宁王府参加芍药宴?” 苏月点头。 顾砚闻则奇怪道,“表妹从哪儿弄到的请帖?” “托人拿到的。” 苏月只说了这么一句,她看了漏刻一眼,道,“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准备去宁王府赴宴了。” 顾老夫人这才知道苏月为何赶时间,笑道,“去吧。” 几人同顾老夫人告退,就迫不及待的出门了。 顾砚闻顾砚行骑马,苏月则和顾桐顾樱挤一驾马车,半道上,顾樱看着手中请帖道,“看来今年明王也不会参加芍药宴了。” 听到这话,苏月眉头一挑,“明王没参加过芍药宴?” 顾樱奇怪的望着苏月,“难道表姐都不知道吗?” 苏月摇头。 她要知道她就不问了。 顾樱就道,“明王从来没参加过芍药宴,京都各府的大小宴会,明王都甚少参加,就是宫宴都经常缺席,要是明王会去,宁王府也不可能会给你送请帖。” ……这倒也是。 想到不会碰到明王,苏月对芍药宴更更更加期待了。 然而连宫宴都不给面子不参加,更从来没参加过芍药宴的明王,苏月还没进宁王府,在宁王府大门口就碰到了。 苏月,“……” 第56章 亲笔 马车才驶入宁王府所在的街道,速度就慢了下来,今儿前来宁王府赴宴的大家闺秀和世家少爷实在是不少,又扎堆来的,直接把路给堵了。 平常一会儿就能到,硬是堵了整整一刻钟,而且巧的是,苏月他们到的时候,苏媚苏婵也到了。 看到顾砚闻顾砚行,两人脸色就不是很好看了,再看到钻出马车的苏月,苏媚震惊出声,“你怎么也来了?!” 苏月脸色寡淡,早上去给老夫人请安的时候,见她们心情好,盛装打扮就怀疑她们是要来宁王府参加芍药宴,没想到还真是,只是她问的时候,没一个承认的。 不用问,肯定是巴结奉承安乐县主,才换到一张请帖,怕她知道了闹着要来,到时候得让出来一个名额给她,毕竟宁王府给她专程下过帖子,她不来,她们却来了,说不过去。 苏媚苏婵她们只顾自己就算了,她们本性如此,可老夫人明知道她们把宁王府送给她的请帖撕了,只用一只玉镯就把她打发了,也不想着赔她一个名额,甚至侯府都没露一点口风,做长辈的这般不公,让小辈如何信服。 苏婵则道,“请贴被撕掉,就不作数了。” 她们以为苏月是拿着那份被撕掉的请帖来赴宴的,完全忘了顾桐顾樱,就算那张被撕掉的请帖有用,也只能带一人,顾桐顾樱都在,而且顾家两位少爷 也在。 顾家丫鬟见不得苏媚那怀疑的眼神,把手里三张大红描金请贴交给宁王府小厮看,看的苏媚苏婵脸色极其难看。 宁王府只给苏月送了请帖,没她们的份,苏媚苏婵又实在想来参加芍药宴,两人在佛堂跪了半天,吵了半天,最后一合计,两人凑了五百两买了套精美首饰去求安乐县主,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哄的安乐县主高兴,才拿到一张请帖…… 她们花了整整五百两才买到一张请帖! 苏月他们竟然有三张! 以苏月和安乐县主结下的梁子,别说五百两了,就是五千两,安乐县主都不会同意。 想到自己花了冤枉钱,苏媚恨不得掐死苏月,她怀疑苏月和顾家的帖子是假的,冲宁王府小厮道,“可别叫人拿了假请帖蒙混过关。” 宁王府小厮也觉得奇怪,宁王府并没有给顾家送过请帖啊,可这帖子又确实是宁王府的,他帮着送了几十家,熟悉着呢。 小厮打开帖子看了一眼,眉头就扭了起来,看的苏媚眉头上挑,不会叫她猜准了,这请帖是假的吧? 拿着假请帖来赴宴,被拆穿,那脸可就丢大了。 苏媚心下得意,尤其见小厮转身去找宁王府管事,把请帖给管事的看,小厮道,“这请帖上的笔迹看着陌生……” 宁王府管事看了一眼,也是很诧异,他接过帖子仔细看了看,小厮问道 ,“是假的吗?” 管事道,“真的不能再真了,这是世子爷亲笔写的。” 小厮,“……?” 苏媚,“……!” 苏婵,“……!” 这怎么可能?! 不止是他们三个,大门口注意到的都震惊了。 宁王府邀请被休弃的明王妃,长宁侯府苏大姑娘来已经够叫人吃惊了,给她和御史顾家的请帖还是宁王世子亲笔所写? 宁王世子是吃错药了还是给明王交恶了,要借苏大姑娘之手给明王难堪? 苏月猜到萧无咎和宁王世子关系不错,但没想到给她的三份帖子竟然是宁王世子亲笔所写…… 在继怀疑萧无咎是定王世子之后,苏月又怀疑萧无咎是宁王世子了。 苏月眸光淡淡的扫向苏媚苏婵,从两人脸上看到了屈辱,本来想让苏月丢脸,结果帮苏月长脸了,今儿来宁王府赴宴的请帖可没几个是宁王世子亲笔写的,倒是宁王府倾宁郡主可能写过几张。 苏媚不信宁王世子会给苏月送请帖,问道,“你这请帖哪来的?” 苏月肯定不会告诉她实话,她似笑非笑道,“宁王世子亲笔写的请帖,你说哪来的?” 只差一个“傻”字没呼苏媚脸上了。 四下低低的笑声传来,苏媚恨不得撕了苏月的嘴。 宁王府小厮毕恭毕敬的请苏月进府,苏月还没上台阶,苏媚恶狠狠的剜了苏月一眼,先进明王府了。 苏月抬脚要上台阶,结果宁王府管事的飞快的从台阶上下来,去迎贵客。 这时候有人喊了一声,“明王来了!” 苏月,“……!” 这一嗓子喊的她小心肝就是一抖。 说好的明王不会来宁王府参加芍药宴呢?! 居然在宁王府大门口就碰到了。 苏月根本不想转身去面对明王那张臭脸,她心下不住的哀嚎,在大门口就遇上,开头就这么倒霉,感觉今天芍药宴不会好过了。 萧承易骑马过来,虽然宁王府大门口人很多,但他还是一眼就看到了要上台阶的苏月,嘴角不自觉就往上勾了勾,只是还没完全勾起,就看到了一脸警惕看他的顾砚闻往苏月身边靠了靠。 萧承易从来没把顾砚闻放在眼里过,但他眸光从顾砚闻脸上扫过时,瞥到顾砚闻腰间那条熟悉的腰带,萧承易脸色骤然一沉,眼底被狂风暴雨所席卷。 苏月按捺不住好奇看向萧承易,正好对上萧承易冰冷的脸色,眸光一如之前想要杀她,不,是更胜之前了。 在归元寺,她挂许愿牌就嘲讽她不配,知道她来宁王府参加芍药宴,怎么可能对她有好脸色,苏月有心理准备,所以也不是很吃惊。 她很生气。 都休了她了,管她嫁不嫁人呢,典型的占着茅坑不拉屎。 啊呸! 被这混蛋气到失去理智了。 又不止他会瞪人,她一样会 ,就不信他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她怎么样! 苏月狠狠的瞪回去。 瞪了一眼,收回眸光,抬头挺胸的上台阶,进府。 苏月和萧承易两人之间的你来我往把大门口一干人等看的内心八卦之火熊熊燃烧,明王不喜苏大姑娘来参加芍药宴,偏宁王世子邀请苏大姑娘来,今儿的芍药宴,绝对有好戏看。 眼见苏月迈进宁王府,顾砚闻护在身后,他连个背影都难看到,那条他笃定是给他绣的腰带狠狠的刺疼他的眼,再想到在庆阳长公主府,顾砚闻当着他的面将苏月抱走,萧承易脸冷的像是寒冰雕刻出来的一般。 宁王府管事的也被明王的脸色给吓的心惊肉跳,世子爷在做什么啊,明王不想看到苏大姑娘,他下帖子请苏大姑娘来做什么,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怕明王掉头就走,宁王府管事的赶紧请明王进府。 大门口发生的事,很快就传到宁王世子耳中,他正在招呼前来的世家少爷,一般人虽然好奇但也不敢多问,定王世子萧祁和宁王世子关系不错,拍着他的肩膀,问出了大家的心声,“你这是嫌芍药宴还不够热闹,可劲的添柴吗,你不怕明王给你不痛快?” 宁王世子不想说话,谁能告诉他明王到底想做什么,一定要在宁王府见到苏大姑娘不可,可见到人家苏大姑娘,又一脸的不虞,这是在闹哪样啊? 第57章 约见 花园里,安乐县主正在一群大家闺秀的簇拥下喂锦鲤,一把鱼食丢进水里,引来各种难得一见的名贵锦鲤争相抢食,欢声笑语不断。 一丫鬟快步过来,禀告倾宁郡主道,“郡主,世子爷邀请长宁侯府苏大姑娘来参加芍药宴。” 倾宁郡主眼睛睁圆,“这怎么可能?!” 正兴致勃勃喂鱼的安乐县主听到这话,脸顿时就冷了下来,她看向倾宁郡主道,“怎么会是睿哥哥给她下的请帖?” 苏媚苏婵去讨好安乐县主的时候,就把宁王府邀请苏月的事说了,还拿撕了苏月的帖子讨安乐县主欢心,安乐县主见到倾宁郡主第一件事就是问她,倾宁郡主否认了,宁王府邀请各府上姑娘前来赏花,但甚少指名邀请谁来,由各府自行决定,以为是府里下人误写了,安乐县主想着请帖已经撕毁,她不会在宁王府见到她,便没追问。 但她着实没想那帖子是宁王世子送的,而且撕了一份又送了一份! 安乐县主很不高兴,倾宁郡主见了道,“邀请哪些大家闺秀进府赏花归我管,请哪些世家少爷由大哥负责,大哥都没和我说一声就给苏大姑娘送了请帖去,必有缘由,他不会随便做这样的事的。” 知道安乐县主在苏月那里丢了脸面,甚至连庆阳长公主都没能从苏月手里占到便宜,说实话,倾宁郡主还真想见见这个有胆量在承恩伯府大放豪言,要另择良婿,还要让明王亲自送她上花轿的人。 但安乐县主给她放了话,她要邀请长宁侯府和顾家的人,她就不来了,安乐县主最得太后宠爱,她就算不喜安乐县主给她施压,却也只能顺她的意,但大哥管这事,确实出乎他的意料。 倾宁郡主就挨着安乐县主坐的,小声道,“我知道你和她有矛盾,但她来我 宁王府赴宴,就是我宁王府的客人,你就当给我个面子,别为难她。” 她现在一肚子火,还让她别针对苏月?! 安乐县主正要说话,又过来一丫鬟,禀告倾宁郡主道,“郡主,明王也来了,在大门口瞧见苏大姑娘,一脸的不高兴。” 倾宁郡主还没说话,安乐县主飞快道,“明王走了没有?” 丫鬟摇头,“没有,明王这会儿人在前院,世子爷在招呼他。” 还好,没有走。 想到那天在庆阳长公主府大门口,苏月吐血栽赃她和她娘,还吐了明王一身血,明王连长公主府都没进就转身走了,她盼星星盼月亮才盼到明王去长公主府,想起这事,她就恨不得把苏月活撕了泄愤。 不过明王本来就对这些宴会不甚感兴趣,宁王府又邀请了苏月,给他难堪,他竟然没转身就走…… 安乐县主觉得很不寻常,见倾宁郡主看着自己,安乐县主把怒气压下,挤出一抹既往不咎的笑,“就算我再想整她,也不会在今天,在你宁王府。” 见安乐县主答应了,倾宁郡主这才放心的去招呼其她人。 安乐县主眼底浮现一抹嘲讽的笑,倾宁郡主的担心太多余了,她安乐县主何等身份,拿捏一个明王不要的女人,用得着她亲自动手吗,她只要小小的示意一下,有的是人替她出头。 前来赴宴的大家闺秀和世家少爷都没想过苏月这个被明王休掉的女人会来,随着苏月到来的消息传开,大家都在议论这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苏月从在宁王府大门前就感受到大家异样的眼光,不过因为有淑华长公主和离再嫁在前面替她挡着,那些人说话比之前要温和许多,最难听的也只能说一句她也配和淑华长公主比。 便是这话也没几个人说,因为她还是完璧之 躯,明王没有碰过她,淑华长公主和武国公世子成亲五年,孩子都生了两,虽然身份上她和淑华长公主有着云泥之别,确实不配和淑华长公主比,但在嫁人之事上,其实淑华长公主更难,只是天时地利人和凑齐了,才能那么的顺利。 想到之前那些指责她被休了就该死,骂她不要脸的人此刻看到她,即便内心再想骂她,也不敢让一个字从嘴里蹦出来,苏月心情就格外的美好。 苏月和顾家兄妹一起进的宁王府,顾砚闻顾砚行留在外院,苏月和顾桐顾樱被丫鬟领着去了花园。 才到花园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的欢笑声,穿过月形拱门,就看到百花怒放的花园里,那些大家闺秀们在争奇斗艳。 花娇,人更娇。 丫鬟领着她们去见倾宁郡主,苏月是长宁侯府嫡长女,还曾嫁给明王,做了一个月的明王妃,皇亲国戚都认得她,倾宁郡主自然也认得。 见苏月面带微笑,神情从容,倾宁郡主打心眼里佩服,扪心自问,换做另外一个大家闺秀遭受苏大姑娘的经历,估计连出门的胆量都没有,更别提来宁王府赴宴了,即便宁王府给她送了帖子。 倾宁郡主笑道,“今儿来的大家闺秀多,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望见谅。” 苏月为宁王府邀请她道谢,不打扰倾宁郡主招呼客人,和顾桐顾樱赏花去了。 宁王府的芍药宴名副其实,半个花园都摘种着芍药花,看的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不过苏月来宁王府赏花是其次,她是冲着定王世子来的。 萧无咎只说定王世子会来参加芍药宴,但她并不知道定王世子长什么模样,而且大家闺秀和世家少爷分开招待的,她就是想简单粗暴的直接约人相见都办不到。 苏月有些犯愁,顾桐见她心不在焉,问道 ,“你在想什么?” 苏月看着她,想问怎么才能见到定王世子,话到嘴边咽下了,改为问道,“宁王府外院也有这么多芍药花吗?” 还以为她在想什么呢,原来是这个,顾桐道,“外院芍药花也有,但是不多,很快宁王世子就会领着那些世家少爷进内院赏花。” 会进内院就好,苏月松了口气,为了方便约见定王世子,苏月陪顾桐顾樱赏花,赏着赏着就和她们走散了。 四下无人,芍药问道,“姑娘要怎么才能见到定王世子?” 苏月道,“只能找人帮忙请定王世子过来了。” 芍药道,“找表少爷?” “我不想表哥知道这事,找宁王府的丫鬟帮着请吧。” 花钱能解决的事,不想多费唇舌解释。 苏月说这话的时候,正好有个丫鬟路过,苏月就让芍药上前塞银子请丫鬟帮忙了,然而苏月疏忽了,不是每个丫鬟嘴都严实,办事靠谱的,她不想表哥知道,结果最后整个芍药宴的人都知道她约定王世子私下见面了。 苏月,“……” 花园入口处,宁王世子才领着一众世家少爷进花园,大部分世家少爷进了花园就分开走了,宁王世子陪着萧承易,萧祁也在,还有几位世家少爷,都是关系不错的。 知道萧承易对赏花没兴趣,宁王世子便请他去那边花厅喝茶,萧祁摇着折扇笑道,“喝茶多没意思,还是去赏花吧,万一运气好,碰到个心仪的姑娘呢?” 他话才说出口,那边就过来一个穿着碧色裙裳的小丫鬟,上前福身道,“见过定王世子,有位姑娘约你在那边莲花池见面。” 听到这话,站在萧祁身侧的工部尚书府大少爷云朔笑道,“祁兄这是要单独赏花了啊。” 萧祁咳了一声,“别瞎说。” 但眉眼间是难掩的得意。 一起来的,只有他被约见了,怎么能不得意? 不过得意归得意,但他也不是谁约都会见的,萧祁果断拒绝道,“我没空。” 宜春侯世子秦御拍萧祁的肩膀,笑道,“你都不问问是谁约见你,就直接不见?” 萧祁想想也是,就问丫鬟,“谁约的我?” 她可是收了钱,保证不透露的,但萧祁望着她,丫鬟脸一红,就把芍药叮嘱的话抛诸脑后了,“是苏,苏大姑娘……” “哪个苏家?”云朔追问,来赴宴的姓苏的姑娘少说也有三五个。 “长宁侯府苏大姑娘,”丫鬟吐字格外清晰。 “……” 萧祁脸上张扬得意的笑容瞬间僵硬。 其他人也都懵住了,第一时间去看萧承易的脸色。 萧承易脸黑下来。 他脸黑不是因为苏月约萧祁见面生气,他知道苏月找萧祁何事,甚至他还帮她,但这不代表他愿意苏月约见萧祁的事闹的人尽皆知,有她这样直接让丫鬟请的吗? 他说了会帮她见萧祁,她就这么心急吗? 云朔拍萧祁肩膀,奉上四个字,“好自为之。” 宜春侯世子秦御也拍他。 两人一块儿走了。 宁王世子是想走走不掉,被迫留下看热闹。 看着一步三回头离开的云朔和秦御,萧祁郁闷极了,他干什么了,要他好自为之? 苏大姑娘约谁见面不好约他,她是想约他一起给明王戴绿帽子吗? 他很敬佩她的胆量,但他没这个胆子啊。 萧祁看向萧承易,见他脸色不好,连忙撇清干系,“是她约的我,我可没想过去见她。” 他和明王关系好到不像叔侄,更像手足兄弟,能娶他休掉的女人吗,就是一辈子不成亲,他也不会做这样的事啊。 “我不介意你去见她,”萧承易面无表情道。 “那我也不见,瓜田李下,人言可畏。” 第58章 绕道 苏月约萧祁见面的事,事关萧承易的脸面,他们几个都知轻重,不会往外说,可这事发生在花园入口,假山阻拦视线,没人注意到有人偷听,很快这事就传遍了整个芍药宴。 听说了这事的,是既佩服苏月敢想敢做,又忍不住想嘲讽她异想天开。 定王府不止在大齐朝地位尊崇,更重要的是定王府和明王关系极好,明王从八岁起就跟随定老王爷习武,经常在定王府一住十天半个月不回宫,定王世子和明王虽然隔了个辈分,但几乎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这般关系,岂是她长宁侯府大姑娘能勾引到手的? 她一个被明王休掉不要的女人要能勾引成功,那其她家世容貌才情都不输给她的姑娘都可以去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真是有够不要脸的。 苏媚苏婵听到这些议论,是气不打一处来,“她是要丢尽我们长宁侯府的脸才罢休吗?!” “宁王世子为什么要邀请她来参加芍药宴?!” 还不止邀请一次,请帖撕了还又送了一份。 明王怎么不直接杀了她! 气不过的两人,到处找苏月,要把她赶走,免得牵连她们惹人笑话。 萧祁就更尴尬了,走到哪儿都有人对他笑的意味深长,熟悉点的直接打趣他,“真不去见苏大姑娘,让她一直等着?” “一边去,”萧祁没好气道。 众人失笑。 这时候一小厮过来,手里拿着封信上前,“定王世子,有人让小的把这封信转交给您。” 有人揶揄道,“不会是哪位姑娘送的吧?” 他其实想说不会是苏大姑娘送的吧,怕传到明王耳中不快,说的委婉了不少。 萧祁不想接信,但瞥见信封上的字苍劲有力,有些眼熟,便伸手接了。 将信拆开,只见信上寥寥几字: 想救你爹就去见苏大姑娘 。 ——萧无咎 萧祁,“……?” 开什么玩笑啊。 苏大姑娘能救他父王? 莲池旁,微风徐徐,吹的柳枝拨动水面,带起阵阵涟漪往远处荡去,偶有锦鲤浮出水面,自由惬意。 苏月看的有趣,全然不知她约见定王世子的事已然人尽皆知,再一次卷入非议的漩涡中。 知道萧祁没那么快来,甚至可能就不会来,苏月只能耐着性子等,芍药站在身后,不时的看一眼,心急的很。 见到苏媚苏婵气势汹汹的过来,那喷火的眸子看的芍药心咯噔乱跳,赶紧道,“姑娘,二姑娘三姑娘她们过来了……” 苏月眉头一拧。 这里偏僻,苏媚苏婵她们怎么会来? 她转身望去,就看到苏媚苏婵咬牙切齿的怒视她,过来就道,“你能不能要点脸?定王世子是你能肖想的吗?!” 苏月心头不快,“我什么时候肖想定王世子了?” 苏媚冷冷一笑,“你在这里难道不是在等定王世子?别以为你收买丫鬟帮你传话就不会有人知道!” 苏月脸冷下来,她连定王世子的面都没见到,所有人就都知道她约见定王世子了,她想知道这事是谁传出去的。 苏月恼火的很,“放心,我有自知之明。” 苏媚盯着苏月的眼睛,问道,“既然有自知之明,那你为什么要找定王世子?!” 她们不觉得她和定王世子会有牵扯。 苏月能告诉她们吗,她连顾家兄妹都瞒着,她的回答只有四个字,“无可奉告。” 苏媚也不想知道,她道,“你要真有自知之明,现在立刻马上就给我回侯府去,别再这里丢人现眼了!” 苏月一脸的不耐烦,“这是我的事,与你们无关。” 要不牵连到她们,谁乐意管她! 苏婵道,“定王世子何等的身份,他不可能会来见 你,我劝你趁早死心!” 话还没说完,云袖就被丫鬟拽了下,丫鬟说话都不利索,“姑,姑娘,定王世子来,来了……” 这怎么可能?! 苏婵不信。 她和苏媚齐齐回头,就见定王世子萧祁往这边来。 即便看到萧祁过来,苏媚苏婵也不信他是来找苏月的,一定是路过,定王世子是要去别的地方。 可虽然这样想,但脸色还是很难看,因为这一带实在是偏僻,她们找了半天才找到,芍药宴热闹的地方在花园,这里冷清到连喧闹声都听不见。 两人坚决不信萧祁是找苏月的,可萧祁走过来,两人脸越发难看起来。 才说他不可能来,结果话才说完,人就来了,这不是打她们的脸吗? 两人脸火辣辣的烧疼。 苏月瞥向她们,“我和定王世子还有话要说,请你们回避一下。” 苏媚没好气的瞪苏月,有什么话是她们不能听的?! 但苏月当着萧祁的面说的,苏媚苏婵都不想给萧祁留下不敬长姐的印象,恭敬的给他行了一礼,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走远了,两人脸色都没缓过来,实在是太奇怪了,先是宁王世子给苏月下帖子,而且是亲笔写的请帖,再是约见定王世子,定王世子还真给面子的来了…… 难道他们都不用顾及一下明王的脸面吗? 还是他们长宁侯府太把被明王休弃当回事了,其实明王压根就不在乎被自己休掉的王妃另不另嫁? 可就算明王不在乎,苏月又有哪点值得定王世子给她脸面了? 苏媚苏婵两个走远了,苏月才看向定王世子萧祁,福身给他行礼,“见过定王世子。” 萧祁看着苏月,越看眉头越拧,不敢置信的问,“你能救我父王?” 这话一出来,苏月就知道萧祁会来不是因为她约见,而是萧无 咎让他来的,她要知道萧无咎会帮她,就不让丫鬟去请,没事找事了。 苏月没有回答萧祁的话,而是问道,“萧无咎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萧祁道,“我不知道他是谁。” 苏月,“……?” “你也不知道?”苏月惊讶。 萧祁摇头,“他曾帮过我两回忙,但是谁,我确实不知。” 在收到那封信之前,他曾有过怀疑人选,他怀疑萧无咎就是萧承易,但现在怀疑被打消了。 出于对萧无咎的信任,他来见苏月了,但他还是难以想象,苏月能救他的父王,他父王中毒,宫里的太医看遍,京都大.大小小的大夫但凡会点医术的都请进府瞧过,皆束手无措,但他太想救父王了,哪怕只有一丝的希望,他也不想错过。 所以,他还是来了。 他看着苏月,“你会医术?” 苏月知道他即便来了,也没那么信任她,为了取信于他,她早有准备,她手一动,萧祁只看到一根明晃晃的银针在眼前一闪,然后银针就扎在了他心口处。 突如其来的一针,他心下惊骇,想要说话,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苏月这才看他,“这回信我会医术了吧?” 一针就能让他失声…… 这岂止是会医术,就凭这穴位拿捏之精准,就知她医术不凡。 萧祁连连点头。 苏月抬手将银针收了,萧祁试了下,能吐声了。 他心下越发激动,或许父王这回真的有救了。 不过他还不至于激动到失去理智,人家约他,他还不想来,肯定不会白救人的,他问道,“苏大姑娘为何要救我父王?” 苏月很坦白,“医不叩门,我主动约你相见,要救你父王,确实是有事想求你定王府,但这事不急,我虽然医术还不错,但能不能救你父王还一定,要见过你父王才知 道。” “若是能救,我不会和你客气,若是不能,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另外,我知道你和明王关系不错,我会医术的事,希望你能替我保密。” 萧祁应下。 约定明日去定王府医治定王,萧祁道谢,然后就准备走了,走了两步,他回头道,“苏大姑娘不与本世子一起走?” 现在整个芍药宴都在议论她肖想定王世子的事,她和萧祁一起走,能破流言。 还不确定能不能救定王,但苏月已经感受到萧祁的诚心了,但她拒绝了,“一点流言蜚语而已,我问心无愧,不会放在心上。” 萧祁还真有些佩服苏月的豁达,他也没坚持,转身离开。 苏月则站在莲池边吹风,确定萧祁走到花园了,她才慢慢悠悠往那边走。 只是走了没一会儿,就看到萧承易带着护卫过来,苏月心情顿时蒙上一层阴影。 真是哪哪都能碰到他。 在宁王府大门口看到她就恨不得生吞了她,现在又传她肖想定王世子,这要碰上,四下无人,还不得直接杀了她啊? 惹不起,她总躲得起。 苏月果断转身,带着芍药绕道走了。 看到她转身走,还走的特别快,萧承易气笑了。 青风跟在身后,丝毫没注意到自家王爷变了的脸色,他对苏月的表现很满意,算她识趣,知道看到王爷绕道走,敢勾引定王世子,小心王爷打断她的腿。 苏月绕道走了,但是一边绕道一边问候萧承易,因为绕道要绕着莲花池走上一大圈,好不容易从另外一条路绕到花园,想找个地方喝口茶,就看到一姑娘横眉怒目的朝她走过来。 苏月对她没有半点印象,看向芍药,芍药道,“她是吏部侍郎府刘大姑娘。” 难怪这么一副想咬死她的表情了,她把人家爹给揍了一顿。 第59章 对面 那姑娘走上前,眸底火苗乱蹿,咬牙道,“是你让人揍的我爹是不是?!” 虽然是苏月做的,但肯定不能承认啊,苏月装傻道,“你爹被人打了?” 那姑娘气道,“你少跟我装傻!” 苏月笑了,丝毫没把刘大姑娘的怒气放在眼里,只觉得她天真,“你怀疑是我让人揍的你爹,还敢来找我,你就不怕我再派人去把你爹揍一顿?” 她连她爹都没放在眼里,派人去暴揍了,会把她当回事吗? 刘大姑娘显然没想过这个问题,她只顾着想苏月承认是她派人揍的她爹,苏月含笑看着她,她就慌了。 丫鬟拽她云袖,拖她走,她就一边放狠话一边被拉走了。 就这战斗力也敢来问罪她,勇气可嘉,但脑子欠佳。 苏月摇头失笑,见有丫鬟端茶去凉亭,而凉亭还没人,苏月就往凉亭走去。 走了半天的路,腿酸的厉害,坐下后,苏月给自己倒了杯茶,惬意的喝着。 有几个姑娘准备来凉亭歇脚,但见苏月在,就转身走了。 也不知道是怕和她离近了会沾上她的晦气,还是怕被安乐县主误会和她有往来,总之,没人来,苏月和芍药主仆俩独占整个凉亭。 苏月喝完一盏茶,又歇了会儿,准备走了,结果起身又又又看到那张人神共愤的脸。 不是明王,又是何人。 他正朝凉亭走来。 凉亭不比别处,可以转身绕道走,就一条 路,明王过来,她躲都没地方躲。 之前在小道碰上,还能说是碰巧,可凉亭只有她和芍药在,一眼就能看见,明王还过来,分明就是冲着她来的! 那让人恨的咬牙切齿的脸上可明摆的写着:这回本王看你怎么绕道走。 苏月火大,看到他都绕道走了,他还想怎么样?! 她可不想被明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羞辱。 苏月四下看了看,在明王迈步进凉亭的时候,她把心一横,踩着凉亭长凳翻出了凉亭,凉亭外就是假山,她从假山上翻过去,没有路,她自己走一条就是了。 芍药没想到苏月会翻出凉亭,直接惊呆了,等反应过来,赶紧跟上。 萧承易就那么看着苏月急切又小心翼翼的抓着假山走,还抽空瞪他几眼,恼他把她逼到这份上。 萧承易已经被气到笑都笑不出来了。 避他如瘟疫,为了躲他,宁肯冒着掉进莲花池的风险也从假山走。 见苏月脚下一滑,他心跟着一提,随时准备救人,不过苏月没给他机会,只是滑了下,就及时稳住了身子,很快从假山上爬上去,还拉了芍药一把,瞪了他一眼,然后就走了。 萧承易脸黑成锅底色。 青风嘴角抽了抽。 虽然苏大姑娘很识时务,但也用不着识时务到这种程度,过头了。 暗处赵七是想笑不敢笑,差点憋出内伤来。 青风不知道萧承易两次找苏月,是有意与苏月 和解,但赵七能猜出来,奈何苏大姑娘实在是有趣,和戴面具的王爷相处能有多和睦就有多和睦,闺房的窗槛都快要被王爷踩烂了,可和王爷本尊,那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别说坐下来说话了,距离隔近一点,苏大姑娘都不愿意。 可怜王爷都放下脸面不要,主动找苏大姑娘求和了,结果苏大姑娘愣是一点机会不给。 王爷想苏大姑娘重回明王府,任重道远啊。 萧承易气坐下来,端茶喝平复心底的怒火。 几个姑娘见他在凉亭,想来露个脸,万一入了明王的脸,那从此就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了,结果还没走到凉亭,就看到萧承易黑着脸重重把茶盏磕在桌子上,上等彩瓷牡丹茶盏碎成两半,几个姑娘看了心头发怵,哪还敢上前,脚底抹油的赶紧走了。 再说苏月,从假山出去,还是觉得人堆里安全,苏月往人多的地方走去,顾桐顾樱过来,小声问苏月,“定王世子真的去见你了?” 她就说大家看她的眼神不像是骂她不要脸,更像是看她有什么地方吸引定王世子的。 原来是知道定王世子去见她了。 苏月点了下头,顾桐看着她,“表姐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 苏月道,“瞒你们什么?” 顾樱道,“你不仅拿到了宁王世子亲笔写的请帖,请定王世子相见,他就真的去了。” 苏月知道她们会好奇,而且不止是 她们,等回了长宁侯府,少不得被质问。 苏月头大道,“我不是告诉过你们,有人帮我吗,请帖是他帮我拿到的,定王世子也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才见的我,只是他的身份,我不便告诉你们,总有一天,你们会知道的。” 至于哪一天,就别问她了,她也不知道。 顾桐有些担心那人帮苏月有所图谋,但想到能从宁王世子手里拿到亲笔请帖,还能让定王世子去见苏月,可见身份不比宁王世子和定王世子差,这样身份的人,苏月根本没什么值得他图谋的。 “帮你之人十有八。九和明王有仇,”顾樱猜测道。 “……或许吧。” 这时候,有丫鬟过来福身道,“郡主派奴婢请诸位姑娘入席。” 丫鬟请完她们就去请别人了,毕竟花园挺大,大家闺秀们还是挺分散的。 顾樱兴奋道,“可算是开始了。” 芍药宴的重点不是赏花,而是世家少爷和大家闺秀们大展才艺。 大家都迫不及待往宴厅走去,座位是早就排好的,对号入座就行了,但没苏月,也没顾桐顾樱,顾砚闻顾砚行他们的位置,宁王世子写的请帖,宁王府管事并不知道,宁王世子也没说,这会儿直接加了三个座位,而且是尊客的位置,直接把苏月安排在了明王对面。 苏月,“……” 这位置对苏月而言简直就是烤架。 对面的明王就是那大烤炉。 这一个 宴会坐下来,还不得被烤的滋滋冒油啊。 宁王世子绝对是故意的。 就是不知道是故意给明王添堵还是故意给她添堵。 嗯,这个位置安排的估计除了萧承易,没人满意,包括宁王世子。 他已经不知道被自家父王母妃用眼刀削了多少回了,可他又不能告诉他们,是明王要他请苏大姑娘来的,而且是一而再。 明王一定要在芍药宴上见到苏大姑娘,坐别的地方也见不着啊,只有这个位置,明王抬头就能看见。 苏月三次看向萧承易,都发现萧承易在看她,眼神晦暗,看不出喜怒,但绝对不是高兴,顿时苏月就觉得这位置差到极点了,忍无可忍的她转头小声问顾桐,“能自己调换位置吗?” 顾桐道,“可以的。” 能调换就好。 要不能换,大不了她现在离开,反正她来宁王府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苏月转头看向下手,给自己选了个位置好,又不那么显眼的座位,重要的是萧承易不侧头绝对看不到她,苏月果断起身朝那两位姑娘走去,温和道,“不好意思,明王不想看到我,我能和你们换个位置吗?” 虽然这么说有些丢人,但她在明王手里丢的脸面不少了,不差这一回。 能坐到明王对面,那是求之不得的事,两姑娘连忙起身,把位置让给苏月。 看到苏月和人换位置,萧承易的脸再再再一次黑成锅底色。 她可真行! 第60章 簪花 苏月坐下后,往萧承易那边望去,正好萧承易望过来。 四目相对。 彼此眸底火光四射。 苏月一脸嫌弃。 萧承易脸色铁青。 宁王世子看看这个望望那个,脑门上黑线直往下掉,他可是完完全全照着明王要求做的安排,一点没顾及苏大姑娘的感受,但人家苏大姑娘自己要换位置,他宁王府也不好管太多。 想到苏月看到明王就绕道走,甚至不惜翻假山,也不肯坐在明王对面,明明苏月避明王都避到这份上了,可宁王世子没来由生出一丝明王被吃的死死的感觉。 错觉。 一定是错觉。 萧承易收回眸光,给自己倒酒,平复烦躁的心情。 一杯接一杯。 越喝越烦躁。 苏月心情渐好,桌子上有瓜果点心,她吃的津津有味。 所有人都到齐了,芍药宴才正式开始,有丫鬟端着托盘走过来,托盘里放着十二种样式的木簪,样式精美,皆由紫檀木打造。 来宁王府的路上,苏月从顾桐顾樱她们口中对芍药宴有了几分了解,每个大家闺秀可以选一支木簪,等世家少爷表演才艺的时候,觉得不错的,就可以把这支木簪投给他。 宁王府举办芍药宴有彩头,得木簪多的,彩头就是谁的。 大家闺秀这边投的是木簪,对面世家少爷投的则是簪花。 苏月选了根祥云木簪,样式简单又不失大气,便是世家少爷佩戴也不失身份,簪花就更漂亮了,据说是请 宫里的师傅做的,有钱都买不到。 苏月看着对面,眸光扫过萧承易,发现他选的簪花是牡丹。 真俗气。 苏月心下腹诽了句,就看向别处了。 丫鬟发完发簪和簪花,接着就是看有哪些大家闺秀和世家少爷表演才艺了,丫鬟过来登记,记在竹签上,由宁王府管事抽签决定上台先后顺序。 丫鬟走到苏月身边,苏月摆摆手,丫鬟就问下一个了。 一刻钟登记完毕。 丫鬟们给各桌添完茶和酒,芍药宴最精彩的部分就开始了。 宁王府管事的抽签,第一个上台的是个大家闺秀,弹奏琵琶。 有胆量在这么多大家闺秀,世家少爷还有宁王妃等贵夫人面前表演,琵琶弹的必然不差,不然就不是争脸,而是丢人了,事实上琵琶弹的也极为好听,但簪花只收到了一朵。 毕竟只有一朵簪花,她又是第一个上台的,不是惊艳到众人,大家是不会轻易投出去的,不过事后也可以补送,甚至可以不送,将木簪和簪花带走。 苏月坐在那里,看的津津有味,只是可惜她一个人占了一整张桌子,周围的人没一个熟悉的,不然边看边闲聊,那才叫惬意。 只是这样的惬意只持续了大半个时辰,在一个抚琴的姑娘退下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姑娘得了朵簪花退下后,宁王府管事的继续抽签,然后道,“长宁侯府大姑娘苏月,献舞一支。” 当时苏月正一边吃糕点一 边等着看下一位展现才艺,结果就听到自己的名字了。 所有人齐刷刷的看向她。 嘴里才咬了一半糕点的苏月瞬间就有了社死的感觉。 她又没有登记,怎么也要表演才艺? 苏月很快就反应过来她被算计了,有人要看她当众丢人。 苏月下意识的去看安乐县主,和她结怨,又能在宁王府翻云覆雨的虽然不止有安乐县主,还有明王,但她来宁王府参加芍药宴,明王都不快了,他不会做这样的事,然后就见安乐县主一脸“你没猜错,就是我在整你”的表情看着她。 苏月眼神冷下来,宁王府管事道,“苏大姑娘,请。” 苏月在犹豫要不要说出她并没有要跳舞的事,最后还是忍下了,她说出实情,固然可以免去跳舞,但同时也会让宁王府丢脸,宁王世子给萧无咎面子才请她来,她却不顾宁王府脸面,这是给萧无咎找事,人家帮她,她不能坑人家。 再者不过就是跳舞,她又不是不会。 苏月将怒气压下,起身上台。 和之前上台的大家闺秀一样,先给台上的贵夫人们福身行礼,然后是世家少爷,再是大家闺秀。 苏月眸光清冷的扫向安乐县主,安乐县主笑的得意,但这样的得意很快湮灭。 因为苏月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慌张,舞步凌乱,没在节奏上,相反苏月舞姿轻灵,飘逸,清雅,高贵绝俗,远胜过之前那些大家闺秀。 安乐县主眸光一扫 ,见那些世家少爷都被苏月所吸引,不由得暗气,瞥到明王不虞的脸色,方才好受一点儿。 明王虽然脸色很难看,但眼睛同样没从苏月身上移开过,看着苏月那双潋滟如无际银河的眸子,舞袖回首时不自觉流露的浅淡笑意,美的惊心动魄,明王脸就像是寒冬的夜,不仅黑,而且冷。 当着这么多男人的面跳舞,当真是当他不存在! 想另择良婿再嫁人! 一舞毕。 顾砚闻率先拍手,接着大家都为苏月鼓掌。 只是掌声没响几下,就稀稀疏疏,然后就没了。 明王一双怒眸横扫过去,杀伤力之强,哪个敢为苏月喝彩,想死还差不多。 知道是萧承易施压,苏月没好气的瞪过去,没见过这么讨厌的人,都把她休了,她和他还有关系吗,竟然连别人给她鼓掌都不许,这么霸道,他怎么不直接上天去。 瞪了好几眼,萧承易脸色越发难看,有丫鬟端着托盘从明王跟前过去,都没敢停,准备走个过场,赶紧结束,丫鬟快步从定王世子跟前走过去,被定王世子叫住,“我簪花还没投呢。” 丫鬟脚步戛然而止,萧承易眸光如刀扫过来,定王世子只觉得奇怪,他可没忘记萧承易说的,不介意他去莲池见苏大姑娘,他去私会苏大姑娘都不在乎,送她朵簪花生什么气? 人家苏大姑娘舞跳的确实很好,胜得过她的绝对找不到两个,再者他还指着苏大姑娘救他 父王的命,他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萧承易欺负她,怎么也要给她小小的撑个腰,就算是提前报恩了。 顶着萧承易杀人的眸光,定王世子将簪花放到托盘里。 但敢犯萧承易威严的可没几个,除了定王世子萧祁,就只有顾砚闻顾砚行了。 是以苏月只得簪花三朵。 福身给宁王妃行礼,苏月坐回自己位置。 下台的时候,苏月眸光瞥向安乐县主,虽然她只得了三朵簪花,但想看她出丑,别说门了,窗户都没有! 安乐县主脸气成猪肝色,喷火的眸子扫向苏媚苏婵那一桌,苏月就知道她不得不上台跳舞这事有苏媚苏婵一份了。 好。 很好。 一边怪她丢长宁侯府的脸,一边又帮着安乐县主让她丢人,横竖都是她们。 这账,她记下了。 彼时四下都是议论声,苏月约定王世子在莲花池相见,定王世子还真去了,现在又将唯一一朵簪花送给苏大姑娘,定王世子莫不是看上苏大姑娘了? 可定王世子和明王不是关系极好吗,以他定王世子的身份,娶哪个大家闺秀不行,得是多想不开,去捡明王不要的女人,就不怕因此和明王生出嫌隙来吗? 看着丫鬟送过来的簪花,尤其是定王世子送的那朵兰花,苏月知道萧祁投她簪花是希望她能救他爹,但至少他敢送,也是借此机会向她表态,只要她能救他父王,将来明王欺负到她头上,定王府一定会尽全力帮她。 第61章 藏拙 定王世子把簪花送给苏月惹来不小的议论,不过有他赴苏月之约在前,所以大家也不是很吃惊,议论了会儿,随着另外一位大家闺秀上台抚琴,就没人在谈论这事了。 苏月喝着茶,看的有滋有味,一位世家少爷下台后,安乐县主上去了。 她表演的也是跳舞。 得了十几朵簪花,但说实话,没苏月跳的好。 安乐县主自己也清楚,所以脸色很是不好看。 苏媚苏婵虽然苦练了半个月,准备大放异彩,然而最终平平无奇,一个得了三朵簪花,一个得了两朵。 再后面上台的是定王世子。 苏月没想到定王世子会上台,不说他身份尊贵了,就是单说那张俊逸的脸,就不知道惹的多少大家闺秀暗送秋波了,才艺还不错,真是要卷死一众世家子弟啊。 定王世子当众作画,画板立在台上,他提笔蘸墨,随手在画纸上,几笔就画了幅幽兰,栩栩如生,仿佛能嗅到空谷幽兰的清香。 他将笔放下,两小厮抬着画给大家欣赏,丫鬟端着托盘从大家闺秀这边走过去,很快托盘里就放了十几只木簪。 丫鬟走到苏月跟前,苏月在犹豫要不要把木簪投给定王世子,本来定王世子把 簪花投给她就惹来大家议论纷纷了,她不想再惹争议,可就在她犹豫的时候,觉察一股视线落在她身上,那方向何其熟悉,苏月抬头就和萧承易来了个对视。 萧承易脸色极其的冷,脸上几乎刻着:你敢投给萧祁试试。 苏月的暴脾气一下子就忍不住了,他明王是住海边的吗,管的这么宽。 不想她把木簪投给定王世子是吗? 她还就偏要投他! 本来还犹豫的苏月,干脆果断的把木簪放在了托盘里。 萧承易本就难看的脸骤然阴沉,周身寒气直往外涌。 这一幕,在场所有人都看见了,气氛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安静到落针可闻,安静到苏月小心肝都微微发颤。 她不过就是把木簪给了定王世子,托盘里那么多大家闺秀都给了,也没见大家突然安静,怎么到她这里就气氛这样了? 别人能给,她给不行吗? 嗯,不是不行,只是萧祁把簪花给她,她又把木簪投给了萧祁,之前她约萧祁在莲花池边相见,萧祁真的去了。 他们互相欣赏,再加上芍药宴大家都知道就是给大家闺秀和世家子弟互相相看的,苏月和萧祁这样的在大家看来就是彼此看对眼了,互相倾慕 ,两情相悦,情投意合。 要平常大家不至于这么安静,问题是苏月身份特殊,她曾嫁过明王,萧祁和明王关系又极好,而且最重要的是明王也在,对于苏月来宁王府参加芍药宴就不喜了,何况看到她和定王世子勾勾搭搭。 萧祁也没想到苏月会把木簪投给他,难道她救他父王,是想他娶她? 整个大齐朝,敢娶曾经的明王妃的确实没几个,他算一个。 她要真能医治父王,救父之恩,他这个做儿子的以身相报也不是不行。 芍药宴后半段,萧承易的脸色就没缓过来,酒喝了一壶又一壶,宴会一结束,他把酒杯重重放下,起身就走了。 青风追上来,道,“爷,她敢勾引定王世子,属下去杀了她。” 萧承易正就有气没处撒,青风正好撞他枪口上,“我要杀她,还用你动手?!” 看着萧承易恼怒的脸色,青风摸不着头脑。 王爷生那女人的气就算了,为什么恼他? 他还不是怕王爷杀人脏了自己的手吗? 能把王爷气到这程度,长宁侯的女儿当真是好本事。 宴会散后,苏月就准备回侯府了,只是她才出门,苏媚苏婵就怒气冲冲的朝她走过来,苏月知道她们 是要朝她发难,根本不给她们机会,先开口道,“先前二妹妹三妹妹怕我丢长宁侯府的脸,要我回去,我还不高兴,直到方才宴会,我才知道你们是真心为侯府名声着想,知道安乐县主有意刁难我,让我当众丢脸,便悄悄护我一把。” “不过安乐县主可不是好脾气的人,她要恼你们骗她,你们就说我藏拙了。” 苏月说的时候,眼角余光瞥到一旁背对着她们偷听的姑娘,她一说完,那姑娘就飞快的走了,苏月嘴角往上勾了勾。 苏媚气的咬牙。 她们几时骗安乐县主了,她们是真没想到苏月舞跳的这么好,她真的藏拙了! 只是她们怒气冲冲来质问,结果苏月直接道谢,倒是让她们的怒气卡在喉咙处,上不上下不下,不甘心被苏月欺骗,可又不能打自己的脸说不知道她藏拙,她们在帮安乐县主这个外人踩自家姐妹。 她们僵在那里无话可说,正好顾桐顾樱过来,苏月和她们一起来的,就和她们一起走了。 苏媚苏婵也要回侯府,结果走了没十几步,就过来一丫鬟,道,“苏三姑娘,安乐县主请你过去一趟。” 再说苏月和顾桐顾樱她们往宁王府大门口走,四 下人少时,顾桐忍不住问苏月,“你和定王世子……” 这么问显然也怀疑她和定王世子有什么了。 这就是找不靠谱丫鬟办事的后果。 苏月肠子悔青。 她望着顾桐顾樱两个,“我说我和定王世子没什么,你们信么?” 她们很想相信,但她们真的不信啊。 两人就那么看着苏月,苏月心累的厉害,凑到她们耳边道,“我认识个医术高超的大夫,或许能救定王,定王世子去见我,投我簪花皆因有求于我。” 原来如此。 顾桐笑道,“我倒是希望你能嫁给定王世子。” 苏月满脸黑线,嗔瞪两人,“别人笑话我,你们也笑话我!” “我可没有笑话表姐你,我是真心的,”顾桐举手做发誓状。 顾家一心为她,苏月很清楚。 她只笑笑,没再多说。 三人有说有笑的往前走,苏月去过顾家,也把生辰礼物送给顾砚闻了,时辰不早了,她就不去顾家了,不然去一趟,待不了片刻就得回长宁侯府。 顾家马车先过来,苏月目送她们坐上马车离开,长宁侯府小厮才把马车赶过来。 彼时苏媚苏婵也出来了,苏媚戴了方面纱,看苏月的眼神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 第62章 敢嫁 那偷听的姑娘苏月在安乐县主身边见过,料到她是在偷听,并且会把听到的话传给安乐县主知道,但没想到安乐县主脾气这么大,在宁王府就敢掴掌苏媚,不过这一巴掌也是苏媚应得的,奴颜婢色,尽力讨好,帮安乐县主欺负她,现在知道与虎谋皮是什么滋味了吧! 苏月什么都没说,但那了然的眼神,让苏媚倍感屈辱,云袖下修剪齐整的指甲掐进肉里都不觉得疼。 这一巴掌! 终有一日,她会还回去! 回到侯府,苏月和苏媚苏婵她们去了春晖院,大夫人也在老夫人那儿,见苏媚戴着面纱,大夫人问道,“怎么戴着面纱?” 苏媚眸底隐隐有泪花闪烁,“女儿不小心撞门上了,脸擦伤了。” 大夫人一看就知道不是这么回事,却也只能顺着苏媚的话说,“怎么这么不小心?一会儿回去记得抹药,万不可留疤。” 苏媚点点头。 老夫人看向苏月,道,“你们怎么一起回府的?” 显然老夫人还不知道苏月去宁王府参加芍药宴的事,苏媚正准备禀告老夫人这事,当下就道,“大姐姐去也宁王府参加芍药宴了。” 大夫人诧异,“请帖不是撕掉了吗?” 苏媚就道,“大姐姐好本事,我和二姐姐不小心撕掉她一份请帖,宁王府又给她送了一份,而且还是宁王世子亲笔写的,连顾家都有份!” 大夫人眼底闪过震惊之色,不止是她,一屋子的人都不敢置信。 四太太惊讶出声,“宁王世子亲笔写的请帖?” 苏媚苏婵齐齐点头。 大夫人眼神冰冷,“宁王世子怎么会给你送请帖?” 看着大夫人那一定要弄个清楚明白的眼神,苏月就知道这一关不好过,只是她连顾桐顾樱都没说实话,何况是侯府这些人了。 苏月直接找挡箭牌了,她道,“我也不知道 自己何德何能能让宁王世子亲自下请帖请我去参加芍药宴,我问过宁王世子,他说是受人之托,但没说是受谁之托,要是有人问出来,希望能告诉我一声,将来有机会,我也好还了这份人情。” “至于没给侯府下请帖,显然是知道二妹妹三妹妹有请帖,用不着了。” 苏月笃定大夫人不敢去问宁王世子,再者她说的也是事实,宁王世子本就是因为萧无咎才给她下的帖子。 苏月说的和苏媚苏婵从安乐县主那里知道的一样,倾宁郡主问过自己的兄长宁王世子,得到的答复和苏月说的一般无二。 苏月不知道,苏媚就没揪着请帖不放了,她换问另外一件事,“那你约定王世子相见呢?!” 说完,苏媚就望着老夫人道,“祖母,在宁王府,大姐姐约定王世子在莲花池相见,还闹的人尽皆知,您都不知道那些人背后是怎么说我们长宁侯府姑娘的……” 说到这里,苏媚就停了,一副不堪入耳,难以启齿的模样。 老夫人眉头拧紧,看向苏月,“你当真约定王世子相见了?” 人尽皆知的事,苏月没得否认,她用沉默代替回答。 没耐心的大夫人直接扫向芍药,“你说!” 芍药看了苏月一眼,才哆嗦了嗓音道,“今,今儿姑娘去顾家,奴婢在马车暗格里发现了个瓷瓶还有纸条,不知道是谁让姑娘把瓷瓶交给定王世子……” 老夫人眉头拧的没边,声音徒然拔高,“你就真给定王世子了?!” 苏月委屈道,“我不敢不给,那人能悄无声息的往我的马车里放东西,杀我易如反掌。” 大夫人就道,“你就不怕那瓶子里装的是毒药?” 苏月看向大夫人,一脸惊骇,“定王世子不至于笨到不让大夫太医检查就直接把药喂给定王服用吧?” 大夫人嗓子噎住。 因为话是从芍药嘴里说出来的,没人怀疑是假的,苏媚苏婵没说定王世子把簪花投给苏月的事,给苏月长脸的事,她们是绝对不会主动告诉老夫人的。 没什么事了,苏月也是真累了,便福身退下。 回到挽月苑,苏月喝了盏茶,然后就推开窗户,她四下张望了下,赵七就知道是在找他,当下现身道,“苏大姑娘有何吩咐?” 苏月道,“帮我买一套男装,方便我明日去定王府。” 这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事了,赵七应下,芍药递银子过去,叮嘱道,“买两身。” 赵七接过银锭子,身子一跃,就消失在苏月和芍药视线里。 苏月关窗户,然而合上时,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挡住,苏月抬头就看到一张银色面具,对上一双不虞的眸子。 这眼神……怎么这么熟悉…… 简直和明王如出一辙。 苏月这么想,直接就说出来了,“你别这么看我,像极了明王那混蛋。” 萧承易,“……” 苏月退后两步,萧承易跳窗进屋,苏月扭眉道,“我惹你了?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萧承易眼神柔和了几分,但还是很生气,他看着苏月的眼睛,一字一顿,“你把我的腰带送给顾大少爷了!” 苏月怔了下,脱口道,“你怎么知道我把腰带送给表哥了?” 话出口,苏月也反应过来,“你也去宁王府参加芍药宴了?” 提到芍药宴,萧承易就心头冒火,他耐着性子在宁王府待了整整两个时辰,她愣是没和他说一句话,不,是一个字都没说! 知道自己伤她不轻,她见到他绕道走就算了,可腰带呢,萧承易眸底跳簇着火苗,“你为什么要把那条腰带给别人?!” 别人…… “那是我表哥,”苏月纠正道。 表哥也不行! 萧承易眼神咄咄,苏月见不得他这个样子,好 像她做了对不起他的事似的,“我又没说把腰带送给你,我送我表哥一条腰带,你生什么气?” 萧承易被问的身子一僵,这回眼神咄咄的换成苏月了,想知道他哪来的理直气壮质问她,看的萧承易眼神闪烁道,“我以为那条腰带你是准备送给我的。” 都问他介不介意了,结果问完,转头就送给她表哥了。 他很生气,不止生气苏月把腰带送给别人了,更生气他竟然会如此在意一条她绣的腰带,他堂堂明王,会缺腰带吗? 他甚至为这事来长宁侯府找她。 萧承易心下懊恼,然而苏月却在笑,笑的他咬牙,“你笑什么?” 苏月笑道,“我笑你怎么会生出这样的想法,我露个脚你都觉得我不矜持,你该知道女儿家绣的东西是不能轻易送给外男的。” “再说了,我送给你,你也不会戴。” 萧承易笑了,“你就这么笃定我不会戴?” 苏月耸肩,“明王府的云嬷嬷可是见过我做腰带的,你不怕被明王知道你和我暗中有往来?” 萧承易怒气消去三分,“这么说,不送给我还是为了我好了?” “算是吧,”苏月道。 “那就绣一条云嬷嬷没见过的送给我,”萧承易道。 “……” 怎么一个个都这么喜欢找她要腰带? 知不知道绣一条腰带要花多少时间,苏月不干,“你又不是没腰带,为何一定要我绣的?” 不情愿的语气,萧承易刚好转一点的心情又不快了,别人送他腰带,他都不会看一眼,破天荒主动要一回,她还不乐意,他到底在做什么? 想到苏月把那支木簪给了萧祁…… 萧承易面具下的脸就冷了下去,他看着苏月,看的苏月怀疑自己脸上有脏东西,抬手去擦,“这么看我做什么?” 萧承易眼神晦暗,声音带了些寒意,“你主动医治 定王,是想定位世子以身相报娶你?” 他竟然这么想她,苏月没好气道,“我没这么想过,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以定王世子和明王的关系,我要是嫁给他,他应该能说服明王送我上花轿。” “你!”萧承易气的一口气差点没能提上来。 他气到脸色铁青,“你怎么不让我娶你?!” 苏月眨了下眼睛,“你的救命之恩已经还清了。” 萧承易勾唇道,“你欠我的可没还清。” 苏月,“……” 这是要她以身相许?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苏月扬眉一笑,“你敢上门提亲我就敢嫁,可你敢吗?” 不敢露真面目,连朵簪花都不敢送给她,敢和明王对着干娶她过门吗? 一盆冷水泼下来,萧承易沉默了。 她不知道他就是明王,才会说这样的话,要他真的上门提亲了,她会嫁吗? 想到苏月宁肯从假山走,也要躲着他,他要真告诉她他的真实身份,别说长宁侯府大门了,只怕连窗户都没得走了。 萧承易不说话,苏月就当他是默认了,心底没来由堵的慌,她轻笑一声,“别多想,我对你没想法。” 萧承易脸色骤然一冷,“对我没想法,你对谁有想法?” 苏月,“……” 这人是不是有大病啊? 他又不娶她,她也不会嫁给他,管她对谁有想法呢。 “我给你把个脉吧,”苏月伸手道。 萧承易皱眉,没有伸手,苏月直接抓过他的手,给他搭脉,道,“心浮气躁,肝火旺盛,注意多休息,与自己无关的事少管,心平气和才能长命百岁。” 弦外之音太明显,萧承易想听不出来都办不到,他气笑了。 长命百岁? 只今天一天,就已经被她气的短命十年八年了。 “在你我两清之前,我不会让你嫁给别人的。” 丢下这一句,萧承易就跳窗走了。 第63章 生分 透过敞开的窗户,苏月看天上云卷云舒,只觉得男子的想法太过可笑。 她嫁不嫁人,和与他两清有关系吗? 眼下她没有嫁人的打算,但哪天她真想嫁人了,谁也拦不住。 心情颇有些烦躁,苏月转身要坐下,却发现绣篓子里多了朵牡丹簪花。 她很确定她在芍药宴上赢得的三朵簪花里没有牡丹,这是……萧无咎给她的? 想到萧无咎来时看她的眼神,和明王像极了,没想到连喜好也一样。 这是认可她舞跳的不错了? 只是可惜,他没胆量当众投给她。 偷摸给的,即便簪花再好看,她也不会戴出去,苏月随手将簪花插在了花瓶里。 而后坐下喝茶,把脑子里这些杂七杂八的思绪抛诸脑后。 一盏茶喝完,窗户就被敲响,赵七买完衣服回来了,芍药赶紧过去。 从赵七手里接过包袱,芍药走到苏月身边,在桌子上把包袱打开,看赵七给苏月买的衣服好不好看。 包袱一打开,就看到一套小厮的衣服,是给她准备的,芍药心下欢喜,往下翻就看到一套锦袍,手感很不错,就是只有一套。 芍药把包袱翻了翻,确定只有一套,“怎么就买了一套?” 苏月笑道,“这不是两套吗,你一套,我一套。” 芍药摇头,“奴婢是让他给姑娘准备两套。” 她压根就没想到替自己要。 “奴婢让他再买一套回来,”芍药说着就要转身。 苏月觉得没必要,阻拦道,“一套够用了。” 只是穿去定王府,别的地方用不上,一套足够了,何必让人再跑一趟。 芍药也不想给人添麻烦,可是这麻烦不添不行啊,“明儿是姑娘来葵水的日子,不备一套,奴婢怕万一……” 苏月,“……” 想到没有姨妈巾,却要来大姨妈,苏月忧伤了。 芍药再要去让赵七买锦袍,苏月没有阻拦了,等赵七再回来,已经是吃晚饭的时辰了。 今天累了一天,吃过晚饭,苏月在院子里转了两圈,回屋看了半本书就扛不住疲惫,泡了个热水澡睡下了。 白天累到了,晚上睡的格外香,翌日醒来,疲惫一扫而空,精神奕奕。 吃过早饭后,苏月便带着芍药去春晖院给老夫人请安,苏月是在四太太之后进的屋,苏月进屋时,老夫人正和四太太说话,“鸢儿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四太太的女儿,乃是长宁侯府六姑娘,苏鸢。 四太太叹息道,“鸢儿生气了,这会儿在屋子里生闷气呢。” 长宁侯府长房、二房还有四房老爷都是老夫人亲 生的,对苏鸢这个嫡亲的孙女儿,老夫人也是疼爱有加。 当下就问道,“谁惹鸢儿生气了?” 四太太就道,“再有几个月,鸢儿就及笄了,一直盼着能去宁王府参加芍药宴,结果府里大姑娘、二姑娘、三姑娘都去了,不说带她去,连个风声都没透露,鸢儿觉得府里姐妹对她太生分……” 大夫人瞥了苏月一眼,道,“媚儿的请帖来之不易,不告诉六姑娘,是怕她失落,大姑娘是能带而不带,确实让人心寒。” 大夫人一开口,苏月就忍不住想口吐芬芳,这些人脑子是不记事,还是只记对自己有利的,想火上浇油让四房恼她,不就是挑拨离间,谁还不会了,苏月道,“可不是我不带六妹妹去宁王府,我不知道二妹妹三妹妹拿到请帖了,昨儿出府前我还特意问了,她们什么都不肯说,我怕告诉她们我还有一份请帖,她们再争抢,最后又把请帖撕了,最后谁都去不成。” “我要知道,我肯定带六妹妹去啊,四婶都不知道,我昨儿一个人坐在那里,连个说话的伴都没有,有多孤单。” 一个屋檐下住着,连她都看出苏媚苏婵心情好,怀疑她们拿到芍药宴的请帖了,不信四太太她们不知道,不过是帮着瞒 着她,免得她吵着闹着要苏媚她们让个名额给她。 但凡有谁跟她透露一点儿,她都会趁机示好,带她女儿去。 可惜,没有。 四太太肉疼的紧,她可是知道苏媚苏婵能去,一人花了二百五十两,这等于是浪费了二百五十两啊。 老夫人端茶道,“今年没去成,等明年媚儿婵儿她们出嫁了,没人和鸢儿抢。” 说着,老夫人让丫鬟把她梳妆匣里那根芍药金簪拿来,算是安抚苏鸢。 没去成芍药宴,但得到一根金簪,也不算亏了,四太太当即让丫鬟给苏鸢送去,“老夫人疼鸢儿,让她别闹脾气了,快来给老夫人请安。” 苏媚苏婵暗暗生气,没地儿撒气,就瞪苏月。 苏月懒的搭理她们,她可不是她们的出气桶,她还有正事要忙,苏月望向老夫人道,“祖母,我想去街上转转。” 老夫人还没说话,大夫人就道,“昨儿才出门的,怎么今儿又要出去?” 就知道没点理由,想出去不容易,苏月准备了借口的,“父亲快要回来了,这回是带着怒气回京的,我准备上街看看,给父亲挑件礼物,让父亲能高兴一点儿。” 算算日子,确实要不了几天就该赶回来了。 老夫人点头道,“难得你有这份孝心,去 吧。” 福了福身,苏月就退下了。 出了春晖院,苏月就往大门处走去,马车已经等候在那儿了,而且赶马车的小厮是赵七。 苏月,“……” 苏月不知道该佩服赵七的胆大还是无语长宁侯府的疏忽了。 赶马车的小厮被人换了,还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侯府门前,竟然没一个发现的,得亏赵七没坏心,不然府里的姑娘被拉去卖了都没人知道。 苏月坐上马车,赵七就赶马车离开了。 此时马厩处,负责赶马车的小厮出恭完回来,发现给大姑娘准备的马车不见了,丝毫没有多想,只当是等不及,有别的小厮替了他的活,虽然大姑娘没真的伤他,还赏了他银子,但被大姑娘拿金簪抵着脖子的感觉想起来还叫人后背凉风飕飕的。 不用赶马车正好偷份清闲,就是肚子不争气,又又又疼了。 小厮转身就往茅厕跑。 马车穿过两条闹街,又行了大半盏茶的功夫,才到定王府。 看到有马车停下,定王府守门小厮赶紧下台阶,问道,“来人可是苏大夫?” 苏月掀开车帘,“是我。” 小厮喜上眉梢,“苏大夫可算是来了,我家世子爷都等您半天了。” 说着,转身就喊道,“快去禀告世子爷,就说苏大夫来了。” 第64章 解毒 苏月才进定王府,几乎是刚迈过门槛,萧祁就大步流星的过来了,苏月一身锦袍,要不是知道来的是她,还真认不出来。 寒暄了两句,萧祁就领着苏月去了正院。 屋内,一美貌妇人正在给定王喂粥,只是定王已经病到连粥都吃不进多少了,美貌妇人眼眶通红,强忍着眼泪才没有留下来。 萧祁进屋就看到自家母妃,当下过去道,“母妃怎么来了,我不是让您晚些时候再来看父王吗?” 定王妃擦了下眼角的泪花道,“我知道你给你父王请了大夫,大夫给你父王治病,母妃在一旁看着,不会妨碍的。” 萧祁看向苏月,苏月点了下头,同意让定王妃留下。 定王妃看着苏月,问道,“这位就是你请进府的大夫?” 这么年轻的大夫,能行吗? 看着瘦骨嶙峋,汤药都快喂不进嘴里的定王,定王妃知道儿子急切的心,只要能有一线希望,都要试试。 定王妃站起身来,把位置让给苏月,苏月走上前,看到消瘦的皮包骨,奄奄一息的定王,着实一惊,她知道定王中毒已久,但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丫鬟搬来凳子,苏月给定王把脉,把了好一会儿,而且还换了只手,等她松开手,萧祁就问道,“你能解我父王的毒吗?” 苏月点了下头,萧祁一颗心就按捺不住的 激动起来,“当真,没骗我?” 苏月知道萧祁相信她会医术,不止是她给的那一针,更多的还是因为萧无咎,她笑道,“我虽然年轻,但不代表我医术就比别的大夫差了,若是这两日有大夫太医来过定王府,应该告诉过你,你父王活不过半个月了吧?” 定王妃脸色一白,这事她都不知道,萧祁怕她承受不住,没敢告诉她,太医也帮着瞒着她。 萧祁点头,“太医确实这么说过。” 苏月道,“放心吧,你父王的毒我能解,只是他身子骨太差了,没法一次把毒血逼出体内,我需要多来两趟,其实比起解毒,你父王调养身子更棘手些,要完全恢复,至少要一年半载。” 苏月语气笃定,萧祁却听得有些不真实。 自打他父王中毒瘫痪在床,看过的大夫太医不下百数,没有哪个大夫这么斩钉截铁的说过能解他父王的毒,苏月是唯一的一个。 可她是个姑娘啊,而且为明王所弃,备受流言蜚语困扰,自身难保。 出于对萧无咎的信任,他相信她会医术,寄托了一丝希望,没想到她真的能救…… 苏月过去写药方,她道,“我需要的药材不少,另外我要给你父王泡药浴,需要一个大浴桶,应该有现成的吧?” 定王消瘦成这样,不止是吃的缘故,肯定没少被人放血 逼毒,得亏定王府有钱,耗的起,不然换个人,早扛不住一命呜呼了。 萧祁点头,“府里也有药房,各种稀罕药材都有现成的。” 有就好,不然今儿就白跑一趟了,苏月一口气把药方写好,然后递给萧祁。 萧祁看了两眼药方,药的种类不少,用量也不小,但都是寻常药材,一味贵重的都没有。 不敢质疑,萧祁把方子递给管事的,“赶紧让人把药抓来。” 很快,管事的就把药抓来了,浴桶也搬来了,苏月把药煎上,六个药罐子。 一个是给定王内服的,另外五个是熬煮药浴之用。 定王服下药,一刻钟后,苏月就让萧祁把定王扶进乌黑药汁的浴桶里,然后给定王施针,帮他把毒血逼出体外。 堪堪逼出半茶盏,苏月就把银针收了,定王身子太虚弱了,失血过多,同样很危险。 擦了擦头上的汗,苏月让萧祁把定王扶起来,定王妃道,“不用多泡会儿吗?” 苏月摇头道,“定王身子太虚弱了,泡太久,他受不住。” 萧祁赶紧和管事的把定王从浴桶里扶起来,擦干药汁,扶到床上去。 苏月过去写方子,又是两张,交给萧祁道,“一张是给你父王早晚服用的,一张是药浴之用,上午泡一刻钟,下午泡一刻钟,切忌不可多泡。” “三天后,我会再来 给你爹逼毒。” 萧祁接过药方,向苏月道谢,然后送苏月出府。 等马车离开定王府,芍药忍不住道,“定王病的那么严重,姑娘真的能让他药到病除吗?” 苏月把头上束发的簪子取下来,随口道,“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我能说的那么斩钉截铁吗?” 真有把握就好,要真治好了定王,那就是定王的救命恩人,便是明王想把姑娘怎么样,也得给定王几分薄面。 芍药开心起来,帮苏月把锦袍脱掉。 换回裙裳,苏月对赵七道,“去天和街。” 打着给苏怀臣选礼物的幌子出的门,肯定得去选,正好趁机逛逛街。 苏月兴致勃勃逛了两条街,但什么都没买,芍药见她看的都是女儿家喜欢的小摊子,忍不住道,“侯爷不会喜欢这些东西的,姑娘该去字画铺子选。” 苏月看着小摊子上的香囊,随意道,“下次再去看吧。” 芍药“啊”了一声,“姑娘今儿不选吗?” 苏月敲她脑门道,“今儿就选好了,下次我找什么理由出府?” 大夫人母女看她极不顺眼,但凡是她想做的,都会使绊子,她出府一趟不容易,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好借口,怎么能一次就用光?要省着点用啊。 姑娘怎么总是喜欢敲她脑袋,芍药摸着脑袋道,“可出来半天,却空着手回去,肯 定会被数落是借口上街玩。” 苏月笑道,“放心吧,老夫人不仅不会数落我,还会赏我。” 芍药,“……?” 姑娘是被风吹傻了吗? 出来半天空手回去,不挨骂就谢天谢地了,还有赏? 芍药一脸的不信。 苏月也没多说,有些乏了,就坐马车回侯府了。 回去后,她直接去了春晖院,苏媚苏婵她们正陪着老夫人在院子里赏花,见苏月空着手回来,苏媚问道,“你给父亲选的礼物呢?” 苏月摇头,“没买到。” 没买到? 街上那么多东西都不够她挑的? 和她玩心眼,苏媚当场揭穿,“我看你就是打着给父亲选礼物的幌子上街玩!” 老夫人眉头皱紧,有些不虞。 苏月有些委屈道,“我给父亲选了把折扇,扇骨是紫檀木的,价格有些贵,我带的钱不够……” “等我拿了这个月的月钱再去买……” 苏月越说越小声,一来这样更可怜无助,二来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卖惨,实在是不大习惯,说不下去。 街上东西是多,可不是她想要就会给她,得花钱买啊。 她没钱,又是怎么没钱的,整个侯府都知道,没人会怀疑。 最后芍药捧着老夫人赏的五十两银子,跟在苏月身后出了春晖院。 芍药一脸的不敢置信。 姑娘说老夫人会赏她,真的就赏了啊。 第65章 怀疑 苏月回了挽月苑,赵七见没什么事,就回了明王府。 作为萧承易的贴身暗卫,赵七知道定王府在自己主子心中的分量,定王有救了,王爷知道肯定高兴。 赵七回到明王府,萧承易正好进竹苑,赵七还没开口禀告,萧承易就问道,“如何?她能救定王吗?” 赵七连连点头。 萧承易悬在心口半年的石头总算是能放下了。 要不是怕影响苏月医治定王,他今天就直接去定王府了,想到苏月见到他就躲,萧承易心情就烦躁。 再见赵七欲言又止,萧承易更没好气,“有话就说!” 赵七小心翼翼道,“爷,要不您试着吃一下回头草?” 虽然被派去护苏大姑娘没几天,但他已经确定苏大姑娘是个极聪慧的女子,而且会一手高超医术,更重要的是明王府距离长宁侯府不近,王爷三天两头的去也挺累,把人接回来想看就能看到,万一哪天苏大姑娘真嫁给别人了,这墙头就不好翻了啊。 萧承易脸黑成锅底色,“你话太多了。” 赵七赶紧闭嘴。 心下叹气。 满京都都知道王爷付出那么惨重的代价才把苏大姑娘休回去,最后王爷又把 人接回来,还不得笑掉人大牙,王爷怎么可能拉的这个脸。 不过眼下有转机了,苏大姑娘能救定王,等定王好转,肯定会帮苏大姑娘说好话,到时候王爷就能顺驴下坡,既能把人接回来,又能保住自己脸面不掉。 当然了,苏大姑娘极可能不情愿,但只要长宁侯府众人同意,她别无选择。 …… 一夜好眠。 翌日醒来,苏月坐在床上伸懒腰,最近可能是白天太累了,晚上睡的那叫一个香,眼睛一闭一睁,天就大亮了,连梦都没做一个。 吃过早饭后,苏月就去春晖院给老夫人请安,准备请晚安就回挽月苑,给定王调制些补身子的药丸,虽然可以直接给定王世子药方子,但闲着也是闲着,既能打发时间,又能让定王府欠她的更多一些,以后有事相求,定王府也会更上心,一举两得。 只是苏月请晚安要撤的时候,苏媚突然开口,“大姐姐昨儿不是没买到折扇吗,正好我也要给父亲选些礼物,大姐姐一起吧。” 苏月眉头一挑。 今儿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吗,竟然主动开口要她和她们一起上街买礼物。 她们几个不是怕和她走一 起,受她牵连被人笑话吗,怎么今儿一反常态?可别是要给她闹幺蛾子。 不管她们存的什么心,只要她不奉陪就行了,苏月道,“你们去吧,我今儿不去了。” 苏媚没想过苏月会拒绝,她道,“你就不怕去晚了,给父亲选的折扇被人买走?” 这是一定要她去不可了。 越是这样,她越不会去,苏月看向老夫人,道,“祖母,我不是不想去,是我这几日身子不方便……” 苏月没明说,但懂的都懂。 老夫人把茶盏放下道,“那就改日再去吧。” 苏媚扭着绣帕,一脸不高兴。 苏月福身退下,出了春晖院,四下无人,芍药道,“得亏姑娘没应下,不然老夫人给的五十两银子就保不住了。” 苏月,“……” 亏得她还以为苏媚要她出府是给她挖什么坑,敢情是要花老夫人给她的五十两…… 连五十两都骗,丢不丢人啊。 回到挽月苑,苏月喝了半盏茶,就开始忙活了,芍药见了道,“姑娘这几日身子不方便,不能劳累。” 苏月哭笑不得,她骗苏媚她们的话,芍药怎么也信了。 “我没来葵水。” 芍药“啊”了一声,“ 还没来吗?” 苏月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芍药不放心道,“姑娘月信一向很准,三十一天,一天不早,也一天不晚,这回怎么晚了,不会有问题吧,要不要请个大夫进府看看?” 苏月抬手敲芍药的脑门,“我就是大夫,还请什么大夫?” “可是……” 苏月抬手打断她,“不要大惊小怪,晚几天没事,你主子我这个月经历的事太多了,心情大起大落,就是晚十天半个月,甚至这个月不来都可能,回头情绪稳定,心情好了,自然就没事了。” 芍药听得不大懂,她只知道月信和将来嫁人生孩子有关系,不能掉以轻心,但姑娘说没事,那肯定就没事了,那么多大夫太医都治不好定王,姑娘都能救,对自己,姑娘肯定比任何人都要上心啊。 放下心来,芍药帮苏月打下手。 不过虽然可能晚不少天,但只要苏月出府,芍药就得做好防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这不,三天一到,苏月去定王府,芍药不仅要多带一套锦袍,还得多带一套裙裳。 因为苏月还要逛街,同样的借口,最多用两次,买折扇缺钱,老夫人也给了,这回再不把折 扇买回来,就做实了她是借口买礼物出府闲玩了。 借口找的好,谁也拦不住,出府的很顺利。 和上回一样,还是赵七赶的马车,苏月都忍不住道,“没人怀疑你吗?” 怀疑? 苏大姑娘都不知道他装长宁侯府小厮有多顺利。 那日他赶马车回长宁侯府,不好把马车丢在大门口,就赶去了马厩,那个被他下了泻药的小厮见到他,就道,“看着很面生,新来的吧?” 赵七“嗯”了一声,小厮丝毫没怀疑,还和他很是推心置腹了一番。 想到今儿他赶马车走,小厮对他的千叮万嘱,赵七抽了嘴角道,“小厮说苏大姑娘你脾气不好,要去哪儿都让我顺着你,不然会有苦头吃。” 苏月,“……” 擦! 苏月都忍不住爆粗口了。 好歹也是个侯府,混了个人进去,没人怀疑就算了,还和他说她的坏话? 有这样疏忽大意的吗?! 苏月靠着马车,已经不想说话了,她为什么要多问一句,自找丢脸。 和前几天一样,苏月换上男装去定王府,上回来,定王府守门小厮就很殷勤,这回就更甚了,那殷勤的劲头,只差没把苏月抬进定王府了。 第66章 证明 苏月进定王府后,远远的就看到萧祁大步流星的迎上来,他脸上满是感激,苏月见了笑道,“看来你父王恢复的不错。” 萧祁都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他的谢意,那日苏月给他父王泡药浴逼出毒血后,父王先是昏睡了一阵,等醒来,虽然脸色苍白,但精神了不少,平常勉勉强强都说不了一句完整的话,那天傍晚说了三四句。 第二天早上吃了大半碗粥,平常小半碗都吃不下,虽然才隔了三天,但父王的气色和之前已经天差地别,他怕是自己的错觉,特地请了太医院周院正进府。 赵院正对定王的病情最是了解不过了,见定王大有好转就很吃惊了,把完脉又看了苏月开的药方,对药方是赞不绝口,用药胆大又心细,当下周院正就问是哪个大夫开的方子,想见一见。 萧祁肯定不能暴露苏月,周院正还很失望,不过周院正很肯定的告诉他,只逼一次毒血,就有如此效果,定能结定王的毒。 定王府为了医治定王的病,请了百八十位大夫,更重金悬赏,有不下十位的大夫给定王药浴逼毒过,看他们行针和苏月也差不多,可效果却是天差地别。 萧祁领着苏月去见定王 ,上次来,定王虚弱到一个字都没说,这回点头表达了谢意,苏月坐下给他把脉,然后开方子。 方子做了些许调整,但大体差不多,等管事把药送来,苏月和上回一样给定王逼毒。 同样是半茶盏血,这次就没上回颜色黑了,定王体内的毒至少逼出七八成了。 忙完之后,又给定王留了两张药方,还把调制的药丸交给萧祁,“这是我依照你父王身子骨调制的养生丸,不仅有调理五脏六腑之效,我还加了些安眠的药,每晚睡前给他服一颗。” 交待三天后再来,苏月就准备告辞了,萧祁道,“你来两回,都走的匆忙,若是不急,我陪你在我定王府花园走走?” 苏月眉头挑了下,定王世子这是有话要单独和她啊。 不知道要和她说什么,反正她也没事,就陪他去花园转转吧。 萧祁领着苏月去了花园,定王府比宁王府还要气派,毕竟是先皇赐给一母同胞弟弟的府邸,离皇宫最近,位置没哪个亲王大臣府邸可以比拟,可能是因为定王病情太严重的缘故,连带着定王府下人都无心侍弄花草,定王府花园没法和宁王府的比,不过也仅限花卉,假山布局,依然定王府 更胜一筹。 苏月看蝴蝶穿过花丛,一路走到池畔才停下,笑道,“定王世子要与我说什么?” 萧祁惭愧道,“之前你在宁王府约我相见,我怕人言可畏回绝了,若非萧无咎让我去找你,我真不敢相信你能救我父王的命。” 苏月笑道,“那日是我冒昧了,你不信我会医术很正常。” 池畔青风徐徐,杨柳依依。 两人谁都没说话。 苏月眉头微挑,把她约到花园应该不止是和她说这些吧,莫不是有什么不好开口的事? 苏月正要开口问,萧祁开口了,眼神坚定的看着苏月,“我娶你。” 苏月,“……” 肯定是她听错了。 苏月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她下意识问道,“你说什么?” 萧祁道,“你救我父王的命,我以身相报娶你。” “你放心,我绝不会让明王再欺负你。” 苏月,“……” 真没听错。 萧祁是说娶她。 听清楚了,苏月脑壳也嗡嗡响了,两辈子第一次听人说娶她,竟然是出于报恩…… 她能不能说她虽然处境堪忧,但还没到嫁不出去,要挟恩以报的地步。 她就是一辈子不嫁人,也不会如此草率的解决自己的终身大事啊。 苏月没这个想法,但她也没直接拒绝,好不容易有个主动送上门来的,还是明王不能随便欺负的,错过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明王知道了,肯定很生气,她正好可以借此机会狠狠气气那混蛋,也能让满京都的人知道,她苏月即便被休了,也不是就嫁不出去了。 苏月笑道,“你娶我,不怕明王生气?” 萧祁道,“他不会生气的,你约我相见的事,他和我同时知道的,他不介意我去找你。” ……可能吗? 见她去宁王府都那么火大了,萧祁把簪花送给她,明王那眼神都快要吃人了啊,哪有半点不介意的样子? 不过不介意最好了,本来他明王就没立场介意。 苏月笑道,“我这辈子不会再轻易嫁人,既然定王世子娶我是为给我庇佑,还请先证明给我看,不然没得庇佑不了我,最后还害了你自己。” 萧祁问道,“要怎么证明?” 苏月勾唇一笑,“让明王帮你去我长宁侯府提亲。” 萧祁,“……” 这是让他送上门去给萧承易揍啊。 明王可能不介意她嫁人,不介意他娶她,但不代表会愿意帮他提亲,送她上花轿啊。 萧祁不说话。 苏月不开心了 ,那混蛋有这么厉害吗,一个个的都这么怕他,萧无咎是,萧祁也是。 苏月耸肩道,“当日我在承恩伯府说的话,不是随便说的,我会说到做到,定王世子若做不到,以后就不要再说娶我这样的话了。” 萧祁道,“你放心,我一定能说服明王帮我上门提亲。”不就是挨打,他扛的住,明王再生气也不能打死他,他总能磨到明王同意帮他上门提亲。 那她就拭目以待了。 出了定王府,苏月坐马车离开,直到天和街一家字画铺前停下。 这条街三天前才逛过,小摊贩都还是之前的,逛着没意思,苏月准备买好折扇,换条街逛逛。 进了铺子,铺子掌柜的亲自招道,“姑娘要买什么字画?” 苏月道,“我不买字画,有紫檀木折扇吗?” “有的,有的,”掌柜的连声应道。 “姑娘这边请。” 掌柜的把铺子里最精美的紫檀木折扇拿出来给苏月选,有三把,苏月都展开看了看。 扇骨差不多,能闻到淡淡紫檀木香,唯一的差别在扇面的画上,苏月选了竹子的,“就这把……” 只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另外一道声音盖了过去,“这把折扇,本县主要了!” 第67章 挨揍 真是绝了。 出门逛个街不是碰到明王就是碰到安乐县主。 有本事哪天一起碰到了,给她添双倍的堵。 安乐县主走过来,毫不客气的从苏月手里把折扇抢走了,苏月脸阴了阴,没说什么,直接当安乐县主是空气,拿起另外一把。 三把紫檀木折扇,皆出自一人之手,都很好看,没必要为了一把折扇和安乐县主争。 只是安乐县主是故意找苏月的茬,拳头打出气,苏月一点反应没有,反倒更激怒了她,“这三把折扇,我都要了!” 苏月看了她一眼,把手里的紫檀木折扇放下,去看别的折扇。 铺子里折扇多着呢,她倒要看看她安乐县主是不是只要她看上的都买下来,那她就送这铺子一场生意兴隆。 苏月越是不把安乐县主的挑衅当回事,安乐县主就越生气,她就不信激怒不了她! 苏月当她不存在,自顾自的看折扇,她看一把,安乐县主要一把,一刻钟不到,铺子里大.大小小的折扇就全被安乐县主买下了。 可怜铺子掌柜的是高兴的合不拢嘴,还得强忍着,怕自己一笑,安乐县主就恢复理智,那到手的钱可就飞了。 折扇全卖光了,芍药气不过道,“买不了折扇,姑娘还可以买字画,侯爷最喜欢字画了。” 苏月就顺着芍药递过来的台阶去看字画了。 看一幅,安乐县主抢一幅。 连抢了七八幅画后,安乐县主的丫鬟扯她衣袖了,“县主,不能再买了……” 苏月轻飘飘一记“我还以为你会让我一件东西 都带不出铺子”的眼神从安乐县主脸上扫过,安乐县主就动怒了,狠狠地剜了丫鬟一眼,丫鬟哪还敢再劝,反正钱还没付,还能反悔,任由县主把苏大姑娘逼走再说不迟。 丫鬟那点小心思都挂在脸上,苏月当下不再选字画,而是看向安乐县主,“安乐县主一口气抢了我看中的这么多把折扇和字画,身上带的钱够结账吗?” 安乐县主顿时反应过来着了苏月的道,气的后槽牙直痒,“我怎么结账和你无关!” 确实和她无关,但抢了她看中的东西,想反悔也没那么容易,苏月看向掌柜的,交待道,“要这些东西安乐县主后悔不买了,把折扇给我留一把,我过两日来取,没有折扇,字画也行。” 掌柜的点头应下,苏月瞥了安乐县主一眼,含笑离开。 抢了半天她看中的东西,最后反悔不买,掌柜的给她留着,那可太丢脸了。 这些东西加起来不过两三千两,为了这么点钱丢面子,被人笑话,不值得。 苏月敢打赌最后安乐县主一定会咬牙把账结了。 出了铺子,芍药道,“一样也没买到。” 苏月笑道,“这不正好,三天后我又有理由出府了。” 她正愁三天后找什么借口出府,没想到安乐县主及时掏空自己的钱包帮她,多贴心的人啊。 苏月心情愉悦的不行,在铺子里结账,听到要四千五百两的安乐县主,气到头顶冒青烟。 摆她一道又一道! 她今儿不让她苏月尝到得罪她的下场,她都不是安乐县主! 苏 月坐马车去了另外一条闹街,下马车后,赵七赶马车去停下,苏月则带着芍药往前头逛去。 只是没走十几步,苏月就觉察身后有人跟踪她,借着看折扇,苏月瞥到两贼眉鼠眼的男子在跟着她们。 不用问,肯定是安乐县主派来的了。 她就不信大庭广众之下这两人就敢胡闹…… 这般想,苏月就看到两男子袖子里藏着的刀了,不由得脸色一变。 两男子步步靠近,苏月四下张望,没看到赵七,她和芍药都手无缚鸡之力,站在这里就是等着被杀啊。 苏月抓过芍药的走,“快跑!” 两人在前面跑,两男子在后面追,苏月一边跑一边祈祷赵七快点来,不然她们就惨了。 芍药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要跑,她道,“姑娘,你跑什么啊?” 苏月言简意赅,“有人要杀我们!” 芍药心下惊骇,反拉苏月,跑的更快。 跑到苏月快接不上气了,赵七身子一闪,挡住她们的去路,“没事了,那两人我已经解决了。” 苏月连拍胸口,她这身子太弱了,跑这么一气,没喘死她。 缓了好一阵,苏月才缓过劲来,抬脚往前。 这一带芍药没来过,苏月就更没来过了,往前走了没一会儿,就闻到一股若有似无得胭脂味,苏月还以为是哪家胭脂铺,结果往前走了会儿,发现是个花楼。 而且巧的是,她从百花楼门前过去的时候,瞥了一眼,正好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走出来。 四目相对。 苏月,“……” 萧承易,“ ……” 苏月看看他,又看看百花楼,瓷白的脸上是不加遮掩的鄙夷。 得亏早就和离了,大白天就逛青楼的能是什么好男人。 苏月的想法,萧承易一眼就看穿了,脸黑成锅底色,话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我是来办正事的!” 苏月听的一怔。 这人有病吧? 他来是找姑娘还是来办正事的,和她又没干系,搞的好像她来抓奸似的。 苏月一脸嫌弃的走了。 萧承易就那么看着苏月走远,脸色难看到找不到词形容,青风则奇怪道,“爷为何和她解释?” 王爷从来不是会解释的人,可刚刚不仅解释了,甚至还隐隐有些急不可耐的感觉,好像生怕苏大姑娘误会似的。 错觉。 一定是错觉。 萧承易带着一肚子火气翻身上马,回府。 回到竹屋,萧承易连灌了两盏茶,才把怒气压下。 他拿起公文准备处理,然而才翻看,一阵脚步声就传了来。 萧祁走了进去。 萧承易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萧祁在一旁坐下,道,“我有点事想找你帮忙。” 萧承易扫了他一眼,“说。” 萧承易给自己倒茶,萧祁连忙抢过茶壶帮着添茶,一边道,“我看上个姑娘,想请你去帮我提亲……” 还以为找他什么事,萧承易道,“这么点小事,也要找我帮忙?” “这是我的终身大事,不是小事,”萧祁一脸慎重。 萧承易端起茶盏,轻轻拨弄着,“你看上哪家姑娘了?” 他说之前,但能不能先保证不打他? 这话在萧祁 嘴里滚了一圈,没敢蹦出来,他道,“我想娶苏大姑娘。” 唰。 萧承易脸瞬间冷下去。 他强忍着怒气问道,“哪个苏家?” “……长宁侯府苏家。” 萧祁嗓音都在飘。 萧承易脸已经黑成浓墨了。 青风惊呆了。 见过找死的,没见过这么找死的啊。 敢开口让王爷帮他去长宁侯府提亲娶苏大姑娘,定王世子是不想活着走出明王府了吗? 萧承易拳头在攒紧,那张人神共愤脸早已被怒气席卷,他一忍再忍,“她同意了?” “嗯。” 萧承易气笑了,“也是她让你来找我帮你去提亲的?” 萧祁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萧承易额头青筋暴起,萧祁豁出去道,“以后我和她成亲了,她就是你侄媳妇了,你可不能再欺负……” 砰。 话还没说完,眼睛就狠狠挨了一拳,剩下的话也给打没了。 虽然料到会挨打,但没想到会下手这么狠,打的他毫无还手之力,被一脚踹出竹屋,打的青风都担心萧承易会把萧祁打死。 打的萧祁趴在地上,起都起不来,萧承易还不解气,“把他给我丢出明王府!” 两暗卫现身,把萧祁拖走了。 萧承易脸冷成冰霜,青风道,“爷,您刚刚下手太狠了……” 狠? 他现在恨不得把他们两个的脑袋拧下来挂城墙上去! 才和萧祁见了几面,就要嫁给他。 她就这么水性杨花吗?! 想到苏月看到他就绕道走,萧承易强忍下要去长宁侯府的冲动。 他今天就要在自己的王府见到她! 第68章 功劳 苏月逛了好半天,实在逛不动了,就带着芍药回了侯府。 苏月很想直接回挽月苑休息,但还是先去了春晖院。 屋内,大夫人正拿礼单给老夫人过目,苏媚苏婵在窗户边下棋,苏妘苏鸢在一旁围观,苏鸢笑道,“三姐姐要输了。” 苏媚一向争强好胜,不虞道,“不到最后,谁输输赢还不一定呢。” 死鸭子嘴硬,都一败涂地还怎么扭转败局? 苏鸢她们都等着看苏媚怎么反败为赢,苏媚却瞥见苏月进来,当下起身道,“没意思,不下了。” 说着,她就起了身,见苏月和芍药都空着手,不等苏月给老夫人行礼,直接道,“空着手,可别告诉我,你又没买到礼物。” 苏月没回她,算是默认了。 苏媚就对老夫人道,“祖母,我就说吧,她就是借口给父亲买礼物一而再的出府玩!” “一样的借口用两次,我看她还准备用第三次!” 对祖母稍有不瞒就装病不请安,祖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她竟蹬鼻子上脸,一点没把祖母放在眼里了,看祖母不罚她才怪了。 老夫人脸色微沉,“这回怎么还空着手回来?” 苏月道,“这回去的不巧,我准备结账的时候,安乐县主去了,二话不说就抢了我要买的紫檀木折扇,我没和她争,准备换一把,可不论我买哪一把,她都抢,逼的我改买字画,她又抢我看中的字画……” “我实在没办法,就出了字画铺子,去别家选,可是选来选去都不及那家好,我不想随便买一把回来 ,左右父亲还没有回来,没那么急,我过两日看过老黄历再出府。” 苏媚想到苏月碰到了安乐县主,以安乐县主对苏月的厌恶劲,肯定不会给她好果子吃。 不过苏媚觉得奇怪,“你不是喜欢和安乐县主硬碰硬吗,怎么这回处处忍她了?” 苏月面无表情道,“吃一堑长一智,我怕不让给她,把折扇买回来最后还得乖乖给她送去。” 这话说的很刺耳了,但有为了二老爷不外放逼她登门赔礼在前,谁能保证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惹不起,只能躲着了。 苏媚她们被怼的无话可说,老夫人想起那事就面色难堪,道,“为了这点小事与人争确实没必要,下次再去也一样。” 苏月面上带了些委屈,其实心底乐开了花,没什么事,她就准备回去了。 然而就在她准备开口的时候,外面进来一丫鬟,禀告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街上都在传明王把定王世子揍了一顿,丢出了明王府……” 苏月,“……?” 一屋子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被这消息惊住了。 苏媚苏婵她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敢置信道,“明王和定王府关系那么好,怎么会揍定王世子?” 不止揍了定王世子,还把定位世子丢出了明王府,这事就严重了。 苏媚她们都觉得这事不寻常,苏月也在想这事。 不用问,萧祁挨揍肯定是因为她了。 她知道明王会生气,不会帮这个忙,但没想到竟然气到把萧祁打一顿还不够,还丢出 明王府,闹的人尽皆知。 只是萧祁性子怎么急成这样,她给定王逼完毒,在街上溜了一圈回府,他挨揍的消息就传来了,苏月怀疑她是不是前脚走,后脚萧祁就去明王府找打了…… 苏月心底有些愧疚,觉察好几道视线落在她身上,苏月抬头就看到苏媚在看她,“那日在宁王府芍药宴上,定王世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将簪花投给你,明王的脸色就很不好看了,定王世子挨揍,绝对有你一份功劳。” 不愧是祸害。 祸害长宁侯府,祸害顾家,现在连定王世子都一起祸害了。 不说沾亲带故了,稍微走近一点都得沾染上她的晦气。 苏月淡漠道,“现在还没人知道定王世子为何挨揍,三妹妹怎么断定有我一份功劳?没准儿全是我的功劳呢。” 真是不要脸至极。 定王世子还能为了她去找明王吗? 当众送她一朵簪花已经是极限了,她可真敢想。 苏月直接把话说到底,反倒没人再怀疑她和萧祁挨揍有关,在大家眼里,苏月不配,萧祁也不会这么缺心眼。 猜不出所以然呢,就没人猜了,苏月心头沉甸甸的,她借萧祁气明王,试探他,想让那些在背后笑话她的人闭嘴,她不会嫁不出去,但她着实没想到明王会反应这么激烈,说好的和她私会都不介意呢? 苏月越想越头疼,要是这事瞒不住,最后萧祁挨揍的原因传开,她就成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试问连定王世子想娶她,明王都毫不留情的暴揍,还有人敢冒着开罪 明王的风险求娶她吗? 苏月没心情待下去了,起身告退,只是她才走到屏风处,就见孙管事急步过来,见到苏月,孙管事还给苏月行了礼,然后才绕过屏风去见老夫人。 孙管事负责外院,不是要紧事,不会亲自来内院,苏月下意识放慢脚步,想知道孙管事找老夫人何事。 很快,孙管事的声音就传来了,“方才庄子上许管事送账册来侯府,说起顾家这两日再卖良田,要是侯爷在,肯定会把那些良田买下来,我一个管事不敢做这样的主,特来问问老夫人您的意思……” 听到顾家卖良田,老夫人颇有些吃惊,“顾家怎么会卖良田?” 世家大族有闲钱都会买田置地,给子孙留下产业,卖良田则意味着家族没落,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走到卖良田这一步的。 “卖的还不少,有百亩,”孙管事道。 要不是数目不小,孙管事也不会来找老夫人了,二三十亩地他一个管事直接拿主意就行了。 大夫人坐在那里,脸色有些阴沉,她才是侯府当家主母,这些事孙管事应该直接找她商议,而不是找老夫人。 只这一件小事就足以看的出来孙管事一心只有侯爷,连带着侯爷敬重的顾家都想照顾,全然没把她这个当家主母放在眼里。 老夫人手里拨弄着佛珠,叹息道,“顾家从上到下都太直了,一再的葬送大好前程,到如今都要变卖田产了……” “罢了,你把顾家那百亩良田买下来吧。” 得了老夫人准许,孙管事就赶紧让人 去办这事。 屏风后,苏月眉头拢的没边,她没想到顾家已经艰难到这地步,也是她没多想过,外祖父身为御史,恪尽职责,眼睛里容不得沙子,没少得罪人,要不是因为作风清正,没人能逮到把柄,早被贬不知道哪里去了,外祖母和两位舅母也不像擅钻营的人,外祖母之前逼舅舅辞官,应该是顾家早已经撑不下去了。 想到顾家从上到下对她的疼爱,苏月就鼻子泛酸,这些日子她只顾着缓解自己的处境,并没为顾家做过什么,她空有大把挣钱的门路,却从未想过变成白花花的银子。 谋什么嫁人,男人哪有钱可靠? 挣钱才是王道! 苏月迈步离开,芍药紧随其后。 出了春晖院,苏月在想怎么挣钱的事,那边一小厮撒丫子往这边跑,一口气跑到苏月跟前,撑着膝盖喘气,芍药道,“什么事,跑的这么急的?” 小厮大喘气道,“明,明王派人来传话,说是让大姑娘你去明王府一趟。” 苏月脑海中闪过明王那张好看但充满杀意的脸,果断拒绝,“去回了明王府的人,就说我和明王已无瓜葛,不去!” 丢下这句,苏月就带着芍药回挽月苑了。 小厮不敢直接回明王府的人,还是进了春晖院,把这事禀告老夫人知道。 听说明王要找苏月—— 老夫人眉头陇紧。 难不成明王揍定王世子真的和大姑娘有关? 不过不管有关还是无关,她长宁侯府女儿不是他明王想休就休,想招去就招去的。 “照大姑娘的话去办。” 第69章 冒犯 回挽月苑的一路,苏月都在想挣钱这事,她身上有点本钱,但不多,只有一万两千两,对开铺子而言,这数目尴尬的很,高不成低不就,而且她不止没什么钱,她更没什么人可用。 现在的她,完全是要钱没钱,要人没人。 要想挣钱,只能找有钱还有人的人合作了。 万幸,她认识一个。 回到挽月苑,苏月直接让芍药守好门,她进屋直接走到窗户边,打开窗户,东张西望,赵七从树下跳下,道,“苏大姑娘有何吩咐?” 苏月道,“我有笔生意要和你主子谈一下,你让他有时间来我这儿一趟。” 赵七,“……” 真是绝了。 王爷要苏大姑娘去明王府,苏大姑娘不肯去,转过头,又要找王爷来长宁侯府,王爷这会儿可正在气头上呢。 不过赵七还真有点好奇,想知道自家王爷是能要到苏大姑娘去明王府见他,还是来长宁侯府见苏大姑娘…… 赵七纵身一跃,消失在苏月的视线里。 明王府,竹屋。 萧承易在看兵书,只是心烦气躁的他,根本看不进去。 他看了眼漏刻,派去长宁侯府传话的小厮该回来了。 这般想,就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小厮进来道,“王爷,苏大姑娘说她与您已经和离,再无瓜葛,不肯来。” 苏月会拒绝是意料之中的事 ,但真听到,还是很生气。 萧承易冷道,“派马车去接!” 派人去传话,又派马车去接,长宁侯府该知道他要见到人的决心。 小厮不明白自家王爷为什么一定要见苏大姑娘,不敢多问,赶紧照办。 青风站在一旁,也是一脸的不理解。 王爷肯定是因为定王世子找的苏大姑娘,可王爷身份尊贵,骂女人多跌份啊,何况骂了也没用,杀了才能永绝后患啊,一向杀伐果决的王爷,怎么在处理苏大姑娘的事上这么拖泥带水? 正想这事,就听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青风抬头就见赵七回来。 青风道,“王爷让你去盯着苏大姑娘,她在你眼皮子底下勾引定王世子,你怎么不禀告王爷知道?” 赵七眼见青风说“勾引”两个字,某位王爷脸绿了。 赵七,“……” 真是往王爷心口上扎刀子。 不过也不怪青风,不知者不为罪,他天天蹲挽月苑树上,都花了好些天才接受,打死青风,他也不会信的。 当着青风的面让王爷去长宁侯府见苏大姑娘,赵七怕被青风打死,便找了个借口把青风支开。 萧承易冷道,“回来做什么?” 赵七道,“苏大姑娘说她有笔生意要和爷您谈,让您有空去找她。” “没空!” “不去!” 不止今天不去,以后都不去了! 萧承易恼火的很。 赵七道,“那……属下就这么回苏大姑娘了?” 萧承易没说话,赵七告退。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时候,萧承易咬牙道,“回来!” 屋内,苏月歪在小榻上走神,窗户吱嘎一声推开,她瞥头望去就见萧承易跃进来。 她正想他什么时候来呢,没想到来的这么快,苏月心上一喜,当即从小榻上下来,结果一盆冷水就朝她泼了下来,“你不是要嫁给定王世子吗,还请我来不合适了吧?” 醋味熏天。 赵七在树上都被酸到了。 若非亲耳听到,打死他也不敢相信王爷也会有吃醋的一天。 苏月脸上笑意一僵,心底隐隐刺疼了下,很快被苏月压下,“你是怎么知道的?” 虽然赵七是他的人,但她和萧祁在池畔说的话,赵七并不知道。 苏月看着萧承易,萧承易盯着苏月的眼睛,问道,“你要和我谈什么生意?” 苏月也不想多和他说定王世子,说到正事,苏月道,“我想开间药铺,我出医术,你出钱出人,利润我们五五分。” 还真是生意,正儿八经的生意。 他们之间就只有生意了吗? 萧承易心堵的厉害,连带着语气都不好了,“这么点小事,定王世子就能帮你。” 这话听在苏月耳中就是拒绝了,这是她没想过的事,她的医 术,他是知道的,她开药铺,绝对稳赚不赔。 她也没有多占,一人一半。 是以萧承易拒绝,苏月直接愣住了,方才还只是隐隐觉得心疼,这下是真清楚的感受到了心疼的滋味儿,是她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 这不是苏月喜欢的感觉,极其抵触的她硬生生将那些疼痛压下,挤出一丝笑来,歉意道,“那让你白跑一趟了。” 虽然在笑,但语气全然不似以前,多了几分冷淡疏离。 萧承易有些慌了,这女人决然起来有多狠,他在宁王府就见识过了,他要说话,苏月却先他一步开口,“我还有事要忙,你走吧。” 说完,苏月就起身出门去了。 芍药守在门外,生怕有人靠近,发现自家姑娘闺房里有男人,听到开门声,在回廊下打络子的芍药赶紧起身,“姑娘?” 院子里有丫鬟修剪花枝,苏月过去要了剪刀,咔嚓一下,就把一朵开的枝丫给剪了,暗处赵七都觉得那枝丫是他家主子。 萧承易知道苏月没事忙,只是在避他,更知道苏月的脾气他不走,她不会再进屋,就跳窗走了。 他在长宁侯府外站了好一会儿,面具遮挡下是一脸的无可奈何,只能先回去,晚上再来了。 然而就在他要骑马走的时候,赵七翻墙出来了。 萧承易蹙眉。 赵七道,“爷, 苏大姑娘让属下跟您一起走。” 这女人! 萧承易脸骤冷。 他身子一跃,直接从马背上跃进长宁侯府。 屋内,苏月坐在小几上,提笔蘸墨写药方子,窗户被粗暴的推开,她侧头就看到萧承易朝她走过来。 苏月眉头皱了下,萧承易已然上前抓过她的手,将她从小榻上带下来,“我不过说两句气话,你当真要与我这么生分?!” 芍药就在屋子里,见萧承易怒气冲冲,想要阻拦,更怕有丫鬟进来看见,只能去守门。 他力气有些大,抓的苏月手腕作疼,苏月挣脱不开就不挣扎了,笑看着他,“我们就没熟过,何来的生分?” 萧承易气笑了,“我们还不够熟?” 苏月仰头望着他,可笑道,“熟到我连你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便是在街上碰到都不认识是吗?” 一句反问,问的萧承易哑口无言,苏月伸手要揭他的面具,被他捉住手,“你不会想看到我这张脸的。” 这话听的苏月蹙眉。 为什么她不会想看他的脸? “长的很丑?”苏月扭眉。 “……” “不好意思,冒犯了,”苏月道。 “……” “不过你放心,我不是会以貌取人的人,相反我讨厌长的太好看的男人,尤其像明王那样的。” “……” 萧承易气的磨牙,“我真想掐死你!” 第70章 混蛋 虽然话说的凶狠,但抓苏月的手都没舍得用力,更没有挪向颈脖,他就那么抓着苏月的手,两人离的特别近,近到呼吸纠缠。 空气中弥漫了一股淡淡的暧昧气息。 萧承易看着苏月澄澈眸底倒映着的自己,喉咙一滚,更靠近了几分。 只是面具碰到苏月的鼻子,那冰冷的触感瞬间让苏月回过神来,连忙后退两步,脸颊微红的她,心下甚是懊恼。 她都用上激将法了,他还这么无动于衷,不过就是一张脸,有必要这么藏着掖着不给看吗? 苏月一脸不爽,然后就赶人道,“你快走了。” 一言不合就让他走,萧承易非但没走,还直接坐下了,“谈完生意再走不迟。” 谈生意? 不是已经谈过了吗? 苏月笑容浅淡,“你不是钱多到烫手,不准备挣我这三瓜两枣吗?” 不就是没要她还的一万两,没一口答应和她一起开药铺,至于这么阴阳怪气他吗? 萧承易无奈一笑,“气性真大。” 确实,苏月是有些脾气的,她道,“我已经决定听你的,和定王世子做这笔生意了。” 这话有赌气的成份,但只占很小一部分,方才萧承易 拒绝她,苏月才惊觉自己太过依赖他了,可能是因为他们救过彼此,所以苏月对他毫无保留的信任,有什么事都找赵七帮忙,以至于她都忘了要培养自己的人,她让赵七走,就是要逼自己走出舒适圈,她不可能永远靠萧无咎,萧无咎也不可能永远给她依靠。 萧承易脸上笑容僵硬,眸色幽沉,“你就非要这么气我吗?” 苏月望着他,坦然一笑,“我承认我之前是有些生气,但仔细一想,你也算是对我良苦用心了,鸡蛋不要放在一个篮子里,我本来就欠你不少了,再和你一起做生意,以后就两清不了了。” 两清! 又是两清! 他当初为什么要在她面前提这两个字! 萧承易后悔极了。 她要和他两清,就意味着她要和萧祁纠缠不清了,他绝不允许。 萧承易豁然起身,捏着苏月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他,“你觉得我们还两清的了吗?” “这有什么不能的?一笔勾销不就行了,”苏月语气轻松,根本没当回事。 萧承易气的捏她下巴的手不自觉用了两分力道,疼的苏月直拍他的手,“你弄疼我了!” 弄疼?听她说话,弄 死她的心都有。 萧承易到底还是松了手,“不要想着嫁给别人,这世上没几个男人会不在乎你我之间发生过的事。” 苏月听得好笑,笑的萧承易面具下的眉头皱紧,“你笑什么?” 苏月笑道,“你我之间有什么?和被明王休弃比,你我之间那点事连芝麻绿豆都算不上。” 萧承易脸黝黑,可惜面具遮挡,谁也看不见,但他眸底怒火在燃烧,在极力忍耐想掐死苏月的冲动,怕真忍不住将人掐死,他跳窗走了。 走之前,撂下一句话,“想在哪里开药铺,直接告诉赵七,你要还坚持和萧祁合作,我就是给他十年时间,你这药铺也休想开起来。” 看着他离开,空荡荡的窗户,苏月气的不行,这厮是不是属驴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不愿和她一起开铺子的是他,非要和她一起开铺子的还是他,人家萧祁好歹也是定王府世子,他哪来的自信自己不同意,萧祁十年都没法帮她把铺子开起来? 牛皮吹的都快要把她这屋子给撑炸了! 拿起小几上的美人扇,苏月狠狠的扇着风,她这人一向吃软不吃硬,她倒要看看他是真有这本事还 是在吹牛! 这边苏月气的够呛,那边一小丫鬟快步进屋,打了珠帘近前道,“姑娘,不好了,明王府派了马车来侯府接你……” 几乎是瞬间,苏月的怒火就涌上天灵盖了。 今儿是怎么了,遇到的都是些格外霸道的混蛋。 欺负女人就这么有意思吗,她苏月就这么好欺负是吗?! 明王派马车来接苏月的消息一阵风传遍侯府,传到老夫人耳中的时候,老夫人正在吃燕窝羹,刚吃了两口,听丫鬟禀告明王派了马车来,顿时食欲全无。 长宁侯府其他人听说了这事,都觉得不寻常,派人来传话没去,竟然派马车来接,这是要非见到苏月不可了。 大夫人和其余三房老爷太太都到春晖院了,你一言我一语的商议这事,不能不慎重啊,明王可是连定王世子都说揍就揍,还丢出明王府,他派马车来接他们长宁侯府大姑娘,已经是很给面子了,侯府不让苏月去,那是给脸不要脸,敬酒不吃吃罚酒。 反正明王又不会把苏月怎么样,他要想杀苏月,根本不用等到现在。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想法一致,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拨弄着佛珠, 没有说话,有庆阳长公主府前车之鉴在,她不想苏月去了,她不允许别人一而再的践踏长宁侯府尊严。 知道老夫人是顾及即将回京的苏怀臣,二老爷道,“娘要不放心,我送她去。” 二太太不同意,“老爷送去有什么用,明王可是连定王世子都打。” 老夫人瞥了二太太一眼,一锤定音,“就这么办吧。” 屋内,苏月喝茶平复怒气,一盏茶喝完,之前传话的那丫鬟就出现在珠帘外,禀告道,“姑娘,老夫人让二老爷送你去明王府。” 苏月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她在庆阳长公主府吐血晕倒被送回长宁侯府,长宁侯府长了点记性,但不多。 老夫人都舍得派二老爷送她去见明王,可见她不去是不行了。 深呼一口气,苏月站起身来,朝她放着瓶瓶罐罐的柜子走去,芍药见苏月拿了好几瓶药粉,不解道,“姑娘,你拿这么多毒药做什么?” 苏月阴恻恻道,“明王要欺人太甚,我会让他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 窗外树上,赵七,“……” 赵七默默在心底替自家主子点了几根大蜡烛。 苏大姑娘可是说的出就做得到的啊。 第71章 墨玉 苏月拿好傍身用的毒药,就带着芍药出了门,没去春晖院,直接朝侯府大门处走去。 等她到大门口,苏月就看到明王府的马车了,很气派。 苏月只是瞥了一眼,直接看向孙管事,“我坐自己的马车去明王府。” 孙管事当即让小厮准备马车。 明王要的只是大姑娘去,至于怎么去的,明王不会在乎的。 明王府派来接人的小厮也不在乎。 不多会儿,小厮就赶着马车过来了,那小厮不是别人,正是赵七。 孙管事觉得赵七很是面生,但没多想,侯府小厮那么多,也不是每个他都记得,他能确定的是不会有人混入长宁侯府做赶马小厮。 赵七赶着马车过来,二老爷也来了,他脸色冷肃,很是不好看。 苏月福身给他行礼,二老爷当没看见,直接下台阶,翻身上马。 芍药站在苏月身后,嘴噘的高高的,又不是姑娘要二老爷陪着一起去的明王府,姑娘自己也不愿意去的好不好,好像是姑娘逼着他二老爷送她去似的。 越想芍药越心疼自家姑娘,期盼侯爷能早日回来,有侯爷在,看这些人还敢不敢随意欺负姑娘! 苏月什么都没说,踩着凳子上马车,芍药也钻了进去。 等她们坐定,赵七就赶马车去往明王府。 苏月靠着马车闭目养神,也不知道在马车里颠簸了多久,只听到二老爷交待赵七道,“送大姑娘去明王府。” 听到二老爷说这话,苏月眉头微蹙,紧接着就听到马蹄走远的声音,她把眼睛睁开,芍药就去掀车帘,她侧头往后望,就见骑马离开的二老爷,芍药道,“姑娘,二老爷走了。” 苏月皱眉,“怎么回事?” 她问的是赵七。 赵七回道,“不知道侯府出了什么事,大夫人把二老爷叫了回去。” 苏月心下冷笑。 她离开侯府不过两刻钟,侯府能出什么事,就算真出事了,府里还有三老爷四老爷,用得着这么火急火燎 的把二老爷找回去吗? 不过是担心二老爷被明王揍,找的借口罢了,亏得她还以为长宁侯府长进了,结果非但没长进分毫,还更恶心了。 赵七也觉得长宁侯府凉薄的很,他道,“还要去明王府吗?” 王爷是恼苏大姑娘见到他就绕道走,还要嫁给定王世子的事,一定要见到苏大姑娘,要苏大姑娘和他说话不可,只是在这么安排之前,王爷不知道苏大姑娘要找他谈开铺子的事,王爷都去长宁侯府见过苏大姑娘了,苏大姑娘不去明王府也没什么,他帮着去和王爷说一声就成了。 苏月不知赵七是这个意思,只当他是萧无咎的人,不希望她去见明王,至少不希望她在没人陪同的情况下去明王府,但苏月态度坚定,“去明王府。” 芍药劝道,“要不姑娘先回去吧?” 苏月自嘲道,“你以为回去了就会有人陪我去明王府?太天真了,去的只会是我一个人。” 既然去的只会是她,还折返回去做什么?来回坐马车不累吗? 芍药心疼的眼眶通红,赵七也无话可说,长宁侯府虽然是侯府,还真比不上顾家来的硬气。 一刻钟后,赵七平稳的将马车停在明王府大门前。 “到了。” 苏月掀开车帘,就看到立在明王府大门前两只威武的石狮子,抬头就看到明王府鎏金的匾额,在阳光下散发着光芒。 苏月只看了匾额一眼,就把车帘放下了。 明王府周管事迈步出府,就看到站在一旁的赵七,周管事愣了下,长宁侯府这赶马车的小厮怎么瞧着有些眼熟,好像之前见过? 赵七面不改色,他是王爷的暗卫,周管事就算见过他,也仅一二面,不会把他往王爷的人身上想。 如赵七想的这般,周管事确实没怀疑他就是明王的人,他看向马车,见苏月不下来,周管事道,“苏大姑娘,请。” 苏月再次将车帘掀开,道,“你们明王非要见我不可,我人 也来了,他人呢?请他出来吧。” 赵七,“……” 周管事,“……” 请王爷出来见她? 苏大姑娘可真敢说啊。 周管事不知道自家王爷为何非要见苏大姑娘,但他隐隐觉察此事不寻常,客气道,“苏大姑娘都来明王府了,还是请下马车吧。” 苏月眸光扫过明王府,嘲讽笑道,“这么气派的宅子烧掉不可惜吗?” 周管事,“……” 不至于苏大姑娘进一下明王府,王爷就把宅子烧掉。 但想到被烧掉的竹屋,周管事不说话了。 王爷这事做的确实太伤人了,不怪苏大姑娘冷嘲热讽,还占理。 苏月执意不下马车,要明王来见她,周管事能怎么办,总不能把人从马车里拖下来,只能去禀告王爷知道了。 竹屋,萧承易在处理公务,去了长宁侯府一趟,他已经忘了派马车去接苏月的事。 小厮进来禀告道,“王爷,苏大姑娘来了,但是不肯进府,让你出去见她。” 萧承易眉心一皱。 他还没说话,青风就道,“她好大的胆子,竟敢让王爷去见她?!” 小厮也觉得苏大姑娘胆子大,但这又不是第一次知道了,和在承恩伯府当众撂话,在宁王府芍药宴上约定王世子私下相见比,已经不算什么了。 青风看向萧承易,“爷,她太放肆了,得给她点颜色瞧瞧。” 萧承易道,“你去请她进来。” 青风脸上表情龟裂,掉了一地,“王爷?” “态度好点。” 青风,“……” 王爷是疯了吗? 还是说的是反话? 一定是反话。 青风退下,他很快到大门口,一出去就看到站在马车边的小厮赵七。 青风脸色那叫一言难尽。 王爷是让赵七去盯着苏大姑娘,可有必要盯的这么尽职尽责吗? 赵七是怎么做到苏大姑娘要王爷出来见他,他能忍着不生气的。 青风走下台阶,芍药掀开车帘,见到他,脸色很是不善,“我家姑娘要见的 是明王,不是你。” 芍药一脸“你来没用”的表情。 青风冷笑道,“我劝你们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是自己进王府去见王爷,还是要我叫人把你们绑去……” 不等他把话说完,赵七就打断他,“你说话客气些。” 青风想打人的心都有了,他怒视赵七,怀疑赵七胳膊肘往外拐了。 上回让他给王爷准备女人,害他被王爷罚站了一夜的马步,这笔账他还没跟他算,他现在竟然帮苏大姑娘说话了,他是不是也想王爷出来见苏大姑娘?! 想到苏月要嫁给萧祁,给王爷戴绿帽子,他就气不过,“不要脸!” 这不是青风第一次这么骂苏月了,苏月忍无可忍,冷道,“我怎么不要脸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竟然敢问,还问的这么理直气壮。 青风惊呆了,“你有脸问,我都没脸说。” “王爷一世英名全毁你手里了!” 她不怕丢人,他可不敢当着这多人的面说她对王爷做过什么,除非他不想活命了。 苏月听笑了,“这么容易就被毁,我看你家王爷也没多少英明。” 青风气到想拔刀。 事实上,他也拔刀了,但赵七挡在马车前,把青风拔出来的刀给摁了回去。 苏月已经没耐心了,看向周管事,“我再等一刻钟,你们王爷还不出来见我,不说找我来何事,我不奉陪了。” 她没这么多闲功夫陪他明王耗。 要她来也来了,也等了这么久,还想她怎么样? 就算她没他明王有权有势,也没这么欺负人的。 苏月态度坚决,周管事去找明王,道,“王爷,您到底找苏大姑娘有什么事?她执意不肯进府,就这么堵在王府大门口也不像话啊,她话说的也没错,已经和离了,她再进明王府不合适,人言可畏。” 萧承易揉眉心,他知道苏月脾气硬,但没想到硬到这种程度,都来明王府了,都不肯进他的王府。 罢了,心急吃不了热豆 腐,只能徐徐图之。 苏月坐在马车里,芍药给她打扇子,差不多到时间了,苏月掀开车帘对赵七道,“到时间了。” 赵七想了想道,“周管事应该快回来了,要不再等等?” 苏月蹙眉,赵七怎么回事,先是帮她,现在又帮明王府,他到底是站哪边的? 赵七负责赶马车,他不走,苏月也走不了,只能继续等了。 好在没等片刻,周管事就出来了,道,“让苏大姑娘久等了,问出来了,王爷找苏大姑娘来没别的意思,只是有块玉佩可能被苏大姑娘收拾陪嫁的时候误收走了,王爷找你来就是问这事。” 苏月听得那叫一个堵心,咬牙切齿道,“这么大张旗鼓的逼我来,就为了一块玉佩?” 确实算得上大张旗鼓了,周管事也觉得自家王爷小题大做了些,他还是帮着解释道,“那块玉佩是先皇赏赐的……” 苏月嘲讽道,“还真没看出来你们明王对先皇有这么敬重。” 周管事,“……” 有些接不上话。 先皇驾崩前赐的婚,都一定要退掉,对先皇赏赐的一块玉佩倒是很舍不得,他明王也不怕把九泉之下的先皇气的诈尸。 苏月深呼吸,问道,“什么样的玉佩?” 周管事道,“是一块墨玉,上面雕刻着麒麟……” 周管事准备详细形容下,苏月抬手打断他,“画好图纸,送去长宁侯府给我。” 丢下这一句,苏月就把车帘放下,让赵七赶马车回侯府。 青风站在那里,眉头拧的麻花,王爷两次派人去长宁侯府接苏大姑娘,竟然只是为了一块玉佩…… 王爷要找玉佩怎么不先问问他,他知道那块玉佩在哪儿啊。 回到墨玉轩,青风翻箱倒柜把玉佩找了出来,递给萧承易道,“爷,您要的玉佩找到了。” 萧承易看了眼玉佩,没接,“找到了正好,把玉佩给我放她屋子里去。” 说完,还不忘叮嘱道,“别太显眼。” 青风,“……?” 第72章 该揍 赵七赶马车回侯府,苏月靠着马车,脸上找不到一丝笑容,没谁被来回折腾心情好,她已经不知道在心底问候某位王爷多少遍了。 半个时辰后,马车就回到了长宁侯府,从马车上下来,看着侯府高挂的匾额,苏月心下冷笑连连。 侯府的人要知道明王找她去只是为了一块先皇御赐的玉佩,没把她怎么样,不知道会不会后悔把二老爷叫回来,会不会羞愧难当? 想来是不会,但凡有点羞耻心,就不会主动说去,又半路折返。 迈步进府时,苏月随口问守门小厮,“我去明王府的时候,侯府发生什么事了?” 守门小厮一脸茫然,“没发生什么事啊。” “是吗?”苏月冷冷一笑。 “我还以为侯府起火了,急着请二老爷回来灭火呢。” 孙管事走过来,正好听到这一句,也觉得二老爷这事做的不厚道。 主动要送大姑娘去明王府的是二老爷,就算大夫人派人去请,二老爷也该送大姑娘到明王府,明知道去见明王危险,还让大姑娘独自前去,太失长辈体统了。 苏月走到二门,有丫鬟过来请,“大姑娘,老夫人让你回府了去她那儿一趟。” 苏月没应声,也没去春晖院,而是直接回了挽月苑。 正堂 内,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丫鬟走上前,大夫人没见到苏月,道,“大姑娘呢,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丫鬟回道,“大姑娘回挽月苑了……” 大夫人脸色一沉,“她好大的胆子,老夫人要见她,都敢不来?!” 老夫人扫了大夫人一眼,不虞道,“还不是你干的好事!” 大夫人心下不快,她还不是为老夫人和二房着想,自己做了这个恶人,这会儿倒是全成她的错了,真叫二老爷去挨了揍,看老夫人这会子心疼不心疼。 跟苏月去明王府的只有芍药,外加赵七了,芍药跟苏月回了挽月苑,不好叫芍药来,王妈妈便叫人把赵七叫了去。 赵七,“……” 真是绝了。 没人怀疑他这个小厮是假冒的就算了,竟然还要传他去回话。 从马厩到春晖院,没一个人对他产生怀疑,赵七却陷入了自我怀疑了,难道在长宁侯府树上待了几天,他身上已经没有了杀手的气质? 进屋后,赵七给长宁侯府老夫人行礼,老夫人问道,“可知道明王找大姑娘去做什么?” 赵七道,“没做什么,大姑娘没进明王府,要明王出来见他,明王没出来,只让管事的传话,他可能有块玉佩被大姑娘当成陪嫁带回侯府了,他找 大姑娘是为找玉佩……” 老夫人脸拉胯下来,“连派两回人来请,只是为了块玉佩?” 赵七点头。 虽然他知道不是,但不是也得是啊。 老夫人眸光扫向大夫人,大夫人只觉得屁股下的椅子突然生出好些倒刺,扎的她根本坐不住。 老夫人摆了下手,赵七就退下了。 赵七走的很急,青风也来长宁侯府了,长宁侯府老夫人来找他的时候,他让青风等他,也不知道这会儿人走了没有…… 再说苏月回到挽月苑,给自己倒茶喝,芍药就开始翻箱倒柜找那块玉佩了,虽然不知道那块玉佩具体长什么模样,但是墨玉的,又是麒麟图案,要真在姑娘的屋子里找到,那肯定就是明王要找的那块了。 芍药先翻梳妆台,苏月见了道,“不用找。” 芍药看向苏月,“不找怎么行,为了那块玉佩,明王都找姑娘两回了。” 不找到,没准儿还有第三回第四回。 真是个天真的丫鬟,苏月道,“明王找我去根本就不是为了玉佩。” 芍药“啊”了一声,“可周管事说就是玉佩啊……” 虽然周管事是这么说的,但直觉告诉苏月不是,要找玉佩,大可以直接派个人来侯府传话,犯不着一而再的请她去当面说,只是 她不肯进明王府,一定要明王出来见她,明王为了休掉她,把好不容易到手的丹书铁券和兵权都悉数交了出去,最后却出来见她,他明王丢不起这个脸,再者明王也不好在自家大门口当着大家的面说萧祁要娶她的事,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只是大张旗鼓的把她叫去,总要有个说辞,只能以找玉佩为幌子了。 玉佩就不可能在她这里,墨玉麒麟玉佩,一看就知是明王的,她的陪嫁丫鬟得多粗心大意才会当成是她的给收起来带回侯府,为了明王猜测的可能在她这里,就要她翻箱倒柜的找,她又不欠他明王的。 彼时已经是傍晚,小丫鬟去大厨房领来饭菜,苏月忙了一天,又累又饿,净完手就坐下吃饭,大开朵颐,有种化悲愤为食欲的感觉。 吃完晚饭,苏月歪在小榻上,想着白天赵七挺身相护的事,心下感激,让芍药拿十两银子给赵七。 芍药取了银子去窗户处,东张西望了好一会儿,回头道,“姑娘,他好像不在……” 话音未落,赵七就出现在了窗户处,抽疼了嘴角道,“苏大姑娘有何吩咐?” 芍药转头就看到被打的鼻青脸肿的赵七,她惊呼,“你这是被谁给打了?” 苏月也看到赵七脸上的伤 了,着实不轻,她当即从小榻上下来,和芍药问的话一样,“谁打你的?” 赵七武功很高,能把他揍成这样,要么对方武功更高,要么赵七没敢还手。 赵七摸着被揍青的眼角,道,“没事,一点皮外伤……” 苏月皱眉道,“虽然你主子是让你来护我的,但你人在长宁侯府,我也得对你的安全负责。” 赵七,“……”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呢。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竟然要对他一个暗卫安危负责…… 不过赵七心下还是很动容,因为苏月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对他说这话的人,他道,“是主子身边的护卫揍的我,是我该揍。” 芍药好奇道,“为什么?” 这丫鬟好奇心怎么这么重呢,再见苏月也一脸好奇,赵七嘴角抽了下,他不擅撒谎,更知道苏大姑娘没那么好骗,只能说实话,顺道拐着弯的替主子说几句好话,“我之前不知苏大姑娘为人,觉得主子一而再来这里不合适,就让他给主子找女人,连累他被主子罚了。” 苏月,“……” 芍药,“……” 这顿打挨的当真是一点都不冤。 苏月黑线道,“芍药,拿些祛淤青的药膏给他。” 吩咐完,苏月就回小榻上坐下了,继续看书。 第73章 算计 翌日,吃过早饭,苏月还是去了春晖院,给老夫人请早安。 对于昨天老夫人要见她,但她没来的事,苏月没解释,老夫人也没多问,只道,“明王的玉佩可找到了?” 苏月道,“芍药找了一遍,但我的陪嫁不全在挽月苑,大部分还在公中,不知道在不在那儿。” 老夫人看向大夫人,大夫人就道,“我一会儿让人去找。” 苏月来就是为这事,没什么事了,她就准备回去了。 就在她要开口的时候,外面苏媚走了进来,她满面笑容,连带着老夫人脸上都染了几许笑意,“这么高兴,是有什么好事?” 苏媚上前福身给老夫人行礼,然后挨着老夫人坐下,眉眼间抑制不住的喜悦,“皇上准先帝寿辰那日宫外举办花灯会……” 苏婵听了,登时高兴起来,“先帝寿辰是六月十八,那不是没几天了?” 先帝在世时,会在宫里大摆寿宴,君臣尽欢,宫外则举办花灯会,为皇上庆生,名为“万寿节”。 去年还没等到过寿,先帝就驾崩了,这时候正举国哀悼,禁一切喜乐,自然不会办花灯会,朝廷以“孝”治天下,继续先皇在世时的花灯会,是皇上在向天下臣民表达他对先皇的孝心。 苏月从来没参加过花灯会,还真有些期待。 不过没人多说花灯会,明儿十五,是老夫人去归元寺上香祈福的日子,苏月听了就道,“明 儿我就不随祖母去归元寺了。” 老夫人蹙眉,还未说话,苏媚就道,“我们都要去,你为什么不去?” 去归元寺要起的特别早,没有哪一次不是睡的正香就被丫鬟叫起来了,去了还得跟着祖母听那些枯燥的经文,最多也就能在午斋前玩半个时辰,根本玩不痛快,没人愿意跟去,但不陪着又怕被人说不孝,她正想找理由说不去呢,就被苏月抢了先,苏媚当然不同意了。 苏月不关心苏媚去不去,反正她不想去,她也不说话,只垂着眸子。 老夫人逼她去庆阳长公主,逼她去明王府,她就不信老夫人还会坚持要她去归元寺。 老夫人想到苏月在归元寺住明王竹屋,走的当晚,明王就把竹屋烧了的事,知道苏月不想去归元寺想起这些不开心的事,便同意了,“这个月你在归元寺住了不少时日,就不用跟去了。” 苏月福身道谢,苏媚气的扭紧绣帕,她也不想去归元寺。 第二天一早,苏月醒来,坐在床上伸懒腰,突然打了喷嚏,眼泪没差点飙出来。 芍药端着铜盆进来,笑道,“肯定是三姑娘她们一早起床陪老夫人去归元寺上香,羡慕姑娘不用跟去。” 苏月道,“这么早就出发了?” 芍药道,“估计都快到了。” 苏月,“……” 这去的也太早了点吧,得亏她没跟去。 苏月没跟去归元寺,但也没出门,吃过早 饭,带着芍药去花园溜了一圈,就回挽月苑了。 午饭后,苏月有些犯困,就上床睡了会儿,醒来,芍药就笑着告诉她,“姑娘得亏今儿没去归元寺,你猜三姑娘她们在归元寺碰到谁了?” 苏月就猜了一下,“不会是碰到安乐县主了吧?” 芍药咯咯笑道,“姑娘真聪明,一猜就猜到了,可不就是碰到安乐县主了,听说三姑娘今儿被安乐县主狠狠宰了一刀,花了八百两。” 想到苏媚连老夫人给她买折扇的五十两都骗,这八百两宰的不得把她肉疼死? 狗咬狗,一嘴毛。 都说了不能奴颜婢色,偏要对安乐县主阿谀奉承,上回被安乐县主掴掌一巴掌还不长记性,活该被宰。 苏月心情愉悦,外面就传来丫鬟的禀告声,“三姑娘留步,大姑娘在睡觉,还没醒……” 接着是苏媚的怒声,”你算什么东西,也敢阻拦我?!” 啪。 响亮的巴掌声就传来了。 苏月脸上笑容消失,染上寒霜。 她瞥头就见苏媚走进来,她怒气很大,甩的珠帘撞出清脆之声,见苏月坐在床上,苏媚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倒是睡的香!” 苏月声音冰冷,“我倒是想知道这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等不及丫鬟传话就闯进来。“ 苏媚咬牙道,“你算计安乐县主花了几千两买折扇和字画,她恼你,迁怒到我头上,在归元寺坑了我整整八百两 !” 苏月听笑了,“所以你是来告诉我你是有多笨的是吗?” 芍药,“……” 姑娘是真敢说啊。 三姑娘都快要被气死了,姑娘还惹怒她,不过三姑娘确实挺笨的,姑娘轻轻松松就要安乐县主花那么多钱,她就只有被安乐县主坑的份。 苏媚气到说不出来话了,尤其跟在她身后进来的苏婵几个,听到苏月的话,没忍住笑出了声,那笑声更是点炸药,苏媚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苏媚气的眸底喷火,“你再说一遍试试!” 苏月道,“被掴掌了一巴掌,见到安乐县主不绕道走就算了,还往跟前凑,不宰你宰谁?” 苏媚是怎么被宰八百两的? 安乐县主在苏月手里吃了闷亏,去归元寺散心,结果碰到苏媚等人,苏媚知道在芍药宴惹恼安乐县主,怕被安乐县主针对,就上前献殷勤,安乐县主正愁没地方撒气呢,苏媚就凑了上去,在一个挺贵的小摊子前,安乐县主拿了根金簪把玩,苏媚就道,“安乐县主喜欢这根金簪,我送你了。” 安乐县主等的就是苏媚这话,当下把金簪放下,“这么俗气的簪子,本县主怎么会喜欢?” 说着,拿起另外一根紫玉簪。 紫玉难得,价格自然也感人。 苏媚都说送安乐县主簪子了,安乐县主不喜金簪,喜欢紫玉簪,贵也得继续送啊。 这一送,八百两就没了。 安乐县主坑了苏媚八 百两还不够,还要苏媚回来找苏月的麻烦,故意让人把字画铺子发生的事让苏媚知道,当下苏媚就把这账算苏月头上了,这会儿来的目的不言而喻,她是要苏月赔她那八百两的。 苏月觉得好笑,没见过这么只会窝里横的,“在安乐县主手里吃一回亏,还不长记性,送上去被她算计,反倒要我赔你八百两?” “有胆子你就去祖母面前说,看祖母是要我赔你八百两,还是让你去佛堂抄家规。” “你!” 苏媚气的恨不得扑过去咬死苏月了。 苏月没把她的怒火放在眼里,“还不走?是要我去问祖母是吗?” 苏婵赶紧把苏月拉走了。 不是她有这份好心,而是怂恿苏媚送安乐县主金簪有她一份,真闹到老夫人跟前,她得陪苏媚一块儿挨罚。 苏媚她们走后,芍药忧心道,“三姑娘认定是姑娘害她被安乐县主坑了八百两,一定会想办法把钱弄回去的。” 连芍药都知道苏媚是这样的人,苏月又怎么会不知道,她轻笑,“她想有什么用,我又没钱。” 怎么没钱啊,姑娘比二姑娘三姑娘她们加起来都有钱。 不过姑娘说没钱也对,她的钱都被骗光了,眼下手里的钱三姑娘她们不知道,不然早想办法来哄了。 这般想,芍药就放心了,财不露白,果然说的一点不错。 只是她们都忘了,苏月还有一大半的陪嫁在公中…… 第74章 拒绝 转眼,又到去定王府给定王解毒的日子。 这日醒来,苏月坐在床上揉肩膀,芍药上前帮着把纱帐拢到折枝梅花铜钩上,一边问道,“姑娘昨晚没睡好吗?” 苏月道,“天越来越热了,被褥厚了些,给我换成薄一点儿的。” 芍药就道,“姑娘昨晚怎么不说,奴婢晚上就能给你换。” 苏月当然知道可以,只是芍药跟着她也奔波了一天,不忍心芍药睡的正香还起给来她换被褥,便讲究了一晚。 从床上下来,洗漱完,丫鬟就把饭菜端进来了,苏月坐下吃早饭,芍药则去床边把被褥叠起来。 把枕头拿走,将被褥掀开,一块墨玉佩赫然引入眼帘。 上面雕刻的图案正是麒麟。 芍药懵了,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紧闭了下眼睛,然后又睁开。 玉佩还在。 芍药就不淡定了,转身从苏月喊,“姑娘,玉佩,玉佩在你床上……” 什么玉佩在她床上? 苏月认定明王找她去不是为了找玉佩,所以压根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芍药乍一喊,她丝毫没往这事上想。 芍药又喊了一遍,苏月就把手里吃了一半的肉包子放下,走了过来。 看着静静的躺在她床上的墨玉麒麟玉佩,苏月眉头拢成麻花。 芍药清秀的脸上满是迷茫,“明王的玉佩怎么会在姑娘的床上?奴婢之前给姑娘铺床的时候,床上什么都没有啊……” 不止芍药确定,苏月翻身把被褥弄皱,自己整理过被褥,她很确定被褥地上什么都没有,现在却凭空冒出来一块玉佩,还正好是明王要找的那块,就耐人寻味了。 故意大张旗鼓的找玉佩,又偷摸把玉佩放到她房间,明王那混蛋到底要做什么? 苏月实在不喜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看玉佩的眼睛都在喷火,芍药 道,“要不把玉佩交给老夫人,让老夫人派人送去给明王?” 老夫人倒是会派人送玉佩去明王府,可问题是明王那混蛋会不会收下玉佩,直觉告诉她,明王会要求她亲自送去。 苏月最讨厌被人逼迫做她不愿意的事,一旦把玉佩交给老夫人,她就别无选择了,既然明王把玉佩送到她手里,那什么时候找到,什么时候送去就她说了算了。 苏月让芍药把玉佩收好,她继续吃早饭,脑子里闪过明王那乌漆嘛黑,几乎要吃人的脸色,苏月恶狠狠的咬着包子,亏得还是战神呢,一个大男人变着花样的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真不要脸。 唾弃鄙夷了一顿饭的时间,放下筷子,苏月就带着芍药去春晖院,准备和老夫人报备一下,就出府。 远远的就看到孙管事往春晖院走,苏月想起上回孙管事说顾家卖良田的事,脚步不自觉加快三分,等她进屋,正好听到孙管事禀告,“顾家的良田卖给别人了。” 老夫人眉头蹙紧,“你们压价了?” 孙管事摇头,“没有,我特地叮嘱价格给高一点,十三两银子一亩,但顾家卖给了开价十二两的那家。” 三太太就道,“有人出高价不卖,宁愿卖给便宜的,难怪顾家铺子生意一间比一间惨淡了。” 大夫人坐在老夫人下首,道,“别是猜到是老夫人要帮他们顾家,宁愿贱卖,也不领老夫人的情。” 苏月站在屏风处,听到大夫人的话,忍不住翻了记白眼,不知道的还以为帮顾家多大的忙呢,顾家不过卖百亩良田,就算卖给侯府,也只比卖给别人多一百两,顾家何等风骨,会为了区区一百两领老夫人的情?尤其还在恼了老夫人的情况下。 对顾家而言,这不是在帮他们,而是 在羞辱他们。 想到芍药告诉她的,她嫁给明王冲喜,顾家还给她准备了八抬添妆,三千两压箱底的钱,顾家都捉襟见肘到这地步了,还给她这个外孙女准备了这么多,想起来苏月就鼻子泛酸,顾家对她真的是掏心掏肺,好到无话可说了。 四太太拨弄着茶盏道,“前些日子老夫人让大姑娘带给顾大少爷的那块砚台就值一百多两了,大姑娘一点也不体谅顾家的难处,直接就回绝了。” 苏月绕过屏风进屋,当没听见四太太的话,福身给老夫人行礼,然后提出府的事,“我翻了老黄历,今儿适合出门,我准备上街一趟,还望祖母同意。” 买把折扇做礼物,竟然要出府三日,也是没谁了。 老夫人还没说话,苏媚先开口道,“祖母,我们和大姐姐一起出门,看着她点,免得又空手而回。” 苏月听得眉头一皱,她出府可不只是为了买折扇,她要去定王府给定王逼毒,苏媚苏婵她们跟着一起去,她还怎么去定王府? 不过明着拒绝肯定不行,人家是好意,怕她空手而回要陪着她去,她拒绝就是不识好歹了,也会惹人起疑心。 苏月眉头一松,笑意盎然,“我找到明王要的那块墨玉麒麟玉佩了,正打算送去明王府,我一个人不敢去,有二妹妹三妹妹她们陪我一起,正好给我壮胆。” 苏媚脸上笑容一僵,让她们陪着去明王府,她想的倒美,可话已经说出去,不好收回来了,“找到明王的玉佩了,你怎么不说?” 苏月一脸无辜道,“今儿吃早饭的时候才找到的,我正要禀告祖母呢。” 苏媚道,“送玉佩而已,让孙管事派个人送去明王府就是,用不着你亲自去。” 都不用苏月反对,大夫人就不认同这样安排,她 看向老夫人道,“玉佩丢了,都一定要大姑娘去明王府才说这事,只怕不亲自送去不行。” 苏媚嘟嘴,娘怎么不向着她说话,“我们才不要陪大姐姐去明王府……” 去明王府不会有好事,万一明王羞辱大姐姐,她们跟去,岂不是要被一块儿羞辱? 苏月心下冷笑,连二老爷都不敢送她去明王府,她会奢望苏媚她们会陪她一起去?她要的就是她们知难而退。 苏媚苏婵她们一个个借口有事全闪了,苏月也没揪着她们要陪她出府买折扇不放,福身退下。 出了春晖院,看着天上飘荡的浮云,苏月心底郁闷极了,本来没准备这么早就把玉佩给明王那混蛋还回去,为了甩掉苏媚苏婵几条尾巴只能拿还玉佩做幌子,这种被推着往明王坑里掉的感觉,让苏月十分不爽。 坐在马车里,苏月看着手里的玉佩,越看越不服气,明王偷摸把玉佩放她屋子里,她却要乖乖给他送去,还能更窝囊一点儿吗? 她可不是会逆来顺受的人。 芍药掀开车帘望着外面,苏月瞥见一当铺,当下道,“停车。” 赵七勒紧缰绳,让马车停下来,“苏大姑娘要下马车?” 苏月掀开车帘,将玉佩递给赵七,“帮我把这块玉佩当了。” 赵七,“……” 赵七嗓子都在飘,“苏大姑娘不是去明王府还玉佩的吗?” 王爷可还等着呢。 苏月道,“把当票给明王,让他自己赎玉佩,看他下次还敢不敢算计我。” 赵七,“……” 苏大姑娘太聪明了,爷那点小伎俩根本不够她瞧的。 可是当玉佩让丫鬟去行不行,他帮着当掉王爷的玉佩,王爷知道了,还不得灭了他? 可是赵七不敢拒绝,把马车停好,就进了当铺。 不过很快赵七就带着玉佩出 来了,还给苏月,苏月扭紧眉头,“怎么没当掉?” 赵七庆幸道,“御赐之物,当铺不敢收。” 赵七把玉佩递还给苏月,苏月没接,她看到前面不远的赌坊了,“去,把玉佩给我输掉。” 总之,她不想如明王的意,送玉佩上门,天知道明王葫芦里卖什么药,只要她不接招,明王就休想算计她。 芍药担心道,“输掉玉佩,明王那儿怎么办?” 苏月哼了嗓音道,“他一而再的羞辱我,还把玉佩送到我这里,我没直接砸了已经算好脾气了。” 苏月态度坚决,赵七能怎么办,只能揣着玉佩进赌坊了。 苏月在马车里等赵七,她以为赵七很快就会回来,结果等了一刻钟又一刻钟,等的苏月都有些坐不住了,输块玉佩,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怎么去这么久? 芍药担心道,“不会被赌坊的人扣下了吧?” 苏月没想过这种可能,“以赵七的武功,谁能扣下他?” 但这么半天不回来,肯定有问题。 只是赌坊那地方,她一个大家闺秀肯定不能进去,万一被长宁侯府的人知道,还不得让她把佛堂跪穿,家规抄到手断。 苏月等的心急,就在她豁出去要下马车的时候,赵七出来了,手里拿着一摞银票,怀里还抱着一兜碎银子,看的苏月眼睛抽抽,“你这是?” 赵七把银子倒在车辕上,一脸惆怅道,“我已经很努力的输了,就是输不掉,越赢越多。” 苏月,“……” 芍药,“……” 苏月脑瓜子嗡嗡的,怀疑玉佩是不是染了其主人的王霸之气,才能这么大杀四方,所向披靡。 嗯,赵七一口气给她赢了五千多两,一些散碎银子苏月都没算了。 看在这一沓银票上,苏月对明王的怒气都消了几分。 “去明王府。” 第75章 赐婚 生怕苏月反悔,赵七当即坐上车辕,驾马车去明王府。 马车徐徐在明王府大门前停下,苏月掀开车帘,就看到明王府守门小厮在看她,苏月直接将那块墨玉麒麟玉佩递出去,“你们明王的玉佩找到了。” 守门小厮没上前接玉佩,而是去禀告周管事。 很快,周管事就出来了,一眼就认出苏月手里的是他们明王要找的玉佩,周管事边下台阶边道,“苏大姑娘来的不巧,王爷这会儿人在宫里,还没回来。” 她不需要知道明王的行踪,这和她还玉佩半毛钱关系也没有,苏月面色冷淡道,“你们明王在不在府里,不影响玉佩物归原主。” 周管事道,“王爷交代过,要苏大姑娘你亲自把玉佩交到他手里。” 惯他毛病! 苏月随手把玉佩丢向周管事。 周管事手忙脚乱的接住,差点摔地上,吓的他后背都出了一层冷汗。 这玉佩是先皇御赐给王爷十八岁的生辰礼物,要他没接住,就这么摔了,他几颗脑袋都不够砍的啊。 “苏大姑娘……” 周管事要把玉佩还给苏月。 苏月已然把车帘子放下,赵七赶马车离开。 周管事头疼的很,不知道王爷为什么特别交代要苏大姑娘亲自把玉佩交给他,可是苏 大姑娘不把王爷的话当回事,他也没办法啊,但愿王爷回府,看到玉佩不会责怪他办事不力。 定王府离明王府不远,时间不够苏月和芍药换装,便让赵七找个无人的地方停了会儿,换上男装之后,才去定王府。 因为送玉佩耽搁了小半个时辰,定王府下人都等着急了,马车还没挺稳,定王府小厮就迎上来道,“苏大夫可算来了,我家世子爷都派人来问好几回了。” 从马车上下来,苏月就带着芍药进府,这回赵七也跟着一起,交代定王府小厮道,“帮忙把马车赶去停好。” 苏月回头看赵七,眉头微蹙,“这是……看着我?” 这是她第三次来定王府,前两次赵七并没有跟着她,只在暗处保护或者在外院等她。 赵七面露难色,“这是主子的吩咐,您和定王世子还是别走的太近,主子他……脾气不好。” 就他萧无咎有脾气,她就没脾气了吗?! 苏月心头冒火,她怎么净碰到一些性子霸道的混蛋。 知道赵七只是听命行事,又为她办了不少事,苏月没为难他,让他跟着。 迈步下台阶,就看到定王世子萧祁从那边花厅快步走过来,远远的看着没什么,离近了,就能看见他眼角和嘴角的淤青了 。 挨揍已经是三天前的事了,三天了,淤青还没完全消退,可见明王下手有多狠了。 苏月心下愧疚,“连累你了。” 萧祁摸了下嘴角,道,“你放心,明王不敢打死我,我肯定能说服他。” 还想让王爷帮着去长宁侯府提亲,看来打的还是太轻了。 这是第一次,王爷再生气也会手下留情,再敢去,那得断胳膊断腿了。 赵七心下腹诽,苏月则道,“先给你父王解毒,其他事忙完再说不迟。” 萧祁连连点头,领着苏月去定王住的院子。 经过两次逼毒,定王病情大有好转,人比上次见又精神了不少,苏月给他把脉,然后写药方,给他药浴逼毒,依旧放了半盏血,除了开头一点偏黑,其余的都是鲜红色的。 苏月收了银针,道,“毒血已经清除差不多了,残留一点儿,服药七天就能完全除尽。” “多谢苏大夫,”定王妃感激的眼眶都泛红。 苏月去写药方,定王身子骨几乎被掏空了,需要内服外用,双管齐下才能恢复的快,苏月开了药浴方子,道,“七天内,依旧药浴两次,每次一刻钟,七天后,你父王要受得住,可以改为每日药浴一次,一次两刻钟。” “半个月左右,我会来给你父 王把脉,到时看他的恢复情况,再调制药方。” 萧祁一一记下。 定王解毒差不多就到这里了,剩下的是调理身子,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急不得,为了表达对苏月的感激,定王妃奉上诊金一万两。 苏月看向萧祁,萧祁道,“苏大夫是我定王府的恩人,这诊金,一定要收下。” 苏月就收了诊金。 定王妃让萧祁送苏月出府,萧祁领着苏月到了上次说话的池畔,苏月将银票递给他,萧祁道,“这是你应得的。” 说什么萧祁也不肯接银票,苏月没辄道,“我医治你父王,不是为了钱。” 萧祁点头,“我知道,我会尽快说服明王……” 苏月摇头,“明王的态度都在你脸上了,你说服不了他的,我也没打算嫁给你,只是借你试探一下明王,气气他而已,但我真没想到他会下手这么狠。” 岂止苏月没想到,萧祁自己都没想到,他以为给他一两拳就差不多了,谁想不但打的他爬不起来,还直接扔出明王府了。 知道苏月不是怕了明王,是担心他还被明王揍,萧祁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娶你。” 苏月,“……” 都说了没想嫁给他,怎么还不放弃娶她啊,她真不是和他来虚的,不是在激将他啊 。 苏月无奈道,“我真的只是用你试探明王而已,没别的意思,你要实在过意不去,就帮我点忙。” “什么忙?”萧祁问道。 苏月正要说,那边飞奔过来一小厮,大喘气道,“世子爷,皇上派人来王府宣旨,让你赶紧去接旨。” 萧祁眉头一拧。 好端端的,皇上怎么给他下旨? 心底没来由的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萧祁飞快的看向苏月,“失陪一下。” 说完,他抬脚往前院走去。 苏月身着男装,不便在定王府内院久待,就让小厮带路,也去了外院,一会儿直接走人。 苏月走到定王府外院正堂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的公鸭嗓音: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抚远大将军沈望之女沈黎温良敦厚,秀外慧中,朕躬闻之甚悦。今定王世子年近弱冠,尚未婚配,两人堪称天造地设,为成佳人之美,特给二人赐婚。 一切礼仪,交由礼部操办,择良辰完婚。” 萧祁,“……!” 萧祁被这道突如其来的圣旨震懵了,完全没想起来接旨,公公道,“定王世子,该接旨了。” 萧祁站起身来,问道,“皇上怎么突然给我赐婚?” 公公也不瞒他,“是明王进宫替世子爷求的赐婚圣旨。” “萧承易!” 第76章 靠山 萧祁差点气炸。 他就知道是他! 只是一喊完,就被定王妃一巴掌拍了后脑勺,“没大没小,明王的名讳是你能直呼的吗?” 屋外,苏月脸色也很难看,恼自己生了一张乌鸦嘴,果然定王世子没能帮到她还把自己给坑了,明王够狠够绝,为了断绝萧祁娶她的念头,竟然直接给萧祁请了一道赐婚的圣旨。 萧祁一把抓过公公手里的赐婚圣旨,要去找明王算账,结果出门就看到苏月,萧祁这才想起来苏月找他帮忙的事,当下把对萧承易的怒气压下,问道,“你刚才让我帮你什么忙?” 苏月也不客气,“你知不知道京都有哪些铺子是明王的?” 赵七站在苏月身后,有些摸不着头脑,苏大姑娘怎么打听主子的产业,这事问他就行了,用不着问定王世子。 萧祁和萧承易关系极好,萧承易的铺子他不说全知道,至少知道一半,当下把铺子名字写下来交给苏月。 苏月扫了一圈,真是不少,大.大小小有十几间了。 苏月走后,萧祁就去找萧承易了。 再说明王府,萧承易骑马回来,才迈步进府,周管事就迎了上来,手里拿着那块墨玉麒麟玉佩,禀告道,“王爷不在的时候,苏大姑娘来过王府了,直接把玉佩扔给我就走了,我不敢不接……” 萧承易知道苏月没那么容易屈服,意料 之中的事,他没有责怪周管事。 接过玉佩,他就回墨玉轩了。 一进竹园,萧承易就把玉佩丢给了青风,“把玉佩放到她屋子里去,这回给我放到她一眼就能看见的地方。” 青风,“……” 王爷到底是要做什么啊? 青风越发觉得王爷做事他猜不透了。 不敢多问,青风只能应下。 青风走后,萧承易回屋给自己倒了盏茶,才端起来,萧祁就杀到了。 他怒气冲冲的上前,把圣旨重重拍在桌子上,道,“你不肯帮我去长宁侯府提亲就算了,为什么要给我求赐婚?!” 萧承易抬头瞥了萧祁一眼,“只有皇上给你赐婚了,你们俩才会给我一起死心。” 萧祁快要气疯了,“你都休了她了,我为什么不能娶她?!” 萧承易眸色冷沉,“即便我休了她,我也不允许任何人染指她。” 萧祁气道,“你不想别人娶她,为何当初执意要休掉她,放在内院养着,哪来这么多事?!” 萧承易无话反驳。 萧祁道,“这道赐婚圣旨是你给我求的,你让皇上把圣旨收回去,我就算不娶苏大姑娘,我也不会娶沈黎。” 自己不喜欢的女人,怎么都要休掉,却乱给他点鸳鸯谱,要不是不能以下犯上,要不是打不过,他早挥拳头了。 萧承易拨弄茶盏道,“你和沈大将军之女早有婚约,即便没 有这道圣旨,你也得娶她。” 萧祁皱眉,“我和她哪来的婚约?” “你们私定过终身,”萧承易道。 “……” 他们私定过终身? 什么时候的事? 他怎么不知道? “没有的事!”萧祁语气笃定,他不可能会做这样的事。 萧承易斜了萧祁一眼,“你七岁那年,说长大了娶她,她答应了。” 真的。 萧祁差点一口老血就喷出来了。 他七岁时候说的话,他自己都不记得了,他竟然记得。 就算他真的说过,那时候他才七岁,能算数吗?! 萧祁怒目而视,萧承易把盏茶放下,道,“还不走,是要我再让人扔你一回吗?” 知道萧承易说得出就做的到,萧祁转身就走。 “把圣旨带走。” 萧祁回头,那道明黄圣旨就朝他丢了过来,不敢不接,萧祁抓过圣旨,带着一肚子邪火走了。 再说苏月,离开定王府后,先去买了折扇,然后就对着萧祁给她的单子,挨间的去看明王的铺子,连看了六间都不是很满意,到第七间,苏月眼前一亮。 “就是这间了。” 赵七疑惑的看着苏月。 苏月指着那间酒楼道,“回去告诉你那霸道的主子,我看上这间酒楼了,他要买不下来,就别阻拦我找定王世子一起开药铺。” 赵七,“……” 可怜赵七训练了十年才练出来的不苟言笑, 差一点就破功了。 苏大姑娘恼主子霸道,不许她和定王世子一起开药铺,还派他看着,故意给主子出难题,却不知主子就是明王,这酒楼就是主子的,苏大姑娘要是看上别的铺子了,主子还得费些功夫,自己的,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先皇给主子赐婚还真没赐错,主子被苏大姑娘吃的死死的,苏大姑娘也跑不出主子的手掌心。 赵七赶马车回长宁侯府,苏月靠着马车,看着手里厚厚一沓银票,为首一张定王府给的,整整一万两,剩下的都是那块玉佩帮她赢回来的,银票赵七一张没要,只要了那些闲散碎银子,还把最大的几块给了芍药,把芍药高兴的屁颠屁颠的。 苏月盘算了下她手里现有的钱,有差不多两万七千两了,开间阔气的药铺肯定不够,但中等的应该够了,先把药铺开起来,回头挣了钱,再换个大的,无非就是再折腾一回辛苦了些,但好处也很明显,不与人合作,药铺完全就是自己的了。 只是钱够了,人还是个问题,她没人可用,另外就是在权贵遍地的京都开间像样的药铺,没有靠山,估计难度不小…… 苏月一心想着开铺子,直到马车停下,才发现已经到侯府了。 回到侯府,苏月去了春晖院,把买的紫檀木折扇给老夫人过目,老夫人接过折扇,仔细看了看, 道,“确实不错,你爹应该会喜欢。” 王妈妈笑道,“算算日子,如果侯爷收到信就立即出发的话,这两天就该回京了。” 想到儿子要回来,老夫人眉眼都慈霭了许多,“还有远澹那孩子,一声招呼不打就偷偷去了边关,三个月了也不知道写封家书回来。” 王妈妈站在老夫人身边,欲言又止,几次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老夫人眸光在折扇上,没瞧见,但苏月看的一清二楚。 老夫人提到她大哥,为什么王妈妈神色异样,她是老夫人最信任的人,有什么话不好和老夫人说的,想到老夫人最疼她大哥,苏月心底没来由闪过一丝不安,别是她大哥在边关出事了。 苏月把冒出来的不安念头压下去,老夫人疼她是因为苏怀臣,爱屋及乌,但对她大哥苏远澹那是不掺一点水分的疼,要她大哥真在边关出了什么事,没人敢瞒老夫人,肯定是她多心了。 苏月甩甩脑袋,把这事从脑海中甩开,迈步回挽月苑。 打了珠帘进屋,苏月眸光扫到桌子,她脚步一滞。 芍药见了也惊呼,“那不是墨玉麒麟玉佩吗?!” “姑娘送去明王府了,怎么又回来了?” 墨玉麒麟玉佩没长脚,肯定是被人送回来的。 好一个明王。 这是非要她亲自交到他手里不可! 抓过玉佩,苏月转身就出了门。 第77章 刁难 小半个时辰后,长宁侯府的马车再一次停在明王府跟前,苏月掀开车帘,冲着守门小厮没好气道,“让你们周管事出来一趟!” 周管事不知道苏月为何又来明王府了,出来见她,只是还没张口,一块熟悉的玉佩就朝他怀里飞了过来。 周管事手忙脚乱的接过。 等他接稳玉佩,马车已经走了。 周管事,“……?” 这一幕怎么那么的似曾相似? 上午不是发生过了吗? 还是他在做梦? 周管事带着疑惑把玉佩给萧承易送去。 看到玉佩,萧承易眉头拢成麻花,“她说什么了?” 周管事摇头,“苏大姑娘一个字都没说,扔完玉佩就走了。” 这性子…… 要她来和他说句话就那么难吗? 萧承易一脸的无奈。 想到苏月为避他爬假山走—— 萧承易果断把玉佩扔给青风,“再给我放回去。” 青风,“……” 等苏月回到挽月苑,再再再一次看到玉佩安静的躺在桌子上。 整个人直接就炸了。 欺人太甚! 抓起玉佩,苏月恨不得直接砸个粉碎,但理智拉住了她,即便这屋子是她的,也依然是人为刀俎她为鱼肉,她得在自己的屋檐下向别人低头。 越想越气,气到苏月两眼发黑,还得把怒气压下,转身出门。 她今儿就让他明王知道欺负她是什么滋味儿! 芍药忙问道,“姑娘,你去哪 儿?” “把玉佩给那混蛋送去!”话从苏月牙缝中挤出来。 芍药道,“可天色不早了,明儿再送吧?” 就是明天,她也不想去送。 苏月深呼吸道,“今晚不送去,天知道那混蛋会不会晚上来找我要玉佩。” ……这可能吗? 芍药想了下,要是明王真的大晚上来要玉佩,要只是他来就算了,万一不凑巧碰到赵七的主人也来…… 那场面光是想想,就叫人心底打哆嗦了。 两个脾气不好的碰到,万一打起来,那整个侯府都知道姑娘屋子里有男人,而且还是两个,估计等不到明天早上,当晚就被大夫人沉塘了。 必须要送去。 就是披星戴月也得给明王送去。 只是先前出府已经拿还络子做借口了,这会儿出门该找什么借口? 芍药跟着苏月走到大门口,赵七已经赶马车在大门口等候了,苏月迈步上台阶,孙管事道,“这时辰了,大姑娘还要出府?” 苏月把墨玉麒麟玉佩给孙管事看,磨牙道,“刚刚又找到一块墨玉麒麟玉佩,得给明王那混蛋送去,放在屋子里,我会吃不下睡不着。” 孙管事,“……” 大姑娘到底误收了明王几块玉佩啊。 不是,大姑娘就算恼明王,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骂明王是混蛋啊。 别说骂,苏月打明王一顿的心都有。 等苏月和芍药坐上马车,赵七就赶 马车去明王府了。 天色渐晚,路上行人少了许多,马车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明王府。 见到长宁侯府马车,明王府守门小厮,“……?” 苏大姑娘怎么又又又来明王府了? 前两次是还玉佩,这次来是? 赵七搬了凳子,苏月从马车上下来,带着熊熊怒火迈步上台阶,守门小厮都没想起来阻拦,她就进明王府了。 守门小厮追着她道,“还,还没通报王爷呢,不能进……” 周管事过来,朝小厮摆手。 还通报什么,王爷为了逼苏大姑娘来,把玉佩放人家苏大姑娘屋子里两回了,好不容易真的把苏大姑娘逼着进了王府,阻拦她去找王爷,那就是找板子挨。 也不知道王爷到底在做什么,不放心,周管事跟着去了墨玉轩。 苏月不知道怎么去找萧承易,但明王府芍药熟着呢,尤其是王府大门口到墨玉轩的路,闭着眼睛都能到。 进了墨玉轩,芍药问清扫丫鬟,“四儿,王爷在不在书房?” 四儿没想到还能在墨玉轩见到芍药,高兴的眼睛雪亮,忙道,“王爷在竹园。” 苏月道,“前面带路。” 芍药就赶紧领苏月去竹园了。 远远的,苏月就看到一座熟悉的竹屋,和归元寺那座被烧的一般无二。 走近些,透过敞开的窗户,苏月一眼就看到那把她气的咬牙切齿的混蛋。 她三两步上台阶, 迈步进屋,走到书桌前,把玉佩一扔,只是气头上,力道拿捏的不好,重了两分,玉佩直接顺着书桌往萧承易怀里滑去,在要飞出书桌时,被萧承易用手摁住。 他抬眸,就对上一双盛满怒火的星眸。 苏月双手撑书桌,恶狠狠道,“混蛋,我碰到你都绕道走了,你还想怎么样?!” 萧承易望着苏月那双因为生气格外生动的眼眸,他唇角勾起,“以后看到我,不许绕道走。” 青风,“……?” 站在萧承易身侧的青风,听到这话,眼睛睁圆,诧异的看向自家王爷。 他耳朵大概是聋了。 他竟然从王爷的话里听出来一丝的宠溺。 苏月也懵住了,这明王是属犯贱的吗,缠着他求着他,非要休掉她不可,恨他厌他,躲着他走,他反倒不习惯了,这纯纯是有大病,而且是病入膏肓没救的那种了。 苏月挤出一抹笑来,道,“你到底要做什么,直说行吗?” 萧承易挑眉道,“我已经说了,以后看到我,不许绕道走。” 苏月,“……?” 苏月脸上的笑维持不下去了,她指着墨玉麒麟玉佩,后槽牙都在发痒,一字一顿,“一再的逼我来明王府,就为了和我说这话?” 萧承易没说话,默认了。 苏月气笑了,笑的她想掀桌子,“有句话,不知道明王有没有听说过?” “什么话?”萧承易问道 。 “一个合格的前任,就应该像死了一样安静。” “……” 萧承易脸黑下来。 苏月瞥了他一眼,转身就走了。 明王府气派,墨玉轩离王府大门要走好久,累了一天,几乎就没歇的苏月,是边走边问候某位王爷。 就因为她在宁王府看到他绕道走,激起了他的征服欲,就用尽办法逼她来明王府见他,也不知道脑子是怎么长的,绝对是兵权交出去,闲出毛病来了。 这边苏月往大门口走,那边小厮打扮的赵七进竹屋,道,“爷,苏大姑娘选好开药铺的铺子了。” 萧承易把玩着玉佩,心情极好,“帮她买下来。” 赵七道,“她看上的是忘归楼。” 萧承易把玩玉佩的手滞住,抬头看赵七,“你没告诉她忘归楼是我的?” 赵七道,“她知道,特地问定王世子您的铺子有哪些,挨个的看过后,定下的忘归楼,还说……” “……还说什么?”萧承易问道。 “她说您要买不下来,就别阻拦她找定王世子一起开药铺。” 这是故意刁难他呢。 这女人气性果然不是一般的大。 “把房契地契拿给她。” 赵七去取了房契地契,准备走的时候,萧承易突然肚子抽疼起来,疼的他倒吸气。 赵七吓住了,“爷,您没事吧?” 萧承易强忍疼意,浑身无力道,“应该是被她下毒了。” 赵七,“……” 第78章 地契 赵七是既心疼自家王爷又觉得他活该,明知道苏大姑娘医术超绝,更擅长用毒,脾气还不温顺,故意惹她,可不得是被下毒的下场。 可苏大姑娘脾气也倔,和离之后,看到王爷就绕道走,王爷想和她说句话,缓和关系都办不到,连逼她来明王府主动和王爷说句话都这般艰难了。 这还只是苏大姑娘,还有尚未回京的长宁侯和苏大少爷苏远澹,还有顾家…… 天知道王爷何年马月才能把王妃接回王府。 赵七想知道苏月给萧承易下的什么毒,也要赶马车送苏月回长宁侯府,赵七就赶紧走了。 他赶马车到大门口时,苏月已经等了一会儿了,芍药在翘首以盼,见赵七过来,芍药问道,“怎么现在才来?” “刚刚有点事耽搁了,”赵七解释道。 芍药便没说什么,扶苏月踩着凳子上马车,自己也钻了进去。 马车离开明王府所在街道,周围没什么人,赵七问道,“苏大姑娘给明王下毒了?” 马车内,芍药睁圆眼睛看向苏月,苏月道,“下了点毒。” 还真叫王爷猜准了。 “不,不会致命吧?”赵七嗓音都在飘。 苏月听出赵七声音变了,他好像过于担心明 王的安危了,想到萧无咎和明王关系不错,猜是替萧无咎问的,便道,“只是一点泻药而已。” 还好还好,只是一点泻药。 赵七放下心来。 芍药则担心道,“姑娘你怎么真给明王下药啊,万一叫他知道……” 不等芍药说完,苏月就打断她,“他不会知道的。” 赵七,“……” 看来苏大姑娘从来没怀疑过萧无咎就是王爷。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芍药小心肝都在颤抖,姑娘胆子真是太太太大了,拉肚子也可能会死人的。 苏月道,“他不让我看到他绕道走,以后见一次我就给他下一次毒。” 芍药,“……” 赵七,“……” 一个不留神,马车从一块石头上压过去,车身歪斜,苏月身子也跟着歪了,撑着马车才堪堪坐稳。 赵七抽了眼角道,“一次两次,明王或许猜不到,次数多了,他肯定能猜到是苏大姑娘你给他下药了。” 苏月想了想,“你说的也对,不能每次都下,要隔一两次给他下一回。” 赵七,“……” 王爷,属下只能帮您到这里了。 您好自为之吧。 回到侯府,苏月已经累的脚都抬不动了,准备回挽月苑休息了,却被告 知老夫人让她回府去春晖院一趟。 苏月只能拖着疲惫的步伐去了老夫人那儿。 老夫人找苏月去没别的事,就是问玉佩的事,“怎么有两块墨玉麒麟玉佩?” 苏月能说玉佩是同一块吗,肯定不能啊,“我也不知道,两块玉佩长一样,肯定不是我的,我就给明王送去了。” 见苏月眉间有倦怠,老夫人心疼道,“回去好好歇着吧。” 不找她,她这会儿都已经歇上了。 苏月福了福身,就带着半夏回挽月苑了。 一回屋,苏月就直接在小榻上趴下了,她已经累到说话的气力都没有了,一整天啊,就没歇一刻,不是在走路,就是在坐马车,午饭都只在街上吃了两肉包子,这会儿是又累有饿,还渴。 芍药给苏月倒了杯茶,苏月用了些毅力才坐起来,咕噜噜两口就喝干净了,然后又趴下了。 见苏月累的不轻,芍药怕她睡着,道,“姑娘别睡,一会儿就要吃晚饭了。” 苏月道,“让我趴一会儿,真没力气了。” 这副身子本来就弱,根本经不起这么折腾,都快要废了。 芍药把茶盏放下,让人赶紧去大厨房领饭菜,早点吃完就能早点上床睡觉了。 吩咐完回 来,窗户就被敲响了,芍药过去开窗户,然后快步过来,高兴道,“姑娘,你要的房契地契送来了。” 苏月眼皮子都快合一起了,根本没反应过来,只含糊了一句,“什么房契地契?” 芍药道,“就是你看上的明王的酒楼的房契地契啊。” 一个激灵袭来,苏月瞬间就清醒了,她坐下来,“他真的从明王手里拿到忘归楼的房契地契了?” 芍药连连点头,苏月从小榻上下来,都顾不上穿鞋就朝窗户走去,赵七把房契地契递给苏月。 苏月伸手接过,她看的很仔细,确实是忘归楼的房契地契。 突然就脸疼了。 她故意刁难萧无咎,没想到他这么轻松就从明王手里拿到房契地契了,他到底是什么人? 想到之前赵七有事耽搁,没能及时赶马车到明王府大门口,应该是去拿房契地契了,由此可见萧无咎的府邸和明王府邸离的很近。 苏月看过房契,再看地契,再往下看…… 是田契! 看到田契上写的位置,苏月只觉得一股麻麻的感觉从脚底下蹿到天灵盖。 这份田契正是顾家卖的那一百多亩良田。 苏月没想到买下顾家良田的是萧无咎,这么点小事,萧无 咎怎么会知道,她看向赵七,“顾家卖良田的事,是你告诉你主子的?” 赵七道,“主子对苏大姑娘的事格外上心,我只是随口和主子提了一句……” 苏月心软成一滩水,这种被人放在心底在乎的感觉,是以前从未感受过的,很陌生,也……很喜欢。 苏月把房契地契递给赵七,“田契我收了,房契地契你带回去给你主子。” 赵七道,“这是主子给苏大姑娘你的。” 苏月摇头,“合伙开药铺,不需要把房契地契给我,他拿着就行了。” “苏大姑娘拿着也一样,”赵七道。 这是谁的暗卫啊,竟然不向着自己主子,向着她。 苏月哭笑不得,把房契地契塞赵七手里,赵七想了想就收下了。 反正苏大姑娘这辈子注定会是爷的人,这房契地契谁收都一样。 赵七走后,苏月坐到小榻上,看着田契移不开眼,芍药道,“也不知道萧公子到底是什么人,明王的酒楼,他都能轻而易举的拿到,肯定比定王世子要厉害。” 苏月也觉得过于轻松了,轻松到让她生出一丝不真实的感觉来。 苏月在想这事,芍药道,“明晚花灯会,也不知道萧公子会不会陪姑娘逛花灯?” 第79章 花灯 萧无咎陪她逛花灯? 苏月没想过这事。 尤其上回他们还不欢而散,她现在担心萧无咎为了和她赌气,花了不小代价才从明王手里拿到房契地契。 这时候,丫鬟端饭菜进屋,苏月就不想这些事了,她现在饿的很。 苏月把田契让芍药拿下去收好,明儿给顾府送去,然后去净手,准备吃饭。 苏月饿极了,饿到她都怀疑自己能吃下一整头牛,然而坐上桌,才吃了几口饭,就吃不下了。 见苏月半天才伸一下筷子,芍药道,“可是今儿的菜做的不合姑娘胃口?” 说着,芍药拿起备用的筷子夹了口菜,尝了下,道,“挺好吃的啊。” 苏月道,“可能今儿太累了,没什么食欲,吃不下。” 芍药就道,“都怪明王,姑娘光是还玉佩就去了明王府三趟。” 还去定王府给定王解毒,买折扇,看铺子,再加上姑娘不喜欢坐马车,几乎是从早忙到晚,连她一个丫鬟都觉得有些累了,何况是身娇体弱的姑娘。 不过一顿少吃点也不妨事,晚上睡一觉,第二天起来就好了。 苏月也是真累了,泡澡时差点在浴桶里睡着,累到几乎倒床就睡着了,赵七送完房契地契回来,平常亮堂堂的屋子,今儿就只剩一盏灯了,芍药在屋外回廊上和丫鬟说话,赵七知道苏月是累着了,心底再次给自家王爷点蜡烛。 把苏大姑娘累到这程度,不用问,爷在苏大姑娘心底的印象肯定更更更差了啊。 苏月一觉睡到天大亮,第二天醒来,人精神抖擞,像是完全恢复了一般,可是一下床走路就知道昨天累的有多狠了,两条大腿胀疼的厉害。 苏月还想着今儿去顾府,把田契交给顾家,现在别说去顾家了,晚上能不能出府逛花灯会都悬。 苏月忍不住在心底问候某位王爷,后悔昨天只给他下泻药太便宜他了,就应该直接给他下毒药,让他在床上躺十天半个月! 去不成顾家不要紧,她只是去送田契,晚两天送没什么,可花灯会一年也没几次,又盼了好几天,苏月不想错过。 让芍药拿来药膏,苏月给自己上药,又叫了个小丫鬟进来,交代道,“去春晖院和老夫人说一声,就说我昨儿累狠了,晚上起夜的时候不小心崴了脚,还有点疼,没法去给她请安。” 涂了药,再养上一个白天,多热敷按摩,晚上出府逛一会儿应该没问题。 昨天苏月出府三趟,晚上还没吃多少,睡的早,她说崴脚了,没人怀疑,老夫人担心苏月累坏了,还派王妈妈前来问了问,要给苏月请大夫,苏月没让。 一整天,苏月都没出房间一步,到了傍晚,小丫鬟来禀告说苏媚苏婵她们都出府了,苏月方才换了裙裳去春晖院。 苏月上前 福身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道,“脚不疼了?” 苏月道,“让祖母担心了,我已经好差不多了,难得举办花灯会,我想出府逛一会儿。” 苏月特地等苏媚苏婵她们出府了才来,就是怕她们拿她崴脚不能给老夫人请安,却能出府逛花灯会阴阳怪气她,再加上花灯会要天完全黑下来才热闹,去早了也没什么意思。 苏月还真有些担心老夫人不让,好在老夫人是过来人,知道苏月不想错过花灯会的热闹,便道,“多带些人跟着,别被人冲撞了,玩累了就早些回府,别顾着贪玩伤了身子。” 殷切叮嘱,苏月心下有一丝动容,点头应下,“多谢祖母。” 福了福身子,苏月就退下了。 出了侯府,坐上马车,赵七就驾着马车往花灯会最最最热闹处奔去。 只是花灯会上人太太太多了,摩肩接踵,人头攒动,街上全是人,马车根本到不了想停的地方,赵七想苏月少走点路,根本办不到,苏月只能下马车步行。 人多到什么程度?侯府派了两丫鬟两小厮跟着她,走了没一会儿,就剩一小厮了,就是芍药抓着苏月的手,也几次差点被冲散。 河里飘着不少莲花灯,芍药兴致勃勃,“姑娘,咱们也去前面放一盏莲花灯吧?” 苏月欣然同意。 主仆俩往放莲花灯处走去,一人要了一盏莲花灯,许上 心愿,然后小心翼翼的放莲花池里去。 桥上,安乐县主在周蕊、赵琳的陪同下走过来,身后还跟了五六位丫鬟仆从,周蕊极力奉承,安乐县主还是兴致缺缺。 赵琳眼尖,发现了正在放莲花灯的苏月,当下指给安乐县主看,“县主,你瞧,那是谁?” 安乐县主顺着赵琳指的方向看去,就见到了苏月,那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看到苏月,那些不愉快的记忆就纷至沓来,更重要的是,昨天苏月进明王府了! 明王武功高强,身强体健,极少生病,她去了明王府一趟,明王就肚子疼到请太医了,她还想明王陪她逛花灯,结果明王闭门谢客,她的计划全被她给毁了! 她是瘟神投胎来的是不是,但凡是个人,碰到她就没有不倒霉的。 赵琳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计上心来,凑到安乐县主耳边低语了两句。 安乐县主笑了,“你要能成功,本县主有赏!” 再说苏月和芍药把莲花灯放河里,轻轻拨弄水面,让莲花灯飘的更远,就在苏月准备起身时,觉察有影子照在她身上,她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下,心底闪过一丝不妙。 这时,一声“哎呦”传来,苏月想都没想,往身侧一闪,然后就看到一道俏丽身影扑向她刚刚蹲的位置,没她挡着,直接一头扑河里去了。 水花溅的有点大,苏月莲花灯 都飘远了还被水花给灭了。 真是晦气。 她想许个愿怎么就那么难呢。 赵琳落了水,吓的在水里叫“救命”,苏月懒的管她,转身就要走,发难的就来了,安乐县主走过来,冲苏月道,“你好狠的心,竟然推她下水!” 苏月无语,花灯会上人那么多,碰到谁不好,碰到她,好心情都蒙了一层阴霾,苏月冷笑道,“我后背上没长手,推不了人,安乐县主要眼睛不好,就去看大夫,小心耽误了医治,真瞎了。” “你!”安乐县主满面怒容。 彼时丫鬟已经把在水里扑腾的赵琳拉起来了,河边风大,小风一吹,赵琳当即就打了个喷嚏。 苏月瞥了她一眼,“这次你自作自受了,下次再敢算计我,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丢下这一句,苏月就带着芍药走了。 看着苏月离开的背影,安乐县主眼底涌现出恶毒,赵琳委屈的看着安乐县主,“县主,我……” “没用的东西!” 骂完,安乐县主也迈步走了。 只是走了没几步,那边一妇人牵着个半大男孩往这边走,男孩嚷嚷着,“娘,我要糖葫芦,我要糖葫芦……” 妇人哄道,“今儿不行,花灯会上人太多了,吃糖葫芦容易戳到自己,扎到别人,下次娘给你买,乖。” 安乐县主瞥向那边卖糖葫芦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眸底寒光闪烁。 第80章 眼熟 再说苏月带着芍药走后,怕再遇到安乐县主,准备换条街逛,主仆俩有说有笑,全然没注意到有危险在悄然靠近。 一小厮尾随她们身后,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最锋利处朝着苏月后背就要扎下去。 就在要扎到苏月身上时,一道身影一闪,及时抓住了小厮的手,用力一捏,小厮手腕瞬间被捏断,用脚一踹,小厮就跟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重重砸在了墙上。 苏月都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那小厮已经从墙上摔到地上,动弹不得了。 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具,苏月脸上瞬间绽放一抹笑容,萧承易笑不出来,天知道他有多后怕,他要晚来一步,她就小命不保了,萧承易压抑着怒气问道,“赵七人呢,他怎么没跟在你左右?” 话音刚落,那边赵七就跑过来了,手里拿着两张面具。 怕萧承易训斥赵七,苏月忙道,“不关赵七的事,是我让他帮我买面具去了。” 说着,赶紧从赵七手里接过面具戴脸上,然后抓着萧承易的手往那边人群走去。 芍药戴上面具,要跟过去,被赵七拦下,“有爷跟着,你主子不会有事的。” 就算不会有事,那她也得跟着啊。 然而这么一打岔,芍药就找不到人了。 萧承易就那么被苏月拉着往人多热闹处走去,看着苏月抓着他的手,他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心情没来由的好,然而还没好片刻,苏月就把手松 开了。 苏月向萧承易道谢,“谢谢你帮我买下顾家的田契。” 萧承易望着苏月的眼睛,“忘归楼的房契地契,你为什么不要?” 苏月道,“用不着啊。” 萧承易道,“你不把房契地契拿在手里,就不担心回头药铺开起来,我会据为己有?” 苏月望着他,笑问道,“你是这样的人吗?” 这话成功取悦了某位王爷,他笑道,“你就这么笃定你了解我?” 苏月眨眨眼,“好像也是,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面具下,某男脸一黑,话一个字一个的往外蹦,“来不及了。” 苏月轻笑,她都决定和他一起开药铺了,要一开始就不信任,那还合作什么? 苏月往前走,萧承易嘴角含笑,“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从明王手里拿到忘归楼的?” 怎么可能不好奇,只是她不想在这么高兴的时候提到明王而已,“明王连丹书铁券和兵权都那么轻易就交出去了,何况区区一座忘归楼?” “别提他了,提到那混蛋我就来气。” 萧承易,“……” 前面突然格外热闹起来,苏月兴奋道,“去那边看看。” 挤开里三层外三层,苏月就看到一个搭的高高的台子,十几位男子正在往上爬,去争放在最上面的那盏琉璃灯。 苏月看的有趣,指着琉璃灯给萧承易看,萧承易道,“喜欢?” 苏月替上面争抢的人捏一把冷汗,随口道,“那么漂 亮的灯,谁不喜欢?” “你喜欢,我去抢给你。” “我不要……” 苏月说不用,然而萧承易已然飞身上了台子,加入了争抢行列,虽然苏月知道他武功高强,但还是忍不住替他担心。 看看就好,为什么要去抢呢,抢到手了,她又不能带回长宁侯府,万一被发现,到时候问她花灯哪来的,她都没法解释。 不过抢花灯的人是真不少,关苏月认识的除了萧无咎,还有萧祁和宁王世子,围观的人群里,还有她两位表哥两位表妹,苏媚苏婵她们也在,苏月庆幸自己戴了面具,又晚她们出府,不然被他们看到他和一个戴面具的男子在一起,她浑身是嘴都解释不清。 台架子上争抢激烈,围观的人不住的叫好,抢到最后,就只剩萧祁和宁王世子,还有萧承易了。 两人一左一右,把萧承易夹在中间,萧承易从左边上去,萧祁拦着,从右边上去,宁王世子堵着。 不过萧承易武功在两人之上,即便两人联手,也不是萧承易的对手。 萧承易最先到上面,抢到琉璃灯,然后从架台上跃下来。 他把琉璃灯递给苏月,苏月红着耳朵接过,见大家羡慕嫉妒的看着她,怕被人认出来,苏月抓过萧承易的手赶紧闪了。 那边台架子上,萧祁看着萧承易的背影,问宁王世子,“你觉不觉得他背影很眼熟?” 宁王世子道,“你没认出来吗?” 萧祁 看着他。 宁王世子笑道,“那是明王。” 萧祁脱口道,“不可能。” 宁王世子拍了拍萧祁的肩膀,“满京都有胆子和你我争琉璃灯,我们联手还打不过的,除了他还能有谁?” 萧祁也认定是明王了,“我还真没想到堂堂明王也会抢琉璃灯送人,那姑娘是谁?要不跟上去瞧瞧?” 宁王世子也很好奇,但要说跟去,他还真没那个胆子,“你不怕挨打你去,我可不敢。” 萧祁想到萧承易给他求赐婚,这口气一直没出呢,随便给他指门亲事,自己倒和姑娘花前月下,看他不去搅了他的好事。 萧祁要跟过去,被宁王世子拉住,“别去讨打了,陪我喝酒去。” 萧祁要走,被宁王世子直接拉走了。 再说苏月提着琉璃灯往前走,回头率杠杠的,萧承易看着她,眼底全是笑意。 远处,青风跑过来,见萧承易眼睛一直在苏月身上,青风眼珠子没差点瞪出来。 王爷竟然在陪姑娘逛花灯…… 这位姑娘肯定就是能让他家王爷纡尊降贵帮着赶马车的那位姑娘了。 可惜戴着面具,不知道是谁。 青风有急事要禀告王爷知道,他快步上前。 苏月和萧承易同时看到青风。 一个给青风使眼色,让他走。 一个看到青风,下意识就转身走了。 青风,“……?” 见自家主子使完眼色去追那姑娘,青风直接在风中凌乱了。 主子看上的姑 娘为什么看到他转身就走? 再说苏月走远了,才反应过来自己戴着面具,青风认不出来,她回头就见萧承易走过来,萧承易道,“怎么突然跑了?” 苏月道,“怕被明王的护卫认出来,一时忘了自己戴着面具。” 萧承易默了默,“就这么怕见到明王?” 苏月摇头,“那倒不是,我只是有些担心,万一叫他发现你和我在一起,没得也去皇上跟前给你求道赐婚。” 萧承易,“……” 萧承易脑壳疼,但想到什么,他又笑了,“这是不想我娶别人?” 苏月望向他,彼时有人挑着担子从她身后过,眼看着要撞到苏月了。 “小心。” 萧承易伸手一拉,苏月就直接扑他怀里去了。 明明周围很喧闹,可苏月只觉得周围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只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她仰头,和萧承易眸光对上。 你眼中只有我。 我眼中只有你。 看着苏月娇艳欲滴的唇瓣,萧承易喉咙一滚,俯身要亲下来,然而还没碰到,面具撞上了。 苏月惊醒过来,她连忙后退一步,然后就被萧承易拉着走了。 苏月也不知道他要带她去哪儿,没有问,就那么跟着走了,被萧承易带到一个昏暗的小巷子里,苏月还以为要带她从小巷穿过去另外一条街,结果一进小巷子,他就将她抵在墙上,随手揭掉她脸上碍事的面具,俯身就亲了下来。 苏月,“……!” 第81章 腿疼 亲吻来的猝不及防,霸道又不失温柔,苏月身子一震,像是被雷电击中了一般,心跳如擂鼓,脸脖子耳朵红透。 两辈子头一次被人亲,苏月忘了反抗,也忘了呼吸。 就在感觉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有脚步声传来。 有人过来了…… 脸皮薄的苏月吓的用力推萧承易,萧承易不舍的放开怀中人。 过来的是一对夫妻,萧承易把苏月护在怀里,再加上巷子里昏暗,只有苏月手里那盏琉璃灯亮着,那对夫妻目不斜视的走了。 见他们出巷子,苏月松了口气,然后就听到四个字飘来: “伤风败俗。” 苏月,“……” 萧承易,“……” 某个意犹未尽的还要亲过来,苏月把头一瞥,吻就落在了她脸上,苏月心底有丝丝麻麻的酥软,声音更是酥的不成调,“会,会有人过来……” 萧承易也不喜被人打扰,他呼吸粗重,眼底是压抑的渴望,啄吻着怀中人的颈侧和耳根,“我有个宅子就在附近,我们去那儿?” 一个激灵袭来,苏月身子僵住,她下意识抬手去揭男子的面具。 手才碰到面具,就被捉住了,苏月羞恼道,“我连你长什么模 样都不知道!” 萧承易望着苏月的眼睛,“我怕吓到你……” 话音未落,苏月膝盖一抬,萧承易只觉得某部位传来一股巨疼,疼的他倒吸了好几口凉气,“你,你这是要我断子绝孙啊!” 苏月给了他一膝盖还不够,抬脚狠狠地踩上他脚背,气呼呼道,“我没那么胆小!” “不说娶我了,连张脸都不给我看,就想骗我?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随便的人?!” 苏月气大了。 他们认识这么久,萧无咎从未对她有过任何非分之举,甚至她露双脚,还教训她女子的脚只能自己夫婿看,即便他一再的闯她香闺,苏月也认定他是个坐怀不乱的君子,结果…… 真是看走眼了! 苏月气的胸口起伏不定,萧无咎疼的眼冒金星,控诉道,“你这是在谋杀亲夫!” “你,你再这么口没遮拦,别怪我给你下毒了!” 要不是腾不出手拿毒药,苏月估计都把药粉呼他脸上了。 谋杀亲夫? 她和他别说拜堂了,连私定终身都没有,就敢用这样败坏她清誉的词,苏月眸光喷火。 萧承易看着苏月,忍痛道,“你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记忆?” 苏月眉 头一扭,“你怎么知道我失忆了?” 话问出口,苏月就反应过来应该是赵七告诉他的,可他们正在吵架,他怎么突然话题转到她失忆上去了,苏月没好气道,“我的失忆一辈子都好不了的。” 萧承易面具下眉头拢成麻花,“你医术那么高,难道连自己的失忆都治不了?” 苏月随意道,“虽然没有了以前的记忆,但并不影响我生活,治不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我希望你能想起以前的事。” 尤其是对他做过的事。 苏月一脸狐疑的看着他,“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不能恢复记忆她这个占了人家身子的都不在乎,八竿子打不着的他竟然在乎,直觉告诉她有问题。 萧承易摇头,朝苏月走近一步,苏月吓的后退两步,“你别过来。” 这防色狼的样子,让萧承易很是不爽,这女人没了记忆,就把前尘往事都一笔勾销了,他道,“你腿不是疼吗,我带你去休息一下,你想什么呢?” 苏月怔住,“你怎么知道我腿疼?” “我又没瞎,”萧承易一脸的无奈。 “……” 苏月确实腿很酸胀,养了一白天,腿看似恢 复了,多走了会儿就又开始疼了,她自以为瞒的很好,没想到还是被看出来了。 难不成他刚刚说去附近的宅子是带她去休息? 可那样的情况下,谁会信他没别的想法,她可没那么好骗。 萧承易问道,“腿怎么受伤的?” 提到这事,苏月就心头冒火,“还不是明王那混蛋,昨天光是明王府就去了三回,生生累出来的。” 萧承易,“……” 他这一天得要挨她几回骂…… 他承认昨天她是多跑了明王府几回,但他把玉佩再送去,又没人逼她立刻就要送到他手里,就好像他的玉佩是烫伤山芋似的,不立刻马上还回去会没命。 苏月悄悄揉大腿,萧承易走过去,打横将她抱起,苏月挣扎,“你要干什么?” 萧承易咬牙道,“我不碰你,我送你回长宁侯府。” 那也不用抱她啊,苏月道,“我自己能走。” 萧承易没理她,抱着她就出了小巷子,从小巷子一出去,灯烛就照的街道亮堂了不少,怕被人瞧见,苏月只能把脸埋他怀里,呼吸往他怀里钻,就像是羽毛在撩拨心尖,真真是要命了。 苏月道,“我待会儿再回长宁侯府,我还 想再逛一会儿。” 萧承易皱眉,“都疼的走不了路了,还要逛花灯会?” 是有点疼,但还不到走不了路的地步,她和芍药约好了,要是走散了,就在放莲花灯的桥上碰面,她一声招呼不打就回侯府了,芍药那丫鬟等不到她,不得急坏。 苏月道,“难得才有一次花灯会,我还没玩够。” 花灯会就这么有意思吗,萧承易很是不理解,他看了怀中人一眼,而后眸光看向屋顶,轻点地面,就带着苏月腾空而起,上了屋顶。 也不知道被抱着在屋顶上飞了多久,苏月吓的搂紧他脖子,直到萧承易把她放下,苏月都没敢松开,萧承易宠溺道,“这里才是赏花灯会最佳之地。” 苏月缓缓松开手,睁开眼眸,万家灯火尽入眼底,京都的繁华热闹,皆在脚下。 怎一个“美”字能形容。 苏月在看月夜下热闹喧嚣的花灯会。 萧承易在看她。 苏月转身和萧承易眸光撞上,不期然想起小巷子里的事,脸颊一热,赶忙把眸光移开了。 在屋顶上待了一刻钟,赵七将马车赶过来,萧承易道,“屋顶风大,该回去了,下次花灯会,我陪你多逛会儿。” 第82章 挑选 萧承易带着苏月从屋顶上下去,正好落在马车边上,才发现芍药已经在马车里了。 苏月坐上马车,赵七就赶马车往长宁侯府而去,萧承易骑马将她护送到长宁侯府,方才离开。 苏月回去的时候,苏媚苏婵她们还没有,老夫人应该已经歇下了,苏月就没去春晖院,直接回了挽月苑。 泡个澡,就上床睡下了。 再说萧承易翻墙回了明王府,青风迎上来,“王爷可算回来了。”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青风今儿算是见识到了,王爷为了陪姑娘逛花灯会,都不管他要禀告的事急不急,王爷以前可不是会为美色所误的人。 萧承易问道,“有什么事要禀告的?” 还好,王爷还想起来问。 青风道,“宫里传出来消息,北凉不日将送公主来大齐和亲,皇上有意让王爷您娶和亲公主。” 听到这消息,萧承易只笑了一声,就迈步进屋了。 见他不当回事,青风道,“王爷?” 萧承易道,“这消息是皇上故意泄露给我知道的。” 青风,“……?” “他不信我对兵权毫无留恋,在试探我。” 青风听得一脸愤岔。 王爷拼命挣回来的丹书铁券和兵权都悉数交出去了,皇上还对王爷如此忌惮,也太令人心寒了 。 浴桶里备了冷水,萧承易宽衣,青风要添热水,然而才把热水拎来,萧承易已经泡进浴桶里,靠着浴桶,把眼睛闭上了。 青风默默把热水放了回去。 近来王爷每天晚上都会冲冷水澡,都习惯了,只是这样时日久了有伤身体,王爷既然有了中意的姑娘,三媒六聘娶回来就是,何必苦了自己? 想到作为王爷的贴身护卫,他竟然连王爷看上了哪家姑娘都不知道,青风顿觉失职。 …… 一夜好眠。 翌日醒来,苏月坐在床上伸懒腰。 芍药端着铜盆进来,道,“姑娘不再睡会儿?” 苏月看了眼漏刻,“时辰不早了,一会儿还要去给老夫人请安。” 昨天没去给老夫人请安,晚上还出府逛花灯会,今天再不去说不过去了,即便大腿有些酸胀也得去。 芍药笑道,“老夫人体恤小辈,知道姑娘们昨晚逛花灯会累着了,免了姑娘们去请早安。” 要去请安,不得不早起,既然不用去了,当然要多睡会儿。 苏月又原样倒床上了,只是已经清醒的她,怎么也睡不着了。 昨晚发生的事在脑子里挥之不去,尤其是她想看萧无咎的脸,他说会吓到她的话…… 苏月侧身看向芍药,问道,“京都有哪位皇亲毁容 了吗?” 芍药点头,“有。” “是谁?住哪儿?”苏月立刻两连问。 芍药回道,“是当今皇上的二皇子,三年前被竹子划伤了脸,毁容了。” “因容貌被毁,有碍观瞻,二皇子尚未成亲就搬出宫住了,府邸离明王府就隔了一条街,不过听说二皇子毁容后,性情大变,几乎从不出府,奴婢没见过他。” 毁容…… 还住在明王府附近。 难不成萧无咎是当今皇上的二皇子? 不管是不是,先调制些祛伤疤的药膏再说,她需要给即将要开的药铺造势,再者拉拢的权贵越多,她抗争明王的胜算就越大,只是要调制祛伤疤的药膏需要两味特殊的药材,平常很少用到,也不知道街上药铺有没有的卖,只能麻烦赵七去街上碰运气了。 苏月把两味药写下来,交给赵七,赵七就去买药材了。 苏月没什么事,就歪在小榻上,看萧无咎让赵七送来的忘归楼的图纸,虽然从图纸上能清晰的看到忘归楼的布局,但从图纸上到底没有亲眼去看一看来的直观,等腿不疼了,她就去忘归楼看一看。 苏月看的仔细,外面一穿淡粉色裙裳的小丫鬟站在珠帘外,禀告道,“姑娘,宫里赐下几匹绸缎,老夫人让府里的姑娘一人选 一匹做新衣裳。” 苏月的心思在图纸上,芍药则好奇道,“宫里怎么突然赏赐咱们侯府绸缎?” 小丫鬟回道,“北凉战败,向我们大齐求和,奉上的战马、粮草和布匹绸缎送进京了,皇上龙心大悦,文武百官皆有赏赐,据说明儿还在宫里设宴庆祝,四品官以上都能携家眷参加。” 这些和苏月没关系,苏怀臣不在,她又是皇家休弃的王妃,是不可能出席这样的庆功宴的,尤其庆功宴的主角是明王,她进宫那不是纯粹给明王添堵。 不过老夫人既然让她去选绸缎,那肯定得去,苏月放下图纸就起了身,只是等她到的时候,苏媚苏婵她们已经选完了,就剩两匹花色不大好看的了。 芍药站在苏月身后,小嘴噘的几乎能悬壶,丫鬟去请姑娘,姑娘也没耽搁就来了,就剩两匹给姑娘选,这还选什么呀,还不如直接派人给姑娘送去,不来这一趟都不会这么生气。 正气恼呢,就听自家姑娘面带微笑的福身,“多谢祖母。” 王妈妈站在老夫人身边,眼神有些诧异,就剩两匹不起眼的了,大姑娘竟然一点不生气? 这般想,就见苏月朝绸缎走去,拿起一匹放到芍药手里,又拿另外一匹。 一屋子人都睁圆了眼睛 ,苏媚就道,“我们都只有一匹,你还想拿两匹?” 苏月看向苏媚,一脸诧异道,“这两匹不都是剩给我的吗?我还以为先选的可以选好看的花色,最后的不能选,但可以多一匹,难道不是?” 苏月眸光从苏媚脸上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正端茶盏,闻言,多看了苏月一眼,道,“这两匹花色确实不显,多给一匹算是补偿。” 苏媚就道,“这花色大姐姐穿不好看,娘做衣服更合适。” 这是要她孝顺大夫人呢,想的可真好,好看的选走了,不好看的还要她让出来,总是要占尽便宜,她可不会惯着她们母女,“三妹妹想孝顺自己的娘,我可以和你换。” 苏媚不虞道,“我娘不就是你娘?!” 苏月眸光从苏媚头上的玉簪上扫过,“三妹妹新买的这根玉簪真好看。” 说绸缎呢,怎么转移话题说玉簪了,不过被夸玉簪好看,苏媚还是很得意,抬手摸了下玉簪,屋子里一个个都不说话了,大夫人可没把大姑娘当亲生女儿疼过,怎么好意思要大姑娘把绸缎让出来给她,大姑娘也没有拦着三姑娘尽孝,把绸缎换一下,三姑娘就能把绸缎给大夫人了。 见弦外之音大家都听出来了,苏月道,“三妹妹不愿意换?” 第83章 便宜 屋子里有一个算一个都看着苏媚,苏媚一口银牙差点没咬碎掉,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要苏月孝顺她娘,自己却不愿意,说不过去。 不愿意换,她今儿也得换。 “我和你换!”苏媚一口银牙险些咬碎。 大夫人扫了二太太一眼,二太太就道,“大姑娘和离之身,穿的这么艳丽不好吧?” 苏月淡淡一笑,“我虽不喜奢艳,总还是要几身的,万一再出府参加宴会,如芍药宴这般,我穿的太素净也不好,二婶说是不是?” 宁王府芍药宴只邀请云英未嫁的大家闺秀和尚未娶亲的世家少爷,宁王府都不计较她和离过,侯府的人倒是有事没事挂嘴边,揭她伤疤,往她伤口上撒盐。 二太太当下不再多说,她只是还那日大夫人把二老爷找回府的人情,多一句嘴而已,反正这匹最好的绸缎怎么也到不了她女儿手里,与其让苏媚得了去,还不如给苏月。 芍药和苏媚的丫鬟把绸缎换了,苏媚很不高兴,那匹绸缎她一眼就相中,仗着是长房先抢到了手,没想到最后便宜了苏月,她咽不下这口气。 苏婵则道,“可惜明儿就举办宫宴,要是晚两日,还能让绣房给我们做几套新衣裳……” 苏媚就朝老夫人撒娇,“祖母,我的衣服都穿过了,去参加宫宴的大家闺秀都打扮的漂亮,我们没有新衣裳就被比下去了,绣房给大姐姐做的裙裳,您就先紧着我和二姐姐她们吧,回头再让绣房给大姐姐做行不行?” 苏月的身量是最高的,稍微做些调整,苏媚她们就能穿。 老夫人看 向苏月,苏月就知道老夫人同意这样安排了,上回做好的裙裳给了表姑娘,这回的又要她让给苏媚苏婵她们,不想补她那些裙裳就直说。 苏月垂着眼眸道,“那就让给三妹妹她们吧,我也希望她们能在宫宴上大放异彩,不过京都的宴会隔三差五就有,都要穿新衣裳的话,我的那些陪嫁裙裳就不知道何年马月能做好了,我一直穿不上,还耽误绣房给几位妹妹做合身的衣裳,还是让三妹妹折算成银钱给我吧。” 苏媚气道,“只是先紧着我和二姐姐,又不是不给你做了!” 苏月道,“三妹妹怎么还生气了,折算成银钱给我,绣房就能腾出手来给你们做你们想要的裙裳了,不好吗?” 要好她直接就同意了,还会反对吗,府里每季只给她们做六套裙裳,想要多的就得自己拿绸缎去,绣房给苏月做了现成的,她们穿了,老夫人不会让她们送绸缎去,而管绣房的是大夫人,各房都占到便宜了,自然不会有人蠢到提这事,这多出来的就等于是公中出的,这能一样吗? 老夫人反应过来了,眉头拢了拢,只要参加宴会就穿新裙裳,太过奢侈了,便是侯府也得精打细算,切忌奢靡浪费,她看向苏媚苏婵,“你们身上穿的进宫赴宴,不会丢侯府的脸。” 苏媚气的直拿眼刀削苏月,苏月当然不会蠢到老夫人都觉得不用穿新裙裳进宫赴宴,她还傻乎乎的把裙裳让出来。 没她什么事了,苏月就福身退下,芍药捧着绸缎紧随身后。 出了春晖院,芍药忍不住咧嘴笑,姑娘实 在是太太太聪明了,三姑娘她们没给姑娘选择的机会,姑娘靠聪明的头脑还是拿到了最好看的一匹绸缎,这要换成以前,想都不敢想。 苏月想到顾桐把自己新衣裳让给她穿的事,顾家已经捉襟见肘到卖田产了,回到挽月苑,苏月就交代芍药道,“帮我记着,明儿去顾家,除了田契,我还要在街上买几匹绸缎,一并带去。” 芍药点头,“奴婢不会忘记的。” 芍药把绸缎拿下去收好,苏月则坐下继续之前的事,心下对药铺有了大概的想法,但具体还得看过忘归楼再画图,正好明儿可以一并办了。 赵七出去买药材,苏月吃完午饭,他还没回来,苏月就不敢抱期望了,有些困乏的她,准备上床睡会儿,刚躺下,窗户就被敲响了,芍药赶紧去开窗户,然后拿着早上给赵七的荷包,望着苏月摇头道,“赵七跑遍京都大小药铺,都没有姑娘要的那两味药材。” 虽然有心理准备,但真没买到还是有些失望,缺那两味药材,祛伤疤的药膏效果会大打折扣,对于严重的伤疤会没什么用,但没有也不能勉强,回头她自己的药铺开起来,认识的药商多了,总会买到的。 抵不住困意,苏月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了整整一个时辰,中途芍药怕她睡久了,晚上会睡不着,把苏月叫醒过一次,苏月迷迷糊糊只说了一句让她再睡会儿,就翻了个身睡过去了,芍药就没继续叫她了。 等苏月醒来,整个人都睡懒散了,起床后,闲来无事的她翻书打发时间,但不是她喜欢的书,看了 两页就没了兴致,见芍药打络子,苏月把绣篓里那条只绣了一点的腰带拿起来,让她天天绣,她做不到,但没事绣几针,不仅能打发时间,早晚会绣好。 入夜后,萧承易跳窗进屋,就看到苏月坐在小榻上绣腰带,烛光照耀在她的脸上,更添了几分柔美。 苏月看他,透过银色面具望进那双深邃的眸底,脑子里蓦然想到昨晚的事,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就有些不自在,芍药那丫鬟已经养成了他一来就去守门的习惯,要是屋子里多个人,他肯定不敢胡来。 苏月有些担心,但她不是过河拆桥的人,镇定道,“你怎么来了?” 萧承易把手里的锦盒递给她,“给你送药材来。” 苏月赶忙从小榻上下来,接过锦盒,迫不及待的打开,果然是她要找的那两味药材,而且品质极好,她欣喜道,“赵七跑遍京都的药铺都没买到,你怎么弄到的?” 见苏月喜笑颜开的模样,萧承易就觉得自己一个下午没白忙,他勾唇道,“这两味药材我可是费了不小的劲才弄到手,你准备怎么谢我?” 谢他? 苏月想了想道,“我给你做条腰带。” 萧承易笑道,“送我腰带也行,但不够。” 苏月仰头望他,“那你要什么?” 萧承易道,“亲我一口。” 苏月脸腾的一红,“这两味药材虽然是我要的,但我是替你要的,没让你谢我就算了,你还要我谢你?” 萧承易挑眉,“替我要的?” 苏月道,“这两味药是用来调制祛伤疤的药膏的,你不需要吗?” 需要的话,她就不 用谢他了。 要是不需要,她就不用调制药膏,可以直接让他把药材带走。 总之,亲他,她是肯定不会的。 要是真能祛伤疤,倒是对他极有用。 萧承易眼底含笑,“那我确实要好好谢谢你。” 苏月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的眼睛,清楚的看到他深邃的眸底闪过一抹亮光。 不会真是当今皇上的二皇子吧…… 这般想,萧承易就亲了下来。 苏月脑子瞬间就宕机了,这混蛋,嘴上说谢她,转过脸就占她便宜,有这样的吗?! 亲了半天,萧承易才放开苏月,苏月瞪他,萧承易笑道,“要不够,我继续谢。” 那意犹未尽的眼神,苏月真是怕了,他一俯身,苏月立马后退三步,抬手阻拦,“够了,足够了。” 窗外树上,赵七听着屋子里传来的说话声,直摇头。 爷真是自讨苦吃,当初不休王妃,现在哪用大晚上的来逗王妃,明媒正娶愣是弄成了偷偷摸摸,连个正脸都不敢给王妃瞧见,作孽啊。 苏月退后几步,接着又上前把萧承易往窗户边推,“我要忙了,你快走。” 萧承易道,“我才来……” 才来就亲她,多待会儿,指不定要做什么了,苏月可不敢再放任他留下,以前那个嫌弃她露双脚的萧无咎,待多久她都不担心,这人怎么说变就变呢。 萧承易知道苏月怕什么,他也不敢多待,而且这样总归不是个事,得想个法子把人接回王府才行。 萧承易被推到窗户边,在苏月唇上轻啄了下,就撑着窗柩跳出去了。 苏月气到跺脚,“哐当”把窗户关严实了。 第84章 进宫 萧承易还想和苏月说两句话,就吃了闭门羹,不是,是闭窗羹。 他笑了笑,转身离开。 苏月摸着自己发烫的脸,好半天温度才降下来,没什么困意的她,就开始捣鼓药材了。 这一忙,就忙到了月上中天。 睡的晚,起的就晚,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了,芍药没叫她,因为芍药自己也没能按时起来,睡的太晚了,虽然到点就醒了,但想赖一会儿,然后一个不小心就赖了半个时辰。 芍药急急忙慌的伺候苏月穿衣服,“去给老夫人请安迟了。” 苏月道,“左右已经迟了,就别这么急了。” 苏月没把这么点小事放在心上,她不信苏媚苏婵她们没有起晚的时候,老夫人不可能为她偶尔晚去请安大发雷霆,最多也就训斥她两句,可听在芍药耳中,苏月是破罐子破摔,姑娘不能按时去给老夫人请安,是她这个贴身丫鬟失职啊。 丫鬟把饭菜端上桌,苏月没什么食欲,只吃了半碗粥,外加两个蛋饺,还嫌弃蛋饺里的虾腥味重给吐了,平常吃着也没觉得腥啊。 吃完苏月就带着芍药去了春晖院,去晚了,老夫人没说什么,大夫人先挑刺,“给老夫人请安,怎么来的这么晚?” 苏月半真半假道,“昨儿白天多睡了会儿,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父亲和大哥怎 么到现在还没回来,有些担心,失眠到了后半夜……” 真诚是必杀技。 只要她不是故意不来,老夫人怪她就显得太严厉。 老夫人道,“你爹和你大哥肯定是有事耽搁了,不会有事的,不要胡思乱想。” “祖母教训的是。” 苏月态度恭敬,然后道,“我有好些日子没去顾家看望外祖父了,我想今儿去顾家一趟。” 苏月上次去顾家还是芍药宴那日,距离今儿已经有八.九天了,顾老太爷为她撞柱死谏,她隔这么久不去已经是过分了,没人敢开口阻拦,尤其苏怀臣回京在即,不让苏月去顾家,苏怀臣绝不答应。 老夫人点头,“让孙管事备些补品,你带去给你外祖父。” 这回苏月没拒绝,这是亲家之间正常往来。 苏月福身准备告退,结果刚转身,外面快步进来一丫鬟,禀告道,“老夫人,宫里派人来传话,说是让大姑娘也进宫赴宴。” 苏月,“……?” 屋子里的人,“……?” 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眉头拢成川字。 虽然明王回京时,宫里已经设宴替他庆功过,但能打的北凉节节败退,论功没人能比的过明王去,这次宫宴,说是替明王庆功一点不为过,宫里却派人来传话,让苏月也去,这就不是庆功宴而是添堵宴了。 苏月不想去, 她可不想进宫去听大家奉承明王有多骁勇善战,然后拿着战功换来的丹书铁券把先皇赐婚的她给休了,她巴巴的望着老夫人,“我装病不去行不行?” 老夫人还没说话,大夫人先开口道,“宫里特地派人来传话,是你想不去就能不去的吗?” 这是非要她去不可了。 苏月郁闷极了。 大夫人想不透为什么要请苏月去,猜可能是要看苏月丢人,她叮嘱道,“皇宫可不比宁王府,进宫后,给我循规蹈矩,再做出约人私下相见这样丢人的事,回府我绝不饶你。” 上次事情是真没办好,才给自己留下这么一个倒霉名声,苏月心下哀嚎,望着老夫人,一脸的弱小无助,“真的非去不可吗?” 老夫人见苏月害怕,安抚她道,“进宫后,跟紧你母亲和你两位妹妹,遇到事情同你母亲商议,就出不了岔子。” 开什么玩笑,大夫人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碍于老夫人才对她隐忍至今,让她遇到事情和大夫人商议,那不死的更快。 心里这样想,苏月点头应下。 小坐了会儿,前院派人来说马车准备好了,大夫人和二太太就起了身,虽然苏怀臣不在,但大夫人有诰命在身,能进宫赴宴,二老爷正好官拜从四品,二太太也能进宫,三太太四太太就没法去了,连带着她 们的女儿都只有羡慕嫉妒的份。 苏月不想进宫,苏媚苏婵也不想苏月进宫,长宁侯府奢华的马车就一辆,她们两坐正好,现在苏月也要去,就不好坐了。 一起坐吧,显得拥挤了些,不一起坐,苏月是不折不扣的长宁侯府嫡女,又是宫里特别交待让她进宫赴宴的,苏月坐普通马车,她们坐华贵的,会被人笑话长宁侯府不分尊卑,还不讲长幼。 到了侯府大门口,大夫人道,“你们三个挤一挤吧。” 苏媚一脸不开心的先上了马车,然后是苏婵,最后才是苏月。 马车汩汩往皇宫方向走去,苏媚看苏月眼神不善,“给明王的庆功宴,怎么会让你去?” 苏月也想知道呢,她道,“三妹妹要实在好奇,等进了宫,可以找人打听一下。” 苏月说的是真心话,可听在苏媚耳中是苏月嘲讽她打听不出来,气的她咬紧后槽牙,苏婵坐在一旁,劝道,“三妹妹消消气,我可是听说皇上和皇后有心借这次宴会,给几位皇子物色皇子妃,要是三妹妹能被看重……” 这哪里是劝说,分明是火上浇油,这不,她话还没说完,苏媚就狠狠的剜了苏月一眼,“托她的福,进宫后不被人指指点点就算不错了,哪敢奢望被皇上皇后相中。” 她们都及笄了,到了嫁人的年纪,以 前还经常有人登门求娶,自打苏月被休回侯府之后,一个上门的都没有了,想起来苏媚就恨的咬牙切齿。 她冲苏月冷道,“这次进宫,你再做出丢我们脸的事,我跟你没完!” 一样的话要说几遍才够,大夫人敲打她的话,犹言在耳,她苏媚再来一遍,也不嫌啰嗦,苏月冷冷一笑,“三妹妹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喜欢丢脸?要这么怕我丢脸,何不干脆直接让马车停下,放我下去。” “你!”苏媚气炸。 苏婵道,“大姐姐,三妹妹也是为你好,你怎么能这样?” 苏月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如果这就是你们的‘为我好’,我希望以后少为好我一点儿。” 不想理会她们,苏月说完,就把眼睛闭上了。 她们怕她丢人,她自己还怕的紧呢,明明可以不进宫的,要是有人问起,大夫人说一句她身子不适,难道皇上还会派太医去侯府看她是不是装病吗,这不就搪塞过去了,只是大夫人包藏祸心,知道皇宫是庆阳长公主的地盘,想借庆阳长公主的手给她难堪,甚至除掉她罢了。 今儿进宫一定要小心谨慎,万不可出一点岔子,只是苏月想的很好,然而她才进宫,还没从马车上下来就出岔子了。 岔子来的太快,犹如龙卷风。 苏月,“……” 真想死的心都有了。 第85章 让开 事情是这样的,马车一路畅行无阻的进宫,在停马场停下,苏媚苏婵先下马车,哪怕苏月坐在最外面,她们先下去,然后才是苏月。 就有那么的不巧,苏月钻出马车时,突然刮起了一阵风,苏月怕风沙迷眼,瞥过头去,可是手中绣帕没抓紧,被风刮跑了。 要刮跑掉在地上也就算了,最多就是脏了不能用,捡起来就是了,可就那么巧,绣帕被风刮到了宁王世子跟前。 宁王世子下意识伸手把绣帕抓住了,因为不抓住的话,绣帕就直接飞他脸上了。 当时一堆人都看着苏月那块被风刮跑的绣帕,眼睁睁的看着它落到宁王世子萧洵手里。 萧洵接住绣帕的瞬间就后悔了,女子的绣帕哪是男子随便能拿的,可接都接了,肯定不能扔,只能红着耳根给人家姑娘送去。 萧洵当时人还在马背上没有下来,便骑马朝苏月过来,然而才走到半道,某位王爷黑着脸出现了。 萧承易直接骑马走到萧洵身边,手一伸,一个字没说,只是瞥了眼他手里拿着的绣帕,萧洵就赶紧把绣帕递给了萧承易。 萧承易回头瞥了眼满脸窘红的苏月,就骑马走了。 等人走远了,苏月才反应过来,她绣帕被萧承易带走了。 这混蛋! 他从宁王世子手里要走她的绣帕做什么?! 苏月想不明白,四下众人也不明白。 毕竟连人都不要的明王,竟然要一方绣帕,太匪夷所思了。 苏月还保持着要钻出马车的姿势,苏媚瞪她道,“才叮嘱你不要做丢脸的事,你倒好,迫不及待就要把脸丢干净!” 大夫人也飞过来一记“等着回去跪佛堂”的眼神,苏月心口像是堵了块石头似的闷,真是人倒霉,喝水都塞牙缝。 有宫女过来带路,苏月就跟着大家去了御花园,等大家到的时候,她绣帕被风 刮跑,被宁王世子抓住,被明王要走的事就传遍整个御花园了。 苏月一进御花园,迎接她的就是大家指指点点的眼神,大家闺秀还是宁王府那一拨,然后苏月就多了个勾引定王世子不成,又试图勾引宁王世子的破陋名声了。 苏月自认好脾气了,也忍不住想口吐芬芳,她是没抓住绣帕,被风刮跑了,但谁能料到风会把她的绣帕刮向宁王世子?! 这些人出门是不是只带嘴,都不用带脑子的吗? 不远处一宽敞气派的凉亭内,皇后坐在高位,左右两侧坐着贵妃和贤妃,下手坐了不少的贵夫人。 绣帕的事传到凉亭,众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其中一位贵夫人,正是礼部尚书夫人,有贵夫人道,“这次宴会,皇上交由李尚书全权负责,怎么会请苏大姑娘?” 虽然这样的小事,李尚书不会管,但苏大姑娘身份特殊,要请苏月进宫,必然得经过李尚书点头才行,李尚书应该没胆量触明王的霉头才是。 这么多眸光落在身上,礼部尚书府李夫人还真有些不适应,但为什么邀请长宁侯府苏大姑娘进宫参加宴会,她还真知道点内情,因为这事着实让礼部尚书困扰了一番。 苏月和明王那点矛盾,满京都人尽皆知,给明王的庆功宴,长宁侯府不会蠢到让苏月进宫惹明王不快,礼部尚书放心的很,可就在他紧锣密鼓的筹备宴会的时候,先是安乐县主让他派人给长宁侯府传话,让苏大姑娘进宫参加宴会,知道安乐县主没安好心,礼部尚书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把安乐县主哄走了。 安乐县主走后不到半盏茶的功夫,柱国公世子就来了,来传淑华长公主的话,淑华长公主希望苏大姑娘能进宫参加宴会。 柱国公世子没为难他,礼部尚书说不敢,柱国公世子就走了,可柱国公世子 前脚走,后脚定王世子来了,他也是来要苏大姑娘进宫赴宴。 定王世子这么做,目的很显然,就是恼明王给他求了赐婚,要给明王添堵,礼部尚书没答应。 定王世子走后,太子又来了。 当时礼部尚书那个心情啊,恨不得去皇上跟前撂挑子不干了,明王和他无冤无仇,他只是奉旨办差,他不想得罪明王啊,他谁都不想得罪。 礼部尚书费了半天劲,才毕恭毕敬的把太子请走。 想着该没事了吧,然后……明王来了。 目的还和前面几个出奇的一致,明王也是来要苏大姑娘进宫赴宴的。 礼部尚书,“……” 礼部尚书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要知道明王不介意,不,甚至是主动要苏大姑娘进宫,他犯得着一口气拒绝那么多人吗,痛痛快快答应了,还能落下份人情。 礼部尚书从来不和自家夫人说官场上的事,昨天回去之后是大吐苦水,让自家夫人帮他分析一下这些人,尤其是明王,这么做的目的…… 别人给他添堵就算了,明王竟然自己也想不开,自己给自己添堵。 李尚书夫妻俩琢磨了一夜,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能照着明王的吩咐办。 知道让苏月进宫的是明王,但面对大家的好奇,李夫人也没往外透露半个字,装作不知情的着急道,“这事我还真不知道,回头我问问我家老爷,这事办的,明王不恼他才怪了。” 李夫人一脸急的坐不住凳子的表情,那些贵夫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越发的好奇了,能坐到六部尚书位置的哪个不是人精,礼部尚书怎么会轻易得罪明王,必然有缘故啊。 大夫人是长宁侯夫人,她率女进宫赴宴,肯定要去给皇后请安,她领着苏月她们进凉亭,给皇后见礼。 所有人眸光都落在苏月身上,周皇后上下打量苏月, 笑道,“比上回见似乎还精神了不少。” 苏月,“……” 尴了个尬。 这叫她怎么接话。 而且还不回话不行,周皇后笑道,“怎么不说话?” 那就说两句吧,苏月抬头看了周皇后一眼,道,“上回进宫见皇后娘娘时,忧心明王的病情,提不起精神,如今,臣女只想比明王活的更久。” 周皇后,“……” 众人,“……” 听得出来,苏大姑娘这说的是肺腑之言,一点不掺假的。 这时候,有宫女上前道,“皇后娘娘,庆阳长公主到了。” 所有人眸光再次落到苏月身上,苏月状告安乐县主,从庆阳长公主府出来吐血晕倒被抬回府的事,在座的不止有耳闻,更清楚是怎么回事。 苏月心下哀嚎,她这是进宫来参加鸿门宴了啊,她怎么就混成仇人遍地开花了呢。 惹不起,躲着吧。 苏月趁机告退,好在没人留她。 走远了,苏月回头就见庆阳长公主带着女儿安乐县主进凉亭,一众贵夫人起身给庆阳长公主行礼,连周皇后都拉着庆阳长公主说话,皇上一母同胞的亲妹妹,这身份在皇宫绝对可以横着走了。 今儿进宫赴宴的大家闺秀不少,但可惜,顾家姐妹一个没来,顾老太爷还在养病,没有进宫,顾大老爷和顾二老爷官阶不够,是以苏月连个说话的伴都没有,只能带着芍药认真赏花。 御花园的花品种繁多,有许多是长宁侯府没有的,看的苏月是目不暇接,看着看着,芍药就拽她云袖了,“姑娘,明王过来了。” 苏月抬头就见明王朝她走过来,虽然再讨厌碰到这混蛋,但也不能否认这脸真是得老天爷厚爱,老天爷真是不公平,给了这混蛋尊贵无比的身份,还给他一张无可挑剔的脸,就不能匀点给别人吗? 更气人的是,御花园的路那么多 ,偏要走这条,这要不转身走,那得迎面碰上。 苏月想转身,可她没忘记某混蛋一而再逼她进明王府说的话,看到他,不许绕道走。 她要把他的话当耳旁风绕道走了,天知道这混蛋又会怎么逼她,再者她绣帕还在他手里,得要回来。 苏月只能往前走,两人相向而行,很快就碰上了。 萧承易嘴角噙了丝笑意,还算听话,没看到他绕道走了,只是苏月近前,就朝他伸手,“绣帕还我。” 还敢提绣帕,萧承易脸黑了两分,“连绣帕都抓不住,还要了做什么?” 这什么逻辑啊。 不过就是绣帕被风刮跑了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难不成吃饭噎着了,以后就都不吃饭了? 就算她不要绣帕,那也得还她啊。 “你管我,把绣帕还我就是,”苏月没好气道。 萧承易道,“想要绣帕,明日到王府去拿。” 苏月,“……” 姥姥的。 这人绝对是有大病。 就这么喜欢逼她去明王府吗? 不过就是方绣帕,真以为她有多在乎呢。 姑奶奶不要了行了吧! 苏月两眼瞪他,往左边走,他挡左边,往右边走,他挡右边,虽然可能不是故意的,但还是成功气炸了苏月。 苏月怒道,“让开!” 声音之大,吓了芍药一个激灵。 姑娘她可真敢啊,竟然敢让明王给她让路…… 然而让芍药眼珠子没差点瞪出来的是,她怕的要死的明王竟然真的把路让开了。 别说芍药了,就是苏月自己都诧异,但既然把路让开了,她肯定得走。 苏月抬脚走人,芍药只能屏住呼吸快步跟上。 这一幕周围有好几个人瞧见了,一个比一个震惊,不敢置信。 苏大姑娘竟然敢和明王大呼小叫,明王不仅不生气,他还真的给苏大姑娘让路了,这要不是亲眼所见,打死她们也不敢相信啊。 第86章 落水 苏月往前走,前面有两个身穿锦衣华服十四五岁的少年,见苏月过来,两人飞快的往旁边让路,大概是被明王让路惊着了,两人有些紧张,各让了一边,苏月要走,只能从两人中间穿过去。 苏月站在那里,看看左边的少年,再看看右边的。 其中一个穿湖水蓝锦袍的少年飞快的站到另外一边,用一种敬仰的眼神目送苏月离开。 走远了,芍药才反应过来,颤抖了声音禀告道,“刚,刚刚那是五皇子和永春侯府三少爷……” 芍药声音都找不着调。 在宫里看到五皇子,姑娘不给五皇子行礼就算了,五皇子还给她家姑娘让路,芍药有一种在做梦的感觉。 她掐了下自己的脸。 好疼。 苏月也没想到那两少年的身份这么尊贵,尤其五皇子看她眼神充满了敬佩,苏月猜这五皇子平素肯定很敬怕明王,看到明王都要给她让路,那肯定得乖乖给她让路啊。 芍药很紧张,姑娘和明王争吵几句,没人会说什么,可对五皇子不敬,是要挨罚的啊。 苏月就没这么多担心了,又不是她让五皇子给她让路的,五皇子自己主动让的,算不到她头上来。 只是明王给她让路这一幕,不止五皇子和永春侯府三少爷看 见了,还有别人,很快这事就传到安乐县主耳中。 安乐县主脸都绿了,她不想相信这事是真的,可她更清楚没人敢编排明王的事来骗她,她苏月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敢对明王大呼小叫,还让明王给她让路! 安乐县主容不得任何人如此践踏明王的名声,正好她们在玩抓人的游戏,安乐县主当即示意几个大家闺秀附耳过来,她小声低语了几句。 等苏月赏花过来,安乐县主一记眼神使过去,几个大家闺秀就过去把苏月团团围住,不知道是谁从她背后推了一下,苏月往前踉跄两步,被蒙着脸抓人的大家闺秀一把抓住。 那姑娘高兴的撕下蒙眼的绸缎,直接塞苏月手里,“轮到你抓人了。” 看着手里塞过来的绸缎,苏月想说她是被人推过来的,可惜那姑娘塞完绸缎就走了。 苏月不想上也得上了,她眸光扫了一圈,就看到了眸光闪着寒芒的安乐县主,不用问,肯定是安乐县主捣的鬼了,真是阴魂不散,不看到她丢脸,她安乐县主是不是就浑身不痛快? 有丫鬟过来帮苏月蒙住眼睛,系的很紧,什么也看不见。 “过来抓我啊。” 有大家闺秀拿团扇在苏月跟前晃,苏月伸手去抓,她巧妙的躲开 了。 抓了半天,才抓到一姑娘的云袖,还没来得及摘下蒙眼,就叫那姑娘挣脱了。 苏月只能继续抓人了,芍药在远处看的那叫一个揪心,安乐县主给人使眼色,要把苏月骗到莲花池边去,让她落水。 眼看着苏月就要到莲花池边了,急的芍药大喊,“姑娘小心!” 只是才喊了一声,就被两宫女给拖走了。 苏月及时转了身,安乐县主计划落空,气的恨不得把芍药撕了,看到一旁的花盆,她又计上心来。 苏月继续抓人,只是抓着抓着,周围突然就安静了下来,没有了大家闺秀躲闪的环佩叮当之声,就好像大家一块儿走了似的,可走人,也会有脚步声啊。 人呢。 怎么没动静了? 苏月小心翼翼的挪着脚步,手往前胡乱抓去。 突然—— 手被人抓住了。 苏月下意识挣脱,但是挣脱不开,她抓下眼罩,就看到一身着华丽的男子站在她面前。 但抓她手的不是他,而是……明王。 四目相对,苏月面带薄怒,萧承易松开手,道,“不得冒犯太子。” 苏月心下一惊。 从他们的站位来看,要不是明王及时抓住她的手,她就要把太子抓住了。 她蒙着脸看不见人,但太子看的一清二楚,这 是站在这里给她抓,周围的人只看着,也都不出声。 苏月来不及多想,福身行礼,“臣女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眸光从她脸上扫过,看向萧承易,“九皇叔不是在凉亭喝茶吗,怎么过来了?” 萧承易道,“我来找安乐交代几句话,倒是太子,男女授受不亲,太子就不怕被人传闲言碎语?” 男女授受不亲…… 这话传入耳,有一个算一个都无语了。 明王知道男女授受不亲,还抓苏大姑娘的手,虽然他们曾经是夫妻,但已经和离了啊,也该守男女大防才是,知道明王霸道,但没有霸道到只许他自己放火不许太子点灯的地步吧。 不过太子确实奇怪,竟然站在那里被苏大姑娘抓,男女授受不亲,这要抓到他了,必然会传出闲言碎语来,难道太子想把苏大姑娘纳入他的东宫? 安乐县主一听明王找她,高兴的过来,问道,“找安乐何事?” 萧承易没看她,眸光一直在太子脸上,太子能说他对苏大姑娘很好奇吗,敢在承恩伯府当众说要再嫁人,还要明王亲自送她上花轿,在芍药宴上公然约定王世子相见,定王世子还给面子去了,看到他明王却绕道走到爬假山的地步,还能让他明王让路,他想 看看这苏大姑娘与别的大家闺秀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仅此而已。 当然,他这想法肯定不能说出来,太子殿下笑道,“只是路过,觉得有趣,停下来看了会儿而已。” “是吗?” 简短两个字,每个字都带着不信。 太子殿下笑着,只是还没说话,那边有急切的公鸭嗓音传来,“不好了,五皇子落水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五皇子落水可不是小事,太子率先,一群人都快步过去。 萧承易走之前,看了苏月一眼,丢下两个字,“跟上。” 苏月本来也是要去的,她走在最后面,等她到的时候,五皇子已经被人从莲花池里捞起来了,太医跪在地上给他把脉。 五皇子的生母,当今皇上的赵贤妃,一听宫人禀告五皇子落水了,匆匆赶来,看到躺在地上的五皇子,脸上的血色瞬间被抽干净,几乎站不住身子,太子问道,“五皇弟如何了?” 太医摇头,“回天乏术了……” 赵贤妃哪受的住这样的噩耗,悲痛袭来,两眼一黑就晕了过去。 苏月看的心底也不是滋味儿,两刻钟前还鲜活的少年,转过脸就没了,那敬佩的眼神还在眼前,苏月不信人就这么死了,她走过去,蹲下,伸手去探五皇子的颈脖。 第87章 宴会 脉息很微弱,微弱到几乎觉察不到,但苏月还是敏锐的觉察到了,只要有一丝的可能,就得尽全力相救。 苏月抬起五皇子下颚,让五皇子头向后仰,清除他口鼻内的异物,苏月速度很快,一堆人看着她,有宫人要阻拦,被萧承易用眼神扼住,只能退下。 萧承易知道苏月是在救五皇子,他知道苏月医术很高,但太医都说五皇子回天乏术了,他想看看苏月要怎么救五皇子,只见苏月用力摁压五皇子胸口,摁了约莫十下,然后就附身去亲五皇子…… 在场所有人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萧承易脸黑成锅底色,他不阻拦她救人,甚至他希望她能救活五皇子,但她就非得用这样的方式吗?! 救他是,救淑华长公主是,现在救五皇子还是…… 萧承易眼睛死死的盯着苏月,只见苏月一会儿给五皇子渡气,一会儿摁压他胸口,循环往复,他都替她胳膊酸疼的时候,苏月还在坚持。 苏月还在坚持,没有放弃,但心已经沉落谷底了,难道她真的救不活这个少年了吗? 这是一条生命,不到最后,绝不能放弃。 不知道摁了多少下,就在苏月胳膊都快脱力的时候,一声咳嗽传了来—— 五皇子头一撇,大口的往外吐水。 ”活了!活了!” “五皇子被救活了!” 人群里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太医从懵怔中回过神来,赶紧去给五皇子把脉,声音都在颤抖,“五皇子没事了。” 苏月累的站不起来,萧承易朝她走过去,就在他要伸手把苏月扶起来时,萧祁挡在了苏月跟前,瞪着萧承易,“你要做什么?” 萧承易恨不得拎起萧祁,将他扔出宫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能做什么? 彼时皇上也赶来了 ,周皇后连忙道,“让皇上担忧了,五皇子福大命大,已经无碍了。” 皇上松了口气,又问道,“好端端的,五皇子怎么会落水?” 伺候五皇子的公公连忙跪下道,“五皇子和赵三少爷打闹,不小心栽莲花池里去了……” 宜春侯府是赵贤妃的娘家,五皇子和赵三少爷是表兄弟,宜春侯府巴不得五皇子好,决计不可能害他,五皇子落水,真的只是意外,不过赵三少爷已经被吓傻了,要是五皇子救不活,他会被爹娘活活打死的。 赵贤妃晕在嬷嬷怀里,太医上前施针让赵贤妃醒来,赵贤妃悲痛至极,泪眼模糊中看到五皇子坐在地上,嬷嬷道,“娘娘快别伤心,五皇子被救活了。” 赵贤妃喜极而泣,扑过去一把将五皇子抱住,又哭又笑,她膝下只有五皇子一个儿子,听到五皇子溺亡的消息,赵贤妃觉得天都塌了,还好,老天爷没有夺走他的皇儿,皇儿还活着,活的好好的。 五皇子虽然被救活了,但身上湿透,尽是泥巴,赵贤妃赶紧让宫人把五皇子扶回去换衣服,她也跟着一起走了。 没人告诉赵贤妃,是苏月救的五皇子,也没告诉她是用什么法子救的。 周皇后看向苏月,“没想到苏大姑娘还会救人。” 苏月谦逊道,“外祖父府里藏书多,臣女偶然间翻阅,记住了上面写的救溺水之人的法子,方才实在不忍心五皇子小小年纪就没了,就想试一试,没想到当真管用……” 小小年纪…… 五皇子年纪确实不大,但她比五皇子也大不了多少。 大夫人和苏媚苏婵她们都在,没想到苏月进宫竟然救了五皇子一命,虽然救人的法子不可取,但把五皇子救活了就是大功一件。 侯府藏书 也不少,她只字不提,却替顾家揽功,她心底当真一点没有侯府! 大夫人嫉妒到面容有些扭曲,怕被人看出来,及时换上一副笑脸。 周皇后多看了苏月两眼,总觉得眼前的苏大姑娘和一个月前见到的判若两人,虽然容貌一样,但神态举止全然不同,周皇后想起苏月受不住被休的打击得了失心疯的传言,这哪里是得了失心疯,这分明是开窍了。 周皇后收回眸光,看向皇上,“皇上,该开宴了。” 皇上就转身走了。 一行人到了设宴的兴庆殿,依次入席,等文武百官和家眷都到齐后,才有公鸭嗓音高呼: “皇上驾到!” 皇上走过来,皇后紧随其后,然后是郑贵妃,本来赵贤妃也在的,但因为五皇子出事,赵贤妃已无心参加宴会了,她的位置便空在那儿。 文武百官起身给皇上行礼,而后坐下。 然后就歌舞升平,喧嚣热闹了。 苏月早上吃的不多,这会儿有些饿了,看着桌子上的蜜饯果子,只觉得口齿生津,捏了颗塞嘴里,酸酸甜甜的,甚是好吃。 一连吃了三颗,觉察有视线望着自己,苏月抬头,就见萧承易在看她。 离这么远了,还看她,舞姬跳的舞不好看吗? 苏月知道肯定是她救五皇子,引起萧承易疑心了,但怀疑就怀疑吧,她坦坦荡荡。 皇上坐在龙椅上喝酒,眸光几次扫向萧承易,都见他在看苏月,那眼神就像是黏在苏月身上了一般。 一舞毕,舞姬退下。 郑贵妃笑道,“今儿得亏有苏大姑娘,五皇子才得以活命,这宴会才能继续,听闻苏大姑娘在宁王府芍药宴上,一舞惊艳四座……” 郑贵妃话还没说完,庆阳长公主就笑着打断郑贵妃,“我倒是听说,比 起跳舞,苏大姑娘更擅琴艺。” 周皇后笑道,“不知今儿可能有幸听到苏大姑娘弹琴?” 苏月很想站起来问庆阳长公主一句,是谁告诉她,她擅长抚琴的,但庆阳长公主是皇上嫡亲的妹妹,她落庆阳长公主面子,就是不给皇上面子。 苏月再心有不满,也只能忍下,她站起身来,道,“那臣女就献丑了。” 苏月神情淡定从容,看的庆阳长公主眉头狠狠皱了下,这可不像是不擅长会弹琴的样子…… 彼时宫人已经把琴抬上来了,上等的焦尾琴,这要弹得不好,可不能怪琴不好。 苏月坐下后,揉了揉两只手腕,虽然已经歇了好半天了,但她救五皇子时也是真累着了,而且她好久没碰过琴了,也不知道生疏没有。 手一拨弄琴弦,婉转琴音便从指尖流泻而出。 起初谈不上多惊艳,渐渐的,满大殿的人就都沉浸在了苏月的琴音中。 从苏月的琴声中,有人感受到了清晨雾霭间在竹林品茶的惬意,泛舟湖上看渔鸥垂钓的豁然,有人想起了年少高中,跨马游街的恣意…… 苏月用琴声勾起他们心底最美好的回忆,一曲毕,久久回不过神来。 庆阳长公主脸色铁青,她扫向大夫人这边,大夫人如坐针毡。 她可没说过大姑娘不擅琴艺,庆阳长公主这么看着她做什么…… 周皇后回过神来,道,“苏大姑娘这琴弹得果然不错。” 皇上看向萧承易,“明王觉得呢?” “一般般,”萧承易语气疏冷。 又会跳舞,又会抚琴,什么都会,明知道他对先皇赐婚不满,却还是在他面前装出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当日哭哭啼啼不肯和离,只怕心底乐开了花! 可真能装! 萧承易越想越气,在他的 气头上,自然别想听到什么好话了。 皇上笑道,“明王要求太高了,朕觉得苏大姑娘的琴弹的就极好。” “苏大姑娘和传闻的很不一样,明王不了解她就将她休了,如今可反悔了?” “你们的亲事是先皇所赐,你要反悔了,可接她回明王府。” 萧承易看向苏月,苏月吓住了,忙道,“皇上,您可不要和臣女开这样的玩笑,臣女配不上明王。” 萧承易脸黑成炭。 在皇上刨根究底的眼神下,萧承易从牙缝中挤出来三个字: “不、后、悔!” 这个答复在大家意料之中,满京都会跳舞擅抚琴的大家闺秀多了去,明王不可能因为苏大姑娘舞跳的好,会抚琴就打自己的脸。 皇上看向苏月,笑道,“今日你救了五皇子,朕许你一个承诺,将来你有了中意之人,朕给你赐婚,并让明王送你上花轿。” 苏月只觉得天上掉下来块大馅饼,快将她砸晕过去了。 没想到她的困扰就这么迎刃而解了,她现在更想知道是谁帮她进宫赴宴的了,这般恩情,不得摆桌酒席好生道谢啊。 苏月连忙福身,“谢皇上。” 语气轻快,但凡长了耳朵的都感受到了她的开心。 众人不动声色的看向萧承易,只见萧承易脸黑成狂风暴雨来临前的夜,他手捏着酒杯,啪嗒,酒杯被他给捏的粉碎。 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对皇上的不满,满大殿的人都感受到了。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哪怕明王把兵权都交出来了,皇上对他始终没有放下忌惮之心啊。 不过也难怪皇上会如此忌惮,先皇太过宠爱明王,宠到甚至动过易储的念头,要不是先皇突然旧疾复发驾崩了,再多活两年,最后坐上龙椅的还真不定是谁。 第88章 清誉 整个宴会持续了将近两个时辰,苏月屁股都坐硬了,宴席才散。 来时怎么进的宫,回去时就怎么出宫。 马车里,苏媚苏婵两个人四只眼睛死死的盯着苏月,怎么也想不明白太医都救不了的五皇子,苏月看了几本书,照着做就能救活了,太医的脸都被她给踩的稀巴烂了。 苏媚越想心里越不舒坦,“大姐姐瞒我们瞒的可真严实,亏得我们还真以为你学什么都笨,都学不会!” 苏月当然不会告诉她们,她不是以前的苏月,但苏媚苏婵她们怀疑了,也不能不打消她们的疑窦,苏月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我为什么藏拙,你们不知道吗?” 苏媚苏婵心底都有猜测,因为她们善妒,要是苏月表现的哪哪都比她们强,还不得嫉妒疯,肯定想方设法的打压,她绝不会有好日子过。 她要想安稳度日,就只能表现的愚笨,苏月绝对没有这份心机,定是顾家给她支的招了,真是阴险。 苏婵道,“那大姐姐怎么不继续装笨了?” 苏月瞥了她一眼,“你们都告诉安乐县 主我擅跳舞抚琴了,我要还藏拙,安乐县主能不恼你们?祖母可是耳提面命,那是我们长宁侯府惹不起的主儿。” 苏媚苏婵两人没差点活活气死,虽然彼此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苏月不捅破这层烂窗户纸,她们就更不能了,帮着外人欺负自家姐妹,老夫人知道了必会严惩她们。 两人气到不想说话,拿眼刀削苏月,苏月当没看见,靠着马车闭目养神。 回到侯府,苏月没去春晖院,直接带芍药回了挽月苑。 主仆俩有说有笑,然而一进屋,看到坐在那里周身寒气往外涌的男子,苏月脸上笑容戛然而止,芍药差点惊叫出声,大白天的姑娘人都不在屋子里,萧公子就跑来了,这要哪个丫鬟进屋擦桌子拿东西瞧见了,姑娘的清誉就完了。 没敢多想,芍药连忙转身出去,把门带上。 苏月也吓的不轻,她打了珠帘过去,咬牙道,“你想害死我……” 苏月话还没说完,萧承易豁然起身,长臂一揽,就把她带入怀中,铺天盖地的吻就落了下来,将她的话悉数吞没。 从他 的吻中,苏月感受到了他的愤怒,苏月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他了,挣扎不开的她,气不过,用力一咬,将他的唇咬破。 萧承易吃疼,松开她,苏月擦着嘴角道,“你吃错药了?” 他也怀疑自己吃错药了,才会被她的一举一动牵引着情绪,萧承易气道,“谁让你亲别的男人的!” 她几时亲别的男人了? 等等。 苏月望着他,“你是指五皇子?” 萧承易脸黑的厉害,“你还敢提他!” 这醋味大的,闻着就觉得牙酸了,苏月心情没来由的愉悦起来,“什么亲不亲的,别乱说,我那是在救人。” “救人也不行!” 苏月最是见不得别人在她跟前霸道了,她提醒他道,“当初我要顾虑这么多,你这会儿坟头上都在开花了。” 救他行,救五皇子凭什么不行啊。 萧承易嗓子一噎,他望着苏月,眼神深邃莫测,“你就这么怕暴露医术?” 得,这是以为她是怕暴露医术才那么救五皇子的,苏月解释道,“我不是怕暴露医术,而是当时就需要那么做,没有更好的办 法了,我会医术的事不可能瞒一辈子,今日救五皇子,若是需要我当众施针,我也会毫不犹豫的。” 萧承易皱眉道,“不可以让宫女代替你吗?” 他当时就在场,不论是摁压还是吹气,都不难,不然也不会没人往她会医术上想。 苏月,“……” 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苏月尴尬道,“当时情况紧急,我没想起来。” 不是没想起来,而是压根没往那上面想,虽然做了大半个月的古代人,但情况一急,还是会下意识就把自己身处何地给忘的一干二净。 萧承易一脸无奈,“你想过万一你救不活五皇子会是什么后果?” 本来名声就不好了,用那样的方式,要救不了五皇子,就把自己置于风口浪尖上了。 苏月也知道,但是没有办法,“救人如救火,等我权衡完利弊,五皇子就真救不活了。” 萧承易知道她心地善良,不然也不会在归元寺后山替他吸出毒血,摸着苏月的脸,他心底说不出的怜惜,“我只希望你以后先保护好自己,再救别人。” 苏月点头,“我 知道,不过今儿进宫一趟收获颇丰,我再也不用发愁怎么说服明王将来送我上花轿了。” 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面具下,萧承易气的牙根痒痒。 窗外树上,赵七都感受到了自家爷的心痛,苏大姑娘这刀子扎的,那叫一个快狠准。 屋内,苏月想起皇上许她承诺,明王那脸色难看的,就忍不住心情灿烂,萧承易听不下去,再次把苏月的嘴堵上。 这人怎么动不动就亲她,还能不能让她好好说话了,苏月挣扎 苏月,“……” 萧承易,“……” 两人顿时都不敢动了。 屋子里的气氛是又暧昧又尴尬。 谁都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萧承易打破静谧,“吃完还没腻,就让赵七告诉我。” 丢下这句,他身子一闪,人就不在屋子里了。 苏月一头雾水。 什么吃完还没腻? 她眸光在屋子里扫了下,就看到小榻上放着一精致食盒,她过去打开,就看到食盒里放着几盘子蜜饯。 是宫宴上的蜜饯,她喜欢吃的。 苏月捏了一颗塞嘴里,酸酸甜甜的,从嘴里甜到心里。 第89章 赏赐 苏月一边吃蜜饯,一边想着制祛伤疤的药膏,早点调制好,早点给萧无咎。 只是一口气吃了七八颗蜜饯,喝了半盏茶,计划就变了,困意说来就来,还是晚上再调制吧,睡觉养足精神要紧。 苏月打着哈欠上床,芍药看了眼天色道,“再有半个时辰就吃晚饭了,姑娘这会儿睡了,晚上又该睡不着了。” 苏月也知道这时辰最好不要睡了,可是她困啊,眼皮子都快要合一起了,近来越发嗜睡了,白天不睡会儿,整个人都没精神,“我就睡一会儿。” 晚上睡不着正好把祛伤疤的药膏调制完。 苏月坚持,芍药就不劝了,尤其见苏月倒床就睡,芍药只有心疼。 都怪明王,让姑娘奔波累了一天,打那天起,姑娘就特别容易累,一看就累伤元气了,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恢复。 苏月一觉睡到吃晚饭才起,吃完晚饭就忙着调制药膏,又一次忙到月上中天。 第二天醒来,都顾不上洗漱,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药膏装瓷盒里,交给赵七。 赵七回到明王府,正好萧承易下朝回来,赵七迎上去,将药膏奉上,“爷,这是苏大姑娘辛苦两晚上才调制好的祛伤疤的药膏。” 萧承易伸手接过,打开就看到晶莹 剔透的膏体,还能嗅到一股淡淡的花香,甚是好闻。 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学来的高超医术,以她的年纪,打娘胎就开始学也不能够才是。 猜不透,萧承易就不猜了,将药膏合上,递给赵七,“送去给二皇子。” 这边赵七将药膏送去二皇子府上,那边苏月吃完早饭,准备给老夫人请完早安就去顾家,今儿总不会再有事阻拦她去顾家的脚步了吧。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苏月刚跟老夫人说去顾家,准备走了,外面快步进来一丫鬟道,“老夫人,宜春侯夫人来了。” 宜春侯夫人来肯定是为昨天苏月在宫里救了五皇子的事,老夫人看向大夫人,还没开口,大夫人就已经起身了,“我去迎宜春侯夫人。” 自打苏月被明王休回府,长宁侯府就像是踢出了京都贵人圈,既没人来长宁侯府做客,也没人邀请长宁侯府的人去喝茶赏花,除了淑华长公主,宜春侯夫人是第一个正式登门拜访的。 大夫人那高兴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救五皇子的是苏媚,不多会儿,大夫人就领着宜春侯夫人进来。 宜春侯夫人年纪比大夫人年长几岁,但容貌更胜一筹,许是府里出了个赵贤妃,穿戴要比大夫人华贵的多,走进 来,看到苏月,满心满眼都是感激。 不能不感激啊,五皇子不止是赵贤妃的心头肉,也是宜春侯府的希望,虽然不敢肖想更高的位置,但对五皇子总是寄予厚望,昨儿五皇子和她小儿子赵三少爷在御花园打闹,一时没注意到池畔石头上被人泼了油,五皇子不慎踩上去,脚下一滑,一头栽进了莲花池里。 宫里的事,宜春侯夫人不敢说是意外还是蓄意谋害,但她知道,要五皇子真怎么着了,宜春侯府的天就塌大半了,五皇子万幸无碍,她儿子这会儿还在祠堂罚跪,宜春侯夫人不敢想,要五皇子没了,她儿子会怎么样。 心底对苏月感激到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大早就备了厚礼,登门道谢。 宜春侯夫人握着苏月的手,道,“昨儿多亏有苏大姑娘在,五皇子才能保住性命。” 老夫人笑道,“宜春侯夫人言重了,这都是五皇子自己的福气。” 大夫人请宜春侯夫人坐下,宜春侯夫人才松开苏月的手,坐到老夫人下首,大夫人对面。 昨天宜春侯夫人就在宫里,太医说回天乏术,她差点就和赵贤妃一样晕过去了,她很清楚,要不是苏大姑娘,五皇子就真没命了。 宜春侯夫人笑道,“以前是我们见 识浅薄了,满京都那么多大家闺秀,唯独府上大姑娘入了先皇的眼,果然有过人之处。” 这话大夫人就不爱听了,因为她女儿也是众大家闺秀之一,她叹道,“先皇看中了没用,得明王看中才行。” 她又不是货物,要明王看中做什么,她还没看上那混蛋呢,苏月心下腹诽。 宜春侯夫人笑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看府上大姑娘就是有福的,福气定在后头。” 老夫人笑笑,没有说话。 宜春侯夫人也没有多说,她带了不少谢礼了,绝大部分都是女儿家喜欢的,绸缎首饰之类,给老夫人准备了一株百年人参外加一些燕窝虫草。 “太贵重了,”老夫人推辞道。 宜春侯夫人忙道,“这只是我们宜春侯府的一点心意,我家老夫人要不是昨儿被宫里的事吓坏了,身体不适,都想亲自来府上和您叙叙旧。” 老夫人不免感慨,“是有几年没碰过面了。” 老夫人问了问宜春侯府老夫人的身子骨,宜春侯夫人坐了小两刻钟,方才起身告辞。 大夫人送宜春侯夫人出府。 宜春侯夫人走后,苏媚苏婵她们就盯上了她带来的那些谢礼,那华贵头饰,看的她们移不开眼,不过她们想要归想要,老夫 人知道那些东西是宜春侯府感谢苏月的,老夫人就算再偏疼苏媚苏婵她们,也不好把送苏月的东西分给别人。 是以除了明确送给老夫人的人参虫草外,其余东西都一股脑送到了挽月苑,谁都没捞着一点儿。 二太太嘀咕了一句,“这些该入公中的账才是……” 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夫人一记眼神给堵了回去,苏月救五皇子立下大功,这份功劳在皇上那儿是算在整个长宁侯府头上的,各房老爷哪个不跟着沾光,哪怕是想想之前逼苏月去庆阳长公主府赔礼,送苏月去明王府半道还走了,也没脸争这些东西了。 苏月带着谢礼回挽月苑,然后拿上田契,挑了几匹绸缎并几只玉簪,就准备去顾家了。 然而刚走到侯府大门口,正好碰到公公前来宣旨。 皇上感念苏月救了五皇子,赐玉如意一对,头饰两套,良田百亩,黄金百两,绫罗绸缎二十匹,还有瓷瓶两对…… 这是皇上赏赐的,还有赵贤妃送的,首饰两套,玉镯两对,绫罗绸缎十匹,大东珠两颗,小东珠一匣子。 苏月收礼收到手软。 跪在地上接了皇上的圣旨,公公笑道,“贤妃娘娘请苏大姑娘进宫说话。” 得。 顾家今儿是又去不成了。 第90章 揣度 宫里带了马车来接人,苏月就直接坐宫里的马车进宫了。 和昨天比,今儿的皇宫要冷清多了,马车停下后,芍药先下马车,然后将苏月扶下来,早有宫女等候在那儿,见到苏月,赶紧上前行礼,“奴婢是赵贤妃宫里的宫女碧儿,苏大姑娘请。” 苏月点了下头,就跟在碧儿身后往赵贤妃住的长春宫走去。 宫女走的不快,苏月正好欣赏下皇宫的金碧辉煌,走了小两刻钟,碧儿道,“再走半盏茶的时间就到了。” 苏月,“……” 这也太远了。 耐着性子继续走,没一会儿,苏月就看到一道有些眼熟的身影朝她们走过来,正是昨儿差点淹死的五皇子。 碧儿福身给五皇子行礼,五皇子看向苏月,“本皇子有话和你说。” 碧儿有些为难,“五殿下,贤妃娘娘要见苏大姑娘。” 五皇子道,“你先去回了母妃,就说我一会儿便把人给她送去,母妃不会怪罪你的。” 碧儿知道赵贤妃有多疼五皇子,尤其昨儿差点失去五皇子,这会儿别说五皇子只是半道上把苏大姑娘截走,就是要天上的星星月亮,赵贤妃也会想方设法弄来。 碧儿福身应下,先回长春宫复命去了。 苏月看向五皇子,不知道五皇子有什么话和她说的,刚 准备开口问,五皇子就抬脚走了。 苏月能怎么办,只能先跟上了。 这里离御花园不远,进了御花园,苏月实在忍不住了,问道,“五皇子要和我说什么?” 五皇子回过头来,脸上尽是懊恼之色,“我还没想好怎么说。” 苏月,“……” 苏月脑壳疼,“那五皇子你先转一圈,好好想想,我在这里等你?” 她可没那力气跟在他屁股后面转悠。 苏月四下张望,看有没有地方坐下来歇会,五皇子脸色很难看,有些生气,“宫里的人都说你昨天那么救我,是因为没人敢娶九皇叔休掉的女人,所以你想先生米煮成熟饭赖上我,是不是真的?” 苏月,“……” 真的。 忍不住想爆粗口了。 她好心救人,竟然被如此揣度。 别人这么想就算了,五皇子竟然也当真了。 而且生米煮成熟饭是这么用的吗? 苏月气到不想说话,她看着眼前比她高不了多少的五皇子,问道,“你多大了?” 五皇子道,“再有两个月,本皇子就满十五岁了!” 毛都没长齐就想成亲的事了,苏月正要说话,五皇子道,“男女授受不亲,虽然你是为了救我,但我也应该对你负责,只是你毕竟嫁给过九皇叔,我不能给你正妃之位。” 看着 五皇子那一脸勉强的样子,苏月气的脑瓜子嗡嗡响,怕被气死在宫里,苏月转身就走。 五皇子没想到苏月会转身走人,他想都没想,抬脚跟上去,苏月知道他在身后,故意往莲花池边走,苏月心下乱糟糟的,果然人轻易救不得,这是要把自己搭进去的节奏啊。 苏月不怕五皇子这么想,她怕的是赵贤妃找她进宫也是为这事啊,人工呼吸在他们看来是肌肤之亲,是要负责的。 苏月本就心烦意乱了,五皇子还在她身后喋喋不休,苏月停下脚步,指着莲花池里盛开的芙蕖对五皇子道,“那朵莲花开的真不错。” 五皇子顺着苏月手指的方向望去,点头,“是开的不错……” 话还没说完,屁股就挨了苏月一脚,五皇子往前一踉跄,没稳住身子。 噗通。 摔进了莲花池里。 五皇子在水里扑腾,“救命! 远处看着的公公吓傻了,连忙喊道,“不好了,五皇子又落水了!” 才喊了一句,只见一道身影闪过,踩着莲叶飞过来,一把将五皇子从水里捞了起来。 五皇子一上岸,就指着苏月道,“九皇叔,她踹我入水!” 救人的正是萧承易。 萧承易眉头紧锁,他看着苏月,苏月以为萧承易要替五皇子讨公道,气呼呼道, “是我踹的怎么了?我好心救他,他竟然要纳我为妾来羞辱我。” 萧承易脸黑成锅底色,他看着手里拎着的五皇子,“可有此事?” 五皇子道,“她亲了我,我总得对她负责,但她的身份,父皇肯定不会同意她做我的正妃……” 可怜五皇子话还没说完,萧承易随手一扔,他人就在空中了,重重的摔在了莲花池里。 五皇子,“……!” 苏月,“……?” 噗通。 水花溅的老高。 五皇子吓白了脸,在水里奋力扑腾,“救命!” 叫了好几声,萧承易只觉得聒噪,“自己站起来!” 五皇子最怕的不是自己的父皇,也不是自己的母妃,正是这个比他没长几岁的九皇叔。 萧承易一呵斥,五皇子当下不敢再叫嚷了,他站起身来,才发现水只到他大腿边。 五皇子,“……” 站在莲花池里,看着围过来准备捞他的宫女太监,五皇子脸长这么大就没这么红过。 尴尬他想直接淹死算了。 长春宫。 赵贤妃喝茶等五皇子领苏月来见她,左等右等不见人来,不免有些心急。 正要派人去看看,就有一公公快步进殿来,“娘娘,不好了,五皇子又落水了!” 昨日的恐惧瞬间爬上心头,赵贤妃脸色惨白,当下就要起身 ,只是起猛了些,眼前一阵晕眩。 孙嬷嬷赶紧扶她坐下,一边问道,“五皇子怎么就又落水了?” 公公道,“五皇子先是被苏大姑娘踹进了莲花池里,被明王救起来后,又被明王丢莲花池里去了。” 苏大姑娘向天借胆敢踹五皇子,孙嬷嬷心下气恼,还不忘宽慰赵贤妃,“虽然明王把五皇子踹莲花池里,但肯定不会让五皇子出事的……” 这时候又跑过来一公公,听到孙嬷嬷的话,就道,“五皇子没事,他自己从莲花池里爬起来了。” 孙嬷嬷,“……” 赵贤妃,“……” 虚惊一场。 赵贤妃都有些承受不住了。 喝了半盏茶压惊,丫鬟就领着苏月进大殿了。 走上前,苏月福身给赵贤妃请安,“见过贤妃娘娘。” 赵贤妃看着苏月,是既感激苏月,又恼苏月,“你好大的胆子,敢踹五皇子入水?!” 苏月就知道她踹五皇子之举会触怒赵贤妃,她四下看了看,面露难色,赵贤妃摆了下手,殿内宫女太监就都退下了,只剩一个孙嬷嬷在她身边。 苏月才道,“我也不想踹五皇子落水,实在这么做是为了他好。” 赵贤妃笑了,“踹皇子落水,还是为了皇子好?” 她一脸“本宫倒要看你预备怎么忽悠本宫”的神情。 第91章 克服 苏月知道赵贤妃不好糊弄,能坐到贤妃之位,膝下还有皇子,怎么可能是软角色。 苏月道,“贤妃娘娘可知道前些日子明王为何揍定王世子,将他丢出明王府,还找皇上给定王世子赐婚?” 在说她踹五皇子的事,怎么突然转到定王世子身上去了,不过这事赵贤妃还真不知道,就连皇上问明王,明王都没说。 赵贤妃道,“这事本宫倒是不知。” 苏月告诉她道,“因为定王世子说要娶我,触怒了明王。” 赵贤妃眉头拧紧。 苏月在宁王府约定王世子私下见面的事,赵贤妃听说了,但定王世子怎么会想不开要娶她,也难怪明王会那么生气了,但这和她踹她皇儿落水有何关系? 苏月道,“我昨儿急着救五皇子,没顾得上男女大防,五皇子说要对我负责,我怕他步定王世子的后尘……” “再加上五皇子落水吓怕了,为了帮他克服恐惧,最好是能学会凫水,这才将他踹进莲花池里的。” 赵贤妃脸黑下来。 别说苏月踹五皇子落水了,她这个母妃都想补一脚了。 苏月解释完,然后道,“不知贤妃娘娘召我进宫是?” 赵贤妃看着苏月,道,“你昨儿救了皇儿,本宫甚是感激,你有什么想要的,只管开口。” 苏月忙道,“我救五皇子不图什么,何况贤妃娘娘和皇上已经赏赐许多,只希望贤妃娘娘不恼我踹 了五皇子……” 要没苏月踹五皇子落水一事,她说什么都不图,赵贤妃还真不信,但现在,赵贤妃深信不疑。 苏月这一脚,把救五皇子的恩情都踹掉一半了。 赵贤妃道,“你既是为了皇儿好,本宫又怎么会怪你,皇儿确实需要克服恐惧,也应该学会凫水,以防再遭遇不测。” 赵贤妃没再说别的,苏月就福身告退了。 赵贤妃让宫女碧儿送苏月出宫。 苏月坐上来时的马车,小公公驾马车离开,出宫后,苏月掀开车帘,发现不是回长宁侯府的路,心生警惕,“这是要去哪儿?” 小公公道,“明王吩咐,让我敢赶马车去明王府,说是苏大姑娘你有东西落在他那里了,让你去取。” 苏月心下翻了记白眼。 她能有什么东西落在明王那儿? 就明王厌恶她的程度,连她住的竹屋都一把火烧了,她要真落了东西在他那里,早被烧的一干二净了。 不过苏月也没忘记昨天明王让她今天去拿绣帕的事。 苏月吩咐小公公道,“送我回长宁侯府。” 小公公道,“可是明王……” 苏月态度坚决,“你要不送我回长宁侯府,就把我放下。” 小公公能怎么办,他只能听话,送苏月回长宁侯府是他的职责,送去明王府可不是。 只能把人送回长宁侯府,再去向明王请罪了。 苏月回了侯府,先去了春晖院,她一上前 ,老夫人就看见她裙摆上沾了泥巴,道,“这是怎么了?” 这些泥巴是她踹五皇子落水溅身上的,苏月也不隐瞒,因为根本瞒不住,她语气轻松道,“五皇子对落水有心理阴影,我帮他克服,踹他落水时,不小心溅到身上了。” 云淡风轻的语气,听的老夫人身子一怔,声音徒然拔高,“你踹五皇子落水了?” 苏月一脸用不用这么大惊小怪的表情,“不止是我帮五皇子,明王也帮他,把五皇子扔莲花池里,还不许人救他。” 老夫人听的心噗通乱跳,看来她是真的老了,年轻人这么克服恐惧的法子,别说经历了,她听都听不得。 确定赵贤妃没有怪苏月胆大妄为,老夫人就摆了摆色,让苏月退下了。 苏月回到挽月苑,才坐下喝了盏茶,芍药就屁颠颠进来禀告苏月道,“幸亏姑娘先禀告老夫人了,方才姑娘一走,大夫人就火急火燎的去禀告老夫人,要老夫人严惩姑娘,结果被老夫人数落了好几句,还要大夫人以后不要听风就是雨,说姑娘不是一点分寸都没有的人,听禀告的小丫鬟说,大夫人从春晖院出来,脸都是绿的。” 听到大夫人挨了骂,苏月心情好极了,芍药则担心道,“明王性子叫人捉摸不透,他要姑娘去找他拿绣帕,姑娘没去,他会不会给姑娘送来?” 一盆冷水浇下来,苏月好心情顿时就没 了。 那混蛋性情阴晴不定,还真的防着点儿。 苏月朝窗户走去,赵七立马现身,苏月问道,“明王可见过你?” 赵七,“……” 这叫他怎么回答? 他该回答是见过还是没见过? 赵七摇头,“没见过。” 没见过就好。 苏月道,“你去明王府帮我取绣帕。” 赵七,“……” 早知道他就回答说见过了。 赵七道,“我去,明王不会给我。” 苏月道,“他要真不给,你帮我送点东西给他。” 赵七,“……?” 竹屋。 萧承易一边看兵书,一边等苏月来找他。 左等右等,没等到苏月,倒把周管事等了来,“方才宫里的公公来传话,说是苏大姑娘不肯来明王府,他没办法,只好把人送回长宁侯府了。” 萧承易脸色微沉,“我知道了。” 周管事奇怪的紧,王爷为何一而再的要苏大姑娘来明王府? 猜不透,又不敢问,周管事就不为难自己了,道,“还有十三天就到王爷生辰了,太妃不在府里,王爷准备怎么办?” 平常这些事都是太妃白氏拿主意,但现在太妃随太后避暑在外,短时间内不会回京,周管事只能来找萧承易拿主意了。 萧承易道,“今年母妃不在,就不办了。” 周管事劝道,“去年王爷人在军营就没办了,虽然今年太妃不在,也还是可以在府里办几桌酒席,热闹一番。” “我自有打算,”萧承易道。 他这么说,周管事便没劝了,退下。 周管事前脚走,后脚赵七就进来了,手里拎着个包袱,萧承易瞥了一眼道,“怎么回来了?” 赵七扯了嘴角道,“苏大姑娘让属下回来帮她拿绣帕……” 萧承易听笑了。 自己不来就算了,竟然还使唤他的人帮她来拿,赵七还真听话的来了。 萧承易看着赵七,“还真忘记谁才是你主子了?” 赵七忙道,“您和王妃都是属下的主子啊。” “王妃”两个字成功消了萧承易的怒气。 但绣帕,萧承易不会给赵七的。 赵七默默把包袱放桌子上,“王妃说了,属下要带不回绣帕,就让属下把这包袱送给爷您。” 萧承易眉头一挑,要不回绣帕,以那女人的性子该很恼才对,怎么会送他东西,直觉告诉萧承易没好事,他问道,“送我的是什么?” “……爷您还是自己看吧,”赵七飘了嗓音道。 萧承易把包袱解开。 只见包袱里都是绣帕,少说也有十几二十条。 萧承易,“……” 五颜六色的。 看的他眼睛疼。 这是在告诉他,休想拿一块绣帕拿捏她,她不在乎,他要喜欢她的绣帕,用不着强,要多少她送多少。 男女大防,她是真一点不在乎。 “带回去给她。” 赵七赶紧照办。 就在他准备走的时候。 萧承易突然开口,“回来。” 第92章 毛病 再说赵七走后,苏月坐下来看皇上和赵贤妃赏给她的东西,让芍药拿下去收好。 正忙着呢,小丫鬟进来禀告道,“姑娘,二姑娘三姑娘她们来了。” 苏媚苏婵她们极少来找挽月苑找她,但凡来,绝对不会有好事。 苏月不想见她们,但人家来了,又不能不见。 “让她们进来。” 芍药赶紧把贵重的首饰都抱走。 很快,苏媚苏婵她们就进来了,看到屋子里摆着的还没来得及收拾的绸缎,眼睛都放光,眸光在屋子里搜了下,没见到那些精美的首饰,就知道是收起来了。 不过没关系,总能让她吐出来。 苏月请她们坐,道,“快吃午饭的时辰了,怎么都来我这儿了?” 苏媚道,“今儿皇上和赵贤妃赏了侯府那么多东西,祖母一件也没入公中,不能全给你,我们一人来挑两件。” 理直气壮的语气,连个弯都不绕一下,把苏月听得一愣一愣的。 苏媚说完,就去挑绸缎了,摸着绸缎,爱不释手。 一边挑还一边催芍药,“把那些首饰都拿出来。” 苏月听笑了,“祖母一把年纪了都把圣旨听清楚了,你们要没听清楚,就去祠堂看圣旨上是怎么写的,这些赏赐,皇上到 底是给侯府的还是给我的。” 苏媚道,“你是长宁侯府女儿,给你的,自然就是给侯府的!” “就是!我们被你连累的好苦,现在有好处了,却一点没我们的份,没有这样的道理,”苏鸢昂着脖子道。 苏月自认好脾气,可碰到这样一群厚脸皮的,根本忍不住,现在拿她当侯府女儿了,她被明王欺负的时候,侯府有谁替她出过头?她被安乐县主找茬,还击都不让,逼着她去赔礼道歉,连送她去明王府的胆量都没有! 如今救了五皇子,得了些赏赐,就要来分一杯羹,城墙都没她们脸皮厚。 苏月见不得一个个振振有词的样子,苏月冷笑一声,朝离她最近的苏鸢走过去,瓷白的脸上仿佛凝了霜,“连累你们好苦?这侯府是有谁为我撞柱还是因为我被退了婚?!” “没有!” “有的只是逼我自尽,喂为毒药,送我去归元寺反省,骗我去静慈庵落发,逼我去庆阳长公主赔礼道歉,匡我去明王府,还有你们一遍遍的数落,联手外人看我的笑话!” 苏月一步步逼近,苏鸢被苏月的样子吓住了,一步步往后退,苏月问她,“你倒是数一两件侯府为我做的事给我听听!” 苏 鸢小脸吓白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苏月冷笑,“数不出来吗?” 苏鸢快吓哭了,吓的她往后躲,撞到放在兰花的高几。 哐当。 花盆摔地上。 吓了一屋子人一个激灵。 苏月可没就此算了,脸上尽是嘲讽的笑,“数一件,我准你们带走十样!” 苏月眸光横扫过去,苏媚苏婵她们见过苏月唯唯诺诺的样子,见过苏月寸步不让的样子,但这般愤怒还是第一次,一时间都吓怔在了那里,忘了做出反应。 没人说话,苏月讥笑道,“数不出来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给我滚!” 苏月指着门口,气到飙脏话了。 一桩桩一件件,她只是不说而已,不代表她就忘记了,她记性好着呢。 苏媚苏婵她们吓傻了,苏月寒眸一扫,苏妘吓的赶紧把手里的绸缎放下,拽着苏婵的云袖,“三姐姐,我们走吧。” 知道苏月的便宜不好占了,苏婵有些失望,但还是顺着台阶就下了。 见她们出去,苏媚气到跺脚,狠狠的剜了苏月一眼,也走了。 见苏媚苏婵她们走了,一件东西都没能带走,芍药心情别提多痛快了,就该这么骂,明明对姑娘就没好过,要东西的样子好像为她家姑娘上 过刀山火海一般,亏得还是大家闺秀呢,芍药一脸的鄙夷。 苏月喝茶平复怒气,小丫鬟把午饭端来,本来苏月这几日就没什么胃口,今儿胃口更是差到极点,勉强吃了半碗饭,就把筷子放下了。 苏月坐到小榻上吃蜜饯,昨儿吃着正好的蜜饯,今儿吃就觉得偏甜了点儿,没那么喜欢了。 苏月在反省自己口味变的也太快了点儿,要说吃腻了,可是她并没有吃多少,正在想这事,窗户就被扣响了。 芍药赶紧过去开窗户,然后喊道,“姑娘……” 苏月就起身过去,赵七手里拿着个包袱,正是之前她给赵七的包袱,苏月道,“拿回绣帕了?” 赵七摇头,“没有,这包袱我也给明王了,但是他不收,还让我给苏大姑娘您带句话——” “什么话?”苏月问道。 赵七道,“明王让您给他绣一方帕子做交换。” 苏月眉头紧锁,“要我绣一方帕子去换回我被他抢走的绣帕?” 赵七点头。 “他脑子有毛病吧?!”苏月气大道。 “……” 这话苏大姑娘能骂,他可不敢啊。 赵七默了默,补了一句,“明王还说明儿他要见不到帕子,就亲自来找您。” 赤裸裸的威胁! 苏月气到五脏六腑都隐隐作疼。 但不得不承认,这威胁管用,要明王哪天大晚上的来找她,还不得吓她一个魂飞魄散。 知道苏月脾气倔,吃软不吃硬,还是劝道,“要不姑娘就绣个吧,用不了多少时间。” 苏月气的磨牙。 绣! 绣个锤子! 苏月直接上床睡午觉了,等她睡醒,芍药已经把绣绷子都准备好了。 吃过晚饭后,闲着没事,苏月才把绣绷子拿起来,也不知想到什么,心情愉悦的绣起来。 翌日一大早,苏月花了整整一个多时辰才绣好的帕子就送到了萧承易手里。 萧承易满心喜悦的从赵七手里接过,然而一打开,他脸就绿了。 和帕子角落上绣的那只绿乌龟难分伯仲。 萧承易看向赵七,话从牙缝中挤出来,“她还说什么了?” 赵七飘了嗓音道,“王妃知道爷您生辰在即,祝,祝您——” “福如东海小王八,寿比南山老乌龟。” 赵七声音越说越小,因为萧承易那脸色难看的,赵七怕声音高一点就被一脚踹出门了。 赵七心累啊,王爷王妃两个人性子一个比一个倔,他还盼着两人能早日化干戈为玉帛,这样下去,别说和好了,没准儿哪天就上真刀真枪了。 第93章 孝敬 吃过早饭后,苏月就带着芍药去春晖院给老夫人请安。 昨天苏媚苏婵她们去找她,没占到便宜,还被狠狠的骂了一顿,没一个对苏月有好脸色,不过不妨碍苏月的好心情,她总算是能去顾家了。 都没坐下,苏月只给老夫人请了个安,打了声招呼就退下了。 等苏月到大门口,赵七已经赶马车等候在那儿了,有武功就是好,她吃顿早饭的功夫,他就送完荷包回来了,一点不耽误护送她去外祖家。 不过这回不止赵七,还有一驾很普通的马车,苏月带了两口大箱子去顾家。 小半个时辰后,马车就在顾家大门前停下了。 苏月钻出马车,就看到顾桐顾樱走出来,看到她,顾樱喊道,“表姐,我们正要去长宁侯府找你呢,没想到你就来了。” 苏月扶着芍药的手下来,道,“你们找我有事?” 顾樱道,“昨儿皇上和赵贤妃赏了顾家不少东西,宜春侯府也送了谢礼来,祖父祖母知道是因为你在宫里救了五皇子的缘故,觉得赏的东西太多了,就让我们给你送一半去,只是昨儿去的不巧,你进宫了,我们就回来了。” 苏月看向芍药,芍药轻摇头。 她不知道两位表姑 娘去过长宁侯府的事,知道的话肯定会禀告姑娘知道的。 苏月眸色有些沉,虽然顾桐顾樱没进侯府,但她们到侯府找她的事,竟然没一个告诉她的,侯府的下人可真够尽职的。 见苏月不说话,顾樱道,“表姐?” 苏月把不快的情绪收敛干净,笑了笑,转头吩咐顾家小厮道,“帮忙把东西搬下来。” 顾家小厮赶紧帮忙,顾桐顾樱见是两口大箱子,望着苏月,“这是……?” 苏月笑道,“给祖父祖母还有你们带了些礼物。” 大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苏月就和顾桐顾樱往顾老夫人住的栖鹤堂走去。 许久没见到苏月,顾老夫人甚是想的慌,尤其见苏月清瘦了些,更是心疼,“几天没见,瞧着消瘦了许多,可是受委屈了?” 苏月摇头,“没受委屈,可能是最近路走多了,看着消瘦,但人结实了。” 才怪呢,姑娘明明是这几天累坏了,而且吃的不多,才消瘦的。 芍药站在一旁,心下不住的嘀咕。 苏月挨着顾老夫人坐下,四个小厮将两大箱子抬进屋,顾老夫人疑惑的看向苏月,苏月道,“这两箱子里装的都是昨天皇上和赵贤妃赏我的东西,我借花献佛, 孝敬您和外祖父。” 顾老夫人嗔笑道,“皇上赏给你的,你带外祖母这里来做什么,赶紧抬马车上去,一会儿带回去。” 苏月挨着顾老夫人道,“要没有顾家,我也救不了五皇子,得不到这么多赏赐,给您和外祖父是应该的。” 顾家对她这个外孙女是好到没话说了,真正的苏月不在了,她这个占了人家身子的,理应代替她好好孝敬。 顾老夫人摸着苏月的脸,笑道,“你有这份心就足够了。” 苏月瞥过脸去,佯装生气道,“外祖父为了我连命都能不要,我想好好孝敬一下外祖父都不让,这些东西外祖母今儿不收下,我以后都不来了。” 顾老夫人失笑,“外祖母这是不收下都不行了?” 见顾老夫人松了口,苏月就让小厮把大箱子打开,她今儿带了不少东西来,光是绸缎就有十二匹,头饰两套,金簪玉簪各一对,金镯玉镯各一只,瓷瓶两对,砚台一方,还有两颗大东珠,以及两荷包的金瓜子花生。 东西之多,看的屋子里的丫鬟婆子眼花缭乱,连顾老夫人都怔住了,“这带来的也太多了。” 大东珠那可是一颗就价值千两。 苏月知道大东珠贵重,她也 犹豫过把两颗大东珠留下,把一匣子小东珠给顾家,最后还是留下了小东珠,因为她怕自己哪天没忍住把大东珠砸了入药,小东珠砸起来就没那么舍不得了。 东西是带的多了些,顾家都拮据到变卖田产了,她又不缺这些东西,当然要先紧着顾家了,回头等她的药铺开起来,这些东西想要多少都能买到。 怕顾家多想,苏月权衡再三后,没把田契一起带来,先收着,回头再给顾家也不迟。 顾老夫人收回之前的话,“这些东西顾家不能收,你带回长宁侯府。” 苏月道,“外祖母是嫌东西多了?” 顾老夫人态度坚决,“外祖母最多只能收一两样。” 这还不好办。 苏月把首饰给顾桐顾樱一人套。 绸缎一人两匹。 再给顾大太太、顾二太太一人一颗大东珠,还有顾大少爷、顾二少爷…… 一通分下来,最后顾老太爷只分得一方砚台。 顾老夫人就只有三匹绸缎。 没办法,适合送顾老夫人的都在老夫人那里,苏月没有。 苏月望着她,眨眼道,“三匹绸缎,外祖母总不至于让我带一匹回去吧?” 顾老夫人,“……” 一屋子人,“……” 顾老夫人哭笑不 得,苏月挽着她胳膊撒娇,“我知道外祖母恨不得把最好的都给我,但我给表哥表妹舅舅他们的东西,您可不许没收,我都连累表妹被退婚了,您还和我这么见外,我真生气了。” 顾老夫人不赞同道,“什么连累,没有这事,我顾家还看不清给你表妹找的什么人家,嫁错人,可是一辈子的事。” 苏月摇着顾老夫人的胳膊,顾老夫人脑袋都快要被她摇晕了,顾老夫人一脸拿苏月没办法的表情,“外祖母收下,也准他们都收下。” 顾桐顾樱高兴的合不拢嘴,没有哪个女儿家能拒绝漂亮首饰。 很快,顾老太爷也来了,看气色已经恢复七七八八了,当着一屋子人,苏月便没给他把脉。 顾老太爷坐下来,眉头微蹙道,“这都多少天了,就算你爹脱不开身,晚些时日回来,你大哥早该回京了。” 顾老夫人道,“可能是怕澹儿性子急,和明王起冲突,不让他先回来。” “倒是有这种可能,”顾老太爷点头。 但很快,他又道,“只是澹儿本就是溜去边关的,他要知道月儿被明王如此欺负,不可能不溜回京。” 自己的外孙有没有这么听话,做外祖父的还能不知道。 第94章 认错 正因为知道,所以才觉得反常,才会生出不安来。 苏怀臣是大将军,他不能说离开军营就离开,需要安顿好手里的事才能回京,苏远澹的职务没有那么多束缚,他最疼苏月这个妹妹,以他的性子,知道苏月受这样的委屈,一定会日夜兼程的往回来,苏怀臣拦不住他的。 顾老太爷眉间不安化不开,苏月想到那日提到苏远澹时,王妈妈的欲言又止。 难不成她大哥真的在边关出事了? 见大家都开始担心苏远澹,顾大太太转移话题道,“我去吩咐小厨房,多做几个菜……” 不等她说完,苏月忙道,“不用为我添菜。” 她看向顾老夫人道,“外祖母,我还有事,今儿就不陪您和外祖父吃午饭了。” 顾老夫人还没说话,顾樱先开口,“表姐这么忙吗?” 苏月不好说实话,只能一脸我也不想的表情,“我本来昨儿就来顾家的,只是被临时召进了宫,只能今天来,但我早前就约了人今儿见,实在不好爽约。” 顾老太爷一生重信守诺,当下就道,“那你去吧,别叫人久等了。” 苏月,“……” 她能不能说没那么急啊。 不过早点走也好,有足够的时间把忘归楼仔仔细细看一遍。 苏月站起身来,福身告退。 顾桐顾樱送她出门。 等苏月和芍药坐上马车,赵 七就赶马车直奔忘归楼而去。 忘归楼在苏月看到房契地契的第二天就关门了,从大门进去容易引人注目,是以赵七将马车赶到后门。 苏月看过忘归楼的图纸,知道忘归楼很大,但没想到有这么大,只囫囵吞枣的把忘归楼里里外外看一遍,半个时辰就过去了。 图纸苏月早烂熟于心了,看过酒楼后,就出了忘归楼,早上没吃什么东西,这会儿有些饿了,不想回侯府吃午饭,苏月就带着芍药上街了,看有没有想吃的,一会儿买些带回去。 主仆俩一路往前走,芍药有些担心,“姑娘,大少爷不会出事吧?” 别问她啊,她也想知道呢,苏月道,“京都应该有从边关回来的,可以找人问问。” 芍药道,“那找谁问呢?” 拎着东西的赵七,果断推荐了自家主子,“明王知道。” 苏月回头看他,扭眉刀,“你应该不是让我去问明王吧?” 赵七,“……” 他就是这个意思。 但作为萧无咎的人,他肯定不能点头。 苏月道,“回头请你主子帮我问一下……” 苏月话还没说完,芍药就高兴道,“不用找萧公子帮忙了,侯爷回来了。” 苏月道,“我爹回来了?” 芍药抬手指着远处骑马过来的几人,激动到声音都在颤抖,“那就是侯爷。” 侯爷可算是回京了 。 侯爷回来了,侯府就没人能欺负姑娘了。 苏月没想到会在大街上碰到自己的爹,幸亏芍药跟在左右,不然亲爹从跟前过,做女儿的都认不出来就尴尬了。 不过有些尴尬,你以为避免了,其实并没有。 苏月高高兴兴的迎上去,几人见到她,放慢了马步,停下了下来。 一行六人。 为首两人,一人身穿铠甲,一人只着锦袍。 苏月知道自家爹是大将军,下意识的就认为穿铠甲的是长宁侯苏怀臣了,上前福身,喊道,“爹,您回来了?” 喊完,又冲他身后跟着的男子,唤道,“大哥。” 抚远大将军,“……?” 沈大少爷,“……?” 苏怀臣,“……?” 还有芍药以及赵七,皆是一脸懵逼。 芍药脸通红,飞快的拽苏月的云袖,急道,“错了,错了,这才是侯爷。” 苏月,“……!” 这才是她爹?! 苏月瞬间有种晴天霹雳的感觉。 大街上认错爹,还能更尴尬一点吗? 苏月想找块豆腐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 苏怀臣眉头拢的松不开,连忙翻身下马道,“月儿?你怎么连爹爹都不认识了?” 苏月尴尬到不想开口。 芍药忙替苏月解释,“姑娘被人吊在承恩伯府,救下来时,后脑勺磕到了树上,失忆了,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也不记得侯 爷您了……” 苏月在承恩伯府不堪受辱,上吊自尽的事,在回京的路上,苏怀臣就听说了,但他不知道苏月失忆了。 看着眼前消瘦的女儿,再想到女儿受的委屈,压抑了这么久的怒火瞬间涌上心头,苏怀臣怒容满面,彼时抚远大将军也从马背上下来了,拍着苏怀臣的肩膀道,“你女儿可是叫我爹了,我看我们干脆结儿女亲家吧。” 苏月脸红的能滴血了,骑在马背上准备要下来的沈大少爷也是耳根红透。 苏怀臣道,“沈兄不要与我开玩笑,我有些事要先办,就不和你一起进宫复命了。” 抚远大将军以为苏怀臣是要送苏月回府,便没多说,先行进宫了。 他走后,苏怀臣就翻身上马了,看向赵七道,“送姑娘回府。” 说完,一夹马肚子就走了。 苏月没看到苏怀臣变脸,但赵七站在苏月身后好几步,看得一清二楚。 那脸色愤怒的,像是要去杀人。 赵七有些担心。 长宁侯不是要去明王府吧? 要是,那爷可就惨了。 苏月脸还在发烫,想到自己大庭广众之下认错爹,喊错大哥,就尴尬的无地自容,发生了这么社死的事,即便没有苏怀臣交代,苏月也没了逛街的心情,坐上马车,就回长宁侯府了。 回到长宁侯府,苏月人还没下马车,守门小厮就殷勤 的告诉她苏怀臣回京的消息,苏月很想说一句,她不止知道,而且已经见过了。 虽然苏怀臣回京是早就预料的事,但他真回来了,侯府为迎接他这个一家之主,还是忙碌了起来。 苏月去了春晖院,走到屏风处,就听老夫人交代丫鬟,“侯爷喜欢吃红烧排骨,让大厨房多做一些,还有董记的千层糕,记得差人去买……” 苏月走进去,老夫人见了道,“怎么这么无精打采的?一会儿你爹回来瞧见了没得心疼,估计你爹还要一会儿才回来,你先回去歇着。” 苏月应下,正要告退,大夫人走了进来,冰冷的眼神落在苏月脸上,叮嘱道,“侯爷最疼你,又是为你被明王休了的事回的京,但既然皇上已经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承诺将来给你赐婚,还让明王送你出嫁,你和明王和离一事就算过去了,一会儿侯爷回府,别在他面前哭哭啼啼,侯爷再厉害,也不是明王的对手,别害了侯爷,害了整个侯府,听见没有?!” 大夫人凌厉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荡的苏月脸色微沉,就在她准备开口的时候,外面跑进来一小厮,急急忙慌道,“老夫人,不好了,侯爷去明王府揍明王去了!” 听到小厮的禀告,老夫人猛然起身,只是起猛了,又一屁股坐了回去,“快,快去拦着侯爷!” 第95章 上药 一屋子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脸色惨白。 长宁侯府距离明王府好几条街,等人赶去,黄花菜都凉好几茬了,而且谁敢去明王府? 府里的老爷可是连送大姑娘去明王府的胆量都没有,侯爷又是去揍明王的,这会儿去,那就是送去给明王做出气筒的。 二太太坐在那里道,“几位老爷都在衙门,还没回府,等去找肯定来不及了,让孙管事带人去吧。” 老夫人脸上尽是失望之色。 苏月眼底闪过一抹讥笑,“我去吧。” 说着,她就起了身,老夫人道,“你去有什么用?” 苏月道,“除了我,还有谁敢去?” 丢下这句,苏月抬脚就走了。 到大门口,苏月坐上马车,赵七就赶着马车就直奔明王府而去。 明王府大门前。 马车还没停稳,苏月就迫不及待的从马车上下来,提起裙摆就上台阶,迈步进明王府,神情焦灼,正好周管事走过来,苏月就问他,“明王人在哪儿?我爹怎么样了?!” 这个…… 要如实告知的话,苏大姑娘肯定转身就走。 眼下王爷的态度,他隐约琢磨出来点了。 既然苏大姑娘自己送上门来了,那肯定要送到王爷跟前去,周管事道,“王爷人在墨玉轩,苏大姑娘还是自己去问王爷吧 。” 周管事话音未落,苏月已然抬脚往墨玉轩方向走去,走的很快,快的周管事都担心她会摔到。 她几乎一路小跑到的墨玉轩,萧承易在竹园,苏月就直接去竹园了。 看到地上有打斗的痕迹,还有血迹,苏月心都凉了半截。 芍药更是吓得直哭。 苏月极力把不安压下,快步朝竹屋走去,她满面怒容,怒不可抑,往日那双澄澈的眸子里是燃烧的熊熊烈火,几乎能将竹屋烧成灰烬。 然而等苏月迈步进竹屋,看到坐在小榻上的明王,所有的怒气瞬间凝固在了脸上,变成了茫然。 跟在身后,眼泪哗哗的芍药也瞪圆了眼睛。 只见萧承易坐在小榻上,被打的鼻青脸肿的。 两只眼睛—— 一只青了。 另外一只更青。 苏月,“……?” 芍药,“……?” 在来的路上,苏月想过任何一种可能,唯独没想过明王会被她爹打伤,以至于看到时,因为太过震惊,说话都避开了大脑,苏月不确定的问了一句,“你是明王?” 几乎是瞬间,某位王爷那张挂了彩的脸就黑成了锅底色,气的咬牙切齿,疼的倒抽气。 苏月嗓音都在飘,“我爹打的?” 萧承易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气的,根本说不出来话,青风端着药 过来,气的头顶冒青烟,“不然呢,还能是我家王爷自己撞出来的吗?!” 可在苏月看来,明王自己撞出来也比她爹打的可能性更大啊。 这里可是明王的地盘。 她爹的武功是高到什么程度? 可就算她爹打的过明王,可明王府还有暗卫护卫在呢。 明王都伤成这样了,那她爹岂不是要严重十倍不止? 一种不好的念头闪过心头,苏月往前走了两步,急问道,“我爹呢?!” “被我关起来了。” 萧承易声音很冷,看着苏月道,“把本王打成这样,你不会以为你爹还能活着走出我明王府吧?” 青风扭头看着自家王爷。 明明长宁侯已经…… 王爷为什么要这么说? 苏月云袖下拳头攒紧,她没做任何对不起他的事,就被他给休了,沦为京都的笑柄,受尽嘲讽和耻笑,她爹心疼女儿,把他这个罪魁祸首揍一顿替自己女儿出出气,难道不应该吗?! 如果眼神能杀人,萧承易这会已经死百八十回了,只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比起一时意气,救她爹更重要,她和这混蛋的账,以后有的是机会慢慢算。 苏月把怒气压下,咬牙道,“要怎么你才肯放了我爹?” 萧承易摸着自己的嘴角,“给我上药,把本王哄好 了,再考虑要不要放了你爹。” 青风,“……?” 他看着手里端着的托盘里的药膏,眼底闪过一丝迷茫。 他给王爷上药不行吗,王爷为什么要苏大姑娘给他上药? 苏月气的恨不得把药扔萧承易脸上,却也只能认命的从青风手里接过托盘。 赵七一身小厮打扮站在门边,是想阻止又不敢。 苏大姑娘是吃软不吃硬的人,和她来硬的,他怕王爷最后会自讨苦吃啊。 这般想,就听到自家王爷呲疼出声,“你轻点儿。” 赵七无话可说。 可能在爷眼里,苏大姑娘给的苦头也是甜的吧。 对苏月来说,上药那是简单到不能更简单的事了,只是上药不可避免离的近,苏月发现萧承易在看她,眼神竟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萧承易就那么看着苏月,看着看着,一抹若有似无的香味钻入鼻尖。 他刚觉得好闻,就见苏月在看他,一双眸子闪亮,不带半点怒气。 竟然不生气了? 这女人脾气几时变的这么好了? 等等。 反应过来那香味是什么,某王爷脸色一变。 可惜为时已晚。 他眼前一黑。 在他倒下的瞬间,苏月拔下手里的金簪,抵着他的脖子,望向青风道,“让人放了我爹!” 青风就站在边上,他不知道苏月擅下毒,更没想过她竟然敢拿萧承易的命做要挟,更叫他不信的是,自家防备心格外重的王爷竟然中招了。 装的。 王爷肯定是装的。 青风毫不受苏月的威胁,直接拔剑道,“这里是明王府,敢伤王爷分毫,我要你身首异处!” 怕青风真伤到苏月,赵七走过来苏月身边,道,“你家王爷都晕了,你还嘴硬什么,赶紧放人。” 青风,“……” 青风眼珠子没差点瞪出来。 王爷只是派他去盯着苏大姑娘,他倒好,苏大姑娘都当着她的面将王爷毒晕了,他还帮着苏大姑娘,到底谁才是他赵七的主子?! 赵七道,“快放人。” 青风冷道,“王爷压根就没抓长宁侯,让我怎么放?” 苏月眉头拧紧,“那我爹在哪儿?” 青风无语,“你爹在哪,我哪知道,我只知道,他不在明王府。” 苏月有些不信,“你没骗我?” 青风已经快控制不住自己想杀人的冲动了。 赵七看着苏月道,“明王在你手里,他不敢骗你。” 苏月看了眼晕在她肩膀上的萧承易,嫌弃的推了把他的脸,可能气头上用力大了点,不止把人推开了,而且还直接撞到了小榻上。 苏月,“……” 赵七,“……” 第96章 发怒 苏大姑娘她是真敢啊。 赵七小心肝都听得直颤抖。 连赵七都听不过耳了,何况是忠心护主的青风了。 那清晰响亮的撞击声,青风再控制不住脾气了,赵七忙道,“不疼,不疼,肯定不疼。” 青风气疯了。 比起苏月,他更恼背主的赵七,拔剑就朝赵七刺了过来。 赵七一个闪身就出了门,青风追出去打。 苏月和芍药赶紧跟出去。 赵七和青风两武功在伯仲之间,两人打起来,那是真打的不可开交。 你挨我一拳,我挨你一脚。 苏月着急,却又没办法,只能干看着。 赵七和青风越打越远,没办法,离近了说话怕苏月听见,萧承易不主动暴露,借赵七几颗胆子也不敢擅作主张啊,万一坏了爷的事怎么办? 离远了,赵七道,“别打了。” 青风道,“我是替王爷揍的你!” 赵七道,“等王爷醒了,知道你要杀苏大姑娘,王爷头一个杀你。” 青风道,“你少替那女人说话!” 青风招招凌厉,赵七抓住他的手,两人你抓着我,我扣着你,僵住了。 赵七道,“王爷喜欢苏大姑娘!” 青风怔住,脱口道,“这不可能!” 赵七道,“我被派去看着苏大姑娘,我能不知道吗,王爷三天两头去翻苏大姑娘的墙,墙都快被王爷翻烂了。” “你好好想想,王爷要不喜欢她,能让你一而再的把玉佩放她屋子里去?能容忍她到现在?” 青风呆住了。 他恍惚想起那架熟悉的马车,当初他好奇是哪家姑娘能让王爷纡尊降贵帮着赶马车,结果追了半天,马车里坐的就是苏大姑娘。 还有今儿长宁侯怒气冲冲的上门揍王爷,王爷一拳头都没躲,他看不过眼要帮王爷,王爷不许他上前一步…… 王爷不会真的喜欢上苏大姑娘了吧? 青风有些接受不了,他还在挣扎,“王爷不是这样的人。” 花了那么大的代价才把人休出王 府,最后又喜欢上人家,传出去会被人笑死的。 那边苏月见他们僵持住了,赶紧过来,赵七叮嘱青风道,“她可是王爷的心尖儿,你以后对她客气些。” 说完,赵七松开手,并推了一把,青风一时没防备,往后踉跄了好几步。 赵七退到苏月身边,苏月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当务之急是赶紧走,青风道,“把解药留下。” 赵七也看着苏月,苏月道,“一点迷药而已。” 青风道,“不可能,一点迷药毒不倒王爷。” “我的药连牛都能迷晕,何况是你家王爷,”苏月道。 赵七道,“要不信,可以请太医看看。” 青风便没说什么,晾这女人也不敢给王爷下别的毒药,王爷要有什么三长两短,长宁侯府满门的脑袋都不够砍的。 苏月抬脚走人,芍药赶紧跟上,赵七走在最后。 就这么一路畅通无阻的走到明王府大门,苏月又看到了周管事,问道,“我爹什么时候走的?” 周管事道,“在苏大姑娘来之前一刻钟。” 看来她爹是真走了,可是才走一刻钟,他们竟然没碰上,看来她爹没回侯府,不然肯定会碰上。 苏月坐马车回长宁侯府,正准备问孙管事,结果孙管事先问道,“大姑娘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苏月道,“父亲不在明王府,你派人去宫里问问,看父亲是不是进宫了。” 孙管事赶紧派人去宫里打听。 苏月去了春晖院,绕过屏风就看到二老爷、三老爷还有四老爷坐在那里,苏月只觉得无比的恶心,之前借口他们在府衙,赶不及去明王府阻拦她爹就算了,现在都回府了,知道她去了明王府,哪怕去半道上接一下她,装个样子都行,结果就坐在这里等。 可能是没想到她还能回来吧,更没想到苏怀臣怒气冲冲去揍明王,还能走出明王府。 手足之情在长宁侯府就是个笑话。 就这样一群人 之前亏得有脸要她为了他们去庆阳长公主向安乐县主赔礼。 苏月越想越恶心,然后她就作呕了。 老夫人问道,“怎么了?” 苏月一脸真诚道,“我没事,就是见有这多人焦急的等我爹回来,心下感动。” 老夫人脸色一僵。 屋子里其他人脸色就精彩了,有尴尬的,有愤怒的,还有怕被苏怀臣知道的。 这会儿正是吃午饭的时辰,但谁也没有心情吃午饭,苏月也没有。 她实在走不动了,找了个安静点的位置坐下。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有小厮跑进来,气喘吁吁道,“派去宫里打听的人回来了,侯爷是进宫向皇上复命去了。” 一屋子人都大松了口气,尤其是老夫人,拿着佛珠的手合起来,“列祖列宗保佑。” 赵七藏身暗处,心道:哪里是你们长宁侯府列祖列宗保佑的苏怀臣,是你们家大姑娘保的,要没有她,苏怀臣今天哪可能有命走出明王府。 这么说也不对,长宁侯根本就进不了明王府,更别提揍王爷一顿出气了。 谁都没走,就在春晖院等着,约莫半个时辰,又进来一小厮,老夫人迫不及待道,“侯爷回来没有?” 小厮摇头,“侯爷去顾家了。” 老夫人脸上焦灼之色凝住,苏月是想笑不能笑,憋的别提多难受了,儿子常年驻守边关,好不容易回京,先去揍明王,替女儿出气就算了,需要进宫复命那是没办法的事,可从宫里头出来,不先回侯府,而是去见自己的岳父岳母,就太打亲娘的脸了。 这是把岳父岳母看的比自己的娘还要重啊。 苏怀臣去顾家了,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了,苏月有些坐不住了,但想到可能她前脚回挽月苑,后脚苏怀臣就回来,又得来,只能耐着性子坐。 喝了两盏茶,等的快没有耐心之时,才有小厮跑进来道,“侯爷回府了。” 想到即将要看到一个被打的鼻青脸肿的爹, 苏月就觉得屁股下的凳子有些扎人。 有沉稳的脚步声传来,苏月往屏风处望去,见到来人,眼睛倏然睁圆。 回来的正是她爹苏怀臣。 但他脸上并没有她想的满脸伤,有的只是不加遮掩的愤怒。 明王被打成那样,她爹竟然一点伤都没有? 这不科学啊。 难不成明王没还手? 这可能吗? 苏月在想这事,苏怀臣走进屋,没给老夫人行礼,直接就坐下了,冷笑道,“我人在边关,把女儿留在府里,你们就是这么照顾她的?她在承恩伯府撞伤脑袋失忆了,这么重的伤,侯府竟然没一个人知道?!” “不给她请大夫,还把她送去归元寺自生自灭!” 苏怀臣气的眼眶都红了,心疼女儿被明王休掉,侯府还没人关心她。 老夫人吃了一惊,“失忆了?怎么会?” 苏怀臣脸色很难看。 孙管事有些局促,方才苏怀臣从顾家回来,他迎上去,苏怀臣就问他,“月儿的失忆,太医怎么说,要多久才能恢复?” 孙管事被问的茫然,“大姑娘失忆了?” 苏怀臣脚步一滞,道,“月儿在承恩伯府磕伤脑袋,把以前的事都忘了的事,你都不知道?” 孙管事摇头,“我只知道大姑娘在承恩伯府上吊后,就性情大变,和以前判若两人了,但确实不知道大姑娘伤了脑袋,大姑娘在承恩伯府出事后,就被老夫人送去了归元寺……” 苏怀臣坐在那里,脸阴沉的几乎能滴墨。 老夫人看向苏月,恍惚想起那日淑华长公主来帮苏月说情时,提过一句,说苏月在承恩伯府撞伤了脑袋,待在归元寺不利于养伤,还是接回侯府稳妥些,只是那时候她气还没消,苏月回来时又精神的很,一点也不像受伤的样子,她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大夫人看向苏月,眼底带着森冷寒意,“失忆这么大的事,之前没听你说半个字,别是装出来骗侯爷的。” 大 夫人不开口就算了,一张嘴,苏月脾气就忍不住了,她看向芍药,“我失忆的事,你没和他们说过吗?” 那日她醒来,不认得芍药,芍药哭着跑出去找人,不可能没说过她失忆的事。 芍药哏着脖子道,“奴婢在承恩伯府就说过姑娘磕到了脑袋,连奴婢都不认得了,急需要看大夫,这事承恩伯府的丫鬟婆子都能替奴婢作证,姑娘被送去归元寺反省,奴婢回府拿衣服拿钱,怕钱不够请大夫,还去找大夫人要,丫鬟拦着不让进,我又去找孙管事拿钱,但三姑娘看见了,不许孙管事给我钱……” “奴婢本来打算和顾家说的,但姑娘怕顾老太爷眼睛失明了还要为她担心,不让奴婢在顾家提半个字。” 说着,芍药就哭了起来,“侯爷,姑娘磕伤脑袋到现在,二十多天了,还没看过大夫。” 一句话,直接把屋子里所有人都放在了火刑架上烤。 苏媚气道,“什么没看过大夫?你明明就看过太医!” 真是个大聪明。 看着大夫人变了的脸色,恨不得扑过去捂苏媚的嘴,苏月相信此时此刻的大夫人肯定在后悔在娘胎的时候没一碗堕胎药把自己的蠢女儿给打了。 苏月看向苏怀臣道,“父亲,我看过大夫,那日在庆阳长公主府吐血晕倒被送回侯府,就给我请了太医,太医没提到我脑袋受伤的事,我也没觉得有哪里不舒服,撞伤肯定早就好了。” 苏月被逼着去庆阳长公主府赔礼的事,苏怀臣已经知道了,他眸光从屋子里三位老爷脸上扫过去,冷冷一笑,“我这个父亲远在边关,照料不了自己的女儿,自己失职也不好对你们要求什么,可我女儿受了委屈,你们不护着她就罢了,还怕她影响你们的前程,逼着她去给安乐县主赔礼道歉——” “今日我去明王府揍了明王,你们要如何?” “是不是也要逼我这个大哥去明王府负荆请罪?!” 第97章 私奔 钟鼓之声,振聋发聩。 屋内,包括老夫人在内所有人身子都狠狠的震了下。 这种有爹疼着护着的感觉—— 苏月鼻子酸的几乎要滚下泪来。 苏月眼角微红,看在苏怀臣眼里,更是女儿受了天大的委屈,只是作为小辈,敢怒不敢言,只有被逼迫的份,更是火上浇油,让他怒不可抑。 屋子里噤若寒蝉,没一个敢说话的,别提二老爷三老爷他们了,就是老夫人也不敢,这个儿子太有主见,因为她逼迫之下,做了不愿意的事,就请旨去驻守边关,一走就是十几年。 这十几年,最多的一年才见过三回,平常回来和她这个母亲也没什么话说,淡漠疏离,但像今天这样发脾气,倒还是头一回。 苏怀臣满脸失望,偌大一个侯府,老爷少爷加起来,竟还没有他女儿来的硬气,丢不丢人。 见屋子里气氛缓和不过来,苏月适时道,“爹爹,大哥呢,怎么没和您一起回来?” 提到苏远澹,苏怀臣心也是一提,“澹儿就没有去边关找我,是谁说他去了边关的?” 老夫人瞥头看向苏怀臣,声音拔高几分,“澹儿没去边关?” 问完,老夫人又看向大夫人,“你不是说澹儿去边关了吗?!” 大夫人坐在椅子上,老夫人的质问听得她心头一哆嗦,连忙道,“世子没有去边关,是我瞒了老夫人您……” 老夫人 最是疼苏远澹这个嫡长孙,当下就道,“那你倒是说,澹儿到底去哪儿了?!” 大夫人欲言又止,她摆手,让屋子里的丫鬟婆子都退下,然而道,“媚儿,你们也出去。” 苏媚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了。 苏月站在那里没动,大夫人看向她,苏月道,“我要知道我大哥去哪儿了。” 老夫人急的不行,催道,“快说!澹儿去哪儿了!” 等人都出去了,大夫人也没直说,而是看向王妈妈道,“还是让王妈妈告诉您吧。” 老夫人看向王妈妈,王妈妈才道,“世子爷不知道和哪家姑娘私奔了……” “不可能!”老夫人脱口道。 自己养大的孙儿,她了解,不可能做出私奔这样有辱门楣的事。 王妈妈道,“那日您和大夫人商议,让世子爷娶承恩伯府姑娘,世子爷不愿意,第二天就留书出走了,那时候您身体不适,大夫人怕您知道了动怒,会加重病情,也怕这事传开,会败坏侯府的名声,影响世子爷的前程,就找了奴婢和孙管事商议这事。” “我们一致决定瞒着您,由孙管事派人出府去找世子爷……” 苏怀臣脸沉着,“澹儿留下的书信呢?” “书信一直由奴婢收着的。” 说着,王妈妈从怀里把信掏出来。 苏怀臣一回京,苏远澹没有去边关的事就瞒不住了,书信是唯一的证据,肯定要给老 夫人和苏怀臣过目,王妈妈就把信随身带着了。 王妈妈要把信交到苏怀臣手里,苏怀臣才伸出手,就被老夫人拿过去了,快速打开,只见信上寥寥数语: 祖母,孙儿已有心悦的姑娘,望成全。 老夫人一眼就认出是自己孙儿亲笔所写,气到手抖,“他要真不愿意娶承恩伯府的姑娘,我也不会逼着他娶,他何苦离家出走……” “这不是拿刀子捅我的心吗?!” 老夫人眼泪在眸底打转。 逼着苏怀臣娶大夫人,老夫人已经后悔十几年了,她还能不长记性,逼着孙儿娶不喜欢的姑娘,再和她这个祖母离心? 苏怀臣从老夫人手里接过信,看了两眼,脸色更沉了几分。 苏月凑过去,看到信上内容,心底本就一丝不好的预感的她更不安了,她问道,“爹爹,这信是大哥亲笔写的吗?” 苏怀臣没有说话,默认了。 苏月道,“可就算是大哥写的,这上面也只说有心仪的姑娘,不能断定就是与心上人一起私奔了。” 大夫人坐在那里道,“你大哥离家出走,又留下这样一封信,不是私奔还能是什么?!” 还有可能是被人算计,甚至被人给害了! 苏月强忍着才没有把这话说出口。 大夫人膝下不止有苏媚一个女儿,还有一个六岁大的儿子,就冲大夫人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她不信大夫人会不惦记 世子之位,父亲膝下就两个儿子,她大哥要有什么三长两短,世子之位就是她大夫人母子的囊中之物。 她和大哥一母所出,她对大夫人的威胁还要小的多,大夫人母女都巴不得她丢脸了,她大哥要真留书与人私奔了,大夫人会这么好心替她大哥瞒着?只怕恨不得整个京都都知道。 可大夫人不仅瞒下了这事,还瞒了整整三个多月。 事出反常必有妖! 苏怀臣望向孙管事,孙管事就知道他要问什么,连忙道,“三个月前,我就从府里还有庄子上挑了二十名小厮出府去找世子爷了,顾着世子爷的名声,只敢让小厮们暗中寻找,还没有世子爷的消息。” “赶紧再多派些人出去找!”老夫人道。 孙管事连忙应下,然后就去安排人离京找苏远澹。 老夫人又气又担心,二老爷见了忙道,“娘,澹儿年纪轻,不懂事,您别气坏了身子骨。” 老夫人摆摆手,看向苏怀臣,“可吃过午饭了?” 苏怀臣面色冷淡道,“我在顾家吃过了。” 嗖。 又是一刀子捅在了老夫人心窝子上。 老夫人没吃午饭,和这么多人一起等他回来一起吃,结果苏怀臣在顾家陪顾老太爷顾老夫人吃过了。 老夫人心疼的眼泪都在眸底打转,强忍着道,“这次回来打算待多久?” 苏怀臣道,“等月儿出嫁了,我再去边关。” “那能待一段时间了,”二老爷道。 苏怀臣端起茶盏道,“也就下个月。” 苏月,“……?” 不是说等她出嫁了再去边关吗,怎么又下个月就走? 苏月正疑惑,就听苏怀臣道,“我已经把月儿许给她表哥了,顾家这两日就会登门下聘,下个月月初就完婚。” 苏月,“……!” 屋外藏在暗处的赵七,“……!” 老夫人问道,“顾家有两位少爷,许给哪位了?” “月儿她大表哥,”苏怀臣回道。 苏月,“……!” 大表哥有心上人的啊。 定亲这么大的事就不能先问问他们的意思吗?! 苏月颤抖了声音道,“大表哥也同意?” 苏怀臣道,“你外祖父定下的,他肯定会同意。” 不要想当然行不行啊,苏月想哭。 本来苏怀臣不同意这桩亲事,但顾老夫人说服了他,顾老夫人把长宁侯府逼苏月的事一桩桩一件件数给苏怀臣听,苏怀臣就知道侯府容不下他女儿,除非他从此不回边关了,可就算他一直留在侯府,苏月总归还是要嫁人,这世上没几个男人敢娶明王不要的王妃,也没几个男人会不介怀苏月曾经嫁过人这事。 顾砚闻是苏怀臣看着长大的,品性他信得过,再加上表哥表妹青梅竹马,顾家上下又一向疼苏月。 顾家少爷几乎是苏月唯一也是最好的选择。 苏怀臣就同意了。 第98章 走神 苏月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挽月苑,一回屋,芍药就把门关上了,道,“姑娘,你怎么不和侯爷说大表少爷有心上人的事?” 苏月哪里不想说,只是她对大表哥有心上人一事知道的不是很清楚,只是听二表哥随口说了一句,而且当时屋子里那么多人在,她就算知道一清二楚也不好说,外祖父都没把事情弄清楚就和她爹把亲事定下,这不是落侯府的话柄吗? 苏月不想说话,脑瓜子疼,芍药道,“姑娘定亲了,萧公子怎么办?” 芍药觉得萧公子极好,姑娘嫁给他,他肯定会对姑娘好的。 苏月心乱糟糟的,要不是今天时辰不早了,她又累的很,她肯定就去顾家找大表哥问清楚了,只能明天再去了。 总之,她是坚决不会嫁给自己表哥的。 明王府。 竹园。 萧承易在处理公务,虽然兵权交出去了,但军营的事没见少,尤其是之前他经手的事,拿不定主意的都往他这里送。 只是今天被苏怀臣揍了一顿,不止脸上有伤,身上更多,胸前后背,是哪哪都疼,还有被那女人撞出来的额头也疼。 萧承易放下折子,轻扭臂膀,青风出去倒茶,正巧碰到赵七火急火 燎的赶回来,要不是青风眼疾手快避的及时,都要被赵七撞飞不可。 什么事急成这样的? 赵七根本顾不上他,嫌青风碍事,将他推开就上前道,“爷,不好了,长宁侯把苏大姑娘许给顾家大少爷了……” 萧承易脸色骤变,周身戾气大的要杀人。 为了让苏怀臣消气,也拿他当岳父大人敬重,所以揍他,他没躲,更没还一下手。 结果倒好,揍完了他就把他的王妃许给别人了。 想到那日在庆阳长公主府,顾砚闻抱苏月离开,还有在宁王府前护着苏月的样子,萧承易眸底一片冰冷。 赵七和清风都跟随萧承易多年,知道萧承易这是真生气了。 赵七道,“不过苏大姑娘并不想嫁,而且顾大少爷似乎有心上人。” 一个不想嫁,一个不想娶,还把他们凑一起做什么?! 萧承易深呼吸,将怒气压下。 “去给我查,顾大少爷心上人是谁。” …… 屋内,苏月吃完午饭,在院子里走了两圈,困乏的厉害,就准备上床睡会儿。 她走到床边,准备把裙裳脱了,外面进来一小丫鬟,道,“姑娘,侯爷领了太医来给您治病。” 她又没病,不需要治病。 不过苏月 也知道明知道她撞伤脑袋失忆了,作为最疼爱她的父亲,苏怀臣不可能不给她请大夫太医看看。 把个脉也不费多少功夫,看完再睡也不迟。 苏月出门迎接,就看到苏怀臣领来的太医了,正是之前给她“解毒”的王太医。 苏怀臣请王太医进屋,“王太医,有劳了。” “不敢当,”王太医忙道。 苏月在小榻上坐下,王太医坐她对面,苏月把手腕露出来,放到小药枕上,王太医给她把脉。 来的路上,王太医已经从苏怀臣口中知道苏月撞伤脑袋失忆的事,说实话,他真没看出来苏大姑娘像一个失忆之人,但这些话他没和苏怀臣说。 这会儿他认真仔细的给苏月把脉,把着把着,他眉头就拧紧了。 苏月一直在他的脸色,王太医眉头一皱,苏月下意识心就跟着提起来了,就怕大夫皱眉叹气啊,即便她是大夫也不例外。 但她没觉得自己有毛病啊,至于眉头皱成这样吗? 而且让苏月嘴角抽搐的还在后面呢,王太医不止皱眉,他还走神了。 苏月,“……” 好歹也是在太医院当差的太医,给人把脉还能走神,能不能稍微敬业一点啊。 这般想,然后苏月就从 王太医眼底看到了一抹恐惧之色,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她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 把了好一会儿,王太医才松手,又让苏月换了只胳膊,又把了半天。 等王太医再次松手,苏怀臣就道,“小女如何?” 王太医道,“我给令爱仔细把了脉,她脑袋里并没有淤血,造成失忆的原因就不好断了,可能是惊吓刺激所致,也可能是悲伤过度导致的……” 苏怀臣问道,“那还能恢复记忆吗?” 王太医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这事说不准,可能哪天自己就恢复了,也可能一辈子就这样了,我唯一能肯定的是,不会有性命之忧。” 苏怀臣一定要给苏月请太医,就是怕失忆的原因会危及苏月的性命,虽然丢失了记忆很惋惜,但上吊寻死能及时被人救下来,就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无碍性命就好,”苏怀臣松口气道。 王太医道,“是药三分毒,苏大姑娘没有吃药的必要,我就不给你开药方了。” 苏月点头道谢。 苏怀臣送王太医离开。 等她们走后,芍药松口气道,“自打那天还玉佩,姑娘累坏了后,这几日就格外容易疲惫,胃口也差了许多,奴婢正担心 呢,王太医给姑娘把脉没说有问题,奴婢就放心了。” 苏月抬手敲芍药的脑门,“我自己就会医术,有没有问题,我自己还能不知道吗?” 芍药摸着脑门道,“医者不自医,奴婢不放心嘛。” 知道芍药是担心自己,苏月心底暖洋洋的,但还是很困,控制不住的想睡觉。 这症状,苏月以前还真没怎么见过,要不是知道自己还是完璧之躯,她肯定要往自己怀了身孕上想。 想到这里,苏月笑了笑,倒是要感谢明王不曾碰她了,要被休了还怀了那混蛋的孩子,她肯定会被活活气死。 苏月上了床,打着哈欠睡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睡的正香时,就被芍药摇醒了,苏月道,“让我再睡会儿。” 芍药道,“不能再睡了,侯爷今儿回来,午时没在府里用饭,晚上要在老夫人那里吃团圆饭。” 团圆饭,那肯定不能不去。 苏月艰难的坐起来,看了眼窗外,“时辰还早呢。” 而且她一点也不饿。 芍药知道吃晚饭还要一会儿,可姑娘得换衣服,梳发髻,还得早去一会儿,不能一去就直接上桌啊。 苏月能怎么办,只能扛着困意下床,洗冷水脸让自己清醒过来。 第99章 放弃 穿戴好,苏月就出了门,不过她实在不想那么早去春晖院,就在花园赏了会儿花,等她到春晖院,除了她爹都到齐了。 摆了整整三桌。 老夫人和苏怀臣他们一桌。 府里的姑娘一桌。 少爷一桌。 气氛很热闹,在苏怀臣来之前。 苏怀臣来之后,气氛就压抑了起来,在他面前,别说小辈了,二老爷三老爷他们都放不开。 而且因为等苏怀臣回府吃午饭的缘故,大家午饭吃的都比较的晚,这会儿都不是很饿,不怎么吃的下,还不能畅所欲言的聊天,这团圆饭吃的,苏月都担心大家会消化不良。 席间,二老爷主动找话说,“听府里的下人说,外面都在传大哥揍明王的事,明王当真没还手?” 苏怀臣道,“明王自知理亏,没有还手。” 二老爷、三老爷还有四老爷三个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有些尴尬。 苏月看的好笑,这是后悔没去明王府接她爹,错过了向她爹表现兄弟情深的好机会。 苏月去明王府,见到了明王挨揍后的模样,诧异他的没有还手,但侯府里的人看到苏怀臣毫发无损的回来,只当他被人拦下了,没揍到明王,哪成想不仅打了,还把明王打的很惨。 苏月不知道,这会儿正值饭点,茶楼酒肆都在议论她和明王,议论明王的自然是他没还手,挨了苏怀臣一 顿狠揍的事,谈论苏月的则是她和自己的表哥定亲的事传开了。 对于苏月和萧承易,大家有不同的看法,但都一致认为长宁侯厉害,回京当天,就把女儿的终身大事敲定了。 有父如此,何其幸哉。 这一顿团圆饭吃的不甚痛快,但也吃了大半个时辰,饭菜都凉透了才散,苏怀臣放下筷子就走了,老夫人心情不好,王妈妈扶她回屋了。 其他人也都散了。 芍药提着灯笼照路,苏月回了挽月苑,她以为会像上次那样,推开门就见到萧无咎。 但是,并没有。 没来由的,苏月心情蒙了一层失落,喝了两口茶,就歪在小榻上看书。 风吹的窗户晃动,苏月就飞快的看向窗户,但并没有见到想见的人。 芍药看在眼里急在心底。 姑娘怂恿定王世子去找明王来长宁侯府提亲,萧公子来找姑娘了,姑娘在宫里救五皇子,他也来了,现在姑娘被侯爷许给表少爷,萧公子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了啊? 别人不知道这事就算了,赵七可是萧公子的人,他肯定知道啊。 芍药走到窗户处,赵七现身,芍药问道,“你主子今晚来吗?” 赵七摇头,“主子有事在身,来不了。” 爷倒是想来啊,可被打成那样了,还怎么来啊。 就算换个面具能把脸上的伤全遮住,手上还有呢。 苏大姑娘多聪 明啊,一准会发现。 她这么恼爷,爷现在根本就不敢露出那张脸,只能慢慢来。 赵七心下叹息,“爷这几天都来不了。” 确定萧无咎不会来,苏月就上床睡下了。 夜里睡的不是很安稳,大半夜做噩梦吓醒了。 芍药赶紧点了灯烛过来,“姑娘做噩梦了?” 苏月道,“梦到嫁人了。” 芍药道,“梦到嫁给表少爷了?” 梦到嫁给自己的表哥算什么噩梦啊。 苏月咬牙道,“我梦到嫁给明王那混蛋了。” 她梦到自己坐在喜床上,羞涩的等着夫婿来掀盖头,结果盖头揭开,她看到的是明王那张挨揍后的脸,那一脸“没想到吧,又落我手里”的表情。 她当时就吓醒了。 太可怕了。 走到哪儿都碰到那混蛋就算了,大晚上的睡觉还能梦到他,苏月一脸的生无可恋。 被吓醒后,苏月躺在床上,看着纱幔,失眠了半天,死活睡不着。 早上醒来,漱口的时候还犯起了恶心,差点吐出来,整顿早饭,苏月都在问候某位王爷,几乎是啃一口馒头问候一声。 芍药站在一旁看着,满桌子好吃的,玲珑虾饺,肉包子,金丝卷,还有煎饼和南瓜粥,姑娘都不吃,就啃馒头,大夫人不在吃食上虐待姑娘,姑娘自己虐待自己。 苏月早饭就吃了大半个馒头外加两口粥,吃完了,就带着 芍药去春晖院给老夫人请安。 苏月要去顾家,老夫人没阻拦,还阻拦什么,就快要嫁去顾家了,倒是大夫人说了一句,“按说定亲后,成亲之前是不能再见面的。” 苏月直接当没听见,朝老夫人福了福身,就退下了。 在大门口坐上马车,直奔顾家而去,赶马车的还是赵七。 赵七心情有点复杂,作为主子的暗卫,他竟然赶着马车送苏大姑娘去见自己定了亲的表哥,这要叫主子知道,不得打死他? 苏月去的也不知道是巧还是不巧,马车停下,她从马车里出来,就看到顾砚闻出府,她喊道,“表哥,我正要找你呢……” 顾砚闻道,“表妹,我有急事要出府一趟,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说着,他就翻身上马,一夹马肚子就跑了。 苏月,“……” 是哪儿着火了吗,要走的这么急的。 就不能先听她说几句话再走吗?! 不知道顾砚闻什么时候回来,苏月只能带着一脸郁闷去给顾老夫人请安了。 屋内,顾老夫人正在和顾大太太准备聘礼,准备明天就去长宁侯府下聘,看到苏月进来,顾老夫人笑的合不拢嘴,招呼苏月坐到她身边去。 顾老夫人拍着苏月的手道,“以后外祖母就能天天看到你了。” 苏月脸上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外祖母,在我心底,大表哥 就跟我亲哥哥一样……” 苏月说的很委婉,因为顾家实在太疼她了,但太委婉了,顾老夫人根本没听出来,“你表哥不会也不敢欺负你的。” 苏月话到嘴边还是忍下了,还是等和大表哥商议过后,再一起提退婚吧,他们一个不愿意嫁,一个不愿意娶,外祖父外祖母总不能硬把他们凑到一起。 苏月陪着顾老夫人说话,很快顾桐顾樱也来了,待了半个时辰,然后就去花园赏花去了。 在花园里,苏月发现二表哥顾砚行站在远处看着她们,她便朝他走了过去。 见顾砚行有些不开心的样子,苏月问道,“二表哥心情不好?” 顾砚行摇头,“我没事。” 顿了下,他道,“要表妹你不想嫁给大哥,其实我也……” 没等他说完,苏月问道,“二表哥可知道大表哥的心上人是哪家府上的姑娘?” 顾砚行没想到苏月是问他这事,他脸色僵了僵,道,“大哥说他会忘了她的。” 苏月,“……” 有没有搞错啊。 她还想找机会撮合大表哥和那姑娘呢。 这都还不知道是谁,大表哥就已经决定放弃了? 苏月心塞的厉害,但既然问了,她还是想知道,“那到底是哪家姑娘?” 顾砚行正要告诉苏月,那边跑过来一丫鬟,大喘气道,“不好了,大少爷和太仆寺卿府上三姑娘一起落水了!” 第100章 心累 这消息听得苏月身子一震。 下意识担心表哥有没有性命之忧,接着又觉得不对劲,自家表哥那么赶的出府,急的就跟要火烧眉毛了的似的,怎么会和太仆寺卿府上的姑娘一同落水? 脑子里闪过什么,苏月转头看向顾砚行,“大表哥的心上人不会就是……?” 苏月话还没说完,顾砚行就点了下头,证实她猜对了。 顾砚行看向丫鬟,“他们怎么落水的?” 丫鬟回道,“大少爷和太仆寺府上李三姑娘经过白玉桥时,正巧碰到明王的护卫抓贼,护卫追贼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大少爷,大少爷往前扑过去,就把李三姑娘一起扑下了桥……” 提到明王两个字,丫鬟都有些咬牙切齿,老太爷因为明王差点一头撞死,现在大少爷又因为明王的人险些淹死,还扑倒了李三姑娘…… 一同落水,于情于理大少爷都该对人家李三姑娘负责,可大少爷昨儿才和表姑娘定亲啊,而且太仆寺卿府和他们顾府不仅没往来,还有仇呢,太仆寺卿府上二老爷收受贿赂被老太爷弹劾,被先皇贬官一级,外放到了充州,李家恨顾家恨的牙根都痒痒,哪肯把女儿嫁到顾家来啊。 虽然落水一事听着像是意外,但有定王世子要娶她 ,就被赐婚的前车之鉴在,苏月很难说服自己相信这只是一个单纯的意外,而不是明王的手笔。 出了这么大的事,谁都没心情赏花了,苏月就和顾桐顾樱她们去了栖鹤堂。 顾老夫人已经知道这事了,气的不轻,见到苏月,眼眶都泛红,“等你大表哥回来,看我不打死他。” 苏月挨着顾老夫人坐下,道,“这又不是大表哥的错。” 顾老夫人心疼苏月的紧,昨天好不容易才说服苏怀臣把苏月嫁到顾家来,结果才定亲,顾砚闻就和个姑娘一起落水了,他得对人家姑娘负责,只能退掉和苏月的亲事。 本来苏月就因为和离被人诟病,再退亲,那名声就更是雪上添霜了。 顾老夫人握着苏月的手,哽咽道,“你大表哥没这个福气,回头我和你爹说,把亲事换成你二表哥。” 苏月,“……!” 窗外树上,赵七,“……!” 苏月心累。 表哥太多了也不好。 退掉一个表哥的亲事,还有一个表哥等着。 赵七心底替自家主子点了一排大蜡烛。 可怜爷火急火燎的把苏大姑娘和顾大少爷的亲事搅黄了,惹得苏大姑娘恼他不说,最后却便宜了顾二少爷,爷要知道,还不得活活气死。 苏月头疼道,“ 外祖母,我现在还不想嫁人。” 顾老夫人拍着苏月的手,正要说话,这时候走进来一丫鬟,禀告道,“老夫人,大少爷回府了。” 顾老夫人生气道,“让他去祠堂跪着!” 还真罚啊,苏月道,“大表哥又没错,外祖母罚他做什么?” 顾老夫人知道自己孙儿和太仆寺卿府上三姑娘一起落水是明王府护卫的错,但顾砚闻要不去见李三姑娘,又哪来这一出事? 昨天顾老太爷和苏怀臣把顾砚闻和苏月的亲事定下,顾砚行就把自家大哥有心上人这事告诉了顾老夫人知道,让他们不要乱点鸳鸯谱,现在顾砚闻和李三姑娘一同落水,顾老夫人不信就有这么巧,两人刚好在白玉桥上碰到。 昨儿才向他们保证会放下李三姑娘,今天就去找她,发生这样的意外,顾老夫人能不生气? 虽然顾砚闻是她亲孙儿,苏月是外孙女,可在顾老夫人眼里没差别,她不允许任何人欺负苏月,自己亲孙儿也不行。 顾老夫人要罚顾砚闻跪祠堂,但顾砚闻没去,而是来了松鹤堂,见苏月也在,顾砚闻先向苏月道歉,“表妹,是表哥对不起你。” 说着,他跪下,向顾老夫人道,“祖母,我连累了李三姑娘,我要娶她。” 顾老夫人气到手抖,“李家姑娘是你想娶,李家就会嫁的吗?!” 顾砚闻道,“她都与我……” “你只会害了她。” 顾老夫人一脸的失望。 顾砚闻脸色一白。 苏月只知道顾家和李家的恩怨,对李家的事却是一无所知,李家如今的老夫人是续弦,是被贬外放的李二老爷的亲娘,李三姑娘出身的长房是原配嫡出,但日子过的还不如庶出的三房,可见李老夫人的手段了。 李老夫人能同意把长房女儿嫁给恨的牙根痒痒的顾家大少爷吗? 李家绝不会同意,可李三姑娘又当众被顾砚闻扑下了水,清誉尽毁,不嫁给顾砚闻,等待着她的会是什么,可想而知了。 顾老夫人知道自己孙儿如不了愿,但顾家从不做落人话柄的事,李家再不愿意嫁女儿,顾家也得为顾砚闻登门求亲,可要求亲,就得先退了和苏月的亲事。 顾老太爷道,“我去长宁侯府一趟。” 苏月忙道,“外祖父身体还没好全,您要见父亲,派人去通传一声就是了。” 顾老太爷道,“虽然外祖父是长辈,但这事是顾家理亏,理应外祖父去长宁侯府。” 说完,顾老太爷就转身走了。 顾家就是因为做人太直,才在朝中独树一帜,树 敌无数。 苏月要跟顾老太爷一起走,顾老夫人拉着她的手不松开,“你外祖父打算明天就上朝了,去顾家一趟不会有事的。” 她知道外祖父没那么虚弱,但她怕外祖父和她爹退掉大表哥的亲事,又把她许给二表哥,她得回去看着点才放心啊。 苏月执意要走,顾老夫人拗不过她,正要点头,这时候,外面跑进来一小厮,急道,“老夫人,明王派人来传话,让老太爷去明王府一趟。” 顾老夫人心往上一提。 苏月则生气道,“明王找外祖父去做什么?犯错的是他的护卫,要赔礼,也该他来顾府。” 苏月就是随口抱怨了下,小厮不可能知道明王找顾老太爷去做什么,谁想小厮还真知道,“明王府的小厮说本该明王亲自登门,但明王有伤在身,只能麻烦老太爷跑这一趟了。” 那混蛋倒是会找借口,苏月不放心顾老太爷去长宁侯府,她更不放心顾老太爷去明王府,知道直接说去明王府,顾老夫人不会同意,苏月果断把自家爹拉出来做借口,“我回去找父亲,让他去明王府看看。” 说完,苏月抬脚就走。 等她到顾府大门口,赵七已经赶马车等在那儿了。 坐上马车,苏月就吩咐道,“去明王府。” 第101章 清誉 去明王府的一路,苏月催赵七将马车赶快些,催了三回,但都没能追上顾老太爷,倒是在明王府大门口,碰到了匆匆赶来的太仆寺卿,也就是李家老太爷。 看到李老太爷的瞬间,苏月悬了一路的心就落回腹中了,明王同时请了二人,应该是为解决护卫追贼,撞到顾砚闻,连累李三姑娘落水毁了清誉一事。 知道明王不是把顾老太爷找来刁难他,苏月就没有进明王府的必要了,但她既然到明王府了,又按捺不住好奇明王要怎么解决这事,苏月还是从马车上下来。 明王府没人阻拦她,她就远远的跟在李老太爷身后往明王的墨玉轩走去。 苏月迈步进墨玉轩,正好看到顾老太爷从正堂走出来,被周管事领着往竹园走去,怕被顾老太爷看见,苏月飞快的躲到清扫丫鬟四儿身后,等顾老太爷进竹园了,她才敢出来。 苏月轻呼一口气,真是好险,差一点点就被发现了,外祖父那么疼她,要知道她跟来明王府了,肯定二话不说就要她走,就白来了。 再说顾老太爷和李老太爷虽然同朝为官,但一年也难说上几句话,现在因为孙儿被撞 ,将李三姑娘扑落了水,顾老太爷主动和李老太爷打招呼,但李老太爷没搭理他,径直走了。 顾老太爷知道李老太爷恼他弹劾了他儿子,但顾老太爷问心无愧,所以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两人前后脚上台阶,进竹屋。 一进去,两人齐齐身子一震。 明王被长宁侯揍了的事,满京都都知道,两人自然也听说了,可他们真的没想到明王会被打的这么惨。 都一天了,脸上的淤青还那么的清晰,顾老太爷知道苏怀臣的脾气,更知道他有多疼苏月这个女儿,但给明王一拳头已经顶破天了,明王这是挨了苏怀臣多少揍? 见两人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萧承易眉头皱了皱,李老太爷反应过来,赶紧给萧承易行礼,顾老太爷站着没动,想到萧承易一再的羞辱苏月,别说给萧承易行礼了,要不是一把老骨头不中用了,他都想把萧承易打一顿。 顾老太爷脾气有多硬,萧承易早有领教,没有说什么,只看着两人道,“今日本王的护卫抓贼,不小心撞到了府上大少爷,连累了李家三姑娘,将你们请来,就是为解决这事。” 不用说,顾老太爷 和李老太爷也知道。 萧承易眸光一瞥,被五花大绑的青风就被踹了出来,萧承易端起茶盏道,“虽然青风是本王的左膀右臂,但他办事不力,惹下祸事,本王也不会姑息,现在本王就将他交由你们处置,是杀是刮,悉听尊便。” 苏月躲在窗外,听到这话气的牙根都发痒,他明王都说了青风是不小心撞的,又明说青风是他的左膀右臂,还让人怎么处置?谁还敢砍他的臂膀不成。 这哪里是赔礼,分明是在仗势压人! 赤裸裸! 一点也没把人放在眼里的那种! 李老太爷忙道,“不敢。” 顾老太爷道,“就算杖毙了护卫,也解决不了我孙儿连累李家三姑娘清誉一事。” “说的也是。” 萧承易把茶盏放下,“本来还有个更好的解决办法,由本王保媒,顾李两家结秦晋之好,但本王听说顾家大少爷已有婚约在身,总不能委屈了李家三姑娘与他做妾。” 到这里,顾老太爷才看出来萧承易是真的想解决问题,他脸色缓和两分,“出了这样的岔子,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我孙儿毁了李三姑娘的清誉,理应负责,长宁侯通情达 理,他会同意换门亲事。” 萧承易嘴角还没来得及勾起来,瞬间又沉了下去,连带着脸都黑了下来。 他极力忍耐,话从牙缝中往外挤,“换门亲事?” 顾老太爷道,“万幸我膝下有两个孙儿,一个娶不了,还有另一个。” 萧承易没差点当场气炸。 他周身寒气往外涌,只是他脸上淤青太重,顾老太爷看不出来。 萧承易气笑了。 他忙活半天可不是为了给他人做嫁衣! 他能退掉她一位表哥的定亲,他就能退掉十位! 萧承易把怒气悉数压下,眸光威严的扫向李老太爷,“顾家大少爷会退亲,迎娶李家三姑娘,李家可愿嫁女儿?” 李老太爷心头发怵,但强忍着没有点头,面露难色,萧承易面色微冷,“有什么话就直说。” 李老太爷就道,“不是我不同意,实在我李家和顾家有旧怨,姝儿宁死不肯入李家。” 李家三姑娘,李清姝。 顾李两家的恩怨,萧承易知道的一清二楚,他更知道李老太爷要的是什么,他摆了下手,周管事就把桌子上放着的托盘端到顾老太爷和李老太爷跟前。 托盘里放着一对血玉佩。 萧 承易道,“本王会派人去充州查,只要府上二老爷改过自新了,本王会保举他回京。” 李老太爷心上大喜,虽然明王没有承诺帮他儿子再升一级,但明王保举回京的,他儿子在官场上的路会顺畅很多,别说一级,就是两级三级也不是不可能。 生怕明王反悔,李老太爷赶紧拿起其中一块血玉佩,这是定亲信物。 李老太爷拿了玉佩,萧承易又看向顾老太爷,顾老太爷道,“虽然长宁侯肯定会退亲,但到底还没退,我不能在孙儿有婚约在身的情况下,再给他定门亲事,这块玉佩李老太爷拿着吧,我顾家明日登门提亲再给不迟。” 虽然麻烦了些,但这是尊重长宁侯府,也是尊重李家。 李老太爷不反对,他看向萧承易,萧承易道,“没什么事就退下吧。” 顾老太爷转身离开,李老太爷拿过另外一块玉佩,和萧承易行礼告退。 顾老太爷迈步出门,苏月赶紧拉着芍药躲到竹屋角落。 等顾老太爷走远的看不见了,方才出来,苏月没打算进屋,带着芍药就要走,然而才要下台阶,一道醇厚的嗓音就从屋内传了出来: “进来。” 第102章 敌意 苏月下台阶的脚步慢了下来,走了两台阶后,就彻底停下来了。 她可是见识过明王的执着劲,她要不进去见他,估计走不出明王府,就算走出去了,也得被他逼回来,识时务者为俊杰,好女不跟男斗,看在他没安好心但成全了大表哥的份上,且忍他一回。 苏月深呼一口气,转身,迈步进屋。 走到萧承易跟前,苏月一脸淡漠道,“找我何事?” 萧承易笑了,“这话应该我问你吧?” 来他明王府,还问他找她何事,这到底是谁的地盘? 明知故问,苏月没好气道,“我是来找我外祖父的。” 萧承易带伤的嘴角往上一勾,“我帮了你大表哥这么大的忙,你都不准备道声谢就走?” 本来苏月还只是怀疑顾砚闻和李家三姑娘一同落水是他的手笔,这话几乎就是承认了,苏月道,“果然不是意外。” 知道苏月聪明猜的出来,萧承易就不瞒她了,“我不仅帮你退了婚,还成全了你表哥,你准备怎么谢我?” 谢你个大头鬼! 苏月扭头看向一旁端茶过来的青风,“你家王爷病的都这么严重了,没给他请大夫吗?” 青风,“……” 要是以前,青风少不得要呛苏月几 句,但现在,借他几颗胆子,他也不敢了啊。 青风默默把茶放到苏月跟前,“请喝茶。” 苏月,“……?” 苏月眉头拧成麻花,她上下扫视青风,“你怎么不对我拔刀了?” 不仅不拔刀了,竟然还给她倒了杯茶。 苏月都怀疑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还是她在做噩梦? 听到苏月的话,青风心肝狠狠一颤,脚上合脚的鞋突然就紧了起来,王妃问这话就代表了记仇,以后回王府,给王爷吹吹枕边风,他就死定了。 赵七守在门外,强忍住才没有笑出声来。 青风。 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苏月越发觉得不对劲,明王吃错药了,他的护卫也吃错了? 苏月瞪着萧承易,“你到底想怎么样?” 萧承易望着苏月道,“不想你二表哥遭殃,就不要和他定亲。” 苏月本来就没打算和二表哥定亲,但萧承易说这话,成功激起了苏月的逆反心理,“我和我表哥定亲,关你什么事?” 萧承易脸沉下来,“你一天是我的人,这辈子就只能是我的人。” 这话把苏月听笑了,“看来明王是不记得自己和离书是怎么写的了,没事多翻翻,少说这样笑掉人大牙的话,实在闲着没事 干,多关心一下自己的终身大事,早点娶个王妃,以后本姑娘嫁人,请你们坐上席。” 萧承易脸黑成锅底色,苏月见了心底别提多痛快了,虽然原主不是这混蛋亲自动手杀的,但他当初要不把人休回长宁侯府,苏月肯定能躲过承恩伯府那一劫,他不是真凶,也是帮凶。 不想理会他,苏月转身就走了。 目送她走远,青风回来道,“爷,王妃对您充满了敌意……” 萧承易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这里面也有你一份功劳。” 青风,“……” 青风知道自家王爷指的是什么。 他那会儿又不知道王爷喜欢上王妃了,他只记得王爷的交待,王妃一走,就把竹屋烧了。 他尽职尽责,结果羞辱了王妃,王妃更恨王爷了。 他还数次对王妃拔刀,还骂过王妃,甚至还想过偷偷把王妃杀了算了…… 再说苏月,从竹园出去,在墨玉轩一众丫鬟婆子注视下三步并两步走了,她怕顾老太爷去找她爹苏怀臣提换亲的事,得赶紧回去阻拦,阻拦换亲可比退亲容易得多。 苏月走的飞快,墨玉轩丫鬟婆子们则面面相觑,王爷不是厌恶她至极吗,厌恶到她住过的竹屋都一把火全烧了,怎 么会允许她一而再的来王府,还进墨玉轩,甚至竹园? 丫鬟婆子们都觉得匪夷所思,要知道没有王爷同意,安乐县主都不许进竹园一步。 出了明王府,苏月坐上马车,直奔回长宁侯府。 马车停下,苏月掀开车帘钻出来,就见苏怀臣送顾老太爷出府,苏怀臣恭敬道,“岳父提的事,我会好好考虑的。” 苏月赶紧从马车上下来,给顾老太爷行礼,等顾老太爷走后,苏月就跟着苏怀臣身后进了府,苏怀臣往书房方向走,苏月跟过去,问的很忐忑,“爹爹,您没同意把我许给二表哥吧?” “还没有。” 苏怀臣望向苏月,“你想嫁给你二表哥吗?” 苏月连连摇头,“不想,在女儿心底,两位表哥就是我亲哥哥。” 说完,苏月问道,“刚刚您和外祖父说的好好考虑就是这事吧?” 苏怀臣点头,“明王不是会打不还手的人,昨日他反常,我就觉得有问题,今天他又来了这一出,爹爹不信是意外,在没弄清楚他的意图之前,再把你许给你二表哥,没得又害了他。” 还好他爹理智,苏月赶紧把回来路上想好的不定亲的理由说与苏怀臣听,“明王虽然看不上女儿,但女 儿毕竟做过几天明王妃,再嫁人,他会颜面大失,尤其他还没再成亲,女儿就先嫁人,未免牵连到表哥或者其他人,还是等明王成亲之后,再给女儿定亲吧。” 苏怀臣失笑,“明王的心思我都猜不透,你就别猜了,他要怕你嫁人会丢他的面子,不会对你心慈手软,留你活到现在的。” 义不掌财,慈不掌兵,明王上战场不过一年,就收服了几位大将军,在军中建立起莫大威望,引起皇上的忌惮,他都觉得明王回京会被皇上猜忌,举步维艰,结果明王一回京,就借口休妻把皇上防备的兵权悉数交出来,这份心性、忍耐和谋略,绝非常人能有,这种看似什么都不图谋的人,往往所图不小。 虽然没能说服苏怀臣,但只要不给她定亲就成了,苏月放心的往挽月苑走去。 才走到花园,就碰到苏媚苏婵她们,几人脸上的幸灾乐祸比头顶上的太阳还要刺眼,苏媚啧啧出声,“昨儿定亲,今天就退婚了,满京都应该找不到第二个了吧?” 苏婵笑道,“先皇赐婚,还被休了,许给自己表哥的第二天就被退了婚,别说京都找不出来第二个了,就是往后再数上几百年,都不会有第二个了。” 第103章 内伤 确实倒霉到一定境界了,但一府姐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苏月都不知道她们在幸灾乐祸什么,缺心眼吗? 苏月只用了两个字就让她们惊慌失措起来,她走过去,福身喊道,“爹爹……” 几乎是瞬间,几人就花容失色了起来,慌张回头,然而哪里有苏怀臣的人影。 知道被戏耍了,苏媚咬牙切齿的看着苏月,“你吓唬我们?!” 苏月冷冷一笑,“都说生平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你们一个个吓成这样做什么?看来是知道这些话叫父亲听到,他会生气。” “你!”苏媚气到抓狂。 苏鸢想起那日被苏月骂,就气不打一处来,“你口口声声顾家最疼你,这回伤你的总是顾家吧!” 苏月无语,抬脚就走,苏鸢昂着头,像是一只斗胜的公鸡,“没话说了吗?” 苏月瞥了她一眼,“我只是不想和没脑子的人说话而已。” 苏鸢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芍药抬头挺胸的跟在苏月身后,自打她家姑娘上吊寻死醒来,就有了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连明王都不是她家姑娘的对手,何况府里的姑娘了,总是自取其辱。 看着苏月离开的背影,如果眼神是刀子,苏月已经被扎的千疮百孔了。 回到挽月苑,苏月坐下来喝茶,一盏茶喝完,丫鬟就把午饭端上来了,早 上没吃多少的苏月,又来回奔波了一个上午,早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然而坐上桌,吃了半碗饭,苏月就吃不下了,一边想事情一边数饭米粒,看的芍药都叹气,姑娘怎么一顿就吃这么点了,她吃一顿的都能顶姑娘两天了,要不是王太医才来看过,她得担心坏不可。 苏月实在吃不下了,就把碗筷放下了,歪在小榻上,正好手边就是忘归楼的图纸,苏月随手拿起来。 和大表哥的亲事退了,而且暂时不会给她和二表哥订婚,苏月总算是能静下心来忙开药铺的事了,让芍药端来笔墨纸砚,苏月就开始在纸上写写画画。 苏月想着一天时间足够她把图纸画完了,然而等图纸完成,已经过去整整三天了。 近来不知道怎么回事,不止食欲差,容易疲劳,注意力也难集中,不然也不至于一天就能忙完的事,花了三倍的时间,不过好在图纸她甚是满意,就是不知道萧无咎有没有异议,也不知道他最近在忙什么,几天没见他人影了。 指着他来当面商议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苏月就把画的大.大小小的图纸都装匣子里,交给赵七,“这是我画的药铺图纸,送去给你主子看一下,要是没问题,就可以直接让人改造了。” 赵七没接图纸,而是道,“爷今晚应该会来,到时候苏大姑 娘可以和爷当面商议。” 虽然爷肯定不会有意见,但借口商议图纸,能多待一会儿啊。 苏月则道,“你确定他今晚会来?” 赵七十万分的肯定。 爷不是不想来,是因为脸上的淤青迟迟消不退,怕被认出来不敢来。 伤好了,还能忍住不来吗? 怕是一入夜就会来。 如赵七预料的那般,天才刚擦黑,人就来了,当时苏月站在窗户旁看天上的月亮,看到萧承易从朦胧夜色中走来,她侧身让他跳窗进屋,芍药则赶紧去守门。 萧承易跳窗进屋,一句话没说,长臂一揽,就把苏月搂在了怀里,铺天盖地的吻就落了下来。 芍药走到珠帘处回头看了一眼,顿时脸红脖子粗的赶紧出了门。 苏月没想到这厮几天不见人影,一见面就亲她,亲完还用面具抵着她的脑门,用沙哑的声音问她,“想我没有?” 苏月眉头扭着,“你身上怎么会有药味,你受伤了?” 不等萧承易开口,苏月已经抓过他的手给他把脉了,道,“你受内伤了?” 还不是被你爹给打的。 下手是真狠。 但想到他那么执意要休掉她,那一顿打,委实活该。 萧承易握着苏月的手,道,“已经好七七八八了。” 苏月则很生气,“你受伤都不告诉我。” 他倒是想,可一来就暴露了,就她对他的 恨意,他真不敢冒这个险,萧承易柔声哄道,“下次,下次我受伤,第一时间就来找你。” 苏月,“……” 这话不是在咒自己吗? 苏月眼神复杂的看着他,“你不会伤到脑子了吧?” 萧承易,“……” 撞小榻上那一下确实不轻,疼了他一天。 萧承易再次揽过苏月的药,“就算有伤,那也是想你想的。” 肉麻兮兮的。 这人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大晚上的,又是孤男寡女,苏月还真有些害怕。 苏月挣脱开,她朝小榻走去,赶紧商议正事,然后把人送走,苏月道,“药铺的图纸我已经画好了,你看看可有什么要修改的地方。” 苏月把一大摞图纸递给萧承易,萧承易一点想看的想法都没有,“你决定就好,不用问我。” 苏月还是把图纸塞到他手里,合伙开的铺子,不能她一个人拿主意。 可怜萧承易几天没来了,只是想多看看苏月,却被苏月摁着不得不看图纸,萧承易随手翻了两张,“画的很好,就这么办吧。” 苏月那叫一个气啊,她画了整整三天的图纸,他就这么敷衍她,苏月微笑道,“看完了?” “嗯。” 萧承易把图纸放下。 苏月道,“那看完了,就把图纸带走吧。” 萧承易,“……” 萧承易不着痕迹的端起桌子上的茶盏,“ 第一张看完了,我喝口茶接着看。” 他端起茶,苏月连忙阻拦,“这是我喝过的,我给你倒一杯……” 萧承易眸光落在她唇上,轻笑一声,虽然什么都没说,但苏月就是看出来他再说:亲都亲了,有什么不能喝的? 苏月只觉得唇瓣火辣辣的,这混蛋大晚上的来撩她,她快招架不住了。 稳住心神,苏月把图纸递给他,萧承易能怎么办,只能认认真真的看图纸,有欠缺之处就和苏月商榷。 灯烛在燃烧,芍药在外面喂蚊子,等的焦灼,耳朵还竖的高高的,怕听到不该有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 终于把图纸都看完了,苏月轻呼一口气,她看了眼漏刻,惊呼,“都这么晚了……” 说着,她赶紧把图纸收到匣子里,萧承易多希望此时此刻是在明王府,但这一天,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时辰确实不早了,萧承易接过苏月递过来的匣子,就准备走了。 他跳窗离开,苏月突然想到什么,她跑到窗户边喊道,“等等。” 萧承易回头看她。 苏月欲言又止。 萧承易道,“和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苏月耳朵微红,问道,“你经常去归元寺吗?” 萧承易走过来,“怎么了?” 苏月道,“我想吃归元寺后山的李子,你去的时候给我带一点吧。” 萧承易,“……” 第104章 贡果 树上赵七和青风都惊呆了,两人还以为苏月叫住萧承易是有什么要紧事,结果竟然只是要爷去归元寺的时候给她带点李子,这是杀鸡用牛刀啊,不是,是用宰牛刀劈蚊子。 这么点小事使唤他们就行了啊。 萧承易脑门上黑线直往下掉,问道,“还有什么想吃的?” “……没了。” 她只是见他看图纸时,突然想到在归元寺后山救他的事,想到那半山的杏子和李子,就特别的想吃,想吃到控制不住,恨不得立刻马上就吃到。 萧无咎受伤都往归元寺跑,可能经常去,就鬼使神差的叫住了他。 这会儿说出口,苏月就有些后悔,这么点小事,她为什么要找他,找府里的小厮去摘不就成了吗。 苏月要说不用了,萧承易先开口道,“明日我让人给你送来。” …… 翌日,萧承易下朝回府,换上锦袍,处理公务。 才把公文拿起来,青风就拎着一食盒走进来。 食盒里装的正是一大清早就去归元寺摘的李子。 满满一大食盒。 青风拎着食盒上前,“爷,李子摘回来了。” 他把李子呈给萧承易过目。 李子个头不大,萧承易问道,“味道如何?” 青风摇头 ,“属下没尝。” 他不喜欢吃水果,再说了,这是王妃要的,好吃不好吃都得给王妃送去。 萧承易把公文放下,随手拿起一颗。 轻轻一咬。 然后就酸炸了。 酸的那美到无可挑剔的五官都皱到了一起。 酸的牙都快掉了。 萧承易连忙把李子扔了,端茶漱口,“酸成这样怎么吃,去宫里拿些贡果给她送去。” 屋内,苏月闲着没事绣腰带打发时间,正绣的认真呢,窗户突然被扣响,坐在矮凳上打络子的芍药,赶紧起身去开窗户。 窗户一打开,芍药就看到手拎食盒,戴着面具的青风。 芍药回头对苏月道,“姑娘,萧公子让人给你送李子来了。” 苏月从小榻上下去,彼时芍药已经从青风手里接过食盒了。 整整两大食盒,拎着很沉。 看到青风,苏月无话可说了,主子戴面具就算了,身边人也戴,就这么怕被人看到脸吗? 芍药把食盒打开,满满一食盒的李子,个头很大,色泽诱人,看着就叫人口水直流。 苏月看了一眼,道,“归元寺后山的李子有这么大吗?” 她印象里那些果子都不大啊。 青风回道,“归元寺后山的李子特别酸,没法吃, 这些果子是贡果,爷说了,您喜欢吃,以后每天给您送最新鲜的来。” 萧无咎的心意,苏月很感动,但是,她能不能说她就想吃归元寺后山的…… 苏月道,“替我向你主子道声谢。” 青风应下。 苏月转身坐到小榻上,芍药把两食盒拎到桌子上,一食盒都是李子,另外一食盒里则是其它果子,每一种看着就特别香甜。 芍药问苏月,“姑娘想先吃哪种,奴婢给您削皮。” 苏月眸光扫过去,还是想吃归元寺后山的李子,都快成执念了,她从来没再吃食上这么执着过,这还是头一回,苏月吩咐道,“你去前院找个小厮,让他去归元寺后山给我摘李子。” 芍药,“……” 没有走,上树和赵七说话的青风,“……” 竹屋,萧承易处理完公务,再看兵书。 青风回来,见自己放在小榻上的食盒不见了,转头问萧承易,“爷,食盒呢?” 萧承易抬头看他。 青风道,“属下拎了七八样贡果去,但王妃只想吃归元寺后山的李子。” 想到那李子,萧承易都觉得牙酸,“你没告诉她,那李子很酸?” 青风回道,“属下说了,但王妃还是想吃,她没当属下的 面说,让长宁侯府下人去帮她摘。” 这是非得亲口尝尝才死心,萧承易一脸无奈,“我让周管事拿走了,你去找他。” 青风赶紧去找周管事。 屋内,苏月还在绣针线,芍药蹲在地上抱着盘子吃果子,望着苏月道,“这贡梨特别甜,姑娘不再吃点儿?” 苏月摇头,正要说话,窗户又被敲响了。 芍药赶紧把盘子放下,过去开窗户,然后拎了一大食盒回来,高兴道,“姑娘要的归元寺后山的李子送来了,奴婢洗一盘子端来。” 芍药屁颠颠的去洗李子,可是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皱的,见苏月迫不及待的拿起来,芍药阻拦道,“姑娘,这李子太太太酸了,你确定要吃吗?” 刚刚洗李子的时候吃了一颗,没差点把她活活酸死,她长这么大,还真没吃过比这酸的东西。 这是苏月专门要的,她肯定要吃啊,拿了一颗咬了一口,芍药和窗外没走的青风以为会听到苏月感慨真酸,然而并没有。 青风回到墨玉轩,萧承易问他,“她吃了?” “王妃一口气吃了六颗。” “……” “没嫌酸?” “……” 青风咽了下口水,才道,“王妃说酸的过瘾。” 萧承易,“……” 这未免也太能吃酸了。 萧承易不得不佩服,难得知道苏月一点喜好,肯定得宠着,“让人多找些酸的果子送去给她。” 对王妃,王爷果然不是一般的上心。 再说苏月,她可太喜欢吃酸李子了,一颗接一颗,很快就吃了半盘子,芍药抱着盘子,吃的那叫一个忐忑加恍惚,到底谁才是小姐,谁才是丫鬟啊。 姑娘吃不值钱,谁想吃都能摘的酸了吧唧的李子,她一个小丫鬟竟然吃宫里的贵人才能吃的贡果,要知道贡果可是有钱都买不到,便是府里的老夫人,也得逢年过节,宫里赏赐才能吃上两颗啊。 但现在,姑娘说那两食盒都归她。 吧唧一口咬下去,芍药幸福的心底都在冒小泡。 看着两大食盒,芍药有些压力,“天热,这么多果子奴婢一个人吃不完,坏了可惜。” 她就是不吃饭,拿贡果当饭吃也吃不完啊。 苏月看了眼食盒,确实很多,但贡果不论从大小还是味道都不是寻常果子能比的,送去给苏怀臣,怕他发现会问她哪来的,至于侯府里其他人,苏月不想送,更怕惹麻烦。 不过也不是没有去处,苏月道,“装一半送去顾府。” 第105章 婚期 这一日,天气晴好,碧空万里无云。 吃过早饭后,苏月带着芍药去春晖院给老夫人请安。 走到屏风处,就听到屋子里四太太的说话声传来,“听说淑华长公主和柱国公世子的婚期定下了,就在下个月初六。” 苏月问芍药,“今天什么日子了?” 芍药回道,“已经二十九了。” 那没几天了。 这亲事比苏月预料的还要早,不过也难怪,柱国公世子失去了淑华长公主五年,不尽快把人娶回去他不会放心,武国公世子的外室表妹和一双私生儿女还在柱国公世子手里,淑华长公主一日未嫁进柱国公府,他就一日不能把人接回去。 都心急的很,亲事自然办的早。 苏月走进去,老夫人见她气色不是很好,道,“怎么气色瞧着这么差?” 苏月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脸,道,“让祖母担心了,我没事,可能是夜里没睡好的缘故。” 大夫人瞥了苏月一眼,阴阳怪气道,“得亏侯爷早几日就回来了,要现在回来看到你这样子,没得以为我薄待你了。” 芍药也望着苏月的脸,姑娘的气色能好才怪了,本来饭量就小了很多,每天还把酸果子当饭,不正经吃饭,能不瘦才怪了。 不过苏月虽然瘦,但精神瞧着还不错,王太医前几日才给苏月看过,老夫人便没叫人请大夫,只道,“白天别睡太久,晚上早些睡。” 苏月点头记下。 坐了一刻钟,苏月就起身和老夫人告 退,在花园赏了会儿花,就回挽月苑了。 上回开了药方子,让桂嬷嬷带回去给淑华长公主,也不知道淑华长公主吃了没有,她说得空了去看她,也一直没去,得挑个时间去淑华长公主府一趟。 既然去,肯定不能空着手去,苏月决定调制些养身丸带去给淑华长公主。 回到挽月苑,苏月就写药方子,刚把药方子写完,准备抓药就开始忙活,外面进来一丫鬟,站在珠帘外道,“姑娘,淑华长公主身边的桂嬷嬷来了。” 不多会儿,桂嬷嬷就来了。 见到她,苏月惭愧道,“我正打算调制些养生丸,这两日就去给淑华长公主请安,没想到桂嬷嬷您就来了。” 桂嬷嬷给苏月福身行礼,笑道,“长公主知道您忙,只是这些日子,长公主府忙的脱不开身,不然长公主就亲自来向您道谢了。” 苏月请桂嬷嬷坐下说话,桂嬷嬷把淑华长公主给苏月准备的谢礼送上,那是一套金镶红宝石的首饰,足足有十六件,精美华贵,就叫人移不开眼。 苏月道,“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桂嬷嬷笑道,“这是长公主的一番心意,苏大姑娘就收下吧,长公主自打嫁给武国公世子,已经好几年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了,自打服了你开的药方子,夜里一觉睡到天亮,气色日渐好转,我终日伺候在长公主身边,再是清楚不过了,您对长公主的恩情,又岂是区区一套首饰能表达的?” 两 次救下淑华长公主,还帮着长公主与武国公世子和离,又替长公主治病,虽然身份上,苏大姑娘比不上淑华长公主,但桂嬷嬷就是觉得苏月是淑华长公主命里的贵人。 盛情难却,苏月就收下了,道,“淑华长公主和柱国公世子大喜在即,我都还没去道过贺,明儿我去,顺带给淑华长公主把个脉,看要不要换药方子。” 桂嬷嬷笑道,“长公主知道您去,肯定高兴。” 说着,桂嬷嬷从怀里拿出两张大红描金帖子,将其中一份递给苏月道,“知道我来,柱国公世子亲自写了请帖,请您下个月初六去柱国公府喝他和长公主的喜酒。” 苏月与明王和离了,柱国公世子和淑华长公主大婚,不单独给她下请帖,长宁侯府肯定不会让她去喝喜酒,苏月也不会去。 但苏月没想到柱国公世子会单独给她下帖子,苏月道,“道贺的人多,不差我一个,我还是不去了吧。” 桂嬷嬷笑道,“柱国公世子和长公主都没那么多忌讳,何况长公主自己都是和离再嫁。” 都这么说了,苏月便不再拒绝了,道,“我一定去。” 桂嬷嬷又把另外一份请帖递给她,道,“这份帖子是柱国公世子邀请萧公子的,只是他神龙见首不见尾,柱国公世子找不到他,知道您和他有交情,托您转交。” 柱国公世子和淑华公主能有情人终成眷属,萧无咎功不可没,肯定得请他,但萧无咎只是化名 ,他应该会以真名去喝喜酒的,用不着送请帖。 不过既然让她帮忙转交,苏月就接了。 桂嬷嬷还要赶回去伺候淑华长公主,就没多留,福身告辞了。 苏月让芍药送桂嬷嬷出府。 看过两份请帖后,苏月就让赵七把帖子给他主子送去。 大半个时辰后,赵七回来道,“主子说,那日,他会去喝喜酒的。” “哪个身份去?”苏月随口问道。 “……” 这倒是把赵七问难住了,“属下不知。” 怎么在她面前也自称属下了,苏月只当赵七是口误,道,“我会转达淑华长公主和柱国公世子知道的。” 苏月忙了整整一天,调制了六十颗养生丸,白天累着了,而且强迫自己没午睡,晚上几乎是入夜,她就上床睡下了。 萧承易来找她时,苏月已经睡着了,他在床边坐了好一会儿才走。 清晨,苏月醒来,坐在床上伸懒腰,芍药一边拢纱帐一边道,“昨晚姑娘睡下后,萧公子来过。” 苏月道,“你怎么不叫醒我?” 芍药道,“奴婢想叫醒姑娘你,但萧公子不让,他在床边坐了一刻多钟才走。” 床边坐了个人,还坐了这么久,她竟然一点也不知道,她睡的得是多沉。 吃过早饭后,苏月就去给老夫人请安,大夫人道,“昨天淑华长公主身边的桂嬷嬷来找你何事?” 昨天大夫人就想把苏月叫去问了,只是苏月气色不好,再加上苏怀臣在府里,大夫人强忍 住了,这会儿见到,大夫人肯定要盘问清楚。 苏月道,“淑华长公主送了我套头饰,柱国公世子给我送了张喜帖,请我去喝他和淑华长公主的喜酒。” “请你去喝喜酒?” 大夫人声音拔高,以为自己听岔了,“柱国公世子就这么不忌讳吗?” 不止是大夫人,屋子里有一个算一个都不理解。 他们长宁侯府大姑娘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为什么一定要请她去喝这个喜酒呢,差点忘了,大姑娘救过淑华长公主的命,而且是两回。 老夫人道,“虽然他们不忌讳,但能不去还是别去了。” 苏月道,“我也是这么说的,但桂嬷嬷一再坚持,我就答应了,我一会儿去淑华长公主府,我再和淑华长公主说说。” 从春晖院出来,苏月就往大门口走去,马车已经停在那儿了,但赶马车的不是赵七,是之前被她用金簪威胁过的小厮。 上马车时,苏月随口问道,“今儿怎么是你赶马车?” 他也不想的啊,小厮忙回道,“赵七被侯爷派去送东西去了。” 苏月,“……” 好吧,虽然赵七不是侯府的小厮,但他一身小厮打扮,她爹安排他去办事,赵七肯定不能不听,可府里多了个人,这么多天,愣是没一个发现的,得亏他爹常年驻守边关,侯府里没什么机密,不然就这么松懈的守卫,什么机密文件也守不住啊,再要多点不该有的东西,上下几百号人的脑袋都得搬家。 第106章 心事 半个时辰后,马车在淑华长公主府大门前停下。 守门小厮见来的是长宁侯府马车,殷勤的帮着搬凳子,能在淑华长公主府享受到这样待遇的一只手都数的过来,毕竟要没苏月及时救下淑华长公主,如今这些下人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了,对苏月,他们也心怀感激。 苏月迈步进府,就有一丫鬟迎上来,福身行礼道,“苏大姑娘可算是来了,长公主问您两回了。” 这丫鬟名叫碧柳,是淑华长公主身边的大丫鬟,算是除桂嬷嬷之外,淑华长公主最信任的丫鬟了。 碧柳在前面带路,苏月去见淑华长公主。 屋内,淑华长公主正在屏风后将嫁衣脱下来,绣娘将嫁衣叠好,道,“腰身改一下,明儿就能再送来给长公主试一下。” 淑华长公主点了下头,绣娘就将嫁衣带下去了。 苏月眸光一直落在嫁衣上,一脸的惋惜道,“来迟了一步,没能看到长公主穿嫁衣的样子,肯定美极了。” 淑华长公主脸颊微红,桂嬷嬷笑道,“长公主没几天就出嫁了,到时候苏大姑娘肯定能瞧见。” 苏月还是惋惜,“那日我们只能瞧见嫁衣,只有柱国公世子,才能看到长公主娇艳欲滴的模样。” 淑华长公主嗔苏月,“没有这样打趣我的。” 她握着苏月的手,两人坐下说话。 论年纪,淑华长公主比苏月大不了几岁,苏月嫁给明王,那她们就是同辈,苏月和明王再无瓜葛,那苏月要比淑华长公主小一辈。 想到明王…… 淑华长公主摆了下手,屋子里伺候的丫鬟嬷嬷除了桂嬷嬷和芍药,都退了出去。 等人出去了,苏月准备给淑华长公主把脉,却被淑华长公主握了手,苏月望着她,只见淑华长公主欲言又止,苏月道,“长公主有话不妨直说。” 淑华长公主叹息,“你和明王当真没希望了吗?” 淑华长公主是最希望,并且一直坚信苏月和萧承易最终还会走到一起的人,可如今她动摇了,因为她知道苏月身边有个能为她不惜和武国公世子为敌的萧无咎,而明王给苏月的从头到尾只有伤害,有了对比,淑华长公主也没脸再说希望他们还能在一起的话。 苏月摇头道,“我和明王有缘无分,但不论我和他关系如何,都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相交。” 淑华长公主叹息,“你这么好,他却不知道珍惜,我虽是他一母同胞的皇姐,可从小被分开,姐弟情分不深,不然我肯定狠狠揍他一顿给你出气。” 苏月不想提明王,她道,“不说这些了,我给你把个脉。” 淑华长公主将手腕露出来,苏月给她把脉,把了好一会儿,眉头微拧,桂嬷嬷看的心往上一提,等苏月收了手,她就问道,“长公主身子骨如何?” 苏月道,“长公主有心事。” 忧思伤脾,淑华长公主不止有心事,而且心事很重。 桂嬷嬷有些吃惊,长公主有心事吗,她竟然一点都不知道,她逃离武国公世子的魔爪了,担心会让柱国 公世子没有嫡子,吃了药,身子也在好转,等着长公主的将是无尽的幸福啊。 被苏月看出来了,淑华长公主就不瞒着了,她道,“我和武国公世子一起生活了五年,深知他的为人,他眼下因为外室和私生子,不得不隐忍,事后他一定会报复……” 越了解武国公世子,她就越害怕,她不怕武国公世子报复她,可她怕牵连到柱国公世子以及柱国公府满门,甚至帮他们的苏月和萧无咎。 随着婚期越近,她心越发不安起来,若不是有苏月的药顶着,她肯定会整宿整宿的失眠。 知道淑华长公主担心,苏月宽慰她道,“柱国公世子肯定知道武国公世子的为人,这些事有他操心,你只管安心待嫁。” 桂嬷嬷连连点头,“苏大姑娘说的是。” 怕淑华长公主多想,桂嬷嬷提议道,“今儿天气不错,让苏大姑娘陪公主您去花园走走,散散心。” 苏月就陪淑华长公主去逛花园了。 花园里,姹紫嫣红,花红柳绿,苏月陪淑华长公主说话,逗的她几次笑出声,心情大好。 但很快,苏月心情就不好了,逛的正兴呢,扫兴的就来了,一个穿着鹅黄色裙裳的丫鬟过来禀告道,“长公主,安乐县主来了。” 苏月望天无语,又是出门没看老黄历的一天,她出门次数也不多,为什么出门不是碰到明王,就碰到安乐县主,这两人是不是派人盯着长宁侯府,只要她出门,就来给她添堵。 淑华长公主也没想 到安乐县主今天会来,想到苏月和安乐县主的纠葛,淑华长公主就头疼。 安乐县主也没想到会在淑华长公主这里见到苏月,两人见面,那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四目对上。 眸底火光噼里啪啦的燃烧。 安乐县主上前给淑华长公主福身行礼,淑华长公主道,“你怎么也来了?” 安乐县主道,“我要知道她来,我才不来。” 苏月没有接话,安乐县主冲她道,“都被明王休了,还一而再的往明王府跑,你羞不羞?!” 她一开口,苏月的火气就往天灵盖涌,以为她喜欢去明王府呢,“安乐县主要有本事让明王不找我的麻烦,我保证这辈子都不再踏足明王府半步。” 眼看着苏月和安乐县主要吵起来了,淑华长公主扶额道,“你们都是来陪我的,就给我一个面子,和睦相处。” 安乐县主哼了鼻子道,“今儿我就看在长公主的面子上不与你计较。” 苏月懒得搭理她,想着也待了许久了,就准备和淑华长公主告辞了,结果还没开口,安乐县主就指着不远处的一株牡丹道,“那株牡丹开的真好。” 她把淑华长公主拉走了,苏月没法辞别,只能跟上去了。 淑华长公主在欣赏牡丹,安乐县主给身后的丫鬟使了记眼神,丫鬟就退了下去。 逛了没一会儿,安乐县主喊累,淑华长公主就道,“那去凉亭坐会儿,喝杯茶。” 几人往凉亭走去,不多会儿,丫鬟就把茶端了来。 苏月端起 茶盏,用茶盏盖轻轻拨弄了几下,准备喝时,鼻尖一动,眼神就冷了下去。 她呷了一口,然后将茶盏放下。 看了眼天色,苏月便同淑华长公主告辞,“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府了。” 淑华长公主本来想留苏月陪她用午膳的,知道苏月不愿和安乐县主待一起,只能让丫鬟送苏月出府。 苏月朝淑华长公主福了福身,就转身出凉亭,走的时候,看了桂嬷嬷一眼,桂嬷嬷就知道苏月有话和她说。 等苏月走远几步,桂嬷嬷以吩咐小厨房送些糕点为由跟着走了。 走远了,四下无人,桂嬷嬷问道,“苏大姑娘要和我说什么?” 苏月道,“刚刚我那盏茶里被人下了泻药。” 桂嬷嬷脸色一变,脱口道,“这怎么可能?!” 说完,她脸色就沉重了起来。 苏大姑娘没必要骗她,可刚刚泡茶的是长公主身边信得过的丫鬟啊。 明知道苏大姑娘是长公主的救命恩人,还帮着外人害她,那丫鬟不是早被人收买了,就是安插在长公主身边的眼线。 想到这种可能,桂嬷嬷身子都凉了半截。 苏大姑娘医术高超,这样的小伎俩她能轻易就识破,可要哪天丫鬟被授意谋害长公主,长公主几条命也保不住啊。 苏月叮嘱道,“长公主本就担心的很,这事就不要告诉她了,但你必须要让柱国公世子知道。” 桂嬷嬷连连点头。 苏月从荷包里拿出一小药瓶,递给桂嬷嬷道,“这颗解毒丸,你收好,以防万一。” 第107章 惊马 桂嬷嬷接了解毒丸,替淑华长公主向苏月道谢,将解毒丸收好,然后才叫来丫鬟送苏月出府。 等坐上马车,芍药才忍不住道,“那茶姑娘不是喝了一口吗?” 苏月摇头,“我没喝。” 明知道被人下了泻药,她还能喝吗,不过是装个样子给安乐县主看而已。 才喝了一口,这会儿安乐县主十有八。九在猜有没有效果,几次要她当众丢脸,两次派人杀她,现在又给她下泻药,泥人也有几分脾气了,就是不知道安乐县主能不能承受得起她的反击。 嘴角勾起一抹期待的弧度,苏月掀开车帘看向车外,看街上人来人往,但苏月一点逛街的想法都没有,这时辰回侯府,正好吃午饭。 芍药看着外面,见有卖果脯的铺子,她道,“酸梅没剩多少了,奴婢去买些带回府吧?” “也好。” 芍药赶紧叫小厮停马车。 等马车停下,芍药钻出马车,就往卖果脯的铺子跑去,苏月就坐在马车里,透过车帘看外面,听着此起彼伏的叫卖声。 苏月看的有趣,突然,马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声,接着就狂奔起来。 马跑的很急,小厮抓不住缰绳,被从车辕上甩下来,在地上连滚 了好几圈,苏月坐在马车里就惨了,后脑勺磕到马车上,疼的她眼冒金星,却连疼都顾不上,随时会被甩出马车的她,只能使出吃奶的力气抓住马车。 苏月想死的心都有了,出门没看老黄历,在淑华长公主府碰到安乐县主就知道没好事,偏赵七又被她爹使唤去办事了,这要被甩出去,不死也得脱掉几层皮啊。 她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再说芍药买完果脯下马车,就看到自家姑娘的马车一阵风往前奔去,小厮在地上打滚,吓的她小脸一白,手里的酸梅掉地上,抬脚就追马车。 只是她两条腿怎么可能追的过四条腿,还是发疯的四条腿,芍药急哭了,“姑娘!姑娘!” 再说苏月在马车里,被颠簸的五脏六腑都在疼,头晕乎乎的她,已经没力气抓马车了,就在她要被甩出去的时候,马的速度似乎慢了些…… 透过被风掀开的车帘,苏月隐约看到一个背影,很熟悉,莫名的给她安全感。 是他。 萧无咎。 萧承易抓住缰绳,极力让发疯的马停下来,只是效果甚微,马没停下来,只是在萧承易的拉拽下换了个方向,往那边白玉桥奔去。 桥上的人看到马疯似的跑 过来,赶紧逃命,有逃不掉的,极力避让,不小心摔下桥去。 萧承易见状不妙,放弃让马停下,跳上马车。 苏月拼命抓紧马车,车帘掀开,她看到进来的人,直接怔住了。 不是萧无咎。 怎么会是他? 明王! 萧承易一把抱过苏月的腰,手一拍,马车就四分裂开,他带着苏月腾空而起。 在半空中,苏月眼睁睁的看着马带着只剩一半的马车往白玉桥奔去,马车撞到白玉桥,将白玉桥石柱都撞掉了好几根,马车被撞的稀巴烂。 这一幕看的苏月浑身发抖,要不是及时被人给救了,她可能就直接撞死了。 萧承易带着苏月落到地上,他紧张的问苏月,“有没有撞伤?” 他挨的很近,几乎是将她抱在怀里,苏月挣扎,用力推开他,萧承易有些生气了,“好歹我才救过你,就这么过河拆桥吗?” 这女人就这么讨厌他吗? 讨厌到才救她都迫不及待的和他撇清干系。 苏月急道,“松开,快松开我!” 萧承易赌气似的,不仅不松,还抱的更紧了。 苏月想骂人的心都有了,老天爷,她真的忍不住了。 呕。 苏月一口吐了出来。 萧承易,“……!” 几乎是瞬间,他那张人神共愤的脸就黑成了锅底色。 四周的空气和围观的人群都仿佛静止了。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给震惊到了。 尤其是跟过来的青风。 作为王爷的贴身护卫,他比谁都清楚自家王爷的洁癖有多严重,竟然被吐了这么一身,王爷没气的当场拧了苏大姑娘的脖子,那绝对是爱她入骨髓了。 苏月却是顾不上那么多,她飞快的跑到一旁的树边,扶着树大吐特吐。 本来这些日子就时不时的犯恶心想吐,刚刚马车那么一颠簸,她终是忍不住吐了出来,想到吐了明王一身,苏月就想死。 她不知道明王为什么会救她,但本来她是可以避免吐他一身的,谁让他非要搂着她不松开,她实在忍不住才吐的,不用问,明王肯定后悔救她了。 苏月连昨晚的饭都吐出来了,吐的她想死,她转身看向萧承易,只见他大步流星的往一旁的酒楼走,虽然看不见他的脸,但从背影就能看出来他想杀人。 至于想杀谁,用脚指头也能猜的出来。 来不及多想,吐意上涌,苏月转头扶着树又接着吐。 吐到苦胆都快吐出来了,一旁递过来一盏茶,苏月抬头就见到青风。 苏月又是一怔。 她吐了他主子一身,他没冲她拔刀就算客气了,竟然还给她端茶? 是她出现幻觉了吗? 嘴里泛苦,苏月赶紧端起茶盏漱口。 一连漱了好几口,才好受了点儿,青风问道,“还要吗?” “不用了,谢谢。” 青风,“……” 王妃竟然会和他说谢谢,他可生受不起。 青风忙道,“是王爷吩咐的。” 苏月再次错愕。 这边青风离开,那边芍药红着眼睛跑了过来,哭道,“刚刚吓死奴婢了,都是奴婢不好,奴婢不买果子就不会出事……” 苏月道,“别随便往自己身上揽过错,这事和你无关,你在马车里,只会多一个人遭罪。” 马好端端的停在那里,突然发狂,显然不正常。 要真是有人冲着她来的,马车停不停结果都一样,芍药不在马车里,反倒躲过一劫。 芍药看着被撞烂的马车,道,“马车坏了,咱们该怎么回府?” 姑娘吐成这样,肯定走不回去,她摔了一跤,也没法走那么远的路。 苏月也犯难,不过很快青风就赶着马车过来了,一驾很普通的马车,应该是向酒楼借的。 青风道,“属下奉王爷之命,送苏大姑娘回府。” 第108章 怀孕 救她,被她吐了一身,还让青风给她端茶漱口,知道她没法走回长宁侯府,还让青风赶马车送她回去…… 明王今天怎么如此大发善心? 苏月都生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来。 但她也没有拒绝萧承易的好意,她已经没力气了,便再芍药的搀扶下,坐上马车。 酒楼上,萧承易在屏风后换了身赶紧锦袍,他走到屏风处,就见到马车离开。 他在窗户边站了许久,直到门被推开,赵七走了进去。 赵七跪下道,“爷,属下该死。” 萧承易脸色冰冷,“我让你去护她周全,马车出事的时候,你人在哪里?!” 想到方才那一幕,萧承易就后怕,要不是他看到芍药拼命往前跑,摔到地上,他都不知道她惊马车了,在马车里颠簸到吐成那样! 赵七声音颤抖道,“属下不,不在……” 萧承易怒道,“不在?你忙什么去了?!” “……长宁侯派属下去办事了……” 赵七的声音弱到几乎听不见。 萧承易气笑了,瞥着赵七身上穿的长宁侯府小厮衣服,他道,“还真当自己是长宁侯府小厮了。” 赵七想以死谢罪的心都有了。 萧承易转身看向窗外,“还跪在这里做什么,再有下次,提头来见我!” 这是不怪罪他了,赵七连忙谢恩,起身离开。 萧承易确实很生气,很后怕,但他和苏月的关系一直都不到缓解,今日救了她,她以后 再见到他,态度总要好一些。 淑华长公主府。 淑华长公主是准备让苏月陪她用午膳的,但苏月走了,安乐县主一直没说要走,又到了用午膳的时候,淑华长公主就留安乐县主一起吃了。 两人坐上桌,淑华长公主正要拿起筷子,外面快步进来一丫鬟,道,“长公主,不好了,苏大姑娘出事了……” 淑华长公主心往上一提,“怎么会出事?” 丫鬟回道,“不知道怎么回事,苏大姑娘回府的路上,马突然发起了狂……” “那她人呢,有没有受伤?”淑华长公主急问道。 丫鬟忙道,“幸亏明王及时把她从马车里救了下来,不然非死即伤,不过……” “不过什么?!”这回开口的不是淑华长公主,而是安乐县主。 丫鬟回道,“苏大姑娘受不住马车的颠簸,明王将她救下,她没忍住,吐了明王一身。” 安乐县主脸都气绿了。 在庆阳长公主府大门前,苏月就吐了明王一身血,今天又吐明王一身。 她一定是故意的! 安乐县主气道,“明王要救她做什么?!” 淑华长公主正担心苏月,听到安乐县主说这话,顿时就不高兴了,“苏大姑娘救过我两回,今日又是来看我,她要在回府的路上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会愧疚一辈子。” 安乐县主就知道淑华长公主铁了心护苏月了,便不再说什么。 只是心下气恼,那女人命怎 么那么大,她几次三番派人要她的命,总有人在帮她,别人就算了,明王那么厌恶她也会救她。 安乐县主只当明王心善,只见到马车狂奔,救人心切,要他知道马车里坐的是苏月,肯定会袖手旁观。 他一定会的! 只是想到明王一再的要苏月去他的明王府,安乐县主心头又蒙了一层浓厚的阴影。 再说苏月惊马车,为明王所救的消息传回长宁侯府,长宁侯府上到老夫人,下至丫鬟小厮就没有不吃惊的,不过他们和安乐县主的想法一样,明王只是救人,而不是救苏月,换成是别人,明王也会出手相救的,以前明王也不是没救过别人。 可是明王救了大姑娘,大姑娘还吐了他一身,这事就大了啊。 苏怀臣得知女儿在街上出事,要去接苏月,只是消息传回侯府的有些晚,苏怀臣出府时,青风已经赶马车将苏月送回来了。 “月儿……” 苏怀臣三两步下台阶。 苏月掀开车帘,就看到自家父亲急切担忧的神情,看的她鼻子一酸。 苏怀臣看到苏月惨白的脸色,当下吩咐孙管事,“赶紧请大夫。” 苏月忙道,“不用了,爹爹,我看过大夫才回来的。” 芍药不解的看着苏月,姑娘并没有看过大夫啊,为什么要骗侯爷,就算姑娘会医术,也还是能请个大夫进府再看看。 苏月说看过大夫了,还是当着明王的护卫面说的,苏怀臣 没有怀疑,道,“受了一通惊吓,赶紧回去歇着。” 苏月点头应下,和芍药直接回挽月苑。 一路上苏月几次犯恶心,四下无人,芍药道,“姑娘怎么不让侯爷给你请大夫?” 苏月不让,不止是因为自己会医术,不需要看大夫,而是她在抵触,甚至心底隐隐有些害怕,她这呕吐不像是颠簸出来的,再加上这些日子食欲不振,嗜睡,精神不济,嗜酸,还有之前王太医给她把脉时露出的惊恐表情…… 那个一直被她排除在外的猜测再次涌出来,这次已经压不住了,因为太明显,明显到她没法再继续欺骗自己了。 苏月的心从来没这么颤抖过,她几次想给自己把脉,都忍住了。 被芍药扶回挽月苑,坐到小榻上,芍药转身给她倒茶压惊,苏月鼓足勇气,左手给右手把脉。 脉象往来流利,应指圆滑,如盘走珠…… 苏月心骤然沉入谷底。 芍药倒个茶的功夫,苏月脸色已然惨白如纸,吓的芍药一跳,“姑娘,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苏月望着芍药,她几次努力,才问出声来,“我……和明王圆房了?” 芍药被问懵了,连连摇头,“没有啊。” 苏月浑身的力气像是被人卸掉了一般,“你确定没有?” 芍药点头,再点头,她很确定,“那日明王凯旋回京,宫里设宴替他庆功,姑娘没进宫,云嬷嬷让人布置了喜房,点了龙凤 烛,准备让姑娘和明王圆房的,可是明王一进屋看到喜房就让人拆了,吩咐完就走了,等再回来,就把和离书扔在了姑娘脸上,让姑娘带着和离书滚出明王府……” 芍药很奇怪,这事她之前就和姑娘说过,姑娘怎么又问她? 明王那么讨厌姑娘,怎么可能和姑娘圆房呢,想也知道不可能啊。 苏月都不知道该怎么呼吸了,是啊,明王那么讨厌她,怎么可能和她圆房,可她肚子里现在有个孩子了,不是明王的,那会是谁的? 想到青风骂她不要脸,说她毁了明王一世英名…… 她不会是给明王戴绿帽子了吧?! 可明王为什么没有杀了她? 留着她是为了揪出奸夫是谁,还是那个人是明王也惹不起的? 诸多猜测涌出来,苏月只觉得脑袋头疼欲裂,方才惊马,不止撞的浑身都疼,还动胎气见红了。 苏月一颗心乱遭遭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从来没想过生孩子这事,却突然冒出来个孩子,从时间上来看,应该就是明王回京前后几天怀上的。 虽然明王不喜欢她,甚至厌恶她,但他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保家卫国,却有人在背后挖他的墙角,这样的人能是好人吗? 尤其连芍药这个贴身丫鬟都不知道原主不是完璧之身的事,这个孩子还不定是怎么种进去的。 留不得。 苏月飞快的从小榻上下去,翻箱倒柜,给自己抓了一副堕胎药。 第109章 酸楚 抓药很快,煎药也很快,可药真端到跟前,苏月却连伸手端起来的勇气都没有,就那么看着药碗,从滚烫看到冰凉。 苏月内心在天人交战,理智告诉她,不应该留下肚子里这个父不详的孩子,可她学医是为了救人,不是为了杀人,尤其扼杀的还是一条无辜的小生命,一条和她血脉相连的小生命。 在打掉这个孩子之前,她是不是该先弄清楚孩子的父亲是谁? 可弄清楚了又能怎么样,难道她要为了孩子接受他的父亲吗? 而且万一查不出来呢,现在月份还小,打掉对身体的伤害没那么大。 苏月内心在挣扎煎熬,芍药上完药,换了裙裳回来,见苏月不止没吃药,还望着药走神,便道,“药都冷了,姑娘怎么还不喝啊,是不是怕苦?有蜜饯压着,不会苦的。” 苏月道,“我想一个人待会儿,你先出去吧。” 芍药,“……?” 她刚进来啊,不过她也没多想,只当苏月是惊马受了惊吓,芍药迈步出去,出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 隔着珠帘,芍药看到苏月把药端了起来,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刚刚是看着小几上的药碗走神,这会儿是把药碗捧在手里走神,还不如放小几上呢,好歹没那么累。 姑娘自打给自己把脉后就特别的奇怪,药也不喝,在马车里撞出浑身的淤青也不上药,就像是丢了魂儿似的。 芍药叹息一声,迈步出门,然后把门带上。 苏月对着手中药碗发呆,自己开的药,效果有多好,没人比她更清楚,一旦喝进肚,就再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不知道又走神了多久,就在苏月把心一横,准备把药喝了的时候,一道醇厚的嗓音突然传了来,“这么怕吃药?” 声音很熟悉,可冷不丁的传来,吓 了苏月一跳,手里的药碗没拿稳。 哐当。 摔在地上。 摔的四分裂。 药溅了她一裙摆。 萧承易没想到自己突然说话,会吓到苏月,他把有些惊慌失措的苏月从小榻上拉起来,抱在怀里,心疼道,“怎么变这么胆小了,是不是今儿惊马吓着了?” 苏月挣扎,但没挣脱开,就任由他抱着了,她鼻子酸楚道,“你怎么一声招呼不打就进屋?” 萧承易道,“我敲了好几下窗户,你没听见?” 苏月摇头。 见苏月眼角泛红,知道她今天受惊不小,他看着摔了一地的药,道,“药打翻了。” 苏月没有说话。 她好不容易才鼓足勇气喝药,偏巧他就来了,她一惊之下摔了药碗,可能冥冥之中老天爷就不让她做这样残忍的事。 她动了胎气见红,或许用不着喝药,孩子自己就会掉。 见苏月不说话,萧承易看着她,“怎么不说话?” 不仅不说话,还哭了。 苏月抬手擦掉眼泪,摇头道,“我没事。” 没事才怪了,虽然他们相处时日不多,但他自认对她有几分了解,在街上惊马她都没哭,现在却眼睛都哭肿了,看着她这样子,萧承易只觉得心都在揪疼。 他替苏月擦掉眼泪,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有什么事不能和我说吗?” 苏月心底针扎似的疼,她不是木头人,感受得到萧无咎对她的情意,只是这份情意中还夹杂着诸多顾忌,顾忌到连模样都不敢给她看,他们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未来,现在她又怀了别人的孩子,他们之间就更没有可能了。 苏月努力挤出一抹笑来,摇头道,“我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明王会救我,我在马车里,没看到明王的脸,看背影,我以为救我的是你。” 竟然因为这个哭,萧 承易很不理解,“你是不想被明王救,还是失望救你的人不是我?” 苏月也不知道,她道,“我只是觉得明王性情不定,捉摸不透,当初他要这么看重我的性命,哪怕把我丢在后院自生自灭,我也不会在承恩伯府差点被人杀了,丢掉记忆。” 原主不遭难,她就不会穿来,不用面对今日处境,也不会遇到他。 苏月说的是心底话,萧承易听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当初不顾一切的休她,让她受尽羞辱和耻笑,以至于现在救她,她都怀疑他别有居心了。 其实也没怀疑错,他确实别有居心。 他想接她回王府。 萧承易正要说话,这时候门被推开了,芍药快步进来道,“姑娘,王妈妈来了。” 苏月连忙对萧承易道,“你快走吧。” 连想安静的陪她一会儿都不能够,萧承易心堵的慌,他一把搂过苏月的腰,在她嘴上亲了下,眼神充满了哀怨。 苏月怕的厉害,拼命把他往窗户边推,她肚子里有孩子,要被王妈妈发现她屋子里有男人,这口黑锅就扣死在他脑袋上了。 萧承易能怎么办,只能跳窗离开。 从窗户出去,他看了赵七待的树一眼,赵七就现身了,萧承易叮嘱道,“有什么情况,及时禀告我知道。” “是。” 萧承易走后,苏月坐到小榻上去,芍药蹲下收拾地上的碎碗,王妈妈进屋来,闻到苦涩药味,看到地上的药,问芍药道,“怎么把药打翻了?” 芍药也不知道药碗怎么摔的,她看向苏月,苏月揉着胳膊道,“惊马的时候,胳膊在马车里撞了好几下,端不住药碗给摔了。” 见苏月脸色苍白,王妈妈有些心疼,“大姑娘今儿受了一通无妄之灾,老夫人知道了,担心的紧,派奴婢来看看。” 苏月虚弱道,“让祖母担心了,我没有大碍,只是这几日恐怕没法去给她老人家晨昏定省了。” 不论这孩子留不留,这几天她都没法出门。 王妈妈忙道,“大姑娘养好身子才是正紧。” 不打扰苏月静养,王妈妈只待了半盏茶的功夫就走了。 王妈妈走后,苏月去屏风后上药,换衣服,没食欲的她,午饭一口没吃,只吃了几颗萧无咎送来的酸梅,吃的泪眼婆娑,准备午睡会儿,然后大夫人和苏媚就来看她了。 苏月在街上出事,脸色苍白的被扶回来,老夫人都派王妈妈来看了,大夫人哪能不来,即便心底很失望苏月为明王所救,没能一头撞死在白玉桥上,明面上也得来关心一下,何况苏怀臣就在府里。 大夫人母女走后,二太太也来了,再是顾家,然后是三太太和四太太,都带了些补品来看苏月。 可怜苏月只想安静的睡一会儿,愣是被她们的探望搅的连觉都没法睡,送走四太太母女,苏月想着总算是能睡会儿了,这时,外面进来一丫鬟,禀告道,“姑娘,淑华长公主身边的桂嬷嬷来了。” 苏月,“……” 感动到想哭。 就算要探望她,也用不着这么急吧,明后天也一样能来啊。 苏月让芍药去迎桂嬷嬷,不多会儿,桂嬷嬷就来了,见到苏月脸色苍白的样子,桂嬷嬷心疼道,“怎么就惊了马车呢,长公主吓坏了,我不替她来看看,她都不放心。” 苏月道,“让长公主担心了。” 芍药搬来椅子,苏月道,“桂嬷嬷坐下说话吧。” 屋子里没外人,桂嬷嬷道,“往苏大姑娘你茶里下泻药的人查出来……” “是安乐县主吧,”苏月道。 桂嬷嬷苦笑道,“若不是苏大姑娘你识破了,并如实相告, 我做梦也不会想到长公主身边信任的丫鬟竟然是庆阳长公主安插的眼线。” 苏月告诉她茶里被人下了泻药,苏月走后,桂嬷嬷就派人盯着那盏茶,淑华长公主和安乐县主一离开凉亭,丫鬟就把茶倒进了莲花池里,三盏茶,唯独就倒了那一盏,显然丫鬟知道茶有问题。 桂嬷嬷听苏月的话,把这事告诉了柱国公世子,柱国公世子就把丫鬟抓了,一通逼问,丫鬟就如实交代了。 不止是泻药,只怕街上惊马也是安乐县主的手笔,不过没有证据的事,苏月就没和桂嬷嬷说了。 桂嬷嬷道,“柱国公世子知道你受惊不轻,他希望他和长公主成亲之时,你已经没事了,能去喝他和长公主的喜酒。” 苏月点头,“能去的话,我一定去。” 不打扰苏月休息,桂嬷嬷就告辞了。 人都走了,能安静的休息了,可苏月却没有了困意,就那么靠着大迎枕,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白天没睡,晚上就睡的格外的早,苏月几乎是吃过晚饭就睡下了。 只是睡的并不安稳,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白天一直在想孩子的事,晚上就做了关于孩子的梦。 在梦里,两个粉雕玉琢的孩子,一人抱着她一条腿,委屈巴巴的问,“娘亲,你真的不要我们了吗?” 问的苏月心都融化了,可就在她要回答的时候,却突然醒了过来。 一股热流涌出来,苏月脸都白了。 她如果什么都不做,肚子里的孩子真的就要没了。 即便已经是后半夜了,苏月还是强撑着身子从床上下来,抓药,煎药。 苏月庆幸,安胎需要的所有药材她都有现成的。 一碗热腾腾的药喝进肚子里,苏月的心也随之坚定—— 不论她肚子里孩子的爹是谁,她都决定留下他了。 第110章 计划 只是一旦决定留下肚子里的孩子,京都就再没有她容身之地了。 望着头顶上的碧纱帐,苏月失眠到天亮。 早上苏月又喝了碗药,她给自己开的药不止有安胎之用,还能压住恶心,增强食欲,是以早上比前两日多吃了半碗粥,把芍药高兴坏。 一整天,苏月都卧床修养,除了苏怀臣来看过她,就只有老夫人派丫鬟来问了问她的情况。 到傍晚,见红就止住了,为了以防万一,苏月多在床上躺了两天。 躺在床上时,苏月也没闲着,让芍药给她找了几本地州志,想到要离开,心底颇有些不舍,舍不得顾家,舍不得为她出头的父亲,还有……萧无咎…… 虽然她救过萧无咎的命,但萧无咎帮她的更多,一旦离开京都,欠他的就没机会还了,苏月不喜欠人,药铺就当是她偿还萧无咎的两次救命之恩了。 苏月胎相稳了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写药方。 足足一百张。 每一张都价值千金。 把所有的药方都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苏月就收在了匣子里,交给芍药,“拿下去收好。” 芍药道,“不是送去给萧公子吗?” 苏月道,“过几日再送,暂时还 用不到。” 芍药便拿下去收起来,等她回来,苏月问道,“那天赶马车的小厮伤的如何?” 芍药摇头,她不知道。 苏月就道,“派个人去前院问问,要是没大碍的话,让他来见我。” 芍药赶紧去传话,苏月坐在书桌前走神,好一会儿芍药才回来,屁颠颠走上前道,“姑娘,有两个好消息,一个不好不坏的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苏月神情淡淡,“先说不好不坏的吧。” 对她来说,应该没有好消息了。 芍药就道,“王太医,就是前几日侯爷请进府给姑娘把脉的那个太医,递了请辞的折子,要辞官还乡,但他医术在太医院排的上号,皇上没准许。” 好端端的王太医怎么会请辞? 想到那日给她把脉时,王太医眼底露出的惊恐之色,苏月好看的眉头就拧了起来。 王太医不会是因为她给明王戴了绿帽子,与人珠胎暗结,怕被她爹或者明王灭口,才吓的赶紧辞官逃命的吧? 她都还没跑呢,他王太医跑这么急做什么,苏月脑门上黑线滑下来。 虽然现在皇上还没同意王太医辞官,但在官场上,想往上爬不容易,想离开,谁也拦不住。 苏月道, “好消息呢?” 芍药咧了嘴笑,“昨儿夜里,安乐县主突然说不出来话了,大晚上的庆阳长公主几乎把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请进了府,听说太医们都束手无策,这会儿满京都的大夫都在庆阳长公主府外排队,等着医治安乐县主。” 虽然别人生病,幸灾乐祸不好,可谁让生病的人是安乐县主呢,她几次三番要杀姑娘,心肠歹毒,那日姑娘在街上惊马,十有八。九就是她,现在说不出来话了,看她还怎么找姑娘的茬。 好吧,这是一个好消息,但对苏月来说算不上惊喜,她自己下的药,自然知道结果,她问道,“还有一个好消息呢?” 芍药一脸兴奋道,“京都又要举办花灯会了。” 苏月有些惊讶,“怎么又要举办花灯会,你不是说要好久才会办一次吗?” 芍药连连点头,“一般是要好几个月才会办一次,但这次情况特殊,上次办花灯会,姑娘不是给明王下了泻药么,他没能参加花灯会,过几日就是他生辰了,皇上问他怎么办,明王没准备在府里大办,请皇上准许再办一次花灯会,皇上就准了。” 苏月还真没想到明王一个大男人会喜欢逛花灯会, 那她上次给他下泻药,倒是造福大家了,只是她应该赶不上花灯会了吧。 苏月脑海中闪过上次花灯会,萧无咎陪她在屋顶赏花灯的场面,心微微刺疼,他说过下次陪她好好逛花灯会的…… 苏月鼻子酸涩,哽咽道,“花灯会是哪天?” 芍药忙回道,“就在柱国公世子迎娶淑华长公主的第二天。” 苏月本来打算喝完淑华长公主和柱国公世子的喜酒,第二天就离开京都,既然只隔了一天,她不想让自己留下遗憾,只是苏月不会想到,她将计划延后一天,她就走不掉了。 芍药盼着花灯会早点到来,苏月也期盼,外面丫鬟进来道,“姑娘,小厮来了。” “让他在正堂等我。” 小厮肯定不能进屋,苏月只能去正堂见小厮。 正堂内,小厮等的忐忑,他和大姑娘绝对八字不合,也没送大姑娘出府过几次,不是被大姑娘拿金簪抵脖子威胁,就是遇到惊马,这会儿找他来,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小厮越想越怕。 苏月走进去,小厮连忙给苏月请安,苏月一眼就看到小厮脸上的伤,应该是从车辕上摔下来,脸蹭到地了,伤的不轻。 苏月问道,“伤还没好? ” 小厮忙道,“那日回府,孙管事没责怪我没赶好马车,还给我请了大夫,让我好好休养,已经好差不多了。” 只是可怜他刚养好伤,回到马厩,就被告知大姑娘找他,然后就匆匆赶来了。 苏月坐下来,问道,“你现在的月钱是多少?” 问的很突然,直接把小厮问懵了,大姑娘怎么会问他月钱,小厮忙道,“一个月一两三钱银子。”少的可怜。 后面四个字,小厮自然不敢说出来。 苏月道,“我给你涨到二两五钱,你可愿以后只替我办事?” 府里小厮不少,但别人苏月不认得,她要离京,身边只带芍药一个肯定不够,这个小厮机不机灵她不知道,但他第一次见赵七就叮嘱赵七顺着她,可见秉性纯良,乐于助人,这便够了。 小厮眼睛猛然睁圆,一脸被天上掉馅饼砸到的惊喜,“愿意,小的愿意。” 苏月点头,看向芍药,“你去找孙管事拿卖身契,就说这小厮跟我共过患难,我庄子上缺个管事的,想提拔他。” 苏月要个小厮,已经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事了,孙管事就能拿主意,何况苏怀臣还在府里,那更不在话下了,芍药很快就把卖身契拿了回来。 第111章 回绝 芍药把卖身契给苏月过目,苏月看了两眼就让芍药拿下去收好,然后开始忙着调制药丸,她必须调制些安胎药,以防不时之需。 从下午到晚上,苏月一直在忙这事,芍药都担心她累坏。 一夜安眠。 翌日醒来,苏月吃过早饭,就带着芍药去给老夫人请安,她今日要去定王府一趟。 大后天离京,后天花灯会,明日淑华长公主出嫁,她只有今天有空去定王府,不止是为定王做复诊,她还有事需要萧祁帮她。 进了春晖院,苏月绕过屏风进屋,就听到大夫人在说话,“据说昨儿一天有不下百位大夫太医去过庆阳长公主府,都不知道安乐县主为何突然说不出来话,有说是受惊,也有怀疑是中毒了。” 二太太想到庆阳长公主指使吏部侍郎举荐二老爷外放的事,就对庆阳长公主没有好感,要不是怕被传到庆阳长公主耳朵,她都得乐出声。 四太太道,“谁敢吓安乐县主,更没人有胆量给她下毒吧。” 四太太说话,她女儿苏鸢就把她的台拆了,“也不是所有人都怕安乐县主,大姐姐就敢和她来硬的。” 论不怕死的胆量,四太太是佩服苏月的。 三太太道,“听说定王的病情大有好转,一位医术高超的大夫去了定王府三次,就让定王药到病除了,太 医院的太医,京都的大夫都治不了安乐县主,也不知道那位大夫能不能医治安乐县主。” 二太太笑了笑,“连你都想到找那大夫,何况庆阳长公主了。” 这倒也是,那看来是治不了了。 一个身份尊贵的县主,突然就说不了话了,也真是令人唏嘘。 苏月走上前,芍药紧随身后,心底不住的嘀咕,安乐县主那么欺负她家姑娘,她倒霉,她家姑娘不落井下石就算厚道了,还想她家姑娘去医治安乐县主?亏她们想的出来,就是姑娘愿意,她也会拦着姑娘不让去的。 苏月福身给老夫人行礼,老夫人看着苏月的脸色,“气色好了不少。” 苏月道,“让祖母担心了,我卧床养了几天,已经没事了,我想去顾家一趟。” 老夫人眉头蹙紧,“身子才刚好,怎么就要出府,祖母知道你敬重你外祖父外祖母,但也该以自己身子为重。” 苏月点头,“我知道。” 知道还要去,老夫人也就不拦着她了,只叮嘱道,“多派些人跟着,以免再发生惊马这样的事。” 多派人跟着,她就没法去定王府了,再者要真惊马了,以府里小厮的身手,就是跟十个八个也没用。 不过老夫人的心意,苏月还是心领了。 等她带着芍药到侯府大门口,赵七已经赶马车等在那 里了,孙管事派了四个小厮跟着她,苏月也没阻拦,到了闹街,拿了银子将四个小厮都使唤去帮她买东西了,等小厮把东西买回来,苏月已经在马车里换好男装去定王府了。 四个小厮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满大街的找苏月。 苏月上次给定王解毒,就说半个月左右会来给定王再把脉,还没到时间就来了,定王府守门小厮见是苏大夫,一边请苏月进府,一边派人去禀告萧祁知道。 苏月走到二门,远远的就看到萧祁走过来,等近前,萧祁问道,“今儿怎么来了?” 苏月道,“明后天没空,就提前来了,顺带有件事找你帮我。” 明天淑华长公主出嫁,后天花灯会,确实没空,但是—— 萧祁道,“昨儿庆阳长公主派人来问我你的下落,要找你去医治安乐县主,我以你神龙见首不见尾回绝了。” 安乐县主处处刁难苏月,苏月还在庆阳长公主府吐血晕倒被抬回长宁侯府,让他找苏月去医治安乐县主,他可张不了这个口。 苏月道,“那我今儿来,岂不是要给你添麻烦了?” 萧祁失笑,“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满京都都知道庆阳长公主满京都的找大夫医治安乐县主,苏月还愿意现身来定王府治他父王,他感激都来不及呢,怎么敢嫌麻烦。 怕 庆阳长公主府收到消息来堵苏月,萧祁赶紧领着苏月去给定王把脉。 虽然没隔多久,但定王的气色比上回见大好,之前瘦到不能入眼,这会儿脸上总算有些肉了,定王毒解了的事,到这几天才传来,应该是病了这半年,被打扰太多回了,不厌其烦,故意瞒着的。 苏月给定王把脉,把了好一会儿,又交待吃食上的一切注意点,然后就去开方子,给定王换了两张方子,还有之前送的养生丸,也把药方一并写下,交给萧祁,让萧祁找大夫照方调制,毕竟吃药丸比喝药方便的多。 因为以后都不来了,所以苏月交代的特别仔细,重要的地方还记了下来,萧祁甚是感激。 忙完了,萧祁送苏月出府,四下无人,萧祁问道,“你让我帮你什么忙?” 苏月看了下四周,指着建在莲池中心的凉亭道,“去那边凉亭说吧。” 萧祁看了眼不远处的凉亭,觉得奇怪,还是跟在苏月身后去了莲池凉亭。 树上,赵七眉头拢紧,苏大姑娘有事不找主子帮她,反倒找定王世子,还去周围没遮挡的凉亭说话,这是怕他听见,然后告诉爷吗? 越是这样,他还越要弄清楚了,他已经失职一回了,再不能失职第二回了。 进了凉亭,萧祁看着苏月,苏月开门见山道,“我有 事需要离京一段时间,需要避开人耳目,想请你帮我弄几张假的路引……” 没有路引,苏月根本走不远,可要办路引,必会惊动长宁侯府,她就走不掉了。 萧祁望着苏月,“是为躲明王?” 苏月道,“不全是。” 说不是,萧祁肯定不信。 但真的不全是为了躲明王,她也不能把事情都算在明王头上。 萧祁道,“我能知道你非离京不可的原因吗?” 苏月道,“恕我不能告诉你。” 萧祁就没再问了,他从怀里拿出一块令牌,递给苏月,“这是先皇赏给我的令牌,大齐的任何地方你都能去,包括皇宫,执此令牌,无需路引,要有人刁难你,亮出令牌,也没人敢欺负你。” “别人要问起你是我定王府什么人,你就说你是我义妹。” 看着递过来的玉佩,苏月道,“这太贵重了。” 萧祁轻笑,“你有事不找萧无咎找我,我就已经很高兴了,令牌再贵重,也不及我父王命之万一。” 说着,他抓过苏月的手,将令牌放到她手里。 远处赵七看到这一幕,觉得定王世子已经忘记上回挨的揍了,男女授受不亲,他竟敢抓苏大姑娘的手,王爷知道了,他手都保不住。 有这样块令牌在手,能省很多不必要的麻烦,苏月就收下了,“那多谢了。” 第112章 尴尬 收下令牌,萧祁送苏月到大门口,目送苏月坐马车离开。 等萧祁回内院,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庆阳长公主府管事的就赶到了,传话道,“奉长公主之命,前来接苏大夫去医治安乐县主。” 萧祁想起苏月走之前交代他免去麻烦的话,当下睁着眼睛说瞎话,“苏大夫去庆阳长公主府了,你来的时候没碰到她?” 管事的摇头,“没有。” 他又不知道苏大夫长什么模样,碰到了也认不出来。 不过人去长公主府了就好,安乐县主说不出来话,长公主都急疯了,管事的同萧祁告辞,离开。 萧祁把先皇赏给他的令牌都给了她,苏月肯定要投桃报李,免得庆阳长公主恼上他,她从萧祁口中知道庆阳长公主府花重金请她的事,拒绝了萧祁相送,自己去庆阳长公主府,但半道上有急事没去成,庆阳长公主总怪不到萧祁头上去。 再说苏月在马车里将锦袍换下来,到之前指使小厮去买东西的地方停下,一个小厮在那里等她,见马车过来,问赵七道,“大姑娘去哪儿了,叫我们好找。” 苏月掀开车帘,见只有小厮一人在,便问道,“其他小厮人呢?” 小厮回道,“去找您了。” 芍药从车帘处丢出来一两银子,道,“这是姑娘赏你们的,姑娘先去顾家,吃过午饭才回侯府,你们自己在街上转转,到时候去顾家接姑娘就成了。” 得了赏钱,小厮高兴的合不拢嘴,连连点头应下。 赵七就赶马车去顾家了。 两刻钟后,马车在顾家大门前停下,芍药下马车后,扶苏月下来,熟门熟 路,都不用丫鬟带路,苏月直接去栖霞苑见顾老夫人。 绕过屏风,正好听顾大太太说话,她道,“这如何使得,这是娘您的陪嫁庄子铺子。” 顾老夫人道,“我一只脚都踏进棺材的人了,留着这些也没用,迟早是要给闻儿行儿他们的,这时候不给,什么时候给?” 顾大太太道,“那也不能要娘您的陪嫁啊,我还有几个庄子,先紧着我的。” 顾老夫人道,“给你拿着就是,一家人分什么你的我的。” 苏月走进去,顾老夫人见到她,笑容满面,“月儿来了。” 苏月福身请安,然后坐到顾老夫人身边,道,“外祖母,你和大舅母在争什么?” 顾老夫人没说话,脸上笑容淡了几分,顾大太太叹气,“还不是你大表哥和李家三姑娘的亲事,有明王摁着,李家虽然答应让李三姑娘嫁进我们顾家,可李老夫人明里暗里的刁难……” 昨天顾大太太去送纳采礼单子,李老夫人只翻看了两眼,就说少了,要顾家再加三成。 这聘礼单子是当初顾老夫人亲自拟的,是为娶苏月用的,怎么可能会少,李家就是故意磨难顾家。 苏月知道顾家捉襟见肘,都到变卖田产的地步了,苏月当下看向芍药,“快,把那三千两拿给我。” 芍药一脸茫然,但还是听话的把三千两银票递到苏月手里。 苏月交给顾老夫人,顾老夫人没接,而是问道,“这是……?” 苏月知道自己给的钱,顾家肯定不回收,只能找理由了,“外祖父那日被请去明王府,我也跟着去了,明王的护卫抓贼撞到大表哥 ,连累李家三姑娘,我觉得他让大表哥和李三姑娘定亲还不够,就敲了他三千两,给大表哥做聘礼。” “我今儿就是来送银票的。” 顾老夫人眉头陇紧,“明王会受你敲诈?” 苏月睁着一双澄澈的眸子,半真半假道,“我躲在屋外,偷听到明王和护卫说话了,护卫不是不小心撞到表哥的,他是故意的,觉得我再嫁人会害他主子明王被人议论,故意给大表哥一点苦头吃,只是没想到会连累李三姑娘,我逮住了他的把柄,他只能受我敲诈了。” “不是,我这也不是敲诈啊,他本来就应该补偿大表哥的,我不知道李家这么难缠,我要早知道,我就多替大表哥要点儿了。” 苏月把银票递给顾老夫人,顾老夫人道,“你受的委屈更大,明王更应该补偿你。” 苏月道,“可我并没有受委屈啊,我知道您和外祖父是心疼我,想永远照顾我,但我真的没想过嫁给大表哥,在我心里,大表哥就是我哥哥,亲哥哥。” 知道顾老夫人不会收银票,苏月干脆起身把银票塞顾大太太手里了,三千两不算多,但再加上顾家准备的,足够迎娶太仆寺卿府上的姑娘了,要李家还不知足,那就是借故拖延下聘,外放充州的李二老爷有问题,经不起明王派人去查。 不过这是顾家和李家的事,苏月也不好掺和太多,再加上她就要离开京都了,就更管不到了,最让她不舍的,就是顾家对她的怜惜和疼爱。 提到李家,顾家上下就不开心,苏月陪顾老夫人说话解闷,很快顾桐顾樱来,说说笑笑,很 快就到吃午饭的时辰了。 吃完午饭,苏月没有立即走,又待了两刻钟,见顾老夫人乏了,苏月才不舍的离开。 等回到长宁侯府,苏月已经累的不行了,虽然胎相稳了,但也经不起这样劳累,苏月就直接回挽月苑了。 赵七换下小厮衣服,回明王府。 竹屋。 萧承易在看兵书,赵七进去道,“爷,苏大姑娘今儿去定王府了。” 苏月不是第一次去定王府,赵七却为这事专程回来,肯定是有事发生。 萧承易眸光从兵书上移开,赵七道,“定王世子把先皇赏他的令牌给了苏大姑娘。” 萧承易眉头瞬间皱紧,赵七继续道,“他们在凉亭说话,离的远,属下看的不是很清楚,好像苏大姑娘有事要离京一趟,找定王世子给她办假路引。” 萧承易脸黑下去,她要离京的事都不告诉他,却告诉萧祁,办假路引这样的小事,赵七就能办了,她也找萧祁帮她办。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离京做什么?” 赵七摇头,“属下不知。” 不让赵七知道,就是故意瞒着他,他以为他们的关系已经够亲了,原来还比不上萧祁! 萧承易脸冷的厉害,青风见了道,“爷,您往好处想,也许苏大姑娘是被王爷您逼的没办法,想和你一起私奔呢?” 萧承易瞥头看向青风,“你脑脖子上那是什么?是脑子吗?!” “和我一起私奔,还用找萧祁帮她办假路引?!” 那女人不止没这这样的想法,她是连离开都没打算让他知道。 赵七走后,萧承易看不进去兵书,索性将兵书合上,去屏 风后换锦袍。 再说苏月,回到挽月苑,喝了盏茶,扛不住困意,就在小榻上睡下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感觉有东西在碰她的脸,痒痒麻麻的,她几次抓都抓不到,气的她把眼睛睁开,就看到一张熟悉的银色面具。 萧承易正拿着她一缕头发在撩拨她的颈脖,苏月没睡好,有些起床气,“扰人清梦。” 萧承易问道,“那梦里有我吗?” 苏月直接忽略他的话,坐正了道,“找我有事?” 萧承易道,“没什么事,就是想你了,来看看。” 苏月耳根一红,这厮真是撩人的话信口捏来,天知道他撩过多少姑娘练出来的,想到这种可能,苏月顿时没好气道,“没事那你把我闹醒。” 萧承易无奈道,“丫鬟说你睡半个时辰了,白天睡久了,晚上会睡不着。” 苏月从小榻上下来,去给自己倒茶,正准备喝,这时候窗户被敲响了。 只有萧承易和她的人会敲她的窗户,苏月下意识看向萧承易,萧承易便起身,去开窗户。 窗户一打开—— 萧承易和萧祁两个四目相对,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萧承易面具下的脸黑成锅底色。 萧祁,“……” 萧祁的脸八百年没这么红过。 长这么大第一次遇到这么尴尬的情况。 他要知道萧无咎在苏大姑娘闺房里,打死他也不会来啊。 萧无咎不会误会以为他经常翻墙来找苏大姑娘吧。 天可怜见。 他这是第一次啊。 萧祁尴尬的补救,“我,我说我走错地方了,你信吗?” 听到熟悉的说话声,苏月看过来,见是萧祁,她直接喷茶了。 第113章 解药 苏月小心肝猛然一跳么,没差点当场罢工。 修罗场啊这是。 自己的闺房来了个男人,就已经让她战战兢兢了,结果还又来了一个。 尤其萧祁还曾说娶她,这事萧无咎还知道,当时还为这事生过气,现在萧祁来找她,还不定要怎么误会。 不过想到自己就要离开京都了,不论是萧无咎,还是萧祁和她关系都不大了,心揪疼了下后,社死的感觉渐渐退散,淡定下来。 萧祁肯定不会无缘无故来找她,苏月咳嗽了两声后,将茶盏放下,走过去问道,“定王世子来找我有事?” 萧祁尴尬到不行,他佩服苏月的从容,站在窗外不便说话,他就撑着窗户,在萧承易几乎要杀人的眸光下跳进了屋。 萧祁进屋后,也是咳了一声,才苦了张脸道,“我是没办法才来了……” 苏月道,“怎么了?” 萧祁叹息,“还是安乐县主……” 虽然萧承易在一旁盯着,萧祁浑身不自在,那眼神仿佛他是来偷情的,被他这个正宫给逮了个正着,要对他严刑拷打逼问似的,明明他也没名没分的,凭什么这么理直气壮啊,这般的霸道,隐隐给他一丝熟悉的感觉,好像明王那混蛋。 不过既然来了,总是要说的,萧祁说起,苏月才知道萧祁是真没办法才来找她的。 安乐县主几次三番针对他, 要她的命,苏月一直憋着气呢,安乐县主在淑华长公主府就敢给她下泻药,别人都欺负到她头上了,她要还不还手,那她也未免太好欺负了,她就给安乐县主下了点药,给她点苦头吃,顺带好好吓吓弄权欺人的庆阳长公主。 庆阳长公主找到萧祁,为了不让萧祁为难,她假装去庆阳长公主府医治安乐县主,其实该忙什么忙什么去了,只是庆阳长公主没这么好忽悠,等不到她去,又找不到她,庆阳长公主直接进宫找皇上哭诉去了,她要不了萧祁招出苏大夫的下落,那就让皇上下旨。 皇上一向疼爱安乐县主,这不就把萧祁找了去,问他苏大夫在京都的落脚之地,问不出来,直接给萧祁下了道口谕,要今天日落之前,他不能把苏大夫带去庆阳长公主府,就赏他四十大板。 皇上金口玉言,萧祁能怎么办,他只能来找苏月了,只是定王府没有郡主,因为苏月在宁王府约他相见的事,定王妃知道后把他狠狠的训斥了一顿,萧祁不敢借自己母妃的名义找苏月,倒是有一堆的堂妹,但都难免惹人起疑,实在没办法,萧祁就只能翻墙来找苏月了。 谁想会来的这么不巧,碰到萧无咎在,萧祁看苏月的眼神都带着歉意,不用问,他肯定给苏月添麻烦了。 苏月没想到她不去给安乐县主 治病,会惊动皇上给萧祁施压,有个做皇上的舅舅这般护着,难怪安乐县主谁都没放在眼里了。 萧祁都求到她这里来了,还把先皇赏赐的令牌送给了她,这个忙肯定要忙,再者她要离京了,虽然身上有两万多两银票,但多带着钱傍身总是好的。 苏月转身拿了个小药瓶,丢给萧祁,“这是一颗解毒丸,你告诉庆阳长公主,就说我孩子病了,脱不开身,这颗解毒丸要不能解安乐县主的毒,我分文不收,宵禁之前我会登门,要解了安乐县主的毒,要付我诊金一万两。” 萧祁接过药瓶,苏月道,“服下一刻钟,安乐县主就能开口说话了。” 都没见安乐县主,就这么笃定她是中毒,而且解毒丸有效,萧祁是聪明人,当下就明白过来安乐县主此番遭罪就是苏月的手笔,也是,苏大姑娘医术如此高超,怎么可能忍受得了安乐县主一再欺她。 萧祁道,“能不能给我一点毒药?” 苏月就问道,“你要毒药做什么?” 萧祁道,“给人下毒。” 苏月,“……” 这样回答显得她问的是句废话。 苏月又不好多问,倒是萧承易来了一句,“你该直接告诉她,你想给明王下毒。” 萧祁扭头看他,“你怎么知道?” 萧承易唇瓣抿的紧紧的。 他怎么知道? 他都不用脑子,用 膝盖就能猜出来! 窗外树上,赵七都不知道该给谁点蜡烛了,感觉三个人都需要。 萧祁来的时候,他正靠在树上闭目养神,他知道有人来,但没在意,以为是青风或者是哪个暗卫有事要禀告,谁想到来的是萧祁,可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定王世子和苏大姑娘都不知道萧无咎就是爷,这简直是当着爷的面在商议怎么给爷下毒,这是拿刀子捅爷的心,也是在找死。 苏月转身拿了三瓶毒药给萧祁。 萧祁,“……” 萧承易,“……” 真的。 一口银牙没差点要蹦掉。 萧祁接过道,“没有解药吗?不会把人毒死吧?” 他虽然恼明王,但也没想过把人直接毒死。 苏月道,“不需要解药,难受个六七天就没事了,不会致命,他要扛不住,我也可以卖解药给他。” 萧祁果断赞同,“明王有钱,多坑点。” 赵七在替萧祁默哀。 爷不止有钱,他还喜欢揍人啊。 定王世子这一顿毒打是跑不掉了。 萧祁向苏月道谢,然后告辞,只是他要跳出窗户的时候,萧承易叫住了他,“慢着。” 萧祁回头,就见萧承易一把搂过苏月的腰,真是一麻袋的狗粮朝他砸过来,不是,是一块令牌朝他扔过来。 是他给苏月的那块。 萧祁抬手抓住。 萧承易,“令牌拿 走。” 苏月满脸绯红,她还以为他是怕萧祁还对她有想法,故意这样,哪想到他是要拿她身上的令牌。 她需要那块令牌! 萧祁没有说什么,跳窗就走了。 苏月转头狠狠的剜了萧承易一眼,“那块令牌,我有用!” 萧承易很生气,“你要离京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苏月怔住,脱口道,“我准备离开京都的事,你怎么知道的?” 这事连芍药都不知道,可萧祁肯定不会告诉他这事的。 萧承易气笑了,“赵七会唇语!” 苏月,“……” 亏得她以为离远点,说话声音小点,赵七就不会知道,她果然太天真了,这年头,暗卫都这么能干的吗? 萧承易皱眉道,“好端端的,你为什么要离京?” 苏月望着萧承易,眼睛里是他看不懂的悲伤,苏月垂眸道,“我大哥失踪已经有三个多月了,我要去找他。” 这是她找的应付苏怀臣和顾家的借口,没想到会先用来应付萧无咎。 他还以为是为了躲她,不是就好,萧承易皱紧的眉头松了两分,“你要找你大哥可以和我说,我可以派人去帮你找。” 苏月道,“我要自己去。” 萧承易道,“天下这么大,你上哪儿去找你大哥,别没找到你大哥,再把自己丢了,我还得满世界去找你。” “乖,听话,我帮你找。” 第114章 喜酒 听着萧承易柔声哄她的声音,苏月鼻子泛酸,她知道只要她开口,他会帮忙找她的大哥,可是她离京找大哥只是幌子,她不止要躲长宁侯府众人,躲明王,也同样要躲他。 就当她娇纵任性吧,苏月道,“侯府派人找了几个月,也没找到我大哥,我们兄妹连心,我要亲自去寻。” 说着,苏月朝萧承易伸手,“你把定王世子给我的令牌弄没了,你赔我一块。” 她可没忘记他姓萧,还说过只要他不同意,给萧祁十年时间都没法帮她把药铺开起来的话,比萧祁厉害这么多,那萧祁有的令牌,他肯定也有了。 看着苏月伸过来的手,她的手很好看,但萧承易却是头疼的紧,令牌他自然有,可他没法给,一给必露馅。 他握住苏月的手道,“你一定要亲自去找你大哥,我多派些人护送你去,赵七也跟着,不需要令牌。” 苏月望着他,“是没有还是不肯给我?” 这女人…… 性子怎么这么拗呢。 萧承易面具下一脸的无奈。 然而让他更无奈的还在后面呢,苏月道,“你不给,我可自己拿了。” 萧承易看着她,嘴角一勾,凑近些道,“你要怎么拿?” 苏月扬眉看他,“你说呢?” 萧承易抓着苏月的手一直没松开,当下拉着她的手摸向自己胸前,“你搜搜看。” 这女人脸皮薄的很,就不信她真敢搜。 然而这般想,脸就疼了,苏月伸手一推,站在小榻边的他,就一屁股坐到了小榻上。 他想起来,然而浑身无力,根本动弹不了。 他心头一惊。 这女人又给他下药了! 苏月手伸过来,往他怀里摸去,萧承易脸色微变,随即勾唇道,“我看你找令牌是假,借口对我上下其手才是 真。” 苏月瞪了他一眼,继续搜令牌,萧承易笑道,“你想做什么就做吧,我不反抗。” 这混蛋! 说的她要霸王硬上弓似的! “闭嘴!” 萧承易听话的把嘴闭上了。 苏月,“……” 萧承易,“……” 萧承易耳根红成血玉。 苏月摸在萧承易腰间的手哪还搜的下去,飞快的收了回来,她脸红透,飞快的从小榻上下去,去端茶喝。 萧承易松了口气,但他更喜欢看到苏月脸红的模样,“怎么走了,不继续了?” 苏月真的是忍无可忍了,回头骂道,“卑鄙!” “无耻!” “下流!” 萧承易,“……” 他一点也不生气,已经恢复力气的他,从小榻上起来,苏月没想到药效过去的这么快,按说不应该啊,见他朝她走过来,下意识的脚步往后退。 这一退就退到了博古架边,压迫感扑面而来,眼看着他越靠越近,苏月伸手推他,被抓住手扣到了头顶上,萧承易咬着她圆润耳垂道,“在我怀里摸了半天,还反过来骂我?” 他一个正常男人,被她摸半天,要没反应,他不就废了。 炙热的呼吸扑在颈脖处,有些痒麻,苏月就像是吃了安眠药似的,眼睛黏的快睁不开了,她哏了脖子道,“谁让你不经过我同意就把令牌还给定王世子的,还吝啬的不补我一块,我只能自己拿了。” “就非要令牌不可吗?”萧承易问道。 他派人帮着找还不行,一定要自己去,他派人跟着,她还要令牌,这是不信任他,还是她离京根本不是去找人? 苏月点头。 萧承易望着她,“刚刚怎么不揭开我的面具?” 苏月抬头看他,两人近到她的睫毛都要碰到他脸上的面具了,苏月撇过脸去, “强扭的瓜不甜,我要想用这样的方式看你的脸,我早就看了。” 虽然她依然很好奇他是何模样,但他们这辈子注定有缘无分,她都决定要离开了,还看他的脸做什么,一张面具,她会忘的很快。 这般想,嘴就被堵上了,苏月没有吃惊,这姿势,这混蛋不亲她才有鬼了,想到要走了,她第一次没有反抗,甚至回应起来。 萧承易没想到苏月会回应他,顿时有种苦尽甘来的感觉,当下加深了这个吻。 两人亲的难舍难分,半晌才松开,萧承易摸着苏月的脸,眼底尽是宠溺,“后日花灯会,我给你令牌。” 苏月望着他,强忍心头酸楚道,“那后日戌时,我们白玉桥见。” 说着,苏月就把萧承易往窗户旁推,“时辰不早了,你该走了。” 确实该走了,再待下去,他会把持不住自己,希望花灯会后,他就能将她接回王府。 走到窗户边,萧承易指着自己的嘴唇,意思很明显,要苏月亲他才肯走。 苏月没见过这么无赖的人,但还是踮起脚亲了他一下,萧承易这才心满意足的跳窗离开。 萧承易走后,苏月坐在小榻上走神,芍药守在门外回廊上打络子,半天没听到屋子里有动静,猜人应该是走了,方才敢进屋。 …… 翌日,是淑华长公主嫁给柱国公世子温霆的日子。 早上醒来,苏月穿上芍药给她精心挑选的裙裳,戴上淑华长公主送她的红宝石首饰,吃过早饭后,就带着喜帖去了春晖院。 走到屏风处,正好听道四太太在说话,“那苏大夫的医术得高到什么程度,连人都没去庆阳长公主府,就只用了一颗解毒丸,就让安乐县主药到病除了。” “不过一万两的诊金也是真贵,” 三太太道。 二太太就道,“人家有这个本事啊,别说一万两了,就是再多的钱,庆阳长公主也掏的心甘情愿。” “就是不知道是什么人这么大胆敢给安乐县主下毒,”四太太道。 三太太听到脚步声,望过来,见是苏月,她道,“大嫂怎么回事,今儿这么晚都没来给老夫人请安?” 苏月走上前,福身给老夫人行礼,道,“祖母,我一会儿去柱国公府喝喜酒。” 老夫人蹙眉,“你确定要去?” 苏月正要点头,三太太道,“我听说有不少文武百官都在为去不去柱国公府喝喜酒发愁呢,不去怕柱国公府不高兴,去了怕武国公府不高兴。” 别人都怕去,大姑娘倒好,还上赶着去。 苏月道,“我答应淑华长公主去喝喜酒,不好食言。” 老夫人道,“你要真想去,那就去吧,酒宴上人多手杂,跟在大夫人身边,别乱跑……” 老夫人话还没说完,外面进来一丫鬟,上前福身道,“老夫人,大夫人早上起来头疼的厉害,今儿没法来给您请安。” 还真是病的巧,头疼到连来给老夫人请安都办不到,自然去不了柱国公府喝喜酒了。 别人怕武国公府记恨不敢去就罢了,要长宁侯府也不敢,那可真叫人笑话了。 老夫人脸冷的厉害,正好二老爷下朝回府,老夫人就问道,“侯爷呢?” 二老爷道,“大哥听说苏大夫医术高超,一下朝就去定王府打听苏大夫的下落,想请回来治月儿的失忆之症。” 苏月,“……” 芍药,“……” 苏月很感动,但还是忍不住抬手扶额。 不知道萧祁听她爹说这些话,是个什么表情…… 此时此刻,定王府。 苏怀臣毕竟是长宁侯,他登门求见,定 王不会不见。 得知苏怀臣是来打听苏大夫下落的,定王就派人去找儿子萧祁。 萧祁正准备去淑华长公主府做拦路官,听到自家亲爹找,就赶紧去了。 一进屋,萧祁就问道,“父王,您找我?” 定王道,“长宁侯的掌上明珠撞伤脑袋失忆了,想问问你苏大夫的落脚之地,他要请回去医治苏大姑娘。” 萧祁,“……?” 是他耳朵不好使了吗? 长宁侯来找他打听他女儿的下落,请他女儿回去给他女儿治病? 他知道长宁侯常年驻守边关,甚少回京,但不至于连自己女儿有一手高超医术都不知道吧? 想到苏月连自己亲爹都瞒着,却主动找他,医治他父王,萧祁感动的不行,苏月不暴露医术,他肯定不能帮她暴露了,但他受苏月的恩惠,不能不给苏怀臣面子。 左右为难的萧祁,果断把锅甩给某位王爷了,他一脸为难的表情,“不是我不想帮苏伯父这个忙,明王给我撂过话,我要再敢和苏大姑娘有牵扯,就打断我的腿。” 这话可不是污蔑,某位王爷确实说过这个话。 苏怀臣脸骤然沉下去,脸上全是对萧承易的怒气。 萧祁都这么说了,苏怀臣哪好让他为难,当下起身和定王告辞。 萧承易不知道萧祁干的好事,他去柱国公府喝喜酒,在大门口和苏怀臣碰上,四目相对的瞬间,他就感受到了苏怀臣想揍他的心。 萧承易郁闷极了,把他狠揍一顿,让他几天都出不了门,还不够消气吗? 又是自作孽不可活的一天。 萧承易调转马头,离开。 青风赶紧把准备的贺礼送上,然后追上去,“爷,您不喝柱国公世子和淑华长公主的喜酒了?” “换个身份再来。” 青风,“……” 第115章 诊金 芍药掀开车帘,苏月就看到萧承易离开的背影,芍药奇怪道,“明王怎么看到侯爷调头就走了,是被侯爷打怕了吗?” 可能吗? 苏月不信。 虽然被她爹打没还手,确实叫人奇怪,可明王一个在战场上威风赫赫的战神王爷,能是被她爹一次,从此见了就绕道走的人吗? 她爹自打回京,每日都上朝,难道为了避她爹,明王连早朝都不上了? 要她说,明王十有八。九不是很想进柱国公府喝喜酒,碰到她爹没好脸色,干脆就走了,毕竟明太妃白氏就出身武国公府,淑华长公主自己都说了,因为明王从小被抱到明太妃膝下,他们姐弟关系并不亲厚,再加上淑华长公主和离再嫁,等于是在帮她打明王的脸。 柱国公世子还邀请她前来喝喜酒,更是触明王的霉头,他会给脸才怪了。 不过明王走了也好,自打那日在街上惊马,被明王救了之后,苏月就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对待明王了,继续仇视吧,人家怎么说也救过她一回,可她也做不到平常心对待他,更别提拿他当救命恩人感激了,要不是明王,安乐县主也不至于处处针对她。 再加上肚子里这顶戴在明王头上的绿帽子,苏月现在最怕见到的人就是明王了,能不碰面最好,等明日花灯会过后,她就离开这是非之地,三五年一过,应该就没什么人记得她和明王的这些纠葛了。 明王前来喝喜酒,碰到长宁侯苏怀臣就走了的事一阵风传遍整个柱国公府,不过柱国公府没人恼苏月和苏怀臣,怎么说苏月也救过淑华长公主两回,还在宫里救了五皇子,她又是柱国公世子亲自下帖子邀请来喝喜酒的,柱国公府的丫鬟毕恭毕敬的把苏月领去见柱国公夫人。 今儿来柱国公府喝喜 酒的人不少,并没有像四太太她们说的那般,担心惹武国公府不高兴,只送贺礼,人不到场,淑华长公主和柱国公世子这桩亲事是皇上赐婚,不来喝喜酒,是不给皇上脸面。 正堂内,柱国公夫人正在招呼前来喝喜酒的贵夫人,苏月走进去,热闹的屋子突然安静了下来,一个个面面相觑,显然是吃惊苏月一个和离之人竟然会前来喝喜酒。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太大惊小怪了,淑华长公主嫁给武国公世子五年,孩子都生过两个,都和离再嫁了,哪还会讲这么多忌讳。 要说今年怪事还真是不少,先皇赐婚能和离,病入膏肓都要准备后事的定王突然就病愈了,安乐县主好端端的突然说不了话,京都横空出世了个医术高超的苏大夫,愣是没几个人见过…… 苏月上前福身给柱国公夫人行礼,看着苏月,柱国公夫人心情有些微妙,上次见,苏月还是明王妃,即便她年长,也得给苏月行礼,如今再见,苏月又恢复闺阁女儿身份,这礼,又生受得起了。 柱国公夫人起身将苏月扶起,道,“苏大姑娘多礼了,你是淑华长公主的救命恩人,就是我柱国公府的恩人。” 柱国公世子对淑华长公主一往情深,淑华长公主被武国公世子用卑鄙手段抢到手,柱国公世子从此一蹶不振,几乎是活在噩梦之中,柱国公夫人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这些年,她不知道多少次说服儿子娶妻,可都被拒绝了,她都担心柱国公府要从此绝后了,没想到还会有峰回路转的一天。 这都是托了苏大姑娘的福。 柱国公夫人满心感激,苏月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说淑华长公主自己福泽深厚吧,可这些年淑华长公主的遭遇和有福两个字就沾不上边,好在 这时候,有丫鬟进来道,“夫人,世子爷已经接上淑华长公主,花轿在回府的路上了。” 柱国公夫人高兴的合不拢嘴,一模样俏丽的姑娘走过来,挽着她的胳膊道,“娘,花轿还要一会儿才回来,我带苏大姑娘她们去花园转转。” 这姑娘就是柱国公府大姑娘,温明珠。 柱国公夫人笑着点头,“好生招待,不要怠慢了贵客。” 温明珠连连点头,然后朝苏月一笑,她年纪不大,比苏月要小上半岁的样子,笑起来嘴角有浅浅梨涡,更添了几分俏皮。 温明珠领着苏月出了门,笑对苏月道,“你前几日在街上惊马,我还担心你受惊不轻,会没法来国公府喝我大哥大嫂的喜酒呢。” 苏月笑道,“柱国公世子和淑华长公主盛情相邀,我肯定得来。” 温明珠连连点头,“淑华长公主对你赞不绝口,我大哥极少夸人,都夸了你好几回,以前我们虽然也见过,但并不熟,大哥交待我,若是你来了,一定招待好你,还说我们一定会成为好朋友的。” 说着,温明珠凑近苏月些,道,“宁王府芍药宴,我见过你跳舞,在宫宴上,我见过你抚琴,你和传闻很不一般,我就知道你是个有趣的人了。” 虽然明王从来没承认过,但柱国公府到底是明王的外祖家,温明珠有结交的想法,也不敢和苏月走的近,但自家大哥发话了,那就没顾忌了。 因为明王和安乐县主的缘故,苏月在京都还真没朋友,温明珠几乎是第一个和她示好的人,苏月倍感珍惜,两人相谈甚欢,相知恨晚。 今儿前来喝喜酒的大臣和夫人居多,但大家闺秀也有不少,温明珠到花园,那些大家闺秀就围了上来,温明珠就没法和苏月单独说话了,都是前来道贺的客 人,得一视同仁。 那些大家闺秀对温明珠很热情,对苏月态度冷淡到苏月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有隐身的本事,别人不喜她,她也不会故意凑上去,柱国公府花园里的花开的甚是好看,苏月就边走边赏花了。 走到池畔,苏月看杨柳依依,芍药听到有脚步声,回头就见定王世子萧祁走过来,芍药不确定是路过,还是来找她家姑娘的,便没禀告,等近前确定了,才道,“姑娘,定王世子过来了。” 苏月回头,萧祁已经距她只有几步之远了。 苏月知道萧祁来找她何事,但没想到萧祁这么大胆直接就来找她了。 萧祁也很无奈啊,不能直接把银票送去长宁侯,还不能直接翻墙送,又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出门,好不容易逮到机会,也就顾不上那么多了。 萧祁把银票递给苏月,苏月一眼就看到银票的面额,一万两的。 但是萧祁手上拿的却是厚厚一沓,苏月道,“剩下这些是……?” 萧祁道,“你要的路引。” 给她的令牌,萧无咎扔给了他,他看得出来苏月不想还,不好再给她,想到她最开始要的也不是令牌,而是路引,萧祁就替她办了几张假路引,萧无咎总不至于因为几张假路引吃他的醋。 苏月需要路引,当下接过,她翻看了下,就感受到了萧祁的细致。 萧祁给她办了七张假路引,考虑到她出门在外会女扮男装,还给她准备了男装用的路引,不止她的,还有丫鬟的。 苏月紧紧的握着路引,道,“多谢了。” 萧祁道,“昨天没给你招误会吧?” 苏月摇头,“没有。” 萧无咎派了人守在挽月苑,他知道萧祁是第一次去找他,再者安乐县主的事京都人尽皆知,萧无咎又怎么会不知道。 萧祁松了口气道,“ 没有就好,还有需要,只管告诉我。” 他看着苏月,见苏月抬手扶额,萧祁觉得奇怪,再听有脚步声,他回头—— 就看到萧无咎朝他们走过来。 萧祁,“……” 萧祁当场凌乱。 要不要这么巧啊。 他找苏大姑娘一回,就被他看到一回。 萧祁转身朝萧无咎走过去,抽搐着嘴角道,“这回你也别误会,我是来给她送诊金的。” 萧承易瞥了萧祁一眼,“我还不至于误会,但抚远大将军会不会误会就不一定了。” 这是在提醒萧祁,他已经定亲了,他就算不顾及自己的脸面,也要顾及抚远大将军的面子。 萧祁顿时头大,都是明王给他惹的事,不多给他下几回毒,他都出不了这口恶气,回头看了眼苏月,萧祁就抬脚走了。 苏月把银票和路引收入怀中,转身离开。 萧承易见她走,面具下的脸黑下去,“看到我就走?” 没见过这么霸道的,不让她和定王世子在这里碰面说话,和他就行了吗? 苏月磨牙道,“我和定王世子没什么,就算被我爹知道,我也不怕,和你——” 苏月说到这里就停了,萧承易的怒气瞬间消散,只是心情才刚好转,就被苏月泼了盆冷水,从头浇到脚,只听苏月道,“我爹要是问起来,知道我既不知道你真名,也不知道你长什么模样,还和你走的这么近,我爹会反省自己怎么会生了我这么个蠢女儿。” 萧承易,“……” 花园里来来往往都是人,碰到了停下脚步说几句话,很正常。 可萧无咎顶着这么张招摇的面具,本就惹人好奇他是谁了,再和她说话,更会惹来非议。 人言可畏,还是避着些的好,苏月要走,这时,一暗卫闪身出现,禀告萧无咎道,“爷,迎娶队伍被逼停了。” 第116章 拜堂 萧承易眸光一凝,“怎么回事?” 暗卫把刚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禀告萧承易知道。 温霆带着花轿到淑华长公主府,将淑华长公主背上花轿,就带着迎亲队伍绕着京都走一圈,然后再回柱国公府。 温霆骑在马背上,意气风发,可突然,一只箭朝他射过来,箭上系着张纸条,直愣愣的朝温霆射过来,被温霆伸手抓住。 信是武国公世子射的。 上面就两个字—— 放人。 温霆看到信上的字,瞥头就看到街道两边的茶楼酒肆里藏着的弓箭手,数百张弓箭瞄准他和花轿。 只要武国公世子一声令下,他和淑华长公主就会被射成刺猬。 当日他和萧无咎抓了武国公世子的外室表妹和一双私生子儿女,这才逼迫武国公世子承认当年横刀夺爱,逼他与淑华长公主和离,双方约定,淑华长公主出嫁后就放人。 武国公世子忍了许久,忍无可忍了,今日温霆要不先放人,他不会让花轿前进一步。 双方僵持不下,围了一堆看热闹的人,暗卫见状不妙,赶紧回来通知萧承易。 武国公世子隐忍到现在才发作,是晾准了有满堂宾客在,温霆不得不退让,可手里没了那外室和两孩子做威胁,以武国公世子的手段,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萧承易果断道,“让萧祁带上宁王世子、宜春侯世子他们前去接应。” 就算皇上再护着武国公府,武国公世子要敢一次伤到这么多人,皇上也护不了他,他必不敢胡来。 事情紧急,暗卫赶紧去办。 如萧承易猜测的那般,有那么多弓箭手藏在暗处,再加上就快要到吉时了,武国公世子耗的起,温霆耗不起,他只能先退一步,放人。 一驾不起眼的马车将武国公世子的外室和两私生子拉来,武 国公世子人在酒楼二楼站着,没有下楼,心腹暗卫下去掀开车帘,然后朝他点头。 武国公世子摆了下手,暗卫就将马车迁走了。 武国公世子眸光盯着那顶花轿,眼底是浓浓的恨意,他们成亲五载,她还忘不了温霆,这对他来说,是奇耻大辱。 想如愿以偿的嫁给温霆? 下辈子吧! 武国公世子眼底杀意涌现。 然而就在他要下令放箭的时候,马蹄踏踏声传来。 武国公世子循声望去,就见萧祁、宁王世子萧洵,宜春侯世子秦御,工部尚书府大少爷云朔等七八人骑马过来。 几乎在看到他们的瞬间,武国公世子的脸就阴沉了下去。 乱箭无眼,要不小心伤到这些人,便是他也承担不起后果。 见到萧祁他们来,温霆道,“你们怎么来了?” 萧祁道,“都错过吉时了,不放心,过来看看。” 来的时候,他就看到瞄准温霆的弓箭了,不过这会儿已经没了。 武国公世子还站在窗户旁,脸沉如阴沟。 萧祁笑道,“武国公世子既然成全他们有情人,何不去柱国公府喝杯喜酒?” 武国公世子拳头猛然攒紧,随即又松开,笑道,“喜酒我就不去喝了,祝他们夫妻恩爱,白首偕老。” 丢下这句,武国公世子转身离开。 可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温霆心就不安了起来。 萧祁和萧洵他们骑马走到花轿两边,僵持了半个时辰的迎亲队伍,总算是又往前走了。 再说柱国公府,吉时都过了,还迟迟不见花轿来,柱国公夫人等的焦急,宾客们也在议论纷纷,京都就这么大,武国公世子的为人,多少都知道,他能承认当年横刀夺爱,必然是有把柄握在柱国公世子或者淑华长公主手里,大家其实心底都在猜淑华长公主能不能安 然无恙的嫁进柱国公府,柱国公世子又能不能毫发无损的娶到淑华长公主。 柱国公和柱国公夫人急的坐不住凳子,直到有小厮跑进来道,“花轿已经到街头了,一刻钟就到了。” 柱国公夫人提到嗓子眼的心重重落下,荡的她都心口痛。 堪堪一刻钟,鞭炮唢呐就一齐吹响了,苏月虽然嫁过人,但她没有原主的记忆,再加上当初明王人在边关,也不是正常的嫁娶,好奇的苏月也到大门口观礼去了。 只见温霆接过递上来的弓箭,三支箭射在花轿上,然后上前接淑华长公主下轿。 淑华长公主一袭大红嫁衣,上面绣着的凤凰栩栩如生,随着走动,仿佛要震翅飞上九重天一般。 可惜蒙着盖头,看不清脸。 苏月多看了几眼,眸光落在淑华长公主手上时,脸色大变。 没有丝毫犹豫,苏月转身就去找萧无咎。 好在萧无咎戴着面具,找起来方便,萧无咎见苏月神情焦灼,快步过来道,“发生什么事了?” 苏月急道,“快阻拦淑华长公主和柱国公世子拜堂,她中毒了。” 对于苏月的医术,萧无咎深信不疑,苏月都急成这样了,可见淑华长公主情况有多凶险。 他转身就去找温霆。 彼时淑华长公主已经跨过马鞍,准备迈火盆了,只是她脚步虚浮,跨马鞍已经用尽她所有的力气了,看着眼前的火盆,淑华长公主迟迟不敢抬脚。 “别怕,”温霆当她是害怕,轻声哄道。 温霆脸上充满柔情,萧无咎径直走上前,在他耳边低语了两句,温霆脸色骤变,手里的红绸几乎都拿不住,他强稳住心神,对满堂宾客道,“吉时还没到,拜堂暂缓。” 说完,一把将有些摇摇欲坠的淑华长公主抱起,迈过火盆,大步流星就往一旁的 偏屋走去。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包括坐在首座上的柱国公和柱国公夫人在内所有人都懵了,你看着我,我看着他,都不明就里。 柱国公要过去看自己儿子在搞什么,但他没能进屋,赵七一把将门关上了。 温霆将淑华长公主放下地,他一把将盖头揭开,就看到淑华长公主唇瓣发紫的样子,他心头一震。 噗。 淑华长公主一口血吐了出来。 苏月三两步走过去,都来不及给淑华长公主把脉,三根银针齐下,替她护住心脉。 一边施针一边问桂嬷嬷,“你给淑华长公主服解毒丸了?” 桂嬷嬷点头,“服了,早上起来,长公主眼皮一直跳,还不让我派人告诉世子爷,我怕出事,就把你给我的解毒丸喂长公主吃了,以防万一,我,我不会喂出事了吧?” 是药三分毒,桂嬷嬷怕淑华长公主吐血是她乱喂药导致的。 苏月道,“幸亏你给长公主吃了解毒丸,不然长公主根本等不到下花轿,在花轿里就毒发身亡了。” 她的解毒丸不是所有的毒都能解,但即便再剧毒的毒药,她的解毒丸也能延一刻钟的命。 也正是因为淑华长公主事先服过解毒丸,暂时护住了心脉,将毒逼到了十指,让粉红的指甲呈现紫色,她才能一眼看出淑华长公主中了剧毒,而且就快压不住,要毒入肺腑,神仙难救了。 要不是情况太危及,她怎么可能阻拦柱国公世子和淑华长公主拜堂,实在是耽误不得了。 苏月从荷包里拿出一小瓷瓶,倒出来一颗药丸,所有人都以为那药丸是给淑华长公主服用的,结果苏月自己丢嘴里,生咽了。 这一幕看的萧承易眸光凝住,眼底闪过一丝疑惑,她为什么要自己服药? 苏月吃的是给自己调制的安胎药,给淑 华长公主逼毒是件很劳累的事,她怕好不容易才稳住的胎相会又动胎气,防着点儿。 没了后顾之忧,苏月替淑华长公主把脉,施针,逼毒血,然后开方子…… 一气呵成。 苏月累的腰都快挺不直了,所有人都站在一旁,不敢说话打扰她。 看着逼出来的半茶盏毒血,桂嬷嬷泣不成声。 淑华长公主坐在椅子上,已经气若游丝了,她眼底泪花闪烁,握着苏月的手,虚弱道,“让,让我先,先拜堂……” 温霆红着眼睛道,“等毒解了,我们再拜堂。” 淑华长公主哽咽,已经说不出来话的她紧紧的握着苏月的手。 苏月知道淑华长公主在怕什么,她怕她解不了她的毒,怕等不到和柱国公世子拜堂就死了,她入不了柱国公府的祖坟,将来不能和柱国公世子合葬,也不能以嫡妻的身份给柱国公世子纳妾,怕他绝后。 淑华长公主坚持,苏月想着才逼过毒血,坚持到她拜堂不会有问题,药煎好送来也要一会儿,便道,“好,先拜堂,我扶你出去。” 见苏月同意了,淑华长公主凄凉一笑,有一种破碎的美。 温霆没让苏月扶,他将淑华长公主抱出去,到喜堂才放下,淑华长公主虚弱到站不住,苏月和芍药两个人才扶稳她。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前两拜,苏月都扶着淑华长公主的,最后一拜,苏月没扶,淑华长公主起身时,差点没栽温霆怀里去。 温霆眼角赤红,柱国公、柱国公夫人脸色苍白,观礼的宾客也知道情况不妙了,淑华长公主怎么会虚弱到这种程度,怕不是要…… 晦气的话,没人敢说出口,但大家都觉得不好。 拜完堂,温霆就匆匆将淑华长公主抱走了,留下满堂受内心八卦之火煎熬的宾客。 第117章 够狠 温霆将淑华长公主抱去新房,看着脸色苍白,仿佛随时会香消玉殒的人儿,温霆想活刮了武国公世子的心都有了。 彼时丫鬟已经把药熬好了,苏月闻了闻,就喂淑华长公主服下。 淑华长公主几乎强撑着喝完药,人就晕了过去。 萧承易也在,问苏月道,“长公主可有性命之忧?” 苏月道,“这条命暂时保住了,但长公主身体虚弱,一下逼出那么多毒血,情况比较凶险,但只要熬过今晚,就问题不大。” “没有性命之忧就好。” 萧承易看向跪在床前,紧紧握着淑华长公主手的温霆,伸手将他拉起来道,“淑华长公主有她照顾,不会有问题,你留下也帮不上忙,还有满堂宾客需要你去陪酒。” 温霆挣脱开萧承易的手,哽咽道,“我要留下来陪淑华。” 萧承易道,“她这辈子只嫁这一回了,她远比你想的要更看重这次喜宴,你要让她留下遗憾吗?” 温霆知道淑华长公主有多看重这次喜宴,她要压过当年她嫁给武国公世子那次,不想淑华长公主留下遗憾,温霆看向苏月,“有劳了。” 苏月道,“温世子放心,我不会让淑华长公主有事的。” 点头道谢,温霆转身离开。 萧承易看向苏月道,“我的人在门外把守,有什么事就 让他们告诉我。” 苏月点头,“我知道。” 萧承易也没有多留,转身跟着温霆一起走了。 前院,柱国公在陪酒,小厮禀告他世子爷过来了,柱国公转身就看到自己儿子走过来,柱国公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所有人眸光都落在他身上,都想知道淑华长公主怎么了,温霆如实道,“让父亲担心了,淑华被人下毒了,幸亏解毒的及时,才保住一条命。” 听到中毒,柱国公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再听毒解了,又松了口气,“好事多磨,希望今日之后,你和淑华能一生顺遂。” 温霆眼角红着,“谢谢父亲。” 小厮端着托盘过来,温霆端起酒,挨桌的敬宾客,大家见他神色如常,就知道淑华长公主问题不大了,至于给淑华长公主下毒之人,不用猜也知道是谁,不得不说武国公世子够狠,隐忍了一个月,一出手就要柱国公府喜事变丧事,好在淑华长公主福大命大,最终还是如愿嫁给了柱国公世子。 大家心疼淑华长公主之余,不免想到和淑华长公主同病相怜的苏月,淑华长公主再嫁尚且这般艰难了,何况是被明王休掉的弃王妃,这辈子看来是再嫁无望了。 喜宴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温霆几乎喝到最后,醉酒了才被扶回新房,萧承易 送他回去的,他们进屋,苏月就迎上去,萧承易问道,“长公主可醒了?” 苏月摇头,“还没有。” 她其实可以施针让淑华长公主醒过来,但是淑华长公主失血过多,多睡会儿有助于恢复。 萧承易道,“喜宴散了,你爹在等你回去。” 苏月回头看淑华长公主,她不便在柱国公府守一夜,再加上有孕在身,也受不得这般劳累,但她又实在不放心淑华长公主,知道苏月担心什么,萧承易道,“你先回去吧,我让王太医在柱国公府守一夜,要有问题,王太医应付不来,我会派人去找你。” 这样安排是再好不过了,苏月连连点头。 萧承易送她离开,四下无人,萧承易问道,“你受惊还没好?” 苏月以为是关心她,随口道,“早好了。” “那你之前服的是什么药?”萧承易问道。 “……” 苏月没想到自己吃颗药丸会引起他的怀疑,忙道,“最近吃的不多,气力不够,我怕没法一口气给淑华长公主逼出毒血,吃颗药丸,确保能坚持住。” 是吗? 萧承易可没这么好忽悠,她有些躲闪,不敢和他对视的眸子告诉他,她没说真话。 虽然很想知道,但萧承易知道苏月性子拗,她不想说的事,谁也逼不出来,便没追问了。 两人往 柱国公府前院走,芍药和赵七跟在身后,远远的看到苏怀臣等在那里,苏月快步走上去,萧承易转头从另外一边走了。 苏怀臣看到萧承易了,只觉得身形很眼熟,但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再加上芍药和赵七都跟着,他便没多心。 苏怀臣知道苏月在陪淑华长公主,柱国公世子敬他酒的时候说的,苏怀臣也没多问苏月,出了柱国公府,苏月坐上马车,就回长宁侯府了。 回府之后,见苏月眉间有疲色,苏怀臣道,“累了半天,回去好好歇着。” 苏月连连点头,就带着芍药走了。 苏怀臣没问苏月,却是把赵七叫去询问,“那戴着面具的男子是谁?” 赵七,“……” 真一点没疑心,把他当长宁侯府小厮了啊。 向他打听他主子的事,他能说实话吗? 赵七只能捡能说告诉,“我只知道他叫萧无咎,是柱国公世子请的贵客。” “大姑娘和他走的很近?”苏怀臣问道。 “……” 不是要阻拦苏大姑娘和主子私下往来吧? 赵七忙替自家主子说好话,“他救过大姑娘的命。” 提到救命,苏怀臣肯定要问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救的,赵七怕一次救命之恩不够,就把静慈庵落发,萧无咎出手相助,以及安乐县主派人刺杀苏月的事告诉苏怀 臣知道,苏怀臣听后脸上像是覆了层寒霜一般, 摆了下手,赵七就退下了。 再说苏月,回挽月苑的路上,迎面碰到苏媚苏婵她们,几人挡住她的去路,苏媚问道,“淑华长公主真的中毒了?” “这事还能有假的吗,”苏月一脸不想多说的表情。 苏媚又问,“她中毒真的解了?” 苏月看着她,见她一脸八卦的模样,苏月甚是不喜,人家淑华长公主大喜日子险遭不测,这些人却一脸看热闹的表情,有没有点同情心,苏月冷冷道,“我倒是不知三妹妹这么关心淑华长公主,明日我会去探望她,你可以和我一起去。” 她们还以为淑华长公主毒发身亡了呢,这么说,那应该是没事了。 今天没去喝喜酒,明天怎么好去探望,苏媚苏婵几个没理会苏月,抬脚走了。 苏月回到挽月苑,连茶都没喝一口,累的直接在小榻上躺下了,芍药看的心疼,姑娘近来太容易累了,吃药也没见好转多少,昨儿还把药停了,她有点怀疑,姑娘到底会不会给自己治病啊,不行就要看太医啊,不能拿自己身子骨开玩笑。 只是这些话在芍药心底来回滚了好几遍,不敢说出口,太医治不好的病,姑娘都能治,她却怀疑姑娘的医术,说了姑娘不会听,还会敲她脑门。 第118章 失礼 苏月喝了盏茶,就上床睡下了,等醒来,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随便吃了些晚饭,苏月就坐在小榻上翻书打发时间,看了一本又一本。 月上中天,芍药道,“夜深了,姑娘该睡觉了。” 苏月也有些困意,但她担心淑华长公主,芍药便道,“姑娘先睡吧,奴婢守着,要萧公子真派人来找,奴婢会叫醒你的。” 苏月就上床睡下了,她需要养精蓄锐,万一淑华长公主真需要她,她养足精神,才能更好的帮淑华长公主。 睡过去前,苏月在心底祈祷,希望淑华长公主平平安安的度过今夜,不需要找她帮忙。 苏月这一觉睡的沉,睁开眼,天已经大亮了。 她惊坐起来,就见芍药趴在床边睡着了,这丫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的,怎么也不在小榻上睡。 没叫醒芍药,苏月从一旁下床,穿好衣服,她去开窗户,赵七睡在树上,听到动静,睁开眼睛,见是苏月找他,赶紧从树上下来。 苏月问道,“昨晚没人来找我?” 赵七摇头,“没有。” 事关淑华长公主的性命,要真需要,爷会亲自来找她的。 苏月想让赵七去柱国公 府打听一下,但想到她一会儿要去探望淑华长公主,便忍下了。 赵七跳上树,苏月将窗户关上,芍药醒过来,揉着眼睛道,“姑娘怎么起床了?” 苏月道,“你什么时候睡的?” 芍药摇头,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的,趴着睡的,睡的脖子酸疼。 芍药站起来,扭了扭脖子,然后出去打水伺候苏月洗漱,给苏月梳头发的时候,哈欠一个接一个,苏月道,“你一会儿睡一觉,让十五陪我去淑华长公主府。” 芍药连连摇头,眼睛睁圆,“奴婢不困。” 芍药坚持要跟去,苏月就随她去了,她探望完淑华长公主就回府,白天睡足了,晚上才有精力逛花灯会,上次花灯会没逛过瘾,这次一定要让自己不留遗憾。 苏月要去探望淑华长公主,老夫人肯定不会阻拦,是以苏月吃完早饭,给老夫人请过早安,就带着芍药去了柱国公府。 见是她来,柱国公府下人一脸殷勤,丫鬟领着苏月到二门,温大姑娘温明珠就带着丫鬟迎了上来,歉意道,“昨儿你来我柱国公府喝喜酒,却连喜宴都没上桌,都怪我大哥,我说去换你陪大 嫂,他偏不同意。” 温明珠将苏月的位置安排在她身边,打算好好说会儿话,结果喜宴从开到散,苏月都没上过桌,温明珠不理解,自家大哥一向重规矩,哪有让客人守着大嫂的道理,这也太失礼了。 苏月笑道,“若不是要招待宾客,你大哥更想自己陪着淑华长公主。” 温明珠连连点头,两人边说话边往淑华长公主和柱国公世子住的院子走去。 去的路上,苏月从温明珠口中知道昨晚淑华长公主的情况,失血过多,再加上一点余毒,折磨了淑华长公主一夜,王太医几乎一夜没合眼,好在最后有惊无险的熬过来了,苏月来的时候,王太医刚走没一刻钟。 屋内,淑华长公主靠着大迎枕,脸色比昨天苏月走的时候还要苍白,看到苏月,淑华长公主挤出一抹笑来,委实谈不上好看。 柱国公夫人也在,苏月福身给淑华长公主行礼后,给她行礼时,不等苏月福身,柱国公夫人就把苏月扶了起来,道,“昨儿多亏了有你,不然我柱国公府真是……” 话到这里,柱国公夫人就停了,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对苏月的感激,她将 手腕上戴的羊脂玉镯给苏月戴上,苏月忙拒绝,“这使不得。” 柱国公夫人握紧苏月的手道,“你对我柱国公府的恩情,又岂是一块玉镯能表示的?” 只是她还是不敢相信,苏大姑娘才多大年纪,怎么就有一手高超医术,长宁侯夫人王氏可不是好相与的,在她眼皮子底下偷学医术,难比登天,不过儿子不会骗她,柱国公夫人不信也信了三分。 柱国公夫人执意要送,苏月就收下了,福身道谢。 柱国公夫人回头看了眼淑华长公主,道,“你们说话吧,我不打扰了。” 说着,柱国公夫人把女儿温明珠也拽走了。 温明珠一头雾水,“娘,你拽我做什么,女儿才刚来啊。” 柱国公夫人还是把她拉走了。 丫鬟还把门关上了。 屋子里除了淑华长公主和桂嬷嬷,就只有苏月和芍药了。 淑华长公主望着苏月,虚弱道,“你又救了我一命。” 苏月道,“我救你,也是在救我自己,更是救天下无辜被休的女子。” “希望长公主和温世子能从此琴瑟和鸣,给天下不幸的女子做个表率,给她们一点活下去的希望。” 几 句话说的淑华长公主眼里泪花闪烁,桂嬷嬷直拿衣袖抹眼泪。 苏月说完,就给淑华长公主把脉,道,“长公主性命无碍了,但还需要好好调理一段时间,才能完全恢复。” 可惜她明天就要走了,不然倒是可以调制些药丸给长公主服用。 苏月看了王太医开的调理方子,很不错,她就没有另开了。 淑华长公主虚弱的很,说不了太多话,苏月从荷包里又拿出来个小药瓶递给桂嬷嬷,“这里还是一颗解毒丸,虽然应该没人敢再给长公主下毒了,但还是备一颗,安心些,必要的时候拿来救别人也是好的。” 桂嬷嬷毕恭毕敬的接过,道,“苏大姑娘心地善良,老天爷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苏月笑笑,她和淑华长公主相识一场,没什么送的,也就解毒丸拿的出手了。 苏月道,“来看一眼,我也就放心了,长公主安心休养,我就先走了。” 桂嬷嬷送苏月出门。 温明珠没走,就在门外,见苏月要走,她挽留道,“才来一会儿就要走吗?” 苏月笑道,“晚上有约,等淑华长公主身子骨好些了,我再来,到时候一定多待会儿。” 第119章 添堵 一听苏月有约,温明珠就惋惜道,“我还想约你晚上一起逛花灯会呢,那看来只能下次了。” 她送苏月出府。 回长宁侯府的路上,苏月让赵七把马车停了下,将一万两银票递给赵七,道,“帮我把这一万两银票换成十五张五百两的银票,剩下的全换成一百两的。” 一万两的银票带着方便,但数额太大了,财不露白,换成小额的银票,更方便些。 这么点小事,赵七很快就帮着办好了,苏月就带着芍药回了侯府。 回到挽月苑,苏月把身上有的银票清点了下,再把需要带的药装到小匣子里,剩下的都一股脑装到大匣子里,准备让赵七带给萧无咎。 收拾好东西,吃完午饭,苏月就上床睡下了。 一觉睡了整整一个下午,等醒来,天边晚霞渲染了整个天际,美的叫人移不开眼。 苏月没吃晚饭,芍药也没吃,吃饱了出门,碰到想吃的就吃不下了,主仆俩空着肚子上了街。 到了闹街,边走边逛,边逛边吃,才逛了半条街就吃个半饱了,差不多快到戌时了,苏月 担心萧无咎早到,就往白玉桥走去。 穿过一座小桥,迎面瞧见明王、太子陪着安乐县主走过来。 看到她,安乐县主眼神不善,把“晦气”两个字刻在脸上。 苏月不想多事,侧身相让,太子摇着折扇笑道,“一个人逛街多没意思,苏大姑娘要不与我们一起?” 苏月,“……” 这太子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上次在宫里,要不是明王及时抓住她的手,她就把他太子给抓住了。 今天又是,也不看看自己身边站的都是什么人,一个明王,一个安乐县主,让她和这两人一起逛街…… 苏月一时间都分不清楚,太子是要给她添堵还是给明王和安乐县主添堵了。 听到太子邀请苏月,安乐县主顿时就不高兴了,“太子哥哥,皇上舅舅让你陪我逛花灯散心,你却存心给我添堵!看我进宫不和舅舅告你的状!” 太子摇着折扇道,“有九皇叔陪你逛花灯,我跟着不碍事吗,我看我还是陪……” 苏大姑娘四个字还没说出口。 苏月已经抬脚走人了。 太子,“……” 苏月和太子擦肩而过。 她都要离开京都,永不再回了。 管他是太子还是谁了,谁的面子她都不给。 太子从来没这么尴尬过,他堂堂太子这么没面子的吗? 他尴尬的转头,就看到明王嘴角噙着一抹笑,太子恼道,“九皇叔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心情好。” 萧承易迈步下台阶。 太子,“……” 太子转身要走,萧承易的话从身后传来,“皇上把安乐的安危交给你负责,你哪都别想去。” 太子暗气,父皇那是交给他负责吗,父皇心疼安乐中毒,吃了不少苦头,依安乐所求,要他明王陪她逛花灯散心,结果明王借口约了人喝酒给他庆生,不方便带安乐去,只能陪她逛一会儿,然后就把他给推了出来。 他好不容易出宫逛一次花灯会,结果还得负责安乐的安危,有这么坑他的吗?! 不让他走,一会儿他也别想找人喝酒去。 太子气的折扇乱摇。 再说苏月,提前一刻钟到白玉桥,没见到萧无咎,有些小失望,不过约定的时间还没到,安心等着就是。 苏月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看桥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很快一刻钟过去,萧无咎还是没来。 又等了一刻钟。 还是不见人影。 苏月看着手里的糖人。 这根糖人吃完,他要还没出现,她就不等他了。 本来他们之间的缘分也就到今晚为止,早点结束也好。 苏月吃的很慢,但糖人还是很快吃完了。 苏月站起身来,对四下张望找人的芍药道,“走了。” 芍药“啊”了一声,微微惊诧,“姑娘不等萧公子了吗?” “不等了。” 苏月往前走,芍药只能跟上。 望月楼,二楼包间能看到街上人来人往。 萧承易坐在那里,一眼就看到人群里走过来的苏月。 她怎么在这里…… 萧承易问青风,“什么时辰了?” “戌时二刻了。” 太子慢幽幽的来了一句,“时辰还早的很呢。” 是还早,但那女人才等了他不到两刻钟就没耐心生气走人了。 他再不现身,今晚怕是哄不好了。 安乐县主给萧承易倒酒,“这是安乐特地向皇上舅舅要的酒,是你最爱喝的 ,你尝尝。” 那边一小伙计端酒过来,萧承易嘴角一勾,将酒杯端起来,喝酒的时候,左手一动,一颗石子飞出去,小伙计往前一栽,手里端着的酒壶往太子身上飞去,太子在看萧承易喝酒,没有防备,酒壶飞他怀里了,酒水洒了他一锦袍。 小伙计吓的跪地求饶,太子脸色一变,猛然站起身来,知道是萧承易,他瞪过去,然而只捕捉到萧承易翻着栏杆跳下的身影。 安乐县主追过去,可惜街上全是人,她急道,“太子哥哥,你快帮我去追他,快!” 太子没好气道,“他都走了,还追回来做什么?” 安乐县主急的快跳脚了,“你别问了,你先帮我追他回来。” 花灯会上人山人海的,找个人谈何容易,但太子也不想坐在这里干陪着安乐县主,便道,“我换身锦袍,就去帮你找他。” 说完,一脸不耐烦的走了。 安乐县主坐下来,气的恨不得将手里的绣帕扯的粉碎。 就这么不情愿陪她逛花灯吗?! 和一群大男人喝酒就那么有意思吗?! 安乐县主气到想杀人。 第120章 暴露 苏月带着芍药往热闹处逛去,怕有人不长眼冲撞了苏月,赵七紧随身后。 主仆俩逛的那叫一个不亦乐乎,看五颜六色的花灯,还有各种小摊子,吃各种小吃,看杂耍给赏钱更是大方,给的芍药都怀疑自家姑娘今天是出门做散财童女的。 萧承易找到苏月的时候,就见苏月笑的没心没肺的样子,看的他心堵的慌,他陪着的时候,玩的开心,没他陪着,她玩的更开心。 感觉到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苏月回头就见萧承易隔着人海望着她,苏月笑着朝他走过去,一把抓过他的手道,“那边热闹,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萧承易,“……?” 他迟到许久,她非但没有生气,反倒主动牵他的手? 虽然很高兴,但直觉告诉他这事不对劲,苏月拉着他往前走,萧承易稍一用力,苏月就被他拽怀里了,苏月抵在他胸前,周围都是人,有人望过来,苏月脸发热,“你干嘛?” 萧承易道,“我迟到了,你不生气?” 可能不生气吗,但这是他们之间相处的最后一晚了,她不想把宝贵的时间都浪费在生气上,花灯会还有许多热闹的地方,她都没逛过。 苏月道,“我相信你是有事耽搁了才迟到的。” 萧承易眉头一挑,“今晚怎么这么好说话?” 说的好像她是个胡搅蛮缠的人似的,苏月顿时让自己不好说话起来,她望着他,“那你说,你为什 么迟到这么久?” 萧承易低头,撞进苏月那双澄澈如山泉的眸子,还有那娇艳欲滴的唇瓣,,心中一动,瞬息间就忘了身处何地,想俯身亲上去,似乎觉察到他的想法,苏月及时瞥过头去,道,“陪我逛花灯会吧。” 萧承易任由苏月拉着他往前走,总觉得今晚的她格外的热情,就好像换了个人似的,一路往前,走走逛逛,见前面有人围着,苏月对他道,“过去看看。” “好。” 面具下,萧承易一脸的宠溺。 挤开人群,就看到大家在看什么了,是比射箭,赢花灯。 谁能射中靶心,谁就能将花灯带走。 有男子在射箭,可惜没能射中靶心。 苏月看了眼花灯,很好看,她转头问萧承易,“你弓箭术怎么样?” 这么问,肯定是想要花灯了,萧承易道,“我赢给你。” 他说的话,正好被那射箭的男子听见了,当即将手里的弓抛给萧承易。 萧承易随手接过,他走过去,拿箭搭弓,然而轻轻用力一拉—— 啪嗒。 弓断了。 萧承易,“……” 苏月,“……” 一中年男子叫好道,“公子好臂力。” 说着拿起另外一张弓,双手送上,“公子试试这把弓如何。” 萧承易伸手拉了拉,道,“还不错。” 接过递过来的箭,萧承易再次拉弓。 咻。 箭射出去。 箭很快,直接穿透靶心。 围观的人无不拍手,这弓箭术, 当真是了得。 中年男子将挂的高高的灯笼取下,递给苏月,“公子箭术了得,夫人好福气。” 苏月脸绯红,接过花灯,“多谢了。” 苏月和萧承易从人群中出去,萧承易嘴角弯的,即便戴着面具,苏月也感觉到他心情不错,“你笑什么?” 萧承易凑到苏月耳边道,“我高兴他喊你夫人,你默认了。” 什么默认?! 她只是觉得和不认识的人没必要多费唇舌解释而已。 但她没想到他会误会,苏月耳根红透,但心底却在刺疼,疼的她一把将手里的花灯塞给萧承易,“这花灯你还是留着送给你夫人吧,我不要了。” 说完,苏月转身就走了。 萧承易,“……?” 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他提着花灯追上去,他看左边,苏月把脸瞥向右边,他看右边,苏月把脸瞥向左边,萧承易道,“是因为我一直戴着面具生气?” 他知道苏月一直对他不给她看容貌耿耿于怀,连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却喊她夫人,也不怪她生气了。 萧承易这么想,然而苏月突然停下脚步,飞快的躲到他身后去。 萧承易抬头,就见苏怀臣和几个同僚从酒楼出来,往他这边看。 苏怀臣的眉头拢的紧紧的。 苏月躲在萧承易身后,心底不住的祈祷:没看到我,没看到我…… 好一会儿,萧承易的声音才传来,“岳父大人已经走了。” 苏月松了口气,随 即反应过来,恼羞成怒道,“谁是你岳父大人?!” 这混蛋! 岳父大人喊的这么顺口。 萧承易嘴角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刚刚你爹看我的眼神,我要敢不登门提亲,他一定会灭了我。” 苏月泼他冷水道,“我爹会不会灭了你,我不知道,但你敢登门提亲,明王是真的会灭了你。” 萧承易,“……” 她是真的一点没把他就是明王上面想过。 苏月没注意到萧承易无奈又好笑的表情,她现在头疼呢,和男子逛花灯会,还被自家亲爹瞧见了,明天肯定会被她爹询问的,到时候她要怎么解释,说其实他们并没有什么关系,可刚刚他围着凑近她,她爹肯定看见了,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般亲昵的动作,说没关系骗鬼呢,可她对他,真的不甚了解啊。 想到要离京了,还要面对她爹的质问,苏月抬头狠狠的剜了某男一眼,然后朝他伸手,“东西给我。” 萧承易知道苏月要的是什么,他从怀里摸出那块令牌,递给苏月。 苏月伸手去接,萧承易又揣怀里了,“半个时辰后,我送你回长宁侯府,再给你。” 苏月准备要完令牌就回去了,被苏怀臣发现了,哪还能继续和他逛花灯,再加上她明天还要赶几个时辰的路,她今晚必须要休息好,但萧承易说半个时辰后送她回府,苏月也没和他讨价还价,就再……逛半个时辰吧。 “我想去 观景楼,”苏月道。 这么点小要求,萧承易肯定会满足她。 他带着苏月往观景楼走去。 逛了半天,苏月有些累了,走的没那么快,她任由萧承易牵着她往前走,看着他脸上戴的面具,她还是很好奇他面具是何模样。 她给他调制的祛伤疤的药膏,他并没有用过,她没有在他身上闻到药膏的味道。 苏月在走神,突然,萧承易停了下来。 苏月问道,“怎么了?” 萧承易眸光四下扫了一眼,“出来吧!” 话音未落,暗处飞出来十来个黑衣人,将他们的去路挡住。 为首一人,眸光落在苏月身上,“这位就是苏大姑娘吧?” 苏月眉头一皱,“你们是冲着我来的?” 黑衣人首领笑道,“你还不配。” 苏月,“……” 姥姥的。 想骂人。 骂人的话都涌到嘴边了,结果刺客首领看向萧承易道,“堂堂明王,花了那么大的代价才把人给休了,却又戴上面具陪自己休掉的王妃逛花灯,有意思。” 一字一句钻入耳,就像是一道道惊雷劈在苏月心头上。 她猛然看向萧承易。 她的声音在颤抖,“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到底是谁?!” 萧承易望着苏月。 他没想到自己的身份会暴露的如此突然。 他一只手还牵着苏月的手,另一只手将面具摘下。 那张俊美到人神共愤,却让苏月恨的牙根痒痒的脸就这么出现在苏月的眼前。 第121章 中毒 最后一丝希望破灭,苏月气的眼泪涌出来。 她知道萧无咎是皇家人,身份尊贵,不再定王世子之下,但她从来没想过他就是明王,萧承易。 难怪他一直不肯给她看脸,看了脸,还怎么把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苏月气的要甩开萧承易的手。 只是萧承易握的很紧,她根本甩不开。 “放手!”苏月近乎吼道, 萧承易真的就放开了,他道,“等解决了这些刺客,我和你解释。” 刺客首领没想到奉命来取明王首级,还能看到如此好戏,本以为明王厌恶极了自己的王妃,厌恶到连手中的兵权都可以不要也要把人休了的地步,结果恰恰相反,这女人不仅得明王的喜欢,看样子还是明王的软肋。 刺客首领手一摆,“杀!不留活口!” 萧承易将苏月护在身后,再后面是赵七,以及一直藏身暗处跟着的青风,在萧承易暴露身份后,也现身了。 芍药不在,在刺客出现的时候,赵七就让芍药赶紧跑了。 芍药留下帮不上忙,一旦打起来,没人顾得上护她一个小丫鬟,刺客的目的是萧承易,不会去追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丫鬟。 刺客首领话音一落,身后八个刺客就举起手中的剑杀过来,还有四个刺客站着没动,大概是觉得八个刺客解决萧承易和赵七青风三人足够了。 只是他们低估了萧承易和青风他们的武功,很快,八名刺客就死了三,这还是在萧承易需要护着苏月,不敢放开手脚打的情况下,轻 而易举就取了一命上来找死的刺客的命。 刺客首领眸光一冷,手一动,身后四名刺客也上了。 苏月背靠着墙,是又气又担心,气萧承易换着花样的耍她,气的恨不得给萧承易下毒,可现在她还得担心他的安危,一旦他不敌刺客,她绝对要受池鱼之殃。 苏月悔的肠子都青了,她就不应该为了逛花灯会在京都多逗留一天,为了一个骗子,她要倒霉的把命留在这里,她一定会死不瞑目的。 赵七和青风的武功很高,但刺客的武功也不差,再加上对方人多,很快就落下风了。 时间拖的越久,对他们越不利,必须速战速决。 萧承易看向青风道,“护好王妃。” 丢下这句,萧承易身子一跃,主动迎敌。 青风退后,站在萧承易护苏月的位置上。 萧承易的武功远在青风和赵七之上,不过十几招,就将两刺客一剑封喉了。 刺客首领的脸色比他手中的剑还要冷上几分,脚下一动,就朝萧承易杀了过去。 苏月心提到嗓子眼,不止是担心萧承易,更担心自己,两刺客朝她杀过来,青风要护她,还得拦着刺客,胳膊被刺伤了。 眼看着刺客的剑就朝她劈过来了,那边萧承易一脚踢飞地上的剑,在剑劈到苏月头顶上时,将刺客一剑穿胸。 刺客人往前一栽,手里的剑劈到墙上,要不是苏月躲的及时,刺客就带着身上的剑朝她扑过来了。 赵七和青风都护在苏月跟前,萧承易一人对敌。 远处有骑马 声和脚步声传来。 是巡城官。 刺客首领见带来的人死了一半,知道今天取不了萧承易的命了,当下道,“撤!” 剩下的刺客就赶紧跟着刺客首领逃了。 苏月也松了口气。 青风迎上去,“王爷,您没事吧?” 萧承易没说话,只把剑丢给青风,朝苏月走过去。 苏月不想搭理他,也不想听他解释,她抬脚就要走,然而才走了两步,就把他搂过腰,直接带上了屋顶。 巡城官匆匆赶到,只看到萧承易离开的背影,道,“什么人?” 青风道,“那是王爷。” 青风是萧承易的贴身护卫,京都大.大小小的官就没有不认识的,当下赶紧从马背上下来,询问情况。 苏月被萧承易带着在屋顶上飞檐走壁,她以为萧承易是带她去观景楼,她道,“你放我下去!” 萧承易没有说话,脚下的步子更快,快到苏月只觉得耳边的风像是刀子在刮她的脸。 飞了好一会儿,萧承易带她落在湖畔,可才下地,萧承易就带着她轻点湖面,上了一艘船。 船上一群人在寻欢作乐,歌舞升平。 见到有人上船,赶紧过来,见是萧承易,连忙行礼。 萧承易面色很冷,“不想死的,就给我滚下船去。” 众人心惊。 然而苏月就见识到了战神王爷的威慑力。 没人敢反驳,一群男男女女就跟下饺子似的跳下了船。 苏月见不得萧承易这么霸道,他要和她解释,在什么地方不能解释,跑来占人家的船,欺负完她 ,又欺负别人。 苏月瞪着萧承易,萧承易望着她,“你给我下毒了?” 苏月眉头一拢,“我是想下,但我还……” 话还没说完,嘴就被萧承易堵住了,剩下的话都被他悉数吞入腹中。 苏月先是怔住,接着就是气炸。 这就是他对她的解释?! 苏月要推开萧承易,可她那点气力,根本不够他看的,他吻的很用力,全然没有了之前的温柔,就好像野兽抓到了猎物,迫不及待就要把她才吃入府一般。 苏月抗拒不了,只能被迫承受,船上没有床,萧承易抱着苏月朝桌子走去。 桌子上摆满了吃的,他手一动,上面吃的就全扔船角落里去了。 萧承易不满足于唇瓣,吻落到耳垂和颈脖,伸手去扯苏月的束腰,苏月怒火中烧,抬手。 啪。 一巴掌就朝萧承易的脸甩了过去。 萧承易被打清醒了些,他看着苏月。 苏月怒视着他,然后眸光一凝,她打的是萧承易的左脸,他左边脸红很正常,可他右边的脸也是红的,而且红的异常。 再想到萧承易刚刚上船是问她有没有给他下毒的话…… 他这是中毒了? 苏月连忙坐起来,可萧承易就像是失去了理智一般要亲过来,苏月只能用银针让他冷静下来。 银针扎下去,萧承易果然没再有出格的举动,苏月赶紧给他把脉。 几乎是搭上脉搏,苏月的脸色就变了。 催、心、散! 久闻会让人神志不清,加上酒,就是最烈的媚毒。 萧承易中了催心 散,但量不大,也喝了酒,酒也不多,但方才和刺客打斗,体内血液流速加快,催发了毒性。 苏月的银针是压不住他体内的躁动,身上带的迷药也没用。 她必须得尽快离开。 苏月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走。 这混蛋间接害死了原主,又对她极尽羞辱,还是在她救了他之后,如此恩将仇报,她不可能牺牲自己来救他,何况她还怀着身孕,舍身替他解媚毒,肚子里的孩子必保不住,只怕连她都会没命。 苏月三两步走到甲板上,她会凫水,她可以游到岸边去。 可真准备跳下去的时候,她又犹豫了,她一走,偌大个船上就只剩萧承易一人了,要是青风和赵七不追来,他一定会暴体而亡。 好歹也是个战神,这样的死法太过残忍了,更重要的是那么多人都看到他们一起上的船,要萧承易死在船上,她难辞其咎,不止会连累她爹,还会牵连到顾家。 苏月云袖下的手攒紧,她上辈子是不是挖了他明王的祖坟,要来这里受他欺辱。 船内,萧承易半躺在罗汉榻上,虽然苏月没说,但他知道自己中的是什么毒,因为这种感觉,太熟悉了。 但他没想到苏月会给他把脉后就走了,那一瞬间,他心如死灰。 听到脚步声,他抬头就见苏月回来,他黯淡无光的眸子又亮起来,他笑了,“你到底舍不得我死。” 苏月咬牙道,“我会救你,但我绝不会委身于你。” “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第122章 决裂 再说陈青和赵七,在萧承易带走苏月后,把刺客行刺萧承易的事告知巡城司,然后就追着到了湖边。 见一堆人或游上岸,或被带上岸,就知道萧承易和苏月在船上,便安心守在岸边。 只是时间久了,又有些不放心,以两人的武功,可以轻松飞上船,就怕看到不该看的,最后折中找来艘小船。 两人乘船往大船而去,远远的,就看到苏月站在船头呕吐。 两人互望一眼,随即腾身而起,脚踏湖边,几个呼吸的功夫就上了船。 赵七可是知道自家主子有多在乎苏大姑娘的,要没点事,他不可能让苏大姑娘一个人在船头吐。 上了船,两人看了眼苏月就进船内,然而进去之后,两人脚步齐齐一滞。 只见萧承易坐在那里,脸色阴沉的就像是狂风暴雨的夜,两人跟随萧承易多年,从来没见萧承易这么生气过,即便是休苏月那日也比不过。 再多看一眼,就看到他嘴唇破了,脸上还有巴掌印重叠着,绝对不止挨了一巴掌。 看的赵七和青风心肝乱颤,他们都知道王爷身份被戳穿,苏大姑娘肯定生气,但不至于对王爷又咬又打吧,就这样子也能看得出来王爷不仅没把苏大姑娘哄好,反而关系更差了。 两人很识时务的没上前,再见苏月吐的人都快要晕过去了,两人赶紧将船驶向岸边。 停船靠岸,舷梯放下,芍药就迫不及待的上了船,萧承易 从船仓出来,见苏月吐的撕心裂肺,脸更阴沉了两分,踩上舷梯时,随手一扔,令牌就被丢到了苏月脚边。 萧承易下了船,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走了。 青风和赵七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觉得不对劲。 这些日子以来,王爷对苏大姑娘是事无巨细有求必应,怎么现在是这样态度了,苏大姑娘心高气傲,把令牌扔给她,她怎么可能会要,王爷这不是在求和,这是在决裂啊。 苏月吐的昏天黑地,芍药端来茶水给她漱口,又从随身携带的荷包里拿出油纸包着的酸梅塞苏月口中,苏月才将恶心压下。 芍药扶着她转身,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苏月一脚踢到令牌,直接将令牌踢到了船舱里。 苏月下了船,马车就停在岸边,走几步就到,芍药扶着苏月坐上马车,赵七坐上车辕,抓缰绳的时候有瞬间的犹豫,他是赶马车去长宁侯府还是回王府? 想到萧承易下船时的脸色,赵七又把这涌出来的念头打消,王爷和苏大姑娘关系比之前更差了,苏大姑娘又吐成那样子,就不来回的折腾她了。 此时夜已深,男男女女逛累了都回家了,街上人少了很多,马车几乎畅行无阻的回了长宁侯府。 侯府大门还开着,但守门小厮已经困的扛不住靠着门睡着了,听到马车声惊醒,见是侯府的马车,赶紧帮着抬凳子,打着哈欠道,“大姑娘可算回府了。 ” 虽然花灯会很好玩,但也用不着玩的这么晚才回来啊,府里的丫鬟小厮早就回来了,三姑娘她们更是一个时辰前就回府了。 再见芍药扶下来的苏月脸色苍白,小厮更是心下疑惑,逛花灯是累人,但大姑娘不至于累到这程度吧,这样子更像是病了。 小厮小心翼翼的问了句,“要不要请大夫?” 芍药摇头,“不用。” 在马车上路过药铺的时候,她就劝姑娘去看大夫,姑娘要肯就下马车看完大夫再回府了,现在人都回府了,怎么可能让请大夫回府,闹的人尽皆知呢,可姑娘时不时就犯恶心,今儿更是吐的那么厉害,又不肯看大夫,她都不知道姑娘到底为什么吐,这样下去,万一拖成大病可怎么办啊。 芍药忧心忡忡,将苏月扶回了挽月苑。 回去之后,苏月靠着小榻歇了会儿,就起身给自己抓药,逛了许久的花灯会,又遭遇刺客受惊,再被萧承易带上船,替他压制媚毒,她又不争气的动胎气了。 想到今晚的花灯会,苏月脸色就浮起一抹惨笑,本来还打算明天一早就离开京都,就她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只怕还没离开京都范围,就受不住颠簸而死了。 墨玉轩,竹屋。 萧承易泡在浴桶里,双眸紧闭,但脸色依旧很难看。 青风守在门外,赵七踏着夜色回来,他要进屋,被青风拦下了,“爷不让进屋。” 赵七小声问道, “爷和苏大姑娘在船上发生什么事了?” 问他,他还想知道呢。 青风摇头。 他不知道,不敢问,但从爷脸上的巴掌印子和化不开的阴沉脸色来看,绝对没好事。 能把爷气到这种程度的,苏大姑娘是唯一的一个。 爷把她休了是对她狠了些,可她对爷做的事,爷没要她的命就算手下留情了,爷也给她服软了,她怎么性子就那么倔呢,顺着台阶下了,对她,对长宁侯府和顾家都好。 青风心下叹息一声,看向赵七,“你怎么回来了?” 赵七看了眼屋内,大声道,“苏大姑娘病了,丫鬟给她煎药服用。” 说的这么大声,显然是说给萧承易听的,赵七不信自家主子对苏大姑娘生病了都无动于衷。 可惜,什么动静都没有,就好像没听见似的。 赵七一脸诧异的看着青风,青风摇头,赵七把心一横,将苏月的病情往严重了说,他道,“苏大姑娘吐的厉害,都吐血了……” 这下屋子里的人有反应了,极其暴戾的声音砸出来,“滚!” 赵七,“……” 爷怎么是这样的反应? 那他还要不要回长宁侯府继续护卫苏大姑娘? 想了想,赵七还是回长宁侯府了,毕竟自家王爷被苏大姑娘气也不是头一回了,哪个不是被气个半死,一句话没哄过,自己就消气了,这回一准也气不长,万一他真不去,有刺客闯入,苏大姑娘有什么三长两短, 爷还不得活刮了他泄愤。 等赵七回挽月苑,苏月已经服过药睡下了。 翌日醒来,太阳已经老高,而且苏月还不是自然醒的,是被苏媚苏婵吵醒的。 昨晚睡的太晚,这会儿芍药也没醒,自然没法叫醒苏月去给老夫人请安,估计就算芍药起了,也会心疼苏月,舍不得叫醒她,反正侯爷在府里,没人敢因为这样的小事罚姑娘。 可昨晚苏月被萧承易带上船,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昨晚太晚了没传开,一大清早就传到长宁侯府,着实把一府的人,上至老夫人,下到丫鬟小厮都惊的不轻,都想知道明王抓苏月上船做什么,可是等了又等,迟迟不见苏月去请安,没耐性的苏媚就来挽月苑问了,苏婵她们好奇的紧,就一起跟来了。 芍药不在,没人拦门,再加上主仆俩太阳晒屁股了都不见动静,挽月苑的丫鬟婆子也担心,又不敢擅自进屋,正担心呢,苏媚苏婵她们就来了,挽月苑的丫鬟婆子高兴都来不及,哪还会阻拦。 但苏媚苏婵她们着实没想到苏月还没睡醒,苏媚道,“还真是能睡。” 说话声很大,但还是没把苏月吵醒,气的苏媚抬脚踹床,“起来!” 苏月睁开眼睛,就看到苏媚她们站在床边,厌恶爬上心头,瞌睡虫跑没了影,她撑着床坐起来,道,“来找我什么事?” 苏媚也不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道,“昨晚明王把你带上船了?” 第123章 威胁 苏月眉头微皱,没想到她们来是问她这事的,瞒不住的事,苏月就不隐瞒了,“知道了还来问我。” 竟然是真的。 苏媚眼底闪过一抹惊诧,“明王为什么要带你上船?” 苏月眸光扫向她们几个,想到昨晚的事,她就犯恶心,她道,“你说呢?自然是我和明王情投意合,花前月下,他带我去船上赏月。” 苏媚一脸鄙夷,“你觉得我们有这么好骗吗?” 明王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才把她给休了,可能会做这样打脸的事吗? 苏月冷笑道,“说了你们不信,还来问我做什么?直接去问明王吧!” 苏媚满面怒容,但经过几次交锋,她知道苏月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好欺负的苏月了,苏月不想说的话,她逼不出来,但她逼不出来也迟早会知道的,这么大的事,老夫人肯定会过问,搪塞她们可以,看她怎么搪塞老夫人! 苏媚从鼻子里哼出来一声,转身就走了。 她一走,苏媚苏鸢她们也都跟着走了,屋子里顿时清净了起来,苏月头疼的厉害,实在不想起的她,又睡下了。 等她再醒来,芍药就道,“姑娘,老夫人让你醒了去春晖院一趟。” 苏月 哪都不想去,如果可以,她甚至连床都不想下,但老夫人派人来找她,不去就是对老夫人不敬,苏月强撑着身子下床来。 昨晚苏月多抓了副药,芍药懂事的把药煎了,等苏月洗漱完,她就把药端了上来。 苏月一口气把药喝光,然后漱口,往嘴里塞酸梅。 随便吃了些早饭,苏月就带着芍药出了门,一路上都在想怎么应付老夫人的询问,她不想说实话,但实在想不到好的理由解释明王的举动。 进了屋,老夫人见苏月脸色苍白,道,“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苏月道,“昨天受惊了些惊讶,没有大碍,让祖母担心了。” 受惊吓? 坐在老夫人下首的大夫人看着苏月,眼神咄咄道,“明王为何抓你上船?” 苏月道,“我不知道。” 大夫人脸一沉,“你不知道?明王将你抓上船那么长时间,他要做什么,你会不知道?!” 苏月很想把怼苏媚的话,再拿来怼大夫人,让她们去问明王去。 老夫人眉头蹙紧,问道,“明王欺负你了?” 苏月想哭,这时候有脚步声传来,看到进来的是谁,老夫人都愣住了。 苏怀臣自打回京,就没来过春 晖院两回,还是老夫人派人去请才来的,现在没人请他也来了,显然是因为苏月。 老夫人眼睛都气红了,苏月心更沉了两分,怕苏怀臣也问她。 结果苏怀臣进屋,大夫人就起身相迎,道,“侯爷来的正好,我正在问大姑娘昨晚被明王带上船的事呢。” 苏怀臣看了眼苏月,见苏月局促不安,他道,“这事我已经知道了,不必再问。” 正心头忐忑的苏月,听到苏怀臣的话,一脸错愕。 她爹知道了? 大夫人脸色一僵。 她不信苏怀臣知道,摆明了是在袒护苏月,可苏怀臣这么说,她也不敢反驳,满心疑惑,只能压下。 苏怀臣都不让问了,包括老夫人在内所有人都没敢再追问,老夫人趁机和苏怀臣说了几句话,苏怀臣难得有耐心的回老夫人。 苏怀臣只坐了半盏茶的功夫,走的时候,把苏月也叫了出去。 苏月硬着头皮跟了出去,出了春晖院,四下无人,苏怀臣问苏月道,“明王把他怎么样了?” 他? 他是谁? 一时没反应过来的苏月一脸茫然,“爹指的是谁?” “萧无咎。” 苏月,“……” 她还以为她爹真的什么都知道 ,敢情是误会了,以为萧承易是看到她和萧无咎逛花灯,气愤至极,才将她抓上船。 苏怀臣确实是这么以为的,他揍明王,明王没有还手,明王不许定王世子和苏月走的近,苏月许给顾砚闻,明王故意让顾砚闻和李家三姑娘一同落水,不得不退婚,显然不愿苏月再嫁人,特地在他生辰这天请皇上准许办的花灯会,却看到苏月和别的男子一起逛花灯会,怎么可能不愤怒。 苏怀臣就认定明王是因为脸面把苏月抓上船,加以威胁了。 对苏月尚且如此,对萧无咎就更不用说了。 苏月没说话,苏怀臣就问道,“你喜欢他?” “不喜欢!” 回答的不止快,还带了几分怒气。 苏怀臣听得眉头紧锁,怀疑自己这个做父亲的是不是太严厉了,以至于他都发现女儿和人家打情骂俏,女儿还不敢和他承认。 苏怀臣只当苏月脸皮薄,不敢承认,他道,“你要喜欢他,就让他上门提亲。” 苏月摇头,再摇头。 苏怀臣眉头一皱,“明王威胁你们了?” 苏月犹豫要不要点头,让她爹这么误会,也好过一直问她。 苏月没说话,苏怀臣就当自己猜对了 ,怒道,“不必怕他,皇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承诺给你赐婚,你要真想嫁给他,爹爹去皇上那儿给你们求赐婚。” 这话听得苏月鼻子泛酸,有爹护着的感觉真好,可是萧无咎就是明王那混蛋。 苏月红着眼眶道,“爹爹,这事您让女儿自己处理吧。” 苏月眼眶虽红,但眼神坚定,苏怀臣怔了下,抬手摸了摸苏月的脑袋,“好。” 苏月福身告退,带着芍药回了挽月苑,苏怀臣则去了前院。 两人谁也没注意到假山后藏了个人影,等他们走的老远,丫鬟才敢出来,进院子,正好见大夫人从屋子里出来,丫鬟忍到大夫人出春晖院,才上前把听到的话禀告大夫人知道。 那些话丫鬟听得不是很懂,但大夫人一听就明白了,还以为明王抓大姑娘所为何事呢,敢情是大姑娘和人花前月下激怒了明王,被抓上船威胁,亏得前儿还去喝了淑华长公主和柱国公世子的喜酒,淑华长公主的前车之鉴,竟一点教训都没长。 大夫人心情愉悦的回了自己住的院子,才坐下,端起茶盏,外面就快步进来一丫鬟,禀告道,“大夫人,皇后娘娘派人赏赐了侯府几盒糕点……” 第124章 赐药 大夫人端茶的手一愣。 这不年不节的,皇后怎么突然赏长宁侯府糕点? 就算年节赏赐,也是皇上和太后,轮不到皇后赏啊。 大夫人心下奇怪的紧,但皇后派人送赏赐来是看重侯府,大夫人赶紧将茶盏放下起身去接赏。 等大夫人赶到前院,见前来送赏赐的是周皇后身边最为倚重的郑嬷嬷,心下疑惑更甚,赶忙笑脸相迎,随手塞过去一厚实的荷包,郑嬷嬷随手捏了捏,知道是金花生,脸上笑意更深。 郑嬷嬷收了荷包,大夫人才敢打听,“皇后娘娘怎么突然赏赐我长宁侯府糕点?” 郑嬷嬷笑道,“府上大姑娘救了五皇子,昨儿皇上考五皇子的课业,提到了苏大姑娘,皇后记在心底呢,想着苏大姑娘喜欢吃宫里的糕点,就让御膳房多做了几样,让我送来。” 确实是送糕点来,而且还送了好几食盒,但苏月救了五皇子,皇后会记在心里,大夫人可不信。 虽然五皇子撼动不了太子的储君之位,但赵贤妃也颇得皇上宠爱,要五皇子没了,对赵贤妃绝对是重击,周皇后不恼苏月救了五皇子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会念着苏月的好。 大夫人心底不信郑嬷嬷的话,但明面上毕恭毕敬,郑嬷嬷扫了一眼屋子,“苏大姑娘没来?” 大夫人就道,“我这就派人去请。” 郑嬷嬷笑道,“不用了,我亲自给她送去,劳烦派 个丫鬟给我带路。” 周皇后身边最信任的嬷嬷,肯定要大夫人亲自送去挽月苑,郑嬷嬷却点名让丫鬟带路,摆明了是不让大夫人跟去。 大夫人心底疑惑更深,猜是不是因为昨晚明王将苏月带上船,周皇后觉得明王可能想将苏月接回明王府,有意拉拢…… 要是如此,那周皇后怕是要失望了。 郑嬷嬷不让送,大夫人就让自己的贴身丫鬟红袖领郑嬷嬷去挽月苑。 屋内,苏月听小丫鬟禀告周皇后派人给侯府送来几盒糕点,也觉得奇怪,但没有多想,身体不大舒服的她,靠着大迎枕闭目养神。 然而就在她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就被芍药猛的一阵给摇晃醒,她睁开眼睛,就听芍药道,“姑娘,皇后娘娘身边的郑嬷嬷给你送糕点来了。” 苏月,“……?” 皇后怎么会突然给她送糕点? 正奇怪呢,红袖已然领着郑嬷嬷进屋了。 苏月脸色苍白,掀开被子要下床给郑嬷嬷行礼,郑嬷嬷有品级在身,且是代表周皇后来的。 郑嬷嬷没阻拦,苏月就知道她来者不善了,坐到床上,苏月才问道,“不知郑嬷嬷来找我是?” 她可不信周皇后派心腹嬷嬷来只是送几食盒糕点这么简单。 郑嬷嬷看了眼红袖,红袖就识趣的福身退下了。 芍药站在没动,郑嬷嬷知道她是苏月的心腹,也没让她退下,而是看向身后自己 带来的宫女,宫女手里拎着一食盒,郑嬷嬷一记眼神瞥过去,宫女就拎着食盒上前,并打开。 食盒分两层,上层是什么苏月不知道,但下面一层是一汤盅。 郑嬷嬷将汤盅端起来,看向苏月道,“这是皇后娘娘特地赐给苏大姑娘的。” 芍药拿来托盘,郑嬷嬷就把汤盅放托盘里,由宫女端给苏月。 汤盅里装的是药,即便已经冷了,但丝毫不影响苦涩药味。 药味钻入鼻子的瞬间,苏月眼神就冷了下去。 她眸光扫向郑嬷嬷,冷笑道,“看来昨晚给明王下媚毒的人就是安乐县主了。” 郑嬷嬷眼底闪过一抹错愕,道,“我不知道苏大姑娘你在说什么。” 药都送来了,还和她装什么傻充什么楞,苏月语气不善道,“回去告诉安乐县主,明王确实媚毒发作了,但他和我之间什么都没发生,她用不着担心给我做了嫁衣裳,通过皇后之手给我送这样一碗以绝后患的药来。” 昨天她遇到萧承易时,他正陪着安乐县主,安乐县主处处针对她,就是因为萧承易,因为她曾经是明王妃。 但苏月一直以为安乐县主只是太敬重明王了,却没想到她竟然对明王存了这样龌龊的心思,一个小辈外甥女竟然肖想自己的舅舅,还试图用生米煮成熟饭的方式达成所愿,想起来就令人作呕。 想到昨晚自己在白玉桥等了萧承易那么久, 他却在陪安乐县主,苏月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昨天就不应该心软救他,让他爆体而亡死了算了。 郑嬷嬷没想到苏月这么聪慧,只凭着一碗药就猜出了所有,她道,“苏大姑娘的话,我会如实禀告皇后知道,只是这药皇后娘娘既然赐下了,又对身体无害,还请苏大姑娘服下,我好回宫复命。” 苏月一直在忍着,郑嬷嬷这话直接就将她点燃了,苏月怒道,“既然这药对身体无害,那郑嬷嬷就带回去给安乐县主服用吧!” “芍药,送客!” 郑嬷嬷没想到苏月态度会突然急转直下,她也端出皇后身边管事嬷嬷的威严来,“这是皇后赐的药,你敢不服?!” 苏月冷冷一笑,“皇后就能仗势欺人了吗?!我现在是给你机会走,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真动怒了,将你连着这碗药送去刑部,到时候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你自己掂量吧!” 郑嬷嬷脸色一僵,没想到苏月态度如此之硬,皇后娘娘赐药,一般人哪有不敢吃的,但苏月不仅不吃,还直接威胁了,苏月可是曾将安乐县主告去大理寺,连安乐县主都告了,会不敢告她一个嬷嬷吗? 这事一旦闹大,安乐县主会身败名裂,护着安乐县主的皇后也脱不了身…… 郑嬷嬷气的浑身颤抖,转身就要走,苏月道,“将药带走,不想皇后被人利用,就在回宫之前,找个大 夫查查,看看这到底是什么药。” 郑嬷嬷脸色大变,没说什么,她将药盅带走了。 窗外树上,赵七被屋子里的谈话震住了,昨晚爷和刺客过招时,确实打的比较急,气息不稳,他以为是怕刺客伤到苏大姑娘,速战速决,没想到是中了安乐县主的算计,不得不如此。 他更没想到自家主子都中媚毒了,苏大姑娘竟然没有和王爷发生点什么,难怪昨晚王爷会气成那样了,苏大姑娘这是在绝王爷接她回明王府的念头,她恨极了王爷,哪怕救不了王爷,也不愿再和王爷有任何的肌肤之亲。 所以最后即便苏大姑娘帮王爷解了毒,王爷也不领情,对苏大姑娘的态度急转直下,两人关系比刚和离那会儿还不如了。 赵七心下叹息,然后就听屋子里传开芍药的问话,“姑娘,皇后赐给你的是什么药?” “绝子药。” 苏月声音冷如寒霜。 哪怕送来的是避子药,她都不会这么生气,说那些得罪皇后的话,可绝子药,太狠毒了。 别人都要毁她一辈子了,她还客气什么。 别说她和明王没发生什么,就算真有什么,那也是他们之间的事,还轮不到皇后给她赐药! 听到绝子药三个字,芍药脸色惨白,便是赵七也惊的差点从树上摔下去。 本来爷和苏大姑娘关系就差到极点了,还有一群火上浇油的,不行,这事得禀告爷知道。 第125章 直觉 清兰院。 大夫人坐在小榻上喝茶,红袖送郑嬷嬷出府回来,上前凑到大夫人耳边,小声将自己站在门外竖起耳朵偷听到的话禀告大夫人知道。 大夫人听得也是满眼震惊,显然也是没想过安乐县主对明王存了那样的心思,更没想到明王对苏月竟厌恶到中了媚毒都不碰她的地步,还有苏月说的那些话,可以说是丝毫没把皇后放在眼里了。 得罪明王在前,又惹怒了安乐县主和庆阳长公主,现在还要加一个皇后…… 不得不说一句,论得罪人,京都没人比得过她苏月了。 要是平常,大夫人肯定要把苏月叫来狠狠训斥一遍,但她让丫鬟偷听本就不占理,再加上这事苏月并没有做错,是皇后先欺负到长宁侯府头上,苏怀臣肯定会护着苏月,她犯不着惹苏怀臣不快。 再者也没必要,就苏月得罪的这些人,有的是办法悄无声息的把人弄死,倒是省得她出手了。 大夫人心情愉悦的端茶轻啜。 墨玉轩,竹屋。 萧承易在看兵书,只是眸光落在兵书上半晌,也不见翻页。 青风端茶进屋,给萧承易换了盏新茶,就退到一旁守着。 赵七快步进屋,上前道,“爷,昨晚给您下媚毒的极可能是安乐县主。” 萧承易脸骤然一沉,“你怎么知道的?” 赵七回道,“皇后刚派了心腹嬷嬷给苏大姑娘送了一碗绝子药去。” 萧承易脸阴沉的几乎能滴墨了,“她吃了?” 赵七摇头,“没有,郑嬷嬷把药原封不动的带走了。” 明知道是绝子药,怎么可能吃,苏大姑娘又不是缺心眼。 但转念一想,又明白萧承易为何这么问了,爷是担心苏大姑娘怕他还纠缠她,索性喝下绝子药,彻底将他们之间的可能断的一干二净。 想到昨晚,萧承易闭紧双眸,冷道,“把安乐县主昨天送我的荷包送 去给庆阳长公主,以后没有我准许,不准她再踏入明王府半步。” 丢下这句,萧承易拿起兵书道,“以后我也不想再听到任何有关她的事。” “……那属下还用去长宁侯府守着苏大姑娘吗?” 赵七话还没说完,萧承易一记凌厉的眼神扫过来,赵七当即跪下,“属下失言。” “退下。” 赵七赶紧起身。 看来爷和苏大姑娘是真决裂了,以后他都不用再去挽月苑了。 虽然这是他一直期盼的事,但真不用去了,心底还真有些不是滋味儿,苏大姑娘聪慧善良,他希望她能做回明王妃,但苏大姑娘性子也执拗,没人能强求得了她,但爷也不是会轻易放弃的人啊,他更不信他们之间的缘分就到此为止了。 不过不去就不去吧,长宁侯回京了,武国公世子应该不敢再派人去刺杀她,他去了,真有什么事,他肯定忍不住回来禀告爷知道。 赵七退下,这时候外面跑进来一小厮,喘气道,“王爷,您今儿没进宫上早朝,顾老御史弹劾您昨晚仗势欺人,霸占别人的船,逼的船上的人跳湖逃命,皇上罚了您半年俸禄……” 虽然被罚了半年俸禄,但萧承易眼皮都没抬一下。 当个大事禀告的小厮,见自家王爷没当回事,顿时觉得自己太大惊小怪了,默默退下。 …… 顾老太爷弹劾萧承易,以致萧承易被皇上罚了半年俸禄的事传到长宁侯府,老夫人叹息一声,没说什么。 其他人都觉得顾老太爷太蠢,别人都不去触明王的霉头,他偏要上弹劾的折子,对明王而言,半年俸禄无关痛痒,把明王惹毛了,抬抬手,就够顾家喝好几壶了。 传到苏月耳中,苏月也没什么反应,萧承易欺负她,她尚且不能忍,他要敢欺负顾家,欺负疼爱她的外祖父,她和他势不两立。 苏月动了胎气,能 不出门就不出门,早中晚一天三顿安胎药,苏月从来没想过自己会为了一个连爹都不知道是谁的孩子忍受那么苦兮兮的药。 这一日傍晚,苏月抓药,发现药材有两味没了,还有几味药也不多了,苏月写了药方,递给芍药道,“明天让小厮出府帮我把药买回来。” 芍药接过药方,心道买药这样的小事找小厮多麻烦啊,直接让赵七去买不就行了,以前都是让他买的。 但想到萧无咎就是明王,姑娘恨极了明王,自然不会再使唤明王的人了,还是让小厮去买吧。 第二天,苏月醒来,芍药就气呼呼的告诉她,“姑娘,赵七走了。” 一大清早,芍药准备让丫鬟去找小厮的时候,突然想起来带进府的东西会被检查,姑娘买药材会惹人起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找赵七,可是她在窗户旁站了半天,还绕去窗户后,都不见赵七的人。 听到赵七走了,苏月心底闪过一丝刺痛,很快又恢复如初,“我和他主子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在一起了,他没有理由留在我这里。” 有些话,芍药憋了很久了,这会儿忍不住道,“为什么不能再在一起?明王休掉姑娘是不该,但他知错就改,姑娘应该给他一个机会的。” 给他机会,她会死的更快。 明王用萧无咎的身份来接触她,显然不知道她给他戴绿帽子的事,要叫他知道她肚子里有孩子了,能不杀她? 她不信自己在明王心底会比他的脸面更重要。 命只有一条,她赌不起,也不愿意赌。 她这副身子的主子虽然不是死在明王手里,但他也得负一半的责任,还有那些对她的羞辱,她和他在一起,她怕把将九泉之下的原主给气活过来。 苏月深呼吸,把心底的酸楚压下,道,“以后别再我面前提他。” 苏月看着芍药,芍药乖乖点头,然后道, “那药材怎么办?” 苏月头疼的紧,果然不能过度依赖人,当初她要忍住不图方便使唤赵七,她早把这事解决了,如今都快要离开京都了,还得为这事烦心。 但这几味药非要不可,她得多备些安胎药,实在不行她去街上买就是了,养了几天身子骨,已经好很多了。 但苏月要出府这事,老夫人没同意,因为苏月的气色不是很好,能好才怪了,早饭吃完就全吐光了。 回到挽月苑,苏月坐下来吃酸梅,芍药道,“老夫人不让姑娘出府怎么办?” 她还想姑娘出府后,拉着姑娘去看大夫呢,这每天早上不是呕就是吐,神仙身子也遭不住啊。 苏月也头疼,喝着茶想办法,这时候外面进来一丫鬟,道,“姑娘,淑华长公主身边的桂嬷嬷来了。” 听到桂嬷嬷来,苏月眼前一亮。 她可以托桂嬷嬷帮忙买药材,让丫鬟给她送来,还省得她出府了。 芍药出去迎接,很快桂嬷嬷就进来了,见她眼眶红着,苏月心咯噔一下跳了,“桂嬷嬷眼睛怎么红成这样,出什么事了?” 桂嬷嬷眼泪涌出来,道,“我来找苏大姑娘你救命的。” 苏月忙请桂嬷嬷坐下说,“怎么了?” 桂嬷嬷哽咽道,“长公主从昨儿傍晚起,右胳膊就没了知觉,连筷子都拿不起来了,看了太医,太医也不知道原因,只能试着治……” 但凡太医不知道原因的病,要么自己能好,要么就治不了了。 淑华长公主苦了这么多年,眼看着就要苦尽甘来了,却又这样,老天爷到底要她受多少苦难才罢休。 桂嬷嬷泣不成声,“长公主知道明王一再的欺负你,不肯让我来找你,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苏月道,“长公主是长公主,明王是明王,长公主何必和我见外。” 说着,苏月站起身来,出了门,她直接吩 咐丫鬟道,“去禀告老夫人一声,就说淑华长公主找我有事,我去柱国公府一趟。” 等苏月到侯府大门口,小厮已经赶马车等候在门外了,桂嬷嬷有自己的马车,苏月和芍药坐一驾。 等她们坐稳,小厮就赶马车往柱国公府奔去。 路上,苏月嫌马车里闷的慌,掀开车帘透气,芍药给她递酸梅,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惹得苏月笑的合不拢嘴。 苏月没看到骑马过来的萧承易,但萧承易看到了她。 看着苏月如花笑脸,萧承易脸阴沉沉的。 青风跟在身后,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苏大姑娘也太没心没肺了,爷这几日心情差的,整个王府都成了惊弓之鸟,别人还好一些,能躲着爷走,他这个贴身护卫就倒霉了,稍有不顺就被爷罚,一天罚他三回都算少的,赵七更惨,待在树上,睡觉的姿势不对都会被爷罚扎几个时辰的马步,真是苦不堪言,苏大姑娘却一点不受影响,还和丫鬟有说有笑,她是真心底一点没爷啊。 马车里,芍药红着脸,气呼呼道,“姑娘,你再打趣奴婢,奴婢就不理你了。” 芍药见苏月喜欢吃酸梅,就说一会儿回去的时候,多买些酸梅带回去了,毕竟赵七不在了,买东西不方便,使唤小厮虽然也行,但赵七办事麻溜,可能这边还没到前院吩咐小厮,赵七就将苏月要的东西买回来了。 苏月随口来了句,“你不会是喜欢上赵七了吧?” 芍药一时没注意点了下头,等反应过来,脸爆红。 苏月看她羞红脸的样子,笑的前俯后仰,芍药红着脸蛋,气呼呼道,“奴婢以为姑娘说的是习惯使唤他!奴婢才没有喜欢他!” 苏月笑道,“好,我信你,你没喜欢上他。” 没喜欢上最好,她也不希望芍药心底带着人跟她离京。 主仆俩说说笑笑,很快就到柱国公府了。 第126章 绕道 马车徐徐在柱国公府大门前停下,芍药下马车后,将苏月扶下来,桂嬷嬷过来道,“苏大姑娘,请。” 苏月就跟着桂嬷嬷去见淑华长公主。 走到淑华长公主门前,才上台阶,就听到屋子里传来的哐当东西落地碎裂的声音。 接着是柱国公世子温霆的声音,“淑华,别试了。” 苏月跟着桂嬷嬷进屋,就看到温霆把淑华长公主搂在怀里哄,桂嬷嬷上前道,“长公主,苏大姑娘来了。” 淑华长公主瞥头就见到站在珠帘外的苏月,她脸一红,赶紧挣脱开温霆的怀抱,对桂嬷嬷道,“我不是不让你……” 话只说到这里,淑华长公主就朝苏月走去,道,“快请进。” 丫鬟打了珠帘,苏月走进去,给淑华长公主和温霆行礼。 只是不等苏月屈膝,淑华长公主就将她扶了起来,愧疚道,“你几次三番救我帮我,明王还那么对你,我实在没脸见你。” 以前休苏月,她就极力反对,可惜明王不听她这个皇姐的。 就算苏月当众说要再嫁人,让明王丢了颜面,可苏月救了她三回,哪怕给她这个皇姐一点薄面,也不该再欺负苏月。 苏月轻摇头,并不在意这事,“我和明王的纠葛,与长公主你无关,你不让桂嬷嬷去找我,就是和我见外。” 桂嬷嬷在一旁点头,表示苏月说的有理。 长公主和先皇慧眼识珠,明王看不到苏大姑娘的好,那是他眼拙。 闲言少叙,苏月来是办正事的,屋子里没外人,苏月道,“我给长公主你把脉看看。” 温霆扶淑华长公主坐到小榻上,苏月坐到另外一边,淑华长公主的情况,桂嬷嬷说的就很清楚了,无需再问。 苏月把脉的认真,把了好一会儿才松手,温霆紧张道,“如何?” 苏月道,“长公主胳膊抬不起来应该是前几日中 毒留下的后遗症,当时服的解毒丸将毒逼到两手,伤了手部神经,才会如此,我给长公主施针,双手每日泡药浴,十天半个月应该就能恢复。” 淑华长公主的毒是苏月解的,太医并不知道当时的情况,不敢随意揣测,但苏月知道的一清二楚,所以才敢说的这么笃定。 听苏月说淑华长公主没知觉的胳膊还能好,淑华长公主眼泪涌出来,温霆也大松了口气,桂嬷嬷则老泪纵横,偷偷拿袖子擦眼泪,苏大姑娘是长公主的福星,有她在,长公主会少吃不少的苦头。 苏月拿出随身携带的银针给淑华长公主行针,而且不止一只手,两只胳膊都扎了针,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另外一只胳膊极可能很快也会失去知觉。 施针的时候,温明珠听说苏月来了,匆匆赶来,但温霆没让她进屋,温明珠老大不高兴了,但自家大哥说什么也不让进屋,她也只能耐着性子在花厅等候。 光是施针就花了一刻多钟,再加上写药方,教桂嬷嬷怎么给淑华长公主泡双手,等交代完,又过去大半盏茶的时间了。 温明珠等的都不耐烦了,苏月才出来,她凑上来,小声问苏月,“你和我大嫂神神秘秘的做什么?” 温霆看向温明珠,“不许打听。” 温明珠吐了下舌头,“我不问就是了。” 说着,她拉过苏月的手,高兴道,“要不是你今儿来,我都忍不住要去长宁侯府找你玩了。” 苏月还想给淑华长公主把完脉,就去街上买药材,然后回府,她需要尽快养好身子,以便离京,但上次她就承诺再来柱国公府好好陪温明珠逛花园,温明珠又等了她半天,苏月实在不忍心再拒绝温明珠的热情,这会儿精神也还好,苏月就任由温明珠把她拉走了。 芍药也没想阻拦,姑娘除了早上呕吐时像 没了半条命,其它时候都不像有病的样子,以至于她每天都在姑娘急需请大夫和好像不用看大夫也没事之间来回徘徊,反正今天她说什么也要姑娘看过大夫再回府。 今儿天气极好,天上大朵的云,遮住烈日,还有风,没那么热,最适合逛花园,这样的天气叫人倍感珍惜,因为越往后天就越热了,会晒的人连门都不想出。 花园里,各种珍奇花卉争相开放,引得蝴蝶翩翩起舞,温明珠兴致来了,扑蝶玩儿,丫鬟递给苏月一个蝶扑,苏月内心蠢蠢欲动,但没有伸手,温明珠道,“一起玩啊。” 苏月肯定不能告诉她,她有孕在身,不敢扑蝶,怕摔跤,只能找借口道,“前些日子扑蝶崴了脚,有些不敢,我看你玩就好。” 芍药扭头看苏月,清秀的脸上尽是茫然,不懂自家姑娘为什么要撒谎骗温大姑娘,苏月接过蝶扑,递给芍药,“你来。” 芍药瞬间就把疑惑抛诸脑后了,她喜欢扑蝶啊,而且她很擅长,当下接过蝶扑,苏月指了只最好看的让她捉。 几人玩的是不亦乐乎,温明珠玩了会儿,额头上沁出一层细密汗珠,有些乏了,便领着苏月去了凉亭,芍药要跟去,被温明珠的丫鬟拉住,在凉亭外的树下说话。 苏月往树下看了一眼,眉头几不可察的挑了下,丫鬟端来糕点和茶水,温明珠和苏月边吃糕点边说话,相谈甚欢。 正聊的起劲呢,那边过来一丫鬟,站在凉亭外福身道,“大姑娘,夫人让你去她那儿一趟。” 温明珠怔住,眼底闪过一抹疑惑,她在招待苏大姑娘,娘这时候找她去做什么? 又故意支开她吗? 大哥是。 娘又是! 温明珠心底老大不高兴了,苏月道,“既然你娘找你,那你先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温明珠只好起身,在树下 和芍药说话的丫鬟也跟着一起走了。 芍药进凉亭,苏月问道,“温大姑娘的丫鬟问你什么了?” 芍药摇头,“没问奴婢什么啊。” 没有吗? 她还以为温明珠太好奇柱国公府对她的态度,让丫鬟从她的丫鬟这里旁敲侧击打听呢,这般想,就听芍药道,“那丫鬟说柱国公世子和温大姑娘兄妹感情极好,还问世子爷和姑娘你兄妹关系怎么样,还问世子爷那日怎么没来柱国公府喝喜酒,你来柱国公府也不见世子爷送,还说柱国公世子和世子爷肯定也能成为好兄弟的……” 苏月,“……?” 怎么是打听她大哥的消息…… 苏月相信温明珠的丫鬟不是随便问的,难不成温明珠喜欢她大哥? 她大哥的心上人是温明珠? 芍药没觉得此事有异,她四下张望了下,道,“姑娘,没人过来,咱们就这么坐在这里干等吗?” 苏月望过去,眸光所及之处,只有她们主仆两个,苏月眉心一皱,她和温明珠一样以为是柱国公夫人支开温明珠,找她说话,但看样子并不是。 苏月果断起身出了凉亭,往有人的地方走去,这一处比较偏了,她们是追着蝴蝶过来的,就地歇脚,芍药想到承恩伯府的事,就有心理阴影,得去人多的地方才行。 主仆俩往前走,这时候一阵浓郁的花香传来,香味过于甜腻,引的苏月胃里一阵不适,苏月转头找芍药,“给我一颗酸梅。” 芍药道,“酸梅吃完了。” 说着,芍药就看到有人过来,道,“姑娘,明王过来了。” 苏月抬头,就看到萧承易朝她走过来,不用问,支开温明珠的人肯定就是他了。 在柱国公府打着柱国公夫人的幌子把温明珠支开,苏月怀疑自己来的到底是柱国公府还是明王府了。 此时一阵香气扑来。 实在忍不住 的苏月压不住恶心。 呕。 差点没吐出来。 萧承易脚步戛然而止。 看着苏月捂住胸口想吐的样子,他脸冷的跟覆盖了层寒霜一般。 他气的转身就走了。 苏月没想到萧承易会有看到她绕道走的一天。 挺好。 见他走远了,苏月赶紧捂住口鼻,从另外一条路走了。 离开那段,苏月恶心想吐的感觉淡了不少,不知道温明珠什么时候回来,她不准备等她了,决定找个丫鬟去告诉温明珠一声,她先离开。 主仆俩也不知道出府往哪个方向走,只能凭感觉,从假山边路过的时候,突然胳膊就被抓住了。 苏月都没看清楚抓她的是谁,人就被带进了假山,后背被粗暴的摁在假山石头上,她疼的倒抽气,才看清楚抓她的人是从另外一条路走的萧承易,他的吻就落了下来。 霸道,粗鲁,充满怒气的吻,几乎让苏月窒息。 她捶打他,被他紧紧的抓住手腕,动弹不得。 芍药见萧承易把苏月抓进了假山,吓的要尖叫,被青风点住了哑穴,再往假山里看了一眼,青风顿时有茅塞顿开想哭的感觉。 可怜他和赵七两根木头,根本没想过爷的烦躁不是苏大姑娘对他太狠心,而是他压根就放不下苏大姑娘,偏他们听话,不敢在爷面前提到苏大姑娘半个字,以至于爷怎么看他们怎么不顺眼,连带着待树上不露面的赵七都罚的两腿打摆子。 罚的冤,又罚的不冤。 爷就不能直接和他们说吗,这谁猜的出来啊。 青风心疼这几天被罚的有苦说不出的自己和赵七。 假山里,萧承易恨不得将苏月生吞进肚子,他以为自己能放下她,他极力让自己不去想她,可在街上看到她笑的没心没肺的样子,他几天的坚持瞬间就土崩瓦解了,皇上找他,他人都到皇宫门口了,还是掉头来找她。 第127章 讨厌 苏月从来没这么害怕过,她没见过这样的萧承易,像是要活吃了她一般,逮住机会,她咬破萧承易的嘴。 萧承易放开她,他双眸赤红,苏月一脸鄙夷,“堂堂战神,要对我一个弱女子用强吗?” 萧承易捏着苏月的下巴,呼吸粗重,他什么都没说,再次吻下来。 带着血腥的吻,苏月哪里忍受得了,她一巴掌就扇了过去,接着就跑一旁吐去了。 芍药心疼的眼泪直往外涌。 姑娘早上吃的全吐了,好不容易吃下两块糕点,又吐了,这样下去,身子怎么受得了,明王为什么一定要这么欺负她家姑娘! 见苏月吐的撕心裂肺的样子,萧承易想杀人的心都有了,他一把抓过苏月的手,苏月的后背再次撞到假山,他赤红着双眸,一拳头砸在假山上,手上砸出血来,他眼底有一丝伤痛,“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这混蛋,明知道她讨厌他还问。 她就清楚明白的再说一遍。 “是,我讨厌你!” “我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过一个人,你是唯一的一个……” 苏月话还没说完,脖子就被掐住了,萧承易的力道,都不用一成力气就能将她的颈 脖捏的粉碎。 但苏月没有害怕,或许她早已经厌倦了这样的生活,就这么死了,没准儿还能回到从前,那她还得好好谢谢他。 苏月眼底没有恐惧,更没有求饶,萧承易真恨不得就这样杀了她,可别说真动手了,就是力道他都舍不得加重,他冷道,“我不会强要你,我会在明王府等着你去求我。” 丢下这句,萧承易把手一松,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一走,苏月差点没摔地上,芍药赶紧进假山扶她,苏月后背两次撞到假山,沾了不少的灰土,芍药给她擦的时候,疼的苏月眼冒金星。 那边萧承易顶着脸上的巴掌印离开,青风担心苏月给萧承易下毒,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想的太美了。 下毒要么直接将主子毒死,毒不死就是给爷机会去挽月苑找她,她躲爷都来不及,怎么会自找麻烦。 青风很不理解,苏大姑娘性子怎么这么拗呢,他以为她是喜欢戴面具的爷的,爷休她是让她丢了脸面,可爷最后八抬大轿再将她娶回去,足够她一雪前耻了啊,要还不够,她可以提要求,直到她满意为止。 爷给定王世子求赐婚,给顾家大少爷 换亲事,足够告诉苏大姑娘,爷的决心了,爷不同意,她休想嫁给别人。 怎么就不能再给爷一个机会呢。 苏月在假山外缓了好一会儿,有丫鬟过来,苏月就让丫鬟带路,往柱国公府大门口走去。 来的时候精神还不错,走的时候脸色苍白,柱国公府下人都惊讶,苏月谎称隐疾发作,要先行回府,柱国公府下人这才打消疑惑。 马车一路往前,路过药铺,苏月让芍药下去买药,芍药红着眼眶劝道,“姑娘,你去看一下大夫吧。” 苏月摇头,“我知道自己是什么情况,不需要看大夫,你下去吧。” “姑娘……” 芍药还要再劝,苏月道,“想以后还跟着我,就听我的。” 芍药哪还敢再劝,只能乖乖下去买药材。 买完药材,又去买酸梅,然后坐上马车就回长宁侯府了。 回到长宁侯府,孙管事见苏月脸色苍白,道,“大姑娘这是怎么了?” 苏月没说话,芍药道,“姑娘在柱国公府假山里后背撞到石头上了。” 即便苏月裙裳拍过,也依然能看到撞过的痕迹,孙管事要给苏月请大夫,芍药举了举手里的药包,“已经看过大 夫了。” 芍药将苏月扶回挽月苑,去屏风后退下裙裳,就看到后背上撞出来的淤青,芍药要给苏月上药,苏月没让。 她有孕在身,不宜用活血散瘀的药,苏月只换了身裙裳,芍药很不理解,明明有药的,而且是极好的药,姑娘为什么不用? 苏月服了一剂安胎药,就上床躺下了,只是脑子里萧承易的话盘桓难忘,他会在明王府等着她去求他。 这话他一定不是随便说的,他是要做什么? 苏月心底闪过一丝不安。 再说萧承易回到明王府,青风第一时间就把赵七从树上叫了下来,“你快去长宁侯府守着。” 赵七道,“去长宁侯府做什么?” 青风就把今天发生的事告诉赵七知道。 赵七,“……” 没见过这么别扭心口不一的爷。 不想再被罚的赵七,赶紧去挽月苑。 赵七知道苏月有多信任芍药,准备收买芍药帮忙说好话,结果芍药看到他就没好气道,“你不是都回去了吗,还来做什么?” 当挽月苑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 芍药很生气。 赵七,“……” 别说苏大姑娘不好哄了,连她的丫鬟都不好哄 啊。 赵七道,“我也是奉命行事,你难道就不想你家姑娘和我家主子重修于好吗?” “不想!” 赵七,“……” 芍药生气的很,“今天在柱国公府,明王害我家姑娘后背撞出来好几处淤青,我家姑娘脾气倔,有药都不肯用,就这么忍着!你让你家主子以后少欺负我家姑娘!” 赵七知道苏月性子倔,但没想到会倔到这种程度,苏大姑娘是顶聪明的人啊,怎么会做出不给自己上药这样的事,爷虐她,她还自虐。 赵七无话可说,只默默上了树。 一连三天,苏月都没出挽月苑一步,她借口撞伤后背,没去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没说什么,倒是大夫人不信她后背伤的这么严重,亲自来探望,苏月也不吝啬,把后背上的伤露给她看了,大夫人一句话没说走了。 但伤好了,心底的不安却始终没散,甚至随着时间越发不安起来。 这一日,苏月歪在小榻上走神,外面快步走进来一丫鬟,急匆匆道,“姑娘,不好了!您的二表哥,顾家二少爷在望月楼撞到明王,以致明王失手摔碎了先皇赏赐他的玉骨扇,被明王关进了大理寺大牢……” 第128章 照应 这混蛋! 苏月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他有本事就把她抓去大理寺关起来,拿她表哥出气算什么! 苏月想抽死萧承易的心都有了。 她内心极不愿意被萧承易威胁,但萧承易拿捏住了她的七寸,知道她最在乎的就是顾家,他动顾家,她就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苏月眼泪都气出来了,却也只能强忍住怒气,把自己送上门去。 苏月坐马车到了明王府,去的也不知是巧还是不巧,她到明王府的时候,正好安乐县主也来了。 苏月掀开车帘就看到安乐县主从马车里钻出来,看苏月来明王府,安乐县主脸色铁青,“你要不要脸!” 苏月都不知道这话安乐县主是怎么骂出来的,论不要脸,她拍马也赶不上她。 苏月没心情和安乐县主起争执,安乐县主也不想和苏月在明王府大门口争吵惹人看笑话,她先从马车上下来,要进明王府,被明王府守门小厮拦下,安乐县主不敢置信道,“你们敢拦我?!” 他们是不敢拦安乐县主,可他们更不敢不听王爷的话。 明王府守门小厮道,“王爷有令,没有他准许,不得放安乐县主您进王府一步。” 这是要通传才放行的意思。 安乐县主脸都绿了。 芍药将苏月从马车上扶下来,苏月迈步进明王府,守 门小厮别说阻拦了,还主动把路让开些,安乐县主就那么看着苏月进了明王府。 苏月没心情气安乐县主,但芍药有啊,芍药回头看了一眼,脖子一昂,就跟斗胜的大公鸡似的,没差点把安乐县主气炸。 安乐县主指着苏月道,“她怎么能进去?!” 守门小厮不想捅刀子的,可安乐县主问话,他们得回答啊,小厮道,“王爷说过,苏大姑娘进王府,不用通传,直接放行。” 苏大姑娘可是他家王爷换着花样逼着来王府的,哪个敢阻拦啊。 安乐县主一脸的不敢置信。 她没想过明王会不让她进明王府,更没想过明王府的大门会为苏月敞开,她想进就进。 他明明是讨厌苏月的啊! 为什么会这样?! 是故意气她给他下药吗? 安乐县主想要找明王问个清楚,丫鬟生拉硬拽的把安乐县主拉走了,县主为了明王,被皇后呵斥,被长公主罚,不许她再来明王府,可县主一出门就来明王府,她一个丫鬟又拦不住,好在明王不给进府,丫鬟使出吃奶的力气把安乐县主拽走了。 苏月来过明王府好几回了,去墨玉轩的路已经熟悉到不用丫鬟带路就知道怎么走了,她带着满腔怒气进墨玉轩,直接朝竹园走去。 竹屋内,萧承易在喝茶,听到熟悉的脚 步声,他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只是这样的弧度在看到苏月的瞬间就没了,因为走到他跟前的苏月,一句话没说,直接拔下头上的金簪就抵着自己脖子了,“放了我表哥。” 萧承易就那么看着苏月,半晌,才好笑出声,“你拿自己的命威胁我放你表哥?” 听起来很可笑,但苏月就这么做了,“我有自知之明,我杀不了你,但我可以杀了我自己,结束你我之间的纠葛,免得祸及无辜。” 萧承易眼神骤暗,他端起茶盏道,“损坏御赐之物,轻则流放,重则处死。” “你的死活,不影响你表哥的处决。” 他说的慢条斯理。 苏月气红了眼,“你到底想怎么样?!” 萧承易看着她,又是半晌。 苏月气到想杀人了,萧承易才总算再开尊口,“陪我一夜。” “从此以后如你所愿,你我桥归侨,路归路。” 有病吧。 以他明王的身份,要什么女人没有,为什么一定要盯着她。 苏月知道萧承易在介怀那日在船上,她宁肯用那样的方式帮他解毒也不肯委身他,他们之间就没可能了,她以为他会对她死心,从此两人井水不放河水,可她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她那日为什么要心软,就该直接让这混蛋爆体而亡的,也好过现在被他欺负,还连 累自己的表哥。 苏月云袖下的手紧了又紧,“好!我答应你!” “七日之后,我陪你一夜,你放了我表哥!” 萧承易道,“我要今晚。” 苏月咬牙道,“你不要得寸进尺!” 萧承易看着她,“你舍得你表哥在大理寺大牢待七天,我没道理不舍得。” 这是要苏月陪完他才放人了。 苏月也想今晚就陪他,了结此事,可她希望能多拖延几天,最好胎盘长出来,才不会轻易动胎气,七天是极限了。 苏月握紧手里的金簪道,“这七天内,我表哥要有任何闪失,我绝不饶你。” 丢下这句,苏月转身离开。 赵七要跟着一起走的,想了想还是进了竹屋,禀告萧承易道,“爷,苏大姑娘性子比您想的要倔的多的多,您在假山里撞伤她后背,这么多天,不论丫鬟怎么劝,她都没用过药。” 萧承易心像是被人捏紧的疼。 那女人的狠心绝情,他算是见识到了,尤甚于他。 萧承易没有说话,赵七退下。 苏月往明王府大门口走,正巧见萧祁进来,见到苏月,他快步过来道,“我正准备来找明王,让他放了你表哥,你来也是为你表哥?” 萧祁的好意,苏月心领了,“你劝不了明王的。” 萧祁道,“我也知道希望不大,但总要试试。” 苏月道,“我会让明王放了我表哥的,在这之前,还请你帮我照应一下我表哥。” 这么点小事,萧祁一口应了。 苏月道了谢,就坐马车去大理寺,她要探监,让二表哥安心。 但她连大理寺大牢都没能进去,明王有令,任何人不得探视顾砚行。 明王的话,大理寺不敢不听。 苏月气到差点动胎气。 不过大理寺拦得住苏月,但拦不住萧祁,他知道明王不许任何人探监顾砚行,但大理寺大牢里又不止有顾砚行一人,他不探监顾砚行,他探监别人总行吧。 这空子钻的,大理寺卿欢喜的不行,这样正好谁都不得罪。 第一天,萧祁给顾砚行送饭,四菜一汤,给他换了间宽敞的牢房,添了床和桌椅。 第二天,宁王世子萧洵给顾砚行送饭,四菜一汤,添了书和笔墨纸砚。 第三天,柱国公世子给顾砚行送饭,四菜一汤,带了避虫的香囊。 第四天,太子给顾砚行送饭,四菜一汤。 第五天,苏怀臣探监,和五皇子撞上,顾砚行一顿吃了七个菜两个汤。 第六天,宜春侯世子秦御给顾砚行送的饭。 第七天,工部尚书府大少爷云朔给顾砚行送的饭。 …… 坐牢坐成这样的,大理寺有史以来第一次,顾砚行也成为第一个因为坐牢名噪京都的人。 第129章 倒酒 转眼七天过去,到了苏月和萧承易约定的日子。 这日午饭后,苏月就坐马车去了顾家,苏月极少这时辰来顾家,一般都是上午来,陪顾老夫人吃午饭,然后回侯府,这时候来,除非有急事。 这不,顾老夫人见到苏月,就担心道,“怎么这时辰来外祖母这儿,可是出了什么事?” 问完又觉得不会,有苏怀臣在,长宁侯府没人敢欺负苏月。 苏月挨着顾老夫人坐下,红着眼眶道,“外祖母,是我不好,连累了二表哥。” 顾老夫人拍苏月的手,叹息道,“傻孩子,哪有你这样没事往自己身上揽责任的,你二表哥人被关在大理寺大牢,还多亏了你找人照应……” 顿了下,顾老夫人又疑惑道,“你怎么请得动那么多人帮你?” 顾老夫人知道宁王世子亲笔写请帖请苏月参加宁王府芍药宴的事,也知道苏月约定王世子私下见面的事,这两件事本就叫人奇怪了,还有太子,宜春侯世子和工部尚书府大少爷这些人…… 苏月道,“我帮过定王世子一点小忙,我也只请了他照应二表哥,宁王世子为何帮我,我不知道,太子应该是和明王过不去,宜 春侯世子和工部尚书府大少爷,他们和定王世子关系不错,应该是受他之托。” 至于五皇子,显然是报苏月救命之恩了。 只是苏月的解释非但没能让顾老夫人打消疑惑,反而更甚了,定王世子何等尊贵的身份,竟然还有月儿帮他的时候,甚至为了还月儿的人情,不惜和明王作对? 苏月道,“我进不去大理寺大牢,也不知道二表哥现下如何了?” 苏月眼底都是担心,毕竟是大牢,阴暗潮湿,顾家虽然门第没那么显贵,但顾家少爷也没吃过什么苦头,苏月担心顾砚行吃不了蹲大牢的苦。 苏月问完,就觉得顾老夫人神情有些不大对劲,苏月道,“外祖母?” 顾老夫人扶额道,“你舅舅昨儿问了大理寺卿,大理寺卿让他别担心,说你二表哥……” 说到这里,顾老夫人就停了,有些说不出口。 苏月偏就想知道,她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顾老夫人,顾老夫人无奈的说了四个字: “日渐圆润。” 苏月,“……” 苏月凌乱了。 看着屋子里丫鬟婆子一个个强忍着不敢笑出声的样子,苏月后悔刨根问底了。 顾家饮食清淡,萧祁他们探 监给顾砚行带的肯定是大鱼大肉,怎么好吃怎么来,再加上顾砚行蹲大牢,哪都去不了,吃的丰盛,消耗还格外的少,不长肉才怪。 别人蹲大牢是日渐消瘦,到她表哥这里却是日渐圆润,也不知道这事有没有传到明王那混蛋耳中,气死他才好。 外面顾桐顾樱走进来,顾樱噘嘴道,“虽然二哥蹲大牢没吃什么苦头,可一直被关着也不行啊,天知道明王什么时候消气,放二哥回来。” 顾老夫人也心疼孙儿,她道,“多关些日子也好,让你二哥长长记性,看他以后见到明王不避着走,往明王跟前凑,送上去给他算计。” 顾樱小声反驳道,“大哥没往明王跟前凑,不也被他算计了。” 明王要欺负顾家,顾家哪有还手的余地。 苏月道,“有这么多人帮二表哥,去大理寺给二表哥撑腰,大理寺不敢把二表哥怎么样,明王觉得没意思,肯定就把二表哥放了。” 怕她们起疑心,苏月没敢直接告诉她们,顾砚行明天就能回府的事,只能委婉的安抚她们。 顾老夫人点头,“月儿说的不错,就安心等着吧。” 不等着也不行,苏怀臣去探监都没 能进大理寺,他给顾砚行带的三菜一汤还是五皇子帮他带进去的,事关先皇御赐之物,明王真要追究到底,没人能帮得了顾家。 苏月来的晚,坐了好一会儿,顾老夫人见时辰不早了,就对苏月道,“你二表哥不会有事的,你早些回侯府。” 苏月看了眼漏刻,时辰还早,她可不想这么早去明王府,她摇头,“来的时候,我和爹爹说过了,晚些回府,爹爹同意了。” 苏月拿苏怀臣做挡箭牌,顾老夫人没有丝毫怀疑,苏月又待了半个时辰,直到天际晚霞遍布,苏月方才起身。 苏月让小厮赶马车回侯府传话,就说她在顾家崴伤了脚,在顾家住一晚,明天回去,她则坐上赵七准备的马车到了明王府。 苏月到明王府的时候,街上刚好宵禁,她轻纱遮面,还用斗篷遮住了脑袋,别说明王府下人了,就是从她爹苏怀臣面前走过去,苏月也有九成把握,她爹认不出她来。 湖心凉亭,萧承易坐在那里喝酒,赵七领着苏月过去,看着苏月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模样,他的眼眸比夜色还要黯淡几分。 两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明明离的很近,又仿 佛相聚很远。 赵七越看越觉得气氛不对,赶紧退下,走的时候,还把芍药拽走了。 萧承易就那么看着苏月,道,“你这是打算站着陪我一晚?” 苏月还是没动。 “过来给我倒酒。” 苏月云袖下手攒紧了下,才挪脚步,走到他身边,拿起酒壶,给他倒酒。 她倒一杯,他喝一杯。 苏月倒的很殷勤,一点埋怨都没有,她只想把人灌醉,灌的不省人事最好。 苏月的意图太明显,萧承易一眼就看出来了,喝到第十八杯的时候,苏月再给萧承易倒酒,萧承易长臂一揽,就把苏月抱坐在了怀中,吻就落了下来。 充满酒香的吻,闻着味道,苏月就醉的睁不开眼了,即便这几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还是下意识的抗拒。 萧承易感受到了苏月的反抗,他松开了她。 两人眸光对上。 萧承易眼底的黯淡看的苏月心头一窒,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为什么要为了花灯会延迟离京的计划,她早些走,就不会知道萧无咎就是明王,把那些美好的记忆破坏殆尽,可惜,现在后悔已经迟了。 苏月心微微刺痛,萧承易眼神冷冽,说出口的话更冷,“亲我。” 第130章 晕倒 有些人是不能忤逆的,就比如眼前这个混蛋。 她不想让他亲她,他就拿二表哥的命威胁她主动。 偏威胁还管用。 苏月人都来了,还矜持什么,把心一横,苏月亲了上去。 亲的很笨拙,萧承易没反应,苏月都怀疑自己亲的是不是块木头桩子,可她也不敢松开,只要过了今晚,他们之间就再没关系了。 虽然一直以来被欺负的都是她,但苏月知道萧承易是个说话算话的人,他既然说了,就不会食言而肥。 苏月亲了半天,萧承易也只是眼神深邃了两分,可等苏月一搂上他脖子,他的自制力就分崩离析了,他抱起苏月就朝一旁宽敞的小榻走去。 苏月的亲吻是蜻蜓轻点湖面,可萧承易的吻更像是攻城掠地,霸道,果决,不带一丝的温柔。 他从上而下,苏月害怕的浑身轻颤,抬手抵着他的胸。 萧承易一把抓住苏月的手,疼的苏月只觉得手腕要被捏碎了。 两人再次眸光对视。 苏月不敢看他,瞥过脸去,下一刻,就被他伸手从小榻上拽了起来,扔向了桌子。 苏月撞到桌子,疼的倒抽气,她转头看向萧承易,只见萧承易冷笑道,“我还没 到非你不可的地步。” “去给我弹琴,我不让停,就不许停!” 苏月揉着撞疼的手肘迈步出凉亭,哪里有琴,让她对着空气弹吗? 这般想,青风就把琴送来了。 苏月坐到琴台前,她揉了揉被萧承易抓疼的手腕,而后搭在琴弦上。 指尖一动,婉转缠绵的曲子就从指尖流泻出来。 苏月在凉亭外抚琴。 萧承易在凉亭里喝酒。 曲子一首接一首。 酒一坛接一坛。 夜,在流逝。 青风和赵七守在湖边,两人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爷不是准备听苏大姑娘弹一夜的曲子喝一夜的酒吧? 芍药抬头看着头顶上的月亮,气呼呼的瞪着两人,“你们家王爷是不是准备把我家姑娘活活累死?!” 这都弹一个多时辰曲子了,她家姑娘身子柔弱,哪经得起这么折腾,简直是欺人太甚。 赵七和青风两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芍药。 苏大姑娘求之不得的事,做丫鬟的还不满意。 这丫鬟不会觉得爷把先皇赏赐他的折扇搭进去就为了把苏大姑娘找来,看她呼呼大睡的吧。 不碰苏大姑娘,让她弹一夜的琴,他们都觉得不可思议了,这丫鬟不偷着乐,还 抱怨。 两人的眼神让芍药反应过来,芍药噘着嘴,帮不上忙的她,心底只有对苏月的心疼。 苏月一口气把自己知道的曲子都弹了一遍,弹的双手酸炸了,萧承易也不让停,气的苏月恨不得把琴呼他脸上去,但想到还在蹲大牢的表哥,满腔的怒气,也只能忍下。 但苏月也不是一点没反抗,后面她就谈一首曲子,弹了十几遍,因为手疼,就开始弹错了,开始一首曲子还只错一两处,后面干脆就乱弹了。 可就是这样,萧承易也不说停,只喝酒,好像三魂七魄被她弹飞了一半似的。 苏月一点辄都没有,她忍着困意,弹了一遍又一遍。 熬到天际翻出鱼肚白,青风过来道,“爷,该准备上早朝了。” 总算是天亮了。 苏月琴声戛然而止。 她站起身来。 坐了一夜,屁股都坐僵硬了,浑身无力的她,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她撑着琴台起身,看向萧承易道,“希望你说话算话。” 丢下这句,苏月转身离开。 只是她太困太累了,强撑着走了十几步,终是扛不住,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苏月说话的时候,萧承易眼睛都没抬一下,她转身 走,萧承易的眸光一直在看她。 见苏月晕倒,他脸色一白,青风只觉得一阵风从眼前刮过去,等他反应过来,萧承易已经到苏月身边,将苏月抱起来了,急道,“传太医!” 青风觉得自家王爷是急糊涂了,满太医院的太医加起来也不及苏大姑娘医术高超,哪用得着请太医,而且这时辰,宫门还没开,上哪儿找太医去啊。 但萧承易的话,青风也不敢不听,只能翻墙掳个太医来了。 可怜王太医睡的正香,就被青风抓了来,王太医还以为急需要看太医的是明王,吓的拎了药箱子就火急火燎的跟着来了,结果到竹屋,看到脸色苍白躺在小榻上的苏月—— 王太医,“……?” 王太医懵了。 这时辰,苏大姑娘怎么在明王府? 不是,什么时候,苏大姑娘都不应该在明王府啊。 王太医因为太过震惊,站在竹屋外没动,萧承易恼道,“还不快过来看病!” 王太医回过神来,赶紧上前。 王太医给昏迷不醒的苏月把脉,把了好一会儿才松手,道,“王爷别担心,苏大姑娘只是太累了,没有大碍。” 芍药站在一旁,问道,“可我家姑娘近来经 常呕吐,还食欲不振,真的没问题吗?” 芍药一直就想苏月看大夫,现在好不容易有太医给苏月把脉,肯定要趁机问个清楚。 王太医,“……” 这丫鬟是想她主子死在明王府吗? 王太医摇头,“没事的,过段时间就会好。” 王太医说的时候,下意识的去看萧承易,正好和萧承易眸光撞上,王太医心虚的赶紧低下头,萧承易眸光一缩。 他想起苏月给他抚琴的时候,曾服过一颗药丸,他伸手将药瓶拿出来,递给王太医,“检查一下,这是什么药丸。” 王太医双手接过,打开药瓶闻了下,道,“是,是补身子的药丸。” 萧承易笑了,“知道欺骗本王是什么下场吗?” 王太医吓的手一哆嗦,差点把药瓶子摔了,萧承易沉声道,“说!” 王太医噗通跪下道,“王爷息怒,我已经递了辞呈,辞官还乡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会往外说,请王爷饶命。” 萧承易眉头紧锁,青风道,“王爷只是问你话,又不是要你的命。” 萧承易眸光再次落到药瓶上,问道,“这到底是什么药?!” 王太医哆嗦嗓音说出三个字: “安胎药。” 第131章 胎气 安、胎、药?! 她有身孕了? 萧承易心头一震,内心涌出来的狂喜被他拼命压住,怕是空欢喜一场,他飞快的看向躺在小榻上,昏迷不醒的人儿。 青风和赵七则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的七荤八素。 芍药更是懵了,脱口道,“不可能!我家姑娘还是完璧之躯,不可能有身孕,需要吃安胎药!” 可想到苏月近来食欲不振,犯恶心,还喜欢吃酸的,芍药的说话声就弱了下来,脸上尽是惶恐。 芍药的话听得的王太医头皮发麻,他也不想说出来啊,可药都在明王手里了,他不说,明王也会去问别的大夫,瞒不住的事。 他不知道苏大姑娘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但显然不是明王的啊,明王不可能要了她,还把她休回长宁侯府,可这么久了,苏大姑娘呕吐,食欲不振,难道没再找别的大夫看吗,要看了,不会把孩子留到现在。 王太医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怕被灭口,萧承易却是压不住心底的激动,问道,“孩子如何?”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王太医没听出来里面的关心和担忧,以为他是气出来的,硬着头皮道,“有些轻微动胎气,需要静养。” 萧承易道,“去 开药。” 王太医,“……?” 王太医站起身来,小心翼翼的问道,“开,开什么药?” 萧承易眉头一皱,“你是太医,开什么药需要问本王吗?!” 想到王太医跪下求饶,萧承易反应过来王太医是误会了,道,“保胎药,我不容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任何的闪失。” 王太医懵了。 苏大姑娘有了身孕,明王不仅不动怒,还要替她保住孩子? 王太医好奇苏月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王太医过去开了药方,赵七拿方子去药铺抓药,药拿回来,王太医就在回廊上煎药。 等药煎好,王太医端进屋,放到小榻边的小几上。 苏月睡着小榻上,双手因为抚了一夜的琴,又红又肿,萧承易懊悔自责,小心翼翼的给苏月上药,他已经很小心很小心了,可还是轻轻一碰,就把苏月疼醒了过来。 苏月睁开眼睛,就看到萧承易,她当即就要起身,可是手撑着小榻,疼的她倒抽气。 萧承易连忙扶她,苏月气不打一处来,手一抬,一巴掌就呼了过去。 清脆响亮的巴掌声,把王太医魂都吓飞了。 苏大姑娘她是真敢啊。 明王的巴掌她都敢打。 青风和赵七只是嘴角抽了下,没办法,已经习惯了, 就算没习惯,也在习惯的路上了。 萧承易挨了一巴掌,也不生气,一把将苏月抱住,苏月挣扎不了,气道,“混蛋!你放开我!” 萧承易松开她,如黑曜石般的眸子里闪着细碎光芒,“你有了身孕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苏月身子一僵,这才注意到王太医在屋子里,不用问,肯定是王太医说的了,而且是被逼问出来的。 苏月极力稳住自己的心神,冷声道,“你我早就和离了,我有没有身孕,怀谁的孩子,与你无关。” 萧承易脸黑下来,咬牙道,“怀了我的孩子,还说和我没关系?” 苏月本是垂着眼眸的,她没想到瞒了许久的事还是暴露了,正担心不知道怎么脱身,就听到萧承易的话,她猛然看向他,“你说什么?孩子是你的?!” 幻听。 一定是幻听。 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可能是他的?! 萧承易脸黑成锅底色,“孩子不是我的,还能是谁的?” 之前不明白的事,这会儿全明白了。 难怪她不找他,而是要找萧祁帮她办假路引了,她离京根本就不是去找她大哥,而是因为有了身孕,又因为失忆,不知道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以为给他戴了绿帽子,他会报复,准备悄 无声息的离开。 苏月失忆了,他不怪她,但她对他做的事,她身边竟然一个人都不知道,甚至还以为她是完璧之躯。 萧承易火大的很。 苏月强忍怒气,问道,“你我圆房了?” “不圆房怎么会有孩……” 萧承易话还没说完—— 啪。 苏月又给了他一巴掌。 苏月气的想咬死他了,“铁了心休我,还和我圆房?!” 虽然苏月的巴掌不痛,但一再的挨巴掌,萧承易火也起来了,咬牙切齿道,“你给我下药,对我霸王硬上弓,你还怪我和你圆房?” 苏月,“……” 苏月脸上的怒气瞬间凝固。 给他下药? 对他霸王硬上弓? 这怎么可能?! 原主性子那么懦弱,人人可欺,她哪来的胆量给这混蛋下药? 苏月不信,她看着萧承易道,“你别欺负我失忆了,乱栽赃我。” 萧承易已经被气的没脾气了,他堂堂明王,一介战神,用得着拿这事骗她吗,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下药,霸王硬上弓,是什么光荣的事吗?! 王太医站在一旁,已然呆若木鸡,眼底有泪花闪烁。 苏大姑娘好胆量,竟然敢给明王下药,对明王霸王硬上弓,这就不怪明王和她圆房,还把她休了,可他 不知道这些内情啊,以为苏大姑娘给明王戴了绿帽子,他无意知道这么大的隐秘,怕被长宁侯灭口,从长宁侯府回府就写了折子,辞去太医一职。 万幸他医术还不错,皇上没有应允,不然他就这么回去,家中老父亲还不得活活被他气死,正庆幸呢,然后就听到霸王硬上弓的话…… 王太医,“……” 感觉今天是不可能活着走出明王府了。 苏月从小榻上下来,萧承易拦着她道,“你动了胎气,别乱动。” 苏月拂开他的手,道,“记住你答应我的事。” 萧承易想到自己答应过苏月的事,脸色就不好看,这女人性子拗,他承诺她陪他一夜,就放了她表哥,两人从此桥归桥,路归路,现在她要他兑现承诺了,放了她表哥没问题,他一会儿亲自去大理寺放人,但和她再无瓜葛—— 不可能。 他那时候不知道她有了身孕,他要知道,高兴都来不及,哪会做这样的事。 苏月让芍药扶她走,萧承易软了声音道,“你非要和我怄气吗?” 苏月一句话没说,她只瞥了眼自己的双手。 萧承易顿时嗓子像是被人扼住了一般,再说不出来半个字。 这时候外面跑进来一小厮,“王爷,长宁侯来了。” 第132章 小婿 苏月心头一惊。 这时辰,她爹怎么会来明王府? 可别是发现她不在顾家,来明王府找她的…… 见萧承易要出去,苏月忙道,“我有身孕的事,不许告诉我爹。” 萧承易眉头一挑,转身看着苏月道,“要我不说也行,你得答应我留下来。” “不可能!” 苏月想都没想,就甩出这三个字来。 这混蛋休她回长宁侯府,害她受尽嘲讽和耻笑,还被安乐县主欺负,这些就够她气难消了,还有顾家,顾老太爷差点一头撞死,失明许久,算计她两位表哥,大表哥姑且算了,她二表哥这会儿还被他关在大理寺大牢里头! 他做了这么多欺负人的事,以为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就能一笔勾销? 没门儿! 苏月脸上眼底全是怒气,萧承易想到苏怀臣和顾家,也是头大,他叹道,“那你就不能怪我父凭子贵了。” 苏月,“……” 芍药,“……” 青风、赵七,“……” 还有想怎么活着走出明王府的王太医,“……”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啊。 他可是明王啊。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明王啊。 苏月想一脚把这混蛋踹出门去。 青风和赵七两嘴角抽抽的停不下来。 虽然觉得爷这话忒气人了些,但仔细想想,真是满含无奈,长宁侯和顾家恼爷的厉害,这些人气不消,爷是不可能接苏大姑娘回王府的,甚至连长宁侯府大门 都进不去,可有了小世子就不同了,长宁侯和顾家总要看在小世子的面子上,给小世子的爹一点面子。 想到自家身份尊贵,无人敢惹的王爷,这辈子找的第一个靠山竟然是自己尚未出世的儿子,青风和赵七就憋笑憋的肩膀直抖。 萧承易迈步出去,远远的看到苏怀臣大步流星的走过来,即便隔的老远,也能清晰的感受到苏怀臣的怒气。 苏怀臣气的想杀人的心都有了,今日早朝,他和往常一样进宫,刚进宫就碰到了顾老太爷,苏怀臣就问了句,“月儿的脚崴伤不严重吧?” 一句话把顾老太爷问懵了,“月儿崴脚了?” 苏怀臣一听就不对劲,顾老太爷疼苏月,苏月在顾家崴脚,顾老太爷不可能不知道,苏怀臣道,“月儿不在顾家?” 顾老太爷就道,“昨儿晚饭前,月儿就回长宁侯府了,她没回去?” 苏怀臣摇了下头,顾老太爷脸顿时就白了。 苏怀臣安抚顾老太爷,让他别担心,然后就在想自己女儿不在顾家,也没回长宁侯府,还能去哪儿,苏月午饭后才去的顾家,又派自己的小厮回府传的话,两边瞒着,也就意味着她不是被人挟持才失踪的。 正好萧承易也没上早朝,苏怀臣想到萧承易抓苏月上船在前,算计顾砚行在后,便怀疑苏月人在明王府。 早朝一散,苏怀臣快马加鞭就赶来明王府,虽然没有十足 的把握苏月在这里,但他本来也是要找萧承易,要他放了顾砚行的。 苏怀臣怒气冲冲而来,结果萧承易一上前,他脸上清晰的巴掌印让他滞住脚步,再一张嘴,他满腔的随时会喷薄而出的怒气就卡住了,只见萧承易作揖行礼,毕恭毕敬道,“小婿见过岳父大人。” 苏怀臣怒气凝固,冷道,“谁是你岳父?!” 和他女儿和离了,说是和离,就是被他明王给休了,也不知他哪来的脸再喊他岳父。 萧承易知道让苏怀臣消气不容易,可不容易也得努力消,他诚恳认错,作揖道,“之前是小婿不对,小婿已经知道错了,会八抬大轿再把娘子接回来。” 苏怀臣笑了一声,随即脸色更肃冷,“明王当我长宁侯是什么人,我的女儿是你想休便休,想接回来就接回来的?!” 萧承易继续作揖,“岳父有什么条件,尽管提。” 他一句话作个揖,苏怀臣一肚子邪火都撒不出来了,“我倒是好奇的很,我女儿何德何能,竟让堂堂明王做这样打自己脸的事?!” 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才把他女儿休了,现在又要把他女儿接回来,传出去还不得笑掉人大牙,就算他女儿回到明王府,交出去的兵权和丹书铁券,皇上可不会再还给他,这一点,明王应该比谁都更清楚。 萧承易欲言又止,苏怀臣冷笑一声,“是没想好怎么忽悠我吗?” “……不敢。” 萧承易道,“不是小婿不说,是娘子不让说。” 苏月走过来,正好听到这一句,气的她抓狂。 她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把他们的关系说的这么亲近暧昧,甚至到了联手骗她爹的地步了! 这话别说苏月听了在心底一个劲的骂不要脸,就是青风和赵七也听不下去了。 为了接回王妃,爷是不准备要脸了。 苏怀臣看向苏月,苏月脸爆炸似的红,眸光四下搜索找板砖了,今儿她不给这妖孽一板砖,她都不姓苏! 苏怀臣收回眸光道,“说!” 萧承易先看了苏月一眼,才回道,“娘子已经怀了小婿的骨肉……” 苏月脸红脖子粗,单是这句就听得她想死的心都有了,她不敢想象要萧承易说出她给他下药,对他霸王硬上弓的事会怎么样,这死不要脸的混蛋绝对说的出口。 不过好在苏怀臣没给他说的机会,只这一句就气的苏怀臣揍萧承易了。 而且是暴揍。 揍的苏月都心虚。 青风和赵七不敢上前阻拦,只能祈求的看着苏月,希望苏月拦着点儿。 苏月当作没看见,只是青风和赵七的眼神她能忽视,但她怕萧承易扛不住,说出她霸王硬上弓的事,那她就社死到姥姥家了。 苏月郁闷极了,事情又不是她干的,为什么承担后果的却是她,还能更倒霉一点儿吗?! 萧承易又挨了一拳两脚,站起 来都很艰难了,苏月赶紧上前阻拦道,“爹爹,您别打了……” 苏怀臣看着自己的女儿,眼底充满了怜惜和护不住女儿的自责,吩咐芍药道,“送姑娘回侯府。” 苏月就乖乖走了。 走了好几步,才敢回头看一眼。 赵七没有犹豫,抬脚就跟上,只是他忘了此时的他一袭黑衣劲装,他从苏怀臣跟前走过的时候,苏怀臣瞧见他,眸光一缩。 苏怀臣使唤赵七办过事,觉得赵七办事麻溜,还想提拔他,但孙管事说赵七经常找不到人,可能是苏月从庄子上挑进府使唤的,他便作了罢。 可赵七这身装扮,分明是暗卫。 他是萧承易的人! 萧承易派了暗卫跟在他女儿身边,那他女儿和萧无咎私下往来的事必然知道的一清二楚,再加上萧无咎戴着面具…… 苏怀臣还能猜不到萧无咎就是萧承易,萧承易就是萧无咎。 可即便知道,苏怀臣的怒气也没消,先皇赐婚,他女儿也无过无错,明王仅凭一己喜好就将他女儿休了,现在又想将他女儿接回,没那么容易,就算有了孩子又如何?他长宁侯还不至于养不起一个外孙儿! 袖子一甩,苏怀臣也转身走了。 苏怀臣走后,青风才敢上前扶摇摇欲坠的萧承易,喊道,“王太医……” 王太医,“……” 还是第一次站在一旁看着人受伤,等着医治。 这是他治过的最新鲜的伤了。 第133章 放人 不过最后这新鲜的伤,王太医到底是没治上。 萧承易没让他上药,只缓了口气,就跟在苏怀臣身后出了明王府。 再说明王府小厮,见苏怀臣来明王府,还是怒气冲冲来的,不免想到苏怀臣回京那日把萧承易揍了一顿的事,揍了他们家王爷,还敢来明王府,当真是不怕死,他们家王爷可没那么好说话,只是竹园没有萧承易准许,谁也不许进,是以竹园里发生的事,丫鬟小厮们一无所知。 正按捺不住好奇的猜测呢,就看到苏月从竹园出来,丫鬟小厮们很是震惊,他们知道昨晚有女子进了明王府,进了竹园,一早上府里的丫鬟小厮都在猜是什么人,但怎么会是苏大姑娘? 王爷都把她休了,还让她进王府,还在府里过夜,王爷这是在做什么? 一大清早,苏月从竹园出来就够叫他们震惊的了,结果没一会儿,他们王爷也出来了,而且还是顶着一脸的淤青出来的,比上回挨揍更甚。 丫鬟们,“……?” 小厮们,“……?” 他们王爷这是又被长宁侯给打了? 而且还是打不还手的那种。 为什么啊? 他们王爷可不是好脾气的人,被长宁侯揍一回,他们都觉得不可思议了,结果还被打了第二回,要知道王爷可是连先皇赐婚都敢退啊,却不敢揍长宁侯,要先皇泉下有知,估计都能气活过来…… 在明王府一堆丫鬟小厮的震惊注视下,苏月迈步出了明王府,芍药将苏月扶上马车,自己也坐了上去。 几乎马车一离开,苏月就望向芍药,“你不是说我和明王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姑娘,你什么时候和明王圆房的?” 主仆两几乎是异口同声。 而后是沉默。 苏月头疼。 她没有原主 的记忆,这些日子以来,几乎是芍药说什么她信什么,因为坚信芍药说的她是完璧之躯,所以那些怀孕的征兆她一再的忽视,因为相信和明王是清白的,所以她从来没怀疑过肚子里的孩子是明王的,以为给他戴了绿帽子。 可她怎么会给明王下药,对他霸王硬上弓呢? 苏月望着芍药,芍药一无所知,摇头,再摇头,她是真的不知道,明王凯旋回京那日,在宫里参加完庆功宴,回府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休掉姑娘,她赶紧回侯府找老夫人,那天伺候在姑娘身边的是白芷,可惜白芷被明王杖毙了,不然白芷肯定知道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想到白芷,芍药眼泪就在眸底打转,她望着苏月道,“白芷和奴婢一样对姑娘忠心耿耿,却不幸被杖毙,姑娘能不能问问明王,白芷埋在了什么地方,奴婢想去祭拜她,多给她烧点纸钱。” 赵七坐在车辕上,听到芍药的话,心底给某位爷点了根蜡烛,本来苏大姑娘就恼爷了,这丫鬟不帮着说好话就算了,她还火上浇油,不用问,苏大姑娘心底肯定又给爷记上一笔了。 苏月没见过白芷,但不止一次听芍药提起过,既然对她忠心,肯定要过问一下,苏月问赵七,“白芷埋在哪儿了?” 赵七忙道,“属下不知,回头属下问问青风,看他知不知道。” 想到苏月护短的劲,赵七不住的在心底祈祷,希望那叫白芷的丫鬟没有被丢去乱葬岗,不然苏大姑娘就又多了个理由恨爷了。 马车里憋闷的慌,苏月掀开车帘看外面,跟在后面的萧承易骑马上前,苏月看到他就没好脸色,要把车帘放下,萧承易要伸手阻拦,骑马在前面的苏怀臣回头看过来,萧承易登时不敢了,骑 马上前道,“小婿这就去大理寺放表舅兄。” 苏月坐在马车里,听到萧承易的话,后槽牙都痒,她掀开车帘狠狠地瞪过去,萧承易正好回头看她。 四目相对。 一个眼底含笑。 一个眸底火花四射。 苏月几乎从晕倒醒来就没给过他好脸色,但萧承易心底全是欢喜。 正好到岔路,萧承易不舍的收回眸光,在马背上给苏怀臣作了一揖,就骑马往另外一条通往大理寺的路奔去。 苏怀臣这回气狠了,揍的比上回还要厉害,上回萧承易在伤好之前,几乎没出门,偶尔两次也戴着面具,像今天这样顶着巴掌印和青肿招摇过市还是第一次。 不过打的太厉害也不是全无好处,虽然他这副样子会惹的人频频张望,但几乎认不出来他就是明王,哪怕熟悉如定王世子萧祁,站在望月楼二楼包间,见到被打后的萧承易,也是惊的直接喷茶,不敢置信道,“萧洵,你快来看,那是明王吗?” 萧洵走过来,他走的很慢,萧祁一把将他拽到窗户边,把人指给萧洵看,萧洵眼珠子也没差点瞪出来,“能让青风跟着的,不是明王还能是谁?” 可是京都有谁敢把明王揍成这样…… 便是皇上也不敢吧? 萧洵好奇的心底跟猫挠了似的。 萧祁摇着折扇,心情好的比天上的太阳还要灿烂几分,“不管是谁揍的,只要挨揍的是明王,我就高兴。” 就是不知道是谁揍的,他对他的敬仰犹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 萧承易骑马直接在大理寺大牢前才停下,萧承易翻身下马就要进大牢,被狱卒拦下,“来人是谁?” 萧承易没有说话,青风亮出令牌,“这是明王。” 狱卒,“……?” 两守门狱卒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想着应该没人敢冒充明王,再者他们大理寺卿大人就在大牢里审问犯人,当下跪下给萧承易行礼。 大理寺卿王大人听说明王来了,赶紧出来迎接,看到鼻青脸肿,依稀能认出明王那张如妖孽的脸,脚下一绊,要不是牢头及时扶住了他,他都直接摔趴下了。 王大人站稳身子,毕恭毕敬的给萧承易行礼,颤抖了声音道,“是,是什么人胆敢揍王爷您?” 揍明王,这案子大理寺都没资格管,得直接入刑部。 萧承易没理会他,只问道,“顾家二少爷关在哪儿?带路。” 王大人有些慌了,明王可是交代过,没有他准许,不准任何人探监顾二少爷,可这些天来探监的一拨接一拨,还都是他一个小小大理寺卿惹不起的,他想着明王不可能来大理寺大牢,就任由他们钻空子了,现在明王气头上,要叫他知道顾二少爷蹲大牢蹲的气色红润,还不知道如何动怒呢。 王大人连忙给牢头使眼色,牢头赶紧去补救,王大人看着萧承易道,“大牢里阴冷潮湿,王爷您还是去正堂等吧,我让人把顾二少爷带去。” “不必。” 萧承易坚持要去见顾砚行,王大人也只能领他去了,走到前面,牢头给他一记放心的眼神,王大人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往前走了十几步,萧承易就看到布置后的牢房了,但是牢房空着的,并不见顾砚行的人影,萧承易道,“他不是关在这间牢房的?” 王大人忙道,“王爷您说笑了,顾二少爷损坏御赐之物被送来的,是重罪,怎么可能给他住这样清爽的牢房,他被关在里面。” 萧承易眉头拢成麻花,跟着王大人身后,又走了十几步,最后在一关着七八位犯人的牢房里,萧承易一眼 就看到了顾砚行。 顾砚行一身锦袍,头上沾了根稻草,脸上灰扑扑的,他左手托着右手,正咬牙切齿的看着萧承易。 萧承易没有说话,青风对王大人道,“别愣着了,赶紧把顾大少爷放出来。” 王大人,“……” “放……放出来?”王大人懵了。 “王爷不是来追究顾二少爷损毁御赐之物的吗?” 青风道,“长宁侯都把我家王爷揍成这样了,哪还敢追究,快点放人。” 王大人,“……” 王大人很吃惊。 没想到揍明王的人竟然是长宁侯,长宁侯不是已经替女儿出气揍过明王一回了吗,怎么还揍啊,不过放人就放人,这么点小事用得着明王亲自来一趟吗,派个小厮来传个话不就行了,差点没吓他一个魂飞魄散,连带着顾二少爷都受了一通罪。 牢头将牢房打开,顾砚行没有出来,而是看着萧承易,萧承易见他托着胳膊,问道,“你胳膊怎么了?” 顾砚行冷笑道,“托明王的福,摔脱臼了。” 狱卒怕明王怪罪,赶紧给顾砚行换牢房,把顾砚行丢牢房的时候,因为心急,用力过猛,直接把顾砚行摔地上去了,这些日子,因为来探监的身份一个比一个尊贵,狱卒对顾砚行毕恭毕敬,连大理寺卿和他说话都客客气气的,把他从牢房架出来之前,狱卒还先说了一句,“对不住了。” 顾砚行没觉得狱卒会伤他,毫无防备,然后就把胳膊摔脱臼了。 萧承易已经不想说话了,青风嘴角抽搐到停不下来,没见过爷这么衰的,他来大理寺卿亲自放顾二少爷,是想弥补,结果爷不来还好,一来顾二少爷就伤了…… 顾家最疼苏大姑娘,苏大姑娘也最敬重顾家,要叫她知道了,还不定怎么恼爷呢。 第134章 幸亏 长宁侯府大门前,马车缓缓停下。 芍药下马车后,苏月才从马车里钻出来,只是手碰到马车门时,疼的她倒吸了口凉气。 苏怀臣听到苏月的闷疼声,转头就看到苏月红肿的十指,脱口道,“月儿,你双手是怎么了?” 之前苏月怕被苏怀臣看见,将手藏在云袖里,是以他没看见。 苏月摇头,“爹爹,我没事……” 苏怀臣猜到是明王,气不打一处来,在大门口不便多问,他忍下了。 进了府,孙管事迎上来,苏怀臣就吩咐道,“找两个丫鬟,送大姑娘回挽月苑。” 苏月有芍药陪着就够了,却指派丫鬟送她,显然是要留下芍药问话。 她能不能说她也有话要和她爹说啊。 不敢忤逆,苏月就任由孙管事派丫鬟送她回挽月苑了,走之前,给芍药使了记眼神,别的事她爹问说了也就说了,但她会医术的事,不许说。 但若是不说的话,肯定要隐瞒部分甚至要撒谎,以苏怀臣的精明,芍药一个小丫鬟能蒙骗的过去吗? 苏月担心的很。 虽然这副身子确确实实是人家女儿,经得起考验,一个木讷懦弱的人受不住打击,性情大变也说的过去,她会跳舞抚琴,也能以以前藏拙了遮掩过去,毕竟她确实学过,可医术,那是她以前碰都没碰过的东西,而且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 会的,她却突然就会了……苏怀臣一个大将军,可没芍药那么好忽悠。 苏月坐在小榻上,时间过去的越久,她越不安,茶喝了一盏又一盏,等的不耐烦,才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传来。 苏月抬头,就见芍药走进来,苏月迫不及待道,“我爹问你什么了?” 芍药道,“侯爷问奴婢,萧无咎是不是就是明王,姑娘和他是怎么认识的,怎么识破的,昨晚又为什么去明王府……” 苏月问道,“那你怎么说的?” 芍药道,“照实说的啊,明王受伤晕倒在归元寺后山,姑娘舍命替他吸出毒血,救了他一命……” 苏月心咯噔一下跳了,打断芍药的话,“你告诉我爹,我会医术了?” 芍药摇头,“奴婢没说,侯爷也没问。” 没说就好,苏月悬了半天的心重重放下,觉得自己多余担心了,苏怀臣怎么会猜到她会医术,进而逼问芍药,苏怀臣不问,芍药肯定不会傻到主动往外说。 芍药道,“侯爷很生明王的气,知道赵七是明王的人,把赵七叫去,要他离开侯府——” 女儿被欺负,被羞辱,苏怀臣身为父亲能不生气才怪了,不知道赵七是萧承易的人就算了,知道了肯定会让走的,做父亲的护不住女儿,需要一个外人派人来保护,这不是打她爹的脸么? “不过——” 芍药话 锋一转,苏月看向她,“不过什么?” 芍药道,“赵七没走,他说早在有人闯入挽月苑,要刺杀姑娘的时候,明王就把他给姑娘了,他卖身契都在姑娘手里,武国公世子为什么要杀姑娘尚未弄清楚,还不知道他会不会继续对姑娘下杀手,花灯会那晚杀明王的人是北凉派来的,逃走的人会不会对姑娘包藏祸心也不知道,他知道侯爷肯定会护好姑娘,但万一真有事,多个人也多个帮手……” “他怕侯爷不信,还当着侯爷的面问奴婢,奴婢想着姑娘不能使唤侯爷的人帮着买药材,让小厮买又怕会被大夫人他们知道,就擅作主张把赵七留下了……” 说着,芍药巴巴的望着苏月,“姑娘,你不会生奴婢的气吧?” 芍药知道作为一个小丫鬟,不能没经过主子允许就做这样的事,可赵七是明王派来保护姑娘的,赵七也确实保护姑娘好几回了,有赵七在,姑娘会安全的多,再者她一个小丫鬟也不敢得罪明王啊。 苏月知道芍药是为了她好,不然就冲那日她打趣了芍药,芍药肯定会让赵七走的,苏月道,“既然他说是我的人了,那就让他把卖身契交给我,把这事坐实了。” 她没有记忆,不记得和明王之间发生过的事,那混蛋却是记得一清二楚,却一个字都没提过,害她提心吊胆 好些天,欺负她表哥,昨晚还让她弹了一夜的琴,想起来就窝火,要他一个暗卫,权当是对她的补偿了。 再说萧承易放顾砚行出大理寺,又看着顾砚行进药铺找大夫治好了脱臼,方才骑马回王府。 王太医还没走,萧承易回去后,王太医赶紧给他把脉开方子,然后上药。 刚上完药,赵七就回去了,萧承易眉头一皱,“被赶回来了?” 赵七摇头,“没有,幸亏王妃身边的丫鬟帮了属下一把,不然属下就真被赶回来了……” 赵七把自己留下的经过一五一十告诉萧承易知道。 虽然看上去是芍药帮了赵七,但萧承易知道长宁侯是借驴下坡,虽然长宁侯很生他的气,不会轻易让他接回苏月,但长宁侯也知道,苏月肚子里有他的骨肉,再不情愿也不可能把苏月永远留在长宁侯府,未免将来落人话柄,身边留个他的人看着,能以绝后患。 再者苏月得罪的人不少,有些人如庆阳长公主要找苏月的麻烦,长宁侯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护住自己的女儿,留下赵七,能随时给他通风报信。 长宁侯再生他的气,也还是自己女儿和外孙儿的安危最重要,但苏月要赵七的卖身契,那是真的想挖他的墙角。 萧承易一脸的无奈,让青风把卖身契拿给赵七。 从青风手里接过卖身契,赵七道 ,“回去的路上,王妃问起她的另外一个贴身丫鬟白芷,那丫鬟当初被杖毙后,你可知她埋哪儿了?王妃要去祭拜她。” 青风脑子里闪过白芷的样貌,道,“这我哪知道,那丫鬟被打的昏死过去后,就让小厮拖下去了。” “你赶紧去问问,王妃可护短的很,”赵七道。 青风不敢耽搁,赶紧去找周管事问,巧的是,才出竹屋就见到周管事,青风赶紧问道,“周管事,王妃身边的丫鬟,就是那日被王爷下令杖毙的那丫鬟死后埋哪儿了?” 王妃…… 这称呼听得周管事愣住了。 王爷这是准备接回苏大姑娘了? 周管事一时间忘了回答,青风问道,“周管事也不知道?” 周管事赶紧道,“我确实不知道,那日那丫鬟被打晕,就剩最后一口气了,我将人带去前院,准备杖毙时,云嬷嬷赶到,她说王爷得祖宗庇佑,上了战场不仅毫发无损,还建功立业了,好不容易回来,实在不宜造杀戮,让我把那丫鬟丢庄子上自生自灭,我想着那丫鬟被打的那么惨,应该也活不了了,就照云嬷嬷的意思办了。” 赵七听了道,“那这么说,那丫鬟有可能还活着?” “几乎没可能。” 见萧承易眉头一皱,周管事连忙改口,“凡事不绝对,我这就派人去庄子上问问,若是活着,就带回府。” 第135章 白芷 屋内,苏月坐在小榻上,伸手端茶喝,可是手碰到茶盏,就感觉到一阵针扎似的疼,疼的她不知道第多少次问候某混蛋,喝茶都疼成这样,一会儿午饭她要怎么吃?! 走之前,她怎么就没想起来给他下点毒呢,气死她了。 强忍疼意,苏月将茶盏端起来,喝了两口,赶紧放下,这时候外面进来一丫鬟,禀告道,“姑娘,表姑娘来了。” 一听表姑娘来,芍药赶紧出去迎接,不多会儿顾桐就进来了,今天来的就她一人,顾樱没来。 顾桐走上前,苏月笑道,“怎么来了,二表妹怎么没和你一起?” 苏月请顾桐坐,顾桐坐下后,才道,“二哥回府了,外祖父怕你担心,让我来告诉你一声。” 虽然苏月早知道了,但还是点点头,“二表哥回府了就好,被关在大理寺这么多天,二表哥没事吧?” 提到这事,顾桐就忍不住气愤,“你托定王世子照应,二哥这么多天一点事都没有,可今儿明王去了大理寺大牢一趟,二哥就受伤了。” 苏月眉头一拧,“怎么回事?” 芍药也睁圆了眼睛,明王想接姑娘回他的王府,对侯爷毕恭毕敬,骂不还口打不还手,还亲自去大理寺大牢放表少爷,怎么会让表少爷受伤呢? 顾桐就道,“明王恼外祖父弹劾他,让他被皇上罚了半年俸禄,就故意拿二哥出气,算计二哥,把二哥关进大理寺,还不许人探监,这些日子二哥在牢房里 吃的好住的好,可明王突然去,大理寺怕惹怒明王,就给二哥换个最差的牢房,仓促之下,推了二哥一把,二哥摔倒,将胳膊摔脱臼了。” 苏月,“……” 芍药,“……” 表少爷也太倒霉了些。 苏月则是一脸嫌弃,那混蛋到底是去放她表哥的,还是去欺负她表哥的?! 见苏月气愤,顾桐道,“不过二哥除了胳膊摔脱臼,也没受别的伤,你别担心。” 苏月轻点了下头,芍药给顾桐倒了盏茶,顾桐端茶喝的时候,发现苏月双手红肿,她问道,“表姐,你手怎么了?” 苏月看了下自己红肿的手,故作轻松道,“没事,练琴练的,休养两天就会好。” 顾桐看的出来苏月的手是弹琴弹的,但就算再勤学苦练也不会把自己练到这种程度,又不是缺心眼。 想到来挽月苑路上,听到丫鬟说的话,顾桐凑近苏月,小声问道,“昨晚表姐去哪儿了?” 苏月错愕的看着她,她昨晚不在侯府的事,顾桐怎么会知道?难道是顾老太爷告诉她的? 这个猜测闪过脑海就被苏月掐了,大家闺秀夜不归宿有损清誉,即便顾桐是顾老太爷嫡亲的孙女,顾老太爷也不会和她说这事的。 苏月不喜猜测,她道,“你怎么知道我昨晚没回侯府?” 顾桐道,“来的路上,我听到侯府的丫鬟在议论你和二哥是不是定亲了,我就多听了两耳朵,丫鬟说你和大哥定亲又退亲,要是没和二 哥定亲,即便崴脚了,也不便留宿顾家,惹人非议。” 苏月昨天并没有在顾家崴脚,更没有留宿顾家,但侯府的丫鬟却说这话,显然苏月昨晚没回长宁侯府。 没回侯府,双手还肿了,顾桐知道不该多问的,但她忍不住想知道,明王把她二哥关了那么多天,长宁侯把他揍了一顿,他就亲自去大理寺放她二哥了,一定有问题。 顾桐都问了,苏月只能半真半假道,“二哥被抓,不是因为外祖父弹劾明王,是受我牵连,明王恼我藏拙,把二哥下狱只是为了逼我给他弹一晚上的琴……” 顾桐眼睛睁圆,看着苏月的手,声音拔高,“你就真的给他弹了一晚上的琴?” 苏月轻笑,“经过昨晚,我的琴艺又精进了不少。” 顾桐心疼苏月,眼睛都红了,愤岔道,“明王真是欺人太甚!” 苏月道,“我爹把他狠狠揍了一顿,以后他应该不敢再欺负我了,这事你就别告诉外祖父外祖母了。” 苏怀臣把萧承易揍的有多狠,顾砚行一回顾家就告诉顾老太爷顾老夫人了,顾桐自然也知道,知道苏月不想顾老太爷顾老夫人跟着生气,便点了下头。 知道苏月昨晚一夜没合眼,本来还打算多陪苏月说会儿话,顾桐就没多留,先回顾家了。 顾桐走后,苏月是哈欠连天,准备洗个澡就上床睡会儿,芍药出去让丫鬟准备沐浴用水,吩咐完回来,身后跑进来一小丫鬟,喘气道,“姑 ,姑娘,白芷回来了……” 苏月还没反应过来,芍药身子一怔,当下回头道,“你说什么?谁回来了?!” 小丫鬟道,“白芷姐姐啊。” 芍药眼眶通红,却是生气道,“亏我还和她姐妹一场,她鬼魂回来都不找我!” 小丫鬟,“……” 小丫鬟抽了嘴角道,“白芷姐姐没死,她还活着。” 芍药眼泪都要滚下来了,听到这话,连忙擦掉眼泪,声音控制不住的激动,怕自己听错了,“白芷还活着?” 小丫鬟点头如小鸡啄米。 芍药回头看了苏月一眼,然后就赶紧出去,她这边出挽月苑,远远的就看到白芷,一身粗布衣裳,人也清瘦,但芍药还是一眼就把她认了出来。 她们两个一起被买进长宁侯府,被送到姑娘身边,两人一起从粗使小丫鬟,做到三等小丫鬟,再到二等丫鬟,最后又一起被提拔给姑娘做了大丫鬟,跟着姑娘去了明王府,结果她没事,白芷却被杖毙,芍药总是在想,若是那日回府报信的不是她,是白芷,白芷就不会死。 两人虽然不是亲姐妹,却是比亲姐妹还要亲。 两人遥遥相望,芍药跑过去,一把将白芷抱住,哭到停不下来,“你真的还活着……” 白芷哽咽,她也没想到还能有回侯府,回到姑娘身边的一天。 芍药拉着她赶紧进院子,去见苏月。 屋内,苏月坐在小榻上,芍药拉着白芷进去,白芷看到苏月,刚止住的眼泪又往下 掉,她跪下给苏月请安,苏月起身将她扶起来,道,“还活着就好。” 芍药帮着将白芷扶起来,问道,“你不是被明王下令杖毙了吗,怎么活下来的?” 白芷擦掉眼泪,才道,“明王是要将我杖毙,是云嬷嬷救了我一命,云嬷嬷说明王才回京,不宜见血,让周管事把我丢庄子上自生自灭,我被小厮扔上马车时,已经奄奄一息,云嬷嬷见我可怜,就给了我一瓶金疮药……” 就是那一瓶金疮药救了她的命。 被杖打还丢去庄子上的丫鬟,极少有能活下来的,她被丢到庄子上,庄子上的丫鬟婆子都欺负她,不给她吃的不给她喝的,她给自己上药,她们还把她的金疮药给抢了。 她说金疮药是云嬷嬷给的,庄子上管事妈妈不信,她趴在床上道,“不信可以派人去王府问,这瓶金创药就是云嬷嬷给我的。” 她不知道管事妈妈有没有派人回王府问,但管事妈妈不仅把金疮药还给了她,还给她请了个大夫,要没有大夫,她肯定就死在庄子上了。 后来伤好了,姑娘在承恩伯府说要再嫁人的事传到庄子上,庄子上的丫鬟婆子知道她是姑娘的贴身大丫鬟,都可劲的欺负她,什么脏活累活都给她做,不做完不给她饭吃,今儿青风去庄子上找她的时候,她正在太阳底下洗衣服。 想到能回来,白芷就按捺不住涌出来的眼泪,苏月则问道,“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136章 占理 苏月问的也正是芍药想知道的,怕白芷没听明白,芍药补充道,“就是明王凯旋回京,姑娘被休的那天晚上。” 白芷还不知道苏月失忆的事,芍药和她解释了下,白芷就说起那天晚上了。 事情要从萧承易回京说起,他在宫里参加完庆功宴,回府就见到自己惯常住的屋子,贴满了大红喜字,苏月一袭大红嫁衣,蒙着盖头端坐在床上,因为他的脚步声,紧张的捏着自己的手。 虽然苏月是先皇赐给他的王妃,而且是回光返照时赐的婚,以至于后面要说的话他没力气说,要不是他懂一点唇语,当真不知道先皇要和他说什么了,他认定先皇要么是病糊涂了,要么是记错了人,才给他指了这样一个性子木讷懦弱的女子做王妃。 先皇下葬后,没多久他就上了战场,在战场上屡立战功,就是想凭着赫赫战功退婚,先皇虽然赐婚了,但只有口谕,并没有圣旨,他和皇上约定,他替皇上报一箭之仇,皇上准他退婚。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他在战场上诱敌深入,计谋骗过了北凉,也骗过了疼他的母妃。 明太妃担心儿子,急匆匆给他冲喜,指着京都明王府冒出来的喜气把远在边关重伤昏迷不醒的儿子冲醒过来,等他回京,苏月已经在明王府等他一个月了。 萧承易实在不想和一个不喜欢的女子过一生,反正他们之间也没什么,便写下和离书,送苏月回长宁侯府。 这对苏月的打击可想而知了,她日日替远在边关的明王祈祷,希望他平安回来,可人是等回来,等 着她的却不是圆房,而是和离。 苏月面如死灰,宁死也不接受和离,当时天色已晚,云嬷嬷闻讯赶来相劝,劝明王别意气用事,他纵然对苏月有千般不满,苏月也是先皇赐给他的王妃,忤逆先皇是大罪,再者就算要休苏月回府,也得等明天,这时辰出明王府,只怕还没回长宁侯府,街上就宵禁了。 萧承易看在云嬷嬷的面子上,准许苏月再在墨玉轩留最后一夜,他晚上住竹园。 苏月见萧承易态度坚决,悲愤之下,伏床痛哭了半天,然后挂白绫准备上吊,她就是死,也要死在明王府,云嬷嬷劝她不要做傻事,明王答应让她明天再走,那就意味着她还有一整晚的时间让明王回心转意,明王身边从未有过女人,不知道女人的好处,等知道了,自然就离不开了。 白芷继续道,“云嬷嬷走后,侯府就派人送来一锦盒,锦盒里装着一支香,是催情香……” 苏月,“……” 芍药,“……” 姑娘还真对明王霸王硬上弓了? 苏月没想到让她这么做的竟然是老夫人。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从时间上来说,催情香送到她手里的时候,芍药可能才刚回长宁侯府,甚至可能还在路上,老夫人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又怎么会派人给她送这样一支香,这催情香十有八。九是有人借侯府名义送的。 苏月问道,“我用了催情香?” 好吧,这是一句废话,要是没用,怎么可能会有霸王硬上弓,最后怀上孩子的事。 白芷点头,又摇头,把苏月弄糊涂了,“又点 头又摇头做什么?” 白芷道,“姑娘是让奴婢给明王用催情香,奴婢也去了,借口有东西落在竹屋需要收拾进了竹园,可是奴婢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手抖的厉害,半天没把香点燃,听到明王回来的脚步声,奴婢胆小,就赶紧从侧门跑了。” 苏月眉头一拢,“催情香没点着?” 白芷摇头。 “你确定?”苏月再问。 白芷重重点头,“奴婢很确定。” 苏月眉头拢的松不开,既然催情香没点着,那怎么还有霸王硬上弓之事? 白芷继续道,“奴婢办事不力,姑娘不知道,还是去了竹园找明王,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奴婢也不知道,明王中了媚药,还有软骨散,姑娘以为是催情香的效果,然后就和明王圆房了,事后明王勃然大怒,认定是姑娘给他下的药,将姑娘掀滚下床,下令杖毙奴婢……” 白芷辩驳说没有,可有插在香炉里的催情香在,她的辩驳苍白无力,她和姑娘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苏月听得抬手扶额,以前就跳进黄河洗不清了,现在明王知道她会医术,更擅长用毒,她就更洗不清了,可是会是谁在暗中帮她? 想到自己对明王霸王硬上弓,却在承恩伯府撂下话,要另择良婿,还要明王亲自送她上花轿,明王没弄死她,已经是她命大了,以前不懂明王为何休了她,还对她敌意那么大,见到她许愿“一生一世一双人”笑话她不配,现在全明白了。 他们之间有这样一段不为人知的事,她简直是送上去被他嘲讽。 苏月心下郁闷, 只觉得一团气堵在心口处,上不上下不下,憋的她难受极了,她能理解明王的怒火,但她也无辜啊,结果现在情况急转直下,变成她恼他,都不占理了。 芍药道,“又不是姑娘给他下的药,都圆房了,他怎么还休姑娘?” 要是不休姑娘,姑娘就不会在承恩伯府差点被人吊死,最后磕伤脑袋,没了以前的记忆。 白芷欲言又止,苏月见了道,“有话就说。” 白芷叹道,“当时明王让姑娘‘滚’,姑娘会错他的意了,以为还是要姑娘滚出明王府,府里的下人也不知道,把姑娘的陪嫁抬出墨玉轩,姑娘离开明王府后,明王的护卫青风还回禀了明王,奴婢那时候虽然被打的就剩一口气了,但还是听见了明王说的话——” 当时,萧承易对于青风禀告的事,很愤怒,“我没杀她已经够给先皇面子了,怎么?你还想本王去把她追回来吗?!” 当时白芷就听出来了,姑娘要执意不肯走,明王也不会再赶她出府,会丢在后院,再不见她。 只是那时候白芷被打的皮开肉绽,连喘气都难,更别提阻拦苏月了。 苏月算是听明白了,萧承易与她和离在前,发生霸王硬上弓的事在后,萧承易让她滚,结果她滚的太远……真和离了。 不过也不怪苏月会走,什么都没做,都要与她和离了,何况把萧承易惹恼了,再加上萧承易杖毙白芷,那么一个木讷胆小的人,只怕胆子都吓破了,哪还敢再留在明王府,让萧承易收回和离书,那就更不可能了,如他说的,没杀苏月 ,已经是给先皇脸面了。 苏月留下,也只会被丢在后院,萧承易不会再碰她一下,王妃之位肯定要让出来,她回侯府,也休想再嫁给别人,长宁侯府也不会让她再抛头露面,是留是走,其实对苏月,对萧承易都没太大差别。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武国公世子会对苏月痛下杀手,以至于她穿了来,她哪忍受得了那些嘲讽讥笑,然后……就有了后面这些事。 见苏月抬手揉太阳穴,白芷道,“姑娘,明王想接你回去,你……” 苏月望着白芷,皱眉道,“我说那混蛋怎么突然放你回来,敢情是让你回来做说客的,刚刚那些话也是他教你说的?” 白芷摇头如拨浪鼓,“奴婢刚刚说的话,没有半个字是假的,奴婢敢指天发誓。” 说着,她手就举了起来。 苏月知道白芷不是骗她的,因为从头到尾她都没听出哪里有漏洞。 但让她回明王府—— 苏月哼了鼻子道,“先皇赐婚,他想休便休,丝毫不顾念我的死活,他在自己王府里被人下药,还诬赖在我头上,现在又想接我回去,接我回去做什么?继续替人背黑锅吗?!” 还说她霸王硬上弓—— 她那是霸王硬上弓吗? 她那是舍身救他! 窗外树上,赵七再一次替自家主子爷默哀。 可怜的爷知道王妃不信他说的话,让白芷把那晚的事告诉王妃知道,那样他只要哄好长宁侯和顾家就能把王妃接回去了,结果一通忙活后,爷不止要摆平长宁侯和顾家,还要找出当日给他下药的人…… 萧承易,“……” 第137章 一半 白芷回来了,芍药高兴的不行,苏月也高兴,知道白芷这两个月吃了不少苦头,苏月让她坐下,白芷有些惶恐,连连摇头不敢坐。 芍药一把将白芷摁在了小榻上,把她的手腕伸出来让苏月给她把脉,苏月认真把脉的样子把白芷看的一愣一愣的。 姑娘……几时会给人把脉了? 苏月把了一会儿,道,“没有大碍,吃两副药调理下就行了,这些日子受委屈了,多歇几天。” 白芷鼻子一酸,眼泪再次涌出来,连连摇头,“奴婢没受委屈……” 挨了三十好几板子,能活下来,已经是她命大了,现在又回到姑娘身边,她感激都来不及。 苏月把帕子递给芍药,芍药给白芷擦眼泪,擦着擦着,手就僵在了白芷脸上,白芷看着她,芍药也想哭了,“白芷,我对不起你……” 白芷奇怪的看着她,“你怎么对不起我了?” 芍药肉疼道,“我,我以为你真的被杖毙了,向明王府小厮打听你埋在了哪里,明王府小厮也不理我,我不知道去哪里给你烧纸钱,就给你准备了块灵牌,供奉在归元寺,你辛苦攒下的那些钱,我也舍不得昧下来,就给你请僧人诵经祈福,还有烧纸钱,全,全花光了……” 白芷,“……” “全,全没了?” 白芷声音都带了哭泣。 那是她攒了好多年的钱啊,虽然不多,才十几两,平常连朵簪花都舍不得买一个铜板一个铜板攒下来的,就这么全没了,白芷心疼到想死。 人死了,钱还在。 人活着,钱没了。 见芍药一脸自责,白芷知道芍药是心疼她死了没钱花,多给她烧点,是好意,她更知道要不是芍药念着她,想祭拜她,明王根本就不会想到她,她还不知道哪天能回来,甚至可能就死在那庄子上了。 对芍药,白芷只有感激,哪会责怪,白芷强忍心痛道,“提前烧点纸钱也好,万一将来我死了没人祭拜,去地下也有钱花。” 芍药,“……” 苏月,“……” 这丫鬟的心够大。 “呸呸呸!” “不许说这样的晦气话,我们是要跟着姑娘一起长命百岁的。” 芍药道,“我把我攒的钱分你一半。” 白芷摇头不要。 苏月失笑,吩咐芍药道,“去拿三十两给白芷,再从库房挑一对银镯,你们两一人一只。” 芍药高兴的合不拢嘴,白芷则一脸吃惊。 芍药知道白芷吃惊什么,凑到她耳边道,“姑娘现在可有钱了,没人能再骗姑娘的钱,姑娘还 会骗别人的钱了。” 苏月,“……” 苏月脑门上黑线滑下来。 有这样介绍她这个主子的吗? 幸亏没喝茶,不然铁定要被呛喉咙。 苏月瞪了芍药一眼,芍药也不怕,屁颠颠的拉着白芷就去库房挑银镯去了。 白芷回来之前,苏月是准备泡个澡上床睡觉的,白芷回来,从她口中知道自己对某混蛋霸王硬上弓的经过,困意也没了,她在想明王府里会有谁算计萧承易来帮她。 难道是云嬷嬷? 可云嬷嬷会帮她帮到算计萧承易的地步吗? 若说是怕萧承易忤逆先皇,那她和萧承易圆房之后,云嬷嬷应该会站出来阻拦她离开明王府才是,结果云嬷嬷并没有,只是帮了白芷一把,萧承易还是把兵权和丹书铁券都交出来了。 虽然苏月去过明王府好多回了,但她并没见过云嬷嬷,对明王府其他人也不甚了解,实在没头绪,再者被算计的是萧承易,要他这个明王府正主都查不出来,别人就更别想了。 想着,苏月鼻子一痒,重重打了个喷嚏,眼泪都飙了出来。 这会儿正是吃午饭的时辰,街头巷尾,茶楼酒肆,都在议论明王又被苏怀臣揍了的事,闻者无不震惊,尤其是文武百官,听到这消息 时的第一反应是不信,明王可是先皇千恩万宠养大的,打小就格外的霸道,谁的面子都不给,又在战场上历练了一年,一个战神王爷能一而再的被打,还不还手吗? 那可是明王,连皇上和太子都忌惮的明王。 明王连先皇赐婚都敢退,也把苏大姑娘休回府了,还能怕长宁侯?要怕就不会休掉长宁侯的女儿了。 文武百官都不信,这事传到庆阳长公主耳中,庆阳长公主也没当回事,只当是萧承易上次挨打的事又被人翻了出来,流言,一向是越传越离谱的。 庆阳长公主躺在贵妃榻上,任由丫鬟跪在地上给她捶腿,这时候,一丫鬟快步上前,凑到庆阳长公主耳边低语了两句。 闭眼假寐的庆阳长公主眼睛猛然睁开,“你说什么?!” 丫鬟便又禀告了一遍,“昨晚入夜后,苏大姑娘进了明王府,在明王府过的夜。” 庆阳长公主眸光冷凝,眉头皱紧。 明王这是要做什么? 他连兵权都不要,也要把苏大姑娘休掉,现在怎么又让苏大姑娘在他明王府过夜? 还有那日安乐给他下药,他也是将苏大姑娘带上船的…… 但他们之间不是什么都没发生吗? 要说明王后悔了,想接苏大姑娘回去 ,那他怎么又把顾家二少爷关进大理寺大牢? 长宁侯最是敬重顾家老太爷,明王拿捏顾家,长宁侯绝不可能再把女儿嫁给他。 庆阳长公主越想越觉得此事透着古怪,丫鬟继续道,“听说昨晚明王的竹园传了一夜的琴声,早上苏大姑娘走的时候,双手红肿。” 听到这话,庆阳长公主就想到苏月在宫里抚琴的事,皱紧的眉头松开几分,“她的琴弹的确实不错。” 但明王可是当着皇上的面说苏大姑娘琴弹的一般,怎么把人叫去,不,准确的说是逼去明王府给他弹一夜的琴。 明王做事越发叫人捉摸不透了。 想到女儿,庆阳长公主眼神就冷了下来,眸底隐隐有杀意涌动。 …… 墨玉轩,竹屋。 萧承易坐在那里看书,只是心不在焉,怎么也看不进去。 想怎么把苏月接回王府,但毫无头绪。 他控制不住想她。 看了眼天色,这时辰,她应该还没睡。 萧承易果断将书合上,而后起身,翻墙出了明王府,一路飞檐走壁,熟门熟路的到了长宁侯府院墙外。 和往常一样,他翻墙进去,只是这回和以往又大不同。 他一进去,“嗖嗖”两道身影闪现,将他的去路挡住。 “明王,请回吧。” 第138章 辞官 萧承易没想到长宁侯会猜到他会来找苏月,派人守着挽月苑,他更没想到阻拦他进挽月苑的主力不是苏怀臣的人,而是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暗卫。 萧承易脸黑成锅底色,特别的想打人。 嗯,拦萧承易的人是赵七。 没办法,赵七也不想的,他和芍药谁都没和苏怀臣说过萧承易晚上来找苏月的事,但苏怀臣凭着有人将刺客丢在长宁侯府院墙上就猜到是萧承易所为,派了暗卫守在挽月苑,还给他撂了话,他要看护不力,让人闯了苏月的闺房,他就不用待在长宁侯府了。 谁会没事闯苏大姑娘的闺房? 可不就是他前主子。 防的就是爷啊。 赵七拦的战战兢兢,但寸步不让,因为就算他让了,还有苏怀臣的人呢,爷一样进不去。 其实拦着爷不让进也好,这样就能逼着爷尽快想办法接王妃回府。 屋内,苏月歪在小榻上看书,白天睡了好几个时辰,晚上一点也不困,看了两本书还精神抖擞。 趁着翻页的时候,苏月看一眼漏刻,窗户被风吹出响动,她飞快的看向窗户,芍药剪灯芯时瞧见了,捂嘴一笑,然后走到窗户边,准备问赵七,今晚明王来不来。 可是她站在窗户旁东张西望好一会儿,也不见赵七现身,平常她多看一眼,赵七就出现了啊,今儿怎么不在,难道回明王府了? 芍药觉得不会,赵七的卖身契都带回来给姑 娘了,现在她的主子是姑娘了。 芍药探着身子又张望了片刻,失望的准备关窗户时,赵七快步跑过来,道,“找我有事?” 芍药问道,“你去哪儿了?” 赵七就把刚刚发生的事如实告诉芍药知道。 芍药转身又告诉苏月,“姑娘,刚刚明王来了,但侯爷派了人守着挽月苑,他进不来。” 苏月听得耳根一红。 这混蛋! 大晚上的来找她,还被她爹的人知道了,他想过这事要传到她爹耳中,她这个做女儿的会有多尴尬没有?! 苏月气的再看不下书了,上床后,问候了某位爷整整半宿。 苏月睡的晚,早上起的就晚,红肿的双手养了一天,已经完全消肿了,苏月吃完早饭,就带着芍药去春晖院给老夫人请安。 芍药小声劝道,“姑娘动了胎气,不去给老夫人请安也没事的。” 苏月昨天在明王府晕倒,主要还是累的,虽然有些动胎气,但服过药已经没事了,昨天回府到现在,整整一天,府里都没传出一丝她有了身孕的消息,老夫人也没派人来看她,可见她有身孕的事,她爹没告诉老夫人,更没告诉侯府其他人。 她来没多久,对侯府这些人都有了几分了解,何况苏怀臣了,要叫侯府的人知道,或讨好,或怕担责任,肯定会一致同意把她送去明王府,苏怀臣不会这么轻易让明王如愿的。 还有顾家,要叫顾家知道她有 了身孕,为她着想,就算对明王有气,也不会再说什么,萧承易一再欺负顾家,苏怀臣不愿意顾家为了苏月委屈自己,左右他人就在侯府,不会让人欺负到苏月,不告诉也无妨,何况还有赵七在暗中护着,没人能欺负得了苏月。 苏月闲庭散步到了春晖院,走到屏风处,正好听到二太太在说话,叹息道,“果然没有辞不掉的官,王太医去意已决,皇上到底还是准了。” 苏月微微怔住,王太医是怕被她爹和明王灭口,才要辞官避祸的,昨天王太医不是已经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明王的,他不会有性命之忧了吗,怎么还辞官了? 四太太也感慨不已,“多少大夫做梦都想进太医院,好光宗耀祖,王太医医术在太医院数的上号了,年纪也不大,将来未必做不到太医院院正的位置上,这样离开太可惜了。” 苏月也觉得可惜,王太医不止心善,还嘴严,更重要的是还帮她医治过她外祖父,这份人情,她至今还没还呢,这一走,就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还了。 苏月走上前,福身给老夫人行礼,老夫人没说什么,二太太道,“明王休掉大姑娘,让我们长宁侯府沦为笑柄,确实该打,但侯爷也揍过明王一回了,还给大姑娘定过亲,虽然最后因为明王的护卫办事出岔子给退了,但毕竟已经过去了,一再的揍明王,万一哪天真把明王惹毛了 ,我们长宁侯府可承受不起明王的怒气。” 二太太说着,四太太点头附和,“二嫂说的在理。” 她看向苏月,“侯爷最疼的就是你,你劝劝你爹,让他以后别再打明王了,打不还手还好,万一哪天明王还手了,你爹未必是他的对手。” 苏月看看四太太,又看看二太太,道,“二叔四叔劝过我爹了?” “劝过了,但你爹不听,”四太太道。 苏月就道,“二婶四婶放心,我爹虽然恼明王,揍了他,但不会影响二叔四叔前程的。” 二太太脸一僵,不虞道,“我们是关心你爹!不是怕得罪明王,影响你二叔他们的前程。” 是吗? 这话只怕说出来连她自己都不信吧。 苏月懒得和她们起口舌之争,顺着她们的话道,“我知道二婶四婶是关心我爹,我也一样,有气不出,憋在心里伤身体,我爹既然敢对明王动手,肯定做好了明王会还手的准备的。” 既然都是关心,就谁也别说服谁了。 二太太气的眸底怒火闪烁,说到底还是怕苏怀臣揍明王会影响二老爷的仕途,庆阳长公主的前车之鉴,不得不防,他们当初能逼着苏月去给安乐县主赔不是,能逼苏怀臣去给明王赔礼吗?不能。 只能努力摁着不让苏怀臣得罪明王了。 可苏怀臣根本不听他们的,想着让苏月劝着点儿,结果苏月也油盐不进。 苏月找了个离老夫人近点 的位置坐下,道,“祖母,我被明王休的那天,您派人给我送去的那支香很好闻,是在哪里买的,我想买些回来。” 老夫人眉头微拢,“什么香?” 对送香的事,她一点印象都没有,她看向王妈妈,王妈妈摇头,“老夫人没派人给大姑娘送过香啊。” 苏月就猜到不是老夫人派人送去的,她道,“我被休那天,侯府派人给我送去过一支香,我以为是祖母送给我的,那不是祖母送的,会是谁送给我的?” 苏月眸光看向大夫人,不用看,肯定不是大夫人送的。 大夫人可是存了让自己女儿代嫁的心思,她压根就不愿意她嫁给明王,怎么可能派人送催情香去助她和明王圆房,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也没这可能。 苏月笃定不是侯府的人所为,她怀疑是云嬷嬷在暗中帮她,但她没有证据,现在问这话,是问给赵七听的,好让他传到萧承易耳中去。 苏媚坐在一旁,看着苏月道,“你不是失忆了吗,想起以前的事了?” 苏月摇头,“没有,昨儿白芷回来了,夜里点熏香的时候提到一句,白芷对那香赞不绝口,我这才想买几支。” 苏月想买熏香这么点小事,没人放在心上,大家聊起别的,苏月闲着没事,就坐在那里听了会儿。 喝了盏茶,准备起身告退了,这时候,外面快步走进来个丫鬟,禀告道,“明王打断了武定侯一条胳膊……” 第139章 犯上 一石激起千层浪。 丫鬟禀告的事把屋子里包括苏月在内所有人都震住了。 好端端的明王怎么会打断武定侯一条胳膊? 震惊过后,老夫人迫不及待问道,“可知道明王为什么断武定侯的胳膊?” 老夫人声音微颤,毕竟论得罪人,没有比苏怀臣这样直接上拳头揍更得罪人的了。 屋子里所有人都望着丫鬟,丫鬟被看的有些紧张,但她只知道明王打断了武定侯一条胳膊,至于为什么打断的,她并不知道。 一屋子人心底跟猫挠了似的,苏月也不走了,留下听八卦。 很快就派人打听出来了,事情还是要从昨天苏怀臣把萧承易揍了一顿,萧承易带伤去大理寺放顾砚行说起。 这事在文武百官中引起了轩然大波,更多的还是不信,知道大理寺卿王大人见过挨打后的萧承易,今儿上朝前,不少大臣纷纷向大理寺卿求证,得到确凿答复,百官们面面相觑,不敢置信。 百官们不信,皇上就更不信了,明王是他最小的皇弟,是所有皇子中最受先皇疼爱的,从小到大,就没人敢给他委屈受,他能被长宁侯揍一次又一次? 不亲眼见见,皇上不信。 正好武定侯上折子弹劾萧承易,皇上本来打算早上的时候问问萧承易,结果萧承易人没上朝,皇上就派人出宫传召。 散朝时,萧承易正好进宫,他没 戴面具,脸上的伤文武百官看的一清二楚,养了一天,还这么严重,可想苏怀臣下手有多狠了。 揍明王两回,还能毫发无损,若非亲眼所见,实不敢相信。 萧承易在文武百官的目送下朝御书房走去,武定侯在御书房等萧承易。 萧承易交出来的兵权,其中就有一部分被武定侯接手了,但军中将士对武定侯很是不服,根本不听他调遣,武定侯心底存着气,认定是萧承易在暗中怂恿将士们闹事,让他难堪,这些日子武定侯一直在查军账,查了这么多天,总算查到一点问题,就迫不及待上了折子,要狠狠踩萧承易一脚给自己立威。 两人在御书房起了争执,但没争执出什么结果,便被皇上打发走了。 武定侯急于立威,想到萧承易身为皇子,从小到大没人打过他,苏怀臣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武定侯怀疑明王天性欠揍。 这不,前脚萧承易迈步出御书房,后脚武定侯就伸手抓住了他肩膀。 萧承易忍苏怀臣,完全是因为苏月,不敢还手,武定侯竟然敢以下犯上,还在御书房外就敢对他一个亲王动手,萧承易能容忍他? 武定侯想不开往萧承易枪口上撞,结果可想而知了。 萧承易打断了武定侯一条胳膊。 要不是皇上急匆匆赶出来阻拦,萧承易估计还会废他一条腿,而且这回是武 定侯先动的手,皇上都没法包庇他。 四老爷道,“明王要皇上严惩武定侯,皇上以武定侯以下犯上,把武定侯府贬为武定伯府,并夺了武定侯手里的兵权。” 三老爷道,“这才是文武百官所熟知的明王,奇怪的是大哥揍了明王两回,明王都没还手,忍下了。” 他们不奇怪明王断武定侯的胳膊,他们奇怪的是明王对苏怀臣的态度。 二老爷看向苏月,他隐隐觉得明王的反常是因为苏月,但又觉得不可能,要真因为苏月,明王才一再容忍苏怀臣,那他会一样容忍顾家才是。 苏月和萧承易之间发生的事,他们不知道,又怎么可能猜的到。 知道萧承易为何揍武定侯后,苏月没坐一会儿,就起身告退。 出了春晖院,四下无人,芍药忍不住崇拜道,“明王也太厉害了。” 那混蛋确实厉害,但更多的还是武定侯缺心眼。 明王被他爹连揍了两回,本来就有损威望了,结果碰到武定侯送上去给他立威,明王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苏月摇头好笑,却见芍药盯着她肚子看,苏月抬手敲她脑门,“看什么呢!” 芍药摸着敲疼的脑门,咧嘴笑,虽然没说话,但话都刻在脸上,她在看小世子。 明王那么厉害了,还想父凭子贵,姑娘又聪明,小世子长大了,肯定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苏月被 她看的脸红,抬手还要敲芍药,芍药连忙捂着脑袋后退几步,苏月举起的手放下,迈步回挽月苑。 她回去,才给自己倒了盏茶,外面就进来一小丫鬟,站在珠帘外禀告道,“姑娘,皇后娘娘派人来传你进宫。” 皇后怎么会召她进宫? 想到皇后帮安乐县主给她送绝子药,苏月就对皇后没有半点好感,她一点也不想进宫,偏皇后传召,她不去都不行。 换了身裙裳,又往头上插了两根玉簪,苏月就带着芍药出了门。 怕皇后等着急,苏月就没去春晖院,直接去了大门口,小厮已经赶马车等候在那儿了。 芍药扶苏月上马车,然后自己也钻了进去。 小厮赶马车往皇宫奔去,宫里来传话的马车紧随其后。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宫,在停马车处停下,苏月下马车,正好看到王太医拎着药箱子走过来,神情有些落寞。 苏月走过去,见到苏月,王太医忙给苏月行礼,苏月问道,“王太医怎么还辞官了?” 一个“还”字就足以说明苏月猜到王太医辞官的原因了。 王太医鼻子泛酸,他也不想辞官啊,可架不住他近来太倒霉了,昨天在明王府等明王,耽搁了时间,等他进宫想拿回辞官的折子已经迟了,折子已经送到皇上跟前了,这是他上的第二道辞官折子,皇上见他去意已决,就准了。 折子是他上的,还是两份,他也不好说不辞官了,只能收拾东西离开太医院。 他倒是不怕离开,以他的医术,不愁没饭吃,可是家中老父亲对他寄予厚望,当年他到启蒙之龄,老父亲怕他不是读书的料,最后浪费钱,送他入学堂前,先给他算卦看看,他果然不是读书的料,但他学医有天赋,将来不仅能入太医院,甚至能官拜太医院院首。 老父亲高兴坏了,砸锅卖铁供他学医,他也不负期望,顺利进入了太医院,可现在—— 别说做太医院院首了,他连太医都不是了。 王太医怕就这么回去,会把家中老父亲活活气死。 苏月看出来王太医不是真的想辞官,只是出了岔子,她心下愧疚,问道,“王太医多久没回老家了?” 王太医惭愧道,“有三年没回去了。” 苏月道,“王太医是受我牵连才辞掉太医一职,回头我会让明王帮你回太医院的,难得空闲下来,王太医不妨回去尽几天孝心。” 王太医没想到苏月会帮他,想到苏月给明王的巴掌,肚子里还怀着明王的骨肉,她让明王帮他,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想到这里,王太医布满阴霾的心情瞬间好转,刚刚还怕回老家的他,这会儿竟有些迫不及待了。 两人简单说了几句话,那边有公公过来带路,苏月就跟随公公往皇后的凤仪宫走去。 第140章 天赋 皇宫不是一般的大,苏月走到双腿泛酸,才堪堪看到凤仪宫,又走了好一会儿才到。 离凤仪宫越近,苏月就越好奇周皇后找她进宫所为何事,跟着宫人迈步进凤仪宫,又进了殿内。 远远的就看见周皇后端坐在凤椅上,雍容华贵,裙摆上绣着凤凰,栩栩如生,她的面庞看似温和,却在抬眼间,威严毕露,苏月在她眸光望过来之前,眼睛看向别处。 苏月走上前,福身给周皇后行礼,但周皇后没叫她起身,她的眸光在苏月周身打转,似乎忘了叫她起身这回事。 这姿势多站会儿就累的慌,苏月柳眉微蹙,怀疑周皇后在故意拿捏她,可就在她怀疑的时候,郑嬷嬷在一旁提醒道,“皇后,您还没让苏大姑娘起身……” 周皇后这才反应过来,抬手道,“是本宫疏忽了,快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 苏月站起身来,望向周皇后,却见周皇后看了眼郑嬷嬷,郑嬷嬷就摆手让在殿内伺候的宫人都退下。 苏月不由得更好奇了,屏退宫人,这是要和她说什么? 等宫人都退下,周皇后才道,“本该早几日就传你进宫的,奈何本宫执掌后宫,事务繁多,这才拖延到今儿。” 苏月猜周皇后找她进宫是为绝子药的事,果不其然。 只听周皇后继续道,“花灯会那晚发生了什么事,本宫知道的不甚清楚,安乐县主求到本宫这儿,本宫为了明王和皇家名声,赐下一碗避子药,却没想到送到你手里的会是绝子药。” 那天郑嬷嬷逼苏月喝药,苏月态度坚决,吓退了郑嬷嬷,走之前还提醒郑嬷嬷查药,苏月不止是怀疑周皇后不知道那是绝子药,更多的是不想和周皇后把关系闹的太僵,她让郑嬷嬷查药 ,就是在告诉周皇后,她相信她对绝子药的事不知情,一切都是安乐县主所为。 但周皇后替自己辩驳的话,听得苏月只想口吐芬芳,不甚清楚还滥用皇后之权给她赐药,她和安乐县主的纠葛,整个京都都知道,她周皇后难道不清楚吗,安乐县主说是避子药她就信了,什么时候头脑这么简单的人也能稳坐皇后宝座了? 帮着安乐县主欺负她也就算了,还想把她当傻子哄,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苏月微微一笑,道,“安乐县主太不了解明王了,明王对我可从来没心慈手软过,哪用得着她多管闲事?” “多管闲事”四个字,苏月咬的格外清晰,周皇后脸色一僵。 安乐县主是多管闲事,那她周皇后就更是了,安乐县主求她赐药,这样的事难道周皇后还推不掉,左不过觉得她好欺负,趁机卖安乐县主一个情面罢了,她一条命哪有哄皇上最疼爱的外甥女,太后最宝贝的外孙女高兴重要? 苏月把周皇后一块儿骂了,她还不能生气,否则就是对号入座,周皇后看苏月的眼神藏了几分凌厉,难怪安乐县主不是她的对手,这绵里藏针的本事就可见一斑了。 周皇后端起茶盏,笑道,“说的也是,明王确实不会怜香惜玉。” 苏月没有接话,总觉得周皇后叫她进宫不止是为了这事,周皇后压根就没把帮安乐县主欺负她当回事,又怎么可能专程召她进宫解释两句。 但苏月也没问,态度恭谨的站在那里,大殿内安静的落针可闻,这时候有敲门声传来,宫女扣了两下门,进来禀告道,“皇后娘娘,贤妃来了。” 周皇后眼底闪过一抹寒意。 她才把苏大姑娘叫进宫,赵贤妃就赶来了。 就这么怕她 把五皇子的救命恩人怎么着吗?! 周皇后道,“让贤妃进来。” 宫女退下,不多会儿,赵贤妃就进来了,她走进来,瞧见苏月在,她先是怔住,随即笑道,“皇后娘娘在会贵客,臣妾可是来的太不巧了?” 苏月站了半天了,趁着赵贤妃进来,周皇后和郑嬷嬷的注意力都在赵贤妃身上,她动了动腿,让自己舒服点儿,然后就听到赵贤妃的话,苏月嘴角一抽,有连凳子都坐不上的贵客吗? 赵贤妃嘴上说打扰了周皇后会贵客,但一点走的意思都没有,上前给周皇后行礼,周皇后道,“贤妃来找本宫有事?” 赵贤妃笑道,“是有点小事要找皇后说。” 她话音一落,苏月就赶紧道,“皇后娘娘还要处理宫务,臣女就先行告退了。” 周皇后摆明了是向着安乐县主的,她刚刚又拐弯抹角把周皇后也骂了,还是早点出宫的好。 但苏月想走,周皇后没让,“才刚来,这么着急走做什么?” 果然找她进宫是另有其事,绝子药只是顺带的。 赵贤妃笑道,“难得进宫一趟,就多坐会儿陪皇后说说话。” 苏月听话的点点头,然后坐下。 只是她屁股才挨到凳子,外面又进来一宫女,禀告道,“皇后娘娘,卫贵妃来了。” 周皇后眉头一皱。 赵贤妃来就算了,卫贵妃怎么也来了? 自打二皇子伤了脸,容貌被毁后,卫贵妃除了必须给她请安的日子,极少来她凤仪宫。 “请卫贵妃进来。” 宫女退下,不多会儿,卫贵妃就进来了。 卫贵妃走进来,见赵贤妃在,笑道,“皇后这里这么热闹呢?” 周皇后看着卫贵妃,总觉得卫贵妃近来气色一天好过一天,皇上这些日子也没去卫贵妃那 儿啊。 卫贵妃上前给周皇后行礼,周皇后笑道,“贵妃今儿怎么也得空来本宫这里了?” 苏月坐在一旁,正准备给卫贵妃行礼,就见卫贵妃看向她。 苏月,“……?” 周皇后问卫贵妃怎么来凤仪宫,卫贵妃看她做什么? 难道是为她来的? 苏月看出来了,周皇后也看出来了,不由得心下疑惑,卫贵妃和苏大姑娘几时有交情了? 卫贵妃坐下来,笑道,“臣妾闲着没事,随处走走,就走到凤仪宫附近了,便进来给皇后请个安。” 这话一听就假的不行,外面太阳大,待在寝殿内都嫌热,恨不得上冰盆了,这天气谁会没事到处瞎溜达,尤其卫贵妃因为二皇子毁了容,这两年心情都不好,连带着身子骨也差了,十次请安里有五六次都不露面。 有赵贤妃和卫贵妃在,周皇后就和她们说话,苏月坐在那里,被忽视了个彻底。 不说找她进宫所为何事,又不让她走,就让她干坐在这里吗,苏月有些郁闷。 赵贤妃看出来了,望向周皇后道,“皇后光顾着和我们说话了,倒把苏大姑娘晾了半天,皇后召苏大姑娘,可是有事?” 苏月也想知道,周皇后没说,只问宫女道,“青鸾怎么还没来?” 青鸾公主,正是周皇后所出嫡公主。 宫女正要回话,这时候有叮铃悦耳之声传来。 苏月闻声望去,就见一年约十五六岁,容貌俏丽,穿戴华贵的公主走进来。 正是青鸾公主。 看到女儿,周皇后眉间都柔和了几分,“怎么这会儿才来?” 青鸾公主回道,“儿臣抄佛经替父皇祈福,耽搁了,母后找儿臣来有事?” 周皇后看了苏月一眼,才道,“你父皇对苏大姑娘的琴艺赞不绝口,你琴 艺许久没有进步,母后把她找来指点你一二。” 听到要苏月指点她弹琴,青鸾公主一脸的不高兴,她扫向苏月的眼神,都带着轻蔑。 苏月则眉头微蹙,捉摸不透周皇后找她进宫到底要做什么了,她既向着安乐县主,又为何让她指点青鸾公主弹琴,这不是帮她扬名吗,而且是让自己女儿给她做垫脚石。 直觉告诉她周皇后不是这样的人。 再看赵贤妃和卫贵妃也一脸吃惊的模样,苏月就更确定了。 她有孕在身,不便三天两头的进宫,再加上青鸾公主抵触,苏月果断回绝道,“微末伎俩,怎么敢指点青鸾公主?” 周皇后笑道,“苏大姑娘太谦虚了,能得皇上夸赞琴技好的可没几个人。” 这是不让她拒绝了? 正想着,周皇后已经吩咐宫人把琴抬上来了,她看着苏月道,“弹奏一曲,让本宫听听。” 苏月站起身来,道,“皇后娘娘见谅,我前儿晚上练了一晚上的琴,伤了手,还没好全,今儿没法抚琴。” 卫贵妃惊讶道,“练一晚上琴?” 苏月垂眸道,“天赋一般,唯有靠勤奋了,我的笨办法怕是不合适青鸾公主用。” 说着,苏月看向青鸾公主,问道,“青鸾公主多久练一次琴?” “两三天练一次,”青鸾公主回道。 “……”那就是三天一次了。 “一次多久?”苏月再问。 “半个时辰。” “……”那就是最多半个时辰了。 连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都算不上。 学琴不多练,再好的天赋也不行啊。 苏月默默道,“我以前每天都会练两个时辰琴的……” 赵贤妃笑道,“青鸾公主极少练琴,都弹的那么好了,要如苏大姑娘这般勤奋,琴弹的肯定比苏大姑娘好。” 第141章 告退 青鸾公主高傲道,“本公主又不需要取悦谁。” 让她每天练两个时辰的琴,她会疯的。 苏月望着周皇后道,“我琴弹的好全靠多练,指点不了青鸾公主,没什么事,臣女就告退了。” 这回总该让她走了吧,结果周皇后还不放她,她看着青鸾公主道,“你带苏大姑娘去御花园转转。” 青鸾公主不敢置信,自家母后竟然让她陪别人逛御花园,一向都是别人陪她的。 到这里,苏月哪还看不出来,周皇后是故意拖延时间,把她留在宫里。 可周皇后把她留在宫里做什么? 苏月想不明白,但她既然看出周皇后的意图了,肯定不会顺了周皇后的意,苏月道,“今儿太阳大,逛御花园怕是会晒着青鸾公主,臣女还是改日再进宫陪公主吧。” 周皇后道,“苏大姑娘很着急出宫?” 不着急,但她也不想留在宫里啊。 赵贤妃和卫贵妃互望一眼,隐约猜到点周皇后为何这么做了。 长宁侯揍了明王两回,明王被打的鼻青脸肿都没还手,武定侯同样揍明王,被明王当场就断了条胳膊,还被贬了爵位,明王对长宁侯如此特殊,耐人寻味的 很,再加上之前明王在街上救苏大姑娘,被她吐了一身,还有在庆阳长公主大门口,被苏大姑娘吐了一身血,还把她带上船,一再的要她还玉佩,甚至前儿晚上还在明王府过的夜…… 周皇后这是要看看她把人扣下,明王会不会进宫救苏大姑娘吧。 说实话,她们也有些好奇。 周皇后摆明了是不放她走了,苏月只能道,“我是有些急事要办……” 苏月话还没说完,外面进来一宫女,道,“皇后娘娘,定王世子求见。” 周皇后心下奇怪。 定王世子怎么求见她? “让他进来。” 宫女退下,很快萧祁就进来了。 他上前给周皇后请安,周皇后笑道,“你父王身子骨可大好了?” 萧祁回道,“劳皇后娘娘记挂,父王身体日渐康复,气色大好。” 周皇后笑道,“皇上最是信任你父王,你父王恢复了,也能多个人帮皇上排忧解难。” 说着,周皇后问道,“你来找本宫可是有事?” 萧祁看了苏月一眼,才道,“我来给皇上请安,听说苏大姑娘在这里,正好有件小事找她,就来了。” 苏月还想借萧祁出宫呢,没想到萧祁就 是来找她的。 只是他已经被皇上赐婚了,当着周皇后和赵贤妃她们的面这么直接了当的说找她真的好吗,就不知道委婉一点儿…… 周皇后眉头紧锁。 她在等明王。 结果明王没来,被明王揍过的定王世子来了。 苏月赶紧补救,问萧祁道,“是沈大姑娘让你来的?” 萧祁先是茫然,很快反应过来道,“我进宫的时候,看到她在街上等人,就多问了一句,才知道是等你一起逛街,我昨儿说错话惹她不高兴了,想找你帮我去说两句好话。” 苏怀臣和抚远大将军关系极好,两人就是一起回的京,苏月还错把抚远大将军认成了爹,萧祁说她和沈大姑娘一起逛街,周皇后不疑有她。 苏月看向周皇后道,“我进宫的突然,忘了派人告诉沈大姑娘,她估计还在等我……” 苏月再告退,周皇后没再留她了。 苏月福身告退,和萧祁一起出了凤仪宫,四下无人,苏月问萧祁,“你是来捞我的还是真找我有事?” 萧祁道,“真找你有事。” 以苏月的聪慧,他一点不担心她会摆不平周皇后,何况还有赵贤妃会帮她。 苏月就问道,“ 找我什么事?” 萧祁叹气,“苏大夫名声大噪,不少人找我打听苏大夫的下落,我能推都推了,可有些我实在推不掉。” 能让萧祁推不掉的,那肯定是和他关系不错的。 这不,萧祁道,“宁王府倾宁郡主这些日子不知道怎么了,一只耳朵突然嗡鸣,看了好几位大夫太医,都没效果,宁王世子就找我要请苏大夫……” 他和萧洵从小一起长大,关系极好,更是拿倾宁郡主当妹妹,别人他能拒绝,倾宁郡主他做不到,也不忍心。 不好让人帮他去长宁侯府找苏月,又不能送信,更不能翻墙,正愁不知道怎么办好,就得知苏月被周皇后召进宫了,只是等了半天也不见苏月出来,怕苏月有麻烦,他就直接去找她了。 苏月和倾宁郡主没什么交情,但宁王世子下请帖邀请她参加芍药宴,虽然是明王替她要的,但顾砚行被关在大理寺大牢,宁王世子曾去探过监,表哥圆润有宁王世子一份功劳,这人情得还。 苏月道,“造成耳鸣的原因有不少,没给倾宁郡主把脉,我也不敢断言,你让她去长宁侯府找我吧,我给她看看。” 萧祁点头, “我让她明天去找你。” 两人一起出宫,四下走过路过的宫女太监看了,频频张望,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到了停马车处,苏月坐马车出宫。 长宁侯府和定王府不在一个方向,萧祁不好送苏月,就分道扬镳了。 小厮赶马车往长宁侯府方向奔去。 马车里,苏月掀开车帘透气,看外面人来人往,好不热闹,正看的有趣,突然马车勒紧缰绳,苏月身子往前一倾,这时,车帘掀开,一道熟悉的身影钻了进来。 不是萧承易,又是何人。 苏月见到他就没好气,“谁让你上马车的?” 萧承易不止上了马车,还摆手把芍药赶了下去,气的苏月直拿眼睛瞪他。 萧承易在苏月身边坐下,苏月要出去,萧承易胳膊一伸,就把苏月抱坐在了他怀里。 苏月挣扎道,“混蛋!你放开我!” 萧承易搂着苏月,声音暗哑道,“别乱动……” 感觉有东西抵着自己,苏月当下不敢再动了,萧承易手抚上她小腹道,“不是动胎气了吗,怎么还到处乱跑?” 说的好像她喜欢到处乱跑似的。 苏月把他的手拿开,“皇后找我进宫,我能不去吗?” 第142章 威慑 只是手才移开,旋即又覆了上来,耳畔是他醇厚的嗓音,“以后不想去就别去了。” 说的这么轻松,苏月没好气道,“不敬皇后是什么罪名,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这混蛋要她去明王府,她都得乖乖去,那可是皇后,是她想不去就可以不去的吗?! 萧承易不知道什么时候手就抓住了苏月的手,轻轻用指腹摩挲着,“我的王妃,皇后还不敢为难。” 苏月瞪他,“谁是你的王妃?” 萧承易被问的嗓子一噎,道,“除了你,还能是谁?” 苏月听笑了,“明王要不要停下马车,上街随便找个人问问我和你是什么关系?” 萧承易,“……” 他无话可说。 苏月可不会让他就这样沉默过去,“怎么不说话了?” 萧承易揉着苏月的手道,“为夫在反省之前有多有眼无珠。” 苏月没想到他会承认自己有眼无珠,然而就在她吃惊的时候,这厮又在她耳边来了一句欠揍的,“我儿子的娘,皇后同样不敢为难。” 这反省了个毛线球啊,苏月气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 萧承易脸黑下来,搂着苏月的胳膊 不自觉加重两分厉害,“不是我的,你还想他是谁的?!” “你勒疼我了!” 苏月疼的额头打颤,萧承易是又气又无奈,只能松开她,道,“你的丫鬟也放回去了,她没告诉你那晚的事?” 明知故问,赵七虽然卖身契在她手里,但在赵七心底,萧承易才是他真正的主子,丫鬟有没有告诉她,她不信赵七没告诉他知道。 明知道还问,那就别想从她嘴里听到什么好话了,苏月冷哼一声,“我被你休了,见你被人下药,不仅没落井下石,还舍身救你,你呢,不知恩图报就罢了,还百般羞辱我,忘恩负义至极!” 萧承易,“……” 赶马车的赵七,差点没笑出声来。 能把爷怼的无话可说的,这世上也就只有王妃一人了。 萧承易胳膊一动,苏月就换了个方向坐他怀里了,他手摸着苏月的唇瓣,一脸的无奈,“这张嘴不止会救人,也能把人活活气死……” 话还没说完,苏月已经张嘴把他手咬住了。 萧承易呼吸一凝,眼神瞬间幽暗了几分。 马车里的气氛顿时就暧昧了起来。 苏月后知后觉,脸爆炸似的红,她都在干什么蠢事 啊,脸火烧火燎的她,慌乱道,“停下,我要下去。” 苏月挣扎要下去,萧承易抱着她的腰不让,问道,“动胎气还没好,我送你回长宁侯府。” 苏月哪敢让他送啊,连忙道,“我动胎气已经好了,我上街逛逛,一会儿再回府。” “真的已经好了?”萧承易不信。 “真的!” 怕他不信,苏月还补了一句,“我是大夫,我能不知道吗?” 萧承易勾唇一笑,“好了就好。” “赵七,去鹤栖湖。” 苏月,“……!” 这混蛋! 耍她呢?! 亏得她还真以为他要送她回长宁侯府,结果他只是想套出她胎相稳没稳,好带她出城! 苏月瞪着萧承易,只见他那张淤青未消的脸上满是无辜,“岳父大人不让我去找你,只能等你出府才能见一面,下次见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多陪我会儿。” 坐在车辕上的赵七,听到这话忍不住抬手擦了下脑门上的汗珠,真的,做梦也没想到不可一世的爷嘴里能说出这么可怜兮兮的话,知道的是也自作自受,不知道的还以为长宁侯在棒打鸳鸯。 连赵七都听不下去,何况苏月了,她泼冷水道,“ 你就不怕我爹知道了,再把你打一顿?” 萧承易摸着还有疼的嘴角,“岳父不会还想揍我吧?” 这混蛋真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她爹会不想揍他吗,她爹恨不得揍死他。 苏月哼道,“你以为杀鸡儆猴就能震慑住我爹?” 萧承易笑道,“什么杀鸡儆猴?” 苏月道,“武定侯!” 萧承易失笑,笑声酣畅肆意,笑的苏月抬手捂住他的嘴,气道,“你想害死我吗?!” 这是长宁侯府的马车,要被人听到马车里有男子的声音,还不定怎么非议她。 她怀疑这混蛋是故意的! 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还藕断丝连! 萧承易抓住苏月的手,眼底全是笑意,“你把这事想的太简单了。” 苏月望着他,好看的眉头拢起来。 萧承易轻笑道,“我断武定侯一条胳膊确实是想杀鸡儆猴,但不是你爹。” 这个女婿求着岳父大人消气都不够,哪敢对自己岳父杀鸡儆猴,想再挨一顿打还差不多。 不是威慑她爹? 那是威慑谁? 除了她爹,还有谁需要他堂堂明王杀鸡儆猴的? 苏月想不到,萧承易道,“没有皇上授意,借武定侯几颗胆子也 不敢对我动手,何况还是在御书房外。” 苏月听得一震。 听到武定侯在御书房外针对萧承易,她只觉得武定侯活腻了找死,却没想过这其中还有这么多弯弯绕,要揍萧承易明面上是武定侯,实则是当今皇上。 那他威慑的,自然也是皇上了。 苏月越想越心惊,皇上借武定侯之手试探萧承易对她爹是不是态度不同,那周皇后传她进宫,只怕也是在试探他。 苏月就不明白了,她又不是没嫁过萧承易,就算萧承易反悔,想再接她回明王府,皇上和皇后也不用这样吧? 苏月不理解,萧承易见她走神,道,“好在岳父大人不会这么想我。” 苏月脱口三个字,“你确定?” 萧承易,“……” 他看着苏月,心突的一颤,“你别吓唬我。” 看着他那一副仿佛真的被吓到了的表情,苏月没忍住肩膀抖了下,萧承易就是逗她玩的,他眼底笑意流泻,看着苏月水润光泽的唇瓣,他心中一动,就亲了上去。 然后就闷疼出声,苏月早有防备,他一亲过来,她就把他咬了。 萧承易一脸哀怨的看着苏月,“不肯随我回王府,连亲一下都不让吗?” 第143章 兵权 在他让她爹和顾家消气之前,苏月根本就不会考虑跟他回明王府这回事,但这厮看到她就黏上来,跟狗皮膏药似的,还一逮到机会就占她便宜,苏月瞪他道,“你给我老实点儿,不然别怪我拿银针扎你。” 说着,她手举起来,两根手指夹着根明晃晃的银针。 这银针还是当初萧承易带给她的。 萧承易看着银针,道,“要不要对为夫这么狠?” 苏月咬牙道,“也不许口头上占我便宜!” 萧承易,“……” 孩子都有了,还不许这不许那的。 萧承易知道苏月说的出就做得到,他道,“不占你便宜也行,你告诉我岳父大人还有顾老太爷他们的喜好。” 要想抱得媳妇归,只能投岳父所好了,但他实在不知道苏怀臣喜欢什么,苏怀臣极少待在京都,找人打听都无从入手。 他以为苏月知道,然而苏月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她没有记忆,连自己的亲爹都能认错,向她打听喜好,他就不担心拍马屁最后拍马蹄子上去? 萧承易抬手扶额,无话可说。 马车一路出城,疾驰在宽敞的官道上,车轮带起尘土飞扬。 两刻钟后,马车速度慢下来,赵七的声音传来,“爷,到地方了。” 苏月掀开车帘,就被鹤栖湖的美景所吸引 。 峰峦叠翠,野卉生香。 水面辽阔,湖水清澈,倒映着蔚蓝天空,有数只鹤在掠过湖面,风景如画。 看到这样的景致,天大的烦恼也能忘却个干净,苏月迫不及待钻出马车,萧承易将她扶下来。 芍药过来,高兴道,“姑娘,这里好漂亮。” 苏月不得不承认,萧承易性子虽然混蛋了些,但审美一点没毛病,太懂享受生活了,归元寺的竹屋,还有他明王府的竹园,这鹤栖湖更是美的无可挑剔。 赵七将马车栓好,和青风走过来,萧承易道,“去把船开过来。” 青风领命离开。 苏月有些奇怪,他们不是临时起意来的这里吗,怎么还提前备了船? 不过苏月没问,沿湖的风景让她目不暇接,湖边杨柳依依,青风吹来,柳枝拂动水面,带起阵阵涟漪往远处荡去。 不多会儿,青风就让人把船开了过来,这艘船比花灯会那晚的船还要大一点儿,但没那艘船张扬,看上去要内敛沉稳的多,苏月在看船,萧承易胳膊一揽,抱过苏月,轻点湖面就把苏月带上了船。 芍药看的那叫一个着急,明王把姑娘带上船了,她怎么办啊,她上不去啊。 正急的跳脚呢,就被赵七拎着后衣领子带上了船。 芍药吓白了脸,都不知道是该 谢赵七,还是该骂他。 苏月站在船头看了会儿,然后就进船舱,见里面有书桌,着实诧异了下,更让她诧异的是桌子上不止有笔墨纸砚,甚至还有兵书。 苏月把兵书拿起来,一眼就认出是萧承易的笔迹,不用问,这艘船的主人就是他了。 难怪没把她开药铺当回事了,这厮是真不差钱。 再想想自己,想开个药铺,还波折重重,就她和萧承易现在的关系,根本就做不到心平气和的商量开药铺的事。 难得出来散心,苏月便把这些烦心事从脑海里甩开,她推开窗户,眼底全是湖光潋滟之色。 虽然头顶上太阳很大,但湖面清风徐徐,一点也不热。 玩了一会儿,苏月就找萧承易道,“我该回府了。” 萧承易道,“我已经让青风回城买饭菜了,吃过午饭再回去。” 要平常回去晚点就算了,可今天她出府是因为皇后召她进宫,回去晚了她没法交代,难道她要告诉她爹、老夫人和大夫人他们,她被明王带来游湖了吗?她可说不出口。 苏月坚持要回去,萧承易知道苏月担心什么,他道,“来之前,我就派人去长宁侯府传过话了,淑华长公主找你,你去柱国公府了。” 萧承易都做好安排了,那她就不急着回去了,苏月 继续游湖。 两刻钟后,青风就拎了两大食盒,轻点湖面上岸,七菜一汤,都是望月楼的招牌。 苏月也真有些饿了,坐下来吃饭,萧承易夹了只鸡腿放她碗里,赵七和青风互望一眼,都无比的期盼这一幕能早日在明王府里看见。 吃完午饭,苏月站在船头吹了会儿风,就准备回府了。 这会儿萧承易没用轻功带苏月下船,停船靠岸,他扶苏月下去。 赵七赶马车等在岸边,坐上马车,就直奔回城。 然而才刚到城门口,赵七突然勒紧缰绳,萧承易问道,“怎么了?” 回话的不是赵七,而是一道陌生的声音,“爷,皇上夺了武定侯的兵权,从您手里接过的部分,皇上交给长宁侯了。” 萧承易眉头倏然皱紧。 他交出去的兵权,他知道皇上不会轻易还给他,但他着实没想到皇上会交给长宁侯。 他一手带出来的人,不服武定侯,长宁侯揍他两回,只怕也不会服长宁侯。 皇上还真是会给他出难题。 苏月望着他,皱眉道,“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萧承易揉着苏月的手,没有回答苏月的问题,只道,“只能麻烦岳父大人暂时替我掌管这部分兵权了。” 替他掌兵权…… 这显然是要拿回兵权了。 苏月不理解,“身 为亲王,掌兵权本就是忌讳,你为什么一定要掌兵权?” 萧承易望着苏月,他道,“我能不能说我也不知道?” 苏月,“……” 逗她呢? 苏月一脸“你看我有这么好骗吗”的表情。 萧承易一脸无奈,他岂会不知染指兵权,会遭来皇上忌惮,但让他掌兵权的是先皇,先皇临终遗命,他不能不听。 本来这事告诉苏月也无妨,但谁让先皇让他掌兵权之前,先给他赐婚了,以至于赐完婚,都没力气说话了,“掌兵权”三个字都没能说出声来,可能是没力气了,也可能是当时殿内太后和皇上他们都在,先皇不便说出口,但口型和紧紧握住他的手,眼底流露出的悔恨,还有从小就让他跟随定老王爷学带兵打仗,他很确定先皇就是这个意思。 可是他一个亲王掌兵权,必然会引得皇上对他动杀心,要不被杀,他就只能反抗,最后十有八。九会被逼着走上谋反之路,这一点,先皇不会不知道。 可先皇还是让他这么做了,这事萧承易琢磨了整整一年,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要说先皇想他继承皇位,他为何不干脆直接废掉皇上立他,这可比他自己去抢要省事的多。 但他既然选择了听先皇的,迈出了这一步,他也只能听到底了。 第144章 管教 马车汩汩朝前,离长宁侯府越来越近。 可某位爷却是一点要下马车的意思都没有,苏月催他道,“快要到侯府了,你快下去了。” 萧承易抱着她,不舍道,“那下次什么时候见?” 这她哪知道,再者就算知道,她也不会告诉他啊。 苏月再次催他,萧承易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脸,“亲我一下,我就走。” 竟然和她讨价还价,苏月恨不得抓把药粉呼他脸上,可这混蛋一脸你不亲我,我就送你送到长宁侯府大门口的架势,苏月能怎么办,她算是体会到了那句,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是什么意思了。 苏月心不甘情不愿的凑上去亲了下,萧承易倒是说话算话,当即起了身,只是手都碰到车帘了,还转身亲了苏月一口,苏月气的直瞪人,然而马车里哪还有那混蛋的影子。 算他跑的快! 萧承易走了,但马车的速度丝毫没有慢下来,很快就到侯府了。 待马车停稳,苏月掀开车帘就看到自家亲爹骑马回来,几乎是瞬间,苏月就心虚了,不敢看自家亲爹的眼睛。 苏怀臣见马车后面还跟着一驾马车,芍药从马车上下来,过来扶苏月,苏怀臣眉头拢紧。 苏月下马车后,喊道,“ 爹爹……” 苏怀臣只点了下头,没有说什么。 他迈步进府,孙管事迎上来道,“侯爷,老夫人让您回府后去她那儿一趟。” 禀告完苏怀臣,孙管事又看向苏月,“老夫人让大姑娘回府也去她那儿。” 老夫人会找她是意料之中的事,老夫人和大夫人她们肯定想知道周皇后召她进宫做什么。 苏月便跟在苏怀臣身后去了春晖院。 屋内,济济一堂。 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喝茶,二老爷、三老爷还有四老爷,以及大夫人她们都在。 苏怀臣走进去,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问道,“皇上当真让你接手武定侯手里的兵权了?” 苏怀臣眉头紧皱了下,不喜老夫人过问他官场上的事,但他也没有直接拂老夫人面子,点了下头。 老夫人又问,“你接了?” 苏怀臣沉眉道,“我没有理由拒绝。” 别人抢破头想要的兵权,皇上主动给他,他拒绝,那就太不识抬举了,何况哪个将军不想要更多的兵权? 二老爷脱口道,“大哥不准备回边关了?” 他声音有几分急切,苏月看向二老爷,好看的眉头扭了下,是她错觉吗,她怎么感觉二老爷盼着她爹回边关? 她爹留在京都,对 长宁侯府这些老爷仕途更好,他们不都盼着她爹留在京都的吗? 苏怀臣看了二老爷一眼,“我说过,这次回京,等月儿再嫁后才回去。” 这话屋子里的人都记得,其他人怎么想的苏月不知道,她耳根红的厉害。 她爹说这话的时候,以为她和明王之间清清白白,可现在她都有了身孕,再听这话就有些坐不住了,脚底抹油想走。 好在这话题没展开说,老夫人忧心忡忡道,“武定侯手里的兵权是明王交出去的,他断武定侯一条胳膊,未尝不是为了拿回那部分兵权……” 伤筋动骨一百天,武定侯被打断一条胳膊,必然要把兵权交出来,哪怕是暂时的,有武定侯前车之鉴在,没有哪个将军敢接手这烫手山芋,必然会回到明王手里,皇上却把兵权交给了苏怀臣,这摆明了是要苏怀臣和明王斗起来。 兵权固然好,可拿在手里也得留的住才行。 苏怀臣神情冷淡,不愿多说,“这事我自有分寸。” 老夫人当下不敢多问,她也相信自己儿子不会没有分寸。 可老夫人不说,还有人开口,二太太道,“侯爷别嫌我说话难听,我们都知道您因为明王休大姑娘,恼了明王,可您不 止是大姑娘的父亲,还是长宁侯府一家之主,希望侯爷疼大姑娘之余,也能为侯府其他人着想一二。” 苏怀臣脸阴沉沉的,他看向二老爷,“这也是你的意思?” 二老爷连忙摇头,“没,没有……” 苏怀臣冷道,“连枕边人都管教不好,去祠堂给我跪四个时辰!” 二老爷脸色一僵。 二太太脸色苍白,赶紧起身赔礼,“侯爷,是弟妹说错话了……” 苏怀臣连个眼神都没给她,直接扫向二老爷,二老爷不敢求饶,他指望老夫人替他求情,可惜老夫人也不敢,“还不快去!” 说完,老夫人看向二太太,“你去佛堂给我跪四个时辰。” 苏月想笑,没见过二太太这么找罚的,知道她爹是一家之主,还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教她爹做事,不罚她,她爹一家之主的威严何在,以为她爹也能像她一样好欺负,要她做事为二老爷他们着想,以为也能同样要求她爹,不过她爹不愧是掌兵权的将军,不会计较二太太口舌之失,管教二太太是二老爷的责任,他直接拿二老爷开刀,效果更好。 二老爷去祠堂罚跪之前,看二太太的眼神,让二太太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苏怀臣罚了 二老爷,其他人再不敢问兵权的事了,屋子里气氛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静的落针可闻。 苏月忍不住开口打破静谧,她望着老夫人道,“祖母,您找我来是……?” 老夫人道,“皇后找你进宫做什么?” 苏月欲言又止。 老夫人道,“屋子里没外人,直说就是。” 那苏月就直说了,“皇后找我去,说是让我指点青鸾公主弹琴……” “这怎么可能?”苏媚脱口道。 苏月耸肩,“也有人说皇后找我进宫是试探明王……” 老夫人皱眉,“试探明王?” 苏月道,“爹爹揍明王,明王一下没还手,却在御书房外就断了武定侯一条胳膊,再加上明王曾在街上救过我,怀疑明王是想接我回去,把我扣下,看明王会不会去救我……” “那明王去了吗?”苏鸢眼睛睁大,眸底闪着八卦的光芒。 苏月摇头,“没有。” 噗。 苏媚笑出声来,“是谁这么猜的?这摆明了就是不可能的事。” 要不是碍于苏怀臣在,苏媚肯定会狠狠的嘲笑苏月一番,笑她痴人说梦,明王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才把她休了,他会后悔想把人接回去?除非明王脑袋被驴踢了,想笑掉一群人的大牙还差不多。 第145章 药方 苏月知道他们不信,她这话是说给自家亲爹听的,周皇后把她找进宫,是为了试探明王,皇上把兵权交给他,一样是在试探。 苏怀臣眉头拢的松不开。 芍药站在苏月身后,见苏媚她们脸上尽是对苏月的嘲讽,忍不住在心底腹诽了一遍又一遍,只管嘲笑吧,等知道姑娘怀了明王的骨肉,明王盼星星盼月亮的想让姑娘回去,还不得惊掉这些人的下巴。 芍药期待那一天能快点到来,那时候,看谁还敢嘲笑她家姑娘! 苏怀臣起身离开,苏月也乏的厉害,起身和老夫人告退,带着芍药回挽月苑。 回屋后,喝了盏茶,就扛不住困意在小榻上睡下了。 …… 翌日,又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 苏月和往常一样,吃完早饭去给老夫人请安,小坐一刻钟,然后就回了挽月苑。 屋内,白芷在擦桌子上,芍药走过去从白芷手里抢下抹布,道,“姑娘让你这几天好好歇着,你怎么不听姑娘的话啊。” 白芷伸手又把抹布抢了回去,“我歇不住,屋子里也没什么灰尘,不累。” 在庄子上,她什么脏活累活没干,从早忙到晚,她都习惯了,让她歇着什么都不做,她反倒浑身 不自在。 白芷坚持,芍药就随她去了。 苏月坐下来,芍药赶紧给她倒茶,这时候外面进来一小丫鬟,站在珠帘外道,“姑娘,宁王府倾宁郡主和柱国公府温大姑娘来了。” 倾宁郡主来找她,苏月昨天就知道了,怎么温明珠也来了? 苏月起身出门迎接,才走到院门口,就见倾宁郡主和温明珠有说有笑的走过来。 苏月走过去,笑道,“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倾宁郡主看到苏月,脑子里闪过自家大哥和她说的话,治好定王,一颗解毒丸就让安乐县主药到病除,还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苏大夫就是长宁侯府苏大姑娘,可她怎么看都不敢相信啊,苏大姑娘只比她大半岁,舞跳的那么好,琴也弹的好,就已经很了不起了,竟然还会医术…… 可大哥不会骗她的。 大哥叮嘱她要对苏大夫身份保密,但她没想到会在长宁侯府大门口碰上温明珠,怕苏月误会,倾宁郡主忙道,“在侯府门前碰上,就一起来了。” 苏月没有责怪之意,她在这里没什么朋友,她们能来找她,她高兴都来不及呢,当下请她们进屋说话。 进屋后,白芷殷勤的去沏茶,然后派人去大厨房端点心 来,芍药则伺候在一旁。 温明珠看着苏月,歉意道,“那天我还说好好招待你,结果……我本该早几日来跟你说声抱歉的,奈何这几天身子不舒服,到今天才来。” 虽然温明珠和倾宁郡主关系还不错,但苏月在柱国公府被明王欺负的事,也不好让她知道,不过她说的委婉,苏月应该懂的。 要说明王当真是可恨,在柱国公府支开她,欺负苏月,他一个大男人,还是个战神,也不嫌跌份。 苏月摇头,问道,“怎么身子不舒服?” 温明珠脸微红,“老,老毛病了,每个月那几天都会疼的死去活来……” 虽然都是女子,但温明珠脸皮薄,羞于提这事。 苏月看向芍药,“你带丫鬟去门外守着,不要让别人进来。” 倾宁郡主和温明珠来,苏媚她们知道,肯定会来献殷勤的。 有她们在,不便给她们把脉,先忙正事要紧。 倾宁郡主的丫鬟和温明珠的丫鬟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倾宁郡主和温明珠当即让丫鬟退下。 关门声传来,苏月看向温明珠道,“我给你把个脉,开张方子调理下,回头你就不疼了。” 温明珠,“……?” 给她开方子? 苏月伸手, 温明珠还没反应过来,倾宁郡主已经把她的手抓放到桌子上了。 苏月给她把脉,温明珠一头雾水,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难怪她娘和大哥对苏大姑娘态度那么不同,难怪那日拜堂,她大嫂能保住一命,大嫂胳膊抬不起来,桂嬷嬷会把苏大姑娘找去了,还不许她进屋,原来苏大姑娘是去给她大嫂治病的,她会医术。 温明珠震惊的厉害,苏月给她把完脉,她还没能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苏月给她把脉完,然后给倾宁郡主把脉,然后去书桌那儿写药方。 很快就写完了,苏月吹干墨迹,把药方递给温明珠,温明珠连忙接过,然后看药方。 倾宁郡主看向苏月,苏月也递给她一张药方子。 倾宁郡主把药方打开,只见上面两个大字—— 逛街。 倾宁郡主,“……” 她以为自己眼睛花了,可不论她怎么看,纸上都只有两个字。 倾宁郡主看向苏月,不确定道,“这是……药方?” 苏月点头,笑道,“这就是治你耳朵嗡鸣的药方子,逛尽兴点儿。” “……不用吃药吗?”倾宁郡主嗓音有些飘。 她知道心情不好逛街会心情好受些,可她耳朵嗡嗡了好些天了 ,逛街也能治吗? 倾宁郡主不敢相信,又不敢不信,定王病的那么严重,都快要准备后事了,苏月还把他救了回来,还有淑华长公主的命也是她救的,那么严重的病都能药到病除,她没道理不信她的。 苏月知道这张药方开的有点离谱,很难叫人相信,但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楚,她道,“你只管信我。” 倾宁郡主忙不迭的点头。 不管有没有用,她都会选择相信的。 因为逛街本就是她喜欢的事,只是近来一天比一天热,母妃怕她晒着,拘着不许她出门,这下母妃可没理由不让她逛街了。 倾宁郡主小心翼翼的把药方子收好,这时侯,门被扣响,芍药的声音传来,“姑娘,二姑娘、三姑娘她们来了。” 来的还真是快,有苏媚苏婵她们在,别想自在说话了。 “让她们进来,”苏月道。 苏媚苏婵她们走过来,芍药把门推开,苏媚眉头拧紧,苏月和倾宁郡主她们在屋子里说什么悄悄话,竟然一个丫鬟都不在身边伺候。 而且苏月都被明王休了,倾宁郡主和温大姑娘怎么会来长宁侯府找苏月? 几人带着疑惑进屋,福身给倾宁郡主行礼,又和温明珠互相见礼。 第146章 用意 苏月的屋子从来没这么热闹过。 虽然倾宁郡主和温明珠更想和苏月说话,但苏媚苏婵她们是苏月的姐妹,就玩一块儿去了。 一群人有说有笑,倾宁郡主坐在小榻上,见小几上摆着绣篓子,她笑道,“苏月姐姐还擅长针线活?” 苏月姐姐…… 这亲昵的称呼听的苏媚苏婵她们一愣。 倾宁郡主和苏月关系几时这么好了? 几人心下吃惊,苏月笑道,“一般般。” 倾宁郡主已经把绣绷子拿起来了,看着腰带上绣的图案,倾宁郡主道,“苏月姐姐太谦虚了,不止擅跳舞和弹琴,连绣工也这么精湛。” 凭着这三样,已经冠绝京都了,可这些和高超医术比,却是不值一提。 明明大家年纪都差不多,她怎么就会这么多呢,而且之前还没什么人知道,都说她性子木讷,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不通。 苏媚见是腰带,而且是年轻男子才会用的腰带,她问道,“大姐姐这腰带是送给谁的?” 这话问的苏月眉头微蹙,虽然她没把倾宁郡主和温明珠当外人,但这不代表苏媚就能这么问了,好像她不解释清楚会被误会她与人私相授受似的,苏月心下不虞,还是解释道,“过几日就是我二表哥的生辰了,这是我准备了送给他的生辰礼物。” 屋外树上,赵七 不想听苏月和倾宁郡主她们说话,但奈何习武之人耳力好,不想听直往耳朵里钻,听苏月说腰带是送给顾砚行的,赵七眼角狠狠抽了下。 王妃还敢送顾家少爷腰带呢,上次爷心心念念等着收她绣的腰带,结果王妃说送给爷,结果转过头就送给了自己的表哥,把爷给气的,这回送什么不好,又送腰带,爷要知道,一准又要打翻醋坛子。 倾宁郡主心下佩服苏月的紧,她把绣绷子放下,苏婵提议道,“我们玩投壶吧?” 这个提议倾宁郡主和温明珠一致赞同,但扫兴的是,挽月苑里并没有投壶用的箭和酒壶。 芍药说没有的时候,着实把倾宁郡主和温明珠惊讶了下,因为投壶是很寻常的游戏了,大家闺秀玩的好的不多,但都会玩,平常也会练练,但苏月竟然没有投壶,果然她时间都用来勤学苦练了,不像她们,大把的浪费时间。 苏月连投壶的箭和酒壶都没有,倾宁郡主和温明珠就默认苏月不喜欢玩投壶游戏了,她们来了也有一会儿了,便同苏月告辞。 想到苏月开的药方,倾宁郡主道,“我打算一会儿上街上转转,苏月姐姐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苏月笑道,“我就不去了。” 逛街逛尽兴,怎么也要逛一两个时辰,既然陪了,总不好逛到一半 回府,但她有孕在身,可没这么多精力陪倾宁郡主逛这么久。 苏媚苏婵两面面相觑,别人想陪倾宁郡主逛街,倾宁郡主都不一定会让,她主动让苏月陪她,她竟然拒绝,真是给脸不要脸。 温明珠想到苏月开给倾宁郡主的方子,笑道,“我陪你逛街吧。” 倾宁郡主高兴的点头。 一个人逛街没意思,有人陪着才好玩。 苏媚眸光一转,道,“正好我也打算上街买些首饰,倾宁郡主不介意我也一起吧?” 她这么问,倾宁郡主能说介意吗,肯定不能啊。 然后苏媚苏婵就跟着一起了,苏鸢没有,苏媚苏婵两个不许她跟着,人太多了,怕倾宁郡主嫌烦,气的苏鸢直扭手中的绣帕。 苏月不陪倾宁郡主逛街,准备送她出府,倾宁郡主觉得外面太阳大,就不让苏月送了,芍药送她们离开。 屋内,苏月坐在小榻上,继续绣腰带,二表哥的生辰没几天了,再不抓紧点,就赶不及了。 苏月绣的认真,芍药送完倾宁郡主和温明珠她们回来,道,“姑娘,刚刚奴婢送倾宁郡主和温大姑娘出府,正好碰到侯爷回来,侯爷一脸生气的模样,奴婢就打听了下,侯爷一早去军营接管兵权,但王、孙两位副将都没去军营。” 她爹接管兵权,两位副将连脸都没露,这 不是给她爹下马威吗? 那两副将是萧承易的人,但她爹揍萧承易,萧承易都不敢还手,哪敢指使人落她爹的面子,不是王、孙两位副将在讨好萧承易,就是其中有误会。 书房内,苏怀臣坐在那里,拳头攒紧,分外的想揍人。 这时候,门被敲响了。 “进来。” 孙管事推门进去,道,“侯爷,王、孙两位将军在望月楼等您。” 苏怀臣眉头拧成川字。 他去军营见不到他们,他们反倒在望月楼等他,这是要做什么? 苏怀臣不理解王、孙两位将军的做法,但为了顺利接管兵权,还是决定去会一会两位将军。 苏怀臣骑马出府,到了望月楼,被望月楼小伙计领着上了二楼包间。 包间内,王将军和孙将军已经等候在那儿了,听到开门声,两人赶紧起身,见来的是苏怀臣,两人眉头齐齐一皱,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明王让他们在望月楼等他,但长宁侯怎么也来了,难道明王也请了长宁侯? 还是今儿长宁侯去军营接管兵权,他们没去,找到这里了? 可看长宁侯的脸色,有些生气,但不像是气到找他们的地步啊。 再者长宁侯怎么会知道他们人在望月楼? 两人谁都没开口,苏怀臣道,“两位将军没去军营,却约我在这里见是何用意?” 王将军和孙将军更疑惑了,面面相觑。 他们约长宁侯在这里见面? 没有的事啊。 摸不准是谁借他们的名义约的苏怀臣,两人都没动声色,毕竟皇上把兵权交给了苏怀臣,以后苏怀臣就是他们的顶头上司了,可以借口身体抱恙不去军营,给苏怀臣一点下马威,但没病撒谎,还被苏怀臣逮个现行,已经可以用军规处置他们,一人给二十大板了。 两人请苏怀臣坐下说话,苏怀臣不疑有他,在两人对面坐下。 小伙计敲门,送菜进屋,看着桌子上摆着的红烧狮子头和松鼠桂鱼,王将军和孙将军眉头陇紧。 明王还没来,怎么就开始上菜了,而且,没人点菜啊。 小伙计一口气上了九菜一汤,都是望月楼的招牌菜,还有好几坛上等好酒,酒菜上齐后,小伙计殷勤道,“菜上齐了,三位请慢用,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说完,小伙计就退下了,并把门带上。 王将军和孙将军一头雾水,苏怀臣看着两人,总觉得他们神情有些不对劲。 这时候有脚步声传来,见到推门进来的是萧承易,王将军和孙将军赶紧起身给萧承易行礼。 萧承易却没顾上他们,径直走到苏怀臣身边,作揖行礼道,“小婿见过岳父大人。” 王将军,“……?” 孙将军,“……?” 第147章 找补 岳父大人?! 王、孙二位将军被这四个字震惊的不轻。 明王不是休了长宁侯的女儿吗,怎么还喊他岳父? 而且就算是岳父,也用不着姿态放的这么低啊,他可是明王。 萧承易喊苏怀臣叫岳父,已经把两位将军震的回不过神来了,结果苏怀臣还态度冷淡,不,是臭着张脸,眸底怒火熊熊,“谁是你明王的岳父?” 不愧是亲父女,呛人的话都一模一样。 萧承易态度诚恳道,“小婿知道岳父大人气难消,但小婿相信总有一天岳父大人会消气,准小婿接回娘子。” 苏怀臣一脸嫌弃。 萧承易道,“是小婿借两位将军的名义约岳父大人来的望月楼,岳父大人不愿见小婿,小婿就先走了,你们慢吃慢聊。” 走之前,还给苏怀臣作了一揖。 王将军和孙将军赶紧起身恭送。 等萧承易出去,两位将军对苏怀臣的态度就一百八十度逆转了,方才还不冷不热,这会儿一改前态,赶紧给苏怀臣倒酒,赔礼。 开玩笑,这可是明王的岳父,明王对苏怀臣态度都恭恭敬敬,他们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给苏怀臣下马威。 只是明王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才把长宁侯的女儿休掉,怎 么又要把人接回去,而且还是明王想接,苏怀臣不让。 明王怎么会做这样打自己脸的事,不过之前还奇怪为什么长宁侯揍明王,明王都不还手了,纵然明王权势再大,一旦写下和离书,没有长宁侯点头,他这辈子也休想再接回自己的王妃。 要说京都大家闺秀那么多,以明王的身份,想娶谁办不到,却偏偏要吃回头草,那只有一种可能,明王喜欢极了长宁侯的女儿,喜欢到连自己脸面都顾不上的程度了。 屋内,苏月绣了大半个时辰的腰带,累的揉肩膀,芍药见了忙道,“姑娘歇会儿吧,别累着自己了。” 累着自己了还事小,万一伤到肚子里的小世子可怎么办,偏怕隔墙有耳,都不敢明着劝。 苏月摇头,“没事。” 她没这么娇弱,只是不习惯长时间低头而已。 芍药道,“二表少爷要知道姑娘绣腰带这么辛苦,肯定不会让姑娘送他腰带的。” 受她牵连,顾砚行在大理寺大牢蹲了七八天,回侯府之后,她也没去见过他,心底实在过意不去,顾砚行就想要她送的腰带做什么礼物,既然送了,肯定要投其所好。 还有大表哥,也不知道他的亲事怎么样了, 李家还有没有继续刁难顾家。 丫鬟端来饭菜,苏月吃完午饭,又绣了会儿腰带,困乏了,就上床午睡。 一觉睡了整整一个时辰才醒,醒来后,苏月坐在床上伸懒腰,外面芍药端铜盆进来,她清秀的脸上满是不高兴。 苏月见了道,“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芍药把铜盆放下,才道,“二姑娘、三姑娘陪倾宁郡主逛街回府了,她们一人买了两支玉簪,公中付的钱,老夫人准府里其她姑娘一人选一支簪子,但没有姑娘你的份。” 苏月眉头陇紧,虽然一根簪子她没放在眼里,但凭什么府里的姑娘都有,她却没有? 苏月道,“怎么回事?” 芍药道,“奴婢也不知道,但已经派人去打听了。” 说着,一小丫鬟跑进来,喘息道,“打,打听出来了……” 芍药问道,“快说。” 小丫鬟缓了口气,才说起缘由。 事情自然似乎要从苏媚苏婵陪倾宁郡主和温明珠逛街说起,倾宁郡主谨记苏月给她开的药方子,逛街逛尽兴,那必然是要买买买的,不然尽兴不了,然后她一口气买了十几件头饰,温明珠也买了五六件,苏媚苏婵觉得她们一起来的,却一样首饰 都不买,会被人笑话,就一人挑了两支玉簪。 她们是临时起意跟去逛街的,谁身上都没带钱,就让首饰铺子把首饰送到侯府,然后拿钱。 也就是这两支簪子是公中掏的钱。 本来苏媚苏婵跟去逛街,不许苏鸢去,苏鸢就一肚子意见了,结果两人还先斩后奏买了首饰,她既跟不去,还什么都没有,她哪会同意,当下就去找老夫人撒娇,要么那两件首饰苏媚苏婵自己掏腰包买,要么一视同仁,公中也给她买两支簪子。 苏媚肯定不愿自己掏钱,她也不愿苏鸢占公中的便宜,然后就把苏月拉出来踩了两脚,“我们可不是单纯的陪倾宁郡主上街玩,是替大姐姐找补,这钱理应公中出。” 老夫人听得糊涂,“什么找补?” 苏媚就道,“倾宁郡主让大姐姐陪她逛街,大姐姐拒绝了,我和二姐姐怕倾宁郡主因此恼了大姐姐,恼了我们长宁侯府,才陪着上街逛的,当时六妹妹也在,不信祖母问她。” 老夫人当即看向苏鸢,苏鸢不想帮苏月说好话,但她又想要那两根簪子,便道,“大姐姐是拒绝了倾宁郡主,但倾宁郡主可没生气,还请大姐姐有空去宁王府赏花呢。” 苏媚道,“倾宁郡主那是客气,换作是你邀约,别人这么不给面子,你生不生气?” 苏鸢无话反驳,然后一个劲的找老夫人撒娇,“就算是找补,辛苦了,也用不着两支簪子,我原也想跟去的,但二姐姐、三姐姐说人多了不好,不让我去。” 老夫人一向疼苏鸢,就松了口,“好了,祖母准你上街挑支簪子。” 苏妘、苏黛也在,老夫人让她们明天和苏鸢一起上街。 听到事情的始末,芍药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倾宁郡主是来找姑娘治耳鸣的,要她不来侯府,哪有二姑娘三姑娘陪着上街这回事,她们沾了姑娘的光就算了,竟还反过来踩姑娘一脚! “太气人了!”芍药气呼呼道。 但更气人的还在后面呢,屋外又进来个丫鬟,福身道,“姑娘,大夫人让你去她那儿一趟。” 这时候大夫人找她去,不用问,肯定也是为了她没给倾宁郡主面子,没陪倾宁郡主逛街的事了。 大夫人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苏怀臣回京这么多天,大夫人都没逮到机会对她落井下石,现在找到机会了,怎么可能会放过。 睡了半天,正好走走让自己精神点儿,苏月就带着芍药出了门。 第148章 训斥 屋内,大夫人正在和几位管事妈妈对账,苏媚坐在一旁听着,学如何掌中馈。 苏月走进去,大夫人瞥都没瞥她一眼,丫鬟也没通传,倒是苏媚看过来,苏月朝她招手,有话和她说,但苏媚只看了她一眼,就把眸光移开了,苏月也不生气,直接在一旁椅子上坐下了。 苏月动作行云流水,把丫鬟婆子眼睛都看直了,大夫人没看到她进屋,但苏月坐下,大夫人却是瞧见了,脸阴了阴,苏媚直接就发难了,“没给我娘请安,谁让你坐下的?!” 苏月看着苏媚道,“母亲在忙正事,难道你要我请安打断母亲的思路?” 这一点,苏月占理,苏媚怒道,“不敢打扰我娘,那你就站着,等我娘忙完!” 谁知道她娘什么时候忙完,周皇后都故意拿捏她,让她站半天了,更何况大夫人。 如果可以,她压根就不想理会她们母女来这里,让她站着等,想都别想。 苏月站起来,看着苏媚道,“母亲忙,我不敢打扰她,想找三妹妹你问问母亲还要多久忙完,要是还要半天,我就待会儿再来,三妹妹却是理都没理我一下,得亏屋子里没外人,不然肯定要连累母亲被人非议 没把你教好,眼里没我这个长姐。” 日日在跟前聆听教诲的亲生女儿都没教好,却对她诸多要求,大夫人要敢因为她坐下罚她,她一定会拉着苏媚陪她一起受罚,就看她大夫人舍不舍得罚自己的女儿了。 大夫人听懂了苏月的弦外之音,落在苏月脸上的眼神就跟刀子似的锋利,她冷道,“和安乐县主硬碰硬了两回,是谁都没放在眼里了,倾宁郡主登门,和你交好,你倒好,她主动约你逛街,你想都不想就直接拒绝了,人家倾宁郡主是给你面子才让你陪着,你却这般不识抬举!” 训斥扑面而来,苏月脸上也没了好脸色,倾宁郡主要她陪着逛街,她就一定要去不可吗,皇上要臣下做什么,臣下还有婉拒的权利呢,这母女俩是不是天生骨头贱,不奉承讨好别人,就浑身不舒坦。 苏月可不会任由大夫人训斥她,她眸光直接扫向苏媚,“三妹妹和二妹妹几个之前从我这里借走的钱,准备什么时候还我?” 苏月话题转的太快,苏媚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愣了下后,就恼羞成怒了,“我娘在说你对倾宁郡主不敬的事,你扯什么还钱,我几时和你借钱了?!” 苏月道,“往年父亲离京,都会给我千儿八百两,都被你们以各种名义由头花完,我手里就只有祖母之前给的一点钱,还不够买只簪子,三妹妹和二妹妹陪倾宁郡主逛街,不是都觉得什么都不买,光陪着太丢人了,你让我拿什么陪倾宁郡主逛街?要是我可以直接买下,公中替我结账,下次不用倾宁郡主开口,我会主动约她逛街。” 苏月说的理直气壮,苏媚气的不轻,父亲偏心,只给苏月钱,不给她,不然她用得着匡回来吗,本来她苏月手里的钱就该有一半是她的,她只是拿回自己那部分而已! 而且她苏月真的没钱吗,苏媚道,“你救了五皇子,皇上可没少赏赐你!我看你分明就是不想陪倾宁郡主逛街,故意找借口。” 皇上赏赐了苏月好几大锭子的黄金,她记得一清二楚。 苏月已经把这茬给忘了,不过被抓包也不慌,因为这补丁打起来不要太容易,苏月淡淡道,“皇上赏赐的黄金,我舍不得用。” 苏媚说不过苏月,她恶狠狠的剜着苏月,有她娘在,她这一关别想轻易过去。 大夫人可不管苏月有钱还是没钱,“你得罪安乐县主,险些连累二老爷 ,京都的大家闺秀连带着府里的姑娘都不往来了,难得倾宁郡主和温大姑娘主动登门,你还拿乔起来了,今日要不是你二妹妹三妹妹努力找补,传出去,没得叫人说我们长宁侯府上的姑娘都眼高于顶,连宁王府郡主都没放在眼里。” 不陪逛街就没把人放在眼里,这是什么歪理,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没事都要给她摁点罪名,苏月道,“我和倾宁郡主姐妹相待,她不会因为我没陪她逛街就恼我。” 苏媚道,“你没陪倾宁郡主逛街,你怎么知道她没生你的气?” 苏月看着苏媚道,“三妹妹这是要我把倾宁郡主找来当面问吗?” 苏媚嘲讽一笑,“你以为你是什么人,倾宁郡主是你找就会来的吗?!” 苏月还要再说,大夫人已经不耐烦听了,“侯爷宠着你,我怕侯爷在边关分心,不敢对你严加管教,倒是纵着你谁都没放在眼里了,去佛堂给我跪着抄一百遍家规,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出来!” 声音凌厉,不容置喙。 苏月也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芍药紧随身后,她一点不担心苏月被罚跪的事,她家姑娘肚子里怀的可是明王的骨肉,跪着抄一百 遍家规,孩子只怕都要跪没,赵七不会坐视不管,侯爷也不会任由大夫人欺负姑娘。 主仆俩把大夫人的话当耳旁风,直接回挽月苑去了。 见苏月没去佛堂领罚,丫鬟赶紧禀告大夫人知道,“大夫人,大姑娘没去佛堂抄家规。” 罚了苏月一通,大夫人怒气消了几分,结果丫鬟一禀告,她消掉的怒气,不仅全起来了,还更生气了。 就算有侯爷护着,她也是长宁侯府当家主母,竟敢把她的话当耳旁风,侯爷惯出这样的女儿,今儿不给她一个说话,她不会善罢甘休。 大夫人去了春晖院,红着眼睛进的屋,老夫人见了道,“这是怎么了?” 大夫人抹着不存在的眼泪道,“大姑娘今儿拒绝陪倾宁郡主逛街,我把她叫去,本想教她为人处世之道,可她不仅油盐不进,还对我不敬,我罚她去佛堂抄百遍家规反省,她直接当耳旁风,回挽月苑去了。” “您让侯爷娶我,就是为了管教大姑娘,她有侯爷护着,恃宠生娇,我不敢管,也管不了,您干脆让侯爷给我一封休书吧,省得我被人笑话。” 大夫人坐下来哭,老夫人脸色铁青,吩咐道,“把侯爷给我叫来。” 第149章 谢礼 苏怀臣人不在府里,孙管事派人去找,小厮刚出门,就看到苏怀臣骑马回来,赶忙迎上去,“侯爷,老夫人找你。” 苏怀臣眉头紧蹙,“出什么事了?” 小厮知道一点儿,禀告道,“大夫人罚大姑娘跪佛堂抄家规,大姑娘没听,回挽月苑去了。” 苏怀臣眉头拧成麻花。 进府后,他直接去了春晖院,进门就看到大夫人坐在那里抽噎,苏怀臣直接问道,“为什么要罚月儿跪佛堂?” 大夫人本就恼苏怀臣偏疼苏月,苏怀臣一张口就质问她为什么罚苏月,大夫人气的嘴唇都哆嗦,气到说不出来话。 老夫人道,“今儿倾宁郡主来府里,让月儿陪她逛街,月儿没陪,大夫人觉得她不懂为人处世的道理,要教她……” 后面的话老夫人没说,因为才说到这里就被苏怀臣打断了,“月儿不想陪倾宁郡主逛街,就不陪,你们要她学的为人处世的道理,就是要她做自己不愿意的事?不听你们的就罚她跪佛堂?!” 苏怀臣脸冷的厉害,难怪他女儿以前会养出那样唯唯诺诺的性子了,这是要月儿事事都依照她们的想法来,不听就是忤逆,要被罚去跪佛堂反省。 老夫人知道苏怀臣宠苏月,但没想到会宠到说这样的话,老夫 人失望道,“月儿和安乐县主针锋相对,除了顾家几个表姑娘,没人和她往来了,难得倾宁郡主主动登门,月儿不努力维护,还把倾宁郡主推的远远的,你纵着她性子来,即便顾家再疼她,她以后嫁人,也要帮衬夫婿迎来送往,你这不是疼她,你这是在害她!” 大夫人是借机罚苏月,但老夫人是真心希望能多结交几个朋友,从被休的影响中走出来。 苏怀臣也知道老夫人是为苏月将来着想,但苏月怀了身孕,不宜劳累,她不是不陪倾宁郡主逛街,她是有心无力,老夫人不知道苏月的苦衷,苏怀臣不怪老夫人,他道,“月儿身体不适,没法陪倾宁郡主逛街,倾宁郡主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和月儿生出嫌隙来。” 苏怀臣不知道倾宁郡主找苏月是来求医的,他以为倾宁郡主是受明王所托,不然倾宁郡主没理由这大热天的纡尊降贵来侯府找他女儿,既是给明王面子,那肯定不会和他女儿因为这么一点小事交恶。 苏媚站在大夫人身后,见不得苏怀臣护苏月,她噘嘴道,“爹爹就知道护着大姐姐,倾宁郡主来府里,我和二姐姐她们都去招呼倾宁郡主了,大姐姐精神好的很,身体没有哪里不舒服。” 想替苏月辩驳? 苏月 敢把她娘的话当耳旁风,今儿佛堂她是跪也得跪,不跪也得跪。 苏怀臣眉头陇紧,大夫人满面委屈道,“侯爷要不想我管教大姑娘就直说,我以后不管她就是了,省得招人嫌隙。” 苏怀臣道,“那你以后就别管月儿了。” 大夫人脸色僵硬,她说的是赌气的话,当家主母管教女儿是天经地义的是,但她没想到苏怀臣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她以后都别管苏月了,她知道侯爷不喜她,但他竟然纵容女儿不敬她这个嫡母,大夫人云袖下修长的指甲掐进掌心,几乎要掐出血来。 老夫人也没想到苏怀臣会说这样的话,她怒道,“宠女儿也该有个度,就是有你这么宠着护着,她才会做事这般任性!” 大夫人掐着掌心的手松开,起身道,“侯爷想休了我就直说!我这就走!” 她转身就要走,王妈妈赶紧去把她拦下。 老夫人眸光扫向苏怀臣,道,“你要这事闹的人尽皆知吗?!” 苏怀臣眉头拧成麻花,这是要逼他说出月儿有身孕的事吗? 苏怀臣不想说,他不想就这么如了明王那混账东西的意。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屋外进来一丫鬟,丫鬟手里拿着一精致锦盒,上前禀告道,“老夫人,宁王府倾宁郡主派丫鬟 给大姑娘送来一对紫玉簪。” 老夫人,“……?” 一屋子人,“……?” 除了误会了的苏怀臣,屋子里有一个算一个都懵了。 他们长宁侯府大姑娘不陪倾宁郡主逛街,倾宁郡主还送大姑娘礼物? 有没有搞错啊? 大夫人的脸像是被人掴了七八个巴掌似的难看。 丫鬟把锦盒送给老夫人过目,老夫人打开,苏媚就看到锦盒里那对紫玉簪了,这对紫玉簪她一眼就相中了,但因为太贵,最后被倾宁郡主买了下来,花了整整六百两。 倾宁郡主对这对紫玉簪爱不释手,竟然舍得送给苏月? 苏媚都怀疑自己是在做梦,倾宁郡主为什么要对苏月另眼相待,送这样贵重的礼物给她,该苏月讨好倾宁郡主才是啊。 苏怀臣看向老夫人,“这还是月儿不懂为人处世吗?” 这一下,别说大夫人了,就是老夫人也无话可说了。 这对紫玉簪,完美无瑕,老夫人还能看不出来倾宁郡主的用心。 但是—— 倾宁郡主为何要送他们长宁侯府大姑娘这么贵重的礼物? 可不是什么礼物都能收的。 老夫人道,“去请大姑娘。” 苏怀臣眉头再次皱起,但什么都没说。 再说苏月知道大夫人找老夫人告状,老夫人把苏怀臣叫去的 事,也知道倾宁郡主派丫鬟给她送了谢礼来的事,因为没陪倾宁郡主逛街,她差点被罚,不便让倾宁郡主的丫鬟进府,就以苏月身体不适,不便见客婉拒了丫鬟,丫鬟就把谢礼留下就回去了。 老夫人派人去请她,苏月自然知道是为倾宁郡主给她送紫玉簪的事,便来了春晖院。 进屋后,苏月上前,福身给老夫人和苏怀臣行礼,老夫人道,“倾宁郡主怎么给你送这么贵重的簪子?” 来的路上,苏月就想好说辞了,她道,“倾宁郡主近来耳朵嗡鸣,找了不少大夫太医都没好,今儿她说起,我想起医书上有差不多的病例,这小毛病你越注意它,它越严重,需要转移对它的注意力,我便介意倾宁郡主逛街,她给我送这么一对贵重的玉簪,应该是耳朵嗡鸣好了,给我的谢礼。” 倾宁郡主耳朵嗡鸣的事,苏媚听说了,但没想到逛街就能治好,她道,“那你怎么不说?!” 苏月道,“有谁给过我解释的机会吗?再说了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逛街就能治好。” 顿了下,苏月继续道,“我是身份不及倾宁郡主尊贵,但我从没觉得我就低她一等,需要事事奉承她,要真如此,那我就只是她的跟班,甚至是跟屁虫,而非朋友了。” 第150章 相告 苏月这话杀伤力就大了,巴掌不知道呼在了多少人脸色,尤其是苏媚,横眉怒目,别以为她听不出来这话是在嘲讽她是跟班,是跟屁虫! 大夫人脸像是打翻了颜料盘似的,难堪到找不到词来形容。 苏怀臣道,“回去歇着吧。” 苏月上前从老夫人手里接过紫玉簪,福身告退。 出了春晖院,芍药不敢置信,“逛街真的能治病啊,那姑娘以后也要经常上街转转。” 苏月轻笑,连芍药都这么想,看来倾宁郡主逛街治好了耳朵嗡鸣的毛病,会有不少大家闺秀会拿这事当借口上街玩。 “倾宁郡主这谢礼送来的可太及时了,刚刚大夫人那脸难看的,”芍药想起来就忍不住想笑,想借机找她家姑娘的茬,最后打自己脸了吧。 苏月也没想到倾宁郡主会好的这么快,看来倾宁郡主今儿是真逛尽兴了。 苏月不知道,倾宁郡主对她的医术其实半信半疑,但难得有温明珠和苏媚她们陪着逛街,倾宁郡主就往尽兴了逛,把平常想买的东西一口气全买了,是自家大哥告诉她,苏月医术高超的,苏月开的药方子就在她怀里揣着,母妃说她不该买太多的时候,大哥会帮她说好话的。 这么好的机会,错过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要不是逛不动了,倾宁郡主还想再逛一条街呢,买了一堆东西回府 ,而且都是让铺子把东西送到宁王府拿钱。 等倾宁郡主回去,宁王世子萧洵就道,“你不是去长宁侯府了吗,怎么买这么一堆东西?” 倾宁郡主道,“治病需要啊。” 萧洵皱眉。 倾宁郡主道,“苏月姐姐让我逛街,逛尽兴,不能随心所欲的买东西,怎么能叫逛尽兴呢是不是?” 倾宁郡主把药方拿给自家大哥看,“这可是她的亲笔,而且柱国公府温大姑娘也在,我可没有骗你。” 萧洵看着只写了“逛街”两个的药方子,眉头拢的没边,他问道,“那你耳朵嗡鸣好了吗?” 倾宁郡主一门心思都在买的那些东西上,根本就没想起来自己耳朵嗡鸣,这会儿自家大哥问起,她才反应过来—— 她耳朵嗡鸣好了。 倾宁郡主眼睛睁圆,不敢置信,“我耳朵不嗡鸣了。” 萧洵,“……” “真的?”萧洵问道。 倾宁郡主连连点头,“我还能骗大哥你吗?” 萧洵无话可说。 萧祁告诉他,苏大夫就是苏大姑娘,他是不敢信的,但他也知道萧祁不会骗他,他便让自己妹妹去找苏月治治看,没想到那么多大夫都治不了的病,苏大姑娘竟然连药都不用吃,逛街买东西就能治好…… 倾宁郡主耳朵嗡鸣好了,宁王府上下都高兴,宁王妃知道倾宁郡主逛街是为治病,也就不说她什么 了。 为了表示对苏月的谢意,倾宁郡主把自己最喜欢的一对紫玉簪让丫鬟给苏月送来,本来她打算明天自己送的,但她怕病情还没根除,准备明天再逛半天街巩固一下。 这边苏月带着倾宁郡主的谢礼回了挽月苑,那边大夫人坐在那里,脸色惨白,老夫人见了就对苏怀臣道,“她也是为了月儿好,你就别怪她了。” 苏怀臣道,“我有几句话要单独和母亲说。” 这话听的屋子里的丫鬟齐齐怔住,尤其是老夫人,几乎是喜极而泣。 这几年,苏怀臣都是称她“老夫人”的,她已经不记得苏怀臣上次叫她母亲是什么时候了。 王妈妈替老夫人高兴,赶紧抬手让丫鬟婆子退下,大夫人坐着没动,苏怀臣道,“你也出去。” 大夫人脸色僵硬,云袖下的手再次掐入掌心,她起身出去。 等人都走了,老夫人才看着苏怀臣,她满心欢喜,但苏怀臣一张口,老夫人脸色的笑容就凝固了,只听苏怀臣道,“月儿身子不适,以后就免了给母亲的晨昏定省吧。” 老夫人还以为苏怀臣要和她说什么,竟然是怕晨昏定省累到苏月,老夫人心都凉了半截,“只是让我免了月儿的晨昏定省,要不要我这个做母亲的去给她请安?!” 老夫人是真气着了。 哪怕苏月装个病,苏怀臣当着一堆人的面说 在病好之前免了请安,老夫人都不会这么气,私下这么开口,这是要她免苏月的晨昏定省,还不让人知道是他要求的。 他可真是个好父亲! 苏怀臣眉头皱紧,“母亲这是说的哪儿话,哪有长辈给小辈请安的道理。” 老夫人强忍怒气道,“我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你告诉我,月儿得的什么病,连来给我晨昏定省都怕她受不住!” 苏怀臣把人支开就是准备和老夫人说的,他道,“月儿有了身孕……” 老夫人脸上压抑的怒容凝住。 王妈妈也惊的不轻。 “有了身孕?!”老夫人声音都找不到调了。 她看着苏怀臣,急问道,“孩子是谁的?” 这话问的苏怀臣蹙眉,“除了明王,还能是谁的。” 老夫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该问这话,苏月只嫁过明王,她怀的孩子只能是明王的,要是别人的,苏怀臣替苏月瞒着她都不够,哪会主动告诉她。 老夫人气道,“我一直以为月儿和明王之间没什么,他明王怎么能和月儿圆房了,还将月儿休回府?!” 老夫人觉得明王欺人太甚了,心疼苏月道,“他们已经和离了,孩子要怎么办?” 苏怀臣道,“明王想将月儿接回去,但他欺负月儿,让月儿受尽羞辱,还差点搭上顾老太爷一条命,在顾老太爷气消之前,我不会让月儿回去的 ,这事我只告诉母亲,我不希望看见侯府有人为了奉承明王,明里暗里的逼月儿。” 苏怀臣最终选择告诉老夫人,是怕他不在的时候,再发生今天这样的事,今天大夫人只是来找老夫人告状,可若是直接派人去挽月苑抓苏月去佛堂罚跪呢,不是伤到苏月,就是赵七为了护苏月现身,到时候捅出苏月有身孕的事。 皇家不会任由子嗣流落在外,到时候不是逼着苏月打掉孩子,就是要她回明王府。 这两种可能,苏怀臣哪个都不想看见。 告诉老夫人,可以避免这样的事发生。 老夫人则奇怪道,“明王付出那么大的代价都要休掉月儿,怎么会因为一个孩子就要接回月儿?” 是个女人就会生孩子,明王那么想要孩子,再娶王妃,纳侧妃便是。 苏怀臣道,“有孩子,他明王才有一丝希望接回月儿。” 老夫人诧异。 明王不是因为孩子才要接回苏月,而是因为苏月本人。 明王这是在做什么? 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才把他们长宁侯府女儿休了,苏月也当众说另择良婿的话,算是把明王的脸往底下踩了,明王竟然还想把人接回去,他不是嫌弃苏月嫌弃到苏月住过的竹屋都一把火烧了吗? 老夫人满心疑惑,但苏怀臣没说苏月救萧承易的事,确定老夫人心里有数了,苏怀臣就起身走了。 第151章 静养 苏怀臣走后,老夫人还没能从苏月怀了明王孩子这事中回过神来,之前诸多不解的地方,这会儿都豁然开朗了。 难怪明王对武定侯下手不留情,直接就断胳膊,苏怀臣揍他两回,都没敢还一下手了,还在街上救惊马车的苏月,花灯会上把苏月抓……不,是应该带上船。 可还有些不明白的地方,那就是明王把顾家二少爷关进大理寺大牢的事,顾家疼苏月,苏怀臣敬重顾家老太爷和老夫人,刚刚苏怀臣说的话,还在耳边,顾老太爷气消之前,他是不会让苏月回去的。 明王既是想娶苏月,怎么还针对顾家? 想到苏月被休那会儿,长宁侯府沦为京都的笑柄,老夫人这会儿想起来,还忍不住生气,她赞同苏怀臣的做法,是不能让明王轻易把人接回去,得到的轻易,就不会珍惜。 王妈妈笑道,“这下老夫人可以宽心了。” 老夫人不止宽心,还有些羞愧,当初为了二老爷的前程,逼苏月去庆阳长公主府给安乐县主赔不是,险些让苏月命丧庆阳长公主府,侯府的人怪苏月没有在明王府自尽,连累侯府其她姑娘的名声,这两个多月来,无一人登门求娶,大夫人和二太太她们心底 都憋着气呢,只是苏怀臣回京了,她们怕苏月告状,敢怒不敢言。 回头明王处心积虑想接回自己付出惨重代价才休掉的王妃的事传开,长宁侯府不止能一雪前耻,还能扬眉吐气,到时候侯府的门槛都会被人踏破。 老夫人端茶轻啜,心情前所未有的松快。 喝了半盏茶,有小丫鬟进来,凑到王妈妈耳边低语了两句,老夫人见了道,“又怎么了?” 但凡不是直接禀告老夫人,而是禀告王妈妈的,事都不大,但容易惹老夫人生气,像这样的事,都是由王妈妈斟酌要不要禀告老夫人知道。 老夫人心情好,所以多问了一句,王妈妈心下叹了一声,才回话,“大夫人回去后,摔茶盏泄愤。” 侯爷回府到现在,没在大夫人屋子里住一天,大夫人心底憋着火呢,侯爷最疼大姑娘,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大夫人怎么可能错过,大夫人是当家主母,她管教大姑娘是分内之事,侯爷就算再偏疼大姑娘,也不能驳大夫人的面子,大夫人闹着要休书,就是给侯爷施压,要侯爷哄她。 结果大姑娘不给倾宁郡主面子,倾宁郡主不仅没生气,快傍晚了还派人送来谢礼,大夫人不但没占到一点便宜 ,还落下个事情都没弄清楚就急于耍主母威风,攀附权贵的破陋名声,大夫人不气的摔东西才怪了。 大夫人那点心思,连王妈妈都看的一清二楚,老夫人又怎么会不知道,除了一声叹息,还能说什么。 不过老夫人心底清楚,今儿要不是大夫人闹这么一通,苏怀臣不会和她说苏月的事。 再说苏月回去后,先是欣赏了会儿倾宁郡主送她的紫玉簪,让芍药拿下去收好。 吃过晚饭,在院子里溜达了两圈,闲着没事,就继续绣腰带。 绣到困乏,才盥洗睡下。 一夜好眠。 翌日醒来,不知道可以不用去给老夫人晨昏定省的苏月和往常一样去春晖院给老夫人请安。 绕过双面绣花鸟山水屏风,苏月进屋就收到两记瞪眼,苏媚苏婵看她眼神不善,而苏鸢则挨着老夫人撒娇,“祖母,您最好了,就准我们也买两支簪子吧。” 苏媚苏婵昨天打着为苏月善后的幌子,一人挑了两支簪子,公中掏的钱,苏鸢找老夫人闹了一通,才准买一支,但倾宁郡主并没有生苏月的气,甚至还满怀感激,那就不需要苏媚苏婵善后了,那也该准她们一人买两支簪子。 三太太四太太帮女儿说话,老夫 人准了。 苏月走上前,福身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打量了苏月好一会儿,看的苏月都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有脏东西了,她唤道,“祖母?” 老夫人回过神来,脸上露出一抹慈霭的笑容,转头吩咐丫鬟道,“把我梳妆匣里那只羊脂玉镯拿来。” 丫鬟赶紧去取来,双手送到老夫人手里,老夫人朝苏月招手。 苏月,“……?” 不知道老夫人要做什么,苏月走上前,老夫人让她把手伸出来,把那只羊脂玉镯戴到苏月手上。 苏月震惊的不轻,屋子里其她人也都惊住了,这羊脂玉镯是老太爷年轻时候送给老夫人的,是老夫人最宝贝的东西了,有一次差点磕碎,老夫人就再不敢戴手腕上,几位太太都在想,这只羊脂玉镯老夫人最后会送给谁,是送给自己的女儿,还是三个嫡亲的儿媳妇中的一个,却没想到竟然送给了苏月。 老夫人手里比这只羊脂玉镯好的东西不是没有,可其它东西老夫人没这么看重,这玉镯给谁,就意味着谁在老夫人心底分量最重。 可大姑娘在老夫人心中分量最重吗? 显然不是啊。 苏媚嫉妒道,“祖母,这是您最宝贝的镯子,您怎么送给大姐姐了, 万一她给摔碎了怎么办?” 苏月赶紧要摘下来,虽然不懂老夫人怎么突然送她玉镯,但有这份心就够了,东西她就不要了。 老夫人握着苏月要还玉镯的手,笑道,“这玉镯是祖母当年怀你爹时,你祖父送给祖母的,陪了祖母几十年,祖母一把年纪,过不了几年就去陪你外祖父了,不用这玉镯寄托思念了。” 苏月忙道,“祖母会长命百岁的。” 老夫人笑道,“你身体不适,需要静养,就别和你六妹妹她们出府逛街了,以后也不用日日来给祖母请安。” 苏月,“……?” 不用天天来请安,还有这样的好事? 老夫人怎么突然对她态度一百八十度逆转,苏月低头看着手腕上的玉镯,再想到老夫人刚刚说的话,苏月耳根就微微一红,不用问,肯定是她爹把她有了身孕的事告诉老夫人了,老夫人这辈子替老太爷生下三子一女,也希望她能多子多福。 屋子里其她人也觉得老夫人今日格外反常,再看苏月,不像是身体不舒服的样子,二太太三太太她们面面相觑,怀疑苏月是不是得了什么隐疾,要命不久矣了,老夫人于心不忍,这才把玉镯给苏月,希望老太爷在天之灵保佑苏月。 第152章 礼物 苏月福身道谢,然后坐下,没一会儿苏鸢、苏妘她们就出府买簪子去了,苏媚苏婵待在府里无趣,难得见天气不错,也一起出府了。 她们走后,苏月也回了挽月苑,继续绣腰带。 …… 转眼两天过去,到了顾砚行生辰这天。 天气晴好,碧空如洗。 吃过早饭,苏月去春晖院给老夫人请安,虽然老夫人说不用日日去给她请安,但苏月没有身体不适,她也需要多走走,尤其是饭后,便和往常一样每日给老夫人请安,只是时辰上稍晚些,对此大夫人虽然很有意见,但老夫人都免了苏月晨昏定省,就算大夫人她们心有不满,也不敢说什么。 苏月闲庭散步到了春晖院,见到她来,老夫人笑容满面,问道,“今儿怎么来的这么早?” 苏月回道,“今儿二表哥过生辰,我一会儿要去顾家给二表哥送生辰礼物。” 老夫人不是很赞同有了身孕还到处跑,怕有闪失,但顾家疼苏月,顾砚行前些天才被明王关进了大理寺,不让苏月去顾家,顾家肯定担心苏月身体抱恙,前来探望,再者有身孕,只要小心些,出府也无妨,老夫人便没说什么。 苏月没待一会 儿,等丫鬟来禀告说马车准备妥当了,她就起了身。 到了侯府大门口,坐上马车,赵七就赶马车去往顾家。 见到长宁侯府马车,顾家小厮知道是苏月来了,殷勤的帮赵七搬踩脚凳,高高兴兴的迎苏月进府。 等苏月走到二门,就看到顾桐顾樱走过来,见到她,两人脚步加快,等近前,顾桐道,“我就知道今儿表姐会来。” 苏月笑道,“二表哥过生辰,我肯定得来啊。” 顾桐顾樱和苏月三人有说有笑的往顾老夫人的栖鹤堂走去。 屋内,除了顾老夫人,还有顾大太太和顾二太太,顾砚闻顾砚行都在。 苏月走进去,顾老夫人看到她,笑容满面的招手,“快过来。” 苏月都没行礼,就走到顾老夫人跟前,挨着她坐下了,顾老夫人笑道,“前几天你爹说你身子不适,可有哪里不舒服?” 顾砚行被放出大理寺到今天也有好几天了,但苏月一次也没来过,倒是苏怀臣来过两回,顾老夫人问苏月怎么没和他一起来,苏怀臣就说苏月身体不舒服,他就没让她来了,顾桐知道苏月被明王欺负的事,苏月叮嘱她不要告诉顾老夫人和顾老太爷,顾桐也守 口如瓶。 这会儿顾老夫人问起,苏月道,“前几日不小心伤了手,养了几天,已经好了。” 顾老夫人低头看苏月的手,嫩如春笋,没看出哪伤了,顾老夫人便放心了。 苏月则看向顾砚行,眸光多逗留了一瞬,看的顾砚行耳根微红,道,“表妹看什么?” 苏月眨眼道,“没看出来二表哥圆润了啊。” 这话一出来,四下都是低低的笑声,顾老夫人忍俊不禁。 顾砚行尴尬的不行,顾二太太更是捂嘴笑。 笑的苏月一头雾水,不懂大家在笑什么,她只向顾樱求解惑,顾樱要开口,顾砚行朝她摇头,求她别说。 这么丢人的事,他要脸。 蹲大牢,不仅没消瘦,还蹲的气色红润,满京都独一份儿,顾砚行没觉得这是荣耀,是耻辱。 这不,回府之后,他每顿就吃半碗饭,三天就把蹲大牢养出来的肉给瘦了回去。 本以为这事已经过去了,结果表妹一来,又把这事提了起来,感觉这事要被人笑话一辈子了。 怕苏月追问,顾砚行赶忙转移话题,“表妹送我什么生辰礼物?” 苏月笑道,“表哥点名了要腰带,那自然是送腰带了。” 顾砚行没忘 记自己也想要苏月送的腰带这事,但当时表妹并没有答应啊,不过好像也没有拒绝。 顾砚行有些迫不及待,苏月看向芍药,芍药手里端着托盘,托盘里放着锦盒,腰带就在锦盒里。 顾砚行望向锦盒,芍药就端着托盘上前,顾砚行满心雀跃的把锦盒打开,然而看了一眼,他眉头就拢了起来。 他看向苏月,“表妹怎么和表哥开玩笑?” 什么开玩笑? 苏月有些茫然,顾砚行就道,“这么贵重的礼物,表哥不能收。” 哪贵重了? 她给他绣的腰带还不及大表哥来的奢华啊。 大表哥都收了,二表哥怎么不能收? 苏月站起身来,然而看到锦盒里装的东西的瞬间,她眼睛都瞪圆了。 她准备的礼物是腰带啊,怎么会变成一方砚台,而且还是上等端砚?! 苏月看向芍药,芍药心虚的低下头去,苏月看的那叫一个气啊,不用问,肯定是那混蛋拿端砚换走了她给表哥的腰带了,那混蛋换就算了,芍药是她的贴身丫鬟啊,竟也帮着隐瞒。 腰带被换的事,肯定不能和顾砚行说,只能送端砚了,苏月道,“我送的生辰礼物,二表哥不喜欢吗?” 端砚 谁不喜欢啊,顾砚行道,“太贵重了,表哥不能……” 不等他说完,苏月就打断他的话,“我精心准备的礼物,二表哥不收,可就太伤我心了啊。” 苏月都这么说了,顾砚行还能不收吗,只能收下了,“那多谢表妹了。” 顾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看着端砚都有些头疼,顾家好不容易说服苏怀臣把苏月嫁进顾家,结果因为明王的护卫办事出岔子,不得已把亲事退了,本以为换个人娶苏月,苏怀臣肯定会同意,结果不能她和顾老太爷怎么劝说,苏怀臣都不松口了。 苏月前不久把皇上赏赐给她的东西送了一堆来顾家,顾砚行过个生辰,还送这么贵重的端砚,哪有外孙女把东西往外祖家搬的,偏打的又是送生辰礼物的幌子,要还还得等苏月过生辰,那得明年了。 顾老夫人不知道端砚是明王拿来换腰带的,以为是苏怀臣拐着弯的补贴顾家,女儿过世十几年,女婿还待顾家一如从前,对苏怀臣这个女婿,顾老夫人是打心眼里满意,可惜女儿福薄了些,早早就撒手人寰了。 想到过世的女儿,顾老夫人眼底就含了泪花,苏月转身看见,唤道,“外祖母?” 第153章 清闲 顾老夫人笑着摇头,“外祖母没事,只是突然想起你娘了。” 苏月挨着顾老夫人坐下,依偎在她肩膀处,她不知道怎么宽慰顾老夫人,只能尽量替自己未曾见过的娘尽孝心了。 顾老夫人摸了摸苏月的脸颊,笑道,“你们去玩吧,不用守在外祖母跟前。” 虽然顾家上下一派和睦,但小辈在长辈面前天然有几分拘谨,嬉笑打闹也束缚三分。 顾桐就拉着苏月去花厅说话去了,这天气就不去花园晒太阳了。 几人说说笑笑,趁着顾桐顾樱去净手,苏月总算找到机会瞪芍药了,“你也骗我?!” 芍药差点没跪下来,小脸上尽是委屈,“奴婢不敢欺瞒姑娘,但赵七说上次在宁王府芍药宴,明王就是瞧见大表少爷戴着姑娘绣的腰带,才没给姑娘好脸色看……” 苏月没好气道,“我要看他好脸色做什么?” 芍药,“……” 好像也是。 现在都是姑娘给明王脸色看。 但是她也希望姑娘和明王能早些消除芥蒂,虽然小世子还在肚子里,但也是要爹娘都陪着的啊。 见苏月一脸气愤,芍药举手做发誓状,“奴婢对姑娘的忠心,日月可鉴,赵七拿银子收买奴婢,奴婢都不 为所动,奴婢是盼着小世子好……” 苏月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抬手戳芍药脑门,“也就是说你帮着换掉腰带,还没收人家银子了?你傻不傻啊!” 芍药惊呆了,“姑娘,你不生奴婢的气啊?” 能不生气吗,看在端砚比腰带对表哥用处更大上,她才没有那么生气,但这丫鬟也不能不敲打,“这次我姑且算了,再有下次,你就等着被卖吧。” 可怜她想挖那混蛋的墙角,连卖身契都拿到手了,赵七还帮着他,她的丫鬟卖身契不是那混蛋手里,还是帮他,苏月是越想越来气啊。 芍药连忙表忠心,下次她一定不帮明王了,想到姑娘说她傻,芍药决定等回府了,她就找赵七拿银子,不能白帮忙。 顾桐顾樱净手回来,苏月就没在说芍药什么了,问顾桐道,“李家没再刁难顾家了吧?” 不刁难怎么可能呢,顾桐叹息道,“大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大嫂娶进门呢。” “怎么了?”苏月问道。 顾桐欲言又止。 苏月道,“不能和我说吗?” 也不是不能说,顾桐道,“上回李家挑剔聘礼,连着你从明王那里敲来的三千两,添了五千两,李家总算没话说了,想着能 把人娶回来了,结果李家收了请期礼,但不挑出嫁的日子,说要等外放的二老爷回京喝侄女出嫁的喜酒。” 这摆明了是要明王帮李二老爷回京,才让李三姑娘上花轿。 顾樱压低声音道,“大伯父大伯母几次登门,没那一次不是气回来的,大表哥不忍心大伯父大伯母为他的事受李家奚落,一气之下说不娶了,被祖父罚跪了半天的祠堂。” 顾砚闻和李家三姑娘一同落水,他必须要对人家姑娘的名声负责,他悔亲不娶,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断命,要么断红尘。 李家一定要李二老爷回京,才同意和顾家结亲,只怕李二老爷在任上并不干净,怕明王不帮忙,故意拿捏顾家,毕竟顾家有个揍明王,明王都不敢还手的女婿。 要不是李家长房也是可怜人,自家表哥又喜欢,苏月还真不赞同自家大表哥娶李家女儿,这李家老夫人一听就知道不是善茬,苏月打心底不想清正顾家有这样的亲家。 苏月在顾家待了一上午,陪顾老夫人吃完午饭,就坐马车回长宁侯府了。 苏月在想要不要去明王府找萧承易,不想去求那混蛋,但大表哥的终身大事,她不能意气用事,正犹豫不决呢 ,结果马车才离开顾家大门没几步,车帘就掀开,某位爷钻了进来。 苏月,“……” 虽然这不是第一次了,但是,苏月还是很无语。 她瞪着萧承易道,“你这么清闲吗?” 芍药赶紧下马车。 萧承易把苏月抱在怀里,醇厚的嗓音扑打她的颈脖,“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排第二的事,可不是小事。” 苏月一时间竟找不到话反驳,她低头就看到某位爷腰上系着她绣的腰带,她气道,“谁让你换走我给二表哥准备的生辰礼物的?!” 萧承易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儿,咬牙道,“你把给我准备的腰带给你大表哥,我都忍着没拿回来了,你还敢送你二表哥腰带?” 苏月盯着他,没好气道,“我以前倒是想送,是谁不给机会的?” 萧承易,“……” 脑壳疼。 不过很快,萧承易又笑了,“所以你是故意气我了?” 这厮能不能要点脸啊,谁有那闲情逸致为了气他绣几天的腰带,苏月泼冷水道,“我直接给你下毒,不气消的更快?” 萧承易把头埋在苏月颈脖处低笑。 苏月道,“你笑什么?” 萧承易笑道,“你给我下毒轻而易举,但是你并没有这么做。” 苏 月已经在想给他下什么毒好了。 毒哑? 不想听他说话,免得被气。 正想着,突然赵七的声音传来,“顾二少爷过来了。” 苏月掀开车帘,探头就看到顾砚行骑马追上来,道,“我送表妹回府。” 知道苏月不会让他送,顾砚行都没开口,直接追上来,表妹总不能拒绝了。 苏月心累,她马车里还有个混蛋呢,要叫二表哥知道了,会怎么想她啊。 苏月正要说话,然而顾砚行的马屁股挨了一记,马蹄一扬,就把顾砚行带跑了。 顾砚行,“……!” 顾砚行不知道怎么回事,苏月心底门儿清,她转身瞪萧承易,萧承易一脸无辜,“我倒是不介意你表哥发现我在马车里,你愿意吗?” 苏月怒气卡在喉咙,“可我表哥不会武功,摔下马怎么办?” 萧承易道,“我的人会看着,不会让你表哥有事的。” 开玩笑,要把顾二少爷摔出好歹来,他想接回自己的王妃那就难比登天了,他能心底没数? 想到苏月回府,顾砚行还赶来相送,某位爷敏锐的嗅到有人要和他抢媳妇,脸不由得黑了几分。 再想到要不是关键位置有自己人,他还未必抢的过,脸彻底黑了下来。 第154章 倒霉 苏月侧头就看到他那张乌漆嘛黑的脸,心下更是不快,一而再闯她的马车,还欺负她二表哥,现在还给她脸色看,她怀疑自己上辈子是不是欠了这混蛋的。 苏月眸底小火苗乱呲,萧承易如墨画成的眉头拢紧,“又怎么了?” 他都说了不会让他二表哥有事的,她怎么还瞪他? 还敢问她怎么了,苏月气道,“还不都是你干的好事,现在我大表哥的亲事架在那里,娶,娶不了,退,退不掉。” 才聊二表哥,怎么又把大表哥卷进来了,萧承易心累的很,她怎么这么多表哥,萧承易道,“虽然踹你大表哥落水,主要是为了我自己,但我也没随便做这事,成全了你大表哥,怎么还怪我起来了?” 不谢谢他就算了,还反过来怪他,某位爷还从未做过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顿觉无辜。 看着他一脸委屈的样子,苏月是气不是,不气也不是,“李家一直记恨我外祖父弹劾,导致李二老爷外放,已经明说了,在李二老爷回京之前,是不会让李三姑娘嫁进顾家的。” 苏月说完,见没人应她,她侧头就和萧承易眸光撞上,她道,“怎么不说话?” 萧承易 一脸无奈,“让我说什么?你替你大表哥着急,你怎么不替我着想一二?” 就他顾大少爷着急吗,他就不急吗? 苏月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他,看的萧承易浑身无力,“你今日做回明王妃,都不用顾家开口,李家自然就会登门商议婚期了。” 想的倒是挺美的,苏月翻白眼道,“那你可太不了解顾家了,就是大表哥一辈子成不了亲,也不会让我这么做的。” 这一点,其实不用苏月说,萧承易也知道,就冲顾老太爷为了苏月,在朝堂上差点撞柱而死就可见一斑了,就是现在想到这事,萧承易后背都发凉,他不敢想当日顾老太爷要真的撞死了会怎么样…… 以苏怀臣对顾老太爷的敬重,哪怕苏月怀了他的骨肉,他也不会让他接回苏月,苏月的性子就更别提了。 他们之间差一点就彻底错过了,萧承易紧紧的抱着苏月,勒的苏月吃疼,“你想勒死我啊?!” 萧承易胳膊松开一些,道,“我已经派人去充州查这事了,这几天应该就有消息送回来了。” 苏月叹气道,“就冲李家这态度,李二老爷干净不了。” 聘礼要的多,收的快,就是不说 哪天让顾家八抬大轿去接人,别是做好了萧承易不会帮李二老爷回京的心理准备,到时候摆顾家一道,逼死李三姑娘,扣下聘礼做补偿。 苏月忧心不已,但萧承易压根就没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李二老爷在外放之地勤勉为民,那他自会帮他回京,要在充州任上鱼肉乡里,他堂堂明王,别说拿捏一个李二老爷了,就是要李家满门的命,就算是皇上也保不了他们。 萧承易握着苏月的手道,“你只管安心养胎,这事我会办的妥妥帖帖的。” 苏月望着萧承易,萧承易道,“不信我?” “没有。” 萧承易的办事能力,苏月怎么会怀疑,只要他肯帮忙,这事肯定能迎刃而解。 苏月没多说什么,萧承易揉着她的手道,“你大表哥的事,我会尽快办好,还有你二表哥呢,我也一起办了。” 苏月,“……?” 苏月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茫然道,“我二表哥办什么事?” “自然是终身大事了。” 苏月先是一怔,随即笑出声来,“你是不是清闲过头了,连我二表哥的亲事你也要管?” 萧承易听不得苏月笑话他,咬着苏月圆润耳垂道,“你还笑? 当日顾老太爷说的话,你躲在外面不是偷听的一清二楚吗?” 要不是怕顾砚行惦记她,他吃饱了撑着管这样的闲事。 苏月道,“我爹要同意,早同意了,哪会等到现在。” 之前没同意,现在知道她怀了身孕,就更不可能会同意了,他爹还怕她有身孕的事传开,他没脸面对顾家呢。 苏月在走神,萧承易下巴抵着她肩膀处,道,“时辰还早,陪我绕着京都转一圈?” 苏月果断拒绝,“马车闷的慌,我要回去……” 不等她把话说完,他直接张嘴把剩余的话吞入腹中。 他没法翻墙去见她,只能趁着她出府的时候多陪会儿了,也不知道长宁侯什么时候消气,孩子都有了,他翻墙去见下她怎么了? 赵七没听到剩下的话,就直接转马车去了另外一条远离长宁侯府的路。 才上那条道,马车跑了没一会儿,速度就慢了下来,苏月掀开车帘就见青风骑马过来,禀告道,“王妃放心,顾二少爷没事……” 苏月心稍安,问道,“我二表哥没事,其他人呢?” 惊马不止可能会伤到自己,也可能伤到别人。 苏月就是随口一问,结果青风眼神躲闪, 苏月心往上一提,“伤到人了?” 青风嘴角抽了下,不知道该心疼格外倒霉的顾二少爷,还是心疼自家王爷,真的,只要王爷和顾家二少爷对上,必是两败俱伤。 一个比一个倒霉。 青风欲言又止,苏月急了,“快说啊,撞到谁了?” “没,没撞到谁,就是……” 青风把心一横,接着道,“就是叶老太傅的孙女儿为了避让,被人不小心撞到一老翁挑着卖的豆腐上,甚,甚是狼狈……” 苏月,“……!” 她扭头瞪萧承易,眸底是熊熊烈火:这就是你说的不会让我表哥有事? 萧承易,“……” 他已经不想说话了。 他能不能说这是意外? 在苏月横眉怒目下,萧承易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苏月想一脚将这厮踢出马车的心都有了,本来她二表哥就因为被他关进大理寺大牢饱受非议了,现在又连累叶老太傅的孙女儿倒霉,即便不是故意的,也会惹来非议,这混蛋,专坑顾家的吗?! “回侯府!” 苏月话从牙缝中挤出来。 赵七坐在车辕上,都听的心惊肉跳,不敢不听,赶紧将马车掉头。 气头上不顺着王妃,肯定会被赶出长宁侯府。 第155章 管钱 几乎是赵七一掉头,苏月就从怀里摸出了银针,萧承易都不知道她银针藏哪儿的,随手就能掏出来,别不小心扎了自己才好。 在苏月怒视下,某位倒霉的爷只能跳出马车。 骑在马背上,萧承易看着驶离视线的马车,头疼的厉害。 青风小心翼翼的上前,其实他有好几次机会救下顾砚行的,怕离的不够用,顾砚行还会转头送苏月,所以想着他跑远一点儿,结果就出岔子了,早知道他就把顾砚行救下,将他打晕也好过现在啊。 见萧承易抬头揉太阳穴,青风满面自责,“爷……” 可怜的爷,顾大少爷的事还没解决,又添顾二少爷…… 萧承易抬头望天。 还能怎么办? 只能努力善后了。 再说苏月带着一肚子邪火回长宁侯府,此时顾砚行在街上惊马,连累叶老太傅孙女儿一头撞到豆腐上的事还没有传回来,但丫鬟小厮见苏月一脸怒气冲冲的模样,频频侧目,好奇是谁惹她生气了。 苏月回到挽月苑,给自己倒茶喝,一口气灌了一盏,重重的把茶盏磕在桌子上,芍药则去窗户处找赵七拿钱。 可怜二表少爷今儿过生辰,却被明王坑成这样,亏得她还帮他。 只是芍药在窗户旁东张西望了半天,也不见赵七现身,气的芍药在心底骂赵七。 墨玉轩,竹屋。 萧承易几乎是前脚回来,后脚赵七就赶到了。 萧承易抬头看他,“怎么回来了?” 青风道,“不会是被赶回来了吧?” 赵七摇头,“不,不是,是属下自己回来的……” 萧承易和青风都看着他,等他说回来做什么。 可赵七只站在那里,也不说话,青风性子急,催道,“你倒是说你回来做什么啊。” 赵七看着萧承易,硬着头皮道,“爷,您…… 您能不能重新派个人去,去守挽月苑?” 萧承易眉头皱紧,“怎么了?” 怕被赶回来,苏月一发话就把马车往长宁侯府赶,怎么又要换人去挽月苑了? 赵七道,“属,属下能不说原因吗?”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萧承易更好奇了,“说!” 青风催道,“快说,惹恼爷,小心挨罚。” 赵七想哭,“王妃的丫鬟想嫁给属下……” 萧承易,“……” 青风,“……” 擦! 赵七这是回来炫耀的吧?! 爷想再娶回王妃,想的摧心挠肝都办不到,王妃的丫鬟想嫁给他赵七,他还不乐意?听得他手心都痒痒,想揍人。 青风道,“这不是好事吗?” 赵七看了青风一眼,“你见哪个暗卫成亲的?” 他赶马车回侯府,苏月和芍药下马车后,他就和往常一样把马车赶去马厩处,小厮见到他,就凑上来献殷勤,给他倒茶,恭喜他得大姑娘看重,赵七随口谦虚了两句,小厮给他添茶道,“你就别谦虚了,大姑娘都要把她贴身大丫鬟许给你了,这还不够看重你?” 这话把赵七吓的手一抖,茶差点撒出来,“别乱说,没有的事。” 小厮笑道,“上回我给大姑娘赶马车,亲耳听她和丫鬟说的啊,还能有假?” 苏月出门,赵七在,赵七赶马车,赵七不在,则由小厮赶,小厮说的话,赵七不敢怀疑。 这不,从来没想过成亲的赵七,根本不敢回挽月苑,火急火燎就回明王府了,他现在有点怕见芍药了。 他是暗卫,是要誓死保护爷周全的,随时可能会没命,暗卫成亲,那不是祸害人丫鬟吗? 青风道,“爷派你去护卫王妃,因为这点小事,你就退缩了,你这不是把自己看的比爷还要重要吗?” 萧承易看过来, 赵七忙道,“属下对爷忠心耿耿,就是上刀山下油锅也绝不皱眉。” “好。” 萧承易道,“我给你安排个新的任务。” 赵七连连点头。 然而没点两下就僵硬在了那里,因为萧承易给他的新任务是,“把王妃的丫鬟娶回来。” 赵七,“……” 爷的记性还能更差一点儿吗? 赵七生无可恋的提醒道,“属下的卖身契在王妃手里,属下娶不回那丫鬟,只可能是入赘。” 萧承易,“……” 青风,“……” 萧承易还真不记得这回事了,他没好气道,“那你还回来做什么?” 赵七,“……” 找错主子了,赵七默默转身走了。 赵七回挽月苑,就看到芍药在窗户旁找他,他想当没看见,又怕是苏月找他,只能硬着头皮现身,问道,“王妃有什么吩咐?” 芍药直接朝他伸手,“东西给我。” 赵七不解,“什么东西?” “银子啊,”芍药道。 他为什么要把银子给她? 赵七不想给。 芍药一眼看穿,“你是不是不想给我?王妃,呸,我家姑娘赞同我要的。” 王妃让丫鬟要的? 王妃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赵七虽然很疑惑,但还是从怀里把荷包拿出来,递给芍药。 芍药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有些不敢置信,“这么多啊?” “嗯。” 芍药喜笑颜开。 还是姑娘聪明,帮了忙还不收钱,多亏啊。 看着芍药灿烂的笑脸,赵七肉疼的紧,攒了好久的钱就这么没了,就算要管他的钱,也得先嫁给他吧? 赵七待在树上,怎么想都觉得这事不对劲,王妃怎么会赞同丫鬟找他拿钱呢,此举,肯定另有深意。 赵七绞尽脑汁的想啊想,突然脑子灵光闪过,王妃此举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让丫鬟管他的钱, 实则王妃是准备管爷的钱了。 都管钱了,那王妃肯定是原谅王爷了啊。 赵七屁颠颠赶回墨玉轩。 不过回去的不凑巧,萧承易出府了,不过青风在,他还是拿到了银票。 屋内,苏月睡了大半个时辰,醒来坐在床上伸懒腰,芍药从外面进来,见她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苏月问道,“怎么了?” 芍药道,“刚刚姑娘睡着了,奴婢去绣房领绣线,回来的时候正好二姑娘、三姑娘她们回府,她们出府逛街,从铺子里出来时,正好看到二表少爷惊马,叶老太傅的孙女儿撞到豆腐上的狼狈样子,说两位表少爷是祸害……” 这话听得苏月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芍药忙劝道,“动怒伤身,姑娘别生气,小心小世子。” 早知道她就不告诉姑娘了,把小世子气出好歹来怎么办。 苏月气的不轻,苏媚苏婵她们不知道顾砚行惊马是明王所为,把话说的难听一点也就算了,顾砚闻和李家三姑娘一同落水是被撞的,这是满京都人尽皆知的事,却说他是祸害,她们还真是会柿子捡软的捏,她们怎么不骂明王?! 萧承易,“……” 真是他的好媳妇。 正生气呢,窗户就被扣响了,芍药赶紧去开窗户,然后抱回来一匣子,对苏月道,“姑娘,这是明王给你的。” 祸害完她表哥,以为送点东西她就会消气? 没那么容易! “还回去,”苏月看都不想看一眼。 芍药道,“送都送来了,姑娘好歹看一眼吧。” 不等苏月答应,芍药直接就把匣子打开了,入目一张大额银票,直接把芍药看怔住了,她翻了下,“整整一匣子的银票,少说也有十几二十万两了。” 苏月也没想到匣子里装的竟然是银票,而且还这么多,她道,“以 为给我银票我就会消气?钱,我自己会挣!” “让赵七送回去。” 芍药也觉得姑娘收这么多钱不合适,主要是这么多银票放在屋子里,她会担心的吃不下睡不着,每个时辰都要替姑娘数一遍看少没少才会安心。 芍药把匣子送给赵七,苏月也走了过去,赵七没接匣子,而是道,“王妃不替爷管钱吗?” 苏月道,“我没事替你主子管什么钱?” “……可是您不都让丫鬟管属下钱了吗?”赵七呐声道。 苏月眉头陇紧,“我什么时候让丫鬟管你钱了?” 她看向芍药。 芍药摇头,“没有啊。” 这丫鬟,当着他的面就敢撒谎,赵七道,“先前你不是让我把钱给你吗?” 芍药气呼呼道,“我找你要的是今儿早上你让我帮明王换腰带的钱!” 赵七,“……” 赵七脸爆炸似的红。 苏月看的眼睛疼,怎么感觉赵七今天脑子不大在线,不,是已经到缺心眼的程度了,找他要钱也不问一下是什么钱,直接就全给了,丝毫没有技术含量就把前部身家骗到手了,他是不是对芍药有意思? 芍药把匣子塞给赵七,红着脸道,“我一会儿把荷包还给你。” 明明匣子不重,但赵七觉得匣子重千斤。 再说萧承易去叶府找叶老太傅,但叶老太傅人不在,他就回来了,青风迎上去,“爷,有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您要先听哪个?” 萧承易看了青风一眼,道,“先说好消息吧。” 青风高兴道,“好消息是王妃原谅你了。” 可能吗? 那女人会轻易原谅他? 在他让顾家和苏怀臣消气之前,那女人做梦都不许他想这样的美事。 萧承易有自知之明,一点没信的他,随口道,“坏消息呢?” “爷,您私房钱全没了。” 第156章 接骨 明王府公中还有钱,但取用要经过周管事,青风就没去拿了,某位爷的私房钱已经是笔惊人的数目了。 萧承易眉头拧成麻花,“钱怎么没的?” 他这竹园有不少暗卫把守,没人能闯进来偷走,何况青风还这么一脸高兴的和他说这事。 青风跟在萧承易身后,把赵七回来拿钱,说苏月要管他的钱的事禀告萧承易知道,听得萧承易本就皱紧的眉头更皱紧的几分,“你确定回来的真的是赵七,不是被人假冒了?” 以他对那女人的了解,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也不可能说出帮他管钱这样的话。 青风,“……” 不是吧? 爷别吓他啊。 他真的没看出来赵七被人假冒了啊。 不放心的青风,要去找赵七了。 然而他一转身,就看到了赵七,看到了那只被带走的钱匣子。 赵七抱着匣子走上前,青风道,“你怎么把匣子又带回来了?” 赵七脸红脖子粗道,“是我会错意了,王妃没想管爷的钱,让我送回来。” 萧承易皱眉道,“她还说什么了?” “……王妃说钱她自己会挣,”赵七如实道。 萧承易一脸无奈。 他就知道没有好消息,只有坏消息,和更坏的消息。 那么多银票都打动不了她,天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她消气了。 屋内,苏月坐在小榻上,看书平复心头怒火,信手翻页,窗户再次被扣响。 这回芍药说什么都不肯去开窗户了,推白 芷去,还把赵七给她的荷包让白芷替她还给赵七。 虽然过去两个多月发生的事,白芷都没在,但芍药已经都告诉她了,白芷几乎是被推到窗户边的。 窗户打开,赵七看到是白芷,没来由的有些失望,荷包他没接,只道,“爷已经去过叶老太傅府上了,但叶老太傅不在,爷明日会再去。” 他说话声不小,苏月听得一清二楚。 赵七说完,就转身走,白芷道,“荷包……” 赵七道,“也没多少钱,就当是我误会芍药,补偿给她的吧。” 白芷转身把荷包递给芍药,芍药接过,直接扔出窗外。 她和赵七非亲非故,怎么能胡乱收他的钱,她只收自己应得的。 想起这事,芍药就生气,赵七不是寸步不离的守在窗外的吗,为什么姑娘让她收帮忙的钱的事,赵七不知道,他肯定是偷懒了! 偏她以为他知道,所以没多说,直接伸手要,她没说,赵七也不知道问,找他要钱就全给,丢死人了。 芍药把荷包扔了,就把窗户关严实了,回头见苏月看着她,芍药红着脸道,“有明王帮二表少爷解释,叶老太傅肯定不会恼二表少爷的。” 算那混蛋敢作敢当,就是可怜表哥,总是受她牵连受无妄之灾,她都怕了。 苏月把书拿起来,继续翻看,而此时的叶府,叶老太傅听说最疼爱的孙女儿在街上出了事,心疼的赶回来,却被告知明王来过,而且还带了厚礼来 ,没见到他,把带来的厚礼留下,说明日会再登门,把叶老太傅震的不轻。 和孙女儿在街上受了委屈,丢了脸面比,显然明王突然登门事更大。 叶家上下都想不明白,明王怎么会找叶老太傅,找就算了,还送礼。 对着明王送的百年人参,叶老太傅脑袋想炸了都想不出来一丝一毫,要说明王想拉拢他,可明王连到手的兵权都不要啊,而且这么堂而皇之的来找他……明王就不怕皇上知道吗? 这一夜,叶老太傅是翻来覆去没能睡好。 苏月也睡的不是很好,早上醒来,头有些昏沉,洗了把脸人才清醒了几分,状态不是很好,早饭也没吃多少,就没去给老夫人请安了。 苏月没去,老夫人不放心,派王妈妈来问了问,苏月只说昨晚热着了,没睡好,王妈妈走后没多久,孙管事就派人送了冰块来给苏月消暑。 府里藏冰不多,冰块又贵,除了老夫人,就是大夫人都要到酷暑才会用。 有了冰,屋子里凉快了不少,苏月歪在小榻上吃酸梅,外面小丫鬟进来道,“姑娘,侯爷来了。” 她爹怎么来了? 苏月赶紧把酸梅放下,起身去迎接。 苏怀臣看了看苏月的气色,不算差,便放了心,苏月问道,“爹爹怎么来了?” 苏怀臣道,“昨天你二表哥惊马,是不是和明王有关?” 问的一点不带转弯,苏月想装傻都不行。 没说话,苏月只点了下头。 苏 怀臣也没说什么,见屋子里摆了冰盆,叮嘱苏月别太贪凉,就转身走了。 苏怀臣走后,芍药不放心道,“侯爷不会又去揍明王吧?” 苏月摇头,“不会。” 苏怀臣知道顾家在她心中的分量,她不会不管这事,而且赵七人就在窗外守着,苏怀臣已经猜到这事,赵七一定会禀告萧承易知道,他要想接回她,就必须得善这个后。 苏月坐回小榻上,继续看书,白芷切了盘果子,苏月边吃边看书。 一本书看完,苏月坐在小榻上伸懒腰,这时候,一小丫鬟跑进来道,“姑娘,不好了,您的二表哥顾家二少爷在归元寺摔断了胳膊……” 这话听得苏月一怔,她还没开口,芍药已经问出声了,“二表少爷怎么会摔断胳膊?” 小丫鬟忙回道,“听说是救叶老太傅府上四姑娘,从台阶上滚下来,不小心把胳膊摔断了。” 她表哥昨天在街上惊马,今天怎么跑去归元寺了? 他去就算了,怎么叶四姑娘也去了,两人还碰上,还为救叶四姑娘滚下台阶…… 苏月疑惑太多,但小丫鬟知道的不甚清楚,摔断胳膊是大事,苏月不放心,匆匆出府,去往顾家。 苏月到顾家的时候,正好看到李大夫进府,苏月就跟在身后去了顾砚行住的院子,顾老夫人和顾桐顾樱她们都在。 顾砚行坐在床上,手托着摔断的胳膊,脸色惨白,额头上全是汗珠。 苏月走进去,李大夫已 经开始给顾砚行接骨了,顾砚行摔断的是右胳膊,顾老夫人眼眶都红了,“不会留下后遗症吧?” 李大夫不敢打包票,只道,“应该不会。” 顾家要的不是应该不是,而是肯定不会啊。 顾砚行还要参加今年的秋闱,要胳膊不能在秋闱之前治好,或者影响发挥,再考就要等三年后了。 本来苏月不亲自给顾砚行接骨就不放心,知道顾砚行还要参加今年秋闱,她不自己上都不行了。 顾不得顾家人都在,苏月上前帮李大夫打下手,打着打着就自己上了,把李大夫看的一愣一愣的,顾老夫人反应过来道,“月儿,你快过来,别妨碍李大夫。” 苏月听话的退下,李大夫再接手,发现他半天没接好的断骨已经接好了,只要固定就行了。 李大夫想起苏月曾在药铺指点他医治蛇子疮,还曾拿药方、针方让他帮忙医治顾老太爷,李大夫笃定苏月会医术,而且医术远在他之上。 他看向苏月,苏月朝他摇了下头,李大夫会意,没多说什么。 李大夫帮顾砚行固定胳膊,顾砚行嘴里咬着木头,额头上汗如雨下。 等李大夫去开药方,苏月问道,“二表哥今儿怎么去归元寺,还救了叶四姑娘了?” 顾砚行疼的说不出来话,顾二太太抹着眼泪道,“是我,我见你二表哥近来晦气的很,想去归元寺替你二表哥祈福,又想着他亲自去更显诚心,就让他陪我一起去……” 第157章 高攀 顾二太太肠子都悔青了,她要知道带儿子去归元寺上香祈福,会连累叶老太傅的女儿受惊,失脚从台阶上滚下来,顾砚行为了救她,从台阶上滚下去,摔断胳膊,可能要错过秋闱,就满脸自责。 嗯,顾二太太以为叶老太傅的孙女儿在归元寺摔下台阶,是因为看到她儿子,就连顾砚行自己都是这么认为的,不过他救叶四姑娘时,并不知道就是她。 叶四姑娘轻纱遮面,带着丫鬟下台阶,正好顾砚行上台阶,走的好好的,叶四姑娘突然一脚踏空,人往台阶下栽去,顾砚行正巧看到这一幕,当时情况紧急,他根本顾不上男女大防,当时他离的最近,他要不出手相救,几十级台阶滚下去,不死也会摔个半死。 只是顾砚行空有救人之心,他没有武功,再加上最近吃的少,没什么力气,最后只能给叶四姑娘做肉垫,把人姑娘护在怀里,两人从台阶上滚下去,叶四姑娘受的只是些皮外伤,他却是把胳膊摔断了。 从台阶上滚落地,叶四姑娘从他怀里起身时,轻纱落下,他才知道自己救的是叶四姑娘叶芷兰。 昨天才惊马连累人家姑娘当众丢了脸,今天他上台阶时,人家姑娘就失脚滚下台阶,肯定是看到他,气的脚踩空了,他自己倒霉就算了,还连累人家姑娘倒霉,他真该死。 顾砚行眼底全是自责,顾老夫人则头疼的厉害,把人家叶老太太傅的孙女儿气的滚下台阶,还被她孙儿给救了,当众有了肌肤之亲,要是旁人家的女儿,娶回来便是,可偏偏那是太傅府上千金,不是他们顾家高攀得起的。 再加上顾砚闻和李家三姑娘的亲事还悬在那里,还不知道哪天才能把人家姑娘娶回来,又来一桩这样的被迫结亲,顾家实在折腾不起了。 开口求娶怕被取笑顾家痴心妄想,笑话顾砚行癞蛤 蟆想吃,可要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归元寺那么多双眼睛都看见了,人言可畏。 顾老夫人头疼欲裂,心力交瘁,后悔没坚持要顾老太爷和顾家两位老爷辞官,要是早离京了,哪来这么多糟心事啊。 顾家上下愁云惨淡,苏月把她们的忧愁看在眼里,心底忍不住问候某位爷,问候一遍又一遍。 而此时,叶家马车内,叶芷兰靠着马车,虽然都是皮外伤,但马车颠簸的她浑身都疼。 叶三太太见女儿疼的倒抽气,是又心疼又生气,“娘平常都白教你了,看到人家顾家二少爷气的连台阶都不会下了。” 叶芷兰揉着摔疼的胳膊,红着脸道,“娘,您说什么呢,昨日街上的事只是意外,女儿还不至于因为那点小意外就恼他,把自己气的连路都不会走了,何况当时女儿还戴着面纱……” 戴着面纱生气,她就是把自己活活气死了,人家也不会知道啊。 叶三太太惊讶,“不是因为看到他?” 叶芷兰摇头,“女儿当时在想事情,压根就没注意到他……” 叶三太太眉头陇紧,“在想什么事情?” 叶芷兰摇头,不肯说,“娘,您就别问了。” 叶三太太能不问吗,女儿想事情想的从台阶上滚下去,要不是得顾二少爷舍身相救,她可能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知道女儿嘴严,不想说的事便是她这个亲娘也问不出来,不过问不了女儿,她还能问自己女儿的贴身丫鬟。 丫鬟寸步不离的伺候着,就算不知道,也能猜到一二。 正好丫鬟也在马车里,只是挨着车门坐的,看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显然是知道的。 叶三太太直接就问丫鬟了,“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什么事了?” 叶芷兰瞪丫鬟,不许丫鬟多嘴。 丫鬟不敢不说,照实道,“姑娘求了支姻缘签,签上说姑娘喜事将近……” 后面四个字,丫鬟嗓音都在飘。 都说归元寺的姻缘签灵,但没想到会灵到这种程度。 姑娘被顾家二少爷舍命救了,有了肌肤之亲,不嫁也得嫁了,可不是喜事将近了。 叶三太太头疼,不用问了,哪个女儿家求到这样的签不会多想,她不拦着女儿想这事,也拦不住,可要想也得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想啊,下台阶的时候走神,这是嫌命长了。 再说顾砚行,丫鬟把药煎好端上来,他皱着眉头把苦涩的药喝完,顾老夫人让他安心休养,又叮嘱小厮寸步不离的伺候,就回栖鹤堂了。 苏月跟着顾老夫人一起出的门,一出院门,顾老夫人就问道,“老太爷还没回府吗?” 小厮摇头,“还没有。” 苏月见顾老夫人忧心忡忡,道,“外祖父是去叶家了吗?” 顾大太太则担心道,“叶家不会羞辱老太爷吧?” 她是被李家羞出了心理阴影了。 顾老夫人摇头,“叶老太傅为人清正懂礼,再生气,也不会和李家那般羞辱人。” 只是叶老太傅不会,不代表叶家其他人不会,还有叶家下人,背地里讥讽几句,就够顾老太爷受得了。 她这辈子生了两子一女,儿女的亲事都顺遂,没想到到了孙儿这一辈,竟然会有这么多波折,先是孙女儿被退婚,再是顾砚闻和李三姑娘一起落水,现在顾砚行也出了意外。 顾老夫人回了栖鹤堂,坐下来喝茶,只是茶喝了一盏接一盏,眼看着就要到午时了,顾老太爷还没回来,顾老夫人就有些坐不住了,让顾大老爷去叶家看看,顾大老爷刚准备起身,就有丫鬟跑进来道,“老夫人,老太爷回来了。” 不多会儿,顾老太爷就回来了,顾老夫人问道,“怎么去这么久才回来了?” 顾老太爷笑道,“我和叶老太傅相谈甚欢,下了两局棋,入了神,忘了 时间。” 相谈甚欢? 下棋? 顾老夫人懵了,叶家没闹她孙儿连累他们叶家四姑娘当街丢脸,叶老太傅还和他下棋,还下了这么半天,是她在做梦吗? 顾老夫人见顾老太爷心情好,她问道,“归元寺发生的事,你可知道?” 连月儿都知道,匆匆赶来顾家,叶老太傅不可能不知道。 顾老太爷端茶喝了一口,道,“我给行儿定亲了。” 顾老夫人怔住,脱口问道,“和谁?” 顾老太爷扭眉看向自己的枕边人,“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叶老太傅的孙女儿,叶四姑娘。” 顾老夫人一脸震惊,“我们顾家怎么高攀得上叶家?” 顾老太爷道,“亲事确实定下了,但怎么定下的,我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回头让月儿她爹帮忙问问。” 一屋子人都觉得这话听的奇怪,只有苏月猜到一二。 顾老夫人抬手扶额,“你都和叶老太傅下了一上午的棋,你不自己问,让月儿她爹帮你问?” 顾老太爷道,“不是问叶老太傅,是问明王。” 顾老夫人,“……?” 这事怎么和明王扯上关系? 顾老夫人心下纳闷,嘴上直接就问出来了,但可惜,顾老太爷也想知道,他问了叶老太傅,但叶老太傅不说,只让他问明王。 今日上完早朝,顾老太爷回府,换下朝服,就去叶家替自己的倒霉孙儿向叶老太傅赔礼,去的时候,正巧明王从叶家出来,两人迎面碰上,顾老太爷因为苏月被明王欺负,见到明王,从来不给他行礼,这次也准备当没看见,结果明王给他行礼了,把顾老太爷和叶家管事震的不轻。 明王行了一礼,就骑马走了,顾老太爷则被叶家管事的领去见叶老太傅。 顾老太爷给叶老太傅行礼,只是身子还没弯下去,就被叶老太傅扶了起来,叶老太傅说昨天街上的事是意外,叶家 不会因为这么小意外就恼上顾家。 叶老太傅请顾老太爷坐下说话,叶老太傅态度亲和,顾老太爷悬了一夜的心总算放下,然而才放下,就有小厮上前,凑到叶老太傅耳边低语了几句。 叶老太傅就和他致歉,“有贵客登门,我去去就来。” 顾老太爷想告辞,叶老太傅已经走了,他只能耐着性子坐在那里等,堪堪一刻钟,叶老太傅就回来了,将顾砚行在归元寺救了他孙女儿的事告诉他,然后对顾砚行大家夸赞,顾老太爷就懂了,他开口提亲,叶老太傅就把孙女儿许给顾砚行了。 顾老太爷还跟做梦似的,叶老太傅让他陪他下棋,两人就去了书房,两盘棋一下,就快到午时了。 走的时候,叶老太傅送他出府,顾老太爷没忍住,问叶老太傅为什么要把孙女儿许给他孙儿,按说叶老太傅应该没见过他孙儿,就算见过,也至多一两回,谈不上了解才是。 叶老太傅笑道,“你我顾叶两家联姻,是明王保的媒,将来喜宴上是要敬明王一杯喜酒的。” 当时他就听怔住了,“明王为什么要这么做?” 叶老太傅笑道,“这你得去问明王。” 顾老太爷就带着疑惑回府了,明王被苏怀臣打不还手,看到他竟然行礼,还主动帮顾砚行和叶四姑娘定亲,顾老太爷有自知之明,就算顾砚行和叶四姑娘有了肌肤至亲,要不是明王,这事不会办的这么顺利。 但他实在想不通明王为什么要这么做。 顾老太爷隐隐觉得和苏月有关,他眸光看向苏月,看的苏月只觉得椅子上突然生出百八十根荆棘来,扎的她坐不住。 不过顾老太爷只是看了两眼,就把这猜测给掐了,明王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才把苏月休了,怎么可能是因为苏月,顾老太爷宁愿相信明王是被苏怀臣打怕了,所以准备让苏怀臣帮着问问。 第158章 表哥 还好,这事办的还算漂亮,不然将来叫表哥知道,因为明王在她的马车里,怕被发现才让他惊马,惹出来这么多事,她真没脸来顾家了。 顾老太爷和顾老夫人都对叶老太傅赞不绝口,叶老太傅的孙女儿,必然不会差,再加上表哥为救她摔断一条胳膊,苏月相信两人将来定能举案齐眉,琴瑟和谐。 顾老夫人叹息,“能娶到叶老太傅的孙女儿,行儿也算因祸得福了,只是他胳膊摔断了,怕是要错过今年秋闱了。” 顾老太爷也惋惜,不过他看的开,“行儿还年轻,就算参加秋闱也未必会中,多沉淀三年,未必是坏事。” 顾老太爷一安慰,顾老夫人心情就好受多了。 苏月坐在一旁,想告诉他们,有她在,二表哥绝不会错过秋闱的,但怕追问,只能忍住不说了。 到了吃午饭的时辰,丫鬟把饭菜端来,苏月就陪顾老太爷顾老夫人吃午饭,虽然顾砚行摔断胳膊,但有定亲之喜,顾家上下都没那么伤感,一顿午饭,吃的有说有笑。 吃完午饭,苏月就准备回侯府了,顾桐顾樱两姐妹送她到顾家大门口,本来顾老太爷准备让顾砚闻送苏月的,但因为两人曾定过亲,未免被人议论,顾老太爷就打消这安排了。 苏月坐上马车,朝顾家姐妹挥手,赵七赶马车离开。 马车才刚过顾家二门 ,马车里就多了个人,苏月知道他会来,但是要不要来的这么早,“这还在顾家门口呢。” 萧承易将苏月抱在怀里,道,“真没良心,我一上午都在忙你表哥的事,你不谢谢我就算了,还瞪我。” 她刚刚哪瞪他了,她只是觉得顾家门口,可能会被顾家小厮看见,避着些。 都被说瞪了,苏月干脆真瞪他,“你自找的,还让我谢你?我表哥摔断胳膊,我没怪你就算不错了。” 萧承易,“……” “你表哥摔断胳膊也怪我?”萧承易浑身无力。 这事确实不能算他头上,但真要扣,也扣的住。 苏月道,“我二舅母要不是觉得表哥近来太过晦气,就不会要他陪着去归元寺,不去归元寺,怎么会碰到叶四姑娘摔下台阶,舍命相救,你说这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萧承易指腹从苏月娇艳唇瓣上划过,“舌灿莲花,为夫说不过你。” 话音一落,又收到苏月一记瞪眼。 萧承易把头埋在苏月颈脖处,“你就不问问我是怎么说服叶老太傅的?” 感觉七寸一下子就被掐住了,这厮嘴上说说不过她,却是轻易就把她拿捏死了。 苏月想反抗,奈何她太想知道事情的经过了,好女不跟男斗,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而后一口咬上他的鱼饵,“怎么说服的?” 萧承易深邃的眸底是比星辰 还要闪耀,眼底泻出来的笑意不自觉含着宠溺,把今天上午发生的事告诉苏月知道。 萧承易昨天就去叶家找叶老太傅,是怕叶家因为街上的事恼了顾砚行,对登门赔礼的顾老太爷不敬,但可惜昨天叶老太傅不在,萧承易只能赶来顾老太爷去叶家之前先去。 他下朝直接就去叶府了,叶老太傅见他登门,还去的那么早,着实诧异,“不知明王来寻我是?” 萧承易道,“本王是为顾二少爷昨日街上惊马一事而来。” 叶老太傅震惊,“为顾二少爷来的?” 亏得他昨晚辗转反侧了一夜,竟然是为惊马来找他,可这事和他明王也没关系啊? 萧承易道,“不算是为他,他惊马,是我和他开了个玩笑。” 叶老太傅吃惊,敢情昨天是明王让顾二少爷惊马,然后牵连到他孙女儿。 但是这事明王不说,顾家也不会知道,怎么主动来找他担下责任? 叶老太傅猜不透明王此举的用意,所以他直接问了,“明王是怕我恼了顾家?” 萧承易无奈道,“不是我怕,是内子有此担心。” 这话把叶老太傅震惊的不轻。 内子? 明王不是休了先皇赐给他的明王妃吗,他哪来的王妃? 叶老太傅一脸疑惑的看着萧承易,但萧承易并未多说什么,他当时没觉得顾砚行和叶老太傅的孙女儿有缘,即 便他贵为明王,也不能逼着叶老太傅把孙女儿嫁给顾砚行,但他明王的脸面,足够顾老太爷登门赔礼时,叶老太傅客气相待,这便够了。 萧承易离开叶府的时候,正好顾老太爷登门,给顾老太爷行了个晚辈礼,他就走了。 只是走了没多久,就得知顾砚行在归元寺救叶老太傅孙女儿,以至于摔断胳膊的事。 顾砚行的倒霉,着实令萧承易震惊,想到苏月可能会把这烂账算他头上,这事也确实因他而起,萧承易只能善后善到底,折返回去再找叶老太傅。 他把顾砚行在归元寺救人的事告诉叶老太傅知道,没说顾砚行摔断胳膊,因为当时萧承易自己都不知道,然后就问叶老太傅,他明王妃的表兄,明王府世子的舅舅够不够资格娶他叶老太傅的孙女儿。 这话不长,但信息量爆表,饶是博览群书的叶老太傅也费了好一会儿才把意思全听明白。 明王认顾老太爷的孙女儿是他的明王妃。 而且明王妃已经身怀有孕了。 她肚子里的孩子一生下来就会被立为世子。 就算这一胎是个女儿,世子之位也只会是从明王妃肚子里出来。 单顾家的身份,自然是高攀不上叶家的,可顾老太爷对苏月这个外孙女的疼爱,长宁侯对顾老太爷的敬重,顾家足可算是苏月的娘家了,算上明王妃娘家这个 身份,勉强也够了。 再加上顾砚行在归元寺救了他孙女儿,那就够够的了。 叶老太傅点头允了这桩亲事,笑道,“恭喜明王即将喜得贵子。” “承叶老太傅吉言了。” 当时顾老太爷还在等叶老太傅,萧承易就告辞了,走之前留下一句,“希望能早日喝上他们的谢媒酒。” 这也是为什么叶老太傅会提到谢媒酒,因为这是某位爷自己要的。 没办法,不说的话,顾家肯定不会请他去喝喜酒,他又不好自己去,只能迂回了。 苏月听得脑门上黑线直往下掉,这混蛋要不要把自己说的这么可怜啊,他通过叶老太傅到顾家喝喜酒,也不怕人家叶老太傅笑话他。 萧承易抱着苏月道,“还好你只有两位表哥,不然为夫真招架不住。” 苏月瞅了一眼,“谁告诉你,我就只有两位表哥的?” 萧承易,“……” “你还有表哥?!”他声音徒然拔高。 岂止是有,苏月在心底算了算,只觉得数目惊人,“至少还有十几个表哥吧,老夫人的娘家侄孙,大夫人的娘家侄儿,我还有两位姑姑,以及祖父那一辈,姑祖母的孙儿外孙儿……” “表哥多到我都不一定全见过。” 萧承易,“……” 无话可说。 不过虽然都是表哥,但也有亲疏之别,有亲如一母同胞的,也有一表三千里的。 第159章 掴掌 赵七赶着马车绕了三条街,苏月催了三回,萧承易才不舍的放苏月回长宁侯府。 回到侯府,苏月没有直接回挽月苑,而是去了老夫人那儿。 苏月脚步不疾不徐,远远的就看到苏媚苏婵她们走过来。 看到苏月,苏媚一脸不虞,苏婵就道,“大姐姐也不知道身体哪里不适,早上不能去给祖母请安,倒是能去顾家了。” 虽然顾家二少爷摔断了腿,但她又不是大夫,这么火急火燎的去探望做什么。 苏鸢猜测道,“大姐姐不会是已经许给顾二少爷了,怕明王搅局,所以瞒着没说?” 苏媚苏婵她们都觉得这猜测有可能,要苏怀臣没把苏月许给顾家,怎么允许苏月在顾家过夜,就算崴脚,也不是就回不了侯府了,今儿又这么火急火燎的赶去顾家,对表哥的关心过头了。 苏妘则道,“顾家大少爷和李家三姑娘一同落水,不得已退掉大姐姐的亲事,今儿顾二少爷在归元寺为救叶四姑娘把胳膊摔断了……” 她话还没说完,那边一穿着鹅黄色裙裳的小丫鬟跑过来,气喘吁吁道,“街上都在传,说叶老太傅把叶四姑娘许给顾二少爷了……” 苏媚、苏婵她们有一个算一个都震惊的合不拢嘴。 “这怎么可能?!” 苏媚一脸不信,“顾家怎么高攀的上叶老太傅?” 叶四姑娘虽然不是叶家长房长女,但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在京都大家闺秀中首屈一指了,这样的身份,嫁皇子都足够了,怎么会许给顾家二少爷,难道就因为顾二少爷救了叶四姑娘,两人当众有了肌肤之亲? 顾家因为得罪明王,都没人敢和顾家往来,结果顾家竟然攀上了叶老太傅,很是不喜顾家的苏媚,心底替叶四姑娘不值。 苏月走过来,她阴阳怪气道,“别是说亲困难,故意走歪门邪道,想以小博大。” 这话听得人心头冒火,但苏媚没指名道姓,苏月便没接话,免得被说她对号入座。 芍药听不下去,道,“姑娘,三姑娘说这么过分的话,你都不生气吗?” 可能会不生气吗,苏月道,“被狗咬了一口,你还要咬回去吗?” 苏媚说的大声,苏月同样声音高,但苏月能忍,苏媚就忍不了了,她苏月吃了熊心豹子胆,敢骂她是狗?! 苏月听懂了,故意装傻,苏媚干脆把话挑明了,“难道 我说错了吗,顾家不是在顾大少爷亲事上尝到甜头了,又故技重施吗?!” 苏月再好的脾气,这会儿也忍不住了,她看着苏媚道,“你的意思是我二表哥应该眼睁睁的看着叶四姑娘从归元寺的台阶上滚下来,摔死摔残,摔的头破血流也别出手相救是吗?” 一句话就噎的苏媚说不出来话,苏婵在一旁感慨道,“叶四姑娘也太倒霉了些,昨儿在街上一头扎进豆腐里,今儿又差点摔死,这好端端的下台阶,怎么就滚下来了呢。” 苏媚冷冷一笑,“别是有人害的,叶四姑娘不倒霉,别人怎么有机会英雄救美……” 啪! 没忍住。 苏月一巴掌朝苏媚脸上呼了过去。 清脆响亮的巴掌声把苏婵、苏鸢和芍药她们都震住了。 四下的丫鬟婆子也惊呆了,不敢相信看到的一幕。 苏月实在是忍无可忍了,苏媚平常对她冷嘲热讽几句,她都忍了,这么揣测顾家,她决不允许。 苏媚捂着脸,当场就要把巴掌还回来,只是被苏月抓住了,“你这一巴掌敢打我脸上,我今儿就废了你这条胳膊!” 说完,把苏媚的手甩开。 苏媚咬牙道,“你敢 打我?!” 苏月冷声道,“打的就是你!顾家招你惹你了,如此见不得顾家好,人家叶四姑娘是木头,连自己滚下台阶是意外还是被人算计都不知道,倒是你人待在侯府里,对归元寺发生的事却是门儿清,你是不是觉得人家叶老太傅糊涂头顶,还没你聪明,把自己疼爱的孙女儿往火坑里推?!” 骂完苏媚,苏月眸光扫向苏婵,“煽风点火很有意思是吗?!” 本来她反驳一句,苏媚都无话可说了,苏婵又把话头递到苏媚嘴边,拿苏媚当枪使,这两人,一个蠢,一个阴险。 春晖院。 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听丫鬟禀告叶老太傅把孙女儿许给顾砚行,也是震惊不轻。 她知道顾砚行在归元寺救了叶四姑娘,两人当众有了肌肤之亲,一般是会结亲,但就算最后会结亲,也不会这么快,或许还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呢,毕竟淑华长公主嫁给武国公世子五年,孩子都生了两个都另嫁了,顾家和叶家门楣差的不是一星半点的大,门不当户不对。 不过顾家除了门第差了些,别的倒是无可挑剔,甚至远胜过一般的世家望族,别的不说,就顾家上 至顾老太傅,下至两位老爷,内宅都只有正妻,别说妾室了,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妯娌相亲,婆媳和睦,一家人拧成一股绳,不似别家,各有各的心思。 不求富贵荣华,锦衣玉食,顾家儿郎倒是极好的夫婿人选。 叶老太傅莫不是也是看中这一点? 老夫人正在猜叶老太傅这么痛快允婚的原因,外面一小丫鬟跑进来道,“不好了,老夫人,大姑娘打了三姑娘一巴掌……” 老夫人脸色一变,想到苏媚的性子,心头一颤,脱口道,“三姑娘还手了?” 丫鬟,“……?” 老夫人的反应怎么这么奇怪? 不问大姑娘为何打三姑娘,反倒问三姑娘有没有还手,好像很担心三姑娘还手的样子…… “还了,但是没成功,”小丫鬟如实道。 老夫人松了口气,随即面带怒容道,“把她们给我叫来!” 小丫鬟赶紧出去传话。 只是才走到屏风处,就看到苏媚捂着脸走进来,小丫鬟赶紧侧身让路。 苏媚捂着脸,眼底泪花在闪烁,那委屈的样子,任是谁见了都以为她遭受了天大的委屈。 苏媚一进屋,就哭道,“祖母,您要给我做主……” 第160章 威胁 她声泪俱下,说话的时候,移开捂脸的手,上面五根手指印清晰可见。 打的这么重…… 王妈妈看向苏月。 大姑娘自打在承恩伯府寻死后,胆子变大了,做事也沉稳,和大夫人母女针锋相对,至今没落过下风,不知道这回是闹了什么矛盾,气得大姑娘在春晖院门口就掴掌三姑娘。 老夫人虽然怕苏媚还手,伤到苏月腹中胎儿,但一府姐妹竟然闹到动手的程度,老夫人绝不允许。 老夫人脸色愈发难看,苏月走在最后,进屋时,正好听到苏媚告状,只能说她见过蠢的,还没见过这么蠢的,恶人先告状,以为挨了她一巴掌,老夫人就会替她出头罚她,可不是谁弱就谁有理。 等苏月近前来,老夫人眸光从苏媚脸上移向苏月,问道,“怎么回事?怎么动手打人了?” 苏月看向苏媚,“是你主动告诉祖母,还是我来说?” 苏媚捂着脸,眼神恶毒的恨不得将苏月生吞活剥了,她这辈子只挨过两巴掌,一记是苏月挑拨安乐县主给她的,再有就是今天了。 敢掴掌她,她要她的命! 苏媚看向老夫人道,“祖母,我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只是觉得顾家高攀不上叶老太傅府,诧异叶老太傅怎么会把孙女儿许给顾家二少爷……” 可真会避重就轻,那些刺耳的话,一个字不提。 偏大家都信了,看她的眼神带了几分谴责,大姑娘看重顾家,但三姑娘说的也没错,顾家和叶府结亲确实高攀了,说到哪里去,也是顾家高攀。 老夫人眉头冷沉,“只是这样?” 苏媚看向苏婵她们道,“不信祖母问二姐姐、六妹妹她们……” 难怪敢信口雌黄,对自己不利的一个字不说了,这是笃定苏婵和苏 鸢她们会帮她做伪证,尤其是苏婵,她煽风点火,被苏月骂了,恼苏月,又怕苏媚报复,只能帮苏媚。 苏婵道,“还质疑大姐姐身体不适,没法来给祖母您请安,却能坐马车颠簸去顾家……” 老夫人看向苏鸢,苏鸢点点头。 老夫人最后看向苏月,苏月笑了一声,“一个个当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联起手来欺瞒祖母,你们是不是觉得刚刚院门口发生的事,只有我们几个知道?” 苏媚、苏婵她们脸色齐齐一变。 老夫人看在眼里,还能不知道谁在撒谎。 苏月说完,看向老夫人道,“我掴掌三妹妹的时候,祖母院子里的二等丫鬟巧儿吓得躲到了树后面,除了丫鬟,暗处还有爹爹的人,祖母找来一问便知。” 暗处有没有苏怀臣的人,苏月不知道,但赵七肯定在。 老夫人就道,“把那丫鬟找来。” 苏媚苏婵她们有些慌了,很快,丫鬟就进来了。 苏媚用威胁的眼神看着丫鬟,苏月见了道,“三妹妹这么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是想威胁丫鬟向着你吗?” 意图被识破,苏媚恼羞成怒,“你少往我身上泼脏水!” 苏月没有理会苏媚,只看着丫鬟道,“你躲在树后面听到什么看到什么,一五一十禀告老夫人知道,胆敢欺瞒半个字,和父亲的人说的对不上,你该知道等着你的是什么下场。” 巧儿想哭,她只是一个小丫鬟,为什么要她卷进几位姑娘的争斗中来,她揭穿三姑娘撒谎,大夫人肯定不会饶她的,可她不说实话,和侯爷的人说的对不上,侯爷一定会卖了她。 左右都得罪不起啊啊啊。 丫鬟内心天人交战,只觉得要大祸临头了,彼时老夫人冷声道,“说!你到底看 到什么听到什么了?!” 巧儿噗通跪下,把心一横,道,“奴婢出门的时候,正好听到三姑娘讥讽顾家表少爷说亲困难,只能走歪门邪道,以小博大,还,还说……” 说了半天,也没下文。 但这两句已经气的老夫人浑身颤抖了,“还说了什么?!” 丫鬟硬着头皮道,“还说叶四姑娘摔下台阶是顾二少爷指使人推的,好英雄救美,大姑娘气不过,就打了……” 说到最后,丫鬟声音已经低的快听不见了。 老夫人气的怒拍桌子,拍的桌子上的茶盏跳起来,吓的丫鬟三魂散了两魂。 老夫人冷厉的眼神扫向苏媚苏婵她们,苏媚苏婵也吓的脸色惨白,老夫人呵斥道,“给我跪下!” 几人噗通跪下来。 苏月站在一旁,红着眼眶道,“我不知道顾家怎么招惹三妹妹了,她要如此恶毒的揣度顾家,长宁侯府是顾家的亲家,这些话要传出府,连亲家都这么认为,别人会怎么看?事情又发生的那么巧,顾家万一辩驳不了,以外祖父的性子,只怕会以死以证顾家清白……” “我只要想到这后果,就控制不住打了三妹妹一巴掌,但我没想到府里的姐妹会这般团结,竟然联起手来欺骗祖母,颠倒是非黑白,今儿要不是碰巧有丫鬟听见,替我作证,只怕我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先前还觉得苏月不该的丫鬟婆子,顿时心虚的低下头去,虽然顾家是高攀不是叶老太傅府上,但顾家上下正直到老夫人都敬佩,是不可能做出故意算计叶老太傅孙女儿的事,尤其顾家一直想顾二少爷和大姑娘定亲的。 三姑娘把顾家想的如此之坏,大姑娘要不打她一巴掌,都对不起顾老太爷为她和明王抗争, 差点一头撞死在议政殿上了。 老夫人气到浑身颤抖,然而就在她准备开口怒斥的时候,大夫人快步走进来,抢先一步呵斥苏媚道,“顾老太爷为人正直,是你爹最敬重之人,顾家怎么可能会做这样龌龊之事?!” “别人这么揣度顾家,你不帮着辩驳,还信以为真,要顾老太爷哪天真以死以证清白,你爹要误会是从你嘴里传出来的,会打断你的腿。” “还跪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佛堂给我跪着反省!” 大夫人说话声很急,只有她先罚了女儿,这把火才不会烧到她身上来。 大夫人脸上尽是失望之色。 她怎么生了这么个蠢女儿,心里一点也藏不住话,什么都往外说,她耳提面命了多少回,小心祸从口出,总是当作耳旁风,侯爷最是敬重顾家,要叫侯爷知道她这么说顾家,还不得打的她皮开肉绽。 大夫人进来,苏媚还以为大夫人会救她,结果一句不帮她求情,直接就要她去佛堂罚跪,气的苏媚站起来就往外走。 苏媚走了,苏婵苏鸢她们也只能跟着一起去了。 大夫人进屋时就看到女儿脸上的巴掌印了,她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的女儿,竟然被人掴掌,气的她云袖下手都攒紧了,看苏月的眼神冷的像是冰刀,却是努力挤出笑来道,“你三妹妹一准是从哪里听到这些话,当了真,同情叶四姑娘,替她抱打不平才这么说。” 苏月就那么看着大夫人睁着眼睛说瞎话,也不拆穿,顺着她的话道,“三妹妹有人云亦云的毛病,母亲既然早知道,怎么不严加管教?今儿是在我面前叫嚷,要是哪天事情没弄清楚就数落别人,别人可没我这么好脾气,只打她一巴掌给个 教训就算了。” 大夫人咬紧后槽牙,气到嘴皮都打哆嗦。 打她女儿一巴掌,还是她心慈手软了?! 大夫人向老夫人请罪,“是我没管教好媚儿,还请老夫人责罚。” 老夫人冷道,“你也回去给我好好反省。” 撒谎骗老夫人的不止苏媚,还有苏婵和苏鸢她们,还有没撒谎,但也不敢帮苏月说实话的,比如苏妘苏黛,苏月就没揪着不放了,老夫人不罚苏媚她们,就说明她不介意小辈们骗她,老夫人自己都不介意,她吃饱了撑着管这事。 没有多待,苏月和老夫人告退,带着芍药回了挽月苑。 大夫人则回了清兰院,丫鬟拿了药膏,要给苏媚送去。 大夫人坐在那里气的胸口直起伏,吴妈妈头上围着帽子,被苏月在静慈庵落发,沦为府里的笑柄,正愁找不到机会上眼药,这么好的机会,吴妈妈肯定不会错过,一边给大夫人倒茶一边道,“大姑娘仗着有侯爷护着,都敢打三姑娘了,保不齐哪天就爬大夫人您头上耀武扬威了。” 大夫人咬牙切齿道,“还用以后?她现在就已经爬我头上了!” 以前没把她当回事,才容忍她活到现在,真以为有侯爷护着,她就拿捏不了她了? 敢打她女儿,她今儿就要她半条命! 大夫人眼底闪过一抹恶毒,示意吴妈妈附耳过来,低声吩咐两句。 吴妈妈点头,转身就出去了。 再说苏月回到挽月苑,喝了半盏茶,就扛不住困意上床睡下了,等醒来,已经是傍晚时分,如火如荼的晚霞渲染了整个天际。 小丫鬟端饭菜进屋,白芷帮着把碗筷摆手,苏月净完手就坐上桌准备吃饭。 夹了块豆腐,然而才递到嘴边,她鼻子一动,眼神瞬间就冷了下来。 第161章 泻药 泻药! 她不过是打了苏媚一巴掌,就往她饭菜里下药,还真是只许她们母女欺负人,不许她还手了。 苏月可不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性子,她将豆腐放下,吩咐芍药道,“把这些菜装入食盒,派人送去佛堂,就说是侯爷让送去的。” 芍药有点懵,“饭菜都送去了,姑娘晚上吃什么啊?” 三姑娘她们欺负姑娘,抹黑顾家,姑娘怎么还给她们送吃的? 芍药很是不理解,苏月也没多说,只道,“照我说的去办就是了。” 苏月执意,芍药虽然心底犯嘀咕,却也没再多问,拿来食盒,把饭菜装进去,叫了个机灵的小丫鬟,送去佛堂。 这会儿正是吃晚饭的时候,各房就没一个有心情吃晚饭的,大夫人把苏媚苏婵苏鸢她们都罚去跪佛堂了,老夫人虽然没加重惩罚,但派了人去盯着,不许她们去探望,更不许她们帮着求情。 四太太心疼女儿,和四老爷抱怨,“三姑娘和大姑娘争斗,关我们鸢儿什么事,要无辜受牵连跟着罚跪。” 四老爷道,“谁让她凑在一起看热闹的,她要离的远远的,也不会受牵连。” 四太太气道,“老爷就不心疼鸢儿吗?!” 女儿受罚,做爹的能不心疼吗? 大夫人抢在老夫人前面罚,已经是轻的了,要老夫人罚,只会更重。 事关顾家清誉,谁敢去求情? 四太太 道,“就不管了吗,就让鸢儿在佛堂里饿肚子吗?” 四老爷头疼道,“罚跪的又不止鸢儿一个,老夫人气头上,你派人送吃食去,下一个受罚的就是你了。” “饿一两顿饿不死人,你们越是护着,老夫人就越生气,等老夫人心疼了,自然会放了她们,侯爷也不会和她们几个小辈计较。” 只能这样了,就是可怜女儿要饿两顿肚子,四太太心疼的吃不下饭。 几房老爷太太都是这么想的,都怕抢打出头鸟,不敢往佛堂送吃的,你指着我送,我指着你送,因为不论是谁送,只要送了,就有他们女儿的份。 一顿饭吃的食难下咽,吃了小半个时辰,桌子上的菜也没剩多少,丫鬟把饭菜撤下去,这时候,有丫鬟跑进来,大喘气道,“老爷、太太,不好了,六姑娘她们不知道怎么回事,腹疼难忍……” 四太太听得心往上一提,“怎么会肚子疼?” 丫鬟摇头,“奴婢不知道,佛堂管事妈妈怕出事,派人去各房禀告,也派人去禀告老夫人了。” 四太太抬脚就往外走。 屋内,苏月在抓药,准备替顾砚行调制些膏药,帮他尽快恢复摔断的胳膊,三年才有一次的秋闱,断然不能错过。 正忙着呢,白芷端茶进来道,“姑娘,三姑娘她们腹泻不止,大夫人和二太太她们匆匆赶去佛堂了。” 意料之中的事 ,苏月一点不诧异,芍药想起苏月把自己的饭菜送给苏媚她们的事,后知后觉,总算反应过来,“姑娘的晚饭里被人下了药?” 苏月道,“还不算太笨。” 芍药气大了,“姑娘怎么不告诉侯爷?” 苏月失笑。 告诉她爹,哪有直接以牙还牙来的效果好,不仅替自己出了口恶气,还不用解释她怎么会发现饭菜里有泻药,惹人怀疑,她就是要大夫人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打落牙齿和血吞。 佛堂。 苏媚、苏婵以及苏鸢她们五个人,无一例外都腹泻不止。 各房老爷太太都赶去了佛堂,就连苏怀臣和老夫人都惊动了。 长宁侯府一共就六位姑娘,一下子五个腹泻不止,这可不是小事了,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孙管事派人请了大夫进府,大夫给苏媚把脉道,“几位姑娘腹泻应该是误食了泻药。” 老夫人听了气不打一处来,“罚跪佛堂,谁准你们送吃食来的?!” 二太太三太太她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她们也想知道是谁送来的。 这时候佛堂管事妈妈道,“是侯爷送来的……” 苏怀臣迈步进佛堂,正好听到这一句,他脸色一沉,“你们送饭菜就算了,还打着我的幌子送?!” 丫鬟看地上还没来得及收拾的饭菜,道,“清蒸鲈鱼,红烧豆腐……这好像是大厨房给大姑娘准备的晚饭…… ” 丫鬟一提醒,佛堂管事妈妈就道,“我说今儿送饭菜来的丫鬟瞧着怎么那么眼熟了,是大姑娘院子里的丫鬟。” 苏怀臣眉头皱紧,“怎么会是月儿?” 大夫人云袖下手攒的紧紧的,气到眼前一阵阵发黑,更是心慌不安。 苏月揪着她女儿诋毁顾家不放,逼得她把媚儿罚来跪佛堂,她又来装好心,送饭菜来,她到底想做什么?! 二太太她们气不过,她们不知道泻药是怎么回事,认定苏月在饭菜里下泻药,打着侯爷的幌子来害她们的女儿,要老夫人给她们女儿做主。 老夫人看了苏怀臣一眼,见苏怀臣没说什么,就吩咐丫鬟道,“去挽月苑传话,让大姑娘来佛堂。” 丫鬟转身离开,老夫人还不放心,又补了一句,“夜路难走,多带几个人去掌灯。” 王妈妈道,“还是奴婢去吧。” “也好。” 王妈妈当即带了四个丫鬟去挽月苑接苏月。 老夫人两次吩咐,一次比一个关心,佛堂里除了苏怀臣之外所有人都怔住了。 大姑娘送加了泻药的饭菜,害的他们女儿腹泻不止,老夫人不生气就算了,传大姑娘来,还怕她走夜路摔着,老夫人怎么不把他们都叫去挽月苑,省得大姑娘晚上出门?! 王妈妈去接人,大家就耐着性子在佛堂等着,然后就见到了让人震惊的一幕,只见四个丫鬟在前面 掌灯,四个丫鬟在身后掌灯,芍药把苏月扶过来。 这阵仗…… 宫里皇后夜行也不过如此了。 老夫人来的时候也不过身前身后两盏灯,王妈妈去接大姑娘,比老夫人来还要隆重。 这架势,好像大姑娘摔一下,会天塌下来似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还是明王妃呢! 苏月也觉得这阵仗太大了,但王妈妈执意,她也只能随她了。 迈步进屋,苏怀臣就问道,“你给她们送晚饭了?” 苏月点头,“是我送的,先前气头上打了三妹妹一巴掌,事后想想嘴长在别人身上,我也拦不住,不该如此,知道三妹妹恼我,我给她送饭菜,她不会吃,就借了爹爹的名义……” 苏月话还没说完,四太太就道,“你这是给她们送饭菜吗,你这是要她们的命!” 苏月眉头拧紧,道,“四婶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 四太太见不得苏月装傻,“饭菜里有泻药!” 苏月脸色一白,“怎么可能?饭菜里怎么可能会有泻药?这是大厨房给我准备的饭菜,我一口没吃,全送来了。” 说着,苏月看向老夫人和苏怀臣,“我没有往饭菜里下泻药,这菜是我借爹爹的名义送来的,一查就查到我头上了,我不会做这样的蠢事,这是有人要害我,肯请爹爹和祖母彻查此事,给几位妹妹下泻药的罪名,我担待不起。” 第162章 顶罪 苏月的话听得苏怀臣和老夫人脸色齐变。 腹泻也是能要人命的,苏媚苏婵她们五人分食那些菜都快拉虚脱了,要苏月吃了,老夫人不敢想会是什么后果,极可能孩子会保不住。 就算明王与苏月和离了,没脸追究长宁侯府照顾不周,可苏月也会遭大罪,要长宁侯府能出一位明王妃,对长宁侯府有百利无一害,更重要的是,苏月被休,长宁侯府遭受了空前的羞辱,苏月能让明王悔不当初,长宁侯府丢掉的脸面不仅能全部找回来,还能扬眉吐气。 想到孩子差点出事,老夫人后背都发凉,怒道,“把今儿大厨房从做菜到送到挽月苑的所有丫鬟婆子都给我叫来!今儿不论是谁动的手脚,我绝不轻饶!” 因为气愤,老夫人身子都发颤,王妈妈扶着老夫人,提醒道,“这里是佛堂,万一下人嘴硬不招供,难免需要用刑……” 给大姑娘下药,让五位姑娘受这样的罪,是杖毙的重罪了,不论是谁下的药,都会死咬牙关,一般不打板子是不会招的。 佛堂重地,见血腥不好。 苏怀臣听了道,“去春晖院处置吧。” 老夫人点点头,认同苏怀臣的安排,她转头对苏月道,“夜深露重,让丫鬟送你回去,这事祖母一定会查清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满意”两个字,老夫人咬的格外重,就像是一记重锤敲在大夫人心头上,府里五位姑娘吃了苏月假借侯爷名义送来的晚饭,腹泻不止,现在并没有证据证明苏月一定就是清白的,老夫人还没查就相信她了,还说给她交代。 这话要从苏怀臣嘴里说出来的,大夫人不会这么诧异,因为苏怀臣本来就把苏月当眼珠子疼,可老夫人几时也这 么向着苏月了?直觉告诉她有问题。 天色确实晚了,苏月还要忙着调制药膏,老夫人都说给她一个满意的交代了,苏月还有什么话可说的,当下福了福身,就带着芍药出门。 老夫人不放心,让王妈妈把人送回去,这一幕看的二太太三太太她们面面相觑,老夫人让王妈妈去挽月苑接苏月来,就够叫她们震惊的了,竟然还让王妈妈把人送回去…… 大姑娘怀里是揣了绝世珍宝吗,需要这么谨慎对待? 二太太她们太过震惊,震惊到连生气都顾不上了,苏月虽然说她没有下泻药,但饭菜毕竟到挽月苑转了一圈,现在是但凡碰到饭菜的都有嫌疑,在嫌疑洗刷干净前,老夫人就算再偏疼苏月,也不能做的这么明显才是。 苏月怎么来的佛堂就怎么回去的,王妈妈把她送进屋,方才离开。 进了屋,芍药给苏月倒茶道,“老夫人真的会给姑娘一个满意的交代吗?” 芍药怀疑的很,大夫人和老夫人可不只是简单的婆媳关系,大夫人还是老夫人一母同胞妹妹的女儿,为了大夫人,老夫人和侯爷母子都不合了,饭菜里的泻药摆明了就是大夫人指使人下的,老夫人真的会严惩大夫人吗? 芍药不信,但苏月笑道,“老夫人会给一个满意的交代,但那交代不是给我的。” 芍药,“……?” “不是给姑娘的,那是给谁的?”芍药一脸不解。 “明王。” 苏怀臣不会让萧承易轻易接走她,但前提是她爹能确保她和腹中胎儿无恙,要叫萧承易知道,长宁侯府给她准备的饭菜里被人下了泻药,险些伤到孩子,他还会老老实实的先求得谅解吗,一旦捅出来,长宁侯府要么和明王撕破脸打掉她肚 子里的孩子,要么只能让萧承易接走她。 被以这样的名义接走,长宁侯府内宅争斗就会人尽皆知,到时候侯府不仅丢脸,还要把下药之人揪出来,总归逃不掉,何不干脆现在就给她满意的交代。 只是这事估计半个时辰之内都查不出来,苏月喝了盏茶,就安静的捣鼓药材去了。 夜,静如水。 挽月苑的捣药声传的很远。 也不知道忙了多久,苏月正忙的认真,白芷端茶进来道,“姑娘,初四、十五回来了。” 初四、十五是苏月的两个二等丫鬟,苏月一回来,就派她们去了春晖院看着,她们回来,这事自然有结果了。 “让她们进来回话。” 吩咐完,苏月停了手里的活,坐到小榻上去。 初四、十五两小丫鬟走进来,不等她们福身,芍药就迫不及待道,“查出来了吗?” 两小丫鬟点头如捣蒜,“查出来了。” 两丫鬟细细道来,从老夫人回到春晖院,把大厨房的丫鬟婆子都叫去审问说起: 丫鬟婆子去了五六个,但没一个承认往饭菜里下泻药,孙管事盘问了半天,只能打板子逼她们招供,打了差不多二十大板,一个小丫鬟招供了,不过泻药不是她下的,她无意间看见刘婆子鬼鬼祟祟的往饭菜里倒东西,但倒的是什么,她不知道。 孙管事停了其她人的板子,审问刘婆子,但刘婆子一口咬定丫鬟在撒谎,她之前打了丫鬟两巴掌,丫鬟在蓄意报复她。 孙管事见刘婆子嘴硬,拒不招供,便继续让人打板子,刘婆子本就挨了二十大板了,再次挨打,没扛住十板子就招了,承认自己往苏月的红烧豆腐里下了泻药。 但刘婆子只承认往红烧豆腐里下了泻药,其它几道菜她没 下,因为红烧豆腐味道重,下泻药尝不出来。 但苏鸢不喜吃豆腐,但凡有豆腐的菜,她碰都不碰一下。 要泻药只是下在红烧豆腐了,那苏鸢不会中招,但事实苏鸢不止腹泻,而且五个人中,她是最严重的。 孙管事继续逼问,刘婆子也只承认她只往红烧豆腐里下了泻药,没碰别的菜,不过她承认下泻药了就行,老夫人要她招供是受谁指使,可惜,刘婆子没说,几乎老夫人问完,就咬舌自尽了。 事情查到这里就卡住了,不过老夫人既然说了要给苏月一个满意的交代,就不会不了了之,刘婆子和苏月无冤无仇,不会无端端的针对苏月,给她下药,老夫人要查大厨房,今天都有谁去过大厨房,找刘婆子说过话,准备顺藤摸瓜找到背后的罪魁祸首。 大厨房的人几乎有一半都被叫到春晖院,老夫人查明真相的态度很坚决,但可惜没人敢得罪大夫人,反正老夫人也不能打板子逼供,把他们打的下不来床,偌大一个侯府,上下几百号人明儿吃什么喝什么? 就在老夫人犹豫要不要对部分人用刑的时候,苏媚来了,跪在地上招供,说饭菜里的泻药是她自己下的,她恶意揣测顾家,被老夫人罚去跪佛堂,没人敢替她求情,甚至连给她们送饭的都没有,她怕了,怕老夫人关她们许久,再加上苏鸢她们都怪她,她就想到用苦肉计。 老夫人再生她的气,她肚子疼,腹泻不止,老夫人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疼死在佛堂,一心疼她,怒气自然就消的七七八八了,可就在她准备吃泻药的时候,苏月打着侯爷的幌子给她们送了饭菜去。 苏媚了解自己的父亲,他不可能会给她们送饭菜的,再加上 丫鬟认出那是苏月的丫鬟,显然是苏月假借侯爷的名义送的饭菜,她心下记恨,就把泻药下饭菜里,准备嫁祸给苏月…… 苏媚说的话叫人挑不出来错,但还有个漏洞,那就是刘婆子也往红烧豆腐里下泻药,苏媚是苦肉计,但还是有人要害苏月,还得继续往下查。 这个漏洞大夫人站出来补齐了,刘婆子的女儿在她院子里当差,她知道是自己女儿所为,老夫人又要追究到底,她护女心切,便以刘婆子女儿的命逼刘婆子担下这罪名,为了让事情看的逼真,还让丫鬟点出刘婆子。 这样事情前后就都能对的上了,老夫人气的不轻,当下就要罚苏媚,但苏媚招供到一半先去蹲了茅房,回来再继续招供后一半的,半条命都快没了,眼下没法罚她,老夫人让苏媚好了,去佛堂跪抄七天家规,但大夫人包庇女儿,罪加一等,老夫人罚她跪抄五百遍家规。 这惩罚委实不轻了,坐着一天都不一定能抄一百遍家规,跪着减半都抄不了,没十天半个月,大夫人决计出不了佛堂。 虽然没能让大夫人承认指使大厨房给她下泻药,但能逼得苏媚把罪名全部揽下,大夫人也没能完全置身事外,已经很不错了,唯一不足的就是她没想到苏鸢竟然不吃豆腐,她怕豆腐里的泻药不够苏媚她们五个人分,往其它菜里加了些量。 还好大夫人怕烧到自身,推自己女儿出来顶罪,真查下去,还真不一定会查不到她头上来。 大夫人偷鸡不成蚀把米,搭上自己女儿,还得罪了其她几房,不知道此刻她心底是什么滋味。 心情好的苏月,赏了两丫鬟一人五钱银子,两丫鬟高兴的合不拢嘴的退下了,苏月则继续忙药膏。 第163章 请帖 忙到月上中天,苏月一口气忙完,方才盥洗睡下。 一夜好眠。 翌日醒来,心情颇爽。 苏月从床上下来,梳洗完,苏月就把准备好的药膏和药方交给赵七,让赵七送去给李大夫,让李大夫给顾砚行用。 赵七没接药膏,道,“李大夫这会儿就在侯府。” 别问他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他是人,也是要吃饭的,一大清早,天麻麻亮,他就和苏怀臣安排的暗卫轮流去大厨房拿肉包子吃,路过的时候看见的。 虽然药膏和药方也能送去,不麻烦,但苏月亲自交给李大夫,能交代的更清楚一些。 知道李大夫人就在侯府,苏月就吩咐芍药道,“等李大夫忙完,请他来挽月苑一趟。” 芍药赶紧去办这事。 苏月刚把早饭吃完,李大夫就来了,他以为苏月也和苏媚苏婵她们一样,还觉得奇怪,苏月能在不经意间就把顾砚行的断骨接好,可见医术不差,再加上之前两次见过她给顾老太爷医治的药方,医术绝对在他之上。 这么高超的医术,不可能辨不出来饭菜里的泻药才是。 进屋见苏月气色红润,一点不想是腹泻不止的样子,李大夫心下更疑惑苏月找他来所为何事。 送李大夫来的是王妈妈, 见到苏月,王妈妈忙问道,“大姑娘哪不舒服?” 苏月摇头,“我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只是有点事找李大夫帮忙。” 王妈妈松了口气,大姑娘没事就好,吓她一跳,都赶不及去六姑娘那儿,一听说大姑娘找李大夫,就赶紧领李大夫来挽月苑了。 见苏月不想她知道找李大夫帮什么忙,王妈妈就福身退下了。 等王妈妈退下,李大夫不解道,“我能帮得上苏大姑娘什么忙吗?” 苏月笑道,“李大夫都帮我好几回了。” 芍药把苏月调制好的药膏和药方递给苏月,苏月道,“我表哥摔断胳膊,用寻常的药,只怕在秋闱之前都没法恢复,这药膏对治疗断胳膊断腿效果极好,再配合施针,我表哥能在秋闱之前恢复,我不便经常去顾府,还有劳李大夫帮我。” 李大夫接过药膏和药方,看了两眼,眼底闪过惊艳和敬佩,再看药膏还覆了方子,李大夫道,“这药方?” 苏月笑道,“李大夫几次帮我,我还没道过谢,这药膏方子就当是谢礼了。” 李大夫拿药方的手都抖,这么好的药膏,方子价值千金,就这么随便就送给他了? 李大夫连忙拒绝,“这药方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苏月道,“ 李大夫不收药方,叫我怎么好意思一再麻烦你?” 李大夫硬着头皮道,“苏大姑娘误会了,帮你的人不是我。” 苏月扭眉,李大夫苦笑道,“我一介白丁大夫,怎么可能使唤的动王太医去顾家医治您的外祖父?当日是有人让我收下药方,是那人找的王太医……” 他没提明王,但帮忙的是明王,他可不敢抢明王的功劳。 让他去给顾二少爷施针,虽然麻烦了些,但他是收诊金的,怎么能收这么贵重的药方子? 苏月怔住,没想到找王太医医治顾老太爷的不是李大夫,而是另有其人,不用问,这个人肯定是明王了。 虽然不是李大夫帮的忙,但苏月还是把药方给李大夫,“李大夫看出此药方之妙,王太医的事你不说,我不会知道,但你选择和盘托出,令人佩服,这药方你收下就是,我也希望李大夫能通过此方造福更多的人。” 苏月都这么说了,李大夫就不再拒绝了,有这张药方,他的药铺在京都的地位会更稳。 李大夫接了药方,向苏月道谢,“我保证,济世堂绝不用此方挣钱。” 苏月点了下头,让芍药送李大夫出去。 很快,芍药就回来道,“姑娘,三姑娘她们昨晚腹泻了一夜… …” 这事哪用芍药说,苏月自己调制的泻药,效果有多强她还能不清楚,即便服了止泻药,也管不了多久,不拉个三五天,绝对好不了。 闲着没事,苏月想了想,还是带着芍药去了春晖院。 苏月请李大夫的事,老夫人听说了,见到苏月,老夫人就道,“不是身子不舒服吗,怎么还来祖母这儿?” 苏月摇头,“让祖母担心了,我没有哪里不舒服,找李大夫就是问问二表哥的情况,二表哥摔断胳膊就是李大夫医治的。” 原来如此,老夫人放下心来,“没事就好。” 苏月道,“昨夜多谢祖母和父亲查明真相,还我清白。” 昨晚虽然罚了大夫人和苏媚,但查出来的是不是真相,老夫人也拿不准。 她看着苏月,叮嘱道,“以后吃食上还是要小心。” 苏月点头记下。 苏月陪老夫人坐了一刻钟,准备起身告退的时候,外面进来一丫鬟,手里拿着两张大红描金请帖,禀告老夫人道,“老夫人,定王府派人送来两张请帖,说是定王病愈,要办宴会热闹热闹,去去晦气,请侯爷和大姑娘到时候去吃酒。” 说着,小丫鬟把帖子送到老夫人手里。 一般一家只要送一份帖子就够了,竟然送了 两份,这是想苏月去,又怕长宁侯府不让苏月去,所以单独给苏月送一张。 老夫人看了看请帖,对苏月道,“这样的宴会以后有的是机会参加,这次你爹去就行了。” 虽然不怕明王误会,但和定王世子传流言总归不好,再加上宴会人多手杂,万一撞到碰到就不好了。 苏月知道萧祁为何单独给她送请帖,定王的病是她治好的,别人都请了,不请她说不过,她不去也没事。 苏月正要点头,小丫鬟先道,“侯爷让大姑娘那日随他去定王府。” 苏月,“……?” 她爹为什么要让她去? 苏月疑惑了一瞬,反应过来,就忍不住嘴角抽抽了。 她爹不会是准备带她去定王府找苏大夫治病吧? 上回她爹就去定王府打听苏大夫的下落,要请回来给她治失忆,萧祁没法帮她爹这个忙,只能把明王拉出来做挡箭牌,碍于明王的脸面,不敢帮她请苏大夫。 现在萧祁单独给她送份请帖,她爹肯定是误会萧祁是准备那天让苏大夫给她治病的,知道老夫人不会让她去赴宴,所以才让丫鬟这么转达。 可怜天下父母心。 苏月也不想苏怀臣失望,只可惜,她既没有分身之术,也做不到让丢失的记忆回来。 第164章 稀罕 佛堂。 一地的废纸。 大夫人跪在蒲团上抄家规。 只是跪了一夜的膝盖疼的她控制不住手中的笔,抄不了几个字就写错,半天了,一张完整的家规都没有抄好,气的她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这时候,一丫鬟走进来,禀告道,“大夫人,定王府派人送来两份请帖,请侯爷和大姑娘三日后去定王府赴宴。” 即便被罚在佛堂抄家规,大夫人也要对侯府里发生的事了如指掌。 听到定王府请苏月,大夫人脸拉成马脸长,她想不明白,定王世子怎么会搭理苏月,还有宁王府倾宁郡主竟然来长宁侯府找苏月,甚至还送上价值不菲的紫玉簪,这些人对待苏月的态度奇怪就算了,老夫人竟然对苏月一改前态,呵护备至。 昨晚她想了一夜,老夫人对苏月态度不同,就是那日苏月拒绝陪倾宁郡主逛街,她闹了一通,苏怀臣和老夫人单独说了几句话,老夫人第二天就免了苏月的晨昏定省。 苏怀臣到底和老夫人说了什么,让老夫人比他还要护着苏月?! 这事就像是一根刺卡在她喉咙里,吐不出来咽不下去,不弄清楚,她寝食难安。 静墨轩,竹屋。 萧承易在看兵书。 赵七翻墙进园子,可走到竹屋前,又有些踌躇。 他在门口犹豫了片刻,迈步进屋。 萧承易信手翻页,眼皮未抬一下,随口道,“你主子让你来的?” 赵七,“……” 爷未免也太记仇了些吧。 赵七没回话,只禀告道,“定王府办宴会冲晦气,定王世子单独给王妃送了请帖……” 定王世子给王妃送请帖不是什么大事,让赵七不放心的是 长宁侯要苏月去参加,赵七跟随苏月回到挽月苑,在树上犹豫了一刻钟,还是决定回来禀告一下。 萧祁给苏月送请帖,让萧承易很不爽,不过想到能在定王府看到苏月,那点不爽就烟消云散了。 青风抱了张席子进来,准备铺床上,萧承易见了道,“这席子不错,带去给她。” 这席子岂止是不错…… 青风道,“这席子就一张,给了王妃,那爷您呢?” 萧承易正要开口,外面一黑衣劲装暗卫走进来,他手里拿着一折子,禀告道,“爷,这是派去充州的人快马加鞭送回来的……” 萧承易伸手,暗卫赶紧把折子奉上。 萧承易接过折子,打开扫了两眼,脸色就冷了下来。 虽然猜到李家二老爷在任上不会干净,但没想到竟然如此胡作非为,李二老爷被弹劾出京,不仅没有丝毫悔改,还山高皇帝远,更变本加厉起来了。 萧承易把折子从头到尾扫了一遍,冷道,“让李家老太爷来王府一趟。” 明王有请,李家老太爷虽然内心忐忑,但没敢耽搁就来了。 萧承易在喝茶,李老太爷给他行礼道,“不知明王找下臣来是?” 萧承易将茶盏放下,将折子拿起来翻看,青风问道,“顾李两家什么时候办喜事?” 李老太爷愣住,吃惊明王找他来竟然是关心婚期,忙回道,“估计还要几个月,下臣长子想多留女儿在膝下一年半载,内子也希望清姝她二叔能回京喝杯喜酒……” 李老太爷话还没说完,就被萧承易的笑声打断了,“看来李家当真是准备等本王帮着把人留京,才肯嫁女儿了?” 萧承易语气 平缓,却是听得李老太爷背脊一凉,连忙道,“下臣绝无此意。” “没有最好!” 萧承易把手里的折子随手扔给李老太爷,“本王没有耐心,半个月内,李家是办喜事还是办丧事,选一个吧。” 李老太爷手忙脚乱的接过折子,打开看了一眼,顿时脸色惨白,双腿发酸,直接给萧承易跪下了,“王爷明鉴,这折子是有人污蔑犬子……” 都到这份上了,还敢睁着眼睛说瞎话,青风冷道,“王爷派人去充州查的,你的意思是王爷污蔑你了?要不要呈给皇上,让皇上派人去充州查?!” 李老太爷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被抽尽,“是下臣教子无方,请王爷高抬贵手,饶犬子一命。” 萧承易端起茶盏,轻轻拨弄着,“本王看在顾老太爷的面子上,给你李家一个活命机会,一个月之内,把贪墨的钱财都给我还回去,胆敢留一个铜板,会有什么后果,自己掂量。” 李老太爷额头上全是冷汗,连连点头,“王爷肯给犬子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下臣感激不尽,这就回去操办喜事,尽快送孙女儿出嫁。” 道完谢,李老太爷就赶紧拿着折子退下。 出了门,阳光迎头刺眼,李老太爷擦着汗,十分不理解为什么明王一定要他李家半个月之内嫁女儿,就算顾大少爷是被明王护卫撞到,连累他孙女儿落水,由明王出面,顾李两家定下婚约,这事就算过去了,至于两家什么时候办喜事,和明王并无干系啊。 可明王不仅管,还直接给他施压了,李老太爷带着一身冷汗出了明王府。 …… 屋内,苏月坐在小榻上吃水 果,现在的她不孕吐了,吃嘛嘛香。 边吃边看书,日子过的那叫一个惬意舒心。 突然,窗户被扣响,正在给苏月倒茶的芍药习惯的去开窗户。 苏月望过去,就听芍药道,“姑娘,明王送了你一张凉席。” 苏月,“……” 送她凉席? 她是碰到送礼鬼才了吗? 见赵七把东西递给芍药,苏月放下手里的书,走了过去。 等近前,她就看到某位爷送的席子了,她眼睛睁圆,伸手摸了下,然后望向赵七,不确定道,“这是……象牙席?” 赵七点头,眼底有几分震惊,“王妃好眼力。” 芍药不敢置信的看着怀里抱着的席子,“这就是价值千金的象牙席?整个大齐朝仅有一张的象牙席?” 赵七点头。 虽然东西很稀罕,但在爷心里,王妃才是最稀罕的啊。 当然好东西要紧着王妃和王妃肚子里的小世子了。 苏月知道象牙席很珍贵,她也只是在博物馆里见过,但大齐朝竟然只有一件,是不是夸张了点儿? 芍药迫不及待的把苏月床上的藤席撤了,藤席不够凉快,但竹席又怕苏月受凉,这象牙席是再合适不过了,芍药摸着象牙席,两眼放光道,“这张象牙席是四年前,西南十六部进贡给先皇的贡品,据说上百个工匠耗费几年,用了几十头大象的牙制成的,奢靡程度,连先皇都震惊了。” “先皇收了象牙席,但也当时就严令不许西南十六部再进贡这样的东西,过后没几天,先皇就把象牙席赐给了明王。” 先皇最疼明王,才把世上只有一件的好东西给明王,但没想到明王会把象牙席送给她家 姑娘,要知道这可是连当今皇上都没有的稀罕东西啊。 苏月摸着象牙席,爱不释手,见芍药喋喋不休,她笑道,“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芍药被夸的笑脸微红,“墨玉轩的丫鬟和奴婢显摆时说的。” 苏月,“……” 吃过午饭后,苏月就睡在了象牙席上,这一觉睡的香,醒来神清气爽,坐在床上伸懒腰。 丫鬟十五打了珠帘进来,高兴道,“姑娘,您的表哥顾大少爷和李家三姑娘的婚期定下了……” “哪天啊?”不等丫鬟说话,芍药迫不及待问道。 十五回道,“就在七天后。” 苏月眉头扭紧,替表哥高兴之余,又觉得奇怪。 李家收了请期礼,不是不肯定日子,把顾大老爷顾大太太气的够呛吗,怎么突然定下婚期,而且还这么仓促的? 苏月想起萧承易说的,他派去充州查李二老爷的人这两天就回京了,这事肯定和他有关。 苏月走到窗户边问赵七,之前赵七就准备告诉苏月的,但苏月的注意力在象牙席上,再加上他也不确定李家老太爷会不会变卦,万一变卦,就成他胡说八道了,便忍着没说了。 嗯,赵七和李老太爷是前后脚出的明王府,顺了一段路,李老太爷知道明王是言出必行的性子,都没敢回李家,在街上找了个卦摊,挑了个适合办喜事的吉利日子,就匆匆去了顾家,生怕迟了,会大祸临头。 要赵七说,李家就是自讨苦吃,当初痛痛快快的和顾家把亲事定下,按部就班的嫁娶,不闹幺蛾子,爷哪有闲心派人去充州查李二老爷,既然派人去查了,肯定要替朝廷除掉这个祸害啊。 第165章 赴宴 转眼,三天过去,到了定王府办宴会的日子。 苏月坐马车,跟随苏怀臣到了定王府。 定王府张灯结彩,门庭若市。 定王府在朝中地位举足轻重,朝中有不少重臣是已过世的定老王爷提拔的,定王大病初愈,文武百官都纷纷前来道贺。 迈步进了定王府,丫鬟领着苏月进内院,有大家闺秀见到苏月,和身侧的姑娘低声道,“她怎么来了,今儿沈大姑娘也来了,有热闹看了。” 丫鬟带路,苏月跟着去给定王妃请安,一进屋,就看到不少贵夫人坐在那儿,首当其冲就是庆阳长公主。 看到苏月,庆阳长公主眼神很是不善。 定王妃坐在罗汉榻上,握着一姑娘的手道,“回京这么久,总算是来看我了。” 苏月只看到那姑娘的背影,一身淡绿色裙裳,身姿窈窕。 庆阳长公主笑道,“皇上已经给他们赐婚了,等世子把沈大姑娘娶进门,就能天天瞧见了。” 苏月眉头一挑。 这位就是沈大将军的女儿沈黎? 定王妃拍着沈黎的手笑道,“我就盼着这一天呢。” 定王府子嗣不旺,定王和定王世子都是单传,定老王爷中毒而亡,定王被毒的半身不遂,这 大半年,定王妃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没想到还有苦尽甘来的一天,她现在别的不想,只想儿子早点成亲,再给她生个大胖孙儿。 沈黎脸颊绯红,羞的恨不得钻地缝儿。 这时候丫鬟上前道,“王妃,苏大姑娘来给您请安了。” 沈黎侧身看向苏月,沈大将军和苏怀臣关系极好,苏月和沈黎早前就见过,只是往来不多,不熟。 苏月没有记忆,沈黎则觉得眼前之人和印象中的人儿很不一样,看来被明王休掉对她的打击果然大,都性情大变了。 沈黎打量苏月,苏月也在打量她,容貌不俗,气质也好,和萧祁很般配,虽然某妖孽给萧祁赐婚存了私心,但也没乱点鸳鸯谱。 苏月和沈黎你打量我,我打量你的时候,定王妃也在看苏月。 因为定王病重,定王妃这大半年一直伺候在病榻前,连门都甚少出,京都大.大小小的宴会,以前定王妃参加的时候,大夫人不带苏月,苏月参加的时候,定王妃不出门,是以今儿是她第一次见苏月。 但是怎么看都觉得这苏大姑娘眉眼有几分熟悉,好像之前在什么地方见过…… 定王妃想不起来,就不为难自己 了,而是转头看向身边的丫鬟。 丫鬟上前,小声道,“是世子爷下帖子请苏大姑娘来的。” 定王妃眉头打了个死结。 沈黎离的近,自然也听见了丫鬟说的话,她眼神黯淡两分,眸光看向苏月,继续打量她。 定王妃眉头只皱了下就松开了,脸色不动声色,但内心很想把自己混账儿子打一顿才好,他父王大病初愈,文武百官都前来道贺,沈大将军和明王都会来,他把苏大姑娘请来,这不是踩两人的脸,给沈黎难堪吗? 定王妃怀疑自己儿子是不是皮痒了,想定王当着文武百官和他未来准岳父的面抽他。 不过定王妃对儿子再不满,但来者是客,苏月福身给她请安,定王妃还是笑着点点头,没有露出丝毫的不喜。 倾宁郡主和温明珠也在,看到苏月,倾宁郡主高兴的唤道,“苏月姐姐……” 这一喊,正堂有一个算一个都很诧异。 安乐县主脸色难看,别人告诉她倾宁郡主和苏月关系好,她还不信,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倾宁明知道她和苏月不对付,还和她这般亲昵,当真是一点不顾及她的感受! 正堂虽然宽敞,但架不住来道贺的贵夫人实在是多 ,倾宁郡主就拉着苏月去逛花园了,定王府没有郡主,萧祁没有姐妹,就拜托倾宁郡主帮忙招呼前来的大家闺秀。 四下无人,倾宁郡主叹息道,“你本应该是定王府座上宾的。” 但苏月不愿暴露会医术的事,以至于没人知道定王的命是她救的,都觉得她不识趣,不该来定王府,倾宁郡主心底替苏月抱不平。 苏月摇头失笑,“这些,我并不在乎。” 见她们都好奇她为什么来,苏月一脸无奈道,“我没打算来的,奈何我爹认定定王府会请苏大夫,带我来找苏大夫治失忆。” 倾宁郡主,“……” 温明珠,“……” 两人嘴角轻轻抽了下。 很是好奇苏月是怎么瞒过自己亲爹学得那么一手高超医术的。 不过她们虽然好奇,但谁也没多问,陪苏月逛花园赏花,有说有笑,玩得很开心。 刚走到湖畔,那边过来一丫鬟,福身对苏月道,“苏大姑娘,沈大姑娘有请。” 沈黎怎么会找她? 不过既然找了,苏月便跟丫鬟去了。 转身正好见安乐县主在两跟班的簇拥下过来,苏月和她擦身而过,安乐县主径直朝倾宁郡主走过来道,“你几时和她走的这么 近了?” 倾宁郡主知道安乐县主不喜苏月,她道,“和她相处几次,就知道之前太不了解她了,她人很好,或许你也可以试着和她交个朋友。” 让她和苏月交朋友? 安乐县主都不知道倾宁郡主是怎么说出这样话的。 “我不屑和这样的人交朋友!” 安乐县主脸上的鄙夷丝毫不加遮掩,“我劝你也别和她走的太近,免得沾上晦气。” 倾宁郡主脸上笑容淡了几分,并未接话。 温明珠和安乐县主一向不对付,干脆站在一旁赏花,当自己不存在。 安乐县主闹了个没趣,冷着脸走了。 丫鬟跟在身后道,“没想到倾宁郡主竟然向着苏大姑娘,都不向着县主您。” 安乐县主本就不快了,丫鬟还火上浇油,气的她脚步一下重一下轻,牙关差点咬碎裂。 她和苏月不死不休! 谁帮苏月,谁就是她安乐县主的敌人! 再说苏月跟着丫鬟去见沈黎,远远的就看到沈黎站在一棵银杏树下,身影瞧着有几分落寞。 苏月走过去,沈黎听到脚步声回头。 两人四目相对。 苏月朝她一笑,道,“不知沈大姑娘找我来是?” 沈黎道,“我会成全你和定王世子的。” 第166章 义女 苏月,“……” 成全她和萧祁? 苏月嘴角一抽,眸光看向沈黎时,却见她云袖下手攒紧了,她摇头轻笑。 沈黎抬头看她,“你笑什么?” 苏月笑道,“你喜欢萧祁。” 沈黎脸一白,眼底有被人看穿心事的懊恼,“我没有!” 苏月勾唇一笑,“我和萧祁,不是你想的那样。” 沈黎望着苏月,苏月道,“这事说来话长,以后等你和萧祁成亲了,他会告诉你的。” 沈黎脸一红,“谁,谁要嫁给他了?” 苏月笑道,“皇上赐婚,你能不嫁,他能不娶?” 沈黎想说先皇赐婚,明王都把你休掉了,何况是当今皇上赐婚,只要想退,总能找到办法退掉的,但怕勾起苏月的伤心事,沈黎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 沈黎直勾勾的看着苏月,“你真的不要我成全你和萧祁?” 她能下这样的决心已经很不容易了,和她来虚的,她会当真的。 这姑娘怎么就不信她说的呢,苏月笑的很无奈,“你和萧祁还真是绝配。” 沈黎本就红的脸登时更红了,“你,你说什么呢?” 苏月耸肩笑道,“希望能早日喝上你们的喜酒。” 沈黎脸红的能滴血了,她想过各种和苏大姑娘相见的场面,但唯独没想过是这样的,不是都说她和萧祁互相倾慕吗,怎么一口一个祝福他们,这哪有半点像是喜欢萧祁的样子? 沈黎盯着苏月的脸 看,拿出了鸡蛋里挑石头的挑剔也没看出苏月有一丝一毫的生气。 就在她要开口的时候,突然后脑勺被敲了下,自己大哥的声音传来,“没礼貌,哪有这么盯着人看的?” 沈黎吃疼,捂着后脑勺道,“大哥,你不是去找萧祁问苏大夫去了吗,怎么过来了?” 沈大少爷沈宴道,“他忙着招呼宾客,我回头再找他,娘找你,你去见她吧。” 沈黎道,“大哥不和我一起去?” 沈宴道,“我一会儿就过去。” 沈黎朝苏月福了下身,就转身走了。 苏月见沈宴没有要走的意思,似是有话和她说,苏月和他见礼,“沈大少爷可是有话和我说?” 沈宴眸光落在苏月脸上,笑道,“你我两家是世交,你唤我一声‘大哥’也无不可。” 苏月囧了。 一句“大哥”直接勾起了苏月那段社死的记忆。 大街上认错爹和大哥,也是没谁了。 这么尴尬的事就不能忘了,还提。 苏月果断转移话题,问道,“你找苏大夫?” 既然是找她的,就不用萧祁做中间人传话了。 沈宴道,“家父肩膀几年前中过箭,每逢刮风下雨就疼,看了不少大夫太医都没什么效果,我想着苏大夫医术不错,想找了给家父瞧瞧。” 说着,沈宴停顿了下道,“等苏大夫给家父看过后,我会领他去长宁侯府治你的失忆症。” 苏月,“……” 这 份好意,她心领了啊。 就冲这份好心,她不医治沈大将军的陈年旧疾,都说不过去。 苏月点头道谢,沈宴看着苏月,回京这么多天,他听了不少关于苏月的事,他不知道苏月一个弱女子是怎么抗住被明王休弃的打击,顽强的和明王抗争,明王和她一个女子这般计较,委实失了气度。 那边萧承易过来找苏月,就见两人站在银杏树下,不知道说了什么,苏月脸上洋溢着几分笑容,分外惹眼。 一片不懂事的银杏叶飘落在苏月头上,沈宴想都没想,抬手替苏月拿掉。 这一幕,看的萧承易脸黑成锅底色。 萧承易大步流星走过去,然而身后跑过来一小厮,近前道,“明王,我家王爷让你去他那儿一趟。” 他刚从那边过来,定王不找他,怎么现在找他? 萧承易看向苏月,沈宴已经走了,只剩苏月抬头看银杏树,萧承易气的后槽牙都痒痒,没见过这么会招蜂引蝶的女人,一个个都当他明王是死人,围着她打转! 萧承易气的直摇折扇,见倾宁郡主和温明珠朝苏月走去,萧承易就转身去见定王了。 小厮领着萧承易去了书房,萧承易眉头挑了下,定王放着一干宾客不招呼,要和他说什么要紧事? 萧承易进书房的时候,定王正吩咐小厮事情,见萧承易进去,小厮赶紧退下,萧承易走上前,问道,“找我有急事?” 定王道,“事倒是不急,只是大家都在,办起来方便。” 萧承易看着他,想知道是什么事非要图这个方便的。 定王也不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道,“你和长宁侯的女儿既然已经和离了,就都过去了,长宁侯在战场上救过沈大将军的命,沈大将军想替沈大少爷求娶苏大姑娘,你当给我个面子,不要为难沈大少爷。” 觊觎他媳妇,还让他不要生气,他都快气炸肺了好吗! 萧承易气到心口隐隐作疼,见定王气色扛不住他的怒气,只能强忍着道,“长宁侯不会同意的。” 语气笃定,笃定到定王都觉得奇怪。 萧承易道,“不信可以让沈大将军去试试。” 萧承易这么说,定王也就不再多说了,有小厮找来,定王就去招呼宾客去了。 萧承易脸黑下去就没能恢复,偏他从定王的书房出去,正好沈宴在萧祁和一群世家少爷的起哄下射箭,百步穿杨,引得叫好声一片。 萧承易只觉得手心痒的厉害。 想揍人。 萧承易走过去,他手一伸,就有人把弓箭放到他手里了。 搭弓。 射箭。 箭直接把沈宴那支射中靶心的箭撕裂,靶子上就剩他一支箭。 这一幕看的萧祁和萧洵面面相觑。 明王火气怎么这么大? 这摆明了是削沈宴的面子啊。 再看沈宴,背脊挺直,眸光迎着明王,有干架的架势。 沈宴和明王,一 个是少年将军,从小在边关长大,一个是战神,不知道两人武功谁高? 萧祁眼底闪过一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光芒。 再说苏月和倾宁郡主她们有说有笑,那边跑过来一丫鬟道,“郡主,明王和抚远将军府沈大少爷在比划拳脚,你要不要去看看啊?” 这是要不要的事吗? 必须得去啊。 倾宁郡主拉过苏月的手就往丫鬟指的方向跑去,生怕晚了,赶不上趟。 赵七在暗处看的都恨不得现身阻止了,跑这么快,这要让王妃摔了可怎么办? 等苏月赶到,萧承易和沈宴已经打的不可开交了,论武功,萧承易更胜一筹,不过两人脸上都挂了彩,只是沈宴的更严重。 不是比划拳脚吗,怎么尽往脸上招呼啊? 苏月心下疑惑,觉得不是比划这么简单,怎么看都带着浓浓的私人恩怨,两人在战场上结仇了吗? 苏月心下猜测,那边苏怀臣和沈大将军闻讯赶来,沈大将军喊道,“住手!” 没人听他的。 苏怀臣皱眉喊了一声,“住手!” 萧承易和沈宴都住手了。 苏怀臣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了,他看了萧承易一眼,转头看向苏月,“月儿,过来。” 叫她过去做什么啊? 苏月一脸茫然的走过去,苏怀臣道,“爹爹方才同意沈大将军收你做义女了,以后沈大少爷就是你义兄了。” 苏月,“……?” 萧承易,“……!” 第167章 折煞 真的。 某位爷差点一口老血就喷出来了。 他知道苏怀臣不会把苏月许给沈宴。 但怎么会让苏月给沈大将军做义女? 才下狠手教训的觊觎他媳妇的人转眼就成了他媳妇的义兄,他的准义舅子…… 苏月的两位表哥还没完全搞定,这又来一个。 生出来的亲哥表哥还不够,还有半道上认的…… 某位王爷只差没把“郁闷”两个字刻脑门上了。 青风和守护在暗处的赵七两心疼自家爷心疼的不行。 太衰了。 衰到没话说的地步了。 哪怕早一刻钟,王爷就算再生气,也不会明着对沈大少爷下这么狠的手啊,结果当众打完了,才知道这也是他未来舅子。 王妃身边的人,又成功得罪了一个。 可长宁侯怎么会让王妃认沈大将军做义父呢? 苏怀臣和沈大将军沈望关系一向好,在战场上,还曾劈断从背后射向沈望的箭,那一箭,沈望十有八。九是躲不过去的,沈望一直想报这份恩情,一直找不到机会。 苏月被萧承易休弃,又在街上当众认错沈望,喊了他一声“爹”。 沈望当时就提了结亲的想法,苏怀臣挽拒了,再加上当天就把苏月许给了顾砚闻,沈望还惋惜了好一阵。 后来顾砚闻和李三姑娘落 水,退掉亲事,沈望曾旧事重提,苏怀臣以顾老太爷想让顾砚行娶苏月为由拒绝了,前些天顾砚行和叶老太傅的孙女儿定亲了,沈望再再再一次找苏怀臣提这事,苏怀臣只能委婉的告诉沈望,顾家两位少爷定亲皆是明王的手笔。 沈望没往萧承易要接回苏月上面想,只当某位王爷心眼太小,有失“战神”风度,知道先皇驾崩后,能说服得了萧承易的没几个,正好他的准亲家定王算一个,这不,定王问沈宴有没有定亲,沈望就提了两句,这才有定王找萧承易劝说之举。 沈望问定王如何,定王就把萧承易的话转达沈望了,让他去找苏怀臣提亲试试。 沈望性子急,还真就找苏怀臣开口了,苏怀臣头都大,别人拒绝一次就作罢了,他都拒绝沈望三回了,他还不放弃。 苏怀臣无奈道,“沈兄,我也希望贤侄能成为我的女婿,但我真的不能答应,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没弄清楚情况,就把女儿许给顾家,他到现在都还没想好怎么和顾老太爷开口,他要真把有了身孕的女儿许人,就算沈宴不和他断绝往来,旁人的唾沫星子也能把他活活淹死了。 沈望只当苏怀臣是被明王吓怕了,怕牵连到他沈家,他执意 道,“你女儿可是都叫过我‘爹’了。” 苏怀臣为了打消沈望的念头,顺着他的话道,“要沈兄不嫌弃小女愚笨,就收小女做个干女儿吧。” 这话一出,沈望就知道苏怀臣不是在和他客套,他是真的不同意把女儿嫁给他儿子,心下失望,但能收为干女儿,也挺好,当下就同意了。 同意过后,沈望问苏怀臣为什么不许婚,苏怀臣正准备告诉他原因,就有小厮跑过来告诉他们,明王和沈宴切磋武艺,切磋的停不下来,双双挂彩了,这一听就知道是假切磋真干架,两人就匆匆赶了过来。 苏怀臣对苏月道,“叫义父。” 苏月就给沈望行礼,唤道,“义父。” 沈望连连点头,“好,好。” 苏月又转身对被打的鼻青脸肿的沈宴,行礼道,“义兄。” 但沈宴眼神黯淡,脸上很勉强才挤出一抹笑来,“义妹。”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不懂沈望怎么会收长宁侯的女儿做干女儿,有个被休的干女儿可不是什么光彩有面子的事,有这样一个女儿,做爹的都头疼了,还有上赶着认成干女儿的,大家也是不理解,不过人家沈大将军高兴,他们不会不识趣,泼人家的冷水,纷纷向沈望道贺,“恭喜沈大将军。” 沈望高兴的合不拢嘴。 苏怀臣也高兴,多个人疼他女儿,是好事,他笑道,“明日我带小女登门正式认亲。” 定王看着被打的鼻青脸肿的沈宴,再看向脸上也有两处淤青的萧承易,眉头拢了又拢,才让他不要为难沈大少爷,结果为难的还更狠了,定王道,“让周院正给你们看看,再上个药。” 定王府办宴会,有太医前来道贺,其中就有太医院院首,周院正。 怕他们还会打起来,定王让萧祁和萧洵带两人下去上药。 周围的人都散了,只剩下苏怀臣和沈望,苏怀臣虽然眉头沉着,但不像是特别生气的样子,看的沈望颇有些诧异,欲言又止。 苏怀臣看到了,道,“沈兄有话不妨直说。” 沈望就直言了,“明王摆明了是不让月儿再嫁人,你预备怎么办?” 苏怀臣道,“我也不会再给月儿定亲了。” 沈望看着苏怀臣,“这可不像是你的性子。” 当日回京就上门把明王暴揍了一顿,现在明王不许他女儿嫁人,他却忍了,这可不是他认识的苏怀臣。 正奇怪呢,就听苏怀臣道,“月儿怀了明王的骨肉。” “……什么?!”沈望声音徒然拔高,以为自己听岔了。 苏怀臣道,“明王想接回月儿 ,是我不同意。” 沈望心头一震,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虽然苏怀臣还没同意,但孩子都有了,迟早会让明王把人接回去的,那他岂不是收了准明王妃做干女儿? 这他哪高攀得起? 沈望忙道,“你这可是折煞我了,认义女的事,作不得数。” 苏怀臣笑道,“这么多人都知道你已经收小女为义女,沈兄想反悔,却是不能了。” 沈望无话可说。 偏厅内,周院正正在给沈宴上药,萧承易则坐在沈宴对面。 沈宴眉头拢紧,萧祁和萧洵两个人四只眼睛盯着萧承易。 周院正不是因为沈宴伤的更重,先给他上药,而是萧承易这么要求的。 萧承易被萧祁和萧洵看的浑身不自在,他干脆起身走了。 “你不上药了?”萧祁问道。 萧承易没理会他,径直出了门,萧祁和萧洵面面相觑,明王怎么突然就变的不对劲起来了,打沈宴的时候下手不留情,上药的时候又让人家先,那他干嘛下这么狠的手? 萧承易出了门,心力交瘁的吩咐青风道,“让周管事备份厚礼,去沈大将军府上道贺。” 青风,“……” 青风憋笑,“属下是不是也要恭喜爷您多了个干岳父?” 萧承易脚步滞住,侧头,青风脚底抹油的跑了。 第168章 上药 花园内,苏月、倾宁郡主还有温明珠继续赏花。 整个花园都在议论沈大将军收苏月做义女的事,她们之前还猜测苏月和沈黎肯定会互看不顺眼,甚至可能当场斗起来,结果两人非但没互掐,还莫名其妙的成姐妹了。 不过大家的议论丝毫没有影响苏月赏花的心情,她和倾宁郡主还有温明珠有说有笑。 正赏牡丹呢,那边过来一丫鬟,走到苏月身边道,“苏大姑娘,有人让奴婢把这纸条交给您。” 谁会给她送纸条? 苏月疑惑的接过。 打开。 看了一眼,她就直接在风中凌乱了。 只见纸条上寥寥几个字: 你可怜的夫君在假山边等你。 苏月,“……” 要不要把自己写的这么可怜? 好歹也是个战神王爷,写这样的纸条,也不怕被人瞧见,笑话他。 知道那混蛋的性子,给她送纸条她不去,肯定会直接来找她。 苏月只好对倾宁郡主和温明珠道,“我有点事要忙。” 倾宁郡主连忙道,“你快去吧。” 问了丫鬟从哪边过来的,苏月就往那方向的假山走去。 在假山边没看到萧承易,苏月想都没想就往假山洞里走, 才进去,腰就被抱住了,身子一转,人还没反应过来,亲吻就落了下来。 就没有哪次见没亲她,苏月都习惯了。 亲了半天,苏月推开他,“你没上药?” 萧承易道,“找你来给我上药。” 放着周院正不让上药,偏要来找她,这是什么毛病,她可不惯着,“我没带药。” “我带了,”萧承易道。 苏月服气,伸手道,“药呢?” 萧承易随手伸手扯下苏月系在腰间的荷包,放到她手上。 苏月,“……” 暗瞪了萧承易一眼,苏月把荷包里的药瓶拿出来,倒在手上替他抹在嘴角,轻轻揉动,让药化开。 上完药,苏月道,“好了。” 可怜的就跟山间受伤的麋鹿一般的眼神,是苏月从来没见过的,她拍了萧承易胸口一下,“少装可怜。” 沈宴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能把他打成这样吗? 她可是大夫,骗谁也骗不过她啊。 萧承易知道骗不过苏月,他眼神哀怨道,“为夫还用得着装可怜吗?又得罪你一个哥哥。” 苏月囧了,“谁让你没事打他的?” 萧承易道,“我是无缘无故打人的人吗?” 会不会无缘无故打人 她不敢肯定,反正是无缘无故休妻了。 苏月看他,“沈大少爷得罪你了?” “他想娶你!”萧承易咬牙道。 这岂止是得罪他? 他当时想打死他的心都有的。 苏月眉头一扭,“怎么可能?你别瞎说……” 话说出口,苏月就想起当日在街上认错爹,沈大将军当着她的面就曾求过亲,还真有这可能…… 苏月看着萧承易,就听萧承易气闷道,“不然你以为你爹为何突然让沈大将军收你做干女儿?” 好吧,她是没往这事上想过,但是,“你明知道我爹不会同意,还对人家沈大少爷下狠手,这能怪得了谁啊?” 萧承易磨牙道,“怪你太招人喜欢了!” 苏月,“……” 竟然无法反驳。 苏月扬眉笑道,“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萧承易已经彻底被气的没脾气了,一把将苏月抱起,就要从假山出去,吓的苏月连连挣扎,“你要干嘛?快放我下去!” 苏月紧紧的抓着假山,认个义父已经成为被议论的焦点了,这要被这混蛋抱出去,定王府的宴会也不用办了,从上到下全议论他们两去了。 苏月不肯出去,萧承易只能 停下脚步,道,“为夫现在就去告诉所有人,你已经怀了我的骨肉,正大光明的带你回去。” 怕萧承易来真的,苏月道,“你不怕我爹揍你吗?” 萧承易气笑了,他都挨两回揍了,他会怕? “就是挨你爹一刀,也好过隔三差五被扎一针,放我半碗血好。” 萧承易抱着苏月就往外走,苏月真的怕了,道,“你就算把我带回去了,我也会给你下毒,自己离开。” 苏月一脸“不信你可以试试的”表情,萧承易知道她的性子,说得出就做得到,他眼神受伤道,“要怎么样你才肯随我回去?” “三媒六聘,重新用八抬大轿把我娶回去。” 萧承易好看的眉头都快皱一起了,“非得这样不可?” 光是三媒六聘就要一两个月了,这还得苏怀臣同意让他下聘才行,就他求原谅还赶不上得罪人的速度,这得等到何年马月去? 把人家女儿休了,想那么容易就接回去,想什么美事呢,苏月气死人不偿命道,“你要嫌麻烦,你可以娶别人啊,又不会有人拦着你。” “你!” 萧承易气的咬牙,“有时候,我真想掐死你算了。” 可 他嘴上再狠,抱苏月都不敢用力,怕伤了苏月肚子里的孩子,他抱着苏月,苏月挣扎,他道,“让我抱一会儿。” 声音带着受伤,苏月没来由就于心不忍了,下意识伸手环住他的腰,等反应过来要松开的时候,被他摁住了。 苏月耳根微红,萧承易抵着她额头道,“岳父大人什么时候才许为夫晚上去找你?” 这下,苏月脸也红了,“你想都别想!我爹不可能准你晚上去找我的!” 看着苏月羞红的脸,萧承易怒气消失的无影无踪,他闷笑一声,凑到苏月耳边道,“你想什么呢,我只是晚上有空去看看你,陪你说说话而已,我又不做别的。” 苏月羞恼交加,这混蛋把自己说的像个正人君子,是她想歪了似的,她还能不知道他得寸进尺的本性,偏气头上脑子不好使,找不到话反驳,只能拿眼刀削他。 萧承易更愉悦了,气的苏月脚一抬,狠狠的踩在了他脚背上,疼的他倒抽气,“为夫这脚迟早有一天会被你踩断。” 苏月哼道,“怕了,正好离我远点儿。” 这时候,赵七的咳嗽声从假山外传来,“爷,宴席就要开始了。” 第169章 贺礼 宴席上人多,一般少一两个宾客不会有人注意到,只是苏月和萧承易两身份一个尊贵,一个是贵客,是重点关注对象,他们要没及时入席,肯定会出动一堆丫鬟小厮寻找的。 可怜萧承易想多和苏月待会儿都不行,两人一前一后往宴会厅走去,虽然没什么宾客注意到,但定王府下人看到,也很诧异啊。 宴会男女分席,丫鬟领着苏月进了内桌,苏月一进去,就看到倾宁郡主和温明珠朝她招手,苏月便朝她们走了过去。 两人之间空了个位置给苏月,苏月坐下,抬头,就发现对面坐的人是安乐县主。 苏月,“……” 苏月看向倾宁郡主,“这位置是你们给我留的还是……?” 倾宁郡主笑道,“萧祁哥哥安排的。” 整个宴会最重要的客人就是苏月,知道她没朋友,就和她还有温明珠有些往来,就安排坐她们中间,省得她尴尬。 但其她人就是定王府下人排的,不巧把安乐县主排在了苏月对面,不过桌子很大,两人就是胳膊都伸出去也碰不到,再加上有她和温明珠在,不会让苏月被安乐县主欺负了去。 嗯,这话说的不对,虽然安乐县主身份更尊贵,但最近几次和苏月交锋,就没占到过便宜,甚至连她中毒都是苏月救的,要不是给定王 世子面子,苏月都不会救她。 定王府酒席,一桌八人,十三菜一汤,色香味俱全,逛了半天园子,还真有些饿了,苏月边吃边和倾宁郡主还有温明珠说笑,把对面坐的安乐县主气的恨不得掀桌子,气头上吃饭容易出岔子,这不,把舌头咬了,疼的眼泪直飙。 这顿饭,苏月吃的挺开心,安乐县主饭菜没吃多少,生生气饱了。 宴会在欢声笑语,觥筹交错中持续了一个时辰才散,散宴后,苏月对倾宁郡主道,“你帮我个小忙。” 倾宁郡主睁大眼睛,“什么忙?” 苏月凑到她耳边低语了两句,倾宁郡主连连点头。 苏月跟随苏怀臣出了定王府,坐马车回长宁侯府。 倾宁郡主则朝萧祁走去,把他叫到一边,萧祁道,“有什么话要我叫开说的?” 倾宁郡主道,“苏月姐姐让我转告你一声,让你后天在沈家等她,她大概巳时三刻左右到。” 萧祁一脸茫然,“她为什么让我去沈家等她?” 倾宁郡主懵了,“你不知道吗?” 他知道他还会问吗? 萧祁扭眉。 倾宁郡主道,“苏月姐姐只让我帮她转达这句话,旁的没说。” 那边萧洵过来叫倾宁郡主,倾宁郡主就和萧祁告辞,和自家大哥一起走了。 萧祁转身要去继续送宾客,然而走 了没两步,沈宴就朝他走了过来,道,“我有点事找你帮忙。” 萧祁道,“什么事?” 沈宴道,“我想请一下苏大夫。” 萧祁,“……?” 萧祁道,“府上谁需要请苏大夫?” 沈宴就道,“父亲肩膀处中箭,这些年一直没能痊愈,我想找苏大夫给看看。” 难道苏月让他去沈家等她就是去治沈大将军的? 可她怎么会知道沈大将军有旧疾,而且沈宴还会找他帮忙的? 再看沈宴脸上的淤青,萧祁突然反应过来,问道,“你是不是私下见过苏大姑娘?” 他在问苏大夫的事,他怎么问他这事,沈宴道,“只是和她在花园说了几句话。” 难怪会被明王打了…… 他和顾家两位少爷就是前车之鉴啊。 萧祁心下同情沈宴,但也没多说什么,只道,“苏大夫后日有空,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可以去沈家。” 他也不敢把话说的太满,怕苏月临时有事去不了。 沈宴道,“那就多谢了。” 萧祁送沈宴出府,彼时沈大将军、沈夫人以及沈黎已经先回去了。 沈夫人迫切的想知道沈大将军怎么突然要认苏怀臣的女儿做义女,这么大的事也不和她商量一下,只是在定王府一直没找到机会问,回去的路上,沈大将军骑马,沈夫人和女儿坐的马 车,也说不上话。 回到沈家,沈夫人从马车里下来,就迫不及待道,“你不是准备给宴儿……怎么突然收苏大姑娘做义女了?” 沈大将军正要说话,沈家管事的迎出来道,“将军和夫人可算回来了,半个时辰前,明王派人送了份厚礼来,说是恭贺将军和夫人收了个好义女……” 沈大将军,“……” 沈夫人皱眉道,“明王怎么会送贺礼来?” 不止送了,而且礼还不是一般的重。 管事的请沈大将军和沈夫人去看。 虽然管事的已经说送的是厚礼,但真见到,沈大将军和沈夫人还是惊呆了,玉如意、大东珠、端砚、首饰,还有绫罗绸缎…… 沈夫人眸光挨个看过去,越看越心惊,她不安的看向沈大将军,“明王打着切磋的幌子把宴儿打了一顿,现在却派人送来这么重的贺礼,明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见自家夫人一脸担心,沈大将军哭笑不得,“别多心,这些只是咱们的准干女婿孝敬你这个准干岳母和我这个准干岳父的。” 准干女婿? 这些不是明王派人送来的吗? 沈夫人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敢置信道,“你的意思是明王和苏大姑娘……?” 沈大将军点头,想起今天的事还有些恍惚,收了个干女儿,自带了 个准干女婿,很快还会有个……小干外孙儿。 再说苏月跟随苏怀臣回到长宁侯府,有些疲乏的她直接回挽月苑休息了,至于认沈大将军做义父一事,自有苏怀臣和老夫人他们解释。 翌日,正好是朝廷休沐的日子。 苏月吃过早饭,带着芍药去给老夫人请了个安,然后就跟着苏怀臣出府,坐马车去沈大将军府上。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沈大将军府所在的梨花巷,然后速度就慢了下来,等到了沈家,就看到络绎不绝登门送贺礼的。 芍药将苏月从马车上扶下来,沈大将军沈望迎出来,苏怀臣道,“这是……?” 沈望头疼道,“昨天明王派人送了份厚礼来,恭贺我收月儿为义女,文武百官知道了后,这不,都纷纷派人送贺礼来,昨儿就收了一下午了。” 本来认个义女,只是沈大将军府和长宁侯府之间的事,同僚之间听说了,当面道贺一声就够了,不需要送礼,谁想到明王送贺礼的事会被人知道,明王都送了,其他人敢不跟着送吗? 收了明王的,就不好不收其他人送的了,除非把明王送的还回去。 这个……沈望还不敢。 只能把贺礼都收了,回头挑个良辰吉日办酒席,请大家来府上,正儿八经的把新认的干女儿介绍给大家认识了。 第170章 虚礼 好在百官知道苏怀臣今天带女儿登门正式认亲,送贺礼只派管事前来,不然要亲自前来,沈望忙着招呼宾客,都没空喝苏月敬的茶了。 沈望请苏怀臣进府,苏月跟在后头,很快沈夫人带着女儿沈黎迎上来,沈宴跟在两人身后,但因为他个头高,一眼就看到他脸上的淤青,虽然比昨儿淡了不少,但还是很明显。 看到苏月,沈宴有些尴尬,但苏月神色如常,并没有把沈宴想娶她之事放在心上,没办法,已经习惯了。 萧祁报她救父之恩,以身相许要娶她。 顾家两位表哥心疼她这个表妹被明王休了,无人敢娶,要给她一个庇佑之所。 苏怀臣救过沈大将军的命,沈宴要娶她,苏月只当他和萧祁一样。 虽然苏月心下很感激,但拿自己终身幸福报恩,苏月委实不赞同,而且,她也并不需要。 苏月福身给沈夫人请安,沈夫人上下打量苏月,笑的合不拢嘴,“我和老爷上辈子是修了什么福分,能收这么好一个干女儿。” 苏月脸颊微红,苏怀臣笑道,“能认你们做义父义母,也是月儿的福气。” 沈望笑道,“外头太阳大,进屋 说话吧。” 沈望请苏怀臣,沈夫人走在后面,苏月和沈黎随后,沈宴走在最后。 正堂内,丫鬟婆子已经把认亲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妥当了,沈望和沈夫人坐下,丫鬟端茶站在一旁,等苏月跪下敬茶。 认干亲的礼节苏月多少知道点儿,当时就要跪下,沈望和沈夫人吓了一跳,两人齐齐起身,一人扶一胳膊将苏月扶了起来。 开玩笑,认准明王妃做干女儿已经是他们沈家祖坟冒青烟了,哪敢受她的跪拜大礼,她都特意叮嘱丫鬟不要准备蒲团了。 沈望忙道,“不用跪,简单行个礼敬茶就行了。” 苏月转头看向苏怀臣,苏怀臣道,“既然认你们做义父义母,这个礼,你们受得起。” 沈望笑道,“都是虚礼,一家人不讲究那么多。” 他这么说,苏怀臣也就不说什么了。 待两人坐下,苏月从丫鬟端着的托盘里端起茶盏,先给沈大将军敬茶,然后是沈夫人。 两人高兴的合不拢嘴。 沈望给苏月的见面礼是一柄玉如意,但玉如意下压着一万两银票,沈夫人给苏月的见面礼是一套华贵头饰,少说也值三千两。 这两份见面礼委 实不轻了,苏月拿在手里沉甸甸的,但苏月不知道的是,沈大将军和沈夫人还怕见面礼给少了,想着收为干女儿了,以后出嫁,陪嫁再给丰厚一点儿。 喝了茶,给了见面礼,认亲仪式就算是完成了。 苏月和沈宴沈黎兄妹俩互相见礼,然后就坐下来。 沈望和苏怀出商议了下,把宴请的日子定下,就顾家喜宴后两日。 也就是明天苏月来沈家给沈望治肩膀处旧疾,后天去顾家喝喜酒,大.大后天沈家设宴,将她这个义女介绍给百官认识。 还挺忙。 知道长辈说话,小辈在跟前拘束,沈夫人让沈黎领苏月去花厅说话。 到了花厅,沈黎看苏月时的脸有些红,说话也支支吾吾,“昨,昨天是我没弄清楚情况,听信流言蜚语,误……误会你和萧祁了,希望你别介意。” 昨天沈望只告诉沈夫人,明王和苏月的事,没打算告诉一双儿女。 沈黎自然也猜不到,对于沈望收苏月做干女儿的事,她想的有点远,私下问自家娘,也就是沈夫人,“干女儿也是女儿,爹娘收苏大姑娘做干女儿了,她是不是就能代替我嫁给萧祁?” 她和萧 祁是皇上赐婚,拒婚是死罪,但换个女儿嫁,应该就不算抗旨不遵了。 沈黎觉得这条路走的通,结果就被自家娘狠狠地训斥了一顿,“那些流言蜚语,别人说就算了,你也信,苏大姑娘身怀明王的骨肉,明王一心盼着接她回明王府,是长宁侯不答应,揍他两回都不敢还手,知道你爹收她做干女儿,立刻就派人送来那些贵重贺礼,希望你爹能帮着说几句好话。” 当时沈黎就惊呆了,想到自己找苏月,说成全她和萧祁的话,脸都火烧火燎的,晚上想这尴尬事,翻来覆去连觉都没睡好。 沈黎耳朵脖子脸全红透了,苏月摇头笑道,“这么点小事,我怎么会介意,说起来,我也算是你和萧祁半个媒人了。” 沈黎疑惑的看着苏月,苏月笑道,“我帮了萧祁一点帮,为了答谢我,他帮我试探明王,因此惹怒明王,挨了顿打,被扔出明王府,明王气头上去给你们求的赐婚。” 沈黎一脸吃惊的看着苏月,萧祁是定王世子,有什么事是他搞不定,需要苏月帮忙的啊。 沈黎很好奇,但也没多问,因为苏月昨天就和她说过,以后她和萧祁 成亲了,萧祁会告诉她的。 呸! 她才不要嫁给萧祁呢。 他又不喜欢她。 苏月和沈黎之间本就没什么矛盾,一点误会说开了,两人聊起别的,有说有笑。 一上午,都没出花厅一步,外面天热,沈黎可不敢提议去花园赏花,怕晒伤有孕在身的苏月,两人就在花厅说话,直到吃午饭才出去。 吃过午饭,苏怀臣就带苏月告辞了,沈大将军和沈夫人还有沈宴沈黎送他们出府,沈宴更是带着一脸的伤把他们送到长宁侯府。 回到长宁侯府,苏月把沈大将军给她的一万两交给苏怀臣,苏怀臣笑道,“沈大将军给你的见面礼,哪有给爹爹的,自己收好,买些喜欢的东西。” 苏月道,“可太多了。” “是不少,给了就收下吧。” 苏月就收下了,然后道,“爹爹,我明天有事需要出府一趟。” 苏怀臣就问了一句,“非要出府不可?” 苏月重重点了下头。 苏怀臣就同意了,他相信自己女儿有分寸。 苏怀臣没问苏月出府做什么,这也是苏月选择征求苏怀臣同意的原因,问老夫人,老夫人肯定担心,刨根问底,她不想撒谎骗人。 第171章 欢心 翌日,苏月吃过早饭,就带着芍药去春晖院给老夫人请安。 走到春晖院门前,正好看到二太太、三太太还有四太太出来,三人脸色很不好看。 苏月福身给她们行礼,她们也当没看见的走了。 苏月眉头拢紧,这是谁招惹二太太她们了? 进屋时,正好见丫鬟翠竹出来,苏月就问她,“方才发生什么事了,二太太她们脸色很不好的样子。” 翠竹小声道,“明儿顾家办喜事,老夫人让二少爷三少爷他们去帮着招呼宾客,二太太她们以二少爷他们要以学业为重拒绝了,被老夫人训斥了好几句,结果和侯爷说的时候,侯爷说不用……” 不说这事,苏月差点忘了,明儿顾家办喜事,顾砚闻要去李家迎亲,顾砚行摔断了胳膊,肯定没法招待宾客,顾大太太的娘家距离京都有些远,亲事定的仓促,估计娘家人都赶不及来,顾二太太娘家倒是在京都,但少爷年纪都小,没法帮着招呼宾客。 要是大哥苏远澹在,他是最合适不过了,可惜苏远澹失踪下落不明。 老夫人一心为二房四房好,想趁着顾家办喜事,让侯府小辈去帮忙,缓和一下关系,奈何二太太四太太还不领情,苏怀臣又一心顾着顾家上下的感受,顾老太爷顾老夫人最是疼苏月,当初侯府上下逼迫苏月去庆阳长公主府给安乐县主赔不是,顾老夫人登门都没搭理老夫人,苏怀臣能让侄儿苏远泓他们去顾家帮忙吗? 苏月觉得她爹拒绝的好,不甘不愿去帮忙的,别最后帮倒忙,人是她爹带去的,最后没得连累他爹里外不是人。 绕过屏风,苏月进屋给老夫人请安,坐了会儿,老夫人就问道,“听说沈家大少爷被明王打的严重,他伤的如何?” 苏月觉得奇怪 ,“祖母怎么突然问起义兄?” 老夫人道,“你爹打算让沈大少爷帮着顾家招呼宾客。” 这么问,显然是不死心,还想让侯府少爷去顾家帮忙。 苏月果断道,“明儿帮顾家招呼宾客的人多,就算义兄脸上的伤没好,帮不了也没事。” 老夫人还想让苏月劝劝苏怀臣,顾家喜宴办的体面最重要,顾家没人招呼年轻宾客,长宁侯府一堆人却不帮忙,也伤苏怀臣的脸面,结果苏月说帮忙招呼宾客的人多,老夫人还说什么,眼底有些失望。 苏月理解老夫人为儿孙的心情,但同样,在她眼里,顾家高兴最重要。 坐了一刻钟,见时辰差不多了,苏月就带着芍药告退,直接往侯府大门走去。 赵七换了小厮打扮,等候在大门口,等苏月和芍药坐上马车,就驾马车离开了。 半道上换了驾马车,又换了男装,为了以防万一,路过闹市的时候还买了张面具戴上。 路上有些堵,等到沈家是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一刻钟,是以她到的时候,萧祁和沈宴一起出来迎接她的。 看到戴着面具的苏月,萧祁嘴角抽了下,她都认沈大将军做义父了,还这么怕被沈家发现她会医术,不过想到苏怀臣还找他请自己女儿给自己女儿治病,这都不算什么了。 就刚刚,沈宴还想请苏大夫去长宁侯府治她的失忆症,逼得他只能撒谎,说苏大夫已经给她看过了,治不了。 苏月从马车上下来,道,“抱歉,晚来了会儿。” 萧祁笑道,“能来就好。” 沈宴给苏月行礼,“苏大夫,有劳了。” 苏月点点头,沈宴和萧祁就领着她去书房给沈大将军治肩膀。 书房内,沈大将军正在看兵书,苏月进去后,他坐到小榻上,苏月给他把脉,然后 让沈大将军脱掉上衣,她捏他的肩膀,然后给他施针。 等银针扎下去,沈宴才问道,“家父这旧疾还能治好吗?” 苏月点头,“不难,敷药膏一个月就能痊愈,只是每日换药之前需要行针……” 她肯定不可能每天来。 萧祁也不可能每天来沈家等她,当下道,“你把行针方子写下来,我去太医院找个能帮忙的每天来就行了。” 苏月道,“行针不难,医术过得去的大夫就行。” 说完,苏月去写药方,沈大将军除了肩膀处的旧疾,还有些小毛病,她捎带手一起给治了。 写完药方,苏月给萧祁使眼色,萧祁看不懂,凑过来问,“你说什么?” 苏月面具下一脸嫌弃啊。 这么好讨未来岳父岳母欢心的机会都不知道把握,还要她教。 苏月道,“不是让我给你未来岳母也看看吗,人呢?” 萧祁,“……” 萧祁懵了。 他没说过这话啊。 难道她看出来沈夫人病了? 萧祁心下突然一紧。 然而抬头就看见沈宴一脸“算你上道”和沈大将军一脸“果然好女婿”的欣慰表情。 萧祁,“……” 他的厚脸皮突然就不受控制的红了起来。 沈大将军使唤沈宴道,“去请你娘来。” 沈宴转身出去,才出院门口,就看到她娘和沈黎走过来,苏大夫来给沈大将军治病,她也想知道沈大将军的旧疾能不能治愈。 沈宴迎上去,沈夫人道,“你爹的旧疾能治好吗?” 沈宴点头,“娘放心,父亲的旧疾能治好,定王世子还请苏大夫也给您请个平安脉。” 沈夫人也是一脸欣慰的笑,她拍了拍沈黎扶着她的手,“难为定王世子还想着我。” 沈黎脸瞬间红透,发烫。 她羞的想转身走,但还是忍不住跟着进了书 房。 沈夫人坐下来,苏月给她把脉,把了好一会儿,沈大将军问道,“如何?” 苏月道,“沈夫人生女儿时伤过身子,至今也没好全,除了这个,其它的都还好,一点小毛病,我也开张方子给你调理下。” “有劳苏大夫了,”沈夫人笑道。 苏月点点头,然后看向沈黎,“坐。” 沈黎,“……?” 怎么也给她看啊。 沈黎以为是萧祁拜托苏大夫看的,脸爆炸似的红,一双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看好,苏月是想着来一趟不容易,就干脆一起看了,没病最好,万一有点头疼脑热之类的小毛病,捎带手一起治了,安心。 一把脉,就知道沈黎和温明珠的毛病差不多,一堆人在,苏月就没说什么了,给她开了张方子。 沈黎之后是沈宴,沈宴有些轻微内伤,不过不严重,苏月道,“我给你开张药浴方子吧,多泡泡,能扛……不是,有利于强筋健骨。” 沈宴,“……” 不用说的委婉,他听出来了。 说着,苏月看向萧祁,“你应该也需要。” 萧祁,“……” 让沈宴尴尬还不够,还要拉上他。 厚道吗? 苏月一口气写完方子,手腕都有些酸了,忙完了,苏月告辞,沈大将军让沈宴送苏月出府。 沈宴奉上诊金,苏月指着萧祁道,“诊金,他已经给过了。” 萧祁,“……” 他是打算给,但是还没给啊。 沈宴道,“这怎么能让你付诊金?” 萧祁道,“没事,没事,都是一家人。” 彼时赵七将马车赶过来,苏月就坐上马车了,萧祁怕沈宴塞他钱,连忙道,“我送苏大夫。” 他翻身上马,送苏月离开。 走远了些,萧祁才骑马上前,把事先准备的银票给苏月,苏月失笑,“我治自己的义父 义母,还能收你诊金吗?” 萧祁道,“可功劳全是我的。” 虽然他是被迫领的功劳,但感觉还不赖。 苏月道,“你真要谢我,就帮我个忙。” 萧祁连忙问道,“什么忙?” 苏月就不和他客气了,“我大表哥明日成亲,二表哥胳膊有伤没法迎来送往,你帮忙找两个人一起帮着招呼一下宾客。” 萧祁还以为苏月要找他帮什么忙呢,每次都以为是帮大忙,结果小到他都无话可说。 这么点小忙,萧祁一口应下。 萧祁不好送苏月回长宁侯府,就送到闹街就告辞了。 苏月回自己马车上,换好衣服,就让赵七赶马车回侯府。 赵七赶马车离开,然而很快,马车就停下了,“到了。” 这么快吗? 苏月掀开车帘看到的不是长宁侯府大门,而是一间侧门,看着还有几分眼熟。 “这是什么地方?”苏月问道。 芍药道,“姑娘忘了,这是忘归楼的后门啊。” 苏月也想起来了,“怎么来这儿了?” 话出口,苏月就反应过来了,不用问,肯定是萧承易吩咐的。 赵七道,“爷在里面等您。” 苏月看向忘归楼,虽然图纸是她画的,但她还真有些好奇,改造完成的药铺是什么样子的,既然来了,肯定要进去看一眼。 芍药先下马车,然后将苏月扶下来。 门推开,苏月抬头就见萧承易从阳光中朝她走过来,一袭云锦袍,头戴玉冠,眉间眼自带一股睥睨天下的傲气,阳光打在他身上,漾出一层金黄光晕。 他走过来,眼神带着宠溺,“累不累?” “有点儿,”苏月想都没想道。 话音一落,人就被抱起来了,苏月脸红道,“我自己能走。” 萧承易道,“乖,这后院挺大,你不怕累,我还怕我儿子累着呢。” 第172章 反常 听到有低笑声传来,苏月薄脸皮一红,啐了一口道,“什么儿子?万一是女儿呢!” 萧承易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儿,“女儿娇贵,更不能累着了。” 苏月,“……” 说不过他。 但苏月要是要萧承易放她下来,她是来看药铺的,被抱着,她看不了。 苏月坚持要自己走,萧承易拗不过她,就放她下来了。 后院一如上回见,没什么差别,而且药铺和酒楼不同,药铺是治病救人的地方,后院过的去就成了,重点是药铺。 从后门进药铺,苏月里里外外看了两圈,药铺比她想象出来的还要更好,见苏月眼底流露出的满意,萧承易眼底笑意倾泻,“药材已经在运送进京的路上,不日就到,挑个良辰吉日就能开张了。” “这么快?” 苏月有些吃惊。 萧承易一脸宠溺道,“你找我办的事,怎敢耽搁?” 青风深以为然,在爷这里,王妃的事再小,那也是大事。 至于爷自己的事,再大,那也是小事了。 他跟随爷多年,做梦也没想过爷会为一个女人做到这种程度,虽然爷是自找的,但爷堂堂一个战神王爷,这些日子都快成 专门给人保媒拉线的了,这才多少天啊,就促成了三桩亲事,要不是沈大少爷成了王妃的义兄,肯定也被定亲了。 苏月被看的耳根发热,心底有暖流窜过,药铺哪哪都满意,她就什么都没问了,回去把早前写好的药方拿给他,照着之前的计划实施就成了。 苏月要从药铺二楼下去,刚走到楼梯口,一暗卫一步三台阶的走上来,禀告萧承易道,“爷,三皇子坠马把腿摔断了……” 萧承易眉头蹙紧,苏月看向他,“可需要我去医治三皇子?” 萧承易摇头,“不用。” 暗卫从怀里摸出一张万两的银票,呈给萧承易,“二皇子刚刚去王府了,爷不在,他留下一万两,还让爷您一个月后再帮他买祛伤疤的药膏。” 苏月,“……?” 二皇子毁容了,还因此性情大变,祛伤疤的药膏医治他的毁容有效,不迫切的治好,怎么还拖时间? 二皇子反常,三皇子坠马摔断腿…… 苏月敏锐的嗅到一丝不对劲,猜不到的她,直接问了,“两位皇子为何这么反常?” 萧承易眸光幽深,“北凉送公主前来和亲,皇上有意让三皇子娶和亲公主。 ” 北凉战败,要送公主前来大齐和亲的事,苏月早有耳闻,皇上让三皇子娶和亲公主,三皇子就坠马把腿摔断了,这未免也太凑巧了些,太子、二皇子还有三皇子是最适龄的皇子,太子肯定不会娶和亲公主,三皇子摔断腿了,皇子之中,就剩二皇子最合适了。 他容貌被毁,有托词拒娶和亲公主,可容貌要是恢复了,就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虽然皇上已经立了太子,但皇上春秋正盛,太子继位还早,在荣登大宝之前,难保没有变数,历朝历代被废的太子不知道多少,还有福薄等不到皇上腾位置的,只要是皇子,总有几分希望,可要娶了和亲公主,就等于是被踢出了夺嫡之列。 而且和亲公主是带着怨气来的,谁也不想自己枕边人想刀自己,受个百八十天的皮肉之苦就能省去诸多麻烦,值得。 但苏月对此无语的很,北凉战败,大可以多要点钱和粮草之类的赔偿,没事要北凉送公主来和亲做什么,能被送来的都不是得宠的公主,北凉要真有野心,能为了一个不受宠的公主放弃吗,倒让自己儿子和皇室宗亲惶惶不安。 不过—— 苏月奇 怪道,“北凉公主不是早就出发了吗,怎么到现在还没到?” 按理早几天就该到京都了才是。 萧承易告诉她道,“天气炎热,北凉公主在路上热中暑了,再加上水土不服,在驿站休养,耽搁了半个月。” 关于北凉公主,萧承易没多说,苏月也没多问,两人下了楼,已经到吃午饭的时辰了。 青风从不远处的望月楼拎了两食盒饭菜回来,苏月和萧承易就在药铺后院正堂用的午饭。 八菜一汤,都是望月楼的招牌,色香味俱全,一上午没歇的苏月还真有些饿了,被香味勾的肚子里馋虫直翻滚。 萧承易给苏月夹鸡腿,道,“一会儿吃完午饭,我陪你上街转转。” 苏月抬头看他,萧承易道,“戴着面具,没人知道是你和我。” 萧承易的眼神都透着无奈,苏月在宁王府芍药宴上随便找个丫鬟,还花钱收买了,却是把她约萧祁相见的事传的整个宁王府人尽皆知,同样找个丫鬟,还是他亲自现身找的,别说给银子了,连句叮嘱的话都没说,丫鬟嘴严的,半句流言蜚语都没传出来,连萧祁都没找他。 萧承易的郁闷,苏月无从得知,她 在想萧承易陪她逛街的事,要是戴着面具的,逛逛也行,当然了,前提是她有力气。 不过最终没逛成,午饭刚吃完,两人才出后院,暗卫就找了来,说是皇上传召萧承易进宫。 正好苏月吃饱了也不是很想逛街,就推萧承易道,“你快进宫吧,改日再陪我逛街。” 萧承易瞥了身边赵七和青风他们一眼,都很识时务的背过身去,萧承易亲了苏月一下,不舍道,“那明天见。” 苏月脸颊绯红,像是盛开的芙蕖一般,她推着萧承易道,“知道了,快走吧。” 萧承易这才翻身上马,又看了她一眼,方才骑马离开。 芍药扶苏月坐上马车,想到那句“明天见”,芍药问道,“明儿明王是要去顾家喝大表少爷的喜酒吗?” “不会,”苏月脱口道。 芍药道,“可明儿侯爷和姑娘一起出府,一同回府,明王不去顾家喝喜酒,没机会和姑娘说话啊。” 苏月把这事忘了,她看着芍药,嘴角抽抽道,“他不会做这样自讨没趣的事吧?” 想到某位爷在定王府揍了沈宴,把人揍的鼻青脸肿的,转过头又送厚礼去,苏月就忍不住抬手扶额了。 第173章 喜酒 苏月一个人就没逛街了,坐马车回侯府。 回到挽月苑,越想越担心,怕萧承易明天真的去顾家喝喜酒,没什么是那混蛋做不出来的,自家大表哥这辈子就办一次喜宴,她可不想萧承易去扫了顾家上下的兴,少吃一顿酒席又不会少块肉。 不放心的苏月,赶紧去窗户处找赵七,吩咐道,“你去明王府传我的话,让你主子明天别去顾家。” 这话听得赵七脑瓜子嗡嗡的。 传话不难,难的是他铁定是白回去一趟啊,还会被爷讥讽,谁才是他主子。 比起劝爷不去顾家,还是劝王妃容易些,赵七道,“爷不会听王妃您的。” 苏月也知道萧承易听她的可能性不大,但再小的可能也要试一试啊,苏月道,“你只管告诉你主子,劝不动他,我不怪你。” 赵七一脸“这是肯定劝不动的,爷没那么好说话的”表情看着苏月。 苏月把心一横,咬牙道,“你告诉你主子,他明天不去顾家,我给他绣条腰带。” ……这样就有点希望了。 赵七领命离开。 只是萧承易进宫去了,赵七等了小半个时辰,萧承易才回来。 见到赵七,萧承易眉头蹙紧,“怎么回来了?” 赵七道,“王妃不让您去顾家喝喜酒。” 萧承易脸黑下来,“你还真忘了谁是你主子,竟敢让本王听她?!” 赵七当即跪下,“属下不敢,王妃说您明儿不去,她给您绣条腰带。” 萧承易见苏月阻拦他去顾家,本就脸色不好看了,这一下更是奇臭无比。 他冷冷一笑,“本王缺她一条腰带吗?这么点条件就想收买我?!” 屋内,苏月因为等萧承易的答复,困意全无,但等了又等,迟迟不见赵七回来,扛不住困意撑着小几打起了盹。 芍药还以 为苏月撑着脑袋想事,听到敲窗户声,当即就禀告道,“姑娘,赵七回来了。” 苏月惊醒过来,她连忙从小榻上下来,走到窗户边,问赵七道,“你主子怎么说?” 赵七欲言又止。 苏月就知道结果了,她还是道,“有话就直说吧。” 赵七道,“主子说要想他不去顾家喝喜酒,除非王妃您今晚去王府住……住一晚……” 赵七声音越来越弱。 苏月气不打一处来,“他做梦!” 苏月气的转身从芍药手里拿过美人扇,气呼呼的扇着。 顾家是不愿意看到明王去,影响心情,但那么多宾客前去道贺,顾家上下招呼宾客都来不及,哪有时间恼他,他执意要去顾家,让他去就是了! 反正被人笑话的又不是她! 苏月气大了,芍药都担心她会气的动胎气,苏月困意被气的全无,平常下午习惯睡上大半个时辰的她,今儿下午只打了个盹,连半盏茶的时间都没有。 白天没睡,晚上睡的格外香甜,一觉醒来,已经是天大亮了。 苏月睡起来,见已经是辰时一刻了,立马掀开被子下床,芍药端着铜盆进来,苏月道,“我昨晚睡前不是让你早点叫醒我的吗,怎么不叫我?” 芍药把铜盆放下道,“一大清早侯爷就派人来传话,说他先去顾家帮着招呼宾客,让姑娘你晚些去。” 苏怀臣担心苏月早去,会按捺不住要帮着招呼宾客,顾家没人知道苏月怀了身孕,不宜劳累,苏月真去了,不帮忙,只坐在那里会被人说懒散身子重,顾家也难免会疑心,为了杜绝这种情况,只能让苏月晚去了。 苏怀臣是为苏月着想,虽然有苏月叮嘱在前,但芍药还是选择听侯爷的,姑娘找了定王世子帮忙招呼宾客,少她一个帮忙的一点问题 也没有。 不过这时辰也不早了,芍药赶紧伺候苏月穿衣洗漱,苏月极少化妆,今儿顾家办喜宴,苏月特地选了身粉紫裙裳,薄施粉黛,美的芍药和白芷都惊艳。 吃过早饭,苏月就带着芍药和白芷出了门,都没去春晖院给老夫人请安,直接就出了府。 等苏月赶到顾家时,顾家门前张灯结彩,前来道贺的宾客把顾家门前的那条街都堵了,看到苏月来,顾家小厮赶紧迎上来,“表姑娘可算是来了,大姑娘二姑娘都差人来问好几回了。” 芍药下马车后,扶苏月下来,然后是白芷。 苏月迈步进顾家,就看到萧祁和萧洵,还有宜春侯世子秦御和工部尚书府大少爷云朔在招呼宾客,沈宴也在,自家二表哥吊着绷带过来,萧祁见了就道,“招呼宾客有我们几个呢,你找个地方坐下歇着就是了。” 顾砚行,“……” 顾家办喜宴,他这个二少爷什么事都不用干,坐在一旁看着像话吗? 也不知道表妹怎么就能一再的使唤他们帮着忙前忙后的。 有他们几个帮着招呼宾客,大哥这喜宴都更风光了。 见到苏月,顾砚行喊道,“表妹……” 苏月走过去,顾砚行道,“你怎么请动他们的?” 苏月道,“我让萧祁帮忙找几个人招呼宾客,其他人都是萧祁找的。” 她和宜春侯世子还有工部尚书府大少爷都不熟,但他们看在萧祁的面子上都帮她两回了,还有萧祁……虽然定王的命是她救的,但她也收了丰厚诊金,人家帮她,总是要道谢的,而且就在刚刚,她已经想好怎么谢他们了。 定王大病初愈,本来没打算来顾家喝喜酒,萧祁告诉他,“父王,别家喜酒,就是将来我成亲,喜酒您不喝都算了,但顾家的喜宴,您得去。 ” 虽然这话听得定王想抽自己儿子,但定王想了想,还是亲自来顾家了。 看着自家儿子忙前忙后,前两天定王府办宴会都没见他这么卖力,定王心底那叫一个气啊,还有宁王和工部尚书,都怀疑自家儿子孙儿是不是看上顾家姑娘了,卖力的讨好未来岳父。 上次他被明王关进大理寺大牢,也是苏月让萧祁去给他送饭菜的,萧祁可是定王世子,怎么表妹让他帮忙,他都不惜和明王作对,定王府和明王关系不是极好吗? 四下都是人,顾砚行不好多问,再加上苏怀臣先到,他说苏月身子有些不适,顾砚行也知道,让苏月去陪顾老夫人坐着,别累着自己。 苏月也不托大,带着芍药去了栖鹤堂,顾老夫人正陪一群贵夫人说话,见到苏月,顾老夫人笑的合不拢嘴。 顾老夫人心底清楚着呢,这些贵夫人有至少一半是听说今天帮顾家迎来送往的是定王世子和宁王世子,还有宜春侯世子他们才来的,来的宾客越多,喜宴越热闹,也越风光。 顾家请不动定王世子他们,苏怀臣也不能,但苏月却可以。 顾老夫人虽然高兴,感动,但同样也好奇,担心。 一堆宾客在,顾老夫人也不好问,苏月找个合适的位置坐下来,听大家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正喝茶呢,外面进来一丫鬟,禀告顾老夫人道,“老夫人,明王也来了……” 所有前来喝喜酒的人,顾老夫人都笑脸相迎,但听到明王来,顾老夫人眉头登时皱紧了。 显然没想过萧承易会来顾家喝喜酒。 那些贵夫人们也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敢置信。 当初明王执意要休掉顾家外孙女,顾老太爷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以死相谏,差点一头撞死在议政殿上,虽然命大没死, 却也大病了一场,双目失明了好些天,顾家和李家本有仇怨,因为明王的护卫抓人出岔子,不得不绑到一起,明王还把顾家二少爷关进大理寺大牢…… 这都是前不久才发生的事,明王和顾家都闹到这般地步了,顾家办喜宴,明王来,莫不是存心给顾家添堵? 贵妇人们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眸光不时的落到苏月身上,苏月心下那叫一个气啊,她还以为那混蛋只是嘴上说说,故意气她,在口舌占点上风,没想到他是来真的! 萧承易会来,别说顾家上下猜不到了,就连苏怀臣也没想到,但来者是客,没有把客人往外赶的道理,再者这桩亲事能成,也是因为萧承易,可惜芥蒂未除,不然今日萧承易该坐上席,顾砚闻该好好敬他一杯酒。 见顾大老爷和顾二老爷皱眉,苏怀臣道,“他来了就来了,当寻常宾客对待就是。” 顾大老爷和顾二老爷还没说什么,顾家管事的犯难道,“到底是明王,又是来送贺礼的,这席位不好排啊。” 论身份,就是定王也比不上明王,当属今日宾客之最。 随意安排,有失礼数,可安排坐高位,想到明王做的那些事,实属不甘,这么多宾客瞧着呢,没得叫人以为顾家好欺负。 苏怀臣道,“给明王安排座位的事,就交给月儿吧。” 还特地叮嘱了句,“不论月儿把明王安排坐哪儿,照办。” 然后这棘手的事就到苏月手里了,苏月心下正恼某位爷,一听管事的话,心底立马就有了安排,且是妥善的。 苏月小声交待管事,管事的眉头拧成麻花,“这……不好吧?” 苏月道,“就这么办,有事我担着。” 管事的想到苏怀臣的交代,点头应下。 这时候,鞭炮唢呐齐鸣—— 花轿临门了。 第174章 接纳 苏月想去大门口看热闹,但芍药和白芷拦着不让,怕人群拥挤,会伤到苏月腹中胎儿,苏月只能作罢。 迎新娘下轿。 跨马鞍。 迈火盆。 然后就是拜天地了。 礼仪都差不多,在哄闹声中,一对新人被送去了新房。 李家三姑娘蒙着盖头,看不到她的容貌,也看不到脸上的表情,但自家大表哥那脸上的笑意,一看就知道他盼这一天盼了许久,一朝得偿所愿,意气风发。 新人被送走后,就请宾客入席了。 顾家今儿来的宾客着实不少,少说也有七八十桌,得亏准备的够充足,不然人都要坐不下了。 萧承易还真有些期待顾家安排他坐那儿,顾家小厮过来相请,萧承易就随小厮入席了,一张大圆桌,他最先坐,而且是主位。 萧承易端茶轻啜,然而才喝了一口,就看到苏怀臣和沈大将军走过来。 萧承易赶忙起身,他是要给苏怀臣行女婿礼的,被苏怀臣用眼神扼住了。 苏怀臣和沈大将军一左一右在他身侧坐下。 萧承易,“……” 很快顾老太爷和顾家两位老爷也来了,顾老太爷坐在苏怀臣身边,然后是顾二太太的父亲,刘老太爷,以及及时赶进京的顾大太太的娘家兄长,然后才是顾大老爷、顾二老爷…… 身份上,某位爷最尊贵,但论辈分,这一桌,就属他最小。 而且一桌人,要么他直接得罪过,要么间接得罪过。 萧承易长这么大,第一次体会 到了什么叫如坐针毡的滋味儿。 他现在只想知道是谁给他安排的位置…… 他是来吃席的吗? 他是来下油锅的! 右边是嫡亲的岳父,左边是新鲜出炉的干岳父。 两人隔着他聊天,那感觉…… 聊别的还好,聊苏月,那真是左一鞭子右一鞭子的抽他。 一桌八人,除了他,七个相谈甚欢。 萧承易,“……” 不远处,萧祁、萧洵他们四个帮着招呼宾客,萧祁瞥见萧承易坐在那里,憋笑道,“你有没有感觉到明王的拘束?” 萧洵也忍笑忍的腮帮子都酸疼,“我敢打赌,明王宁愿被绑在刑架上,也不愿意坐在那里。” “这是哪个神仙安排的座位,太绝了,”宜春侯世子秦御一脸敬佩道。 工部尚书府大少爷云朔笑道,“好像是苏大姑娘安排的。” 周围几位酒席上的宾客纷纷侧目看过来,都觉得顾家这位置安排的绝。 既给足了明王尊重,让他坐首席首座,又报了明王欺辱顾家之仇,毕竟满朝文武都知道苏怀臣揍了明王两回,把明王安排坐在苏怀臣身边,哪怕就是想起前两次挨的揍,都够明王气的不吃下饭了。 不过大家更奇怪的是,明王明知道顾家不待见他,为什么一定要来顾家吃这个酒席呢? 别人猜不出来,但苏月心底门儿清,这混蛋在和顾家玩欲扬先抑这一招呢,他休掉她,导致疼孙女儿的顾老太爷不惜以死相谏,苏怀臣又最敬重顾老太爷, 顾老太爷不消气,他是绝不会让苏月再上他明王府花轿,苏月自己也不会同意再回去。 顾老太爷为人正直,再不暴露苏月怀了身孕的情况下,要顾老太爷消气,难比登天。 可萧承易在帮顾大少爷娶到李家三姑娘,帮顾二少爷和叶老太傅的孙女儿定亲后,顾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怠慢了他,将来这事捅出来,顾家不能不领这份情,还会生出愧疚,感激外加愧疚,差不多能抵消顾老太爷之前吃的那些苦了,将来他接苏月回去,顾家就不好再反对了。 苏月就是知道顾家不是会虚与委蛇之人,怕顾家落人话柄,才要阻拦萧承易前来喝喜酒,但某位爷算盘珠子打的太响,崩苏月脸上了,苏月肯定是心向顾家啊,这才把某个巴不得求慢待的爷安排在了最最最贵客的位置上。 又顾及顾家上下的感受,把苏怀臣和沈大将军安排坐他两边,将来事情捅破,这位置安排的够敬重他明王了,两岳父,顾家老太爷和两位老爷,甚至顾家的亲家都作陪,已经是敬重他明王敬重到所有人都围着他转了。 萧承易,“……” 遇到高手了。 而且这个高手还不是别人,正是他媳妇。 这顿喜酒,某位爷味同嚼蜡,而苏月心情颇好,吃的不要太高兴。 喜宴持续了一个时辰才散,散席后,苏月还打算陪顾老夫人坐会儿,丫鬟过来道,“表姑娘,侯爷让您先回府。” 顾老夫人奇怪道,“怎么不让月儿跟 他一起回去?” 苏月猜到苏怀臣这么安排的原因,但什么也没说,顾老夫人拍着苏月的手道,“你爹这么安排肯定有他的道理,外祖母就不留你了。” 苏月福身告辞,然后就带着芍药和白芷离开。 萧祁和萧洵他们都还没走,在帮顾家送宾客出府,苏月吩咐芍药道,“去请定王世子。” 苏月在树下等萧祁,很快萧祁就来了,道,“你找我?” 苏月点头,“今儿多谢你了。” 萧祁道,“一点小忙而已,和我说谢谢就太见外了。” 苏月道,“宁王世子、宜春侯世子和云大少爷他们,都帮我两回了,还有义兄,按理我应该找个酒楼宴请你们以作答谢,但我女儿身多有不便,只能换个方式了,我准备在京都开个药铺,你帮我问问他们要不要入上一股?” 萧祁道,“你这份谢礼太重了。” 苏月的医术,冠绝京都,只怕整个大齐朝都没人能比,她开药铺,绝对挣钱啊。 苏月道,“以后少不得还有麻烦你们的时候,你们要拒绝,我以后可不敢再麻烦你们了。” 苏月这么说,萧祁就点头应下了。 等苏月出府后,萧祁才拍着萧洵和沈宴的肩膀,看着秦御和云朔道,“苏大夫要在京都开间药铺,你们要不要入一股?” 秦御惊讶,“还有这样的好事?” “这还用问,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必须得入啊,”云朔道。 萧祁看向萧洵和沈宴,“你们俩呢?” 萧洵知道苏月就是苏大夫,他笑道,“看来我们是沾到顾家喜气了。” 沈宴点头,“我也入一股。” “那一股多少钱?”秦御问道。 “……” 萧祁被问哑巴了。 忘了问。 再说苏月坐马车回长宁侯府,马车刚驶出顾家所在的街,在转弯处,一道身影钻进马车。 芍药早料到了,没有受惊,白芷还是第一次,差点没吓的尖叫出声。 两丫鬟下马车去。 苏月拿眼睛瞪萧承易。 萧承易只觉得后槽牙都发痒,他把苏月抱在怀里,话几乎从牙缝中挤出来,“你给为夫安排的好位置,你还瞪我?” 苏月嗡了声音道,“你不是想讨我爹和义父的欢心吗,我把你安排挨着他们坐,你不满意?” 满意? 萧承易气笑了。 他一口咬上苏月的耳垂,那是苏月的敏感地方,只觉得身子一股激流蹿过,头发梢都发麻了。 苏月耳根发热,萧承易却想到什么,突然笑了起来,“怎么没和岳父大人一起回长宁侯府,是想见我?” 苏月脱口道,“谁想见你了,是我爹让我先回去的。” 这个回答,萧承易不仅没失望,他甚至笑出声来,笑的苏月一头雾水,没好气的问,“你笑什么?” 萧承易抱着苏月道,“岳父大人开始接纳为夫了。” 苏月看着他,“你确定?” 萧承易确定的很,“岳父大人知道我会想办法见你,他让你单独走,不就是在给为夫机会?” 第175章 故意 看着他那俊美无铸的脸上自信满满的神情,苏月忍不住泼他冷水道,“我爹让我先走,一是怕我累着,再就是我安排你坐那儿,外祖父肯定会问起,怕我应付不来,到时候外祖父起疑心好么!” 萧承易把玩着苏月的手道,“你提前走,顾老太爷只会更疑心。” 苏月,“……” 好像也是。 苏月还欲在说话,萧承易先道,“就非得泼为夫的冷水,不能让为夫高兴一会儿吗?” 苏月嘴张开,然而一个字还没吐出来,嘴就被堵上了。 这回他亲的格外用力,苏月用力推攘他,被他抓住手,反抗不得。 就在被亲的浑身乏力,几乎要瘫软的时候,赵七的声音突然传来,“定王世子……” 马车里唇齿相接的两人一个怔住,一个满脸被打扰的不爽。 萧承易要去掀车帘,手被苏月扒拉住,苏月狠狠剜了他一眼,挪到车门边,小心掀开一角,望着萧祁问道,“找我?” 萧祁有些奇怪,明明可以掀窗户,为何要掀车门帘子,不过他也没多想,只道,“你要开药铺,可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 原来是问这事,苏月摇头,“不 用,药铺都筹备的差不多了。” 萧祁欲言又止,苏月正要问,这时候,一声喷嚏传开。 苏月和萧祁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苏月想一脚把马车里的打喷嚏的混蛋踹出天际的心都有了。 萧祁脸涨红,没想到苏月的马车里还有人,而且是个男子…… 萧祁瞬间想起自己去长宁侯府找苏月,结果给他开窗户的是萧无咎,顿时尴尬到恨不得钻地缝。 他来是问苏月入一股要多少银子的,这下哪还张的开口问,当下就道,“打扰了。” 说完就要转身,结果一转身,就看到沈宴骑马在他身后。 萧祁道,“你怎么也来了?” 沈宴看着马车,眉头微拢,“送义妹回长宁侯府。” 那一声咳嗽,他过来的时候也听见了。 他想知道是什么人在他义妹的马车里。 萧祁脑瓜子疼,为了苏月的清誉着想,他果断把沈宴拽走了。 有萧无咎在马车里护着,哪用得沈宴护送啊。 马车内,苏月死死的捂着萧承易的嘴,捂严实的快成谋杀了,萧承易把她的手扒拉下来,道,“他们都走了。” 苏月气的直拿眼刀削他,话从牙 缝中挤出来,“你是故意的!” 萧承易揉着鼻子,很是无辜道,“打喷嚏,忍不住的。” 苏月眸底火光大盛。 萧承易知道苏月没那么好忽悠,他眼神哀怨道,“我好不容易才能和你说会儿话,还被他们打扰,太不识趣了。” 这是真话,但只是一半,苏月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 有她爹摁着,萧承易不敢公然抖出她怀了他孩子的事,可要是“无意”间被别人发现,然后传的沸沸扬扬,那就不能怪他了,就算苏怀臣生气,也最多再把他揍一顿,总不能把自己外孙儿的亲生父亲给活活打死。 好在是萧祁,还帮她遮掩,把沈宴带走了,不然她得多尴尬。 苏月是越想越气。 这混蛋! 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的关系! 萧承易知道苏月聪明,他果断转移话题道,“萧祁怎么知道你要开药铺?” 说及正事,苏月就把怒气压下,道,“萧祁和萧洵他们帮了我好多次,我让他们入股药铺,以作答谢。” 萧承易没有说话,苏月看他,“你不反对?” 萧承易伸手揪苏月鼻子,无力道,“你都让他们入股了,现 在才担心我会反对,是不是担心的太晚了?” 确实,铺子是他们两一起开的,在做这样安排之前,理应先和他商量一下,但不商量也可以的,苏月道,“铺子你我一人一半,你要反对,我可以从我那一半里分给他们。” 药铺她少挣一点,可拿着萧祁他们入股的钱,她可以另外再开间铺子,不会少挣钱的。 萧承易抱着苏月的腰道,“药铺是你的,你怎么安排都行。” “那怎么行……” 话还没说完,萧承易再次以唇封嘴。 他不想把好不容易独处的时间都拿来聊这些事,天知道他有多想她,不能时时刻刻见到,做什么事都静不下心,满心满脑子都是她,想知道她在做什么,有没有想他。 苏月就没见过这么腻歪的人,萧承易手覆在苏月小腹上,道,“肚子总算是长大了点儿。” 他一脸欣慰。 指着他消岳父大人的气,还不知道哪天,看来还得靠儿子女儿自己回家了。 苏月拍他手背,没好气道,“这是吃撑的!” 萧承易,“……” 赶马车的赵七,“……” 王爷王妃能不能别说话了。 已经严重影响到他赶 马车了。 回头一定记得扯两团棉絮,把耳朵堵上,不然没准儿哪天憋笑憋的拉不住缰绳,把马车赶河里去了。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到了长宁侯府所在的街,萧承易才不舍的跳出马车,芍药和白芷坐上马车,看到苏月水光润泽的唇,两丫鬟脸一个比一个红。 苏月也被两丫鬟的反应看红了脸,心下狠狠问候了某混蛋几句,好在很快,马车就在侯府门前停下了。 时辰还早,苏月还没那么累,就去了春晖院,去的时候,正巧二太太和四太太也在。 见到苏月进来,两人脸色颇有些难堪。 前两天,老夫人怕顾家没少爷帮着迎来送往,让侯府少爷帮着去招呼宾客,二太太和四太太还不同意,被苏怀臣打了脸,就有些气不顺,还等着看顾家的笑话,结果啪啪打脸。 顾家不止有帮着迎来送往的人,而且身份还一个比一个尊贵,她们不想儿子和顾家走的太近,结果人家顾家根本不稀罕。 定王世子、宁王世子他们何等的身份,怎么会帮一个小小顾家招呼宾客,甚至就连明王都去顾家喝喜酒了,倒霉起来没完没了的顾家,怎么突然就成香饽饽了? 第176章 送药 苏月走上前,福身给老夫人行礼,老夫人一脸慈蔼道,“你爹怎么没和你一起回府?” 苏月回道,“爹爹还要帮顾家送宾客,可能外祖父还有话和他说,就让我先回来了。” 老夫人点点头,“累了大半天,回去歇着吧。” 苏月便起身告退,带芍药回挽月苑,白芷已经回去了。 二太太和四太太两人面面相觑,老夫人似乎特别怕大姑娘累着,可大姑娘气色红润,哪有半分受累的模样? 可要说大姑娘病了,这些天,大姑娘都往外跑了多少回了,哪个大家闺秀三天两头出门去的。 实在是奇怪。 可不论她们怎么好奇,怎么旁敲侧击,甚至给王妈妈塞银子,都没能问出来。 苏月回到挽月苑,喝了盏茶,有了困意,就上床睡下了,晚上她就要开始给沈大将军调制药膏了,本来昨天就该开始的,只是有一味药不常用,赵七跑了几家药铺都没买到,有一家说今天能到,只能等药买齐了才能开始。 等苏月睡起来,需要的最后一味药材就买回来了,十几二十种药材,够苏月忙活的了。 只是可惜没能有一间专门的药铺,挤在屋子里忙活,束手束脚,半天就能忙完的事,得忙上一整天。 苏月忙到月上中天,也才完成 一半,实在扛不住困意,先睡了。 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没去给老夫人请安,就继续忙了。 等忙完,已经是吃午饭的时辰了。 一上午都没停歇,芍药和白芷都担心她会累到动胎气,要她们说沈大将军那也是陈年旧疾了,晚个一两天也没什么,姑娘何必让自己这么受累,要沈大将军知道,也不会让姑娘这么辛苦为他调制药膏的。 苏月把药膏装进药瓶里,让赵七给萧祁送去。 赵七走后,苏月吃完午饭就睡下了,等她睡醒,准备起床时正好听到敲窗户声。 苏月惊讶,“赵七还没回来?” 芍药摇头,赶紧去开窗户,问赵七道,“你怎么去这么半天啊?” 赵七回道,“定王世子人不在府里,我没把药膏交给其他人,去望月楼找他,耽搁了些时间……” 赵七是萧承易培养的人,平常偶尔也会往定王府送东西,但都会亲自送到定王或者萧祁手里。 定老王爷在自己王府里中毒身亡,定王中毒瘫痪在床大半年,要不是苏月医术高超,早没命了。 定王府里不知道有哪些人的眼线,万一在苏月调制的药膏里动点手脚,那就不止害了沈大将军,连苏月和萧祁都脱不了干系,反正跑一趟也不费什么力气,还是谨慎 些好。 而且这一趟也不算白跑—— 赵七禀告道,“属下从望月楼出来,正好看到大夫人的贴身丫鬟进了间字画铺子,她进去的时候,还看了看周围,行为鬼祟,属下觉得奇怪,就跟了进去,那丫鬟拿着大夫人抄的家规,让字画铺子临摹……” 够绝。 老夫人罚大夫人跪佛堂抄家规,她竟然想找人临摹她的字迹来欺骗老夫人,还真是从头到尾都没把老夫人放在眼里。 也该是她大夫人倒霉,下泻药撞她手里,偷奸耍滑还撞她手里。 苏月低声吩咐赵七几句,赵七点头,然后道,“只是临摹要几天时间。” “无妨。” 这么点耐心,她还是有的。 佛堂内。 大夫人坐在床上,露出跪肿的双膝,任由丫鬟给她上药。 丫鬟已经很小心很小心了,可轻轻一碰,大夫人就疼的倒吸气,手紧紧的揪着被子,一口银牙没差点咬崩掉。 丫鬟走进去,大夫人问道,“事情可办妥了?” 丫鬟点头,“就是价钱不低。” 那点钱算什么,哪里不能找补回来,她要再不出佛堂,二太太四太太该打她管家权的主意了。 被送来佛堂反省,几天了,她才抄了不到七十篇家规,因为膝盖受伤,速度越来越慢,这要自己一 篇一篇的抄,只怕一个月都不一定能出去,她没这份耐心。 不放心,大夫人叮嘱丫鬟道,“让几位管事妈妈这些天办事尽心点,千万别给我出岔子。” …… 屋内,苏月坐在小榻上看书,芍药几次看漏刻,奇怪道,“今儿晚饭怎么还没领回来?” 苏月也觉得奇怪,大厨房从来不敢苛刻她的吃食,要是丫鬟没去大厨房领饭菜,也会派人准时送来,今儿都晚一刻多钟了。 芍药道,“姑娘今晚需要早睡,晚饭吃的不宜太晚,奴婢派人去看看。” 芍药抬脚就要走,这时候,丫鬟初四走了进来,她裙摆脏了灰土,脸上也脏兮兮的,眼底更是泪花闪烁,芍药见了就道,“你不是去大厨房给姑娘领饭菜吗,怎么这么灰头土脸的回来?饭菜呢?” 初四望着苏月道,“奴婢去大厨房领饭菜,准备回来的时候,大厨房笼子里关的鸡鸭不知道怎么跑了出来,几个丫鬟婆子抓鸡鸭的时候,撞到了奴婢,饭菜全撒了,大厨房说会给大姑娘重做一份送来……” 这时辰给她重做,她得什么时辰才能吃上? 芍药道,“大厨房怎么会连鸡鸭都关不住?” 初四摇头。 她不知道。 芍药看向苏月,苏月问道,“只摔了我的饭菜? ” “还有四姑娘的丫鬟也摔了,”初四回道。 那她和苏妘可真够倒霉的。 苏月嘴角勾起一抹冷弧,她可不信大厨房管理会这么松散,这摆明了是有人见她和大夫人斗起来,往她手里塞刀子,让她捅大夫人一刀,她们好坐收渔翁之利。 她们想抢大夫人的管家权,她管不着,甚至乐得看她们狗咬狗,但妄想利用她达成目的,可就太小瞧她了。 吃饭还早,苏月便继续看书,不过一刻钟后,饭菜就送来了,而且是王妈妈亲自送来的。 王妈妈走进来,丫鬟拎着食盒跟在身后,苏月见了道,“王妈妈怎么来了?” 王妈妈福身给苏月行礼,才道,“大厨房的事,老夫人已经知道了,老夫人平素晚上吃的少,怕大姑娘饿着,特让奴婢把小厨房给她做的菜送来。” 苏月没想到老夫人会把自己的饭菜先紧着她,虽然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但苏月还是有些动容,问道,“那祖母晚上吃什么?祖母上了年纪,更不宜吃的太晚。” 王妈妈笑道,“小厨房炒几个小菜很快的。” 苏月点头,“我给忘了,确实,院子里有厨房方便的多。” 王妈妈失笑。 大姑娘这是想要个小厨房呢,这么点小事,老夫人还能不依她? 第177章 机会 一夜好眠。 第二天是沈大将军府宴请宾客的日子。 和顾家办喜事一样,苏怀臣一早就去沈大将军府上帮着招呼宾客,让苏月晚半个时辰去。 吃过早饭后,苏月带着芍药和白芷去春晖院给老夫人请安。 去的有些晚,但二太太三太太还有四太太都在,一个也没走。 苏月一袭淡蓝色绣海棠云锦裙裳,头戴海棠玉簪,与裙摆上的海棠交相辉映,端庄大方又不失俏丽,观之惊艳。 苏月走上前,福身给老夫人行礼,老夫人上下打量了苏棠一番,眸光扫过小腹处,多逗留了一瞬,看的苏月耳根微红,怕老夫人和某位爷一样误会,下意识的吸了下肚子。 老夫人,“……” 王妈妈,“……” 老夫人脑门上有黑线滑下。 王妈妈是想笑不敢笑,憋的腮帮子都作疼。 老夫人摇头笑问,“昨晚睡的可好?” 苏月回道,“祖母怜惜,昨儿吃过晚饭,早早就睡下了。” 老夫人轻点了下头。 二太太坐在老夫人右下手,眸底尽是疑惑,昨天傍晚苏月的饭菜撒了后,老夫人让王妈妈去给苏月送饭菜的事,侯府上下都知道,二太太她们自然也听说了,一整晚了,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就算老夫 人再疼爱大姑娘,也没有疼到这种程度的啊。 苏月安静的坐下,面色温和,一点要告状的意思都没有。 二太太就看向老夫人道,“侯府十几年来都是大嫂掌中馈,她把侯府管的紧紧有条,您罚她跪佛堂抄家规,这才几天,大厨房就出了乱子,各位管事妈妈有事也不敢去佛堂问大嫂,以后乱子只怕会越来越多,您还是免了大嫂的惩罚吧。” 苏月没直接去沈大将军府,就是想看看谁想借她的刀杀人,二太太一张嘴,苏月就知道是她了。 不过二太太这心思够深沉的,借刀杀人不成,又来一招以退为进。 看上去是替大夫人求情,实则是在贬低大夫人的管家能力,管了十几年中馈,培养出来的管事妈妈竟然如此不堪用,当家主母脱手几天,就镇不住场子出乱子,这样只会听吩咐办事的管事妈妈,和寻常丫鬟婆子有什么区别。 老夫人罚大夫人去佛堂受罚,要因为没人管家,就把大夫人放了,老夫人能做这样打自己脸的事吗,要真放了,大夫人以后绝对会更有恃无恐。 偌大一个侯府,可不是离了她大夫人就不会转了的。 二太太看了四太太一眼,四太太就道,“大厨房出乱子,只怕大嫂也没法安心 在佛堂反省,还是找个人替大嫂分担一下的好。” 苏月将二太太和四太太的眼神交流收于眼底,就见老夫人看向她,问道,“月儿觉得呢?” 苏月,“……?” 管家大事,老夫人怎么问她的意思? 苏月眼睛眨了下,道,“祖母,今儿大厨房送去挽月苑的饭菜和往常没区别,昨晚大厨房出岔子应该只是意外,我相信母亲选的管事妈妈没这么无能,应该给她一次机会,要大厨房还出乱子,您再找人帮母亲分担也不迟。” 二太太看苏月的眼神登时就跟看傻子一样了,大夫人拿捏她,这么好的机会夺大夫人的管家权,她竟然帮大夫人说好话,脑子被驴踢了吗? 二太太心下暗气,老夫人眼底流露一丝赞赏,点头道,“这次便罚大厨房管事妈妈一个月月钱,以示警告,再有下回,决不轻饶。” 苏月小坐了会儿,见时辰不早了,便起身告退。 出了春晖院,四下无人,芍药忍不住道,“这么好的机会,姑娘怎么帮大夫人?” 苏月笑道,“谁说我在帮大夫人?” 那还不是帮吗? 芍药清秀的脸上满是不理解。 苏月也没多解释。 她帮大夫人? 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也没这可能。 老夫人要真因为她赞同找个人帮大夫人管大厨房,她不会得到任何好处,大夫人还会记恨上她,虽然有没有这事,大夫人一样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但她不可能明知道二太太利用她,还让她如愿,相反,她当众帮大夫人,把自己从这事中摘出来,回头再略施小计,让二太太和大夫人正面杠上,她嗑着瓜子吃着瓜,看她们狗咬狗不更有意思? 苏月闲庭信步走到侯府大门口,赵七已经赶马车等候在那儿。 芍药扶苏月上马车,苏月掀开车帘,就看到某位爷坐在里面—— 苏月,“……” 姥姥的! 这混蛋是越来越胆大了。 半道上闯她马车就算了,现在竟然变本加厉到直接在马车里等她了。 苏月恨不得让孙管事给她换驾马车,却也只能一边瞪他一边钻进去,芍药看到马车里坐的人,自动自觉的坐到后面的马车里去。 一进去,萧承易就把苏月抱到怀里,苏月强忍着,等马车走远些,她才咬牙道,“你别太过分了!” 萧承易看着苏月,一脸惆怅道,“你以为为夫愿意这样?为夫很后悔没在顾家喜宴上,当众给岳父大人和你外祖父赔礼,宣布你怀了我的骨肉,不过今儿还有机会……” 不等 他把话说完,苏月妙目一瞪,“你是想走着进沈大将军府,横着被抬出来吗?” 这混蛋,让他别过分,他倒好,告诉她他还有更过分的没做,她是不是该给他下点药,免得他去沈大将军府做显眼包。 苏月在蠢蠢欲动,萧承易手抚摸她的唇瓣,这时候,有暗卫骑马过来道,“爷,有消息传回来……” 萧承易眸光一凝,当即放开苏月,从马车里出去。 不过没一会儿,萧承易又回马车里了,苏月看到他心底堵的慌,“都走了,还回来做什么?” 苏月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怒气,派赵七看着她,对她了如指掌,可她对他呢,连暗卫禀告事情都避着她,他根本就不信任她。 萧承易挨着苏月坐着,笑道,“生气了?” “我没有!” 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来。 萧承易眉头一挑,也不说话,直接抱过苏月就亲上去。 苏月气头上,能让这混蛋亲到才怪了,狠狠的咬上去,直到嘴里有了血腥味才松开。 她可没有这么好欺负。 然而一松开,就听到某位爷愉悦的笑声,“咬的够重。” 话音未落,人已经不在马车里了。 苏月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没把马车都气炸了。 她又中这混蛋的计了! 第178章 喝醉 她气头上忘了他是要去赴宴,嘴唇被咬破,但凡长了眼睛的都能看见,必会惹来议论。 别人不知道,她爹和沈大将军还能不知道那是她咬出来的。 这不等于是在告诉他们,他们不仅私下见面了,而且还很亲密。 那混蛋脸皮厚,不要脸就算了,她还要脸啊啊啊。 苏月后悔心慈手软,她都猜到那混蛋要去沈大将军府做显眼包,她怎么就没给他下药呢,可惜,现在后悔已经迟了。 苏月几乎问候了萧承易一路,直到马车在沈大将军府门前停下。 她掀开车帘,就看到萧承易从马背上下来,看到她,眼底含笑,迈步上台阶。 隔了有些距离,苏月一眼就看到他嘴唇上的咬痕,连血迹都在。 苏月是又生气,脸又火辣辣的。 芍药过来扶苏月下马车,迈门槛进沈大将军府时,就见萧祁和定王在招呼宾客,萧承易走过去,萧祁当没看见他,转身就要走,被定王一巴掌拍在了后脑勺上,“没规没矩,给你九皇叔行礼。” 四下都是人,被自家父王当众打了,萧祁脸上有些挂不住,他更不愿意给萧承易行礼,但自家父王又不能忤逆,萧祁心底别提多郁闷了。 萧祁带着一身的抗拒给萧承易行了礼,然后就走了。 走到秦御身边,秦御奇怪道,“你几时这么听你父王的话了?” 萧祁看了秦御一眼,郁闷道,“别说行礼了,我明儿要不去登门道谢,我父王要打断我的腿。” 秦御诧异,“道谢?” 萧祁一脸的苦大仇深,“到昨儿,我才知道,虽然进宫给我求赐婚的是明王,但在进宫之前,他是经过我父王母妃首肯的,要不是给我赐婚了,皇上会让我娶北凉公主。” 当初萧承易恼萧祁是真,为了要他死心,决 定给他求赐婚,他说服定王和定王妃时,就是拿皇上可能会让萧祁迎娶北凉公主为借口的,娶大齐朝任何一个大家闺秀,也好过迎娶和亲公主,几乎萧承易一提,定王和定王妃就同意了。 那时候皇上不知道定王病情在好转,以为他没剩多少日子了,萧祁需要守孝,没法迎娶和亲公主,再加上萧承易以萧祁和苏月走的太近,恐会给皇家抹黑,未免他气死定王,犯下忤逆不孝的罪名,让皇上给萧祁赐婚,皇上就准了。 昨儿皇上和臣下商议让谁迎娶北凉公主时,皇上提到了萧祁,显然是后悔给萧祁定亲了,当时殿内正好有个大臣和定王关系不错,就告诉了定王,定王回府后,就让定王妃准备厚礼,要带萧祁去向萧承易道谢。 萧祁很抗拒,不肯去,定王就把给他赐婚的原委都告诉他了。 秦御拍萧祁的肩膀道,“这么说的话,你确实该好好谢谢明王。” 萧祁更郁闷了。 这时候云朔走过来,八卦道,“你们看见没有,明王嘴被人给咬了。” 咬的那么重,又没瞎,能看不见吗? 秦御啧啧道,“也不知道明王是轻薄哪家姑娘被咬成那样,沈大将军可是苏大姑娘的义父,明王带着那样的伤来赴宴,这不是打沈大将军的脸吗?” 几人心底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他们往萧承易所在方向望去,只见他朝苏怀臣和沈大将军走去,几人看的嘴角都抽抽,十分怀疑某位王爷在找打。 苏怀臣一眼就看到萧承易嘴唇上的咬痕了,他眉头狠狠揍了下,十分不虞,萧承易从一旁走过去,就听苏怀臣和沈大将军道,“待会儿宴席,把他安排的离我越远越好。” 萧承易,“……” 苏月去了内院,她给沈夫人行完礼,明王嘴唇被 人咬伤的八卦就传来了。 碍于苏月的面,那些贵夫人和大家闺秀都议论的很小声,可是再小声,也还是传到沈夫人耳中了。 沈夫人看向苏月,笑而不语。 苏月两只耳朵红的就跟血玉雕刻成的一般。 虽然知道的人没几个,但足够她社死了,她怎么就那么大意,中了他的圈套呢,气死她了。 淑华长公主坐在那里,听到这事,歉意的看向苏月,苏月几次三番救她的命,可明王却一而再的打苏月的脸,给苏月难堪,她这个皇姐都没脸见苏月了。 淑华长公主是愧疚,坐在庆阳长公主身边的安乐县主,是气的手中香罗帕没差点扯出一个窟窿眼出来。 要叫她知道是谁咬的! 她剥她几层皮! 天气热,苏月又有孕在身,沈黎不敢让苏月去花园,苏月就在正堂坐着,听大家闲聊。 坐到屁股都硬了,才到吃宴席,丫鬟小厮把饭菜摆上桌,大家才移步入席。 顾家办喜宴有七八十桌,沈家宴席桌数只多不少,沈大将军高兴,敬酒三杯,感谢大家百忙之中抽空前来赴宴,苏月也敬了一杯,不过她的不是酒,而是水。 苏月敬完酒,就坐到沈夫人身边了,沈大将军和沈宴挨桌敬酒,萧承易被安排在苏怀臣隔壁桌,没办法,萧承易身份太尊贵了,安排的位置太远,有不敬皇亲贵胄的嫌疑。 大家边吃宴边聊天,大部分时候苏月都安静的听着,脸上带着微笑,笑久了,脸都有些僵硬。 她抬手揉了下脸颊,这时候,一丫鬟快步进来,禀告沈夫人道,“夫人,皇上派公公前来送贺礼,老爷让您和姑娘去接旨。” 皇上怎么会送贺礼来? 苏月诧异。 沈夫人也一样,她赶紧起身,苏月和沈黎跟在身后。 前来宣 旨的是皇上身边的李公公,他带着皇上的手谕而来,沈大将军率先跪下,然后所有宾客除了明王和定王,都跪下了。 李公公打开手谕,用他那公鸭嗓音宣读—— 苏月跪在地上,听着听着,瓷白的脸色就凝重了起来。 皇上确实赏了沈家,赏玉如意一把,但这份口谕的重点不是赏赐,而是让沈大将军明日启程,带人前去迎接前来大齐和亲的北凉公主。 沈家收义女,正是一家团聚高兴时候,皇上却下了这么一道手谕,让沈大将军明日离京,这不是在人兴头上泼冷水吗? 满朝文武那么多,武将更不在少数,派谁去接北凉公主不行,偏要派沈大将军前去,怎么看都有敲打之意。 李公公宣读完手谕就告辞了,沈大将军接过手谕,转身看向苏怀臣。 苏怀臣也面色凝重。 两人都怀疑苏月和明王的事,皇上已经知道了,就算不知道,也猜到一点苗头了。 皇上本就忌惮明王,而苏怀臣和沈望又都是驻守边关的将军,沈望的女儿还是准定王世子妃,就等于这些人都是明王的势力了,皇上明着恭贺,实则对沈望和苏怀臣走的这么近很不满。 文武百官也嗅到了皇上的敲打之意,不由得面面相觑。 不过心底猜到,脸上也不能表露出来,只笑道,“沈大将军收义女,皇上都送来贺礼,又对沈大将军。委。以重任,实在是可喜可贺。” 沈望笑道,“承你吉言了。” 大家入座,苏月和沈夫人还有沈黎往回走,沈黎小声道,“娘,皇上是不是……” 沈夫人也忧心的很,她拍沈黎的手道,“你爹和长宁侯自有分寸。” 而后看向苏月,宽慰道,“你也别多心。” 苏月轻摇了下头。 和先皇临终前让萧承易掌 兵权比,皇上敲打沈大将军已经不算什么了。 打了个岔,接了这么道手谕,宴会的气氛比之前淡了不少,不过很快又热闹了起来。 苏月和沈黎有说有笑,突然,屋外哄闹起来。 沈黎好奇心被勾起,“外面怎么这么热闹啊?” 丫鬟出去一看,回来禀告道,“是定王世子和明王在比拼酒量。” 沈黎就问道,“他们谁更厉害?” 丫鬟摇头,“才刚喝,还没分出胜负。” 沈黎看向苏月。 苏月很想扶额。 萧承易的酒量她可是见识过。 绝对的千杯不醉。 萧祁怎么可能拼得过他…… 想到萧祁,苏月就有些过意不去,萧祁总记着她的救父之恩,要替她在萧承易那里出一口恶气,偏他又不是萧承易的对手,总是吃亏,她要不把她和萧承易的事告诉她,只怕还有下回。 苏月笃定萧祁会被萧承易喝醉的不省人事,然而结果恰恰相反,醉酒的人是萧承易。 丫鬟禀告的时候,苏月都惊呆了,“明王喝醉了?” 丫鬟点头,“明王醉的摇都摇不醒,定王让人把他送回府了。” 苏月眉头拢成麻花。 怎么会呢? 那晚…… 她弹了一夜的琴。 他喝了一夜的酒。 琴不断。 酒不停。 她晕倒后醒来,萧承易虽然满身酒气,可一点喝醉的样子都没有啊。 难不成那天晚上,他喝的不是酒,而是水? 比起那晚萧承易喝的是水,苏月宁愿相信他今天是在装醉。 想到来沈大将军府的路上,暗卫禀告萧承易事情,萧承易都没让她听,她还以为萧承易是故意气她,好让她气头上咬他,这会儿看来他是真有事。 可又有什么事需要他堂堂明王装醉才能去办的? 苏月心底隐隐有些不安。 第179章 酒量 萧承易不让她知道,何况萧承易人都被送回明王府了,苏月想问都无从问起,只能把担心压下,继续宴席。 宴席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才散,沈大将军和沈宴送宾客出府,苏怀臣也在帮忙,还有萧祁他们几个,这回苏怀臣没让苏月先回侯府了。 等宴席散的七七八八了,萧祁才找苏月,从怀里摸出厚厚一沓银票,交给苏月。 让萧祁他们入股是苏月主动问的,所以就不客气,直接接了银票。 但她没想到这一接,就是五万两。 苏月被这数目惊了下,道,“太多了。” 萧祁道,“不多,我们一人只入了一万两。” 这些个皇亲国戚和世家子弟未免也太有钱了些,但他们觉得没多少,她也不能随便收下啊。 苏月只收了一半,把剩下的一半递回给萧祁,“五千两就够了。” 一股差不多一万两,但她没法给他们一人一股,因为她还要给顾家一股,她爹一股,萧祁他们五个人一人半股,她和萧承易两个人占五成半的股,正好。 萧祁没接,“你肯让我们入股,就已经是给我们面子了,哪能让你吃亏?” 虽然他还不确定萧无咎是谁,但萧无咎暗中帮过他几回,能帮他定王世子的又岂是一般人。 别人家铺子找人入股,是想找几个靠 山,让利消灾,但苏月并不需要,她有萧无咎做靠山,还有长宁侯府和沈大将军府,就算没有这些人,就冲她那一手高超医术,京都也没人敢打她铺子的主意。 苏月银票接了就塞不出去了,她哭笑不得道,“药铺我只能给你们一人半股,不过我会另外再开个酒楼,剩下五千两就当是你们入股了,也一人半股。” 萧祁他们入股苏月的铺子,并不是为了挣钱,更主要的目的还是和苏大夫交好,他们虽然不是世子就是世家少爷,身上也没这么多钱,是找自家亲爹要的,宁王他们一听是入股苏大夫的药铺,二话不说就给了一万两,要知道苏大夫一出手,就把定王的命从阎王手里抢了回来,安乐县主突然说不出来话,苏大夫都没露面,一颗药丸就让安乐县主药到病除了。 这样医术高超的大夫,肯定要结交啊。 既然是出于这个目的入的股,那钱苏月是用来开药铺,还是开酒楼,那随她高兴。 萧祁不会反对,苏月就这么决定了,道,“回头等药铺名字定下,刻了印章,就把入股书给你。” 萧祁点头,事情忙完,他准备走了,怕沈大将军误会他。 苏月问道,“明王的酒量很差吗?” 萧祁没想到苏月会问萧承易,他心下奇怪,但还是回道, “能喝四五坛酒,不算差了。” 苏月眉头微拧了下。 四五坛? 哪天晚上一地的酒坛,少说也有二三十坛了啊。 见苏月有些走神,萧祁伸手在苏月跟前晃,苏月回过神来,道,“以后不要为我和明王对上了,我和他……” 苏月话还没说完,萧祁就打断她道,“这次是为我自己。” 苏月,“……?” 不是因为她? 苏月有些不信。 只听萧祁道,“父王让我明日登门给明王赔礼,再向他道谢,我不想去,明王看出来了,他说我今儿要能把他灌醉,之前的事就一笔勾销。” 本来苏月就怀疑萧承易是在装醉,他主动让萧祁灌醉他,那显然是装醉了。 萧祁和萧承易关系不是很好吗,怎么连萧承易酒量是多少都不知道? 萧承易有小号,萧祁也不知道,那厮果然心思深沉。 不是为了她,苏月就没说什么了,萧祁走后,丫鬟来找她,说她爹要回去了,苏月就往大门口走去。 在大门口,苏怀臣和沈大将军约定明日送他,就翻身上马,苏月也坐上马车,一起回了长宁侯府。 回到侯府,苏月道,“明儿我和爹爹一起给义父送行。” 苏怀臣道,“爹爹去就行了。” “可是女儿才刚认……” 苏怀臣道,“沈大 将军不是讲那些虚礼的人。” 要不是收了一堆贺礼,沈大将军都不会办宴席,怕累着苏月,又怎么会让她去城门口送行。 苏怀臣坚持不让,苏月能怎么办,只能听话了,她带着芍药和白芷回挽月苑。 远远的就看到孙管事带着几个小厮从挽月苑出来,苏月眉头挑了下,等他们近前,孙管事给苏月行礼,苏月问道,“孙管事这是……?” 孙管事笑回道,“老夫人见大姑娘喜欢她小厨房孙妈妈做的饭菜,就让我带人来挽月苑砌个小厨房,以后大姑娘想吃什么就让孙妈妈给您做。” 苏月没想到老夫人不止给她准备了小厨房,连厨娘都安排好了,心下感动。 孙管事走后,苏月进院子,她去小厨房看了一眼,其实挽月苑里就有小厨房的,也有灶台,一口锅,不过那锅很大,是给她烧热水用的,炒菜很不方便,便重新砌了个适合的锅灶。 苏月看了眼小厨房就回屋了,一进屋,白芷就把刚得知的事情禀告苏月知道,“老夫人把孙妈妈给了姑娘你,又从大厨房提了个厨娘进春晖院。” 老夫人对她是真无微不至了,怕大厨房的厨娘不够信任,不敢放到挽月苑,就把自己信得过的孙妈妈给了她。 苏月一向是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老夫人待 她如此,不去春晖院道声谢,都说不过去。 苏月就带着芍药去了春晖院,老夫人没想到苏月回挽月苑了,还来她这儿,她道,“怎么不歇着,来祖母这儿了?” 苏月酸了鼻子道,“谢祖母疼爱,但祖母吃惯了孙妈妈做的菜,我怎么能要她?” 老夫人失笑,“往后几个月,有孙妈妈照顾你,祖母放心,祖母吃她做的饭菜都吃十几年了,也正想换换口味,。” 虽然苏怀臣摁着不许萧承易暴露苏月怀了身孕的事,不许他接苏月回去,但有些事也不是苏怀臣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苏月已经有三个多月身孕了,再过一两个月就该显怀了,有眼力的婆子这会儿就能看出点端倪了,到时候根本瞒不住,而且也不能让苏月把孩子生在长宁侯府。 倒不是侯府不愿意,为了苏月好,也为了她腹中孩子好,苏月必须在孩子生下来之前先恢复明王妃的身份,这样才能确保孩子嫡出的身份没有诟病。 苏月在侯府待不长,老夫人拍着苏月的手道,“别累着了,回去歇着吧。” 苏月就起身告退了。 回到挽月苑,苏月喝了半盏茶,就扛不住疲惫,宽衣上床睡下了。 这一觉,睡了足足一个时辰,还是芍药把她叫醒的,不然苏月还不知道要睡到什么时候去。 第180章 受伤 孙妈妈做的饭菜,苏月昨天就尝过了,比大厨房做的细致,毕竟大厨房要忙那么多人做的菜,孙妈妈只负责老夫人的饭菜就够了,老夫人不喜油腻,孙妈妈做的菜清爽,甚是合苏月的胃口。 苏月比往常多吃了半碗饭,怕积食,苏月吃完晚饭,就带两丫鬟到花园遛食去了。 溜了半圈回屋,苏月让芍药端来笔墨纸砚,在小几上开始画图纸。 她之前只是有想开个酒楼的想法,本来打算药铺挣钱了再开,谁想到萧祁、萧洵他们一入股就是五万两,再加上她手里有的,足够开间酒楼了。 既然决定的事,那宜早不宜迟。 苏月想的入神,画的格外认真,芍药和白芷闲着没事,坐在小杌凳上围着冰盆打络子,偶尔起身剪下灯芯,再给苏月换盏茶。 见苏月喝完茶,将茶盏放下,白芷赶紧起身出去给苏月端茶,只是她前脚出去,后脚就有折回来了,道,“姑娘,京都不知道谁家着火了……” 苏月听得一愣,她把手中笔放下,从小榻上下来,踩着鞋出门,就看到长宁侯府西边方向火光冲天。 上一次看见这样大的火光还是柱国公府,这回被烧的又是谁家? 等等。 武国公府好像就在那个方向…… 着火的不会是武国公府吧? 苏月脑子里突然闪过萧承易醉酒之事,武国公府着火不会和他有关吧? 这念头一起,连着心绪都不安了起来。 苏月就站着回廊上,看着远处冲天的火光,半晌才回屋。 本来还专心画图纸的她,再集中不了精神了,画了好几张图纸都不满意,揉成团,丢在地上。 芍药把纸团捡起来,道,“姑娘,夜深了,该歇下了,明儿再画吧。” 苏月不困,但她也不想画图纸了,准备拿书看,然而就在她把书拿起来时,窗户传来“吱嘎”声,苏月瞥头望去,就见萧承易跳窗进来。 看到他的瞬间,苏月就注意到他胳膊受伤了,连忙从小榻上下来,一边吩咐芍药道,“快拿药箱来。” 萧承易在小榻上坐下,苏月见他胳膊处的血偏黑,她心口一提,“你中毒了?” 萧承易摇头,“我服了你给的解毒丸,没事……” 苏月根本不听他说的,抓过他的手就给他把脉,她的解毒丸能解他的毒,不会有性命之忧,但血流不止,需要立刻止血。 芍药把药箱拿来,苏月把萧承易胳膊处的锦袍撕开,帮他清理伤口,然后敷药,再用纱布包扎。 等忙完,苏月抬头就和萧承 易的眸光撞上,他那张好看到无可挑剔的脸上带着笑,如黑曜石般的眸子仿佛能把人的魂魄吸进去。 苏月眉头微拧,“伤成这样了,我怎么觉得你心情挺好的?” 萧承易笑道,“为夫喜欢看你担心我的样子。” 她都担心死了,他还喜欢? 苏月手一抬,直接拍他肩膀上了,登时疼的萧承易倒抽气,苏月咬牙道,“现在还喜欢吗?” 萧承易,“……” 苏月瞪了他一眼,把纱布和药收进药箱子里,合上药箱时,她突然想起来件事,忙问道,“我爹的人不是守着挽月苑的吗,你怎么进来的?” 萧承易看了眼胳膊处的伤,没说话,但意思很明显,他能进来,全靠这些伤。 虽然苏怀臣恼他休妻,让苏月受尽嘲笑,不肯轻易原谅他,但苏怀臣派来守卫挽月苑的人又不傻,平常拦着不让进就算了,萧承易受伤而来,他们能不让进吗,把准姑爷赶走,被人杀了,大姑娘不得带着孩子替他明王守一辈子寡。 苏怀臣的人不止放行的快,而且严阵以待,怕伤萧承易的人会追至长宁侯府,已经做好恶战的准备了。 此时此刻,守卫在挽月苑角落的两暗卫,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这么半天了,也 没人追来,明王应该是把刺客甩掉才来的长宁侯府,但明王胳膊受伤了,该去看大夫,待在大姑娘的闺房里算怎么回事? 两暗卫要去请明王离开,赵七拦下他们道,“我家王爷都受伤了,你们就通融一二吧。” 暗卫苏木道,“明王受伤了,当务之急是处理伤口。” 赵七道,“王妃会替王爷包扎伤口的。” 暗卫苏乙劝道,“就算王妃会包扎伤口,万一刺客的剑上有毒呢,攸关性命,还是谨慎些的好。” 赵七,“……” 他能不能说要王妃都解不了的毒,找其他大夫太医就只有等死的份了? 爷好不容易借伤才进了王妃的屋,今晚就别指望他会出来了。 屋内,苏月赶人道,“伤口包扎好了,你赶紧走了。” 萧承易看着苏月道,“你都不好奇是谁伤了我?” “不好奇。” “……” 萧承易望着苏月,苏月没好气道,“你要想让我知道,就不会暗卫禀告的时候避着我了,还利用萧祁装醉!” 白天不让她知道,晚上又拿这事吊她好奇心,她就算再好奇,她也不会多问半个字,就是这么有骨气。 萧承易稳稳的坐在小榻上,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苏月直接拉他起来了, 但根本拉不到,萧承易道,“今晚,我住你这里。” 苏月道,“不行!” 白天咬破他的唇瓣,她都不知道怎么面对她爹了,要叫她爹知道她晚上留她住在挽月苑,她还有脸见她爹吗? 萧承易望着苏月道,“回去的路上难保不会有刺客埋伏……” 这倒是有可能。 苏月拉他起身的力道弱了三分。 萧承易眼底流露一抹笑意,这女人看似强硬,但心肠比谁都软,不然也不会不知道他是谁,就替他吸毒血救他的命。 苏月心肠稍软,但想到她爹,很快又硬了起来,“我让我爹派人护送你回去。” 萧承易抬手揉太阳穴,“头晕的厉害,让为夫缓缓再说。” 苏月眉头拢了又拢,过去给他倒茶。 这时候窗户被敲响,苏月转身就看到青风,把一包袱递给白芷道,“这是爷的锦袍。” 锦袍? 苏月眸底点燃小火苗,转身瞪去。 某个刚刚装头晕的爷这下是真头疼了。 不止头疼,脸更疼。 他才说回去的路上可能会有埋伏,青风就回明王府把他锦袍取来了,可见路上安全的很。 他知道自己的人办事都很麻溜,但要不要这么麻溜,这么早把锦袍送来做什么,他又不急着洗澡。 第181章 抓狂 这般想,就听到茶盏重重磕在桌子上的声音。 亏得她还担心他,结果他又和她耍花样! 苏月脚心作痒,恨不得一脚将人踢出窗外去。 这回说什么也要把人轰走,苏月朝萧承易走去,然而才走了两边,门突然被扣响,芍药吓了一激灵,连忙问道,“谁啊?” “是我。” 是孙妈妈的声音。 天这么晚了,孙妈妈来找她做什么? 苏月看了坐在小榻上的人一眼,那是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这要孙妈妈进来看着,还不得当场吓个半死。 苏月赶紧打了珠帘,过去给孙妈妈开门,问道,“孙妈妈找我有事?” 孙妈妈忙回道,“奴婢来问问,姑娘晚上吃不吃宵夜,要是不吃的话,奴婢回春晖院一趟,先前来的急,把枕头落下了,新枕头实在睡不习惯。” 老夫人派她来挽月苑前千叮万嘱,对大姑娘的吃食一定要尽心,孙妈妈担心自己回春晖院了,苏月晚上饿了要吃宵夜,没人给她做,可她有认枕头的习惯,晚上睡不好,明儿早上没法起来给大姑娘做吃的,见姑娘屋子里还亮着灯,就索性来问问。 苏月没有吃宵夜的习惯,真饿了,屋子里也有糕点,吃一两垫垫肚子也够了,她摇头道,“ 我不吃宵夜,天黑路滑,孙妈妈叫个丫鬟陪你一起去。” 孙妈妈连连点头,道,“姑娘早些休息。” 说完,孙妈妈就福身退下了。 苏月轻呼一口气,芍药把门关上,苏月转身,隔着珠帘,方才还坐着人的小榻已经不见了萧承易的人影,她打了珠帘进来,眸光扫了一圈,没见到人。 走了? 算他识趣,走的快。 只是方才赌气,没问他到底怎么受的伤,这会儿反倒有些后悔了。 当初在归元寺,他就是中毒倒在杏子林,为她所救,当时身边连个暗卫都没有,今天又受伤了,虽然伤的没上回重,可他手底下那么多暗卫,怎么还被人伤成那样,他到底在做什么? 苏月坐下来,给自己倒茶喝,然而才喝了一口,她就呛着了。 不是烫的,而是她喝的时候,突然有声音从屏风后传来,“帮为夫拿一下锦袍。” 苏月,“……!” 苏月吓了一跳。 然后就呛着了。 她飞快的把茶盏放下,三两步走到屏风后,就看到某混蛋泡在她的浴桶里。 苏月没差点气到心梗,她以为这混蛋知道她不会留他过夜,识时务的走了,结果倒好,她和孙妈妈说话的功夫,他就洗上澡了。 芍药站在苏 月身后,有些担心,浴桶里的水是凉的,她提前备好的,姑娘洗澡的时候,倒桶热水就可以了,明王洗冷水澡不会受寒吧,她要不要问一下明王,需不需要添热水? 感受到自家姑娘的怒气,芍药哪敢问,悄悄退下。 退出屏风还嫌不够,拉着已经呆若木鸡的白芷出去守门了。 苏月气到抓狂,好歹也是一介战神王爷,能不能稍微要点脸?! 还想让她给他拿锦袍? 苏月转身拿起桌子上放着的包袱,就要扔出窗外去。 然而就在她扔的时候,萧承易的声音飘了来,“你把我锦袍扔了,为夫可就只能光着身子出来了。” 赤果果的威胁。 而且以这混蛋不要脸的程度,他是说的出就做的到的。 苏月手都举起来,做出扔的姿势了,这会儿只能忍下来,把包袱扔某男脸上。 包袱砸过去,萧承易伸手就接住了。 苏月气道,“换好衣服赶紧走。” 苏月转身,在小榻边坐下,拿出扇子降火,以免被气死。 屋外,四个暗卫是大眼瞪小眼。 赵七、青风对着苏木、苏乙两暗卫,两人是脸红脖子粗。 都是习武之人,爷说的那些不要脸的话,他们听见了,苏木、苏乙肯定也听见了啊。 爷为了王妃,是真的把脸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不过爷也是没办法,长宁侯拦着不让他接王妃回去,他要想见王妃,只能等王妃出门,现在好不容易进了王妃的闺房,爷怎么可能轻易走啊。 为了接王妃回去,爷这些天就做了三件事。 一,坚持。 二,不要脸。 三,坚持不要脸。 赵七在叹息,苏乙看向苏木,“看来只能禀告侯爷了。” 他们总不能闯大姑娘的闺房,请明王离开。 苏木转身就要走,赵七赶紧将他拦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道,“咱们做暗卫的,听吩咐办事是应该,但也要替主子着想,这时辰,侯爷十有八。九已经睡下了,就算没睡,你告诉他了,他又能怎么办?你们不知道,我家王爷不要脸起来,谁也拦不住的,到时候我家王爷不尴尬,尴尬的是侯爷和王妃。” “王爷王妃连孩子都怀上了,再讲男女大防也迟了,侯爷迟早会让我家王爷把王妃接回去的,又何必看的这么死是不是?再者今儿情况特殊,我家王爷受了重伤,需要安慰,你们就通融一回吧。” 说着,赵七从身后朝青风伸手,挥了两下,青风就明白了,赶紧从怀里摸出两金锭子,放到赵七手上。 赵七 递给苏木、苏乙,“咱们懂事些,就不要给侯爷添烦恼了。” 苏木、苏乙也不是真的想去禀告苏怀臣,这么说是为了吓唬明王,但显然,人家没把他们的吓唬当回事。 这事叫侯爷知道,确实尴尬,且不好处置,再者赵七说的也没错,孩子都有了,明王接走大姑娘是迟早的事,侯爷的准女婿,他们也不好得罪死。 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吧。 苏木、苏乙紧绷的脸缓和两分,“今日我们就不禀告侯爷了,但下不为例。” 两人要走,赵七赶紧把金锭子塞他们手里,“这些日子,你们照顾王妃受累了。” 苏木、苏乙不收,但赵七用了暗劲,两人还不回来,便收下了。 屏风后,萧承易换好锦袍出来,就对上一双喷火的眸子,而这时,有一声长哨传来,萧承易就跳窗出去了。 苏月眉头陇紧。 这回应该是真走了吧? 芍药和白芷赶紧把浴桶里的水倒掉,又重新拎了水来,然后伺候苏月沐浴。 苏月泡在浴桶里,用帕子蒙着脸,泡了一刻钟,就起来了。 等她穿好衣服出来,就看到她那张花梨木雕花大床被某个混蛋霸占了。 苏月,“……!” 他不是走了吗? 他怎么又回来了?! 第182章 继承 苏月算是看出来了,这混蛋带伤来的,压根就没打算走,铁了心要在她这里过夜,好借此告诉她爹,不早点同意他把她接走,他就每天晚上翻墙来,反正他是豁出脸不要了。 可他不要脸,她还要呢,苏月走过去,拽他起来,好巧不巧拽的是萧承易受伤的那只胳膊,几乎是一用力,他就叫疼出声。 苏月反应过来,要把手松开,却被他抓住,人还没反应过来,就扑他身上了。 苏月挣扎要起来,但被抱的紧紧的,苏月没好气道,“你装疼骗我!” 萧承易眼神无辜道,“我没装,是真疼……” “真疼还不快放开我!” 苏月可没那么好忽悠,萧承易一个翻身就将苏月压在身下了,这姿势让苏月脸火辣辣的,她极力的推攘,不让他靠近,“你,你压疼我了……” 不敢说的大声,细弱的声音就跟猫儿哼唧似的,又像是羽毛在撩拨他的心间,当真是要了命了。 但萧承易却不敢做过多的动作,连亲都不敢,怕自己会把持不住,也怕太过分了,苏月会给他下毒,这女人做的出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萧承易就那么看着苏月,好一会儿,他翻身回去,将苏月搂在怀里道,“陪 我说会儿话吧。” 苏月脸火烧火燎的,说话就说话,非得要挨的这么近吗,“起来说。” 萧承易非但没坐起来,反倒抱的更紧了,恨不得要把人揉进他骨子里去,苏月挣扎,却听到身后有压抑的痛苦声,还有抵着她臀部的东西,当下不敢再动。 萧承易身子往后侧了些,转移话题道,“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果然他一转移话题,苏月的注意力就被他带走了,她侧身看他,“这可是你让我问的。” 萧承易含笑看着她,苏月问道,“着火的是武国公府?” “是。” 果然—— 苏月再问,“是你放的火?” “是我。” 苏月脱口道,“为什么?” 萧承易道,“此事说来话长……” “你要走了吗?”苏月问道。 “……” 萧承易摇头,“武国公府守卫严明,查探不易,放火是为了转移武国公世子的注意力,方便我行事。” 苏月再问,“上次你晕倒在归元寺,也是夜探武国公府受的伤?” 这事苏月很早就想问了,只是打探人家的隐私总归不好,所以忍下了,现在萧承易让她问,那她就敞开了问了。 萧承易也不隐瞒苏月,那次受伤, 他去归元寺是准备找道衍大师救命,结果体力不支,晕倒在了杏子林,幸亏遇到了她,不然他极可能就死在那儿了,想到这里,萧承易就心下愧疚。 问的多了,苏月的疑惑更大了,她不解道,“你为何一而再的夜探武国公府?” 萧承易紧紧的抱着苏月,“我想知道先皇为何要在临终前把你赐婚给我,又为何让我掌兵权。” 这两问题别说萧承易了,就是苏月也想知道啊,她道,“但这和你查武国公府有什么关系?” 先皇那么宠爱他这个小儿子,都没告诉他原因,还能告诉武国公或者武国公世子吗? 苏月觉得不会。 要武国公府里没有他要的答案,那他去查武国公府,就是一而再的去送死。 萧承易说起来,苏月才知道,他夜探武国公府是去找人的。 找可能知道答案的人。 当初先皇驾崩前给他赐婚,让他掌兵权,他就想知道为什么,但可惜,先皇死了,他想问都没机会问,可赐婚关系他终身大事,掌兵权更关系到他性命,他必须要弄清楚。 先皇生前最信任身边的常公公,或许常公公知道点什么,萧承易准备向常公公打听。 只是先皇驾崩那日,宫里头太 乱了,他心情也糟糕,没顾上问,反倒是第二天,常公公主动请他到御花园白玉桥边相见。 他进宫赴约,可他在白玉桥边等了又等,常公公都没有出现。 打那天起,常公公就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守宫侍卫没见到常公公离宫,常公公跟随先皇几十年,对先皇忠心耿耿,他就算要离开,也不可能不送先皇最后一程,他担心常公公出事了,派人搜遍皇宫角角落落,可惜一无所获。 本来萧承易就奇怪先皇为何临终做此安排,再加上常公公约他相见,却突然失踪,这几件事就像是一团阴霾堵在他心口处。 先皇下葬后,他就直接去了边关,在边关对敌时,收到京都传给他的消息,说有常公公的消息了,常公公约他那日,有人瞧见常公公被人打晕带走,而那天,太后赏了武国公两箱东西,他的人查了太后的赏赐,一只箱子足够装下。 那另外一只箱子,极可能装的就是常公公。 先皇驾崩后,太后要把常公公怎么样,根本不需要这样拐弯抹角,这么处心积虑的把常公公带出去,一定是想从常公公嘴里知道什么事,但不想让他和定老王爷他们知道。 本来萧承易就想找 到常公公,现在则是非找到不可了。 他手里有不少暗卫,但想从武国公府里把常公公带走,难比登天,他只能亲自去。 他夜探了武国公府两回,但他连常公公的面都没见到,关押常公公的地方守卫比武国公的书房还要严。 萧承易说到这里就停了,苏月道,“要照你说的,常公公失踪该有一年之久了,武国公府只关着他,而没有杀他,这是有非从常公公嘴里问出来的事不可了?” 萧承易道,“常公公威胁不了武国公,更威胁不了太后,他知道的事必然和先皇有关,还有定老王爷,被人毒害,定王中毒瘫痪在床半年,我怀疑他们出事和常公公失踪一事有关。” 不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查谋害定老王爷的真凶,他都必须要找到常公公。 苏月望着萧承易,“白天你不告诉我,是怕我担心?” “嗯。” 苏月道,“你下次夜探武国公府,必须要告诉我一声。” 萧承易笑道,“告诉你,只会多一个人担心。” 苏月道,“明知道武国公府是龙潭虎穴,没有十足的把握还去闯,一次两次不够,还要去第三次,下次你去之前,写份遗产继承给我。” 萧承易,“……” 第183章 无奈 窗外,树上赵七和青风面面相觑。 不愧是王妃,关心爷都这么别具一格。 爷决心要做的事,谁也劝不动,王妃大概是看出来了,所以干脆就不劝,直接让爷给她一份遗产继承书,毕竟已经被休了,爷要真有个三长两短不在了,王妃肚子里的孩子还真不一定能继承王爷的爵位,王妃担心小世子不能认祖归宗,也是在担心爷,只是角度不同。 萧承易感受到了苏月的关心,但不多。 他咬上苏月的耳垂,有些气恼道,“你就是这么担心为夫的?” 苏月缩着脖子道,“你都不担心自己,我替你担心做什么?” 她的声音带了几分颤抖,这姿势太危险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是同在一张床上,两人还曾有过肌肤之亲,造出了孩子,这样本就带着火花的关系,随时可能会擦枪走火。 苏月身子僵硬,浑身都在抗拒萧承易的靠近,萧承易感受到了,眼神很受伤,很无奈道,“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一个动不动就亲她,逮着机会就占她便宜的人,说的话能信吗? 苏月不信,也不敢信,她道,“你这样抱着我,我没法睡觉。” 不止苏月 没法睡,萧承易也一样,怀中人儿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药香,比他中过的媚香还要烈,让他心猿意马,浮想翩翩,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她面前荡然无存,连渣都不剩。 他呼吸粗重起来,扑打在苏月颈脖处的鼻息比炭火还要炙热,看着苏月娇艳欲滴的唇瓣,他俯身要亲下去,但就在要碰到苏月的时候,他停了下来。 他坐起身来,然后下床。 苏月一颗心噗通乱跳,坐在床上看他。 萧承易走到窗户处,准备跳出去的时候,想起来件事没说,又转了身,“你手里要还有解毒丸,明日送行的时候,别忘了给沈大将军几颗。” 他要走,苏月忙叫住他,“为什么?” 给沈大将军解毒丸没什么,可她想知道原因,他肯定不是无缘无故说这话的。 萧承易道,“今日时辰不早了,明天再说吧。” 苏月那叫一个气啊,“就不能说完再走吗?” 萧承易看着苏月的眼睛道,“你挽留我,我不一定会舍得走了……” 他话还没说完,苏月人往床上一倒,拉过被子,蒙头盖住。 萧承易,“……” 萧承易又好气又无奈。 他收回眸光,跳窗离 开。 赵七和青风待在树上,着实没想到萧承易会舍得走,好不容易才进得王妃的闺房,爷竟然会走? 苏木和苏乙也没想到,他们都做好明王在大姑娘闺房过夜的心理准备了,没想到明王还是个坐怀不乱的君子,不过走了最好,不然他们还真不好和侯爷交代。 青风跟在萧承易身后翻墙出了长宁侯府,他还是不敢相信,“爷真就这么走了?” 萧承易道,“不让他们为难,以后他们就不会难为我。” 这倒也是,与人方便与己方便。 爷要今晚留宿在王妃屋子里,明天走后,再想大晚上的来找王妃,长宁侯的人肯定会阻拦。 今天走了,明儿再来,他们十有八。九会放行,实在不行,塞点银子,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不过青风也知道,苏怀臣的人是原因,但绝对不是主要原因,王爷离开肯定还是因为王妃和长宁侯。 的确,萧承易还不至于把两暗卫看的这么重,实在是苏月太抗拒,他要坚持留下来,只怕她这一晚上都别想睡好了,他也一样。 他要留下过夜,只能打地铺睡,他好歹也是个王爷,还拉不下这个脸。 萧承易走后, 苏木苏乙还是决定把这事禀告苏怀臣知道,苏乙去书房找苏怀臣的时候,苏怀臣正宽衣准备就寝了,苏乙上前禀告道,“半个时辰前,明王受伤来侯府找大姑娘,属下们便没阻拦他,大姑娘给他包扎了伤口……” 苏乙还没说萧承易在苏月闺房里洗澡,还在苏月床上赖了半天的事,不好开口,但就这两句,就已经让苏怀臣眉头紧锁了,他问道,“明王还在挽月苑?” 苏乙忙回道,“已经走了。” “可知道明王为何受伤?”苏怀臣问道。 苏乙摇头,“大姑娘应该知道。” 就算月儿知道,他这个做爹的也不好问,只能当不知道这事。 苏怀臣摆了下手,苏乙就退下了,他坐在床上,皱拢的眉头一直就没松开。 再说苏月,确定萧承易走了后,才将被子扯下来,她躺在床上,身边的温度还没散,鼻尖还萦绕一股若有似无得松柏香。 苏月揉了下鼻子,忍不住问候了某位爷两句,走就走,临走前还抛个诱饵出来,存心让她睡不好觉是不是。 萧承易不是会多管闲事的人,他叮嘱她送沈大将军解毒丸,只怕沈大将军去迎接北凉和亲公主这一路不 会顺遂。 皇上忌惮明王,敲打沈大将军,作为帝王,但凡是让他不安的人,他不会什么都不做,任由眼中刺待在那里而不拔,再加上皇上有意让萧祁娶北凉和亲公主,只是他给萧祁赐婚在前。 按说既然萧祁没这个可能了,皇上又何必提到萧祁,这不是让臣下觉得他这个皇帝做不到面面俱到吗? 可要沈大将军在去迎接北凉公主的路上出点意外,沈黎就得守孝三年,萧祁身为定王府世子,尤其还是定王府独苗,定老王爷中毒身亡,定王也中毒病了半年,定王府其实也风雨飘摇的很,皇上完全可以以萧祁需要尽快传宗接代为由收回赐婚圣旨,让萧祁娶北凉公主。 定老王爷跟随先皇打天下,威名赫赫,定王也不差,萧祁这个三代单传的世子肯定也是要带兵打仗的,可他要娶了北凉公主,这辈子就和战场无缘了,甚至为了不被猜忌,以后只能做个闲散王爷。 只能说萧承易够了解皇上,料准了定王病一好,皇上对定王府的戒备之心就会死灰复燃,提前帮萧祁把亲事定下。 就冲皇上对定王府的猜忌,萧承易怀疑定老王爷的死和常公公失踪有关不无道理。 第184章 酱油 只是她说要给沈大将军送行,她爹明确拒绝了,而且当着她爹的面,她也不好把解毒丸给沈大将军啊,她没法解释解毒丸从哪儿来的。 看来只能再麻烦萧祁了。 翌日醒来,苏月起床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调制的各种沈大将军可能用得上的药膏药粉装起来,交给赵七道,“送去给定王世子,让他交给沈宴,就说萧无咎怀疑沈大将军此行会有危险,多做一手防备。” 赵七走后,苏月这才洗漱,吃完早饭,就带着芍药去春晖院给老夫人请安。 绕过屏风,苏月就看到苏妘、苏黛两姐妹在陪老夫人说话,其她人都不在,因为她们是三房女儿,那日苏月送去加了泻药的饭菜分量不多,不够苏媚她们五个人吃的,苏妘苏黛吃的最少,腹泻最轻,自然好的最快。 苏月走上去,笑道,“四妹妹、五妹妹病好全了?” 苏黛点头,“劳大姐姐记挂,我们俩已经好了。” 没提苏媚,恨她都来不及,不论是给苏月下泻药,牵连到她们,还是上演苦肉计拉她们下水,这几日都害她们吃尽了苦头。 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脸色不是很好看,一点泻药,差点把侯府姑娘一锅端了,苏妘苏黛腹泻最轻,都瘦了一圈,脸色蜡黄,更别提苏媚苏婵她们了,因为 生气失望,老夫人谁都没去看过,连丫鬟都甚少派去过问。 不过老夫人难看的脸色,见苏月上前给她请安,还是缓和了不少,去送沈大将军还早,苏月便坐了下来。 只是这边她屁股才挨到椅子,外面就快步走进来个丫鬟,气喘吁吁道,“老夫人,不好了,二房丫鬟婆子和大厨房的人打起来了……” 几乎是瞬间,老夫人的脸就阴沉了下去。 前儿大厨房闹鸡娃,摔了苏月的饭菜,昨儿消停了一天,今儿一早就又出幺蛾子了,这大厨房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夫人冷了脸道,“二房丫鬟婆子怎么和大厨房的人打起来?” 丫鬟回道,“好像是大厨房给二房送的菜和调料有问题,二房的人去大厨房质问,言语不和,最后动上了手……” 芍药站在苏月身后,听到这话,强忍着嘴角才没有上扬,还是姑娘聪明,二太太想要管家权,拐着弯的拖姑娘下水,姑娘根本不接招,让赵七暗地里动点手脚,二太太和大夫人就不得不正面对上了。 四太太坐在一旁道,“我还纳闷平常二嫂都比我早来小会儿,今儿我都来半天了,她还没到,原来是有事。” 老夫人看向王妈妈,“你去大厨房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王妈妈正要走,那边二太太就进来了 ,看到她,四太太就问道,“二嫂,出什么事了?” 二太太走进来,道,“我也想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大厨房给我二房送的酱油和醋添了盐,齁咸,小厨房不知道,和往常一样和的馅料,老爷早朝前习惯吃两个包子垫垫肚子,今儿一咬包子,没差点咸死,老爷责怪我没管好小厨房,饿着肚子去上朝了。” “我越想越气,就把小厨房做包子的丫鬟婆子骂了一顿,罚她们一个月月钱,她们回小厨房查,最后查到酱油和醋有问题,禀告了我,我就让她们去大厨房问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二房丫鬟婆子挨了训斥,还被罚了月钱,心里老大不痛快,要大厨房给她们一个交代,大厨房说送给二房的酱油和醋没有问题,二房内里争斗,却怪到大厨房头上来,当时就吵的不可开交。 二房丫鬟婆子要检查大厨房的酱油和醋,可偏巧大厨房拿不出来,早上丫鬟打酱油的时候,搬面粉的丫鬟路过时脚下绊了下,面粉倒酱油缸里去了,牵连到了一旁的醋缸,酱油和醋都没法吃了,就倒进了泔水桶里,丫鬟被罚用自己的月钱赔偿大厨房的损失。 送去二房的酱油和醋有问题,偏巧大厨房的酱油和醋都被倒了,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二房丫鬟婆子觉得自己占 理,就可劲的闹,吵不出结果,就干脆动手了。 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眉头皱紧的松不开,王妈妈站在一旁,心下叹息,事不大,但还真猜不出来是谁干的。 前儿的事应该是二太太想借大姑娘的手夺大夫人的管家权,大姑娘聪慧没上当,老夫人为了侯府和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管,本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结果今儿又闹了这么一出。 这事是大夫人恼二太太觊觎她管家权,故意给二太太一点颜色看,还是二太太不死心,继续闹幺蛾子…… 王妈妈也猜不透,管家权的诱惑太大,上回二太太没吃到教训,有变本加厉的可能,大夫人睚眦必报的性子,二太太想夺她的权,大夫人肯定会找机会敲打二太太的。 为了大厨房的管家权,三天闹两回,这要再不管,侯府真要鸡飞狗跳了,老夫人把自己小厨房管事赵妈妈派去接管大厨房。 苏月坐在那里,有些可惜大厨房管家权没落到二太太手里,那样大夫人肯定恨极了二太太,不过大夫人因为二房失去了大厨房这个侯府油水最多的地方,肯定恼极了二太太,以后不愁没热闹看,至于大夫人得知老夫人收回了大厨房管家权,她的脸色会有多好看,用膝盖也能想的出来。 苏月心情灿烂的不行,这时 候,外面进来一丫鬟,禀告她道,“大姑娘,侯爷回府了。” 老夫人看向苏月,苏月起身道,“祖母,义父沈大将军奉命去迎接北凉公主,我准备和父亲一起去送行,再去顾家一趟。” 老夫人觉得苏月有孕在身,不去送沈大将军没什么,但外人不知道苏月身子不便,昨儿才认的义父,不去送送说不过去,左右是跟着苏怀臣一起去的,不会有事,老夫人就没拦着了。 苏月带着芍药走到侯府大门口,正好苏怀臣换下朝服准备去城门口送沈大将军,苏怀臣一眼看到侯府外停着的苏月的马车,见她如此坚持,苏怀臣也就随她去了。 苏月跟着苏怀臣到城门口,沈大将军还没来,顾砚闻迎了上来,下马给苏怀臣行礼。 苏月见到他,诧异道,“大表哥也是来送我义父义兄的?” 顾砚闻点头,“本来约好,今日我在望月楼宴请沈大少爷和定王世子他们,但不巧,沈大少爷要跟随沈大将军去迎接北凉公主,我来送送他。” 虽然萧祁、萧洵他们是看在苏月的面子上帮顾家招呼宾客的,但顾家肯定要谢他们,再加上顾砚闻和他们年纪相仿,也能聊到一起去,就约在望月楼设宴答谢,这是喜宴那日就定好的,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只能以后再单独谢沈宴了。 第185章 聘礼 几人在城门口等了小一刻钟,沈大将军和沈宴就骑马过来了,后面跟着一驾马车,再后面是一副将,外加三十名将士。 阵仗不算大,毕竟北凉公主是来和亲的,要不是在路上耽搁的时间太久了,朝廷根本不需要派人去接。 见苏月也来相送,沈大将军看着苏怀臣道,“你怎么把月儿也带来了?” 苏怀臣笑道,“我是不让,她执意要来,我也就随她了。” 苏月福身行礼,唤道,“义父。” 然后给沈宴行礼,“义兄。” 这礼行的沈大将军都坐不住,从马背上下来,沈宴也一样。 苏怀臣要送沈大将军到十里亭,路上有时间说话,沈大将军和自家夫人、女儿惜别。 差不多该出发了,沈大将军翻身上马,苏月眉头拢了又拢,萧祁是怎么回事啊,沈大将军都要走了,他怎么还没来? 这时候,一阵马蹄声传来,苏月转身望去,就见萧祁、萧洵还有秦御他们骑马过来。 沈宴骑马迎上去,笑道,“我还以为你们不来了。” 萧洵拍沈宴的肩膀,笑道,“怎么可能不来,只是苏大夫临时找萧祁有点事,耽搁了些时间。” 苏月,“……?” 她只是借萧祁之手给沈大将军送点药,而且一大清早就让赵七去找他了,怎 么会耽搁他时间? 苏月疑惑的很,萧祁看她一眼,然后对沈宴道,“沈伯父肩膀处的旧疾需要每日施针换药,我问了苏大夫,说是不宜耽搁,药膏也存不久,我便找了位大夫随行,另外托你帮点忙。” 他随父亲离京去接北凉公主,怎么会帮到定王世子的忙? 沈宴虽然奇怪,但还是问道,“什么忙?” 萧祁就道,“苏大夫派人送东西回老家,送的东西极为重要,不容有失,正好和你,和伯父顺路,我就让他们跟在后面,你帮忙照应一下。” 苏月这才注意到萧祁他们身后还跟着一驾马车,以及六名没有小厮气质的“小厮”。 苏月囧了。 她为了不暴露自己,让自家亲爹起疑心,借萧祁的手给沈大将军送药,结果萧祁也怕沈大将军路上遭遇不测,不敢明言,妄测圣意,只能自己派人保护,又怕沈大将军父子起疑心,便打着苏大夫的幌子正大光明的尾随保护,也真是没谁了。 苏月在看那些“小厮”,沈宴也在看,萧祁道,“不为难吧?” 沈宴笑道,“苏大夫于家父有恩,他的忙肯定得帮,其实也谈不上帮忙,大路人人走,他们也只是跟在后面而已。” 只是萧祁不说,这么多人跟在身后,他和父亲难免会疑心, 会心生警惕,旁的也没什么了。 看着马车里坐着的大夫,沈宴惭愧道,“我这个做儿子的还不及你来的有孝心,实在是惭愧。” 沈黎走过来,听到这句,脸一红,果断转身又走了。 萧祁碰了下自己鼻子,被夸的耳根微红,这夸赞,他受之有愧啊。 苏月送行就送到这里了,苏怀臣让顾砚闻送苏月去顾家,苏月没让,“还是让大表哥和定王世子他们一起送义父义兄吧,我自己去顾家就行了。” 赵七也来城门口了,有他在,苏怀臣便没坚持让顾砚闻送苏月去顾家。 目送他们走远,苏月又和沈夫人还有沈黎说了几句话,便坐马车去了顾家。 小半个时辰后,马车在顾家大门前停下。 芍药下马车后,扶苏月下来,顾家守门小厮看到苏月,忙道,“表姑娘来了?” 苏月轻点了下头,迈步进顾府,然后就怔住了,只见院子里摆明了聘礼,眸光横扫过去,足有四十多抬。 芍药眼睛都亮了起来,“没听说府上哪位表姑娘定亲啊,怎么就送聘礼来了?” 顾家管事的叹息,“这些聘礼是礼部左侍郎严府送来的。” 礼部左侍郎…… 听着有点耳熟。 苏月一时间没想起来,芍药脱口道,“礼部严侍郎府上不是早前 就退了大表姑娘的亲事吗?” 苏月也想起来了,跟着脸就冷沉了下去,顾老太爷在宫里为她撞柱,当时并没有失明,礼部侍郎严家见她被休,顾老太爷得罪明王,火急火燎的就上门把亲事退了,气的顾老太爷怒急攻心,晕死过去,等醒来,双眼就看不见了。 顾家管事道,“亲事是退了,可严家一声招呼不打,就直接把聘礼抬来了,我拦着不让进,严家小厮就抬着聘礼堵在大门口,被人看笑话,实在没办法,就让进了门……” 苏月听笑了,还真没见过这么没脸没皮的人家,这是看顾家没像他们预料的那样落魄下去,反倒和叶老太傅结了亲家,甚至顾家办喜宴,定王世子和宁王世子他们都来帮着迎来送往,又想再和顾家结亲,知道严家登门退亲,顾家不会再嫁女儿了,所以干脆先斩后奏,直接送聘来,聘礼都抬来了,总不能拦在门外不给进,让人看笑话。 这样的人家,要真嫁了,那真是跳火坑。 知道严夫人在顾家,苏月就去了栖鹤堂,远远的就看到顾桐顾樱站在正堂外,顾樱拉着顾桐,不让她闯进去。 苏月走过去,顾樱听到脚步声,回头见是苏月,她道,“表姐,你来了。” 顾桐没说话,她已经气哭了,苏月道,“ 这有什么好哭的?外祖父外祖母不会把你家给严家大少爷的。” 顾樱道,“严家太气人了,说之前亲事是退了,但今儿府里让聘礼进门,就是同意再嫁女儿了……” 苏月无语,这么不要脸的人家,外祖父外祖母是怎么忍住不让人拿扫把撵出去的? 苏月迈步进屋,就看到坐在罗汉榻上气的嘴皮都哆嗦的顾老夫人,坐在她右下首的应该就是严夫人了。 苏月进去的时候,顾老夫人正在说话,“亲事既然已经退了,就绝无再结亲的可能,那四十八抬聘礼怎么抬来的怎么抬走。” “严家,我们顾家高攀不起!” 严夫人道,“我知道顾老夫人恼我们严家之前登门退亲的事,但今儿那么多人看到我们严家抬聘礼进顾家,只怕这会儿满京都都在议论这事了,顾家之前也相中我儿子了,我儿和府上大姑娘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苏月实在听不下去了,直接开口打断严夫人的口若悬河,“外祖母,您想岔了,严大人身为礼部左侍郎,最是懂礼数的人家,怎么可能未经顾家同意,就直接登门送聘,借舆论逼迫顾家再允婚,那四十八抬礼是严家知道无故退亲,让大表妹名声受损,心生愧疚,特地送来的补偿,严家如此诚心赔礼,顾家理应收下。” 第186章 站住 苏月清脆的声音在正堂内回荡,有一个算一个,无不瞠目结舌,大为震惊。 表姑娘不说,没人想到严家的聘礼还能这样理解…… 顾老夫人脸上的怒气顿时去了一半,她看向严夫人,严夫人方才还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这会儿已经坐不住凳子了,“我严家送来的是聘礼!” 苏月眸光清冷的扫向她,“严夫人想好了再说,前两日顾家办喜宴,满堂宾客,可是有不少人打听我两位表妹是否许人了,顾家可是明明确确的告诉他们没有,严家这几日没人登过门,顾家怎么许亲?” “严大夫身为礼部左侍郎,却在顾家没有许亲的情况下就登门送聘,逼迫于人,我能请得动定王世子他们帮顾家迎来送往,就能请得动他们上折子弹劾严家,严夫人自己好好掂量掂量,这折子一上,严大人还能不能继续胜任礼部侍郎一职!” 说到最后,苏月的声音凌厉起来,严夫人只觉得一股威严迎面扑来,她脸都白了。 知礼而不守礼,罪加一等。 严夫人没想到苏月小小年纪,竟然这么能言善道,顾家上下这么多人加起来还不及她一个。 严夫人心下慌的厉害,她稳住心神道 ,“我严家只是想和顾家结亲,没有恶意……” 苏月笑了一声,“看来严家退亲已经严重影响到严大少爷说亲了,也对,谁愿意要一个只会落井下石的亲家。” “你!” 心事被说中,严夫人恼羞成怒,“顾家的事,与你何干?!” 苏月瞥了她,好笑道,“当初严家上门退婚,难道不是因为我被明王休掉?现在倒会说与我何干了,可惜,晚了。” “我可不像外祖母和两位舅母好说话,再不走,我叫人拿扫把将你撵出去了,到时候看你严家在京都如何立足。” 严夫人已经气到说不出来话了,偏苏月的胆量满京都都知道,在承恩伯府就敢当众放话要另择夫婿,还要明王亲自送她上花轿的人,让人拿扫把撵她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严夫人不甘心,却又不敢不走,她豁然起身,往外走去,走了几步,顾老夫人道,“站住!” 严夫人回头,顾老夫人道,“把你严家的东西带走,免得脏了我顾家的地方。” 严夫人正怕东西被顾家扣下呢,结亲不成还搭上四十八抬聘礼,那就亏大了。 顾家不要最好,严夫人松了口气,迈步走人。 走了两步,再 再再一次被叫住,这回叫住她的是苏月,“站住!” 所有人都望着苏月,严夫人云袖下手都攒紧了,苏月道,“外祖母好说话,我可没有,你们严家伤我大表妹,顾家本没打算追究,你们严家还恬不知耻自己撞上来,东西带走,另外送六千两银票的补偿来给我大表妹,今日我离开顾家之前要看不到银票,你严家明天就给我滚出京都。” 严夫人听笑了,“让我严家滚出京都?苏大姑娘好大的口气!” 苏月轻笑一声,“严夫人要不信,只管试试看我有没有这个本事。” 欺负顾家一次还不够,知道顾家今非昔比了,还敢欺负第二回,不宰严家一笔,真当顾家好欺负了。 萧承易休掉她,牵连顾桐被退婚,让顾家雪上添霜,她给萧承易机会弥补,他不可能不接着。 堂堂明王,要在严家仗势欺人证据确凿的情况下,都不能把严家怎么样,苏月真要怀疑他的能力了。 苏月从容自信的模样,严夫人脸色僵硬,苏月可是京都出了名的硬骨头,她可是连皇上的亲外甥,太后最疼外的外孙女安乐县主都敢告到大理寺,还逼的安乐县主赔偿她的损失,得罪了安乐县主 ,她还能毫发无损的活到现在,甚至能请得动定王世子和宁王世子他们帮顾家招呼宾客…… 她可能真的有这个本事! 严夫人心下惶恐,她收回眸光,头也不回的走了。 严夫人走后,苏月要上前给顾老夫人请安,只是不等她屈膝,顾老夫人就朝她招手,“坐到外祖母身边来。” 苏月就挨着顾老夫人坐下了,顾老夫人拍着苏月的手,又摸苏月的脑袋,高兴道,“以后外祖母再不用担心你会被人欺负了去了。” 顾桐顾樱走进来,顾樱看苏月的眼神都带着崇拜,“还是表姐厉害,三言两语就把严夫人气的暴跳如雷。” 她在门外听着,别提多过瘾了。 顾大太太想到严夫人的嘴脸,是又生气又庆幸,“幸亏当初严家上门退了亲,这要真嫁了,哪会有好日子过,以后给桐儿樱儿她们定亲一定要擦亮眼睛。” 苏月看了顾桐一眼,然后看向顾大太太道,“大表妹的亲事因我而退,要大舅母信得过我,回头我给表妹挑个品性好的……” 顾桐脸腾的一红,跺脚道,“表姐说什么呢,我不理你了。” 她转身就要走,可是没走掉,被顾樱抓住了云袖。 顾大太太笑道,“自然信得过了。” 就刚刚月儿说话时的气势,叫人打心眼里信服。 方才还气愤的正堂,这会儿已经是欢声笑语不断了。 很快,外院就有管事妈妈进来禀告,“严家送来的四十八抬聘礼都抬出府了。” 想到严家,顾家上下就觉得恶心,又忍不住好奇,想知道严家会不会送六千两的补偿来,要是不送,表姑娘是不是真的有这个本事让严家滚出京都。 苏月挨着顾老夫人坐了一会儿,道,“大表嫂呢,怎么没见到她?” 说话的功夫,顾大少奶奶李清姝就进来了,她是新进门的媳妇,顾家被严家上门逼婚,脸面上不好看,她就没来了。 李清姝走进来,顾老夫人笑道,“这就是你大表嫂。” 苏月起身见礼。 李清姝连忙还礼。 苏月侧身看芍药,芍药就把一锦盒递给苏月,苏月递给李清姝。 李清姝看着苏月道,“这是……” 苏月道,“送给表嫂的见面礼,或者说谢礼更合适些。” 李清姝一脸茫然。 苏月小声笑道,“当初我正发愁着要怎么才能平和的退掉和大表哥的定亲,你就出现了,我可不得好好谢谢你。” 第187章 甲鱼 两人挨的很近,说话声也只两人听得见,李清姝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起来,虽然她和顾砚闻彼此倾心,但毕竟苏月和顾砚闻有婚约,她约他相见,实属不该,苏月恼她,她都甘愿受着,但她着实没想到苏月不仅不生气,还感谢她,送她谢礼。 这叫她怎么好收? 李清姝连忙摇头拒绝,苏月直接就把锦盒塞她怀里了,“大表嫂别和我见外。” 李清姝不接,锦盒就要摔地上,她只能接住了,她抱着锦盒看着顾老夫人和顾大太太,顾老夫人笑道,“既然送你,你就收下吧。” 顾樱看着锦盒,好奇道,“表姐送大嫂的礼物是什么啊?” 李清姝将锦盒打开,看到锦盒里的东西,她眼底闪过一抹惊艳之色,随即就道,“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锦盒里是一整套金镶红宝石头饰,一看就价值不菲,少说也值两千两。 顾老夫人也没想到苏月送给李清姝的礼物这么贵重,她道,“确实太贵重了。” 苏月挨着顾老夫人坐下道,“东西我送出去了,外祖母可不能再叫我收回了,大表哥和表嫂能有情人终成眷属,我心底高兴,送的 也开心。” 顾老夫人头疼的紧,这些天苏月送给顾家多少好东西了,她救五皇子那回,顾家人人有份,还有送给顾砚行的端砚,顾砚闻成亲,苏怀臣送了份厚礼,今儿又送李清姝这么贵重的头饰,顾老夫人还能不知道苏月和苏怀臣这是拐着弯的贴补顾家。 顾老夫人没猜错,苏月就是拐着弯的送顾家东西,谁让她送东西,顾老夫人和顾老太爷总是不肯收呢,顾家的田契在她手里都揣好久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送来。 顾家清正,又不擅长做生意,日子过的捉襟见肘,李家老夫人刻薄难缠,薄待长房,不可能给李清姝多好的陪嫁,李清姝嫁进顾家,就是顾家大少奶奶了,代表着顾家脸面,世人多先敬衣裳后敬人,尤其是攀比成风的京都,李清姝需要一套华贵头饰,李家不会给,顾家暂时给不了,她又有的多,就送她了,她一向不看重这些东西。 再者当初她不知道自己和明王圆房了,甚至已经有孕在身,还和大表哥定亲,这事是她理亏,就当是她送的赔罪礼了。 只是这些想法苏月不会说出口,李清姝低头看着锦盒,眼底有泪 花闪烁。 这时候,顾砚行走了进来,他胳膊上吊着绷带,但丝毫不影响他的清隽气质,苏月道,“二表哥胳膊可好些了?” 顾砚行道,“已经好多了。” 顾大太太问道,“这时辰,你怎么来这儿了,李大夫已经来给你施过针了?” 顾砚行摇头,“李大夫没来。” 顾大太太就道,“李大夫一向准时,今儿怎么没来?” 顾老夫人端茶道,“做大夫的,哪可能每天都同一个时间来,总有忙别的事的时候。” 对于李大夫没和往常一个时间来给顾砚行施针换药,没人放在心上,因为晚些时候来并不妨事。 说着话,很快就到吃午饭的时辰了,苏月自然要陪顾老夫人吃午饭的,只是一上桌,看到桌子上摆着一汤碗,汤碗里是炖的甲鱼。 苏月,“……” 上桌后,顾老夫人笑道,“昨儿叶老太傅约你外祖父钓鱼,你外祖父一条鱼也没钓到,只钓到一条甲鱼,气呼呼的回来了,你多喝两碗,补补身子。” 别说两碗了,她有孕在身,一碗都不能喝啊。 顾老夫人和苏月说话的功夫,顾大太太已经盛了两碗甲鱼汤了。 一碗给了顾老夫人,一碗给了苏月。 芍药站在苏月身后道,“姑娘,你不能喝啊。” 芍药一张口,所有人都望着苏月,顾老夫人问道,“怎么了?” 苏月回道,“我之前中毒,王太医叮嘱不能吃太寒性的食物,甲鱼性寒,我眼下还不能吃……” 不能说自己怀了身孕,只能撒谎了。 顾老夫人皱眉道,“毒不是当时就清除干净了吗,难道伤了身子?” 苏月轻点了下头,“不过不要紧,只是饮食上需多注意,再养个半年就好了。” 顾老夫人就道,“身子骨要紧,甲鱼不吃也罢。” 苏月就把甲鱼端给了坐在她身侧的顾桐,顾桐笑道,“回头你能吃了,祖父肯定还会钓到甲鱼的。” 苏月轻笑,“你也不怕外祖父知道了恼你不会说话。” 顾桐俏皮的吐了下舌头。 一顿饭,大家有说有笑,其乐融融。 吃到一半,外面管事走了进来,他手里拿着两张银票,禀告道,“老夫人,严家派人把银票送来了。” 一屋子人除了苏月和芍药外,都震惊了。 虽然苏月是当着他们的面威胁的严夫人,但他们并没 觉得严夫人会真的受苏月的威胁,顾家也只是要严夫人把那四十八抬礼带走而已。 大家都望着苏月,苏月眨巴眼睛道,“外祖母,严家一而再的欺负大表妹,现在严家把赔偿都送来了,您不会不收吧?” 顾老夫人失笑,“那四十八抬礼,人言可畏,顾家不能收,这六千两是赔偿,又是私下送来的,顾家没理由和严家客气,给你大表妹存着,将来给她做嫁妆。” 苏月点头,正是这个理。 严家自己撞上来,不薅一把羊毛都对不起自己。 顾樱则好奇道,“要严家不受威胁,你真的能让严家滚出京都吗?” 苏月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笑道,“严大人严夫人都信我有这个本事,二表妹不信我吗?” 见大家都看着自己,顾樱飞快道,“我信。” 笑声不断。 出了口恶气,大家的心情更愉悦了,边吃边聊,一顿饭,吃了大半个时辰还没歇。 正说笑呢,外面进来一小丫鬟,近前禀告道,“老夫人,大厨房出府采买的婆子回来说,济世堂被查封,李大夫被抓了,怕是以后都来不了府里给二少爷治胳膊了,需要另外再找大夫……” 第188章 生辉 济世堂怎么会被查封? 苏月连忙问道,“可知道李大夫为何被抓?” 小丫鬟回道,“听说是李大夫开错了药方,导致怀化大将军的妾室小产了,听说孩子已经成型了,是个男孩……” 苏月听得眉头蹙紧,顾大太太就把她的想的说出来了,“李大夫医术不错,怎么会出现开错药方这样的纰漏?” 顿了下,顾大太太又接着道,“怀化大将军年过四十,嫡长子早年夭折,嫡次子才八岁,又有从娘胎里带来的不足之症,十天里有七八天需要吃药,都说难养大,这几年,怀化大将军年纪长了后,纳了好几位妾室,就想着开枝散叶,这好不容易妾室怀上了,还是个儿子,要真因为李大夫开错药方子没了,怀化大将军肯定会追究到底的。” 顾老夫人目露担忧,“行儿得李大夫医治,这几天恢复的不错,有望能在秋闱之前痊愈,如今李大夫被抓,行儿的胳膊……” 顾二太太急了,“这可怎么办?” 别的大夫不一定能在秋闱之前治好她儿子,可顾家没本事救李大夫,也不能去牢里找李大夫要药方子,难道只能眼睁睁的错过这次秋闱了吗? 见顾老夫人和顾二太太着急,苏月忙道,“外祖母和二舅母别急,二表哥的胳膊耽搁两天不会有事的,以李大夫的医术,应该不至于会开错药方子,把保胎药开成堕胎药,这其中肯定有误会。” “要两天内,李大夫不能来给二表哥医治,我让人去找他拿药方,或者请苏大夫前来医治二表哥。” 这一颗定心丸喂下去,顾老夫人和顾二太太就没那么担心了,顾老夫人道,“希望是误会了。” 午饭吃到这里也差不多了,苏月迫切的想知道李大夫被抓到底是怎么回事,便没多留,同顾老夫人告辞,顾桐顾樱送她离开。 赵七赶着马车到了天和街,芍药掀开车帘,苏月就看到济世堂紧闭的大门上贴着封条,走过路过的人都在议论济世堂开错药方,害人小产的事。 苏月还是不相信李大夫会开错药方,要说抓错药还有可能,药方子怎么会开错,大夫开完药方是会再过目一遍,确定用药和分量不会错,这是做大夫的基本素养,李大夫的医术在京都颇有赞名,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李大夫帮过苏月的忙,虽然苏月拿药方作了谢礼,但她 是打算常用李大夫的,有些疾病需要连日施针,她一个大家闺秀,还是怀了身孕的大家闺秀根本做不到。 要李大夫真开错药方,致人小产,朝廷律法怎么处置他,她管不着。 可万一李大夫是无辜的呢? 一介白丁大夫,可承受不起一个三品大将军的怒火。 苏月掀开车帘,吩咐赵七道,“帮我查一下李大夫的事。” 赵七应下。 苏月没打算逛街,再加上赵七还要帮她查事情,需要先将她送回长宁侯府,苏月就没下马车了,靠着马车闭目养神。 养着养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真睡着了。 睡的正香,就听芍药唤道,“姑娘,到了。” 这么快就到了吗? 苏月揉了揉眼睛,让自己清醒过来,然而等她钻出马车,才知道回的不是长宁侯府,而是明王府。 苏月侧头看向赵七,“怎么带我来这里了?” 赵七回道,“虽然属下是爷的人,但李大夫事关怀化大将军,仅凭属下,救不了他,爷的性子您知道,您为李大夫有求于他,他肯定会要您亲自来的……” 赵七越说越小声,怕自己擅作主张,苏月会生气。 但把王 妃送回去,又再来明王府,来回奔波,他习武之人,多跑几回,赶几回马车都没事,可王妃身怀有孕受不得累啊,他可全是为王妃着想,可不是为了爷的赏钱。 苏月确实有些生气,但她也不能否认赵七说的是事实,以前萧承易假身份没暴露,有事找他帮忙,他会去长宁侯府找她,身份暴露之后,那是想方设法要她登门,她有事相求,萧承易怎么可能会不这么要求。 罢了,来都来了,只能去找他帮忙了。 苏月伸出手,芍药赶紧扶苏月下来,周管事听说苏月来了,赶紧丢下看了一半的账本,出来迎接。 开玩笑,这来的可是他们家王爷日夜期盼接回来的王妃,哪敢怠慢。 周管事亲自领着苏月进内院,往墨玉轩走,远远的,就看到自家龙章凤姿的王爷大步流星的往这边走来,脚步急切,眼底笑意倾泻,是他从来没见过的。 苏大姑娘大驾光临,明王府有没有蓬荜生辉,周管事不知道,反正他们家王爷是生辉了,光彩褶褶,比打了胜仗,凯旋归来还要高兴。 萧承易从阳光中走来,脸上那毫不遮掩的惊喜,看的苏月直晃眼,内心有一 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萧承易走过来,周管事给他行礼,正要开口,萧承易就摆了下手。 得。 这是嫌他碍事呢。 周管事哭笑不得,默默退下。 萧承易望着苏月,含笑道,“怎么突然来找我了?” 他那双平素深邃叫人猜不透所思所想的眸子,此刻溢彩流光,苏月多看两眼,心就噗通乱跳,她不敢多看,还莫名有点不好意思,“有点事,来找你帮忙……” 萧承易看出苏月在拘束,他笑道,“我已经知道了,我明天就帮你办好。” 都还不确定李大夫是不是冤枉了,就确定能把他捞出来吗? 苏月抬头看萧承易,见他笑的一脸宠溺,苏月耳根发烫道,“没事了,那我走了。” 萧承易,“……” 苏月不是说说,她是真要走。 只是一转身,就被萧承易拉住了胳膊,他一脸的无奈,“哪有你这样河还没过就拆桥的?” 他怀疑她到底是来找他帮忙,还是专程来气他的。 上回没直接答应帮忙,她就去找萧祁。 这回答应的太快,她就直接要走。 好不容易她主动来找他,他哪会轻易放她回去。 “帮我上药。” 第189章 上药 萧承易牵着苏月的手往静墨轩走,苏月挣扎不开,懊恼道,“我帮你上药,你让我自己走。” 某位爷很听话的把手松开了。 他要等苏月一起走,苏月非要他先行,然后才跟上。 苏月走在后面,看不见他脸上的神情,但走过路过的丫鬟都看的清楚着呢,更是不敢置信。 她们怕不是得了老眼昏花。 竟然从王爷的脸上看出温柔来。 不! 是温柔的快掐出水来了。 他不是厌恶苏大姑娘到她碰过的东西都烧掉吗? 长宁侯还把王爷揍的鼻青脸肿两回呢。 一定是她们年纪轻眼神不好了。 苏月跟着萧承易到了竹园,竹园的清净和外面的热闹仿佛是两个地方,苏月很是喜欢。 她打算再开间酒楼庄子的事,还没和萧承易提过,虽然开酒楼的钱已经有了,但是她没人用,还是得麻烦他才行。 苏月想的入神,没发现萧承易脚步停下了,一不留神,直接就朝人后背撞了下去。 把停下的萧承易和后面跟着的芍药,以及青风和赵七都撞懵了。 萧承易的后背硬邦邦的,跟铁块似的,苏月撞的闷疼出声,萧承易回头看她,急问道,“撞疼没有?” 苏月揉着鼻子,道,“走的好好的,你停下来做什么?” 萧 承易浑身无力,走路不看路,还怪他,看着苏月撞红的被子,他又心疼,“是为夫不好,疼不疼?” 苏月摇头,“没事。” 萧承易问道,“在想什么,连路都不看?” 苏月揉着鼻子道,“看到你这竹园,我想在鹤栖湖边上开个酒楼,紧挨着酒楼再开个庄子……” 这女人药铺还没开起来,又想开酒楼了,就对挣钱这么感兴趣吗? 赵七把他的银票都拿给她,她又不要。 不过—— “鹤栖湖风景不错,开个酒楼生意不会差,”萧承易道。 这是赞同她了? 苏月高兴起来,随即又发愁道,“就是不知道那一片是私人的还是朝廷的。” “私人的,”萧承易道。 “那能买得下来吗?”苏月担心。 萧承易笑道,“不需要买。” 苏月看他,萧承易捏她鼻子道,“那一带都是为夫的地盘。” 苏月吃惊,“是你的?” 萧承易见她不信,笑道,“先皇知道我喜欢鹤栖湖,就把那方圆五里地都赏给为夫了,不然鹤栖湖怎么只有为夫一条船?” 有个做皇帝的爹就是好,狠狠羡慕了。 不过先皇这么宠爱他,喜欢鹤栖湖,就直接赏他了,为什么要临终前把她这么一个木讷寡言,没什么出众点的赐给他做 王妃? 看来真得找到常公公,才能得到答案了。 苏月道,“既然是你的,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萧承易凑到苏月耳边,笑道,“你放肆些,为夫更喜欢。” 几乎是热气一喷她颈脖,苏月脸庞上就打上了一层胭脂,芍药和赵七他们有眼色的赶紧闪了。 苏月羞恼,她看着萧承易,“这可是你说的。” “嗯。” 话音出口,苏月脚一抬,狠狠的踩上去。 萧承易,“……” 这女人。 她就是这么理解他的放肆的? 萧承易二话不说,直接打横把苏月抱了起来,朝竹屋走去。 苏月奋力挣扎,“你放开我!” 萧承易道,“想事情想的连路都不看,放你自己走,摔到我儿子女儿怎么办?” 他说的理直气壮。 苏月道,“你现在抱我走,等出了明王府呢?” 萧承易道,“你要让我抱,我一路抱你回长宁侯府也行。” 不止是也行,是求之不得。 要说知道苏月怀他骨肉的人也不少了,偏一个个守口如瓶,倒现在也没传出一点风声来,要不是怕惹怒苏怀臣,他都恨不得自己下场传流言了。 萧承易大步流星把苏月抱进竹屋,苏月怕他胡来,一进竹屋就闹着要下来,“胳膊伤还没好,我给你上 药。” 萧承易就放她下来了,苏月让他坐到小榻上去,让青风拿纱布来,她给他换药。 将萧承易的袖子撸上去,揭开纱布,苏月看了一眼,就瞪萧承易道,“你刚换过药!” 萧承易一脸无辜,“青风换的药没你换得好。” 青风,“……” 爷想多留王妃一会儿就直说,犯不着嫌弃他啊。 以后再要他换药,他可不干了啊。 苏月连瞪了萧承易好几眼,不过纱布既然拆开了,还是重新给他上了药,伤口恢复的很好,体内的毒也清除干净了,没有大碍。 苏月小心翼翼的替他抹上药,然后裹上纱布,想起萧承易昨晚离开挽月苑时,让她给沈大将军送药的事,她问道,“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让我给沈大将军送药呢。” 萧承易看着苏月,吃味道,“给我包扎伤口,还这么三心二意想别人。” 一股子浓郁醋味扑面而来,苏月囧了,“那是我义父。” 萧承易就那么看着她,苏月随手打了个蝴蝶结,道,“你说不说啊?” 不是他不说,而是不需要,萧承易道,“你都猜出来了,还需要为夫再说一遍?” 昨晚苏月猜到就很担心了,现在听萧承易证实她的猜测,苏月就更担心了。 见苏月一脸担心,萧承易 宽慰她道,“沈大将军心里有数,萧祁也另外派了人跟着,不会有事的。” 必须不能有事啊,不然就成她是祸害了。 苏月把药放下,道,“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萧承易看了眼天色,确实不早了,就没执意留苏月。 他跟在苏月身后下台阶,苏月道,“不用你送我,事情你明天帮我办,但我怕他们会对李大夫用刑,你派人去打声招呼。” 萧承易眉头皱紧,“李大夫?” 这语气…… 好像不知道李大夫出事似的。 苏月望着他,“你不是说你知道了吗?” 萧承易扶额道,“我以为你说的是礼部左侍郎府去顾家逼婚的事……” 严府登门送聘,逼迫顾家不成,抬回聘礼,说严府是去补偿顾家大姑娘的,以他对苏月的了解,欺负顾家,她肯定不会坐视不管。 苏月来找他,他下意识就以为是为给顾家出气来的,没想到竟然是为李大夫。 苏月脑门黑线划下,幸亏她多问了一句,不然明天收到的不是李大夫被放,而是严侍郎被外放的消息了。 虽然她对严府很无感,甚至觉得这样品性的人根本不配在朝为官,但她替顾家要赔偿,严家也给了,这事就算揭过了,只要严家不再闹幺蛾子,她没理由再针对严家。 第190章 苗头 萧承易确实不知道济世堂出事了,这样的小事,没人敢专门禀告他知道,便是顾家被礼部左侍郎府上逼婚这样的事,要不是周管事知道他对苏月,对和苏月有关的人上心,都不会传到他耳中。 他既然答应帮苏月,是把严侍郎外放和救李大夫都一样。 萧承易要送苏月,苏月坚持不让,萧承易就依她了。 苏月带着芍药出墨玉轩,青风跟在身后,赵七去赶马车了,一路上不知道多少丫鬟婆子看过来,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苏月已经习惯了。 等苏月迈步出明王府,赵七已经赶马车等候在那儿了,芍药扶苏月上马车,苏月看见赵七往远处看,苏月问道,“怎么了?” 赵七道,“没什么,有人偷看。” 赵七没当回事,苏月也没有。 明王可是连皇上都忌惮的人,他的一举一动都有人关注着,别说大门口有人偷窥了,就是明王府里只怕都不知道有多少人的眼线。 萧承易的竹园清幽,人少,未尝不是被人盯怕了,在躲清净。 等苏月和芍药都坐上马车,赵七就赶马车回长宁侯府了。 庆阳长公主府。 安乐县主兴致缺缺的在凉亭里喂鱼,神情萎靡,像是暴晒后焉了吧唧的花儿。 丫鬟站在一旁,面露愁色,她已经尽力哄县主开心了,可自打明王严 令不许县主去明王府后,县主心情就不快,几次出门赴宴,本着能散散心去的,结果又总是碰到苏大姑娘,县主最讨厌的人,心情就更不开心了。 把她们县主气成这样,还能毫发无损的活到现在,丫鬟都觉得神奇。 安乐县主把鱼饵丢进莲池里,道,“没意思。” 丫鬟道,“县主有些日子没进宫找青鸾公主玩了,要不明儿进宫吧?” “宫里早玩腻了,”安乐县主道。 “那逛街?” “没劲。” “……” 丫鬟一遍遍的数,就没一个是安乐县主有兴致的。 到最后,丫鬟也数不出来了,这时候,一丫鬟拎着裙摆小跑进凉亭,道,“县主,长宁侯的女儿也忒不知耻了!” 本来安乐县主就心情不好,听丫鬟提到苏月,更是不快,“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她不止羞耻。” 说着,安乐县主道,“她又做什么不知羞辱的事了?” 丫鬟道,“她又去明王府了,还在明王府里待了好一会儿。” 唰。 安乐县主脸绿了。 明王明知道她和苏月不对付,不许她进明王府一步,她去几次都不让进,却允许苏月去! 丫鬟欲言又止,安乐县主见了道,“还有什么?说!” 丫鬟道,“明王府的下人都在议论明王是不是有意接回苏大姑娘……” 安 乐县主脸色更难看了,“明王不会做这样打自己脸的事!” 丫鬟没说话,不是没话说,而是不敢说。 以前她也觉得明王不会,可明王不许县主去明王府,明王府的大门却对苏大姑娘敞开,还在街上救苏大姑娘,被她吐一身血,一身污秽都没生气,还去顾家喝喜酒,甚至坐在长宁侯身边,第一个给苏大姑娘的义父沈大将军送贺礼…… 以前的明王可极少赴宴,就是他们庆阳长公主府办宴会,也都是礼到,人不到,小小顾家的喜宴,明王不止送贺礼,还亲自去了。 凉亭里,没人说话,安乐县主脸色越来越难看。 虽然她不想承认,甚至极力的否认,但她还不至于蠢到一点苗头都看不出来。 苏月! 想到苏月,安乐县主眼底就迸发出一阵杀意。 她拳头攒紧,道,“下帖子,约长宁侯府三姑娘来府上赏花。” 丫鬟跟随安乐县主多年,猜到她要做什么,连忙劝道,“县主和苏大姑娘闹出很大不愉快,长公主还曾要外放长宁侯府二老爷,您直接给苏三姑娘下帖子,长宁侯府肯定不会让她来府上的。” 安乐县主没耐心,“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明日我必须要见到她。” 丢下这一句,安乐县主起身就走了,留下愁容满面的丫鬟。 再说苏月,平常习 惯午睡会儿的她,今儿可能是因为在马车里打了个盹,没有困意,回到挽月苑,歇了会儿,闲的发慌的她就干脆画酒楼和庄子的图纸了。 …… 翌日,苏月吃过早饭,去春晖院给老夫人请安。 绕过屏风,就听到老夫人的叹气声,苏月走上去,问道,“祖母叹气什么?” 老夫人抬头看着苏月,道,“没多久就是你爹的寿辰了,你爹这些年驻守在边关,都没好好过过一个寿辰,难得你爹这回在京都,祖母有心替你爹好好办一回,可你大哥如今人还不知道在哪里,也不知道在你爹寿辰前能不能赶回来……” 苏怀臣过寿,苏远澹身为嫡长子却不在府里,他人要在边关回不来就算了,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可他并不在,也没有被朝廷派出去做什么要紧差事,他人不在,就是不孝。 老夫人想念孙儿的紧,她对苏月疼爱,更多的还是爱屋及乌,但她对苏远澹的疼爱却是一点旁的都不掺杂,“这么久了,也派去这么多人找了,怎么就一点消息都没有呢?” 说的时候,老夫人眼底都有泪花,孙儿迟迟没消息,她总忍不住往坏处想。 苏月和明王是先皇赐婚,明王交出兵权和丹书铁券也要休掉她,这么大的事,肯定会传遍大齐的角角落落,苏远澹要不是和人私奔,以他 对苏月这个妹妹的疼爱,他肯定会快马加鞭赶回来的,就和苏怀臣一样。 可苏远澹并没有回来…… 老夫人不敢想苏远澹是不知道这事,才没有回来,还是出了意外,没法回来。 苏月宽慰老夫人道,“祖母别担心,大哥肯定会平安回来的。” 老夫人轻点头,这时候二太太开口,转移老夫人的注意力,“昨儿傍晚,左相府上大姑娘派人送来请帖,请三姑娘今儿去赏花,实在是奇怪,极少有人傍晚送帖子的,还约的这么急。” 左相府派人送请帖来的事,二太太不说,苏月都不知道,但这事,老夫人昨天傍晚就知道了,她也觉得这事奇怪的很。 猜是不是左相府大少爷到了娶妻之龄,左相府借赏花之名请一些大家闺秀过府,因为苏月认了沈大将军做义父,沈大将军府和长宁侯府关系更密切了,有意和长宁侯府结亲,苏月曾嫁过人的身份,一般人家都不会选的,苏媚也是嫡出,故而想起来,派人送了份请帖来。 老夫人是这么想的,二太太也是,她道,“婵儿也有些日子没出府了,让她和三姑娘一起去吧。” 苏媚走到屏风处,正好听到二太太这话,当时脸色就冷了下去。 二房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先是想抢她娘的管事权,现在又想她带苏婵去左相府,想的倒美。 第191章 冤枉 苏媚走上前,福身给老夫人请安,道,“祖母,我和左相府大姑娘平素少有往来,她却给我送帖子,请我去赏花,我想带六妹妹一起去,但我娘说左相府帖子送来的晚,又只请了我一个人,还是我一个人去的好,以后有机会,再带六妹妹去。” 苏月眉头挑了下,平常觉得苏媚挺没脑子的,今儿这一番话却是说的滴水不漏。 苏媚话说的很委婉,却是直接拒绝了老夫人想她带苏婵出门的念头,如果一定要她带个人去左相府,她也只会带苏鸢去。 二太太想女儿跟去左相府,四太太自然也一样,苏媚主动提带苏鸢去,四太太一定会帮自己女儿争取到底。 老夫人看了苏媚一眼,端起茶盏,轻轻的拨弄着道,“你娘考虑的不无道理,便你一个人去左相府赴约吧。” 刚升起来一点希望,就被老夫人给掐了,苏鸢失望的扯着手中绣帕,苏婵脸上不露声色,但云袖下的手攒紧了。 苏月只待了一刻钟就起身告退了,她走后,苏媚就带着丫鬟出府了。 回到挽月苑,苏月继续画图纸。 一忙就是一个上午。 小厨房把饭菜端上来,苏月放下手中狼毫笔,净手后,就坐下来用午饭。 正吃着呢,外面丫鬟十五走进来,不敢打扰苏月吃午饭,十五走到芍药身边,小声嘀咕 了两句,芍药就看向苏月,禀告道,“姑娘,小厮刘泉从负责给三姑娘赶马车的小厮口中探听,三姑娘先是去了左相府,但没在左相府多待,只待了一刻钟,就坐马车去了庆阳长公主府,在庆阳长公主府待了大半个时辰。” 刘泉,正是苏月要了卖身契的那赶马车的小厮。 听着芍药的禀告,苏月眉头一拧,问道,“左相府大姑娘也去庆阳长公主府了?” 十五摇头,“好像没有,只三姑娘一个人去的。” 这就耐人寻味了。 左相府大姑娘专程下帖子请苏媚去赏花,苏媚在左相府却只待了一刻钟,这么短的时间,只怕苏媚都没去左相府花园,就去了庆阳长公主府。 苏媚挨过安乐县主一巴掌,再加上苏怀臣在府里,没点事儿,苏媚不会去庆阳长公主府的。 看来是安乐县主有事找苏媚,碍于和她的纠葛,不好直接请,便迂回请左相府大姑娘帮忙。 这左相府大姑娘也是个聪明人,知道安乐县主找苏媚不会有什么好事,但又不好拒绝安乐县主找她帮忙,便到傍晚才送请帖来,请的如此匆忙,长宁侯府肯定会多想,也的确,老夫人和大夫人她们都多想了,但明显想岔了。 苏媚去左相府赴赏花之约,左相府大姑娘只能告诉她实情,让苏媚去庆阳长公主府找安乐 县主,她则借口有事不能陪同。 只要她不去庆阳长公主府,安乐县主找苏媚做什么,就算不到她头上去。 至于安乐县主找苏媚,都不用脑子,用膝盖就能猜到是冲着她来的。 算计了她那么多回,没哪一回占到她便宜了,还不死心,她倒要看看这回她们又准备闹什么幺蛾子。 苏月继续夹菜,吩咐芍药道,“刘泉这事办的不错,赏他一两银子。” 酒楼的图纸画的七七八八了,吃完午饭,苏月把最后一点忙完,就扛不住困意,准备上床睡会儿。 刚走到床边,窗户突然扣响,芍药赶紧去开窗户,然后对苏月道,“姑娘,李大夫的案子有消息了。” 苏月当即朝窗户走去,问赵七道,“李大夫是冤枉的吗?” 赵七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道,“李大夫是冤枉的,但济世堂不冤。” 苏月眉头拢起,没听明白赵七的话,济世堂是李大夫祖传的家业,怎么他冤枉,济世堂不冤? 苏月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赵七就道,“这事说来话长……” 赵七将知道的一五一十的禀告苏月知道。 苏月才知道李大夫倒霉和她还有一点关系…… 济世堂是李大夫祖传的家业,在京都开了快有小三十年了,救人无数,颇有名望,但也得罪了不少同行,这次 李大夫锒铛入狱,就是同行算计的。 是谁算计的李大夫已经查出来了,是和济世堂在同一条街的吴家药铺,两家药铺明争暗斗十几年,吴家药铺一直想整垮济世堂。 前些天,苏月为了感谢李大夫帮忙,将治疗断胳膊断腿的药膏和施针方子赠给李大夫,李大夫当时就向苏月承诺,不会用药方挣钱。 就是这事让吴家药铺慌了,苏月的药膏效果极好,而且价格便宜,济世堂有此良药,不出三个月,就会成为京都第一药铺,和济世堂争了这么多年的吴家药铺,必然会沦为笑柄。 当时吴家药铺就已经对济世堂出手了,但李大夫医术不错,手里又有这样的好方子,绝对能东山再起,逼的吴家药铺只能出狠招,用龌龊手段把李大夫送进了大牢。 这也是为什么说李大夫冤枉的原因,因为他是真冤枉,但济世堂不冤,则是因为济世堂出了和吴家药铺里应外合的内鬼。 而且这个内鬼不是别人,正是李大夫嫡亲的外甥。 李大夫的外甥染上赌博,受人引诱,欠下不少赌债,若不能按时还赌债,就砍他的手抵债,李大夫的外甥吓的六神无主之时,这吴家药铺向他抛出诱饵,只要他帮点小忙,就帮他把赌债还了。 李大夫医治怀化大将军的妾室,开的是保胎的药方,但怀化大 将军府下人去济世堂取药时,药方的最后添了一味药,字迹和李大夫的一般无二,药铺小伙计便没多想,照方抓药,怀化大将军的妾室服下药,不到半个时辰,孩子就没了。 赵七说的这里,苏月道,“李大夫开药方,到下人拿药方到济世堂抓药,这期间时间很短,怀化大将军府里也有吴家药铺的内应。” 不是问句,是肯定。 赵七点头,“昨儿王妃走后,爷就派人去问李大夫,可知道是谁算计他,李大夫怀疑是吴家药铺所为,爷就让人抓了吴家药铺的管事,连夜审问,把所有算计的经过都逼问出来了,这事怀化大将军府二房有参与。” 怀化大将军府的人帮吴家药铺,肯定是有所图谋,怀化大将军膝下无子,他百年之后,家产自然就归二房所有了。 这案子,说到底不过利益二字。 赵七道,“李大夫的药方撇去最后添的那味药,没有问题,但济世堂是他的,济世堂害人,他身为东家,罪责难逃。” 苏月没想到救了一通,最后李大夫还是得蹲大牢。 她抬手揉太阳穴,赵七见了,忙道,“害人的不是李大夫,他是被判流放还是无罪释放,全看怀化大将军是把罪名算济世堂头上,还是李大夫外甥头上了。” “属下回来的时候,爷去怀化大将军府了。” 第192章 放人 家丑不可外扬。 怀化大将军的妾室小产一事,是吴家药铺联手怀化大将军府的人一起做下的,李大夫无辜,李大夫的外甥也是被人蛊惑。 萧承易为了李大夫亲自去找怀化大将军,怀化大将军还能不卖萧承易一个薄面? 苏月放下心来,打着哈欠上床睡下。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睡的正香呢,翻身时膝盖抵到什么东西,没能睡到最舒服的姿势,她迷糊的睁开眼睛,就看到萧承易坐在床边。 一个激灵袭来,苏月坐起来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萧承易手里拿着苏月画的图纸,他道,“有一刻钟了。” 苏月道,“你怎么不叫醒我?” 萧承易道,“你睡的香,我不忍心。” 苏月见他看图纸,问道,“我画的酒楼图纸怎么样?” 萧承易笑道,“你画的图纸,还能差了?” 苏月嗔他,“少拍马屁。” “……为夫说的是实话。” 苏月知道萧承易没把一个酒楼放在眼里,她想建成什么样子都行,便没说什么。 她更想知道的是,“怀化大将军肯放了李大夫吗?” 萧承易笑道,“李大夫这会儿应该在顾家医治你二表哥。” 这速度…… 苏月不能 不服。 然后就听萧承易道,“不过——” 他只说了两个字就停了,苏月望着他,“不过什么?” 萧承易道,“怀化大将军托我找萧祁帮忙请苏大夫……” 苏月就道,“这是怀化大将军放人的条件?” “那倒不是。” 萧承易道,“怀化大将军放人在前,托我帮忙在后,你要不想帮这个忙也无妨,怀化大将军知道苏大夫是我请不动的人。” 苏月觉得自己被诋毁了,她问道,“怀化大将军怎么知道你请不动苏大夫?” “……为夫告诉他的。” 苏月,“……” 都说一孕傻三年,这才几个月,感觉脑子就不大好使了。 除了这厮自己说,满京都谁敢说他明王请不动一个大夫? 先前萧承易为李大夫去找怀化大将军,怀化大将军知道李大夫无辜,就不追究了,送萧承易出府的时候,想到自己那从娘胎里就带了不足之症的幼子,就想请萧承易帮忙找一下定王世子。 其实他之前就想找萧祁,但在他之前,已经有不少人找过萧祁,萧祁都婉拒了,怀化大将军就没开这个口。 知道萧承易和萧祁关系不错,就想请萧承易帮忙找一下,虽然心底不敢抱太大期望 ,但万一苏大夫能治好呢?哪怕就是一丝希望,他也不想错过。 开口后,萧承易没有第一时间应下,怀化大将军道,“这事可是让明王为难了?” 萧承易道,“无妨,虽然平常她不给本王面子,请不动她,但她心地善良,你又没有追究李大夫之责,本王找她治病救人,她应该不会拒绝。” 怀化大将军大概没想过会有人是战神明王请不动的,听到这话,当时就震惊到说不出来话了。 而且从话里听出点别的,他问道,“李大夫和苏大夫有关?” 萧承易道,“就是苏大夫让本王救的人。” 怀化大将军还奇怪明王怎么会为李大夫来找他,原来是受苏大夫所托。 可堂堂明王请不动苏大夫,苏大夫倒使唤得动明王了…… 这太匪夷所思了。 苏月瞪了萧承易一眼,请她做别的,她请不动,可请她治病,除了安乐县主外,她还没拒绝过别人吧,她学医术本就是为救人,她道,“那明日我去怀化大将军府一趟。” “我陪你去。” 苏月忙道,“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了。” 萧承易道,“怀化大将军府这两日估计会很乱,你有孕在身,我不陪着不放心。” ……好 吧,怀化大将军忧虑子嗣问题,结果好不容易妾室怀上了,还是个儿子,却被害没了,不整顿才怪了。 为了她好,苏月就不反对了。 这时候,门被扣响,芍药进来道,“姑娘,绣房给你送衣服来了。” 苏月当即就把酒楼图纸塞给萧承易,意思不言而喻,萧承易眼神透着几分哀怨,等他走到窗户处,才想起来有事没说,他道,“你的药铺已经准备妥当,挑个良辰吉日,就能开张了。” 苏月道,“你帮我挑吧。” “那我就让钦天监帮你选日子了,”萧承易道。 苏月忙不迭的点头。 萧承易跳窗走后,苏月从床上下来,彼时绣房管事妈妈已经进来了,身后带着的丫鬟手里端着托盘,托盘里摆着两套裙裳。 苏月见了道,“送衣服这样的小事,让丫鬟来就行了,刘妈妈怎么还亲自来一趟?” 刘妈妈恭谨道,“老夫人担心尺寸不准,让绣房重新给大姑娘量一下。” 侯爷人在府里,老夫人近来对大姑娘也格外上心,大夫人因为给大姑娘饭菜里下泻药,被老夫人罚去佛堂反省,绣房哪敢对大姑娘的事不尽心啊,必须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伺候着。 苏月觉得老夫人对 她上心过度了,她其实心底清楚,老夫人是为之前以为她丢了长宁侯府脸面,对她不假辞色,对大夫人欺负她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愧疚,想弥补她,二来则是做给长宁侯府其他人看的,她这个老夫人都对她苏月都有求必应了,大夫人、二太太她们但凡聪明点,都该有样学样。 可惜有句话叫烂泥扶不上墙,老夫人对她的宠爱,只会激起她们的嫉妒之心,再者谁能猜到明王休她,还和她圆房,怀上孩子了呢。 老夫人估计很想直接告诉长宁侯府这些人,但有她爹摁着,老夫人不敢,再者估计老夫人也怕侯府这些人不成器,会拐着弯的送她去明王府,惹怒苏怀臣。 不能明说,就只能指着侯府这些人自己领悟了,可惜,猜不到就是猜不到。 绣房管事妈妈来了,苏月也就不推辞,大.大方方的站在那里,任由刘妈妈给她量尺寸。 刘妈妈笑道,“还是老夫人细心,以前大姑娘消瘦,如今气色好了,尺寸也要放一点了。” 用不用把她圆润了说的这么委婉啊。 想到日渐上涨的饭量,苏月都有点怕,眼下孩子还不需要太多营养,吃太多全长她自己身上了,还是要稍微控制一下才行。 第193章 治病 翌日,吃过早饭后,苏月就带着芍药出了府。 去怀化大将军府需要经过闹街,苏月掀开车帘看外面,路过天和街时,马车堵了一下,衙差带人查封吴家药铺,看热闹的人把路给堵了,马车过不去。 身为大夫,理应以治病救人为己任,吴家药铺却把心思放在与济世堂勾心斗角上,甚至不惜拿人腹中胎儿为垫脚石,有此下场,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衙差贴完封条,围观的人往吴家药铺扔臭鸡蛋烂菜叶,臭味飘来,苏月没差点作呕。 好在巡城官来的及时,把围观众人驱散,马车才得以继续前行。 不过马车没走一会儿,又停下来了。 芍药都有些不耐烦了,她掀开车帘,然后就震惊出声,“姑娘,济世堂拆了。” 苏月听得一怔,她掀开车帘就看到两小伙计将济世堂的匾额拆下来,其中一个小伙计,苏月还面熟的很。 芍药不解道,“李大夫不是被放了吗,怎么济世堂不继续开了?” 苏月也不明白,正好那小伙计看过来,苏月就朝他招手,小伙计就过来了,苏月问道,“济世堂不开了?” 小伙计眼眶通红,差点没哭出来,他抹了眼泪道,“济世堂已经不是李大夫的了,李 大夫那狼心狗肺的外甥竟然偷了济世堂的房契地契抵押给当铺,还欠下一笔数目不小的赌债,赌坊要债上门,要不还钱,就把李大夫的外甥女卖去青楼,李大夫的长姐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李大夫就把济世堂账上的钱都拿来还赌债了……” “济世堂就剩最后一张匾额了。” 芍药听得义愤填膺,“李大夫都被自己外甥坑这么惨了,他还帮着还赌债呢?” 小伙计心疼李大夫道,“李大夫替外甥还完赌债后,就和他们断绝关系了。” 还好断绝了关系,不然苏月都要后悔救李大夫了,苏月问道,“济世堂没了,你可知道李大夫接下来是什么打算?” 小伙计擦眼泪道,“李大夫已经答应去别家铺子坐诊了,我们几个小伙计也会跟去。” 苏月心底那叫一个郁闷,她还琢磨要李大夫没什么打算的话,她就招揽他到她的药铺,结果竟然被人捷足先登了……有种想挖人墙角的冲动。 罢了,李大夫重情重义,别人在他落魄时招揽他,以他的性子,不会动摇,她要真挖他,倒是叫李大夫左右为难了,就不动这心思了。 看热闹的人群散了,小伙计退后两步,赵七就赶马车走了。 转到另一条 街,没什么人处,一驾马车等候在那儿,苏月掀开车帘,就见萧承易坐在里面。 苏月看着他,惊讶道,“你不骑马?” 萧承易将她拉坐到怀中,“让人瞧见我和怀化大将军走的太近不好。” 苏月一脸“你看我有这么好忽悠的”表情看着他。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只要去了怀化大将军府,这事就瞒不住,何况怀化大将军府还有个包藏祸心的二房。 苏月道,“越是遮遮掩掩,越叫人误会,这道理明王不会不懂吧?” 明王…… 怎么听着这么的生分别扭呢。 萧承易抱着苏月道,“误会就误会吧,为夫只想和你亲近。” 苏月耳根一热,当没听见这话。 这里离怀化大将军府徐府不远了,不到一刻钟,马车就在怀化大将军府门前停下来。 萧承易先下马车,然后扶苏月下来。 苏月一时忘了自己女扮男装的事,萧承易伸手扶她,她也没多想,就把手搭了过去—— 怀化大将军出门迎接,正好看到萧承易扶苏月下来的一幕。 当时怀化大将军就怔住了。 嗯,苏月答应医治怀化大将军的幼子,萧承易怕明天来怀化大将军府,怀化大将军不在,昨儿回去之后就派 人给怀化大将军传了话。 明王使唤不动的人,不,是能使唤得动明王的人,又是来给他儿子治病的,怀化大将军哪敢怠慢,早早就来前院准备迎接了。 可明王和苏大夫怎么瞧着关系这么的……亲昵…… 再看明王看苏大夫的眼神,那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温柔宠溺,怀化大将军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怀化大将军府上的下人也是面面相觑,不敢置信自己看到的,在战场上战无不胜,所向披靡的战神明王,竟然好男风…… 见大家眼神异样,萧承易蹙了下眉头,怀化大将军忙道,“有劳明王了。” 说完,又给苏月行了一礼,“苏大夫,请。” 怀化大将军领着苏月进府,他想看苏大夫医治他儿子,但明王也来了,他得招呼明王,便让管事的领苏月前去,怀化大将军则对萧承易道,“请明王移步正堂。” 萧承易道,“本王是来看苏大夫治病的。” 怀化大将军,“……?” 治病有什么好看的? 想到萧承易就没从苏大夫身上移开过的眸光,就知道他看的不是治病,而是治病的人了。 再想到明王不近女色,甚至连先皇赐的明王妃都要休掉…… 得亏先皇早就驾崩了, 不然知道自己最宠爱的儿子断袖,还不得活活气死。 怀化大将军误会了的事,萧承易不知道,苏月也不知道,两人跟着怀化大将军到他幼子徐小少爷的院子,随后进屋。 怀化大将军的夫人就在屋内,见明王也来了,赶紧起身给明王行礼。 苏月的注意力则在躺在床上的人儿身上,真的,要不是知道徐小少爷今年八岁了,说他才五六岁,苏月也是信的,可能因为身体孱弱,极少出门的缘故,皮肤白似纸,有种风吹都能折的感觉,看着就叫人心疼。 丫鬟搬来凳子,苏月坐下来,徐小少爷就把胳膊伸出来,熟练的叫人鼻子都发酸。 苏月给他把脉,徐小少爷则目不转睛的看着苏月,语出惊人道,“姐姐,你为什么要穿男装啊?” 苏月,“……” 苏月嘴角一抽。 虽然她知道女扮男装的事迟早会有暴露的一天。 但没想过会来的这么猝不及防。 苏月好奇他是怎么看出来的,正要问,怀化大将军先一步开口替自己儿子补救,“犬子年幼无知,还望苏大夫别和他一般见识。” 苏月,“……” 她这是暴露了,还是没暴露? 苏月都有些拿捏不准了。 算了,还是认真把脉吧。 第194章 分家 见苏月没有动怒,怀化大将军松了口气,想他一个大将军竟然被自己儿子一句话给吓出了冷汗,说出去都没人信。 怀化大将军的神情,苏月和萧承易都没注意到,但赵七注意到了。 赵七嘴角抽搐的厉害。 他也不知道怀化大将军是怎么想的,就算世上少有女子学医,但他宁愿相信他家堂堂战神王爷好男风,都没怀疑过身量娇小的苏大夫真是女扮男装就太过分了。 得亏爷不知道,不然爷得气个半死不可。 不过徐小少爷当真好眼力,一眼就看穿王妃在女扮男装。 苏月给徐小少爷把脉,把了好一会儿,把完右手,又把左手,最后又换回右手…… 光是把脉,就花了足足一刻钟。 徐夫人看的泪眼模糊,泣不成声,怀化大将军眼睛也赤红,等苏月手一收,怀化大将军就问道,“犬子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孱弱可能治?” 他声音都哽咽了。 苏月欲言又止。 怀化大将军看出来了,道,“苏大夫有话就直说吧,我受的住。” 苏月知道怀化大将军有心理准备,她道,“令郎的病,我倒是能治,但前提是找出他的病根,不能 我一边给他解毒调补身子,一边继续中毒耗损。” 徐夫人正掩面哭泣,听到苏月的话,她猛然抬头,说话声都被撕裂,“中毒?” 怀化大将军也是一脸不敢置信,“犬子中毒了?看过那么多大夫太医,从来没人告诉过我。” 苏月点头道,“令郎中毒很轻微,不易从脉象中察觉出来,不然我也用不着给他把这么久的脉才能确定,令郎常年轻微中毒,耗损五脏六腑,不然即便出生身体孱弱,也不至于这般瘦小。” “要我医治好他,前提是府上确保他不再继续中毒。” 怀化大将军脸都青了,他给苏月行礼道,“还请苏大夫助我找出犬子所中之毒。” 被人在眼皮子底下持续的给他儿子下毒,他这个做爹的竟然一无所知,怀化大将军怕没那么容易找到下毒之人,他想儿子尽快恢复,只能求助苏月。 苏月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令郎应该隔三差五的食用各种相生相克的食物,所幸吃的不多,不然……” 后面的话她就没说了,怀化大将军是聪明人,应该听得懂。 徐夫人也听懂了,她身子一晃,要不是丫鬟及时扶着她,她 估计都要摔到地上去,她望着怀化大将军,悲痛欲绝,“老爷……” 怀化大将军双目赤红,拳头攒紧,强忍怒意道,“请苏大夫开药方。” 苏月点了下头,过去将药方写下来,交给怀化大将军道,“先照方服药半个月,半个月后,再给令郎把脉看要不要换药方。” 交代完,苏月又道,“虽然令郎身体虚弱,但也不能整日待在屋子里,以后每日至少要出去晒半个时辰太阳。” 该说的都说了,苏月告辞,怀化大将军送她和萧承易出府。 到了大门口,萧承易和怀化大将军说话,苏月就先上马车了,萧承易上来时,她掀开车帘就看到徐夫人抱着徐小少爷出来。 怀化大将军见到她,道,“你怎么把乾儿带这里来了?” 赵七赶马车离开,徐夫人的哽咽声传来,“我不让老爷为难,逼死婆母的罪名我也担待不起,但我膝下就乾儿一个儿子了,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人毒死,我也做不到和毒害我儿子的人同处一个屋檐下,老爷就当怜惜我和乾儿,给我一纸休书吧!” 一个“也”字,就足够苏月猜到昨天萧承易走后,怀化大将军 府发生的事了。 二房是嫡出,怀化大将军对弟弟要断他的后失望至极,气头上要把二房分出去,徐老夫人不同意,以父母在不分家为由不答应,无果之下,以死相逼,最终逼得怀化大将军打消了这念头。 徐老夫人护着二房,怀化大将军好不容易盼到的儿子都被害没了,都不能把二房怎么样,徐夫人不敢指望怀化大将军帮她和她儿子讨公道了。 她只能自己来。 她不提分家半个字,直接就要休书。 要她和徐小少爷留下来,那二房必须分出去。 要二房不分,她就自请离去,这事必然会传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徐夫人不会隐瞒自己求休书的原因,到时候徐家二房必然会身败名裂,御史再一弹劾,估计官都没得做。 两相权衡之下,徐老夫人只能同意分家。 这一招以退为进,用的妙绝,可见徐夫人是个聪明人了,只是长子病逝,幼子又身体孱弱,她一门心思都在照顾儿子上,把管家权交给二房,反倒给了二房下手之机。 苏月在想这事,萧承易见她走神,道,“在想什么?” 苏月没八卦怀化大将军府的事,而是问道 ,“你派人去找我大哥,有我大哥消息了吗?” 萧承易摇头,“还没有。” 苏月一脸失望。 萧承易宽慰她道,“别多想,怀化大将军府发生的事不一定会出现在你大哥身上。” 他以为苏月是见怀化大将军府二房为了权势和家产谋害长房子嗣,担心长宁侯府也会这样害苏远澹,但苏月并没有这样联想,结果他一说,苏月心就开始不安起来了。 见苏月担心,萧承易抱着她看着自己,正要说话,这时候一阵马蹄声传来,在马车边停下。 暗卫勒紧缰绳,禀告道,“爷,太后启程回京了。” 萧承易眉头皱紧,苏月则奇怪道,“太后不是离京去避暑的吗,酷暑还没过去,她怎么就要回来了?” 萧承易道,“太后此次离京避暑,是计划待到秋闱再回京的,现在突然回来,十有八。九是京都出了什么事,太后非回来不可。” 苏月也是这么想的,太后的凤撵再宽敞,也架不住暑气,再加上颠簸,都要离京去避暑的人,怎么可能忍受得了,北凉公主热中暑就是前车之鉴。 太后放弃避暑,提前回京,必然是有非赶回来不可的原因。 第195章 木匣 苏月没见过太后,却知道太后极其护短,安乐县主几次三番针对她,没占到便宜,还落了下风,丢尽颜面,太后知道绝对恼她。 再想到安乐县主找苏媚,还不知道又准备闹什么幺蛾子,苏月的好心情就蒙上一层阴影。 快到长宁侯府二门了,萧承易才跳马车离开,苏月带着芍药回侯府。 苏月打了珠帘进屋,芍药紧随身后,被跟进来的丫鬟十五叫住,“芍药姐姐……” 芍药一听是十五喊她,赶忙转了身。 苏月给自己倒茶喝,隔着珠帘瞥见十五凑到芍药耳边嘀咕,等十五出去,芍药走进来,禀告道,“姑娘,早上您出府后,院子里的丫鬟秋儿去了芙蓉苑……” 芙蓉苑,是苏媚的院子。 自打芍药知道苏媚去了庆阳长公主府,就不放心,怕苏媚帮安乐县主祸害苏月,是以跟随苏月出府前,芍药叮嘱初四和十五两丫鬟,让她们留心这几日挽月苑的丫鬟婆子都有谁出去过,去了哪里,去做什么。 姑娘有孕在身,容不得半点疏忽的,但芍药也是防备下,没想到姑娘才出去一上午,三姑娘就迫不及待的把安插在挽月苑的丫鬟叫了去。 芍药想不明白,安乐县主 掴掌三姑娘巴掌,还要三姑娘给她买玉簪,三姑娘竟然还甘心供安乐县主驱使,她脑袋是被驴踢了吗? 苏月眸光泛冷,芍药道,“奴婢让初四和十五盯紧秋儿,抓她一个现行。” 抓一个丫鬟现行有什么意思,何况秋儿是她院子里的丫鬟,万一被苏媚反咬一口,说她唆使自己的丫鬟污蔑她,往她身上泼脏水,她有理都变无理了。 既然已经在掌控之中了,她不介意看看安乐县主的全盘算计。 若是指使秋儿给她下毒,她倒是要看看安乐县主迟迟收不到想要的好消息,会不会再赏苏媚一巴掌。 芍药要出去传话,苏月没让,“未免打草惊蛇,还是让赵七盯着,初四、十五一人赏一两银子。” 芍药连连点头,虽然赵七的任务是护姑娘周全,但秋儿人就在挽月苑里,不耽误赵七的正事。 芍药拿银子去给初四和十五,两丫鬟没想到办这点小事就有这么多的赏钱,高兴的合不拢嘴。 很快午饭端上来,但饭菜汤里都没问题,苏月忙了一上午,食欲很好。 傍晚,晚饭送来,苏月检查了下,有些失望,还是没毒。 苏月,“……” 不应急躁。 毕竟挽月苑 里丫鬟婆子不少,避开那么多人耳目给她下药不容易,她应该多几分耐心的。 吃过晚饭,苏月在院子里溜达了两圈,就回了屋,闲着没事,手痒想给腹中胎儿绣小肚兜,又怕被人发现起疑心,便把这想法给摁下了,绣起别的。 夜,静静流逝。 困乏了,苏月便盥洗上床,很快进入梦乡。 她屋子里的灯一熄,整个挽月苑就都安静了下来。 月光清浅,但对习武之人的赵七来说,足够他看的一清二楚了,他站在屋顶上,看着丫鬟秋儿鬼鬼祟祟的出了门。 墨玉轩,竹屋。 萧承易冲了个冷水澡,准备睡觉了,青风在给他铺床。 听到有熟悉的脚步声传来,青风回头就见赵七走进来,他道,“这么晚了,你不守在挽月苑,怎么回来了?” 这么晚了,当然是有事才回来的啊,这还用问。 见萧承易望过来,赵七忙将手里拿着的匣子呈给萧承易过目,“爷,您看看匣子里的东西吧。” “打开。” 赵七将匣子打开。 几乎是看到匣子的瞬间,萧承易脸色就变了。 只见匣子里装着一和他一模一样的小人儿,小人的身上贴着生辰八字,上面扎满了针 。 青风问赵七道,“这东西哪来的?” 赵七道,“昨儿安乐县主托左相府大姑娘约长宁侯府三姑娘赏花,苏三姑娘回府后找了王妃院子里的丫鬟,方才丫鬟鬼鬼祟祟将这匣子埋在了挽月苑的一棵树下……” 本来这事该交给苏月处置的,但苏月睡下了,赵七不敢将她惊醒,再者这事与萧承易关系更大,由萧承易来处置更稳妥些。 萧承易眼神冷冽如寒,青风道,“爷凤子龙孙,岂是这样小小巫蛊之术能祸害的?!” 赵七也没把这事当回事,安乐县主不知道爷和王妃的感情,才会使用这样的离间计,能不能伤到爷,赵七不知道,但足够把王妃送进大牢,甚至流放斩首了,心肠够歹毒。 萧承易伸手道,“把东西给我。” 赵七捧着匣子上前,萧承易将布偶人拿起来,赵七道,“爷,小心。” 萧承易看了看布偶上的针,一根根拔下来,而后起身,朝书桌走去。 他提笔蘸墨,笔走龙蛇,赵七和青风侧目看他写了什么。 多看两眼,两人脑门上黑线成摞的往下掉。 能不能说一声太不要脸了啊。 安乐县主气不死王妃,爷是打算把王妃气死吗? 不对,爷是打算连着长宁侯一块儿气死。 写完了,萧承易将手中狼毫笔放下,吹干墨迹,连着去掉针的布偶放进匣子里,交代道,“埋回去。” 赵七弱声道,“爷,您不能不顾属下的死活啊。” 王妃让他盯着丫鬟,他却把东西带回来给爷,事后王妃知道了,能轻饶了他吗? 萧承易道,“她只会恼我,不会和你一般见识的。” 赵七想想也是。 他未经王妃同意,就擅作主张把王妃带来明王府,王妃虽然有些生气,但没责怪他,王妃知道他心更向着爷,这事交给他处理,应该也有让他直接处置,让爷收拾安乐县主的意思。 萧承易让青风拿十两银子给赵七。 赵七接过赏银,高兴的怎么抱匣子来的怎么抱匣子回了挽月苑。 避开苏木、苏乙,赵七把匣子埋回树下,但夜晚太安静了,不论是挖坑还是填土,很难不弄出点动静。 苏木、苏乙两人在暗处看的眉头直扭。 苏木道,“他不是把木匣子带走了吗,怎么又埋回去了?” 苏乙道,“我们要当没看见吗?” 苏木想了想,慎重道,“一会儿你支开他,我挖出来看看,再决定。” “也好。” 第196章 作妖 一夜好眠。 翌日清晨醒来,苏月坐在床上伸懒腰,只觉得神情气爽。 吃完早饭,苏月带着芍药溜达着去春晖院给老夫人请安,她到的时候,苏媚苏婵她们都在了,正围着老夫人说笑。 看到苏月进来,苏媚她们脸上笑意淡了几分,尤其是苏媚,眼底泛寒芒,还隐隐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样子。 苏媚见不得苏月请安来迟,她道,“祖母疼你,免你晨昏定省,你又没病没痛,还来这么迟。” 老夫人眉头一皱,正要说话,苏月先一步道,“看三妹妹的气色,应该是完全好了。” 想到腹泻不止的那几天,苏媚就恨的咬牙切齿,“托大姐姐的福,已经好了!” 苏月笑道,“既然好了,怎么没去佛堂陪母亲抄家规?” 苏媚脸色一僵。 苏月不说,她都把老夫人罚她抄家规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没人敢提醒她,也没人敢提醒老夫人给苏媚不痛快,只要没人提醒,要老夫人想不起来,这事最后就不了了之了。 老夫人免她晨昏定省,苏媚明知道,还斥责她请安来的迟,不敬老夫人,那苏月能不提醒她把老夫人话当耳旁风的事? 都是些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人,苏月可不会惯她毛病。 老夫人看向苏媚,“既然恢复了,就去佛堂领罚吧。” 苏媚恨不得撕烂苏月的嘴,她都腹泻掉半条命了,还要她去佛堂抄家规,苏媚心底恨的牙 根痒痒,脸上还不敢露出不满来,惹老夫人不快,她委屈道,“祖母,不是我不去佛堂领罚,是前儿我去左相府赏花,文国公府大姑娘听说我养了一盆墨兰,想向我请教怎么养的,我就约她今日来府里赏墨兰,她一会儿就该到了,等我招呼完她,就去佛堂……” 她声音越说越小,她压根就没打算领这个罚,要不是左相府大姑娘约她赏花,她“病”不会好的这么快,想到今天就是苏月的死期,苏媚怒气又很快消散了,她何必和一个将死之人计较,失了气度。 苏媚要招呼完文国公府大姑娘,再去佛堂领罚,苏月便没揪着不放,老夫人则让小厨房多做几样点心,让苏媚招呼好客人。 苏月坐了一刻钟,就起身和老夫人告退,带着芍药回挽月苑。 出了春晖院,芍药道,“三姑娘只在左相府待了一刻钟,根本就没见到文国公府大姑娘,文国公府大姑娘不会是冲姑娘你来的吧?” 苏月也觉得是冲她来的,但她让赵七盯着秋儿,并没有什么异常啊,要是有,赵七肯定会禀告她知道的。 苏月不想费脑子揣测这些破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她把这事抛诸脑后,往挽月苑方向走。 走远了些,芍药回头看了一眼,就见苏媚苏婵她们往出府方向走去,应该是文国公府大姑娘到了,去迎她的。 等苏月回挽月苑,丫鬟就来禀告道,“姑娘,文国公府大姑 娘、晋王府小郡主还有吴御史府上二姑娘,以及礼部侍右侍郎府周三姑娘来了……” 要来的只是文国公府大姑娘,苏月还怀疑是自己多心了,现在一下子来这么多人,就连晋王府小郡主都来了,苏媚可没这么大的脸面,还有什么不能确定的,这些人就是冲她来的。 丫鬟道,“三姑娘让姑娘您也去花园陪客。” 苏月听笑了,这些人帮着安乐县主来算计她,还要她去陪她们逛花园,亏她苏媚想的出来。 苏月拿起书,信手翻页道,“就说我磕伤了膝盖,没法陪客,让三姑娘她们好生招待贵客。” 丫鬟想劝苏月多和那些大家闺秀走动,但不敢劝,福身退下去传话。 苏月将手里的书看完,又换了一本,看到一半,丫鬟十五就进来道,“姑娘,二姑娘三姑娘领着晋王府小郡主还有文国公府大姑娘她们朝挽月苑来了……” 苏月眸光一动,眼底一道寒芒闪过。 她不去花园,苏媚就干脆把人领来她的挽月苑了,这是非要她和文国公府大姑娘她们对上不可呢。 她倒要看看她和安乐县主到底在和她玩什么花样。 苏月把手里的书放下,起身出门去,走下台阶,就看到苏媚苏婵她们领着文国公府大姑娘她们进来,见到苏月,苏媚满面关切道,“大姐姐怎么这么不小心,把膝盖磕伤了,可要紧?” 苏媚装出姐妹和睦的样子,苏月也会装,“一点 小磕碰,不碍事,让三妹妹担心了。” 文国公府大姑娘文菁笑道,“你们姐妹感情真好,真叫人羡慕。” 苏月笑道,“我知道三妹妹担心我,但招呼贵客要紧,因为我慢待了贵客就不好了。” 苏媚道,“大姐姐说什么呢,我岂会一点分寸都没有,我领着她们四下转转,走到挽月苑附近,就顺道进来看看你,喝盏茶,歇歇脚。” 她们来了,苏月不可能不请她们进屋坐会儿,喝茶吃点心,难不成是要在茶水里下毒? 这念头闪过脑海,就被苏月给掐了,都是些身娇体贵的大家闺秀,怎么可能会为了讨好安乐县主,甘愿服毒,除非不知情,但安乐县主应该也不敢拿这么多人冒险。 苏月请她们进屋,又吩咐白芷沏茶,文国公府大姑娘文菁就道,“就不进屋了,在外面凉亭坐会儿吧。” 客随主便,她们要在凉亭坐,那苏月就随她们了。 很快白芷就把茶和点心端了上来,苏媚和文菁她们说话,但聊了没几句,院外就进来一丫鬟,丫鬟手里拎着个兔笼,道,“锦灵郡主的兔子抓到了。” “快拿给我,”锦灵郡主高兴道。 丫鬟赶紧上前,只是走的急,不小心脚下一崴,人往前一摔,兔笼摔出去老远,笼子里的兔子逃出来。 兔子跑了,锦灵郡主着急,“快抓住它。” 丫鬟赶紧去抓兔子,挽月苑的丫鬟都帮忙,礼部右侍郎府周三姑娘 周蕊见了道,“好玩,我也帮忙抓兔子。” 周蕊起了身,文菁和锦灵郡主都从凉亭出去,去抓兔子了,还不许丫鬟帮忙。 苏月坐在那里,眉头拢了又拢,她可不信这些人来她挽月苑只是为了放兔子抓兔子玩,难不倒玩的不是幺蛾子,而是幺兔子? 抓着抓着,兔子没抓到,文菁脖子上带的小东珠项链断了。 哗啦啦掉了一地。 然后苏月就见到丫鬟秋儿紧张兮兮的过去帮忙捡小东珠。 很快小东珠都捡起来了,苏媚道,“数一下,看少没少。” 文菁的丫鬟数了一遍,道,“少了两颗。” 好几个丫鬟猫着身子帮着找,找了好一会儿也没找到,苏媚的丫鬟眼尖,见有人靠近树,秋儿就一脸紧张,她走过来,一把将秋儿推开,随意扒拉下地上的土,就道,“这里有一颗小东珠。” 丫鬟把小东珠捡起来,苏鸢见了道,“方才我就发现这丫鬟不对劲,一边帮着捡东珠一边往树边踢土,原来是想昧下东珠!” 秋儿跪下,一脸惶恐道,“奴婢没有……” 苏媚看了眼苏月,道,“继续找,肯定还有!” 丫鬟蹲下继续扒拉土。 苏媚看着苏月,语气不善道,“管出这样手脚不干净的丫鬟,简直把我们长宁侯府的脸都给丢尽了!” 苏月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看的苏媚心都发虚。 这时候,丫鬟的声音传来,“咦,树下埋了有东西……” 第197章 真实 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只是丫鬟什么时候埋的东西,赵七怎么都没禀告她知道,还是赵七也不知道? 不放心,苏月给芍药使了记眼神,芍药会意,赶忙回屋。 苏媚听说树下埋了东西,也顾不上斥责苏月丢长宁侯府的脸了,快步过去,问丫鬟秋儿道,“你在树下埋了什么?!” 秋儿飞快的看了苏月一眼,局促不安道,“不,不是奴婢埋的,是,是大姑娘……” “奴婢不是想昧下东珠,奴婢是怕被发现,这才,才……” 方才所有人眸光落在苏月身上,是怪她管教不好丫鬟,做出这样丢人现眼的事,现在看她,则是好奇她往树下埋了什么。 她们好奇,苏月比她们还要好奇,为了树下的东西,安乐县主指使这么多人来做见证,只怕树下埋的东西能把她锤死。 苏月没有说话,她在等芍药的消息,没耐心的苏媚一脸不虞道,“是挽月苑不够大吗,需要往树底下藏东西,还鬼鬼祟祟的怕被发现。” 苏月瞥向苏媚,正要说话,这时芍药跑了回来,没敢说话,只朝苏月点了下头,苏月就放心了。 她就说赵七那么靠谱,她交代的事,怎么可能不尽心。 苏月从容道,“丫鬟不知道我让埋的是什么,怕被发现,有些紧张,怎么到三妹妹嘴里就成鬼鬼祟祟了?” 苏月语气清冽,不疾不徐,倒是把 一直盯着她看的苏媚听懵了,挽月苑树下出现了东西,被发现了,还是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发现的,她竟然一点不紧张? 她一定是装出来的镇定! 苏媚道,“谁没事往树下埋东西,你要坦荡,就挖出来给大家看看。” 苏月好笑道,“我在自己院子里埋东西,碍着谁的事了?” 苏婵走到苏月身边,小声劝道,“大姐姐,你还是挖出来吧,不然回头传出流言蜚语来,于你名声不好。” 苏月轻笑一声,“我的名声还能坏到哪里去?” 苏婵,“……” 一句话就噎的她不知从何劝起了。 光是被明王休弃名声就一败涂地了,还有约定王世子私会……京都已经找不到比苏月名声更差的了,多一个往树底下藏东西算得了什么? 见苏月不为所动,苏婵就不劝了,苏媚气愤道,“你不顾自己名声就算了,你也不顾我们的名声?!” “今儿这匣子你是挖也得挖,不挖也得挖!” 苏月看着她,“三妹妹当真是好眼力,丫鬟只是挖出来一点,你就看出来我埋的是匣子了?” 苏媚脸色一僵,眼神躲闪道,“不是匣子,还能是什么?!” 苏月冷笑道,“就不能是瓷瓶,瓷瓮吗?” 苏媚道,“不管你埋的是什么,你打开就是!” 处心积虑算计她,怎么可能不逼她打开,好借文国公府大 姑娘她们之口宣扬出去,但既然埋在她挽月苑,那就她说了算。 苏月道,“东西是一个高人教我埋的,不到时间不许打开,谁打开的,谁得在这棵树下抄一百二十一篇佛经一起埋下去才行。” “我没本事一天抄这么多篇佛经,只要三妹妹答应抄佛经,我随便你挖。” 几乎苏月一说完,苏媚就道,“我抄佛经就是!” “来人,给我挖!” 匣子一旦挖开,就不可能再埋回去,自然也就用不着抄什么佛经了。 丫鬟要把匣子挖出来,苏月道,“把铲子给三姑娘,让她亲自挖。” 这佛经她苏媚今儿是抄定了! 未免她狡辩,说匣子是丫鬟挖出来的,该丫鬟抄,苏月干脆把这可能会被钻的漏洞补起来。 丫鬟回头看苏媚,苏媚根本不知道等着她的是个坑,不就是挖匣子,她亲自挖就是。 从丫鬟手里接过铲子,苏媚蹲下来,很快就把匣子挖了出来。 文国公府大姑娘和吴御史府上的姑娘她们都没提一句走,反倒是锦灵郡主看看文菁,又看看周蕊她们,小声道,“我们该走了吧?” 文菁小声道,“不巧碰上了,只能看个究竟再走了,不然回头传出流言蜚语来,我们难辞其咎。” 锦灵郡主便没说什么了,只是脸上是难掩的尴尬,早知道来长宁侯府会碰到这么尴尬的事,她还不如一个人 逛街呢。 苏媚把匣子挖出来,抱到苏月跟前,嗯,说是苏月跟前,准确的说是抱到文菁跟前,方便她看清楚。 丫鬟接稳匣子,苏媚打开匣子前,先扫了苏月一眼,眼底藏了几分迫不及待,然而匣子一打开,看到匣子里装的东西,她眼珠子没差点瞪出来。 匣、匣子里装的不是对明王的诅咒吗? 怎么会变成木偶,还是大哥的?! 苏媚下意识的扫向秋儿,秋儿和她一样吃惊。 埋匣子之前她还打开看了一眼,怎么过了一夜,东西就变了? 苏婵见苏媚咄咄相逼,还以为苏月在树下埋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颇有些失望,苏鸢往匣子里多看了一眼,道,“里面还有东西呢。” 苏媚稳住不受控的心神,把木像下压着的纸拿出来,头两张是画像。 一张是苏怀臣的,一张是老夫人的。 再下面是一张纸,上面写着: 一祈愿祖母长命百岁。 二祈愿父亲万事如意。 三祈愿大哥平安顺遂。 最后,希望英明神武的爹爹再把明王揍一顿…… 苏月,“……” 赵七竟然为了帮她,把祈愿写的如此真实,他就不怕他主子爷知道了会气死吗? 就冲赵七对她的忠心,不赏他十两银子,苏月心底都过意不去。 那边锦灵郡主见到纸上写的,好奇的望着苏月,“这样祈愿管用吗?” 苏月道,“说实话,其实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做这些只是心里寄托,宁可信其有吧。” 这话透着满满的真诚啊,锦灵郡主连连点头,“回去我也这样做,没准儿真灵验呢。” 苏月看向文菁,文菁眼神有些尴尬,道,“时辰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苏媚要送她们出府,苏月对锦灵郡主她们道,“我膝盖还隐隐作痛,没法相送,三妹妹要留下抄佛经,只能让二妹妹她们送你们出府了。” 锦灵郡主笑道,“替家人祈福最重要。” 苏婵和苏鸢就送她们走了,苏月吩咐丫鬟道,“搬桌子来。” 苏媚一口银牙没差点咬崩掉。 她很想抬脚就走,可苏月的匣子是给苏怀臣和老夫人他们祈福的,苏月在开匣子之前就把话说清楚了,她不敢不当回事,她不知道怎么出的岔子,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见她不甘不愿的坐下,苏月没那份闲情雅致看她抄佛经,转身回屋了。 让芍药拿了十两银子,苏月走到窗户处,张望了两眼,赵七就现身了,苏月把银子递给他,赵七没接,芍药道,“你今儿事情办的漂亮,姑娘赏你的,你怎么不接啊?” 他倒是想接啊,可他不能昧着良心接啊,赵七尴尬道,“匣子里的东西,不是属下放的。” 苏月诧异,“不是你?那是谁?” “……是您的父亲,长宁侯。” 第198章 相思 苏月着实没想到这事她爹会知道,可她爹怎么会知道丫鬟往树下埋东西的事? 她知道她爹派了人护卫挽月苑,可派来的人不是守在挽月苑周围吗,怎么知道这事? 要连这事都知道,那她之前在屋子里调制药膏药丸的事,她爹岂不是也知道,但她爹没问过她啊。 苏月望向赵七,“到底怎么回事?原本匣子里放的是什么?” 赵七便把昨晚就该禀告苏月知道的事告诉她,然后道,“昨晚王妃睡下了,属下没敢惊动您,正好有事回去找爷,就让爷代为处理了……” 苏月听得越发糊涂了,“你主子处理的,怎么最后匣子里的东西又变成我爹放的了?” 赵七尴尬道,“属下把匣子埋回去,被苏木、苏乙发现了,他们一人支开我,一人把匣子又挖了出来……” 昨天晚上支开他,他都没觉察,还是匣子挖出来,里面的东西变了,他才反应过来。 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可怜的爷还等着台阶,好登门提亲再把王妃娶回去,却不知他的计划被长宁侯截了…… 赵七怀疑苏怀臣在匣子里借苏月之口说把他家爷再揍一顿的事,就是被爷放匣子里的纸条给气的。 王妃诚心“许愿”,最是疼女儿的长宁 侯能不让自己女儿心想事成吗,爷这一顿打是绝对跑不了了。 赵七默默在心底给自家爷点了一大排的蜡烛。 苏月听得心情那叫一个忐忑啊,天知道那混蛋是怎么处理的,苏月嗓音都在飘,“你主子往匣子里放了什么东西?” “……属下不知。” 声音虚的,别说苏月了,就是芍药都听出来他没说实话。 知道赵七对萧承易忠心耿耿,苏月就没逼问他了,赵七道,“东西在侯爷手里,王妃想知道,可以去问……” 她有这胆量去问吗? 她还要脸呢。 苏月是又郁闷又好奇,虽然苏媚被她留下抄佛经,但这口气,苏月就没出,她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她近来没得罪安乐县主吧,不,是她从头到尾就没得罪过安乐县主,却遭她一再欺负,自己不好来长宁侯府,还指使一堆人来,她要不给点教训,真当她好欺负了。 苏月把手里十两银子丢给赵七,赵七没想到苏月给他赏钱,接的手忙脚乱的,刚接住,苏月就道,“她们帮安乐县主来找我的茬,帮我给她们几个一点教训。” 这么点小事,赵七不在话下。 然而就在赵七走的时候,苏月想到什么,又补了一句,“锦灵郡主应该是被匡来的, 她就算了。” 发现树下埋了东西,只有锦灵郡主说要走,虽然当时说的小声,但苏月还是听到的,她仔细看过锦灵郡主的脸色,锦灵郡主脸上的尴尬和后悔绝不是装出来的。 既然锦灵郡主对她没有恶意,苏月不会伤及无辜。 赵七应下,走的时候,苏月道,“让我爹的人过来一趟。” 赵七走后,不多会儿,苏木苏乙就出现在了窗户外。 苏月从芍药手里接过两锭银子,递给他们道,“多谢了。” 两暗卫连忙道,“我们奉侯爷之命守卫挽月苑,这是我们分内之事。” 苏月还是把银子递过去,“收下吧,就当是我替我爹赏你们的。” 苏木苏乙就没再推迟了,一人接了十两,向苏月道谢。 他们走后,芍药把窗户关上,苏月坐下喝茶。 一盏茶喝完,刚把茶盏放下,外面丫鬟就进来道,“姑娘,王妈妈来了。” 芍药赶紧出去迎接,不消片刻,王妈妈就进来了。 苏月笑道,“我正打算去祖母那儿呢,王妈妈就来了。” 王妈妈笑道,“姑娘身子金贵,又孝心可嘉,老夫人知道感动极了,这不,命奴婢给大姑娘送来一对金镯。” 王妈妈身后跟着一丫鬟,丫鬟手里端着大红描金托 盘,托盘里摆着锦盒,王妈妈话还没说完,丫鬟就上前一步,王妈妈将锦盒打开给苏月看。 苏月看到那对金镯子了,漂亮厚重,苏月道,“可这赏赐,我不能收。” 王妈妈不解,“为何不能收?” 长者赐,不敢辞,老夫人赏的,大姑娘没理由不收啊,更无不能收之说。 苏月没有多解释,“王妈妈把赏赐带回去吧,至于为什么,让祖母问父亲。” 王妈妈听得一头雾水,大姑娘不是要去老夫人那儿吗,怎么又让她把赏赐带回去,还让老夫人问侯爷? 本来苏月是打算去春晖院的,但想想这事她告诉老夫人,不如让她爹来说。 苏月不肯收,王妈妈只好把东西又带回春晖院了,老夫人见了道,“怎么带回来了?” 王妈妈叹气道,“大姑娘说她不能收,还不说为什么,让老夫人您问侯爷……” 老夫人就道,“那就派人去请侯爷。” 很快,苏怀臣就来了,他一进屋,老夫人就觉察出来他在生气。 他走上前,老夫人问道,“我给月儿赏赐,她不收,还让我问你,到底怎么回事?” 苏怀臣没说话,摆了下手,跟在身后的孙管事就端着一匣子走上前,将匣子放到老夫人手边小几上。 老夫人看了苏怀臣一眼,然后把匣子打开。 见到匣子里放着的明王布偶,老夫人眉头拢成川字,见布偶边还有张叠好的纸,老夫人拿起来。 打开。 只见上面写着—— 相思树底说相思,思郎恨郎郎不知。 先皇托梦,命我取你青丝埋于地下,你可回心转意,我办不到,故做此布偶替代,希望能有用。 老夫人来回看了两遍,望着苏怀臣道,“月儿对明王有情,又怀了明王的骨肉,你还是早日让明王接她……” 老夫人话才说了一半,苏怀臣就开口打断道,“这纸条是明王写的!” 老夫人,“……?” 怎么会是明王写的? 苏怀臣把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压下,道,“安乐县主应该是觉察明王对月儿不同,设下离间计,被明王的人知道了,明王便将计就计,想借先皇的名义把月儿接回去,我不同意,又给换了。” 想到这事,苏怀臣就气不打一处来,忤逆先皇,执意休妻的是他明王,现在又想借先皇把他女儿接回去,他倒是挺会护自己面子,自己给自己造台阶下,圣明如先皇,推翻前朝,建立大齐,雄韬武略,无所不精,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混账儿子,气的他都想借先皇托梦帮先皇训子了。 第199章 开脱 又是安乐县主。 老夫人脸拉的很长,气不打一处来,安乐县主仗着庆阳长公主府的权势,耀武扬威,处处刁难苏月,现在更是把手都伸到长宁侯府里来了,老夫人如何能忍。 但苏怀臣只知道明王将计就计了,至于一开始安乐县主是怎么算计苏月的,苏怀臣并不知道,不过要弄清楚也容易,他来之前,已经派人去挽月苑传丫鬟秋儿了。 屋内,苏月在吃糕点,丫鬟十五进来道,“姑娘,侯爷派人来传秋儿去老夫人那儿。” 芍药望着苏月,“姑娘要一起去吗?” “待会儿。” 秋儿走后,没一会儿,又有丫鬟进来道,“姑娘,侯爷让三姑娘也去春晖院。” 苏月这才放下茶盏,起身。 她出门的时候,就见苏媚把手中笔重重放下,地上至少有十几团废纸,看到苏月,苏媚昂了下脖子,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意思都摆在脸上:父亲找我,有本事你扣下我继续抄佛经啊。 苏月心下好笑,她苏媚以为找她去春晖院是好事呢,一会儿有她哭的时候。 苏媚迫不及待的出了挽月苑,苏月闲庭散步的跟在后面。 再说丫鬟秋儿,不知道侯爷找她何事,跟着传话丫鬟进了春晖院,然后绕过屏风进屋 ,一进去,就看到阴沉着脸的老夫人,她更是心跳如擂鼓。 老夫人脸色冰冷,重重拍桌子,“说!是谁指使你往树下埋匣子的?!” 凌厉之声传来,秋儿吓的脸一白,“噗通”一声跪下,双膝砸地,那声音听的人头皮一紧。 秋儿疼的额头上汗珠直往外涌,她颤抖了声音道,“是,是大姑娘让奴婢埋的匣子啊……” 老夫人冷笑道,“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匣子里的东西都被换了,你还以为自己做的事神不知鬼不觉吗?” 秋儿本就苍白的脸色听到这句,更是惨白,老夫人冷道,“如实招供,我还能留你一条活命,你要隐瞒,就拖出去杖毙!” 凌厉之声传入耳,秋儿身子都凉了半截。 老夫人没这份耐心和她耗,直接摆手,“拖下去。” 当即两婆子就过来,把秋儿从地上粗鲁的拽起来,秋儿顿时吓的六神无主,“老夫人饶命,我招,我招……” 老夫人摆了下手,两婆子拖人的手一放,丫鬟就摔地上了。 苏怀臣沉声道,“快说。” 丫鬟在地上跪好,瑟瑟发抖道,“是三姑娘指使奴婢把匣子埋树底下的……” 被拦在屏风外的苏媚,听到丫鬟把她供出来,当时就忍不住了, 推开拦她的丫鬟,冲出去,怒视丫鬟道,“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诬陷我?!” 她声音很大,仿佛说的越大声,这事就是真的似的。 老夫人一脸失望。 从知道铁匣子是安乐县主指使人陷害苏月的,老夫人就猜到是苏媚了,因为这几日,只有苏月和苏媚两个人出过门,苏月不可能害自己,今儿文国公府大姑娘她们又是来找苏媚的,还能猜不到。 平常苏媚娇纵任性一点儿,老夫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可她帮着外人陷害自家姐妹,事情败露,还反咬一口,老夫人失望透顶。 秋儿跪在地上,不敢再多说,苏月走进去,笑道,“三妹妹怎么不明说,是我指使丫鬟诬陷你的?” 苏媚咬牙道,“难道不是你吗?!” 这罪名扣的还真是理直气壮,苏月看着她道,“需不需要我让祖母把负责给你赶马车的小厮叫来,问问那日你去左相府赏花,在左相府待了多久,从左相府出来,又去了哪儿?” 苏月语气清脆,可听在苏媚耳中却如擂鼓之声,听得她脸色也白了。 苏月却没打算就这样放过她,“还有昨儿我这吃里扒外的丫鬟是几时去见的你,要不要我把目睹她进你芙蓉苑的丫鬟找来一 问?” 苏媚这下是真慌了,“你,你从头到尾就知道……” 这回苏月没接话,因为苏媚这话等于是招供了,老夫人怒不可抑,落在苏媚脸上的眼神就跟刀子一般,苏媚膝盖一软,直接就跪下了,“祖母息怒,我不是有意要陷害大姐姐,我也是被逼无奈,不得不这么做……” 苏月找了个位置坐下,静静地看苏媚是怎么狡辩的。 老夫人气笑了,“被逼无奈?你是有什么把柄拽着安乐县主手里,要受她威胁,陷害自己的长姐的?!” 就算安乐县主拿刀架在她苏媚的脖子上,可她出了庆阳长公主府,这威胁就不管用了,说到底,不过是她苏媚本来就看她不顺眼,正好安乐县主要针对她,两人一拍即合,狼狈为奸罢了。 苏媚跪在地上,委屈道,“安乐县主托左相府大姑娘约我相见,我本来不想去的,怕左相府大姑娘为难,我就还是硬着头皮去了,安乐县主要我帮她陷害大姐姐,我不同意,她就拿四叔的前程威胁我,我要不帮忙,就把四叔外放的远远的,我不敢不听她的……” 不得不说,苏媚的脑子关键时候还挺好使,会给自己找理由开脱,当初庆阳长公主拿捏不了她,就拿捏二老爷,成功借长 宁侯府众人之手逼她登门赔礼道歉,安乐县主有故技重施的可能,是以谁也不能怀疑苏媚在撒谎,因为没人能去找安乐县主求证,就算求了,安乐县主也只会向着苏媚。 见没人说话,苏媚底气都足了起来,“安乐县主拿四叔的前程威胁我,要我帮她离间大姐姐和明王,我想着大姐姐和明王本来关系就不好,就算大姐姐恨明王,做些事报复明王,也情有可原,不能把大姐姐怎么样……” 她越说声音越小,因为老夫人和苏怀臣的脸色都很冷。 苏月笑道,“我以前就提醒过三妹妹你,出门记得带上脑子,你怎么就是不听呢?我要真的不论做什么,明王都不能把我怎么样,安乐县主还逼你帮她做什么,安乐县主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吗?” “还有,左相府大姑娘明知我们长宁侯府和庆阳长公主府不对付,她帮安乐县主约你,已经是过分之举了,你不恼她多管闲事就够给她面子了,你还怕她为难,送上门去给安乐县主逼迫,当初庆阳长公主就没能把二叔外放,如今父亲人在京都,还能让四叔被庆阳长公主外放了去?” 以为借四老爷就能替自己开脱?她就是要当面撕开她存心和安乐县主里应外合陷害她的嘴脸。 第200章 求情 苏媚跪在地上,恨不得扑过去咬死苏月,她眼眶通红,指责苏月道,“安乐县主逼迫我,还不是全因为你招惹她,我去见她,也是想从中缓和你们的关系……” 苏媚把自己说的大义凛然,别说苏月了,就连老夫人都听不下去了,冷声打断她的无耻之言,“够了!去佛堂给我跪着好好反省,没有我允许,不许出佛堂半步!” 苏媚眼泪涌出来,云袖下的手攒的紧紧的。 苏月看着老夫人道,“祖母,我看这次就别让三妹妹去佛堂罚跪了。” 老夫人诧异的看着苏月,“她帮着外人陷害你,你还要帮她说情?” 帮三姑娘说情,姑娘没卖了她就算不错了,绝无此种可能,芍药心下腹诽。 苏月瞥了跪在地上的苏媚一眼,才道,“安乐县主性子难缠,偏身份又一等一的尊贵,三妹妹骨头软,容易受安乐县主威胁,这不是第一次了,我相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惩治她长不了多少记性,还是得想个法子绝安乐县主的念头,免得还有下回。” 听苏月说她骨头软,苏媚一口银牙没差点咬碎掉,满面恨意的瞪着苏月。 老夫人皱眉道,“安乐县主的念头又岂是那么好绝的?” 苏月道,“我知道不容易,但总要试一试。” “安乐县主的算计没成功,府里上下都知道三妹妹要在我挽月苑抄一百二十一篇佛经,您罚她去跪佛堂,佛经就没法抄了,再者之前的惩罚,三妹妹还没去佛堂领,您再罚她,怕是要一个月都出不了佛堂了。” 让苏媚在佛堂待一个月,那是不可能的事,等大夫人出来,就会想尽办法捞苏媚。 再者老夫人的惩罚不过就是罚跪、禁足,再不抄抄家规,不派人去佛堂盯着,那就是换个地方禁足而已,就连抄家规都当耳旁风,花银子去外面买。 这样的惩罚对苏媚来说,不过是小痛小痒,哪有安乐县主给的巴掌痛啊,而且这回,安乐县主绝不会只是给苏媚一巴掌这么简单。 她要安乐县主把对她的怒气都撒在苏媚身上,让她苏媚一次尝够与虎谋皮的滋味儿。 苏月一脸真诚,老夫人还有犹豫,苏怀臣道,“就听月儿的吧。” 苏怀臣都同意了,老夫人还有什么不同意的,她看着跪在地上的苏媚道,“你大姐姐替你求情,这次便算了,再有下回,就给我去庄子上反省半年。” 苏媚一脸屈辱,苏怀臣道,“向你大姐姐道谢。” 苏媚紧紧的咬着唇瓣,咬的嘴里都有些血腥味,话更是从牙缝中挤出来,“谢大姐姐帮 我求情。” 苏月道,“去抄佛经吧,今儿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回自己院子。” 苏媚脸都气绿了,她咬紧牙关站起来,转身出去。 苏媚走了,丫鬟秋儿还跪在地上,老夫人问她,“匣子里原本装的是什么?” 秋儿被问懵了,匣子不是都被大姑娘换了吗,老夫人为什么不问大姑娘,反而问她,秋儿不解,还是如实回道,“匣子里装的是一个浑身扎满针的明王布偶,咒明王不得好死的巫蛊之术……” 老夫人脸一白。 好歹毒的算计! 明王休了苏月,是明王理亏,但苏月要真用巫蛊之术咒明王,就算明王不追究,朝廷也不会轻饶了苏月,只怕整个长宁侯府都难逃罪责。 难怪苏月骂苏媚不长脑子,就是长了颗猪脑袋,也不会帮安乐县主做这样的事,覆巢之下无完卵的道理都不懂,老夫人气到胸口痛。 苏怀臣想到匣子里的布偶,眉头拢成川字。 见苏怀臣看匣子,苏月就猜到那匣子装的是萧承易换掉的东西了,她问过赵七,赵七不告诉她,这会儿心底按捺不住好奇了,她走过去,把匣子打开。 纸就压在布偶上,苏月拿起来,扫了一眼,就脸火烧火燎的了。 那死不要脸的混蛋! 知道要脸了 ,不知道自己挣,直接就从她脸上扒! 得亏她爹也派了人守在挽月苑,不然真要叫文国公府大姑娘和锦灵郡主她们看到这纸条,只怕这会儿满京都都在笑话她在妄想明王回心转意,她要忍受不了那些讥讽嘲笑,主动抖出怀了身孕的事,他正好带着花轿上门接她。 如意算盘打的都崩她脸上了! 苏月气的不轻,老夫人都怕她气到动胎气,道,“安乐县主咒明王,离间你们,先看看明王怎么做吧。” 苏月点头。 老夫人眸光落到丫鬟秋儿身上,摆手道,“叫人牙子进府,把这吃里扒外的丫鬟卖了。” 秋儿脸色惨白,连连磕头求饶,“老夫人,奴婢知道错了,您就饶了奴婢这回吧。” 求完老夫人,又求苏月,“大姑娘,奴婢知错了,您留下奴婢吧,奴婢当牛做马报答您……” 芍药气道,“现在知道求姑娘了,你吃里扒外的时候怎么想不到姑娘,挽月苑丫鬟多的是,不缺你一个伺候的。” 苏月也没理会秋儿,起身和老夫人还有苏怀臣福身告退。 回到挽月苑,苏月直接就朝窗户走去,可是她张望了半天,赵七也没现身。 嗯,赵七赶着回去给自家走起霉运来没完没了的主子报信去了,免得自家爷哪 天被长宁侯打都不知道挨打的原因。 赵七,“……” 竹屋内,萧承易在看兵书,鼻子发痒的他,重重打了个喷嚏。 彼时有脚步声传来,青风抬头,就见定王世子萧祁和宁王世子萧洵走进来。 见萧承易打喷嚏,萧洵道,“明王身体不适?” 萧祁则看着萧承易,眉头拢了又拢,萧承易道,“这么看我做什么?” 萧祁道,“总感觉你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萧承易脑门黑线滑下,萧洵道,“他今儿换了个发式。” 萧祁连连点头,“我说怎么瞧着有点怪怪的。” 他在萧承易对面坐下,道,“你一个八百年不换发式的人,怎么突然换发式了?” 直觉告诉他有问题。 萧承易信手翻书道,“一点小事,大惊小怪。” 这可不是小事。 萧祁看向青风,“你说。” 青风就等萧祁问他呢,他道,“爷昨晚做了个噩梦,梦到先皇让王……不是,让苏大姑娘剪爷的头发……” 萧祁眼睛睁圆,看着萧承易,一脸幸灾乐祸道,“让你忤逆先皇,非要休妻,气的先皇都要苏大姑娘把你剃度了吧。” 萧承易,“……” 青风,“……” 还有匆匆赶回来,但迟了一步的赵七,“……” 第201章 好心 是剪一缕头发啊,怎么到定王世子嘴里就变成了给爷剃度了? 爷脑袋有没有凉飕飕的,青风不知道,反正他脑瓜子挺疼的。 青风正要说话,赵七走进去,道,“爷,计划有变……” 萧承易眉头一皱。 萧祁看向赵七,只觉得赵七特别的眼神,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但是想不起来了。 萧承易看了萧祁和萧洵一眼,而后起身,他走到窗户处,赵七把匣子被长宁侯换了的事禀告萧承易知道,包括那句揍萧承易的话。 萧承易,“……” 他那么完美的计划就这么黄在自己岳父大人手里了? 不止计划黄了,还把岳父大人给惹恼了。 萧承易郁闷极了。 萧祁坐在那里,耳朵竖的高高的,可惜,什么也没听到。 赵七心疼自家爷啊,要王妃一个人梦到先皇,不足为信,还会招惹笑话,可要爷也梦到了,那旁人不信也得信了,毕竟就大家熟知的爷和王妃不可能会串通,事实上也不会串通,爷“惧怕”先皇之威,把怕九泉下的先皇气出好歹来,登门赔礼,再三媒六聘把王妃娶回来,如此,既保住了爷的面子,也保住了王妃的面子。 但长宁侯那一关过不去,什么 道都行不通啊。 他帮王妃办事去了,不知道王妃会不会问长宁侯,要是王妃知道爷的盘算,肯定也会生气。 他只是回来报个信,让爷做好心理准备,顺带打消之前的计划,但可惜,来迟一步,王妃那边没照计划进行,爷这边进行了。 赵七禀告完,就赶紧走了,萧承易揉着太阳穴坐回去。 屋内,苏月坐在小榻上看书,丫鬟把饭菜摆桌子上,苏月翻书道,“白芷,去请三姑娘进屋吃饭。” 白芷,“……?” 姑娘要和三姑娘一起吃饭? 是她听错了吗? 白芷看向芍药,芍药道,“姑娘,你真的要和三姑娘一起吃午饭啊?” “去喊吧,她不会进屋的。” 不过是装装样子,要苏媚真进屋,她这一顿饭绝对会吃的消化不良。 芍药想也是,三姑娘恨姑娘都来不及,怎么会愿意和姑娘一桌吃饭,姑娘请了,那三姑娘不进来最后没饭吃饿肚子那是三姑娘自己的事了。 芍药去请苏媚,苏媚咬牙道,“让你主子少假好心,我不吃!” 芍药果断转身,彼时苏月已经净完手,准备坐下吃午饭了。 这时候,窗户被扣响,苏月走过去,芍药打开窗户,苏月就 看到赵七,赵七禀告道,“已经遵照王妃的吩咐,给文国公府大姑娘她们几个一点教训了。” 苏月问道,“她们怎么样了?” 赵七正要禀告,听到有丫鬟脚步声传开,他身子一闪就跃上了树,苏月还没反应过来,丫鬟就站着珠帘外禀告道,“姑娘,文国公府大姑娘和周三姑娘她们出事了……” 芍药看了苏月一眼,然后就问丫鬟道,“文国公府大姑娘怎么了?” 丫鬟回道,“文国公府大姑娘和周三姑娘她们不知道是不是去庆阳长公主府,在庆阳长公主府所在街上惊了马,当时文大姑娘、周三姑娘和吴二姑娘坐一驾马车的,马车受惊,颠簸的她们东倒西歪,吴二姑娘头上戴的金簪不小心划伤了文大姑娘的脸,马车还和庆阳长公主府二门外送泔水的马车撞上,周二姑娘和吴三姑娘从马车里摔了出来,沾了一身的馊菜馊饭,当时就恶心吐了……” 苏月脑子里想了下那场景,恶心的她,午饭都不想吃了。 芍药问道,“那晋王府锦灵郡主呢?” 丫鬟回道,“锦灵郡主运气好,她从咱们侯府出去后,就回晋王府了,没和文国公府大姑娘她们一块儿……” 丫鬟禀告完 就退下了,苏月恶心之余,就开始乐了。 虽然匣子的事,赵七心向着他自己的混蛋主子,但只要不在她和他主子之间做选择,他事情还是办的很漂亮,甚至漂亮的出乎她的预料。 安乐县主让文国公府大姑娘和吴二姑娘她们来长宁侯府抓她个现行,去庆阳长公主找她说这事的时候出了意外,这事安乐县主不想担责都不行,划伤脸得花钱治,要是伤的重了,估计都会毁容,还有摔馊了的饭菜里,这名声可不好听,估计这会儿她们三个的肠子都该悔青了吧,看她们以后还会不会以安乐县主马首是瞻,要她们做什么就做什么。 要文国公府大姑娘她们几个来长宁侯府一趟,能把她苏月锤死,安乐县主付出点代价也算值了,可事情没办成,还三个人全伤了,可谓是输的一败涂地。 安乐县主气头上,要知道苏媚和她苏月姐妹情深,对她安乐县主阳奉阴违…… 苏月已经迫不及待了,不过心急吃不了肉豆腐,安乐县主这口气憋的越久,对苏媚下手才会越狠。 苏月心情灿烂的坐上桌,拿起筷子吃起来,只是才吃了两口,她又觉得哪里不对劲,文国公府大姑娘她们出事的消息都从庆 阳长公主府外传回来了,赵七怎么才回来啊? 不过苏月也没多问,赵七只要把她交代的事情办妥就成了,至于其他的,她不会管那么多。 吃完午饭,苏月看了会儿书,就睡下了。 等她醒来,坐在床上伸懒腰,芍药风风火火的跑进来道,“姑娘,你知道现在外面怎么传你和明王吗?” 苏月,“……?” 明王那混蛋的如意算盘不是落空了吗,怎么还会传他们? 不过苏月的好奇心还是被勾了起来,她问道,“怎么传的?” 芍药咽口水道,“外面在传明王做噩梦,梦到先皇让姑娘你给他剃度……” 苏月,“……” 是她误会了。 那厮不止是扒拉她的面子,他对自己更狠啊。 这事传到苏怀臣耳中—— 苏怀臣,“……” 他这是上哪儿找的奇葩女婿。 只要媳妇,不要脸了吗? 还有某位爷,听到外面传的流言,他拳头攒紧,骨头发出嘎吱响声,咬牙切齿道: “萧祁!” 在望月楼啃鸡腿的某世子爷,突然后背蹿过一阵寒流,大夏天的冻的他直打哆嗦。 他举着鸡腿,一脸茫然。 他这些天循规蹈矩,这突如其来的不祥预感是怎么回事? 第202章 撒盐 苏月怀疑今天是什么日子,不然瓜怎么吃的停不下来。 先是文国公府大姑娘和吴二姑娘她们惊马车,摔的惨不忍睹,再是萧承易做噩梦的事。 这两件就够京都茶楼酒肆议论半天了,结果苏月吃晚饭的时候,还有新鲜的瓜送来。 当时她正在喝小米粥,芍药匆匆跑进来,道,“姑娘,不好了,明王又揍定王世子了!” 苏月差点没被喝进嘴的小米粥给呛着,她边咳嗽边问道,“怎么回事?” 芍药摇头,“奴婢也不知道,府里丫鬟都在好奇定王世子怎么惹到明王了,听说明王去望月楼揍的定王世子,几个人都拉他不住……” 明王是姑娘的准夫婿,是自己人。 定王世子帮姑娘好几回,也是自己人啊,怎么就打起来了呢。 苏月也纳闷呢,萧祁和萧承易两人不是化干戈为玉帛了吗,这才好了几天啊,怎么又动上手了,萧祁做了什么,把萧承易气的去望月楼也要揍他? 苏月心底跟猫挠了似的,偏问赵七,赵七也说不知道,其实赵七猜到一点儿,但没有证实,不好乱说,反正都打起来了,肯定会传开的。 苏月把好奇压下,继续吃饭,然而才刚把筷子放下,十五就跑进来,禀告道,“姑娘,定王 世子把武定侯世子暴揍了一顿……” 苏月,“……?” 怎么一个揍一个…… 难不成打架也会传染? 苏月连萧承易为何揍萧祁都不知道,更不可能知道萧祁为毛揍武定侯世子了。 吃完晚饭,苏月就带着芍药和白芷出门,去花园散步,下台阶时,收到一记恨不得将她撕碎的眼神。 苏媚还坐在树下抄佛经,没吃一口午饭的她,抄了一整个下午的佛经,她想杀人的心都有了,累的胳膊肘都抬不起来了,天一黑下去,蚊子就格外的多,她两只手挠痒都不够,她已经快憋疯了。 气头上,苏月还有闲情逸致去花园散步,苏媚仅存的最后一点理智也没了,冲苏月吼道,“你到底要我抄佛经到几时?!” 苏月没搭理她,只轻飘飘的瞥了她一眼就走了。 联手外人算计她,她帮着向老夫人求情,才没有加重对她的惩罚,只是抄百来篇佛经,她要敢没抄完就走,老夫人绝饶不了她。 苏月在花园逛了一刻钟,天际晚霞消散,夜幕降临,怕天黑走路崴脚,在芍药和白芷的劝说下,苏月就回屋了。 拿了本书,翻看着打发时间,忽而一阵风吹来,苏月瞥头往窗户处望去,就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跳窗进来。 不是萧承易,又是何人。 苏月好看的眉头挑了下,上回他来,是因为受了伤,她爹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今天没病没痛的怎么放行了? 萧承易朝她走来,苏月把书合上,笑道,“来找我剃度的?” 萧承易,“……” 屋外树上,赵七笑的没差点从树上一头栽下来。 爷算是被王妃拿捏住了,以前没暴露身份被王妃气,现在暴露了,还是被王妃气。 见苏月笑的如盛夏微风中摇曳的芙蕖,萧承易只觉得压根都发痒,“你还笑?!” 她不笑,难不成要她哭啊。 苏月忍笑道,“流言可是你自己传出去的。” 对别人下手狠的太多了,但对自己下手也这么狠的,苏月还是头一回见。 萧承易已经气的没脾气了,后悔没多给萧祁两拳头,他一把搂过苏月,咬牙道,“本王还从来没在谁手里栽过这么大跟头过!” “……明明是你自己翻跟头翻砸了,”苏月往他伤口上撒盐。 萧承易不想听苏月说话,直接把她嘴堵上了,带了几分怒气的吻霸道极了,平常都是苏月咬他,这回换他咬苏月了,但没舍得用力。 苏月吃疼,瞪他道,“安乐县主为了你针对我,你还将计就计,试图败坏我名声 ,我没恼你就算了,你还生气起来了。” 他是生气这事吗,他是恼她明知道是怎么回事,一开口就揶揄他,他一想到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就心头冒火。 他做事也算是小心谨慎,算无遗策了,可到她手里,总是莫名其妙的出岔子,然后一败涂地。 某位爷想起来就心力交瘁,浑身无力。 苏月则问道,“你为什么又揍萧祁?” 一句话,又成功踹翻了某位爷的醋缸,他看着苏月,“你这是关心萧祁还是关心我?” 苏月,“……” 这醋味大的,她都担心在外面抄佛经的苏媚能闻到。 苏月扬眉道,“你们两身份一个比一个尊贵,哪用得着我关心?我担心的是我自己。” 毕竟上回揍萧祁,就是因为她。 苏月想弄清楚,她眼睛不眨的望着萧承易,萧承易黑着脸道,“他往外传的流言,我不揍他揍谁?” 苏月猜也是为这事,但不敢确定,她道,“你利用萧祁给你传流言,你还揍他,你不觉得自己很过分吗?” 萧承易不否认他是故意让萧祁知道他做“噩梦”的事,好等苏月这边流言传开,萧祁帮她,可谁知道萧祁会这么不靠谱,会误解青风说的话,误解就算了,他还往外说,想到现在 满京都都知道了,萧承易就气不打一处来。 萧承易看着苏月,心累道,“夺回一座城池都没接你回去难。” 苏月笑道,“你是战神,我爹也是大将军,我爹守城,岂会让你轻易攻下?” 萧承易无话可说,见苏月眉飞色舞,萧承易又笑了,凑到苏月耳边道,“为夫已经在你身边安插了人,时候一到,城池不攻自破。” 这混蛋! 苏月羞恼不已。 这回换萧承易高兴了,苏月咬着牙,转移话题道,“那萧祁为什么揍武定侯世子?” 萧承易脸色的笑容微僵,虽然知道苏月和萧祁没什么,但她是不是过于关心萧祁了些,萧承易没好气道,“萧祁把我做‘噩梦’的事告诉宜春侯世子他们时,被武定侯世子听到了,然后传的沸沸扬扬。” 他揍萧祁出气,萧祁就揍武定侯世子了。 难怪了,她先前怀疑萧祁挨揍是因为传萧承易的流言,但直觉告诉她,萧祁不是这样的人,要是之前关系没缓和,可能会故意报复萧承易而为之,现在关系恢复了,不可能会如此,所以她才不敢断定,原来是武定侯世子传的。 萧承易打断武定侯世子的亲爹武定侯一条胳膊,有机会败坏萧承易的名声,武定侯世子肯定不会错过。 第203章 眼疾 苏月看向萧承易,问道,“你今晚来找我有事啊?” 听这话问的,没事就不能来了吗,他不能来看看她,来看看自己尚未出世的儿子女儿吗,萧承易闷了声音道,“眼睛不适,来找你看看。” 苏月一听就问道,“眼睛怎么了?” “……看不了太远的东西,”萧承易道。 苏月给他把脉,没觉得脉象有问题。 又看他的眼睛,但凡她凑近一点,他呼吸就重了起来,哪有半点眼睛不适的样子。 而且哪个眼睛看不见太远东西的人能大晚上的飞檐走壁来找她啊,大晚上的骗人也不找个好点的理由。 苏月拉着萧承易走到窗户处,指着天上的月亮问,“可看得见那是什么?” 萧承易,“……” 他又没瞎,能看不见那是什么吗? 知道苏月在给他挖坑,萧承易面不改色道,“白玉盘。” 好家伙,你家白玉盘在天上挂着呢,这厮摆明了是不上她的当,不过没关系,一计不成还有一计呢,苏月摇着他胳膊撒娇道,“我喜欢,你把那盘子摘下来给我。” 萧承易,“……” 几乎话音一落,窗外就传来两道不合时宜的笑声。 虽然只有一下,但 某位爷还是听见了,一记眼刀扔出去,两暗卫内伤了。 不过不是眼刀伤的,是憋笑憋出来的内伤。 可怜爷日日盼着王妃跟他撒娇,找他要这要那,他好宠王妃,谁想八百年才等到王妃撒娇一回,开口要的就是爷给不了的东西。 爷啊,你就不是王妃的对手,趁早缴械投降算了。 萧承易能认输吗,身为战神,那必须死战到最后,他道,“好,给你。” 大言不惭,她倒要看看他怎么把月亮摘给她。 苏月正要问,这时候院子里传来了苏媚发疯的声音,抄了一天的佛经,喂饱了挽月苑的蚊子,累的眼皮都快粘到一起了,还有十几篇没抄好,忍了一个白天的苏媚彻底扛不住,抓狂了。 外面白芷走进来,禀告道,“姑娘,三姑娘不肯抄佛经,要回去了。” 苏月道,“不用管她。” 白芷默默退下。 她站着回廊下看着,只见吵着闹着要回去的苏媚,站起来做出要走的架势,但根本不敢走。 她已经抄了一百多篇佛经了,万一走了,苏月说不作数,得一口气抄完才管用,宠她的老夫人肯定会让她接着抄的,再恨再恼,也只能咬着牙继续。 看着 苏媚坐下,白芷都佩服自家姑娘,难怪姑娘从来没把三姑娘当回事过,姑娘对三姑娘是了如指掌啊。 屋内,苏月对萧承易道,“时辰不早了,你回去歇息吧。” 萧承易抱着苏月道,“回去太早也睡不着,我多陪陪你。” 到底是谁陪谁啊,苏月失笑,但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小腹被东西抵着呢,有点痛,还得忍着装不知道,根本不敢动。 萧承易抱了会儿,声音沙哑道,“我走了。” 话音未落,人就不在屋子里了,声音仿佛从窗外传来的一般。 可算是走了,苏月轻呼一口气,耳根却控制不住的发热了起来。 她坐回下榻上,把之前没看完的书看完,芍药拎来热水,苏月泡了个热水澡,扛不住困意上床睡下了,至于苏媚什么时候走的,苏月一无所知。 翌日醒来,芍药帮着拢纱帐,苏月问道,“三姑娘什么时候回去的?” 芍药道,“昨晚姑娘睡下,没一会儿,奴婢也睡了,听院子里的丫鬟说,三姑娘去佛堂的时候已经快子时了。” 昨天绝对是三姑娘有生以来吃过最大苦头的一天,不过她是自作自受,不值得同情。 苏月猜也得到那时候 ,她坐在床上伸懒腰,心情很美好,芍药道,“三姑娘去佛堂后,要大夫人给她出气,大夫人说迟早给姑娘你点颜色看看。” 苏月看着芍药,笑道,“知道的这么清楚呢?” 芍药红着脸道,“奴婢猜到三姑娘气头上,肯定会想办法报复姑娘,便让赵七看着点儿,赵七偷听到的……” 这哪用得着偷听,用脚指头也能猜到了,以前没把大夫人母女怎么样都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了,苏媚算计她失败,被她摁着抄了一天的佛经,还不得恨惨了她。 至于给她颜色看—— 苏月笑了,她从来不是挨打不还手的人,苏媚心狠手辣,联手安乐县主要置她于死地,正好这会儿老夫人和她爹还在气头上,怒火未消,她再添一把火,够她大夫人喝一壶的。 苏月从床上下来,穿好衣服,她朝窗户走去,交代赵七几句。 等苏月坐到梳妆台前,外面小丫鬟十五走进来,咧嘴笑道,“昨晚佛堂闹老鼠,大夫人和三姑娘吓惨了,佛堂几个丫鬟婆子抓了半夜的老鼠……” 芍药笑的见牙不见眼,又奇怪道,“佛堂里怎么会有老鼠呢?” 老夫人信佛,佛堂里平常有一管事妈妈 ,两粗使丫鬟,打扫的可干净了,不该有老鼠才是啊。 这个问题十五回答不上来,苏月笑而不语。 让赵七听到大夫人母女要对付她的话,赵七能不稍带手给她出口恶气?只是挽月苑里不止有他,还有她爹的人,赵七不敢做的过分,不然佛堂昨晚就绝不是闹老鼠这么简单了。 梳洗完,苏月坐下来吃早饭,然后带着芍药去春晖院给老夫人请安。 走到屏风处,正好听到二太太在说话,“听说昨儿文国公府大姑娘在庆阳长公主府外惊马,脸被金簪划伤,血流满面,怕是要毁容……” 四太太唏嘘不已,对女儿家来说,脸尤为重要,尤其文国公府大姑娘容貌不俗,就这么毁容了,也太可惜了,她更担心,“文国公府大姑娘是从咱们长宁侯府走的,不会怪到咱们侯府头上来吧?” 老夫人正喝茶呢,听到这话,她将手中茶盏重重放到小几上,突如起来的磕碰声,吓的屋子里人一跳,老夫人端茶一向轻拿轻放,只有生气时才会这样啊。 所有人都望着老夫人,老夫人冷了脸,眸光扫向四太太,“一个个如此胆小怕事,我们长宁侯府就这么好欺负吗,是个人都来怪罪?!” 第204章 不孝 二太太四太太是撞老夫人枪口上了,本来老夫人就恼文国公府大姑娘她们帮安乐县主来算计苏月,她们不请自来,又是去找安乐县主的路上出的意外,与长宁侯府有何相干,长宁侯府没幸灾乐祸就算厚道了,结果她们倒好,还怕文国公府责怪,是不是还要备份厚礼登门赔礼去?! 二太太和四太太不知道匣子的始末,对于老夫人的愤怒,两人面面相觑,不明就里。 老夫人信佛,有怜悯之心,文国公府大姑娘如花似玉的脸蛋要毁了,老夫人没流露一点同情,反倒训斥她们,老夫人近来是越发的奇怪了。 老夫人气头上,两人我指着你开口,你指着我认错,最后谁都没敢说,老夫人见了更是来气。 苏月走进去,上前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看到她,面色才缓和两分,苏月想劝老夫人两句,想想还是算了,她怕一张口会把老夫人气着,府里这些老爷太太,欺软怕硬又不是头一回,老夫人早该习惯了才是,要苏月说,他们处处小心谨慎,奉承这个担心那个,也没见二老爷四老爷他们在官场上混出什么名堂来。 顾家硬刚,虽然仕途不怎么样,至少没人敢欺负,哦,除了那混蛋。 老夫人面色慈霭,问了苏月几句,这时候,二老爷他们 下朝回府,来了春晖院。 三位老爷一起进来,四老爷进屋就道,“母亲,有好消息。” 老夫人问道,“什么好消息?” 四老爷坐下,神情激动,“月儿没准儿还能回明王府……” 老夫人脸上的期待僵住,还以为是什么好消息呢,结果是明王要接苏月回去,不是,是可能接苏月回去…… 那是可能呢? 那是明王心心念念,他们长宁侯府摁着不许的事。 老夫人脸色冷淡,端起茶盏道,“怎么说?” 四老爷他们下朝,连朝服都没换下就来春晖院,就是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老夫人,结果老夫人一点高兴的脸色都没有,就像是几大盆冰水泼他们身上似的,激动的心也冷静了下来。 四太太好奇道,“老爷快说啊,明王还能同意月儿回去?” 四老爷道,“我觉得有个可能。” 在一屋子人,除了苏月和老夫人,外加一个知情的王妈妈外,其他人都望着四老爷,好奇的心底跟猫挠似的。 四老爷说起今天早朝上发生的事。 今日早朝,明王也去了,当初明王交出兵权,曾和皇上提过要求,准他不用日日早朝,皇上同意了,他隔三岔五才会上次早朝。 早朝上,有大臣弹劾明王在望月楼揍定王世子,皇上就问明 王为何揍萧祁。 明王就道,“他胡乱猜测先皇圣意,臣弟是替先皇揍的他。” 当时百官就面面相觑,先皇都驾崩一年多了,明王凭什么就断定定王世子揣测错了先皇的意思呢,还找去望月楼把定王世子痛揍一顿,委实过分了。 皇上就问道,“萧祁怎么胡乱猜测先皇圣意了?” 明王道,“臣弟不想说,总之,他挨揍的不冤。” 萧承易不说,皇上就看向定王。 定王身体恢复后,也开始上早朝了,皇上问他,“你可知道?” 定王道,“臣知道一点儿,臣那孽子却是该打。” 儿子被打了,做爹的还说打的好,满朝文武的好奇心都被勾了起来。 所有人都看着定王,皇上也用眼神询问,定王就道,“明王做了个‘噩梦’,梦到先皇恼他休妻,让苏大姑娘剪他一缕头发做同心结,可让明王回心转意,臣那孽障儿子,以为先皇是恼明王不孝,要苏大姑娘给明王剃度,当成笑话说给宜春侯世子听的时候,没注意,被人听了去,传的人尽皆知……” 街上传的流言,因为事关明王,所以皇上也知道一点儿。 皇上还纳闷,明王做的‘噩梦’怎么会传的茶楼酒肆都知道,原来是这么传出来的。 想也知道不可能啊,先 皇那么宠明王,就算明王忤逆,先皇也决计舍不得把他剃度了。 文武百官憋笑憋的腮帮子都疼。 皇上看向明王,笑道,“这事是你揣测错了先皇的意思,还是萧祁揣测错了,还真不一定。” 萧承易眉头陇紧,道,“在臣弟的梦里,先皇还提到大齐近日恐有天灾,让皇上早做防备。” “臣弟也不知道要不要信先皇的。” 本来皇上和百官都抱着看热闹的心,萧承易祭出先皇托梦说天灾,一个个就面面相觑了。 皇上问道,“什么天灾?” 萧承易摇头,“具体什么天灾,先皇没说,想来应该很严重,否则先皇也不用让臣弟转告皇上,另外,臣弟还告诉先皇,这样的国家大事,以后让先皇直接给皇上你托梦,省得臣弟还得从中传话。” 听听,不孝子就是不孝子,帮先皇传个话还嫌麻烦,先皇咋没在梦里抽他一顿出出气呢。 这事以皇上感慨希望能在梦里见到先皇结束。 下朝后,萧承易朝苏怀臣走过来,苏怀臣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就直接走了。 这一幕二老爷和四老爷都看见了,当时萧承易是准备给苏怀臣行礼的,身子都快弯下去了,只是苏怀臣走了,萧承易又默默直了起来。 四老爷笃定明王是吓住了, 准备把苏月接回去,毕竟苏月是先皇临终前给明王挑的王妃,这要不接回去,万一先皇天天入梦训子怎么办,把人接回去养着就是了,堂堂明王别说养一个王妃了,就是一百个也不在话下,丢在后院,他不想见,苏月也不会出现在他眼跟前,能少一事少一事。 四老爷越说越激动,老夫人瞥了他道,“明王是被先皇逼着才想接月儿回去的,是什么好事吗?” 四老爷,“……” 四老爷崩紧脸,连连摇头。 王妈妈站在老夫人身边,是想笑不能笑。 明王为了接回大姑娘,当真是办法用尽了,本来这计谋不错,里应外合,顺理成章,可惜被侯爷打断了,不过现在看来,明王还想凭一己之力把这计谋继续下去啊。 苏月也服了,她知道萧承易的计划本来已经失败了,因为萧祁和武定侯世子,最后流言满天飞,逼得他不得不继续,但为了让他的“噩梦”让人信服,竟然捏造天灾之说。 长脑子的谁会信啊? 近来她看了不少地志方面的书,这时节,最是容易发生洪涝和旱灾的,几乎每年不是这里洪涝,就是那里旱灾了,倒霉的话,可能还会洪涝旱灾一起来。 他说这话,那就是瞎猫掉进了死耗子堆,想不碰到死耗子都不行的好么! 第205章 败露 觉察老夫人眸光一再的看过来,要不是还等着看热闹,不想再跑一趟,或者让丫鬟转述,苏月肯定就起身闪了,这会儿只能耐着性子坐在那里,当谈论的压根就不是她似的端着茶盏,借氤氲茶气挡住眸光,一边在心底真诚的问候某位爷,谢他再一次把她带到风口浪尖上,被人议论。 苏月不着痕迹的看了眼角落里的漏刻,时辰差不多了。 佛堂。 苏媚昨天抄了一天的佛经,又因为佛堂闹老鼠,到后半夜才睡着,还睡的不安稳,到这会儿才起。 胳膊酸胀的连筷子都拿不起来,饿狠了的她也顾不上形象了,左手拿起素菜包子就啃,她一向不喜素菜包子,可佛堂重地,大厨房送肉包子来,连馅都没有的馒头,苏媚就更不吃了。 苏媚恶狠狠的咬着手里的包子,仿佛那不是包子,而是苏月,咬下苏月一口血肉下来。 见苏媚狼吞虎咽,大夫人心疼的厉害,外面进来一小丫鬟,把明王做“噩梦”的事禀告大夫人知道。 苏媚嘴里塞满了包子,听到这话,直接呛着了,呛的她两眼发白,没差点噎死。 大夫人连忙帮她拍后背,道,“吃慢点儿。” 她也想慢啊,可昨天她午饭没吃,晚上就吃了个白馒头,昨晚睡前吃了个供果,这会儿饿的前胸贴后背,只想尽快把饥肠咕噜的肚子填饱。 苏媚把包子咽下去,担忧道,“明王不会真的把她接回 去吧?” 大夫人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她抬手戳苏媚的脑门道,“遇事就不知道动脑子想一想吗,当今皇上都没法不让明王休妻,九泉之下的先皇还能有这本事?明王要真把先皇的话当回事,他就不会休妻了。” “可是……” 苏媚还是不放心,大夫人则没当回事,“就算明王真怕了九泉之下的先皇,想把苏月接回去,也得你爹和老夫人还有顾家同意,他们不会答应的,再者就算明王真把人接回去了,也不过是晾在后院,只怕到时候还没留在侯府来的舒坦。” 明王可不是苏怀臣,也不是老夫人,会纵容苏月三天两头的出府,只怕明王看着苏月,就会想起自己那好不容易到手却打了水漂的兵权和丹书铁券。 不过能不让苏月回明王府最好,她们可不想见到她还得毕恭毕敬的行礼。 大夫人给苏媚夹菜,“慢点吃,小心噎着。” 苏媚委屈道,“娘,我不想待在佛堂……” 她又何尝想待在这里,大夫人道,“这两天娘就能出去了,到时候娘会想办法让老夫人免了对你的惩罚。” 苏媚点点头,继续吃菜。 大夫人吃着馒头,这时候,一穿着碧色裙裳的丫鬟拎着一食盒进来,大夫人见了道,“怎么是你送来的,翠柳呢?” 丫鬟忙回道,“翠柳姐姐拎食盒出门的时候,不知道是谁来府里找她,翠柳姐姐听了,当时就变了脸色,把 食盒交给奴婢,急匆匆的就走了……” 翠柳是从府外买进府的丫鬟,跟在她身边有五六年了,并没有亲人在京都,是什么人让她慌成这样,大夫人想到这里,右眼皮突然跳起来,心神不安。 春晖院。 二老爷、三老爷他们来只是为了把早朝上发生的事告诉老夫人知道,没想到老夫人一点喜悦的反应都没有,甚至还生气了,觉得没趣,二老爷他们请完安就准备走了。 二太太她们要跟着一起走,然而才起身,外面跑进来一丫鬟,跑的是上气不接下气,“老,老夫人,不好了……” 老夫人眉头一沉,王妈妈就呵斥道,“什么事要这么火急火燎的来禀告?” 丫鬟气喘吁吁,根本说不出来话,缓了下才道,“大夫人的丫鬟翠柳和孙记画铺的小伙计在侯府大门口抢东西,把,把……” 把了半天,也没把出下文来。 老夫人道,“继续说!” 丫鬟硬着头皮道,“把家规散的大门口到处都是……” 老夫人听得一愣,没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苏月见丫鬟说的不清不楚的,问道,“大夫人的丫鬟和人抢东西,怎么会把家规散的到处都是?他们在抢什么东西?” 丫鬟道,“家规啊。” “什么家规?”苏月再问。 “……” 侯府的家规啊,还能是什么家规啊。 丫鬟把心一横,反正是瞒不住的事,索性就都说了,“大夫人让 孙记画铺照着她的笔迹抄家规,小伙计送上门来,因为要的急,画铺熬夜才抄好的,价格要涨一些,许是没谈拢,翠柳动手抢,小伙计不让,拉扯的时候,装家规的大匣子砸在了门口石狮子上,家规散了一地……” 丫鬟说到一半,老夫人的脸就绿了,等丫鬟说完,老夫人气的站起身来,起的太猛,老夫人身子一晃,然后就晕了过去。 王妈妈吓坏了,喊道,“老夫人!” 二老爷、四老爷,还有二太太她们也是脸色大变。 “快请大夫!” 看着老夫人被扶回内屋,苏月都于心不忍,也是凑巧的很,先是二太太四太太她们担心文国公府大姑娘划伤脸,会怪罪侯府,把老夫人气了一通,再是二老爷四老爷他们怀疑明王有意把她接回去,那一脸激动高兴的模样又把老夫人气了一通,老夫人心底是不愿意苏月怀身孕的事瞒着侯府众人的,就是因为苏怀臣怕二老爷他们知道了,会明里暗里的逼苏月,事实证明苏怀臣的顾虑是对的。 本来老夫人就在气头上,大夫人把她的惩罚当耳旁风,竟然在府外找人帮着抄家规,还因为价钱没谈拢,把家规扬了。 老夫人一口气没提上来,这才晕了。 再说大夫人,心绪一直不宁,连吃了一半的早饭都吃不下了,总担心出事。 她将手中筷子放下,这时候,一小丫鬟快步进来,道,“大夫人,出事了,您 让孙记画铺帮着抄的家规,在大门口扬的到处都是了……” 大夫人脸色一白,“怎么会出这样的纰漏?!” 她让翠柳去办这事的时候,一再叮嘱,要她亲自去孙记画铺取,孙记画铺怎么会知道那是侯府的家规,还送上门来?! 这要叫老夫人和侯爷知道,绝不会轻饶了她的。 大夫人心颤抖的厉害,这时候又有意丫鬟疾步进屋来,道,“大夫人,不好了,老夫人知道您让孙记画铺帮着抄家规的事,当场就气晕了过去……” 大夫人脸上的血色几乎瞬间被抽干净,眼前一阵阵发黑,但她到底还年轻,没那么容易晕。 老夫人晕倒了,苏月就没回挽月苑了,留下来看情况,芍药站在一旁,小声道,“老夫人都被气晕了,不知道这回怎么罚大夫人?” 她好奇的紧啊,不然也不会忍不住偷偷问苏月了。 好吧,苏月也很好奇,她知道家丑不可外扬,就算老夫人知道大夫人把她的惩罚当放屁,花钱找人帮着抄家规,老夫人再生气,再想严惩大夫人,也会为了侯府名声,摁着这事不让传出府,而有气撒不出来,是会憋坏身子骨的。 所以苏月干脆就让这事暴露在侯府外,免了老夫人诸多顾忌,侯府大门前人来人往,很快就会传遍茶楼酒肆,老夫人想不严惩大夫人都不行。 不是她自吹骄傲,像她这样贴心善解人意的孙女儿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了。 第206章 杖责 很快,大夫就来了。 坐下给老夫人把脉,四老爷急问道,“老夫人如何?” 大夫道,“老夫人晕倒,是怒急攻心所致,虽没有性命之忧,但老夫人毕竟年纪不轻了,以后切忌动怒,我给她开张药方,调理一段时日。” 四老爷赶紧请大夫去开药方,然后派人去抓药。 四太太道,“大嫂也真是的,她嫁进侯府十几年,老夫人罚她进佛堂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不过是让她抄几篇佛经,她竟然……” 四太太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能说不作不死,把老夫人的话当耳旁风,弄虚作假,现在把老夫人气晕过去,等侯爷从军营回来,不严惩大夫人才怪了。 老夫人被气晕不是小事,苏怀臣下朝没有回府,直接去了军营,孙管事赶紧派人去军营禀告苏怀臣知道。 孝大于天,苏怀臣收到消息,当即就骑马赶回府。 一进府,孙管事迎上去,苏怀臣就问道,“好端端的,老夫人怎么会晕倒?” 孙管事就把老夫人被气晕的经过一五一十的禀告苏怀臣知道。 苏怀臣那脸色难看的都找不到词形容。 苏怀臣脚步停下,问道,“给老夫人请过大夫了?” 孙管事忙道,“请过了,说是怒急攻心所致,需要静养。” “既然无碍,那就让老夫人好生静养吧。” 丢下这句,苏怀臣转身就出了府,回军营了。 孙管事想劝, 又不知道从何劝起,只得叹息一声。 屋内,老夫人醒过来,脸色苍白,丫鬟扶她靠着大迎枕,二太太从丫鬟端着的托盘里接过药碗,给老夫人喂药。 才喂了几勺,孙管事走进去,王妈妈就问道,“侯爷还没回府吗?” 孙管事不知道该怎么说。 王妈妈就道,“下人去军营传个话,怎么这么慢?” 孙管事道,“侯爷回来过了……” 二老爷脱口道,“什么叫回来过了?” 孙管事看了老夫人一眼,才回道,“侯爷知道老夫人晕倒了,匆匆赶回来,问了老夫人晕倒的原因,知道老夫人没有性命之忧,就又回军营去了,走之前,让老夫人好好静养……” 苏月,“……?” 苏月懵了。 她爹和老夫人的关系近来不是有所缓和吗? 听到老夫人晕倒,也第一时间就赶回来了,怎么知道是被大夫人气晕的,就不管了? 她可还指着她爹狠狠的严惩大夫人呢? 这走了……她指望谁去啊? 苏月去看老夫人的脸色,只见老夫人两眼含泪,其他人也默不作声,好像并不诧异苏怀臣不管这事似的。 苏月看向芍药,被芍药脸上散发出来的八卦光芒给闪了眼。 不用问,这丫鬟肯定是不知道的。 没人安慰老夫人,老夫人擦掉眼角的泪花,问孙管事道,“那些家规可查清楚,确定是大夫人让画铺代抄的?” 孙管事没有说 话,默认了。 苏月设的局,天衣无缝,压根就没给大夫人留任何狡辩的机会。 大夫人的贴身大丫鬟和画铺小伙计拉扯间扬的家规,大夫人没法反咬一口,说是有人栽赃她,再加上抄三百多篇家规,要八两银子,这还是没涨价之前的价格,现在要收十两了,大丫鬟一个月的月钱也不超过二两,得是多贴心的丫鬟才会自掏腰包帮主子,而且是帮主子忤逆老夫人。 大夫人要说是丫鬟自己所为,那是忤逆完老夫人,还不知悔改,明目张胆的把老夫人和侯府上下当傻子了。 老夫人怒及过后,态度反倒平静了下来,“把她叫来。” 丫鬟赶紧去佛堂传话。 佛堂内,大夫人面如死灰的坐在小榻上,两行清泪滑下,又哭又笑。 她在佛堂踱步了半天,就怕苏怀臣回府会训斥她罚她,可苏怀臣回来了,连她的面,不,是连老夫人的面都没见就走了,她才彻身体会到,比起训斥,冷漠更可怕。 丫鬟进来禀告,“大夫人,老夫人让你去春晖院。” …… 老夫人把药吃完了,但没人走,很快,大夫人就进屋了。 老夫人脸色苍白又冰冷,眼睛紧闭,但不用睁眼,也知道她很失望。 大夫人知道自己无从狡辩,她能做的只是跪下认错,她跪下道,“老夫人,我知道错了……” 认错倒是很积极,认完了,下回照放不误。 老夫 人眼睛都没睁,平静道,“家规你也不用抄了,出去领三十板子。” 大夫人脸色惨白,“老夫人,我知道错了,你就饶了我这一回吧……” 不等大夫人说完,王妈妈就出声打断大夫人的话,“大夫人,老夫人需要静养。” 大夫人就知道这板子她今儿不挨是不可能了,她咬着牙起身出去。 很快,啪啪板子声就传了来。 声音挺大,但苏月知道春晖院的婆子不敢下狠手打,板子听着动静很大,但打的并没有大家听到的严重,不过也够大夫人受得了,打到一半,王妈妈出去了一趟,后面的板子听着疼,落在身上更疼。 等王妈妈回来,苏月将她拦在屏风处,问道,“王妈妈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我爹管老夫人晕倒,但不管老夫人被大夫人晕倒这事?” 王妈妈听得叹息一声。 侯爷还在和老夫人置气呢,当年那件事,都过去十几年了,侯爷还在介怀。 但老夫人都被大夫人气晕了,侯爷还在气老夫人,王妈妈不敢说,她道,“侯爷孝顺,知道老夫人最疼最护大夫人,怕老夫人病头上,他罚重了,老夫人会生气,就索性不管了,让老夫人自己罚大夫人……” 苏怀臣不管这事,有这部分原因,但绝对不是主要原因。 王妈妈越是不说,苏月越好奇,她知道大夫人是老夫人胞妹的女儿,是老夫人逼着苏怀臣娶的,但 以她爹的脾气,绝不是会轻易受人逼迫的,她爹最后娶了大夫人,可见把老夫人看的更重,又怎么会常年驻守边关,老夫人被大夫人气晕,他都不管的地步? 直觉告诉苏月有问题,这其中绝对有不为人知的隐情。 大夫人挨了三十大板,晕死过去,被抬回佛堂,老夫人夺了大夫人的管家权,一半交给二太太管,一半交给了四太太。 老夫人心力交瘁,需要静养,苏月就回挽月苑了。 一进屋,白芷就上前道,“姑娘回来了,方才明王派人给姑娘你送来一只盘子……” 随着白芷指的方向,苏月就看到小几上摆着一只完美无瑕的白玉盘。 苏月,“……” 那混蛋还真是会钻空子。 她要的是月亮好不好,他却给她送来一只白玉盘。 可要说他送的不对也不行,人家眼睛有毛病,看到的就不是月亮,是白玉盘。 看到白玉盘,送的自然是白玉盘了。 苏月把盘子拿在手里看,白芷道,“明王的人送来时说,这盘子盛东西,冬暖夏凉。” 这么神奇? 苏月果断把盘子递给白芷,“用上。” 白芷,“……” 她觉得这盘子可以供起来,这么珍贵稀罕的盘子,万一用的时候摔碎了怎么办? 明王也是的,送给姑娘的东西都一等一的贵重,之前是象牙席,现在是盘子,就不能送点寻常的礼物,送些女儿家喜欢的珠宝首饰吗? 第207章 探望 白芷听话的把白玉盘拿下去洗干净,擦干水,把瓷盘里的糕点放白玉盘里摆好,本来糕点就做的精致小巧,被白玉盘一衬,更玲珑剔透,叫人口齿生津,想吃了。 苏月歪在小榻上,一边翻书一边拿糕点吃,不愧是皇家才有的好东西,用这盘子装的糕点甜糯中带了几分清爽,好吃的停不下来,怕她吃多了一会儿会吃不下午饭,在她想拿第四块的时候,芍药果断把盘子端走了。 可怜苏月手还悬在半空,拿了个寂寞。 好在这时候,小丫鬟初四走了进来,笑的眉眼弯弯道,“听府里采买的小厮回来说,这会儿府外都在传大夫人偷奸耍滑,找人抄家规,忤逆老夫人,把老人气晕过去的事……”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但真听到,心情还是爽翻天啊。 苏月侧头看向芍药和白芷,“大夫人挨了三十大板,被打的皮开肉绽的抬去佛堂,我是不是应该去探望一下她?” 芍药,“……?” 白芷,“……?” 姑娘吃错药了吗? 大夫人被罚,她偷着乐不就行了,怎么想去探望? 两丫鬟眼珠子一转,就知道自家姑娘在想什么了,齐齐点头,“应该去。” 这会儿去,回来正好吃午饭,苏月当即起身,心情愉悦的带着芍药和白芷往佛堂方向走去。 屋内,大夫人上完药,趴在床上,身子都不敢动,一动伤口就撕裂似的疼,疼的她头发林里都涌出汗来,她咬紧牙关,不让自己疼叫出声来。 丫鬟翠柳跪在地上请罪,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纰漏,她是去吴家药铺定的家规,可她说亲自去取,而且她也没留真名,只说自己叫碧柳的啊。 她办事不利,让大夫人受这么大的惩罚,她罪该万死,大夫人趴在床上,在想今天这事是谁的手笔,要叫她知道,她要她不得好死。 趴着不舒服,又不能动,大夫人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这时候,丫鬟进来道,“大夫人,大姑娘来看您了。” 来看她? 大姑娘会有这样的好心? 不过是来看她的笑话罢了! 苏媚站在床边抹眼泪,听到苏月来,她气冲冲的出去,一出去,就看到苏月面带笑容的脸,恨不得将苏月的脸挠花撕烂。 苏月走过去,正要开口,苏媚先一步冲她吼道,“谁让你来的?!” 苏月眉头一拢,“我来探望母亲,三妹妹这么气愤做什么? ” 苏媚咬牙道,“我不信你会有这样的好心!” 确实没有,但没有也不能承认啊,苏月道,“三妹妹对我抱有偏见,但我比你以为的要更敬重母亲的多,方才丫鬟禀告我,说府外都在传母亲忤逆祖母,把祖母的话当耳旁风,把祖母气晕的事,我就怕了,母亲一向看重侯府名声,当初我被明王休弃,母亲为侯府名声着想,逼我自尽,如今轮到母亲了,我怕母亲会想不开寻死,赶来劝着点儿……” 她这是赶着来劝的吗? 她是分明来提醒她娘,打她娘脸的! 苏媚脸气绿了,还有屋子里趴在床上的大夫人,苏月说话声不小,她在屋子里听得一清二楚,气的一口银牙没差点咬崩掉。 芍药和白芷互望一眼。 她们果然没猜错,姑娘是来往大夫人伤口上撒盐的,当初大夫人口口声声为侯府名声着想,逼姑娘自尽,今儿大夫人犯的错,可不比姑娘被休轻,甚至还要严重。 毕竟姑娘是无辜被休,错在明王,大夫人是忤逆不孝,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长宁侯府拿家规管着儿女和下人的当家主母都不把家规当回事,养出来的儿女能好到哪里去? 己所 不欲勿施于人,大夫人总不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果然老话说的不错,风水轮流转,这么快就轮到姑娘了,以姑娘的聪慧,以后有大夫人母女受的。 苏媚云袖下手攒的紧紧的,掐进肉里,苏月要进屋探望大夫人,苏媚切齿道,“我娘,我自己会劝,用不着你假好心!” 苏月又不是真想进去探望大夫人,不让进正好,反正她刚刚的话,大夫人都听到了,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该回去吃午饭了,苏月道,“有三妹妹照顾母亲,我自然放心。” 说完,苏月就转了身,然后往佛堂里仅有的两棵树上各扫了一眼。 苏月迈步出院子,走了没几步,就听到佛堂里传来一阵歇斯底里的惨叫声,把芍药和白芷吓了一个激灵,“这是出什么事了?” 屋内,大夫人疼的想死的心都有了,苏月走后,苏媚气呼呼的转身进屋,往床边走的时候,突然脚脖子一疼,她人不受控制的往床上扑去,不偏不倚的压在了大夫人的伤口上…… 苏月回头看了佛堂一眼,“希望在三姑娘的悉心照顾下,大夫人能早日痊愈。” 苏月往佛堂走了一遭,提醒苏媚和丫鬟 婆子看好大夫人,免得她羞愧自尽,这事一阵风传遍侯府,府里的下人都在议论这事,笑话大夫人把话柄递到苏月手里,以后大夫人都休想再拿家规给大姑娘施压了。 大夫人挨了板子,失了老夫人的心,以后都没脸出门了,苏月替自己,替原主狠狠出了口恶气,她以为这事就到此为止了,然而事情远比她计划的还要让她痛快的多。 忤逆不孝是大罪,再加上大夫人气晕老夫人的事闹的沸沸扬扬,京都几乎人尽皆知,对于“以孝治国”的朝廷来说,不可能不作出惩罚,御史的监察之责,也不仅限于文武百官,还有家眷。 翌日,苏月和往常一样,吃过早饭,就去春晖院给老夫人请安。 苏月去的时候,王妈妈正在喂老夫人吃药,见苏月过来,老夫人虚弱道,“你来做什么,小心过了病气给你。” 苏月道,“不来看看,我不放心。” 老夫人眼眶微红,眼底越发愧疚,正要说话,这时候外面跑进来个丫鬟,急急忙慌道,“老夫人,不好了,大夫人忤逆您,把您气晕的事被御史知道,御史弹劾大夫人不孝,皇上派人来宣旨,夺大夫人的诰命封号……” 第208章 偏帮 休养了一夜,老夫人脸色刚好点,这会儿直接打回原形了,苏月见了,唤道,“祖母……” 老夫人艰难的抬起手,“祖母没事,这是她咎由自取。” 老夫人不心疼大夫人,她是可怜苏媚还未嫁人,大夫人没了诰命封号,即便苏媚是苏怀臣的女儿,亲事只怕也难如意了,为了偷那点懒,害了自己就算了,还祸害一双儿女。 皇上派人来宣旨,侯府上下都要到齐的,老夫人身体不适,可以通融一二,圣旨是给大夫人的,大夫人即便挨了板子,下床都难,也得到前院接旨。 苏月到前院时,二老爷二太太他们都到了,等了足足一刻钟,大夫人才在两丫鬟的搀扶下过来,养尊处优了几十年,一朝挨三十大板,几乎要了大夫人大半条命,这一路即便有丫鬟扶着,也还是疼的她满头大汗。 宫里的公公等的不耐烦,孙管事塞了两次银子,公公才耐着性子等。 大夫人一来,公公就道,“人到齐了,可以宣旨了吧?” 大夫人缓缓跪下,疼的她额头都打颤,已经知道是夺诰命的圣旨了,可字字句句入耳,就像是鞭子抽在大夫人的身上,揪心的疼。 眼泪模糊双眼, 大夫人手举过头,公公将圣旨放到她手里,然后就转身走了。 公公前脚走,后脚就传来丫鬟的急呼声,“大夫人!” 还有苏媚的慌乱声,“娘!” 丫鬟来不及扶,大夫人受不住打击,晕死过去,正堂内顿时手忙脚乱起来。 二老爷皱着眉头,吩咐孙管事道,“给她请个大夫。” 二太太诧异的看向二老爷,苏月也多看了二老爷一眼,大夫人忤逆,都把老夫人气晕了,二老爷竟然可怜大夫人,让孙管事给她请大夫,要二老爷是个有善心的人也就算了,可问题是二老爷不是,当初她这个嫡亲的侄女被休,二老爷可没流露过一丝对她的怜悯。 怎么,她被休没寻死,丢了长宁侯府的脸,影响苏婵她们的亲事了,大夫人就不影响了吗? 侯府这么多老爷,还有她爹人也在京都,需要二老爷这么关心大夫人吗? 差点忘了,当初二老爷说要送她去明王府,结果半道上就被大夫人给叫了回来,还真是你有难,我拉你一把,我有难,你帮我一下呢。 苏月在想这事,苏媚红着眼,冲她发难,“是顾老太爷弹劾的我娘是不是?!” 见苏媚一脸恶狗恨不得扑过来撕 咬她的狰狞,苏月冷冷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行得端坐的正,谁也逮不住她的把柄。” 苏媚道,“顾家就是公报私仇!” 苏月冷笑道,“我外祖父身为御史,有监察之责,难不成要为了你娘装聋作哑吗?” 如果眼神能杀人,苏月这会儿身上只怕已经多了百八十个窟窿眼了。 四太太问四老爷,“是顾老太爷弹劾的?” 四老爷摇头,“这回不是。” 苏月没听到,但芍药听见了,连忙拽苏月的云袖道,“姑娘,四老爷说不是顾老太爷弹劾的大夫人……” 苏月,“……?” 不是她外祖父? 苏媚脸色僵住。 两人齐齐看向四老爷。 四老爷就道,“大夫人忤逆老夫人的事闹的人尽皆知,御史台除了顾老太爷都上了弹劾折子,皇上还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问了顾老太爷为何没上折子,顾老太爷说这事事关自己女婿,知根知底,不便望风而奏,等问清楚了再上折子不迟,但大哥今儿告假了,并没有去上朝。” 苏怀臣没去上朝,但二老爷和四老爷都去了,皇上问不了苏怀臣,但可以问他们二人。 二老爷四老爷不敢欺君,就说了实话。 苏媚笃 定是顾老太爷弹劾的她娘,结果恰恰相反,顾老太爷没趟这趟浑水。 她眸光清冷的扫向苏媚,“以后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有这功夫,多抄几遍家规。” 杀人诛心啊。 因为抄家规,大夫人连诰命封号都没有了,她还往苏媚伤口上撒盐,气的苏媚七窍都冒黑烟。 二老爷冷了脸道,“够了,都少说两句。” 苏媚发难的时候,不见他二老爷说话,她占了上风,就出来阻止,拉偏架还能更明显一点吗? 苏月脸色不虞的瞥了二老爷一眼,没再说话,直接转身走了。 身后二老爷的脸色也隐隐发青。 回到挽月苑,苏月坐下给自己倒茶,才喝了两口,外面跑进来一小丫鬟,高兴道,“姑娘,你的失忆症有希望能治好了。” 苏月,“……?” 她的失忆症她自己都治不好,还能有谁给她治? 虽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但这个希望真不大。 芍药问道,“为何这么说?” 小丫鬟高兴道,“外面都在传医术高超的苏大夫,要在京都开药铺了,这个月二十六就开张了,也就是四天后,苏大夫医术那么高,肯定能治好姑娘你的。” 苏月,“……” 芍药 ,“……” 过分了。 她的药铺哪天开张,她不是第一个知道的就算了,那混蛋把开张之日定下了,都不派人告诉她一声,她竟然是从自己丫鬟口中得知的。 每天不问候那混蛋一句,都没法表达对他这个战神王爷的敬仰。 芍药是最希望苏月能恢复记忆的,她一脸期望的看着小丫鬟,结果大失所望,还以为京都又蹦出来个医术超绝的大夫,结果还是她家姑娘,要姑娘能治好自己的失忆症,早就给自己治了,哪还用等到今天啊,而且姑娘只是开间药铺,她又不会亲自去坐诊,就算姑娘想,她一个大家闺秀,还有孕在身,不可能早出晚归,就算能,明王也不会答应啊。 药铺就要开张了,苏月心情迫切的很,但想到大家都想找她这个苏大夫看病,怕是要失望了。 苏月治好了定王,没露面就解了安乐县主的毒,她的医术已经公认在太医院之上了。 本来京都有济世堂和吴家药铺,而且两家大夫的医术都不错,病了痛了多是找两家的大夫,现在济世堂和吴家药铺一起关门大吉了,大家正惋惜呢,就得知苏大夫要在京都开药铺,当真是天时地利人和凑齐了。 第209章 笃定 望月楼。 二楼包间内,萧祁侧躺在小榻上啃果子,萧洵坐在那里喝茶。 这时候,门被推开,秦御和云朔走了进来。 萧洵笑道,“你们俩又来晚了。” 秦御堪堪萧洵,又望向萧祁,不高兴道,“你们两个老实交代,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苏大夫和明王有关系了?” 萧洵眼底闪过一抹诧异,他看了萧祁一眼,没回答而是问道,“你们是怎么知道他们有关系的?” 这话等于是承认了。 秦御一屁股在萧洵对面坐下,给自己倒茶道,“亏得我爹天天说我们几个好到穿一条裤子,连这事都瞒着我们,还是不是好兄弟了?” 云朔附和道,“就是。” 萧洵哭笑不得,“这可不能怪我,要不是倾宁耳朵嗡嗡嗡,萧祁也不会告诉我。” 秦御和云朔齐齐看向萧祁,不解道,“这有什么好瞒的?这不是迟早都会知道的事吗?” 萧祁道,“虽然迟早瞒不住,但能瞒一天是一天,苏大夫让我帮着保密,我只能听他的。” 这话听得秦御和云朔两个一头雾水,“苏大夫实在是奇怪,他一边让你瞒着,一边和明王开药铺做什么?” 萧祁笑道,“谁告诉你们,苏大夫和明王一起开药铺?” 明明和她一起开药铺的是他们几个。 都到这份上了,还试图瞒着 他们呢,秦御道,“满京都都知道的事,还用谁告诉吗?” 萧祁道,“她怎么可能会和明王开药铺,你打哪儿听来的这事?” 秦御要说话,被云朔摁住,云朔看着萧祁,“你知不知道苏大夫的药铺开在哪儿?” 萧祁摇头,“不知道。” 说完,又觉得云朔不会随便问他这话,他问道,“开在哪儿?” “忘归楼。” 这三个字钻入耳,萧祁猛然坐起来,“你再说一遍,开在哪儿?” 云朔一字一顿,重复了一遍,然后道,“别人不知道忘归楼是谁的,我们可知道的一清二楚。” 萧祁惊呆了,脱口道,“这怎么可能呢?” “不可能!” “绝不可能!” 对于萧祁的笃定,秦御和云朔都觉得奇怪,“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啊,忘归楼已经关门歇业许久了,忘归楼的生意一向不错,不是要做更好的生意,怎么会关?苏大夫医术那么高超,便是明王,也会想办法拉拢的。” 谁都难免有病痛的时候,尤其定老王爷被毒死,定王中毒瘫痪大半年,深宫内院每年不知道多少人死于非命,明王见得多了,怎么会不防备? 他们和明王相交多年,明王不可能会把忘归楼卖了的,酒楼不卖,却开起了药铺,只可能是和苏大夫联手开的。 萧祁道,“苏大 夫不是明王能拉拢得了的人。” 云朔笑道,“你就这么笃定?” 萧祁道,“你们知不知道苏大夫是谁?” 秦御和云朔互望一眼,诧异,萧祁说这话,好像苏大夫还大有来历? 两人问道,“是谁?” 萧祁道,“苏大夫就是长宁侯府大姑娘。” 秦御,“……?” 云朔,“……?” 两人先是懵了,随即笑出声,“这怎么可能?” 萧洵看着他们,“这是真的,萧祁没骗你们。” 只萧祁说,两人根本不信,可萧洵也这么说,两人眼珠子没差点惊掉下来。 两人互望一眼,齐齐皱眉,“怎么就传出来苏大夫的药铺开在忘归楼这样的流言?” 苏大姑娘可是在承恩伯府当众撂过话,会另择良婿,再嫁人,还要明王亲自送她上花轿,她和明王一向不对付,不可能会和明王一起开药铺。 萧洵笑道,“这应该不是流言,是真的。” 萧祁、秦御还有云朔三个人都看着他。 萧洵道,“之前我宁王府办芍药宴,明王找我要了两份请帖,请苏大姑娘去赴宴。” 那两份请帖都是他亲笔写的,事后萧祁和秦御他们都问他借的谁的胆子,敢邀请苏大姑娘参加芍药宴,给明王不痛快,萧洵没和他们透露半个字。 这会儿说出来,把三人惊的不轻。 三 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秦御道,“难怪长宁侯揍明王,明王不敢还手了。” 云朔道,“他还去顾家喝喜酒……” 萧祁想到什么,怒拍桌子,“我说怎么看那暗卫那么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我现在想起来了,他是苏大姑娘的车夫!” 他没法把一个一袭黑衣劲装,不苟言笑的暗卫和一个赶马车的小厮联想到一起去,知道明王和苏月早有往来,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可苏大姑娘不是和萧无咎…… 想到这里,萧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以前就怀疑萧无咎就是萧承易,后来因为苏月,把这猜测打消了。 他没猜错。 萧承易就是萧无咎! 萧祁义愤填膺。 明王怕不是有病,而且病的不轻。 付出那么惨重代价,也要把人苏大姑娘休了,休完后,又戴个破面具去撩人家,他还真以为先皇给他托梦呢,原来是后悔休妻了,想把人接回去,又拉不下脸面,就拿先皇说事,当真是不要脸至极。 这时候有敲门声传来,小伙计在门外问道,“几位爷要吃些什么菜?” 萧祁道,“不吃了!” “走,我们去明王府。” 说着,他拿起桌子上的折扇,率先出门。 秦御和云朔他们也好奇的紧,也都跟着去了,走了两步,发现萧洵还坐着, 又折返把萧洵也拉着一块儿了。 竹屋内,萧承易坐在那里看兵书。 青风给他端茶道,“爷,药铺开张之日定下了,您还没派人告诉王妃一声。” 萧承易翻兵书道,“晚上我亲自去告诉她。” 等晚上再去,估计王妃已经从别处知道了,快的话,可能已经知道了…… 青风心道,他准备提醒爷一声,这时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传了来。 青风抬头,就见萧祁、萧洵还有秦御和云朔四人走进来。 四人走到书桌前,八只眼睛盯着萧承易。 萧承易皱眉道,“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萧祁撑着桌子,问道,“苏大姑娘知不知道你就是萧无咎?” 萧祁问这话,萧承易一点不诧异。 苏大夫要在忘归楼开药铺的事一传开,他们就会猜到。 萧承易勾唇道,“忘归楼是我的地盘,不是你告诉她的吗,你说她知不知道?” 萧承易不说,萧祁已经想不起来这事了,确实是他告诉苏月的…… 萧祁收回手道,“你这是后悔休妻,想接她回明王府了?” 萧承易继续看兵书,“我会再娶她,到时候别忘了送上你独一份的贺礼。” 萧祁,“……” 萧洵他们看着萧祁,问道,“你送什么贺礼?” 萧祁满脸通红。 萧承易道,“他脱光了绕城门跑三圈给我当贺礼。” 第210章 要脸 萧洵、秦御还有云朔三人扭头看向萧祁。 还是第一次见人送礼直接送脸的。 这是准备下半辈子都戴着面具过了吗? 三人目光看的萧祁浑身不自在,他脸红脖子粗,怀疑当初自己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只要想一下那场面,他就死的心都有了。 可天知道萧承易怎么会想再娶苏月,萧祁眸光咄咄的看着萧承易,“你不会是为了看我出丑,故意要再娶苏大姑娘的吧?” 萧承易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萧祁,萧洵他们的眼神也好不到哪里去。 虽然他们打小和明王一起长大,在他们心底,明王更像是兄弟,而不是长辈,但萧承易真冷下脸,他们也不敢造次的啊。 萧承易为了休掉苏月,连手里的兵权都交出去了,他能为了看萧祁出那点丑,就再娶苏大姑娘吗,吃回头草也很丢人的好不好。 萧承易瞥了萧祁道,“你想食言就直说,不用找理由。” 萧祁这人一向说话算数,他道,“谁想食言了?!” 萧承易再翻一页兵书,“没有就好。” 萧祁,“……” 他能不能说他想食言,当没说过那话。 萧洵和秦御他们纷纷朝他竖大拇指,这都不准备食言,绝对的勇士。 萧祁想哭,他看着萧承易,一脸的祈求道,“能不能给我留条亵裤?” 萧承易,“……” 萧洵,“……” 秦御,“……” 云朔,“……” 要脸,但要的真不多。 …… 入夜后,苏月闲着没事,绣针线打发时间。 忽而屋内一角暗了下去,苏月侧头,就见屋子里多了个人。 苏月纳闷,她爹的人是撤走了吗,不然这混蛋怎么又和以前一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了? 苏月不理他,继续做针线活。 萧承易在苏月另一边坐下,见苏月绣的是腰带,但样式一看就不是给他的,想到苏月做了好几条腰带,却没一条是给他的,某位爷心底就醋溜溜的,“这回腰带又是送给谁的?” “我爹啊,”苏月道。 还好是岳父,不是表哥,也不是义兄。 萧承易道,“那什么时候轮到为夫?” 苏月看着他,“你不是有一条了吗?” 那能算吗,那是他偷换回来的。 想 到苏月身怀有孕,他就没要了,反正也要不到。 萧承易,“……” 将一朵梅花绣完,苏月把绣绷子放下,问萧承易道,“你是不是收买我爹的人了?” 萧承易失笑,“为夫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没有吗?”苏月不信。 萧承易一脸坦然。 他确实没收买,因为收买苏木苏乙的是赵七。 赵七经常被芍药使唤去街上买东西,就顺道带些烧鸡烤鸭给苏木苏乙,吃人家的嘴短,再加上萧承易上回大晚上来找苏月,苏怀臣并没有说什么,两人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苏月问道,“那你来是?” 萧承易道,“药铺开张之日定下了。” 苏月按捺下想瞪他的冲动,笑道,“想不到堂堂战神明王的消息还不及我灵通,我白天就从丫鬟口中知道药铺哪天开张了,你这可知道的太晚了啊。” 萧承易,“……” 屋外树上,赵七和青风又在憋笑。 王妃说话实在是太有趣了,就是生气,都如此的与众不同。 萧承易伸出手,苏月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拉到他怀里了,她奋力挣扎, 萧承易道,“生气了?” “你说呢?”苏月没好气道。 萧承易道,“为夫知错了,为夫担心白天来会被拦下,才选择晚上来,以后白天也来。” 这哪跟哪儿啊。 苏月磨牙道,“谁让你白天来了,你派个人来告诉我一声不就行了?” 萧承易眼神哀怨道,“暗卫来禀告了,为夫就没理由来找你了。” 苏月,“……” 苏月一脸唾弃。 他们也算知根知底了,在她面前装什么啊,他要来还找不到理由? 苏月把话都刻在脸上,萧承易也一样,理由是有一堆,但她眼睛里不容沙子啊,装个眼疾,就跟他要月亮,装别的病,还不知道怎么下不来台。 小几上摆着白玉盘,盘子里放着果子,苏月拿了一颗塞萧承易嘴里,道,“一会儿你把盘子带走吧。” 萧承易看着她,“你不喜欢?” 冬暖夏凉的盘子,谁会不喜欢啊,苏月道,“太珍贵了,不敢用。” 不是她不敢,是芍药和白芷不敢,每次端盘子就跟端豆腐渣似的,好像随时会散落一地似的,两丫鬟太小心谨慎了,连带 着她也跟着担心,还不如不用了。 萧承易道,“不过就是一个盘子,有什么不敢用的?” 苏月问道,“这样的盘子很多吗?” 萧承易想了想道,“皇上那儿还有一个。” 虽然有两个,但也很稀罕了好么。 苏月坚持让萧承易带走,萧承易无奈道,“你就当寻常盘子用,碎了就算了。” 苏月道,“碎了不心疼吗?” 萧承易捏苏月的鼻子,“你连盘子碎了都心疼,怎么没见你心疼为夫?” 没见过拿自己和盘子比的,苏月正要说话,这时候,窗户被扣响了,赵七的声音很突兀的传来,“爷,时间到了。” 苏月看着萧承易,好奇道,“什么时间到了?” 见苏月睁着那双澄澈的眸子看着自己,萧承易不舍的摸着苏月的脸道,“你爹的人只通融为夫一刻钟。” “为夫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亲了苏月一口,萧承易没耽搁,就跳窗走了。 苏月,“……” 一刻钟? 通融? 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苏月只想骂人。 姥姥的。 探监不就是这样的吗?! 第211章 严重 转眼三天过去,到了药铺开张的日子。 虽然苏月不能亲自主持开张,但今儿是她的第一间铺子开张之日,总要去看看。 早早的,苏月就起了,芍药和白芷给她挑了套石榴红的云锦裙裳,裙摆和领口都绣着兰花,再配合白玉兰花的头饰,真真是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 吃过早饭,苏月就带着芍药去春晖院给老夫人请安,她难得打扮一回,老夫人见了眼前一亮,笑道,“这身打扮不错。” 苏月就道,“祖母,我今儿有事要出府一趟。” 少有怀了身孕还这般频繁出门的,也不怕被人冲撞了,老夫人是想管不好管,因为她也不知道苏月出府是不是去见明王,只能叮嘱苏月要小心,旁的话没多说。 这会儿出门还早,苏月就坐了下来,只是她才坐下,外面就匆匆进来一丫鬟,上前禀告道,“老夫人,佛堂管事妈妈来了,说是昨儿夜里大夫人病情突然加重,发起了高烧……” 老夫人听得眉头皱紧,苏月眉头也几不可察的皱了下。 大夫人挨板子有几日了,二老爷还让孙管事给她请了大夫,按说板子伤应 该大有好转了才是,没想到竟然还更严重了。 二太太、三太太她们都在,苏月这般想,二太太就问出声了,“不是看过大夫了吗,怎么还病的这么严重?” 丫鬟回答不上来,老夫人只拨弄手里的佛珠,眼皮都没再太一下。 二太太和三太太她们互望一眼,四太太给丫鬟使了记颜色,丫鬟就出去了。 不多会儿,丫鬟回来禀告四太太道,“听佛堂管事妈妈说,大夫人挨了板子,又被夺了诰命,不肯吃药,大夫要求一天吃三回,大夫人加起来也不知道有没有服用一回,佛堂条件清苦,这两日天气又格外的闷热,伤口迟迟养不好,佛堂管事妈妈怕大夫人熬不过去,想来求老夫人放大夫人回去养伤……” 四太太心下好笑,一个连老夫人面都见不着的管事婆子也妄想替大夫人求情,她哪来那么大的脸面。 大夫人这回伤透老夫人心了,更重要的还是侯爷的态度,老夫人被大夫人气晕过去,侯爷都没来春晖院探望一下,老夫人怕侯爷背负一个不孝的骂名,第二天傍晚就强撑着身子骨从床上起来。 大夫人自己作,有药不 吃,把自己折腾成这样,老夫人心疼她,放她回去,那老夫人威严何在? 大夫人想出佛堂,除非侯爷发话,再不就是台阶递到位,老夫人才会松口。 但显然,侯府几位太太都没打算帮大夫人求情,苏月就更不会了。 几位太太借口有事纷纷退下,时辰差不多了,苏月也起身告退了。 出了春晖院,远远的就看到白芷走过来,白芷也跟着她一起出府。 等近前,白芷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才禀告苏月道,“方才奴婢从花园过来,无意间听到二老爷和二太太说话,二老爷让二太太给大夫人请个大夫,再帮大夫人向老夫人求情,二太太不愿意,二老爷让她别意气用事,说大夫人即便被夺了诰命,也还是侯府当家主母,管家权不可能交给她和四太太太久,她帮大夫人这一回,大夫人也不好把管家权全部收回去……” 这话听的苏月眉头蹙紧。 一个连孝心都没有的人,会懂得什么叫知恩图报吗? 二老爷让二太太帮大夫人的理由是想把握住手里的管家权,但二老爷就没想过,要大夫人这次没挺过去,挂了,没准儿管 家权最后全落在二太太手里也说不一定。 毕竟她爹年纪不轻了,有过嫡妻,还有续弦,再娶的可能不大了,毕竟她大哥都到了娶妻之龄,完全可以给大哥早日成家,将中馈交给世子夫人管,可问题是她大哥现在下落不明…… 二太太要心狠手辣点儿,都会趁她病要她命,直接送大夫人一程,二老爷却要二太太帮大夫人……难不成管家权比老夫人被气晕还要重要? 直觉告诉苏月二老爷帮大夫人绝不是冲着管家权去的这么简单。 苏月赶着出府,没法细想,或者说不愿意把人往歪处想,她带着芍药和白芷往侯府大门口走去,但这回她见到的不是赵七赶着马车等候在那儿,而是一顶陌生的软轿停在门口。 轿帘掀开,走出来一个鬓发微白的老夫人,瞧着年纪和老夫人不相上下,但比老夫人要精神的多,苏月没记忆,不知道来人是谁,芍药小声告诉她,“姑娘,这就是承恩伯府老夫人。” 原来她就是承恩伯府老夫人。 苏月望过去,只见承恩伯府老夫人从软轿内出来,承恩伯夫人扶她上台阶,身后跟着好几位丫鬟婆 子,前呼后拥,阵仗不小。 苏月退到一旁,等承恩伯府老夫人跨过门槛,苏月福身给她见礼,承恩伯府老夫人瞥了苏月一眼,那眼神凌厉的就跟刀子刮过来一般,一句话没说,直接就走了。 苏月脸色淡淡,搅合了承恩伯府老夫人的寿宴,就别指望人家对她有好脸色了,苏月没生气,但站在苏月身后的芍药,气的够呛。 姑娘又不是故意在承恩伯府上吊的,那是被武国公世子害的,没死在承恩伯府就算命大了,没人心疼姑娘一句就算了,事后老夫人还特地登门赔礼了,侯爷回京后,也备了厚礼去道歉,按说再大的怒气也该消了才是,结果呢,来侯府,还给姑娘脸色看,亏得还是长辈呢,一点容人之量都没有。 承恩伯府的软轿抬走后,赵七赶马车过来,苏月带着芍药和白芷坐上马车,去往药铺。 不过马车几乎一离开长宁侯府所在的街,就停了下来,两丫鬟也习惯了,默默下了马车。 见萧承易上来,苏月默默挪了下屁股,给他腾位置,但腾了也是白腾,人家要霸占整个位置,以至于她没地方坐,只能坐他怀里了。 第212章 开张 已经习惯了,知道反抗无用,苏月也就不反抗了,萧承易抱着苏月道,“怎么没换男装?” 苏月茫然道,“我换男装做什么?” 她又不主持开张。 萧承易笑道,“你这个苏大夫医术过人,你的药铺开张,一大清早药铺外就挤满了人,那条街堵的厉害,巡城司都疏通不了,马车过不去,我只能带你到药铺对面的酒楼看开张。” 酒楼是三教九流杂聚之地,不是大家闺秀能随便去的地方,再加上苏月和明王进酒楼,估计这事会直接盖过药铺开张,成为京都第一谈资。 苏月没想到自己看自己药铺开张会这么艰难,她道,“你不早说,我没带男装。” 接话的不是萧承易,而是赵七,“带了,在坐凳底下。” 苏月掀开坐凳,就看到了惯常装男装的包袱。 不止带了她的,连芍药的都带了。 苏月推萧承易道,“你下去,我换衣服。” 萧承易凑到苏月耳边道,“为夫伺候你更衣。” 这混蛋,真是逮到机会就占她便宜,马车就这么点大,芍药帮她换衣服的时候都难免手忙脚乱的,他一个养尊处优的王爷,真是大言不惭。 这么想帮她换衣服,她今儿就给他机会,反正马 车里,他也不能乱来,苏月道,“堂堂明王伺候我一个小女子更衣,我拒绝岂不是太不识抬举了?” 赵七听到这话,果然把马车靠边停下。 苏月胳膊张开,示意萧承易帮她宽衣,萧承易没觉得脱衣服有多难,可真等动手,一个束腰就把他难住了,扯了半天也没扯开。 那笨手笨脚的样子,苏月心情没来由的愉悦,她嘴角勾起,某个战神王爷的脸面突然就挂不住了。 丢什么也不能丢脸,他继续扯,手都没用力,刺啦一声,束腰就断了。 苏月,“……” 萧承易,“……” 苏月一脸愠怒的瞪着他。 萧承易轻咳一声,掩饰尴尬,“质量太差了,回头我送你几条扯不断的。” 苏月气结。 这混蛋自己什么力气自己没数啊,就是铁束腰也扛不住他用力扯啊。 被苏月瞪的脸面挂不住,萧承易耳根通红道,“还是让丫鬟来帮你换吧。” 说完,他赶紧掀开车帘出去。 很快芍药上马车帮苏月换男装,好半天才换好,等芍药回后面马车,已经是小厮打扮了,白芷见了道,“我没有男装。” 芍药道,“我也只有一身,一会儿上街你给自己买一套换上。” 也只能这样了。 马车往前走了不到一刻钟就停下了,街道果然堵住了,萧承易下马车后,苏月也下来,赵七和青风在前面开路,芍药和白芷在后面,上了酒楼,酒楼最左侧的包间,正对着药铺大门,可以把药铺门口一览无余。 苏月兴致勃勃的到窗户处,等着看药铺开张,萧承易给她倒茶道,“估计要一会儿才开张,先坐下喝杯茶。” 苏月也确实有些口渴,这几日天格外的闷热,就像是一层雾气裹着周身似的,昨晚睡前她还担心日子挑的不好,会碰上下雨呢,还好,是个晴天。 苏月坐下来喝茶,芍药闲着没事就守在窗户边看着,看街上人头攒动,很是费解,药铺又不是别的铺子,怎么开张也有这么多人凑热闹,别的铺子还能图便宜,买些回家备用,药也先买吗? 芍药看的起劲,全然没想过大部分人都和她一样,单纯就是闲着没事凑热闹,随着一声锣鼓敲响,芍药惊呼声传来,“姑娘,是李大夫……” 苏月回头道,“什么李大夫?” 芍药道,“主持药铺开张的是李大夫。” 苏月,“……?” 她转身回头看向萧承易,惊喜出声,“招揽李大夫的人是你?” 萧承易道,“李 大夫无处可去,你的药铺又正好缺个医术不错的大夫,我就帮你留下他了。” 苏月想到自己动过挖墙角的心,幸好没付诸行动,不然就成挖自己墙角了。 李大夫医术不错,有他帮着打理药铺,是再好不过了。 但是—— 苏月问道,“李大夫不打算重开济世堂了?” 以李大夫的性子,不会这么轻易放弃重开济世堂才是。 萧承易道,“李大夫会帮你打点药铺五年,五年后,是要药铺半成股,永远留在药铺,还是重开济世堂,看他自己选择了。” 苏月点头,对于萧承易的安排,她没有意义。 快到吉时了,苏月走到窗户处,正好李大夫在感谢大家来看苏大夫的药铺开张,只是苏大夫平素很忙,所以开张就由他主持了,平常也多是他和另外两位大夫坐诊,只有他们治不了的疑难杂症才会惊动苏大夫,情况好的话,苏大夫每月会来药铺坐诊两日,另外药铺除了卖药材之外,还会卖些调补身子的药丸,每种药丸都是苏大夫亲自开的方子调制而成,效果极好,好到随便一种拿出来,都足够一家寻常药铺立足京都。 济世堂在京都开了几十年,李大夫医术也不错,他对那些调 补身子的药赞不绝口,大家都很信服。 原本大家来也就是冲着补身子的药来的。 李大夫话说完,吉时也到了,他扯下药铺蒙着匾额的红绸,三个鎏金大字映入眼帘—— 一笑堂。 希望每个愁眉苦脸进药铺的人都能笑着离开。 再看药铺外的对联: 但愿世间人常寿 不惜架上药生尘 对联是苏月准备的,但字迹像是萧承易的亲笔,龙飞凤舞,磅礴大气。 药铺开张后,一堆人往药铺里涌,哄哄闹闹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酒楼开张之日免费吃呢。 看过开张了,又一身男装,苏月决定好好逛半天的街,但逛街的提议被萧承易否了,他笑道,“逛街只能下次了,今儿不止是你的药铺开张之日,还是酒楼动工的日子。” 好家伙,药铺开张的日子是从丫鬟口中知道的,酒楼动工干脆动工这天才告诉她,丫的怎么不等酒楼建好了再告诉她呢? 嗯,苏月不知道,萧承易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她,他也想陪苏月逛街,但堂堂明王陪个男子逛街就够惹人非议了,要是不注意做出亲密举动,没得传出一个断袖之名出来,不如去鹤栖湖,至于陪逛街,以后成亲了,有的是机会陪她。 第213章 断袖 苏月要把酒楼建在鹤栖湖,但鹤栖湖很大,建在哪儿得好好选,虽然苏月相信萧承易的眼光,但还是要亲自去看看才放心。 正好还没动工,万一另有想法,现在还能换地方,一旦动工了,不止换起来麻烦,还可能破坏鹤栖湖周围的环境。 萧承易要带她去鹤栖湖,苏月便没反对,赵七赶着马车直奔城外,青风骑马紧随其后。 苏月要去看酒楼动工,穿男装方便些,就没换回女装了,上了马车后,苏月坐在一旁,萧承易习惯要抱她,苏月道,“我穿着男装呢。” 萧承易道,“穿男装你也是女子。” 苏月道,“你就不怕有人掀车帘看见你抱着个男子?” 萧承易长臂一伸,就把苏月抱到怀里坐下了,“没人会掀本王的车帘。” “话不要说的太满,万一呢……” 不等苏月把话说完,嘴就被堵上了,苏月那叫一个气啊,还让不让人把话说完了。 苏月败下阵来,但很快萧承易就知道叫话说的太满了,他刚出城没多会儿就碰到了那万一…… 马车出城后,直奔鹤栖湖而去。 但跑了没一会儿,赵七就勒紧缰绳,马车的速度慢了下来 ,赵七的声音传来,“爷,前面那好像是东荧郡王……” 苏月没听过东荧郡王这一号人,不知道他是谁,但萧承易眼底流露一丝诧异,也不知道他在诧异什么。 很快,苏月就听到勒紧缰绳,马嘶鸣的声音,东荧郡王骑马过来,一眼就认出骑在马背上的青风,再瞥一眼,就把赵七也认出来了。 东荧郡王看着青风道,“青风,你一向不离你主子左右,今儿怎么单独看见你了,你主子呢?” 青风下意识的看了眼马车,东荧郡王就知道萧承易人在马车里了,他惊讶道,“你主子怎么改做马车了?受伤了?” 青风摇头。 萧承易掀开车帘一角,勉强才看见东荧郡王,他道,“元昭大长公主不是不许你进京吗,怎么回来了?” 元昭大长公主…… 东荧郡王苏月没听过,但元昭大长公主,她知道啊。 大齐朝唯二两个不会帮庆阳长公主,明王还不得不给面子的人,一个是定王府,一个就是元昭大长公主。 因为元昭大长公主远在封地,苏月抱不上这个大腿,当时还颇有些失望。 东荧郡王应该就是元昭大长公主的孙儿了。 萧承易年 少时经常跟在定老王爷身边习武,学带兵打仗,一起的除了萧祁,还有东荧郡王。 后来元昭大长公主搬去封地常住后,东荧郡王就极少回京了,当年他们约定一起上战场,事实上,他去战场后,萧祁偷溜跟着去了,只是后来定老王爷中毒身亡,定王中毒瘫痪,萧祁不得不赶回京。 东荧郡王也要跟去战场找他,但被元昭大长公主逮住了,严令不许,东荧郡王只能修书一封,送往边关向他致歉。 元昭大长公主不许东荧郡王进京是很明确的事,是以萧承易才会诧异东荧郡王怎么突然进京了,要说是溜进京的,应该不是,因为东荧郡王身后还跟着四名护卫。 东荧郡王摇头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祖母之前态度坚决,无论如何都不许我去战场找你,也不许我进京,但一听说你和离了,就准我回来了。” 苏月,“……?” 萧承易,“……?” 萧承易皱眉道,“你回京与我和离有什么关系?” 这也是苏月想问的,这两件事,别说八竿子了,就是十六杆子也打不着啊。 东荧郡王看着远山,惆怅道,“我也想知道,但祖母什么都 没说,进京这一路,我一直在想这事,我怀疑祖母摁着不许我进京,是不是怕我会觊觎你的王妃,你和离了,就没事了。” 赵七,“……” 青风,“……” 两人默默在心底替东荧郡王点了两大排蜡烛。 两年没回京了,一回京就踩爷心窝子上啊。 萧承易脸黑成锅底色,他低头看怀中人儿,见苏月一脸无辜,他是有气都没地方撒。 他们两个,此前就没见过,连对方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何谈“喜欢”二字。 但元昭大长公主的态度确实耐人寻味。 东荧郡王说的随意,他接收的消息是萧承易放弃兵权也要和离,既然对苏月无感,他说说也无妨,他道,“你这是要去哪儿?不会是要出远门吗,我还想着一个人住没意思,准备住你明王府呢。” “你直接去明王府等我。” 东荧郡王是准备进京直接去明王府找萧承易的,没想到会在城外就碰上,他看着马车,越发的奇怪,“没病没痛的,你怎么不骑马而是坐马车?” 大男人坐马车,多憋屈啊,哪有在马背上纵马狂奔来的肆意。 他不止说,而且直接就掀车帘了。 萧承易还 在奇怪元昭大长公主的反应,也没想过东荧郡王会掀车帘,毫无防备之下,车帘被掀开,东荧郡王一眼就看到萧承易怀里抱着个男子。 几乎是看到苏月的瞬间,东荧郡王只觉得天降一道惊雷,把他劈焦了。 滋滋冒烟的那种。 作为和萧承易从小一起长大,没少睡一张床,更经常一起泡澡的人哪接受得了这一幕。 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涌了出来。 难怪连兵权都不要也要休妻了。 萧承易他喜欢的是男人啊啊啊。 太恶心了。 东荧郡王打了个寒颤,飞快的把掀车帘的手收了回来,奉上五个字,“抱歉,打扰了。” 萧承易一看就知道他误会了,黑着脸道,“不是你想的……” 东荧郡王飞快的打断他的话,“我还是住萧祁那儿吧,我先去找他了。” 说完,一夹马肚子就跑远了,生怕被萧承易抓住的模样。 马车内,苏月笑的肚子抽抽,“我说什么来着,话不要说的太满,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萧承易额头颤了又颤,“你还笑?!” 她为什么不笑啊,被传断袖的又不是她,她把男装一换,又是个端庄大方的大家闺秀。 第214章 骸骨 见苏月那比山泉清澈,比天上星子还要璀璨的眸子,萧承易是又气又无奈。 风掀开车帘一角,苏月见青风还在,她眼睛睁圆道,“不用追上去解释清楚吗?” 青风倒是想,但是,“跑的太快了,追不上……” 苏月,“……” 追不上就不追了吗? 这么草率的吗? 就不怕他主子断袖之名传的京都沸沸扬扬? 笑归笑,但苏月还是很担心的,萧承易道,“东荧郡王不会乱传的。” 苏月瞅了他一眼,才吃了把话说的太满的亏,还敢这么笃 定呢,说好的吃一堑长一智呢。 看懂了苏月眼底流露的意思,萧承易真是怕了她那张嘴了,他道,“东荧郡王去找萧祁,萧祁已经知道你我之间的事了,他会替我澄清的。” 这厮怕不是忘了前几日传他“噩梦”的事,虽然祸在武定侯世子,但萧祁也有不可推卸之责啊,苏月忍不住泼他冷水,“万一没有,还传的沸沸扬扬呢?” 萧承易揉着苏月的手道,“有萧祁和武定侯世子的前车之鉴在,没人敢传我的流言。” 这倒也是,只是传他休妻惹恼九泉 下的先皇,先皇托梦都把萧祁暴揍了一顿,萧祁又把传流言的武定侯世子往死里打了一顿,余威还在,这时候除非不想活了的,哪个敢传他断袖啊,那是传到谁耳中,那就在谁耳中停了,根本没胆子传第三个人。 苏月放下心来,马车汩汩朝前,很快就到鹤栖湖了。 苏月对鹤栖湖说不出的满意,距离京都不远,环境清幽,一边赏风景一边品美味佳肴,绝对是人生一大快事。 上回来鹤栖湖,只有他们几个,这次因为要动工建酒楼,多了不少人。 等马 车停下,萧承易下马车后,将苏月抱下来,两人往那边酒楼选址处走去,苏月远远的看了眼,就知道自己之前的担忧多余了,这位置选的极好,正对湖中心。 开工仪式也准备妥当了,准备了祭台,备了酒菜,还有香烛纸钱等。 吉时到了,放鞭炮祭拜,然后烧纸钱说吉利话,再后面就是用铲子铲土,开工仪式就算是完成了。 萧承易就是带苏月来见识一下,看完了,他道,“这边灰尘大,我们去那边。” 上回来直接就上船了,都没好好逛逛,苏月也 正想四下走走,她想绕湖转一圈,但湖实在是太大了,萧承易可不敢让苏月累着,便让青风牵马过来,两人骑在马背上,任由马儿带着往前走,清风徐徐,好不惬意。 苏月想感受一下纵马驰骋的感觉,萧承易没答应,“乖,等孩子生下来,为夫教你骑马。” 苏月只能把这念头打消,她看湖边杨柳依依,看路边野花在风中摇曳,兴致正浓,萧承易问苏月道,“渴不渴?” “有点儿。” 苏月回了一句,萧承易还没吩咐,赵七就道,“属下去取水。” 第215章 戒指 赵七骑马离开,不多会儿,就将水取了来,将水囊递给萧承易时,赵七禀告道,“爷,刚刚地里挖出来一具骸骨,没有棺椁,似是埋尸,李管事让属下问问您,要不要报官?” 苏月眉头扭紧,开工第一天,不,这才开工不到半个时辰,怎么就挖出骸骨来了,没有棺椁,似是埋尸,那十有八。九是被人害的了,是需要上报刑部的。 萧承易,“让刑部派个人过来看看。” 赵七就赶紧去传话了。 这点小事没影响苏月和萧承易的心情,萧承易将水囊递给苏月,苏月喝了几口,萧 承易也喝了些水。 绕着湖转了一圈,就到午时了,刑部的人也到了,来的是刑部左侍郎刘大人。 鹤栖湖是明王的地盘,满朝文武都知道,鹤栖湖地里挖出了尸骸,明王让人报到刑部,刑部哪敢掉以轻心啊,刑部尚书是忙着审案子脱不开身,不然都要亲自来。 刑部侍郎来了后,先给明王行礼,然后就去了发现尸骸处,在周围检查了一番后,回来禀告明王道,“仵作已经验过尸骸了,死者是个女子,生过孩子,应该嫁过人,死的时候年纪不大,约莫十六七岁,至今快有二十年了 ,身边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查出死因和身份的可能不大。” 刑部负责查案子的侍郎大人说可能不大,那几乎就是不可能了。 萧承易道,“能埋在本王这山清水秀之地二十年,也算是缘分了,刑部尽量查吧。” 刑部侍郎连连点头。 彼时青风拎食盒过来,刑部侍郎就不打扰萧承易和苏月吃午饭,带着仵作和衙差告辞。 刑部侍郎走后,有小厮过来问伺候在一旁的管事那骸骨怎么处理,管事的道,“远远的找个地方埋了。” 这话听得苏月于心不忍,查不出死因 ,现在因为她要建酒楼,连这山清水秀之地都容她不下,那也太惨了,便随手指了个地方道,“埋到那边山上去,埋高一点儿,再给她准备一副棺椁下葬。” 管事的不知道苏月是什么人,但看得出来她和萧承易关系匪浅,当下看了萧承易一眼,萧承易道,“就这么办吧。” 管事的应下。 萧承易带苏月上船,吃饭。 两人的心情没有受影响,边吃边聊,有说有笑。 苏月习惯吃完饭,散步消食,便带着芍药和白芷四下转转,这里是鹤栖湖,萧承易的地盘,也不怕有危险, 何况还有赵七在身后跟着,放心的很。 芍药和白芷摘野花编花环,赵七站在不远处,听到那边树林子里有争吵,甚至有打斗声,他眉头蹙紧。 苏月也听到了,道,“谁在那边打架?” 说着,苏月抬脚走过去。 林子里两小厮在打架,打的不可开交,苏月正要喝止出声,这时候有东西朝她这边飞过来,还没近前就落在了地上,苏月还没看清楚,就滚落到了草丛里。 赵七过去把东西捡起来。 苏月这才看清楚是什么东西。 是一只镶嵌着红宝石的戒指。 精美非常。 第216章 心善 戒指样式别致,宝石即便沾了些泥土,也难掩璀璨之色。 这戒指的做工和样式,无一处不彰显奢华,拥有者非富即贵,绝不是两个小厮能有的。 苏月看过戒指,眸光扫向那两小厮,两小厮神情慌张,苏月问道,“这戒指你们是从哪儿得来了?” 其中一小厮道,“是,是我家祖传的……” 声音颤抖,带着浓浓的心虚,只要长了耳朵的都听得出来他在撒谎。 苏月再问,“你们为何打架?” 两小厮支支吾吾,眼神躲闪,半晌也没憋出个字来。 苏月问话,两小厮都不回答,赵七脸一冷,“不说实话,是想挨板子吗?” 这些小厮是李管事找的工人,不是明王府的下人。 赵七是暗卫,身上自打几分杀气,平常收敛的很好,可一外放,就吓的两小厮膝盖一软,直接给苏月跪下了。 两小厮哆嗦着嗓音,把打架的原因说出来。 他们之所以打架,就是为了争这枚金镶嵌红宝石的戒指。 而这枚戒指就是方才那副骸骨女子的。 那女子的骸骨就是他们两个发现的。 骸骨埋的不深,经过二十年风吹雨大,已经露出一点骨头了,两人看法灌木丛时发现了,当时就吓了一跳,把周围忙活的小厮都叫了过来。 发现了骸骨就不能当没发现,管事的就让他们把骸骨挖出来,他们在挖的时候,从骸骨手部骨节上掉下这枚 戒指。 这戒指一看就价值不菲,虽然是死人的东西,但洗干净了往当铺里一送,谁又知道这戒指是打哪儿来的,小厮当时就起了歪心思,悄悄把戒指昧下了,这一幕其他人没注意到,一起刨骸骨出来的小厮看的一清二楚。 小厮默不作声,当作没看见,事后要分赃,因为分赃不合,这不就打起来了。 两人已经特地选了远点的地方,没想到会碰到苏月带丫鬟遛食,被发现了。 苏月很生气,这是那副骸骨唯一能证明身份的东西了,没准儿有了这枚戒指,能帮这女子找到家人,被接回去,葬入祖坟,好过孤零零的埋在这里,这样的东西,也能昧下来,良心都叫狗吃了吗?! 这小厮不是萧承易的人,苏月无权处置他们,只能让管事的把他们打发走了。 至于那枚戒指,苏月让赵七送去刑部,如萧承易说的,那女子埋在他的地盘上,也是一种缘分,又因为她建酒楼而暴露,缘分匪浅,再加上这一枚一看就不凡的戒指,直觉告诉她,这女子的身份不简单。 赵七就带着那枚戒指去刑部了。 赵七走了,马车就由青风来赶了,等苏月和萧承易坐马车回城,刚进城没一会儿,赵七就骑马折返回来了。 隔着车帘,赵七禀告苏月道,“王妃,戒指刑部不收。” 苏月眉头陇紧,“这是物证,刑部为何不收?” 刑部接了 报案,上呈的证据,没道理不收啊。 萧承易也觉得奇怪,赵七道,“属下把戒指交给刑部侍郎刘大人,他二话不说就接了,属下就走了,但走到刑部大门口,刘侍郎又追出来,将戒指还给属下,说这案子刑部查不了,属下问为什么,刘侍郎起初不肯说,属下说爷您会亲自去刑部问,刘侍郎才面露难色的说他也不知道,刑部尚书只看了戒指一眼,就脸色大变,然后就让他将戒指送还。” 萧承易还没见过那枚戒指,赵七用帕子托着,呈给萧承易看。 萧承易道,“像是宫里的东西。” 说着,想到刑部尚书的反应,他又改口道,“应该就是宫里的东西了。” 刑部尚书官拜正二品,能坐到这个位置,已经不是随便什么都能吓的脸色大变了,他肯定是认出这枚戒指,知道那副骸骨是谁了,苏月很好奇,那女子到底是何身份,竟然让堂堂刑部尚书连案子都不敢接,直接将证明身份的东西送还。 苏月很好奇,但她也没忘记有句话叫好奇害死猫,刑部尚书都不敢接的案子,苏月可不敢随便去碰,赵七问道,“这戒指……” 苏月叹息,她要知道刑部不敢接这案子,她就让这戒指随那副骸骨一起下葬了,让它接着陪它的主子,不好刚下葬又折腾一回,苏月道,“就埋她坟前吧。” 青风不便送苏月回长宁侯府,是以这 事就青风去办了。 青风走之前,苏月又交代了一句,“顺带再给她烧点纸钱。” 王妃也太心善了。 一副骸骨,非亲非故的,她又是送棺椁,又是烧纸的。 不过王妃心善归心善,但她可不好欺负,爷都占不到便宜,别人就更占不到了。 青风应下,骑马去办这事。 萧承易送苏月回长宁侯府,不过这回没让苏月催,他自己就走了,而且走的干脆利落,因为周管事派人来找,说是军营派人传话,长宁侯找他。 萧承易已经卸下兵权,找他可以不去的,但岳父大人找,哪敢让岳父大人久等,蜻蜓点水的在苏月唇上亲了下,苏月话都没说一句,人就不在马车里了。 苏月掀开车帘,只捕捉到某位爷疾驰的背影。 苏月,“……” 苏月嘴角抽搐。 至于跑的这么急,好像去晚了会被她爹打似的…… 摇头好笑,苏月放下车帘,芍药和白芷坐上马车,赵七赶马车回了侯府。 进侯府,快走到二门处,芍药碰到和熟悉的丫鬟,问道,“今儿承恩伯府老夫人来侯府做什么?” 丫鬟回道,“承恩伯府老夫人是得知大夫人病情加重,特地来侯府给大夫人求情的,老夫人没放大夫人,说她做不了主,是侯爷放的。” 老夫人怎么会做不了主呢,大夫人不就是她打的板子,让人送去佛堂继续反省的吗? 芍药一脸不解。 苏月脸色如常,老夫人哪里是做不了主,不过是怕了她爹,大夫人忤逆老夫人,将她气晕,她爹知道气晕老夫人的是大夫人,头也不回就转身走了,既不关心老夫人,也不惩罚大夫人,老夫人心底不好受。 老夫人也不知道自己对大夫人的惩罚,苏怀臣满不满意,她不敢给承恩伯府老夫人面子,索性直接交给苏怀臣管。 苏怀臣常年驻守边关,疏于对苏月的管教,让她做出在承恩伯府老夫人寿宴上“寻死”之举,苏怀臣对承恩伯府老夫人心怀愧疚,承恩伯府老夫人帮大夫人求情,这个面子,苏怀臣不能不给。 想到这里,苏月就郁闷了,她差点被吊死在承恩伯府,还被大夫人逼喝毒药,她满腹委屈没处撒,反倒成了大夫人的一道护身符。 芍药气不过,道,“姑娘被匡去承恩伯府贺寿,却差点被人给杀了,这事得让侯爷和承恩伯府知道,不然姑娘就太冤枉了。” 苏月看着天空上飘荡的浮云,叹息道,“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不过是多一个人气愤,恼自己无能为力罢了。” 何况当日的证据已经另做它用了,有凭有据都不一定能把武国公世子怎么样,何况没凭没据,本来武国公世子就想杀她,要叫他知道那块逼得他不得不和淑华长公主和离的玉佩是被她捡到的,她帮柱国公世子算计他,武国公世子不取她小命才怪了。 第217章 误会 自打淑华长公主出嫁后,武国公世子似乎就没再派人杀过她了,也不知道是几次下手都没得逞,吸取了教训在等待时机,还是转移了目标,顾不上她了,亦或者当日武国公世子要除掉她的原因和淑华长公主有关,淑华长公主都再嫁给柱国公世子了,自然也没有了针对她的必要…… 但不论哪种原因,武国公世子的杀身之仇,她都不能不报。 苏月回了挽月苑,坐下喝茶,而那边萧承易快马加鞭赶往军营。 醉月楼。 二楼包间。 萧祁和萧洵还有秦御他们在喝茶。 萧洵看着萧祁道,“你没骗我,荀淮真的回京了?” 荀淮,正是东荧郡王。 因为他两年不曾回京,甚至连先皇病逝都没回来,突然收到他回京的消息,总感觉不大真实。 萧祁笑道,“我没事骗你做什么?” “那不是以前没少被你骗,被骗怕了吗,”萧洵道。 “……” 信誉堪忧啊。 萧祁正要解释,这时候脚步声传来,萧祁道,“人这不就来了?” 说话的功夫,门被推开,东荧郡王走了进来。 萧洵和秦御还有云朔一脸惊喜,“竟真的回来了?” 再见到从小玩到大的同伴,东荧郡 王鼻子都发酸,他也不知道祖母为何一定要去封地,还摁着他两年不让回京,他可太想他们了。 不说了,先拥抱一下。 抱完了,大家坐下来说话,然后萧祁就开始嫌弃了,不过嫌弃的不是东荧郡王,而是某位王爷,“你进宫一趟都来了,明王竟然还没到。” 东荧郡王就道,“你还请了他?” 这话听的一屋子人都奇怪,东荧郡王和明王关系不是极好吗,怎么听着像是关系破裂了,不乐意见到明王似的? 萧祁问道,“你和明王闹矛盾了?” 矛盾没有,就是有点小膈应。 东荧郡王看着萧祁道,“我在你定王府住几天,等长公主府收拾完,我就搬回去住。” 这话一出来,所有人眼睛都睁圆了,尤其是萧祁。 有问题。 绝对有问题。 东荧郡王连明王府都不住,要住他定王府了,他们几个中他最怕住的就是他定王府了。 东荧郡王是元昭大长公主膝下唯一的孙儿,他的父亲在他尚在腹中的时候就为救先太子而死,母亲在悲痛欲绝中生下来,而后一直郁郁寡欢,他还不满周岁,便撒手人寰。 定王和定王妃怜他小小年纪就没了双亲,对东荧郡王颇为 疼爱,疼爱到东荧郡王都怀疑自己才是他们亲生的,萧祁怀疑自己是捡来的程度。 虽然元昭大长公主拿东荧郡王当眼珠子疼,但祖母毕竟只是祖母,缺少父爱母爱的东荧郡王,渴望亲近定王定王妃,也怕亲近他们,只要他去了定王府,就感觉定王府换了个世子似的。 虽然萧祁不介意,但东荧郡王怕影响兄弟感情,不论萧祁怎么邀请,东荧郡王都不住定王府,现在竟然主动要去住了,没问题才怪了。 要不是萧洵和秦御、云朔他们府上都有女眷,东荧郡王肯定会住他们府上去的。 萧祁问东荧郡王道,“你瞒我们什么事了?” 东荧郡王眼神躲闪道,“我能瞒你们什么事?” 萧祁勾着他脖子,“我们可是打小一起长大的,你觉得能骗得过我们?” “……真没有。” 萧祁道,“你这是要我们去问明王?” 他们和明王一起长大,只要他们爹娘不在场,只要明王不揍他们,他们根本想不起来明王长他们一辈的事。 萧承易是先皇幼子,和其他皇子年岁隔的有些大,其他皇子都开始争权夺利了,他还在一旁看着萧祁他们玩泥巴,犹豫要不要放下长辈的身 份一块儿玩,那时年纪小,萧承易没把自己当长辈,萧祁他们也没把自己当晚辈,处成了兄弟,不过萧承易是大哥就是了。 就是现在,萧祁他们也不满萧承易比他们长一辈的事,哪怕年长个三五岁都认了,才大一两个月啊,不过想想得亏爹娘不争气,没把他们早生几个月,不然有个比自己还小的皇叔,那才叫人郁闷呢。 萧祁不是嘴上说说,他是说了就真的会去问的,而且还不好糊弄,知道瞒不过,东荧郡王就如实说了,他轻咳一声道,“不是我不想去住,这不是怕被传流言蜚语么?” 萧祁,“……?” 其他人,“……?” “你和明王能传什么流言蜚语?”萧祁一脸的茫然。 元昭大长公主又不长兵权,而且都移居封地了,明王也把兵权交出去了,难道皇上忌惮明王已经忌惮到连东荧郡王都不让和明王往来的地步了? 等等。 这好像也不是流言蜚语啊。 几人盯着东荧郡王,萧祁道,“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你老实交代,你和明王干什么了,要这么遮遮掩掩……” 萧祁话还没说完,就被东荧郡王拿桌子上的果子把嘴堵住了,道, “说的我都起一身鸡皮疙瘩了。” 萧祁看着他,眼神在刨根究底,东荧郡王败下阵来道,“行了,我如实告诉你们吧。” “我一进京,在城门口就见到明王了,他当时坐着马车,我觉得奇怪,就把车帘掀开了,然后就看到……” 萧祁八卦之心被勾起,“看到什么了?” “看到他怀里抱着个男子,”东荧郡王道。 他话音落完,是死一般的寂静。 萧祁和萧洵他们面面相觑,不敢置信。 不过萧祁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先是嘴角抽搐,再是派东荧郡王的肩膀,憋笑道,“你不住明王府,是怕明王觊觎你?” 东荧郡王打掉萧祁的手,道,“你少恶心我。” 萧洵几个笑的停不下来。 笑的东荧郡王一头雾水,“你们笑什么?” 萧祁笑够了,才道,“你误会了,明王抱的是个姑娘,只是女扮男装了而已。” 东荧郡王脸一红,“你没骗我?” 萧祁重重点头。 这时候站在窗户处的小厮,见萧承易骑马疾驰过来,忙道,“世子爷,明王来了。” 东荧郡王尴尬道,“等他来了,我给他赔个不是。” 话还没说完,小厮的声音又飘了过来,“明王又走了……” 第218章 怪癖 等萧祁几个到窗户边,探出半边身子,才勉强看到萧承易疾驰的背影。 在人来人往的闹街,都骑马这么快的,这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要赶去处理的? 能把明王急成这样的事可不多见了。 萧祁失望的看向东荧郡王,“看来他今天是不能给你接风了。” 开玩笑,岳父大人难得找一回,某位爷连护送媳妇的时间都没有,哪有功夫来给东荧郡王接风啊。 不过萧承易没来,也不影响他们的好心情,叫了一桌好菜,几人边喝边聊,大有不醉不归的架势。 …… 再说青风办完事回王府,得知自家爷被长宁侯找去了军营,心下替萧承易高兴,以为他守得云开见月明,总算让长宁侯消气了。 然而他回竹园,远远的就看到自家爷走过来,青风赶紧迎上去,“爷不是被长宁侯找去军营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萧承易没好气道,“一点小事办完了,不就回来了,长宁侯还能和我闲聊吗?” 他倒是想,也得岳父大人搭理他吧。 亏得他纵马跑了半天,结果办事连半盏茶的时间都没用到,然后就把他打发了。 罢了,长宁侯是因为他休了他女儿才回的京,哪可能这么 轻易就消气,萧承易揉着眉心迈步上台阶。 跑出来一身的汗,萧承易干脆洗了个澡,青风伺候他穿锦袍时,萧承易想起在马车里,他给苏月解束腰时的尴尬,尤其苏月在船上换回女装时,看他的眼神,怎么看都带着挑衅。 想他堂堂明王连女子的束腰都不会解,也太丢人了。 萧承易心有所动,他看向青风,“把你对本王发的忠心誓言再发一遍。” 青风,“……?” 爷又吃错药了? 他可没有对爷不忠心过啊,为什么突然要再听他发誓? 见青风没动静,萧承易眉头一皱。 青风当即跪下道,“属下对爷忠心耿耿,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绝不皱眉。” “很好。” “现在本王有件事让你办。” 青风忙道,“爷吩咐便是。” 吩咐之前,还先再发个誓,这是要对他委以什么任重,担心他会叛变啊,尽管他对爷从没有过异心,但内心难免还是有些忐忑。 正不安呢,就听萧承易面无表情道,“去换上女装,本王需要练习一下如何给女子宽衣。“ 青风,“……” 一定是他幻听了,这怎么可能是爷说的话呢。 见萧承易不像是开玩笑,青风再次跪下,“爷,您 还是让属下爬刀山,下火海吧……” 让他穿女装,还不如一刀杀了他呢。 萧承易没有说话,青风反应过来道,“府里那么多丫鬟,属下给爷找个丫鬟来练吧?” 他要找丫鬟,还用得着他穿女装? 青风也知道不可能,默默起了身,不就是穿个女装,穿就是了,爷不怕被恶心到,他怕什么啊,但是,“属下有个要求。” “说。” 青风就道,“谁笑话属下,爷您也让他穿女装。” 此刻,屋外树上的暗卫们光是听到这事就已经崩不住脸开始笑了,听到这句,笑容戛然而止。 对青风来说,穿女装不可怕,可怕的是会被笑话啊,竹园虽然看着没人,可暗处少说也有七八个暗卫在,会被笑死的。 这么点小要求,萧承易一口允了。 青风一脸悲壮的退下了。 去了外院找丫鬟拿了套华贵裙裳,以为能轻松穿上,结果折腾了半天也没穿上,不得已只能把丫鬟叫进屋帮忙,换了女装,发现顶着个男子发束不伦不类,干脆就装到底了。 等青风换上女装回来,正巧萧祁和东荧郡王还有萧洵翻墙进来,秦御和云朔酒量一般,已经喝醉被送回府了。 东荧郡王决定去定王府 小住,是因为误以为萧承易是断袖,现在知道是误会了,还是住明王府的好,方便自在,鉴于之前跑的太快,都不给萧承易解释的机会,有些尴尬,不好一个人来,便拉着萧祁和萧洵陪他。 三人轻车熟路的翻墙进竹园,然后就看到青风朝竹屋走去,三人惊呆了。 世上竟有如此身高马大,身强体健,行走如风的女子…… 这下盘比他们都稳了啊。 更重要的是,这样的女子竟然出现在明王府,而且进得明王的竹园,她和明王是什么关系? 三人心底跟猫挠了似的,不自觉压低脚步声,往竹屋走去。 屋内,萧承易在喝茶,见青风进来,他没差点被茶水呛死过去。 萧承易只觉得眼睛疼,他怎么会想到让青风穿女装…… 更让他额头打颤的是,青风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爷,来吧。” 萧承易,“……” 快控制不住一脚把青风踹出门了。 不。 是踹出明王府。 可要青风穿女装的是他,萧承易再不想,也得硬着头皮继续了,他站起身来。 等萧祁和东荧郡王他们悄声上前,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屋子里传来一道掐细的声音,“爷,您慢点儿扯……” 萧祁,“ ……!” 萧洵,“……!” 东荧郡王,“……!” 三人往屋子里一瞄。 就看到青风张开臂膀,萧承易在扯束腰。 那一幕看的他们三个恨不得当场把眼睛戳瞎算了。 说好的不近女色呢,结果竟然这么饥不择食。 因为太过震惊,以至于连身子都没稳住,直接摔了进来,踉跄好几步才站稳。 萧承易回头,萧祁连忙站直身子,几人连连后退,“打扰了,你们继续。” 三人转身就跑。 萧承易脸黑成锅底色。 青风一脸想死的表情,他身子一闪,就追了出去。 不追不行啊。 他们败坏爷的名声就算了,他还想要名声呢。 在萧祁他们翻墙出去的时候,青风抓住萧祁的脚把他拽了回来,“定王世子,是我……” 这声音甚是耳熟啊。 萧祁看了青风一眼,这才把青风认出来。 然后他挣扎的更厉害了。 明王这是有什么怪癖,别是要抓他们回去灭口。 萧祁急的大喊,“萧洵、荀淮救我!” 好不容易逃出去的萧洵和荀淮只能又翻墙回来。 青风真想一头撞死算了,为了保自己和爷的名声,他只能把爷卖了,“你们误会了,爷是拿我练习如何给女子宽衣……” 第219章 练习 因为这事太过丢人,萧祁和东荧郡王还有萧洵震惊完,毫无怀疑的相信了。 见他们信了,青风才敢松手。 萧祁看着青风,两只眼睛都不知道为难哪只眼睛好,“就不能拿丫鬟练吗?” 再者不就是脱个衣服,还需要练习吗? 青风一脸遇到了知己的模样,可怜一个七尺男儿,眼底都有了泪花,“要爷有定王世子您这么体谅自己属下就好了。” 突然被夸了,萧祁拍了拍青风的肩膀,“摊上这么个主子,这辈子就认命吧。” 青风,“……” 他需要的是安慰,不是捅刀子,往他伤口上撒盐啊。 不打扰萧承易练习,萧祁他们就翻墙走了。 青风一脸生无可恋的转了身。 墙外,萧祁三人翻墙了,但是走了几步又停了,萧祁看看左边的东荧郡王,又看看右边的萧洵,“给女子宽衣很难吗,还需要练习?” 萧洵摇头。 东荧郡王也摇头。 缺乏这方便经验,不好发表看法。 萧洵道,“都需要练习了,想来不简单。” 萧祁也是这么想的,他果断道,“机会难得,要不我们也趁此机会练习下?” 三人齐齐转身看着身后的高墙。 竹屋内,萧承易坐在那里揉眉心,青风走进去,萧承易头也没抬一下,“追上了?” “追上了。” “解释清楚了?” “解释清楚了。” 那就好。 青风硬着头皮道,“爷还要继续吗?” 萧承易抬头看了眼青风,正要说算了,这时脚步声传了来,萧祁和东荧郡王还有萧洵出现在门外。 看到他们三个,萧承易诧异,“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萧祁轻咳一声,摸鼻子道,“我们也练习一下。” 萧承易,“……” 青风,“……” 勤学好问是好事。 但要不要什么 都学啊。 青风嘴角眼角齐抽,又想死了。 然后一个年纪不大的长辈带着三个年纪不小的晚辈学更衣。 青风站成木头桩子,内心的崩溃谁能懂。 这是爷他们这些生来就是被人伺候的亲王郡王需要学的吗? 因为学的太过认真,以至于用的时候手来擒来,动作熟稔被误会,挨巴掌都是后话了,暂且不提。 一点也不难。 这是他们学后的感悟。 但谁也没说出口。 他们一学完,青风就赶紧去把衣服脱了,换回自己的护卫衣服,然后带东荧郡王去他住的院子,萧祁和萧洵翻墙离开。 出去后,两人骑在马背上,萧洵想到方才的离谱事,神情有些恍惚。 萧祁想到萧承易经常出现在苏月的马车里,还有事没事就去长宁侯府找她,他还以为两人早干柴烈火了,没想到竟然连宽衣都不会,萧祁也是服了。 想到什么,萧祁眼角抽抽道,“连宽衣都不会,别的,明王会吗?” 他看着萧洵。 萧洵道,“十有八。九是不会了。” 萧祁回头看着高耸的院墙,叹气,“有个这么笨的长辈,做晚辈得操碎心不可啊。” 说罢,他笑起来,一夹马肚子就跑远了。 再说萧祁和萧洵走后,萧承易坐下看兵书,只是怎么也看不进去。 彼时天近傍晚,但天际没有一丝晚霞,乌云沉沉,连空气都带着压抑,仿佛随时会大雨倾盆。 晚饭东荧郡王陪萧承易吃的,吃完饭,两人下棋。 第一盘,萧承易赢了。 后面两盘,赢的都是东荧郡王。 东荧郡王一边落子一边道,“我怎么感觉你有些心不在焉。” 不是感觉,就是心不在焉,不然他不可能赢,还赢好几子。 萧承易认真扫了眼棋盘,落下一子,瞬间扭转败局,他道,“我有 事要出府一趟,你随意。” 说着,萧承易就起了身。 东荧郡王看了眼屋外,天黑的快伸手不见五指了,还刮着风,他道,“这时辰了,你要去哪儿,我和你一起去。” 青风抬手遮眼。 东荧郡王真是敢说啊,爷是去找王妃,他怎么能跟去。 青风以为萧承易是去找苏月,事实上,萧承易也确实去了,但他是顺带去了。 再说苏月,习惯吃完晚饭后散会儿步,以免积食,但今晚天黑的格外早,天色一看就是要下雨,而且是下大雨的样子,她就没出去了,待在屋子里看书。 很快,窗外风呼呼的吹,吹的窗户哐当作响,吹的屋子里的灯烛忽明忽暗。 芍药和白芷连忙去关窗户,然而窗户才关上,就被推开了。 见萧承易跳窗进来,苏月道,“外面刮大风,你怎么还来了?” “路过,来看看你。” 这借口还能更拙劣一点儿吗,她都不乐意戳破,苏月道,“从哪里来路过?” “刑部尚书府。” 刑部尚书府倒是离长宁侯府不远,就隔了两条街,翻墙更快。 不过苏月好奇的是,他大晚上的去刑部尚书府做什么,想到白天的事,苏月道,“是为那具尸骸去的?” 萧承易点头。 他确实是为那具尸骸去的刑部尚书府,本来鹤栖湖挖出一具尸骸,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按说他不会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可他总是莫名会想起那具尸骸,想弄清楚那倒底是谁。 他不喜猜测,也不愿心底积着事,不过就是去刑部尚书府一趟而已,他就直接去问了。 但可惜,不论他怎么盘问,刑部尚书都守口如瓶,不仅没向他吐露半个字,还让他别管这闲事,以免引火烧身。 查一具尸骸,能把火烧到他明王身上的,除了当今皇上 ,不会有第二个人了。 问了一通,不仅没打消疑心,反而更加重了。 萧承易一来,芍药和白芷就识时务的去守门了,但平常守门就够叫院子里的丫鬟婆子觉得奇怪了,这狂风乱作的还在外面,惹人起疑才怪了。 这不,孙妈妈过来道,“这眼看着就要下雨了,你们不待在屋子里伺候,守在门外头做什么?” 她们也想进屋啊,这不是怕明王嫌她们碍事,也怕有不长眼的丫鬟莽撞的进屋看见么。 芍药没回答,只问道,“孙妈妈早上要起床做吃的,怎么还没歇下?” 孙妈妈哈欠连天,她都准备睡下了,但风刮的她不放心,老夫人派她来照顾大姑娘的饮食,但她怕丫鬟伺候的不尽心,过来提醒一声,“今晚下雨,会凉快不少,记得把大姑娘的凉席撤了,再放床薄被,关好门窗,大姑娘要是怕打雷,你们俩都在屋子里陪着,别睡的太沉……” 孙妈妈喋喋不休的叮嘱,芍药忍不住打断她,“孙妈妈放心吧,这些我们都知道的,您还是快去休息吧。” 孙妈妈也觉得两丫鬟不会不知道,但以防万一,还是要交待清楚。 芍药推孙妈妈走,孙妈妈就没再说了,打着哈欠,小丫鬟提着灯在前面照路。 走了没几步,小丫鬟就道,“孙妈妈,下雨了……” “走快些,”孙妈妈道。 两人的身影匆匆消失在夜色里。 但这场雨来的迅猛,打在地上的雨滴有鸡蛋影子那么大,芍药多看了两眼,天空骤然响起一记惊雷,漆黑的夜空被闪电划破。 听到雷声,苏月打开窗户,风差点没把她刮倒,她赶紧把窗户关上了,回头看萧承易,“下大雨了,你怎么回去?” 萧承易搂着苏月的腰肢,眼底笑意流泻,“回不去,那就不回 去了。” 上回这厮借受伤,死皮赖脸不肯走,现在下雨阻路,他不趁机留下才怪了。 听外面的雨声,天知道这一下什么时候才会停,苏月也不忍心他冒雨回去,但留下,肯定也不行啊。 苏月抬头看萧承易,萧承易知道她在想什么,他道,“为夫淋一场雨倒不会有事,但为夫不敢回去,求娘子收留。” 苏月脑门黑线滑下,问道,“为什么不敢?” 这混蛋连先皇都敢忤逆,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她可没那么好忽悠。 萧承易眸光幽幽的看着苏月,“为夫不是个孝子,怕路过谁家屋顶时,被雷劈。” 苏月,“……” 这理由。 她竟无法反驳。 虽然觉得这概率微乎其微,但不是没有,而且这混蛋为了留下来,都咒自己了,她能让他冒雨回明王府吗? 反正她还要一会儿才睡,没准儿等她睡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呢。 苏月没说话,萧承易以为她不同意,有些受伤道,“你不会真狠心到要我冒雨回王府吧?” 苏月道,“我这不是不想委屈你打地铺吗?” 萧承易眼神哀怨的看着苏月,“孩子都有了,不能容为夫在床上挤一挤吗?” 苏月耳根微红,妙目一瞪,“规矩礼仪你不是比我懂的多吗,这里是长宁侯府,不是你的明王府,你又没入赘。” 萧承易后悔当初训苏月不该露出双脚了,这会儿反被她拿捏了,他坐下来道,“为夫入赘也不是不行。” 苏月睁圆眼睛看他,“你说什么胡话呢?” 她伸手去探萧承易的额头。 萧承易握着她的手,将人带入怀中,“没准儿为夫提入赘,这份诚意能感动你爹,我的岳父大人。” 这是想感动她爹吗? 他分明是想吓死长宁侯府上下,顺带再把京都的人都笑死。 第220章 珍藏 苏月被抱的紧紧的,根本挣脱不开,她道,“你就不怕我爹真答应?” 从她爹处理大夫人忤逆老夫人一事来看,她爹也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这厮敢开口,她爹要真被气着了,未必不会答应。 萧承易笑道,“为夫今晚就入赘。” 苏月,“……” 脸皮之厚,根本就不是她能比的,唬不住他。 可这样抱着,她浑身难受啊,苏月希望雨立刻马上停,某男将下巴抵在她肩膀处,炙热的气息喷在她耳边,“为夫伺候娘子更衣沐浴?” 苏月斜他一眼,这混蛋白天在她束腰上受了挫折,晚上还敢提这事呢,见他眸底闪亮,苏月眉头微拢,“我怎么感觉你是有备而来?” 苏月自认对萧承易有几分了解,他可不是自取其辱的人。 这女人,就是聪明。 萧承易把玩着苏月的青丝道,“为了伺候好娘子,为夫特地找人练过。” 练过? 练宽衣? 苏月很感动,但怒气更大。 她一把拂开萧承易摸她脸的手,气的眸底喷火,她有手有脚有丫鬟,不需要他帮她宽衣,他倒好,竟然为了找回那点面子,就拿别的女子来练宽衣,然后用在她身上,要不是她没武功,力气不大,非得一巴掌扇的他镶嵌在 墙里,扣都扣不下来! 因为生气,苏月呼吸都重了起来,萧承易不解的看着她,“怎么生气了?” 他还有脸问,苏月咬牙道,“放开我!” 她使出吃奶的力气挣扎,萧承易道,“放开你可以,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生气?” 苏月本就在气头上,哪会受他威胁,“你再不放手,我喊非礼了!” 萧承易道,“外面又是刮风又是下雨,你就是喊了,也不会有人听见的。” “你!” 苏月气炸肺。 萧承易看着苏月,突然想到什么,他笑道,“吃醋了?” 吃你大头鬼的醋! 苏月火大,萧承易低笑出声,“你以为我是拿别的女子练的手?” “难道不是吗?”苏月哼了鼻子道。 萧承易笑意更深,含着苏月圆润耳垂道,“我拿青风练的。” 苏月,“……” 回廊顶上,正在躲雨的赵七眼睛睁圆的看向青风,本来想问的,因为实在不敢相信,但见青风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就知道这是真的了。 爷真是绝了。 苏月一脸错愕,萧承易看着她,“你不信?” 她能不信吗,苏月脸上的怒气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她感慨了一句,“摊上你这么个主子,青风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 萧 承易,“……” 屋外青风感动的眼泪哗哗的,王妃这话是说到他那已经碎成百八十瓣的心坎里去了,他也想知道自己上辈子是造了啥孽,这辈子才落爷手里,想起来就心酸,还好有王妃帮他说一句公道话。 萧承易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为了让青风的牺牲值得,所以他决定先试试效果,他伸手去解苏月的束腰,几乎才碰到,苏月就觉察了,一把将他的手抓住了,忍着发烫的脸颊瞪他,“你再胡来,我可不客气了!” 虽然他们连孩子都有了,一再的拒绝显得有些矫情,但她可还没放下被他休弃的事,不会轻易让他得逞的,再者就算要发生点什么,也绝不能在长宁侯府,在她的闺房里。 她要脸。 这是她的底线。 萧承易心底也清楚,只是软玉温香抱满怀,太容易情不自禁了。 他把手从腰处挪到小腹处,正要说话,这时候窗户被敲响了。 屋外风呼呼的吹,再加上电闪雷鸣,敲第二下的时候,苏月才听见,她问萧承易,“来找你的?” 这是句废话,不是找萧承易的,难不成还能是来找她的啊。 萧承易将苏月扶起,然后朝窗户走去。 窗户一打开,雨就被风吹进来,一个浑身湿透的 暗卫站在窗外,萧承易问道,“出什么事了?” 暗卫摇头,“没出事,只是方才定王世子派人送了本书到王府,说是什么珍藏绝版,他花大价钱才买到的,送给爷您钻研,属下想着爷今晚可能不会回去,就给爷送来了。” 只是来的不凑巧,刚走到半路,就狂风乱作下起了雨,他折返回去会淋成落汤鸡,来长宁侯府也一样,就索性还是送来了。 书用油纸包着的,他淋湿了,但书没有。 好端端的萧祁怎么会给他送书? 萧承易心下奇怪,暗卫把书递过来,他还是伸手接了。 风很大,吹的屋子里蜡烛摇曳,甚至吹灭了两盏油灯,萧承易把窗户关好,苏月过去将灯烛点亮。 萧承易坐下来,苏月好奇萧祁花大价钱买的珍藏绝版的是什么书,便凑过去看。 萧承易最爱看的就是兵书,送书自然投其所好,所以他和苏月都以为送的是兵书。 结果油纸打开,里面还包了一层,萧承易撕掉纸,书看着就格外精致,对得起珍藏两个字,翻过来才看到书名,四个大字—— 探花宝典。 苏月,“……?” 萧承易,“……?” 这看着不像是兵书。 是教人如何考探花的吗? 为什么不是考状元? 苏月带着疑惑,只见萧承易把书翻开—— 看到书上的交缠的画面。 两人一起炸了。 脸一个比一个红。 萧承易瞬间把书合上,咬牙道,“萧祁!” 此时此刻,远在定王府,准备入睡的某世子爷,突然打了个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道,“明王这是有多感谢我啊,赶明儿必须多宰他几顿。” 苏月默默转身去桌边喝茶,心底那叫一个唾弃啊,她不知道萧祁为什么要给萧承易送这样的书,但暗卫大晚上的还送来给萧承易,她不信暗卫送之前没翻开看一眼。 冒雨回王府的暗卫要知道苏月这么想,肯定会喊冤,定王世子给王爷的书,还包的那么严实,他哪敢随便撕开啊,万一爷不要,还回去呢? 萧承易把书扔桌子上,道,“我不需要这个!” 这话听的苏月觉得奇怪,她回头道,“为什么萧祁觉得你需要?” 苏月不会猜到,但萧承易还能猜不到,他黑着脸道,“我拿青风练手的时候,正巧萧祁和东荧郡王他们去找我,被他们看到了。” 苏月脑子里想了下那画面,没忍住,笑出了声。 笑的萧承易额头颤了又颤,忽而一笑,将苏月抱在怀里道,“既然送来了,不妨一起钻研下?” 第221章 实力 啊啊啊! 这死不要脸的! 谁要和他钻研这个。 苏月不止骂萧承易了,她是连着萧祁一块儿骂了,好歹也是个正经世子,乱送什么书,尤其他还是个小辈,有给长辈送这样不正经书的吗? 她怒视着萧承易,再敢言语轻薄她,别怪她给他下毒了。 萧承易就是见不得苏月笑话他,再者书离的远,他也够不着,就是嘴上说说,大晚上的,孤男寡女本就容易想入非非了,再看这样的书,那不是自找罪受,可怜他连多抱怀中人一会儿都不敢。 他当初怎么就想不开执意要休妻呢,他为什么不试着和她相处一段时间再做决定,但凡他多忍耐一下,也不至于要憋这么久。 苏月坐到小榻上去,把绣绷子拿起来,这时候,门外传来了白芷打喷嚏的声音。 苏月还以为外面刮风,两丫鬟走了,怎么还在门外,她喊道,“芍药、白芷,你们俩进来。” 苏月喊的时候,不巧天上又打了个雷,直接把她的声音盖住了,她干脆把书放下,过去开门。 门一打开,风灌进来,两丫鬟贴着墙壁站着的,裙摆已经湿透了,苏月看的脑壳都疼,“都不知道找个屋子避雨吗,赶快进来。” 芍药和白芷连忙进屋, 她们怕苏月需要使唤她们,也怕有人会闯过来,只能守在门外头,见苏月担心,芍药忙道,“奴婢皮糙肉厚,没事的。” 苏月想叫她们把衣服换下来,但萧承易在屋子里不方便,再者回去睡觉还是会淋湿,苏月道,“今晚不用你们俩守夜了,回去泡个脚,早点睡下。” 芍药白芷不约而同的看向里间,不敢多问,但走,她们也不敢啊,“外面下这么大的雨,要叫老夫人知道奴婢们没守着姑娘,肯定会罚奴婢们的。” 孙妈妈都特地来交代她们了,她们可不敢不当回事,虽然有明王在,暗处还有暗卫,姑娘不会有事,但她们知道,孙妈妈和老夫人不知道啊。 苏月皱眉,白芷道,“奴婢和芍药去书房打地铺睡吧。” 书房紧挨着内屋的,因为屋子里也有书桌,苏月平常极少去书房看书,但她不去,书房也日日打扫,干净的很。 这样安排也好,芍药和白芷就抱着衣服就去书房了。 她们走后,苏月把门关上,然后从箱子里抱被子,铺在地上。 萧承易就那么看着她,“你还真打算让我打地铺?” 他说了不会碰她就不会。 苏月三两下就把被褥铺好,道,“我打地铺,把床让给你睡。 ” 萧承易眉头拢成川字。 这女人怕他不睡地铺,直接和他用上兵法了,一招以退为进,逼得他不得不就范。 他一个大男人,能让自己媳妇,还是怀了身孕的媳妇打地铺,自己睡床吗? 他要敢睡,长宁侯安排来的那两暗卫估计立刻就闯进来把他丢出窗外去了,长宁侯知道了,他想接回她的难度就真比登天还难了。 这女人,就不能偶尔笨一点儿吗? 见苏月要躺下,萧承易站起身来,他坐到地铺上,苏月眉头一扬,小样,还治不了你。 见萧承易看过来,苏月连忙将脸上的表情收了,故意道,“我要睡觉了,别打扰我打地铺。” 萧承易捏苏月的鼻子,那张妖孽脸上尽是无奈之色,“你明知道我不会让你打地铺,还故意这样,存心气我呢?” 这可不能怪她,谁让他看着天色就要下雨,还去刑部尚书府的,去刑部尚书府就算了,还顺道来找她,明明白天才见过,甚至大半天都待在一起,还要来,说他没存心碰运气,想借大雨留宿谁信啊。 苏月一脸无辜道,“那你睡地铺吧。” 说着,她要起身,然而人还没站起来,就被萧承易带着躺下了。 一个翻身,就将她压在身下,啃上 她的颈脖。 好一会儿,才放过苏月,他摸着苏月的脸道,“和为夫用兵法?你可知道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兵法也没用?” “是吗?” 苏月含笑看着他。 她笑容璀璨,仿佛清晨第一缕朝霞,看的萧承易移不开眼。 修长的睫羽微微一颤,眼底闪过一抹比天上星子还要夺目的光芒,萧承易登时反应过来,苏月在笑什么。 可惜,已经迟了。 他晕倒在苏月身上,压的苏月喘不过气来。 使出吃奶的力气才把萧承易翻到一旁,她坐起身来,直揉肩膀,看着萧承易那张好看的像是从女娲那儿走了后门的脸,没忍住伸出了魔爪,狠狠揉恁了一番。 揉完了,在他额头上轻敲了下,都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她能在自己地盘上被他欺负了去,她不要面子的吗? 看他明天早上醒来,尴尬不尴尬。 苏月笑着坐到床上去,平常她只穿亵衣睡觉,但今晚只能合衣睡了,她躺下,拉过被子盖住身子,闭眼前,突然想起来她忘了问白天她爹找他的事了,虽然找他是为正事,但难免会夹杂个人情绪啊。 甩甩脑袋,苏月把这事从脑子里甩开,打了个哈欠,就睡了过去。 刚 要睡着,突然屋子被闪电照亮。 屋外的雨下的更大了。 像是天被撕裂开了道口子,雨水倾倒下来。 …… 暴雨下了整整一夜。 这一夜,苏月几乎就没合眼。 每每要睡着,就被轰隆雷声吵醒,就跟故意和她作对似的。 苏月就这样失眠到后半夜,快到天亮的时候,困意大的,打雷也吵不醒,她才睡过去。 睡的正香呢,就感觉脖子痒痒的,挠了几下,一点也没用,她气恼的睁开眼,就看到某位爷撑着脑袋看着她,“还不起吗?” 苏月那叫一个气啊,抓狂道,“我才睡没一会儿!” 萧承易,“……?” “你昨晚没睡?”他问道。 苏月郁闷,“你睡的香,打雷都吵不醒你。” 萧承易一脸黑线,他那是睡的香吗,他那是晕的彻底。 他捏苏月的鼻子道,“为夫是不是还得谢谢你给我下药了?” 苏月,“……” 忘了给他下药的事了。 苏月脸不红气不喘道,“本来就该谢我,要不是我身怀有孕,昨晚雷声吵的我,都想给自己下药了。” 说着,苏月赶紧转移话题道,“雨下了一夜,到现在都还没停呢。” 萧承易看向窗户处,道,“我也是第一次见京都下这么大的雨。” 第222章 主子 连萧承易都是第一次见,苏月担心京都会发水灾,但这不是她能管得了的,她能做的只是祈祷雨早点停。 才睡了一个多时辰,苏月困的厉害,脑袋根本不想动,她要接着睡。 萧承易道,“既然醒了,先吃点再睡吧。” 他之所以把睡的正香的苏月叫醒,就是因为小厨房把早饭送来了,再不吃一会儿要凉了。 苏月不想起,但架不住肚子是真饿啊,要只是她,肯定扛一顿,睡一觉起来连着午饭一起吃了,可谁让她肚子里还有孩子呢,苏月强撑着从床上下来,漱口洗脸,然后就坐上桌,喝小米粥。 热乎乎的小米粥入胃,那叫一个舒坦。 萧承易陪她一起吃,给她夹虾饺,芍药和白芷守在珠帘外,以防有丫鬟婆子进屋来。 隔着珠帘,见两人其乐融融,心底别提多高兴了,希望明王能早日消侯爷和顾老太爷的气,早日把姑娘接回明王府,那样就能朝夕相处了。 吃早饭的时候,苏月困意就没了,但毕竟一整晚没睡,没一会儿就又犯起了困,就上床歇下了,至于某位爷,她也管不了了。 苏月美美的睡了一觉,等醒来,屋子里早不见萧承易的人影了。 苏月坐在床上伸懒腰,问道,“什么时辰了?” 芍药回道,“午时三刻了,姑娘 醒了,奴婢让小厨房端饭菜来。” 窗外的雨,还在下,不过比昨晚和早上小了些。 苏月问道,“他什么时候走的?” 芍药一边伺候苏月下床,一边回道,“雨一直下,就没停过,中间小了些,明王就是那时候走的。” 到底还是冒雨走的。 苏月没说什么,芍药继续道,“明王前脚走,后脚王妈妈就来了,她不让奴婢叫醒姑娘,王妈妈说她在京都待了半辈子,上一次见这么大的雨还是二十多年前,这雨要傍晚还不停,肯定要洪涝,会死不少人的。” 昨晚那雨大的就跟倒下来的一般,哪用得着等傍晚,只怕这会儿地势低的地方已经洪涝了。 苏月心下叹息,“可问王妈妈老夫人昨晚睡的好不好?” 芍药蹲着给苏月整理裙摆,回道,“问了,王妈妈说老夫人睡的一向浅,昨晚也是一宿没合眼,早上起来还咳嗽了几声。” 老夫人上了年纪,身子骨也不是很好,回头她找机会给她把个脉,帮老夫人调理一下。 洗漱完,小厨房就把饭菜送来了,苏月坐下来吃饭。 雨一直下到傍晚才停,但天依旧灰蒙蒙的,还要继续下的样子,果不其然,停了个上半夜,下半夜又大雨滂沱。 这一场雨,下了整整三天才停。 头两天,苏月的饭 菜都还和之前一样,是两荤两素,到第三天饭菜就直线下降了,午饭还有一荤一素,傍晚就只有荤菜了,还是腊肉,一盘子里也找不出来两块瘦的,才一盘菜,丫鬟都不敢送,孙妈妈亲自送来的,“今儿晚饭姑娘将就着吃些,大厨房也没菜了,这场雨估摸着明儿也该停了,到时候奴婢多做几个姑娘爱吃的菜,好好补补。” 苏月知道大厨房没菜了,这雨下的太大,菜送不进城,甚至可能菜地都被水淹了,老夫人已经让大厨房先紧着她了,要不是实在没了,也不至于她连道像样的菜都没有。 苏月不是胡搅蛮缠之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菜,孙妈妈厨艺再高也没用,见孙妈妈一脸忐忑,苏月宽慰了孙妈妈几句,孙妈妈就放心的退下了。 孙妈妈走后,芍药看着桌子上的腊肉,道,“都没几块瘦的,姑娘怎么吃啊。” 苏月道,“将就着吃一点儿,过两天就好了。” 白芷把肉上瘦的部分放到苏月碗里,总共才四块,看的白芷眼睛都红了,这时候,窗户被敲响。 芍药赶紧过去开窗户,高兴道,“姑娘,赵七给您送饭菜来了。” 苏月回头就见芍药从赵七手里接过两食盒。 食盒里装着六菜一汤。 红烧排骨、清蒸鲈鱼、琵琶大虾 、绣球乾贝,以及两样清炒时蔬,虽然是从明王府送来的,但还冒着腾腾热气,色香味俱全。 苏月看看赵七送来的某位爷的饭菜,再看看自己的,只觉得人比人气死人啊,她都没菜吃了,那厮竟然吃的这么丰盛。 不过也很正常,明王府本来主子也不多,白太妃还在回京的路上,只萧承易一人,再加上身份尊贵,怎么也不能缺他吃的。 苏月食欲大动,拿起筷子,对芍药白芷道,“你们俩也坐下来陪我一起吃。” 芍药白芷连连摇头。 苏月就那么看着她们,两丫鬟就乖乖坐下了。 这一桌子菜她们三个也吃不下,苏月干脆让芍药盛些给赵七他们,这几天,蔬菜短缺,芍药她们吃的都是白面馒头,连包子都吃不上,赵七他们肯定也一样。 这边苏月几个大快朵颐,那边明王府竹屋里,萧承易和东荧郡王在下棋。 东荧郡王逆转败局无望,正发愁怎么落子呢,见青风拎着食盒进来,立马把棋子放回棋盒里,道,“吃完再下了。” 他迫不及待的起了身,然而等他和萧承易坐上桌,青风从食盒里拿出来一盘子花生米,两壶酒。 东荧郡王看着桌子,再看看青风,“就一盘子花生米啊?” 萧承易也看着青风,青风默默道,“属下去厨 房取饭菜的时候,赵七回来了,他说他主子没菜吃,把菜端走了,就剩了一盘子花生米。” 要不是王妃不怎么爱吃花生米,就这一盘子都剩不下来。 “厨房已经在重新做菜了,很快会送来。” 东荧郡王看着萧承易,茫然道,“赵七的主子不是你吗?” 萧承易扶额,“以前是,现在不是了。” 他才两天没去挽月苑,她怎么连饭菜都吃不上了。 东荧郡王觉得自己脑袋有些转不动了,赵七换了主子,还帮现主子来拿旧主子的饭菜,青风还让他拿走了? 他怎么觉得不止赵七换主子了,青风也换了? 青风知道东荧郡王在想什么,但赵七来取饭菜是给王妃和王妃肚子里小世子吃的,他哪敢阻拦啊,他还在想明天要不要直接给王妃送去呢。 想到这里,就听萧承易道,“以后赵七再回来拿饭菜,拦下他。” 青风,“……?” 正疑惑,萧承易又道了一句,“我亲自送去。” 东荧郡王,“……?” 赵七现主子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让明王亲自去送饭菜,这样的身份,不该吃不上饭菜啊。 东荧郡王正想问,这时一暗卫走了进来,禀告萧承易道,“爷,宫里传来消息,皇上已经定下让晋王世子迎娶北凉公主,等上朝就宣布。” 第223章 青丝 连下了四天的雨,这一日,天总算是放晴了。 看着蔚蓝的天空,只觉得久违,在屋子里闷了许久,天一晴,苏月就按捺不住出了门。 苏月带着芍药和白芷去春晖院给老夫人请安。 刚走到屏风处,就听到四太太的说话声,“之前听明王梦到先皇示警,我还以为是大齐哪个州郡发生天灾,没当一回事,没想到竟是京都。” 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对于先皇托梦明王之事,四太太她们是将信将疑,老夫人则是一个字都没信,认定明王是想接回苏月,又不想被人笑话,才拿先皇做挡箭牌,可才说完没几日,京都就下起了暴雨,要知道京都一年下雨的次数都不多,更别提这样的暴雨了。 上一次下这样的暴雨还是二十多年前,那时候还不是大齐朝,一场暴雨,下在天子脚下,直接把前朝最后一点寿命都消耗殆尽。 难不成先皇托梦不是子虚乌有之事? 还是明王瞎猫碰死耗子,碰到了最大的那一只…… 三太太叹道,“城内还好,没有被淹,可城外就惨了,不知道被淹了多少房屋瓦舍,咱们侯府在城南那几个庄子估计都被淹了,损失不小。” 老夫人道,“庄子淹了还是其次,也不知道庄子上的人如何了?” 孙 管事一早就派了人去庄子上,可惜洪水阻路,派去的小厮根本过不去,只能先回府,等洪水退了再去。 四太太坐在那里,她不关心庄子被淹,她提到明王,是想知道苏月能不能做回明王府,长宁侯府能不能靠山明王这棵大树,她道,“先皇托梦应验了,那先皇让明王回心转意的事……” 苏月站在屏风边,脑门上黑线成摞的往下掉,那混蛋的计划,被她爹打断,本就该夭折了,结果因为萧祁和武定侯世子传开,萧承易为了脸面,也为了看起来不那么假,让兢兢业业,已经魂归九泉的先皇还关心一把江山社稷,本来这事到这里也该停了,谁想到京都竟然下起了几十年一遇的大暴雨,胡诌的假话也成真的了。 不用问,这会儿满京都估计都在议论先皇托梦示警之事,好奇明王有没有被震慑住,听先皇的话,把她接回去。 想到这里,苏月觉得鼻子一痒,重重打了个喷嚏。 动静过大,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苏月揉着鼻子走上前,老夫人见了道,“下了几天的雨,地上还潮湿,怎么过来了?” 二太太、三太太还有四太太几个眉头齐齐一皱。 地上确实还潮湿,穿上靴子也不妨碍,大姑娘身子就金贵到连 地湿一点儿都不能走了? 老夫人对大姑娘太过谨慎小心了,好像大姑娘是豆腐渣做的似的,轻轻一碰一摔就碎了。 偏心可以,但偏成这样,几位太太心底意见都很大。 苏月摇头,“在屋子里闷了好几天,想出来走走,前几日听王妈妈说祖母有些咳嗽,可好些了?” 说着,老夫人就咳了两声,“只是几声咳嗽,没有大碍。” 二太太就道,“还是要请个大夫进府看看。” 老夫人看着苏月,“回去吧,免得过了病气给你。” 苏月,“……” 她才刚来啊,能不能让她坐下歇会儿。 知道老夫人是担心她,再者也不是什么病都会传给别人,苏月还想找机会给老夫人把脉呢,正犹豫要不要走,这时候,外面进来一丫鬟,匆匆进来禀告道,“老夫人,国子监祭酒范大人的母亲范老夫人于昨晚病逝了……” 二太太有些吃惊,“怎么走的这么突然,以前没听说范老夫人身体不适啊。” 国子监祭酒是从四品官,官职在京都不算高,但职位很重要,双亲过世,文官需要守孝三年,要范老夫人病入膏肓了,肯定会有许多官员为范大人腾出来的位置挤破脑袋,事先一点风声都没有,太突然了。 二太太就是随口一问 ,这几天下雨,消息都闭塞,但没想到丫鬟知道点儿,道,“听说是范老夫人有隐疾在身,这几日下雨狂风乱作,又是打雷,受了惊吓发了病,范府下人匆匆去请大夫,只是京都这些天生病的人多,大夫人手不足,好不容易请到一个,还被武国公府下人态度强硬的抢了先,等小厮领着大夫回去,为时已晚了……” 竟然是因为没能及时请到大夫去世的,老夫人都唏嘘,她交代二太太道,“你准备份礼,和老二去吊唁一下。” 四太太道,“范大人丁忧,也不知道谁会是新的国子监祭酒。” 老夫人端茶盏,听到这句,她看了苏月一眼,道,“这位置顾家大老爷倒是挺合适的。” 苏月,“……?” 就算舅舅合适这位置,她也没法帮舅舅谋这个官啊。 祖母这是让她找明王帮忙? 这倒是可以,只是以舅舅的性子,只怕不会乐意承萧承易的情,让那厮背地里帮忙,那厮肯定也不会乐意。 不知道她爹能不能帮舅舅…… 苏月正想着,外面四老爷走了进来,他手里拿着个极好看的锦盒,四太太见了道,“老爷手上拿的是什么?” 屋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锦盒上,那锦盒实在是漂亮,上面镶嵌着宝石,一看 就价值不菲。 四老爷道,“我就是为这锦盒来找母亲的。” 老夫人问道,“怎么了?” 四老爷道,“这锦盒是明王差自己贴身护卫送来的,里面装着他一缕青丝,应该是先皇托梦应验了,他不敢不听,但大哥知道后,直接让孙管事给明王送回去,正好我回府看见了,就把这锦盒拦了下来……” 四老爷知道苏怀臣生气,不愿再把女儿送去明王府,可明王已经服软了,虽然是因为先皇不得不服的软,但有先皇护着,明王应该不会也不敢再向以前那样欺负苏月了,四老爷觉得应该给明王一个机会,这对苏月,对长宁侯府都好。 苏月已经找地方坐下了,她听得嘴角直抽抽。 老夫人看着锦盒里的青丝,也是一脸黑线,她了解自己儿子,明王为了自己脸面,拿先皇做借口,苏怀臣不会高兴,再加上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明王剪自己头发就算了,还要苏月跟着剪,苏怀臣能答应才怪了。 老夫人问道,“你大哥人呢?” 四老爷道,“顾老夫人好像病了,大哥去顾府了,等大哥回来,母亲好好劝劝他不要意气用事……” 不等四老爷说完,老夫人摆手道,“听你大哥的,把东西送回明王府去。” 四老爷,“……?” 第224章 为难 苏怀臣让送回去,四老爷不诧异,可老夫人怎么也同意这么做,四老爷不明白,更不理解。 四老爷要劝老夫人,老夫人没让,“就这么办吧。” 四老爷还能怎么办,只能把锦盒交给丫鬟,让孙管事派人送回明王府了。 苏月望向老夫人道,“祖母,外祖母病了,也不知道病的重不重,我一会儿去顾家探望一下外祖母。” 老夫人想说苏怀臣已经去了,但女婿是女婿,外孙女是外孙女,她不好拦着,“顾家疼你护你,去探望是应该的,我准备些补品,你一起带去。” 老夫人看了王妈妈一眼,王妈妈就下去准备了。 虽然老夫人准备了,但苏月也不能一点东西不准备,再加上可能某位爷在她屋子里等她,苏月就起身告退了。 屋内,萧承易坐在那里喝茶,他没想到天才放晴,地上还潮湿,甚至有积水,苏月就出门了,也不怕摔着自己,摔着他儿子女儿。 一盏茶喝完,还不见人回来,萧承易已经等的没耐心了。 这时候,窗户被扣响,萧承易道,“进来。” 青风推开窗户,跳进屋,禀告道,“爷,长宁侯府不收锦盒……” 意料之中的事,萧承易谈不上多失望,本来锦盒就是送给皇上和满朝文 武看的,只要送了,目的就达到了,至于长宁侯府收不收,没那么重要。 青风禀告完就怎么进屋怎么出去了,苏月带着芍药和白芷回来,进屋就看到某男坐在那里,芍药道,“奴婢和白芷去库房挑送给顾老夫人的补品。” 说着,和白芷一起退下,并把门关上。 苏月打了珠帘进屋,问道,“你送来的那不是青风的头发吧?” 萧承易浑身无力,他只是拿青风练了回手,至于什么事都往他欺负青风上面想吗? “那是我自己的。” 苏月眼睛睁圆,“你吃错药了?明知道我爹不回收,收了也没用,你还剪自己头发做什么?” 萧承易抱着苏月坐到怀里,他喜欢,也习惯了这姿势说话了,他道,“为夫已经忤逆先皇一次了,可不敢再忤逆第二回。” 回她的是苏月的白眼,“这话骗骗别人就算了,骗得了我吗?” 她爹和祖母,一个也骗不过去好么。 萧承易道,“本来也是做给别人看的。” “那你还真剪自己头发?”苏月不解道。 萧承易道,“因为为夫还抱着一丝你会配合的念头。” 这话听的苏月有一丝的小愧疚,但也只有一丝,她很快就反客为主了,“只能说你还不够了解我。” 要了 解她,就知道她肯定不会配合了。 萧承易无话可说。 苏月瞥了他道,“后悔了吧?” 后悔? 他只做过休妻这一件后悔事。 见不得苏月幸灾乐祸的模样,萧承易抱着苏月的胳膊一用力,她就更贴近自己了,他炙热的呼吸喷在她藕颈处,嗓音醇厚如陈年佳酿,“那一缕青丝本来也是要剪的,不过提前了些时日而已。” 苏月,“……?” 苏月更不解了,“为什么要剪头发?” 萧承易没回苏月,只道,“你也剪一缕给我。” 不回答就算了,还想她剪头发,她才不干呢。 苏月一脸刨根问底的表情,萧承易就知道不说不行的,他道,“用你我的青丝绣婚书。” 虽然苏怀臣还没同意他上门下聘,再把苏月娶回去,但他得提前把聘礼和婚书准备好,免得到时候耽误他时间,而据说用两人青丝绣的婚书,下辈子下下辈子还能在一起。 他要青丝竟是为了绣婚书,苏月心底闪过一丝异样的感觉,她没有说话,萧承易要抱着她去拿剪刀,身子腾空,吓的苏月抱紧他脖子道,“绣婚书要不了两天时间,等我爹同意你娶我了再绣也不迟。” 萧承易望着苏月,“就不能提前绣好吗?” 苏月摇头。 这 时候门外传来芍药的说话声,“姑娘,马车准备好了。” 萧承易皱眉,看着苏月,“你要出府?” 苏月道,“我外祖母病了,我要去探望她。” 知道拦不住苏月,萧承易就没说什么了,只在苏月耳边留下一句“晚上我再来”,然后就走了。 他走后,芍药和白芷进屋,把准备的补品给苏月看,苏月整理了下裙摆和发髻,就带着两丫鬟出府了。 雨才停,街上行人不多,马车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顾府。 苏月从马车上下来,上台阶时,正巧顾大老爷送苏怀臣出府,见到苏月,苏怀臣眉头皱了下,苏月唤道,“爹爹,您来探望外祖母,也不带上女儿……” 苏怀臣叹气,有了身孕还这么不省心,等天晴两日,地上不湿不滑了再来顾家不行吗,要知道她耐不住性子要来,他不就带她一起了。 顾大老爷笑看着苏怀臣道,“你要不忙的话,就留下一起吃顿午饭。” 苏怀臣道,“军营还有点事需要我去处理,我就不多留了,月儿在顾家,我放心。” 苏怀臣骑马离开,目送他走远,苏月才和顾大老爷一起转身进府。 顾大老爷去了书房,丫鬟领苏月去见的顾老夫人,其实也不用丫鬟带路,来了这么多 回,苏月闭着眼睛也知道去了。 顾老夫人卧病在床,苏月没让丫鬟通传,直接进的屋,屋内,顾大太太顾二太太都在。 苏月进去时,正好听到顾二太太在说话,“机会难得,真的不试一下就直接放弃吗?” 接话的是顾大太太,“我劝过了,老爷不肯找长宁侯帮忙,怕他夹在中间难做人,也觉得就算有长宁侯帮着举荐,胜算也不大,他常年驻守边关,和朝中官员往来也不多,便不动这份心思了……” 话到这里,被丫鬟给苏月请安声打断。 苏月走进去,问道,“大舅舅是想谋国子监祭酒一职?” 顾二太太点头,苏月道,“我让爹爹帮忙。” 顾老夫人道,“别说,省得你爹为难。” 苏月不解,“举贤不避亲,爹爹没什么为难的啊。” 顾大太太叹道,“承恩伯府三老爷也在谋那位置。” 承恩伯府是老夫人的娘家,承恩伯府三老爷是苏怀臣的表弟,本来苏怀臣和老夫人母子关系就不好了,顾家怕和苏怀臣开这个口,会让他们母子感情更雪上添霜,再加上苏月在承恩伯府老夫人过寿的时候,在人家府里寻死,让人寿宴都过不痛快,承恩伯府开口找苏怀臣帮这个忙,以苏怀臣的性子,他不会拒绝。 第225章 送人 就算苏怀臣不帮承恩伯府,他也不能帮顾大老爷和承恩伯府三老爷争国子监祭酒一职,顾老太爷为人正直,宁折不饶的性子,没少在朝堂上得罪人,有苏怀臣相助,顾大老爷也未必争得到那位置,再加上谋位置,怎么也要找几个人帮着说好话,增加胜算,以顾家如今的家底…… 顾大老爷不是不动那份心思,是不敢动,动不起。 苏月没再劝,她要找她爹,或者萧承易,不需要顾家同意。 顾老夫人靠着大迎枕,脸色憔悴,丫鬟端药来,苏月接过药碗,喂顾老夫人吃药,吃完了,将药碗放下。 苏月看着顾老夫人道,“外祖母,我给你把个脉吧。” 顾老夫人以为苏月是想看看病了的脉象和正常有什么区别,只笑了笑,没起疑,还很配合。 苏月把了好一会儿,才把手松开,没开药方子,顾家看着她长大的,没胆子给顾老夫人吃她开的药,苏月道,“一笑堂李大夫的医术不错,回头我请他来给外祖母瞧瞧。” 顾老夫人笑道,“外祖母已经看过大夫了,就别再麻烦人家李大夫了。” ……她就应该直接找李大夫来的,用不着多提一句。 苏月陪顾老夫人说话,然后问道,“外祖父呢,不在府里?” 提到顾老太爷,顾老夫人就忍不住摇头,失笑道,“这几天下雨可是把你外祖父憋坏了……” 苏月问道,“外祖父怎么了?” 顾老夫人道,“你外祖父最是喜欢前朝道玄居士的画 ,听说叶老太傅得了一幅,恨不得立刻马上就去欣赏,当时天色晚了,叫我给拦下了,你外祖父准备第二天去,谁想当天夜里就下起了暴雨,这几日你外祖父是天天站着回廊上盼雨停,这不,雨一停,就火急火燎的赶去叶老太傅府上了。” 顾家的捉襟见肘,一半是不善钻营,另一半是顾老太爷喜欢字画,这可是个挺烧钱的爱好。 顾大太太笑道,“老太爷平常去叶老太傅府上,没有半天都回不来,又是去欣赏道玄居士的画,估计午饭是不会回来吃了。” 顾老夫人笑的憔悴的脸色都有了几分气色,她道,“能回来吃晚饭就算不错了,少不得要磨的人叶老太傅同意把画借给他临摹才会依依不舍的回来。” 苏月没想到自家外祖父竟然痴迷画到这地步,回头得寻一幅让外祖父高兴高兴,窗外树上,赵七也觉得自家爷有了讨好顾老太爷的方向了,然而下一秒,赵七听到芍药说的话,就替自家王爷默哀了。 顾老太爷喜欢道玄居士的画,他之前也有一幅,珍藏了十几年,顾大老爷想看他都舍不得给,可苏月出嫁的时候,顾老太爷把那幅画给苏月做了添妆,这会儿还在侯府库房里收着。 苏月知道顾老太爷疼她疼到没话说,没想到疼到这地步,是啊,外祖父为了她连命都能不要,何况一幅画。 赵七还想自家爷寻道玄居士的画孝敬顾老太爷,顾老太爷把王妃看的比画重要的多,这条路还 没开始走,就知道行不通了。 苏月心底暖洋洋的,顾家的疼爱,她实在无以为报,国子监祭酒一职,她一定帮忙拿到,还要那幅画,她知道顾家是怕她这个明王妃没有拿的出手的画,怕被笑话,给她撑面子用的,但如今的她,不需要了,她有自己的底气。 苏月打定主意,回去就把画找出来,送来给外祖父。 这时候,顾桐顾樱知道苏月来了,来找苏月,姐妹三人就在屋子里说话,逗的顾老夫人不时发笑,精神头都足了几分。 正说笑呢,外面进来一穿碧色裙裳的丫鬟,上前禀告道,“街上在传晋王府出事了,说是这两日狂风乱作,刮的屋顶上的瓦片掉落,砸到了路过的晋王世子,晋王世子到现在都还昏迷不醒……” “啊,晋王世子也太倒霉了些吧?”顾樱同情道。 顾桐道,“我听说皇上有意让晋王世子迎娶北凉公主……” 她话没说完,就被顾大太太用眼神扼住了,这话接着顾樱的话说,怎么听都像是怀疑晋王世子是为了不娶北凉公主故意为之,身为臣子,理应为君分忧,这话要传到皇上耳中,必然震怒。 苏月忍不住嘴角抽了下,都说一不可再,再不可三,先是三皇子摔断胳膊,再是二皇子吓的连毁容都不敢治了,现在晋王世子被砸晕,要不是下了这场暴雨,北凉公主估计这会儿都已经进京了,结果朝廷连让谁迎娶和亲公主都还没定下,他们用这样的方式拒婚,皇上 一定很生气,下一个被选定和亲的人再出幺蛾子,皇上估计想砍人了。 苏月好奇,顾桐也一样,“晋王世子看来是娶不了北凉公主了,不知道最后是谁娶?” 顾樱脱口道,“希望是明王。” 苏月,“……” 芍药,“……” 芍药脸都憋紫了。 她知道表姑娘是气不过明王欺负她家姑娘,可明王要娶北凉公主了,她家姑娘怎么办啊。 不过这只是表姑娘希望而已,明王连先皇都敢忤逆,没人能摁着他娶北凉公主,不用担心。 顾老夫人有些乏了,不打扰她休息,苏月就起身告辞,“外祖母,我今儿就先回去了,等过两日我再来看您和外祖父。” 顾大太太道,“吃了午饭再回去吧。” 顾桐顾樱也极力挽留,但苏月执意要回去,她们也只能送苏月出门了。 苏月刚走到顾府大门口,就看到一顶青色软轿抬过来,顾桐见了道,“是祖父回来了。” 苏月也认得那是顾老太爷惯常做的轿子,但轿子停下来,顾老太爷却半天没出来。 苏月眉头拢起,不是说外祖父不会回府吃午饭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再见小厮喊了好几声,也不见回应,苏月心下闪过一抹不安,她赶紧下台阶,就在她走到软轿边时,轿帘掀开了,顾老太爷走了出来。 见到苏月,顾老太爷诧异道,“月儿?” 苏月道,“外祖父迟迟不出轿子,我还以为外祖父身体不舒服呢。” 顾老太爷摇头,“外祖父 没事。” 虽然说没事,但脸色和神情都不是很好,一看就有事的样子。 要顾老太爷早一点回府,苏月都留下吃午饭了,既然走到大门口了,她就不折回去了。 赵七赶马车过来,苏月望着顾家管事道,“我的小厮把脚崴了,不便赶马车,找个小厮送我回去。” 这么点小事,顾家管事赶紧照办。 赵七,“……?” 一脸懵。 他哪里崴脚了? 王妃就这么睁着眼睛说瞎话,竟然没一个怀疑的。 不过赵七知道,苏月肯定是有事交给他去办。 苏月上马车时,低声交代赵七道,“帮我看看,我外祖父出什么事了。” 赵七应下。 小厮赶马车,送苏月离开,不过没出顾家所在的街,赵七就回来了。 他崴脚不疼了,就不需要顾家小厮帮着赶马车了,顾家小厮不放心道,“真的不需要了?” 芍药递给小厮五钱银子,“方才辛苦了。” 看到银子,小厮眼睛都亮了起来,就赶这点路,哪里辛苦啊,赶紧接了赏钱,道谢然后回顾家。 赵七坐到车辕上,苏月掀开车帘问道,“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赵七欲言又止。 苏月道,“有话直说。” 赵七道,“顾老太爷心心念念盼了几日想看的,叶老太傅得到的前朝道玄居士的画作,正是顾老太爷送给王妃的陪嫁。” 苏月震惊,然后看向芍药,“我把那幅画送人了?” 芍药也是一脸吃惊,摇头,“没有啊。” 苏月的脸瞬间阴沉下去。 第226章 帮忙 她没把画送人,画却到了叶老太傅的手里,画是自己长脚了会跑不成。 难怪外祖父去叶府回来的那么早,软轿停了,迟迟不出来,自己忍痛割爱送给她的画,却被她转送他人了,外祖父能不心塞心酸吗? 可看到她,虽然很难过,却一个字也没多问,没问她为什么送人,又送给谁了。 苏月气的胸口起伏不定,芍药和白芷连忙劝道,“姑娘有孕在身,别气坏身子。” 苏月怎么能不生气啊,她的东西被人给偷了,而且伤到了自己最亲的人。 赵七也劝道,“顾老太爷不知道王妃画是被人偷拿了,他没有怪王妃的意思,甚至顾老夫人想问问,顾老太爷都不让,说既然送给你了,你就有权处置,他原本也不是给您比压箱底用的,还说等将来您再嫁人,他再多送您两幅,他这个外祖父也就只有这些字啊画的能拿的出手了。” 不怪王妃处处向着顾家,长宁侯一定要爷求得顾家原谅,才肯让爷接回王妃,顾家是真疼王妃,疼到骨子里了。 本来苏月是怒火滔滔,听了赵七说的话,更是心疼,画不知道经过多少手到的叶老太 傅手里,估计是不可能拿回来了,可谁从她手里拿走的,她不把人揪出来,让她付出惨痛代价,她都不配有这么疼她的外祖父。 深呼吸,苏月把怒气压下,她没留在顾家吃午饭,一来是顾老夫人养病,需要清淡,她们不好在栖鹤堂大鱼大肉,二来是顾老夫人的病,那药对她的病情没有太大效果,她要借李大夫之手给外祖母送药。 本来苏月是打算亲自去药铺一趟的,但她现在迫不及待想回侯府,她吩咐赵七道,“在字画摊前停一下。” 芍药听了道,“姑娘要写药方吗?奴婢带了笔墨纸砚。” 之前没备笔墨,苏月借用人家字画摊,芍药就长了记性,在马车里备了纸笔,大家闺秀在大街上写字,被人瞧见了,会惹来猜测,指不定还会被笑话。 有笔墨纸砚,赵七就找了个空旷的地方把马车停下,芍药把小砚台拿起来,倒水研墨,白芷撂了车帘让光线透进马车,方便苏月写药方。 苏月把药方写下来,又仔细对了一遍,吹干墨迹,交给白芷,“送去药铺给李大夫。” 白芷连连点头,“奴婢顺带再买些糕点带回府。 ” 白芷下了马车后,赵七就赶马车回长宁侯府了。 苏月也不知道自家亲爹在不在府里,之前在顾家大门口碰到,她爹是说去军营的,从马车里下来,苏月随口问了守门小厮一句,“我爹在不在府里?” 小厮连连点头,“侯爷在府里,承恩伯来了,这会儿侯爷应该在书房见他。” 承恩伯府三老爷想谋国子监祭酒的位置,承恩伯这时候来找她爹,十有八。九是为这事来的。 苏月轻提裙摆,朝苏怀臣的书房走去。 远远的就看到苏怀臣和承恩伯出来,见到苏月,苏怀臣有些诧异,“怎么没在顾家吃午饭就回来了?” 苏月福身给承恩伯行礼,然后望着苏怀臣道,“爹爹这是要送承恩伯出府吗?” 苏怀臣点头,苏月就道,“那爹爹先送客吧。” 这是有事找他说了,苏怀臣还真有点想知道自己女儿找他什么事,明王的人守在她身边,有什么事一向都是明王给办的,轮不到他这个做爹的帮忙。 苏怀臣送承恩伯出府,苏月则找了棵树躲阴凉。 也就半盏茶的功夫,苏怀臣就回来了,问道,“月儿找爹爹什么事?” 四下无人,苏月问道,“承恩伯来找爹爹是想让爹爹帮忙给江三老爷谋国子监祭酒一职?” 苏怀臣诧异道,“月儿怎么知道这事的?” 苏月道,“祖母说大舅舅适合国子监祭酒一职,我想爹爹帮大舅舅争取这职位。” 苏怀臣眉头皱紧,“爹爹今儿去顾家了,你舅舅没和我开口。” 他也觉得国子监祭酒一职,顾大老爷很适合,事关给朝廷培养人才,需要顾家这样正直无私的人去胜任,是以他得知国子监祭酒范大人要丁忧,第一时间就去顾家了,若只是去探望顾老夫人,他完全可以等处理完军营琐事再去不迟。 但顾大老爷没提这个事,他虽然有心帮忙,但顾大老爷没这想法,他也不能硬推他上去,再者,他也没这本事。 苏月问道,“爹爹答应帮承恩伯府了?” 苏怀臣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苏月道,“爹爹答应帮忙是因为女儿在承恩伯府上吊寻死,爹爹想为女儿弥补承恩伯府?” 苏怀臣道,“不全是。” 不全是…… 那至少有一半,甚至大半是了。 苏月眼眶微红,芍药站在一旁,几次按捺不住 想抖出武国公世子杀苏月的事,想到苏月说的话,话到嘴边还拼命忍住了。 苏月也想和盘托出,但苏怀臣答应帮承恩伯了,她现在说也晚了,当下另外一件事更要紧。 苏月望着苏怀臣道,“女儿嫁给明王冲喜的时候,外祖父给女儿送了不少添妆,其中有一幅外祖父最喜爱的道玄居士的画,今儿外祖父兴冲冲去叶府看叶老太傅新得的道玄居士的画,却发现那幅画正是他几个月前送给女儿的那幅,外祖父以为女儿把画送人了,但女儿并没有,女儿要开库房查是怎么回事。” 顾老太爷一早就去找叶老太傅的事,苏怀臣知道,也知道顾老太爷是为欣赏道玄居士的画去的,但苏月不说,苏怀臣还真不知道顾老太爷竟然把自己珍藏的道玄居士的画给苏月做了添妆,而且这画还从侯府库房出去,到了叶老太傅的手里。 动苏月的陪嫁,苏怀臣都不能忍了,何况动的还是顾老太爷送给苏月的东西。 苏怀臣当即让孙管事查这事。 见苏月一脸气愤,苏怀臣道,“爹爹会查清这事,要真有人动你外祖父给你的陪嫁,爹爹决不轻饶。” 第227章 礼单 春晖院。 内屋,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不知什么时候打起了盹,撑着脑袋睡着了。 王妈妈伺候在一旁,想叫老夫人上床睡会儿,又怕叫醒了老夫人,她就睡不着了,再者一会儿就该吃午饭了,便守在一旁。 丫鬟不知道老夫人睡了,脚步匆匆的过来,王妈妈见了连忙做手势让丫鬟别闹动静,丫鬟上前小声道,“前院出事了……” 然而已经迟了,老夫人已经被惊醒了,问道,“前院出什么事了?” 丫鬟自责道,“奴婢扰到老夫人休息了……” “说吧,不怪你,”老夫人道。 丫鬟赶紧道,“大姑娘的陪嫁好像被人动了手脚,丢了东西,侯爷开库房查这事……” 老夫人眉头拢紧,苏月被明王休回府后,嫁妆都悉数带回府了,除了惯常用的,其它的都入了侯府的库房,怎么会丢?而且怎么知道丢了东西? 老夫人问道,“丢了什么东西?” 丫鬟回道,“好像是一幅画,是顾老太爷最喜欢的道玄居士的画,给大姑娘做添妆的,本该在库房里的画,却出现在了别处。” 王妈妈道,“画有真迹赝品之分,在别处的未必就是真迹……” 没等王妈妈说完,老夫人就抬手打断她, “要不是真迹,不会这么兴师动众开库房查了。” 侯府里上下几百号人,人多口杂,侯府里有人手脚不干净,这事传出去可不好听,尤其大夫人忤逆她,将她气晕这事才过去没几天,侯府名声风雨飘摇,经不起折腾了。 王妈妈想也是,顾老太爷既然那么喜欢道玄居士的画,不可能分不出真迹还是赝品,但凡有一丝疑惑,顾家都不会让大姑娘知道的。 王妈妈想起来件事,忙道,“奴婢记得大姑娘在承恩伯府寻死当天,您和大夫人回府后,就让大夫人备份厚礼去承恩伯府赔礼,当时大夫人和几位太太都不同意赔罪里从公中出,大夫人提议从先夫人留给大姑娘的陪嫁里挑两件,公中再拿一点儿,当时您同意了,后来大夫人送礼单来,里面就有画作,不会这么巧,拿的就是顾老太爷给大姑娘的吧?” 老夫人不希望是误拿了,但比起侯府有人手脚不干净,这样送出去算好的了,老夫人道,“你去前院和侯爷说一声。” 王妈妈匆匆去了前院,她进屋时,就瞧见苏怀臣坐在那里,看着手里的礼单,脸色是能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即便是从小看着苏怀臣长大的王妈妈,见了也难免心头发 憷。 见她上前,苏怀臣压抑着怒气问道,“那画是作为赔罪礼送去承恩伯府了?” 王妈妈点头,“老夫人让奴婢来就是告诉侯爷这事的,那日大姑娘被送去归元寺反省了,并不知道这事,当时准备的匆忙,大夫人可能也没想到随便拿的画会这么贵重……” 随便拿的? 这拿的可真够随便的。 苏月站在那里,脸上是不加遮掩的怒气。 啪。 苏怀臣把手里的礼单重重摔着桌子上。 动静之大,吓了王妈妈一大跳。 就是苏月和孙管事也惊了一下。 苏怀臣气笑了,“月儿她外祖父给她的添妆里画一共就六幅,赔个礼就拿走了三幅,这叫随便拿的?!” 王妈妈被吓的惊慌,听到苏怀臣这话,她的惊慌凝固在脸上,“三幅?” 她忙道,“侯爷是不是弄错了,大夫人准备的赔罪礼里就一幅画啊……” 苏怀臣看向孙管事,孙管事忙道,“起初是只拿了一幅画,还有先夫人留下的一对玉瓶,后来大夫人说老夫人觉得准备的赔罪礼寒酸了,让再添点儿,便又拿了两幅画,还有一套紫檀木鎏金狼毫笔,和一些其他东西,当时我就觉得拿多了,但大夫人说是老夫人同意的,便没敢多说 ,只悉数记了下来。” 孙管事说到一半,王妈妈脸色就很难看了,大夫人这是坑起老夫人来没完了。 大夫人从大夫人的陪嫁里拿了幅画和一对玉瓶,又从公中拿了几匹绸缎和些冬虫夏草,因为那日是承恩伯府老夫人过寿,承恩伯府又是老夫人的娘家,大姑娘意气用事,寻死给承恩伯府添晦气,大夫人准备的礼单,老夫人觉得薄了些,就让大夫人再添些,可老夫人没让大夫人从大姑娘的陪嫁里拿,还拿这么多啊。 添一些,最多添三成,再不济五成也顶天了,她这是翻倍的拿还不止了。 拿了还不告诉老夫人一声,第二天老夫人又备了些礼去承恩伯府赔礼,侯爷从边关回来,也去承恩伯府赔礼了。 零零总总加起来,都足够承恩伯府再风风光光办一次寿宴了。 本来侯爷和老夫人之间就有嫌隙,先夫人和顾家又是侯爷碰不得的逆鳞,大夫人还打着老夫人的名义做这样的事,王妈妈已经在担心这事传到老夫人耳中,老夫人会再次气晕过去了。 苏月已经气的不想说话了,要承恩伯府收了赔罪礼,就此气消了,她都不会气成这样,她只要一想到前几日承恩伯府老夫人来侯府,看她的 脸色,苏月就气不打一处来,外祖父忍痛割爱送给她的画和她娘留下的东西全成大夫人孝敬承恩伯老夫人的了,东西没白孝敬,这不,知道大夫人被禁足佛堂起高烧,亲自来侯府帮着说情。 她爹看在她给承恩伯府老夫人添晦气事上放大夫人回去了,承恩伯府找她爹帮忙谋官,她爹又答应了。 她被人诓去承恩伯府,差点被人吊死在承恩伯府花园里,受尽误会和指责,大夫人和承恩伯府却踩着她吸血,当日之事若不能真相大白,是不是承恩伯府但有所求,她爹都不能拒绝了?! 苏月站在一旁,红着眼眶道,“女儿不知道画是这么从女儿手里出去的,女儿要知道,就不劳烦爹爹帮我查了,女儿只庆幸自己还活着,没有真的死在承恩伯府,不然只怕我娘留下的和外祖父给的都不够送给承恩伯府消气的。” 苏月的话一字一句传入耳,听得王妈妈心肝都颤抖,她飞快的瞥头去看苏怀臣的脸色,果然,又难看了几分。 这不是老夫人的意思啊。 王妈妈在心底大叫。 可这会儿说不是已经迟了,大夫人要老夫人背这个锅,老夫人又确实说过赔罪礼薄了的话,这屎盆子老夫人是脱不掉了。 第228章 扣下 苏月含泪说完,福了下身,就转身走了。 芍药紧随身后,出了正堂,走远了些,四下无人,芍药道,“姑娘,你怎么就这样走了,那些东西都拿不回来了吗?” 礼单她虽然没凑近看,不知道到底被拿走了多少东西,可远远的瞥一眼,也知道不少了。 要拿不回来,姑娘会不会气的睡不着,她不知道,她肯定晚上做梦都会气醒啊,好多钱,能买好多个她了。 苏月也想知道能不能拿的回来,她道,“要能回来,老夫人会想办法拿回来的。” 不为她,老夫人也会为她爹去努力。 但道玄居士的画都不知道过了多少手才到的叶老太傅手里,拿回来的可能微乎其微了,就算叶老太傅知道是她外祖父的心头好,送给她外祖父,外祖父也不会收的,而且,人家叶老太傅没理由要把画送给她外祖父。 要拿不回来怎么办? 芍药有些担心,但她知道现在的姑娘早不是上吊寻死前软弱的姑娘了,姑娘绝不会被大夫人占去便宜,一定能拿回损失的。 这边苏月带着芍药回挽月苑,那边王妈妈拿着礼单回春晖院。 王妈妈脸色不好看,老夫人见了道,“送给承恩伯府的是那幅画吗?” 王妈妈点头,“那幅画包含在内……” 包含在内? 老夫人蹙眉,“不是只拿了一幅画吗?” 王妈妈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干脆直接把礼单呈给老夫人过目了,“大夫人不止拿 了一幅画,一对玉瓶,还有礼单上这些东西……” 老夫人心底闪过一抹不好的预感,她接过礼单,打开,那一溜串,少说也有十几样东西的礼单,老夫人只扫了一眼,就直接惊站了起来,起的太猛,眼前一阵发黑,王妈妈早有防备,连忙扶稳老夫人。 老夫人颤抖了嗓音道,“这些东西全送去承恩伯府了?” 王妈妈谨慎道,“有没有全送去,奴婢不知道,但大夫人从大姑娘的陪嫁里拿了这些是确定的,而且——” 说到这里,王妈妈就停了,怕老夫人受不住。 老夫人道,“而且什么?” 王妈妈硬着头皮道,“大夫人是打着您的幌子从库房取走的这些东西。” 老夫人气的心底血气翻涌,头晕目眩到王妈妈都扶她不住,叫了个丫鬟一起才勉强把老夫人扶坐下。 王妈妈心下叹息,不知道大夫人捅出来的烂摊子要怎么收拾,要只是那一幅画,一对玉瓶,侯爷也不好追究,毕竟大姑娘在承恩伯府寻死,确实不懂事,需要赔礼道歉,侯府几位太太不同意公中出赔罪礼,要大姑娘自己善后,侯爷也不能说什么。 可大夫人这送的已经不能叫赔罪礼了,简直是趁火打劫,挖空大姑娘来讨好承恩伯府。 偏送出去的礼没有要回来的道理,尤其承恩伯府还是老夫人的娘家…… 王妈妈算是看出来了,这么多年,大夫人对老夫人的恭敬都在明面上,老夫人 要真要大夫人去承恩伯府要或者换,难保大夫人不会说是老夫人逼她来的,不是她的本意。 最后东西不见得能要回来,承恩伯府还会恼上老夫人。 想到老夫人为了大夫人和侯爷母子离心十几年,大夫人却如此对老夫人,王妈妈都替老夫人感到寒心。 老夫人眼泪都气出来了,王妈妈道,“要不奴婢去问问大夫人,是不是东西没全送,能找回一点是一点儿……” 老夫人心底涌起一丝希望来,王妈妈赶紧去找大夫人问。 屋内,苏月坐下来喝茶平复愤怒的心情,外间初四、十五两丫鬟在擦桌子,不时的隔着珠帘望一眼,十五端着铜盆出去,没注意和快步进来的白芷撞上。 哐当。 铜盆摔地上,水湿了一地。 惊了苏月一跳。 芍药气道,“怎么这么毛躁,把姑娘吓出好歹来,你们担待的起吗?” 十五吓的跪地求饶。 白芷脸也有些白,她走进来跪下,苏月拍胸口道,“怎么回事?” 白芷忙道,“奴婢不是故意撞到十五的,奴婢有急事禀告姑娘……” 苏月问道,“什么事?” 白芷回头看了眼初四和十五,苏月还不至于受那点惊吓就把丫鬟怎么样,摆手道,“你们退出去。” 十五如临大赦,赶紧把铜盆捡起退了出去,还把门关上了。 关门声传来,白芷才道,“奴婢送药方去药铺,但李大夫不在,被请去武国公府治病了,奴婢便把药 方交给药铺掌柜的,走的时候,武国公府派人去药铺传话,说李大夫医术不精,触怒武国公世子,被武国公世子扣下了,要想武国公府放人,就让姑娘您亲自去武国公府……” 可怜苏月刚消了一点的怒气,瞬间又涌上了头顶。 她苏月是不是太好欺负了,一个两个的净打她的主意! 她开药铺是为治病救人,不是立个靶子在那里,被人拿捏的! 武国公府到底谁病了,先是抢国子监祭酒府上请的大夫,让范老夫人等不到大夫及时救治病逝,现在又扣下李大夫,什么学医不精,不过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拿李大夫逼她现身罢了。 武国公世子的心狠手辣,苏月早领教过了,她云袖下的拳头攒紧,眸光冰冷道,“让人准备马车。” 芍药惊道,“姑娘,你真的要去武国公府替人治病?” 苏月道,“我不去能行吗?” 芍药没再说话,她了解姑娘,姑娘绝不会坐视李大夫生死不管,她劝不动。 芍药收拾锦袍,交给赵七,赵七没接,“兹事体大,我不敢擅自送王妃去武国公府,我得回去禀告爷一声,让他亲自护送。” 说完,赵七就赶紧闪了。 赵七不送,苏月没法去武国公府,只能耐着性子等了。 明王府。 萧承易在看兵书。 一暗卫进来,禀告道,“爷,武国公世子扣下李大夫,要苏大夫去武国公府治病……” 萧承易脸一沉。 青风站在 一旁道,“武国公世子这是要为了一个私生子和爷为敌吗?” 萧承易的消息灵通,这两天,武国公府请便了宫里的太医的事,萧承易又怎么会不知道的。 但他消息灵通,武国公世子也一样。 药铺是忘归楼改建的,李大夫是萧承易去找怀化大将军,怀化大将军才没有追究的,武国公世子不可能猜不到一笑堂和萧承易有关系。 知道萧承易不可能帮忙请苏大夫治他的私生子,就直接来硬的扣人了。 那私生子在武国公世子心底的分量委实不轻。 萧承易道,“这事我会处理,不要让王妃知道。” 暗卫弱声道,“王妃已经知道了……” 萧承易眉头皱紧,他正要问苏月是怎么知道的,赵七就进屋了,急道,“爷,王妃要去武国公府……” 萧承易是又气又无奈。 他知道苏月善良,不会不管李大夫的死活。 可她明知道武国公府对她来说是龙潭虎穴,她竟也敢闯。 萧承易把书放下,立刻就起了身,担心苏月怕他阻拦,孤身去武国公府。 屋内,苏月耐着性子等,听到窗户处有动静,她回头就见萧承易进来,他道,“李大夫我会救,你不用管这事。” 苏月道,“我要去武国公府。” 萧承易皱眉,“你不信我能救回李大夫?” 苏月摇头,“我去武国公府,不止是为了李大夫。” “我要知道当初武国公世子杀我的真相,我要他的亲笔供词。” 第229章 条件 来的路上,萧承易已经从赵七口中知道长宁侯府把顾老太爷给苏月的陪嫁当作赔罪礼送给了承恩伯府的事。 让当日她在承恩伯府寻死的真相大白于天下的机会就在眼前,以苏月的性子怎么可能会错过。 苏月一脸她必须要去的表情,萧承易愿意陪她一起最好,若是不愿,那她就自己去,她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萧承易能让苏月孤身前去吗,哪怕就是上刀山下油锅他也得陪着,何况这事对他的益处更大,至少让长宁侯和顾家知道,苏月差点死在承恩伯府,不是因为被他休弃受不住羞辱寻死的。 “好,我陪你去。” 没有耽搁,苏月就带着芍药和白芷出了门,谁也没禀告,直接就到侯府大门口了。 彼时赵七已经赶马车等候在那儿,等苏月坐上马车,赵七就赶马车离开。 到了闹街,芍药帮苏月换上男装,然后就和白芷下了马车,有萧承易陪苏月去武国公府就够了,不用带上她们,但又不能不带丫鬟出府,只能把人带出来,再给她们放半天假,让她们好好上街玩玩。 萧承易坐上马车,他看着苏月的脸,道,“武国公世子见过你,你又是和我一起去的,难保不会 把你认出来。” 苏月道,“那我戴张面具。” 萧承易道,“武国公世子的疑心一向很重,你给定王解毒都没戴面具,去他府上却戴,他会有所怀疑,我已经让青风回去取人皮面具了。” 说话的功夫,青风已经将人皮面具取来了,赵七将马车停下,萧承易帮苏月易容。 一刻钟后,苏月就看到铜镜里映着一张年轻俊美的脸,唇红齿白,她做一个表情,铜镜里就映着什么表情,就像是她原本就拥有这张脸似的。 苏月将铜镜放下,赵七继续赶马车,一盏茶后,马车在武国公府大门前停下。 武国公府守门小厮过来问,“来人是谁?” 萧承易掀开车帘,小厮见是他,赶忙行礼。 萧承易冷声道,“让武国公世子出来见本王。” 小厮道,“世子爷忙着照顾小少爷,明王请直接进府便是。” 萧承易脸色一沉,小厮吓的身子一哆嗦,“小的这就去请世子爷。” 萧承易把车帘放下,等了一会儿,武国公世子就出来了,“明王怎么有空来我武国公府?” 萧承易再次将车帘掀开,苏月看到了武国公世子,武国公世子也看到了她。 萧承易面无表情道,“武国公世子 难道不知道一笑堂有本王一部分,你扣下本王的人,反倒问本王为何来你武国公府。” 武国公世子道,“李大夫学医不精,让幼子病上加病,本世子没将他直接送官已经是给明王你脸面了。” 说着,武国公世子看着苏月道,“这位就是苏大夫了吧?” 苏月没有说话,萧承易道,“人我带来了,但进不进武国公府,得看你武国公世子的诚意。” 武国公世子眉头一紧,“明王这是要和我提条件?” 萧承易也不和他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 “第一,先放了李大夫。” “第二,不论病治不治的好,先奉上两万两诊金。” “第三,本王要你把当日本王弃妃在承恩伯府上吊‘寻死’的真相一五一十写下来。” 声音冷沉,掷地有声。 武国公世子脸色变了又变。 这三个条件,只有放了李大夫是他意料之中的事,另外两条,他想都没想过,尤其是第三条。 可明王怎么会知道当日在承恩伯府要杀苏大姑娘的人是他? 想到这事柱国公世子知道,肯定是柱国公世子告诉明王的了。 可怜柱国公世子自己都不知道这事,却无端背了这口黑锅。 武国公世子想到今 日听说的明王派人给长宁侯府送去一缕青丝的事,看来明王是真打算吃回头草了,即便长宁侯把青丝送回,他也不放弃。 武国公世子笑了,“明王这是准备拿本世子做投名状?” 萧承易漫不经心道,“本王替你背了这么久的黑锅,难道不该还本王一个清白?” 武国公世子脸上笑容僵住。 两人眼神在厮杀。 虽然李大夫在武国公世子手里,但武国公世子很清楚,一个李大夫不可能拿捏的住萧承易,皇家没有良善之人,一向都是踩着别人的尸骨往上走的,骨肉兄弟都不算什么,何况是一个外人,萧承易会送苏大夫来,完全是冲着投名状来的,苏大姑娘不是因为被他休弃寻死,那他就有一线希望将人接回去。 萧承易不在乎李大夫的死活,但武国公世子却不得不仰仗苏大夫的医术救人,受制于人,他别无选择。 “好,我答应你!” 萧承易把车帘放下。 他没有出马车,意思很显然,要先看到供词。 武国公世子眼神冷的几乎要杀人。 他袖子一甩,转身回府将供词写下来。 青风从他手里接过供词,呈给萧承易过目,萧承易确定没问题后,就将供词收入怀 中,丢下两个字,“诊金。” 武国公世子拳头攒紧,“明王,你当真要与我为敌吗?!” 萧承易听笑了,笑容浅淡,未达眼底,“你武国公世子仗势欺人到本王头上,还要本王与你客气?” 武国公世子脸上像是覆了层寒霜,“本世子倒是不知道明王会把一个大夫一间药铺看的如此之重。” 萧承易道,“能让你武国公世子如此处心积虑也要逼上门的大夫,本王岂能不看重?” 唇枪舌剑,你来我往。 武国公世子攒紧的拳头更紧了三分,最后松开道,“来人,取银票来。” 很快,武国公府管事的就把两万两银票送了来。 武国公世子接过银票,粗鲁的递给萧承易,萧承易接过,随手递给苏月。 萧承易先下马车,苏月随后,等苏月下来时,就看到李大夫拎着药箱子出来,上门治给病,却无端被扣下,难免惶恐,即便没放了,脸上的不安也没消。 李大夫走出来,给萧承易和苏月行礼,苏月道,“受累了,回去歇着吧。” 李大夫连连点头,要不是这里是武国公府,他都想留下来给苏月打.打下手,看她是如何给人治病的,但现在,他只想离武国公府越远越好。 第230章 作对 李大夫一走,武国公世子就请苏月进府,至于萧承易,武国公世子没请他,但他和苏月一起迈步进的武国公府。 武国公世子道,“明王的目的也达成了,莫不是担心本世子会把苏大夫怎么样,不放心要陪在左右。” 萧承易随意道,“本王清闲的很,既然都送到你武国公府了,多陪一时半会儿又何妨?” 虽然武国公世子不想看到萧承易,但萧承易要陪着苏大夫,他也拦不住。 把兵权交出来的明王,确实清闲的时间一大把,以至于上门来给他添堵。 丫鬟匆匆跑过来,老远就道,“世子爷,小少爷情况危及,国公夫人让您快些请苏大夫去。” 武国公世子脚步不自觉加快三分,但苏月和萧承易脚步依旧,虽然萧承易没认淑华长公主,姐弟感情没那么亲厚,但武国公世子为了自己的外室表妹和一对私生子儿女,伤淑华长公主至深,现在又逼着苏月来给他私生子治病,萧承易没当场翻脸就算不错了,还要苏月赶去给他儿子治病,万一走快了,崴脚摔伤了怎么办? 武国公世子脸色冰冷,但苏月有萧承易护着,他连句重话都不敢说,萧承易要的东西都拿到手了,现在惹毛萧承易,对他没好处。 苏月来过武国公府,依稀还记得路,认出武国公世子带她去的正是当初淑华长公主住的院子。 虽然还没给外室扶正,但住嫡妻才住的院子,已经是没有嫡妻之名有嫡妻之实了。 跟在武国公世子身后进屋,苏月先 看到武国公夫人,她一脸焦灼,当初淑华长公主上吊寻死,都没见武国公夫人这么担忧,还好淑华长公主和离,嫁给了柱国公夫人,虽然错过了好几年,但至少没有错过一生,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苏月眸光扫向武国公夫人的时候,那边坐在床边的女子就急道,“大夫,快看看我儿子。” 苏月闻声望去,就见一年约二十左右的女子,梳着妇人发髻,应该就是武国公世子的外室表妹了,容貌比不上淑华长公主,气质就更差的远了。 床榻上躺着个孩子,年纪很小,还不到两岁,苏月只瞥了一眼,就知道这孩子在高烧,因为小脸蛋都快烧成苹果了,嘴巴干裂,应该高烧有一段时间了,情况危及,不然武国公世子也不会萧承易提什么条件,就答应什么。 作为大夫,有救无类,既然以大夫的身份来治病的,苏月把个人恩怨撇开,问道,“高烧多久了?” 外室表妹哭的双眼红肿,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回苏月的是武国公夫人,“断断续续,高烧有两天了,之前看大夫太医吃药还能退下去,可最多不到一个时辰又高烧起来,现在吃药不管用,也喂不进去药了……” 连宫里的院正都请来了,都没法帮着把烧退下去,长时间高烧不退,孩子不死,也会烧傻掉。 武国公府也是没办法了,不然不会明知道一笑堂有明王的份,还扣下李大夫,逼苏大夫现身治病,要武国公夫人说,连大夫都请不动的药铺,还开了做 什么。 这会儿来治病,连药箱子都不带一个,哪有半点大夫的样子,年纪也轻,要不是人是明王送来的,她都要怀疑这是不是真的是李大夫了。 外室表妹把位置让出来,丫鬟搬来凳子,苏月坐下来给孩子把脉,情况确实凶险,若一个时辰内不能退烧,这孩子真的要废了。 武国公府为了这一对私生子和淑华长公主和离,还自认横刀夺爱,因为欺瞒先皇,还挨了几十大板,要最后孩子没了,武国公府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武国公府一定会养好这孩子,让武国公世子的牺牲值得。 当务之急是退烧,苏月过去写药方,让武国公府抓药煎了送来,又道,“再拿坛酒来。” 没人敢质疑苏月的医术,苏月要什么就准备什么。 很快酒水就送来了,一般这么大的孩子,是不建议用酒精退热的,但古代的酒度数不高,用来擦拭身子,不会引起酒精中毒,再者情况危及到这地步了,也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了。 苏月让丫鬟把酒倒铜盆里,拿帕子帮孩子擦拭手心,胳膊和颈脖还有脚脖子,擦了一遍后,给孩子施针,放指尖血和耳尖血。 放完血,继续擦身子,来回两遍,丫鬟差不多就把药煎好送来了。 喂药是最难的部分,不过苏月早有防备,让丫鬟药煎了双份,这才勉强确保喝够量。 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是继续擦身子,等药起作用了。 半个时辰后,丫鬟摸了下孩子的额头,高兴道,“小少爷额头没那么热 了……” 武国公夫人赶紧过去,伸手摸了下小孙儿的额头,果然没那么烫了。 苏大夫的医术果然不虚。 而且治病的手法和其他大夫很不同,虽然那些大夫也会施针,会放指尖血,会但没放耳尖血,也没用酒水擦身子,药方子开的和其他大夫也差不离,只一两味药的用量差别,可就是管用了。 不过现在温度退下去了,不代表就不会反复了,高兴太早太多次了,武国公夫人都不敢轻易松懈了。 不过武国公夫人的担心也不多余,苏月帮着退烧,也只过了半个时辰又热了起来,苏月继续给孩子放血,这回没另外煎药,很快,又退烧了。 这回过了一个时辰,孩子没再反复。 武国公夫人忐忑道,“不会再反复了吧?” 苏月道,“应该不会了。” 萧承易坐在那里喝茶,闻言,放下茶盏道,“时辰不早了,该走了。” 武国公世子眼神冷道,“明王要走,我不拦着,但苏大夫今晚得在我武国公府过夜。” 他武国公府的两万两诊金,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萧承易眸光瞥过来,“过夜是你武国公世子给不起的诊金。” 他明王的王妃,肚子里还揣着他儿子女儿,正儿八经的凤子龙孙给一个外室私生子守夜,他武国公世子不配。 武国公世子冷道,“这里可不是你的明王府,本世子不让走,今天谁也别想走出我武国公府。” “是吗?” 萧承易语气冷淡。 武国公夫人看着苏月,没见苏月有一点劝和的 意思,赶紧道,“我武国公府留下苏大夫只是确保孩子病情不会反复,绝无伤苏大夫之意。” 虽然武国公府权势不弱,甚至满朝文武没人敢惹,但明王,武国公夫人没有把握,先皇对他无条件的宠爱,上战场不仅毫发无损的回来,还带着战神的威名回来的,兵权说上交就上交,毫无留恋,连皇上和太后都忌惮的人,绝非表面看到的这么简单,何况光是表面就已经不简单了。 这样的人,能不为敌还是不要为敌的好。 萧承易没有说话,只是起了身,这时候,一丫鬟进来道,“国公夫人,周院正来了。” 武国公夫人诧异,“周院正怎么会来?” 萧承易道,“本王派人去请的,今晚有周院正守在武国公府,有什么情况,周院正足够应付,真需要,本王明日会再送苏大夫前来。” 丢下这一句,萧承易看向苏月,苏月会意,抬脚就走。 武国公世子拳头攒紧,发出嘎吱响声,不过他再想把人留下,也没出手。 周院正都来了,可见萧承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苏大夫在武国公府过夜,做的准备必然不止这些,他只要自己儿子没事,不想和萧承易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武国公夫人奇怪道,“苏大夫不过一介大夫,就算医术过人,也不至于让明王为他和我武国公对着干吧?” 武国公夫人怀疑明王是不是有什么隐疾啊中毒了之类的,需要苏大夫才能保住性命,是以不容苏大夫有任何的闪失,不然没法解释。 第231章 殷勤 再说苏月和萧承易迈步出武国公府,赵七赶马车等在那儿,青风骑在马背上,见萧承易和苏月出来,他赶紧从马背上下来。 苏月上马车后,萧承易也坐上马车,武国公府守门小厮看的一愣一愣的。 来的时候明王就是和苏大夫同坐一驾马车的,走的时候还一起坐,这是怕传出明王送一个大夫来武国公府丢脸才坐的马车吗? 不过明王竟然在他们武国公府待了两个时辰,以前就是来武国公府赴宴都没待过这么久。 等萧承易和苏月坐稳,赵七就赶马车离开。 出了武国公府所在的巷子,赵七道,“爷,有人跟踪。” 至于是谁跟踪,用脚指头也能猜的到。 苏月望着萧承易,只见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弧,“废他一条胳膊。” 屋内,周院正在给武国公府小少爷把脉,心下对苏大夫更是佩服,可惜苏大夫是能和明王并肩而行的人,不是他一个小小院正能高攀的上的,不然他还真想和苏大夫切磋一下医术。 把了好一会儿脉,周院正道,“苏大夫医术远胜于我,小少爷病情大有好转,应该不会再高烧反复了。” 苏大夫说,武国公夫人不放心,怕苏月是赶着离开,周院正也这么说,她悬了两天的心这才敢放下。 周院正是萧承易请来的,守的又是武国公府小少爷, 不敢有任何怨言。 武国公世子送周院正去正堂,刚出门,派去的暗卫就回来了,胳膊垂着,一看就知道被打断了。 武国公世子脸阴沉的几乎能掐出水来。 周院正闲着也是闲着,给暗卫接胳膊。 …… 此时天色已晚,已经是吃晚饭的时辰了,街上行人较白天少了大半,马车行驶的快,很快就到长宁侯府所在的街道了。 苏月没催萧承易走,而是伸手道,“把供词给我。” 萧承易没有从怀里拿供词,而是握着苏月的手道,“供词借为夫用一下,明日给你。” 苏月睁大眼睛,不解道,“你要供词做什么?” 她要供词是让她爹和老夫人知道,她没有在承恩伯府寻死,没有对不起承恩伯府,萧承易要供词,不会真是要给她爹看吧? 不过很快苏月就否了这猜测,因为供词给了她爹,就要不回来了,他只是借用一下,明日就给她。 苏月满脸好奇,但萧承易不肯说,她也就没问了,她很清楚,要没萧承易,她没这么容易拿到供词,他需要借用一下,她没理由不借。 马车很快就到长宁侯府二门了,苏月还想和萧承易说两句,然而她还没想好怎么开口,萧承易已经跳马车走了。 苏月,“……” 忒气人了。 平常三催四催,死赖着不走。 好不容易有事找 他帮忙,他走的比谁都快,存心和她作对呢。 苏月靠着马车生气,很快马车就在侯府门前停下了。 守门小厮见苏月回来,好奇大姑娘今儿白天急匆匆出府去做什么了,怎么这时辰才回府,虽然好奇,但还是赶紧下台阶,帮赵七抬踩脚凳,芍药从后面马车下来,扶苏月下马车。 苏月迈步进府,往苏怀臣的书房所在方向看了一眼,有供词在,她还能去试着说服一下自家亲爹,让他放弃帮承恩伯府三老爷,帮顾大老爷。 但做人最基本的原则是言而有信,她爹既然得顾老太爷看重,就不可能是个食言而肥的人,这也是为什么苏月没有坚持要供词的原因。 收回眸光,苏月带着芍药和白芷往挽月苑走去。 进院子,就有丫鬟过来问,“姑娘可吃晚饭了?” 苏月脚步未停,接话的是芍药,“姑娘还没有吃晚饭,让小厨房把饭菜端上来吧。” 苏月迈步上台阶,推门进屋,走了没两步,就隔着珠帘看到了某位已经走了的爷坐在那里喝茶。 苏月打了珠帘进屋,“你不是走了吗?” 萧承易道,“你不是有话和我说吗?” 苏月道,“你知道我有事找你,还走的那么快。” 亏得她还失望了半天,犹豫要不要让赵七帮她传话。 萧承易道,“为夫吃一堑长一智,不 先过河,怕你拆桥。” 苏月看着他,萧承易道,“吃完晚饭再说。” 想蹭饭就直说,用得着这样拐弯抹角吗? 有求于人,一顿饭还是要请的,好在昨儿夜里雨就停了,能买到菜了,不然一盘子菜端上来,不得寒酸死她。 有这尊大佛在,可不敢让小厨房的丫鬟直接把饭菜送进屋,芍药和白芷去门外守着,接过托盘,把饭菜端进来。 四菜一汤,有鱼有肉,色香味俱全。 不过论味道,比明王府的厨子做的还是稍逊色了些,不过萧承易吃的欢,吃什么饭菜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谁陪着吃。 苏月殷勤的很,坐上桌,就给萧承易夹了块红烧排骨,萧承易吃了后,苏月又给他夹鱼,而且是最好的鱼肚子上的肉,萧承易眉头挑了下,有点不习惯的看着苏月道,“你这么殷勤,为夫有点害怕。” 苏月,“……” 苏月嘴角抽了下,默默伸出筷子要把鱼夹回来。 这回换萧承易黑线了,在苏月筷子碰到鱼时,他飞快的夹起,吃了。 好不容易给他夹两回菜,还想夹走? 这样的机会可不多得,萧承易吃完鱼,用眼神示意苏月继续给他夹菜,苏月浑身无力,她夹两块意思意思就差不多了,他还拿乔起来了,怎么,她夹的菜香些吗? 有求于人,她忍。 这顿饭,萧 承易筷子就伸出去两回,还是给苏月夹菜。 吃饱了,他才道,“说吧,让为夫帮你办什么事?” 苏月眨巴眼睛看着他,“有个和我爹作对,他还不会生你气的好机会,你要不要?” 萧承易眉头挑了下,“这么有意思的事,错过岂不可惜?” “正是,”苏月点头如小鸡啄米。 结果萧承易话锋一转,“那为夫有什么好处?” 苏月眨眨眼,看着桌子道,“饭菜你不是都吃完了吗?” 萧承易,“……” 他浑身无力,直接把苏月拉坐到怀中,“没良心的,怂恿我和你爹作对,就想用一顿饭把我打发?” ……好像是过分了些。 “那你要什么?”苏月问道。 萧承易看着苏月,眸光炙热,“你知道我要什么。” 苏月在他脸上亲了下,萧承易道,“这可不够。” 这混蛋莫不是想趁火打劫,她可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呢,苏月道,“你说吧,还要什么,给的起我就给,给不起我另外找人帮我就是。” 这女人求他帮忙还这么气人,萧承易道,“晚上我睡你这儿。” “不行!” 苏月果断拒绝。 萧承易道,“我打地铺。” 苏月,“……” 还有窗外树上待着的护卫和暗卫。 两人是眼角嘴角齐抽。 爷。 你是真出息了啊。 你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吗? 第232章 提拔 赵七和青风两人是恨铁不成钢。 苏月看着萧承易,“你是认真的?” 萧承易捏苏月的鼻子道,“当然是假的了,明日为夫要上朝,得回府住。” 这还差不多,不然她要怀疑他脑子有毛病,按捺不住要给他把脉了。 见苏月眉间有疲色,萧承易知道她有午睡的习惯,今天被逼着去给武国公府小少爷治病,没睡觉,便不多留,叮嘱苏月早点休息,就跳窗走了。 萧承易走后,白芷过来收拾桌子,芍药从外面进来,道,“姑娘,老夫人今儿又晕倒了,初四和十五都说是被大夫人给气的……” 苏月一整个下午都不在府里,回来时天很晚了,还真不知道老夫人又晕了的事,有些担心,但更多的还是好奇,“大夫人怎么又把老夫人气晕了?” 大夫人打着老夫人的幌子拿她的陪嫁做人情,她出府之前,老夫人就已经知道了,当时没晕,后面应该就不会晕了才是。 芍药道,“初四、十五说午后姑娘出府没多久,大夫人就拖着病恹恹的身子骨去前院,侯爷不见她,大夫人就跪在书房外认错和哭诉,说这些年侯爷驻守边关,不能侍奉老夫人跟前,她只能替侯爷尽孝心,老夫人一向看重承恩伯府,她因为误会了老夫人的意思,不是老夫人让她拿姑娘那 么多的嫁妆做赔罪礼……” 大夫人跪在地上说了不少话,归结起来就两点,一是她揣度错了老夫人的意思,二就是她这么多年掌中馈,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就算她在赔罪礼事上办的有所欠缺,但她没落什么好处,拿的所有东西都送去了承恩伯府,侯爷不应该如此怪她。 大夫人找侯爷解释本没有问题,可问题是大夫人去找苏怀臣解释之前,王妈妈去了清兰院。 王妈妈前脚走,后脚大夫人就出了门,再加上她说的那些话,她是揣度老夫人意思送的赔罪礼,怎么听都像是老夫人过河拆桥,不认账,怕亲儿子生气,逼她这个儿媳妇把罪名认下来。 老夫人本来就恼大夫人拿着鸡毛当令箭了,大夫人还给她来这么一手,老夫人哪受得了这个气,这不,一口气没提上来,又晕了过去。 芍药都不知道该不该心疼老夫人了,毕竟大夫人这个儿媳妇是老夫人自己相中,逼着侯爷娶的,“这几日暴雨,京都生病的人多,老夫人晕倒,花了大半个时辰才请到大夫……” 苏月坐到小榻上去,她有些捉摸不透这事了,虽然她和大夫人交锋的次数不多,但大夫人怎么看都不是这么缺心眼的人啊,她爹并不喜欢她,回京这么多天,一直睡书房的。 大夫人能在 侯府立足,全靠老夫人护着她,给她撑腰,她坑老夫人,把老夫人往死里气,对她有什么好处,要真失了老夫人的心,老夫人厌恶了她,她一个被夺了诰命的侯夫人还想镇住侯府下人,继续掌中馈? 直觉告诉苏月,大夫人不是这么愚蠢之人,更不会做这样的愚蠢之事。 苏月冷静分析大夫人这样反常的目的,她如此坚定的把屎盆子扣在老夫人头上到底有什么好处? 苏月脑袋想炸了也没想出来,老夫人背这个锅,只会和她爹母子离心,除此之外,没别的坏处了啊。 难不成大夫人的目的就是要离间老夫人和她爹? 这个念头一起,就被苏月掐了。 她爹脾气硬的很,要真和老夫人再起嫌隙,没准儿又一气之下去边关,好几年不回来,这对大夫人没好处。 而且她爹是被大夫人气走的,老夫人肯定也不会待见大夫人了,大夫人决计不敢这么做。 苏月猜不到大夫人这样做的目的,但她能肯定的是事出反常必有妖。 累了一天,苏月实在是疲惫,歇了会儿,就让丫鬟准备热水,舒舒服服泡了个澡,差点在浴桶里睡着。 硬撑着上了床,快睡着时,她突然想起来,她只找萧承易帮忙和她爹作对,但她还没说和她爹作对的是什么事,那混蛋找她要 好处,没问她找他的具体是什么事,她一打岔,也忘了说。 找他帮忙,找了个寂寞。 苏月对着纱幔顶,从来没这么无语过。 这大晚上的,也不好让赵七再跑一趟了,国子监祭酒一职,也不会这么轻易就定下来,明天见了他再说吧。 一夜安眠。 翌日醒来,又精神抖擞,神清气爽了。 吃过早饭,苏月就带着芍药去春晖院探望老夫人。 刚走到院门口,就碰到苏鸢苏婵她们,几人盯着苏月看,看的苏月都怀疑自己脸上有脏东西了,抬手擦了下道,“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苏婵道,“大姐姐昨儿去哪儿了,竟然傍晚才回府。” 苏月就知道她回来的那么晚,肯定惹人起疑,但她不能不回来啊,在外面过夜,更说不过去。 苏月道,“我不想一样的话说几遍,等祖母问起,我再说吧。” 说完,苏月抬脚就走。 苏婵她们知道苏月不想告诉她们,但没关系,老夫人肯定会问的,她们一样会知道。 老夫人本就身子骨不大好,又被大夫人气晕,直接卧床不起了,苏月进屋给她请安,老夫人脸色憔悴,虚弱的很,苏月担心道,“祖母可好些了?” 老夫人脸上尽是懊悔之色,道,“你的那些陪嫁怕是拿不回来了,祖母已经让孙管事找人估算 价格,只能折算成银钱补给你了。” 屋子里除了苏月和苏婵她们,二太太三太太她们也在,听老夫人这么说,当下不赞同道,“那是给承恩伯府的赔罪礼,虽然大嫂拿的多了些,但也是在给大姑娘弥补过错,怎么能让老夫人您补给她,那赔罪礼岂不成老夫人您掏的了吗?” 老夫人的压箱底,百年后可都是几房分的,补给苏月了,那她们分的就少了,二太太和四太太极力不赞同,三太太没说话,三房是庶出,分不了多少,犯不着为那一星半点的东西多费唇舌。 老夫人见不得二太太四太太眼皮子太浅,气的咳嗽起来,咳的肺都要咳出来了。 王妈妈赶紧坐下帮老夫人顺气,她也是心疼老夫人,老夫人已经是拿出浑身解数来提醒侯府上下要对大姑娘好了,可惜,没一个上道的。 好一会儿,老夫人才顺过气来,二太太还要劝老夫人,老夫人一记眼刀飞过来,把二太太涌到嘴边的话都给吓没了。 二太太不知道自己哪里惹老夫人不快了,正要问,这时候门外走进来一丫鬟,禀告道,“老夫人,皇上提拔顾家大老爷做国子监祭酒了……” 二太太三太太她们都吃惊的很,“怎么会是顾大老爷?国子监祭酒一职,承恩伯府三老爷不是志在必得吗?” 第233章 琢磨 老夫人是说过顾大老爷适合国子监一职,可官场上,不是谁适合什么职位就能坐上什么职位的,不然也不会有怀才不遇一说了。 顾家树敌颇多,能帮顾家的也就苏怀臣和叶老太傅,但叶老太傅还未嫁孙女儿,十有八。九不会现在就淌这趟浑水,顾家也不好找叶老太傅帮着谋官,而唯一能帮顾家的苏怀臣,也答应帮承恩伯府三老爷了啊。 国子监祭酒一职承恩伯府三老爷志在必得,她们也以为这官职稳是承恩伯府三老爷的,都想好送什么贺礼去道贺了,结果最后竟然花落什么帮手都没有的顾大老爷手里…… 二太太三太太她们实在想不明白,她们可不觉得皇上准备对顾家委以重任,皇上要修建行宫,做点什么烧钱的事,顾老太爷拦的比谁都快,能讨皇上欢心才怪了。 别说二太太三太太了,就是老夫人有心理准备,也难免吃惊,吃惊明王对苏月的有求必应。 老夫人眸光看过来,带着打量和探究,苏月被看的耳根染上一抹胭脂色。 四太太她们实在是好奇,是谁帮顾大少爷谋的官,但丫鬟没法给她们释疑,不过好在二老爷他们下朝,来探 望老夫人,给老夫人请安。 几乎是二老爷一进屋,二太太就迫不及待问道,“国子监祭酒怎么落到顾大老爷手里了?” 这话听着有些刺耳,好像国子监祭酒之位生来就该是承恩伯府三老爷的似的。 只是苏月也想知道事情的经过,才没有呛二太太一句。 二老爷叹道,“江三表弟这回是时运不济,他不找大哥帮忙,没准儿这事就成了,昨天明王放下脸面,让近身护卫送青丝来侯府,大哥让送了回去,落了明王的面子,这不,今儿早上,明王故意和大哥抬杠,大哥保举江三表弟做国子监祭酒,明王就站出来说顾大老爷更合适这位置……” “明王在朝中的势力哪是大哥能比的,就算承恩伯府没找少人帮着保举,可明王一开口,朝中不下十位大臣把顾大老爷一顿猛夸,找的那些同僚也不敢和明王作对,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国子监祭酒一职最后就归顾大老爷了。” 承恩伯府江家是老夫人的娘家,承恩伯府三老爷自然就是二老爷的表弟了,二老爷和承恩伯府走的一向很近,称呼上要比苏怀臣亲厚的多。 四太太道,“顾老太爷是侯爷最敬重 的人,明王帮顾家,不算是和侯爷作对吧?” 四老爷道,“这正是明王的高明之处,既为昨日之事出了气,大哥还不能恼他,顾大老爷是明王保举才坐上的国子监祭酒之位,将来明王想接回月儿,顾家就算不帮忙说好话,也不能再横加阻拦。” 几位老爷一致认为,这事是明王动怒了,但还想接回苏月,所以忍着,借这事给苏怀臣一个教训,下回他再送青丝来,苏怀臣还不收,就别怪他明王翻脸无情了。 老夫人靠着大迎枕,忍不住抬手揉眉心,这事哪有他们想的那么复杂,就是苏月要帮自己舅舅谋官职,找明王帮忙,到旁人眼底倒是琢磨出花来了。 虽然论亲疏,承恩伯府更亲,但国子监祭酒一职确实顾大老爷更合适,老夫人道,“顾家升官大喜,备份厚礼送去。” 这话听得二太太有些诧异,老夫人是让她准备厚礼送去顾家?老夫人莫不是病糊涂了,二太太道,“侯爷肯定会准备贺礼,亲自送去。” 老夫人不想说话了,她都明着吩咐了,还要质疑她的安排,当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王妈妈伺候老夫人几十年,最是了解老夫人,老 夫人是知道顾家介怀当初侯府众人逼苏月去庆阳长公主府给安乐县主赔礼道歉的事,便想趁着顾家升官,亲自送贺礼去,把关系缓和下,大家都送,顾家就算不想,也不好不收,结果二太太觉得没必要。 “照办就是!” 老夫人懒的多费唇舌解释,也没法解释,直接把话说重一点儿。 二太太是想问不敢问,心底别提多难受了。 本来老夫人就恼侯府几位老爷太太不上道了,结果还有更不上道的,苏婵进屋半天,迟迟不见有人提起苏月昨晚快宵禁才回府的事,按捺不住性子的她,直接道,“昨晚大姐姐也不知道出府忙什么去了,那么晚才回来。” 这下王妈妈也脑瓜子疼了,大姑娘出府晚归,侯爷不管,老夫人不管,轮得着二姑娘管吗?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大姑娘虽然被休了,但有孕在身,明王也在积极的求侯爷原谅,好接大姑娘回去,大姑娘要出府,侯爷、老夫人还有明王中随便一个同意不就成了,哪用旁人置喙。 王妈妈知道府里姑娘的性子,不过是前些日子被罚跪佛堂反省,又腹泻遭了罪,心底气不顺,好不容易逮到大姑娘 的把柄,要把大姑娘也送佛堂里去,别说大姑娘只是晚归,她就是彻夜不归,老夫人也不能罚她啊。 老夫人道,“这次暴雨,水涝严重,不少难民流离失所,你们几个一人抄两百篇佛经替灾民祈福。” 苏婵几个正一脸幸灾乐祸的看着苏月,觉得她这次跑不掉了,结果就听老夫人让她们抄佛经的事,苏婵苏鸢她们直接傻眼了。 她们在说苏月未经允许擅自出府,还回来的特别晚的事,祖母不罚苏月就算了,竟然让她们抄佛经,虽说是给灾民祈福,可直觉告诉她们,老夫人是在罚她们。 二太太她们也是这么觉得的,但老夫人说是抄佛经祈福,二太太她们也不好帮自己女儿推脱,只是心下越发的奇怪。 老夫人累心的很,摆手道,“都别杵在我这儿了,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吧。” 二太太要要准备贺礼,几位老爷也退下了,苏月见老夫人咳嗽,都转身了,还回了头。 她坐到床边,道,“我给祖母把个脉吧。” 老夫人,“……?” 老夫人正要说话,这时候门外快步进来个小丫鬟,急道,“大姑娘,大理寺派人来传话,让您去大理寺一趟。” 第234章 听审 苏月正伸手准备给老夫人把脉呢,乍一下听丫鬟说大理寺找她,苏月直接就懵了。 好端端的大理寺找她去做什么? 她上回去大理寺,还是为告安乐县主,安乐县主的案子关于她的部分早结案了啊。 老夫人看着苏月,想问大理寺找她何事,但见苏月眉头陇紧,一脸不知道的模样,她就没问了,道,“不知道大理寺找你去何事,这会儿你爹应该还没出府,让你爹陪你一块儿去。” 其实不用老夫人说,苏怀臣也会陪苏月去的。 但苏月没有立刻起身,她好不容易找到机会给老夫人把脉,就这么走了,下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左右把脉花不了多少时间,苏月伸手给老夫人切脉,老夫人道,“月儿这是?” 苏月肯定不能说实话,撒谎道,“我近来看了几本医书,想看看祖母的脉象和外祖母有什么不同……” 老夫人摇头失笑,只当是苏月在顾家看过两本医书,误打误撞在宫里救了五皇子,对医术萌生了兴趣,但学医哪是那么容易的,要真看几本医术就能帮人治病,那大夫就遍地,不至于一场暴雨,京都的大夫都不够用了。 连她这个长宁侯府老夫人请个大夫都要一个时辰,遑论其他人了。 苏月给老夫人把了好一会儿脉,才把 手松开,起身告退,“祖母,我去大理寺了。” 等苏月到侯府大门口,苏怀臣正好从书房出来,苏月福身行礼,唤道,“爹爹……” 苏怀臣道,“爹爹陪你去大理寺。” 苏月没有拒绝,苏怀臣也不容她拒绝。 侯府大门口,赵七赶马车等候在那儿,小厮也给苏怀臣牵了匹马来。 苏怀臣翻身上马,往大理寺方向走去,赵七赶马车跟在身后。 长宁侯府离大理寺不算远,但街上人多,毕竟被大雨关在家好几天,难得天放晴,地上也不潮湿了,都出门透气,街上人一多,马车就跑不起来。 苏月一直在想大理寺找她是什么事,但实在一点头绪都没有。 马车在大理寺前停下,芍药掀开车帘,苏月就透过车帘看到迎面骑马过来的武国公世子。 武国公世子脸色铁青,难看的就像是被人打了几巴掌似的。 苏月只当武国公世子是从大理寺门前路过,还觉得太不凑巧了,结果武国公世子也在大理寺前停下了。 苏月心底闪过什么,不敢相信。 芍药将她从马车上扶下来,苏月跟在苏怀臣身后迈步进大理寺,老远就看到某位爷霸气十足的坐在那里,青风抱剑环胸站在身后,一看就是不好惹的存在。 武国公世子来了,他也在,还把她找来 ,苏月要还猜不到是所为何事,那她脖子上顶着的就不是脑袋,而是榆木疙瘩了。 大理寺卿端坐在那儿,看到武国公世子一副要杀人的脸色走进来,只觉得屁股底下的太师椅长满了荆棘刺,扎人的很。 大理寺卿官职不高,看到武国公世子是要行礼的,但今天武国公世子是作为被告被召来的,他一个审案的给被告行礼,不像话。 大理寺卿只能压着忐忑的心坐稳,武国公世子没说话,大理寺卿也没说,但什么都不说,正堂的气氛太奇怪了,见苏怀臣也来了,大理寺卿没话找话道,“长宁侯怎么也来了?” 这是纯废话了,大理寺找人家女儿来,人家做爹的陪着呗。 苏怀臣道,“大理寺找小女来是?” 大理寺卿忙回道,“有件案子与令爱有关,令爱作为受害者,理应前来听审。” 他女儿是受害者? 苏怀臣眉头拢成麻花,问道,“什么案子?” 大理寺卿道,“正是当日令爱在承恩伯府上吊寻死一案。” 这事满京都大概就没有不知道的,苏大姑娘被明王休弃,不堪折辱,在承恩伯府老夫人寿宴这天在承恩伯府花园上吊,所有人包括大理寺卿在内,都觉得苏大姑娘不懂事,承恩伯府老夫人太倒霉,到今天,他们才知道最倒霉 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苏大姑娘。 她并没有在承恩伯府寻死,而是被害。 要取她性命,伪装成自杀的竟是武国公世子。 更神奇的是,查这个案子的人是明王。 明王把案子都查清了,甚至连武国公世子的亲笔供词都拿到手了,没有选择私了,而是送到大理寺来公然审理,大理寺卿想了半天了,也没想明白明王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这不是告诉满朝文武,他明王和武国公世子撕破脸了吗? 大理寺不当把苏月找来了,连承恩伯府也叫了人来,毕竟这案子就发生在承恩伯府。 不过承恩伯没把大理寺放在眼里,没有亲自前来,只派了个管事来。 可怜承恩伯府管事的,在大理寺看到明王和武国公世子,魂没差点吓飞,连明王和武国公世子都来了,长宁侯也来了,他们伯爷却没来,现在派人回去请肯定来不及了,大理寺派去传话的衙差怎么不说明王他们也在啊啊啊。 管事的走进来时,双腿都是软的。 明王道,“既然人都到齐了,审案吧。” 大理寺卿拿起惊堂木,平常拍的随意,这回迟迟下不去手。 最后把心一横,重重拍下去。 有没有把这案子相干人等吓到,大理寺卿不知道,反正是把他自己吓到了。 本来以为大理寺接手苏 月状告安乐县主,把明王牵扯进来,案子已经是大理寺审过身份最尊贵的了,没想到还有更大的,而且都和苏大姑娘和明王有关。 惊堂木拍的重,萧承易见苏月惊了下,眉头一皱,“拍轻点儿,别吓到本王……” 话到这里,苏怀臣一记眼神瞥过去,“王妃”两个字就在喉咙里卡住了,话没完全说完,这意思就天差地别了。 大理寺上下不敢置信,堂堂战神明王竟然会被一记惊堂木吓到。 见大家看过来的不可思议眼神,萧承易脑瓜子疼,抬手扶额。 这案子很好审,因为供词都有了,而且是明王亲自送来的,必然是真的,大理寺只需要走个过场,确定供词是武国公世子的亲笔,然后依律定罪就成了。 大理寺卿拿着供词问武国公世子,“这份供词可是武国公世子你亲笔所写?” 其实不用问,看武国公世子的脸色就知道是他写的了。 武国公世子咬牙道,“是本世子亲笔!” 大理寺卿道,“苏大姑娘无意发现你有私生子一事,你怕她泄密,就杀她灭口,虽然她侥幸未死,但杀人未遂,已是重罪,依照朝廷律法,当处以……” 大理寺卿才说到这里,外面就进来一公公,用公鸭嗓子高声道,“皇上口谕,宣武国公世子即刻进宫。” 第235章 贤婿 公公话音还在大堂内徘徊,武国公世子瞥了明王一眼,抬脚就走。 “站住!” 只是走了两步,一道冷沉的声音就传开来。 武国公世子停下脚步,看向萧承易道,“皇上传召本世子进宫,明王要抗旨不遵吗?” 拿皇上压他? 罪证确凿,今日别说皇上了,就是先皇复生,也保不住他武国公世子不受罚。 萧承易冷冷道,“皇上就算再急,等宣判完再进宫也不迟。” 公公忙道,“皇上催的急……” 萧承易一记寒眸扫过去,“真耽搁了皇上的事,本王一力承担。” 公公就不敢再说什么了,把嘴巴闭紧。 武国公世子没把萧承易放在眼里,依旧迈步要走,青风伸手将武国公世子拦下。 武国公世子眼底闪过一抹杀意,拳头一挥,就朝青风打过去。 两人就在大理寺打了起来。 苏怀臣眉头紧锁,道,“住手!” 青风当即住手。 没办法,长宁侯是他家爷都不能不听的人,何况他一个护卫了。 大理寺卿也算是个人精了,一看明王为苏月出头,长宁侯使唤得动明王的护卫,就知道长宁侯说话管用了,大理寺卿忙道,“我大理寺人微言轻,这案子实在不是我大理寺能审的 ,还望……” 苏怀臣伸手道,“把供词给我。” 大理寺卿赶紧从案桌上拿过供词,毕恭毕敬的送到苏怀臣手里。 苏怀臣接过,看了两眼,对苏月道,“这事交给爹爹处理,你先回侯府。” 说完,苏怀臣拿着供词离开。 供词被苏怀臣拿走了,赵七把移步让路。 苏怀臣先走,而后是武国公世子,宣口谕的公公紧随其后。 青风道,“爷……” 萧承易没有生气,甚至还有点高兴。 他要不放武国公世子走,武国公世子今天休想走出大理寺,苏怀臣拿走供词,是知道皇上会护武国公世子,不想他惹怒皇上。 见萧承易一脸按捺不住高兴的模样,苏月没好气道,“你还笑的出来?” 萧承易笑道,“岳父大人开始接纳我这个贤婿了,不值得高兴?” 苏月,“……” 大理寺卿众人,“……” 还是头一回见有人夸自己是贤婿的。 明王休了长宁侯的女儿,别说贤婿了,他连女婿都不是啊。 苏月一向知道某男脸皮厚,但今儿才知道他为什么脸皮这么厚了,人贵钱多,没事就往自己脸上贴几张金片,能不厚吗? 不止厚,还闪人眼睛好么。 苏月道,“你这下是把武国公 世子得罪死了。” 萧承易也没把武国公世子当回事,他要怕得罪武国公世子,就不会替她要供词,还闹到大理寺来了,“他很清楚我要他的供词不是要着玩的。” “不过你的供词可能要有借无回了。” 苏月脑门黑线滑下,虽然有借就该有还,但她要供词是给她爹和祖母看的,他闹到大理寺,很快会人尽皆知,估计她人还没回侯府,事情已经传到她祖母耳中了,已经没有要供词的必要了。 从这事的处理来看,这厮确实当的上“贤婿”两个字,承恩伯府是老夫人的娘家,就算她爹和老夫人知道她没有在承恩伯府寻死,他们也不好把供词拿给承恩伯府看,要承恩伯府把之前送的赔罪礼送回来。 现在事情闹大,承恩伯府知道当日冤枉了她,自会生出愧疚,将赔罪礼送回,虽然那幅画可能要不回来了,但不至于侯府送的所有东西都送人了,就算送了,也能拿其它东西替代。 她爹心又不是石头做的,萧承易为她爹着想,他爹自然也会为萧承易考虑一二。 看着她爹走远,看不见人了,苏月道,“我爹走远了,你快跟着。” 她爹显然是准备进宫找皇上给她讨公道了。 武国公 府是太后的娘家,皇上心底肯定是偏帮武国公府的,公公赶来宣口谕,苏月不信只是巧合这么简单。 萧承易吩咐青风道,“你和赵七一起护送王妃回长宁侯府。” 青风应下,萧承易大步流星的离开。 苏月走出大理寺,萧承易已经翻身上马,去追苏怀臣了。 承恩伯府管事的站在门口的石狮子旁,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他一个管事可没法进宫去,甚至都没人搭理他,只能灰溜溜的怎么来大理寺的怎么回承恩伯府。 赵七将马车赶过来,芍药扶苏月坐上马车,然后自己也钻了进去。 赵七赶马车回长宁侯府,路过闹街时,苏月掀开车帘看着外面,今儿天气不错,心情也好,想逛逛街,但她爹进宫给她讨公道去了,老夫人也卧病在床,她不能这么心大,只能等下次了。 苏月看着街上,虽然有小摊贩了,但还是没有恢复暴雨之前,苏月看着,芍药道,“咦,那不是倾宁郡主吗,她怎么和安乐县主一起逛街?” 苏月望过去,就见倾宁郡主陪着安乐县主逛街,别说芍药奇怪了,就连苏月都奇怪的紧。 自打她帮倾宁郡主治好耳朵嗡鸣后,倾宁郡主在她和安乐县主之间就选择了她, 而且是明目张胆向着她的,因此还惹的安乐县主很是不快。 安乐县主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倾宁郡主对她也是敬而远之,怎么会和安乐县主一起逛街? 不。 是陪安乐县主逛街。 安乐县主笑容满面,倾宁郡主跟在身后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苏月坐在马车里看着她们,安乐县主迈步进一间首饰铺,她的丫鬟回头瞧见了苏月,赶紧上前两步,小声禀告安乐县主道,“刚刚苏大姑娘的马车过去,看着县主您和倾宁郡主……” 安乐县主把玩着手里的金簪,心情别提有多愉悦了,很诧异倾宁郡主陪她逛街是吧?她会让她苏月知道,她安乐县主不是她一个小小侯府嫡女招惹得起的。 安乐县主心情大好,兴致勃勃的挑选首饰,外面进来一丫鬟,禀告安乐县主道,“县主,明王把武国公世子告到大理寺了……” “什么?!” 安乐县主以为自己听岔了,“明王告武国公世子?这怎么可能?!” 不止是可能啊。 丫鬟弱声道,“还是为苏大姑娘……” 安乐县主好心情瞬间被破坏殆尽,“明王是疯了吗?!” 为长宁侯的女儿得罪武国公世子,明王不止是疯了,还疯的不轻。 第236章 惩罚 明王这么做是为了博得长宁侯的原谅,好准他接回苏月是吗?! 先皇为什么要把苏月许给明王,人都死了,还要明王再娶苏月。 怎么? 没有苏月,明王是会命不长吗?! 还有武国公世子,他为什么要杀苏月,杀就算了,竟然还能失手,连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都杀不掉,还被拿住证据,告到大理寺,丢不丢人。 想到她和她娘也算是无往而不胜了,却在苏月这里一再失手,现在还要多一个武国公世子,她苏月当真是命硬。 但她这条命,她安乐县主要定了! 看着安乐县主眼底迸发出来的杀意,倾宁郡主脸色很平静,甚至有点想笑,苏大姑娘让明王回心转意靠的可不是先皇,没明王护着,安乐县主都不能拿苏大姑娘怎么样,等苏大姑娘做回明王妃,她们见了她都得毕恭毕敬叫一声“皇婶”。 苏月看了好一会儿街上人来人往,才把车帘放下,靠着马车闭目养神。 屋内,老夫人靠着大迎枕,王妈妈在喂老夫人吃粥,老夫人吃了两口,就不想吃了,王妈妈劝道,“老夫人再吃些吧,不吃身子骨怎么能恢复?” 老夫人忧心忡忡,“还不知道大理寺找月儿去所为何事吗?” 王妈 妈道,“老夫人别急,一有消息就会送来的……” 她话音未落,外面就快步走进来一穿鹅黄色裙裳的小丫鬟,粗喘气道,“跟去大理寺的小厮回来了,大理寺找大姑娘去是为了审当日她在承恩伯府寻死的案子……” 老夫人听得糊涂,“这事有什么好审的?” 小丫鬟道,“当日大姑娘没有在承恩伯府寻死,她是无意间听到武国公世子养私生子的事,许是因为淑华长公主和大姑娘关系不错,武国公世子怕她告诉淑华长公主,就动了杀心,大姑娘当日是被武国公世子吊在树上的……” 老夫人没想到会是这样,怒气涌上心头,气得她猛咳起来。 王妈妈连忙拍老夫人的后背,帮着顺气,一边劝老夫人别气坏身子,一边问丫鬟,“大理寺怎么敢接武国公世子的案子?” 丫鬟道,“明王让大理寺接的案子,大理寺不敢不接。” 老夫人咳了好一会儿,喘气道,“大理寺怎么判的武国公世子?” 武国公世子横刀夺爱,还背着淑华长公主养外室和私生子,已经叫人唾弃了,因为被她孙女儿撞破,就杀人灭口,万幸老天有眼,月儿才没有死在承恩伯府,这样心狠手辣之徒,必须要让他得到该 有的惩罚。 丫鬟回道,“大理寺判刑的时候,皇上传召武国公世子进宫了,侯爷拿着供词进宫找皇上做主去了,小厮没法跟去,就回府了。” 皇上肯定会向着武国公世子,但有武国公世子的亲笔供词在,就算皇上再偏袒,武国公世子今儿也罪责难逃。 王妈妈还在帮老夫人顺气,见丫鬟有些欲言又止,王妈妈道,“有话就说。” 丫鬟道,“听小厮说,大理寺也派人去请了承恩伯,但承恩伯没去,只打发了个管事去听审……” 承恩伯今儿是真托大了。 明王去了,武国公世子去了,连侯爷都去了,承恩伯却没去,难道他架子比明王还要大吗? 老夫人听得眉头皱紧了下,没说什么,王妈妈道,“孙管事找人估算了大夫人送去承恩伯府的赔罪礼,那些字画不好估价,林林总总加起来差不多有四千两,现在知道大姑娘没有在承恩伯府寻死,承恩伯府应该会把赔罪礼送回来,东西回来了,侯爷气自然也就消了。” 少一件两件的,侯爷不会计较这么多的。 老夫人堵了许久的心,总算是能松散一些了,但想到大夫人,老夫人脸还是拉的很长。 再说苏月回侯府,没有直接回挽月苑,还 是到了春晖院。 见到苏月,老夫人愧疚道,“是祖母误会你了……” 苏月摇头。 当时那样的境地,谁会信她不是真的寻死,而是被杀。 老夫人道,“你没寻死之事,为什么不告诉你爹和祖母?” 苏月还没想好怎么说,芍药憋不住道,“姑娘磕到脑袋失忆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被杀还是上吊寻死的,但奴婢知道,可奴婢告诉大夫人,告诉承恩伯府的人,没一个人相信奴婢……” 可不是不告诉,是告诉了没人信。 老夫人心下更是愧疚,知道芍药对苏月忠心耿耿,当下赏了芍药一对银镯。 芍药高兴的合不拢嘴,连连道谢。 老夫人先赏了芍药,然后赏了苏月一套华贵头饰,苏月却没有一丝高兴,因为这世上只有她知道,真正需要弥补的人已经不在了。 苏月在春晖院只待了一刻钟,就带着芍药和赏赐回了挽月苑。 一边喝茶一边等她爹从宫里回来。 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 小厨房都把午饭送来了,苏月坐上桌,准备吃午饭了,苏怀臣进来了,苏月赶紧把筷子放下,起身道,“爹爹回来了……” 苏怀臣道,“皇上杖责了武国公世子四十大板,另赔偿你一万两的损失。” 说着,苏怀臣把一张万两的银票递给苏月。 这是她应得的,苏月伸手接了。 苏月知道大齐律法,杀人未遂也要是判流放的,而且是三年起,但让皇上判武国公世子流放三年显然不可能,这也就是罪证确凿,再加上有她爹和萧承易一起施压,不然皇上估计都不会打武国公世子板子。 这惩罚只是针对杀人未遂,但武国公世子真的杀了苏月。 这仇,指望朝廷律法是不可能了。 只能她自己来。 今日的板子和一万两赔偿只是利息,剩下的,她会慢慢收! 苏月让芍药把银票拿下去收好,道,“爹爹还没吃午饭吧,要不陪女儿吃些?” 苏怀臣想着这次回京,还没陪女儿吃过饭,没好好说会儿话,便坐下了。 白芷高兴道,“奴婢让小厨房再做两个菜端来。” 屋外,某个被皇上留下说了两句话,以至于来晚了一步,准备等岳父大人走,好进屋蹭饭的爷,听到苏怀臣留下吃午饭,那叫一个气啊。 要不是赵七和青风两个拦着,他就跳窗进屋,坐下一起吃了。 他就不信苏怀臣敢在侯府揍他。 青风劝道,“爷还是回王府吃吧,咱们晚上再来。” 某位没蹭到饭的爷一脸不开心的走了。 第237章 心事 苏月没有记忆,对于曾经的过往,一点印象都没有,但苏怀臣常年驻守边关,父女相处时间不长,所以失忆也没什么影响,苏月好奇边关,苏怀臣和她说了不少。 苏月道,“有机会,女儿也去边关看看。” 苏怀臣失笑,“边关风沙大,清苦,哪是你一个女儿家待的惯的。” 将来出嫁,相夫教子,只怕连京都都出不了几趟,何况是去边关。 苏怀臣给苏月夹菜,父女俩有说有笑。 吃完无妨,苏怀臣就走了,苏月吃的有点多,在院子里溜达了两圈,肚子没了撑的感觉,方才回屋准备睡觉,等睡醒了,就着手给老夫人调制养生丸,老夫人身子骨小毛病还挺多,需要好好调理。 然而就在苏月宽衣怎么上床时,一小丫鬟站在珠帘外禀告道,“姑娘,倾宁郡主来了。” 倾宁郡主不是陪安乐县主逛街吗,怎么来侯府找她,而且还是这时辰来…… 苏月心下奇怪,但倾宁郡主来,肯定要出去迎接一下,苏月迈步出去,刚出门,就看到倾宁郡主带着丫鬟过来,看到苏月,倾宁郡主脸色有些许的不自在。 苏月注意到了,但没放在心上,笑道, “倾宁郡主怎么来了?” 苏月一开口,倾宁郡主眼眶瞬间红起来,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苏月吓了一跳,院子里丫鬟不少,不是说话的地方,苏月赶紧请倾宁郡主进屋说话。 进屋后,苏月让白芷守在门外,然后问倾宁郡主道,“这是怎么了?” 倾宁郡主擦掉眼泪,摇头,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我没事……” 就是忍不住的想哭。 没事才怪了,只是一个身份尊贵的郡主,满京都也没几个人敢给她委屈受,莫不是被安乐县主欺负了? 但直觉告诉她,倾宁郡主也不是这么好欺负的。 苏月拿绣帕帮倾宁郡主擦眼泪,道,“有心事就和我说说吧。” 倾宁郡主望着苏月,她修长的睫毛上还带着一颗晶莹泪珠,她咬着唇瓣道,“苏月姐姐,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苏月道,“什么忙?只要我能帮到你,一定帮你。” 倾宁郡主飞快道,“你能帮的,肯定能的。” 这么笃定她能帮吗? 苏月用眼神示意她继续说,倾宁郡主道,“帮我装个病。” 苏月眉头拢紧三分,“装病?你为什么要装病?” 倾宁郡主摇头,“不是我装病, 是你。” 苏月,“……?” 苏月越发糊涂了。 要她装病? 苏月自认自己脑袋瓜够灵活了,但这回,是真宕机了,根本转不动。 倾宁郡主也没多说,转头看向丫鬟,从丫鬟手里接过一锦盒,打开递给苏月看。 锦盒里放着一支金簪。 样式精美,看着就叫人打心眼里喜欢。 只是找她帮个忙,不用送她东西吧? 苏月以为这是倾宁郡主找她帮忙送的,倾宁郡主道,“这金簪是安乐县主给我,让我送给你的,我没找大夫看,也能猜到这金簪上淬了毒。” 苏月眉头拢的松不开,芍药憋不住道,“倾宁郡主明知道金簪上有毒,还送给我家姑娘做什么?” 倾宁郡主鼻子泛酸,眼泪再次涌出来,“但凡我有别的选择,我也不想被她借刀杀人……” 苏月接过锦盒,拉着倾宁郡主坐下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要受制于安乐县主?” 倾宁郡主哽咽到说不出来话,丫鬟站在倾宁郡主身边道,“是为了世子爷,皇上本来是准备让晋王世子迎娶北凉公主的,晋王世子被屋顶掉下来的瓦片砸晕,昏迷至今也没醒,皇上只能从皇室中另挑人选, 庆阳长公主故意在皇上面前提到世子爷,皇上已经在考虑让世子爷娶北凉公主了……” 芍药道,“宁王世子也可以装病不娶啊。” 丫鬟叹气,要真这么简单就好了,郡主也不用委屈自己陪安乐县主一上午,安乐县主今儿买的所有东西,都是宁王府结账的,少说也花了一万两,钱还是其次,郡主一上午不知道忍受了安乐县主多少明讥暗讽。 只是有些话,她一个丫鬟不敢说,只能看着自家郡主。 倾宁郡主哽咽道,“晋王世子被砸晕,皇上已经雷霆震怒,怀疑晋王世子是装晕,当时就派了两位太医去晋王府,太医走后,晋王府就满京都的找大夫,父王说,晋王世子还能不能醒过来都不一定了。” 没明说,但苏月听出来了,晋王府用这样的方式拒绝和亲,触怒龙颜,皇上一气之下,让晋王世子装昏迷,变成了真昏迷不醒。 晋王世子前车之鉴,宁王府哪还敢用这样的方式抗争,庆阳长公主是当今皇上一母同胞的妹妹,最是得皇上疼爱,要是有庆阳长公主帮着说好话,没准儿宁王世子就不用娶北凉公主了。 而安乐县主是庆阳长公主的 掌上明珠,倾宁郡主怀疑庆阳长公主针对宁王府,就是因为她亲近苏月,疏远安乐县主给她的教训,倾宁郡主再不情愿,为了大哥,她也只能对安乐县主伏小做低,这才有苏月今儿见到的,她陪安乐县主逛街的一幕。 可倾宁郡主没想到她哄着捧着安乐县主还不够,安乐县主还要借她的手要苏月的命。 现在只是她大哥被迫娶北凉公主,可要苏大姑娘死在她手里,明王还不得拿整个宁王府开刀,要不是知道苏月医术超绝,不是安乐县主能算计的,倾宁郡主估计当时就摁不住脾气和安乐县主翻脸了。 苏月看着倾宁郡主道,“你大哥和明王关系不错,没找他帮忙?” 倾宁郡主摇头,“父王不让找明王,皇上本就忌惮明王,明王越是帮大哥说情,皇上就越会这么做。” 这倒也是,本来皇上心底和亲的最佳人选是萧祁,萧承易早做了防备,把萧祁剔除在外,这事已经惹皇上不快了,再加上今天萧承易替她出头,逼着皇上打了武国公世子四十大板,萧承易去找皇上,只怕皇上本来有五分想让宁王世子娶北凉公主,萧承易一去,就变成九分了。 第238章 上道 庆阳长公主拿捏宁王府,宁王府还得忍气吞声,倾宁郡主想起来就觉得窝囊,可谁让庆阳长公主是皇上嫡亲的胞妹,不是宁王府能比的。 看着倾宁郡主一脸隐忍的模样,苏月也叹气,一旦娶了北凉公主,宁王府以后就得谨小慎微了,不然一不小心就会被扣一个和北凉勾结的名声,别说她和倾宁郡主关系还不错了,宁王世子还和萧祁帮过她几回,不过是帮着装个病,对她来说,连小菜一碟都算不上。 只是这忙她能忙,但庆阳长公主真的会帮宁王府说好话吗? 苏月觉得悬。 她拿起金簪,置于鼻尖轻嗅,眼神就冰冷了下去。 倾宁郡主看得心都在颤抖,问道,“是什么毒?” 苏月道,“穿心散。” “这金簪只消戴在头上一个时辰,上面淬的毒就会渗入皮肤,不到一日便会毒发,浑身奇痒无比,三日后,发痒的地方会溃烂,七日肠穿肚烂而死。” 安乐县主竟然恨她自此,要她的命,还不给她一个痛快,要她受尽痛楚而死,当真是心狠手辣至极。 更可怕的是,这样的人还有掌握着天下人生死的皇上做靠山,难怪少有人敢和安乐县主作对了,真的是惹不起。 听苏月说金簪上的毒,倾宁郡主和她的丫 鬟脸色惨白,安乐县主把金簪交给倾宁郡主时,叮嘱她要亲手戴到苏大姑娘头上,她要真这么做了,以苏大姑娘对她的信任,可能一个时辰都不会取下来看一眼…… 苏月让芍药端一碗酒了,把金簪泡在酒里,而后对倾宁郡主道,“放心,时辰一到我就会装毒发,不会让安乐县主看出端倪来的。” 只要她毒发了,倾宁郡主就完成了安乐县主交待的事,安乐县主就该兑现承诺,至于她解毒,没有被毒死,这些都和倾宁郡主无关了,总不能让倾宁郡主包她毒死吧。 倾宁郡主红着眼眶向苏月道谢,苏月想说让宁王府别太把希望寄托在安乐县主身上,以她对安乐县主的了解,她一准会食言,但本来倾宁郡主就很担心了,她实在不忍心泼她冷水,不过就是装个病,又不是什么难事,就当她发发善心,让安乐县主空欢喜一场吧。 嗯,可能侯府里也会有不少人高兴的。 苏月用酒把金簪泡了两遍,芍药还不放心,用清水又洗了两遍,才让苏月把金簪插到发髻上。 倾宁郡主和苏月告辞,苏月送她出府。 倾宁郡主道,“苏月姐姐留步,有丫鬟送我就行了。” 苏月笑道,“我不出侯府,安乐县主怎么知道你事情办 妥了?” 倾宁郡主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安乐县主不放心她,派了人尾随,看她是不是真的进长宁侯府了。 倾宁郡主云袖下的手攒的紧紧的,不再阻拦苏月送她。 到侯府大门口,苏月送倾宁郡主上马车,她笑着摸了下头上的金簪,“多谢你送的金簪。” 倾宁郡主眼泪差点决堤,她摆了摆手,放下车帘,离开。 庆阳长公主府。 安乐县主坐在那里,心情愉悦的欣赏今儿买的首饰,丫鬟见她高兴,笑道,“今儿倾宁郡主是尝到和县主作对的滋味儿了。” 甚至都谈不上作对,满京都除了活腻了想死的苏大姑娘,哪有人敢和县主作对,奉承巴结都来不及。 “倾宁郡主前车之鉴,以后更没人敢和苏大姑娘走的近了。” 安乐县主心情舒畅,“要倾宁郡主办事妥帖,以后也没人有机会和那贱女人往来了。” 就冲明王许她苏月进明王府,却不许她安乐县主进。 那女人就该死! 丫鬟拍自己脑袋,“看奴婢这破记性,县主说的是。” 说着,外面快步进来一丫鬟,道,“县主,派去跟着倾宁郡主的人回来了,说苏大姑娘送倾宁郡主出府时,头上就戴着那支金簪……” 安乐县主嘴角漾开一抹灿烂的 笑容,她担心倾宁郡主心软,不放心便派小厮去看着点儿,没想到会提前收到这好消息,只要佩戴上金簪,就已经去阎王爷跟前排队了,不过容她多活了这么久,她也该知足了。 丫鬟看着一桌子琳琅满目的首饰,道,“县主真的要帮宁王世子?” 安乐县主把玩着玉簪道,“舅舅做什么决定,又岂是我和我娘能左右的?” …… 苏月午睡了一个时辰,起床歇了一刻钟,就开始着手给老夫人调制养生丸。 咚咚捣药声从屋子里传开。 院子里的小丫鬟已经习以为常了。 不知道大姑娘在屋子里捣鼓什么,三天两头的传出这样的声音,哪天不听,还有点子不大习惯。 这一忙,到吃晚饭都还没停,芍药和白芷把饭菜摆桌子上,苏月闻着饭菜香,才停了手上的活。 她走到桌子前看了眼,竟有六菜一汤,苏月道,“今儿的饭菜怎么这么丰盛?” 平常四菜一汤就足够她吃得了,怎么还额外多做了两个菜。 芍药道,“赵七让奴婢吩咐小厨房添的菜,说是明王会来蹭饭。” 苏月,“……” 芍药说的时候,某位爷正好来,闻言,瞥了树上的赵七一眼。 赵七差点没从树上栽下来。 他和芍药开玩笑的啊,芍 药怎么一个字不变的告诉王妃啊,告诉王妃就算了,还这么巧被爷听到。 不过爷本来也是来蹭饭的…… 爷看他肯定是夸他上道,怕饭菜不够吃,让小厨房多烧两个菜,一定是这样。 萧承易敲了下窗户,而后把窗户推开,跳窗进去。 苏月一脸黑线的看着他,还真的来蹭饭啊,她能不能说有从明王府来长宁侯府的功夫,晚饭都吃完了。 看来是真的闲,时间大把没地儿花。 不过人家今天才帮过她,而且是两回,苏月就不说什么了,等萧承易上桌,就给他夹了只鸡腿。 两人边吃边聊,心情极好。 吃完晚饭,苏月继续调制药丸,萧承易没走,拿起书房放在桌子上的书打发时间,芍药和白芷坐在回廊上看星星。 一本书看完,萧承易问苏月道,“还要多久忙完?” “还要大半个时辰,”苏月道。 萧承易把书放下,走到窗户边,苏月望向他,萧承易来了一句,“我明天不上朝。” 苏月,“……?” 他上不上朝和她又没关系,怎么和她说这话? 正要问,某男已经跳窗走了。 萧承易走后好一会儿,苏月才反应过来昨天萧承易因为要上朝回明王府的事,他说这话—— 不会是今晚要在她屋子里打地铺吧? 第239章 施粥 这个猜测闪过脑海,苏月赶紧甩了下脑袋,把这想法甩开。 大半个时辰后,她忙完,正揉颈脖呢,窗户推开,某位爷跳窗进来。 苏月一眼就发现他换了身锦袍。 苏月,“……” 别告诉她,他是回去洗了个澡又来了。 某位爷没看她,只吩咐芍药,“把地铺铺起来。” 脸不红气不喘,知道的是铺地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让丫鬟上点心。 芍药愣了下,就赶紧照办了。 麻溜的把被子铺地上,再放上枕头,铺完就赶紧退下,芍药和白芷还不敢看身份尊贵的明王殿下打地铺睡觉的绝世姿容。 关门声传来,萧承易就在地铺上躺下了,苏月走过来,刚准备开口,窗户却被突然敲响,一道不熟悉的声音传来,“爷,明儿您得上朝。” 萧承易眉头一皱,“发生什么事了?” 暗卫回道,“前两日暴雨,太庙被雷劈到,倒了一角。” 太庙,是皇家的宗庙。 太庙被雷劈,可不是小事。 这不,听到这事,萧承易猛然坐了起来,眉头拢成麻花。 苏月就那么看着他,萧承易从地铺上起来,看着苏月道,“我得走了。” 瞧这话 说的,你丫就不应该来好么。 不过好端端的太庙怎么会被雷劈呢,虽然有意外的可能,但事情发生在上尔虞我诈如同家常便饭的皇家,就不得不叫人多想一点儿。 苏月没说话,萧承易走过来,亲了苏月一口,就怎么来的怎么走了。 这一趟来的,苏月嘴都没张一下,只是脑门上多了两根粗壮的黑线。 苏月叫芍药进屋,把地铺收起来,泡了个热水澡,就上床睡下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苏月就带着芍药去春晖院给老夫人请安,远远的就看到丫鬟领着一大夫进院子。 等苏月进屋,大夫正在给老夫人把脉,苏月小声问王妈妈,“祖母怎么了?” 王妈妈轻叹道,“之前大夫开的药,没什么效果,昨晚老夫人咳了半夜,实在不放心,便又请大夫进府瞧瞧。” 昨天苏月给老夫人喂药了,老夫人吃的什么药,她一清二楚。 那药确实没什么效果,这也是她赶着把药调制出来的原因。 大夫收了手,道,“老夫人年纪不轻了,切忌动怒,我给老夫人开几服药吃吃,心平气和,利于养身。” 大夫要起身去开药方子,苏月从芍药 手里接过锦盒,望着老夫人道,“祖母,我这儿有些养生丸,说是常服用对身子骨好,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正好大夫在,让大夫看看。” 苏月把锦盒交给王妈妈,王妈妈就看向大夫,“有劳刘大夫帮着看一下。” 王妈妈把锦盒打开,刘大夫伸手拿出一小药瓶,倒出一颗药丸来,轻轻嗅了嗅,道,“这养生丸着实不错,完全对老夫人的病症,就像是专门为老夫人调制的一般,常年服用,可延年益寿。” 老夫人看向苏月,想问苏月这养生丸是哪来的,但屋子里除了王妈妈还有丫鬟婆子,她就没问了,猜是明王给苏月的。 大夫道,“有这养生丸调理身子骨,就不用另外再开调理的药方了,我开些止咳润肺的药,老夫人配合着吃。” 老夫人点点头,“有劳了。” 丫鬟领大夫去开方子。 老夫人眸光再次落在苏月身上,苏月道,“舅舅升官大喜,我去顾家道贺一下。” “是该去一趟,”老夫人点头道。 苏月福身告退,就在她转身走的时候,一阵叮铃悦耳之声传了来。 苏媚苏婵她们几个走了进来,几人打扮的甚是 好看,一看就准备要出门的样子。 几人看苏月的眼神不善,好像苏月欠了她们钱没还似的,昨天本想让老夫人罚苏月跪佛堂,结果老夫人让她们抄佛经,抄了一天,胳膊都快酸炸了。 明明以前老夫人最疼她们的! 瞪了苏月好几眼,苏媚她们上前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神情淡淡,苏婵道,“祖母,听说城外灾情严重,有不少难民,我们几个想去城外施粥……” 苏月走到屏风处,听到这句话,忍不住翻了记白眼。 祈福的佛经真没白抄,硬生生的逼出了几分“怜悯”之心,比起抄佛经又累又枯燥,施粥虽然也累,但能博个好听的名声,对她们嫁人有好处。 她们要出城施粥做好事,老夫人肯定不会反对,没带犹豫就同意了。 苏月迈步出门,想起来她今儿要帮倾宁郡主装病的事,她得和老夫人通个气,老夫人的身子骨经不起她吓唬。 苏月让芍药把王妈妈请出来,王妈妈出来道,“大姑娘找奴婢有事?” 苏月道,“有件事方才忘记和祖母说了,屋子里人多不方便,劳烦王妈妈回头转达祖母一声。” 王妈妈忙道,“大 姑娘请说。” 苏月示意王妈妈附耳过来,她低语了几句,王妈妈本就长满褶子的脸,顿时多了好几条。 等苏媚苏婵她们走后,王妈妈把丫鬟婆子都打发出去,老夫人道,“月儿把你叫出去说什么了?” 王妈妈道,“奴婢听得不是很懂,大姑娘说倾宁郡主托她帮忙,她一会儿要在顾家装中毒,先告诉您一声,以免您担心。” 老夫人,“……” 活了大半辈子了,还没见过帮这样忙的。 而且装中毒,为什么要去顾家装,在府里不行吗? 行是行,但是苏月昨天就计划今天去顾家,她不想改变行程,再者既然装中毒了,怎么也要装个几天吧,今天不去,那只能好几天后才能去了。 她虽然笃定帮倾宁郡主这个忙,不会有任何效用,但想着是举手之劳,不费力气帮一下,可要处置不妥,把自家外祖父外祖母吓坏了,就得不偿失了。 先说了再毒发,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到侯府门口,苏月坐上马车,赵七赶马车去往顾家。 然而这一次去顾家是苏月花费时间最长的一次,一路上堵了不知道多少回,没差点把她堵出心肌梗塞来。 第240章 酒量 苏月坐在马车里,透过车帘看着前面拥挤的人群,才真切的感受到了灾情的严重。 城内地势高,没有发生洪涝,可是城外,尤其是周边的村落,被洪水直接冲垮,官道被淹,山体滑坡,粮食运不进城,这两日粮食一天一个价,现在更是一个时辰一个价了,哪怕再迟钝的百姓也感觉到了危机,断粮的恐惧,让他们一窝蜂的涌到粮铺买米,把路给堵的严严实实的,根本过不去。 平常再慢,小半个时辰也到顾家了,这回差不多用了快一个时辰,堵在马车里,听着不绝于耳的哄闹声,那叫一个折磨。 堵的时间久了,等马车驶入顾家所在的巷子,速度快起来,苏月都有些恍惚。 马车停下,顾家小厮赶紧帮着抬踩脚凳,芍药扶苏月下马车,迈步进顾家。 苏月去了栖鹤堂,绕过屏风进屋,就看到顾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虽然脸色还有些憔悴,但比前儿见好太多了。 苏月走上前道,“外祖母气色看着好了很多。” 顾老夫人笑道,“你让李大夫来给我看病,换了药方,效果极好。” 平常顾老夫人喜欢苏月挨着她坐,这会儿病 还没完全好,不让苏月挨着她,怕过了病气给苏月。 顾二太太也在屋子里,闻言笑道,“月儿要给您请李大夫,您还不让,得亏月儿坚持,不然肯定要多遭不少罪。” 顾老夫人点头,笑道,“看来以后得多听月儿的。” 顾二太太也在笑,她看着苏月道,“不是说街上人都在抢米,堵的厉害吗?” 苏月苦着张脸道,“二舅母,您可别提了,我就是一路堵着过来的……” 芍药补了一句,“姑娘吃完早饭,给老夫人请了个安就出了门,到这会儿才到。” 顾老夫人心疼道,“受罪了,今儿晚些回去,走粮铺少点的街,应该就不会堵了。” 苏月连连点头,然后吩咐丫鬟道,“去前院和管事的说一声,就说我突然浑身奇痒无比,让他派人去太医院给我请个太医来。” 丫鬟一脸茫然,转头看向顾老夫人。 顾老夫人也是一头雾水,问道,“月儿怎么了?” “外祖母你别担心,我没事……” 她坐到顾老夫人身边去,在她耳边低语好几句,顾老夫人听得眉头拧了又拧。 顾老夫人道,“怕是请不来太医。” 现在京都连 大夫都不好请,更别提太医了。 苏月道,“不用太医真的来,只要把我中毒的消息传开就成了。” 顾老夫人也不知道苏月和倾宁郡主在做什么,她只要苏月不是真的中毒,需要看太医就成了。 苏月陪顾老夫人说话,好半天,不见顾桐顾樱来,苏月奇怪道,“今儿怎么不见两位表妹?” 顾老夫人笑道,“她们去归元寺了。” 苏月“啊”了一声,道,“这么不巧,不是说城外被水淹了吗,怎么还去归元寺?” 顾二太太笑道,“去归元寺那一段路没被淹,今儿一大早,桐儿院子里飞来一只喜鹊,樱儿替她高兴,觉得今儿肯定有好事发生,兴致勃勃的拉着桐儿去归元寺求姻缘去了,你大舅母不放心她们两个,也一起去了。” 苏月道,“喜鹊是报喜鸟,大表妹肯定喜事近了。” 顾桐退了亲,还闹的沸沸扬扬,顾老夫人也希望顾桐的亲事能早点有着落,但这回一定要把眼睛睁亮了选,可不能再像上回一次,差点就进火坑了。 顾老夫人端茶喝,这时候外面进来一丫鬟,道,“老夫人,大少爷派小厮回来说,明王要请他 在望月楼吃饭,他推脱不掉,午饭就不回来吃了。” 苏月,“……?” 萧承易请她大表哥吃饭? 苏月疑惑的看向顾老夫人,见顾老夫人也一脸诧异的表情,苏月按捺不住好奇道,“两位表哥不是说看到明王就绕道走的吗?” 顾二太太轻笑,“这回是你大表哥自己送上门去的。” 苏月就更不解了。 听顾二太太说起,苏月才知道自家大表哥是怎么送上门的。 顾大老爷升任国子监祭酒,虽然是沾了明王和苏怀臣争斗的光,但明王也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保举的顾大老爷,顾大老爷于情于理都该备份谢礼,亲自登门道谢,可顾家和明王的关系,自打苏月被休就没好过,顾老太爷更是差点为这事死了,让顾大老爷对明王说感谢的话,他实在说不出口。 可不道声谢,又说不过去,顾大老爷为这事烦心,烦的升官的喜悦都去了几分。 苏怀臣送贺礼来,看出他有烦心事,顾大老爷就把这事说了,苏怀臣知道顾家人的性子,那是一辈子也学不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不会阿谀奉承,曲意逢迎,不过顾大老爷是长辈,不去 也无妨,让顾砚闻去送就成了。 可怜顾大少爷,自家亲爹能推给他,他却没人可以推出去,只能代自家亲爹去向明王道谢。 萧承易正愁不知道怎么和顾家人缓解关系,顾砚闻送上门,他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吗? 必须要把大表舅子招待好了。 想到萧承易请顾砚闻吃饭,苏月就忍不住担心,怕某位爷太热情,会吓到她表哥。 苏月陪顾老夫人吃午饭,才吃到一半,丫鬟就进来道,“老夫人,大少爷喝醉了,被送回府了。” 苏月扭眉道,“明王这是灌大表哥喝了多少酒?” 顾老夫人揉眉心道,“你大表哥三杯倒的酒量,明王就是想灌他,也灌不进去。” 苏月,“……” 大表哥酒量这么差的吗? 苏月狂汗。 成亲那日大表哥不是挺能喝的吗? 不用问了,那日敬酒喝的绝对是掺了水的假酒。 嗯,某位爷也是被喜宴上顾砚闻的千杯不醉给骗了,以为他酒量极好,准备痛痛快快喝一场,结果叫了一大桌子菜,愣是一筷子没吃,三杯酒就把大表舅子撂倒了。 此时此刻,某位爷正对着一桌子菜脑瓜子疼。 嗡嗡的。 第241章 相救 再说苏月吃完午饭,陪顾老夫人小坐了一刻钟,见顾老夫人有些乏了,就准备打道回府了。 苏月刚准备开口,这时,外面急急忙慌跑进来一小丫鬟,和端茶出去的丫鬟差点撞上,刘妈妈呵斥道,“这么莽撞做什么?” 小丫鬟快步进来道,“老夫人,不好了,大姑娘在归元寺出事了!” …… 庆阳长公主府。 凉亭内。 安乐县主歪靠在栏杆上,百无聊赖,“皇祖母怎么还没回京?” 丫鬟莺儿站在一旁,忙道,“县主这么想太后,太后知道了肯定高兴。” 莺儿嘴上这么说,但她知道自家县主想太后是真,更想白太妃回京。 明王府能做主的不止明王一个,还有太妃。 太妃一向疼县主,她不会不让县主去明王府的。 安乐县主兴致缺缺的看着锦鲤争食,提不起精神来。 这时,远处一穿着粉色裙裳,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拎着裙摆跑过来,微微喘气道,“县主,好消息,顾家派人请太医,说是苏大姑娘突然浑身奇痒无比……” 佩戴她亲手淬毒的金簪,毒发是迟早的事,但是真亲耳听到,还是抑制不住的心情舒爽起来。 穿心散之毒,可不是太医能解的。 这回总算能给自己狠狠出一口气了。 向天借胆,敢和她安乐县主斗。 这回一定能让她尝到什么叫生不如死。 安乐县主心情比天上的太阳还要灿烂几分。 那边又过来一丫鬟,道,“县主,倾宁郡主来了。” 她前脚收到消息,后脚就来了,这么心急呢。 也难怪,一旦迎娶和亲公主,不但宁王世子没有了前途,连着她倾宁郡主也没什么人敢求娶了,不急才怪了。 看在她帮了她这么大忙的份上,见一见她吧。 “让她过来。” 丫鬟 退下,不多会儿,就领着倾宁郡主来了凉亭。 安乐县主饶有兴致的喂鱼,倾宁郡主进凉亭,她都没转身看一眼。 倾宁郡主心不由自主的往下一沉,虽然昨天安乐县主对她态度就没多好,但好歹还理会她一下,现在连她过来眼皮子都不抬一下,怎么看都像是过了河要拆桥了。 倾宁郡主道,“你让我办的事,我办完了。” 安乐县主嘴角勾起,一把鱼饵丢出去,五颜六色的锦鲤争抢起来,她道,“这事我已经知道了。” 知道就好,倾宁郡主道,“那你答应我的事呢?” 安乐县主回头看向倾宁郡主,“我答应你什么事了?” 倾宁郡主脸一沉,“你答应我,只要我帮你这个忙,你就会说服你娘庆阳长公主劝皇上打消让我大哥迎娶北凉公主的念头!” 安乐县主道,“我有说话这话吗?” 她问丫鬟莺儿。 莺儿摇头,“奴婢寸步不离的跟着县主,没听县主说过这话,倾宁郡主莫不是做梦了?” “你!” 倾宁郡主气到说不出来话。 然而更让她气愤的还在后面呢,安乐县主不仅食言而肥,不承认自己答应过的事,她还倒打一耙,“你毒害长宁侯之女的事,本县主会替你保密。” 倾宁郡主气到手脚冰凉,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这般戏耍,她双眸死死的盯着安乐县主。 丫鬟拉倾宁郡主的云袖,低声劝道,“郡主,咱们走吧。” 她就说安乐县主心眼比针眼还小,睚眦必报,她要郡主陪她逛街,让郡主帮着谋害苏大姑娘,只是记恨之前郡主和苏大姑娘走的近,冷落她的事,郡主送上门,她趁机出这个气而已,没别的了。 不过丫鬟也知道,宁王府实在是没别的办法了,总不能眼睁睁的看 着世子爷娶北凉公主,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也要试一试,好在苏大姑娘只是装病,不是真的中毒了,不然郡主帮不了世子爷,还会愧疚一辈子。 倾宁郡主脚步未动,丫鬟使出吃奶的力气把她拉出凉亭,那边又又又跑过来一丫鬟,从倾宁郡主身边进凉亭,禀告安乐县主道,“县主,宁王世子在归元寺救顾家大姑娘,两人一起滚落悬崖了……” 倾宁郡主听到这话,脚步戛然而止,丫鬟也松开了拉拽她的手,倾宁郡主脸色惨白,问丫鬟道,“我大哥有没有事?!” 丫鬟道,“宁王世子抓住了悬崖边的藤蔓,没有摔下去,只是受了些皮外伤。” 还好没事。 倾宁郡主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下来。 她眸光冰冷的从安乐县主脸上扫过,这回不用丫鬟拉她走了,她转身,走的很快。 身后是茶盏砸地的声音。 安乐县主气的把桌子上的茶盏重重摔在地上。 安乐县主眼神就像是淬了毒一样,“为了不娶和亲公主,竟然联手演这样的戏,宁王府好大的胆子!” 丫鬟嘴张了张,没敢接话。 要她说,这应该不是演戏,顾家门第又不高,配不上宁王世子,宁王府要做局,也该选个世家大族的千金,何况顾家大姑娘还曾许过人,被退过婚,和顾家门当户对的都不会考虑,何况宁王府。 再说苏月,本打算回府的,听丫鬟禀告顾桐在归元寺出事了,她心下担心,就留下来等顾桐回来。 等了大半个时辰,顾桐她们才回来,顾桐是被顾樱和丫鬟扶着进的屋,她脸上有擦伤,手上也有不少血,顾老夫人见了心疼极了,“好端端的去归元寺祈福,怎么会伤成这样?” 顾大太太眼眶通红,哽咽道,“今儿要不是宁王世子舍命 相救,桐儿就回不来了……” 丫鬟只禀告说顾桐出事,被宁王世子救了,但为什么出事,没人知道。 顾老夫人急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想到女儿为何出事,顾大太太就气的咬牙切齿,恨不得杀人。 顾桐出事,是被厚颜无耻退了她亲事又想再结亲的礼部左侍郎府严大少爷给害的。 严家在顾家出事后,就登门退亲,虽然人趋利避害是本能,但这也暴露了严家只能同富贵不能共甘苦,满朝文武都唾弃这样的人家,不愿意和严家结亲,怕有朝一日落魄了,头一个落井下石的就是严家。 严家求娶了好几家姑娘,都被婉拒了,而顾家并没有和严家预料的那样落魄,甚至随着苏怀臣回京,揍了明王两回,明王都没把苏怀臣怎么样,严家又动了再和顾家结亲的念头。 知道顾家骨头硬,不会同意再结亲,就来了一招逼婚,被苏月轻松化解,还逼严家补偿顾桐。 严家把聘礼抬回去,对外宣称是赔罪礼,但顾家不收,严家说的舌灿莲花,但大家都猜到是怎么回事,背地里没少笑话严家。 昨儿顾家大老爷胜任国子监祭酒,还是明王保举的,再加上顾家还多了叶老太傅这个准亲家,办个喜事,定王世子和宁王世子都帮着招呼宾客,这待遇满京都也找不出来几个的,严家这些天就没有一日不后悔的。 指着顾家消气再把女儿嫁给严家是不可能了,只能用些非常手段,这不,严家大少爷知道顾桐出门了,就来阴的了。 顾桐顾樱两个在归元寺玩的开心,严大少爷想办法把顾樱支开,和顾桐见面。 顾桐见到他,转身就走,严大少爷追上来,欲对顾桐用强,将生米煮成熟饭,那样顾家就不得不嫁女儿了。 顾 桐虽然是女儿家,但性子也随自家亲爹亲祖父,宁折不饶,当时就大叫“救命”,被心情不好在附近散心的宁王世子听到。 萧洵虽然不是喜欢管闲事的人,但七尺男儿,听到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呼救而无动于衷,那也不配为男子了,尤其这声音听着还有那么一丝丝的耳熟。 萧洵闻声赶过去,就看到严大少爷在逼顾桐,将顾桐逼到了悬崖边,要么从了他,要么跳崖。 严大少爷一步步逼近,顾桐一步步后退,眼看着就要掉下去了。 萧洵赶到,看到这一幕,怒气直往头顶涌,一脚踹过去,将严大少爷踹翻在地上翻了好几个跟斗。 严大少爷爬都爬不起来,顾桐见得救了,赶紧往萧洵身边走,可才走了几步,严大少爷奋身而起要抓她,顾桐吓的连连后退,却不小心踩到自己裙摆摔倒,往悬崖边滚去。 萧洵未及多想,扑过去救顾桐,在顾桐滚下悬崖时及时将她抱住,两人一起滚了下去。 万幸悬崖边长了不少藤蔓,萧洵一手抱着顾桐,一手抓藤蔓保命。 想到宁王世子那只因为抓藤蔓被划的满是血的手,顾大太太都担心宁王世子的手会保不住。 顾老夫人听是严家大少爷欺辱顾桐惹出来的祸端,气的浑身颤抖,“我顾家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会看上这样龌龊的人家!” 苏月也是气的不轻,当日萧承易误会,她找他帮忙是给严家教训,她就不该阻拦,她差点就害了自己表妹。 这样的严家,都不配活在世上了,岂配在朝为官?! 苏月气的胸口起伏不定,顾大太太望着顾老夫人道,“今儿宁王妃也去了归元寺,发生这样的事后,宁王妃当场替世子求娶桐儿,她似乎着急的很,我……我就答应了。” 第242章 嫉妒 虽然她是顾桐的亲娘,但顾桐的亲事也不是她一个人能拿主意的,再加上因为顾桐曾经被退婚,许了户品性不良的人家,顾老夫人和顾老太爷都说要好好物色孙女婿,宁肯晚可一年半载的嫁女儿,也不能再草率许人。 但今天宁王世子救她女儿,两人有了肌肤之亲,甚至算是生死与共了一回,宁王妃没有瞧不上顾家门第低,许以世子妃之位,承诺会好好对她女儿,她要不立马答应,怕宁王妃恼她不识抬举。 她和宁王妃一个未经顾家首肯,一个没知会宁王,两人就在归元寺仓促的将儿女亲事定了下来。 宁王妃这么着急,顾大太太多少猜到点缘由,宁王妃肯定是怕皇上让宁王世子迎娶北凉公主,在圣旨赐下之前将亲事定下,宁王世子就安全了。 毕竟和娶个北凉公主,从此远离皇权,做个终日惴惴不安的闲散王爷比,便是娶个寻常百姓家的女子也更好一些,何况顾家家世清白,家风清正。 顾老夫人道,“虽然遭了一通罪,也是他们缘分到了。” 苏月看向顾大太太道,“宁王世子品性不错,大表妹嫁给他不会错的。” 顾桐满脸通红,一向脸皮薄的她,当即起身道,“我,我回去上药了……” 说完,赶紧跑了。 刚刚还被搀扶进来的人,跑的丫鬟都追不上。 苏月看的直笑,道,“表妹脸擦伤不轻,我那儿有不少好药膏,用了不会留疤,我让丫鬟送些来。” 说完,苏月问道,“宁王世子伤的如何?” 顾大太太只提到满手血,但具体伤的怎么样,其实顾大太太也不知道,苏月道,“我多送些药来,让大表哥给宁王世子送些去。” 顾大太太有些欲言又止,苏月知道顾大太太想说什么,宁王府世子肯定不缺好药,顾家送药去,显得太刻意了些,苏 月道,“大舅母只管放心让大表哥送,我的药是苏大夫亲手调制的,别说宁王府,就是宫里也没有。” 顾大太太连连点头。 苏月还要回去让人送药来,就没多留,起身告辞。 顾樱送苏月出府。 苏月坐马车离开顾家,街上各大粮铺都关门了,没再拥挤,苏月就没绕道走了,穿过天和街,从望月楼下路过时,苏月想到某位爷在望月楼宴请她表哥的,往楼上多看了一眼,她没看到萧承易,但看到青风了。 苏月,“……” 等马车行到偏僻点的地方,马车里就多了个人。 萧承易进了马车就道,“找我?” 苏月道,“我不找……” 才说了三个字,苏月就把话收了,道,“确实找你有点事。” 萧承易勾唇道,“让为夫帮你收拾严家?” 苏月觉得不需要开口,可能他就帮着办了。 苏月点了下头,萧承易笑道,“这个忙用不着我帮,皇上就饶不了严家了。” 苏月想想也是,因为严大少爷,给了宁王世子英雄救美的机会,皇上没法让宁王世子娶北凉公主了,挑个合适的人选不容易,被恬不知耻的严大少爷搅黄了,皇上能饶了严家才怪了。 苏月看着他,想到自家喝醉的表哥,憋笑道,“今儿和我大表哥聊的怎么样?” 见苏月眸光闪亮,强忍笑意的模样,萧承易只觉得后槽牙都痒痒,“你怎么不告诉我,你表哥酒量那么差,那么好的机会,就被我三杯酒给喝没了。” 苏月一脸无辜,“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失忆了,我怎么知道我表哥酒量不好啊,我表哥三杯倒的酒量还是被你灌醉了,差人送回顾家,我才知道的。” 萧承易浑身无力,他已经坚信自己和顾家八字不合了,不然没法解释不论他做什么,顾家的人总是能让他事与愿违。 苏月和萧承易 在马车里说话,赵七赶马车穿街过市,往长宁侯府方向奔去。 但马车跑的好好的,突然速度慢了下来。 等马车停下,一道略有些耳熟的声音传来,“爷,属下有事禀告。” 这声音…… 昨晚她才听到过。 是禀告萧承易太庙出事的那个暗卫。 萧承易掀开车帘,暗卫的声音就传了进来,“爷,看守太庙的人全部被杀了,一个活口也没留下。” 几乎是瞬间,萧承易的眉头就皱紧了。 太庙被雷劈,不是小事,昨晚得知这消息,萧承易就让暗卫去太庙查,看到底是意外还是有人蓄意为之,只是当时天色太晚,城门早就关了,暗卫只能等天亮开城门再去查这事。 然而等暗卫赶到时,已经迟了一步,太庙一地的尸体,血流遍地,惨不忍睹。 暗卫道,“太庙被雷劈的那堵墙上面有不少划痕,像是刻了什么字,被毁去了……” 苏月看向萧承易,道,“不会是太庙被雷劈,劈出了什么隐秘,给那些看守太庙的人招来了杀身之祸吧?” 萧承易没有接话,而是看向暗卫,“除了这些,还有什么可疑之处?” 暗卫摇头,“没发现别的,皇上派刑部尚书去太庙查这事,属下怕被发现行踪,就回来了。” 暗卫把知道的都禀告萧承易知道,就退下了。 赵七继续赶马车,萧承易眉头锁紧,半晌没有说话,苏月忍不住问道,“在想什么?” 一句话把萧承易从思索中拉出来,萧承易道,“没什么。” 没什么才怪了,他刚刚想事情的样子显然心底有了怀疑的人选。 只是萧承易不想说,苏月就没多问了,皇家的事,能不掺和就不要掺和,没好处。 马车汩汩朝前,在驶入长宁侯府所在巷子的时候,又来了个暗卫,禀告萧承易道,“爷,庆阳长公主请您去她府上 一趟。” 萧承易把玩着苏月的手,语气淡漠道,“就说我没空。” 暗卫就走了。 苏月看着萧承易,“你知道庆阳长公主找你什么事?” 萧承易道,“她要找的不是我,是你。” 苏月,“……?” 找她? 找她做什么? 苏月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自己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萧承易道,“文国公找了我两回,我没见他。” 帮安乐县主算计他的王妃,他还没找文国公的麻烦,文国公还想麻烦他,通过他找他媳妇帮忙,真当他明王很好说话。 萧承易提到文国公,苏月就想起来文国公府大姑娘脸被金簪划伤的事,肯定是容貌被毁,宫里的太医和京都的大夫都治不了,把希望寄托在她这个苏大夫身上。 文国公求见明王,明王拒不相见,他只能找庆阳长公主,文国公府大姑娘是为安乐县主帮忙,去庆阳长公主府的路上出的意外,庆阳长公主也不好袖手旁观,但有事找萧承易帮忙,还不纡尊降贵去明王府,派个人传个话,要萧承易去见她,这求人的态度真够诚恳的。 苏月不知道文国公第一个找的还不是萧承易,是萧祁。 萧祁知道文国公府大姑娘是从长宁侯府离开受的伤,以他对苏月的了解,苏月要是想帮忙治脸早帮了,不会等到文国公上门求他,何况他找苏月也没萧承易方便,便果断借口苏大夫人在明王手里,把文国公推给了萧承易。 萧承易走后,苏月回到长宁侯府。 回去的赶巧,正好碰到去城外施粥的苏媚苏婵她们回来,看到苏月,她们脸色是一个比一个臭。 有些话涌到嘴边,强忍着没敢说出来,上回顾砚行和叶老太傅孙女儿定亲,苏媚就是因为说话太难听,被苏月掴掌了,被罚去跪佛堂,最后惹出来一堆事,吃了教训,不敢乱说话了。 但是,什么都不说不是她们的性子。 苏婵眸光一动,脸上就添了几分笑意道,“听说顾家大姑娘在归元寺出事,是宁王世子救了她,这事是真的吗?” 苏月淡淡道,“我大表妹已经和宁王世子定亲了。” 嫉妒瞬间爬上几人的脸颊,苏婵强忍嫉妒,继续笑道,“没想到顾大姑娘被退婚后,还能嫁给宁王世子,大姐姐被明王休了,也不知道亲事什么时候才有着落,大姐姐身份比顾大姑娘尊贵的多,想来嫁的肯定不会比她差了。” 不敢踩顾家了,就想挑起她的嫉妒心,当真是见不得人好。 苏月淡淡一笑,道,“几位妹妹放心,我就算不为我自己,也会为你们努力给自己找个好夫婿的。” 苏媚不虞道,“你自己想找个好夫婿就直说,什么叫为我们努力?” 苏月笑道,“二妹妹说的,我身份比表妹尊贵,会嫁的比她好,我这个长宁侯府嫡女要嫁的不好,你们岂不是嫁的更差?” 苏婵脸绿了,她的话不是这个意思! 但苏月只是类比了一下,她否认也否认不掉,气的扭绣帕,再不说话了。 苏月也没理她们,迈步进府,本来不打算去春晖院的,碰巧和苏媚她们一起回来,未免落人话柄,还是去一下吧。 屋内,老夫人靠着大迎枕,王妈妈在和她说话,说的正是归元寺,宁王世子救顾桐的事。 老夫人替顾家高兴,又心底不是滋味儿。 顾家门第不高,在遍地权贵的京都,委实不起眼,可靠着儿女的亲事,硬生生把门第提高了好几个台阶,还有苏月这个外孙女,已经怀了明王的骨肉,明王对她有求必应。 顾家,已经不是以前的顾家了。 有这么多厉害的亲家,顾家为人又周正,回头你提一把,他拉一把,顾老太爷和顾家两位老爷一定会青云直上。 第243章 添堵 老夫人正心底不是滋味儿呢,苏媚苏婵她们就进屋给她请安了。 看着几个如花似玉的孙女儿,老夫人心下更不是滋味儿了。 一个亲事都没着落…… 这一两个月,连个上门求娶的都没有。 再加上大夫人忤逆不孝,被夺了诰命,长宁侯府如今的名声更是雪上加霜。 想到这些事,老夫人就头疼,苏媚苏婵她们没看出来老夫人的烦躁,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去城外施粥的事。 今儿有好几家去城外施粥,但她们去的是最早的。 苏媚看向苏月道,“明儿我们还会去施粥,大姐姐和我们一起去吧。” 苏月还没说话,老夫人道,“你们几个去就行了。” “为什么祖母不让大姐姐和我们一起去?”苏媚不开心道。 施粥累的很,就算有丫鬟帮忙,可一整天都对着那些穿的破破烂烂跟乞丐没两样的难民,心情糟糕透了。 但为了不抄佛经,博个好名声,她们忍了。 但她们去吃苦受累,苏月别想待在府里养尊处优,也得和她们一起去。 明明是她们自己要去施粥的,好像是被要求去的似的,心底不平衡,要找补回来,可惜她们 那点小心思瞒不过老夫人,老夫人哪敢让有孕在身的苏月去城外施粥受累,她可是连苏月出门都不大赞同的。 老夫人直接替苏月否了,苏月省得应付苏媚她们,没待一会儿,苏月就告退了。 回到挽月苑,苏月坐下喝茶,芍药问白芷道,“今儿承恩伯府把赔罪礼送回来了吗?” 白芷摇头,“没有。” 芍药道,“昨儿满京都都知道姑娘没有在承恩伯府寻死,是被人给害的,承恩伯府不会不知道,怎么到现在还没送来,不会是不打算送回来了吧?” 要是懂礼数的人家,昨天就该送来了,昨天没送,今天怎么也该送了。 苏月喝着茶,脑子里闪过承恩伯府老夫人看她时的眼神,就知道不好相与了。 这两天姑且当承恩伯府在努力把侯府送去的赔罪礼找回,或者找差不多的替代,耽搁了时间,但明后日还不送来,那就是真不打算还回来了。 …… 难得放晴了两日,这日,天又乌沉沉了起来。 苏月给老夫人请完安回来,就歪在小榻上看书打发时间,惬意无比。 正看的认真,外面小丫鬟初四跑进来,道,“姑娘,昨天归 元寺的事,皇上知道了,雷霆震怒,贬了礼部左侍郎严大人的官,将严府上下流放,还让人抄了严府……” 苏月昨天就从萧承易那儿知道皇上不会轻饶严家,但没想到会直接抄家流放,真是大快人心。 苏月高兴,午饭都多吃了半碗,但是这样的高兴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在苏月准备午睡的时候,丫鬟十五跑进来告诉她,“姑娘,皇上派人去顾家宣旨,把顾大姑娘赐给宁王世子做侧妃……” 听到这话,苏月脸上的笑容瞬间湮灭。 宁王府和顾家都把亲事定下来了,皇上还来这么一道赐婚圣旨,硬是让宁王世子把正妻之位空出来,这摆明了还是要宁王世子娶北凉公主。 世子侧妃,就算带了个“妃”字,也还是妾。 好好的正妻就这么变成妾了。 就算是皇上,也不能这么欺负人! 本来苏月困的很,这下直接气的睡不着了,等晚上萧承易来找她,苏月直接就问他,“皇上是铁了心要宁王世子娶北凉公主了是不是?” 萧承易没有说话,默认了。 见苏月气不顺,萧承易道,“这是庆阳长公主给皇上献的计。” 苏月一口 气差点没提上来,她就没见过这么恶毒又擅长给人添堵的母女,是不是不整死她,就会想方设法的要她身边的人,和她交好的人都没好日子过?! 苏月脸上寒霜凝结,咬牙道,“我表妹要做不成宁王世子的正妻,我要她庆阳长公主也尝尝自己女儿给人做妾是什么滋味儿!” 苏月气的拳头攒紧,萧承易握着她的手道,“别气坏了身子,皇上没有直接下旨让萧洵娶北凉公主,这事就还有还转的可能。” 苏月强忍怒意,问道,“北凉公主什么时候进京?” 萧承易道,“萧祁的人飞鸽传书回来,北凉送亲队伍离京都不远,只是北凉公主又病了,估计还要几日才能进京。” 苏月蹙眉,“又是中暑,又是病倒,北凉公主身子骨这么差吗?” 虽然被送来的公主肯定是不受宠的,但北凉战败,送病秧子公主来和亲,这不是挑衅吗? 萧承易说起来,苏月才知道这个被送来和亲的公主有多倒霉。 被送来和亲就已经倒霉透顶了,这个公主还中暑,好不容易养好身子骨,能继续赶路了,又在离京都几十里外的驿站,经历了一场暴雨 ,驿站给她安排的是最好的屋子,可风太大,刮断了庭院里的树枝,落在屋顶上,打碎了瓦片,碎瓦好巧不巧在床的正上方,北凉公主是深夜被雨淋醒的。 就算再不受宠的公主,也身娇体弱,再加上一路受累,这不,又病倒了。 要不是萧祁安排了大夫跟随,帮着医治北凉公主,那三天连门都出不了的暴雨,没有大夫,没有药,北凉公主都不一定能熬的过去。 迎亲队伍离的不远,甚至已经是近在眼前了,但得等北凉公主病好,洪水也退了,方才能进京,是以哪天,谁也说不准。 苏月沉默不语,萧承易就那么看着她,突然,苏月开口道,“我要给晋王世子治病。” 萧承易眉头动了下,“你想治好晋王世子,让他娶北凉公主?” 这倒不失为一个办法。 但晋王府找遍宫里的太医和城内的大夫,都没登门找他,晋王世子应该暂时还没有性命之忧。 苏月摇头,“我没想那么多,我就是单纯的想给皇上添点堵,多拉拢几个和皇上有隔阂的人,以后一起给皇上添堵。” 萧承易,“……” 萧承易笑了。 这性子,他喜欢。 第244章 救人 苏月望着萧承易。 萧承易搂过她的腰肢,道,“你要帮晋王世子治病,也得等晋王求上门。” 上赶着不是买卖,这个道理苏月懂,只有晋王到山穷水尽之时,才会恨极皇上,投向他们。 那她等着便是。 晋王都不及,她还能着急么? 萧承易凑近些,在苏月耳畔道,“前儿夜里为夫没留下,娘子很失望?” 苏月,“……?” 这哪跟哪啊。 苏月望着萧承易,见萧承易看着她身后,苏月回头就看到芍药红着脸在铺地铺,而且快铺好了。 苏月凌乱了,这丫鬟可真会给她这个主子找事,苏月拔高声音道,“谁让你铺地铺的?!” 虽然料到姑娘反应会很大,但芍药还是吓了一激灵。 芍药心底有些小委屈。 这还用问么? 肯定是明王让铺的啊。 她虽然是丫鬟,做惯了粗活,可她也不会没事找事干啊,尤其做了活可能还会惹姑娘恼。 但她也不敢不听啊,堂堂战神王爷给她一个小丫鬟使眼色,她实在没胆量当没看见,下次,下次她一定要跑的比白芷快,窗户一敲响,她撒丫子就跑。 芍药都不敢看苏月,站起身来,就赶紧跑了。 苏月那叫一个气啊,恨不得赏芍药二十大板才好,她脑袋转的飞快,想办法补救,她的丫鬟铺 地铺,她要说不是她的意思,这混蛋肯定不会信。 萧承易坐下来,嘴角勾着笑,看苏月怎么给自己找台阶。 屋子里安静下来,谁都没说话。 苏月脑袋想炸了,也没想到好借口,不过有句话叫有福之人不用愁,就在她快要放弃挣扎的时候,事情突然就迎刃而解了。 萧承易给自己倒了盏茶呷着,好整以暇的看着苏月,正要开口,窗户突然被扣响,暗卫的声音传来,“爷,晋王世子病危,晋王去王府找您。” 萧承易,“……” 萧承易看了眼地铺,浑身无力。 平常晚上都清净的很,一来她这里,事也就跟来了。 就好像专门和他过不去似的。 萧承易郁闷归郁闷,但这时辰,街上已经宵禁了,晋王世子不是病的危急,晋王不会大晚上去叨扰他。 苏月迫不及待道,“救人如救火,快走吧。” 萧承易扶额道,“你爹的人可还守在外面,我直接带你走,没得叫他们误会我大晚上的把你掳走了。” 差点把她爹的人给忘记了,苏月赶紧走到窗户边,赵七现身,苏月道,“让苏木苏乙过来一下。” 赵七很快把人叫过来。 苏月看着两人道,“我有事需要出府一趟,这事就不要告诉我爹了。” 两暗卫一脸为难,“还请大姑娘不要 叫我们为难,您要出点什么事,我们没法和侯爷交代。” 苏月也不想为难他们,便退了一步,“你们要跟着我也行,但你们保证今晚看到的听到的事,不向我爹透露半个字。” 两人没有迟疑就点头了。 侯爷让他们守在挽月苑,是要确保大姑娘周全,再就是防备明王,那日明王受伤来挽月苑,侯爷没说什么,应该是有所松动,再加上明王帮顾家,侯爷对他的怒气应该消了几分。 他们只要确保大姑娘周全就行了,至于大姑娘做什么,不归他们管。 萧承易带苏月飞檐走壁去了明王府,苏木苏乙带着一肚子疑惑紧随身后,然后见一袭女装的苏月进萧承易的竹屋,出来时已经是男装打扮了,把两暗卫震的不轻。 再见萧承易带苏月去晋王府,去给晋王世子治病,两暗卫更是懵的彻底。 一个猜测闪过心底,不敢置信的两人齐齐望向赵七。 赵七道,“你们猜的没错,名满京都,医术超绝的苏大夫就是你们长宁侯府大姑娘。” 苏木,“……!” 苏乙,“……!” 这怎么可能呢? 大姑娘怎么可能是治好定王的苏大夫? 可事实就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们不信。 苏月迈步进晋王世子的屋子,看着躺在床上已经气若游丝的晋王世子 ,他的脸泛着青白,苏月只看了一眼,就面色凝重道,“看来今晚我要和阎王爷抢人了。” 晋王脸色惨白。 傍晚时分,他请了周院正来府里,周院正把脉后,摇头道,“世子熬不过今晚了。” 晋王凄哀的看着苏月,“还请苏大夫救犬子,就是要我晋王府,我也绝不皱眉。” 苏月道,“我既然来了,就会尽全力。” 苏月只说了一句,就去写药方,让人备药,晋王世子已经毒入肺腑,她今晚必须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可能保他一命。 苏月准备药浴替晋王世子施针,萧承易就坐在那里,见苏月给泡在水里,光着上半身的晋王世子逼毒,眉头拢成麻花,苏木苏乙看着苏月娴熟的手法,眼珠子没差点瞪出来,男女授受不亲啊…… 晋王怕药味重熏到萧承易,请他去正堂,萧承易没走,他也就留下了来。 见苏月擦额头上的汗珠,萧承易心疼坏了。 苏月忙了一夜,萧承易就陪着守了一夜。 累到苏月腰都快直不起来时,昏迷不醒的晋王世子手总算动了下,他艰难的把眼睛睁开,先看到苏月,然后是自家父王,晋王老泪纵横,然而下一秒,晋王世子就又晕了过去。 晋王又慌了,他看向苏月,苏月道,“世子的毒已经解了,但太 虚弱了,方才是我施针让他醒过来的,两个时辰后,他会再次醒来,接下来半个月,都要卧床静养。” “要完全恢复,至少要一年时间。” 晋王喜极而泣,连连道谢。 苏月把银针收好,萧承易就带苏月离开。 晋王送他们出府,目送萧承易和苏月坐马车离开。 苏月靠在萧承易怀里,眼皮像是粘住了,一合上就睁不开了。 等苏月醒来,已经是午时了,她睁开眼睛,见不是自己屋子,吓了一跳,侧头见萧承易坐在那里看书,噗通乱跳的心才缓下来。 萧承易放下书,走过来,“醒了?” 苏月道,“你怎么没把我送回侯府?” 萧承易道,“岳父大人的暗卫都心疼你累着了,没要为夫送你回侯府,为夫能不心疼吗?” 晋王府和明王府离的不远,和长宁侯府离的就远了,不过苏月觉得她都累的跟昏迷了一样,别说把她送回侯府了,就是扛去扔了卖了,她都不会知道。 苏月睡的很好,昨晚的疲惫一扫而空,只是肚子也空的厉害,不合时宜的咕咕叫起来。 萧承易当即叫青风摆饭。 八菜一汤,色香味俱全,都是苏月爱吃的。 萧承易给苏月夹鸡腿,苏月刚准备吃,外面进来一暗卫,禀告道,“爷,长宁侯府二老爷求见……” 第245章 诚意 苏月眉头一拢。 二老爷怎么会来明王府? 他现在不怕明王了? 想到当初明王逼她上门,二老爷送她送到一半就走了的事,那会儿怕的连长辈的身份和脸面都不要了,如今倒是主动来找明王,苏月还真好奇他找萧承易何事了。 萧承易把筷子放下,对苏月道,“你先吃,我去见你二叔。” 说着,他就起了身。 苏月也把筷子放下了,道,“我也去看看。” 一个人吃饭没意思,她也按捺不住的好奇二老爷来明王府的原因,她爹肯定是不会让二老爷来找他的,再加上她身上穿的还是昨晚的男装,不会惹人起疑,那还犹豫什么,必须要亲耳去听啊。 知道苏月性子拗,萧承易就没拦着她跟去了,左右要不了一会儿,回来再吃也无妨。 苏月跟着萧承易出了竹园,院子里的丫鬟见到她,都有些诧异和茫然,这是谁府上的少爷啊,瞧着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来是谁府上的,而且他怎么在王爷的竹园里,她们守在院子里,没见进去过外人啊,实在是奇怪。 正堂内,二老爷已经等候在那儿了,知道自家王爷想再接回王府,长宁侯府的人登门,来的还是长宁侯的亲弟弟,他们明王府明王妃的二叔,周管事可不敢阻拦,直接就领着来墨玉轩了。 萧承易直接进正堂,苏月没跟进去,而是让青 风带着她绕了一下,她虽然穿了男装,但没有易容,怕被认出来。 二老爷正在喝茶,见萧承易进来,赶紧把茶盏放下,起身给萧承易见礼,萧承易托了他一把,没受他的礼,“苏二老爷不必多礼。” 二老爷看着萧承易托他的手,着实没想到明王会这么热情,看来果真是想接回大姑娘。 萧承易收回手,坐下来,端起茶盏,轻轻拨弄着,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喝了一口,萧承易见二老爷还站着,道,“二叔,坐。” 混蛋! 谁让他叫二叔的?! 屏风后,苏月拿眼刀子削萧承易。 二老爷不请自来,苏月本就担心没好事了,这混蛋不疏远就算了,还表现的这么亲切,幸亏她多长了个心眼跟来了,不然还不知道这混蛋为了接回她,会不会昧着良心和送上门的二老爷狼狈为奸。 一声“二叔”把二老爷喊懵了,不过二老爷很快反应过来,他是苏月的二叔,明王随苏月喊,可不是就喊他二叔。 二老爷本来还有些忐忑,一声“二叔”他心情平稳多了,他坐下来。 萧承易放下茶盏道,“二叔怎么来我明王府了?” 二老爷欲言又止。 萧承易道,“你是月儿的二叔,就是本王的二叔,一家人,有话不妨直说。” 月儿…… 喊的真是亲切。 也不知道先皇在梦里是怎么训子的, 效果这么好。 萧承易这么说,二老爷就不客气了,道,“我是有点小事,想请明王帮忙。” 萧承易挑眉,用眼神示意二老爷继续说。 二老爷道,“内子今儿不小心划伤了手,恐会留疤,我听闻苏大夫手里有奇药,能去伤疤,明王和苏大夫关系好,能不能……” 苏月在屏风后,听得无语,亏得她担心半天,还以为二老爷找萧承易什么事呢,敢情是绕着弯来找她的。 她不过少在侯府住了一晚,二太太就把手划伤了,才划伤手,二老爷就迫不及待的要给二太太找祛伤疤的药膏,她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二老爷和二太太感情这么好了? 萧承易看着二老爷,道,“苏二老爷来找本王的事,长宁侯可知道?” 刚刚“二叔”把二老爷喊懵了,现在的“苏二老爷”更是让他懵的厉害了。 苏月嘴角眼角齐抽,这厮在亲切和冷漠之间切换的竟然如此自如,别说二老爷了,就是她都架不住啊。 二老爷没说话,萧承易失望道,“看来是瞒着长宁侯来找本王的了,本王不喜这样偷偷摸摸的事。” 苏月,“……” 脸呢? 偷偷摸摸的事他少干了? 亏得他真有脸说,她屋子的窗户都快被他翻烂了好不好。 苏月一脸唾弃。 见明王有动怒迹象,二老爷忙道,“侯爷军务繁忙,哪会管这样的小事 ,这事,月儿知道。” 她知道? 苏月脸冷沉了下去。 萧承易瞥了二老爷一眼,勾唇道,“她既知道,怎么没亲自来找本王?” 二老爷没回答,而是道,“我知道侯爷想接回月儿,我可以帮你。” 这话是萧承易想听的,但他不信二老爷有本事帮到他,萧承易道,“长宁侯的脾气本王已经领教过了,本王放下脸面不要,他都不为所动,你能帮到本王?” 二老爷道,“侯爷信任我这个弟弟,月儿敬重我这个二叔,明王不信我?” 信任? 敬重? 苏月庆幸没吃饭就来了,不然得恶心吐了不可。 萧承易慵懒的靠在椅子上,“好像除了相信你苏二老爷,也没别的选择了。” 可算是说动了,二老爷刚要松一口气,结果萧承易话锋一转,“找苏大夫要点祛伤疤的药,对本王而言,不过是动动嘴的事,药膏可以给你,但本王要先看到你苏二老爷的诚意。” 这是要先看到他有没有本事帮他了。 明王果然不好说话。 不过他今儿是有备而来的。 二老爷从云袖里掏出一锦盒,道,“不知这份诚意够不够?” 他把锦盒递给萧承易。 萧承易看了青风一眼。 青风过去接锦盒,打开,给萧承易过目。 苏月站在屏风处,踮起脚尖也看不到锦盒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青风给萧承易看了 一眼,就把锦盒合上,放到桌子上。 萧承易手搭在锦盒上,食指轻敲了敲,“这份诚意,本王已经感受到了。” 说着,萧承易吩咐青风道,“去找苏大夫拿药膏。” 青风领命,转身离开。 屏风后,苏月就那么看着青风走远,她可还没同意给二老爷药膏呢! 二老爷到底给了萧承易什么东西,让他明知道她没这么好说话,还直接就答应二老爷了。 苏月心底跟猫挠了似的。 萧承易坐下喝茶,很快进来一小厮,也不知道禀告了他什么,萧承易放下茶盏,对二老爷来了一句,“失陪。” 交代周管事招呼好二老爷,萧承易拿起桌子上的锦盒,就起身走了。 萧承易走了,苏月自然也没有留下的必要了,绕着出了正堂,跟在萧承易身后,一路忍到进竹园,才忍不住道,“我可没答应给二老爷药膏!” 见苏月气呼呼的样子,萧承易笑道,“没先问你,是我知道你肯定不会拒绝。” 苏月没好气道,“你又不是我,就这么笃定我不会拒绝?” 萧承易失笑,“你二叔给我的东西可不简单。” 苏月哼了鼻子道,“那我还真想知道他到底给了什么东西,是你堂堂明王都觉得不简单的。” 萧承易把锦盒递给苏月。 苏月伸手接过。 打开。 看到锦盒里的东西。 她先是一怔,接着脸一沉。 第246章 胆量 青丝! 锦盒里装的是一缕青丝! 萧承易送自己的青丝去侯府给她,要圆先皇托梦的谎言,将她和他的青丝埋于树下,好让他回心转意,但她爹没配合,把东西送回了,这事满京都都知道。 萧承易想要她的青丝,二老爷送给他,是投其所好。 可问题是这青丝不是她的。 天知道是谁的头发。 二老爷随便拿缕头发就打着她的幌子送来给萧承易,还有比这更赤果果的欺骗吗? 萧承易才说要看他苏二老爷的诚意,转过脸他就把萧承易当猴耍。 萧承易什么脾气,二老爷这不是活腻了找死吗? 萧承易能不成全他? 她能不成全他? 萧承易道,“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如此戏耍本王。” 虽然很生气,但苏月还是说了句公道话,“我二叔没这胆量。” “所以为夫想看看是谁借你二叔的胆子,”萧承易道。 还能是谁? 除了庆阳长公主,苏月想不到第二个人了。 眼下迫切需要祛伤疤药膏,还要不到的只有文国公府大姑娘。 文国公没这胆量,只可能是替女儿收拾烂摊子的庆阳长公主。 庆阳长公主才在顾桐和宁王世子的亲事上横插一手惹恼她,她正愁找不到机会给自己出气呢,庆阳长公主就自己送 上门来了,她岂会错过,萧承易笃定她会稳稳接住,所以毫不犹豫就收下了二老爷的“诚意”。 要说二老爷还真是心胸宽广,庆阳长公主当初可差点把他外放了,他竟一点不生气,还帮庆阳长公主办事,不过也难怪二老爷不生气了,他又没真的被外放,不过是动动嘴,去庆阳长公主给安乐县主赔礼道歉,最后吐血被送回来的人是她苏月。 没吃亏,又怎么会长记性,正好,一次帮他二老爷长个够。 萧承易从苏月手里拿过锦盒,丢给赵七。 “拿去烧了。” 扔完,拉着苏月回竹屋,继续吃饭。 桌子上的饭菜用盖子扣住,没冷,苏月饿极了,大快朵颐,看她吃的欢,萧承易不饿,也吃了不少菜。 才吃到一半,青风就把药膏取回来了,苏月换了个奢华的金镶玉的盒子装好,递给青风道,“送给我二叔,再送他出府。” 青风应下,拿着药膏离开。 等青风再回来,苏月已经吃饱了,见时辰不早了,她就去屏风后换上裙裳,让萧承易送她回侯府。 萧承易很想把人扣下不让回了,但现在不可能的事,只能怎么把苏月带出长宁侯府的,怎么把人送回去。 芍药和白芷两丫鬟守在门外,怕有人来,其她丫 鬟拦不住,到时候发现姑娘不见了,就解释不清楚了。 听到屋子里传来动静,芍药赶紧推门进屋,见苏月给自己倒茶喝,芍药都快哭了,“姑娘,你可算是回来了……” 昨晚上苏月走的时候,忘了和芍药白芷说,两丫鬟守在门外,半晌没听到屋子里有动静,大着胆子进屋,结果空荡荡的屋子里,不见一个人影。 苏月不在,萧承易也不在。 芍药吓坏了,赶紧要找赵七,结果赵七也不在,连带着侯爷的人都不在。 要不是苏月不见的时候,萧承易在屋子里,两丫鬟估计会吓的六神无主,跑去禀告苏怀臣。 昨晚,苏月一宿没睡,两丫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也是担心的一夜翻来覆去没合眼,上午苏月还补了觉,两丫鬟怕她不见了的事被人发现,是打起十二万分精神,片刻不敢松懈。 芍药抽着鼻子道,“姑娘,你下次走能不能告诉奴婢和白芷一声,昨晚吓坏我们了。” 苏月歉意道,“昨晚走的匆忙,下次不会了。” “……还有下回呢?”芍药声音拔高两分。 苏月,“……” 她可不希望有下回了。 大晚上的熬夜救人,太累了,千万别再有了。 苏月哄芍药道,“只此一次,绝无下回了。” 见两丫鬟神情一个比一个疲惫,苏月于心不忍,一人赏了一对漂亮银耳坠。 得了赏赐,芍药又破涕为笑,苏月道,“一晚上没睡,下去歇着吧。” 两丫鬟不肯走,苏月道,“我说话都不听?” 她们走了,谁伺候姑娘啊,别的丫鬟来,她们可不放心。 芍药让白芷先下去睡,一个时辰回来替她。 她们坚持,苏月也就随她们去了。 白芷走后,苏月坐下来继续喝茶,问道,“二太太手受伤了?” 芍药有些诧异的看着苏月。 苏月道,“怎么这么看着我?” 芍药道,“姑娘不是才回来吗,怎么知道二太太手不小心被二老爷烫到的事?” 苏月,“……” 她还以为这只是二老爷找的幌子,没想到二太太手真的受伤了。 不会是她和萧承易猜错了,那药膏真是二老爷替二太太要的吧? 这般想,就听芍药道,“不过二太太没有大碍,烫她手的茶放了一会儿,只是烫红了,现在请大夫不方便,都没看大夫。” 伤的连大夫都不用看,却要去找萧承易找苏大夫买药膏,不知道二老爷这是也算计了二太太,还是他们夫妻联手演的这一出。 苏月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正想着,芍药道,“今儿承恩伯夫人 来府里了。” 苏月挑眉道,“来送赔罪礼的?” 芍药摇头,“承恩伯夫人是空着手来的,先去见了老夫人,然后去了清兰院。” 老夫人身体不适,还在卧床,承恩伯夫人来,竟然连最起码的探望礼都不带,她却还在指望承恩伯府把侯府送的赔罪礼还回来,苏月都觉得自己太天真了。 但该是她的东西,她不会就这么算了,为了让她爹和祖母知道,她没有亏欠承恩伯府,她委屈自己去武国公府给武国公世子的私生子治病,萧承易和武国公世子撕破脸,承恩伯府倒是心安理得。 喝完一盏茶,苏月起身,带着芍药去春晖院。 半道上,芍药道,“姑娘没去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以为姑娘身体不适,让王妈妈来挽月苑看姑娘,奴婢和白芷请王妈妈进屋了。” 苏月扶额,“我昨晚不在挽月苑住的事,老夫人也知道了?” 芍药道,“奴婢知道姑娘脸皮薄,让王妈妈帮着隐瞒,王妈妈答应了,王妈妈还,还说……” 芍药支支吾吾起来。 苏月奇怪道,“王妈妈还说了什么?” 芍药红着脸,小声道,“王妈妈让奴婢和白芷提醒姑娘,说姑娘虽然已经满三个月,可以行房了,但还是要注意……” 苏月,“……” 第247章 礼数 就不能正经想她吗? 苏月在心底哀嚎。 想到自己一个大家闺秀深夜随萧承易外出,还夜不归宿,说她和萧承易没发生什么,王妈妈怎么可能会信。 不过不信就不信吧,她也不会去解释,就是被误会了,脸皮有点遭不住。 苏月怀疑王妈妈会答应帮忙隐瞒,是她也不好和老夫人禀告,所以就干脆当不知道这回事。 等到了春晖院,迈步进屋,和王妈妈眸光撞上,苏月耳根还是难免有些发热,都怪那混蛋,肚子里揣着孩子,说他们发乎情止乎礼也没信服力。 王妈妈先开口化解尴尬,“刚刚老夫人还说起大姑娘,大姑娘就来了。” 苏月笑道,“昨晚失眠了,早上多睡了会儿,让祖母担心了。” 老夫人慈霭的看着苏月,“快吃午饭了,怎么还过来了?” 苏月在明王府吃过,不饿,午饭不打算吃了。 她道,“刚刚听丫鬟说,承恩伯夫人来过侯府,但没看到带东西来,想来是时日久了,侯府送去的赔罪礼都拿来迎来送往,不好要回来,只能折算成银钱给我,其它的东西,补偿给我还能买到差不多的,唯独外祖父最喜欢的那幅道玄居 士的画,外祖父为了我能舍命,我实在不好夺外祖父所爱,准备还给外祖父,您让承恩伯府再试着努力努力,帮我把画拿回来吧。” 苏月一脸祈求,看的老夫人心底像是被塞进了大块石头似的,堵的严严实实的。 今儿一早,听丫鬟禀告说是承恩伯夫人来了,老夫人也以为是来送回赔罪礼的,虽然晚了些,但能送来就好,可结果呢,别说赔罪礼了,探望她这个姑母,不说冬虫夏草燕窝之类的东西了,连盒子糕点都没有。 她这个长宁侯府老夫人还不缺那点东西,可这是最起码的礼数问题! 承恩伯府谁有个头疼脑热,但凡她知道,哪次没派人去探望,又有哪次是空着手去的?! 平常有好东西,她都想着承恩伯府的侄儿侄孙,可她这个姑母病的连床都下不来,却空着手来,她倒是不知道承恩伯府已经落魄到这地步了。 老夫人想起来就气,气的咳嗽到停不下来,空着手探望她也就罢了,承恩伯夫人坐了一刻钟,从头到尾没提半句苏月在承恩伯府上吊寻死的事,也没为当初认定苏月给承恩伯府添堵说句赔礼的话,就好像这事压根就没发 生过一般。 王妈妈伺候老夫人几十年,知道老夫人有些恼了,故意提到苏月,来提醒承恩伯夫人,承恩伯夫人只端茶喝,神色如常,老夫人见她装傻充愣,直接开口说之前他们都误会苏月了,她没有给承恩伯夫人添堵。 承恩伯夫人道,“都是过去的事了,姑母还提做什么,您养好身子最要紧,老夫人这两天身子也不舒服,都想好等三老爷升任国子监祭酒府里好好热闹一下,结果谁想到明王和侯爷斗,会祸及承恩伯府,便宜了顾家大老爷……” 这话听的别说老夫人生气了,王妈妈都听不下去了,这摆明了是怪侯爷让他们承恩伯府三老爷错失了国子监祭酒一职。 这要是让侯爷知道,以后承恩伯府谁再想往上走,都别想侯爷再出一分力了。 承恩伯夫人空着手来一趟,把老夫人气的够呛走了,王妈妈好不容易劝老夫人别气坏身子,结果大姑娘又来了,一开口,就把老夫人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怒气又勾了起来。 王妈妈知道这事不能怪苏月,谁能想到承恩伯府会眼皮子那么浅,也不想想,明王要真的和侯爷抬杠,能帮顾大老爷吗,明王 在努力接回大姑娘,承恩伯府扣着顾家给大姑娘的陪嫁,还有先夫人留下的东西,大姑娘能喜欢他们承恩伯府? 明王妃这个身份分量有多重,那是几千两都巴结不上的,承恩伯府这是没觉得明王会真的接回大姑娘,就算接回了也不会多看重,就算明王对大姑娘言听计从,他承恩伯府是老夫人的娘家,要承恩伯府真有事,老夫人不会坐视不管,有恃无恐罢了。 可人心……是会凉的啊。 平常也就算了,这回的赔罪礼已经影响到老夫人和侯爷的母子感情了,承恩伯府也不当回事,探望老夫人,还把老夫人往死里头气,承恩伯夫人一个小辈如此对老夫人,老夫人能不生气,能不寒气吗? 就承恩伯夫人今日的态度,那些赔罪礼是不可能还回来的。 这窟窿只能老夫人自己拿体己来填了,可大姑娘要画,老夫人想填都无从填起。 老夫人咳的厉害,苏月忙道,“祖母病情怎么瞧着像是又加重了?” 见天的受气,还是没法说出口的气,怄在心里,病情能不加重吗? 老夫人摆了下手,王妈妈就赶紧道,“大姑娘先回去吧,赔罪礼的事老夫人 会和侯爷说的,不会少大姑娘的。” 苏月一步三回头,一脸担忧的走了。 出了春晖院,芍药忍不住道,“老夫人气着了……” 苏月看着天上飘荡的浮云,心下叹气,她也不想气老夫人的,可她只要一想到光是赔罪礼就往承恩伯府送了三回,承恩伯老夫人看她还一脸不快的表情,苏月就忍不住。 老夫人太看重娘家了,看重的承恩伯府连她也一起轻视了。 不趁此机会多气气老夫人,让她对承恩伯府寒心失望,回头她对承恩伯府出手,老夫人绝对会是一块绊脚石。 苏月回了挽月苑,小厨房不知道她不饿,照常做了四菜一汤,苏月实在吃不下,让芍药和白芷替她吃的。 困乏了,苏月准备午睡会儿,这时候,丫鬟走到珠帘外道,“姑娘,二姑娘三姑娘她们来了……” 她们不是去城外施粥了吗,怎么来她这里? 直觉告诉苏月没好事。 但见到她们,苏月还是面色温和道,“这时辰来我这儿,你们都吃过午饭了?” 苏妘摇头,“还没有。” 苏媚一脸不耐烦的看着苏月,好像是被谁逼着来的似的道,“把你的头发剪一缕给我。” 第248章 保举 苏月眸光一沉。 今天二老爷拿不知道谁的青丝充作她的去诓明王,拿到药膏,现在苏媚她们又来找她要青丝,苏月可不信这是巧合。 二老爷这是担心自己做的事哪天被明王知道,会饶不了他,想办法补救呢,同一天里,她剪过青丝,没人会怀疑给明王的不是她的。 苏月把涌上心头的怒气压下,问道,“要我头发做什么?” 苏媚一脸不想解释的模样。 苏月看向苏妘,苏妘道,“大伯母不知道打哪儿听说府里姐妹不合,将青丝合在一起打成同心结,以后就会和睦相处了,让我们一人剪一缕交给她。” 二老爷和大夫人还真是互帮互助,要个青丝,还拐到弯。 要青丝的理由找的也是一绝,是为求和睦,让她没法拒绝。 苏月心下冷笑,以为借口找的好就能拿到她的头发,那未免太小瞧她了,苏月问道,“你们都剪过头发了?” 苏媚道,“就差你了。” 苏月道,“你们怎么这么心急呢,我这几日不能剪头发,要过几天才能给你们。” 苏媚不虞道,“为什么这几天不能剪头发?” 苏月耸肩道,“我也不知道,前儿我上街,遇到个道士拦着我神神 叨叨的说了一通,让我七日之内切忌不能剪头发,否则府里会办丧事,影响我出阁。” 苏婵皱眉道,“江湖骗子的话,大姐姐也信?” 苏月看着苏婵道,“对我又没坏处的事,为什么不选择信一下?万一那不是江湖骗子,真有几分本事呢,我要不当回事,回头府里谁出点什么事,没得怪我头上,只是晚几天剪头发而已,姐妹不合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差这几天吗?” 为了所谓的姐妹和睦,枉顾出人命的可能,苏月就不信她们敢冒这个险。 苏媚苏婵她们当下不敢再让苏月剪头发,还没吃午饭,快饿的前胸贴后背的她们,转身走了。 屋内,大夫人坐在那里喝茶,丫鬟在摆饭菜。 苏媚走进去,道,“娘,同心结要过几日才能做。” 大夫人眉头陇紧,“怎么了?” 苏媚坐到桌子上,拿起筷子夹菜,把苏月遇到道士的事告诉大夫人知道,大夫人听得眉头松不开。 她不信什么道士之言,但她不信,不代表老夫人不信。 左右只是晚几天,能拿到就行了,就算倒霉,这几天暴露了,就冲苏怀臣把明王揍了两顿,明王都没敢还手,不过是让他帮着买一盒药 膏诓了他而已,他还敢把二老爷怎么着不成。 二老爷怎么说也是侯爷的弟弟,苏月的亲叔叔,真把二老爷怎么样了,他明王就更别想接回苏月了。 大夫人不担心明王,她心疼为了要苏月的头发,自己女儿也陪着剪了一缕,她给苏媚夹菜,“施粥累着了吧,多吃些。” 苏媚苦瘪着张脸道,“娘,我能不能不去施粥了?那些难民又脏又臭,女儿实在不想去了。” 大夫人也舍不得女儿吃这个苦头,可谁让她诰命被夺,影响到苏媚说亲了,苏媚施粥,博个好名声,别人会觉得苏媚更像侯爷,看在苏怀臣的面子上上门求娶。 大夫人摇头,往苏媚碗里夹了块鱼肉,“施粥是好事,一定要坚持。” 苏月都不用做的事,却要她坚持。 苏媚咬着唇瓣,委屈的眼泪都快涌出来了。 …… 翌日,苏月吃过早饭,闲庭信步到春晖院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大概是被气的一宿没睡,脸色憔悴的苏月都不忍心看,有点后悔昨天不该在老夫人气头上火上浇油。 尤其老夫人咳的停不下来,还不忘叮嘱她,“这两日有不少难民涌入城内,街上也不安生,没事不要出府。” 苏媚她们进来正好听到这句,当即道,“祖母,我们是不是不用去城外施粥了?” 那喜悦的语气,听得老夫人脸一沉,这次的灾情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几分,光是侯府城郊的几个庄子就有五个小厮被洪水冲走,生死未卜,老夫人都不敢想那些住茅屋,住山脚下的人怎么样了,让她们施粥,还不是她让去的,是她们主动提的,这才去施了几天粥,就不想再去了。 老夫人拉着脸道,“一堆丫鬟小厮跟着你们出府施粥,难民近不了你们的身。” 这是还要她们去了。 苏媚扭着手里的绣帕,再不说话。 几人给老夫人请完安,丫鬟进来禀告说是马车准备妥当了,她们就福身告退了。 苏月准备坐下再给老夫人把个脉,看需不需要换方子,刚准备坐下,二太太她们来了。 还带来一个出乎她意料的消息。 二太太迈步进屋道,“老夫人大喜,刚刚前院派人来传话,说是皇上提拔江三老爷做礼部左侍郎了。” 江三老爷,正是承恩伯府三老爷。 承恩伯府是老夫人的娘家,娘家侄儿升官了,对老夫人来说确实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但老夫人脸上没见多少高兴,反 倒是诧异。 苏月则是堵心。 厚颜无耻的严家把礼部左侍郎一职让出来,结果便宜了承恩伯府,好歹是礼部,怎么选的竟是些不懂礼数的担任,为官的都不正了,怎么教化于民? 老夫人问道,“昨儿承恩伯夫人来,都没提过这事,谁帮忙保举的?” 二太太道,“听说是庆阳长公主保举的。” 庆阳长公主是皇上一母同胞的妹妹,深得皇上信任,她帮着保举个礼部左侍郎的位置,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苏月还在郁闷,听是庆阳长公主保举的,她先是错愕了下,脑子里飞快的把昨天发生的事捋了下,郁闷的心情就一扫而空了。 昨天承恩伯夫人来府里,去找了大夫人,然后二老爷就去明王府找萧承易要祛伤疤的药膏,今天承恩伯府三老爷就得庆阳长公主保举坐上了礼部左侍郎的位置上,那药膏是二老爷帮承恩伯府要来巴结庆阳长公主的。 药膏是承恩伯府送到庆阳长公主手里的,药膏用出了事,庆阳长公主头一个找的就是承恩伯府。 承恩伯府就这么撞她手里来了…… 这种口渴了有人端茶,瞌睡了有人递枕头的感觉不要太好。 苏月强忍着才没有笑出声来。 第249章 牛粪 天知道苏月忍的多辛苦,承恩伯府没把她的赔罪礼还回来,承恩伯府的人升官,谁高兴她都不能高兴啊,她没有这么大度。 二太太替承恩伯府高兴道,“我备份贺礼,一会儿送去。” 老夫人冷着脸扔下两个字,“不送!” 一屋子人,包括苏月在内都怔住了。 一个个面面相觑。 老夫人这回是真气大了。 要搁以前,承恩伯府三老爷升官,老夫人会比谁都高兴,不仅会备厚礼,还会点一两样贵重的送,如今直接就说不送了。 承恩伯府三老爷升官,不说满朝文武都会送贺礼,但一般人就算不亲自去,也会派管事送去,谁也难保没有落魄,需要承恩伯府拉一把的时候,你送了贺礼,承恩伯府未必记得住,可你要是没送,承恩伯府一定知道。 长宁侯府和承恩伯府关系一向近,却不送贺礼,说不过去啊。 不过承恩伯府这回是做的过分了些,她们不信长宁侯府里没有承恩伯府的眼线,明知道老夫人和侯爷因为赔罪礼的事有了嫌隙,还不把赔罪礼送回来,来探望老夫人,甚至都空着手,也难怪老夫人会这么生气了。 承恩伯府都不在乎老夫人的脸面了,老夫人还要顾着承恩伯府吗,人都是相互的。 见老夫人沉着脸,二太太没敢劝,这次江三老爷升官明着是庆阳长 公主保举的,但要没她家老爷帮忙,庆阳长公主不可能会帮江三老爷,该承恩伯府给她家老爷送份谢礼。 没人敢劝,四太太赶紧把话题岔开,她看着二太太的手道,“二嫂的手好了?” 二太太看着自己的手背,烫伤已经好差不多了,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她笑道,“老爷送了我一小盒药膏,效果极好,一晚上就看不出来了,估计再用一次就能好全了。” 听到这里,苏月就退下了,她怕再不走,腮帮子要因为憋笑憋炸了。 她这两日运气好到自己都不敢置信,二老爷给二太太留了药膏,她正好可以把萧承易摘除在外,把送药膏的承恩伯府架在火刑架上烤,但愿庆阳长公主不会让她失望。 回到挽月苑,苏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翻药屉,找到药膏和解药,让赵七去二太太房间里换药,再悄无声息的把解药给二太太喂下去。 吩咐完,苏月心情愉悦的歪在小榻上吃果子,约莫过了两刻钟,窗户被敲响,赵七回来了,道,“二太太已经服下解药了。” 那就万无一失了。 苏月回小榻上继续看书,翻了几页,外面丫鬟十五进来道,“姑娘,城内涌入不少难民,皇上将施粥赈.灾和把难民赶出城的事交给明王负责了。” 苏月心下叹息,看来皇上不是一般的忌惮萧承易, 这种得罪人的苦差事就交给萧承易去办。 那些难民只是暂时流离失所,不得已进城谋生路,人在极度饥饿的情况下难免会为了活下去,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影响城内百姓的生活,朝廷要把人赶出去,软了难民不会走,来硬的,就会落下一个没有怜悯之心的破陋名声。 这个度不好拿捏。 但这差事要是办的漂亮,倒是个赢得好名声的机会,只是这样一来,会更让皇上忌惮。 苏月,“……” 光是想想,苏月就忍不住替萧承易发愁了。 不过苏月相信这点小事难不住他,吃过午饭后,苏月闲着没事,带着芍药和白芷去花园溜达消食。 正赏牡丹呢,就听到一阵说话声传来,“明王不愧是战神王爷,就是聪明,让人用马车拉着肉包子一路出城,肉包子的香味一下子就把城内的难民吸引出去了大半,剩下的难民在城内吃不饱,肯定也会出去的。” 听到她们夸明王,芍药和白芷高兴的嘴都合不拢。 苏媚冷哼道,“明王再厉害又有什么用,付出那么惨重的代价休妻,先皇还是要他娶咱们大姐姐,一朵鲜花插牛粪上。” 要不是当初明王在边关装重伤,上花轿的人就是她了,先皇为什么就一定要明王娶苏月不可呢? 苏媚实在想不通。 走在她身侧的苏妘见到苏月, 扯了下苏媚的云袖,苏媚没好气道,“有话就说,拉扯我做什么?!” 苏妘就把手松了,默默走到苏鸢身边去。 苏月眼皮都没抬一下,倒是芍药忍不住道,“姑娘,你不生气吗?” 苏月面无表情道,“和没脑子的人有什么好计较的?” 苏媚说苏月是牛粪,苏月没生气,可苏月回骂一句“没脑子”,苏媚就炸了,气道,“你说谁没脑子?!” 苏月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苏媚,“你自己都对号入座了,我说的可不就是你。” 苏媚快要气疯了,“你再说一遍试试!” 别说一遍了,就是十遍都行,苏月道,“一府姐妹,我是牛粪,你告诉我,你能是什么东西?这是有脑子的人会说的话吗?” 苏媚气的嘴皮直哆嗦,知道自己说不过苏月,她转身就要走。 苏月可没打算就这样放过她,“给我道歉。” 苏媚望向苏月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凌厉,“你让我给你道歉?!” 怎么,她的头颅更高贵些,不能低下来给她认错是吗,苏月可不惯她毛病,虽然知道一次两次不会让苏媚改了嘴臭的毛病,但次数多了,总会长点记性,要实在是不长记性,那就是真没脑子了,她一个大夫能跟天生没脑子里的人计较吗? 苏月冷冷道,“你要更喜欢去佛堂抄家规,我也可以随你。” 言外之意,不道歉,她就会把这事捅给老夫人知道。 苏媚气的五脏六腑都疼,云袖下手攒的紧紧的,好半晌才松开,满面屈辱的给苏月赔礼。 大夫人惹怒老夫人,老夫人连带着她都不待见了,她不能再给她娘惹事了,不就是道个歉,又不会少块肉,总有一天,她会十倍百倍的讨回来! 道了声歉,苏媚咬牙切齿的走了。 苏婵她们看着苏媚走远,苏婵看着苏月道,“今儿有不少大家闺秀去城外施粥,都好奇大姐姐你怎么没和我们一起去,三妹妹被问烦了,就说你明儿会去……” 真是见不得她清闲,非要拉着她一块儿去施粥,以为先斩后奏她就会去? 就算她想去,老夫人和她爹也不会同意的好么。 她们这么处心积虑要她出去,准没好事,苏月嘴角一勾,随即脸上露出期待之色,“祖母不让我去城外施粥,是怕我累着,看来她担心是多余的,你们和去施粥的大家闺秀还有时间闲聊,可见很轻松。” 哪轻松了?! 光是来回坐马车就够她们累的了。 但见苏月有些想去的样子了,苏婵加把劲道,“确实没那么累,大姐姐明儿和我们一起去吧。” 苏月回之一笑,然后瞬间把笑容收了,丢下两个字,“不去。” “我不认识几个大家闺秀,去了可没人和我聊天。” 第250章 厚道 苏月理直气壮的说完,在苏婵几个目瞪口呆中,施施然走了。 走远了些,苏月吩咐芍药道,“派人去找今儿跟着出府施粥的丫鬟小厮打听一下施粥的情况。” 芍药应下,等回到挽月苑,芍药就把这事交给小丫鬟初四去办。 很快,初四就回来了,禀告苏月道,“因为皇上把赈.灾之事交给明王负责,今儿城外多了不少去施粥的大家闺秀,安乐县主也去了,还把三姑娘叫去说了一会儿话,不知道说了什么,听小厮说,三姑娘回来的时候,很不高兴……” 安乐县主找苏媚,苏月不用脑子,用膝盖也能猜到是为了什么事。 上回找苏媚和文国公府大姑娘里应外合,离间她和萧承易,计划不仅没成功,文国公府大姑娘去庆阳长公主府的路上还出了意外,划伤了脸毁容了,再一次偷鸡不成蚀把米,这是安乐县主在苏媚手里栽的第三回跟头。 安乐县主估计想杀苏媚的心都有了,苏媚心情能好才怪了。 先斩后奏说她明日会去施粥,这是要她送上去给安乐县主出气呢,想到这里,苏月眸光泛冷。 苏月不是挨打不还手的人,当日苏媚帮安乐县主算计她,她就有了计划,只是把苏媚和安乐县主凑到一起不容易,才耽搁到现在,如今时 机倒是合适了。 苏月当即吩咐初四,让她去前院找刘泉,让刘泉明日跟去施粥,盯着苏媚的一举一动。 安排完,苏月就午睡了,醒来看了本书,就到傍晚了。 入夜后,苏月闲着没事,做针线打发时间,两丫鬟坐在矮凳上打络子,主仆有说有笑。 突然,窗户被敲响,两丫鬟先是一愣,然后齐齐起身就往外跑。 那速度快的,苏月直接就凌乱了。 看着跳窗进来的某位爷,苏月眸光古怪的看着他,看的萧承易道,“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苏月质问道,“你是不是背着我,恐吓过我的丫鬟?” 萧承易黑线道,“你的丫鬟我拉拢都来不及,哪敢吓唬?” “那她们怎么听到敲窗户声,吓的起身就跑?”苏月不信道。 “……” 可能大概十有八。九是担心他又要她们铺地铺吧。 不铺怕他生气,铺了怕她生气。 谁都惹不起,只能躲着了。 萧承易直接避开这个问题,挨着苏月坐下道,“为夫在城外赈了一天灾,你都不问我累不累。” 这还用问吗? 累惨了哪还有闲情逸致大晚上的来找她。 不过人家都这么说了,还是要聊表关心一下的。 苏月睁着双比天上星子还要灿烂的眸子问道,“那是在城外赈.灾累,还是在 边关打战累啊?” 萧承易,“……” 嗯,苏月不止关心萧承易这一天,她是连他过去一整年都一起关心了。 一个在战场厮杀回来的战神王爷,赈.灾能把他累着,说出去没得把人笑死。 萧承易抱着苏月道,“身不累,心累。” 苏月看着他,“肉包子引难民的计划失败了?” 萧承易轻咳一声,“成功了,就是成功的过分了些。” 苏月挑眉看着萧承易,只听他道,“不仅把真难民吸引出去了,还吸引了不少假难民。” 苏月,“……” 苏月脑门黑线滑下,“这馊主意谁给你出的?” “……萧祁他们。” 苏月扶额,“你们这些生来就尊贵的王爷世子,怎么会知道寻常百姓平常连肉包子都舍不得吃,只要跟出城就有香喷喷的肉包子和白粥,怎么会不跟去?” 萧承易看着苏月,眸光带着探究,“你一个侯府嫡女上哪儿知道这些的?” 这不是重点好不好,苏月只能撒谎道,“当然是丫鬟告诉我的了。” 萧承易没有怀疑,而是道,“那娘子可有妙计?” 苏月道,“妙计我没有,不厚道但管用的主意倒是有一个。” 萧承易挑眉道,“怎么个不厚道法?” “往赈.灾吃食里掺沙子。” “……” 确实不厚道 。 但仔细一琢磨,就能领会到这主意的管用之处了。 苏月道,“明儿还要继续赈.灾,早些回去休息。” 萧承易当即起了身,就在苏月诧异这厮竟然没腻歪就直接走的时候,直接萧承易朝柜子走去,熟练的把柜子打开,把被褥拿出来。 苏月就那么看着他被被褥铺好,然后躺下。 苏月嘴角抽搐道,“我是让你回去休息。” 萧承易直接在地铺上躺下,枕在胳膊上,闭着眼眸道,“自打上回在你这里睡了回地铺,回去之后就睡的不是很好了,明日要继续赈.灾,处理各种琐碎事,晚上必须要睡好。” 苏月,“……” 有没有搞错啊。 她挽月苑的地铺能比他明王府的高床软枕还要舒服? 晚上睡觉前别乱想些让自己睡不着的事,保管能一觉睡到天大亮。 但这话苏月不敢说出口啊,几次涌到嘴边还是忍下了,这话不适合孤男寡女聊,更不适合大晚上聊。 见萧承易眉间有倦色,苏月没和往常一样一定要他回明王府睡了,只要他不胡来,让他打个地铺也不是不行。 只是苏月不知道,她这一松口,某位爷就得寸进尺,天天来打地铺了。 翌日,苏月早上醒来,萧承易早不在了,连地铺都收起来了。 芍药和白芷端铜盆 进屋,苏月问道,“他什么时候走的?” 芍药摇头,她也不知道,“早上奴婢进屋的时候,明王就已经走了。” 苏月起床梳洗后,和往常一样去给老夫人请安,回来后就忙着调制药膏,一忙就是一上午,累的直揉颈脖。 白芷把饭菜摆桌子上,芍药见了道,“今儿的菜怎么这么素?” 白芷尴尬道,“孙妈妈觉得姑娘这几日腰粗了些,让姑娘吃的素一些好瘦回去……” 苏月,“……” 芍药,“……” 苏月伸手比划了下腰,这哪是粗了些,是粗了不少了。 可这样粗起来的腰,不是吃素就能瘦回去的啊。 苏月庆幸自己是后怀,不易显肚子,不然她身姿纤弱,肚子隆起,可就太明显了。 芍药道,“孙妈妈什么都不知道,没得饿坏小少爷,不,是小世子……” 芍药要去找孙妈妈,被苏月拦下,“今儿午饭就这么吃吧。” 芍药还欲再劝,苏月已经坐下把筷子拿起来了,外面初四走进来,小声禀告苏月道,“刘泉让奴婢转告姑娘,说今儿您没去施粥,安乐县主认定三姑娘戏耍她,把三姑娘叫了去,三姑娘大概是怕安乐县主恼她,就骗她说今儿明王系的腰带是您绣的,还说有倾宁郡主和柱国公府大姑娘能帮她作证……” 第251章 难免 苏月差点忘了,那条她准备了给二表哥做生辰礼物,却被萧承易拿端砚换走的腰带,苏媚苏婵她们甚至倾宁郡主和温明珠都见过。 安乐县主喜欢萧承易,知道萧承易佩戴她送的腰带,还不得更妒火中烧,不择手段的想弄死她。 安乐县主已经连去两日施粥了,明天十有八。九会接着去。 那她就送苏媚一份大礼吧。 第二天,苏月比往常早起了一刻钟,等她吃完早饭去春晖院请安时,正好苏媚带着丫鬟从另外一条路上走过来。 苏月和苏媚素来不对付,四下没什么人,两人谁也没搭理谁。 苏媚带着丫鬟越过苏月要先进院子,只是丫鬟路过时,突然“哎呀”一声叫了起来。 走在前面两步的苏媚停下脚步回头,她的丫鬟碧兰就指着芍药道,“姑娘,她故意踩奴婢的脚!” 芍药一脸惶恐,飞快的摇头,“奴,奴婢不是故意的……” 这是承认踩到了。 苏媚本就恼苏月昨天逼着她道歉,当下看着苏月道,“大姐姐就是这么管教丫鬟的,故意给我的丫鬟使绊子?” 苏月眸光瞪想芍药,芍药小脸一白,吓的噗通跪地,“姑娘息怒,奴婢真的不是故意踩到她的……” 苏月收回眸光,看 向苏媚,“是我没管教丫鬟,我这就让芍药给碧兰赔不是。” 苏媚冷笑一声,“大姐姐以为一句赔不是就能算了?” 芍药道,“我让她踩回来……” 碧兰已经做好狠狠踩一脚的准备。 但芍药是苏月的丫鬟,对苏月忠心耿耿,现在撞到她苏媚手里,苏媚岂会轻易放过芍药,苏媚问自己丫鬟道,“丫鬟故意滋事,依家规要怎么处置?” 碧兰道,“要杖责二十大板。” 芍药脸更白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苏月看着苏媚,道,“芍药是我的丫鬟,我知道她没这个胆量。” 苏媚道,“大姐姐这是要包庇丫鬟,枉顾家规了?” 两人僵持不下,那边苏婵她们过来了。 苏婵劝道,“大姐姐、三妹妹快别吵了,为了两个丫鬟姐妹不合,叫祖母知道了,你们都得挨罚。” 苏媚抬脚就要走,苏月伸手将她拦下,苏媚怒视苏月,只见苏月抬手在发髻上摸了两下,拔下一根金簪,一脸肉疼的递给苏媚,“这根金簪就当是我御下不严,给三妹妹的赔礼。” 看到金簪,苏媚一下子就移不开眼了。 苏婵她们几个面面相觑,十分怀疑苏月缺心眼,“这根金簪都够大姐姐买十个丫鬟了。” 听到 这话,苏月就犹豫了,把手往回收了些,苏媚生怕苏月反悔,飞快的伸手把金簪抢了过去,“看在大姐姐诚心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丫鬟今日之过了。” 说完,拿着金簪就往前走。 苏月伸手将跪在地上的芍药扶起来,苏鸢忍不住道,“大姐姐对这丫鬟都比对我们姐妹要好。” 她们哪来的脸和芍药比,芍药虽然是丫鬟,但对她忠心耿耿,她们这些侯府姐妹呢,恼她没有骨气,被休了没有直接吊死在明王府,连累了她们的好名声,逼着她去给安乐县主赔礼道歉,现在倒是会说她对丫鬟更好了。 还说的这么理直气壮,苏月都懒得搭理她,帮芍药拍了下沾了灰土的膝盖,就迈步走了。 苏鸢在苏月这里讨了个没趣,还被苏婵说了两句,“你要和丫鬟比,别拉上我们。” 苏婵说完也走了,气的苏鸢没把手里的香罗帕扯碎。 苏媚的丫鬟只是被绊了下,都没摔倒,苏媚却得了一支昂贵的金簪,没再提这事半个字,苏月也没提,苏婵她们则是不敢,老夫人近来格外的疼苏月,谁要提这事,老夫人肯定会让苏媚把金簪还给苏月,她们没半点好处,还会惹苏媚不快,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她们不 会做。 苏媚高高兴兴的给老夫人请了安,高高兴兴的出城施粥去。 看着苏媚头上戴着那支金簪,苏月也高兴。 就是不知道安乐县主见了会不会高兴了…… 从春晖院回去,苏月闲着没事,抢了丫鬟修剪花枝的活,正兴致正浓的剪着多余的花枝,丫鬟十五拎着糕点飞奔进院子,气喘吁吁道,“姑娘,三姑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头破血流的被太抬回府了……” 这结果…… 好的出乎苏月的预料。 她嘴角勾起,心情别提有多好了。 再说苏媚被抬回府,大夫人得知女儿出事的消息,匆匆赶来,只见女儿额头撞出血窟窿,半边脸上全是血,心疼的像是刀绞了一般,压抑着怒气问苏婵她们,“好端端的出城施粥,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因为担心和生气,大夫人话说的有些重,好像苏媚出事,是苏婵她们照顾不周导致的似的,听得她们也很不高兴,苏婵道,“三妹妹去见安乐县主,没带我们去,她到底怎么受伤的,我们也不知道,安乐县主说是碧兰踩到自己的裙摆,从背后推了三妹妹一把,让三妹妹脑袋磕到庆阳长公主府施粥的台子上,但碧兰说是安乐县主的丫鬟绊了她一脚,她 才会推到三妹妹的……” 但不管怎么摔倒的,都和她们没关系。 大夫人眸光凌厉的扫向碧兰,碧兰脸色惨白,“奴婢没有踩裙摆,真的是安乐县主的丫鬟绊了奴婢一脚,奴婢才连累三姑娘磕伤脑袋的……” 大夫人现在没空追究这到底是谁的错,苏媚额头上的血还没有止住,她急道,“快请大夫!” 丫鬟忙道,“回来的路上,小厮已经去请大夫了,大夫一会儿就到。” 苏媚被送回自己的院子,很快大夫就来了,给苏媚清理额头的伤,铜钱大小的伤口看的大夫人眼眶通红,问大夫道,“不会留疤吧?” 大夫道,“伤口这么大,留疤是在所难免了。” 又是一刀子捅在大夫人心窝子上。 她忤逆不孝,被夺了诰命,已经连累苏媚说亲困难了,要是额头上再留疤,大夫人不敢想还有哪个世家子弟会娶她女儿。 大夫说完,又补了一句,“听说一笑堂的苏大夫手里有药膏,对祛伤疤有奇效,要是能弄到一两盒,或许能不留疤。” 大夫人是急坏了。 她怎么把苏大夫给忘记了。 她才帮承恩伯府从苏大夫手里拿到一盒药膏,再要一盒应该不是难事。 她绝不会让自己女儿的容貌就这么毁了! 第252章 难题 大夫帮苏媚包扎好伤口,然后施针让她醒过来。 苏媚醒来就是哭,吓坏了,更担心留疤。 大夫写了药方,又留下一盒药膏,就告辞了。 大夫走后,大夫人问苏媚,“到底怎么回事?你得罪安乐县主了?” 大夫人信不是碧兰推到苏媚的,碧兰的裙摆,正常走路根本就踩不到裙摆,只可能是被人绊倒的。 苏媚摇头,“女儿哪敢得罪安乐县主,是她性子阴晴不定,今儿我一去城外,她就把我叫去,远远的就看到她脸色不好看,女儿已经很小心了,她还是脸色难看,女儿知道惹不起她,已经小心又小心了……” 女儿被人如此欺负,大夫人是气不打一处来,可气有什么用,安乐县主是庆阳长公主的独女,是太后最疼爱的外孙女,皇上的亲外甥女,虽然只是个县主,但论受宠,便是宫里的公主都比不上。 被这样的人欺负了,连报复都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大夫人心底憋着一股子窝囊气,气的她心口都隐隐作疼。 苏媚不知道她被安乐县主算计,一半是苏月用了离间计,一半是她自找的。 她在还不确定那腰带是不是苏月送给明王的情况下,就告诉安乐县主,安乐县主哪会容忍明王佩戴别的女子的腰带,从知道这事起,就一门心思要毁了那条腰带。 但自打她给明王下药,被明王知道后,明王就不待见她了,不许她再进明王府一步,明王施粥,她想靠近都靠近不了。 丫鬟知道安乐县主性子拗,从小被娇惯长大的,只要她想要的, 就没有得不到的,除了明王和报复苏月,这两件事也成了安乐县主的执念。 可连明王都靠近不了,怎么毁腰带? 尤其自家县主听信长宁侯府三姑娘的话,都吃了几回亏了,每回深信不疑,最后都啪啪打脸,县主还不长记性。 安乐县主不怕,丫鬟怕啊,当下劝安乐县主道,“明王就算想接回苏大姑娘,那也是被先皇托梦给逼的,又不是真心的,他怎么可能会佩戴苏大姑娘送的腰带,苏大姑娘也不像是会给明王送腰带的人,前些天明王让贴身护卫送青丝去长宁侯府,还被长宁侯送回了啊……” 丫鬟一通劝说,安乐县主的妒火冷却了几分,要是腰带是苏月送的,她毁了也就算了,可万一不是,她岂不是又把明王惹恼了? 安乐县主没法近萧承易的身,但是她可以找青风啊,她塞了十两银子给青风,问道,“明王腰间那条腰带是哪家姑娘送的?” 青风没接银子,他道,“王爷的腰带不是哪家姑娘送的。” “当真?”安乐县主不信。 青风道,“我没必要骗县主,确实没人给王爷送过腰带。” 他可没撒谎,腰带虽然是王妃亲手绣的,但王妃是绣了送给她表哥顾家二少爷的,是王爷醋性大,硬是拿一方极品端砚给偷换了回来,王妃从头到尾只送过爷一块亲手绣着乌龟的帕子,王爷都没舍得扔。 自己换回来的,哪有脸说是送的啊。 安乐县主相信青风不敢骗她,不然太妃回来,她告他的状,太妃肯定生气。 这腰带就不是别人送 的,苏三姑娘却故意骗她,要不是丫鬟机警,她就又上她的当了! 安乐县主不是有气会藏心里的人,她尊贵的身份让她从小到大都是有气当场就出了,绝不过夜,这不,苏媚一到城外,安乐县主就差人把她叫了过去。 本来安乐县主就在气头上,结果又看到苏媚头上戴着她的金簪—— 那支她为了取苏月的命,忍痛淬上毒,交给倾宁郡主,送到苏月头上的金簪! 这两日没听到传出长宁侯府大姑娘疼痒难耐的事,她就知道计划又失败了,她不仅没能把苏月怎么样,还搭进去一根自己最喜欢的金簪! 她安乐县主首饰多到数不清,能让她当心头好的金簪可见有多好看了,她不信这世上有女子会不想要,会舍得凭白送人。 再加上这金簪是倾宁郡主送给苏月的,苏月的表姐即将嫁给宁王世子做侧妃,苏月把倾宁郡主送的金簪转送她人,太不给倾宁郡主面子了,若不是不得已,她绝不会转送。 这金簪到苏媚手里无非两种可能,要么苏媚强要的,苏月不得不给她,要么苏月主动送的。 主动送这样的金簪,那她们姐妹关系不是一般的好了,绝不是苏媚说的恨不得苏月死无葬身之地。 要是强要的…… 安乐县主几次和苏月交锋都没能占到便宜,能从苏月手里要到金簪,足见苏媚在帮她一事上没用过心,从头到尾都是在敷衍她! 不论是哪种可能,安乐县主都没法容忍。 安乐县主一向有气当场就出,这不就有了丫鬟脚下使绊子,绊倒碧 兰,把苏媚推的撞到施粥台子上这一出。 苏月心情很好的继续剪花枝,之前安乐县主给苏媚一巴掌,苏媚没长记性,还继续帮安乐县主算计她,这回在安乐县主手里吃了这么大的亏,撞的不好,小命都差点没了,苏月不信苏媚还敢和安乐县主走的近。 芍药站在一旁,很是不理解,以姑娘的手段,收拾三姑娘易如反掌,她为什么不自己动手,而是借安乐县主的手? 芍药想不通,白芷能看懂一二,姑娘会医术的事,迟早有一天会瞒不住,侯爷再不喜欢大夫人,三姑娘也是侯爷的亲生女儿,大姑娘要真把三姑娘怎么了,侯爷夹在中间难做人,反正借安乐县主的手一样能收拾三姑娘,又何必脏了自己的手。 要安乐县主知道,她自己借刀杀人不成,反被姑娘利用给三姑娘教训,肯定气的够呛,也算是一箭双雕了。 苏月把花枝剪完,两丫鬟把苏月的手艺狠狠夸了一遍,苏月将剪刀放下,就准备回屋了。 然而才转身,外面跑进来一小丫鬟,高兴的上前禀告苏月道,“大姑娘,街上的人都在骂明王心太狠,没有怜悯之心,让人往赈.灾的粥里掺沙子……” 看着丫鬟高兴的笑脸,苏月只觉得眼睛疼,她可笑不出来。 因为表面骂的是明王,实际骂的是她啊。 这主意可是她给萧承易出的。 苏月扶着额头回屋了。 午饭后,苏月放下筷子,窗户就被推开了,苏月回头就见萧承易跳窗进来。 苏月望着他,“这时辰你不是在城外赈.灾吗 ,怎么来我这儿?” 萧承易眼神哀怨的看着苏月,“刚被皇上叫进宫狠狠骂了一顿,骂的我差点没忍住就弑君了。” 苏月,“……” 苏月默默给他道了盏茶,“消消气,等过两日,皇上就知道他错骂你了。” 萧承易揉眉心道,“这会儿还不知道有多少大臣在写折子弹劾为夫。” 苏月道,“能扛的住吗?” 萧承易道,“扛不住也得扛。” 不让人知道这法子管用,他是良苦用心,那他心狠手辣的名声就真坐实了。 萧承易喝茶,想到件事,他对苏月道,“方才来的路上,碰到你二叔了,他又找我要祛伤疤的药膏了。” 苏月眉头一拢,“帮我三妹妹要的?” “嗯。” 苏月眉头拢的没边,二老爷是吃饱了撑着慌吗,帮承恩伯府要也就算了,苏媚是她爹的女儿,她爹人又不是在边关,需要他照应,他这么越过她爹去找萧承易要药膏,把她爹置于何地? 苏月看着萧承易,“你答应了?” 萧承易捏苏月的鼻子,“当然不会答应了。” 这么好的讨好岳父大人的机会,他怎么可能会错过? 他直接告诉二老爷,苏大夫不在京都,等他回来,他会把药膏送来。 萧承易好整以暇的看着苏月,“我要把青丝和药膏一起送来,岳父大人是收还是不收?” 苏月没好气道,“你这不是给我爹出难题,是给我出难题。” “我能帮着你为难我爹吗?” “你不是孝顺儿子,我可是个孝顺女儿。” “……” “让我爹花钱买。” “……” 第253章 被贬 萧承易听得眼角都抽抽。 他宠溺的捏着苏月的鼻子,“先皇驾崩了,为夫已经没机会好好孝敬他了,以后跟着娘子好好孝敬岳父大人。” 窗外树上,赵七和青风俩开始替长宁侯担心了。 希望长宁侯别被王爷王妃孝死了。 萧承易没待一会儿就走了,他还得去城外主持赈.灾,没他亲自下令,没人敢继续往粥里掺沙子。 萧承易走后,苏月歪在小榻上走神,芍药给她倒茶,道,“姑娘要不要给顾老太爷送个信去,让他别也弹劾明王……” 苏月端茶喝,氤氲茶气让她的神情都朦胧了起来,“用不着。” 文武百官都弹劾萧承易,多她外祖父一个也不多,再者她也不觉得自己外祖父就一定看不懂这么做的良苦用心,他未必会弹劾萧承易。 反倒她派人去说一声,没得叫外祖父疑心,左右上个弹劾折子也不会影响顾老太爷和顾家什么,她又何必横插一手。 翌日,吃过早饭,苏月就带着芍药出了挽月苑,本来是打算去春晖院给老夫人请早安的,但想了想,还是先去了苏媚那儿,怎么说也是一府姐妹,苏媚受那么重的伤被抬回府,按理她昨天就该去探望了,今天再不去看看,说不过去。 苏月迈步进苏媚的院子,她没有直接进屋,而是让丫鬟通传,很快屋子里就传来了苏媚咬牙切齿的声音,“她会有这好心来探望我?不过是来看我的笑 话罢了!” 苏月也不生气,颇有长姐的容忍之量,丫鬟出来道,“大姑娘请回吧,三姑娘心情不好,谁也不想见。” 苏月交待丫鬟几句,就带着芍药走了。 丫鬟回屋,苏媚问丫鬟道,“她说什么了?” 丫鬟欲言又止。 “说!” 丫鬟就道,“大姑娘让姑娘您放宽心,心情好,伤口才能愈合的快,还,还感慨了一句……” 苏媚咬牙道,“她感慨什么了?!” 丫鬟弱声道,“不听长姐言,吃亏在眼前。” 苏媚脸都气绿了,裹着纱布的额头更是抽筋似的疼。 走在去春晖院路上的苏月,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 不用问,肯定是苏媚在骂她了,苏月揉着鼻子,一点不影响好心情。 她走到春晖院门口,就看到苏婵苏鸢她们出来,见到苏月,福身给苏月行礼,苏月见了道,“你们这是准备去看三妹妹?” 苏婵点头,“大姐姐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 苏月道,“我刚从三妹妹那里来,她心情不好,谁也不见。” 本来苏婵她们就不是很想去看苏媚,苏月说苏媚心情不好,谁也不见,那正好,省得她们跑一趟了。 几人跟在苏月身后,又进了春晖院。 苏月走到屏风处,正好听到四太太在宽慰老夫人,“娘别担心,大夫昨儿就说了,苏大夫手里有药膏,对祛伤疤有奇效,明王和苏大夫熟,明王想接回大姑娘,侯爷找明王帮这 个忙,明王肯定……” 不等四太太把话说完,老夫人就呵斥道,“给我趁早死了这份心!她们母女做的好事,哪来的脸面要明王帮忙?!” 因为太气愤,老夫人猛然咳嗽起来。 王妈妈赶紧帮老夫人顺气。 王妈妈也是无话可说,三姑娘做的那些事,别人不知道,老夫人和侯爷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三姑娘和安乐县主狼狈为奸,里应外合离间三姑娘和明王,甚至要置三姑娘于死地,要不是侯爷阻拦,还差点被明王将计就计了,因为没酿成大祸,再加上大姑娘帮着说情,老夫人和侯爷就没严惩三姑娘,可不代表这事就能当作没发生过。 这事大夫人未必不知情,她没阻拦三姑娘,就是纵容。 三姑娘帮着外人祸害自己的长姐,出了事,又想明王看在大姑娘的面子帮忙,哪有这样的便宜事,侯爷绝不可能和明王开这样的口,他也不会允许侯府其他人做这样的事。 苏月走上前,道,“祖母别气坏身子。” 老夫人怎么可能不生气,她心力交瘁,正要开口,这时候,快步走进来一丫鬟,上前禀告道,“老夫人,明王往赈.灾粥里掺沙子一事,被百官弹劾,皇上龙颜震怒,一气之下把明王从亲王贬为郡王了……” 苏月,“……” 皇上这是有多忌惮萧承易,这么等不及就把萧承易贬了。 回头等知道错怪萧承易了,他这个皇上的脸面要 怎么捡起来? 苏月抬手扶额,在心底替皇上点蜡烛。 老夫人和二太太她们则一脸错愕,不敢相信明王就这么被贬了。 三太太最先从错愕中回过神来,她问道,“明王为什么要做这样犯众怒的事?” 等二老爷他们下朝回府,老夫人就问他,“明王当真被贬了?” 二老爷点头,“皇上昨儿就为这事训斥过明王,勒令他好好赈.灾,明王冥顽不灵,皇上一怒之下就将他贬了。” 这事苏月知道,但她知道的可不是二老爷说的这样。 皇上勒令萧承易好好赈.灾,萧承易领命了,但他提了个要求,要朝廷每日多往城外送些赈.灾粮,不然灾民不够吃,但这个要求被皇上以粮库存粮不足拒绝了,然后萧承易就不干了,既要他好好赈.灾,又不给粮食,这不是存心为难他吗? 萧承易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当时就跟皇上撂挑子了,要么给他加赈.灾粮,要么就别管他用什么方式赈.灾。 丢下这句,萧承易就走了。 皇上这么愤怒,不止是因为百官弹劾,更多的还是萧承易没把他的命令当回事,皇上本就忌惮萧承易,萧承易还公然冒犯天威,皇上怎么可能不给他一个教训。 老夫人还是不敢相信明王就这么被贬了,“他没解释自己为什么这么做?” 老夫人也觉得明王没理由这么做,肯定有原因。 二老爷摇头,“今儿明王就没去上 早朝。” 知道百官会弹劾他,萧承易不想耳朵受罪,该说的他昨天都和皇上说了,不需要再说第二遍,躲清净,一早就直接去城外赈.灾了。 百官弹劾萧承易的折子垒起来有小山高,皇上几乎打开看一眼就放下了。 百官们纷纷出列,你一言我一语,数落明王上不敬先皇,下不体恤难民,大有墙倒众人多的架势。 皇上看了御史弹劾的折子,没见到顾老太爷的,就问道,“顾老爱卿怎么没上弹劾折子?” 然后就有大臣出列,“顾老大人一向严正,这次却没上折子,莫不是因为顾大人是得明王保举,才坐上的国子监祭酒的位置,就枉顾职责了?” 顾老太爷听得眉头皱紧,回皇上道,“老臣没上折子,是觉得这事可能没我们看到的这么简单,就如当初明王在边关重伤昏迷之事一样,或许另有隐情,明王不是愚笨之人,他该知道这样做,会犯众怒……” 不等顾老太爷说完,就被之前的大臣打断,“开脱之言罢了,当初明王忤逆先皇,执意休掉顾老大人你的外孙女,怎么没见顾老大人你觉得明王有苦衷?” “正是,明王当日能枉顾长宁侯之女的生死,今日未必会把难民的死活当回事。” 有大臣附和。 顾老太爷哑然,再不说话了。 等有人进宫禀告,说明王继续往赈.灾粮里掺沙子,皇上登时雷霆震怒,然后就把萧承易贬为郡王了。 第254章 恢复 虽然有一大半的朝臣上了折子弹劾明王,但皇上一气之下把明王从亲王贬为郡王也出乎百官的意料。 然而明王被贬这还是刚开始。 第一天,明王让人往粥里掺沙子。 第二天,从亲王贬为郡王。 第三天,死不悔改,被从郡王变为明国公。 第四天,还不悔改,从明国公贬为明承侯。 第五天,还还不悔改,从明承侯贬为明承伯…… 也是这一天,萧承易退让了,总算是不往赈.灾粮食里掺沙子了。 皇上和百官大获全胜,还以为明王骨头硬到什么程度,再贬下去,可就要废为庶民了。 可萧承易不往粥和馒头里掺沙后,难民不干了。 往粥里掺沙,只是吃起了不方便,不小心容易崩到牙,可那几天他们好歹都吃饱了,不掺沙后,吃起来是方便了,但不够吃了,不是人人都能分到一个肉包子和馒头,排在队伍最后,有些连粥都只能领到半碗。 这时候,那些难民才懂明王的良苦用心,他们的家园被洪水冲垮,暂时回不去,只能靠朝廷救济,往粥里掺沙,那些假难民才不会来和他们抢吃的,他们又没别的事干,就慢慢把粥里的沙子挑出来呗,总好过吃不饱饿肚子强。 衣衫褴褛的难民们跪在地上求着明王继续掺沙 子…… 这事一阵风传进城,传进宫,传到皇上和百官耳中。 皇上,“……” 百官,“……” 还有那些谴责明王没有怜悯之心看热闹的人,“……” 脸疼。 脸都快被打肿了。 翌日早朝,气氛是前所未有的尴尬。 上朝半晌,都没大臣说话。 还是一向严正的顾老太爷出列打破尴尬,“明王往赈.灾粮里掺沙子之举,之前从未有人这样做过,被人误解情有可原,但事实证明这样做,赈.灾粮能最大可能的用在刀刃上,以后大齐州郡再有灾情,可以效仿,能很大程度杜绝贪墨之风,真正帮到难民。” “明王有功无过,皇上理应恢复他亲王之爵,再行嘉奖。” 顾老太爷是出了名的恪尽职责,不徇私,不姑息,哪怕把明王一路从亲王贬为伯爵的人是皇上,也照说不误。 有顾老太爷开口,定王帮明王说好话,然后是晋王,再是宁王,最后一大堆大臣站出来,包括之前弹劾明王,说他不该这样做的大臣,都承认误会明王。 难民们帮着明王打了皇上的脸,现在百官又把台阶都架起来了,皇上不顺着台阶下都不行了。 皇上坐在龙椅上,就跟便秘了半个来月似的脸色,咬着牙下旨恢复明王亲王爵,然后赏玉如意 一对,东珠四颗,以及良田和绫罗绸缎等百匹…… 可怜负责打造匾额的工匠,这些日子是从早忙到晚,但都白忙了。 才把明郡王府匾额打造好,还没送明王府挂起来,明王就又被贬了,才做好的新匾额作废。 工匠们紧锣密鼓的继续忙,熬夜的打造,鎏金,刷漆,累成狗,刚松一口气,好了,明王又又被贬了…… 贬到最后,没日没夜忙活的工匠们都要撂挑子不干了,明王总算是知错而改了。 费了两天功夫,才把明承伯府匾额打造好,挂起来,明王又特么恢复亲王爵了。 这消息一传到明王府,周管事就让小厮把匾额摘下来,劈了当拆烧,工匠们的肉疼,有谁能懂? 屋内,苏月在绣针线,窗户被扣响。 苏月闻声望去,就见某位爷跳窗进来。 苏月当即把绣绷子放下,笑道,“恭喜明王恢复爵位。” 恭喜…… 这话怎么听着浑身不得劲。 萧承易捏苏月鼻子道,“有你这么打趣为夫的吗?” 苏月道,“不有趣吗?” 萧承易坐下来,心情不是一般的好,“让皇上吃这么大一个瘪,也就只有娘子你了。” 这功劳,她可不敢领。 她只是给出了个管用的馊主意,是萧承易自己顶住了,要换成旁人,估计都 不敢听她的,更不敢在皇上训斥后,还死不悔改,要是半道夭折了,不仅落下个骂名,爵位也没法恢复了。 苏月扬眉道,“那皇上的赏赐分我一半。” 萧承易笑道,“全给你,我一会儿就让人送来。” 苏月忙道,“可别,我是开玩笑的。” 皇上误会了他,一路贬的有多痛快,知道误解了,就有多尴尬,皇上既然忌惮萧承易,肯定不能让他吃这么大的闷亏,赏赐必然不会少。 那么多的赏赐要大张旗鼓的给她送来,被街头巷尾茶楼酒肆议论的人就是她了。 苏月望着萧承易,道,“气全消了?” 萧承易就没生气,但苏月要这么说的话,“还有一点儿。” 苏月道,“我看皇上给的赏赐,你也没放在眼里,不如换成粮食赈.灾吧。” 萧承易笑起来,笑声酣畅,吓的苏月赶紧伸手捂住他的嘴,木头屋子,可没什么隔音效果,被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听到,她名声不要了啊。 苏月拿眼睛瞪他,萧承易握着苏月的手,笑道,“你这是劫富济贫还是存心气皇上?” “一半一半。” 苏月很坦诚。 谁让皇上以顾家门第不高,她表妹还被退过婚为由,不让她表妹做宁王世子正妃,甚至可能还要和北凉公主共侍一夫,现 在有这么好的机会能给皇上添堵,给表妹出口气,还顺带积德行善了,她当然不会错过了。 见萧承易不说话,苏月道,“不敢吗?” 这还对他用上激将法了,这世上还没什么事是他不敢做的,萧承易把苏月抱坐到怀里,咬着她耳垂道,“等赏赐送到明王府,我就换成粮食赈济灾民。” 这三句话说不到就喜欢抱她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改,苏月道,“你还要去赈.灾呢,快去吧。” 萧承易道,“赈.灾之事已经不归我管了。” 苏月看向他,不解道,“为什么?” 萧承易轻笑,“我把这事推给太子了。” 皇上把这差事交给他的时候,萧承易就不想接,让皇上交给太子去办,但把难民赶出城会有损太子贤良之名,太子不肯接受,皇上也不愿意太子名声有损,萧承易不接不行。 现在难民都在城外了,赈.灾之事按部就班就行了,太子没理由再拒绝,皇上吃了闷亏,也怕他再闹幺蛾子,就同意了。 萧承易现在是无差事一身轻。 萧承易说完,窗户被敲响,青风的声音传来,“爷,谢礼准备好了,该去送礼了。” 苏月诧异的看着萧承易,“你这是要去谁府上送礼?” “顾府,你的外祖父。” 苏月,“……” 第255章 叨扰 苏月人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屋子里已经不见某位爷人影了。 苏月脑门黑线直往下掉。 去给她外祖父送礼,她又不会阻拦,至于走的这么快么? 但她不阻拦,不代表不担心,更不代表她不好奇,苏月把芍药叫进来,吩咐道,“我有些日子没去顾家了,你帮我去顾家看看,外祖父外祖母身子骨可还好。” 芍药一脸茫然,“奴婢空着手去吗?” 苏月想了想道,“在街上买些糕点带去就行了。” 芍药应下,拿了几两银子就出门去了。 芍药这一走,苏月午饭吃完,她都还没回来,苏月等的那叫一个心急啊,要不是怕和萧承易在顾府碰到,她都自己去了。 又等了两刻钟,等的苏月耐心全无的时候,才听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白芷道,“芍药回来了。” 苏月抬头望珠帘处望去,就见芍药进来。 这丫鬟大概是一路小跑回来的,脸红扑扑的,但一双眼睛格外的闪亮。 进屋就给自己倒了盏茶,咕噜两口就喝进肚子里了,白芷问道,“姑娘让你去顾家,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芍药看向苏月道,“奴婢也想早点回来,可是明王留在 顾家吃午饭,奴婢就留下偷听他们聊什么。” 苏月不敢置信,“外祖父留明王吃午饭?” 虽然明王保举了她舅舅,她外祖父是第一个站出来替明王抱打不平的,但他们关系没好到这程度吧? 芍药不说话。 苏月就猜到一点了,脑门上的乌鸦成全结对的飞过去,不用问,肯定是那混蛋自己要留下吃午饭的了。 芍药不知道明王去顾家送谢礼,苏月也没说,等芍药买了几样点心,坐马车去顾家,顾家小厮看到她,就告诉她明王在顾家。 芍药当时就明白过来姑娘怎么突然让她来顾家问候顾老太爷顾老夫人了,姑娘是不放心明王,让她来看着点儿。 顾老太爷和顾大老爷、顾二老爷在正堂见的明王。 芍药趴在门外偷听。 谈论的话没什么好说的,顾老太爷让明王把谢礼带回去,他只是做了自己分内之事,皇上恢复他爵位并不是他的功劳,不敢担明王的谢,更用不着亲自登门致谢。 明王则是把顾老太爷高风亮节一顿猛夸,毕竟因为他休妻,顾老太爷差点撞死在朝堂上,顾老太爷没和其他大臣一样弹劾他,落井下石就值得钦佩了,何 况还第一个站出来帮他说话。 本来明王到顾府的时间就不早了,你来我往,就到吃午饭的时候了。 明王看了眼漏刻,道,“到吃午饭的时辰了。” 青风强忍蹭蹭蹭增厚的脸皮,道,“爷是回王府吃,还是留在顾家吃?” 萧承易看向顾老太爷和顾大老爷他们。 顾大老爷就来了一句,“明王要留在我顾家吃午饭?” 真的。 顾大老爷就是诧异了一句。 某位爷就当是请他留下吃午饭了,道,“那就叨扰了。” 顾老太爷,“……” 顾大老爷,“……” 顾二老爷,“……” 还有顾家一杆子下人,“……” 顾大老爷眼角都在抽,可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只能让丫鬟端菜上桌了。 萧承易想向顾老太爷赔礼,但没开口,顾老太爷知道他是为接苏月回明王府在努力,没有他这个外祖父点头,苏怀臣不会苏月再回明王府的。 顾老太爷也没主动说这个事,就聊了些朝堂上的事,抛开之前的不愉快,也算和谐。 吃完了午饭,萧承易就没理由再留下了,顾老太爷亲自送他出府。 迈过门槛出门,萧承易给顾老太爷行礼,“外祖父留 步。” 这一声“外祖父”直接把顾老太爷和两位顾老爷喊懵了。 喊完,某位爷就直接上马走人了。 留下眉头紧锁的顾老太爷和两位面面相觑的顾老爷。 三人还没从懵怔中回过神来,顾家管事就拿着幅画快步过来,“老太爷,您看这画……” 管事的把画展开。 正是顾老太爷给苏月做添妆,最后被长宁侯府当作赔罪礼送到承恩伯府,又不知道过了多少手,到了叶老太傅手里的那幅道玄居士的传世之作。 顾大老爷道,“这画哪来的?” 管事的忙回道,“明王送来的谢礼里的。” 顾老太爷没想到这画还会回到他手里,但明王不需要向他道谢,何况收明王这么贵重的谢礼。 顾老太爷让小厮去叫顾砚闻,让他把画给明王送回去,结果刚吩咐完,就看到芍药了。 芍药来顾家半天了,顾老太爷还不知道她来了,就问她怎么来侯府了,芍药就如实说了,“姑娘有些日子没来顾家看您和老夫人,让奴婢来看看。” 苏月平常极少让丫鬟来顾家,一般都是自己来,明王来顾家,苏月就派芍药来。 顾老太爷不信这是巧合。 顾老太爷 问芍药道,“明王来顾府的事,月儿知道?” 芍药眸光躲闪,支支吾吾不说话。 顾老太爷就道,“照实说。” 芍药来了一句,“姑娘不让说……” 芍药告诉苏月的时候,都不敢看苏月的眼睛。 苏月气的啊,“你就不能说你不知道吗?” 还她不让说…… 还不如直接就认了呢。 苏月脑瓜子嗡嗡的,怀疑的看着芍药,“你是不是被赵七收买了?” 赵七,“……” 他可没有收买芍药啊,王妃可不能冤枉他。 不过他倒是可以帮这丫鬟向王爷讨个赏。 王爷该赏她。 芍药飞快的摇头,“奴婢对姑娘忠心不二,只是奴婢不擅长撒谎,顾老太爷和两位顾老爷,还有管事的那么多人看着奴婢,奴婢太紧张了,然,然后就……” 苏月知道芍药不是故意的,那混蛋太会送礼了,芍药就是不说,外祖父也会猜到。 苏月将芍药扶起来,这时,丫鬟初四进来道,“姑娘,文国公府大姑娘不知道得了什么病,浑身起满了红疹子,疼痒难耐,请了好几位太医大夫进府,好像都治不了。” 苏月嘴角勾起。 等了这么久,好戏总算是开场了。 第256章 出事 苏月心情愉悦的午睡了一觉,醒来整个人都睡懒散了,难得天气好,苏月带着芍药白芷去花园赏花。 苏月站在池畔,风掀起她的裙摆,飘然若仙,垂落的柳条拂动水面,带起粼粼水波,阳光下,如洒了一池的碎金。 芍药看的有些蠢蠢欲动,不知道伸手去捞,能不能捞出来两块小金子…… 芍药望着苏月,“姑娘,这边风大,咱们还是去凉亭坐会儿吧。” 苏月站的有些腿酸,便往凉亭走去。 正走着,就听到一道说话声传来,“也不知道承恩伯府出什么事了,把承恩伯急成那样……” 芍药好奇把承恩伯急成什么样了,但两说话的小丫鬟窃窃私语,听不见了。 好奇心被猫挠了似的,芍药干脆把两丫鬟叫了过来,问道,“承恩伯怎么了?” 两丫鬟被叫住,还吓了一跳,见苏月也看着她们,其中一个穿粉色裙裳的小丫鬟忙道,“奴婢们刚刚从前院过来,正好承恩伯来府里,他神色匆匆,进府的时候绊倒了门槛,要不是孙管事眼疾手快扶了一把,承恩伯就摔趴下了……” 这把火比苏月想的要烧的快的多,这么快就烧到承恩伯府了,不过快很正常,药膏有问题很容易就查到,文国公府大姑娘是文国公 的掌上明珠,她的脸被金簪划伤,庆阳长公主都不得不出面替女儿安乐县主善后,找萧承易不成,绕着弯以帮承恩伯府三老爷坐上礼部左侍郎之位的代价才拿到药膏,文大姑娘药膏用出了问题,承恩伯怎么可能会不担心大祸临头。 药膏是二老爷帮忙拿到的,承恩伯肯定会来找二老爷。 苏月人还没走到凉亭,就看到二老爷三步并两步的往前院走去。 苏月在凉亭坐了会儿,觉得时辰差不多了,她就去了春晖院。 苏月迈步进屋,绕过屏风就看到靠在大迎枕上的老夫人,眉头蹙拢,颇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 不用问,肯定是也听说了承恩伯被门槛绊倒,差点摔进府的事,老夫人再恼承恩伯府眼皮子浅,承恩伯府到底是她的娘家,怎么可能不担心。 不过再担心,苏月这时辰来,老夫人还是多了问了一句,“快吃晚饭了,怎么还来祖母这儿了?” 苏月回道,“多午睡了会儿,怕晚上睡不着,就在府里到处走了走,就走到祖母这儿来了。” 王妈妈怕苏月累着,准备给她搬凳子坐,刚转身,二老爷就进来了。 见到他,老夫人当即问道,“承恩伯府出事了?” 二老爷不可能和老夫人说实话,含糊道,“ 承恩伯府为了帮江三表弟谋礼部左侍郎一职,给庆阳长公主送了份厚礼,庆阳长公主把东西给了文国公府大姑娘,文国公府大姑娘用出了事,文国公知道东西是承恩伯送的,就直接找承恩伯了。” 老夫人眉头皱紧,不虞道,“哪有文国公这样办事的,不敢怀疑庆阳长公主,就直接找承恩伯府。” 柿子捡软的捏呗。 不过文国公找就把承恩伯吓的差点绊倒长宁侯府的门槛了,要是庆阳长公主找,还不知道吓成什么样。 苏月站在一旁,睁着一双无辜又好奇的眼睛问道,“承恩伯府出事,怎么来找二叔?” 二老爷脸阴了阴,见老夫人也觉得不对劲,他忙道,“承恩伯是来找大哥的,文国公府大姑娘病情严重,周院正都束手无策,承恩伯便想请苏大夫,知道明王和苏大夫关系不错,就来找大哥帮忙……” 老夫人脸色本就不好看,听到这话就更难看了,承恩伯府哪来的脸张这个口,还真当是她的娘家,长宁侯府就得无条件帮承恩伯府了是吗?! 承恩伯府没把赔罪礼还回来这事,就像是一根刺卡在老夫人喉咙里,她气还没消呢,如今承恩伯府有难,就求上门来,老夫人冷道,“不需理会的事,反倒来叫 侯爷为难。” 确实,承恩伯不需要理会这事,他是把药膏送给庆阳长公主的,庆阳长公主才给文国公的,按理文国公只能找庆阳长公主,再由庆阳长公主找承恩伯府。 文国公直接找上门,承恩伯府完全可以不理会,但可惜,承恩伯府没这个胆量。 承恩伯来侯府,到底是来找侯爷还是找二老爷,苏月也拿不准,可能都有。 庆阳长公主要是能找明王帮忙买到药膏,也就用不着绕这么多道弯了,文国公府大姑娘如今病的正厉害,太医治不了,当务之急是先找苏大夫治病,至于药膏里的毒是谁下的,等文国公府大姑娘病好了,再查也不迟。 二老爷道,“我知道大哥不会轻易帮这个忙,事情也没到需要大哥帮忙的地步,所以我拦着没让承恩伯去找大哥,把他劝走了。” 二老爷不是不让承恩伯去找她爹帮忙,而是前几日他再找萧承易帮忙找苏大夫买祛伤疤药膏时,萧承易告诉他苏大夫不在京都,等苏大夫回京了,就把药膏送来。 萧承易没送药膏来,那肯定是苏大夫还没回京,找了没用,还可能会暴露他私下找明王的事,先拖着呗,要是文国公和庆阳长公主能摆平,那是再好不过了,要是不能,到时候 再说。 怕老夫人多问,二老爷说完就赶紧走了。 苏月也回了挽月苑。 第二天,苏月吃过早饭,和往常一样去春晖院给老夫人请安。 进屋时,正好听四太太在说话,“过了一夜,也不知道文国公府大姑娘情况如何了?” 三太太道,“太医都没办法,情况只怕不会好,文国公府大姑娘也太倒霉了些。” 老夫人靠在大迎上,脸上没有多少同情之色,她还不至于同情心泛滥到同情帮安乐县主上门捅她孙女儿刀子的人,苏月和文国公府大姑娘无冤无仇,文国公府大姑娘却帮安乐县主来侯府,最后在去找安乐县主的路上出了意外,毁伤容貌,最后吃这样的苦头。 二太太则心下庆幸,庆幸自己要了些祛伤疤的药膏,能证明药膏从她家老爷手里送出去时没有问题,不然这把火就算不烧到她家老爷头上,也难免要牵扯其中。 她误打误撞帮了老爷大忙,这回老爷可得好好谢谢她,二太太心底这般想,这时候,外面跑进来一丫鬟,撞的珠帘发出一阵清脆撞击上,丫鬟上前道,“老夫人,不好了,皇上怀疑承恩伯府蓄意谋害安乐县主,让刑部抓了承恩伯,还派人把承恩伯府围得水泄不通,只许进不许出了……” 第257章 证据 苏月眉头拧紧。 怎么是谋害安乐县主? 皇上不至于为了文国公府大姑娘扣承恩伯府这样的罪名吧? 苏月怀疑是自己耳朵听岔了,四太太已经疑惑出声了,“不是文国公府大姑娘吗,怎么又把安乐县主牵扯进去了?” 传话的丫鬟道,“昨儿早上,文国公府大姑娘浑身起满红疹子,疼痒难耐,昨儿半夜,安乐县主也毒发了,症状和文国公府大姑娘一模一样,说是承恩伯府送给庆阳长公主的祛伤疤的药膏,安乐县主也挑了些涂在手背上,因为只用了一次,发作的晚些。” 苏月,“……” 天可怜见,苏月这回是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才勉强把想爆发出来的笑意压下,就是这样,肩膀也控制不住的在颤抖。 二老爷背着她爹去找明王要药膏这事,从头到尾完完全全的出乎苏月的预料。 苏月以为药膏是帮文国公,再不就是给庆阳长公主要的,出乎意料是帮承恩伯府要的,文国公府大姑娘用药膏中毒是意料之中的事,但安乐县主也中毒,则是意料之外了。 她的药膏调制的晶莹剔透,很好看,但再好看也是药,没这么手欠,药从手里头过,也挑一点抹上的吧? 安乐县主就 这么自己跳进了她和萧承易挖的坑里。 苏月亲自调制的毒,不致命,但浑身像是被千百只蚂蚁在啃噬的滋味儿可不好受,越止痒,越痒的厉害,会忍不住的想挠。 承恩伯都被下狱了,应该很快就把二老爷供出来了吧? 苏月满心期待,却不知承恩伯已经把二老爷供出来了,又跑进来一小丫鬟,还没近前,就道,“老夫人,不好了,刑部的人来侯府,要抓二老爷去审问……” 听到承恩伯被抓的消息,老夫人就脸色苍白了,再听刑部要抓二老爷,老夫人脸色已经不见一丝血色了,她身子前倾,眼前一阵阵发黑,“这是和二老爷有什么关系?” 小丫鬟道,“听刑部侍郎说,承恩伯送给庆阳长公主的药膏,是二老爷给他的……” 一屋子人都望向二太太。 二太太脸有些白,有些担心,但更多的还是生气。 她家老爷好心帮他承恩伯府,承恩伯明知道她家老爷给他的药膏里没毒,还特意叮嘱不要把她家老爷供出来,昨儿答应的那么爽快,结果供的比谁都快! 二太太气的嘴皮都哆嗦。 她这样子,显然知道内情,老夫人惨白着脸色,问道,“老二送给承恩伯什么药膏了?!” 二太太嘴巴动了几次,一个字没说出来。 老夫人又气又急,“快说!” 因为气急,老夫人猛然咳嗽起来,王妈妈赶紧帮着顺气。 四太太忙劝道,“二嫂,你倒是快说啊,刑部的人都抓上门了,什么事也休想瞒住了。” 二太太知道瞒不住了,她不说是怕气晕老夫人,二太太硬着头皮道,“文国公府大姑娘毁了容,需要苏大夫的药膏才能保证不留疤,文国公找明王帮忙,明王不见他,文国公没办法,就找庆阳长公主帮他,可明王也不卖庆阳长公主面子。” “正好礼部左侍郎职位空出来,江三老爷想谋那个位置,庆阳长公主知道承恩伯府是老夫人您的娘家,明王想接回大姑娘,连侯爷揍他都不敢还手,侯爷找明王帮忙,明王断然不会拒绝。” “庆阳长公主就把承恩伯找了去,说只要承恩伯帮着拿到一盒药膏,就帮着保举江三老爷。” “承恩伯夫人就来找大夫人想办法,大夫人知道侯爷不会为承恩伯府在大姑娘的事上松口,江三老爷已经错过国子监祭酒一职,再错过礼部左侍郎一职,下次这样的好机会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就让老爷直接去找明王……” 说到最后,二太 太的声音已经弱的跟蚊蝇哼似的了。 老夫人气的是进气多出气少,苏月都担心老夫人会一口气提不上来,气晕过去。 承恩伯府都没把老夫人放在眼里,丝毫不顾老夫人和苏怀臣母子不和,二老爷这个老夫人的亲生儿子,不气恼承恩伯府就算了,竟然还在明知道苏怀臣不会允许的情况下,背着苏怀臣直接去找明王,苏月还真好奇承恩伯府给了二老爷什么好处,要他为承恩伯府这么掏心掏肺。 苏月站在一旁劝道,“祖母别气坏了身子,您也别怪二叔,父亲常年不在京都,二叔和承恩伯府关系更亲,再加上长嫂如母,大夫人让他……” 没等苏月把话说完,就被老夫人凌厉之声打断,“长嫂如母?我这个亲娘还没死呢!” 老夫人气的嘴唇发紫,苏月在一旁道,“刑部抓二叔,这是怀疑药膏在二叔手里被人下了毒,还是怀疑明王给二叔的药膏里就有毒?” 二太太摇头,“明王给老爷的药膏,我用了三回,还留了一些,没有毒。” 见二太太还站在这里,老夫人气道,“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拿着药膏去刑部,让刑部放人!” 二太太没有动,“药,药膏不在我手里了…… ” 不在? 苏月忙问道,“那药膏在哪儿?” 二太太道,“昨天承恩伯来找老爷,怀疑老爷给他的药膏就带了毒,老爷就从我手里把药膏拿走了,后来我问老爷了,承恩伯要药膏去和庆阳长公主解释,他就把药膏给承恩伯了。” 苏月无话可说了,她都想办法把二老爷摘出去了,他还自己往里跳,他就这么信任承恩伯? 这刑部大牢,蹲的一点也不冤,二老爷迫切需要进刑部长长脑子了。 苏月奇怪道,“二叔帮承恩伯连我爹生气都不顾,承恩伯也知道二叔给他的药膏没问题,刑部怎么还抓二叔,难道承恩伯都没帮二叔澄清一下吗?” 但凡澄清了,都不可能直接来抓人,只会客客气气的请二老爷去刑部问话。 想到一种可能,老夫人脸拉成马脸长。 二太太担心承恩伯是怕侯爷不救他承恩伯府,故意拖二老爷下水,她急道,“我手里没证据了,没法证明老爷清白了,这可怎么办?” 老夫人眸光冷厉的扫向二太太,“背着侯爷去找明王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怕?!去给老二传话,他要敢在明知道明王给他的药膏没毒的情况下,还把明王牵扯其内,我就当没生过他这个儿子!” 第258章 抗旨 承恩伯故意把二老爷牵扯其中,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担心苏怀臣不肯为承恩伯府去求明王,把二老爷拖下水,苏怀臣再狠心,也不能不顾自己亲弟弟的死活,苏怀臣救二老爷,承恩伯自然也就得救了。 另一种则是拉上二老爷一起帮庆阳长公主算计明王,二老爷手里没有药膏,就证明不了明王给他的药膏没有问题,皇上就能把明王作为嫌疑人也下狱,明王为了自救,只能找苏大夫医治安乐县主和文国公府大姑娘。 在老夫人心底,承恩伯不是会为了自己脱困,就把二老爷拖下水的人,所以怀疑是第二种,怕二老爷拎不清,让二太太去敲打二老爷。 但苏月觉得第一种可能更大,庆阳长公主应该很清楚萧承易的性子,那可是个吃软不吃硬,心情不好甚至软硬都不吃的主,苏怀臣为承恩伯府和二老爷去求他,对萧承易是好事一件,可要怀疑是他在药膏里下毒,把他也下狱,萧承易更不会告诉皇上和庆阳长公主苏大夫的下落了。 庆阳长公主的目的是救自己女儿和文国公府大姑娘,不会选这种把自己女儿往绝路上逼的办 法。 老夫人气恼二老爷,更恼大夫人的怂恿,盛怒之下,再次把大夫人罚去跪佛堂了。 回去的路上,苏月一直在想大夫人和二老爷这么帮承恩伯府到底图什么,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们就这么笃定拿假头发去骗明王的事不会败露吗? 承恩伯府不止不是什么大方人家,甚至还有些忘恩负义,她爹好歹也帮承恩伯府三老爷争取国子监祭酒一职了,即便失败了,也该心存感激吧,结果承恩伯府不仅感激,还怪到她爹头上了。 回屋后,苏月直接朝窗户走去,赵七知道是找他,当即现身,“王妃有何吩咐?” 苏月道,“去帮我查一下,安乐县主是真中毒,还是装的。” 赵七虽然觉得这事不可能是假的,但王妃不放心让他查,他还是查一下让王妃放心吧。 赵七应下,身子一跃,就消失在苏月的视线中。 不到半个时辰,赵七就回来了,一起回来的还有某位爷。 萧承易跳窗进屋,道,“怎么觉得安乐县主中毒是装的?” 苏月扭眉看着萧承易,嗓音都在飘,“我让赵七去查安乐县主是不是真中毒,别告诉我他是 回明王府查的。” 赵七,“……” 他不是回明王府查这事,只是去查之前,先回了明王府一趟,问爷知不知道…… 萧承易看着苏月,苏月道,“这事总给我一种天上掉馅饼的感觉,有些不真实,我查一查放心些。” 萧承易失笑,“放心吧,不是空欢喜一场。” “这么确定?”苏月挑眉。 萧承易和苏月说起,苏月才知道皇上为什么一怒之下把承恩伯下狱了。 今儿上朝前,萧承易就知道安乐县主也中毒了,下朝后,萧承易都出宫了,还被皇上派人叫回御书房,皇上没问他愿不愿意,直接就让他领苏大夫去医治安乐县主。 当时庆阳长公主人就在御书房内,她两眼又红又肿,若是为帮文国公府大姑娘,庆阳长公主绝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 庆阳长公主知道萧承易不会帮忙,所以也不去求他了,直接找皇上,她就不信皇上下旨,萧承易敢抗旨不遵。 萧承易直接道,“这个忙,我帮不了。” 皇上脸一沉,“你要抗旨不遵?!” 萧承易看着皇上,丝毫不惧道,“臣弟知道抗旨不遵是死罪,皇上要真因为臣弟 没法帮着请一个大夫就要处死臣弟,就只管下旨吧。” 丢下这一句,萧承易转身就走了。 他人还没走出御书房,就听到庆阳长公主在煽风点火,“长宁侯府二老爷帮承恩伯府找明王,明王二话不说就帮了,皇上却使唤他不动,在他明王眼里,长宁侯府一位老爷的脸面都比皇上要大的多……” 皇上本就在气头上,庆阳长公主这一桶烈油浇上去,皇上想把萧承易凌迟的心都有了。 庆阳长公主这话不止是火上浇油,还是在提醒皇上,眼下可能让明王帮忙的只有长宁侯了。 皇上也没法直接给长宁侯下旨,下旨让苏怀臣去找明王,皇上丢不起这个人,这圣旨一下,等于是告诉天下人,他这个九五之尊的皇上使唤不动明王。 皇上逼不了明王,可逼苏怀臣有的是办法。 后面的事,不用萧承易说,苏月也知道了。 皇上把二老爷和承恩伯一起下了狱。 确定安乐县主是真中毒了,苏月嘴角绽放一抹璀璨的弧度。 萧承易看的移不开眼,这时候,窗户被扣响,陈青的声音传来,“爷,刚刚宫里传来消息,说是北凉公主明 日进京,后日宫里设宴,并在宴会上确定由谁迎娶北凉公主。” 北凉公主进京的时间是掐到苏月心坎里去了,有安乐县主和文国公府大姑娘两条命,她就不信不能让皇上重下一份圣旨,给她表妹宁王世子正妃之位。 苏月心下期待,青风继续在窗外禀告道,“属下来的时候,经过刑部,苏二老爷和承恩伯打起来了……” 本来苏月就怀疑承恩伯是故意拖二老爷下水,现在则是确定无疑了。 东郭二老爷啊。 二老爷那么帮承恩伯,结果却被承恩伯反咬一口,也难怪二老爷会气的忍不住揍承恩伯了,等传到老夫人耳中,还不知道老夫人会怎么生气。 可怜老夫人需要静养,切忌动怒,结果气人的事偏一桩接一桩,这病短时间是别想养好了。 老夫人的反应传到苏月耳中时,苏月正悠闲的吃着果子翻着书,小丫鬟十五眼睛贼亮的跑进来,一边喘气一边禀告,“姑娘,承恩伯不承认昨天二老爷给过他能证明清白的药膏,气的二老爷揍他,两人在刑部大堂打起来,这事传到老夫人耳中,老夫人气的一口气没提上来,晕过去了……” 第259章 不孝 老夫人的反应在苏月意料之中,苏月并不诧异,老夫人对承恩伯府有多在乎,从当初她在承恩伯府“上吊”寻死,老夫人的愤怒就可见一斑了,老夫人最是看重自己的娘家,说是掏心掏肺一点不为过,承恩伯府却如此忘恩负义,为了逼苏怀臣救承恩伯府,竟然把二老爷和长宁侯府拖下水。 承恩伯府此举无疑是继大夫人之后,再一次把她这个老夫人放到刑架上拿火烤,让老夫人无颜面对自己的儿子,她怎么好开口叫苏怀臣救承恩伯府?她连让苏怀臣救二老爷这个口都张不开! 老夫人被气晕不是小事,苏月作为孙女知道了肯定要去探望,便将手里的书放下,带着芍药去了春晖院。 不过苏月去了春晖院,但没见到老夫人,她去春晖院时,正好二太太从刑部回来,要见老夫人,王妈妈拦着没让进,她知道二太太着急担心,老夫人又何尝不是,可老夫人身子骨经不起折腾了,她怕二太太再气到老夫人,再者这事老夫人也帮不了二老爷,找老夫人没用。 王妈妈没让二太太进屋,当着二太太的面,也不好放苏月进去,就索 性一块儿拦了。 见不到老夫人,苏月就回挽月苑了,刚迈进院子,身后就跑过来个小丫鬟,告诉苏月道,“大姑娘,老夫人没见二太太,二太太就去求侯爷,侯爷也不见她,二太太和二姑娘就在侯爷的书房外跪下了……” 苏月听得心下冷笑一声,二老爷背着她爹去找明王,二太太不是不知道,她没阻拦,还怕事后暴露,帮二老爷打掩护,也不知道二太太哪来的脸去求她爹,她爹不见她,又用这样的苦肉计,她爹有没有被恶心到,苏月不知道,反正她是被恶心到了。 然而这还不是最恶心苏月的,更恶心她的还在后面呢,苏月午睡的正香,就被一阵熟悉的吵闹声给吵醒,“她到底什么时候醒?!祖母都病成那样了,她还有心情睡大觉,亏得祖母那么疼她,她还有没有良心?!” 声音尖锐刺耳,苏月被吵醒过来,她从床上坐起来,芍药见了就道,“姑娘睡醒了?” 苏月问道,“谁在外面?” 这话一听就知道她是被吵醒的,芍药嘟嘴道,“是六姑娘,姑娘睡下没一会儿,四太太和六姑娘就来了,要见姑娘,奴婢 和白芷没让她们进屋,她们就在正堂等,六姑娘大概是等的没耐心了。” 四太太和苏鸢这会儿来找她,不用问也知道是为二老爷的事来的,来求她,还这么不耐烦,苏月可不惯她们的毛病。 苏月从床上下来,重新梳理了发髻,然后才出去,一出门,就迎上一双不快的眼眸,苏鸢道,“大姐姐可算是醒了,我和我娘都等你半天了!” 苏月眸光清冷的从她脸上扫过,看向芍药,“挽月苑谁绑了六姑娘和四太太的脚,不让她们走了?” 四下丫鬟捂嘴笑,一个劲的摇头。 四下低笑声传入耳,苏鸢气的满脸通红,那边四太太从正堂出来,正好听到苏月的话,她呵斥一声,“鸢儿!” 苏鸢扭着手中绣帕,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四太太走过来,对苏月道,“你六妹妹是太担心老夫人了,她嘴笨,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苏月道,“六妹妹担心祖母,不守在春晖院,来我这里做什么?” 苏鸢气性大,压不住,一听苏月说这话,就道,“娘,她和您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整个侯府都知道她们来挽月苑做什么,她苏月 会不知道?不过是装傻充楞罢了! 苏月也不生气,笑了一声,“看来真是找我帮二叔和承恩伯府的了,我只是不敢相信会有人有脸开口找我帮这个忙。” 本来苏月还只是针对苏鸢一个,现在是连着她娘四太太一起嘲讽了。 挽月苑的丫鬟婆子都义愤填膺,尤其是芍药,要不是极力忍着,她一个人就能骂的四太太母女落荒而逃了,二老爷要是对她家姑娘好,不用求,姑娘自己就会帮忙了,可二老爷对她家姑娘好过吗? 没有! 当初诓姑娘去明王府,自己怕死半道上就跑了,让姑娘独自去面对明王,拿假青丝去骗明王,二老爷压根就没想明王回心转意,接姑娘回去。 承恩伯府就更别提了,明知道姑娘没有寻死,是被害的,连赔罪礼都不肯还回来,现在却要姑娘为承恩伯府去求明王,找苏大夫去救安乐县主,之前怎么没见有谁去劝承恩伯府把姑娘的陪嫁还回来的,从来没向着她家姑娘过,他们哪来的脸要姑娘委屈求全?! 芍药是越想越气,都快憋不住了。 苏月抬脚朝正堂走去,四太太跟上,苏鸢随后。 进了 正堂后,四太太道,“四婶知道你生气,但老夫人身子骨不好,不能再受气担心了,老夫人最是疼你,你一向孝顺,四婶知道即便四婶不来,你也不会坐视不管的。” 还真会给她戴孝顺帽子,苏月心下好笑,随即脸一沉,不虞道,“四婶这是在说我爹不孝吗?“ 一顶大锅飞过来,直接把四太太砸懵了,“四婶几时说你爹不孝了?” 就是借她几颗胆子,她也不敢啊。 苏月道,“祖母正为二叔和承恩伯府的事生气,二婶去跪求我爹,到现在都还没回去,可见我爹没答应帮忙,我爹坐视不理不就是不顾祖母的身子骨,是不孝?” 四太太,“……” 她可没有这样的言外之意! 四太太急了,怕苏月误会,这话会传到苏怀臣耳中。 这要传出去,她就不是来帮忙的,而是来火上浇油的了。 四太太急着要解释,但苏月没给她机会,淡漠道,“我也想孝顺祖母,但我孝顺了祖母,就孝顺不了我爹了,二叔敢不把我爹放在眼里,明知道我爹不同意的事还去做,我这个做女儿的可不敢。” “四婶不必再劝我,请回吧。” 第260章 不周 苏月态度冷硬,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就冲苏鸢不耐烦的态度,她没不搭理她们就算给足她们脸面了。 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人,四太太这么积极的来帮着劝她,不过是想讨老夫人高兴,再落下二房一份人情罢了,真以为自己在她这里有这么大脸面呢,上下嘴皮一动,就要她摒弃前嫌,鼎力相助。 四太太还欲再劝,苏月直接起身走了。 苏月自认拒绝的够干脆了,侯府应该没人再来她这里碰壁了,结果第二天,她去春晖院给老夫人请早安。 老夫人谁也不见,苏月朝内屋福了福身子就走了,刚出春晖院没几步,就碰到了四老爷。 苏月福身行晚辈礼,四老爷道,“你四婶昨天去劝你的事,四叔知道,你是怕你爹生气,所以不敢去找明王帮忙?” 既然知道她不愿意,还劝她做什么。 苏月道,“不全是因为我爹……” 四老爷没等苏月说完,直接开口打断她的话,“你爹不是不想帮忙,他只是拉不下这个脸面,明王那般欺负你,他不想轻易原谅他。” 苏月看着四老爷,“这话是我爹和四叔说的?” “……不是。” 苏月道, “不是我爹说的,那就是四叔自己猜的了,四叔就不担心会猜错我爹的意思?” 四老爷皱眉道,“我和你爹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你爹是什么性子,四叔怎么会不知道?” 苏月心下好笑,“以我对我爹的了解,他不会高兴四叔来为难我。” 四老爷脸色一僵,道,“明王已经回心转意,知道当初休你做错了,你爹也揍了他两回,驳了他脸面了,你爹和明王之间本就需要一件事来缓和关系,你二叔出事正好给他们两台阶下,这事对你,对明王,对长宁侯府都好。” 苏月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道,“对大家都好的事,我确实不该拒绝,但四叔有没有想过,万一我真去了,明王让我留在明王府才肯帮忙,甚至把我扣下不让回,到时候我该怎么办?我爹又会怎么做?” 一连两问,直接把四老爷问住了。 显然四老爷没想过苏月去了会回不来这种情况。 真以为明王府那么好去的呢,明王有这么好说话,让他帮忙就无条件帮忙。 苏月抬脚往前走,芍药跟在身后道,“姑娘去哪儿?这不是回挽月苑的路。” “去明王府。” 苏月继续往 前,然而走了没两步,四老爷就追了上来,道,“是四叔考虑不周,明王府,你不能去。” 他要是能说服苏月出面解决这事,自然是大功一件,甚至明王都要记他一份情,可要是苏月被明王扣下来,那他这个劝说之人就不仅没功劳,还把祸水引自己头上了,那他就真吃力不讨好了。 四老爷都说不能去了,苏月就带着芍药回了挽月苑。 树上,赵七一脸失望,苏三老爷未免也太好劝了,王妃三两句话就把他忽悠住,改了主意,怎么就不知道坚持呢,有时候瞻前顾后,前怕狼后怕虎,反倒什么事都做不成啊。 赵七知道苏月想借这事逼庆阳长公主就范,给顾家大姑娘宁王世子正妃之位,但赵七更想自家爷能在这事中得利,早日接回王妃啊。 再说苏月回挽月苑,给自己倒了杯茶,悠哉的轻啜着,才喝了几口,丫鬟十五跑进来,禀告道,“姑娘,宫里派人来传话,明日宫里设宴替北凉使臣接风,让您进宫赴宴。” 怎么让她一个和离之人进宫赴宴? 虽然不是第一次了,但上回是萧承易做的安排,这回肯定不是了。 苏月在想这事, 芍药道,“找姑娘进宫不会是为了安乐县主的病吧?” “十有八。九是,”苏月道。 芍药道,”那姑娘还进宫吗?“ “当然要去。” 萧承易放弃这么好的接回她的机会,她不能让他孤军奋战。 即便帮不了多少忙,态度总是要积极一点儿,再者万一用得上她呢? 苏月没想过不去,要不是知道萧承易不让她进宫,她都要找萧承易帮忙了。 苏月决定进宫,芍药和白芷就忙着给苏月准备明日进宫赴宴穿的衣服,正忙着呢,外面初四进来道,“姑娘,侯爷来了。” 苏月微微一怔。 她爹怎么会来挽月苑? 难道是为二老爷的事来找她的? 这个猜测闪过,就被苏月掐了,她爹知道她和明王的事,要真找明王,不会通过她,自己就去了。 苏月放下手里挑选的金簪,从小榻上下去,出门就见苏怀臣走进来,苏月赶紧上前福身行礼,“爹爹怎么来了?” 苏怀臣道,“明日宫宴,你不要去。” 苏月眉头一扭,道,“为什么?” 院子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等进了屋,苏怀臣才道,“爹爹向礼部尚书打听了,让你进宫的人是皇上。 ” 苏月还以为是庆阳长公主,没想到是皇上,难为皇上日理万机还要操心她一个小小侯府嫡女进不进宫赴宴这样芝麻绿豆大的小事。 苏月道,“那女儿不进宫,岂不是抗旨不遵了?” 苏怀臣道,“皇上没有明着下旨,来传话的人也没有明说,不算抗旨。” 苏月知道苏怀臣是为了她好,可是她想去啊,苏月想说服苏怀臣放她去,正要开口,这时候,珠帘外进来一丫鬟,禀告道,“侯爷,刑部来人,请您去刑部一趟。” 苏怀臣眉头皱紧,他看向苏月,苏月道,“二叔的事,我会和明王……” 不等苏月说完,苏怀臣道,“这事爹爹会处理,你不用管。” 不知道刑部怎么派人来找他,苏怀臣说完这句话,就转身走了。 苏月也好奇,二老爷被抓进刑部大牢,只有她爹主动去刑部捞人的份,怎么刑部派人来找他爹,事出反常必有妖,不放心,回屋后,苏月就去找赵七了,让赵七去刑部帮她盯着点儿。 赵七这一走,到吃午饭才回来,丫鬟把饭菜摆上,苏月都坐下,把筷子拿起来了,突然窗户被扣响,苏月赶紧把筷子放下,朝窗户走去。 第261章 消气 苏月迫切的想知道,刑部为什么请她爹去,而且一待就是一上午。 苏月走过去,芍药已经把窗户打开,问赵七道,“怎么去了这么半天才回来?” “让王妃久等了。” 赵七知道自己回来晚了些,但上午发生了不少事,耽搁了时间。 赵七把上午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苏月。 事情从刑部派人来找苏怀臣,苏月不放心,便使唤赵七跟去帮她看着点儿说起—— 赵七跟着苏怀臣到了刑部,找苏怀臣去刑部的是刑部尚书,这两日刑部尚书,不,是包括刑部尚书在内整个刑部的日子都不好过。 皇上以承恩伯府蓄意谋害安乐县主为由让刑部把承恩伯下狱,刑部尚书知道承恩伯没这个胆量,也没有谋害安乐县主的动机,但圣命难为,只能照办,便又顺着承恩伯的招供,抓了二老爷,目的是逼苏怀臣去找明王,请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苏大夫现身救治安乐县主。 可刑部遵照皇上和庆阳长公主的意思抓了人,但苏怀臣不上钩,甚至都没到刑部探望自己的弟弟一下,二老爷也是背着苏怀臣这个大哥私自去找的明王,才惹出来这么多的事,显 然兄弟不睦啊。 安乐县主和文国公府大姑娘病情越发严重,文国公府大姑娘受不住毒发,挠花了自己的脸,庆阳长公主绑住安乐县主双手,安乐县主痛不欲生,心疼的庆阳长公主心如刀绞,这两日,满京都的大夫太医都进过长公主府了,愣是没一个能治的,甚至连缓解安乐县主病症的都没有。 庆阳长公主不信没法逼苏怀臣去找明王,频频给刑部施压,刑部尚书实在是扛不住了,这才派人找苏怀臣去,准备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庆阳长公主膝下就安乐县主一个女儿,安乐县主是庆阳长公主的命根子,要安乐县主真有个三长两短,别说庆阳长公主了,就是皇上也不会轻饶了承恩伯府和长宁侯府,刑部尚书知道苏怀臣不愿意去求明王,但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刑部尚书不止找了苏怀臣,也派人去请了萧承易。 萧承易在刑部见到苏怀臣,放下亲王架子,恭敬的行了个女婿礼,苏怀臣脸色淡淡,没有理会他。 萧承易也不生气,要苏怀臣就这么给他好脸色看,他还不习惯呢,他转头看向刑部尚书,冷着脸问,“刑部尚书找本 王来所为何事?” 刑部尚书忙道,“请明王来是为了承恩伯府谋害安乐县主一案……” 萧承易冷冷道,“这案子与本王有何相干?本王不过是看在苏二老爷是本王王妃的二叔份上,他又是拿着本王王妃的青丝寻上门,所求也不过一盒药膏,本王看在王妃的面子上帮了这个忙而已,刑部明知到苏二老爷手里的药膏没问题,还把本王找来。” “怎么?刑部是要扣本王一个谋害安乐县主的罪名吗?!” 声音凌厉,带着不可亵渎的威严,刑部尚书吓得赶紧解释没这想法,也不敢有。 苏怀臣本来恼萧承易一口一个“本王的王妃”,听到后面,就顾不上了,皱眉道,“月儿二叔是拿着月儿的青丝去找你的?” 萧承易点头,然后诧异道,“岳父大人不知道这事?” 这一声“岳父”喊的不要太顺口。 苏怀臣却顾不上恼怒了,因为他知道自己女儿是不可能给二老爷青丝的,而且不止他知道,萧承易也知道。 明王不仅没当场戳破,还给了二老爷药膏…… 苏怀臣瞬间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萧承易看向刑部尚书,刑部尚书摇头, 苏二老爷没提过这事,萧承易面色冷沉,“好大的胆子!连本王都敢戏耍。” 青风站在一旁道,“苏二老爷应该没胆量戏耍爷您……” “那就给本王查!是谁给他的胆量,戏耍本王!” 可怜刑部尚书把明王找去,一句劝和的话还没说,就又给刑部添了个案子。 萧承易放下话,就转身走了,苏怀臣也没多留,顾老太爷派人找他,小厮怕有要紧事,到刑部禀告苏怀臣。 苏怀臣去了顾家,赵七跟着去了。 听到这里,苏月问道,“外祖父找我爹做什么?” 赵七回道,“顾老太爷知道二老爷被抓是为了什么,侯爷什么都没做,顾老太爷以为侯爷是怕他不同意,找侯爷去,就是为这事,顾老太爷从叶老太傅那里知道爷为了接回王妃您,做了多少努力,顾家感受到爷的诚意,已经不生气了。” 萧承易把画送给顾老太爷当日,顾老太爷就知道自己孙儿和叶老太傅孙女儿的缘分是因为萧承易结下的,也是因为萧承易,亲事才定的那么顺利,顾大老爷升官也不是明王和苏怀臣斗的结果,而是萧承易为了帮顾家,不惜和苏怀臣抬杠, 就连顾大少爷和李家三姑娘一起落水,也是萧承易在帮顾砚闻…… 萧承易对顾家做了这么多,足见诚意,再加上苏月也不是因为和离不堪折辱寻死的,甚至萧承易为了给她出这个气,不惜和武国公世子撕破脸,顾老太爷知道这些事时,气就消了。 他没告诉苏怀臣,是想萧承易自己努力消苏怀臣的怒气,也想看看萧承易为了娶回苏月,还能做到什么程度。 选择现在告诉苏怀臣,是不想苏怀臣因为顾家影响和二老爷的兄弟感情,顾家不会劝苏怀臣去找明王救二老爷,但也不希望因为顾家影响苏怀臣做决定,仅此而已。 赵七听到这话,迫不及待要把这个好消息禀告自家爷知道,然后他就回明王府了。 萧承易有多高兴,不用多说,从赏了他五十两银子就看得出来了,赵七拿着赏钱就准备回长宁侯府了,只是不巧,这时候左相求见。 赵七猜是为庆阳长公主做说客来的,就没急着走了,留下听听再说。 果不其然,左相就是为给庆阳长公主做说客而来,萧承易本来没打算见左相的,但眼下需要左相给庆阳长公主传话,便见了。 第262章 条件 庆阳长公主为了女儿安乐县主的病,是办法用尽了,从最开始找萧承易,到让皇上直接给萧承易施压,再拿捏承恩伯和苏二老爷,逼苏怀臣去找萧承易,几乎能用的办法都用上了,可惜都不管用。 做了这么多的努力,庆阳长公主还能不知道和萧承易来硬的没用,只是她生性高傲,又身份尊贵,实在拉不下脸面亲自求上门,也怕言语不和,更惹怒萧承易,没办法,只能找左相帮忙说和。 庆阳长公主想知道到底要什么样的条件,萧承易才肯帮这个忙。 左相作为说客登门,是极尽三寸不烂之舌,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劝说萧承易,萧承易都没接茬,直到左相提到苏怀臣,“难不成明王真的是在等长宁侯来求您?” 萧承易喝着茶,听到这句,他把茶盏放下,神情慵懒道,“长宁侯不会来求本王,也用不着来。” 左相诧异,“长宁侯不来找您,请不到苏大夫帮安乐县主治病,庆阳长公主不会轻饶了承恩伯府和苏二老爷的,甚至可能会祸及整个长宁侯府。” 萧承易瞥了左相一眼,道,“本王想要王妃一缕青丝之事,整个京都人尽皆知,苏二老爷竟敢拿一缕假青丝来诓本王,他所犯的已经不止是欺骗本王,更是欺君之罪,欺骗的还是九泉之下 的先皇。” “左相觉得仅凭苏二老爷一人,有这样的胆量吗?” 左相哑然。 药膏之事,左相心知肚明,但他还真不知道那盒药膏是苏二老爷拿青丝换的。 这事不用问,肯定是庆阳长公主授意的了。 这事说大可以不大,说小也可以不小,要明王真铁了心扣一个欺骗九泉之下先皇的罪名,便是皇上也保不住庆阳长公主。 可怜庆阳长公主还想借承恩伯府和苏二老爷逼明王,最后能不引火烧身就不错了。 左相觉得屁股底下的太师椅扎臀的厉害,但他既然是来做说客的,还是要尽力劝萧承易,“要苏二老爷和承恩伯真供出庆阳长公主,他们的仕途也到头了,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会这么做的,而且真这么做了,对明王您也没有什么好处。” 萧承易道,“确实对本王没什么好处。” 要苏二老爷真供出庆阳长公主,庆阳长公主只能撤案,也就用不着他出手相救了,他就少了一次在岳父那儿博欢心的好机会。 萧承易顺着左相的话说,对左相是莫大的鼓舞,左相立马道,“明王想接回苏大姑娘,这个忙肯定要帮,只是被欺骗了心有不甘,您要有什么条件,尽管提,我会去劝庆阳长公主答应。” 萧承易要的就是左相这句话,他道,“本 王想要接回王妃,只长宁侯消气还不够,还得顾家点头,庆阳长公主给顾家使了什么绊子,还需要本王告诉左相吗?” “不用不用。” 左相连声道。 左相知道是庆阳长公主向皇上献计,才把顾家大姑娘应得的世子正妃之位搅黄了,只给她世子侧妃之位,这给顾家使的绊子可不小…… 难怪明王不主动帮长宁侯府了,顾家老太爷是苏大姑娘的外祖父,当初为了苏大姑娘被休之事,在朝堂上撞柱死谏,要不是命大福厚,就命丧当场了,长宁侯又一向敬重顾老太爷,顾老太爷要不同意苏大姑娘回明王府,长宁侯绝不会答应的。 摆不平顾家,明王就不可能接回自己的王妃,现在庆阳长公主撞他手里,怎么可能不趁此良机帮顾家拿回宁王世子正妃之位,消顾家怒气。 明王为了接回被自己休弃的王妃,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想到明王当初为了休妻交出兵权和丹书铁券,现在为了接回王妃,先后得罪武国公府、庆阳长公主还有皇上,甚至即将回宫的太后…… 左相很想问一句—— 值得吗? 左相觉得这话还不该问明王,该问先皇,为何这般看中苏大姑娘,临终赐婚给明王还不够,明王休妻了,还给他托梦,要他回心转意。 不过明王这个要 求,倒是完全出乎左相的预料,他以为明王见死不救,是冲着兵权去的,谁想到只是为顾家要一个世子正妃之位,不过皇上已经下旨给顾家大姑娘和宁王世子赐婚了,让皇上收回赐婚圣旨难度可不小,尤其皇上有意让宁王世子迎娶北凉公主…… 庆阳长公主这回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萧承易提了要求,左相说会尽力劝庆阳长公主,就起身告辞了。 左相走后,赵七也回长宁侯府了,只是回来时,见苏怀臣往春晖院方向走,猜是老夫人找苏怀臣,便又跟去看了看。 听到这里,苏月眉头陇紧了,“老夫人找我爹,是让我爹救二老爷和承恩伯府?” 这问的是句废话,老夫人这时候找她爹,除了让她爹救二老爷和承恩伯府,不会有别的事了。 赵七点头道,“老夫人不知道听谁说庆阳长公主给刑部施压,刑部给承恩伯和二老爷用刑的事,老夫人让侯爷救他们这一回,以后承恩伯府再有什么事,她绝不再管,二老爷背着他去找明王的事,等二老爷回府,让侯爷严惩他,要还不能消气,就把二老爷外放的远远的,眼不见为净……” 老夫人会忍不住找她爹,是苏月意料之中的事。 老夫人对承恩伯府再失望,承恩伯府也是她的娘家,老夫人 不可能真的坐视不管,至少这一次不能。 二老爷是老夫人嫡亲的儿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要只是被关刑部,蹲几天大牢,老夫人还能忍得住,一听二老爷被用刑逼供了,老夫人哪还能躺得住。 不过老夫人能给出这样的承诺,已经很不容易了。 苏月心下叹气,问道,“我爹答应了?” 赵七摇头,“侯爷没说别的话,他只问老夫人知不知道二老爷是怎么从爷手里拿到药膏的,老夫人说不知道,他就走了。” 苏怀臣走后,老夫人觉得自己儿子不是随便问的这话,一定有问题,当即让王妈妈去南院问跪晕被抬回去的二太太。 赵七觉得后面没有听下去的必要了,就回挽月苑,回禀苏月了。 再说王妈妈,去了南院一趟,然后就火急火燎的回春晖院了,她快步进屋,老夫人迫不及待问道,“老二是怎么从明王手里拿到的药膏?” 王妈妈欲言又止。 老夫人边咳边道,“你倒是快点儿说啊!” 王妈妈硬着头皮道,“二老爷是拿一缕青丝去换的……” 老夫人怔住,脱口道,“月儿怎么可能会给他青丝?” 这话说出口,老夫人反应过来,王妈妈没说是苏月的头发,顿时脸色大变,因为生气,咳的更厉害了,“他向天借胆,敢去骗明王?!” 第263章 掺和 转眼,就到宫里设宴替北凉接风的日子。 这一日,苏月早早的就起了,但她知道苏怀臣不会带她进宫赴宴,便等苏怀臣出发后,方才出门。 只是她才走到侯府大门口,就被孙管事拦下了,孙管事道,“大姑娘请回吧,侯爷交待,不让你进宫。” 她爹是怎么猜到她会进宫,防她一手的…… 知女莫若父吗? 被抓包了,苏月也不尴尬,脸不红气不喘道,“我去顾家。” 孙管事默默道,“侯爷交待,今儿不让大姑娘你出门。” 苏月,“……” 要不要防她防的这么死啊。 孙管事一脸不要让他为难的表情,苏月也不好为难他,可她不进宫,等在府里,也是煎熬啊,今儿会在宫宴上决定由谁迎娶北凉公主。 一旦圣旨下了,真的让宁王世子娶北凉公主,那她表妹拿回宁王世子正妃之位的希望就更渺茫了。 可不让出门,她总不能让赵七带着她翻墙出去,就算她敢,赵七也不敢啊,何况还有她爹两暗卫在。 苏月郁闷的转了身。 看着她转身走,孙管事松了口气,然而一口气还没完全松出去,一驾奢华的马车在侯府大门前停下。 宫里来人接苏月进宫赴宴。 孙管事,“……!” 侯爷交待无论如何不让大姑娘进宫,可他拦得住大姑娘,他拦不住宫里派人来接啊,而且传话的人来的巧,看见大姑娘生龙活虎的,他想说大姑娘病了没法进宫都做不到。 很快孙管事就知道他就是撒这个谎也没用,传话公公是带着太医来的,公公道,“听说府上老夫人身体不适,皇后特意派了个太医来给老夫人瞧瞧。” 说是带太医来给老夫人看病的,谁不知道这是怕长宁侯府借口苏月病了没法进宫,直接领个太医来,绝苏月拒不进宫的念头的。 本来芍药就担心皇上让苏月进宫赴宴没好事,现在就更确定了,可太医都来了,装病是肯定不行了,而且她家姑娘有孕在身,太医一把脉,这事就瞒不住了。 芍药心急火燎,苏月眸光淡淡的从传话公公脸上扫过,看向孙管事道,“看吧,办事磨蹭,马车到现在还没准备好,宫里都派人来接我了。” 孙管事知道拦不住,连忙道,“下人手脚慢,耽搁大姑娘时间了,马车这就准备妥当了。” 说着话的功夫,赵七就把马车赶过来了,苏月 迈步出门,芍药将她扶上马车,然后自己也坐了上去。 相比芍药的担心,赵七放心的很,王妃本就聪明,又有一手高超医术护身,爷和王妃对上都占不到什么便宜,何况别人,再加上爷也在宫里,王妃肚子里还有一道护身符,谁有事,王妃也不会有事的。 如果可以的话,赵七甚至希望王妃能早日用上那道护身符,因为一旦有孕的事暴露,长宁侯府就留不住王妃,只能让他家爷接走王妃了…… 马车汩汩朝前,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宫。 苏月几乎是最后进宫的了,等她到时,平常冷清宽敞的停马场,已经停满了软轿和马车。 苏月从马车上下来,传话公公前面带路,领苏月去御花园。 气派的凉亭里,周皇后坐在首座,赵贤妃和卫贵妃坐在她两边,庆阳长公主坐在下首,淑华长公主坐在她对面,还有八.九位贵夫人,凉亭里气氛不是很好,安乐县主病重,庆阳长公主心情不快,没人敢当着她的面笑的开心,唯恐哪句话没说对,撞了庆阳长公主的枪口,说话都陪着小心。 传话公公走上前,道,“回禀皇后娘娘,苏大姑娘来了。” 周皇后在喝茶,闻言抬头就见到苏月,她放下茶盏道,“苏大姑娘没有和长宁侯一起进宫,本宫还担心苏大姑娘身体不适,没法进宫赴宴呢。” 苏月走上前,福身给周皇后行礼,才道,“早上醒来是有些身体不适,父亲觉得今儿宫宴是给北凉公主和送亲使臣接风的,我一个小小侯府嫡女参不参加无足轻重,不会有人在意,便让我在府里歇养,我想进宫瞧瞧北凉公主的姿容风华,正准备进宫,宫里派去接我的马车就到了,让皇后娘娘久等了。” “另外多谢皇后娘娘记挂我祖母,派太医前去给我祖母诊脉。” 苏月清冽的说话声在凉亭里回荡。 淑华长公主听得眉头蹙紧,其她贵夫人也是面面相觑。 一个小小侯府嫡女不能进宫赴宴,确实是无足轻重的小事,不会有人在意,可偏偏皇后娘娘在意了,不仅派人去接,还派了太医前去…… 一定要苏大姑娘进宫赴宴,莫非今日给北凉准备的接风宴,苏大姑娘才是重中之重? 安乐县主浑身起满红疹的事,这些贵夫人都知道,更知道太医和大夫看遍,都束手无策,庆阳长公主只能把希望寄 托在名满京都的苏大夫身上,但唯一知道苏大夫下落的人只有明王,周皇后请苏大姑娘进宫,应该是想通过苏大姑娘找明王帮忙,但苏大姑娘和安乐县主交恶是人尽皆知的事,她会帮这个忙吗? 能坐在凉亭里的贵夫人大.大小小的宴会早参加的够够的了,但今日的接风宴,她们甚是期待,总觉得会发生一些有趣的事。 周皇后没想到苏月一来就直接落她的脸面,她还不能发作,她派人派太医去接苏月是事实,只是她一个母仪天下的皇后这么看重一个侯府嫡女,太过匪夷所思了些。 周皇后看着苏月,看着这个有九泉之下先皇护着,连明王都不能不想方设法接回明王府的人,周皇后和苏月交过峰,没占到便宜,要不是安乐县主是皇上最疼爱的外甥女,她还真不想掺和进来。 周皇后淡淡一笑,道,“看来长宁侯还在生明王的气,本宫想成全他,让你们在宫宴上见见,倒是惹长宁侯不快了。” 不愧是皇后,三言两语就把帮庆阳长公主逼她进宫变成了是帮明王,承庆阳长公主一份情还不够,还想明王谢她,这么长袖善舞,也不怕把胳膊折了。 第264章 显摆 周皇后说话,苏月不能不接,她道,“皇后娘娘忙于宫宴,还记挂我祖母,我爹心怀感激都来不及,怎敢不快?” 几位贵夫人眸光上下打量苏月,眼底颇有些赞赏之意,难怪会被先皇相中,临终赐婚给明王,明知道今儿这场宫宴,是给北凉的接尘宴,也是给她的鸿门宴,还敢来,面对皇后,也能不卑不亢,世家大族的大家闺秀可没几个,不,应该就找不出来第二个如她这般从容淡定的了。 庆阳长公主身为皇上的胞妹,太后的掌上明珠,在京都一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也就在她和明王手里栽过跟头,苏大姑娘绝非表面看起来这般牲畜无害。 这时候,宁王妃带着女儿倾宁郡主进来,给周皇后行礼,苏月就趁机告退了。 苏月出凉亭时,周皇后的声音传了来,“宁王妃脸色怎么这么憔悴?” 这话问的就有些杀人诛心了。 宁王妃为什么神情憔悴,还不是因为皇上要宁王世子娶北凉公主给闹的,明知道还问,这是欺负宁王府,还不准宁王府有怨言。 苏月在不远处的湖边吹风,不多会儿,就有脚步声传来。 苏月以为是倾宁郡主来 找她,然而回头望去,见到的却不是倾宁郡主,而是萧祁。 萧祁一脸哀怨的看着她。 好像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似的。 看的苏月一头雾水,问道,“定王世子这是怎么了?” 萧祁走上前,咬牙道,“我下个月就要成亲了!” 苏月,“……” “那恭喜了,”苏月道。 “……” 萧祁没差点气炸肺,“我不想娶那丑丫头。” 苏月,“……” 丑丫头? 沈黎? 要沈黎都长的丑,那满京都都找不出来几个好看的了好么。 眼光高可以,但不能眼睛瞎啊。 苏月瞅着萧祁道,“所以你是来找我治眼睛的?” 萧祁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他怀疑自己脑子是不是这两天被沈大将军、沈大少爷和他父王母妃夸傻了,不然他怎么会来找她诉苦,可他实在找不到第二个人可以大吐苦水了。 萧祁眼神说不出的哀怨和郁闷,他道,“你的那些功劳,我实在背不动了,你赶紧帮我卸了。” 苏月囧了,问道,“我不就借你给沈大将军治了胳膊吗,还有什么功劳?” 萧祁颓败道,“要只是治胳膊,我也不至于这么快就被逼婚了。” 苏月,“……?” 还有别的事吗? 苏月已经把让萧祁派人去保护沈大将军,以防不测的事给忘了。 因为她身怀有孕,再加上二老爷入狱,苏怀臣都没去找沈大将军,苏月也没去沈大将军府,还不知道沈大将军和沈大少爷去迎北凉公主,路上遭遇了刺杀,还不止一拨的事,幸亏萧祁办事妥帖,不仅派了好几名暗卫跟着,还请了个大夫随行,再加上她给的解毒丸,才有惊无险。 那几日狂风暴雨,北凉公主和送亲使臣被大雨困在驿站,没法进京,驿站附近的山体滑坡,连大夫都没法请,要不是萧祁安排的随行大夫,北凉公主根本就活不到进京,就病死在那驿站里了。 救北凉公主的事就不说了,萧祁救了沈大将军的命,沈大将军对他这个准女婿是满意到心坎里了,还有沈宴,彻底认了他这个妹夫了,就连沈黎,刚刚见到他,也是一脸羞涩模样,就跟换了个人似的,看的萧祁浑身不对劲。 之前他们说好了联手把皇上赐婚给搅了,现在他们爹娘把婚期都定下了,他还想和她商量一下要怎么退婚,结果看到他就跑了。 把萧祁给气的 。 他救了她爹,她竟然想和他食言。 还是不是他认识的沈黎了? 萧祁哀怨的看着苏月,“就他们现在对我的满意程度,我要提退婚,他们能打断我的腿。” 别说定王定王妃想打断他的腿了,苏月也想。 这货绝对就是欠的,被准岳父一家子喜欢还不满意,非得恼他才高兴。 他要对沈黎一点意思都没有,人家沈大将军的死活,他犯得着这么上心吗,告诉沈宴一声就够了,用不着自己派暗卫去,派了暗卫还不放心,还请个大夫随行。 这根本就是喜欢而不自知。 沈黎那么喜欢他,他还去找沈黎商量退婚,这不是往人家沈黎的心口上扎刀子吗? 今儿要不替他找一顿打,苏月都觉得对不起沈黎喊她一声姐姐。 苏月看着萧祁道,“你找错人了,提醒我让你找人护沈大将军的是明王,不是我。” “你要找,也该去找他。” 萧祁想想也是,对于朝堂上的事,苏月一个闺阁女儿家,哪有这份嗅觉,让他领功劳,拐着弯坑他的人是明王。 必须要找他去! 萧祁转身去找萧承易了。 看着萧祁离开,芍药有些担心,“姑娘让定王 世子去找明王诉苦,明王不会以为他是在故意显摆,气得揍他吧?” “你不觉得他欠揍吗?”苏月问道。 “……有点儿。” 主仆俩就站着湖畔,没一会儿,一道响亮的落水声就传了来。 苏月还在想落水的是不是萧祁,定王世子在明王跟前显摆自己得岳父岳母还有大舅子喜欢,被明王一脚踹落水的消息就在御花园传开了—— 苏月,“……” 芍药,“……” 干的漂亮! 苏月强忍笑意往落水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只见萧祁浑身泥巴的从莲花池里爬起来,一堆人抖着肩膀和他道贺: “恭喜定王世子喜事将近。” “下个月,我们一定去府上喝你和沈大姑娘的喜酒。” 阳光下,萧祁一脸欲哭无泪外加咬牙切齿的表情。 他明王不得岳父和舅子喜欢,就以为他是在跟他显摆,故意往他伤口上撒盐! 话都不听他说完,就给他一脚! 他还想要退婚不成,至少把婚期延后,慢慢来,现在好了,所有人都知道他下个月就要成亲了。 他下个月要不成亲,他父王能打断他三条腿。 萧祁想哭。 他就是想退个婚,怎么就那么难呢。 第265章 牵连 萧祁一脸狼狈,但别人对他没有同情,只有羡慕。 秦御和云朔也觉得萧祁格外欠揍。 做人就不能瞎嘚瑟。 他在别人面前显摆也就算了,他跑明王跟前显摆,不是找揍是什么。 明王比他们长一辈,脾气还不好,打他萧祁都不带犹豫的,不然以萧祁的武功,也不至于被一脚就踹落水了,看把好好的莲花池给砸成什么样了。 要叫萧祁知道秦御和云朔心疼一池莲花,而不是心疼他这个兄弟,得气吐血不可。 萧祁找地方换锦袍,他走了,看热闹的人笑了一阵也都散了,苏月也带着芍药往回去,那边温明珠朝她走过来,老远就朝她挥手,脸上洋溢的笑容,比朝阳还要灿烂几分。 温明珠走过来,高兴道,“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进宫赴宴呢,我们可都有好些日子没见了。” 四下无人,温明珠凑近苏月些,小声道,“你给我开的药方子可管用了,这次我就没肚子疼了。” 之前倾宁郡主找苏月治耳朵嗡鸣,正巧温明珠也去了,不好支开她,再加上她有来葵水就肚子疼的死去活来的毛病,苏月就顺带也给她开了张药方。 温明珠满脸的感激,“本来早几天就该去长宁侯府向你道谢的,去城外施粥耽搁了,好不容易这两日得空了,又不便登门,我正愁怎么办好呢,没想到就在宫里碰上了。” 二老爷被抓,对长宁侯府来说是件很丢人的事,懂礼数的人家都不会这时候登 门,温明珠又是急性子,不早点和苏月说声谢谢,心底过意不去,想到苏月就是名满京都的苏大夫,安乐县主把她往死里得罪,庆阳长公主还想给明王施压,逼苏月这个苏大夫现身医治安乐县主,真是可笑至极。 哪天叫庆阳长公主知道,苏月就是苏大夫,她的脸色肯定会说不出的精彩。 不过还是瞒严实些,不让庆阳长公主知道的好,本来她就视苏月姐姐为眼中钉肉中刺了,叫她知道苏月姐姐就是苏大夫,只怕会更恨不得除之后快。 温明珠把感激刻在脸上,苏月笑道,“举手之劳而已,说谢谢就太见外了。” 温明珠亲昵的挽着苏月的胳膊,“苏月姐姐的举手之劳可是救了我半条命。” 以前的她,那几天会疼的想死的心都有,这回她轻松的,恨不得把苏月姐姐供起来,不这样都不足以表达她的感激之情。 温明珠夸张的样子,看的苏月忍俊不禁,有大家闺秀走过来,温明珠就没多说了,道,“我刚过来时,看到倾宁郡主一个人在凉亭里,她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我们去找她吧。” 倾宁郡主一直认定庆阳长公主和皇上献计,要她大哥娶北凉公主,是因为她疏远安乐县主导致的,一直在自责,心情怎么可能会好。 苏月和温明珠进凉亭,倾宁郡主听到脚步声回头,见是她们,忙抬手擦了下眼睛,道,“是你们来了。” 温明珠也不知道怎么宽慰倾宁郡主,只 道,“你不去找我们,我们只好来找你了。” 苏月把手中绣帕递给倾宁郡主,宽慰她道,“事情只要没有尘埃落地,就还有峰回路转的希望。” 北凉公主都在进宫的路上了,还会有希望吗…… 宁王府早就不敢抱希望了,但苏月的话,听得倾宁郡主莫名心底涌起一丝希望,她想到自己先前做的蠢事,竟然会把希望寄托在安乐县主身上,被她坑了大笔银子就算了,还受她嘲讽讥笑,想起这事,倾宁郡主就气的暗咬牙。 那是她这辈子做过的最愚蠢的事。 她还拉着苏月姐姐陪她一起干蠢事。 倾宁郡主为自己的愚蠢向苏月道歉,苏月道,“一点小事而已,不需要放在心上。” 苏月坐下来,温明珠把倾宁郡主也拉坐下来。 坐下没一会儿,就有宫女端茶送糕点过来。 给苏月和温明珠上了盏茶,也给倾宁郡主换了盏茶。 温明珠和倾宁郡主说着话,苏月有些口渴,便端茶准备喝。 然而茶盏才端起来,一缕茶香飘入鼻尖,她眼神瞬间就冷了下去。 坐在她对面的温明珠看见了,问道,“怎么了?” “茶里有毒。” 苏月也不瞒她们。 两人听到这话,脸色都白了。 温明珠和倾宁郡主都知道庆阳长公主为了找苏大夫做过什么事,给苏月的茶里下了毒,摆明了是想拿苏月的命和明王做交易。 欺人太甚了! 要不是苏月会医术,能识破这些龌龊伎俩,就真着她 庆阳长公主的道了。 温明珠望着苏月道,“要怎么办?” 她不觉得苏月是能忍的性子。 要是能忍,当初就不会把安乐县主告到大理寺了。 苏月的确没打算忍,萧承易已经让左相给庆阳长公主转达过让他帮忙请苏大夫的条件了,现在给她下毒,摆明了是不答应,还想宁王世子娶北凉公主,她不把事情闹大,庆阳长公主和皇上不会死心。 苏月瞥到一旁的莲花池,计上心来。 苏月把茶盏放下,坐到凉亭长凳上看池中锦鲤,看了会儿,说口渴了,芍药便给她端茶,就在她伸手接茶的时候,温明珠和倾宁郡主打闹,“不小心”撞过来,撞到芍药,芍药手里端着的茶盏就飞进了莲花池。 另一座凉亭内,庆阳长公主坐在那里喝茶,宫女走进去,朝她点了下头,庆阳长公主嘴角就勾起一抹弧度。 只是她还没高兴片刻,外面就急急忙慌的跑进来个小宫女,人还没进凉亭就喊道,“皇后娘娘,不好了,太后养的一池锦鲤突然间死了好几十条……” 周皇后脸色大变,“太后养的锦鲤好端端的怎么会死?!” 小宫女摇头,“奴婢不知……” 周皇后连忙起身,匆匆出了凉亭。 太后对那一池锦鲤甚是宝贝,离宫避暑前,还特地交待周皇后务必帮她照看好,少一条都不行,这眼看着太后就要回宫了,锦鲤却出了事,还一口气死了好几十条,周皇后想知道是谁在作死,敢 祸害太后的锦鲤。 凉亭里,倾宁郡主和温明珠看着一池翻白的锦鲤,直接傻了。 她们知道苏月的茶里被人下了毒,要想在不暴露会医术的情况下,把这事闹的人尽皆知,只能借锦鲤把事情闹大。 但苏月没告诉她们,一盏茶就能把一池锦鲤全干翻啊。 这可是太后养了好些年的锦鲤啊啊啊。 周皇后火急火燎的赶来,看着凉亭周围全是飘着的锦鲤,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几欲昏厥。 这哪是几十条,这几乎是把太后养的锦鲤一网打尽了。 庆阳长公主也吓住了,她眸光冷冽的扫向苏月她们,“你们对太后养的锦鲤做了什么?!” 苏月没说话,倾宁郡主道,“我们什么都没做。” 温明珠道,“刚刚丫鬟给苏月姐姐端茶,我们俩不小心把茶盏撞飞到莲花池里去了,没一会儿锦鲤就翻白了,不,不会是苏月姐姐的茶里被人下了毒吧?” 周皇后眉头陇紧,脸色恢复了几许,“宫里怎么会有人在苏大姑娘茶里下毒?” 柱国公夫人嗔瞪自己女儿道,“没有证据的事,不可胡说。” 倾宁郡主道,“锦鲤无端死这么多,确实像是被人投毒了的样子,又偏巧苏月姐姐的茶盏落了水,也不怪明珠这么猜测。” 苏月站在一旁,一脸后怕腿软站不住的模样,连着声音都在颤抖,“是不是我的茶水被人下了毒,牵连到太后的锦鲤,把给我们端茶的宫女找来,一审便知。” 第266章 交代 周皇后眸光从苏月脸上扫过,吩咐身边的郑嬷嬷道,“你去查这事,苏大姑娘是本宫派人接进宫的,务必尽快查清这事,给她,给长宁侯府还有明王一个交代。” 周皇后说话还真是滴水不漏,之前说是为明王接她进的宫,这会儿给交代还不忘把明王捎带上。 对她一个小小侯府嫡女,周皇后不会上心,但对明王,她不敢不慎重。 可茶里的毒到底怎么回事,苏月不信周皇后不知道,让她查庆阳长公主,那无疑是拿刀子捅自己,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也没这可能。 太后养的锦鲤一下子死的七七八八了,太过晦气,周皇后让宫人清理莲花池,就转身走了,那些贵夫人也一起走了。 温明珠看着苏月道,“十有八。九什么都查不出来……” 不是十有八。九,是肯定查不出来。 苏月也不在意,她道,“我没指望皇后会真的给我一个交代。” 倾宁郡主不解的看着苏月,既然没指望皇后给交代,为何还闹大啊…… 倾宁郡主和温明珠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她们自认在大家闺秀中钟灵毓秀,是聪明人了,和苏月姐姐一处,总觉得脑袋不够用。 两人一脸茫然的望着苏月,苏月也没多说,“回头你们就知道 了,这一池锦鲤,不会白死的。” 尤其这些锦鲤还是太后养的。 她选择闹大的时候,并不知道锦鲤是太后的,不过就算知道,也不会改变她的决定,虽然苏月和太后还没打过照面,但太后的护短之名,她早有耳闻,太后要不是太宠庆阳长公主和安乐县主,那对母女也不敢如此无法无天,肆弄皇权。 她就是要太后吃下这个哑巴亏,庆阳长公主都要她的命了,她还不能小小的反击一下出出气吗? 淑华长公主和那些贵夫人一起走的,走远了些,见苏月她们没跟上,又折返回来。 苏月几人给淑华长公主福身行礼,知道淑华长公主是来找苏月的,倾宁郡主和温明珠有眼色的退出凉亭,在离的不远处等苏月。 苏月望着淑华长公主,道,“长公主有话要和我说?” 淑华长公主眸带担忧,“我知道下毒算计不了你,但宫里害人的手段多到超乎你的想象……” 没有明说,但苏月明白淑华长公主的意思,淑华长公主不赞同她进宫赴这鸿门宴,她不想她有任何的闪失,她想她现在就出宫去。 苏月知道淑华长公主是在担心她,怕庆阳长公主不会放弃,宫里是庆阳长公主的地盘,会防不胜防。 苏月心下动容,回道 ,“我知道,我会很小心的。” 淑华长公主见苏月坚持,继续劝道,“一场宫宴而已,以后有的是机会参加,没必要为了区区一次宫宴冒险。” 苏月道,“皇上要我进宫赴宴,皇后派人去侯府接我,唯恐我不进宫,眼看着宫宴就要开始了,他们不会给我机会出宫的。” 他们不给她机会出宫,她也没想现在就出宫。 她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请神容易送神难。 淑华长公主嘴张了张,什么都没说出口,等再张口,已经换了个话题,“你和明王……” 淑华长公主知道苏月就是苏大夫,要不是这次庆阳长公主不遗余力的逼明王帮忙请苏大夫,淑华长公主都不知道明王和苏月的关系已经这么好了,这是她最想看到的事,只是她想去长宁侯府帮明王说情,让明王能早日接回苏月,但柱国公世子说什么也不让她去,还劝她别管这事。 这几天,淑华长公主的心就跟猫挠了似的,如今有机会和苏月单独说话,就忍不住问了。 只是这话问的苏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耳根微红的她,直接把问题丢给某男了,“长公主还是去问明王吧。” 看着苏月泛红的耳尖,淑华长公主心底就有数了,她本来也是要去找明王的,就不 为难苏月了。 两人一起出了凉亭,苏月和倾宁郡主她们继续赏花,淑华长公主则去找明王。 她不知道苏月没出宫的打算,以为苏月是笃定自己出不了宫,就放弃挣扎了,但苏月出不去,明王可以带她出宫。 淑华长公主从来没觉得有什么事是自家弟弟办不到的。 结果萧承易告诉她,他劝不动苏月,还告诉她,她把苏月想的太弱了,“她要真不想进宫,别说皇后只是派人去接她,就是皇后亲自去,也要不了她进宫。” “可是……” 萧承易道,“皇姐只管放心,就是我出事,我也不会让她出事的。” 这话听得淑华长公主怔住。 明明在她的印象里,苏月提到明王就生气,明王也不耐烦听到苏月,怎么突然两人就和好了,甚至明王把苏月看的比他自己的命都还要重了…… 她也没有足不出户,怎么就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萧承易还有事,就先走了,淑华长公主实在想不明白,也就不为难自己了。 再说苏月和倾宁郡主她们赏了会儿花,宫人过来请大家入席,苏月就和她们去了给北凉公主和送亲使臣接风的兴庆殿。 等她们到的时候,殿内不少大臣和夫人都在了,苏怀臣身后有个空位置,苏月以为是 她的,就过去坐下了,结果刚坐下,就过来一宫女道,“苏大姑娘,您的位置不在这儿。” 苏月,“……?” 她不坐她爹身后,要给她安排坐哪儿去? 苏月问道,“那我坐哪儿?” 宫女指了下前面,“在那儿。” 苏月道,“我坐这里就行了。” 那显眼包自己显眼还不够,还要她也显眼。 她现在还算是未出阁的女儿,哪有未出阁的女儿比父亲坐的还要靠前的,这不合礼数好不好! 苏月瞪向某位爷。 把某位爷瞪的一头雾水。 更重要的是苏怀臣也看向他,还一脸不快的表情。 萧承易,“……?” 他坐在那里,反省自己今天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把自家媳妇和岳父大人一起惹恼了…… 踹了萧祁? 萧承易心底不爽,想再踹萧祁一脚。 不远处萧祁鼻子发痒,重重打了记喷嚏。 宫女一脸为难,“还请苏大姑娘不要为难奴婢。” 苏月认定是萧承易给她安排的位置,她道,“明王问起,你就说是我自己要坐这里的。” 宫女茫然的看着苏月,苏月也茫然了,“不是明王让我坐那儿的?” 宫女摇头。 苏月,“……” 冤枉那厮了。 苏月没再多问,只默默起身,坐到萧承易对面去。 第267章 人选 苏月一坐下,萧承易就知道自己为何挨瞪了,委实无辜的很。 岳父大人不在,他还敢造次一二,岳父大人在,他能做这样的事吗? 他都安排坐对面,惹岳父大人不快了,何不干脆安排坐一起,就是挨顿打也值了。 萧承易郁闷完,眸光就阴沉了下去。 不是他做的安排,那就是皇上了。 把他的王妃安排坐在他的对面,皇上这是要做什么? 很快大家都落座,文武百官们也都以为苏月的位置是萧承易安排的,眸光在他们之间来回打转。 大殿内,喧嚣热闹,直到一道公鸭嗓音传来: “皇上驾到!” 殿内所有人站起身来,跪迎皇上。 皇上走过来,在龙椅上坐下,才让大家起来。 周皇后坐在皇上右下首,赵贤妃和郑贵妃坐两边。 皇上坐下后,做的第一件事是赏沈大将军,沈大将军道,“这功劳臣不敢担,北凉公主能安然抵达京都,多亏了定王世子派的随行大夫。” 皇上看过来,萧祁能怎么办,只能站起来领赏了,皇上笑道,“这桩亲事是明王保媒,朕赐的婚,还真是珠联璧合的一对。” 提到明王,殿内的人就 想到萧祁跑去明王跟前显摆自己得准岳父岳母和大舅子的欢心,气的明王一脚把他踹莲池里凉快去的事,一个个笑的肩膀直抖,还怕惹恼明王,强忍着不敢笑出声来。 定王站出来感谢了皇上几句,皇上赏了沈大将军,也赏了萧祁。 赏赐完,郑嬷嬷走过来,凑到周皇后耳边低语了几句,赵贤妃见了就道,“查出是谁往苏大姑娘茶里下毒了?” 往苏月茶里下毒这样的事,不会惊动皇上,但毒死了太后亲自养的一池锦鲤就不是小事了,在周皇后知道这事时,皇上就已经知道了。 皇上看向周皇后,周皇后回道,“臣妾让郑嬷嬷找了给苏大姑娘和倾宁郡主她们端茶的宫女,严加审问,宫女一口咬定没有往茶里下毒,茶是宫女沏的,也是宫女送的,送茶途中也没人有下毒的机会,那盏茶苏大姑娘也没喝,应该是没毒的。” 萧承易瞥向周皇后,“茶里没毒,那太后的一池锦鲤怎么突然全死了?” “这个……” 周皇后答不上来,“眼下只能确定苏大姑娘那盏茶没毒,至于太后的锦鲤怎么死的,还得查。” 怎么就确定了,宫女 说没下毒,就真的没下毒了吗,不过是看茶盏整个掉进莲花池,没有证据了,来个抵死不认罢了。 皇后这么说,苏月不会笨到当着文武百官和家眷的面公然质疑皇后的查案能力,锦鲤不是被毒死的更好。 苏月轻呼一口气道,“不是我得罪宫里什么人,要给我下毒置我于死地,牵连到太后的锦鲤就好。” 周皇后一袭凤袍,雍容端庄道,“事出突然,倒是让你们几个受惊了。” 苏月和倾宁郡主她们齐齐摇头。 这时候,有公鸭嗓音传来,“北凉公主到!” 众人闻声往大殿门口望去,只见一身着华贵宫装,身姿曼妙,面罩轻纱的女子走进来。 虽然看不清楚容貌,但这身打扮,一看就知身份,正是北凉永和公主。 她走进来,背脊挺直,看似从容,苏月还是一眼从她眼眸里看出来被送来和亲的凄凉和无助,那是她身为公主却不能抗拒的命运。 北凉公主走在最前,身后是四位北凉送亲使臣,五人上前给皇上行礼,把带来的礼物献给皇上。 一株半人高的珊瑚树。 价值不菲,但大齐不是没有,皇上兴致缺缺。 北凉战败 ,不得不送公主前来和亲,在路上走了一个月,耽搁了一个月,北凉使臣早已归心似箭,把礼物献上,北凉使臣就问道,“不知大齐朝谁迎娶我们北凉公主?” 正常和亲,是北凉公主进京当日,要么是第二天就举办喜宴,拜堂完成和亲仪式。 但这次北凉公主来大齐,整整在路上耽搁了一个月,甚至差点病死在驿站,谁也不知道哪天能进宫,宫里没准备也很正常,但是,他们北凉公主都进京了,还不知道他们北凉公主要嫁的是谁,这就有些过分了。 一个月的时间,还不足以让大齐选定他们北凉的驸马爷吗? 只是作为战败国,北凉使臣敢怒不敢言。 别说北凉使臣想知道了,大齐的文武百官也好奇皇上会让谁娶北凉公主,现在宁王世子的可能最大,但皇上没直接下旨,心底应该还在犹豫,或者说在皇上心底,宁王世子还不是最佳人选。 周皇后望着皇上道,“皇上,您之前担心北凉公主有闪失,不能完成和亲,迟迟没下圣旨,如今北凉公主已经到京都了,该定下人选了。” 皇上看向明王。 满大殿的人都随着皇上的眸 光看过去,包括苏月在内。 萧承易眉头皱紧。 虽然他很早就知道皇上有意让他迎娶北凉公主,但没想到皇上到现在还不死心。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 他们都知道皇上忌惮明王,但他们着实没想到皇上竟然忌惮到要明王娶北凉公主的地步…… 大殿内,静若寒蝉。 萧承易喝着酒,气定神闲道,“百官还等着皇上定下人选,皇上这么看着臣弟,没得叫人误会皇上想让臣弟娶北凉公主。” 皇上笑道,“朕要真让你娶北凉公主呢?” 萧承易笑了,晃着杯中酒道,“皇上可不要和臣弟开玩笑,臣弟付出那么大的代价休妻,可不是为了给北凉公主腾位置。” 萧承易眸光扫向皇上,皇上也看着他。 两人脸上都带着笑。 但百官们把呼吸都屏住了。 他们嗅到了平静海面下的暗流涌动,那是随时会掀起惊涛骇浪来。 忽而,皇上笑了,“朕迟迟没定下人选,是朕这里有两个合适的人选,不知选谁更合适。” “一是明王,二是宁王世子。” 说着,皇上眸光看向苏月,“苏大姑娘觉得,他们二人,由谁来娶北凉公主更合适?” 第268章 决定 苏月还以为要她进宫赴宴,就是想给她下毒,拿解药和萧承易做交易,换苏大夫现身医治安乐县主,敢情真正的坑在这里等着她呢。 比起宁王世子,皇上更想萧承易迎娶北凉公主。 皇上太过忌惮萧承易,哪怕萧承易交出兵权,他也不放心,萧承易迎娶北凉公主,以后就彻底不能再掌兵权了,甚至因为萧承易,北凉才战败,不得不送公主前来和亲,北凉公主最恨的人莫过于萧承易,让萧承易娶北凉公主,无疑是放了条毒蛇进明王府。 说白了,皇上最想要的还是明王的命。 萧承易在边关浴血奋战一年,就换回来这样的对待,皇上还真是不怕寒武将和边关将士的心。 苏月就不明白了,皇上都稳坐帝位了,为何这么忌惮萧承易,忌惮到都把她算计在内。 萧承易和她的事,知道的人不多,至少皇上肯定知道的没那么清楚,但萧承易借先皇的名义,想再接她回明王府,是京都人尽皆知的事。 皇上问她谁更合适娶北凉公主。 她要说是萧承易,将来萧承易接她回去,她就只能做妾了。 她要选宁王世子,萧承易和庆阳长公主提的条件自然就作废了。 总之,她和顾桐,必须要有一个做妾。 是她苏月委屈自己,还是委屈自己的表妹,皇上让她自己选。 他 皇上是不是还觉得自己挺好说话,挺英明的? 可去他姥姥的! 苏月心头火直往天灵盖涌。 堂堂九五之尊的皇帝和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玩帝王心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把刀塞她手里,让她在顾家和明王之间选一个捅,当真是一点不担心她会把刀子捅在他这个皇帝身上。 苏月气的胸口起伏不定。 大殿内所有人的眸光都落在苏月身上,都好奇她会怎么选。 萧承易那张俊美绝伦的脸上此刻像是覆了一层寒霜,他不担心苏月会选他,这事苏月还做不了主,他恼火的是皇上竟然当着他和百官的面刁难苏月! 萧承易冷笑道,“朝堂大事,皇上要交给一个女子来决定吗?” 武国公世子看着萧承易道,“明王这么生气,是担心苏大姑娘选你吗?” 萧承易冷冷道,“选本王又如何?本王连北凉皇帝一母同胞的王弟都杀了,还怕手里再多条北凉公主的命吗?” 言外之意,皇上尽管把北凉公主赐婚给他,但北凉公主不会有命活到和他拜堂那一天。 大殿内的气氛顿时剑拔弩张起来。 皇上眸光再次落到苏月身上,对于苏月迟迟不作选择,他眉头微蹙,已有恼意。 苏月把怒气压下,问道,“这个选择不好做,在选择之前,臣女能不能先皇上一个问题?” 他这个皇上问的话不回答,反倒问他这个皇上问题。 皇上还真有些好奇苏月问的是什么问题,他道,“你要问朕什么问题?” 苏月道,“历朝历代,有没有哪位帝王因为和亲公主在他国而放弃自己野心的?” 苏月清冽的说话声在大殿内回荡。 皇上被问怔住了,百官们面面相觑。 庆阳长公主不虞道,“皇上问你明王和宁王世子谁更合适娶北凉公主,你问这话做什么?我大齐国力昌盛,北凉战败之国,还敢觊觎我大齐不成?” 苏月看向庆阳长公主,“是没有,还是庆阳长公主对历朝历代的国史不熟不知道?” 苏月是公然激将庆阳长公主了。 激将法很管用,庆阳长公主冷道,“没有!” 没有就好。 苏月看向皇上,道,“臣女觉得明王和宁王世子都不合适娶北凉公主。” 皇上脸色一沉。 苏月没有惧怕,继续道,“明王是大齐战神,保家卫国,功在社稷,宁王世子博学多才,将来也必定会是国之栋梁,迎娶本朝公主,驸马尚且不能掌实权,何况是迎娶北凉公主。” “北凉战败,北凉皇帝从自己众多公主中选一个不受宠的送来和亲,皇上却要放弃一个重臣,此举无疑是伤敌八百,自损三千。” “要历朝历代里但凡能找出一个公主和亲, 能阻止战争的先例,臣女都愿意赌一把,但是没有。” “明王和宁王世子显然都不愿意娶北凉公主,可皇上要问他们谁愿意要十万担粮食,五十万两银子,臣女相信他们谁也不会拒绝的。” 皇上没有说话,周皇后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月道,“这些天,我打听了不少关于北凉永和公主的消息,她是北凉皇帝的七公主,生母不过是北凉宫里一介宫女,生下她就难产而死,她并不受北凉皇帝待见,也是被选为和亲公主,才被赐封号‘永和’,北凉宫里的人背地里视她为灾星。” “永和公主有没有为北凉带来过灾难,时间太短,我打听不出来,但北凉公主踏入我们大齐,先是她中暑,再是雨水都少的京都大雨滂沱几日,竟然发生了洪涝水灾,还有今儿宫里,太后养的锦鲤,死的突然,死的蹊跷,未尝不是一种示警,在告诉皇上,有灾星进宫了。” “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大齐又何必要一个没什么用处的和亲公主呢?” “让北凉拿十万担粮食,五十万两白银换他们公主回去吧。” 苏月的声音清脆响亮,如珠玉掷地。 大齐没人开口,北凉使臣先炸毛了,“我北凉辛辛苦苦送公主前来和亲,大齐又不要公主和亲了,要我北凉拿粮草和 钱换公主,未免欺人太甚了!” 苏月耸肩,“北凉使臣都没想过问一问北凉皇帝的意思,就否决臣女的提议,可见是笃定北凉皇帝宁肯舍女儿,也不愿拿粮草和钱换。” 北凉使臣,“……!” 他们不是这个意思! 北凉使臣快被气死了,怒视苏月道,“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国与国相交,最起码该讲究诚信吧,说好的和亲,公主也来大齐了,这是在戏耍我们北凉!” 苏月听笑了,“这次边关战乱,是你们北凉挑起的吧,难不成之前北凉和大齐没互相给过永不犯边的承诺?” 北凉使臣被问哑巴了。 苏月冷冷道,“在我们大齐的皇宫里,当着皇上和文武百官的面,区区几个北凉使臣还想只许你们北凉放火不许我们大齐点灯了?!” 北凉使臣气的脸都绿了,却无话反驳。 萧承易坐在那里,他一向知道苏月能言善道,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总算不是他一个人领略了,今儿也让皇上和百官见识到了。 苏怀臣坐在那里,不敢相信这是他的女儿。 顾老太爷也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这般口舌,当真是他外孙女吗? 殿内陷入静谧,萧承易把杯中酒一饮而尽,道,“北凉公主就算了,皇上要赏臣弟十万担粮食,五十万两银子,臣弟肯定不会拒绝。” 第269章 灾星 皇上让苏月在明王和宁王世子之间选一个,苏月谁都没选,已经狠狠的落皇上的脸面了,结果萧承易还嫌事不大,又补了一脚,让皇上龙颜大失。 偏文武百官都是人精,没有敢站出来反驳的,枪打出头鸟,这会儿站出来反对苏月,那就是还要选人娶北凉公主,公然与明王还有宁王府为敌了。 看热闹就好,真惹恼了明王,回头被明王逮住把柄,皇上未必保的住他们。 百官不敢帮腔,庆阳长公主是想说不能说,她女儿安乐县主还指着明王帮忙找苏大夫,真把明王得罪死了,他见死不救,她女儿的命可怎么办? 本来以为可以借苏月的手逼明王就范,结果下毒不成,反让太后的一池锦鲤遭了殃,皇上把难题丢给苏月选,谁想苏月根本不接招,她和皇上联手,竟然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庆阳长公主气的五脏六腑都生疼。 气头上,萧承易还没打算放过她,问道,“苏大姑娘说的这反话,不知庆阳长公主可认同?” 庆阳长公主眼神冰冷,云袖下手攒的紧紧的。 明王这是在威胁她。 她要不认同,她休想找苏大夫救自己的女儿。 七寸被萧承易捏在手里,庆阳长公主别无选择了,她道,“关于北凉公主是灾星,留下于我们大齐不利的事,毕竟只是长宁侯之女的猜测,做不得数,还是让钦天监算算,要北凉公主留下真的会给我们大齐带来灾祸,那断然不能留在 我们大齐。” 庆阳长公主这话没直接认同苏月的话,但和认同没差别了。 钦天监肯定不敢得罪明王和宁王府,万一北凉公主留下,大齐再出点什么天灾人祸,那就是他们钦天监的祸了,而且明显让北凉拿粮草和银子换北凉公主回去,对大齐更好啊。 庆阳长公主把台阶递到皇上脚边,皇上就顺着下了,“那就让钦天监好好算算。” 钦天监赶紧领命去忙这事了。 北凉公主和几位使臣一直站着,皇上让他们坐下。 北凉使臣脸色很不好看,北凉公主面罩轻纱,依旧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但眼神比之前进来时少了几分凄哀,虽然苏月扣了她一个灾星之名,说的话更是字字如刀,捅在她这个北凉公主的心窝子上,但她不生气,甚至心怀感激。 因为苏月带给她一丝回北凉的希望。 虽然北凉皇宫没有给过她多少温暖,但那毕竟是她的家,她想回去。 她知道苏月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的表妹,不是为了帮她,但苏月眼底不经意流露出的对她这个北凉公主的怜悯,她也看的真切。 钦天监测算要些时间,宫宴继续,歌姬上来献舞。 觥筹交错,热热闹闹。 就是可怜钦天监几位大人凑在一起,是绞尽脑汁替苏月补窟窿,虽然皇上已经被说服,想拿北凉公主换十万担粮草和五十万两银子了,但北凉皇帝肯定不会答应啊,克大齐不是他们大齐说就行的,北凉也不缺 高人。 钦天监挨个的拿八字和北凉公主合,从皇上到太子,再到皇上登基的日子……一溜烟算下来,没一个克的。 钦天监,“……” 真是会给他们钦天监出难题。 等找到相克的,宴会都过去一半了。 一舞毕。 舞姬退下。 有宫人上前道,“启禀皇上,钦天监已经算好了。” 皇上道,“让他们上前回话。” 宫人传话,钦天监两位大人上前,皇上问道,“算的如何?” 钦天监赵大人道,“苏大姑娘怀疑的不错,北凉公主的生辰八字确实克我们大齐。” 皇上皱眉,周皇后问道,“当真克我们大齐?” 赵大人点头,“北凉公主和我们大齐建朝之日相冲,她留在我们大齐,大齐恐会灾祸不断。” 苏月服了。 她胡诌找的借口,难为钦天监真的替她圆上了。 皇上道,“既然北凉公主与我们大齐八字不合,那就择日送回北凉吧。” 没问北凉同不同意,北凉战败,由不得北凉皇帝不答应,再者就算北凉皇帝再不喜欢永和公主这个女儿,大齐给他机会换回自己的公主,北凉皇帝也得接着,虎毒不食子,把钱粮看的比自己公主还要重,未免太过凉薄了。 和亲之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北凉使臣坐在那里人都是懵的,还是头一回见有和亲公主被遣送回去的,更气人的是,他们还不能气愤,这都叫什么事啊。 北凉使臣心底郁闷极了,其实皇上心底也 不快。 要不了明王娶北凉公主,竟然最后连宁王世子都不用娶了,虽然钱粮对大齐的用处更大,但身为帝王,就这么被左右了决定,还是个女子左右的,皇上心情能好才怪了。 更气人的事,明王还替苏月讨赏,“皇上和百官都没主意到的事,苏大姑娘却主意到了,免我大齐灾祸,皇上该好好嘉奖她。” 苏月囧了。 见过欠揍的,没见过这么欠的。 懂不懂什么叫见好就收啊。 她公然和皇上叫板,皇上估计这会儿正想怎么才能要到她这颗脑袋,他还想皇上赏赐她…… 苏月担心皇上想赏她几十大板,打她个皮开肉绽。 皇上就是这么想的,但钦天监都帮苏月找足证据了,明王又替苏月讨赏,皇上不赏都说不过去,皇上眸光冰冷道,“确实该赏。” 皇上赏了苏月一柄玉如意。 苏月捧在手里沉甸甸的。 但愿是她多心了,皇上赏她这柄玉如意不是让她祈祷能保住自己的小命。 苏月谢了恩,坐下来。 明王喝着酒,眼底尽是宠溺,看的坐在他对面的苏月浑身不自在,几次拿眼刀削他,让他收敛点儿。 庆阳长公主看着两人眉来眼去的样子,想到自己疼的在床上打滚的女儿,气的眼前都发黑,她要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她还拦着宁王世子不给顾家大姑娘世子正妃之位做什么,凭白叫自己女儿多受了几天的罪。 庆阳长公主不甘心,但她知道明王不好说话 ,明王铁了心要借机讨顾家欢心,不达目的是不会领苏大夫去医治她女儿的。 宴会持续了一个半时辰才散。 散宴后,苏月就出了兴庆殿,往出宫的方向走去。 倾宁郡主和温明珠围在她左右,两人看苏月的眼神充满了崇拜,尤其是倾宁郡主,她没想到困扰了她父王母妃还有大哥好些天的事,竟然这么轻而易举就解决了,她之前都白担心了。 走到停马场,倾宁郡主道,“要是能让皇上收回给我大哥和顾大姑娘的赐婚圣旨就好了。” 苏月笑笑,正要开口,那边就跑过来一小公公,喘气道,“皇上收回给宁王世子和顾大姑娘的赐婚圣旨,准宁王府给顾大姑娘世子正妃之位了。” 倾宁郡主眼睛睁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想什么就来什么,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啊? 见苏月不诧异,温明珠小声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不用问,肯定是了,安乐县主落苏月姐姐手里,苏月姐姐怎么可能不趁机帮顾家出口恶气,庆阳长公主专横霸道,总算是有人能让她栽大跟头了。 三人有说有笑的往前走,很快到停马场,苏月走着走着,觉察有股视线落在她身上,让她很不舒服,甚至隐隐有些不安。 苏月回头就看到一嬷嬷盯着她看,和她眸光撞上,那嬷嬷慌乱的撇过头,赶紧走了。 苏月眉头皱紧,倾宁郡主见她看着那嬷嬷,道,“那是庆阳长公主身边的周嬷嬷。” 第270章 解药 原来是庆阳长公主的人,难怪那么盯着她看了,苏月将眸光收回,没再把一个嬷嬷的怪异之举当回事。 三人站在马车边说话,见顾老太爷和苏怀臣他们过来,倾宁郡主和温明珠就走了。 苏月迎上去,福身给顾老太爷行礼,唤道,“外祖父。” 又冲顾大老爷喊了一声,“舅舅。” 顾老太爷笑容满面,眼角都笑出来好几道褶子,顾大老爷更是说不出的喜悦,他道,“你帮你表妹这么大的忙,舅舅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好。” 苏月道,“舅舅这么说就是和我见外了,表妹的事就是我的事。” 顾老太爷笑道,“你外祖母知道这好消息,得高兴坏不可。” 苏月就道,“那我明儿去给外祖母请安。” 苏月说的时候,还看了自家亲爹一眼,看的苏怀臣哭笑不得,连进宫他这个做爹的都阻拦不了,能阻拦她去顾家见自己外祖母吗,之前知道皇后派人把苏月接进宫,苏怀臣是担心,现在则是庆幸。 这边苏怀臣庆幸,那边周皇后则是后悔,悔的肠子都快青了。 他们以为能借苏月之手拿捏明王,结果反被苏月和明王拿住了,两人一唱一和,配合的是天衣无缝。 一个胆大,能言善道,一个沉稳,在背后撑腰。 这 还是在有休妻之仇的情况下,都能配合如此,周皇后不敢想要明王把人接回去,夫妻恩爱,琴瑟和谐的情况下,得是多大的杀伤力。 到底是他们看走眼了,先皇那么宠爱明王,恨不得将大齐江山都交给他,又怎么可能在临终坑明王,给他选个拿不出手的明王妃。 当着文武百官和北凉使臣的面,公然违逆皇上之意,还能淡定从容,不疾不徐,不慌不乱,便是周皇后,也不能不打心眼里佩服。 再说庆阳长公主,说服皇上收回赐婚圣旨,准宁王府给顾桐世子正妃之位,就出了御书房,去找萧承易。 文国公跟在庆阳长公主身后。 见到萧承易,庆阳长公主脸如寒霜,“你的目的也达到了,该请苏大夫去医治安乐了!” 萧承易眸光从庆阳长公主脸上扫过,他伸手,青风从怀里摸出一小瓷瓶放到他手上。 萧承易随手把瓶子丢给庆阳长公主,“这是解毒丸。” 庆阳长公主冷道,“果然是你在药膏里下的毒。” 萧承易眼神冷冽,“管好安乐,她再敢针对本王的王妃,本王绝不轻饶。” 丢下这句,萧承易就走了。 身后,庆阳长公主一双眼睛就跟淬了剧毒一般,握着瓷瓶的手,几乎能把瓷盘捏爆。 文国公心 急道,“县主和小女情况危急,还是先给她们解毒吧。” 言外之意,赶紧把解药给他,他要赶回去救自己女儿。 庆阳长公主把瓷盘打开,准备倒解药给文国公,结果瓷瓶里只有一颗解药。 看着那颗晶莹圆润,掉进小东珠堆里都找不到的药丸,文国公心都凉了。 只有一颗解药,庆阳长公主不可能给他的,文国公转身去追明王。 庆阳长公主心疼女儿,匆匆带着解毒丸回了府,看着被捆着双手,疼的在床上打滚,以至发髻凌乱的女儿,庆阳长公主心如刀绞,赶紧让丫鬟端来茶水,把解毒丸喂给安乐县主服下。 解毒丸服下,没一会儿,安乐县主就不闹了,一刻钟后,脸上的红疹颜色就淡了不少。 庆阳长公主见安乐县主不痒了,这才给她解开捆手绳,外面进来一丫鬟道,“长公主,文国公求见。” 庆阳长公主眉头拧紧,文国公不是去找明王拿解药了吗,来找来,难不成明王没把解药给他? 不放心,庆阳长公主去正堂见文国公。 文国公在正堂等的焦急,见庆阳长公主进来,文国公赶紧迎上来道,“还请长公主救救小女。” 庆阳长公主眸光冷沉,“明王没给你解药?” 文国公道,“明王要刑部先了 结承恩伯府的案子……” 不是撤案,是要刑部结案,也就是查出往药膏里下毒的真凶。 这个下毒之人分明就是他明王。 要是能找到证据,他们也不用折腾到现在了。 明王这是要庆阳长公主从自己府里找个人出来把这个罪名顶了。 这是杀人诛心! 庆阳长公主要真这么做了,她自己御下不严,让下人往药里掺毒,谋害安乐县主,庆阳长公主却把罪名扣在承恩伯头上,将承恩伯和苏二老爷下狱,还给刑部施压,要刑部尚书给他们用刑,这事传开,御史台即便再惧怕庆阳长公主,也得上折子弹劾,皇上也得严肃处理,给承恩伯和苏二老爷一个交代。 这一次,他们输的当真是一败涂地。 庆阳长公主气的嘴皮都哆嗦,能把她气到这种程度的,除了明王,没有第二个人了。 偏文国公府大姑娘一条人命悬在那里,由不得她庆阳长公主不束手就擒。 文国公走后,庆阳长公主带着满腔怒气回屋,此时安乐县主脸上的红疹已经消掉一半了,她红着眼睛道,“娘,女儿咽不下这口气!” “女儿要她的命!” 庆阳长公主又何尝咽的下这口气,她不止想要苏月的命,她更想要萧承易的命。 周嬷嬷站在一旁,道, “奴婢这双眼睛,长公主是知道的,今儿奴婢在停马场见到苏大姑娘了,她,已经有孕在身……” 庆阳长公主身子一怔,声音徒然拔高,“有身孕了?” 周嬷嬷重重点头。 她这双眼睛看人有身孕,一点不比大夫给人把脉差。 安乐县主坐在床上,脸瞬间就气绿了,“女儿开罪明王,却是给她做了嫁衣裳!她还骗皇后说她和明王之间什么都没发生!” 安乐县主给明王下媚药的事,庆阳长公主知道,也是那次,她知道自己女儿对明王存了那样的心思。 庆阳长公主狠狠瞪了安乐县主一眼。 周嬷嬷却道,“苏大姑娘有孕和县主给明王下药无关。” 安乐县主看向周嬷嬷。 周嬷嬷道,“苏大姑娘已经有四个月身孕有余了,可能快五个月了,她是后怀,显腰,不显肚子。” 快五个月…… 那时候明王人还在边关呢。 敢给明王戴绿帽子,她是真佩服她苏大姑娘的胆量了。 叫明王知道这事,都不用她庆阳长公主出手,明王自己就容不下苏月了。 庆阳长公主盘踞心口的怒气消了一半,眼底一抹精光闪过,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来,叮嘱道,“这事不得往外泄露半点风声。” “本公主要送他明王一份大礼。” 第271章 良心 马车徐徐在侯府大门前停下。 芍药下马车后,扶苏月下来。 进府后,苏怀臣道,“累了半天,回去好好歇息。” 苏月也确实有些疲惫了,点点头,就带着芍药回挽月苑了。 屋内,白芷才擦拭博古架上的瓷瓶,听到脚步声,她赶忙迎出来,问道,“皇上让谁娶北凉公主了?” 文武百官和家眷都在宫里,消息传的慢,宫宴上的事还没传到侯府来。 芍药捂嘴笑道,“谁都不娶。” 白芷“啊”了一声,道,“北凉公主都来咱们大齐了,谁都不娶,北凉公主怎么办?” 芍药昂着脖子道,“虽然北凉公主这一路的遭遇挺叫人同情的,但她运气好,碰到姑娘帮表姑娘,顺带也帮了她,皇上已经下旨准北凉接她回去了。” “对了,皇上还准宁王府给表姑娘世子正妃之位了。” 想到今天宫宴上,自家姑娘的光芒万丈,说的皇上和北凉使臣都哑口无言的场面,芍药就一脸激动,巴拉巴拉一阵倒豆子,把白芷羡慕的,“可惜奴婢没能亲眼见到。” 芍药道,“以后肯定还有机会看到的。” 咳咳! 苏月在喝茶,听到这句, 直接呛住了。 苏月边咳边瞪芍药,“就不能盼着我点好吗?” 公然和皇上作对一次就够够的了,还要再来,她还想多活几年呢。 芍药拍自己嘴巴,求饶道,“是奴婢说错话了……” 苏月自然不会真怪芍药了,她有胆量和皇上硬刚,一是实在没人愿娶北凉公主,她有把握说服皇上,二来就是有萧承易给她撑腰,就算她把天捅塌下来,也有他顶着,无所顾忌,才敢如此。 为了帮她表妹,明王放弃讨好她爹的好机会,甚至不惜把庆阳长公主往死里得罪,不和他说声谢谢,实在说不过去。 苏月走到窗户边,吩咐赵七道,“帮我回去和你主子说一声,晚上我让小厨房多做几个菜,请他吃饭。” 赵七忙不迭的回明王府传话。 苏月打着哈欠上床睡下。 上午走了不少路,再加上耗费脑子,这一觉,睡的不要太香,醒来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苏月坐在床上伸懒腰,芍药端着铜盆进来,道,“姑娘可算是醒了。” 芍药过来伺候苏月下床,正蹲着给苏月穿鞋呢,外面丫鬟十五跑进来道,“姑娘,二老爷回府了……” 苏月起 床的好心情听到这话瞬间就去了一半,二老爷会被放回来是意料之中的事,但要不要放的这么快,怎么不多关二老爷几天,她气可还没消呢。 苏月脸色淡淡,芍药则好奇道,“二老爷放回来了,那承恩伯呢?” 十五道,“承恩伯也一起放了。” “往药膏里下毒的人查出来了,是安乐县主身边的丫鬟干的,因为被安乐县主打过板子,心怀怨恨,伺机报复,今儿露出马脚被逮住了,已经被庆阳长公主活活杖毙了,刑部得到消息,就放了承恩伯和二老爷。” 庆阳长公主竟然会推丫鬟出来顶罪,苏月有些吃惊,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这肯定是萧承易要求的,否则庆阳长公主绝不会做这样打自己脸的事,完全可以让承恩伯府推个丫鬟出来顶罪,而不是她自己。 芍药道,“二老爷回府了,侯爷没罚他吗?” 怎么可能不罚啊,十五道,“二老爷被下狱虽然无辜,但他背着侯爷去找明王,侯爷很生气,下令杖责二老爷三十大板,打完不许上药,罚他跪到明天早上,这会儿二老爷应该正在祠堂挨板子……” 挽月苑距离祠堂有些远 ,这会儿赶去,二老爷板子早挨完了,再加上快吃晚饭了,苏月就熄了去祠堂看二老爷受罚的念头。 这时候,外面进来个小丫鬟,道,“姑娘,晚饭做好了,孙妈妈让奴婢来问问您,是不是现在就端来?” 芍药让小厨房多做几个菜,孙妈妈以为苏月在宫里没吃饱,所以晚饭比往常提早一刻钟就做好了。 可她是请萧承易吃饭,他人还没来呢,苏月道,“过会儿吧。” 小丫鬟退下。 苏月坐到小榻上,边喝茶边等人。 一盏茶才喝了一半,窗户就被扣响,萧承易跳窗进来。 见他来,苏月当即吩咐白芷道,“去把饭菜端来。” 白芷和芍药赶紧出去。 萧承易走过来,搂着苏月的腰肢道,“还算有良心,知道请我吃饭道谢。” 她一向很有良心的好不好。 芍药和白芷把饭菜端上桌,看看桌子上的饭菜,萧承易一脸黑线的看着苏月,苏月也嘴角抽抽,尴尬道,“我这好像不是道谢,更像是恩将仇报。” 六道菜,四道素的…… 剩下两道,也只能勉强算个荤菜。 请人吃饭,吃的还不如人家自己在府里的,这请的哪门 子的客啊。 孙妈妈,你坑我啊。 见萧承易看着自己,苏月昂着脖子道,“这可不能怪我,要怪只能怪你自己了。” 怪他? 这话听得萧承易浑身无力,他捏着苏月的鼻子道,“为夫倒要听听是怎么怪到为夫头上的。” 苏月嗡了声音道,“孙妈妈不知道我有身孕了,以为我最近吃的太多,圆润了,故意把菜做的这么清淡,你说,不怪你怪谁?” ……还真能怪到他头上来。 萧承易心下高兴,但看着桌子上的菜,又高兴不起来了,一脸不虞道,“难怪不见你肚子鼓起来,吃的这么清淡,孩子怎么长大?” 还要怎么长啊,她腰都粗一圈了,他都没看见吗? 苏月拉着萧承易朝桌子走去,一边道,“今天请客不作数,明天我重新请你。” 萧承易反手一用力,苏月就转了个圈又到他怀里了,苏月挣扎道,“吃饭了,你干嘛?” 萧承易抱着她道,“我不想等明天。” 苏月犯愁,“现在让小厨房做菜已经来不及了……” 话还没说完,萧承易就抱着她坐到桌边上,嗓音不复以往的醇厚,带了几分暗哑。 “为夫只想吃你。” 第272章 误会 要命啊。 本来苏月对这张妖孽脸就没有抵抗力,再加上这么撩人的话,根本招架不住好么。 不撩她会死吗? 苏月拿眼睛瞪她,然而还没瞪过去,嘴就被堵上了,堵的严严实实的,气都喘不了。 门外,芍药和白芷守在门外,院子里清扫的丫鬟频频看过来,两丫鬟脸皮也算练厚了,本来姑娘就只让她们两个进屋,最多在加上初四和十五,一下子两个贴身大丫鬟都出来守门了,不惹院子里的小丫鬟奇怪才怪了。 但因为次数太多,小丫鬟们也见怪不怪了,只是还是好奇姑娘在屋子里捣鼓什么,连芍药和白芷都不让看。 芍药从怀里拿出根绳子,准备打络子,刚起了个头,院外走进来个小丫鬟道,“芍药姐姐,侯爷来了。” 侯爷不是在祠堂罚二老爷吗,怎么来挽月苑了,姑娘难得请明王吃回饭啊啊啊。 芍药当即转身去禀告苏月,她以为两人在吃饭,就没敲门,结果一进去,只瞥了一眼,整个人就红成煮熟的螃蟹了。 芍药连忙背过身去,苏月听到开门声,奋力推开萧承易,萧承易懊恼的回头,“什么事?” “侯,侯爷来了……” 芍药脸红透,她说完就走,结果没看路,一脑袋直接撞门上了,疼的她眼泪直往外飙都顾不上,捂着脑门赶紧出 去。 苏月脸也好不到哪里去,她瞪萧承易道,“我爹来了,你赶紧走啊。” 萧承易郁闷极了,难得他媳妇请他吃顿饭,菜不合他胃口就算了,结果现在连不合胃口的菜都吃不上,他不来吃饭,长宁侯不来,他来了,长宁侯也来了。 岳父大人是不是专门来跟他过不去的? “不走,贤婿总是要见岳父的。” 某位爷不仅不走,还直接坐下,把筷子拿了起来。 只是对着一桌子绿油油的菜,无从下筷。 他是个无肉不欢的人,最不喜欢的就是吃青菜了,光是看着就觉得眼睛疼了。 苏月拉他起来,可惜她那点力气,怎么可能拉的动萧承易,尤其今天是她请他来吃晚饭的,这会儿赶人走,有对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嫌疑。 请神容易送神难,萧承易不走,她就只能去应付自家亲爹了。 苏月瞪了萧承易好几眼,然后出门去。 她走到门口,没看到她爹进来,苏月就下台阶,往院门口迎去,白芷跟在身后。 走到院门口了,还没见苏怀臣,苏月迈出院门,然后就看到自家亲爹走远的背影。 苏月,“……?” 苏月茫然了,她看着白芷,“不是说我爹来找我的吗?” 白芷也觉得奇怪,“刚刚院子里的小丫鬟翠儿是这么说的。” 看侯爷也像是来挽 月苑的,但不知道为何又走了,可能是有要紧事要去处理吧。 白芷这么猜,苏月想也是这样,刚刚真是虚惊一场,苏月轻呼一口气,转身回屋。 萧承易坐在那里喝茶,见苏月进来,他道,“回来的这么快,岳父大人走了?” “我爹就没进院子,”苏月道。 萧承易把苏月拉坐到他怀里,“岳父大人不会是知道我在这里,故意晃我一枪吧?” “我爹才没这么闲呢,”苏月道。 屋外树上,赵七和青风两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犹豫要不要去敲窗户,告诉爷一声,刚刚长宁侯的暗卫路过,看到他跳窗进屋了…… 肯定是暗卫把这事禀告长宁侯,长宁侯怕来了和爷翁婿碰上,让王妃尴尬,索性就走了。 再说苏怀臣惩治完二老爷,打完他板子,让人把二老爷扶进祠堂当着列祖列宗的面反省,他就出了祠堂。 本来他是打算回外院的,走到半道上,想到苏月明天要去顾家,便准备把顾老太爷已经原谅明王的事告诉苏月,都走到院门口了,暗卫突然现身将他拦下,道,“侯爷,明王在大姑娘屋子里。” 苏怀臣眉头一皱,脚步就没再往前了,看了挽月苑一眼,他就转身走了。 走在回外院的路上,苏怀臣眉头一直没松开,他派苏木苏乙守着挽月苑, 一来是防备有人闯入伤苏月,二来就是看着不许明王随意出入挽月苑。 这些天苏木苏乙没禀告明王来过挽月苑,他还以为苏月和萧承易往来全靠赵七传话,结果长宁侯府的墙头都快被他明王给翻烂了。 “让苏木苏乙来见我。” 苏怀臣回书房,才喝了半盏茶,苏木苏乙就回来了。 两暗卫皆是一脸忐忑,赵七和青风看到了苏怀臣的暗卫路过,他们自然也看到了,正担心侯爷知道会不会恼他们看守不力,然后就被传话了。 两人走上前,苏怀臣瞥了他们一眼,把手中茶盏重重磕在桌子上,“说吧,明王是怎么收买你们的?” 苏木苏乙齐齐跪下,“没,没收买……” 没收买就帮着明王,苏怀臣脸色更难看了,“明王走了没有?” 苏木摇头。 苏乙道,“今儿是大姑娘请明王吃饭,向他答谢的。” “今儿?” 苏怀臣敏锐的捕捉到这两个字眼,“那之前呢?” 苏木回道,“平常明王极少在挽月苑吃饭的,只是来……” 嘴太快,一下子没收住,苏木反应过来,赶紧把嘴闭上了。 可惜已经晚了,苏怀臣听见了,“说!” 苏木恨不得把舌头咬了好,只能硬着头皮道,“只,只是来挽月苑睡觉……” 唰。 苏怀臣脸沉的就跟暴风雨来临前 的天空似的,带着压抑和暴怒。 明王拿他女儿当什么了?! 想休便休,想娶便娶。 他拳头攒紧,一股想揍人的冲动直往天灵盖涌。 苏乙一看就知道侯爷误会了,他们说的睡觉只是单纯的睡觉,没别的意思啊。 苏乙赶紧道,“明王和大姑娘没什么,他来是打地铺睡的。” 苏怀臣怒气在脸上凝固,以为自己听岔了,“打地铺?” 苏木苏乙齐齐点头。 苏怀臣,“……” 苏木道,“自打前些天下暴雨,明王回不去,在大姑娘屋子里打了回地铺后,只要不上朝,他就来挽月苑睡地铺。” 苏怀臣眉头皱成川字。 他天天上朝,还能不知道明王上朝的次数,用隔三差五来形容都算多的了。 明王是有多喜欢他女儿,喜欢到放着明王府高床软枕不睡,跑他长宁侯府来打地铺。 越是这样,苏怀臣越生气,早知如此,当初何必休妻,让他女儿凭白受那么多委屈。 萧承易还有些事需要处理,吃完晚上就回明王府,准备处理完再来,结果刚出长宁侯府,青风就道,“爷,属下这里有个不知道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的事,要禀告您……” 萧承易道,“说就是。” 青风就道,“长宁侯已经知道爷您三天两头在王妃屋子里打地铺的事了。” 萧承易,“……” 第273章 宣赏 苏月泡完澡,从屏风后出来,夜已经很深了。 芍药早就将地铺铺好了,但萧承易迟迟没来。 习惯真不知道个好东西,这才多少天,她就已经习惯屋子里多个人打地铺了。 那厮走之前说处理完手头的事就来,都这时辰了,还不见他的人影,莫不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 能让萧承易犯难的,大概也只有皇上亲自使的绊子了,神仙打架,不是她能管的,不殃及她这个池鱼就谢天谢地了。 虽然苏月白天睡过了,但现在的她越发嗜睡了,根本扛不住困意,打着哈欠就睡下了。 一夜好眠。 翌日醒来,是神清气爽,芍药扶她下床,和白芷一起伺候她更衣。 一边帮苏月整理裙摆,芍药一边道,“昨晚明王没来……” 苏月猜也是没来,昨晚她睡觉时已经很晚了,萧承易要来早就来了,不会等到那时候。 芍药道,“奴婢问了赵七,赵七说明王是有事来不了,但他眼神有些躲闪,肯定没说实话。” 最后几个字,芍药咬的格外清楚,藏身窗外树上的赵七听得是一清二楚。 赵七从芍药的话里听出了恼怒,他的确是没说实话,他这不是为王妃好么, 王妃脸皮薄,要叫王妃知道长宁侯知道爷在她屋子里打地铺的事,王妃得多尴尬啊。 爷倒是想来,可苏木苏乙不敢放行了啊,爷一个战神王爷,总不能为了打地铺对他们出手,而且这也不是长久之计,苏木苏乙放水,长宁侯没罚他们,也没撤掉他们另换人来,某种程度上已经接受爷了,爷再加把劲,应该就能让长宁侯点头,准他接王妃回去了。 苏月梳洗完,又吃了早饭,然后就带着芍药去春晖院给老夫人请安。 路过花园时,远远的就看到两小厮扶着跪了一宿的二老爷回南院,二太太和苏婵跟在身后,两人眼眶通红,一副心疼二老爷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模样。 见苏月望着那边,芍药道,“二老爷被罚在祠堂反省一夜,二太太就在祠堂外守了一夜,听说二老爷昨晚跪晕过去好几回,二太太要送二老爷回去,老夫人派去盯着的嬷嬷不让,说老夫人交代,人是侯爷罚的,二老爷就是跪死在祠堂,也得到时间才准出去。” 别人不知道,老夫人清楚二老爷的所作所为,已经触碰到苏怀臣的逆鳞了,苏怀臣给的惩罚要不好好受了,苏怀臣真的会找机 会把二老爷外放的。 到底是自己亲生的儿子,老夫人再生气,再失望,也不想骨肉分离,只能防着了,另外也是向苏怀臣表态,二老爷犯错,她不会姑息,更不允许二老爷再犯同样的错。 进了春晖院,苏月迈步进屋,就听到老夫人在咳嗽,绕过屏风就看到老夫人坐在那里,王妈妈在劝老夫人,“老夫人身子还没好,还是上床上躺着吧。” 老夫人摆手,“躺了这么多天,没病的人也躺出病来了。” 王妈妈还欲再劝,苏月道,“让祖母下床活动活动筋骨也好,只要不累着,不会有事的。” 这些天老夫人一直在吃她调制的养生丸,只是事情一出接一出,补的没有耗损的快,才迟迟不见好,如今二老爷和承恩伯都放回来了,压在老夫人心头的一块石头移开,老夫人松快多了,不然肯定没气力下床。 老夫人眸光一直落在苏月脸上,看的苏月以为自己脸上有脏东西,抬手擦了擦,道,“祖母怎么这么看着我?” 昨天苏月在宫里也算是一战成名了,宫里宫外都在夸她胆大聪慧,老夫人又怎么可能没听说,总觉得那些人议论的不是她的孙女儿,让 她有些恍惚。 老夫人感慨道,“有顾家这个外祖家,是你的福气,顾家有你这个外孙女,也是顾家的福气。” 可惜这样的福气,长宁侯府却没能沾到。 王妈妈心下叹气。 几位老爷太太眼皮一个比一个浅,福气到家门口,也被他们给推的远远的了。 就冲二老爷拿假青丝骗明王,以后二房有难处,别指望明王会出手帮忙了。 苏月听出来了,但她只能当没听见,她道,“祖母会长命百岁的。” 老夫人笑笑,外面丫鬟端早饭进屋,王妈妈就道,“老夫人还没吃早饭,大姑娘要不要再陪老夫人吃些?” 苏月就道,“早上起来,不怎么饿,吃的不多,走了会儿还真有些饿了,那我再陪祖母吃些。” 王妈妈赶紧让丫鬟添副碗筷。 苏月扶老夫人坐到桌子旁,然后挨着老夫人坐下,给老夫人夹玲珑饺,主仆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倒也其乐融融。 正吃着呢,外面快步进来一丫鬟,上前禀告道,“老夫人,宫里派人来宣赏……” 老夫人还没说完,王妈妈先问道,“赏谁的?” “赏二老爷的。” 丫鬟回道,“庆阳长公主没查清药膏的真 相,就火急火燎禀告皇上,冤枉了承恩伯和二老爷,今儿早朝,好几位御史弹劾庆阳长公主,皇上罚了庆阳长公主一年的俸禄,还让她给承恩伯和二老爷赔礼,另外各赏承恩伯和二老爷一人一柄玉如意……” 老夫人脸色沉沉,没有丝毫喜悦。 这不就是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吗? 甜枣不甜,但巴掌是真疼,老夫人会满意才怪了。 就是可怜二老爷挨了板子,又罚跪了一夜,刚回去看完大夫,正准备上药呢,就又被折腾起来去前院接赏。 只是赏赐,没有下圣旨,二老爷去就行了,其他人可以不去,苏月就没去了。 时辰差不多了,苏月准备和老夫人告退去顾家了,结果刚准备开口,外面走进来一个小丫鬟道,“老夫人,承恩伯府老夫人来了。” 苏月屁股都离开椅子了,听到承恩伯府老夫人来,登时又坐了回去。 承恩伯府扣着她的赔罪礼不还,二老爷帮承恩伯府三老爷去骗明王,承恩伯不知感恩,反拖二老爷下水,承恩伯府老夫人竟然还有脸来长宁侯府,苏月都佩服承恩伯府老夫人的厚脸皮了,顾家晚去会儿没关系,但这热闹不能不看。 第274章 眼拙 苏月做好了看热闹的准备,但老夫人已经不待见承恩伯府老夫人了,冷着脸道,“去回了江老夫人,就说我身体不适,不见客。” 这怎么行,不见承恩伯府老夫人,她这热闹就没法看了啊。 而且老夫人也不可能一辈子不见承恩伯府老夫人。 既然总是免不了要见,当然气头上见效果最好,回头时日久了,效果就大打折扣了。 苏月当即劝道,“祖母还是见见江老夫人吧,二叔不顾我爹的感受都要帮承恩伯府,承恩伯却反咬二叔一口,总要给二叔一个说法。” 苏月三两句话就把老夫人压在心底两天的怒气挑了起来,“让她进来。” 王妈妈站在一旁,有些担心,大夫一再叮嘱老夫人需要静养,不能动怒,见江老夫人,老夫人能不做到不生气吗? 王妈妈想劝老夫人还是别见了,但苏月觉得该见,王妈妈不敢和苏月唱反调,再者老夫人听到承恩伯府老夫人来,就已经生气了,见不见都是生气,没拦着的必要了。 一盏茶喝完,承恩伯老夫人才在承恩伯夫人的搀扶下走进来,上回苏月见她还是在侯府大门口,看她脸色不 善,这会儿脸色憔悴了许多,显然被承恩伯下狱一事吓的不轻。 平常她来侯府,老夫人都是笑脸相迎,这会儿脸拉胯着,就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出一丝笑容,江老夫人也知道这回承恩伯府是把老夫人惹毛了,哪怕老夫人脸色再难看,她也还是陪着笑脸。 老夫人压不住心底的怒气,冷道,“江老夫人来我长宁侯府做什么?” 江老夫人…… 这四个字听得承恩伯府老夫人心往下一沉。 老夫人从来没有这么称呼过她,生分的她心底没来由的发慌。 江老夫人赔不是道,“我知道你在生气,我也一样被气坏了,要不是那混账东西在刑部大牢受了刑,下不了床,我今儿说什么也要他来向你负荆请罪。” 苏月坐在一旁,眨巴眼睛道,“抬着来负荆请罪,不更显诚心么?” 唰。 屋子里有一个算一个,都看向苏月。 江老夫人和承恩伯夫人脸色难看的就跟便秘了大半个月似的。 王妈妈刚刚还担心老夫人会被气着,苏月一开口,她就放心了,有大姑娘在,受气的只会是江老夫人和承恩伯夫人。 江老夫人看向苏月的脸色很冷 ,苏月知道她们恼她多话,她笑脸相对,主打一个气死人不偿命。 论气人,可不止她承恩伯府擅长,她苏月是一个懂礼的人,知道什么叫礼尚往来,见识过承恩伯府气人的本事,也得让承恩伯府见见她气人的手段才是。 要是以前,江老夫人早就发作,呵斥苏月没规矩了,但今儿她只能忍着,对老夫人道,“之前误会表姑娘在我寿宴上寻死,府里送去的赔罪礼,理应还回来,只是过去这么久,那些赔罪礼大部分都送人了,找了这么多天,也才找回来小半,今儿我带来了。” 江老夫人往屏风处望去,两婆子抬着个箱子,还有几个丫鬟端着托盘。 苏月知道送去的赔罪礼不少,但没想到小半就有这么多了。 她迫不及待起身去看,苏月并不知道哪些东西是她的陪嫁,她的目的也不是看,她一脸失而复得的庆幸和感激,挨着老夫人坐下,摇着老夫人的胳膊道,“祖母,您就原谅承恩伯了吧,他被下狱,承恩伯府被禁足,江老夫人和承恩伯夫人担心之余,还记着我的赔罪礼没送回来,把剩下的小半找齐了。” 咻。 一刀子 飞过去。 直插江老夫人和承恩伯夫人的心口上。 王妈妈强忍着才没有笑出声来。 大姑娘这一招装傻充愣,阴阳怪气着实厉害,直接把江老夫人的脸面扯下来好几层。 承恩伯被下狱,承恩伯府被禁足,一府的人担心着急的都跟热锅里的蚂蚁似的了,哪会记得她的赔罪礼没还回来,摆明了是之前没打算还,这次惹怒长宁侯府,不好空着手上门,没办法才带来的。 其实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平常囫囵就过去了,今儿大姑娘是把承恩伯府自己带的台阶抽走了,把江老夫人和承恩伯夫人架在半空中下不来了。 江老夫人和承恩伯夫人的脸绿的发光。 她不说话没人当她是哑巴! 江老夫人心下恼的厉害,再见老夫人一直冷着脸,江老夫人也不快了,道,“我知道蕤生这回惹你不高兴了,你生气也应当,可他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不想你为难。” 苏月眼睛都睁圆了。 承恩伯拖二老爷下水,拉二老爷给他垫背,还说是为老夫人好…… 江老夫人是真敢说啊,这脸皮厚的怕是城墙都比不上了。 苏月望向老夫人,真 怕老夫人被气死,只见老夫人强忍怒意,铁青了脸色道,“为了我好?” 她倒是要听听怎么为她好的! 只听江老夫人道,“蕤生知道你一向看重承恩伯府,可侯爷不会为了承恩伯府去求明王,你夹在中间只会为难,只有把二老爷牵扯进来,明王才会为了接回大姑娘主动帮长宁侯府的忙。” “我儿的良苦用心,竟没一个看出来的。” 呕。 苏月真的要被恶心吐了。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恬不知耻还理直气壮的人啊。 真是强势惯了,以至登门赔罪都不肯落下风,她不过是踩了承恩伯府两脚,就踩的她原形毕露了,在承恩伯府老夫人心底,老夫人和老夫人生的儿女就应该供她承恩伯府驱使,为她承恩伯府鞍前马后,不得有怨言。 谁给她这么大的脸啊? 老夫人气的浑身颤抖,脸更是发黑,进气多出气少,苏月怕她气晕,连忙帮她摁压穴位。 老夫人看着江老夫人,怒极反笑,“我这个老婆子岂止是眼拙,看不出承恩伯府的良苦用心,还心瞎的厉害,早已是个废人,以后承恩伯府有什么事,不用知会我知道了!” “送客!” 第275章 谢意 老夫人这话等于是和承恩伯府断绝往来了。 江老夫人没想到老夫人会把话说的这么重,脸阴沉沉的,承恩伯夫人忙道,“姑母别气坏身子,老夫人不是这个意思……” 苏月望着承恩伯夫人,“祖母已经给你们留着体面了,还不走,是想祖母叫人将你们撵出去吗?” 几个婆子已经蠢蠢欲动了。 承恩伯夫人脸色也极其难看,真怕老夫人气头上会叫人撵她们,赶紧把江老夫人扶走了。 她们出去后,苏月歉意的看着老夫人,“我不知道她们是这样的人,我要知道,就不劝祖母见她们了。” “祖母又何尝知道。” 老夫人一脸悲痛,眼底尽是绝望之色。 承恩伯府是她的娘家,她打心眼里期望那些侄儿侄孙能光宗耀祖,光耀门楣,但凡是她能给的帮助,她从不吝啬。 以前几十年都不及这半个月看的透彻,承恩伯府早已经不是以前的承恩伯府了,她竟还指望他们能光宗耀祖,能守住家业,不败在他们手里,就已经是祖上积德了。 老夫人本就强撑着起床的,受了一通气,已经坐不住了,王妈妈要扶她回内屋。 刚准备扶老夫人起来,外面进 来一丫鬟,禀告道,“宁王妃和倾宁郡主来了。” 宁王妃带女儿倾宁郡主登门,不用问,肯定是来向苏月道谢的。 苏月看向老夫人,老夫人吩咐王妈妈道,“你去迎一下宁王妃。” 王妈妈担心老夫人的身子骨,老夫人道,“我没事,去吧。” 只要她不想到承恩伯府,她就不会气的头晕。 王妈妈去迎宁王妃,苏月担心老夫人,便没出门了,按理该她去迎宁王妃的。 不过她没去,四太太来春晖院的路上,知道宁王妃来了,就转道去迎宁王妃了。 两人有说有笑的进屋。 宁王妃走上前,老夫人要起身给她行礼,宁王妃忙阻拦道,“苏老夫人这样可就折煞我了。” 老夫人便没起身了,她也实在没什么气力,她请宁王妃坐,然后道,“宁王妃来我长宁侯府是?” 宁王妃看想苏月,然后才回道,“昨儿若不是府上大姑娘,十有八。九皇上就下旨让我儿娶北凉公主了,这对我宁王府是莫大之恩,王爷要不是有事耽搁来不了,他都要亲自来府上道谢。” 昨天要不是苏月,最后皇上肯定会下旨让宁王世子娶北凉公主。 虽然皇上更想让明王 娶,但他奈何不了明王。 苏月道,“宁王妃太见外了,宁王世子帮了我不少忙,能帮到他,我肯定尽力,何况帮他就是帮我自己的表妹。” 倾宁郡主道,“我大哥帮苏月姐姐那点忙,根本不值一提,等我大哥把顾大姑娘迎娶过门,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苏月笑着点头。 倾宁郡主让丫鬟把谢礼送上来,对苏月道,“我亲自准备的谢礼,希望苏月姐姐喜欢。” 丫鬟端着一锦盒上来,锦盒打开,里面是一套红宝石首饰,华贵非常,看的人移不开眼。 苏鸢她们也来了,看到首饰,嫉妒的扭着手中绣帕,她们都记不清大姐姐这几个月得了多少好看的首饰了,多的戴都戴不过来了。 除了首饰,还有两颗大东珠,一串东珠项链,还有四匹云锦绸缎。 苏月道,“太多了。” 倾宁郡主摇头。 哪里多了,她被安乐县主坑了几千上万两银子,还被安乐县主气个半死,苏月姐姐帮了宁王府,这谢礼必须不能轻啊。 宁王妃笑了笑,对老夫人道,“知道老夫人身体欠安,我特地备了些补品带来,望老夫人早日康复。” 宁王妃说话的功夫,丫鬟已经 把她来带的补品交到侯府丫鬟手里了。 老夫人见了道,“宁王妃太客气了。” 宁王妃小坐了一盏茶的功夫,见老夫人气色不好,就没多留,“不打扰老夫人静养,我们就先告辞了。” 老夫人让四太太送宁王妃出府。 苏月起身道,“祖母,我和父亲说好了,今儿去顾家一趟。” 苏月要去顾家,老夫人就不会反对,何况苏怀臣已经同意了,老夫人点点头,让苏月帮她问候顾老夫人一声。 苏月和四太太送宁王妃和倾宁郡主出门。 倾宁郡主望着苏月,耷拉着小脸,苏月见了道,“这是怎么了?” 倾宁郡主道,“我一会儿要和母妃去选首饰,为大哥准备聘礼,我还想着苏月姐姐要是不忙,就拉上你去帮着一起选,结果不巧,你要去顾家。” 苏月笑道,“哪用我帮你选,你送我的首饰,我可喜欢极了。” 听到苏月说喜欢,倾宁郡主咧了嘴笑,虽然她很想苏月和她一起逛街,但苏月要去顾家,她也只能把这念头打消。 两人走在后面,有说有笑,到大门口,目送她们坐上马车,走远。 赵七赶马车过来,还没停稳,那边跑过来一小厮, 微微喘气道,“不好了,承恩伯府老夫人在回去的路上摔伤了……” 四太太听得一愣,“承恩伯老夫人坐轿子回去的,怎么会摔伤?” 小厮回道,“抬轿子的小厮有两个不知道被什么人用石子打了脚脖子,往地上一趴,轿子侧翻在地,然后就把承恩伯府老夫人摔伤了。” 怎么会有人打伤承恩伯府抬轿子的小厮呢? 四太太奇怪。 苏月虽然觉得承恩伯老夫人摔伤很解气,但她也觉得有问题,这是有什么人和承恩伯府老夫人过不去…… 芍药不关心这事,她道,“姑娘,该上马车了。” 苏月迈步下台阶,她看到赵七时,眉头几不可察的挑了下,不会是……赵七干的吧? 扶着芍药的手,苏月坐上马车,等赵七将马车赶远,苏月才掀开车帘问,“赵七,是不是你在替我出气?” 赵七回道,“属下没有替王妃出气,王妃要的话,属下找时间再去一趟。” 不是赵七。 那会是谁? 等等。 再…… 赵七说的是再去一趟。 苏月刚反应过来,赵七的声音就飘入耳了,“承恩伯府对爷一片良苦用心,属下刚替爷去向江老夫人聊表了谢意。” 第276章 血参 苏月深以为然,“受人之恩,理当答谢。” 她含笑的声音被车轮滚动声掩盖。 再说苏月从宁王妃和倾宁郡主出府,老夫人就扛不住,王妈妈将她扶回屋,躺到床上去。 丫鬟把煎好的药端上来,老夫人正要端药喝,外面就快步进来个丫鬟,将承恩伯府老夫人摔伤的事禀告老夫人知道。 老夫人脸阴沉着,“以后承恩伯府的事不必禀告我知道。” 传话的丫鬟听懵了。 王妈妈连连摆手,丫鬟这才退下。 王妈妈把药端给老夫人,老夫人哀默道,“放下吧,我现在不想喝。” 王妈妈想劝两句,老夫人已经把眼睛闭上了。 哀莫大于心死,老夫人这回对承恩伯府是失望透顶了。 王妈妈将药放下,外面又进来个小丫鬟,手里捧着一锦盒,正是之前宁王妃送来的。 丫鬟不敢惊动老夫人,悄悄把宁王妃送的补品给王妈妈看,王妈妈瞧了一眼,心头一震,赶忙从丫鬟手里接过锦盒,转身看向床榻,“老夫人,您快看……” 老夫人把眼睛睁开,就看到锦盒里的东西了。 是一株血参。 看大小至少有百年了。 百年的人参已是难得,血参更是稀罕。 这份谢礼委实过重了。 帮宁王府的是苏月,宁王府怎么谢苏月,苏月都受得起,她一个老婆子可帮不上宁王府什么忙,老夫人道,“送去给侯爷,让他处理。” 马车汩汩往前,很快在顾家大门前停下。 几乎马车停下,苏月就听到顾府小厮的喊声,“大姑娘,二姑娘,表姑娘来了。” 等苏月从马车里出来,就看到顾桐顾樱迈步出来,苏月笑道,“不是专程来迎我的吧?” 顾桐脸微红,顾樱捂嘴笑道,“皇上准宁王府给大姐姐世子正妃之位,不少大家闺秀知道这事,来向大姐姐道贺,我们刚送她们走,正准备回去,表姐就来了。” 说到这事,顾樱就忍不住心下感慨,顾家一向门庭清冷,因为顾老太爷和两位顾老爷刚正不阿,和朝中大臣少有往来,平常也极少有大家闺秀来找她们玩,结果今天一上午就来了八.九位大家闺秀,她们都招呼不过来。 当然了,顾樱知道她们不是冲着顾家来的,而是顾桐这个准宁王世子妃来的,但也架不住心底高兴啊。 见顾桐红着脸,苏月笑道,“恭喜大表妹了。” 别人道贺,顾桐最多也就红下脸,可苏月看 她一眼,她就脸红了,再听她道贺,耳根都红透了。 顾桐都不敢看苏月的眼睛,“表,表姐,谢谢你……” 苏月手搭在耳边,“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顾桐羞的要走,被顾樱拉着走不掉,顾樱冲苏月笑道,“她心底都不知道谢表姐你多少回了,嘴上却是一遍都说不出来。” 苏月笑道,“一家人不用谢。” 三人迈步进府,边走边聊。 苏月对宁王世子赞不绝口,顾樱悄悄告诉苏月,“皇上赐婚第二天,宁王世子就约大姐姐在归元寺见面,他向大姐姐承诺,即便他给不了大姐姐世子正妃之位,在他心底,大姐姐也是他唯一的世子妃。” 顾樱说的再小声,顾桐也听见了,她脸火烧火燎的,想到那日坠崖,还有些恍惚,担心这只是一场美梦。 宁王世子为救她,和她一起坠崖了,这事大家都知道,但他们坠崖悬在半空中发生的事,顾桐谁也没告诉过。 那日,萧洵一手抱着她,一手抓着藤蔓,藤蔓将他的手割的鲜血淋淋,他们不住的往下坠,好不容易才稳住。 萧洵撑的吃力,顾桐让他松开她,只萧洵一个人,他一定能上去,可带上她,只 会把他自己也搭上。 可不论顾桐怎么劝,萧洵也不放弃,顾桐没办法,只能自己动手,她要掰开萧洵抱着她腰的手。 就在她掰开两指的时候,萧洵生气了,也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抱着她换了个姿势,将她抵在悬崖上亲她,告诉她,在他第一次来顾家还向她大哥借的书,在书房看到她时就喜欢上她了。 她知道萧洵经常来顾家借书,为此祖父还夸他勤奋好学,皇家子弟有他这么喜欢看书的不多见,她心底偷偷为祖父藏书多而自豪。 萧洵却告诉他,顾家藏书是不少,可和宫里的藏书阁比还差远了,他放着宫里的藏书阁不用,隔三差五到顾家借书还书,只是希望能在顾老太爷的书房碰到她,仅此而已。 他们确实在书房碰到过几回,但每次大哥领着他来,她都避嫌的赶紧离开了。 他还说他没那么喜欢读书,他只是担心每次借了书,还的时候会碰到祖父,怕他会问起,不得不把借的书读的滚瓜烂熟…… 顾桐陷入回忆,以至顾樱喊了她好几声,她都没听见,顾樱伸手在她跟前晃,“你在想什么,想的这么入神,喊你都不理我。” 顾桐回过神来, 连连摇头,“没想什么。” 她不说,顾樱也没问,一边迈步进栖霞院,顾樱一边挽着苏月胳膊道,“这时辰,应该不会有大家闺秀来道贺了,我们可以好好陪表姐说说话,上两次来,表姐都没吃午饭就走了,今儿说什么也要吃了午饭再走。” 苏月失笑,正要说今儿就是天塌下来,她也要在顾家吃午饭,这时身后快步走过来个丫鬟,道,“大姑娘、二姑娘,柱国公府温大姑娘来了。” 顾樱,“……” 才说不会有人来了,立马就有人来了,来的还是柱国公府上的姑娘。 顾樱有些尴尬。 苏月则抬头看了眼天上的太阳。 登门拜访是要看时辰的,越是大户人家越讲究,这时辰都快吃午饭了,温明珠怎么还来顾家? 温明珠来顾家,顾桐顾樱一起去迎她,苏月则带着芍药去给顾老夫人请安。 见到苏月进来,顾老夫人笑容满面,不等苏月请安,就招呼苏月坐到她身边,摸着苏月的脸,笑道,“你外祖父昨儿回府,说你气色红润,不再是以前风吹就倒的模样了,外祖母还不信,还真没骗我。” 苏月囧囧的。 芍药在一旁,憋笑憋的肩膀没差点脱臼。 第277章 玉佩 这话苏月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接,只能挑着声音道,“我……以后少吃些?” 顾老夫人笑道,“这样正好,女子也不能太瘦弱,不然不好……” “生养”两个字都涌到喉咙口了,还是被顾老夫人咽了下去,苏月还未出嫁,不便这么早和她说这些。 顾老夫人转移话题道,“怎么你一个人进来,没看到你两位表妹?” 苏月道,“柱国公府大姑娘来了,两位表妹去迎她了。” 顾老夫人也奇怪柱国公府上的姑娘怎么这时辰来顾家,说话的功夫,顾桐顾樱已经领着温明珠进来了。 温明珠也是来向顾桐道贺的,只在屋子里小坐了会儿,苏月就和她们一起去花园赏花了。 顾家虽然门第不高,但花园里稀罕花卉也不少,别有一番景致。 有蝴蝶在花园翩翩起舞,顾樱叫丫鬟拿来蝶扑,扑蝶玩,苏月有孕在身,没法参加,便站在一旁看着。 看着看着,苏月发现温明珠有些心不在焉,似乎有心事的样子。 趁着顾桐顾樱扑蝶,温明珠把蝶扑交给丫鬟,朝苏月走过来,苏月问道,“我看你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有心事?” 温明珠正要开口,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又赶紧把嘴闭上了。 顾樱抓住一只漂亮蝴蝶,兴致勃勃拿过来给苏月看,“表姐以前 挺喜欢扑蝶的啊,怎么现在都不玩了?” 她也想玩啊,这不是不敢么,正不知道怎么搪塞过去,那边顾桐迟迟逮不到蝴蝶,喊顾樱和温明珠过去帮忙,顾樱拉着温明珠就要过去,苏月道,“我有些乏了,明珠陪我去凉亭歇会儿吧。” 顾樱要陪苏月一起去凉亭,苏月让她去帮顾桐,顾樱也没多想,就去帮顾桐了,苏月则和温明珠往凉亭走去。 进了凉亭,苏月望着温明珠,再次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温明珠摇头,“没出什么事。” 苏月看着她,温明珠就道,“方才我带着丫鬟在碧玉楼买首饰,下楼的时候正好碰到东荧郡王上楼,我无意间瞥见他腰间佩戴的玉佩,那块玉佩,我曾见你大哥戴过……” “因为有些特别,我印象很深刻。” “我知道你大哥失踪了,那块玉佩或许是个线索,但我不好问东荧郡王,知道你在顾家,就来找你了。” 她大哥失踪几个月,侯府就找了几个月,萧承易也派人去找了,至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一点音讯都没有,现在有一块她大哥佩戴过的玉佩出现,苏月不能不上心,她问道,“那是一块什么样的玉佩?” 苏月没有记忆,连自家大哥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更别提一块玉佩了。 温明珠就道, “是一块墨绿色玉佩,上面雕刻着合欢树。” 温明珠话才出口,芍药就激动道,“姑娘,世子爷确实有一块这样的玉佩,特别好看,老夫人第一见还问世子爷玉佩是哪来的,世子爷说是别人送的,但没说是谁送的,世子爷可喜欢那块玉佩了,自从有了那块玉佩,世子爷就没再佩戴过别的玉佩。” 也就是说,她大哥失踪的时候,极可能身上就戴着这块玉佩。 温明珠来送贺礼是其次,主要是要告诉苏月这事,见苏月上心了,温明珠就告辞了。 苏月挽留她道,“快吃午饭了,留下一起吃午饭吧。” 温明珠执意要走,挽留不住,顾桐顾樱就送她出府了。 等她们走远了,苏月站在凉亭里四下张望,找赵七,她记得东荧郡王就住在明王府,想让赵七帮她去问问,可她张望了半天,也不见赵七现身。 芍药去附近的树下喊赵七,好一会儿回来道,“姑娘,赵七好像不在。” 平常没事找的时候,走到哪儿跟到哪儿,现在有十万火急的事找他,反倒不在,芍药那叫一个气啊。 “走,去前院问问。” 苏月抬脚往前院走,在二门处和顾桐顾樱碰上。 见苏月走的很快,顾桐道,“温大姑娘已经走了,表姐怎么还到前院来了?” 苏月道,“临 时有点事,我要去办,帮我和外祖母说一声,今儿我先走了,下次我一定陪她吃饭。” 不等两人答应,苏月说完就赶紧走了。 顾樱要追苏月,被顾桐拦下,“表姐走的这么急,你留不住她的。” 看着苏月匆匆离开的背影,顾樱泄气道,“想让表姐陪祖母,陪我们吃顿饭怎么就这么难呢。” 苏月走的快,走的芍药提心吊胆的,生怕她崴脚摔倒,到了前院,一问之下才知道赵七走了,说是有点事要去办,走之前和顾家管事打过招呼,说很快回来。 芍药拽苏月的云袖,小声道,“赵七不会是去承恩伯府帮姑娘出气去了吧?” 有这可能。 不知道赵七什么时候回来,苏月不打算等他了,让顾家管事给她找了个小厮赶马车,苏月就带着芍药离开了顾家。 “去明王府。” …… 半个时辰后,马车在明王府大门前停下。 见是苏月来,明王府守门小厮那叫一个殷勤,赶紧帮着搬踩脚凳,芍药将苏月扶下来。 迈步进明王府,周管事就迎了出来,“王妃来了。” 苏月急着找萧承易,顾不得纠正周管事的称呼了,她问道,“明王在不在府里?” 周管事摇头,“王妃来的不巧,一刻钟前,王爷有事出府了。” 怎么就这么不凑巧呢。 她 还想着吃午饭的时辰来,萧承易肯定在府里,结果还是白跑一趟。 苏月郁闷。 周管事道,“王妃先去墨玉轩,我这就派人去找王爷回来。” 可怜他们家王爷天天盼王妃来,王妃好不容易来一回,结果王爷不在府里了。 苏月摇头,问道,“你们王爷不在,那东荧郡王在吗?” 周管事,“……?” 王妃来王府,是找东荧郡王的? 那得亏王爷不在,要叫王爷知道,得气死不可。 周管事摇头,“东荧郡王也不在府里。” 要找的人一个都不在…… 苏月一脸失望。 周管事道,“王妃要找东荧郡王,等王爷回来,会派人去帮王妃找他的。” 这弯子绕的,直接派人去找东荧郡王不行么? 知道某位爷醋性大,借周管事几颗胆子,也不敢直接让她见东荧郡王,苏月就不为难他了。 苏月道,“不用派人去找你家王爷,等他回来,告诉他我来过就行了。” 说完,苏月就转身出了明王府,坐马车回侯府。 然后某个她来明王府没见到的爷,回长宁侯府见到了。 而且是在长宁侯府大门前。 马车停下,芍药掀开车帘,她就看到了萧承易。 他骑在马背上,器宇轩昂,身上金丝银线绣的锦袍,在阳光下折射出光芒,没差点闪瞎苏月的眼睛。 第278章 慢走 苏月好看的眉头拢的松不开。 周管事不是说他有事出府了吗? 他怎么会在长宁侯府? 还堵在大门口。 堵在门口就算了,还穿的这么骚包…… 她认识这厮时间也不短了,还是第一次见他穿的这么骚气,就这混蛋那张脸,哪怕衣衫褴褛,往世家子弟里一站,那也是鹤立鸡群而存在。 突然穿成这样,这厮不会是来上门提亲的吧? 可上门提亲也不是自己亲自来啊,而且她爹还没点头呢。 苏月怀疑某位爷是不是自己王府里的鲍参翅肚吃腻味了,来长宁侯府吃闭门羹。 两人四目相对,苏月给萧承易使眼色,让他别做这样自取其辱的事。 萧承易看见了,但不为所动。 苏月脑瓜疼。 她爹不可能会见他的。 知父莫若女,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 这混蛋非要自取其辱,她也拦不住。 只能当没看见他了。 这般想,就见孙管事快步出来,对某位爷恭敬行礼。 “明王,请。” 声音不小,苏月听得一清二楚。 她眼珠子没差点惊掉下来。 没有她爹允许,孙管事是不可能让明王进府的,要是敢擅作主张,萧承易也不会在大门口等了。 可她爹怎么会突然见他了呢。 太阳也没打西边出来啊。 只见萧承易从马背上下来,只看了她一眼,就大步流星的进了长宁侯府。 苏月,“……?” 这就进去了? 哪怕是亲眼看 见萧承易进去的,苏月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这厮是做了什么事,竟让她爹对他态度一百八十度逆转的。 心急知道的苏月,赶忙从马车里下来,拎着裙摆紧随身后。 苏月进府后,远远的就看到孙管事领着萧承易往她爹的书房走去,等苏月追到书房门口,正好听到她爹在问话,“这块玉佩你从哪儿得来的?” 闻言,苏月脚步一滞。 玉佩? 她找萧承易正是为她大哥的玉佩,她爹和他说的怎么也是玉佩…… 不会那么巧吧? 书房门没关,苏月走进去,一眼就看到她爹手上拿着一块玉佩。 墨绿色雕刻合欢树。 正是她大哥终日不离身的那块。 看到玉佩的瞬间,苏月就反应过来为什么赵七不见人影了,赵七是听到温明珠和她说的话,知道这是绝佳让他家爷进长宁侯府的机会,迫不及待赶回明王府告诉他主子去了。 她大哥失踪几个月,好不容易有一点线索了,他爹看到玉佩,能不问萧承易吗? 赵七对萧承易忠心耿耿,苏月知道,她也不反对赵七告诉萧承易,但是走之前能不能先跟她打声招呼,她要知道有萧承易帮她找玉佩,她就安心的待在顾家陪外祖母吃午饭,而不是火急火燎赶去明王府,还白跑一趟了。 苏怀臣看着手里的玉佩,其实这块玉佩他今天是第一次见,他常年驻守边关,极少回京,并不知道自己儿子 有这样一块玉佩。 萧承易拿着玉佩登门,但周管事不敢放行,萧承易也不为难他,只让他把装着玉佩的锦盒交给苏怀臣,并说苏怀臣会见他的。 孙管事就把锦盒送到书房交给苏怀臣,苏怀臣奇怪明王明知道他依旧不待见他,怎么会给他送东西来,还笃定他会见他,就从孙管事手里接过锦盒,打开看了一眼。 一块没见过的玉佩,苏怀臣扫了一眼就把锦盒合上,让孙管事送回去。 出书房后,孙管事好奇心作祟,就把锦盒打开看了一眼。 苏怀臣不认得自己儿子的玉佩,孙管事认得啊,这块世子爷不离身的玉佩,他看过不下百回。 惊的孙管事赶紧转身进书房。 孙管事也好奇自家世子爷的玉佩怎么会在明王手里,他也望着萧承易,萧承易道,“这块玉佩是东荧郡王在潞州的一间铺子里买的。” 潞州…… 苏月看过不少地志类的书,知道潞州在那儿,潞州距离京都不到三百里,是去边关的必经之路。 她大哥留书出走,也没别的地方好去,潞州又是去边关的必经之路,应该是准备去边关,建功立业,好回来迎娶心仪的姑娘。 但事实上她大哥并没有去边关,也没有任何的音讯,反倒终日不离身的玉佩在潞州,苏月不信是掉了被人捡到那么凑巧,她大哥肯定是途经潞州时出事了。 孙管事心底也有不好的预感,忙道,“ 我这就派人去潞州找世子爷。” 苏怀臣看着手里的玉佩,眼神晦暗,“找到澹儿玉佩的事不要声张,退下吧。” 孙管事应下,然后就退出书房。 苏怀臣看向萧承易,萧承易立马道,“小婿派人去找舅兄。” 某位爷脸不红气不喘,苏月脸皮薄架不住了,她就不应该进书房的。 苏月想悄悄退出去,就听自家亲爹的说话声传来: “月儿,送明王出府。” 某位爷,“……” 苏月朝他做了个请的手势,“明王,请。” 萧承易揉着太阳穴出了书房,见苏月憋笑,笑的他咬牙切齿,“你还笑,没你们父女这样过河拆桥的。” 苏月眨眼道,“我爹没让孙管事送你出府,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萧承易无话可说。 要搁平常,苏怀臣绝对让孙管事送他出府,不,他就进不来长宁侯府。 苏月问他,“你赏了赵七多少钱?” “十两。” “……” “赵七这么向着你,就赏他十两?”苏月替赵七不值。 “为夫赏他的是十两黄金。” “……” 四个字,有必要分两次说吗? 惜字如金也没这么惜的。 想到赵七对萧承易的忠心,苏月哼了鼻子道,“十两黄金也不多。” 萧承易知道苏月气什么,他道,“娘子觉得赏少了,那为夫就再赏他十两黄金。” 苏月气结。 瞪了萧承易一眼,苏月飞快的朝大门口走去,萧承易 慢悠悠的走在后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送苏月出府。 到了侯府大门口,青风已经牵着马等候在那儿了,苏月道,“慢走,不送。” 萧承易在苏月耳边道,“这一别,要好几日才能见了,不亲为夫一口?” 苏月看着他,“你要出远门?” 萧承易没回她,只敲了下自己的脸,苏月侧头就看到守门小厮睁圆了眼睛看着他们,苏月没好气道,“有蚊子还让我给你打,自己打不行吗?” 说完,手就呼了过去。 呼完,一脸嫌弃的转身进府了。 留下某位爷站在门口,一脸凌乱。 青风是想笑不敢笑,憋的腮帮子都疼。 守门小厮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有蚊子吗? 他们守半天,也没被蚊子咬一口啊。 长宁侯府没几个喜欢明王的,但他们侯府的蚊子倒是挺喜欢明王的。 再说苏月带着芍药回挽月苑,路上在想萧承易要去做什么要离京几天,好像太后这两日就要回京了,难不成是去迎太后? 猜不到,苏月就不猜了,结果她进屋,隔着珠帘,就看到某位爷坐在她屋子里喝茶。 说好的一别要几天才能见呢。 苏月走过去道,“你不是走了,要好几天才能回来?” 话还没说完,人就坐到他怀里了,耳边是熟悉的醇厚嗓音,一本正经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算算多少天。” 苏月,“……” 姥姥的。 鸡皮疙瘩都听出来了。 第279章 撤走 苏月暗暗搓两胳膊涌出来的鸡皮疙瘩,萧承易问她,“昨晚睡的好不好?” 怎么问她这话,苏月道,“我睡的很好啊。” “我睡的不好。” “……” 苏月嘴角抽了下,道,“我给你把脉看看。” 苏月要给萧承易把脉,萧承易道,“已经习惯在你这里打地铺睡了。” 苏月脑门黑线滑下,她看了眼萧承易惯常打地铺的位置,道,“要不我让人把这几块地砖翘了,给你送去?” 屋外树上,青风和赵七听到苏月的话,肩膀抖的没差点从树上栽下来。 王妃总是能轻而易举就能把爷气到无话可说,偏爷还就吃王妃这一套。 萧承易只觉得后槽牙都痒,却是拿苏月一点办法都没有。 苏月一脸善解人意的看着他,萧承易侧过脸去,苏月心下翻了下白眼,这混蛋是有多喜欢被亲,在大门口没亲他,还专程来要,亲一下能多长一块肉吗? 她可还没吃午饭呢。 知道萧承易不会轻易走,苏月认命的在他脸上轻啄了下,“亲过了。” 萧承易道,“地砖我也要。” 苏月,“……” 苏月妙目一瞪,“我是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了。” 萧承易道,“带不走你,带走几块地砖 以慰相思也行。” 拿地砖以慰相思,亏他想的出来。 这厮绝对是故意的。 偏话是她说的,这混蛋要,她不给就成信口开河了,苏月道,“你真要,几块地砖我还能不舍得送。” 话音刚落,萧承易还没开口,门被推开,芍药端着托盘进来。 老远苏月就闻到了面香。 芍药把面端过来,萧承易看着苏月,“你还没吃午饭?” 苏月顾不上理他了,奔波一上午,她已经饿的快前胸贴后背了,坐到一旁,把面挪近些,就大快朵颐起来。 萧承易见了道,“慢点吃,小心噎着。”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苏月呛着了。 苏月咳嗽起来,眼神哀怨的看着他,萧承易道,“你慢慢吃,我先走了。” 他起身离开,准备转身时,想起来件事忘了和苏月说,又从怀里拿出两张银票放到桌子上。 两张万两的银票,苏月看着他,“你给我钱做什么?” “这是文国公买药膏的钱,”萧承易道。 苏月道,“还能另外收钱?” “这是文国公主动给的。” 苏月眼底闪过一抹诧异。 他们没主动找文国公要药膏的钱,文国公竟然主动给,还给了两万两。 看来文国公这一次是吃够 教训了,知道明王不好惹,即便皇上和庆阳长公主联手,也奈何明王不得,怕药膏之事惹明王不快,便借买药膏的由头送上两万两熄明王之怒。 人家主动送的银票,没理由不收下,再者也给够文国公府大姑娘苦头吃了,之前的事就一笔勾销了。 苏月把银票递给萧承易,萧承易不悦道,“到现在还和我见外?” 没见过不收钱还不高兴的,苏月道,“建酒楼用。” 苏月提到酒楼,萧承易才想起来酒楼的事没和苏月说,他道,“酒楼需要重新选址。” 不是都开建了吗,怎么还需要换地方,苏月茫然的看着萧承易。 萧承易道,“这次暴雨,淹到酒楼所在的位置了,未免以后还出现这样的情况,需要将酒楼换到地势高点的地方去。” 这次暴雨,鹤栖湖水位大涨,好在酒楼才刚开建,没什么损失,还有那副骸骨,要是那天没发现,换个地方埋,十有八。九会被洪水冲出来,再也找不见。 为了酒楼能屹立百年,换个地方,苏月没意见。 再不吃面就要凉了,苏月继续吃面,萧承易准备离开,这时候,窗外被敲响,赵七的声音传来,“王妃……” 苏月瞅向萧承易。 他这个主子在,赵七怎么找她? 苏月把筷子放下,走到窗户处,道,“找我?” 赵七点头,“侯爷派苏木苏乙去潞州找王妃的兄长,他们想找王妃要些金疮药,又不敢开口……” 苏月没想到她爹会把苏木苏乙派去潞州,但苏木苏乙守在挽月苑这么久,怎么找她要点金疮药都不敢。 苏月当即吩咐芍药,“去拿金疮药,解毒丸也拿几颗,还有……” 说着太麻烦,苏月亲自去拿了,一口气拿了七八瓶,用个小包袱兜着,递给苏木苏乙道,“以后有需要,直接和我说。” 苏木苏乙连连点头,接过包袱,告辞离开。 两人身子一跃,就消失在苏月的视线里了,苏月在心底祈祷他们能顺利找到她大哥,耳边就传到一道愉悦的笑声。 苏月侧头看他,“你笑什么?” 萧承易眼底笑意倾泄,“为夫接你回王府指日可待了。” 他送玉佩登门,虽然苏怀臣依旧没给他什么好脸色,但让苏月送他出府,还把苏木苏乙撤走,这是对他的态度大有好转了。 苏木苏乙虽然武功不错,但苏怀臣身边肯定不止这两个暗卫,既然把他们撤走,就肯定不会再派人来了。 苏怀臣在明知道他 这些天都睡在挽月苑的情况下,还把看守的苏木苏乙撤走,这是默许他来,也是对他最后的考验了。 但愿别考验他太久。 萧承易心情愉悦的离开,苏月坐回去,继续吃面。 一碗面全干光,面汤都喝了不少,别提多过瘾了,白芷收拾碗筷,道,“早上姑娘出府去顾家没多久,柱国公府大姑娘来府里找您,知道姑娘去顾家就走了。” 白芷以为苏月不知道温明珠找她的事,特地告诉她一声,苏月没想到温明珠先是来长宁侯府找她,没见到她人,才追去顾家的。 难为她为了她大哥的事来回奔波,苏月都不知道该怎么谢她才好。 苏月想送些什么谢礼,芍药在一旁和白芷说话,正说着,苏月抬头道,“你刚刚说什么?” 苏月突然开口,吓了芍药一大跳,她没说什么啊,芍药道,“奴婢说温大姑娘人很好,之前她的丫鬟还和奴婢问起世子爷……” 温明珠的丫鬟向芍药旁敲侧击她大哥的事,苏月知道。 当时她就觉得奇怪,再结合今儿温明珠为她大哥的事找她…… 一个猜测闪过苏月的脑海,苏月眼睛都亮了起来。 这份贺礼她可得好好准备,没准儿谢的是自己未来的准大嫂。 第280章 玩笑 苏月决定明日出府挑套首饰,再亲自去柱国公府道谢。 吃饱了,困意就袭上来,苏月打着哈欠准备上床休息。 坐在床上,看着地上的砖块,又不免头疼了。 她可是说了要把这几块地砖翘了给那厮送去…… 那厮也没说不要,不是真要吧? 苏月揉着眉心,问芍药道,“这样的地砖,府里还有吗?” 芍药茫然的看着苏月,“姑娘要地砖做什么?” 苏月道,“别问,只需告诉我有没有就行了。” 芍药点头,“有啊,小厨房里就有几块,要是不够,府外的石铺,要多少都能买到。” 没有就算了,既然有现成的,那她就不吝啬给他送几块去。 苏月正要吩咐芍药去办这事,这时候珠帘外走过来个丫鬟,道,“姑娘,三姑娘她们来了。” 听到苏媚她们来,苏月眉头就拢了起来,她们几个来一向没好事,这回又不知道为什么来找她的。 “让她们进来。” 苏月从床上起来,坐到小榻上去。 很快,苏媚苏婵她们就进来了。 珠帘外,几人一脸的羡慕嫉妒恨,打着珠帘进来,就换了一副盈盈笑脸。 苏月怀疑她们几个是来给她表演变脸的。 几人走上前,道,“恭喜大姐姐 了。” 苏月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道,“恭喜我什么?” 苏媚道,“虽然明王是因为不敢忤逆九泉之下的先皇,不得不接你回去,但他也算是回心转意了,今儿他登门,父亲没有拒而不见,难道不值得恭喜?” 这是来恭喜吗? 这分明是打着恭喜的幌子来往她心口上扎刀子的。 明王的回心转意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先皇,这可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只是可惜,这刀子伤不了她。 苏月道,“那同喜了。” 苏鸢不解,“什么同喜?” 苏月把玩手中绣帕道,“不管明王是因为什么原因回心转意的,他休弃我这事都不会再影响到侯府名声,也就不会影响到你们觅良婿了。” 苏鸢脸一红,“大姐姐,你说什么呢?!” 苏月心下好笑,这会儿脸皮倒是薄了,当初她被休,一个个生怕她没一头撞死在明王府,会连累她们说亲的事,看来是忘的一干二净了。 她们来应该不止是泼她冷水这么简单,苏月也不问,只端起茶盏,轻轻啜着。 苏媚她们你一言我一句,东拉西扯了几句后,苏媚按捺不住性子,问苏月道,“明王送父亲的是什么东西?” 敢情是来向她打听这事的。 苏月道,“没什么。” 苏媚就不高兴了,“要没什么,父亲怎么可能会见明王。” 她可没这么好忽悠。 苏月瞥了苏媚道,“这么想知道,你可以直接去问父亲。” 苏婵道,“我们来向你道贺,就顺带问你了,大伯父肯定会告诉祖母的,你就别瞒着了。” 苏月看着苏婵道,“明王送的是你爹的半条命。” 苏婵脸色一僵,“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月道,“明王送的是二叔当日送给他的青丝,二叔拿假青丝骗明王,明王是不追究,真追究起来,你觉得二叔会是什么下场?” 苏月眼神咄咄,苏婵脸色难看,“不可能是青丝,你少骗我。” 苏月道,“除了青丝,你告诉我还有什么东西能让我爹见明王的?” 苏婵喉咙像是被人掐住,吐不出来半个字。 她想不到什么能让苏怀臣见明王,但直觉告诉她不是青丝。 但她不信,其她人都信了。 苏月打哈欠,一副困的不行的样子,苏媚她们就识趣的走了。 她们走后,苏月就上床要睡下了,芍药还记着被二姑娘她们来打岔的事,她问道,“姑娘还没说要地砖做什么用呢。” 苏月困的几乎倒床就睡,她道,“挑几块派 人送去给明王。” 啊? 芍药以为自己耳朵出毛病了。 可她想再问清楚一点,苏月已经翻身朝里睡下,留给她一个后脑勺。 芍药望向白芷,“你刚听到姑娘说送地砖给谁了吗?” “你没听错,是送给明王。” 芍药和白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然后齐齐看着脚下的地砖。 明王送的东西已经很离谱了,送凉席,送盘子,可好歹凉席是象牙席,盘子是冬暖夏凉的玉打造的,可姑娘送地砖…… 要送金砖就算了,送地砖这什么个寓意? 两丫鬟脑袋想炸了,也没想出有什么好寓意来。 但姑娘让送,那就送呗。 明王府,竹屋。 萧承易坐在那里看兵书,专注而认真。 东荧郡王和萧祁走进去。 东荧郡王在萧承易对面坐下,朝他伸手。 萧承易眸光从书上,移到他手上。 东荧郡王道,“玉佩。” “物归前主了。” 东荧郡王道,“不是吧,我花了好几百两买的。” 萧承易吩咐青风道,“带他去库房挑几块。” 青风当即过来,“郡王,请。” 东荧郡王朝青风摆手,然后对萧承易道,“开个玩笑,还当真了,不过你拿走我玉佩,得请我吃一顿。” “走,走,去望 月楼喝酒去。” 东荧郡王和萧祁一个抽走萧承易手里的书,一个把他拉起来,不去都不行。 其实不用他们说,萧承易也会请东荧郡王喝酒的,东荧郡王把玉佩带进京,帮了他大忙。 三人出府,走到大门口,正好一驾马车徐徐停下。 小厮见到明王,赶紧从马车上下来,给明王行礼,“我家大姑娘让给明王送点东西来。” 给他送东西? 萧承易心底闪过一抹不好的预感。 萧承易看向马车,萧祁已经按捺不住好奇问了,“送的是什么?” 小厮嘴张了几次,实在说不出口,尴尬道,“东西就在马车里,您还是自己看吧。” 萧祁就去掀车帘了,看着马车里摆放齐整的地砖。 萧祁,“……?” 东荧郡王也看见了,诧异出声,“地砖?” 萧承易,“……” 她是开玩笑的。 他也是啊。 她竟然真送来了。 萧承易抬手扶额。 更让他头疼的是送地砖惹来的猜测,萧祁道,“怎么给你送地砖,莫不是给你练铁头功用的?” 萧承易想打人。 青风站在身后,肩膀差点抖脱臼。 撇开爷逼到手的乌龟帕子和换回来的腰带,这还是王妃第一次主动送爷礼物。 不得不说,够分量。 第281章 倒霉 苏月一觉睡到天擦黑才起,还是被芍药叫醒的,明明吃饱了睡的,醒来时又饿的饥肠咕噜了。 看着苏月坐在那里大快朵颐,吃嘛嘛香,孙妈妈直叹气,这样吃不圆润才怪了,老夫人让她来照顾大姑娘的饮食,可没让她把大姑娘往圆润了养,大家闺秀身姿窈窕最好看,明儿她得去请示一下老夫人,看是不是该回春晖院了。 美美的吃了一顿晚饭,天色晚了,没法出门溜达,苏月就在屋子里来回走了会儿,然后就开始调制金疮药。 这一忙,就忙到了月上中天。 苏月泡澡,芍药给苏月铺床,然后习惯的去抱被子铺地铺,走到柜子边,都把被褥抱出来了,才反应过来,问苏月道,“姑娘,还要铺地铺吗?” 苏月泡在花梨木的浴桶里,帕子蒙着脸,闻言,苏月扯下帕子,问道,“什么时辰了?” “快到子时了。” 都这么晚了,果然忙起来时间过的飞快。 他还没这么晚来过,尤其苏木苏乙都被她爹撤走了,要来早来了。 “不用准备了。” 洗完澡,苏月打着哈欠上床,她本来睡眠就挺好,随着肚子里的孩子月份大,她基本是 倒床就睡了。 睡的晚,第二天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 苏月梳洗完,坐到桌子上吃早饭,看着桌子上放着的馒头和粥,苏月眉头微蹙,芍药就道,“怎么只有馒头,连个包子都没有?孙妈妈她……” 没等芍药说完,白芷道,“这回不怪孙妈妈,早上大厨房没送菜来,孙妈妈没法调馅,做不成包子,就蒸了馒头。” 芍药小眉头扭紧,“之前大厨房没送菜来是因为下暴雨,这次又为什么?” 这个问题,白芷回答不了,不过她能肯定的是,老夫人管大厨房,大厨房漏了谁,抠克谁的也不会少挽月苑的。 就着小咸菜,苏月吃了一碗粥,外加一个大馒头,吃饱后,就带着芍药去春晖院给老夫人请安。 绕过屏风进屋,正好听大厨房管事妈妈禀告老夫人,“今儿是庄子上送菜送肉进府的日子,早上就没出府采买了,谁想送菜的小厮半道上肚子疼的厉害,找地方方便去了,等方便完回来,一马车的菜和肉不知道被谁顺手牵走了……” “奴婢已经派人出府去采买了,不会耽误中午各院用饭。” 管事妈妈禀告完,老夫人就摆手让她退 下了。 等苏月上前福身行礼,老夫人就道,“早上没吃好吧?” 苏月回道,“孙妈妈蒸的馒头又软又香,我吃饱了。” 四太太几个坐在那里,脸上都有些不虞,这么多人来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只问苏月有没有吃好,心当真是偏的没边儿了。 四太太看向苏月,问道,“听说昨儿你差人给明王送去了好几块地砖?” 这事老夫人也知道,她也有些好奇苏月怎么给明王送地砖去。 苏月就知道这么离谱的事,她们肯定会问,她早想好了借口,“昨儿明王来找爹爹,我送他出府的时候,他夸咱们侯府的地砖好看,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就让人给他送了几块去。” 四太太,“……” 其她人,“……” 满屋子人脑门上都是黑线。 明王一介战神,怎么会夸她们侯府的地砖好看呢,这绝对是没话找话聊。 大姑娘也是绝了,明王夸地砖好看,她就给他送地砖,这不是投其所好,这是往人家马蹄子上投。 人家明王收到地砖,没得怀疑他们长宁侯府大姑娘脑子不好使,是个缺心眼。 老夫人知道苏月说的不是实话,但不论什 么原因,送地砖都够离谱了。 苏月道,“昨儿柱国公府大姑娘来找我,不巧我去顾家了,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找我有事,我一会儿去柱国公府一趟。” 苏月话音一落,苏鸢就道,“我陪大姐姐去。” 她是去道谢,可不是去玩的,她可没带人去的打算。 不过苏月还没开口拒绝,老夫人就替她拦下了苏鸢,“温大姑娘找你大姐姐指不定有事,你就别去凑热闹了。” 苏鸢一脸的不高兴,但也没说什么。 苏月都没坐下,当即福了福身,就带着芍药出门了。 到侯府大门口,坐上马车,直奔天和街,在京都最大的首饰铺金宝阁前停下。 苏月迈步进金宝阁,就看到好几位姑娘边说话边往楼上走,“鸿胪寺卿府上大姑娘今儿也太倒霉了些,惹谁不好,惹到安乐县主……” 听到安乐县主四个字,苏月脚步戛然而止。 苏月无语,她极少逛街,可为数不多几次逛街,碰到安乐县主的次数,让她怀疑安乐县主是不是住在街上。 安乐县主中毒,浑身红疹才消,估计看到她就一肚子火,苏月虽然不怕安乐县主,但她不想逛街的好心情被破 坏,只是选首饰,不是非要在金宝阁,换个铺子一样能买到,惹不起,躲得起。 苏月转身要走,芍药看着她,“姑娘不去二楼吗?” “不去了。” 人家姑娘已经够倒霉了,她去没得更激怒安乐县主,给人家姑娘雪上添霜。 芍药欲言又止。 苏月看着她道,“怎么了?有话就说。” 芍药就道,“姑娘还是上二楼看一下吧,要是能帮到鸿胪寺卿府上大姑娘,就帮她一把。” 这话听得苏月眉头挑了下,平常芍药最怕她和安乐县主碰上,恨不得拽她走,离的远远的才好,今儿怎么一反常态,不仅不怕她和安乐县主撞上,还让她上楼,让她管安乐县主的事。 有问题。 一定有问题。 苏月看着芍药,她需要一个理由,芍药就告诉苏月道,“当日顾老太爷在朝堂上撞柱子,就是鸿胪寺卿拉了顾老太爷一把,卸了几分力道,顾老太爷才没有当场撞死,鸿胪寺卿府是顾府的大恩人。” 苏月只知道有人拉了她外祖父一把,还真不知道这个人是鸿胪寺卿,顾家的救命恩人,就是她的救命恩人,鸿胪寺卿府上姑娘的事,那她就不能不管了。 第282章 补救 苏月上了二楼,远远的就看到安乐县主,还有她的两个跟班翰林学士府赵大姑娘赵琳和礼部侍郎府上周三姑娘周蕊。 在她们对面站着个穿着淡碧色裙裳,脸上愤怒隐忍的姑娘应该就是鸿胪寺卿府孟大姑娘了。 苏月没有上前,而是问一旁看热闹的姑娘道,“发生什么事了?” 那姑娘小声告诉苏月道,“赵大姑娘巴结讨好安乐县主,花重金买了幅画送给她,展示给安乐县主看的时候,孟大姑娘正好走过去,走的好好的,突然往前一栽,把画扑地上去,弄坏了,赵大姑娘气的要孟大姑娘赔安乐县主画,孟大姑娘说是周三姑娘故意拿脚绊她,她才摔倒的,要赔也该周三姑娘赔……” “周三姑娘说孟大姑娘污蔑她,然后就吵起来了。” 原来是这样闹出来的矛盾,离的远,看不清楚画的损坏程度,瞧着只是装裱坏了,苏月抬脚走过去,芍药拉住苏月的云袖,小声道,“刚刚奴婢听那边两姑娘说,半个时辰前,赵大姑娘和孟大姑娘就为这幅画争吵过,孟大姑娘看中这幅画,准备买下,赵大姑娘也要买,两人抢画,硬是把这幅一百两的画抢到了九百两,最后被赵大姑娘买了下来……” 一百两的画抢到九百两买下来,这绝对是抢昏头了。 这一出摆明了就是画拿到手,又后悔了,觉得不值当,想把损失拿回来,故意算计人家孟大姑娘,逼她原价将画买下,如此一来,不仅拿回了损失,还报复了孟大姑娘和她抢画抬价的仇。 只是这是赵琳和孟大姑娘之间的纠葛,安乐县主怎么会掺和进来,为了区区九百两银子,堂堂安乐县主被人看热闹,也不嫌丢人。 苏月站在没动,芍药看着她,“姑娘?” 苏月抬手揉 眉心,这个忙不好帮。 她倒是可以揭穿赵琳的算计,帮孟大姑娘解围,可但凡和她走的近的人,安乐县主都不待见,倾宁郡主就是前车之鉴,不得不防。 她不能为了帮孟大姑娘这一回,给她和鸿胪寺卿埋下祸患。 苏月眸光从地上的画上扫过,突然计上心来,示意芍药附耳过来,低语了两句。 芍药摇头,再摇头。 苏月道,“就这么办。” 丢下这四个字,苏月抬脚走过去,笑道,“我还以为楼上是有什么热闹看呢,敢情是为了一幅画……” 话才说到这里,芍药不小心踩到自己裙摆,往苏月后背上扑去,撞的苏月脚步一踉跄,一脚踩在了地上没人捡的画上。 周围的气氛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看着苏月踩画的那只脚。 苏月就像是踩在了炭火上,飞快的把脚收回来。 四下看热闹的人朝她投去一记同情的眼神。 看热闹把自己看成热闹的也真是没谁了。 芍药飞快的蹲下,把画捡起来,用袖子擦了好几下,声音忐忑不成调,“不,不脏……” 苏月看向安乐县主,飘了嗓音道,“我能不能说我不是故意的?” 安乐县主笑了,平常算计都算计不到的人,竟然会自己往她手里头栽,安乐县主道,“不是故意的就可以不赔了吗?” 苏月道,“让我赔钱?地是给人走的,又不是给你安乐县主放画的。” 安乐县主道,“本县主喜欢把画放在哪儿就放在哪儿!” 周蕊道,“就是,本来这画只是装裱坏了,重新装裱一下就行了,你倒好一脚踩上去,彻底把画毁了。” 安乐县主心情大好道,“苏大姑娘要不想赔,本县主不介意陪你去大理寺走一趟。” 周围看热闹的都劝苏月,“还是赔了 吧,去大理寺也是判你赔。” 苏月满面屈辱,云袖下拳头攒紧,“赔就赔!不过只是区区九百两而已,我还不至于赔不起。” “芍药,拿钱!” 芍药一脸不甘不愿的从怀里摸出来一张千两的银票,看看安乐县主,又看看孟大姑娘,不知道该递给谁好。 苏月道,“我这踩的到底是谁的画?” “本县主的!” 安乐县主掷地有声。 苏月道,“这画孟大姑娘也毁了部分,她是不是也该赔一点儿?” 安乐县主眉头皱紧,“本县主不用她赔。” 苏月不虞道,“只是和我过不去了。” 安乐县主一脸“本县主就是和你过不去,你又能耐本县主何”的表情。 苏月气结。 芍药怕苏月气坏身子,赶忙把银票递过去,安乐县主的丫鬟接过,芍药道,“找我一百两。” 丫鬟从荷包里掏出一百两,重重的拍到芍药手里,把芍药给气的,狠狠的瞪了那丫鬟一眼。 安乐县主和苏月针锋相对多次,总算占了回上风,心情别提多好了,在赵琳和周蕊的簇拥下去选首饰。 芍药拿着画走到苏月身边,虽然自家姑娘有大把的钱,可花九百两买一幅只值一百两的画,她也肉疼啊。 安乐县主走了,看热闹的人也散了,孟大姑娘带着丫鬟离开,和苏月擦肩而过的时候,她脚步顿了下,道,“我知道你是在帮我,多谢。” 苏月侧头看她,两人四目相对,孟大姑娘眼底流露一丝感激,迈步离开。 苏月勾唇一笑,顿觉九百两没白花。 她过去选首饰,一眼看中一套头饰,没有丝毫犹豫,果断拿下。 那边安乐县主也在选首饰,丫鬟上来凑到她耳边嘀咕了两句,安乐县主眸光扫向苏月。 多宝阁的小伙计把首饰装好,交到 芍药手里,苏月就准备走了。 刚转身,安乐县主的声音就传了来,“站住!” 苏月顿时不厌其扰,她侧头看向朝她走过来的安乐县主,“安乐县主还有事?” 安乐县主冷了脸道,“你为什么要给明王送地砖?” 看来明王府发生的事,是一点也瞒不住安乐县主。 苏月脸色淡淡,“安乐县主聪慧过人,难道猜不到我给明王送地砖的用意?” 她要猜到,她还会问她吗?! 但苏月当众夸她聪慧,她要说自己猜不出来,那不就是告诉大家她并没有苏月想的那么聪明了。 不过她也不是一点猜测没有,安乐县主冷道,“你想明王给你表演胸口碎大石是不是?!” 苏月,“……” 芍药,“……” 芍药庆幸自己还在心疼那九百两,不然她绝对要爆笑出声了。 苏月也是强忍着才没有笑出来,她给安乐县主竖大拇指,“不愧是安乐县主,就是聪明。” 说完,就赶紧下楼了,她怕迟一步,就忍不住笑出声了。 安乐县主不说,她都没想起来那地砖还能有这用处。 看来安乐县主没少看别人表演胸口碎大石啊。 一路忍着出金宝阁,上了马车,主仆俩笑的前俯后仰,没办法,控制不住脑子不想某位爷胸口碎大石的场面。 别说,还真有点想看。 苏月笑的停不下来,芍药扯苏月的云袖,指着车帘道,“赵七还在呢,姑娘你收敛点笑。” 苏月揉腮帮子,“放心吧,赵七肯定也在笑。” 某个笑的龇牙咧嘴的暗卫顿时不敢笑了。 要叫爷知道他在他的脑海里碎了好几块大石,还不知道怎么罚他呢。 赵七连忙赶马车离开,此时楼上回廊处,安乐县主站在那儿。 丫鬟走过来,安乐县主开口,“事情办妥 了?” 丫鬟点头,“奴婢办事,县主放心,只是长公主早有计划,县主何必……” 安乐县主一记眼眸瞟过来,丫鬟就把嘴闭上了。 看着马车走远,安乐县主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怕被明王接回去,故意拿地砖刁难明王,好让明王知难而退。 她今天就要她苏月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再说马车内,苏月笑了好一会儿才停,芍药看着手里的画,道,“姑娘,这画怎么办?” 苏月还没说话,赵七的声音传了来,“顾大少爷在前头。” 苏月果断道,“去找我表哥。” 赵七赶马车到顾砚闻身边停下,顾砚闻认得苏月的马车,“表妹?” 苏月掀开车帘,道,“表哥,你帮个我忙吧。” 顾砚闻诧异道,“我能帮表妹什么忙?” 苏月把画递给他,道,“这幅画装裱坏了,还被我踩了一脚,表哥看还能不能补救一下,要不能就帮我扔了。” 这个忙,顾砚闻不再话下。 接过画,顾砚闻打开看了眼道,“表妹,你这画最多也就值个十两,还有鞋印在上面,没有补救的必要了。” 最多……十两? 苏月嘴角抽搐。 芍药更肉疼了,“连十两都不值吗?” 顾砚闻问道,“这画表妹哪来的?” 苏月没说话,芍药道,“姑娘刚花钱买的。” “多少钱买的?”顾砚闻问道。 “……九百两。” 顾砚闻,“……” 一下子又多了个肉疼的。 顾砚闻看看画,再看看自家冤大头的表妹,他飘了嗓音道,“表哥尽量补救,挂在书房,也还挺好看,至少比银子直接挂那儿好看。” 苏月,“……” 她现在只想知道孟大姑娘是怎么看上这幅画的。 “以后再买画,记得叫上表哥一起,表哥帮你掌眼。” 第283章 离谱 顾砚闻把画带去补救了,苏月则坐马车到了柱国公府。 柱国公府守门小厮见是长宁侯府马车,赶马车的小厮还特别眼熟,就知道来人是他们柱国公府的贵客,赶忙冲府里喊,“快去禀告长公主和大姑娘,苏大姑娘来了。” 喊完,小厮殷勤的下台阶帮赵七抬踩脚凳,唯恐怠慢,苏大姑娘可是救过淑华长公主两回,是他们柱国公府贵客中的贵客。 丫鬟领苏月进府,才走到二门,远远的就看到温明珠带着丫鬟过来,看到苏月,连连招手。 走近些,温明珠一脸惊喜道,“我刚刚还和大嫂说起你,没想到你就来了。” 苏月笑道,“说我什么?” 温明珠捂嘴笑道,“你给明王送地砖的事,这会儿满京都都知道了。” 苏月囧了。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她要知道送几块地砖会传的沸沸扬扬,她就不送了。 见苏月欲哭无泪的模样,温明珠更好奇苏月为什么来找她,她猜是为昨天她告诉她玉佩的事,但不敢确定。 温明珠不好问,就那么看着苏月,苏月回头,从芍药手里接过锦盒,递给温明珠。 温明珠不解的看着她,“这是……?” 苏月道,“昨儿多谢你,那块玉 佩的确是我大哥的,这是给你的谢礼。” 温明珠连连摇头,“谢礼我不能收,我没有认错就好……” 苏月姐姐可是他们柱国公府的大恩人,救过她大嫂好机会,还帮她开药调理身子,更重要的是,帮她大哥和大嫂有情人终成眷属,苏月姐姐帮他们柱国公府这么多的忙,她帮那点小忙算什么,岂敢要谢礼? 苏月道,“收下吧,我来之前专门去金宝阁挑的,希望你喜欢。” 苏月把锦盒塞她手里,温明珠不接都不行,接下锦盒,温明珠打开看了一眼,被苏月挑的首饰狠狠惊艳了一下。 女儿家都喜欢首饰,尤其是漂亮首饰,温明珠高兴道,“那多谢苏月姐姐了。” 把锦盒递给丫鬟,温明珠亲昵的挽过苏月的胳膊,两人有说有笑的往淑华长公主住的院子走去。 进了院子,没进屋,而是去了小花园,淑华长公主正饶有兴致的喂鱼,阳光打在她身上,平添了几分柔美。 见到苏月,淑华长公主笑道,“总算是来柱国公府了,再不来,我都要和明珠去长宁侯府看你了。” 有时候身份太尊贵了也不是好事,淑华长公主每每想到去长宁侯府,会让长宁侯府兴师动众,甚至诚惶诚恐, 就打消这念头了。 苏月道,“长公主不嫌我烦,我以后常来。” 淑华长公主失笑,“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会嫌烦?长宁侯府距离柱国公府稍远了些,倒是明王府离的不远,等你做回明王妃,往来就方便了。” 萧承易那皇弟看着像假的,但淑华长公主这个皇姐实打实是亲的,三句话没说到,就提到那厮了。 苏月来柱国公府是为向温明珠道谢,但既然来了,少不得要给淑华长公主把脉,其实前几日在宫里见到,苏月就想这么做了,只是找不到机会。 进了凉亭,苏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淑华长公主把脉,淑华长公主有些紧张,桂嬷嬷更是苏月一松手,就问道,“长公主身子骨如何?” 苏月笑道,“恢复的极好,保不准哪天就有好消息了。” 桂嬷嬷老脸都笑出了褶子,温明珠还傻乎乎的,一脸茫然,“什么好消息?” 苏月笑道,“你要做姑姑的好消息。” 温明珠先是怔住,等反应过来,高兴的合不拢嘴。 淑华长公主脸微红,但很快笑容就湮灭,眼底闪过一抹悲痛。 苏月猜淑华长公主肯定是想到自己没有来得及出世的儿子和夭折的女儿,虽然恨武国公世子,但孩子 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即便过去再久,也难免会想起来。 温明珠也看出来了,她唤道,“大嫂……” 淑华长公主从悲痛中回过神来,轻摇头,“我没事。” 温明珠也没多问,她努力挑些有趣的事说,再加上苏月配合,很快就逗的淑华长公主忘了悲伤,凉亭内,笑声传的很远。 正说笑呢,凉亭外走过来一穿着鹅黄色裙裳的小丫鬟,禀告道,“长公主,安乐县主在街上出了点事……” 听到丫鬟的话,凉亭内笑声戛然而止。 温明珠当即问丫鬟,“安乐县主出什么事了?” 小丫鬟回道,“安乐县主坐软轿逛街,轿子底突然掉了下来,安乐县主从软轿里摔下来,把脚崴伤了。” 苏月脑子里想了下那场面,都感觉到了安乐县主当时的社死和尴尬。 按说别人倒霉,不应该幸灾乐祸的,但倒霉的人是安乐县主,苏月就顾不上素质了,开心最重要。 淑华长公主则奇怪道,“轿子底怎么会掉下来?” 京都坐轿子的人何其多,但轿子底整个掉下来还是第一次听说。 堂堂庆阳长公主府给安乐县主用的软轿这么差,够丢人了。 苏月也觉得奇怪,那边丫鬟禀告完,没有退下,桂嬷 嬷见丫鬟欲言又止道,“还有什么事要禀告的?” 丫鬟瞄了眼正在喝茶的苏月,淑华长公主眉头皱紧道,“苏大姑娘不是外人,禀告就是。” 丫鬟就道,“外,外面都在传苏大姑娘给明王送地砖,是要明王在长宁侯府大门口表演胸口碎大石,才肯随他回明王府……” 苏月,“……” 温明珠,“……” 淑华长公主,“……” 咳咳! 苏月被茶呛到了。 眼泪都呛飙出来。 不用怀疑,这流言肯定是从金宝阁传开的了。 安乐县主的猜测已经够离谱了,更离谱的是居然还有人信,苏月怀疑传流言的人出门逛街只带钱,都不带脑子的。 苏月抬手扶额,不想说话。 芍药站在她身后,戳她后背,苏月抬头看她,芍药指了指淑华长公主。 苏月看向淑华长公主,想起来她是明王的亲皇姐,忙解释道,“我没有这个意思……” 淑华长公主摇头道,“明王是怎么欺负你的,我知道,你要他表演胸口碎大石才肯原谅他也应当。” “只是皇姐能不能提个要求?” 苏月忙道,“您说。” “明王表演胸口碎大石那天,记得通知我一声,我也去看看。” 苏月,“……” 亲皇姐啊。 第284章 丢脸 明王府,竹屋。 萧承易坐在那里看书,只是喷嚏一个接一个,打的青风都担心自家爷是不是晚上冷水澡冲的太多,受凉了。 青风不放心道,“爷都打了九个喷嚏了,还是请个太医进府看看吧?” 虽然王妃医术更高,但冲冷水澡受凉的,以爷好面子的程度,绝对不会去找王妃的。 萧承易揉着鼻子道,“我没事……” 话还没说完,立马就又打了个喷嚏。 “阿嚏!” 萧承易,“……” 青风,“……” 这不请大夫哪行啊。 青风抬脚就走。 然而才走到门口,就看到萧祁和东荧郡王还有萧洵、秦御以及云朔他们过来。 看到萧祁肩膀上扛的东西,青风眼睛都直了。 青风回头看向萧承易,飞快道,“爷,定王世子他们来了。” 来了就来了,他们不是常来他这竹园,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萧承易翻了页书,继续看。 才看了几行,萧祁他们就进来来了,见萧承易在看书,萧祁道,“都什么时候了,还顾着看书呢。” 萧承易抬头,就看到萧祁肩膀上看着个大铁锤。 萧承易眉头陇紧,“你这扛着铁锤来做什么?” 萧祁笑出两排洁白贝齿,“这还用问?当然是来帮你练胸口碎大石的。” 萧承 易,“……?” 萧承易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萧祁道,“作为兄弟,我可是很关心你的终身大事的。” 他的终身大事轮得着他来关心吗,萧承易提醒道,“我和你父王才是兄弟。” 萧祁,“……” 萧承易眸光一直看着铁锤,“你们到底来做什么?” 萧洵憋笑道,“外面盛传苏大姑娘送你地砖,是让你练好胸口碎大石,迎娶她当日要在长宁侯府大门口表演,不过关她是不会上花轿的……” 萧承易,“……” 真的。 还没练胸口碎大石,他就感觉到胸腔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暴击,有想喷血的冲动了。 青风憋笑差点没憋死过去。 作为护卫,他都不知道自己以下犯上看过爷多少回笑话了。 偏王妃送的地砖,爷还没法解释,爷总不能告诉定王世子他们,爷在王妃屋子里打了好些天地铺,王妃送地砖是用来治爷的失眠症,不是,是治爷嘴硬的。 定王世子他们信以为真就算了,就怕长宁侯府也信了,尤其是长宁侯,那爷就惨了。 见萧承易揉眉心,萧洵憋笑道,“要不我们帮你扛上长凳,搬上地砖,现在就去长宁侯府表演胸口碎大石,你这般诚意,长宁侯肯定不会不让你接走她女儿。” 萧承易掀开眼 皮扫了萧洵一眼,没好气道,“还接她回来做什么?给我守寡吗?!” 萧洵,“……” 竹屋里爆发一阵肆意的笑声。 笑的萧承易额头直突突。 周管事有事来禀告萧承易,刚进竹园,就看到一大铁锤飞出竹屋。 然后是萧祁。 再是萧洵。 东荧郡王。 之后是秦御和云朔。 把周管事看的一愣一愣的。 …… 再说苏月和温明珠一起陪淑华长公主去花园转转。 刚走到花园门口,鼻子一痒,打了个大喷嚏。 苏月揉着鼻子,一脸的欲哭无泪。 不知道是谁在替明王抱打不平骂她…… 芍药小跑过来,凑到苏月耳边道,“姑娘,安乐县主在街上丢脸是赵七的手笔……” 苏月皱眉,“怎么会是赵七?” 她要被人欺负了,赵七会出手替她出气,但今天在金宝阁是她自己往安乐县主枪口上撞的,她都没怎么生气,赵七怎么会出手,难道是因为那句胸口碎大石? 可安乐县主说这话的时候,她立马就下楼了,赵七没有对软轿动手脚的时间啊。 苏月在想这事,芍药道,“安乐县主是自找的,姑娘还在金宝阁的时候,安乐县主就让人对姑娘的马车动手脚,要姑娘摔死摔伤……” 她家姑娘肚子里可怀着明王府 小世子,那可是赵七的小主子,赵七能不给安乐县主一个教训么? 想到安乐县主当街丢人,芍药就觉得解气,更担心,安乐县主和庆阳长公主太难缠了,简直是不要了她家姑娘的命不罢休。 苏月眼神冰冷,心下已经按捺不住要杀人的冲动了。 见苏月没跟上,温明珠回头唤道,“苏月姐姐?” 苏月将爬上脸的怒气压下,抬脚走过去。 彼时时辰已经不早了,苏月陪淑华长公主逛了会儿花园就告辞,“我该回去了,改日再来陪长公主赏花。” 淑华长公主挽留苏月道,“难得来一趟,陪我吃顿饭再回去吧。” 温明珠拉着苏月的手撒娇,“就留下吃饭吧,我们就在花园凉亭吃,我早就想试一试了。” 温明珠帮了她那么大的忙,这么点小要求,苏月不能不答应。 苏月也是第一次在凉亭吃饭,边吃边聊,有说有笑,惬意极了。 一顿饭吃了半个时辰才歇,苏月再告辞,淑华长公主就不留她了,几人一起出了凉亭。 出花园,就看到柱国公世子温霆走过来,他近前,苏月福身给他行礼,温霆笑道,“还没恭喜苏大姑娘。” 苏月,“……?” 苏月茫然,“恭喜我什么?” 淑华长公主也望着温霆。 温霆 走到淑华长公主身边,才道,“恭喜苏大姑娘九百两就买到了松雪道人的画。” 苏月越发糊涂了,“我今天是花九百两买了幅画,但我表哥说那幅画最多只值十两。” 温霆笑道,“那幅画暗藏玄机,你表哥顾大少爷送去画铺重新装裱时发现了,松雪道人的画存世极少,据我所知,只有皇上手里有一幅。” 淑华长公主点头,“皇上手里那幅《丽春山居图》价值连城。” 淑华长公主话才出口,温霆脸色一变,声音抖了下,“皇上手里的也是《丽春山居图》?” 也…… 淑华长公主敏锐的捕捉到这个字眼。 别告诉她苏月的也是《丽春山居图》…… 她望着温霆。 温霆点了下头。 淑华长公主心随之一颤。 两幅山居图,那必然有一幅是假的。 要是苏月的是真迹,那皇上手里的岂不是…… 苏月站在一旁,嘴角眼角齐抽,也不知道自己是运气好还是不好,随便买幅画,就和皇上撞画了。 她隐隐有种预感,今儿不止安乐县主丢脸,她嫡亲的舅舅,当今皇上的脸也要保不住了。 但是,她能不能说她今儿是第一次听说松雪道人…… 嗯。 苏月只知道道玄居士。 但她不知道松雪道人是道玄居士的授业恩师。 第285章 商量 若说道玄居士的画是千金难买,那松雪道人的画则是万金难求了。 因为传世的少,想买都买不了,再加上当今皇上最喜欢松雪道人的画,若能得一幅献给皇上,高官厚禄,不再话下。 这样一幅稀世之画就这么轻易到了苏月的手里…… 不能不遭人羡慕嫉妒。 可与皇上撞画,那就祸福难料了。 温明珠送苏月出府,苏月坐上马车,就喷嚏不断了。 芍药捂嘴笑,“肯定是安乐县主骂的。” 苏月抬手敲她脑门,“你家姑娘我被人骂,你还笑。” “奴婢忍不住嘛。” 芍药揉着额头,小声嘀咕,她家姑娘绝对是安乐县主的克星,克的死死的,毫无还手之力的那种,今儿碰到她家姑娘,安乐县主不仅没占到一点便宜,还丢了脸,连带着皇上的脸一块儿扯下来好几层,芍药觉得以安乐县主的性子,半个月都消不了这个气。 再说庆阳长公主在宫里,听到女儿安乐县主在街上出事,匆匆回府,刚进院子,就听到安乐县主歇斯底里的惨叫声,听得她狠狠的一颤。 不是只是崴脚了吗,怎么会疼成这样? 庆阳长公主心提到嗓子眼,她快步进屋,就看到疼的眼泪直飙的安乐县主,丫鬟正扶她小心翼翼的坐下。 庆阳长公主走过去,问道,“怎么了?” 安乐县主疼到说不出来话,丫鬟回道,“刚刚县主听说了她卖给苏大姑娘的那幅画里藏了松雪道人的画,气的跺脚……” 本就崴脚了,气头上忘了这回事,用力一跺,那种疼丫鬟都不敢想。 丫鬟说完,跪下来给安乐县主脱鞋袜,本来只是有点肿的脚,这会儿肿的更厉害了。 庆阳长公主心疼道,“怎么肿成这样,太后后日就回京了,这两天要好不了,你就没法进宫参加给太后的洗尘宴了。” 安乐县主急的疼痛都顾 不上了,“北凉的接风宴女儿就没参加了,皇祖母的洗尘宴我一定要参加。” 太后是安乐县主的外祖母,但皇外祖母叫起来拗口,从安乐县主会说话起,就一直喊太后叫皇祖母。 庆阳长公主也希望女儿能进宫,当即让丫鬟再请个太医进府。 庆阳长公主坐下来,安乐县主颤抖了声音问道,“皇上舅舅手里的那幅《丽春山居图》应该是真的吧?” 庆阳长公主虽然心疼女儿,但提到画,还是忍不住生气,“你还有脸提这事,你皇上舅舅还能把画拿出来和苏大姑娘手里那幅画比吗?” 皇上手里那幅画是不是真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大家已经认定皇上手里的画是假的了。 因为赝品,不需要藏。 安乐县主想起今天在金宝阁发生的事,就一肚子邪火。 那幅画是赵琳送给她的,告诉她价值九百两,她还以为是哪个大家的画作,结果打开只是一幅没任何出彩点的画,她画的都比那幅画好看,当时她就发火了,什么破烂画也拿给她,污她的眼睛。 赵琳见没讨好到安乐县主,还惹恼了她,赶紧补救,她脑子也算转的快,知道安乐县主不待见苏月,连带着和苏月走的近的都不待见,当下就道,“县主好眼力,这幅画画铺本来只卖一百两的,我本来准备买了送给我爹的,结果孟大姑娘和我抢,硬是把价给抬了起来,我想着她花八百八十两也要买的画,肯定好,就想着献给县主……” 朝堂上姓孟的大臣有好几位,安乐县主就问道,“哪个孟家?” “就是那个在朝堂上拉了顾老太爷一把的鸿胪寺卿孟大人府上。” 赵琳把“拉了顾老太爷一把”几个字咬的格外重,一下子就把安乐县主的怒火挑了起来。 明王要接回自己休弃的王妃已经是京都人尽皆知的事了,要是 顾老太爷当日撞死在朝堂上,明王这辈子都休想再把人接回去。 对多管闲事的鸿胪寺卿,安乐县主厌恶至极。 赵琳认定自己被孟大姑娘坑了,想拿回损失,好买下刚刚安乐县主看中的那支玉簪,她有一计,安乐县主气头上,当时就允了,就有了后面逼孟大姑娘赔偿画的事。 那幅画都到她手里,还被她给弄丢了,最后便宜了苏月,安乐县主咽不下这口气,她望着庆阳长公主道,“宫里前不久不还处置了个手脚不干净偷东西出宫卖的宫人吗,就说皇上舅舅的画丢了,我不信她敢不……” 不等安乐县主说完,庆阳长公主已经忍不住瞪自己女儿了,“你给我消停点儿,皇上已经被你连累丢了脸了,你还想他再丢一回吗?!” 当朝天子最喜欢的画,都有宫人敢偷,连宫人都敢不放在眼里的皇上,还会有人敬重惧怕吗? 冒着掉脑袋风险偷出宫的画,一百两银子挂在那里卖,这得多缺心眼? 天下人不都是傻子,不是他们想怎么糊弄就怎么糊弄的。 庆阳长公主恨铁不成钢道,“心急什么,她还能把画带地下去不成?” 安乐县主想想也是,苏月死了,那画迟早能回她手里。 但是—— 安乐县主担心道,“她会进宫吗?上次给北凉的接风宴,要不是皇后派人去接,她压根就不会进宫。” 庆阳长公主冷笑,“我要她进宫,还由不得她不进宫!” 再说苏月坐马车回长宁侯府,心情好的她掀开车帘看外面,正看的认真,突然有人骑马从眼前过去,刚觉得身影有那么几分眼熟,然后车帘就掀开,马车里多了个人。 不是萧承易,又是谁。 看到他进来,芍药识时务的赶紧出去。 萧承易和往常一样把苏月抱坐到怀里,咬牙看着她,“现在满京都都在议论你要我表演 胸口碎大石的事!” 苏月,“……” 她就猜到是为这事来的。 苏月道,“可不是我让人传的流言。” “地砖是你送的!” 这厮是不是忘了自己让她送地砖的事了,苏月认错道,“我错了,我不该听一个混蛋的话给你送地砖,我以后再不听那混蛋的话了。” 听苏月认错,萧承易眼底闪过一抹诧异,再听后面的话,他就知道这女人的认错不简单。 萧承易抬手揉眉心,苏月看着他,憋笑道,“现在满京都的人都想看你表演胸口碎大石,这么多人对你充满了期待,你堂堂明王,一介战神可不能让大家失望。” 萧承易看着怀中人儿,“我怎么觉得最想看我表演胸口碎大石的就是你?” 苏月,“……” 她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虽然正要否认,赵七的声音传了来,“爷,顾大少爷骑马过来了。” 苏月赶紧要从萧承易大腿上下来,让他坐到一旁去,她和自己表哥说话不掀车帘,表哥一定会起疑。 萧承易一脸的不甘不愿,他抱自己媳妇,就跟做贼似的。 顾砚闻骑马过来,苏月掀开车帘,唤道,“表哥。” 顾砚闻道,“画的事你应该听说了吧?” 苏月点头。 苏月知道,顾砚闻就不多说了,把画递给苏月,“你的画装裱好了。” 苏月惊讶,“这么快?” 她以为至少要两天的。 顾砚闻道,“一般要四五日,但你这画不仅贵重,还和皇上的撞了,画铺不敢多留,硬是拉着我不让走,让我看着把画装裱好,以后表妹再有画装裱直接叫表哥就行了,表哥已经学会装裱画了。” 苏月囧了。 她是第一次发现表哥这么幽默。 顾砚闻把画递给苏月,但苏月没收,“表哥帮我把画送给外祖父。” 顾砚闻震惊道,“这可是松雪道人的画。” 苏月道,“ 我知道,外祖父喜欢道玄居士的画,松雪道人是道玄居士的授业恩师,外祖父应该也会喜欢他的画。” 顾砚闻,“……” 这么贵重的画,没表妹这么说送就送的。 送就算了,还不自己送。 顾砚闻道,“这么贵重的画,祖父不会收的。” 苏月道,“外祖父之前把道玄居士的画送给我,我不也收了?” 顾砚闻哑然。 他再次把画递给苏月,“表妹一定要送,还是亲自送吧。” 苏月接过画,吩咐赵七道,“去顾家。” 刚吩咐完,手里的画就被萧承易接了过去,苏月以为他要看,结果下一秒萧承易就把车帘全部撩起,把画递给顾砚闻,“本王和王妃还有点事要商量,她今日没空去顾家,劳烦把画带回去给顾老太爷,改日本王请你喝……吃饭。” 喝酒两个字都到嘴边了,想起顾砚闻的酒量,赶紧改成吃饭。 顾砚闻一脸懵逼。 明王竟然在他表妹的马车里,他都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手就听话的伸出去了,等他反应过来,画已经在手里了。 “继续赶马车。” 萧承易话音一落,赵七就赶马车走了。 随之传来的是苏月磨牙的声音,“你吓到我表哥了!” “你表哥没那么不惊吓。” 马车里,苏月气呼呼道,“你要和我商量什么事?” 萧承易摸了下鼻子,道,“你帮我问一下岳父大人,是不是我表演胸口碎大石,他就准我再把你娶回去?” 苏月,“……” 赵七,“……” 顾砚闻,“……” 苏月嘴角抽搐,看着萧承易道,“你是认真的?” 萧承易一脸认真的看着她。 苏月黑线道,“你怎么不自己问?” 萧承易绷紧脸道,“本王堂堂一个王爷,怎么好意思问这话?” 苏月,“……” 是。 你丫的不好意思问。 你好意思表演胸口碎大石。 第286章 账册 苏月心下唾弃,但转念一想,就知道某位爷为什么敢做不敢问了。 问她爹那是纯丢人,可上门胸口碎大石,虽然也丢人,但好歹有先皇在前面挡着,他上交兵权都要休妻,只因为先皇“逼迫”不得不将人接回去,某种程度也是孝顺。 苏月掀开车帘往后面的马车看,问道,“你不会带着地砖来的吧?” 萧承易浑身无力,把苏月快要探出去的脑袋掰回来,“你这么想看,为夫明天带着花轿来。” 苏月抬头看着萧承易,见他不像是开玩笑,吓的赶紧道,“可别……” 说完这两个字,苏月赶紧转移话题,“你来找我肯定不是为了流言的事吧?” 萧承易抱着苏月道,“不能去挽月苑找你,难得你出府,来找你说说话。” 苏月,“……?” 不能去挽月苑找她? 她爹的人在的时候,他把侯府的院墙都快翻烂了。 她爹的人撤走了,反倒不能去了? 苏月不解的看着萧承易,萧承易把脸埋在苏月颈脖处,苏月身上那抹淡淡的药香,让他格外安心,也格外沉迷。 苏月用肩膀推他,萧承易醇厚缠绵的声音直往她耳朵里钻,“没人看着,为夫容易把持不住自己……” 苏月,“……” 还,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不敢去挽月苑撩她,也别在马车里撩啊,撩的她心底像是有羽毛在撩拨似的。 苏月脸颊发烫,好在赵 七的话把她解救出来,“爷,快到长宁侯府二门了。” 赵七放慢赶马车的速度,萧承易狠狠的亲了苏月一下,然后跳出马车,走的时候才想起来件事没说,“药铺的账册我让青风给你送去了。” 等苏月掀开车帘,早不见萧承易的人影了。 赵七继续赶马车,直到侯府大门前停下。 芍药先下马车,然后扶苏月下来,苏月钻出马车,正好看到自家亲爹送客出门,因为那客人面生,苏月多看了一眼,芍药小声告诉她,“姑娘,那是庆阳长公主的驸马爷。” 苏月怔了下,宫宴她没少参加,还真没在宫宴上见到庆阳长公主的驸马,她还以为庆阳长公主的驸马已经挂了呢…… 苏月从马车上下来,福身给长驸马行礼,长驸马看着苏月,歉意道,“安乐性子顽劣,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没管教好她,让苏大姑娘受委屈了。” 安乐县主那可不是简单的性子顽劣,那已经是恶毒至极了,不过苏月能感受到长驸马赔礼的真诚,可惜安乐县主生性更随了庆阳长公主,要是像长驸马,也不至于如此。 苏月笑笑,没有多说什么。 长驸马和苏怀臣告辞,就骑马走了,苏怀臣问了苏月画的事,知道苏月让顾砚闻把画带给顾老太爷,苏怀臣笑道,“你娘九泉之下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回去歇着吧。” 苏月福了福身,苏怀臣就转 身去书房了。 芍药凑过来道,“姑娘,长驸马是代替庆阳长公主来侯府赔礼的。” 不用芍药说,苏月也猜到了,虽然皇上让庆阳长公主给承恩伯和二老爷赔不是,但用脚指头也知道庆阳长公主不可能亲自来,其实长驸马来就已经出乎苏月的预料了。 苏月这般想,芍药小声道,“长驸马来之前,庆阳长公主府管事的送来一份赔罪礼,一些发霉的药材,还有几匹很难看的绸缎,不过长驸马倒是带了不少好东西来,光是血燕窝就有一斤。” 苏月好看的眉头拢起,“以前怎么没见长驸马参加宫宴?” 芍药道,“长驸马深得皇上信任,替皇上巡视东南一带去了,走了好几个月,今儿才刚回京,听说还没见到庆阳长公主的面,就来侯府替庆阳长公主善后了。” 苏月边往挽月苑走,边问道,“长驸马经常离京办事?” 芍药点头,“一年里至少有四五个月不在京都。” 听到这话,苏月脚步停下,诧异道,“这么久?” 芍药道,“皇上很信任长驸马。” 苏月听笑了,皇上信任自己的皇妹夫很正常,但朝堂上得皇上信任的大臣也不少,皇上至于信任自己的皇妹夫到让自己的皇妹独守空闺的地步吗,巡视又不是非长驸马不可,还巡视那么久。 想到庆阳长公主睚眦必报,不肯吃一点亏,受半点委屈的性子,偏身份 尊贵,有太后和皇上护着,和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想想就觉得压抑。 苏月闲庭散步回了挽月苑,进屋就看到放在桌子上垒的高高的账册,苏月眼睛都看直了,她以为只有一两本账册,还想着闲着也是闲着,就看看,没想到有这么多,光是看就觉得眼睛胀痛了,更别提算了。 白芷端茶进屋,见苏月翻账册,她打了珠帘进屋道,“姑娘,这些账册是青风送来的。” 苏月顾不得点头,她已经被账册上的盈利震到了。 三万四千七百二十八两五钱六分。 芍药凑过来瞄了一眼,惊呼出声,“这么多?是不是算错了,姑娘的药铺开张没多少天啊。” 白芷捂嘴笑,想到自己看到账册上的数目时,也是怀疑算错了,她道,“奴婢问青风了,青风说这些账册至少算过两遍,肯定不会错的,姑娘药铺开的时机绝佳,济世堂和吴家药铺都关门了,当时两家都定了不少药材,别家药铺吃不下那么大的量,也想以后和一笑堂打好关系,就都低价卖给了一笑堂。” “后又天降暴雨,生病的人多,大雨阻路,别家铺子的药材到现在都还没运进京,只能到姑娘的药铺买,再加上药铺卖的那些药膏药丸效果好,现在满京都的药铺加起来都没一笑堂生意好。” “青风说这还是一笑堂有良心,要和那些粮食铺子一样涨价,挣的就更多了 。” 别说白芷和芍药看到数额震惊了,就是青风也狠狠的震撼了一把。 青风以为药铺一个月能挣个五六千两就顶天了,萧承易和苏月开药铺,完全就是为了讨苏月的欢心,谁想药铺开张还不到半个月就挣了这么多钱,这哪是药铺,这分明是一棵摇钱树啊。 苏月回府的时辰本就晚了,看了会儿账册,不到半个时辰就吃晚饭了,苏月索性就没睡,继续看账册了。 这一看,就看到了日落西山,吃晚饭的时辰。 小厨房把饭菜端上来,足足有六菜一汤,三荤三素,把苏月看愣住了,“今儿什么日子,孙妈妈给我做这么多菜?” 白芷捂嘴笑道,“忘了告诉姑娘了,上午姑娘出府后,孙妈妈叫上奴婢一起去春晖院找老夫人,孙妈妈担心自己再在挽月苑待下去,姑娘会日渐圆润,请老夫人把她调回去……” 想到当时老夫人满脸黑线的样子,白芷就忍不住想笑,老夫人扶额道,“你去了这么多天,要月儿一点没长胖,我该着急了。” 孙妈妈一脸呆滞。 老夫人夸孙妈妈把苏月照顾的很好,然后赏了孙妈妈十两银子。 那十两银子,孙妈妈拿在手里就跟捧烫手山芋似的。 “孙妈妈怕自己会错老夫人的意,还偷偷问了王妈妈,王妈妈说的更直接,让孙妈妈以后就按明王王妃的标准给姑娘准备饭菜,然后就这样了……” 第287章 太妃 这一日,天气晴好,万里无云。 吃过早饭后,苏月带着芍药去春晖院,才走到屏风处,就听到茶盏重重磕在小几上的声音,吓了苏月一跳。 正好丫鬟出来,苏月就问丫鬟道,“谁惹老夫人不高兴了?” 丫鬟小声道,“昨儿长驸马送了不少赔罪礼来,侯爷入了公中的账,二太太觉得二老爷被庆阳长公主冤枉入狱,吃了不少苦头,那些赔偿也是点名了给二老爷的,应该交给二房……” 苏月服气的很,二老爷到底怎么入狱的,别人或许不知道,她二太太可一清二楚,二房不夹起尾巴做人,还敢开口要那份赔罪礼,这绝对是日子过的太痛快了找骂呢。 苏月饶过屏风进屋,就看到老夫人脸色铁青的样子,王妈妈在劝老夫人别气坏身子,苏婵见到苏月,果断转移话题,“大姐姐,你得了幅松雪道人的画,是真的吗?” 倒是会拿她来转移老夫人的注意力,苏月脸色淡淡道,“说是松雪道人的,但不知真假。” 苏婵一脸兴奋道,“藏的那么严实,肯定假不了,能拿出来让我们也涨涨见识吗?” 她在侯府大门口当着那么多丫鬟小厮的 面告诉她爹,她把画送给自己外祖父了,苏月不信苏婵的消息会这么不灵通,然后就听苏鸢道,“大姐姐好像把画送给顾老太爷了。” 苏婵“啊”了一声,“那么贵重的画,大姐姐就这么送出去了,而且我听说那幅画和皇上手里的重了,那画可是个烫手山芋,虽然我也很恼庆阳长公主无凭无据就把我爹下狱了,但那幅画事关皇上颜面,大姐姐还是别留在手里的好。” 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苏月道,“不留在手里,难道要我烧了?” 苏婵道,“可以让大伯父献给皇上。” 苏月笑了,问道,“二妹妹是让我爹给皇上献真迹,还是献幅赝品?” 一句轻飘飘的反问,苏婵顿时哑巴了。 献真迹,那等于是羞辱皇上手里的是幅赝品,还把赝品当个宝。 要献赝品,皇上手里就有真迹,献赝品那是皮痒了找板子挨。 所有人都望着苏婵,等着她回答,苏婵嘴张了几次,最后蹦出来的是,“那也不能把画给顾老太爷啊……” 不给她外祖父,难不成给她吗? 她做什么,还不需要她来指手画脚。 苏月冷冷道,“连二妹妹都知道那幅画 是个烫手山芋,我会不知道吗?送给外祖父,必然是知道那只是幅赝品,但那幅画临摹的足以以假乱真了,不然也不至于蒙混过人,将赝品当成真迹藏起来,又是我花九百两买下来的,就那么烧了太过可惜,真迹在皇上手里,外祖父接触不到,我想着有幅足以以假乱真的画能欣赏一二也是好的。” 苏婵脱口道,“大姐姐怎么就断定送给顾老太爷手里的那幅是赝品?” 苏月瞥了苏婵道,“难道你希望皇上手里的是赝品?” 她手里的不是假的也得是假的。 反正画又不会因为她说是假的就真的变成假的。 但这些人问的话可就包藏祸心了。 苏月眸光咄咄的看着苏婵,老夫人看苏婵的眼神带了几分不虞,苏婵见坑不到苏月,反倒惹的老夫人不快了,立马斩钉截铁道,“皇上手里的肯定是真迹。” 苏月说了半天话,还没给老夫人请安,这才福身行礼,老夫人点点头,正要说话,外面进来一丫鬟,福身道,“老夫人,宫里派人传下话,明日太后避暑回京,宫里设宴替太后洗尘,让朝中四品及以上官员携家眷入宫赴宴。” 老夫人拨 弄手中佛珠道,“没说让大姑娘进宫赴宴?” 丫鬟摇头,“没说。” 这两个字着实让老夫人松了口气,没说就好,上次给北凉的接风宴,先是皇上让苏月进宫赴宴,后皇后派人来接,甚至还派了太医来,苏月在宫里待了多久,老夫人就担心了多久,这回不用进宫,老夫人安心多了。 屋子里其她人包括苏月在内,都觉得老夫人的担心多余,太后最疼庆阳长公主和安乐县主,两人一再的在苏月手里栽跟头,太后提前结束避暑回京,给太后准备的洗尘宴上,谁敢让她出现啊,这不是存心惹太后不高兴吗? 宫宴大同小异,苏月也参加不少回了,对宫宴早没兴趣了,上回给北凉的接风宴,要不是为了给顾桐争取宁王世子正妃之位,哪怕就是皇后派人来接,她也不会去的。 不用进宫,不用担心赴的是鸿门宴,正中苏月下怀。 然而苏月高兴的太早了…… 第二天就是太后回京的日子,苏月和往常一样吃过早饭去给老夫人请安,陪老夫人小坐了一刻钟,准备回挽月苑了,这时候外面一丫鬟快步进来,禀告道,“老夫人,明太妃来了。” 老夫人听得一怔,下意识去看漏刻,这时辰明太妃已经才随太后回进宫,她没随太后直接进宫,也没回明王府,怎么直接来他们长宁侯府…… “快,去迎太妃。” 大夫人不在,这差事非二太太莫属。 等了大半盏茶的功夫,苏月就见到了明王府太妃白氏,她年纪不大,约莫三十五六,保养的比大夫人还要年轻几分,眼角找不出一丝皱眉,雍容华贵。 见苏月看着白太妃,老夫人道,“月儿,还不快给太妃行礼。” 苏月上前两步,福身道,“见过太妃娘娘。” 白太妃赶紧将苏月扶起,叹道,“上回见,你还唤我‘母妃’的……” 这话苏月接不了,便没说话。 老夫人请白太妃坐,白太妃坐下道,“我随太后离京避暑,不过才几个月,京都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我养的那孽障儿子竟连先皇的话都不听,给了月儿这么多委屈受,方才我已经狠狠训斥过他了……” 训斥又能怎么样? 明王连先皇都敢忤逆,会把白太妃的话当回事吗,亲儿子都未必有多听娘的话,何况白太妃只是养母。 老夫人心下叹息,脸色淡淡一笑,“都过去了。” 第288章 紫玉 白太妃歉意道,“这事说来怨我,当初我要不那么心急着冲喜,也不会有后来这么多事。” 老夫人道,“爱子心切,人之常情。” 白太妃道,“这事我一定会让易儿给月儿,给府上一个交代的。” 白太妃能不能管的住明王不提,但白太妃一回京,连明王府都没回,就直接来长宁侯府了,赔罪的诚意十足。 白太妃陪老夫人说了会儿话,然后道,“我今儿来除了赔礼,还有另外一件事。” 苏月和老夫人都望着白太妃,白太妃眸光在屋子里扫了一圈,老夫人看了王妈妈一眼,王妈妈就摆手把屋子里的丫鬟婆子都退下了,连站在苏月身后的芍药都出去了。 等丫鬟婆子都退下,老夫人才望向白太妃,白太妃道,“是为月儿和安乐县主的矛盾……” 老夫人眉头拢紧,白太妃叹道,“我实在没想到她们矛盾会闹的如此之大,最近安乐县主晦气的很,前儿安乐县主在街上崴脚,庆阳长公主不放心找了人算,说是安乐县主和月儿八字不合,要一直互相针对下去,必会危及安乐县主的命,庆阳长公主膝下只有安乐县主一个女儿,甚是宠溺,太后知道我来府上,让我帮她传个话,让月儿今儿也进宫赴宴,两人从此化干戈为玉帛。” 听到 最后,苏月怀疑白太妃来侯府到底是为明王赔礼,还是来帮太后下口头请帖的了。 让安乐县主和她化干戈为玉帛? 自己的外孙女什么性子,太后难道不知道吗? 还是要她单方面化干戈,以后安乐县主刁难她欺负她,不许她还手。 苏月看向老夫人,老夫人眉头拢的松不开,她不想苏月进宫,但要苏月进宫的人是太后,传话的又是白太妃,由不得苏月不进宫。 老夫人拨弄着手里的佛珠道,“安乐县主是太妃看着长大的,她什么性子,太妃比我们清楚。” 白太妃道,“我知道老夫人的担心,老夫人只管放心,有我和易儿在,不会让月儿出岔子的。” 老夫人拿不定主意,她看向苏月,苏月起身道,“祖母,我进宫。” 老夫人点头道,“回去换身衣服。” 苏月朝白太妃福了下身子,就退下了。 苏月走后,白太妃也没多留,她需要回明王府一趟,然后再进宫。 老夫人让二太太送白太妃出府,白太妃走后,丫鬟婆子们的眸光就落在白太妃带来的三口大箱子上,好奇白太妃带来的赔罪礼是什么。 四太太按捺不住好奇道,“打开看看。” 丫鬟看向老夫人,老夫人没说话,就是同意了。 几个婆子把三口大箱子抬到屋子中 间,然后依次把箱子打开—— 前两口大箱子里装的是大.大小小的锦盒,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但看到最后一口的时候,丫鬟婆子们的呼吸都屏住了。 只见那大箱子里金银珠宝,玉镯玉簪珍珠项链凌乱的放在里面,满满一大箱子,能闪瞎人的眼。 这些随便一件都该配个精致首饰盒的东西就这么随意的放在箱子里,丫鬟婆子们都不敢想那两大箱子里装的是什么稀罕东西了。 她们都知道明王有钱,但这已经不是有钱能形容的了,单是这一口箱子就价值好几万两了啊啊啊。 王妈妈走过去,随手拿起一珍珠项链,呈给老夫人看,“是东珠项链。” 上好的东珠项链就这么随意的放在箱子里,也不怕把珍珠刮花了。 老夫人也被白太妃带来的赔罪礼吓了一跳,很快反应过来这赔罪礼是明王准备的,她道,“这些东西是给月儿的,抬去挽月苑给她。” 老夫人话一出口,四太太屁股都坐不住凳子了,想开口阻拦,老夫人似乎猜到了,一记冷眸扫过来,四太太屁股又赶紧坐了回去,心底急的跟猫挠了似的。 庆阳长公主给二老爷的赔罪礼,侯爷放公中了,白太妃带来的赔罪礼,理应也放在公中才是,放到公中,就有四房一份了。 这三口大箱子,哪怕只分四房一成,也该有上万两了。 老夫人就这么全让人抬去挽月苑,四太太肉疼的就像是被人割了一刀子似的。 这三口大箱子太贵重了,老夫人不放心,让王妈妈亲自送去挽月苑。 屋内,芍药和白芷伺候苏月换裙裳,白芷不放心道,“姑娘真的要进宫吗?” 苏月看着铜镜中倒映的自己,“太后要我进宫,我就是躲得过初一,我也躲不过十五。” 既然躲不过去,她又何必驳白太妃的脸面,让她夹在中间为难。 苏月换好裙裳,坐下来白芷给她梳发髻,外面十五快步进来道,“姑娘,王妈妈来了,还带了三口大箱子来。” 苏月起身出去,走到门口,就见王妈妈上台阶,苏月眸光落在她身后婆子抬的箱子上,苏月知道这三口大箱子是白太妃带来的,她没说话,王妈妈道,“这是明王府给大姑娘的赔罪礼。” 这是苏月应得的,苏月不会傻乎乎的让抬去公中,她倒是有些好奇明王府给她的赔罪礼是什么。 “打开看看。” 和方才在老夫人屋子里一样,挽月苑的丫鬟婆子也都被一大箱子的珠宝首饰震惊的回不过神来。 苏月随手拿起一只金镯,递给王妈妈,“有劳王妈妈辛苦给我送来。” 王妈妈忙道, “这奴婢不能收。” 苏月直接塞王妈妈手里了,又另赏了六个抬箱子的婆子,高兴的她们合不拢嘴。 苏月高兴,挽月苑上下一人赏一个月月钱。 另外两口大箱子里的东西都用锦盒装着,苏月指了个大的让白芷打开,锦盒里赫然一尊紫玉观音。 和这尊紫玉观音比,就不奇怪那一大箱子的首饰被放的那么随意了。 “好漂亮的观音像,”芍药惊艳出声。 紫玉难得,这么大块,还完美无瑕的紫玉,就更稀罕了。 苏月也觉得这尊紫玉观音格外好看,她看向王妈妈,“时辰不早了,我该进宫赴宴了,就不去春晖院了,祖母礼佛,这尊紫玉观音就有劳王妈妈帮我带回去给祖母。” 王妈妈被苏月的大方狠狠震了下,这么精致稀罕的紫玉观音,大姑娘说送给老夫人就送了,这要换成旁人,不惦记老夫人手里的东西就不错了。 苏月要把紫玉观音孝敬老夫人,王妈妈肯定不会替老夫人拒绝,接过锦盒,王妈妈就福身告退了。 剩下的那些锦盒里装的是什么,苏月虽然很想知道,但她按捺住了好奇心,坐回梳妆台前,让白芷继续给她梳发髻。 等发髻梳好,苏月就带着芍药出了门。 等她到侯府大门口,赵七已经赶马车等候在那儿了。 第289章 风光 苏月带着芍药坐上马车,赵七就赶马车直奔进宫。 到了停马场,苏月从马车上下来,就听到有大家闺秀在议论,“太后回宫,听说一池锦鲤死的就剩几条了,都没回永宁宫,就匆匆去了御花园……” “太后的那一池锦鲤,就剩几条了吗?”有大家闺秀唏嘘。 “要不是宫人反应的快,把离凉亭远的锦鲤捞出来几条,只怕一条都不会给太后剩下。” “也不知道那一池锦鲤怎么突然就全死了,难道真是宫里进了不祥之人?” “谁知道呢……” 两大家闺秀走远,声音也听不见了。 公公过来带路,领苏月往永宁宫走去,半道上得知太后还在御花园,又转道去了御花园。 太后坐在凉亭里,脸色极其难看,庆阳长公主和皇上也在,还有周皇后,赵贤妃她们都在,知道太后在气头上,一个个都陪着小心。 守在凉亭外的公公见苏月过来,赶紧禀告太后知道,“太后,苏大姑娘来了。” 苏月走过去,正好和太后眸光撞上,几乎是瞬间,苏月就觉得后背蹿过一阵寒芒,冷的她在太阳底下打了个寒颤。 只这一眼,苏月就知道太后不好惹,不是庆阳长公主能比的,能把儿子扶上帝位,自己成为高高在上的太后的又岂会是一般人。 “让她进来。” 声音冷冽,不带一丝温度。 苏月稳住心神,迈步进凉亭,上前福身给皇上和太后行礼。 太后知道苏月失忆了,苏月嫁给萧承易冲喜,第二天就随白太妃进宫给太后请安,太后还记得自己一个眼神,就吓的她惊慌失措,当时那眼神还不及方才的十分之一,可当日吓的瑟瑟发抖的明王妃,失忆后,竟连她这个太后发怒都面不改色了。 太后眸光一直 落在苏月身上,皇上和太后没让她起,她就只能保持行礼的姿势。 本来这姿势就累人,再加上苏月有孕在身,就更累了。 她就知道进宫没好事,高高在上的太后,想拿捏她一个小小侯府嫡女易如反掌。 不过好在救星来的快,而且这个救星不是别人,是安乐县主。 她在丫鬟的搀扶下,红着眼睛进凉亭,可是把太后心疼坏了,“这是怎么了?” 苏月给安乐县主腾位置,默默站直身子,站到一旁去。 太后招手,安乐县主坐到太后身边,“皇祖母,安乐想您,顾不得崴脚没好就进宫了,她们在背后指指点点,笑话安乐在街上丢人崴脚……” 说着,豆大的眼泪滚落下来。 苏月眉头微拢,不知道安乐县主又在闹什么幺蛾子,要真有人在背后笑话她安乐县主,她早就炸了,怎么可能会隐忍下来,来找太后告状,告状还不带人名,事出反常必有妖。 太后本来就因为一池锦鲤死的就剩几条,一肚子邪火没地方撒,现在自己最疼爱的宝贝外孙女又被人笑话,太后哪里忍得了,“哀家倒要看看谁敢笑话你!” 安乐县主扑在太后怀里,委屈的看着皇上,“安乐给皇上舅舅丢人了。” 太后看着皇上,“哀家最疼的就是安乐,谁要给安乐委屈受,哀家绝不答应!” 这话一出来,所有人眸光都看向苏月。 苏月,“……” 看什么看?! 她可没给过安乐县主委屈受。 苏月一脸坦然。 坦然到凉亭里有一个算一个都佩服她,这要换个人,早吓得腿软了。 皇上道,“太后别气坏了身子。” 太后道,“以前哀家觉得没人敢欺负安乐,再大的封号也不过锦上添花,有没有无所谓,没想到安乐出 府逛个街,都有人敢在她坐的软轿上动手脚,让安乐沦为京都笑柄,这是没把皇上,没把哀家放在眼里!” 皇上就道,“朕也觉得只封安乐一个县主,委屈她了,朕这就让人拟旨,封安乐为郡主,赏她一郡封地,食邑千户。” 安乐县主窝在太后怀里,听到皇上封她为郡主,还不是只有虚头衔,而是实打实的有封地,高兴的合不拢嘴。 庆阳长公主嗔道,“还不赶紧谢皇上。” 安乐县主连忙从太后怀里起身,福身向皇上道谢,“谢皇上舅舅疼爱安乐。” 皇上笑道,“朕再赐你一顶宽敞的软轿。” 接着就是一群人向安乐县主和庆阳长公主道贺。 苏月站在一旁看着,知道这是太后给她的下马威,安乐县主有她太后疼着护着,在街上丢那点脸,被封为郡主自然就回来了,她太后容不得自己外孙女受半点委屈。 也正是因为太后这么护短,才没人敢招惹安乐县主,以至于安乐县主在她这里受了一点挫折,都要把场子找回去,两人梁子越结越大。 安乐县主向皇上道完谢,又谢太后,“谢皇祖母。” 太后握着安乐县主的手道,“以后可不能再任性了。” 安乐县主乖巧的点头。 太后眸光看向苏月,道,“苏大姑娘是先皇赐给明王的王妃,等她回明王府,你还得喊她一声’九皇婶’,你们之间也没什么深仇大恨,以后万不能再起争执了,听到没有?” 安乐县主噘嘴道,“安乐知道了。” 太后又看向苏月,苏月道,“臣女谨遵太后教诲。” 太后有些乏了,皇上就道,“洗尘宴还要一会儿才开始,太后先回宫歇会儿。” 太后看着不远处的莲花池,苏月看着太后,从太后脸上看到一 抹不安,虽然转瞬即逝,但苏月确定自己没有看花眼。 不过是一池锦鲤,竟然让太后不安,未免太奇怪了些。 庆阳长公主扶太后起身,送太后回永宁宫歇息,安乐县主则在一群大家闺秀的簇拥下出了凉亭,苏月带着芍药往人少处走去。 御花园虽然前几日才来过,但怎么看都看不够,走着走着,芍药突然开口道,“姑娘,孟大姑娘在前面。” 苏月抬头就见孟大姑娘孟芷兰一个人带着丫鬟站在那里。 苏月抬脚走过去,听到脚步声,孟大姑娘回头,见是苏月,她道,“是你。” 她福身给苏月行礼,四下无人,孟芷兰向苏月道谢,“前儿在金宝阁,多谢你帮我解围。” 苏月笑道,“孟老太爷救了我外祖父一命,你被安乐县主刁难,我岂能坐视不管?” 顿了下,苏月道,“那幅画,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内藏玄机?” 孟芷兰摇头失笑,“苏大姑娘太高看我了,我哪有那本事,我要知道,也就不会让赵大姑娘把画抢走了。” 苏月道,“那幅画要看不出玄机,并不值一百两。” 孟芷兰告诉苏月道,“我会花一百两买那幅画,是因为我看见裴国公世子看那画看了半天,被小厮拉走的时候,还说那幅画有意思,我看过那幅画,实在没看出哪里有意思,但一百两也不算多,我就想买回去给祖父看看,谁想到赵大姑娘会跟我抢,我身上带的银子不够,没抢过她……” 苏月轻点头,奇怪道,“裴国公世子既然看出那画有玄机,怎么没把画买下来?” 孟芷兰怔怔的看着苏月,半晌才出声,“可能是……买不起吧。” 这下换苏月怔住了,她声音拔高两分,“一个国公府世子连幅百两的画都买 不起?这怎么可能?” 苏月话才出口,芍药就疯狂扯她云袖了,全京都大家闺秀都知道的事,她家姑娘却一无所知,会被人笑话的,“姑娘,你小点声儿,裴国公世子不是一般的世子。” 苏月看着芍药,芍药小声告诉苏月道,“裴国公世子虽然也是世子,但是是京都最最最穷的世子,裴国公府二十年前就被抄家了,裴国公世子是裴国公府仅剩的男丁,据说二十年前的裴国公府比现在的武国公府还要风光……” 当年的裴国公府有多风光? 只说两件事就够了。 裴老国公在战场上替先皇挡过箭,救过先皇的命。 裴国公府大姑娘,嫁给当时的太子,贵为太子妃,且身怀有孕。 只是可惜,太子被人污蔑谋逆,被先皇废黜,赐死,裴国公府牵连其中,裴老国公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自缢身亡,裴家男儿都追随裴老国公的脚步。 裴老国公和十几条裴家男儿的命才保住裴家女眷被流放的命运,保住了当时世子夫人肚子里仅存的一点骨血,也就是如今的裴国公世子。 当年跟着先皇打江山的勋贵,最风光的是裴国公府,最惨的也是裴国公府。 先太子谋逆案,苏月知道一点儿,因为她的曾外祖父,也就是顾老太爷的父亲就是不信先太子会谋逆,撞柱死谏要先皇彻查先太子谋逆案而死。 对于裴国公府的遭遇,苏月心下唏嘘,抬头见孟芷兰疑惑的看着她,苏月尴尬道,“我失忆了,这些事都不知道。” 苏月失忆的事,孟芷兰听说过,她道,“真正有眼力的是裴国公府世子,不是我。” 就是不知道落魄的裴国公府世子是怎么练出来的好眼力。 不止孟芷兰,苏月也对这位裴国公府世子心生好奇。 第290章 清净 两人只说了几句话,孟芷兰要走,苏月道,“孟老太爷救我外祖父的恩情,以后孟家但有需要,孟大姑娘只管与我开口,我一定竭尽所能。” 说完,苏月把路让开。 孟芷兰朝苏月点了下头,就带着丫鬟走了。 苏月在树上站了会儿,往那边凉亭走去,在一岔道口,和晋王府锦灵郡主迎面碰上。 苏月和锦灵郡主有过一面之缘,但谈不上有交情,不过既然碰上了,苏月还是给锦灵郡主行礼,锦灵郡主还了半礼。 苏月起身就要走,锦灵郡主叫住她,“等等。” 苏月看向她,“锦灵郡主叫住我,可是有事?” 锦灵郡主有些尴尬,“那天的事,实在对不住。” 她的说话声很小,苏月听的不是很清楚,她道,“锦灵郡主在说什么?” 锦灵郡主耳根通红,实在不大习惯给人赔礼,她道,“就是那天我跟文国公府大姑娘去长宁侯府,到了你的挽月苑,大家帮我抓兔子,把你埋在树下的锦盒挖出来的事……” 当时她就觉得不对劲,懂礼数的大家闺秀,看到树下埋的锦盒,就该赶紧告辞了,可文大姑娘她们一个都不走,她 不好独自离开,只能留下一起看热闹。 回王府后,她把在长宁侯府发生的事告诉了母妃,母妃就说她被文国公府大姑娘算计了,让她以后别再和文国公府大姑娘她们往来了。 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做过亏心的事,这事就像是一个小疙瘩长在她心底,看到苏月,她就想解释一下,免得被误会她和文国公府大姑娘她们是一伙的。 苏月知道锦灵郡主是无辜被卷进来的,锦灵郡主就是不向她赔礼,苏月也不会怪罪她,何况她还向她解释,苏月笑道,“我知道那天的事与锦灵郡主无关。” 锦灵郡主惊讶,“你知道?” 苏月笑道,“不仅知道,而且知道的一清二楚。” 锦灵郡主道,“难怪我母妃夸你聪明,说我傻乎乎的跟着去做了回跳梁小丑。” 还是晋王妃有眼光。 芍药站在苏月身后,一脸的自豪。 苏月谦虚了两句,就往凉亭走,锦灵郡主和苏月一起。 倾宁郡主和苏月走的近,被安乐县主和庆阳长公主针对的事,锦灵郡主不可能没听说,她和苏月一起进凉亭,某种程度上晋王府已经和皇上决裂了,不过决裂很正 常,晋王世子不想娶北凉公主,借口装病躲赐婚,皇上盛怒之下,竟要让晋王世子装病变真病。 晋王府领略到皇上的心狠手辣了,苏月虽然没什么权势,但她就是有本事让庆阳长公主连带着皇上都吃瘪,敌人的敌人是朋友,锦灵郡主不自觉就想和苏月靠近,何况明王想接回苏月,是满京都都知道的事了,萧承易对晋王府有恩,锦灵郡主自然视苏月为明王妃。 锦灵郡主不避苏月,苏月自然不会提醒她,再者凉亭又不是她的,她能进去歇脚,锦灵郡主自然也能。 只是苏月才迈步进凉亭,都还没坐下,身后就小跑过来一宫女,微微喘息道,“苏大姑娘,安乐郡主请您去那边说话。” 安乐县主找她? 可别是又要给她整什么幺蛾子。 苏月不厌其烦。 但太后才说要她和安乐县主化干戈为玉帛,安乐县主找她,不去就是不给面子,把太后的话当耳旁风。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想去也得去啊,这一刻,苏月真有点想要明王妃的身份了,至少不用安乐县主派个宫女来传话,她就得去。 苏月跟着宫女往那边热闹处走去 。 一群大家闺秀聚在那儿,嬉笑打闹,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安乐县主崴脚伤还没好全,虽然能走了,但多走一会儿,脚脖子还隐隐作疼,她就坐在那里看大家闺秀们投壶,蒙眼抓人。 苏月走过去,安乐县主为自己伤了脚不能亲自上场懊恼,见苏月过来,她眼神很是不善。 苏月走上前,问道,“安乐郡主找我来是?” 安乐县主……不,已经是安乐郡主了。 安乐郡主一脸不虞道,“太后才让我们化干戈,你孤零零的一个人赏花,传到太后那儿,没得叫太后觉得,我欺负你。” 她家姑娘哪孤零零一个人了,她陪在左右呢,她不是人吗? 芍药心下不住的嘀咕。 太后会管这样的小事吗,苏月不信,但她也没多说什么,只道,“我喜欢清净。” 安乐郡主道,“你喜欢清净,太后又不知道,你就和她们好好的玩。” 那些玩的正兴的大家闺秀,见苏月和安乐郡主说话,纷纷停下来,看过来。 苏月眉头皱紧,不喜安乐郡主打着太后的幌子逼迫她做不愿意的事,苏月道,“有这么多大家闺秀能作证,安乐县主没有针 对我,太后怎么会怪你?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福了下身,苏月转身离开。 苏月没按照她的要求办,安乐郡主也不生气,尤其看到远处端托盘过来的宫女,她眼底笑意更深。 敢给明王戴绿帽子,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苏月往那边走,没几步就看到一个身穿鹅黄色裙裳的宫女,端着个托盘过来,托盘里也不知道放的什么,蒙着绸缎,清风吹来,绸缎上点缀的流苏迎风飞舞。 那宫女迎面走来,就在要擦身而过的时候,突然,苏月脚脖子被什么东西打到,她人顿时不受控的朝那宫女扑过去。 不偏不倚,那宫女给苏月做了肉垫,苏月没摔地上去,提到嗓子眼的心刚放下,哐当,东西摔碎的声音传来。 苏月知道摔碎的是什么,她朝宫女扑过去的时候,看到绸缎下的东西了,是一只琉璃盏。 还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苏月心下庆幸,完全没注意到方才还热闹的御花园,突然之间安静了下来。 大家闺秀看着掉落地上,碎的四分五裂的琉璃盏,一个个脸吓的惨白,“完了,太后最最最喜欢的琉璃盏摔碎了……” 第291章 交代 芍药走在苏月身后,看着苏月摔倒,她魂没差点吓飞,她赶紧扶苏月起身,吓哭道,“姑娘,你有没有摔伤?” 苏月摇头,“我没事。” 那边安乐郡主看到琉璃盏摔了,顾不得脚伤,她快步过来,正好听到苏月这一句,她冷道,“你没事?摔了琉璃盏,你今天死定了!” 苏月看着地上的琉璃盏,就这么摔了,确实可惜,她道,“我又不是故意的,方才是什么东西打到了我脚脖子,我才会撞到宫女。” 安乐郡主冷笑一声,“这么多人看着你扑到宫女,你还想狡辩?!” 苏月不快道,“我用不着狡辩,不过就是个琉璃盏,我赔一个就是了。” “赔?” “你还真是大言不惭!” 安乐郡主还没见过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芍药扯苏月的云袖,惨白了小脸道,“姑娘,琉璃盏一共就一对,先皇那只病重失手摔碎了,世上没有琉璃盏了……” 芍药心颤抖成筛子,她就知道这皇宫来不得,到处都是给她家姑娘挖的坑。 下毒还能躲得过去,可这摔东西,谁能防的住。 芍药也不想知道的这么多,不想比自家姑娘知道的还多,可在明 王府那一个月,她委实长了不少的见识。 苏月没想到琉璃盏是先皇赐给太后的,是帝后情深的象征,但在苏月看来,只觉得可笑。 太后要真这么看重琉璃盏,就不会拿出来算计她,安乐县主也不敢拿琉璃盏算计她。 太后的琉璃盏打碎了,这事传到周皇后和庆阳长公主耳中,她们脸色齐变,纷纷赶来。 看到一地没人敢收拾的琉璃盏碎片,庆阳长公主是气不打一处来,“太后的琉璃盏怎么出现御花园?!” 众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安乐郡主。 安乐郡主一脸后悔道,“她们都没见过琉璃盏,想一睹为快,我就央求皇祖母借我看看……” 说着,安乐郡主抬手指向苏月,“我没想到她会扑倒宫女,打碎皇祖母的琉璃盏。” “亏得皇祖母还要我和她握手言和,她就是个灾星,上回进宫,太后的一池锦鲤死的不剩几条,今天又把太后的琉璃盏给打碎!” 周皇后眸光扫向那些大家闺秀,“太后的琉璃盏是苏大姑娘打碎的?” 周皇后眸光所到之处,那些大家闺秀无不点头。 周皇后收回眸光,冷道,“打碎先皇赐给太后的琉璃盏,这是重罪 。” “来人!” “给本宫杖责四十大板,再拖去交由太后处置!” 芍药急了,四十大板,会要了她家姑娘的命的,更别提肚子里的小世子了,明王不在,侯爷也不在,皇后要真打姑娘板子,只能捅出姑娘怀身孕的事保命了。 周皇后话音一落,当即过来两嬷嬷,粗鲁的抓住苏月。 芍药要帮苏月,被嬷嬷掀翻,一头撞到地上的石头上,晕死过去。 “芍药!” 苏月眼神想杀人。 她极力挣脱,但嬷嬷的力气岂是她一个大家闺秀能比的,根本睁不开,那边公公搬来长凳,嬷嬷拿着板子,几乎一摆地上,两嬷嬷就把苏月往长凳上摁。 苏月怒道,“你们放开我!” 苏月说了好几声,也没人理会她,眼看着就要被摁到长凳上,此时,一道凌厉之声传来,“放开她!” 熟悉的声音,带了几分焦急,却莫名让苏月心安。 众人回头,就见萧承易大步流星的走过来,他就那么走到苏月跟前,一把抓住嬷嬷摁着苏月的手,疼的嬷嬷大叫,下一秒,就被萧承易一脚踹飞了。 两嬷嬷被踹飞,在地上连滚好几圈。 周皇后脸色铁青,庆阳长公主 呵斥道,“明王!要杖责她的是皇后!你这是把皇后置于何地?!” 萧承易脸冷的像是覆了层寒霜,“本王的王妃,还轮不到你们来处置。” 这话是一点没把庆阳长公主和周皇后放在眼里了。 当着那么多大家闺秀的面,萧承易如此削她们的脸面,庆阳长公主如何能忍。 她冷笑一声,“不过是你明王休掉不要的弃妃罢了,就算她今日还是明王妃,她打碎先皇御赐给太后的琉璃盏,皇后打她四十大板已经是轻的了,太后避暑才回京,我奉劝明王不要这时候触太后的霉头。” 萧承易抱在苏月,苏月道,“就算要杖责我,也得查清楚,这么迫不及待就要打我板子,承恩伯和二叔的前车之鉴,庆阳长公主是忘了吗?” 庆阳长公主脸色阴沉,周皇后怒道,“这么多大家闺秀亲眼所见,难不成本宫还会冤枉你不成?” 苏月道,“她们只看到我扑倒宫女,摔碎琉璃盏,有谁见到我没被石子打中脚脖子?至少也要让我脱了鞋袜证明我没有撒谎。” 那么重的力道,她脚脖子上肯定留有淤青。 苏月要脱鞋袜,萧承易不让,他是又生气又无奈, 他知道苏月对男女大防没那么看重,但周围不止有大家闺秀和宫人,萧祁他们也过来了。 一起来的还有太后的人,赵嬷嬷过来,周皇后道,“琉璃盏摔碎的事,太后知道了?” 赵嬷嬷点头,“太后勃然大怒,下令杖毙罪魁祸首。” 有萧承易护着苏月,没人敢上前抓苏月。 周皇后看着萧承易道,“你没把本宫和长公主放在眼里也就罢了,你还要忤逆太后不成?” 萧承易冷道,“太后要杖毙的是罪魁祸首,不是本王的王妃。” “皇后不查罪魁祸首,熄太后之怒,反倒揪着本王王妃不放,王妃在御花园出事,皇后是不是也该给本王一个交代?!” 周皇后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明王护着苏大姑娘就算了,还要她给苏大姑娘一个交代? 周皇后道,“明王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萧承易眸光冷冽的扫向周皇后,醇厚的嗓音响彻整个御花园。 “本王的王妃身怀有孕,进宫赴宴,却在御花园,你皇后的眼皮子底下被人打伤脚脖子,要不是宫女给她做肉垫,本王的骨肉就没了,皇后觉得本王不该替自己还没出世的儿子女儿要个说法吗?” 第292章 孽种 有孕? 骨肉? 还没出世的儿子女儿? 一石激起千层浪。 但凡听到这话的就没有不震惊的。 一个个面面相觑,不敢置信。 苏大姑娘怀了明王的骨肉…… 这怎么可能呢?! 萧祁和萧洵他们也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先是一脸的不敢置信,但很快就笑而不语了。 明王有事没事就闯苏大姑娘的香闺,孤男寡女,怎么可能把持的住,明王练***解带那也不是白练的啊,何况他们还给明王送了本让人血脉喷张的春宫图去,如今有孩子了,他们绝对功不可没。 萧祁已经盘算要萧承易请他们喝酒了。 其她大家闺秀纷纷往苏月小腹处看去,微微隆起,并不明显,她们哪顿饭吃多一点,肚子比这还大呢,真的有身孕了吗?她们表示怀疑。 但明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话,这要不是真的,太医一把脉就揭穿了。 但要说吃惊,最大的还是庆阳长公主,她知道苏月有身孕了,而且月份不小,但孩子怎么会是明王的? 这是不可能的事。 庆阳长公主认定苏月骗了明王,把不知道和谁怀的孽种摁在明王头上,心机手段当真了得。 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现在既然被捅 出来了,太医一把脉,自然就原形毕露了。 “去请太医。” 小公公赶紧去传太医。 萧承易抱着苏月,苏月则看向撞晕在地的芍药,赶紧过去探芍药的鼻息。 还好,只是撞晕过去了。 苏月掐芍药的人中,芍药很快醒来,想到自己为什么晕倒,芍药脸刷白,再见苏月毫发无损,萧承易也在,这才安心几分,但撞到石头的额头是真疼。 手一碰,钻心噬骨的疼。 苏月把芍药扶起来,芍药头晕的有些站不住,倾宁郡主的丫鬟赶紧过来扶芍药。 不多会儿,太医就拎着药箱子匆匆赶来,给周皇后行礼。 周皇后道,“给苏大姑娘把脉。” 太医便朝苏月走去,苏月露出手腕,太医伸手给她搭脉。 不一会儿,太医就收了手,周皇后问道,“确有身孕了?” 太医点头,“已经有四个月的身孕了。” “确定有四个月身孕?”周皇后脸色微沉。 太医重重点头,“足有四个月。” 周皇后眸光凌厉的扫向苏月,“明王回京才三个多月,你却有四个月的身孕……” “说!” “你肚子里的孽种是谁的?!” 所有人的眸光都落在苏月身上,都觉得苏月今天要死到临头了 。 给明王戴绿帽子,她是真敢啊。 虽然她被明王休了,但在被休之前就与人有首尾,往皇家脸上抹黑。 不止她,只怕整个长宁侯府今天都要在京都消失了。 苏月无语,这些人是没长耳朵,还是记性太差,过耳就忘,苏月侧头看了眼身侧脸黑的几乎能滴墨的男人,委屈道,“皇后骂你儿子女儿是孽种。” 萧承易眸光冰冷的扫向周皇后,还没开口,安乐郡主先指着苏月道,“你要不要脸,和别人苟且,珠胎暗结,算在明王头上!” 这些人是多想要她的命,以至于萧承易说的话根本不信,只愿意相信自己的揣测。 但骂她腹中胎儿是孽种,质疑她的人品,苏月可没法忍。 苏月也不和安乐郡主争辩,她直接看向萧承易,没好气道,“我怎么感觉他们都把你当成傻子了?” 堂堂战神王爷,是那么好忽悠的吗,是她说自己怀了他的骨肉,萧承易就深信不疑,不找大夫太医把脉确定的吗? 萧承易瞥向周皇后她们,“本王只是休妻了,不代表没有和王妃圆房。” 太医忙道,“虽然明王回京才三个多月,但若是回京当日圆房了,从脉象看,是四个月,没有问题。” 庆阳长公主脸都绿了。 她们都生养过,知道怀孕的日子是怎么算的,可明王怎么会要了苏大姑娘,还休她,休她就算了,出府之前竟也不灌一碗避子药。 那边萧祁萧洵他们按捺不住想打人的冲动了,世上怎么会有萧承易这样的混蛋,竟然如此欺负一个姑娘家,简直丧尽天良,欺人太甚! 早圆房了,还装什么都不知道,他们还给他送春宫图! 周围的人或明或暗的拿眼神谴责萧承易。 萧承易郁闷的看着苏月。 苏月心虚的低下头去,根本不敢看他。 霸王硬上弓,太丢人了啊。 她丢不起这个脸。 死道友不死贫道,只能让他硬扛了。 苏月能做的,就是投去一记鼓励的眼神:你是战神,什么样的炮火,你都扛得住的。 萧承易浑身无力。 赵贤妃看着一地的琉璃盏碎片道,“明王妃不知道宫女端着的是太后的琉璃盏,更不可能冒着摔掉腹中胎儿的风险去打碎它,看来是宫里有人针对明王妃,累及太后,这事要好好查了。” 庆阳长公主再一次偷鸡不成蚀把米,修长的指甲掐进掌心都觉察不出疼来。 她眼底暗藏杀意,却没法再把罪名扣到苏月头上,今儿只能打 落牙齿活血吞了。 周皇后没想到会是这样,她面上怒气消退,温和了不少,“不知者不为罪,苏大姑娘有身孕的事,本宫和长公主都不知道,倒是明王,既知道苏大姑娘有了你的骨肉,怎么不上报,将她接回明王府?” 萧承易惆怅道,“本王何尝不想,只是作孽太深,岳父大人气未消,本王连长宁侯府大门都进不去。” 说着,萧承易看着苏月,那张妖孽脸上尽是担忧,“为夫可不是故意暴露你怀了身孕的事,岳父大人不会恼我吧?” 苏月抬头,正好迎上某位爷璀璨的眸光,嘴角的笑都快压不住了。 丫的。 这高兴的样子,说不是故意的,谁信啊。 苏月用眼角余光扫了庆阳长公主一眼,那铁青的脸色,苏月都担心她会气晕过去。 周皇后笑道,“长宁侯气难消也很正常,但明王妃既然有了身孕,就不便再留在长宁侯府了,今日之事,本宫定会查清楚,给明王妃一个交代。” 一口一个明王妃,改的可真够快的。 苏月心下唾弃,还是福身道,“多谢皇后。” 周皇后笑笑,但笑意未达眼底,这时候,那边快步过来一公公,禀告道,“时辰到了,该入席了。” 第293章 入席 周皇后当即看着那些贵夫人,道,“那大家就入席吧。” 周皇后率先往设宴的兴庆殿走去,一群贵夫人随后离开。 萧承易问苏月,“我送你出宫?” 苏月摇头,“既然进宫了,自然要等宴会散再出宫。” 为了算计她,太后让白太妃当说客,这么想见她,那她肯定要让太后一次看个够。 苏月回头看芍药,问道,“可好些了?” 芍药点头,“奴婢好多了。” 芍药咧了嘴笑,虽然她脑门被狠狠的撞了下,这会儿还疼的眼冒金星,但她想到庆阳长公主和安乐郡主,还有周皇后那像打翻了颜料盘的脸,她就忍不住想笑。 明王最巴不得的就是有人能看出她家姑娘怀了身孕,然后把这事捅出来,他好把姑娘接回去,庆阳长公主算计她家姑娘不成,反倒帮了明王的大忙,这会儿肯定肠子都悔青了。 芍药笑的见牙不见眼,苏月要让赵七先送她回侯府,芍药不肯先走,“奴婢皮糙肉厚,撞一下没事的。” 怕苏月一定要她先回去,芍药赶紧道,“他们都走远了,姑娘快跟上吧。” 要不是做下人的不能走在主子前面,芍药就先拔腿 走了。 芍药坚持不走,苏月也就随她去了。 她和萧承易往兴庆殿走。 再说御花园发生的事,一阵风刮到议政殿。 得知苏月怀了明王骨肉的大臣,当即向苏怀臣道谢,“恭喜长宁侯。” 苏怀臣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茫然道,“怎么突然恭喜我?我这喜从何来?” 那大臣笑道,“令千金怀了明王骨肉的事,可是已经传开了。” 苏怀臣眉头当即打了个死结,一脸不虞。 那大臣怕苏怀臣恼了萧承易,赶忙替萧承易解释,“这事不怪明王,令千金方才在御花园打碎了先皇御赐给太后的琉璃盏,太后要杖毙她,明王是为保她,不得已才将这事说出口。” 说着,那大臣拍了下苏怀臣的肩膀,“明王得先皇宠溺,谁都不放在眼里,满京都也就只有长宁侯你能把他逼成这样了。” 有些话是不好说,明王可是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的,长宁侯揍他两回,明王都没敢还一下手,也就先皇死的早,要先皇还在世,只怕都要羡慕长宁侯。 不少得知这事的大臣都纷纷过来向苏怀臣道贺,苏怀臣是接着不是,不接也不是。 苏怀臣早知苏 月有身孕,也做好了哪天就暴露的心理准备,所以没那么诧异,可顾老太爷就吃惊了,那些大臣和他道贺,直接把他贺懵了。 月儿怀了明王的骨肉? 这怎么可能?! 再听说明王休妻之前,还和苏月圆房了,顾老太爷气到浑身颤抖。 顾不得那些向他道贺的大臣,顾老太爷去找苏怀臣,问道,“月儿有身孕的事,你早就知道了?” 苏怀臣点头道,“明王放砚行出狱那天,我就知道了。” 顾老太爷怔住。 这事可发生有好些天了,月儿有身孕的事,竟然瞒了这么久。 四下都是人,不是说话的地方,顾老太爷便没再往下问,上前道贺的人是络绎不绝。 知道的这是给太后的洗尘宴,不知道的还以为长宁侯府或者顾家在办喜事呢。 苏月和萧承易迈步进大殿,两人并肩走进来,男俊女俏,一双璧人。 被人那么看着,苏月耳根微红,萧承易则意气风发,苏月悄悄要走,被萧承易捉住手,带着她上前。 等走到苏怀臣和顾老太爷跟前,萧承易行礼道,“小婿见过岳父大人。” 然后给顾老太爷行礼,“见过外祖父。” 苏怀臣 看着苏月,苏月脸发烫道,“爹爹……” 苏怀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有三个字,“入席吧。” 说完,他就转身去坐下了。 苏月要做到苏怀臣身后去,再次被萧承易抓住手,带着她往前走。 苏月挣扎,萧承易小声道,“你我分开坐。” 苏月怔了下,然后就没挣扎了。 上回宫宴给她安排的位置就在萧承易的对面。 萧承易松开手。 两人分道扬镳。 在彼此的对面坐下。 之前两人这样坐,就叫大家诧异了,现在这样坐,还是叫大家诧异。 苏月坐下后,给自己倒茶润喉,等她放下茶盏,看向对面的时候,某位爷拍身子的位置,意思很明显,要苏月坐到他身边去。 把苏月给气的,要不是手不够长,她的巴掌就呼那张女娲熬通宵才捏出来的脸上了。 要分开坐的是他,坐下了,又要她坐过去,她是什么时候给这混蛋的错觉,她有这么听话了? 苏月狠狠剜了他一眼,不搭理他。 可某混蛋得寸进尺,道,“坐过来。” 苏月气大了,“你坐过来!” 两人声音一个比一个大,哄闹的大殿瞬间安静下来。 刚刚好的跟 蜜里调油的两个人,这么快就要闹掰了? 这可是明王,让她坐过去,竟然敢不听,还要明王坐到她身边去,就算怀了身孕,也不能这样恃宠生娇啊,明王能惯着她才怪了。 一堆人等着看热闹,然后就见某位王爷起了身,走到苏月身边,坐下。 苏月,“……” 众人,“……” 大家惊掉下巴。 明王竟然会这么听话…… 这还是他们所熟知的那个明王吗? 安乐郡主气的没把手里的绣帕扯的粉碎。 萧承易听话的坐到身边了,苏月气更大了,磨牙道,“你混蛋!算计我!” 苏月气的胸口起伏不定,她还纳闷这个恨不得无时无刻不粘着她的混蛋,怎么突然改性子了,她有身孕的事都人尽皆知了,还让她坐到他对面去,他是故意的! 这混蛋把她的性子摸的透透的,知道她没这么听话,给她爹和外祖父来这么一出,告诉他们,她要他往东他不敢往西,他对她言听计从,他们尽可放心将她交给他。 她一时不察,掉他坑里了。 苏月气的眸底小火苗乱呲,萧承易握着她的手,宠溺中夹了几分惆怅,“为夫这不是被逼无奈吗?” 第294章 胆小 要苏月肯听话坐到他身边,要长宁侯肯痛快的让他把苏月再娶回去,他哪用得着当着满朝文武和家眷的面削自己的面子,面子削太多次,他都感觉自己清瘦了不少。 苏月除了给他两记眼刀,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她要开口让他坐回去,估计还正中他下怀了。 这混蛋,把她吃的死死的。 苏月气不过,继续拿眼刀削他。 这时候,一道公鸭嗓音传了来: “皇上驾到!” 闻声,热闹的大殿安静下来,大家纷纷起身给皇上和太后行礼。 一起来的还有白太妃。 皇上让大家起身,大家这才站起来,坐到位置上去。 太后坐下时,抬手扶了下额头,周皇后注意到了,道,“太后……” 皇上看向太后,问道,“太后身体不适?” 周皇后就道,“太后避暑回京,一路奔波,本就疲惫不堪,先皇御赐,太后用来寄托哀思的琉璃盏又被打碎了,太后心情不好……” 安乐郡主恶狠狠的扫向苏月,苏月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心情愉悦的样子,没差点气的安乐郡主掀桌子。 安乐郡主豁然起身道,“是安乐不好,不该找皇祖母要琉璃盏……” 皇上叹道,“琉璃 盏世间仅有一对,都碎了,朕就是想另寻一只给太后也办不到。” 安乐郡主道,“皇上,苏大姑娘说琉璃盏不是什么稀罕之物,她会赔皇祖母一只。” 皇上看向苏月,道,“既如此,那就限你一个月之内,另寻一只赔给太后。” 安乐郡主眼底闪过一抹幸灾乐祸的笑,让你大夸海口,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吧。 世上没有琉璃盏了,看你怎么变出一只来。 一个月后,赔不出琉璃盏,有她好看的。 萧承易看着苏月,那边苏怀臣站起身来道,“小女失忆了,至今未恢复记忆,不知琉璃盏有多贵重,才会信口胡诌,皇上切莫当真……” 皇上抬手,打断苏怀臣的话,“朕看她胸有成竹的很。” 皇上说这话是给苏月施压,但萧承易是真这么觉得的,以他对苏月的了解,没有十足的把握,苏月不会说这话的。 看着安乐郡主得意的眼神,苏月都不知道她得意什么,苏月道,“我被人算计,才会撞到宫女,打翻太后的琉璃盏,都需要赔一只,安乐县主……不,安乐郡主为了显摆,向太后借琉璃盏,才致琉璃盏被碎,又该受什么惩罚?” 满 大殿的人都看着苏月。 不得不说苏大姑娘是真大胆。 太后宠爱安乐郡主都宠到把琉璃盏拿给安乐郡主,让安乐郡主显摆了,她还要太后罚安乐郡主…… 不过刚刚要苏大姑娘赔琉璃盏是安乐郡主提出来的,苏大姑娘身怀有孕,在御花园被人打伤脚脖子摔倒,她一肚子气正没地方撒,安乐郡主还找她的晦气,她不反击才怪了,反正她和安乐县主一向针尖对麦芒。 太后眸光冰冷,“你要哀家怎么罚安乐?” 苏月望着太后,突然就惶恐起来,“太后息怒,臣女一时忘了洗尘宴后,皇上是要下旨封安乐县主为安乐郡主的,安乐县主今日无过,只有功。” 苏月清脆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太后脸色铁青。 这话好像她这个太后威逼她服软似的! 萧承易看着太后,不悦道,“太后要怎么宠安乐,我管不着,但王妃胆小,又身怀有孕,太后不要吓着她。” 太后坐在凤椅上,脸气绿了。 她胆小?! 都敢公然和她这个太后叫板了,还能叫胆小?! 大殿内,静的落针可闻。 百官们面面相觑。 安乐县主为了显摆,向太后借琉璃盏,才有琉璃盏被碎之 事,苏大姑娘身怀有孕,被人算计,才会撞到宫女,皇上都要她赔太后一只琉璃盏,却丝毫不追究安乐县主之过,还要封她为郡主,赐封地,确实说不过去。 皇上道,“封郡主的事,以后再说吧。” 安乐县主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如果眼神能杀人,苏月此刻早被戳出来千儿八百个窟窿眼了。 庆阳长公主也是气的不轻,嘴皮都哆嗦,她看苏月的眼神像是淬了剧毒,明知道皇上和太后宠她女儿,还敢逼皇上收回旨意,今天她女儿封不了郡主又如何,等这阵风头过了,她有的是办法让皇上再封她女儿! 苏月知道她拦不住,但能拦一天是一天,不图别的,就图一个能给她们添点堵,她就高兴。 百官们嘴角抽抽,上回给北凉的接风宴,皇上要苏大姑娘进宫,最后给自己添堵,今儿太后又让苏大姑娘进宫,成功步了皇上的后尘…… 殿内的气氛压抑的厉害,这哪是给太后的洗尘宴,分明是给太后的添堵宴。 好在这时候,有公公进殿道,“皇上,北凉公主和北凉使臣求见。” “宣。” 公公退下,不多会儿,北凉公主和北凉使臣就进来了。 北凉公 主这回没戴面纱了,她容貌妍丽,眼眸清亮,身姿袅娜,若不是北凉公主,而是大齐哪个世家的千金,只怕门槛都要被人踏破。 北凉公主走上前,福身给皇上和太后行礼。 皇上道,“北凉公主和使臣怎么突然求见朕?” 北凉使臣回道,“大齐放弃和亲,公主就没有留在大齐的必要了,我们北凉肯定不会拒绝拿粮草和银两换回公主,我们决定后日便启程回北凉。” 皇上没说话,左相道,“后日启程,太过匆忙了,赶不及准备送行宴。” 北凉使臣道,“无妨,公主来的路上耽搁怕了,只想尽快启程。” 皇上没想留北凉公主和使臣,今日洗尘宴都没派人请他们进宫,皇上道,“今日给太后准备的洗尘宴,就当是给你们北凉的送行宴吧。” “谢皇上。” 北凉公主福身道谢。 宫人抬来桌子,北凉公主坐下来,周皇后笑道,“听闻北凉公主琴技过人,不知可能有幸听上一曲?” 北凉公主谦虚道,“微末琴技,担不得皇后的夸赞。” 北凉使臣则道,“今儿是大齐太后的洗尘宴,公主不妨弹奏一曲,让大齐君臣也欣赏一下我们北凉的琴曲。” 第295章 弦断 周皇后提议,北凉使臣也觉得该弹奏,就由不得北凉公主拒绝了。 “那本公主就献丑了。” 很快,那边两公公就将琴抬了上来。 北凉公主福了福身,就朝琴台走去。 北凉使臣落座。 北凉公主坐下,活动了下十指,就将纤纤玉手搭在了琴弦上。 随即,手飞快一拨。 急促铿锵之声骤然从指尖流泻,大殿霎时间安静下来。 连准备喝酒的皇上都将酒杯放了下来。 北凉公主这一起手,就把场面震住了,然而下一秒,场面就没崩住。 只听见刺耳之声传来。 琴弦断了。 苏月眉头一扭。 琴弦可没那么容易断…… 就算弹的稍用力些,也不至于断,周皇后准备的琴质量未免也太差了些吧。 所有人都望向周皇后,包括皇上在内,周皇后只觉得屁股底下的凤椅烫人的很,她可没让人在琴上动手脚。 是她提议让北凉公主弹琴的,琴有问题,头一个被怀疑的就是她,她不会做这样有损名声的事。 她一个大齐皇后至于和一个被送来和亲,又即将被送回去的北凉公主又没有矛盾,她犯不着针对她。 定是有人在算计她! 周皇后想解释 两句,然而这时,停了一瞬的琴音再次响起。 只见北凉公主用断了一根弦的琴继续弹奏,琴音袅袅,悦耳动听,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 琴技之高,令人叹为观止。 周皇后的脸色更难看了,凤袍下的手攒的紧紧的,不知道是谁借她的手刁难北凉公主,要把人难住了也就罢了,可现在不仅没难住,还让北凉公主露了脸,丢脸的就成她和大齐了。 今儿这场子要是镇不住,皇上不会轻饶她的。 周皇后心肝都在颤抖,她想不出大齐还有谁的琴能胜过北凉公主。 一曲毕。 大殿内久久没有声响。 北凉公主站起身来,上前给皇上行礼。 皇上笑道,“北凉公主果然琴技过人。” 北凉公主笑道,“比不得大齐的公主,不知能不能听大齐公主弹上一曲?” 苏月坐在那里,是强忍着才没有笑出声来。 周皇后才在她那儿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转过脸,又在北凉公主这里碰了壁。 她让北凉公主弹琴,北凉公主弹了,北凉公主想和大齐公主切磋一下,大齐的公主不接下,那就等于不战而败,直接认输。 周皇后所出青鸾公主的琴技,可一般的 很呐。 那是不上台丢人,上台也丢人。 周皇后急的如同热锅里的蚂蚁似的,庆阳长公主笑道,“实在不巧,青鸾公主前儿伤了手,没法弹琴,不如这样,在我大齐大家闺秀中选一个琴技和青鸾公主不相上下的和你比一比,如何?” 这话听着给北凉公主选择了,其实压根没得选,同意那就换个人比,不同意,那干脆就不比了。 北凉公主点头道,“那就依庆阳长公主的安排。” 苏月坐在那里悠哉的吃着点心看热闹,然后就被卷了进去,只见庆阳长公主眸光从她脸上扫过,看向皇上道,“苏大姑娘的琴技和青鸾差不多,就让她代青鸾弹奏一曲吧。” 苏月那叫一个气啊,萧承易道,“内子有孕在身,不便……” 不等他说完,周皇后就打断他的话,“明王多虑了,只要没动胎气,弹奏一曲,并不妨碍。” 苏月想说自己动胎气都不行,在御花园,太医才给她把过脉,这会儿她的胎相稳着呢。 周皇后才和庆阳长公主联手打压她,现在还指着她帮忙救场子,苏月心底百八十个不愿意。 但皇上同意,苏月没法拒绝,再者这事关系到大齐 的脸面,萧承易在战场上击退北凉,要大齐被一个送上门和亲的公主给压下去,也太丢人了。 虽然生气,但也只能当仁不让了。 苏月站起身来,准备朝琴台走去,这时候皇上发话了,“把朕库房里那张琴取来。” 还算皇上有良心,知道给她换张琴,她很少练琴,上回练琴还是被某个混蛋逼的,断了根弦的琴,她实在没胜过北凉公主的把握,但完好无损的琴,赢起来就更更更难了,难道她要吸引鸟来? ……没那本事。 苏月在琢磨怎么赢过北凉公主,然而很快她就知道她想多了,皇上已经想好她要怎么赢了。 皇上给她准备的是一张独弦琴! 北凉公主的琴断一根,好歹还剩了六根。 皇上直接给她上地狱难度的。 只要她能完整弹奏一曲,哪怕是再简单不过的曲子,就算她赢不过北凉公主,她也绝对不会输。 不愧是皇上,出手就是必杀技,而且只伤她,不伤自己女儿和皇家的颜面。 她苏月要弹的不好,那是她没练过,青鸾公主可是会的,只是手受伤了,不能弹。 苏月坐下来,深呼吸,把想口吐芬芳的冲动压下。 她看着眼 前的琴,只一眼就知贵重,毕竟宫里好东西之多,不是绝好的东西,也不能被收入皇上的库房。 苏月手从琴弦上抚过,所有人都替苏月捏一把冷汗。 这要弹的不好,丢的不止是她的脸面,还有青鸾公主的,更是大齐的脸面。 苏月抬头,看向庆阳长公主和周皇后,周皇后紧张的握紧手,庆阳长公主则好整以暇的喝着茶,一副等着看苏月笑话的样子。 希望她们不会失望。 苏月两手搭在那仅有的一根琴弦上,手一动,琴音从指尖流泻出来。 苏月让大家知道什么叫一根弦弹百音。 叹为观止。 而且弹的还是大家没听过的曲子。 一曲弹完。 大殿内安静的时间更久。 这回打破静谧的是北凉公主,她敬佩道,“本公主自诩琴音无人能及,今日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只是可惜她是北凉公主,她是大齐明王妃,不然没准儿真能成为知己。 苏月笑道,“还是疏于练习了。” 萧承易眼底笑意流泻,然后看向皇上,“这张琴放在皇上库房也是可惜了,内子今日在宫里受了委屈,又立了功,难得有张琴让他高兴,臣弟只能请皇上割爱了。” 第296章 良心 皇上皱眉不悦。 苏月就道,“青鸾公主与我琴技不相上下,这琴皇上是肯定要赏给青鸾公主的,青鸾公主多练练,以后再有比试的场合,就不用我替她上场了。” 苏月清脆之声在大殿内回荡。 她可是才替大齐保住脸面,皇上连张琴都舍不得赏她,未免太过小气了。 过河拆桥仅此一次,下回再遇到这样的事,可别指望她救场了。 那边青鸾公主着急了,连连投眼神给周皇后,怕皇上真的把独弦琴赏给她。 周皇后根本不敢说话,她嫁给皇上十几年,最是了解皇上不过了,只有皇上极喜欢的东西,他才会放到小库房,明王不会不知道,他这是恼庆阳长公主欺负他的王妃,故意夺皇上所好。 苏月和萧承易两个,一个替自己王妃要,一个替青鸾公主要,总之,这独弦琴皇上今儿是别想保住了。 论添堵。 他们是真会。 皇上笑了,笑意很冷,“明王极少和朕开口讨要东西,今日难得开口,岂能不应允?” “这独弦琴,朕就赐与你的王妃。” “谢皇上。” 苏月福身道谢。 谢完,苏月坐到萧承易身边,给他投去一记赞赏的眼神。 萧承易失笑,他还能不了解她,可没那么好欺负,他也不允许别人欺负她,不给点教训,难保还会有下回。 苏月坐下,萧承易给她端茶,给她夹菜,宠溺的不行,把大殿内那些贵夫人和大家闺秀给羡慕的,心底嫉妒的小泡不住的往上涌,还有生气的,比如萧祁和萧洵他们。 定王坐萧承易对面,萧承易的一举一动他看的不要太清楚,定王回头给自家儿子使眼色,让他好好学学怎么疼媳妇,以后成亲了,就得这么宠自己的世子妃。 萧祁在御花园就想揍萧承易了,这会儿就更想了,他明王宠自己的王妃,回家关起门来宠不行吗,宠的这么招摇,给不给别人活路了?! 让他这么宠沈黎那丑丫头,这是存心想恶心死他! 萧祁用眼神忤逆自家父王:父王,你还是先向明王学学,怎么宠母妃再说吧! 把定王给气的,这要不是在宫宴上,他都要找鸡毛掸子给大家表演抽儿子了。 见大家眸光时不时的就看过来,苏月都不知道该怎么吃东西了,她暗戳戳拿脚踢某混蛋,朝他扔眼刀:给我收敛一点儿! 某位爷根本不听,“王妃眼睛不舒服?” 苏 月的暴脾气,谁是他的王妃?! 再不收敛,别怪她不客气了。 苏月气狠很道,“我要吃虾。” 桌子上没有虾。 萧承易叫来宫人,“让御膳房做一盘虾送来。” 苏月眼睛睁圆,忙对那小公公道,“不用,不用。” “去办吧。” 小公公就退下了。 很快,就端来一盘虾,都不用苏月吩咐,某位爷就自动自觉的给苏月剥虾了。 剥完了,然后递到苏月嘴边。 “乖,张嘴。” 苏月,“……” 对面的萧祁恶狠狠的咬着鸡腿。 没见过这么秀起恩爱就不顾别人死活的。 一桌子吃的都不够他明王显摆的,还要一盘子虾,萧祁一脸鄙夷,不知想到什么,他又笑起来,招呼宫女过来,低语了两句。 然后某位爷给苏月剥完一盘虾,正擦手呢,宫女送过来一盘子瓜子。 萧承易,“……” 萧承易额头颤了下。 他最不喜欢吃的就是瓜子了。 嫌麻烦。 苏月瞅着他。 萧承易能怎么办,只能给自家媳妇剥瓜子了。 一盘子瓜子剥完,宴会也散了。 嗯,要不是这盘子瓜子,估计宴会早就结束了,皇上想看看明王到底有多耐心,皇上不说 走,没人敢走,至于太后,早在瓜子端上来之前就累乏,回去歇息了。 一盘子瓜子剥完,皇上也看累了,然后就散宴了。 萧承易和苏月出兴庆殿,不知道多少大臣夸赞萧承易道,“明王好耐心。” 某位爷脸不红气不喘,苏月脸皮遭不住啊。 苏怀臣眉头拢的松不开。 到了停马场,萧承易扶苏月上马车,然后自己也钻了进去,苏怀臣一脸嫌弃的骑马走了。 萧承易抱苏月坐到怀里,见赵七不走,他道,“怎么还不出宫?” 赵七坐在车辕上,握着缰绳道,“爷,属下听到点流言蜚语,不知道要不要禀告您知道……” 萧承易皱眉,心底有不好的预感。 苏月八卦之心被勾起,问道,“什么流言?” 赵七抽抽嘴角道,“宫里的人在传爷您在梦里被先皇差点打死,要您不把王妃往死里宠,先皇就把您带走……” 苏月,“……” 萧承易,“……” “还有……” 萧承易声音徒然拔高,“还有?!” 赵七憋笑道,“还有怀疑爷您病了,不举了,以后膝下只有王妃肚子里一个孩子的……” 萧承易脸黑成锅底色。 苏月笑的肩膀差点 抖脱臼,道,“让你腻歪,现在知道后果了,后悔可迟了。” 见不得苏月幸灾乐祸的样子,萧承易磨牙道,“那就辛苦娘子帮为夫洗刷流言,多生几个了。” 这下苏月笑不出来了,她道,“嘴长别人身上,你堂堂明王也不是在乎别人说什么的人,当没听见就是了。” “赵七,以后这样的流言禀告我就行了,不要告诉你主子了,记住没有。” 赵七,“……” 萧承易,“……” 浑身无力。 赵七一边抖肩膀一边赶马车。 出了宫,没多会儿,速度就慢了下来,青风的声音传来,“爷,谢礼准备好了,这是礼单。” 萧承易掀开车帘,青风将礼单递进来。 萧承易接过,打开看。 苏月见礼单上的东西不少,好奇道,“谢谁的?” “庆阳长公主。” 苏月扭眉,“谢她?” 庆阳长公主算计她,他还谢谢她? 吃错药了吗? 萧承易揉着苏月的手道,“要不是她,我还不知道哪天才能接你回去,她帮我这么大的忙,不谢谢她,为夫心底过意不去。” 没看出来他这么有良心。 苏月抽搐嘴角道,“你悠着点儿,别把庆阳战公主气死了。” 第297章 谣言 庆阳长公主带着一肚子邪火回府,正要回内院,身后快步追过来一丫鬟,禀告道,“长公主,明王的近身护卫来了。” 庆阳长公主眸光一冷。 明王的护卫来她长公主府做什么? “让他进府。” 说罢,转身去了正堂。 丫鬟才把茶端上来,青风就迈步进屋了。 庆阳长公主脸色很不好看,青风上前给她行礼,她冷道,“明王让你来我长公主府做什么?” 青风回道,“奉王爷之命给长公主送份谢礼来。” 说着,青风将礼单呈上。 谢礼? 庆阳长公主眉头紧锁,她瞥了丫鬟一眼,丫鬟就从青风手里接过礼单,呈给庆阳长公主过目。 庆阳长公主打开礼单,着实被这份谢礼之重震惊了下,道,“明王谢本公主什么?” 青风笑道,“王爷休掉王妃,惹怒长宁侯,即便王妃身怀有孕,长宁侯也不许爷接回王妃,这些日子,王爷为了接王妃回府,是煞费苦心,今日得长公主相助,王爷总算能如愿以偿了,特备此厚礼,谢长公主相助之恩。” 看到礼单上的东西,庆阳长公主的怒气消了两分,可听到青风的话,庆阳长公主那张脸就绿了芭蕉了。 青风说完,作揖告辞,然后就转身走了。 青风一脚迈出门,身后就传来了摔茶盏的声音,还有丫鬟的急呼声。 “长公主!” 庆阳长公主气头上摔茶盏泄愤,茶盏摔碎了,却也不 小心被茶盏里滚烫的茶水烫了手。 人倒霉起来,喝水都塞牙缝。 青风心情畅快,王爷就够厉害了,再加上王妃,青风都不敢想和他家王爷王妃作对的人,会有什么下场。 再说长宁侯府,苏月怀了明王骨肉的事,一阵风从宫里传出来,传到长宁侯府。 长宁侯府丫鬟小厮听得是一个比一个懵。 这怎么可能呢? 大姑娘近来是圆润了点儿,但怎么可能怀了明王的骨肉呢,而且还有四个月了…… 一定是他们在做梦。 长宁侯府下人根本就不信。 但不信归不信,还是第一时间禀告老夫人知道。 老夫人早就知道苏月有身孕的事,并不诧异,只是狠狠松了口气。 侯府一堆烂泥扶不上墙的,苏怀臣不许她告诉侯府众人苏月和明王的事,老夫人终日都在提心吊胆,怕苏月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有闪失,更怕侯府那些没一点眼力见的冲撞到苏月。 这事到底还是捅出来了,这些日子,明王的诚心她也看到了,也是时候让他把月儿接回去了。 佛堂。 大夫人在抄家规,抄的她是腰酸背痛。 抄好一篇,大夫人将笔放下,小丫鬟上前给她捏肩。 小丫鬟手法极好,捏的大夫人舒服的把眼睛闭上了,想怎么消老夫人的气,这时,外面快步跑进来个丫鬟,大喘气道,“大,大夫人,府里都在传大姑娘有身孕了!” 大夫人心头一震,猛然 把眼睛睁开,“大姑娘有身孕了?” 丫鬟连连点头。 大夫人按捺住要翘起的嘴角,迫不及待的问道,“大姑娘肚子里的孽种是谁的?” 丫鬟,“……” 丫鬟恨不得扑过去捂大夫人的嘴。 大姑娘肚子里怀的可不是什么孽种啊。 “大姑娘怀的是明王的骨肉。” 大夫人,“……!” 大夫人脸上笑意僵住,猛然站起身来,“你再说一遍,大姑娘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丫鬟就再说了一遍,“大姑娘被休回府前,和明王圆房了,肚子里怀的是明王的骨肉,已经四个月了。” 大夫人那张本就有些刻薄的脸,此刻就像是打翻了颜料盘一样精彩。 苏月和明王圆房了? 这怎么可能?! 大夫人不信。 丫鬟道,“大姑娘有身孕的事,侯爷和老夫人早就知道了,所以这些日子老夫人对大姑娘疼爱有加,有求必应。” 最近一两个月,老夫人是如何宠苏月的,大夫人一清二楚,之前还奇怪老夫人怎么对苏月一改前态,百般偏袒,这会儿全明白了。 明白了,脸色也更难看了。 外面苏媚走进来,道,“娘,宫里在传明王在自己生辰那天遭遇刺杀,伤了身子,大姐姐肚子里的孩子将会是他唯一的骨肉……” 大夫人缓缓坐下来,“我说明王付出那么大的代价也要休妻,怎么会想回心转意,原来是为了子嗣……” 嗯,宫里 的宫女太监实在想不明白,明王怎么那么在乎苏月腹中胎儿,是个女人就会生孩子,明王想要孩子,多纳几房妾室不就行了,只要够勤奋,一年生十个都不在话下,可明王休妻后,不仅没再娶,甚至身边连个通房都没有。 当初忤逆先皇,交出兵权和丹书铁券也要休妻,又怎么会为了个孩子再把人接回去,尤其孩子还没生下来,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唯一的解释,只可能是这孩子格外的金贵。 什么样的孩子最金贵? 必然是独苗啊。 苏媚嫉妒道,“大姐姐运气怎么会这么好……” 要肚子里怀的是个男孩,那就是准明王世子,母凭子贵,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大夫人冷笑一声,“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苏媚不解的看着大夫人。 大夫人没再说话。 守活寡是什么滋味儿,没人比她更清楚了。 顾府。 顾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喝茶。 顾大太太火急火燎的进屋,差点和端托盘出门的丫鬟撞上,顾老夫人见了道,“什么事,这么火烧眉毛的?” 顾大太太急道,“外面都在传月儿有了身孕,怀了明王的孩子……” 顾老夫人眉头一皱,根本不信的她,脸沉的厉害,气骂道,“这是哪个黑心烂肝的传这样的流言,败坏月儿的清誉?!” 顾大太太道,“说是宫里传出来的,还传月儿有四个月身孕了……” 顾老夫人气到 浑身颤抖,顾大太太连忙道,“娘别坏身子,这时辰宫宴应该已经结束了,等老太爷回来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顾老夫人把涌到喉咙口的怒气压下,喝茶平复怒气。 第二盏茶见底,丫鬟快步进来道,“老夫人,老太爷回府了。” 顾老夫人又耐着性子等了会儿,顾老太爷换下朝服进屋,顾老夫人就问道,“月儿有身孕是从谁口里传出来的?” “明王。” 顾老太爷说的是实话。 顾老夫人气不打一处来,“明王到底想做什么?!执意要休月儿的是他,要把月儿接回去的还是他,现在为了接月儿回去,竟然散播这样的谣言,欺人太甚!” 顾老太爷扶额道,“不是谣言,是真的。” 顾老夫人脸上的愤怒皲裂,不敢置信的看着顾老太爷。 顾大太太震惊,“月儿当真怀了明王的孩子?” 顾老太爷点头,“月儿她爹早就知道了,怕我会看在孩子的份上,松口让明王接月儿回去,就一直没告诉我,今儿月儿在宫里被人算计,打碎了先皇御赐给太后的琉璃盏,太后要杖毙月儿,为保月儿的命,明王不得已抖出月儿有身孕的事,怀臣才和我说了实话。” 本来顾老太爷已经原谅明王了,现在知道明王休妻之前,还和苏月圆房,枉为君子,顾老太爷对明王的印象一落千丈。 顾老夫人泪眼婆娑,“我的月儿,怎么这么命苦……” 第298章 嘴笨 长宁侯府大门前,赵七赶着马车徐徐停下。 苏月要下马车,但抱着她的某位爷不放人,“东西还没给我。” 这厮腻歪起来没完。 苏月凑上去,在他脸上亲了下,“行了吧。” 萧承易勾唇一笑,“为夫要的不是这个。” “不能占你便宜,还你。” 说完,在苏月脸上亲了下。 苏月,“……!” 这叫不占她便宜?! 苏月磨牙,“那你要什么?” 萧承易眸光落在她满头青丝上。 苏月恍然想起来,萧承易之前找她要青丝绣婚书的事,但她没给,如今她身怀有孕的事暴露了,他要上门提亲了。 苏月道,“马车里有没有剪刀。” 某位爷脚一伸,就从靴子里拿出一把匕首来。 苏月,“……” 这下没借口不给了。 苏月割下一缕头发,用绣帕包裹好,萧承易接过,收入怀中。 而后掀开车帘,问小厮,“长宁侯可在府里?” 小厮听到马车里有男子的说话声,再猜是不是明王,车帘就被掀开,吓了小厮一激灵。 小厮连忙回道,“侯,侯爷没回府……” 苏怀臣没回来,萧承易就没进侯府的打算了,他跃出马车,直接 骑上马背,目送苏月进府,方才骑马离开。 从侯府大门到进挽月苑这一路,但凡碰到个人,就没有不往她肚子看的,得亏她脸皮练出来了,不然真架不住。 走到挽月苑门口,就听到院子里迸发出一阵此起彼伏的笑声。 芍药跟在苏月身后进院子,见大家笑的前俯后仰,她好奇道,“你们在笑什么?” 然而没人回芍药,丫鬟们一溜烟全跑了。 留下孙妈妈一脸尴尬的站在那里。 芍药问道,“孙妈妈,她们在笑什么?” 孙妈妈想死的心都有了。 丫鬟在笑话她啊。 想到自己干的蠢事,孙妈妈以死谢罪的心都有了。 “噗通”一声,孙妈妈给苏月跪下了,“奴婢有眼无珠,没看出大姑娘有了身孕,给大姑娘吃素净的菜,万幸肚子里的小世子没事,不然奴婢万死也难辞其咎。” 哪就那么容易有事了,苏月扶孙妈妈起来,“不知者不为罪,何况孙妈妈本意也是为了我好,我怎么会怪罪你?” 孙妈妈不敢让苏月用力扶她,赶紧就起身了,她心下庆幸,这些日子没做过怀孕的人不宜吃的菜,不然她稀里糊涂的做了,大姑娘稀里糊 涂的吃了,后果不堪设想。 孙妈妈道,“大姑娘不怪罪奴婢,奴婢就安心了,奴婢这就回小厨房,晚上多做几个菜……” 苏月摇头道,“不用做太多菜,和以前一样就行了。” 吃的太多,肉全长她身上了,吃的太好,回头孩子长太大,不好生。 孙妈妈点头应下。 苏月回了屋,喝了半盏茶,困的厉害,就上床睡下了。 一觉醒来,晚霞将天际渲染的如火如荼。 苏月坐在床上伸懒腰,芍药端铜盆进来道,“姑娘睡醒了。” 将铜盆放下,芍药过来伺候苏月起床,咧嘴笑道,“姑娘睡着的时候,二姑娘她们来过,知道姑娘在睡觉,在院子里说话都不敢大声,然后就走了。” 果然明王妃的身份就是好用,苏月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心情别提多愉悦了。 …… 这日,天气晴好,万里无云。 苏月和往常一样,吃过早饭后,溜达着去春晖院给老夫人请安。 她到的比较晚,但二太太她们都没走,见到她,二太太她们笑的一个比一个亲切,“难为月儿有了身孕,还一日不落的来给老夫人请安,以前是婶娘们嘴笨,不会说话,你多 担待。” 月儿…… 苏月被她们喊出两胳膊的鸡皮疙瘩。 苏月眸光从她们谄媚的脸上扫过,望向老夫人,福身行礼,“昨晚做了噩梦,半晌才睡着,给祖母请安来晚了。” 老夫人一听苏月做噩梦,就问道,“怎么会做噩梦?” 苏月道,“只是梦到在庆阳长公主府外吐了明王一身血……” 这话一出来,二太太三太太她们脸上的谄媚就变成了尴尬,尴尬到坐不住凳子。 当初苏月被休回府,她们对苏月落井下石,责怪苏月不给安乐县主脸面,为了二老爷的前程,逼苏月上门去给安乐县主赔礼道歉,这些事,可不是一句嘴笨就能算了的。 苏月嘴上不提,可这事给她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晚上做梦都还会梦到。 老夫人眸光冷冷的从二太太她们脸上扫过,二太太她们更是如坐针毡,好在这时候进来一丫鬟,禀告道,“老夫人,淑华长公主来了。” 老夫人知道淑华长公主是为苏月来的,其她人也知道,二太太立马道,“我去迎淑华长公主。” 那殷勤劲,老夫人脸都绿了,二太太帮着二老爷拿假青丝诓明王,淑华长公主可是 明王的亲姐姐,她会乐意看到她去? 这是去迎接,还是去赶人的。 二太太还没点自觉,起身就要走,老夫人冷道,“你给我坐下。” 二太太脚步戛然而止。 老夫人没看她,直接吩咐四太太道,“你去。” 四太太受宠若惊,忙不迭的就出了门。 二太太脸火辣辣的烧疼,从来没这么难堪过。 很快,淑华长公主就进来了,老夫人要起身给淑华长公主行礼,然而不等她屈膝,淑华长公主就赶紧扶她起身,“快免礼……” 淑华长公主扶起老夫人,又赶紧扶苏月道,“你有孕在身,以后可不兴和我讲这么多虚礼了,我昨儿身子有些不适,就没进宫,竟错过这么大的事。” 淑华长公主看着苏月微微隆起的肚子,眼睛那叫一个明亮,高兴都在脸上。 她本来就反对明王休苏月,即便休掉了,也一直坚信明王迟早有一天会回心转意,但没想到这一天不仅来的快,还来的这么迅猛,直接就有孩子了。 淑华长公主道,“我那混账弟弟这么欺负你,真是该打,你和长宁侯府,还有顾家要气还没消,我让世子去把他狠狠揍一顿给你出气。” 第299章 礼单 嗯,淑华长公主不只是这么想的,而是已经这么做了,想在登门之前,让温霆先把萧承易揍一顿,不然她这个皇姐没脸上门帮着说好话,可温霆不听她的,让她先探探长宁侯府口风再说。 淑华长公主觉得就自家弟弟的所作所为,打他一顿都算轻的,堂堂战神王爷,这么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实在有损威名,尤其还休妻之前圆房,就更是小人行径了。 但淑华长公主又庆幸,以她对苏月的了解,要没有这个孩子,苏月十有八。九不会原谅萧承易,两人没有重修于好的机会。 淑华长公主心下矛盾的很,总觉得自家弟弟不该是这样的人,偏这事又是明王自己捅出来的,若非实情,谁能要他承认这样的事。 老夫人坐下来,请淑华长公主坐下说话,淑华长公主坐在罗汉榻另一边,苏月在她下首坐下。 苏月没有说话,淑华长公主看向老夫人,老夫人道,“这事我说了不算,得看月儿她爹的意思,这事还是让他们翁婿自己解决吧。” 翁婿…… 这话等于是承认萧承易是长宁侯府的女婿了。 但承认是一回事,什么时候准萧承易把人接回去 就不一定了。 毕竟夫妻吵架还有回娘家的时候,何况是休妻。 淑华长公主笑道,“先皇最疼明王,临终前将月儿赐婚与他,必然是为了他好,可惜他年轻气盛,不知珍惜,让月儿受了那么多的委屈,是该让他多吃些苦头。” 别人说这话,难免显得虚伪,但淑华长公主说,没人会这么觉得。 明王休弃苏月,反对最激烈的是顾老太爷,其次就是淑华长公主。 淑华长公主几次去找萧承易,要他把苏月接回去,找皇上,拿先皇赐婚要皇上不许明王休妻,再到长宁侯府,安慰苏月。 从头到尾,淑华长公主都坚信萧承易会回心转意,接苏月回去。 为苏月和萧承易的事,淑华长公主可谓是操碎了心。 老夫人说她说了不算,那长宁侯府其他人就更不必提了,淑华长公主便没再劝,小坐了会儿,就准备让苏月陪她去花园走走,说说体己话。 刚要开口,外面进来一丫鬟道,“老夫人,明王府太妃娘娘来了。” “快请。” 四太太赶紧起身,去迎白太妃。 不多会儿,白太妃就进来了,老夫人起身给她行礼,白太妃连忙扶她起身,“亲家老夫人 ,快快请起。” 老夫人站直身子,要把位置让给白太妃坐,白太妃道,“我是晚辈,我坐下首便是。” 白太妃坐苏月对面,愧疚道,“我昨儿让月儿进宫赴宴,没想到会出岔子,让月儿被人算计,险些酿成大祸,万幸月儿和肚子里的孩子都没事,否则我难辞其咎。” 白太妃一脸后怕,看着不像是假的,但苏月知道白太妃和太后,还有武国公府的关系,是以对她的真心到底有几分,苏月不敢妄下断言。 老夫人淡淡一笑,“太妃也是为了月儿好,但宫里有人要谋害月儿,在揪出来之前,以后还是尽量少进宫为好。” “老夫人说的是。” 白太妃连连点头,然后看向淑华长公主,“长公主也是为易儿来说情的?” 淑华长公主对白太妃态度也矛盾,一边恼她抢了明王,让自己母妃含恨而亡,一边又不能不承认白太妃对明王不错,拿他当亲儿子疼,甚至连母妃临终都让她和柱国公府别记恨白太妃,只有白太妃护着,明王才有可能平安长大。 淑华长公主道,“明王怎么没一起来?” 白太妃道,“他去顾家赔礼去了。” 说着,白太妃看向 老夫人,“我养的那混账儿子,如此欺负月儿,长宁侯府不肯轻易原谅他,想考验他一年半载的,我都无话可说,但如今月儿有了身孕,为了她肚子里的小世子着想,还望长宁侯府能松口,让易儿尽快把月儿再娶回去。” 再娶回去…… 一屋子人都瞪大了眼睛,就连老夫人都吃惊的很。 苏月被休回侯府,陪嫁悉数带回来了,其中就包括明王府给的聘礼,明王当作给苏月的补偿,没要长宁侯府把聘礼还回去。 白太妃道,“这是易儿的意思,我虽然觉得再办一回也好,毕竟当初喜事办的仓促,还不是易儿亲自拜的堂,但月儿现在有孕在身,我又怕她受累,具体月儿怎么回明王府,还是看长宁侯府的意思。” “易儿亲自备的聘礼单子,我今儿也一并带来了。” 白太妃看了丫鬟一眼,丫鬟就把礼单奉上。 老夫人不自觉就伸了手。 礼单很厚。 拿在手里有些沉。 老夫人粗略过目了下,着实被上面的聘礼震了下,当初白太妃给明王冲喜,准备的聘礼就不少了,毕竟是先皇赐婚,聘礼寒酸了,也是不给先皇面子。 但明王准备的这份加倍了 不止,还有昨儿白太妃抬来的那三口大箱子…… 老夫人怀疑明王是不是把半个明王府都做了聘礼。 明王想重新娶回苏月的诚意自是不必说,老夫人把礼单放下,道,“月儿她爹想再多留月儿些时日。” 白太妃知道就算聘礼再丰厚,长宁侯府也不会一口允诺的,她道,“孩子已经四个月了,筹备喜宴最快也要半个月,再拖下去,身子重了,出嫁的时候会更累,于她,于孩子都不利。” 老夫人淡笑道,“这我自然知道,但月儿她爹知道月儿有身孕时,是准备养外孙儿的。” 白太妃一脸错愕,道,“这怎么行呢,月儿要肚子里怀的是个女儿也就罢了,若是个儿子,这身份上就有了瑕疵,万一以后再生个儿子,谁的身份更尊贵就掰扯不清了,事关爵位继承,万不可疏忽,这世上可有的是煽风点火,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亲兄弟为权为钱反目的,不胜枚举,要确保嫡长子的身份不会有任何的诟病,苏月就必须在把孩子生下来之前做回明王妃。 白太妃道,“长宁侯府有什么条件,可尽管提,但在这事上,还是慎重些为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第300章 请教 老夫人拨弄手中佛珠不语,苏月需要矜持,更不能开口了。 二太太坐在那里,心下忍不住嘀咕白太妃的多虑,明王要接回他们长宁侯府大姑娘又不是因为喜欢,只是先皇逼迫不得已而为之,再加上外界传言他伤了身子骨,大姑娘肚子里的极可能是明王这一生仅有的血脉,才这般看重。 只有一个孩子,哪怕就是个女儿,估计明王都恨不得她能继承爵位,哪还会有别的孩子来争? 不过若是流言是假,确实需要慎重些,万一大姑娘像她娘生她似的难产而死,即便她是先皇赐婚,明王肯定也会续弦,万一继室再生个儿子,可就有的掰扯了。 不过二太太更清楚老夫人只是说说,老夫人不可能让苏月把孩子生在侯府,抬头嫁女,低头娶媳,不端着点儿,没得叫人以为他们长宁侯府姑娘好欺负,尤其明王已经狠狠欺负过他们长宁侯府大姑娘了,就更别指望长宁侯府好说话了。 白太妃道,“要长宁侯府觉得我明王府诚意还不够,我这就回去让那孽障上门负荆请罪。” 说着,白太妃就要起身,老夫人拨弄佛珠的手一顿,忙道,“倒也不必如此。” 白太妃回头看着老夫人,老夫人道,“负荆请罪就不用了,我会帮着劝月儿她爹的。” 总是要嫁的,又何必一再的落明王脸面,为将来埋下隐患,浓情蜜意时,怎么样都好说,可一旦感情淡下来,这些事都会是裂痕,做人不能只顾眼前。 白太妃坐下来,继续商议聘礼和婚嫁事宜,本来这些事都该避着苏月的,但苏月孩子都怀上了,就不讲那些规矩了。 老夫人就一句话,聘礼什么的都是其次,长宁侯府虽然比不得明王府有权有势,但苏月也是苏怀臣的掌上明珠,侯府给的嫁妆就足够苏月一辈子吃喝不愁了,再多的也只是锦上添花,重要的是苏月出嫁后,日子能不能过的舒心。 白太 妃笑道,“老夫人尽可放心,易儿要敢欺负月儿,莫说我不答应,就是九泉之下的先皇也饶不了他。” 该说的能说的,老夫人都说了,剩下的就看苏怀臣的了,白太妃不便直接去找苏怀臣说这事,小坐了会儿,就告辞了。 淑华长公主没和她一起走,显然有话单独和苏月说,苏月就领淑华长公主去花园转转。 到了花园,四下无人,苏月问道,“我看长公主气色红润,可有哪里不舒服?” 淑华长公主眼眶微红,感动的,她为明王说情而来,苏月还记挂她说自己身体不适,昨儿没进宫赴宴的事,她摇头道,“我没哪里不舒服,只是武国公府是太后和白太妃的娘家,我和离另嫁,也落了她们的脸面,世子怕她们给我难堪,找了个借口不让我进宫而已。” 苏月猜也是为这原因,淑华长公主握着苏月的手道,“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 苏月耳根通红,正要说话,那边跑过来个小丫鬟,大喘气道,“大姑娘,定王世子他们在街上向明王请教武艺,据说请教的很激烈,柱国公世子路过看见了,没忍住也和明王切磋了下……” 苏月,“……” 苏月脑门上黑线滑下来。 又是请教,又是切磋…… 那混蛋身份尊贵,辈分又高,逼的人想和他打架,还得找借口,也是没谁了。 淑华长公主则眉头微皱,温霆不是不肯听她的,揍明王一顿吗,怎么街上碰到就改主意了,他可不是轻易改主意的人。 担心有事,淑华长公主就没多留,苏月让要送她出府,淑华长公主没让,苏月就回挽月苑了。 回屋刚坐下,正准备倒茶喝,窗户就被扣响,苏月回头,就看到某位爷跳窗进来,看到他的模样,苏月嘴角狠狠抽了下。 某位爷不止鼻青脸肿,还青了一只眼。 狼狈是真狼狈,可气人的是都这么狼狈了,还不影响他的俊美,反倒更添了几分破 碎的美感。 他一屁股坐下来,摸着嘴角,没好气道,“过来,给我上药。” 苏月强忍笑意,又担忧道,“你没把萧祁他们怎么样吧?” 某位爷正揉腮帮子,听到苏月这话,差点没气吐血。 自家相公伤成这样,她不关心,关心别的男人,这是嫌他没被人打出内伤来,想把他气出内伤来吗?! 萧承易一把将苏月抱在怀里,咬牙道,“你到底是谁媳妇?!” 这醋味大的,苏月都牙酸。 苏月眨眼道,“我相公武艺超绝,都受伤了,我担心你气头上下手没轻重把他们打死打残,不是很正常么?” 这马屁一拍,某位爷那点怒气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萧承易道,“没下狠手,也就让他们在床上躺个三五日。” 苏月,“……” 这还叫没下狠手? 苏月小心肝都听得颤抖,“这就是柱国公世子路过,没忍住和你切磋一下的原因?” 萧祁他们和萧承易请教,是为她抱打不平,萧承易要不下这么重的手,柱国公世子肯定不会管的。 萧承易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苏月道,“那柱国公世子武功挺高啊,你这眼睛是他打的吧?” “不是他。” 苏月诧异,“不是他,那是谁打的?” “你表哥!” 这三个字几乎从他牙缝中挤出来。 苏月听懵了,“我表哥?” 有没有搞错啊。 她表哥虽不至于弱到手无缚鸡之力,但也好不了多少,怎么可能打到他,还把他眼睛打青一只? 但苏月更知道萧承易不会骗她,苏月嗓音飘忽,“我哪个表哥打的?” 这话问的萧承易差点心梗,“你是不是忘了你一个表哥断了胳膊的事?” 苏月囧了。 她能不能说她刚真没想起来这事,也就是说打人的是她大表哥了。 可就是她大表哥打的,也很炸裂啊。 怎么看都不大可能。 苏月望着萧承易,面色古怪道,“你不会是主动往我大 表哥拳头上撞的吧?” 萧承易,“……” “你把我大表哥拳头撞成什么样了?”苏月问道。 “……” 萧承易气到不想说话。 关心了一圈,谁都关心到了,唯独除了他。 萧承易不说话,苏月就道,“我大表哥到底怎么打到你的?” 萧承易气闷道,“我在你,在顾家手里栽跟头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苏月越发好奇。 萧承易是越想越气,他去顾家赔礼,路过天和街,被萧祁他们拦下,要向他讨教武艺,他知道萧祁、萧洵他们是给苏月出气,为他休妻之前还和苏月圆房一事抱打不平,本着不知者不为罪,萧承易本来没打算揍他们,但架不住他们死缠烂打,他脾气一上来,就把他们暴揍了一顿。 这事,他还冤枉呢。 温霆路过,看见了,认定他死不悔改,打着切磋的幌子要揍他,两人打了个平手。 因为打架,耽搁了些时间,萧承易去顾家的时间晚了一刻钟,顾砚闻出来迎接的他,见面还没寒暄两句,就向他道谢,谢他看在苏月的面子上成全他,为此还背负了些骂名。 怎么看都对他充满了感激,然而就在萧承易觉得已经拿下顾家,娶媳妇在望的时候,顾砚闻的拳头就朝他挥了过来。 毫无防备之下,结结实实的挨了顾砚闻一拳头。 即便顾砚闻没有武功,打的他眼睛也是真疼。 顾砚闻愤岔道,“你帮我,我感激你,但你欺负我表妹,我这个做表哥的也不能不替表妹出一口恶气。” 要不是顾砚闻是苏月的表哥,他当场就拧断他脖子了。 苏月很感动,也狠狠替自家表哥捏了一把冷汗,“然,然后呢?” 萧承易看着苏月,“什么然后?” 苏月小心肝乱跳,“你没说我对你那啥啥的事吧?” 萧承易道,“你说呢?” 苏月松一口气,然而一口气还没松完,就听某男眸光幽幽道,“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表 哥都能伤我自此,我要不说实话,只怕今天是不能活着走出顾家了。” 苏月,“……!” 苏月觉得自己在顾家已经社死了。 她不敢想外祖父外祖母舅舅表哥他们知道她对明王霸王硬上弓的事会有多震惊。 她以后还怎么去顾家啊。 苏月想买块豆腐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 想到什么,苏月瞪萧承易道,“你是故意不躲开我表哥的拳头的是不是?!” 她不信以他的武功,会躲不开她表哥的拳头。 他一定是故意的! 萧承易一脸无辜,“为夫是真没想到你表哥敢以卵击石。” 苏月深呼气,道,“我表哥和外祖父他们知道这事后,说,说什么了?” 顾砚闻揍了萧承易一拳头,恼他不该休妻还圆房,萧承易冷道,“你顾大少爷是不是觉得本王就这么缺女人,非你表妹不可,休妻还做这样落人话柄之事?” 一句话,把顾砚闻问懵了,“那你为什么……” 萧承易道,“是你表妹趁我被人下药,对本王霸王硬上弓!” 当时顾砚闻震惊的,就像被雷劈了一样。 不论是以前木讷寡言,胆小的苏月,还是如今聪慧胆大的苏月,他都不敢想这会是他表妹做的出来的事。 可堂堂明王,一介战神被人霸王硬上弓比他休妻之前还圆房更丢人,他犯不着撒这样的慌,而且要是假的,一问表妹就揭穿了。 当时萧承易是把顾砚闻抵在墙上说的,顾大老爷他们过来,呵斥他们。 萧承易就松了手,顾砚闻咳嗽了好几声,然后就把顾老太爷他们叫去正堂,然后萧承易就被晾在门口好一会儿。 等顾老太爷他们再见他,态度大有好转,甚至感谢他保全苏月的名声,没有当众说出这事,但是—— 萧承易心力交瘁,看苏月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哀怨,“你对我霸王硬上弓,我还非娶你不可,你舅舅怀疑我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苏月囧了。 第301章 八字 萧承易抱着苏月,大手覆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处,心下庆幸有这个孩子,不然顾家今儿肯定会跪下来求他放她一马。 他的掌心很热,薄薄一层纱衣阻拦不住热意,苏月抓住他的手,给他把了个脉,确定没有内伤,然后才道,“我给你上药。” 萧承易这才放开苏月,苏月取来药膏,挑了些,小心翼翼的涂在萧承易的眼角,用指腹轻轻揉开,见她眼底自己的模样,萧承易心软成一滩春水。 他心底打定主意,半个月要娶不回她,他就直接来硬的,把人扛回府。 眼睛上完药,然后是脸颊和嘴角。 刚上完,窗户被敲响,暗卫的声音传来,“爷……” 萧承易眉头一皱,“什么事?” 暗卫回道,“皇上听说了您在街上揍定王世子他们,还和柱国公世子切磋受伤的事,派太医去王府给您把脉……” 苏月听得眉头微挑,“皇上这么关心你呢。” 这是关心他吗? 不过是打着关心他的幌子,让太医看他是不是真如流言所传的那样伤了身子罢了。 “告诉太医,本王一切安好。” 暗卫没走,而是道,“太妃让您回府……” 萧承易 脑壳疼,苏月想笑不能笑,不止皇上想知道流言真假,白太妃也担心,他不想让太医把脉都躲不过去。 萧承易回了明王府,彼时太医已经喝了五盏茶,跑了两趟茅厕了,萧承易一进正堂,太医赶紧把茶盏放下,起身给他行礼。 白太妃坐在那里,道,“可算是回来了,让钱太医给你把脉看看。” 萧承易道,“我没事。” 白太妃道,“太医都等你半天了,把个脉也不会少块肉,别难为人家太医,也别让母妃担心。” 萧承易便坐下来,太医上前给他把脉,把了好一会儿,才松手,白太妃道,“如何?” 太医忙回道,“太妃放心,王爷脉象沉稳有力,没有问题。” 白太妃松了口气,摆了下手,周管事就送太医出府。 等人走后,白太妃才看向萧承易,不解道,“你和定王世子关系不是极好吗,怎么一再的揍他?” 揍萧祁的原因,萧承易肯定不能说,他找了个借口搪塞,“受定王所托,给他一点磨砺而已。” 白太妃失笑,“满京都,除了你,确实没人敢揍定王世子了,太后对定王府甚是看重,得知定王病愈的消息,当天 就决定回京,连避暑都顾不上了,但磨砺也用不着揍他,多给他派些差事才是正紧。” 萧承易眸光一缩。 太后提前结束避暑,竟是因为定王病愈。 定王中毒瘫痪没见太后有多关心,毒解病愈却令太后如此反常。 定老王爷之死,定与太后有脱不开的关系! 见他不说话,白太妃唤道,“易儿?” 萧承易点头,“我知道了。” 白太妃还有事,就忙去了,萧承易去竹园。 刚进竹屋,坐下,一暗卫闪身进屋,禀告道,“爷,近来药铺多了不少腹泻的病人,李大夫治不好,想请教王妃,不敢直接去,让属下来问问您……” 萧承易皱眉,“李大夫的医术,连腹泻这样的病都治不好?” 暗卫道,“李大夫说这样的腹泻他以前没见过,开的药只有缓解的作用,一旦药停,病情会突然加重,甚至危及性命,昨儿李大夫就想找王妃了,知道王妃有孕在身,不敢冒然去长宁侯府,怕腹泻不是吃坏了东西,而是什么传染病,但病的人越来越多,李大夫又于心不忍,这才……” 苏月有孕在身,萧承易本就不想她给人治病,现在知道腹泻 可能会传染,就更不会让苏月去了。 “去太医院找太医。” “再去钦天监一趟。” 暗卫领命,退下。 大半个时辰后,钦天监监正赵大人就来了,上前请安道,“不知明王找下官来是?” 萧承易道,“给本王挑个良辰吉日,本王要迎娶王妃过门。” 挑良辰吉日简单,但既然找他来,肯定要挑最好的日子。 赵监正道,“不知王爷和王妃的八字是?” 青风把两人的八字递给赵监正。 赵监正接过,看了八字一眼,直接怔住了。 这一幕正好落到萧承易眼里,他道,“八字有问题?” 赵监正连连摇头,“没,没问题,王爷的八字已是极贵,没想到王妃还在王爷之上……” 周管事诧异,脱口道,“王妃的八字这么好吗?” 赵监正回道,“王妃的八字四个天干一样,四个地支一样,乃是六十年方能一遇的天地同流格。” 这么两个贵气无比的人凑到一起,绝对能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甚至…… 想到那种可能,赵监正后背蹿过一阵寒流,吓的他凝住心神,不敢再想。 萧承易伸手,赵监正赶紧把手里的八字呈给他。 看着苏月的生辰八字,他好像有点懂,为什么先皇明明没见过苏月,却把她赐婚给他了,只怕就是冲着这几十年一遇的命格赐的婚。 萧承易道,“今日之事,不得往外泄露半个字。” 赵监正连连点头。 赵监正合着两人八字选了两个吉日。 一个是这个月二十八,距离今天刚好半个月,一个是下个月初八。 算好后,萧承易就让青风送赵监正出府。 周管事诧异,赵监正是他领着来的,王爷让青风送赵监正,这是有话要问他。 青风送赵监正走后,萧承易看着周管事,“太妃给我冲喜,不是合八字挑的吉日?” 周管事摇头,“没有合八字,太妃自己翻老黄历选的日子,我觉得不够慎重,太妃说王爷您和王妃是先皇赐婚,万一算出八字不合,没得遭心,就没算了……” 母妃竟然怕八字不合,就不找人算日子了,母妃几时是这样自欺欺人的人了,而且是为给远在边关,身负重伤的他冲喜,母妃就不担心万一日子选的不好,直接把他冲没了吗? 萧承易觉得不对劲。 他眸光再次落到桌子上的八字上。 摆了下手,周管事也退下了。 第302章 婚期 傍晚,吃过晚饭后,苏月带着芍药和白芷去花园散步。 在花园溜达一刻钟就回来了,刚进院子,孙妈妈就朝她走过来,脸色微白道,“姑娘,十五那丫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闹肚子,疼的厉害,奴婢担心她和庄子上的丫鬟小厮一样,给她请个大夫看看吧。” 苏月问道,“庄子的丫鬟小厮怎么了?” 孙妈妈回道,“白日里,奴婢去春晖院,正好听孙管事禀告老夫人,说是庄子上这几日,有不少丫鬟小厮莫名闹肚子,情况特别严重,已经死了两个丫鬟一个小厮了……” 苏月听得心惊,庄子上有人闹肚子的事,她知道,前两日就是因为小厮闹肚子,才连菜带马车被人顺走了,但怎么会这么多人一起闹肚子,还出了人命,还不止一条。 拉肚子是可能会脱水死亡,但这情况并不多见,更不会突然那么多人闹肚子,苏月心底闪过一抹不安。 见苏月没同意,孙妈妈道,“姑娘?” 苏月道,“把十五带过来。” 苏月迈步进屋,很快,初四就把十五扶了过来。 十五脸色苍白,脚步虚浮,整个人压在初四身上,初四腰都快折了,芍药赶紧扶十五坐下。 白芷拿来小药枕,把十五的手放到小药枕上,苏月给十五把脉。 这一幕,把初四看的一愣一愣的。 姑娘屋子里经常发出咚咚声,像极了药铺里的捣药声,但姑娘几时会给人把脉了? 苏月给十五把了好一会儿 脉,道,“没有大碍,只是闹肚子,吃几粒止泻药就行了。” 白芷取来止泻药,喂十五服下两颗,又给了她三颗,叮嘱她每隔两个时辰服一粒,交待完,就让初四把十五扶下去歇息了。 等她们走后,芍药不安道,“庄子上怎么会有那么多人闹肚子,还死好几个下人?” 苏月面色凝重。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 别是发生瘟疫了。 苏月让自己别多想,要真发生瘟疫了,应该早传开了,京都那么多大夫太医也不是盖的,不可能没人觉察。 闲着没事,苏月索性调制止泻药,这一忙,就忙到后半夜。 睡的晚,起的就晚,苏月吃过早饭去春晖院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道,“听丫鬟说昨晚你屋子里的灯很晚才熄?” 苏月回道,“晚上睡不着,照着书学调制香膏,晚睡了会儿。” 老夫人道,“有身孕的人,晚上要早睡。” 苏月点头,“谢祖母关心。” 苏月小坐了一刻钟,就准备回挽月苑了,刚准备要走,外面快步进来个丫鬟,禀告道,“老夫人,大姑娘和明王的婚期定下了,这个月二十八出嫁。” 老夫人诧异。 竟然这么快就定下了,她还以为苏怀臣怎么也要多留苏月些时日,倒是出乎她预料。 别说老夫人吃惊,就是苏月也没想到会这么快。 嗯,今儿早朝,某位王爷去上朝了,他要重新下聘迎娶苏月过门的事,昨天就传遍京都了,见到他的大臣 ,无不向他道贺,然后问他哪天办喜宴,他们好去讨杯喜酒喝。 萧承易笑道,“等日子定下了,一定送上喜帖,请大家喝喜酒。” 早朝前,议政殿全是向他道贺的。 等皇上驾到,热闹还没散去。 皇上坐在龙椅上,笑道,“诸位爱卿在笑什么,朕老远就听到了。” 有大臣就道,“明王即将迎娶明王妃,臣等在向他道贺。” 皇上看向萧承易。 萧承易就道,“臣弟这辈子只成这一次亲了,到时候还请皇上赏脸,到臣弟府上喝杯喜酒。” 皇上顺口问了一句,“哪天办喜宴?” 萧承易要的就是皇上问,当即转头就看向苏怀臣,“具体哪天,还得看岳父大人定日子。” 苏怀臣脸有点黑,明王那算盘珠子都嘣他脸上了,这是知道他不会轻易定日子,想借皇上和百官给他施压。 苏怀臣道,“出嫁是大事,这日子得好好选。” “小婿找钦天监算过了,这个月二十八日子好。” 苏怀臣说好好选,萧承易就把钦天监选的日子亮出来,这么用心了,苏怀臣能说这日子选的不好,回头自己再在街上找个江湖术士算吗? 就这样,在一众大臣的恭贺声中,婚期就这么定下了。 屋内所有人都看着苏月,看的苏月脸一阵阵发热,苏婵道,“恭喜大姐姐了。” 虽然说恭喜,但脸上是不加遮掩的羡慕嫉妒。 苏鸢苏妘她们也纷纷向苏月道贺。 老夫人也笑道,“总 是要出嫁的,早点嫁了也好。” 苏月坐不住了,再厚的脸皮也架不住被人这么盯着看她,她起身道,“祖母,我先回去了。” 胡乱一福身,不等老夫人答应,苏月转身就要走。 然而才转身,还没走两步,外面又进来个丫鬟,禀告道,“大姑娘,北凉公主派人给您送了东西来。” 苏月,“……?” 北凉公主今日启程回北凉,怎么会派人给她送东西? 苏月好奇送的是什么。 很快,丫鬟就捧着一台琴进屋,那琴,明眼人一看就知价值不菲。 丫鬟道,“北凉公主派来的人把琴和信送到,就走了。” 说着,丫鬟把信递给苏月。 苏月接过,打开。 信上只有寥寥几个字—— 此琴伴我十载有余,今赠知音。 希望此生你我还有再见的机会。 知音…… 何等珍贵的两个字。 她和北凉公主都没说过几句话,一国公主就视她为知己,临行把这么贵重的琴赠给她,苏月觉得自己受之有愧。 她知道北凉公主对她心怀感激,但她帮她只是顺带的啊。 她们一个是大齐准明王妃,一个是北凉公主。 这一别。 应该再难有见面的机会了。 收人家这么贵重的礼,她都没回礼呢。 苏月带着琴回挽月苑,身后苏媚苏婵她们嫉妒的发狂。 这两三个月,多少人给苏月送东西,现在连北凉公主都给她送琴,如何叫她们不羡慕嫉妒恨。 回到挽月苑,苏月从抽屉拿出 一药瓶,交给赵七道,“北凉公主应该还没走远,帮我把这药瓶送给她。” 赵七走后,苏月坐下,抚琴一曲。 琴音袅袅。 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听入了神。 苏月走到窗户处,看天上云卷云舒。 不知什么时候,身后多了个人,从身后抱住她,醇厚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在想什么?” 苏月摇头,“没想什么。” “总算是让岳父大人把婚期定下了。” 苏月道,“不用这么快吧?” 还快? 他都嫌半个月时间太长了。 他恨不得立刻马上就把她带回明王府去。 萧承易想有什么办法让时间过的更快一点儿,苏月则问道,“京都是不是发生瘟疫了?” 萧承易怔住,脑海中突然闪过昨日李大夫要找苏月治腹泻的事,他心头一沉,“你可别泼我冷水。” 要真发生瘟疫了,他的婚期十有八。九要延后。 苏月道,“我就是问问。” 话音未落,赵七就回来了,把瓷瓶递给苏月,苏月道,“没追上北凉公主?” 赵七摇头,“追上了,但王妃有机会亲自交给她,属下就又把药带回来了。” 苏月一脸茫然。 她怎么会有机会亲自把药送给北凉公主? 正疑惑呢,就听赵七道,“京都爆发瘟疫,皇上下旨关城门了,北凉公主和使臣出不去,已经折返回行宫了。” 苏月,“……” 萧承易,“……” 苏月抽着嘴角,默默看向萧承易。 某位爷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 第303章 接旨 苏月都忍不住同情萧承易了,好不容易才借皇上和百官给她爹施压才把婚期定下,结果碰到瘟疫肆虐,瘟疫未解决之前,明王府的聘礼是不可能抬来侯府的,婚期也就遥遥无期了。 苏月道,“我去治瘟疫。” 萧承易肯定不会同意,“瘟疫问题,自有太医去解决。” 除非治瘟疫非苏月不可,否则萧承易是不会让苏月去涉险的。 但苏月说这话,不是征求萧承易的同意,而是要他帮忙,没有萧承易帮忙,别说治瘟疫,她连长宁侯府都出不去。 苏月道,“我知道朝廷会派太医去治瘟疫,但多个人多份力量,晚一天找出治瘟疫的法子,会多死不少人。” 光是侯府庄子上就死了三个下人,苏月都不敢想现在瘟疫.情况有多严重了,让她待在屋子里,什么都不做,她做不到。 萧承易知道苏月脾气拗,决定的事轻易不会变,正要说话,这时候窗户被扣响,暗卫的声音传来,“爷,皇上让您即刻进宫。” “我先进宫。” 丢下这句,萧承易就跳出窗外,等苏月转身,只来得及捕捉他的身影,眨眼便不见。 当众都敢不给皇 上脸面的人,皇上传召,倒是跑的比谁都快,苏月还能不知道萧承易是怕她缠着要去治瘟疫,怕拗不过她,才跑这么快的。 苏月还以为萧承易这一走,几天都不会再来,因为除了他,没人敢放她出侯府,只要他不来,她哪都去不了,结果堪堪过了大半个时辰,他就回来了。 苏月先是惊讶,随即反应过来,她道,“皇上找你进宫是为了找我?” 萧承易面色凝重,“瘟疫比我想的要严重的多,宫里已经有二三十人发作了,且大部分都是在御膳房当差的,太医已经治了两三天了,只能缓解,根治不了,皇上找我,是让你进宫治瘟疫。” 宫里和外面接触最多的就是御膳房,毕竟要每日往宫里送菜,御膳房和宫里又接触最广,也难怪皇上这么着急,第一时间就要萧承易带她这个苏大夫进宫了。 苏月扭眉,“所以你是来带我进宫的?” 萧承易怎么可能带苏月进宫,一旦进去,除非瘟疫解决,否则出不来,而他不可能时时陪在她身边。 萧承易道,“我回绝了皇上,说你正在一笑堂忙着医治那些得了瘟疫的病人,脱不开身 进宫,皇上只要你解瘟疫,倒也没有强求你进宫。” 还好不用进宫,苏月道,“那去一笑堂吧。” 萧承易见不得苏月心急的样子,他扶额道,“我就这么把你带走了,岳父大人那儿,我怎么交代?” 苏月一心急着治瘟疫,忘了还有她爹需要应付的事,治瘟疫可能要几天甚至十天半个月,她爹那儿确实不好交代。 苏月看向芍药和白芷,“能瞒则瞒,要瞒不了,就说明王担心瘟疫会在侯府传开,把我带去明王府了。” 萧承易脑壳疼,岳父大人要听到这话,能不想揍他才怪了。 芍药想劝苏月别去,但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要是能不让姑娘去,明王肯定不会让的,明王都劝不动她家姑娘,她一个小丫鬟还能有这本事。 白芷把苏月的男装取来,萧承易就带着苏月出了长宁侯府。 青风赶马车等在院墙外,苏月在马车里换好男装,直奔药铺而去。 萧承易先下马车,然后扶苏月下来,两人正要进药铺,那边一阵马蹄声传来。 苏月闻声望去,只见几个侍卫骑马过来,为首的统领手里高举着一道明黄圣旨。 侍卫 统领骑马近前,勒紧缰绳道,“明王接旨。” 苏月眉头一皱。 萧承易脸瞬间一沉,没有跪,直接道,“宣。” 侍卫统领没想到萧承易敢不跪下接旨,但他一个侍卫统领可不敢要明王跪,他只要把圣旨送到明王手里,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侍卫统领打开圣旨,当众宣读,话有些文绉,但苏月还是听明白了。 城外难民是瘟疫的重灾区,皇上把治瘟疫的重任全权交给萧承易,包括施粥赈.灾。 侍卫统领宣读完圣旨,双手呈给萧承易。 萧承易脸冷的像是覆了几层寒霜,苏月一看就知道皇上找萧承易进宫,没提让他负责瘟疫一事,直接下旨,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当众宣的旨,萧承易抗旨不遵,皇上就能治罪于他。 皇上来这么一手,不知道是担心萧承易在搪塞他,怕萧承易说的她这个苏大夫在治瘟疫是假,还是希望萧承易染上瘟疫,解他心腹之患。 侍卫统领见萧承易没接圣旨,压低声音道,“明王要当众抗旨吗?” 萧承易眸光冷冷的从侍卫统领脸上扫过,侍卫统领只觉得后背一凉,递圣旨的手不自觉往回收,然 而下一秒,萧承易伸手,把圣旨拿了过去。 萧承易接了圣旨,但随手就扔给了青风,委实谈不上对皇上有多敬重,侍卫统领眼神一缩,萧承易的话就砸了过来,“回去告诉皇上,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丢下这话,萧承易就转了身,要送苏月进药铺。 苏月却转身朝马车走去,踩着凳子就要上马车,萧承易一看就知道苏月要做什么,他走过去抓住苏月的手道,“下来。” 苏月挣扎道,“我要和你一起出城。” “你听话。” 苏月用力抓着马车,一边道,“我可不是舍不得你,我是担心我自己,你不在药铺陪着我,回头皇上派人来接我进宫,你觉得赵七他们能护得住我吗?” “都是治瘟疫,在哪儿不是治,你要放心我进宫,我现在就下去。” 萧承易迟疑了,苏月趁机抽回手,麻溜的钻进马车里。 萧承易脸上尽是对苏月的无奈,但更多的还是被皇上摆了一道的怒火。 他要上马车,苏月阻拦道,“你骑马。” 萧承易看着她。 苏月哼了鼻子道,“既然接了这差事,那就让皇上好好看看,你明王有多爱民如子。” 第304章 瘟疫 苏月可不是被欺负了不还手的人,哪怕这个人是皇上也不行,皇上也得讲道理吧,萧承易赈.灾施粥,被一贬再贬,赈.灾按部就班后,交由太子负责,现在出现了瘟疫,皇上怕自己儿子染上瘟疫,就又把差事交给萧承易。 好事没萧承易的份,棘手的差事,要命的差事就让他上。 欺人太甚。 难怪先皇临终前要萧承易掌兵权了,要哪天萧承易真的造反,绝对是被皇上给生生逼出来的。 萧承易什么性子,她不过和他认识几个月都知道了,皇上也算是看着萧承易长大的了,能不清楚? 还敢给他使绊子,这厮要不给皇上找点事,都不是她认识的明王。 赵七牵马过来,萧承易没说什么,听话的骑上马背,往城门方向走去。 苏月坐在马车里,掀开车帘看着外面。 瘟疫猛如虎,让平常喧嚣热闹,叫卖声络绎不绝的街道一下子冷清下来,行人少的,马车都能跑起来,这在以前想都不敢想。 平常要半个时辰才能出城,这会儿一刻钟就到了,城门紧闭,守城官见是萧承易过来,赶紧上前行礼。 萧承易沉声道,“开城门。” “从今日起,没有本王允许,城门只许出不许进。” 守城官看到赵七手里拿着的明黄圣旨,知道萧承易是出城赈.灾,当即让人把城门打开。 粥棚安置在城外一里远,不到一刻钟,马车就到地方了。 车帘一掀开,看着那些难民凄惨的模样,苏月心都揪成一团,她知道遭遇洪涝很惨,但没想到会惨到这种地步,只稍微了解了下情况,苏月就控制不住的愤怒了。 大灾之后,容易有大疫,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动物的尸体腐化污染水源导致的,知道萧承易负责施粥赈.灾之事,苏月还特意交代他让人多烧热水,不让难民喝生水,萧承易负责的时候,有官兵专门负责烧水。 但太子接手后,太子的人觉得天热,水烧开了也要放凉才能喝,浪费柴火,就不让人烧热水了,负责这事的官兵说是明王特地交代的,太子的人还恼官兵多嘴,“现在负责赈.灾的是太子,不是明王,怎么赈.灾,太子说了才算。” 打那天起,灾民们喝的都是直接从河里打来的生水。 听到官兵说这事,苏月怒气直往天灵盖涌,“那太子呢,也和你们,和难民一样喝生水?” 官兵,“……” 想也知道不可能啊。 但凡有点品级的,喝的都是茶了,更何况是太 子殿下。 苏月知道自己问的是句废话,她就是气不过,要太子和难民一样喝生水,她还不至于这么生气,又没让他这个太子亲自烧水,烧点热水能费多少柴,他太子少吃一个菜的钱都能买多少柴了。 苏月深呼吸把怒气压下,现在不是追究太子之过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治瘟疫,苏月昨晚调制了不少止泻药,让官兵发下去,然后准备去给染了瘟疫的难民把脉开方子,然后就看到了个熟人。 王太医听说明王领了苏大夫来,匆匆过来,见到苏月,第一眼觉得眼熟,再一看,王太医眼珠子没差点瞪出来。 这……不是苏大姑娘吗? 她怎么女扮男装来粥棚? 很快王太医就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然后就更震惊了。 苏大姑娘就是苏大夫? 她才多大年纪啊。 一定是他想岔了。 苏大姑娘和苏大夫只是姓一样而已,不是他想的那样。 可她要不是苏大夫,明王带她来这里做什么,他离开京都的时候,苏大姑娘可怀着身孕呢。 苏月把王太医的不敢置信收于眼底,她问道,“王太医怎么在这里?” 王太医因为她,阴差阳错辞了官职,萧承易承诺帮他回太医院,王太医想着反正都辞官 了,正好趁此机会回乡探亲,一旦回了太医院,想回去就难了。 这一趟王太医回去,着实待了不少时间,只是回京的时候,路过粥棚,看到两难民在他面前倒下去,王太医哪能坐视不管,当即下马车,给难民把脉。 在询问病情的时候,知道还有不少难民也一样,甚至已经死了不少人了,王太医就知不妙,当即禀告太子,怀疑这些难民得了瘟疫。 太子一听是瘟疫,当时脸色就大变,二话不说就转身回宫了。 本来宫里的太医就怀疑是瘟疫了,只是没人敢禀告皇上,天子脚下又是暴雨洪涝,又是瘟疫,这事可不小,谁也不敢轻易下定论,只把宫人当瘟疫隔离起来医治,没把握治好,就果断把苏大夫推了出来。 王太医已经不是太医了,但看着这么多难民,他实在不忍心走,便留了下来。 在苏月来之前,官兵已经在王太医的指挥下把染了瘟疫的和没染上的分开了,染瘟疫而死的难民焚烧后再掩埋,用艾草和石灰水消毒等等,省了苏月和萧承易不少事。 王太医说了自己的事,然后道,“王妃有孕在身,怎么也来这里?” 就算苏大夫医术超绝,远在他之上,但明王妃何等尊贵 的身份,这可是瘟疫,一旦染上,会腹泻不止,那程度,再稳的胎相也遭不住,王太医不赞同苏月这么做。 但苏月既然来了,肯定不会走,“我正好缺个打下手的,王太医在正好。” 这话是承认她就是名满京都的苏大夫了。 能给苏大夫打下手,是何等荣幸之事。 要没王太医,苏月十有八。九会把李大夫找来帮她,有王太医在,就用不着了。 她去给染了瘟疫的难民把脉,开方子,然后抓药煎药,忙的脚不沾地。 只是她开的药方,和李大夫还有宫里的太医开的效果一样,只能缓解腹泻的症状,不能根治。 苏月一连试了五六张药方,都效果甚微。 这日,苏月在营帐内抓药,帐帘掀开,两道清脆的唤声传来,“姑娘……” 苏月瞥头,就看到小厮打扮的芍药和白芷两出现在营帐内。 见到她们,苏月又是高兴又是恼怒,“谁让你们来的?” 芍药小心翼翼走上前,怕苏月生气,害怕的缩了脖子道,“侯爷和老夫人已经知道姑娘被明王带走的事了,姑娘不在,奴婢们留在挽月苑也没事干,知道姑娘在这里,我们就偷偷来了。” …… PS:有点卡文,写的比较慢,抱歉啊。 第305章 哄走 苏月就没指望两丫鬟能帮她瞒住她爹和老夫人,但没想到露馅露的这么快。 芍药道,“侯爷知道姑娘被明王带走后,还派马车去明王府接姑娘……” 苏月扶额。 她人就不在明王府,她爹能接到她才怪了。 本来挺完美的计划,结果半道上杀出一道圣旨,将计划全盘打乱。 她本就快要嫁给萧承易了,萧承易担心她在侯府会染上瘟疫,将她带走,他爹就算有些不满,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派人去接她,可皇上把赈.灾和治瘟疫的差事交给了萧承易。 在她爹看来,就是萧承易把她接走了,却没有陪着她,而是待在城外瘟疫堆里,万一没忍住去找她,她反倒比待在侯府更危险。 苏月不放心,问道,“没在明王府接到我,然后呢?” 两丫鬟摇头,“后面的事,奴婢们就不知道了。” 她和白芷都想来城外找苏月,你支开我,我支开你,结果在侯府二门碰上了。 两人谁都不肯回去,想着现在二姑娘三姑娘她们都不敢再擅闯姑娘的屋子,有初四十五在,不会有事,就放心的一起出了府。 两人好不容易找来,苏月就没让她们回去了,一回去,正好被她 爹逮着询问,两丫鬟未必招架的住,不把她供出来。 白芷道,“奴婢们帮姑娘打下手。” 苏月还真有事要她们做,让她们把药捣碎,吩咐完,她就出营帐去找萧承易。 然而还没走几步,苏月就看到自家亲爹骑马过来。 苏月吓的立马转了身,赶紧回营帐。 苏月看到了苏怀臣,苏怀臣也看到了她,只是苏月一袭男装,苏怀臣只觉得这人瞧着有些眼熟,但也没多想,萧承易要敢把他女儿带到瘟疫堆里来了,他一定会揍的所有皇亲国戚都认不出来他。 苏月回营帐后,连拍胸口,芍药见了道,“姑娘,你怎么了?” 苏月呼气道,“我爹来了。” 她低估了她爹对她的疼爱,明知道城外瘟疫肆虐,还来找萧承易问她的下落,也不知道萧承易怎么应付她爹的,苏月想去偷听,又不敢去,心底跟猫挠似的。 苏月在营帐里等的焦灼,等了半盏茶的功夫,才听到熟悉的脚步声。 苏月往营帐门口走,就见萧承易进来,苏月迫不及待道,“我爹走了?” “嗯。” 苏月好奇道,“你是怎么把我爹哄走的?” 芍药和白芷放下手里的活出去。 萧承易搂着苏月的腰肢 道,“我告诉岳父大人我收到消息,有人要对你和孩子不利,我不放心把你留在长宁侯府,就安置在了别院上,岳父大人没有怀疑。” 这借口,别说她爹不会怀疑了,就是她也深信不疑啊。 长宁侯府一堆胳膊肘往外拐的,萧承易不放心把她留在长宁侯府,他爹都没话反驳。 苏月悬着的心放下,然而她放下的太早了,赵七捂着肩膀进来,芍药问道,“你肩膀怎么了?” 苏月和萧承易也看着赵七。 赵七想死的心都有了,“属下看到长宁侯,怕被他看见,转身就走,长宁侯怀疑属下是细作,会对爷不利,对属下出手……” 他的肩膀就是被长宁侯抓伤的。 苏月,“……” 萧承易,“……” 苏月小心肝狠狠一颤,“我爹知道我在这里了?” 赵七摇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王妃瞒着长宁侯和顾家,但借他几颗胆子,他也不敢暴露王妃就是苏大夫的事。 赵七回道,“侯爷问属下怎么在这里,属下就撒了个慌,说王妃闲着没事,做了些糕点,让属下给爷送来,侯爷信了,还让属下以后别送了,说万一吃坏肚子,没得以为爷染了瘟疫。” 苏月囧了。 这是 她亲爹吗? 就对她的厨艺这么不放心? 苏月这么想,就听到芍药和白芷两捂嘴笑。 苏月看向她们,问道,“我是不是有什么黑历史?” 芍药咯咯笑道,“去年侯爷回京过年,姑娘想表示孝心,下厨给侯爷做了一盘子糕点,吃的侯爷大年三十晚上跑了六趟茅房……” 苏月,“……” 萧承易,“……” 坑爹女儿啊。 苏月都不敢想自家亲爹那个年过的有多酸爽。 萧承易还期待吃到苏月亲手下厨做的菜,这会儿已经把这念头熄的干干净净了,以后一定要她离厨房远一点,越远越好。 苏怀臣没有怀疑萧承易和赵七骗他,她爹这一关过了,苏月就放心留在城外治瘟疫了。 想到瘟疫,苏月心就沉闷的厉害,她来还不到两天,已经有十九位染了瘟疫的难民去世了,最小的不过两岁,人生才刚开始年纪,就被瘟疫夺走了性命,何其残忍。 越来越多的人发作了,要不能尽快找出解瘟疫的办法,死的人会一天比一天多。 苏月要去看服了药的难民情况有没有好转,她和萧承易刚出营帐,那边一护卫骑马过来,翻身下马,禀告道,“王爷,皇上下罪己诏了,并 决定于三日后率文武百官祭天祈福。” 皇上下罪己诏是意料之中的事,之前下暴雨,太庙被雷劈,就有百官建议皇上下罪己诏,下暴雨的时候,皇上还有所松动,但太庙被劈,皇上认定是人为,说什么也不肯下罪己诏,皇上态度坚决,这事就不了了之了,没想到会爆发瘟疫,这罪己诏到底还是下了。 至于祭天祈福,这也是老惯例了,人搞不定的事,就把希望寄托在老天爷身上,希望老天爷开眼,救难民于水火。 可瘟疫就发生在天子脚下,就连宫里都有了,这两日皇上都没上朝,唯恐染上瘟疫,转过脸又要带着文武百官祭天祈福,那么多人聚在一起,倒是不怕传染了。 苏月也是服气,不过皇上决定的事,不是她能左右的,萧承易负责赈.灾和瘟疫事宜,应该不用跟去祭天,苏月有孕在身,就更不用去了。 苏月以为祭天祈福和她无关,结果午后,宫里派人来传皇上口谕,皇上要她和萧承易三日内找出治瘟疫的办法。 苏月没忍住在心底把皇上问候了百八十遍,她要能治瘟疫,她还用得着皇上给她下旨催,皇上是不是以为什么事只要他施压就能事半功倍的?! 第306章 包子 苏月也想三天之内就找出治瘟疫的办法,但可惜,没找到。 见多了难民不治身亡,苏月心情糟糕,连吃饭的心情都没有,晚饭只吃了半个馒头就吃不下了。 芍药和白芷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身子骨差的人更容易感染瘟疫,姑娘还怀着身孕,一天要往瘟疫堆里去三五回,不好好吃饭这怎么行呢。 只是她们怎么劝,苏月也不吃,放下碗筷,去了药房,一门心思钻研解瘟疫的药方,看的芍药和白芷两丫鬟愁眉苦脸的。 “得想个法子让姑娘多吃些。” 苏月在药房待到半夜,抓了好几副药,芍药和白芷几次催她,苏月都没回去睡觉,萧承易进营帐,直接把苏月抱走了。 苏月挣扎道,“放我下去,我药还没抓好呢,明儿要煎药给病人吃。” 萧承易道,“你的丫鬟会抓药。” 苏月道,“我没写方子。” 萧承易没办法,只能把苏月放下,苏月打开药屉,很快就把一副药抓齐了。 萧承易再要抱她,苏月不让,虽然萧承易的营帐离的有些远,但周围也是有官兵把守的,让他们看见明王抱苏大夫进营帐,天知道会传出什么流言蜚语来。 苏月回营帐,芍药和白芷已经把热水准 备好了,苏月泡了会儿澡,就上床睡下了。 这几日她都是和萧承易睡一个营帐的,但营帐里有两张床,第一天晚上,萧承易抱着她睡的,但睡到后半夜,某位爷受不住,在罗汉榻上将就了一晚上,第二天就让人又抬了张床进营帐。 等萧承易进营帐,苏月早就睡熟了,萧承易看了心疼,在床边坐了片刻,就回自己床上睡下了。 翌日,等苏月醒来,营帐里早不见萧承易的人影了,吃早饭的时候也不在,苏月问芍药道,“明王呢?” 芍药给苏月盛粥道,“姑娘忘了,今儿是皇上率百官祈福祭天的日子,明王一早就进宫了。” 她还以为萧承易可以不用去呢,祭天可是个累活,苏月咬着包子,道,“去把我昨晚抓的药都煎上。” 芍药把粥放到苏月跟前,笑道,“那些药病人都喝进肚子了。” 苏月看向芍药。 芍药道,“不是奴婢们煎的药,是王太医,他天不亮就起了,知道昨晚姑娘又开了新方子,就把药包打开看了看,然后就顺道把药煎了。” “王太医说那边有他盯着,让姑娘多休息,有事他会让人来叫姑娘去。” 有王太医盯着,苏月放心,吃早饭的速度慢下来。 吃完饭,芍药把碗筷收拾,送去粥棚。 去的时候,正好看到一伙夫追着个八.九岁大的孩子,嘴里叫道,“哪来的小兔崽子,把肉包子给我还回来!” 那少年一阵风从芍药身边跑过去,伙夫穷追不舍,芍药拦下伙夫道,“不过就是个两个肉包子,你这么拼命追他做什么?” 伙夫知道芍药是苏大夫的人,在明王面前都说的上话的,怕芍药误会,连忙道,“我不是舍不得两个肉包子,那小子拿走的包子掉地上去了,不能吃了。” 芍药道,“掉地上了而已,怎么就不能吃了?” 就算她是姑娘的贴身大丫鬟,包子掉地上了,她都舍不得扔掉,吃肚子里的,穷苦人家的孩子哪那么娇贵了。 伙夫急的挠额头,“那两包子不小心掉鸡屎上了……” 芍药,“……” 芍药回头,早不见那少年的人影了。 不过芍药记得他,那少年的母亲染了瘟疫,病得很严重,少年没染瘟疫,按理是要分开的,但少年执意要和他母亲在一起,不肯分开,他说自己不怕染瘟疫,不怕死,王太医就准他留在他母亲身边伺候。 苏月知道这少年的事时,还夸赞他有孝心,当时他们都以为这少年铁定 会染上瘟疫,但他整日待在瘟疫堆里,就是没染上,当真是命大。 芍药把托盘交给伙夫,去追那少年,然而等她追上的时候,已经不见包子了,芍药问道,“包子呢?” 少年气呼呼道,“不过就是两个包子,你竟追这里来了。” 芍药喘气道,“我问你包子呢?” 少年道,“我娘吃了,难道要我娘吐出给你吗?!” 芍药,“……” 吃……吃了?!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芍药舌头打结。 少年红着眼眶道,“我娘病得严重,可能熬不过今天了,她方才手抖,把稀饭打翻了,没别的吃的了,我不得已才去灶台那儿偷的……” “我不想她带着饥饿离开……” 说着,少年哽咽起来,连带芍药都红了眼眶,她道,“不是不让你拿那两个包子,是,是那两个包子掉地上了……” 少年道,“我知道,我看到上面有灰了,但我娘说过,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可那是鸡屎啊。 芍药话涌到喉咙口,愣是说不出来。 不知道还能咽的下去,知道了没得吐出来,芍药不知道该说什么,结果嘴里蹦出来一句,“好吃吗?” 少年道,“我娘说好吃,那是她吃过最好吃 的肉包子。” 芍药,“……” 你娘开心就好。 芍药在心底默默低语了一句。 看着少年母亲脸色苍白,进气多出气少的样子,芍药怀疑她能不能熬过午时都不一样,昨天有好几个这样的,傍晚人就没了。 不忍心多看,那边苏月过来了,芍药擦掉眼泪,朝苏月走去。 王太医在给人把脉,苏月问道,“情况如何?” 王太医摇头,“昨儿开的药方已经确定没用了,今儿的药才服下,最早也要午时才能看出来。” 失败了太多天,王太医都不敢抱希望了。 苏月也差不多,巡视了一圈,苏月就回营帐,继续研究药方,抓药。 堪堪过午时,萧承易就回来了,回来的比苏月预料的要早的多,苏月问道,“你去祭天祈福,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萧承易道,“我不放心你一个人留在军营,祭天祈福最重要的部分进行完我就回来了。” 说着,他问道,“吃过午饭了?” 话音未落,芍药就端着一锅鸡汤进来,香气瞬间弥漫整个营帐。 菜才端上桌,肯定是还没吃了。 两人净手,坐下,才把筷子拿起来,外面青风跑进来,道,“王妃,王太医让您赶紧去看看,药方起效果了。” 第307章 药方 这是苏月这几日最想听到,最盼望听到的话,萧承易还没反应过来,苏月已经把手中筷子放下,跑出营帐了。 芍药白芷反应过来,快步追上,萧承易摇头失笑,也起了身。 苏月几乎是小跑到那儿的,芍药和白芷跟在后面,看的是提心吊胆,这地可没那么平,万一不小心摔了可怎么办啊,王太医说找到药方了,那肯定找到了啊,姑娘这么着急做什么。 见苏月跑过去,王太医迎上来,苏月忙问道,“是哪副药起了效果?” 王太医尴尬道,“是,是我弄错了……” 弄错了?! 一盆冷水浇下来,苏月一颗心都凉透了,“怎么会弄错?” 起效果还是没起效果,不存在弄错的情况吧? 王太医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他道,“确实有个病人服药后,病情大有好转,我一激动,就赶紧让人禀告王妃您知道,可您一副药的药量大,供三个病人服用,我去检查了另外两个病人,病情只是略有好转……” 现在是在试药阶段,一个人是可能会出现靠自身抵抗力扛过去的情况,为了确保是药物作用,一般至少会同时给三个人试药,如果都 大有好转,那肯定是药方行之有效。 见苏月一脸失望,王太医都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明王妃宅心仁厚,身怀有孕还来医治瘟疫,他却因为一时高兴过头,让她空欢喜一场,实在是不该。 苏月知道王太医和她一样希望能早日找出治瘟疫的法子,她没有责怪之意,左右既然来了,苏月道,“带我去看看。” 王太医忙把路让开,道,“就在前面。” 王太医领着苏月过去,朝一对母子走过去。 芍药看的眼睛圆圆的。 这不是早上抢包子的少年吗? 见苏月过来,那少年“噗通”给苏月跪下,脸上尽是感激之色,“多谢苏大夫救我娘的命。” 苏月根本顾不上少年,她的注意力都在一旁少年的娘身上,早上苏月给她把过脉,脉象极虚弱,基本扛不过午时,没想到病情会有好转,虽然还很虚弱,但气色和早上已大不相同。 苏月给妇人把了个脉,确定她情况是真的大有好转,基本这条命是保住了。 但苏月也更疑惑了,服同一张药方的三个人,论体质,这妇人是最差的,情况也是最严重的,按说靠自己扛过来的可能微乎其微 ,这也是为什么王太医一见妇人气色和脉象好转,顾不上检查其他两个人,就派人禀告她知道的原因。 这个特例有些特别。 可在这里,大家吃的喝的都一样,无非多两口少两口的区别,除了靠自身抵抗力扛过来,也没别的能解释了。 苏月替妇人高兴,但更多的还是失望,她多希望是药方起作用了。 萧承易道,“会找到医治办法的,我相信你。” 她也相信会找到医治办法,可哪天找到呢? 苏月一脸失望的往回走。 芍药和白芷跟在身后,芍药忍不住和白芷说起早上发生的事,感慨不已。 苏月走在前面,突然脚步停下,猛然回头看向芍药,“你刚刚说什么?” 芍药吓了一跳,“奴,奴婢没说什么啊……” 苏月道,“把你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 她真的没说什么啊,芍药想了下道,“奴婢感慨那妇人命大,能扛过来,早上她失手打翻了粥,少年怕她熬不过去,会做个饿死鬼,偷偷去灶台那儿抢了两个肉包子……” 苏月道,“那肉包子怎么了?” “……包子掉,掉进鸡屎里了。” 芍药说的很小声,后悔 不该多嘴,姑娘这些天本就食欲欠佳,听到这么恶心的事,没得一会儿吃不下午饭。 苏月却是笑了起来,笑的萧承易不解的看着她,“怎么了?” 苏月激动道,“可能真的找到治瘟疫的办法了,鸡屎白虽然听着恶心,却也是一味药,可利水、泄热、祛风、解毒,用处很广,医书中也曾记载过鸡屎白治瘟疫的先例。” 苏月说完,抬脚就往药房走去。 芍药和白芷两丫鬟面面相觑。 她们帮苏月打下手,也了解不少药,知道望月砂是兔子粪,五灵脂是鼹鼠屎,现在又来鸡屎…… 怎么会有人想到用这样东西入药呢? 两丫鬟很是不理解。 两丫鬟快步追上苏月,“姑娘,你还没吃午饭呢。” “忙完再吃。” 可这一忙,就不知道忙到什么时候去了。 苏月进药房,但没找到鸡屎白这味药,当即让赵七进城买,她则带着芍药白芷抓药,一连抓了十副,白芷道,“赵七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姑娘先去吃午饭吧。” 苏月道,“先把这十副药煎上,等赵七把药买回来,立刻添进去。” 两丫鬟连连点头记下。 等苏月回营帐 ,饭菜都冷了,萧承易让青风把饭菜端下去热了再端回来,苏月心情好,食欲全回来了,大快朵颐,一桌子菜,大半都进了她的肚子,萧承易一边给她夹菜一边道,“吃慢点儿。” 等苏月吃完午饭,赵七也把药买回来了,芍药和白芷加入药罐里,又熬了小一刻钟,药煎好了,当即给那些得了瘟疫的难民送去。 这十副药,尽量先紧着病重的,如果病重的都能救回来,那病情较轻的就更不再话下了。 药服下后,剩下的就是在等待了。 这一等就等到了傍晚。 苏月站在营帐外,看着如火如荼的天际,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静,那边王太医往这边跑,一脸激动的他,老远就道,“王……苏大夫,药起效果了,瘟疫有治了!” 差点高兴昏头,当众喊王妃,暴露明王妃就是苏大夫的事。 王太医激动的手舞足蹈,语无伦次。 苏月虽然很笃定药方管用,但亲耳听到,心情也抑制不住的雀跃。 辛苦这么多天,总算是不负众望。 营帐内,正在看兵书打发时间的萧承易,听到这话,当即吩咐青风道,“把药方誊抄一遍,送去太医院。” 第308章 羞辱 治瘟疫需要的药材,下午就运到粥棚了,确定药方管用,当即让人抓药,所有染了瘟疫的难民都喝一碗。 等忙完,天已经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了,粥棚点了火堆,难民们有了活下去的希望,终于有了笑声。 苏月出城治瘟疫这么多天,难得睡了个安稳觉,一觉睡到天大亮。 苏月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问难民的情况,芍药高兴的告诉她,“难民们服了药,情况大有好转,病情轻的,一夜过去,都像没事人一样了,情况重的,王太医说再服两三次药也差不多了。” 这就好,苏月替难民们高兴。 芍药道,“姑娘今儿回侯府吗?” 苏月道,“再待一日,确定药方能完全治愈瘟疫就回府。” 找到治瘟疫的药方,不怕染上瘟疫了,再多待一两天也不怕,芍药和白芷就没劝苏月回侯府了。 吃过早饭后,苏月和萧承易去看那些难民,他们一去,难民们纷纷跪下,对他们感激涕零。 本来萧承易就是战无不胜的战神王爷,威望极高,京都发生洪涝水灾后,皇上把赈.灾之事交给他负责,他往粥里掺沙子之举,先是受到唾骂,最后难民们知道他的良苦用心,再后来皇上把赈.灾 交给太子,萧承易把皇上给的赏赐都用来赈.灾了,那些日子,难民们每天都能吃到两三个肉包子,心底对萧承易更是敬重。 瘟疫爆发,太子就不管他们的死活走了,他们这些烂摊子又交到明王手里,明王没有和太子似的离的远远的,还一天好几趟的来看他们,一点也不怕被他们传染上瘟疫。 他们不过就是些贱民,明王竟为他们忘却生死,叫他们怎么能不感激? 不知道如何表达谢意,难民们一个劲的磕头,苏月和萧承易赶紧扶他们起来,“都别跪了,起来吧。” 这一天,苏月是出城过的最轻松的一天,她只是防备瘟疫不能根治多待一天,给难民们服药的事由王太医负责足够了。 到了傍晚,至少有一半的难民恢复七七八八了,前一天晚上还只能围着篝火说笑的难民,这一晚则围着篝火跳舞,欢笑声传的很远。 一夜好眠。 翌日醒来,苏月是神清气爽,浑身的骨头都睡懒散了。 吃过早饭后,苏月去难民营转了一圈,就准备回侯府了,王太医送她,欲言又止。 苏月笑道,“王太医放心,明王说过的话一定算数,再者你医治瘟疫有功,就算明王不帮你说情, 你回太医院也不是问题。” 她以为王太医不好开口的事是他回太医院的事。 王太医连连摇头,“能这么快找出解瘟疫的药方是王妃的,我不过只是帮着打.打下手,我有个不情之请,还望王妃能同意。” 苏月道,“王太医请说。” 王太医就道,“在太医院的时候,我自认医术不输任何人,但和王妃一比,我还差太远了,我想进王妃的药铺做两年大夫,跟随王妃精进一下医术,再回太医院……” 要不是苏月身份太尊贵,他年纪也不合适,他都想拜苏月为师。 王太医这哪是不情之请,这对苏月来说是正中下怀的事,有王太医和李大夫帮她坐镇一笑堂,她就更省心了。 苏月没有犹豫就答应了,“王太医肯屈居我的药铺,岂有不答应之理,以后遇到什么疑难杂症,拿不定药方的时候,王太医只管去找我,只要我会的,一定倾囊相授。” 王太医连连点头,“多谢明王妃。” 这称呼成功取悦了某位王爷。 萧承易知道王太医进一笑堂,不止是想精进医术,太医院虽然不大,但里面勾心斗角也不少,皇上已经和他彻底撕破脸皮了,王太医请辞在前,再得他保举 回去,一定会被人排挤,皇上忌惮他,担心王太医是他的人,也不会重用他,不如先在一笑堂待着,再做打算。 在宫里待过的人,对权利的嗅觉要远胜过一般人,良禽择木而栖,很正常。 赵七赶马车过来,萧承易扶苏月坐上马车,然后自己也钻了进去。 进城后,找了个僻静的地方,苏月换回女装,赵七继续赶路。 然而才跑了没一会儿,马车就停了下来,苏月正要问怎么了,一道很陌生的声音就传了来,“皇上传召明王进宫。” 苏月扭头看着萧承易,萧承易揉着她的手道,“你有什么想要皇上赏赐你的?” 苏月眨巴两下眼睛,道,“我想要什么,皇上都给我吗?” 萧承易失笑,“你又要不了什么过分的东西。” ……这倒也是。 苏月道,“我要稀罕药材,越稀罕越好。” 这要的倒是很符合苏大夫的身份。 传话的人还没走,萧承易闪身出马车,跳上马背,一夹马肚子就往皇宫方向奔去。 青风没有跟去,护送王妃回长宁侯府才是正紧。 赵七继续赶马车,苏月坐在马车里,闲着没事,掀开车帘看外面。 有了治瘟疫的药方,不用再怕被瘟 疫夺走性命,街上的小摊贩和行人都多了起来,不说完全恢复之前的热闹了,但也恢复六七成了。 人一多,马车就很难跑快起来,速度时快时慢,颠簸的人格外难受。 有些口渴,苏月拿水喝,刚把水囊从暗格里拿出来,突然,马车勒紧缰绳,苏月差点没往前栽去。 赵七忙问道,“王妃没事吧?” 苏月道,“我没事,怎么突然停下?” 赵七还没回话,苏月就听到一阵哄闹声,“连本世子的路都敢挡,叫你一声裴国公世子,还真把自己当国公府正儿八经的世子了,本世子身边的一条狗也比你身份来的尊贵。” 这话说的也太羞辱人了。 苏月掀开车帘,就看到一穿戴朴素的男子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他背脊挺的直直的,嘴角有血,抬手拭去。 苏月侧头,就看到羞辱人的人是谁了。 是武定侯世子。 武定侯世子把裴国公世子从铺子里踹飞出来,赵七要不及时拉住马车,要么裴国公世子砸马身上,要么被马踩到,情况紧急,赵七就顾不上苏月了。 见裴国公世子挨自己一脚,还能站起来,那不卑不亢的态度,刺的武定侯世子火更大,“来人!给本世子往死里揍!” 第309章 送聘 武定侯世子话音一落,当即出来四个小厮,就要揍裴国公世子。 “青风!” 苏月喊了一声。 骑在马背上的青风,身子腾身而起,落地瞬间,脚一踹,四个小厮就被踹飞,其中一个朝武定侯世子砸过去,将武定侯世子砸的摔到铺子台阶上。 武定侯世子脸都绿了,气冲冲起身,怒视青风,“你不过只是明王的护卫,也敢管本世子的闲事?!” 青风冷道,“武定侯世子最好祈祷王妃没有受惊动胎气,否则王爷一怒,你爹武定侯可保不住你。” 武定侯世子还以为青风只是碰巧路过,没想到马车里坐的竟然是明王妃。 虽然苏月还没嫁给萧承易,但没人敢否认她不是明王妃。 想到宫里传出来的流言,要明王伤了身子,明王妃肚子里就是他唯一的骨肉了,要因为他动了胎气…… 想到这里,武定侯世子后背都凉透了,明王可是连他爹胳膊都说断就断的人。 真是晦气! “我们走!” 武定侯世子抬脚就走,四个被踹的小厮捂胸口的捂胸口,揉后背的揉后背,连忙跟上。 青风坐回马背上,裴国公世子擦干净嘴角的血, 往马车走过来几步,虚弱道,“多谢明王妃出手相救。” 苏月递给他一小瓶药膏,裴国公世子有些怔愣,苏月道,“我看世子伤的不轻,这药对祛淤青效果极好。” 裴国公世子看着苏月道,“明王妃为何一再帮我?” 帮他解围可以说是受惊了,气不过,替自己出口恶气,可赠药又如何解释? 对他这个裴国公府世子,寻常人要么避之不及,要么欺他辱他,明王妃却主动示好,而他不过只是一个徒有虚名的世子…… 苏月笑道,“我也算间接受过世子的恩惠。” 裴国公世子越发不解,“受我恩惠?” 苏月轻点头,“前不久,那幅传的京都沸沸扬扬的画,追根究底,是因为世子慧眼如炬,孟大姑娘是无意间听世子说那幅画有意思,才想着将它买下来。” 说着,苏月笑问道,“可否多问一句,世子是怎么看出那幅画暗藏玄机的?” 之前苏月就好奇,一个没落的国公府世子怎么会有那等眼力,今日难得碰到,忍不住就多问一句。 那幅画闹的沸沸扬扬,即便裴国公府没落到没人放在眼里,但也听说了,但他没想到这事竟是 因他而起。 裴国公世子道,“那幅画虽然画技拙劣,不值一百两,但落款印章里却有一印是前朝一位大师的私印,我只是觉得以那位大师的造诣,不会随便在这样一幅拙劣的画上留下自己的私印,故而觉得有意思,倒是不知道画里藏着一幅绝世名画。” 原来如此,苏月道,“多谢世子替我解惑。” 她再次将药瓶递出去,这回裴国公世子接了,苏月放下车帘,赵七就赶马车离开。 裴国公世子站在那里,目送马车离开,而后眸光落在手中药瓶上,手指不自觉握紧了几分。 马车汩汩朝前,颠簸的苏月都有了几分困意,也坐了好多回马车了,还是不喜欢,不过好在前面拐弯就是长宁侯府了。 想到这里,马车再再再一次停下。 苏月,“……” 这回又是因为什么停的啊啊啊。 苏月扶额,青风的声音传来,“让出一条路来,让王妃的马车过去。” 苏月掀开车帘,就看到乌泱泱的送聘队伍,每一抬上都绑着块大红绸,喜庆的扎眼。 这不会是……明王府的送聘队伍吧? 路很快让出来,赵七赶马车过去,苏月掀着车帘, 看了一路,聘礼从转弯处一路到长宁侯府大门口,孙管事正招呼明王府小厮把聘礼抬进府,见赵七赶马车过来,孙管事赶紧下台阶迎苏月,“大姑娘回府了。” 苏月轻点了下头,芍药和白芷从后面马车下来,过来扶苏月下马车。 苏月迈步上台阶,进府,就看到院子里放满了聘礼,芍药笑的合不拢嘴,“这么多聘礼……” 苏月看的眼睛疼,不用问,肯定是那厮怕错过婚期,一股脑把聘礼全送来了。 瘟疫虽然有药方可解了,可还在肆虐呢,这么急的送聘,满京都都知道他明王着急娶媳妇,也不怕人笑话。 苏月去了春晖院,丫鬟婆子们都知道她被明王带走了,见苏月回来,都有些吃惊。 就连老夫人和二太太她们见苏月进来,都有些诧异,还有前来送聘的白太妃。 苏月走上前,福身给白太妃和老夫人行礼,白太妃道,“易儿真是该打,把你带走了,自己却去城外赈.灾,带着苏大夫治瘟疫,把你晾在庄子上这么多天,都清瘦了不少,这些天让你受委屈了。” 老夫人也看出来苏月清瘦了,只是当着白太妃的面,不好说这话。 苏月轻摇了下头,老夫人笑道,“太妃言重了,圣命难为,皇上信任明王,把赈.灾治瘟疫的事交给他办,儿女私情只能暂放一边。” 白太妃道,“这是您和长宁侯体谅,总归是易儿办事欠妥。” 说着,白太妃看着苏月道,“易儿没亲自送你回来?” 长宁侯人在军营,并不在府里,要萧承易来了,肯定会来给老夫人请安。 苏月回道,“明王送我回来的路上,被皇上传召进宫了。” 白太妃眉头一皱,神情颇有些不满道,“连来给岳父请罪的时间都没有,这哪像个没官没职的闲散王爷。” 萧承易哪是什么闲散王爷,也从来没人这么认为过,可他上交兵权后,确实没官职在身,就是闲散王爷也还在朝中挂个闲职,明明是个该闲散到不能闲散的王爷,却是比谁都忙。 从白太妃这话,就能听出对于皇上让萧承易接太子的手管难民和瘟疫,白太妃很有意见,而且意见大到毫无避讳的程度了。 她是真的拿萧承易当亲儿子看。 只有拿萧承易当亲儿子,才会拿苏月肚子里的孩子当亲孙儿看,本来老夫人还有些担心,这下放心了。 第310章 功劳 白太妃庆幸道,“好在苏大夫医术高超,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出治瘟疫的办法,不然真的要把婚期延后了。” 老夫人点头,对苏大夫的医术也是赞不绝口,这次瘟疫,光是侯府的庄子前后就死了有十三四个丫鬟小厮了,便是侯府里也有几个染上瘟疫的,不过侯府里小厮瘟疫发作的晚,有治瘟疫的药方后,又第一时间服了药,恢复的快,没死人。 芍药白芷两丫鬟站在苏月身后,清秀的脸庞上洋溢着自豪,一脸的与有荣焉,只是可惜,不能暴露姑娘就是苏大夫的事,不过治病救人是好事,老天爷都看在眼里呢,不会亏待她家姑娘的。 苏月待了一刻钟,坐不住了就起身告退。 出了春晖院,芍药就按捺不住喜悦道,“听翠竹说,明王府送了一百八十抬聘礼来,而且送的都是好东西,一点也不虚。” 聘礼多,送聘的有面子,收聘礼的也有面子,事关脸面,就难免有打肿脸充胖子的。 白芷道,“那么多聘礼,怎么也不止一百八十抬啊。” 芍药捂嘴笑道,“明王府给姑娘送聘礼,在数目上不好越过公主郡主去,就两抬并着送来,说是一百八十抬,其实有三百六十抬,满京都头一份。” 顿了下,芍药道,“这还只是明王府送来的聘礼,还不算侯府给姑娘准备的陪嫁……” 芍药都不敢想,自家姑娘出嫁那天 得是有多么的风光,只怕第一抬嫁妆都抬进明王府了,最后一抬还没出侯府呢,得羡慕坏多少大家闺秀啊。 嗯,不用等到苏月出嫁,明王府送聘礼的阵仗就不知道引来多少羡慕嫉妒恨了,最叫人羡慕的还不是聘礼丰厚,毕竟和明王府比,这些聘礼不过九牛一毛,最最最重要的还是苏月肚子里揣的孩子啊,要怀的是个儿子,那就是准明王府世子,将来整个明王府都是他的,和明王府爵位家产比,聘礼不算什么了。 苏媚苏婵她们听说苏月回来了,往春晖院来,远远的就看到苏月笑容满面的样子,嫉妒让她们抓狂,面容扭曲。 明明被明王休弃,被明王嫌弃到连住过的竹屋都要烧干净的地步,却突然被明王捧在手心里疼了,即便过去这么多天了,她们还是不敢相信。 想到明王府送来的聘礼之丰,心底更是嫉妒的酸溜溜的,凭什么苏月就有这么好的福气?! 迎面走来,苏媚按捺不住心底的嫉妒道,“大姐姐可算是舍得回府了。” 苏月淡漠道,“三妹妹有事找我?” 谁有事找她了?! 苏媚道,“没哪个大家闺秀还没出阁就夜不归宿的。” 这话摆明了就是鸡蛋里挑骨头,没事找事了,苏月和明王的关系是寻常大家闺秀出嫁能比的吗,她被明王带走,别说她爹和老夫人不会多说什么,就是传出府,也不会有人 说她行为不检点。 论给人找不痛快,可不止她苏媚擅长,苏月笑道,“我离府好几天,祖母可消气,放母亲回去了?” 啪。 这话就像是一巴掌,不偏不倚的呼在苏媚脸上。 她说没大家闺秀还没出阁就夜不归宿的,苏月就提醒苏媚,也没人和她娘大夫人一样,忤逆不孝,被夺诰命,被老夫人罚跪佛堂的。 苏媚气的头顶冒烟,眼神就像是刀子落在苏月身上,苏月也不生气,只轻飘飘的来了一句,“看来是没有了,三妹妹可要我帮母亲向祖母说几句好话,放她出佛堂透透气?” 苏媚肺都要气炸了,苏月心情愉悦的抬脚离开。 身后苏媚气愤声传来,“不过就是明王妃,还没出嫁呢,就没把我们姐妹放在眼里了!” “可明王妃的身份本来就够尊贵了啊,”苏鸢羡慕道。 “除非你能做太子妃,不然嫁给谁都比不过大姐姐。” 但苏媚能做太子妃吗? 大夫人没被夺诰命,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可能,大夫人头上可扣着个不孝骂名,连个上门求娶苏媚的都没有,遑论嫁进皇家,嫁给太子了,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也没这可能。 苏鸢天真烂漫的在苏媚心口上捅了一刀子,又撒了大把的盐,气的苏媚五脏六腑的都疼。 就这么笃定她成为不了太子妃吗?! 她还偏要成给她们看看! 苏媚一把推开苏鸢 ,也不去春晖院了,往佛堂方向走去。 佛堂内,大夫人坐在那里,听丫鬟禀告明王府送了多少聘礼来,脸上找不出一星半点的喜悦。 丫鬟还在滔滔不绝,大夫人不耐烦听,吴妈妈摆手道,“退下吧。” 还,还没说完呢,丫鬟见大夫人脸色不虞,当下不敢再说,匆匆退下。 等丫鬟走后,吴妈妈害怕道,“库房那儿,不,不会被发现吧?” 大夫人道,“要发现早发现了,不会等到现在。” 可嘴上这么说,心底难免还是有些担心。 她喝茶把心底那一丝不安压下,外面苏媚走进来,红着眼眶和大夫人诉苦,“满京都的大家闺秀这会儿估计都在羡慕大姐姐,六妹妹还笑话我不会嫁的比大姐姐好……” 大夫人知道女儿受刺激了,她宽慰苏媚道,“你的婚事不急,等娘恢复诰命,到时候一定给你挑门好亲事。” 苏媚在眸底打转的眼泪,听到这话,当即凝住,不是对大夫人充满信心,而是怀疑大夫人被关疯了,开始满嘴胡话了。 夺她娘诰命的是皇上,她娘这辈子都不会有恢复诰命的一天了。 …… 苏月回了挽月苑,在这里住了许久,还真有些想念,院子里的丫鬟见她回来,都高兴的围上来,苏月心情好,一人赏了一个月月钱,这下整个挽月苑的丫鬟更更更高兴了。 苏月在院子里待了片刻,就回 屋了,虽然芍药白芷都不在,但初四十五每天都打扫屋子,屋子很干净,一尘不染。 苏月坐下,给自己倒了盏茶,闲着没事,就把在小几上扣了好些天的书拿起来,翻看。 才看了两页,芍药就气呼呼的进来了,白芷见了就问道,“怎么气成这样?” 芍药气道,“怎么能不生气,姑娘和明王在城外待了这么多天,为了找出治瘟疫的办法,姑娘连饭都吃不下,好不容易才找到药方,结果倒好,朝堂上百官都说是皇上祭天祈福的功劳!” 听了这话,白芷也生气了。 见两丫鬟气呼呼的模样,苏月摇头失笑,“一点小事气成这样,朝中大臣不奉承皇上,难不成会奉承我一个大夫吗?你们两丫鬟就是见的太少了。” 奉承皇上,拍皇上的马屁,是可能会得到高官厚禄的,奉承她,可不会得到什么好处。 为这点事生气,犯不着。 她治病救人也不是冲着功劳去的,百官也只是嘴上奉承两句,皇上要真认为全是他祭天的功劳,这些奉承的大臣也会忍不住在心底骂皇上不要脸的。 两丫鬟想想也是,当即就消了气,消气后,芍药又捂嘴笑了。 苏月翻书道,“笑什么?” 芍药抖肩膀道,“也有许多人夸姑娘的,说姑娘医德崇高,心底惦着穷苦百姓,开的治瘟疫的药方很便宜,鸡屎大家都吃的起……” 苏月,“……” 第311章 药丸 这是夸她还是在损她呢? 苏月囧囧的。 将手里剩下半本书看完,窗户就被敲响,被召进宫的萧承易回来了。 苏月侧头望去,就见他手里拿着一锦盒跳窗进来,苏月赶紧从小榻上下来,问道,“皇上赏了我些什么稀罕药材?” 萧承易把锦盒递给苏月,苏月接过,打开—— 锦盒里是一株雪参。 通体雪白,摸上去,还有一丝冰凉触感。 不愧是皇宫,藏的药材就是稀罕。 苏月爱不释手,她望着萧承易道,“皇上不会就赏了我一株雪参吧?” 虽然雪参很稀罕,但她治瘟疫这么大的功劳,萧承易进宫前特地问了她要什么,只一株雪参也太寒碜了些。 萧承易伸手捏苏月的鼻子,道,“当然不止这一株雪参了,我进宫里的藏药库房给你挑了一箱子。” 苏月眼睛瞬间放光,“那一箱子呢?” 她迫不及待的往窗户处走去,然而什么也没看到。 苏月回头看萧承易,萧承易走过来,搂着苏月的腰道,“大箱子不便抬来长宁侯府,抬来了要不了几天也要抬去明王府,我就随便拿了一锦盒,剩下的都让青风送回王府去了。” 苏月心底跟猫挠了似的,迫切的想知道萧承易 给她要了哪些稀罕药材,没有比大夫更喜欢药材的了啊啊啊,就不能先抬来给她过过眼瘾吗? 见苏月想的抓狂,萧承易笑道,“几天都忍不了?” 苏月摇头。 忍不了。 萧承易道,“我带你去王府看。” 苏月气鼓了腮帮子,她就知道这混蛋打的就是这算盘,知道一般东西诱惑不了她,就拿稀罕药材勾引她,她绝不能上当。 苏月把迫切想看到的心压下,诧异道,“皇上今儿怎么会这么大方?” 苏月知道萧承易不好说话,更不好算计,但皇上也不是好说话的人啊,要瘟疫没解,还能要皇上出点血,可治瘟疫的药方都传开了,皇上不仅没过河拆桥,还大加赏赐,皇上几时变的这么厚道了? 苏月望着萧承易,萧承易道,“皇上赏你这么多药材,是有条件的。” 苏月扭眉,“什么条件?” 萧承易道,“青鸾公主也染了瘟疫,不肯服药,太医院不敢轻易替换药方里的药,皇上让你换张药方。” 苏月,“……” 不用问,青鸾公主不肯服药,肯定是因为鸡屎白了。 堂堂公主,身份何等的尊贵,让她服用鸡屎,估计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要是药方没传开,服了也 就服了,传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了,怎么忍受得了。 皇上找萧承易,不只是宠溺青鸾公主,也怕宫里后妃,甚至皇上自己也染上瘟疫,想到服用加了鸡屎的药,皇上肯定要以防万一,然后就落萧承易手里,被他趁火打劫了。 皇上撞他们手里,被痛宰一刀,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但是—— “药方没法换啊,”苏月抽了嘴角道。 “……” 萧承易看着苏月,“换不了?我怎么听太医院说有药可替换,只是不敢用。” 苏月耸肩道,“因为能替换鸡屎白的是蚕屎。” 都是屎,难道蚕屎更高贵些吗? 要是能换,太医院早换了,哪用得着找她。 萧承易,“……” 萧承易脑门黑线滑下,他看了苏月一眼,见苏月眸光闪亮,他道,“既然换不了,那为夫只能把药材给皇上送回去了。” 说着,他伸手去拿放在桌子上的雪参,苏月先一步拿起,紧紧的抱在怀里,道,“急什么,我这不是在想办法么?” 萧承易失笑。 他就知道这么点小事拦不住她。 苏月抱着雪参在屋子里踱步,然后道,“就用蚕屎替换鸡屎白,我搓成药丸,就算太医闻出来了,也不敢戳破我。 ” 萧承易觉得这样可以,但是,“药方呢?” 这药方还真是个问题。 不过这也难不住苏月,脑袋瓜子一转,就有了解决之法,“青鸾公主嫌弃药方,不肯服药,京都的大家闺秀,世家少爷,还有那些达官显贵只怕都不愿,这可是送上门的生意,我调制成药丸放在药铺里卖,一百两银子一瓶,一瓶三颗,此秘方,可不是皇上那一箱子药够的,皇上一定要的话,得再给我一箱子稀罕药材。” 萧承易以为自己听岔了,“一百两?” 苏月眨巴眼睛,一脸的善良,“我医德崇高,不坑穷人。” 萧承易,“……” 无话反驳的善良。 有现成的药方不用,还挑剔,不宰一刀都对不起她在城外粥棚辛苦那么多天。 苏月说干就干,让赵七去药铺取蚕屎,回来就马不停蹄的调制药丸,调制的很快,大半个时辰就忙完了,装了两瓶,六颗,萧承易送进宫去,剩下的则让赵七送去药铺。 苏月吃完午饭,就上床睡下了,等她睡醒,芍药就过来道,“姑娘可算醒了。” 苏月问道,“怎么了?” 芍药咧嘴笑道,“姑娘让赵七送去药铺的药丸卖光了。” 苏月,“……” “这么 快就卖光了?”苏月嗓音都有些飘,怀疑自己没睡醒。 芍药点头如小鸡啄米,笑的见牙不见眼,“听说药铺有不加鸡屎的药丸能治瘟疫,都抢疯了,根本不够卖,李大夫没办法,只能让人来找姑娘。” 苏月脑门上黑线直往下掉。 亏得那厮还觉得她是个奸商呢,她分明是把药丸价格定低了。 只有高到一定程度,才能让那些人放下身段和脸面。 不过这对她不是坏事,虽然她只是拿蚕屎换的鸡屎白,但一笑堂也确实没骗人,药丸里确实没鸡屎。 苏月从床上下来,洗了把脸,就开始调制药丸,苏月还好,芍药和白芷两丫鬟是忙的不亦乐乎。 都是钱钱啊。 这种坑有钱人的感觉不是一般的好。 调制一拨,赵七就立马给药铺送去,到最后,苏月就坐那里喝茶,芍药和白芷在忙了,在搓药丸这事上,这两丫鬟已经出师了。 挽月苑没有单独的药房,萧承易吃完晚饭来找苏月,屋子里两大灯泡好在忙,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萧承易怀念两丫鬟看到他来,跑的比谁都快的日子。 苏月道,“正忙呢,要不你回去?” 萧承易一把搂过苏月的腰,“今儿月色不错,为夫带你赏月。” 第312章 药香 不等苏月答应,萧承易就带着她跳出窗外,飞上了屋顶。 明月高悬,月色清冷,清辉洒落大地,整个长宁侯府像是被月色披了一层朦胧纱衣,静谧幽美。 徐徐清风,掀起两人的衣袂,飘然若仙,美成一幅画。 见苏月凝神望着月亮,萧承易问道,“在想什么?” 咚咚咚。 捣药声响起。 萧承易皱眉。 苏月回道,“想起花灯上,你带我赏月……” 话还没说完。 又是一阵咚咚咚捣药声。 苏月,“……” 萧承易,“……” 萧承易看着苏月,“我带你换个地方赏月。” 苏月问道,“去哪儿?” 萧承易没回她,搂过苏月的腰,脚下一点,就带着苏月凌空而起。 苏月以为萧承易要带她去之前赏月的地方,那地方地势高,确实是赏月最佳之地,然而很快苏月就知道她想多了,这是去明王府的方向。 就算她挽月苑是吵了点儿,但赏月也用不着去他明王府吧? 想到这几日他们在城外粥棚,朝夕相处,夜里同住一间帐篷,怕影响她找治瘟疫的办法,那几天对她是循规蹈矩,他的隐忍克制,她都看在眼里,心下也很动容。 深更半夜带她去明王府,她可不信只是赏月这么简单,这厮的心思从来都放在脸 上的,想到他们有了孩子,也没几天就要出嫁了,还一再拒绝,显得有些矫情了。 其实只要不是在挽月苑,她的闺房里,也不是不能接受…… 苏月在走神,突然,萧承易脚步停了下来。 苏月看着他,正要问怎么停下了,萧承易先开口道,“别说话。” 话音刚出口,萧承易带着苏月身子一斜,一只箭就从他们刚刚站的位置射过去,要不是萧承易反应迅捷,这箭就插在他们心口上了。 嗖! 嗖嗖! 又是几支箭飞射而来。 把苏月给郁闷的,还以为是个旖旎夜,结果是个惊魂夜。 萧承易进出她挽月苑多少回了,没见遇到刺客,第一次带上她这个累赘,刺客也来了,苏月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招刺客的体质。 数只箭朝他们射过来,好在萧承易武功高强,还有赵七和青风护着,才没有受伤。 放箭伤不到他们,刺客们杀上屋顶,腾空而起,一袭黑衣,手中剑在月光下泛着冷冷寒芒。 杀气扑面而来,苏月一颗心忐忑的厉害,萧承易搂着她道,“有我在,别怕。” 怎么能不怕,他们这边算上她一共才四个人,她不仅手无缚鸡之力,还得萧承易寸步不离的护着她,而刺客看的见的就有十一个了,暗处还不知道有没有。 双拳难敌四手,即便赵七和青风武功都很高,可在绝对数量优势面前,也占不到任何便宜。 赵七被刺客一脚踹下屋顶,苏月看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赵七!” 赵七和青风一左一右护在她和萧承易身边,赵七被踹下屋顶后,右边就没了防护,三名刺客围杀过来,苏月急道,“你快放下我。” 本人刺客就人多势众,要萧承易带着她,最后他们都得死。 可不论苏月怎么要求,萧承易都不放她,打抖了好一会儿,刺客的剑朝苏月劈过来,萧承易抵挡另一刺客,赶不及抽身护苏月,只能侧身相护,刺客的剑划伤他的胳膊。 青风一个回身,剑就插在了刺客的心口处。 抽回剑,刺客从屋顶上滚下去,带下去数片瓦,摔了一地。 苏月的注意力在那滚下屋顶的刺客身上,却没注意到她和萧承易身后有刺客,青风看见了,急道,“爷,小心!” 刺客的剑劈下来,然后就在要伤到萧承易时,远处一支短箭射过来,几乎是贴着苏月的耳朵,直插刺客的心口。 刺客当场毙命,滚下屋顶。 萧承易回头,就见一带着银色面具的黑衣男子飞过来,男子身后还跟着一暗卫。 主仆俩过来,一句话也没说,直接就帮着杀刺客,再加上摔下屋顶 的赵七也站起来,局势瞬间逆转,刺客从稳赢到被杀的没了还手之力。 在最后一个刺客倒下,戴面具男子的剑要划破男子喉咙时,萧承易道,“留活口!” 男子的剑停在了刺客喉咙处,萧承易带着苏月从屋顶跃下,青风逼问男子,“谁派你们来的?!” 刺客咬牙道,“要杀便杀,无可奉告!” 萧承易走过去道,“太庙倒塌,是不是你们的手笔?!” 刺客看向萧承易,“是又如何?” “当日你们在太庙留了什么字?”萧承易问道。 刺客笑了,“我们要不了你的命,你们大齐皇帝也容不下你……” “小心他自尽!” 面具男子喊了一声。 可等青风要去卸他下颚,然而已经迟了一步,刺客咬破藏在牙缝中的毒药,见血封喉了。 十一名刺客,无一活口。 苏月看着萧承易的胳膊,流了不少血,萧承易却是顾不上,而是看向戴面具的男子,“不知阁下是谁,相助之恩,本王必亲自登门道谢。” 戴面具的男子眸光从苏月脸上扫过,淡淡道,“只是碰巧路过,管了回闲事而已,明王不必放在心上。” 丢下这句,他跃身上了屋顶,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明王要真想知道当日太庙上留了什么字,就去问晋王 ,他知道。” 说完,男子就带着他的人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人走远了,萧承易眸光还没收回来,苏月的也没有。 青风道,“爷,人已经走了。” 萧承易当然知道人走了。 可这人的武功路数,莫名叫他有些熟悉,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萧承易收回眸光,见苏月在蹙眉,他问道,“怎么了?” 苏月摇头,“没什么……” 方才萧承易带她过来时,她隐隐约约闻到一股子淡淡药香,那味道没人比她更熟悉了,是她亲手调制的祛淤青的药膏。 只是她的药膏给过不少人,白天回府的路上,她还送给裴国公世子一瓶,她不觉得方才那男子只是路过,管了回闲事,那男子一定是他们认识的人。 不过现在不是好奇这事的时候,萧承易的胳膊还在流血,苏月拿出金疮药,要给萧承易处理伤口。 萧承易道,“回侯府再说吧。” 本来萧承易是想带苏月去王府赏月的,结果才出长宁侯府没多会儿,就遭遇了刺杀,哪还有闲情逸致赏月。 萧承易怎么带苏月出的长宁侯府就怎么带她回去。 要叫某位爷知道苏月心底做好了今晚彻底接纳他的准备,他估计会气的把搅黄了他好事的刺客挂城门上爆晒到他成亲为止。 第313章 黑锅 再说芍药和白芷一门心思在调制治瘟疫的药丸,发现苏月和萧承易都不在屋子里,还吓了一跳,找赵七一问,知道苏月和萧承易在屋顶赏月,就又放心的咚咚咚捣药了。 全然不知萧承易把苏月带走了,连带赵七和青风也一起走了,等萧承易带苏月跳窗进来,苏月翻抽屉拿纱布,两正搓药丸的丫鬟才发觉明王胳膊受伤了,然后就傻眼了。 明王不是带她们家姑娘赏月吗? 怎么会受伤? 芍药和白芷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准备过来问,又怕打扰到苏月,忍住了。 苏月撕开萧承易肩膀处的锦袍,两丫鬟端来酒水,苏月帮萧承易处理伤口,还好,刺客的剑伤没有荼毒,只是皮外伤,清理完上好,倒上金疮药,然后裹上纱布,就处理完了。 帮萧承易包扎好伤口,苏月喊道,“赵七。” 赵七就跳窗进屋了,苏月道,“我给你把脉看看。” 她可是亲眼看到赵七滚下屋顶的,虽然他自己起来了,还和刺客厮杀,但那么高的墙摔下去,不可能一点事没有,苏月担心赵七摔断肋骨。 还好,赵七虽然受了些内伤,但没她想的那么严重,苏月写了张治内伤的药方,交给芍药,让芍药抓药给赵七服用,另外就是身上砸出来的淤青,苏月也交给芍药了,让她给赵七上药。 青风也挨了刺客好几脚,也去隔壁书房,白芷帮她上药。 屋内,芍药给萧承易倒茶,问道,“方才遇到的刺客,是花灯会上要杀你的那一拨?” 萧承易道,“应该是一拨人。” “你怎么知道太庙倒塌是他们所为?”苏月好奇道。 这话问出来,苏月就反应过来自己问的是句废话,太庙不是一般的地方,是皇家供奉列祖列宗牌位所在,皇族中人就算再心狠手辣,也不敢在祖宗面前太放肆,文武百官应该也没这胆量,只有异族人才会肆无忌惮,借太庙横生事端。 刺客在花灯会上要萧承易的命不成,萧承易就担心刺客会卷土重来,但等了这么多天,也没见刺客有所行动,直到京都大雨滂沱,太庙出事,萧承易在听到这事时,就怀疑是刺客的手笔了,方才抓到刺客,便问了一句,没想到刺客承认了。 刺客没说在太庙留了什么字,但说的话,足以证明用了离间计,要借皇上之手除掉他。 要不是天色实在太晚,又受了伤,他都要去晋王府找晋王问清楚。 只能等明日了。 萧承易喝了两口茶,苏月把茶盏放回去,外面芍药和白芷快步进来,“噗通”跪下,把苏月跪了一跳,“好端端的,你们俩跪下做什么?快起来。” 两丫鬟眼眶通红,方才去书房,芍药就问赵七发生了什么事,姑娘和明王在屋顶上赏月,他们俩在暗处守着,怎么会受伤,赵七就把遇刺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 芍药知道。 两丫鬟肠子都悔青了,她们想帮姑娘多挣点钱,却连累姑娘和明王差点没命,姑娘和明王谁都不缺那三瓜两枣。 苏月拉两丫鬟,两丫鬟谁也不肯起,萧承易发话道,“起来吧,你们不仅无过,还有功。” 两丫鬟懵了。 明王不恼她们捣药声太吵,还说她们立功了? 她们立什么功啊? 两丫鬟不懂萧承易这话什么意思,苏月明白,那些刺客埋伏在萧承易回明王府的必经之路上,虽然带上她累赘,但刺客人多,今晚要不是碰巧那戴面具的男子路过,帮了他们一把,他们今儿只怕在劫难逃。 要没丫鬟吵闹的捣药声,萧承易只带青风回去,没有帮手,只两个人面对十一名刺客,萧承易能不能脱身回明王府都难说,就算能回去,受伤也绝不止现在这么轻,替他断后的青风更是必死无疑。 萧承易赏两丫鬟一人十两银子,两丫鬟一脸懵逼的出去了。 丫鬟走后,萧承易拉苏月坐下,问道,“有没有受惊?” 苏月摇头,“已经习惯了。” 萧承易,“……” 顿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萧承易心疼道,“是为夫连累你了。” 苏月道,“夫妻一体,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你要真有个三长两短,我还能活命?” 萧承易心软成一滩水,想要他命的人太多了,他即便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苏月,为 了他们的孩子好好活下去。 是时候拿回兵权了。 两人就这么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暧昧的气息不自觉在两人之间萦绕。 萧承易道,“晚上好好歇息,我先回去了。” 苏月怔了下,道,“你受伤了,还要回去?” 萧承易搂过苏月腰肢,就亲了上去,好半晌才松开,呼吸粗重道,“你确定要留下我?” 这混蛋! 都受伤了,还不安分,苏月拿眼睛瞪他,叮嘱道,“回去路上,小心。” 萧承易一脸无奈,“还真是狠心。” 这么久他都忍过来了,也不差最后这七天了。 萧承易跳窗离开,苏月没想到他真走,追到窗户边,准备留下他,发现青风回去叫了暗卫来接应,还加强了挽月苑的守卫,苏月就放心了。 芍药和白芷拎了热水进屋,苏月泡了个澡,就上床睡下了。 虽然晚上受了些惊吓,但晚上并没有做噩梦,一觉睡到天大亮。 翌日清晨醒来,苏月人还没完全清醒,芍药听到动静,屁颠颠进屋告诉她道,“姑娘,武定侯世子出事了……” 八卦之火,瞬间把瞌睡虫烧的无影无踪,苏月坐起身来,问道,“武定侯世子出什么事了?“ 芍药眼睛闪亮道,“昨晚上,武定侯世子在自己屋子里睡觉,被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黑衣人打晕,塞住嘴巴,倒吊在武定侯府大门前一晚上,早上武定侯府小厮开 门,没差点吓的魂飞魄散。” 苏月听得身子一怔。 昨天她和萧承易遇刺的地方,距离武定侯府不远…… 她还闻到那男子身上涂着她亲手调制的药膏。 那男子是裴国公世子?! 苏月想到这里,就听芍药道,“武定侯世子也是活该,裴国公世子没有挡他的路,只是让路没有让好,就惹恼他了,昨儿姑娘帮了裴国公世子一把,武定侯世子当时给姑娘面子算了,转过脸就又找裴国公府的麻烦,听说把裴国公夫人都给气病了。” 难怪裴国公世子大晚上的要去找武定侯世子的麻烦了,绝对是被气到一定程度了。 她一直就觉得裴国公世子不简单,果然她没感觉错,毕竟那幅画她外祖父和表哥都没看出端倪来,裴国公世子一个没落国公府世子却能一眼看穿,这份眼力,绝不是随便能练成的。 裴国公府是被先皇处决的,萧承易又是先皇最疼爱的幼子,裴国公世子碰到他们被刺杀,没有帮刺客已是难得,还出手相救,只怕是还她白日里相助之恩。 果然,人还是要多做好事,多结善缘,指不定什么时候能保命。 苏月心下感慨,就听芍药巴拉巴拉继续道,“外面人都在传是明王给姑娘出气,把武定侯世子吊在武定侯府大门口的。” 苏月,“……” 得。 受裴国公世子一份救命之恩。 帮他背个黑锅也应当。 第314章 太庙 萧承易虽然不知道昨晚帮他的人是裴国公世子,但能猜到吊武定侯世子的人就是帮他之人,对于街上传是他报复武定侯世子,萧承易便没动怒,也没解释。 可这样听之任之的态度,激怒了武定侯,一状告到皇上那儿,要皇上给他儿子做主,皇上也看不惯萧承易的嚣张态度,就把萧承易叫进宫,狠狠训斥了一顿。 萧承易脸沉着,不虞道,“在皇上眼里,臣弟就这么清闲,大晚上的去武定侯府,还戴个面具去教训武定侯世子?” 一句反问,直接把皇上问冷静了。 武定侯认定是萧承易,“不是你明王,还会有谁有这胆子?” 萧承易瞥了武定侯一眼,“本王要揍你儿子,还用挑时间去?” “寻衅滋事,惊扰本王的王妃,别说把世子倒吊在你武定侯府大门前,就是把你武定侯挂那儿,你又能耐本王何?” 就是这么霸气。 敢在御书房外就断武定侯一条胳膊的人,用得着大晚上偷偷摸摸去武定侯府? 武定侯未免太高看自己,高看自己儿子了。 武定侯没差点气死当场,却又无话反驳,满腔怒气发泄不出来,灼烧的五脏六腑都隐隐作疼。 皇上则道,“既不是你,为何你不解释两句?” 他背了黑锅, 不找人要说法就罢了,还要他解释? 那他倒是要问问了。 萧承易看着皇上,问道,“臣弟需要向谁解释?” 皇上脸色一僵,接不上话了。 向武定侯解释? 武定侯还不配。 向他这个皇上解释? 明王不是这性子,要真解释了,没得被扣一个恶人先告状的罪名。 对于流言蜚语最好的办法,就是别去管他,等过了这阵风头,自然就没事了。 皇上眸光扫向武定侯,恼武定侯状告明王,让他这个皇上下不来台,武定侯连忙跪下认错,“皇上息怒,是臣没弄清楚状况……” 皇上摆手道,“罢了,念你爱子心切,朕今日就不罚你了。” 皇上不罚武定侯,但萧承易没打算就这么算了,他倒是好奇武定侯世子做了什么事,要那戴面具的男子大晚上的去武定侯府出气,萧承易道,“武定侯世子在京都横行霸道,胡作非为,这次只是被倒吊在侯府大门前,再不严加管教,必酿大祸。” 想到被吊在大门前,吊的奄奄一息的儿子,武定侯后背都发凉。 他武定侯府的守卫没那么稀松,竟然被人摸进府,避开层层守卫,带走他儿子,倒吊在侯府大门前整整一夜,如明王说的,这次只是小惩大诫,手下留情了, 人家要动杀气,别说他儿子了,就是他都难幸免。 他儿子这是招惹了什么煞星啊。 武定侯惶恐的脑门上出了一层细密汗珠,颤抖着手拭去。 没什么事,萧承易就告退出宫了。 他准备去晋王府一趟,结果在出宫的路上,就碰到了晋王,倒省得他跑一趟了。 萧承易朝晋王走过去,晋王还有些诧异,但更多的还是感激,毕竟他儿子晋王世子一条命是萧承易带苏大夫去救的。 晋王笑道,“这么巧,在宫里碰上。” 萧承易道,“确实挺巧,我正有件事要问问晋王兄。” 晋王怔住,问道,“明王要问我什么?” 四下无人,萧承易就直接问了,“前些日子京都下暴雨,太庙倒塌一角,还被人刻了字,我找晋王兄就是问墙上刻的是什么字。” 晋王心头一震,明王怎么知道他知道太庙上刻的字一事? 晋王下意识否认道,“这事我不知道……” 萧承易眉头一皱,“我以为经过世子一事,晋王兄与我也算是推心置腹了。” 晋王一脸尴尬。 不是他不肯说,实在是知道的太多不好,他也不想知道的。 萧承易道,“晋王兄该知道,我想要弄清楚的事,没人能拦得住。” 晋王当然知道,先皇最 宠明王,宠的皇上和他们这些兄弟堂兄潜意识里都有些怕他,即便先皇已经驾崩了,多年养出来的习惯,还是改不过来,明明明王比他儿子大不了半岁。 晋王道,“明王连我知道这事都知道,怎么会不知道太庙上被人刻的什么字?” 萧承易也不瞒他,“告诉这事的人怕我不信,让我来问你。” 晋王后背蹿过一阵寒芒,脸都有些白了。 萧承易看着他,眼神带着几分刨根究底,晋王知道自己是不说不行了,他道,“太庙上只刻了四个字——” “哪四个字?”萧承易问道。 晋王看着萧承易,嘴缓缓张开: “弑君夺位。” 萧承易眸光一沉。 晋王既然说了,便把知道这事的经过一五一十告诉萧承易。 他会知道这事,也是凑巧。 京都下暴雨的时候,他的人正在办事回京的路上,因为事情比较急,所以冒雨趁夜赶路。 回京途中,发现皇上的铁甲卫从太庙方向过来,为首之人身上还有血,未免和铁甲卫打照面,就躲了起来,觉得有些不对劲,便偷偷去太庙看了一眼。 去的时候太庙上刻的字已经被抹去,看守太庙的人横七竖八死了一地,血流成河,惨不忍睹。 他的人着实吓的不轻,好奇发 什么了什么事,竟让皇上出动铁甲卫,把看守太庙的人杀光。 也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他的人在离开太庙的时候,发现还有一个活口,因为肚子疼,铁甲卫杀人的时候,一直在蹲坑,没露面才逃过一劫。 回来看到一地的尸体,吓的魂不附体,苍茫逃窜离开,怕和人撞上,都没敢走大路,从布满荆棘的小道逃的命,被他的人听到动静,抓了出来。 一问之下,才知道墙上刻了这四个字。 他的人回府之后,就把这事禀告他知道,他当时就下了封口令,可这事怎么会被人知道,还告知明王? 想到自己身边可能被人安排了细作,晋王的脸色就很不好看。 萧承易没想到太庙上刻的是这四个字,他杀了北凉皇帝一母同胞的弟弟,北凉恨不得除他后快,留下这四个字的意图显而易见,杀他不成,就想借皇上的手除掉他。 皇室宗亲和满朝文武中,有能力谋权篡位的只有他,皇上一直以来也最忌惮他。 看到这四个字,不论是谁,头一个想到的都会是他,这一点,毫无疑问。 可皇上怎么会派铁甲卫抹掉刻字,还杀光看守太庙的人…… 行为如此反常,直觉告诉萧承易,皇上此举绝不是怕打草惊蛇这么简单。 第315章 求情 萧承易还记得京都发生洪涝水灾,百官建议皇上下罪己诏,皇上没有强烈反对,但太庙出事后,皇上认定是有人在太庙作乱,拒不下罪己诏的事。 还有先皇临终前要他掌兵权,太后抓常公公,定老王爷被人毒死,定王中毒瘫痪,他的病愈,让太后提前结束避暑赶回京…… 一件比一件反常。 若是皇上怕他看到太庙上刻的字,真的弑君夺位,就更应该暴露出来,让百官监督他,一经发现他有异心,便可诛之。 可皇上却偏偏选择了将这事瞒下来,说是瞒,更像是把所有知情人都灭口…… 皇上怕别人知道这四个字! 可皇上有什么好怕的? 出宫的一路,萧承易都在想这事,等他翻身上马的时候,脑子里突然闪过一种猜测,他的脸瞬间被寒霜覆盖,骑在马背上的身子都凉了半截。 但愿是他多心了。 先皇是寿终正寝。 而不是被人给……谋害了。 …… 再说苏月,吃过早饭,带着芍药溜达着去春晖院给老夫人请安。 她到的晚,其她人早到了,正陪老夫人说话。 苏月出城治瘟疫这些天,朝廷风平浪静,侯府也安生,没人惹老夫人烦心,再加上一日不落的服用苏月 调制的药,老夫人身子骨已经大好,有精神多了。 见到苏月进来,老夫人一脸慈霭,道,“昨儿在街上受了惊吓的事怎么也不告诉祖母一声?” 所有人都坚信把武定侯世子吊起来的人是明王,自然也信了苏月在街上受惊的事。 苏月摇头,“昨儿马车突然停下,当时是有一瞬受惊,但很快就没事了,我没把一点小意外放在心上,便没和祖母提这事。” 没受惊,明王还给她出气,把人家武定侯世子倒吊在大门口一整晚,也太狠了些。 要不是知道明王看重的是大姐姐肚子里的孩子,她都要以为明王喜欢大姐姐到要把她宠上天了。 可即便是冲着孩子去的,也够叫人羡慕嫉妒恨了。 当着老夫人的面,苏媚不敢泼苏月的冷水,但不妨碍她给苏月找不痛快,苏媚道,“皇上限大姐姐一个月之内找出一只琉璃盏赔给太后,大姐姐找到了吗?” 不给她找点不痛快会死吗? 不过琉璃盏确实要着手制造了。 当日从宫里回来,就该忙这事的,想着一个月时间绰绰有余,就拖延了下,谁想到第二天就爆发了瘟疫,她一门心思在治瘟疫上,根本顾不上制造琉璃盏赔给太后。 不过还有二 十多天,应该也够了,就算晚几日,也有瘟疫在前面挡着,说的过去。 苏月放心的很,但对于苏媚等着看她倒霉的心态,苏月不想姑息,不过没给她开口的机会,苏鸢就道,“琉璃盏何等稀罕,大姐姐上哪儿寻去,何况大姐姐还有孕在身,肯定是明王帮大姐姐找啊。” 苏媚暗瞪了苏鸢一眼,她不说话没人当她是哑巴! 没人觉得苏月能弄到琉璃盏,这个话题没人接茬,就不了了之了。 二太太坐在一旁道,“大姑娘没几日就出嫁了,京都大家闺秀出阁的时候,都会随身佩戴一只平安福,一般都是由生母带着去归元寺求,大姑娘有孕在身,怕是去不了吧?” 老夫人看向苏月,才几日没见,肚子似乎又长了不少,她眸光慈霭,吩咐王妈妈道,“我有好些日子没去归元寺了,让人去打点下,我后日去归元寺上香祈福。” 老夫人这是要亲自去归元寺替苏月求平安福了。 苏月心下感动,道,“祖母才刚回府,不宜颠簸劳累。” 老夫人笑道,“祖母没那么脆弱。” 苏月就道,“那我和祖母一起去。” 老夫人不同意,“怀了身孕的人,没事尽量不要去寺里,你安心待在府里。” 四太太笑道,“不是非去不可,还是别去的好,万事以孩子为重。” 苏月想想也是,像她这种招刺客的体质,在孩子生下来之前,还是少出门的好。 苏月还要回去准备制琉璃盏,小坐了会儿就起身告退了。 苏月走的时候,老夫人正和二太太三太太她们商议办出阁宴的事,二太太道,“出阁宴我们几个多上点心是应该的,但大夫人呢?大姑娘出嫁这么大的事,您不准备放她出来露露脸吗,她忤逆您,被皇上夺了诰命,已经影响府里姑娘说亲了……” 苏月走到屏风处,听到这话,她眉头狠狠皱了下。 二太太这话是在埋怨还是在帮大夫人说情? 一时间,她竟有些辨别不出来。 她总觉得二太太和大夫人妯娌之间相处的有些奇怪。 说她们和睦吧,二太太惦记大夫人的掌家权,没少趁机落井下石。 可落井下石完,很快又帮大夫人说好话,就像现在。 她出嫁,大夫人露不露脸和她二太太有关系吗,大夫人不在,她不正好迎来送往,好好出回风头,却偏要拉大夫人一把,就感觉脑子突然不在线了一般,叫人捉摸不透。 隔着屏风,苏月能隐约看到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 脸阴沉如墨。 老夫人没说话,苏月就没多待,转身走了。 出院门的时候,正巧碰到二老爷过来,苏月敷衍的行了个晚辈礼,二老爷更敷衍,没看见她似的,直接就进院子了。 等苏月闲庭散步的回挽月苑,芍药才把笔墨纸砚端上来,外面丫鬟十五就进来道,“姑娘,二太太她们帮大夫人说好话,二老爷也觉得姑娘出嫁之日,该让大夫人露个脸,老夫人就解了大夫人的禁足,放她回去了。” 二太太帮大夫人说情就算了,内宅之事,二老爷怎么也时不时参与,还每次都和大夫人有关,二老爷倒是一点不怕被人说闲话。 十五禀告完就退下了,芍药道,“昨儿大夫人把二太太请去佛堂,待了一刻钟,吴妈妈还往三房四房送了东西去……” 她还纳闷二太太她们怎么都帮大夫人说好话了,原来是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软,不是白帮的。 这么多人帮着大夫人说好话,再加上事关苏婵苏媚她们嫁人,老夫人再恼大夫人,也会以侯府为重,知道老夫人的性子,所以她放大夫人出佛堂一事,苏月一点也不诧异。 晃晃脑袋,把这事从脑子里甩开,苏月拿镇纸抚平纸张,提笔蘸墨,在纸上写写画画。 第316章 上药 忙了足足一个时辰,才把制造琉璃所需要的材料和步骤写下来。 又仔细检查了两遍,确定无误后,就准备让赵七给萧承易送去。 然而苏月把窗户推开,就看到萧承易朝她走过去。 巧的不能再巧了。 萧承易跳窗进来,笑道,“怎么知道我要来?” 她要有这本事就好了,苏月道,“我正准备让赵七去找你,你就来了。” 萧承易挑眉,眼底笑意倾泻,“找为夫有事?” 苏月把手里厚厚一摞纸张递给萧承易,道,“这是制琉璃的办法。” 萧承易怔住,苏月在御花园说琉璃不是什么稀罕之物,摔碎了她会赔一个,这话被安乐县主拿住,故意刁难苏月,皇上便限苏月一个月之内送一只琉璃盏进宫给太后,萧承易知道苏月不会做没把握的事,他以为苏月手里就有琉璃盏,或者知道哪里有琉璃盏,但没想到苏月竟然会制造琉璃。 萧承易翻看那一摞图纸,看向苏月,“你确定能制造琉璃盏?” 苏月轻耸肩,“烧制琉璃不是什么难事,找个擅长烧窑的钻研个半天就能着手烧制了,不过琉璃色彩很难把控,烧个和太后摔碎的那只差不多的不难,但一模 一样的,短时间内没可能。” 苏月脸上挂着胸有成竹的自信,看的萧承易移不开眼,他笑道,“差不多就行了,就是烧不出来,有我在,皇上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这一点,苏月当然知道,她不是故意打碎那只琉璃盏的,何况她肚子里还揣着一道护身符,她放心的很,但她既然当众说了那话,就要让大家看看,她说的出就做的到。 当然了,她还不至于为了堵一口气,给自己添这么多麻烦,更重要的还是大齐没有琉璃,物以稀为贵,开一间琉璃坊,一定财源滚滚。 庆阳长公主拿琉璃盏算计她,要她的命,最后算计她不成,她反倒开个铺子,卖各种各样的琉璃制品,日进斗金,肯定会把庆阳长公主气个半死。 不蒸馒头争口气,想到那场面,苏月就有些迫不及待。 萧承易只翻看了两页,就把图纸交给了青风,让他去办这事。 青风走的时候,苏月还特地叮嘱了一句,“找可靠的人去办这事。” 青风应下,“属下办事,王妃放心。” 青风走后,苏月看向萧承易,“你伤口换药了没有?” 萧承易摇头,“等你给我换药。” 苏月白了他一 眼,换药又不是什么难事,让青风帮他换一下不就成了,有来挽月苑的功夫,自己都换好了。 苏月从药屉取药膏和纱布的功夫,某位爷已经把锦袍脱了,苏月一回头,满目都是腹肌。 苏月,“……” 这厮是来换药的,还是来色诱她的? 这绝对是对她的考验。 苏月目不斜视的走过去,只是诱惑太大,换药的时候,眸光不时的从腹肌上扫过,萧承易抬手敲她脑门,“看哪儿呢?” 被抓包了,但苏月脸不红气不喘,“我不看,怎么知道你胳膊上的伤会不会影响腹肌。” 萧承易,“……” 这女人。 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当真了得。 萧承易也不戳破,甚至配合道,“你确定看就行了,不用上手摸一摸?” “……你说的对。” 人家都送上门来了,这便宜不占白不占。 苏月伸手去戳腹肌,硬邦邦的,萧承易含笑问道,“如何?” 苏月眼神清澈,不带一丝旖旎邪念,一本正经道,“这么好的体魄,不去表演胸口碎大石,有点可惜。” 萧承易,“……” 一口老血涌到喉咙口,差点就喷出来了。 窗外树上,赵七差点笑 掉下来,他极力忍着,苏月没听见,但萧承易听得一清二楚。 胸口碎大石是过不去了是吗? 萧承易一把抱过苏月,咬牙切齿道,“你是存心想气死我是不是?” 两人紧贴着,近的苏月都听到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声,苏月红着脸,挣扎道,“快放开我,胳膊还没上完药呢。” 虽然苏月的药效果极好,但萧承易伤口有那么深,稍用力,还能觉察到疼,容易把伤口再崩开。 苏月多挣扎了两回,萧承易就放开苏月了,苏月赶紧帮他上药,然后裹上纱布。 萧承易的肩膀上还有当日受伤留下的伤疤,苏月看他后面,有好几道伤疤,从结痂程度看,很凶险。 苏月问道,“怎么受得这么重的伤?” 萧承易拿衣服穿,随口回道,“作战计划泄密,中了北凉的埋伏……” 说到这里,萧承易穿衣服的动作慢了下来,眼神有苏月看不懂的晦暗。 在今日之前,他一直认定当日是他身边混入了北凉细作,才差点死在北凉的埋伏下,在手下兄弟拼死保护下,才保住这条命,他重伤是真,但他没有昏迷不醒,他恢复力惊人,便将计就计,重创北凉,取了北凉皇帝同 胞王弟的项上人头。 却从未想过是有人要借北凉之手除掉他。 大齐军营里,有人与北凉王里应外合,北凉王才会那么轻易就上当,被他斩杀。 萧承易眸光冷沉,苏月道,“怎么了?” 萧承易回过神来,把衣服穿好,道,“我这几道伤也算没白受,不仅杀了北凉王,还娶到了你。” 要不是母妃给他冲喜,他回京退了婚,只怕没可能再娶她了。 苏月还想多问两句战场上的事,萧承易却说起别的事,“来的路上,碰到了怀化大将军,他问你哪天有空去他府上一趟。” 近来事太多了,萧承易不说这事,苏月已经把怀化大将军府小少爷给忘记了。 那日去给怀化大将军府小少爷治病,说好了半个月去复诊,看需不需要调整药方,后来就把这事给忘了,怀化大将军也没去找萧承易,应该是庆阳长公主要给文国公府大姑娘找苏大夫,萧承易说苏大夫不在京都,怀化大将军也信了这说辞,她在城外治瘟疫,怀化大将军不敢去找她,现在瘟疫解了,才敢找萧承易。 苏月看向萧承易,“你怎么说的?” 萧承易道,“我告诉怀化大将军,你这两日会去他府上。” 第317章 破旧 苏月答应了回去,就肯定会去的。 所以萧承易没问苏月的意思,就直接应承了。 萧承易的安排,苏月没有异议,正要说就明日吧,萧承易道,“忘了明日是送嫁衣的日子,那就后天去吧。” 后天去也好,可以走大门,省得翻墙被带出去。 事情就这么决定了。 第二天上午,嫁衣就送来了,明王府绣房管事刘妈妈亲自来送的嫁衣和风光霞帔,看到嫁衣,苏月眼睛就移不开了,芍药和白芷更是惊艳,“姑娘上次穿的嫁衣就够好看了,但和这套还是没法比。” 苏月和萧承易是先皇赐婚,是以她的嫁衣是宫里准备的,宫里绣娘的手艺,自是没话说。 刘妈妈笑道,“早两个月前,王爷就让绣房准备嫁衣了,当时只给了尺寸,奴婢们都在猜嫁衣是给谁穿的,没想到是给王妃准备的。” “只是当时王妃还没显怀,这会儿肚子大了不少,腰身估计有些紧,王妃先试穿一下,奴婢好拿回去改。” 这套嫁衣,四位绣娘花了整整两个月才绣好,可见用心程度。 王爷亲自选的样式,绣房哪敢不上心啊,必须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苏月 去屏风后,刘妈妈伺候苏月把嫁衣穿上,虽然也能穿,但有点紧,刘妈妈笑道,“小世子长的好,这嫁衣腰身处要放两指宽,穿着才舒服。” 舒服…… 苏月觉得这两个字不合适用在嫁衣裳上,尤其她身上这套。 嫁衣不知道用了多少金丝银线,穿在身上好看是绝顶的好看,可也是真沉啊。 苏月不敢想要穿着这嫁衣在花轿里坐一两个小时,她不得累死。 然而很快苏月就知道嫁衣这点重量和凤冠比,不算什么了,凤冠才叫沉呢。 刘妈妈把凤冠戴苏月脖子上,苏月觉得脖子都被压短了半根小拇指长,“好沉……” 刘妈妈笑道,“凤冠越沉越好。” 凤冠是实打实的金子打造的,越重越贵。 见苏月嫌沉,只戴了一下就取下来,刘妈妈笑道,“大齐建朝至今,凤冠最重的是先太子妃,有六斤重,不好越过她,王妃这顶重五斤九两。” 苏月,“……” 饶了她的脖子吧。 刘妈妈道,“王妃身子娇贵,王爷只想给王妃最好的,却没想到王妃是带着身孕出嫁,这凤冠对王妃来说,是沉了些。” 这哪是沉了点,是她不能承 受之重了。 苏月想能不能换个凤冠,反正她出嫁是蒙盖头的,别人也看不见,她不想受这个罪。 但这个主,刘妈妈肯定做不了,刘妈妈忙完自己的事,把凤冠留下,把需要调整尺寸的嫁衣带走了。 刘妈妈走后,苏月就等着萧承易来,和他商量换凤冠的事,可是从上午等到下午,再等到晚上入睡,也不见那厮的人影。 真是没事找他的时候,一天来挽月苑几回,一有事找他,见不到人影了。 等见到萧承易,已经是第二天的事了。 老夫人一早就去归元寺上香祈福了,苏月不疾不徐的出府,赵七赶马车等候在大门外,孙管事想问问苏月去哪儿,老夫人和侯爷可准许,准备问的时候,就看到萧承易骑马在侯府门前停下。 孙管事话到嘴边,悉数咽了回去。 明王翻墙带大姑娘出府,侯爷和老夫人都没说什么,何况是走大门的了。 萧承易从马背上下来,扶苏月上马车,然后自己也钻了进去。 苏月看着他道,“你给我准备的凤冠太沉了,我戴不了。” 萧承易昨天就从刘妈妈口中知道苏月嫌凤冠沉的事了,他道,“重新打造凤 冠来不及了,只能戴着出嫁,你要实在嫌沉,就在花轿里摘下来,等下轿的时候再戴上。” 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只能这样了。 马车往前跑了一会儿,停下,苏月换上男装,赵七继续赶马车往前。 不过不巧,前面路上运粮的马车和送酒的马车撞上了,把路给堵了,赵七便换了条路去怀化大将军府。 苏月闲着没事,掀开车帘看外面,然后就看到一座说不上来的宅院,很大很气派,但侧门破的苏月眼睛都看直了。 苏月忍不住好奇,问道,“这是谁家宅院,侧门破成这样……” 苏月就是随口一问,她不觉得身份尊贵的明王会知道这是哪儿。 结果萧承易还真知道,他道,“这就是裴国公府。” 苏月,“……” 这是裴国公府? 难怪又气派又破旧了。 再好看的宅子,不往里面砸钱,也维持不下去。 苏月继续看外面,很快,马车就到裴国公府大门前了,马车过去的时候,苏月正好看到裴国公府里有人出来,而且这个人还不是别人,是李大夫。 苏月连忙道,“赵七,停车。” 赵七赶紧勒紧缰绳,让马车停下来 。 苏月看到李大夫了,李大夫也看到苏月了,要马车直接走了就算了,马车停下,李大夫肯定要过来见个礼。 苏月问道,“裴国公夫人病情如何?” 这话把李大夫问懵住了,苏大姑娘怎么知道裴国公夫人病了? 李大夫回道,“裴国公夫人是陈年旧疾了,我给她开的药方只能缓解,没法根治。” 苏月看向萧承易,“既然碰上了,我去看看吧。” 萧承易看着苏月,奇怪道,“怎么这么关心裴国公夫人的病情?” 苏月小声道,“那天晚上救你我的人是裴国公世子。” 萧承易眸光一凝,“你怎么知道是他?” 苏月道,“那日白天,我给他解围后,还送了他一瓶药膏,那晚我闻到他身上的药香,当时不敢没往他身上猜,第二天就传出他揍了武定侯世子的事,我就确定是他了。” 救命之恩,不是萧承易替裴国公世子背一次黑锅就能抵消的。 她一向不喜欠人恩情,何况裴国公府的遭遇她是打心底同情,既然路过裴国公府时,碰巧见到李大夫,李大夫是一笑堂的人,他治不好的病,她这个苏大夫治一下也顺理成章,不会引人起疑。 第318章 眼疾 苏月要医治裴国公夫人,萧承易就不会反对,何况裴国公世子还救过他们的命。 苏月看向李大夫,“我去看一下裴国公夫人。” 裴国公府管事的送李大夫出府,见有马车在他们裴国公府门前停下,觉得稀奇,就留下来看了两眼。 李大夫看向管事的,“这位就是名满京都的苏大夫,她听说了府上国公夫人的病情,准备去医治她。” 裴国公府管事的先是一震,随即脸上就涌起一阵狂喜,转头吩咐小厮道,“快去禀告世子爷。” 说完,才快步下台阶迎苏月。 萧承易先下马车,然后扶苏月下来。 苏月脸上戴着面具,看不清楚容貌,但裴国公府管事的认得萧承易,可怜裴国公府自打被抄家后,快二十年了,明王是第一个登门的贵客,裴国公府管事的想起来鼻子都泛酸,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生出一种裴国公府快要苦尽甘来的感觉。 二十年啊。 整整二十年了。 裴国公府管事的眼睛都有些模糊。 苏月和萧承易一起进了裴国公府,虽然苏月早有心理准备,但真看到裴国公府内里的萧条,还是免不了心下唏嘘。 一眼扫过去,苏月就没看到人,外院没有,内院也没有,走到花园,才看到裴国公世子脚步匆匆的过来。 说是花园,其实还比不上她的挽月苑,零星几朵花,有绽放的,有开败的,还有花骨朵,完全 就是没人修剪的状态,但从嶙峋的假山,依稀还是能看出二十年前,裴国公府的风光。 苏月注意力在假山上,萧承易则看着朝他们走过来的裴国公世子,见他脚步快,下盘稳,本来只信了七分的他,这会儿确定裴国公世子就是前两天晚上对他们施以援手之人。 不得不说,藏的够深。 裴国公世子三步并两步走过来,近前了,也没听到他喘气,只是脸上带着不敢置信,“明王怎么会进我裴国公府?” 萧承易道,“本王不能进吗?” 轻飘飘一句反问,倒是把裴国公世子问住了。 好像没什么不能进的,只是一般人对裴国公府要么避之如蛇蝎,要么落井下石,他习惯了这两种态度,换一种,反倒不适应。 裴国公府管事的道,“是夫人运气好,李大夫出府的时候,正好碰到明王送苏大夫去怀化大将军府,听李大夫说治不好夫人的陈年旧疾,就进来给夫人瞧瞧。” 裴国公世子当即向苏月道谢,“多谢苏大夫。” 苏月轻摇头,“前面带路吧。” 裴国公世子领他们朝裴国公夫人的住处走去,李大夫跟在苏月他们身后,难得碰到苏月出诊,肯定要留下来涨涨见识,这样的机会可不多见。 进了院子,迈步上台阶,就听到屋子里传出来的咳嗽声,很剧烈,仿佛连肺都要咳出来。 绕过屏风,苏月就看到靠在大迎枕上的 裴国公夫人,形容消瘦,脸色苍白,不过三十六七岁的年纪,头发已然白了一半,从脸上就能看出来她在求活和求死之间挣扎。 她这条命是裴老国公和裴家男儿十几条命才保下来的,大仇没报之前,她绝不能死。 可这样没有希望的活着,一日复一日,裴国公夫人早不想坚持了,对她来说,死是一种解脱,她想和九泉之下枉死的夫君团聚,想了快二十年了。 那种想放弃,却不得不坚持的痛苦,看的苏月眼睛都有些模糊。 她坐下来,给裴国公夫人把脉,把了好一会儿才收手,裴国公夫人虚弱道,“苏大夫,你医术高超,你如实告诉我,我还有多久可活?” 苏月笑道,“裴国公夫人既知道我医术高超,就该相信我能治好你。” “……还有治好的一天吗?” 她呢喃不信。 接着又是一阵咳嗽,怕过了病气给苏月,用帕子捂着嘴。 苏月道,“虽是陈年旧疾,治起来耗费时间长些,但总能治好的。” 裴国公世子一脸感激,“还请苏大夫开药方。” 苏月道,“药方我就先不开了,我调制些药丸,回头派人送来府上,早晚服用,不出半年,定可痊愈。” 忙完了,苏月就准备走了,裴国公世子道,“苏大夫能来给家母治病,已经是我裴国公府的福气了,我能不能有个不情之请?” 苏月道,“裴国公世子请说 。” 裴国公世子道,“我想请苏大夫去给我祖母也瞧瞧……” 这么点小要求,苏月怎么会不答应。 裴国公世子和裴国公夫人行礼告退,就带苏月和萧承易去裴老夫人的住处。 裴老夫人和裴国公夫人住的院子离的不远,很快就到了,裴国公夫人头发白了一半,裴老夫人是头发雪白,白到找不出一根黑发的程度,她手里拿着根拐杖,一进屋,苏月就看出来裴老夫人有眼疾。 虽然不到完全看不见的程度,但也差不了多少了。 裴国公世子走进去,裴老夫人问道,“苏大夫去给你娘看了,你娘的病情如何?” 裴国公世子道,“祖母别担心,母亲的陈年旧疾能治好。” “那就好,那就好。” 裴老夫人连说了两声好,发现屋子里还有别人,她看向苏月和萧承易。 看苏月时没什么,看向萧承易时,她吃了一惊,“太子殿下……” 萧承易眉头一皱,裴国公世子歉意的看了眼萧承易,然后才道,“祖母,这是明王。” “明王……” “卿容的儿子……” “走近些,让我瞧瞧。” 卿容,正是明王和淑华长公主的生母,先皇的温贤妃的闺名。 裴国公世子眼神祈求的看向萧承易。 萧承易眉头狠狠皱了下,但还是走上前去,不自觉的蹲下。 裴老夫人眼疾严重,即便离的很近,也看不真切,她放下 手中拐杖,伸手去摸萧承易的脸。 苏月看的小心肝一颤,得亏她告诉萧承易,救他们的人是裴国公世子,不然他怎么可能允许裴老夫人触碰他的脸。 裴老夫人眼泪往外涌,裴国公世子道,“祖母,您有眼疾,切忌流泪。” 裴老夫人苦笑一声,“祖母这一生的眼泪,早就流干了,只是突然想到你姑母,和你那无福出世的表哥……” “要是他还在,也该有这么大了。” 裴老夫人擦眼泪,萧承易趁机站起身来。 裴国公世子怕裴老夫人还要摸萧承易的脸,赶紧道,“祖母,苏大夫来给您把脉。” 裴老夫人这才看向苏月,苏月在罗汉榻的另一边坐下,给裴老夫人把脉。 苏月给裴国公夫人把脉时间就不短,给裴老夫人把脉的时间更长,而且把了两只手,裴国公世子道,“苏大夫,我祖母的眼疾……” 苏月道,“我一会儿开药方,让李大夫回去抓药,派人送来。” “用草药敷眼睛一段时间,情况会有所好转,但想完全看清楚,很难了。” 裴国公世子也知道很难,但能好转一些也是好的。 苏月过去开药方,一口气写了三张,一张药敷的,还有两张是给裴老夫人调理身子的,苏月把药方递给李大夫,让他调制成药丸送来。 交待完,苏月和萧承易就要走,那边裴老夫人的声音突然传来,“明王,请留步。” 第319章 明显 萧承易回头望去,只见裴老夫人在嬷嬷的搀扶下,拄着拐杖艰难起身,萧承易道,“裴老夫人叫住本王何事?” 裴老夫人往前走了两步,声音有些急切道,“明王可知常公公人在何处?” 还以为找他什么事,萧承易没想到裴老夫人是向他打听常公公的下落。 她怎么会找常公公? 萧承易心下疑惑,道,“先皇驾崩后,常公公就失踪了,我也在找他。” 裴老夫人满面失落,就好像一下子失去了支柱一般,要不是嬷嬷扶着,都要摔地上去。 嬷嬷把裴老夫人扶进内屋,裴国公世子收回眸光,眼底满是疑惑和惊讶,常公公是先皇身边最信任的人,怎么会失踪,而且祖母和常公公八竿子都打不着,怎么会想见常公公? 祖母一定有事瞒着他。 裴国公世子把疑惑压下,送苏月和萧承易出府。 走到大门口处,裴国公府管事的取来诊金,裴国公世子接过,送到苏月手里道,“多谢苏大夫。” 苏月道,“该说‘谢谢’的是我们。” 裴国公世子更不解了。 他是出手帮了明王一把,但明王并不知道那晚的人是他,明王谢他也就算了,可苏大夫医治他母亲的陈年旧疾,还有祖母的眼疾,怎么反倒向他道谢? 苏月只说了 一句,就和萧承易迈步出了裴国公府,赵七已经赶马车等候在那儿。 看到赵七,裴国公世子心头一震,那日在街上,给苏大姑娘赶马车的就是他。 再见萧承易扶苏月上马车,苏月个头比寻常男子要矮不少,身形也单薄许多…… 裴国公世子侧头就看到苏月没有喉结,耳垂上隐约能看到耳洞。 裴国公世子心底那叫一个震惊。 苏大夫就是苏大姑娘?! 他还纳闷安乐县主中毒起红疹,都不为所动的明王,竟然主动领苏大夫来医治他母亲,他们是猜到当日救他们的人是他了。 苏月坐上马车,萧承易也钻了进去,苏月掀开车帘看向裴国公世子,赵七赶马车离开,她眸光也没收回来。 看到这一幕的某位爷,就有些吃味了,咬牙道,“还没看够?” 苏月看向萧承易道,“我突然发现裴国公世子和你眼睛长的挺像,越看越像……” 萧承易把苏月抱坐到怀里,话从牙缝中挤出来,“你看别的男子倒是看的挺仔细的!” 得。 一不小心就打翻这只百年老醋坛子了。 苏月眨巴眼睛道,“你小点声儿,别吓我肚子里的孩子了。” 萧承易浑身无力,遇刺时她没受惊,惊马车也没事,他说话声没大两分,就要受惊了, 萧承易大手覆在苏月微微隆起的小腹处,“我的儿子,哪那么容易受惊?” 他知道苏月是借孩子反驳他,孩子都有了,不许吃醋。 但不得不说很管用,萧承易心情顿时就多云转晴了,好哄的不行。 赵七赶马车继续前行,又过了条街,就到怀化大将军府了。 怀化大将军府小厮见是苏大夫来,赶忙差人去禀告怀化大将军,然后殷勤的帮赵七搬踩脚凳,萧承易才把苏月扶下马车,怀化大将军就迎出来了。 看到萧承易扶苏月,怀化大将军脸色就有些不大自然,上次苏月来,萧承易举止亲昵,怀化大将军怀疑萧承易是断袖。 这些天宫里宫外都在传萧承易吃回头草,是因为遇刺,伤了身子,不得不珍惜唯一一次做父亲的机会…… 这些流言,怀化大将军没信,因为他有自己的揣测。 这回见,更深信不疑了。 可明王对自己的癖好倒是一点不遮掩,好歹也顾及一下旁人的感受吧。 太明目张胆了。 他就不怕传到皇上耳中去? 怀化大将军眸光在苏月和萧承易之间来回打转,苏月见他神色有异,怕他误会,悄悄远离萧承易一步,此举在怀化大将军看来,无疑是欲盖弥彰。 苏月道,“前些日子忙,让徐大将军久等了 。” 怀化大将军连忙摇头,“多亏了苏大夫,犬子这些天身子骨大有好转。” 怀化大将军请苏月进府,直接领着他们去了徐小少爷住的院子,进院子,就看到徐小少爷在玩蹴鞠,玩的不亦乐乎。 徐夫人也在,见儿子玩的高兴,一脸欣慰。 徐小少爷看到怀化大将军,高兴的喊道,“爹爹……” 怀化大将军笑道,“快过来,给明王和苏大夫行礼。” 徐小少爷抱着蹴鞠过来,毕恭毕敬的给萧承易还有苏月行礼,苏月手揉他脑门道,“长高了,气色也好了许多。” 徐小少爷昂着脖子道,“我现在可能吃了,一顿要吃一大碗米饭。” “真乖。” 苏月夸赞道。 徐夫人站在一旁,脸上都是对苏月的感激。 多亏有苏大夫,她儿子才没有继续被人毒害,还能在庭院里蹦蹦跳跳,二房也分出府了,如今的将军府,少了许多的糟心事,日子过的省心多了,这都是托了苏大夫的福。 苏月坐下来,给徐小少爷把脉,笑道,“恢复的比我预料的还要好,我重新写张药方,再吃一个月,剩下的食补就够了。” 徐夫人连连点头。 丫鬟端来笔墨纸砚,苏月就在院子里写下药方,告诉徐夫人平常多给徐小少爷吃些什么菜, 没事就准备走了。 徐夫人和怀化大将军一起送苏月和萧承易出府。 怀化大将军奉上一万两诊金,苏月没要,怀化大将军道,“以后有用得着我徐某的地方,苏大夫和明王只管开口。” 目送苏月和萧承易坐上马车,走远。 徐夫人忍不住感慨道,“夫唱妇随,妇唱夫随,他们的感情可真好。” 怀化大将军眉头一皱,“夫人说什么胡话呢,这话怎么能用来形容两个男子?” 徐夫人侧头看向怀化大将军,“真是白长一双眼睛了。” 说完,就转身进府了。 怀化大将军没明白这话,跟进府道,“我怎么就白长一双眼睛了?” 四下无人,徐夫人道,“我怀乾儿的时候,四个月身孕还没苏大夫肚子大呢。” 都那么明显了,还看不出来苏大夫是女儿身。 怀化大将军震惊到半晌回不过神来。 他看出来苏大夫肚子不小,他以为是吃饱了来的,还觉得苏大夫个头不高,还挺能吃的…… 时值正午,吃饭的时辰,路上行人少了不少,赵七赶马车,畅通无阻的回到长宁侯府。 苏月下马车,迈步上台阶,正要进府,那边一小厮骑马飞奔过来,勒紧缰绳,从马背上跳下来,急切的禀告苏月道,“大姑娘,大夫人出事了……” 第320章 摔伤 大夫人出事了? 苏月眉头皱紧,问道,“大夫人怎么会出事?” 小厮咽口水道,“是老夫人出事……” “不是,是大夫人和老夫人一起出事了!” 苏月听得稀里糊涂的,道,“慢点儿说,到底谁出事了?” 小厮一路骑马回来,口渴的嗓子眼都冒烟了,他缓了一口气,才道,“老夫人吃完素斋,打道回府,下台阶时,脚下一滑,大夫人为了救老夫人,从台阶上滚下去,摔昏迷了。” 老夫人下台阶有丫鬟和孙妈妈搀扶,怎么会滑脚,大夫人忤逆老夫人,连老夫人罚的家规都不肯抄,会为了救老夫人舍命? 苏月不信,她问道,“老夫人呢,可受伤了?” 小厮道,“大夫人救的及时,老夫人只是在台阶上磕了下,额头有些淤青,老夫人她们已经在回府的路上了,让孙管事赶紧派人去宫里请太医……” 大夫人为了救老夫人,滚下台阶,摔昏迷,孙管事得知这事,第一时间就派小厮拿了侯爷的帖子进宫请太医。 老夫人她们回府还要一会儿,苏月就没在大门口等了,回挽月苑吃午饭。 等她吃完饭,老夫人她们也回府了,苏月在二门处 看到大夫人,她被抬回府的,摔的有点惨,额头摔破了,脸上有不少血,苏媚跟着担架走,眼睛都哭红了。 王妈妈和丫鬟扶着老夫人,老夫人也在台阶上摔了下,颇有些狼狈,脸上和眼底都是担心。 老夫人跟去大夫人的清兰院,丫鬟小心翼翼的把大夫人扶躺到床上,老夫人急道,“太医呢,怎么还没来?派人去请了没有?” 丫鬟忙道,“已经派去请了……” 话还没说完,另一丫鬟的声音就传了来,“太医来了!” 很快,太医就拎着药箱子进来,走到床边,把药箱子放在床边小几上,丫鬟搬来凳子,太医坐下就给大夫人把脉。 苏月站在一旁看着,大夫人这伤的可不轻,脸上的伤口不小,不用祛伤疤的药膏,肯定会留疤。 苏月看太医把脉,耳朵钻入几句话,她侧头看向苏鸢她们,“你刚刚说什么?祖母是怎么滑的脚?” 苏鸢道,“我们长宁侯府和庆阳长公主府绝对八字不合,祖母好端端的去归元寺上香,帮大姐姐你求护身符,结果碰巧今儿庆阳长公主也去了,庆阳长公主府上的丫鬟笨手笨脚的,把带去的香油洒了些在台阶上,丫鬟去找 寺里的小和尚清扫台阶,人不在,祖母下台阶时没注意,然后就滑了脚……” “今儿要不是大伯母,祖母怕是要摔的不轻。” 大夫人都摔的这么惨,上了年纪的人,轻轻摔一下都可能断胳膊断腿,甚至没命。 苏鸢想起来都有些后怕。 屋子里有一个算一个都怕的厉害,尤其是二太太三太太她们。 父母在,不分家。 因为老夫人还在,所以侯府没有分家,一旦老夫人没了,其他三房就都要分出去了。 太医把了好一会儿脉才收手,老夫人紧张道,“如何?” 太医道,“胳膊还好,只是摔脱臼了,棘手的是这脸上的伤,止血容易,只是用寻常药膏,但很难不留疤。” 太医这么说,老夫人心里就有数了,道,“先给她止血吧。” 太医帮大夫人处理脸上的伤口,然后上药,趁着大夫人昏迷,帮她接摔脱臼的胳膊。 动手的瞬间,大夫人生生疼醒过来,眼泪直飙。 太医道,“已经接上了,没事了。” 大夫人动了动胳膊,果然不疼了。 她看向老夫人,道,“老夫人没摔伤吧?” 老夫人道,“我没事,你养伤要紧。” 太 医开了些静心安神的药,又留下一瓶药,孙管事就送他出府了。 大夫人虽然从台阶上滚下去了,但好在没有大碍,其她人跟着担心了半天,也有些受不住了,只待了会儿,就各回各院了。 大家都走了,屋子里就只剩苏媚陪着大夫人了。 大夫人脸色惨白,想到从台阶上滚下去,还有些惊魂未定,手脚冰凉。 苏媚道,“娘,你的脸……” “我让父亲去找明王给你买药膏回来。” 苏媚起身就要走,大夫人没让她去。 她是为救老夫人伤的脸,不需要她张口,庆阳长公主、老夫人还有苏怀臣都该给她送药膏来。 苏月回到挽月苑,喝了一盏茶,窗户就被扣响,苏月放下茶盏走过去,问赵七道,“可偷听到点什么?” 苏月始终不信大夫人会为救老夫人不顾自己安危,这不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会做的事,尤其大夫人前一天找二太太帮着说情,第二天二太太就在老夫人面前提到她出嫁需要的平安福,才有老夫人去归元寺上香祈福之事,大夫人也跟着去,然后老夫人就出意外,大夫人为救老夫人,摔昏迷了。 苏月不信事情就有这么巧,太多的巧 合凑到一起,就耐人寻味了。 知道屋子里只剩大夫人和苏媚,苏月就让赵七帮她听听,看她们母女说体己话,会不会泄露点什么。 但是赵七的答复,让苏月失望,“大夫人吓的不轻,三姑娘要找侯爷,让侯爷找爷帮忙买药膏,大夫人没让她去。” 苏月郁闷极了,好不容易才让老夫人对大夫人失望,结果一朝回到解放前,不,大夫人为救老夫人舍命,老夫人以后会加倍的信任大夫人,连带她爹苏怀臣都不能再对大夫人冷着脸了,救母之恩呢,即便苏怀臣和老夫人关系再不好,那也是亲母子。 可他们哪来的药膏? 不论他们怎么拐弯的找人,最后都得到她这里来。 她要知道为了一个保不了平安的平安福,最后惹出来这么多事,她说什么也不让老夫人去归元寺。 可是现在后悔已经迟了。 苏月深呼吸,把这些破事丢开,她还要给裴国公夫人调制药丸。 同样是调制药丸,裴老夫人的,需要的药材简单,一笑堂里都有,苏月就直接让李大夫调制了,但裴国公夫人的,需要几味稀罕药材,其中就包括那支雪参。 很快,捣药声就从屋子里传开了。 第321章 药膏 苏月这一忙,就忙到了华灯初上。 白天没睡,等忙完,已经困的眼皮都睁不开了。 盥洗了一番,就睡下了。 翌日醒来,太阳已经升得老高,吃过早饭,苏月就带着芍药去春晖院给老夫人请安。 远远的,就看到王妈妈带着个丫鬟进院子,等苏月进屋,走到屏风处,正好听到王妈妈禀告老夫人道,“大夫人脸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了,只是昨儿在归元寺受惊,晚上做了两次噩梦,怕您担心还不告诉奴婢,是丫鬟说的……” 老夫人叹气,“从那么高的台阶上滚下去,怎么会不受惊,不做噩梦。” 四太太就道,“看来昨儿太医开的安神药没什么效果,得再请个太医来看看才行。” 二太太端着茶啜着,见苏月进去,她道,“吴太医的医术在太医院也排的上号了,他开的安神药不管用,再请别的太医来,估计也起不了什么大作用,何况大嫂的脸,太医院的太医可没本事治。” 顿了下,二太太又道,“明王对大姑娘的事一向上心,老夫人又是去给大姑娘求平安福才出的事,明王知道了,一定会把苏大夫带来,给老夫人看看的。” 二太太还真是名副其实的搅屎棍,苏月走过去,道,“二叔二婶就是了解明王,当初二叔去找明王帮 忙,明王都二话不说就帮了,何况大夫人是为救祖母伤的脸,这么好的献殷勤机会,明王怎么可能会错过?” 二太太脸色一僵,听出了苏月的敲打之意,二老爷算计明王的事,明王看在她的面子上没有追究,二房不知收敛,还想拿捏她,从而拿捏明王,苏月好奇大夫人是给了二太太多少好处,要她为大夫人的事这么上心。 没人接话,苏月上前,福身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正要开口,这时候,屏风处跑进来个小丫鬟,喘气道,“老夫人,宫里派人来宣旨了!” 老夫人听得怔住,就连苏月都诧异,宫里怎么突然派人来侯府宣旨? 未免宣旨公公多等,老夫人抬起胳膊,王妈妈就赶紧扶她起身,去前院接旨。 二太太她们紧随其后,苏月走在最后。 前院正堂,宣旨公公坐在那里喝茶,等老夫人她们到,苏怀臣就道,“人到齐了,公公可以宣旨了。” 宣旨公公眸光扫了一圈,“府上大夫人呢?” 老夫人道,“她昨儿摔伤,正卧床休养,怕是来不了……” 宣旨公公就道,“那不行,这道圣旨是给她的,得她亲自来接,这咱家没法通融。” 竟是给大夫人的圣旨…… 一屋子人都面面相觑。 既然非大夫人不可,老夫 人就让人去请大夫人了。 苏月以为要等好一会儿,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大夫人就来了,因为伤了脸,大夫人脸上罩了一方面纱,看不清楚她脸上的神情,但迈步进屋时,眼底透出来的喜悦却是显而易见的。 但也只是一瞬间,等苏月再看的时候,眼底就变成了忐忑和不安。 刚刚是她看花眼了吗? 苏月来不及细想,因为大夫人已经迫不及待跪下接旨了,公公拿过圣旨。 宣读。 苏月跪在地上,越听越皱眉,因为圣旨在夸大夫人,而且是大夸特夸,昧着良心夸的那种程度,温柔贞贤,这样的词用来形容大夫人,这拟圣旨的人怕不是眼睛有问题,只听宣旨公公继续道: “……王氏知错就改,孝顺婆母,朕心甚慰,今恢复其诰命,赐玉如意一对,玉颜膏两盒。” 公公宣读完圣旨,大夫人双手举过头,毕恭毕敬的接过圣旨,谢恩。 苏月没想到皇上会恢复大夫人的诰命,其他人也没想到,不过也很正常,皇上是因为大夫人不孝,夺的她的诰命,昨天大夫人在归元寺舍身救老夫人,孝心之举,京都人尽皆知,都说知错就改,善莫大焉,皇上不恢复她诰命都说不过去。 大夫人站起身来,激动的问传旨公公,“皇上怎么会恢 复我的诰命?” 公公笑道,“是庆阳长公主帮您向皇上求的情。” 公公只说了这么一句,因为具体怎么求情的他也不知道,公公道,“来之前,庆阳长公主还让咱家给长宁侯夫人带句话,她没管教好丫鬟,连累府上老夫人险些出事,幸得大夫人舍命相救,才有惊无险,她陪太后坐会儿,一会儿会来侯府探望您。” 说完,公公就告辞,苏怀臣亲自送公公出的府。 正堂内,大夫人拿着手里的明黄圣旨,眼底都有了泪花,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终于沉冤得雪,喜极而泣的模样,看的苏月鸡皮疙瘩都涌出来了。 想到方才大夫人进屋时,眼底流露出的喜悦,苏月怀疑大夫人知道皇上来宣的是她恢复诰命的圣旨。 二太太她们纷纷恭喜大夫人,老夫人也高兴,当下赏侯府上下一个月月钱,这下整个侯府都高兴了。 最高兴的莫过于苏媚了,她娘前几日说要恢复诰命,她还以为她娘被关魔怔,乱说胡话了,没想到真的就恢复诰命了,就跟做梦似的,她再也不用担心,出府会被人笑话了。 丫鬟端着玉如意和玉颜膏过来,苏媚道,“也不知道玉颜膏能不能保娘脸上不留疤?” 玉颜膏是贡品,已经是极好的药膏了,但祛伤疤的效果比 起苏大夫手里的还差的远,不然当初文国公府大姑娘脸受伤,庆阳长公主也不用为了帮她,想方设法拿到苏大夫的药膏了。 老夫人道,“先用着再说。” 话音未落,外面跑进来个小厮道,“老夫人,明王来了。” 这时候来,肯定是送祛伤疤药膏来的。 老夫人看向苏月道,“你去迎一下明王。” 苏月福了下身,就带着芍药出去。 远远的,就看到苏怀臣给萧承易行礼,“小婿见过岳父大人。” 然后把带来的药膏奉上。 苏月,“……” 她方才呛二太太故意说的话成真了,这厮真的赶来献殷勤了。 还献的她爹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可真行。 苏月走过去,萧承易听到脚步声回头,苏月只看了他一眼,就东张西望。 萧承易道,“你在看什么?” 苏月看向他,“苏大夫呢?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了,你不会没把苏大夫带来吧?” 萧承易,“……” 这女人的演技,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登峰造极的程度了。 苏月暗戳戳拿眼睛削他。 萧承易默默看向苏怀臣,“小婿这就去请苏大夫来。” 苏怀臣道,“有药膏就够了,不用苏大夫亲自来。” 说着,又对苏月道,“带明王去见你祖母。” 第322章 心性 苏怀臣吩咐完,就转身走了。 没有接药膏,苏月看向萧承易道,“你这一盒药膏送的值,我爹对你态度好了不少。” 萧承易随手把药膏递给青风,道,“满京都也找不出比为夫还贴心的女婿了。” 苏月瞅他一眼,道,“的确,我爹肯定觉得满京都也找不出比你还会往脸上贴金的女婿了。” “……为夫说的是贴心,”萧承易道。 “是啊,贴金。” 萧承易,“……” 青风站在一旁,肩膀没差点抖脱臼。 芍药憋笑憋的腮帮子都疼,姑娘突然就“耳背”了。 看着苏月眸光闪亮,一脸无辜的表情,要不是四下有丫鬟小厮,萧承易少不得要跟她掰扯一下。 老夫人已经回春晖院了,苏月便领着萧承易朝春晖院走去。 萧承易来长宁侯府不知道多少回了,但从大门进的次数一只手都不到,进内院,正儿八经走门更是第一次。 萧承易那张脸走到哪里都格外的惹眼,再加上和苏月并肩走,内院的丫鬟婆子走过路过的就没有不停下脚步看的,更有甚连活都不干,拿着扫把就过来瞧的。 萧承易送药膏来侯府,老夫人对他态度可亲,其她人则是不敢不恭敬,苏婵苏鸢她们虽然早就见过明王,但没有这么近的看过,不免有些面红 耳赤,心底对苏月更是羡慕嫉妒恨。 萧承易小坐了半盏茶的功夫,老夫人对苏月道,“你带明王去花园转转。” 苏月正要起身,外面进来一丫鬟,禀告道,“老夫人,庆阳长公主来了。” 庆阳长公主会来,大夫人接旨的时候就知道了,苏月以为庆阳长公主只是嘴上说说,不会真来,她到底小瞧了庆阳长公主的脸皮,一而再的欺压她,给长宁侯府使绊子,甚至把二老爷下狱,苏月很想知道庆阳长公主哪来的厚脸皮,不用说,只怕在庆阳长公主心底,她愿意来长宁侯府,已经是纡尊降贵,给足他们长宁侯府脸面了。 苏月想留下来看热闹。 她的小心思都在脸上了,看得某位爷心力交瘁,陪他逛花园难道还没看热闹重要? 更气人的是,苏月还心想事成,她想留下来看热闹,然后就真留下了,嗯,苏月才和萧承易出春晖院,就过来一小厮,行礼道,“见过明王,侯爷让您去书房见他。” 苏怀臣让萧承易去书房,作为贴心的女婿,能不去吗? 萧承易去了外院,苏月麻溜的转身又进春晖院了。 见她去而折返,老夫人诧异道,“不是陪明王去花园走走吗,怎么回来了?” 苏月道,“爹爹找明王,他去外院了。” 话还没说完 ,人已经坐下了。 等了没一会儿,庆阳长公主就来了,不知她来了,安乐县主也一起来了。 一进屋,见苏月坐在那儿,安乐县主眼底的刀子就亮出来了。 虽然长宁侯府上下打心眼里不欢迎庆阳长公主,但架不住人家身份尊贵,怠慢有罪,老夫人都得起身给她行礼,苏月自然也要了。 庆阳长公主虚扶了老夫人一把,道,“苏老夫人快免礼,我长公主府的丫鬟办事疏忽,连累苏老夫人受惊了,那笨手笨脚的丫鬟我已经狠狠处置了,还望苏老夫人见谅。”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庆阳长公主是为赔罪而来,还帮大夫人恢复了诰命,老夫人道,“长公主言重了,丫鬟也不是故意的。” “长公主,请坐。” 庆阳长公主先坐,老夫人才在罗汉榻另一边坐下。 庆阳长公主笑道,“虽说身正不怕影子斜,但安乐和府上大姑娘之前闹了些不愉快,苏老夫人要真因为我府里丫鬟摔了,我就是浑身是嘴,也解释不清。” 说着,庆阳长公主看向自己女儿,见安乐县主一脸不快,庆阳长公主道,“安乐!” 安乐县主瞥过脸去,庆阳长公主一脸无奈的看向老夫人,“安乐和府上大姑娘没有深仇大恨,只是她打小就亲明王这个舅舅,明王不喜府 上大姑娘,她替明王抱打不平,才处处针对府上大姑娘,如今明王都要迎苏大姑娘回去了,他们夫妻恩爱,安乐倒是里外不是人了。” 这话老夫人就不爱听了,明王不喜她孙女儿,不是她孙女儿的错,他一个战神王爷欺负她孙女儿还不够,安乐县主还替他抱打不平,对她孙女儿落井下石,仗势欺人,安乐县主里外不是人是她自找的,可没人要她掺和进去。 只是这些话,老夫人强忍住没说出口,拨弄着手中佛珠道,“好事多磨,要月儿和明王之间没这么多磨砺,他们的感情也未必有现在深,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老夫人这一番绵里藏针的话,听得庆阳长公主脸上的笑都维持不住,三太太还雪上加霜的来了一句,“可不是,大夫人为救老夫人您摔伤脸,都没等侯爷去找,明王就把祛伤疤的药膏送来了,急大姑娘所急,我瞧着明王是真把大姑娘捧在手心里宠着了。” 苏月多看了三太太一眼,平常三太太极少说话,没想到一开口,就是往庆阳长公主脸上扇巴掌,二太太和四太太都没这胆子,当然了,也可能是脑子还没反应过来。 三太太绝对是府里几位太太里最聪明的。 三太太帮老夫人回击庆阳长公主,得了老夫人的欢心,因为她只是庶 房,在庆阳长公主看来,只是愚笨,心直口快,都不配她动手拿捏。 庆阳长公主一肚子火,她亲自登门都要不到的药膏,明王主动往长宁侯府里送,这哪是把苏月捧在手里心宠,都快把苏月,把长宁侯府捧上天了! 庆阳长公主强忍怒意,看向苏月,苏月那一脸的娇羞,更像是一捅热油浇在她心头,顿时火冲几丈高,气的需要端茶喝,才能压住要喷薄而出的怒火。 庆阳长公主把茶盏放下,大夫人走了进来。 大夫人给庆阳长公主行礼,庆阳长公主道,“大夫人的心性,本公主佩服,那么高的台阶滚下去,我还担心你要卧床十天半个月。” 大夫人站直身子道,“我也没想到那么高的台阶滚下去,只是摔脱臼,脸受了些伤,虽然皇上夺了我的诰命,但侯爷没有休我,大姑娘依旧得唤我一声‘母亲’,我要有什么三长两短,侯府就没法给他们操办喜宴了。” 苏月有孕在身,大夫人的死活影响不了她进明王府,但能影响明王怎么接她回去。 大夫人要昨儿摔死了,喜事肯定是办不成了。 当然了,苏月不信大夫人会为了搅合她的喜宴,拿自己的命设局,但她也没必要当着庆阳长公主的面说这话,她怎么嗅出两人之间有些针锋相对的味道? 第323章 计划 不过大夫人因为庆阳长公主府丫鬟的疏忽,差点摔死,那种对死亡的恐惧,不是恢复诰命的喜悦就能冲没的,她对庆阳长公主说话冲一些,也很正常。 庆阳长公主也不介意,“大夫人没有大碍,本公主就放心了。” 庆阳长公主是来登门赔礼,顺带探望一下大夫人的,赔礼完,也见到大夫人了,庆阳长公主便起身要走。 二太太送庆阳长公主出府。 热闹看完了,苏月想知道自家亲爹找萧承易什么事,便起身和老夫人告退,出了春晖院。 苏月往外院走,还没到二门,就见萧承易过来,苏月朝他走去,萧承易道,“热闹看完了?” 苏月,“……” 属实被他摸透性子了。 苏月装听不懂,问道,“我爹找你去做什么?” 萧承易道,“一些朝堂的事而已。” 朝堂上的事,苏月不甚感兴趣,萧承易没说,她便没问。 这会儿吃午饭还早,苏月就领着萧承易去花园转转,那边庆阳长公主进内院时,碰到萧承易去外院,她出内院时,又碰到萧承易进内院,连庆阳长公主都觉得萧承易太闲了,皇上怎么不接着给他找点事做,有事没事就往人家长宁侯府。 安乐县主就更气了,上了马车,安乐县 主气不过道,“娘帮长宁侯夫人恢复诰命了,该她去向娘道谢才是,娘还亲自来赔礼!” 庆阳长公主笑道,“苏大夫人是个狠角色,值得娘跑这一趟。” 安乐县主道,“娘看走眼了吧,苏大夫人算什么狠角色,要不是娘,她还不知道哪天才能恢复诰命,让她们母女办点事,就没办妥过一回的。” 这样的废物,看着都觉得碍眼了,娘竟然还夸她。 安乐县主很不理解。 庆阳长公主看着手上新涂的丹蔻,道,“那么高的台阶,说摔就摔了,对自己都狠的人,对别人只会更狠。” 苏大夫人膝下有子,她不可能不盯着长宁侯世子之位,她和苏月兄妹,势必会成为敌人。 把苏大夫人这把刀磨快一点,对她没坏处。 安乐县主惊呆了,“大夫人是自己摔下去的?” “娘稍微推波助澜了下……” 马车汩汩朝前,庆阳长公主和安乐县主母女俩说着话,全然没注意到马车底下藏着道身影。 马车驶离长宁侯府所在的巷子,赵七松开手,落在地上,身子一跃,就翻墙进了长宁侯府。 花园里,苏月和萧承易站在湖边吹风,远处丫鬟们看着,一脸羡慕。 可看着看着,眼睛就睁圆了,因为不知道 什么时候,湖边多了个人,天知道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赵七出现在苏月和萧承易身后,萧承易回头道,“有事要禀告?” 萧承易出声,苏月才发现身后多了个人。 赵七回禀苏月道,“王妃猜的没错,老夫人脚滑,险些摔倒,确实是大夫人和庆阳长公主联手做的局。” 果不其然,她就知道是这样。 苏月让赵七去偷听大夫人和苏媚说话,可能是大夫人不放心苏媚,没和她说半个字,赵七禀告苏月时,苏月脸上的失望,赵七看的一清二楚。 方才庆阳长公主离开,赵七想着待在树上也无聊,去碰碰运气,看能不偷听到点有用的消息。 没想到还真听到了。 赵七道,“不过庆阳长公主擅自改的计划……” 大夫人和庆阳长公主联手,要比苏月预料的要早的多,大夫人找二老爷去找明王帮承恩伯要祛伤疤的药谋官时,就和庆阳长公主把条件谈妥了,她帮庆阳长公主拿到药膏,庆阳长公主帮她恢复诰命。 只是药膏被下了药,非但没帮到忙,还让安乐县主受了一通罪,大夫人就没敢找庆阳长公主兑现承诺。 但有句话叫狼狈为奸,两人最后还是联手了。 大夫人是因为孝道被夺的诰命,她 要恢复诰命,只能从哪里跌倒,再从哪里爬起来。 怕被老夫人和苏怀臣怀疑,所以需要大夫人需要一个背锅的,然后这锅就落到庆阳长公主的丫鬟身上了。 计划是丫鬟把油倒在归元寺前最下面六级台阶上,那高度摔下去,大夫人有绝对的把握不会有事,那高度已经足够她恢复诰命,老夫人还向以前一样护她,信任她。 她不会为了诰命,堵上自己的命。 大夫人惜命,但她一条命,在庆阳长公主眼底不值一提。 庆阳长公主把最下面第六级台阶,换成了最上面往下六级。 老夫人踩到油迹滑倒,要大夫人不救她,老夫人从台阶上滚下去,不死也会摔个半死,要大夫人舍命相救,那摔死摔残的就是她大夫人。 庆阳长公主要苏月和萧承易的喜宴办不成。 她知道苏月有孕在身,谁也阻拦不了萧承易接回她,但萧承易送的聘礼太招摇了,庆阳长公主没法容忍欺负她女儿的人嫁的这么风光。 苏月嫁的越风光,因为明王而针对苏月的安乐县主就越显得像个跳梁小丑。 在庆阳长公主眼里,她和她女儿安乐县主的脸面要比大夫人和老夫人的命重要的多的多。 这也是为什么方才在屋子里,大夫人和 庆阳长公主针锋相对的原因。 庆阳长公主为了自己的脸面,不顾她的死活,大夫人怎么可能不生气? 继苏媚被安乐县主掴掌,欺负后,大夫人也尝到了与虎谋皮的滋味儿。 不过大夫人竟然在最后的关头选择救老夫人,这是苏月没想到的。 归元寺那台阶她上下过很多回,知道有多高,她表哥救叶老太傅的孙女儿都把胳膊摔断了,大夫人只是把胳膊摔脱臼,脸被台阶划伤,确实是命大了。 但为了诰命,不惜拿老夫人的命做局,也够狠心了。 没人能确保计划会万无一失,万一大夫人没能及时救老夫人,六级台阶摔下去,以老夫人的年纪,极可能会摔断胳膊腿。 可惜,庆阳长公主把这罪名揽下了,没法揭穿大夫人的阴谋。 嗯,苏月以为大夫人最后把活下去的机会让给老夫人,却不知道大夫人是赌了一把,她以为伸手能抓住老夫人,老夫人无碍,她也不会有事,虽然效果差点,可机会难得,错过就不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了。 她等得起,苏媚的年纪等不起,她需要在喜宴前恢复诰命。 大夫人想的很好,可救老夫人时,出了点岔子,大夫人从台阶上滚了下去,她的舍命救老夫人,完全是误打误撞。 第324章 送画 这一日早上,苏月睡的迷迷糊糊的,突然被一声响亮的“哐当”声给惊醒,问道,“什么声音?” 正在关窗户的芍药,听了忙把窗户关严实,道,“奴婢笨手笨脚,惊到姑娘了。” 今儿天色不是很好,有些风,芍药怕苏月受凉,就想把窗户关好,结果关窗户的时候,突然一阵风吹来,吹的窗户哐当作响,反倒把苏月吵醒了。 苏月随口问道,“什么时辰了?” 芍药回道,“已经辰时一刻了。” 这时辰已经不早了,苏月也没了困意,便索性起了床。 芍药和白芷伺候苏月起床,洗漱完,然后吃早饭,苏月就和往常一样出了门,去春晖院给老夫人请安。 出门的时候,天上还有些昏昏太阳,等苏月走到春晖院,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浓云密布,狂风乱作了。 这天变得也太快了些。 苏月想折返回去,又怕半道上雨就下来了,都到春晖院,少不得进去请个安再说了。 屋内,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喝茶,见苏月进来,老夫人道,“外头风这么大,随时会下雨,怎么还来祖母这儿了?” 苏月道,“出门的时候,天色还好,没想到这么快就变天了。” 三太太笑道,“大姑娘是出嫁在即,舍不得老夫人您,哪怕天气不好,也来给您请安呢。” 这话听得老夫人别提多暖心了,看的苏月 的眸光越发慈霭了几分,“你这孩子,有孕在身的人,当以照顾自己为重,把自己照顾好,不让祖母担心,就是最大的孝心了。” 苏月乖巧的点了下头,坐下时多看了三太太一眼,眸光在三太太发髻上那支金镶红宝石的簪子上多逗留了会儿。 昨儿三太太帮老夫人回击庆阳长公主,庆阳长公主走后,老夫人就把这支簪子赏给了三太太,而且是当着二太太和四太太的面赏的。 天色不好,二太太和四太太都没来给老夫人请早安,只有三太太来了,平常能不开口就不开口的她,这一开口,同时取悦了苏月和老夫人两个人。 苏月藏拙是为了掩饰自己换了个芯,三太太却是真藏拙。 懂得藏拙的才是聪明人,毕竟这侯府里有的是小肚鸡肠之人,自己愚笨,还容不下别人聪慧,三房又是庶出,太聪明了反倒不是什么好事。 没大夫人和二太太、四太太她们在,屋子里气氛愉悦多了,老夫人心情格外的好,只是这样的好心情没有坚持多会儿,孙管事进来道,“老夫人,送去平州给小少爷用的东西都准备妥了,只是这天色,怕是要下场大雨,要不还是等雨下过后,再启程……” 孙管事说的时候都有些小心翼翼,老夫人脸上笑容再寻不到一丝。 孙管事口中的小少爷,乃是大夫人所出,长宁侯府六少爷。 六少爷刚会爬的年纪,老夫人得了一场重病,久治不愈,找了个道士算,说是六少爷和老夫人八字犯冲,九岁之前,都不宜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不然不是六少爷夭折,就是老夫人病逝。 为了儿子能平安长大,也为了老夫人能长命百岁,大夫人忍痛将幼子送去平州,交由娘家抚养至今。 六少爷年纪小,再加上平州距离京都有三百多里远,自打六少爷送出京,老夫人就没再见过自己的小孙儿,每每想念,就准备一堆小玩意和衣服,差人送去平州,几乎每个月都送,甚至有时候上一拨东西还没送到平州王家,下一拨东西就又出发了。 平常没人敢在老夫人面前提到六少爷,就是大夫人都不敢。 老夫人垂下眼眸,道,“就等雨停再送吧。” 孙管事应下,退出去。 六少爷的事,苏月刚来那几天就知道了,当时没多想,这会儿把这事翻出来,苏月觉得奇怪,大夫人为什么要把自己儿子送去平州那么远,放在庄子上不行吗,老夫人不能见孙儿,大夫人这个亲娘可以三不五时的去看看啊。 而且芍药说老夫人是想把孙儿放在承恩伯府养的,承恩伯府也同意,但大夫人不同意,怕老夫人去承恩伯府看见,怕老夫人会忍不住去承恩伯府看孙儿,也怕承恩伯府照顾的不尽心,只有送去王家,她才能放心。 苏月 在想这事,外面又进来一丫鬟,禀告道,“老夫人,承恩伯夫人来了。” 老夫人正想小孙儿,听丫鬟禀告承恩伯夫人来,老夫人脸更难看了两分,以前觉得大夫人太不信任承恩伯府,非要送去王家,让自己承认骨肉分离之苦,经过这么多事,老夫人不得不承认大夫人顾虑的没错。 苏月则奇怪道,“天随时会下雨,承恩伯夫人怎么这时候来咱们侯府?” 丫鬟回道,“说是承恩伯府找回一幅顾家给大姑娘的画,特地送来。” 本来老夫人是打算让丫鬟回绝承恩伯夫人的,但既是送画来,老夫人便没说什么了。 苏月没想到剩下的画还能有回来的一天,可就算找到了,也用不着这么急的送来吧? 很快,承恩伯夫人就进来了,身后跟着个丫鬟,但承恩伯夫人是空着手的,丫鬟也是空着手的。 画呢? 老夫人也没见到画,皱眉道,“不是专程送画来的吗,画呢?” 态度冷漠,全然没有了以前的慈霭。 承恩伯夫人知道老夫人不像以前那么待见承恩伯府了,她道,“那画伯爷花一千两银子重新买回来了,论字画造诣,伯爷远不如侯爷,我担心是赝品,进府就让人送去给侯爷过目了……” 画在苏怀臣手里,老夫人就没说什么了。 承恩伯夫人道,“老夫人记挂您,要不是天色不好,她额头 上的撞伤还没完全好,今儿都亲自送来了……” 这话听得苏月挑眉,承恩伯夫人送画来,可别是想要老夫人帮承恩伯府老夫人要祛伤疤的药膏。 老夫人端起茶盏,道,“差个小厮把画送来就行了,用不着亲自来一趟,这天眼看着就要下雨了,我就不留你了。” “来人,送承恩伯夫人回去。” 承恩伯夫人,“……” 屁股都还没坐热乎呢,就赶她走。 老夫人话都说出来了,承恩伯夫人也没脸继续待下去,脸上极力挤出一抹笑来,“姑母心疼我,那我今儿就先回去,改日再来看您。” 丫鬟怎么领承恩伯夫人来的春晖院,怎么送她走。 苏月怕下雨,也要回挽月苑,正要开口,外面又又又进来一丫鬟,而且是跑着进来的,声音急切道,“老夫人,大理寺卿来侯府了……” 这话听得老夫人心就是一颤,这天气,怕被淋成落汤鸡,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大理寺卿怎么会来他们侯府,可别是出什么事了。 老夫人担心的厉害,道,“去前院打听下,看大理寺卿来侯府做什么。” 苏月也好奇大理寺卿登门所为何事,便没说要回去的事了,继续坐那儿。 很快,就跑进来个丫鬟,许是一路从外院跑进的内院,气喘的那叫一个厉害,边喘气边道,“老,老夫人,可以派人去平州接回六少爷了!” 第325章 后悔 刚老夫人还在心疼小孙儿有家不能回,现在就能接小孙儿回来了? 老夫人急问道,“怎么回事?” 丫鬟艰难的吞咽了下口水,才回道,“刚刚大理寺卿来府上找侯爷,说是昨儿大理寺抓了个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夜里狱卒审问的时候,那江湖术士扛不住打,招供在京都骗了哪些人,其中包括五年前被人拿五十两银子收买来侯府胡诌您和小少爷八字相克的事……” 丫鬟话还没说完,老夫人脸已经气的铁青,气到进气多出气少,气到浑身打哆嗦,王妈妈生怕老夫人一口气提不上来,像之前一样气晕过去,连忙劝老夫人消气。 可老夫人怎么能不气,因为八字相克,小孙儿半岁不到就被送去三百两之外的王家,直到现在,她连小孙儿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 老夫人气的嘴皮颤抖,眼泪都气出来了,“到底是谁这么狠心?要如此日夜煎熬我一个老婆子?!” 苏月也好奇,是什么人和大夫人过不去,要她骨肉分离,拿孝道给大夫人施压,这手段不是一般的狠了,这事应该不是侯府之外的人干的,可侯府里应该也没有这般手段的人啊,连个管家权都抢的那 么艰难,何况让大夫人母子分离五年之久了。 苏月问丫鬟道,“那江湖术士可知道是谁收买他的?” 丫鬟摇头,“侯爷问了,大理寺卿说他来之前还仔细盘问了那江湖术士,那江湖术士说给他银子,让他做这事的是年轻女子,戴着斗笠,他没看见她的模样……” 好吧,这个回答也在苏月意料之中,大理寺卿都冒着下雨亲自来侯府告诉她爹,怎么可能不盘问的仔细再仔细,敢同时算计大夫人和老夫人,这无异是在找死了,哪敢不小心谨慎,留蛛丝马迹。 老夫人后悔当初轻信江湖术士之言,若是再找个人算算,也不至于如此。 这时候外面又跑进来个丫鬟,急匆匆禀告老夫人道,“大夫人知道被江湖术士骗了,闹着要去平州接小少爷,吴妈妈说她快拦不住大夫人了,让老夫人您派个人去劝劝大夫人。” 老夫人也心疼大夫人母子分离这么多年,要是平常大夫人要去,她绝不会阻拦,只会备上厚礼,让大夫人带去平州,可大夫人才为救她从台阶上摔下去,脸上的伤还没好,没几天苏月就出嫁了,五六年时间都忍过来了,也不差最后这几天了。 王 妈妈道,“奴婢去劝大夫人……” 老夫人点头,王妈妈要走,苏月道,“母亲思子心切,她真要去,就让她去吧。” 老夫人道,“这怎么行,你出嫁,她这个当家主母不在,岂不让人笑话?” 可她出嫁,大夫人在不在,真的没那么重要。 苏月还要再劝,老夫人看了眼天色,道,“趁着这会儿雨还没下,快些回去。” 老夫人不让她管这事,苏月就没管了,福了福身,就带着芍药退下。 出春晖院,没走几步,就碰到二太太和四太太她们,苏婵和苏鸢她们也一起,迎面碰上,四太太道,“这天气,大姑娘还来给老夫人请安,实属难得。” 二太太眸光从苏月微微隆起的小腹上扫过,道,“有孝心是好事,可要顾着孝心,伤了腹中胎儿,没得连累老夫人受埋怨。” 二太太的弦外之音,苏月听出来了,这是怪她有身孕还来给老夫人请安,显得她们不孝顺。 孝顺凭的是心,可不是攀比。 怕下雨,苏月懒的和她们掰扯,福了下身,就带着芍药走了。 得亏苏月没耽搁,她前脚进挽月苑,后脚雨就下来了,下的很大很急,不一会儿,地上 就湿透了,芍药都惊叹,“这雨就像是等姑娘回来再下似的。” 苏月也觉得自己格外幸运,迈步进屋。 大雨滂沱的下了大半个时辰,然后就淅淅沥沥,下了整个上午。 吃午饭的时候停了会儿,还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又继续下,然后又是一下午,彻底停下,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芍药一边给苏月摆晚饭,一边道,“二姑娘她们不会在老夫人那儿待了一整天吧?” 苏月也这么怀疑。 晚饭才吃了一半,丫鬟十五跑进来道,“姑娘,早上二姑娘回西院的路上,碰到下雨,拎着裙摆跑,结果不小心把脚崴伤了……” 芍药眼睛睁圆,强忍住要弯起的嘴角问道,“二姑娘没带伞吗?” 十五回道,“带了,可是风太大,丫鬟撑伞的时候,伞被风刮跑了。” 那也太倒霉了些,芍药不厚道的幸灾乐祸,“那六姑娘呢?” 十五道,“六姑娘没事,不过北院远,六姑娘和四太太在花园凉亭躲了会儿雨,见雨迟迟不停,耐不住性子就冒雨回北院,听说回去的时候,裙摆都湿透了,也不知道会不会伤寒。” 芍药和白芷默默侧头看苏月。 苏月又觉 得鼻子发痒,想打喷嚏了。 白日里,苏月打了至少七八个喷嚏,打的两丫鬟担心她受寒了,苏月说没有,她们还不信。 这会儿两丫鬟坚信自家姑娘打喷嚏,是被人给骂的。 让二姑娘、六姑娘她们和她家姑娘比孝心,假孝心糊弄得了老夫人,可糊弄不了老天爷,自讨苦吃了吧。 苏月没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继续吃饭,十五禀告起另外一件事,“大夫人闹着要去平州接六少爷,侯爷同意了,只是丫鬟收拾东西的时候,大夫人晕了过去,最后侯爷派二管事去平州接的六少爷……” ……闹了半天,闹了个寂寞。 苏月脑门黑线滑下,继续夹菜吃,可吃着吃着,嚼菜的速度就慢了下来。 大夫人身体素质不错,救老夫人晕倒,那是受惊加受伤,这都养了几日了,怎么还会晕倒,要说是气的,在得知被人给算计的第一时间没气晕,按说就不会了,怎么要出发了,反倒晕了? 可别是她爹真同意她去了,反倒冷静下来,想想为了提前几日去接儿子,错过在她喜宴上露脸,和那些贵夫人交好的机会不值得,又不好反口说不去,所以装晕,给自己台阶下。 第326章 添妆 这场雨,绵密的下了一整天,第二日又断断续续下了一天,直接将苏月待嫁闺中的日子划去两天。 待天一放晴,侯府就紧锣密鼓的筹备起苏月的出嫁事宜,苏月也没闲着,因为来给她送添妆的一拨接一拨。 熟悉的,认识的,面生的,还有意想不到的…… 挽月苑从来没这么热闹过。 最先来的是倾宁郡主和温明珠,当时苏月才刚去春晖院给老夫人请安,听到她们来,苏月就要去迎接,老夫人失笑道,“你有孕在身,安心坐着就成了,让你二妹妹三妹妹她们帮你去迎接。” 老夫人知道苏月和倾宁郡主她们关系好,也知道苏月没几个闺中好友,但架不住明王妃身份尊贵,这两日来送添妆的不会少,这要每个都去迎接,得把自己累坏了不可,老夫人可不敢,再者苏媚苏婵她们也乐意帮这个忙。 苏媚苏婵没二话就出去帮着迎客了,很快倾宁郡主和温明珠就进来了,但一起来的还有顾桐和顾樱。 顾桐进来时,脸颊有些红,她和宁王世子定了亲,就是倾宁郡主的准大嫂,这脸红的模样,不用问来的路上,肯定是被倾宁郡主打趣了,脸皮薄,遭不住就红成这样了。 见到她们,苏月笑道,“你们四个是约好了一起来给我送添妆的?“ 倾宁郡主摇头。 顾樱笑道,“我和大姐姐特地起了个大早,想做今儿第一个来给表姐送添妆的,谁想紧赶慢赶,还是叫倾宁郡主她们抢在了前头。” 不过顾府离长宁侯府要远一些,论先出门,还得是她们。 几人上前给老夫人行礼,老夫人笑的一脸慈霭,这时候,又进来一丫鬟道,“老夫人,沈大将军夫人带沈大姑娘来给大姑娘送添妆了。” 沈 夫人是苏月的义母,她带沈黎来给苏月送添妆,苏月肯定要留下给她请个安,倾宁郡主她们就都留下一起等了。 很快,二太太就领着沈夫人进来,沈夫人上前给老夫人行礼,老夫人笑道,“你可有些日子没来长宁侯府陪我老婆子说说话了。” 沈夫人道,“可不是有好些日子没来给您请安了,您老人家莫要怪罪。” 老夫人失笑,眸光落在沈黎身上,笑道,“出落的越发标致了,听说出阁的日子也定下了。” 沈夫人点头,“定下了,下个月十六。” 萧祁下个月迎娶沈黎的事,早在洗尘宴上大家就知道了,但具体的日子,还是第一次听说,一个个都看向沈黎,看的沈黎脸上红晕一层层渲染开。 沈夫人在罗汉榻另一边坐下,苏月福身行礼,她又赶紧起身扶苏月,“你身子金贵,可折煞我了。” 老夫人失笑,“月儿唤你一声‘义母’,给你行礼是应当的。” 沈夫人扶起苏月,然后坐到老夫人身边,把带来的添妆礼单呈给老夫人过目。 礼单有些厚,老夫人打开,只扫了一眼,就被上面的数字震惊了,“六十抬?这太多了……” 不止老夫人,屋子里有一个算一个,就没有不震惊的。 沈夫人先看了苏月一眼,才笑道,“我和老爷没养月儿一天,白得这么大一个女儿,如今她出嫁,多送些嫁妆也是应该的。” 这可不是多送些,礼单上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田庄铺子都有,这分明是拿苏月当亲女儿备的嫁妆了。 光是明王府送来的聘礼,侯府准备的陪嫁,就够招摇的,老夫人都不知道该怎么让人抬去明王府了,再加六十抬,更不敢想了。 因为嫁妆太多,怎么送而发愁 的,只怕是京都头一份了。 这事得和白太妃商议一下怎么办才好。 添妆是给苏月的,长者赐不能辞,老夫人就把礼单递给苏月了,苏月接过,也没有推辞,大.大方方的收下,然后道谢,“月儿多谢义父义母。” 沈夫人笑容满面,别说别人羡慕她收了这么好一个义女,她自己都羡慕自己。 老夫人笑对苏月道,“沈夫人陪祖母坐会儿,你领着沈大姑娘和倾宁郡主她们去花园,去你挽月苑坐坐。” 老夫人说话的时候,正有一丫鬟进屋,走到王妈妈身边,凑到王妈妈耳边低语了两句。 苏月余光瞄到王妈妈脸色大变,下意识看向她,要不是苏月眸光转的快,都要和王妈妈撞上。 能让王妈妈变脸的事可不多。 侯府肯定是出事了,而且和她有关。 苏月心底跟猫挠似的,但这么多客人在,她也不能问,只能先忍下了。 苏月领倾宁郡主和沈黎她们去花园,在花园赏了会儿花,就一步她的挽月苑。 彼时人就多了,除了倾宁郡主、温明珠,顾桐顾樱以及沈黎外,晋王府锦灵郡主也来了,还有叶老太傅的孙女儿,甚至一些苏月瞧着眼熟,但根本不知道谁是谁的大家闺秀,乌压压来了十几二十位,就连明里暗里有过纠葛的,如文国公府上的姑娘,左相府大姑娘都来送了添妆,毕竟她现在还只是长宁侯府大姑娘,等过两日坐上花轿,进了明王府,她就是明王妃了。 苏大姑娘她们还能说的上话,明王妃可不是谁都高攀的起的。 苏月有孕在身,谁也不敢让她累着,迎来送往的事都是苏媚苏婵她们办的,因为来的人太太太多了,一个上午不知道来回跑了多少趟,她们长这么大,还从 来没这么累过。 快到吃午饭的时辰,挽月苑才静下来,苏月送大家闺秀到院门口,转身回屋,就看到堆成小山高的添妆,苏月问道,“这些添妆,都是谁送的,可都记下了?” 白芷回道,“姑娘放心,奴婢都记下了。” 一上午,芍药寸步不离的守着苏月,白芷则负责将这些添妆登记下来,以免错漏。 白芷把账册递给苏月过目,苏月翻看着,见左相府大姑娘送的添妆用红笔圈了起来,苏月看向白芷,白芷小声道,“左相府大姑娘送给姑娘的画是幅赝品。” 苏月还没说话,芍药扭着眉头,不敢置信道,“你几时学会辨别画是真迹还是赝品了?” 连姑娘都没这本事啊。 苏月也觉得奇怪,看向白芷。 白芷笃定道,“肯定是赝品啊,因为真迹就在姑娘手里。” 说着,白芷转身从桌子上把画拿出来,打开给芍药看,“这幅画你还记得吧?” 苏月看向芍药,芍药连连点头,知道苏月没以前的记忆,芍药道,“姑娘嫁进明王府没多久,白太妃就随太后离京避暑了,迎来送往的事,云嬷嬷就交给姑娘办,当时顺王府添丁大喜,姑娘不敢去明王府公中库房选贺礼,就从自己的嫁妆里选了几件,其中就有这幅画,云嬷嬷知道后,让姑娘赶紧把嫁妆收好,拿自己的嫁妆给明王府送礼,传出去会叫人觉得明王府已经穷到要用王妃的陪嫁了。” 这事白芷和芍药印象深刻着呢,那幅画是顾老太爷送给苏月的添妆,绝对的真迹。 真迹只有一幅,就在她家姑娘手里,这送来的,不是赝品又是什么? 白芷气道,“姑娘和左相府大姑娘无冤无仇,她之前帮安乐县主找三姑娘算计姑娘,没人 要她来送添妆,她巴巴的来,还送一幅赝品画,也太气人了。” “就是,得亏真迹就在姑娘手里,不然姑娘哪分的出真假啊,”芍药附和道。 苏月,“……” 她确实分不出真假来。 这是实话。 但是要不要说的这么直白,她也是要脸的啊。 而且她一直觉得左相府大姑娘是个聪明人,安乐县主不好直接找苏媚,拐着弯的让左相府大姑娘帮忙,左相府大姑娘不好不帮,但她并没有亲自送苏媚去庆阳长公主府,也算婉转的向安乐县主表明她不愿意掺和这事的态度,毕竟苏媚要不去庆阳长公主府,可没人拦着,一定要她去。 后来安乐县主也没再找左相府大姑娘帮忙,不然倒霉的就不是文国公府大姑娘,而是左相府大姑娘了。 左相府大姑娘明摆着不愿意和她为敌,也并不需要给她送添妆,既然送来了,就不可能送幅假画来寒碜她才是—— 假的可真不了,迟早有露馅的时候。 苏月想到这里,外面丫鬟初四跑进来,道,“姑娘,不好了,出事了!” 苏月心累,她就是知道出事了,才让她去打听的,结果回来不直接说重点,还得她再问一遍句,苏月道,“出什么事了?” 初四嘴张了张,没敢说。 芍药性子急,催道,“你倒是快说啊。” 初四看着苏月隆起的小腹,缩着脖子担心道,“奴,奴婢怕说了,姑娘会气的动胎气……” 很好。 她已经知道事情的严重程度了。 深呼一口气,苏月道,“说吧,我没这么容易气坏。” 初四也是真憋不住了,道,“库房屋顶漏雨,下面好巧不巧放着顾老太爷送给姑娘您的添妆,满满一箱子的字画,一件不剩,全被毁了……” 第327章 封口 苏月到底是高估了自己的忍耐程度,初四才说了一半,苏月只觉得怒气从四肢百骸瞬间冲上了天灵盖,整个人被怒气席卷,想杀人。 顾家把能给她的,把最好的都给她了,却被人如此糟践! 苏月气到两眼发黑,虽然没气到动胎气,但也不远了。 初四后面说的话,苏月已经听不进去一个字了,她拔脚就出了门,她要去前院看看,存放她嫁妆的库房怎么会漏雨! 苏月怒气冲冲,走的飞快,芍药和白芷生怕她气头上崴脚,跟在后面喊,“姑娘,你走慢些……” 时值正午,吃午饭的时辰,小厨房丫鬟端饭菜过来,瞧见苏月三步并两步走,丫鬟一脸茫然,“姑娘走的这么急,是要去哪儿,不吃午饭了吗?” 吃什么午饭啊,姑娘气头上估计更想吃人。 那么一大箱子字画啊,就那么毁了,糟蹋东西也没这么糟蹋的啊。 别说姑娘了,就是她们听着都心疼死了。 苏月一口气不带歇的到了前院,库房漏雨,字画被毁的事,在沈大将军夫人带六十抬添妆来的时候就发现了,因为府里来了不少给苏月送添妆的大家闺秀,本着家丑不外扬,孙管事就把这事压下了,只悄悄派人禀告了老夫人 和苏怀臣。 这会儿那些大家闺秀走了,才处置这事。 苏怀臣就在库房外的院子里,那大箱子也被抬出来了,远远的,苏月就看到小厮展开的画,墨迹晕染,都看不清画原本的模样了。 苏月的脸色和那画也差不多了。 苏怀臣脸色铁青,“库房重地怎么会漏雨?!” 苏怀臣从来没对孙管事说着这么重的话,乍一下出口,孙管事吓的一激灵,连忙回道,“不知为何,放着字画箱子上面的瓦片碎了一角,又恰逢下雨,这才……” 一上午的时间,足够孙管事把这事查清楚了。 苏月走过去,问道,“库房碎了几片瓦?” “就一片……” 苏月眸光一缩。 就碎了一片,恰好在字画箱子上,当真是巧的不能再巧了。 苏月深呼吸,把怒气压下,“一共毁了我多少幅画?” 孙管事回道,“算上昨儿承恩伯夫人送来的那幅,一共十七幅,其中十三幅是顾家给大姑娘的添妆,四幅是侯府给大姑娘的嫁妆……” 这话听得苏怀臣额头青筋暴起,他下封口令道,“这事不得传到顾家耳中半句,把这十七画找人估算价值,加倍从公中折算成银子算到嫁妆里。” 顾老太爷有多喜 欢字画,苏怀臣这个女婿是再清楚不过了,顾家的家产绝大部分都卷到了字画上,也就是疼苏月,顾老太爷才如此割爱,换作旁人,想借了临摹,顾老太爷都舍不得。 苏怀臣不敢想,要叫顾老太爷知道这些他珍藏了大半辈子的画,就这么被毁了,绝对会气病倒。 苏怀臣不会让苏月吃亏,但苏月并不缺钱,即便加倍补偿她,也消不了她的怒气。 孙管事把毁的画单子呈给苏怀臣过目,苏怀臣打开看,苏月站在一旁,瞄了一眼,看到其中一幅画的画名时,苏月眸光一缩。 她看到的正是左相府大姑娘送给她的那幅。 怕看错,在苏怀臣把单子递给孙管事的时候,苏月伸手接过,苏怀臣知道苏月生气,他道,“这些画已经毁了,生气也于事无补,爹爹会查清瓦片怎么碎的,若是人为,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不止是苏月怀疑字画毁的蹊跷,苏怀臣也是这么想的。 怕苏月看了生气,苏怀臣让芍药和白芷送苏月回去。 芍药道,“姑娘,咱们回去吧。” 那泡了水的画,看的她都心肝疼,姑娘可怀着身孕呢,府里的大娘都说,怀孕的时候心平气和,生出来的小世子小郡主性子才会好 ,正如侯爷说的,画已经毁了,再生气也于事无补,身子骨要紧。 孙管事伸手接礼单,苏月把礼单给他了,迈步离开。 出了库房所在院子,苏月吩咐芍药道,“去打听清楚,下雨这两天,都有谁进出过库房,回来一五一十的禀告我知道。” 芍药留下打听事情,白芷跟着苏月回挽月苑。 等苏月回去,小厨房把饭菜热了端上来,但怒气没消的苏月,一点食欲也没有,勉强才吃了小半碗。 很快,芍药就回来了,一路小跑回来的她,累的直喘气,给自己倒了盏茶,咕噜咕噜灌进肚子,苏月才问道,“可打听到什么?” 芍药点头如小鸡啄米,回道,“那间库房,存放的都是姑娘的陪嫁,轻易不开,下雨那天,承恩伯夫人送画来,侯爷过目后,孙管事就让小厮把画送到库房,小厮把画放进箱子里就退下了,平常下雨,守库房的小厮会开库房检查门窗有没有关好,但不巧下雨这两天,小厮闹肚子,拉的双腿发软,就偷了个懒……” 巧合是越来越多了。 先是承恩伯夫人冒着下雨来侯府送画。 再是小厮拉肚子,没法第一时间检查门窗有没有关严实,然后她一箱子的画就被雨毁的一 干二净。 苏月已经笃定她的画是被人蓄意毁的,只听芍药继续道,“小厮送画进库房的时候,二老爷正巧去库房拿东西,他拿东西的库房正好在存放姑娘陪嫁的隔壁……” 说到这里,芍药道,“姑娘的画会不会是……” 芍药怀疑是二老爷干的,但她想不通二老爷为什么要这么做,画是府里下人照看不利被毁的,侯爷肯定会让公中赔姑娘的损失,公中的钱不是侯爷一个人的,二老爷毁姑娘的画,最后赔姑娘的损失也有他一份,虽然把姑娘狠狠气了一通,但此举也是坑他自己啊。 万一被查到,侯爷绝不会轻饶二老爷的,实在犯不着这么做啊。 苏月转身,眸光落到小几上,左相府大姑娘送的那幅画上,想到什么,她猛然起身,走过去,拿起画走到窗户处。 赵七现身道,“王妃有何吩咐?” 苏月把画递给他,“送去顾家,让我表哥认认,这画是不是当初我外祖父送给我的那幅。” 赵七伸手接画,芍药道,“姑娘,侯爷下了封口令,不许告诉顾老太爷这事……” 苏月也怕气坏顾老太爷,叮嘱赵七道,“就说这幅画是承恩伯府送回来的,我担心是假的,让他帮我认认清楚。” 第328章 腹黑 赵七带着画离开,半个时辰不到,赵七就回来了。 窗户敲响时,苏月正在看书,听到声响,当即从小榻上下来,彼时芍药已经把窗户打开了,苏月问道,“如何?” 赵七回道,“是真迹,顾大少爷怕认错了,还特地找了顾老太爷,确认这幅画就是顾家给王妃的添妆之一。” 果不其然! 苏月脸阴沉的几乎能滴水。 芍药和白芷两丫鬟更是义愤填膺。 这是有人偷她家姑娘的陪嫁,怕暴露,才借漏雨毁掉掉包的赝品,准备来个神不知鬼不觉。 但他们决计没想到她家姑娘运气会这么好,真迹从库房被偷出去,又以送添妆的方式回到姑娘的手里,把这些小伎俩看穿! 芍药气不过道,“姑娘拿着画去禀告侯爷,让侯爷给姑娘做主。” 苏月何尝不想,可这样做不仅没用,还会打草惊蛇,“只凭这一幅画,他们不会承认的,只怕还会反咬一口,说外祖父看走眼,把赝品当真迹送给我做添妆。” 芍药想想也是,罪证确凿还会狡辩,何况是画这样本就容易认错的东西了,肯定会咬死是污蔑,画被毁,被人偷换就够叫人生气了,再反咬一口,还不得把顾老太爷气出好歹来。 芍药道,“可就这样算了吗?” 算了? 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也没这可能。 只是这条路走不通,换条路走而已。 苏月看向赵七,“帮我去左相府问问,这画是怎么到左相府大姑娘手里的。” 顺藤摸瓜,她就不信摸不到偷窃贼头上。 一旦确定画是从侯府里出去的,看他们怎么狡辩! 赵七道,“属下回来的路上,碰到了爷,就把这事和爷说了,爷当时就让青风去问左相了。” 萧承易的脸面,左相即便是庆阳长公主一边的人,也不可能不卖,她只要耐心等着就成了。 比起画被毁,被偷走了,至少还有拿回来的可能。 不! 是必须拿回来! 苏月坐回小榻,拿起扣在小几上的书,继续翻看。 一本书看完,还不见青风送消息来,苏月又拿起一本,看了几页,窗户就被扣响,苏月正要从小榻上下去,就听到窗户被打开的声音,萧承易跳窗进来。 苏月眨眼道,“怎么是你?” 萧承易皱眉,“你想见谁?” “青风啊,”苏月脱口道。 “……” 青风刚上树,听到这话,差点没惊掉下来。 王妃,您可别害属下啊。 爷的醋劲是能要命的。 萧承易搂过苏月的腰肢,吃味道,“为夫亲自给你送消息还不够,一定要青风回禀 你?” “……这倒不用。” 苏月迫切的很,催问道,“画是怎么到左相府的?” 萧承易道,“左相夫人的娘家侄儿,路过平州时,平州知府送给他的,回京后,又孝敬给了左相,左相夫人犹豫给你送添妆,送重了,怕庆阳长公主怀疑左相府想做墙头草,送轻了,不如不送,左相便折中选了这幅画。” 苏月还想指着从左相府顺藤摸瓜,把二老爷揪出来,没想到直接把大夫人连根拔起了。 平州是大夫人的娘家所在,不得不说,大夫人还真是会拿她的东西作人情,把她外祖父给她的陪嫁,划拉不少去承恩伯府,又偷梁换柱送去平州,以为三百里之遥,远在京都的她和顾家不会知道,没想到画会跟着长脚之人回京,还会到她手里来吧。 苏月眸光冷沉,萧承易道,“你打算怎么做?” 苏月深呼吸道,“我不想听大夫人狡辩,她才在归元寺救了老夫人一命,我又出嫁在即,现在捅出来,不会有结果,直接派人去平州王家——” “我要大夫人偷我陪嫁的证据直接摆在我爹和老夫人面前!” 说着,苏月朝窗户处走去,把赵七叫下树,“你去取大夫人的笔迹。” 只有大夫人的书信才能让平州王家把大夫人送去的东 西再送回来。 赵七领命要去办这事,萧承易提醒苏月道,“仅凭书信,很难确保万无一失。” 苏月知道东西送出去容易,要回来难,承恩伯府就是前车之鉴,可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啊,她看向萧承易,就听萧承易吩咐赵七道,“帮大夫人孝敬王家一万两。” 苏月,“……” 不愧是战神王爷,就是腹黑。 问题瞬间就迎刃而解了。 让王家把吃进嘴的东西吐出来,绝不会爽快,甚至会起疑心,可要大夫人的书信里夹一万两银票,王家没有丝毫损失,自然也就不会怀疑信是伪造的了。 赵七纵身一跃,消失在窗户边,苏月和萧承易转身,然而才一转身,萧承易脚步就停下了。 苏月回头看他,这才发现窗户外又来了个暗卫。 但暗卫没说话,萧承易随口问道,“什么事?” 暗卫看了苏月一眼,还是没说话,用眼神示意萧承易出去,他再禀告。 苏月识趣的走开了。 萧承易眉头皱紧,手撑着窗户跳了出去,他没什么事不能让苏月知道的,跟在他身边的暗卫都清楚,还故意瞒着苏月,要禀告的是肯定和苏月有关。 暗卫在苏月听不见的地方停下,萧承易走过去,暗卫就道,“爷,找到王妃的兄长了……” 萧承易心咯噔一下跳了,“人是死是活?” “活着。” “但生不如死。” 从暗卫不敢当苏月的面说,萧承易就有心理准备了,暗卫道,“王妃的兄长在去边关的路上,遭遇刺杀,坠崖了,虽然没死,但双腿尽断,以后只能与轮椅常伴……” 萧承易看向窗户,他不敢想,要苏月知道这事,会心疼成什么样子。 萧承易摆了下手,暗卫就退下了,萧承易回屋,苏月喝着茶,看他,“是不是有我大哥的消息了?” 萧承易连先皇让他掌兵权的事都告诉她了,没什么不能让她知道的,除非是让她担心的事。 可她担心的事不多,思来想去也就一个大哥了。 萧承易没想到苏月一猜就猜到了,为了苏月能高高兴兴的出嫁,他选择了隐瞒,他不露声色道,“想你大哥了?” 她都不知道她大哥长什么模样,怎么想? 但做妹妹的出嫁在即,要说不想下落不明的大哥,那也太凉薄了些。 苏月垂眸道,“我两次嫁你,大哥都不在……” 说着,苏月道,“一有我大哥的消息,你就要告诉我。” 顿了下,苏月又补了一句,“不论我大哥怎么样了,都不许瞒着我。” 苏月眼神坚定的看着萧承易。 “……好。” 第329章 嫉妒 苏远澹的事,萧承易没打算成亲前让苏月知道,但他可以瞒住苏月,苏怀臣那儿却没打算瞒,或者说瞒不住。 不是只有他派人去找苏远澹,苏怀臣也把苏木苏乙派了去,最多比他迟一两天,苏怀臣就会收到消息,瞒这两天没必要,再者苏怀臣常年驻守边关,在战场上早已见惯了生死,要是苏怀臣都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苏月就更承受不了了。 等苏月午睡下,萧承易就去找苏怀臣了。 书房内,苏怀臣坐在那里,孙管事在回禀事情,“大姑娘那一箱子画估算出损失了,在四千七百两左右,库房也检查了,除了那一箱子画外,只有一对汝窑瓷瓶是赝品,不知道是被人偷换了,还是买的时候看走眼了……” 那一箱子画毁的蹊跷,苏怀臣怀疑是被人偷换了,毁尸灭迹,让孙管事带人查库房。 若真是被人动了手脚,那肯定不止偷画,苏月的嫁妆里比画值钱的东西不少,只是查出来的结果,完全出乎苏怀臣的意料。 难道他猜错了,库房漏雨,毁了那一箱子画,只是凑巧? 苏怀臣眉头紧锁,这时候门被扣响,小厮进来道,“侯爷,明王来了。” 明王怎么来找他? 知道明王不会轻易来找他这个不 待见他的岳父,必然是有事,苏怀臣道,“让他进来。” 小厮退下,不多会儿,就领着苏怀臣进书房。 萧承易进书房后,给苏怀臣行礼,“小婿见过岳父大人。” 孙管事站在一旁,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萧承易给苏怀臣行礼,但还是感觉怪怪的。 一般人家,女婿给岳父行礼,那是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事了,但萧承易不是一般人,他是明王,还没见过哪个天潢贵胄在岳父面前把姿态放这么低的,不得不说大姑娘有本事。 苏怀臣看到萧承易给他行礼,眉头就皱成川字,萧承易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道,“小婿刚收到消息,已经找到大舅兄了。” “找到澹儿了?!” 这消息让苏怀臣惊站起来,声音都带了几分颤抖。 苏远澹留书出走,几个月没音讯,苏怀臣作为父亲,怎么可能不担心,就是这会儿听到儿子找到了,悬着的心也没有放下来,“在潞州找到他的?” 萧承易点了下头,面色凝重,欲言又止。 那神情看的孙管事一颗心不安起来。 世子爷可千万别是出事了啊。 苏怀臣缓缓坐下,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颤抖了声音道,“照实说,我受得住。” 萧承易便如实道,“ 大舅兄遇刺坠崖,摔断了腿,承受不住打击,才没有回京……” 苏怀臣双眸赤红起来。 孙管事心颤抖成筛子。 坠崖…… 摔断腿…… 风光霁月心高气傲的世子爷,遭受这般打击,孙管事都不敢想这几个月苏远澹过的是什么日子。 准备去边关建功立业,却在去边关的路上出了意外,以世子爷的性子,只怕宁愿死在外面,也不愿意回来,让人看到他的狼狈样子。 萧承易道,“岳父大人放心,等大舅兄回京,苏大夫一定会竭尽所能医治他的。” 非亲非故之人,苏月都倾力相救,甚至舍命相救,何况自己嫡亲的兄长。 想到儿子,苏怀臣心针扎似的疼,他道,“这事你告诉月儿了?” 萧承易摇头。 苏怀臣叮嘱道,“不要告诉月儿,让她安心待嫁。” …… 翌日,又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 这天上午,来给苏月送添妆的大家闺秀比昨儿的人还多。 苏月收礼收到手软。 把苏媚苏婵她们给羡慕嫉妒的,都找不到词来形容。 最气人的是,连北凉公主都派了心腹宫女给苏月送了添妆来,一套精美的首饰。 北凉公主不止送了添妆,苏月出嫁那日,北凉公主还要去明 王府喝她和萧承易的喜酒。 北凉公主说拿苏月当知己,不是虚的。 宫女走后,当着一众大家闺秀的面,苏媚压不住羡慕嫉妒,质问苏月道,“你和北凉公主几时有交情的?又是送你琴,又是送你添妆。” 苏月淡淡道,“北凉公主送我东西,很难理解吗?” 她说服皇上,放北凉公主回去,北凉公主对她心怀感激,赠她琴,送她添妆,是个人都能理解,没什么好诧异的。 苏媚当然知道了,她道,“我没见过比北凉公主还倒霉的人了,她的东西,你最好别收,免得沾上她的晦气,悔之晚矣。” 北凉公主的倒霉程度,确实是苏月生平仅见了。 身为公主,不受宠,被送来和亲,又是中暑,又是遇暴雨,差点病死在驿站里,这也就算了,她一个北凉公主,京都爆发的这一场瘟疫,同住行宫的北凉使臣一个没染上,北凉公主却中招了,要不是苏月及时找到解瘟疫的办法,北凉公主估计就死在行宫了。 但北凉公主视她为知己,送她东西,这番心意,弥足珍贵,苏月不允许苏媚随意践踏,苏月道,“北凉公主被送来和亲,还能回北凉,对她而言,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何来晦气之说?她遭遇的这些坎 坷,是因为她和我们大齐八字不合,在我们大齐经历完这些磨难,等她回到北凉,自然就事事顺遂了。” 苏月不知道,她为了反驳苏媚,随口说的几句话,会一字不漏的传到北凉公主耳中,给了这个倒霉公主莫大的鼓舞,她对苏月的话深信不疑,因为坚信自己会事事顺遂而勇往直前,最后攀上权利的巅峰,成为一代传奇公主。 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送走那些大家闺秀,苏月去了春晖院,见到她,老夫人一脸慈霭,“来的正好,祖母给你准备了些添妆。” 苏月走上前,道,“上回出嫁,祖母已经给过我添妆了,这回我不能再收了。” 上次她嫁给萧承易,老夫人给的添妆不少,一间铺子,一个四进院子,外加两千两银子,老夫人孙子孙女多,要都这么给,箱底得给空了不可。 但苏月不知道,她被萧承易休回侯府,嫁妆入库的时候,大夫人把她和老夫人,还有各房送的添妆都还回去了,库房里放的只是明王府给的聘礼,和侯府公中给她准备的嫁妆,还有顾家给她的添妆…… 因为顾家送的添妆在库房,苏月下意识就以为老夫人给的也在了,没想到这一出,是以这话说出来,老夫人脸上有些挂不住。 第330章 出嫁 不过苏月是聪明人,看老夫人脸色不自在,很快就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若无其事道,“那月儿多谢祖母了。” 老夫人这次给的添妆,在上次的基础上加了差不多四成,庄子还是之前的四进庄子,但这回给了两个铺子,地段都比上次的要好,另外给了三千两银子,还有一对羊脂玉镯。 芍药站在一旁,都忍不住心下感慨,难怪都说有钱的人会越来越有钱了,姑娘没钱的时候,大家给的都少些,有钱什么都不缺了,大家反倒给的更多。 老夫人都添了四成,侯府其他人肯定也会跟着添,上次姑娘出嫁,侯爷没回来,这次侯爷直接给了姑娘一万两,外加两个庄子,一个四进,一个五进。 老夫人给的着实不少,苏月看到添妆单子后,推辞了下,就收下了,才把单子交给芍药收好,外面一阵脚步声传来。 二太太走了进来,她一上前,还未行礼,老夫人就问道,“你去明王府,白太妃怎么说的?” 苏月的嫁妆太多了,除却侯府给的陪嫁,还有明王府两次抬来的聘礼,以及沈大将军府给的六十抬添妆,便是两抬并着走,都要越过公主去了 ,老夫人生性谨慎,极少做越矩之事,找不到稳妥之法,便索性让二太太去明王府,问问白太妃的意思。 二太太回道,“白太妃觉得咱们侯府太谨小慎微了,明王正妃的身份不比皇上的公主差什么,再加上月儿情况特殊,又是带着身孕出阁的,不会有人盯着比,更没人敢弹劾。” 顿了下,二太太继续道,“白太妃让咱们长宁侯府怎么嫁女儿风光怎么来,无需顾虑其他。” 白太妃这么说,老夫人就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二太太坐下来喝茶,外面快步进来个丫鬟,手里拿着礼单,上前禀告道,“老夫人,淑华长公主派人给大姑娘送来二十四抬添妆……” 二太太羡慕的手里的茶盏都差点没端稳,苏月的嫁妆已经多到让老夫人发愁怎么送,特地去问白太妃了,结果嫁妆还在不断的增加,淑华长公主是明王的亲皇姐,她要送也该送明王啊,哪有给苏月送这么多添妆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苏月是她亲妹妹呢。 不过想到苏月救了淑华长公主的命,还不止一次,也是因为苏月被休,淑华长公主才能和武国公世子和离,嫁给柱国公世子,她多送苏 月些添妆也应当。 沈大将军府送苏月六十抬添妆,说的过去,淑华长公主送苏月二十四抬添妆,也解释的通,可接下来一堆人送的,二太太就想不明白了。 怀疑送礼的人是不是送错门,错把长宁侯府当成明王府送了,甚至送的二太太都生出他们长宁侯府大姑娘招赘,明王要入赘他们长宁侯府的错觉来。 嗯,淑华长公主的添妆送到后,不到半个时辰,定王府就派人送来十二抬添妆,紧接着就是宁王府,也派人送来十二抬,再是就晋王府,送了八抬…… 这些人送添妆,是为了感谢苏月的救命之恩和帮忙,长宁侯府不知情,皇室宗亲也没人知道,不过不知道没关系,跟着照做总不会错。 然后—— 纷纷送上添妆。 皇室宗亲送的稀里糊涂,长宁侯府收的莫名其妙。 皇室宗亲送了,文武百官不敢不送啊。 添妆如流水一般的抬进长宁侯府。 一抬两抬不嫌少,四抬五抬不嫌多。 本该热闹非凡的明王府,反倒要冷清的多。 没办法,礼都送错门了。 苏月,“……” 萧承易,“……” 别说二太太怀疑明王要 入赘了,就是某位爷自己都陷入了沉思。 这怎么看都是他要入赘的架势…… 到了成亲那日,他要不要把自己送上门? 嗯,苏月在长宁侯府待的最后三天,是在收礼中度过的。 说出来都没人信,到最后一天,连庆阳长公主都派人送了四抬添妆来。 …… 在某位爷度日如年中,总算到苏月出嫁的日子了。 这日,天气晴好,晴空万里无云。 虽然苏月已经嫁过一回,且已有孕在身,但长宁侯府拿她当初嫁看待,是以一大清早,芍药和白芷就把睡的正香的苏月叫了起来。 十全娘娘给她开脸,梳妆。 苏月没有从前的记忆,对这一切都新奇的很,但芍药和白芷已经陪她经历过一回,熟着呢。 凤冠实在是沉,苏月梳妆完,戴了一下,确定妆容没问题,十全娘娘怕累坏了苏月,就赶紧帮苏月把凤冠取下来,苏月就端坐在床上,等萧承易来接她。 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苏月屁股都坐硬了,又饿又渴,但喜娘就是不给吃东西,不让喝水,芍药和白芷还帮喜娘,劝她忍忍,“姑娘忍着点儿,到明王府才能吃……” 苏月 也不说话,只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两丫鬟心肠就软了,姑娘饿一两顿,甚至一两天都没事儿,可肚子里的小世子小郡主不能饿啊,两丫鬟看着喜娘,喜娘也不敢了,拿了块糕点,倒了半盏茶给苏月,“只能吃这么多,实在饿的受不住了,路上再吃一点儿。” 这块糕点是苏月吃的最最最好吃的糕点了,茶也清甜。 细嚼慢咽完,外面丫鬟十五跑进来,眸光闪亮道,“姑娘,花轿快到门口了……” 十五话音未落,苏月就隐隐约约听到前院传来的鞭炮和唢呐声。 花轿不是快要到门口了,而是已经到了。 不过花轿到,到她上花轿还早着呢,侯府大门没那么容易进,有拦路官。 想到拦路官,苏月觉得以侯府几位少爷和她两位表哥,估计最多也就拦萧承易一刻钟。 嗯,苏月是这么想的,萧承易来的路上也是这么想的,可带着花轿到长宁侯府一看,一群胳膊肘往外拐的大侄儿堵在侯府大门口,堵的侯府少爷和苏月的两位表哥都看不到人了。 萧祁、萧洵、东荧郡王,还有晋王世子、沈宴,秦御和云朔等,一眼扫过去,全是“自己人”。 第331章 拦路 那架势,他今儿要不拿出十八般武艺,是休想抱得王妃归。 萧承易眸光横扫过去,“你们到底是哪边的?” 萧祁摇着折扇,闻言,缓缓将折扇合起,“别攀交情,没用,只有过了我们这关,你才能进去。” 侯府外看热闹的人是里三层外三层。 听听定王世子说的话,不怪明王总是揍他了,挨揍的是一点也不冤。 攀交情…… 这三个字听得萧承易额头突突。 分外的想揍人。 就凭他们几个,也想拦住他? 他倒要看看他们给他准备了什么难题。 一人一题。 最先出题的是侯府少爷,一共四位,然后是顾砚闻、顾砚行,然后是沈宴…… 题目是五花八门,不是文武全才,根本接不住。 屋内,苏月坐在那里,一颗心早飞门外去了,但她哪都不能去,只能待在屋子里等着。 丫鬟一趟一趟进来禀告,“顾大少爷出了道对联,明王对上了。” 没一会儿,又跑进来个小丫鬟,喘气道,“顾二少爷要明王和他对弈一局,赢了才能过下一关。” 芍药站在一旁道,“下一局棋要半天呢。” 然而芍药话才出口,外面丫鬟就跑进来道,“下棋, 明王赢了。” 明王也太太太厉害了吧。 可惜她得守着姑娘,不然她好想去门外看看。 别说芍药想了,就是苏月也想啊,可谁都能走,她不行。 题由简单到难,最后到刁钻,不过都拦不住萧承易,一一败下阵来。 听到最后,芍药有些担心了,“定王世子最后,他出的题肯定是最难的,他不会让明王表演胸口碎大石吧?” 相比芍药的担心,苏月要放心多了。 虽然萧祁找打的本事一流。 但胸口碎大石容易内伤吐血。 她和萧承易大婚,萧祁哪敢让萧承易见血。 他要真敢这么做了,以萧承易的性子,绝对会把他倒吊在城墙上挂一天,定王不仅不会救自己儿子,估计还会把自己儿子再吊一天,消萧承易的气。 萧祁不会做这样伤敌八百,自损三千的事。 不过这么好刁难萧承易的机会,萧祁肯定不会错过,苏月还真有些好奇萧祁会出什么难题了。 很快,苏月就知道萧祁给萧承易准备的是什么难题了,丫鬟跑进来道,“定王世子准备了三个题,让明王从中选一个……” 还挺人性。 苏月好奇道,“哪三个题?” 丫鬟抽抽嘴角回道: “给仙人掌拔刺。” “分红豆和绿豆。” “还有让明王不用手,不动脚,主动让定王世子把路让开……” 苏月,“……” 她要把刚刚那句话收回来。 她就知道萧祁找打的本事,不会让她失望。 给仙人掌拔刺,亏得萧祁想的出来,分红豆和绿豆,萧承易能有这份耐心才怪了,至于不动手,不用脚,让萧祁把路让开,这难度也不是一般的大了。 没十足的把握,也不能成为三个选项之一。 芍药好奇道,“那明王选了什么?” 丫鬟捂嘴笑道,“明王问定王世子怎么没有胸口碎大石……” 苏月,“……” 芍药,“……” 苏月肩膀直抖。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芍药问道,“然后呢?” 丫鬟咯咯笑道,“然后定王世子就把胸口碎大石加进去,让明王选,然后——” “明王就选了胸口碎大石?”芍药道。 丫鬟摇头,“明王选了让定王世子主动把路让开。” 苏月,“……” 芍药,“……” 这厮也挺欠揍的。 芍药心底跟百八十根羽毛似的在挠似的,迫不及待道,“那明王是怎么让定王世子主动让路的? ” 丫鬟摇头,“还不知道。” 屋子里的人,上到苏月,下到丫鬟,就没有不想去前院看热闹的。 而此时,萧祁站在大门口,身姿挺拔,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萧承易那张俊美无铸的脸,在大红锦袍的映衬下,更添了几分妖冶,无端给人一种世上没有任何事能难得住他的从容。 萧承易什么都没做,萧祁反倒不淡定了,“你要想等我内急自己走,那你可要失望了,我能扛到太阳下山。” 他对自己的膀胱有自信。 萧承易眸光轻飘飘扫了萧祁一眼,“不想丢脸,就赶紧把路让开。” 萧祁纹丝不动。 开玩笑,现在把路让开,不一样丢脸? 他根本不信萧承易能让他主动把路让开,今儿就是他父王来都没用。 这般想,萧祁就听到一声鹅叫声传来,几乎是瞬间,他汗毛就竖起来了。 萧洵他们循声望去,就见青风抱着只雪白大鹅从人群挤过来,几人顿时嘴角抽搐。 大意了,他们怎么忘了萧祁有这么个死穴啊。 今儿萧祁这脸是保不住了。 才想到这里,青风过来把大鹅一扔,好家伙,鹅还没落地,萧祁已经“嗖”的一声上了长宁 侯府大门口的石狮子上了。 等萧祁反应过来,已经迟了。 小时候被鹅追着咬的心理阴影太大了,已经形成条件反射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先是懵怔,等反应过来,笑的是前俯后仰,笑的萧祁想一头撞死在石狮子上算了。 他们和明王一起长大,他们了解明王,明王也了解他们啊啊啊。 亏得他胸有成竹,自信满满,结果最后脸掉了一地。 他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形象啊啊啊。 不想活了。 死大鹅! 你不要看着本世子行不行! 在此起彼伏的爆笑声中,萧承易意气风发的进了长宁侯府,留下某世子爷站在石狮子上,一脸的凌乱。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要做什么? 他今晚要吃铁锅炖大鹅! 这边萧承易进府接苏月,那边萧祁被鹅吓的上了石狮子的消息就传到苏月耳中了,苏月笑的腮帮子都抽筋。 正笑的停不下来,喜娘走进来,见芍药和白芷笑的捂肚子,也是忍俊不禁,“快别笑了,赶紧帮大姑娘把凤冠戴好,一会儿拜别爹娘,就要上花轿了。” 芍药赶紧去拿凤冠,帮苏月戴好,又稍微整理了下嫁衣,蒙上盖头,就扶着苏月出门去。 第332章 风光 苏月在芍药和白芷的搀扶下,顶着沉重的凤冠去了春晖院。 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看到苏月进来,双眸泛红,心底竟是这般不舍,她帮苏月把盖头掀开,紧紧的握着苏月的手。 苏月以为自己哭不出来的,还特地备了帕子,到底在这里住了几个月,心底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 王妈妈拿来蒲团,扶老夫人坐下,苏月跪下拜别老夫人,还有苏怀臣。 苏怀臣将苏月扶起来,眸光扫了萧承易一眼,道,“他要敢欺负你,爹爹绝不饶他。” 萧承易连忙表态,“小婿不敢。” 千辛万苦才把王妃娶回去,哪舍得欺负,宠着疼着都来不及。 见萧承易看苏月的眼神带着宠溺,苏媚苏婵她们羡慕嫉妒恨,手中香罗帕几乎要扯的稀巴烂。 外面孙管事进来道,“侯爷,吉时快到了。” 老夫人擦掉眼角的泪,道,“既然吉时到了,就不多留你们了,好在两府离的不远,以后没事常回府看看祖母和你爹。” 苏月点头应下。 老夫人看了王妈妈一眼,王妈妈就把老夫人前几日特地去归元寺求的平安福端来,老夫人递到苏月手里,苏月握紧平安福,老夫人紧紧握着苏月的手,哽咽道,“祖母不求你大富大贵,只盼你 一生顺遂,无忧无虑。” 一生顺遂,无忧无虑。 多么美好的愿望。 可偏偏有人要在她大喜日子给她和萧承易添堵…… 等孙管事再催老夫人,老夫人才松开苏月的手,帮苏月把盖头盖好,萧承易再次给苏怀臣和老夫人行礼,然后就打横把苏月抱了起来,大步流星的离开。 本来该苏远澹背苏月上花轿的,但苏远澹不在侯府,就算在,他双腿尽断,也背不了,这事就该轮到侯府其他少爷,但苏月有孕在身,没人敢背她,萧承易不放心,也不愿意自己的王妃被别的男子抱,哪怕是亲兄堂兄也不行,是以他就直接抱苏月走了。 萧承易将苏月抱出门,苏月庆幸蒙着盖头,此时此刻,她的脸烫的几乎能烙饼了。 出了门,苏月让萧承易停下,萧承易看着怀中人儿道,“怎么了?” 苏月喊芍药,芍药快步上前,“姑娘有什么吩咐?” 苏月把绣帕塞给芍药,“送去给王妈妈。” 芍药也不知道绣帕里包的是什么,但姑娘让她送,她赶紧照办。 萧承易抱着苏月大步流星的往侯府大门口走,鞭炮唢呐齐鸣钟,萧承易抱苏月上了花轿,确定苏月坐稳了,他才翻身上马,带着花轿离开。 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 ,听着前院隐约传来的热闹声,心底越发不舍,王妈妈站在一旁,丫鬟走进来,凑到王妈妈耳边低语了两句,王妈妈身子一怔,接着猛然看向老夫人。 王妈妈看老夫人的时候,老夫人正好看过来,王妈妈脸上的惶恐,老夫人看的一清二楚,当即问道,“出什么事了?” 王妈妈颤抖了声音道,“奴婢有事要禀告您。” 王妈妈直接伸手去扶老夫人,老夫人眉头拢的没边,这是有什么事要她回内屋再禀告的? 王妈妈是她的心腹,性子沉稳,能把她吓成这样的,绝不是小事。 老夫人在王妈妈的搀扶下起了身,等回内屋,老夫人就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王妈妈把手里捏出汗的绣帕当着老夫人的面打开。 看到绣帕里的平安福。 老夫人怔住,“这不是我给月儿的那只平安福吗,怎么在你手里?” 王妈妈捧着平安福道,“大姑娘被明王抱出门,芍药那丫鬟就折返回来,悄悄把这方绣帕塞给了奴婢,不等奴婢问,芍药就匆匆走了。” “这只平安福,是您特地去归元寺求回来的,为了这道平安福,您险些摔伤,大夫人为了救您胳膊摔脱臼,脸受伤,这道平安福求回来的不容易,大姑娘是知道的,却 让丫鬟悄悄送回来,奴婢觉得有问题,就让碧朱把平安福拿去找大夫检查了一番……” 老夫人心底闪过不好的预感,急问道,“平安福有什么问题?!” 王妈妈点头,“这只平安福里装了麝香,还混有毒,大姑娘要随身佩戴,在花轿里闻上一两个时辰,轻则小产,重则丧命。” 老夫人脸色煞白,手脚冰凉,要不是王妈妈及时扶她坐下,老夫人都要踉跄撞到身后的瑞兽铜炉。 她特地去归元寺求回来的平安福,险些成了催命符。 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心狠手辣,要置月儿于死地?! 要明王府喜事变丧事,何等歹毒的心肠。 幸亏月儿及时发现…… 想到这里,老夫人又怔住了。 月儿是怎么发现平安福有问题,让丫鬟送回给王妈妈的? 不过现在不是好奇这事的时候,老夫人想到要苏月没把平安福送回来,而是带去明王府,那后果不堪设想。 老夫人越想越后怕,“把平安福的事去告诉侯爷,这事必须要查清楚!” …… 苏月端坐在花轿里,盖头在进花轿的时候就揭开了,随意的放在一旁,沉甸甸的凤冠则放在大腿上。 对这顶凤冠,苏月是喜欢的,唯一的缺点,就是戴在头上,太压脖子 。 苏月手抚着凤冠,想到那只平安福,好心情顿时蒙上一层阴影。 老夫人去归元寺为她求平安福原就是大夫人恢复诰命设下的阴谋,平安福被人动手脚,肯定也是大夫人和庆阳长公主的手笔了,两人蛇鼠一窝,狼狈为奸,为了阻拦她出嫁,无所不用其极,不用问,这会儿肯定正一脸得逞的等着看她倒霉。 可惜。 她们注定要失望了! 苏月深呼吸,把这些不愉快的事抛诸脑后,不想因为两只阴沟里的老鼠败坏自己的好心情。 萧承易怕苏月累着,几次让喜娘问苏月累不累,要是累的话,就缩短路程,早些回王府,要是不累,就正常绕着京都走一圈。 苏月摇头,“不累。” 只要不戴凤冠,这点颠簸,她受得住。 那些人越想看她倒霉,她越要让大家看到她嫁的风光。 萧承易带着花轿往前走,身后是苏月的嫁妆,嫁妆之丰,可以说是大齐建朝以来最多的,足足有四百八十抬,便是当初庆阳长公主下嫁驸马都不及,光是这些陪嫁,就足够苏月一辈子锦衣玉食了。 苏月嫁妆多到,侯府把庄子上的小厮都找进府都不够用,苏怀臣没办法,从麾下找了四百将士帮忙送的嫁。 所到之处,无人不羡慕。 第333章 拜堂 明王府。 张灯结彩,喧嚣热闹。 明王府里主子只有白太妃和萧承易两人,萧承易迎苏月去了,迎来送往的事便请了定王、宁王还有晋王他们帮忙。 女眷则由定王妃、宁王妃她们帮白太妃招呼。 萧祁他们当完拦路官,萧承易接完苏月上花轿,他们就来明王府了。 来喝喜酒,自家爹迎的客,那感觉不是一般的好。 可自家父王一看到他,眸光瞬间火喷三丈远,萧祁就知道自己在长宁侯府做了显眼包的事被自家父王知道了,吓的他赶紧拿东荧郡王挡在前面,把定王给气的—— 他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孽障儿子,成天的给他丢人,还跑人家长宁侯府丢去,要不是苏大夫医术高超,把他身子调理的好,他早被活活气死了。 走远了,萧祁才敢轻呼一口气,恶狠狠道,“我今儿这脸是丢大了,我和他萧承易不共戴天!” 秦御拍萧祁的肩膀,“你是斗不过明王的,认了吧。” 别的就不说了,明王在辈分上就压他们死死的啊。 萧祁一脸不服。 萧洵道,“你可别忘了自己说过给明王送贺礼的事,真把他惹毛了, 他要你兑现承诺,你怎么办?” 萧祁怔了下,他已经把当初说萧承易回心转意,再娶苏月,他就脱光了绕明王府跑三圈给他们道贺的事…… 萧祁,“……!” 萧祁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 其他人纷纷侧目,“什么贺礼?” 萧洵要说,被萧祁死死的捂住嘴巴,并威胁道,“你要敢说,你陪我一起跑。” 萧洵,“……” 不让他说,自己倒说一半了。 萧祁越是不让,东荧郡王他们就越是好奇。 秦御笑道,“没想到我们还能喝明王两次喜酒。” 东荧郡王道,“上次的喜酒我没喝到,好在这次没错过。” “晚上咱们好好闹闹他的洞房,”萧祁道。 然而他话说出来,没人接话,还都齐齐看着他。 萧祁道,“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萧洵拍萧祁的肩膀道,“人家都快当爹了,还闹什么洞房?” ……好像也是。 萧祁摸着下巴道,“既然他不急着洞房,那我们多灌他酒,灌醉他。” 这个提议,萧洵他们一致赞同。 再说白太妃在招呼那些夫人,明王大喜,文武百官都携夫人前来喝喜酒,庆阳长公主和淑华 长公主,甚至北凉公主都到了。 有贵夫人羡慕道,“还是太妃有福气,有明王这样一个好儿子,儿媳妇带着身孕进门,要不了几个月就能抱上孙儿,可真是羡煞我们了。” 白太妃笑容满面,却是摆手道,“大家都是过来人,知道嫁人有多累,要不是易儿太任性,执意休妻,哪用得着月儿再吃一回苦头。” 定王妃笑道,“好事多磨,明王和明王妃之间经历这么多事,还能走到一起,必定能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白太妃点头道,“先皇最是疼易儿,他给易儿选的王妃断然不会错。” 贵夫人们你一言我一语,不是夸萧承易,就是夸苏月,夸的坐在那里喝茶的庆阳长公主心下冷笑连连,以前怎么不知道白太妃这么满意长宁侯的女儿,别是被明王在边关受伤的事吓着了,没有了明王,她这个太妃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明王要没了,膝下能有个子嗣,白太妃的日子都不会难过,才会格外的满意已有了身孕的明王妃。 庆阳长公主喝着茶,氤氲茶气遮住她勾起的嘴角。 但愿一会儿明王把人接回来,白太妃不会失望。 这般想,外面就跑进 来个丫鬟,道,“花轿已经到前街了,再有一刻钟就到了,太妃可以移步正堂,等王爷王妃拜堂了。” 白太妃也等着急了,当下就起了身,请庆阳长公主、淑华长公主还有那些贵夫人去前院观礼。 白太妃她们到正堂,鞭炮唢呐齐鸣,花轿到了。 明王府大门口,喜娘招呼小厮把花轿放下,“慢点放,别惊着新娘子了。” 花轿内,苏月轻呼一口气,总算是到明王府了,屁股都坐硬了。 等花轿停下,苏月把凤冠戴好,然后把盖头蒙上。 萧承易则从马背上下来,接过小厮递过来的弓箭,三箭齐发,射在花轿上,把弓丢给小厮,就去扶苏月下轿。 他手伸进花轿,“娘子,下轿了。” 苏月把手伸过去,萧承易握紧,苏月走出来,喜娘把准备好的大红绸递过来,但萧承易没接,直接把苏月打横抱起,在一阵震天的鞭炮声中,抱着苏月上台阶,迈步进府。 不容易,可算是把人接回来了。 迈火盆。 跨马鞍。 都是萧承易抱着的。 一路把人抱进正堂,才肯放下。 这一幕看的那些贵夫人和大家闺秀都心生羡慕。 苏月脚 落地后,喜娘才把红绸塞两人手里。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可怜的红绸,拜完天地就又没有了用武之地。 萧承易把红绸扔给喜娘,又打横把苏月抱起,抱走了。 那唯恐苏月多走一步,把自己累着的模样,看的安乐县主妒火中烧,气的手中绣帕撕扯烂,要不是亲眼所见,她都不敢相信明王会对人这么上心,知道的是苏月怀了身孕,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腿断了,走不了路,要抱呢! 苏月蒙着盖头,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但一点也不像有事的样子,明王脸上的宠溺都快溢出来了,看着明王把苏月抱走,庆阳长公主眸底寒芒一片。 还真是邪了门了,什么样的算计到他们身上,不是失败,反噬自身,就是无疾而终。 萧承易抱着苏月往墨玉轩走,苏月道,“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 萧承易没放下她,脚步也没停,径直往前走,“坐了半天花轿,够累了,我抱你就是。” 苏月心底像塞了蜜糖似的甜,她道,“也没那么累。” “当真不累?”萧承易笑道。 “嗯。” “那晚上不许叫累。” “……” 第334章 喜宴 一不小心就掉他坑里了。 现在反口说累了只怕是来不及了。 不过苏月也没想挣扎,都成亲的人了,摆明了是躲过今晚,也躲不过明晚,不,是躲不过明天早上。 想到他们要圆房了,苏月内心有些紧张,也有些期待。 萧承易不带歇的,把苏月抱到了墨玉轩,进了新房,到床边才把苏月放下,伸手就要帮苏月揭盖头,喜娘在后面紧赶慢赶,进屋就看到他伸出去的手,连忙阻拦道,“盖头不是这么揭的……” 萧承易手都碰到盖头了,听到喜娘的阻拦,便停下手。 喜娘还没见过这么心急的新郎官,什么都依照喜好来,还要司仪和她这个喜娘做什么啊,喜娘赶紧上前,扶苏月坐到喜床上,嘴里不住的说着吉利话,丫鬟把秤端过来,萧承易拿起来,将苏月蒙在头上的盖头揭开。 在长宁侯府时,萧承易就见过苏月戴凤冠的模样,这会儿见,更觉惊艳,尤其眉间那一抹娇羞,叫人移不开眼,只觉得天地间,唯有眼前人。 萧承易看入了神,喜娘在一旁忍俊不禁,唤道,“王爷,该喝交杯酒了。” 萧承易这才把手里的铜秤放下,在苏月身侧坐下,丫鬟端酒上前,两人一起端起酒,喝交杯酒。 喝完了,喜娘笑道, “祝王爷王妃夫妻恩爱,百年好合,三年抱俩。” “赏。” 喜娘高兴的合不拢嘴的退下了。 屋子里的丫鬟,芍药和白芷都跟着喜娘一起出去了,屋子里就只剩下苏月和萧承易两个人。 听到关门声传来,苏月迫不及待要把凤冠取下来,凤冠勾到头发,萧承易赶紧帮忙,小心翼翼的帮苏月把青丝救下来,苏月瞥头见他嘴角挂着笑,不由得娇嗔道,“你还笑!” 萧承易伸手抚摸苏月的脸颊,去了汗毛的脸,像剥了皮的鸡蛋般娇嫩,唇瓣娇艳如水洗的樱桃般,散发着诱人的光泽,萧承易喉咙一滚,眼神就炙热了起来,凑过去要采撷。 然而就在要亲上的时候,门外传来萧祁他们的说话声,“不是吧,天还没黑呢,就关门了?” 萧承易的唇刚碰到苏月,苏月屁股一挪,红着脸推萧承易道,“他们找你呢,你快去招呼宾客吧。” 萧承易虽然很想立刻马上就把眼前的人儿拆吃入腹,但满朝文武携家眷前来喝喜酒,他不去招呼一声说不过去,在苏月一再催促下,萧承易起了身,“等我回来。” 苏月忙不迭的点头,她都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她要吃东西啊。 萧承易前脚走,后脚苏月就到桌边,拿起糕点吃起来。 一块糕点吃完,正要拿第二块,芍药进来道,“姑娘少吃糕点,王爷让丫鬟端饭菜来了。” 芍药话音未落,身后就传来一阵笑声,“还叫姑娘呢,该改口叫王妃了。” 苏月正喝茶,闻言瞥头就看到一个年约四十五六的嬷嬷走进来,芍药见了她,高兴的唤道,“云嬷嬷……” 苏月不止一次听芍药和白芷提到云嬷嬷,但见还是第一次。 当初她被萧承易休弃,是云嬷嬷帮她说好话,萧承易才准她第二天离开,才有那晚霸王硬上弓之事,那柱差点让白芷送命的催情香,说是长宁侯府送来的,但并不是,苏月一直怀疑是云嬷嬷在帮她…… 云嬷嬷走上前,福身给苏月行礼,“奴婢给王妃请安,王爷去招呼宾客,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来,太妃不放心,让奴婢来墨玉轩守着,王妃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奴婢。” 苏月吩咐白芷道,“你去门外守着,我和云嬷嬷单独说几句话。” 云嬷嬷有些诧异,不懂王妃和她一个奴婢有什么可说的,还让自己的贴身丫鬟去守门。 等白芷出去,云嬷嬷道,“王妃可是有什么吩咐?” 苏月摇头,道,“之前来明王府,就一直想和云嬷嬷道声谢,到今儿才找到机会。” 云嬷嬷一头 雾水,“王妃为何这么说?” 苏月道,“没有云嬷嬷暗中相助,就不会有我腹中这个胎儿,我和明王也不会再走到一起,这般恩情,岂能不谢?” 苏月说话声轻柔,眼底尽是感激之色,她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云嬷嬷。 云嬷嬷眼神有些躲闪,但说话声很坚定,“王妃折煞奴婢了,这都是王妃和王爷的缘分,奴婢只不过是怕王爷气头上,做事不理智,劝王爷留了王妃一晚,多一晚上时间慎重考虑而已,奴婢没能劝王爷改主意,能怀上这个孩子,是王爷的福气,也是王妃的福气。” 苏月道,“当真不是云嬷嬷暗中助我?” 云嬷嬷摇头,“王爷钟情您,想要这个孩子,若是奴婢帮的忙,奴婢早就邀功了,又怎么会否认?奴婢虽然不想王爷休掉王妃您,但向天借胆也不敢为了帮您算计王爷啊……” 苏月眸光落在云嬷嬷脸上,一直就没移开过,云嬷嬷声音几次起伏,有些招架不住,道,“王妃累了半天,好好休息,奴婢先退下了,有事您让丫鬟唤奴婢。” 说着,福身便退下。 云嬷嬷走后,芍药看着苏月道,“看来真的不是云嬷嬷帮的姑娘,不是,是王妃……” 苏月笑道,“帮我的就是云嬷嬷。 ” 芍药“啊”了一声,“云嬷嬷说不是她啊。” 苏月也没多说,云嬷嬷暗中帮她就够叫苏月想不通了,结果帮了,还不承认,若是怕萧承易责怪,不敢承认还说的过去,可萧承易不仅不生气,还感激她啊,云嬷嬷没有否认的必要。 云嬷嬷暗中帮她之事就和先皇临终把她赐婚给萧承易一样,叫人匪夷所思。 苏月隐隐觉得这两件事或许有关联。 外面丫鬟端饭菜进屋,香味勾的苏月肚子里馋虫翻滚,饿极了她,只想大快朵颐,这些事瞬间就抛诸脑后了,左右已经嫁进来了,她有的是时间弄清楚。 这边苏月坐下吃饭,那边萧承易则是一杯接一杯的喝酒,文武百官纷纷道贺,从端起酒杯,就没歇过。 萧祁和东荧郡王他们做好了灌醉萧承易的准备,结果还没凑上去,萧承易已经被那些大臣灌了五六坛酒了,一点醉意都没有,只有意气风发。 萧祁摸着下巴道,“喝的怕不也是水。” 青风手里的酒倒没了,让小厮拿酒过来,从萧祁跟前路过的时候,萧祁果断给萧承易换了壶酒。 他笃定萧承易喝的是水,结果往嘴里一倒,差点没把他呛死。 萧祁呛的眼泪直飙。 “真的是酒啊。” “他酒量几时这么好了?” 第335章 委屈 新房内,饿了两顿的苏月把一桌子六菜一汤吃了个七七八八,吃的芍药和白芷都担心她撑坏肚子,平常多吃点没事,大不了饭后多走走,今儿可没法出门。 苏月吃饱了,放下筷子,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消食,等萧承易回来。 这一等,就是大半个时辰。 苏月百无聊赖的坐在喜床上,一会儿从被子里摸个红枣,一会儿摸个桂圆,坐累了就站起来走走,走累了就坐下来歇歇。 好不容易听到脚步声传来,结果进来的是云嬷嬷,云嬷嬷道,“王爷和宾客喝的正兴,一时半会儿怕是不会回来,王妃要累了,就早些歇息,不用等王爷。” 大喜之日,她不等萧承易回来,就先睡,这合适吗? 苏月觉得不该,但也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云嬷嬷就退下了。 又等了小两刻钟,苏月觉得身上的嫁衣压肩膀,决定先洗澡,刚要让丫鬟准备热水,熟悉的脚步声就传来了。 苏月往门口望去,就见萧承易在青风和赵七的搀扶下进屋,苏月觉得诧异,毕竟她是见识过萧承易酒量的人,酒量好到喝一整晚都不带醉的,下一秒,某个醉的一塌糊涂的爷就站直了身子,摆了下手,青风和赵七就都退下了。 苏月走过去,萧承易捉住苏月的手,放在心口处,眼神满是受伤的模样。 苏月觉得自己疯了,这厮可是明王,谁敢给他委屈受,尤其还是大喜之日。 可这张妖孽脸上的委屈都溢出来了,苏月试探的问道,“谁给你委屈受了?” 萧承易眼神哀怨的看着苏月,“除了你,还能有谁?” 苏月,“……” 她什么时候给他委屈受了? 这是人在新房坐,锅从天边来啊。 苏月问道,“我怎么给你委屈受了?” 萧承易把脑袋埋在苏月颈脖处,语气闷闷道,“所有人都觉得我不着急洞房,一个劲的灌我酒,我要不装醉,都回不来……” 苏月囧了。 听上去是有点委屈,但别人这么想也很正常,毕竟他们孩子都有了,谁会相信他们会发乎情止乎礼呢。 两人离的太近,萧承易又喝了不少酒,酒气萦绕在苏月鼻尖,多闻几下,苏月都觉得有了几分醉意。 她看着萧承易,萧承易抵着她的额头,声音勾人,“你要补偿我。” 搁这儿等她呢,果然是一点委屈都不能受的主儿。 苏月正要点头,外面云嬷嬷走进来,道,“王爷喝了不少酒,太妃让王爷今晚睡书房。” 苏月, “……” 萧承易,“……” 门外青风和赵七两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肩膀直抖。 可怜爷盼星星盼月亮,才盼到把王妃娶进门,结果洞房花烛夜,要去书房睡…… 这些人是想把爷气死在大婚这日吗? 萧承易脸隐隐发黑,问道,“母妃让我今晚睡哪儿?” 云嬷嬷听出萧承易的不快了,但太妃也是为了王爷王妃好啊,王妃出嫁累了一天,王爷血气方刚的年纪,又喝了这么多酒,万一把持不住,伤到王妃和王妃腹中的胎儿怎么办?只能委屈王爷在书房将就一晚了。 云嬷嬷正要回话,萧承易已经不耐烦了,摆手道,“退下吧。” 云嬷嬷知道萧承易的性子,不是她能劝得动的,便退下了。 目送云嬷嬷走,苏月瞅着萧承易,萧承易长臂一揽,苏月就贴着他胸前了,带着酒香的气息扑在面上,声音也带了几分咬牙切齿,“你也想我去睡书房?” 苏月摇头,再摇头,“我可没这么想过……” 这时候,丫鬟拎热水进屋,苏月就去屏风后沐浴了,萧承易也去洗了个澡,芍药伺候苏月沐浴,白芷则把百子被下的枣子花生桂圆莲子收拾干净,再把床褥铺好,见枕头下压着本书,白 芷也没多想,随手拿起来,结果不小心翻到,瞄到上面的画,脸登时红成猴屁股,赶紧把书塞回去。 等芍药伺候苏月穿上大红亵衣出来,见白芷脸还红着道,芍药道,“你脸怎么这么红啊?” 正好这时候萧承易洗完澡回来,白芷就赶紧把芍药拉走了。 萧承易迈步进屋,身后青风唤道,“爷……” 萧承易回头,“什么事?” 青风硬着头皮道,“太妃让属下转达爷四个字,来日方长……” 看着萧承易那张乌漆嘛黑的脸,青风心下在嚎叫,太妃让他劝着爷点,他不敢不听啊,爷今天确实喝了不少的酒。 萧承易一记眼眸扫过去,青风脚底抹油的跑了。 萧承易把门关上,回头,某个方才还坐在床边的人儿,已经睡到床里间,并用被褥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颗脑袋在外面。 萧承易走过去,苏月看着他道,“太妃都让青风劝你了,要不,你今晚还是睡书房吧?” 说实话,她也有点怕,虽然萧承易看着不像醉了,但她毕竟怀着身孕,还是谨慎些的好。 萧承易已经快气的没脾气了,他躺下来,道,“睡吧,我今晚不要你。” 话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怨 气冲天。 苏月都于心不忍,她看着萧承易,萧承易侧头看她,苏月赶紧转了个身,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萧承易气的牙根都痒痒,他挨过来,连人带被子一起抱住,“睡觉吧。” 苏月很困了,但越想睡,越睡不着,萧承易道,“换了地方,睡不习惯?” 是不习惯,但更不习惯的是床上多了个人,还把她抱的这么紧。 苏月艰难的在被子里转了个身,然后就发现枕头底下的书了,道,“你怎么把书放枕头底下?” 苏月伸手去拿,萧承易也不阻拦,苏月拿过书,随手翻看,一张露骨的画面映入眼帘。 苏月脸腾的一红,见萧承易含笑看着她,苏月脱口骂道,“你无耻!” 萧承易抓住苏月砸过来的书,随手丢到了脚边,然后看着苏月道,“再不睡,我可不保证不做什么了。” 苏月赶紧转过身去,准备闭眼睡觉了,然而被子被扯开,被人从身后抱住,萧承易整个人都贴了上来,大手覆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处,明显在摸孩子,苏月就没阻拦了。 苏月摁住他作乱的手,正要说话,就被他压在了身下,细密的吻落下,吻的她双眼迷离之际,有沙哑的嗓音在她耳边蛊惑,“给我……” 第336章 敬茶 萧承易那张妖孽脸庞上,那双让人沉沦,淹没的眼眸里倒映着自己,苏月不忍心拒绝,也拒绝不了。 她双手搂上他的颈脖,声音黏腻,轻喘道,“有孩子,你轻点儿……” 得到准许,某男不再压抑自己,咬上苏月圆润的耳垂。 红鸾帐暖。 度春宵。 重叠的身影,交缠的气息。 羞的窗外月儿都躲进了云层。 …… 苏月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时,人在萧承易怀里,浑身酸软的感觉一身的骨肉都不像是自己的似的。 想到昨晚,苏月脸颊发热,见萧承易还熟睡着,苏月多看了两眼,发现这厮睫毛比她的还要长,鼻子挺拔,那张脸是说不出的好看,苏月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两下,见萧承易没反应,苏月就看的肆无忌惮了。 看还不够,还把手伸了出去,从鼻子到嘴巴,再到喉结…… 堪堪碰到喉结,手就被捉住了,苏月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压在了身下。 看着萧承易那精神抖擞的模样,哪像是才睡醒,苏月羞恼道,“你装睡?!” 萧承易摸着苏月滑腻的脸,道,“昨晚你一求饶,为夫不忍心就放过你了,我就知道你也意犹未尽。” 苏月,“……” 什么一求饶就放过她了?! 她至少求了一刻钟好不好! 萧承易俯身亲下去,苏月拼命的抵着他胸口,昨晚就要她半条 命了,还来,她今天一整天都别想下床了,一会儿还要去敬茶呢。 苏月没办法,只好使出杀手锏,“孩子饿了……” 萧承易一脸无奈,在苏月脸上轻啄了下,眼神幽怨道,“孩子他爹还饿着呢。” 苏月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萧承易说的是什么,脱口道,“你饿了,叫丫鬟给你端饭菜进屋啊。” 萧承易浑身无力,就那么看着苏月,苏月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不由得脸一红。 萧承易觉得没有比他更可怜的新郎官了,洞房花烛夜差点被赶去书房睡就算了,饿了几个月,好不容易才吃上,还只能吃个三分饱。 看着苏月明媚的脸,萧承易只想把她揉进骨子里,再不放她出来。 苏月怕萧承易还来,赶紧坐起来,问道,“什么时辰了?” “辰时末了,”萧承易道。 苏月急了,“都错过敬茶的时辰了,你怎么不早点叫我起来?” 说着,就从萧承易身上越过去,下床。 只是双腿软绵的她,要不是萧承易及时伸手抱住她的腰,苏月就摔地上去了。 苏月扭头瞪萧承易。 萧承易,“……” 他已经很收敛了。 这女人也太娇弱了。 见苏月急匆匆的样子,萧承易不懂她为什么这么急,“晚些去敬茶而已,母妃不会怪罪你的。” 母妃怕她受累,都忍心他洞房花烛夜去睡书房,怎么 可能会因为晚去敬茶就责怪,何况她早就敬过母妃茶了。 苏月也不是怕太妃怪罪,只是觉得新媳妇第一天进门,就睡到日上三竿,让长辈等他们去敬茶有失礼数。 芍药和白芷守在门外,听到屋子里有动静,这才敲门道,“王爷王妃起了吗?” 苏月道,“进来。” 随着“吱嘎”声传来,门被推开,芍药和白芷端着铜盆进屋。 苏月在芍药的伺候下穿好衣服,然后洗漱,坐到梳妆台前,任由芍药给她梳发髻,戴上发簪,苏月透过铜镜,看到萧承易坐在床上,眼睛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 苏月回头道,“你不起吗?” 萧承易站起来,张开胳膊,那架势摆明了是要人伺候他穿衣。 芍药和白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一个都不敢。 两丫鬟准备一起,结果转身,就看到某位爷给她们使眼色,两丫鬟默默换了个方向,直接退下了。 苏月,“……?” 她还以为两丫鬟要伺候萧承易穿衣,结果直接走了? 这两丫鬟几时这么大胆了? 就听萧承易道,“娘子的丫鬟,为夫使唤不动,就有劳娘子了。” 芍药和白芷迈步出门时,正好听到这话,差点没绊倒门槛,一脚摔出去。 王爷想让王妃伺候他穿衣直说就是,为什么要拿她们做借口啊,王妃要是不干,王爷是不是要拿她们俩开刀了? 两 丫鬟犹豫要不要回去请罪,然后两大银锭子就摆她们跟前了。 青风递过来的。 赤果果的收买之用。 两丫鬟一人拿了一锭,笑的见牙不见眼。 不用伺候王爷更衣,还有银子拿,还有比这更好的事吗? 苏月狐疑的看着萧承易,她怎么觉得是这厮把丫鬟支出去的,但她又没有证据,自家丫鬟办事不妥帖,只能她这个主子善后了。 苏月认命的起身,拿过锦袍,伺候萧承易穿上,系腰带时,萧承易看着她,柔声问道,“还疼?” 苏月庆幸两丫鬟出去了,不然她能羞死,苏月把腰带拍萧承易身上,“自己系。” 萧承易也不恼,接住要滑落的腰带自己系上,彼时丫鬟端饭菜进屋,苏月坐下来,拿起筷子就吃。 这一举动把端饭菜的丫鬟看怔住了,王妃竟然不等王爷就先吃了,丫鬟下意识去看王爷,然后懵怔的更厉害了,王爷不仅不生气,还一脸宠溺…… 是她看花眼了吗? 丫鬟出去的时候,是一步三回头。 等萧承易洗漱完,苏月已经干掉一碗粥,一个大肉包子了,萧承易在她身侧坐下,道,“慢点吃。” 说着,给苏月夹了个金丝卷。 酥酥脆脆的,甚是合苏月的胃口。 两人边吃边聊,吃完早饭,苏月就迫不及待的拉着萧承易去给太妃敬茶。 太妃住的松香院,离墨玉轩有点远,走 了一刻钟才到,院外小道旁种了一小片竹林,清风徐徐,吹的竹叶飒飒作响。 有丫鬟出来,瞧见苏月和萧承易过来,赶紧转身,紧接着丫鬟的说话声就传来了,“快去禀告太妃,王爷王妃来了。” 苏月和萧承易迈步进院子,然后进屋。 屋内,白太妃正在喝茶,见他们俩并肩走进来,一个人中龙凤,天之骄子,一个端庄从容,落落大方,当真是一双碧人。 白太妃笑容满面。 明王府很简单,主子只有白太妃和萧承易两个人,只要搞定白太妃,苏月的日子就轻松了,不像长宁侯府,有四房,人多,是非也多,明里暗里,勾心斗角不断。 萧承易道,“起晚了,让母妃久等了。” 白太妃放下茶盏道,“你们今儿就是不来给母妃请安也没事,月儿有孕在身,别累着她就成。” 苏月耳根发热,暗瞪了萧承易一眼。 丫鬟取来蒲团,放在白太妃跟前。 苏月和萧承易两跪下给白太妃敬茶,白太妃喝了茶,送了只血玉镯给苏月,然后就让萧承易扶苏月起来。 白太妃道,“上次冲喜,月儿进宫聆听了皇后教诲,但这次毕竟重办了喜宴,明儿还是进宫一趟的好,还有太后那儿,也得去请个安。” 苏月不想进宫,但这事省不掉,只能点头应下。 白太妃只交待了这事,便打发他们道,“回去歇着吧。” 第337章 接管 出了松香院,苏月想到明天要进宫就有些惆怅,萧承易看出来了,握着她的手道,“别怕,明日我陪你进宫。” 苏月倒不是怕,怎么说她也是先皇赐婚,明王明媒正娶的王妃,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就算皇后太后看她不顺眼,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把她怎么样,可暗地里找事也很烦啊,偏她是皇家媳妇,免不了要和她们打交道,这才是最郁闷的。 惹不起,躲还躲不起。 更要命的是看她不顺眼的都是食物链最顶端的人。 苏月怀疑自己要过舒心日子,是不是要把这些人一锅端了才行…… 这念头一起,就有些压不住了,苏月赶紧甩了甩脑袋,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摁下,拉着萧承易陪她逛园子。 苏月没有以前的记忆,来明王府几次,也只熟悉从大门到静墨轩那条路,明王府其它地方,她都不知道长什么样子,这可是她以后要常久待的地方,还是要尽快熟悉的好。 苏月要萧承易陪她逛王府,萧承易揉着她的手道,“你累了,我陪你回去休息,改日再陪你逛园子。” 听听,多贴心的相公啊,苏月感动的斜了某位爷一眼,“你陪我,我还能歇息吗?” 萧承易,“……” 这话说的他好像色狼似的。 苏月只说了一句,没再理他,抬脚就往前走。 然而走了几步,身后有声音飘来,“走这边。” 苏月脚步戛然而止,默默朝天翻了记白眼,然后转身。 萧承易朝她伸手,苏月拍了他手一下,就往前走去。 这一幕被丫鬟们看见,眼珠子没差点瞪出来,王爷要牵手,王妃不搭理,还打王爷的手,这么不给面子,王爷还不生气,笑容满面的跟在身后…… 她们眼睛不是瞎了就是出现幻觉了。 王爷什么时候脾气这么好了? 想到自家王爷被长宁侯揍了两次,打的鼻青脸肿的都没还手,脾气已经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苏月往前走,走了会儿,发现萧承易没跟上,她转身回头,就看到青风在禀告萧承易什么事,只见他眉头蹙紧,摆了下手,青风就退下了。 苏月站那儿等他,等萧承易过来,她问道,“可是出什么事了?” 萧承易道,“三天后,宫里为北凉公主和北凉使臣准备践行宴。” 苏月好看的眉头扭紧。 若只是这事,不至于让萧承易皱眉啊,虽然离的有几步远,但他脸上的不 快她还是看清楚了。 苏月一眨不眨的看着萧承易,萧承易道,“今日早朝上,皇上把送北凉公主回北凉的差事交给岳父大人了。” 苏月就不开心了,朝堂上那么多大臣,皇上怎么就偏偏把这差事交给她爹了,她可还等着平州王家把大夫人偷梁换柱走的那些字画送回来,罪证确凿的摆在她爹面前,让她爹好好替她出口恶气呢,三天后就举办践行宴,那第二天就得启程,十有八。九是赶不上了。 苏月望着萧承易,“我爹护送北凉公主回去,那我爹手里的兵权呢?” “皇上交给武定侯接管了,”萧承易道。 她就知道,皇上安排她爹就是冲着兵权去的。 当初把兵权交给她爹,就是看中她爹揍萧承易,萧承易没还手做的安排,想用她爹来牵制萧承易,现在她嫁给萧承易了,她爹苏怀臣成了萧承易的岳父,皇上哪还放心让她爹继续掌那部分兵权,岳父掌管,和女婿掌管也没多大区别,还给女婿省心了。 这么好把她爹支开的机会,皇上肯定不会错过。 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真不好受,苏月望着萧承易道,“那兵权就让武定侯接管了?” 虽然苏月没想过造反,可她也怕太后和庆阳长公主她们的咄咄相逼,有兵权在手,她们总要忌惮一二,对他们客气些。 萧承易惆怅道,“为夫还想有岳父大人掌那部分兵权,能偷点懒,看来是不能了。” 这成竹在胸的语气,苏月顿时觉得自己的操心太多余。 也是,当初皇上把兵权交给她爹,萧承易看在她的面子上,才勉强忍下了,换个人,他能答应才怪了。 苏月很放心,朝堂上的是有萧承易,她要做的是多挣钱。 可以没有造反的野心,但不能没有造反的实力。 真把他们逼狠了,逼急了,大不了真叫日月换新天。 萧承易带着苏月往前走,继续逛王府,然而明王府实在是太太太大了,才逛了一半不到,苏月就累的不想走路了。 萧承易看出来了,一把将苏月抱起,苏月挣扎道,“我自己能走。” 萧承易理直气壮道,“我饿了,等你走回去,什么时候能吃上?” 苏月,“……” 她警惕的看着萧承易。 姥姥的。 这厮说的是吃午饭,而不是别的吧? 怀疑。 但不敢问。 苏月挣扎了两下,但萧承易不放她,苏月 就放弃了,被抱着就被抱着吧,又不是第一次抱了,再者对她也不是坏事,正好让明王府下人看看,她这个明王妃的地位,以后有事别惹她,没事更别惹她。 萧承易把苏月抱回墨玉轩的消息,一阵风传遍整个明王府,自然也传到白太妃耳中。 丫鬟禀告的时候,白太妃正在修剪花枝,闻言,白太妃先是一怔,随即就笑了,“看来易儿是真喜欢王妃。” 云嬷嬷在一旁道,“王妃变化不小。” 白太妃继续剪花枝,笑道,“岂止是变化不小,胆大聪慧,就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 “如今的王妃,和易儿很般配。” 云嬷嬷深有同感,“只是太后似乎很不喜欢……” 不是似乎,是就是不喜欢。 王妃也是有本事,和庆阳长公主硬碰硬,还能毫发无损的活到现在,这可不只是王爷护着就能做到的。 虽说磨难使人成长,但王妃成长的速度也太快了些,似乎只在一夕之间。 对于云嬷嬷的担忧,白太妃只冷冷一笑,“谁是明王妃,太后都不会喜欢。” 她明王府的王妃,也不需要太后喜欢。 白太妃看向皇宫的方向,眼底隐隐藏了几分恨意。 第338章 不困 萧承易一路将苏月抱回墨玉轩,直到屋内才把人放下。 苏月站稳身子,就看到院子里丫鬟们探头看他们,偷偷捂嘴笑。 脸皮薄的苏月,忍不住瞪萧承易,这厮脸皮厚就算了,这是要把她的脸皮也练的跟他一样厚啊。 苏月坐下给自己倒茶喝,外面丫鬟端饭菜进屋,八菜一汤,色香味俱全,都是苏月喜欢的,苏月摸了摸肚子,明明早上吃的很饱,也没走多会儿路,就又饿了,肚子里的小家伙还挺能吃的。 净过手,两人坐下吃饭,萧承易拿起筷子,夹了只鸡腿放到苏月碗里。 两人边吃边聊,有说有笑。 吃饱了,苏月就犯困了,打着哈欠要上床睡觉,萧承易道,“才吃过午饭,待会再睡。” 苏月也知道不能吃饱了就睡,可是困意来了挡不住啊,萧承易搂着她的腰,道,“我给你准备了药房,你不去看看?” 这是苏月感兴趣的事,在侯府待的那些日子,都是将就着在内屋调制药膏药丸的,束手束脚不说,还怕动静大了,会引起院子里的丫鬟怀疑,传到大夫人和老夫人耳中,到时候没法解释。 她想要一个属于自 己的药房想了好久了,苏月瞌睡虫顿时跑没了影儿,兴奋道,“我的药房在哪儿?快带我去看看。” 萧承易一脸宠溺道,“在竹园。” 苏月迫不及待的拉着萧承易出门,往竹园走去。 明王府气派奢华,景致优美,甚至做到了一步一景,但最让苏月喜欢的地方,还得是竹园。 清幽雅致,简直挑不出半点的毛病。 远远的,苏月就看到之前的竹屋紧挨着建了个一模一样的,回廊都连通着。 苏月提起裙摆,小跑过去,看的萧承易失笑,竹屋又跑不掉,这么心急做什么? 苏月迈步上台阶,将竹屋的门推开,就看到里面的摆设了,左边一排药屉,一张宽敞的桌子,旁边柜子上,她调制药膏药粉所需的药杵,石碾等一应俱全。 右边临窗处放着琴台,靠回廊处摆着小榻…… 苏月挨个的看过去,萧承易笑问道,“喜欢吗?” 岂止是喜欢,是满意到不能更满意了,苏月转头看向萧承易,“你在隔壁读书,我在这里捣药,肯定会吵到你。” 萧承易刮苏月的鼻子道,“为夫还不至于被你那点捣药声吵的看不进兵书。 ” 苏月想想也是,毕竟萧承易是在边关军营待过一年的人,要说吵,她那点捣药声和军营将士们操练的声音根本没法比,而且她也不是每天都忙,再者萧承易已经决定拿回兵权了,估计以后待在府里的时候会少很多。 苏月把竹屋里里外外看了一遍,然后就逛竹园了,虽然来过好几次,但除了湖心凉亭外,其它地方苏月都没到过,这回总算是能好好看看了。 苏月逛了半圈,实在困的不行,就回屋睡下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感觉脖子有些痒,像是有人拿羽毛在撩拨她一般,苏月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张怎么看都不腻的妖孽脸近在眼前。 苏月睁着惺忪睡眸道,“我睡了多久?” “快一个时辰了,”萧承易道。 要不是担心苏月白天睡久了,晚上会睡不着,他也不会闹醒她。 苏月没想到自己一觉睡了这么长时间,她要起来,然而才起了一半,就被萧承易带着又倒了下去,吻落下来。 苏月本就没完全睡醒,这一亲,更迷糊了,推萧承易道,“大白天呢,你别……” 萧承易看着苏月,用手背摸她的脸道,“不 让一次吃饱,你还不让为夫少吃多餐吗?” 苏月张嘴要说话,然而所有的话都被他给吞了下去,只能沉醉在他的温柔里。 …… 等苏月再醒来,已经是傍晚了。 苏月睁开眼睛,就看到萧承易坐在小榻上看书,精神抖擞,意气风发的样子,苏月要坐起来,然而身体软绵的像是被车轮来回碾过几回似的,浑身无力。 苏月那叫一个气啊,狠狠地瞪向萧承易,萧承易信手翻书,嘴角勾起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下去。 珠帘外,丫鬟擦桌子,偶尔回头瞄一眼,心下忍不住感慨,平常王爷白天都是待在竹园,就连晚上都大半的时候就睡在竹园里,如今娶了王妃,王爷连看兵书都要守着王妃了,谁说王爷娶王妃是因为王妃有了身孕,这分明是宠王妃宠到骨子里了。 想想几个月前,王爷还执意要休掉王妃,如今却是看在眼里就拔不出来了。 吃过晚饭后,苏月闲着没事,翻看礼单,说出来都没人信,她的陪嫁礼单看了一个多时辰都没看完,四百多抬陪嫁,墨玉轩给她准备的库房都不够用,临时腾了个空房间出来,才勉强把她那些陪 嫁都放进去。 苏月翻看礼单时,打了个哈欠,萧承易就过来把礼单抽走了,道,“睡觉吧。” 苏月听到睡觉两个字就激灵了,一把将礼单夺了回来,“你困了,你先睡,我还不困。” 萧承易也不废话,直接打横把苏月抱了起来,苏月挣扎,萧承易道,“明天要进宫,晚上我不折腾你。” 早说啊,苏月扑腾的脚顿时安静下来,那模样看的萧承易一脸无奈。 不过萧承易只答应不折腾苏月,没答应不抱着她睡,苏月不习惯,挣扎了两下,然后就发现有东西顶着她了。 萧承易把她抱的更紧了,声音也闷闷的,带着浓浓的欲求不满,“睡觉。” 苏月不敢动,习武之人,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战斗力实在是惊人,这要她不是怀着孩子,只怕她几天都别想下床。 熟睡过去前,苏月只期盼明天进宫别闹幺蛾子。 苏月清醒着,还会克制自己不乱动,睡着了,哪还顾得上那么多,那是怎么舒服怎么来,可是苦了某位爷了,当真是备受折磨,没成亲,想着成亲就好了,如今成亲了,还是要过苦日子,孩子生下来还要好几个月…… 第339章 聆听 一夜好眠。 翌日,苏月醒来,床上已经不见萧承易的人影了,苏月坐在床上伸懒腰,芍药和白芷端着铜盆进屋,“王妃醒了。” 苏月揉着颈脖道,“王爷人呢?” 芍药道,“王爷一早去竹园了,院子里的丫鬟说王爷是去竹园练武了。” 至于是不是,她不知道,她没去看。 苏月掀开被子下床,芍药拿昨天就选好的裙裳伺候苏月穿上,一套淡紫色云锦绣海棠花的裙裳,配合金镶紫玉的头饰,举手投足,尽显端庄大气。 苏月梳妆完,萧承易走进来,他一身锦袍,腰带上嵌着紫玉,头戴紫玉冠,和苏月身上的裙裳极为搭配,搭配到苏月很难怀疑这是巧合,这厮绝对是故意这么穿的。 丫鬟端早饭进来,苏月和萧承易坐下吃饭,吃完了,一起去松香院给太妃请安。 走到半道上,丫鬟过来,福身道,“太妃说今儿进宫要走不少路,王妃有孕在身,不用去松香院和她一起,待会儿直接出府就成了。” 苏月知道太妃出身武国公府,和太后更是姑侄同侍先皇,太后不喜她,苏月一直担心太妃会受太后影响,担心她多走路会累, 派丫鬟给她传话,这样细微之处都照顾到了,太妃一定是个心细的人。 太后的照顾,苏月心下感动,但她都走到一半了,也不差剩下一半了。 苏月和萧承易还是去了松香院,太妃见他们进来道,“怎么还过来了?” 萧承易道,“娘子坚持要来,就随她了。” 太妃笑道,“难为王妃这么有孝心。” 夸了苏月一句,太妃看向萧承易道,“听丫鬟说你一早就起来练武了?” “嗯。” 太妃笑道,“文臣武将成亲,皇上还会放他们十天半个月的假,让在家多陪陪夫人,你没官职在身,倒是比谁都勤勉,这一点,倒是像极了先皇。” 苏月看了萧承易一眼,然后就默默把眸光移开了,某位爷只差没把“被迫勤奋”四个大字刻在那张祸水妖孽的脸上了。 就问成亲了,大晚上还要冲冷水澡的还有谁,只怕满京都都找不出来第二个了,不早起练武能行吗? 丫鬟上了茶,不过苏月还没端起来,就有丫鬟进来,道,“太妃,马车都准备妥当了。” 太妃就看向苏月道,“今日进宫聆听皇后教诲,不宜去的太迟,现在就进宫吧 。” 苏月当即起身,怕苏月担心,太妃道,“不用担心,皇后不会为难你的。” 苏月轻点了下头,和萧承易走在太妃身后。 等他们到王府大门口,两驾奢华马车就停在那儿了,太妃一驾,苏月和萧承易一驾。 见萧承易也上了马车,苏月道,“你不骑马吗?” 萧承易直接把苏月抱坐到怀里,“片刻都不想和你分开。” 突如其来的肉麻话,苏月耳朵都受不住,鸡皮疙瘩更是涌出来两胳膊。 萧承易执意要和她一起坐马车,苏月就随他去了,以前没成亲都拦不住,何况现在已经嫁给他了,一起坐马车,说说话也好。 见苏月掀开车帘看外面,萧承易揉着她的手道,“等见完太后出宫,我陪你逛街。” 苏月连连点头。 马车穿过闹市,往皇宫方向奔去,见是明王府马车,守宫侍卫都没拦下检查,就直接放行了。 到了停马场,萧承易陪苏月去周皇后那儿,太妃则先去给太后请安。 凤仪宫。 周皇后端坐在凤椅上,一袭凤袍,雍容华贵,仪态万千。 见萧承易和苏月一起进来,周皇后笑道,“王妃来听本宫 训诫,明王怎么也一起来了,莫不是担心本宫会为难你的王妃?” 萧承易道,“本王费劲周折才娶到手的王妃,谁为难她,就是与本王为敌,皇嫂不可能会做这样的事,本王不过是有些日子没来凤仪宫,闲着没事,顺道来给皇嫂请个安罢了。” 这话说的那叫一个霸气。 就算周皇后有心磋磨一下苏月,也得把这小心思给歇了。 周皇后一向长袖善舞,当即笑道,“明王有多宠爱王妃,本宫和皇上还有文武百官都亲眼见到了,如今她又有孕在身,过不多久明王府就要喜添麟儿了。” 萧承易给周皇后行了一礼,就坐下来了,苏月道,“还请皇后训下。” 周皇后笑道,“上回本宫已经训诫过了,不用再训一次了,太妃在宫里住了二十年,宫规礼仪最是清楚,王妃以后有什么不明白之处,太妃会教导你的。” 既是训诫,就不可能不露威严,当着明王的面,对他捧在手心里的王妃严词厉色,周皇后还真不大敢。 左右训诫这东西,不犯的人听不听都不犯,犯的人别说听一次,就是十次,倒背如流也没用。 倒不如给明王一点 面子,轻松过了。 其实上次苏月进宫聆听训诫,周皇后就没刁难她,那时候京都的人都以为萧承易在边关受了重伤,很难熬过去,苏月出嫁就是要守寡的,同情都来不及,刁难她只会落人口舌,周皇后还是很爱惜羽毛的,尤其苏月是先皇赐婚给萧承易的,先皇亲自指定的儿媳妇,能差吗? 把她批的一无是处,那不是说先皇没眼光? 既然不用听训诫,也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了,苏月看向萧承易,萧承易便放下茶盏,起身道,“那就不打扰皇嫂了,我带内子去给太后请安。” 周皇后笑着点了点头。 苏月福了下身,和萧承易转身离开。 看着他们出去,嬷嬷道,“明王竟敢公然威胁皇后娘娘您……” 周皇后脸上倒也看不出来有多生气,“明王连皇上都敢威胁,何况是本宫。” 不过,她不敢刁难明王妃,不代表太后不会。 苏大姑娘还不是明王妃的时候,就敢不给庆阳长公主脸面,如今明王把她捧在手心里,第一次进宫给她请安,太后不可能不挫她锐气。 周皇后端起茶喝了一口,就起了身,“走,去永宁宫看热闹去。” 第340章 刁难 出了凤仪宫,苏月一再的看萧承易,萧承易勾唇道,“这么看着为夫做什么?” 四下无人,苏月小声道,“我怎么感觉宫里人都怕你……” 这个宫里人不止是周皇后,就连皇上都隐隐有点儿。 苏月很好奇,“你做什么了?” 萧承易看着苏月,捏她鼻子道,“也就你不怕为夫。” 嗯,也不止苏月,还有苏怀臣和顾家。 不过苏怀臣和顾家不怕是不怕死,苏月是怕死,但不怕他。 当然了,萧承易知道苏月不止不怕他,她是谁都不怕。 苏月眼睛不眨的看着他,萧承易望着远处道,“其实这些人真正怕的是先皇,不是我。” 苏月不解。 萧承易道,“因为你的相公,我,是唯一一个能骑先皇脖子的人。” 先皇儿子孙儿一大堆,但能骑先皇脖子,让先皇趴在地上让骑大马的只有萧承易一个。 先皇是开国皇帝,不论是前朝还是后宫都极具威望,说一不二,先皇格外的疼爱萧承易,疼到让先皇放下帝王身份给骑脖子,这已经是疼的没边了,哪个敢惹萧承易啊,这是活腻了,想被先皇砍脑袋还差不多。 先皇越疼萧 承易,大家就越怕他,久而久之,就养成了习惯,甚至成了潜意识。 不过以前大家怕萧承易是因为先皇,但先皇驾崩后,萧承易孤身去边关,不过一年时间,就成了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战神王爷,还砍下北凉皇帝同胞王弟的头颅,在战场上凭军功立的威,只会让大家更惧怕他。 两人说着话,就到太后的永宁宫了。 迈步进大殿,就看到不止有太妃在,庆阳长公主和安乐县主也在。 见苏月和萧承易并肩走进来,安乐县主气的眼睛泛红,明王不喜欢她就算了,可明王怎么会喜欢苏月?! 明明几个月前还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休掉她,突然就对她无法自拔了,安乐县主想到先皇托梦的事,别是真用了什么旁门左道。 苏月和萧承易上前,给太后行礼。 太后眸光冷冷的从两人身上扫过,将手中茶盏重重放下,“兜兜转转,最后明王妃还是你。” 这不能怪她吧? 明王妃是谁又不是她能决定的。 苏月一脸无辜的看着太后。 那模样看的太后眸光一沉,虽然苏月一脸无辜,但太后没从苏月脸上看到半点害怕,她根本就不怕她这 个太后的发难。 这是仗着明王会护她,连她这个太后都没放在眼里了?! 萧承易道,“内子有孕在身,太后别吓着她。” 太后看向萧承易,不悦道,“先皇那么疼爱你,那么多皇子皇孙都不及你一个,他临终赐婚,你竟也忤逆,闹的先皇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宁,这就是你明王的孝心?!” 萧承易没有说话,他借先皇名义接回苏月,那搅的先皇九泉之下不得安宁这罪名自然也得担着了。 白太妃看向太后道,“太后别气坏了身子,易儿已经知道错了,也遵照先皇遗命,再把王妃娶进门,你就别责怪他了。” 太后恼道,“朝廷以孝治国,明王如此忤逆先皇,要人人效仿,皇上还如何治国治家?!” 白太妃道,“太后说的是,这些日子我也没少训斥他,先皇驾崩后,他一声招呼不打就去了边关,一去就是一年,我在京都是日日提心吊胆,唯恐他出事,好不容易树立威望,掌了兵权,能为皇上排忧解难了,我就盼着他能成为皇上的左膀右臂,结果他倒好,一回京,就为了休掉王妃,把兵权悉数上交了。” 苏月站在那里,听得嘴 角微勾,太妃这一招绵里藏针用的妙绝,太后借机发难,太妃让太后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要人人都像萧承易这样,皇上就省心了,这也就是太后避暑不在京都,不然头一个赞同萧承易拿兵权休妻的就是她太后。 太后知道白太妃拿萧承易当亲儿子疼,护短的很,便摆手道,“罢了,先皇都不怪你,哀家还能说什么。” 说完,太后吩咐嬷嬷道,“把人带过来。” 嬷嬷退下,不多会儿就领着两模样出众的宫女过来。 看到两丫鬟,苏月眉头微挑,太后眸光落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处,道,“按说你们才成亲,正是新婚燕尔,蜜里调油的时候,哀家不该给你们赐人,但你有孕在身,不便伺候明王,这两宫女是哀家精挑细选的,孩子生下来之前,就由她们帮你伺候明王。” 轮添堵,太后、庆阳长公主还有安乐县主真是一脉相承。 她前儿才和萧承易成亲,今天就给萧承易赐女人,就算迫不及待也没这么急了吧?! 刚刚还数落萧承易不该忤逆先皇,既然知道萧承易连最最最疼他的先皇都敢忤逆,还给他赐女人,萧承易能听她太后的话? 都管到他们房里去了,这里是皇宫,不是大海,管的也太宽了些。 苏月等着看萧承易怼太后,她没有说话,萧承易也没有说话。 太后脸沉着,庆阳长公主发难道,“明王妃,太后在和你说话,你不说话,是不愿意?” 苏月面带难色,小声嘀咕,太后不虞道,“大点声说!” 苏月看向太后,一脸惶恐,“我不是不回太后,我是不知道怎么回……” 顿了下,苏月委屈道,“我要有本事让相公收下这两丫鬟,当初就不会被休了。” 她连自己都不能要萧承易收了她,何况是要萧承易收别的女人了,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事,何必她张口。 一句话把太后噎的,半晌说不出来话。 苏月道,“相公就在这里,太后您还是直接问他吧。” 殿内所有人都看向萧承易,萧承易坐在那里,神情慵懒道,“长驸马和长公主成亲至今,太后都未曾给他赐过人,我才成亲,太后就念着我没人伺候,怕是会寒了长驸马的心,太后的好意,我心领了,至于这两宫女,还是长公主带回去吧。” 干的漂亮! 苏月朝萧承易投去一记赞赏的眼神。 第341章 偷听 太后要给萧承易赐女人,苏月作为正妃,还是有了身孕的正妃,拒绝就是善妒,这一茬不好接,只能避太后锋芒,现在萧承易把这难题扔回给太后和庆阳长公主,接的难度比她还要大,毕竟是太后自己挖的坑。 庆阳长公主也怀过身孕,当时庆阳长公主没往长驸马身边放人,太后也没有找人帮庆阳长公主分担,对自己亲生女儿如此疏忽,却对明王这么上心,可说不过去,尤其长驸马和庆阳长公主成亲至今,膝下仅有安乐县主一个女儿。 太后没想到萧承易如此不给她面子,赐的宫女不要就算了,还要推给长驸马。 庆阳长公主就更是恼火了,她金尊玉贵的公主下嫁驸马,驸马有她还不够,还想纳妾,过左拥右抱的日子?别说门了,窗户都没有! 大殿内,静若寒蝉,宫女嬷嬷们连大声喘气都不敢。 白太妃嗔瞪萧承易,萧承易当没看见,道,“皇姐是不愿给长驸马纳妾?” 这话一出,苏月在心底默默替庆阳长公主点了两根蜡烛,这两宫女,庆阳长公主今天是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了。 她嫁给萧承易还不到三天,尤其还被萧承易休弃过一回,就算她三五年内不给萧承易纳妾,都情有可原,庆阳长公主都嫁给长驸马十几年了,只要拒绝,这善妒之名可就跑不掉了。 庆阳长公主云袖下手攒的紧紧的,修长的指甲掐进肉里都觉察不到疼。 这已经不知道是她第几次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苏月睁着一双无辜的眸子看着庆阳长公主,庆阳长公主险些咬碎后槽牙,最后怒极反笑,“那本宫就替驸马谢谢明王了!” 萧承易道,“该谢我的是皇姐。” 庆阳长公主气到嘴里都有了血腥味,白太妃嗔怪萧承易道,“母妃看你是真的太闲了,长驸马和长公主夫妻之间的事,要你管这么多做什么。” 苏月强忍着,才没有让肩膀抖动。 白太妃看似训斥的是萧承易,实则是连太后和庆阳长公主一起骂了,要不是太后母女俩吃饱了撑着没事找事,管他们夫妻之间的事,哪会有他们的反击,太妃这绵里藏针,暗戳戳帮他们的性子,她可太喜欢了。 太后是有气都没处撒,气的只能端茶消气。 大殿一时安静下来,苏月也有些口渴,便端起茶盏,准备喝一口。 然而茶盏盖掀开,氤氲茶气扑面而来,清香中夹杂了一丝若有似无的苦涩,钻入鼻尖的瞬间,苏月眼神就冷了下来。 当真是好算计! 苏月拨茶盏盖的时候,一颗小药丸悄无声息的落下,苏月一口气将茶喝光,然后放下。 这一幕看的萧承易眉头微蹙,道,“时辰不早了,我就带王妃出宫了。” 苏月起身,朝太后行礼,太后也没留他们,两人就一起出了永宁宫。 四下无人,萧承易看向苏月,“茶有问题?” 苏 月道,“下了点药。” 萧承易怒冲上头,极力忍耐道,“你知道还喝做什么?” “我喝的时候已经没问题了。” 她又不傻,能明知道茶有问题还喝么,尤其她还怀着身孕,吃进嘴的东西必须要谨慎,但凡有一点危险,她都不会冒险的。 想到那药,苏月不放心,去抓萧承易的手,给他把脉,然后倒出一颗小药丸,喂到萧承易嘴边,“吃吧,你也没幸免。” 萧承易想杀人的心都有了,他声音不如以往的醇厚,透着嗜杀寒气,“给你我下的是什么药?” 苏月道,“倒不是什么致命的毒,配合赐宫女,用来离间你我感情的。” 茶里的毒喝下,三天内会让人脾气暴躁,易怒,要正常情况,她和萧承易两个人突然性情变化这么大,肯定会引起怀疑,可配合赐宫女用,就万无一失了,她容不下萧承易有别的女人,大动肝火,萧承易见不得她撒泼,被她激怒,两人吵起来,合情合理。 不愧是后宫,五花八门的毒药都有,她都要自愧弗如了。 萧承易道,“成亲那日,平安福里的又是什么毒?” 苏月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他怎么知道的? 迎亲那天,她一出现,他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她,要平安福没问题,她不会藏在帕子里让丫鬟还回去。 苏月藏的很小心,不想让他知道,他知道在苏月面前用毒是班门弄斧,他也就没 多问。 本来苏月也没打算瞒萧承易的,只是不想大喜之日让他知道了生气,既然问起来,苏月就如实告诉他了。 萧承易脸像是覆了寒霜一般的凌冽。 彼时那边有宫女过来,见他们走过去,飞快的躲到石柱后面去,但丫鬟躲的再快,苏月也瞧见她了,是庆阳长公主的贴身丫鬟。 有其主必有其仆,主子心狠手辣,睚眦必报,连身边的丫鬟都格外的贼。 既然这么喜欢偷听,那就给她一个立功的机会吧。 苏月看向萧承易,问道,“刚刚在太后那儿,你帮了长驸马,为什么说该庆阳长公主谢你?” 以她对萧承易的了解,这话绝不是随便说的,应该还有下文,只是被太妃岔开了。 萧承易道,“宫里不是说这事的地方,等出宫了,为夫再告诉你。” 苏月撒娇道,“说嘛,这里又没人。” 萧承易一脸宠溺,“真是拿你没办法。” 苏月道,“那你倒是快说啊。” 萧承易道,“据为夫得到的消息,长驸马和武国公世子情况差不多。” 苏月一脸震惊。 她是真震惊,不是装的。 等走远了,苏月回头,就看到方才躲起来的丫鬟,拎起裙摆就往太后凤仪宫跑去。 庆阳长公主可不比淑华长公主好性子,长驸马背着她养外室,庆阳长公主能要长驸马脱一层皮。 苏月收回眸光,狠狠剜了萧承易一眼。 萧承易,“ ……” 委实无辜。 萧承易道,“瞪我做什么?” 苏月道,“你们男人就这么喜欢三妻四妾,左拥右抱吗?” 萧承易,“……”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 苏月看着他,哼了鼻子道,“有皇亲贵胄没纳妾的吗?” 萧承易,“……” 很不幸。 他不止是男人,还是皇亲贵胄中顶顶顶贵的,可以说是仅次于皇上了。 还好,他知道有几个没纳妾的。 萧承易道,“岳父和顾家应该都没有。” 苏月没想到萧承易竟然拿她爹和顾家来反驳她,一时无话可说。 萧承易失笑,捏苏月的鼻子道,“你在归元寺许的愿望,我没忘记。” 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是苏月当初许的愿望。 不过许愿牌被萧承易捏碎了。 苏月没想到他还记得。 萧承易道,“为夫差点就把你弄丢了,能再娶回来,已经心满意足了。” 苏月也知道萧承易不是那样的人,不然也不至于当初一定要休妻,把她丢在后院自生自灭不就行了。 但是—— 苏月还是不放心,她望着萧承易道,“万一我生不了儿子呢?你可是有王位要继承的。” “你生得了。” 萧承易语气笃定。 苏月都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万一不能呢?” 萧承易道,“要真不能,为夫就去拆了归元寺。” 苏月,“……?” 这关归元寺什么事啊? 第342章 认命 她生不生得了儿子,这事和归元寺八竿子都打不着,跑去拆人家的庙,这是什么离谱行为? 苏月太好奇了,缠着萧承易问,从凤仪宫问到停马场,萧承易都没说。 把苏月给气的,瞥过头去不搭理他了。 苏月气呼呼的坐上马车,萧承易坐到她身边,苏月屁股挪远,萧承易长臂一揽,就把苏月抱坐在了怀里。 萧承易道,“这就生气了?” 知道她生气了,还故意问,苏月没好气道,“你别和我说话!” 萧承易哄苏月道,“为夫不是不想告诉你,是怕说了,人生会少很多期待。” 苏月看了萧承易一眼,“我可不是三岁小孩,好忽悠。” 萧承易哭笑不得,这是不说不行了,他看着苏月道,“你知道我当初为何一定休掉你吗?” 休掉她的原因,满京都都知道,就是因为不喜欢她啊。 苏月挑眉,“难不成还有隐情?不是因为讨厌我?” 萧承易摸鼻子,苏月道,“我要听实话。” “……就是因为讨厌你。” 苏月妙目一瞪。 说实话又生气,萧承易一脸无奈,抱着苏月道,“先皇临终将你赐婚给我,我连拒绝的话都没能说出口,先皇就驾崩了,我不知道先皇为何做此安排,找不到常公公问,我就去问了道衍大师……” 苏月问道,“道衍大师说什么了 ?” 萧承易手覆在苏月隆起的小腹处,道,“他告诉我,我不止会娶你,为夫命里三子一女,皆你所出——” “为夫不愿认命。” 苏月囧了。 萧承易不想娶她,为此去找的道衍大师,结果道衍大师不仅不给他出谋划策,还给他雪上加霜。 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就算了,还要和她生四个孩子,以萧承易的性子,能认命才怪了。 难怪他无论如何都要休妻,而不是把她扔在后院自生自灭了,只要她还是明王妃,就有可能替他生三子一女的可能。 苏月看着萧承易,“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以绝后患?” 萧承易道,“我要杀你,易如反掌,只有留着你,我才能知道自己有没有抗争过命。” “最后呢——” 苏月眨巴眼睛道。 萧承易惆怅道,“舍得的时候,没杀你,想杀你的时候,已经舍不得了。” “三子一女,再加上你,五张大网,为夫这辈子是休想逃过你的手掌心了。” “为夫已经认命了。” 苏月道,“你认命,我可不想认命。” 萧承易看着她,苏月哏着脖子道,“我可不想生那么多孩子,你就一个王位,要那么多儿子做什么?” 这一胎就怀的她够够的了,再来三胎,她会疯的。 别说有王位继承了,就是有皇位,她也不干 。 苏月扭头看着萧承易,萧承易失笑,捏苏月鼻子道,“行,生几个都听你的。” 她要铁了心不生,就不信有人能逼她。 赵七赶马车出宫,直到天和街才停下。 萧承易下马车后,扶苏月下来,苏月来这里许久,就没好好逛过一次街,难得萧承易陪她,她今儿一定要逛过瘾,不然回头身子重了,连门都出不了,更别提逛街了。 苏月从这个小摊子逛到那个小摊子,逛的是不亦乐乎,萧承易一脸宠溺的跟在身后付钱,别问这样的小事为什么萧承易来干,因为赵七和青风两个人,四只手都拎着东西,脖子上还挂着,只能某位爷自己来了。 安乐县主从宫里出来,心情不好的她,准备买点首饰让自己开心一下,结果马车停下,就看到苏月拿虎头鞋问萧承易好不好看的一幕,气的安乐县主后槽牙都咬松了。 见安乐县主生气,丫鬟道,“县主别气坏了身子,新婚夫妻感情好很正常,时间长了,感情就淡了。” 安乐县主想到苏月在太后宫里把宫女端的茶全喝完了,脸色就好转了不少,她就不信明王能忍下苏月的胡搅蛮缠! 她等着看她被明王嫌弃! 安乐县主从马车上下去,进了首饰铺。 安乐县主把妒恨压下,结果进首饰铺,就又被勾了起来。 安乐县主上二楼,就 看到倾宁郡主站在回廊上看街上人来车往,丫鬟跟在身旁,见到苏月,指给倾宁郡主看,道,“郡主不去和明王妃一起逛街吗?” 倾宁郡主道,“明王陪她逛街呢,我去,多碍事啊。” 丫鬟想想也是,“没想到明王会陪明王妃一起逛街,他们走在一起,真是般配。” “岂止是般配,只有明王妃才配得上明王,也只有明王才配得上明王妃。” 倾宁郡主一脸羡慕,说的话也是发自肺腑。 只是这话安乐县主就不爱听了,她走过去道,“离的这么远,倾宁郡主的奉承,明王妃只怕听不到。” 倾宁郡主正看着苏月逛小摊子呢,安乐县主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吓了她一跳。 她回头就见安乐县主一脸不快的模样,倾宁郡主的好心情也被破坏殆尽,她现在最不耐烦的就是看到安乐县主了,平常是能避则避,没想到还是碰上了。 大哥的事解决了,倾宁郡主可不怕安乐县主了,她知道安乐县主嫉妒苏月,清楚怎么说话最戳安乐县主心窝子,倾宁郡主扎刀子道,“我以为这世上没人能让明王陪她逛街,没想到明王妃轻轻松松就做到了,一时感慨了两句罢了,安乐县主要觉得我是在奉承她,那就算是吧,奉承明王妃,不丢人。” 倾宁郡主这话听着很温和,可在安乐县主那里刀子 扎的比谁都猛。 安乐县主没少要萧承易陪她逛街,但没哪一次萧承易陪了,上次花灯会陪安乐县主逛花灯,那还是皇上要求的,最后也只陪了一半就不见了人影,安乐县主求而不得的事,苏月唾手可得,那种落差,最伤人。 安乐县主本就嫉妒苏月,倾宁郡主还往她伤口上撒盐,安乐县主只觉得怒气一阵阵的往头顶涌,几乎要控制不住。 苏月走到首饰铺前,就见两姑娘走出来,其中一个道,“你怎么把我拉走了,我还想留下来看会儿热闹呢。” 另外一个姑娘道,“安乐县主和倾宁郡主的热闹你也敢看,你不怕火烧到你身上来?” 那姑娘道,“我就在一旁看个热闹,怎么会烧我身上来呢?” “怎么不会?上回明王妃看热闹,不就把自己看成热闹了……” 两姑娘并不认识苏月,倒是看向萧承易的时候,脸红了,飞快的走了。 苏月没想到安乐县主出宫了,还和倾宁郡主碰上,担心倾宁郡主吃亏,苏月要去看看。 见苏月心急,萧承易道,“倾宁郡主吃不了亏。” 要是平常,苏月不担心,但是—— “今天情况特殊。” 说着,苏月就进首饰铺了。 萧承易想起太后给他们下药的事…… 这是给安乐县主下药了? 他一直在她身边,她什么时候动的手? 第343章 得意 萧承易知道苏月医术高超,用毒的本事更是一绝,但以他的武功,竟然一点察觉都没有,萧承易怀疑是自己猜错了。 他跟在苏月身后,也进了首饰铺。 楼下没什么人,就连招呼客人的小伙计都只剩了一个,注意力还都在楼上,竖起耳朵听动静,恨不得生出一双透视眼来才好,苏月人都快要迈上楼梯了,小伙计才想起来过来招呼。 苏月径直上了二楼,和一楼的冷清比,二楼人就多了,一大半是从楼下上来看热闹的,看的那叫一个津津有味,手边就差一把瓜子了。 安乐县主和倾宁郡主在抢首饰,两人是真抢,不是当初苏月匡安乐县主,买一堆的那种。 倾宁郡主在自家大哥的亲事上被安乐县主摆了一道,这口气一直没找到机会出,心里头本就憋着气,安乐县主又存心挑衅她,倾宁郡主哪还会忍她,就算皇上和太后偏疼安乐县主又如何,皇上也不能不讲道理了,她买首饰,安乐县主抢,难道就不许她抢回来了? 没有这道理。 安乐县主和倾宁郡主两抢疯了。 金宝阁小伙计拿出一套华贵头饰,道,“这套头饰是我们铺子的镇店 之宝……” 小伙计话还没说完,安乐县主道,“这套首饰本县主要了!” 壕的不行。 庆阳长公主和长驸马膝下就安乐县主一个女儿,整个长公主府将来都是她的,别说花个几千两了,就是三五万两,也不在话下。 和她争? 不知所谓,自取其辱。 苏月走过去,倾宁郡主见到她,高兴道,“苏月姐姐来了。” 这称呼喊的,说不对吧,倾宁郡主的准大嫂是苏月的表妹,她随自家准大嫂喊也没问题。 看到苏月,倾宁郡主高兴的不行,转头对金宝阁的小伙计道,“今儿就买到这里了。” 小伙计转头看向安乐县主,安乐县主脾气暴躁道,“看本县主做什么?结账!” 金宝阁掌柜的过来算两人买了多少首饰。 倾宁郡主买了六千七百两,安乐县主买了一万一千三百两。 倾宁郡主知道自己买了不少,但没想到买了这么多,她身上只带了个零头,便对金宝阁掌柜道,“把这些首饰送去我宁王府,再拿钱。” 安乐县主听到这话,当即就笑了,“出门逛街,连这么点钱都不带吗?” 这么点钱…… 那可是六七千 两啊。 谁出门逛街身上带这么大笔的钱啊。 安乐县主瞥了丫鬟一眼,丫鬟就朝柜台走去,拿出银票,挑了两张递给掌柜的。 见大家都羡慕的看着自己,安乐县主得意的就像是一只斗胜的大公鸡,抖着漂亮的羽毛。 就在大家以为胜负已分,这一局,终究倾宁郡主落了下乘时,局势却突然峰回路转了。 掌柜的看着丫鬟递过来的银票,手磋摸了两下,眉头就拢了起来。 不过也只皱拢了瞬间,掌柜的就把银票递回给安乐县主,恭敬道,“县主一会儿还要逛街,这些首饰不少,我们金宝阁还是派人送去府上,再拿钱吧。” 苏月看着掌柜递钱的手,觉得奇怪,人家安乐县主要当场结账,金宝阁竟然不收,要把首饰送去庆阳长公主府再收钱,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苏月眸光在银票上多逗留了一瞬,倾宁郡主就笑了,“我确实没带多少钱出门,不像安乐县主,带的钱,金宝阁都不收。” 金宝阁掌柜的额头瞬间涌出一颗大汗珠。 安乐县主眸光凌厉的扫向掌柜的,身后的丫鬟已然气愤出声,“金宝阁是什么意思?我家县主照顾你 们生意,一口气买这么多首饰,你们痛痛快快把账结了不就行了,偏要给我家县主找不痛快是不是?!” 就没见过这么不会做生意的! 本来她们县主能狠狠踩倾宁郡主一脚,看倾宁郡主以后还敢不敢和县主争,结果金宝阁来这么一出,谁给金宝阁一个小小掌柜胆子,敢惹她家县主不快?! 金宝阁掌柜的忙道,“县主消消气,是小的嘴笨不会说话,我把零头给您抹了,只收一万两。” 安乐县主冷冷道,“用不着!本县主不缺那千儿八百两的。” 丫鬟催道,“快点找钱,别耽误我家县主时间。” 掌柜的苦着脸道,“不是我不收银票,是我们东家不让收大额的银票,我不敢不听……” 丫鬟恼道,“买东西结账,还挑银子大小吗?!你们东家嫌麻烦,就敢找我们县主的不痛快?你知不知道我家县主是什么人?!” 掌柜的陪笑道,“安乐县主身份尊贵,京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知道还不赶紧的!”安乐县主不耐烦道。 倾宁郡主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安乐县主,“都这么半天了,你还没听出来吗,人家金宝阁不敢 招惹你,你给的假银票都不敢说,你不见好就收,还咄咄相逼,人家掌柜的只差没给你跪下求你把银票收回去了。” 可算是有人说出来了,金宝阁掌柜的都快感激哭了,一会儿必须要帮倾宁郡主也把七百两的零头抹了,再多送点东西。 假银票?! 安乐县主脸都绿了,“不可能!” 倾宁郡主幽幽道,“用假银票可是犯法的。” 就算皇上再疼安乐县主,用假银票的事也不会姑息。 安乐县主眸光扫向掌柜的,“这银票是假的?” 掌柜的可不敢斩钉截铁说是假的,即便他很确定,掌柜的道,“银票的真假,得官府断定,我只是觉得这一万两银票手感和之前接触过的有些不同,出于谨慎,才想要小额的……一万两,就是把我卖了,我也赔不起东家的损失……” 掌柜的何尝不知道不收这张银票,会削安乐县主的脸面,会惹怒她,可一旦收下,回头再去找庆阳长公主,庆阳长公主会认吗?他赌不起。 他只能当着众人的面把银票还回去。 本来看到安乐县主和倾宁郡主斗,心下偷着乐,是他高兴的太早了,但愿他没给东家惹祸。 第344章 压力 安乐县主不信她娘给她的银票是假的,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给她娘假银票,害她娘或者庆阳长公主府丢人,不想活了还差不多。 安乐县主冷声道,“拿不定主意就找人来辨认!” 掌柜的要的就是安乐县主这话,当下派小伙计去府衙请人来,论辨认银票,非户部莫属,而且户部离的不远,很快,户部就来人了,来的还是户部侍郎。 户部侍郎一过来,掌柜的就迫不及待把手里快攥出汗来的银票递过来,安乐县主道,“本县主这张银票到底是真是假,刘侍郎可得辨仔细了。” 仔细两个字,安乐县主咬得格外重。 倾宁郡主道,“安乐县主这是在质疑刘侍郎的本事吗,金宝阁掌柜的看走眼还有可能,整日和银钱打交道的户部,连侍郎都辨不了银票真伪,岂不让人笑话?” 刘侍郎顿觉压力扑面而来。 安乐县主和倾宁郡主的弦外之音,他都听出来了。 安乐县主要他当众说银票是真的,他是户部侍郎,他说是真的,没人会怀疑,他帮着庆阳长公主府保住脸面,庆阳长公主府必会念他这份人情,可要不帮…… 倾宁郡主也听出来安乐县主弦外之音,当 着安乐县主的面给他施压,他要敢屈于庆阳长公主的淫威之下,昧着良心把银票是假的说成真的,她会另外再找人辨认,要他头上乌纱帽不保。 一个连银票真假都辨不出来的户部侍郎,别说庆阳长公主,便是皇上,也保他不住。 刘侍郎顿时后悔来这一趟了,金宝阁去户部请人,只说安乐县主让户部派个人去辨认银票真伪,但没说要辨认的银票就是安乐县主的,尚书大人就让他来了。 刘侍郎脑壳疼,这事要找不到妥善解决之法,他的仕途就完了。 苏月站在一旁,看向刘侍郎道,“这里人多,光线稍暗,那边窗户亮堂,更方便刘侍郎看的清楚点儿。” 刘侍郎,“……?” 他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看个银票哪还用去窗户边看。 明王妃为何这么说…… 刘侍郎往窗户边瞧去,好家伙,一眼望过去,正好看到明王坐在珠帘后喝茶。 刘侍郎心狠狠一抖,明王怎么也在金宝阁? 银票真假,直接找明王辨认不就行了,何必舍近求远,去户部找人。 刘侍郎收回眸光,辨认银票,看的很仔细,然后道,“这张银票确实是假的。” 安乐县 主脸猛然一沉。 好一个刘侍郎! 竟然这么不给她面子?! 金宝阁掌柜的说银票有点问题,像是假的,现在户部侍郎也说银票是假的,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安乐县主的脸像是被人掴掌了好几巴掌似的难看。 安乐县主怒不可抑,脸色差的像是要杀人,丫鬟拽她云袖道,“县主,咱们走吧。” 今天她的脸是丢尽了! 方才有多得意,县主就有多丢脸。 安乐县主抬脚就要走。 苏月看向金宝阁掌柜的,道,“还不赶紧问一句,这些首饰安乐县主还要不要了,别一会儿送去庆阳长公主府,被扔出来。” 安乐县主云袖下拳头攒紧,转身看向苏月道,“明王妃未免太小瞧本县主了,金玉阁掌柜的不敢收假银票,本县主不会怪罪他,更不会迁怒金宝阁,这些首饰本县主既然看中了,就一定会买下来!” 说完,安乐县主看向丫鬟道,“把假银票拿上!” “敢给我庆阳长公主府假银票,害本县主当众丢人,本县主要她把牢底坐穿!” 丢下这句,安乐县主带着一肚子怒火离开。 没人怀疑安乐县主是在吹牛,她确实有把人送进大牢的本事 ,就是不知道是谁,胆子这么肥,敢给庆阳长公主假银票,要是存心的还好,要是无心,可就倒大霉了。 金宝阁掌柜的一脸感激的看向苏月,他也正发愁首饰还送不送,不送吧,怕庆阳长公主怪罪,送吧,怕被扔出来。 正心下为难呢,明王妃就当众帮他把这难题解决了,以后明王妃再来金宝阁买首饰,都给她打八折。 倾宁郡主看着苏月,笑的见牙不见眼,苏月嗔她道,“你怎么和安乐县主闹到这种程度?” 倾宁郡主道,“我已经忍她很久了。” 四下人多,有些话苏月不便说,今儿也是倾宁郡主运气好,她给安乐县主下的毒还没完全发作,不然…… 苏月才想到这里,就听到一声惨叫传来,接着是丫鬟的几乎,“县主!” 紧接着是另一个姑娘在大喊,“不好了!安乐县主从台阶上滚下去了!” 苏月,“……” 再说安乐县主,丢了脸,带着一肚子邪火离开,怒气灼烧的她五脏六腑都疼,特别的想打人,那种想就跟饿了三五天,看到吃的就控制不住想扑过去狼吞虎咽的感觉一样,很陌生,更让她不安。 她极力的忍耐,因为她最想打 的人还不是倾宁郡主,而是苏月。 要明王不在,或许还有三分可能,明王就在金宝阁,她没机会得手。 安乐县主越想越气,然后一走神,脚下踏空了,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听到安乐县主滚下台阶,倾宁郡主懵了,抬脚就往楼梯口挤去,下了几台阶,就看到安乐县主摔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怎……怎么会滚下台阶…… 金宝阁从上到下,从掌柜的到宾客,看到安乐县主带血的脸,心都狠狠一颤。 安乐县主可是庆阳长公主的心肝肉,她在金宝阁出事,庆阳长公主饶不了金宝阁的。 安乐县主摔晕过去,她的丫鬟已经吓的六神无主了。 苏月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把你家县主送回府,给她请太医。” 丫鬟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把自家县主扶起来。 看着被抬走的安乐县主,苏月强忍着才没有让自己笑出来,她只是想以牙还牙,给太后和庆阳长公主一个教训,下药的时候还惋惜不能亲眼看到安乐县主在宫里撒泼发疯,给太后丢人,没想到安乐县主把自己送出宫了,她不仅亲眼见到了,效果还出乎她意料的好。 这一摔,够安乐县主受得了。 第345章 替换 苏月是想笑不能笑,倾宁郡主却是真笑不出来了,安乐县主找她的茬,她让安乐县主丢点脸,皇上怪不到她头上来,可要安乐县主摔出好歹来,庆阳长公主和太后会把她和金宝阁都恨上,甚至连苏月姐姐都不能幸免。 见倾宁郡主有些后悔的样子,苏月道,“你和安乐县主怎么争起来的?” 倾宁郡主就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告诉苏月知道。 安乐县主嘲讽她一个郡主奉承苏月,她气不过就反驳了一句,然后就带丫鬟去挑选首饰了,结果安乐县主却不依不饶起来,她看重的首饰,她张口就抢,她想着金宝阁首饰多,安乐县主抢了也就抢了,她再选别的就是了,可不论她看中哪个,安乐县主都抢,彻底将她惹毛。 然而两人就你来我往了,再后面的事苏月就都知道了。 苏月道,“安乐县主先挑的事,金宝阁这么多人都能给你作证,不用担心。” 安乐县主自己走路摔断,怨不得旁人,再者太医给安乐县主把脉,肯定能从脉象查出她中毒,摔下台阶也会归结到中毒上。 难得在街上碰到苏月,要是平常,倾宁郡主肯定要陪苏月 好好逛街,但现在她是在没那个心情了,便准备打道回府。 金宝阁掌柜的过来道,“倾宁郡主这些首饰,还要吗?若是不想要了,也无妨。” 倾宁郡主道,“打包好,送去宁王府。” 这些首饰是她选的,但她是给未来大嫂选的,顾家门第清贵,远不及寻常世家富庶,顾家给顾桐准备的嫁妆也多是些字画之类的东西,宁王妃就想着给顾桐的聘礼里再添些首饰,毕竟顾桐嫁进宁王府,就是宁王府世子妃,她穿戴的寒酸,损的也是宁王府颜面。 宁王妃这些日子忙的厉害,倾宁郡主闲着没事,就把给未来大嫂选首饰的差事揽了下来,谁想高高兴兴的出门,却遇到安乐县主这档子事,回去肯定要挨母妃一通训斥了。 倾宁郡主朝苏月福身,带丫鬟离开,倾宁郡主走后,苏月也和萧承易一起出了金宝阁。 才出门,赵七就上前两步,小声禀告道,“爷,安乐县主那张假银票像是属下替换的那张……” 赵七说话声很小,但苏月紧挨着萧承易,也听见了。 她眼底闪过一抹惊讶,准备问萧承易,这时候有人从金宝阁里出来,苏月 就把到嘴边的话给忍下回去。 等坐上马车,到无人处,苏月才憋不住,问道,“赵七说的是怎么回事?” 萧承易说起,苏月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事情还得从大夫人偷顾家给她的字画,送去平州王家的事说起,苏月怕一幅画不足以定大夫人的罪,便让萧承易直接让人伪造大夫人的亲笔信去平州王家把送去的东西拿回来,萧承易担心王家不会把到手的东西吐出来,为了确保事情办的顺利,便让赵七去大夫人那里拿一万两银票,帮大夫人孝敬王家。 只是当时苏月出嫁在即,而被偷一万两银票可不是小事,势必会惊动整个长宁侯府,萧承易不希望有任何事影响到他娶苏月,就让赵七找了张假银票去换。 那张假银票的背后沾了点墨迹,赵七当时还担心会被大夫人发现,方才安乐县主的丫鬟从户部侍郎手里接过银票时,赵七正好瞧见了。 同样是假银票,墨迹又在一样的位置,再加上大夫人和庆阳长公主私下狼狈为奸,这么多巧合,那就不是巧合了。 可是—— 苏月不解,“庆阳长公主擅自更改计划,大夫人险些摔死,庆 阳长公主登门,大夫人都没给她好脸色看,说话夹枪带棍,私下怎么会送庆阳长公主一万两?” 大夫人和庆阳长公主闹掰在前,他们换银票在后,也就是说这些日子,大夫人和庆阳长公主私下已经冰释前嫌了,而且还是大夫人主动的…… 明知道庆阳长公主心狠手辣,没把她的命当回事,大夫人竟还敢往庆阳长公主跟前凑,甚至不惜奉上一万两银票,这是有什么非要求庆阳长公主的事不可? 没来由的,苏月心底闪过一丝不安。 苏月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不安,她没有理由不安啊。 庆阳长公主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大夫人什么都不需要做,庆阳长公主的矛头就冲着她了,大夫人找庆阳长公主办的事肯定不是冲她来的。 可除了她,大夫人还要针对谁? 她爹吗? 可她爹即将要护送北凉公主回北凉去了啊。 老夫人就更不可能了,大夫人要想对老夫人做什么,她自己动手更方便,何况她才救了老夫人,眼下老夫人最信任的就是她大夫人。 苏月想不通就不想了,偌大一个长宁侯府,除了她爹苏怀臣和老夫人,其他人 ,苏月不甚关心。 一刻钟后,马车在明王府大门前停下。 萧承易下马车后,直接把苏月抱了下来,然后就没放苏月下来。 虽然被抱好几次了,但她脸皮真没这么厚啊,她挣扎道,“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萧承易迈过门槛,道,“一上午就没歇,你不累吗?” ……不止累,她还饿呢。 怀了身孕的人本就容易饿,再加上一上午基本都在走路,还比平常晚吃完小半个时辰,都快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知道挣扎没用,苏月就放弃挣扎了,被萧承易抱回墨玉轩,进屋才放下。 苏月喝了半盏茶,饭菜就端上来了,热气腾腾,都是苏月爱吃的菜,拿起筷子就大快朵颐。 萧承易都怕苏月吃太快噎着,要不是去金宝阁,萧承易是准备直接带苏月去望月楼吃午饭的,在金宝阁耽误了半天,也把计划都打乱了。 苏月这一顿吃的很饱,菜就不说了,光是饭就干了两碗,苏月从来没想过自己有这么能吃的一天,更可怕的是,吃饱了就犯困,根本不想动。 苏月实在没力气遛食了,强撑着看了一刻钟的书,就扛不住上床睡下了。 第346章 杖毙 苏月一觉睡到太阳落山才醒,吃过晚饭后,苏月闲着没事就去竹屋捣鼓药材去了,萧承易帮她从皇上那儿要了那么多稀罕药材,她看着就觉得心底痒痒,用那些稀罕药材调制出来的解毒丸,效果会强上十倍不止。 清冷的夜,捣药声传的格外的远。 苏月正忙的不亦乐乎,听到有刀剑声传来,她吓了一跳,还以为明王府闯入了刺客,芍药出去看了一眼,回来道,“是王爷在练武。” 白芷道,“王爷也太勤奋了吧。” 一大清早起来练武,晚上快睡觉了还练,难怪武功那么高了,身份这么尊贵,还这么勤奋的,只怕京都都找不出来第二个了。 对于芍药和白芷的夸赞,苏月默默抽了下嘴角,一句话也没接,当没听见。 明天是她回门的日子,萧承易这会儿练武,肯定是不会折腾她了,算他有良心,回头再补偿他吧。 苏月想的很好,然而等她泡完澡,睡到床上,就发现自己想多了,人家练武单纯是为了自己能睡的好,没其他意思。 苏月讨饶道,“明儿要回门呢。” 萧承易道,“明日岳父大人要上朝,晚点去没事。” 入秋了,早饭天有些凉了,但 屋子里格外的热。 …… 翌日醒来,苏月只觉得浑身酸软,软绵绵的根本不想动弹。 芍药白芷守在屋外,听到动静,才敢推门进屋,苏月问道,“什么时辰了?” 芍药回道,“刚到巳时。” 都这么晚了?! 苏月掀被子下床,一边道,“这么晚了,怎么不叫我?” 她们也想叫啊,也得王爷让吧,芍药道,“王爷交代让王妃您多睡会儿。” 苏月道,“你们俩到底是谁的丫鬟?” 她们肯定是王妃的丫鬟了,可有句话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王妃都得低头的地方,何况她们丫鬟了。 白芷道,“王妃回去晚点儿,侯爷和老夫人不会怪您的。” 苏月当然知道她爹和老夫人不会为这么点小事说她什么了,她怀疑某位爷是故意的,她爹摁着不许他早点把她娶回来,他就让她爹在她回门之日多等她会儿。 等萧承易回来,就收到一记来自自家王妃的瞪眼,瞪得他是心情愉悦,嘴角的笑弯都弯不下去。 苏月见了那叫一个气,要不是不会武功,这混蛋已经被她一巴掌拍飞出窗外凉快去了。 吃完早饭,马车也准备妥当了,苏月带上回门礼, 就和萧承易一起出了门。 走到二门,就过来一暗卫,小声禀告萧承易,苏月敏锐的捕捉到庆阳长公主几个字,等暗卫退下,苏月问道,“庆阳长公主府昨晚发生什么事了?” 萧承易道,“太后赐给长驸马的那两宫女昨晚被庆阳长公主杖毙了。” 苏月听得眼睛睁圆,她知道那两宫女是萧承易逼庆阳长公主接下的,可人到底是太后赐的,庆阳长公主既然带回去了,怎么当晚就把人杖毙,就这么一点也不顾及太后的颜面吗? 苏月已经忘了昨天她是怎么给庆阳长公主添堵的了,昨天她发现庆阳长公主的丫鬟偷听,就索性借丫鬟的口离间庆阳长公主和长驸马,本来庆阳长公主就怀疑长驸马背着她偷吃,长驸马人在京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自然是没什么机会,可别忘了长驸马一年有好几个月离京办差。 山高皇帝远的,有的是人为了前途巴结讨好长驸马,送钱送女人,防不胜防。 要只是宠幸几个女人也就罢了,庆阳长公主最怕的就是有私生子啊,她膝下只有安乐县主一个女儿,当年为了生安乐县主差点难产而死,不敢再生了,这么多年也没能再怀上,她也不允 许长驸马有庶子存在,她的家产都是留给自己的女儿的,庶子庶女休想惦记。 萧承易说长驸马和当初武国公世子一样,庆阳长公主得到这消息就心情不快,她要和太后商量万一这事是真的,她该怎么办,这些肮脏事,庆阳长公主不想要女儿安乐县主知道,便打发安乐县主出宫逛街,为了安乐县主逛的高兴,就把大夫人送给她的一万两银票给了安乐县主。 结果安乐县主街没逛痛快,还因为和倾宁郡主起争执,丢了脸,从楼梯上滚了下去,庆阳长公主更是恼怒。 更让庆阳长公主生气的还是安乐县主中毒一事,得知女儿从楼梯上滚下去,庆阳长公主第一时间就带太医回府了,太医给安乐县主把脉,发现安乐县主中毒了,摔下楼梯正是因为毒发的缘故,并从毒发时间来推算,应该是在宫里中的毒,而且极可能是在太后寝宫。 庆阳长公主根本不信,“宫里谁敢给我女儿下毒?!” 太医也觉得没人有这胆量,可脉象做不了假啊,换别的太医来,也还是这结论。 庆阳长公主知道太医没胆子骗她,当时就派人进宫禀告太后了,太后勃然大怒,把昨天靠近过安乐县主 的宫人都被审问了一遍,被用刑的就有好几个,但什么也没查出来,更没人怀疑到苏月头上,萧承易一直在她身边,都不知道苏月几时下的手,何况其他人了。 庆阳长公主心疼女儿摔伤脸,担心她留疤,心情不快,长驸马因为办事回府晚了,直接撞庆阳长公主枪口上了,然后就吵起来了。 庆阳长公主气头上说话重,惹恼了长驸马,长驸马平常是能忍则忍,可总有忍无可忍的时候,这不,知道太后赐了他两宫女,长驸马当晚就把两宫女一起幸了,此举更是犯了庆阳长公主的大忌,他们的女儿被人下毒,差点摔死,他竟然还有心情要女人?! 庆阳长公主一怒之下,当着长驸马的面把那两宫女活活杖毙了,长驸马觉得庆阳长公主就是个疯子,当晚就离开了长公主府,至于在哪儿过的夜,不得而知,不过从长驸马昨晚宠幸宫女的态度来看,绝对是去了能把庆阳长公主气个够呛的地方。 让太后昨天要给他们添堵,不知道这个结果,太后满不满意? 苏月心情愉悦的迈步往大门口走去,才迈过门槛,那边一侍卫骑马在大门前停下,翻身下马道,“皇上口谕,传明王进宫。” 第347章 回门 真是绝了,心情刚愉快一点儿,添堵又来了,萧承易又没有官职在身,真有什么事,满朝文武那么多人不够皇上使唤的吗? 苏月意见很大,她暗瞪了萧承易一眼。 要早点送她回门,都陪她敬完她爹和祖母的茶了,现在被皇上临时召进宫,她岂不是要一个人回去了? 虽然一个人也不是不能回去,但苏月见不得皇上这样对他们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态度,太憋屈了。 正气恼呢,就听身边人道,“去回了皇上,祛伤疤的药膏一万两一盒,他要几盒,直接送银票来本王这里就成了,用不着本王为这点小事进宫一趟。” 侍卫没想到皇上传召,还有敢不进宫的,侍卫道,“皇上召见……” 萧承易面色冷沉,“本王说的话,你是没听见,需要本王再重复一遍吗?” 声音凌厉,带着威压,侍卫哪还敢多嘴,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明王就敢不给皇上面子了,何况是传口谕。 侍卫退下,转身骑马回宫复命。 苏月坐上马车,然后才看着萧承易道,“你怎么知道皇上找你是为了安乐县主摔伤的事?” 萧承易抱着苏月道,“就算不是为了这事 找为夫,皇上也会提这事的。” 太妃回来了,要萧承易不帮忙买祛伤疤的药膏,太妃也会找萧承易的,这个忙,肯定要帮的。 不如借这事回了皇上,要皇上还派人来找萧承易,那他们就默认皇上不会找他们帮忙买药膏,错过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青风在前面开路,赵七赶马车,后面还跟着两驾马车,一驾芍药白芷坐的,一驾装回门礼的。 今儿是苏月出嫁,三朝回门的日子,侯府小厮翘首以盼,见到青风,小厮忙冲府里道,“快去禀告老夫人,王妃回来了。” 喊完,就赶紧下台阶,帮着踩脚凳。 萧承易下马车后,将苏月扶下来,两人迈步进府,直接去了春晖院。 屋内,济济一堂。 苏月回门是大事,除了苏怀臣还没来,大夫人和其他三房人都到齐了。 见到萧承易,屋子里的人除了老夫人,几乎都起身给萧承易行礼,萧承易道,“你们是王妃的长辈,无需对本王这么多礼。” 话虽然这样说,可谁敢真不行礼啊,别说明王了,就是苏月,他们都得见礼,即便是长辈。 苏月走上前,福身给老夫人行礼,“月儿给祖 母请安。” 老夫人笑的一脸慈爱,连连点头,“回来了就好。” 说着,老夫人吩咐丫鬟道,“再去催一下侯爷。” 大夫人道,“侯爷也真是的,大姑娘回门是大事,手头的事就不能先放放,不知道的还以为不待见女婿了。” 老夫人斜了大夫人一眼,张嘴就说这样扫兴的话,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苏月也不生气,她从来就没指望过大夫人能说好听的话,真说了,她还得担心有坑,再者她爹不大待见萧承易,萧承易心底门儿清,想讨得岳父欢心,好任重道远着呢。 不过苏怀臣虽然不在,但来的还快,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到了,苏怀臣走进来,萧承易起身给他行礼,“小婿给岳父大人请安。” 每每看到萧承易行礼,苏怀臣眉头就皱成麻花。 心情很复杂。 皇权至上,萧承易是亲王贵胄,用不着给苏怀臣行礼,即便他是岳父。 可苏怀臣也说不出让萧承易以后别行礼的话,只能不阻拦,不回应了。 苏怀臣坐下来,就该苏月和萧承易敬茶了。 苏月见没人拿蒲团来,眉头微拢,老夫人见了道,“直接敬茶就行了,不用跪 。” 萧承易是肯定不会跪的,侯府没人受得起他一跪,苏月肚子里怀着孩子,也没人敢让她跪。 不用跪正好,丫鬟端茶过来,苏月端起茶盏,敬老夫人,“祖母请喝茶。” 老夫人接过茶盏,喝了一口,放下,又喝萧承易敬的。 敬完老夫人,就轮到苏怀臣了。 大夫人坐在一旁,还等着喝苏月和萧承易敬的茶,但苏月和萧承易敬完苏怀臣,就没人端茶过来了,大夫人脸色那叫一个难堪。 大夫人虽然在归元寺救老夫人,老夫人比之前更信任她,但老夫人也没忘记大夫人对苏月做的事,借老夫人几颗胆子,老夫人也不敢让苏月敬大夫人茶啊,其他人就更别想了。 敬茶就到这里了,苏月和萧承易坐下来,老夫人望着苏月道,“出嫁那日,你是怎么发现平安福有问题的?” 苏月就猜到王妈妈不会隐瞒老夫人,老夫人见到她会问,苏月不答,反问道,“平安福有问题吗?” 老夫人点头,查出平安福有问题后,她就把这事告诉苏怀臣知道,苏怀臣就派人去归元寺查了,一查才知道,在老夫人去归元寺求护身符的前两天,有人打着侯 府的幌子送了只平安福去,说是老夫人亲手做的,特送来佛前开光,并说老夫人过两日会来上香,取平安福。 归元寺的小和尚也没多想,因为父母是每个人心底最大的佛,孝顺是最好的修行,爹娘血亲亲手做的平安福,再加上归元寺开光,效果会更好。 老夫人只庆幸苏月没佩戴那只打着她亲手制幌子的平安福,不然她一把年纪了,还得背负一个害孙女儿的恶名,她就是死了,也会死不瞑目。 苏月也没指望靠着一只平安福就能顺藤摸瓜揪出大夫人和庆阳长公主,所以也谈不上失望,她道,“我也不知道平安福有问题,只是闻着和上回的气味不一样,这平安福多闻会儿,头就有些晕乎乎的,内心很抗拒,只是平安福是祖母特地去归元寺给我求的,我也不好扔,便让芍药交给了王妈妈。” 老夫人点头,“还好你没硬逼自己收下,躲过一劫,害你之人心肠歹毒,在佛菩萨眼皮子底下害人,断然不会有好下场的。” 老夫人说的时候,苏月眸光正好从大夫人脸上扫过,自然没错过大夫人眼底一闪而逝的不安了,有害人之胆,也怕自己会下场凄凉呢。 第348章 锤死 苏月没中招,也没有证据证明是大夫人所为,老夫人叮嘱苏月要小心,苏月一一应下。 敬完茶了,苏怀臣嫌人多吵闹,起身离开,并把萧承易一起叫走了。 他们走了,二老爷三老爷他们还有侯府少爷也都该干嘛干嘛去了,留下几位太太和苏媚苏婵她们。 苏媚眼底全是嫉妒,脸上却天真烂漫,“大姐姐怎么回来的这么迟?让大家好等。” 苏月也不撒谎,如实道,“王爷不让丫鬟叫醒我,早上多睡了会儿,临出门又碰到皇上传召相公进宫,相公打发皇上的人走,耽搁了片刻,就到这会儿了。” 苏月语气清淡,眉眼也疏离,说的话却是让一屋子人都倒抽了口气。 明王心疼王妃,不忍丫鬟吵醒她也就算了,可为了陪王妃回门,竟然连皇上召见都不去,回门这样的小事如何跟去见皇上比啊…… 就算宠王妃也没这么宠的啊。 苏媚还想挑苏月的刺,听到这话,直接就歇火了,满腔嫉妒无处释放,只能扯绣帕,咬碎后槽牙。 苏媚讨了个没趣,其她人就没敢再言语不善了,屋子里气氛难得的融洽,只是苏月回来的晚,陪老夫人说了会儿话 ,就到吃回门饭的时辰了。 萧承易和苏怀臣一起走的,两人也一起回来的,进来的时候,苏月明显感觉到翁婿的感情又好转了不少,这是聊了什么? 苏月心下好奇,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悄声问萧承易,“我爹找你去干嘛啊?” 萧承易回了她两个字,“兵权。” 苏月就懂了,她爹知道皇上派他护送北凉公主是冲着他手里的兵权来的,就算她爹再恼萧承易,萧承易也是她爹板上钉钉的女婿,肥水不流外人田,何况是兵权,苏怀臣自然不希望兵权旁落他人之手。 只是这两日萧承易都未曾上朝,也没做什么事,苏怀臣有些摸不透他的想法,就索性把他叫去问了。 丫鬟把饭菜端上桌,今儿是苏月的回门宴,春晖院格外的热闹,老爷太太,少爷姑娘齐聚,摆了整整三大桌。 苏怀臣和萧承易任何一人在场,侯府里都没人敢造次,何况两个人一起,这顿饭吃的二老爷四老爷他们是如坐针毡,尤其是二老爷,一顿饭吃完,都没说半个字。 这顿回门饭,吃了大半个时辰才吃完,吃完饭后,又陪老夫人坐了一刻钟,时辰差不多了,苏月便没多留 ,起身和萧承易回明王府,苏怀臣送他们出的府。 路上,苏月望着苏怀臣道,“爹爹护送北凉公主到边关,就折返回京吧?” 苏月没忘记苏怀臣回来的时候就说过,他会待到她再嫁人,如今她嫁给萧承易了,苏怀臣又护送北凉公主到边关,不知道是直接留在边关,还是回京。 苏怀臣看了萧承易一眼,苏月问这话,显然苏远澹的事,萧承易没告诉苏月,苏怀臣道,“送完北凉公主,爹爹最多在边关待两日,就启程回京。” 苏月连连点头,和苏怀臣说着话,迈步出侯府。 这时候,一管事打扮的中年男子骑马在侯府大门前停下,身后还跟着一驾马车。 中年男子没想到刚到长宁侯府,正巧就碰到长宁侯,赶紧从马背上下来,给苏怀臣行礼,“见过侯爷。” 苏怀臣觉得中年男子有几分眼熟,但想不起来是谁了,苏怀臣看向孙管事,孙管事道,“这是平州王家大管事。” 苏怀臣面色如常,没什么起伏,但苏月听到这几个字,眉头挑了下,看向马车的眸光带了几分期待。 还以为她的那些字画不能在她爹离京之前回来,没想到时间掐的 这么的准,不愧是萧承易的人,办事从来没让她失望过。 孙管事觉得奇怪,“王管事怎么进京了?” 要说是送六少爷回来,派去平州接六少爷的人这会儿估计才刚到,绝不可能这么快回来。 这话把王管事问懵了,不是大夫人偷拿字画的事败露了吗,要王家把字画尽快把字画送回来熄长宁侯之怒吗,怎么感觉孙管事不知道这事似的? 王管事觉得哪里不大对劲,可不容他多想,暗卫装扮的小厮已经从怀里掏出大夫人兄长,王大老爷的亲笔信了,毕恭毕敬的呈给苏怀臣,“这是王大老爷的亲笔信,请侯爷过目。” 苏怀臣以为是王大老爷有事相求,王家替他照顾幼子几年,只要能力范围,他都会尽力相帮。 然而信一打开,看到信上内容,苏怀臣的脸瞬间就绿了。 苏月离的近,瞄了一眼,那是强忍着才没有笑出声来,王家不止让大管事亲自送字画回京,还写了封信撇清干系,字画是大夫人派人送去王家的,王家不知道是大夫人偷拿的,今将字画送回,让苏怀臣念在大夫人是初犯的份上,饶过她这一次。 这哪是信啊。 这分明是供词 。 直接就把大夫人锤死了。 苏怀臣看着信上字句,额头青筋暴起。 他眸光扫向马车,怒道,“把字画抬下来!” 王家管事的见苏怀臣看字画,勃然震怒的样子,心底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他怎么觉得长宁侯并不知道字画的事…… 暗卫打扮的小厮赶紧招呼侯府小厮帮着抬大箱子,直接就抬进府了,放下箱子,然后打开。 箱子一打开,孙管事一眼就瞄到一对瓷瓶,他瞳孔猛然一缩。 这瓷瓶…… 大姑娘陪嫁里有一对假的,和这个一模一样。 孙管事是聪明人,当即就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本来他们就怀疑苏月陪嫁字画毁的蹊跷,没想到蹊跷在这里,大夫人她是真敢啊。 孙管事弯腰,从箱子里随手拿起一幅画,三两下解了卷绳,打开,正是大姑娘被毁的十几幅画中的一幅。 孙管事把画交给身后小厮,又拿了一幅。 还是…… 孙管事把画给苏怀臣过目,“侯爷,是顾家给王妃的陪嫁字画。” 苏月站在一旁,脸色不快,芍药补刀子,捂嘴惊呼,“顾家给王妃的陪嫁不是被雨毁了吗,怎么被王家送回来了?” 第349章 求情 芍药这一嗓门不小,侯府大门口内外的人都听见了,丫鬟小厮纷纷侧目看过来,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苏怀臣手攒紧,那封信几乎要被他捏的粉碎,他抬脚就走。 “把这些字画给我带上!” 孙管事赶紧招呼小厮抬上字画,跟上苏怀臣的脚步。 苏月看向萧承易道,“得等这事处置完才能回去了。” 萧承易道,“无妨。” 本来就是计划给她回门的惊喜,还好送来的及时,不然回了王府,还得再来一趟。 再说大夫人,苏怀臣送苏月和萧承易出府后,她没来由的心绪不宁,便回清兰院了。 刚坐下,端起茶盏,外面丫鬟跌跌撞撞的跑进来,急道,“大夫人,不好了!” 丫鬟声音很急,喊的大夫人端茶的手一抖,茶险些泼自己一身,气的大夫人身边的吴妈妈呵斥道,“莽莽撞撞的,出了什么天大的事?!” 丫鬟忙道,“平州王家来人了,还带了一箱子字画,正是前些日子大姑娘放在库房,被雨淋湿的那些字画……” 丫鬟急的都忘了改称呼。 大夫人和吴妈妈脸色齐齐一变,尤其是大夫人,直接惊站了起来。 大夫人气疯了,“王家怎么会把字画送回来?!” 丫鬟摇头,这她就不知道了,丫鬟道,“侯爷已经带着字画去老夫人那儿了,明王和王妃也去了。” 大夫人一颗心颤抖成筛子,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她是王家女儿,最是了解王家不过了,到手的东西让他们吐出来,绝无可能。 大夫人急的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她怕字画留在京都,迟早会被顾家知道,所以送去了几百里之外的王家,结果竟然一股脑全给她送回来了,这是要活活气死她吗?! 她好不容易才消老夫人的气,连带着侯爷都对她态度改观,字画一送回来,全毁了! 大夫人来回走了几圈,把心一横,径直出了门。 且不管老夫人和苏怀臣怎么处置她,她现在只想知道王家怎么这么反常。 大夫人要去见王家人,正好王大管事也要找大夫人,大夫人出院门没走一会儿,就看到王家管事了,大夫人强忍怒气道,“怎么回事?谁让你把字画送回来的?!” 果然是中计了…… 王大管事道,“几天前,有人拿着姑奶奶您的亲笔信去王家,信上说您偷拿大姑娘字画的事被发现了,侯爷雷霆震怒,限你十天之内归回,否则绝不轻饶。” 大夫人快要气晕了,“随随便便一封信,王家就信了?!” 王大管事的道,“信里还夹着一张万两银票,便没人怀疑那封信是伪造的……” 大夫人心头一震,以为自己听岔了,“你说什么?信里还夹着万两银票?!” 王大管事点头。 大夫人气的眼前一阵阵发黑,气到嘴里都有血腥味了。 有人拿一张假的万两银票偷换走了她的真银票,又伪造了她的信,去骗王家,把那些字画给送回来! 那些字画也就值个六七千两,宁愿拿一万两银票奔波去王家,也要把字画拿回来,这一定是苏月的手笔! 那日字画被毁,她没闹腾,她还以为是侯爷加倍补偿她,原来她早有谋划,在这里等着她呢。 还有那张假银票,她没有防备,送给了庆阳长公主,连累安乐县主当众丢脸,幸好安乐县主滚下楼梯是中毒所致,否则她送的那两万两都平息不了庆阳长公主之怒。 她这次当真是被大姑娘算计的不轻。 大夫人心底想把苏月千刀万剐的心都有了。 但此时此刻她却只能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这件事未必没有转机。 大夫人转身朝春晖院走去。 屋内,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看着王家大老爷的亲笔信,还有那一箱子的字画,气的嘴皮都哆嗦。 侯府是缺她大夫人吃的了,还是少她穿的了,竟然做这样手脚不干净的事,把她的老脸都给丢尽了! 她竟然为了这样一个儿媳妇,和自己儿子离心十几年,她当真是瞎了眼。 老夫人悔不当初。 王妈妈见老夫人气的手抖,怕老夫人会气撅过去,连忙劝道,“老夫人,您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老夫人气的把信重重拍在小几上,气的进气多出气少,“我长宁侯府大夫人做这样丢人现眼的事,叫我怎么能不生气?!” 大夫人走到屏风处,正好听到老夫人这句话,她心顿时沉到谷底,她脚步顿了一下,就火速进屋了。 她走上前,一句话没说,“噗通”就直接给老夫人跪下了,直接跪着走到老夫人跟前,哭道,“娘,我知道错了,我是被大姑娘被明王休回门一事气昏了头, 一时猪油蒙心,才做下这样丢人现眼的事,明王重新娶大姑娘回去,我就派人去平州,让王家把字画悉数送回来,只是晚了一步,没能赶在大姑娘出嫁之前送回来……” 苏月坐在一旁,她是真没想到大夫人脑子竟然这么好使,她竟然认下了派人去王家取字画的事,偷画固然可恨,但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就算老夫人和侯爷要处置她,也会轻很多很多。 苏月道,“既然准备还回来,为什么还掀翻屋顶,借雨毁掉那些假字画?” 所有人眸光都落在大夫人身上,大夫人云袖下手攒的紧紧,看着老夫人道,“我嫁给侯爷,过去十几年侯爷在府里待的时间也不及这次多,因为八字相克,孩子不得不养在平州,我心底一时起了恨,这才……” “那些字画送去平州有些时日了,我也不确定字画还能不全部送回来,我怕露馅,怕被您和侯爷责怪,不敢说实话。” 大夫人不止擅狡辩,还擅长推卸责任,她把偷拿顾家给她的陪嫁的根源推到了苏怀臣头上。 苏怀臣常年驻守边关,让她这个侯夫人独守空闺,他心底只有已过时的先夫人,冷落她,她妒恨先夫人,恨顾家,所以才在气头上打上苏月陪嫁的主意。 大夫人独守空闺十几年这事,确实遭人同情,但这不是她偷东西的理由。 把锅甩给苏怀臣,再加上她“知错就改”,老夫人就更不好罚她了。 苏月看向老夫人,却发现老夫人不仅没消一点气,还更生气了,怒气比当初知 道大夫人把她的话当耳旁风,偷偷让人抄家规还要愤怒,实在是奇怪。 大夫人以为这样就能逃过严惩了? 如此未免就太小瞧她了。 苏月道,“祖母消消气,既然母亲已经知道错了,字画也送回来了,这事就算了吧。” 苏月语气温和,萧承易侧目看她。 这女人几时这么好说话了? 芍药也觉得自家王妃反常的很,大夫人偷东西罪证确凿,姑娘不趁机要侯爷严惩她,还帮大夫人说情。 老夫人看着苏月,“你不生气?” 苏月道,“生气是肯定的,但母亲才在归元寺救了您的命,能功过相抵了,明儿宫里设宴,母亲还要进宫谢恩,您也不能罚她。” 大夫人舍命救老夫人的事就是大夫人的一道护身符,苏月提,比大夫人提效果更好。 但就这样,老夫人怒气也没消两分,看大夫人的眼神依旧很冷,“看在月儿给你求情的份上,我不罚你,还跪在这里做什么,给我回去好好反省!” 大夫人没想到苏月会帮她求情,她站起身来,看向苏月,就见苏月一脸幸灾乐祸的看着她。 几乎是瞬间,就把大夫人的怒火全挑起来了。 等苏月和萧承易再离开,出了春晖院,芍药忍不住道,“王妃怎么帮大夫人求情?” 苏月道,“小惩大诫没什么意思,赌一把大的。” 芍药一脸茫然,正要问,这时大夫人的贴身丫鬟走了过来,福身道,“王妃,大夫人有请。” 鱼儿咬上钩了。 苏月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明媚张扬。 第350章 设局 苏月看向萧承易,“我一会儿就回来。” 说完,不等萧承易答应,苏月就带着芍药跟着丫鬟走了。 走到花园时,苏月对丫鬟道,“腿乏了,大夫人要见我,让她来凉亭。” 丢下这句,苏月径直往凉亭走去。 丫鬟没办法,只能去回禀大夫人了。 苏月坐在凉亭里,花园里的丫鬟给她端了茶来,大夫人远远的就看到苏月气定神闲的坐在那里喝茶。 以前她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大姑娘,如今成了高高在上的明王妃,在她这个嫡母面前也会拿乔了。 大夫人阴沉着张脸进凉亭,苏月呷了口茶,将茶盏放下道,“母亲找我何事?” 嘴上叫着母亲,但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当真是一点也没把大夫人放在眼里。 大夫人气的云袖下手攒的紧紧的,苏月扫了她一眼,“若是向我道谢,就不必了。” 道谢?! 大夫人眼神冷冽如刀,“是你假借我的名义往平州王家送的信,也是你拿假银票换走了我一万两银票?!” 大家心知肚明的事,苏月就不否认了,“是我,母亲对王家孝顺有加,我只是想取回我的字画,不想拂了母亲对王家的一片孝心。” 大夫人落在苏月身 上的视线恨不得将她戳出几个大窟窿来,她极力忍耐到,“你是怎么知道我把字画送去平州了?” 这事她自认做的滴水不漏,不可能会有人知道的。 苏月勾唇浅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母亲以为把字画送的远远的,我就不会知道了?就有这么巧,我收到一幅字画,和外祖父给我的一模一样,我认定别人送我的是幅赝品,然后库房里的字画就出事了,那么明显的毁尸灭迹的伎俩,母亲想瞒过谁?” “顺藤摸瓜,查到平州,还有什么猜不到的?” 大夫人没想到事情是这么败露的,或许她当初什么都不做,还不至于暴露的这么快,“以前是我看走眼了,没想到大姑娘这么聪明!” 苏月笑了笑,“可惜,只有我聪明还不够,祖母不照样被你耍的团团转。” 大夫人眸光一凝,苏月端起茶盏道,“我知道的远比母亲你以为的要多的多。” 大夫人心头一震,脱口道,“你还知道什么?!” 苏月道,“你在归元寺舍命救祖母,不过是你和庆阳长公主事先做好的算计,只是你低估了庆阳长公主心狠手辣的程度,她压根就不在乎你的死活,她要长宁侯府办丧事,阻我 风光大嫁,庆阳长公主临时更改计划,逼得母亲不得不硬着头皮接下,不然也不会毁容,依照原计划,母亲能轻轻松松救下祖母,在庆阳长公主的帮助下恢复诰命。” 苏月语气松快,却是听得大夫人背脊冒寒气,她和庆阳长公主合谋的事,苏月是怎么知道的?还知道的这么一清二楚,就好像她当时也在场一般! 大夫人眼底死死的盯着苏月,苏月勾唇道,“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大夫人冷冷一笑,倒也不惧,“说的对又如何?你要有确凿证据,早禀告老夫人和侯爷知道了。” 苏月看着大夫人,脸上丝毫不见恼,大夫人心底没来由的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然后苏月的声音就传了来,“以前是没证据,但现在有了。” 大夫人脸色一变,就见苏月朱唇轻启,“出来吧。” 大夫人眸光猛然往凉亭旁的假山看去,只见王妈妈和孙管事从假山里走出来。 大夫人猛然惊站起来,她怒视苏月,“你给我设局?!” 苏月笑着提醒大夫人,“要见我的可是母亲你。” 她只是临时起意给大夫人抛了个饵,她也不确定大夫人会咬上钩,但大夫人太看重钱了,以为她帮着求情, 是怕了庆阳长公主,意图通过给她施压,拿回损失,当然了,大夫人肯定也纳闷自己滴水不漏的计划,是怎么被她知晓的,急于找她问个清楚。 她故意端架子不去见她,临时选了个路过的凉亭,大夫人不会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她会安排人偷听,才能杀她一个措手不及。 孙管事是她爹信任的人,王妈妈是老夫人的心腹,有这两个人证在,她大夫人就是再舌灿莲花,今儿也休想糊弄过去。 要是再多给她半盏茶的功夫,她就直接安排老夫人和她爹亲耳听了,不过这也够了。 看着老夫人那张面如死灰的脸,苏月心底别提多痛快了,那边萧承易走过来,道,“该回去了。” 苏月起身出了凉亭,萧承易朝她伸手,苏月眨巴眼睛道,“要不,你先回去?” 看着苏月那双闪着光芒的眸子,萧承易浑身无力,就没见过这么喜欢看热闹的,萧承易也不废话,直接要抱苏月走,苏月看出来了,忙道,“我开玩笑的,我自己走。” 她想看热闹啊啊啊,她不想听二手的。 但苏月也知道家丑不可外扬,即便萧承易是女婿,也不行。 苏月和萧承易离开,把芍药留下了。 两人怎 么来的长宁侯府,就怎么回去的。 小半个时辰后,马车在明王府大门前停下,萧承易扶苏月下来,守门小厮禀告道,“王爷,皇上身边的李公公来了,已经等您两刻钟了。” 苏月听得眉头轻挑,皇上传召萧承易进宫,他没去,皇上不仅不恼,还派李公公来明王府等萧承易,看来萧承易猜的没错,皇上找他进宫就是为了给安乐县主要祛伤疤的药膏,萧承易松了口,皇上也见好就收了。 萧承易去了正堂,正在喝茶的李公公见萧承易进来,赶忙放下茶盏,过来给萧承易行礼,“给明王请安。” 萧承易脸色冷淡,“皇上派你来找本王何事?” 李公公忙从怀里掏出两张万两的银票,意思不言而喻。 萧承易摆了下手,青风就把银票接了,萧承易道,“半个时辰后,本王会派人把药膏送进宫给皇上。” 李公公连忙道,“半个时辰,时间不长,奴才就在这里等着,也省得明王再派人跑一趟。” 药膏不是皇上要用,是安乐县主,就是送进宫了,十有八。九也是他送去庆阳长公主府,不如等着,坐马车来回折腾也累啊。 他要等,萧承易不会拦着,他和苏月回墨玉轩了。 第351章 酷似 苏月和萧承易前脚进屋,后脚那一大箱子的字画瓷器就抬进来了。 白芷把箱子打开,把字画挨个的展开给苏月过目,不愧是她外祖父珍藏的字画,每一幅都极好,幸好不是真被雨水毁了,不然即便她爹加倍补偿她了,她也愧对外祖父。 明日宫里设宴给北凉公主和北凉使臣践行,没法去顾家,只能后天送行完再去了。 苏月看向萧承易,“你那去平州办事的暗卫呢?” 萧承易道,“怎么了?” 苏月道,“他赶回来的及时,我要赏他。” 话音未落,暗卫已经跳窗进屋了。 领赏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白芷捂嘴笑,苏月吩咐道,“拿五十两给他。” 暗卫没想到苏月会赏他这么多,替主子办事是他分内之事,赏他十两就很多了,没想到王妃会赏他五十两。 从白芷手里接过大银锭子,暗卫连连谢赏。 看着暗卫流露的喜悦,萧承易忍不住抬手扶额,他花那么多精力才把这些暗卫练的不苟言笑,他的王妃只用了区区五十两就让暗卫破功了,看来他又要少一个暗卫,多一个侍卫了。 拿了赏钱,暗卫没有退下,反倒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萧承易见了道 ,“还有事要禀告?” 暗卫犹豫道,“有件事,属下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就是。” 暗卫看了苏月一眼,才道,“属下在平州王家看到一个模样酷似苏二老爷的孩子……” 苏月,“……” 萧承易,“……” 她爹绿了? 岳父大人绿了? 两人相视一眼,心底不约而同闪过这句话。 萧承易握拳,轻咳一声道,“此事非同小可,你确定没看错?” 暗卫点头,“那孩子和苏二老爷长的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奉命去平州王家取回字画,把信和银票交给王家后,王家把他安排在下人房歇脚,他闲着没事,就在王家府里四下转了转,在花园里看到两男孩在玩耍,其中一个看的他觉得格外眼熟,那眉眼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暗卫是第一次去平州,所以觉得奇怪,就多看了两眼,实在没想起来便做了罢,方才在长宁侯府,他瞧见苏二老爷,顿时就反应过来那孩子像谁了。 他是暗卫,轻易不在人前露面,他也只见过苏二老爷一回,正是那次他来王府骗药膏,有胆量骗王爷的人,暗卫佩服二老爷的胆量,就多看了两眼。 暗卫说的这么笃定 ,再加上大夫人把自己小儿子送去平州王家这事本来就透着不寻常,还有大夫人帮二老爷,二老爷帮大夫人…… 她爹不止是绿了,而是绿云罩顶,都快成草原了啊。 难怪会有人收买道士,上门胡诌八道,说六少爷和老夫人八字相克,不宜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了,老夫人要把六少爷寄养在承恩伯府,大夫人都不同意,执意要送去平州,自打送去,就没再接回来过,那孩子要长的酷似二老爷,一接回来不就露馅了。 为了掩盖她出墙的事,孩子刚满半岁就送出府,让老夫人愧疚这么多年,真够不要脸的。 难怪之前她隐隐觉得二老爷希望她爹回边关了,她爹待在府里,他二老爷想和大夫人偷情就不容易了。 敢给她爹戴绿帽子,苏月不信二老爷不觊觎她爹的爵位,她大哥的失踪和二老爷肯定脱不了干系。 苏月想到自家大哥,萧承易也想到苏远澹了,他看向苏月道,“你大哥已经找到了。” 苏月看着萧承易,“找到了?” 萧承易点头,“在你出嫁前两日,我就收到消息了,岳父大人怕影响你出嫁的心情,不让我告诉你。” 他承诺苏月不隐瞒他,为了不给苏月留 下言而无信的形象,只能让岳父大人扛着了。 苏月心沉入谷底,要是大哥没事,就用不着瞒她了,苏月没有记忆,不知道自己大哥长什么模样,但那是她在这世上最亲的人了,苏月声音都带了些颤抖,“我大哥他……” 萧承易道,“你大哥坠崖,摔断了双腿。” 苏月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起来,虽然她早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可还是有些难以接受,“我大哥什么时候能回来?” 萧承易道,“估计还要些时日。” 苏月迫不及待想见到自己的大哥,又害怕,虽然她医术高超,无人能及,可也不是什么样的摔断腿她都能治好,她怕自己没法让大哥再重新站起来…… 知道苏月在害怕,萧承易道,“别担心,你大哥肯定吉人自有天相。” 苏月也相信自家大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不会这么惨,她强迫自己别胡思乱想。 萧承易给她倒了盏茶,苏月喝茶平复乱糟糟的心情,喝到一半,她想起件事,猛然抬头看着萧承易,“你帮我查一下,皇上派我爹护送北凉公主,是不是庆阳长公主的主意。” 大夫人布的局随着江湖术士被抓已经破了,老夫人肯定会派人接回六少爷 ,暗卫和二老爷不熟,都能看出来,何况侯府上下,六少爷一接回府,大夫人和二老爷的奸情就瞒不住了,她爹纵然再不喜大夫人,但他也决计不会容忍二老爷给他戴绿帽子的,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支开她爹,甚至……痛下杀手。 大夫人和二老爷没这个本事让她爹离京,可庆阳长公主有,之前苏月还纳闷大夫人的反常,大夫人为了钱,都偷她的陪嫁了,却给庆阳长公主送一万两,若是这事,就解释的通了。 苏月急的不行,全然忘了李公公还在前院等药膏的事,萧承易吩咐青风道,“去请李公公。” 青风领命退下。 一刻钟后,李公公就再次出现在苏月和萧承易跟前。 李公公有些忐忑,不知道明王找他何事,但肯定不是为了药膏。 毕竟是皇上都忌惮的人,他一个公公可不敢惹。 李公公小心翼翼道,“不,不知明王找奴才是……?” 萧承易看着他,“是谁给皇上献的计,让本王的岳父大人护送北凉公主的?” 李公公怔住,眸光躲闪,现在再权衡说了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后果。 “说!” 萧承易脸色肃冷。 李公公道,“是,是庆阳长公主……” 第352章 气坏 果然是她! 苏月气到呼吸不畅,难怪大夫人之前那么挑拨老夫人和她爹的关系了,她是想借老夫人气走她爹,偏她爹疼她,虽然生气,但都没回边关,大夫人是看出来她爹短时间内不会再去边关,偏老夫人又要把六少爷接回来,支开她爹已经迫在眉睫了,这才放下芥蒂,花钱请庆阳长公主帮忙。 庆阳长公主恨她恨的牙根痒痒,能给她添堵,庆阳长公主绝不会错过,何况皇上还能趁机收回兵权,一举两得,岂有不帮之理。 得亏那张假银票,让大夫人和庆阳长公主露了狐狸尾巴,不然她爹送北凉公主去,不一定能毫发无损的回来。 萧承易看向李公公,“本王问你的事,不得像任何人透露半个字,包括皇上。” 李公公连连点头,他不会傻到皇上不问,他主动说,明王一逼问,他就什么都说,皇上能高兴才怪了。 萧承易看了青风一眼,青风拿来两盒药膏,并塞了张银票给李公公。 李公公犹豫了下还是伸手接了,道了谢,就退下了。 李公公走后,苏月望着萧承易道,“有办法让皇上换个人护送北凉公主离京吗?” 萧承易道,“你一定要留下岳父大人,也不是没办法,但他们对岳父大人动了杀心,岳父大人留在京都未必比护送北凉公主安全。” 毕竟派人去刺杀苏怀臣,派去的人是有数的,留在京都,可能一计不成又施一计,层出不穷,甚至下毒,不是谁都有苏月的医术,能觉察吃的喝的里被人动了手脚。 而且留下苏怀臣的办法,除了让他“病倒”,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下毒让自家亲爹生病肯定不行,弄得不好,没准儿成大夫人和二老爷的帮凶了,只能多派人跟着了。 苏月气闷,她要早知道大夫人和二老爷有一腿,今天就不揭穿她算计老夫人的事了,捉奸捉双,捉贼拿脏,大夫人要被禁了足,还怎么和二老爷私会,不抓他们一个现行,他们是不会招供的。 还有二老爷,还是不是老夫人亲生儿子,大夫人把老夫人往死里气,还拿老夫人的命做算计,二老爷知不知道,有没有纵容。 苏月气的不行,萧承易给她倒茶道,“别气坏了身子,有我在,不会让岳父大人出事的。” 苏月轻点了下头,端茶喝平复怒气,因为明天 就是给北凉的践行宴,后日苏怀臣就要护送北凉公主离京,时间仓促,萧承易就没陪苏月,去做安排去了。 平常苏月习惯午睡会儿,但今天实在睡不着,便索性等芍药回来,她想知道老夫人是怎么处置大夫人的。 这一等,就是大半个时辰。 芍药回来的时候,都有些气喘吁吁,进屋先给自己灌了盏茶,边喘气边道,“老夫人今儿气坏了……” 不气坏才怪了。 本来老夫人已经很不待见大夫人了,因为大夫人在归元寺舍命相救,老夫人不仅之前的气全消了,甚至比从前更信任大夫人,原因无他,大夫人给老夫人长脸了。 大夫人是老夫人硬逼着苏怀臣娶的,大夫人做丢脸的事,丢的不止是大夫人自己的脸,还有老夫人的脸,大夫人忤逆老夫人,苏怀臣直接交给老夫人处置,是打老夫人的脸。 归元寺出事,大夫人舍命相救,连苏怀臣对大夫人的态度都有所软化,老夫人也算是在自己儿子面前一雪前耻了。 结果刚高兴了没几天,就被暴露出大夫人在归元寺救她是假,不,还不只是假,是大夫人为了恢复诰命,不惜拿 她这个老夫人的命做筏子,虽然才七级台阶,可老夫人一只脚都踏进棺材的年纪,摔的不好,就不止是断胳膊断腿,甚至可能就没命了。 老夫人的脸都被大夫人打肿了,没气晕过去,都已经出乎苏月预料了,看来老夫人身子骨被她调理的很好了。 苏月道,“我爹呢?” 芍药道,“侯爷很生气,当场要写休书,大夫人跪在地上说她这么做都是为了老夫人和侯府好,老夫人因为她忤逆,气伤身子,和侯爷关系更差,她想帮老夫人扳回一局,还有三姑娘,自打她这个大夫人被休后,都没人上门提亲,她不得已才铤而走险,她虽然算计老夫人,但她绝不敢真的让老夫人受伤,是庆阳长公主擅自改了计划,她明知道那么高台阶摔下去,会受伤,她还是义无反顾……” 总之,大夫人宁肯一头撞死,也绝不要被休。 苏月问道,“休书写了吗?” 芍药摇头,“没写成,大夫人见侯爷执意要休妻,起身就要去撞柱子,被丫鬟拦下了,二老爷劝侯爷,其他人也纷纷相劝,老夫人让侯爷看在三姑娘和六少爷的面子上,最后给大夫人一个 改过自新的机会,要大夫人还死不悔改,以后休她,老夫人绝不阻拦。” 这就是娶娘家侄女不好之处,打断骨头连着筋,不沾亲带故,休了也就休了,结仇结就是了,偏大夫人的亲娘和老夫人是一母同胞的姐妹,老夫人再生气,也得给自己妹妹留几分薄面。 芍药道,“不过虽然没休成,但侯爷让人杖责了大夫人四十大板,并罚去佛堂禁足,不许她再踏出佛堂半步。” 芍药觉得虽然没被休有些惋惜,但大夫人为侯爷厌恶,失了老夫人的心,她这辈子只能在佛堂了此残生了,在佛堂关一辈子,天天吃素,在芍药看来,还不如死了算了呢。 苏月有些失望,但转念一想,没休也好,和给她爹戴绿帽子比,拿老夫人恢复诰命算轻得了,毕竟大夫人被庆阳长公主摆了一道,也是这一道给大夫人留了余地,要真就这么休了,一刀两断,回头和二老爷苟且,还珠胎暗结的事败露,休书反倒成了大夫人的一道护身符了。 只是那放王家寄养的六少爷,连暗卫都看得出来和二老爷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她爹派人去王家接,王家会放六少爷回来吗? 第353章 赴宴 翌日,是宫里设宴替北凉公主和使臣践行的日子。 本来上次太后回宫,给太后的洗尘宴,已经顺带给北凉践行了,但恰逢瘟疫爆发,北凉公主不仅没走成,在行宫又待了这么多天,还倒霉染上了瘟疫。 身为一个公主,不远千里来和亲,吃这么多的苦头,就这么离开,有些说不过去,为了不落人话柄,朝廷就又办了践行宴。 苏月和萧承易一起坐马车进宫,进宫后分开,萧承易去见皇上,苏月去跟随宫女去御花园。 周皇后和赵贤妃她们招呼百官女眷,苏月走进去,就收到一记冰冷到骨子里的眸子,正是庆阳长公主。 前儿才在太后宫里见过,这才两天,庆阳长公主就憔悴了许多,就像是一只盛放的鲜花遭遇了霜打一半,女儿安乐县主摔下楼梯,已经让她揪心了,还和长驸马夫妻不合,但看苏月的脸色,显然庆阳长公主把自己的倒霉算在苏月头上了。 嗯,庆阳长公主这两日的糟心确实是苏月的手笔,但那是庆阳长公主自找的。 让她没事总找她的茬,多给她找点事,才不会有精力盯着她。 苏月走上前,福身给周皇后 行礼,周皇后笑道,“明王妃有孕在身,不必多礼,快坐下说话。” 周皇后还是一如既往的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只是可惜,苏月从来不吃这一套。 苏月面容温和,一看就日子过的滋润顺心,狠狠的刺了庆阳长公主的眼,实在找不到苏月的刺挑,就把眼睛盯上长宁侯府了,“都快要开宴了,怎么不见长宁侯夫人来?她孝心有加,皇上恢复她诰命之后的第一个宫宴,她都不参加吗?” 庆阳长公主提到长宁侯府,这话苏月不能不接,她道,“母亲受了罚,来不了。” 受罚? 这两个字一出来,所有人眸光都落到苏月身上。 周皇后就问道,“长宁侯夫人孝心有加,本宫还准备让大家多和她学学,她怎么受罚了?” 跟大夫人学,这是想学如何闹的家宅不宁吗,苏月心下腹诽了一句,而后道,“这不是因为安乐县主受伤么,虽然安乐县主是因为在宫里中毒,毒性发作,才踏空从金宝阁楼梯上摔下来,但安乐县主那一万两假银票,是母亲送给庆阳长公主的,父亲知道这事后,雷霆震怒,问母亲那一万两假银票哪来的,又为何 送到庆阳长公主手里,母亲不说,父亲一气之下就罚了她。” 苏月一番话说完,大家的眸光就从她身上落到庆阳长公主身上去了。 她们都知道安乐县主和倾宁郡主在多宝阁争起来的事,因为用假银票丢了脸,但并没有传出那假银票是从长宁侯夫人到庆阳长公主手里的。 庆阳长公主可不是吃了亏会忍的性子。 贵夫人们面面相觑,嗅出不寻常的意味。 庆阳长公主府丫鬟办事马虎,在归元寺台阶上漏了油,差点摔伤长宁侯府老夫人,是长宁侯夫人舍命相救才没事,该庆阳长公主给长宁侯夫人赔不是才是,怎么反倒长宁侯夫人给庆阳长公主送钱,而且还是一万两这么大笔的钱。 但没人敢问庆阳长公主,连周皇后都不敢多问,端起茶盏轻啜。 庆阳长公主眼神冰冷,她不知道假银票的事是怎么泄露的,大夫人为了熄她的怒火,第一时间就给她送了两万两银票去,她知道大夫人没胆量和她玩心机,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没想到她这里没捅出去,大夫人自己暴露了。 苏月问道,“查出来是谁给安乐县主下的毒吗?” 这话问的就有点削面子了,要是查出来,早传开了,没传开,肯定就是没有了啊。 安乐县主在宫里,甚至准确的说,是在最疼爱她的太后宫里被人下毒,还查不出来,可太丢人了。 能坐到皇后跟前的,都不是一般人,自然都有耳闻太后以苏月有孕在身为由给明王赐女人,最后被明王打发,让庆阳长公主带回去给长驸马的事,人家新婚燕尔就给人屋子里塞人,也难怪明王妃说话直接往庆阳长公主伤口上扎了。 周皇后见苏月和庆阳长公主剑拔弩张,觉察不妙,赶紧转移话题,聊起别的。 没人针对苏月,苏月也没再开口,坐在那里安安静静的喝着茶,听大家闲聊。 差不多时辰了,大家入席,萧承易过来接苏月,问道,“没人为难你吧?” 苏月笑道,“你的王妃我也不是随便谁都能为难的。” 这一点,萧承易自然知道。 这也就是苏月心地善良,不然以苏月的聪慧和手段,还有那一手高超医术,但凡任性一点儿,宫里随时能倒一大片,还没人知道是她动的手。 两人说着话。并肩进殿,彼时北凉公主和使臣也都 入席了,客为尊,北凉公主正坐在苏月和萧承易的对面。 北凉公主朝苏月一笑,苏月点头回礼。 不多会儿,皇上就驾到了,百官起身给皇上行礼。 皇上坐下来,让大家平身,然而看向北凉公主,道,“北凉公主比上回见消瘦了不少。” 北凉公主后怕道,“诚如大齐钦天监算的,大齐克本公主,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了。” 虽然在北凉过的也惨,可不像在大齐,是冲着要她命来的。 这地方,她待怕了。 但愿回去这一路能顺遂,别再出事了,她实在经不起折腾了。 周皇后笑道,“这次瘟疫,来势汹汹,宫里也有不少人染上,好在得天庇佑,能这么快扼住,我大齐京都的百姓这些日子被憋闷坏了,皇上已经恩准三日后京都举办花灯会,热闹一番去去晦气,永和公主还没见过我们大齐的花灯会吧,若是不着急,可以赏完花灯再启程也不迟。” 北凉公主摇头,“归乡心切,皇后的盛情,本公主只能心领了。” 周皇后也只是客套一下,北凉公主不肯留,她也就没说什么了。 大家都坐下来,歌舞升平,一派热闹。 第354章 送别 宴会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散宴后,萧承易就带苏月回府了。 坐在马车里,萧承易抱着苏月道,“岳父大人让我转告你,让你明日别去送他。” 她就知道她爹不让她送行,苏月道,“我知道,我送北凉公主,顺带送我爹。” 萧承易,“……” 他就知道苏月要做的事,他拦不住。 回到明王府,苏月直接去了竹园,把她爹可能会用上的药都装上,还嫌准备不足,恨不得自己也跟去才好。 第二天一早,苏月就拉着萧承易出了门,到城门口等候,等了足足两刻钟,才远远的看到苏怀臣骑马过来。 见到苏月,苏怀臣眉头拢了下,萧承易迎上去,苏怀臣道,“不是拦着月儿吗?” 有身孕的人,还这么奔波,也不知道性子随了谁。 萧承易正要说话,苏月道,“爹爹执意不让女儿送,女儿就不送您了,但北凉公主赠女儿琴,女儿理应向她道声谢,送送她。” 苏怀臣脑壳疼,身后几个护卫忍笑忍的肩膀直抖。 北凉公主听说苏月来给她送行,就从马车里出来了,苏月朝她走过去,笑道,“上回北凉公主赠我琴,我还惋惜不能亲自送你离开,没想 到一场瘟疫,把你在我们大齐多留了些时日,我能不留遗憾。” 北凉公主笑道,“虽然这一趟大齐之行,我吃尽了苦头,但能结识到明王妃,也不虚此行了。” 明明她们不曾畅谈过,但就是有种知己的感觉。 因为明王大败北凉,她这个北凉公主不得不前来和亲,又因为明王妃,她这个北凉公主能回去…… 一时间,北凉公主分不清谁更厉害了。 仔细想想,还是明王妃更胜一筹,毕竟历朝历代打胜仗的不在少数,但能让朝廷放弃和亲,将送上门的和亲公主送回的,北凉公主还没听过,她也算是开创先例了。 北凉公主感叹道,“只可惜我是北凉公主,你是大齐明王妃,这一别,此生应该是再无相见的机会了。” “我会记住你这个远在千里之外的知己的。” 对皇上,北凉公主都自称本公主,对苏月,她只用“我”。 苏月笑道,“你以我为知己,临别赠琴,今日你离开,我将这瓶可解百毒的解毒丸回赠与你,希望你回去这一路不像来时那么坎坷,不会有用上这解毒丸的一天。” 苏月赠了北凉公主六颗解毒丸,用蜡密封的,能保存十年之 久。 对她好的人,苏月从不吝啬,这六颗解毒丸是用皇上给的稀罕药材调制的,解毒效果强十倍不止,就是再厉害的毒,服下此药丸,也能保两个时辰不死。 此时此刻的苏月绝不会知道,就是这六颗解毒丸开启了北凉公主执掌北凉的一生,北凉公主视若珍宝,到死的时候,手里还剩下一颗。 北凉公主接了药瓶,向苏月道谢,然后就坐回马车里。 苏月转身看向苏怀臣道,“我也给爹爹带了些药。” 赵七把包袱送上。 满满一包袱…… 拿在手里那叫一个沉甸甸。 苏怀臣怀疑太医的药箱子也就这么重了。 他这女儿哪来这么多药? 然而这才只是一部分,苏月也觉得带的多了,但不多带些,她不放心,就分了两部分,一部分直接给苏怀臣,一部分暗卫拿着。 萧承易和苏怀臣道,“我大齐愿意给北凉接回北凉公主的机会,但北凉皇帝未必愿意拿粮草换她,岳父大人此行只怕会很凶险,为防万一,小婿选了几个暗卫,乔装成护卫随行。” 苏月瞅了萧承易一眼,觉得这借口找的妙绝,不然凭白安排人跟着她爹,她爹一定疑心,如此一来 ,她爹不仅不会多心,还会小心谨慎,防备有人对北凉公主下手。 不过萧承易说的……好像也不无可能。 一个能被选来和亲的公主,在北凉皇帝眼底,还真未必赶的上粮草和几十万两银两。 要北凉公主死在大齐境内,北凉皇帝绝不会送粮草和银两来,估计她这个提议放北凉公主回去的也会落人话柄,遭来唾骂。 苏怀臣点头,“你们在京都也要多加小心。” 苏怀臣翻身上马,苏月和萧承易把路让开,目送苏怀臣和北凉队伍离开,消失在视线里。 苏月望着萧承易道,“一定要确保我爹不会有事。” 萧承易握着苏月的手,“为夫不会让岳父有事的。” 尽管萧承易一再保证,但苏月还是难免担心。 看不见队伍了,苏月方才坐上马车,萧承易陪她去顾家。 顾家昨儿就知道苏月和萧承易今天要来,小厮看到明王府马车,就冲门内道,“快去禀告老太爷老夫人,就说明王明王妃到了。” 喊完,殷勤的帮着搬踩脚凳。 苏月和萧承易迈步进顾家,没走几步,顾砚闻就过来了,领着苏月和萧承易进内院。 屋内,济济一堂。 看到苏 月和萧承易进去,顾大老爷顾大太太他们纷纷起身,要给萧承易行礼,就连顾老太爷顾老夫人都起身了。 但没等他们行礼,萧承易阻止了他们,在大家错愕的时候,他先行了个晚辈礼,然后顾大老爷他们就卡那里了,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行礼了。 苏月连忙道,“舅舅是长辈,哪有长辈给我们小辈行礼的?” 可这不是一般的小辈啊。 尤其顾老太爷是最守礼之人。 既然原谅了明王,那之前的事自然就一笔勾销了,尤其他前几日才从王太医那儿知道,当初是明王让王太医来给他治眼睛的,算算时间,明王几乎刚把苏月休了,就后悔了。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身份尊贵如明王,能不顾脸面再把苏月娶回去,已经很难得了。 “礼不可废。” 顾老太爷执意给萧承易行礼,苏月拦不住,就随顾老太爷去了。 等顾老太爷他们行礼完,苏月和萧承易给他们敬茶,嗯,大家各论各的…… 苏月是打算跪的,但顾家哪敢啊,本来敬茶也不用敬外祖家的。 知道顾家拘谨,萧承易道,“希望顾家别把我当明王,只当是外孙女婿看待。” 第355章 敬茶 顾家敢不敢那是顾家的事,但萧承易这态度放的够低了,再加上苏月从中调和,气氛很快缓和,愉快起来。 不过萧承易没坐一会儿,就被顾老太爷叫走,下棋去了。 顾砚闻跟着一起走的,顾家老爷则忙自己的去了。 他们走后,苏月问道,“怎么不见二表哥?” 顾老夫人笑道,“秋闱在即,你二表哥忙着看书呢。” 顾二太太道,“万幸有李大夫帮着医治,不会错过这次秋闱。” 顾大太太笑道,“我看行儿的勤奋劲,这次秋闱必定能高中。” 顾二太太也希望儿子能考个好名次,不然以顾家的门第,娶人家叶老太傅的孙女儿,委实有些委屈人家姑娘了。 顾老夫人放下茶盏,看了顾大太太一眼,笑道,“哪有你这么夸自家人的,这要传出去,没得叫人笑话咱们顾家自大。” 顾大太太就道,“这可不是我夸的,是老爷,老爷说行儿这两个月,因为断臂不能出门,一天里有一半的时间在安心看书,做的文章比以前大有进益,也更有深度了,老太爷明着让行儿再接再厉,私下和老爷说行儿长进是真不小,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当真说的一点不错。” “我看行儿卯着一股子劲,想考个好功名,好迎娶叶老太傅孙女儿进门。” 顾二太太则叹道,“往年都是叶老太傅做主考官,这次因为行儿参加科举,为了避嫌,叶老太傅推辞了主考官一职,行儿要考的太差,就太对不住人家叶老太傅了。” 苏月觉得叶老太傅推辞主考官一职,不止是因为她表哥参加科举,皇上忌惮萧承易,但随着她嫁给萧承易,她爹和沈大将军也算是站到萧承易阵营了,叶家和顾家联姻,也拐着弯的和萧承易扯上关系了,再加上宁王府,定王府,以及晋王府…… 和萧承易走的近的人越来越多,而且都是朝中举足轻重的人,皇上哪能不防着。 皇上支走她爹,收回她爹手里的兵权,叶老太傅肯定担心皇上会针对叶家,即便叶老太傅不推辞,这次秋闱的主考官,皇上十有八。九不会交给叶老太傅。 苏月问道,“还有多长时间秋闱?” 顾二太太道,“依照往年,也就半个月了,但这次京都爆发瘟疫,有大臣建议皇上延后十天半个月,具体日子还没定。” 要是能延后半个月是再好不过了,虽然顾砚行胳膊已经恢复差不多,不影响写文章了 ,但能多些时间恢复,更稳妥些,功名重要,胳膊同样重要,万不能留下后遗症。 苏月听还有半个月,那妥妥的没问题,实在不放心的话,她可以再用些稀罕药材,调制些药膏,让李大夫给二表哥用,就更万无一失了。 聊了会儿科举,就说起别的,大家有说有笑,到了吃午饭的时辰,丫鬟过来道,“老夫人,饭菜准备好了。” 顾老夫人道,“都吃午饭的时辰了,还不来,一准是下棋入了迷。” 顾老夫人派丫鬟去请,丫鬟回来道,“老太爷说下完那一盘棋就回来。” 又等了一刻钟,等得老夫人要派人去催第二回的时候,顾老太爷才回来。 他们一进屋,苏月就问道,“刚刚那一盘棋,谁赢了?” 这也是大家想知道的。 萧承易道,“为夫输了。” 苏月就道,“那就是外祖父赢了。” 顾老太爷笑道,“赢的是月儿你。” 苏月不解,“我又没有参与下棋,怎么赢的会是我?” 顾老太爷坐下来,笑道,“怕你等着急,明王放水,输了半子,不然这一局没半个时辰,分不出胜负。” 一屋子人眸光都看向苏月,苏月自认脸皮够厚了,还 是忍不住红了起来。 秀恩爱都秀到棋盘上去了…… 嗯,某位爷棋盘上秀完恩爱,饭桌上继续。 一桌子人,不,是一屋子人,除了苏月,都笑而不语。 尤其是顾老太爷和顾大老爷,两人在朝堂上见惯了萧承易的说一不二,处事果决,总觉得今天看到的明王不真实,但能让明王装这么大半天,也是他们外孙女外甥的本事了。 吃完午饭,小坐了一刻钟,苏月和萧承易就告辞了。 顾家的茶敬完了,但敬茶还没完,明天得去沈大将军府。 苏月认了沈大将军做义父,她出嫁,沈大将军给了足足六十抬的嫁妆,是真心拿她当女儿对待的,不去敬茶可说不过去。 第二天休沐,苏月吃完早饭,就和萧承易到了沈大将军府。 沈大将军和沈夫人亲自到门口迎接的,苏月福身行礼,唤道,“见过义父义母。” 沈夫人连忙扶起苏月,“折煞我们了,快进府。” 沈大将军和沈夫人也不让苏月敬茶,更不让萧承易敬,但苏月坚持,沈大将军拗不过她,也就听苏月的了。 萧承易今天来还有军营里的事要和沈大将军商议,敬茶完两人就去书房说话了,留下苏月 和沈夫人两个人。 苏月问道,“怎么不见义妹?” 沈夫人也纳闷呢,女儿可不是这么不懂礼数的人,没病没痛的,明王明王妃来敬茶都不露脸,沈夫人吩咐丫鬟道,“去看看黎儿在瞎忙乎什么?” 丫鬟正要去,才走了两步,就看到沈黎进来了,沈黎是捂着额头进来的。 沈夫人见了道,“额头怎么了?” 沈黎道,“被天上掉下来的石子打到了。” 她移开手,额头有些红肿,还真像是石子打到了。 沈夫人眼神带了几分疑惑,“天上怎么会掉石子,还这么巧砸到你?” “……女儿也不知道。” 沈黎眼神有些躲闪。 这哪里是不知道,是不说而已。 沈黎不说,沈夫人也没追问,知道沈黎和苏月年纪差不多,能聊到一块儿,就让沈黎陪苏月去花园赏花去了。 两人刚进花园,一道身影从树上跃下,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正是萧祁。 苏月见了道,“看来沈大将军府的花园不仅会下石子,还会下人呢。” 沈黎脸腾的一红,瞪萧祁道,“你就不会好好的出现吗,明王妃有孕在身,你要把她吓出好歹来,看明王会不会把你吊起来抽。” 第356章 气人 就没见过做事这么毛躁的,沈黎气出一脸河豚样子来。 沈黎和萧祁两打小就是针尖对麦芒,就没好好说话的时候,这次自然也不例外了。。 萧祁道,“这回我不是找你的。” 他看向苏月道,“皇婶给她看一下,本来脑子就不聪明了,没得又被我打的更笨了。” 啊啊啊! 沈黎快要气炸了。 打了她脑门,还说她笨! 苏月就猜到沈黎的额头是萧祁打的,但苏月也知道萧祁肯定不是故意的,他没这胆量,不然叫定王知道了,又要拿萧祁这个儿子下厨做竹笋炒肉了。 确实,萧祁不是故意的,他翻墙进沈大将军府找沈黎,沈黎发现了他,当没看见,萧祁就随手从假山上掰了快小石子下来,丢沈黎,结果扔的时候,好巧不巧沈黎回头了,不偏不倚,被石头砸中脑门。 当时沈黎就要找萧祁拼命,偏那么巧,苏月来了,丫鬟来请她,沈黎就带着对萧祁的一肚子火去见苏月了,伤在额头,怎么也遮掩不过去,只能含糊其辞,但糊弄不过去。 看着沈黎和萧祁两你瞪我,我瞪你,苏月嘴角抽了好几下。 幸亏萧承易这个月老给他 们俩绑着明黄的圣旨钢筋,不然就两人见面就掐的劲,能走到一起才怪了,沈黎还好说,萧祁明显还没开窍啊。 沈黎气道,“你来我们府上做什么?” 萧祁摸了下鼻子,苏月笑道,“我去那边转转,你们先聊。” 沈黎拉着苏月不让走,她道,“他找我肯定没好事。” 这话萧祁就不爱听了,他道,“我就没想来,是我母妃非要我今晚陪你赏花灯。” 本来他和秦御、云朔他们约好了上半场在望月楼喝酒,下半场去游湖,花灯会安排的好好的,偏母妃要他约沈黎,母命难为,他能怎么办,不愿意也得来啊。 要萧祁主动约的,沈黎还会考虑一下,他被迫来的,沈黎能乐意才怪了,“好不容易才办一次花灯会,你陪我,那我就别想玩好了。” 两人把对彼此的嫌弃都挂在脸上。 苏月看的眼睛疼。 两人也没多少日子就成亲了,就这样成亲,定王府还不天天鸡飞狗跳? 萧祁道,“我要说你不让我陪,母妃肯定不信,你给我写个纸条,我拿回去给母妃看。” 不愿意陪她逛街,还要她背锅,沈黎气的要叫人把萧祁撵出去了 ,“你再不走,我喊人了!” 萧祁哼了一声,“我还不乐意来。” 身子一跃,就上了屋顶,三两下就消失在了她们的视线里。 沈黎气到跺脚。 苏月道,“你们经常这么吵?” “他总是来气我,”沈黎委屈道。 苏月轻笑。 沈黎看着她,想到苏月一早就看出来她喜欢萧祁,脸颊绯红,苏月道,“萧祁肯定喜欢你。” 沈黎错愕了下,失落道,“他才不会喜欢我,他找我十次至少有八次是要退婚。” 苏月摇头,“他肯定喜欢你,他要真想退婚,就不是找你了,找相公,找义父,找皇上,找你又无济于事。” 找沈黎恰恰是最没用的。 沈黎不信苏月说的,苏月道,“可能是你们习惯了用吵架的方式相处,萧祁要不想陪你逛花灯,以他的性子,定王妃估计话还没张口,他人就跑没影了,更不可能会来约你,方才你不答应,他要你写字据,他这是给你给他自己台阶下呢。” 这就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沈黎看着苏月,“……是这样吗?” 苏月笑道,“我敢打赌,今晚萧祁肯定会去找你。” 顿了下,苏月 道,“你别把他气走。” 沈黎道,“我肯定忍不住,你都不知道他有多会气人。” 苏月摇头失笑,问道,“你想不想今晚占上风?” 沈黎点头如小鸡啄米。 苏月示意她附耳过来,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沈黎看着苏月,“这……能行吗?” “你信我的准没错。” 沈黎想到苏月连皇上都敢不放在眼底的明王都能搞定,帮她出主意搞定一个萧祁肯定不在话下。 沈黎重重点头,“好,我听你的。” 两人去了凉亭,苏月让芍药给沈黎额头上药,又在花园逛了会儿,然后才去找沈夫人。 沈夫人几次看沈黎的额头,眉间有愁容。 趁着沈黎不在的时候,苏月道,“义母可是在为义妹和定王世子的亲事发愁?” 沈夫人叹道,“黎儿和定王世子凑到一起就吵,我和定王妃怎么劝都不行,这要不是皇上赐婚,我肯定就给他们退婚了。” 这眼看着就要出嫁了,沈黎还三不五时就要退婚,沈夫人愁的厉害。 苏月道,“这样一直吵肯定不行,要不让义父去试着找定王商议一下退婚的事?” 沈夫人道,“皇上赐婚,和定 王商议也不管用啊。” 当初明王休妻有多艰难,大家有目共睹,皇上看在兵权的份上,不顾先皇的脸面同意了,沈家和定王府可没有能让皇上松口的东西,就算有,也做不到明王那么果断决绝。 苏月摇头,小声道,“不是真退,只是吓唬一下定王世子,他喜欢义妹,只是自己没意识到而已,需要外力帮他一下。” 沈夫人想了想,觉得可以试试,最多不管用,反正不会有什么坏处,外面沈黎走进来,见两人挨得近,不知道在说什么,她好奇道,“娘和明王妃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沈夫人嗔笑,“明王妃也是娘的女儿,娘就不能和她说几句体己话了?” 能说自然是能说了。 可是她总觉得她娘和明王妃说的事和她有关系…… 问不出来,沈黎心底好奇的跟猫挠了似的。 快到吃午饭的时辰,沈大将军和萧承易、沈宴三人就回来了,坐下说了会儿话,丫鬟把饭菜端上来,大家边吃边聊。 吃完午饭,沈家一家四口送苏月和萧承易离开。 晚上有花灯会,午后街上就已经热闹起来了,为了晚上有精神逛花灯,苏月回去就睡下了。 第357章 比试 苏月一觉醒来,就快到傍晚了,等她和萧承易吃完晚饭上街,街上已然灯火通明,各种各样的花灯将黑夜照耀的如同白昼。 目光所及之处,乌央乌央的全是人,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找不到词形容的热闹。 平常夜里宵禁,连门都出不了,难得举办一次花灯会,但凡能出门的都出来了,人挨人,人挤人。 苏月看着萧承易道,“人太多了,我逛半个时辰就回去。” 说着,苏月看向芍药和白芷,“你们自己玩去吧,不用跟着我,也不用跟着我一起回府。” 芍药和白芷两丫鬟没说要跟着苏月,苏月有萧承易陪着,还有赵七和青风跟着,可能暗处还有暗卫,不需要她们跟在身后伺候,以前几次逛花灯会,也都是王爷陪王妃的,没用上她们,嗯,遇到刺客的时候还嫌她们累赘,需要分心护她们。 想到苏月和萧承易在花灯会上遇刺,两丫鬟还心有余悸,但愿今天花灯会别再有刺客了。 两丫鬟欢欢喜喜玩自己的,萧承易陪苏月往前,逛了没一会儿,就碰到宁王世子萧洵和顾桐逛花灯,苏月和萧承易没尴尬,这两人则是脸一个比一个红。 顾桐脸皮薄,虽然 她已经和萧洵定亲,甚至快要出嫁了,但到底还没成亲,一起逛花灯会被发现,脸皮有点遭不住。 萧洵道,“一起逛花灯?” 萧承易嫌弃道,“本王只想陪自己的王妃。” 萧洵,“……” 好的,他走。 萧洵果断把顾桐拉走了。 看着他们逃似的离开,苏月忍俊不禁,但往前没走一会,又看到熟人了。 晋王世子在陪一个看上去有几分眼熟,但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的姑娘在逛花灯,看到萧承易和她,晋王世子和那姑娘也红透脸。 萧承易身份不止尊贵,还长一辈,晋王世子看到他了,不敢当没看见,要上前行礼,然而才朝苏月他们走过来几步,萧承易摆了下手,晋王世子就像是得了特赦令一样,拉着那姑娘就转了身,很快身影消失在人群里。 苏月肩膀直抖,看着萧承易道,“我看我们还是去买个面具戴着吧。” 不等萧承易答应,苏月拉着萧承易就往那边卖面具的小摊子走去,然后在摊子上碰到了同样准备买面具的萧祁和沈黎。 苏月,“……” 萧承易看了苏月一眼,“还有买面具的必要吗?” 确实没必要了,本来和他们关系 好也就萧祁、萧洵他们,这都差不多碰全了。 苏月把手里拿着的面具放下,转头看向沈黎。 苏月笑而不语,沈黎脸上的温度那是蹭蹭蹭的往上涨,白天苏月才在沈大将军府和她打赌,萧祁晚上一定会陪她逛花灯,结果晚上就看到他们一起逛花灯了。 她怕苏月看见,不让萧祁陪,萧祁非说是定王妃要他陪的,他不敢不听,他一定要跟着,沈黎也没法把他赶走,就只能一起逛街了。 担心碰到苏月,沈黎要买面具,结果怕什么来什么,在卖面具的小摊前遇上了,沈黎长这么大,从来没这么尴尬过。 苏月小声问沈黎,“我教你的,试过了没有?” 沈黎摇头。 这时候,远处传来一阵锣鼓敲响声,紧接着一堆人往那边涌,一旁路过的人道,“有人摆了文擂台,坚持到最后的,据说有彩头一千两,我们快过去看看。” 苏月看向沈黎道,“走,我们也去看看。” 等苏月他们到的时候,擂台下已经挤满了人了,苏月道,“之前花灯会都没注意到有比这个的。” 沈黎道,“我也没瞧见。” 萧祁道,“武擂台每次花灯会都有,但文擂台极少见,不 是你们没注意到,是今年的花灯会就没办过。” “这次办,十有八。九是冲着那些进京赶考的举子来的,能夺得文擂台头彩,金科榜上,必有一席之地。” 要依往年,只有半个月就要科举考试了,绝大部分学子应该都到京都了,毕竟科举三年才办一回,错过就得再等三年,没人敢不慎重,再加上远道而来,可能会水土不服,得提前来适应环境。 苏月笑道,“要运气好,今天没准儿能看到今年的新科状元。” 赵七和青风开路,苏月他们走到最里面,视野最好,能看到一堆学子在跃跃欲试。 摆擂台的人想结识这些学子,这些学子也想通过文擂台扬名,互相奔赴,今天的文擂台必然会热闹非凡。 闻讯赶来的学子越来越多,负责此次擂台比试的管事敲响锣鼓,文擂台就正式开始了。 管事的出对子,对得上的才能上比试台,要随便就能上,比试台要被挤爆不可。 那些对子,难度不低,没点本事还真对不上。 苏月和沈黎都看的起劲,开始对出对子的多,后面的就少了,最后一个更是半晌没人接,管事的最后问道,“人归夜半夜归人,没人对出下 联吗?” 没人接话,管事的道,“那我换一个上联……” 他话还没说完,一道清朗的声音传来,“云锁月中月锁云。” 声音听着有些耳熟。 苏月循声望去,就看到一个戴面具的男子。 是他。 裴国公世子。 管事的道,“公子可否摘下面具?” 裴国公世子脚步停下,问道,“要摘下面具才能参加比试?” 管事的摇头,“这倒不是,只是公子戴着面具,若是赢了头彩,我们也不知道公子是谁,不免有些遗憾,公子要不肯摘也无妨?” 裴国公世子就没摘了。 管事的,“……” 有才之人,都心高气傲啊。 裴国公世子站上比试台,文擂台就正式开始了。 管事的出题,答出来的上一级台阶,最先到达最顶的,就是魁首。 开始几道,裴国公世子都没作答,其他人你一题我一题,快的有上四台阶的,后面题越来越难,有答不上来的,裴国公世子才作答。 沈黎不解道,“难的都会,简单的不更会了,他既然上台比试,为什么要让其他人啊?” 沈黎问苏月,苏月答不上来,她们过来也不只是看热闹,苏月给沈黎使眼色。 第358章 吃醋 苏月认定萧祁喜欢沈黎,沈黎不信,苏月就教她一个试探之法,那就是当着萧祁的面夸别的男子,萧祁要不在乎沈黎,自然不会吃醋,他要是在意,那必定是打翻醋坛子。 别问她为什么会,谁让她身边就有一个行走的醋缸呢。 正好裴国公世子又答出一题,沈黎就夸赞道,“这么难他都对的上,他要参加科举,必定是状元之才。” 萧祁点头,“确实挺有文采。” 沈黎,“……” 苏月,“……” 沈黎看着苏月。 苏月眼角抽了下,不该啊,难不成这样普遍适用的招数,不适用萧祁这样的二货? 苏月不信。 她示意沈黎继续。 裴国公世子又答出一题。 沈黎继续夸,“气定神闲,游刃有余,真是厉害。” 萧祁侧头看了沈黎一眼。 没说话。 沈黎好奇道,“可惜戴着面具,看不到脸,不知道长的怎么样,应该一表人才吧?” 萧祁眉头皱紧,一脸不快。 开始沈黎是在苏月催促下夸的,可多夸了两句,就止不住了,因为人家是真厉害,比试台上那么多人加起来也没他一个厉害,沈黎一脸的崇拜,看的萧祁脸奇臭无比。 赢的毫无疑问是裴国公世子 ,管事的将一千两彩头奉上。 裴国公世子也不客气,接过就要走,管事的道,“公子留步,我们东家想见见你。” 裴国公世子问道,“拿彩头一定要见你们东家不可吗?” “……那倒不是。” 管事的说不是,裴国公世子就转身走了。 走的那叫一个干脆。 管事,“……” 苏月都看乐了,“真是个有趣的人。” 不戴面具时,谁都不敢惹。 面具一戴,高不可攀,谁都不理。 苏月多看了裴国公世子两眼,好奇被抄家几乎灭族的裴国公府是怎么养出这样性子的裴国公世子的,结果身边醋缸子翻了,萧承易含笑问苏月,“谁有趣?” 一股子酸醋味迎面扑来,苏月觉察到,立马补救道,“他再厉害,也比不过我相公。” 这话萧承易还算受用,问道,“还想去哪边转转?” 苏月随手一指,“去那边看看吧。” 说着,苏月抬脚往那边喧闹处走去,沈黎和她走在最前面,沈黎泄气道,“看吧,我就知道这办法没用。” 苏月扶额,怀疑沈黎是不是眼神不大好,“萧祁都被你气的半天没说话了,还不够?” 苏月不说,沈黎还真没发现萧祁半天没说话了, 她要回头看萧祁,苏月道,“别回头。” 她要看萧祁能忍到什么时候去。 身后萧祁只觉得心底格外的闷,很生气,特别生气,说不上来的生气。 他又不准备娶沈黎,即便婚期定下来了,他也没觉得自己会娶她,可她夸那个戴面具的,他为什么这么不高兴,不就夸两句,连人家脸长什么样都不知道,都不知道自己夸的是谁,他从来不是这样小肚鸡肠的人,可他心底就是不爽,特别不爽。 他和沈黎认识这么多年,她都没夸过他一句,对个不认识的男人,倒是一点不吝啬,大夸特夸。 萧祁越想越气,死死的盯着前面沈黎的后背,不知道她和苏月聊什么,笑的那么开心。 前面不远处就是武擂台,苏月准备看完武擂台,再逛小会儿就回府了。 结果到地方一看,刚夺了文擂台的裴国公世子,上了武擂台,苏月怀疑裴国公世子是靠打擂台挣赏金贴补家用的。 沈黎见了道,“没想到他还是个文武全才。” 某个正在醋头上的世子爷,听到这话,顿时忍不住了,咬牙问,“看上他了?” 沈黎气的拿眼睛瞪他,“关你什么事?” 萧祁道,“怎么不关我事?我去帮你问问他有 没有成亲!” 不等沈黎阻拦,萧祁已经纵身一跃,落在比试架上,三两下就爬到了裴国公世子身边。 萧祁看向裴国公世子,裴国公世子也看了他一眼。 裴国公世子继续往架子上爬,萧祁问道,“你成亲没有?” 裴国公世子,“……?” 一开口就这么冒昧吗? 裴国公世子笑道,“定王世子不是要给我保媒拉线吧?” 萧祁怔了下,“你认识我?” 裴国公世子道,“满京都谁人不认识你定王世子,有心结识,但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 “你认识我,我可不认识你,让我看看你是谁。” 说着,萧祁就伸手去抓裴国公世子脸上的银色面具。 裴国公世子肯定不会让他得手,身子一侧,就避开了萧祁的手。 苏月在下面看着,她望着萧承易道,“你快把萧祁叫下来吧。” 虽然萧祁不大可能摘下裴国公世子的面具,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裴国公世子身负血海深仇,隐忍十几年,不能就这么功亏一篑了。 萧承易道,“萧祁不是他的对手,他也不会把萧祁怎么样的。” 裴国公府能保下裴国公世子这一丝血脉,除了裴老国公和裴家男儿自尽以示清白外, 还多亏了朝中有一群忠臣力劝先皇,这些人又以定老王爷为首,这是朝堂上人尽皆知的事,裴国公世子不会不知道。 连他这个裴国公府恨极的先皇最宠爱的儿子的命都救,裴国公世子不可能会把萧祁怎么样。 多看了会儿,苏月也看出来裴国公世子在躲萧祁了,躲的太过明显了,在打斗中,裴国公世子爬上最顶端,拿到上面的彩头,就火速从另一边跃下。 从头到尾,就没和萧祁交手。 裴国公世子怕萧祁追他,往萧承易这边过来,道,“帮我拦住定王世子。” 丢下这句,裴国公世子就赶紧跑了。 他停下和萧承易说话,萧祁看见了,他追过来,萧承易伸手将他拦下,萧祁道,“你知道他是谁?” 萧承易没说是谁,只道,“他于我有救命之恩。” 萧祁一脸的不敢置信。 他看向苏月,苏月点头,证明萧承易说的是真的。 沈黎瞪萧祁道,“你把人都吓跑了。” 萧祁道,“吓跑了再把人追回来就是了,我带你去。” 说着,一把抓过沈黎的手,在沈黎错愕中,萧祁带着她往裴国公世子离开相反的方向走去。 苏月和萧承易两人是一脸黑线。 嘴是真硬,脚是真实诚。 第359章 构陷 两人摇头失笑,往停马车的方向走去。 花灯会结束还早,但苏月有孕在身,不宜劳累,也怕和之前一样遇到刺客,还是早些回府的好,回头等孩子生下来,不愁没机会逛花灯会。 萧承易陪苏月回府,叫丫鬟备了热水,舒舒服服泡了个热水澡,刚把亵衣穿好,就被某男打横抱起,朝床榻走去。 将苏月放到床上,萧承易欺身而上。 吻的难舍难分,苏月眼神迷离之际,萧承易却突然放过了她,咬着她圆润耳垂道,“等我一会儿。” 苏月只觉得耳朵发痒,人还没反应过来,萧承易已经跳窗走了。 苏月,“……?” 这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火烧眉毛的事要立刻马上去办的? 苏月心底闪过一丝不安。 萧承易让她等,苏月就耐着性子等了,等了好一会儿,等的她耐心全无,从床上下来,拿裙裳穿的时候,窗户推开,萧承易回来了。 他一进屋,苏月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再看他身上的锦袍,暗了一片。 苏月急道,“你受伤了?” 萧承易摇头,“是刺客的血。” “有刺客闯入?”苏月问道。 萧承易就是听到 竹园有激烈打斗声,觉得不对劲才走的,暗卫没有晚上练武的习惯,而且就算练武,也不至于打的这么激烈,再加上今天花灯会,算日子特殊,就能断定有刺客闯入了。 萧承易是习武之人,耳力好,苏月是一点声音都没听见。 萧承易的锦袍是墨色的,血迹不明显,可脱掉外袍露出里衣,就明显了,萧承易道,“我得再去洗个澡。” 说着,他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回头将脱下的锦袍一并带走了。 苏月坐在床上,眉头拢的松不开。 她怕花灯会上碰到刺客,提前回王府,结果刺客直奔明王府来了,躲了个寂寞。 要说是冲要他们命来的,京都难得举办花灯会,他们肯定要上街转转,在街上伏击他们要远比闯入明王府杀他们要容易的多,而且刺客们也没到正院来,要不是萧承易听到打斗声去竹园,都不会和刺客打照面…… 那些刺客是冲着竹园来的! 明王府里有不少人的眼线,但能进竹园的都是萧承易信得过的,平常萧承易也多在竹园里处理事情,明王府要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肯定在竹园。 这是晾准了萧承易会陪她逛 花灯,因为他们之前在花灯会上遭遇过刺杀,再加上她有孕在身,必定会多派人手保护,明王府的守卫要比平时松懈的多,要夜探明王府,今晚可以说是最佳时机。 只是刺客们料准了他们会出府逛花灯,但没想到他们会回来的这么早,撞上了。 等萧承易洗完澡回来,已经是一刻钟之后了,他头发湿漉漉的进来,衣服松松垮垮的穿着,胸肌微露,充满了诱惑,但苏月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这上面,她问道,“今晚的刺客不是来要我们命的吧?” “应该不是,”萧承易道。 苏月问道,“你竹园藏秘密了?” 萧承易坐到床边,捏苏月的鼻子道,“竹园最大的秘密就是你的药房。” 苏月,“……” 她这算是个秘密,但也可以不算。 真暴露她就是苏大夫,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本来也不可能瞒一辈子。 她早做好了暴露的心理准备,这是内心还是希望能越晚暴露越好。 萧承易把毛巾递给苏月,苏月接过细致的帮他擦头发,刚擦好,帮他把头发束起来,窗户就被扣响,赵七的声音传来,“爷,属下无能,没抓到活口,但从刺客身 上搜出来点东西。” 闻言,萧承易就起了身,他走到窗户边,赵七就将一份浸血的信呈给萧承易。 这封信不止浸血,还没剑穿透,应该是刺客知道逃不掉,怕信落到赵七手里,用自杀的方式毁信。 萧承易把信拆开,信上的内容基本被血晕染开,但从仅剩的字眼,依稀能猜到这些刺客今晚闯明王府的目的。 这是封通敌信,信上萧承易和北凉某位大将军联手设下圈套,诱使北凉默王,也就是北凉皇帝一母同胞的王弟前来活捉他,最后被他砍下项上人头。 信的最后,让萧承易别忘了兑现自己的承诺。 苏月看着萧承易道,“这是要构陷你?” 这好像是句废话,这构陷的已经明显到不能再明显了。 萧承易把信烧了,火焰在他那深邃的眸底跳跃。 他知道皇上忌惮他。 但他没想到皇上忌惮他到这地步,为了除掉他,连构陷他通敌的拙劣伎俩都使出来了。 苏月望着萧承易,“看来皇上是非要你的命不可了。” 萧承易笑了,笑意未达眼底,甚至有几分寒芒在闪烁,“为夫这条命,可不是他想拿走便拿走得了的。” 这一点,苏月是深信不疑。 要是能轻易取走萧承易的命,堂堂皇帝也不至于为了要他的命,用这样龌龊的手段。 苏月一直不想萧承易走上那条路,只怕……终不能幸免。 萧承易上交兵权,并不能打消皇上对他的忌惮,他们也做不到事事依皇上的意思,更做不到被庆阳长公主和安乐县主算计而不还手,这封伪造的通敌信只是开始,天知道前面还有多少阴谋算计在等着他们。 苏月心情蒙了一层阴霾,萧承易的声音蓦然在屋子里响起,“青风。” “属下在。” “明日早朝上,我要听到武定侯坠马摔断腿的消息。” “是。” 青风领命离开。 这是要拿回兵权了? 苏月知道萧承易没把皇上让武定侯接管她爹手里兵权当回事,但没想到拿回兵权的方式是这样的简单粗暴。 不过,她喜欢。 萧承易摸着苏月滑腻的脸,叹道,“明日起,为夫要起早上朝了,以后晚上需得早些就寝。” 苏月连连点头,要往床边走,然而下一秒,就又又又被抱了起来。 苏月挣扎道,“不是说要早点睡吗?” “累点,睡的更香。” 第360章 兵权 芙蓉帐暖。 苏月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的,第二天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屋子里果然不见萧承易的人影,看来是真上朝去了。 苏月浑身酸软,要不是饿了,她真不想起。 在芍药的伺候下,苏月穿好衣裳,坐到铜镜前,由白芷给她挽发髻。 把最后一支玉簪插入发髻中,外面丫鬟十五进来道,“王妃,听说武定侯今儿上朝路上,马突然发狂,武定侯不小心从马背上摔下来,把腿给摔断了,之前摔断才养好的胳膊也断了……” 对于青风的办事能力,苏月一向很认可,断腿还外加一条胳膊,够武定侯养一段时间了。 苏月心情愉悦的坐下吃早饭。 吃完早饭,苏月准备去松香院给白太妃请安,虽然白太妃说不用去,但苏月觉得不天天去,隔一两日也该去一趟。 结果苏月才出院门,远远的就看到白太妃带着云嬷嬷过来,苏月迎上去,福身给白太妃行礼,“我正要去给母妃请安,母妃怎么来了?” 白太妃道,“听丫鬟说,昨晚墨玉轩闯入了刺客?” 苏月点头,“昨晚确实有刺客进墨玉轩,不过只在竹园。” “易儿没受伤吧?”白太妃担心道。 她知道萧承易今天上朝去了,但丫鬟说昨晚见萧承易 身上染了不少血,白太妃就担心萧承易受伤,即便萧承易不在府里,她也还是来墨玉轩问苏月。 白太妃是真关心萧承易,苏月心底对她也敬重,道,“母妃别担心,相公没事。” 没事就好,白太妃叹道,“树大招风,树小又遭人欺,难为你和易儿了。” “你和易儿都没事,母妃就放心了,你有孕在身,身子有什么不舒服的一定要请太医,吃食上也要注意。” 白太妃殷切叮嘱,苏月连连点头。 芍药跟在苏月身后,心道谁给她家王妃下毒,那就是往她家王妃手里头撞,不仅算计落空,还会把自己暴露出来,这苦头安乐县主和庆阳长公主都不知道吃多少回了。 白太妃来就是问问苏月和萧承易的情况,确定没事,她就放心走了。 苏月不用去给白太妃请安,就折返回院子,闲着没事的她,准备去药房调制药膏打发时间。 结果还没走到竹屋前,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冲的她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差点没吐出来。 昨晚闯入的刺客,除了逃的一个被追杀在府外,剩下的七人都死在竹园,当时天色晚了,暗卫们只处理了刺客的尸体,一地的血就没管了,天亮后,才拎水冲刷血迹,可是过了一夜,血迹混入泥土,不好收 拾了,有残留。 苏月本就鼻子灵敏,怀孕后更甚,芍药闻着很淡,淡到忽略不计的血腥味,到苏月鼻子里能把她送走,混着泥土味的血腥味,要多难闻就有多难闻。 苏月呕了两下,就赶紧转身了,芍药连忙跟上,走的时候,还不忘让赵七把血迹处理干净。 呕吐的感觉一起,就有些压不住,苏月回屋往嘴里塞了颗蜜饯才把恶心感压住,听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她侧头就看到萧承易走进来。 苏月眼睛睁圆,“不是去早朝了吗,怎么回来了?” 萧承易道,“早朝已经结束了,去军营之前,回来看一下你。” 苏月,“……” 这是拿回武定侯手里那部分兵权了。 这是好事。 但是要不要这么腻歪? 然而更腻歪的还在后面,萧承易搂着苏月的腰问,“有没有想我?” 苏月,“……” 苏月嘴角抽了下,问道,“我们才多会儿没见?” 苏月是在提醒萧承易,半天时间都谈不上分离,想个毛线球啊。 结果某位爷很认真的回答,“已经两个多时辰没见了。” “……我才起床不到半个时辰。” 想到昨晚,苏月就忍不住拿眼刀削萧承易,萧承易轻咳一声,从怀里摸出块玉佩递给苏月,“给你 把玩。” 苏月挑眉道,“怎么给我玉佩?” 萧承易道,“为夫成亲没几日就冷落你,为朝廷鞠躬尽瘁,皇上赏块玉佩,以示嘉奖。” 不得不把兵权交给萧承易,还得夸他,给他赏赐,今天的早朝,皇上上的肯定不是一般的不舒心。 但冷落她—— 她能不能说她希望多冷落她几天? 苏月没说出口,但脸上的表情萧承易看出来了,萧承易亲了苏月一口,新婚燕尔,要不是皇上和太后逼的太急,他哪愿意拿回兵权,他只想陪着苏月,片刻不分离。 他摸着苏月的脸道,“刚拿回兵权,今日估计是不能回来陪你吃午饭了。” 苏月,“……?” 她看着萧承易,“你的意思是以后午饭回来陪我吃?” 萧承易道,“只要军营不忙,都回来陪你吃午饭。” 苏月连忙摇头,“我不用你陪。” “为夫需要你陪,”萧承易道。 “……” 苏月语塞。 无话可说。 行吧,他不嫌累,一定要回来吃午饭,她也拦不住。 萧承易腻歪了一阵才走,走的时候都不用苏月叮嘱,就自动自觉道,“晚上我早些回来。” 苏月送他出门,出院门,萧承易嘴角勾起愉悦的弧度,他就知道她嘴上不想他,心底到 底舍不得他,他眼底笑意倾泻,“回去吧,不用你送我出府。” 苏月道,“我去逛花园。” 萧承易,“……” 摆了下手,苏月就带着芍药往花园方向走去,留下某位爷在风中凌乱。 虽然已经入秋了,但花园里,依旧花团锦簇,王府花园很大,苏月才逛了小半不到,上午就没了。 要吃午饭了,也有些累了,苏月就带着芍药回墨玉轩,刚走到院门口,就看到云嬷嬷带着丫鬟过来,丫鬟手里端着托盘,远远的看不清端的是什么。 云嬷嬷走过来,福身给苏月行礼,“见过王妃。” 苏月眸光从丫鬟端着的托盘里的账册上扫过,“这是……?” 云嬷嬷回道,“这是王府内院的账册,以前王府没有女主人,只能太妃来管,如今王妃已经进门,太妃觉得王府中馈该交给王妃打理了。” 苏月有些犹豫,身为王妃,她理应掌中馈,可是她真不喜欢管这些琐碎事啊。 能不能不接? 苏月没说话,放在小腹处的手无意识的摸了下隆起的肚子,云嬷嬷就以为她是担心管账太累,笑道,“王府主子少,没什么是非,管起来省心,不会累着王妃的,不然太妃也不敢让王妃管,要是王妃有什么不会的,可以向太妃请教。” 第361章 账册 都这么说了,苏月也没有推辞的道理了,她看了芍药一眼,芍药便上前从丫鬟手里接过托盘。 账册和钥匙送到,云嬷嬷就福身告退了。 苏月回到屋内,随手拿起本账册翻看,虽然王府主子少,但维持明王府的开销还真不小,就像花园,太妃很少去逛,萧承易也很少去,但维持花团锦簇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了,而且这笔钱还不能少,王府总有来客人的时候。 苏月只翻了几页,丫鬟把饭菜端进屋,苏月就吃午饭了,吃完午饭,歇了会儿,便扛不住困意睡下了。 这一觉睡了整整一个时辰才醒,醒来芍药就道,“王妃可算醒了,王府几位管事都来等您半天了。” 苏月坐起来道,“怎么不叫醒我?” 芍药道,“她们不让叫醒您。” 苏月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穿好裙裳,又重新梳理了发髻,方才去正堂。 几位管事妈妈得知太妃把管家权交给苏月,处理完手里的事就来墨玉轩了,只是来时,苏月已经睡熟了,想着午睡睡不了多久,她们也不忙,就索性留下来等,结果一等就是这么半天。 苏月走进去,几位管事妈妈赶紧起 身给苏月行礼,“见过王妃。” 苏月道,“让你们久等了。” 几位管事妈妈连连摇头,“不敢……” 管事妈妈们毕恭毕敬,开玩笑,王妃可是先皇临终赐婚给王爷的,王爷去边关历练一年,拿到手的兵权都用来休王妃了,付出这么大的代价,结果最后还把王妃接了回来,长宁侯揍王爷两回,王爷都不敢还手,王妃可是有九泉之下先皇护着的主儿,肚子里又怀着小世子,王爷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王府上下谁敢怠慢啊,活腻了想死还差不多。 这也是为什么知道苏月管家,几位管事就赶紧来墨玉轩听吩咐的原因。 苏月坐下来,道,“太妃才把管家权交给我,账册我还没看,在我看完账册之前,王府不做任何变化,一切依照太妃掌家时的安排来。” “你们是太妃信得过的人,只要你们不犯错,我不会撤掉你们。” 这是给她们一颗定心丸,也是在敲打她们。 太妃既然把管家权交给她了,以后王府中馈就由她说了算,就算她们是太妃的人,如果她们觉得她年轻,什么都不懂,忽悠她,即便是太妃的人,苏月 也会照处置不误。 几位管事妈妈连连表忠心,太妃要想管家,就不会在王妃有身孕的时候把管家权交出来了,太妃既无心管家,那她们要犯了事,十有八。九不会驳王妃的脸面保她们,她们心里有数。 苏月只训诫了她们几句话,就把她们打发走了。 苏月则回屋看账册,萧承易从军营回来时,苏月才堪堪看完一本,萧承易进府就从周管事那儿知道太妃让苏月管家的事了,见苏月在看账册,他问道,“累不累?” 苏月摇头,“不累。” 累是不累,但账册也是真不少,过一遍都要不少时间了,吃完晚饭,苏月继续看账册。 入夜后,萧承易洗完澡回来,见苏月还在看账册,他道,“娘子,该就寝了。” 醇厚的嗓音,像是带了钩子似的,撩的人心尖痒痒,苏月在心底骂了声“妖孽”,果断将账册翻了一页,“我还不困,你先睡吧。” 萧承易弯腰在苏月耳边问,“账册比为夫还好看?” 苏月,“……” 还没见过拿自己和账册比的。 下一秒,人就被抱起来了。 说好的早睡,结果比平常睡的还要晚一点儿。 …… 苏月又睡了一个日上三竿。 不用去给太妃请早安,起晚点也没事,但苏月没想到还有人来见她,早饭才吃到一半,丫鬟就进来禀告道,“王妃,沈大姑娘来了。” 沈黎? 她怎么来了? “快请。” 丫鬟退下,苏月赶紧吃早饭。 等她出门,沈黎已经进院子了,知道苏月才刚吃早饭,沈黎有些尴尬,“我来的太早了……” 苏月也尴尬,“是我起晚了,你怎么来了?” 沈黎道,“明王拿回了兵权,娘怕你一个人待在明王府闷,又怀着身孕,不能随意出府,让我闲着没事多来陪你说说话。” 沈大将军沈夫人是真心拿苏月当女儿疼,才会处处为她着想,苏月心底说不出的感动。 苏月也希望沈黎能多来,她请沈黎进屋喝茶说话。 芍药端茶上来,苏月问沈黎道,“那日花灯会上萧祁把你带走后,你们怎么样了?” 萧祁都那么口是心非了,他们单独逛花灯会,气氛应该会好很多。 苏月是这么猜的,然而她想多了,想起那晚,沈黎就气不打一处来,她说起后面发生的事,真的,苏月强忍着才没有笑 出声来。 那晚萧祁把沈黎拽走后,走了没一会儿,沈黎就挣脱开了萧祁的走,但花灯会上人太多了,人挤人,怕被人群冲散,萧祁抓沈黎的手,结果没看清,抓错人了,沈黎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萧祁抓了个男子往前走,追都追不上,气的她掉头就回府了。 苏月想了下那场面,憋笑憋的腮帮子都疼。 还有后面更气人的,因为羞于启齿,沈黎便没说了。 她气头上回将军府了,萧祁不知道,满大街的找她,最后实在找不到她,就翻墙去将军府看她有没有回去。 去的时候,她正好在泡澡,他也不敲窗户,直接就进来了,那场面,可想有多尴尬了。 四目相对,萧祁转身就要逃,结果忘了自己是蹲窗户上的,一个不小心,直接从窗户上摔下去了,等她穿好衣服到窗户边,窗外已经不见萧祁的人影了。 从那晚起,沈黎就再没见过萧祁。 没见到萧祁就算了,省得尴尬,让沈黎委屈的是,她因为没打一声招呼就回府,让萧祁找了她半天,第二天,沈大将军和沈夫人把她狠狠训斥了一顿,沈宴也说她做的不对,还代她去给萧祁赔了不是。 第362章 退婚 苏月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沈黎好,沈黎和萧祁就是对冤家,两人说了会儿话,吃了些点心,就去逛花园了。 两人有说有笑。 沈黎喜欢和苏月在一起,苏月说的有些事是她听都没听过的,她也会把在外祖家,在边关待的那两年见到听到的趣事说给苏月听,爽朗的笑声传的很远。 她手从花瓣上拂过,惹的花瓣轻颤,沈黎高兴的转了个圈,裙摆上绣着的蝴蝶随之翩翩起舞。 那边小跑过来个丫鬟,大喘气道,“王妃,定王世子来了。” 萧祁? 他怎么来明王府? 苏月下意识的看向沈黎,“找你的?” 沈黎摇头,肯定不是找她的啊,萧祁又不知道她来明王府了,不过他也好奇萧祁来明王府做什么,明王拿回了兵权,萧祁要找他,也该去军营才是。 走神的功夫,萧祁已经大步流星的过来了,脸色不是很好看,有种上门讨债的感觉。 这要不是冲沈黎来的才怪了。 萧祁走过来,先是给苏月行礼,毕恭毕敬的喊了一声,“皇婶……” 苏月点了下头。 萧祁一把抓过沈黎的手,冲苏月道,“我和她说几句话。” 说完,就把沈黎拉走了。 苏月摇头失笑,往那边凉亭走去。 萧祁拉着沈黎往前走,但花园里丫鬟婆子不少,哪个方向都有人,萧祁拉着沈黎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下脚步,换了个方向,拉着沈黎往那边假山走去。 沈黎道,“你有话说就是了,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 萧祁把沈黎拉到假山里,光线一下子就昏暗了,但沈黎能感觉到萧祁在生气,而且是前所未有的生气,她从来没见萧祁这样过,突然有点害怕。 沈黎顾不上手腕被萧祁握的像是要断似的,她问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萧祁看着沈黎,道,“我想杀了你!” 沈黎只觉得从心到周身的血液几乎在瞬间就凉透了,眼泪在眸底打转,“我又没惹你!” 没惹他? 萧祁强忍胸腔要喷薄而出的怒气,道,“你爹沈大将军今天去定王府和我父王商议退婚了!” 沈黎愣住,心口像是被人扎进去根针似的疼起来,爹爹不许她提退婚,她从来只敢在娘面前说,爹爹怎么会突然去定王府退亲…… 看着萧祁那张气愤的脸,沈黎勉强挤出一抹笑来道,“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一句话问的萧祁两只眼睛死死的瞪着沈黎。 沈黎心揪疼,不想说话的她,转身就要走,被萧祁又拽了回来。 萧祁用力过猛,沈黎后背撞到假山上,疼的她额头直颤,就在她要开口骂萧祁的时候,却被萧祁把嘴堵上了。 几乎是瞬间,沈黎眼睛就瞪圆了。 萧祁在亲她! 这是她从来没想过的事。 她努力推开萧祁,非但没成功,还被萧祁抓住手扣在假山上。 不论沈黎怎么挣扎都没用,萧祁把她的嘴唇咬破,才放开她,沈黎眼泪都气出来了,擦着嘴道,“男女授受不亲,你亲我,我以后还怎么嫁给别人?!” 萧祁脸都绿了,“我就知道你是看上了那戴个破面具的,所以才要和我退婚!” 沈黎气道,“我只要不嫁给你就行了,你管我看上谁!” 话说出口,沈黎又觉得哪里不对劲,更生气了,“如你的意退婚了,你还倒打一耙,欺人太甚!” 萧祁哼道,“皇上赐婚,你以为是你想退就能退得掉的?!” 沈黎道,“我爹都去和你父王开口了,你还怕他们想不出办法让皇上收回赐婚圣旨吗?” 没有十足把握的事,她爹绝不会去找定王说的。 沈黎越想越气,都顺着他的意退婚了,他还不满意,担心退不掉,沈黎气不过,道,“你放心,要我爹和定王都想不到办法,我找明王妃帮 我,我这辈子就是不嫁人,我也不会嫁给你!” “你!” 萧祁肺都快气炸了。 虽然这话他也没少听沈黎说,但这一次他竟然听的心痛,他恶狠狠道,“我不同意退婚!这辈子你别想和别人双宿双栖!” 沈黎是瞪着萧祁的,可听到萧祁的话,她愣住了,“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不、退、婚!” 萧祁一字一顿,沈黎脱口道,“你是被风吹傻了吗?” 死活要退婚的是他,她爹真去退婚了,他又不退了,沈黎怀疑萧祁是不是那天从她窗户上栽下去,把脑子摔傻了。 沈黎用怀疑的眸光看向萧祁,萧祁脸上的凶狠不知道何时没了,看上去可怜又无助,看的沈黎怀疑自己眼睛是不是出毛病的时候,萧祁突然抱紧她,用祈求的语气道,“以前是我混蛋,你能不能别退婚?” 这话钻入耳,沈黎只觉得身子从脚底下麻到头发稍。 萧祁那么恣意张扬的人,怎么会说这样可怜兮兮的话? 她想要问他是不是真的萧祁,可是嘴微张,被咬破的唇传来一阵疼痛,把她涌到嘴边的话都给痛没了。 她挣扎,推开萧祁道,“你又耍什么花样?” 萧祁也不说话,再次把沈黎抱到怀里 ,天知道这两天他是怎么过的,那日花灯会上,沈黎夸别的男人,他就心底不舒服,沈黎在花灯会上走散,他从来没想过他会那么担心沈黎,怎么也找不到她人,都快急疯了。 沈宴猜沈黎可能是自己回府了,他想都没想就往沈大将军府赶,他没想到沈黎在洗澡,他太着急了,没多想就直接推窗户闯进去,然后把脸在沈黎面前一次丢了个干净。 确定她没事,他也不知道怎么面对沈黎,他就逃了。 可是他无比的开心,甚至晚上做梦都梦到她,他是第一次期待早日迎娶她过门。 今天沈大将军去定王府,他以为是来商议成亲事宜的,心下偷着乐呢,结果一盆冷水将他浇了个透心凉。 沈大将军是去退婚的! 而且父王还答应了。 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天都塌了。 他想都没想,就说了一句,“我不会退婚!” 然后就要去找沈黎,他先去了沈大将军府,被告诉沈黎来明王府了,他就追来了,他习惯了翻墙进明王府,但明王不在府里,暗卫说什么也不许他翻墙进,他只能耐着性子走大门。 到花园,就看到笑容满面的沈黎,那一瞬间,萧祁只觉得一颗心被撕的粉碎,原来退婚她这么高兴。 第363章 答应 只要一想到退婚后,沈黎会嫁给别人,萧祁就顾不上脸面了,明王休妻都吃回头草,八抬大轿再把王妃娶回去,他只是反悔不愿退婚了而已,丢人就丢人吧,不能为了不丢人,就丢一辈子的幸福。 沈黎认定萧祁是在耍花样,她认识萧祁十年了,他不可能是这样的人。 沈黎不说话,萧祁就当她退婚退定了,他咬牙道,“就算退了婚,以后你嫁给谁,我都抢婚!” 沈黎气道,“你就是个无赖!” “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是个无赖,我说的出就做的到,”萧祁道。 萧祁岂止是说的出就做的到,他是说不出也做的到的人。 沈黎不想理会他,转身要走,萧祁不放她,沈黎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萧祁道,“你答应我不退婚。” 这让她怎么答应? 这次退婚不是她要的,是她爹主动去找定王退的婚,再说了,她闹着要退婚闹了那么久,现在真退了,她又说不退了,她可做不出来这样出尔反尔的事,强扭的瓜不甜。 沈黎一脸不快,她刚准备开口,萧祁慌了,不想听到拒绝的话,他再次堵住沈黎的嘴。 不知道亲了多久,就在沈黎脑子都混沌 的时候,萧祁的声音传来,“你不答应,我就亲到你答应为止。” 沈黎脸红的能滴血,气道,“这次不是我要退婚的!” 萧祁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担心了,“不是你要求的,那你爹怎么上门退婚了?” 沈大将军一向满意他,尤其去迎接北凉公主回来后,对他是赞不绝口,对他比对沈宴都要好了,怎么突然就要退婚了?萧祁想不明白…… 沈黎道,“你问我,我问谁去啊?虽然不知道我爹为什么突然同意退婚,但他这么做,肯定是为了我们两个好。” “为了我好,就不要退婚,”萧祁掷地有声。 沈黎看着他,“你真的是萧祁吗?” 萧祁看着沈黎,“我肩膀上有你扎出来的伤疤,要不要我宽衣给你仔细检查一下?” “……你不要脸!” 沈黎耳朵红的跟血玉雕刻成的一般。 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除了萧祁,不会有第二个人了。 可他怎么突然就性情大变了呢? 之前说什么都要退婚的人,现在又死活不肯退婚了。 沈黎不放心,她看着萧祁道,“你可想好了,我爹是知道你一直想要退婚的,现在给你机会,你又反悔不退了,将 来再提退婚半个字,别说定王揍你了,我爹和我大哥也不会轻饶你的。” 萧祁举手做发誓状,“我以后绝不提退婚。” 说着,又补了一句,“你也不许提。” 他自己不提就算了,还不许她提,哪有这么霸道不讲理的。 沈黎还是想知道,她问道,“你到底为什么突然改主意不退婚?” 萧祁道,“这还用问吗,当然是我想娶你,才不退婚的。” 沈黎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般,酥酥麻麻的,又像是有只小鹿在里面乱撞,她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吗,真的不是她的错觉? 沈黎悄悄拿手掐自己,抬头就和萧祁四目对上,他越靠越近,沈黎推他道,“明王妃肯定等久了。” 猝不及防,萧祁还真被她推开了,可沈黎走了几步,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嘴唇被咬破了,她恶狠狠的瞪萧祁,“这样子,你让我怎么见人?!” 萧祁指着自己嘴道,“那我让你咬回来。” 萧祁不是说说,他真凑过来,沈黎怕了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朝凉亭走去时,沈黎觉得以苏月的聪明,肯定猜的出来,她不会问的。 嗯,苏月不会问,可沈黎忘了自己的 丫鬟,在苏月笑而不语的时候,自家丫鬟发现她嘴唇破了,道,“姑娘,你嘴怎么破了?” 沈黎脸泛红,道,“不,不小心在假山上撞了一下……” 苏月强忍笑意道,“我初来嫁到,还不知道明王府嶙峋假山上竟然会长牙,真是个稀罕石头。” 轰。 沈黎脸上像是胭脂盒炸了似的,受不住苏月揶揄,她夺路就逃,“我,我先回府了。” 她转身就下台阶,她都出凉亭了,丫鬟才反应过来,连忙追上去。 丫鬟拎着裙摆跟在后面小跑,明王妃不说,她都没发现姑娘嘴唇上有牙印,就是这样,丫鬟也没往牙印是萧祁咬出来的上头想,定王世子有多想退婚,她跟在沈黎身边,是再清楚不过了,自家姑娘不小心磕定王世子牙上的可能都比定王世子咬破她家姑娘的嘴大啊。 看着沈黎逃命似的脚步,苏月忍俊不禁。 沈黎走后,苏月也起了身,回了墨玉轩。 见她进屋,白芷给她倒茶,苏月坐下来,才把茶盏端起来,十五就走了进来,禀告道,“王妃,刚刚外院丫鬟来报,说是长宁侯府派人来传话,苏六少爷明日回府。” 这话听的苏月怔住,她是笃定 大夫人不敢接回六少爷,王家也不敢把六少爷送回的,结果不仅回来了,还回来的这么快。 平州王家距离京都不近,有三百里远,从时间上看,派去的人是快马加鞭赶回来的,也不怕把六少爷颠簸坏。 苏月有孕在身,可以不用回长宁侯府,但苏月想去看看那个长的和二老爷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六少爷,明天得回长宁侯府一趟。 等傍晚萧承易回府,两人一起吃晚饭的时候,苏月道,“我六弟明日回京,我要回长宁侯府一趟。” 萧承易道,“我陪你回去。” 苏月连忙摇头道,“你军营事忙,不用你陪。” 她只是和他说这事而已,可不是要他陪,皇上本来就不愿意让他拿回兵权,这才接手没两日,就为了陪她回长宁侯府不去军营,这要传到皇上耳中,一定会被皇上训斥的,甚至可能以让他多陪她为由拿回兵权都说不一定。 长宁侯府又不是龙潭虎穴,再加上有赵七暗中保护,不会有事的。 苏月一口气说了一大串,萧承易失笑,给她加了块红烧排骨,问道,“可知道明日是什么日子?” 苏月眨眼,“什么日子?” “朝廷休沐。” “……” 第364章 回京 萧承易休沐,他要陪苏月回长宁侯府,苏月肯定不会拒绝。 翌日,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 吃过早饭,苏月就和萧承易一起出了府,坐马车回长宁侯府。 长宁侯府小厮见到明王府马车,赶紧下来帮忙搬踩脚凳,笑的一脸殷勤。 苏月问道,“六少爷接回府了?” 小厮摇头,“还没,不过应该要不了一会儿了。” 虽然苏月问六少爷,但小厮没觉得她是为六少爷回来的,六少爷可没这么大的脸面,让有了身孕的姑奶奶回来,明王还陪着一起。 苏月迈步进府,从进府到春晖院这一路,是个丫鬟婆子就往她肚子里处瞄,虽然苏月出嫁没多少时日,但肚子就像是吹了气似的大了一圈了,而且只长肚子不长肉。 见萧承易陪苏月回来,老夫人也笑容满面,慈霭道,“今儿怎么回来了?” 苏月肯定不能说是回来看那个和二老爷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六弟,她道,“有些想祖母您了,正好今儿相公休沐,又是六弟回府的日子,就回来了。” 老夫人笑道,“难为你有了身孕还记挂祖母,回来看望。” 既是打着看望老夫人的幌子回来的,苏月带了些补品给老夫人,其中 就有她自己调制的养生丸。 没说一会儿话,二太太三太太她们还有苏媚苏婵都来了。 当着萧承易的面,她们和苏月说话是极尽谄媚,谄媚到站在苏月身后的芍药和白芷都唾弃,没二太太她们这么会看菜下碟的了,以前怎么没见她们对王妃和颜悦色。 不过二太太三太太谄媚她们的,苏月根本不接,脸色一如既往的冷淡,二太太三太太她们讨了个没趣,热忱的态度也冷了下来。 这时候外面快步进来个小丫鬟,高兴道,“老夫人,六少爷回来了。” “可算是回来了,快把六少爷带过来。” 老夫人迫不及待想见到小孙儿。 因为自己,不得不把小孙儿送去平州王家抚养,小孙儿离京多少时日,老夫人就愧疚了多久,知道那道士是胡诌的,八字相克是子虚乌有,老夫人就更愧疚了,肠子都悔青了。 日盼夜盼,可算是把小孙儿盼回来了,还没见到小孙儿,老夫人眼睛已经红了。 可等了足足一刻钟,也不见六少爷来,老夫人就急了,“怎么还没来?” 王妈妈赶紧让丫鬟去催,很快丫鬟回来道,“六少爷刚回来,对府里每一处都新奇,起了玩兴,奶娘又不敢把 他硬抱过来,正在哄六少爷。” 老夫人眉头拧紧。 把孩子托付给王家抚养,王家肯定不敢管的太严,可也不至于这么不懂事吧,好在才六岁,性子还没养成,还能掰回来。 老夫人道,“去让奶娘把六少爷抱过来。” 丫鬟退下,没一会儿,六少爷就来了,还没见到人,就听到他的嚷嚷声,“这不是我家,我要回家!快带我回家!” 话钻入耳,苏月往屏风处看去,就见奶娘抱着个半大孩子过来,看不到脸,但那孩子性子委实顽劣,双脚乱瞪,把老夫人最喜欢的花鸟山水的双面绣紫檀木屏风踹倒。 老夫人迫切想看到小孙儿的心情都熄了两分。 奶娘有些抱不住六少爷,还没走到老夫人跟前,就脱力放下了六少爷。 在看到六少爷模样的瞬间,苏月眉头就拢成麻花了。 因为眼前这个孩子,不论她从哪个角度看,也没看出来有哪里和二老爷像的了,倒是眉眼和大夫人有几分相似。 苏月相信暗卫不会看走眼,事关她爹的颜面,不是确凿的事,暗卫绝不敢禀告她和萧承易知道。 苏月笃定这孩子不是暗卫看到的那个。 这也是为什么平州王家敢让孩子回侯 府的原因。 六少爷还在闹脾气,闹着要回平州,奶娘柔声细语的哄着,“小少爷乖,这里才是您的家,这是您的祖母,快喊她。” 六少爷看了眼坐在罗汉榻上的老夫人,臭着小脸道,“我有祖母,不是她。” 奶娘没法要六少爷喊老夫人,怕老夫人不高兴,哄不好六少爷的她,哄老夫人道,“来之前,王老夫人特地交待奴婢,说小少爷从小在平州长大,对京都和侯府不熟,让您多担待。” 老夫人还能和一个六岁大的孩子计较吗,何况被送去平州养大,已经是她亏欠小孙儿了,老夫人慈霭的看着六少爷,“到祖母身边来,祖母疼你。” 六少爷生气道,“你不是我祖母!” 奶娘一脸无奈,不知道该怎么办好的表情。 好在这时候,门外传来一阵急切脚步声,大夫人来了。 她被老夫人和苏怀臣禁足佛堂,但被送走五六年的儿子今儿回府,老夫人因为愧对小孙儿,特许大夫人出佛堂,母子团聚。 大夫人匆匆赶来,看到六少爷,大夫人眼眶通红,一把将六少爷抱在怀里,“安儿,娘可算盼到你回府了……” 六少爷拼命挣扎,“你不是我娘!我娘不是你!” 大夫人脸色僵硬。 苏月坐在那里,憋不住道,“这真的是六弟吗?会不会弄错了?” 老夫人也觉得王家不至于把她的小孙儿教的连亲娘都不认的地步,但更不会送错孩子啊,除非…… 想到那种可怕的猜测,老夫人心狠狠一颤,连忙道,“我记得安儿大腿处有块胎记……” 老夫人话还没说完,大夫人已经把孩子的裤子扯下,露出大腿上那块桃花形状的胎记。 老夫人见了道,“是安儿没错。” 苏月眉头拧成麻花状,她和萧承易互望一眼。 苏月当然希望自家亲爹没有被戴绿帽子,可直觉告诉她哪里出问题了,屋子里的嘈乱,让她没法往深了想。 大夫人问奶娘,“王家怎么教的安儿不认我这个娘?!” 老夫人不好指责王家,但王家是大夫人的娘家,大夫人责问的理直气壮。 奶娘道,“侯府把小少爷送去王家抚养,平州不少人觉得奇怪,还有在小少爷面前说闲话的,说长宁侯府不要他的,王老夫人怕传到小少爷耳中,就干脆让小少爷和王家小少爷当作双生子,一起养在王家长房,在侯府派人去接小少爷之前,小少爷从来没怀疑过自己不是王家小少爷……” 第365章 求情 为了六少爷苏远安能避免蜚短流长,无忧无虑的成长,和王家小少爷假称双生子,此举用心良苦,没人能挑刺。 大夫人也就不说什么了,可是儿子不认她,甚至用防备的眼神看着她,躲在奶娘身后,她心如刀绞。 二太太道,“不知道是什么人收买的道士,来我们侯府胡说八道,才让六少爷被送去王家这么多年,好在孩子还小,带在身边多养些时日就熟了。” 大夫人看向老夫人,眼眶通红,委屈道,“我犯了错该罚,我不敢奢望您放我出佛堂,但我和安儿母子已经分别五六年之久,哪怕就是住在佛堂,我也要把安儿带在身边。” 老夫人脸色阴沉,要不是看在小孙儿的面子上,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大夫人了,她冷声道,“我会亲自教养安儿。” 上梁不正下梁歪,老夫人已经为自己看走眼付出代价了,她哪还敢把孙儿交给大夫人养。 大夫人见老夫人要夺她儿子,把苏远安紧紧的抱在怀里,“谁也不能把安儿从我身边夺走!” 这一幅母子情深的画面,当真叫人动容。 但苏月还是坚信暗卫不会看错。 屋外二老爷走进来,见到这幅感人画面,帮着劝老夫人 道,“大哥常年驻守边关,母亲都日夜思念,何况六少爷这么小,这事到底还是侯府亏欠他们母子,大哥不在府里,母亲身子骨还没好全,不宜操劳,还是让大嫂自己带安儿吧。” 老夫人道,“佛堂那地方僻静,天又越来越冷了,安儿住那儿不合适。” 二老爷就道,“禁足反省不一定非要在佛堂,在清兰院也一样。” 这是帮大夫人求情,让老夫人放她回清兰院呢,这时间拿捏的够巧,二老爷分明就是掐着时间来帮大夫人的。 大夫人为了诰命,不惜拿老夫人的命做算计了,二老爷倒是一点不介意,真是个孝顺儿子。 老夫人拨弄着佛珠,她看向苏月。 既然老夫人看过来了,苏月少不得要说两句,她瓷白的脸上带着温和笑意,“二叔顾虑的对,祖母需要静养,王家把六弟养的这般性子活乏,养在春晖院,怕是会吵得您不得安宁,禁足反省不一定要在佛堂,您就放母亲回清兰院吧,您是为六弟好,父亲回来,不会责怪祖母您的。” 芍药站在苏月身后,听苏月帮大夫人说好话,眼睛都睁圆了,二老爷帮大夫人求情,老夫人明显有些动摇了,但顾忌侯爷,不敢这么做 ,王妃再帮着说好话,老夫人一定会放大夫人出佛堂的啊,好不容易才把大夫人送进佛堂,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放过她呢。 有句话叫得寸进尺,一旦出了佛堂,出清兰院出府还远吗? 芍药一脸的不理解。 苏月的想法,芍药猜不到,萧承易一眼就看穿了。 捉奸捉双,捉贼拿赃,大夫人被禁足佛堂,二老爷再混账,也不至于去佛堂和大夫人偷情,只有放大夫人出来,两人才能勾搭到一起,才能抓他们一个现行。 当初苏月是在揭穿大夫人算计老夫人的阴谋在前,知道王家有个酷似二老爷的孩子在后,不然苏月根本就不会把大夫人整进佛堂,现在有机会放大夫人出来,还不会惹她起疑,肯定不能错过。 再者这六少爷一看就被王家宠惯坏了,奶娘管不住他,要真养在春晖院,老夫人就不会有清净时候了,哪怕只是出于为老夫人着想,苏月也宁愿放大夫人出佛堂。 老夫人本来就有些动摇,苏月也不赞同她亲自管教六少爷,老夫人迟疑了下,就放大夫人回清兰院了。 大夫人没想到把她送进佛堂的是苏月,放她出来的还是苏月,别人帮她求情她能猜得透,但苏月为什么 要帮她? 大夫人一走神,六少爷就挣脱开她的怀抱,撒丫子就往外跑,奶娘赶紧去追,大夫人也跟了出去。 苏月小坐一会儿,怕萧承易待的无聊,就道,“祖母,我带相公去花园转转。” 才走到花园入口,远远的就看到苏远安在跑,奶娘追的是气喘吁吁,撑着膝盖喘气,“小少爷,你别跑了……” 苏远安根本不听她的,越不让他跑,跑的越起劲。 苏月眸光扫了一圈,没见到大夫人的人影,问扫花园的丫鬟道,“大夫人呢?” 丫鬟回道,“大夫人往佛堂那边去了。” 应该是回佛堂收拾东西,准备搬回清兰院了,不是盼星星盼月亮才把儿子盼回来吗,不该陪儿子更重要吗,收拾东西,丫鬟婆子收拾不就行了。 本来苏月就怀疑回来的不是真的六少爷,现在就更怀疑了,但那胎记又怎么解释? 胎记这东西可做不了假。 苏月想不明白,她问萧承易,“胎记能作假吗?” 萧承易道,“胎记做不了假,但有可能大家看到的时候就已经偷换过了。” 这应该办不到吧? 平州王家距离京都有三百里远呢。 苏月觉得萧承易应该不是随便猜测的,就 听萧承易道,“我派人查过这事,你六弟出生的时候,王家还没有外放到平州,道士说八字相克的时候,王家刚到平州两个月。” 萧承易不说,苏月还真不知道,她以为王家一直待在平州的,要六少爷真的长得和二老爷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生下来就应该能看出来。 六年前,王家在在京都,王家长房又恰好有个和六少爷差不多时候出生的孩子,那想要偷梁换柱,就易如反掌了。 没人愿意把孩子养在别人膝下,大夫人母子分离是为了掩饰奸情,不得已为之,王家肯定不愿意,这才有道士说的相克之言,把孩子送去平州王家抚养,王大太太不能容忍亲生骨肉不能叫她“娘”,便充作双生子一起养在膝下…… 因为道士被抓,供出当年被人收买上门胡诌之事,将大夫人和王家的计划打乱,苏怀臣派人去平州接回六少爷,王家不想把孩子送回来,但管事接不回人,苏怀臣肯定会亲自去王家接,顺带向王家道谢,一旦去了,看到那模样酷似二老爷的孩子,苏怀臣能不起疑心? 王家不敢赌,甚至害怕苏怀臣已经在去王家的路上了,所以没敢耽搁,就把六少爷交给管事,火速带回京。 第366章 当年 甚至当年王家外放平州,都可能是为了藏那个模样酷似二老爷的孩子,只要那孩子还在京都,就有暴露的风险,难怪大夫人要偷换顾家给她的陪嫁字画送去平州了,王家为了大夫人的一己私欲,牺牲太多,需要弥补。 老夫人去平州不现实,但可以把王家弄进京啊。 朝廷外放的官员每三年需进京述职,皇上会根据吏部的考核,决定外放的官员接下来三年在哪儿,是留京还是换个地方当官,亦或者留在原地。 王家在平州快六年了,也该挪个地方了,以萧承易的权势,让皇上把王大老爷调回京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王大老爷回京了,没道理王家其他人还继续待在平州,尤其这孩子在京都,母子连心,估计王大太太已经归心似箭。 苏月和萧承易提这事,萧承易道,“我已经让人着手办这事了,这两日应该就会有结果。” 萧承易和苏月一样,笃定王家是不敢让那孩子回京的,所以多做了一手防备,没想到事情既在他们意料之中,又出乎他们的意料。 看着那满花园撒欢的“六少爷”,苏月有些担心老夫人知道这一切,能不能承受得住这样的打击,本来 老夫人和她爹关系就很差了,逼着她爹娶回来的大夫人不甘寂寞在她眼皮子底下和她另外一个儿子勾搭成奸,苏月担心老夫人会被活活气死。 苏月就不明白了,老夫人为什么当年一定要逼她爹娶大夫人呢,侄儿莫若母,别人不知道她爹的脾气,老夫人还能不知道吗? 苏月陪萧承易在花园逛了会儿,又去挽月苑转了转,就回春晖院了。 回去的时候,老夫人正在礼佛,苏月便没打扰老夫人,让丫鬟把王妈妈叫了出来。 王妈妈是老夫人的心腹,老夫人的事,王妈妈知道的最清楚,问她准没错。 苏月在凉亭等王妈妈,王妈妈走进去道,“再有一刻钟,老夫人就念完佛经了。” 苏月道,“祖母身子骨还没好全,每日都念佛经吗?” 王妈妈道,“奴婢也劝老夫人以身子骨为重,少念几天佛经菩萨不会怪罪,但自打侯爷护送北凉公主离京后,老夫人就一直心绪不宁,只有念佛经才能安心,奴婢实在劝不住她。” 说着,王妈妈问道,“姑奶奶叫奴婢来是……?” 苏月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道,“找王妈妈来没别的事,就是想问问老夫人为何执意要 我爹娶大夫人,以至于和我爹起这么大的隔阂,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王妈妈有些为难,“这事……老夫人下了封口令,不让说……” 看来是真有隐情了,苏月循循善诱,“王妈妈对祖母忠心不二,按说我不该找你询问,让你为难,但王妈妈是最关心祖母的人,应该也很想我爹和祖母能化解隔阂,只有知道症结所在,我才能对症下药。” 王妈妈在迟疑,苏月也没有催她,她相信王妈妈会告诉她实话的。 苏月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王妈妈的叹息声,“姑奶奶想知道,奴婢就告诉您吧。” 缓了下,王妈妈才说起这桩往事,“当年先夫人过世,留下世子爷和姑奶奶,无人照顾,老夫人就想给侯爷续弦,姨太太知道后,就想把大夫人嫁给侯爷,老夫人想着大夫人知根知底,也就动了这份心思,但侯爷和先夫人感情极好,是准备替先夫人守孝一年的,老夫人提续弦之事,侯爷当时就很生气,说自己无续弦的想法,就算有,也得一年之后再说,而且就算娶,他也不会娶大夫人。” “侯爷当时说的很坚决,老夫人就把这念头打消了,她不可能在侯爷一 口回绝的情况下,要大夫人等侯爷一年,万一说服不了侯爷,岂不是把大夫人给耽误了……” 说到这里,苏月道,“既然祖母打消这想法了,为何最后又逼父亲娶了大夫人?” 王妈妈叹道,“老夫人是没这想法了,可姨太太和大夫人不死心,为了促成这桩亲事,大夫人给侯爷下了药,将生米煮成熟饭,不娶也得娶了,老夫人最是了解侯爷的脾气,他要知道给他下药的是大夫人,必不会给大夫人好脸色看,更不会给大夫人正妻之位,老夫人为了保住姨太太的脸面,为了侯爷和大夫人之间没有隔阂,老夫人也相信母子之间没有隔夜仇,就把这事给认下了……” “后面的事,姑奶奶都知道的,侯爷娶了大夫人,但从此驻守边关,要不是有世子爷和姑奶奶,侯爷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 说到最后,王妈妈声音都哽咽了,她跟随老夫人几十年,对老夫人最忠心,老夫人为了大夫人和侯爷母子隔阂,可大夫人又是怎么报答老夫人的,老夫人让她抄点家规,都弄虚作假,为了恢复诰命,不惜拿老夫人的命做算计。 王妈妈替老夫人感到不值,老夫人自己都说 自己这辈子活该,她顾着这个脸面顾着那个脸面,却没有人替她着想分毫。 苏月没想到老夫人是这么“逼”她爹的,都说娶妻不贤祸三代,大夫人为了嫁给她爹,都用那样的下作手段了,老夫人不警惕,还为了脸面选择帮大夫人善后,难怪大夫人忤逆不孝,老夫人会气成那样了。 苏月道,“后来为什么没告诉父亲实话?” 王妈妈道,“当时没说实话,后来就不敢说了,大夫人实在不得侯爷的心,已经后悔嫁给侯爷了,要再传出她是自作自受,老夫人担心大夫人会羞愤之下寻死,就一直瞒到了现在。” 大夫人会寻死? 老夫人未免把大夫人想的太过脆弱了。 能和二老爷勾搭到一起,还敢把孩子生下来的人,谁寻死大夫人都不会想不开。 想到六少爷…… 苏月问王妈妈,“六少爷也是下药才怀上的吧?” 王妈妈吃惊,“姑奶奶是怎么知道的?” 这还用问吗,以他爹的脾气,都去驻守边关了,不可能会做打自己脸睡到大夫人屋子里去的事,要生孩子只能下药这一条道了,不下药,孩子栽不到她爹头上去啊。 她爹也真是倒了几辈子的血霉。 第367章 消息 为了一个恬不知耻的大夫人,老夫人和她爹母子离心十几年,希望等揭穿大夫人真面目的时候,老夫人能受得住啊,只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也必有可怜之处了。 一会儿吃完午饭,找个机会给老夫人把脉,尽量把身子骨调理的硬朗点儿,才能不被这些打击击垮。 王妈妈把知道的都告诉苏月了,苏月有心让王妈妈给老夫人打点预防针,但几次话到嘴边还是忍下了,二老爷都纵容大夫人拿老夫人的命做算计了,要真叫老夫人知道他给自己嫡亲的大哥戴绿帽子的事,苏月还真不敢保证二老爷不会对老夫人痛下杀手。 王妈妈怕老夫人找她,就回去了。 屋内,老夫人跪在蒲团上,抬起胳膊,王妈妈赶紧扶她起身,老夫人随口问道,“月儿找你去说什么了?” 王妈妈道,“姑奶奶孝顺,想化解您和侯爷的隔阂。” 老夫人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并未说什么,王妈妈道,“不过姑奶奶似乎有什么话想和奴婢说,又有所顾虑,奴婢便没敢多问……” 王妈妈是老夫人的心腹,在京都待了几十年,深知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的道理,姑奶奶如今贵为明王妃,腹中 又怀着小世子,便是太后想把她怎么样都得忍三分,和她一个下人私下说话,却顾虑再三,所说之事必然不是会给她,就是会给老夫人带来杀身之祸,躲都来不及,王妈妈哪敢多嘴问啊。 人活在这世上,有时候糊涂点好。 连王妈妈都觉得奇怪,更不必说老夫人了,老夫人眉头拢紧,心底没来由涌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老夫人将这丝不安压下,王妈妈扶她去正堂,彼时已经是吃午饭的时辰了。 丫鬟将饭菜摆上桌,老夫人就起了身,苏月道,“六弟不一起吃吗?” 老夫人倒也想和小孙儿一起吃午饭,可那么闹腾的性子,绝不是能安静坐在桌子上吃饭的主儿,苏月和萧承易,一个有孕在身,一个身份尊贵,老夫人哪敢让苏远安惊扰到他们。 左右已经接回府了,以后有的是时候陪她吃饭,不差这一顿。 老夫人道,“让安儿陪大夫人一起吃吧,能增进母子感情。” 苏月便不再说什么,上了桌,挨着老夫人坐下,老夫人给她夹菜。 桌子上就他们三个,倒也其乐融融。 只是吃到一半,外面跑进来个丫鬟,急道,“老夫人,有世子爷的消息了……” 有 澹儿的消息了? 老夫人心底涌起一阵狂喜,可瞥头看到丫鬟煞白的脸色,老夫人就知道不是什么好消息。 老夫人颤抖了声音问道,“世子如何了?” 丫鬟欲言又止。 老夫人急道,“快说!” 丫鬟吓了一哆嗦,才敢回道,“世,世子爷在潞州遇刺坠崖,摔,摔断了双腿……” 几乎是话钻入耳的瞬间,老夫人脸就惨白了。 老夫人疼苏月,有几分爱屋及乌的缘故,可她对苏远澹这个嫡长孙的疼爱却是实打实的,自打知道苏远澹失踪,老夫人哪怕是生病,也没日诵经替苏远澹祈福,听到他遇刺坠崖,摔断双腿,老夫人半边身子都凉透了。 屋子里的丫鬟婆子也都红了眼眶,世子爷失踪这么久没音讯,她们心底都有不好的预感,只是没人敢提半个字,可没想到世子爷会这么惨,双腿尽断,是个人都接受不了,何况是世子爷…… 老夫人想知道双腿尽断还能不能治好,京都医术最高的就是苏大夫,唯一知道苏大夫下落的就是萧承易。 老夫人看向苏月和萧承易,两人脸上有对苏远澹的担心,但没有吃惊和悲愤之色,老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道,“你们 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苏月道,“在我出嫁之前,相公和父亲就知道大哥摔断腿的消息了,怕我不能安心待嫁,都瞒着我,我也是前几日才知道的……” “祖母放心,等大哥回京,苏大夫一定会竭尽所能医治大哥的。” 苏月的话并没能让老夫人脸色好转,王妈妈宽慰老夫人道,“苏大夫医术高超,他一定能治好世子爷的。” 能不能治得好,还得等苏远澹回京,看过苏大夫才知道,老夫人不敢想自己孙儿出事这几个月是怎么熬过来的,想到苏远澹离京是大夫人怂恿她让苏远澹娶承恩伯府上姑娘,老夫人就悔不当初。 这午饭老夫人是铁定吃不下了,她抬起胳膊,王妈妈就扶她起身,老夫人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走了几步,只觉得眼前一黑,人往前栽去。 “老夫人!” 清兰院。 大夫人、苏媚还有苏远安母子三人在吃饭。 虽然苏远安性子闹腾,但跑了一上午也是真累,大夫人给他夹了个鸡腿,他吃的津津有味。 大夫人把另外一只鸡腿交给苏媚,苏远安嘴里塞满了肉道,“那只鸡腿也是我的。” 鸡腿都快放到苏媚碗里了,大夫人还是给了苏 远安。 苏媚很不高兴,虽然少吃一只鸡腿没什么,可这六弟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真的,这要不是她亲弟弟,她估计都动手打了。 苏媚一忍再忍,苏远安吃完饭就去玩了,苏媚忍无可忍道,“娘,你看王家把六弟养成什么样了,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 大夫人也头疼的很,“娘会管教他的。” 苏媚道,“外祖母和舅舅也真是的,疼六弟也不是这么个疼法,把六弟养成这样,祖母和父亲怎么念王家对六弟的抚养之恩?” 就是丢庄子上,让下人养也不至于养成这样。 大夫人也觉得王家太宠孩子了,但她不想听苏媚抱怨,给苏媚夹菜堵她的嘴,然而刚把菜夹起来,外面跑进来个丫鬟道,“大夫人,侯爷派去的人传消息回来,找到世子爷了……” 大夫人夹菜的手一抖,问道,“世子……没事吧?” 丫鬟道,“世子爷遇刺坠崖,虽然没死,但双腿尽断。” 大夫人骤然提到嗓子眼的心,听到这话,又重重落下,荡的她心口都隐隐作痛。 这时候,外面又快步进来个丫鬟,急匆匆道,“大夫人,不好了,老夫人得知世子爷摔断了双腿,悲痛之下,晕过去了。” 第368章 淤青 听到老夫人晕倒,大夫人脸色都没变一下,摆了下手,就把禀告事情的两丫鬟打发下去了,她继续夹菜吃。 老夫人晕倒,即便她被禁足,也得去探望,但探望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这些天她住在佛堂,没沾一点荤腥,今儿好不容易才搬回清兰院,恢复以前的吃穿用度,就是天塌下来,也没她吃好这顿饭重要。 只是没想到苏远澹这么命大,坠崖还能活命,双腿尽断,活着也是个废人,世子之位已是她的囊中之物。 就算老夫人恼她,侯爷不喜她,只要她是世子的生母,就得维护她的颜面,她不可能永远被禁足在清兰院。 心情好,大夫人食欲更好。 那边春晖院则乱作一团,老夫人调理这么久,好不容易身子骨刚好转一点儿,又承受世子出事的打击,身子骨哪经得起这样来回折腾。 王妈妈想不明白,今儿是六少爷回京的日子,侯府上下都高兴,甚至期盼着老夫人高兴头上,赏合府上下一个月月钱,结果六少爷被王家惯坏了,冲淡了喜悦,又刚巧世子爷出事的消息传回来,侯爷膝下可就只有两个儿子。 要世子爷站不起来了,侯府的重 担将来就要落到六少爷身上…… 老夫人晕倒后,王妈妈和丫鬟把老夫人扶进内屋,躺到床上,焦急的等大夫来,苏月把除王妈妈之外的人都打发走,然后坐下来给老夫人把脉。 这不是王妈妈第一次见苏月给老夫人把脉了,但王妈妈始终不信苏月真的会医术,苏月也只把脉,什么都没说。 很快大夫就请来了,来的还是李大夫,进屋见苏月也在,李大夫嘴角狠狠抽了下。 有明王妃在,还请他来做什么啊,这不是舍近求远,骑马找驴吗? 李大夫是打起十二万分精神给老夫人把脉,孙妈妈道,“老夫人没事吧?” 李大夫道,“从脉象看,老夫人晕倒是受了巨大刺激所致,虽没性命之忧,但毕竟年纪有这么大了,一直不得静养,长此下去,恐怕……” 李大夫不明白,老夫人颐养天年的年纪,怎么会有这么多忧心事,即便明王妃医术再高超,补的没有亏损的快,也无济于事。 王妈妈道,“有劳李大夫开药方。” 李大夫看了眼苏月,苏月点了下头,李大夫才去。 李大夫开方子还看苏月的眼色,王妈妈觉得奇怪,再见李大夫写 完药房,没直接给孙管事,而是先递给苏月过目,王妈妈就更不理解了。 李大夫的方子开的挺对症,苏月让孙管事派人去抓药。 李大夫告辞后,王妈妈道,“老夫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醒,姑奶奶和明王这顿午饭都没能吃好……” 没吃好,但也吃了个半饱了,苏月道,“我就不等祖母醒过来,和相公先回去了,让祖母保重身子,我过几日回来看她。” 王妈妈道,“姑奶奶有孕在身,还是以自己为重。” 王妈妈送苏月出门,目送苏月和萧承易离开。 想到苏远澹,王妈妈就心疼的厉害,知道世子爷摔断腿,老夫人都承受不住打击了,要治不好…… 王妈妈不敢多想,苏大夫医术那么高超,一定能治好世子爷的。 王妈妈不住的在心底祈祷。 出了长宁侯府,苏月和萧承易坐上马车,见苏月愁眉不展,萧承易道,“别多想,四天后就能见到你大哥了。” 还要四天…… 苏月是一刻都等不及了。 希望这四天能过的快一点吧。 知道苏月和萧承易午饭没吃饱,青风先派人回府让准备午饭,等他们回去,小厨房就把饭菜端 了上来,时间不够,只来得及做四菜一汤。 苏月和萧承易又用了些午饭,苏月没有困意,就去了药房,萧承易则处理军中事务,各忙各的。 苏月依照老夫人的脉象调制了些药丸,第二天让芍药给老夫人送去。 芍药一早出的门,回来的时候快吃午饭了,而且是捂着额头回来的,苏月见了道,“你额头怎么了?” 芍药眼眶通红,白芷将她捂着额头的手拿开,苏月就看到她额头一片淤青。 苏月眉头皱紧,“怎么弄成这样?” 芍药眼泪在眸底打转,“六少爷拿弹弓和石子打的……” 白芷心疼道,“就没人管六少爷吗?” 老夫人病倒,大夫人被禁足,再加上苏远安“无辜”被送去平州王家待了五六年,老夫人正为此愧疚,谁敢管苏远安,再者芍药去送个药就被打,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怂恿都不一定。 苏月让白芷拿药来,芍药道,“奴婢没事……” 苏月道,“以后送药这样的事还是让赵七去吧。” 说着,苏月问道,“老夫人情况如何?” 芍药摇头道,“老夫人情况不是很好,才过了一夜,就多了许多的白头发。” 老夫人不止疼苏远澹,她还要为侯府的将来着想,而忧思最伤身,苏月能做的都做了,老夫人要多思多想,她也没办法。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治好自己大哥的腿,但苏月把治断腿需要的药都提前准备好了,等苏远澹回来就能着手医治。 芍药上完药,苏月回屋吃午饭,刚出竹园,就快步过来个小丫鬟,喘气道,“王妃,府外都在传您的兄长与人私奔,途经潞州不幸坠崖把双腿摔断的事……” 这话听得苏月脸一沉,芍药和白芷两丫鬟义愤填膺。 世子爷都那么惨了,还败坏他的名声! 苏月深呼吸,把涌到头顶的怒气压下,自家大哥摔断腿的消息传回长宁侯府,苏月就知道这事会传遍京都,但没想到会传的这么快,甚至连她大哥与人私奔这个假消息也一起传出府,传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这明摆着是有人故意散播谣言,而且这个人是谁,不言而喻。 双腿尽断,还德行有亏,不配为世子。 大夫人就这么迫不及待要她大哥给她儿子腾位置,一个顽劣小儿,就算被立为世子,他又能成什么气候? 有这份闲心,不如把儿子管教好。 第369章 奸情 苏月回屋,坐下吃午饭,才吃到一半,外面十五进来道,“王妃,吏部调任平州王家大老爷进京到工部任职。” 不得不说萧承易办事利索,昨天才说这两天就有消息了,今天就出结果了,就是不知道大夫人高不高兴娘家搬回京来。 心情愉悦,苏月午饭都多吃了半碗。 快傍晚的时候,萧承易从军营回来,他手里拿着个锦盒,苏月迎上去,“回来了。” 萧承易把锦盒递给苏月,苏月挑眉,“给我的礼物?” “先看看吧,”萧承易一脸的宠溺。 苏月以为是给她的礼物,结果并不是,不过萧承易带给她的东西,比礼物还让她高兴。 锦盒里装的是琉璃盏。 和太后的那只形状一般无二,但颜色不一样,那只苏月只看到碎片,没能得见全貌。 苏月把琉璃盏拿在手里,芍药惊艳出声,“好漂亮……” 苏月问萧承易,“这只与太后摔碎的那只,哪个更漂亮?” 萧承易道,“自然是娘子的更漂亮。” 可惜这么漂亮的琉璃盏得给太后。 要太后疼王妃就算了,太后为了杖毙王妃,不惜拿先皇赐给她的琉璃盏算计她家王妃,王妃还得打造一只赔给她,想想芍药就愤愤难平,没有这么欺负人的。 苏月欣赏了琉璃盏一会 儿,就让芍药拿下去收好,芍药道,“不是要送去给太后吗?” 苏月道,“等太后想起这事,催我再送。” 太后和庆阳长公主算计她,她还巴巴的把琉璃盏送进宫,她又不脑袋缺弦,别说不会主动送了,就是太后催她还想再拖延几天呢,这个亏她可不会白吃的。 苏月怎么想的,芍药猜不透,听话的把琉璃盏拿下去收好。 第二天就是皇上给的一月之期满的日子,宫里没派人来催她送琉璃盏进宫,但第三天,苏月吃过早饭去药房,准备调制些药丸,才刚把所需的药材准备齐,白芷就进来道,“王妃,太后身边的姜嬷嬷来了。” 太后这时候派人来,不用问肯定是来拿琉璃盏的了。 苏月放下手里的活,出了药房。 正堂内,姜嬷嬷坐在那里喝茶,见苏月进来,姜嬷嬷把茶盏放下,起身给苏月行礼,“见过明王妃。” 苏月就道,“太后派姜嬷嬷来明王府可是来取琉璃盏的?” 苏月边问边坐下,姜嬷嬷转身看着她,“皇上限明王妃一月之期赔太后一只琉璃盏,昨日已期满,太后念明王妃有孕在身,不方便进宫,特命奴婢来取。” 苏月就道,“今儿要让姜嬷嬷白跑一趟了,琉璃盏已经有了,但眼下还不能送进宫给太后。” 姜嬷嬷脸一沉,“明王妃要仗着有孕在身,连皇上的话都不放在眼里了吗?!” 一个嬷嬷也敢在她面前狐假虎威,苏月故作惶恐道,“不敢,皇上限我一个月之内找一只琉璃盏赔与太后,我一日也不敢忘,但我哪有本事找到琉璃盏,帮我找琉璃盏的是相公,只是皇上给的一个月期限,相公有好些天都在城外施粥,救治染了瘟疫的难民,耽误了不少时间,相公说耽误的时间不能算在一个月内,我说太后不会答应,但相公说找回的琉璃盏也不是先皇赐给太后的那只,太后没那么急着要,而且皇后也没找出算计我的人,太后一定会宽限我几日的……” “如果太后不肯宽限,皇上一定要降罪,就降罪我相公吧。” 苏月声音清冽,如珠玉掷地,却是把郑嬷嬷和芍药白芷她们都掷懵了。 说好的夫妻情深呢,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但别人好歹是大难各自飞,明王妃却是一点小难就先跑了,自己惹的祸,全要明王替她担着,还说的这么理直气壮,当真是一点不怕明王生气。 苏月把萧承易推出来顶着,郑嬷嬷都无话可说了,明王可是连皇上都敢不给面子的人,可不是她敢数落的。 郑嬷嬷冷着脸道,“我会如实禀告太后知道!” 这是在 威胁她吗? 苏月勾唇一笑,“来人,送郑嬷嬷出府。” 郑嬷嬷脸都绿了,她可是太后身边最信任的人,连皇后和她说话都客客气气的,明王妃竟然丝毫不给她脸面,现在的她有孕在身,太后也不能拿她怎么样,可孩子总有生下来的一天,到那时,看她还能不能猖狂了。 郑嬷嬷带着一肚子火气走了。 苏月看了好笑,好歹也是跟在太后身边的人,该知道她连太后最疼爱的女儿庆阳长公主和外孙女安乐县主都没放在眼里,她一个嬷嬷还敢在她面前摆谱,她相公连皇上的面子都敢不给,她这个明王妃要被一个嬷嬷拿捏住了,她可以收拾包袱离开明王府了。 芍药不明白,“琉璃盏不是就在墨玉轩吗,为什么要拖延几天给太后?” 总是要给的,何必惹太后不快。 苏月笑着起身,“太过轻易得到,琉璃盏就不稀罕了。” 芍药还是听不明白,她转头看向白芷,白芷道,“王妃怎么想的,我们怎么能猜到,反正过几天就送进宫了,到时候就知道了。” 她们跟在王妃身边这么久,王妃早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吃亏没玩的姑娘了,庆阳长公主和安乐县主可没在王妃手里占到过便宜了,她相信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苏月回药房,继续忙之 前的事,调制好药泥,让白芷搓成药丸,这时候,一阵脚步声传来。 苏月转身就见一暗卫走进来,这暗卫苏月认得,她让萧承易派个暗卫去盯着大夫人,萧承易就派了他去。 他不是去看着大夫人吗,怎么回府了? 莫不是事情有结果了…… 这般想,就见暗卫上前,禀告道,“王妃猜的不错,大夫人和二老爷确有奸情。” 这么笃定,应该是亲眼目睹了,苏月问道,“大夫人出府了?” 暗卫点头,“老夫人出事,二太太她们去归元寺替老夫人和明日便回京的世子祈福,大夫人也一起去了,大夫人祈福完,就先回府,但进城后,却没有直接回长宁侯府,而是去了城北的一个三进院子,二老爷在那里等她……” 后面的事,暗卫就没说了,免得说出来污王妃的耳朵。 苏月就猜到大夫人只要搬回清兰院,禁足就会对她形同虚设,没想到老夫人病倒才三天,她就按捺不住了,打着帮老夫人祈福的幌子出府,与二老爷通奸,他们是当真不怕把老夫人气死。 知道大夫人和二老爷的通奸地方,接下来就该抓奸了。 苏月心底已经有捉奸的人选了,她正要吩咐暗卫,这时候丫鬟十五跑进来,急道,“王妃,不好了,六少爷出事了!” 第370章 溺水 苏月眉头拧紧,她还没有说话,芍药就先问出声了,“六少爷出什么事了?” 十五喘气道,“听长宁侯府派来的小厮说,六少爷失足掉进莲花池里了,情况不妙,小厮是来请苏大夫去救命的……” 可是王爷人在军营,王妃也不知道苏大夫在哪里,来明王府也没用啊。 苏月转身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吩咐暗卫道,“让人准备马车。” 芍药紧随其后道,“王妃要回去救六少爷吗?” 苏月道,“回去看看。” 要六少爷落水,及时被人救起来,用不着派人来明王府请苏大夫,派人来请,只怕六少爷凶多吉少了。 溺水要及时施救,等小厮来找她,再等她赶回去,黄花菜都早凉了。 等苏月到前院,赵七已经赶马车等候在那儿了,苏月坐上马车,芍药和白芷跟上去,等她们坐稳,赵七就驾马车直奔长宁侯府而去。 时值正午,路上行人不多,马车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长宁侯府。 几乎一进长宁侯府,苏月就收到了噩耗—— 六少爷没了。 芍药眼睛睁圆。 虽然回来的路上就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可真亲耳 听到还是觉得很残忍,虽然六少爷性子顽劣,不服管教,但毕竟才六岁大,就这样没了,太残忍了。 他被接回府还不到四天啊。 苏月抬脚往前走,远远的就看到侯府二管事送李大夫出门,苏月走过去问道,“李大夫,那孩子……” 李大夫叹息着摇了下头。 纵然王妃医术再高,有和阎王爷抢人的本事,这会儿也回天乏术了。 长宁侯膝下只有两个儿子,世子遇刺坠崖,双腿尽断,还不知道能不能治好,幼子自小被送去平州王家,抚养至今,刚接回府就出了这样的意外,实在叫人唏嘘。 李大夫为人谨慎,尤其事关长宁侯府,但凡还有一丝希望,他都不会这样唉声叹气。 苏月也没说什么,治病救人本就是尽人事听天命,大夫人明知道那孩子性子顽劣,又刚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正是需要严家管教的时候,却为了和二老爷苟且,打着去归元寺替老夫人祈福的幌子出府,如今那孩子出事了,看她怎么和王家交待。 王家包庇纵容大夫人做这样的无耻之事,现在却报应在这个孩子身上了。 李大夫和苏月告辞,迈步离开, 只是走了没十几步,那边又跑过来个丫鬟,急道,“李大夫留步……” 李大夫停下脚步,丫鬟拎着裙摆跑过来,气喘吁吁道,“李大夫,你快去救我家老夫人……” 苏月抬脚就往内院走。 身后二管事的声音传来,带了几分急切,“老夫人怎么了?” 丫鬟道,“老夫人知道六少爷没了,受不住打击,吐血晕过去了。” 二管事赶紧对李大夫道,“李大夫,快去救我家老夫人。” 李大夫虽然觉得有苏月在,他没有留下的必要,但二管事拉着他就回内院,他也只能再去看看了。 苏月往春晖院赶去,在春晖院门口,看到了被扶回来的老夫人。 六少爷在莲花池落水的消息,丫鬟第一时间就送到春晖院了,正好王妈妈出门,丫鬟就先禀告王妈妈了。 王妈妈当时就吓白了脸,这可不是小事,不敢轻易禀告老夫人知道,就赶紧让人请大夫,还擅作主张让孙管事派人去明王府,想办法请苏大夫来,要六少爷平安无恙,苏大夫也不会白跑一趟,可以给老夫人看病。 孙管事派了好几个小厮去请大夫,可等大夫赶到,六少爷 已经没有任何气息了,等李大夫到的时候,六少爷的身子都凉了。 几位大夫都说六少爷没了,王妈妈实在不敢隐瞒了,就如实禀告老夫人知道了。 老夫人当时脸色的血色就像是被抽干净了,她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可是起的太急,眼前一阵发黑,老夫人都顾不上,要王妈妈扶她去看小孙儿。 王妈妈不敢不听,和丫鬟左右扶,甚至是把老夫人抬去了花园,看着没有了生机的小孙儿,老夫人最后一丝希望破灭,再受不住打击,一口血喷了出来,晕死过去。 苏月赶紧把路让开,跟在身后进了春晖院。 王妈妈和丫鬟把老夫人扶躺下,丫鬟搬来凳子,李大夫坐下给老夫人把脉。 其实不用把脉也知道,老夫人就是悲痛欲绝,承受不住连番的打击,才吐血晕倒的,开的方子也还是之前的方子。 李大夫给老夫人把脉,苏月看向王妈妈,“大夫人去归元寺替我大哥祈福,是老夫人同意去的?” 王妈妈道,“老夫人是看六少爷没人照顾,姑奶奶又帮大夫人求情,才准她搬回清兰院住,怎么会允许她去归元寺替世子爷祈福,大夫人 是自己去的,老夫人病的厉害,我怕老夫人知道了生气,都瞒着没告诉老夫人……” 清兰院是大夫人的地盘,从里到外都是大夫人的人。 大夫人要出门,不会有任何人阻拦她。 王妈妈就不明白了,大夫人怎么会有那样的好心,去归元寺替世子爷祈福,她没巴不得世子爷断腿再站不起来就不错了,放着想了多年,好不容易才接回来的六少爷不照顾,去给世子爷祈福,结果六少爷出了这样的意外。 老夫人作为祖母,尚且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何况是亲娘了。 大夫人这会儿应该收到消息,在赶回来的路上了吧…… 想到这里,丫鬟脚步匆匆的进来,小声禀告王妈妈道,“大夫人回府了。” 王妈妈没说什么,只叹息一声,便摆手让丫鬟退下了。 李大夫给老夫人把完脉,说了下老夫人的病情,以及王妈妈耳朵都听出老茧来的需要静养之类的话,就侯府现在的情况,老夫人怎么静养得了。 偏皇上派侯爷护送北凉公主去边关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 李大夫交代完,看向苏月道,“需要施针让老夫人醒过来吗?” 第371章 宽慰 李大夫这么问,显然是倾向让老夫人晕着,醒来面对小孙儿溺亡的悲痛,不如晕着好。 但苏月觉得这是躲不过去的事,总是要面对这份悲伤的,趁着她在,还能宽慰一下老夫人。 苏月道,“施针吧。” 本来是醒是晕,大夫会听家属的意见,何况苏月不止是家属,她医术更高,李大夫肯定会听她的。 李大夫把银针拿出来,挑了一根,正准备给老夫人扎下去,外面快步进来个小丫鬟,连连喘气道,“王妈妈,大夫人晕倒了……” 大夫人晕倒是意料之中的事,没人诧异,王妈妈叹息一声,看向苏月,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是让李大夫继续施针,让老夫人醒过来,还是让李大夫先去看一下大夫人的情况,她已经六神无主了。 李大夫也望着苏月,苏月道,“继续施针。” 李大夫银针扎下去,一连扎了七根银针,不多会儿,老夫人紧闭的眼眸微动,缓缓醒来。 李大夫将银针收好,就随丫鬟去了大夫人那儿。 老夫人悲痛欲绝,痛哭流涕,“我长宁侯府到底造了什么孽,要这么对我的一双孙儿……” 老夫人只觉得心如刀绞般的疼。 安儿才六岁大,他才六岁大啊,从他出生到现在,她 见他的次数两只手都数的过来,才被接回府几天,就这样没了,老夫人想把那招摇撞骗的道士千刀万剐的心都有了。 老夫人哭的几欲昏过去,苏月把除王妈妈之外的人都打发出去,然后才道,“祖母,您先别伤心,听说我说几句话吧。” 老夫人含着泪看着苏月,苏月道,“祖母知道之前大夫人偷梁换柱,拿赝品换走顾家给我的陪嫁,送去平州王家,明王帮我派人仿造大夫人的笔迹把那些字画匡了回来的事,明王派去的人,在王家探听到点隐秘,是关于六弟的。” “您看到的六弟,极可能是王家小少爷,王家觊觎父亲的爵位,在大夫人生下六弟的时候,就把孩子偷换了,王家大太太不愿意王家为了权势地位,骨肉分离,这才有道士上门说六弟克您之说,大夫人把六弟送去平州王家抚养。” 老夫人眼底的眼泪凝住,悲痛渐渐转为愤怒。 苏月道,“这事我还查,因为没有十足的证据,我便没敢告诉您和父亲,为了方便查这事,明王暗中将王家调任进京。” 苏月不敢把话说的斩钉截铁,更不敢直接告诉老夫人,王家还有孩子,模样和二老爷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能半真半假的说,老夫人悲痛在于亲孙 儿没了,只要给她希望就成了,那孩子进长宁侯府也没几天,苏月不信老夫人对那孩子真有多少感情,疼他不过是爱屋及乌,因为他是长房次子而已。 知道自己的小孙儿还活着,老夫人自然不会那么悲痛了。 老夫人在极力回想当年之事,只是老夫人病了许久,又上了年纪,记忆已经很模糊了,倒是王妈妈想起来点什么,道,“奴婢记得当年大夫人生产的时候,王老夫人和王大太太都来府里了,第二天,王老夫人带了个大食盒进府,走的时候把那食盒拎走了,当时奴婢听到食盒里传来一声婴儿啼哭,王老夫人说是奴婢听岔了,奴婢便也没放在心上,奴婢回来还和您提过这事……” 王妈妈说的这么详细,老夫人也想起来有这么回事了,只是没人往换孩子上面想,王老夫人可是大夫人的生母,就算要换,也只会是大夫人又生了个女儿,拿儿子换走女儿,怎么会拿自己的小孙儿换走亲外孙。 而且当年王家外放的也出人意料,老夫人想小孙儿实在想的慌,可平州太远了,她没法去,王家在平州待满三年,老夫人就想让苏怀臣帮王家回京,帮王家往上升不容易,可平级回京,甚至降一级,对苏怀臣来说不是难事。 在找苏怀臣帮忙之前,老夫人和大夫人提了一嘴,结果遭到了大夫人的反对,而且反对的理由还是为老夫人着想,说王家在平州数一数二,可回京,在遍地权贵的京都,王家委实算不上什么,王家宁愿在平州多待几年,真需要的时候,王家会和苏怀臣张口的,老夫人和苏怀臣母子感情本就不合了,再为王家挟恩以报,没得更伤母子情分。 她知道老夫人想孩子,她这个做母亲的更想,但王家是她娘家,孩子放在王家,她放心。 老夫人被大夫人说服了,就没和苏怀臣提这事,现在想想,确实可疑的很。 见老夫人脸色更冷,苏月就知道老夫人应该是信了她说的,就算没全信,至少也信了六七分,那么大的算计,不可能不留下一点蛛丝马迹,再加上老夫人这会儿也期盼自己的小孙儿还活着,就更容易接受苏月说的事了。 苏月道,“王家的算计,大夫人当年是蒙在鼓里还是也参与其中了,还不知道,我告诉祖母是怕祖母太悲伤,顾不上会打草惊蛇了。” 王妈妈忙道,“姑奶奶放心,奴婢一向嘴严,绝不会往外透露半个字的。” 苏月不担心王妈妈,她怕的是老夫人,老夫人道,“你为祖母好,祖母岂会不知, 难为你心底竟藏了这么多的事。” 苏月轻摇了下头,王妈妈禀告老夫人道,“大夫人回府了,知道六少爷没了,哭的撕心裂肺,哭晕了过去……” 老夫人拉长了脸道,“不是亲生的,怎么会上心。” 王妈妈也觉得是,亲生骨肉,几年没见,怎么疼都来不及,哪可能会借给世子爷祈福去归元寺,大夫人就是在佛堂关久了,想出府透透气,那孩子性子顽劣,虽然大夫人在府里,可能也难免,可大夫人丢下才回京的儿子,在被禁足的情况下去归元寺给世子爷祈福,孩子没的时候大夫人都不在府里可就说不过去了,大夫人哭的那么惨,十有八。九是为不知道该怎么和王家交待。 老夫人靠着大迎枕生气,她估计王老夫人和大夫人的脸面,和苏怀臣母子离心十几年,可王家竟然打长宁侯府爵位的主意,叫老夫人如何能忍,要不是不能打草惊蛇,老夫人都要把大夫人找来质问了,这会儿只能忍下来。 王妈妈端茶让老夫人平复怒气,这时候门被敲响,王妈妈道,“进来。” 门推开,进来个穿着淡粉色裙裳的丫鬟,道,“李大夫施针,大夫人醒过来了,大夫人接受不了六少爷没了的事,认定六少爷是被人给谋害的……” 第372章 大哥 老夫人的脸都快拉成马脸长了,“这侯府里有谁会害她儿子?!” 丫鬟瞄了苏月一眼,没敢接话,但老夫人和苏月都看见了。 苏月看笑了,“大夫人这是怀疑是我害的六少爷了?” 丫鬟摇头,大夫人没明说,但听到的人都知道大夫人在怀疑大姑奶奶,丫鬟道,“大夫人说世子爷坠崖摔断了腿,只要侯爷还有别的儿子,世子爷就不能继承爵位了。” 苏怀臣不在侯府,虎毒不食子,苏远澹人还在回京的路上,他应该连六少爷被接回府的消息都不知道,这么不遗余力帮苏远澹的,只可能是苏月。 苏月庆幸自己先宽慰老夫人,说了那翻话,不然大夫人这罪名一甩,她再说,老夫人未必会信了。 这侯府里有谁会对大夫人的儿子痛下毒手? 她爹膝下只有两个儿子,两个都出事了,最得益的人是二老爷,二老爷和大夫人勾搭到一起,两人的儿子都还养在王家呢,二老爷会害王家小少爷吗? 三房四房就更没理由做这样伤天害理,还没有任何好处的事。 苏月把长宁侯府各房从脑海中过了一遍,唯独在二太太身上停留了一瞬,但也只是一瞬。 二太太不知道大夫人和二老爷的奸情,她想帮二老爷夺爵位,可能会做这样的事,但二老爷一向偏帮大夫人,二太太应该不敢在二老爷未曾对大夫人流露过半点恶意的情况下擅作主张,不和二老爷商议就下毒手,毕竟六少爷性子顽劣,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扭回来的,她要害六少爷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 大夫人愧对王家,不知道怎么和王家交代,就妄想把自己疏忽造成的后果扣到别人头上去,简直可笑至极。 老夫人脸阴沉的几乎能滴水,见苏月看着自己,脸色才温和了几分,“你有孕在身,你大哥明儿就回京了,不要为这些事影响心情。” 苏月点头,“祖母保重身子,我今儿就先回明王府了。” 福了福身,苏月就带着芍药离开。 …… 翌日,天气晴好,碧空万里无云。 从早上起来,苏月就在等苏木苏乙还有萧承易派去的暗卫把她大哥送来明王府。 等了又等,快到吃午饭的时辰了,十五才跑进来道,“王妃,世子爷来王府了。” 十五禀告的时候,苏月正在喝茶,听到这话赶紧把茶盏放下,起身就往外走,芍药和白芷都担心, “王妃走慢点儿,小心摔倒。” 十五跟在后头出去,有些纳闷,世子爷回京,怎么没回长宁侯府,而是直接来明王府。 苏月三步并两步往二门走,远远的就看到有人推着轮椅过来,等近了些,才看清楚坐在轮椅上的男子,她一母同胞的大哥。 明明没有任何记忆,可苏月在看到大哥模样时,眼泪就控制不住的涌了出来,苏远澹形容消瘦,精神萎靡,哪怕隔了些距离,苏月也能感觉到他的抗拒,他不想让自己的妹妹看到这么狼狈的自己。 苏月走过去,唤道,“大哥。” 苏远澹眼角泛红,没有说话。 苏月知道坠崖摔断腿对苏远澹的打击,堂堂侯府世子,怎么忍受得了终日与轮椅为伴,苏月都不敢想在被人找到之前,苏远澹是怎么熬过来的。 她眸光落到苏远澹的断腿上,她迫不及待要给大哥把脉,确定大哥还有没有站起来的一天。 苏月让苏木推苏远澹去墨玉轩,直接去了竹园,进了药房。 看到药房,那整排的药柜,各种捣药工具,苏远澹有些怔愣,他以前来过这里,知道萧承易平常都是在隔壁竹屋看兵书,苏大夫的药房竟然就建在 他的竹屋隔壁。 回来的路上,苏远澹听了不少关于苏大夫的事,就冲萧承易对苏大夫的看重,苏远澹心底涌起一阵希望。 他眸光在屋子里搜寻苏大夫的身影,并未见到任何人,就听苏月道,“大哥,我给你把脉。” 苏远澹回头看向苏月,以为自己幻听了,“你给大哥把脉?” 苏月没回他,抓过他的手就给他把脉,把了好一会儿,苏远澹眉头拧了松,松了拧,最后眸光落在从军营回来的萧承易身上。 苏月松开把脉的手,然后去撸苏远澹的裤腿,要检查他的断腿。 苏远澹道,“妹妹,你到底在做什么?” 虽然他们是亲兄妹,但也不能这样啊。 苏月道,“我给你检查一下断腿。” 苏远澹一向拗不过苏月,他直接看向萧承易了,“你管管她。” 萧承易道,“你坐好了别动。” 苏远澹,“……” 他让明王管他妹妹,明王不管就算了,还纵容。 苏远澹怀疑自己是不是睡着了做梦没醒。 苏月将苏远澹两条裤腿撸到膝盖上,然后慢慢的仔细的摸他的断腿,苏远澹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了。 苏月来回摸了好几次,等她 松手,萧承易就问道,“怎么样?” 苏月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能治好。” 芍药和白芷高兴的握紧手,芍药对苏远澹道,“世子爷,你的腿能治好,不用一辈子坐轮椅。” 苏远澹脸上没有任何的喜悦,说能治好的是他妹妹,又不是苏大夫,这一个个这么激动做什么? 苏远澹看向苏月,苏月道,“大哥站不起来,是左腿断骨没接好,需要打断重新接上,右腿断骨接的倒是没问题,但摔下悬崖的时候伤到筋脉了,也使不上力气,这两个问题我都能治,我保证百日内就能让大哥健步如飞。” 苏远澹不敢置信的看着苏月,“给我治腿的不是苏大夫吗,怎么是妹妹你?” 确定大哥的腿能治好,苏月心情松快,笑道,“苏大夫姓什么?” “姓苏,”苏远澹道。 “我姓什么?”苏月问道。 “……你自然也姓苏了。” 说到这里,苏远澹想起来的路上,苏木苏乙提醒他见到苏大夫别太吃惊,他还觉得奇怪,这会儿反应过来,更震惊了,“你是苏大夫?这怎么可能?!” 苏月道,“我知道大哥很难相信,但我真的是苏大夫,没骗你。” 第373章 回府 这叫苏远澹怎么相信? 名盛京都的苏大夫是他那个木讷寡言的妹妹。 说苏大夫是芍药和白芷,他都更信服一点儿。 妹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她跟谁学的医术? 苏远澹道,“大哥都这样了,妹妹就别和大哥开玩笑了。” 都说到这份上了,大哥怎么就是不信呢,苏月道,“大哥不信可以问相公,问苏木苏乙,他们总不会帮我骗你。” 苏远澹看向苏木苏乙,两人点头,苏远澹又看向萧承易,萧承易道,“等她治好你的腿,你自然就信了。” 苏远澹,“……” 虽然妹妹说的挺像那么回事,可他也得敢让妹妹替他医治吧。 苏月道,“大哥的右腿需要每日施针,在腿愈之前,大哥得住在明王府,我先陪你回侯府见祖母,回来再替你医治。” 其实施针苏月完全可以让李大夫或者王太医代劳,她只要把施针之法传授他们就行了,但苏月不想让苏远澹回长宁侯府,知道他的腿能治好,大夫人和二老爷未必不会再痛下毒手,在苏怀臣回京之前,还是待在明王府的好。 留下明王府治病,说的过去。 苏月的安排,苏远澹没有意见,苏月问道,“大哥的心上人 是谁?” 问的突然,而且长驱直入,连个弯子都不带饶的。 苏远澹怔了下,眼神黯淡,“大哥……没有心上人。” 没有吗? 就这神情,没有才怪了。 苏月也不戳破,只道,“那大哥当初留那么一封家书。” 苏远澹道,“祖母让我娶承恩伯府姑娘,我不愿意,借酒浇愁,二叔让我去边关找父亲,我本来是想直接走的,二叔让我留封信给祖母,免得我不在的时候,祖母给我定亲了。” 这话听得苏月眸光一沉,她就知道大哥出事和大夫人还有二老爷脱不了干系! 她大哥失踪许久,侯府派人到处寻找,二老爷明知道苏远澹是去边关的路上失踪的,还是他提的建议,他却只字不提,要不是温明珠认出了大哥随身佩戴的玉佩,他们还不知道何年马月才能找到大哥。 大哥断裂的筋骨,拖延的时间越久,恢复的越慢,而且留下后遗症的可能更大。 苏月没说话,苏远澹有些担心,“祖母没给我定亲吧?” 问完,又觉得问得是句废话,就算定亲了,承恩伯府知道他坠崖摔断双腿也会上门退婚,根本不用担心。 苏月摇头,“没有。” 没有就好。 苏木 推苏远澹出竹屋,离开竹园时,丫鬟过来道,“王爷,午饭已经摆好了。” 萧承易看向苏月和苏远澹,“已经是吃午饭的时辰了,你们还是先在王府吃过再去长宁侯府。” 苏月一时高兴,忘了现在已经是吃午饭的时辰了,这会儿回长宁侯府,大家嘘寒问暖,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吃的上饭了。 苏月问苏远澹道,“大哥不急着回去吧?” 苏远澹摇头。 苏月就知道他不急,要着急,早就回京了,不会拖延到现在。 苏远澹看着苏月隆起的小腹,脸上满是愧疚,妹妹两次出嫁,他这个做大哥的都不在。 饭菜摆在正堂,几人上了桌,苏远澹消瘦的苏月都心疼,一坐上桌,就把鸡腿夹苏远澹碗里道,“大哥太消瘦了,需得好好补补,断腿才能恢复的更快。” 妹妹也会照顾人了…… 苏木苏乙说她磕伤脑袋失忆了,没想到性子竟变化这么大,这要不是知道是他妹妹,他估计只当是碰到了个和他妹妹长的一模一样的人,绝不敢上前相认。 苏远澹食欲不好,但苏月一再的劝他多吃,倒也把一碗饭全吃完了。 萧承易知道苏远澹今天回京,回来看看,陪他们兄妹吃顿午 饭,军营还有事,他就没陪他们去长宁侯府了。 吃完午饭,他们一起出门,萧承易去军营,苏月和苏远澹回长宁侯府。 长宁侯府小厮知道苏远澹今日回府,那是翘首以盼,平常只守在大门边的他们,这回都到街上等了,远远的看到马车过来,小厮就道,“这回应该是世子爷回来了……” “快去禀告老夫人。” 等马车停下,小厮就殷勤的帮着牵马,苏木苏乙抬着轮椅进府。 看着坐在轮椅上,消瘦的都看认不出来的苏远澹,侯府下人眼眶都红了,世子爷待下人一向和善,从不体罚打骂他们,这么好的世子爷,怎么就这么倒霉,会有人想要他的命呢,害他们世子爷的人,肯定不得善终。 苏月陪苏远澹去了春晖院,老夫人虽然得苏月宽慰,没那么伤心了,但还是病倒了,病恹恹的下不来床,她是在病榻上见的苏远澹。 望着坐在轮椅上,瘦弱的苏远澹,老夫人心如刀绞,都是她害的,都是她害的啊。 老夫人泣不成声,眼泪模糊双眼,连苏远澹的脸都看不见了,苏远澹唤道,“祖母,我回来了。” 老夫人哽咽道,“回来了就好……” 她连说了两遍,然后问 苏月,“看过苏大夫了?苏大夫怎么说?” 虽然苏远澹去了明王府,但小厮回来禀告老夫人了。 苏远澹听这话就知道老夫人不知道苏月就是苏大夫。 苏月道,“祖母放心,大哥的腿能治好,只是为了方便大哥治腿,他这些天要住在明王府。” 二老爷走进来,正好听到这话,他道,“我长宁侯世子住在明王府,多有不便,不能请苏大夫进府给你大哥治腿吗?” 二老爷说着,二太太附和,“老夫人的病一直不见好,最好是能请苏大夫来看一看。” 他们两倒是孝顺。 苏月反问道,“我大哥住明王府有什么不方便的?” 二太太道,“到底还是自己家住的舒坦些。” 这话用得着她说,苏月道,“二叔二婶知道苏大夫给人治病诊金是怎么收的吧,让苏大夫日日登门给大哥施针,每日一万两,公中给得起吗?” “公中要给得起,苏大夫每天来一趟又有何不可。” 一句话直接把二太太堵的不接话了。 苏月看向老夫人,“祖母放心,大哥住明王府不会有问题的。” 苏远澹在明王府,老夫人不担心,她道,“一切以你大哥治腿为先,旁的都不重要。” 第374章 透露 还好老夫人拎得清,在给苏远澹治腿上不会受二老爷二太太左右,苏月陪大哥回府就是给老夫人看一眼,让她宽心,见过老夫人,说了会儿话,苏月就准备回府了,早一日治断腿,能早一日痊愈。 苏月福身告退,老夫人没挽留,苏月和苏远澹一起转了身,但走到珠帘处,丫鬟过来道,“姑奶奶,老夫人有几句话要交代您。” 苏月便折返回去,“祖母要和我说什么?” 老夫人欲言又止。 苏月道,“祖母有话不妨直说。” 老夫人哽咽道,“你和祖母说实话,你大哥的腿真的还能治好吗?” 苏怀臣膝下只有两子一女,对于原配所出的一双儿女,就是苏怀臣的命根子,老夫人都不敢想要苏远澹的腿站不起来,对苏怀臣是怎样的打击。 虽然苏月昨天宽慰她,把六少爷的事告诉了她,可王家小少爷性子那般顽劣,一起养大的小孙儿,甚至可能从来未曾见过的小孙儿,老夫人已经不敢抱任何期望了。 老夫人怕苏月是故意宽她的心,才说能治好的,她要的不是宽心,她要听实话。 苏月道,“我骗祖母做什么,这又不是能骗得过去的事,三个月 后,要大哥站不起来,您唯我是问。” 苏月语气轻松,不像是撒谎,老夫人心稍安,“好,祖母就把你大哥交给你了。” 苏月点头,“只是治腿期间,大哥可能不方便回来,祖母要不放心,可每隔几日,让王妈妈代您去明王府探望大哥。” 王妈妈笑道,“奴婢代替总不比老夫人亲自去,老夫人养好身子,到时候奴婢陪您去明王府看世子爷。” 王妈妈不愧是老夫人的心腹,对老夫人忠心耿耿,无时无刻不记挂着老夫人的身子骨,拿苏远澹激励老夫人,没准儿真能奏效。 苏月再次福身,迈步离开。 苏远澹等在院子里,等苏月出来,苏木才推着他出春晖院。 四下无人,苏远澹问苏月,“侯府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苏月道,“大哥怎么这么问?” 苏远澹道,“我方才听丫鬟们提到六弟了。” 苏月叹息一声道,“六弟没了……” 苏远澹吃了一惊,“怎么会呢,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 苏远澹更是惊的不行。 苏月道,“这事说来复杂的很,回头有时间我再仔细告诉大哥。” 苏远澹握紧自己的膝盖,虽然苏月 说能治好他的腿,但他总是不敢相信,自己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妹妹,他离京不过半年时间,就有一手高超医术了,搁谁也不会信啊,除非这个人不是他妹妹。 可苏月被萧承易休的事,还差点被武国公世子吊死在承恩伯服的事,苏远澹都听苏木苏乙说了,不会有人冒充他妹妹,更不可能蒙混的过明王的眼睛。 苏远澹不敢信苏月会医术,自然不信苏月能治好他的腿了,父亲膝下只有他和六弟两个儿子,他一直庆幸自己还有个弟弟,即便不知道他长的什么模样,至少能接替他继承长宁侯府,现在却告诉他,在他回京的前一天,六弟已经夭折了…… 若是他这辈子再站不起来,长宁侯府岂不是要交给二叔继承了? 苏远澹眉头皱紧,他从不与人结怨,除了二叔也没人知道他去边关找父亲,他心底隐隐觉得自己出事和二叔有关。 要不是仇恨支撑着他,在知道自己断腿第二天,他就刎颈自尽了。 苏远澹坐在轮椅上走神,苏月问道,“大哥在想什么?” 苏远澹摇头,这些勾心斗角的事,他不想苏月知道,妹妹有孕在身,又嫁给了明王,这些人手段再狠, 不敢也不能把苏月怎么样,苏远澹心稍安。 出了长宁侯府,坐上马车,就直奔回明王府了。 苏月让苏木苏木送苏远澹去竹园等她,她去松香院找太妃,自家大哥留在明王府的事,哪怕太妃不会反悔,也得和太妃说一声。 苏远澹进明王府的第一时间,太妃就知道了,苏月前来,太妃诧异道,“月儿怎么来母妃这儿了?” 苏月福身给太妃行礼,然后道,“我大哥治腿,需要在王府住上一段时间,我来和母妃说一声。” 太妃道,“这么点小事,你拿主意就行了,不用和母妃说。” 身为明王妃,这么点权利都没有,岂不让人笑话。 苏月知道太妃不会反对,但住在一个屋檐下,她大哥又不是只住三五日,怎么能不和太妃打个招呼呢。 不过太妃有些奇怪,长宁侯府距离明王府不远,留在明王府治腿,不比待在长宁侯府方便,除非…… “苏大夫在咱们明王府?”太妃问道。 苏月轻点了下头。 太妃一脸诧异,“我竟一点不知道。” 苏月没说话,她虽然觉得太妃是向着萧承易和她的,但太妃和太后还有武国公府的关系太亲了,甚至 比萧承易还要亲,苏月不想瞒着太妃,也得瞒着。 太妃道,“不过也是,要是苏大夫在别处,庆阳长公主和武国公府不会找不到他。” 这是庆阳长公主和武国公府在找苏大夫吗? 苏月总觉得太妃总是有意无意的透露一些有用的消息给他们,比如太后是因为定王病愈提前结束避暑回的京…… 太妃看着苏月道,“你让你大哥只管安心住在明王府,吃用都依照易儿的分例来,母妃有空也去看看他。” 苏月福身,“多谢母妃。” 太妃笑道,“有苏大夫在王府,母妃就不用担心你这一胎了,回去歇着吧,别累着自己了。” 苏月再次福了福身,就带着芍药离开。 看着苏月走远的身影,云嬷嬷道,“王妃的肚子,几日不见就大了一圈,还要几个月才生,肚子太大,到时候怕是要吃不小的苦头。” 太妃虽然没生养过,但听过不少女子生孩子难产的事,她也有点担心,这些日子她也过问了苏月的吃食,吃的也不算多,只能说肚子里的孩子会吃,“易儿都把苏大夫留在府里了,有苏大夫在,不会有事的。” 云嬷嬷连连点头,“是奴婢瞎操心了。” 第375章 治腿 苏月带着芍药往墨玉轩走,走了半道上,她脚步突然停下,芍药没注意,差点撞上去。 见苏月抬手扶额,芍药道,“王妃怎么停下了?” 苏月脑壳疼,一孕傻三年,她这几天担心大哥的腿,再加上长宁侯府出事,脑子都不好使了,“我没送大哥去顾家。” 只想着老夫人担心大哥的腿,带大哥去探望一下老夫人,忘了顾家也担心苏远澹的腿,她应该在回府之前,送大哥去一趟顾家的。 关心则乱,说的当真一点不错。 芍药道,“要送世子爷去顾家吗?” 苏月有这个想法,但想想还是算了,大哥回京这一路够累了,不宜再奔波,治腿要紧,另外她备了不少治断腿的药,但治筋脉的没有,还需要调制,就不耽误这个时间了。 不过顾家也不能不顾了,苏月吩咐芍药道,“你去顾家说一声,就说大哥忙着让苏大夫给他治腿,暂时不能去给他们二老请安,等情况稳定些,我再陪大哥去。” 芍药忙不迭的点头,等苏月回墨玉轩,芍药就去顾家了。 苏月直接去了竹园。 药房内,苏远澹坐在轮椅上,苏月进去的时候,苏远澹正望 着那一面墙的药屉出神,听到脚步声,他回头就见苏月走进去,道,“大哥在看什么?” 苏远澹倒也不隐瞒苏月,如实道,“大哥还是不敢相信你会医术。” 不信很正常,苏月笑道,“苏木苏乙是亲眼见过我救人的,大哥放心吧。” 苏远澹失笑,“大哥腿都这样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最多就是治不好,和他现在没什么两样。 治断腿的东西都备齐的,苏月有麻药,但她犹豫要不要给苏远澹用,她道,“麻药能减轻大哥的痛苦,但大哥的断腿需要疼痛刺激,不用麻药,恢复的会更好一些……” 不等苏月说完,苏远澹就道,“我能忍得住。” 苏月也相信自家大哥能忍,她道,“那我就不给大哥用麻药了。” 苏月将苏远澹需要重新接骨的那只腿露出来,把断骨的位置标出来,然后看向苏木苏乙他们,“需要将大哥断骨打断,我再给他重新接。” 苏木,“……” 苏乙,“……” 这也太为难他们了。 他们哪敢啊。 两人齐齐摇头。 苏木道,“这要打的不好,别处断了怎么办?” 苏月摇头,“没接 好的断骨脆弱,容易断,用手一劈就行了。” 要不是她没那个力气,她自己就上了,哪用使唤他们。 苏木苏乙还是不敢,苏远澹道,“我自己来吧。” 话音未落,苏远澹手就劈了下去,疼的他牙关咬紧,几乎咬碎,额头上大颗的汗珠涌出来。 大哥怎么这么性急呢,苏月赶紧抓过海棠手里拿着的巾帕给苏远澹咬住。 疼了好一会儿,苏远澹才缓过劲来,轮椅扶手都被他抓出了裂痕,可见疼痛程度。 等他好受一些,苏月就开始给他接骨,上回骨头没接好,这一次接的难度比上一次要大不少,不能有丝毫的错位,苏远澹是习武之人,更是将门之子,将来是要上战场的,腿必须要恢复的和以前一样才行。 将断骨对正,确定没有问题,然后就是固定了,为了以防断骨移位,苏月准备了石膏,用石膏来固定。 这种固定断腿的办法之前没人见过,甚至听都没听过,都有些诧异。 苏远澹看着苏月,“大哥的腿以后都这样了?” 苏月道,“石膏只是给大哥固定断腿,一个月后就能拆掉,最多不会超过一个半个月,到时候拆掉石膏 ,我每日给大哥施针,能恢复的更快。” 听苏月这么说,苏远澹就放心了。 断腿重新接上了,另外一条腿不需要重新接,但伤到筋脉也不好治,接骨耗费了不少力气,苏月缓了好一会儿,方才给苏远澹施针。 苏月下针的手法极快,快到苏远澹还没反应过来,针就扎他腿上了,只是他的腿没什么知觉,扎的再用力也感觉不到疼。 施针了一刻钟,苏月将银针取下,然后道,“接下来七天,我每日早晚给大哥施针,然后上药。” 苏月又交待了些别的,苏远澹一一记下。 苏月看向赵七,问道,“我大哥住的地方可安排好了?” 赵七回道,“已经安排好了,在前院听雨苑。” 听雨轩在前院,紧挨着萧承易的在外院的书房,现在苏月嫁进明王府,住进了墨玉轩,萧承易不便再在墨玉轩会客,之前弃用的书房,又开始用上了。 苏月看向苏远澹道,“大哥先去歇息,我调制完药膏就给你送去。” 苏远澹看着苏月额头上的汗珠道,“妹妹有孕在身,别太累着了,大哥治腿没那么急。” 苏月点头,然后道,“这些日子都是苏 木苏乙他们照顾大哥的,还由他们继续照顾大哥,另外我让海棠带十五去听雨苑,大哥有什么缺的,只管和她们说。” 芍药去顾家了,苏月调制药膏需要海棠打下手,便由赵七送苏远澹去前院,海棠暂时留下。 苏远澹走后,苏月只喝了半盏茶,就开始忙起来。 也不知道忙了多久,正忙着呢,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传了来,芍药走进来,道,“王妃,奴婢回来了。” 苏月问道,“我外祖父外祖母都还好吧?” 芍药连连点头,“身子骨都还好,就是心疼世子爷,顾老太爷说明儿来探望世子爷,大表少爷不在府里,二表少爷和奴婢一起来的,这会儿正在前院和世子爷说话。” 顾砚行登门,作为表妹,苏月理应去见一下的,尤其顾砚行没几天就要进考场了,但这会儿正忙,实在脱不开身,只能作罢。 不过苏月决定顾砚行秋闱入考场那天,她去送他,这次见不上也无妨。 苏月这一忙,就是一个下午。 等药膏调制完,苏月就送前院去,正好见到萧承易回来,苏月还以为他早就回府了,不由得有些诧异,“今儿怎么回来这么晚?” 第376章 求娶 见苏月手里拿着药膏,萧承易就知道苏月是给苏远澹送药,他道,“从宫里回来的。” 他和往常一样时辰从军营回来,但没想到皇上找他,进宫耽搁了时间。 苏月以为皇上找萧承易是朝堂上的事,便没多问,结果萧承易道,“皇上找我是为了琉璃盏。” 苏月就知道太后没那份耐心,这才拖延了几天,就按捺不住了。 也亏得她有孕在身,太后不敢找她,可皇上又哪来的脸给萧承易施压啊,皇后至今没找出算计她的人,给她一个交待,她还要把琉璃盏献给太后。 苏月看着萧承易,好奇道,“你怎么回皇上的?” 萧承易道,“如实说的,你这几日没心情进宫,我也不放心你进宫,这事等我休沐那日再说。” 这话听着就很霸气。 等于是直接告诉皇上,琉璃盏已经找到了,但宫里办事不力,至今没找到算计苏月打翻太后琉璃盏的人,他不乐意这么早送进宫去。 不满? 有本事直接杖责他。 看皇上丢不丢得起这个人。 皇上丢不起,只能忍了,再者距离朝廷休沐也没两天了。 萧承易陪苏月去听雨苑。 进院子 就看到苏远澹坐在树下发呆,苏月问苏木道,“我不是交待尽量让大哥卧床休养吗,怎么出来了?” 苏木道,“我劝了,但世子爷不听。” 苏月朝苏远澹走去,道,“大哥不想闷在屋子里,出来走走也行,但在轮椅上久坐,容易造成腿部浮肿,不利于恢复。” 苏远澹道,“我待一会儿就回去。” 苏月道,“药膏我已经调制好了,我给大哥上药。” 苏月肚子不小了,给苏远澹接骨和施针是没办法,上药不是非她不可,海棠赶紧道,“还是奴婢来吧。” 苏月也没坚持,把药膏递给海棠,看着海棠给苏远澹上药,交待哪些部位要多涂,哪些穴位可以多摁摁,海棠一一记下。 吃晚饭的时辰,苏月打算陪自家大哥吃晚饭,但苏远澹不要她陪,苏月就和萧承易回墨玉轩吃的晚饭。 第二天,吃过早饭,苏月就带着芍药出了门,想着赶在顾老太爷来之前给苏远澹施针上药,结果她才走到二门,就被丫鬟告知顾老太爷来了。 苏月惭愧,外祖父上完早朝,都来见大哥了,她人还没到。 顾老太爷去见苏远澹的时候,苏远澹正好要出 门去找苏月治腿,是以两人都在院子里,苏月进去的时候,正好听顾老太爷道,“李大夫得苏大夫指点,你二表弟摔断的胳膊都恢复的极好,有苏大夫亲自给你治腿,一定能恢复的。” 又一个不知道妹妹就是苏大夫的…… 苏远澹看顾老太爷,看到苏月的身影,轮椅转了个方向,就看到苏月了。 虽然什么都没说,但苏月一眼就从自家大哥脸上看出来他在好奇她是怎么既给顾砚行治了胳膊,顾家上下还不知道她就是苏大夫的,还有就是她会医术的事为什么要瞒着顾家…… 苏月福身给顾老太爷行礼,道,“外祖父这些日子可还安好?” 顾老太爷道,“外祖父和顾家都好,倒是难为你怀着身孕,还要照顾你大哥。” 苏月摇头,“过些日子等大哥腿好些了,我陪大哥去顾家给外祖母请安。” 顾老太爷道,“给你外祖母请安,等你大哥腿好了再去也不迟。” 自此知道苏远澹失踪了,顾老太爷就忧心忡忡,如今见到外孙儿,知道断腿还能治好,总算是松了口气。 顾老太爷待了一刻钟就走了,苏月先送他出府,然后折回来给苏远 澹施针上药,忙完了就回内院了。 刚走到墨玉轩门口,身后就跑过来个小丫鬟,微微喘气道,“王妃,淑华长公主和温大姑娘来了。” 她们怎么会来? 想到温明珠,苏月眉头挑了下,转身去迎淑华长公主和温明珠。 还没走到二门,远远的就看到淑华长公主和温明珠过来。 苏月迎上去,道,“什么风把你们吹来了?” 淑华长公主看了温明珠一眼,笑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风呢。” 温明珠被她看的耳根微红。 淑华长公主只说了那么一句,她看着苏月隆起的小腹,惊讶道,“才多少时日没见,肚子就这么大了。” 淑华长公主和太妃的关系并没有多好,她来明王府的次数不多,但只要来,都会去给白太妃请个安。 三人往太妃的松香院走去,淑华长公主问道,“听说你大哥回京了?” 苏月点头,“我大哥人就在明王府。” 淑华长公主叹道,“没想到你大哥会遭受这么多磨难,也不知道他的腿……” 苏月道,“伤的不轻,但好在还能治好。” 淑华长公主点头道,“能治好就好,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了。” 说着话,几人就进了松香院。 绕过屏风,就看到坐在罗汉榻上喝茶的白太妃,淑华长公主道,“太妃气色一如既往的好。” 白太妃笑着请淑华长公主坐,然后眸光落到温明珠身上,道,“温大姑娘以前极少来我明王府,你和王妃关系好,以后常来王府陪王妃坐坐说说话。” 说着,白太妃道,“温大姑娘已经及笄了吧,可许人了?” 提到终身大事,温明珠眼底的光黯淡了几分,这一幕正巧被苏月看到。 淑华长公主笑道,“这些日子倒是有不少人上门求娶,还没定下来,不过应该也快了。” 白太妃笑道,“也不知道谁有福气能娶到这般可人儿。” 温明珠被白太妃看的脸颊发烫,向自家大嫂淑华长公主投去求救的眼神。 淑华长公主笑道,“她脸皮薄,太妃就别打趣她了。” 说着,淑华长公主看向苏月道,“我陪太妃坐会儿,你们不用陪着。” 苏月正想找借口带走温明珠,又怕慢待了淑华长公主,毕竟淑华长公主和白太妃关系复杂着呢,来请安不代表能聊到一起去,现在淑华长公主自己开口了,正中苏月下怀。 第377章 伤人 苏月当即起身,道,“那我带明珠去花园走走。” 淑华长公主轻点头,苏月和温明珠两人福身退下。 白太妃有些诧异的看着淑华长公主,她这么明显的支开王妃和温大姑娘,莫不是有话单独和她说,可她不觉得自己和淑华长公主有什么可聊的。 她怎么说也出自武国公府,淑华长公主和武国公世子和离,另嫁柱国公世子,让武国公府蒙羞,她也面上无光。 只是碍于萧承易,不想他夹在中间为难,勉强维持明面上的和谐罢了。 白太妃猜测淑华长公主要和她说什么,然而淑华长公主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叫白太妃捉摸不透。 再说苏月和温明珠出了松香院,往花园方向走,苏月见温明珠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她问道,“可是有心事?” 温明珠摇头,“没有……” 没有才怪了。 苏月道,“可是因为议亲?” 嫁人是一辈子的大事,心有忐忑很正常。 温明珠看着远方,神情落寞,没有说话。 温明珠不想说,苏月也没追问,她给芍药使了记眼神,芍药就小声道,“王妃,到您给世子爷上药的时辰了,您要陪温大姑娘赏花 ,奴婢派人去和世子爷说一声,免得他等着急了。” 苏月要点头,温明珠就道,“给你大哥上药要紧,我在花园等你。” 苏月就道,“怎么能把你独自留在花园里呢,得你相助,长宁侯府才将我大哥寻回,我大哥理应当面向你道谢,他腿脚不便,你不介意的话,和我一块儿去吧。” 温明珠有些犹豫,苏月果断拉起她的手,往外院方向走去。 即便她和温明珠关系不错,但她也不能随随便便就带她去见自家大哥,得有说得过去的理由。 本来苏月心底就有些猜测,温明珠没有直接拒绝,苏月心下就有七分肯定了。 温明珠就这么被苏月拉着去了前院,往苏远澹住的听雨苑走去。 进院子,温明珠就看到坐在轮椅上的苏远澹,眼角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苏远澹在看着远方的天空走神,听到脚步声,他回头就看到温明珠。 几乎在看到温明珠的瞬间,他就把头扭了回来,飞快的推着轮椅离开,声音也乱,“带她走,我不想见她。” 苏月脚步戛然而止,就大哥这反应,说他和温明珠之间没点情愫,谁信啊。 苏月心底像是被人拿了根羽毛 在撩似的,大哥在留书离京去边关之前,一定和温明珠之间发生过什么事,她怎么看两人都像是两情相悦。 只是大哥摔断腿,怕见到温明珠了。 今日温明珠来明王府也耐人寻味,她和淑华长公主都知道她会医术,大哥昨日回京,她今日正忙着给大哥治腿,无暇招呼宾客,就是一般人不知道她会医术,也会顾及她的心情,这几日不会登门打扰她。 可她们还是来了,再加上淑华长公主提到温明珠议亲…… 她们就是冲着她大哥来的。 苏远澹推着轮椅走了十几步的距离就停了下来,苏月转头就看到温明珠眼里泪花闪烁,转身要走,被苏月抓住手道,“我大哥断了腿,受打击不小,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温明珠轻咬唇瓣,没再要挣脱苏月的手。 苏月放开她,朝苏远澹走过去道,“大哥,父亲和外祖父一向教我们要知恩图报,我们能找到你,全靠明珠认出你终日不离身的那块玉佩,她来探望你,你不当面道谢,还要把人赶走,未免太伤人了。” 苏月毫不留情,从她确定能治好苏远澹的腿那一刻起,她就没把苏远澹当一个脆弱之人看待,说话 自然没那么多顾忌了。 苏远澹头也未回,说话也生硬,“多谢温大姑娘了。” 只是生硬中带了几分沙哑。 温明珠转身就走,苏月赶紧让芍药跟上。 在温明珠出院门的时候,苏远澹才回头,凝望着她的背影,看着看着,突然后脑勺就挨了一记。 打的那叫一个不留情,苏木苏乙还有海棠眼睛都看直了。 世子爷腿都伤成这样了,王妃还打世子爷。 而且世子爷是王妃的兄长啊,哪有做妹妹的打大哥的道理。 苏远澹也没想到苏月会打他,他看着苏月道,“妹妹打我做什么?” 苏月道,“我打你都算轻的了,把人赶走还看什么?大哥压根就不信我会治好你的腿。” “……我没有。” 只是说话的时候底气不是很足。 苏月不客气道,“你要相信我,相信自己还能站起来,你就不会这么拒人于千里。” “明珠好心好意来看你,你居然赶人家走。” 苏远澹嘴张了几次,愣是没能说出来半个字。 苏月道,“大哥喜欢她,就不怕伤了她的心,以后再不理你了?” 苏远澹耳根一红,“谁,谁喜欢她了……” 苏月笑了 ,“难道大哥那块终日不离身的玉佩不是她送给你的?” 苏远澹怔住,吃惊的看着苏月,“是她告诉你的?” “这还用明珠告诉我吗,我又不是没长脑子,猜不出来,”苏月没好气道。 一旁苏木苏乙还有海棠嘴角抽了下。 他们就没猜出来。 感觉被骂没长脑子了。 可那玉佩怎么会是温大姑娘送给世子爷的呢? 要不是王妃说,他们想都不敢想啊。 苏远澹哑然,苏月道,“方才淑华长公主可是说了,近来有不少人去柱国公府求娶明珠,我对淑华长公主有恩,再加上明王和柱国公府的关系,我说你腿能治好,登门帮你提亲,柱国公府就算不立马同意,也会给你几个月时间,等你站起来,可一旦定亲了,明珠许给了别人,可就没大哥你什么事了。” “大哥可要想清楚了,有些事错过了就是一辈子。” 苏远澹看着自己打着石膏的腿,“我……真的还能站起来吗?” 苏月只觉得手特别的痒,还想打人,她瞪苏远澹道,“你要不是我大哥,就冲你一再的质疑我的医术,休想我帮你治腿。” 丢下这一句,苏月抬脚就走,去追温明珠。 第378章 人品 苏月担心芍药拦不下温明珠,她气愤之下离开了明王府,不过还好,出了听雨苑,找个丫鬟一问,就知道温明珠去内院了。 苏月猜温明珠应该是怕一个人离开,会惹淑华长公主起疑,去找淑华长公主了,苏月带着海棠进内院,往松香院走去。 走到花园,远远的就看到温明珠站在那里,看背影就知道她在走神。 听到脚步声,温明珠飞快的擦了下眼泪,苏月没想到她竟然在哭,她大哥真是该打,她叹道,“也是怪我,把学医术之事瞒的太好,以至于给自己亲大哥治腿,一再的说能治好,他就是不信我,担心自己这辈子都站不起来,连喜欢的姑娘都不敢再见,怕误她一生。” 温明珠先是错愕,接着就是脸红了,还不能发作,不然就是承认自己就是苏远澹喜欢的姑娘了。 见苏月歪着头看她,温明珠瞥过脸去,“你,你在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苏月笑道,“听懂了就好。” 温明珠,“……” 她真要跺脚了。 芍药和海棠捂嘴偷笑,那笑声更是听得温明珠后悔没直接走。 苏月看着温明珠,笑道,“能和我说说,你和大哥是怎么认识的吗?” 温明珠摇头。 苏 月看着天际飘荡的浮云,惆怅道,“这半年,我大哥吃了不少苦头,但他即便再意志消沉,也不是不懂礼数之人,唯独对你,把‘礼数’二字抛到了九霄云外,我就知道他在乎你了,方才将你气走,又不舍的看着你离开——” 温明珠咬紧唇瓣,扭着手中绣帕。 苏月道,“能和我说说,你和我大哥是怎么认识的吗?” 苏月眼神真挚的看着温明珠,温明珠就像是受了蛊惑一般,将她和苏远澹相识的过程告诉苏月。 大半年前,温明珠去归元寺上香祈福,下山的时候马车失控,她在马车里被甩的东倒西歪,车夫被甩下了马车,那回,温明珠都觉得自己死定了。 可就在她吓的六神无主的时候,碰到了骑马路过的苏远澹,苏远澹听到她受惊的声音,跃身上马车,将她救下。 当时跳下马车,苏远澹没站稳脚,带着温明珠从斜坡上滚了下去,两人甚是狼狈。 温明珠向苏远澹道谢,还说父亲会备上厚礼亲自登门致谢,苏远澹拍着锦袍笑道,“温大姑娘可要想清楚了,本来这事没人知道,你这一告诉,十有八。九是要嫁给我了。” 温明珠脸腾的一红,“我,我没想那么多……” 当即不再说让自家亲爹登门道谢的话,这事也没传开,柱国公府和长宁侯府都没人知道。 苏远澹要带温明珠上去,突然发现自己的玉佩不见了,应该是抱着温明珠滚下斜坡时掉的,等找到玉佩才发现玉佩已经碎了。 苏远澹没把这么点小事放在心上,但温明珠心下愧疚,没和爹娘还有自家大哥说自己是怎么脱险的,但苏远澹为了救她摔碎了玉佩,她不赔一块说不过去,就挑了块玉石,亲自画了图案,让人打造,揣在怀里,三天两头的出府,终于在第七次出门的时候,偶遇了苏远澹,将玉佩送给他。 这也是为什么温明珠只是瞥了一眼,就认定东荧郡王腰间佩戴的玉佩是苏远澹的,因为不止是她送的,还是她亲自画的图案,放怀里揣了许久,没人比她更清楚了。 温明珠和苏远澹两人谁都不曾说过喜欢对方,但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心意,就在苏远澹决定娶温明珠,准备向老夫人吐露心意时,老夫人听从了大夫人亲上加亲的想法,要苏远澹娶承恩伯府姑娘,苏远澹说自己有意中人,大夫人问他是谁的时,苏远澹顾及温明珠的清誉,不想温明珠落下一个和他私相授受的名声,便什么都没说。 苏远澹没说,老夫人只当他是为了不娶承恩伯府的表妹故意骗她的,再加上大夫人咄咄相逼,眼看着就要定亲了,二老爷一怂恿,苏远澹就远走边关了。 听温明珠说这些事,苏月扶额,“难怪我给大哥把脉,他肠子不是很好了。” 温明珠“啊”了一声,有些呆滞,显然跟不上苏月的思绪,她茫然道,“不,不好吗?” “肠子都悔青了,怎么好得了?”苏月道。 “……” 温明珠反应过来,脸通红,后悔被苏月牵着鼻子走,顺着她的话问了。 苏月道,“他要不说那句话,你们早定亲,甚至就早成亲了,哪来这么多波折?” 温明珠不敢看苏月的眼睛,道,“苏,苏大哥人品好……” 苏远澹说这话的时候,温明珠还以为他有意中人的,怕救了她,被她缠上所以才那么说,可是苏远澹救她,两人滚下山坡,他将她护在怀里的样子一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她被从山坡上救起来,可心却留在了山坡下。 她本来决定将玉佩赔给苏远澹后,就当那天的事没发生过,可她再见苏远澹时,他腰间就佩戴她的玉佩,又给了她几分希望。 后来他们相遇的次数就多了,多到她出府 就会碰到他,再后来,他说要娶她,然后就再没见过了,直到今天。 从知道苏远澹坠崖摔断双腿,她就期盼见到他,知道苏远澹进了明王府,她昨天就想来了,只是柱国公夫人不许,说明王妃要医治自己大哥,没空招呼她,让她别来明王府添乱,她只能忍下。 大嫂淑华长公主看出了她的异样,她什么都没说,就把她的丫鬟找去,她和苏远澹的事,贴身丫鬟绿儿知道的一清二楚。 淑华长公主这辈子尝尽了情之苦,知道嫁给一个不喜欢的男人有多痛苦,淑华长公主得苏月和萧承易相助,才能和柱国公世子有情人终成眷属,她也希望温明珠和苏远澹能有一个好的结果,所以她把温明珠带明王府来了。 苏月看着温明珠,她道,“让我大哥信我能治好他的腿,估计要等他能行走自如,你信我吧?” 温明珠点头。 苏月道,“你信我就好。” 温明珠道,“可我信不信你又不重要……” 苏月摇头,“我大哥信不信我没那么重要,他只要配合我治腿就行了,重要的是你和柱国公府信我。” 要柱国公府不信她大哥腿能治好,她上门替自家还在坐轮椅的大哥提亲,能成功才怪了。 第379章 稳重 温明珠茫然的看着苏月,等反应过来,她耳根红的能滴血,又怕自己想岔了,不敢接话,只觉得脚底抹油,想逃。 她也确实逃了,慌乱起身,要出凉亭。 可是想到自己是和大嫂淑华长公主一起来的,脚步又停了下来,苏月笑道,“怎么了?” 温明珠红着脸道,“我,我是和大嫂一起来的,我不能先回去……” 苏月深以为然的点了下头,“希望我也能早日有个大嫂。” 温明珠,“……” 芍药站在苏月身后,捂嘴偷笑。 温大姑娘的薄脸皮,哪里受得住她家王妃这般打趣,王妃也是真不怕温大姑娘丢下淑华长公主跑了。 温明珠脸滚烫的仿佛能烙饼了,幸好这时候淑华长公主走了过来,笑道,“在聊什么呢,脸这么红?” 温明珠内心在抓狂,她道,“大嫂,你快让明王妃给你看看,我们好回府。” 苏月问道,“淑华长公主怎么了?” 温明珠回凉亭内,道,“大嫂说她近来身子有些不舒服……” 淑华长公主走进来,抬手在她脑门上敲了下,“这只是我来明王府找的借口而已,你还当真了?” 她要真身体不 适,早请太医了,哪还会等到现在。 这么拙劣的借口也信,什么时候才长心眼。 温明珠也猜到找的是借口,她道,“反正来都来了,就让明王妃帮大嫂看一下。” 淑华长公主失笑,“把脉不费精神吗?” 苏月笑道,“不费。” 淑华长公主,“……” 温明珠俏皮的吐了下舌头。 淑华长公主把自己送到苏月手里了,能怎么办,只能伸出手,让苏月给她把脉。 凉亭周围没人靠近,再加上赵七在暗处看着,可以放心说话,也不怕把脉被人瞧见。 苏月手搭上淑华长公主的脉搏,几乎是搭上去的瞬间,她眉头就挑了下,这一下看在淑华长公主眼底,那是心咯噔一下跳起来,怕自己身体真出毛病了。 苏月收了手,温明珠就问道,“我大嫂一切安好吧?” 苏月笑道,“好,也不好。” 这话听的温明珠都不知道该担心还是不该担心了,“我大嫂怎么了?” “喜脉,有身孕了。” 温明珠先是吃惊,接着就是狂喜和不敢置信,“真的吗?” 苏月叹气,“得,又一个质疑我医术的。” 一个“又”字成功再次 让温明珠脸红起来。 淑华长公主看着苏月,她也不信,问道,“多久了?” “足两个月了。” 淑华长公主越发不信了,“可我一点反应也没有。” 她不是没怀过身孕,什么都不懂的新妇,相反她怀过两胎,有经验了,那两次几乎才怀上就吐的她昏天黑地,几乎要了她的命,这一次…… 淑华长公主回想了下最近几天,只是早上漱口时有些作呕,平常刷牙偶尔也会,所以她没有多想,也没有吃不下饭,更没有嗜睡,和平常时候一般无二。 但淑华长公主也知道以苏月的医术不会把错脉,更不会和她开这样的玩笑。 那……她真的怀上了? 温明珠高兴坏了,赶紧吩咐丫鬟道,“快回府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我大哥。” 丫鬟忙不迭的点头,抬脚就走。 淑华长公主想阻拦都来不及,丫鬟跑着离开的,淑华长公主嗔温明珠道,“不是要回府吗,还让丫鬟先回去做什么?” 温明珠道,“我一高兴就给忘了……” 淑华长公主虽然信任苏月的医术,但还是怕让温霆和柱国公府空欢喜一场,想再找个大夫确定一下,直接回去报喜 ,万一弄错了可怎么办? 虽然苏月给淑华长公主调理了身子,但淑华长公主早就默认自己再生不了孩子了,在她没有反应的情况下,乍一下告诉她有身孕了,而且已经两个月了,她实在不敢相信,担心自己是太想要一个温霆的孩子,才做了这样的梦。 淑华长公主看着苏月,苏月明白她的担心,她道,“胎相稳定,长公主尽可放心。” 淑华长公主摸着自己的肚子,眉眼柔和,“他来我都不知道……” 苏月轻笑,“在肚子里的时候就知道不折腾娘亲,这孩子生下来一定是个懂事的。” 温明珠连连点头,她都不敢想大哥和爹娘收到这个好消息有多高兴。 温明珠迫不及待要回去,苏月道,“都派丫鬟回去报喜了,就多在明王府待会儿,等柱国公世子来接你们吧。” 人是自己派回去的,想走都没法拒绝。 温明珠只能耐住性子留下。 淑华长公主有身孕的消息,苏月没让丫鬟去禀告白太妃,白太妃怎么说也出自武国公府,淑华长公主和武国公世子和离,另嫁柱国公世子,还有了身孕,白太妃就算不生气,也肯定不会高兴。 等了两刻钟,估摸着柱国公世子快到了,苏月才送淑华长公主和温明珠去前院。 淑华长公主还打算去探望一下苏远澹,还没开口,温霆就来了。 他三步并两步走进来,脸上的喜悦溢出来,走过来,询问的声音都在颤抖,“真的……怀上了?” 淑华长公主回答的就没那么肯定了,“应,应该是吧?” 温霆看向苏月,苏月点头。 温霆压抑了一路的喜悦,彻底压不住了,他也不顾这里是明王府,不是他柱国公府了,一把将淑华长公主抱了起来。 淑华长公主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下,吓了一跳。 看着淑华长公主那惊惶的模样,苏月嘴角抽搐,别刚知道淑华长公主有身孕,就把她惊的动胎气了。 不过温霆高兴也能理解,毕竟他已经有二十六岁了,京都世家子弟这般年纪还没有子嗣的很少,等萧承易到他的年纪,孩子都能打酱油了,温霆盼望这一天应该盼了许久,才会高兴昏头,忘了一向的自持。 连温明珠都看不过眼了,“大哥,你稳重点。” 温霆反应过来,见大家诧异的看着自己,一向极少脸红的他,一下子脸就红透了。 第380章 提亲 送走淑华长公主和温明珠他们,苏月就转身回府了。 想了想,还是去了听雨苑。 苏远澹见苏月回来,还觉得被打过的后脑勺在隐隐作疼,他问道,“她……走了?” 苏月故意气他,“大哥说的她是谁啊?” 苏远澹没想到自家妹妹这么会气人,明明知道他说的是温大姑娘。 他不说,苏月就不回答,交代了海棠几句,就施施然走了。 苏远澹,“……” 真不告诉他啊? 苏远澹看向海棠,海棠连连摇头,“世子爷别为难奴婢,王妃不告诉您,奴婢可不敢多说半个字。” 有其主必有其仆。 苏远澹心底跟猫恼了似的,只能坐在轮椅上生气,之前他有些不信自家妹妹擅医术,能治好他的腿,但苏月打了他,他开始信了。 要他一辈子真站不起来,妹妹对他绝不是这样态度,应该会像之前苏木苏乙一样生怕他想不开,说话都格外小心谨慎,唯恐刺激到他。 可妹妹脾气怎么这么大了…… 是之前被明王休弃气出来的吗? 苏远澹望着天上飘荡的浮云,不知所思。 苏月带着芍药出了听雨苑,芍药道,“王妃这么气世子爷,世子爷心底肯定不好受。” 苏月叹道,“只有我把他当个正常人看待,他才会把自己当个正常人。” 芍药眼睛睁圆,对苏月的良苦用心,似懂非懂。 主仆俩往墨玉轩走,还没进院子,淑华长公主有身孕的事一阵风就传遍整个明王府,传到太妃耳中。 屋内,太妃还在琢磨淑华长公主来明王府的目的,云嬷嬷端茶给太妃,道,“听丫鬟说,王妃带温大姑娘去前院见王妃的兄长了。” 太妃听得眉头挑了下,王妃的兄长坠崖摔断双腿,昨日回京,再加上王妃有孕在身,一般人是不会登门的,淑华长公主不仅来了,还把温大姑娘也带了来,王妃还领着去见了她的兄长,这事怎么看透着古怪,耐人寻味。 太妃端起茶盏,氤氲茶气遮住了她的面容,叫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就在太妃准备呷一口茶时,外面走进来个丫鬟,没敢直接上前,而是悄悄走到云嬷嬷身边,低语了两句。 云嬷嬷诧异出声,“确定吗?” 丫鬟点头。 太妃把茶盏合上,随口问道,“府里出什么事了?” 云嬷嬷欲言又止。 太妃看向她,云嬷嬷才回道,“府里倒没出什么事,只是……” “只是什么?”太妃追问。 云嬷嬷硬着头皮道,“淑华长公主有身孕了,柱国公世子高兴的忘了形,在前院大门口抱着淑华长公主转了几圈……” 太妃怔了下,缓缓将手中茶盏放下,“淑华长公主也算是托了王妃和易儿的福,守得云开了。” 云嬷嬷深以为然,这世道对女子不公,要没有王爷王妃和离,还闹的那么大,淑华长公主肯定没法和离另嫁柱国公世子,但武国公世子和淑华长公主和离后,脾气越发暴戾,只怕早对淑华长公主情根深种而不知,如今失去了,后悔已经迟了。 傍晚萧承易从军营回来,就听说了淑华长公主有身孕,温霆高兴到失态的事,回屋后,他搂过苏月的腰,在她挺俏的鼻子上轻刮了下,“有什么想要的?为夫帮你向柱国公世子要去。” 苏月望着萧承易道,“明日我要去柱国公府一趟。” 萧承易笑道,“亲自去要谢礼?” 苏月嗔瞪他,“去帮我大哥提亲。” 萧承易,“……?” 他看着苏月,“你是认真的?” 苏月点头。 萧承易扶额道,“你大哥腿还没治好,这时候去提亲……” 苏月耸肩,叹气,“时机是差了些,可没办法,去柱国公府求娶温大姑娘 的人多,再等三个月,可能就没我大哥什么事了。” 怎么也是她亲大哥,为了大哥的终身幸福,她这个做妹妹的也只能豁出去了。 萧承易道,“明日我陪你一起去。” 苏月眨眼,“那你军营的事怎么办?” 萧承易失笑,“又不是在边关,军情紧急的时候,少去一天半天的无妨。” 这一点苏月自然知道了,可她没忘记太后要琉璃盏,皇上让他们送进宫,萧承易说等休沐再说的事。 忙着军务,不能陪她进宫见太后,却能陪她去柱国公府,这不是落皇上和太后话柄吗? ……还是大哥的事要紧。 翌日,吃过早饭,苏月就往前院走,刚到二门,正巧碰到苏木推苏远澹过来,见到苏月,苏远澹道,“不是说好的,每日我去墨玉轩吗?” 虽然苏远澹坐轮椅不方便,但他更怕累到苏月,昨天是知道顾老太爷来,所以他没进内院。 苏月道,“我一会儿要去柱国公府,还是要来外院。” 苏远澹抬头望着苏月,想问苏月去柱国公府做什么,又不敢问。 苏远澹不问,苏月肯定不会主动说,就是问了,她也未必会说。 苏木推着苏远澹折返回听雨苑,苏月给他施针 ,海棠给他上药,等忙完,萧承易也上完早朝回来了。 马车早准备好了,没有耽搁,两人就一起去往柱国公府。 明王府离柱国公府不远,就隔了两条街,很快就到了。 柱国公府守门小厮看到是明王府的马车,赶紧下台阶迎接,再见先从马车里出来的是萧承易,先是怔住,随即狂喜,回头道,“快去禀告国公夫人,明王明王妃来了。” 看着小厮脸上的殷切,苏月就想到萧承易那复杂的身世。 萧承易的生母温贤妃是柱国公一母同胞的妹妹,柱国公是萧承易嫡亲的舅舅。 但因为先皇把萧承易记在白太妃膝下,舅舅从柱国公变成了武国公,更要命的是,柱国公府和武国公府一向不对付…… 苏月和萧承易登门,没有提前下帖子,柱国公府管事的出来请他们入府,走到二门,远远的就看到温明珠过来。 温明珠道,“左相夫人来了,我娘忙着招呼她,脱不开身,让我来迎接你们,娘还说她明儿准备去明王府道谢,没想到你们今天就来了,让我领你们去见大嫂。” 她以为苏月和萧承易是来探望怀了身孕的淑华长公主的。 苏月笑道,“先忙正事,待会儿去见长公主不迟。” 第381章 提亲 温明珠很好奇他们来柱国公府是为什么正事,要只是苏月,她还敢问上一问,可萧承易也在,那借她几个胆子也不敢,只能将好奇压下,领着他们往前走。 正堂内,柱国公夫人在招呼左相夫人,丫鬟上前道,“国公夫人,明王明王妃好像不是来探望淑华长公主的,大姑娘领着他们过来了。” 柱国公夫人也觉得他们应该不是来探望淑华长公主的这么简单,毕竟淑华长公主的喜脉还是苏月把出来的,昨儿才见过,就算要来,也会过些时日,而且今日非休沐,明王该在军营。 柱国公夫人猜不到苏月和萧承易的来意,见两人进来,柱国公夫人起身给他们行礼,“明王明王妃来我柱国公府,有失远迎了。” 左相夫人也起身,“见过明王明王妃。” 萧承易让她们免礼,苏月眸光则落在左相夫人身上。 他们和左相一家也算是打过不少交道了,先是安乐县主托左相府姑娘约苏媚相见,再是左相帮淑华长公主找萧承易说情,再到出嫁,左相府大姑娘送的那幅画,帮了苏月大忙…… 苏月一直觉得左相一家子格外聪慧,这会儿在柱国公府见到左相夫人,还真有些好奇。 柱国公夫人请苏月和萧承易坐,然后道,“明王妃救了淑华长公主好几回,就连有了身孕,也是去明王府才发现的,我正打算登门道谢呢,你们倒先来了,不知今儿来我们柱国公府是……?” 柱国公夫人眸光在苏月和萧承易之间来回打转,苏月没说话,萧承易道,“陪内子前来提亲。” 柱国公夫人怔住。 可怜温明珠把人送到,好奇苏月和萧承易来柱国公府的正事是什么,便没走了,刚坐下,屁股才挨到椅子,就听到这话,她就想是火烧屁股了似的,登时站起来,红着脸赶紧走了。 柱国公夫人好半晌没反应过来,实在猜不到京都有哪个世家少爷能让明王妃帮着胞妹,还让明王陪同的…… 柱国公夫人看向左相夫人,左相夫人一脸尴尬。 苏月多聪明啊,就柱国公夫人看左相夫人的眼神,苏月就知道左相夫人也是来提亲的。 左相夫人道,“不知明王妃是替谁府上少爷前来求亲的?” 柱国公夫人没问,问的是左相夫人,这明显有相争之意。 苏月笑道,“也不能算是提亲,我大哥腿伤未愈,暂时还行动不便,我开口帮他求娶明珠太过冒昧了,只是昨 儿听淑华长公主说起近来有不少人求娶明珠,我这个做妹妹的怕等我大哥腿愈,明珠已经嫁人了,只能冒昧登门,希望柱国公府能给个机会……” 明王妃竟是给自家大哥来提亲的…… 冲明王妃这话,长宁侯世子的断腿是肯定能治愈的了。 左相夫人是来替自己儿子求娶的,但她有自知之明,要明王妃是替别人来的,她还能争上一争,替自己大哥来的,她儿子哪还有机会。 明王妃救过淑华长公主的命,而且不止一回,本就是柱国公府的恩人,明王和柱国公府的关系更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再加上长宁侯世子本身也不差,还有与叶老太傅府,与宁王府结亲的顾家这个外祖家…… 扪心自问,要她是柱国公夫人,她肯定会给这个机会的。 左相夫人识时务,当即笑道,“我瞧温大姑娘不错,想着我左相府和柱国公府能有机会结成儿女亲家,今儿看来是没希望了。” 柱国公夫人道,“承蒙左相夫人厚爱了。” 左相夫人惋惜道,“你我膝下都只有一双儿女,要结亲家只能寄希望于孙儿辈了。” 柱国公夫人笑道,“满朝文武得国公爷夸赞的不多,左相是一个, 我也希望十几二十年后两家能结亲家。” 左相夫人脸上有些惋惜,她道,“那我就不打扰柱国公夫人招呼明王明王妃,先告辞了。” 左相夫人起身,走的时候,还给苏月和萧承易行了一礼。 左相夫人出门后,柱国公夫人也起了身,“我去送送左相夫人。” 苏月轻点了下头,她知道送左相夫人只是借口,柱国公夫人应该不是去找温明珠就是淑华长公主,毕竟她大哥还坐在轮椅上,让柱国公夫人允婚,太为难她了。 柱国公夫人让管事妈妈招呼苏月和萧承易,自己脚步匆匆的出去了。 一出府,当即吩咐丫鬟道,“派人去请国公爷回府。” 丫鬟道,“明王登门这么大的事,管事的应该早派人去请国公爷了。” 柱国公夫人是急糊涂了,还不及丫鬟冷静。 知道温明珠在隔壁花厅,柱国公夫人去找女儿。 柱国公夫人之前还纳闷女儿不是不懂事之人,明知道明王妃要医治自己的大哥,她还要去明王府,她拦着没让,淑华长公主把明珠带去了,柱国公夫人已经猜到自己女儿对长宁侯世子有意了,要她女儿没这个意思,以明王妃的心性,她不会这么冒昧, 替自己还在坐轮椅的大哥来提亲。 一进花厅,柱国公夫人就看到自己脸红透的女儿,女儿脸上只有害羞,没有惶恐。 柱国公夫人走过去,问道,“你中意长宁侯世子?” 温明珠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道,“长宁侯世子救过女儿的命。” 柱国公夫人一脸错愕,“什么时候?” 温明珠道,“就是半年前,女儿惊马车那回……” 柱国公夫人道,“那你怎么不说?” 温明珠红着脸道,“长,长宁侯世子说不用……” 柱国公夫人嗔瞪女儿,“你倒是很听长宁侯世子的话。” 轰。 温明珠脸更火辣辣了。 柱国公夫人道,“你也知道咱们柱国公府和明王的关系,明王妃张这个口,娘没法拒绝,但你一辈子的幸福,娘也不能不顾虑,你不用考虑其他,你只告诉娘,你愿不愿意?” 温明珠轻点了下头。 柱国公夫人再问,“哪怕长宁侯世子一辈子站不起来也愿意?” 温明珠重重点头。 柱国公夫人就道,“你当真喜欢长宁侯世子?” “女儿喜欢他,”温明珠坚定道。 柱国公夫人看着女儿的眼睛,没有丝毫躲闪,她就知道了。 第382章 定亲 不过允婚是大事,不是她一个人能做主的,虽然柱国公肯定会答应,但也得经过他点头才行,柱国公夫人看向正堂方向。 老实说虽然她是舅母,是长辈,但把明王和明王妃晾在正堂不去招呼,内心还真有些惶恐。 要他们一入府,就派人去找国公爷了,这会儿应该快回府了。 柱国公夫人出门,去找柱国公商议,迈步出院门,远远的就看到柱国公大步流星的过来,盼星星盼月亮才盼到外甥登门,做舅舅的心情有多迫切,可想而知了。 见柱国公夫人过来,柱国公皱眉道,“你怎么没招呼明王明王妃,反倒出来了?” 柱国公夫人道,“我躲着他们呢。” 柱国公,“……?” 柱国公夫人把柱国公拉到一旁,把苏月和萧承易登门的目的告诉柱国公,柱国公眉头拧成麻花。 这不是给他这个舅舅出难题吗? 外甥第一次求上他这个舅舅,却是冲着他女儿来的。 手心手背都是肉。 柱国公夫人说完道,“是直接给他们定亲还是等三个月后,确定长宁侯世子断腿能治好了,才答应?” 柱国公一脸错愕的看着自己的枕边人,“你 答应?” 柱国公夫人叹道,“明王是你亲外甥,明王妃对咱们柱国公府有恩,明珠又对长宁侯世子有意,我能不答应吗?” 她发愁的是怎么个答应法。 柱国公一头雾水,“咱们女儿怎么会对长宁侯世子有意?长宁侯世子失踪大半年,不是这前儿才被找回来吗?” 柱国公夫人道,“明珠瞒着咱们呢,长宁侯世子救过她的命,两人两情相悦。” 柱国公夫人把温明珠半年前出事,得苏远澹相救的事一五一十告诉柱国公知道。 柱国公道,“长宁侯世子人品倒是不错。” 柱国公夫人失笑,“能入咱们女儿眼的必然不差。” 再说了,他们就算不信自己的女儿,还能不信明王妃吗? 做妹妹的都那般厉害了,何况是兄长。 遇刺坠崖,双腿尽断,还能活下来,倒霉是倒霉了些,但也算是命大的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柱国公道,“长宁侯世子的腿能治好吗?” “明王妃说能,”柱国公夫人道。 柱国公点了下头,“我心里有数了。” 屋内,苏月和萧承易两个坐在那里喝茶,管事妈妈招呼的额头上冷汗一层一层往外 涌,没国公夫人这样自己跑了,把她留下招呼客人的,还不是一般的客人,明王可是狠起来连皇上面子都不卖的人啊,虽然人家是来帮长宁侯世子求娶大姑娘的,但这样怠慢真的好吗? 几乎苏月和萧承易一将茶盏放下,管事妈妈就赶紧让丫鬟添茶。 苏月,“……” 得亏萧承易陪她一起来的。 这要她一个人坐在这里,想想就尴尬的不行。 也就是自家亲大哥能让她这般了,换个人,想都别想。 回头大哥成亲,不单独敬她和萧承易三杯酒,她绝不答应。 不自觉又把茶盏端起来,实在喝不下了,反应过来,又把茶盏放下了。 刚放下,脚步声就传了来,苏月侧头,就见柱国公和柱国公夫人走进来。 柱国公道,“把你们晾在这里半天,实在是失礼了。” 苏月和萧承易起身,给柱国公行晚辈礼,柱国公是又高兴又惶恐,“不敢当,快坐。” 大家坐下来,苏月道,“可是我让你们太为难了?你们不必顾及我和相公,我与明珠情同姐妹,她助我寻回大哥,这份恩情我和长宁侯府会铭记于心的。” 苏月说话的时候,柱国公 府管事的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个丫鬟,手里端着个托盘。 托盘里放着一对玉佩,玉质剔透,价值不菲。 管事的上前道,“我从库房挑了这对玉佩,国公爷国公夫人看可行?” 柱国公夫人点了下头,柱国公就看向苏月,“这门亲事我允了,这对玉佩是定亲信物,你收好。” 苏月怔住了,就这么答应了? 苏月忙道,“倒也不用这么急,可以等三个月后,我大哥腿治好了再允婚不迟。” 柱国公夫人笑道,“别人说长宁侯世子的腿能治好,我们或许不信,但明王明王妃这么说,我们岂有不信之理?三个月后答应和现在答应没区别。” 苏月看向萧承易,萧承易伸手拿起其中一块玉佩,递给苏月,“拿着吧。” 苏月接过,道,“那我就替兄长谢柱国公柱国公夫人的厚爱了。” 柱国公夫人笑道,“我知道明王妃身子重了,不宜劳累,但你们难得来柱国公府,一会儿留下吃顿便饭吧?” 柱国公柱国公夫人在她大哥断腿未愈的情况下,出于对她和萧承易的信任允婚了,要留他们吃顿饭再走,这么点小要求,岂能不答应啊。 见 他们点头,柱国公高兴坏了,柱国公夫人笑道,“国公爷招呼明王,我陪明王妃去见淑华。” 柱国公和萧承易去书房说话,苏月则和柱国公夫人一起出了门,走到门口,就看到满面羞红的温明珠。 柱国公夫人在场,苏月就没打趣温明珠了,但她含笑的眼神就够温明珠害羞的了。 苏月她们还没到淑华长公主住的院子,淑华长公主已经知道温明珠和苏远澹定亲的事了,见到苏月,淑华长公主笑道,“我就知道你和明王不是来探望我的。” 苏月轻笑,“虽然主要目的不是来探望长公主,但想到今儿来柱国公府,昨儿我可是连夜为长公主调制了几颗安胎丸,以防不时之需。” 淑华长公主就道,“你身子重了,怎可劳累,要为我累出好歹来,叫我如何心安?” 只是调制几颗安胎药,怎么可能把自己累到呢,苏月道,“有相公在,我就是想累到都不容易。” 顿了下,苏月又笑起来,“相公说柱国公世子一向稳重,昨儿没见到他失态的模样,甚是惋惜。” 别说明王惋惜了,柱国公夫人也想象不出来那画面,心底越发期盼能早日抱到小孙儿。 第383章 信物 柱国公夫人把苏月送到,只待了小会儿,便不打扰她们说体己话,忙自己的去了。 柱国公夫人走后,苏月真诚道谢,“多谢长公主昨儿带明珠去明王府,等我大哥断腿恢复,我一定让他亲自登门道谢。” 温明珠脸红起来,她就不该跟来的。 苏月真诚,淑华长公主也不来虚的,说了句腹诽之言,“我也希望能和你和明王亲上加亲。” 虽然她是萧承易的皇姐,但因为从小萧承易就被抱给白太妃养,以至于他们姐弟关系并不像寻常人家那么亲,这事一直是淑华长公主心底的一大遗憾。 本以为这辈子都只能这样了,没想到苏月的出现给了她希望,苏月和她走的近,连带着萧承易和她以及柱国公府往来都多了,温明珠要能嫁给苏远澹,那柱国公府、明王府和长宁侯府的关系就更近了。 温明珠对苏远澹有意,淑华长公主又能成全自己的私心,她肯定要帮温明珠。 淑华长公主笑道,“这门亲事虽然不能算我一手撮合而成,但将来明珠嫁了,长宁侯世子要欺负明珠,我可不念你的情面,轻饶了他。” 苏月让她放心,“不用你出手,大哥要敢欺负 明珠,我头一个不饶他。” 温明珠站在一旁,是想走不能走,就不能顾及一下她的薄脸皮,被当着她的面说这些话吗,还是她一直没吭声,她们忘了她还在啊。 有苏月这话,淑华长公主就放心了,不过她也没想到左相夫人会登门替儿子求娶温明珠,左相可是出了名的狐狸,长袖善舞,不论是皇上那儿,还是太子、武国公府、庆阳长公主亦或者是明王那儿都游刃有余,没真正站过队,但谁也不得罪,是以大家都会卖他几分薄面。 如今求娶明珠,此举耐人寻味的很,若不是明珠心属长宁侯世子,柱国公府十有八。九会和左相府结亲,把左相拉到他们阵营来。 这么好的机会就这么错失了,淑华长公主甚是惋惜,更怕结亲不成反结仇,虽然觉得不至于,但还是找个时间去左相府走一趟吧。 苏月和温明珠陪淑华长公主说了会儿话,快吃午饭了,丫鬟来请,淑华长公主就和她们一起去了柱国公夫人的院子。 走到院门口时,远远的看到萧承易和温霆过来,大家有说有笑的进屋。 等柱国公来,大家就上桌吃饭,柱国公心情格外的好。 吃完饭,然 后送萧承易和苏月出府,甚至让温霆送他们回明王府。 萧承易道,“送回府就不用了。” 苏月点头,“相公还要陪我回长宁侯府一趟。” 定亲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苏远澹的亲事,怎么也轮不到苏月来管的,只是她这个做妹妹的见不得大哥因为质疑她的医术,不信自己能治好双腿而错过温明珠,没和长宁侯府知会一声就来了,如今亲事定下了,得及时和长宁侯府报备,万一长宁侯府再给她大哥定门亲,那可就麻烦了。 虽然这种可能小到可以忽略不计,毕竟当初苏远澹是为了反抗老夫人和大夫人逼她娶承恩伯府上姑娘离的京,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坐上马车,萧承易送苏月到长宁侯府。 苏月前儿才陪苏远澹回来过,今天又回来,再加上今天不是休沐,长宁侯府守门小厮都诧异,不过诧异归诧异,还是一脸殷勤的招呼他们进府。 苏月和萧承易直接去了老夫人的春晖院,老夫人还卧床休养,不过气色叫前两次见好了不少,就是对苏月回来,有些奇怪,“怎么这时辰回来,可吃过午饭了?” 苏月道,“我和相公是从柱国公府过来的。” 淑华长公主有了身孕的事,老夫人听说了,只当他们是去探望淑华长公主,不过从柱国公府过来并不顺路。 苏月道,“我是回来和祖母请罪的。” 请罪? 老夫人怔住,“你做什么了?” 苏月道,“母亲不在了,父亲也不在京都,大哥的亲事该祖母拿主意,我没经过祖母同意,给大哥定亲了。” 老夫人懵了,根本没想起来生气,而是吃惊,“你大哥断腿还没治好,谁会把女儿许给你大哥?你给你大哥定下的是谁?” “柱国公府大姑娘。” 老夫人一脸震惊。 屋子里有一个算一个,眼珠子没差点瞪出来。 虽然他们家世子爷不差,但他失踪半年才刚回京,还是坐着轮椅回京的,柱国公怎么会把女儿许给世子爷呢? 老夫人道,“可不兴和祖母开这样的玩笑。” 苏月道,“我怎么敢拿这事开玩笑呢,相公今日告假,特地陪我去的柱国公府,我去也不是直接提亲,只是知道近来有不少人求娶温大姑娘,怕大哥站起来之前,温大姑娘就许人了,希望柱国公府看在我和相公的面子上给大哥一个机会,但没想到柱国公和柱国公夫人 直接就允婚了,我没提亲问过祖母的意思,但柱国公府答应了,我不好说回来问过祖母的意思,就接下了定亲信物,还望祖母不怪罪。” 虽然苏月说的很清楚了,但老夫人还是有些回不过神来,“祖母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怪罪你?只是你大哥那儿……” 苏月道,“祖母放心,大哥那儿不成问题。” 老夫人想想也是,要苏远澹不同意,苏月怎么会上赶着揽这事,她笑起来,更精神了几分,“难为你有孕在身,要操心你大哥治腿,还要操心他的终身大事。” 这些还不是最操心的,这侯府内里可乌烟瘴气的很,不过大哥成亲至少也要三个月后,她会在温明珠过门之前,把侯府内里肃清干净。 苏月回来就是把苏远澹和温明珠定亲的事告诉老夫人,事情办完了,就回明王府了。 老夫人高兴的都忘了问苏远澹这两日的情况,这下她是彻底信苏月说的能治好苏远澹的腿了,不然也不能去柱国公府提亲。 再说苏月和萧承易回到明王府,直接去找苏远澹,苏月把玉佩递给他,苏远澹不解道,“给我玉佩做什么?” 苏月道,“这是你和明珠的定亲信物。” 第384章 知觉 苏远澹没伸手接玉佩,但眸光落在玉佩上,乍一下听到苏月说这是他和温明珠的定亲信物,他心头一震。 根本不信的他,苦笑一声,“妹妹就别故意气大哥了。” 他腿脚没事,柱国公府都未必会把女儿嫁给他,何况他现在双腿尽断。 苏月那叫一个气啊,她定亲信物都拿回来了,自家大哥还是不信。 苏月深呼吸道,“我原只打算让柱国公府给你一个机会,等你腿愈再登门提亲,但相公面子大,柱国公直接就允婚了,就连这玉佩都是柱国公给我的。” 说着,苏月把玉佩丢给苏远澹,“收好了,别弄丢了。” 苏远澹还在震惊中回不过神来,玉佩就丢了过来,不接都不行,可等他接住玉佩,苏月已经转身走了。 苏远澹不敢置信的看向萧承易,萧承易道,“你不信月儿能治好你,柱国公府信。” 萧承易也只说了这么一句就走了。 苏远澹低头看着手里的玉佩,芍药忍不住道,“这真的是世子爷和温大姑娘的定亲玉佩,事关温大姑娘清誉,不是真的,岂敢乱说啊,王妃有了身孕,脾气见长,下次温大姑娘来看世子爷,世子 爷可千万别再赶温大姑娘走了,王爷王妃会没法和柱国公府交待的。” 苏远澹想到昨天温明珠来,被他无情的赶走,内心就有些后悔。 他也知道苏月不至于拿这样的事和他开玩笑,只是他实在不敢相信罢了,他紧紧的握着玉佩。 芍药见他应该是听进去了,福身道,“奴婢恭喜世子爷定亲。” 恭喜完,然后睁着一双讨赏的眼睛望着苏远澹。 苏远澹反应过来,道,“赏。” 赏的很大方,一人五两。 芍药拿着银子屁颠颠的去追苏月了。 柱国公府把女儿许给苏远澹的事,没有隐瞒,柱国公府的丫鬟小厮知道,都大为震惊,不敢置信,柱国公府没下封口令,这事一阵风就从柱国公府里刮了出来,听说了这事的就没有不吃惊的,都怀疑是谣言。 哪个做爹娘的不疼爱儿女,怎么会舍得把女儿嫁给一个双腿尽断的废人呢,这不是推女儿进火坑吗? 就算长宁侯世子的断腿能治好,柱国公府也不至于这么心急定亲啊,等三个月后,腿治好了再答应不行吗? 一个下午的功夫,这桩亲事怎么成的就传开了,知道是苏月和萧承 易保的媒,连带着十几年前,先皇把萧承易从温贤妃身边夺走,交给白太妃抚养的事都给挖了出来。 翌日,苏月才刚吃完早饭,准备歇会儿就给大哥施针治腿,外面十五走进来道,“王妃,王爷今儿早朝上被皇上训斥了。” 苏月眉头一拢,还没出声,芍药就问道,“皇上为什么要骂王爷?” 十五道,“还不是为了琉璃盏……” 太后急着要琉璃盏,王爷要等休沐,再陪王妃送进宫给太后,本就惹皇上不高兴了,结果王爷转过头就放着军营的事不处理,告假陪王妃去柱国公府提亲,往皇上枪口上撞,皇上不骂王爷才怪了。 苏月心下不快,然后就听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传来,她侧头就见萧承易走进来。 苏月眨眼,“怎么回来了,是回来拿琉璃盏的?” 见萧承易进来,芍药和十五赶紧退下。 苏月站起身来,萧承易抱过她的腰,“看来为夫在朝堂上挨皇上骂的事你已经听说了。” 苏月道,“是我连累你了。” 萧承易凑近,“那你准备补偿为夫?” 能说得出这话,看来压根就没把皇上的训斥当回事,或者说—— 苏月笑问道,“你不会真的就让皇上骂了吧?” 这可不是他的性子。 萧承易捏苏月的鼻子,“你还真是了解为夫。” 他没忍住回了皇上两句,没差点挨板子被抬回府。 嗯,萧承易是这么回皇上的,“皇上就别顾着催臣弟了,有空多催催皇后,臣弟还等着给内子一个交待呢。” 这大刀劈过去,把皇上和皇后的脸面削下来不知道多少层。 皇上气的当时就要人把萧承易拖下去杖责,被百官劝住了,明王被先皇宠惯坏了,谁也不惧,皇上数落他两句,他都不接受,何况打他板子了,这板子要真上了身,天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要说皇上也是找气受,要训斥萧承易,把人叫去御书房私下骂不行吗,偏要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被萧承易当众怼了,更是没面子,然后更更更容不下萧承易了。 苏月脑壳疼,萧承易摸着她的脸道,“嗯?” 苏月把要补偿的事都岔过去了,他这一声又给拽了回来,他要的补偿都在眼底,因为这几日给大哥治腿,再加上来回奔波,冷落了他一点儿,就趁机要补偿了。 苏月推他道,“快去军 营吧,回来再说。” 萧承易几乎是被她推出门的,萧承易搂过苏月的腰,狠狠亲了下,方才走。 两人在门口,院子里的丫鬟瞧见了,都捂嘴笑,丫鬟看见就算了,要命的是苏木正好推苏远澹过来,被自家大哥看见,苏月脸火辣辣的。 苏远澹轻咳一声,“妹妹、妹夫感情挺好……” 大哥偶尔是个哑巴就好了。 苏月一脸的惋惜。 去竹园后,苏月给苏远澹施针,苏远澹的腿伤到筋络,没有知觉,施针不疼,所以苏月下针也不温柔,毕竟肚子大了,不能久蹲,但这一次施针,苏远澹有了刺疼感,额头连颤了两下。 疼完后,苏远澹激动起来,苏月这才发现,问道,“大哥腿有知觉了?” 苏远澹连连点头,抑制不住的喜悦,眼角都红了,“有轻微刺疼的感觉了。” 他的腿终于不像是块木板似的,怎么扎也不疼了。 妹妹说能治好他的腿。 是真的! 苏月也没想到自家大哥的腿能恢复的这么快,她以为还要两天才会有知觉呢,苏月道,“有知觉了就好,我给大哥准备些药材,让这只腿每天泡两刻钟药浴,更利于恢复。” 第385章 定亲 苏月给苏远澹施针完,海棠给他上药,她则抓了三副药,教海棠怎么熬。 苏远澹坐在轮椅上,已经半天了,他的激动的心情还平复不下来,心底越发好奇苏月是什么时候学会的医术了,长宁侯府那么多人,她是怎么瞒过大家的眼的。 交待完,苏木就推苏远澹回外院了,苏月心情好,在药房多忙了会儿,快到吃午饭了才回屋。 七菜一汤,都是苏月喜欢吃的,忙了一上午,实在是饿了,苏月拿起筷子就大快朵颐起来。 正吃着呢,外面初四跑进来,几乎进门就高兴的喊,“王妃,王妃,有好消息!” 苏月没说话,芍药问道,“王妃在吃饭呢,咋咋呼呼的也不怕惊到王妃,有什么好消息这么迫不及待要禀告的?” 初四俏皮一笑,见苏月看过来,她忙道,“顾家二姑娘定亲了。” 这么突然…… 苏月问道,“定给谁了?” 初四回道,“是左相府大少爷。” 苏月,“……?” 昨天左相夫人去柱国公府,替自己长子求娶温明珠,被她截胡了吗,她还觉得有点对不住人家左相夫人,结果今天左相府大少爷就和她表妹定亲了…… 左相姓曲。 顾家 门第不高,当然了,那是以前,如今的顾家门第生生被几个亲家带着往上拔高了好几层,有外孙女婿明王,孙女婿宁王世子,还有叶老太傅做亲家,近来求娶顾樱的也不少,但这么快和左相府大少爷定亲是苏月没想到的。 正心下诧异呢,初四的说话声又传了来,“听说是淑华长公主保的媒。” 怎么会是淑华长公主,昨天她去柱国公府,都没听淑华长公主提过半个字啊。 担心传言有误,苏月当即派海棠去顾家问清楚。 明王府离顾家有些远,苏月吃完午饭,睡了一觉,醒来海棠还没回来。 苏月从床上下来,芍药伺候她穿衣,才穿好,就听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传来,芍药道,“海棠可算回来了。” 担心苏月等久了,海棠一路小跑回来的,气息微喘,芍药问道,“当真是淑华长公主保的媒吗?” 海棠点头如小鸡啄米,“确实是淑华长公主帮左相府大少爷求的亲。” 苏月道,“喝杯茶,缓一会儿再说。” 海棠确实口渴了,她给自己倒了杯茶,喝完了,喉咙才没那么干。 她把打听回来的淑华长公主帮左相府去顾家提亲的经过一五一十告诉苏月知道。 对于昨天左相夫人登门求娶温明珠,最后被苏月截胡,不得不放弃的事,苏月是心底过意不去,淑华长公主更多的是惋惜,惋惜柱国公府只有温明珠一个女儿,左相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做事滴水不漏,是只不折不扣的狐狸,左相府大少爷家世好,模样好,还文武双全,哪个姑娘嫁给他,必然不差,更重要的是这可是个绝好的拉拢左相的机会,就这么错过了,淑华长公主实在惋惜。 她更怕结亲不成,最后结仇,先皇在世时,皇上就忌惮萧承易,如今萧承易手握兵权,在朝中和军中都有威望,皇上已经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了,只怕迟早要走上那条路。 她这个皇姐也帮不上他多少忙,但能尽一点绵薄之力也是好的,这不,淑华长公主不顾才有了身孕,一大清早就去了左相府,力求昨日之事不会让左相府心生芥蒂,要还能结亲那是再好不过了。 柱国公府虽然只有温明珠一个女儿,可长宁侯府和顾家还有待嫁的女儿啊,当然了,长宁侯府内里心不齐的事,淑华长公主知道,直接就剔除在外了,那就只有顾家了。 顾家的风骨,不用淑华长公主多说,同朝为官,左相比她 要清楚的多,顾老太爷当初为苏月可是差点连命都折了,顾家少爷和姑娘的品性也是一等一的,或许可以试着撮合一下,行最好,不行也没什么损失。 结果淑华长公主和左相夫人一拍即合。 昨天左相夫人带着失望回左相府,继续翻京都大家闺秀的花名册,想给儿子选个德才兼备的媳妇,可选来选去,也没选到一个中意的。 左相回府,左相夫人就和他提了一句,左相道,“顾老御史的孙女儿,你觉得如何?” 左相夫人怔了下,才反应过来她手里这份花名册已经过时了,上面没顾家姑娘的画像。 顾家两位姑娘,顾家大姑娘许给了宁王世子,没几天就要出阁了,就剩二姑娘了,左相夫人就有点着急了,这年头,好姑娘得靠抢啊。 说来左相府和顾家结亲甚至比柱国公府更好。 柱国公府是明着被针对的,柱国公府也知道,这么多年做事谨慎又谨慎,倒也没被人抓住把柄,顾家则不然,顾老太爷一身正气,顾家甚至有以死明鉴的家风,当初顾老太爷和明王干上,那么多想讨好明王的大臣,愣是没能找到顾家半点罪名,这在满朝文武绝对是独一份了。 只是昨天 才求娶柱国公府大姑娘不成,转过头就帮儿子求娶顾家女儿,左相夫人面子有些挂不住。 正犹豫是现在就去顾家,还是拖延几日再去,淑华长公主就送上门了。 淑华长公主提了一句顾家二姑娘不错,左相夫人就打蛇随棍上了,“这……不大好吧?” 淑华长公主就知道左相夫人心动了,加把劲道,“这有什么不好的,一家有女百家求,府上大少爷和明珠又不曾有私情,要不是长宁侯世子救过明珠的命,两人缘分在前,柱国公府很乐意和左相府结亲家的,娶妻娶贤,顾家姑娘的品性,我敢打包票。” 左相夫人连连点头,道,“顾二姑娘是不错,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许人,我也不好冒昧登门,能不能劳烦淑华长公主帮我去问问?” 淑华长公主就道,“若是没定亲……” 左相夫人笑道,“那就请淑华长公主再受累些,帮着保个媒。” 淑华长公主本就有意撮合,自然那不会拒绝左相夫人,便又从左相府去了顾家。 这些日子去顾家提亲的不少,不像顾砚闻、顾砚行还有顾桐的亲事,都是先有肌肤之亲,顾家没得选,就剩一个顾樱,求娶的人又多,顾家眼睛都挑花了。 第386章 活腻 淑华长公主身份尊贵,之前只到过顾家一次,就是那次顾老太爷不满萧承易休掉苏月,在议政殿撞柱被抬回府那次,淑华长公主去顾家探望顾老太爷,但因为她是萧承易的皇姐,顾家并不欢迎她。 时隔半年,淑华长公主再次登门,着实把顾家上下震的不轻,好奇有孕在身不在府里安心养胎的淑华长公主,怎么到顾家了? 上次不欢迎淑华长公主是因为萧承易,这次格外欢迎淑华长公主还是因为萧承易。 再得知淑华长公主是来帮着保媒的,还是帮左相府大少爷保媒—— 顾家上下,“……?” 顾老夫人很好奇,“淑华长公主有孕在身,左相夫人怎敢劳烦您来我顾家?” 淑华长公主笑道,“是我主动帮的忙,左相府大少爷到了娶妻之龄,昨儿左相夫人到柱国公府,有意求娶明珠,柱国公府都要应下了,明王明王妃去帮长宁侯世子提亲,左相夫人知难而退,虽说缘分的事说不准,但这事到底是柱国公府和明王明王妃失礼了,怕三府因此生出嫌隙来,我便去了左相府一趟。” “左相夫人正为曲大少爷的亲事烦心,左相府对未来大少奶奶的 家世不做要求,只求品性好,满朝文武,要论品性,顾家当属第一,我记得府上二姑娘尚未许人,就提了一句……” 淑华长公主提的顾樱,左相夫人请她帮着保媒,顺理成章。 满朝文武那么多大臣,入顾老太爷眼的没几个,左相是其中一个。 左相府大少爷,顾老太爷也很有印象,在世家子弟中数一数二了,左相府愿和顾家结亲,是顾家高攀了,何况国公府千金都能嫁,四品官的顾家女儿要看不上,这要传扬出去,顾家会被人说眼高于顶,左相府也会沦为笑柄。 再加上淑华长公主保媒,顾家没理由不答应,当初就允婚了。 淑华长公主在顾家待了大半个时辰,温霆到顾家接她,淑华长公主回到柱国公府,挑了一对同心佩,一块派人送到顾家,另一块送到左相府。 两人的亲事就算是定下了。 顾樱和左相府大少爷定亲的事很快传遍京都,但凡听说了这事的,就没有不羡慕顾家的,明明门第不高,怎么就这么会结亲家呢,旁人家能结一桩就不错了,顾家一共四个孙子孙女,除了顾家大少爷被明王坑,娶的差了些,其余三个是一个比一个 好。 顾家得亏就只有四个孙辈,这要多来几个,只怕最后大齐朝都得有他们顾家一半。 嗯,这话当然不是指顾家造反,而是指顾家女儿入主后宫,诞下有顾家一半血脉的皇嗣,继承皇位。 永宁宫。 太后靠在凤椅上,闭目养神。 一阵叮铃悦耳之声传来,太后听到声响,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来。 她抬头就见庆阳长公主带着女儿安乐县主走进来。 安乐县主走进去,福身行礼道,“安乐有些日子没来给皇祖母请安了。” 太后招手道,“快过来,让哀家瞧瞧你的脸。” 安乐县主走上前,太后看着她的脸,新长出来的肉有些红嫩,但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太后摸着安乐县主的脸道,“还好,这么漂亮的一张脸没有毁容。” 要不是苏大夫的药膏,可能就毁容了。 对于苏大夫,庆阳长公主是又爱又恨,她堂堂长公主,要请个大夫都办不到,颜面全无,可苏大夫医术超绝,即便不露面,也能让她女儿安乐县主的病药到病除。 之前就怀疑苏大夫人就藏身在明王府了,这次长宁侯世子回京,留在明王府里治断腿,可见她的猜测 没错。 安乐县主挨着太后坐着道,“一月之期早就到了,明王妃竟然还没把琉璃盏送进宫,当真是没把皇祖母您放在眼里。” 不把太后放在眼里的不是明王妃,而是明王。 没有明王护着,借明王妃几颗胆子也不敢。 想到明王,太后的眸光就有些晦暗。 庆阳长公主道,“这般拖延,只怕是没找到琉璃盏。” 安乐县主猜也是,想到当日苏月没把琉璃盏放在眼里的样子,要拿不出琉璃盏,她要她苏月好看。 只要不提到苏月,永宁宫的气氛挺好,安乐县主哄的太后有说有笑。 正说笑呢,一宫女进来道,“太后,皇后来了。” “让她进来。” 宫女退下,不多会儿,周皇后就走了进去。 她脸上神情匆匆,太后见了道,“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周皇后给太后福身行礼,坐下后才道,“左相府大少爷定亲了。” 太后眉头骤然拢紧。 她还想等安乐的脸好了,把安乐许给左相之子,怎么就定亲了? “和谁府上定亲的?”太后问道。 “顾家。” 庆阳长公主问道,“哪个顾家?” “明王妃的外祖家。” 唰。 庆阳长公主的脸瞬间阴沉下去,飞快的看向太后。 太后的脸色像是覆盖了层寒霜一般。 周皇后还嫌不够道,“据说这门亲事还是淑华长公主保的媒,左相夫人昨儿去柱国公府,原是想求娶温大姑娘的……” 庆阳长公主不虞道,“昨儿求娶温大姑娘不成,今日就和顾家二姑娘定亲,左相府就这么着急吗?” 太后眸光在寝殿内扫了一圈,左相一直没给儿子定亲,偏巧她前几日和皇后提到曲大少爷,左相府就火急火燎的把曲大少爷亲事定了下来,太后不得不怀疑自己寝殿内有左相的眼线。 太后眸光所到住处,宫女们个个战战兢兢。 自打安乐县主在永宁宫,太后的眼皮子底下被下了毒,从楼梯上滚下去差点摔死,太后就有些疑神疑鬼,这些天,不知道处置了多少宫女太监,永宁宫内人人自危。 庆阳长公主望着太后,“柱国公府和顾家都是明王的人,满朝文武都知道皇上不满明王,左相那只老狐狸还站到明王那边去,他是活腻了吗?” 太后没有说话,眸光晦暗。 先皇生前甚是信任左相,莫非那东西在左相手里…… 第387章 救命 那东西一日没找到,她便一日不能安心。 太后眼底闪过一抹杀意。 “来人,传武国公世子进宫见哀家。” …… 吃过晚饭后,萧承易陪苏月去外院给苏远澹治腿。 早上腿才有痛觉,晚上施针时痛觉更明显了。 恢复的速度之快,苏月都惊讶,最后归结为习武之人,筋骨强健的缘故。 要不了半个月,这只腿就能试着走两步了。 从听雨轩出来,天已经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了,虽然有丫鬟在前面提灯照路,萧承易也不放心,直接打横将苏月抱起,将她从外院抱回内院,迈步上台阶,要把苏月抱回屋。 苏月挣扎道,“快放我下来。” 萧承易道,“我不对你做什么。” 苏月嗔瞪他,“你看那边,不知道是谁府上着火了。” 萧承易抱着苏月转身,就看到远处火光冲天,将黑夜照耀的如同白昼。 那方向…… 像是左相府。 萧承易忙将苏月放下,道,“我去看看。” 话音未落,他已然跃身上了屋顶,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里。 苏月,“……” 她只是让他看看。 没让他去那么远看啊。 萧承易不 是会凑热闹的性子,被烧的十有八。九是他们认识的人家。 苏月没有回屋,就站在回廊上看着,火势越烧越大,浓烟滚滚,这么大的火,基本没有扑灭的可能了,只能等燃烧殆尽。 苏月站了好一会儿,芍药道,“外面风大,王妃回屋歇着吧。” 等萧承易回来就知道着火的是谁府上了,苏月转身,然而她一只脚才迈进屋,身后就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苏月回头就见萧承易神色匆匆的过来,不由分说,一把抓住她的手道,“跟我走。” 苏月被他带下台阶,也不知道是怕苏月走的太慢还是怕她摔着,萧承易直接把苏月抱起,大步流星的往竹园走去。 苏月道,“这大晚上,你带我去竹园做什么?” “需要你去救命。” 萧承易言简意赅,苏月心底却是掀起惊涛骇浪来。 能让萧承易这么着急,直接把人带回明王府的必然不简单。 因为萧承易神情焦急,苏月很想问,但忍住了,一会儿自然就知道了。 萧承易把苏月抱到药房外才放下她,苏月迈步进屋,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儿,小榻上躺着个身着锦袍的男子,年纪和萧承易不 相上下,看着有几分眼熟,苏月一时间没想起来。 而且他伤的很严重,苏月连问萧承易他是谁的时间都没有,一边吩咐芍药拿药来,一边掏出银针给男子止血。 男子的伤距离心口很近,近到再偏半寸,神仙难救。 就是现在,苏月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和阎王爷抢人。 她只能尽力相救了。 苏月庆幸萧承易帮她从皇上那里打劫了不少稀罕药材,她调制了不少效果极强的止血药,把药瓶子里仅有的五颗止血药丸一股脑给男子喂下去,完全是死马当成活马医的状态了,然后缝合伤口,金疮药跟不要钱似的往伤口上倒,然后用力摁住,帮助止血。 行云流水的动作一套忙下来,苏月已经累的直不起来腰了,额头上汗珠涌了一层又一层。 她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基本就看天命了。 苏月从芍药手里接过帕子擦汗,正要问自己救的人是谁,突然一阵急切脚步声传来,苏月话到嘴边给惊了回去,她转身就见左相快步上台阶,走的太急,被门槛绊倒,差点没直接摔进药房来。 这大晚上的,左相怎么来明王府,还这么一脸跟天塌了的表情? 等等! 她想起来这男子是谁了。 正是左相府大少爷曲景风。 她表妹顾樱今儿白天才定亲的未婚夫! 反应过来男子的身份,苏月后背都发凉。 左相跌进来,要不是青风及时扶住他,左相真得摔倒在地。 左相几乎刚站稳身子,就急问萧承易,声音都在颤抖,全然没有了往日文臣之首的沉着冷静,只有惶恐,“风儿他……” 萧承易道,“内子已经尽全力救他了。” 内子? 明王妃救的他儿子? 左相心头一震。 苏月提醒,萧承易见到着火的方向是左相府,想到左相之前一直不曾战队,这次联姻选了柱国公府和顾家,势必会触怒皇上和太后,不放心的他,便赶去看看。 萧承易带青风和赵七,还有几个暗卫一起的,去的时候,正好碰到好记名黑衣人从左相府出来。 暗卫和黑衣刺客厮杀起来,萧承易则翻墙进了左相府。 正好见到曲大少爷倒在左相怀里,曲大少爷为了救自己的父亲,以身挡剑,命悬一线。 等他带苏月来救他,是肯定来不及了,萧承易直接将曲大少爷扶起来,将他带回了明王府,交给暗卫后,就去找苏月。 左相猜到萧承易是带他儿子找苏大夫救命,那么重的伤,寻常大夫是肯定救不了了,左相心存一丝希望,让暗卫带他来了明王府。 因为苏远澹在明王府治病,满京都的人都知道苏大夫就在明王府,但左相做梦也没想明王妃就是医术超绝,名满京都的苏大夫。 看着躺在小榻上,面上毫无血色的儿子,左相心如刀绞,他看着苏月,苏月道,“左相放心,他是我准表妹夫,我一定会尽全力救他的。” 左相老泪纵横,眼底尽是感激之色。 苏月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是等药起效果,只要能及时止住血,苏月就有七成把握把人救活。 不! 她必须要把人救活! 不仅仅是为了表妹,还为了震慑那些心狠手辣的人。 就因为左相站向了他们这边,就对左相府痛下这般杀手,当真是猖狂至极。 等待是最煎熬的,几乎是隔一会儿苏月就给曲大少爷把脉,脉象越来越弱,苏月心都跟着凉了下去,就在苏月觉得没什么希望的时候,脉象又有了一丝的好转。 苏月按捺住心底涌起的喜悦,确定情况在好转,她才敢告诉左相,“药起效果,出血止住了。” 第388章 遗诏 左相眼眶通红,声音沙哑又颤抖,“犬子的命是不是保住了?” 这话问的左相都觉得自己太异想天开,那么重的伤,怎么可能轻易便能治好。 左相身居高位,位极人臣,承受力要远比一般人大,所以苏月也不瞒他,如实道,“只能说是熬过了第一关。” 这一关是最凶险的,但后面也不能掉以轻心,尤其是高烧,必须提前把药备好,等曲大少爷醒过来就得服药,这么严重的伤等烧起来再喝就迟了,还是那话,死马当成活马医,一切以保住性命为先,至于药物对身体的造成那点轻微伤害,已经不值一提了。 熬过了第一关,稍微能松一口气了,萧承易这才问左相,“左相可知道那些刺客是什么人?” 左相心底有几分猜测,但没有证据的话,不能乱说,他只能说自己确定的,“今晚那些闯入我府上的刺客,翻箱倒柜,似乎在找什么东西,被风儿发现后,便一把火将我的书房烧了。” 书房里多藏书和字画,烧起来格外的快,等下人反应过来,火势已经大的没法扑灭了,何况还有刺客在,小厮没法上前灭火。 苏月奇怪道,“左相难道不知道刺客找什么吗?” 左相摇头。 顿了下,左相看向萧承易,“我记得定老王爷被毒杀前,书房也曾闯入刺客翻箱倒柜……” 苏月看向萧承易,萧承易点头,“确实有这回事,定老王爷也不知道那些刺客去定王府找什么。” 这么说苏月就更好奇了,定王府和左相府守卫都不差,而且有胆量去他们府上找东西,还放火的必然不是一般人,而这个人是谁,呼之欲出。 再加上常公公被抓,至今还被关押在武国公府,抓了人而不杀,必然是有话没问出来。 皇上已经登上帝位了,太后还揪着先皇生前最信任的常公公不放,此举太过反常,成者王侯败者寇,生杀大权都在他们手里,还这么小心谨慎,那必然要找的东西会威胁到皇上的帝位。 能威胁到皇上的,那只能是先皇留下的—— “遗诏?” 苏月惊呼出声。 她看着萧承易,“先皇是不是留了遗诏?” 萧承易摇头,“我没听说先皇留有遗诏。” 他看向左相。 左相也摇头。 先皇那么多位皇子,包括当今皇上在内,最疼爱的还是明王,先皇确实曾有过立明王为储君的念头,还曾询问他的意见,但先皇一直不曾下旨,可见还在犹豫,最后随着先皇 病逝,皇上登基,这事自然就不了了之。 若是先皇留有遗诏,那交由定老王爷保管的可能性很大,莫非这就是定老王爷招致杀身之祸的原因? 可那些刺客搜查他的书房做什么? 先皇虽然很信任他,可他和诸位皇子都相处的挺好,先皇只怕也摸不准他真心向着谁的,断然不可能把遗诏这样的东西交给他保管啊,而且这也只是明王妃的猜测而已。 为了一个莫须有的东西,闯入他府上,杀他,杀他儿子,火烧他的书房,左相看着躺在病榻上,面色苍白的儿子,就气到浑身颤抖。 他左相与人为善,不代表他就好欺负了! 左相双眼血丝密布,拳头攒的紧紧的。 萧承易脸色很冷,苏月的话让他想起北凉刺客为挑拨离间在太庙留下的那四个字。 弑君夺位。 要先皇真的留有遗诏在世上,而且这事还被太后知道了,那先皇极可能也是被谋害的。 可先皇信任的人并不多,最信任的莫过于定老王爷和元昭大长公主,但元昭大长公主远在几百里外,遗诏送去都不方便,而且守卫也远没有定王府严,太后应该早派人潜入搜查了,若是真有遗诏,在定王府的可能最大。 不过遗诏 这事到底只是他们的猜测,在苏月说出这两个字之前,萧承易和左相是一点风声也没听到过,就是想查都无从查起。 这个话题不便往深了聊,因为再深入一点,就是弑君夺位了。 大家的注意力还是在曲大少爷身上,苏月给他把脉,然后去抓药,让芍药把药煎上。 曲大少爷伤的太重,苏月不能有丝毫掉以轻心,这一整晚她都不能合眼,因为曲大少爷的情况稍有恶化,她就的赶紧施救,明王府了只有她会把脉,谁都能睡,唯独她不能。 好在她白天睡了一觉,晚上没那么容易犯困。 这一守,就到了月上中天。 左相都心底过意不去,苏月身怀六甲,要医治自己双腿尽断的大哥,还要救治他儿子,可他膝下就一儿一女,做为父亲,他只恨躺在病榻上的人不是他。 左相看着苏月道,“犬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王妃身怀六甲,不便一直守着,要不请个信得过的太医来帮忙照看一二,王妃歇会儿。” 左相心底很清楚,要不是萧承易及时赶去,又果断把他儿子带来明王府,这会儿他已经白发人送黑发人了,他心底已经感激不尽了,让挺着大肚子的明王妃在他儿子病榻前守一夜 ,万一累出好歹来,他会愧疚一辈子。 萧承易也觉得苏月一直守着不行,她得养足精神,万一曲大少爷情况不妙,她还得施救,满京都能救曲大少爷的人,只有苏月一个。 萧承易道,“王太医帮你照看可行?” 苏月点头。 青风就道,“我带人去接王太医来。” 大半个时辰后,王太医就来了,苏月给曲大少爷把脉,然后交待王太医几句,就去歇息了。 她没回内屋,去隔壁萧承易的书房睡的。 堪堪睡了一个时辰,就被芍药叫醒过来,“王妃,你快去,曲大少爷起高烧了。” 这是苏月最怕的,也知道躲不掉的。 刺客的剑上怎么可能不带病毒,穿胸而过,很难不感染。 苏月一边起床一边道,“退烧药可喂过了?” 芍药点头,“半个时辰前,曲大少爷醒来,就照王妃的吩咐喂了药。” 苏月穿好衣服出门,彼时天际刚翻出鱼肚白。 曲大少爷烧的很厉害,额头烫的跟火炉似的,好在药房里药和烈酒都是现成的。 苏月给曲大少爷施针退烧,然后让芍药拿烈酒给曲大少爷擦拭额头和颈脖、掌心等地方,又让海棠把犀牛角磨成粉末,合水喂曲大少爷服下。 第389章 反复 本来高烧就不容易退,再加上曲大少爷重伤,失了不少血,情况就更危险了。 在王太医看来,苏月是真的在和阎王爷抢人,稍有疏忽便功亏一篑,他来不是帮明王妃打下手,他是趁机偷师,帮的忙微乎其微,受益却是匪浅。 苏月庆幸自己睡了一个时辰,不然真的没体力施用祖传金针术救曲大少爷。 一番忙下来,苏月精疲力尽,好在曲大少爷习武之人,底子厚实,即便失了不少血,最后还是扛过来了。 等他温度退下来,天已经大亮,晨曦照耀进屋,洒下一地的金光。 左相在病榻前守了一夜,添了不少的白发,他望着苏月,他已经不敢问了,苏月道,“曲大少爷又熬过了一关,活下来的希望有七成了。” 左相老泪纵横,喜极而泣。 外面芍药进来,禀告左相道,“左相府派人来传话,说是您的夫人知道府上大少爷重伤的事,受不住打击晕死过去了。” 左相昨天来明王府之前,给府里的下人下了封口令,在他回来之前,不许任何人透露大少爷受伤的消息给左相夫人知道,没想到还是没瞒住。 左相也知道很难瞒得了,连明 王都知道左相府着火,及时赶到,何况是就住在左相府里的左相夫人了,越是隐瞒,越会起疑。 今日并不是休沐之日,但左相和萧承易都没去上朝,左相肯定是不会去的,萧承易没去是不放心,虽然他帮不了苏月什么忙,但有他在,苏月会安心不少。 萧承易看向左相道,“这里有我和内子,左相可放心回府。” 左相一脸的感激,“犬子就有劳你们了。” 左相年纪不轻,昨日遇刺受惊,再加上儿子出事的打击,在病榻前守了一夜,心力交瘁,虚弱到连走路的气力都没有,青风扶他出的门,送他回左相府。 看着左相离开的背影,苏月拍了下脑门,只顾着救曲大少爷,忘了左相了,该给他也开服药的,不过左相应该很快会回来,到时候再开也不迟。 曲大少爷人还晕着,没有三五日,都脱离不了危险,苏月让芍药熬些白粥,等他醒来可以吃点儿。 王太医对苏月道,“曲大少爷暂时没事了,有我照应,王妃先去歇息吧。” 高烧容易反复,这样的高烧他可退不了,还得明王妃来,她必须要养精蓄锐。 苏月也是真疲惫了,比昨 晚还要倦怠,萧承易和她出了门,远远的就看到苏木推着苏远澹过来,见苏月气色很差,苏远澹道,“妹妹脸色怎么这么差?” 萧承易道,“月儿救曲大少爷耗了不少精神。” 昨晚左相府着火,苏远澹看见了,只是不确定是左相府,早上醒来就知道了,但他没想到曲大少爷受伤了。 苏月看着自家大哥道,“这两日怕是没法给大哥施针治腿了。” 苏远澹道,“救曲大少爷要紧,我不着急。” 他在潞州耽搁了半年,又怎么会急这三五日。 妹妹帮他去柱国公府提亲,已经落了曲大少爷的脸面,再加上曲大少爷和顾樱定亲,是他的准表妹夫。 萧承易道,“先去休息吧。” 苏月就没管苏远澹了,去了隔壁竹屋,宽衣上床,几乎是倒床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到午时才醒,醒来时疲惫顿扫。 芍药过来伺候苏月起床,苏月问道,“曲大少爷没事吧?” 这好像是句废话,要有事不会告诉她。 芍药道,“大半个时辰前,曲大少爷醒来,喝了半碗粥,吃了药,立马又昏睡了过去。” 失血过多的人容易昏睡,睡觉也利于恢 复。 苏月从床上下来,芍药给苏月穿鞋道,“王妃睡下没多会儿,顾老太爷听说曲大少爷受了重伤,来王府看望世子爷,顺带探望曲大少爷,在隔壁药房待了小一刻钟才走。” 苏月道,“外祖父不知道苏大夫就是我吧?” 芍药摇头,“没人告诉顾老太爷,他不知道。” 知道她就是苏大夫的人越来越多,应该瞒不了多久了。 但苏月还真怕顾老太爷知道,曲大少爷那么重的伤,知道是苏大夫救他,顾家会放心的多,可要知道苏大夫就是她,不仅不会放心,只怕还会担心她把曲大少爷治死。 苏月洗了把脸,就去了药房,进屋就看到左相在椅子上睡着了,青风拿披风来给左相盖上,苏月看向萧承易,萧承易道,“怕左相身体受不住,我让青风将他点晕了。” 做儿子的舍身为父亲挡箭,做父亲的守在儿子病榻前不眠不休,这份父子之情,当真叫人动容。 苏月给曲大少爷把脉,情况比昨晚好了不少,苏月休息好了,换王太医休息了,让青风领王太医去吃午饭,然后好好休息,今晚肯定还得熬一夜。 芍药把饭菜端到隔壁竹屋, 苏月和萧承易坐下吃午饭,才吃到一半,芍药就跑进来道,“王妃,曲大少爷额头又发烫了。” 苏月放下筷子就起身,去帮曲大少爷退烧。 这一忙,就是一整个下午。 这回高烧退的慢,但反复的快,几乎才好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又烧了起来,温度更甚之前。 苏月断定昨晚是最凶险的,但事实今晚才是。 高烧反反复复,退了起,起了退。 苏月几乎一夜没合眼。 到天亮的时候,曲大少爷的情况才稳住,苏月累到肚皮发紧,萧承易发现她偷吃安胎药,二话不说就把她抱下去休息了。 出门的时候,苏月还没忘记今天是萧承易休沐的日子,她道,“曲大少爷这样,我肯定走不开,太后那儿……” 不等她说完,萧承易道,“太后上吐下泻,卧床养病,没有精力见任何人,下次休沐再送琉璃盏进宫。” 苏月惊讶,太后怎么会上吐下泻,而且那这么巧,就在今天。 苏月看着萧承易,“你的手笔?” 萧承易道,“不是我,是左相。” 苏月震惊。 能往太后身边安插人,还能悄无声息的给太后下毒,左相本事当真了得。 第390章 脱险 苏月能理解左相的铤而走险,那些人都欺负到他左相头上了,他左相又不是泥捏的,会打不还手,再者眼下只有她能救他儿子,而太后逼她进宫献琉璃盏的事,满朝文武应该都有耳闻,左相不敢赌,万一在苏月进宫的时候,他儿子病情反复了呢,太后有多难缠,左相很清楚,为了苏月能安心留在府里救他儿子,左相只能让太后病倒,太后自顾不暇,自然也就无心刁难苏月。 而对苏月来说,晚几日再送琉璃盏进宫正中她下怀。 左相的防备不多余,苏月睡了不到一个时辰,曲大少爷又又又烧了起来。 要太后没病倒,她这会儿十有八。九在宫里,左相估计能急死。 苏月昨晚几乎没合眼,又折腾了一上午,好在曲大少爷这次退烧后,情况就稳定了下来,直到傍晚都没再发烧,醒来的时间也长了不少,还吃了一碗粥。 曲大少爷这两天两夜几乎就没好好吃过东西,全靠药撑着,人消瘦了好几圈,很虚弱,不过好在命基本是保住了。 之前曲大少爷醒的时候,苏月都不在,都是王太医在照顾他,曲大少爷以为救他命的人是王太医,等看到苏月给他把 脉,把曲大少爷给震惊的,半晌回不过神来,等知道苏月就是苏大夫,就更是不敢置信了。 这日,天气晴好,阳光明媚。 曲大少爷病情稳定后,苏月就回内屋住了,留下王太医在药房日夜照顾曲大少爷。 吃过早饭,苏月去药房,给曲大少爷把脉,道,“再卧床一日,明日应该能下床走几步了。” 曲大少爷躺小榻上都快躺散架了,但身上的伤委实严重,几天了还翻身都疼的他额头打颤,他不敢不听医嘱,王太医也拦着不许他下床,明日能下床走几步,曲大少爷没高兴疯。 苏月交代了几句,又给曲大少爷抓了两副药,然后就带着芍药出了药房。 准备在竹园走走,丫鬟十五小跑过来道,“王妃,左相夫人来了。” 左相夫人不是病了吗,怎么来明王府,还来的这么早。 知道左相夫人是想儿子了,苏月道,“请左相夫人进来。” 竹园没有萧承易和苏月的准许,是不许随便进来的。 左相夫人是自己人,再加上四下都是暗卫,尽可放心。 很快,十五就把左相夫人领了来,远远的苏月就看到左相夫人,她的脸色苍白憔悴,走路 都有些摇摇欲坠的样子,显然是强撑着来看儿子的。 苏月迎上去,左相夫人给苏月行礼,声音虚弱的有些飘忽,“见过明王妃。” 苏月道,“左相夫人是来见曲大少爷的?” 左相夫人哽咽道,“风儿在府上吗?” 这话问的…… 左相夫人莫不是怀疑左相对她报喜不报忧,所以趁着左相去上朝还没回府,拖着病恹恹的身子来明王府询问究竟。 苏月看向竹屋道,“曲大少爷就在那间屋子里……” 苏月话还没说完,左相夫人就急的扶着丫鬟的手往竹屋快步走去了,进屋见曲大少爷在吃粥,左相夫人忍了一路的眼泪瞬间涌出来,喜极而泣。 曲大少爷看到她,唤道,“母亲……” 他下意识要起身,结果用力过猛,扯的伤口抽筋似的疼,吓的左相夫人忙道,“你好好坐着,别动。” 芍药搬凳子,左相夫人在小榻边坐下,看着左相夫人方才还憔悴的脸,一下子就有气色了起来,就跟吃了灵丹妙药似的,芍药小声对苏月道,“左相夫人的病好的真快。” 苏月嗔芍药,左相夫人的病根就是曲大少爷,知道曲大少爷没事,心头的悲痛 和担心消失,病自然不药而愈,等再好好吃两顿饭,就更没事了。 左相夫人就守在病榻前,曲大少爷道,“母亲,我已经没有大碍了,您回去歇着吧。” 左相夫人不肯,她望向苏月道,“明王妃不介意我在明王府多待会儿吧。” 苏月还未说话,一阵脚步声就传了来,左相走了进来。 左相看着左相夫人道,“我不是和你说了,风儿的命保住了吗,等过两日就能回府了,你不留在府里养病,你来明王府做……” 说到这里,左相发现自家夫人的气色好了不少,当即收口,尴尬的向苏月道谢,“明王妃医术高超,内子才来一会儿,就比在府里有气色多了。” 左相夫人,“……?” 明王妃医术高超? 老爷在说什么胡话呢? 苏月就是苏大夫的事,左相没告诉左相夫人,怕隔墙有耳,传扬开去,给苏月添麻烦。 苏月笑道,“我可什么都没做。” 不打扰他们,苏月退出药房,连王太医都出去了。 苏月朝凉亭走去,然后坐下没一会儿,丫鬟十五又跑过来,微微喘气道,“王妃,顾家大太太来了。” 大舅母怎么来了? 苏月连忙把茶盏放下,起了身。 从竹园出去,远远的就看到丫鬟领着顾大太太进来,苏月迎上去,道,“大舅母不是忙着表妹出嫁吗,怎么有空来我这儿?” 顾大太太四下看了看,苏月就请顾大太太进屋说话,顾大太太道,“你二舅母担心曲大少爷伤重不治,又不好来问,我帮她跑一趟。” 苏月拍脑门,“这几日忙的忘了派人去顾家报平安了,曲大少爷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 顾大太太轻呼一口气,“命保住了就好。” 苏月问道,“顾家是想要退婚吗?” 顾大太太看着苏月,道,“顾家倒没这个想法,就怕左相府……你外祖母也有些担心樱儿和曲大少爷八字相克。” 定亲当天晚上,左相府就遭遇了刺杀,曲大少爷差点死在刺客剑下,已经有流言蜚语说他们八字不合了,要曲大少爷死了,一定会有人说是顾樱命硬,克死了曲大少爷,以后就再没人敢上门求娶顾樱了,还好,曲大少爷福大命大,那么重的伤都挺过来了。 苏月猜这几日,顾家没少胡思乱想,她道,“左相和左相夫人就在明王府,大舅母要不要当面问问他们的想法?” 第391章 上道 顾大太太没想到左相和左相夫人就在明王府,不过想到曲大少爷重伤,在明王府治病,左相和左相夫人身为父母,不在才不正常。 顾大太太思岑了片刻,道,“既然他们在,那我就见见他们吧,顺带再见一见曲大少爷。” 苏月便领着顾大太太去竹园,朝药房走去。 顾大太太没想到墨玉轩还有这么一块清净之地,着实不错。 进了药房,左相夫人见到顾大太太,当即起身道,“没想到这么巧,会在明王府碰到顾大太太……” 曲大少爷靠在大迎枕上,虽然脸色苍白,气色憔悴,但人还活着,顾大太太悬着的心彻底放下。 顾大太太道,“上回老太爷来,曲大少爷还昏迷不醒,这几日一直在担心,我来看月儿,顺便问问曲大少爷的状况,知道曲大少爷命保住了,我顾家也就放心了,苏大夫医术当真是厉害。” “曲大少爷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听顾大太太夸苏大夫,左相和左相夫人都诧异的看着苏月。 苏月脸色有些尴尬,两人就知道顾大太太不知道苏月就是苏大夫了。 明王妃当真是会隐瞒,治好了顾老太爷的失明,帮顾二少爷治胳膊,事没少做,还能把顾家蒙在鼓里。 左 相夫人笑道,“承顾大太太吉言了。” 顾大太太坐下来,道,“这几日府外传的流言,左相和夫人可曾听说了?” 那些流言,顾家听说了,左相府又怎么可能没有耳闻。 左相夫人看着左相,左相道,“那些胡诌之言,我半个字也不信。” 左相道,“顾家放心,犬子得苏大夫医治,很快便能恢复如初,不会委屈府上二姑娘的。” 这话说的顾大太太都迷茫了,左相府不仅没有退婚的打算,似乎还怕顾家退婚? 樱儿和曲大少爷的亲事,因为是淑华长公主帮着提的亲,便直接定下了,也没合过八字,左相真的不再慎重考虑一下吗,毕竟他膝下就曲大少爷一个儿子。 左相夫人道,“我回去就准备聘礼,等风儿病愈,就让他们完婚。” 那些人胆敢夜闯左相府,差点要了她儿子的命,这个仇,左相夫人咽不下。 那些人越是不想左相府和顾家联姻,站到明王这边,她越要让两家的联姻办的风光热闹! 曲大少爷是左相夫人的命根子,这些天躺在床上,见不到儿子的面,左相夫人的天都塌一半了,她本就看不上那些人的做派,平常能虚与委蛇,可儿女的亲事是一辈子的大事,不是睁一只 眼闭一只眼能过的事,娶妻不贤祸三代,万不能掉以轻心。 只是没想到定亲当天,就招来了杀身之祸。 外面传言是八字相克,左相夫人和左相都知道祸根在左相手中的权势上,就算没有顾樱,左相府也迟早会有这一天。 要左相夫人说,顾樱不仅不克她儿子,没准儿还是他们左相府的福星,要不是因为定亲,明王敏锐洞察那些人会对左相府出手,及时赶到,把她儿子带回明王府,让明王妃救治,左相夫人都不敢想。 明王妃身怀六甲,为了救她儿子的命,几天不眠不休,这份恩情,左相府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才好。 顾大太太没想到左相府这么好相处,她笑道,“能不退亲是最好得,老太爷对曲大少爷赞赏有加,我也觉得他和樱儿般配,只是事情发生的太凑巧,难免叫人多想,我顾家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左相府要有所顾虑,想要退婚,为了曲大少爷好,我顾家不会不答应。” 曲大少爷靠在大迎枕上,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红晕。 虽说儿女亲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爹娘和顾家大太太谈论他和顾二姑娘的亲事,能不能避着他一点儿,他想咳嗽都得忍着,快忍不住了。 咳咳! 曲 大少爷咳嗽起来。 然后他最怕的事出现了,所有人的眸光都落在他身上。 他在这时候咳嗽,难免叫人多想。 有些话左相和左相夫人不好问,顾大太太也不好张口,少不得苏月来了,“曲大少爷可是想退婚?” “没,我没有……” 曲大少爷尴尬道,“我就是喉咙发痒……” 他是真的喉咙作痒才咳嗽的,你们别多想啊。 苏月笑道,“既然曲大少爷不愿退婚,左相和左相夫人也没退亲的念头,大舅母回去问问表妹的意思,要她愿意嫁,两家就热热闹闹的给他们准备喜宴吧。” 顾大太太连连点头,“好,就这么办。” 不打扰左相和左相夫人陪曲大少爷,顾大太太就先走了,她好不容易来明王府一趟,不去给太妃请个安说不过去。 苏月就领着她去太妃那儿坐会儿,然后送顾大太太离开,走的时候,苏月道,“我身子重了,出门不方便,平常拘在府里,又没人陪我说话解闷,实在无趣的紧,让表妹有空来明王府陪我说说话吧。” 苏月一脸可怜兮兮的模样,看的顾大太太忍俊不禁,她知道苏月的意思,让顾樱趁着曲大少爷养病的时候来探望一下,增进一下感情。 顾大太太 笑道,“樱儿脸皮一向薄,未必敢来。” 苏月笑道,“表妹脸皮薄,但也听话,外祖母让她来,她不会不听的。” 说着,苏月道,“二表哥秋闱在即,那日我和相公会去送他进考场。” 顾大太太笑道,“你和明王能去送他,那是再好不过了,你表哥沾到你和明王几分福气,定能高中。” 苏月要送顾大太太出府,顾大太太没让,丫鬟带的路。 第二天上午,苏月刚给苏远澹施针完,初四就来禀告,“王妃,顾家二表姑娘来了。” 苏月勾唇一笑,“请她进来。” 曲大少爷靠在大迎枕上,耳根微红。 苏月出去迎顾樱,隔的老远,就看到顾樱脸颊通红的模样,她知道表妹脸皮,可也不用薄成这样吧? 顾樱都不知道自己是靠什么毅力走过来的,苏月问的一本正经,“表妹脸怎么这么红?” 顾樱也不说话,只羞的跺脚。 丫鬟在身后捂嘴笑。 苏月看向丫鬟,丫鬟怕顾樱捂她的嘴,躲到苏月身后,才道,“来的不巧,姑娘从马车上下来,正好左相从软轿里出来,见到姑娘,左相就说想起件事没办,坐回软轿内,走了……” 苏月,“……” 不愧是左相。 就是上道。 第392章 讲究 顾樱和曲大少爷定亲了,来明王府找她,不探望一下曲大少爷说不过去。 可左相若是在,当着他这个长辈的面,肯定拘束,这么好一个培养感情的机会就黄了,左相多人精啊,儿子命已经保住了,明王府里有苏月,还有王太医照应,不用他担心,他在不妨事的情况下来看一眼儿子,要是碍事了,当然得有眼色避着点儿。 只是顾樱就尴尬了,是走也不是,进明王府也不是,她长这么大还没遇到过这么尴尬的情况过,脸火烧火燎的,已经一刻钟了还不见丝毫消退。 苏月笑道,“那你和曲大少爷就别辜负左相一片苦心了。” 啊啊啊! 顾樱羞的跺脚。 她恨不得扭头就走,“没表姐你这么打趣人的!” 苏月捂嘴轻笑,顾樱赶紧转移话题,“表哥呢,我听明王府下人说表哥在墨玉轩。” 苏月道,“大哥在竹屋。” 顾樱生怕苏月还揶揄她,连忙道,“我去看表哥。” 说着,就往竹屋快步走去。 苏月想阻拦,但想想也没什么需要阻拦的,便没管了,慢悠悠的走在后面。 顾樱踩着碎步上台阶,远远的就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苏远澹,她老远就喊道,“表哥……” 苏远澹笑道,“表妹来了。” 顾樱告状道,“表哥管管表姐,一来她就打趣……” 咳! 顾樱话还没说完,王太医咳嗽了下,顾 樱瞥头看去,然后“轰”的一声,本就脸红的她,都快羞炸了。 王太医正在给曲大少爷上药。 他坐在床上,上半身光着。 两人眸光不期然撞上。 顾樱羞的想死的心都有了,捂着脸就往外跑,跑的急,差点和上台阶的苏月撞上,顾樱跑下台阶,走了十几步,才反应过来,曲大少爷在上药,表姐也不能进去啊,可等她转身,苏月已经迈步进屋了。 顾樱惊呆了。 曲大少爷光着上半身在上药,表姐竟然一点不避讳,表哥也不拦着…… 等等。 她知道曲大少爷受了重伤,差点死掉,幸亏苏大夫出手相救,才保住性命,这几日曲大少爷都在明王府治病,可曲大少爷人怎么在表姐和明王的墨玉轩呢,表哥都是住外院的啊。 顾樱站在院子里,阳光打在她脸上,像极了盛夏莲花池里妖冶绽放的芙蕖。 芍药见她跑了,转身过来,顾樱小声问道,“曲大少爷在上药,表姐怎么直接进去了?” 芍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曲大少爷的命都是王妃救的啊,大夫眼里不分男女,更更更重要的是,曲大少爷还是王爷带回府,让王妃医治的,这要避讳,曲大少爷这会儿哪还能活生生的坐在那里啊,都已经入土为安了。 芍药只能含糊道,“王妃不讲究这些。” 这也能不讲究的吗? 这要祖父祖母知道了,一定 会罚她在佛堂跪着抄几百遍《女诫》《女训》的。 不过想到苏月曾在承恩伯府大放豪言,即便被休了,还会另择良婿的事,表姐胆子是真大,而且娘私下里还夸表姐大胆呢,也正因为有表姐和明王抗争在前,淑华长公主和离再嫁柱国公世子在后,京都这几个月,有不少被休的女子重新嫁人了,表姐无形中拯救了不少悲苦女子呢。 表姐不讲究这些,她端着倒显得自己太忸怩了,顾樱内心做了好一番斗争,方才往竹屋走。 结果一进去,王太医就叫她,“过来帮我搭把手。” 顾樱,“……” 竹屋里有这么多人,还有丫鬟在,为什么要使唤她。 曲大少爷在上药,她进屋已经是鼓足勇气了,可不敢靠的太近,顾樱往身侧瞧,哪还有丫鬟啊,芍药和白芷有眼色早跑了。 王太医就那么看着顾樱,顾樱能怎么办,她总不能让身怀六甲的苏月和还坐在轮椅上的苏远澹去帮忙。 顾樱红着脸走过去,王太医给曲大少爷上完药,把纱布塞给顾樱,然后就走了,别问他为什么走的这么急,人有三急。 本想给曲大少爷包扎完伤口再去方便,可顾樱和曲大少爷已经定亲了,人家左相那么有眼色,正如明王妃说的,不能辜负左相的一片苦心啊,得给两人创造点机会,感情是相处出来的,成亲前接触下,好过直接洞房花烛夜见。 包扎伤口不难,就是彼此不熟,有些尴尬。 顾樱稳住心神给曲大少爷包扎伤口,顾樱脸通红,曲大少爷脸虽然没红,可两只耳朵像是血玉雕刻而成。 更奇怪的是,自听到顾二姑娘的说话声,他嘴像是被什么糊起来了一般,她进来,他没阻止,王太医跑,他没把人留下。 没成亲前,能这样吗? 爹娘多年的教诲告诉他不该,可苏月和苏远澹都在,之前他重伤昏迷被带来,是明王妃给他包扎的伤口,明王妃都替他包扎伤口了,顾樱和他有婚约,就更没什么不能了。 顾樱给曲景风裹纱布,苏月见裹的松垮,道,“裹紧点儿。” 顾樱慌乱之下手一用力,疼得曲景风额头狠狠一颤,“太,太紧了……” 顾樱赶紧松开一些,后悔不该来明王府,她为什么要来啊啊啊。 一边在懊悔,一边飞快的帮曲景风把纱布缠好,然后随手打了个蝴蝶结。 曲景风,“……” 顾樱打完蝴蝶结,就赶紧走到苏月身边,回头看了眼曲大少爷才反应过来,然后过去道,“我随手打的,一时忘了,我给你重新打个结。” 苏远澹强忍笑意道,“挺好看的,不打扰你们说话,我先走了。” 走的时候,还不忘朝曲景风来了一句,“别欺负我表妹。” 他也得敢吧,这里可是明王府,在明王妃的地盘上欺负她表妹,他不想活着走 出明王府还差不多了,而且他从不欺负女人。 苏月笑道,“我是不赞同盲婚哑嫁的,你们试着互相了解一下,若是想退婚,就趁着病好之前退,过了这村可就没有这店了。” 曲景风,“……” 还能退婚吗? 虽然被看身子的是他,但毁清誉的是顾二姑娘啊,可能因为明王妃是大夫,所以不在意这些吧。 苏月和苏远澹走了,药房里就只剩顾樱和曲大少爷,还有顾樱的贴身丫鬟珍珠。 但两人谁都没开口,虽然他们很快会成为彼此在这世上关系最亲密的人,但这会儿是真不熟啊,没什么可聊的。 这么尴尬着也不行,曲景风作为男儿,肯定他先开口,他打破静谧,“我口渴,能不能倒盏茶给我?” 珍珠要去倒茶,结果还没转身,顾樱就去了。 桌子上有茶,温度正好,不冷不热。 顾樱倒了一盏,递给曲景风,曲景风伸手去接,结果碰到茶盏,抬起的胳膊扯的伤口一阵拉扯的疼,他还没接稳茶盏,顾樱已经把手松开了。 哐当。 茶盏摔地上,四分五裂。 茶水泼在了曲景风大腿上。 顾樱,“……!” 顾樱懵了。 慌乱的她赶紧去帮曲景风擦身上的茶水。 擦着擦着,手就被曲景风捉住了,顾樱后知后觉自己在做什么。 顾樱挣脱开曲景风的手,飞似的跑了。 谁别拦着她,让她去死。 第393章 探望 苏月站在莲池边赏锦鲤,听到有叮铃悦耳之声传来,她转身回头就见顾樱往这边跑过来,她的脸红成猴屁股,表妹这脸皮是薄到一定程度了,还以为他们会聊会儿,这么会儿功夫就出来,她都怀疑两人是不是压根就没说上话。 顾樱没想到苏月在赏花,她是想不告而别直接走的,见她过来,苏月问道,“这么快就聊完了?” 顾樱羞的无地自容,已经在考虑投莲花池能不能把自己淹死了。 顾樱没说话,苏月就看丫鬟珍珠,珍珠飞快的摇头,刚刚发生的事,她可不敢说半个字,不然回去二姑娘会卖了她的。 这是有事发生啊,苏月眉头挑了下,眸光再次落到顾樱身上,顾樱支支吾吾道,“就,就是曲大少爷让我给他倒杯茶,我不小心把茶泼他身上了……” 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给谁端茶失手过,更别提后面自己干的事了,顾樱越想脸皮越燥热,来明王府之前,祖母还叮嘱她给曲大少爷留个好印象,结果她一下子就把脸给丢了个精光,还不知道人家曲大少爷怎么看她,感觉要被误会是女流氓了。 看着顾樱那一脸想死的 表情,苏月是强忍着才没有笑出声来,她道,“你也不是故意的,曲大少爷不会怪你的。” 顾樱已经待不下去了,她道,“表姐,我下次再来看你,我今儿就先回去了。” 苏月道,“这就要走了?我还打算带你去给太妃请个安。” 来明王府不给明太妃请安,有些失礼,顾樱道,“那我去给太妃请个安再走。” 只要不见到曲大少爷,她就没那么慌那么乱了。 苏月和顾樱往竹园门口走,出了墨玉轩,顾樱的脸就没那么红了,两人有说有笑的往太妃的松香院走去。 屋内,太妃坐在那里喝茶,见苏月领着顾樱进去,太妃笑容满面。 顾樱上前福身给太妃请安,太妃招手,让顾樱靠近些,顾樱看了苏月一眼才上前去。 太妃拍着顾樱的手,随手将手腕上戴的羊脂玉镯褪到顾樱手上,顾樱忙道,“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太妃失笑,“没什么不能收的,我明王府人少,平常月儿待府里都憋闷的慌,有空常来明王府坐坐,陪她说说话,顾家离明王府稍远了些,过不多久嫁到左相府,往来就更方便了。” 这话 听得苏月眉头微挑了下,直觉告诉她,太妃送给顾樱的这只玉镯不是看在顾家的面子,也不是看在顾樱是她表妹的份上,而是冲着左相府准大少奶奶去的。 可曲大少爷在王府养伤,太妃都没去探望一下,左相来几次,没来给太妃见个礼,左相夫人也不曾,不过左相夫人没来很正常,她本就是拖着病恹恹的身子骨来的,面容憔悴的见太妃反倒失礼。 顾樱看向苏月,苏月笑道,“长者赐不敢辞,既然太妃送你的,你就安心收下吧。” 顾樱福身道谢。 太妃道,“曲大少爷病情如何了?” 苏月道,“命保住了,估计再在我们明王府住个两三日就能回左相府休养了。” 太妃感慨道,“曲大少爷受那么重的伤还能活命,当真是福大命大,他在王府好几日了,我还未曾去探望过,明日我去看看他。” 太妃要去探望曲景风,苏月没理由阻拦,只是太妃要问起苏大夫…… 苏月有些犯难。 傍晚,萧承易从军营回来,两人坐下吃晚饭,苏月道,“母妃明儿要来墨玉轩探望曲大少爷。” 萧承易知道苏月在顾虑什么, 给她夹菜道,“母妃和太后和武国公府的关系,没你想的那么好,你要担心欺骗母妃,将来母妃生气,和她说实话也没关系。” 这话一下子就把苏月的八卦之心勾了起来,“母妃和太后的关系不好吗?” 太后离京避暑都把太妃带上了,她还以为两人关系很好呢,不过之前她也看出点端倪来,太后要往萧承易身边塞人,太妃就曾对太后指桑骂槐。 苏月一脸好奇,但萧承易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太妃当年进宫选秀,被太后摆了一道,但具体情况,萧承易也不知道,毕竟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再加上关系到先皇的颜面,没人敢多说,是以萧承易也只知道一点风声,或者说是流言蜚语。 就冲皇上对萧承易的忌惮,先皇把萧承易交给白太妃抚养,这安排的当真是妙绝,只可惜先皇早就驾崩了,无缘得见。 既然萧承易觉得不需要隐瞒太妃,苏月就放心了,是以第二天太妃带着云嬷嬷到墨玉轩的时候,苏月正在给苏远澹施针,太妃走进来看到这一幕,直接惊呆了。 太妃知道竹园里紧挨着萧承易的书房有一间药房,是专门 给苏大夫用的,太妃一直觉得这安排欠妥,毕竟苏月在墨玉轩,不宜有外人在,尤其是男子,只是萧承易说没事,太妃不好管太多。 还有之前淑华长公主来明王府,她都没进墨玉轩,只是和苏月在一起说了会儿话,就传出她有了身孕的事…… 再见苏月给苏远澹施针,太妃哪还猜不到,只是不敢置信,“苏大夫就是你?” 苏月道,“瞒了母妃许久,实不应该,还望母妃见谅。” 太妃上下打量苏月,那眼神就好像第一次见苏月一般,太妃脸上流露出的神情更是让苏月摸不着头脑,诧异,但眼底似乎有些惊喜和激动。 这神情怎么看都不大对劲啊…… 所有人知道她会医术的人中,只有太妃接受的速度是最快的,她不好奇她一个侯府大家闺秀从哪里习得的医术,反倒给苏月一种萧承易没娶错她的感觉。 就这眼神,苏月笃定太妃一定知道先皇临死前,回光返照的时候把她赐婚给萧承易的原因。 但很快,太妃又打消的苏月的念头,“母妃就知道先皇那么疼爱易儿,给他挑选的王妃必然万中无一,你给了母妃太多的惊喜。” 第394章 反常 说到最后,太妃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毕竟太妃当初决定给萧承易赐婚时,苏月木讷寡言,几乎除了容貌和还算过得去的家世外,再无别的可取之处了,苏月变得大胆聪慧,已经让她喜出望外了,而苏月就是名满京都的苏大夫,则更是意外的惊喜了。 是太妃做梦都不敢想的惊喜。 苏月没想到自己会医术,不仅没惹太妃起疑,还让太妃这么惊喜,早知道她就不会瞒着太妃了。 苏月道,“月儿不该瞒着母妃。” 太妃眉目柔和,“你肯让母妃知道,母妃就已经很高兴了。” 毕竟她和太后,和武国公府的关系太亲,苏月和他们关系又太差,瞒着她再正常不过了。 苏月没从太妃脸上看到丝毫介意,为之前自己的防备心感到愧疚。 太妃先问了苏远澹的情况,然后又问了问曲景风的伤,太妃只是来探望一下,没有多留,便高高兴兴的带着云嬷嬷走了。 出了墨玉轩,四下无人,云嬷嬷忍不住高兴道,“奴婢之前还奇怪王妃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家闺秀怎么能救王爷的命,原来如此,只是她一个大家闺秀,怎么会学医 ?” 太妃也纳闷,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眼下一切都在往她期望的方向在发展,她相信易儿不会让她失望。 曲景风的伤恢复的很快,能下床行走自如后,就要回左相府休养,毕竟他是外男,住在明王府内院已经很不合适了,何况还住在墨玉轩里。 虽然苏月和萧承易都不介意,但曲景风坚持,再加上确实没有性命之忧,左相府离明王府也不远,真有情况也能来找她,苏月就随他去了。 不过左相不敢再让儿子叨扰身怀六甲的苏月,但曲景风毕竟受那么重的伤,左相不放心,把王太医请去左相府待了几日,这都是后话了。 曲景风离开明王府的第二天,左相和左相夫人又来明王府了,这回是带着厚礼来的。 苏月和萧承易对左相府的恩情,左相和左相夫人心底说不出的感激,不正儿八经的登门道谢,心底都过意不去。 带的谢礼,其中不少左相珍藏的稀罕药材,苏月就不客气收下了,但左相给的两万两诊金,苏月就没要了,“曲大少爷是我准表妹夫,大家是一家人,我救他还收诊金,就太见外了。” 左相夫人道, “明王妃这话我就不赞同了,亲兄弟还明算账呢,王妃身怀六甲,本该好好养着,却为了救风儿,几天几夜没合眼,险些动胎气,你救的不止风儿的命,还有我和老爷的命,两万两已经不足以表达我们的谢意了,怎么能不收下?” 苏月看着丫鬟送到手边小几上的银票,她笑道,“诊金我可以收,但左相夫人得帮我个忙。” 左相夫人忙道,“明王妃只管吩咐。” 苏月道,“我外祖一家性子都拗的很,我要送他们点什么,都百般推辞,但左相府送去的聘礼,顾家没理由不收,有劳左相夫人把这两万两银票当作聘礼送去顾家。” 左相夫人,“……” 这不还是没收吗? 左相府抬去顾家的聘礼,最后会作为嫁妆又抬回左相府,虽然银票在顾二姑娘手里,可顾二姑娘手头宽裕,撑的也是他们左相府的门面,钱花在了左相府上,怎么也不能算收了诊金啊。 不过顾家的风骨,左相夫人无话可说,顾老太爷为了明王妃这个外孙女连命都能舍,外孙女想孝敬他都不让。 左相夫人道,“明王妃放心,我左相府必不会亏待顾二姑 娘。” 苏月笑道,“我知道,但这是我对表妹的一番心意。” 左相夫人看向左相,左相道,“既然明王妃坚持,就依照明王妃的意思办吧。” 明王明王妃都不是缺钱的人,压根就没把区区两万两放在眼里,她只是想帮到顾家一点,连顾家知不知道都不重要。 顾家疼明王妃,明王妃对顾家也没话说。 左相和左相夫人对苏月千恩万谢,小坐了一刻钟,不打扰苏月休养,去给太妃请安去了。 苏月没去,让芍药领着他们去的松香院。 屋内,苏月歪在小榻上看书,不时的吃块切好的果子,翻书的时候,正好见芍药打了珠帘回来,苏月随口问道,“左相和左相夫人已经走了?” 芍药点头,“奴婢送他们出府就回来了,左相和左相夫人送了不少补品给太妃,太妃和左相夫人相谈甚欢,还让左相夫人有空常来明王府陪她说说话呢。” 都是些客套话,苏月没放在心上,芍药道,“不过太妃有句话说的奴婢不是很理解……” 苏月看了芍药一眼,问道,“什么话?” 芍药道,“左相感激王妃您救了曲大少爷,太妃 笑说救曲大少爷的是左相自己,还说什么冥冥之中自有天定。” 这话别说芍药了,就是苏月自己都没听明白,“左相没问太妃为何这么说?” 这好像是句废话,要是左相问了,太妃少不得要解释两句,芍药不可能听不懂。 这不,芍药摇头,“左相没问,倒是左相夫人问到一半,被左相打岔了……” 左相绝对是听懂了,不然不会如此。 可不让左相夫人问,怎么看都有些反常啊。 太妃的话反常,左相的反应也反常,就由不得苏月不心生好奇了。 但这么简单的两句话,苏月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她就不为难自己,继续吃果子看书。 看了两页,外面十五站在珠帘外禀告道,“王妃,沈大将军夫人来了。” 听到沈夫人来,苏月连忙把书放下,穿好鞋就出去迎接。 苏月出院门就看到沈夫人走过来,不过跟在沈夫人身边的只有丫鬟,并不见沈黎。 等沈夫人走过来,苏月笑道,“义妹出嫁在即,义母忙着给她筹备嫁妆,怎么还来我这儿?” 沈夫人笑容满面,“早该来的,这不是知道你忙,拖到今儿才来。” 第395章 警惕 让沈夫人和沈大将军最头疼的就是沈黎和萧祁关系不睦,见面就掐,针尖对麦芒,一心想退婚,偏给他们赐婚的是皇上,退不掉。 这事搅的他们和定王定王妃不安宁,苏月一招釜底抽薪,直接让萧祁认识到自己早就喜欢沈黎了,再不闹着退婚了,解了沈大将军和沈夫人还有定王府的苦恼。 在萧祁确定不退婚后,沈夫人就想来向苏月道谢了,耽搁了两日,然后就传出苏远澹坠崖摔断腿的消息,然后苏远澹回京到明王府治病,再是左相府遭遇刺客,曲景风到明王府治伤,沈夫人不好登门,这不,昨儿得知曲大少爷伤大好,已经搬回左相府了,沈夫人今儿就来了。 一来是道谢,二来沈夫人怎么说也是苏月的义母,苏月身怀六甲,她作为义母,理应多来看看。 苏月笑道,“这点小事,义母还向我道谢,就太见外了,不过义妹怎么没和你一起来,莫不是恼了我?” 沈夫人道,“定王世子约她去赏秋叶了,一早就出了府。” 苏月笑道,“看来两人感情是真好了,这下义母能放心了。” 放心? 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 没了这个担心,还有别的担心,没片刻放心的时候。 以前是担心萧祁和沈黎感情不合,将来成亲了三天两头吵架,闹的定王府鸡犬不宁,如今是感情太好了,定王世子三天两头约沈黎出府,今个儿赏花,明儿赏落叶,城门口掉了块砖都恨不得一起去瞅一眼,血气方刚的年纪,又孤男寡女…… 虽然是圣旨赐婚,绝无退婚的可能,沈大将军和定王府也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可成亲前该守的规矩也得守,好在婚期近了,这要再拖长一点儿,她真该着急了。 这些担心,沈夫人没和苏月说,她看着苏月隆起的肚子,实在是不小,这要怀的不是双胎,生产时怕是要吃大苦头。 沈夫人陪苏月坐了会儿,然后去给太妃请安,她不让苏月陪,但苏月也需要多走走,利于生产,沈夫人便没阻拦了。 在太妃那儿坐了一刻钟,沈夫人就告辞了,芍药送她去外院,沈夫人又探望了下苏远澹,然后才离开。 沈夫人带了不少谢礼来,沈家对苏月没话说,想到沈黎没几天就要出嫁了,她这些日子忙的都还没着手准备添妆,还有顾桐的,顾桐和萧 洵的婚期紧接着沈黎和萧祁,也得准备。 只是这添妆不好送,当初她出嫁,沈大将军和沈夫人可是送了她六十抬嫁妆,她不至于送这么多去,可只送一套首饰,哪怕再华贵精美也不够啊。 顾桐、顾樱和沈黎,三人在苏月心中分量一样重,送的自然也得一样,不能厚此薄彼。 苏月撑着下颚想了好一会儿,才把添妆确定下来。 …… 转眼又到朝廷休沐的日子了。 这日,天气晴好,晴空万里无云。 苏月比平常早起了半个时辰,不过不是为了进宫给太后送琉璃盏,而是今天也是科举开考的日子。 苏月一早就决定送二表哥顾砚行进考场,这个决定不会因为太后而放弃,给太后送琉璃盏哪个给表哥打气重要。 吃过早饭,苏月就和萧承易一起出了墨玉轩,准备去听雨轩给大哥施针,结果远远的就看到苏木推着苏远澹出来。 苏月道,“正要去找大哥呢。” 苏远澹道,“我和你们一起去送表弟进考场。” 苏月道,“有我和相公送就够了,大哥的腿到底不方便……” 苏远澹道,“我小心些,不会有事的,等送 完表弟,我再回侯府一趟。” 苏月只是觉得苏远澹坐马车出行不方便,倒不是担心他的腿,苏远澹坚持,苏月也就随他了,叮嘱苏远澹道,“大哥要回侯府,我不拦着,但尽量别吃东西,回王府吃午饭。” 这话听的苏远澹失笑,“怎么听着长宁侯府像是龙潭虎穴?” 就算二叔想要他的命,也不至于在侯府里就敢对他动手。 见苏远澹没把自己叮嘱当回事,苏月道,“如今的侯府和龙潭虎穴也差不多了。” 苏远澹有些错愕。 苏月觉得那些肮脏事,不宜再瞒着大哥,她防着不够,得大哥自己时时警惕才行。 苏月看了下周围,确定没人注意到,才道,“大夫人和二叔有染,接回府夭折的不是真的六弟,而是大夫人的娘家王家小少爷,真的六弟是大夫人和二老爷生的,模样酷似二老爷……” 苏月语气平淡,好像说的不是自家亲爹的绿帽子,而是别的不相干的人似的。 可听在苏远澹耳中,却仿佛晴天霹雳。 还有苏木苏乙两个,眼珠子没差点瞪出来。 大夫人竟然敢给侯爷戴绿帽子? 而且给侯爷戴绿帽子的 还是侯爷的亲弟弟。 虽然侯爷不喜欢大夫人,可大夫人怎么说也顶着长宁侯夫人的名头,这叫侯爷知道了,不得活活气死啊。 还有老夫人…… 苏木苏乙都不敢想。 苏月道,“如今王家在回京的路上,眼看着纸就包不住火了,我怕大夫人和二叔会铤而走险,不顾一切,我没法阻拦大哥回侯府,但大哥回去一定要小心。” 苏月打定主意在苏远澹迎娶温明珠进门之前,把侯府这些肮脏事肮脏人清楚干净,给他们一个干净和睦的长宁侯府。 苏月叮嘱完,就没再耽搁时辰,迈步出府。 苏远澹坐在轮椅上,浑浑噩噩的消化着苏月告诉他的事,侯府这些污秽事,妹妹知道的一清二楚,他这个做大哥的还要妹妹告诉他才知道,他这个大哥当的也太不称职了。 苏远澹惭愧。 但想到大夫人和二老爷,他搭在膝盖上的手攥紧,眼底有杀人的冲动。 之前他一直想不明白二老爷为什么对他痛下杀手,他一向对二叔敬重有加,二叔没有理由要他的命,毕竟杀了他,父亲膝下还有六弟能承袭爵位,轮不到二叔,如今,他全明白了。 第396章 琉璃 到了王府大门口,大家坐上马车,直奔贡院考场。 苏月和萧承易坐一驾马车,苏远澹坐一驾。 贡院所在的街今日是格外的热闹,未免出乱子,巡城司一早就在维持秩序,学子们正在对身份,搜身防作弊,然后入考场。 马车停下后,萧承易先下马车,然后将苏月扶下来,芍药从后面过来道,“王妃,顾家人在那边。” 苏月转头望去,就见顾砚行、顾砚闻还有顾桐顾樱她们。 不止苏月和萧承易来送考,宁王世子也来了,还有叶家大少爷,毕竟顾砚行是叶家准女婿,叶家也希望顾砚行能高中,风风光光迎娶他们叶家四姑娘过门。 苏月看到他们了,他们也看到苏月了,顾桐顾樱连连朝苏月招手。 苏月身怀六甲,穿戴华贵,再加上萧承易陪在左右,在人堆里,格外的惹眼,走过路过的都看过来。 苏月笑着走过去,顾樱道,“表姐真的来了。” 他们都以为苏月不会来了,毕竟她还要进宫给太后献琉璃盏。 苏月问顾砚行道,“表哥手腕无碍了吧?” 顾砚行动了动胳膊,道,“胳膊已经好全了。” 这次秋闱比往年推迟了半个月,足够顾砚行把胳膊养好了,苏月笑道,“那就祝表哥蟾宫折桂,雁塔题名,魁星点斗,独占鳌头。” 这话听的,顾砚行都觉得 状元之位在向他招手。 他轻咳一声,道,“那就承表妹吉言了。” 叶大少爷拍顾砚行肩膀道,“你也别太大压力了,尽力就好。” 顾砚行点头。 时辰差不多了,顾砚行就去排队进考场了,站在那里让人搜身,连束发的玉冠都拔下来检查了一番,确定没有问题,方才放行。 顾砚行回头看大家,摆手让大家回去,收回眸光时,在人群里看到一道倩影,正是叶家四姑娘。 顾砚行没想到叶四姑娘也来送他了,估计是脸皮薄,才偷偷来的。 幸好他多看了一眼,不然都不会发现。 两人隔着人海望了好一会儿,后面的人催他快些进去,顾砚行才不舍的将眸光收回,一步三回头的进了贡院。 进了贡院,再出来得九天后,看不见顾砚行人影了,萧承易看向苏月道,“时辰不早了,该进宫了。” 琉璃盏拖到今天还没献给太后,拖不下去也无需再拖了。 苏月就和萧承易坐马车进了宫。 到了停马场,苏月从马车里出来就看到庆阳长公主和安乐县主的马车停在那儿,马车在,她们肯定在宫里,而且几乎肯定是在太后那儿。 但凡有打压她的机会,安乐县主必不会错过。 苏月和萧承易往太后的永宁宫走去。 进大殿,老远就看到坐在凤椅上的太后,她头发梳理 的一丝不乱,不过比上回见憔悴了几分,还添了不少白发,应该是前几日腹泻的缘故,腹泻伤人,严重的甚至会死人,太后毕竟上了年纪,遭了一番腹泻,没十天半个月恢复不了元气,不过她一袭暗纹凤袍,眼角的皱纹更显威严。 走上去,苏月和萧承易给太后行礼。 太后冷冷道,“还真是让哀家久等。” 确实让太后久等了。 不过苏月不觉得太后有多看重琉璃盏,真看重就不会拿出来算计她了,太后不过是急着刁难她和萧承易罢了。 苏月道,“本来上次休沐就该送进宫的,不巧太后身体不适,不敢进宫惹太后厌烦。” 从苏月进来,安乐县主眼底的刀子就没歇过,她哼道,“我看你就是不愿意把琉璃盏给太后,故意找的借口。” 就非要她亲自进宫献琉璃盏吗,明王送进宫不行吗,派人送不行吗? 偏要一拖再拖,要不是她有孕在身,再加上皇后迟迟查不出当日算计她的人,被明王揪着不放,有她好果子吃。 苏月看着安乐县主道,“安乐县主被人下药,摔下台阶,险些毁容,至今没查出下手之人,是不愿意找出来吗?” 唰。 苏月一句话成功让整个大殿内的人变了脸色。 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明王妃却是专挑脸打。 太后是不想查出是谁给安 乐县主下药吗? 那是查不出来好不好。 永宁宫角角落落都翻了个遍,也没把人找到,再加上这次太后被下药,永宁宫都快成人间地狱了。 不过安乐县主也是的,明知道明王妃不怕她,不惧太后,还故意找明王妃的茬,也就不能怪明王妃会反击了。 安乐县主气的后槽牙都咬松了,庆阳长公主道,“看来是没找到琉璃盏,空着进宫的了。” 苏月道,“我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只是相公之前负责治瘟疫,耽搁了些时日,再加上想再找找看有没有更漂亮的琉璃盏,才没有第一时间送进宫。” 安乐县主心下鄙夷,话说的还真是漂亮,她以为琉璃盏是什么,能寻到一盏献给太后已经不错了,她还想找到更好看的,她以为琉璃盏是她造的呢,想要多少有多少?! 苏月也不多废话,看了芍药一眼,芍药便将带来的装在锦盒里的琉璃盏献上。 太后身边的宫女下台阶,从芍药手里接过锦盒,走到太后跟前,将锦盒打开。 安乐县主不觉得苏月能找到琉璃盏,就算找的到,也绝不能和先皇赐给太后的那只相提并论。 可锦盒打开,看到锦盒里的琉璃盏,安乐县主眼珠子没差点瞪出来。 竟然真的是琉璃盏?! 样式和先皇赐给太后的那只一模一样,只差别在颜色上,但看 色彩,丝毫不逊色太后打碎的那只。 明明世上只有两只琉璃盏,从哪儿冒出来的第三只?难不成当初其实是有三只琉璃盏的,先皇赐了一只给明王…… 以先皇对明王的宠爱程度,倒是有这种可能。 太后看了琉璃盏好一会儿,然后眸光看向萧承易,“哀家一直以为这世上只有两只琉璃盏,没想到还真叫你们找到了,这只琉璃盏倒是不逊色先皇赐给哀家的那一只,可惜再好看,也终究不是先皇赐给哀家的。” 这话听的苏月心头窝火,太后是今天才知道不论她献什么样的琉璃盏,先皇赐给她的那一只碎了就是碎了,不可能复原的吗?!明知道还坚持要她赔,送进宫晚了还给萧承易施压。 嘴上心念先皇,做的都是践踏先皇心意的事,要先皇泉下有知,棺材板都压不住,要气活过来。 苏月深呼吸,道,“我和相公已经尽力了,只希望能早日抓到祸祸太后琉璃盏的人,将之处以极刑,以消太后心头之怒。” 苏月把“极刑”两个字咬的很重,庆阳长公主脸色变了变,被苏月当面咒了,还不能动怒,不然就是不打自招了。 安乐县主挨着太后坐下,挽着太后的胳膊撒娇,“皇祖母要不喜欢这只琉璃盏,就赐给安乐吧。” 太后拍着安乐县主的手,笑的慈霭,“你喜欢,就拿去吧。” 第397章 贴心 苏月知道太后祖孙三人会气人,但没想到这么会气人,苏月自认脾气够好,够有忍耐性了,也还是被气绿了脸,尤其安乐县主得了便宜还卖乖,得意的看着她,那挑衅的眼神,苏月恨不得把随身携带的十几种药粉都呼她脸上去。 芍药站在苏月身后,也是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这些人拿先皇赐的琉璃盏要杖毙她家王妃,要不是有明王和王妃肚子里的小世子护着,那天在宫里不死也得脱掉两层皮,算计她家王妃不成,又要王妃赔太后一只琉璃盏,晚几日送进宫,还一催再催,心急要的不行的样子,现在送来了,又鸡蛋里挑骨头,随手就赏赐给了安乐县主。 见过欺负人的,没见过这么欺负的。 芍药气的五脏六腑的生疼。 太气人了! 见苏月眼底闪烁着怒火,庆阳长公主道,“明王妃这副神情,可是对太后把琉璃盏赐给安乐有意见?” 这是要她有意见也忍着呢,苏月皮笑肉不笑道,“琉璃盏既然献给太后了,就是太后的,太后是丢是扔,还是赐给安乐县主,太后高兴就好。” 苏月脸上的不满瞎子都能看的出来,但她话说的滴水不 漏,庆阳长公主也拿她没辄,苏月越是这样敢怒不敢言,她就越觉得痛快,她女儿有太后宠着护着,岂是她明王妃能欺负的。 琉璃盏只是给她一个教训,往后的日子可还长着呢,和她斗,有她苦头吃。 萧承易道,“琉璃盏也献与太后了,内子身子重了,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告退了。” 太后和他们没话说,苏月身怀六甲,也不能随便拿捏她,没有留他们,苏月福了下身,和萧承易转身离开。 对着太后,苏月的脸色就难看了,一转身,脸上就更冷了,宫女太监都能看的出来她气大了。 不生气才怪了呢,太后太宠安乐县主了,堂而皇之的给安乐县主撑腰,别说只是生气了,就是气的动胎气,他们都不诧异。 出了永宁宫,萧承易哄苏月道,“气大伤身,别生气了。” 苏月气愤道,“怎么能不生气?我还以为太后有多想要琉璃盏呢,结果都没拿起来看一眼,就赏给了安乐县主!” “要是宫里把当初打我脚脖子的人抓到了,我也认了,偌大一个皇宫,连个下手之人都查不出来,就会欺负我。” “你我忙了一个多月,最后全给她 安乐县主忙了。” 苏月越说声音越大,丝毫不怕人听见。 芍药东张西望道,“王妃,你小点声,被人听到就不好了。” 苏月道,“太后丝毫不顾及我的感受,我连说几句话都不能了?!” “赐给安乐县主了又如何,安乐县主有本事就再办个琉璃宴,邀请满京都的大家闺秀和世家少爷去赏琉璃,告诉大家太后有多宠爱她,把我活活气死算了。” 萧承易一时间都分不清苏月是真生气还是演技太高超了,他只能配合道,“怎么还越说越生气了?好了,不生气了。” 苏月摸着肚子,委屈巴巴道,“气的我肚子都发紧。” 萧承易一把将苏月抱起,大步流星的往前走。 等他们走远,宫道两旁的石头雕刻成的烛台后走出来一宫女,脚步飞快的进了永宁宫。 殿内,安乐县主在欣赏那只琉璃盏,宫女上前道,“明王妃好像动胎气了。” 安乐县主昂着脖子道,“她就是见不得皇祖母宠我。” 太后端茶轻啜,似乎并没把这样一点小事放在心上。 宫女道,“明王妃对太后把琉璃盏赐给县主很是不满,还说县主要有本事就再办个琉 璃宴,邀请满京都的大家闺秀和世家少爷去赏琉璃,让大家都知道太后有多疼爱县主……” 安乐县主看向自家母妃,庆阳长公主道,“琉璃宴?这主意倒是不错。” 安乐县主挽着太后的胳膊道,“那安乐就办个琉璃宴,让大家知道太后有多宠爱安乐。” 殿内宫女太监面面相觑。 太后宠爱安乐县主的事,满朝文武哪个不知道,哪用得着办宴会显摆,不过是为气明王妃办的罢了。 太后把琉璃盏赐给安乐县主,就已经把明王妃气到动胎气了,要叫明王妃知道,她气头上提到的琉璃宴,安乐县主真举办,还不得气的小产啊。 安乐县主已经在琢磨办琉璃宴的事了,她性子急,一向是要做什么,就恨不得立刻马上就办到。 回去她就让人准备请帖! 等着吧! 她一定会让她明王妃沦为笑柄! 安乐县主脸上尽是得意,对着手里的琉璃盏爱不释手。 再说苏月被萧承易一路抱到停马场,坐马车就直接出宫了。 回到明王府,白芷就迎上来,问芍药道,“太后没找王妃茬了吧?” 芍药道,“比找茬还可恨。” 芍药巴拉巴拉 和白芷倒豆子,然后又多了一个快气出内伤来的丫鬟。 等苏月回到墨玉轩,进屋后,芍药才把忍了一路的话问出来,“王妃给安乐县主下药了吧?” 苏月道,“没有。” 芍药惊呆。 王妃可不是会吃亏的性子,太后她们那么欺负王妃,王妃竟然真就忍了? 这还是她家王妃吗? 芍药怎么看自家王妃都不是这么好欺负的人啊,王爷就更不是了。 苏月坐下给自己倒茶,勾唇道,“虽然我能悄无声息的给安乐县主下毒,但安乐县主每次中毒我都在场,次数多了,必会惹人起疑。” 再说了,她还指着安乐县主给她办事呢,安乐县主要病倒了,她都得犹豫要不要给她治好,又怎么可能对安乐县主下手呢。 希望安乐县主不会让她失望。 嗯。 安乐县主果然不负苏月所望,傍晚的时候,苏月就收到安乐县主要举办琉璃宴,邀请大家闺秀和世家子弟去庆阳长公主府赏琉璃的风声。 更绝的是,安乐县主不止举办琉璃宴,她还邀请苏月和萧承易去参加琉璃宴,并亲自来明王府送请帖。 有不把苏月气死不罢休的架势。 很贴苏月的心。 第398章 高兴 萧承易曾下令,没有他准许,不许安乐县主再踏进明王府半步,但那时候太妃还没有回京,如今太妃在府里,安乐县主登门,王府小厮不敢听王爷的话阻拦,也不敢不听王爷的话直接放行。 安乐县主在马车里等了好一会儿,等小厮派人去禀告太妃回来,才准她进去。 安乐县主进明王府时脖子昂的高高的,被墨玉轩的丫鬟瞧见了,回来禀告苏月知道。 苏月都不知道安乐县主在得意什么,都不让她来明王府了,但凡有点自尊心都不会再踏入明王府半步了吧,在太妃的允许下进了明王府,能多长两块肉吗? 苏月心下好笑。 安乐县主是来给苏月和萧承易送琉璃宴的请帖的,但没来墨玉轩,只在松香院陪太妃坐了会儿。 请帖是太妃送来的,送来时苏月正在院子里饶有兴致的修剪花枝。 见太妃过来,苏月忙把手中铜剪放下,道,“母妃怎么来了?” 太妃道,“修剪花枝这些粗活有下人敢,怎么你亲自动手?” 丫鬟们有些惶恐。 苏月道,“是我抢了她们的活,闲着没事,打发时间用。” 太妃笑了笑,“母妃相信你有分寸。” 都能和阎王爷抢 人的医术,哪能照顾不好自己呢,太妃都觉得自己是在瞎操心。 苏月请太妃进屋,芍药给太妃倒茶,太妃道,“方才安乐县主来,送来份请帖,请你和易儿去庆阳长公主府参加琉璃宴。” 苏月道,“我知道。” 太妃叹息一声,“太后把她们宠惯坏了,你也别放在心上,琉璃盏再好看,左不过就是个喝茶的杯子。” 太后有多疼庆阳长公主,有多护着安乐县主,太妃再清楚不过了,这么多年来,鲜少有人敢明着和淑华长公主作对,甚至连暗着都不敢,苏月是明着踩安乐县主的,暗着给安乐县主苦头吃,以庆阳长公主的性子,怎么可能咽的下,那是不把场子找回来不罢休。 都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庆阳长公主连苏月就是苏大夫都不知道,都不知道在苏月手里吃了多少记闷亏了,还不长记性,以后少不了她苦头吃。 苏月点头,“母妃说的是。” 太妃把请帖递给苏月道,“母妃知道你不会去庆阳长公主府参加什么琉璃宴,但安乐县主亲自送来,母妃也不好不接。” 苏月道,“我准备去庆阳长公主府参加琉璃宴。” 太妃一脸错愕的看着苏月。 苏月 道,“安乐县主都亲自把请帖送来了,我若不去,岂不是太不给面子了?” 太妃伸手,把刚递给苏月的请帖又给夺走,随手交给了跟在身后的云嬷嬷。 苏月,“……” 太妃道,“母妃知道你有医术傍身,下毒这些肮脏首段害不了你,但害人的办法远不止下毒一种,你有孕在身,不可任性。” 虽然庆阳长公主和安乐县主应该不敢做的太过分,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太妃可不敢赌。 不去参加琉璃宴又不会少块肉,太妃不允许苏月任性。 芍药站在苏月身边,也是一脸的不赞同。 苏月看着云嬷嬷拿在手里的请帖,很想抢回来,云嬷嬷看出来了,直接藏身后了。 苏月嘴角抽了下,琉璃宴就是为她举办的,她不去,琉璃宴会少了很多热闹的。 她得去烘托一下气氛啊。 太妃知道苏月不是会轻易改主意的人,她也没继续劝,只待了小会儿,就把请帖带走了,出了墨玉轩,让丫鬟去前院传话,让萧承易回府后去见她。 萧承易傍晚从军营回来,先去见太妃,等他再回墨玉轩就比平常晚了两刻钟,见他进屋,苏月道,“今儿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萧 承易道,“去见母妃了。” 苏月就道,“母妃找你,不会是让你拦着我不让我去参加琉璃宴吧?” 萧承易道,“不用母妃叮嘱,我也不会让你去的。” 苏月顿时像霜打的茄子似的,“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萧承易捏苏月的脸道,“以你的聪慧,不用亲自去,也有办法搅了琉璃宴。” 办法倒是有,可她还想亲眼见见庆阳长公主和安乐县主被打脸的样子。 但太妃不许,萧承易也不许,还有身边的丫鬟也拦着,苏月再想去也得死心。 在庆阳长公主府紧锣密鼓的筹备琉璃宴的时候,苏月也没闲着,让人往外放消息,说她被气的动胎气了,苏大夫正在给她安胎,至于为什么生气,不言而喻。 苏月放这样的流言是给庆阳长公主和安乐县主打鸡血,让她们把琉璃宴准备的更大更热闹,却忘了还有一堆关心她的人。 听说她动胎气,顾家第一时间就来探望她,还有长宁侯府,老夫人派王妈妈来,还有沈夫人和沈黎,左相夫人以及倾宁郡主和温明珠…… 苏月,“……” 墨玉轩从来没有过的热闹。 就连怀着身孕的淑华长公主都来了,看着靠着大 迎枕上的苏月,淑华长公主道,“不过就是个琉璃盏,怎么把自己气到这种程度?” 苏月扶额,淑华长公主问道,“头也疼?” 苏月默默把手放下,惆怅道,“我没动胎气,是假的。” 这话她都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 也怪她,想的不够周到,让这些关心她的人为她担心。 淑华长公主不信的看着苏月,琉璃盏的事,别说苏月了,就是她听着都生气,太妃和庆阳长公主母女实在欺人太甚。 苏月道,“安乐县主举办琉璃宴不就是为了气我么,我放出假消息,让她高兴高兴。” 淑华长公主,“……” 她抬手摸苏月的脑袋,怀疑苏月是不是被气傻了。 人家把她往死里气,她还想让安乐县主高兴? 苏月笑道,“皇姐什么时候见我吃过亏?” 这倒也是。 只有安乐县主吃亏没够的时候,让苏月吃瘪的人,淑华长公主还真没见到过。 淑华长公主放下心来,道,“你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苏月笑道,“我先不说,等琉璃宴那日,皇姐就知道了。” “就不能先透露给皇姐知道?”淑华长公主笑道。 “提前知道会少了很多乐趣。” 第399章 打脸 苏月这么说,虽然淑华长公主还是很好奇,但也没再多问,只要苏月不是真的被气的动胎气,她便安心了。 苏月动胎气的事是从明王府传出去的,再加上前来探望苏月的人一拨接一拨,苏月连内屋都没出,安乐县主更相信她是真的气大了,筹备起琉璃宴来更是尽心。 转眼五天过去,到了庆阳长公主府举办琉璃宴的日子。 安乐县主的琉璃宴是为了向苏月炫耀太后对她的宠爱,往苏月心口上扎刀子,对其她人而言,同样也是炫耀,只是杀伤力没有对苏月这么强而已。 太后这么疼安乐县主,安乐县主下贴子请他们赴琉璃宴,哪个敢不给面子啊,但凡收到请帖的,这日都到了,没收到请帖的挤破脑袋都想弄到一张请帖,好能参加庆阳长公主府的盛宴。 是以琉璃宴这天,庆阳长公主府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不止收到请帖的大家闺秀和世家少爷到了,周皇后也来了,一起的还有太子和青鸾公主。 连周皇后都到了,京都的贵夫人更不必说了,庆阳长公主可是当今皇上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庆阳长公主府难得办次宴会,肯定得赏脸。 有大家闺秀奉承安乐县主 ,好奇道,“也不知道明王妃会不会来?” “动了胎气,听说连床都下不了,十有八。九不会来,”有姑娘接话道。 “不是说苏大夫就在明王府里吗,苏大夫医术高超,死人都能救活,明王妃动个胎气,好几日了都没治好吗?” 一群大家闺秀心照不宣。 她们相信苏月是真的气到动胎气了,但不信到现在还没好。 不过装病也很正常,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琉璃盏,被太后随意的赐给了安乐县主,安乐县主还特地办个琉璃宴打她的脸,明王妃要来,那不是纯粹把脸送来给安乐县主踩么,换做是谁也不会来啊。 不过即便不来,明王妃这次和安乐县主交锋也是惨败,一败涂地。 虽然明王妃有明王给她撑腰,可安乐县主有太后和皇上护着她啊,明王再厉害,到底也只是个王爷,如何和手握天下人生杀大权的皇上比,她们都觉得苏月是在负隅顽抗,都说宁愿得罪君子,也不能得罪小人,安乐县主睚眦必报的性子,明王妃招惹她,委实不理智。 明王妃的苦日子还在后头呢。 一群大家闺秀捧的安乐县主像是一只开了屏的孔雀,得意洋洋。 既然是琉璃宴 ,重点必然是赏琉璃了,只是一个琉璃盏看来看去,也看不出花来,便以琉璃为名,题词作诗,然后大家闺秀和世家少爷你方上罢我登场,表演拿手才艺,今儿不少贵夫人来,留个好印象,便于说亲。 琉璃宴和其它宴会比,除了赏琉璃之外,倒也没太大差别,无非就是吃的喝的上更精致些。 主客尽欢。 所有人都玩的开心。 庆阳长公主和周皇后平起平坐,看比试台上的大家闺秀献舞。 正看着呢,一丫鬟走过去,小声禀告庆阳长公主道,“长公主,明王妃派了丫鬟来,说是有礼物送给您和县主。” 给她和安乐送礼? 庆阳长公主眉头拧紧。 周皇后笑道,“本宫倒是好奇明王妃给你和安乐送了什么礼物来了?” 既然送来了,没道理不收。 庆阳长公主道,“让丫鬟把礼物呈上来。” 丫鬟退下,不多会儿就领着芍药过来了。 芍药走过来,初四端着托盘跟在身后,还真有些王妃身边一等丫鬟的气派。 一个丫鬟被这么多人注视着,还能不露怯,不愧是明王妃身边的丫鬟。 芍药上前,福身给周皇后和庆阳长公主行礼,道,“我家王 妃前几日不小心动了胎气,没法前来赴宴,觉得对不住安乐县主亲自去明王府送请帖,心底实在过意不去,特命奴婢送来一份薄礼,聊表歉意。” 安乐县主问道,“什么薄礼?” “一套茶壶。” 芍药声音清脆。 大家闺秀们,“……” 世家少爷们,“……” 说是薄礼,还真是薄礼。 庆阳长公主身份尊贵,还能缺茶壶用吗? 周皇后笑道,“明王妃特地派丫鬟送来的茶盏,想来很不一般。” 庆阳长公主道,“那本公主倒要好好瞧瞧了。” 芍药转身,将初四端着的托盘里的锦盒打开。 几乎是锦盒打开的瞬间。 整个宴会场都安静了下来,一个个眼珠子没差点瞪出来。 庆阳长公主和安乐县主,还有周皇后的脸色就不好看了。 没人被啪啪打脸还能笑的出来。 托盘里摆着的是一整套的琉璃茶壶。 阳光下,溢彩流光,美轮美奂。 美的找不到词形容。 芍药道,“我家王妃说了,既是琉璃宴,只有一只琉璃盏太单调了些,她不能来,但尽量给琉璃宴添几分热闹,希望这套琉璃茶壶,庆阳长公主和安乐县主会喜欢。” 说完,芍药福了福身,初四把托盘交给庆阳长公主府的丫鬟,两人就告退了。 直到芍药和初四走远,大殿久久都没有人说话。 哪个敢先开口啊。 隔了许久,都仿佛看到了庆阳长公主脸上的巴掌印。 明王妃这一巴掌给的可不轻。 太后故意气明王妃,把她献上的琉璃盏赏给安乐县主,安乐县主为了彰显太后对她的宠爱,特地举办琉璃宴,邀请大家一起来赏琉璃,还亲自给明王妃送去请帖,结果琉璃宴上,明王妃人没来,差丫鬟送来一套更精致的茶壶,生生把太后赐给安乐县主的琉璃盏给压了下去。 以为一只琉璃盏就能把她气到动胎气? 那未免太小瞧她明王妃了。 别说一只琉璃盏了,一整套的茶壶她送起来都不带皱眉的。 这反击的—— 当真是漂亮。 倾宁郡主和温明珠相视一笑。 她们就知道明王妃不会让她们失望。 这回庆阳长公主母女,连带着太后,甚至出宫参加琉璃宴的周皇后和太子等人的脸都掉了一地。 庆阳长公主坐在那里,脸色铁青,云袖下修长的指甲掐进肉里都没觉察到疼。 她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迫切的想杀人。 第400章 死寂 庆阳长公主坐在那里,死死的抿着唇瓣,没有吭半个字。 可她越是不说话,大家就越能感受到她的怒火。 把庆阳长公主气到这种程度,明王妃当真是好本事啊。 说她是太岁头上动土吧,到底谁才是太岁,他们都有些摸不准了。 即便庆阳长公主有皇上和太后撑腰,可和明王妃斗,还是落了下风啊。 说出去谁能信,庆阳长公主竟然举办了个琉璃宴,把京都有头有脸的贵夫人都请来,看她是如何被明王妃打脸的。 明王妃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庆阳长公主等人的脸扔在地上踩。 庆阳长公主气头上,大家连呼吸都尽量屏住了。 庆阳长公主活了三十几年,还是第一次被人气到这种程度,怒火大的,整个长公主府都快要被她给掀了。 好一个不知死活的明王妃! 竟然把她庆阳长公主和太后玩弄于股掌之间! 到这会儿了,庆阳长公主还能反应不过来,当日在宫里,丫鬟给她传的话,是苏月和萧承易故意说给丫鬟听的,她们竟然毫无防备的上了当,真的举办了场琉璃宴来炫耀太后对她的宠爱,把脸送上给她明王妃掴掌。 这世上不是只 有两只琉璃盏吗?! 冒出来第三只已经够她们吃惊的了,怎么还有一整套的琉璃茶壶?! 有也就罢了,为了打她的脸,竟然给她送了来。 庆阳长公主眸光冷厉的扫向端着琉璃茶盏的丫鬟,丫鬟吓的手一抖,那套琉璃茶盏摔到地上。 摔的四分五裂。 丫鬟吓的双腿一软,也顾不得地上都是碎茶盏片,噗通跪下,疼的丫鬟额头打颤,膝盖处的裙裳很快被染成鲜红色。 庆阳长公主的怒气总算是有了突破口,“没用的东西!” “来人!” “把她给我拖下去!” 她面目狰狞,仿佛处置的不是自己的丫鬟,而是苏月。 两婆子过来,把丫鬟拖走。 方才还热闹的宴会,一下子就冷清,不,是变得死寂了。 今儿的琉璃宴是到此为止了。 周皇后看着摔了一地的琉璃茶壶碎片,正准备说要回宫了,死寂的宴会又莫名其妙的热闹了起来,那些大家闺秀和世家少爷交头接耳,不知道在议论什么。 议论也就罢了,还不时的看一眼庆阳长公主,直觉告诉周皇后没好事。 安乐县主已经气到说出来话了,咬牙问丫鬟,“他们在谈论什么? !” 丫鬟知道,但不敢回答。 “说!” 丫鬟颤抖了声音道,“明王妃的丫鬟走的时候,倾宁郡主的丫鬟问她,明王妃怎么舍得把那么贵重的琉璃茶壶送给长公主和县主您,那丫鬟说,琉璃茶壶对别人来说是稀罕事,对她家王妃来说不是,她家王妃要多少就能有多少,知道京都有许多人喜欢琉璃,明王妃筹备了间琉璃铺,三日后就开张……” 说到最后,丫鬟声音低的就跟蚊子哼似的。 明王妃太狠了,送一套琉璃茶壶来打长公主和太后的脸还不够,她还开间琉璃铺子,摆明了是不把长公主和太后活活气死不罢休啊。 庆阳长公主已经感觉到喉咙里有血腥味了。 周皇后坐不下去了,起身道,“时辰不早了,本宫就先回宫了。” 不等庆阳长公主起身相送,周皇后就抬脚走了。 一起走的还有太子和青鸾公主。 那些贵夫人和大家闺秀、世家少爷纷纷起身恭送他们。 周皇后率先走了,那些贵夫人也待不下去了,一起同庆阳长公主告辞。 贵夫人都是带着儿女来的,一起来的,肯定一起走。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宴会就散的七七八 八了。 真是应了那句话,眼见她起高楼,眼见她宴宾客,眼见她楼塌了…… 屋内,苏月歪在小榻吃果子,吃的正欢呢,突然就开始了打喷嚏。 一个接一个。 打的苏月是心花怒放。 苏月身边贴身伺候的丫鬟只有芍药和白芷,白芷被安排去照顾苏远澹了,芍药代苏月送礼去了,还把初四叫了去,在屋子里伺候的是十五。 见苏月打喷嚏,十五先是担心王妃着凉了,见王妃心情愉悦的揉着鼻子,就知道王妃是被人给骂了。 不得不承认,王妃这事办的挺招人骂的,只怕接下来两天,不,是接下来十天半个月街头巷尾,茶楼酒肆都在议论这场琉璃宴和即将开张的琉璃铺子了。 在芍药回来之前,苏月已经连打了八.九个喷嚏了,眼泪都飙出来两次。 苏月揉着鼻子,就听到芍药轻快的脚步声传来,隔着珠帘,就看到芍药笑的见牙不见眼的模样。 苏月忍俊不禁,见芍药打了珠帘进来,苏月问道,“没露怯吧?” 芍药连连摇头,这会儿忍不住心潮澎湃,“奴婢没给王妃您丢人。” 芍药这丫鬟胆子不大,让她去做这样的事,真是有些难 为她了,苏月不是没想过让青风或者赵七去,但他们代表的是萧承易,芍药去效果更好。 芍药也有些怕的,怕事情办的不够漂亮,给王妃丢人,但真进了庆阳长公主府,她反倒不怕了,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胆子能有这么大。 芍药一脸兴奋的和苏月倒豆子,“王妃不知道,庆阳长公主看到王妃送的是琉璃茶壶时,脸瞬间就绿了……” 虽然没能亲眼看见,但想也能想的到。 庆阳长公主奉上自己和太后的脸面,办了这样一场声势浩大的琉璃宴,为她的琉璃坊造势,苏月是个有良心的人,感觉不把琉璃坊一成股给庆阳长公主,都对不起庆阳长公主这一番苦心啊。 芍药笑过后,又开始担忧了,本来庆阳长公主就恼王妃,现在就更恨不得要王妃的命了,以后可怎么办呐。 阿嚏。 苏月又打了喷嚏,继续揉遭罪的鼻子。 和明王府气氛愉快比,庆阳长公主府气氛那叫一个压抑。 摔东西的声音不绝于耳的从屋内传出来。 摔的丫鬟婆子们胆战心惊。 长公主绝对是被气疯了。 才会摔自己屋子泄愤,要知道屋子里摆的可都是长公主最喜欢的东西啊。 第401章 践踏 永宁宫。 太后歪靠在贵妃榻上,眼睛微闭,宫女跪在地上,手拿美人锤,轻轻的给太后捶着腿。 即便太后在假寐,也没人敢出声惊扰到她,寝殿内很安静,直到一宫女快步走进来。 宫女没敢直接禀告太后,而是凑到太后身边最信任的姜嬷嬷耳边低语了两句,姜嬷嬷声音拔高,“此事当真?!” 宫女忙不迭的点头。 太后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下,慵懒的眼睛未睁,“何事?” 姜嬷嬷看向太后,欲言又止。 太后道,“说!” 姜嬷嬷硬着头皮道,“琉璃宴不欢而散了。” 太后睁开眼睛,眼底有抹凌厉闪过,她道,“怎么会不欢而散?” 姜嬷嬷道,“宴会进行到一半,明王妃派贴身丫鬟送,送了点东西去长公主府……” “送了什么东西?!”太后问道。 “……琉璃茶壶。” 唰。 几乎是瞬间,太后的脸就冷沉了下去,眼神更是阴戾骇人。 宫人们纷纷垂下脑袋,大气都不敢粗喘。 敢这么削太后脸面的,明王妃绝对是第一个。 不! 是唯一的一个了。 没人敢把琉璃宴的情况详细说给太后听 ,但琉璃茶盏四个字就足够太后怒火中烧了。 太后怒道,“把明王妃给哀家叫进宫来!” 宫女赶紧退下,派人出宫传话。 姜嬷嬷想阻拦,话到嘴边还是咽下了,即便她深得太后信任,可也不敢在太后气头上,说不顺太后的话啊,只是明王妃身怀六甲,还“动”了胎气,太后传召,她肯定不会应召进宫。 苏月装动胎气,一来是让安乐县主高兴,二来就是怕打了庆阳长公主的脸,太后会找她发难,提前把这可能摁杀在摇篮了。 她动了胎气,卧床养胎,太后纵然有天大的怒火,也不能逼她进宫,再者太后也没理由对她动怒,庆阳长公主和安乐县主这么喜欢琉璃,她投其所好,有错吗? 就算是太后,也不能不讲道理了。 苏月靠着大迎枕,惬意的啃着果子。 再说周皇后从庆阳长公主府回宫后,没有回自己的凤仪宫,直接到太后这里了。 看太后阴沉的几乎能滴水的脸,周皇后就知道太后有多愤怒了,从周皇后的脸上,太后也知道今天庆阳长公主的脸丢的有多大。 越愤怒,就越等的不耐烦。 等了足足大半个时辰,宫人气 喘吁吁的回来,太后道,“明王妃人呢?!” 公公粗喘息道,“明,明王妃动了胎气,没法进宫,她,她说……” 说了半天,也没见下文。 太后怒拍凤椅,“说!她还说什么了?!” 公公惶恐啊,怕太后拿明王妃没辄,嘎他出气,但不说又不行,公公硬着头皮道,“明王妃说她只是见庆阳长公主和安乐县主喜欢琉璃,忍痛割爱送他们一套茶盏而已,太后无需赏,赏赐她……” 周皇后,“……” 宫人们,“……” 见过找死的,还真没见过明王妃这么会找死的。 太后都被她明王妃气个半死,恨不得将她凌迟处死了,明王妃不惴惴不安就算了,她还以为太后召她进宫是赏赐她…… 要真赏赐,那也是赏赐她百八十大板,打的她皮开肉绽。 太后气到进气多出气少,周皇后都担心太后会被气明王妃气到中风,赶紧劝太后息怒。 亏得她还赶来煽风点火呢,人家明王妃自己就会火上浇油了,她是不把太后气死不罢休吗? 太后气到两眼发黑,反倒冷静了下来,苏月在气她,也是在提醒她这个太后,她没做什么杀人放火的 事,只是送了礼而已,就算打了她们的脸,那也是她们自己把脸凑过去的,为此罚她,找她的麻烦,必会为天下人所耻笑。 太后不能找苏月的麻烦,但她可以找萧承易。 而且这时候,萧承易已经在进宫的路上了。 皇上听说了庆阳长公主府琉璃宴不欢而散的事,也是怒不可抑,当即就派人去明王府传召萧承易进宫。 萧承易迈步进御书房,皇上的雷霆震怒迎面砸来,“你们好大的胆子!敢如此践踏庆阳长公主和太后的颜面!” 岂止是太后和庆阳长公主,他这个皇上的脸也一块儿被踩了。 萧承易面无表情道,“何来践踏之说?有御史弹劾臣弟和臣弟的王妃了?” 他怎么说也是个亲王,皇上要处置他,也得先给他定罪。 就苏月送礼之事,御史就是鸡蛋里挑骨头也找不出茬来。 萧承易从容的很,皇上怒气更甚,“你们手里不止有琉璃盏,还要开一间琉璃坊,这事之前为什么不禀告朕?!” 萧承易丝毫不惧,提醒皇上道,“皇上怕不是忘记了,在内子被人打中脚脖子,撞到丫鬟,摔碎先皇赐给太后的琉璃盏时,就当众说过 琉璃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她可以赔,皇上就该知道琉璃对她不是什么稀罕之物。” 萧承易这么说,皇上也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只是当时没人相信,只觉得明王妃在吹牛。 是他们小瞧明王妃了。 皇上脸阴沉的厉害,“既然有这么多琉璃,为何一再拖延送琉璃盏进宫?!” 这是一定要扣他们个罪名不可了,但这罪名可不是他们想扣就扣的上的。 萧承易脸色泛冷,不疾不徐,“琉璃盏是有不少,但要找一只和先皇赐给太后的一模一样的也不容易,难不成皇上希望内子敷衍太后,随便送上一只交差?” 要不是他们一再拖延,让太后等的不耐烦了,太后也不至于会当场就把琉璃盏赐给安乐县主,有这样一场琉璃宴。 皇上眼神阴戾,但萧承易说的滴水不漏,皇上也拿他没办法,宫人来御书房传话,说太后要见萧承易,但萧承易没去永宁宫。 倒不是萧承易不愿意见太后,是皇上不让他去。 连他这个皇上都被气的不轻了,何况是太后了。 为了太后身子骨着想,皇上把萧承易打发出宫了。 萧承易走后,皇上去永宁宫见太后。 第402章 拉拢 屋内,苏月在床上实在躺不下去了,便掀开被子下床,芍药见了道,“王妃怎么下床了?” 苏月道,“出去走走。” 芍药眼睛睁圆,王妃还在装动胎气呢,太后传召进宫都拿动胎气做幌子没去,这要被人瞧见没事,传到太后耳中,肯定要治王妃一个不敬之罪的,要出门也得等明天。 苏月道,“我要动胎气到连门都出不了,大家该质疑苏大夫的医术了。” ……好像也是。 想想自家王妃把庆阳长公主和安乐县主往死里去,装病不去见太后已经不值一提了,而且皇上已经把王爷叫进宫去了,应该不会再找王妃了。 芍药蹲下伺候苏月穿鞋,苏月喝了两口茶,就出了门,虽然不愿意再多躺,但苏月也不愿多惹事,芍药扶着她去了竹园。 一进竹园,苏月就把脸上的虚弱收了,进了药房,准备找点事做。 正抓药呢,就听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苏月抬头就见萧承易回来,苏月笑道,“还好,没挨板子。” 萧承易走过来,捏苏月的鼻子,眼底笑意流泻,“你夫君的板子是那么好打的吗?” 苏月扒拉下萧承易的手,正要开口,青风进屋禀告道,“爷,定王世子他 们来了。” 苏月望过去,就见萧祁、萧洵还有东荧郡王三人走进来。 萧承易见了道,“来找我有事?” 萧祁道,“不找你,我们来找皇婶的。” 笑的一脸欠揍。 苏月还真有些好奇他们三个找她做什么了,问道,“找我什么事?” 萧祁咳了一声,才道,“我们三个今天都去庆阳长公主府参加琉璃宴了,皇婶虽然没亲自去,礼送的让我们委实钦佩……” 萧承易皱眉道,“少拍马屁,说重点。” 萧祁话都到嘴边了,硬是给咽了回去,嘴角抽抽。 萧洵肩膀直抖,见苏月和萧承易看着他,萧洵道,“琉璃宴的事传遍京都,街头巷尾,茶楼酒肆都在谈论皇婶开琉璃坊的事,甚至有赌坊设下赌局,赌三日后皇婶的琉璃坊能不能开的起来……” 顿了下,萧洵道,“上回没听指点,输惨了,这回吸取了教训,下注之前,先来问问。” 他们上回下注赌的就是苏月在承恩伯府撂的狠话,能不能再择良婿,并让萧承易送她上花轿。 他们自认为了解萧承易,觉得打死也不可能,当时还来明王府说与萧承易听,萧承易让他们下注他吃回头草,再把苏月娶回去,当 时萧祁不仅没信,还说要有这种可能,他脱光了绕着京都跑几圈给他们当作新婚贺礼。 想到这事,萧祁就后悔的心肝疼,当时他要真让赌坊开这个选项,并下注,那就赢大发了。 人家都跟他交底了,他居然还能赌错,甚至差点被逼着果奔…… 吃一堑长一智。 所以萧洵和东荧郡王要进赌坊,被他拉来明王府了。 萧祁看着苏月,“皇婶有把握把琉璃坊开起来吗?” 以他们对庆阳长公主的了解,她今日受此大辱,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拦苏月的琉璃坊开张,而且大家几乎一边倒的认为苏月的琉璃坊开不起来,毕竟使坏太容易了,那么大一个琉璃坊,可没法藏。 但他们了解苏月,知道苏月不会打没把握的仗,大家都能猜到庆阳长公主会背地里使坏,苏月能不知道吗,知道必然会防患。 苏月没有回答,而是笑问道,“我的琉璃坊,你们要入半股吗?” 萧祁,“……” 萧洵,“……” 东荧郡王,“……” 不必再问,甚至这一趟都不必来的。 就冲明王妃这份从容,琉璃坊必然能开得起来啊。 萧祁道,“皇婶让我们入股琉璃坊,这不是跟送 我们钱没两样吗?” 苏月道,“琉璃坊一旦开起来,就是个活靶子,庆阳长公主要知道琉璃坊不止是我的,或许还会忌惮一二。” 琉璃坊会很挣钱,但前提是能开起来,而且能一直开。 苏月的意思,萧祁、萧洵他们都懂。 也正因为懂,所以脑门上黑线掉的格外厉害。 想他们身份也是个顶个的尊贵了,这般身份站队也该是参与储君之争,可现在,竟然要为一间铺子站队,怎么感觉那么的奇怪呢。 有种琉璃坊就是储君之位的错觉。 这错觉也错的太离谱了点儿…… 萧祁不带犹豫道,“我入半股。” 他父王的命是明王妃救的,祖父的死十有八。九是那些人的手笔,再加上他的准岳父大人是苏月的义父,从哪边算,他都是萧承易和苏月这条船上的。 萧洵道,“我也入半股。” 他没听从皇上的安排,迎娶和亲公主,已经开罪皇上了,再加上他即将过门的准世子妃是顾桐,苏月的亲表妹,在皇上眼里,宁王府早就是萧承易的人了,事实上也是。 萧祁萧洵说完,然后看着东荧郡王,东荧郡王直接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递给苏月。 态度都在手里的银 票上了。 苏月接了银票道,“放心大胆的下注,谁也阻拦不了我的琉璃坊开张。” 不愧是明王妃。 就是霸气。 苏月道,“帮我问问宜春侯世子他们要不要也入股。” 这么点小事,萧祁他们一口应了。 第二天,宜春侯世子秦御、工部尚书府大少爷云朔、晋王世子、柱国公世子、沈宴以及曲大少爷等人的入股钱都送到了苏月手里。 银票拿在手里都有些沉甸甸的。 这是他们对她和萧承易的信任。 她必不辜负。 这边苏月在数银票,那边庆阳长公主得知苏月拉拢萧祁他们入股琉璃坊的事。 既然是要给苏月的琉璃坊撑腰,肯定要让庆阳长公主知道。 萧祁他们办这事办的很是大张旗鼓,在望月楼叫了个包间,把秦御、沈宴他们都请去了,大家好奇他们聚一起做什么,萧祁也不瞒着,如实相告,望月楼人尽皆知的事,怎么可能传不到庆阳长公主耳中去。 庆阳长公主冷笑,这会儿才想起来拉拢人,以为有这么多人入股她的琉璃坊,她就会忌惮? 她要做的事,还没人能拦得住。 影卫闪身出现,“禀告长公主,已经查到琉璃坊开在哪儿了。” 第403章 着火 如此明目张胆的打她庆阳长公主的脸,还妄想把琉璃坊开起来,真当她庆阳长公主是吃素的呢。 “毁不掉琉璃坊,你们也不用回来了!” 庆阳长公主的声音比冰霜还要冷冽几分。 是夜。 月明星稀。 吃完晚饭后,苏月溜达着去外院给苏远澹施针。 施了这么多天针,外加泡药浴,苏远澹的右腿恢复了不少,要不了几天就能试着站立,拄拐杖走两步了。 从听雨苑回来,时间还早,苏月没什么困意,就去了药房,调制药打发时间。 宁静的夜里,捣药声传的很远。 苏月正忙着呢,芍药去给苏月倒茶,端茶壶出去,然而走了没两步,芍药急急跑回来道,“王妃,不好了,那边着火了!”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琉璃坊就是开在那个方向的,烧的可别是琉璃坊啊。 听到芍药的禀告,苏月放下手里的活,迈步就出了药房,远处火光冲天,不比前些日子左相府着的火小。 萧承易走过来,苏月问道,“着火的是琉璃坊吗?” “十有八。九是。” 苏月眸光从萧承易身上,移向那边的火光处。 火光跳跃在苏月的眸底,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唯一能确定的是她没有生气。 苏月站在回廊上看着,萧承易道,“外面风大,回屋吧。” 萧承易扶着苏月进药房,刚进屋,萧承易脚步就停了下来,苏月疑惑的看着他,然后就闻到一股血腥味从屋外飘进来。 苏月嗅觉一向灵敏,身子重了后,嗅觉更胜从前,她回头就见一暗卫从夜色中走过来,他捂着的胳膊上,有血流下来。 是萧承易派去守琉璃坊的暗卫,暗卫禀告萧承易道,“爷,属下们守卫不利,琉璃坊被烧了……” 萧承易没说话,苏月喊芍药,“拿药箱。” 芍药赶紧去拿药箱,苏月对暗卫道,“先处理伤口再说。” 那么大的火光,琉璃坊肯定是保不住了。 暗卫坐下来,青风将暗卫受伤的胳膊处的衣袖撕下来,伤口处的血是鲜红色的,不过苏月还是不放心,给暗卫把了个脉,确定没中毒,包扎伤口这样的小事不用苏月亲自动手,芍药早就学会了。 伤口很深,差点见骨,直接上药,止血效果不佳,芍药在苏月的指导下,先拿线给暗卫把伤口缝合起来,然后再上药。 芍药给暗卫裹纱布,暗卫忍过那股疼痛,才看向萧承易和苏月, 说起琉璃坊被烧的事。 苏月在琉璃宴上打了庆阳长公主的脸,琉璃坊就成了苏月和庆阳长公主的战场,知道庆阳长公主不会让琉璃坊开起来,萧承易就派了七八名暗卫去守护琉璃坊。 今儿街上宵禁之后,不到半个时辰,还没开张的琉璃坊外就来了十二名黑夜刺客,每一个手里都拿着刀。 藏在琉璃坊的暗卫们也不含糊,当时就现身和刺客打了起来。 他们有把握让十二名刺客有来无回,可庆阳长公主要毁琉璃坊的决心很大,派出的不止十二名刺客,暗处还有人。 就在他们和刺客打斗时,带着火的箭朝琉璃坊射去,他们没有分身之术,被刺客牵制,无暇打落那些箭矢,琉璃坊很快就烧了起来。 暗卫道,“今晚风大,着火的不止琉璃坊,还有琉璃坊两边的铺子,都被烧了。” 苏月道,“琉璃坊周围的铺子损失如何?” 毕竟无辜牵扯到她和庆阳长公主的争斗中去。 暗卫道,“遵照王妃的吩咐,提醒了两边铺子的掌柜的,白天已经把绸缎和古玩字画都运走了,是以被烧的只是铺子,别的损失倒没有。” 没有别的损失就好。 苏月看向萧承易 道,“虽然烧他们铺子的不是我,却是受我牵连,回头让人问问两边铺子可卖,我也不让他们吃亏,照着完好无损的价格给他们。” 萧承易摇头失笑,“庆阳长公主要知道她又帮了你大忙,只怕会气吐血。” 苏月道,“我可没让她派人来烧我的琉璃坊,再说了,两边铺子未必会卖给我。” 被烧的琉璃坊在京都第二繁华的街上,寸土寸金,轻易不会卖的。 苏月想建个大的琉璃坊,在闹街根本找不到合适的铺子,偏院一些的地方倒是可以,但琉璃毕竟不是一般人能消费得起的,还是要建在权贵聚集之地。 要庆阳长公主不动歪心思,苏月也就将就了,现在有机会把左右两边铺子买下来,重新修建一个气派的琉璃坊,苏月肯定不会错过。 这也是为什么琉璃坊被烧,苏月并不生气的原因。 火光未见消退,甚至比之前更胜了。 这一夜,不知道多少人在看那冲天的火光。 有欢喜的,也有发愁的。 毕竟赌坊为琉璃坊能不能开张设了赌局,有人赌能开张,自然也有人赌开不了。 萧祁站在屋顶上,看着着火的琉璃坊,叹息声一声接一声。 那是 他肠子悔青的声音。 明王妃说的那么斩钉截铁,出于对她的信任,他可是把全部身家全押琉璃坊能开张了,足足八千两啊,就这么打了水漂,不,是打了火漂。 肉疼。 唯一庆幸的是萧洵、东荧郡王他们和他一样,都把身家全押注了。 不愧是好兄弟。 连穷都穷到一块儿了。 以后借钱都找不到人借了。 萧祁,“……” 庆阳长公主府,观景楼上。 庆阳长公主看着远处的冲天火光,盘踞在心口整整两天的怒气总算是消散了几分。 派去的人回来禀告庆阳长公主道,“明王派了不少人守卫琉璃坊,不得已,只能放火了。” 只要能达到目的,庆阳长公主不在乎暗卫用的什么办法,只要不被明王逮住证据,证明是她派去的人就成了。 暗卫道,“紧挨着琉璃坊的铺子也着火了,一间是文国公夫人的陪嫁铺子,一间是刑部尚书府老夫人的……” 听到这话,庆阳长公主眉头皱紧了。 烧个琉璃坊,怎么把文国公府和刑部尚书府也给卷了进来。 不过庆阳长公主也没当回事,她烧琉璃坊,火势这东西,可没人能控制的住,只能算她们倒霉了。 第404章 结账 三间铺子,烧了整整一夜才熄。 翌日,街头巷尾茶楼酒肆都在议论这事。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 明王妃已经够厉害的了,可到底还是比不上有皇上和太后撑腰的庆阳长公主。 谁都知道铺子是庆阳长公主派人烧的,甚至还牵连到无辜,可没有确凿的证据,即便身份尊贵如明王妃,也奈何庆阳长公主不得。 不少人都同情苏月这个明王妃,身怀有孕,在宫里被人算计,打碎先皇赐给太后的琉璃盏,宫里找不到下手之人,就逮着明王妃不放,非要明王妃赔琉璃盏不可,明王妃胳膊肘拧不过太后的大腿,不得不赔。 只是晚了几天送琉璃盏进宫,太后就一催再催,催到手了又不珍惜,当着明王妃的面,随手就把琉璃盏赐给安乐县主,彻底激怒本就一肚子不满的明王妃,才有后面送琉璃茶具,打庆阳长公主脸的事。 明王妃占理,但人家太后和庆阳长公主就是理啊。 到底还是输了。 不少人替苏月抱打不平。 京都的赌坊就热闹了,本来 以为明王妃和庆阳长公主之争要等明儿琉璃坊开张之日才能揭晓,没想到提前一天就有了结果。 琉璃坊都被烧了,胜负还有悬念吗? 下注琉璃坊开不起来的人纷纷涌向京都各大赌坊,把赌坊的门都要挤破。 醉仙楼二楼,包间处。 萧祁、秦御他们站在窗户处,看着那些人拿着赌赢的钱笑容满面的从赌坊出来,心肝肉疼的厉害。 云朔捂着抽疼的胸口,“我的三千两啊……” 秦御道,“你才三千两,我下了五千两呢。” 萧洵坐在那里喝酒,他抽搐着嘴角道,“今儿这顿酒钱谁结账?我反正是结不起了。” 东荧郡王拿折扇敲萧祁的胸口,“你怎么不说话?” 萧祁默了默,道,“我还是不信琉璃坊会开不起来。” 东荧郡王很是奇怪,“你就这么相信明王妃?铺子都被烧干净了,还相信她的琉璃坊明日能照常开张?” 萧祁也说不上来,他道,“我隐隐有种感觉,明王妃琉璃铺子不仅会开张,而且会震惊京都。” 萧洵道, “别说,我也有这样的感觉……” 明王妃可不是一般的女子,她从来没让他们失望过。 他也从未见她做过没把握的事,谁都知道庆阳长公主不会允许她的琉璃铺子开张,来打她和太后的脸,明王妃更该清楚才是,她铤而走险做这样的事,打不了庆阳长公主和太后的脸,那没脸的就是她明王妃自己了。 秦御看向赌坊道,“赌坊都提前兑现赢钱了。” 萧祁道,“这些赌坊大部分背靠武国公府,自然向着庆阳长公主了。” 说了这一句,萧祁吩咐小厮道,“去我们下注的赌坊说一声,明日才是揭赌局的日子,今日就兑现赢钱,万一高兴的太早,明王妃的琉璃坊明日开张了,赌坊可是要照着赔率赔我们的。” 小厮屁颠颠就去赌坊了,小厮也希望琉璃坊能开张,世子爷没下错注,不然世子爷真的就要变成穷光蛋了。 一刻钟后,小厮就回来了,气喘吁吁道,“世子爷,我把您的话一字不落的转告赌坊了,赌坊说这事已成定局,让世子爷您别自欺 欺人了。” 萧祁气的撸起衣袖就要去砸赌坊了。 萧洵将他拦下道,“赌坊为了讨好庆阳长公主,提前揭赌局,那是赌坊的事,明日要琉璃坊真开张了,你还怕赌坊不把钱给我们吗?” 就是借赌坊几颗胆子,赌坊也不敢做这样的事。 这会儿去打架,只会让人笑话,左右明天就知道结果了,耐心等着就是。 几人死死的把萧祁拦下,萧祁无力道,“我不是真的要去砸赌坊。” 秦御看着他,“那你火急火燎要走?” 萧祁面无表情道,“谁结账?我堂堂定王世子连顿酒钱都付不起,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他是要借着打架的幌子跑好不好! 他能是这么鲁莽的人吗? 亏得还是好兄弟,一点也不了解他。 萧洵他们愣住,然后—— 全跑了。 留下萧祁和杯盘狼藉的桌子,还有一脸懵逼的小厮。 萧祁,“……” 凌乱了。 最先想到跑的他,竟然没跑掉。 萧祁只想割袍断义。 小厮看着萧祁,“世子爷,现在要 怎么办,王府是不会给您结账的,您要留下来刷盘子吗……” 啪。 小厮话还没说完,就被萧祁狠狠敲了下脑门。 让他堂堂定王世子刷盘子,亏得想的出来,酒楼敢把盘子交给他刷吗,不怕他笨手笨脚全给碎了。 萧祁稳住心神,迈步下楼。 酒楼掌柜的笑容满面的看着他,等着他结账。 萧祁摇着折扇下楼道,“这顿酒菜挂明王的账。” 自家王府不给他结账,明王府还能不结么? 萧祁从容不迫的出了酒楼。 屋内,苏月坐在那里喝茶,一边听芍药愤愤不平的说街上赌坊的事。 苏月笑道,“这么生气做什么?” 芍药诧异的看着苏月,“都没到兑赌注的时间,就笃定王妃的琉璃铺开不起来,王妃都不生气吗?” 就算王妃的琉璃铺开不起来,赌坊也该守规矩,等明日过了再兑现赌注,这般做法分明是在挑衅她家王妃! 苏月勾唇笑,丝毫不见气,“连自己制定的规矩都不遵守,赌坊会为自己的鲁莽自大付出惨重代价的。” 第405章 开张 翌日,是苏月的琉璃坊开张的日子。 天气晴好,碧空万里无云。 因为琉璃坊被烧,赌坊提前兑现赌注,真到了开张这日,茶楼酒肆反倒没什么人议论琉璃坊开张这事了。 醉仙楼,二楼。 萧祁、萧洵还有东荧郡王他们在包间里吃饭。 虽然已经穷到没钱结账了,但架不住明王突然变的好说话了啊,萧祁挂他的账,不仅没生气,还说明日请他们在醉仙楼吃饭。 别人的面子可以不给,但明王的面子必须得给啊。 楼下有说话声传上来,有人好奇道,“醉仙楼隔壁的隔壁今儿好像有铺子开张,也不知道是卖什么的,你们可知道?” 被问的人摇头,奇怪道,“铺子都要开张了,还没人知道做的是什么生意,我还真有些好奇了。” 另外一桌的男子道,“今儿日子应该极好,适合开张,我方才从北街过来,也有一家铺子要开张。” 最先说话的男子笑道,“明王妃把琉璃坊设在今日开张,必然日子不错啊,只是可惜了……” “听说琉璃铺被烧,里面的琉璃打碎的七七八八,损失惨重啊。” 他们只听说琉璃,连见都不曾见过,能让先皇赐给太后,太后赐给庆阳长公主,庆阳 长公主还特地举办个琉璃宴,可见不一般了。 本来还想着琉璃坊开张了,即便买不起,也能去凑个热闹,看看琉璃到底是什么样子,结果琉璃坊还没开张就夭折了,也不知道明王妃有没有被庆阳长公主打击的一蹶不振,不知道以后还开不开琉璃坊了。 楼下七嘴八舌的议论着,突然有人冲进酒楼,高声道,“你们快去看啊,明王妃的琉璃坊开张了!” 正在喝茶的食客呛着了,不敢置信道,“开张了?这怎么可能呢?” 进来喊话的人道,“你们不信就算了,我先去凑热闹了。” 他转身就要走,被醉仙楼的小伙计拉住,有人问道,“琉璃坊开在哪儿啊?” 男子道,“就在隔壁啊,出门就看见了。” 说完,男子就赶紧跑了。 那些食客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最先反应过来的已经往外冲了,其他人也纷纷跟出去。 楼上包间里,萧祁他们也是先面面相觑,然后一个接一个从窗户跳下去。 铺子前围满了看热闹的人,都是来看是不是真的是明王妃开的琉璃坊。 铺子掌柜的站在大门前,有人不信道,“这真的是明王妃的琉璃坊吗?” 掌柜的笑道,“自然是真的,再有不 到半盏茶的时间就到开张吉时了,我没骗你们的必要。” 这倒也是,骗他们还是其次,打着明王妃的幌子把人吸引来,最后挂羊头卖狗肉,没得开张之日就被人砸臭鸡蛋烂菜叶砸关门。 有人问道,“琉璃坊不是被烧了吗?” 掌柜的笑道,“琉璃坊确实被烧了,但我家王妃开的不止一家琉璃坊,除了被烧的,还有三家,今日同时开张。” 掌柜的声音洪亮,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 萧祁,“……” 萧洵,“……” 还有东荧郡王、秦御和云朔他们,“……” 脑门上黑线狂掉,又佩服的五体投地有没有。 谁会开铺子一次开四家啊? 难怪明王妃当日那么笃定铺子会开的起来了,别人想都想不到的事,她明王妃能做到啊。 庆阳长公主有太后和皇上撑腰又如何,人家明王妃脑子好使啊。 他们输掉的赌注不仅回来了,还翻倍的回来了。 那边有人问道,“明王妃怎么开这么多家琉璃坊,是防备被人放火吗?” 这话问的像个托。 掌柜的笑道,“琉璃是稀罕物,满京都,不,整个大齐朝只有我家王妃卖,物以稀为贵,一间铺子招呼不了多少客人,为了大家更好的 欣赏琉璃,才一口气在京都开了四间琉璃坊,因为筹备时间短,多有不足,我家王妃不是很满意,已经在计划过些日子再开一家更更更气派的琉璃坊,到时候还请大家赏脸。” “今日开张大喜,凡进店买琉璃的,一律五折。” 萧祁他们是真服气了。 明王妃一口气开四间琉璃坊还嫌不够,还准备再开一间更更更大的。 她是准备把庆阳长公主和太后活活气死吗? 不知道太后和庆阳长公主收到这消息会是什么脸色…… 萧祁他们心底好奇的跟猫挠了似的。 永宁宫。 太后坐在凤椅上喝茶。 周皇后陪太后说话解闷。 庆阳长公主带着女儿安乐县主上前给太后请安。 太后笑容满面,招呼安乐县主坐到她身边去,笑道,“心情好了?” 安乐县主挽着太后的胳膊,撒娇道,“有皇祖母护着安乐,明王妃吃到了不自量力的苦,安乐心情怎么会不好呢?” 周皇后笑道,“明王妃琉璃坊被烧,损失惨重,以后应该不敢再和安乐作对了。” 整个天下都是皇上的,皇上又最疼庆阳长公主这个皇妹,明王妃和庆阳长公主斗,就等于是和皇上作对,怎么可能赢得了? 庆阳长 公主坐下来道,“不过是给了她一个小小的教训而已,她要还不安分……” 庆阳长公主话还没说完,外面快步跑进来个小公公道,“太后,不好了,明王妃的琉璃坊开张了!” 啪。 这话就像是一巴掌呼在了庆阳长公主的脸色。 庆阳长公主脸色铁青,“琉璃坊不是被烧了吗?!” “怎么可能开张?!” 庆阳长公主脸色太难看,小公公见了都有些胆怯,但又不能不回话,只能硬着头皮道,“明王妃筹备了四个琉璃坊,只烧了一个,刚刚三个琉璃坊同时间开张了……” “明,明王妃还要……” 小公公不敢禀告了,声音颤抖成筛子。 太后咬牙道,“还要什么?!” “说!” 小公公缩了脖子道,“明王妃过些日子还要再开一间更更更大的琉璃坊,把琉璃坊开编大齐朝州州郡郡……” 太后脸绿了。 周皇后坐在那里,是目瞪口呆。 本以为这一局庆阳长公主赢得漂亮,谁想到最后会输的彻彻底底,一败涂地,连带着太后和皇上都沦为了朝野笑柄。 周皇后从来没见过比明王妃还会找死的人,更气人的是还没人能奈何得了她。 周皇后心底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第406章 查封 庆阳长公主从宫里回去的路上,就有一家琉璃坊,不少人没见过琉璃,再加上琉璃坊内所有琉璃开张之日打五折,想要买琉璃的都往琉璃坊里涌,把道路给堵了。 庆阳长公主的软轿过不去,庆阳长公主掀开车帘看着琉璃坊,那脸色难看的几乎要把琉璃坊烧成灰烬才好。 安乐县主火大道,“巡城司的人是怎么当差的,由着道路堵成这样?!” 小厮赶紧去找巡城司。 巡城司头疼的厉害,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庆阳长公主和明王妃争斗,竟然会波及到巡城司,一边是得罪不起的庆阳长公主,一边是庆阳长公主都奈何不得的明王妃,他们小小巡城司,谁也得罪不起啊。 巡城司带人维持秩序,好一会儿软轿才能过去。 结果走了没一会儿,路又又又被堵了。 这回被堵是因为赌坊门前聚集了人,而且一个个情绪激动,巡城官的声音都被盖过去了,闹哄哄的。 赌坊没到揭赌局的日子,就认定明王妃的琉璃坊开不起来,提前判定赌局,让那些下注琉璃坊开不起来的人兑走了赌注,今天琉璃坊不仅开起来了,还开了三间,押注苏月赢的人上门要赌坊兑 现赌注了。 赌坊肠子悔青,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昨天给出去的钱,十有八。九是追不回来了,但这些人手里拿着兑单,不给不行。 可要给了,那等于是这次赌局,本该稳赚不赔的赌坊全赔,赔了个底朝天,甚至把经营多年挣的钱全搭进去了。 要是别人,赌坊还有胆量赖账,可下赌注的有定王世子、宁王世子、晋王世子还有宜春侯世子、沈大将军府大少爷等一堆人,即便赌坊背后有武国公府撑腰,还有庆阳长公主一股,也开罪不起啊。 赔,赔不起。 得罪又得罪不起。 赌坊想死的心都有了。 庆阳长公主按捺不住想杀人的冲动。 吃完午饭,苏月睡了一觉,醒来人还没完全清醒,芍药就道,“王妃,昌盛赌坊被查封了,定王世子他们下的赌注怕是要打水漂了。” 苏月眉头一拢,问道,“谁查封的昌盛赌坊?” 芍药摇头,“不知道,王妃的琉璃坊开张后,一堆人就去赌坊要兑现赌注,昌盛赌坊连门都不敢开,大家聚在赌坊外,把路都给堵了,再后来大理寺的官差就去贴封条,把赌坊掌柜的和小厮都带走了。” 昌盛赌坊早不查 封,晚不查封,偏在今天被大理寺查封了,别是赔不起赌注,主动查封,来个玉石俱焚。 不过这毕竟只是苏月的猜测,等萧承易从军营回来,苏月就问道,“昌盛赌坊被查封,定王世子他们的钱拿不到了吗?” 这是句废话,赌坊一旦被查封,赌坊的人都被关进大理寺了,还能去大理寺大牢找人要钱吗? 要昌盛赌坊犯了案,赌坊被查抄,钱是要上缴国库的,没人能从国库里扒拉钱出来,虽然开赌坊是朝廷允许的,但萧祁、萧洵他们赌钱,御史要弹劾,他们别说拿不回赌注了,弄不好还要被皇上训斥一通。 实在没想到昌盛赌坊背后之人还能想到这样的高招,萧祁他们这回损失可不轻。 见苏月担心,萧承易道,“就看他们在赌坊查抄之前有没有拿回赌注了。” 苏月睁大眼睛看着萧承易,还有这种可能吗? 这般想,外面就进来一丫鬟道,“王爷、王妃,定王世子、宁王世子还有东荧郡王他们来了。” 萧承易转身出去,苏月也跟出去了。 远远的就看到萧祁他们意气风发的过来,瞧着心情很不错,不像是钱打了水漂。 萧承易道,“这时 辰来我明王府,来蹭饭的?” 看着话说的,他们没饭吃,还不能回王府吃么? 萧祁道,“来向皇婶道谢啊。” 苏月眉头一挑,“你们赌注拿到了?” 萧祁道,“差点就拿不到了。” 院子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大家就去了书房。 苏月问道,“怎么拿到的?” 萧祁道,“武国公世子让人状告昌盛赌坊,然后给大理寺施压,要大理寺查封昌盛赌坊,大理寺不敢不听,大理寺卿府上大少爷知道我们几个下了重注,就给我们报了信,在大理寺的人到赌坊之前,我们几个翻墙进去,正好看到赌坊掌柜的藏银票,赌坊账上的钱不够一比三兑给我们,但也有一比二了。” 也就是他下注八千两,本来能拿两万四千两,现在只能拿到一万六千两多一点点,没赔光,还能翻倍拿回来,他们也心满意足了。 不过他们按一比二分的钱,但和昌盛赌坊兑还是按一比三兑的,留了三张兑据在手里,万一还能要回来呢,毕竟好几千两呢,昌盛赌坊仗着有武国公府在背后撑腰,这些年不知道让多少人倾家荡产,不能便宜昌盛赌坊。 昌盛赌坊账上的钱赔萧祁他们都 不够,难怪武国公世子会这么果断的放弃昌盛赌坊了,那些下注的人的钱十有八。九是要打水漂了。 萧祁他们来就是和苏月说一声,免得她担心,到吃晚饭的时辰了,他们就各回各家了。 苏月和萧承易回屋吃晚饭,晚饭吃到一半,琉璃坊的账册就送来了。 白芷把账册抱进来,苏月就把筷子放下道,“快拿给我看看。” 萧承易道,“吃完再看不迟。” 苏月不听他的,她只是看一眼,不耽误吃饭。 苏月拿了本账册,随手翻了两页,然后翻到最后,被上面的盈利着实惊了下。 一万二千八百六十五两。 这还只是一家琉璃铺,其余两家数目更多。 虽然光顾她的琉璃坊,庆阳长公主和太后不会高兴,但架不住今日琉璃坊所有琉璃,包括定制都打五折,错过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太后打碎一个琉璃盏都逼着她赔,庆阳长公主府为琉璃盏甚至办了一场琉璃宴,能让太后和庆阳长公主如此喜欢的东西,现在花钱就能买到,当然不能错过了。 再者法不责众,大家都买,太后和庆阳长公主还能恼了所有人不成? 何况这一局争斗,占上风的是苏月。 第407章 出事 苏月本就食欲好,看到琉璃坊的盈利,心情好,食欲就更更更好了。 吃到一半,苏月才想起来个问题,她望着萧承易道,“庆阳长公主不会还烧我的琉璃坊吧?” 虽然琉璃坊成功开张,她狠狠的压了庆阳长公主一头,但庆阳长公主睚眦必报的性子,老实说,苏月还真有些担心庆阳长公主会被她气的理智全无,不管不顾。 萧承易给苏月夹菜道,“她不敢再烧了。” 苏月看着他,“你确定?” 萧承易眼底笑意倾泻,莫名叫人对他深信不疑,“我已经忍耐她一次了,她再烧琉璃坊,我会烧她庆阳长公主府。” 苏月,“……” 这厮是怎么把这么霸道的话说的这么温柔的。 但不得不承认,这像是他能做得出来的事。 苏月不知道,这话她不是第一个听到的,第一个人是皇上。 今天军营有事,萧承易进宫找皇上议事,皇上敲打他,“琉璃坊被烧了,还敢开张,不怕再被烧一回吗?” 这话摆明了是在威胁萧承易了。 要他把琉璃坊关张,自己关门好过被烧掉。 但萧承易又岂是随便受人威胁的,即便那个人是皇上也不行 ,萧承易道,“庆阳长公主喜欢玩火,臣弟拦不住,但天干物燥,让庆阳长公主别只顾盯着琉璃坊,还是多小心自己的长公主府,哪天走了水就贻笑大方了。” 他明王从来不是挨打不还手的人,庆阳长公主要玩,他奉陪到底。 他要烧庆阳长公主府易如反掌,但庆阳长公主可未必有本事烧他明王府。 本来只是苏月和庆阳长公主的争斗,可皇上再纵容庆阳长公主欺负他的王妃,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可没人能预料。 皇上压不住萧承易,自然会给庆阳长公主施压,要她息事宁人。 苏月放心的继续吃饭,吃完了,萧承易陪她去外院给苏远澹施针。 刚出门,准备下台阶呢,一暗卫闪身到萧承易身侧,压低声音道,“王爷,有要事禀告。” 萧承易看向苏月,苏月就道,“我自己去给大哥施针就行了,你忙正事吧。” 在自己府里,没什么不放心的,何况还有青风跟着。 苏月带着芍药和初一、十五去往外院,萧承易则去了书房。 进书房后,暗卫就道,“王爷,长宁侯出事了。” 萧承易眉头一紧,“不是派了人暗中跟着吗,怎么 还让长宁侯出事了?!” 他向苏月保证过,不会让岳父大人有事的。 现在出了事,让他怎么和苏月交待?! 暗卫忙道,“派去的刺客不止一拨,其中一拨刺客是冲北凉公主去的,长宁侯为救北凉公主中了箭,暗卫掩护他离开,但掩护长宁侯的暗卫都死了,长宁侯下落不明……” “王爷别担心,长宁侯吉人天相,肯定不会有事的。” 萧承易揉眉心,问道,“北凉公主呢?” 暗卫道,“长宁侯有所防备,提前让徐达将军带人接应,北凉公主只是受了些轻伤,没有大碍,长宁侯失踪的第二天,就已经回北凉境内了。” 长宁侯出事事大,要北凉公主死在了大齐,那就是捅破天的事了。 北凉送公主前来和亲,大齐变卦,不要公主,要银钱和粮草,出尔反尔,大齐不占理。 北凉公主要死在回北凉的途中,北凉肯定不会送交换北凉公主的钱和粮草,到时候必会再起兵戈。 好不容易才歇战,一旦开打,王爷就得去边关了,王妃怎么办? 而且打战劳民伤财,能不打,还是不打的好,尤其不能打理亏的战。 北凉公主回到北凉 境内,那她的生死就和大齐无关了,就算死了,北凉也得给钱给粮草。 萧承易叮嘱道,“此事不得让王妃知道。” 暗卫肯定是不敢告诉苏月的,但是,“边关很快就会传消息回京,瞒不了王妃几日的。” 能瞒几天就瞒几天吧。 萧承易摆了下手,暗卫就退下了。 萧承易去前院接苏月,苏月没好奇暗卫找他什么事,明日是秋闱最后一天,她身怀六甲,不便去贡院外凑热闹,就不去接表哥顾砚行了,让芍药明日送套琉璃茶具去顾家。 第二天,差不多顾砚行出贡院的时间,芍药就出了门,苏月闲着没事,调制药丸打发时间。 临窗煎药,那边芍药一阵风跑过来,噔噔噔踩着台阶就要进竹屋,可就在进门的时候,被青风抓住胳膊,拉到一旁,“王妃有孕在身,你这么毛毛躁躁的跑进屋,没得冲撞到王妃。” 青风习武之人力气大,疼的芍药额头打颤,气呼呼道,“你放开我,我没这么没分寸!” 就他担心王妃吗? 她可是王妃的贴身大丫鬟好不好! 青风赶紧松手,道,“那你这么火急火燎的跑做什么?” “你管我呢,” 芍药没好气道。 青风皱眉。 芍药要走,他拦着不让。 芍药就道,“平州王家进京了,我要禀告王妃这事……” 原来是要告诉王妃这事,吓他一跳,还以为是长宁侯出事这么快就传回京了呢。 青风头也不回的走了。 芍药那叫一个气啊,等着青风的后脑勺,恨不得瞪出几颗大窟窿来。 苏月站在窗户边,正好看到青风抓芍药的一幕,虽然青风说是怕芍药冲撞她,但这说辞只能糊弄住芍药,苏月敏锐的嗅到青风的不寻常,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她人在窗户边煎药,芍药跑过来时能看见她,不存在冲撞到她这种情况,可还是把芍药拦下了,一向不多话的青风,破天荒一再问芍药要禀告她什么事…… 萧承易一定瞒了她什么事。 青风怕芍药捅给她知道,才火急火燎的把芍药拦下来,把消息过滤一遍,才放心芍药进竹屋。 越想,苏月越心下不安。 芍药瞪完青风,然后转身进竹屋,苏月问道,“平州王家出什么事了?” 平州王家回京是早就知道的事,芍药不会这么着急的告诉她知道。 芍药道,“王家大太太疯了……” 第408章 耐心 苏月眉头一紧,有些同情王大太太。 王家为了替大夫人打掩护,拿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换走大夫人的孩子,王大太太不愿骨肉分离,才有道士登门算命,六少爷和老夫人八字相克这一出,把孩子又弄回身边了。 道士被抓,供出当年被人收买,登门胡诌的事,长宁侯府派人去平州接回六少爷,王家没理由不把六少爷教给侯府带回。 真的不敢送回侯府,只能把王家小少爷交给侯府管事,结果被送回来才几天,就落水溺亡了。 作为母亲,王大太太怕是实在承受不了这样的结果,才疯的。 王家助纣为虐,可恨,但王大太太苏月是打心底同情,可惜王大太太做不了主,如果可以,可能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了。 苏月问道,“真的六少爷呢,也一起回京了?” 这好像问的是句废话,王家怎么敢带回来,暗卫没见过二老爷几回,都能认出和他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何况是长宁侯府下人了,只要带回京,不出三天,必会露馅。 芍药道,“王家可狡诈了,说‘王家小少爷’出府玩,被人贩子拐走 了,王家人翻遍整个平州也没找到,王大太太受不住打击,才发的疯……” 为掩盖龌龊,捏造这样的谎言,不知情的人听了,不知道会有多同情王家,实在是恶心。 自打“六少爷”出事后,这些天大夫人倒是循规蹈矩没再出府,没和二老爷勾搭到一起去,苏月想安排人捉奸的计划也只能搁浅,不过她有的是耐心等。 只是苏月有耐心,但她忘了自己好不容易才安抚好的老夫人信了王家的掩护之言。 自打苏月告诉真的六少爷还活着,死的是王家小少爷,老夫人就等着王家从平州搬回京,虽然苏远澹的腿能治好,但老夫人真的被吓到了,苏怀臣差点就后继无人了,虽然侯府还有别的少爷,可别的也不是苏怀臣的骨肉。 结果等了这么多天,等回来小孙儿被人贩子拐卖的消息,老夫人哪受得了这个打击,咳的停不下来,最后咳晕过去。 消息传到苏月耳中时,苏月正在吃午饭,当下就没了食欲,把筷子放下,起身走到窗户旁。 赵七现身道,“王妃可是有什么吩咐?” 苏月道,“你去王家,打 听出我六弟被藏在哪儿。” 王家和大夫人不敢把六少爷带回京,她帮着接回京就是了。 这样遮遮掩掩,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她已经没有这份耐心了。 赵七走后,苏月坐下,继续吃饭,十五进来道,“王妃,老夫人病情加重,世子爷要回侯府探望老夫人。” 老夫人是真疼苏远澹,苏远澹担心老夫人也很正常。 苏月道,“让他等我会儿,我和他一起回去。” 十五忙道,“世子爷说王妃您身子重了,马车太颠簸,他自己回去就行。” 虽然苏月医术高超,但老夫人咳晕过去,侯府肯定会给老夫人请太医,不是非苏月不可。 等萧承易休沐,他陪苏月回侯府探望老夫人也不迟。 芍药也不赞同苏月在没有萧承易陪同下出府,尤其还是在把庆阳长公主往死里头得罪之后,芍药劝道,“王妃还是别回去了。” 老夫人这回的病根在六少爷身上,对症下药就行了,苏月吩咐芍药道,“你跟着一起回去,告诉老夫人,王家小少爷未必是真失踪了,极可能是王家怕被人发现端倪,偷偷把六少 爷藏起来了,我已经派人去王家查了。” 芍药忙不迭的点头,只要王妃不回去,她跑几趟都行。 芍药跟苏远澹一起回长宁侯府,白芷没什么事,就回墨玉轩了。 苏月习惯了午睡,到点就犯困,但躺到床上,却越睡越清醒,便干脆坐起来,靠着大迎枕想事情。 芍药回来的时候,苏月还靠在大迎枕上,芍药问白芷道,“王妃什么时候醒的?” 白芷道,“王妃今儿压根就没睡着。” 芍药朝床榻走去,苏月问道,“老夫人情况如何?” 芍药道,“王妃的话就是一副良药,老夫人听完奴婢的话,立刻就精神了许多,不过太医说老夫人再这样忧心忧思,病非但好不了,只会越来越严重。” 哪用芍药转述太医的话,老夫人的病情,苏月清楚的很。 像中毒断腿这样的病其实更好治,反倒像老夫人这样的情绪病才棘手,大夫没法控制老夫人不让她忧心。 苏月头疼,芍药道,“老夫人似乎有话让奴婢转达王妃,但几次张嘴还是忍下了,最后只说让王妃好好养胎。” 老夫人要芍药转达苏月 什么,苏月清楚的很。 她和庆阳长公主斗的不可开交,满京都都知道,老夫人肯定有所耳闻,只是老夫人也知道是庆阳长公主和太后欺人太甚,她也是被气狠了才反击的,老夫人想劝她忍让,又说不出口,毕竟之前老夫人她们就逼着她去庆阳长公主府赔礼道歉了,再加上她没输,老夫人便没再说什么。 但庆阳长公主到底有太后和皇上给她撑腰,万一哪天被庆阳长公主逮住把柄,她就有苦头吃了。 斗到这种程度,老夫人很清楚事情已经在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了。 就算苏月现在认输讨饶,庆阳长公主也不会放过她。 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成王败寇。 苏月掀开被子下床,芍药和白芷才伺候她把裙裳穿好,那边窗户就被扣响了,苏月走过去,白芷把窗户推开,敲窗户的正是赵七。 苏月问道,“这么快就查出来了?” 赵七欲言又止。 苏月道,“直说就是。” 苏月有些奇怪,她只是让赵七去王家查六少爷的下落,没什么不好禀告的地方。 只听赵七道,“真六少爷也死了……” 第409章 报应 真的六少爷也死了?! 这个消息把苏月震的半晌回不过神来。 假六少爷,真王家小少爷是长宁侯府下人疏忽,让其落水溺亡的,真六少爷人在王家,这么多年都好端端的,怎么突然也死了。 苏月问道,“怎么死的?” 赵七回道,“王家小少爷在长宁侯府溺亡的消息传回平州,王家大太太承受不住这样的结果,当时六少爷就在她身边,她急怒悲愤之下,将气撒在了六少爷身上,活活将六少爷掐死了,悲痛加恐惧,这才导致的精神失常……” “王家想杀了王大太太,又不想把王大太太的陪嫁送回王大太太的娘家,这才留了她一条命,王家老夫人不敢让大夫人知道这事,这才谎称孩子被人贩子抱走了。” 苏月没想到孩子竟然是这么没的,大夫人对不是自己亲生骨肉的王家小少爷不上心,丢下孩子去和二老爷苟合,结果王家小少爷的死,到底还是报应在了她和二老爷身上,王大太太没法拿大夫人和二老爷怎么样,失去理智之下把气撒在了六少爷身上,最后祸及自身。 还有王家,王大太太人都疯了,还打人家陪嫁的主意,掉进钱眼里了吗? 王家小少爷没了,大夫人没法和娘家兄嫂交代,六少爷没了,王家没法和大夫人交待…… 六少爷在苏月眼里不止是一条人命,还是大夫人和二老爷偷情最好的证据,她还想偷偷把人接回京,谁想到是这么个结果,不过那孩子本就不该来这世上,早早离开对他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一旦不堪的身世被揭穿,小小年轻未必承受得了那么多。 杀他,她爹不会迁怒一个孩子,可留着,他爹会被人耻笑一辈子。 赵七继续道,“大夫人被禁足,老夫人不许她回王家,明日王老夫人去长宁侯府探望老夫人,会顺带帮大夫人说情。” 苏月正愁没法捉大夫人和二老爷的奸。 机会这不就来了么? 只要大夫人出府,就有可能和二老爷私会…… 但老夫人恼了王家,估计王老夫人帮着说好话,老夫人也不会答应。 为了事情能顺利,苏月吩咐芍药道,“你再回长宁侯府一趟,让王妈妈劝老夫人同意让大夫人去王家探望王大太太。” 芍药屁颠颠就去王家了。 等回来,已经是傍晚时分,芍药回来道,“老夫人同意了。” 还不是王妈妈同意帮忙, 直接是老夫人同意了,就更万无一失了。 看来老夫人是误会她让大夫人回王家,是想趁机打听出来六少爷被送去了哪里,老夫人是真的很想见那个小孙儿,可惜,这辈子都没机会见到了。 芍药禀告完,就该忙什么忙什么去了,萧承易从军营回来。 他一进屋,苏月的眸光就落在他脸上,一眨不眨。 萧承易见了道,“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苏月问道,“你瞒了我什么事?” 萧承易,“……” 他知道苏月聪明,但他一整天都待在军营,她是从哪儿被发现瞒了她事的? 要是边关消息传回京了,她不可能这么平静的问他。 萧承易道,“我能瞒你什么事?” “你有!” 语气加重,斩钉截铁。 苏月望着萧承易道,“是不是我爹出事了?” 这世上她关心的人不多,父亲和大哥,还有顾家以及老夫人。 除了护送北凉公主回北凉的父亲,其他人都在京都,没有什么事,那隐瞒的必然和她爹有关。 本来皇上把护送北凉公主的差事交给她爹,苏月就担心。 萧承易不说话,苏月就当他默认了,“不要隐瞒我,我没你想 的那么脆弱,任何结果,我都承受得了。” 萧承易知道苏月聪明,心性坚韧,不然也不会被他休弃,忍受那么多的嘲讽和羞辱,还能坚强的活着,他道,“岳父大人遭遇了刺杀,失踪了。” 苏月脸色一白,萧承易道,“岳父大人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我的人在找他,眼下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要苏怀臣死了,刺客不会掩藏他的尸体,越是找不到他,就越证明他还活着,十有八。九是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养伤。 苏月心底期盼真如萧承易说的这般,她拳头攒紧,“我爹要真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要他们偿命!” 萧承易握着苏月的手,将她揽入怀中。 知道苏怀臣出事,苏月心情极差,晚饭几乎就没吃,萧承易怎么宽慰她也不没用,反倒被苏月赶去了书房。 一进书房,青风就跪下请罪,“爷,属下有罪……” 萧承易道,“你犯什么事了?” 青风道,“白日里芍药那丫鬟火急火燎的要禀告王妃事情,属下以为是要禀告长宁侯出事的消息,将她拦了下来,肯定是属下的反常之举,让王妃起了疑心……” 王妃太太太聪明 了,稍微一点反常,都瞒不过她。 萧承易没想到苏月是这么猜到的,不过他也没怪青风,青风是怕苏月受不住打击,要怪也只能怪自己的王妃太聪明了。 萧承易道,“再瞒也瞒不了两天了,起来吧。” 王爷不怪罪他就好。 青风连忙起身。 萧承易朝书架走去。 屋内,苏月坐在小榻上,手摸着隆起的肚子,强迫自己别多想,可是控制不住自己,那些人最好祈祷她爹没事,本来庆阳长公主和太后就逼的她游走在想造反的边缘了,她爹要真出事,她要给她爹报仇,她和萧承易就没别的路可以走了。 苏月喝茶平复内心的愤怒,外面十五走进来,她手里拿了三本书,上前道,“王爷挑了几本王妃喜欢看的书,让奴婢送来。” 萧承易怎么知道她喜欢看什么书? 苏月伸手,十五把书送到她手里。 三本书看书名没什么特别的,不过不得不承认萧承易了解她,这几本书写的风趣幽默,苏月拿起来就放不下,看进去了,那些不安和愤怒自然而然被压了下去。 一本书看完,芍药端来一碗香喷喷的牛肉面,苏月吃的精光,连汤都喝了一半。 第410章 捉奸 翌日,王老夫人果然去长宁侯府探望老夫人,顺带为没管教好女儿向老夫人赔罪。 老夫人极力忍耐,才把几次涌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当年苏怀臣不肯娶大夫人,大夫人为达目的,给苏怀臣下药,她为了自己妹妹的名声,把这事揽下了,从此母子离心十几年,可王老夫人又是如何回报她的,竟然妄想图谋长宁侯府爵位,拿自己的亲孙子换走她的小孙儿! 这样的事,大夫人竟然也同意! 以前是她看走了眼,可大夫人为了恢复诰命,都敢拿她的命做算计了,怎么会甘愿为王家做嫁衣,直觉老夫人有哪里不对劲。 但这些日子心情大起大落,多想会儿事,脑袋就晕乎乎的,隐隐作疼,疼的她根本没法往下想。 王老夫人怕老夫人过了病气给她,赶紧帮大夫人求情,说好话,老夫人也听得不耐烦,王妈妈帮着劝了几句,老夫人也就同意了。 几乎老夫人一松口,王老夫人就道,“你好好养病,我改日再来看你。” 那急忙要走的模样,老夫人脸色别提多难看了。 王老夫人去见大夫人,怕隔墙有耳,没有在清兰院多待,大夫人送王老夫人回王 家,探望疯了的王大太太。 王大太太疯疯癫癫的,看到大夫人就朝她扑过来,要大夫人给她儿子偿命,吓的大夫人片刻也不敢多待,赶紧走了,也就没听到王大太太后面说的疯言疯语,“你做下不要脸之事,害了我的儿子,也害了你自己的儿子!” “报应!都是报应!” 怕大夫人没走远,婆子赶紧上前捂住王大太太的嘴,把她拖进去关起来。 已经疯了一个了,要叫大夫人知道六少爷没了,没得再疯一个。 大夫人可是他们老夫人身上掉下来的肉,可不是王大太太这个儿媳妇能比的,不然也不会拿亲孙儿帮大夫人遮掩丑事了。 对于没照顾好娘家小侄儿的事,大夫人很愧疚,王老夫人想到小孙儿,就心如刀割,可人死不能复生,又能怎么样呢,何况大夫人已经付出代价了。 大夫人问自己儿子在哪儿,王老夫人不敢和她说实话,只说养在庄子上,有许多人伺候,不会委屈了他。 大夫人没有怀疑,自家亲娘总不会骗她,只是计划被全盘打乱,如今的她,连自身都难保,不知道何年马月才能见儿子一面了。 大夫人凄哀了会儿,陪王老 夫人吃午饭,吃完就走了。 但她没有直接回长宁侯府,而是去了城北小院。 这边大夫人一进小院,消息就送到苏月耳中了,虽然是意料之中,甚至期盼发生的事,可真听到,还是觉得恶心无比,这样恬不知耻的人,竟然顶着她父亲续弦的名头,她还叫了很多年的“母亲”,恶心的苏月午饭没给吐出来。 希望抓奸一切顺利,早点让老夫人知道大夫人和二老爷干的那些勾当。 平常这时辰苏月都在午睡,但为了等结果,苏月丝毫没有困意。 她耐着性子坐在小榻上等。 等到不耐烦之际,窗户才被扣响。 苏月都等不及芍药去开窗户,自己就从小榻上下来,朝窗户走去。 芍药把窗户打开,赵七站在窗外,苏月问道,“成功抓奸了吗?” 赵七都不知道该怎么回苏月了,他道,“成功了,也失败了……” 什么叫成功了,也失败了? 苏月问道,“怎么失败了?” 赵七道,“依照计划,属下让人把二太太引去了城北小院,但二老爷没去……” 苏月越发听糊涂了,“二老爷没去,抓奸怎么成功的?” 赵七都同情长宁侯了, “去的是承恩伯。” 苏月,“……!” 苏月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敢情给她爹戴绿帽子的不是二老爷一个,还有承恩伯呢?! 而且大夫人和这两个人偷情都在一个地方。 这分明是不怕被彼此知道。 难怪之前大夫人和二老爷那么不遗余力的帮承恩伯了,他们关系是真好。 就是可怜了她爹,已经不是头上长草原了,分明是绿巨人了。 她爹上辈子莫不是刨了大夫人和二老爷他们的祖坟,要他们这么对待他。 苏月气到进气多出气少。 缓了好一阵,苏月才道,“虽然没逮到二老爷,但能抓大夫人的奸也算成功了,怎么说失败了?” 赵七默默道,“二太太不会揭穿他们的……” 语气笃定。 苏月皱眉,心下闪过一阵不好的念头,“他们联手把二太太杀了?!” 可问完,又觉得不会,要他们真的要杀二太太,她派去的人肯定会阻拦,不会让大夫人和承恩伯得手。 赵七摇头,“没有,他们没杀二太太,二太太还活着。” 苏月松了口气。 赵七欲言又止,苏月道,“后面呢?” 赵七道,“后面的事再说就 污王妃的耳朵了……” 苏月眉头皱紧的能夹死苍蝇。 都听到这里了,后面的她能不听吗,再恶心的事她也能承受。 赵七硬着头皮道,“大夫人和承恩伯偷情,被二太太撞破,二太太以为自己死定了,对两人破口大骂,大夫人说他们杀了二太太,会没法和二老爷交待,但就这么放任二太太离开,二太太必会把看到的事说出去,然后承恩伯就把二太太给……” 实在是说不下去了。 赵七想要一双没去过城北小院的眼睛。 因为抓奸失败,再加上这些人蛇鼠一窝,他就没现身打草惊蛇。 赵七不说,苏月也猜到了,恶心的她胃里都翻江倒海。 她安排二太太去抓大夫人和二老爷的奸,结果没抓成,二太太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二太太起初抵死反抗,知道二老爷和大夫人有一腿,没少背着她偷情,就心如死灰了。 二太太自己被承恩伯糟蹋了,她就算再想要大夫人和承恩伯死,也不敢把他们的事捅出去了。 二太太是被她的人引过去的,就意味着大夫人和承恩伯会猜到他们的事暴露了,捉奸捉双,捉贼拿脏,这样的机会,以后只怕都不会有了。 第411章 后悔 计划许久的捉奸以失败告终,没在侯府掀起一点水花,倒是两日后,苏怀臣护送北凉公主去边关途中遭遇刺杀失踪,下落不明的噩耗传回京,在长宁侯府掀起轩然大波。 不出预料的,老夫人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再次晕倒。 连小孙儿出事都能要老夫人半条命了,何况是自己的亲儿子。 老夫人病情加重的消息传到苏月耳中,苏月脑瓜子都抽抽的疼。 老夫人的病最是需要静养,可乌烟瘴气的长宁侯府,事是一桩接一桩,没有片刻安宁时候,如何静养得了。 知道自家亲爹遇刺失踪的事,苏月也曾想过让老夫人搬离长宁侯府,到庄子上静养,这事或许能瞒得住老夫人,可老夫人病恹恹的,连床都难下,何况折腾出府,再者就算她是为老夫人好,但她让老夫人搬去庄子上静养,二老爷他们必不会同意,说了没用不说,反倒惹老夫人起疑。 前两天老夫人病情加重,苏月没回去,现在父亲出事的消息传回京,老夫人病倒,苏月不能不回去探望了,她还有些别的担心,怕二老爷和大夫人狼心狗肺,见奸情败露,对老夫人痛下杀手,虽然二老爷是老夫人亲生,可他纵容大夫人拿老夫人的命 恢复诰命,苏月不敢掉以轻心。 让丫鬟准备马车,苏月和苏远澹一起回侯府探望老夫人。 走到外院,远远的就看到苏木推着苏远澹过来,见苏月脸上有担忧,但更像是担心老夫人,而不是失踪的父亲,苏远澹问道,“父亲遇刺失踪的事,妹妹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苏月道,“我也是前两天才知道的,大哥遇刺坠崖能活下来,我相信父亲也会逢凶化吉。” 苏月是这么想的,苏远澹也是。 到王府大门口,苏月和苏远澹两兄妹坐上各自的马车,赵七带人护送他们回长宁侯府。 马车里,苏月靠着车身想事情,芍药安静的坐在一旁,不敢打扰,心底不住的祈祷王爷的人能早日找到侯爷,早点传好消息回京,免得王妃身怀六甲,还得为侯爷提心吊胆。 正祈祷着呢,突然马车停了下来,苏月身子往前一倾,虽然不至于摔到,却也把芍药吓的不轻,问道,“马车怎么突然停下了?” 赶马车的小厮道,“庆阳长公主府的马车挡在了前面,过不去。” 芍药掀开车帘,苏月就看到马车正好在十字路口,安乐县主的马车横在前面,将她的马车堵住,过不去。 但凡有给她添堵的机 会,安乐县主总不会错过的。 堵她这么一下,很有意思吗? 她过不去,她安乐县主也走不了。 安乐县主掀开车帘,看到苏月,那是周身的怒气直往天灵盖涌去,琉璃坊让他们庆阳长公主府沦为京都的笑柄,连带着太后和皇上的脸面都丢尽了,琉璃坊开了多少天,安乐县主就气了多少天。 她从小到大,顺风顺水,几乎是要什么有什么,可自打碰到苏月,她就处处被苏月压一头,即便有太后和皇上给她撑腰都不管用,当真是邪了门。 好在风水轮流转,现在转到她这里来了,早上刚收到好消息,出门就碰到苏月,怎么能不趁机扳回一局? 丫鬟将车帘撩的高高的,安乐县主胳膊都抻出来窗外了,看着苏月道,“如今北凉公主已经平安抵达北凉境内,护送北凉公主的长宁侯却因为救北凉公主受伤失踪,下落不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不知明王妃可有后悔当日为了帮自己的表妹,不让宁王世子娶北凉和亲公主提出要北凉拿粮草和银钱换回北凉公主的提议?” 安乐县主把幸灾乐祸刻在脸上。 芍药气的头顶都冒青烟。 侯爷出事,她家王妃本就担心了,安乐县主还往她家王妃 伤口上撒盐! 在她家王妃手里吃过这么多回苦头了,还嫌不够,还想她家王妃给她下了药,让她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的滋味儿吗?! 要不是皇上把护送北凉公主的差事交给侯爷,侯爷能出事吗?! 侯爷为朝廷效命,为了大齐和北凉不起兵祸,舍命救北凉公主,却被安乐县主拿来打击她家王妃,芍药肺都快气炸了。 苏月瞥了安乐县主一眼,都懒得和她说半个字,直接喊道,“赵七。” 赵七走到安乐县主的马车前,给了她的马一鞭子,马车就跑起来了。 安乐县主脸那叫一个绿。 如果眼神能杀人,苏月几条命都当场没了。 芍药眼睛睁的圆溜溜的,没想到还能这样,“王妃都不生气吗?” 苏月道,“安乐县主挡住我的去路,说那些话,就是为了激怒我,我越生气,她越高兴,我不理会她,气的就只会是她自己了。” 至于父亲出事—— 她苏月从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安乐县主被马车带走,小厮继续赶路,一刻钟后,马车在长宁府大门前停下。 守门小厮见是苏月和苏远澹回来,赶紧下台阶迎接。 芍药先下马车,然后将苏月扶下来,苏木苏乙将苏远 澹抬进侯府,苏月随后进府。 进了内院,直奔老夫人的春晖院而去,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屋子里传来的老夫人的咳嗽声,一声接一声,停不下来。 见苏月进去,老夫人抬手阻止,却因为咳嗽说不出来话,王妈妈赶紧道,“老夫人病的厉害,王妃有孕在身,别过了病气给王妃……” 王妈妈说话声越来越低,因为阻拦没用,苏月直接进来了。 苏远澹随后,摆手让屋子里除了王妈妈之外的丫鬟婆子都退下,他没阻拦苏月回来,是知道苏月是来给老夫人治病的。 咳成这样,大夫太医开的方子怕是没用。 丫鬟婆子退下去,苏月坐到床边,抓过老夫人的手,不重不轻的揉着手上的太渊和鱼际穴,帮老夫人缓解咳嗽,顺带教王妈妈,“没事多给祖母揉揉这两处,有助于补肺益气,化痰止咳。” 王妈妈记下。 苏月给老夫人揉了会儿,然后给老夫人把脉,道,“一会儿我给祖母开张药方,祖母一定要按时服用。” 这话把老夫人和王妈妈听的一愣一愣的。 王妈妈以为自己听错了,“王妃给老夫人开药方?” 苏月淡淡一笑,道,“瞒了祖母许久,也到告诉祖母的时候了。” 第412章 传召 瞒了她什么,还瞒了许久? 老夫人看着苏月不移眼。 王妈妈也觉得奇怪,她寸步不离的伺候老夫人,知道王妃有多敬重和关心老夫人,怎么会有事瞒老夫人呢,而且既然瞒了,怎么又主动告诉老夫人知道? 老夫人问道,“月儿瞒祖母什么了?” 苏月道,“名满京都的苏大夫就是我。” 老夫人,“……?” 王妈妈,“……?” 老夫人想说话,却突然咳嗽起来,她捂着嘴咳嗽,咳了好一会儿才道,“怎么和祖母开这样的玩笑?” 王妈妈也是摇头。 大姑奶奶是老夫人看着长大的,谁是苏大夫,大姑奶奶也不可能是啊。 如果大姑奶奶和苏大夫有什么相似的地方,也就姓一样了。 苏月知道她说实话,老夫人和王妈妈不会信,但她今天是到了非说不可的时候了,因为她一会儿写完药方,还得给老夫人施针,她不说自己是苏大夫,王妈妈不会让她往老夫人身上扎针的。 苏月道,“祖母不信,可以问大哥。” 老夫人看向苏远澹,苏远澹推着轮椅往前,“这些日子,都是妹妹早晚给我施针治腿。” 老 夫人心头一震。 王妈妈眼珠子没差点惊掉下来。 老夫人和王妈妈很清楚,就算苏远澹疼苏月,事事依她,但也不会纵容甚至帮苏月开这样的玩笑。 可月儿怎么会是苏大夫呢?! 老夫人怎么也不敢相信,她看着苏月,“你什么时候学的医术?” 这话苏月听了不知道多少回了,越是熟悉她的人越不好糊弄,苏月道,“这事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再和祖母细说吧,祖母这些日子吃的养生药丸都是我亲手调制的,只是侯府糟心事太多,祖母忧思太重,那些药效果都差了,我一会儿需要给祖母施针。” 苏月看向王妈妈,王妈妈赶紧端来笔墨纸砚。 苏月将药方写下,等苏远澹退出去,苏月就帮老夫人施针。 王妈妈站在一旁看着,她不是第一次看苏月给老夫人把脉了,可哪怕苏月是当着她和老夫人的面把的脉,也没人真的往苏月会医术上面想过,只觉得看上去挺像模像样的,还觉得王妃嫁了人,还玩心重。 谁能想到名满京都,庆阳长公主和太后想见都见不到的苏大夫竟是明王妃,他们长宁侯府大姑奶奶。 难怪当初 二老爷帮承恩伯和庆阳长公主拿祛伤疤的药膏,会栽大跟头了,连苏大夫就是大姑奶奶都不知道,这不是往大姑奶奶手里头撞吗? 难怪大姑奶奶能让明王回心转意,难怪先皇临终,都要咽气了,还把他们长宁侯府大姑娘赐婚给明王…… 王妈妈脑子转的飞快,想起苏月在城外治瘟疫,明王陪在左右的事,想起苏月前不久把左相府大少爷从鬼门关拽回来的事…… 苏月帮老夫人施针,专注而认真,老夫人看着苏月那张脸,分明很熟悉,又叫她觉得陌生。 自己的亲孙女,木讷寡言的孙女儿,竟然在她眼皮子底下学得一手高超医术,就算她疏于对她的照看了,她又是怎么瞒过大夫人的眼睛,还有苏媚苏婵她们的? 施针一刻钟,苏月将银针收起来,老夫人看着她,“你爹……” 苏月道,“父亲遇刺失踪的事,我早几天就知道了,祖母应该相信父亲,他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听到丫鬟禀告苏怀臣在边关为救北凉公主受伤,下落不明,老夫人只觉得天都塌了,现在苏月将自己是苏大夫的事告诉老夫人知道,其中也有一部分原因是 为了让老夫人更信任她。 效果很好,老夫人担忧不安的心平复了不少,苏月道,“我让李大夫隔一日来给祖母施针一回,祖母切忌再忧思了。” 老夫人点头应下。 但苏月知道应下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李管事派人去抓药,丫鬟将药煎好送来,苏月看着老夫人把药喝下,睡熟,方才离开。 从春晖院出去,芍药小声禀告苏月道,“二太太病倒了……” 虽然二太太也不是什么好人,但去捉奸,却被承恩伯凌辱,二太太怎么可能受得了,再加上知道二老爷和大夫人勾搭成奸,双重打击,不病倒才怪了。 苏月往二房方向看了一眼,心底有一丝歉疚,但也只有一丝,她收回眸光,脚步往前。 等她到侯府大门口,马车已经等候在那儿了,芍药将苏月扶上马车,自己也钻进去。 等她们坐稳,小厮就赶马车回明王府,然而还没驶出长宁侯府所在的巷子,那边一公公坐马车过来,挡住去路,道,“太后传召明王妃进宫。” 马车里,苏月眉头瞬间拧成川字。 太后传召她进宫做什么? 直觉告诉苏 月没好事。 偏她还没法拒绝,她虽然有孕在身,但她能回长宁侯府探望老夫人,说进不了宫,就是明晃晃的欺骗太后了。 不用问,肯定是安乐县主和太后告的状,不然传话的公公是去明王府,而不是来长宁侯府堵她。 庆阳长公主母女,不,是太后祖孙三人当真是阴魂不散。 苏月心底郁闷,却也只能应召进宫。 太后就算再不喜她,再想要她的命,也不能堂而皇之的杀她。 赵七没法阻拦苏月进宫,他能做的是赶紧让人去军营给王爷传话,绝不能放任王妃只带一个丫鬟待在宫里那地方。 马车改道,去往皇宫的方向,到停马场停下,然后步行去太后的永宁宫。 苏月身子重了,回长宁侯府一趟已是勉强,等走到永宁宫,小腿肚子都隐隐发紧。 等进殿,苏月走上前,准备给太后请安,太后开口说的话,却是把苏月震得不轻,只听太后道,“安乐,还愣着做什么,给明王妃赔不是。” 苏月,“……?” 是她耳朵出现幻觉了? 还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太后竟然让安乐县主给她赔不是…… 太后是吃错药了吗? 第413章 戒指 而且反常的不止太后,安乐县主虽然一脸的不情愿,但真的起身了,准备给苏月赔不是。 苏月哪敢啊。 事出反常必有妖。 在没弄清楚太后为什么突然要安乐县主给她赔不是之前,这赔罪礼她可不敢受。 是以安乐县主福身行礼时,苏月避开了,道,“不敢当。” 安乐县主当即看向太后道,“这回可不是安乐不给她赔礼,是她自己不要!” 太后眼底闪过一抹不虞,苏月道,“太后怎么让安乐县主给我赔不是?” 太后道,“平常安乐和你有点小打小闹,哀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但长宁侯为朝廷办事,护送北凉公主离开我们大齐,在边关遭遇刺杀,下落不明,长宁侯为朝廷尽心尽力,安乐不懂事,言语伤你,哀家岂能纵容?” 安乐县主进宫路上,故意挡苏月的去路,苏月没搭理她,还直接让赵七将她赶走了,安乐县主是带着一肚子气来找的太后,告苏月的状,这才有太后传召苏月进宫之事。 太后这番话说的一点问题没有,显得通情达理,颇有太后的风范,但苏月又岂是那么好忽悠的? 之前安乐县主和她是小打小闹,但太后真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吗,是谁催着要她和萧承易送琉璃盏进宫,又是谁当着她的面随手把琉璃盏给了安乐县主的? 这要都能算睁一只眼闭 一只眼,要太后护短,她只怕小命早就没了。 还有让安乐县主给她赔礼道歉,有太后这样把身怀六甲的她叫进宫,让安乐县主跟她道歉的吗,安乐县主是不知道明王府大门朝哪儿开,不知道去明王府吗? 太后这话骗骗别人也就算了,苏月可不会轻易就改变对太后的看法。 不过是因为琉璃坊开张,太后和庆阳长公主丢了颜面,反正安乐县主任性大家也知道,有她们护着,也没人敢把安乐县主怎么着,保自己名声更重要。 说白了太后就是想借她爹苏怀臣遇刺失踪,让大家知道她这个太后虽然偏袒自己的女儿孙女儿,但在大是大非面前绝不含糊罢了。 苏月轻拍胸口道,“原来太后召我进宫是让安乐县主给我赔礼,王爷的人还以为我又哪里做错了事,惹得太后不快,火急火燎去军营找王爷进宫捞我,这会儿只怕王爷已经在进宫的路上了。” 太后脸色僵硬,眼神泛冷,“哀家召你进宫,明王就这么不放心吗?” 苏月道,“王爷怎么会不放心太后呢,让王爷不放心的是在太后宫里,都有人敢给安乐县主下药,之前算计我的人也没抓到,王爷安排护卫我的人,又不能随意在宫里行走,怕我有闪失,没法和王爷交代,才冒然去军营找王爷。” 安乐县主被人在眼皮子底下下药,这事就像是卡在 太后喉咙里的一根刺,拔不出来咽不下去,宫里没人敢提,苏月提起这事,太后脸上像是覆了一层寒霜。 苏月丝毫没把太后的不快当回事,问道,“太后可还有别的事……?” 然而回答苏月的不是太后,而是走进来的庆阳长公主,“明王妃有孕在身,难得进宫,就这么迫不及待要回去吗?” 不回去,难不成要坐下来和太后聊天吗? 苏月回头,就见庆阳长公主走进来。 她一袭华贵宫装,贵气逼人,身上的裙裳绣着繁复的花纹,头上戴着一套金镶红宝石头饰…… 苏月拥有不少好看的头饰,也见过不少,但还没有哪一套能和庆阳长公主头上这套媲美的,华贵大气到连庆阳长公主都有些压不住的程度。 还从来没有哪一套首饰能这么抓苏月的眼球,哪怕是戴在庆阳长公主头上,苏月也忍不住多看几眼。 从发簪到耳坠,再到脖子上戴的项链,手上的镯子,再到手指…… 看到庆阳长公主手时,苏月眉头挑了一下。 庆阳长公主手指上佩戴了只戒指,也是金镶红宝石的,一眼看过去像是一整套的,但多看两眼,就知道这只戒指是庆阳长公主搭配的。 一整套首饰里,唯独缺了只戒指,有些美中不足。 收回眸光,苏月淡淡道,“倒也不是急着出宫,只是怕打扰太后和安乐县主说话 ,若是太后不嫌弃,那我就坐会儿,等王爷来接我。” 苏月朝椅子走去,准备坐下来。 殿内的宫女嬷嬷眼睛都睁圆了,太后可还没让她明王妃坐呢,她怎么自己就敢坐下? 苏月可没这觉悟,太后丝毫不体谅她有孕在身,把她叫进宫彰显她这个太后讲道理,既然这么讲道理,没道理让她站着听她们说话。 庆阳长公主不是真的要苏月留下,只是打心底厌恶一个人,习惯和她唱反调,苏月急着要出宫,她便要她留下来,现在苏月要留下,庆阳长公主又不满了,“明王妃还是回去吧,免得叫明王担心。” 可怜苏月屁股刚放下,还没挨到椅子,听到这话,当下心底狠狠地翻了记白眼。 要不是实在不愿意委屈自己,苏月非得在太后这里待到萧承易来接她不可,看有她在,她们还能不能随意聊天了。 苏月站起身来,福身告退。 出了永宁宫,芍药气呼呼道,“什么赔礼道歉?分明是借机折腾王妃!” 连芍药都看出来了,亏得太后还想敷衍住她,苏月道,“别生气了,至少今天看到一套极其好看的首饰,也不算白跑一趟。” 芍药错愕的看着苏月,有些恨铁不成钢道,“庆阳长公主之前都那么欺负王妃了,王妃还夸她首饰好看。” 苏月道,“那首饰不好看吗?” 芍药,“……” 好吧。 确实很好看。 好看的感觉庆阳长公主配不上那套头饰。 芍药都想象不出来什么样的人儿才能配得上。 正想着呢,就听苏月感慨道,“可惜美中不足。” 芍药道,“哪里美中不足了?” “少了一只戒指,”苏月道。 这点芍药也发现了,她道,“说起戒指,奴婢倒是想起来一只戒指,瞧着和庆阳长公主头上的首饰像是一套的……” 苏月随口问道,“什么戒指?” 芍药道,“王妃您忘了吗,王爷在鹤栖湖修建酒楼时,不是挖出来一具骸骨,那骸骨主人的戒指就是金镶红宝石的啊。” 芍药的话成功让苏月脚步停了下来。 难怪看到庆阳长公主头饰上的花纹,觉得有那么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了,原来是那只戒指。 想到刑部尚书不敢接那具骸骨的案子,还让萧承易别多问,莫不是那具骸骨和庆阳长公主有关系? 那女子是死于庆阳长公主之手,死的时候撸下了庆阳长公主手上的戒指? 苏月一边想这事一边往前走,主仆俩聊庆阳长公主首饰,全然没注意一旁有宫女路过,或者注意到了也没放在心上,夸庆阳长公主的首饰好看,不怕被人听去。 走到停马场,准备坐马车出宫,芍药正扶苏月上马车呢,那边跑过来一小公公,喘气道,“明王妃别走!” 第414章 反感 苏月人站在踩脚凳上,手抓着马车,听到小公公的话,她侧头看过去,就见小公公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在阳光下折射着光芒。 一路跑过来叫住她做什么? 苏月这般想,芍药就问出声了,“叫我家王妃做什么?” 小公公喘气喘的厉害,撑着膝盖喘气道,“太,太后让明王妃您再回永宁宫,她有话要问您。” 几乎是瞬间,苏月怒气就涌上天灵盖了。 太后让身怀六甲的她到一次永宁宫还不够,还要再折腾她一回,真当她苏月好脾气了。 芍药气道,“我家王妃已经走不动了!” 就算是太后,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啊。 小公公道,“明王妃要走不动,奴才可以叫人抬您过去,太后一定要见您不可。” 这是不去不行了。 小公公要给苏月叫肩舆,但苏月不敢坐,万一哪个公公走路崴个脚,让她从上面摔下来,后果就没法预料了。 不就是再去一趟永宁宫,太后最好是真的找她有正经事,而且是要紧事,否则她会让太后悔之晚矣。 芍药扶着苏月转身,往永宁宫方向走去,苏月走的很慢,她累的腿都快抬不起来了。 走到苏月 想骂人的时候,才远远的看到永宁宫,芍药心疼的不行,却又没办法。 苏月迈步进殿,太后坐在凤椅上喝茶,苏月走上前,问道,“不知太后再把我叫回来是……?” 太后把茶盏放下,问道,“宫女听你们主仆聊庆阳长公主的首饰,你知道这套首饰缺的戒指在哪儿?” 真的。 苏月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把她叫回来,就问一只戒指?! 别说她有孕在身了,就算她没怀身孕,这么点小事也能让宫女去问她就行了吧,用得着把她叫回来当面问吗?! 苏月极力把要喷薄而出的怒气压下,道,“宫女听错了,我不知道什么戒指。” 知道也不告诉! 她又不欠她们的! 太后没想到自己问话,苏月竟然敢跟她装傻,当下冷了脸道,“这只戒指关系着朝廷要犯,明王妃要包庇她吗?” 这帽子扣的可不小,可惜苏月不怕,就算是朝廷要犯,也死了二十年,成一具骸骨了,她就算想包庇,也无从包庇起。 苏月道,“只是曾见过一只金镶红宝石的戒指,瞧着和庆阳长公主戴的首饰很像一套而已,那只戒指的主人是一具无名尸骸 。” 太后道,“那只戒指呢,如今在哪儿?” 苏月皱眉道,“我将戒指埋在尸骸的坟前了。” “将它挖出来,哀家要看看那具尸骸是不是哀家要找的人。” 语气冷硬,不容人质疑。 吩咐的理所应当,苏月很反感,也更好奇了,是什么样的要犯,死了二十年,太后还不放心,要看戒指确定身份的? 当初苏月就想弄清楚那具尸骸的身份,只是刑部不接报案,或许太后能给她答案。 苏月应下,“回去我让人挖出来送来给太后过目。” 说完,苏月找了个椅子坐下了。 芍药,“……?” 满大殿的人,“……?” 太后急着想看那戒指,明王妃不回去找人挖了送来,她怎么反倒坐下了? 安乐县主道,“太后还等着呢!” 苏月瞥了安乐县主,没好气道,“我走不动了,等明王来接我。” 一句话没差点把安乐县主气死。 更气人的是,苏月说这话的时候,萧承易正好进来,他道,“怎么把自己累到这种程度?” 苏月道,“太后两次传召我,我不敢不来。” 萧承易眉头拧起,“太后有什么事非要找你不 可的?” 苏月道,“太后找我进宫,让安乐县主给我赔不是……” 唰。 萧承易的脸瞬间阴沉下去。 他眸光扫向太后,“让本王身怀六甲的王妃进宫听安乐县主赔礼道歉,这就是你们道歉的诚意?!” 庆阳长公主怒斥道,“放肆!在太后面前也敢自称‘本王’,你明王有没有把太后放在眼里?!” 欺负到他的王妃头上,还要他敬着太后? 萧承易眸光冷冽,“你们最好祈祷内子没事,即便是太后,我也会追究到底!” 丢下这句,萧承易打横将苏月抱起来,在几道冷厉的怒眸凝视下,头也不回的走了。 从永宁宫出去,苏月道,“让人打听一下庆阳长公主头上戴的首饰。” 萧承易都快没脾气了,“你还有心思对庆阳长公主戴的首饰感兴趣?” 苏月道,“不能不感兴趣,我刚都要坐马车出宫了,太后还把我找回来,就是为了问这套首饰。” 萧承易眉头拧紧,苏月就把戒指的事和萧承易说了一遍,萧承易道,“别转移话题,走不动了,太后找你还来永宁宫,你要把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累出好歹来怎么办?” 苏 月,“……” 今天路走多了,是很累,但还不至于把孩子累出好歹来,这厮是不是一生气就忘了她会医术的事。 不过苏月也不是被欺负了不还手的人,回去她就装病,让整个京都的人都知道高高在上的太后是如何给人赔礼道歉的。 芍药跟在身后,很是自责,都怪她多嘴提什么戒指,她要不提或者回王府再提,王妃也就不用多吃这么多苦头了,王妃肚子大的说快要生了都不会有人怀疑,永宁宫离停马场又远。 萧承易一路抱着苏月,走过路过的宫女太监就没有不侧目的,萧承易一口气把苏月抱到停马场,骑马来的他,和苏月一起坐马车回去。 等回到王府,又把苏月抱回墨玉轩,周管事知道苏月进宫了,见萧承易抱着苏月,脸色还不好看,以为苏月在宫里出事了,吓了一跳,要不是知道苏月就是苏大夫,周管事都要叫太医了。 彼时已经是吃午饭的时辰,一个上午苏月几乎就没歇,这会儿是又累又饿,小厨房把饭菜送来,苏月就和萧承易坐下一起吃饭。 才吃到一半,窗户就被叩响,青风的声音传来,“爷,王妃想知道的事,打听出来了。” 第415章 亲自 窗户半敞开的,青风将窗户推开,撑着窗台跳进来。 苏月将手中筷子放下,听陈风禀告道,“庆阳长公主今儿戴的那套首饰是隐太子妃的,二十年前裴国公府嫡长女嫁给隐太子,她在东宫过的第一个生辰,隐太子亲自设计打造了这套首饰送给她做生辰礼物,后来隐太子被废,东宫查抄,这套首饰也在其中,后来就到庆阳长公主手里了。” “据说当年查抄东宫时,这套首饰就缺一只戒指,都怀疑是被逃亡在外的隐太子妃带走了。” 苏月知道那套首饰不寻常,但没想到竟然是被废隐太子送给自己太子妃的生辰礼物,难怪太后听她和芍药提到那只戒指,火急火燎的派人又把她找回去当面问话了,找戒指是其次,应该是想顺藤摸瓜找到失踪二十年的隐太子妃。 想到这里,苏月又觉得奇怪,“隐太子妃都失踪二十年了,太后还要找她做什么?” 萧承易也觉得太后有些反常,他对这事知道的不多,毕竟隐太子出事时,他还没出生,先皇在世时,隐太子是忌讳,没人敢提,他只知道隐太子出事时,隐太子妃已有将近五个月的身孕,本来隐太子有机会能逃掉的,为了给隐太子妃争取离宫的机会, 才被抓住。 隐太子妃在隐太子心腹的护送下逃离皇宫,从此下落不明,至今已有二十年。 那女子的骸骨埋在鹤栖湖也差不多有二十年了。 时间倒是能对上。 但是隐太子妃肚子里有五个月的身孕,若那具骸骨是她的,腹部位置应该还有一副极小极小的骸骨才是。 当时给那女子收拾骸骨时,并未听说她死的时候有身孕,而且刑部仵作也检验了尸骸,仵作不可能会出这样的纰漏。 苏月道,“应该是我和芍药记错了,只是巧合……” 才说到这里,窗户再次被叩响,赵七跳窗进屋。 他是从鹤栖湖回来的,将那只埋在女子坟前的金镶红宝石戒指取了回来。 赵七将戒指呈给苏月和萧承易看。 几乎是一眼,苏月就断定这只戒指就是庆阳长公主那套首饰缺的那只。 当初刑部尚书应该是认出来了,未免多事,才不接这案子,还让萧承易别多管这事。 芍药看着戒指,望着苏月道,“要把戒指送进宫交给太后吗?” 就太后的难缠劲,不给肯定不行。 可就这么轻易交给太后了,苏月又不甘心,她现在小腿肚子还隐隐发胀呢。 苏月看向萧承易,就听萧承易道,“让 庆阳长公主亲自来取。” 就这么办! 她有孕在身,太后都一再折腾她,让庆阳长公主来明王府拿他们想要的东西,已经是便宜她们了。 青风下去办这事,赵七也退出去,苏月和萧承易继续吃饭。 苏月食欲不受影响,但萧承易想到那具埋在鹤栖湖的尸骸,心底就莫名不是滋味儿。 吃完午饭,苏月累的厉害,芍药给她捏了捏腿,苏月就上床睡下了。 睡了半个时辰就醒了,醒来时,苏月问道,“戒指取走了?” 芍药摇头,正要说话,外面十五进来道,“王妃,庆阳长公主来了。” 她都睡一觉起来了,庆阳长公主才刚来,看来也不是很着急要找那只戒指。 庆阳长公主不着急,苏月就更不急了,不疾不徐的从床上下去,芍药伺候她穿好裙裳,又坐到梳妆台前,让芍药给她梳理睡乱的发髻。 等忙完,苏月走出去,正好见太妃过来,苏月上前,福身行礼道,“太妃怎么来了?” 太妃笑道,“庆阳长公主难得来府里,没去我那儿,却来了墨玉轩,母妃来看看。” 庆阳长公主和苏月不和的事,满京都都知道,庆阳长公主纡尊降贵来墨玉轩,太妃怎么能不诧异,太妃想 知道庆阳长公主到墨玉轩的目的,等不及丫鬟禀告,就自己来了。 苏月道,“庆阳长公主是来找我拿一只戒指的。” 太妃怔住。 一只戒指竟然能让庆阳长公主亲自跑一趟。 她倒是好奇是什么戒指了。 太妃迈步进屋,看到庆阳长公主戴的首饰,太妃眼底有什么东西闪过,庆阳长公主来拿的不会是那只找了二十年的戒指吧…… 见苏月进屋,早已等的不耐烦的安乐县主按捺不住脾气道,“你好大的架子,竟然让我娘等你这么久?!” 不过才等了她这么会儿,就这般不耐烦了,太后一再找她,她们可耐心的很。 苏月坐下来道,“是你们来的太不凑巧了,碰到我刚午睡醒,我总要收拾一下才能出来见客。” 谁要见她了?! 安乐县主道,“你让丫鬟把戒指给我娘不就行了?!” 苏月看着安乐县主道,“这么重要的东西,当然要当面给了。” 当面两个字,苏月咬的格外清楚,安乐县主知道苏月是故意的,但除了生气,也不能把苏月怎么样,就如苏月在宫里,明知道太后是故意在拿捏她,她也没法把太后怎么着一样,是她们先这么做的,苏月也不过有样学样,不能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吧。 庆阳长公主眸光泛冷,道,“那只戒指呢?” 苏月看向芍药,“去找王爷拿那只戒指。” 一句话没差点把庆阳长公主气死。 她都来半天了,戒指还在明王手里?! 苏月吩咐完,端起茶盏轻啜,悠闲自在的样子,更是让庆阳长公主恼火。 等了会儿,萧承易就来了,不过就在他进来的时候,那边一丫鬟过来道,“王爷,裴国公世子求见。” 裴国公府怎么来明王府了? 不会也是为了那只金镶红宝石的戒指来的吧? 很快苏月就知道她猜的没错了,丫鬟禀告的时候,裴国公世子已经进墨玉轩了,他曾救过苏月和萧承易的命,他来明王府,周管事不会不放行。 见到他,萧承易转身出去,道,“裴国公世子来我明王府,可是找本王有事?” 裴国公世子道,“我收到消息,你手里有我姑母失踪时戴的戒指,是不是?” 萧承易回头看了一眼,青风就把端着的托盘递上前,托盘里放着一只锦盒。 裴国公世子拿起锦盒,打开,就看到那只金镶红宝石戒指。 裴国公世子眼睛一下子就湿润了,“是我姑母的戒指没错,你从哪儿找到的?” 第416章 确定 裴国公世子问话的时候,安乐县主迈步出门,看到锦盒里的戒指,正是她娘缺的那只戒指。 安乐县主火大的很,她们来半天,没看到戒指,反倒让裴国公世子抢了先! 安乐县主伸手就要去拿戒指,被青风拦下。 安乐县主气更大了,“你敢拦本县主?!” 苏月走出来,斥责青风道,“安乐县主要拿,你让她拿就是,她不忌讳这只戒指和它的主人埋在地下十几年,你还怕她碰了不吉利吗?” 安乐县主看苏月的眼神就像是刀子,青风把路让开,安乐县主一口银牙咬碎,却是没敢再伸手。 庆阳长公主和太妃也从正堂出来,虽然庆阳长公主早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见到戒指,脸色还是变了变。 裴国公世子心急知道戒指从哪儿得来的,但萧承易没回答,他又问了一遍,“你快告诉我。” 萧承易道,“你随我去鹤栖湖,路上告诉你。” 说着,萧承易吩咐青风道,“去请刑部尚书。” 萧承易对苏月道,“估计会回来的比较晚,不用等我回来吃晚饭。” 苏月想说时辰不早了,让他们明天再去,但裴国公世子这么着急 的样子,苏月就说不出口了,那具尸骸十有八。九是隐太子妃,也就是裴国公世子嫡亲的姑母,裴国公世子对他们有救命之恩。 萧承易请裴国公世子,裴国公世子将那只戒指带走了,安乐县主是拦不是,不拦也不是。 那只在地下埋了将近二十年的戒指,她娘是肯定不会戴的,太后找戒指,找的是这只戒指的主人,戒指并没有那么重要,只是他们巴巴来拿戒指,结果空着手走,明王明王妃是故意的! 不过让她进宫,多跑了一趟,就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要她们也跑一趟! 看着萧承易和裴国公世子离开的身影,庆阳长公主瞥了太妃道,“倒是不知道明王和裴国公世子走的这么近。” 庆阳长公主阴阳怪气,意有所指的话,听得太妃蹙眉,太妃看向苏月,苏月问道,“王爷和裴国公世子不可以往来吗?” 太妃笑了笑,“没什么不可以的,易儿做事一向有分寸,不会做不该做的事。” 太妃这话是回苏月,更是回庆阳长公主。 她都不管明王和谁往来,就更轮不到庆阳长公主来管了。 太妃绵里藏针,庆阳长公主眼神都泛 冷。 明王做事有分寸? 不会做不该做的事? 明王顶撞皇上,当众让皇上下不来台,纵容明王妃削她和太后的脸面,琉璃坊开张,满京都都知道,太妃会不知道?! 到底是打小就养在身边的,还真有了几分母子感情。 庆阳长公主抬脚就走了。 萧承易请刑部尚书,这是让刑部去确定那具尸骸是不是隐太子妃,交给刑部,她放心。 安乐县主跟随庆阳长公主离开,目送她们走远后,太妃问苏月道,“那只戒指到底怎么回事?” 苏月就把发现戒指的经过告诉太妃。 太妃听完,一句话没说就走了。 太妃的反应,让苏月有些摸不着头脑,在隐太子妃的事上,一个个怎么都这么奇怪呢? 出了墨玉轩,四下无人,云嬷嬷道,“那具尸骸不会就是隐太子妃吧?” 太妃脸色冰冷道,“我一直以为她还活着,隐太子宁死也要护她出宫,结果还是死在了宫外,亏得太后还暗中派人找了她十几年。” 云嬷嬷奇怪道,“隐太子妃怎么会被抛尸在鹤栖湖?” 这一点太妃也觉得奇怪。 当年隐太子妃是在隐太子的心腹 掩护下逃离皇宫的,隐太子把生的希望给了隐太子妃,那些心腹会不惜一切代价保隐太子妃周全,就算护卫不力,隐太子妃死了,也不至于连副棺椁都没有,就那么随意的埋在鹤栖湖。 太妃道,“未必就是隐太子妃。” 云嬷嬷想想也是,那只戒指是隐太子妃的,未尝没可能遗失在逃命途中,被人捡了去。 再说太妃走后,苏月就回屋了,闲着没事看书打发时间,到了吃完饭的时辰,萧承易果然没回来,苏月就没等他了。 吃完晚饭,苏月就带着芍药去前院给苏远澹施针,从听雨苑回到墨玉轩,才看到萧承易从竹园方向过来,苏月问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那戒指的主人是隐太子妃吗?” 萧承易点头,“已经确定,是隐太子妃。” 苏月眼睛睁圆,“这么快就确定了?” 隐太子妃身份特殊,仅凭一只戒指不足以断定她的身份,还需要别的证据,而且还得是确凿证据才行,这证据应该不好找才是。 苏月心下好奇的很,等回屋后,萧承易才道,“那具骸骨胳膊处有断裂痕迹,隐太子妃进宫前曾摔断过胳膊,位置一般无二 。” 那具尸骸有隐太子妃的戒指,还和隐太子妃一样断过胳膊,这不是巧合两个字能说的过去的。 萧承易给自己倒了杯茶,道,“刑部仔细验过骸骨,隐太子妃生产过,极可能是死于难产。” 苏月道,“只有隐太子妃的骸骨,没有孩子的,那孩子应该生下来了。” 萧承易道,“皇长孙极可能还活着。” 永宁宫。 太后一直心绪不宁,往常都睡熟了,今儿却连就寝的想法都没有。 太后坐在凤椅上,眼神晦暗莫名,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这时候,姜嬷嬷走上前,在太后的耳边低语了两句,太后脸色大变,“皇长孙还活着?!” 姜嬷嬷谨慎道,“皇长孙是不是还活着,尚不确定,只能确定隐太子妃当年是把孩子生下来之后才死的。” 隐太子妃当年逃出宫了,没将她抓到,她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再正常不过了。 隐太子妃的出逃一直是太后心底的一根刺,而且这根刺并未随着皇上登基而消失,连姜嬷嬷都不明白,就算隐太子妃还活着,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了,又能怎么样呢,那孩子还能撼动皇上的帝位不成? 第417章 不安 萧承易只告诉苏月那具尸骸是隐太子妃的,以及皇长孙还活着的事,别的没多说。 到第二天,苏月才知道萧承易回来的那么晚,是裴国公府老夫人知道戒指的事,几乎十几年没出过裴国公府的裴老夫人拖着病恹恹的身子骨,坐着破旧马车忍受一路颠簸到了鹤栖湖。 隐太子的事已经过去二十年,知道隐太子妃曾经断过胳膊的事更是寥寥无几,一听骸骨的胳膊有断裂过的痕迹,裴老夫人就控制不住眼泪,朝骸骨扑了过去,抱着骸骨哭的在场所有人都于心不忍。 裴老夫人生生将自己哭晕过去,萧承易和裴国公世子送她回的裴国公府。 隐太子妃的尸骸则装入棺椁,送去了刑部。 隐太子妃的安葬是个问题。 裴老夫人要将自己的女儿隐太子妃葬入裴国公府祖坟,但隐太子妃虽然是逃犯,但并未从皇家玉蝶上除名,而且先皇临终前,除了把苏月赐婚给萧承易外,在这之前,还留下遗诏,赦免皇长孙,让隐太子陪葬皇陵。 隐太子谋逆案是不是冤枉的,现在还不知道,但能肯定的是先皇后悔处死隐太子了,不然不会死前还留下让隐太子陪葬皇陵的遗诏。 隐太子妃在隐太子舍命下逃离皇宫,她 理应与隐太子合葬,但先皇只赦免了皇长孙,并未赦免她,是以隐太子妃是不是与隐太子合葬,陪葬皇陵就成了个问题。 今日早朝,文武百官有一半的时间都在争议这事,还没争议出个结果来。 屋内,苏月坐在小榻上,芍药蹲在地上给她揉小腿肚子,昨天路走多了,到现在都还没完全缓过来,外面十五进来禀告道,“王妃,太后传召太妃进宫了。” 太后传召太妃进宫的时候并不多,平常多是太妃自己进宫陪太后说话,苏月还真有些好奇太后传召太妃进宫所为何事。 永宁宫。 因为隐太子妃的事,太后翻来覆去几乎一宿没睡。 太妃迈步进去的时候,太医正在给太后把脉,道,“太后有些心神不宁,臣给太后开张静气凝神的方子。” 太医说完,就拎着药箱子退下。 太妃见太后憔悴的样子道,“太后这是怎么了?” 太后没有回话,只问道,“先皇在世的时候,你可曾听先皇提起过皇长孙?” 先皇驾崩前几年,后宫就没添过人了,再加上最疼萧承易,先皇后期最宠爱的就是太妃。 太妃没想到太后找她是问皇长孙的事,摇头道,“不曾,隐太子是先皇的禁忌,没人敢在先 皇面前提起,太后又不是不知道,先皇都不许别人提,自己又怎么会主动提起呢?” 但太妃这话并没有让太后皱紧的眉头舒展开,“你就不奇怪为何先皇要在临终前赦免皇长孙?” 不奇怪才怪了。 太妃猜测道,“可能先皇临死前回顾一生,想起了最让他骄傲也最让他失望的隐太子吧,希望隐太子还留有血脉在这世上,先皇不赦免他,一旦皇长孙的身份暴露,他必死无疑。” 至于为什么必死无疑,太后比她更清楚。 不过这个猜测,都不用太后,太妃自己就给否定了。 一个逃亡在外的皇长孙,就算先皇赦免了他,没有自保能力,还不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先皇何等聪明,不会不知道赦免皇长孙没什么大用,却偏偏在驾崩前提到皇长孙,让满朝文武宫里宫外议论当年隐太子谋逆的案子,先皇这么做必有深意,只是他们眼下还捉摸不透罢了。 太妃想到这一层,太后自然也想到了,所以才越发不安,翻来覆去难就寝。 太妃将太后的忌惮收于眼底。 但这份忌惮并不来自皇长孙,而是萧承易。 只凭一个皇长孙,掀不起风浪来。 太后怕的是萧承易和皇长孙联手。 萧承易和皇上已经彻底撕破脸了,只是萧承易手握兵权,再加上逮不到他什么把柄,皇上也奈何不了他。 但皇上肯定会想方设法除掉萧承易,萧承易为了自保,会做什么就不知道了。 宫女端药过来,太后不想喝,姜嬷嬷劝了一通没用,看着太妃,希望太后帮着劝劝,太妃道,“可惜常公公自先皇死后就失踪了,先皇的心思他能猜个七七八八,若是能找到他,没准儿能从他嘴里问出来点什么。” 太后若有所思,姜嬷嬷将药端给她,太后接了。 等太后喝完药,有了困意,太妃就告退了。 太妃走后,姜嬷嬷扶太后回寝殿,太后道,“哀家醒来,要见到武国公。” 太妃坐软轿回府,进府时,道,“王爷回府,让他去见我。” 萧承易回府陪苏月吃午饭,从马背上下来,小厮就禀告他,“太妃让王爷回府去见她。” 萧承易就先去了松香院。 太妃坐在那里喝茶,萧承易道,“母妃找我何事?” 太妃看了云嬷嬷一眼,云嬷嬷就让屋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退下。 萧承易坐下来,太妃问道,“可派人去找皇长孙了?” 萧承易看着太妃,不解道,“我派人找皇长孙做什么?” 太妃道,“王妃和庆阳长公主都闹到这种程度了,往后的路就只剩一条了,你虽不是母妃亲生,但你做什么母妃都支持你,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只有占理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必须要赶在皇上和太后的人前面找到皇长孙。” 萧承易没想到太妃会对皇长孙的事这么上心,他倒是也想把人找到,但是,“一个半点线索都没有的人,母妃让我怎么找?” 一句话反问的太妃哑口无言了。 她只想萧承易先皇上和太后找到皇长孙,却忽略了找皇长孙的难度。 连隐太子妃都只有一只戒指,靠着骸骨才确定的身份,他们连隐太子妃当年生下的是不是个儿子都不知道,若是个女儿,找到也没什么大用。 太妃道,“是母妃为难你了。” 萧承易道,“我会尽量找的,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墨玉轩了。” 萧承易行礼告退,走的两步,又回头道,“当真我做什么,母妃都支持我?” 太妃看着他,“母妃几时骗过你?” “若我要火烧武国公府呢?”萧承易问道。 太妃怔住,她眉头皱成川字。 萧承易迈步离开。 就在他转身的时候,太妃的声音传来。 “不要烧武国公府祠堂。” 第418章 添妆 这句话让萧承易脚步一滞。 能说这话。 母妃当真是向着他了。 萧承易转身行了一礼,方才退下。 翌日,朝廷就隐太子妃的安葬问题再次进行了一番讨论,最后折中处理,既不入裴国公府祖坟,也没和隐太子合葬,另外挑个风水宝地暂时让隐太子妃入土为安,一切等皇长孙寻回再行处理。 朝堂上没什么人帮隐太子妃说话,皇上折中处理,无人站出来反对,而这个风水宝地,就选在鹤栖湖,鹤栖湖是萧承易的地盘,皇上索性将隐太子妃下葬之事全权交给萧承易负责。 萧承易接下了这事。 接下来几天,萧承易就在忙这事。 至于皇长孙,皇上让人张榜告示,凡提供皇长孙线索,找到皇长孙的赏黄金千两。 一时间不知道涌出来多少假皇长孙,自是不提。 …… 这日,苏月在花园里赏花,丫鬟初四拿着张大红描金请帖过来,道,“王妃,定王府送来喜帖,请您和王爷去喝喜酒。” 苏月手从牡丹花上拂过,伸手去接喜帖,芍药道,“喜宴人多,王妃身子重了,王爷不会让王妃去喝喜酒的。” 芍药怕苏月要去,先劝一 通。 哪用芍药劝阻,苏月肯定不会去的,她去定王府喝喜酒,萧承易担心她,定王府也会担心她被人冲撞到,她这不是去给人添乱吗? 不过喜酒不去喝,添妆还是要亲自去送的,正好后日萧承易休沐,苏月便让萧承易陪她去沈大将军府送添妆。 马车徐徐在沈大将军府大门前停下。 看到明王府马车,沈大将军府的守门小厮都愣了下,见是苏月和萧承易,小厮赶紧去禀告沈大将军和沈夫人。 萧承易扶着苏月迈步进府,沈大将军就过来了,他是真拿苏月当女儿,道,“身子这么重了,怎么还来沈家,明王也不拦着点儿。” “有什么事派人来说一声,我和夫人去明王府就是。” 苏月道,“我来给义妹送添妆。” 沈大将军,“……” 送添妆这样的小事哪用得着亲自来一趟? 让丫鬟代送一下就行了,就是不送也没事。 沈大将军实在不赞同苏月身怀六甲还坐马车颠簸,但萧承易陪苏月来了,沈大将军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请他们进内院。 刚走到二门,沈夫人就匆匆过来,和沈大将军一样,沈夫人也怕苏月受累,苏月问 道,“义妹呢?” 沈夫人笑道,“她在试嫁衣。” “我去看看她,”苏月道。 沈夫人让芍药扶好苏月,领着苏月去沈黎的院子。 沈黎一袭嫁衣,逶迤拽地,见苏月打量她,因为害羞,明媚中添了几分娇羞,美的找不到词形容。 “真好看。” 苏月的夸赞,沈黎架不住,赶紧去屏风后把嫁衣换下来。 等她回来,苏月从芍药手里接过锦盒,递给沈黎道,“给你的添妆,看喜不喜欢?” 沈黎接过,将锦盒打开,入目一套金镶红宝石的首饰,精美华贵,看的人眼睛都移不开。 锦盒里除了这套首饰外,锦盒背面还嵌着张纸,沈黎把纸取下来。 打开。 看到纸上写着什么,她惊道,“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纸上是琉璃坊一成股。 琉璃坊的事传的那么沸沸扬扬,京都人尽皆知,沈黎又怎么会不知道,因为萧祁,她甚至比沈大将军和沈夫人知道的还要清楚几分。 满京都,不,是整个大齐只有明王妃的琉璃铺卖琉璃,生意好的,用日进斗金都不足以形容,这一成股有多值钱,无法估量。 沈黎把东西递给沈夫人 看,沈夫人也觉得太贵重了,要还给苏月,苏月道,“这哪贵重了,当初我出嫁,义父义母送了我那么多添妆,我不也收下了?” “我送的却不收,这不是和我见外吗?” 苏月坚持,沈夫人就让沈黎收下了。 沈黎出嫁在即,前来沈大将军府送添妆的大家闺秀不少,沈夫人也有许多事要忙,苏月不给她们添乱,就告辞了。 沈夫人挽留道,“颠簸一通来,怎么也不多待一会儿?” 苏月道,“我还要去顾家,两位表妹一个婚期定了,一个也快出阁了,我索性趁着还能出府亲自把添妆送了。” 顾家对苏月有多疼爱,举朝皆知,苏月要去顾家送添妆,沈夫人就不再挽留了。 送苏月和萧承易出府,目送马车走远,方才转身回府。 沈大将军府没料到苏月和萧承易会去送添妆,顾家就更料不到了,顾桐婚期虽然定了,但在秋闱放榜之后几天,这会儿送添妆还早了点儿。 顾老夫人有好些日子没看到苏月了,看着苏月的肚子,着实惊讶,她生顾大老爷的时候,肚子也就这么大啊,她记得月儿生产还早,这会儿就这么大了,后期孩子长得更 快,这到生的时候,肚子得大成什么样儿? 顾老夫人仔细看苏月,虽然长了不少肉,但也算是只长胎不长肉了,不是吃出来的。 顾老夫人道,“这莫不是双胎?” 苏月还想留给大家一个惊喜,奈何肚子瞒不住啊。 苏月没否认,也没承认,只道,“希望能如外祖母说的,是个双胎。” 顾大太太道,“月份这么大了,高明的大夫能把出来了,苏大夫没告诉你吗?” 苏月摇头。 苏大夫没说,那应该只有一个了。 顾老夫人拍苏月的手背道,“一个两个都好,重要的是母子平安,身子重了,要走动,但不要走这么远,别让外祖母担心。” 苏月乖巧道,“所以我就想趁着给义妹送添妆,把两位表妹的添妆也一并送了,在孩子生下来之前,能不出府就不出府了。” 苏月一视同仁。 送给顾桐顾樱的添妆和给沈黎的差不多。 都是一整套首饰外加一成琉璃坊的股。 不止给顾桐顾樱,两位表哥也各给了一成股。 苏月出一趟门,送了半间琉璃坊出去。 当然了,顾家也是不肯收,苏月几乎是摁着顾家收下的,也是心累。 第419章 挨打 苏月难得到顾家,陪顾老太爷顾老夫人吃了顿午饭,方才回明王府。 萧祁迎娶沈黎进门这天,苏月没去定王府,萧承易一个人去喝的喜酒。 喜宴办的很热闹,满朝文武都到了,就连皇上为了彰显对定王府的看重,都亲自到定王府喝喜酒,没能去,苏月很是遗憾。 到傍晚,萧承易才回来,回来时酒气熏天,被青风扶回来的,不过进屋后,萧承易就不装醉了。 苏月不明白道,“为什么要装醉?” 萧承易在给自己倒茶,闻言,倒茶的手滞了下,道,“我也想知道。” 苏月,“……?”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奇怪呢? 他自己装的醉,自己不知道,难不成还是别人让他装醉的? 他是战神明王,他不愿意做的事,没人能强迫吧? 苏月满面狐疑的看着萧承易,萧承易长臂一伸,就把苏月抱坐到他怀里,想要亲他。 苏月捂住他的嘴,道,“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 萧承易将她的手抓住,道,“我第一次喝酒时就发现自己酒量好,怎么喝都不醉,父皇知道后,叮嘱我酒量好的事不能让人知道,所以人前只要喝超过两坛酒,我就装 醉。” 他一直想知道为什么酒量好的事不能让人知道,但先皇不说。 再后来,先皇就驾崩了,先皇叮嘱他不能做的事不多,隐瞒酒量是其中一件,他就一直谨记并照做。 苏月没想到萧承易装醉竟然是先皇让的。 先皇为什么要让萧承易隐瞒自己酒量好的事呢? 对男人来说,酒量好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了啊。 实在是奇怪。 苏月在想这事,不知什么时候萧承易就亲了上来,还恼道,“专心点。” 苏月被迫回应他带着酒味的吻,他的手很不老实,在她的后背上游走,苏月连忙把他的手抓住了。 萧承易人没醉,但眼底的欲望不加遮掩,要是平常,苏月肯定会依他,但他到底喝了不少酒,她身子又重了,万一他没把持住自己,没得伤到腹中孩子。 苏月转移他的注意力,问道,“先皇酒量如何?” 萧承易道,“先皇酒量一般,也就能喝一坛,再多就醉了。” 先皇酒量不好,却生了个千杯不醉的儿子,萧承易的酒量不会是随了他的生母温贤妃吧? 可儿子随亲母,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世上不能喝酒,一杯倒的人多了去 了,先皇不至于因为这让萧承易隐瞒自己的酒量,一定有别的原因。 ……不会萧承易不是皇上亲生的吧? 这个念头冒出来,苏月嘴角狠狠抽了下,都佩服自己瞎猜的本事了。 先皇疼萧承易疼的满朝文武人尽皆知,疼到萧承易谁都不惧,他顶撞皇上,皇上都快习以为常的地步,这要不是亲儿子,先皇能这么宠他? 苏月甩甩脑袋把这明显不可能的猜测掐了,但先皇让萧承易隐瞒酒量的原因,就像是一根羽毛在苏月心尖撩拨,迫切的想弄清楚。 不怪苏月好奇心太重,实在是先皇让萧承易做的事一件比一件出人意料。 和临终前让萧承易掌兵权比,隐瞒酒量都不值一提了。 先皇在那位置坐了几十年,该清楚皇上不会容忍萧承易掌兵权,却偏偏让萧承易这么做,苏月从知道这事就在揣摩先皇的用意,至今也没琢磨明白。 先皇总不能是希望萧承易把皇上拉下马吧。 要先皇存这样的心思,他直接传位给萧承易不更省事么? 弑君夺位弄不好会没命,还会牵连不少无辜将士和百姓,先皇应该不会这么做。 想这事太费脑子了,苏月很 干脆的丢开,和萧承易说起定王府喜宴的事,萧承易告诉苏月,萧祁陪沈黎回门后,就来给她请安。 萧祁和沈黎能走到今天,萧承易请旨赐婚重要,苏月的釜底抽薪之计也功不可没。 他们成亲后,来跟她道谢也应当。 到了他们来请安的日子,苏月吃完早饭就等他们来,然而等了半天也不见萧祁和沈黎来。 知道他们不会也不敢放她和萧承易的鸽子,苏月翻书打发时间,一边等他们。 又过了半个时辰。 芍药看了眼漏刻道,“都快吃午饭了,定王世子和定王世子妃今儿应该不会来了。” 不是应该,是肯定了。 再有一刻钟就吃午饭了,没人会这个时辰登门的,除非存心蹭饭。 外面萧承易走进来,苏月看他,“你确定他们是说今天来王府吗?” 萧承易道,“是今天,但来不了了。” 苏月就道,“为什么?” “萧祁挨了顿打,这几天应该都出不了门了,”萧承易道。 “……” 才成亲三天就挨打? 以前也没见定王打过萧祁几回啊,如今娶了世子妃,还打他,这也太不给萧祁脸面了。 苏月好奇萧祁做什么 了,惹的定王要揍他不可。 萧承易坐下来道,“定王世子妃有身孕了。” 苏月,“……” 苏月嘴角狠狠抽了下。 之前她帮萧祁正视自己的内心,心甘情愿的娶沈黎后,义母沈夫人来向她道谢时,曾委婉的提过一句,萧祁和沈黎关系太好,隔三差五约她出府,她也担心…… 果然这担心一点不多余。 这不就把孩子造出来了。 沈黎才进门三天就有了身孕,定王定王妃肯定高兴,可高兴之余,肯定后怕,毕竟出嫁有多累,过来人都知道。 戴着沉甸甸的凤冠,绕着京都走一圈,还经历颠轿,胎相稳了也经不起这么折腾,何况才刚有身孕的人,万幸是没颠簸出事,否则悔之晚矣。 自己儿子干的好事,定王得给沈大将军府一个交代,然后就上鸡毛掸子了。 之前不愿意娶,闹腾要退亲,同意娶了,又火急火燎,连那半个月一个月都不能忍,生了这么一个混账儿子,定王定王妃没差点气死。 沈大将军和沈夫人也是又高兴,又生气,女儿出嫁三天就有了身孕,这要传出去,沈大将军府的脸面都要丢尽了,就是瞒也要瞒到半个月之后。 第420章 探花 日子一天天的过,苏月的肚子也一天比一天大起来。 转眼就到科举放榜的日子。 苏月有孕在身,那是肯定没法去街上看放榜的,不过顾砚行上榜的消息第一时间就传到苏月耳中了。 自家表哥的才学,苏月是信得过的,榜上要没他的名,她可就要怀疑科举有问题了。 不过这只是放榜,还要经过殿试,才能确定最终的名次。 放榜后第三天,上榜的所有贡士进宫参加殿试。 殿试由皇上亲自主持,只考时务策。 当天考试,次日阅卷,又次日放榜。 三天的等待对学子们来说那才叫一个煎熬,苏月都心急知道最终结果。 这日,苏月扶着腰去花园赏花,如今身子越发重起来,胯骨作疼,走不了一会儿就进凉亭歇脚了。 这些天芍药都不知道在心底问候太后和庆阳长公主多少句了,自打那日太后找她家王妃进宫,把她家王妃累着后,就经常扶腰,小腿酸疼,虽然肚子重了也会这样,可时间掐的太巧,芍药坚信是累出来的。 苏月坐在凉亭里喝茶,那边小丫鬟十五往这边跑,跑的是上气不接下气,气喘吁吁。 芍药见了就道,“跑这么急,是不是放榜了?” 十五连连点头,“放榜了,表少爷高中了,一甲第三名,探花。” 芍药眼睛高兴得合不拢嘴,看着苏月道,“表少爷真厉害。” 科举能考上就很不容易了,还在那么多厉害的学子里考了第三名,顾家上下得高兴坏不可。 苏月替顾家高兴,芍药道,“表少爷高中,再娶叶老太傅得孙女儿进门,顾家就是双喜临门了。” 十五道,“是三喜临门,不,是四喜临门,两位表姑娘要出阁。” 芍药连连点头,确实是四喜临门。 想到大半年前,顾家还因为明王休妻,撞柱寻死,满朝文武都恨不得和顾家断绝往来,没想到大半年一过,顾家竟然这般风光了,要说结亲,没有比顾家更厉害的了,叶老太傅府,宁王府还有右相府,那是一个比一个厉害。 苏月高兴之余,还有些惭愧,皇上忌惮萧承易举朝皆知,她还以为皇上会打压她表哥呢,没想到还是点她表哥为探花郎。 等萧承易回府,苏月道,“我还以为皇上会打压我表哥呢。” 萧承易道,“你感觉没错,皇上确实打 压了。” 苏月眼睛睁圆,“你的意思是我表哥不止探花郎?” 萧承易道,“状元之才或许有争议,但至少也该是榜眼。”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皇上是不能做的太过,再加上萧承易和叶老太傅都在场,不然探花都未必会给顾砚行。 亏得苏月还以为自己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科举要的就是公正,身为皇帝,竟然带头徇私,榜眼和探花有那么大的区别吗,不过就是起点稍微高那么一丁点儿,堂堂皇帝至于跌这个份吗? 苏月不知道要不是顾砚行背后有萧承易和叶老太傅撑腰,顾家和宁王府还有右相府结亲,靠山太硬,阅卷官不敢舞弊,不然他都不一定有机会参加殿试。 顾家对顾砚行的期望一直在变化,因为顾砚行救叶老太傅的孙女儿摔断了胳膊,当时都觉得他要错过科举了,好在胳膊恢复的挺好,但毕竟在最紧要的关头受那么重的伤,也不能对顾砚行期望太高,给他太大压力,只要榜上有名就行了,最好是能中二甲,如今中一甲,已经远远超出顾家上下的期望了。 至于皇上那点打压,顾老太爷虽然有些气愤,但 如苏月说的,榜眼和探花没那么大的差别,历朝历代还曾出现因为模样生的好,榜眼之才被点为探花的,因为探花要跨马游街。 自家孙儿的模样,那是一等一的,没话说。 顾砚行跨马游街,苏月没法去看,芍药去看了,回来绘声绘色的和苏月说顾砚行游街的风光,“表少爷早定亲了,还有不少姑娘往他身上扔香包和果子的……” 苏月觉得要自家表哥当初没有当众救叶老太傅孙女儿这回事,以顾家如今的门第和出了名的品性以及表哥的才学,求娶叶四姑娘,叶老太傅十有八。九也是会同意的。 科举是朝廷三年一度的大事,除了探花跨马游街,还有琼林宴,京都世家大族设宴请新科进士等,足足热闹了大半个月。 可惜,苏月身子太太太重了,她就是想去凑热闹都不行,心有余身不足,连提的想法都没有,萧承易根本不许。 问就是下回。 下回可要三年后啊啊啊。 顾砚行和金科状元进了翰林院,榜眼不想进翰林院,皇上便将他外放到一个还算富庶的地方做官,至于其他进士,苏月就不得而知了,丫鬟们只关心榜 首,也只有这三个人传到苏月耳中。 苏月,“……” 这日,天灰蒙蒙的,随时会下雨的样子,苏月虽然身子重了,但坐着躺着都闲不住,最后还是调制药丸打发时间。 药房缺了几味药材,苏月让赵七去药铺买。 赵七刚出府没一会儿,大雨就倾盆而至,风吹的窗户哐当作响,桌子上忘了拿镇纸压着的药方被吹的到处都是,芍药赶紧弯腰捡药方,一张药方被吹到苏月脚边,苏月准备弯腰捡,才刚弯腰就被萧承易扶了起来,“别动,我来。” 萧承易把药方捡起来,苏月让芍药把药方收到匣子里去,差不多忙活完,赵七就抓完药回来了,药没湿,人湿透了。 赵七把药材递给芍药,禀告萧承易道,“方才属下买药,见到长驸马冒雨出城了,跑的很急的样子。” 苏月眉头陇紧。 连件蓑衣都不穿,冒雨也要出城,这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 以长驸马的身份,不是天大的事,不会让他连自己身子骨都不顾。 苏月看向萧承易,萧承易也觉得此事奇怪,当下吩咐道,“派人去庆阳长公主打听一下,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第421章 巴掌 赵七领命退下。 苏月虽然好奇,但也得等赵七打听回来才知道,芍药将赵七买回来的,用油纸包裹严实的药材打开,苏月就继续忙手里的活了。 忙到一半,外面十五撑着伞冒雨而来,上了台阶,都顾不上将伞收起,随手放回廊上,就跑进屋道,“王妃,有大消息!” 雨下的很大,十五裙摆都湿透了,沾了不少泥巴,脚上的绣花鞋就更不必说了。 芍药见了道,“有什么大消息这么急的来禀告王妃知道的?” 十五眸光闪亮道,“庆阳长公主挨了长驸马一记巴掌……” 苏月眼睛瞬间睁圆,芍药不敢置信道,“长驸马怎么敢打庆阳长公主,他不要命了吗?” 不对,就是因为要命,所以长驸马都顾不上下雨,冒雨也要骑马出城。 庆阳长公主可是太后亲生,当今皇上的亲妹妹,长驸马打庆阳长公主,太后和皇上会要长驸马半条命的。 不过想到庆阳长公主是如何欺负她家王妃,又是如何纵容安乐县主欺负王妃的,芍药就忍不住在心底给长驸马拍手叫好,就庆阳长公主的性子,也亏得长驸马忍了她这么多年,不 是忍无可忍了,长驸马绝不会如此。 芍药咧了嘴笑,苏月心情也是好的不行,没办法,庆阳长公主身份太尊贵,就算再如何欺负她,她也不能明着还击,最多口头上反击,再暗戳戳给下点毒,没法明着将庆阳长公主怎么样,委实窝囊的很。 以庆阳长公主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性子,长驸马给她一巴掌,估计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就是不知道庆阳长公主做了什么,把长驸马气到这种程度,上回听庆阳长公主和长驸马的矛盾,还是太后要给萧承易塞人,被他们反塞给了长驸马,长驸马和庆阳长公主积怨已久,大概是故意气庆阳长公主,把太后赐的两宫女一起幸了,惹怒庆阳长公主,生生将那两宫女活活杖毙,气的长驸马甩袖出府,听说后来是太后出面,两人才和好,但也只是面和心不和。 不知道赵七能不能打听到点什么,苏月一颗八卦之心,按捺不住像猫在挠似的。 十五冒雨而来,又冒雨回去。 雨下的太大,到吃午饭都没歇,萧承易就放弃抱苏月回屋的想法,青风将饭菜拎来竹屋,苏月和萧承易在他的竹屋用的饭。 正吃着呢,站在一旁的青风耳朵一动,道,“赵七回来了。” 可算是回来了。 不过苏月见到赵七已经是半盏茶之后的事了,他浑身湿透,先换了身衣服再来回话的。 彼时苏月和萧承易也差不多吃饱了,赵七走进来,苏月问道,“可打听到点什么?” 赵七点头,“长驸马在金州养了房外室,生了一双龙凤胎,有四岁了,这事被庆阳长公主知道了,庆阳长公主派人去金州,将那母子三人活活烧死了,长驸马知道这事后,雷霆震怒,争吵之下,打了庆阳长公主一巴掌,打完庆阳长公主,长驸马就骑马出城了,不知道是不是去金州了……” 长驸马养有外室的事,是苏月拐着弯的捅给庆阳长公主知道的,是想给庆阳长公主找点事,免得庆阳长公主太闲了,成天的盯着她找她的麻烦,但苏月着实没想到庆阳长公主会心狠手辣到这种程度,竟然将长驸马的外室和两孩子活活烧死,庆阳长公主当真是不怕长驸马和她反目。 苏月连男子纳妾都反感,更别提养外室了,但长驸马她见过几回,不是纵情声色的那种人,再加上庆 阳长公主的专横霸道,这里面的事她就不做品论了。 苏月看向萧承易,“长驸马一年有一半的时间离京在外,不会都是待在金州吧?” 萧承易道,“长驸马是离京办差,最多绕道去金州一趟,要一直待在金州,庆阳长公主不会发现不了。” 这倒也是。 对于长驸马一年有一半的时间不在京都,庆阳长公主本就不满了,哪会不派人盯紧长驸马。 苏月还记得半年前捅出武国公世子养外室和私生子的事,太后和庆阳长公主的护短,替武国公世子说好话时,可是说过武国公世子的逼不得已,淑华长公主是皇家公主,身份尊贵,武国公世子是怕给皇家难堪,才没把外室和私生子接进府,因为当初捅出这事时,淑华长公主和武国公世子就和离了,所以没闹大。 今日落到庆阳长公主身上,不知道太后和庆阳长公主还记不记得自己曾经说过的话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永宁宫。 庆阳长公主自打出娘胎,还从未挨过人巴掌,长驸马这一巴掌打的庆阳长公主想杀了长驸马的心都有了。 长驸马打完就冒雨出府了,庆阳长 公主是又气又慌乱。 长驸马离开时,丢下一句,“你我此生不复相见。” 冰冷的语气,决绝的眼神。 庆阳长公主身体冰凉,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就进宫找太后和皇上,要把长驸马追回来,为了一个贱人两个贱种,打了她一巴掌,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长驸马气头上用了几分力道,庆阳长公主脸上的巴掌印清晰的像是刻上去的一般。 太后气的浑身颤抖,她连重话都舍不得说半句的女儿,竟然下手这么狠,太后想将长驸马千刀万剐的心都有了。 皇上听说了这事也是震怒,当即派人去追长驸马。 人是派出去不少,但没一个将长驸马带回的。 庆阳长公主挨了长驸马一巴掌的事,太后下了封口令,但根本瞒不住,因为封口令下不到明王府来,这么好火上浇油,往庆阳长公主伤口上撒盐的事,都不用苏月吩咐,芍药告诉墨玉轩的丫鬟,然后就一传十,十传百,不到半天就传遍京都大街小巷,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长驸马有过,不该养外室和私生子,但庆阳长公主直接把人烧死,太过心狠手辣,那一巴掌挨的不冤。 第422章 受伤 转眼三天过去了。 这日,苏月在竹园凉亭里喂鱼,心情颇好。 小丫鬟十五屁颠颠跑过来,气喘吁吁的禀告苏月道,“王妃,庆阳长公主受伤了……” 苏月诧异,芍药就问道,“庆阳长公主怎么会受伤呢?” 庆阳长公主身份尊贵,长驸马打她一巴掌都逃命去了,怎么会有人敢伤庆阳长公主呢,活腻了想死还差不多。 十五捂嘴笑道,“是庆阳长公主自己伤了自己。” 皇上和庆阳长公主派去的人,没能追回长驸马,甚至连长驸马的行踪都跟丢了,庆阳长公主本就脾气差,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脾气越发暴力,伺候她的下人,那真是稍有不慎,就成为了庆阳长公主的出气筒,屋子里的摆设,那些平常庆阳长公主喜欢的不行的东西,都成了她泄愤的工具。 今儿小厮禀告庆阳长公主把长驸马追丢了,庆阳长公主气的把茶盏全呼到地上,博古架上新摆上去的瓷瓶玉器,哐啷啷又碎了一地。 庆阳长公主身份尊贵,长驸马能入她和太后的眼,必然不一般,冒雨出城,要轻易就被抓回来了,这样的人,庆阳长公主决计看不上。 庆阳长公主把东西摔的满地都是,只是这几日她几乎什么东西都没吃 ,身体虚弱,急怒之下,被凳子绊倒,丫鬟来不及扶,她摔地上去了,手被碎裂的茶盏刺破,脸也被划伤。 听十五说到这里,芍药扭着眉头看着苏月,“不会又要找王妃您要祛伤疤的药吧?” ……十有八。九,不,是肯定会到她这里来的。 祛伤疤的药膏只有她的,怎么可能会不找她? 庆阳长公主是太后的亲生女儿,是皇上一母同胞的妹妹,都用不着庆阳长公主出面,太后和皇上就会帮她找萧承易了。 这些人可不管之前是怎么欺压她的,只怕在他们心底,找她要药膏,都是在给她和萧承易脸面。 想到这些,苏月的好心情都蒙上一层阴影,哪怕他们花钱买都驱散不了。 她又不缺钱,而且她想挣钱有的是办法,不想挣他们那份。 连苏月都怀疑自己是庆阳长公主母女的克星了,没这么避着满京都的太医大夫往她手里头撞的。 这都不是一回两回了。 她们就不嫌烦吗? 嗯,要叫庆阳长公主和安乐县主知道苏月的想法,得吐血不可。 是她们想受伤吗? 是她们想毁容吗? 从苏月知道庆阳长公主伤了掌心和脸,不到半个时辰,太后就派人来传话,传太妃进宫了。 太 妃从宫里回来,就直接来墨玉轩竹园找她了,当时苏月在忙着煎药,福身给太妃行礼,“母妃怎么来竹园了?” 太妃叹息,“你一向聪明,又岂会猜不到母妃的来意?” 苏月道,“太后让母妃找苏大夫拿祛伤疤的药膏?” 太妃道,“倒也不是拿,太后花钱买。” 苏月没说话。 太妃道,“母妃知道即便花钱,你也不愿意将药膏卖给太后,给庆阳长公主用,太后找我帮忙,我没答应。” 苏月怔住,她着实没想到太妃会拒绝帮太后。 但既然没答应,那太妃来找她做什么? 苏月疑惑的看着太妃,太妃道,“母妃虽然回绝了,说管不了你和易儿,但母妃了解太后,事关庆阳长公主的脸面,太后绝不会放弃的。” 身为太后,自己的女儿庆阳长公主要些药膏都办不到,必会沦为京都的笑柄,太后绝不可能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胳膊到底拧不过大腿,太妃觉得苏月身子重了,不宜再为这样的琐碎事影响心情,再加上庆阳长公主已经受到教训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对你和易儿一再隐藏苏大夫,太后早有意见,如今在太后气头上,还与太后对着干,只怕你就是苏大夫的事会瞒不 住。” 太妃没有偏帮太后,就冲太妃回绝太后,苏月就很动容了,她道,“多谢母妃提醒。” 太妃道,“母妃只是和你说一声,至于你和易儿怎么选择,母妃不干涉。” 这事太妃都没找萧承易说,苏大夫是苏月,给不给药膏,苏月说了才算。 太妃看窗户旁煎的药,道,“虽然临盆还要一两个月,但你这肚子委实不小了,别太累着自己了。” 说着,太妃又自己笑了起来,“也是母妃管太多,太医院的太医加起来也不及你一个,这些事哪用得着母妃叮嘱,莫要嫌母妃烦。” 苏月道,“母妃是关心我,我知道。” 太妃笑了笑,没有多待,就带着云嬷嬷走了。 等萧承易回来,苏月把太妃的话转达给他,萧承易道,“你不想卖药膏,不必委屈自己。” 这事苏月仔细斟酌过,她确实不想为这点琐碎事和太后纠缠,太影响心情了,但也不想就这么便宜他们了,苏月道,“卖给他们,但我要两万两一盒。” 萧承易没有任何异议。 因为太妃找过苏月,萧承易让青风把话传给太妃知道。 即便很晚了,太妃也还是差了人进宫,将这事告诉太后。 永宁宫。 太后晚膳没吃几口就 让人撤下了。 姜嬷嬷扶太后坐到凤椅上,准备叫宫女给太后捶肩,这时候,一宫女上前道,“太后,太妃派人来传话,说是苏大夫愿意卖药膏,但要两万两一盒。” 唰。 几乎是瞬间。 太后那张倦怠的脸就冷了下去。 姜嬷嬷站在一旁,倒抽气道,“那么点大一盒药膏,要一万两已经心黑的没边了,竟然还要两万两,这不是趁火打劫吗?!” 哪用怀疑,就是在趁火打劫。 太后脸拉成马脸长,“一个大夫,向天借胆敢趁火打劫哀家?!” 有这胆量的,满京都,不,是整个大齐也只有明王明王妃了。 偏苏大夫在他们手里,不受制于他们都不行。 想想他们都往明王明王妃手里送了多少银子了,说苏大夫是明王府的摇钱树,一点不为过。 姜嬷嬷见太后气的胸口起伏不定,生怕太后气出好歹来,赶忙劝道,“太后别气坏身子……” 太后攒紧拳头,“照他们的价,拿钱给他们!” 姜嬷嬷应下,然后道,“奴婢有一计,能让苏大夫进宫。” 太后看向姜嬷嬷。 姜嬷嬷当即凑到太后耳边低语了几句。 太后眼底闪过一抹寒光。 “找个时间,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第423章 做局 这日,天气不错,秋高气爽。 是宁王世子萧洵迎娶顾桐过门的日子。 同样的,苏月既没去顾家送嫁,也没去宁王府喝喜酒。 不过苏月也没闲着,萧承易前脚出府,后脚绣房就送来一堆绣房就来给苏月量体裁衣,提前准备过冬的裙裳,苏月陪嫁里衣服不少,可身子重了,那些衣服都不合身了。 除了给她准备衣服外,还有就是肚子里孩子的衣服,因为孩子会生在冬日,要做不少棉衣,绣房早早就准备上了,毕竟明王府主子是真少。 光是大.大小小的肚兜就做了二十多件,还有虎头鞋,虎头帽,每一件都精致到苏月的心坎里去了,拿着就爱不释手。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衣服都是给小世子穿的,虽然孩子小不用那么讲究,但有这个条件,该讲究还是要讲究。 见苏月翻看那些衣服,绣房管事赵妈妈问道,“这些王妃看可够了?” 苏月道,“够是够了,只是怎么都是给男孩子穿的,女孩子的呢?” 赵妈妈先是一愣,随即笑道,“王妃的肚子,一看肚子里怀的就是小世子。” 苏月摸着隆起的肚子,“万一是个女儿呢?” 这话说的赵妈妈都接不上。 哪有皇家头胎不盼着生儿子的,王妃真是一点不忌讳,要换成别人家,要绣房准备女儿的衣服,得气坏不可。 赵妈妈小心翼翼道,“那奴婢再做几件小郡主穿的?” 苏月道,“一样的准备。” 赵妈妈连连应是,“奴婢回去就让绣房准备。” 赵妈妈退下,苏月看着那些小肚兜,她原还想自己动手绣,可她的绣工比府里的绣娘差太远了,苏月就把这份还没有来得及释放的母爱给收了回来。 足足两大箱子的小衣服,芍药一一展示给苏月看,正看着呢,外面急匆匆跑进来个小丫鬟,喘气道,“王妃,不好了!” 喊了一句,小丫鬟嗓音都喘破了,接不上气。 芍药问道,“什么不好了?” 小丫鬟缓了下,赶紧道,“刚刚宫里派人来传话,说是太妃在太后那里中毒了,吐血昏迷了过去,宫里的太医没十足的把握救太妃,让请苏大夫进宫……” 小丫鬟不知道苏大夫就是苏月,苏月就是苏大夫,只想着赶紧请苏大夫进宫救太妃的命。 苏月听到这话,第一时间是担心,可很快她就冷静了下来。 太妃好端端怎么会在太后那里中毒呢? 安乐县主在太 后寝宫里出事,那是她下的毒,是她给安乐县主的教训,而非真的有什么人要安乐县主的命。 前几日才发生庆阳长公主摔倒,被自己砸碎的瓷片划伤脸的事,今天太妃就在宫里中毒,需要苏大夫进宫救命。 既然太医没把握救太妃,又知道苏大夫就在明王府,不该第一时间把人送回来吗,救人如救火的道理,太后不懂,难道太医也不懂吗? 别是故意给太妃下毒,逼苏大夫进宫。 苏月心下这么猜测,但毕竟只是她的猜测,太妃是萧承易的母妃,虽然不是亲生,但太妃对萧承易的疼爱一点不少,萧承易对太妃也敬重有加,苏月可不敢赌。 再者她可以先进宫看看情况再说,苏月当即吩咐丫鬟道,“让人准备马车。” 芍药担心道,“王妃要一个人进宫吗?” 苏月道,“王爷收到消息,会进宫的。” 好好的去喝喜酒,还碰到这样的糟心事,那些人可真会给他们找事。 苏月让芍药去药房拿解毒丸,她带着十五朝王府大门口走去,等她走到大门口,芍药也追上了。 周管事不知道苏月就是苏大夫,见苏月神色匆匆道,“赵七护送苏大夫进宫救太妃就成了, 王妃身子重了,还是别去了。” 她不进宫,赵七送个毛线球的苏大夫。 苏月道,“我进宫看看。” 苏月说着,芍药就扶苏月坐上马车,然后自己钻进去,十五也上了马车。 赵七带了好几个暗卫护送苏月,虽然暗卫没法跟进宫,但能确保苏月在进宫路上不会出事。 其实不用担心,太妃中毒,要找的是苏大夫,那些人就算想要苏月的命,也猜不到苏月就是苏大夫,会挺着个大肚子进宫。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宫,从马车上下来,苏月就朝太后的永宁宫赶去。 她一手扶着芍药,一手托着肚子,脚步匆匆,几乎没歇脚,等走到永宁宫,额头上都沁出了一层细密汗珠。 苏月迈步进殿,就看到坐在凤椅上的太后,庆阳长公主、安乐县主都在,还有周皇后…… 见苏月进来,身边只跟了两丫鬟和赵七,安乐县主顿时臭了张脸道,“太妃在等苏大夫救命,你来做什么?” 苏月没搭理她,只问道,“太妃在哪儿?” 太后皱眉道,“苏大夫人呢?” 苏月道,“我带了解毒丸来,先看看能不能解太妃的毒再说。” 答非所问,太后的脸沉的厉害,“ 宫里是有人能吃了苏大夫吗,为了不让他现身,竟连太妃的命都不顾了?!” 本来苏月就怀疑太妃中毒是逼苏大夫现在,太后这话,苏月有九分肯定了。 要真那么担心太妃,就该先让她喂太妃服解毒丸。 要解毒丸解不了太妃的毒,再追究她没带苏大夫进宫也不迟。 苏月云袖下手攒紧,那边太医过来道,“太后,太妃情况危急,还是先让明王妃给太妃服解毒丸吧。” 太医从那个方向过来的,太妃肯定在哪儿,苏月抬脚走过去。 安乐县主扶太后起身,跟过去看看。 苏月绕过屏风,就看到太妃躺在小榻上,她脸色苍白,嘴唇发黑,一看就是中了剧毒。 苏月走到小榻边,将解毒丸倒出来,芍药扶太妃坐起来,苏月将药丸塞太妃嘴里,然后接过茶水让太妃把药咽下去。 喂药时,太医在一旁道,“太妃中的是混合的毒,解毒丸怕是效用不大。” 言外之意,还是得请苏大夫才行。 苏月心里有准备,既是逼苏大夫现身,又怎么可能拿寻常的毒来做局。 但即便效用不大,这解毒丸也得喂,至少能把毒压制一会儿,以免毒入肺腑,治起来更加棘手。 第424章 暴露 确定太妃把解毒丸吞下,苏月和芍药小心的将太妃扶躺下,十五将挪到一旁的凳子挪回来,苏月坐下给太妃把脉。 太后和戴着面纱的庆阳长公主过来正好看到这一幕。 太后眸光一缩,“你在做什么?!” 这还用问吗,长眼睛的都能看见了,苏月头也没回道,“我在给太妃把脉。” 庆阳长公主道,“你给太妃把脉,你能治太妃?!” 苏月没理会她,太妃的脉象让她心沉入谷底,太妃所中之毒乃六种毒混合,如太医说的,解毒丸药效不大。 她要救太妃,她就是苏大夫的事就瞒不住了。 她也可以赌,赌太后拿解药救太妃的命。 可对太后而言,如果太妃的命牵制不了她和萧承易,太妃这条命还有留下的必要吗? 来之前苏月就做好了会暴露身份的准备,反正祖母和大哥都知道了,暴露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当务之急是救太妃。 苏月道,“我要给太妃施针逼毒,请你们出去。” 苏月清冽之声在殿内回荡。 有一个算一个都惊呆了。 “你给太妃施针逼毒?” 安乐县主声音拔高,“你拿太妃的命当什么?!” 苏月看向安乐县主,“安乐县主可知道我姓什么?” 安乐县主显然没反应过来,“你姓什么你问我?” 苏月,“……” 苏月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安乐县主。 不过安乐县主没反应过来,太后和庆阳长公主倒是闪过一丝猜测,但因为觉得猜测太过荒诞,两人根本不信。 明王妃姓苏,和苏大夫一个姓又如何? 明王妃才多大年纪,她怎么可能是苏大夫?! 见没人猜到,苏月着急了,她给太妃施针,不许有任何人打断她,否则救命就成害命了。 好在这时候萧承易赶来了,他在宁王府喝喜酒,听说太妃出事,苏月赶进宫了,放下酒杯就起了身,快马加鞭赶进宫。 他走进来,问苏月道,“母妃情况如何?” 苏月道,“我需要立刻给母妃施针,但人太多了,会让我分心。” 萧承易眸光一扫,太医赶紧拎着药箱子退下。 这大殿内,也就只有太医不敢不听他的。 这是太后的地盘,没人能对太后发号施令,萧承易道,“还请太后移步。” 太后眸光从躺在小榻上的太妃脸上扫过,转身出去了。 太后走了,庆阳长公主和安 乐县主自然也不会留下。 她们从屏风出去后,萧承易也出去了。 苏月给太妃施针需要宽衣,萧承易让宫女再搬来一架屏风挡住,他就坐在屏风前,不让任何人靠近。 太医远远的候着,他也想知道明王妃能不能救太妃的命,她是不是就是苏大夫。 屏风后,芍药和十五很快就给太妃宽衣了,苏月掏出随身携带的银针,替太妃护住心脉,然后逼毒血。 这一忙,就是两刻钟。 双层屏风,没人能看到屏风后在忙什么,只能听到一点窸窸窣窣的声音。 苏月身怀六甲,小榻又矮的很,施针就够累了,弯腰施针更是累上加累。 等拔银针时,苏月已经累的站不住了,芍药扶着她道,“王妃没事吧?” 萧承易听得心口一提,“怎么了?” 苏月道,“有点累,没事……” 萧承易心疼苏月,但在治病救人上,他帮不上忙。 苏月缓了回来,然后从屏风后出来,萧承易起身道,“母妃如何了?” 苏月道,“帮母妃把毒逼出来大半,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但要完全恢复,还得药浴,施针逼毒三回。” 本来太后和庆阳长公主就猜到苏月 那话的意思,就是坦白她就是苏大夫,只是她们不敢相信,但萧承易赶来,让苏月施针救太妃,她们不信也信三分了。 现在听苏月的话,太后当即看向太医,“给太妃把脉!” 太医看了眼萧承易,见萧承易没反对,这才敢上前,芍药和十五帮太妃穿好衣服,太医才上前。 太后耐着性子坐在凤椅上,攒紧椅子的手泄露她内心的不平静。 她是要逼苏大夫现身,但若是苏大夫就是明王妃,这结果不是她想要的。 可她不想要也改变不了什么,太医出来道,“明王妃医术高超,将太妃体内的毒逼出来大半,太妃暂时无碍了。” 庆阳长公主戴着面纱,但依然感受到她的脸色有多难看,她道,“你当真是苏大夫?!” 都亲眼见到了,还不信吗? 亏得她还天天防着掉马甲,这马甲掉的也太艰难了。 苏月看着庆阳长公主道,“不错,苏大夫就是我,我就是苏大夫。” “以我和庆阳长公主的关系,我双倍卖祛伤疤的药膏给你不过分吧?” 面纱下,庆阳长公主的脸就跟便秘了大半个月似的难看。 太后更是震怒,拍凤椅道,“你就是 苏大夫的事,为何要瞒着?你可知道欺君是什么罪名?!” 苏月好笑道,“我从未用苏大夫的身份到过皇上跟前,何谈欺君一说?就因为我治好了瘟疫,没有亲自进宫领赏,就要扣我一个欺君的罪名吗?” 提及瘟疫,苏月是提醒太后,她除了隐瞒自己就是苏大夫这回事,但该一个大夫做的事,她可没少做。 萧承易见不得太后欺压苏月,他冷道,“太后和皇上该庆幸她一直隐瞒身份,否则皇上也不能直接下旨让本王的王妃,本王怀了身孕的王妃去城外治瘟疫。” 太后无话可说。 治病救人是大夫和太医的事。 要当时知道苏月就是苏大夫,在知道她已有身孕的情况下,皇上确实不能直接下旨让苏月去城外治瘟疫。 苏月不去也没人能说她什么。 尤其当时知道是瘟疫,太子就撂挑子回宫了,如今明王妃就是苏大夫的事传开,太子当初弃难民于不顾的事势必会被人翻起来…… 堂堂太子连个女子都不如,肯定会影响太子的威望。 虽然没人能撼动太子的储君之位,可这事会成为太子一辈子磨灭不掉的污点。 周皇后脸色也难看起来了。 第425章 打脸 太后的计划本是一连串的,先逼苏大夫入宫,然后将人留在宫里,可这个计划的前提是苏大夫只是个大夫,不是明王妃。 太后没有任何理由留下明王妃,何况是身怀六甲的明王妃。 苏月累乏了,萧承易便带她和太妃出宫。 萧承易抱苏月走的,太妃则是宫人用肩舆抬着到的停马场,然而坐软轿回的明王府。 这边苏月还没出宫,她就是苏大夫的事一阵风就传遍了整个皇宫,但凡听说了这事的就没有不震惊的。 毕竟刚刚他们还在议论,太妃中毒,需要苏大夫救命,明王妃自己进宫都不让苏大夫进宫,都觉得明王妃是在枉顾太妃的命,正一边倒的谴责明王妃呢,结果事情就反转了,明王妃就是苏大夫。 御书房内,皇上听说了这事,也是大为震惊,脸色难看。 他和周皇后一样,也想到了瘟疫,不过周皇后顾及的是太子的威望,皇上想到的是萧承易。 皇上不知道苏大夫就是苏月,更不知道她有孕在身,才会下圣旨,可他不知道,萧承易是知道的,他竟然让自己还有身孕的王妃出城治瘟疫,这要传开,明王在人间的声 望必然高涨。 皇上本就忌惮萧承易了,他能高兴听到这样的事才怪了。 这边萧承易带苏月回王府,那边明王妃就是苏大夫的事,一阵风刮遍皇宫后,又从宫里刮到宫外。 宁王府喜宴,文武百官齐道贺,喜庆热闹。 宾客们喝着酒,议论着太妃在太后的永宁宫中毒,需要找苏大夫救命的事。 太妃中毒,他们不敢妄言,但太后要苏大夫进宫救太妃绝对是故意的,太后拿太妃的命拿捏明王明王妃,逼他们就范,一旦苏大夫真进了宫,那就是太后砧板上的鱼肉了。 想到萧承易走的那么急,都在心底替苏大夫捏一把冷汗。 柿子捡软的捏,堂堂太后捏不了明王明王妃这两颗硬柿子,还拿捏不了苏大夫么? 不过大臣们倒是挺希望苏大夫能进太医院的,苏大夫在明王府里,除非和明王交情颇深,否则病了痛了,也不能找苏大夫治病,可进了太医院就不一样了,哪怕就是专门给皇上看病的院正,大臣病的命悬一线了,皇上也会给恩典,让院正给他们看病。 正怀揣着期盼呢,然后明王妃就是苏大夫的消息就传到了宁王府… … 百官们,“……” 噎着的噎着。 呛酒的呛酒。 除了寥寥几个知情的,就没有不震惊的。 都觉得这是个假消息。 可偏偏这消息是从宫里传出来的,又恰好在太妃中毒这天,不像是空穴来风。 而且这消息很快得到了证实,别忘了左相府大少爷曲景风被刺伤,就是苏大夫把他从阎王手里抢回去的,苏大夫是明王妃,还是另有其人,别人不知道,曲大少爷不会不知道,左相没少去明王府探望重伤的儿子,他也清楚。 左相人就在宁王府喝喜酒,看左相丝毫不惊讶的样子,就知道这消息十有八。九是真的了,有大臣问道,“明王妃当真是苏大夫?” 消息都满天飞了,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左相道,“确实是明王妃救的犬子,我左相府感激不尽。” 流言蜚语传明王妃就是苏大夫,大家不信,可左相说的,就没人敢不信了。 可是! 明王妃才多大年纪啊,又是长宁侯府嫡女,养在深闺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是从哪儿学得那么一手高超医术的? 而且不但学会了,甚至都没什么人知道,不然也不会有 当初长宁侯府二老爷帮承恩伯府上门找苏大夫买药膏帮庆阳长公主这回事了。 嗯,二老爷人就在宁王府喝喜酒,消息传到他耳中时,他摇头好笑,“这流言蜚语传的当真是离谱。” 结果他前脚说完,后脚就被左相的话打脸了。 脸都打青了。 难怪当初他去明王府拿药膏,明王会给他的那么痛快了,最后药膏有问题,安乐县主中毒了,他是往明王手里撞! 二老爷一口银牙没差点咬碎,亲侄女在她眼皮子底下学得一手高超医术,做叔叔的竟然一无所知。 想到这里,二老爷又眉头皱紧,从前的苏月木讷寡言,被大夫人拿捏的死死的,身边大半都是大夫人的人,苏月是怎么瞒过大夫人的耳目的? 学医可不是翻几本医术就能学会的,甚至都没听说苏月喜欢看医书这回事。 二老爷有点怀疑大家夸赞的明王妃到底是不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那个苏月了。 可就在他怀疑的时候,大家把先皇搬了出来,先皇临终前,将苏月赐婚给萧承易,当时不少大臣就觉得先皇病糊涂了,长宁侯那木讷寡言的女儿怎么配得上明王,先皇这 不是临死坑明王一把吗? 再后来明王从战场回来,拿军功和免死金牌休了明王妃,明王妃没有寻死觅活,反倒大放厥词,要再觅良人,他们也只觉得明王妃是活腻了,后来明王妃和安乐县主针锋相对,丝毫不惧,让他们见识到了明王妃的胆识,再后来明王回心转意,又八抬大轿将明王妃娶回去…… 以前他们还纳闷明王妃是凭什么让明王回心转意的,这会儿全明白了。 试问这样一个有胆有识,还医术高超的聪慧姑娘,谁不喜欢啊,何况还是先皇赐婚,再加上还有了身孕……面子固然重要,可比起面子,媳妇和孩子才是最最最重要的啊。 当初先皇给明王赐婚时,苏月性子可还没变,二老爷刚起的那点疑心,就被九泉之下的先皇给打消了。 但渐渐的又有人抛出疑惑来,“明王妃不是在承恩伯府伤了脑袋,失忆了吗?” 有太医当场答疑,失忆分很多种,有忘的很彻底的,也有只遗忘部分的,明王妃忘记了曾经见过的人和事,却对自己学的医术记忆深刻是有这种可能的。 几乎整个喜宴,大家都在议论明王妃就是苏大夫这事。 第426章 错认 再说顾家,还沉浸在嫁女儿的不舍中,苏月就是苏大夫的消息就传到顾家了。 顾家上下都懵逼的很。 尤其是顾老太爷和顾老夫人。 月儿就是苏大夫? 这怎么可能呢? 苏怀臣常年驻守边关,一年都难回京一次,月儿没被他们养废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让月儿学医呢,不是姓苏就是苏大夫啊。 顾家上下没一个信的,最后顾老太爷想起件事,道,“之前失明的时候,月儿倒是给我把过几回脉……” 顾砚行也道,“我摔断胳膊,大夫给我接骨的时候,表妹也上手了。” 顾砚闻道,“我记得就是表妹来过府里,探望过祖父后,王太医才来府里给祖父施针治失明的……” 以前从未把这些事往苏月身上想过,如今想起来,桩桩件件都离不开苏月。 苏月虽然没向顾家透露她会医术的事,但不论是顾老太爷还是顾砚行,都是她给治的,别忘了,李大夫就是苏大夫的人。 顾老夫人也相信流言不会传的这么离谱,可是,“月儿是打哪儿学来的医术呢?” 可惜,顾家没人能给顾老夫人解释。 再说苏月,被萧承易抱上马车,坐马车回府。 几乎从坐上马车起,她就一个接一个打 喷嚏,眼泪都飙出来了。 知道自己是苏大夫的事被揭穿,会被人议论,但要不要议论的这么激烈啊。 苏月累极了,萧承易心疼的将她抱在怀里,苏月靠着靠着,就睡着了。 等她醒来,人已经进二门了,太妃被人抬着走在前面,萧承易是要送苏月回墨玉轩休息的,苏月睡够了,她要去松香院,萧承易就依她了。 太妃被云嬷嬷带丫鬟扶到床上躺下,云嬷嬷伺候太妃几十年,对太妃忠心耿耿,见太妃脸色苍白,昏迷不醒,心疼的恨不得替太妃遭这一通罪,云嬷嬷红着眼睛问苏月,“王妃,太妃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苏月道,“应该就快醒了。” 不到一刻钟,太妃就徐徐醒来。 醒来时,睡眼迷蒙,恍惚看到了当年的隐太子。 她缓缓朝他抬起手,萧承易握住她的手,喊道,“母妃……” 熟悉的声音,太妃愣了一下,迷蒙的眼睛也清晰了。 云嬷嬷站在一旁,见太妃睁开眼睛,不由的老泪纵横,她跟随了太妃一辈子,要太妃有什么三长两短,她也会随太妃去的。 太妃看着苏月,艰难张嘴,“是你救的母妃?” 苏月道,“母妃中毒,我怎么能袖手旁观呢?” 太妃很虚 弱,声音却很急,“你进宫救我,岂不是暴露自己就是苏大夫了?” 苏月道,“瞒了这么久,我也不想瞒下去了。” 可能瞒着总是好的。 太妃脸上带着笑,眼底泪花闪烁。 萧承易问道,“母妃中毒是怎么回事?” 提到这事,太妃眼底就闪过一抹恨意,“母妃中毒,是太后逼苏大夫现身的手段。” 苏月和萧承易猜到了,可真听到,还是很愤怒。 昨儿有一批贡品送进宫,太后赐了几匹绸缎给太妃,太后赏赐,太妃肯定要进宫谢太妃,太妃没什么事便今日就进宫了,陪太后聊了会儿天,太后就对太妃说,“你帮哀家一点小忙。” 太妃还纳闷有什么事是太后办不到,需要找她帮忙的。 药膏也给庆阳长公主了,再者太后也很清楚她管不了萧承易和苏月,所以越发好奇。 太妃就问道,“太后让我帮什么忙?” 太后笑了笑,“先喝茶,喝完茶再说不迟。” 太妃做梦也没想到太后为了逼苏大夫进宫,竟然在她的茶里下毒,毫无防备之下喝下,几乎入喉就发作了。 一口血吐出来,便晕了过去,后面的事她就不知道了。 萧承易眼神冰冷,道,“太后为达目的,竟然拿 母妃的性命做局,母妃以后就别再进宫了。” 经此一事,不用萧承易提醒,太妃也不会再进宫了。 苏月给太妃把脉,然后交代云嬷嬷道,“今日母妃逼了不少毒血出来,身体虚弱,这几日饮食要清淡,明日我再来给母妃逼毒。” 云嬷嬷一一记下。 太妃需要休息,苏月就没多留,福身告退。 太妃靠在大迎枕上,看着他们出去,云嬷嬷抹着眼角的泪道,“不止王爷对太妃您孝顺,王妃也对太妃您很好呢。” 太妃看着屏风,呐呐道,“我刚刚恍惚间将易儿错看成隐太子了……” 云嬷嬷愣了下,道,“王爷和隐太子都是先皇所出,眉眼都像先皇,太妃昏迷醒来,看错很正常。” 只是看错这么简单吗? 虽然过去这么多年,她依然记得温贤妃和隐太子妃关系亲如姐妹…… 温贤妃怀身孕,太后给她下过避子药,生产的时候,还给她下了会导致血崩的药,那些药都不曾起作用。 会不会温贤妃怀孕是假,又或者在服下避子药时,孩子其实就已经被打掉了,温贤妃为了保隐太子妃肚子里的孩子,才隐瞒不报…… 太妃脑子里乱糟糟的,二十年前的事如海浪朝她袭来,她记得隐太 子妃逃出宫没几天,温贤妃曾去护国寺上香,会不会是她又将逃出宫的隐太子妃又带回宫了,灯下黑,任是谁也想不到隐太子拼命才送出宫的隐太子妃在宫外转了一圈又躲回宫里来。 还有皇上将埋葬隐太子妃的鹤栖湖赐给易儿…… 皇上是不是早就知道易儿的身份? 知道温贤妃护不住她,才将易儿记在她膝下。 太妃脑子里千头万绪纠缠,觉得自己没有猜错,又觉得自己猜的不对。 先皇要真动了恻隐之心留皇长孙一命,不会那么随意的埋葬隐太子妃,至少也该给她准备一副棺椁吧? 是她多心了吗? 太妃头疼欲裂。 再说苏月和萧承易出了松香院,苏月几次看萧承易的脸,萧承易道,“怎么这么看我?” 苏月道,“刚刚母妃醒来,似乎把你错认成别人了?” 苏月都看出来了,更别提萧承易自己了,他道,“可能是把为夫错看成是先皇了吧。” 苏月觉得不是,她正要说话,赵七突然现身道,“太妃是把爷看成隐太子了。” 苏月和萧承易两人眉头齐齐一皱。 苏月心底八卦之火瞬间腾的几丈高。 太妃错把萧承易看成是先皇伸手就算了,看成隐太子,太妃伸手做什么? 第427章 遗言 苏月实在想不明白,太妃有什么理由在看到隐太子的时候伸手,太妃年纪比隐太子还要小几岁,但她可是隐太子的长辈啊,太妃那眷恋的眼神,让苏月心底的八卦之火在熊熊燃烧。 她心底有个猜测,可是她不敢说,甚至连想都不敢想,毕竟太有损太妃的声誉了。 太妃嫁与先皇,心底其实喜欢的人是隐太子…… 先皇泉下有知,还不得生生气活过来啊。 赵七也没想到自己在松香院,太妃屋外树上多停留了片刻,会听到太妃和云嬷嬷说的话,本来他没打算告诉苏月和萧承易的,如云嬷嬷说的,萧承易和隐太子都是先皇的儿子,眉眼随先皇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中毒醒来,双眼模糊不清看花眼,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苏月和萧承易说起来,赵七又恰好知道,便现身告诉他们,免得他们猜错。 苏月按捺不住心底的八卦,萧承易虽然也觉得奇怪,但他没苏月这么重的好奇心,太妃年纪比先皇小太多了,再加上她是太后的娘家侄女,太妃进宫选秀,肯定不是冲着先皇去的,只是不知道为何变成了姑侄同为妃的局面。 这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二十年都足够宫里的人换一茬了,想找人打听都找不到,好奇也没用。 萧承易打横将苏月抱起,将她抱回墨玉轩休息。 翌日,吃过早饭,苏月便去松香院给太妃把脉,太妃脸色苍白,并没有因为休息一晚就有所好转,苏月道,“母妃身子太虚弱,我傍晚再给您药浴逼毒。” 虽然也就隔了几个时辰,但能恢复一点是一点儿。 萧承易还叮嘱太妃 病愈后,不要再进宫了,遭这么一通罪,以太妃的身子骨,没三个月根本就缓不过来,就是想进宫也进宫不了,太后要想见太妃,只能亲自来明王府。 太妃靠在大迎枕上,她一切听苏月的。 太妃虚弱,撑不了一会儿就有些昏昏欲睡,苏月就准备告退了,下午等她午睡醒再来,就在她准备起身的时候,一丫鬟进来道,“太妃,淑华长公主来看您了。” 太妃看了云嬷嬷一眼,云嬷嬷就出去迎淑华长公主。 不多会儿,淑华长公主就进来了,见太妃气若游丝的样子,淑华长公主也于心不忍。 她对太妃的态度一向很矛盾,既恨太妃抢了萧承易,又感激她将萧承易养大,没有叫人迫害,再加上温贤妃已经去世很多年了,萧承易对太妃敬重有加,淑华长公主对太妃的恨意也淡去了不少,听到她出事,就想来看看,又怕打扰到苏月救她。 为了救太妃的命,苏月暴露隐瞒了许久的医术,苏月这般掏心窝子对太妃,淑华长公主也打心底里希望太妃早点好,别辜负苏月这般尽心尽力的救她。 淑华长公主走到病榻前,太妃勉强才挤出一抹笑,艰难道,“长公主有孕在身,怎么还来看我……” 云嬷嬷搬来椅子,淑华长公主坐下道,“月儿身怀六甲都能进宫救你,我这肚子还未显怀,怎么不能来,你是明王的母妃,用心将他养大,我这个做皇姐的,对您心有怨恨,也同样对您心怀感激。” 太妃没想到她中一次毒,还能听到淑华长公主和她说这话,心底说不出的动容,眼泪模糊双眼,她笑起来。 淑华长公主道,“月儿医术高超,定能让您很快恢复如初。” 太妃轻点了下头。 太妃说不了几句话就疲惫不堪,淑华长公主没敢多说,就起了身,和苏月一起出去。 淑华长公主难得来明王府,苏月便请她去墨玉轩坐坐,领淑华长公主去竹园竹屋,顺带还给淑华长公主请了个平安脉。 温霆陪淑华长公主来的明王府,和萧承易在竹屋里说话,对于这两间竹屋,淑华长公主甚是喜欢。 淑华长公主和温霆在明王府待了半个多时辰,萧承易送他们出府。 吃过午饭后,苏月在院子里走了两圈就回屋睡下了,睡了大半个时辰起来,就安排芍药带初四去松香院煎药,差不多药煎好,苏月也到松香院了。 云嬷嬷扶太妃泡进浴桶里,苏月给她施针,又逼出来大半盏的血。 云嬷嬷看的眼眶通红,太妃身子骨本就虚弱了,又失去这么多血,还得再逼两次,这得要养多久才能恢复如初啊。 太妃药浴不到两刻钟就摇摇欲坠,苏月就让云嬷嬷和丫鬟将太妃扶躺到床上去。 苏月在病榻前守着,等太妃醒来才能走。 云嬷嬷道,“太妃有奴婢守着,王妃回去歇着吧。” 苏月道,“回去也没什么事,云嬷嬷陪我说说话吧。” 云嬷嬷看着苏月,就知道苏月有话问她了。 将丫鬟打发出去,云嬷嬷道,“王妃有什么话要问奴婢的?” 苏月笑道,“云嬷嬷知道我想知道什么事的。” 云嬷嬷怔住,苦笑道,“王妃还真是执着……” 苏月挑眉道,“那云嬷嬷现在能告诉我了吗? ” 云嬷嬷有些犹豫,最后看了眼太妃,把心一横,道,“王妃猜的不错,当初给王妃送催情香的是奴婢,给王爷下毒的也是奴婢……” 苏月猜是云嬷嬷,但她还真不知道云嬷嬷这么做的理由,她问道,“云嬷嬷为何这么做?” 云嬷嬷道,“奴婢以为王爷和王妃圆房了,就不会和离了……” 苏月道,“是不想王爷交出兵权?” 云嬷嬷摇头,“奴婢知道,以王爷的本事,兵权即便交出去了,也能再拿回来,奴婢从未没担心过这事。” “那是……?”苏月越发不解。 云嬷嬷道,“先皇将王妃赐婚给王爷,并非是先皇临死起意,而是太妃求来的。” 苏月眼睛睁圆,“为什么?” 她还从来没问过这么多为什么。 云嬷嬷既然说了,不好说一半掖一半,太妃这条命都是王妃救回来的,还有什么不能告诉王妃的。 云嬷嬷道,“其实太妃也不知道为什么,温贤妃死的时候,把太妃请去说话,温贤妃握着太妃的手,说太妃要真心疼王爷,将来王爷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就给王爷找一个天地同流格的女子为妃,太妃想做的事,王爷会让她得偿所愿。” “太妃不知道温贤妃为何如此交待她,太妃想着这世上不会有人比温贤妃更疼王爷了,在王爷十八岁那年,先皇第一次提给王爷选妃,太妃就把温贤妃的遗言告诉了先皇,先皇让左相找钦天监打听天地同流格女子的生辰,然后暗中打听,找到了王妃您……” “只是王妃那时候的风评并不好,先皇才迟迟没有下定决心赐婚,到 了临终前,再不赐婚就没机会了,这才留下这样一桩让满朝文武都摸不着头脑的亲事……” “王爷虽然不是太妃亲生,到底是太妃养大的,太妃知道王爷肯定会想方设法拒婚,当时王爷在边关出事,太妃也是病急乱投医,想着天地同流格,天下第一贵格,不可能是守寡的命格,就火急火燎的把您娶进门冲喜,当天知道王爷是诈伤,太妃还庆幸自己果决,趁此良机将王妃娶了回来,否则等王爷回来,肯定要退亲……” “不过太妃也怕王爷恼她,就借陪太后避暑躲避,把奴婢留在府里尽量撮合王妃和王爷您。” “奴婢实在没想到,王爷那时候有那么不喜欢王妃您,宁愿付出那么大的代价也要与王妃您和离,奴婢怕有负太妃所托,这才想着让你们圆房,给您送催情香,又怕激怒王爷,当场将您杀了,便将催情香泡水,放在太阳底下晒了会儿,确保催情香不会真的点燃,到时候王爷追究起来,奴婢能帮您辩驳……” “奴婢给王爷下药,王爷不会防备,奴婢甚至考虑到怕王爷伤到您,还顺带给王爷下了些软骨散……” 苏月囧了。 云嬷嬷思虑的当真是周到。 就是没差点把萧承易活活气死。 说到这里,云嬷嬷都惭愧,“奴婢怕死,见您和王爷圆房了,王爷还执意和离,便一个字没敢说,让您被王爷误会……” 原来她和萧承易的赐婚是这么来的。 温贤妃怎么会让萧承易娶一个特定命格的女子呢? 她的命格又能帮萧承易什么? 解了一个疑惑。 结果冒出来更多的疑惑了。 第428章 敷衍 给萧承易下药之人是找到了,苏月总算是洗清自己的清白了,虽然到今时今日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苏月还想问问太妃当年进宫选秀的事,想旁敲侧击一下太妃和隐太子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瓜葛,可是几次话到嘴边,苏月还是将那股八卦之火压了下去。 太妃和云嬷嬷都是聪明人,她要把云嬷嬷往隐太子身上引,必会引云嬷嬷起疑,太妃只是昨天提到隐太子,她就打听,这不明摆着是告诉云嬷嬷,太妃说的话,被他们知道了,必会认为他们派人在窗外偷听他们说话。 慢慢来,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她相信太妃会有主动告诉她的一天。 云嬷嬷将当初之事和盘托出,苏月笑道,“回头让王爷好好赏你。” 云嬷嬷连连摇头,“不敢,王爷不恼奴婢,奴婢就感激涕零了,哪敢要赏赐。” 苏月待到太妃转性,又给太妃把了个脉,叮嘱云嬷嬷要太妃有什么情况,就赶紧差人告诉她。 云嬷嬷一一记下。 等苏月回到墨玉轩,已经是吃晚饭的时辰了,天际晚霞绚烂,美不胜收。 苏月进院子,远远的就看到萧承易从竹园过来,青风跟在身后,不 知道在说什么。 苏月走过去,就听萧承易吩咐道,“赏云嬷嬷一千两。” 这赏赐可不轻了。 但萧承易赏的高兴。 他很清楚以苏月的性子,要不是有身孕,他想要再将她娶回来,难度要再加十倍不止。 云嬷嬷那一杯茶,给他省了不少事,这可不是一千两能换回来的。 苏月眉头挑了下,哼了鼻子道,“总算是还我清白了。” 萧承易搂过苏月的腰,在她耳边道,“还得了清白,可还不了清白之身了。” 炙热的呼吸喷在苏月颈脖处。 苏月恨不得一脚将他踹屋顶上去。 四下都是丫鬟呢,他就不能稍微顾及一下她的脸皮吗? 苏月拿眼睛瞪萧承易。 青风去书房取了银票,送去给云嬷嬷。 足足一千两。 可怜云嬷嬷攒了一辈子钱也没攒到这个数。 不过萧承易让青风送去,云嬷嬷也就不推辞,将银票收下了。 收的云嬷嬷都哭笑不得。 这年头,下人以下犯上给主子下药,主子不但不生气,还大加赏赐,也是独一份了,可怜她一度以为要事情败露,王爷会拧断她脖子的,她要知道王爷不生气,当初王妃问, 她就照实说了。 苏月这次给太妃施针后,隔了一日才给太妃继续逼毒。 太妃在太后宫里中毒,是谁给太妃下的毒,大家心知肚明,但太后为了自己的声誉,也为了给太妃一个“交代”,几乎把永宁宫上下都盘查审问了一遍,恰逢永宁宫一宫女寻了短见,那宫女就被扣了个畏罪自杀的名头,给太妃下毒一事就这么草草了结了。 敷衍草率到槽多无口。 根本都不知道从哪里吐槽起。 装模作样的查了一下,太后让心腹姜嬷嬷来明王府探望太妃,带了不少赏赐来,皇上也安抚太妃,赐了些赏赐。 可那些东西根本弥补不了对太妃的伤害。 姜嬷嬷来待了好一会儿,太妃人清醒着的,但一个字也没说。 姜嬷嬷讨了个没趣,灰溜溜的回宫复命去了。 三天后,苏月最后一次给太妃逼毒,才逼到一半,太妃就晕倒在了浴桶里,但逼毒一旦开始,就没法半途终止,只能叫丫鬟摁着太妃,继续逼毒。 这一回太妃昏迷了三个多时辰才醒,苏月守在松香院,连午饭都是在松香院吃的。 她嫁给萧承易这么久,还从未和太妃一起吃过饭呢。 太妃醒来,萧承易都从军营回府了,前来探望太妃,然后和苏月一起回府。 刚出松香院,那边十五匆匆过来道,“王妃,宫里传来消息,说是太后有意把安乐县主许配给太子……” 这并不是什么新鲜消息了。 太后一直就有这打算,只是太过宠爱安乐县主,安乐县主不愿意嫁,太后也就没逼她,但现在不同了,长驸马掴掌了庆阳长公主,一去不回,在太后心底,庆阳长公主失去了半边依靠,她和皇上活着,没人敢欺负庆阳长公主,可要是她和皇上有什么三长两短,谁能保证太子继位后,会保庆阳长公主和安乐县主荣宠不衰呢? 为了杜绝这样的事发生,太后要把太子妃,将来的皇后之位给安乐县主。 安乐县主嫁给谁,苏月并不关心,太子也不是什么好鸟,安乐县主和他锁死了也好。 不过安乐县主惦记她身边这厮,至今未死心,怕是不愿意嫁,太子估计也不愿意娶一个心底不仅没他,还有别的男人的女子为太子妃,太子地位稳固,并不需要靠联姻来稳固储君之位。 太后未必撮合的动这两个人。 苏月和萧承易往墨玉轩走,刚进院 子,就见一只雪白的鸽子落在屋顶上。 青风身子一跃,就上了屋顶,抓住鸽子然后落地。 鸽子脚上绑着竹筒,青风将信取下,然后把鸽子往空中一抛,鸽子就扑腾翅膀飞走了。 青风将信呈给萧承易。 萧承易打开。 扫了一眼,就对苏月道,“有岳父大人的消息了。” 苏月心噗通一跳,声音颤抖道,“我爹他……如何?” 有消息不代表就是好消息。 苏月怕的厉害。 她已经拿苏怀臣当亲爹看待了,不想收到任何的噩耗。 苏月太担心了,以至于没听出萧承易声音的松快,萧承易把信递给苏月,道,“岳父大人被人给救了,养好了伤才现身的,现在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 苏月悬了许久的心,这才放下几分。 她接过信,信上寥寥几个字—— 长宁侯安,不日回京。 几个字看的苏月眼泪都模糊了,喜极而泣,她赶紧吩咐芍药道,“快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我大哥,再派人去长宁侯府告诉祖母。” 虽然天色不早了,但早一天知道,老夫人能早一天安心,这对老夫人养病有利。 芍药应下,屁颠颠去前院传话。 第429章 辈分 永宁宫。 太后坐在凤椅上,一个劲的揉眉心,显然是遇到头疼的事了。 姜嬷嬷端茶给太后,劝道,“太后可还是为安乐县主许配给太子的事烦心?” 太后叹道,“哀家从前太宠惯安乐了,宠的她连哀家的话都不听了。” 姜嬷嬷也跟着在心底叹气,都宠了安乐县主十几年,性子已经养成,哪是轻易能改得了的。 不过即便姜嬷嬷是太后的心腹,这话姜嬷嬷也不敢说,只道,“奴婢看安乐县主未必是真喜欢明王,只是从小到大就没有安乐县主得不到的东西,越是得不到越想要,您和长公主多劝劝她,安乐县主会明白您对她的一番苦心的。” 要姜嬷嬷说,安乐县主就是吃的苦头太少了,在明王妃手里一再吃苦头,还孜孜不倦的往明王妃手里头撞,放着好好的太子妃不做,偏想要往明王府里挤,明王都不让她进明王府了啊。 说话的功夫,一阵叮铃悦耳之声就传了来,这声音永宁宫的宫女公公可太熟悉了,一听就知道是安乐县主又又又来了。 往殿门口望去,就见安乐县主走进来,一袭云锦裙裳,精致华贵,只是脸色很不好看,嘴撅的能悬壶。 平常安乐县主最喜欢来太后这里,因为太后最疼她,有什么好东西都紧着她,可现在不同了,太后要逼她嫁给太子 。 她又不喜欢太子,她也不喜欢被束缚在宫里,一年到头都不能出宫一次。 太后为什么要逼她做她不喜欢的事呢。 就算她不是太子妃,除了明王妃那让她气的咬牙切齿的女人根本没有第二个人敢欺负她。 庆阳长公主上前给太后行礼,太后眸光从安乐县主脸上扫过,“这是没劝动安乐了?” 庆阳长公主摇头,隔着面纱都能叫人感觉到她脸上的无奈,“性子倔着呢,只要我一提太子,就跟我闹。” 太后看着安乐县主,道,“哀家和你娘都是为你好。” 安乐县主绞着手里的绣帕道,“安乐知道,可安乐不喜欢太子,太子也不喜欢安乐。” 太后道,“你太子哥哥怎么会不喜欢你,等你嫁给他,他一定会喜欢你的。” “可安乐不喜欢他,”安乐县主抗拒道。 太后脸沉下去。 太后从来就不是个有耐心的人。 苦口婆心劝了半天,结果半点用也没有。 庆阳长公主近来受打击颇大,就更少耐心了,当下呵斥道,“不想嫁给太子,你想嫁给谁?!” 安乐县主没有说话。 眼眶微红,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姜嬷嬷赶紧摆手,把殿内的宫人都屏退下。 庆阳长公主怒道,“我问你话呢?!” 安乐县主长这么大,庆阳长公主还从 来没吼过她,委屈的她眼泪涌出来,气道,“女儿不想嫁一个不喜欢的人!” 庆阳长公主道,“儿女亲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多少人成亲前都没见过夫婿的面,你和太子青梅竹马,有什么不满足的,难道你还真想嫁给明王不成?!” 庆阳长公主一直知道安乐县主喜欢明王,但她总觉得这份喜欢里敬重更多,哪有外甥女嫁给舅舅的,这要传出去,唾沫星子都能把她们淹个半死了。 再加上明王对安乐县主态度疏离,还娶了苏月,苏月和安乐县主针尖对麦芒,庆阳长公主也不想削女儿的面子,就一直没戳破。 这会儿没有了耐心,说话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安乐县主顺着她,庆阳长公主情绪还能稳定,一忤逆她,庆阳长公主就会想到长驸马,尤其安乐县主眉眼像极了长驸马。 庆阳长公主已经快控制不住自己把对长驸马的恨意加注到安乐县主头上了。 庆阳长公主满面怒容,安乐县主也犯了倔性,“是,女儿就是想嫁给明王!” 啪! 响亮的巴掌声在殿内传开。 安乐县主捂着脸,不敢置信最疼爱她的娘亲会打她巴掌。 眼泪瞬间如清河决堤。 庆阳长公主看着自己的手,自打安乐县主出生,她连她掉跟头发都心疼,遑论打安乐县主了。 明王明 王妃把她和太后的脸面放在地上践踏,他们只恨不能将他们除之后快,自己的女儿却想嫁给明王,叫庆阳长公主如何能忍。 她又后悔又生气,“明王是你舅舅!” 安乐县主道,“舅舅又怎么样,我就是想嫁给他!” 庆阳长公主气到胸口痛,“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逆女?!你们隔了备份,就算明王愿意娶你,娘也不会同意!” 安乐县主眼睛被眼泪模糊,道,“先皇都不反对的事,娘为什么不同意?” 娘一向对她有求必应的。 她从未想过娘会不同意她嫁给明王。 太后坐在凤椅上,敏锐的捕捉到安乐县主这话,“先皇同意什么事?” 安乐县主道,“先皇不反对安乐嫁给明王。” “这怎么可能?!”太后不信。 庆阳长公主更是生气,“你妄想嫁给明王也就罢了,你还打着先皇的幌子,我和太后都不同意的事,先皇怎么可能会同意?!” 庆阳长公主和太后都认定安乐县主是在撒谎。 偏安乐县主是最不能受冤枉的性子,她气的擦掉眼泪道,“安乐没有撒谎,先皇是真的不反对安乐嫁给明王!” 太后皱眉,“什么时候的事?” 安乐县主道,“在安乐十岁那年,有一次安乐躲在御书房,偷听先皇考明王和太子哥哥他们功课,趴在桌子底 下睡着了,等醒来,太子哥哥他们已经走了,先皇和常公公在说话,当时哪位大臣家的少爷还不满十五岁就定亲了,常公公就说也就明王的年纪,先皇就说自己身子骨一年不如一年,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明王娶妻生子,常公公就宽慰先皇,说先皇会长命百岁的,要先皇不放心,可以给明王赐婚……” “先皇就说安乐经常跟在明王屁股后面,把安乐许给明王如何,常公公说差了辈分,先皇当时说辈分不是问题……” “只是说到这里的时候,有大臣找先皇议事,就给打断了。” 太后眉头拢成麻花,庆阳长公主道,“先皇最是将礼法,怎么可能会说辈分不是问题这样的?你不要以为先皇死了,死无对证,娘和太后没这么好骗。” 安乐县主气到跺脚,“安乐说的句句属实!” “这事除了女儿,还有常公公知道,常公公不就被关在武国公府吗,娘要不信,可以去问常公公,问他先皇是不是说过这话!” 安乐县主将常公公抬出来,这下太后和庆阳长公主不信也信三分了。 可先皇怎么可能会说这样的话,会动这样的心思呢? 要不是先皇说辈分不是问题,安乐县主怎么敢肖想自己的舅舅,在她心底,先皇是最严厉的,先皇都准许的事,娘亲和太后就更没话说了。 第430章 同辈 太后坐在凤椅上,还是无法相信先皇会赞同安乐县主嫁给明王这样的话,她和先皇夫妻几十年,不可能连这点了解都没有。 庆阳长公主和安乐县主离开后,太后就一直在想这事。 姜嬷嬷端茶给太后,“太后别想了,喝茶吧。” 太后端起茶盏,道,“你觉得先皇会说这样的话吗?” 姜嬷嬷道,“以奴婢对先皇的了解,先皇不大可能会说这话,但奴婢瞧安乐县主也不像是在撒谎。” 太后道,“你这回答的跟没回答有什么两样。” 姜嬷嬷笑道,“先皇都已经过世一年半了,就算先皇在世,您也不会同意安乐县主嫁给明王,何必多想这事呢。” 太后也知道安乐县主嫁给谁,她说了才算,但自打安乐说到这话,她心底就莫名不安,这种感觉她深恶痛绝,当日先皇驾崩,将长宁侯府嫡女苏月赐婚给明王时的感受一模一样。 因为苏月木讷寡言,怎么看都上不得台面,她硬是将那股子不安给压了下去,谁想人家一直在藏拙,骗过了所有人。 太后这辈子做过的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初没杀了苏月,以绝后患,如今这种感觉又来了,太后怎么能不心生警惕? 可她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这里面有什么让她心生不安的,可越是想不透,那种不安的感觉越浓烈。 太后端茶喝,那边两宫 女在窃窃私语,姜嬷嬷见了道,“你们俩在嘀咕什么?” 两宫女走上前,其中一个道,“礼部尚书府三少奶奶难产,诞下一子后血崩而死了……” 女子生产如同过鬼门关,难产血崩而死不是什么稀奇事,姜嬷嬷摆了下手,两宫女就退下了。 姜嬷嬷转身,就看到太后抬头看着她,“刚刚那两宫女说什么?” 姜嬷嬷道,“礼部尚书府三少奶奶难产,把孩子生了下来,但发生了血崩,没救过来……” 太后道,“哀家记得当年温贤妃生明王时也难产,也发生了血崩……” 姜嬷嬷道,“说来奴婢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明王这般命大的。” 别的嫔妃只要碰一口,必会小产,到温贤妃这里,堕胎药下了一次又一次,愣是跟喝鸡汤似的,肚子见天的大起来,这般命硬,还又得先皇喜欢,也不怪太后和皇上忌惮了。 姜嬷嬷跟在太后身边伺候了几十年,太后不让生的皇子公主最后平安生下来的也就一个明王,就连发生了血崩,侥幸保住性命的温贤妃都恢复的比一般人要快的多。 太后把茶盏放下,外面进来一宫女道,“太后,皇上把柳昭仪打入冷宫了。” 太后道,“柳昭仪有孕在身,皇上怎么会把她打入冷宫?” 在宫里,肚子里有龙种,那就是道护身符。 宫女 道,“柳昭仪是假孕,方才在御花园,皇后养的狸猫冲出来惊到柳昭仪,柳昭仪受惊之下把皇上赐给皇后的狸猫踢的撞死在假山上,皇后传太医给柳昭仪把脉,发现柳昭仪并没有真的怀身孕,皇上一气之下就把她给打入冷宫了,把柳昭仪假怀身孕当真的的太医也被皇上罚了。” 宫女禀告的事,听得太后眉头皱紧。 皇后养的狸猫极少出凤仪宫,走到哪儿都有宫女伺候着,怎么会冲出来惊到柳昭仪? 柳昭仪怀孕是假,冲撞也就算了,万一真怀身孕,皇后这么做岂不是引火烧身? 以皇后的手段,要算计柳昭仪肚子里的孩子,断然不会这么拙劣,倒更像是在揭穿柳昭仪假孕之事似的。 太后心底有什么东西闪过,快到来不及捕捉。 她道,“传皇后来见哀家。” 宫女赶紧去传话。 周皇后刚从御花园回凤仪宫,屁股才挨到凤椅,太后传召的宫女就到了。 周皇后不知道太后突然找她何事,就起身来永宁宫了。 进殿见太后面色冷沉,周皇后心底还真有点发憷,道,“不知太后找臣妾来是?” 太后看了眼姜嬷嬷,姜嬷嬷就摆手让寝殿内伺候的宫女嬷嬷退下。 等宫女都退下,太后看着周皇后道,“你是如何发现柳昭仪是假孕的?” 周皇后怔住,道,“没,臣妾没发现… …” 太后眸光从周皇后脸上扫过,“这么拙劣的手段,皇后以为能瞒得过哀家,这些年你祸害了多少皇嗣,你以为哀家不知道?” 因为太子地位稳固,皇上膝下除了太子,还有几个成年的皇子,皇上为皇家开枝散叶的任务已经完成,再加上太后有心将安乐县主许给太子,所以对皇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平常她可以不管,但她要听实话的时候,也容不得皇后对她有所欺瞒。 周皇后以为太后是故意朝她发难,对于太后想把安乐县主许给她儿子的事,周皇后心有不满,说了一句强扭的瓜不甜,认定太后是恼了她,借机敲打她。 周皇后抵死不认,太后看出周皇后心中所想,道,“哀家要太子娶安乐,还用不着你同意。” 周皇后脸色难看,但又不得不承认太后说的是事实。 太后没有耐心,冷道,“说!” 周皇后支支吾吾,“前儿柳昭仪仗着肚子里怀了龙种,对臣妾言语不敬,臣妾宫里的宫女见不得柳昭仪放肆,就偷偷给她下了堕胎药,结果柳昭仪吃下堕胎药却什么事也没有,臣妾就怀疑柳昭仪怀孕是假,是故意欺骗皇上……” 吃下堕胎药什么事都没有…… 这不是和当年温贤妃一模一样吗? 姜嬷嬷震惊了。 太后摆了下手,“退下吧。” 周皇后怕太后威逼她,没敢 完全说实话,留了转圜的余地,还想着怎么应付太后的发难,结果说完,太后直接就把她打发了? 周皇后几乎是一步三回头走的。 等周皇后离开,姜嬷嬷看着太后道,“温贤妃当年不会也是假怀孕吧?可当年把出温贤妃有身孕的太医是太后的人啊。” 在太后第一次给温贤妃下药之前,每三日,就会有太医给温贤妃请平安脉,温贤妃见红后,当时的太医院之首徐院正给温贤妃安的胎,断然不可能出现假孕这样的事。 太后道,“温贤妃当年怀孕应该是真的,她肚子里的孩子在第一次给她下药见红时,孩子就没保住,后面再下药,她才会跟没事人一样。” 姜嬷嬷眼睛睁圆,“可孩子要打掉了,那温贤妃又怎么会把明王生下来?” 所以这才是问题所在。 太后道,“如果明王压根就不是先皇的骨肉,那先皇说他和安乐的辈分不是问题就说的过去了。” 姜嬷嬷道,“明王怎么可能不是先皇生的呢,明王的眉眼像极了先皇啊,而且先皇那么疼爱明王……” “明王的眉眼是像先皇,可明王的眉眼也像隐太子!” 太后的声音突然拔高。 要辈分不是问题,那就只能是同辈。 和安乐县主同辈的,只能是先皇的孙儿。 姜嬷嬷不敢置信的看着太后,“太后怀疑明王就是皇长孙?” 第431章 眼线 太后不止是怀疑,她甚至有七八成肯定了。 当年隐太子妃查出有身孕前一天,太后曾梦到金龙入隐太子妃怀,身在皇家,又是太子妃,这个梦意味着什么,太后可太清楚了。 隐太子妃在隐太子的掩护下逃离皇宫,这么多年,太后都没放弃找她,就是因为那个梦。 好不容易把人找到,却只是一副骸骨,还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了下来。 隐太子妃生下来的,是先皇的皇长孙,还是先皇临终前赦免的皇长孙。 要皇长孙遗落民间,就算找回来,也成不了什么气候,她想要一个没有任何靠山的皇长孙的命易如反掌。 可要明王是皇长孙…… 一个手握兵权,不止军中,在民间也素有威望,还处处和皇上作对的皇长孙,那就是皇上的心腹之患了。 太后越想越不安,姜嬷嬷道,“定是太后您多心了。” 太后握着凤椅道,“先皇留下的遗诏,没准就和皇长孙的身世有关,这事绝不能掉以轻心!” “传武国公来见哀家!” 姜嬷嬷赶紧让人传召武国公。 等了大半个时辰,武国公才来,道,“太后急着找臣进宫所为何事?” 太后道,“哀家怀疑明王就是皇长孙。” 武国公 心头一震,“这怎么可能?!” 太后稳住心神道,“眼下能证实哀家猜测的只用常公公,不论你用什么办法,给哀家撬开常公公的嘴。” “如果他还是一个字都不肯说,他这条命,也没必要留着了。” 此事非同小可,武国公不敢耽搁,当即就领命退下了。 太后坐在凤椅上,一脸阴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小公公进来道,“太后,元昭大长公主突发恶疾,右胳膊抬不起来了,封地上的大夫束手无策,请旨回京治病。” 先皇过世,元昭大长公主都不曾回京,太后已经有五六年没见过元昭大长公主了。 元昭大长公主要回京治病,皇上不可能不同意,甚至都不用知会一声,她想回京直接回来就是。 请旨应该是不想奔波,要皇上派太医去封地给她治病。 要不是知道明王妃就是苏大夫,皇上倒是可以给元昭大长公主一个恩典,让苏大夫离京去给元昭大长公主治病,如今却是不能了。 这么点小事,太后没放在心上,小公公禀告完就退下了。 元昭大长公主和已经过世的定老王爷是萧承易最敬重的人,得知元昭大长公主突发恶疾,萧承易希望她尽快回京,又担心她的身 子骨能不能经受得住回京路上的颠簸,可惜苏月有孕在身,肚子已经大到出府都很勉强的地步了,不然他还可以考虑带苏月去封地医治元昭大长公主。 东荧郡王和元昭大长公主祖孙相依为命,元昭大长公主几个月前安排东荧郡王进京,让他一切听明王的安排,可他进京至今,明王也不曾安排他做过什么事,终日闲着没事和萧祁萧洵他们混日子,他本就想念元昭大长公主的紧,一听元昭大长公主身体不适,要回京治病,他就待不住了。 他恨不得立刻马上飞回封地,护送祖母进京。 他赶来明王府找萧承易,向苏月打听胳膊突然抬不起来是什么病,但只凭一个胳膊抬不起来,苏月哪敢断言,药也不能随便乱吃,尤其元昭大长公主上了年纪,就更得小心谨慎了。 苏月道,“郡王别担心,等大长公主回京,我会给她好好医治的。” 东荧郡王归心似箭,他和萧承易道别,萧承易安排两个暗卫护送他,东荧郡王就告辞了。 这边萧承易送东荧郡王出府,那边十五进来禀告苏月道,“太妃屋子里一个丫鬟失手打翻了个茶盏,惹得太妃大怒,将丫鬟杖毙了……” 这话听得苏月眉头皱紧。 太妃对待下人一向温和,怎么会丫鬟打翻个茶盏,就将丫鬟活活杖毙呢? 不放心,苏月挺着大肚子去了松香院。 刚进院子,就听到院子里传来的啪啪打板子的声音。 走进去一看,三个丫鬟两个婆子被摁在长凳上挨板子,其中一个还是太妃身边的管事妈妈,在松香院的地位不在云嬷嬷之下。 不是一个丫鬟吗? 怎么是五个? 云嬷嬷站在那里看着,见苏月过去,忙迎上来,给苏月行礼,“王妃怎么过来了?” 苏月道,“听丫鬟说太妃突然动怒,我正好要给太妃把脉,就过来看看。” 丫鬟趴在长凳上,忍着痛道,“王妃救命!” 苏月眸光从她们身上扫过,问云嬷嬷,“这些丫鬟犯什么事了?” 云嬷嬷只道,“王妃进屋说吧。” 苏月便在芍药的搀扶下进内屋,太妃靠在大迎枕上,逼了四次毒血,太妃脸色很苍白,但见到苏月,脸上还是挤出一抹笑来。 苏月走上前道,“母妃身子虚弱,需要静养,那几个丫鬟婆子怎么惹得您如此大动肝火?” 太妃虚弱,云嬷嬷替她回的苏月,“那几个人是太后和庆阳长公主安插在太妃身边的眼线,平常太妃睁一只眼闭一只 眼,如今太妃已经不想忍了,就借着打碎茶盏,将她们一并处置了。” 苏月,“……” 苏月知道太妃身边会有太后的眼线,但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 这和活在太后眼皮子底下没差别了。 苏月道,“母妃受苦了。” 这么多人看着自己,言行举止都得格外小心。 一日两日还能忍,这可是长年累月。 这在苏月看来和坐牢没差别了。 不,甚至连坐牢都不如。 太妃苦笑一声。 太后生性多疑,她要不留着这些眼线,她和明王决计活不到今日。 如今和太后彻底撕破脸了,她也就不用再忍了。 除了松香院的眼线外,墨玉轩也有两个,内外院还有几个,既然动手了,就要做到一个不留。 苏月给太妃把脉,道,“母妃恢复的挺好,再养几日就能下床走动了。” 太妃握着苏月的手道,“母妃庆幸选择了听温贤妃的话,让易儿娶了你。” 苏月道,“王爷有母妃真心疼他,是王爷的福分。” 苏月陪太妃坐了会儿,萧承易就来了,给太妃请了安,然后和苏月回墨玉轩。 刚走到墨玉轩院门口,一暗卫闪身出现,“王爷,查到武国公府关押常公公的地方了。” 第432章 救人 是夜。 月明稀星。 苏月站在回廊上,望着武国公府所在的方向,有些担心。 从常公公失踪,萧承易就一直在找他,知道他可能被关在武国公府,但想从武国公府里把常公公救出来谈何容易,就是确定常公公被关押的位置都难,更别提救人了。 安插进武国公府的眼线,到今日才能确定常公公关押的位置。 萧承易只有一次救人的机会。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亲自带人去武国公府救常公公。 他们有太多的疑惑需要常公公来替他们解答,希望萧承易能顺利把常公公救回来。 苏月不住的在心底祈祷。 她在回廊上站了很久,芍药道,“夜深露重,王妃小心着凉,进屋吧。” 知道苏月是担心萧承易,芍药道,“王爷武功高强,还有青风他们跟着,肯定不会有事的。” 苏月倒不担心萧承易会有性命之忧,以萧承易的武功,武国公府留不下他。 苏月收回眸光,转身进药房,但她也没心情忙别的事。 然而就在苏月迈步进屋时,芍药的声音突然传来,“王妃,武国公府方向好像着火了!” 苏月回头就见方才还一片黑暗的武国公府上空隐隐有火光 ,不多会儿,就火光冲天,将黑夜照耀的如同白昼。 萧承易动手了。 武国公府守卫严明,要救人不易,只能声东击西,放火来转移武国公府的注意力。 苏月吩咐芍药道,“把金疮药和纱布等东西准备好。” 苏月没去,但从这冲天的火光就能猜到今晚有一场恶战。 跟去的人不可能都毫发无损的回来,把东西准备好,等萧承易他们回来,可以第一时间给他们处理伤口。 苏月耐着性子等,坐久了就站起来,站累了就坐下。 等了大半个时辰,才听到一阵急切的脚步声,苏月往门口走,借着回廊上的灯笼,就看到萧承易架着一戴着面具的男子过来。 那面具很眼熟。 是…… 裴国公世子! 苏月懵了,“裴国公世子怎么和你一起?” 裴国公世子不止和萧承易一起,他后背还中了箭,嘴唇发紫,箭上有毒。 萧承易没时间解释,他将裴国公世子扶趴到小榻上。 门外还有脚步声传来,苏月回头就看到青风和赵七架着个浑身鞭痕累累的人进来,不用问,这应该就是萧承易要找的常公公了。 苏月给裴国公世子把脉,又给常公公探脉,裴国公世子 的情况要危险的多,虽然在回来的时候,萧承易就给裴国公世子喂了解毒丸,但他所中之毒剧烈,解毒丸只能压制,没法解毒,苏月分身乏术,只能先救裴国公世子。 苏月让萧承易将裴国公世子扶坐起来,用银针护住他心脉,然后再替他将毒箭拔出来,清洗伤口,上药包扎,逼毒血,抓药…… 一通忙下来,苏月累的满头大汗,肚子都隐隐有些发紧。 保住裴国公世子这条命,苏月才帮常公公处理伤口。 常公公的伤看着触目惊心,但把衣服脱掉上药的时候,苏月又很惊讶。 她以为常公公被关在武国公府这一年半的时间,身上应该都是伤疤了,但常公公身上除了这些新伤外,并没有什么旧伤疤。 不过也是,要武国公经常去见常公公,给他用刑,萧承易的人早就发现常公公的关押之地,不用等到今日才将人救回来。 常公公的伤都是皮外伤,清理伤口、上药这些简单的事,芍药已经很精通了,怕苏月累着,她给常公公上的药。 苏月看向还在昏迷的裴国公世子,然后望着萧承易。 萧承易道,“裴国公府和武国公府离的不远,武国公府一着火,他就去武国公 府了,今晚要不是他,我带不回常公公。” 裴国公世子这只箭是替常公公挡的。 萧承易不知道裴国公世子为何这么做,但这份恩情,他记下了。 这时候,一声闷疼声传来,芍药道,“常公公醒了。” 常公公躺在罗汉榻上,他睁开眼睛,模糊中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庞,常公公眼泪瞬间涌出来。 他要起身,只是一起来,就扯的身上的伤痕疼的他眼前一阵阵发黑。 萧承易扶常公公坐起来。 刚刚第一眼看到萧承易,常公公就担心自己是在做梦,可这疼痛的感觉是那么的真实。 常公公老泪纵横,“真的是明王,老奴不是在做梦,老奴还以为这辈子都再没机会见到明王了……” 常公公要从罗汉榻上下来给明王行礼。 明王拦下他。 常公公喜极而泣,又哭又笑。 萧承易道,“太后和武国公府抓常公公你做什么?” 抓了常公公,把人关起来,又没有用刑,反倒是今天突然把常公公往死里打,这两天一定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 常公公有太多话想和萧承易说了,要不是怀揣着一分期望,他早扛不住寻死了。 常公公擦掉眼角的泪花,虚弱道,“ 先皇当年曾留下过一份遗诏,这事不知道怎么被太后知道了,太后抓老奴,就是想从老奴嘴里逼问出遗诏的下落,但先皇心思缜密,即便老奴不离身的伺候先皇,也不知道先皇将遗诏交给了谁,太后以为老奴是嘴硬,就把老奴关在武国公府地牢里。” 当年抓他时,也曾威逼利诱,可他真的不知道,武国公给他贴加官,他在被抓进武国公府的当天,就差点被杀。 这么多年苟延残喘的活着,无时无刻不想随了先皇而去。 萧承易道,“这两日为何武国公突然对你用刑?” 他知道太后昨日传召武国公进宫了,对常公公用刑必然是太后授意的。 常公公看着萧承易,犹豫了一瞬,还是回道,“武国公逼问老奴您的身世……” ……逼问他的身世? 这话把萧承易听懵了。 苏月也懵的厉害。 还有青风和赵七他们,都面面相觑。 萧承易还能有什么身世? 他不是温贤妃所出,被先皇抱给太妃抚养成人吗? 这是满朝文武,甚至满京都都知道的事,武国公逼问萧承易做什么? 难不成萧承易的生母不是温贤妃? 萧承易皱眉,“我的身世……有问题?” 第433章 身世 萧承易的声音里带了一丝他自己都没觉察到的颤抖。 他是温贤妃所出,太妃抚养长大,一边是生母一边是养母,他夹在中间就已经很为难了,现在告诉他,他的身世还么这么简单,萧承易实在没法承受了。 能让武国公下这般狠手逼问的身世,必不寻常。 常公公本以为萧承易的身世能瞒一辈子,可现在太后和武国公都发现了,再瞒下去,就不是为明王好,而是在害他了。 先皇那道遗诏写了什么,他不知道,若不是和明王的身世有关,那这世上知道明王身世的只有他一人了。 常公公道,“温贤妃并非王爷的生母,王爷也不是先皇的皇子,而是——” “隐太子妃所出,先皇的长孙。” 苏月,“……!” 青风、赵七,“……!” 这怎么可能呢?! 王爷怎么会是隐太子的遗孤,皇上张榜寻找的皇长孙呢?! 先皇下令处死了隐太子,派人追杀逃出宫的隐太子妃,却那么的疼爱王爷…… 萧承易脸色一白,他不信道,“我怎么会是皇长孙呢?!” 常公公知道这个身世萧承易一时间难以接受,他道,“这么大的事,老奴岂敢欺骗王爷,当年之事还历历在目,仿佛就在昨日,隐太子身陷谋逆 ,为了有孕在身的太子妃能逃出宫去,他留下断后,被乱箭射死……” “太子妃在太子亲信的掩护下逃出宫,她有孕在身,没法奔波,亲信就将她藏在了归元寺,将追兵引开,后温贤妃去护国寺上香,觉得归元寺也不安全,便将隐太子妃打扮成宫女,又将她带回宫。” “温贤妃回宫路过御花园时,险些被太后发现,老奴路过瞧见了隐太子妃,借先皇有事找,将太后引开,温贤妃求老奴别告诉先皇。” “从那天起,隐太子妃就在温贤妃宫里,在暗无天日的库房里躲了四个多月。” “温贤妃当年怀了身孕,被人下了堕胎药,孩子没保住,为了让隐太子的遗孤能平安长大,温贤妃将自己小产之事瞒下了,后来太子妃难产,疼了一天一夜也没把孩子生下来,温贤妃怕一尸两命,找老奴想办法,因为事情紧急,温贤妃派心腹宫女找的老奴,被皇上发现了,皇上怀疑老奴对他有异心,老奴也怕不能及时找太医,会危及皇长孙的命,就把隐太子妃藏身温贤妃宫里的事告诉了先皇。” “隐太子死后,先皇就有些后悔,先皇没有追究老奴和温贤妃包庇之罪,还让老奴领太医去救太子妃,太子妃拼命将王爷生了下来,但她服用 的催产药里被人动了手脚,产后大出血而死……” “隐太子妃死后,老奴派人将她葬于鹤栖湖,怕被人发现,连副棺椁都没给她置办。” “先皇没有降罪老奴和温贤妃,还默许温贤妃将王爷您养在身边,以他最小的皇子身份在宫里长大……” “后来先皇意识到王爷在温贤妃身边未必能平安长大,所以明知道温贤妃是冤枉的,还将错就错罚了温贤妃,将您交给白太妃抚养,温贤妃知道先皇是为了王爷好,装着闹了几次,就让王爷待在太妃身边了。” 苏月问道,“那让王爷娶天地同流格命格的女子是温贤妃的意思,还是隐太子妃的安排?” 常公公看向苏月,只觉得苏月眉眼有些眼熟,但想不起来她是谁了。 萧承易道,“这是内子,长宁侯之女。” 常公公忙道,“老奴见过王妃。” 苏月看着常公公,常公公道,“是隐太子妃的安排,她在归元寺,得知隐太子已死,生无可恋,想寻死追随隐太子而去,道衍大师将她救下,说她腹中胎儿贵不可言,将来会给隐太子翻案,还会娶一个天地同流格的女子,隐太子妃这才忍辱偷生,温贤妃将这话告诉老奴,老奴一直以为这是道衍大师善意的谎言,并未放在心 上,也不敢在皇上跟前多说,温贤妃临终将给王爷娶妻的事托付给太妃,太妃求的皇上……” 前些天,太妃解毒迷迷糊糊之间将萧承易错认成隐太子,苏月当时就觉得这事不寻常。 谁能想到萧承易不是先皇的儿子,而是先皇的孙儿,是隐太子的遗孤。 从先皇疼萧承易来看,先皇应该是真的后悔处死隐太子,将这份愧疚弥补在了萧承易身上。 这也能解释的通,先皇为什么临终前要让萧承易掌兵权了。 隐太子要真是被人构陷的,那构陷他的人绝对是太后和皇上,算计太子必然是冲着储君之位去的,没道理把隐太子拉下马,最后便宜了皇上和太后。 先皇到临死才让萧承易掌兵权,应该一直下不定决心,萧承易掌兵权,必会为皇上所忌惮,而且萧承易并不是有野心的人,他对皇位没兴趣。 可不是没野心,皇上就能容得下他,一旦萧承易是皇长孙的身世一旦暴露,太后和皇上必会斩草除根。 到了最后,先皇不得不做最后的抉择时,先皇选择了萧承易。 或者说,先皇选择相信隐太子是被人构陷的。 常公公一口气说了太多的话,虚弱到撑不住,摇摇欲坠。 这边常公公还没倒小榻上,那边中箭昏 迷的裴国公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了,他听到了常公公说的话,激动的一个翻身,从小榻上摔了下来。 青风赶紧将裴国公世子扶起来,裴国公世子中毒加逼毒血,脸色苍白,但神情却是异样的激动,他不敢置信道,“你是皇长孙,我表哥?!” 萧承易一时间还接受不了自己就是皇长孙,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他没有应裴国公世子。 但裴国公世子对常公公的话深信不疑。 今日武国公府着火,他觉得不寻常,就戴着面具去了一探究竟,见是萧承易救常公公,他便出手相助,更以身替常公公挡箭。 萧承易闹这么大的动静救常公公,必然有非救常公公不可的原因,而且常公公对裴国公府有恩。 裴国公府满门男丁自尽,裴老夫人也不想活了,是常公公给裴老夫人送去了隐太子妃的亲笔信,虽然只有寥寥几个字,却足够支撑裴老夫人活下去了。 裴老夫人活着,裴国公府其她人心底才有希望。 这也是裴国公世子替常公公挡箭的主要原因。 裴国公世子高兴的笑起来,扯的伤口一阵疼,他没想到中箭被带回明王府,会听到这样的真相。 祖母要知道明王就是她心心念念的亲外孙,还不知道会有多高兴。 第434章 谋反 裴国公世子迫不及待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自己的祖母裴国公府老夫人知道,他也怕自己半夜出府,不能及时回去,祖母和母亲担心,虽然苏月不赞同他带伤离开,但裴国公世子坚持,苏月也没辄。 再者武国公府被放火烧了,常公公还被救了出来,难保明天皇上不会让人搜查明王府,待在明王府里未必安全。 等裴国公世子把药服下,萧承易让青风护送他回裴国公府。 裴国公世子走后,苏月看着常公公,“常公公要不要也藏一下?” 萧承易道,“常公公是先皇生前最信任的人,就算武国公亲自带人来搜明王府,他也没有任何理由带走常公公。” 苏月想想也是,满朝文武都知道常公公自先皇驾崩后就失踪了,要被人知道是被武国公关了起来,一定好奇武国公关常公公做什么。 本来皇上就忌惮萧承易了,萧承易就是皇长孙的身份,皇上和太后一定不敢主动揭穿。 先皇临终前就赦免了萧承易,明王的身份也是先皇赐的,揭穿对萧承易没坏处,相反还给了萧承易将皇上拉下马的理由。 这层窗户纸,别说主动捅破了,皇上和太后估计还想多糊个几层呢。 闹 出来打草惊蛇,哪有暗戳戳弄死他们强? 苏月放下心来。 夜深了,苏月困乏的厉害,萧承易就抱她回屋睡觉了。 翌日,武国公府闯入刺客,烧了武国公府的事在朝堂上引起轩然大波,毕竟武国公府不是一般地方,是太后的娘家,文武百官都觉得刺客太猖狂了。 萧承易也在朝上,皇上当着他的面下令追查刺客,但萧承易面不改色,就好像这事跟他没关系似的。 接下来几天,京都人心惶惶,一队队的官兵挨家挨户搜查,不知道从明王府跟前路过多少次,没一个敢进来的。 搜了几天,一无所获,就渐渐消停了,毕竟京都百姓们还要生活,整天的搜来搜去,太影响民生了。 明知道刺客就是萧承易,还得维护武国公府的威严,装模作样到处找刺客,苏月都替武国公累的慌。 转眼就到休沐这天了。 一大清早,苏月醒来就不见萧承易的人影,以为他和平常一样晨练去了,结果吃早饭也不见出现,苏月就问道,“王爷呢?” 芍药回道,“王爷去鹤栖湖了。” 苏月心下叹息。 这几日,虽然萧承易看上去和往常一样,但苏月还是能感觉到皇长孙的身 份让萧承易的心情抑郁了几分。 隐太子和隐太子妃死的太惨了,还有受牵连的裴国公府,那么多条人命,突然压在肩上,太沉重了。 尤其隐太子妃,血崩而死,就那么随意的埋在鹤栖湖,埋了整整二十年。 接受了自己就是皇长孙的身份,萧承易又怎么能不去鹤栖湖祭拜自己的生母。 唯一庆幸的是,皇上将隐太子妃暂时下葬在鹤栖湖的事交给萧承易办的,也算是冥冥之中让萧承易尽了一份孝心。 萧承易一早出的府,回来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见他回来,苏月迎上去道,“你在鹤栖湖待了一整天?” 萧承易道,“没有,去了裴国公府一趟。” 苏月就没再问了。 小厨房把饭菜端进来,苏月和萧承易坐下来吃饭。 刚把筷子拿起来,窗户就被敲响,萧承易道,“进来。” 青风打开窗户,跳窗进屋,禀告道,“爷,长驸马反了。” 这话传入耳,苏月眼睛瞬间睁圆,不敢置信道,“长驸马反了?!” 没从萧承易脸上看到诧异,苏月就更诧异了,“你早就知道长驸马会反?” 萧承易不止早就知道,长驸马现在反,还有他一份功劳。 若不 是萧承易发现长驸马养了外室和私生子,将这事捅给庆阳长公主知道,庆阳长公主不下狠手,长驸马不会这么快就走上谋反的道路。 只有无路可走了,才会下定决定闯出一条路来。 萧承易夹了块鱼肉放苏月碗里,道,“明日我会请旨去镇压长驸马谋反。” 苏月想不通萧承易为什么要去镇压长驸马,但她相信萧承易这么做必有深意,她道,“皇上能让你去吗?” 萧承易道,“只有我主动去,皇上才不会让我去。” 苏月,“……” 长驸马谋反成不了气候,但能牵制部分朝廷兵力,这才是重点。 苏月身子重了,再过一两个月就要生了,萧承易哪敢离京,只怕他前脚走,后脚明王府就被包围了。 这会儿长驸马谋反的消息已经传进宫了,皇上震怒之下,必会派兵去镇压,皇上肯定想趁机将他调离京都,借长驸马的手除掉他,但皇上生性多疑,再加上他皇长孙的身份,他主动请旨,皇上一定会往他会和长驸马联手上去想,反倒怕他离京。 这几日萧承易明显感觉到皇上在想方设法削他手里的兵权,只是他循规蹈矩,手下人做事也滴水不漏,皇上逮不到错处 ,没法下手。 两人吃着饭,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那边永宁宫,太后得知长驸马反了,气的眼前一阵阵发黑。 长驸马养外室和私生子,就已经是向天借胆了,结果他敢为一个外室和两个孽种掴掌她女儿,打了人不知认错,还逃出城,逃也就罢了,竟敢造反?! 长驸马这一举兵,可以说是把庆阳长公主、太后还有皇上的脸面放地上踩了。 本来因为苏月,他们的名声就不好了,长驸马这一反,更是把庆阳长公主置于风口浪尖上。 太后想把长驸马活剐了泄愤。 太后去找皇上,要皇上派萧承易去镇压长驸马。 皇上也是这样打算的。 结果第二天早朝,萧承易第一个站出来请旨带兵去镇压长驸马,皇上果然就迟疑了。 皇上看着萧承易,“明王妃临盆在即,明王舍得这时候离京吗?” 萧承易道,“不舍得也得去,这是臣弟身为将军王的职责所在,义不容辞。” 皇上道,“朝堂上这么多武将,不差你一个,区区长驸马谋反,还用不着你这个战神王爷出马,你安心留下,镇守京畿。” 萧承易还要再劝,皇上抬手打断他,“朕意已决,你不必再劝。” 第435章 回京 萧承易一招主动请缨,成功打消皇上让他去镇压长驸马谋反的念头,不过皇上没派萧承易去,却是将沈大将军派去了,并带走了萧承易麾下几千人马。 沈大将军领命,萧承易也没反对皇上的安排,长驸马这招棋用好了,能四两拨千斤。 武国公府着火的事压了下去,太后和皇上明知道常公公人就在明王府,没派人来找,也没派人来灭口,就好像当这事没发生过一般。 萧承易皇长孙的身世也没有传开,日子好像又恢复了从前似的平静,但苏月知道平静的湖面下早已暗流涌动,随时会掀起惊涛骇浪来。 日子一天天的过,苏月的肚子也一天天的大起来,大到苏月翻身都有些困难了,胯骨也隐隐作疼起来。 这还要一个多月才生,苏月都不敢想到临盆的时候,肚子得有多沉。 身子重了,需要多走动,但苏月都不轻易去花园了,就在院子里走走。 这日傍晚,苏月在欣赏落日,萧承易从军营回来,道,“风大,怎么待外面?” 苏月道,“在屋子里待的无聊,出来走走。” 萧承易道,“明日我陪你回长宁侯府一趟。” 苏月,“……?” 苏月有点懵。 她没事回长宁侯府做什么 ? 想到什么,苏月欣喜道,“我爹明儿回京?” 萧承易点头。 担心了那么多天,可算是要回来了。 不过想到自家亲爹头上戴了两顶绿帽子,苏月就犯难,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上回捉奸失败,还把二太太搭了进去,捉奸捉双,捉贼拿赃,不能抓他们一个现行,酷似二老爷的六少爷也没了,她要直接告诉她爹,她爹未必会信啊,就算她爹信了,二老爷和大夫人也会矢口否认,甚至可能会倒打一耙。 苏月把纠结刻在脸上,萧承易笑道,“岳父大人给你带回了惊喜。” 惊喜? 苏月的好奇心瞬间被勾了起来,问道,“什么惊喜?” 萧承易刮苏月的鼻子,眼底的宠溺溢出来,“说了就不是惊喜了。” 萧承易不肯说,苏月能怎么办,只能忍着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歇了一刻钟,苏月和萧承易就往外院走,苏怀臣回京,苏远澹也要回去,这些天,他练习走路,筋骨受伤的那条腿恢复七七八八了,不坐轮椅,拄拐杖也能走一会儿了,不过苏月还是让他以休养为主,每日多练习几次,但不能让腿累着,慢慢来。 对自家妹妹的医术,苏远澹深信不疑,苏月说的话,那自然是要 每个字都记牢并照办的。 到王府大门口,萧承易将苏月扶上马车,然后自己也钻了进去,苏远澹则单独坐的马车。 一路畅通无阻,马车到长宁侯府大门前停下。 萧承易下马车后,将苏月扶下来,迈步进府。 长宁侯府小厮还不知道苏怀臣今天回来,见萧承易陪苏月回来,都有些诧异。 老夫人尤甚,知道苏怀臣没事,老夫人悬着的心放下,这些天病情大有好转,气色比苏月上回见好太多了,而且苏月不是在屋内见的老夫人,是在偏堂。 见苏月挺着个大肚子,老夫人道,“都有八个月的身子了,怎么还回侯府?” 苏月正要回答,这时候外面跑进来个丫鬟,高兴道,“老夫人,侯爷回京了,进宫复命就回府。” 老夫人先是一怔,随即狂喜,高兴的眼角都有了泪花,“可算是回来了……” 她念叨了一句,然而看向苏月,“你早就知道你爹今儿回京?” 苏月道,“我也是昨天傍晚才知道的。” 老夫人不会责怪苏月没提前告诉她,她慈霭道,“就算你爹回来,你也不用回府,让你爹去看你就是了。” 苏月道,“是王爷让我回来的。” 要萧承易说一句不让,她都待在 王府。 萧承易主动说陪她回来,她肯定不会拒绝啊。 老夫人高兴的都快坐不住,赶紧让王妈妈吩咐小厨房多做几道苏怀臣喜欢吃的菜,还有苏月和萧承易喜欢吃的,挺着这么大的肚子回来,肯定要吃了午饭再回去,在产生孩子满月之前应该都不会回来了。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一穿着粉色裙裳的小丫鬟快步进来道,“老夫人,侯爷回府了。” 老夫人想见儿子,可真要见到了,又有些害怕,想到自己为了大夫人那样自私自利的人,和自己儿子母子离心十几年,老夫人觉得自己都没脸见苏怀臣。 丫鬟禀告完,不多会儿,苏怀臣就走了进来,比护送北凉公主离开时消瘦了不少,但人看着很精神,苏月放下心来。 苏月要起身给苏怀臣行礼,可就在她要起身时,瞧见苏怀臣身后还跟着个人,年纪不大,约莫十五六岁的样子,有些怯生生的。 他一进来,就把所有人的眸光都吸引住了,不止是因为苏怀出带了个外人回府,而是这少年的眉眼和苏怀臣有几分相似。 跟着侯爷回来的,还长的有几分像侯爷…… 这就不得不叫人怀疑这少年和苏怀臣是什么关系了。 老夫人上下打量那少年, 然后问苏怀臣道,“这孩子是?” 老夫人话刚问出来,外面就传来一阵不小的动静,众人往声音传来处望去,就见两婆子压着大夫人进来。 这一幕把所有人包括苏月在内都怔住了。 怎么把大夫人押进来的? 而且不止是押,婆子把大夫人押进屋后,脚一踹,噗通一声,大夫人膝盖就砸地上了,那声音大的人头皮都发麻。 大夫人疼的龇牙咧嘴,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涌出来,她看着苏怀臣道,“我日日盼着侯爷回京,侯爷回来就这般对我?!” 这话听的苏月昨晚吃的饭都要吐出来了。 大夫人会盼望她爹回京? 盼望她爹死在外面还差不多。 苏怀臣眸光冰冷的扫向大夫人,“你还记得自己的贴身丫鬟梅心吗?” 大夫人心头一震,心底没来由的闪过一阵不好的预感。 梅心…… 这名字有些耳熟。 王妈妈在老夫人身边道,“梅心是大夫人在闺阁时身边伺候的丫鬟,大夫人嫁进府之前,那丫鬟就死了。” 老夫人越发不解的看着苏怀臣,“好端端的提到一个死了十几年的丫鬟做什么?” 苏怀臣看向那少年,面色阴沉道,“梅心当年没死,这孩子就是她给我生的。” 第436章 奸情 一石激起千层浪。 正堂内有一个算一个,都被这话震的不轻。 尤其是老夫人,自己儿子一向洁身自好,对苏月的母亲一往情深,怎么可能会碰大夫人的贴身丫鬟呢,要大夫人嫁进侯府之后碰的还勉强说的过去,可梅心那丫鬟就没跟着嫁过来啊,说是死了,怎么还给她儿子生了个孩子? 老夫人觉得说不通,而大夫人跪在地上,脸上的神情就精彩了,震惊,不信还有恐惧。 老夫人不喜猜测,直接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苏怀臣冰冷的眸光扫向大夫人,“就要问母亲给我选的好夫人了。” 这话听在老夫人耳中满满的都是嘲讽,事实上也全是嘲讽。 老夫人心底对苏怀臣的愧疚更甚,但苏怀臣才刚回京,应该还不知道大夫人做的那些事,他的嘲讽只是针对那个叫梅心的丫鬟的。 大夫人跪在地上,脸色惨白,矢口否认道,“我,我不知道侯爷在说什么!” “我不是善妒之人,我要早知道当年侯爷看上了梅心,还和梅心珠胎暗结,一定会把她给侯爷的。” 苏怀臣气笑了,“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老夫人听糊涂 了,她看看大夫人,又看看苏怀臣,“到底怎么回事?” 她虽然病情大有好转,可一着急头就有些昏沉。 苏怀臣脸拉的很长,“我最后再问母亲一句,当年到底是谁给我下的药?” 老夫人面色僵硬,她看着跪在地上的大夫人道,“是她,我是念在……” 不等老夫人把话说完,苏怀臣道,“当年她给我下药,与我有肌肤之亲的却不是她,而是她的贴身丫鬟梅心!” 老夫人怔住,脱口道,“这怎么可能呢?!” 当年大夫人给苏怀臣下药,有了首尾,苏怀臣才不得不娶她的,她怕丢了自己妹妹王家老夫人的颜面,也怕苏怀臣从此厌恶大夫人,才把这事揽在了自己身上。 大夫人进门没几日就查出有了身孕,在这期间,苏怀臣没碰再碰过大夫人,事实上这么多年,苏怀臣宁愿睡书房,也不进大夫人房间,后来常年驻守边关,一年都回不了京一天,就更是冷落大夫人了。 现在告诉她,当年大夫人给苏怀臣下药后,两人之间没有过什么,苏怀臣碰的是丫鬟,那大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是哪冒出来的? 一个猜测闪过脑海,老夫人那张脸 就跟中了剧毒似的黑下去,气的进气多出气少。 苏月坐在一旁,眼睛睁得圆溜溜的。 她知道大夫人和二老爷通奸,还和承恩伯有奸情,但她从未想过苏媚不是苏怀臣亲生的…… 也就是说大夫人在嫁给她爹之前,就和这两人有奸情了,甚至当时已经珠胎暗结。 她爹真是太惨了。 惨绝人寰都不足以形容了。 苏月想到昨天还犹豫要不要把大夫人与人勾搭成奸的事告诉自家亲爹知道,没想到她爹不仅知道了,而且是带着证据回来的。 苏月看了眼萧承易,这厮绝对是知道她爹带了个庶子回来,带着她回来看热闹的。 嗯,萧承易带苏月回来看热闹是一部分原因,但主要原因是老夫人身子骨没那么好,这事对她的打击太大,怕老夫人气出好歹来,苏月在能防备一二。 老夫人气的拍桌子,怒视大夫人,“到底有没有这回事?!” 大夫人脸上没有半点血色,苏怀臣回来的太突然,杀了她一个措手不及,一时间找不到话搪塞过去,她更没想到梅心那丫鬟逃了后,会怀上了苏怀臣的骨肉。 大夫人眼神躲闪,满面慌乱,没否认,那 就是承认了。 老夫人气的喉咙里都有了血腥味。 她捶足顿胸,悔不当初。 她竟然为了这样一个恬不知耻的女人,逼迫自己的儿子,母子离心十几年。 越想越气,老夫人气到眼前一阵阵发黑,连跪在地方的大夫人都快看不清了。 她强撑着逼问大夫人,“那奸夫是谁?!” 大夫人咬紧牙关,一个字不说。 就在这时,门外进来一小厮道,“侯爷,承恩伯来了。” 大夫人慌了。 这一慌,老夫人脸也跟着白了。 奸夫是……承恩伯?! 她的娘家好侄儿! 承恩伯是苏怀臣找来的,进屋时,承恩伯还纳闷苏怀臣才刚回京,有什么事这么火急火燎的要找他不可的,但承恩伯府和老夫人关系不复从前,苏怀臣找他,肯定得来啊,这可是缓和关系最好的时机了。 承恩伯大步流星的走进来,见大夫人跪在地上,他愣住了,心底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家丑不可外扬,就算承恩伯府是老夫人的娘家,也没道理请他来看热闹的。 刚想到这里,李管事脚一踹,承恩伯身体就不受控制的跪了下去。 膝盖砸地,说膝盖砸碎 了都不会有人怀疑。 承恩伯疼的额头青筋暴起,他要起来,被李管事摁住肩膀,承恩伯仰头看着苏怀臣,“长宁侯,你这是做什么?!” 苏怀臣冷冷一笑,“你承恩伯的女儿养在我长宁侯府十几年,不该好好跪谢我长宁侯府对她的养育之恩吗?” 一句话,承恩伯脸色也惨白了。 苏月着实没想到自家父亲在摘绿帽子上这么果断,没有私下处理,甚至连丫鬟婆子都没屏退。 可能是因为苏怀臣从来就没碰过大夫人,大夫人是老夫人强逼他娶的,他从头到尾就没接受过大夫人。 老夫人气站起来,头晕眩的王妈妈一个人都扶不住,又跌坐了回去,老夫人气的眼泪都出来了,“你,你们……一个我的亲侄儿,一个我的亲侄女,你们竟然联起手来欺骗我?!” 可这才哪到哪儿,承恩伯和大夫人勾搭就算了,要叫老夫人知道二老爷也和大夫人有奸情……苏月都不敢往下想了。 既然处置大夫人和承恩伯,那二老爷也别想躲过去了。 怕老夫人气出好歹来,苏月赶紧从随身佩戴的荷包里倒出两颗药丸来,递给王妈妈道,“快喂老夫人服下。” 第437章 代替 王妈妈接过药丸,丫鬟已经将茶水端来了,没人问苏月喂老夫人吃的什么药,他们长宁侯府大姑奶奶可是医术冠绝天下的苏大夫,又对老夫人孝顺有加,给老夫人吃什么都是为老夫人好。 老夫人也没迟疑,将两颗药丸吞下,打了个岔,心头的火气都被入喉的茶水散去了几分。 可瞥头一看跪在地上的大夫人和承恩伯,那消去的怒火不仅回来了,还比之前更甚了。 老夫人想不明白,大夫人要钟情承恩伯,为何不嫁给他,反倒惦记她儿子,还用下药这样的龌龊手段,都欺负到他们母子头上了,她还为了她和自己儿子生分,今天要不把这事弄个清楚,她就是死,也会死不瞑目。 老夫人道,“你们到底是什么时候勾搭上了?!” 大夫人不说话,承恩伯就更不说了。 老夫人可不会向从前那般忍耐大夫人了,大夫人对她的阳奉阴违,拿她的命做算计,早就把她的疼爱消磨殆尽,如今更知道大夫人的水性杨花,老夫人心底只剩厌恶,再无其它。 “不肯说,是吧?” “来人,给我掌嘴!” “掌到他们肯说为止!” 屋子里的丫鬟婆子也被大夫人的无耻所震惊,就冲三姑娘不是侯爷生的这一条, 大夫人也会被休无疑。 王妈妈一记眼神扫过去,一婆子就走过去,左右开弓。 啪。 响亮的巴掌声在正堂内传开。 婆子一口气打了七八下巴掌,大夫人的脸顿时就被打肿了。 外面苏媚进来,看到这一幕,冲过来将婆子推开,婆子被推的往后踉跄好几步,险些摔倒在地。 苏媚双眼通红,挡在大夫人跟前,冲苏怀臣道,“我娘到底犯了什么错,爹爹要这么对她?! 苏怀臣一脸阴沉。 苏月坐在椅子上道,“别乱喊爹啊。” 苏媚恶狠狠的瞪向苏月,如果眼神能杀人,此刻苏月已经血溅三尺高了。 苏月嫌弃道,“聒噪。” “把她拉到一旁,把嘴堵上。” 苏月话音一落,当即上来两婆子,也不知道从哪儿拿了块抹布就塞苏媚嘴里,将她拖到一旁了,养尊处优的大家闺秀哪里是整天干粗活婆子的对手,挣扎了两下就被摁死了,动弹不得,眼神死死的盯着苏月,恨不得将苏月瞪出几个大窟窿来。 苏怀臣眼神冰冷的看着大夫人,“是你自己说,还是我说?” 梅心是大夫人的贴身丫鬟,都被大夫人安排替她给苏怀臣解媚毒,解完毒就逃了,可见知道大夫人的为人,知道大夫人不 会给她活路,自然也知道大夫人和承恩伯那些勾当了。 大夫人跪在地上,脸上的巴掌印通红,她知道自己完了,破罐子破摔道,“侯爷既然知道,还问我做什么?!” 声音大的,好像做错事的是苏怀臣,不是她似的。 苏月可太了解这些人了,只会把过错算在别人头上,从来不会反省自己,不过也只今天了,从此长宁侯府再无她大夫人的容身之处,别说她爹苏怀臣容不下她,就是老夫人也不会轻饶了她的。 老夫人没耐心逼问大夫人了,她看向苏怀臣,苏怀臣就将当年之事说出来。 当年大夫人和承恩伯勾搭到一起,是想嫁给承恩伯的,可承恩伯府老夫人看上了自己的娘家侄女,给承恩伯定了亲,她不同意为了大夫人退掉娘家侄女的婚约,但让大夫人做妾,那是更不可能了。 承恩伯告诉老夫人,大夫人已经怀了他的骨肉,承恩伯老夫人非但没同意,心底还有了别的算计,那时候顾氏生苏月难产血崩而死,苏怀臣年纪不大,肯定会续弦,承恩伯府老夫人就唆使承恩伯将大夫人送到苏怀臣身边,要肚子里怀的是个男孩,长宁侯府爵位就是他的了。 这个诱惑太大了,承恩伯被说服动了,就连哄带骗 ,哄的大夫人点头,他们一个是苏怀臣的表弟,一个是苏怀臣的表妹,对他这个表哥下手可太容易了,尤其那时候顾氏才去世,苏怀臣正是心伤之时,就更容易得手了。 只是大夫人非完璧之身,再加上给苏怀臣下药,怕他伤到大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没办法之下,只能让梅心代替,反正下了药,迷迷糊糊的,苏怀臣也不知道自己要的是谁。 计划的很成功,苏怀臣事后醒来,没有丝毫怀疑,老夫人更是为了大夫人逼迫苏怀臣,唯一的岔子就是梅心那丫鬟逃了。 虽然大夫人许诺等她嫁给苏怀臣后,就给她开脸,给苏怀臣做姨娘,可梅心不傻,她伺候了好几年的姑娘是什么性子,她能不知道,不过是匡她的罢了,再者就算大夫人真给她开脸,到时候她怎么解释自己不是完璧的事? 等着她的都是死,不过早晚而已。 她不想死,她想活着。 趁着大夫人在长宁侯府闹腾的时候,梅心回王家,偷了自己的卖身契,还偷了大夫人一些细软就逃出京都了。 大夫人不敢大张旗鼓的找她,便谎称梅心出意外死在外面了,一个丫鬟死了,也不会惹人怀疑。 谁能想到梅心会怀上身孕,还平安把孩子生了下来,大 夫人要知道会有今天,她一定会派人去追梅心,杀了她。 苏怀臣说的时候很平静,因为这气早就生过了,老夫人是第一次听,那是气的脸都发紫。 这么多年,她有多看重娘家承恩伯府,说是掏心掏肺一点不为过,结果承恩伯府竟然把主意打到长宁侯府来了,把自己看不上眼,还怀了她承恩伯府骨血的大夫人塞给她儿子,要不是苏月喂的那两颗药丸,老夫人这会儿只怕早就气晕过去了。 王妈妈在一旁给老夫人顺气,道,“老夫人别气坏了身子……” 王妈妈知道劝没用,她听着都忍不住生气了,何况是老夫人了。 老夫人咬着牙道,“给她休书!让她立刻马上给我滚出长宁侯府!” 苏怀臣早将休书写好了,他拿出来就要丢给大夫人,只把大夫人休了,可太便宜她了,苏月道,“父亲,大夫人与人有染的事,既然您知道了,女儿就不瞒您了。” 苏怀臣眉头皱紧。 他女儿早就知道大夫人和承恩伯的勾当了? 还为了他这个做父亲的颜面选择了隐瞒? 苏怀臣的脸色更不好看了,就听女儿的声音传来,“与大夫人有奸情的不止承恩伯一个。” 几乎是瞬间—— 苏怀臣的脸就绿透了。 第438章 私刑 苏月清冽的说话声在正堂内回荡。 但声音消散后,只余寂静,静的落针可闻,静的丫鬟婆子们连呼吸都不敢了。 大夫人联手算计侯爷,已经是无耻至极了,结果竟然奸夫还不止一个…… 出了承恩伯,还有谁给侯爷戴绿帽子了? 老夫人怒急攻心,猛然咳嗽起来。 大夫人指着苏月骂道,“你少往我身上泼脏水!” 苏月只觉得好笑,一条臭水沟还嫌弃别人往她身上泼脏水,她用得着吗,就她和承恩伯勾搭成奸,长宁侯府就没有她容身之地了,回头等事情传开,大家的唾沫星子就能把她大夫人淹个半死了,多一件少一件,对她大夫人来说有差别吗? 苏月眸光冷冷的从大夫人脸上扫过,平静道,“六弟已经死了。” 大夫人云袖下拳头攒紧,道,“我就知道安儿不是掉湖里淹死的,是你容不下他,是你害死了他!” 大夫人挨了掴掌,带着巴掌印的面容格外狰狞,看了要晚上做梦的程度。 苏月道,“我说的不是假六弟。” “不是你拿王家小少爷偷梁换柱回来的假六弟。” 大夫人脸上的狰狞僵硬,突然吼叫起来 ,“你说什么?!” 虽然大夫人不知无耻为何物,恶心事做尽,但苏媚和苏远安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是她的心头肉,不然王老夫人也不会将这事瞒的死死的。 苏月道,“真的六弟已经死了,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假六弟,真的王家小少爷失足落水溺亡的消息传回王家,王大太太受不住丧子之痛,恨王老夫人护你,恨你将她儿子从身边带走,却不好好照看,让他们母子天人永隔,一气之下,生生将你送到她身边的六弟掐死了。” “王家不敢让你知道,才撒谎孩子养在庄子上。” 大夫人面如死灰,衬的脸上的巴掌印更清晰,她接受不了苏月说的话,她吼道,“你骗我!你骗我!” 苏月只觉得好笑,“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这事是真是假,你回王家一问便知。” 大夫人眼泪掉下来,眼泪划过巴掌印,火辣辣的烧疼。 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撑着身子才没有倒下,以前的她虽然对大夫人失望至极,但她从未想过六少爷不是她亲孙儿,还是想早日揭穿王家和大夫人偷梁换柱的计谋,把孙儿接回来,如今她已经不在乎六 少爷是不是她亲孙儿了,她只想知道,“还有谁是她的奸夫?!” 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给她儿子戴了十几年的绿帽子,老夫人恨不得将这人揪出来抽筋剥皮拆骨。 老夫人望着苏月,苏月道,“我只知道与大夫人有奸情的不止一个,具体还有谁,我不知道。” 二老爷到底是老夫人亲事,是她爹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就算捅出二老爷和大夫人勾搭成奸,甚至还生了个孽种,父亲和祖母也不会要了二老爷的命。 承恩伯捅出来,以后两家彻底断绝往来,可苏怀臣和二老爷只怕没法断干净。 屋子里还有这么多丫鬟婆子,她得给父亲留点颜面。 反正她捅出来一半了,剩下的父亲和祖母会审问大夫人,大夫人扛不住,肯定会招供的。 苏月嘴上说不知道,但老夫人知道苏月是有所顾忌才这么说的,她心突然就不安起来。 她看向王妈妈,“将她拖进内屋,她要不肯招供,就给我打到她肯招供为止!” 给大夫人休书,将她撵出长宁侯府,是对大夫人与人偷奸最轻的惩罚了,这样的无耻行为,就是将她杖毙了,也没人能说什么。 王妈妈挑了两个嘴硬的,将大夫人拖去后堂。 承恩伯跪在地上,他要起来,但李管事摁的死死的,他已经跪出来满头大汗了。 承恩伯几时受过这样的罪,他拼命挣扎,李管事看向苏怀臣,“侯爷,承恩伯要怎么处置?” 苏怀臣没说话,老夫人道,“打四十大板,留口气,给我扔回承恩伯府去!” 承恩伯虽然是老夫人的娘家侄儿,但也是朝廷命官,肯定不能把人直接打死。 这点分寸,李管事还是有的。 李管事将承恩伯拖下去,承恩伯道,“我有爵位在身,你们不能对我用私刑……” 话还没说完,嘴就被堵住了,只剩唔唔声。 苏月只觉得好笑,承恩伯和大夫人联手算计她爹的事,她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处置的,没有丝毫隐瞒的打算,这事很快就会传开,对于承恩伯这样的无耻之徒,就算皇上再忌惮萧承易,再昏聩无能,他也得严惩承恩伯。 爵位在身? 这应该是他最后一天做承恩伯了。 很快板子声就传来了。 四十大板打的很快,打完了就照老夫人的吩咐丢回承恩伯府了,反倒是王妈妈审问大夫人 费了些力气,不过到底还是问出来了。 王妈妈从后堂过来,欲言又止,老夫人道,“到底是谁?!” 王妈妈凑到老夫人耳边低语了几句,老夫人脸色青白。 噗。 老夫人一口血喷了出来,昏死过去。 正堂内,顿时乱作一团。 苏怀臣坐在那里,脸上是隐忍的怒火,王妈妈禀告声很小,小的连老夫人都快听不清楚了,可苏怀臣瞥眼过来时,真好看到了王妈妈的口型。 二老爷…… 能让苏月只敢说一半,王妈妈明知道老夫人心急,还支支吾吾的,也就只有他的亲弟弟了。 苏怀臣眼角红了,双眼布满血丝。 那是他在极力忍耐的怒火和杀人的冲动。 承恩伯打他爵位的主意,算计他,他都还没那么生气,可二老爷是他的亲弟弟,竟然也为了这样一个无耻的女人算计他,想到当初二老爷问他什么时候回边关的话,苏怀臣就觉得浑身冰凉。 他的亲弟弟要他这个大哥的命! 苏怀臣看向还坐在轮椅上的苏远澹,他拳头攒紧,手背上青筋暴起。 到现在,他还能不知道是谁派人去刺杀的苏远澹,导致苏远澹坠崖摔断双腿的。 第439章 祸害 苏月就知道这事捅出来,老夫人承受不了,她已经喂了她两颗静心丸了,结果还是压不住怒火,吐血晕倒。 被这样来回的折腾,真不知道老夫人还能活多久。 王妈妈扶着晕倒的老夫人,望着苏月,有苏月在这里,请太医找大夫是舍近求远。 苏月道,“先扶祖母进内屋。” 王妈妈赶紧和丫鬟把老夫人扶回屋,苏月扶着肚子艰难的站起来,芍药扶她跟在身后。 等苏月进屋,王妈妈已经扶老夫人在床上躺下了,苏月给老夫人把脉,然后给老夫人施针。 王妈妈站在一旁看着,对老夫人忠心耿耿的她,恨不得躺床上昏迷不醒的人是她。 王妈妈是看着府里几位老爷长大的,她怎么也不敢相信二老爷竟然和大夫人勾搭成奸,还生下了个孽种,因为模样太像二老爷,怕被发现端倪,就和王家小少爷做了调换,又借口六少爷和老夫人八字相冲,把孩子送去王家,让老夫人为此愧疚了这么多年。 这些人的心肝到底是什么颜色的,王妈妈都想挖出来看看了。 承恩伯和大夫人算计侯爷也就罢了,二老爷可是侯爷的亲弟弟啊,竟也这么黑心烂肝。 老夫人身 子骨好不容易才好转一点儿,又知道这些捅她心窝子的事,叫老夫人怎么接受得了,本来老夫人就愧对侯爷了,王妈妈都不知道老夫人该怎么面对侯爷了。 老夫人是造了什么孽,被这些人算计的骨头渣都不剩。 苏月给老夫人施针,不过老夫人没醒过来,她开了张药方,递给王妈妈道,“把药熬好,祖母醒过来就让她服用,早晚各一次,多服几日。” 苏月能做的都做了,但老夫人生气她没法控制,只能让王妈妈多劝老夫人了。 王妈妈也叹息,别的事还能劝,这事哪里劝得了啊。 可王妈妈也知道这事瞒不住老夫人,苏月要只告诉苏怀臣,他不说缘由处置二老爷,老夫人肯定不会答应,迟早也是会知道的,再者二老爷都做这样的勾当了,给侯爷戴绿帽子,谋害亲侄儿,甚至是谋害侯爷,谁也没脸要王妃为了老夫人的身子骨不把二老爷的事抖出来。 王妃只说一半,剩下的让老夫人自己审问,已经是给侯爷留着脸面了。 苏月交代完,萧承易走进来道,“剩下的事,你也管不了了,回府吧。” 苏月回来是想一家人吃顿团圆饭的,这会儿别说没食欲了 ,侯府的厨子只怕忙着吃瓜都顾不上做饭了。 萧承易扶苏月离开,苏远澹留下,没有一起回去。 他的腿也治差不多了,他要搬回长宁侯府住完全可以了。 出府的一路,不少丫鬟婆子都看着苏月,他们长宁侯府大姑奶奶医术超绝就够叫人震惊的了,她竟然连大夫人给侯爷戴绿帽子这样的事都知道,大姑奶奶真是无所不能。 这边苏月和萧承易坐马车回明王府,那边承恩伯被请进长宁侯府,却被打的抬回承恩伯府的事一阵风传开,但凡听说了这事的就没有不震惊的。 大家都在猜承恩伯是怎么招惹到长宁侯,被打的这么惨,难不成长宁侯遇刺失踪,是承恩伯害的? 可承恩伯没事派人刺杀长宁侯做什么,吃饱了撑着么,而且长宁侯是救北凉公主才被刺客所伤啊,那些刺客是冲着北凉公主去的。 实在是猜不到,然后—— 承恩伯和大夫人有首尾的事就传开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像戴绿帽子这样的事传的就更更更快了。 有人道,“长宁侯常年驻守边关,一年都难回来一次,也难怪长宁侯夫人耐不住寂寞和承恩伯勾搭到一起。” “驻 守边关的将军也不少,也没谁和长宁侯夫人这样腰带松的,那就是个恬不知耻的女人。” “我听说长宁侯夫人嫁给长宁侯做续弦之前就已经和承恩伯有首尾了……” “长宁侯夫人和承恩伯这两祸害怎么没凑一对,跑去祸害人家长宁侯了?” “长宁侯也真是倒了几十辈子血霉。” “更叫人不可思议的是什么,你们知道吗?” “快说快说,这哪里猜得到啊。” “长宁侯娶续弦十六年,压根就没碰过大夫人一根手指头,唯二两次,都是被下药,碰的丫鬟,十六年前那个丫鬟逃了,还给长宁侯生了个儿子,长宁侯出事就是被那儿子和他的养母给救的,父子相认,才把这些丑事给抖了出来,已经带回府认祖归宗了,第二次也是碰的丫鬟,那丫鬟就倒霉没跑掉,被大夫人给毒死了。” “长宁侯这样洁身自好的男人,世上当真是不多了……” 苏月回到明王府,这些议论自有丫鬟传到她耳中来。 还好她爹脾气倔,被老夫人逼着对大夫人负责后,就请旨去镇守边关,还一去就是十几年,在边关吃尽风沙之苦,现在才能坦然揭露大夫人丑陋的嘴脸。 不过大夫人也是绝了,给承恩伯生了个女儿,给二老爷生了个儿子,然后顶着长宁侯夫人的名头管了十几年的中馈。 苏月怀疑大夫人是出于报复她爹对她的冷漠,才故意勾搭二老爷的。 二老爷受大夫人蛊惑,把屠刀对向自己的亲大哥和亲侄儿,骨子里就不是什么好人。 这事传的很快,还不到傍晚就传进宫,传到皇上耳中了。 第二天早朝,不少大臣弹劾大夫人,毕竟大夫人有诰命在身,当初她诰命封号被夺,她在归元寺舍身救老夫人,庆阳长公主帮着说情,皇上又恢复了她的诰命。 不过今天就不止是被夺诰命这么简单了,而且苏怀臣已经休妻,大夫人的诰命本就因苏怀臣而来,被苏怀臣休弃,诰命自然而然就没有了。 但这样歹毒无耻的女人,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还有承恩伯,把自己的女人,怀了他骨肉的女人塞给自己表哥,龌龊至极,一定要严惩。 没有任何人帮承恩伯求情,只有一边倒的唾弃,皇上当朝就下旨夺了承恩伯的爵位。 嗯,惦记别人的爵位没成功,最后反把自己的爵位给搭了进去,偷鸡不成蚀把米,没有比这个结果更爽的了。 第440章 处置 苏月吃着果子听丫鬟禀告承恩伯府被贬的事,丫鬟刚禀告外,外面初四进来道,“王妃,承恩伯府老夫人承受不住伯府爵位被夺的打击,当场晕死过去,醒来人就中风了,半边身子动弹不了,嘴也歪了……” 很惨。 但没人同情承恩伯府老夫人半句。 娶妻不贤祸三代,人心不足蛇吞象,说的当真是一点不错。 承恩伯府老夫人教子无方在前,唆使自己儿子始乱终弃在后,有此下场,是老天爷长眼给她的报应。 比起承恩伯府,苏月更想知道老夫人和苏怀臣是怎么处置二老爷的。 承恩伯只是苏怀臣的表弟,处置起来不用心软,二老爷是老夫人亲生,是苏怀臣嫡亲的弟弟。 也只有最亲之人带来的伤害才最深。 昨天她回明王府吃的午饭,一整个下午都没听到处置二老爷,这有些不寻常啊。 苏月耐着性子等,她不信老夫人会姑息二老爷,苏怀臣冷落大夫人,不代表二老爷就可以给自己的亲大哥戴绿帽子,甚至都不止是戴绿帽子这么简单了,二老爷想要苏怀臣的命啊,甚至苏远澹那双腿都是废在二老爷手里的,要不是苏远澹福大命大,坠 崖没死,苏月又医术高超,能治好苏远澹的腿疾,苏远澹一辈子就毁二老爷手里了。 本来老夫人和苏怀臣就因为大夫人母子离心了,要老夫人处置不好二老爷,母子关系这辈子都没有缓和的可能了。 嗯,很快苏月就知道为什么没有处置二老爷的消息了,二老爷昨天压根就没回侯府。 李管事派人满京都的找二老爷,也没把他找到。 听丫鬟禀告这事,芍药猜测道,“二老爷不会是见自己东窗事发,和长驸马一样逃出京了吧?” 苏月也想过这种可能,但仔细想想,还是觉得不会。 承恩伯和大夫人勾搭成奸的事传的沸沸扬扬,但没人知道二老爷也和大夫人有首尾,二老爷要逃了,那不等于是不打自招了,长驸马早有防备,逃出京还能过锦衣玉食的生活,二老爷丢下一切逃了,只能过丧家之犬的日子。 长驸马是孤注一掷,无路可走,二老爷还能赌一把,毕竟苏怀臣是他嫡亲的大哥,而且对大夫人无意,大夫人只是空有长宁侯夫人之名,苏怀臣和她并无夫妻之实。 如苏月猜测的那般,二老爷躲了一天后,选择了赌一把,他回长宁侯府了。 老夫人气了一天一夜,大夫都看了好几个,要不是苏月及时给她服了静心丸,老夫人直接气死都有可能。 对于二老爷做的龌龊事,老夫人痛心疾首,她没有把这事全怪在大夫人头上,一个巴掌拍不响,牛不喝水强摁牛头也没用,她逼着苏怀臣把大夫人娶了,苏怀臣都能做到十几年如一日不碰大夫人,何况大夫人顶着长嫂的名头,哪怕大夫人蓄意勾引,二老爷也不能和她勾搭到一起去,甚至还怀上孽种。 二老爷一回府,老夫人就气的叫人把他押到跟前,质问二老爷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二老爷没有说话,他知道辩驳没用。 他不说,老夫人也没有逼他,直接叫李管事把二老爷押去祠堂。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老夫人是要罚二老爷跪祠堂反省的时候,老夫人发话了,声音颤抖但坚决,“把这孽障给我拖到祠堂,当着列祖列宗的面,给我杖毙!” 二老爷脸色惨白。 他没想到老夫人会想杖毙他。 这话也把王妈妈和李妈妈吓到了,赶紧劝老夫人息怒。 老夫人面无血色,双眸赤红,“逼侯爷娶大夫人,我已经对不起他了,我今日要再姑 息这孽障,我还有何颜面为人母,我就是死了,也没脸面去九泉之下见老侯爷。” “我让你们把这孽障拖下去,听到没有!” 因为气愤,老夫人胸口起伏,王妈妈生怕老夫人再气晕过去一回。 李管事和王妈妈劝不了老夫人,再加上二老爷犯的事,照家规确实能处死了,李管事就把二老爷拖去祠堂了。 摁在长凳上,啪啪板子声就落下去。 二太太卧病在床,没有露面,就算能露面,估计也不情愿,二老爷和大夫人勾搭到一起,是给苏怀臣戴绿帽子,也是在羞辱她,何况她还因为被引去抓奸,被承恩伯所辱。 苏婵和苏远泓去春晖院,跪求老夫人息怒,要老夫人饶过二老爷,但他们连老夫人的内屋都没能进去,只能跪在院子里求老夫人。 听到这里,芍药问传话的丫鬟十五,“那二老爷被杖毙了吗?” 十五摇头,“没有,二老爷挨了四十大板,晕死过去,侯爷去祠堂了,拦下了要将二老爷泼醒的小厮,命人把二老爷丢进祠堂就走了。” 芍药嘟嘴道,“侯爷怎么没让人打死二老爷呢。” 苏月叹息。 这个结果不算在意料之外, 二老爷毕竟是她爹的亲弟弟,老夫人能禀公处理,要下令将二老爷杖毙,没有姑息,苏怀臣心底动容,自然也会看在老夫人面子上网开一面。 不过二老爷死罪免了,长宁侯府大宅二房是休想再住下去了。 苏月问道,“然后呢?继续说。” 十五便继续往下说。 苏怀臣没让人杖毙二老爷,这事传到老夫人耳中,老夫人哽咽了好一会儿,然后吩咐王妈妈道,“去告诉侯爷,二老爷猪油蒙心,谋害世子,导致世子双腿尽断,不配再做我长宁侯府的人,我就当从来没生过这孽障,让侯爷将他与二房从族谱上除名。” “还有三房四房,也一并分出侯府。” 二老爷给苏怀臣戴绿帽子的事,肯定不能传开,但好端端的要把二老爷杖毙,这事必会惹府里上下起疑,揭穿二老爷谋害苏远澹的事,就顺理成章了。 十五道,“然后侯爷就把二房从族谱上除名,赶出长宁侯府了。” “三房四房半个月之内搬出侯府大宅。” 老夫人在大夫人的事上吃够了教训,总算没再犯糊涂了,虽然父母在不分家,但一家子人住一个屋檐下,难免生嫌隙,还是早分家的好。 第441章 云娘 之前苏月就想在自家大哥苏远澹断腿恢复,迎娶温明珠过门之前,让侯府分家,没想到会办的这么顺利,只是分家后,长房无主母,老夫人又病恹恹的,操办喜宴倒成个问题,这么大的事,总不能让王妈妈和李管事来负责。 苏月在想这事,十五道,“跟侯爷一起回京的除了二少爷,还有二少爷的养母。” 苏月,“……?” 苏月知道自己那个才认祖归宗的庶弟苏远升有个养母,但还真不知道那养母也跟着一起进京了。 直觉告诉苏月这事有些不寻常,她没注意到十五的欲言又止,芍药注意到了,道,“还有什么事没禀告的?” 苏月看向十五,十五就道,“老夫人派人把二少爷的养母云娘请进府,知道侯爷对她有意,想给侯爷娶回来做续弦,但二少爷的养母拒绝了……” 苏月倒有些琢磨不透了。 既然跟着她爹进京了,多少应该对她爹有点意思,怎么会拒绝老夫人的提议,给她爹做续弦呢? 不过十五也只知道这么多,苏月想知道些内情,便让芍药回长宁侯府,一来探望老夫人,二来帮她打听一下这事。 虽然苏月没觉得一个流落在 外十五年的庶子能威胁到她大哥的地位,但他们好不容易扳倒大夫人这个续弦,要再来一个心怀叵测的,她得气吐血不可。 她不会反对苏怀臣续弦,只要对方不是心术不正之人就行了。 芍药去长宁侯府,苏月喝茶琢磨这事,等了一个多时辰,芍药才回来。 等芍药回来,苏月就问道,“什么情况?” 芍药把打听回来的事告诉苏月道,“二少爷的养母云娘今年三十二岁,曾经订过一门亲事,出嫁第二天,夫君就上了战场,死在了战场上,云娘替夫婿尽孝,给公婆养老送终,他们死后,她就开了家客栈,开了没两个月,就碰到有孕在身,被人欺负的梅姨娘,将她救了下来,留在客栈帮着打杂。” “后来梅姨娘生下二少爷,但没多过几年就得了病,看了大夫也不见好,弥留之际,将二少爷托付给云娘,还把二少爷的身世也告诉了云娘。” “云娘这辈子没打算再嫁人,也没打算让二少爷认祖归宗,就收为义子,养在身边,只是没想到侯爷遇刺重伤,逃到了客栈的后院,被二少爷发现。” “侯爷养好伤,准备离开的时候,在二少爷身上发现了 当年他丢的玉佩,质问二少爷玉佩为何在他身上,云娘这才知道侯爷是长宁侯……” 当初大夫人要自己的贴身丫鬟梅心替她委身苏怀臣时,梅心就做好了事后逃命的准备,所以带走了当日苏怀臣随身佩戴的玉佩,毕竟是长宁侯的玉佩,怎么也值个几百两,够她一个丫鬟花十年了,梅心偷玉佩,只想换钱,没想过其她,她太了解大夫人的为人了,只要被她找到,她必死无疑。 只是梅心没想到就那么一次,会怀上身孕,她也不敢带着孩子上门,大夫人的手段捏死她还不跟捏死蚂蚁一样简单,她好不容易才生下来的孩子,可不愿意送回侯府送死,他们孤儿寡母相伴一生也不错,何况她还遇到了云娘。 梅心将玉佩收好,不到万不得已不准备卖玉佩,后来病重,想想还是不能把自己儿子的身世带到地下去,便把苏远升的身世告诉了云娘,把玉佩留给苏远升做个念想。 苏怀臣知道当年大夫人欺骗他,有多愤怒就不说了,不知道自己有个儿子流落在外就算了,知道了肯定要带回去认祖归宗。 云娘不舍得,但还是让苏怀臣带苏远升回京,苏怀臣让她跟他一 起回京,苏怀臣藏身客栈养病的时候,两人互生情愫,再加上苏远升这层关系,他就更要带云娘进京了。 云娘不同意,她是被苏怀臣扛上马背强行带回京的。 老夫人逼苏怀臣娶大夫人,母子离心十几年,知道苏怀臣对云娘有意,就替他开口,但云娘有自己的想法,她毕竟嫁过人,这般身份如何做长宁侯的续弦,她要真嫁了,会连累苏怀臣被人诟病。 再者她习惯了开间客栈,过恣意舒心的日子,不愿意顶着个侯夫人的身份迎来送往,和人虚以为蛇。 她会在京都开家客栈,苏怀臣愿意去她那儿就去,她不会随他进长宁侯府。 云娘态度坚决,老夫人也没法劝动她。 大夫人看重长宁侯府爵位,而不是苏怀臣这个人,云娘看重苏怀臣这个人,不在乎他的身份。 到底是她儿子会挑人,能让她十几年不动心的儿子动心想娶回来做续弦又岂是一般。 芍药说完,道,“竟然有人愿意开客栈,也不想做侯夫人。” 苏月倒觉得这个云娘不是一般的聪明。 这世上孤身女子想开一间客栈谈何容易,云娘做到了,还在大家都在寻找她爹的情况下, 救下她爹,更是不容易。 云娘要真嫁给她爹做了续弦,她是二少爷的养母,亲娘都难做到一碗水端平,她在苏远升和苏远澹之间怕是很难做到不偏袒自己从小养在身边的苏远升,这不是给苏远澹和她苏月找不痛快,她不掺和进去,苏远升和苏远澹两兄弟从来没生过矛盾,两兄弟没准儿感情更好。 至于她,本就没打算嫁人,在京都开间客栈,有长宁侯照着,没人敢欺负,还没有身份的束缚,她爹用情又专一,她人在哪里,她爹身边都只有她一个,毕竟她爹和大夫人感情那么差,都没纳妾,何况现在。 云娘的这个决定,对大家都好,除了她爹。 苏月倒是很想见见这个云娘了。 想着找个时间请云娘进府,外面初四送了个消息进来,“王妃,皇上给安乐县主和太子赐婚了。” 这个消息来的完全在苏月意料之中。 从一开始,苏月就知道皇上他们有意把安乐县主撮合给太子,太子不喜安乐县主,想把她丢给萧承易,安乐县主嫁给太子,对苏月毫无影响,反正嫁与不嫁,他们都蛇鼠一窝,嫁了没准儿内讧,反倒生出嫌隙来,对他们没准儿是好事一桩。 第442章 外室 苏月没把安乐县主许配给太子的事放在心上,但就在圣旨赐婚的第二天,安乐县主找来明王府了。 这日,天气骤然转冷,清晨起来,屋顶上都覆了一层寒霜。 苏月想见云娘,就派人去请了。 云娘进府的时候,苏月正挺着个大肚子在院子里修剪花枝,丫鬟上前道,“王妃,云娘来了。” 苏月往院门口望去,就见一三十岁左右的女子走进来,面色温婉,但眼神坚韧,观之可亲。 别说她爹苏怀臣喜欢了,单看第一眼,苏月也喜欢啊,云娘身子有一种很特别的气质,柔中带刚,和京都那些世家夫人全然不同。 苏月在打量云娘,云娘也在看苏月,苏月被某个战神王爷交出兵权也要休弃,后又不顾脸面再八抬大轿再娶回去,这事传遍大齐,即便云娘离边关不远,也有所耳闻。 云娘走上前,给苏月行礼,苏月将手中剪刀放下道,“云娘太客气了,你与家父有救命之恩,若非我身子重了,不便出门,该我亲自登门道谢的。” 云娘温和道,“其实真正救侯爷的人不是我,也不是升儿,而是王妃您。” 苏月不解,“我?” 云娘点头,“不 错,我是给侯爷请了大夫,但以大夫的医术解不了侯爷身上的毒,大夫从侯爷身上找到了解毒丸,司马当成活马医,将剩的七颗解毒丸一股脑全给侯爷服下,侯爷才熬过来的。” 这个功劳,她可不敢居。 苏月道,“要没你给家父请大夫,纵然我爹随身携带了我给的解毒丸也没用。” 这些互相推让的话,就不用多说了,苏月请云娘进花厅说话。 进了花厅,丫鬟端茶端点心上来,苏月请云娘喝茶,一盏茶喝完,云娘按捺不住道,“明王妃找我来可是有话与我说?” 苏月轻笑,“我们不是一直在说话吗?” 一句反问,倒是把云娘给问住了。 她说的不是这些家常话,而是说些别的。 苏月笑道,“原本我请你来,只是想见见,以防哪天在街上碰到都不认识,但现在——” “有件让我犯难的事,或许你可以帮我。” 云娘怔住道,“明王妃在与我说笑吗,您是明王妃,有什么犯难的事,我能帮到你的?” 苏月道,“我虽贵为明王妃,但也不是什么都能办到的,长宁侯府的情况,想来我爹应该与你说过,侯府内院如今能管事的只 有祖母,但她身体抱恙,不宜劳心,我大哥亲事在即,府里一个帮着操持的人都没有,你能管一间客栈,想来这些事难不住你。” 云娘懵了。 芍药和海棠面面相觑。 王妃竟然让云娘帮着操持世子爷的喜宴? 云娘道,“能得王妃看重,我本不该拒绝,但我怎么能操持长宁侯府的喜宴呢?” 苏月笑道,“只要你愿意帮忙,这有何不可?” “你帮着操持我大哥的喜宴,大家自然知道你与我爹的关系是过了明路的,只是你不愿被侯夫人的身份束缚,宁愿开铺子也不愿意住侯府,将来我爹进出客栈,才不会被人说他养外室,被御史弹劾,连累声誉,你既为了我爹着想,我相信你会愿意再为了我爹委屈自己一下的。” 云娘怔住了。 她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落个长宁侯外室的身份。 可她又无话反驳,没名没份又不清不楚的可不就是外室。 她不想自己嫁过人的身份连累苏怀臣被人诟病,可养外室一样会被人诟病,甚至被御史弹劾。 是她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可苏怀臣怎么没和她说过这事? 云娘没说话。 在苏怀臣眼里,就 没把云娘当外室,自然不会想到这方面,侯府上下也不认为云娘是外室,但外人不知情啊。 他们是当局者迷,苏月是旁观者清。 苏月道,“你没拒绝,我就当你答应了。” 过个明路,保住她爹的名声,至于她爹能不能说服云娘嫁给他做续弦,那就得看她爹的本事了。 她能帮她爹的就这么多了。 云娘走后,芍药不解道,“王妃希望云娘嫁给侯爷做续弦?” 这不是她希望不希望的事,而是她了解自家亲爹。 老夫人摁着他爹娶了大夫人,都没能要他爹真收了大夫人,这般性子,岂是云娘说不进侯府就不进的? 她爹这会儿是怕逼狠了,把人吓跑了,在徐徐图之。 看云娘的眼神周正,对她爹有真感情,再加上收养苏远升,救他爹,可见是个心善之人。 开铺子做生意,苏月不会反对,她也开了好多铺子,但云娘不进侯府,就意味着他爹得侯府和客栈两头跑,堂堂侯爷不待在侯府里,成天在客栈过夜,会被人笑死的。 总归最后是要进侯府的,又何必折腾这么一通? 帮她爹一把,还能解决给她大哥喜宴操办的事,一举两得。 苏月起身回屋,然而她才出门,院外小跑进来个丫鬟,道,“王妃,安乐县主要见您。” 她和安乐县主似乎没什么可聊的吧? 皇上都给她和太子赐婚了,难道她还不死心,还想到萧承易的主意? 苏月没心情见安乐县主,结果小丫鬟将手里的信递给苏月,“安乐县主让奴婢把这封信交给王妃您。” 苏月眸光落到信上,她伸手,小丫鬟便把信送到苏月手里。 苏月将信打开,看到信上的字,她眸光猛然一缩。 只见信上写着三个字—— 皇长孙。 要在救回常公公之前,安乐县主给她送这三个字,她不一定会见她。 可萧承易就是皇长孙,苏月就不得不见安乐县主了。 她倒是想知道安乐县主来找她做什么了。 苏月道,“请安乐县主进府。” 苏月转身进正堂,喝茶等安乐县主。 一盏茶喝完,安乐县主才进来,见到苏月,她一如既往的高傲,“我就知道你会见我。” 苏月看了芍药一眼,芍药便让屋子里伺候的丫鬟退下。 等丫鬟都走了,苏月才看向安乐县主,漫不经心道,“安乐县主就这么喜欢我,非要见我不可?” 第443章 天真 苏月一张口,安乐县主脸上的高傲就维持不下了,怒气从四肢百骸直往天灵盖涌。 喜欢她苏月? 她巴不得她立刻马上暴毙在她面前! 安乐县主看苏月的眼神恨不得活吃了她。 苏月就没见过这么沉不住气的,只能说太后和庆阳长公主太过宠溺安乐县主的,宠的她都不需要学会隐藏情绪,所以才会跟好斗的公鸡似的,一点就炸毛。 苏月好整以暇的看着安乐县主,那眼神让安乐县主很抓狂,恨不得扑过去撕烂苏月的脸,那眼神让她觉得自己就是个跳梁小丑,她从来没把她放在眼里过。 安乐县主气到胸口起伏不定,她眸光死死的盯着苏月,道,“把明王妃的位置让出来!” 苏月希望安乐县主别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可安乐县主真开门见山了,苏月发现这山还是委婉点见她,一下子冲击太大,她快要忍不住呕吐出来了。 芍药和海棠站在苏月身边,那是极力忍耐才没有喊人拿扫把将安乐县主撵出去的。 苏月看着安乐县主好笑道,“我把明王妃的位置让出来?让给谁?你这个准太子妃吗 ?” 皇上昨儿才给她和太子赐婚,她今天就跑来要她把明王妃的位置让给她,她自己不要脸就算了,还把太子的脸放在地上践踏。 安乐县主既然赶来,就不会顾及到太子,她看着苏月道,“常公公已经被你们救走了,明王就是皇长孙的事,你应该清楚。” 苏月道,“那又如何?” 安乐县主见不得苏月装傻充愣的样子,她不信苏月不知道她的意思,她咬牙道,“明王只有娶我,他才能活命!” 苏月在端茶,听到这话,她端茶的手一滞,随即又恢复稳定,轻笑道,“你看我有这么好忽悠吗?” 苏月把不信两个字刻在脸上。 安乐县主气道,“你非要害死明王不可吗?!” “明王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也活不了!” 苏月拿茶盏盖轻轻拨弄着,道,“你们想置我和明王于死地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们要有这个本事,何至于等到今天?” 语气嘲讽,眼神更是轻蔑。 安乐县主云袖下手攒的紧紧的,“你……你真以为皇上要不了你们的命?!” 苏月喝了口茶,将茶盏放下道,“ 先皇临终前赦免皇长孙的事,满朝文武都知道,我倒是好奇皇上有什么理由能取明王和我的命?” 苏月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安乐县主内心别提多抓狂了,“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皇上要一个臣子的命,还需要理由吗?你未免太天真了!” ……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她天真。 苏月好笑的看着安乐县主,“到底是我天真还是安乐县主天真,皇上和太后要真铁了心要明王的命,可能会因为你改变主意吗?” “皇上已经下旨给你和太子赐婚,宫里这会儿正在紧锣密鼓的筹备你们的喜宴了,你还不死心来匡我,这事要被庆阳长公主知道,只怕在出嫁之前,你都休想再踏出府半步。” 苏月的话可不是在吓唬安乐县主,庆阳长公主再疼安乐县主,她也得维护太子的颜面,毕竟以后安乐县主是要跟太子过一辈子的,给太子难堪,太子能让安乐县主有舒心日子过? 安乐县主娇纵任性不懂事,但庆阳长公主已经尝到了苦果,会冷静许多。 苏月懒的和安乐县主多说废话,她道,“送安乐县主出府。” 芍 药请安乐县主出去,安乐县主看着苏月,“我在救明王,也是在救你,你会后悔的!” 芍药白眼都快翻天上去了,安乐县主的话连她和海棠都忽悠不过去,能忽悠得了她家王妃。 安乐县主或许想救王爷,但她可能会救她家王妃吗,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也没这个可能好么。 而且,她家王妃还从来没做过让自己后悔的事。 安乐县主见不论自己怎么说,苏月都没再看她一眼,撂了几句狠话,就转身走了。 安乐县主出去,苏月脸上维持的笑容消失殆尽。 安乐县主连萧承易就是皇长孙的事都知道,那皇上要除掉萧承易,十有八。九是肯定,或者说已经在计划之中了。 虽然知道这一天会来,但看来这一天要比他们预想的还要来的快。 傍晚萧承易从军营回来,问苏月道,“你怎么让安乐县主进府了?” 萧承易回府,周管事就把安乐县主来过王府找苏月的事告诉了萧承易。 安乐县主来明王府,萧承易不诧异,但诧异的事苏月竟然见她了。 苏月就等着萧承易回来,好和他说这事呢, 苏月道,“安乐县主让我让出明王妃之位。” 萧承易眉头一紧,眼底闪过一抹嫌弃,在看向苏月时又柔和下来,“你知道她来找你不会有好事,直接打发走就是了,何必见她。” 苏月默了默,道,“她想救你。” 萧承易在给自己倒茶,闻言,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笑起来,“救我?” 苏月可就笑不出来了,她道,“安乐县主知道你就是皇长孙的事,她说只有你娶她,才能保住命。” 萧承易眼神冷冽下去,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我这条命岂是他们说拿走就能拿走的?” 苏月看着他,眼底有些担忧,“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就动手了,你……” 不等苏月说完,萧承易起身搂住苏月的腰道,“这些事有我操心就够了,你只管安心养胎。” 这些事她确实帮不上什么忙,她能做的就是不给萧承易添乱。 苏月也没多问,从萧承易的脸上,苏月就能感觉的出来,他们平静的日子不剩几天了。 苏月摸着高高隆起,连走路都费劲的肚子,只希望那些惊涛骇浪能在她把孩子生下来之后再来吧。 第444章 急切 安乐县主借口置办首饰出长公主府,来凌王府找她,虽然找她所为何事,没有传开,但安乐县主回去之后,就被庆阳长公主禁足了,据说在嫁给太子之前,都不许她再踏出长公主半步。 苏月对于庆阳长公主能不能拦下安乐县主存疑,但这与她无关,且听之信之。 宫里在紧锣密鼓的筹备太子的喜宴,钦天监合着安乐县主和太子的八字,敲定了大婚日子。 正月初八。 这一天正好在苏月的预产期内,听到这个日子,苏月就莫名有种她会把孩子生在这一天的预感。 这个感觉让苏月很抗拒,因为太子大婚,萧承易不可能不进宫喝喜酒。 她肚子里怀的是双胎,很难足月再生,哪天生谁也不会知道,她怎么就会预感是那天呢,也是奇怪。 苏月甩甩脑袋,不再多想。 从安乐县主来过后,苏月就担心皇上会对他们出手,但一天天过去,什么事都没发生,好像是他们多心了一般。 苏月坐在小榻上,看着窗外飘雪,院子里小丫鬟在堆雪人,玩得不亦乐乎。 苏月摸着肚子,肚子里的孩子也在闹腾,小拳头这里一下那里一下,苏月心 都软成一滩水,迫不及待的想早点见到肚子里的两小家伙。 临盆在即,玩雪是不可能的,连多看会儿,芍药和海棠都怕她吹了风受寒,拿了披风给她穿上,要关窗户。 过年那天,大雪纷飞,不过丝毫不影响大家过年的心情,尤其苏月和萧承易大方,过年一人赏了三个月月钱,把府里上下都高兴坏了。 唯一不足的就是,宫宴一场接一场,苏月有孕在身,没法进宫赴宴,也没人要求她去,但萧承易不去就不行了,不过大部分时候都是进宫露个面,宴会不到一半,甚至才刚开始他就找借口回来了。 芍药和海棠说起京都过年,眉飞色舞,苏月见了道,“我也不拘着你们,你们俩出府玩去吧。” 两丫鬟摇头如拨浪鼓。 王妃随时可能就生了,她们怎么能出府去玩呢? 芍药道,“等小世子小郡主生了,奴婢们明年再跟着王妃出府玩。” 这话是萧承易对苏月说的,倒是叫这两丫鬟给听了去。 外面萧承易走进来,苏月笑道,“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萧承易道,“当然陪你最重要了。” 要是能不去,他压根就不会进宫 。 苏月坐久了,腰酸的厉害,萧承易扶她起来,道,“肚子都这么大了,怎么还不生?” 苏月笑道,“寒冬腊月的,待在我肚子里不比生出来好吗?” 本来双胎就难足月,能多呆一天也是好的。 萧承易陪苏月在屋子里走动,方便到时候生产,稳婆和奶娘半个月前就找好了,也住进府里了,所有东西都准备齐全,就等生了。 两人说着话,突然,窗户被轻轻叩了两下,由轻到重。 那声音听得苏月都失笑,上次暗卫叩窗户,惊到苏月了,萧承易罚了暗卫扎马步,打那天后,暗卫敲窗户都是先轻轻敲,唯恐惊到她。 “进来。” 萧承易话音一落,暗卫就把窗户推开了,一阵寒风裹着雪花进来,像刀子刮过来一般,萧承易将苏月抱在怀里。 暗卫进来后,赶紧将窗户关上,然后上前禀告道,“王爷,元昭大长公主启程进京了。” 听到这话,苏月和萧承易两人齐齐皱眉。 元昭大长公主之前突发恶疾,右边胳膊动弹不了,便请旨从封地回京,但在进京路上,也不知道瞧的哪个大夫开的药方子管用,病情有所好转,只是那 时候已经在进京的半路上了,进京和回封地的路一样远,元昭大长公主在驿站住了几天,还是决定进京。 毕竟大夫只能暂缓她的病情,没法根治,再者她年事已高,就算死在封地,她的棺椁也还是要运送进京,下葬皇陵。 元昭大长公主是进京还是回封地,皇上都随她,只是那时候天已经很冷了,天寒路冻,行路不便,元昭大长公主也不急着回京,就慢慢的走,下雪后,就干脆停了,在驿站久住不方便,就干脆在离的最近的镇子上买了个宅子,住到了现在。 元昭大长公主在那小镇子上过的年,苏月和萧承易都以为她会等开春,积雪融化之后再进京,结果现在启程…… 眼下正是天最冷的时候啊。 苏月有些担心的看着萧承易,“莫不是元昭大长公主病情又反复了?” 天寒地冻,又是上了年纪的人,稍有不慎就可能旧疾复发。 萧承易也有此担心,结果暗卫道,“送消息回来的人说,元昭大长公主是吃早饭的时候,临时起意要回京的,东荧郡王劝她都不管用,她一定要进京不可。” “这是有什么要紧事,让元昭大长公主连自 己的身子骨都不顾,也要赶着进京的?”苏月好奇道。 但这个疑惑,萧承易回答不了,他也想知道。 不过有东荧郡王跟着,萧承易倒也没有那么担心元昭大长公主。 只是大雪封路,元昭大长公主的回京之路走的很不顺,一百多里地,到太子大婚这天都没能进京,也是没谁了。 …… 转眼,就到正月初八,太子迎娶安乐县主的日子。 天公作美,厚厚的积雪早两天就融化了。 只是这天早上起来,苏月眼皮就跳个不停。 要命的是,还两只眼睛一起跳。 太子大婚这天,不用上朝,萧承易吃完早饭,就准备进宫了,苏月叮嘱他道,“你在宫里一定要小心。” 萧承易用指腹摩挲苏月的脸道,“不用担心我。” 怎么能不担心呢。 皇上可是在他们头顶上悬了一把剑,一日没掉下来,她就一日不会心安。 不过苏月相信萧承易应付得来。 他不会让她失望的。 萧承易出门去,苏月找了本书打发时间,然而还没看两页,窗户就被叩响,青风急切的声音从窗外传来,“王妃,王爷让属下立刻护送您离开明王府。” 第445章 生产 苏月心头一惊。 芍药连忙过去开窗户,问青风道,“离开明王府,去哪儿啊?” 青风道,“没有时间耽搁了,先离开王府再说。” 芍药回头看苏月,苏月抬手,海棠赶紧将她从小榻上扶起来。 苏月以为出府是从王府大门离开,但青风让她去竹园,苏月就在芍药和海棠的搀扶下去了竹园。 竹园里有密道,而且密道就设在萧承易的竹屋里,陈风将床移开,露出台阶来,赵七先下去,然后是海棠,再是苏月,而后是芍药和青风。 太子大婚,不止萧承易进宫了,太妃也去了,苏月问道,“常公公呢?” 青风回道,“常公公前两天就已经离开王府了。” 常公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她竟然都不知道。 常公公自被萧承易救回来,就一直待在明王府里,但竹园毕竟是苏月和萧承易住的院子,常公公一直待着也不方便,就安置在隔壁的院子,平常也不露面。 常公公乔装一下出府不会有人注意到,但苏月不行,她那肚子走到哪儿都惹眼,要想悄无声息的离开明王府,只能从密道。 萧承易这么急的让陈风送苏月离开,可见明王府大门侧门都 被人盯着了,皇上要趁着她临盆在即,萧承易人在宫里赴宴的时候抓她,拿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逼萧承易就范。 这时机选的当真是好。 密道不止昏暗,而且潮湿,有一股刺鼻的难闻味道,苏月嗅觉又格外灵敏,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 苏月身子已经重到走路都困难了,即便有芍药和海棠搀扶她,也还是走的艰难,胯骨疼的不像是她得似的。 更要命的是,走到半道上,肚子里发出嘭的一声,芍药道,“这是什么声音?” 苏月想死的心都有了,“我要生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 当初听到太子和安乐县主大婚的日子,她就有预感会把孩子生在这天,果不其然真发作了。 可她这会儿是在逃命啊,这时候生孩子,这不是雪上加霜吗? 海棠急道,“没带稳婆怎么办?” 赵七道,“我去找稳婆来。” 苏月阻拦道,“这时候去,怕是会打草惊蛇了,我自己能行。” 皇上和太后要的是她和萧承易的命,抓不到她做人质,萧承易未必没有胜算,只要她和萧承易没事,王府里这些下人才能没事。 苏月的医术,没人质疑,当下 让芍药和海棠扶苏月走快些,不能让小世子小郡主生在密道里,而且谁也不能保证,皇上派来的人不会发现密道追过来,必须尽快离开。 密道出口在王府后的一间小院子,里面有一驾很普通的马车,青风和赵七换上小厮衣服,赶马车离开。 苏月还以为青风他们带她出城,结果万万没想到,萧承易给她安排的藏身之地竟然就在武国公府隔壁。 这藏身的地方当真是……极危险又极安全。 武国公肯定不会想到她逃出明王府后,没有逃出城,就藏着他眼皮子底下。 真要有人搜查到这里,翻个墙她就进武国公府了,太后和皇上的人总不会搜查武国公府。 再万一不行,还能抓武国公府的人做人质,保她周全。 就冲萧承易的安排,苏月也信他能脱险。 而且眼下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肚子里的孩子要出来,谁也拦不住。 进了小院,芍药和海棠扶苏月进屋,然后就忙活起来,苏月躺在床上,忍着宫缩的痛,教芍药和海棠如何给人接生。 双胎不好生,苏月怕万一自己体力不支,教芍药和海棠如何叫醒她。 芍药和海棠直接吓哭了,她们两丫鬟虽 然跟着王妃学了不少东西,可给人接生,王妃才教一遍,她们怎么会啊。 万一,万一…… 苏月疼得额头汗涌出来,“我信你们。” 没有万一! 王妃一定要母子平安! 两丫鬟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来替苏月接生。 苏月知道生孩子很疼,可没想到会有这么疼,要不是萧承易不在,她非得狠狠咬他几口不可,这会儿还得担心他。 疼痛让苏月忘了担心,她不是先见红,而是直接羊水破了,她得在傍晚之前就把要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 一遍遍的疼痛,苏月疼的几乎要昏厥,到了午时,还没生下来,苏月强忍疼痛吃了午饭,生孩子是件极耗费体力的事,她需要保持体力。 吃到一半,宫缩又来了,苏月咬着被子不让自己叫出声了。 青风和赵七两暗卫守在院子里,急得是团团打转。 不知道王妃什么时候把他们的小主子生下来,更不知道王爷在宫里的情况,只恨自己分身乏术,不能两边照应。 正着急上火呢,一声响亮的啼哭声传开。 “生了!” “王妃生了!” 芍药高兴,出来道,“王妃生了个小世子!” 青风和赵七替萧 承易高兴,只可惜王爷没能守着小世子出生。 芍药出来说一声就回屋了,结果没一会儿,又有哭声传来。 两道哭声此起彼伏。 芍药出来时更更更高兴,“王妃又生了个小郡主,是龙凤胎!” 青风和赵七都知道苏月怀的是双胎。 但在生下来之前,谁也不知道是两个小世子,还是两个小郡主。 龙凤胎那可是最稀罕的。 在这关头,王爷喜得龙凤胎,这是吉兆。 王爷在宫里必然一切顺遂。 苏月将肚子里两孩子生下来,知道生的是一儿一女,心下高兴,但扛不住疲惫,昏睡过去。 …… 苏月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是被啼哭声吵醒的。 她睁开眼睛,芍药就道,“王妃醒了?” 苏月问道,“孩子怎么在哭?” 芍药道,“小世子和小郡主饿了,青风已经去给他们找奶娘了。” 苏月看向窗外,乌漆嘛黑的,这时辰上哪儿去找奶娘去? 是她疏忽了,她会医术,用不着稳婆,却忘了不能没有奶娘。 可怜她两孩子,出娘胎就藏到了饿肚子的滋味儿。 苏月要起身看孩子,外面就传来青风的说话声,“奶娘找来了。” 第446章 大结局 厚厚的棉帘掀开,走进来一年约二十七八岁的妇人,脸色苍白,一脸怯生生的模样。 见苏月躺在床上,知她是能做主的人,妇人三两步走到床前,“噗通”一声跪下来,道,“夫人,我给您的孩子喂奶,您放了我相公吧……” 苏月,“……?” 苏月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她吩咐芍药道,“去问问青风怎么回事?” 芍药赶紧出去,没一会儿,芍药就回来了,道,“小世子和小郡主饿的厉害,又没法回去找奶娘,青风怕小世子和小郡主饿坏肚子,就在附近找人问哪家有刚生产的妇人,然后就去敲门,妇人不肯来,青风就把她相公抓了……” 苏月脑门上黑线直往下掉。 她知道青风对萧承易忠心耿耿,但也不至于为了找奶娘,把人家相公抓了。 大晚上黑灯瞎火的去敲门,找人家喂奶,没吓个半死就不错了,哪敢跟青风走呢。 苏月让芍药扶妇人起来,道,“你放心,不会伤害你相公的,只是请你帮着喂一下孩子。” “……真的?”妇人有些不信。 海棠实在哄不歇孩子,干脆把孩子抱了过来,妇人见真有孩子,而且还是两个,看了苏月一眼,才从海棠手里接过孩子,用手指放孩子嘴边,孩子张嘴就要吃,果然是饿了。 妇人便去屏风后给孩子喂奶,不一会儿,孩子就不哭了。 喂完小世子,又喂小郡主。 得亏两孩子才刚出生,吃不了多少奶,不然还真不够吃。 才刚出生的孩子,觉多,几乎吃饱就睡,海棠和芍药把孩子抱到摇床里,妇人则拘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苏月也不知道萧承易在宫里怎么样了,她随手拔下头上的金簪,递给妇人道,“可能还要麻烦你再帮我喂两天孩子。” 妇人衣着朴素,看到那金镶玉的簪子,连连摇头,“我只是给孩子喂点奶,用不着给我这么贵重的簪子,只要您不杀我相公就好。” “给你拿着就是,”苏月道。 苏月看了芍药一眼,芍药就过来,接过金簪,走到妇人跟前,抓起妇人的手,把金簪放她手里道,“照顾好我家小世子和小郡主,还会有你的赏赐的。” 能给她家小世子和小郡主做奶娘,是多少人都修不来的福气。 可怜王妃给小世子小郡主找奶娘,精挑细选,非品性好不要,结果最后用的是临时找的,不,是临时抓的…… 青风跟着王爷,还从来没做过这样的坏事呢。 金簪压在手里,沉甸甸的,妇人有种恍惚做梦的感觉,这金簪一看就价值不菲,她只是喂几天奶就有这样的好事 ? 妇人是不信的,但见苏月面容温和,叫人打心眼里相信她。 妇人握着金簪道,“多谢夫人赏赐,我帮您喂几天孩子倒也可以,只是我相公被抓,家里母亲照顾两个孩子,怕是应付不过来,您能不能放我相公回去,我留下来?” 这个要求不过分,苏月同意了,“你幼子要不要带过来?” 妇人连连摇头,“不用,我小姑子才生产,住的也近,孩子有他姑姑喂,不会饿着的。” 妇人声音急切,生怕苏月放了她相公,又把她孩子抓来。 苏月是担心妇人在她这里,孩子小,没奶吃会饿着,想着是把孩子带来,还是让她的孩子找个奶娘应付几天。 妇人这么说,苏月就放心了,吩咐芍药道,“再拿二十两给她。” 两锭白花花的银子放手里,妇人都懵了。 只是让她喂几天孩子,又是给她金簪,又是给银子,她是碰到财神爷了吗? 妇人连连道谢,然后出去,把金簪和银子都给她相公,交代他回去照顾好孩子,她留下帮着喂几天孩子就回去。 青风是蒙着妇人和她相公的眼睛飞檐走壁带来小院的,怎么来带的怎么带回去,宫里的情况他还不知道,再确保王爷夺位成功前,绝不能暴露王妃所在。 苏月是被孩子哭声吵醒的,才生产的她,还很虚弱,吃了碗粥,又扛不住虚弱睡了过去。 睡着之前,叮嘱芍药和海棠,有事就叫醒她。 这一点,不用苏月吩咐,芍药和海棠也知道,两人都没带过孩子,连抱孩子都是摩挲的,还好青风抓了个奶娘来,不然她们这一夜怕是都不敢合眼。 苏月这一睡,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日上三竿时了,她睁开眼睛,芍药就跑到她跟前,高兴道,“王妃,王爷昨晚上登基了。” 这话听得苏月还以为自己没睡醒,她掐了下自己,真疼。 她相信萧承易不会让她失望。 但是。 这成功的是不是太快了? 宫里可是皇上和太后的地盘,昨天又是太后和安乐县主大婚的日子,皇上还想趁机除掉萧承易,这是被萧承易反杀了?而且是轻而易举就反杀了? 苏月想知道萧承易是做到的,但芍药只是从青风嘴里知道萧承易成功了,至于怎么成功的,青风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不敢乱说,只能等萧承易来,再问他了。 苏月就在小院耐着性子等,等了整整两天,这日午睡,苏月睡梦中感觉有人在摸她的脸,带着重茧的指腹刮的脸有轻微的刺疼,她睁开眼睛,就见萧承易坐在床榻上,看到他,苏月鼻子一下子就酸了,捶他道,“你怎么现成才来 ?” 他知不知道她这两天是怎么过的。 萧承易抱着苏月道,“是为夫不好,让你久等了。” 天知道他有多心急出宫,可才夺位成功,宫里事多的他根本走不开,被逼着留在宫里忙了两天,实在忍不住出来了。 苏月问道,“你看过孩子了没有?” 萧承易点头,“看过了,儿子像我,女儿生的像你。” 苏月,“……” 孩子生出来皱巴巴的,才长开了一点儿,他怎么看出来像他们的? 就知道说好听的哄她。 苏月忍了两天,实在忍不住了,问道,“怎么成功的这么容易?” 容易? 这两个字听得萧承易浑身无力。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背地里做了多少努力,不过他没和苏月说过,她会觉得容易也很正常。 不过也确实比他想的要容易的多。 萧承易摸着苏月的脸道,“以前只是被皇上忌惮,后来你和安乐县主斗的不可开交,我就知道要想保住你和两孩子,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我必须尽全力。” 宫里的禁卫军早几个月前就换成他的人了,而且皇上千不该万不该选在太子大婚之日对他动手。 擒贼先擒王,他能明知道皇上要置他于死地还束手就擒吗? 他进宫后,所有的酒水糕点,他一点没碰,装中招后,皇上稍微一松懈,他就以迅雷之势抓住了皇上,扣住了皇上的脖子。 常公公进宫,说出萧承易就是皇长孙的事,还说当年隐太子是冤枉的,栽赃陷害隐太子的人正是当今皇上。 当今皇上不止谋害了隐太子,他甚至弑君夺位! 今日太子大婚,满朝文武齐聚宫里喝喜酒。 常公公这话一出来,所有大臣都震惊了。 别人说这个话,或许不信,可常公公是先皇生前最现任的人。 武国公斥责常公公,说他和萧承易沆瀣一气,弑君夺位,大逆不道,还给皇上扣罪名,其心可诛。 百官们一时间不知道该信谁。 虽然萧承易抓了皇上,那个位置已经是他囊中之物,可要是名不正言不顺,那位置坐上去,也只会祸事频起,肯定会有王爷举兵,试图把萧承易再从那个位置上拉下去。 皇位要,但一定要的人心服口服,否则后患无穷。 这事可不容易办到。 苏月问道,“最后是怎么让文武百官拥你称帝的?” 萧承易道,“有先皇的亲笔遗诏。” 苏月再次震惊,“哪来的?” “元昭大长公主送进宫的。” 之前他们就知道太后在找先皇留下的遗诏,后来救了常公公,也证实先皇确实曾写过一份遗诏,但太后找了快两年也 没找到,就连常公公也不知道先皇把遗诏交给谁保管的。 没想到竟然在元昭大长公主手里。 不得不叫人佩服先皇的谋略。 难怪之前元昭大长公主会派东荧郡王进京,还要他听萧承易的吩咐办事。 然而让苏月没想到的是,这道传位诏书还是武国公世子帮先皇送到元昭大长公主手里去的。 前年入冬后,武国公世子离京办事,地方离元昭大长公主的封地不远,先皇就备了些赏赐,让武国公世子顺道送去,先皇这道亲笔遗诏就藏在赐给元昭大长公主的绸缎里,上面写着萧承易皇长孙的身世,若有朝一日查清隐太子案真的存在冤屈,皇上容不下萧承易,就让元昭大长公主凭遗诏率百官拥萧承易上位。 元昭大长公主亲自送来的先皇的亲笔遗诏,文武百官还有何话可说,何况当时皇上大势已去,识时务者为俊杰。 百官们纷纷跪下,请萧承易坐到龙椅上去。 太后知道她找了许久的遗诏在元昭大长公主手里,气得当场吐血。 元昭大长公主好些年没回京了,就连先皇驾崩都没回来祭拜,太后以为先皇把遗诏交给了定老王爷,对定老王爷痛下毒手,结果千算万算,先皇竟然借他们的手把遗诏送到了元昭大长公主手里,在关键时候给了他们致命一刀。 苏月道,“皇上和太子,你怎么处理的?” 萧承易道,“挑了只手筋脚筋,暂时看押起来了。” 怕有人会救走他们,只能把他们废了,其他皇子公主只是关押起来,回头再处置,肯定不会全杀了。 武国公被关进了刑部死牢,择日问斩,太后吐血就剩一口气了,估计等不到处决,那些党羽…… 反正萧承易这两天就是在忙这事。 萧承易和苏月说了好一会儿话,脸上露了疲倦之色,他宽衣就要上床,苏月不让,这几日正是排恶露的时候。 萧承易不顾这么多,他躺床上,紧紧的抱着苏月,“你不在,我这两日在宫里都没睡好。” “龙榻不好睡吗?”苏月揶揄道。 萧承易捏苏月的鼻子,“竟然打趣我,过两日你身子好些了,进宫就知道了。” 苏月才生产完没几天天,不宜见风,萧承易只能耐着性子等她好转些,再接她进宫。 接下来几天,萧承易早起进宫上朝,晚上出宫来小院,规矩的不像个皇帝。 文武百官都无语了,没见过这么黏女人的皇帝。 苏月生下孩子的第十天,萧承易将她接进宫了,直接住进了皇帝的寝殿含元殿。 百官们觉得于理不合,但萧承易不予理会,做皇帝这点自由都没有,这皇 帝做的还有什么意思? 何况他此生只娶一妻,苏月就是他的整个后宫。 不住含元殿,住皇后的寝殿,他去找她都不方便。 萧承易坚持,百官们也就算了,新官上任还三把火呢,皇上登基,那可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这还没开始呢,缺心眼往皇上枪口上撞。 然后苏月就成了第一个在含元殿做月子的皇后。 萧承易在那天晚上就坐上龙椅了,但新皇登基是大事,绝不会这么随意,要举行祭天大典,萧承易想和苏月一起,就把祭天大礼放在了孩子满月那天。 对了,两孩子名字早就取好了。 儿子叫萧景越。 女儿叫萧安然。 苏月出月子那天,跟随萧承易祭天,差点累成狗。 萧承易正式登基后,下的第一道圣旨就是立太子。 百官们都服气,见过皇上拖着迟迟不立太子的,还真没见过皇子才满月就这么着急立太子的,这么着急做什么? 不过太子和公主在皇上登基那天出生,贵不可言。 皇上迟早要立太子,只是早的有些过了份,百官们私下吐槽几句,明面上谁也不会说什么。 阻拦皇上立太子,难不成他们觊觎太子之位,想把女儿塞宫里来? 皇后可不是一般人,在还是明王妃时,太后都得在她手里吃瘪,把女儿送进宫,皇后捏死他们女儿还不跟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不过朝堂上也不都是人精,也有缺心眼的。 萧承易登基第二个月,就有请皇上选秀纳妃的。 萧承易坐在龙椅上,面无表情的看着那大臣,道,“朕当年糊涂休妻时,道衍大师给朕批过命。” “朕命里三子一女,皆皇后所出。” “你们觉得朕还有选秀纳妃的必要吗?” 百官们,“……” 他们能不能说一句选秀纳妃也不一定就是为了开枝散叶啊。 总有皇后身体不便伺候皇上的时候吧。 左拥右抱,齐人之福,哪个男人不想啊,何况是皇上,可以坐拥天下的美人。 但这话谁也没敢说出口。 这不是怂恿皇上做个昏君么? 道衍大师二十年前救隐太子妃,两年前救明王妃,他的批注必然错不了。 皇上命里就三子一女,还都是皇后生的,送女儿进宫,连捞个皇子公主的希望都没有,当下就把这念头给掐的干干净净了。 朝堂上的事,传到苏月耳中,等萧承易回去,苏月瞅着他,“你真不选秀?” 萧承易揽过她的腰,“不论我是明王还是皇上,都不会忘记得你的愿望。” “什么愿望?”苏月挑眉道。 “一生一世一双人。”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