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惨死,重生后公主殿下杀疯了!》 第1章 重来一世,难道又要重蹈覆辙? 一道钻心的痛迫使姜云舒醒来,她蓦地睁开双眼,视野内混沌、迷离,叠叠重影中望见了熟悉的人。 阿珩? 感受到胸口的刺痛,她倒吸一口凉气,姜云舒低头看去,一位壮汉几乎低伏在胸前,专心致志取自己的心头血。 姜云舒眼神惊恐,怎么有人如此胆大,匍匐在公主身上! 阿珩,快救我啊! 她张了张口,却没有一丝声音,身体毫无力气反抗。 只见壮汉拿出准备好的瓷碗,刀子奋力划开一道口子,轻轻一戳,心脏的血流到碗中,剜心的痛,生生让她全身冒冷汗,心口噗呲噗呲流血。 姜云舒喘着粗气,眼尾一滴滴泪水流下,目光四处寻求浮木。 她看到了矗立在不远处一身黑袍的谢司珩,他一动不动,没有丝毫想要阻止的行为。 壮汉将盛满深红血液的碗递给谢司珩,他冷冷扫过一眼榻上的姜云舒,留下一句,“晚点找个好点的坟地埋了吧,也算是替衿儿积阴德了。” 姜云舒衣衫凌乱、浑身染上鲜血地卧于榻上,心思乱如麻绳,这一切居然是她心上人,谢司珩所指使! 是她深爱三年,以她一人之力,众排他人嘲讽他质子身份的谢司珩! 余光扫见倚 靠在床边弱柳扶风的赵宛衿,女子眼眸低垂,眸子里闪着泪花,仿佛她才是受害者,“云舒姐,我真对不起你,若不是我病弱,也不至于让阿衍这般。” 一旁的侍女扯过帕子,眉头紧锁,轻柔地擦拭起赵宛衿眼角的泪,“小姐,殿下也是为您好,您不必心生愧疚。” 唯有姜云舒看得真切,赵宛衿眼底看向自己的目光满是狠戾、厌恶与胜利后的嘲讽。 她在心中冷嘲起之前无知的自己。 怪不得谢司珩如此宝贝他表妹,她也曾把赵宛衿当作自己妹妹,到头来却是谢司珩放在心尖上的人,那她姜云舒又算作什么? 谢司珩撩起衣袍,将赵宛衿抱在怀里,一口一口喂着,眉眼柔和,不同刚才看向姜云舒时眼神的冷漠,就连她以往和谢司珩情爱,也未曾见过他这副面孔。 真是好一对“痴男怨女”。 这时,谢司珩的贴身侍卫急匆匆跑了进来,面上表情欣喜,他语气高昂,“殿下!捷信来报,已攻下姜国,有不少新臣旧臣相拥,想必殿下……不,是陛下,您即刻便能登基。” 什、什么? 姜国……亡了? 姜云舒难以置信地瞪着谢司珩。 是她小瞧他了!是啊,一个愿 意为心上人蛰伏在她身边,取悦她、假意和她欢好的人,有什么事是狠不下心的? 可惜她兄长,将谢司珩这种鼠狼之辈当作好友,其中也不乏她自己的引狼入室。是她间接害了她的家人与朋友! 姜云舒生生吐出一口鲜血,双眼充红,死死地瞪着这对狗男女,多想能把他们碎尸万段! 可惜…… 谢司珩扬起嘴角,转头对赵宛衿情深意切许诺道:“衿儿,待你身子好起来,我的登基大礼,与你的皇后册封大礼一同举行。” 赵宛衿温婉地点点头,“阿衍开心便好。” 她饮下取自姜云舒心头的血,擦了擦唇上的血丝,娇嗔地缩在他怀里,视线若有若无地瞥向姜云舒,声音绵柔道:“阿衍,屋内的血腥味好浓厚啊,我害怕。” “你看!云舒姐好像生气了,她一直瞪着我们。” 谢司珩听后眼神投向了姜云舒,敛下眼睫,沉默半晌,开口道:“来人,将这个前朝公主拖出去!” “谢司珩,赵宛衿,我诅咒你们,你们不得好……” 还未说完,狼狈不堪的姜云舒就被几个下人拖了出去,如同投掷麻袋一般,直接将人丢在了梅树下。 冬日的寒风侵蚀姜云舒的骨肉,几 片雪花随梅花飘零在她脸颊上。 居然下雪了,老天爷算是怜爱她吗? 死之前还能再看一眼她最爱的雪景。 入夜,姜云舒逐渐没了呼吸,到死眼睛都还是睁着的。 接踵而来的是一阵眩晕,她意识模糊,感觉身体直直往下坠,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声音,“殿下?” 谢司珩? 她抬眼想要看清来人,刹那间全身充满奇异的灼热感,此刻身体内的血液在加速流动,心脏比往常跳的更加厉害。 现下思绪无比混乱,她晃晃头才勉强获得一丝理智。 她这是活着? 姜云舒努力想缕清思绪,可此刻浑身酥酥麻麻,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话本上男女妖娆的身姿。 “殿下,你中药了。” 一双冰冷的手捧着她的双颊,凉凉的体温让姜云舒无比贪婪,她渐渐恢复一些理智,瞧清面前俊美温柔的男子瞬间,她脸色大变。 她想起来了! 上一世她在长公主的宴席上被人下药,等见到谢司衍时恰好发作,现在细细想来根本就是赵宛衿和谢司衍为她专门设下的局! 偏偏上一世的自己深陷谢司珩的温柔乡,就在这晚把自己交给了谢司珩,当晚就被众人发现,丢了皇家的脸面,父皇知 道后虽然勃然大怒,但依然还是顺了她的意,给他们两人赐了婚。 姜云舒的脸色变得阴沉,她奋力甩开谢司珩的双手,像是触碰到了什么脏不可及的东西,大声喊道:“滚,你给我滚!” 她步履蹒跚,费劲地推开房门,跑到屋外的廊道上。 刚刚用力太猛,耗费了大半的力气,她半张着嘴倚靠在柱子旁,喘气的声音落在旁人的耳朵里便是娇媚的呻吟。 谢司珩抿着唇,清冷的眸子底下满是嫌弃,尽管如此他还是大步向前走到姜云舒身边。 他蹲下身子,拨开姜云舒被汗侵湿的碎发,眼神早已换上了平时的温润,“殿下,你再忍下去恐怕身体会暴毙而亡,不如让阿珩为你解难吧?” 说罢,谢司珩倾身靠近,两人的发丝在地面上交缠。 “别……别碰我……” 姜云舒伸手抵抗,却因为没有力气,而显得欲拒还迎。 嘴里不可自抑地发出娇哼。 谢司珩听得心间微动,右手遮在姜云舒双眼,同时也在蒙蔽自己有片刻悸动的心,“殿下别怕,我会对保护珍宝那样待你温柔的。” 他刻意压低声线,磁性又清冷的嗓音,试图攻破姜云舒的防线。 难道她真的又要重蹈覆辙了吗! 第2章 逃脱虎口,又生是非? “扑通。” 突然,谢司珩应声倒地,重重地压在姜云舒的身上。 她费力推开将人丢在一旁,看着晕厥过去的谢司珩心中怒火万千。 这对狗男女作恶多端,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竟然还想大众让她颜面尽失! 姜云舒愤愤不平,扶着柱子恨恨地在他身上踹了几脚。 对面的男子噗嗤笑出声,他戴着兜帽,叫人看不清脸,“没想到,姜国的五公主倒没有传闻中那么柔弱。” 姜云舒心中冷哼一声,柔弱? 她恨不得做那饮血舔骨的蛮人,把谢司珩和赵宛衿吃干抹尽,也不愿意再做个乖顺无能的大家闺秀! 眼尾染上了薄红,发散的药效在体内不停叫嚣,她撇过头不去看面前的男子,担心自己对这个素未谋面的救命恩人做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姜云舒强压着冲上头的情欲,声音发颤,催促道:“你快走吧,今晚的事情就当没看见。” “五公主,可惜我乐于助人,更何况我爱美人,怎么能对你见死不救。” 男子步步逼近,“不如我来帮你?” 他的嗓音不同于谢司珩的清冷,每个字调对姜云舒来说充满了魅惑 。 姜云舒身体带着裙摆不停向后退去,但半睁的眼眸止不住地看向他。 “小心!” 当她回头发现身后是池塘时,已经迈出了最后一步,最后踉跄地栽倒在池塘中。 男子似是无奈地摇摇头,扎进了水里将她带出了水面,姜云舒双手搂着他的肩颈,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 良久,姜云舒才缓过来,对面前的男子多次救了自己的人说了今晚的第一句好话,“多谢。” “大恩不必言谢,来日相报便好。” 男子爽朗的笑着,犹如春风拂面,冲刷掉的欲火再次席卷她的全身。 月光之下,池水之中,窝在男子怀中的姜云舒感受到他镇定有力的心跳,一声又一声地敲打她心房。 她,不想再忍了。 姜云舒冲破自己的枷锁,冲动在此刻战胜了理智。 她扶着男子精瘦的胳膊一跃吻了上去,水面泛起了大.大小小的涟漪。 唇瓣处传来的柔软,令人上瘾、痴醉,让她不禁更想索取更多。 动作笨拙又不知所措,许久才撬开男子的唇齿,小心翼翼探索里面湿热的空间。 突如其来的举动,男子身体有片刻的僵硬,很 快便压了下去,他伸出修长有力的手臂缠着她的腰肢。他可不想哪天被传出被女人强上的消息。 两人的距离再次拉近,男子掌握了两人“交谈”的主动权。 他不留余力地回应,两人吻的炙热缠绵。 姜云舒不满足于此,伸手在地下作乱拨开他的衣领,男子明白她接下来的行为,随机腾出手捉住了那只作恶多端的小手。 可姜云舒已然失去理智,她不顾男子阻拦,脱离他的唇瓣,低下头就看见肩颈处那鲜艳可人的红痣,她双眼雾蒙蒙,眼底噙着泪光吻了上去。 吸吮间,红痣周遭的皮肤变得深红,男子青筋冒起,喘着粗气。 像提溜小猫一样拽着姜云舒的后衣领,他眼神迷离,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温情中缓过神。 “五公主,你这是要以身相许?” 姜云舒仰头看向男子,才发觉他的兜帽早已掉落,刻意掩藏的面容也显现出来。 他的身份,姜云舒无比清楚,该人正是她的“好妹妹”八,公主将要和亲的对象,北辰最不受宠、且据说已经病入膏肓的六皇子,裴少煊! “长公主,您别着急,五公主应当没有走丢, 更不可能做和男子私会的事情。” 愣神间,墙外传来交叠重重的脚步声,姜云舒知道,赵宛衿迫不及待地领着众人来看她笑话了。 她眼里顿时露出如同冰山般的冷意。 裴少煊清楚地瞧见她眼底恨意与冷意的交织,明明还没见到那些人,她似乎就已经猜到了是谁。 姜国的五公主比他想象得有趣啊。 他从怀中掏出竹罐倒出一粒棕色药丸,趁其不备塞入了姜云舒口中,“五公主,我很期待下次我们的碰面。” 话音刚落,裴少煊便跃出水面,绕到院落后处使出轻功离开了这里。 而不善水性的姜云舒被留在池中扑腾,她上下起伏呛了好几口水,连忙扯着嘶哑的嗓音喊道:“来人啊,救命啊!” 和长公主平行的赵宛衿听见呼喊,按耐不住的得意从她眼里流出,但还是佯装出一副担忧姜云舒的样子,“长公主,这声音好像是五公主的!” “好像是从这边传来!” 赵宛衿指着前方不远的圆门,姜云舒的侍女翠竹听见后猛地冲了进去,赵宛衿侧过头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偷偷乐着。 翠竹一进来就看见了在水里挣 扎的姜云舒,“殿下!” “殿下,我来救你!” 走到门口的赵宛衿听着里面的声音,她皱起眉头,这台词怎么和自己预想的不一样? 不管了,只要能让陛下给五公主和表哥赐婚,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但走近时,赵宛衿却只看见姜云舒正在被翠竹托到岸上,而自己的表哥则躺在一旁的泥地上酣睡,她不由皱起眉头。 明明她给姜云舒下了足量的药,怎么可能还会失手! 这一切带来的震惊让赵宛衿下意识张大了嘴,在旁的长公主瞧出了些端倪,她早就和云舒说过,异国的人必须得防着! 这赵宛衿明显不对劲。 事到如今,赵宛衿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了,快步来到谢司珩身旁,用力推搡,“表哥,表哥,你醒醒!” 谢司珩扶着脑袋倒吸了一口凉气,疼痛感在清醒后显得额外强烈,却见赵宛衿眼含泪水,哭得梨花带雨,对着谢司珩控诉,“表哥你糊涂啊,那是五公主,你怎么能,怎么能……” 她欲言又止,话里有话,引得长公主身后的小姐们,视线在姜云舒和谢司珩两人身上流转,开始小声地议论起来。 第3章 造谣?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让五公主以后怎么见人?” 赵宛衿说的情真意切,时不时还拳打谢司珩,在不知情的人看来这位赵姑娘对五公主的遭遇伤心至极。 实则她是为辱没姜云舒的名声再填一把火。 长公主听着面上带了愠怒,再任由她说下去,明日云舒该不是要和临越身份最低的质子成亲?! 她大声喝止,“住口!” 见状,众人纷纷息声。 此举动也正中赵宛衿下怀,她就是要看到这个场面,怒火越大,更加说明皇家想要掩人耳目,在众人口口相传中,就算是五公主和表哥没发生什么,那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姜云舒裹着翠竹脱下的外衣披在身上,六月的天气闷热,不足以令人着凉。 她直直看着宛如毒蛇吐信的赵宛衿,冷声道:“赵姑娘是什么意思?” 赵宛衿轻叹了一口气,拭去了眼角的泪花,惋惜道:“五公主,大家都看到了,事已至此不能挽回,衿儿知道你和表哥情投意合,如今这样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哦?” 如今都学会胡编乱造,真是谢司珩的一条好狗! 姜云舒怒及反笑,药丸已经开始起效,情欲和渴望从她的脑中 退去,随之回来的是满腔怒意。 她拖着湿重裙摆行至赵宛衿跟前,居高临下地俯视赵宛衿,好像之前在他人面前的好姐妹表现是假象。 “你说说,我和谢司珩怎么共处一室了?” 赵宛衿身形一怔,被姜云舒咄咄逼人的气势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她声音犹如蚊子嗡鸣,“我...我只是担忧殿下你。” 她原以为姜云舒软弱的性格,再加上她对表哥的喜爱,应该是默不作声默许了自己对这件事的定向,怎么突然性情大变? 谢司珩瞧着面前的姜云舒,她眼底的仇恨如同炎炎烈火要将他吞噬。 他想,或许是这次他们太着急了。 “担忧?我看赵姑娘你,是抱着歪心思带我们来看皇姐笑话吧。” 姜云舒望向一直不和自己对付的姜晚秋,对于她为自己出头感到稀奇,这行为真是反常。 其他人这时才反应过来,舆论风向顺势颠倒。 她眉毛一挑没有理会,转过身,手一挥指向众人,“姑姑和各位小姐都能看见,本宫可是刚从池塘被救上来。” 她走到长公主身旁,乖顺地福了一礼,“姑姑你是知道的,云舒一向酒力不胜,今晚宴席上云舒贪杯,原是想出 来借机散散酒劲,谁知一个没注意跌落在池塘中,谢公子听见我的呼救,兴许也吃醉了酒,准备援救云舒,结果被石头绊倒在地。” 长公主倍感欣慰,她原以为自己看着出生的孩子要在歧途上一去不回,她点点头,脸色柔和了起来,“你呀,还是那么贪杯,下次不允了。” 宠溺地刮刮她笔尖,姜云舒莞尔一笑,带着女孩家的羞涩,“知道了,姑姑。” “赵姑娘,你还有话说?” 长公主睨了还在地上的表兄妹两人。 调整完状态的赵宛衿皮笑肉不笑,站起来对长公主恭恭敬敬道:“是衿儿一知半解,草率下了定论,五公主要是还生气,衿儿任凭责罚。” “是在下没教导好表妹,也随殿下处罚。” 谢司珩跟在其后,清冷矜贵的模样,惹得一众千金小姐们捂面低声欢呼。 姜云舒斜了他们一眼,在心中唾骂,衣冠禽兽,端的好一副正人君子的姿态,她看向两人时不苟言笑,仿佛笼罩了一层冷霜。 盯了片刻,姜云舒忽然淡淡一笑,轻轻地握住了赵宛衿的手,笑容像是春冬交替时冰雪融化般轻盈,“衿儿你不过也是一时心急,误会了本宫和你表哥的关 系。” “你放心,本宫的驸马都是由父皇亲自操劳,绝不可能轻易就把自己交付出去。” 姜云舒刻意咬重最后一句,赵宛衿脸色一变,惨白的面容只在她脸上停留最后一瞬,“殿下你说的是什么话,我们情同姐妹,自然希望你寻个好人家。” 姜云舒的话字字诛心,谢司珩感觉那双手更像是在他脸上狠狠打了几掌,他缩在袖袍之中的双手紧紧握成拳。 隐忍,是他最擅长的事情,谢司珩敛下眼眸,重新睁开时又是那副神情淡淡的样子。 “本宫乏了,年纪越大这体力倒是越来越下降,本宫先回去了,你们年轻人继续耍吧。” 长公主闭眼揉着太阳穴,微微紧蹙的眉头,眼下的乌青无不彰显主人的疲惫。 “云舒送姑姑回房吧。” 姜云舒笑吟吟的就要搀扶,长公主点了点她眉心,“你最会讨我开心,刚好带你去换身衣服,等下着凉,你父皇兄长可不饶我。” 说罢,长公主便带姜云舒离去,只留谢司珩和赵宛衿尴尬地站在原地,众千金小姐看他们的眼神都变了几分,险恶地拉开一段距离,有说有笑、成群结伴的离开了这里。 跟长公主道别后,姜云舒 坐上马车,回头望去。 发现姑姑还站在公主府门口,遥遥地望着她这边。 姜云舒突然想起她前世惨死的模样,心里涌起一股酸涩。 前世嫁给谢司珩后没多久,她就被查出有孕。 当时姑姑也在场,两人欢欢喜喜乘上马车去找谢司珩,她想要告诉他,他们有孩子了。 结果没走多远,冲出来许多蒙面刺客,当日的场景她记得清清楚楚,那些人是冲着自己来的,姑姑为了保护自己被他们一刀杀死了。 而自己肚子里的胎儿也在那次没了。 一下失去两个至亲,那段时间她颓靡至极,是谢司珩一直陪伴照顾自己,她还觉得很感动,对他的感情也愈发的深了。 没想到,没想到这也只是他的一步棋!当真是用心险恶! 这辈子,她绝不会再让自己重蹈覆辙。 姜云舒用衣袖擦去眼泪,平复下心情唤来翠竹吩咐道:“要是谢司珩和赵宛衿上门寻我,你就说我身体不适,无论怎样都给我拦住。” “是。” 谢司珩和赵宛衿她肯定是要收拾的,不过马上她还有一关要过。 那就是在不久后北辰国来使的接待宴。 在那场宴席上,将会上演一场大戏。 她可得好好准备。 第4章 阴谋 “废物!” “你就是个废物!我让你看着皇姐,就是这样替我看的?!” 回到公主府的姜晚秋看见什么便往地上砸,东西应声落地,砸得粉碎,尖锐的破碎声让屋内的侍女惊得低下头,缩着脑袋。 这公主府是皇帝近期才赐给姜晚秋,若不是姜国和北辰的大战中战败,北辰派使臣带来和亲就能避免两国纷争的消息,她姜晚秋的公主府邸兴许还有等上三年两载。 姜晚秋媚眼含春的面容变得怒目可憎,她气不过地拿起梨花木桌架子上的了鞭子,一鞭鞭抽在伏跪在地上的暗卫身上。 她不敢想,要是今晚皇姐真的和谢司珩发生点什么,第二天求旨成婚,那她去和亲的事情岂不是不可逆转! 想到这里,姜晚秋气愤的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秋儿,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收敛下你的脾气。” 一道妩媚慵懒的声调传入屋内,姜晚秋抬眼看去,一妇人粉色薄纱罩在外面,里头是月白的上衣,柳绿的下裙用金线绣着几只黄鹂。 她欣喜地丢下鞭子站了起来,两人长得极为相似,但姜晚秋融合了皇帝的面貌,妩媚感远不及她母妃的十分之七。 姜晚秋走到容 贵妃身边扶着她坐下,屏退了众人。 见到母妃固为高兴,可她不敢相信父皇能够这么轻易放母妃出来,“母妃,你怎么来了,父皇他……” 容贵妃轻哼一声,柳叶眼透着不屑,“那个凝昭仪就是个小狐狸精,天天就知道缠着你父皇,哄得他是开心地晕头转向,哪里有空管你母妃的去向。” 凝昭仪,原名宁婉,和前皇后生的有七分相像,当皇帝看到她的那一霎那,便让李公公召入宫中封了昭仪。 那宁婉五官清冷,不苟言笑时像极了前皇后,但一笑起来却过分的小家子气,没有前皇后的半点端庄大气,却也比后宫中其他娘娘跟前皇后相似极了,这些日子是恩宠不断。 但她可不担心,毕竟那凝昭仪的家室可比不上她,等陛下看腻了又是宫中一个默默无闻的女子。 她似乎想到了更为重要的事情,顿了顿,伸手握着姜晚秋,看向姜晚秋的眼神满是惋惜,“苦了你我的女儿,这次我走到你父皇寝宫门口,还没开口,李公公就像未卜先知般要知道我要探望你,当即就给了一个令牌,说陛下允许这段时间我随意来看你。” 公主府邸、令牌,和各色 各样的赏赐,哪个不彰显姜晚秋即将要远赴北辰和亲,容贵妃哀叹一口气,“怕是此次和亲,秋儿你必去无疑了。” 姜晚秋的心顿时凉了一片,她直起身子神情恍惚道,重重拍了拍桌子,“不,我不去!” 她好歹也是贵妃之女,虽说比不上姜云舒的嫡公主待遇,但也是众人所巴结的对象,怎么能嫁给长相丑陋,不得宠的皇子! 容贵妃瞧着姜晚秋这副魔怔的样子,心中有万般的舍不得,可惜她肚子不争气只生了姜晚秋这么一位公主,要是再给送到北辰和亲,她之后在后宫中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她灵光一现,扯过姜晚秋俯身小声说道:“母妃倒是有个办法,过些日子陛下会为接待北辰四皇子和使臣摆宴席,母妃听说那四皇子平生好色,最爱的就是看美人跳舞,你说要是他看上了别人,到时不也算跟北辰和亲吗?” 容贵妃勾起嘴角,面上的表情令人胆寒。 姜晚秋领悟到她的意思,很快达成共识,她阴森森一笑,“儿臣明白了。” …… 窝在摇椅里的姜云舒捧着书卷,正悠闲地享受下午时光,养精蓄锐,这样才好应对他们用心良苦演的戏 。 翠竹站在姜云舒身旁,汇报这几日打听到的事情,“殿下,今日谢公子和赵姑娘来过,都被奴婢一一回绝了。” 姜云舒听后并未抬头,淡淡问了一句,“一起来的?” 翠竹应声,“是。” 她勾起唇角,她怎么能不知道呢? 他们这对狗男女怕不是要一唱一和,一个红脸一个白脸让她再次陷入和谢司珩的“爱河”。 “其他的呢?” “宫里已经开始准备接待北辰的接风宴了,怕是半月后就抵达。” 翠竹继续道:“八,公主这几日处处找寻善舞之人,听说是昨日刚找到,奴婢猜想八,公主兴许要在宴上表演一番。” “哦?” 姜云舒失了笑,“这时候八妹可不会上赶着出风头,怕是在想什么坏主意呢。” 公主府管家刘容海步履匆匆,急忙地走到姜云舒跟前,“殿下,八,公主在门外求见,说是给殿下准备了礼物。” 闻言,姜云舒合上了书,她和翠竹相视一眼,“说曹操曹操到。” “你带她到前厅,本宫随后就来。” 刘容海得令退下,往大门口走去。 姜云舒起身,理了理衣衫,“走吧,让我们看看八妹的这份大礼有什么过 人之处。” 前厅内,姜晚秋环视着姜云舒公主府邸的装潢,俨然比临时赐给她的精致华贵不知多少,嫉妒从她的眼中涌出,手上不禁攥紧了茶杯。 良久,姜晚秋依然没见姜云舒的影子,她心中骂骂咧咧,不过仗着父皇的宠爱和有个身为太子的亲哥哥,现下居然对着她摆谱! 但一想到马上和亲的即将是姜云舒,她内心止不住的畅快! 毕竟这次姜国的公主要和亲的对象是北辰最没势力,身体病弱活不过几年的八皇子裴少煊,听说他还长得极为丑陋,性情古怪暴虐,姜晚秋一想到要和这种人共度一生,她浑身就发颤。 “八皇妹,什么风把你吹过来了。” 只见姜云舒身着孔雀绿的衣裙赶来,衬得人肤白如雪,她乌黑如泉的长发被玉簪松松挽起,金步摇在旁,垂下的珠饰在鬓间摇曳。 姜晚秋一时看呆了,以前姜云舒打扮得花枝招展,美则美矣,却美得乱七八糟,丝毫没有发挥出跟前皇后有九成像的脸庞。 如今的这副模样完全颠覆了她印象中的姜云舒,若是放到以往,或许她会说上几句酸话,可现在,她巴不得姜云舒继续保持下去,或者变得更美! 第5章 八公主的“好礼” “前些阵子瞧五皇姐落水,作为妹妹的,怎么能不来看看?” 姜晚秋笑盈盈地唤来身边侍女抬上准备好的东西,里面装的是硕大人参、极好的燕窝和其他珍惜补品,“五皇姐小小薄礼,你可别见笑。” 姜云舒心中冷笑,这哪里是薄礼? 她还记得以前过生辰的时候,姜晚秋送的都是极平常、不值钱的物什,现在盒子里的东西加起来的价钱或许都比这几年姜晚秋送的都要贵,为了让自己放松警惕,这次还真是下了血本。 姜云舒垂下眼眸,掩盖眼底的冷意,捂着帕子笑道:“哪里的话,八妹你送的就是极好。” “那便好。” 姜晚秋心中舒了一口气,上次在长公主宴席上看姜云舒的气势,还以为不好糊弄。 看来还是和以前一样傻,那就好掌控了。 姜云舒指着一旁的不是侍女装扮的女子,佯装一副才发现的模样,问道:“这位面生,好像不是八妹你的人吧。” 鱼儿上钩了。 姜晚秋勾了勾唇角,她殷切地介绍道:“这是我最近寻觅到的舞娘,柳如玉,人称玉娘。” “见过五公主,殿下万福。” 玉娘从姜晚秋身旁站出福身行礼,袅袅身姿,气质 出凡,说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也不为过。 姜云舒点点头,视线一直落在玉娘的身上,似乎对她很感兴趣的样子。 姜晚秋瞅准时机,继续道:“皇姐可是喜欢?” 她趁热打铁,“这本就是我为皇姐你准备的,若喜欢那更好了。” 姜晚秋脸上充满着笑意,眼中却笑不见底,她身子前倾朝姜云舒靠近,“长公主宴席上,我瞧皇姐好似和谢公子关系僵硬,我倒是有个办法,可以让你们之间和缓一些。” 她话语顿了顿,始终不讲下半句话。 姜云舒急不可耐地问道:“皇妹你就别逗我了,快讲讲你的好法子。” 见欲情故纵玩得差不多,姜晚秋才缓缓开口,以免姜云舒不耐烦,使得自己的计划不成功了。 “我的法子就是跟着这位玉娘学水袖舞。” 姜云舒半信半疑的扫视玉娘,颇为担心的看向了姜晚秋,“这能行吗?” 姜晚秋一个眼神示意,玉娘便到了一旁的空地开始起舞,她像是早有准备,从袖口中抛出长长的水袖,身姿摇曳,如玉的素手婉转流连,裙裾飘飞。 “好舞。” 简单的两段舞姿就让姜云舒拍手叫好。 “怎么样皇姐,我这法子不错吧? ” 言语间姜晚秋有骄傲之色,眼神中透着胜利的火苗。 姜云舒眼中激情之色褪去,流出了惋惜,“好是好,可惜没有表演的机会。” 可这一句恰恰就是姜晚秋所期盼的。 “有啊!” 姜晚秋激动地拍了下木桌,在场的人都被吓了一跳。 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的姜晚秋轻咳了几声,放慢语调,“宫内最近都在筹备接待北辰的宴席,你应当知道的,要是你在上面表演一番,必然是大放光彩的,不仅能为我们姜国赢得面子,说不定谢公子和你也能冰释前嫌。” 最主要的是能够吸引到北辰四皇子的目光,这样她就可以避免去和亲的命运。 “既然补品和舞娘皇姐你都收下了,那我就不打扰了。” 说罢,姜晚秋便起身告辞,临走前还眼神凶猛地对玉娘“叮嘱”道:“把毕生的技艺都教给皇姐,否则我拿你是问。” 送别了姜晚秋,姜云舒对身后的翠竹吩咐道:“收拾出一间屋子给玉娘。” “还有,下次赵宛衿和谢司珩登门不必拦着了。” 姜云舒望着还伫立在厅中的玉娘,心底冷笑,要是把那两个人隔绝在戏台之外,那岂不是太无趣了? …… “赵 姑娘这边请。 ” 跟在翠竹身后的赵宛衿左右打瞧着后院的景观,与她先前来的时候,增加许多新奇的花种,各个艳丽珍贵,甚至有几株不属京中。 每看到一处变化,便对姜云舒的嫉妒多一分,她手中的帕子不禁攥紧。 与其说是嫉妒,不如更多是恨! 恨姜云舒拥有这么多殊荣,而她和表哥的衣裳每次都是省吃俭用才能做那么一两套,只有时不时她怂恿姜云舒拿公主府库房的布料做新衣给她,才能够够得上姜云舒的边边。 翠竹止步在院门处,“赵姑娘,到了。” 赵宛衿恢复成大家闺秀的模样,径直行了进去,穿过绿荫花径之间,远远就见到姜云舒身着舞衣,甩动衣袖舞动,衣裙翩翩,宛如天上仙女缥缈不凡。 面上也并未如往常一般扑上厚厚的白粉,粉黛未施的模样出尘不染。 一时间,赵宛衿险些看呆。 赵宛衿保持着笑意朝姜云舒靠近,“云舒。” 练舞的姜云舒寻声望去,在看见赵宛衿后分神的下一秒,她身形一歪,在玉娘、赵宛衿和翠竹三人面前直直摔倒在地,一声尖叫响彻院子。 “殿下!” “云舒!” 三道女声同时响起,她们 脚步忙慌地来到了姜云舒的面前,翠竹扶着她靠在自己怀中,对不远处的婢女急促地喊道:“快去叫大夫来给殿下看病!” 被吼的婢女手握扫帚呆愣在原地,翠竹见她还不行动,语气加重了些,“赶快去啊!” “是。” 婢女怯懦应答,随即匆匆地离去,路上不慎与人相撞,“公子抱歉。” “无碍。” 清冽的嗓音说着简单的两字,不大不小的声音,正好落入了姜云舒的耳中,她就算挫骨扬灰也记得谢司珩那个负心汉的声音! 既然人来齐了,好戏就开场吧。 赵宛衿小心翼翼抓着衣摆蹲在姜云舒身边,满脸写着关切,目光在她全身扫视,最后停留在了她的脚踝处,“云舒,你……你脚踝肿起来了。” 她的素手抚过姜云舒泛红、肿胀起来的脚踝,只是轻轻一碰,直接让姜云舒倒吸了一口气。 “疼!” 姜云舒头依偎在翠竹怀中,她算准时机,在衣裙下的大腿处狠狠掐了一把,微微扬起的脸颊上挂着几滴珍珠般的泪水。 不晚不早,抬头的那一瞬和走来的谢司珩对上视线,她咬了咬唇,潋滟的眼睛盛满了委屈的泪水,滚烫的泪扑簌簌地从眼眶中接连滚落。 第6章 将计就计,顺水推舟 一刹那,她的眼神像是化作了实物,冲破万般阻碍撞在了谢司珩的心上。 相伴那么多年,他竟不知姜云舒有这副梨花带雨的模样。 余光中瞥见搭在姜云舒脚踝的手,他拧眉一路看去,居然是衿儿! 谢司珩眉头川字越来越深,下意识觉得罪魁祸首是她。 “你这是做什么?” 谢司珩弯下身子,一扇子打在了赵宛衿的手背上,白皙的皮肤很快泛起了一片红。 受到惊吓的赵宛衿惊得收回手,看清来人后娇嗔道:“表哥,我还想问你打我干什么?” 她这么一问,给谢司珩问到了,是啊,他在干什么? 怎么什么也不问,就给了衿儿一扇子? 不等他深究这个问题,刚才的婢女就带着大夫回来,“殿下,大夫来了。” 大夫来回把看姜云舒受伤的地方,在上面敷上了厚厚的一层草药,又用纱布紧紧裹住,方才开口,“殿下,您只是脚踝扭伤,程度有些严重,休息二十日,每日将药草碾碎拌水成药膏敷在受伤处,一日两次即可。” “本宫脚踝的伤能不能好的再快点?本宫可是要在接待北辰的宴席上献舞,休息整整二十日断不可能的!” 姜云舒脸色难看, 释放的威压和话语中的强硬,让大夫惊吓得即刻匍匐在地上,“殿下,最快最快也要足足十五日,要是强硬活动会落下后遗症的啊!” 她听后双眼微眯,“本宫的话你听不懂吗?” 大夫的身子开始颤抖,谢司珩打量起眼前的姜云舒,明明她针对的人不是自己,为什么那股恨意和怒意像是直直冲向自己? 她在那日之后,性情突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姜云舒发现了他对她只是利用? 谢司珩的视线紧紧跟随在姜云舒身上,此时翠竹开口道:“殿下,你的身体重要,如果陛下和太子殿下知道,也会让你好好休息。” “是啊云舒,你且好好歇着,养好身子也不迟。” 赵宛衿闻声细语的在姜云舒的耳边劝说,你一言我一句,姜云舒不禁揉起了太阳穴,她闷声道:“知道了,本宫不练便是了。” “本宫情绪不佳,你退下吧,去管事那里领药钱。” “多谢五公主赏赐!” 大夫情绪激动,连忙磕头谢恩,跟在婢女身后又离去。 在众人搀扶下,姜云舒坐在了亭中的石凳上,她浅浅叹了口气,一脸愁容地看向赵宛衿,“衿儿,你同我关 系好,你知道我多想在父皇和皇兄面前表现一次自己的。” “而且八皇妹还特意为我寻了京中最好的舞娘,如今我的脚却……” 她刻意加重姜晚秋为自己找舞娘的那段话,说完这段话,她捂面抽泣起来。 赵宛衿侧头和谢司珩互相交换视线,面对和亲的事情,八,公主也坐不住了,毕竟皇宫中适龄的公主只有她们两人。 透过指缝,姜云舒见他们放松警惕,哽咽道:“衿儿,你说我该怎么办,怎能浪费了八皇妹的一番心意?” 她顿了顿,继续道:“不如,衿儿你替我上场好了?你我如同姐妹,而且你生的那么好看,京城美人榜上的第三名,比我更能为姜国争光。” 站在一旁的玉娘急得插不上嘴,让五公主练也不是,不练也不是! 八,公主可是警告过她,如果五公主没有被四皇子看上,她就要被送给风流成性的纨绔子弟赵韦德做妾,那赵韦德性情残暴,可是有虐待人的癖好! 脑海中八,公主做出凶煞模样威胁她时的画面挥之不去。 玉娘挣扎片刻,扑通跪在了姜云舒脚下,惊恐道:“殿下!万万不可啊!” 姜云舒用帕子拭去眼尾的泪水,“玉娘 你说说为什么不可?” 玉娘眼神乱飘,低垂的头伏的更加低,她咬咬牙下定决心后高高抬起头,心里做好了会挨板子的准备,“因为五公主殿下您身份尊贵,玉娘是八,公主专门寻来教导五公主的,赵姑娘虽与五公主为好友,但玉娘认为赵姑娘不论是身份,还是立场都不足以代表五公主献舞!” 姜云舒飞快地扫视了一眼亭中神色各异的众人,敏锐的捕捉到了赵宛衿眼底的窘迫和愤恨。 她猜,要是只有玉娘和赵宛衿两人,赵宛衿估计会扑上去撕烂玉娘的嘴吧。 身份这个词,在赵宛衿这里就是最大的忌讳和底线,她是临越质子的表妹,地位连京城中商户都不如,要不是她姜云舒爱屋及乌带着赵宛衿,京城美人榜估计赵宛衿都上不了榜! 一想到上次他们两人狗急跳墙给自己下药,心中不禁唾骂谢司珩和赵宛衿这两个忘恩负义的狗男女! 姜云舒勾勾唇,想到了什么,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美人好啊,北辰的四皇子最喜欢美人了。 赵宛衿听到玉娘的话后,脸上从错愕、羞愤转成愤怒,等她坐上高位,她势必要把这些羞辱自己的人都杀了! 她泛红的眼珠子 几乎要迸射出来,浓郁的杀机令人毛骨悚然。 玉娘被她吓瘫在地,姜云舒见气氛到位,对玉娘呵斥道:“本宫的人也是你能诋毁的?!本宫说可以就可以!” 姜云舒大袖一挥,脸上的面色并不好看,“既然你是八皇妹送给本宫的,以后事事听本宫的安排就好,余下的不要多嘴。” 玉娘深知大局已定,她认命地坐在地上,弱弱地应了句,“遵命。” 瞧姜云舒给自己撑腰,赵宛衿侧过头偷偷乐,今日的一切简直就是顺着她的心意来,真是不要太畅快! 她起身走到姜云舒的身后轻轻拍抚,“好了云舒,不要因为我跟八,公主生出嫌隙。” 赵宛衿面上露出苦笑,“毕竟你们才是一家人,到时有需要可以互相扶持,衿儿和表哥无权无势,恐怕还会拖累云舒你。” 姜云舒像是听见什么不得了的话,一把将赵宛衿的嘴给捂住,震惊道:“衿儿你说的什么话,你知道我和你表哥……” 她颇有意味地看了一眼谢司珩,眼神缱绻暧昧,又夹杂依依不舍,待谢司珩沉溺在里面时,姜云舒即刻收回了目光。 他的瞳孔微微放大,很快敛了眼眸,他能察觉到自己的心漏了半拍。 第7章 位置对调 见赵宛衿微微上扬起的唇角,以及面上难以掩盖的欣喜,姜云舒忍不住讥诮。 她原以为完成这一切有多难,没想到她的仇敌一个接一个的,把自己送到她面前像木偶一样任她安排。 上一世的自己到底是有多蠢,才会被他们牵着头走。 赵宛衿缓缓拿下捂着自己脸的手,神色激动,“我都知道,那既然云舒你都这么说了,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上钩了。 “这样便是最好的。” 姜云舒撇过头看向宛如空壳的玉娘,道:“玉娘,明日起你就带衿儿练习水袖舞,把你毕生所学都教给她。” “不然本宫可在八皇妹面前保不下你。” 这句话明明是柔声柔气的讲出,玉娘却感觉每字每句更像是一把利剑架在自己的喉咙处,如果她不肯,便一刀下去,让她人头落地。 现下她唯一能够依靠的就是眼前的这位,姜国最得宠的五公主,她在底层摸爬滚打,最会看人眼色,“是,殿下若无事,玉娘便先退下了。” 说罢,玉娘缓缓站起,麻木的腿险些使她摔倒在地,而玉娘毫不在意,双目无神的离去。 “既然如此,也没有别的事情,我脚上有伤就不送 你们了。” 翠竹上前扶着姜云舒站起,她朝两人莞尔一笑,转身就要离去,身子突然感到悬空感,她下意识抱住了身后人的脖子。 姜云舒猛地抬起头,谢司珩的那张脸正低头直直看着她,她撇过头,声音冰冷道:“放我下来。” 翠竹在一旁着急的无从下手,怕一个不注意又让姜云舒受伤,“谢公子,先把我家殿下放下来吧,她身上还有伤,折腾不了。” 谢司珩听后,修长的手指紧紧搂住姜云舒,不给她一丝逃跑的机会,任凭她殴打,谢司珩脚步依旧保持着自己的节奏朝着屋子走去,他面上一贯镇定冷静,他下颌微微扬起,嗓音冷淡,“如果我说不呢?” “那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这句话姜云舒几乎是咬着后槽牙吐出,而谢司珩根本没当回事。 谢司珩抱着她径直往里面走去。 “谢司珩!” 赵宛衿看着谢司珩的动作,忍不住咬了咬牙,震惊之余又有些不情愿,以前谢司珩根本不会有这种匪夷所思的行动,难道表哥爱上姜云舒了? 姜云舒越过谢司珩,望着赵宛衿那张五官紧凑在一起的脸,学着临死前赵宛衿那副做派。 她朝谢司珩 的怀里缩了缩,“阿珩,你看衿儿那样我好害怕。” 闻言,谢司珩顿足,看过去的眼神寒冰如冰。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人物,结果她和赵宛衿的处境掉换,这一切虚拟又飘渺,也算是为自己出了口恶气。 回忆至此,双眼微微发酸,回过神的姜云舒继续道:“是不是衿儿觉得我抢了表哥,她不开心啊?你快放我下来吧,不要让她误会了。” 谢司珩眉头皱的很深,这一切的计划赵宛衿是知道的,她吃什么飞醋?自己不过是按照计划行事。 他琢磨不明,只丢下了一句话带着姜云舒进屋,“无需管她。” 赵宛衿看着三人离去的身影,心里像是被浇了一瓢油,怒火忽地燃烧起来,直至他们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她才甩袖走开。 …… 谢司珩余光中看见翠竹还跟在自己身后,脚上加快了步伐,砰地一声合上了木门,拴上门闩的动作一气呵成。 门外的翠竹拍打着木门,对里面的谢司珩喊道:“谢公子,你快开门啊!” 姜云舒先是一愣,继而大声地咆哮,“你到底要对我干什么!” 她居然干了件最蠢的事情,名堂堂地引狼入室,更没想到的是谢 司珩他现在竟然还想着霸王硬上弓,他怎么敢的! 她还是姜国最受宠爱的五公主,他只是个败方的质子! 冷静,现在需要的是冷静,姜云舒不停伸手推搡谢司珩,起初谢司珩并没有理会,直到她居然想一个翻身摔在地上,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 他猛地攥住姜云舒的手腕,把人再次捞回自己的怀里,又粗暴的把姜云舒丢在床榻上。 “嘶。” 姜云舒揉着发痛的手腕,抬眼看去她才发现这次谢司珩动了怒,他眼底的神色晦涩难辨,她却从中捕捉到了一丝担忧、怜悯和微弱的爱。 爱? 姜云舒扑哧的笑出声,一定是她痛到眼花看错了。 谢司珩的心硬生生被揪紧,一时半会也没放下来,他声音发紧,语气中带着责怪,“姜云舒,你想干什么?” 他俯下身,如玉的发冠歪斜,丝丝黑发散落在肩,薄唇一张一合,“你为了躲开我,宁愿伤害自己?” 困惑之意在他的脸上挥之不去,他不明白,之前都是姜云舒追在自己身后,那一日过后,她却像是避脏东西一样躲着自己。 姜云舒被谢司珩压在身下,湿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却犹如森林中沼泽 的沼气,她避之不及。 “是,我最不想见到的就是你!” 杀亲之仇、灭国之恨,早就把她心底最后一点对谢司珩的爱意给消磨了。 一气之下,姜云舒张大口一下就咬在了谢司珩右肩处,波涛汹涌的恨意差点让谢司珩窒息。 看到渗出的血色,谢司珩才做出行动,单手把姜云舒的双手抵在她的头顶之上,姜云舒双眼含着泪水死死瞪他,“你要是敢动我一下,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他看向姜云舒的目光犹如初生孩童的懵懂,有时候他真的看不懂姜云舒对自己的感情。 谢司珩轻叹了一口气,头轻轻靠在了姜云舒的肩膀处,“放心,我以后不会再那样了。” 他语气放软,嘴上哼着姜云舒最喜欢的歌谣,手轻轻拍抚着她的后背。 姜云舒的泪水一瞬间决堤而下,她双唇打颤,不同的相似画面在脑中来回播放,爱与恨在此刻交织在一起,最后像烟花一样炸开。 她挣脱开谢司珩的束缚,一把将人推远,紧接着巴掌落在了他的脸上,俊俏的面庞红印额外显眼。 “你……” 谢司珩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带着小厮冲破木门的翠竹打断道:“殿下!” 第8章 你不要见个男人就贴上去! 翠竹一把护在姜云舒的跟前,“谢公子,还请你赶快离去,不然就不要怪我们赶客了!” 面对翠竹下达的逐客令,谢司珩自知理亏,重新正了下发冠便转身离去。 瞧谢司珩离开屋内,姜云舒一颗紧绷的心才放心,刚才和谢司珩争执用光了所有的力气,困意占据了理智,身子渐渐沉了下去。 “扑通!”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翠竹看着姜云舒晕在床上,又是一声尖叫,“殿下!” 没走多远的谢司珩停了脚步,他揉搓着掌心,最终还是抬脚走出了公主府。 坐在马车中的赵宛衿撩开车帘,看见谢司珩回来,“表哥!” 她又恼又喜,喜的是谢司珩并没有在那里呆太久,恼的是刚才他当着众人面前给自己甩脸,让她有些难堪。 谢司珩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上车掀开车帘,弯身进入马车内,车夫开始甩动鞭子,重重拍在马屁上,马车开始运转。 赵宛衿张大了嘴巴,大脑随着马车的颠簸轰的一下炸开。 只见谢司珩身上的天蓝色长衣领口不整,几缕青丝搭在肩上,他眼尾的薄红更让赵宛衿嫉妒姜云舒,表哥先 喜欢的人是自己,那个姜云舒有什么资格! 她开始臆想谢司珩和姜云舒独处时的场景,嫉妒心使她一步步凑近谢司珩,“表哥,你和姜云舒做了些什么,不如我们也做点有趣的吧。” 赵宛衿的嗓音像是在糖罐中滚了一圈,若有若无的气息喷洒在谢司珩身上,车内空间狭小,气氛逐渐变得微妙起来。 谢司珩斜了她一眼,赵宛衿内心窃喜。 她好歹也是上过京城美人榜的,每次出席时一颦一笑不少公子哥为她痴迷,她深以为谢司珩也和那群人一眼,继而大胆地俯身靠在谢司珩的肩膀,一只手把玩着他凌乱的发丝。 温软的东西在他臂膀蹭了蹭,谢司珩顿时觉得浑身有些燥热。 他转过头直勾勾地看着赵宛衿,女子的神情、动作,相比大家闺秀更像是一个青楼里面的女子,虽然他对赵宛衿用情颇深,但他以后的皇后绝对不能是这样卖弄风骚的人! 他又想到拼死抵抗的姜云舒,和这些日子的冷淡,一股怒气直冲脑门,丧失理智地抓起赵宛衿的手腕,赵宛衿被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她蹙眉朝谢司珩求饶,“表哥 你松手,抓疼我了!” “你快松手!” 赵宛衿死命挣脱,始终没有一个男子的力气大。 “你歪七扭八的成何体统,不要见个男人就贴上去。” 谢司珩松开了她的手腕,意识到自己话语过重,他舒了一口气,又添了一句,“抱歉衿儿,我今日情绪有些不佳。” 赵宛衿摸着发红的手腕,疼痛感挥之不去,她眼眶积满了泪水,看向谢司珩的目光满是委屈。 可惜谢司珩此刻兀自看向窗外,赵宛衿紧咬着下唇,心中笃定是刚才姜云舒和表哥单独相处间说了自己的坏话,不然一向护着自己的表哥怎么会对自己这样! 不过没关系,很快她就要在北辰接待宴上大放光彩,到时候属于她的一切都会拥有! …… 一道黑色身影在高低起伏的屋檐不停飞跃,最终落在郊外一个不起眼的院落中。 “参见殿下。” 说话那人摘下了面罩,在昏黄烛光的照射下,脸上刀疤看的着实吓人,另一边完好无损的脸却英俊无比,像是阴阳两道,让人难以捉摸透彻。 站立在桌案前裴少煊瞧了一眼,语气淡淡道:“起来吧。” “ 殿下,听白露说您去了姜国长公主办的宴席。” 裴少煊默不作声,并没有否认他话中自己的行为,手中握着的毛笔继续在宣纸上书写。 他话语一顿,斟酌许久,仍就要将没有讲完的话续上,“殿下,有需要的话派玄冥楼的人去做就好,不然容易暴露身份,希望您能谨记我们最初的目标。” “我没有那么健忘,阿七。” 裴少煊斜了名为阿七的人一眼。 他的话,让裴少煊想起了之前和阿七的年幼时光。 那时,他们无依无靠,他母妃出身不好,只是位婕妤。 谁知道宫中没人瞧得起的王婕妤某天生出个皇子,各宫的娘娘嫉妒不已,甚至有人明目张胆的当着王婕妤的面灌裴少煊饮下毒药。 为了他,她遭受毒打、挨饿和羞辱,身子一落千丈,最后死在裴少煊十二岁那年。 而年纪过大的裴少煊却没有娘娘领养,又过了一年,北辰皇帝把他安在了之前是王婕妤贴身侍女的曲贵人名下。 或许是愧疚、心虚,又或者是因为其他的原因,将阿七赐给他做身边的暗卫,年龄和经历相仿的二人抱团取暖,互相舔舐伤 疤活到现在。 “咳咳!” 裴少煊面孔忽然变得苍白又无血色,执掌的毛笔慌乱地在宣纸上匆匆划过,盖在唇上的手掌摊开时,一片血红入目。 见状,阿七便动身拿外袍盖在他肩上,“需要属下为楼主解毒吗?” 裴少煊强压着喉咙间的血腥出言制止,“不必了,这么点毒还不至于要我的命。” 他垂眸,目光带笑,若讥笑,若自嘲,声音有些不稳,“等我大婚之日再说,我要先他们一步回北辰皇宫,现在解开必然会惹人怀疑。” “是。” 阿七恭敬顺从的在裴少煊身边一一汇报,“姜国皇帝有意将八,公主派去和亲,为了不让五公主被选中,已经暗中在择婿,但京中传闻五公主非临越质子不嫁。” “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安排了人手监视姜国的五公主。” 缓过劲的裴少煊长嗯一声。 “可是,宫中安插的眼线传来四皇子随使臣一并到姜国,说是为了目睹姜国公主芳容,这会不会打乱了我们的计划?” “让他来,他还没那么重要到可以影响我。” 裴少煊轻柔抚摸着宣纸上的那一浓墨下的名字——姜云舒。 第9章 哄睡 深夜,五公主府内。 “大夫,我们家殿下怎么还没醒来?” “殿下是前阵子落水身子还未恢复好,如今又受到了惊吓,所以下午才晕厥过去,我刚刚已经给殿下服下了药,最晚明早就会醒来。” 姜云舒脑袋昏昏沉沉,刚醒来就看见翠竹忧心忡忡的询问大夫,她手肘支撑在床上就要起身,喉咙发出微弱的声音,“翠竹。” “殿下,你醒了,你先再躺一会儿。” 眼尖的翠竹上前扶着姜云舒,她面露喜色,给姜云舒喂了一杯水,她把人放倒在床上,“深夜了殿下,我去让厨房炒几个菜,你先再睡会儿。” 闻言,姜云舒虚弱地点了点头,她肚子已经开始打鼓,是该吃点东西了。 随即翠竹领着大夫退出屋内,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 窗外成片的乌云连绵不断地翻滚而来,紧接着银针一般的雨丝一个接一个的降落在琉璃瓦上,以及青石板的路面,噼里啪啦的雨声中,夹杂着一道惊雷,它轰然作响。 一道雷电闪过,裴少煊忽然出现在姜云舒的屋内,他一身黑衣劲装,墨发高高束起,全然没有传闻中半点病弱的样子。 他脚步轻盈朝着床边 走去,裹着被子的姜云舒紧闭双眼,她呼吸急促,似乎因刚才的雷声睡的不安稳。 他一动不动看着眼前的少女,忽然她口中低声呢喃着什么,裴少煊弯下身听见姜云舒断断续续说道:“别杀他们,我恨你,谢司珩……” 继而是一阵呜咽声,姜云舒的眼尾涌出泪水划过鬓角,滴落在了枕头上。 嗯? 姜国五公主喜欢质子谢司珩的情报难道是假的? 裴少煊疑问颇多,他俯视着姜云舒,少女被噩梦缠绕不停地翻动身子,他鬼使神差地覆上了她的眉心,才发觉她发起了高烧,他嘴角轻扬,“怎么每次我一来就能撞见公主殿下你生病?” 等他给姜云舒喂水吃下一颗药丸时,屋外又一道雷声响起,他厌恶地看着窗外的闪电,回过头时姜云舒已然睁开了双眼。 糟糕,被发现了。 他的手想抽出,却被姜云舒一把抓住,少女眼前看的不真切,皇兄什么时候爱穿黑色的衣裳了?可除了皇兄,谁又会在打雷的雨天过来看她? 姜云舒试探地开口道:“皇兄?” 裴少煊怔住,僵硬地轻嗯了一声,原来没有被发现啊。 可也不能继续待着这里,他加重 了力气想要逃离,结果得到的是姜云舒把另一只手也按在上面。 姜云舒眼巴巴看着裴少煊,他咬着后槽牙低声说道:“别以为你生病了我就不敢动你。” 他再次用力,这一次险些让姜云舒跌落在地,他慌了神,马上单手把人抱了回去。 裴少煊:…… 裴少煊坐在床边,看着不让自己挪步,一脸无辜的姜云舒心里就来气,但欺负一个手无寸铁,正在生病的弱女子不是他一贯的风格。 就在他思索如何脱身的时候,姜云舒打破了他的思绪,“皇兄,今夜打雷你又来陪我了吗?” 裴少煊挑了挑眉,她怕打雷? “你要走了吗?能不能再唱下母后经常哼的歌谣。” 姜云舒的眼睛亮晶晶,看向裴少煊的目光充满央求,他硬着头皮应下,一时之间无从开口。 少女的眼神炙热,他缓缓转过身避开,望着窗外的雨他薄薄的唇微启,“夏雨唤来意凉凉,悠悠好时光,行得春风又有雨。” 裴少煊音色清润又低醇,像早春的溪涧敲打心门,温软的歌声使姜云舒眼皮打架,心里想着为什么这次皇兄唱的歌谣不一样。 抵不过困意,姜云舒阖眼而眠,裴 少煊见状立即抽出了麻木的手,他扭动着关节,目光落在睡颜姣好的姜云舒身上,胸腔随着呼吸上下起伏,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 她的嘴角轻轻弯起,裴少煊莫名的跟着笑了起来。 他改变主意了,或许上次的以身相许能够在这次实现,姜云舒的身份高贵,恩宠不断,做他的妻子、棋子都极好。 裴少煊在心中寻了个合适的理由。 急促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耳朵灵敏的裴少煊立即起身戴上面罩翻窗跃走。 端着饭菜的翠竹在前面引路,身后的男子是姜国太子,姜云舒的亲哥哥姜景泽。 他刚从战场回到姜国,在东宫更衣时听见雷声就奔了过来,月白锦袍的肩头和衣摆被雨侵湿了一片,脚上步履沉重。 北辰着实过分,这次战争不过是侥幸输给他们,居然要一位公主过去和亲,简直是欺人太甚! 而他这次前来不仅仅是为了和亲的事情,还是听了最近发生的事情,大多和姜云舒有关,尤其是前阵子在姑姑宴席上云舒落水的事件,姑姑觉得不对劲暗中调查了一下,发现是赵宛衿那个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贱人给他的亲妹妹下毒! 她居心何在 ! 姜景泽憋不住气,他更不能看着姜国的公主,他的亲妹妹被两个异国之人玩弄于手掌之中。 翠竹推开门,姜景泽越过门槛,望着在床上睡得正香的姜云舒,他的语气放软了些,“去把你家主子喊起来吧。” 姜云舒稀里糊涂被翠竹拽起来,随意收拾了一番出来,看见姜景泽的那一刻感到诧异,“皇兄,你怎么来了?” 她落座在姜景泽对面,翠竹将备好的饭菜放在桌上,在姜景泽瞩目下出了房门。 姜云舒拿起筷子给姜景泽夹菜,刚才还梦见皇兄在自己梦里哼歌,下一秒就能看见的感觉太奇妙了,以至于她现在还没有缓过来。 姜景泽着急来找姜云舒,路上什么也吃不下,现在瞧着她没事的样子才感觉到饥饿感,他随意吃了几口垫垫肚子,开口道:“你啊,我是怕你被别人卖了还帮忙数钱。” “我哪里有这么笨……” 姜云舒下意识地反驳,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她上辈子就是很笨,让自己和家人,还有整个国家为她的愚笨买单,这次她一定让赵宛衿和谢司珩发出相应的代价,她不禁捏紧手中的筷子。 瞧着吧,这次她不会再让他们得逞了。 第10章 从此以后他就是你的暗卫 姜景泽轻叹了一口气,见姜云舒情绪不高,以为是还喜欢着谢司珩那个臭小子。 他放缓语气,“谢司珩外貌、才华和性情都极佳,他是姜国的子民,皇兄固然赞成,可他是临越送来的质子啊,他心中对我们的恨会少吗?” 他苦口婆心地劝说,生怕姜云舒听不进去。 他纠结片刻,还是选择告诉姜云舒那晚在长公主府上的真相,他们皇家的儿女不需要过于的优柔寡断。 “那晚在姑姑府邸里,你不是不胜酒力,是被人下药,那人正是你素日要好的姐妹,赵宛衿。” 姜云舒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姑姑早就调查到了啊。 她这时才想明白,以往的那些时候姑姑看她的眼神和时不时的唉声叹气,原来都是为自己感到不值,到最后,甚至为了保护自己被谢司珩安排的歹人捅死。 她的情绪顿时跌入低谷。 姜景泽说的激情慷慨,“她是谢司珩的表妹,她想让你和谢司珩生米煮成熟饭,连你的清白都顾不上了!要是他真的爱你,大可给父皇提亲,何必使这些下三滥的手段?” 瞧姜云舒沉默不言,又丝毫没有得知真相的震惊模 样,他心中了然,他的亲妹妹没有那么笨,她比所有人都早早知道了真相。 他闭上了嘴,看着不知不觉已经变得如此懂事的姜云舒,手放在了她的发顶,轻轻揉了几下,“父皇和皇兄我会为你寻个好夫君的,莫要再想着谢司珩了。” 姜云舒低头含着泪点头,姜景泽拍了拍手,一个暗卫打扮的人出现在他们跟前,他单膝跪下,“参见太子,参见五公主。” 空阔的房间内,姜云舒借着微弱的烛光打量,他小麦的肤色和几乎要冲破黑衣的精壮给人莫名的安全感,睫毛长而密反倒显得有些违和。 姜景泽郑重介绍道:“他叫楼弃,是皇兄为你精挑细选的暗卫,整个暗卫中仅排在周云之下,我已经和父皇申请,破例将他带出,今后就是你的暗卫了。” 姜云舒有些错愕,如果说皇兄的暗卫周允的武力值排行第一,那面前的这个人就是第二。 面对父皇和皇兄的良苦用心,她神色复杂,幼年追在谢司珩身后的自己,担心有了暗卫之后谢司珩会因此不理会自己,赵宛衿又在耳边煽风点火,拖到前世死了后都没有暗卫保护。 看来也是谢司珩 和赵宛衿为了更一步掌控自己,提早做的动作。 而姜景泽为为自己精打细算,甚至强撑着精神赶来她府邸,和自己付出一切去爱的谢司珩相比,姜云舒忍不住落了泪,太久太久没有感受到这股温情了,她扑向姜景泽埋首在他的肩头呜咽。 姜景泽像小时候一样轻拍着她的后背,看着已过及笄年纪的姜云舒还如同小孩一样撒娇,他打趣道:“都多大人了,还找你皇兄撒娇,羞不羞?” 姜云舒听后才想起楼弃的存在,她轻咳一声,姜景泽见状哈哈大笑起来。 第一次,姜云舒觉得打雷的下雨天也是如此美好。 两人吃完简单问候了几句,姜景泽借着明日还要和父皇商议接待北辰的事宜离开了。 屋内只剩下姜云舒和楼弃大眼瞪小眼,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是第一次和外男独留一个屋子,尤其现在还是深夜,气氛难免有些尴尬。 她斟酌后开口,“外面有美人榻,晚间你可以歇在那里。” 话一说出口,她又有些后悔,这样子是不是显得自己有些轻浮? 站在一旁努力降低存在感的楼弃,眼底闪过一丝惊讶,独自尴尬地姜云舒并未 注意到这细微的变化。 “属下在房梁上就好,在暗处保护公主您更有利,公主有事可唤我。” 他唇角微微下压,语调低沉缓慢,话刚说完他起跳融入了黑暗之中。 姜云舒无可奈何,任由他去了。 她望着床顶思绪万千,老天爷让她重活一世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一世,她又能不能推翻前世的悲剧? 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她伴着睡前的疑问进入梦乡。 …… 庭院正中,赵宛衿一身天青色舞衣,袖若流水清泓,纤腰灵动,回眸浅笑,经过玉娘几日的栽培赵宛衿舞跳的已经有模有样。 翠竹握着轮椅后的握把迈入庭院,而坐在上面的人正是姜云舒,她抿唇一笑,“衿儿,你这舞练的都要超过玉娘了。” 赵宛衿停下脚步,望向出声之人,看到姜云舒坐在轮椅上,不免有些震惊。 昨天见面的时候姜云舒在翠竹的搀扶下可以走动,按上次大夫说的日子应该是快好了,现在却沦落到要坐轮椅? 赵宛衿狐疑地走上前,装作一副关心的样子试探问道:“云舒,你双腿怎么了?” 落在后面的玉娘看见姜云舒的模样,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这下子她是真完了,五公主现在别说是练舞,怕是到时北辰的接待宴上都不会出面,她心如死灰,整个人颓废极了。 “下雨后有点风湿、风寒,大夫说这几日少活动,我便让人打了这副轮椅。” 姜云舒脸色病白,语调软绵,仿佛真的被病痛折磨。 “我现在全身是病,衿儿你还是离我远些好。”姜云舒咳嗽几声,就上气不接下气,脸憋得通红。 “不如让我看看,我也好替你寻个好的大夫再看看,总不能让你一直忍痛。” 赵宛衿仍旧不信,上前伸手就要去触碰姜云舒的双腿。 一尺之距,银剑横在赵宛衿手腕处,她吓得花容失色,耳边响起楼弃冷冰冰的嗓音,“你什么人就敢触碰殿下,赶紧把你的脏手挪开。” 见目的达到,姜云舒冷声命令道:“楼弃收手,她是本宫的朋友,不得无礼。” 楼弃将剑收回剑鞘,低眉顺眼应道:“是。” 语毕,他又消失在大众眼前。 赵宛衿着急地收回手,她知道这个人是真的会砍了自己的手,可是姜云舒身边什么时候多了个高手? 她怔怔地看着认识多年的姜云舒,对现在的她捉摸不透。 第11章 有刺客! “衿儿,你不要生气,这是父皇和皇兄专门安排在身边保护我的暗卫。” 姜云舒淡淡一句,让赵宛衿感到了危机感。 先前只有翠竹这么个碍事的奴婢,随便找个男子把她打晕了也好对姜云舒下手,出现楼弃个高手,一下子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赵宛衿神色复杂,只好回去后和表哥从长商议了。 姜云舒哀叹了一口气,看向赵宛衿的目光充满艳羡,“真羡慕衿儿你,能够在宴席上献舞,如今我的伤不知道该怎么办。” 流露出的破碎眼神,赵宛衿从中获得了强烈的满足感,就算是姜国最受宠的公主又怎么样,还不是要活在她的影子下。 她对姜云舒承诺道:“我会带着你的那一份心在宴席上做到最好的。” 沉浸在悲伤中的玉娘听后,似乎找到了生机,她立马冲到姜云舒跟前建议道:“殿下,玉娘会吹笛,笛子演奏方便容易上手,您可以考虑一下笛子。” 她语速极快,内心急得打鼓,焦急的额头竟然冒出了细汗。 来了,机会自己送上了门。 姜云舒明亮的眸子闪过一丝狡黠,握拳的手下是扬起的弧度,她故作惊讶,双眉挑起,“玉娘你居然还会这个,你 倒是多才多艺,那之后早晨你教我吹笛,下午教衿儿水袖舞吧。” “是。” 玉娘激动地应下,八,公主之前只说让五公主在宴席上露面,又没说非要以跳舞的方式出现。 赵宛衿听后脸阴沉了下去,面上又不得不扯出笑意替姜云舒开心,“那可太好了云舒。” 姜云舒轻嗯一声,“你们先练着,本宫这会儿又累了。” 她挥挥手,一副疲态,翠竹推着她离开了庭院。 一回到自己院内,姜云舒从轮椅上跳了下来,她伸了伸懒腰。 装病还真不适合她,下次还是换个法子比较好。 翠竹放好轮椅,上前搀扶着姜云舒,嘴上开始数落道:“殿下,你即使是装的那么严重,但这病也是真的!怎么可以一下就蹦蹦跳跳,万一又受伤了怎么办?” 无数的质问朝姜云舒砸来,吵得她脑袋疼,心底同时升起一股暖意。 可翠竹叨叨起来最迟要一刻钟才能停下,为了结束这痛苦的唠叨,她揉着太阳穴打断道:“翠竹,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非要坐轮椅不可吗?” 话说出口,翠竹立马噤声,眨着眼睛凑近姜云舒。 她早就想问这个问题,要是想做出得了重病,请大夫走一 趟,再散布一下传谣就好,没必要大费周章去弄个轮椅。 躲在暗处的楼弃也有些好奇,在众人茶余饭后谈资的五公主,她这次匪夷所思的举动是为了什么? “不是为了病而去坐这个轮椅,是因为腿。” 姜云舒一瘸一拐来到石凳旁坐下,她拍了拍自己的腿,翠竹还是一知半解,“这跟殿下你的腿有什么关系?” “八皇妹赶在北辰接待宴上给我送舞娘来,美名其曰说是为了让我这个花拳绣腿的嫡公主在宴会上大展身手。” 姜云舒轻轻一笑,沾了茶水的食指在石桌上写了个“和”字。 翠竹几乎是脱口而出,“八,公主是为了让你去和亲!” 她点点头,翠竹还不算太笨。 楼弃收紧了怀中的剑,他敛下眼眸,普通的官员家宅中都是尔虞我诈,更何况朱墙青瓦竖起的皇宫。 翠竹脚底忽地生出一股恶寒,她只以为是八,公主回心转意,临嫁人前为了让生母在宫中好过点,才对自家主子如此献殷勤。 没想到在这下面其实是她为了让姜云舒去和亲,铺的好深的一个大坑! 翠竹一想到这些就忍不住破口大骂,“这八,公主真是人美心恶,整颗心都是脏的,配 不要脸北辰的病弱六皇子正正好!” 姜云舒身形一怔,这要是被裴少煊的人听到可不得了! 她顾不得脚伤,立即起身捂着翠竹的嘴,“嘘!不要说那么大声,隔墙有耳。” 她警觉地扫视周围,裴少煊作为天下最大情报处和杀手组织玄冥楼的楼主,想监视她们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裴少煊的隐藏身份,是她在前世被姜晚秋折磨时知道的。 在一次大战中,她被姜晚秋的人掳走关在地牢。 姜晚秋每日会来看她,可能自己即将变成再也不会开口的死人,姜晚秋畅所欲言,几乎是把所有的秘密倾诉给她。 而她愿意,也不得不能做姜晚秋唯一的观众。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这么死去的时候,谢司珩又踏着光杀了进来,彼时她还不知道这是正式踏上死亡,成为滋补赵宛衿身子的第一步。 锐利的双眸中,泪膜底下的眼珠闪着猛兽似的光芒,很快,很快,她要成为一头世上最凶狠的野兽把他们撕成碎片,遭受千般晚般的折磨,一辈子让他们活着! 恨意,来的如此迅疾。 姜云舒手上的力道加重,翠竹喘不过气使劲拍打着她的双臂,“殿...殿下!” 回过神 的姜云舒慌张地松开手,翠竹大口大口畅快地呼吸新鲜空气,没有将姜云舒过激的行为放在心上。 翠竹不解地问道:“殿下,你怎么这么害怕被北辰六皇子,他是北辰最不得宠,没几年命能活的皇子而已。” 姜云舒有些恍惚,翠竹的话一字未进耳朵内。 她看着细嫩的双手,不敢相信自己做出伤害身边真心对待自己的人。 瞬息之间,一片绿叶迎面朝姜云舒和翠竹而来,房屋上瓦砾与鞋靴碰撞的声音同时响起。 察觉到不对劲的姜云舒扭过头,两行珠泪簌簌落下,像断了线的珍珠。 瞧见叶子飞向她们,她争分夺秒地推开傻站着的翠竹,把自己暴露在危险下。 楼弃脚尖点在树枝上跃向姜云舒,绿叶轻巧,速度明显快于他,又急忙扔出剑鞘勉强挡下了这枚暗器。 就在众人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另一处再次飞来一枚绿叶,直直朝着姜云舒的后背袭来。 “小心!” 两道声音异口同声地响起,翠竹和楼弃同时奔向姜云舒。 突感不妙地姜云舒回头,此时绿叶的距离她的胸口仅有半臂长度,就算她现在挪身也会被命中。 她的大仇还没得报,自己还不能交代在这里! 第12章 “抓刺客” 姜云舒迅速移步到旁边,可速度仍然没有绿叶快。 就在它即将命中姜云舒之时,楼弃一个飞身扑倒了姜云舒,两人摔倒在地,姜云舒只觉得有个柔软的垫子带着自己天旋地转。 趴在楼弃胸脯前的姜云舒晕乎乎地起身,一个踉跄又跌了回去。 好巧不巧,她双手落在结实,还在上下起伏的胸前。 姜云舒:...... 她要是说自己不是故意的,楼弃能信自己吗? 见到这个情形,翠竹刚迈出的腿立马收回,她想要是殿下能喜欢上暗卫,总比喜欢一个质子强,起码是个本国人,也不用追在别人的屁股后面。 她自顾自地点点头,加重对这个想法的赞同,再次拉远了距离。 僵持的几秒内,楼弃单手撑地,在姜云舒和翠竹的惊呼中,他的大掌隔着衣物扶着姜云舒的后腰一并站起。 姜云舒瞪着大.大的眼眸,绯红不经意间就窜上了她的脸颊。 她想,练武之人力气都如此之大吗? 随之而来的一个想法让她瞳孔放大,那晚的裴少煊力气丝毫不比楼弃差。 莫非他瞒着其他人的眼线背地练武? “冒犯了,殿下。” 一段声音打断了她的思 绪,姜云舒应声抬头,楼弃脸颊上细长的血痕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你这脸......” 冰凉的指尖轻柔地划过楼弃脸颊上正在流血的伤痕,他额头青筋微动,仍然垂着眼眸不和她对视。 “殿下,你的右肩有伤,还是先别动了。” 楼弃轻轻放下姜云舒的手臂,“属下去看看刺客还在不在。” 说罢,他再次跃起,姜云舒侧头看向楼弃所说的位置,才发现自己也受了点小伤,唤来翠竹拿来药箱扯开袖子上了些药。 良久,楼弃身上增多了几道伤,脸上出现了冷漠之外的神情,挫败感。 “扑通!” 他跪在姜云舒跟前,整个人埋着头,语气异常坚定道:“楼弃自愿请罪,属下未能保护好殿下,让殿下受伤,还放走了行凶的刺客,一切都彰显楼弃的无用,楼弃领罚。” 楼弃双手递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备好的皮鞭,姜云舒愣神间,手中已经被他塞入了皮鞭,宽阔的背暴露在自己视线中。 他早就有所听闻,宫中一些公主喜爱用皮鞭惩罚暗卫,好控力,伤害大。 自幼被暗影卫洗脑的楼弃,以能侍奉皇室为荣,为了这一刻他做足了准备, 就算是惨无人道的惩罚,他也甘之如饴。 看着楼弃较真的样子,她粲然大笑,打趣道:“你考虑好了?我这一鞭子下去,可得打到兴尽为止。” 她摸索着皮鞭,做工精良,粗细有致,厚度足足有两个大拇指指甲盖,真要打下去,一般人还真的承受不住。 闻言,楼弃身形依然挺拔,“任凭殿下处置。” 姜云舒的眼神意味深长,缄默许久,她将将开口,“是该罚,翠竹上白酒给他擦拭伤口。” 翠竹还在为两人周遭充斥的火药味而胆战心惊,结果只是如此简单的“受罚”,她欢欢喜喜应下,她就知道自家殿下还是如以往一般善良。 浸湿白酒的棉球点涂在楼弃的伤口处,丝丝麻麻,宛如蚂蚁啃咬。 处理好伤口后,翠竹抱着药箱走开,院中只留下罚跪的楼弃和姜云舒。 “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话站起来和本宫说。” 楼弃膝行到姜云舒面前,素常波澜不惊的双眼满含疑问,“殿下为什么对属下这么好?” 姜云舒听后身形一歪,她原以为楼弃会问出点惊天骇地的问题,她正了正神色,“你武力在暗影卫排第二,要是有人靠近,你应该 能感知到第四个人的气息。” “显然那人隐匿了气息,功力应该在你之上,山外有人,人外有人,你已经做了该做的事情,本宫一向奖惩分明。”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让楼弃大为震撼,原本漂泊不定的心在此刻驻扎下来,他朝着姜云舒行大礼,“楼弃,此生此世愿听五公主殿下差遣,甘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姜云舒清楚,楼弃字字为真,现下她的确缺一个有能力的心腹。 她轻嗯了一声,望着远处红紫缠绕的晚霞,给楼弃下达了第一个任务。 “现在开始,公主府所有的大门全部封锁,一个人都不能放出去,有人阻挠你就亮出公主府的令牌。” 翠竹忙完归来,姜云舒下令道:“翠竹,你去通知所有人不能外出,有人问就说公主府有刺客,公主遭难,直到查明真凶前谁都不能走。” 翠竹和楼弃领命后,马不停蹄的去吩咐府里所有人。 ...... “你们快给我让开!” “我可是你们殿下的好友,你们胆敢阻拦我,信不信我让你们好看!” 门口守卫的小厮硬着头皮和赵宛衿讲理,“赵姑娘,这都是殿下下的命令,还请赵姑 娘海涵不要与我们计较,我们也只是按吩咐行事。” 赵宛衿硬是听不进去小厮的好言相劝,嚷嚷着就冲向大门口,“我今天倒是要看看,走出这个门到底有没有事情!” “赵姑娘,你要是再往前一步,我保证你一定会出事。” 银刃横在赵宛衿身前,剑身反光至她眼中,她的气焰顿时消灭了一些,她没能想到真的会有人动刀。 赵宛衿看过去,那张面孔无比熟悉,这不是姜云舒身边的暗卫吗? 他怎么出现在这里,难不成是姜云舒专门派人堵着自己不让出府? 她思考了一会儿,正打算退回去静观其变时,在旁的一名小厮小声嗤笑道:“也就是个欺软怕硬的,在绝对的武力下怎么不叫嚣让殿下来救。” “不过是仗着自己表哥受我们殿下喜爱,变得如此嚣张跋扈,不知道的还以为整个公主府是她的呢!” 紧接着一群人笑得肆意,根本不顾及作为姜云舒“好友”的赵宛衿。 她的脸红一阵,青一阵,脸上的面子快要挂不住。 今天她还非要闯这个门不可了! 赵宛衿伸手推开楼弃,不顾其他人的阻拦就要挪开门闩,身后响起一道女声。 第13章 北辰四皇子的“偶遇” “衿儿,这么晚你要去哪儿啊?” 姜云舒坐在轮椅上,时不时咳嗽几下,隐隐散发出长居高位的威严,使赵宛衿僵硬地转过身。 她内心道了声糟糕,那群人没有骗自己,还真是姜云舒的注意。 “你怎么来了云舒。” 她似笑非笑地靠近姜云舒,瞧见她脸色惨白和破了口子的衣裳,赵宛衿开口问出心底的疑问,“你这身怎么弄的,竟然比下午还要虚弱?” 赵宛衿蹙着眉头,仔细从头到脚打量着姜云舒的一切。 姜云舒猛咳了几声,脸涨得通红,在翠竹的拍抚下才勉强恢复。 她虚弱道:“方才有刺客对我下手,楼弃还没抓到刺客,怕是要委屈你在府中住到找到位置。” 长篇大话下来,里面的意思不要太明显,不就是等于变相的禁足嘛! 不等赵宛衿开口找寻借口离去,姜云舒接上刚才的话,“此事可大可小,我还是希望能够尽快解决,要是传到父皇和皇兄耳里,不知道到时候要麻烦多少倍。” 她笑盈盈的话里全是威胁,“你说是不是啊,衿儿?” 姜云舒尾音拉得极长,像是赵宛衿无可奈何后无声的嘚瑟。 赵宛衿咬着后 槽牙装出同意的姿态,“是,衿儿还是等凶手抓到再说,免得到时候传出是我们临越人动的手。” 姜云舒点点头,在楼弃和翠竹陪同下走开。 赵宛衿在他们身后生气的直跺脚,瞪了一眼那群取笑的小厮,在冷哼声离去。 与此同时,玉娘在另一边经常出入的后门也遭到了拦截。 看守的人不耐烦地摆摆手,“五公主说了,府中有刺客,找到之前谁都不能离开,你赶紧回去吧!” 一听是五公主下的令,玉娘本就惴惴不安地心提到了高处,如果这段时间都不能出府,那怎么跟八,公主通消息? 她拿出藏在胸口的一些银子递给那人,抱着些许期待,“大哥,你行行方便吧,我有急事得回去一趟。” 看守的人眼睛都看直了,但一想到楼弃警告自己的冷厉样子,他无情地推搡玉娘,“去去去,别来找茬。” 玉娘心沉入谷底,灰溜溜地走开。 ...... “楼主,姜国五公主身边已经有位暗卫,是姜国太子前些雨夜的时候送去的。” 阿七站立在裴少煊的身边,听着单膝跪着的白露汇报姜云舒近日的消息。 “姜国五公主脚上受 了伤,怕是不能在宴席上献舞。” 正坐在案桌前,手握各方情报的裴少煊抬起眼,打断道:“你为什么回来?”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白露,强大的气场压的她手心出汗,她攥紧双拳鼓起勇气说道:“有人诋毁楼主您,属下听不下去,对那人出了手,也暴露了行踪。” 裴少煊的太阳穴突突跳着,右眼皮也跟着一起,这不祥的征兆让他不禁眯起双眼,“诋毁我的人是谁?” 白露抿紧双唇,“五公主的侍女。” “姜云舒有没有受伤?” “有......” 他气极反笑,重重地一掌拍在桌上,屋内回响着拍桌的响声。 “我让你保护她,到头来你沉不住气,还要对她们下手?” 裴少煊快步走到白露面前蹲下,他捏着她的下巴,手劲大的让白露倒吸了一口气。 “是不是觉得我这几日太好说话,你们就能放肆到替我做决定。” 他一把甩开白露,拍了拍双手站起身,俊脸在半明半暗的烛光下显得有些邪魅,一双黑眸冷冷地看着她,“自己去领罚,这种事情再有下一次,你应该知道下场。” 白露点头起身默默退出屋内。 阿七 上前询问道:“殿下,要不要我再安排其他人去。” 裴少煊抬手叫停,眼底掠过危险的暗光,“这次我亲自去。” ...... 很快迎来了接待北辰的宴席。 姜云舒府中仍然没有抓住凶手,在接待北辰宴的当天才下了解除禁止的命令。 皇宫内众人忙碌地坐好一切接待的准备,然而京内百姓对北辰使臣一行人万份唾弃。 豪华的马车行驶在大道上,姜云舒倚靠着窗,车速缓慢,隔着薄薄一片车帘,她不想听见百姓们的吐槽都难。 她合上眼,百姓们的话在脑中挥之不去。 上一世,姜云舒也曾当过难民. 那时姜国闹干旱,饥荒爆发。 她随谢司珩大捷回来时,遇到了大批难民闹事,冲散了她和兵队。 她用脏土掩盖自己,在这个时候平时所谓的秩序和规则是破碎的,一个干净的人出现在难民中一定会成为针对的对象。 在她和谢司珩兵队相遇之前,她看到了太多惊悚又无奈的画面。 姜云舒只是稍稍回忆一下,细细密密的汗珠遍布她的脑门,她掏出怀中的手帕。 心中暗自下定决心,这一世她不仅要为自己报仇,更要 为了姜国百姓。 她冒出个想法,如果能够和北辰谈和,临靠多国的北辰肯定能带动姜国的经济,税收就可以下降减轻百姓负担。 北辰位处江南,河流湖泊比之姜国不要太多,若是能引水渠连通水源,粮食的问题说不定能够解决。 实施起来难度太大,姜云舒还需要从长计议,她转溜着眼珠子,打起了坏心思。 马车猛地停住,车内的姜云舒扑倒在车壁,抓着窗户边勉强维持住身形。 姜云舒估算着时间,现在应该到宫门口了,谁会在这个节点生出是非? 车外的翠竹气愤地走了进来,“殿下,北辰的四皇子拦下了咱们的马车。” 她一想到那北辰四皇子跟前的走狗得瑟样,就恨不得上去踹他命根子,十几年前北辰不如姜国时,都是求着他们收下献礼。 如今一场败仗让他们地位颠倒,甚至敢当众拦截皇室! 翠竹抱怨道:“他们四皇子肥头大耳的,还嚷嚷着要见殿下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 姜云舒听了眉眼间充满疑惑,北辰使臣和他们的四皇子应该早早就在宫中,怎么会出现在在这里? 她很快清楚,是她那个八皇妹走漏的风声。 第14章 一睹芳容 姜云舒食指点在翠竹唇上,制止了她接下来的话,她无奈摇摇头看来翠竹还是没记住上次的教训。 “你要是想让你殿下我今晚不被北辰此刻追杀,就立刻收声。” 这一恐吓,让翠竹惊得捂住嘴,上次那遭她可久久没忘,听了姜云舒的话连连头。 裴嵩站在宫门底下的阴影处,即使是这样,他脸上止不住地淌汗,耐心也快消磨掉。 他再次出声,“本皇子在北辰听说姜国的美人居多,想来姜国公主应当是更胜一筹。” 说话间,他眼神不停偷瞄姜云舒车窗处的纤纤细手。 俗话说,手是女人的第二张脸,以此类推,姜云舒的第一张脸应该是极好的。 想到这里,裴嵩眼眶中的猥琐和油腻外溢。 “不知五公主可否赏个脸,让本皇子看看传闻是真是假,回去以后说不准还能在北辰帮忙宣传一下,让你们姜国另辟新路赚点钱花花。” 裴嵩在外大笑,脸上的肥肉随着笑声颤动,看的让人犯恶心。 翠竹撩开车帘,蒙着面纱的姜云舒在翠竹的搀扶款款走下。 她今日着一身缕金百蝶穿花藕粉裙,薄雾紫色烟纱外裳,鬓边钗着一九鸾金钗步摇,垂下 的珠子随步伐摇曳,看的裴嵩春心荡漾。 只可惜,没一会儿姜云舒就坐上了翠竹拿来的轮椅上,这股娇弱的反差,反而让人生出不知名的保护欲。 尽管裴嵩在北辰见过各式各样的美人,但眼前的姜云舒仅是蒙着面都让人脑补出其他画面。 他咽了咽口水,伸手就要摘下姜云舒面上碍事的面纱。 “公主的容貌也是你能窥看的?” 闪身出现的楼弃表情冷冰冰,看的裴嵩有些寒颤,但这种感觉转瞬即逝。 他嗤笑道:“不过是蝼蚁一个,还妄图挡住本皇子跟公主?” “林勇,快把这不知好歹的人给我拽开!” 裴嵩身边翠竹所说的走狗,听话的上前粗暴地拽着楼弃衣领,丝毫不把楼弃和他的剑放在眼里,“我们四皇子能看上你们公主是你们荣幸,别在这里碍事!” 说完,林勇反手就要把楼弃丢在地上,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没有撼动一点楼弃的位置。 他力气耗尽,楼弃趁着他喘气间隙,手肘一击林勇的腹部,一个扫堂腿直接让他跪拜在姜云舒面前。 楼弃冷哼一声,北辰的人也不过如此。 裴嵩瞧见自己的人挨了打,怒气噌地涨了上 来,刚要开口辱骂楼弃,却听见姜云舒开口。 “楼弃,不得无礼,这是北辰的四皇子,是姜国的客。” 她声音轻灵,像是江南最缠绵的风,透着股清甜。 然而,落在裴嵩的耳朵里更像是一道不痛不痒的电击,刺挠着他的心。 看裴嵩痴呆的样子,姜云舒内心冷嘲,北辰四皇子果真好色,八皇妹她们居然歹毒到要把自己给他?! 那自己就只能让她们自食其果了! 没了楼弃的阻挡,他和姜云舒的距离更进一步,裴嵩无暇顾及地上的林勇。 “云舒面容平平,怕是四皇子看了后要失望了。” 色字占据了裴嵩的大脑,他只当是姜云舒在跟自己欲擒故纵,“怎么会!还请五公主赶紧摘下,让本皇子一睹芳颜吧。” 她可是事先提醒他了,等会儿发生什么事情可别赖给她。 姜云舒微微一笑,保持着面上的从容,她举起手,袖子滑落到小臂,露出白皙的皮肤。 裴嵩屏住呼吸,心砰砰的往外跳。 他心想,容贵妃说的不错,这五公主确实是个美人,他到时跟父皇说说,纳为侧妃还可以给自己长一下面子,总之可不能便宜了裴少煊那个病秧子 。 只见姜云舒摘下面纱,隐藏在后面的容颜露出后,裴嵩有抱多大的期望,现在就有多失望。 他看着姜云舒干黄的脸,上面的麻子布满面中,红肿的痘痘东一个西一个,干燥惨白的唇。 整张脸看起来简直是惨不忍睹! 哪里有半点美人的样子! 裴嵩顿时失了兴致,偏偏刚才姜云舒就提醒过他,一腔怒火挤在胸腔又无处发泄。 他背着手四处寻找倒霉鬼,恰巧看见要起身的林勇,一脚踹在了他的屁股上。 “起来那么慢要死啊?” “你非要把本皇子的面子给丢完吗!” 裴嵩几乎是吼出来,挨了一脚的林勇直呼无辜,他想撒气给姜云舒他们。 “你们!” 他一扭头,看见给自己撑腰的裴嵩已经走远,他又跑去追在裴嵩的身后,“四皇子,你等等啊!” 姜云舒冰冷地看着裴嵩他们走去,嘴角冷冷一笑,眼神轻蔑,狠戾十足。 蠢人和蠢人合作,出的也都是蠢招。 她手一招,翠竹走到她身旁,“接下来你推着我进宫。” 翠竹惊讶地张大嘴,“啊,可要是其他人看见了……” 要是让其他人看见,背后又要编排五公主是 不是为了追爱谢公子而摔断了腿。 谢公子那么不知好歹,她可不想姜云舒被众人的唾沫星子给淹死。 扶着把手的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姜云舒淡淡道:“没关系,就是要他们都看见。” 不看见怎么可以给她作证呢? 翠竹听后脑袋更晕,但又只能按照姜云舒所说的行事。 …… 殿内灯火通明,每个桌前都摆满了美味可口的佳肴和鲜艳水果,参加宴席的皇亲国戚和大臣们陆陆续续进入殿内,有条不紊地落座在位置上。 姜云舒坐着轮椅匆匆赶到,在众人的异样眼神下落座在前排,她扫视一圈,没有发现姜晚秋的身影,容贵妃眼底的诧异转瞬即逝,却被她给捕捉到了。 看来她们是故意给自己留时间,惊艳了北辰的人,再让姜晚秋缓缓入场。 有了她这么个明珠在前,北辰的人又怎么会要被比下去的姜晚秋呢? 皇帝高坐在大殿上,左边是太后,右边依次是容贵妃和宁贵人。 皇帝一早就盼着姜云舒过来,他有些阵子没见他的宝贝女儿了,听说她落水,又遇刺客,心绷的紧紧的。 是的,姜国的皇帝最是心爱他于前皇后所生的女儿,五公主。 第15章 北辰接待宴(上) 皇帝把目光投向姜云舒,发现她身下竟然坐的是轮椅,他倒吸了一口气。 他稳住微颤地语调开口,“云舒啊,你怎么坐上轮椅了?” 皇帝坐的位置高,他说的话很快就引得在场人的注意。 他们也纷纷看向了姜云舒。 是啊,这五公主听说好几日都没出府,好端端的人怎么沦落到坐轮椅了? 坐在最前面的裴嵩不屑地嗤笑,人丑多作怪呗。 长那么丑,菩萨不让她摔死都是好的了! 容贵妃面露困惑之色,晚秋不是给姜云舒送了个舞娘吗? 这还没开始表演,腿倒先出了问题,她们的计划还怎么推行啊! 她急的焦头烂额。 又回过神,只要裴嵩看上姜云舒就好了,管她能不能跳舞! 她把姜云舒的行踪和画像给了裴嵩,按照裴嵩的习性,看到姜云舒的美貌应该会去堵人,他肯定看到了姜云舒的脸! 容贵妃的目光带着希翼望向裴嵩,他脸上满是不屑,甚至看都不看姜云舒。 挺拔的身姿弯了半截,这下全都完了。 “父皇,晚秋来迟。” 说话的嗓音娇中带妖,裴嵩瞬间来了兴趣。 可一想到姜云舒反差极大的样子,又萎 了下去。 什么姜国人生的貌美如花都是屁话,等回去北辰就要把那些传谣的人全部宰了! “四皇子,四皇子。” 林勇推搡着裴嵩肩膀,语气十分急切,生怕他不理自己。 裴嵩心想,这小子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叫什么叫,我还没死呢。” 林勇谄媚道:“四皇子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快看前方。” “要是不如本皇子意,你今晚就惨了!” 裴嵩不耐烦的看了过去,就见殿前的人曼妙身姿,乌发雪肤,这才是大.大的美人! 姜云舒放下茶杯,眼底闪过一丝戏谑,好戏现在就要开场了。 姜晚秋一身天水碧的衣裙,罩着银红浅纱,简单的发髻别着银钗珠花。 她眼眸低垂,脸上粉黛未施,相比平常妩媚模样,现下的清纯让人耳目一新。 皇帝轻嗯一声,并不在乎他这个女儿。 得到肯允的姜晚秋落座在姜云舒后几个位置,察觉到母妃担忧眼神的她一头雾水。 这下人总算齐了。 姜云舒开口回答皇帝的疑问,“谢父皇担心,儿臣想着能在接待宴上表演一番,前些日子刚好八皇妹亲自送来舞娘,谁料想练舞的时候扭伤了脚,恰 逢雨天得了风湿,大夫建议儿臣坐上轮椅好早日康复。” 姜云舒刻意咬中八皇妹三个字,面上是一副无辜想让父皇开心的样子,谁看了都心软。 皇帝和姜景泽听后更是勃然大怒,这哪里是好心? 分明就是故意,是狠心,是恶毒的心思啊! 蒙在鼓里的姜晚秋听了更是扭头看向姜云舒,她怎么坐上了轮椅,自己一点风声都没有收到! 可恶的玉娘,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她气愤的想要砸掉手中的瓷杯,但这里是接待宴,她必须保证今晚没有人能够注意到自己。 尽管生气,但皇帝也不能当众掺合她们两姐妹的争斗,他有能力保下姜云舒。 那是他最爱的女儿,绝不可能派去北辰和亲! 龙威蔓延至容贵妃身边,她赶忙出来打了圆场,“晚秋,云舒不善舞你还送个舞娘过去,送礼当送心头好,快和你皇姐道歉。” 容贵妃佯装批评,姜晚秋告诫自己是为了自己的未来,狠狠的吞下了这口恶气,生平第一次和和气气的跟姜云舒道了歉。 “不好意思皇姐,下次我一定送你喜欢的。” “无碍。” 姜云舒摆摆手,面上云淡风轻。 她可不在意姜晚秋给自己送的礼物合不合心意,毕竟她等会儿要送给姜晚秋的大礼,一定不合她的心意。 “儿臣虽然不能上台献舞,但儿臣的好友赵宛衿愿代替儿臣。” 皇帝还是第一次见临越那群人不朝姜云舒索取,反而替姜云舒挡了这次的风波,对他们几人的好感多了一些。 “哦?让朕和北辰的四皇子、使臣一起瞧瞧。” 姜云舒双掌轻拍,一众舞者和乐师涌入殿内,乐师退至一旁,簇拥成团的舞者纷纷蹲下,露出正中的赵宛衿,清颜绿杉,墨发如瀑,神色间欲语还羞。 乐师双手一挥,琴声骤然响起,赵宛衿随之甩袖起舞,舞姿犹如云朵舒卷,袅娜腰肢温更柔。 裴嵩看得如痴如醉,微张的嘴中口水险些溢出,赵宛衿收回水袖向皇帝作礼时他才缓过神。 瞧裴嵩只对姜晚秋和赵宛衿感兴趣,皇帝现在的心情极佳,大手一挥让人给赵宛衿赐座,“赵姑娘的舞姿确实卓越,不像是仅仅半个月练成的,也是有心了。” 他语速缓慢,不夹带任何情绪,让人捉摸不透其中的意思,但总归是好话。 赵宛衿敛下眼底的欣喜再次行礼,“多谢 陛下。” 她居然替赵宛衿做了嫁衣! 这可是她为姜云舒铺的路,姜晚秋恨得牙痒痒,他们临越人怎么死活要和自己作对,早知道先解决他们,再对姜云舒下手了。 事已至此,后悔也无用。 可她不甘心,姜晚秋心底给自己打了十二分的气,才稳住声音,“父皇,这赵姑娘怎么能代替皇姐呢?” “儿臣猜,皇姐肯定是另有准备,赵姑娘只是皇姐为您准备的开胃菜而已。” 姜晚秋粉唇轻漾,黑亮的眼眸亮了起来,里面暗藏危机。 姜云舒歪着脑袋低笑几声,她这八皇妹怎么还是那么笨,上赶着给她推波助澜。 听见动响的姜晚秋,好看的秀眉拧在一起,她上下鄙夷的打量姜云舒,怀疑她不是扭伤脚,是把脑子摔坏了。 而裴嵩沉迷于接二连三的美人中无法自拔,听到姜晚秋的建议,他瞬间眉头紧皱,让这个姜国的丑公主表演,要是再露出那丑的绝世的容颜,他不得当场去世? 裴嵩刚想开口建议皇帝免了姜云舒的表演,姜云舒却被人推着轮椅来到了殿中。 她从容镇定,丝毫没有临阵上场的怯懦,“正如八皇妹所说,儿臣确实另有准备。” 第16章 北辰接待宴(中) 皇帝不悦姜晚秋给姜云舒下的套,可姜云舒这个当事人已经应下,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他只能转变心情,毕竟他还是第一次见姜云舒长大后主动提出表演,心中难免有些期待,“云舒,你要展示什么才艺啊?” 底下的皇亲国戚和大臣们心中也是这个疑问,姜景泽更是深知姜云舒的底,他的好妹妹哪里会什么才艺啊! 姜云舒出生时就体弱,在她闹着要学的时候,皇帝生怕她磕到什么也不让。 现在年纪渐长,姜云舒一点可以拿得出手的才艺都没有。 现场已经有些人开始期待姜云舒的丑相了。 姜景泽轻叹了一口气,为姜云舒祈祷,这次不要太丢脸,现下还有北辰的人在,要是丢脸丢到北辰去...... 他扶着额头,不敢继续往下想。 面对众人质疑、取笑的目光,姜云舒莞尔一笑,道:“儿臣学艺不佳,这几天方才学会一首曲,音律甚美,想着能与大家一同分享。” 说罢,翠竹上前掏出玉笛递给姜云舒,她放置唇边,正要吹响时,姜晚秋出声添了一把火。 “皇姐,你是表演给父皇和从北辰来的贵客看,一直蒙着面不合适吧!” 姜景泽闻言抛去了一个眼刀,他一直以为姜晚秋和姜云舒争,不过是女孩子的攀比心,没想到她居然这么狠毒。 怕是恨不得姜云舒今夜就嫁去北辰吧! 宴上众人交头接耳,低声的话都是指责姜云舒没大没小,更严重的是有人说她不把皇帝看在眼里,不尊重皇家和自己的父亲,说她不孝不忠。 姜景泽实在听不下去,“八皇妹,嬷嬷没教过你别人表演不能打断吗?” 被怼的姜晚秋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是她欠缺在前,她无话可说。 冲上脑的怒气只能压下,她瓮声瓮气给自己寻了台阶,“皇妹不过是怕有人借机说五皇姐,想提醒一下,一时间没顾及那么多。” 姜景泽冷哼一声,他今天是对这个八皇妹刮目相看了。 姜云舒放下玉笛,眉尾轻颤,她的好皇妹狗急跳墙了,连平时最讲究的礼仪都顾不上。 她顺着姜晚秋的意,故作为难地摘取了面纱,在场的人见了倒吸一口气。 五公主怎么比以往丑上许多! 裴嵩更是看都不看,他是无法相信世上有丑的令人发指的女人,还偏偏让他给遇上了。 所有目光集中在姜云舒身上,她苦笑道:“ 父皇不知,云舒蒙上面纱就是遮掩这张丑脸,能保全心中的最后一点尊严。” 说完,她长叹一口气,惹得众人一阵怜惜。 他们家中都有长姐、小妹或女儿,也能知晓姜云舒作为女子想要留个好颜面的想法。 姜云舒语气抽噎,继续道:“我知道皇妹你并无恶意,先前你就为了我送来舞娘,可能我天赋差学不来,没想到临近宴席前几天又毁了容。” 她句句让人动容,有明白的人揣摩到了其中的重点,瞧着姜晚秋刚才频频提及姜云舒的举动,一下就联想到了。 “一切不会是八,公主所为吧?”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她们一相水火不容,八,公主突然转了性子肯定另有蹊跷。” 他们你一言我一句,风向瞬间倒转,惊的姜晚秋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 “臣认为,四皇子和使臣路途遥远而来,肯定疲劳至极。” “不如请五公主快些表演,莫要耽误姜国的贵客享用美酒佳肴,为四皇子和使臣洗去疲惫啊!” 姜云舒余光窥见出声的人。 此人正是容贵妃的兄长,丞相皱坤尧。 皱坤尧在朝堂中颇有声望,平日十分维护姜晚秋这个侄女。 朝堂上有一般的人都是皱坤尧的门生,皇帝不愿和皱坤尧生出冲突,点头示意姜云舒可以开始。 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被姜云舒收缩自如地憋了回去,她双手抬高,摸索着孔位。 动作笨拙的像是第一次拿到。 姜晚秋在底下嗤笑,就算是从小集宠爱与一身又如何? 离了父皇和太子哥哥,依旧是那么上不了台面,她眼底的不屑和轻蔑摆在了明面上。 一声笛响,姜云舒的手指轻盈地在笛孔变换,熟悉的像是吹了多年。 优美的笛声从她的唇齿间流出,轻快的曲调却夹杂淡淡的忧伤,一时间勾勒起在场人对遗憾过往的无限怀念。 笛声悠扬飘荡、绵延回响,后调又如清澈的小溪,悦耳到有阵阵凉爽的清风掠过耳际。 一曲毕,姜云舒放下玉笛,众人还沉浸在那笛声之中。 居高位的皇帝两行泪倾然落下,他接过李公公递来的帕子擦去泪痕,“云舒,你这一曲练了多久。” 姜云舒恭顺地回答道:“回父皇,云舒不过只是练习了几日。” 众人哑然,竟然只是练习几日的成果,如果夜以继日的学,岂不是要更上几层?! 皇帝也十分惊 讶,他的女儿在自己眼皮下活了十几年,居然不知道姜云舒是何等的天赋异禀。 那他以前限制姜云舒学琴棋书画,岂不是埋没了她。 皇帝陷入了自责。 太后看着他那副女儿控的模样,不动神色地翻了个白眼,一点皇帝样都没有。 “皇帝,赵姑娘不吝啬舞姿在众人面前表演,五公主也做了表率,哀家建议让八,公主也上台吧。” 太后说的有理有据,简直公平的不能再公平。 姜云舒知道太后真正的心思,她是不想让自己出尽风头。 她听皇兄说过,太后和他们的母后关系并不好,这一切从母后进宫后就如此。 听闻是太后并不喜舞刀弄枪,只觉得粗俗,因此对出身武将家的母后百般刁难,对他们亦是。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她和姜晚秋不对付,太后自然乐见其成,直接成为了容贵妃和姜晚秋的后盾。 退下场的姜云舒靠在轮椅上,悠哉地欣赏容贵妃和姜晚秋慌神的面容。 太后这一次,算是帮了倒忙。 然而,姜晚秋压根没有想过事情会脱离了自己的计划。 她想要拒绝,可当对上太后灼灼的目光,她拒绝的话因害怕堵在了口中。 第17章 北辰接待宴(下) 姜晚秋又看向容贵妃,希望能从母妃那边寻求一点帮助。 只见容贵妃摇摇头,脸色也不太好看。 她的心凉了半截。 裴嵩的视线定在了姜晚秋身上,花痴的不能再花痴。 姜云舒猜,要不是裴嵩估计仅有的一点脸面,或许就直接扑上去把姜晚秋吃干抹净了。 正好,她心善,成全了裴嵩也不是不行。 姜晚秋避开裴嵩恶心人的视线,强压心中的屈辱,逼迫自己应下,“太后说的是,晚秋也有准备了一支舞,正要献给父皇和北辰贵客们。” 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容贵妃的女儿还算懂事。 姜晚秋走出席间,乐师奏乐随之响起,她双手挽花,纤纤细手宛如翩翩舞动的落蝶。 她飞身下腰,裙裾飘飞,流光飞舞,整个人妩媚又艳丽。 目不斜视的姜云舒嘴上倒数着数,“三,二,一。” 话音刚落,姜晚秋脚踩裙??,脸直接着地,发髻散乱在肩,完全没有刚才的贵气。 席间有人取笑出声,方才提议姜晚秋出来献舞的太后,噙着笑意的脸肉眼可见的垮了下去。 丞相皱坤尧是难得的奇才,同为一家的容贵妃和姜晚秋怎么就是个榆木脑袋,上不了台面的 玩意! 窜上来的怒气使她想要指责姜晚秋几句。 可她又是自己提出的,总不能当众打了自己的脸。 太后咽不下这口气,招来身边的嬷嬷扶着自己离席,“哀家近日头疼的厉害,现在又犯了,就由容贵妃和宁贵人替哀家招待吧。” 容贵妃知晓,这一次她们母女俩丢了太后的脸,怕是以后太后都不愿意为她们撑腰了。 目光跟随着底下被侍女扶去换衣的姜晚秋,心里一阵心疼。 她的儿,怎么那么命苦? 这么想着,绯红染上了她的眼尾,皇帝握紧了容贵妃的手安慰道:“晚秋跌落的事你不必放在心上,她还小,出错很正常。” 说完,他轻拍着容贵妃。 皇帝的话戳到了她的心窝子,既然知道晚秋年纪小,为什么硬要她的女儿去和亲? 但,这些话她不能问出口,更不能提,她只能默默地点点头,然后在心中为自己和女儿哭泣。 宴中气氛略显尴尬,皇帝与李公公吩咐了几句。 等李公公回来时,引来了一大批娇艳的舞女,乐声奏响,飘着香味的美味佳肴也在此刻陆续地端了上来。 皇帝高举酒杯,“朕在此恭迎北辰四皇子及使臣们大驾姜国, 朕先喝为敬。” 皇帝一口闷下酒水,北辰的人也不甘落后。 有了皇帝的开头,底下紧绷的大臣们也稍稍放松了情绪。 应付不来这些这些的姜云舒借着头晕离开了宴席。 来到最熟悉的御花园,她摸索着当季盛开最艳的花,回忆起了从前。 小时候她经常和皇兄在此处撒欢了跑,彼时姜晚秋也和他们一起。 起初,她和姜晚秋的关系并没有现在那么差,小孩子哪有什么心眼。 后面越长大,容贵妃想要恩宠,想要权利和皇后之位,宫中就是如此残忍,你不争不夺就会被踩在脚下,尔虞我诈才是皇宫中的生存法则。 容贵妃每每看到姜晚秋和他们在一起,姜晚秋都少不了一顿挨骂和毒打。 这也没有阻止住三人的碰面,真正改变他们关系的是那一次。 容贵妃再次怀上龙胎,合宫上下都喜气洋洋。 可惜她流产了,容贵妃哭天喊地的说是皇后谋害皇嗣,证据她早早备好了,一点破绽都没有。 皇后百口莫辩,皇帝看在两人的情分上,对她的处罚只是禁闭。 容贵妃大抵在姜晚秋耳边说了什么,让她觉得皇后心狠手辣,加上容贵妃以后再也不能有子嗣 ,对他们恨之入骨。 尤其姜晚秋面对她这张和前皇后极为相似的脸庞,三人的关系彻底破裂。 她和姜晚秋的感情更是降到了冰点。 姜云舒吐出一口浊气,若是姜晚秋不设计自己,兴许能在京城内寻个好人家嫁了。 偏偏她们母女要对自己赶尽杀绝,那就由不得她了。 姜云舒吩咐翠竹去外面守着,见翠竹不放心,便以有楼弃保护自己成功劝走。 待园中只剩下自己,她摘下一支牡丹别在侧边的发髻,双眼泛起泪光,扬起头望着无边无际的星空。 “母后,我会为你洗刷冤屈的。” 弯月如钩,静悄悄地爬上了树梢枝头,夜风吹起姜云舒鬓角的碎发。 湖边的她正褪去鞋袜,小心翼翼地把白皙的双脚伸入冰凉的水中。 躲在高耸树中的楼弃察觉到异样,他迅速转头探查。 忽地,背部被人触碰,接连几下楼弃直接无法动弹,余光窥看见一夜行衣高大的男子。 他心中警铃大响,此人该不会是上次要对五公主下手的刺客吧?! 试图冲破封锁的穴位,肩膀却被男子搭着,接着传来他的轻笑。 楼弃愤怒又困惑,假设这名高手要取五公主的性命,为 什么不现在把自己给杀了以绝后患? 男子看出他心中疑问,开口道:“我和你主子说些事情,你不动就不会有意外。” 说罢,男子飞身而起,脚尖落地,悄无声息地来到姜云舒身后。 姜云舒正悠闲的用脚拨弄水花,口中哼唱着那日打雷梦中听到的歌谣。 男子身形僵住,莫非当日她其实把自己看得一清二楚? 哼着歌的姜云舒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这首歌,只是莫名觉得心安。 尤其是那夜睡梦中歌谣响起时,那种安心,就像是有人在身边安抚自己的情绪。 “我们又见面了。” 声源来自她头顶,姜云舒猛地抬起头。 只见裴少煊拉下面罩,黑发高高束起,身后的月辉被他阻挡,姜云舒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 姜云舒快速收回白皙的脚,用裙摆覆盖住。 这幅情景,像极了那晚。 她偏过头,不敢去看裴少煊。 反而激起了裴少煊的兴趣,他饶有兴致的低头俯视着姜云舒,又蹲下身单手捏住她一双小脚。 “在下会点医术,不如我来帮公主看看脚伤,说不准一下就好了。” 他刻意咬着字音,嗓音带着一股呗砂砾蹭过的低哑,语调似笑非笑。 第18章 裴少煊求娶姜云舒 裴少煊的举动和白日骚扰自己的裴嵩有何区别? 姜云舒憋着气,半天才吐出几个字,“你真孟浪!” 她企图抽回自己的脚,挣脱间,用力过猛一脚踹在了裴少煊的胸口,他直直栽倒在地。 姜云舒的脚仍然被裴少煊握在手中,他一拽,直接让少女扑在了自己怀里。 裴少煊见状发笑,“五公主好像比我还要流氓一点。” 简直就是胡搅蛮缠! 姜云舒伸出左手要捶打裴少煊,他就抓住人左手,伸右手,抓右手。 姜云舒:..... 她怎么要和这样蛮不讲理的人搅合在一起! 双眼燃起愤怒的火焰,炙热的要把裴少煊看化了. 她从牙缝种挤出话来,“无耻之徒!是你拉着我的脚,我才会摔倒的。” “真是倒打一耙!” 瞧着气急败坏的姜云舒,裴少煊松开了对她的束缚,“都是我的错,能原谅我了吗?” 他嘴上说着抱歉的话,下垂的眼尾却沾染着笑意,似乎是在哄小孩子一样。 姜云舒轻哼一声,从他的身上爬起,整理起自己的衣衫,穿好了鞋袜。 她好整以暇地问道:“你今夜来皇宫干什么?” 裴少煊双腿盘起席地而坐,也不绕弯 子,“来找你,五公主。” 姜云舒眉尾轻佻,有些稀奇,她还以为得等自己嫁到北辰才能再次和裴少煊见面。 然而,裴少煊接下来的话,让她大吃一惊。 “嫁给我,怎么样?” 月光悉数打在裴少煊的身上,他俯视着姜云舒,眼神明亮了几分,目光炙热坦诚,如挂在天上皓月般皎洁。 姜云舒快速眨眼,冲刷掉片刻的心动。 她冷静下来,问道:“一个陌生人,本宫为什么要答应你的请求?” 她很想知道让裴少煊主动找自己的原因,不管是利用,还是其他。 必须要掌握主动权,她才能走好下一步棋。 裴少煊惊讶她的转变,可于情于理,姜云舒的反应实属正常。 “在下乃北辰六皇子,裴少煊。” “少年的少,煊赫的煊。” 姜云舒长哦一声,作出一副刚刚才知晓他身份的样子。 她又追问道:“既然是北辰贵客,怎么不从大门进来?” 姜云舒忽然想起,楼弃怎么没有过来保护自己? 之前只要有个人冒犯自己,他出现的时间几乎是按秒计算。 只有一个想法能解释,楼弃被裴少煊钳制住了。 她敛下眼底的担忧,如今裴少煊还能 好好和自己闲聊,说明楼弃性命暂时安全。 裴少煊低垂着头,肩膀发颤,随即大笑出声,“殿下,你的演技未免有点拙劣,既然早知在下的身份,就不要虚以委蛇了。” 他抬手弹去眼角的泪,眼底闪过一丝狠戾。 见裴少煊点明了,姜云舒干脆不装了,“裴少煊,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嫁给你?” “临越的谢司珩和我可以说的上是青梅竹马,只要我说要嫁给他,第二天赐婚的圣旨就能下来,我会风风光光的出嫁。” “而你,不得宠的病弱皇子,我怎么能保证你能给我优渥的生活,不会被你的兄弟姐妹们欺负?” 姜云舒的话一阵见血。 裴少煊点点头,姜云舒的话确实有理有据。 她内心揣揣不安,担心过于直白的话让裴少煊气的转身离去。 “可那有怎样?在下从不在乎什么恩宠。” 话语洒脱至极,裴少煊站起身,步步逼近姜云舒,犹如那晚。 他勾起唇角,指节分明的手指勾勒着姜云舒的粉唇。 “五公主怎么知道在下给不了殿下想要的生活?” “在下知道,殿下和谢司珩关系破裂,从前都是殿下的一厢情愿,现在的殿下是讨厌他的吧? ” 视线紧紧的黏在姜云舒的脸,低沉的嗓音讲出的每一句话都犹如给她下咒。 姜云舒不知不觉中,竟然点了头。 得到肯定的答案,裴少煊眼神更加兴奋,“殿下,不如选择嫁给在下,这是你最好的选择。” 瞧着愈来愈近的俊颜,姜云舒忽地回过神,打掉了那只作恶多端的手, 她拉远距离,回眸看向裴少煊时,他不仅不生气,脸上反而依旧挂着笑。 沉默良久,垂着头的姜云舒忽然昂起头,咧嘴笑道:“可以啊,如果六皇子可以满足我的请求,我亲自请求父皇去往北辰和亲。” 她眼底划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算计。 送上门的机会,她不可能不好好把握,而且她本就打算要去往北辰和亲。 “一年的时间,我要北辰愿意引三分之一的水渠给姜国。” 姜云舒的要求,无异于登上天上摘月亮,引三分之一的水渠本就难以实现,别说是要给手下败将姜国了。 裴少煊爽快的一口答应,“一言为定,在下一年内必然不负殿下所望完成,也请殿下自请和亲。” “那是自然。” 一枚银哨交到了姜云舒手中,裴少煊解释道:“完成殿下任务之前,这枚哨子就 当作利息,遇到危险吹响,一刻钟之内会有人来保护殿下。” 姜云舒将哨子收好,向裴少煊讨要人,“六皇子,我的暗卫现在能还我了吧。” “原来殿下心中只有那位暗卫。” 裴少煊佯装委屈,像极了得不到丈夫爱的妻子。 姜云舒汗颜,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 裴少煊也不墨迹,上树带下了楼弃,解开了封锁的穴位。 他闪身到姜云舒身旁,俯身轻吻了她的脸颊,在耳畔说道:“宴上你的笛声在下非常喜欢,下次殿下再在成亲当晚再吹一次吧。” 说完,不等两人反应,裴少煊的身影便不见了。 姜云舒捂着被亲的地方,眼睛瞪得像铜铃,楼弃的存在更加重了她脸上的羞涩。 二人一言不发,楼弃识趣的隐秘回暗处。 直到翠竹来到她跟前,姜云舒依旧处于发懵的状态。 “殿下你怎么脸红彤彤的?” 姜云舒捂着脸抬头看向翠竹,“有吗?肯定是夜色太黑,翠竹你看错了。” “殿下,翠竹眼神好着呢。” 就在姜云舒和翠竹狡辩这一问题时,远处跑来了一个太监。 “不好啦五公主,赵姑娘晕倒在偏殿了,太子殿下让奴婢找您去看看。” 第19章 惹祸上身(上) 小太监神色紧张,他抬臂用衣袖擦拭着莫须有的汗。 他余光看着姜云舒的反应,生怕有什么异样。 姜云舒眯着双眼,眼底带着探究。 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情有些不对,可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 姜云舒的眼神过于直白,看的小太监浑身发毛,他喉结滑动,咽下因恐惧生出的唾沫。 见姜云舒还是无动于衷,他为难地开口催促道:“五公主,您去看看吧,太子殿下说赵姑娘只认你。” 这句话倒是没错。 再者,暗中有楼弃保护自己,自己也没什么好怕的。 “走吧,你在前头带路。” 姜云舒挪了步子跟在小太监斜后方。 毕竟赵宛衿是自己带进来的,出了什么事情骂名都归她身上。 没做过的事情她可不想扛下。 三人一前一后走着,越往深处走,嘈杂声愈来愈少,几乎接近没有,甚至连灯笼都不见几盏。 没一会就来到了小太监说的偏殿。 “五公主,就是这里了。” 太监恭敬地推开门,姜云舒迈步进去。 屋内破败不堪,四处灰蒙蒙,每走动一步就飘起呛人的灰尘。 “咳咳。” 她捂着鼻口,往里面望去根本一个人都没 有。 小太监在撒谎。 “你确定赵宛衿在这里吗?” 姜云舒皱着眉头,回头向小太监质问。 “咔吱——” 一道关门声回应了她的问题,她这是把自己送入虎口了? 姜云舒看着闭紧的门窗,她用脚趾头想都能明白,有人大费周章给自己下套。 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内,见过无数死尸的她竟生出一丝惧意。 “楼弃。” 口中刚念出楼弃的名字,下一秒楼弃就出现在她的跟前。 “属下在。” 姜云舒吩咐道:“本宫走在前面,你在暗中看着,要是有人要对本宫不利,不管是谁你直接上手。” 她补充道:“出了什么事情,本宫保下你。” 嘱咐完一切,姜云舒又让楼弃回到暗处。 而自己举着烛台缓缓地探索偏殿的一切。 半晌,姜云舒走到最里面,发觉床榻上躺着一人,时不时还有他的呓语声。 她鼓足勇气,蹑手蹑脚的把背对自己的那人转过身。 眼前的面孔她十分熟悉,方才还在殿中见过。 正是刚才殿上喜欢看美人的北辰四皇子,裴嵩。 他四仰八叉地躺在床榻上,受到外力的裴嵩睁开了眼睛。 朦胧间,裴嵩隐约 看见视野内有个前凸后翘的美人。 说是美人,其实他也看不清美人的脸,可多年的经验告知他,眼前的姜云舒就是个美人。 裴嵩自动把姜云舒的麻子脸,自动脑补成一张绝世大美人。 “嘿嘿,小美人——” 口中淌着口水,脸上的肥肉因笑挤压在一起,这模样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那张油腻的脸,姜云舒见一次就反胃一次,她赶紧拉开距离,不想和糟心的裴嵩挤在一个屋檐下。 他东倒西歪地下床,脚下步伐生了风,双手向前伸着,迫不及待要对姜云舒上下其手。 “砰!” 裴嵩应声倒地,一坨肥肉跌倒在地发出一声巨响。 得到解救的姜云舒倚靠在柱子旁借力休息,她轻晃着头,感觉整个人昏昏沉沉。 “楼弃……” 她话还没说完,靠在柱子的身子直直滑落下去。 眼疾手快的楼弃一把抱住姜云舒,他一脚破开屋内最隐蔽的窗户,带着人跃到了偏殿的屋檐上。 “殿下,你现在怎么样。” 吸着新鲜空气,姜云舒缓缓恢复了过来,楼弃小麦色脸的双眼是担忧。 她浅浅一笑,“暂时还死不了,刚才你在裴嵩的身上发现了什么?” 楼弃从怀中拿出一张女子的帕子,他递给姜云舒,“帕子上有迷香,能让人浑身乏力,神智不清。” “怪不得裴嵩没认出本宫。” 策划这一切人的目的是想让她损失清白。 若是谢司珩他们的计谋,里面的人应该躺着的是谢司珩才对。 如果是姜晚秋的话,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她展开帕子,下方绣有铃兰,姜云舒一眼认出来这是姜晚秋的帕子。 她最爱收集与铃兰相关的事物,不难认出来。 姜晚秋是以为自己身边就翠竹一个弱女子,所以才这么大胆的给自己下套? 那她可错了。 姜云舒盯着手里的帕子,回想起了之前在长公主府发生的事情。 她喃喃道:“一个两个都想让本宫失了清白,真当本宫是个提线木偶,任人摆布。” 一个计谋在她心中生成,她把帕子还给楼弃。 姜云舒问,“裴嵩还有多久才醒?” “刚才的屋子下了足量的迷香,属下粗略估算,没人叫醒的情况下得明早才能完全清醒。” “把这帕子放回原来的位置,你先去把翠竹救下,跟她说去找八,公主救我,到了之后你知道应该怎么做。” 得令的楼弃放 下姜云舒重回屋子内。 门外小太监早在姜云舒进去那一刻,用棒子敲晕了翠竹,他双手正放在翠竹腋下,正拖着往外走去,他用力到青筋突起。 小太监口中吐槽道:“哎哟喂,这在公主身边的人吃的就是好,重的跟死猪一样。” 他弱小的身板额外吃力,只好拖一段,休息一段。 暗中的楼弃一个手刀击晕了小太监,随后把翠竹放在了宫道边,而小太监则被他捆住手脚,嘴里塞着布条丢到了个不起眼的角落。 楼弃折回到翠竹身边,推搡道:“翠竹姑娘……” 翠竹扶着发蒙的脑袋起身,嘴里念念有词,“殿下,小心……” 想到刚才的画面,她惊呼道:“殿下被困在那个偏殿了!” 楼弃被翠竹摇晃的墨发飞舞,他一把按住翠竹的手,言语僵硬道:“殿下让你去找八,公主救她,把人引到殿里,其他的我和殿下去处理。” 平时脑袋愚钝的翠竹,如同被点同了任督二脉,“是八,公主!” 楼弃微微点头,翠竹替姜云舒打抱不平,“咱们殿下一向心善,怎么都要针对她,我这就去找她,你保护好殿下。” 翠竹愤愤起身,赶往歌舞升天的宫殿中。 第20章 惹祸上身(中) 殿外廊上。 姜晚秋手握白玉酒杯,惬意地看月色下酒。 一旁的侍女神情有些担忧,“殿下,我们这么明目张胆引北辰的人过去,要是他出了事情怎么办?” “阿离,你是不是过于纪人忧天了?” 她斜眸撇向阿离,阿离的提问让她觉得好笑,除了父皇、太后和母妃,她就还没有怕过谁。 不过她现下心情正好,耐着性子向阿离解释,“是姜云舒和四皇子共处一室,要担心,也是姜云舒担心” 见她这么说,阿离向后退一步,也不好再多嘴。 “救命啊!” 翠竹匆匆跑来,嘴上喊着让人救救自家殿下的话。 所幸外面就姜晚秋和阿离两人,要是其他人在,不就有又要破坏了她的计划? 她一个眼神,阿离上前制止住翠竹的呼喊。 “翠竹姑娘,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她们心知肚明,可还要走过场。 翠竹在内心呸了一声,主仆一个恶心样! 双手撑膝的翠竹喘着粗气,断断续续说道:“五,五公主殿下,被困在,偏殿里面了……” “五皇姐怎么会去那边?” 姜晚秋故作惊讶,她漫不经心地走下台阶,回头对阿离吩咐道:“阿离,去和本宫母妃说下离席,本宫去解救五 皇姐。” 她眉眼弯弯,好似有几分真心。 “是。” 阿离进入殿内,翠竹脚步加快的在前面带路。 姜晚秋收敛了笑意,眸光深深。 好皇姐,我要看看你这次还有谁能救你于水火之中。 …… 偏殿。 屋檐上的楼弃提醒道:“殿下,翠竹带着八,公主过来了。” “把我放回屋内。” 姜云舒伸出手要搂着楼弃,他抿紧薄唇,尽管疑问颇多,他选择相信她。 走在前头的翠竹,手指着荒芜的偏殿激动道:“就是这里!” “八,公主,你可要救救我们殿下啊!” “当然得救。” 姜晚秋嘴角的笑意几乎掩藏不住。 她看着眼前的偏殿,眼前却浮现姜云舒去和亲的场景,而自己会留在公主府继续享受京城内众人的仰望。 翠竹卖力地喊着,她上前一通乱碰,木门吱呀的响起。 姜晚秋没有多疑,只当是偏殿年久不休不堪一击而已。 “皇姐。” 她语调上扬,眼睛闪烁着坏事即将成功的兴奋。 姜晚秋朝深处走去,看着瓷砖上躺着的姜云舒和裴嵩,碍于翠竹的存在她憋着笑意。 就该是这样,就该是这样! 是你姜云舒去和亲,这才对! “姜晚秋,你不 会在想就该我去和亲吧。” 幽幽的女声响起,姜晚秋不敢置信地看向地面,姜云舒已然坐起。 她吓得倒退几步,口中念叨,“不可能!” “你是不是以为一切都可以顺着你计划进行啊。” “我的好皇妹。” 姜云舒阴恻恻的笑声,如同一道道类劈在姜晚秋的头顶。 她咬着唇,回想自己到底是哪一步做错了。 可头都想破了,她仍认为自己的计划完美无缺。 姜云舒到底是怎么识破的! 眼下管不了这些,她要逃出去,不能被姜云舒反将一军! 她望向月光洒满地的门口,一股脑的冲过去。 想跑? 姜云舒喊道:“楼弃!” 离门口只有一米距离的姜晚秋,顿时大彻大悟。 姜云舒有暗卫了。 楼弃一击,她直接晕倒。 楼弃按姜云舒的吩咐,把姜晚秋和裴嵩放至床榻,尤其是那张帕子被故意塞到裴嵩手里。 “走,我们回前殿。” 完成一切的三人封锁好门窗一并离去。 …… 前殿有道身影急匆匆地传过众人,来到皇帝下方北辰侍臣的席位。 王副将低身在齐辞珏耳边小声说道:“糟了,齐将军,属下派人搜寻了一圈也没见到四皇子的身影。” 齐辞 珏眼底戾气一闪而过,冷声道:“多找几遍,他醉酒跑不了多远。” 王副将下压唇角,口中道出了不好的消息,“属下已经搜寻了几遍,还是不见四皇子。” 高位的皇帝看在眼里,他眯起双眼,爽朗笑道:“使臣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齐辞珏抬眸拱手,“四皇子喝醉了酒,如今不知道去向,麻烦陛下派点人手帮忙寻找。” 他话语强硬,几乎是在命令姜国的皇帝。 齐辞珏知道,姜国皇帝不会计较,他们是主家,四皇子在姜国出了意外,北辰还能借机拿下姜国。 他想,姜国的皇帝没那么蠢。 事实如他所料,皇帝大手一挥,让禁军头领林育调派人手找寻裴嵩。 容贵妃内心大喜,新的计划所有都在按照她们安排走。 何况姜晚秋身边的贴身侍女还和自己汇报,姜云舒正和裴嵩正关在偏殿。 她眉梢沾着笑意,身子前倾和皇帝献殷勤道:“陛下,不如臣妾也安排宫女太监搜寻,这样人手多了,四皇子想必很快就能找到。” 皇帝欣慰道:“劳烦贵妃上心了。” 过了半个时辰,身着粉衣的宫女率先回来,她福身作礼。 “陛下、贵妃,四皇子已经找到,在宫内一处偏殿休息,只是 ……” 她眼神躲闪,话说到一半却止住。 容贵妃命令道:“四皇子怎么了,继续说!” 宫女惶恐地跪在地上,“奴婢,奴婢看到四皇子躺在床上,身边还有位衣着华丽的女子……” 众人面面相觑,方才发觉宴席上少了姜云舒和姜晚秋二人。 底下议论纷纷,二人平日的风评并不好,双方怀疑的人数各占一半。 齐辞珏原先担忧的心放回了肚里,眼下只是姜国内部的事情,无论是巧合还是算计,都不是他该多管的事情。 他只需要带回一位姜国公主回去北辰复命即可。 无论是谁。 皇帝脸色沉重,厉声道:“你可有看清那人的脸?” 宫女摇头,“那座偏殿时常闹鬼,奴婢不敢多带。” 闻言,皇帝幡然起身,“你在前面带路,朕要看看是谁对姜国的贵客起了心思。” 他鼻腔喷出怒气,带着一众人前去宫女所说的偏殿。 胸有成竹的容贵妃在暗处偷乐。 皇帝再宠爱姜云舒,一个失身、不守礼节的公主丢了皇家颜面,皇帝心中始终会有个疙瘩,到时说不准就那她打发到北辰和亲,眼不见为净! 就在她幻想姜云舒下场时,同行的凝昭仪凑了上来,“贵妃娘娘,小心惹火上身。” 第21章 惹祸上身(下) 凝昭仪长睫扑扇,清冷寡淡,容贵妃脑海浮现前皇后的样子,对前皇后的愤恨直接攻击在宁贵人身上。 “女人青春年华不过几载,凝昭仪还是想想如何继续获得盛宠吧。” 回怼完宁贵人的容贵妃,加快了步伐走在皇帝身旁。 很快众人在宫女的带领下来到了偏殿,小太监提着灯点亮了殿内。 皇帝跨过敞开的大门,距离床榻五步之遥,他摩挲粗糙的手指,终究不敢上前仔细看。 容贵妃瞧出皇帝的心软,她侧头轻嗤,上演什么父女戏码? 她上前请缨,“不如臣妾代陛下瞧瞧是不是五公主吧。” 她名堂堂地点明,皇帝皱紧的眉头此时几乎拧在了一起。 人群中的皱坤尧唇角勾起不可察觉的弧度。 他这妹妹总算是做了点对家族有利的事情,要是能借机让太子和五公主母族受到影响,也不失为一个好计谋。 “是五公主!” 一行人有人发出声响,众人回头看去,姜云舒好整以暇地出现在了殿内。 她行至皇帝面前欠身行礼,“儿臣让父皇担忧了。” 皇帝面露喜色,他亲手扶起姜云舒,“你去哪儿了?” 他语气带有责备,眼里却荡 漾着一丝温柔。 “儿臣头晕去了御花园散风,回来路上遇见了使臣大人,才知道父皇你们来了这里。” 说这话的时候,姜云舒的视线直勾勾落在容贵妃的身上。 笑脸僵硬在脸上,容贵妃不死心地问道:“使臣大人和我们一路而来,怎么会遇到五公主呢?” 几乎是相隔一秒钟,齐辞珏出声为姜云舒证明,“在下有离队,不过只是为了和其他副将汇合,让贵妃娘娘疑心了。” 原本不相信姜云舒措辞的某些人,在齐辞珏言之凿凿的话下也不得不信。 五公主和北辰的人并未有过接触,因此齐辞珏的话可信度非常之高。 姜云舒眸底闪着诡奇的冰寒,容贵妃的心碎了一片,浑身冰凉起来。 瞧着容贵妃瞬时多变的脸,从得意,到震惊,最后变成惊恐。 她心里畅快至极! 恶人多作怪,那么多次必须得吃一次恶果。 她歪着脑袋,越过容贵妃看向床榻,眼神似关切,“床榻上的是谁啊?” 对啊,皇帝为了知道四皇子身边爱的人是谁,声势浩大的聚集了一群人赶来。 如今姜云舒的提问,又把事情引回了正轨。 如若不是姜云舒,那么上 面的人是谁? 答案呼之欲出。 李公公瞧情形不妙,轻声提醒道:“容贵妃,您还去看吗?” “去。” 她心存侥幸,说不准那人是哪个妃子,又或者是谁殿内的宫女。 总之不可能是她的女儿,姜晚秋。 容贵妃身躯几近颤抖,每走一步,都如同在她心尖划上一刀。 她颤颤巍巍摆正床榻上女子的身体,当看见那张脸,一声尖叫直接响彻皇宫。 皇帝看了眼李公公,会意的他上前看了眼,如实说道:“陛下,上面的人是八,公主和北辰四皇子。” 这一句话信息量极大。 残破的偏殿,孤男寡女一张床榻,姜晚秋的名声这一晚算是毁了。 “容贵妃,这就是你教的好女儿!” 皇帝龙颜大怒,“来人,把四皇子抬出来送往和陈殿,再把八,公主给朕用水泼醒!” 太监小心翼翼挪出四皇子的身躯,把人从床榻深处抬出,一张帕子不合时宜地落在地上。 “什么东西?” 皇帝和众人离得远,只能看清是什么东西。 容贵妃离得近早就看清了帕子和上面的绣花,她瞳孔放大,开始后悔今晚的行动。 现下只有一个办法。 容贵 妃扑倒在帕子上用身体挡住,急速地塞到嘴里。 “李东海上去给我把她的嘴扒开!” 李公公带着两名太监上前钳制住容贵妃,在她绝望的眼神中朝皇帝递去了方帕。 右下方的铃兰花,帕子所属之人一目了然。 气愤的皇帝收紧握着方帕的手,一怒之下丢在了地上。 众人发出唏嘘,女子的贴身物居然出现在了北辰四皇子的身上。 姜云舒露出不可察觉地笑意,她拾起地上的帕子。 在姜国,女子把贴身之物给了男子,视为定情信物。 她惊讶地指着上面的铃兰花,一惊一乍道:“呀,铃兰花!” “这不是八皇妹最爱吗,莫非她和四皇子……” 欲言又止,话里的意思在场的人都明白。 此话无疑是给皇帝的怒火浇了一桶油。 “多谢陛下今晚设宴款待,齐某一行人感觉宾至如归,既然四皇子已找到,齐某就不打扰陛下、公主和各位娘娘了。” 齐辞珏识趣的自请离开,跟随的侍从离去后,一群人少了大半。 “噗!” 一桶凉水浇在了姜晚秋的身上。 第三桶水浇完,姜晚秋才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抹去面上的水渍,她看见容贵 妃半跪在地。 她彷徨地开口,“母妃?” 容贵妃疯狂摇头,眼框的泪水一滴接一滴的掉落。 心中想说的任何话都哽咽在喉咙中。 早知如此,不如嫁给北辰病弱皇子。 现在委身于这满身肥肉、妻妾成群的四皇子,她悔意万千。 扫视一圈,姜晚秋发现屋内竟然挤满了人,她明白自己这次栽在了自己手里。 跌跌撞撞爬下床,匍匐行至皇帝跟前。 慌张抓着明黄的龙袍,拼命解释道:“父皇,父皇!你听我解释,这一切,这一切……” 姜晚秋看见那双熟悉的绣鞋,她向上看去,鞋的主人是姜云舒。 两人视线对上,姜晚秋眼中的恨意覆霜,狠戾非常。 姜云舒弯起眉眼,蕴藏的不屑和轻蔑,仿佛在说,看,你还是败给我了吧。 她指着姜云舒,“父皇是她!是姜云舒设计的!” “我是冤枉的,我们什么都没发生啊!” 姜晚秋喊得声嘶力竭,嗓音哑了几分,她眼中的恨意迸出,直接朝姜晚秋的脚部扑了过去。 两人摔倒在地,周围空出了位置,姜晚秋压在姜云舒身上,死死掐着她的脖子,“都是你害的,一切都是因为你姜云舒!” 第22章 谢司珩你别太自恋! “皇,皇妹,快松手,我快不行了。” 姜云舒双手覆在她手背,企图用力扯开。 可姜晚秋下了死手,被压制的姜云舒几乎无法挣脱,她的脖子出现深深的红痕,连话都无法说出。 凭空出现的楼弃朝着姜晚秋腹部一击,带来的疼痛让她不得不松手。 翠竹手脚利落地扶起轮椅,把姜云舒放在轮椅上,她安抚道:“殿下,没事了殿下。” 趁着这个空档,楼弃把姜晚秋反手背在身后,押送到了皇帝前,“陛下。” 姜晚秋仍在为自己辩解,“父皇,都是姜云舒设计了我!” 皇帝黑脸如墨,手臂高高扬起,太监牵制住的容贵妃泪流满面地喊道:“陛下!” 可惜,重重一掌仍旧落在了姜晚秋的脸上。 姜晚秋歪斜的脸流露震惊、委屈和害怕。 手颤颤巍巍抚上肿起来的脸颊,瞪大的双眼不敢相信地看向皇帝,“父皇,你打我?这么多年,你把所有的爱给了姜云舒,我不怪你。” “姜云舒做了那么多错事,你不怪她,我也不怪父皇你。” “可是我就这一次,还是被人陷害,你要打我!” 她愈说愈激动,后半段几乎是喊出来。 姜云舒瞧 着发疯状态的姜晚秋,她怎么好意思说是被人诬陷! 既然非要做个受害者,那她就帮忙调查清楚。 她睁大双眼做出无辜的样子,手扯着皇帝的龙袍。 扬起头仰望皇帝,“父皇,不是有句话说,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吗?” 皇帝侧眸看向她,脖子的红痕鲜艳入目,脸上的怒气消散了几分。 “确实有这么一句。” 见皇帝附和,姜云舒看向姜晚秋,眼神盛满了怜悯,“八皇妹说是有人陷害,我相信八皇妹,恳请父皇派人彻查清楚,还我和八皇妹一个清白。” 听到此话的姜晚秋错愕住,她眨了眨眼,要是真调查出来主谋是自己,恐怕她的下场比现在还要惨。 “不行!” 众人的看向出声的容贵妃。 坐倒在地的容贵妃哽咽道:“陛下,不用调查了,晚秋和四皇子是你情我愿,是臣妾没教导好,让她做出这般不知廉耻的事情。” 她双目无神,每说一个字就如同穿了冰刀鞋在她心尖走过。 “母妃,不是这样的!” 姜晚秋疯狂摇头,“父皇你不要听母妃说的,都是姜云舒的计谋!” 奋力挣脱小太监束缚的容贵妃,箭步如飞。 袖起, 袖落,一掌又落在了姜晚秋的半张脸。 容贵妃呵斥道:“住嘴!” “姜晚秋你做出了这么丢皇家颜面的事情,就不要再拉上你皇姐扯谎了!” 容贵妃眼框的泪吧哒吧哒,砸在姜晚秋身上。 别怪母妃狠心,母妃能想到最好的办法就是这样了。 皇帝合上眼,深呼吸一口气,他太累了。 “李公公,把八,公主送回公主府,容贵妃送回宫。” “将两人禁足,没有朕的命令,谁也不许探望!” 他垂下眼,看向畏畏缩缩的姜云舒,又添了一句,“让御医给五公主看下脖子,不能留疤。” 解决完一切,众人散去。 …… 宫道上。 姜景泽和姜云舒并行,他屏退了翠竹和身边的侍从,亲自推着姜云舒朝宫门走去。 “今晚的事情,云舒你有掺合吧?” 他弯下身,神情温柔地整理姜云舒摇摇欲坠的金钗。 姜云舒毫不遮掩,打了个哈欠后说了句,“是。” “皇兄,是她先招惹我的,我礼尚往来而已。” 姜景泽大笑两声,对于这样的结果很满意,“你从小就这样,瑕疵必报。” “只有外面那些人认为你纯良好欺负,如果你一 直这样,为兄也不必担心你受欺负了。” 如皇兄所言,她不是一个由里到外的善人,若不是栽在了谢司珩的身上,赵宛衿和谢司珩早就被自己杀了八百遍,哪里轮得到他们践踏自己? 真心换真心? 呵,狗屁! “不过,今晚一事,或许和亲会有变动,你要小心。” 姜景泽转换了语气,姜云舒听得出他的担心。 “没事,皇兄你放心,我自有安排。” 她没有说出要自请和亲的事情。 如果说了,今晚的皇宫怕是要直接灯火通明到明日上朝了。 几人行至宫外,一身碧衣长袍的谢司珩在马车旁来回踱步。 余光窥见熟悉的身影,他转过身,惊奇地发现姜云舒的脸奇丑无比,脖子一道红痕。 “你的脖子……” 谢司珩靠近姜云舒,手即将碰上她脖子,被姜景泽一巴掌拍下。 他深邃的瞳孔幽幽地泛着波光,眼底的笑意深不达意,“谢公子,男女授受不亲,你作为读书人应当知道吧?” 谢司珩眉眼皱成了一团,姜云舒喜欢他的事情传遍了京城,他关心一下她也不为过吧? “太子殿下说的是,司珩只是担心五公主,顺便想说,五公主 不必为我如此这般。” 谢司珩脸上荡着柔情,好似她姜云舒今日这副样子都是为了他。 厚脸皮的程度,可笑,可笑。 姜云舒噗嗤笑出声,“谢公子你不要过于自恋,本宫想要什么样的驸马,都是别人贴上来。” “可没有本宫贴他的道理。” 她轻敲着扶手,灼灼的目光看的谢司珩心底发慌。 姜云舒不喜欢自己了? 谢司珩下意识反驳,“我不是这个意思。” “表哥!” 赵宛衿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她一蹦三跳来到谢司珩面前,“表哥,你们在聊什么啊?” “谢公子表妹来了,本宫和皇妹就先走了。” 说罢,姜景泽推着姜云舒进了马车。 谢司珩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消失在视线,才迈步上自己备好的马车,“上来吧,我们回去了。” 今日宫内发生的事情一切都顺了她的意,心情好的不能再好。 赵宛衿没有计较谢司珩和姜云舒的搭话,跟在谢司珩身后上了马车。 赵宛衿哼着小曲,颇有兴致地掀开车帘赏外面的景色。 清透的眸子望着过于开心的她,谢司珩感觉赵宛衿总有些事情瞒着自己,“衿儿,今日进皇宫应该叫上我。” 第23章 谢司珩甘愿入赘姜国做驸马 赵宛衿脊背一僵,她机械地转过头,脸上的笑意显得不自在。 “是,是啊,可是表哥你知道的,若非我是五公主专门安排献舞,作为临越人,衿儿根本没资格踏进皇宫。” 她苦涩一笑。 谢司珩的眸子仍注视着她,直到看不出什么才收回目光。 “好啦,好啦。” 赵宛衿岔开话题,“表哥我知道你心有不满,但你很快就能出入宫内了。” 她故作神秘,谢司珩意外的对这个话题感兴趣。 谢司珩的视线重回赵宛衿身上,她才开口继续接着话题说道:“北辰来的人不仅有使臣,还有他们的四皇子!” 谢司珩在临越听说过此人,这北辰四皇子是北辰帝最爱的儿子,为人最好美人。 那日白天姜云舒粉黛未施,扑簌簌落泪的清冷可怜样浮现他脑海里,不禁担心起姜云舒有没有被他看上。 谢司珩犹豫道:“那五公主她……” “衿儿正要说五公主,这正是认为表哥你可以出入皇宫的一个证据。” 她说的起劲,描述的绘声绘色,“当时宴席上,八,公主当众要求五公主摘下面纱,一摘吓一跳,是一张麻子脸。” 赵宛衿回想起那一幕,依旧会被姜云舒当时的脸震惊到,“而 且,你想五公主平时扭捏的样子,衿儿猜扭脚一事是五公主为了逃避八,公主安排来的舞娘。” “那她这一切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不去和亲,为了表哥你啊!” 谢司珩听了进去,当即决定道:“你说的对,过几日我就进宫求娶姜云舒。” 他话语坚决,赵宛衿听的话都说的结巴起来,“明,明日?!” 她刚想说是不是为时过早,裴嵩那张如猪的猥琐脸,痴痴看着自己的画面挥之不去。 这要是发现了姜云舒真实模样,那他们多年的计划不就泡汤了? 何况她今日进宫一趟,献了一支舞,皇帝就赏赐了金银。 白花花的钱摆在她面前,差点挪不开步。 等谢司珩他们成亲,她也能借机多进几次宫,自己能把姜云舒哄的团团转,也能把宫里的人哄的找不到北! 到时候钱和权都会到她手里! 赵宛衿立即支持道:“好!这一次我们不成功,便成仁!” …… 公主府内。 宫中的御医刚给姜云舒开完药,嘱咐完由翠竹引着出了府内。 姜云舒面无表情地拿起帕子,擦掉了敷在脖子厚厚一层的药膏。 楼弃握住她盈盈一握的手腕,他薄唇抿成一条线。 她知道楼弃 的意思,按下了他的手,好生解释道:“别担心,只是掐痕而已,不用药过几天自然也好了。” 回来的翠竹一抬眼就看见抹去的药膏,“殿下,你怎么擦掉了药!” 她大步流星地赶到姜云舒的身边,抓起了另外一只手。 姜云舒:...... 她真是给自己找了两个祖宗。 她反手一旋,甩开了两人的束缚,“这只是简单的掐痕,留不下什么疤。” “或者,本宫过几天再敷御医给的药膏。” 翠竹抓住重点,她歪头问道:“为什么是过几天?” “你看我脖子的红痕,会想起什么?” 翠竹瞧着姜云舒指着的地方,脱口而出,“今晚八,公主和北辰人的肮脏事!” “是。” “连你都能联想到,那八皇妹岂不是见一次我,就能恶心到一次?” “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那晚的事情,只要我的伤一日没好,今晚的事情就一日别想过去!” 姜云舒露出清清淡淡的笑,翠竹、楼弃两人却看出了底下的寒意。 他们得出一个结论,千万不要惹五公主。 她真的很记仇! 好几日过去,皇帝不出意料地下旨召见姜云舒。 她换上华丽的宫装,梳了一个高髻,上面插满 了各式各样的金钗、步摇。 望着铜镜中扑了粉的自己,整个人只能用雍容华贵四个字来形容。 今日正是谢司珩向父皇求娶自己的时候,她不好好梳妆一番,怎么能在谢司珩预备的大戏中脱颖而出。 手扶上鬓角,举手投足间端庄十足。 “走吧。” 她踏上马车,驶上了前往皇宫的路。 ...... 御书房内。 一身碧蓝衣袍的谢司珩矗立在旁,面上依旧端着那副清冷样。 手持奏折的皇帝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他用力地吸气、呼气,散发的威仪让李公公擦了擦额上的汗,真是伴君如伴虎。 门外的小太监掐着嗓子高喊,“五公主求见!” 皇帝眉目舒展了些。 “进。” 房门被小太监推开,姜云舒孤身一人跨过门,长长的裙尾跟在她身后。 谢司珩木讷的黑眸亮了亮,她真的不太一样了。 “参见父皇。” “免礼。” 皇帝使了个眼色,李公公带着房内其余宫人一同撤出。 房内一时寂静无声,皇帝率先打破了沉默。 “谢公子向朕求娶你为妻,甘愿入赘姜国做你的驸马,你意下如何啊?” 他眼神偷瞄谢司珩,内心无缘由的烦。 若不是他乃 姜云舒的意中人,又恰巧这小子识大体的来提亲,能够解决姜云舒不被派去和亲的可能。 谢司珩根本不会有机会踏入宫内。 姜云舒眼睑低垂,一时间让人无法看清她的情绪。 谢司珩身体忽然紧绷,手心竟然渗出一丝汗意,他以为自己不会紧张。 或许是终身大事,也可能是因为第一次。 总之不可能是因为姜云舒。 皇帝给足了姜云舒思考的时间,事关一辈子,考虑考虑总是好的。 只见姜云舒拱手下跪,向位上的皇帝行了个大礼。 “儿臣,不愿嫁给谢司珩为妻。” “彼时年幼,儿臣未曾察觉对谢司珩只是朋友之间的好感,错当喜欢,叨扰了谢公子,还请谢公子多包涵。” 姜云舒一句一顿,似下定了决心。 谢司珩脸色冷了下来,目光一寸不离地盯着姜云舒。 姜国即将派出公主和亲,她居然还要和自己玩欲擒故纵这一套。 皇帝欣慰地开口道:“不喜欢就罢了,起来吧。” 谢司珩一人,他就觉得所非良人,因此当姜云舒拒绝时,他并未察觉出有什么不妥。 姜云舒仍跪在地,正当皇帝感到疑惑时,她将将开口,“儿臣,自请去北辰和亲,嫁于六皇子。” 第24章 自请去北辰和亲 少女坚毅的声音响彻御书房。 余下的两人吃了一惊,皇帝听后坐不住了,倏地站起身,“你可想清楚了?” “北辰多雷雨,你害怕打雷,去了后夜夜都要担惊受怕,先不说这些,北辰六皇子传闻长相丑陋,多年的病弱导致性情古怪暴虐,你是嫁人为妻,是枕边人!” 他语气忍不住加重,俯视着伏跪的心尖宝贝,又软了下来。 “你从小金枝玉叶,躲在朕和太子的羽翼之下,未必能承受得住这些,你可要想清楚啊!” 皇帝长篇话下来,字字都在关切姜云舒。 她不是铁石心肠,她能感受到皇帝对自己的爱。 一滴泪自眼尾滑过,落在了艳丽的裙摆上,她脑袋埋的更深,“恳请父皇恩准!” 姜云舒一而再地反抗,加上这几天姜晚秋的事情,怒气直窜皇帝的脑门。 他捂着胀痛的胸口,指着姜云舒骂道:“逆女,你要气死朕吗!” 身形摇晃,力气已经不足以支撑他站着,奏折、茶盏被碰倒一地。 姜云舒察觉不妙,猛地抬起头冲上前,皇帝已经摇摇欲坠,向地面跌落下去。 此刻她华丽的宫服成了枷锁,裙摆将她绊倒在地,只能眼睁睁看着 皇帝滚落在地上。 眼泪决堤,姜云舒发出哀嚎,“父皇!” 于心不忍的谢司珩站在她面前伸出手,宛如救人于苦难的神,“你先起来,这样成何体统?” 姜云舒向后一甩,一掌拍在了谢司珩的侧脸。 她望着谢司珩装模作样的神情,嗤笑道:“谢司珩,你有什么资格管本宫,你一介质子,要是没有我早就被他们一人一口唾沫淹死了。” “你连给我提鞋都不配,所以最好给我有多远,滚多远,不要以为本宫真的不敢杀了你!” 她恶狠狠地瞪着谢司珩,眼神凶狠的如同一只猛兽,蓄势待发的准备扑向谢司珩。 他收回手,理了理衣衫,淡淡道:“京城内没有人比我更合适你,希望五公主你不要后悔。” 谢司珩转身走去。 守在房外的李公公听见了里面的动响,可皇帝命令不准进去,他焦急地想着办法,只见谢司珩推门出来,他预感大事不妙 他刚进去,就看见五公主抱着皇帝哭喊道:“快来人,父皇晕倒了!” 李公公顿时觉得腿软,怎么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陛下居然出了事。 他朝门外的小太监吩咐,嘴被吓得说不利索话,“快,快去 !你去喊御医过来!” “另外一个,快点随我把陛下送回殿中!” 宫内一时间混乱如麻。 ...... 乾清宫。 姜云舒失神地跪坐在皇帝床边,她直直盯着病白的皇帝。 上次那么近看父皇是什么时候? 她回想着,应该是去年央求父皇带着谢司珩一起去行宫避暑,光顾着那对狗男女,她都忘记父皇那么老了。 一条条皱纹横在他的额间,逐渐下垮的脸,以及一个需要他保护的自己。 她双手握着皇帝,夺眶而出的泪珠,一颗一颗滴在他的手背上。 姜云舒双手抵在额前,抽噎道:“父皇,这是儿臣最后一次任性,求求你醒来吧......” “你快醒来吧,只要不让我不和亲,我什么事情都答应你。” “这,这次可千万,别是说说。” 晦暗的眸子陡然变亮,她欣喜地看向皇帝,“父皇你醒了?!” “再不醒,你答应要跳的舞,我就看不到了啊......” 皇帝在姜云舒的支撑下喝下了一碗药,他靠在垫好的枕头上,看着姜云舒为自己忙前忙后,头脑清晰的样子。 他不禁感叹,从前两个巴掌大的孩子,如今终于 学会了做个大人。 他内心有些动容,向姜云舒招招手,“来,坐这儿陪我聊聊天,我们父女很久没有如此闲暇的时光了。” 姜云舒点头回应,以往她只顾跟在谢司珩屁股跑,要么就是讨好赵宛衿在他面前为自己美言几句。 而父皇忙于朝堂、后宫,得空的时候传唤自己,她还扑在谢司珩身上不去,去了也只是匆匆聊几句便走了。 如果非要算一算这几年的时光,两掌都能计算的过来。 皇帝狐疑地问道:“你真的要去和亲?是不是你八皇妹在你耳边吹了什么风?” 姜云舒对谢司珩的用心,整个京城都看在眼里,他做父亲的怎么会不了解自己的女儿,她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放弃。 姜云舒拍着皇帝的手,劝他宽心,“父皇,儿臣只是觉得谢司珩不属于儿臣,现在是,以后也是。” 裴少煊背着月光求娶自己的画面,忽然浮现在她的眼前。 她吓得频频眨眼,侧过头不自在的为裴少煊挽回他在皇帝心中的印象。 “况且,北辰的六皇子未必有传言中那么差,就像谢司珩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好。” 皇帝长叹一口气,也不再追问下去。 “孩子长大 了。” “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父皇就拦不住你了,要是在北辰那边受了委屈,就派人送信回来,姜国保护你还是足矣。” “朕累了,就不留你了。” 说罢,皇帝掀被躺下,很快进入了睡眠。 姜云舒替他掖好被子,轻手轻脚地出了乾清宫。 她和翠竹亦步亦趋地走在宫道上。 接下来该怎么办,她不知道,现在的一切都开始偏离上一世的经历。 是否代表自己可以改变最后的结局? 姜景泽听闻父皇面见谢司珩后,立即召见了姜云舒,没多久便晕倒过去。 他匆匆忙忙赶往乾清宫,远远就望见了姜云舒从里面出来。 “云舒!” 怀揣心事的姜云舒左耳进右耳出,丝毫没听清有人喊自己。 直至姜景泽走到她跟前,翠竹提醒她才反应过来。 “皇兄?” 姜景泽焦急地瞥了一眼乾清宫,“父皇召你所为何事,怎么还晕倒了?” 姜云舒自责地垂下眼,“谢司珩向父皇求娶我,我拒绝了。” 仅仅是为了这件事,让父皇动怒晕厥? 他半信半疑,姜云舒知道纸终究包不住火,选择跟姜景泽坦白,“我和父皇说,自请去北辰和亲。” 第25章 封五公主为镇国公主 “什么?!” 不仅姜景泽感到震惊,从小在姜云舒身边服侍的翠竹也惊讶地张大嘴。 她的话姜景泽一时间无法消化,他压低声音,“你要给谢司珩难堪,也不该拿这个,父皇为了不让你去和亲,头发都白了大半。” 他搜罗了姜国适龄,样貌、家室、性情俱全的男子画册,要是姜云舒不愿嫁给谢司珩,也能够寻个好人家,不至于去北辰受人白眼的苦。 偏偏,姜云舒说了要去和亲的事情,宫内宫外应该很快就传开了。 “父皇和皇兄这阵子为我操劳过多了,不如让我也为姜国做点贡献,公主受之于民,取之于民,我去和亲无可厚非。” 姜云舒朝姜景泽作了一礼。 “那自有八皇妹替你去!” “可她已经委身于四皇子了,北辰要一个手下败将的公主嫁给六皇子,不仅是侮辱他,更是限制六皇子的一切!” 北辰皇室有明确规定,若有人妻妾中是外地人,那此人不能干涉朝堂政事,只能做一个闲散王爷,吃喝不愁。 自小八卦各国秘史的兄妹俩深知这一点。 现下只有姜云舒一个适龄的公主,若姜国拦着不放人不知道要闹出怎样的场面,姜景泽深呼一口气,问道:“ 父皇怎么说?” “父皇同意了,让我好好照顾自己,等圣旨下来应该很快就要准备去北辰了。” 姜景泽喃喃道:“竟那么快......” 他眼神飘忽,陷入了深深的自责,“都怪你皇兄无用,那场战役原本可以......” 姜云舒打断道:“好了皇兄,往世不可追,不要再埋怨自己了。” 其实这一场战役,皇兄不会输的。 因为里面有内鬼暴露了他们的行踪,让姜国大军痛失几万士兵,加上北辰的猛攻,姜国大军泄了气,军队里甚至出现了逃兵。 北辰提前知道他们的计划,乘胜追击,导致了姜国战败的结果。 她十分清楚里面的内鬼,正是姜景泽身边的亲卫,慕容云。 不早日除了他,姜国每次出战都会让姜云舒惶恐不安。 可现在不是一个好时机。 姜云舒连忙转移话题,“父皇刚才醒来喝了药,已经睡下了,皇兄明日再来吧。” 姜景泽轻嗯一声,应道:“好,明日下了早朝我再去探望父皇。” 两人寒暄了几句,匆匆分别。 ...... 乾清宫。 宫内鲜少见的围满了人,连不爱热闹的太后来过来了。 皇帝位坐正中,手指一挥 。 李公公展开明黄的圣旨,高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五公主姜云舒,淑慎性成,柔嘉维则,特此册封封号镇国公主,三日后携嘉靖公主姜晚秋,一同前往北辰和亲,钦此!" “谢父皇,儿臣领旨。” 伏跪在地的姜云舒和姜晚秋异口同声应道。 姜云舒眼底闪过轻微的诧异,接过李公公递来的圣旨起身, “皇帝,给云舒的封号未免有点虚高了。” 太后眉心蹙了蹙,显然对给姜云舒的镇国公主封号不满。 历来封位镇国公主的都拥有参与政事的权益,甚至能代替皇帝监国。 原先皇帝要封姜景泽为太子,她就不让,最终拗不过皇帝,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们母族萧家世代为将军,手执兵权,现在再加上一个镇国公主姜云舒,她都害怕第二天姜国是不是要改朝换代了。 太后的话过于直白。 皇帝哼出一腔浊气,语气透露一点烦躁,“母后,北辰日益壮大起来,不是姜国可以抵挡,如若不是云舒自动请缨和亲,最后的下场谁都负责不起。” 言外之意,姜云舒替你们保住了性命,就偷着乐吧。 其实姜云舒也对这个过高的封号受宠若惊。 可细细想来,再过半载,谢司珩就要回到临越。 没了她的助力,谢司珩大抵要多花一年时间,给他自己在临越扩充势力,而姜国作为邻国必定会受到一定牵连。 父皇的身子不好,皇兄作为太子,肩负重任必定会率兵出征,到时会有人搅得京城乌烟瘴气。 她必须将这个镇国公主的权力紧紧握在手里。 听了皇帝话的太后心有怨气,面色冷了几分。 皇帝也偏过头,谁也不给谁台阶。 姜云舒见气氛微妙,出来打了圆场。 她朝太后欠身一礼,笑盈盈地说道:“太后说的是,云舒无功不受禄,即封为镇国公主,若姜国遇难,就算是豁出性命,云舒定然会去。” 太后听着姜云舒信誓旦旦的话,抬眸想看看她说满嘴跑谎话的样子. 却见姜云舒异常坚定地看着自己,看的她有些心虚。 太后并未顺着姜云舒给的台阶下去,依然不依不饶,沉声道:“说得好听,做的未必好。” 姜云舒没有接着太后的话继续往下,而是招呼翠竹搬来一个匣子,打开之后里面是一顶略有陈旧租金打造的凤冠。 姜景泽看到后几乎脱口而出,“这不是以前翼国王后的凤冠吗?!” “亡 国后一直埋藏在不知何处,皇妹你是怎么找到的?” “前些日子在街边遇到一个贩子,他不识货,以为只是普通的凤冠,我就以一千两买下了。” 姜云舒云淡风轻地解释。 可这是翼国王后的凤冠,一千两买下足足是赚了! 姜云舒在众人瞩目的眼神中献给了太后,“太后娘娘,这是献给你的。” 太后端起那顶凤冠,心绪万千,她和翼国王后是幼时的玩伴,翼国太子来姜国时看上了太后的玩伴。 姜国的前皇帝不敢得罪当时大杀四方的翼国,只好指婚。 好在翼国太子二人婚后滋生了爱意,也算神仙眷侣。 她手巧,赶出来了一顶凤冠送给了玩伴。 翼国覆灭后她也曾试图找过,可惜无果,如今姜云舒把它送到了自己跟前,也算了却自己的一个心愿。 她看姜云舒的眼神也柔和了起来。 “好孩子,用心了。” 太后双唇微颤,将凤冠交由给一旁的嬷嬷,摘下了戴在手腕的翡翠鸳鸯镯,“来,把你的手给哀家。” 容贵妃瞧着太后把自己最宝贵的翡翠镯给姜云舒套上,她脸上微笑差点绷不住。 之前她看上好久,想要给姜晚秋舔做嫁妆,却被太后一个哈哈给带过。 第26章 阴阳怪气容贵妃 姜云舒深知太后不坏,只是被世俗的规矩困住了,以至于对于礼数之外的东西都持有偏见。 更何况,她要借太后的手彻查当年宫中母后去世的事情。 她不扭捏,安然地收下,“谢谢太后的赏赐。” “五公主真是好福气。” 容贵妃说着醋溜的话,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为了堵住她这张臭嘴,太后和皇帝拿出早早备好给姜晚秋的陪嫁。 容贵妃简单地扫了几眼,远不如姜云舒现在戴的鸳鸯镯贵。 她唉声叹气道:“五公主就是金贵,陪嫁都与众不同。” 姜云舒听后摘下了镯子给太后,眨着无辜纯良的眼睛,“太后娘娘,原本要和亲的就是八皇妹,不过因为事情云舒替了她,本该就不是我的,这镯子还是还给您吧。” 太后推了回去,斥责道:“送礼哪有往回给的道理。” 她斜了一眼脸色发青的容贵妃,“某些人嘴臭说的话,你不必放在心里,哀家这镯子就是送给你的,没有为了和亲而给一说。” 容贵妃脸上写着不甘心三个大字,“太后娘娘教训的是,臣妾多嘴了。” 皇帝看着摆起臭脸的她,想起前几日姜晚秋 被自己捉奸在床的样子。 顿时勃然大怒,拍桌喊道:“姜晚秋她做出那等不上台面的事情,朕不让人把她打入地牢受罚,就已经是最大的仁慈!” 天子大怒,宫人齐齐跪下。 皇帝走到容贵妃的跟前,捏着她的脸颊,浓眉倒竖,“皱舒望,看在你亲哥哥的面子上,朕再三忍让。” “要是你再敢嚣张跋扈到朕的面前,真可不保证你能站着见你亲哥哥。” 说罢,他用力地甩开容贵妃,背着手离开了乾清宫。 姜晚秋扑在容贵妃身边,将人扶起,她担忧地问道:“母妃,你有没有事。” 容贵妃摇摇头,当着所有人的面被羞辱,满腔恨意堵在胸口让她没有心情说话。 姜云舒暗中嘲笑,今日要是容贵妃不惹父皇,或许能从中捞到一些好处,但她非要这么善妒。 “容贵妃,本宫府里有上好的玉痕膏,你年纪大了,恢复能力弱,用了那个膏一下就好了。” 她故意来到两人跟前,说着为容贵妃着想的话,实际都是暗讽。 “要不要......” “你别在这里假惺惺的了!” 一听到红痕二字的姜晚秋就跟发疯了一样 。 太后打量起面前的母女二人,心想自己为什么要投注给这么个蠢货。 姜云舒轻飘飘的几句话就让她们溃不成军,简直丢了她的脸! 众人不欢而散。 ...... 宫道。 姜晚秋浑浑噩噩地走在路上。 回想着昨晚父皇下旨解禁后,舅舅皱坤尧和自己说的那些话。 他说父皇已有新的宠妃,每月去母妃宫中只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加上母妃年纪渐长,又流过胎。 现下没有机会再生育一个小皇子或者公主傍身,现在膝下的她又要去往北辰,叫她切记不要再生出是非。 无论如何都要想想宫中的母妃,以及自己身后的家族。 姜晚秋刚与姜景泽告别,就看见双目无神,宛如幽魂一般的姜晚秋。 她率先朝姜晚秋出声,“八皇妹,好巧啊。” 姜晚秋抬头望了过去,姜云舒明晃晃地笑让人看着扎眼。 她的视线顺着下移,一眼就看见那晚经过自己手掐出的痕迹,更是让她想起那晚的遭遇! 怒火如回升的气流窜了上来,伴着这些日子的委屈,她快步走到姜云舒的面前。 姜晚秋面目可憎地问道:“姜云舒! 你本就打算要去北辰和亲,为什么不早点说!” 只要姜云舒早一点和父皇说,那她就不必如此声名狼藉,成为京城内饭后的谈资。 “一切皆因你!” 姜晚秋眼神左右慌张乱瞟,“不然本宫也不会沦落给那个肥猪做侧妃,以本宫的身份和母妃的母族,足以在京城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做正妻!” 姜云舒直视着她,见她越说越激动,食指直戳在自己胸口。 丝毫不惯着姜晚秋,她直接抓住对自己不敬的手指,向右使劲一掰。 “咔嚓!” “啊!” 姜晚秋一声惨叫,引得宫道上路过的大臣们纷纷回头。 生生骨折的痛让姜晚秋泪流满面,她握着食指,在阿离的搀扶下才堪堪稳住身子。 姜云舒拨了拨发丝,瞧大臣们走远后,她慢慢靠近姜晚秋,红唇轻扬,像是从血洗地狱后的恶魔出世。 “你说完了吗?” 强大的气场让姜晚秋说不出话来,她兀自看着姜云舒开始下一句。 “这不都是你自找的吗?” 冰冷的手指抚上姜晚秋的下颌,姜云舒打量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件商品值不值钱,“你说,你这张脸倒是不错,要 不本宫把你送去青楼学习一下取悦人的技巧吧,” “或许还能用你跟北辰换一些好处,为姜国做做贡献,你勾引四皇子的事情,说不准大家就忘记了。” 姜云舒谈笑风生,清闲的样子和平日宴会谈论八卦一般。 姜晚秋知道,她并没有开玩笑,现在作为镇国公主的姜云舒,真的做得出来这件事。 她慌张地膝行到姜云舒跟前,抱着小腿求饶,“皇姐,我只是,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你饶了我好不好!” “我不要去青楼,我是公主!我才不要变得像那群贱人一样!” 姜云舒俯视着宛如得了失心疯的姜晚秋,她一边求饶一边唾骂青楼女子。 明明自己也是任人摆布的蝼蚁一枚,却还要嘲笑一样的青楼女子。 姜晚秋头顶传出一阵笑声,她顶着凌乱的发髻抬头,看见姜云舒不顾淑女模样的大笑着。 “抱歉,皇妹你这样像极了街边的疯子,本宫一时没忍住。” “不如,你在这里绕着本宫狗爬两圈,本宫就饶了你。” 姜云舒弯下身,伸出手点在她的鼻尖。 姜晚秋浑身像被雷劈的焦麻,不敢相信地重复道:“狗,狗爬?!” 第27章 像狗一样爬几圈,本宫就饶了你 “是啊,你不愿意那就算了,本宫也不愿意强迫你。” 说罢,姜云舒抽腿就要走去。 “五公主,不,镇国公主,阿离愿意代八,公主!” 阿离扑通跪了下来,行了个大礼,就绕着姜云舒狗爬起来。 她边爬边问,“殿下,阿离这样您满意吗?可以放过八,公主了吗?” 如此丢人的模样,路过的宫人看了后都捂着嘴憋笑。 毕竟八,公主最好面子,保不齐哪天想起来了,把他们揪出来用刑。 姜晚秋还真是拥有一条好狗。 “满意啊,可本宫要的是八皇妹绕着本宫狗爬。” “你一个低贱的奴婢,觉得自己能代替贵为公主的主子吗?” 姜云舒施施然笑了笑,然而她的话让姜晚秋和阿离两人跌入谷底。 将近半疯的姜晚秋拽着她的裙摆,撕心裂肺喊道:“姜云舒,你非要把我必入绝境吗!” 路过的御史向两人走来,蹙眉看着地上的姜晚秋,向姜云舒作揖。 “臣,拜见镇国公主。” 姜云舒轻嗯一声,对他没有为难,“御史大人,你来得正好。” 他掏出怀中的毛笔和纸本,“公主您请说。” 余光窥见御史动作的姜云舒莞尔一笑。 现任御 史最爱多管闲事,尤其是皇室成员,不论多大多小的事情,都要将其记在本子上,再同一誊写在史书之中,为确保所有的真实性,必须他亲自在场。 姜晚秋恰巧遇上御史,正是不幸中的最不幸,恐怕这将是她在京城中留下的最浓墨一笔。 姜云舒摇摇头。 姜晚秋以为她见到又外人来了,不敢对自己大动手脚,她连忙躲到御史身后抓紧这跟救命稻草。 有了他人支撑,胆子也大了许多,她用另一只手指着姜云舒,“御史大人,姜云舒让我在皇宫众目睽睽下狗爬。” 御史瞪大双眼看向姜云舒,虽然五公主倒追质子,但是也没有如此嚣张跋扈。 姜晚秋等着御史大人出言指责姜云舒。 良久都没有动静。 她看向奋笔疾书的御史大人,正写着,“元宁二十一年,五月初五,嘉靖公主直呼镇国公主姓名,毫无礼数。” 姜晚秋:...... 姜云舒瞧着姜晚秋翻起白眼,她就知道御史没让自己失望,他那么古板,怎么会允许低位者毫无凭据的指责高位者。 写完的御史抬起头,询问道:“殿下,八,公主所言属实吗?” 姜云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确有其事。 ” 御史见她承认了自己行为,也不含糊,直接上笔要记姜云舒大过。 见状,姜云舒喊道:“且慢!” 姜晚秋还在窃喜,原来她姜云舒不过是纸做的老虎,一个御史就把她吓成这样。 姜晚秋挺直了腰板,“五皇姐,你求求我,我就既往不咎让御史大人不记你这一笔。” 姜云舒不屑的无视了姜晚秋的挑衅,继而跟御史大人交谈起来。 “御史大人你瞧瞧八皇妹,她现在的言行举止根本不想一个公主,而且目无尊长,也丝毫不将皇帝陛下亲封的镇国公主的我放在眼里。” “本宫不过是以镇国公主的身份教训一下她。” 御史心有动容,翠竹接着姜云舒的话继续道:“御史大人,要是按照姜国律例,对镇国公主大不敬的,得罚五十大板!” 翠竹比划着数目,姜晚秋倒吸一口气,气急败坏道:“你们这是要了本宫的命吗!” “本宫贵为公主!还有父皇亲封的封号,你敢!” 说着,姜晚秋就要上前和姜云舒主仆二人厮打。 阿离赶紧拉住姜晚秋,担心她一时冲动做出什么错事,“殿下,殿下,你可千万不要中了她们的计谋啊!” 翠竹也不顾张牙舞爪的 姜晚秋,继续和御史说道:“我们殿下人善心美,只是让她狗爬几圈就行了,连皮肉之苦都没有!” “八,公主若还是这样屡教不改,到时去了北辰,还要遭到他们嗤笑我们姜国教养礼仪不过如此!” 御史听了进去,五公主和八,公主都即将前往北辰和亲,一个如今端庄得体,一个却变得暴躁疯狂。 想来五公主她自有自己的分寸。 他点点头示意道:“镇国公主安排的有理,请八,公主开始吧。” 姜晚秋不敢相信自己亲耳听见的话,她狰狞道:“你们是一伙的,我看出来了!” 阿离附在姜晚秋的耳边说了几句,她顿时镇定了下来。 沉默半晌,姜晚秋幽幽地问道:“本宫爬了,你就不为难了?” 翠竹在旁边解释,“八,公主这不是为难,只是让你知道什么叫礼仪尊卑,我们殿下人好,只要你爬了就一笔勾销。” 姜云舒附和地点头,“本宫说到做到,本宫还要和八皇妹一起去北辰和亲呢,怎么会为难你。” 她唇角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姜晚秋此时看了只想一爪撕掉。 北辰?这么想去北辰,那她就去北辰把这一切讨回来! 姜晚秋不情不愿地跪在 地上,学着动物用四肢爬行。 此时身上的宫服显得如此耀眼,早知如此她应该先换身宫女的衣服。 姜云舒瞧着脚底下狗爬的姜晚秋。 她知道这一次,算是把姜晚秋的自尊狠狠摁在地上摩擦了。 也是她首次体验到复仇后的快感,甚至有些期待谢司珩和赵宛衿更加惨的下场了。 真是让人内心无比畅快! 来来往往的人把姜晚秋的行为看在眼里。 她想,不出意料的话,明日姜晚秋的事迹就要火遍京城了。 姜云舒眉眼弯弯,“起来吧八皇妹,本宫也不想因此让我们姐妹二人生了嫌隙。” 姜晚秋心里摈弃她,嘴上却尊敬了许多,“多谢皇姐。” 御史大人将一切记录在册,和两位公主道别后去往了御书房。 “八皇妹,要记得多多这样,本宫同你的姐妹情才会变好啊。” 你要是不尊重我,下一次就不只是狗爬这么简单了。 明明是最温柔、缓慢的语气,姜晚秋却听得瘆人,吓得她连连点头。 姜云舒见她如此听话,也不再浪费时间向宫外走去。 姜晚秋咬牙切齿地望着那道身影,要不是舅舅在让她想起了背负的家族和母妃,她才不会做如此屈辱的事情! 第28章 狗急跳墙 夜色茫茫,天边像砚台上浓稠的墨一样深沉。 姜云舒借着月光专注地绣着帕子,上面是正在绽放的红牡丹。 其他世家小姐会琴棋书画,她只会母后教的绣牡丹。 只要一感到烦躁就会绣起牡丹,她摩挲起栩栩如生的牡丹,柔声道:“母后,我要去北辰和亲了,若是你在肯定要怪我任性妄为了。” 话语带着哭腔。 可是只有这样,才能保护父皇、皇兄和整个姜国。 “砰——” 屋外发出了巨大的声响,姜云舒将帕子收进匣子中,连同自己的情绪一起。 她朝外面守夜的翠竹问道:“翠竹,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不好了殿下,谢公子闯了进来,翠竹拦不住他!” 姜云舒刚站起身想出去看个明白,却被从窗户跳进来的人扑倒在地。 推开来人,拉远距离后她发现这人就是谢司珩。 他双眼通红,眼下布满了乌青,连胡茬都冒了出来。 她脸上闪过一丝震惊,仅仅因为自己不受他的控制就变得如此憔悴? 很快,又有一人跳了进来,封锁了屋内的门窗。 翠竹怎么踹踢都无果,她对里面威胁道:“谢公子,我们殿下是镇国公主,你再这样 我就要被报官了!” 瞧里面无人应答,她只好把希望放在楼弃身上,自己转身去找他人求助。 楼弃翻身下房梁,拔剑刺去,谢司珩同伙措不及防,侥幸地避开了重要一击。 两人你来我往,不相上下。 而一旁,谢司珩与姜云舒十指相扣,放到以前,她要开心疯了。 如今物是人非,她只感到一阵恶心和无尽的愤恨。 “谢司珩,从本宫身上挪开,本宫不想和一个让人倒胃口的挨在一块。” 她的语气平淡,语句末尾充斥着反感。 谢司珩不愿相信,她怎么会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 瞧她撇过头,谢司珩强硬的把脸凑了上去,“你要和亲,是真的?” 他的声音不同于以往的清冷,今晚的声音磁性低沉,充满姜云舒不清楚的情绪。 那张脸越靠近她,反而激发了隐藏在深处的恨意。 她一口咬上了谢司珩的肩颈,咬出血了也不肯松口。 直到谢司珩吃痛地甩开她,她才被迫松了嘴。 谢司珩看着倚靠在墙边而坐的姜云舒,唇上染着他血,血盆大口地笑着。 他喃喃道:“你真是疯了。” 楼弃打斗中,挑开了谢司珩同伙的面罩。 姜云 舒看到了谢司珩同伙的长相,不是他身边的侍从。 谢司珩居然不惜动用自己暗地里的人,就为了在深夜质问这个? 满腔铁锈味的鲜血,她一口吐在旁边,“大费周章这么久,你就是为了问嫁不嫁给你?” 她不禁笑出声,坦然道:“本宫嫁给北辰六皇子,都好过嫁给你这种只会下三滥手段的人!” 谢司珩感到呼吸一滞。 两人的打斗,楼弃逐渐占了上风,三下五除二,那人就被压倒在地。 恰巧这时,翠竹带着在门口遇见的骠骑将军萧铮,和小将军萧庭言赶到。 他们飞踢一脚,木门就被踹开。 萧铮扫视一圈,才看见墙脚下的姜云舒,下半张脸沾满了血,显得有些骇人。 见过大场面的萧铮不以为然,最后进来的翠竹吓得忘了呼吸,她急忙拿起打湿的帕子替姜云舒擦干净。 萧铮对着萧亭言吩咐道:“把闯入公主府的两个贼人丢出去,动静越大越好。” “是。” 萧庭言和楼弃一同压着谢司珩他们走出屋内。 萧铮把手中盖着黑布的笼子放在桌上,翠竹给姜云舒擦完脸也离开了屋内。 偌大的屋子只剩下姜云舒和萧铮两人。 他们坐 在木桌前,面对面。 姜云舒有些猜不透萧铮的心思,他是母后的兄长。 她与皇兄跟萧家来往不多,母后去世了他们基本断了联系。 现在突然跑了过来,难以不让人以为有什么别样的企图。 萧铮瞧出她的担忧,“五公主你放心,我与萧家对皇室无比忠贞。” 姜云舒舒了一口气,内心依旧持有怀疑的态度。 上一世中,萧家被扣上了谋反的帽子。 她与皇兄不相信,结果越查越坐实了这件事情,最后萧家株连九族,没有一人生还。 “殿下和太子幼时尚小,皇后,前皇后常年跟着我们在外征战,初次参与进后宫的尔虞我诈,她连自己都护不好。” “而萧家一家独大,太后和先帝忌惮萧家,为了前皇后的将来,萧家除了必要时刻扶持,其余一概不参与。” 姜云舒听着萧铮的话,知道他所言不假,向来皇家都忌惮武将,更何况是功高盖主的武将。 萧铮一边解释一边掀开黑布,笼子里关着的是一只雄鹰。 姜云舒两辈子都只在空中偶尔见过,这么近的距离还有些新奇。 她伸出手在鸟笼的铁栏杆摸了摸它的毛,软软的和普通鸟儿没什么区别。 察觉到的雄鹰转过头,在两人的惊讶之下,歪头蹭了蹭姜云舒的手,乖顺的像是从小一起长大一样。 萧铮先是一愣,继而豪迈大笑,他捋了捋略长的胡子,“不愧是流淌着我们萧家血液的孩子,庭言这个家伙每次都要被啄几次。”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放柔了目光,“你现在的样子像极了你母后,她大多时候都是在边疆长大,漫天黄沙,周边无比辽阔,苍鹰是她最好的玩伴。” “殿下你面前的这只,就是那只苍鹰的孩子。” 姜云舒轻嗯了一声,手上一直抚摸雄鹰,仿佛她也能看到母后在边疆驰骋沙场的模样。 萧铮瞧着姜云舒并未排斥,他忽然正色道:“殿下,此次前来并非只是送只雄鹰。” 姜云舒将视线挪到他的身上。 “如今殿下前去北辰,路上必然凶险,那里多是沙地,行路坎坷,就算安全抵达北辰,以六皇子不得宠的身份未免能护住你。” “这只鹰训练有素,只要殿下你在和亲的路上,每隔一段时间放它出来让它认路。” “待殿下你有难时,只要将信捆绑在雄鹰的脚上,萧家无论如何都会将殿下救出。” “这是萧家也是陛下的意思。” 第29章 萧家主动亲近 萧铮正襟危坐,脸上无比严肃。 “这是萧家欠前皇后的,如今她已离去,太子殿下自有他的势力,如今唯有殿下你最需要萧家。” 他句句分析的都十分有理,姜云舒没有必要拒绝免费的午餐。 她荡起一抹笑,应承下,“那就劳烦舅舅了。” 萧铮瞳孔放大一瞬,对于姜云舒突然亲昵的称呼,有些承受不住。 “殿下不必勉强自己。” “没有勉强。” 姜云舒打断道:“本该早就喊出这一声舅舅的,舅舅安心应下就好。” 她这么一解释,萧铮的心暖了几分,也不婆妈的推辞。 “现下还需要舅舅暗中查一些事情。” “殿下您请说。” 姜云舒走到案桌旁,提起毛笔沾了墨,在铺好的宣纸上落笔写下了几个人名。 萧铮看了大惊,不可置信地又看看姜云舒。 “这都是军中副将或者士兵的名字,殿下是如何得知的?” 京城中姜云舒只顾着谢司珩的传言,连他们这些行军打仗的都略有耳闻,甚至有些时候还会听到士兵在军中诋毁。 在世人口中如此不堪的五公主,真的如他们所说的那样吗? 只见姜云舒又开口,“不错,就因为 是军中的人更要彻查。” “我从,某些好友口中得知,里面藏有奸佞,若是隐藏在军中,不打仗还好,一打仗……” “一打仗就有可能全军覆没,变成案板上任人宰割的草鱼。” 萧铮深谙其道,可这上面还有谢司珩的名字,他有些不确定地指了指,“这谢公子……” 他担心姜云舒对谢司珩余情未了。 情,是最大的把柄。 姜云舒摇摇头,淡淡道:“他有异样,刚才陪同他来的我没见过,而且武功了得,应该是他暗中培养的人。” 萧铮点点头,他刚才就注意到了这一点。 以皇家暗卫的实力,对付一个普通的小厮简单的跟喝水一样,而他们却厮打到自己进房。 只能说明,这个小厮不普通,谢司珩也更不是传闻中两袖清风的可怜质子。 “还有件事情需要舅舅你帮忙代劳,把刚才谢司珩偷溜进公主府的事情大肆宣传。” 姜云舒转着眼珠子,“就说他没有高攀到姜国高枝,含恨来公主府要对我非礼,被我抓到了。” 如此一来,就算谢司珩想要去找姜国其他有权有气势的小姐成亲,有这个前科,恐怕他长得再好看也要拒之千里吧? 想到这里,她狡黠一笑。 本就有九分像前皇后模样的姜云舒,此刻的举动,萧铮看着像是已逝的亲妹忽然回到世间,让他再看最后一眼。 萧铮压制住翻滚的情绪,“是,明早我会让谢司珩的流言传的人人皆知。” “那我就带着庭言先走了,殿下告辞。” 他转过身迈步就要走去,姜云舒喊道:“舅舅。” 他停下脚步,并未回头。 “舅舅下次喊我云舒就好,一家人不需要计较这些。” 萧铮抿着双唇,应道:“是。” 他走出屋内,出府的路上,迎面撞见处理完谢司珩和其同伙的萧庭言。 “父亲。” 萧铮拍了拍他的背,用极其严肃的神情说道:“以后对你妹妹好点,什么都得想着她点。” 萧庭言脑子顿时宕机,“父亲,我什么时候有妹妹了?母亲又怀了吗?” 闻言,萧铮一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什么混账话,你母亲年纪一大把怎么可能有了!” 拍完后,萧铮意识到是自己没说清楚,他轻咳一声,“我说的妹妹是五公主,以后你拿命护着,听到没。” 萧庭言护着脑袋,弱声的应道:“是。” …… 皇室两位公主于今 日出嫁北辰。 普天同庆,京城内也添了几分喜色,皇宫更是张灯结彩挂满了红灯笼、红绸缎。 前殿内,姜云舒和姜晚秋一袭凤冠霞帔,现下正在叩谢父母和姜国的养育之恩。 一番礼仪过后,姜云舒退让到一旁。 身着上好的红色喜服的裴嵩走了出来。 姜晚秋透过红纱瞧着裴嵩大肚便便的样子,早上喝的燕窝就要从腹中窜出喉咙。 他挤眉弄眼牵起姜晚秋手中月老绳的另一端,当众借机摸了一把他的手,“八,公主不愧为美人,连手都这么滑嫩。” 皇帝面色沉沉,太后出声催促道:“四皇子,吉时快到了先拜高堂吧,不要误了时辰。” 裴嵩闻言附和道:“是是是。” 高堂之后就是入洞房,在这一切让他干什么都乐意。 他不顾齐辞珏的阻拦,跟着姜晚秋一同拜了姜国皇帝。 李公公高声道:“礼成!” 殿内锣鼓喧天齐响,众人起身踏上铺满红绸的路,他们一并行至宫门处,萧庭言骑在黑马上,一头偏棕长发高高束起,身上银白铠甲衬得少年意气风发。 见皇帝他们前来,他翻身下马拱手道:“见过陛下、太后、公主和各位娘娘。 ” “起来吧。” “免礼。” 皇帝打量着萧庭言,对于越发成熟的他十分满意,“萧小将军如今真是越发像你爹了。” 萧庭言不为所动,“陛下谬赞了。” “陛下,马车和护送亲卫已经安排好了,就等陛下和北辰使臣一声令下,卑职即刻可以安排出发。” 他有条不紊地说着安排。 姜云舒双眼透过罩着的红纱,朦胧丝毫不能跟那晚在她公主府,遭了萧铮一手锤的委屈少年对上。 即将启程,皇帝和太子偏心的和姜云舒交代事物,偶尔顺带跟姜晚秋搭搭话,但大多都是叮嘱她不要惹事。 姜晚秋面上微笑应承,袖子下的帕子却被她揪的几乎破了洞。 炙热的太阳在他们头顶,不留余力地散发光芒,太后擦了擦冒出的细汗,再这样下去别说是她,底下等的士兵都要耐不住了。 她抬头望了望太阳,借口在此刻生成“皇帝,时辰不早了,别耽误吉时,以免触了霉头。” 皇帝一向信这些,他依依不舍地准备放人,“启程吧,有什么事找萧小将军,他负责你们去往北辰的所有事务。” 他蹙着眉,脸紧绷绷,生怕自己一个松懈会在臣子跟前落泪 第30章 启程,前往北辰和亲 上一世嫁给谢司珩,不过只是绕了京城一圈,并没觉得有多遥远。 若是想念家人,姜云舒就持着皇帝特赐的玉牌进宫,一时恩宠无限,羡煞旁人的存在。 如今和亲的路道阻且长,她生出一丝不舍,泪光泛着光。 由着性子向前保住了皇帝,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儿臣不能陪在你身边了,父皇你多保重。” 皇帝受她情绪感染,眼尾多了一抹红色。 他拍着姜云舒的后背,“好了好了,都是要出嫁的人了,怎么还是那么爱找父皇撒娇。” 虽然是指责的话,但皇帝的心巴不得贴心小棉袄多陪陪自己。 姜云舒知道不能再多呆下去了,她抓着最后的时光和家人好好道别。 临走前,姜景泽递来一个红木匣子,她看了眼匣子没瞧出特别之处。 姜景泽解释道:“皇兄没什么东西能拿得出手,匣子里有皇兄送你的东西,马车启动了你再看。” 直到姜云舒上马车前,他还跟到马车下吩咐姜云舒一定要待会儿再看。 姜云舒哭笑不得,只能一口答应。 得到满意答案的姜景泽才不再跟随,目送车队离去。 长长的车队驶出宫 门,在百姓欢送下渐渐出了京城。 马车除了姜云舒空无一人,她掀起红盖头,拿出上车前姜景泽给的红木匣子。 她轻轻打开,里面是四个泥人和几封信。 她端详起四个泥人的模样,尽管有些不尽人意,还是认出了四人分别对应的人。 父皇、母后、皇兄和她。 抚摸着泥人的长相,上面的疙瘩一个个划过她的指腹。 姜云舒忽地笑出了声,“皇兄动手能力还是那么差,从前扎的风筝都是我做的,如今倒动手做起泥人了。” 瞧着歪嘴叉腰的“自己”,姜云舒笑声轻灵,仿佛真的回到了从前无忧无虑的样子。 她展开书信,第一封是姜景泽写的,信中写道: “吾妹云舒,你待字闺中数年,行过最远处不过东边卢山,北辰于你陌生至极,那边夏季长,雷雨多,匣子中的四个泥人乃我们一家四口,若害怕可抱怀中缓解,也算我们陪在身旁,此信勿回。” 短短几行,姜云舒看的鼻尖发酸。 伸手在姜景泽的泥人鼻尖戳了戳,娇嗔道:“傻兄长。” 第二份信,书信封面写着云舒亲启,她面露困惑,上面的字迹陌生。 可谁能托姜国的太子殿下递信给自己? 怀揣疑问,姜云舒小心翼翼展开。 只见开头写着的两个字被划去,她眯着眼瞧了瞧,才看见墨水下面模糊的字,殿下。 后面紧跟着,“云舒,我向陛下特意申请庭言护送殿下你们出行,他武功已和我不相上下,虽比不得我年轻时三分之二,但他身子骨比如今的我硬朗,应当是能护你们周全。” 看到这段,姜云舒笑了笑,她这舅舅远比想象中的亲切,若是以后排除嫌疑,他们或许能成为最亲的家人。 “近日,云舒你让调查的事情,已有眉目,但白纸黑墨容易泄密,我已让人默记在心,夜晚扎营时他会主动来找你。” 舅舅如此谨慎,莫不是有人察觉到了什么? “另外,我还让太子殿下转交另一封信,是你母后离世前专门交代的,必须在你出嫁时给你。” 握信的手顿了顿。 她快速回想上一世和谢司珩成亲的回忆,其中并没有收到萧铮递给自己母后的信封。 姜云舒拿出最后一封信,上面字体秀丽,她像对待奇珍异宝一样小心拆开。 随意瞄了几眼,母后的声音顿时在脑 海中响起。 “云舒,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想必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即将嫁人为妻,可惜母后不能亲眼目睹这重要一刻,有些许遗憾。” “所幸你出嫁摆宴时在夜晚,母后作为星星能在天上观看,也算了却一桩心愿,母后此生愿望无几,细细数来不过你和景泽,以及父皇健康美满,已是足以。” 信上褐红的血渍滴在上面,可见写信之人是在患病时写的,亦或是受伤时留下的事后信。 但在姜云舒的记忆中,母后并没有出现过严重的受伤情况或者得了重疾。 是父皇压了下来,还是这是萧铮在拿信时出了意外? 姜云舒不得而知。 她敛下眼眸,想到了裴少煊的玄冥楼,要是他出手肯定能够查的一清二楚。 可是他性子古怪,尽管有上一世的记忆,她仍然找不出一个合适的法子。 姜云舒长叹一口气,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随即把所有信封叠成小块,放在腰间的香囊中。 ...... 一阵急速地马蹄声在马车外响起,最终在车帘处放缓。 “殿下。” 萧庭言的声音透过帘子传来。 昏昏沉沉的姜云 舒轻声回应,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和迷茫,“怎么了?” 鲜少和女子打交道,听到软糯的语气,萧庭言耳尖不争气的熟透了。 “走在前排的亲卫,说是遇见一个自称是北辰六皇子的人在此恭候殿下。” 萧庭言为自己这个新添的妹妹,刻意放缓语气。 他拿出亲卫特意带回的信物,姜云舒接过一看,这不正是她在北辰接待宴上丢的那支金钗吗?! 那日回去之后,她才发现丢了最爱的金钗,还让翠竹找了许久,没想到是落在了裴少煊的手中。 她攥紧手中的金钗,脑中已经有了裴少煊小人得志的嘴脸。 过会儿见了面,她不好好欺诈裴少煊一笔,怎么对得起金钗去了北辰的一日游? “萧小将军,光凭这个本宫暂时也判断不出来,不如请北辰的使臣去,一看就能知晓那人的身份了。” 现在她可不能跳出来,只好祸水东引。 姜云舒如此一说,萧庭言勒马朝前头的北辰使臣他们走去。 路上回忆着刚才姜云舒醒后的称呼,以及冷漠的语气。 他轻嗤,小声吐槽道:“说什么拿人家当妹妹,可别人却没有要接纳人的意思。” 第31章 你怎么出现在这里! 齐辞珏乃北辰的新星将军,此次回国主要认为是负责裴嵩的安危,以及完成和亲这一任务。 萧庭言原封不动地把刚才的话,又和齐辞珏说了一遍。 齐辞珏听后皱紧了眉头,裴少煊怎么会突然来到这里,甚至比他们还要快一些。 更让他疑惑的原因不止是这些,而是北辰皇帝轻易放裴少煊出国。 不等他开口向萧庭言多问一些有用的信息,马车内的裴嵩坐不住脚了。 “什么?!” “那个废物东西有什么资格出北辰!” 裴嵩骂骂咧咧地掀开车帘。 那家伙长相是女子独爱的那一挂,可为什么那张脸不是长在自己身上! 因此,他令人传出裴少煊面容丑陋的谣言。 再加上裴少煊常年病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几乎坐实了这个谣言。 谣言俞演俞烈,到最后演变成了,裴少煊人丑心恶,更夸张的还有说他窝在府邸中是为了隐藏自己吃人的事实。 始作俑者裴嵩倒很满意这个结果,这样他就不用担心自己最讨厌的废物受人喜欢了。 可是现在裴少煊即将要出现在姜国人面前,那他费尽心机传出去的谣言不就不攻自破了吗? 不行,他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 “去,赶紧派人给本皇子看看到底是不是那个废物!” 裴嵩几乎是咬着牙说出。 如果真的是裴少煊,那他只能不择手段把他赶走了。 ...... 行驶的车队停下了脚步,外面吵闹不堪,姜云舒甚至听到了裴少煊的声音。 她眯了一会儿怎么还出现了幻觉? 姜云舒闭眼休憩,车帘掀动,她开口道:“翠竹,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了?” 一身喜服的裴少煊抿唇轻笑,这是把他认成了自己的侍女? 他的下垂眼弯了弯,主动向前给姜云舒捏起了肩膀。 “翠竹你这力道可以,以前你捏的时候跟被小猫踩肩一样。” 姜云舒沉浸在按摩的舒服中,丝毫没察觉自己的侍女换了人。 被派来勘察情况的翠竹,小心翼翼掀开车帘一角。 见到未来驸马正笑眯眯把手放在姜云舒脖子处,她误以为裴少煊要谋杀自家主子,发出一声尖叫。 姜云舒猛然睁开双眼,她看见翠竹在车门口,那自己身旁的是谁? 侧头看去,裴少煊和她打起了招呼,“五公主,你终于发现在下了。” 表情依旧是那么欠兮兮的模样。 一想到被男子摸了,姜云舒立即搂紧了衣裳 ,重新带回了头上的红纱,“你怎么在这里!” “在下......” 裴少煊刚要接话,翠竹惊恐的声音盖过了他,“来人啊,他要杀五公主!” 翠竹连滚带爬地进了车厢,扒拉着裴少煊的小腿,对姜云舒痛哭流涕道:“殿下你快跑!翠竹在这里拖住这个丧心病狂要谋害未婚妻的六皇子!” 她用力地拽着裴少煊的衣袍,以至于他的衣领崩坏了两颗,飞出的扣子砸在姜云舒脸上。 姜云舒和裴少煊尴尬一视,她扯出一个假笑,试图让裴少煊忘记翠竹对他干的事情。 可惜并没有什么用处。 她心道糟糕,现在翠竹得罪了裴少煊,她还怎么怂恿裴少煊帮自己干事情? “谁要杀五公主?” 提剑的萧庭言,气势汹汹地掀开车帘。 只瞧见护主的翠竹控制住裴少煊,他顺着姜云舒的视线看去,裴少煊领子敞开,里面松散的里衣凌乱的可以看见主人若隐若现的锁骨。 他默默地放下车帘。 这哪里是谋杀五公主,看着更像是北辰六皇子被她们主仆二人非礼了。 姜云舒叹气,扶额。 萧庭言的表情一看就是误会了。 “翠竹不要无礼,你先退下吧。” 翠竹瞧了瞧姜云舒,又看看裴少煊,不甘不愿地走了出去。 姜云舒侧过身子,给裴少煊留出整理衣衫的空间。 “抱歉,翠竹她就是太担心我的安危了,才对你做出不举的行为,希望你不要介意。” 她内心忐忑,裴少煊身后有强大的玄冥楼支撑,就算没有她的支持,想要拿下北辰的皇位也是指日可待。 “这样挺好的。” 裴少煊简单地理了理衣衫,胸前那一片的布料还是垂着,但已经比刚才袒露的样子好多了。 姜云舒有些意外,“你,说的不会是气话吧?” “手下的人对你忠心耿耿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裴少煊打趣道:“还是说,刚才的事情是你们主仆两人合谋好的?” 姜云舒立马否认,“我们姜国人才不会趁人之危!” “真的吗?” 裴少煊故作沉思,背着手,视线看向别处,“第一次见面是谁强吻了在下?” 他手指点在唇瓣上。 姜云舒不自觉地抿唇,莫名的心虚在身体游动。 裴少煊几步来到她的面前,掀起头纱,露出底下画上精致妆容的巴掌脸。 刚才他没有细看,仔细一瞧发现此刻的姜云舒比以往的清冷多了些艳丽, 更加动人。 裴少煊被惊艳的亮起了眸光。 姜云舒磕磕绊绊答道:“纯,纯属意外。” “那再意外一次吧。” 他托起姜云舒的脸,在她惊讶的目光中,覆上了唇瓣。 她的脑子一下就宕机了,任由裴少煊的舌头滑进口腔吸吮。 一阵深吻后,殷红的唇脂留在了裴少煊的唇上。 姜云舒呆呆愣愣,脸红的像是红屁股。 裴少煊看着和平常嚣张跋扈不一样的她有些好笑。 明明两人不是第一次了,她还是这么害羞。 姜云舒脑子循环播放刚才的画面。 他,他怎么这么大胆说亲就亲?! 上一次自己是事出有因,他这次算什么回事! “你不会还再回味刚才的吻吧?” 裴少煊轻飘飘的一句话直击姜云舒心灵。 他怎么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被猜中心思的姜云舒手足无措,“我是,我没有,你别想那么多!” “我们都已经要成为夫妻了,不如再来一次。” 裴少煊的手再次摸上姜云舒的侧脸,目光柔情,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根根丝带缠住她,令她无法脱离。 “裴少煊,你给我出来!” 马车外传来裴嵩气愤的声音,打断了裴少煊的动作。 第32章 气急败坏四皇子 裴少煊的眼神冷了下来,宛如冰封多年的寒霜。 他松开手,语气充满惋惜,“真可惜,不能继续了。” “在下先去应付不知趣的人,路途遥远,在下不会让殿下寂寞的。” 他嘴角勾起一抹很暧昧的笑意,话语尽是撩人,让人一不小心就会陷入进去。 姜云舒砰砰砰的心跳声,随着裴少煊的离开渐渐恢复。 她在翠竹搀扶下,走下了马车。 一下来就看见裴嵩指着裴少煊的鼻尖大骂。 “你这个废物来这里做什么?” “一个卑微任人踩在脚底的废物,怎么敢想和本皇子一路同行的!” 裴少煊保持着笑意,任由裴嵩用多恶毒的言语辱骂。 一旁的姜云舒仅仅是听着,都想上去给无理取闹的裴嵩几巴掌。 作为被针对的失宠皇子裴少煊,他内心是怎么想的,这么多年他又是怎么熬的? 姜云舒不敢想象。 裴少煊越是无所谓,裴嵩越是气急败坏,甚至动手一掌落在了他的脸上。 裴嵩涨红着脸,“你个狗娘养的东西,还在这里装什么装!” 裴少煊瞳孔微缩。 舌尖抵在被打的那一侧肉壁,他看向裴嵩,漆黑的瞳孔尽是压抑的怒气。 “你再说一句 。” 低沉的声音中夹杂危险的气息,宛如即将暴走的嗜血野兽。 裴嵩被他盯得害怕,直接躲在了齐辞珏的身后。 牵扯进来的齐辞珏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找到靠山的他,在后面叫嚣着,“本皇子说的都是事实!” “裴少煊,你敢动本皇子一根手指头,齐将军立马就会解决掉你!” “回到北辰,父皇也会下你死罪!” 裴少煊听后玩味一笑。 “四皇兄,你觉得我现在能站在这里和你说话,难道没有父皇的允肯吗?” 他迈步朝裴嵩靠近,压迫的气息落在裴嵩身上有些喘不过气。 “父皇现下需要到不能离开我的地步,你说他舍得对我动手吗?” 他笑盈盈地说着,话语充满挑衅、炫耀。 裴嵩身形一怔,父皇居然会依靠他?! 简直就是自己今年听过最离奇的谎话! 可当他看见裴少煊把玩起腰间的御赐金牌,他才相信了裴少煊的话。 听到动静的姜晚秋赶来,远远就望见人群中格外扎眼的裴少煊。 喜服在身,衬得病白的他白的让人挪不开眼,下垂的眼透着破碎感,脸上隐隐泛红,更激发了姜晚秋心底不可名状的情绪。 她咽了咽口水。 姜晚秋瞧着裴少煊大步走到了姜云舒的身边,两人有说有笑。 她不难猜出男子的身份,北辰六皇子。 当这个想法出现在脑中的时候,呼吸屏住了一瞬。 开始有些后悔为什么不如当初答应和亲,就不用嫁给现在的死肥猪。 她看着那副猥琐油腻样,连饭都不想吃了。 怪不得姜云舒殷勤的要去北辰和亲,她指尖掐在手心。 姜云舒感受到炙热的目光,她抬眼看去。 发现姜晚秋目不转睛地看着裴少煊,一秒钟也不愿挪开。 她有预感,姜晚秋要遭殃了。 下一秒—— “看什么看!” 裴嵩不管不顾,扯着姜晚秋的袖子就往回走。 他力气十分之大,姜晚秋拗不过他只能顺着。 尽管如此,她身上的衣服不受控制的开始向下滑,两只手混乱的抓着衣服。 她带着示弱的语气求饶道:“四皇子,四皇子轻点,晚秋的衣服要掉了。” 而怒气上头的裴嵩现在根本听不进去,以为是姜晚秋找出的借口。 “你现在是本皇子的人,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裴嵩加重了拽着的力道,阿离冲上去挡在手忙脚乱姜晚秋的后面,避免她的走光。 最后姜晚 秋以滑稽的形象在众人眼前消失。 “参见六皇子。” 裴少煊斜了齐辞珏一眼,似笑非笑,“免礼。” 齐辞珏问出心中的疑问,“六皇子来到这里的原因是......” “接六皇妃。” 意料之外的答案。 “这里有卑职和其余副将,六皇子无需担忧姜国公主们的安全。” “齐将军什么时候这么多管闲事了?” “本宫不过是父皇派来恭迎两位公主,姜国如此有心献出两位貌美如花的公主,倒是出乎本宫的预料。” 他讥笑着,仿佛在说齐辞珏连个胖子裴嵩都看不好,弄出这么让北辰不堪的事件。 被一个女人下了药,还被强上了。 齐辞珏垂着头,不再多问。 “是卑职失职,回去后会和陛下请罪。” “知道就好,赶紧离开本宫的视线,等下本宫发病了,可不管你是谁。” 漫不经心的裴少煊,玩弄着姜云舒掉落的发丝。 闻言,齐辞珏作礼离去。 萧庭言看着他的手指,拿出剑鞘抵在了他的手背上。 裴少煊视线投了过去,“萧小将军什么意思?” “手,挪开。” 萧庭言语气强硬,丝毫没有因为对方贵为皇子而变得柔和。 瞧着意气风发的萧庭言,裴少煊察觉出一丝不对。 他眯起双眼,阴阳怪气道:“姜国的将军还兼管宫中的嬷嬷?” 姜云舒嗅出一股火药味,她挪开裴少煊的手,站在两人之间当起了和事佬。 “你们别吵了,一个皇子,一个将军,可别让人看了笑话。” “是他先挑起的。” 两道声音异口同声。 姜云舒看着倔强如牛的两人,叹了口气。 怎么都和小孩一样。 她凑到萧庭言耳边,轻声道:“他是北辰六皇子,虽然不受皇帝宠爱,但也是我日后相处的夫君,要是关系僵硬了,我在北辰岂不是难以生存。” 萧庭言侧过头想要再说几句,却发现姜云舒距离自己只有一掌。 他迅速拉开了距离,“行,行吧,殿下不计较,那萧某也没什么话好说的。” 说完,萧庭言就朝着队伍前头走去。 姜云舒呼出一口气,总算是劝走一个祖宗,现在应该是吵不起来了。 “皇妃,你们可真亲切啊。” 裴少煊幽幽地走到姜云舒的身旁,呼出的气息让她毛骨悚然。 “在下可真羡慕你们,不像在下,挨了一巴掌也无人关心。” 他抚着泛红的面颊,把自己说的无比可怜。 第33章 裴少煊,你怎么中了慢性毒! 马车内。 姜云舒拿出打湿的方帕,敷在裴少煊开始红肿的脸颊。 裴少煊倒吸一口凉气,娇气的抱怨道:“殿下,痛,再对在下温柔点吧。” 无辜的目光对上姜云舒,加上微乱的发丝,让人无法拒绝。 似乎有什么射中了姜云舒的内心。 她眼神凶狠,威胁道:“裴少煊,你再这样本宫就把你从车上丢下去。” 尽管如此,手上的动作却变得轻柔无比。 裴少煊唇角微微上扬,心情从极阴转为极佳,看着姜云舒的眼神缱绻迷离。 见到有明显消肿,姜云舒收回手,把帕子晾在一旁。 看着裴少煊乖巧地面对自己,丝毫没有要挪屁股走人的模样。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她顶着笑脸开口道:“你可以走了,慢走不送。” 暮色即将降临,萧铮说的人马上就要出现了,可不能让裴少煊坏了她的好事。 说着就要站起身赶走碍事的裴少煊。 结果遭到裴少煊往后一拉,直直倒在了他的怀中。 “你这是干嘛!” 受到戏弄的姜云舒挣扎着就要起身。 裴少煊一把按住她的脑袋,在她耳畔低声说道:“别乱动。” “有人在偷窥 我们,就在你右后方。” 闻言,姜云舒一动不动地趴在裴少煊胸前。 她的心脏漏了一拍。 现下只是刚出姜国,暗中的人就坐不住脚了。 “那现在怎么办?” “和刚才一样,别露出马脚。” 姜云舒从裴少煊的身上起来,不动神色的透过余光环顾了四周。 她没有发现异常,深深怀疑是不是裴少煊在打趣自己。 就在她走神之际,裴少煊摆弄她的脸面朝自己,“难道说皇妃舍得在下再挨一次打吗?” “皇妃刚才也看见了,四皇兄脾气暴躁,在下要是又遇到这样的情况,皇妃不心疼吗?” 说罢,他轻咳几声,脸色也变得煞白。 瞧着裴少煊已经进入状态,姜云舒内心不禁夸赞,这入戏能力比京城中的戏子还有厉害。 她立即板着脸,“本宫与六皇子尚未成亲,怎么好独处在一个车厢内共度一晚?” 裴少煊眸中的光黯淡下去。 “既然皇妃这么认为,在下也不会强求。” 他浅浅点头,起身要走出车厢,没出两步扑倒在地。 姜云舒的一颗心提到了喉咙,“裴少煊!” 她上前翻过裴少煊,只见他嘴角溢出血,衬得煞白 变得更加诡异。 戏演的额外逼真,她出现了不好的想法。 “裴少煊你醒醒啊!” “裴少煊,你答应我的事情还没完成呢,不许你死!” 姜云舒气息颤抖,将人抱在怀里,用力拍打着他的脸还是毫无反应。 此刻她希望自己的想法不要得到验证。 姜云舒唤来翠竹,没一会儿,翠竹带着随行的大夫赶来。 ...... 姜云舒焦灼地看着大夫为裴少煊把脉。 大夫的手刚挪开,她便忍不住问出口,“大夫,他怎么样了?” 大夫沉了口气,“他的体内有股慢性毒,要是不找出源头继续使用的话,怕是命不久矣。” 姜云舒僵住,裴少煊怎么会有慢性毒,玄冥楼人才广集不至于连普通的慢性毒都无法解开才对。 “他中的毒是什么?” 大夫又摸上了裴少煊的脉,思索一番答道:“像是蛮人那边的雨花毒,中毒者身体会变得衰弱不堪,最后枯竭而亡。” 姜云舒心中亮起一道希望,能看出是什么毒,凭借玄冥楼解药不就轻而易举? 她激动的追问道:“那解药在哪里可以采摘?” “解药是名为太阳树的百年树根,可现下基本 没有哪国和蛮人交好,要是想要拿到颇为困难。” 大夫摇摇头,瞬间让姜云舒的心情一落千丈。 蛮人武力超群,不爱和其余国家拉帮结派,最是让人头疼也是让人放心的国家。 “卑职先用银针暂时封住,过半个时辰再取下就好。” 大夫掏出针包,拿出一指长的银针插在了裴少煊的脑顶。 “若是殿下没有其他事情,卑职就先退下了。” 姜云舒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翠竹带着大夫退离了车厢。 裴少煊缓缓睁开眼,发出沙哑的声音,“我又晕了?” 姜云舒双眼亮了亮,将晾好的水递到他嘴边,“喝点水。” “嗯,晕了有一会儿。” 她回答着裴少煊提出的问题。 想到裴少煊说的又晕了,她开口问道:“你经常这样吗?” 裴少煊喝着她递来的水杯轻嗯一声。 姜云舒双眼透着担忧,又想起刚才裴少煊说的有人偷听,戒备地扫视了几圈。 “他走了,殿下可以放心说。” 姜云舒疑惑颇多,明明刚才裴少煊才醒,怎么如此轻易知道人走了没有。 裴少煊看出她眼底的疑问,眼角微微弯起,“在下可以感知到每个人的气息, 那个人的气息消失了。” 姜云舒恍然大悟。 可又感到不对,反应过来的她睁大双眼,“你是怎么知道本宫在想什么的?” 面前的裴少煊像是拥有读心术的毒蛇,让人望而生畏。 “殿下的心思都写在脸上,在下想不知道都难。” 秀眉微微皱起的姜云舒又问道:“那你知道自己中毒吗?” “嗯。” 简单干脆的承认,姜云舒感到意外。 碍于现在裴少煊告知自己的事情,里面并未包含玄冥楼的存在,她只好吞咽下肚。 冰凉的触感抚平了她紧皱的眉间,像是注入了清凉无比的清泉,感到一阵舒意。 “殿下是担心在下的生死吗?” 裴少煊紧盯着姜云舒,眼神好似在说,你就是担心在心,快点承认吧。 姜云舒别扭地拉开距离,口是心非道:“本宫是担心没人完成答应的事情。” 他了然一笑,以哄小孩的口吻说道:“是是是。” 话锋一转,他不要脸的顺杆而爬,“殿下那么担心,不如亲自看着在下。” 说罢就又躺在塌上,眯眼而睡。 姜云舒被他赖皮蛇的精神惊呆。 她发誓,再也不同情裴少煊了,不然就是小狗! 第34章 刺杀 夜幕渐渐落下,随着车队走出了树林来到广阔的平地,点点星光增多。 姜云舒和裴少煊争执着便睡着了,她从裴少煊的胸口处醒来。 一阵心虚涌了上来,瞧着还未睡醒的裴少煊感到庆幸。 要是让这家伙知道了,指不定要赖着自己负责。 恰逢此时,马车外响起萧庭言的声音。 “殿下,夜已深了,和亲的车队暂时停在大道上歇息,明早再上路。” “想必殿下已经饿了,萧某已经安排人烤好了肉,殿下过来最大的石头这边就好。” 萧庭言说完,不等姜云舒回应骑着黑马,留下扬起的一片风沙消失无影。 姜云舒十分心累,光是裴少煊一个人都够她折腾,萧庭言这位祖宗又是什么时候得罪了? 不过眼下已经到了舅舅所说的时候,她得赶紧下去和那人汇合。 她起身迈步,手腕被人握住。 不用猜,后面那人肯定是裴少煊。 姜云舒回过头,不出意外的看见裴少煊摘掉头上的银针,拉着她的手不愿松开。 “刚才和殿下搭话的男子又是谁,要是在下肯定等殿下回话再离去。” “殿下白日不是还说要照看在下,现在怎么要丢在下一个人?” 他无辜地看着姜 云舒,根本没有注意到这其实都是他自己强加给姜云舒的。 裴少煊的问题一个接一个的砸在姜云舒的头上。 感到心累的她,揉着太阳穴,“姜国骠骑将军之子,人家只是公事公办,你方才不是还睡着,本宫想着晚点喊你。” 怎么感觉和裴少煊说话,比宫中的妃子打交道还难? 听到姜云舒解释的裴少煊脸色放缓,也不再抛出新的问题。 只是劝说道:“那殿下可要跟他好好保持距离,在下可是会醋的。” 姜云舒借着朦胧的月光,望着他认真的脸庞。 心中说不出的悸动,但又有一道声音在脑中响起。 “你还敢相信男人吗?上一世死得还不够惨吗?” “他可是玄冥楼的楼主,比谢司珩更会玩弄人心,你敢把自己交付给这种人吗?” 那道蛊惑的声音回响着,姜云舒的心平缓了许多,眸中充满了晦暗不明的情愫。 ...... 翠竹手中抓着好几把烤兔肉,探头探脑地望着姜云舒的身影。 她嘴中嘟囔道:“殿下怎么还不来,这烤串都快凉了。” 蹲坐在一旁撸串的萧庭言阴阳怪气道:“怕不是那个六皇子缠着她,分身乏术罢了。” 一想到裴少煊那张 勾人的脸,用着小狗一样的眼神贴在姜云舒身边就心烦。 像是家里用心种的白菜被人拱了。 他用力地咬下肉串泄愤。 “本宫这不是来了吗?” 姜云舒的声音从翠竹身后传出。 她惊喜地转过身要和姜云舒分享手中的美食。 低下头看见裴少煊牵着姜云舒的手,他挂着淡淡的笑容,仿佛下一秒就要拜天地入洞房。 先入为主的翠竹,依旧觉得裴少煊不是什么好人。 一把将手中的串塞给了萧庭言。 莫名被牵连的萧庭言大喊道:“哎,翠竹姑娘!” 翠竹恍若未闻,阴恻恻地来到两人之间,拆散了他们。 得到解救的姜云舒给翠竹投去欣慰的目光。 翠竹误认为那是对裴少煊的依依不舍。 整个人挡在姜云舒的面前,奋力地挥起双臂,“殿下别看了,男人不入眼,万事都成神!” 姜云舒噗嗤一笑,被她不知道哪里学来的话给逗乐。 原先不悦的裴少煊,瞧见终于展露笑颜的姜云舒,也心甘情愿让翠竹插在他们之间。 他意识到自己对姜云舒总是有些特别的。 裴少煊垂下眼帘,上一次对其他女子这般,还是两年前的大理寺少卿之女。 姜云舒擦去笑 出的眼泪,“翠竹,本宫去篝火旁拿下最新鲜的烤串,你和六皇子在这里等着我。” 她不能再浪费时间在这里了。 说罢,她就朝着稍有距离的篝火走去。 翠竹见状,唉声叹气地坐在萧庭言旁边,拿回自己的烤串在一旁和萧庭言吐苦水。 似乎两人都讨厌裴少煊的共同点,聊得格外欢快且话多。 而在两人身边的裴少煊左耳进右耳出,压根没有把两人小孩子的行为放在心上,目光紧紧跟随着不远处的姜云舒。 姜云舒四下张望,周围着装统一的士兵稍多,根本分不清哪一个才是萧铮所说的安排之人。 她只好坐在篝火旁边等待。 “殿下,卑职来迟了。” 余光旁突然多了一道身影,姜云舒侧头看去,是一身步兵打扮的士兵。 他垂着头,看不清真是面貌,只是声音有些尖细。 “无碍。” 姜云舒向步兵靠近,她压低声音,“现在说说具体调查情况,人多口杂,尽快说完。” 她观察着周围,只要有人凑过来偷听,她就让楼弃当场击毙。 姜国不需要一个叛徒掺杂在军队之中。 “是。” 步兵依然是低垂着头,双眼却一直窥看姜云舒的举动。 他从靴 中悄无声息地掏出一把匕首,步步靠近姜云舒,“卑职现在就和殿下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两人只有一臂之距时,步兵高高扬起匕首,朝着姜云舒就要刺下。 “受死吧,狗皇室!” 步兵恶狠狠的高声大喊,匕首的反光闯入姜云舒眼中。 她闪身躲去,还是被刺到了手臂,嫁衣也变得破败。 伤口略大,鲜血不停的向外涌出。 周围的步兵吓傻了,他们鲜少见过这个场面,一般只是护送皇室,如今更是连忙都帮不上。 姜云舒摔在树叶堆中,她用手盖在伤口,泥土夹杂在伤口上,令人更加难忍。 楼弃翩然落下,长剑挡下了步兵再次刺来的匕首。 他回头对姜云舒催促道:“殿下,你快走!” “我去找援兵过来!” 姜云舒慌不择路的往回跑,一眼就看见应声赶来的裴少煊几人。 她额头冒着冷汗,像是看见救星一样和萧庭言说道:“快,快去救救楼弃。” 萧庭言打量着她的伤口,嫁衣下皮肉几乎脱离。 他还答应父亲好好照顾姜云舒,眼下不过几天就出了这种状况。 他挪开目光把她交给翠竹。 “殿下你好好休息,庭言去把那个人的项上人头拿下。” 第35章 真正要和本宫会面的人是你 姜云舒感觉全身力气如溪水般流走,她眼睛半阖,即将就要睡着。 耳边听见悉悉索索的碎叶声和兵器碰撞的声音。 她强迫着自己睁开双眼,眼神却模糊的不像样。 只能看见一团黑的东西,朝着自己就要扑来。 “保护五公主!” 张副将挥剑高喊,一瞬间其他人将姜云舒几人围在圈中间。 姜云舒以前从未觉得自己有多重要,如今只是刚踏上和亲之路,便有人想要刺杀自己。 她还真是引人注目。 可现在她好累,需要睡一觉。 一觉之后再来将那些人斩杀殆尽吧。 姜云舒这么想着,渐渐合上了眼。 “殿下!” 翠竹眼睁睁看着她的手垂落,泪几乎是夺眶而出。 裴少煊脸上出现少有的慌乱。 他咬紧牙间,看向步兵的方向,暗中弹出一个银针扎在了他颈部。 步兵应声倒地。 这个步兵实力高的惊人,更何况有其他黑衣人相助。 楼弃和萧庭言一边防御,一边赶忙回来保护姜云舒。 那群人忽然掉头捞起步兵,一跃而起,跳入树林中消失无影。 黑衣人们来的迅猛,离去的原因也让人摸不着头脑。 裴少煊一把 从翠竹怀中夺过姜云舒,将人打横抱起,“翠竹姑娘,你快去喊大夫过来,在下先把殿下抱到车厢。” 翠竹有些犹豫,却别无选择,只能听从裴少煊的话。 躲在暗处的姜晚秋咬着手指,望着裴少煊怀中的姜云舒,只恨她为什么不死在这次刺杀中。 这样她就可以顺势嫁给裴少煊,有一个完美长相的夫婿。 而且他本就不受宠,自己想要怎么鞭打他都无人相助,说不定乐见其成。 她面前仿佛浮现出一个画面,裴少煊半跪在地,白皙的胸膛泛着鞭打的红印。 简直让人无法挪目。 臆想着,姜晚秋笑出了声,同时一个坏心思也油然而生。 ...... 大夫再次来到姜云舒的马车内。 这一回,他眉头紧皱,脸上的表情也不大好看。 他简单给姜云舒包扎后,长叹了一口气,“五公主忧虑重重,加上失血过多一时半会儿无法醒来。” “老夫在五公主的伤口做了处理,但是接下来马上要经过大漠,出了汗,创面怕是不好恢复。” 不好恢复,意味着将留下一道大疤,如今的世道皆爱美。 爱美的女子,怎么会允许一巴掌大的疤痕,留 在自己身上? 里面陷入一阵沉默。 裴少煊心绪复杂,投向姜云舒视线的饱含愧疚。 “是萧某保护公主不利,今夜自罚守着公主,那群黑衣人目标明确,说不定还会杀回来。” 萧庭言忽然出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坐在塌边的裴少煊感觉好笑,自己的未婚妻还需要别人来看着? “萧小将军应该是守卫整个和亲队伍吧?” “如此殷勤,怕不是要对在下的皇妃意图不轨?” 说话间,他的眼神充满杀气,不如表面透露出的病弱。 大夫突感不妙,寻了个借口离去。 “你!” 萧庭言被他回怼的哑口无言。 裴少煊只说对了一半,他留下确实有目的,但不是裴少煊所说的图谋不轨。 “你们别争了,就让萧小将军陪着本宫吧。” 榻上的姜云舒已然醒来,她面色病白,整个人看着虚弱至极。 不等其他人开口,她就催促着除萧庭言以外的人离开。 不甘心的裴少煊还想要多说几句,就被翠竹请出了马车内。 直到里面只剩下姜云舒和萧庭言两人,靠着枕垫的姜云舒将将开口,“舅舅说要和我会面的人是你吧。” 她的话 砰地砸到了萧庭言身上,他没有慌张,而是顺着姜云舒的话说下去。 “殿下,你是如何猜到的?” 姜云舒扬起头,看向萧庭言,“如果真的有舅舅所说的传话人,为什么不是你?” “你是萧家人,信任你总比信任一个外人好。” 他抬起眼皮子,第一次好好打量起这位绯闻飘上天的五公主。 镇定自若,自信大方,丝毫没有刚遭到刺客暗杀的担惊受怕,更像是见多了这种场面。 一息之间,猜到了他们的整个计划,和真正的会面人。 他开始相信父亲所说的话。 五公主会改变萧家和皇室的关系,他们此等忠臣可以在战场上大展拳脚,不再听着文官的指挥做事。 萧庭言心中对五公主的偏见,在悄无声息地放下。 他咧嘴一笑,点头应下,“五公主猜的极对。” 转而,他面色凝重起来,“殿下上次让调查的都已经有了眉目,军中和此次和亲队伍都有掺杂一些没有户籍的人。” 没有户籍是绝不可能当兵的。 姜云舒得出一个结论,“有人收买了尚书令。” 对于她的聪慧,萧庭言有些哑然,他继续道:“殿下说的不错,尚书令掌 管每年征兵,最后入兵的名单都要经过他手检查,若非他同意那些人不可能入军。” “而且军中对于户籍并不会一一勘察,尚书令这一行为根本无人能发现。” “我们在军中发现几个有些异样的人,柳鸣、慕容云、张雄,三人都为副将,但慕容云是太子殿下的亲卫。” 姜云舒知道这个人,她也想早点铲除掉慕容云这个隐患,但是皇兄极其信任他。 根本无人能撼动慕容云在他心中的地位。 她嘱咐道:“你们额外盯着慕容云的行动,他作为皇兄的亲卫,知道的信息太多了。” “很快就到秋猎了,要是慕容云要参加,你让舅舅多安排点事情给慕容云,最好忙得脚不沾地。” 她得阻止慕容云参加。 就是在这一次,皇兄右手失去了两根手指,连握笔都不稳。 朝堂中甚至有人谏言,姜景泽不是命定的天子人选,逼着父皇换太子。 萧庭言应下,“是。” 他别别扭扭,始终不说出下一句。 姜云舒瞧出他的犹豫,“说吧,是关于谢司珩的?” 萧庭言重重点头,他内心挣扎一番,才缓缓开口。 “我们发现谢司珩跟宫中凝昭仪有染。” 第36章 真正该嫁给六皇子的人是我 这一消息让姜云舒失了神,连手中的瓷杯都摔落在地。 上一世直到死,都没有发现他们两人的关系。 伪君子谢司珩藏得还真是深。 萧庭言瞧着姜云舒的状况,就知道她还没有放下谢司珩。 果然和京城传闻的一样,他心存的偏见又上涨回来。 “萧某所知的都告知殿下了,那萧某就先走了。” 两人的关系再次变得生疏不已,姜云舒望着他离去的背影。 心里想着如何让萧庭言完全信任自己。 如若还是这样,她只能找舅舅换个年轻有为的小将军,做自己的左右手。 裴少煊弯身进入马车内,一进来就看见姜云舒盯着某处出神。 他嘴里满是酸话,“殿下可是在想萧小将军。” 眼神幽怨的像是小媳妇看见了丈夫出轨。 闻言,还未反应过来的姜云舒点了点头。 她确实在想和萧庭言相关的事情。 裴少煊快步行至榻边,将她的脑袋靠在自己肩膀处,“现在殿下眼前的人是在下,就先看看在下吧。” 祈求的话语,到了他的嘴中,变得是强硬的要求。 现下的姜云舒他轻柔地托着姜云舒下巴,手心传来娇软的触感,又能感受到硬硬的骨骼。 他说道:“殿下,你瘦了。” 姜云舒没 有反驳,和亲的路上舟车劳顿,没吃好也没睡好,怎么会不瘦呢。 裴少煊紧紧相握着她的手,力道逐渐加重。 他低着头,看向已经进入睡乡的姜云舒承诺道:“殿下跟了我,以后一定会白白胖胖的。” 紧紧摸索着她每一根手指,在依偎的幸福中睡去。 …… 姜晚秋蹑手蹑脚地走到姜云舒马车下。 深怕被裴嵩的人给发现,让她另外一只眼睛也变得紫红起来。 阿离拽着姜晚秋的衣裙,紧张的四处张望。 “殿下,我们这样不好吧,里面还有五公主,奴婢怕……” 姜云舒的厉害她们算是见识到了。 那一次教训给姜晚秋主仆二人留下的伤害,她们到现在还记得。 姜晚秋直到出嫁前都不敢出门,连她的公主府中都有人谈论,她气不过把人活活打死。 却更加坐实了自己给姜云舒狗爬的事实。 一想到这些,姜晚秋变得气愤不已。 她一把抽回自己的衣裙,给阿离留下狠话,“本宫与你主仆一场,要是能继续就给本宫守在这里!” 不管三七二十一,姜晚秋转身就钻入马车中。 红袖之下握着一瓷瓶,作势就要旋开瓶塞。 一抬头,看见裴少煊正警惕地看着自己。 “四皇嫂,你怎 么出现在这里?” 他眯起双眼,打量着宛如过街老鼠的姜晚秋,心中警铃大作。 姜晚秋暗道,坏了,怎么有个碍事的。 她尴尬一笑,又将瓷瓶扭紧。 “当让是来看看皇姐伤事如何了。” “六皇子你怎么在这里,晚秋记得你们还未成亲,如此不妥吧?” 瞧着五官硬挺、面容俊朗,身上散发出破碎感的裴少煊。 姜晚秋不经意舔了舔唇,她真是迫不及待要尝一下像裴少煊这般的男子了。 裴少煊看出她龌龊的心思,发出一阵闷笑。 他小心翼翼把姜云舒放平。 被他动作弄醒的姜云舒,刚要睁开眼,一张大手就盖在双眼上。 她静静听着两人的交谈。 “四皇嫂是什么意思,在下听不太明白。” 裴少煊故作糊涂。 姜晚秋则以为他在和自己玩欲情故纵。 “六皇子,我们都尚未成亲,而且原本要嫁给你的是我啊。” 她一边用最魅惑的语调说着,一边朝裴少煊靠近。 每走一步,她便一步步褪去身上的嫁衣。 装睡的姜云舒听到差点没笑出声,急着将裴少煊这个烫手山芋转交给她的是谁? 姜晚秋说谎话还真是连草稿都不打。 榻上忽然又增多了一人的重量。 她猜 ,是姜晚秋坐了上来。 姜晚秋得偿所愿的扑在裴少煊,他甚至伸出手揽住自己。 她心中狂喜,她就知道以自己的皮囊和魅力,鲜少能有男人可以拒绝。 俗话不是说,男人从不会拒绝贴上自己的女人。 为了远离凑上来的姜晚秋,裴少煊的脑袋和身子差点分家。 余光中,他瞥见嘴角微微扬起的姜云舒。 裴少煊同样勾起唇角,另一只手偷偷摸索到姜云舒的大腿,轻轻一捏。 姜云舒身子僵住,刺激感和疼痛一并传来。 她有些羞怒,要是被姜晚秋给发现怎么办,他们不就得和姜晚秋留下个不好的名声? 裴少煊知晓姜云舒被自己的动作影响,伸出手在她手背轻轻拍动,以示安抚。 他耳尖微动,听见了独属于裴嵩的沉重脚步声。 裴嵩怒气冲冲,托着肥重的身躯大步流星在好几个地方穿梭。 直到看见姜晚秋的贴身侍女阿离,怒气噌的一下爆发出来,“你家主子去哪里了,叫你家主子来服侍本皇子!” 阿离神色慌张,目光不自觉地瞄向一旁姜云舒的马车。 “四,四皇子,我们殿下……” 察觉到她偷瞄动作的裴嵩,一把推开手在马车旁的阿离。 “给本皇子让开,我倒要看看里面的 人是谁!” 里面的姜晚秋,正使出浑身解数勾引裴少煊。 食指点在裴少煊的唇瓣上,“六皇子你就不要装傻了。” “难道你皇兄将我抢去,只留一个样样不如我的皇姐给你,你不觉得内心不痛快吗?” 姜云舒想,要是让姜晚秋直到自己是被主动放弃的那一个,裴少煊选择的是她,想必是要气炸了。 不过她更想要看见裴嵩和姜晚秋互掐起来,两个自私又狂打的人,到底谁会更胜一筹。 裴少煊挪开视线,姜晚秋只当是他被人戳破了心思,有些不好意思罢了。 这反而把 姜晚秋食指一路从喉结、胸口,下滑至大腿根处。 她几乎靠在裴少煊的身上,在他的耳畔,吐出暧昧的气息。 “六皇子,不如以后我和你一起,就让皇姐去服侍四皇子吧。” 地上掉落姜晚秋身上繁琐的嫁衣,最后的里衣随着姜晚秋的双手拨弄,也马上要落下。 察觉到门帘动静的裴少煊问道:“四皇嫂就这么不愿嫁与四皇兄吗?” 姜晚秋嗤笑一声,“那么个肥猪,谁想给他做侧妃,就算是正妃我也不愿!” “好啊,你个贱女人,上这里去勾引这个废物了!” 见此情景的裴嵩拽着她的头发,重重的把她摔倒在地。 第37章 该死的女人,让你勾引那个废物! “啊!” 头皮的牵扯让姜晚秋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声。 姜晚秋泪流满脸地哀求,“四皇子你快松手。” 可气头上的裴嵩根本听不进去,她扬起头顺着力道,试图能够减轻一点疼痛。 周遭出现这么大声响,姜云舒无法再装作恍若未闻。 她睁开双眼,佯装方才醒来。 在裴少煊的撑扶下勉强坐起,她语气虚弱地问道:“八皇妹和四皇子这是什么意思,专门来到本宫的马车内来打情骂俏?” 被压在地上,和木板近距离贴近的姜晚秋翻了个白眼。 谁打情骂俏跟要命一样! 裴少煊冷哼一声,瞪着他们,“五公主最好是少说点话,本皇子的心情现在可是非常不佳!” 姜云舒主动依偎在裴少煊的怀里。 裴少煊身形僵了半瞬,立马又恢复平常的样子。 因姜晚秋生出的不悦,一刹那被姜云舒亲的欣喜而抚平。 他笑得满面春风,眼尾微微上扬。 这一举动,反而引起了裴嵩的不满。 他看着盖着红纱的姜云舒,和比自己好看不知多少倍的裴少煊,两人依偎在一起的幸福画面。 嫉妒让裴嵩气红了双眼,松开了姜晚秋的头发。 趴 在地上的姜晚秋用力地呼吸,方才感到自己活了过来。 他大步上前,拽着裴少煊的领子大声骂道:“废物东西,是你先勾引我侧妃的吧,在你来之前一切都好好的!” 他将一切都怪在裴少煊的身上。 靠在裴少煊怀中的姜云舒开口说道:“四皇子,你在这里闹事,本宫或者八皇妹出了什么好歹,北辰该怎么以理服人呢?” 和亲公主路上遭难死去,姜国便有了理由借口开打,说不准还有其他邻国帮扶姜国。 到时候北辰自身难保,大抵会后悔把这个蠢钝如猪的四皇子带来。 不知政事的裴嵩张大嘴巴,简直不敢相信有人在教自己做事。 “你算什么东西,胆敢指责本皇子!” 他看向姜云舒,出手拽在她的衣领上。 姜云舒头上的红纱,随着大幅的动作飘落在地。 她暗道糟糕,自己掩盖那么久的面容,是准备在到了北辰尘埃落定后才揭开,让裴嵩给惦记上并不是件好事情。 可现在因为裴嵩的粗鲁举动,一切都提前了。 原先愤怒的裴嵩看见精致面容、十分亮眼瞩目的姜云舒,一时间呆楞住了。 她,怎么和第一次见面的丑陋不一样。 别样的视线让姜云舒感觉颇为难受,她心生一计,脚伸到了裴嵩后面。 想要退步的裴嵩被绊倒,直接给姜晚秋和裴少煊行了大礼。 她故作无辜,“哎呀,四皇子你怎么跪下了,本宫虽然要你道歉,也不必行如此大礼啊。” 裴少煊瞧着古灵精怪的姜云舒,她眼底尽是狡黠和恶作剧后的得意。 遮掩的素手下是偷偷窃喜的嘴角。 除了北辰皇帝,裴嵩第一次行这么大的礼。 当中丢了面子的裴嵩气愤地抬起头,要找姜云舒算账。 但当对上姜云舒那双好看的眸子,那股怒火戛然而止。 这么美的美人应该是属于他的,怎么可以给贱人生下来的废物! “姜国就让这么个货色来陪本皇子,不如五公主你来,本皇子就不计较了。” 裴嵩激动的浑身哆哆嗦嗦,“民间常说凡是要讲一个先来后到,我们可比你和六皇弟见面早。” 忍着伤痛的姜云舒,一巴掌落在了裴嵩脸上,沉声道:“四皇子,你已经在姜国和本宫八皇妹拜过堂,难道要始乱终弃吗?” “还是说始乱终弃是你们北辰人的习俗?” 裴嵩捂着霎时间红起来的脸颊,自顾自地笑 了起来,他只当是姜云舒在和自己进行前戏。 “五公主就别绕来绕去了,快从了本皇子,不然就别怪本皇子用其他的手段了!” 满身是汗的他笑得猥琐,上手就要抢走姜云舒。 “四皇子,请住手!” 众人循声看去,车帘处站着眉头紧皱的齐辞珏。 他看着地上的姜晚秋,和即将下手的裴嵩,脸色沉了三分。 停下的裴嵩心有不甘。 碍于母妃特意警告他,齐辞珏在北辰的身份和地位,他只好礼貌回应,“齐将军来这里做什么?” “属下来确认下四皇子的安危。” 裴嵩不耐烦地挥挥手,“本皇子还没死,可以滚,走了没有!” 姜云舒对上齐辞珏的目光,两人互相点点头,在暗中达成了共识。 她对裴嵩今晚的事情进行保密。 相应的,齐辞珏要带走裴嵩不再闹事。 面对裴嵩地驱赶,齐辞珏仍旧在那里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仿佛裴嵩不走,今晚他就在那里给住下了。 齐辞珏的眼神紧紧跟随在裴嵩身上,以至于让裴嵩了无生趣。 他放弃抵抗,“行行行,本皇子跟你走。” “等到回了北辰,本皇子一定要父皇换掉你!” 裴嵩小声地嘟囔,不屑的眼神在齐辞珏脸上带过。 就在裴嵩即将出门之际,姜云舒望着拼命摇头的姜晚秋提醒道:“四皇子要走,不如帮本宫把八皇妹一起送走吧。” 她扶着脑袋,做出浑身虚弱的样子,“本宫身子实在是病弱,劳烦了。” 姜云舒的一句话,让裴嵩再次注意到姜晚秋。 怨气和怒气交织在一起,他扯着姜晚秋头发的力道相比刚开始更加重了。 “啊!” 紧接着,一脚踹在了姜晚秋的身子上,“你个贱人,死贱人,本皇子还没死你就想着找别的男人!” “今晚无论如何,你都别想跑了!” 无论姜晚秋如何求饶,上了头的裴嵩也不愿松手。 一旁的齐辞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闲暇之心再去管姜晚秋生死。 马车内的嘈杂声和跌宕起伏的叫声,吵醒了离的近的萧庭言和一众士兵。 就在众人疑惑的时候,裴嵩拖着衣衫凌乱的姜晚秋走了下来。 面对众人探究的目光,他凶狠的回怼道:“看什么看,再看把你们眼珠子挖出来!” 待他们消失在视野中,裴嵩的马车在剧烈晃动,里面传来阵阵姜晚秋的惨叫和压抑的呻吟。 第38章 重大发现 那晚过后,姜晚秋每日郁郁寡欢,整个人消瘦了不少。 一到夜里就被裴嵩拉去马车中,众人深知他们的丑事,秉着看好戏的心理,看破不说破。 有了姜晚秋拦住裴嵩,他们两个达到一众制衡,也不再有空骚扰姜云舒和裴少煊,耳边清净了很多。 没有是非的车队,行路越发顺利,加快的步伐让他们渐渐行入大漠之中。 空旷无一物的大漠没有遮掩,炙热的气温让路途变得似乎延长了一倍。 众人期待的夜幕再次降临,他们获取到暂时的凉意。 另起一堆篝火的姜云舒几人,正围着火堆烤起之前储备的兔肉。 手起刀落的萧庭言,没几下就被烤好的兔肉切割好分割给他们。 拿到食物的裴少煊,撕下一块就准备喂给一旁的姜云舒。 察觉到他动作的萧庭言,侧身挡在了裴少煊的视线前。 彼时,身着便装,素面朝天的姜云舒忙于其他事情,并未注意到他们。 自从那晚裴嵩见过她的真面容后,她也不再如此拘谨。 加上裴少煊的怂恿,她更是把厚重的妆容卸掉。 一切脱离后,她直呼重获自由。 她拿出绑在雄鹰脚上的信笺,展开之 后是萧铮传回的话。 “近日太子殿下勤于朝政,在我和其他将军的配合下,慕容云忙得脚不停歇,没空跟太子殿下呆在一起。” 看到这里,姜云舒紧绷的心放了下来。 只要让慕容云逐渐远离皇兄,到时候在改进一下作战方案,慕容云就算想给其他国家外传也只是个破旧的计划。 但,下一句话让她僵住。 “只是上朝时,陛下神志迷离,早朝没一会儿就草草结束,宫中似乎有陛下不久于人世的谣言,我怀疑同夜夜被陛下召来侍寝的凝昭仪相关。” “可她的背景干净,我们暂无发现。” 信上的内容到此结束,姜云舒心事重重地丢信笺入火堆。 直到信笺被熊熊焰火燃烧殆尽,她始终没有想明白父皇是如何染上慢性毒的。 就算是凝昭仪和谢司珩合谋而为,单凭他们两人怎么可以躲过一重重的膳食检查。 他们之后还有人,那个人可以一手遮天。 见事情结束,萧庭言让道给裴少煊,自己则坐在姜云舒的另一边。 鉴于上一次姜云舒遭遇的事情,萧庭言不能再让类似事件发生,时时刻刻都站在离姜云舒一米远的距离。 尽管对姜云 舒看不顺眼,至少要把她安全送到北辰,完成陛下和父亲交代给自己的事情。 可看着心事重重、双眼无神的姜云舒,萧庭言忍不住开口询问,“父亲在信中说了什么?” 姜云舒侧过头时,萧庭言慌不择路的为自己寻找借口,“你,你别以为我在关心你,我只是想要知道京中近况。” 他慌忙单纯的模样,让姜云舒想起了第一次说谎话的时候。 那日,谢司珩想要进入皇宫,看看姜国宫内的风景。 她满心欢喜替谢司珩打起掩护,最后还是被发现,和谢司珩一并遭了惩罚,两人的关系却因此拉近了不少。 等等! 她知道谢司珩是什么时候开始部署一切的了! 当时在宫门值守的人就是尚书令夫人的表弟,此人顽劣,尚书令为他在宫中寻了个简单差事。 所有的东西在一切串联起来,姜云舒的思绪在此刻变得无比畅通。 激动地拉起了萧庭言的手。 在场的其余人屏住了呼吸,翠竹和张副将两人打量起阴沉着脸的裴少煊。 裴少煊斜眼瞧着两人相握的手,目光满是杀气和厌恶。 两人见状拉远了和他们的距离。 城池失火殃及池鱼, 这个道理他们都懂。 发现重大信息的姜云舒,丝毫没有注意到其他人的变化,“谢司珩和尚书令是一伙的,只要把尚书令门生全部派人盯住,他们短时间内就无法开展下一步,我们也能有充分的时间反击。” 压低的声音里仍然透露出姜云舒的喜悦。 她自顾自地说完,也松开了萧庭言的手。 留下红透半边天的萧庭言独自看着右手发呆。 他,他,他居然被女子握了手! 萧庭言的眼睛震惊的差点掉出,姜云舒的话更是左耳进,右耳出,一句也没有过脑。 姜云舒思考着如何把军中卧底一个个铲除,却被裴少煊揽肩倒向他。 不等她反应,一块肉塞在了嘴中。 她下意识地咀嚼起来,见此一幕的裴少煊终于勾起唇角,不再是黑压压的脸色。 心情变好的他接连投喂了好几回,直到姜云舒吃不下喊停,他才悻悻收手。 察觉到裴少煊异常的姜云舒,咽下最后一块肉,试探问道:“你吃醋了?” 她发现每每自己身边有男子出现,裴少煊的脸就会黑上好几个度,眼神也不似平常看自己那么温柔。 “嗯。” 裴少煊大方承认。 在远 处偷听的翠竹和张副将,惊讶的差点把刚才吃进去的肉咳出来。 目不转睛盯着姜云舒的裴少煊,柔声说道:“再偷听,小心自己的耳朵不保。” 简单的一句威胁,让翠竹和张副将捂耳朵、抿唇,一套流程熟练快速。 裴少煊轻挑眉尾,对他们的行为非常满意。 姜云舒则感到汗颜,“你们怎么还幼稚的和小孩一样。” 裴少煊失笑,上次打雷天姜云舒拉着人的习惯,不知道谁更幼稚些。 但他不会说出口,这是属于他一个人的秘密。 “你别再说谢司珩了,在下不喜欢听到这三个字。” 姜云舒倒吸一口气,差点忘记裴少煊耳力极好的事情了,刚才的话肯定也被他听了进去。 不如干脆顺水推舟,道德绑架下裴少煊协助自己调查。 姜云舒唉声叹气,“六皇子听到了,我也不隐瞒了,想杀我的人应该就是他们。” 闻言,裴少煊点点头。 谢司珩确实有理由杀姜云舒,避免姜国被其他国家拉拢。 他的手覆在姜云舒手背,冰凉的手却传来阵阵暖意。 姜云舒在吱吱响的火声中,听见裴少煊轻声的话语。 “有我在,谁都杀不了你。” 第39章 月光下的携手共舞 裴少煊话音刚落。 萧庭言背着他们做出一副要吐出来的表情。 他平复好情绪,面朝着两人,讥讽道:“六皇子还真是人不大,话说的挺满。” “也不知道六皇子能拿得起几斤的大刀。” 长剑在他手中翻来覆去,一套剑花轻松的挽了出来,映着红橙的火焰,如同萧庭言一样好生耀阳。 姜云舒怔怔看着,眼神额外渴望。 她对这些非常感兴趣,见萧庭言如此行云流水,手更是痒了。 萧庭言眼尾透着肆意嚣张,看向裴少煊的目光是挑衅,“六皇子觉得如何?” 裴少煊唇角扬起一抹笑,双眼定定地看着姜云舒。 不舍地分出一点视线给萧庭言,淡淡道:“一般。” 青筋突起、猛跳的萧庭言,算是真的被裴少煊给激怒,“那六皇子展示一下,让我们都开开眼。” 他冷哼一声,根本不相信裴少煊能有什么好的花样。 裴少煊接过长剑塞至姜云舒手中,在她耳畔低语,“在下和公主一起,肯定会比在下一个人出来的效果好,公主也不想在下难堪吧。” 他轻嗯一声,带着询问的语气。 “好。” 姜云舒没有理由拒绝,久久困在深宅宫闱的她 ,非常渴望去触碰一次。 他发出的气息闷闷痒痒,姜云舒伸手去挠,手背触碰到冰凉、软嫩的东西。 裴少煊垂眼,看着纤细的手指擦过自己的唇,而始作俑者正在做贼心虚的拉开距离。 大掌一下包裹了姜云舒执剑的手,她身体不受控制地倒向裴少煊怀中。 裴少煊掌控着力道,带着姜云舒游刃有余地转动长剑。 剑身反射着洒下的月光,每转一圈就照到两人身上,像是独属于他们的光束。 凛冽的剑气扬起一片黄沙,即将熄灭火堆时,裴少煊巧妙地弹开了沙子。 崭新的体验让姜云舒兴奋不已,眼中映衬着天边的星星,额外耀眼。 如若她早一点和母后母族接触,是不是能早早习得这些? 此时的她,感觉自己已经和长剑融为了一体。 两人的配合下,整套动作刚中带柔,宛如涟漪的水波,不像萧庭言那般灼目动人。 最后以裴少煊顺畅地插剑入鞘结束,一套结束,姜云舒还未从中回过神来。 他弯着眼眸看向已经黑脸的萧庭言,“许久不练,生疏了许多。” 如此谦逊的态度,相比之前萧庭言的挑衅,倒显得萧庭言有点小肚鸡肠。 萧庭言 闷哼一声,侧过头不打算再搭理虚伪的裴少煊。 “六皇子,你这舞的可比萧小将军好太多了!” 倒戈的翠竹对着裴少煊毫不吝啬夸赞。 姜云舒看着翠竹跑到自己跟前,视线和话都是对着裴少煊,她就觉得翠竹有些打脸。 明明前阵子,她还在和自己说,裴少煊配不上自己。 现在倒是被人家给征服了。 她低下头 见到倒的极快的墙头草翠竹,瞪大眼珠子的萧庭言吐槽道:“哎!翠竹姑娘,你前些阵子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想要再说几句,嘴却被翠竹给捂上了,“驸马,你可别听他胡说!” “这个称呼在下爱听。” 看着裴少煊非常满意的神情,翠竹又趁机多叫了几声。 这可比王八蛋谢司珩好多少,她不得赶紧替自己主子把人给留住! 耳边传来几人其乐融融、打.打闹闹的声音,姜云舒竟然生出一些幸福和舒意。 悬在天边的弯月,落在姜云舒的眼中变成了刚才那把长剑。 她抽出萧庭言别在腰间的剑,对他莞尔一笑,“表哥,借你的长剑一用。” 在众人不知所云的目光中起身,她来到空地,撑着月色翩然起舞。 丁香紫的身 影背对着月亮,沐浴着深夜的月光,她变得梦幻迷离。 她回想着幼年时,趴在屏风后偷看舞娘舞剑的回忆,手腕渐渐开始转动剑柄。 银剑如同闪电般快速挪动,剑光闪闪,慢慢与那抹柔弱坚韧的身影相融合。 姜云舒的视线向上一抬,撞上了裴少煊的眼,欣赏,赞许而又喜爱。 她从未见过这般的眼神,在父皇和皇兄身上也是。 更别提谢司珩,他只会 如此的肯定,激发了她的信心。 舞出的剑风竟然发出嘶嘶鸣响,底下的萧庭言大为震惊。 但他想到姜云舒的身体中,有一半是萧家的血脉,再看向眼前洒脱充斥自由的姜云舒,瞬间释然。 萧庭言用手肘抵了抵裴少煊,骄傲的说道:“我们萧家的儿女还真是让你占了便宜。” 现在,他真正的把姜云舒接纳。 “在下确实占了很大的便宜。” 裴少煊少见的没有呛回去,他是发自内心的觉得姜云舒优秀,而他也下定决心,复仇结束后要拿回属于自己的荣耀。 给她无上的权利和无止境的爱。 另一边,姜晚秋和裴嵩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 他们视线放在姜云舒身上,一个爱,一个恨。 爱美人的裴嵩看着朦胧的身姿,玲珑有致,姜云舒的脸于他而言是致命的吸引力。 在旁的姜晚秋恨死了她,最近的锋芒都让姜云舒一个人出了,而自己连贞洁没了,第一次还是给讨厌的家伙粗鲁、无情的对待。 压抑的恨意憋藏在她心中,狠毒的眼神像是伺机而动的毒蛇,蓄势待发准备把姜云舒咬住,注射出毒液。 专注享受舞剑带来愉悦与满足的姜云舒,根本没有注意到远处的变化。 她的腰肢顺着剑光倒去,再起来时,面前多了一个黑衣人。 周遭的黑衣人赶来,一时间夹杂在人群中,下手狠厉果断,和上一批的手段不同。 萧庭言急促、紧张地说道:“那群黑衣人又来了,大家保护好皇子和公主们!” 他想拿起腰间的长剑,结果摸了个空,他的剑还在姜云舒手中! 气恼地他只能拿起张副将的凑合用,“都给我保护好五公主!” 脑袋一片空白,身体的保护机制,让她本能的把长剑横在黑衣人身前。 那人没有放在眼里,一个闪身避开,反而把她的剑打落在地,用力一踢,滚到了萧庭言脚边。 手无缚鸡之力的姜云舒,在此刻显得非常单薄无力。 第40章 姜晚秋邪恶出手,黑衣人再次来袭 裴少煊摸出上次大夫忘记取走的银针,他双手垂下。 看似站着无动于衷,实际上,他在长袖下双指一弹,击倒了正准备攻击姜云舒的黑衣人。 姜云舒吓楞在原地,很快反应过来那群黑衣人又席卷而来,心惊胆战的往安全的地方走去。 她看着眼前的情况,裴少煊周围的黑衣人最多,像是专门针对他一人而来。 “快,我护送你到安全的地方。” 萧庭言顾不得黑衣人具体倒下的原因,揽着姜云舒朝裴少煊他们走去。 两人加快脚上的步伐,漫漫黄沙X平时的路难走许多,走三步,陷一步。 忽地,一把双刀劈向他们,劈开的风吹到他们耳边。 感知到的萧庭言抱着姜云舒扑倒在地,滚了大约两米,把姜云舒推向姜晚秋后手执长剑转身赴战。 “来啊,今日爷和你们打到尽兴!” 他的剑法很快,很快就倒下了几个,接着和其他副将一并对付黑衣人,渐渐融入了乱战的人群。 黑衣人前仆后继的围攻裴少煊,显然这群人是为了他而来,并且每一个人下的手都是致死的,阿七还在其他地方收集情报,现下的场面他不方便出手。 所幸有 齐辞珏和北辰其他将士,替他挡掉了一些。 但黑衣人的武力值太高,他们的人逐渐在减少,要是再纠缠下去一定会被抓走。 见姜云舒安然无恙的回来,他便专注地飞出一针又一针。 虽不致命,却替没有反应过来的士兵们,暂时争取到了一些时间。 姜云舒捂着先前受伤的创伤,那一处的疼痛让她难以忍受,她不禁冒出冷汗,闷哼起来。 方才在黄沙中一滚,有些钻进了纱布之中,沙粒随着她的动作在伤口不停摩擦。 她四处扫视,只见翠竹在和大夫帮伤员包扎,为了不让几人分心,强硬站起身子。 斜后方的姜晚秋滴溜溜转着眼珠子,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 “皇姐,你怎么了,我扶你休息吧。” 姜晚秋上前扶着姜云舒,语气温婉可人,没有之前在姜国时那么嚣张跋扈。 姜云舒随意看了她一眼,尽管她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仍旧是没有放松警惕。 她推开姜晚秋,自顾自地走到另一边,冷漠道:“谢谢皇妹,本宫,自己来就好。” 姜晚秋眼底装出来的柔情,很快就被算计跟狠毒取代。 “既然皇姐你这么说了,那 不如先让皇妹在帮你一把。” 她的声调尖细起来,带着兴许得意和愉悦。 姜云舒神经紧绷,突感不妙,背后猛地遭了姜晚秋用力一推。 瞥见这一幕的裴少煊跑了过来,“姜云舒!” 但他很快被围拢的士兵们格挡在里面,里面的副将为难地说道:“殿下,您先保护自己的安全。” 他眼睁睁看着姜云舒直接冲出了士兵们围出的肉盾。 身前的士兵被她推倒,再前面的黑衣人手握长剑,还未做出反应就被士兵和姜云舒扑倒。 慌乱之下,有铁盾抵挡的士兵躲过一剑。 见黑衣人要起身,他慌张地拿起手上的刀捅死了黑衣人,两人才暂无性命之忧。 姜云舒的心砰砰砰直跳,那把刀差点就将她和士兵一并捅在一起,险些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裴少煊松了一口气,远离了也好,现在离他越近,越危险重重。 或许这样反而是件好事情。 萧庭言闻声看去,只见姜云舒他们刚从鬼门关跑出来。 他不是把人交给八,公主了,姜云舒怎么又出来了? 困惑之色遍布他的脸,惨遭黑衣人一刀劈到,受了一点皮肉伤。 暂时的他顾不得这 些,抬脚踢倒面前的黑衣人,急匆匆地赶向姜云舒。 他扶起姜云舒,蹙眉问道:“你怎么出来了,现在外面危险,你出来帮不了什么忙。” 萧庭言以为从未见过杀戮场面的公主姜云舒,上赶着找寻新鲜感,因此说重了些。 他的手按在了伤口,姜云舒倒吸一口凉气,萧庭言才反应过来,“抱歉。” 缓了几秒,姜云舒弱弱地说道:“姜晚秋想我死,刚才是她推得我。” 听到的萧庭言大为震惊,他听父亲以前说过她们要好,后面才变得关系恶劣,如今居然闹到了要祸害彼此姓名的程度吗? 怪不得爱作妖的姜晚秋,近些日子大家闺秀得很,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姜云舒。 紧皱的眉眼底下是晦暗不明的神色,“得早日把她铲除,不过眼下不是好的机会,待你回到北辰尘埃落定之后我们一起商议。” 姜云舒轻点头,认同萧庭言讲的话。 “我先送你回去,你的伤......” 萧庭言视线落在已经渗出血的布料上,“你让大夫先帮你看看,不要发炎变成重病了。” “好。” 姜云舒知道此刻萧庭言的关心是真切的,感觉有些微妙, 心底像是涌入一大片的温泉水,温暖上一世遭谢司珩和赵宛衿伤透的寒心。 两人刚迈出步,就听见有人高声呼喊。 “四皇子,四皇子不见了!” 常跟在裴嵩身边侍奉的林勇焦急的大叫。 姜云舒和萧庭言对视一眼,觉得内有蹊跷。 这些人明明都是想要取裴少煊的命,怎么可能会掳走裴嵩,更何况他们关系不佳,要找人质,也应该是被裴少煊牵挂在心的姜云舒。 他们管不了北辰的事情,萧庭言杀出重围,两人扎头往有士兵保护的地方冲去。 感到一阵剑风的姜云舒朝后看去,黑衣人扬起握着剑的手臂,即将要砍向他们。 姜云舒声音颤抖,“萧庭言,后面有人!” 她立马推开萧庭言,两人的距离因此拉开。 没有得逞的黑衣人愤怒至极,喘着粗重的气息,斜了眼被保护在人群中的裴少煊。 转而提溜起姜云舒,萧庭言想去夺回她,结果黑衣人轻轻一跳,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远了数十倍。 黑衣人吹了个口哨,还在和齐辞珏厮杀的黑衣人们一同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纵身跃起,在容易深陷的沙漠中脚步轻盈,没几下消失在了沙漠中。 第41章 黑衣人背后的主谋 姜云舒悠悠转醒,映入眼帘的是一妙龄女子。 她温柔可亲地问道:“你受伤的地方我已经重新包扎,身体还有其他不适吗?” 姜云舒摇摇头,身体本能没有想象中的排斥眼前的陌生人。 见状,王守月收拾起药箱,准备离开。 与此同时,响起一阵带着口音的谩骂声。 “你们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个病秧子都抓不到!” “真是丢大发老子的脸!” 霍逐风一身玄紫色的衣衫,额前佩戴着一长条祥云抹额,长发半扎,倒有点京城纨绔子弟的打扮。 “寨主,北辰六皇子身边保护的人太多,暗中还有高手用银针打倒了许多兄弟,此次是属下们的失手。” “不过我们带回了六皇子最在乎的人,想必肯定能凭此女吊出六皇子,让属下们将功赎罪。” 他一脚踹倒给自己汇报的人,“老子要的是裴少煊,就算我认了,下单的北辰皇室认不认,你想要我们全部人因为你死掉吗!” 伏跪在地的黑衣人低着头,面罩之下的表情让人难以看清。 姜云舒垂眸细细梳理他们所说的话,从中捕捉到了最主要的信息。 想要下手的人是北辰皇室,原先怀疑的范围一下便缩小了许多。 裴 嵩为什么不见,也解释的通了。 王守月见她呆楞不讲话,以为是被这幅场面吓到了,而且瞧着年纪尚小。 心软的她对吵闹的那边呵斥道:“霍逐风!” 闻声的霍逐风身形顿了顿。 “便宜你了,赶紧滚吧!” 脸臭的霍逐风打发掉属下,屁颠屁颠地跑来。 讨好的站在王守月跟前,等待她发好口令,“月娘,你找我啊?” 姜云舒眉尾一挑,没想到这个霍逐风是个耙耳朵。 她看向王守月,或许能从这个叫做月娘的身上,寻找突破口逃出去。 王守月没好气地说道:“打.打杀杀的事情,我说了多少次去外面讲。” “是是是。” 先前在属下面前,耀武扬威的霍逐风陪笑道:“这不是因为月娘你在这里吗,我离你近更能保护好你。” “谁稀罕你的保护。” 王守月满脸嫌弃,提起收拾好的药箱就要走。 行到一半突然转过身,原本耷拉脸的霍逐月又扬起笑容,“我就知道月娘舍不得我!” 大概是出于同为女子的惺惺相惜,王守月翻了个白眼后,对霍逐月叮嘱道:“好好照顾人家小女孩,出了事情拿你是问。” 霍逐月很想拒绝,这样的行为非常有损他的面子 可这是一个大.大的表现机会,心底的想法不过脑的脱口而出。 “月娘你都这么说了,我怎么会不照办。” 姜云舒看得真切,霍逐风很听王守月的话,她暂时是安全的。 王守月离开了屋内,霍逐风脸瞬间板了起来,此时才有点寨主的样子。 他转过身,语气极为不佳,“你,不要以为有月娘,就觉得可以把自己撇开了。” 霍逐风捏起姜云舒的脸颊,强迫她的视线看着自己。 他的脸上有道长疤,阴沉下的脸却是能威慑住普通的女子。 可上一世,在战场见多的姜云舒早就习惯了。 她看向远处,嘴勉强能说出话,“月娘,你怎么回来了?” 霍逐风听后瞬间松开姜云舒,手忙脚乱的整理自己,“月娘,月娘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当他看向空无一人的屋内,再看见得逞的姜云舒,才发现自己被戏耍了。 他气愤地指着姜云舒,“你耍老子?” 姜云舒安然地枕在垫子上,推开霍逐风指向自己的手,她勾唇一笑,像是看破了霍逐风的心思。 “你喜欢月娘,但你还在追求她。” 感觉自己赤裸站在姜云舒眼前的霍逐风,又气又恼。 他嘴硬道:“谁说我们没在一起, 我们只是还未成亲。” “月娘听了之后,估计更加不喜欢你了。” 姜云舒的一句话,瞬间让硬汉霍逐风败下阵来。 姜云舒看着扭扭捏捏的霍逐风,丝毫没有之前粗鲁的样子。 她在心中倒数三个数,霍逐风一定会走近自己。 不出所料—— 豁下脸皮的霍逐风向姜云舒求教,“那你说,该怎么样玉娘才会喜欢我!” 姜云舒抿唇一笑,开始和霍逐风分析女子的喜好。 ...... 萧庭言一听是姜晚秋把姜云舒推了出去,压抑不住的情绪冲了上来。 那群人下手如此的快准狠,姜云舒被抓走的下场可想而知不会好过。 他提起姜晚秋,手背青筋清晰可见,眼眶更是因情绪泛红,“八,公主好狠的心,一奶同胞也舍得下手。” 姜晚秋朗声大笑,笑意不达眼底,泛着刺骨的寒意。 “她算什么劳什子姐姐,要不是因为她,我才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她看向一旁的裴少煊,目光幽沉,“六皇子,看来如今得我们搭伴成亲了。” 说完她又笑了起来,像是赢得最终胜利的胜者。 裴少煊的目光没有在她身上过多停留,反而看向了另一边的齐辞珏。 齐辞珏听到林勇说 裴嵩不见的消息,大为震惊。 明明裴嵩身边有人保护,怎么可能会被人掳走。 “林勇,你给本将军看仔细点,不要乱造谣言!” 挨一顿说的林勇不服气,“齐将军,陛下吩咐你照看四皇子,现下殿下是真的不见了。” “我也只是好心跟你知会一声,免得殿下出了什么意外,回到北辰将军你不好交代。” 他满脸不屑,认为自己的好心之举喂了狗。 “当个将军就了不起,不把陛下的口谕不放在心里了。” 林勇声音不大不小,正好齐辞珏能够听到。 “林勇你当条狗,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我看没有四皇子护着你,还敢不敢嚣张!” 跟随齐辞珏多年的副将穆临看不下去,他本就性子暴躁又讲仗义,提着大刀上去就要把林勇干趴下。 林勇瞧着穆临提着刀朝着自己走来,凶神恶煞的样子本就让林勇害怕,穆临手一挥就要劈他,瞬间吓得尿裤子。 “你,你你别过来啊!” 林勇一边尿裤子,一边滚爬着离开,在众人的嬉笑声捂着屁股离开。 裴少煊绕到齐辞珏跟前,抛出诱饵,“不如我们结伴,一同去把五公主和四皇兄救出。” 齐辞珏别无他法,只能沉重地点头应下。 第42章 营救姜云舒,裴少煊故意被抓 炎日下的沙烁,透出一股股热气,抬眼望去时,远处的人都是晃动的。 他们倚靠在马车的阴影处,等待着派出的士兵们探路回来。 良久,轻装上阵的士兵们安然无恙的回来,他们将画好的线路图递给萧庭言。 萧庭言又把线路图展开在裴少煊和齐辞珏的面前。 “萧小将军,这是我们摸寻到的路线,外围的戒备不严,要是进到里面就有点困难。” 一瘦小较矮的士兵为他们讲解,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却一点也不怕生。 裴少煊佩服他的勇气,看过去的目光满是欣赏,“既然你这么清楚,一会儿你就带着我和几位将军上山吧。” 能被贵人瞧见,事后肯定少不了一些贴补。 一起探路的士兵们投去了羡慕的视线,真是人各有命! 小孩激动的原地蹦跶,意识到不妥的他鞠了个躬,“各位大人好,草民路九九,草民一定竭尽全力为大人们带路。” 做好充足准备的裴少煊几人就要上路。 路过的姜晚秋讥讽道:“几位还没放下救姜云舒的心思啊?” “我看,到时候过去了,等着几位的就只剩下姜云舒的尸体了。” 她掩唇偷笑,根本掩盖眼底对姜 云舒的轻蔑。 萧庭言大为震怒,“要不是你,她根本不会被掳走!” “是吗,本宫就那么轻轻一推,她就冲了出去,还杀了一个黑衣人,这么说来,本宫还为你们排忧解难了。” 自那天姜云舒被掳走,她暴露本性后干脆不装了,只要一提姜云舒的事情,她一定会掺一嘴说人死了。 姜晚秋抚上自己的面容,面容焦愁,“哎呀,才站在这里一会儿,本宫的脸就干的发涩,不和几位说了,毕竟本宫没几日就要成亲了。” 恢复打扮的姜晚秋风情万种,她朝裴少煊抛去一个媚眼,周遭的人反而抵抗不住。 “六皇子费这么大心神,不如好好准备你我的亲事,本宫可是很期待呢。” 阴阳完他们的姜晚秋踏上马车,留下一抹丰腴的身影给人遐想。 穆临听后虽然很不是滋味,却也不得不承认姜晚秋说的有道理。 “齐将军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现下就有一个姜国公主,不如我们放弃寻找,用她也算交了差啊。” 穆临好言相劝,这几日他们为了救姜云舒和裴嵩是头痛万分,每日每夜的熬,现在的他一躺倒就能秒睡。 “你想等着姜国起兵踏平北辰吗?” 齐辞珏抬手制止,他斜了一眼穆临,里面的压迫感让穆临不得不低头。 此次北辰不过侥幸,若是等姜国修身养性后,也不一定是他们的对手。 穆临深知这个道理,只能沉默不做声。 主事人裴少煊没听进姜晚秋的话,反观萧庭言急得不行,担心裴少煊没走几步路就反悔了。 急得连尊称都不喊了,“裴少煊,你得发誓绝不能因为任何流言蜚语,放弃我妹子!” 在姜国,无论是被退婚,还是和男子独处都会被唾沫淹死。 已经把姜云舒,当作自己人的萧庭言,不想看到这个场面,于是胁迫起裴少煊。 “你妹子?” 裴少煊上下扫视萧庭言,没想承认还没成熟的萧庭言,做自己的大舅子。 “你快,快啊!” 他要是不答应,估摸萧庭言一路上都要烦他。 无奈的裴少煊立手起誓,坚定的眼神,不像是因萧庭言的话装装样子,“在下裴少煊,死之前,下地府后,都不会因何种理由放弃姜云舒。” 得到满意答案的萧庭言,很快又变成了平时的样子。 准备好一切的几人,只留下了几名忠心副将守卫车队。 ...... 黑风寨,主屋。 “这样能行吗?” “霍寨主,你信我,我是女子肯定比你了解月娘的心思。” 姜云舒打着包票,心底却十分忐忑。 她想,万一瞎猫撞上死耗子,月娘恰巧就喜欢这个套路,一高兴她都不需要等裴少煊他们营救,自己就走下山了。 “姜云舒,这是你第十三次和我说这句话了,你能不能靠谱点!” “信我,最后一次!” 怎么被这个傻子看出来了。 姜云舒尽力敷衍着霍逐风,打量他的同时嘴上夸赞,增长他的自信,“而且你一表人才,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今日的衣服更是和月娘相配极了,我看了都心动,月娘相比和我一样!” 她毕生学来的话术,毫不保留的用在霍逐风身上。 飘飘然的霍逐风,忘了前面是二次的失败,又开始相信姜云舒的话。 过一会儿王守月就要来给姜云舒换药,他不停调试自己的状态,手中拿着一株粉色月季,“别紧张,深呼吸,吸气,呼气。” “吱呀——” 门被推开了。 吸气,挺胸,霍逐风鼓足勇气,把粉色月季怼到门前。 他双眼害怕的紧闭,“月娘,我心悦你,你不要当成负担,我......” “寨主,属下抓到了六皇子。” 一道闷闷的男声说道。 他睁开眼,屋内八目相对,气氛分外尴尬。 霍逐风赶走黑衣人,瞧着眼前抓回的裴少煊,心中并不开心。 见到裴少煊的那一刻,姜云舒的眼眸顿时亮了起来,他居然来了! 拖着长长的铁链走向裴少煊,每走一步,铁链碰到地面发出巨大的声响。 她摘掉了塞在他嘴中的破布,眼底是藏不住的喜悦,“你怎么来了,他们要抓的人是你,应该让其他人来的。” 裴少煊迅速把姜云舒看了个遍,没发现新增的伤口,他悬着的心才放下。 他信誓旦旦,“他们伤不了我们半分,我是故意进来的。” 姜云舒狐疑地看着他,哪有人故意来送死? 失败的霍逐风心情不佳,恰巧这时门口又有人推开进来。 “谁啊!老子不是说了让我静静吗?” 姜云舒望着门口笑容满满的王守月,变成垮脸的王守月。 作为月老的她大呼不妙! 她用嘴缝小声的跟霍逐风透露情报,“霍寨主,月娘来了。” “霍逐风,我看你是一天不挨打上房揭瓦!” 王守月的笑容暗藏杀机,姜云舒和裴少煊默默退了几步。 第43章 在下吃醋了 霍逐风拉住提着药箱,走到门边的王守月,“月娘,我刚才不是那个意思,你别误会。” 他刚才语气夹着怒意,和现在柔声细语比较,确实有些粗鲁。 “花。”姜云舒小声提醒。 反应过来的霍逐风,从怀中掏出,一支形状完好的粉色月季。 一直躲藏在霍逐风怀中,温热的体温让月季垂着头,没有开始那么吸引人。 他话语断断续续,神经紧绷着,“月,月娘,送你的,花很美,你也美,花比人美,不是,人比花美!” “你,你能不能,能跟赏脸吃个饭?” 高度的紧张,使他频频出错。 裴少煊轻捏她的掌心,察觉到两人似乎走的亲密。 他双眼微眯,饱含眼底的醋意,“你们好像很熟?” “还不错,我每天都给他,传授多年学来的追人技巧。” 姜云舒说的轻飘飘。 听进去的裴少煊脸黑的像是锅底,他咬着最重要的几个字,“每天,多年?” 刹那间,醋坛子打翻了。 月老姜云舒秉持着职业操守,视线依然挂在霍逐月和王守月身上,压根没有注意到自己身边的危险。 她心想,霍逐月个不争气的,自己让他准备花,还真的只准备 花! 无奈地扶额,表示月老之路坎坷难走。 王守月撇了一眼姜云舒两人。 发现裴少煊幽怨地看着他们,她不禁浑身打个哆嗦。 这么阴沉的男子,不会就是姜云舒和自己说的,即将要嫁过去的夫婿吧? 就在王守月游神思考时,怀抱期待的霍逐风,瞧着对面没有反应的女子,心底给自己和她打下了一个打叉。 “没事,月娘你不愿意也没关系。” 垂头丧气的霍逐风刚要往回走去。 下一秒—— “好啊,我们赶紧出去吧。” 王守月破天荒的答应了霍逐月。 梦想变成现实,霍逐风瞬间容光焕发,蹬鼻子上脸牵起了王守月的双手。 “真的吗?” 王守月脸上堆起笑容,频频点头,推搡着霍逐风赶紧离去。 关门前,对着姜云舒抛去一个放心的眼神。 大门随着砰的一声合上,里面只剩下姜云舒和裴少煊两人。 目瞪口呆的姜云舒,还未反应过来,月娘刚才时故意答应的吗? 那她这也算是,让霍逐风学出师了,间接促成了他们的约会? 脑子宕机的姜云舒,偏过头,“裴少煊,你说他们……” 她话还没有说完,双手就被裴少煊 给擒住,顺势扑倒在床榻上。 “你这是做什么?” 羞涩的姜云舒,试图挣脱束缚起身。 尽管门已经被王守月合上了,可这里毕竟是霍逐月的卧房,说不准一会儿就走进来一个人。 埋在她颈窝的裴少煊,闷声道:“你看他们,还说他们,在下不开心。” 他抬起头,露出一双湿漉漉的小狗眼,下垂的眼尾更让人怜惜。 这一举动,无疑不在攻破姜云舒的底线。 她内心柔软,最是看不得这样。 “好,我们不说了他们了。”姜云舒无奈地妥协。 得逞的裴少煊勾唇一笑,根本看不出刚才的可怜模样。 姜云舒惊呼,遭了裴少煊的美男计。 见裴少煊黏着自己,一个疑问涌上自己的心头。 “你,是不是心悦我?” 听见的裴少煊双肩绷住,他合上眼,没有立即承认。 到底是哪一次呢? 是第一次的池中吻,是第二次的雨夜,还是之后藏在她身边的日子? 他分辨不清。 在每一次的接触中,总能在她的身上找到新的吸引到自己的特质。 给他的感觉,像是两人早年就认识了。 那种安全感和熟悉,让裴少煊非常着迷。 半晌过后 ,裴少煊依旧没有回答姜云舒的询问。 姜云舒知道这个问题有些唐突,因此裴少煊沉默一阵后,她也没再追问。 “在下先帮殿下解开这个铁链吧。” 裴少煊抚摸着姜云舒红肿的手腕,无比的心疼她。 眸子泛起波澜,幡然起身到一旁,到处找寻些什么东西。 感到一身轻的姜云舒,长舒一口气,“可是这个铁链,只有霍逐风身上拥有钥匙,你要怎么解开?” 她盘腿坐在床上,不相信裴少煊能够解开。 搜索良久的裴少煊,目光最后锁定在姜云舒的发髻上,“殿下的簪子先借在下一用。” “你不会要用这个撬开吧?”姜云舒颇感惊讶,自己也不是没有试过,但是都以失败告终。 裴少煊轻松一笑,手上一边尝试,一边为姜云舒解释道:“在下不受宠,小时候经常被皇宫里的其他皇子公主,锁住双手双脚,然后丢在没人路过的地方,被逼无奈学会了这个技能。” 怨恨和失望的情绪,在他脸上一闪而过。 当解开锁,看向姜云舒时,脸上重新挂上了笑脸,“殿下,你自由了。” 短短六个字,姜云舒听的心痛,没有重获自由的快乐。 生活在宠爱 之下的她,没有这样的经历,却依然能感受到无人帮助的心酸。 感染之下,眼眶微红,她捧起裴少煊的脸颊,在怔住的眼神中说道:“要记住,是我们,我们都会自由的。” “砰——” 又是一声重大声响。 门被沉着脸的霍逐风踹开,他手握剑柄。 一进门就看见,解开镣铐的姜云舒,在裴少煊的搀扶下正准备下床。 “姜云舒,你还真是会蛊惑人心,居然让月娘牺牲美色,把老子给引走。” 霍逐风拖着长剑,疾步到他们跟前,横剑架到了裴少煊脖颈。 他瞥了眼姜云舒,“要是不想他死,就乖乖带回铁链。” 姜云舒安定下心神,不过是带上而已,保住性命才是上上策,他们早晚会有办法逃出去的。 她想要抽回手,却被宽大的手掌包裹住。 抬头,是裴少煊让她安心的眼神。 莫名的安抚了姜云舒烦躁的情绪,她相信裴少煊的决策,大不了就是仔死一次。 只见有些憔悴的裴少煊,两只手指夹住剑身。 “别自不量力了,老子的剑可是高山玄铁打造,锋利无比!” 说罢,霍逐风将长剑用劲推向裴少煊,距离他的皮肤只有指甲盖的距离。 第44章 玄冥楼楼主,小弟这就为您服务! 在霍逐风惊诧的目光,裴少煊仅有两个手指,轻而易举地挪开。 同时,也没有受到霍逐风剑的一点伤害,毫发无伤的避开了要害。 旁边围观的姜云舒,瞪大的双眼和长大的嘴,无一不显示她的震惊。 裴少煊的武力值也太逆天了吧! 逆天的她都要怀疑,那把剑是不是纸做的了。 霍逐风更是陷入深深的怀疑,他这把剑不会是买到了假货吧?! 感觉裴少煊在挑衅自己的霍逐风,恼羞成怒。 “看剑!” 他抽回剑,向裴少煊的下盘挥去。 裴少煊一个起跳,蜻蜓点水地踩在霍逐风肩上,霍逐风伸手去抓,裴少煊已经落在他的身后。 两人背靠背,裴少煊趁他不注意,抓起了霍逐风握剑的手。 又一个转身,那把剑已经横在霍逐风脖颈处。 如果此时裴少煊轻轻用力,那么霍逐风将一击毙命。 “住手!” 两道女声同时响起,他们同时看去。 “殿下?” “月娘!” 姜云舒一句话,裴少煊乖乖地松手,他眉眼低顺,“殿下是对他生出心思了吗?” “那是月娘的人,他们两情相悦,我不会插足,更不会喜欢上他。” 姜云舒蹙眉解释, 她真想掰开裴少煊的脑袋瓜,看看嘴上说着不喜欢的人,里面到底在想些什么? 撒了欢的霍逐风扑到王守月的怀中,委屈巴巴的告状,“月娘你看他们,你帮他们,到头来他们要杀了你的情郎!” 霍逐风的话,让王守月羞红了脸,她一把推开趴在肩头的男子,“你,你胡说什么!” 可她力气小,对霍逐风来说不过挠挠痒。 …… 经过姜云舒两边跑的调和,他们四人终于是在圆桌前坐下,只不过气氛有些水火不容。 今日,大概是姜云舒两辈子,独一份说这么多话的一天。 她喝着茶水,打量起身旁的裴少煊,和对面的霍逐风。 霍逐风的不爽摆在脸上,生怕别人看不见。 反观裴少煊,宛如一只笑面虎,绵里藏针。 他唇角浅浅弯起,眉眼如同寒霜,“寨主最好不要对五公主,生出其他心思,不然被在下发现,玄冥楼一定会踏平此处。” “就她?” 霍逐风嗤笑,“也就一般般,哪有我们家月娘漂亮。” 姜云舒:…… 她真是谢谢他了。 着急献殷勤的霍逐风,脸转向王守月,“月娘,我对你的心,天地可见!” “要不是为了用这丫头, 吊出六皇子,我绝对不可能把她安置在屋子里。” 裴少煊肉眼可见的冷下脸,“你们还睡一个屋子的事情,在下怎么没听殿下你说过。” 他强撑着笑意,姜云舒真是怕他把自己给憋坏了。 但做贼心虚的她哪里敢说这些,她尴尬一笑,“我以为你们摸进来的时候就知道了。” 裴少煊俯身靠近,就在姜云舒不知道如何解决时,王守月忽然喊道:“你是玄冥楼的什么人?!” 霍逐风也跟着重复,“玄冥楼?!” 方才光想着给月娘解释清楚,倒是没注意到裴少煊说的玄冥楼。 玄冥楼,他可真是太熟悉了,每次想到这个,他都想跑去把玄冥楼烧了! 去年将近年关,他正打算去粮仓,看一眼自己囤满的粮食,却只见到两只老鼠跑过。 在他花了重金调查下,得知时玄冥楼干的。 是那个传闻中,作为杀手组织和情报网的玄冥楼,之前有人去找过麻烦,第二天他们整个家族都覆灭了。 霍逐风只能忍气吞声,花了两倍的价钱,把粮仓给填满。 “就是你偷了我们寨子的粮!” 气不过的王守月拍桌起身,怒气散发在周边。 姜云舒打起圆场,“月娘你别生 气。” 她戳了戳裴少煊,既然是他们有错在先,现在赔礼道歉也不晚。 “裴少煊,你把偷走的粮食,补回给他们吧。” 淡定饮茶的裴少煊,一句话扭转了局势。 “他们粮仓都是偷对家白虎寨的,白虎寨气不过找到了我们。” 霍逐风撇开视线,强装淡定。 王守月揪起霍逐风的耳朵,“好啊,你倒是把黑锅推的一干二净,我还以为你真是花钱买的,还把自己攒的银子倒贴给你!” “错了,错了!” 霍逐风捂着通红的耳朵,“月娘,我真知错了!” 王守月看着他诚心的认错,才勉强松手。 见自己错怪了裴少煊,姜云舒赔礼道歉,“抱歉,我以为真的是你们做的,下次我一定问清楚。” 她知道被冤枉后的难受,可是自己深陷其中,却也成为没全面了解,乱下定义的人。 一块半枚玉佩塞到裴少煊手中,语气诚恳真心,“这是我佩戴多年的玉佩,护了我很多年,现在送给你,就当是我的认错礼。” 最后一句话,几乎和裴少煊记忆里,那个小女孩说的话重叠。 他紧紧握着只有半枚的玉佩,语调有些急,“殿下你从哪里得来的?” 姜云舒努 力回想,无果。 “我也记不太清,兴许是小时候父皇赏赐的。” 裴少煊将它好好收起,眼神晦暗不明。 不清楚他意图的姜云舒,内心感到奇怪,因为谢司珩也曾问过一样的话,但是没有裴少煊如此激动。 难道这枚玉佩隐藏着什么密码吗? 霍逐风回归正题,他轻咳一声,小心翼翼问道:“你是玄冥楼的楼主?” “在下是玄冥楼楼主,也是北辰六皇子。” 得到裴少煊肯定答复,霍逐风差点从木凳摔落。 他居然惹到了这么大的人物,看来北辰皇室还不知道这位的身份,不然只有傻瓜蛋才会要追杀裴少煊! “楼主,六皇子,少煊哥,你看你们今晚要吃些什么,我让后厨准备。” 霍逐风化身马屁精追着裴少煊,“您和皇妃夜晚要不要去后山,泡一泡我们上好的温泉。” 姜云舒一口水险些喷了出来,“我们还未成亲!” 霍逐风的话拍到位了,裴少煊心情变得喜悦,牵着姜云舒的手一口应下,“替我们准备吧。” “哎,好嘞,晚上两位吃饱,我安排人带二位过去。” 敬业的霍逐风宛如小儿,安排的面面俱到,就是没有把姜云舒的拒绝听进去。 第45章 和亲队伍,再次启程上路 “齐将军,六皇子被掳走了怎么办?” 穆临焦急地询问,虽然这个六皇子不受皇帝喜欢,但总归是人名一条,总不能见死不救。 救,和亲进度缓慢,不能按时抵达北辰会遭罚。 不救,三条人命就要葬送在这里。 就在齐辞珏两难时,萧庭言出声打破,“我们回去吧,六皇子说了,要是他也被抓走,就让我们先回北辰。” 霍暴脾气的穆临,直接炸开,“不会黑衣人就是你们姜国的吧?” “想让我们北辰皇室,减少人口,你就是在做梦!” 被泼脏水的萧庭言,不甘示弱的怼了回去,“这里是黑风寨,我们姜国的嫡公主也在,这本来就是六皇子亲口所说。” 穆临冷哼一声,“现在人不在了,什么都任你说了,谁知道是真是假。” “你!” “够了,还没攻破敌人,自己内部先起了内讧。” 两人拌嘴,惹得本就心烦的齐辞珏不快。 “我们先按照萧小将军所言,带着八,公主先回北辰,之后再请救兵把这里端了,仅凭我们三两下就被抓了。” “到时候全军覆没,谁带领和亲队伍,回去交差。” 两人噤了声,跟着大部队一切从山上撤退。 下了山,跟和亲队 伍成功回合的几人,重新指挥着队伍上路。 感受到马车动的姜晚秋,掀开帘子,就看见齐辞珏和萧庭言站在马车下。 “哟,两位大将军回来了,怎么不见皇姐人影。” 萧庭言早就看她不爽,要不是有齐辞珏揽着他,恐怕姜晚秋已经碎尸万段了。 看着他们忍辱负重的样子,她掩嘴而笑,斜睨着两人。 没见到裴少煊,她又问道:“六皇子呢,怎么不见他?” 齐辞珏道:“禀告八,公主,六皇子也被贼人抓上山,生死未卜。” “那你们还不去救人?!” “六皇子亲口说,无需救他,所以卑职几人,来送八,公主去往北辰。” 他的话,差点没把姜晚秋气笑,没救一个人,还搭进去一个? 想着裴少煊那张病白而破碎的脸,怒气涌上心头,“他说不救就不救,他死了,本宫跟谁成亲!” 齐辞珏恭顺地答道:“北辰还有位太子,若是四皇子和六皇子遭遇不测,八,公主就要跟本国的太子和亲。” 姜晚秋还从未听过有位太子,“你们太子长得怎么样?” “文人风骨,待人有道。” 她放下心来,只要不是裴嵩那样就行。 想一想,要是太子继位,那她不直接封 为贵妃,说不定还能当个皇后玩玩,安心的她放下帘子,也不找两人的茬。 萧庭言和齐辞珏对视一眼,便各走向本国的队伍发号施令。 萧庭言握着胸前的玉佛。 在心中祈祷,裴少煊能够完整无缺的把姜云舒带出来,只要留口气,什么都好说。 …… 夜色四散开来,几盏灯笼发出明光照亮周围。 阵阵夏风吹来,正在泡温泉的姜云舒和王守月,和侵在里面的半个身子形成反差,不禁让人觉得惬意。 两人说着女子间的悄悄话。 “云舒,你对六皇子什么感觉?” 趴在边缘上的姜云舒,感觉头脑沉沉,面对王守月的问题,竟然一时间回答不上来。 王守月来到她身边,和她并排靠着,“六皇子人帅,背后是玄冥楼,而且我看他挺喜欢你的,就是可惜了身子不太好。” 姜云舒侧过头,打断她的臆想,“我们只是联姻,说不定他只是因为,我是他的妻子才这样。” 昨日她鼓足勇气问出了口,一想到裴少煊的默不作声,她的心凉了半截。 她应该一开始就不抱着这个期望,现在好了,说不定裴少煊在背地里,笑话自己肖像他。 后悔的姜云舒,将自下半张脸埋着水中。 王守月瞧出她是有些喜欢的,为了让这两个小年轻不走歪路,她继续助攻,“那也比冷落你强,以后你们后半生都要在一起,说不准日久生情了呢?” 裴少煊沉思的画面,在她脑中挥之不去,她逃避道:“别说我了,你呢,月娘你和霍寨主是两情相悦的吧?” “你,你胡说什么!” 现在轮到王守月被戳中心事,她脸红得像桃花。 姜云舒较少和其他人闲聊,和赵宛衿也是有一搭没一搭。 来了兴致的她,用水扑向王守月,“你就承认吧,我两只眼睛看的可真切了!” 随后又跑到身边,挠起她的咯吱窝。 王守月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好,就是你说的那样。” 姜云舒得逞的收手,王守月却嬉笑地泼回,两人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对面的男子温泉,显而易见没有那么放松。 裴少煊跟霍逐风沉默寡言,在听到女子的笑声后,霍逐风心想,要借此次机会,拉近和裴少煊的关系,以后还能借着玄冥楼的名声威风。 他慢慢地挪到裴少煊身边,就在他以为自己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闭着眼的裴少煊忽然开口。 “别过来。” 裴少煊轻声一句话,把做贼心虚的霍逐风吓 了一跳,他尴尬一笑而过,顺便借机开启话题。 “六皇子你听。” 裴少煊睁开眼,仔细地竖起耳朵,没一会儿就听见姜云舒爽朗的笑声。 渐渐皱起了眉头,跟别人在一块就这么开心吗? 他们认识一阵,居然没有认识几天的月娘关系好,他也未曾见过姜云舒这般笑声。 裴少煊不甘示弱,起来前斜了霍逐风一眼,“我去隔壁一趟。” 隔壁还有月娘,霍逐风哪里能让他去! 情急之下,霍逐风拽住他的脚,裴少煊失足跌入池中。 裴少煊仰头冲出水面,霍逐风急忙过来关心,“六皇子,你没事吧?” “我很好,就是差点没被某人一拉,给淹死在这里。” 墨色的冷眸紧缩,宛如凛冬的寒霜。 霍逐风似乎又回到,昨日裴少煊把剑架在自己脖颈处,那种窒息感。 他灵光一闪,向裴少煊提议道:“我知道这附近有片绝美的胜地,晚风伴着萤火虫,在高山之上,相比公主,不,皇妃肯定喜欢!” 裴少煊直直看着霍逐风,他被盯着发慌想要收回话。 “要不......” “好,你带路。” 原本打算以失败告终的霍逐风,再次当起了裴少煊的小跟班,“遵命!” 第46章 他到底喜不喜欢我 “月娘,我们打算去后山那片萤火虫树林,你们去不去?” 霍逐风的声音在门帘后响起。 姜云舒和王守月相视一眼,她们异口同声地答道:“去!” 整齐划一的回答,让霍逐风感到意外,他还以为这个过程会很难呢。 换好新衣裳的两人,从门帘后缓缓走出。 率先出来的是王守月,一身素雅的衣裳,眉眼弯弯,温婉的面庞似秋水般清澈。 “月娘,你也太美了!” 霍逐风见了爱不释手,牵着王守月的手不停地夸赞。 尽管王守月听多了这种话,可现在还有个裴少煊在旁边,她娇嗔道:“别说了,旁边还有人呢。” 霍逐风点点头,收了声,只要王守月愿意和他亲近,就算是要天上的月亮,他也能给她摘下来,博美人一笑。 “她,殿下怎么还不来?” 裴少煊垂眸,眼底是急切见到姜云舒的欲望,他担心姜云舒出事,又担心姜云舒是不是讨厌起自己了。 王守月笑道:“美人,总是要压轴出场的。” “你瞧,这不就来了!” 随着王守月的话说完,姜云舒皙白的手掀开门帘,她第一次穿别人的衣服,内心有些忐忑。 虽然月娘 告诉自己这样很美,但依旧安不下心。 她探出头,不合体的衣裳显着有些宽松,露出了半截如同天鹅般的脖颈,娇颜含羞,普通的衣裳楞是穿出仙女下凡的样子。 裴少煊毫不避讳地看着姜云舒,目光慢慢灼热起来。 害羞的姜云舒撇过头,她扭捏地问道:“不好看吗?” “在下觉得殿下是天下第一好看。” 看戏的霍逐风和王守月,差点被裴少煊的甜言蜜语给腻死。 知道他夸大的姜云舒,强压下唇角升起的弧度,眼中却控制不住炸出喜悦的烟花。 裴少煊唇边挂着温文尔雅的笑意,又将身上的外衣脱了下来,盖在姜云舒的前面,还不忘解释一番,“外面风大,在下担心殿下感冒,殿下可千万要穿好。” 他特意咬重穿好两字,让准备脱下外衣的姜云舒,又默默穿了回去。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今天算是体验到了。 在霍逐风的带领下,四人缓慢的朝着山顶前进。 四处草树丛杂,更有葛萝藤蔓,这条山路除了霍逐风和王守月,平时鲜少有人爬上去,因此路上的障碍物颇多,难以下脚。 宽松的衣裳让姜云舒举步艰难,她提着裙摆 ,小心翼翼跟在王守月身后。 她专心致志看着脚下,头顶传来一阵嘶鸣声。 抬头,竟然是一只青蛇挂在树枝上,姜云舒放声尖叫,“啊,有蛇啊!” 她慌忙去躲避,一个不注意,直接崴了脚。 前面的王守月回过头,关心道:“你没事吧?” 姜云舒吃痛地说,“脚扭到了。” 在姜云舒身后的裴少煊,拿起一旁的树枝,一把挑起还未开始攻击人的青蛇,用力一甩,青蛇直接不见踪影。 “在下看看。” 他单膝跪地,掰过姜云舒的脚,不顾男女忌讳脱下了她的鞋袜。 映入眼帘的是已经开始红肿的脚踝,约莫还要一会儿就要变成猪蹄。 姜云舒心有愧疚,又不想其他人,因为自己而看不见萤火虫,“不如你们去吧,我先下山涂药。” 王守月看着那伤,心揪了起来,“也好,我让霍逐风安排人将你送下去。” 裴少煊没有接姜云舒的话。 他凝望着她,掷地有声地问,“殿下,你想不想去看。” 姜云舒迟疑了一会儿,答道:“有些。” 得到她的答案,裴少煊轻点头,又看向王守月,拜托道:“麻烦月娘你找点草药,碾成药膏敷 在红肿处,接下来的路,在下背殿下上山。” 王守月知道裴少煊是真心对姜云舒,几日的相处下,她已经把姜云舒当作自己的妹子。 为了撮合他们,她拉着霍逐风一同离开寻找草药,好给姜云舒敷上。 姜云舒有些错愕,她真的搞不明白裴少煊的举动,不说喜欢自己,却又做着喜欢自己的事情。 她一时间有些苦恼,却也只是一瞬。 重新把自己的精力纠结在男子身上,那她重生,岂不是变得毫无意义。 姜云舒出声拒绝道:“其实我可以不去看。” 正在帮她揉脚踝的裴少煊,听了之后抬起头,直视她。 “可是殿下你说想看,只要殿下你说想,在下就愿意为你去做。” 奇异的感觉在姜云舒身体穿梭,她刚要张口,再询问一遍上次的问题,王守月和霍逐风回来了。 “找到了,这株药草碾碎有助于受伤的脚踝!” 裴少煊接过药草,借用霍逐风的剑,用剑柄捣碎了药草敷在姜云舒脚踝处。 霍逐风看着归还后的剑柄,上面的磨损让他心痛,他小声呢喃,“没事,没事,他是玄冥楼楼主。” 王守月好笑地点了点霍逐风的额头,“财迷! ” 王守月一跟他搭话,霍逐风的心情又变晴,也不在乎那点损伤了。 药草敷上去的一刻,姜云舒感到一阵清凉感透过皮肤传来。 裴少煊皱着眉,认真的把每一处都敷到,“殿下觉得怎么样?” 姜云舒活动了一下脚踝,“没有刚才那么痛了,我应该可以自己走了。” 说罢,她就要站起身,反应迅速的裴少煊半跪在她跟前。 “不用,不用,我自己走。” 姜云舒慌忙拒绝,她可不想再跟裴少煊又更多的羁绊。 到最后再落个同样的结局。 眼见姜云舒就要走开,助攻王守月和霍逐风,两个人一左一右,把姜云舒架上了裴少煊的背后。 王守月打着哈哈,“哎呀云舒,你伤势还是有点严重的,就让六皇子背你吧。” 霍逐风在旁边附和,“是啊,你看六皇子那么想背你。” 在众人的劝说下,姜云舒无可奈何地接受了现实。 驮着她的裴少煊咧嘴一笑,趴在旁边的姜云舒看入眼中。 她眨眨眼,扫视了一圈周围,现在的位置只能看见半遮半掩的月亮。 想不明白他到底因为什么笑的姜云舒,渐渐在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安然睡了过去。 第47章 萤火虫 “殿下,到了。” 裴少轩侧头,柔声地叫醒睡着的姜云舒。 她闷哼一声,娇憨的声音传至最近的耳畔,裴少煊无措地撇过头。 他再次喊道:“殿下,改起来了。” 姜云舒不情不愿地睁开眼,这几日的折腾,她每日都没睡几个小时,好不容易有机会睡上一会儿,怎么会轻易起来。 可当她看到眼前的景色,十分庆幸裴少煊把自己叫醒。 裴少煊带她行至最前处,他们站在山顶,俯瞰着下面远处的灯火通明。 而身边的萤火虫提着一盏盏小灯笼,到处透着一些绿莹莹的光点,它们成群结队,忽高忽低,忽远忽近。 它们都飘向灯火通明的方向,视野中像是连成了一道人间的银河。 在姜云舒惊叹时,慢慢的有群萤火虫靠近她,围绕在他们的身边。 “裴少煊,你放我下来。” 顺从的裴少煊放下了她,贴身跟着姜云舒。 宫中和京城没有这些,她新奇地看着一切。 萤火虫加快了挥翅速度,被拉远距离的姜云舒,脚上的步伐为了跟上萤火虫,走得越来越快。 裴少煊虚扶着她,满脸担心地看着她红肿的脚踝,“殿下慢点,它们跑不掉的。” 姜 云舒伸出手,一只萤火虫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听话地落在她的手指上,有节奏地闪烁尾部的灯光。 她极其兴奋,小声地向裴少煊炫耀,“裴少煊,你看我手上。” 裴少煊看着少女,饱含夜中碎星般的眸子,不自觉的跟着笑了起来。 “看到了。” 他的视线,停留在姜云舒的面容上,添了一句,“很美。” 心中充满喜悦的姜云舒,迫不及待的想要捕捉住一只,她东奔西跑,沉浸在萤火虫的美景中,脚踝的痛像是不存在。 跟在她身后的裴少煊,早就在背她上山时体力衰竭。 “咳咳咳。” 接连的咳嗽,让裴少煊心烦意乱。 他想,应该让阿七替自己早点解毒,这样就能好好跟在姜云舒身边了。 裴少煊精神恍惚,一个不留神撞倒了前面的姜云舒。 “啊!” 不知所云的姜云舒,在他的撞击下就要摔倒在地。 意识到出错的裴少煊,急忙把人拉回,可惜为时已晚,他只好把人抱在怀里。 听到声响的王守月和霍逐风,顺着声音看过去。 只见姜云舒压在裴少煊身上,四片唇瓣相互触碰,看得霍逐风心痒痒。 他摇摇王守月的手,“月娘 ,要不我们也......” 一个头槌落在他头上,“想都别想!” 姜云舒瞪大双眼,面露困惑,他们怎么又亲上了? 不行,他们的距离只能止步于此,不能再近一步,她在内心劝告自己。 她想要拉开,后脑勺的大掌把她摁了回来,炙热的唇再次贴了上来,甚至想要撬开她的齿间,进入更深一步的交流。 下定决心的姜云舒,狠狠咬住他的下唇。 殷红的血渍从裴少煊的下唇,滑落至下巴。 姜云舒不经意撞进他的眸子,柔情似水的眼眸略带魅惑的眼神,病白的脸庞因她沾染血色。 他微微一笑,只看一眼,就让人为之一醉,久久无法移开视线。 姜云舒收回目光,她不能再沉沦下去,她不能再重蹈覆辙。 “我们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她丢下一句话,落荒而逃。 可她受了伤,没走几步就倒在离裴少煊的不远处。 姜云舒回头看去,没有意料之中的追上来。 只瞧见裴少煊躺在草坪上,双手展开,丝毫没有要起来的意图。 他不会出事了吧? "你没事吧?" 姜云舒食指一伸,确认还有气息,才松了一口气。 却让裴少煊一把 抓住,两人十指相扣,得逞的他勾唇一笑,“抓到了。” 姜云舒犹如炸毛的小猫,“你!” 挣扎了一会儿,干脆学着裴少煊的样子,也直接在草坪上躺下。 感受吹来的微风、天上的月明和周边的美景。 兜了一圈的霍逐风和王守月归来。 大老远就看见两人“赴死”的样子,霍逐风大惊,尖叫冲破天际,“六皇子!” 他想飞奔到裴少煊的身边,手又牵着王守月。 他陷入两难,王守月看了出来,主动跑了过去。 靠近的霍逐风看见裴少煊唇角的血渍,他顿时有些心慌,双手用力摇晃着裴少煊,哀嚎道:“六皇子,呜呜,六皇子!” 他的大佬怎么就莫名奇妙死了,他还没蹭到有大佬罩着的威武呢。 姜云舒耳根子被霍逐风吵得烦,干脆坐了起来。 看着裴少煊快被摇死了,她菩萨心肠一次,“你再摇下去,他就真的要死了。” 霍逐风僵硬地停下手上动作。 随之而来,是裴少煊一口鲜血吐在霍逐风身上。 “六皇子!” “裴少煊!” 男女声交叠在一起。 姜云舒望着裴少煊松下的手,心像是揪住一样。 她差点都要忘记了,裴 少煊是中了慢性毒的人,身子比受伤的自己好不了多少。 尽管如此,他还是要把自己背上山,就为了完成她要看萤火虫的愿望。 一丝愧疚油然而生。 王守月看出姜云舒的焦急,她搀扶着少女,“别急,还有霍逐风和我,我们先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说不准只是太劳累了。” 姜云舒情绪不高地点点头。 她知道王守月只是安慰自己,如果只是简单的劳累过度,怎么会吐出一滩血,脸又是如此的病白。 霍逐风立马把裴少煊打横抱起,扬言道:“六皇子,我现在就带你下山,你可以千万别死在黑风寨啊!” 他呜呜咽咽,明眼人以为是对裴少煊有情有义,实则只是担心死在黑风寨,玄冥楼的人要找上来把他们给端了。 说罢,几人就火速如风的离去。 昏醒过来的裴少煊,打瞧了一眼和霍逐风的姿势。 见到是打横抱起,差点两眼一昏,又要晕过去。 嘴中吐出一句话,“你敢这样把我抱下山,我一定打死你。” 这么一吓,霍逐风差点手抖把裴少煊丢了出去。 在姜云舒和王守月的帮忙下,霍逐风把裴少煊背在背上。 换了姿势,几人又抓紧时间下山。 第48章 绿茶特浓裴少煊 王守月收拾着药渣,“幸好回来的早,不然我也无法抑制他身上的毒性,不过还是要早点找到解药才好。” 姜云舒无奈道:“上次同行的大夫也是这么说,不过这个解药十分难找。” 一想到这次病发,是因她而起,内心的愧疚感更深。 她能做到的,也就是一直陪在裴少煊身旁,寸步不离。 缓过劲的裴少煊轻咳几声,姜云舒就赶紧递上白水,“先喝点水,你刚喝了药,喉咙会有点涩。” 姜云舒的关切和贴近,裴少煊有些意外。 他眼角噙着笑意,“殿下能不能喂在下。” 姜云舒实实在在翻了个白眼,只见裴少煊红肿的双手,委屈巴巴道:“在下为了背殿下,手都酸了。” 对上他无辜委屈的眼神,姜云舒算是认栽了,他说的是确确实实发生过的事情。 她只好答应下来,反正喂水也不算什么大事情。 姜云舒小心翼翼喂着,尽管这样,还是有些水会从角落流出。 看着虚弱的裴少煊,霍逐风感到疑惑,各个国家都巴不得和玄冥楼搞好关系,就算那味药再难找,只要玄冥楼下指令,不都是各国各派捧上来? 他这么想着,嘴里开始说出自己 的疑惑,“按理来说,玄冥楼不是有......” 裴少煊一个眼刀丢了过去,察觉不对的王守月赶紧捂住霍逐风的嘴。 “唔唔!” “哈哈,你们先忙,我和他还有事。” 王守月拖着霍逐风火急火燎地跑掉了。 一头雾水的姜云舒,就眼睁睁看着他们两人跑掉了。 不过他们愈发亲近了,倒也算是好事。 她转过头,问裴少煊,“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再来一杯水?” 裴少煊点头,姜云舒又倒了一杯水喂给他。 不出意外,水仍然撒在了裴少煊的身上,他可怜兮兮的眼神看向姜云舒。 “在下的衣服都湿了。” 姜云舒:......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呢。 她掀开蚕丝被看了看,确实湿了一片。 现在除了她,屋内也没有其他人,霍逐风更是不知道被月娘拉到哪里去。 只能够亲自上阵了。 姜云舒硬着头皮,还是无法下手。 她提议,“不如你先自己脱掉,我帮你递衣服。” “在下的手无力,动不了,殿下怕不是忘了。” 裴少煊未加思考,果断拒绝。 姜云舒又无法反驳,毕竟他的手确实因为是因为自 己。 算了,她来就她来,以后成亲了,也是无法避免的事情,就当作是提前联系罢了。 她缓慢地伸出手,裴少煊一把将她的小手摁在领口,令她无法动弹。 姜云舒又羞又恼,这样反而显得她过于胆小,她不能让裴少煊瞧不起! “我自己来!” 裴少煊抿唇一笑,明显不相信姜云舒的话,但又面对她说的话,他不得不妥协。 “好,那在下就交给殿下了。” 姜云舒跑去霍逐风的柜子前,反反复复翻了几遍,无一例外,不是劲装,就是跟孔雀一样的衣袍。 精挑细选下,姜云舒找到了几件能入眼的。 接下来,就要给裴少煊换衣裳了,她在心底告诉自己,又不是没见过男人,害怕那堆肉干嘛。 她给自己加油打气,鼓足勇气后来到裴少煊跟前。 腰间的束带最先被她解下,再是衣领,一层层的衣裳被她褪去。 当最后的衣裳褪去时,精瘦的上半身一览无余,他的腹肌瘦而不柴,线条流畅的恰到好处。 配上裴少煊的脸,完美的无可挑剔,和谢司珩比简直是有过之而不及。 “殿下,看过了吗?” 淡淡的声音从姜云舒的头顶传来,她着 急忙慌地更换衣裳,“我只是看看,你身上有没有其他的伤。” 三两下,裴少煊湿了的衣裳被换下丢在一旁。 冰蓝色的长衫和绣着雅致竹叶的雪白里袍,相得益彰。 不愧是人靠衣装,平时透着邪魅和病弱的模样,在这件衣服的衬托下,显得文人风骨,气色也好了几分。 姜云舒一时间看得有点出神,她还是第一次见裴少煊这幅样子。 她想,要是北辰那群骂他丑陋的人看到后,会有多么难受。 裴少煊支着手,回望着姜云舒,面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似乎很享受,姜云舒因为看他,而不管周遭的事物。 他的长指,卷上姜云舒鬓边的碎发,又垂下眸,“殿下,这是你今夜第二次失神了。” 回过神的姜云舒不想承认,她撇开眼神,不再去回应他的话,“今夜你睡这里,我去睡对面那张塌上。” 她说完站起身就要走,裴少煊抓着她手腕,“殿下,舍得,在下一个人吗?” “万一在下又......” 姜云舒的食指点在他唇上,双眉皱的很深,“不许说胡话,我们都会长命百岁。” 裴少煊扑哧一笑,像他这样手沾人命的坏人,上天怎么 会让他长命百岁。 但他依旧哄骗道:“好,殿下说的是。” 他轻轻一扯,姜云舒整个人直接倒在了他的怀中。 扑面而来的淡香袭来,她还没挣脱,那股香味侵蚀了她的意识。 莫名的困意涌来,安睡前,匍匐在裴少煊耳边的她,轻声说道:“裴少煊,你真的,坏。” 裴少煊拍着她的背,“是,在下很坏,所以殿下千万别跑,不然在下不知道会做什么事来。” “今夜,我们就这样睡吧。” 他在姜云舒的额间落下一吻,也进入少有的甜美梦乡。 翌日一早。 “啊!” 霍逐风一进门,就瞅见裴少煊穿了自己最爱的衣裳,他自己都舍不得穿,而且穿的还比自己好看! 不过,更重要的是,他们两个人怎么挤在一张榻上睡,昨天不是还不情不愿吗? “怎么了,一大早不陪你的月娘。” 姜云舒因他的尖叫醒来,她伸着懒腰,昨夜睡的特别舒服,还很让人安心。 霍逐风指着后面沉着脸,戾气逼人的裴少煊,“你,你后面!” 姜云舒转过头,裴少煊一张大脸赫然出现在面前。 她想起来了! 她居然趴在裴少煊的胸前睡了一晚! 第49章 暗杀背后的主谋? “我,你,我。” 姜云舒不停在裴少煊和自己来回指着,根本不敢相信昨晚发生的事情。 她深呼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忘记这件事,三步并作两步,离开了这里。 霍逐风瞧裴少煊还是黑着脸,那气压他不敢轻易靠近。 等下莫名踩到裴少煊的毛,他肯定没有好下场。 他笑嘻嘻地道别,“六皇子,你先歇息,我去看看备好的马车。” “站住。” 霍逐风踏出去的半只脚,停在了半空中,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转过来。” 好吧,现在他只能往回走了。 霍逐风笑得殷勤,总觉得这样就能躲过一劫。 “六皇子有什么吩咐,还请直说。” 裴少煊搭在膝盖前的右手,忽然抬起举在脖子处,猛的一划。 眼底的杀伐之意明显,脸上淡淡的笑,更像是暴风雨来前的警告。 “下次,你再来打搅我们,我就让你知道这个手势代表什么意思。” 霍逐风咽了咽口水,他被吓得连连点头。 与此同时,姜云舒来到王守月的屋子。 只不过,她不是来和王守月倒苦水,而是来询问王守月最后的决定。 之前,王守月提过想要离开黑风寨,去天下各地行医,去看看不 同的山,不同的海。 而今日,则是最后一日。 因为姜云舒和裴少煊即将启程,以免赶不上和亲的“吉时”。 “月娘,你是怎么想的?” 姜云舒吃着王守月做的早点,虽然没有宫中做得精美,但味道并不逊色御厨的手艺,她一连吃了好几个。 “咳咳!” 王守月递去茶水,姜云舒饮下,才不觉得噎人。 王守月责怪道:“你吃那么急干嘛,又没有人跟你抢。” 她咧嘴一笑,明晃晃的像是天边太阳,“还不是月娘你做的太好吃了,一时没忍住。” “就知道讨好我。” 王守月点了点她的脑门,也被姜云舒感染,脸上挂起了笑容。 “一路上你们注意安全,我应该,不和你们一起走了。” 她说完,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警惕。 王守月掏出一个令牌,和一袋的干粮跟水壶,一股脑地塞到了姜云舒的怀中。 迷茫的姜云舒问道:“这是怎么了?” 王守月焦急地催促,“你赶紧带着六皇子走,霍逐风为了完成那笔买卖,待会你们上了马车就会被迷晕,这些都是我偶然见听到的!” “你要相信我!” 姜云舒大吃一惊,难道裴少煊玄冥楼楼主的身份,还不能让 给霍逐风死心吗? 她重重点头,“那月娘我就先告辞了,有缘再见。” 临走前,姜云舒紧紧拥抱住王守月,“保重。” “你也是。” 在两人推开门之际,迎面而来的是气宇轩昂的霍逐风。 他将肩上裴少煊丢入房中,警告道:“你们谁都别想跑。” “你们几个,把月娘控制住,再把他们俩捆在一起,带去北辰郊外复命!” 跌在地上的裴少煊倒吸一口凉气。 姜云舒见状,把人扶在怀里,“你没事吧?” 裴少煊轻晃头,“在下没事,让殿下担心了。” “都怪在下无用,不然也不会被霍逐风抓住,殿下原本是可以逃的。” 姜云舒听了有些心疼,拧眉道:“说什么胡话,你因我来,自然要一起走,哪里有单走的道理。” 裴少煊垂下眼,带着一抹笑意,依偎在姜云舒怀里。 一旁的王守月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霍逐风,我就不信你今天真的把我关屋里!” 霍逐风侧身不去看她,身旁的黑衣人将裴少煊和姜云舒,用麻绳捆好带出去。 将王守月关在门内,只留下一个大门,方便每日递食,其他都被木板钉死。 王守月不可置信的在屋内大喊,“霍逐风, 你长本事了!” 话语带有一丝呜咽,引得霍逐风脚下步伐一滞。 黑衣人在旁提醒道:“寨主,交货期马上就要到了。” 黑布蒙住双眼的姜云舒,只听见霍逐风的轻声一嗯。 姜云舒和裴少煊安置在马车一角,随着马车停止晃动,两人也被拽下马车。 霍逐风把裴少煊拽到身旁,跟对面华丽的妇人说道:“玫贵人,你要的我给你带来了。” 一身粉纱,略为娇俏的玫贵人打量着他口中所说的人。 她用帕子捂着鼻口,生怕霍逐风他们的“脏恶气息”,萦绕在自己身边。 自己依稀记得,裴少煊是穿喜服出门,怎么如今是个冰蓝的衣袍。 玫贵人显然不放心,“先验验货,总不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当然。” 霍逐风爽快地应下,一把扯开裴少煊的头罩。 那张熟悉的脸出现在她面前,玫贵人才放下心,看着他狼狈的姿态颇为满意。 她走到裴少煊跟前,满脸的不屑,“六皇子还是落到本宫的手里了,先前的账还没算清楚呢。” 裴少煊弯了弯眸子,双眸的亮光像是一根根银针,不停地刺向玫贵人。 “玫贵人最好有能耐找在下的麻烦再说。” 偷听的姜云舒 ,暗中记下了对面人的名字。 对于这个玫贵人有些好奇,仅仅是贵人就能对皇子下手了吗? “你!” 原先还被挑怒的玫贵人,忽然莞尔一笑,“没关系,很快你就要死了,本宫就不跟你计较了。” 她的目光,被另一边蒙着脸的姜云舒吸引,向霍逐风问道:“那是谁,你怎么没在信里说。” 玫贵人提起警惕,眯起双眼打量着姜云舒。 霍逐风恭敬地介绍道:“姜国五公主,姜云舒,被我的手下劫持当作人质,引诱六皇子漏出马脚。” “掀开看看,听本宫表弟说,有几分姿色,要是真的不错就带走给他了。” 说完她打了个哈欠,对裴嵩的话早就见怪不怪,只要好看一点的女子,他就喜欢收集到自己府里。 可当掀开姜云舒的头罩时,玫贵人着实惊艳了一把。 没想到能有人凌乱的样子,样貌也是如此不凡。 可她偏偏见不得别人比自己美,她瞥向一旁的裴少煊,笑道:“真是便宜你了,就让她跟你做对亡命鸳鸯吧。” 说罢,她扶了扶鬓边的海棠,“本宫真是人美心善。” “把他们都给我原地处死吧,本宫也该回去参加和亲宴了。” “恐怕要不顺玫贵人的意了!” 第50章 碟中谍 手执银刃的裴少煊,将其抵在玫贵人的喉间。 玫贵人无比慌张,“还不快保护本宫!” 她带来的侍卫步履踌躇,怕伤了玫贵人,无法跟北辰皇帝交代。 瞧没有人上前,裴少煊把冰凉的匕首放在玫贵人颈部,“你说,是在下先死,还是玫贵人你先死?” 他字字都是挑衅和威胁,玫贵人一下就急了。 “你们,你们干什么吃的,快点把他给本宫拿下!” 裴少煊悠哉等她说完,方才开口,“他们敢上来,在下也保证手起刀落。” 玫贵人只能叫停,“停,谁都别过来!” 突然起来的反转,姜云舒想清时怎么回事,余光窥见霍逐风拿剑向她靠近,心扑通扑通跳着。 他一刀下去,姜云舒也一脚踹向他。 忽地,姜云舒身上的麻绳被砍断,只见地上的霍逐风揉着屁股喊道:“哎哟,我好心给你解开,还要挨上一脚。” 姜云舒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她来回看着两人,现下的情况怎么又变得如此紧急? 况且,裴少煊侧腰的布料透着血渍。 霍逐风拉着姜云舒,就往裴少煊身边,“五公主,这是我和六皇子演的戏,你赶紧去六皇 子身边,这里我来应付。” “殿下,你来了。” 裴少煊的语气变得柔和,没有面对玫贵人的狡诈和阴翳。 姜云舒点点头,手覆在他紧握匕首的手背,“我来。” 少女的话更像是命令,她看向裴少煊时,少见的施加了压力。 裴少煊等她握住后才堪堪松手。 玫贵人想借此逃脱,狠狠地咬上了姜云舒的手,生生咬出了血来。 “嘶!” 重重的一口让姜云舒吃痛,她毫不留情地给了玫贵人一巴掌,锋利的匕首更是划破了华丽的宫装。 阵阵耳鸣无法消散,玫贵人匍匐在地,手脚并用的就要跑。 眼疾手快的姜云舒,扯着玫贵人的发髻往后拽。 手反握着匕首抵在喉咙处,比裴少煊的姿势更加贴近颈部,几乎是可以一刀毙命。 她语气狠毒,“给我老实点,你再动,等下流的血就不是这里的了。” 知道姜云舒不比裴少煊好惹,玫贵人这才认栽,她害怕地求饶,“我,我不跑了,你们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们!” 裴少煊说道:“带我们上你的马车,我们要进宫。” 什么?! 姜云舒有些犹豫,“可是......” 现在进 宫,无疑把自己暴露在暗杀主谋的面前,也间接暴露了裴少煊的真实势力。 “殿下,请相信在下。” 裴少煊脸上的轻柔凝结在了眼底,如温玉一般的声音,不让姜云舒的心摇摆。 在此刻,他们时并肩作战的伙伴,她全然相信裴少煊的能力。 她在玫贵人耳边转述,“让你的人把马车带过来,要是敢耍什么花样,你就完了。” 玫贵人如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她痛哭流涕,鼻涕和泪水交织在一起。 “快啊,把本宫的马车牵过来!” 在宫人的牵引下,马车停在了姜云舒几人的面前。 姜云舒扭过头,皱眉嘱咐道:“霍寨主先走,去跟月娘解释好,别让她担心。” 尽管姜云舒不说,霍逐风也是要抓紧回去的。 “嗯,你们两个保重。” 说罢,霍逐风一行人飞快地消失在众人眼前。 见裴少煊进去后,姜云舒才带着玫贵人一起上了马车。 ...... 北辰皇宫殿内。 等待许久的北辰皇帝,耐心已经要被磨完。 他长舒一口气,面上的表情很是不耐烦,“这么久了,想必是出事回不来,既然如此,就让嵩儿和八,公主先 拜堂成亲吧。” 萧庭言连忙出声,“不可!” 意识到不妥的他,作揖补充道:“萧某的意思是,现在还没到吉时,不如等到吉时再拜堂。” “哎,本皇子也是十分担忧,六皇弟同五公主的安危,但他们迟迟未归,想必......” 他惋惜地看向萧庭言,像是真的为此感到悲伤。 裴嵩胸有成竹,他非常肯定裴少煊回不来,就是可惜了姜云舒那么个美人胚子。 “父皇繁忙,不如早些拜堂,萧小将军及随行也能早点放松一下。” 自己也能早点放松下。 他色眯眯地看向姜晚秋,好在还有一个美人供自己玩乐,也不算亏损。 战栗的姜晚秋避开裴嵩的视线,她紧咬着后槽牙,没想到这个死胖子没死,还比他们的脚程快一些到北辰。 “六皇子,玫贵人和姜国五公主觐见!” 随着太监尖细的声音落下,姜云舒三人出现在殿内。 众人一并望去,姜云舒和裴少煊毫发无损,甚至连喜服都崭新无比。 北辰皇帝身旁的良贵妃身形不稳。 他,他怎么能够活着回来! 良贵妃望向蜷缩在角落的侄女,玫贵人的脖颈处系着一薄纱,神情 慌张迷茫。 她双眼一眯,自己给了她那么多的银两,让玫贵人去找个高手杀了裴少煊,没想到还是失手了。 自己的母族真是送进来一个蠢货。 在场唯有萧庭言替他们感到高兴,他的祈祷真的有用。 北辰皇帝神情慵懒,“既然少煊和五公主无事,那便开始仪式吧。” 北辰皇帝身边的公公高声宣读。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姜云舒转过身,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所幸裴少煊迅速扶住。 “抱歉,来的路上跑的急,现下有些脚软。” 裴少煊轻声宽慰道:“殿下别怕,有我在。” 一股暖流不经意流入姜云舒心底,她轻嗯一声,低下头和裴少煊相拜。 “陛下已为两对新人备好马车,请挪步至殿外,车夫将带二位皇子、皇妃回府邸。” 公公说完,便有两位侍女上前带路。 “六皇子,这边请。” 裴少煊牵着姜云舒的手,先裴嵩两人进了马车。 刚跨进去,无力支撑的裴少煊倒在姜云舒的肩头,“裴少煊!” 想要扶正他的姜云舒,手上传来湿热的触感,抬手一看,入目是一片鲜血淋淋。 第51章 你是我的妻,当走正门 剧烈的声响惹得门外侍女怀疑,“殿下,请问出了什么事情?” 姜云舒想要应答,遭裴少煊抢先一步,“无碍,老毛病了,让马夫启程吧。” 一道马鞭落下,马车悠悠的开始转动。 虚弱的裴少煊,全身靠在姜云舒的怀中。 看着他流下鲜血,而自己无能为力的姜云舒,感到一阵心烦和狂躁。 心底有个小人在叫嚣。 再这样下去,自己会失去裴少煊,而她和那个小人都不想看到这种场面。 她抿着唇,问裴少煊,“从宫中到你府邸需多久,府里有没有你的亲信,有没有我能做的事情。” “殿下,你的问题好多。” 意识到因过于害怕裴少煊出事,莫名变得话多,不自然的姜云舒立马止了声。 “......是我影响到你了吗?” 裴少煊轻轻摇头,“在下很喜欢这样的殿下,只是在下不能一次性答完,殿下可以一个一个问出,在下尽可能答出。” 姜云舒应下,“好。” 过了半晌,裴少煊出声回答起姜云舒的问题,“从宫中到在下府中,若是走宫道只需一刻钟,阿七是在下的暗卫,他会在门口接应。” 他顿了顿,“ 有一事确实需要殿下去做。” 姜云舒莫名的有些许紧张,“你尽管说,我去做。” 在这么久的相处下,一味的是裴少煊付出,作为回报,现在的她,只要是她能做到的事,她愿意替裴少煊去完成。 就在姜云舒神经紧绷的等待裴少煊时,裴少煊的一句话瞬间让她垮下脸。 “殿下亲在下一口,肯定能,缓解疼痛。” 裴少煊断断续续,连完整的一句话都说不完。 说话间,腰间更是留了更多的血,姜云舒看着心揪成一团,气不打一出来,都这么严重了还变法要调戏自己。 “你别说话了,好好休息。” 她语气过重,里面却夹杂满心的关怀。 听话的裴少煊合上眼,手轻轻指在脸颊上,示意姜云舒快些完成许诺。 她看着心中打鼓,可她的话已经放出来,总不能不做吧? 况且亲一口也不会掉一层皮。 在做好心理建设后,姜云舒心一狠,缓缓俯身靠近裴少煊,软嫩的唇瓣触碰到他冰凉的脸颊,随即便离开坐直身体。 少女长睫微颤,“这样就好了吧。” 姜云舒数不清,他们之间发生过的亲密举动,但无论是第几次,她的心 还是会为之小鹿乱撞。 裴少煊心满意足,“能得殿下一吻,在下感觉又恢复了力气。” 姜云舒撇过头,心有雀跃,面上却波澜不惊,“就知道胡说。” ...... 马车停止晃荡,姜云舒不敢轻易下马车。 车内血腥味浓厚,掀开门帘必然会引起一阵轰动。 脑海忽然闪过,裴少煊说过他的暗卫会在门口候着,她试探地叫道:“阿七?” “属下在。” 阿七冷静的声音传来,姜云舒的心安了下来。 “你来驾车,带本宫和六皇子到后门。” 围观的人群都是些等着看好戏的大臣们,此言一出,引得周遭言语轰动。 “大喜的日子,怎么偏要走后门?” “怕不是那姜国公主见不得人,再说了,姜国是北辰手下败将,说不准这是六皇子的意思,给他们的下马威呢!” “祝兄说的是哈哈哈!” 议论声传入马车内,醒来的裴少煊制止道:“阿七,就在这里下,拿个斗篷过来。” “是。” 阿七立马按裴少煊的意思去办。 姜云舒拧眉反驳道:“你身上的伤,就不要再勉强了。” 虽然不再往外流血,可是再不医 治,她怕裴少煊出了意外。 裴少煊正声道:“在下明媒正娶的妻,怎么可以走后门。” 原来是因为她,但若今日的人是姜晚秋,裴少煊约莫会做出一样的决定吧? 略有苦涩的姜云舒,不再出声。 良久,阿七带着斗篷归来,“殿下,皇妃,阿七进来了。” 刚迈进里面,就闻到了厚重的血腥味,他怔了怔,没有多问。 姜云舒看着阿七掏出金疮药,和纱布。 像是早有预料一般,用备好的东西,替裴少煊做了简易的包扎。 他们似乎经常发生这类事情,才能把这些随身带着吧? 她回想起,裴少煊之前和自己说的,之前在宫中遭遇的欺凌。 现在看来,不禁是把裴少煊关在小黑屋,拳打脚踢,拿他们出气也是常有的事情。 几道画面闪过,里面似乎有个小男孩,坐在角落抽抽嗒嗒。 当她想要看清面容的时候,脑袋的眩晕感加重,似乎刻意不让她想起。 裴少煊看出她的难受,捏了捏相握的手以示安抚,“怎么了殿下?” 姜云舒强压下那股难受,“没事,我们下车吧。” 两人携手下了马车,裴少煊用帕子掩在唇上,轻 咳几声后隐隐透着鲜红。 人群中的男子紧紧盯着他们,直到看见帕子上的血渍,才堪堪退回到人群外围。 在仪式结束后,裴少煊面朝宾客,声音孱弱不堪,“感谢各位,来参加,在下的喜宴......” 他猛咳几声,在姜云舒的拍付下,才得以恢复,“日在下身体不适,就不奉陪各位了。” 宴席里传来几声唏嘘,似在嘲笑裴少煊的体弱,姜云舒佯装两耳不闻,搀扶裴少煊慢慢向喜房挪步。 关上门的一刹那,裴少煊几乎是晕倒在她怀里,幸好阿七手疾眼快,把裴少煊扶住,不然姜云舒要被压成肉饼。 她早就猜到,裴少煊身体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 看着正在替裴少煊处理伤口的阿七,她忧虑过多,但到了真正要开口的瞬间,却化为寥寥几字。 “裴少煊他,怎么样?” 阿七隐下不悦的神色,“殿下身负慢性毒,最近思绪过多,劳累不堪,若不是刚才做了处理,情况怕是更加糟糕。” 只要不是最糟糕的结果便好。 “皇妃还是回避下吧,血腥的场面,您估计看了会有不良反应。” 阿七的句句在关切她,语气却带有讥讽的意味。 第52章 殿下终于成为,在下的夫人了 “阿七,不许无礼,本宫的人还不需你来管。” 裴少煊脸上弥漫着一层阴云,语气自带威严。 阿七手上动作一滞,转身向姜云舒毕恭毕敬道歉,“抱歉皇妃,阿七只是过于担心六皇子,请您原谅。” 他弯着身子,若不得到姜云舒允肯,仿佛不会起身。 姜云舒静默了一会儿,算是对阿七的惩戒,“先救你家殿下吧。” 阿七直起身,又继续为裴少煊处理伤口。 姜云舒看见他的伤口,已经和布料黏合在一起,血肉模糊的不像样。 可她记得,没有人对裴少煊动手,唯一的一次是霍逐风把他丢在地上。 “在下中的慢性毒,有抑制伤口愈合的功能,愈演愈烈,变成了现在这样。” 强撑精神的裴少煊,和困惑的姜云舒搭起话。 仿佛这样,他能够好受些。 姜云舒看着眉宇间夹杂病气的他,发丝湿漉漉紧贴在额间、鬓角。 她就想好好教训下裴少煊,让他明白身体健康才是第一。 似乎想到什么,她转身走到屏风后面。 裴少煊视野里不见姜云舒,眸子透着慌张,再是失落,最终回归平常。 湿润的帕子贴上裴少煊的脸颊,紧接着,一颗蜜饯塞在他的 口里。 裴少煊惊讶地抬眼,唇角再次微微扬起。 见他不说话,姜云舒还以为是他不满意,开口解释道:“现下方便入口的只有这些,甜食能让人忘记痛苦,吃一点还能恢复体力。” 说罢,姜云舒一寸寸,仔仔细细擦拭起他的脸庞,又塞了颗蜜饯给他。 硬是把裴少煊,变成了一只藏食的松鼠。 瞧着这副可爱的模样,姜云舒不忍笑出声,“还挺适合你的,圆滚滚。” 她轻轻捏起了一把,分散着裴少煊的注意力。 “殿下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今夜需要让殿下辛苦下,趴着睡一夜。” “嗯,今夜你在外面守一夜,要是有人接着闹婚的名头,就让他想好,出了任何事,本宫可都要记在他的头上。” 阿七点头应下,退出了屋内,关好门,又做起裴少煊门口的守卫。 “明日还要进宫拜见,我们今夜早些睡。” 姜云舒说完就要起身,手腕感到温热的温度。 那人望着自己,盈盈一笑道:“殿下是不是忘了,我们还需喝交杯酒,揭红盖头。” 姜云舒未加思考,当即拒绝,“如今你的身体不宜喝酒,一切不过是走个过场,六皇子何必当真,我们只是各取所需 。” 最后一段话,与其是说给裴少煊,不如说是给她自己。 裴少煊没有气馁,仍然拽着她,他低下声音继续说道:“那殿下与在下以茶代酒,既然是演戏,不如做足了,要是让人瞧出破绽,岂不是不妙?” 垂下头的姜云舒,扫视着面前的男人,两人视线交汇,他的情绪道不清看不明。 在寂静且长久的对视中,她不禁呼出一口浊气,指尖在裴少煊掌间,不自觉的微微蜷缩,像是一种妥协。 姜云舒点点头,愿意配合裴少煊演完这场戏。 她将茶水倒满酒杯,相似的颜色,竟然一时间分不清是酒,还是茶。 晦暗不明的情绪,在她眼底停留一瞬,眨眼间没了踪影。 两人手腕相交,饮下了略微苦涩的茶水。 姜云舒放好酒杯,将玉如意递给裴少煊,不经意的触摸,变得像一股电流,从指尖顺着血液来到心脏处。 她擦了擦唇边莫虚无的水渍,催促道:“快开始吧。” 屋内微弱的烛光,昏昏暗暗,薄薄的红纱下隐约能看见姜云舒的秀脸。 裴少煊的动作缓慢,看着玉如意逐渐向自己靠近,跳动的心脏越加用力。 她甚至怀疑,自己的心跳声裴少煊是不是也 听见了。 随着玉如意的挑下,掩藏在红纱下的面容展露在裴少煊面前。 是一张因他而红透的鹅蛋脸,薄薄的唇上还挂着垂涎欲滴的茶水,指间不听使唤地放了上去。 面对裴少煊的直视,姜云舒一时间有些害羞,她向后倾斜,素手抵在唇边。 佳人美颜,欲说还休之态。 裴少煊喉结微动,晃动的烛火将姜云舒照影进他的双眸,他俯身向前,声音沙哑,“殿下,向在下靠近些。” 在裴少煊的牵引下,姜云舒由他带着,凑到了他的面前。 “你,要做什么?” 期待发生,又担心真的发生。 裴少煊揪下一段绳头,摊在手心给姜云舒看。 如同在说,殿下你看,在下没有异心,你也千万不要想多。 “原来如此,多谢六皇子了。” 为自己龌龊想法感到羞愧的姜云舒,抱起另一床枕头和被子走向了美人榻。 临走时还把隔着的屏风撤下,这样裴少煊出事,自己能第一时间发现。 躺在塌上的姜云舒,一闭眼就是裴少煊取笑自己的表情,羞恼的把被子蒙住头。 远处一双眼正在望着她,噙着笑意喃喃道:“殿下终于成为,在下的夫人了。” 翌日一早 ,姜云舒和裴少煊早早入了宫,还未踏入曲妃的宫殿内,就听到几道女声在里面议论着昨夜的姜云舒和裴少煊。 “姐姐是不知道,臣妾安排的宫女在少煊房边候着,一点动静是没有,也不知道臣妾何年何月能抱上孙子。” “六皇子还年轻,曲妃不许担心。” 打算等她们说完再跨进去的姜云舒,被裴少煊牵着手进去。 “母妃真是操心儿臣的事情,真是让儿臣惶恐。” 裴少煊看着和良贵妃、玫贵人,试好的曲妃,眼中夹杂旁人看不清的敌意。 姜云舒持着假笑,大方地欠身一礼,“见过母妃,各位娘娘。” 曲妃假意的虚扶起姜云舒,“还是五公主乖巧,不像少煊爱气本宫。” 她一一为姜云舒介绍,“这位是良贵妃,旁边的是玫贵人。 姜云舒颔首微笑,向两人打了招呼。 玫贵人瞅见姜云舒,害怕地捂紧了脖子上的薄纱,似乎那日的情形又出现在眼前。 “你母妃也是好心,皇家的子嗣,谁不操心。” 良贵妃笑得温和,第六感告诉姜云舒,这人是在暗中伺机行动,乔装成羊的狼。 而且玫贵人和良贵妃的距离近的不像话,像是在彰显两人不一般的关系。 第53章 裴少煊的老相好 姜云舒心中有个大胆的猜想。 派人刺杀裴少煊的主谋,其实就是这位温婉近人的良贵妃。 这样一切都说得通,依玫贵人的身份和性格,都不像是在背后策划这些的人。 她眉眼装着和善的笑意,故作不在意,向良贵妃问道:“贵妃娘娘,本宫的妹妹是见过贵妃娘娘了吗,她性子燥,还请娘娘海涵。” 不提还好,这一提,又让良贵妃想起,她那好儿子干的好事情。 背着她在姜国勾搭上一个公主也就罢了,竟然昨夜闹着不愿和嵩儿合房,两人硬生生打了一架,脸上鼻青脸肿,她干脆让两人免了今日的请安。 她可丢不起这个人。 “你们四皇兄和他的皇妃,昨夜睡得晚,本宫想着和亲路上舟车劳顿,便免了他们的请安。” 常年混迹后宫的良贵妃,将内心所想隐藏的极好,让人捕捉不到一丝的破绽。 一旁听着的曲妃不乐意,哼出一口气,“真是羡慕姐姐,要是少煊也如此懂事就好了。” 说罢,她扯出帕子,擦拭着眼角的泪,“少煊年幼时便不听臣妾的话,如今长大了,更是如此。” 姜云舒望着脸越来越黑的裴少煊,在广袖之下,他们 十指相扣。 当裴少煊错愕的回看她时,她用口型说道:“你若不愿多呆,我们便走。” 裴少煊轻笑,算是回应。 他侧身抬脚,就要带着姜云舒,离开这个虚伪的宫内,更是离开那位踩着死人上位的曲妃。 行至大门处,身后的曲妃叫住二人,“少煊,你是真的不把母妃我,放在眼里了吗!” 她的话于裴少煊而言,像是一句玩笑话,他轻蔑一笑,斜眼看去,“本宫的母妃,早就死了,你算哪门子母妃?” 姜云舒的目光来回在他们身上打量,她原以为只是他们母子不和,没想到竟然有这么段隐情。 裴少煊用力牵着姜云舒,她也用力回握,如同在安抚他那颗破碎的心。 “娘娘,娘娘你别吓奴婢!” 宫内一片混乱,唯有两人恍若未闻,脱离在身外,朝着宫门走去。 裴少煊不说,姜云舒也不问,如此的伤心事,她更希望裴少煊能够忘掉。 她歪头看向冷面的裴少煊,素来温柔的面庞,此刻意外的带上了寒霜。 灼热的目光,裴少煊不想发现也难,“殿下是觉得在下是怪人吗?” 裴少煊的语气咄咄逼人,投来的眼神宛如有实质的刀 刃。 姜云舒并未生出责怪他的心思,反而柔声问道:“你还好吗?” 她理解裴少煊的心情,在这个大到吃人的皇宫,没有母妃依偎,居人篱下有什么好结局。 其中的东西,是她不懂的,她只能尽量去体谅、理解裴少煊。 意识到自己把情绪带给她,裴少煊舒了舒眉心,向她实话实说,“有些不太好。” 他垂下眼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晌,他喑哑地说,“我只是太恨她了。” 姜云舒伸出手,将人揽在怀里,低声安抚道:“没事,现在有我了,还有阿七,不是以前只有你一个人的时候了。” 裴少煊吸了吸鼻腔,右手握着她羸弱的手臂,把自己压在了她的身上。 回答的话语带有鼻音,“好。” 与以往不同,裴少煊变得脆弱不堪,让人心生怜悯和怜爱,这样的他令自己耳边变得不再聒噪。 姜云舒却希望他早点恢复过来,继续在她耳边像只百灵鸟都行。 只要,他能高兴一些。 “六皇子和皇妃真是恩爱。” 突兀的女声打破了两人的独处。 姜云舒寻声望去,女子身后跟着好几个宫人,衣着华贵耀眼,发髻上堆砌鲜艳 的发簪和发钗,宛如一朵盛开在夏日的绣球花。 那女子用细长的眼眸,扫视着姜云舒,眼尾带着愠怒,似乎对两人的肢体接触感到不满。 裴少煊握紧姜云舒的手,像是在她的面前宣誓。 “德贵妃怎么来了?” 原来她是德贵妃,先前看她的外貌和打扮,姜云舒还以为是宫中的某位公主。 没想到如此年轻貌美的女子,竟然能一跃到贵妃之位,背后肯定不简单。 裴少煊皱着眉头,语气里满是不欢迎。 听出来的德贵妃轻轻一笑,“怎么,我们以前也是相好过的,如今来恭贺你寻得娇妻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她的话明明是看着裴少煊说的,姜云舒却感到了针对。 听到她与裴少煊想好过,姜云舒才正眼看了看,面前的德贵妃。 一双柳眉弯弯,小嘴樱桃,面若桃花,胸前...... 她嘴角微微牵扯,难怪裴少煊与自己只是逢场作戏。 裴少煊侧身挡在姜云舒前面,阻碍德贵妃看她的视线。 “娘娘,自重。” 语气下是被触犯的怒气,他再次牵起姜云舒,“夫人,我们走。” 新的称呼,她的心脏落了一拍,她知道这只是为 了气老想好德贵妃。 说罢,他就要带着姜云舒,越过德贵妃的阻拦。 “本宫这里有个镯子,从前,你说是给未来妻子的,既然本宫无缘,那还是物归原主吧。” 德贵妃拉起姜云舒的手,硬要将玉镯套在她的手腕处。 手腕在硬塞下变得通红。 她不愿沾染,他们二人曾经的定情信物。 姜云舒忽地收回了手,那枚玉镯摔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变为了几瓣。 “往事已去,不可追忆,阳光道和独木桥通往的地方各异,娘娘选择了入宫,那便请娘娘走好眼前的路,单单一个玉镯,本宫嫁妆便有一匣,多谢娘娘好意了。” 一番话,无形之中扇了德贵妃好几个巴掌。 你自己为了荣华富贵选择当妃子,那就不要怪裴少煊娶别人为妻,尽管她是为了败仗而来和亲的公主,但她背后母国的实力,并不输于北辰。 姜云舒莞尔一笑,颔首作礼,牵着正在看好戏的裴少煊离去。 德贵妃眯眼看着两人离去,“还真是伶牙俐齿。” 她嗤笑一声,吩咐侍女,“将这里的打扫清楚,刚才发生的事情,要是让本宫知道是从你们口中说出去,舌头就别想留着了。” 第54章 玉佩?丞相的皇帝梦? 六皇子府。 今夜月白风清,不似在大漠时炎热。 在下人的引路下,姜云舒跟在后面穿庭过户,裴少煊的府邸并不大,没一会儿,姜云舒就来到了裴少煊的书房。 门房内灯火犹亮。 “你去忙吧,本宫记得路了。” “是。” 姜云舒踏进房内,遥遥看见裴少煊坐在桌案前。 慵懒的俊脸,不知垂着眼帘在沉思什么。 姜云舒视线下移,看见他的手中,是自己先前送他的半个玉佩。 这么久都未曾见过他拿出,莫非是因为请安时遇到的德贵妃? 他们两人的过往,姜云舒只能猜出大概。 无非不是,一人穷困潦倒,遇见了可爱之人,相处之下,另一人的眼里变得只有高高在上的权力,逐渐他们分道扬镳,各自追寻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样一想,她与裴少煊,倒还拥有了相似之处。 一道银光闪入她的眼中,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顺着光找去,皎白的余光洒在桌案,上头有两个隐隐发光的东西。 她定眼一瞧,桌上还有两枚只有半边的玉佩,当真是奇怪。 一瞬间,她的脑子,再次如之前一样疼痛起来,痛的让人只能站立在原处,无力挪步。 察觉到动静的裴少煊, 立马把玉佩放在手中,不动神色地包好,再放入胸口处。 裴少煊不疾不徐走来,面上毫无被撞见后的紧张。 “夫人,你怎么来了?” 缓了许久的姜云舒,慢慢恢复过来,说出了自己来这里的正事,“晚饭备好了,我来喊你过去吃饭。” “以后让下人来就好,不必劳累夫人。” “我对府里还不太熟悉,顺便来熟悉一下。” 裴少煊冷漠的轻嗯一声,独留姜云舒一人在原地,自己向着前厅的方向走去。 他奇怪的对待,姜云舒摸不清楚状况,内心也生出一股怨气。 但联想到早晨发生的事情,她只能把裴少煊的怪异,归结于那件事上面。 ...... 萧庭言早就坐在摆满美食的桌前,可观,而不可食,对他是一种折磨。 他小声嘟囔,“他们两人在磨叽什么,竟然可以这么久还没走到。” “兄长,我们来了。” 姜云舒的声音,像是天降甘霖,他终于能饱腹一顿了。 瞧着眼睛发光的萧庭言,姜云舒向旁边站着的婢女嘱咐道:“先给萧小将军添饭,多添些。” 接过大碗饭的萧庭言,不禁感叹道:“这么多的白米饭,真是太久违了,妹妹你不知道,在府里的 时候,父亲总是只让吃七八分饱,说是这样能够保持清醒!” “清不清醒我不知道,但肯定能把我饿晕。” 姜云舒脑补出两人对话的情景,严肃的萧将军说出这话,倒也合乎常理。 只是萧庭言的话太过好笑,让她噗嗤笑出声。 萧庭言全然不知这笑声是因他的话,还以为姜云舒在笑萧铮的举动。 “是吧,妹妹你也这么觉得,等回去后我得和父亲说说,让他看在你的面子上,能够不实施这个措施。” 见姜云舒和裴少煊下了筷,萧庭言也不把自己当外人,开始大快朵颐。 “萧小将军何时走,此次前来是找夫人吗?” 裴少煊神情淡淡,今晚第一次一次性说了那么多字。 “大概后日下午便启程,这次来,确实是有些话要和云舒说。” 说到最后,萧庭言神色变得严肃,看来事关大事。 “后院有个议事的地方,待会儿萧小将军和夫人可以去。” “我吃完了,先行一步,你们慢用。” 裴少煊放下碗筷,在两人的注目下走出视野。 感觉到怪异的萧庭言问道:“你们吵架了?” “以往父亲、母亲吵架了,就和现在的你们一样,沉闷寡言。” 姜云舒摇摇头, 要生气,也应该她生气。 “先吃饭吧,应该只是累了。” 瞧他们两人敷衍自己,萧庭言也不再多问。 用膳结束,两人来到了裴少煊所说的议事厅,萧庭言检查好门窗,将其关严实才放下心。 姜云舒捏着那封书信,上面的内容是慕容云的行踪地点,每一处她都无比清楚。 因为那都是谢司珩最爱去的地方,现在显然变成了他们的情报处。 她冷笑道:“藏得再深,终究还是要被挖掘到地面上。” 萧庭言听见她嘀咕,“你在说什么呢?” “慕容云去的每一个地方,都是谢司珩爱去的。” 闻言,萧庭言点点头,眉宇间变得认真,“是,但他们发现了有人跟踪,现在已经不去了,而且......” 萧庭言顿了顿,似乎接下来的话,难以说出口。 姜云舒看出他的顾虑,“说吧,这里无关君臣,只有两个想保卫姜国的勇士。” 她盈盈一笑,眼眸弯弯,将气氛活络了起来。 萧庭言不再支支吾吾,“太子殿下被冠上了龙阳之癖,就因慕容云和殿下走得近,殿下还为了他不受父亲和同僚的压榨,在殿上请旨给慕容云升职。” “陛下近日本就身体不好,加上早有耳闻 ,殿下又龙阳之癖的消息,早朝上气急攻心,当场喷了血,最后不了了之结束。” 姜云舒放下书信,还给萧庭言,神色平静,眉目舒然。 她背着手沉声道:“这个消息是丞相放出来的,为的就是搞垮父皇的身体,到时坐实皇兄龙阳之癖,让皇兄倒台,他再推个傀儡皇帝上去。” “真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语气尽是嘲弄的意味。 “谢司珩他们,看出来我们故意打压慕容云,狗急跳墙了,不惜跳到丞相挖的坑,或许这种状况,他们也乐见其成。” “让舅舅顺水推舟,和以前一样当个无事人,让他们放松警惕,接下来我们先当个旁观者,等快秋猎时我回去一趟,到时再商议。” 清冷的脸蛋出人意料的沉静,明明是仰视看着他,却有种睥睨众生的感觉,让人不由自主的臣服。 以至于萧庭言过了半天,才注意到姜云舒秋猎要回姜国。 “不行,你回不来的,还是待在北辰安全些!” 他的声音不由提高了几分。 “本宫若不回去,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姜国被人蚕食,沦为亡国公主,辜负了镇国公主的封号吗!” 姜云舒的气势碾过了萧庭言,话语带有斥责,透着些恼怒之意。 第55章 梦境的寓意 姜云舒的发言,颠覆了他以往对姜云舒的印象。 他嘴中念道:“不愧流淌萧家的血脉......” 正如姜云舒所说,姜国如今除了皇帝、太子,皇室能掌控朝堂的,唯有姜云舒一人。 若她置之不理,姜国便要被丞相掌控,又或者被其他异国吞并。 萧庭言下定决心,眼神变得坚毅。 “既然殿下去意义绝,庭言也不墨迹,只要殿下有所用之处,庭言随叫随到,任凭差遣。” 萧庭言拱手,单膝跪在姜云舒的跟前。 他们的身份,在此刻变成了君与臣。 姜云舒俯视着,已经和自己绑定在一起的萧庭言,神经依然紧绷。 她知道,如今只是刚刚开始,他们的第一步已经失败了,第二步一定要稳扎稳打。 一定要阻止,秋猎上皇兄的受伤,和慕容云在军中的重要地位。 “今夜你先回去,回到姜国若有事,就用雄鹰送来书信。” “是,那庭言先告别了。” 萧庭言听令起身,和姜云舒拜别,匆匆离开了府内。 解决完一起事务,且忙碌了一整日,姜云舒感到心累体虚,踏着月色寻到了卧房。 站在门口的阿七,向姜云舒颔首行礼,“王妃。” “殿下 在书房作画,让您先睡,不用留灯。” “好。” 迟疑的姜云舒没有过问,她和裴少煊本就是搭伙过日子,各取所需。 只要不危机她和姜国,她都可以无所谓。 她推门迈入,在婢女的服侍下,享受了一场舒服的沐浴。 换上崭新的里衣,她便摆摆手让婢女退下,和裴少煊分床而睡的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熟练的在塌上重新铺好床被,刚躺上去,她像是失去意识,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姜云舒在一具年纪尚小的身躯里,她听见女孩问,“小哥哥,你在这里干嘛啊?” 埋着头的男孩哭哭啼啼,他仰起头看向“她”,“舅舅让我干的事情,我不敢,也不想完成。” 姜云舒试图看清男孩的脸,却模糊不堪,只能看出他有些婴儿肥,五官清秀。 女孩坐到他的身边,将手中的锅盔分他一半,“这是我让母后,母亲给我带的锅盔,小哥哥你吃了,就不要哭了。” 男孩吃了几口,果然不哭了。 姜云舒心想,小孩子总是好哄的。 女孩这时才开口问刚才的事情,“现在可以说说,到底是什么事情了吗?” 男孩摇摇头,似乎是不方便说。 女孩又问,“ 那这件事对你有利吗?” 男孩又摇摇头,想了想,变成了点头。 “虽然舅舅让我干的事情,不是一件好事,但也是为了我着想,因为我要成为一个很厉害的人。” 女孩听后咯咯笑着,“那还是一件好事,小哥哥你为什么不去做,夫子说过,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小哥哥,你肯定会成为非常厉害的人!” 在女孩的夸奖下,男孩变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撇过头,“没,没你说的这么厉害。” “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现实与梦境的话重叠在一起,姜云舒猛地睁开眼睛,吓出一身冷汗。 眼前的人影,更是让她屏住呼吸,右手摸索着枕头底下的匕首。 面前的人看出她的惊恐,因此再次出声,“是我。” 借着微弱的月色,姜云舒再次睁开眼睛,才看清来人是谁。 是乱她心神,又将她弃之脑后的裴少煊。 急速跳着的心跳,慢慢减速下来。 可眼前,依旧浮现出梦里最后一个画面,胡须男子拖着男孩,而男孩约“她”下次见的画面。 她无法理解,这场梦背后的寓意。 大概是自己 太久没放松休息了。 裴少煊见她反应激烈,他放柔声音,“吓到你了?” 姜云舒点头,刚醒来的嗓音娇弱无力,“下次不要在这样了。” 她缓缓放回匕首。 裴少煊看着她的动作,联想刚才她刚才的神情,猜到了藏在枕头下面的东西。 他挑眉打趣道:“你要杀我?” 姜云舒没有否认,认真讲述着事实,“差一点,如果晚点看清你,那把匕首就插进去了。” 见姜云舒小瞧自己的反应,裴少煊笑出声。 不解的姜云舒蹙眉问道:“你笑什么?” 掩唇偷笑的裴少煊挥挥手,在她的脸颊捏了一把,“夫人可爱,笑自己何德何能拥有你。” 他突如其来的情话,打的姜云舒错不及防。 她身子向后倾,裴少煊压着她如瀑的发丝,渐渐靠近。 直到她退无可退,只能面对凑近的裴少煊。 摈弃心中杂念,她无情地推开俯身的人,语气冷淡,“我们逢场作戏,不必如此。” 怨气萦绕在她的心底,裴少煊忽冷忽热的对待,总是将她困于一个牢笼。 等她拿到了钥匙,准备离去,裴少煊又吧嗒吧嗒来到她跟前,问她愿不愿意跟着走。 姜云舒用余光看着他,两 人的距离在无形拉远,变得有些疏离。 裴少煊感受到异常的对待。 他摸摸鼻尖,似乎知道姜云舒这样的原因。 裴少煊低声下气,“夫人,我们好好说,不要,这样对我。” 姜云舒冷哼一声,不知道裴少煊哪里来的脸,把自己未造成受害人。 自己先对她冷淡,最后还要赖给她,真是不知好歹。 “六皇子何必继续演戏,这里可没有德贵妃。” 姜云舒咄咄逼人,话语里面夹杂了尖刺,字字句句都在针对裴少煊。 裴少煊闻见了里面的醋意,他摇头叹气,“此事是在下不对,夫人就别生在下的气了。” 他轻声哄着姜云舒。 可惜她早就不吃这套了,继续板着脸,她不好对受伤的病人下手,只好等着裴少煊自己走开。 裴少煊见她不理自己,便直接上手抱起了她。 “你这是干嘛!”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姜云舒不得不抱紧他,保证自己的安全。 “快放我下来。” 她扑腾着双脚,被裴少煊单手轻易握住,眸子里盛满微风拂过水面的柔情。 唇角因能和姜云舒亲近而上扬。 富有磁性的嗓音在她耳畔说道:“夫人在这般撩动心弦,在下就忍不住了。” 第56章 九公主递来的请帖 他居然威胁自己?! 姜云舒气不过,可她知道他不会开玩笑。 寄人篱下,只能听从他人的安排,她暂时停止挣扎,乖巧依偎在裴少煊怀中。 由着裴少煊把她轻柔地放在床榻上,弄出两个软垫让她靠着。 姜云舒看着他忙忙碌碌的身影,摸不准他真实的想法。 裴少煊坐在她的身侧,将她拢在怀中,两人的距离被迫拉近。 不满裴少煊举动的她,撇过头,声音闷闷的,“有什么话,还请六皇子早点说明,不要耽误了本宫的睡眠。” 裴少煊也不墨迹,单刀直入。 “在下知道,夫人你因我的冷漠而不悦,可这一切,都是做给德贵妃的人看。” 德贵妃? 她就知道是跟她有关,醋味肆意蔓延,姜云舒更不愿意理裴少煊。 自知理亏的裴少煊,继续道:“她背后的家族,近几年自她入宫兴起,朝堂里三分之一的人,不是她家族人,便是他们下面的门生。” “去年,她诞下了龙种,似有扶起上位的心思,而监视在下,约莫是她母族的意思,大抵是怕在下同姜国联手,一跃而上罢了。” 他句句说的有理,让人挑不出错来。 心存 怒气的姜云舒,也放下戒备,但为了不表现出自己已经释怀,她依然不搭腔。 “夫人还在生气?” 裴少煊绕到她面前,下垂的眼尾,求饶的话语都难以让人难以拒绝。 见多了的姜云舒,逐渐对他这副模样免疫,她口是心非,嘴硬道:“没有。” 旁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姜云舒转头看去,发现裴少煊脱的只剩下里衣。 绯红不经意爬满了她的脸颊,就算他们多次亲嘴,但这进度未免还是太快! 趁她分神,裴少煊抓紧时机钻进被窝,温热的气息将他裹住。 他贴紧姜云舒,她手脚冰凉,像是夏日独属自己的制冷神器。 当姜云舒反应过来,腰间已然多了双大手。 她目光紧盯着那双手,酥酥麻麻的感觉,不能再忍受,“挪开,我不想重复第二次。” 裴少煊仰起头,得寸进尺,将头抵在腰间,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 “在下替在下夫人暖身子,也要被推开吗?” 他语气委屈巴巴,神情变得黯淡,若有似无的偷瞄,像极了犯错的孩子。 姜云舒一时间,竟然寻不出一个理由。 她只好躺下,随裴少煊抱着。 裴少煊的气 息扑在她的颈窝,丝丝痒痒,根本无法入睡。 “夫人,你睡了吗?” 裴少煊轻声问着,语调仿佛是肯定句,肯定她没有入睡。 不等姜云舒开口,裴少煊自顾自地继续说,“今夜,你和萧庭言,在议事厅聊了些什么。” 说话间,指尖在她的腰间画圈,语气酸溜溜。 姜云舒感觉好笑,他还吃上醋了? “你认为我们有染?” 裴少煊蜷缩在她身侧,弯弯的眼眸,在夜晚发亮,盯着她不愿阖眼。 “外面的男人大多不好,在下只是想让夫人擦亮眼睛。” 闻言,姜云舒睁眼转头,她要看看,裴少煊睁眼说瞎话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一眼看去,裴少煊仍旧是那副波澜不惊,满心满眼只有她的样子。 她挑衅道:“那你呢,是好,还是不好?” 裴少煊不假思索,答案脱口而出,“对夫人当然是极好的,其他人除了阿七,另当别论。” “夫人不要岔开话题,你和萧庭言聊了些什么?” “有人觊觎皇位,正试图拉我皇兄下位,我们聊的话题,仅此而已。” 两人大眼瞪小眼,各自心中,似乎都得到了满意的答案。 蝉鸣声 响,有节奏地哄睡下,渐渐迎来了困意,两人相依而眠。 ...... “六皇子、皇妃。” “有一份九公主送来的请帖,说是邀您去下午的赏花宴。” 阿七向正在用膳的裴少煊和姜云舒行礼,朝姜云舒递去一张请帖。 看着上面的内容,无非是一些装模作样的话术,对于这个宴会,姜云舒倒没有太多意外。 当她准备好,要嫁给裴少煊,就该知道这些鸿门宴,迟早会自己找上门。 裴少煊停下动作,眼底有些担忧,“九皇妹这个人刁蛮无理,怕是没安什么好心。” 姜云舒点点头,将请帖随意放置一旁,“无碍,去认识认识,在姜国就听说过你九皇妹的名声,似乎比我还声名狼藉?” 秀眉微挑,似乎对九公主还有些感兴趣。 瞧她信心满满,裴少煊也不好出言打击,“一切小心为上,若遇到生命危险,把那人杀了也不是不可。” 说到末尾,他眼神变得犀利。 “放心,有楼弃和翠竹在,出不了太大的事情。” 姜云舒勾唇一笑,“就算有,我可不介意再大一点。” 在裴少煊的目送下,姜云舒乘坐马车接上了翠竹,赶 往九公主府。 一见面,翠竹就黏在她身边,哭哭啼啼,吵得她脑仁疼。 “殿下,殿下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看着和哭丧没有区别的翠竹,她即觉得好笑,又感到心疼。 “好了,本宫不是还在吗。” 姜云舒用自己的帕子,擦着她眼角的泪水。 翠竹哽咽道:“奴婢不过是太担心殿下了,如今终于和殿下碰面,真是太好了。” 说罢,她接过姜云舒的帕子,一个劲的落泪。 姜云舒无奈,只好提前掏出食盒的糕点,“喏,看到这个还哭吗?” 双眼红肿的翠竹望过去,里面正是她喜欢的桃花烙,她捻起一块放入嘴里。 边哭边感叹,“真是太好吃了,殿下就是天下最好的天下。” 场面滑稽又搞笑,姜云舒轻捏她的鼻尖,宠溺道:“哭包,吃好吃的还吃。” “六皇妃,现在已经到了九公主府。” “快喝口水咽咽,现在我们要去赴宴了。” 叮嘱完姜云舒掀帘而去,翠竹立马拍干净手,跟随其后。 刚踏出去的姜云舒,就看见伫立在门口的九公主,以及她的同伴。 “六皇嫂果然外貌非凡,难怪本宫的两位皇兄如此痴迷你。” 第57章 赏花宴 她们自认为,成功当众羞辱了姜云舒,而她一言未发,仿佛坐实了她们的猜测。 九公主和同伴咯咯笑了起来,栩栩如生的蝴蝶发钗在鬓间,随着她的颤动挥舞,如同真正的蝴蝶一般。 姜云舒扶着翠竹走下了马车,她轻轻挑起眉毛,朝九公主颔首行礼,“见过九公主。” 并无接上九公主她们的话。 她嘴角似笑非笑,眼神透过半眯的双眸,带着一丝不屑和嘲讽。 宛如在说,你们的把戏太幼稚,我不屑参与进去。 没有反应的姜云舒,让九公主感到一阵无趣,她摆摆手,嘟嘟囔囔,“快进去吧,赏花宴就要开始了,一会儿有飞花令,皇嫂可别丢了皇室的脸面。” 姜云舒轻嗯一声,九公主见自讨没趣,带着同伴向庭院内走去。 她隐隐听见几人的交谈。 “你的情报准确不准确,本宫怎么看着她如此镇定?” 九公主左右乱瞟,总觉得姜云舒,远比自己想象的识大体,更有皇室公主风范。 她摇摇头,怎么能长他人威风,灭自己气势! “九公主,明月说的一切属实,我堂兄经商,常常奔波各国,姜国的情况更是清楚,姜国皇帝 宠溺她,什么诗书五经她估计早就完了,把心思用在追质子身上了。” “那就最好。” 不放心的九公主,还是往后瞄了一眼。 姜云舒撞上她的目光,弯了弯眉眼,向她莞尔一笑。 被发觉的九公主像是惊弓之鸟,忽地挺直身躯,支支吾吾转移话题,“算了,我们先过去。” 姜云舒望着九公主几人的背影,不禁感慨她们的手法,幼稚的不要太幼稚。 她叹了口气,只是出个丑,她有什么好难为情的。 何况,她还不一定会出这个洋相。 “殿下,她们那么说你,要不要奴婢上去给她们一点教训看看。” 看她们不爽的翠竹,早就想撸起袖子给她们一些教训。 如今更是看到姜云舒失落的样子,她哪里能站住脚! 姜云舒拦下她,对她摇摇头,好声劝道:“她是公主,你是本宫的侍女,到时候再被扣个,本宫让你去对九公主发难,你猜本宫的下场会怎样?” 轻则禁足,重则仗则十五个大板,姜云舒的身体故意还没承受几个,恐怕就要晕过去。 翠竹内心踌躇,如同泄气的皮球,一时间没了注意。 “殿下,那怎么办?” 姜云舒闪烁着一抹不可揣测的光芒,“走一步,看一步。” 行至庭院,按照品阶,姜云舒落在了九公主身侧。 刚入座,便听见耳边传来的议论声。 “那是四皇妃,还是六皇妃,看着真是仙子下凡,不知道施了粉黛没有?” “如若是四皇妃,九公主至于板着脸给亲嫂嫂吗,肯定是因为六皇妃才这样。” “哼,哪有不施粉黛来宴席的女子,肯定是请了什么巧夺天工的婢女,我们不知晓罢了。” 下面你一言,我一句,话题全是关于姜云舒的。 当事人正悠闲地饮茶,吃起点心,还同一旁的侍女分享。 “翠竹,你尝尝,这个味道不错。” 谈笑风生的样子看呆了众人,若是不说,刚进来的人或许都怀疑这里是不是六皇子的府邸。 她对面的姜晚秋,气的牙痒痒,好不容易哄得裴嵩放自己出来,还要看见姜云舒在她面前作威作福。 必须得添上一把火才行。 “五皇姐近来和六皇子如何,传闻你们夫妻二人不合,六皇子怕不是介意临越质子的存在吧?” 姜晚秋矫揉做作,故意放大声音,让在场的人都能够听见。 如此一 句话,又引起底下的讨论,谈论姜云舒的话,渐渐变得不堪入耳。 上位的九公主十分满意,她的目的就是打压姜云舒,谁让她是裴少煊的妻子,惹得母妃不悦,让四皇兄求爷爷告奶奶,都要再见一次姜云舒。 姜云舒内心冷嘲,听风就是雨,北辰的墙头草也不少。 她悠然转着茶杯,神情淡淡,“八皇妹操心本宫,不如先把自己的日子过好,锁骨处的青一块紫一块,可不是能用厚厚的粉,遮得住的。” 狡黠从她眼底溜走。 姜晚秋听后赶紧拉了拉领口,小声地骂道:“该死,早知道不该穿这件出门。” 姜晚秋下意识的反应,坐实了姜云舒口中的话,舆论再次颠倒。 胜利者姜云舒举杯一敬,姜晚秋和九公主,差点没被她明显的炫耀气晕。 九公主揉着太阳穴,喃喃道:“不能再任由她掌控节奏了。” 她高声喊道:“今日一举,是请各位皇嫂,小姐们来府里,瞧瞧本宫新进的花种,如今盛开了,让各位一饱眼福。” 话音刚落,着装统一的侍女,把装有各式各样的花,放在了中间的长桌上。 一眼望去,令人眼花缭乱,每一朵都 艳丽夺目,想让人多看几眼。 九公主拍拍手,旁边的侍女展开宣纸,上面赫然是个硕大的“花”字。 “赏花前,不如我们先玩个飞花令,恰好今日赏花,便飞花字,本宫先打个头阵,花开堪折直须折。” “两位皇嫂,谁先来?” 她看向姜云舒和姜晚秋,将选择权交由她们。 “五皇姐不善诗词,便让本宫先来,轮了一圈,五皇姐也应下好了。” 姜晚秋的话,看似处处为姜云舒着想,实际借机打压,摆出姜云舒不同四书五经的模样。 姜云舒也不争不抢,盈盈水眸看不清情绪,她反手一摊,“那就让八皇妹先开始吧。” “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 得意洋洋的姜晚秋,瞅着姜云舒,心底打着的九九,几乎摆在了脸上。 轮了一圈后,按照姜云舒的脑袋,那些常用的早就被用完了。 她要看看,姜云舒用什么接住这飞花令。 半晌,飞花令到了姜云舒身上,她久久未开口。 上面的九公主不耐烦地催促道:“六皇嫂该你了,快快回答吧。” 姜晚秋在旁起哄,“是啊,五皇姐可不要逞强,不过是个飞花令罢了。” 第58章 诗?引蝶? 在九公主耐心将近时,姜云舒将将开口,“听了公主、皇妹,以及众小姐的诗,本宫认为只是单单说伟人作的诗,岂不是太过普通。” 九公主拧眉道:“那六皇嫂的意思,是要自己创作?” “正是这个意思。” 在旁听着她们对话的姜晚秋,打心底瞧不起姜云舒,“那可得五皇姐打样啊,不然我们大家,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头。” 这句话正中姜云舒下怀。 既然她们想要自己被议论,那她便顺水推舟成全,只不过这议论的方式,可要换一换了。 姜云舒神色缓和,似乎运筹帷幄,“那是自然,本宫就以花为主题,作一首七言律诗吧。” “待本宫开了头,下一个便是八皇妹,可好。” 眉宇间隐隐带着狡黠,姜晚秋没有细想,爽快应下,“本该如此,五皇姐还是先想想如何作首好诗吧。” 姜云舒指尖轻敲桌面,心底有了大致的思绪。 底下的人听见姜云舒要做七言律诗,顿时哗然。 “七言律诗?!” “她不是只有个公主头衔的空壳子吗?” “说不定人家有两把刷子,民间的传闻,还是少信为好。” “先等她做出来再说吧, 说不定是个酱油诗!” 九公主半信半疑,她看向姜晚秋,眼中的情绪在质问其中的真假性。 姜晚秋摇摇头,投以安抚的神色,她才不信姜云舒有这能耐呢。 “九公主,可否拿纸和笔墨来,本宫已经想好了。” 短短的时间内,姜云舒已经完成了一首诗。 没有急迫敢和紧张,反而面上的神色泰然自若,噙着的笑意,如同蛰伏在暗处的黄雀。 “哪能有这么快,城内的柳家小姐也没有这么快吧。” “这该不会是有备而来吧?” 底下的小姐们交头接耳,猜测姜云舒的真实性。 以至于姜晚秋也开始怀疑,姜云舒是不是偷偷请了先生。 “来人,给六皇嫂上纸和笔墨。” 随着九公主一声令下,很快姜云舒的面前,就摆好了上好的宣纸,狼毫笔跟砚台。 姜云舒没有立刻动笔,她打瞧着前面的长桌,视线最终停留在上面的花上。 她提议道:“若是九公主不介意,本宫可否在长桌上作诗?” 料她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九公主点点头,吩咐婢女给姜云舒重新摆放文房四宝。 一旁的翠竹,自觉地拿起墨条,在姜云舒身侧磨了好一 会儿。 见墨汁已出,姜云舒撩袖,提笔,沾满了漆黑墨的笔尖落在宣纸上,在手腕的掌控下,写下了她脑中的画面。 众人探头探脑,额外期待姜云舒能做出什么绝美诗句来。 九公主也忍不住站起身,伸长脖子去看,只看将姜云舒游刃有余地书写,下笔毫不犹豫。 半晌,姜云舒放下狼毫笔,脸上露出个清清淡淡的笑,“本宫没有满腹经纶、才高八斗,不过是一时兴起做了首诗,还请各位不要笑话。” 婢女将她的诗高高举起。 她的视线落在九公主身上,淡笑道:“今日是九公主设宴,那就劳烦九公主念一下了。” 九公主也没有推辞,她一字一句读着。 “春风轻拂花瓣舞,芳香弥漫满园枝。绚丽色彩映日月,花海如梦美无边。夏日炎炎花儿艳,绽放如火舞红颜。彩蝶翩翩舞花间,花香四溢醉人眼。” 话音刚落,一只只蝴蝶,如姜云舒诗里写的一样,挥舞翅膀,在长桌上的众花之间穿梭。 只是停留的地方不一样,它们像是有目标一样,纷纷落在字上。 壮观又唯美的景象,让人一时间挪不开眼。 “六皇妃真是神了,这篇七言律 诗好的,竟然连蝴蝶都赞同。” “天呐,我还是第一次见,要是柳家小姐见到,岂不是要乐疯了。” “恐怕以后,柳家小姐的地位不保了。” 见到如此奇妙的一景,底下贬低过姜云舒的人羞愧不已,改观了对她的印象。 姜云舒瞅向高位的九公主,见她眼神发愣,便明白自己这一手笔是成功的。 她说了,未到最后,笑得人未必是她们。 重新回到座位上的姜云舒,喝着翠竹倒的茶,再看看对面姜晚秋扭曲的脸。 要多惬意,就有多惬意。 一时竟然庆幸起自己答应了九公主的邀请,不然怎么能看见这么舒服的一幕。 貌似,她还忘记了一件事。 姜云舒扬起胜利者的唇角,“八皇妹,皇姐打的版如何,如今是不是到八皇妹你了,也让皇姐我长长见识,毕竟本宫四书五经没你读得多。” 她说这话时,故意拖长了尾音,笑眯眯的眼眸是毫不掩饰的不屑。 有姜云舒这个引蝶在前,谁敢说自己做的就一定比她好? 就算好,做的诗能引蜂招蝶吗? 姜云舒如此点她,就是故意不给她留面。 “是啊,说不准四皇妃,更能给我们惊喜 呢!” 姜云舒抬眼望去,说话的人是在跟九公主在大门堵她的那位,似乎 众人饶有期待地看向姜晚秋。 少读诗书的姜云舒尚且如此,那姜晚秋写的诗岂不是更加让人耳目一新? 推上刀尖口的姜晚秋,骑虎难下,想找个借口下台。 偏偏刚才姜云舒要作诗前,她非要答应姜云舒的话,如今唯一的借口也没了。 瞧着迟迟不开口的姜晚秋,姜云舒开口追问道:“皇妹怎么了,这么简单的诗都作不出来了吗?” 她佯装可惜,叹了口气,“本宫原以为,你应承下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没想到是本宫期待太高了。” 话里话外都在阴阳姜晚秋。 姜云舒支着脑袋,慵懒的神情扫视着姜晚秋,随之嗤笑一声。 眼见自己被瞧不起,姜晚秋便要出声为自己辩解,就算诗不会招蜂引蝶,但总不会丢了她的面子。 “好了,今日是本宫办的赏花宴,各位现在可以享用佳肴、看花闻香了。” 九公主面露不悦,毕竟姜晚秋是她的亲嫂嫂,打姜晚秋的脸,也相当是打她的。 瞧九公主为自己解围,姜晚秋面露高傲,“不受宠的王妃,跟妾也没什么区别。” 第59章 古怪的车夫 姜云舒眨眨眼,无辜地问道:“八皇妹是在说自己吗?” 下一秒,姜云舒换了张脸,秀眉愁苦地皱在一起,眼睛瞪圆。 在姜晚秋的对面柔声劝道:“可千万不能说这话啊,你们夫妻二人的事情,我们还是底下再说吧。” 她掩面,指了指九公主,暗示姜晚秋的小姑子还在,你怎么能说她兄长的坏话。 九公主在上面听得仔仔细细,她知道裴嵩和姜晚秋互殴的事情,兄长脾气暴躁,就算如此,她做妻子的不该包容吗? 她斜眼瞥向姜晚秋,眼神自上而下扫视一轮。 心中唾弃道,果真是个狐媚子,长得就不省心,怪不得比不过姜云舒。 她沉声问道:“四皇嫂,你真的这么想?” 姜晚秋心里咯噔一下。 瞧九公主信了姜云舒倒打一耙的话,连忙开口解释,“不是的九公主,本宫那句话,那句话只是说错罢了,九公主不要误会。” 大庭广众下,她也不好直接挑明,那句话是针对姜云舒。 她想一笑带过,笑出来却很假,惹得九公主的心情,如同遍布了乌云。 姜云舒看着一艘船的她们,最后只因片言只语而瓦解,着实有些好笑。 姜晚秋真是蠢,她 说什么都要贴上来,现在惹得一身骚,又能怪谁? 赏花宴结束时临近傍晚。 太阳西沉,大地沐浴在余辉的晚霞中,徐徐晚风吹来,扬起了姜云舒鬓间的碎发。 “砰!” 行至大门处的姜云舒,捂着遭撞的肩膀,抬眼看向始作俑者时,那人正一脸不屑地瞥眼看向自己。 进而,又俯身朝姜云舒靠去,附在耳边低声说道:“姜云舒,你别得意太早,看你能嚣张几时,你的一切,我都会取而代之。” 姜晚秋的语气势在必得,之前对姜云舒下手后的下场,已经被她置之脑后。 姜云舒了然轻笑,没有被她的气势打压下去,“好啊,那就看看,谁能笑到最后好了。” 两人不欢而散,背道而驰,各上了自己的马车。 姜云舒迈上马车,余光瞥见车夫压低帽檐,她停下脚步看去,“方才驶来九公主府邸的车夫不是你吧?” 车夫遮遮掩掩,“他腹泻,九公主让草民来顶替他,不要误了六皇妃的回程。” 姜云舒略带怀疑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视了一圈,没有多问,便钻进了马车内。 待翠竹进来,她招呼翠竹过来,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外面的车夫有 问题。” “什么?!” “小声点,先别打草惊蛇。” 翠竹脸上挂着惊讶和困惑,似是不能理解为什么要调换车夫。 姜云舒嘱咐道:“待会儿注意下回去的路,若有不对劲,我们随机应变。” 她视线瞥向一处,是九公主,还是姜晚秋? 若真的是她们两人,这举措未免有些太蠢。 那到底是谁要设计她? 姜云舒收回眼神,总得去见见这个人,探一探那人的底细。 外面人声鼎沸的声音逐渐离她们远去,周遭变得寂静无声,唯有树叶沙沙作响,和车轱辘的声音。 良久,外面的车夫终于出声,“六皇妃,已经到了。” 翠竹率先出去,她左顾右盼一个人影也没有见到,声音略有慌张,“殿下,那个车夫不见了。” 姜云舒走下车,安抚着翠竹,语气平静,“别慌张,我们可以回去。” 面前是个小院,装修简单,看起来平平无奇。 姜云舒仔细一瞧,上面的瓦砾和大门的用料,便知道是大户人家特意修在这里的。 院内隐约传来声音,姜云舒往里走了几步,似乎还是过远,声音断断续续,拼凑不出完整的话。 皱眉的姜云舒像是想到了什 么,口中吐出两个字,“楼弃。” 一道黑影出现在她们面前,楼弃低垂着头,等待姜云舒的下令。 “去打探下里面几人,在说些什么。” “是。” 楼弃一跃,落在房檐上,最后消失在她们视线。 不一会儿,楼弃回来复命,低沉的嗓音阐述着看到的一切,“殿下,里面有四人,都是男性,有一华服男子好像是头目,说的话题和殿下相关。” 声音戛然而止。 姜云舒追问道:“说了什么话,一一复述给本宫。” “......说要侵犯殿下,再将衣衫不整的殿下放在马车,丢在接上让所有人瞧见,败坏殿下的名声。” 姜云舒眉尾微挑,语调上扬,“败坏我?” 还真是有点意思,她们就想不出其他的法子了,只会这种? “我们去看看,他们要怎么败坏本宫。” 姜云舒刚要迈出一步,旁边传来楼弃的声音,“他们正在往这里赶来。” “那不巧了,还不需要本宫找了。” 她的心情似乎极好,眼眸弯弯,连唇角也是。 跟在身后的楼弃和翠竹揣摩不透她。 ...... “那女人当真绝世容颜?” “是的路公子,草民眼尖 看一眼就记得住,六皇妃堪称大美人。” 被众人簇拥在中间的路怀生,扇着手中的纸扇,一表人才的底下是龌龊心思。 他颇为满意地点点头,“这才配得上本公子。” “裴少煊那小子真是不识货,不过也是因为这样,本公子才同意,不然就算是当今圣上求着本公子,本公子都不愿意!” “是是是,公子一代风华,哪里是六皇子能比得上。” “就是,路公子还受一堆人追捧,六皇妃应该庆幸自己才是。” 三人一唱一和,哄得路怀生花开怒放。 姜云舒几人拐个弯,就碰见路怀生带着他的小跟班,身后还有那位自称九公主车夫的男子。 她唇角轻扬,没有生出害怕的心思,反而和他们打起招呼,“真是好巧,能在这么偏的地方遇到几位。” 说罢,姜云舒的视线落在他身后的车夫上,咄咄逼人的目光直射在他身上。 心虚的车夫向后掩藏自己的存在,姜云舒莫名的威压,令他竟然感到一丝害怕。 窥看见车夫行动的路怀生,不悦地说道:“真是一懦夫,区区两名女子有什么好害怕的。” 对面的姜云舒调笑道:“是吗,我们这里明明是三个人啊。” 第60章 晚了,本宫不高兴了 路怀生怔了怔,眼前明明只有姜云舒和翠竹。 他只当是姜云舒害怕,在虚晃自己,笑得更甚,“六皇妃就不要说笑了,害怕了可以直说,本公子会手下留情一些。” 路怀生用纸扇点点唇间,眉眼团在一块,像是在思考些什么。 “不对,本公子一向是怜香惜玉的。” 姜云舒直视着路怀生,面上依旧挂着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看的路怀生瘆得慌。 “是吗路公子,看来你好像猜错了。” 她指尖轻点后面。 不明其意的路怀生并未转头,他自信地迈步走向姜云舒,“六皇妃不要玩欲情故纵了,这里面没人来救你。” 他挑起姜云舒的下巴,打量商品一样的眼神,在她白皙的脸上掠过。 “还真如他们所说,长得确实可人。” 路怀生低下身,目光锁在姜云舒的唇瓣上。 “路公子你再动一下,可以试试本宫这把金钗锋利不锋利。” 姜云舒的话犹如毒蛇吐信,在路怀生的耳畔萦绕。 一把金钗抵在他的喉间,只要轻轻一动,她就会直接插进去。 被一个女人威胁,路怀生感觉丢了脸面,他青筋暴起,仍旧没有把姜云舒放在眼里。 他不耐烦地高声喊道:“易明,快来给本公子把这个疯女人挪开!” 后面传来呜呜的挣扎声。 “路公子真是太有信心了,如今被本宫反将一军怎么样?” 姜云舒用力掰着他的脸,让他看清自己的处境。 路怀生的跟班,全部被楼弃塞上了布条,捆绑丢在一边。 路怀生警铃大作,猛地看向姜云舒,她眼底蕴含数不清的杀机。 这时候他才知道,自己惹了一个不好惹的对象。 “本公子父亲是当朝的二品官,光禄大夫,路陆大人!” “家姐更是皇帝宠爱的妃子,德妃!” 路怀生抛出自己引以为傲的身份。 姜云舒脸色变幻多端,看来这件就是德妃下令,裴少煊还真是魅力无边,德妃进了宫都还能念着她,嫉妒到自己身上。 她佯装害怕,话语微颤,“那,那怎么办?” 瞧姜云舒害怕,路怀生伸着个脖子,状似乡下的大白鹅,“自然是放了本公子,跪地求饶,再伺候好我,饶你一命也不是不行。” 翠竹在旁劝告道:“殿下,不要放了他啊,他这么过分,就应该吃点苦头!” 她一心为姜云舒着想。 只见,姜云舒还是松开 了手,故作担惊受怕地问道:“路公子,这样子是不是行了?” 焦急写在翠竹的脸上,她一跺脚,恨铁不成钢,“殿下,你干嘛要放开他。” 路怀生摸着被禁锢的脖子,没好气地说道:“算你有眼力见。” 他指着楼弃,神色有些傲慢地命令道:“你,快把我的人给放开!” 路怀生的跟班看着他的后面,疯狂摇头出声,奈何布条堵在嘴里无法开口。 不懂他们意思的路怀生,还以为是要给自己道谢,他挥挥手,“本公子说过,有我一天在,谁也欺负不了你们!” “砰!” 借着助跑的力,提着裙摆的姜云舒,一脚踹在了路怀生背后。 受到冲击的路怀生五体投地,扑在了鹅卵石上,扬起了一片灰尘。 姜云舒的脚在他背上碾压,脸上的害怕尽数褪去,反而身上隐藏着的,能睥睨一切的轻狂再次席卷归来。 “路公子不会以为,本宫会像刚才那样感到害怕吧。” 说罢,她又重重一脚揣在路怀生的背部,令他倒吸一口气。 “楼弃,你过来压着他。” 楼弃直接坐在没缓过神的路怀生背上,没有放水的情况下,只听路怀生的身体传 来咔的一声。 “贱人,一群废物,死娘们,等本公子回去,一定要父亲和长姐把你碎尸万段!” 刺激的疼痛,让满脸通红,青筋暴起的路怀生骂爹骂娘。 姜云舒绕到他的跟前,把玩着手里的金钗,一双黑眸藏着笑意,笔直地望过去,“是吗,那得看你有没有活到那个时候了。” 她尾声勾挑,笑容微妙又诡异。 路怀生看着姜云舒靠近自己,直至她将金钗抵在自己的右手,他警惕地喊道:“你要干嘛?!” 路怀生挣扎着要收回手,这引来了姜云舒的不悦。 到手的鸭子,怎么能有飞走的道理。 “楼弃,把他的手给本宫固定住!” 在楼弃的控制下,路怀生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挣扎,现下他满头冷汗,每动一次,断裂的地方就深深刺激着他。 他绝望地看着姜云舒,已经没有先前的嘚瑟样,接踵而来的是他的哭啼声。 “六皇妃,六皇妃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谁派你来的,说说看,要是让本宫开心,说不定能放过你。” 金钗在他手背来回描摹,垂着头的姜云舒让人看不清情绪。 纠结的路怀生迟迟未能开口。 “本宫数三个数,要是没说出来,你这只摸过本宫的手也可以不要了。” “三。” “二。” “一。” 姜云舒的气势唬住了路怀生,他连忙开口为自己求情,“我说,我说!” 她莞尔一笑,口中的话像是恶言,“晚了,本宫不想知道了。” “啊!” 手起钗落,路怀生一声惨叫,响彻整个院落。 噗呲噗呲的鲜血,从他的手背涌出,鹅卵石也被其染成了红色。 姜云舒看着因伤口而泪流满脸的路怀生,好言相劝道:“本宫都说了要让本宫开心,你怎么就不听人劝呢?” 路怀生看着面前阴晴不定的毒妇,有些后悔和痛恨德妃,要不是她让自己来对付姜云舒,自己哪里会变成这样。 他愤恨地看着姜云舒,眼底是鲜亮的火焰在燃烧,“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姜云舒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捧腹大笑,过了一会儿才消停下来。 她拭去眼角的泪,“路公子说话真是搞笑,你的命还在本宫手中,还想让本宫吃苦头。” “你是指望那群粽子过来帮你吗?” 姜云舒看向被捆住的三人,他们跌跌撞撞要过来,看起来似乎忠心耿耿。 第61章 是贼人袭击了路公子,并未有其他人出现! “你们滚一边去吧!” 一直毫无存在感的翠竹,上去就把那几人踢到了墙角。 对上姜云舒的眼神时,对她咧嘴一笑,“殿下你放心,他们没办法打扰你了。” 她又回到姜云舒的身边,静静候着。 姜云舒勾唇一笑,扭过头对路怀生说道:“看来本宫的人,似乎比你的人有用些。” 路怀生憎恨地目光,在姜云舒胁迫下,被迫看着她。 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到底,要怎么样!” 姜云舒耸耸肩,“也没怎样,给本宫磕三个头,本宫立刻把你们放了。” “此话当真?” “自然是认真的。” 路怀生心里纠结,在继续和姜云舒纠缠下去,必定得不偿失,说不定还要搭上自己的手。 “行,六皇妃一定要说话算数。” 他心一狠,咬牙应下。 在姜云舒的眼神示意下,楼弃从他的背上起开。 忍辱负重的路怀生,借着最后的力气,一点点抬头,虚弱地站起身子,稳住身形已经花费了他大半的力气。 低下头间,不受克制地磕在鹅卵石上。 不停地撞击下,他的额间已经泛红破皮,甚至有些鲜血外溢。 每一声的撞击声响起,如同在击碎了他内 心的自尊。 “六皇妃,如今满意了,该放本公子走了吧。” 路怀生咬牙切齿的说着,眼帘低垂不愿去看姜云舒几人,他担心一看,自己仅存的尊严也会在顷刻间破碎。 半蹲的姜云舒站起身子,俯看着眼前的路怀生,从刚见面的翩翩公子,变成满身血腥味,且狼狈不堪的模样。 还真是咎由自取。 她轻掀眼皮,不再多看地上的路怀生一眼,生怕脏了自己的双眼。 “去,把那几人松绑了。” 得令的楼弃和翠竹向后走去,替路怀生的跟班们松绑。 姜云舒将带有血迹的金钗放回鬓间,像是想到了什么。 “路公子回去后知道该怎么说吧,你见过本宫吗?” “......没见过。” “身上的伤又是怎么来的?” “......有人埋伏袭击,没看清那人的脸,就被他们逃走了。” 姜云舒满意地点点头,又看向后面的那群跟班,目光刚落到他们身上。 目睹姜云舒凶狠手段的他们,立刻会意点头。 “我们什么也没见到!” “是是是,都是被贼人偷袭了,跟六皇妃不相干!” 听见六皇妃三个字,姜云舒双眼一眯,翠竹一巴掌挥向了说话 的那人。 “哪里来的六皇妃,这里除了你们四个,还有谁吗?!” 那人顿时茅塞顿开,连连摇头,“没有没有,就我们四个,谁也没看见。” “这才对,不会说话就闭嘴,小心祸从口出。” 翠竹狐假虎威,学着姜云舒的口吻,吓唬那群人。 经过她们主仆的打压,路怀生一行人变得乖顺无比。 一言未发的在她们跟前,搬运起路怀生,将他放进隐藏好的马车中。 其中一人恭恭敬敬地问道:“六皇妃,我们如今可以走了吗?” 马车内的路怀生嘶吼道:“到底谁是你的主子,本公子说走就走!” 那人瑟瑟发抖,又瞄了一眼姜云舒的表情。 瞧路怀生处于易怒状态,姜云舒没有过多的为难他们,毕竟路怀生经历这么一遭,恐怕这辈子都记忆犹新吧。 估计只要一想到她,就会想到自己屈辱的求自己饶命,说不定到最后还会被气死。 所以现在她无需出手。 她点点头,那人如负释重驾起了马车驶离。 见状,楼弃上前问道:“殿下,属下会驾车,若有需要......” 姜云舒伸手打断道:“不必,等阿七过来,你先躲到暗处吧。” 随即,她 吹响了挂在脖子上的银哨,尽管用尽了全力,那哨子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令人不禁有些怀疑是否能听到。 翠竹盯着姜云舒的动作,小心地发问道:“殿下,这哨子是不是坏了啊?” 姜云舒背着手,看向远方洁白的云海,神情淡然,“应该只是利用了特殊的方法,我等寻常人听不见罢了。” 不到一刻钟,阿七出现在了几人的面前。 双眼淡漠的他,向姜云舒颔首行礼,“见过六皇妃,可是出事了?” “是,但不是什么大事,本宫已经解决,让阿七你过来,是想请你当本宫的车夫,原先的车夫被人顶包,开到了这里来。” 姜云舒摩挲着手,简单带过了路怀生对自己的行为。 好在阿七并没有多问,顺从地听取了姜云舒的安排。 ...... 六皇子府。 姜云舒刚迈出马车,就看见在门口来回踱步,面露担忧之色的裴少煊。 心底升起一抹雀跃,带起了她的嘴角,欣然地喊起他的姓名,“裴少煊。” 她提起裙摆,还未踏上木凳,就被快步赶来的裴少煊一把抱下。 确保姜云舒站稳后,他将她揉进怀里,任她怎么挣扎都没有一丝松懈。 门口人 来人往,看见亲密举动的两人,路过的都要瞟上一眼。 感受到背后炙热目光的姜云舒,在他耳畔轻轻说道:“我们先进去吧,外面那么多人......” 她声音越说越小。 两世以来,姜云舒都未曾在众人眼皮底下,如此的嚣张和男子相抱。 曾受过的礼仪教导,告诉姜云舒,她不能这样,要给百姓留一个好印象,要端庄,要大方,要舍己为人。 裴少煊的下巴枕在姜云舒的下巴上,不像她那样担惊受怕,反而炫耀似地看着过路的每一个人。 像在说,你们别觊觎姜云舒了,她已经名草有主,是我的人。 “快走吧。” “再这样,今晚你就睡书房。” 这是姜云舒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心底的声音告诉她肯定能行,她便由着心说了出来。 果然,听到这一句的裴少煊,立即直起了身子,不再贴在姜云舒的身上。 只是目光依旧黏在她的身上,但也让姜云舒感到轻松,总归没有那么明目张胆。 裴少煊的神情宛如一只犯错的小狗,双眼变得泪汪汪,小声委屈地喃喃道:“在下只是关心夫人,听说他人说这样应该是个好夫君,怎么到了夫人这里,便要受了惩罚?” 第62章 入梦的前皇后 姜云舒瞧见那副可怜兮兮模样,内心有了动摇。 但立马恢复了理智,要是次次如此,岂不是要被裴少煊抓住把柄,只要自己一说他,就露出个委屈脸给自己瞧。 为了杜绝这个行为,姜云舒摇摇头。 裴少煊的倒八眉,变得更加无辜,惹人心软。 这一举动收获了翠竹助攻一位,她替裴少煊叫嚣着不公平。 “殿下,这样对姑爷多不公平,你们新婚应该好好培养感情才是。” 翠竹分别牵起两人的手,在姜云舒木楞的眼神,把他们的手搭在一起。 她一副认真的样子,微微嘟起的嘴,在达成目的后放下。 双手叉腰,教诲着姜云舒,“殿下和姑爷,要好好的才行,听翠竹的话肯定没错。” 绝不能让殿下放过每一个优质男子,不然又跑去找那个破质子怎么办? 翠竹擦擦虚无的汗,小声感叹道:“唉,还得看我。” 姜云舒瞧着在旁窃喜的翠竹,不禁感叹,裴少煊什么时候打入了公主府内部,把翠竹给收买了。 她侧头看向无法摆脱的裴少煊,干脆认命,“好吧,只许这一次,下次不许......” “不许再在广庭大众下,这样, 这样亲密!” 姜云舒眨了眨眼,脸上红了起来,下一段让她有些不好意思。 裴少煊温声细语哄着她,“好,一切以夫人的安排。” 几人欢欢喜喜地踏入了府内。 暗中的一双眼睛看完这一幕,悄无声息地淹没在人海中。 ...... 姜云舒坐在铜镜前,擦拭着湿漉漉的发丝。 忽然一双手拿走了她手中的长帕。 “在下来帮夫人擦干吧。” “我自己来就好,你身上还有伤,好好躺着吧。” 姜云舒出言婉拒,回头想要抢回长帕,却被裴少煊单手压下。 他的眼睛笑成一对月牙,“夫人方才不还答应翠竹,和在下培养感情吗?” “在下占着夫人的夫君名号,总要为夫人做些事情,夫人安心享受着吧。” 见裴少煊如此说,姜云舒也不好再推脱,经历一天,她委实身心疲惫。 裴少煊将她的长发瞥向一侧,再压过她的双肩,靠在自己腰间。 手上的动作轻柔,认真地擦拭每一根发丝。 耳边响起的沙沙声,像是一道道催眠音传入姜云舒的耳边。 不知不觉中,姜云舒居然浅寐起来,胸腔随着均匀地呼吸上下起伏。 良久,姜云舒的一头黑发,已然被裴少煊擦干变得蓬松油亮。 他弯下身子,眼眸垂下间,姣好睡颜的姜云舒闯入眼底,微微波光亮起,紧握长帕的手不自觉捏紧。 看了半晌,他低声叫醒姜云舒,“夫人,你的发丝已经干了,我们上床睡去吧。” 姜云舒迷迷糊糊地应下,又娇又糯的睡音,击中了裴少煊的神经,某一处也是。 感到背后传来异样的姜云舒,睁开朦胧的双眼问道:“你又受伤了吗,怎么身上有凸起。” 朦胧迷糊的姜云舒有些担心,揉了揉眼睛,伸手便要去摸。 裴少煊擒住她伸来的手腕,不自觉动了动喉结,声音有些喑哑,“夫人别再动了,在下不想在你没有同意之前,做出那种事情。” 他向后倒退半步。 忽然没有可以倚靠的东西,姜云舒踉跄一下,顿时瞬间清醒。 也明白了裴少煊所说的意思。 她竟然差点摸了......那里? 姜云舒目光怔了怔,羞涩的目光,和娇嫩的脸庞,透过泛黄的铜镜,折射进裴少煊幽黑的眼眸。 他直直望着铜镜里的姜云舒,低沉道:“我出去一下,夫人先睡。” 姜云舒抬头 ,想要追问时,只看见了铜镜里的背影。 大半夜还有什么事,值得裴少煊去忙? 她有些疑惑,但总归是压在了心底。 等她摸上床,柔软的床榻,让她快速地进入梦乡。 姜云舒在“她”的带引下,穿梭在高大的建筑之中,诵经声在耳边缭绕不绝。 余光像是瞥见了感兴趣的东西,“她”停下了脚步,趴在门框边向里面看去。 约莫五十岁的老和尚,脸庞充满了岁月的沧桑感,五官柔和给人莫名的亲切感。 他正和对面华衣妇人说些什么,妇人的身影给姜云舒熟悉的感觉,但“她”的目光集中在老和尚身上,以至于妇人的身影朦朦胧胧。 视线下移,姜云舒瞅见了老和尚手中的竹签,就在她疑惑之时。 下一秒—— “皇后娘娘,此签的寓意,您还是不要往心里去,事在人为,每一个动作都会影响将来,瞬息之间万物都在变化,您也不必过于担忧。” 老和尚的称呼,令姜云舒不经意想起了自己的母后。 可她的记忆中,并未这样一段,看来这也只是一场梦。 老和尚出言宽慰着面前的妇人。 就在“她”看过去时,姜云舒愣住了 ,那位妇人分明就是她的母后,她逝去已久的母后,第一次出现在她的梦中! 前皇后招招手,清冷的脸庞带着几分笑容,如同春日到来,融化了的冰霜,令人感到温和。 “云舒,过来母后这边。” 姜云舒再次近距离看见逝去的母后。 她想要哭,但“她”笑容绚烂,冲进了前皇后的怀里。 鼻尖传来熟悉的气味和温度,再次把姜云舒压箱底的记忆席卷而来。 姜云舒无比贪恋这一刻,尽管一切都是假的,她也愿意永永远远,永永远远留在母后的怀里。 画面一转—— 弥漫的团团浓烟,炽热的烈焰四处乱窜,浓烟扑面,呛得姜云舒直流泪。 她伸手掩面,惊讶发现,这次居然可以控制身体。 心底的好奇,促使她在殿内四处寻找,直到她看见包围在火焰中的前皇后。 那里的火势最为严重,里面居然除了她毫无一人,连宫人惊慌失措的求救声都没有。 “云舒,快跑,离这里远远的!” 豆大的泪水,从前皇后的脸颊上划下,两行泪掉入跳跃到火里,最后吞噬殆尽。 她怔怔看着姜云舒,挣脱着枷锁,却如同流下的泪水,做着无用功。 第63章 母后真正的死因,究竟是什么? 姜云舒腿下一软,仅剩的理智让她勉强稳住身形。 母后怎么在这里? 虽然这是梦中,她依旧希望母后能拥有个完美的结局。 “母后我来了,云舒来救你,他们不救你,我来救!” 脑中的声音告诉她,要是再不去救母后,那么现在、以后,她都将后悔一辈子。 姜云舒刚迈出步子,好像被命运戏弄一样,被过长的裙摆绊倒。 她扑倒在火海中,一点痛感都未曾感受到。 烈烈热火,穿过她伸出的手掌,在她的面前,化为一道有实质的墙。 赶来的几个宫人蒙着打湿的面罩,一人一边,把姜云舒架了起来。 “殿下,我们走吧殿下。” 说罢,也不管姜云舒如何不愿,她们如同未曾开口的婴儿,不再搭理她。 不肯服从的姜云舒,在她们手中挣扎,哭的天崩地裂,“不,我要救母后,你们去救母后,求求你们了。” 宫人似有难言之隐,对视一眼后,头也不回地架起姜云舒向后走去。 “不!” 摇摇欲坠的殿内,唯有前皇后留在殿内。 在她们退出的刹那,瞬间轰然倒下,徒留姜云舒的哀嚎与前皇后作陪。 “不......” 巨大的痛苦,让姜云舒从梦境之中剥离出来。 晶莹的泪水挂在眼尾,和额间点点细汗,无一不彰显,刚才噩梦般的梦境体验。 她大肆呼吸,脑海不停浮现,方才火海的画面。 推门声蓦然响起,姜云舒敏锐地捕捉到,侧头望去。 裴少煊半只脚,刚蹑手蹑脚迈进房内,便受到姜云舒的瞩目礼。 他看着姜云舒颗颗泪滴,顺着脸庞向下滴落。 月辉之下,几滴眼泪如梦似幻,像鲛人泣泪而下的珍珠,衬得姜云舒破碎迷离,如同失去保护而痛哭的幼崽。 裴少煊蹙着眉,“外面打雷又吓着你了?” 姜云舒恍然大悟,原来是打雷了,每每打雷她便会变得辗转反侧。 她微微点头,噙满泪水的眼眸,令她变得垂涎欲滴。 而裴少煊心中更多的是心疼,他褪下外袍,躺至床上。 将姜云舒捞在胸口处,拍抚着她的后背,“别担心,有在下呢,再大的雷都有在下替你扛着。” 有节奏地拍打,使姜云舒很快松懈下来。 “我有件事情,需要拜托你去帮我查一下。” 松软的声音有些沉闷。 裴少煊眉毛微挑,问道:“什么事情?” 姜云舒的眸中 ,像是映入梦境的熊熊火焰,“方才我梦到我母后了。” 裴少煊的手顿了顿,继续拍抚着姜云舒的后背,只是抬起了眼。 姜云舒继续道:“我认为我母后的死,不是那么简单,想要你帮忙查一下。” “可以,但玄冥楼的规矩,夫人应该知道,我们不接赔本的买卖。” 她听了,从裴少煊的身上起来,警惕地问道:“你要什么?” 裴少煊勾了勾唇,转而才撇向姜云舒,“萧家有道秘令,可以号令五千精兵,听闻战力如同两万军兵,借来一用可好?” 姜云舒有些犹豫,母后的真相和萧家秘令相比,孰重孰轻,她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秘令的事情,待我考虑考虑。” 她垂下头,没想到裴少煊开口一要,便是萧家的秘令。 萧家与她的尚且缓和,但也没有傻到把自己的保命符给自己。 这件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裴少煊饶有兴致地看着姜云舒,“不急,夫人想好给个准信就好。” “今日回来,阿七和我说去找你的路上,看见了路家的马车,不会是路怀生欺负你了吧?” 知道瞒不住裴少煊,姜云舒点点头算是认了,针对最后一句,她纠正 道:“应该算我欺负他,若是他请的大夫医术高明,那只被我用金钗捅伤的手,应当可以恢复个七七八八。” 裴少煊感到意外,轻笑着打趣道:“看来在下的夫人,不像娇妻一枚,倒有点像泼辣娇妻。” 姜云舒在他胸口来了一拳,撇嘴道:“六皇子不喜也没法子了,毕竟我是某人亲自从正门请进来的正妻。” “哪敢,哪敢。”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在月光下拌嘴入眠。 ...... 路府。 “生儿,到底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路夫人看着自己的儿子躺在床榻上,痛不欲生地由大夫医治,每触碰一下,路怀生便叫一次。 她的心如同刀绞,整个人也随着路怀生难受得很。 路怀生虽说平时顽劣一些,但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团肉,怎么能够不心疼。 直冒冷汗的路怀生眼神不停斜向大夫。 路夫人意会,想要出声赶走大夫,只听大夫打断了她的开口。 大夫皱眉端详着路怀生的手,忧心忡忡道:“路夫人,路公子的这只手被利器所伤,老夫也无法保证能够医好,烦请路夫人去请更为高明的大夫吧。” 路夫人焦急地追问道:“大夫 ,你真的没法子了吗?” 大夫人摇摇头,处理完其他地方,提着药箱就走了。 见状,路怀生差点晕厥过去,路夫人更是跌坐在地上,喃喃道:“完了完了,你可是路家的独苗啊,伤了右手,还怎么继承你爹的伟业!” “生儿,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居然敢欺负你,母亲去帮你讨个公道!” 路怀生投了个好胎。 父亲位高权重,母亲是诰命夫人,长姐又是宠妃。 按理来说,谁见到路怀生都应该是跪舔,怎么会有人和他对着干。 路夫人一时间竟然猜想不到,到底是谁把路怀生弄成这样的。 可路怀生一言不发,这可急坏了路夫人。 “快说啊生儿,母亲和你父亲为你撑腰,谁敢欺负你!” 咬着后槽牙的路怀生,手锤床板发出巨大声响。 他怒气冲冲道:“都怪长姐让我去对付六皇妃,这一切都是拜她所赐!” 他一想到,给一个异国女子下跪磕头,内心就没缘由的烦! 心里更是无比的后悔,为什么要过于贪恋美色,继而轻敌, “你连个弱女子都对付不来,还要赖在你长姐身上!” 两人同时看去,只见一身朝服的路陆,出现在门口。 第64章 铁骨柔情萧庭言 见有外人在,路怀生收敛了脾气。 宛如丧家之犬,怒瞪着某处,却不敢发泄。 他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一下子噤了声。 路陆扭头看向一旁的御医,语气稍稍缓和,“张御医,劳烦您帮犬子看下伤势。” 张御医谄笑道:“不劳累不劳累,德贵妃一向关照老夫,这点小事不足挂齿。” 放下药箱的张御医,上前观摩起路怀生的伤势,眉眼不禁皱在一起。 张御医语气凝重,“令公子伤的严重,不过我这里有瓶新研发出来的药,能恢复到握笔吃饭的程度,但是重物和练武万万不能碰,不然会二次受伤,神仙也救不回。” 感觉自己重获新生的路怀生,双眼亮起,激动道:“那赶快,赶快给我用上!” 路夫人泪眼婆娑的在旁附和,“是啊,张御医,快给我们家生儿用上吧,只要保证能自理就可以。” 张御医没有动手,犹豫地说,“这药有个副作用,那便是上药的时候会痛不欲生,而这药,令公子需要上足一整个月,少一天都不行。” 路怀生几乎是喊出来,“一整个月,还痛不欲生?!” 路夫人问,“就没有点其他办法吗?” 张御医摇 摇头,“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其他只能让路公子留下手,不确保还能恢复好。” “男子汉大丈夫,这点痛都忍不了,怎么能够出人头地!” 面带愠怒的路陆大袖一甩,当即决定,“来人,把少爷控制住,今天用也得用,不用也得用!” 下人们纷纷上去按住路怀生,他痛苦地摇摇头,“我不,我不要,父亲,父亲!” 路夫人咬着牙,不忍去看。 张御医看准时机,将药倒进清理好的伤口。 同时,路怀生瞬间满脸红透,青筋显而易见,汗滴更是一个接一个的冒出,直至最后痛晕过去。 张御医将药瓶交给路夫人,并叮嘱道:“路夫人,这药铺满伤口即可,一天一次,断一天都不可,剩余的药我会转由路陆大人带回。” 他礼貌颔首,和路陆拜别后离开了屋内。 路夫人一边为路怀生擦拭汗水,一边抽噎地看向路陆,“老爷,都怪那不知好歹的六皇妃,不然生儿怎么会吃这种苦,你可要为生儿做主啊!” 路陆不耐烦道:“够了,我又没说不做主,他也是我的儿子。” 他又看了一眼床上的路怀生,转身朝外走去。 ...... 北辰 驿站。 今日是萧庭言完成和亲任务,回姜国的日子。 一早赶来的姜云舒,远远便看见北辰驿站门前,萧庭言及他的车队,把这里围的水泄不通。 “东西收拾完,我们即可上路!” 在前头的萧庭言呐喊,面露悦色,少年的张扬写在脸上,带动了其余的士兵。 他们气宇轩昂,热烈地回应萧庭言的话,更多的是欢呼雀跃。 回去之后,他们能够放下提心吊胆的心,和家人们团聚一阵子。 姜云舒侧头对翠竹吩咐道:“一人发半吊铜钱,就说是在大漠中,保卫本宫的奖赏。” 翠竹挨个挨个,给士兵发着铜钱,当他们收到时眼睛都亮了。 更夸张的甚至有人当场哭出声,来到姜云舒面前叩拜,“感谢五公主,这次草民回去之后,终于有钱可以救治草民的母亲,多谢五公主!” 鲜少有人感谢姜云舒,上一世更多的是恨她。 面对这个场景,姜云舒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她扶着士兵的手臂,“起来吧,你们保护本宫,值得拥有这份奖赏。” 闻声赶来的萧庭言,轻踹了他一脚,“哭什么哭,要感谢五公主,就回京城多多和邻里街坊,夸赞下我们五 公主,知道没?” 那人抽抽嗒嗒回答道:“知道了萧小将军。” 萧庭言扬起手,假装生气道:“再哭,本将军就不对你手下留情了!” 原本在哭泣的士兵,连跑带摔地离开了他们的面前。 士兵走了,萧庭言才扭头看向姜云舒,问道:“你怎么来了?” 他左顾右盼,眉梢染上不悦,又问,“那个粘人的烦人精怎么没来?” 姜云舒明白他所说的是谁,只是对于这个贴切的外号,她难以压下笑意。 她轻笑道:“表兄所说的烦人精,今日可不烦人。” 今早她起来时,就想要问裴少煊是否要一起,结果身侧早就空无一人。 萧庭言从鼻腔哼出一口气,“丑妹夫上不了台面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 他双手环抱臂膀,提的裴少煊就不大情愿。 “不过你来的正好,父亲,托我把这个盒子给你。” 萧庭言神色不自然,眼神胡乱瞟,生怕和姜云舒对上眼。 姜云舒接过长盒,里面是枚造型雅致的黄金花钗,上面的痕迹像是亲手打磨出来。 虽然不够精致,但神韵已在,足以见得做钗之人的用心。 她小心翼翼取了出来,暖流从钗上流 入她的心底。 眼睛忽然有些酸涩。 她平复好情绪,抬眼看向萧庭言,由衷地说道:“谢谢你。” 萧庭言挠了挠头,轻啧一声。 “都说了,不是我送的,你要谢就谢父亲吧。” 面前的少年虽然是这样说。 眼尖的姜云舒,却捕捉到了萧庭言微微上扬的嘴角。 口是心非。 萧庭言一把拿过金钗,动作快,却非常轻柔。 “笨,哪有人一直捧着钗子的,这里面藏有妙处,我只说一次,下次你不清楚可别问我。” 他语气不耐烦,耳尖却如同熟了的柿子一样红。 姜云舒并未拆除,乖巧地点点头,对萧庭言说的妙处有些好奇。 只见萧庭言一炫,钗子露出了尖刺,简直就是一个防身利器。 他恶狠狠地凶道:“知道了没有。” “知道了。” 瞧姜云舒没有反驳,萧庭言傲气起来。 用自以为,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原来当兄长这么舒服。” 姜云舒听得一清二楚,眼里打转的泪水,瞬间收了回去。 在她走神间,萧庭言一把将收回尖刺的金钗,竖直地插在姜云舒的发髻里。 十分自信地赞美道:“真是太完美了。” 第65章 争执 发完奖赏的翠竹,走回来复命,一走近就发现了姜云舒的异样。 她掩嘴惊叹道:“殿下,你怎么中了暗器!” 回过神的姜云舒抬起头,翠竹所说的“暗器”更加显眼,且晃人眼睛。 什么暗器,她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她伸手去摸,却遭到了翠竹的制止,“殿下别动,我来帮你!” 萧庭言也奇了怪,绕着姜云舒走了一圈,也没看见有不明物体掉落。 翠竹着急忙慌地跑到姜云舒身边,取下了插在头顶的“暗器”。 当翠竹将东西放在众人眼前,看清了“暗器”的真面目。 她疑惑道:“怎么是个金钗?” 姜云舒似笑非笑,忽然之间明白了翠竹为什么这么说。 以及萧庭言是怎么把金钗插进去的。 她憋着火气,脸上笑得瘆人,“萧,庭,言!” 正准备偷溜的萧庭言,听到姜云舒的低吼,就要加快脚步。 “你信不信,我让舅舅三餐让你只吃三分饱。” “好好好,我信,你别跟父亲说,不然你表兄我真的会饿死在那儿。” 民以食为天。 在萧庭言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他挫败地走了回来。 小心打量着姜云舒的眼色。 只见姜云舒向前几 步,萧庭言立马捂住脸,“母亲说了,打人不打脸!” 她皱了皱眉,萧庭言的脑袋都在想点什么? 直到两人的距离,只剩下半掌,姜云舒正色道:“我这里有封给父皇、皇兄和舅舅的家书,分别三份,单独给他们。” 她将细小的纸卷递给萧庭言,两人掌中相交,在外人看来有些过头的亲密。 反应过来的萧庭言,点头应下,“好,我会给他们的。” “你就送到这里吧,再走就要到城门,你回去路远,注意安全。” “好,你也保重,一定要平安。” 萧庭言翻身骑上属下牵来的黑马,和姜云舒挥手告别后,引领着车队朝城门口走去。 姜云舒也收回视线,打道回六皇子府。 ...... “我问你们话呢,六皇妃在哪里!” 姜云舒刚走到大厅门口,一个瓷花瓶向她脚下砸来。 翠竹惊慌护着姜云舒,“殿下小心!” 楼弃将她轻轻放下,方才砸向姜云舒时,便立刻把她抱到危险之处。 白净的花瓶四分五裂,如同在提前告知她即将发生的事情。 裴少煊狠厉的眼神接踵而来,他双眼猩红,像是大开杀戒的死神。 “姜云舒你真是厉害,刚在驿站那 边和小将军亲密分别,如今又冒出个暗卫!” 他讥笑道:“还真是万人迷,是不是改日本宫夫君的位置,也要拱手让人了。” 像是看破什么,他又添了一句,“哦不对,你就喜欢这种刺激感,对不对?” 裴少煊步步紧逼,话语更是咄咄逼人,一把接一把的刀,捅在了姜云舒的胸口。 她准备开口时,对面的裴少煊连续快速眨眼三次。 再看阿七身后的屏风,隐约有道黑影动了动,姜云舒心里有了个大概。 “啪!” 在众目睽睽之下,姜云舒一巴掌甩在了裴少煊的脸上,清脆又响亮。 “你有什么资格说本宫,当日婚后请安,得知德妃与你的事情,本宫还没跟你深究!” “大漠时,你说本宫是你唯一喜欢的人。” 说到情深之处,姜云舒想到了上一世,谢司珩握着她的手,与她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 到头来,只有她一个人当真,他们则当成笑话。 她饱含热泪,话语变得哽咽,“看来,大婚之日你不愿与本宫圆房,想必也是为了德妃吧?” “以后,我们就各走各的路,谁也别干涉谁!” 姜云舒拂袖离去。 翠竹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唉,姑 爷你!” “随她去吧。” 望着不可低头的裴少煊。 她叹了口气,看着姜云舒走远的背影,最后还是追了上去。 德妃从屏风后缓缓走出,噙着嘴角的笑,逐步靠近裴少煊。 除了阿七之外的下人,识趣地退去了大厅内。 德妃的心情极佳。 尤其是当她听见,姜云舒说裴少煊因她而没有圆房的时候。 白皙的手攀上裴少煊,故意弯身在他的耳畔,吐出温热的气息。 “你呀,原来还挂念着本宫,不是让你好好跟人家过日子吗?” 德妃说着假话,却期盼从裴少煊的口中,听到让她开心的真话。 裴少煊抽回手,头也瞥向一处,“别动。” “你害羞了?” 德妃妩媚的双眸,扫视起裴少煊的脸庞,最终在他的唇上停下。 裴少煊感受到那股炙热的目光,他立即转移话题,“娘娘今日,不是光为了听我们夫妻吵架吧?” 德妃娇嗔道:“怎么这么生疏,我们不是说好,就算以后不能做夫妻,也要做挚友吗?” 这一话,裴少煊倒没有否认。 德妃见裴少煊神色不好,也没再扭扭捏捏,倚靠在他身上。 “你的皇妃,把路怀生的手弄伤了,如今告到本宫 这里,自然要来讨个公道。” 说罢,她又抬眼凝视起裴少煊,“不过,本宫想听听你的意见。” 裴少煊好看的眉毛,不动神色地皱了皱,“他想如何处置,姜云舒不是姜国的假公主,是姜国皇帝最爱的一位公主,要是出了意外打战,父皇追究起来怎么办?” 瞧他不是对姜云舒有私心,德妃彻底放下心来。 她勾了勾唇,“这个简单,偶尔只需要吹吹风就好了。” 讲到末尾,德妃轻轻朝裴少煊的耳垂,吹来细细的温风。 刺挠的痒感传来,裴少煊纹丝不动,像是打坐的高僧,隔绝一切世间的诱惑。 德妃低声道:“无趣。” 转而拿出一罐药罐,她翘起尾指,递到裴少煊面前。 “喏,擦擦脸,别说本宫不待见你。” 德妃的护甲蹭在裴少煊的脸颊,双眼痴情地看着,“这么俊一张脸,可千万不要坏了。” 说罢,握着药罐的手松了下来。 圆滚滚的罐子,跌落在地,滚来滚去,绕着裴少煊滚了一圈,最后落在他的脚边。 德妃俯视着那瓶药罐,如同睥睨着裴少煊,轻笑道:“记得涂,本宫不想下次见到毁容的你。” 她轻轻拍了裴少煊的脸,带上面纱向后门走去。 第66章 慢性毒再次发作 裴少煊垂眸看向脚边的药罐,一言不发地蹲下身,伸手捡起。 刚触碰到,他浑身不受控制地倒下地面。 “殿下!” 阿七一跃向前,将他抱起。 仔细一看裴少煊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角溢出鲜血。 阿七低声道:“殿下,毒又发作了。” “属下帮你解开吧,这样子太消耗你的身体了,说不准之后还会有残余的毒素。” 他从怀中掏出一直备着的解药,倒了出来就要喂给裴少煊。 “别......” 裴少煊虚弱至极,只能简单地说几个字。 “回房。” 阿七眼光暗了暗,依旧按照裴少煊所说的去做,收回了解药。 彼时,洒下泪水的姜云舒走到后院,脚上的步伐慢了下来。 急着追赶的翠竹,一头撞上了姜云舒的后背。 “嘶。” 她捂着泛红的鼻梁,仍然担心姜云舒的状况,“殿下,六皇子不行,我们再看看别人。” “俗话说,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要去别的树也试一试。” 姜云舒转头,听着她无厘头的笑话,心情已经变好了一些。 她轻轻弹去眼角的泪水,打趣道:“你就不怕,六皇子听了这话来打你?” 翠竹做贼心虚地四 处张望。 姜云舒抿唇偷笑,敢说还不敢担了。 “不怕,奴婢才不怕,奴婢有殿下罩着!” 翠竹熊抱着姜云舒,不愿撒开手,眼睛却东张西望。 周围只有她和姜云舒两人,反而让她感到更加害怕。 姜云舒轻刮她的鼻梁,细声细语地说,“好了,别担心你殿下我了,快备点吃的吧,不然你殿下要饿晕了。” 她们一早就去送别萧庭言,还没吃过一点东西。 翠竹点点头,依依不舍地松开走掉。 姜云舒刚迈进房中,一阵风从身边穿过。 只见阿七莽撞地冲了进来,往床榻走去,怀中似乎还抱着个人。 尽管没有人看见人脸,但她的直觉告诉自己。 那个人就是裴少煊。 揣着沉重的心思,姜云舒走向床榻。 熟悉的面庞,佐证了她的猜想,心不禁咯噔一下。 裴少煊嘴角不停向外溢血,到最后几乎是吐出来,痛苦让他五官紧皱在一起。 姜云舒把他抱在怀里,生怕他躺着被自己的血给噎死。 她用帕子接着鲜血,问向阿七,“怎么回事,刚才在前厅不是还好好的吗?” 阿七低下头,直接跪在姜云舒的面前。 姜云舒错愕道:“你这是干嘛,快起来 !” 原先不和自己对付的阿七,怎么突然跪了下来,莫非裴少煊这一次无可救药了吗? 头抵在瓷砖上,恳切地请求道:“殿下中毒了,求皇妃救救殿下,他最听您的。” “又中了新毒?” 阿七摇摇头,“还是之前的毒,但一直在殿下的体内,要是久久不治恐怕......” 言下之意,分外明显。 姜云舒也深知这一点,但要那解药,必须得去到蛮人那边。 “可本宫这里也没有解药,你让本宫如何救他?” 阿七似是猜到她的问题,提前拿出了解药塞到姜云舒的手里。 像是怕她反悔要丢回来,阿七拉远了距离。 姜云舒看着手中的瓶子,心绪复杂,既然有解药,为什么裴少煊不愿服下。 她长叹一口气,对阿七说道:“你出去借盆水,给你们殿下擦擦,我会让他服下的。” 姜云舒的话令阿七提起精神,也不再跟姜云舒针对,立马去按她的吩咐办事情。 “殿下,奴婢让厨房,炒了好几个你爱吃的菜。” “你放桌上吧。” 端着餐盘的翠竹走了进来,一进门就嗅到了铁锈味。 翠竹自言自语,“怎么屋里有股味道?” 她将菜品放在桌上, 走到姜云舒身边,发现这里就是发出味道的源头。 “殿下你没事吧!” 上一秒还轻轻松松,哼着小曲的翠竹。 下一秒,开始捣腾起姜云舒,不停地翻看她身上。 “本宫没事,本宫不是好好的吗?” 姜云舒展开双臂,转来转去,配合翠竹的检查。 见她真的没事,翠竹才放下心来,“那是哪里发散的味道?” 翠竹满脸困惑。 姜云舒解答道:“裴少煊毒发了,吐了些血,御医不便来,我就先在这里守着。” “什么?!” 翠竹充满惊诧,转而变成愤恨,“殿下,你可别管他,方才在前厅他是怎么编排你的,你忘了吗?” 她小声喃喃道:“亏我还用心撮合,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人!” 姜云舒可没有忘记,待会儿可是要好好跟裴少煊算账的。 只不过现在他中了毒,只能将这件事情延缓。 “你,出去......” 两人身后响起微弱的声音。 姜云舒欣喜地转身,扶起将要摔下床的裴少煊。 “你醒来了?” 翠竹缩着个脑袋,整个人躲在姜云舒的身后。 看着裴少煊,一个劲向自己身后望去。 姜云舒好气又好笑,用身子挡住了他 的视线。 屋内一时间陷入了僵局。 见状,姜云舒开口道:“翠竹,你先出去吧,把菜拿去温着,待会儿再端过来。” 翠竹像是得到了救命符,头也不回地带着菜,溜出了屋内。 见裴少煊的眼神幽怨。 姜云舒眼尾轻挑,打趣道:“怎么,翠竹说的你还不认了?” 裴少煊刚要张嘴,血比话还要快一步流出。 姜云舒拧眉给他擦拭,话语带着警告的意味,“别说话了,命要紧。” 阿七急急忙忙端着水进来,生怕姜云舒反悔,脚上步伐极快,盆中的水却丝毫没撒。 “皇妃水端来了。” 姜云舒瞥见,“放一旁,本宫自己来,你先出去吧,记得把门给带上。” 阿七没有多问,立即退了出去。 姜云舒拿起盆边的帕子打湿,替裴少煊擦干净了脸,又倒了杯水给他。 “来,漱口一下。” 裴少煊一口闷下,吐在姜云舒递来的盆里。 他身形摇晃,用尽力气支撑住,声音低沉、虚弱,“你,会恨我吗?” 久久没有得到回应,他努力睁开眼睛,又忍不住闭上。 当他再次睁开时,映入眼帘的时姜云舒的秀脸。 裴少煊的瞳孔瞬间放大,乏力和疲惫一扫而空。 第67章 裴少煊的小心机 姜云舒贴上裴少煊的唇瓣,手捏着他的双颊,强迫他张口。 不同于以往,这次贴上去时,满腔的铁锈味向她席卷而来。 她口中的凉白开,裹夹几粒药丸,试图渡到他的口腔。 裴少煊这时才明白过来,姜云舒想给自己喂下解药,竟然不惜用美色惑人。 当即就要向后远离。 可姜云舒的及时掌住了他的后脑勺,他不得不与姜云舒贴合在一起。 姜云舒再次掰正他的脸。 两人谁也不让谁。 姜云舒干脆起身上床,把裴少煊押在身下,借着优势咬了他唇部一口。 趁着他愣神之际,迅速让他吞咽下去。 也因此,裴少煊被水呛住,连续咳嗽了几声。 姜云舒理了理衣衫,又替裴少煊擦掉脸上的红唇印,才唤阿七进来。 “皇妃有什么事情安排?” “给你家殿下沐浴更衣,总不能留着一身腥味过夜。” “是。” 阿七朝着两人走来,姜云舒识趣地站起。 总不能看着裴少煊在自己面前更衣。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就当她迈步要走开时,手腕却被人握住,她顺眼看去。 裴少煊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眼尾还有一条明显的泪痕。 姜云舒瞬间挪开目光。 “你,去哪儿?” “本宫去吃饭,晚些等你收拾完,再给你送过来。” 说罢,姜云舒伸手就要撇开他的手,裴少煊赶紧又添了一句,“我,也去,一起。” 话语断断续续,但已经是裴少煊的极限。 他的眉眼呈八字,下垂的眼尾更显委屈,看的姜云舒心里刺刺挠挠。 “皇妃您还是多陪陪殿下吧,他身体不适,又最听您的话,要是殿下又不愿意,属下......” 阿七的话,看似是为了裴少煊的身体着想,实际是替他挽留姜云舒。 姜云舒看出他们主仆二人的心思,压下心底的波澜,狠心拒绝道:“不行。” 她拂袖而去。 没走出几步,后面传来扑通一声,紧接着再是阿七的呼救。 “皇妃,皇妃,殿下他又不行了!” “殿下,你快起来!” 姜云舒朝旁边丢去眼刀,轻啧一声。 最终还是选择去看裴少煊一眼。 姜云舒蹲了下来,手指伸到裴少煊鼻子前,气若游丝。 她瞳孔一震,催促道:“快把他抬到床上!” 侧头看向一旁时,阿七依然走到了门口,顺便把门给他们合上了。 而姜 云舒放在裴少煊鼻尖的手,也被他牢牢抓住。 上当了。 裴少煊眉眼弯弯,带着笑意说道:“夫人还是心疼在下。” 话语有股得逞的意味。 姜云舒脸沉了下来,早知道就不来看这么一眼,倒把自己搭了进来。 她伸手就要扯开裴少煊。 “嘶,夫人,在下的腰伤好像拉到了。” 裴少煊的疼写在脸上,令人感到有些虚假。 尽管姜云舒有些怀疑,仍旧向前准备扒开一看,结果遭到裴少煊的钳制。 他笑得嚣张,“哈哈哈,夫人你怎么还在上同一个当。” 姜云舒恼羞成怒,“要不是看在我们合作的关系,你看本宫搭理不搭理你!” 她一拉一扯,裴少煊失去重力,再次跌倒在地。 “夫,夫人,在下好像真的拉到了。” 姜云舒站起身,现下根本不相信裴少煊的话,“本宫不会再相信你的话了,裴少煊你就没听过狼来了的故事吗?” 她拍拍衣裙,作势就要离开。 内心倒数着三声数,她笃定裴少煊会喊住自己。 可当姜云舒走出第五步的时候,裴少煊还是没声。 处于担心,她扭头看去,只见裴少煊吃痛地蜷缩在地上。 “ 裴少煊!” ...... “皇妃,殿下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 裴少煊挥手,招呼阿七退出屋内,而一旁的翠竹迟迟不肯离去。 翠竹吸着鼻子,“殿下,你可不要被这个男人的外表欺骗了,虽然有一张惹人怜爱的俊俏脸庞,和不错的身材,但也不要被蒙蔽啊!” 姜云舒抽了抽嘴角,“翠竹,你这是贬低六皇子,还是夸赞他呢?” 面前的裴少煊止不住笑,他轻咳两声,替翠竹帮腔道:“夫人,翠竹肯定是在骂在下呢。” 翠竹点点头,“确实如六皇子所说,殿下你快快离开吧,奴婢给你备了最爱吃的糕点。” 姜云舒拍了拍额头,这傻孩子,给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 裴少煊瞪圆眼眸,眨眨眼挤出几滴泪,在眼眶中打转。 他扯着姜云舒的衣袖,“夫人要走了吗,虽然在下遭了骂,还受了重创,身心俱疲。” 他学着翠竹那样吸了吸鼻子,眼尾泛起了红晕,“不过既然夫人要走,在下也不挽留了。” 裴少煊说完,放开了姜云舒的袖子。 这一唱一和,宛如把姜云舒架在火炉上烤。 要是她真的走了,那就真成了忘恩负义的人。 姜云舒一屁股坐在他身边,黑着脸吩咐道:“拿个矮桌放六皇子面前,今日午饭在这里享用。” 阿七望着裴少煊上扬的嘴角,他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是,六皇妃,属下这就去拿。” 临走时,阿七还不忘带走碍事的翠竹,他揪起翠竹的后领子就朝外走。 翠竹向前扑腾,神情十分不愿,“哎,不是,我还要在这里守着我们殿下呢!” 说话声渐行渐远,屋内再次安静下来。 姜云舒看向裴少煊,问出了心底的疑问,“你,为什么骗我没有解药?” 裴少煊无辜地眨眨眼,“在下何时说过没有解药,夫人似乎从未问过在下。” 他所言极是,姜云舒全凭自己的臆断,以为裴少煊没有解药。 现在想来,霍逐风好像就已经给了她提示。 为什么声名浩大的玄冥楼,会没有解药,那可是所有人巴不得揽上关系的玄冥楼。 而当时的霍逐风和月娘,都先自己察觉到这一点,甚至有意隐瞒自己。 意识到自己被戏耍的姜云舒,咬着后槽牙说道:“你是不是故意的,就等我上当!” 裴少煊也不避讳,爽快地应下,“是,在下想让夫人多多担心在下。” 第68章 逃窜的灾民 裴少煊拽过姜云舒的手,温热的指腹摩梭,与她十指相扣。 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从手上传来。 他的举动,无意间再次撩拨了姜云舒的心弦。 “快松开手。” 姜云舒想要抽回手,结果裴少煊两只手紧紧握住,让她无法轻易挪开。 “夫人小点力气,不然待会儿在下又要旧疾复发了。” 姜云舒听后,动作一滞。 随之吐出一口浊气,她真是低估了裴少煊不要脸的程度。 裴少煊紧贴着姜云舒,又将十指相扣的手深深扣紧,表情惬意、满足。 半晌,阿七和翠竹分别搬来桌子、端来菜品。 阿七刚放下矮桌子在床上,翠竹立刻摆好了菜和碗筷,她“好心”提议道:“殿下辛苦了,奴婢来照顾六皇子。” 姜云舒轻嗯一声。 得到姜云舒同意的翠竹,立马就要顶替姜云舒的位置。 谁知裴少煊丝毫不肯,紧紧拉着姜云舒的手,“在下身体不适,得靠着人才有力气吃饭。” 姜云舒望着裴少煊,思索一番,说道:“懂了。” 裴少煊勾起唇角,按耐不住喜悦。 只听姜云舒又说,“那便靠着阿七,再让翠竹喂你,虽然麻烦了些,但总归能把饭 给吃了。” 裴少煊一个眼刀朝阿七丢去。 阿七立马开口说道:“皇妃,属下还有要事得去办,您换个人吧。” 裴少煊眉头一皱,视线在翠竹身上掠过。 阿七马上会意,“皇妃,这件事情还需翠竹配合属下。” “我,我不想配合啊,殿下,殿下快救救我。” 画面再次重演,挣扎无果的翠竹被阿七脱离。 屋内再次剩下他们二人。 裴少煊眼眸微不可查的亮了亮,他歪头轻身唤姜云舒,“现在看来,得麻烦夫人你了。” 姜云舒看着心机深沉的裴少煊,知道自己现在拗不过他,她只好坐了下来。 姜云舒无奈回头道:“我总不能用左手喂你吧,汤汤水水弄到床上怎么办?” 姜云舒说得有理有据。 尽管裴少煊知道,这不过是姜云舒找的一个幌子,但他也该知足。 他讪讪放开,眉眼氤氲着不舍。 良久,姜云舒一边喂着裴少煊,一边陆陆续续消灭桌上的菜肴。 她手搭在圆鼓鼓的小腹上,鲜少有这么饱腹过,不禁感叹道:“翠竹这次备的菜,未免也太多了些。” 她想,翠竹不会是想借此,达到撑死裴少煊的目的吧? 说着,姜云 舒打起了闷嗝,连打三声才停了下来。 寂静的屋内,只有姜云舒的嗝声,她余光瞄向裴少煊。 正巧对上裴少煊的目光,她轻咳一声,说道:“我出去走走,消消食。” 这次姜云舒吸取了教训,站远了才说出来。 当裴少煊想要拉住她的时候,姜云舒已经走到了门口。 阳光重新洒在姜云舒的身上,令她感到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 在屋内的时间,仿佛度日如年,她从未有这么难熬过。 阿七望了眼屋内,见矮桌上的碗碟已经见底,才堪堪松手放开翠竹。 得到解放的翠竹,扑进了姜云舒的怀里,呜咽道:“殿下,你终于出来了,呜呜呜。” 姜云舒叹了口气,把她脱离自己的身边。 刚摆脱一个,又来一个。 她掏出帕子,擦拭起翠竹的眼角,“好了,别掉眼泪了,本宫带你出去逛逛,看上什么吃的,本宫替你买单。” 翠竹立即止了声,激动地问道:“真的假的!” “那奴婢要吃双份!” 一说到吃的,翠竹就跟馋猫一样。 姜云舒笑得应下,“行,那就双份,这点钱本宫还是给得起。” 在旁的阿七默默出声,“皇妃还是换个时间 出去吧,这几日都不合适。” 早就看阿七不舒服的翠竹,叉腰呛道:“我们殿下如今出门都要限制吗,只要我们殿下想出去,那就是吉日!” 她如同踩了尾巴的小猫,炸毛、龇牙。 姜云舒拦下她,眼睛目不斜视的看向阿七,“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峎葱县发生了水涝,颗粒无收,水多且脏,难免生出瘟疫,一传十,十传百,死了许多人,有些人逃了出来,引得周围的村子也发生了瘟疫。” “那些难民如今来到了阚城,也就是北辰的首都,外面应该乱的不成样子了,若是您现在出去,说不准就会被掳走。” 姜云舒凝视着阿七,瞧不出半点作假的样子。 如果是真的,为什么没有人送去援资,更是一点风声都没收到? 她的眉眼染上了一层寒霜。 “阿七、翠竹,备下米粥和要用的瓷碗,我们先去难民最少的地方看看。” 阿七听后惊诧地抬起头,犹豫道:“可是......” “让她去吧。” “阿七,你总不会保护不了她们两个人吧?” 裴少煊的声音从屋内传来,现在有了他的命令,阿七也只好按照吩咐办事。 姜云舒转身走入 屋内,居高临下地来到裴少煊的面前。 皱起的双眉下,眼底藏着困惑。 “你,不怕我因此惹上是非?” 裴少煊扬起的俊脸,笑了笑,“夫人帮在下招揽好名声,在下有什么担忧的?” “更何况,夫人和翠竹两人,在下还是可以保全的。” 他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令人看着他笑意的脸庞,觉得有些发颤。 姜云舒摩挲着手指,猜不透眼前的这个人。 到底是为了名利,还是为了她,还是为了其他的东西。 这一瞬间,让她再次想到那枚玉佩,以及来到北辰后梦到的一切。 她捂着脑袋,站立的身形摇摆起来。 “夫人!” 裴少煊的语气慌张、急切,落到姜云舒的耳里,像是有无数个他绕着自己在说话。 她甩甩头,那些异样勉强远离自己。 姜云舒抿抿唇,伸手拦住准备下床的裴少煊,“我没事,大概是”水土不服,又或者是夜里没睡好。 能想到的原因只有这些。 裴少煊点点头,见她能站立住才松了口气,但心中仍然悬在半空。 向姜云舒提议道:“在下和夫人一同去吧,怎么说也是为我谋个好名声,作为当事人总不能不在场。” 第69章 摆摊,施粥 姜云舒不加犹豫地拒绝道:“不可以。” “你身子如今正是恢复期,要是去的时候染上怎么办,我和他们去就是了,你总不会不相信自己暗卫的实力吧?” 她轻轻挑眉,拨动了两人萦绕的沉重氛围。 “不行,夫人一个去,在下不放心。” 裴少煊冷下脸,丝毫没有要和姜云舒商量的样子。 他下了床,坚定地走向姜云舒。 铿锵有力的步伐,显然已经好了差不多。 裴少煊揽住姜云舒的肩膀,像将她禁锢。 两人视线交汇,他眼神很暗,声音哑了些。 “如你所说,外面要都是难民,我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以让妻子在外奔波?” 裴少煊的关心,让姜云舒有了动摇。 一,是因为他真切的关心。 二,多一个武艺高超的人,她和翠竹的安全也多一份保障,真到了那里,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说不准。 她轻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裴少煊跟去的请求。 “你只能坐在施粥摊边,什么也不许干。” 裴少煊听后觉得好笑,打趣道:“那在下不就成了废人,到时候传出在下吃软饭的传闻怎么办?” 姜云接着他的话,“那就吃软饭 。” “怎么,你不愿意吃?” 她佯装愠怒,裴少煊连忙赔笑着摇头,“怎么会呢。” 头顶的太阳,随着时间的推移来到西边,给天边染上绯红,火滚滚的云彩便成了人们所说的晚霞。 回来复工的翠竹汇报道:“殿下,一切事物都备好了,即刻便可以出发。” 姜云舒轻点头,“好,现在就出发,让阿七驾车带我们过去。” ...... 阚城,郊外。 “娘,我饿......” “再忍忍,很快娘就给你弄来吃的了。” “什么时候朝廷才肯赈.灾啊!” “......” 类似的声音在道路两旁络绎不绝。 哀求、哭诉和叹气,无一不化作冲击撞入姜云舒的心底。 她掀开车帘一角,眼前的景象不禁令人眯起眼,才勉强能看上一眼。 道路荒芜,街道两边屋檐的瓦片已经破败不堪,风轻轻吹动便簌簌作响。 在这之下的是四处散乱的难民,他们有的衣不蔽体,甚至肉不裹骨像是将死之人。 这些人群中,有老有少,有妇女,有背负一家之责的汉子。 原本该在田野劳作后,享受一家团圆和美味佳肴,却都倚靠在 漏风漏雨的废墟里。 然,这已经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阿七将马车驶到一处空旷地方,和翠竹清理完周遭杂物后,走到车帘之下。 “殿下,皇妃,现在可以下来了。” “好。” 姜云舒搀扶着裴少煊,亦步亦趋地走下马车。 他们刚露面,便遭受到周边难民虎视眈眈的目光。 姜云舒看了眼他们的衣裳,已经换下了华衣,整洁的普通衣裳,却也显得格格不入。 翠竹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其中不友善的目光望过来时,她的心抖了一抖。 翠竹窜到姜云舒身边,小声嘀咕道:“殿下,那边好多人看着我们,不会一会儿直接上来抢吧?” 姜云舒无法轻易回答,这里的因素她不好掌控,因此迟迟没有开口。 “有殿下和我在,没有人能在这里闹事。” 正在专注收拾东西的阿七,镇定自若地回答着翠竹的提问。 得到答案的翠竹,心放下了一半。 她撇过头,和阿七仍旧是不对付的模样,“就知道偷听。” 阿七没有搭理这个幼稚的行为。 姜云舒也上前搭手,很快三人便把施粥的摊子搭了起来,更是竖起写有六皇子施粥的横幅。 又粗又黑的字,让人一目了然。 有人发现了这里,只是伸着个脑袋望来望去。 有些人忍着饥饿,硬是让自己进入睡乡。 过去半晌,还是无一人向前。 “殿下,他们是怕我们在这里下毒吗,怎么一个人都不敢来。” 翠竹长叹一口气,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姜云舒喃喃道:“再等等,肯定会有人过来的。” 她望向难民所在的位置。 当她的目光触及那些人时,他们像是躲避灾祸一样挪开目光,似乎不愿和他们牵扯过多。 “他们,为什么躲着我?” 姜云舒问出心中的疑惑。 “不是避开皇妃您,而是六皇子。” 闻言,姜云舒看向阿七,再将视线投向裴少煊。 这跟裴少煊有什么关系,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外面的人连他的样子都不清楚。 阿七看出她的疑问,继续道:“因为这是殿下的施粥摊,殿下的名声......” “在下的名声一向不好,城中一向传闻在下暴戾,疯起来会咬下皇兄们的耳朵,还喜欢虐打公主们。” 裴少煊接着阿七的话,如同在讲别人的事情,轻松地说了出来。 蹲坐在台阶处的他,站 起身把水壶递向姜云舒,“辛苦夫人了,就算今日一碗粥没有施出去,也没关系。” 他耸耸肩,淡淡一笑,“大不了在下的六皇子府,这几日就喝白粥,于夏日来说倒是容易下口。” 姜云舒看着他故作潇洒,被冤枉的事情只字不提,心中不免有些心疼。 “姐姐、哥哥,你们这里有吃的吗?” 一脸上有污秽,裙子破败的小女孩,眨着大又圆的眸子,在摊前探出脑袋。 “盈盈,快回来,回来娘这里!” 妇人在远处焦急地喊着,害怕和恐惧写在她的脸上,但目光粘在小女孩的身上,生怕她遭遇不测。 姜云舒收回目光,没想到裴少煊居然声名狼藉到偏远的乡县都知道。 她舀了碗粥,来到小女孩的跟前蹲下身子,长长的裙摆拖曳在地。 噙着笑意递给小女孩,“这碗粥给你好不好啊?” 她语气温柔甜腻,故意放慢语调,让小女孩能够熟悉自己。 小女孩垂下的双手互相搓捏,脸上写着怀疑和害怕,她鼓足勇气问道:“大姐姐,你们有在里面下毒吗?” 小女孩眨着无辜的大眼眸,“大人说,六皇子最可怕了,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第70章 灾民的抵触和厌恶 姜云舒听后,眼底闪过一丝错愕。 裴少煊的坏名声,已经传到了小孩的耳里吗? 她斜眼看向裴少煊的方向。 只见当事人倚在掉漆的柱子旁,云淡风轻地扇着风,似乎小女孩口中质疑的人不是他。 小女孩的话,让在场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这么大不敬的话,当着六皇妃和六皇子的面前说,不就是找死吗?! 妇人更是急得大呼道:“盈盈,快过来娘亲这里!” 可小女孩宛若双耳未闻。 初生牛犊不怕虎,直直看着姜云舒,等她的答案。 收回视线的姜云舒,持着脸上的笑意看向小女孩,“你觉得姐姐会下毒吗?” 小女孩微微点头,又迅速摇头。 面对小女孩的举动,姜云舒细声细语地问道:“怎么点头又摇头,是姐姐看着像坏人吗?” 小女孩懵懂地说道:“姐姐看着像仙女,特别好看,但是哥哥他们......” 说着,她缩到了姜云舒的怀里,眼睛看向姜云舒的身后。 姜云舒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恰巧看见阿七挪开冷漠的眼神,她侧身挡住小女孩看阿七的方向。 “那我们先别管哥哥他们了好吗?” 小女孩 再次亮起,有了姜云舒的话,挺直了身板,她点点头。 “不过他们也不是坏人,姐姐证明给你看。” 话音刚落,姜云舒拿过小女孩手中的碗,饮下了一口米粥。 她扬唇一笑,“怎么样,没有毒吧,姐姐都喝了,你......” 姜云舒还未说完,头上迎来一颗石子,紧接着是石子的袭击。 她还未将小女孩收紧在怀中,一股力量把小女孩从她怀里扯走。 映入眼帘,是刚才催促小女孩过去的妇人。 姜云舒想要解释,“夫人,我们的米粥很安全,没人会伤害你们。” 妇人听后斜了她一眼,里面是愤恨和惧意。 “盈盈,跟娘亲走!” 妇人上前牵扯起小女孩的手腕,她依依不舍看向姜云舒,又看向妇人,眼里带着乞求,“娘......” 一番拉扯,姜云舒跌坐在地,受伤的瓷碗更是摔烂在地上,变成七零八碎的模样,里面的米粥也撒落一地。 沾染到的裙摆,又碰到地上的灰尘,变得灰扑扑。 如同姜云舒此刻的心情。 姜云舒知道施粥过程艰难,但没想到他们连第一步都没跨出去,就被现实狠狠地打趴在原地。 “ 有人袭击皇妃!” 阿七和暗处的楼弃,都挡在姜云舒的身前。 凶狠、警惕地看向四周,一副要把那人手起刀落的样子。 他们和难民的关系紧张起来。 不停有石子砸了过来,有人壮起胆子,冲他们叫喊道:“滚出去,朝廷的走狗!” 有了他的带头,其他人陆陆续续加入了他。 “滚啊!” “你们有什么资格来这里!” “如今我们的一切苦难,都是朝堂的不作为!” “滚出去!” 口诛笔伐的声音络绎不绝。 光凭阿七和楼弃两人用剑,只能勉勉强强清除掉一些。 石子虽小,但数量多,仍然有部分石子成为漏网之鱼,砸向他们。 阿七侧头,说道:“殿下,皇妃,难民的怨气过重,恐怕会群起攻之,还请上马车躲避。” 翠竹难得没有呛阿七,她附和道:“是啊,殿下你和姑爷快上去吧,奴婢们在这里守着。” 爬起来的姜云舒,并没有立刻掸掉身上的灰尘,她表情凝重,口中只吐出一个字。 “不。” “本宫不能因这点挫折止步于此!” 她双眸闪烁着坚毅的目光。 “殿下,我的好殿下,我们今日没有 带足守卫,可不是你闹着玩的时候。” 翠竹在旁边急的不行。 她知道姜云舒改变了许多,但刻在心底对姜云舒的印象,还是那个任性妄为,直来直去的姜云舒。 姜云舒扭头,目不转睛地看向翠竹,眉眼间流露出一种悲伤。 神情更多的是笃定不移。 “本宫没有闹着玩,想一出是一出,本宫是在救他们,救千千万万苦难的百姓。” “远在天边的苦难百姓,本宫救不了,但他们到了本宫眼前,就不能坐视不理!” 翠竹第一次看到那样的眼神,她呆楞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好似第一次认识到真正的姜云舒。 她垂眸纠结了一会儿,下定决心后开口,“好,只要殿下想做的,翠竹就陪在一边!” 说罢,翠竹冲到摊边,一股脑的把米粥倒在碗里。 “夫人,放心去做你想做的吧,在下和他们一直会在。” 姜云舒侧过头,裴少煊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自己身侧,她知道裴少煊所言不假。 正如之前在大漠的时候,他不放弃自己,孤身入寨,只为了把自己带出去。 她看向戴着面纱的裴少煊,隐约能看见在这之下的面容,正笑眯眯地 盯着自己,仿佛让她放下忧虑。 姜云舒郑重地点点头,沉声道:“好。” 有了众人的支持,她的心思不再沉重。 姜云舒端起两碗米粥,毅然决然地踏出一步,走出了阿七和楼弃的保护。 “殿下!” “皇妃!” 身后是众人异口同声地呼唤。 姜云舒将这些抛之脑后,目光捕捉到正偷瞄自己的婆婆身上。 婆婆身形摇摆,双眼更是强撑着睁开,怀中躺着受伤的中年男子。 男子的双颊凹陷进去,瘦骨嶙峋的身上到处结痂,有些地方直接化脓,令人瞧着有些抵触。 百姓看见了姜云舒的动作,纷纷停了下来,似乎在琢磨她的心思。 姜云舒渐渐走进,听见婆婆口中的低声呢喃,“没事,娘在这里保护你呢,病痛很快就驱散了。” “一切,都将雨过天晴,我们娘俩就会乡下种田。” 婆婆说到最后,情绪低沉,话语夹杂着呜咽声。 “婆婆,会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姜云舒蹲在婆婆的跟前。 突如其来的搭话,令婆婆吓了一跳,她尖叫一声,“啊!” 慌乱的手,无意打翻了她手里的热粥,泼洒到她的手背,烫红了一片。 第71章 遭人怀疑的米粥 “不好意思……” 当婆婆看清面前的人是六皇妃时,情绪一下激动了起来,推搡着姜云舒,声嘶力竭道:“你们这些富贵人,来做什么样子,就是想借着这个名义,讨个好名声!” 她拽着姜云舒的衣领,疯狂地摇晃着。 姜云舒撇过头,任由她发泄着自己的情绪,两只手颤颤巍巍端着粥。 半晌,姜云舒终于憋不住情绪,厉声道:“够了!” “你们就要饿死了,难道就要因为你们自己的揣测,让自己,让家人都跟着你们饿死吗!” “你们浪费了多少粮食,那都是维持你们生命的粮食,如果你们不好好珍惜本宫和六皇子,这次施粥的机会,你们扪心自问,你们确定还有谁会在你们饿死之前会过来施粥!” 姜云舒一番发言,震住了婆婆。 她怔怔看着姜云舒放下手里的碗,再脱离开自己的束缚。 姜云舒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面上透露着愠怒。 他们不信任,她不在乎,她会想遍千万个办法,去让他们相信。 他们向他们投石子,她也不在乎。 可当她看见,为了针对他们,那些灾民不惜让米粥撒在地上,也不愿意相信他们是真心实意的。 那些粮食撒在地上,她真的有些心寒。 姜云舒站立在两道之间,她扫了一圈,用怪异眼神看着自己的灾民。 “本宫的摊子再摆一个时辰,想要米粥的自行排队,过时不候。” 说罢,姜云舒转身走回了施粥摊边。 “殿下,你终于回来了,手怎么样了?” 翠竹皱着眉头,翻看起姜云舒的伤势。 “没什么大碍。” 姜云舒想要抽回手,可奈何翠竹紧紧抓着她的手。 原先红起来的那一片,如今肿了起来,纤纤细手,变得如同餐桌上的猪蹄。 翠竹心疼的红了眼眶,替姜云舒打抱不平,“那群人就是不知好歹,亏殿下你还为他们着想!” 姜云舒摇摇头,“是北辰的朝廷让他们失望了。” 如若不是朝廷的不作为,这些百姓不至于沦落至此。 或许早在水涝发生不久,便可以及时止损。 裴少煊远远望见,心沉了下来,眼神暗淡。 “阿七,你身上还有没有药?” “殿下,还有个上次没用完的金疮药。” 阿七将玉瓶递给裴少煊。 坐在台阶上的姜云舒,望着四周正在低语的灾民们,心情闷闷。 裴少煊撩袍,坐在她的身旁,出声问道: “在看什么呢?” “看他们,什么时候才能觉悟,活着才是最重要,不论用什么手段。” 裴少煊轻嗯一声,扯过她的手。 金疮药如同不要钱一样,尽数撒在了姜云舒的手上,又摩挲起衣角。 姜云舒察觉到他想要干的事情,出声阻止,“不用,回去之后让大夫看看就好。” 裴少煊恍若未闻,直接撕下一截衣角,把她受伤处包扎起来。 姜云舒叹了一口气,裴少煊怎么还是一样的倔。 转念一想,他们其实也很相似,自己现在就和他一样,执意去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想到这里,姜云舒淡淡一笑,也想明白了。 人各有命,她没办法救每个人。 她趴在膝盖,侧头看着为自己包扎的裴少煊,轻声道:“快到时间了,待会儿我们去街上买个芙蓉糕,听闻是北辰着名的糕点,我来这么久还没吃过呢。” 裴少煊的手顿了顿,垂下的眼眸又暗了几分,“在下可能去不了,夫人你知道……” 他抬起头,对上姜云舒失落的眼神。 姜云舒勉强笑道:“没关系,几个人去都是去,我带回去一起吃就好了。” 裴少煊微微点头,偷偷地看向她,一种负罪感油 然而生。 但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 “六皇子、六皇妃,我这个老太婆能不能领一碗。” 一老婆婆站在姜云舒两人面前,局促的笑着,双手在破烂的衣裳上擦拭。 姜云舒的眼眸顿时亮了起来,她向下的嘴角再次扬了起来,“谁都可以领的婆婆。” 她端起一碗米粥,双手递给了老婆婆,眼里透着期待。 老婆婆欣喜地接过,“哎,谢谢你们!” 说着,老婆婆眼尾渗出泪水,她胡乱地擦拭掉。 “我这个老太婆先尝尝,真是,太久没尝过米的滋味了!” 老婆婆端起碗,仰头大口闷下,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是滋溜声。 没一会儿,老婆婆放下的碗,空空如也,且崭新如初。 老婆婆也久违地展开笑颜,由心地笑了出来,“这米粥啊,入口都是饱满的香米粒,汤带着米香,真是太满足了。” 说到情深处,表情和比划动作,变得十分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 吸引得那些灾民探出头,听着老婆婆的描述,他们不由地砸吧嘴,咽了咽口中冒出的口水。 姜云舒注意到了周围的动静,余光扫视了一圈,转而对老婆婆一笑。 “那您 再吃点。” “反正,现在也没有人,全部给您都可以。” 她特意加重最后一句话,仿佛是刻意说给某些人听。 这种好事砸到了老婆婆的头上,她兴奋的直接跳了起来。 “谢谢六皇妃,谢谢六皇子!” 说着,老婆婆作势就要跪下。 眼疾手快的姜云舒,搀扶起她的手臂,将她扶起。 “您客气了,作为皇室,本该就该关怀百姓。” “哎,六皇妃您真是菩萨下凡,不仅长得好看,心肠还这么好。” 一时欣喜的老婆婆,自以为拉近了距离,拉起了姜云舒的手。 她把姜云舒带出了一段距离。 倾身靠近姜云舒,小声嘀咕道:“六皇妃你心善,老太婆我多说一句,这难民区像您这种富贵人家,还是少来难民区吧。” “要是想赚个名声,不如就派一些下人过来就好了,这里可对你们不好,尤其是您还是六皇子的妻子。” 老婆婆用心良苦地劝着姜云舒,每一句话都是真心实意的话。 姜云舒知道她是为了自己好,她淡笑着摇头,“尽管如此,我还是不能坐视不理,总不能知道某些东西坏了,任由它任其发烂发臭,直至最后出现不可挽救的事情。“ 第72章 墙头草的灾民 姜云舒无法坐视不管,尤其是埋藏在暗处的地雷,还是裴少煊的,她不能允许这样的存在。 他们的合作关系,不能有这种地雷,避免殃及池鱼。 老婆婆见姜云舒不听劝,也只好就此作罢。 “唉,六皇妃心里拎得起就好。” 她转身,又端起一碗米粥,还没送到嘴边,身后传来声势浩荡的脚步声,和喊叫声。 察觉到动静的姜云舒转身,看见从不同角落走出的人们,他们的目标整齐划一地盯着施粥摊。 争先恐吓地跑向这里。 姜云舒勾勾唇,终于她看到自己想要看见的场景了。 可站在摊子前的老婆婆惨了,她身处人山人海,显得额外不起眼。 “哎,不是,谁在挤我啊,我一个老太婆,身子骨可遭不住。” 老婆婆放下空碗,一鼓作气地冲出人海中,拍着胸脯顺气,指着他们骂道:“这可是六皇妃赐给我老太婆的,你们这群墙头草,在这里吃什么呢!” “哼,这些本来就是六皇妃他们准备给我们的,你不过就是捡漏罢了!” “就是,还以为自己被大户人家看上了,到这里耀武扬威。” 面对这些两面派的难民,老婆婆 丝毫不怕,“老太婆烂命一条,但也不允许你们到我的头上撒野!” 说着,她就杀进去摊子里面,站在前面,阻止着后面的人拿粥。 而早就拿到的人,躲到远远的地方,望着这里看上好戏。 “婆婆没事,明日我在让人为你备一些,你不会饿到的,就给他们吧。” 姜云舒拉过老婆婆,避免她受到那些人的刁难。 被饶恕的灾民其中,有人翻了个白眼,吐槽道:“人家主子都没说话,你一老不死的,当条狗还真护主啊!” 姜云舒眼皮一抬,很快锁定了说话的人,她气压凝重,直直盯着他。 “你,给本宫站出来!” 众人见情况不对,很快就被刚才说话的人供了出来。 那口不择言的男子,慌张的左右乱瞟,说的话也结巴起来,“不,不是,你们这些人,人怎么都这样!” 他伸着个脖子,为自己加油壮气,“那又怎么样,要不是你们给了好处,她难道会心甘情愿地替你们说好话吗!” 姜云舒刚要张口,老婆婆便越过她,来到身前和男子对峙。 老婆婆双手叉腰,有股今日不吵赢,便不罢休的气质。 “你个不明事理的小 伙子,长的人模狗样,说的话也是从狗嘴里吐出来,尽没有好话。” “刚才六皇妃让你们来,便不来,现在没毒就知道来了?” 男子气红了脸,“那又怎么样,这里不是我一人这样!” 确实如他所说,这一片的人都对姜云舒他们有偏见。 “可是你出言不逊,你骂本宫的人。” “没听过打狗也要看主人吗,你对她不尊重,是不是也看不清本宫,你知道以本宫的身份可以对你们怎么样?” 姜云舒朝着他走近,步步进逼,眼神不假掩饰,对他的不屑和轻蔑。 男子被她的气势吓倒,他狐假虎威道:“你要做什么,这里有这么多人看着,你敢动我,我就报官!” 他手就快指到姜云舒的鼻尖上。 姜云舒的一个眼神示意,阿七和楼弃一人一边,把他给钳制住,令他无法动弹。 姜云舒笑出声,她俯身看向无法直起身子的男子,“你可以去试试,本宫的身份,你觉得那些破官敢轻易动我吗?” “就凭你目无皇室,聚众闹事,本宫就可以让你在牢里遭受酷刑。” 她的语气犹如羽毛一般轻,无形之中的重量像泰山一样,压在男子的 身上。 灾民们这时才感觉到,就算他们瞧不上六皇子一行人,但是他们的权力和财富,足以让他们这里的所有人,蹲进大牢。 只要姜云舒和裴少煊他们想。 男子不再出声,低着头,闷声道:“草民,知错了。” 他恢复了对姜云舒的尊敬。 姜云舒满意地点点头,手一挥,阿七和楼弃松开了男子。 她高声对在场的说道:“所有人,本宫不管你们是怎么看我们的,这粥你们不愿喝,总有其他人喝,没人喝,本宫就拿去喂猪、喂狗和马。“ 话锋一转。 “要是你们想要,那就给本宫乖乖排好队,自觉向前领,一人一碗,要想多喝就重新排!” 姜云舒言辞尖锐,字字戳到灾民们的心窝子。 不置可否,当她变得强硬,那些灾民们不再把他们当作软柿子捏。 一个个都顺从的,在施粥摊前排起了长长的单条队伍。 没有人再出声质疑他们。 因为这是他们最后存活的机会,面对免费的粮食,他们忍一忍也没所谓。 姜云舒见目的达到,出声吩咐着翠竹他们,“翠竹、阿七和楼弃,你们分工安排好,给他们分粥吧,闹事者就让 他们自生自灭。” 安排好一切,她坐回台阶上,盯着领粥的灾民,确保每一个环节。 “六皇妃,你早该如此了,给了太多的好脸色,反而会让人觉得好拿捏!” 方才为姜云舒他们说话的老婆婆,随着她来到了台阶。 生动形象地比划起来,心狠手辣的姿势。 随后,给他们做了个激励的动作。 姜云舒倒没有想到,婆婆居然如此自来熟,而且不计较被人诋毁,继续跟着他们的身边。 今日的一遭,等他们走后,婆婆说不准会遭到难民区人们的刁难,她没办法派人盯着这里。 就算她派楼弃来了,也无法抵御这么多人的攻击。 她思考良久,最后决定道:“婆婆,你跟我们回去吧,如今你再回去,恐怕难以融入进去。” 婆婆的脸肉眼可见呆楞起来,完全没有先前泼辣的样子。 嘴唇颤颤巍巍,“真,真的,真的吗?” 第一次能进到大户人家,婆婆顿时泪流满面,“能为六皇妃你们服务,我就算做牛做马,端屎端尿都可以!” “夫君,你觉得呢?” 姜云舒暗中戳了戳裴少煊的手肘,挑眉看向他的同时,顺便把问题丢给了他。 第73章 来自灾民的认可 忽然被提及到的裴少煊,脸上浮现了错愕。 他没想到,姜云舒会当着外人的面,如此亲密的叫自己。 呆楞的神情一闪而过,随即歪着脑袋低笑几声。 裴少煊揽过姜云舒的肩,“既然夫人成为了在下的妻子,那就任凭夫人安排。” 姜云舒打下他得寸进尺的手,眉头染上了几分不悦。 “说话就好好说话,手搭上来做什么?” “在下以为,和夫人成为一家人之后,就会有如此近的行为。” 裴少煊下垂的眼尾,带着浅浅的笑意,若不注意看,令人有些无法发现。 老婆婆看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往来。 之前在市井,听到他们关系不好的传闻,一时间瓦解开。 虽然不知道他们真实的关系是如何,但老婆婆也是见过世面的人。 游刃有余地拎起姜云舒的手,搭在了裴少煊的腰上。 他们对上视线,姜云舒有那么一丝的窘迫。 她想要挪开手,却被裴少煊笑着用另一只死死握住。 早知道她,就不提及裴少煊了,反而让他抓住了什么机不可失的机会。 “哎呀,你们小两口刚成婚,要多多相处才是,早日生出个大胖小子,家里 那才叫热闹啊!” 老婆婆的话,差点让姜云舒一个踉跄摔下去。 只见,裴少煊搭腔说道:“会的,明年就会有的。” 这话像是打开了老婆婆的话匣子,“那可得抓紧了,今年如今过去了一半,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了。” 他们聊的热火朝天,丝毫不顾姜云舒的死活。 她在一旁听的满脸写着尴尬。 他们两个人根本没有同房过,哪天有了小孩,也只能是裴少煊纳妾生子,或者从外面带了个私生子。 总之,他们两个人以现在的状况来看,根本不会有小孩的! 姜云舒感到身上一空,看向原本应该有手抓着手腕处,也是空空如也。 她抬眼看去,不知裴少煊何处弄来的宣纸和毛笔,正双眼注目在老婆婆的身上。 “你啊,就把当归、桂圆、枸杞、大枣和人参,把它们熬成汤,可以在备孕的时候可以调理身体。” 老婆婆说的缓慢,有意让裴少煊慢慢记下。 姜云舒瞧着裴少煊一字不落的写下,脸很快飞满了红晕。 她磕磕巴巴说道:“你,你认真的?” 老婆婆手掌一拍,“六皇妃,你别看这些简单,起到的效果可大了!” “ 一般人要我说,我老太婆还不屑于告诉他们。” 她以为是姜云舒看不起自己的药方,脸上浮现了不乐意。 裴少煊握起姜云舒的手,出来打了个圆场。 “婆婆,她就是不相信我对她那么好,不是质疑你。” 老婆婆想到之前,传闻两人互相掐架,也瞬间理解了姜云舒的反应。 她摆摆手,“没事,床头打架床尾和。” 姜云舒无话可说,只能干笑着。 对于平常的打交道,她倒是如鱼得水,但要是涉及到婆媳关系,她真是不知道怎么应对。 …… “殿下,锅里连米汤都不剩了。” 翠竹将锅压下,姜云舒把锅底一览无余,里面干净的像是从来没有放过米粥一样。 她的目光,紧接着挪到远处。 灾民们领了粥之后,互相依偎在一起,脸上洋溢着饱腹之后的笑容。 沾染上他们情绪的姜云舒,唇角不自觉地扬起,“翠竹收起来吧,今日就到这里了。” 话音刚落,余光就瞥见有人朝她身边靠近。 姜云舒转身看去,竟然是一开始遇见的那对母女。 “姐姐!” 小女孩在妇人的视线下,跑向姜云舒,一把抱住她的双腿,险些 身形不稳。 姜云舒扶住她的身子,将她的手握着,蹲下来问道:“盈盈你怎么来了,你母亲同意了吗?” 闻言,小女孩看向了同行而来的妇人。 妇人点头哈腰,陪笑道:“不好意思六皇妃,刚开始你们来,我们听了他人的偏见,对你们恶言相向。” 她眼神飘忽,“还,还对你们砸石子,真的是不好意思,现在我们才知道你们才是阚城最好的人。” “没事,对人有警惕心是好事情,天下之中,没有人是完全的好人。” 姜云舒收下了她们道歉,也不再追究。 她摩挲着小女孩的手,“明天姐姐给你带好玩的,好不好啊?” 小女孩一听到有玩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好啊,好啊,姐姐你一定要来啊。” 直到姜云舒他们走远时,小女孩还叮嘱着姜云舒一定要过来。 翠竹看到姜云舒这么受欢迎,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好,殿下一定会来的,另一个姐姐给你做保证。” 小女孩牵着她们的手有说有笑。 突然,她停下脚步,指着裴少煊说道:“姐姐,你们可不可以不带他啊,这个哥哥一直凶巴巴地看着我。” 她们转头看去, 裴少煊若无其事地挪开了视线,装作刚看向她们的模样。 脸上依旧是那副待人可亲的样子,“怎么了,在下脸上有东西吗?” 姜云舒回头跟小女孩说道:“不行哦,盈盈今日吃到的米粥知道是哪里来的吗?” 小女孩摇头。 她解释道:“都是哥哥买回来的,要很多很多钱,钱又需要很辛苦很辛苦,才能得到,盈盈才能吃上热米粥,这样子盈盈还要让哥哥不来吗?” 小女孩抬眼看向裴少煊,再次摇了摇头。 姜云舒轻轻抚摸起她的头,夸赞道:”盈盈真乖,真懂事。“ 上了马车的她们,同不远处的盈盈挥手告别。 劳累一晚的他们回到了马车上,各个身心俱疲。 姜云舒更是无力到倚靠在车壁。 她心想,下次再来时,应该穿戴的更加简便,必要时还能方便保命。 假寐休憩的她,感受到紧闭的双眼外,有道灼灼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她不经意的睁开眼,就捕捉到了那道目光的主人。 姜云舒好笑地歪头看向裴少煊,打趣道:“裴少煊,你今日怎么变得如此寡言,连我的视线都躲?” “况且,连那小女孩的醋也吃,你就这么担心?” 第74章 姜国五公主针对北辰皇帝的宠妃 “那夫人就太不了解在下了。” 裴少煊轻笑着解开面纱,再次对上姜云舒的双眼,底下是十足十的占有欲,是猎人看向看猎物的眼神。 他势在必得。 除了那晚,裴少煊向自己求娶,用他们的联姻做筹码合作时,她再也没有讲过这样的眼神。 令姜云舒现在想来,还有些后怕。 到底是怎样的人,才能揣摩人的心思那么准,她像是被他给吃定了。 裴少煊向她倾身靠近,一并将她的面纱揭下,丢在了地上。 严肃地说道:“但吃醋是真的。” 他把玩起姜云舒垂下的发丝,“谁都不能把在下驱逐开,尤其是还是一个小孩的说辞。” 说到最后,似乎想起来小女孩的话,面上竟然出现了一丝厌恶。 然,姜云舒表现出少有的惊慌。 什么时候,裴少煊对她的占有欲变得如此强烈。 这令她更加笃信,裴少煊对她的情感并非爱情,而是一种对自己当成自己物品的占有欲。 若是哪天她不让裴少煊感到新鲜感,是不是也会作为物品转手给他人? 姜云舒拍开他的手,生理上生出不适感。 她讨厌当一个物品。 “你,离我远些。” 姜云舒向后面一坐,发丝从裴少煊的指尖溜走,留下的只有淡淡的发香。 他嗅起鼻尖,不再做出其他举动。 回到府邸,众人看着他们拉开的巨大距离,搞不清真实的具体状况。 翠竹看着姜云舒闷闷不乐,心情也变得烦闷起来,自己下定了结论。 “哼,肯定是你们六皇子,不然我们殿下这么好哄的人,怎么可能会这样!” 她特地跑到阿七的身边说,好似这样姜云舒就会好些,而裴少煊会受到处罚一般。 阿七正要开口,翠竹就追在姜云舒的身后,以至于他想说的话,咽下了肚里。 …… 深夜,永宁宫。 北辰皇帝窝在榻上,身着粉衣的德妃正将剥好的葡萄,一颗颗放入他的口中。 搭在膝盖的右手,有节奏地打起节拍。 良久,他才开口道:“爱妃你是说,姜国的五公主看不惯北辰,所以想对爱妃你下手,苦于你在宫中,便挑了路家的嫡子?” 他有条不紊地说起思路。 “是啊陛下,若不是事情关乎到挑衅皇室,臣妾也不会跟陛下说。” 德妃擦了擦手,依偎在北辰皇帝的怀抱里。 她仰起头,双眼不止何时泪眼婆娑 了起来,“臣妾知道生儿他平时表现不好,烂摊子一摞,都是陛下您给处理的,臣妾一家心存感激,这次是不想惊动陛下,可那五公主着实过分,在场还有其余三人,都可以作证的呀。” 北辰皇帝低头看着,那泪水盈盈的水眸,半张半合的唇,他的手按了上去,漫不经心地说道:“她初来乍到,怎么会想要针对北辰,还有爱妃你呢?” 他一语中的,德妃似乎早有应对的说辞。 “都怪臣妾,其实臣妾也不想提及那段往事。” “哦?” 北辰皇帝来了兴致,追问道:“还有朕不知道的往事吗?” 德妃摇摇头,尽力压着哭腔,细声细语说道:“陛下知道的,以前六皇子追求过臣妾,但臣妾爱慕,爱慕陛下。” 饱含深情的眉眼,缓缓对上北辰皇帝的视线,如同情窦初开的少女,见到心上人的欣喜和羞涩。 德妃继续道:“这一切遭五公主知道了,或许是令她不悦了,听民间传闻,六皇子和五公主他们好似并未圆房,加上这些,可能就导致五公主遇到了生儿,对他下了狠手。” “生儿如今的手,还未好,听大夫说是被利器刺穿,五公主她真是 不把北辰王法放在眼里。” “臣妾说这么多,都是为了陛下啊。” 说罢,德妃搂起北辰皇帝的腰间,语气充满撒娇的意味,让人听了欲罢不能。 隐隐若现的沟壑,钻入北辰皇帝的眼皮里,高耸又柔软的部位,随着德妃身体的摆动,不停蹭在他的身上。 北辰皇帝长长吐出一口气,眯起双眼问道:“爱妃你,如何知道这么详细,该不会是专门让人打听的吧?” 审视的目光,在德妃的脸上上下扫视,试图找出一点证据。 德妃身体僵了僵,依旧挂着魅惑又无辜的笑容,“陛下您发现了啊。” “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臣妾为了追随陛下的步伐,饱读诗书,因此想着打听一下五公主她们,以免是臣妾小人之心,妄自揣摩,引得北辰和姜国不合。” 北辰皇帝的脸色稍缓,“爱妃有心了。” 德妃见情势缓和,脸颊一侧贴在北辰皇帝的心脏处,一只手在上描摹起圆圈。 “陛下如此优秀,臣妾也得努力些,才能配得上陛下啊。” 她的话,将北辰皇帝吹的天花乱坠,任是大罗神仙来了,都忍不住沉浸在如此美好的美人乡中。 北辰 皇帝一把抓住她的小手。 德妃娇中带羞,惊呼道:“陛下!” “哈哈,爱妃跟着朕这么久了,还会害羞吗?” 北辰皇帝吻上她的手背,目光不移地看着她,“爱妃放心,这件事朕会处理,给路家一个交代,更要让姜国的人知道,手下败将该是什么态度!” “不过现在,朕与爱妃,得去做些更重要的事情。” 说罢,北辰皇帝扬起唇角,抱着怀中德妃来到床榻,两侧的宫人缓缓放下床幔。 …… 红日初升,枝头的黄鹂哼唱悦耳的声音,底下是忙碌不堪的人们。 “大夫,你们坐中间的那辆马车,暂时还不缺定有多少伤者,所以药带的充足些。” “翠竹,你去看看厨房备的怎么样了?” “阿七去确认下马车和人手。” “……” 姜云舒穿梭在人群,不停地安排人手和繁琐的事情。 “六皇妃先喝口水吧,不要累坏了身子。” “谢谢婆婆。” “哎呀六皇妃,你真是客气了,叫我陈婆就好。” 她接过昨日接济的老婆婆,递来的茶水。 一早醒来,她一粒米,一口水都没喝,如今喝了这水,肚子竟然感到一丝饥饿。 第75章 是不是有人替你生子,都能成为你的妻? 姜云舒站起身,便想要走去厨房寻些吃食,她刚迈出一步。 “咕噜噜——” 肚子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声音大得周围人看了过来,她清了清嗓子,镇定自若道:“本宫脸上有脏东西,这么吸引你们?” 下人纷纷转头,不给自己找麻烦事。 陈婆上前搀着姜云舒,把她安坐在木椅。 陈婆劝道:“六皇妃你就坐着吧,一大早不吃点东西怎么成,更何况你身子金贵,还是陈婆我去拿吧,我早就在厨房做了点吃的,现在应该差不多了,我去看看好了没。” 她讲话速度极快,丝毫不给姜云舒插嘴的机会。 “陈......” 姜云舒伸手想要留下陈婆,结果还没说完,陈婆的背影拐了个弯,消失在她的视野。 “夫人早。” 裴少煊的声音,从姜云舒的身后飘过来。 姜云舒循声看去,裴少煊云淡风轻,这次穿了身玄色衣袍,墨发用一根金簪懒散挽起,俨然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自昨晚回府之后,裴少煊搬去书房,两人就再也没打过照面。 “早。” 他自顾自地坐下,端起桌上倒有茶水的瓷杯饮下。 姜云舒看着他, 用自己方才喝过的瓷杯喝水,嘴微微张开,终究是没开口。 “六皇妃这一碟是糕点,这个就是昨晚熬的汤。” 陈婆将餐盘上的吃食,一并摆到桌上,目光放到姜云舒身上时,才注意到裴少煊的到来。 “六皇子早,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陈婆拍了拍脑袋,后悔道:“早知道我该多拿点,现在我再去拿一些。” “无碍,就别辛苦陈婆你再跑一趟了。 裴少煊浅笑着摇头,如春风拂柳轻柔,令人难以看出之前的杀伐果断。 姜云舒看着面前的糕点,又看向陈婆,询问道:“陈婆,你怎么会做芙蓉糕的?” “这可不是我做的。” 陈婆笑眯眯地望向裴少煊,“都是殿下心系皇妃你,昨天特意让人买来,再让厨子研究做法,现在和外面做的相差无几了!” 裴少煊捻起一块,送到姜云舒的唇边,“夫人尝尝,看看合不合口味。” 姜云舒在陈婆和裴少煊期待的目光下,浅浅咬了一口,清香和淡淡的甜味充斥了她的口腔,软糯的口感有些欲罢不能。 她又咬下一小口,点点头,“好吃。” 见状,陈婆喜笑颜开,赶紧说道:“好吃 就对啦,这都是殿下......” 裴少煊一个眼刀丢了过去,陈婆戛然而止。 可接下来的话,姜云舒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陈婆想要说的话。 她从裴少煊手中,夺过吃剩的糕点,垂眸闷声道:“谢了,以后不必如此。” 姜云舒刻意拉远两人的距离,气氛一时凝固。 陈婆瞧情况不对劲,把汤推到了她的跟前,笑道:“六皇妃你尝尝这个汤,这可是我天还未亮就开始熬的汤,补身体的。” “补身体。” 她困惑地看向陈婆。 陈婆笑容一滞,解释道:“这几天接济灾民,容易劳累,所以专门熬来给六皇妃你补补身子的。” 她的理由尚且能让人接受。 姜云舒轻嗯一声,喝下一勺汤,吩咐道:“味道不错,给六皇子也打一碗吧,他身子弱,也该补补了。” 陈婆急忙道:“哎呀六皇妃,这男子可吃不得!” 她刻意压低声音,凑到姜云舒的耳边,“里面的食材,都是针对女子备孕煮的,男子怎么可以吃!” 说完,姜云舒的脸色顿然变了。 裴少煊还真的想要她给生小孩? 姜云舒冷哼一声,气愤不知何时涌上了心头 ,看向裴少煊的眼神也带了几分怒意。 碗重重地摔在了桌上。 “六皇子还是纳妾,让其他人延续香火才好,反正总之只需要生下来个一男半女便好,是谁都无关。” “六皇子就是这样想的吧,本宫作为正妻,这点包容度还是有的,您看上谁,尽管去求娶吧!” 裴少煊拍案而起,皱眉吼道:“姜云舒你不要太过火,还以为这里是你母国吗,给我看清楚,这里是我的府邸,是北辰!” “既然做了我裴少煊的妻,该应该诞下子嗣,相夫教子,而不是到处跟不同身份的男子交头接耳,如今更是一点礼数都没有。” 他说着,脖子爆红,似乎是真的动了怒。 两人谁也不再说话,各自拂袖而去,姜云舒更是进到马车里,连六皇子府都不愿意多呆。 在前厅搬运的下人中,有个人目不转睛地看着两人的举动。 一只手拍上了他的肩膀,语气带有埋怨,“曹肖,你能不能认真点,等下被管家说,我这个举荐人又要遭骂。” 曹肖慌张收回视线,连忙应道:“好好好,李哥,我就是第一次进皇室的府邸,感到震撼。” 曹肖立马扎进人堆,和 其他人忙活起来。 直到启程时,裴少煊也并未回来,阿七在马车下问道:“皇妃,需不需要等下殿下?” 姜云舒对外下令道:“不必了,他不愿去就不去,本宫不惯着他,现在就走吧。” 在她的命令下,车队朝着难民区的方向行驶起来,人群浩荡,惹得周边街民纷纷探头相望。 讨论声响亮,无一不围绕着姜云舒和裴少煊,一时间倒成了红人。 本就在九公主宴上,小有名气的姜云舒,经此一遭,几乎是全阚城上下都知道了她的名号和事迹。 越靠近难民营,周遭的声音比市井内,更加轰动。 “快看,是六皇妃她们的马车!” “我就说他们肯定会过来!” 有人指向后面,惊呼道:“天哪,你们看后面,那些马车上的是不是大夫啊?” 众人定睛一瞧,果真如那人所说。 有些人的家属里,早就有因恶劣环境染上皮肤病的,其中不乏有人在此刻跪了下来,狠狠地磕下头。 “谢谢菩萨,我们有救了!” 欢呼声、雀跃声,一并钻入了姜云舒的耳畔里,脸上缓缓绽放出一个笑容。 她竟然不知道,被人期待,居然是这么美好。 第76章 难民区有人刻意绑架 “殿下,殿下!” 车帘外响起的是翠竹的声音。 姜云舒听出了她声音中的兴奋,眼尾掺着笑意,打趣道:“怎么了翠竹,难道看到帅气的小公子了?” 翠竹变得娇羞,跺了跺脚,娇嗔道:“殿下你就别打趣我了!” “你快出来看看吧,外面出了大事情!” 姜云舒听后,皱起了双眉,追问道:“外面出什么事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按理来说,要是有其他人找事,外面应该有楼弃和阿七的打斗声。 现下她听着,只有搬运东西和走路的声音。 翠竹在外催促道:“殿下你还是亲自处来看看吧。” 翠竹催的如此急,看来外面真是出了大事。 心存疑虑的姜云舒起身,掀开车帘,映入眼底的是早就排成长长一条队伍的灾民们,朦胧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像是镀了层金光,彰显他们必定会拥有美好的未来。 脸上洋溢着笑容,已经不同于昨日的厌烦和厌恶。 他们挥手同姜云舒打起招呼,“六皇妃早啊!” “六皇妃早,昨晚睡得可好?” “今日的六皇妃又比昨日好看了些。” “......” 姜云舒看到的笑容各异, 但一一转为了细小的暖流,缓缓汇合进了她的心底,滋生出一片暖洋。 她眉眼弯弯,笑着回应起他们的招呼,“大家早。” 众人一时间看呆了去。 昨日对姜云舒她们心存偏见,没仔细看姜云舒的容颜,如今他们仔细一瞧,女子身姿苗条,肤白胜雪,一双水眸被面上的轻纱隔出,眼波流转的清冷。 只觉得她周遭有烟霞笼罩,令人觉得并非凡尘之人。 姜云舒看着不出声的众人,只以为他们是等着自己发令,才好意思去领米粥。 她清了清嗓子,从马车上走下,继续道:“今日我带了一批大夫过来,不过大家要先去翠竹姑娘那里登记,再去大夫那里排队就医,之后的药我们会发放给大家,无须担心。” “领粥的规定还是同昨日一样,一人一碗,要想再领只能从队伍排。” 姜云舒的命令发散下去,众人有序地分成两拨。 “大家伙来我这里登记!” 翠竹将写有登记二字的旗杆摆起,不知情的人也能轻松找到。 不一会儿,大夫们那边也人满为患。 姜云舒望向一旁的施粥摊。 只见阿七和楼弃板着一张脸,冷漠、狠戾的神色,让灾民们难 以和他们有接触, “小伙子,你放在那里,我自己拿吧。” 一大婶小心翼翼地打量他们的神情,生怕自己的一个举动,惹得面前的两位爷不高兴。 楼弃按大婶的要求,放在了离她近的桌面上。 “嘭——” 碗接触到桌面的响声,吓得大婶和后面排队的人一哆嗦。 大婶谄媚着笑道:“小伙,不,官爷,我马上走。” 大婶僵笑着端走了米粥。 楼弃和阿七互相对视一眼,收回视线继续忙着发粥的任务。 两人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表情在外人看来到底有多么可怕。 姜云舒长叹一口气,他们两个什么都干的好,就是脸上的表情,因为经历变得如同面瘫一样。 她跑到两人之间,按住他们的动作。 “殿下。” “六皇妃。” 他们垂着头,向姜云舒问好。 姜云舒瞅着他们愁眉苦脸的样子,“抬起头来。” 他们迷茫地抬起,姜云舒的双手分别放在楼弃、阿七的嘴角,勉强弄出一个扬起的嘴角。 姜云舒看着“和蔼”的面庞,满意地点点头,“今日你们便这样,看起来亲人一些。” 嘱咐完,姜云舒就走向了马车。 楼 弃和阿七用姜云舒交代的笑容,面对灾民们时,灾民的行为变得更加谨慎,甚至有人咽下了口水。 姜云舒在马车内,翻出了匣子里备好的风车跟布偶,她理了理布偶的衣服,饱含笑意地走入人群之中,寻找盈盈的身影。 “六皇妃是在找人吗?” 她看过去,是一男子在向自己搭话,他眼神上下瞟着,令她感到一丝不适。 姜云舒轻嗯一声,“你有没有见到一对母女,女孩子扎着双辫。” 男子猥琐的目光,见没得到姜云舒的制止,变得更加明目张胆。 他眼帘一抬,视线忽然收敛起来,指着远处说道:“有印象,她们刚才领了粥,往那边走了过去。” 顺着男子指去的方向看去,那个地方和这边相比,过于幽暗、寂静和阴森。 “谢谢。” 姜云舒心中升起不安的心情。 她快步朝那边走去,越靠近,心跳的速度越快。 心底的声音告诉她,要是再不快赶过去,一定会出现大事。 她一个一个巷子寻了过去,终于在一处吵闹声的地方,看见了熟悉的面孔。 “给老子松手。” 一男子正踩着盈盈娘亲的手掌,她仍然不肯放开盈盈的双手。 盈盈看着娘亲遭人欺负,放声大哭,胡乱锤着腰间的手臂,“娘亲,娘亲!” “虎哥,这娘们的闺女长得真水灵,到时候卖到青楼,那老鸨肯定能给我们一大笔钱。” 其中一小弟搓着手,在一精壮的男子身旁说着他们的计划。 那被称作虎哥的男子开了口,“嗯,不过着娘们不能留,听说她好像跟六皇妃走得近,得把她弄死再丢回去。” 他伸手拍着小弟的脸,“这件事,得神不知鬼不觉,明白没有?” “好,包在小弟身上,大哥你放心!” 姜云舒看着面前一堆男子,自知应付不来,得去让楼弃和阿七过来。 她轻手轻脚的倒退,准备去寻求外援。 “咯吱——” 她猛地朝下看去,脚下的碎瓷片暴露了她的方向。 “虎哥,有人过来了!” 小弟指着姜云舒所在之处,这引起了众人的注意,暂时放下了对盈盈母女俩的殴打和分离。 虎哥沉声道:“谁,给我出来,坏老子的好事。” 情势不妙,姜云舒转过身就要开跑,谁料撞上一个胸膛。 她揉着发红的鼻子看去。 不知后面何时也被包围,那人摁住她的手腕,将她拎到了虎哥的面前。 第77章 绑架事件主谋,是朝廷命官? “虎哥,看着像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啊,要不咱也把她拿到别国卖了,细皮嫩肉,肯定能给一大笔钱。” 小弟抓着姜云舒的手腕,过大的劲让她不禁倒吸一口气。 旁边的人趁着这个空隙,一团破布塞到了姜云舒的嘴里。 她瞳孔一怔,试图吐掉布团,也只是白白浪费力气。 这下连求救声都发不出来了。 早知道同裴少煊昨晚商议时,就该让他给自己再在暗中,多派一个人手保护自己,也不至于落到现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下场。 小弟满眼算计的眼神,对着姜云舒上下打量,似乎在看她能卖出什么价钱。 虎哥直直走到他们跟前,捏起姜云舒的下巴。 她不悦地撇开头,却硬生生被虎哥掰了回来。 又翻看起她的指尖,“手上没有老茧,确实是出自大户人家,绑起来跟着他们一起发卖了。” 这边话音刚落,另一边响起凄厉的叫声。 “啊!” 盈盈娘亲发出一声惨叫。 “跑?!” 只见有人抓着盈盈娘亲的头发,毫不手下留情的向后用力扯去。 “真是胆大,兄弟们还在这就要跑!” 那人一脚踹在盈盈娘亲的腹部,面目可怖。 被人阻拦的盈盈哭喊道:“娘亲,你们别打我娘亲!” 盈盈娘亲表情无比狰狞,整个人缩成一团在地上打滚。 虎哥皱眉道:“都捆起来,别生出是非来了,这生过小孩的女的就不要了,把她衣服撕了,一会儿丢在街上。” “刚才和你们说的,都记得吧。” “记得记得,我们这就分头行动。” 说罢,姜云舒的头被套上了黑色头套,视野只有一片黑。 紧接着,后脖处遭了重重一击,她瞬间倒下。 ...... “姐姐,你在吗?” 稚嫩的声音唤醒了正在沉睡的姜云舒。 脖子传来的酸痛,令她下意识想要揉揉。 可当她想要伸出手的时候,手早就被捆在身后,眼前依旧是一片黑。 姜云舒稳下心神,轻声回应道:“姐姐在,盈盈别怕。” 盈盈循着发出声音的地方摸索过去,好一会儿才挪到了姜云舒身边。 她依靠着姜云舒,害怕地问道:“盈盈还能见到娘亲吗,我想娘亲了。” 话语带着小女孩的抽噎声。 如今姜云舒想替她擦拭眼泪,一只手也抽不出来,她只好用话安抚道:“会的,我们都会完好无恙出去的。” 盈盈 轻嗯了一声。 她们说话间没有一人来阻止,而且周边也没有其他声音,反而格外的安静。 姜云舒用脚踩了踩,听底下传来的声音,似乎更像是在一间房内,不是马车。 她可以断定,她们已经被人安置在了一个房间内,那些人应该是在外面守着。 姜云舒果断开口,“盈盈帮姐姐一个忙好不好,我把头低下去,你摸到一个花形状,有点扎手的钗子就拿下来给姐姐好不好。” “好。” 良久,姜云舒都没有感受到盈盈的手放上来。 她出声问道:“怎么了盈盈?” “姐姐,我摸不到,你的头太高了。” 姜云舒想到盈盈的手也被固定死。 原先低着头的她,干脆躺在地上,任由盈盈在自己鬓间寻找着。 她的心怦怦跳,全神贯注听着周遭的声音。 如果能成功,她就有把握带着盈盈逃出去。 如果拿不到...... 她闭了闭眼睛,告诫自己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谢司珩和赵宛衿两个仇人,她还没有手刃,绝对不可以这样轻易死掉! 姜云舒感到发丝的松散,和盈盈拔出金钗的动作,她欣喜地坐起身子,压低声音,“盈盈把东西给姐 姐,我马上带你逃出去。” 她们背对背,将金钗交手给姜云舒。 姜云舒艰难地拔开金钗,露出锋利的一面,缓缓地割起麻绳。 一男子的粗嗓在外面气恼的说着,“你们怎么还带回一个大家小姐!” “薛老爷,我们要是不把她带回来,等下就坏了你的好事啊。” 听着,似乎刚才那波人里,其中的小弟在讲话。 姜云舒没有头绪,为什么朝廷命官,要去对难民区手无缚鸡之力的母女下手? 难道是看上了盈盈娘亲的容貌,毕竟在那些男人眼里,家花没有野花香。 门外再次响起那位薛老爷的声音,“本官不是说了,只要那一对母女就好吗,你们怎么非要坏我的事情!” 这句话印证了姜云舒的猜想。 但她晕倒之前,明明听见他们要把盈盈娘亲丢在大街,明显和她的猜想相驳。 姜云舒思索万千,最终选择最观摩一下情况。 “咯吱——” 木门被人推开,发出了年久不修,导致发出奇异的声音。 “人在哪里,给本官带过来。” 薛老爷气冲冲地进来,一屁股坐在了高位上。 姜云舒闻言,立即收起了金钗,丢进自己的袖子中隐蔽起来 。 她们被人粗暴地押到薛老爷跟前,强制性按着跪在了地上。 薛老爷不耐烦地挥挥手,“赶快摘了,这让本官怎么看清是谁?” 他的语气带有指责的意味,虎哥脸紧绷绷,双眼透着不服。 薛老爷见他还不动身,怒火涌了上来,“去啊,还等着本官亲自请过来吗,我可是花了钱的!” 虎哥眉尾轻挑,瞟了他一眼,揭开了姜云舒和盈盈头上的头套。 当薛老爷看清他们绑来的“大户人家小姐”的面容,他身子一抖,直接跪在了姜云舒面前。 他露出假模假样的笑,忐忑地问道:“六皇妃你怎么在这里?” “快,把六皇妃松绑了!” 麻绳从姜云舒的身上脱离,让她舒了一口气。 她看向盈盈,跟薛老爷吩咐道:“给这个小女孩也松绑了。” “哎,哎。” 薛老爷连连点头,干脆自己上手给盈盈松绑。 能自由活动的盈盈躲到了姜云舒的身后,四处张望了起来,“姐姐,娘亲不在这里。” 姜云舒摸着盈盈的头顶,以示安慰。 双眼微微眯起,朝薛老爷施加威压,“你是朝廷命官,姓什名谁,本宫似乎在和六皇子的婚宴上,对你有些印象。” 第78章 工部侍郎自认罪名? 姜云舒俯视着他,得知他是朝廷命官后,心情变得平静。 碍于身份,他至少不会对自己和盈盈,暂时不会下手。 只见薛老爷慌张地介绍道:“本官,臣乃工部侍郎,薛启华,曾参加过六皇子和您的大婚之日,当时臣站在两道,人群密集,您可以没有注意到。” 姜云舒长嗯一声,回想着成亲当日,那时似乎有个人,一直盯着她和裴少煊,想来就是这个薛启华了。 她又问道:“你可知她们是本宫接济的灾民?” 风淡云轻的一句话,让薛启华直接磕在地上,他颤颤巍巍说道:“知,知道,臣一时鬼迷心窍,便让人带了过来。” 姜云舒重重拍了桌子,一声巨响回荡屋内,气氛显得有些局促。 她开口质问道:“薛启华你最好老实交代,本宫可是听他们说,你要他们把人撕光了丢街上,这可跟你的话不一样吧。” 跪在地上磕着头的薛启华,透过手臂缝隙望向虎哥几人。 他在心中满骂这几人的不靠谱,之后一定要克扣一下他们的报酬! 薛启华故作惶恐,抱着姜云舒的脚踝求情道:“六皇妃,此事是臣错了,臣想令那妇 人失了贞洁,再让她从了自己,变成企外室。” “求您不要说出去,臣做牛做马都可以啊!” 薛启华说的铿锵有力,仿佛有要改变的心思。 姜云舒却一眼看出了他眼底的虚假,她在心底冷哼,北辰的朝廷命官真是一个赛一个的有趣,都来自己的面前走一下过场。 她余光瞥见薛启华朝虎哥他们做了手势,她大呼不妙,“不好,盈盈过来我这里!” “姐姐!” 盈盈伸出小手,怎么也够不到姜云舒,直到她被虎哥他们暴力摁着双手,小脸再次布满了泪痕。 方才姜云舒的注意力都在薛启华的身上,竟然没有注意到虎哥他们的行踪,一时间让他们直接给包围。 姜云舒看见盈盈再次被他们掳走,心里懊悔不已,自己还是大意了。 为了不让姜云舒跑了,这次虎哥亲自上阵,钳制住她的双肩。 姜云舒左右摆动,挣脱虎哥的想法无果,她气愤道:“薛侍郎还真是胆大包天,居然当着本宫的面,绑架妇女孩童!” “你就不怕本宫上奏给陛下吗?!” 姜云舒情绪激动,试图通过用北辰皇帝,来压制薛启华的心思。 薛启华听后,几乎是下一秒就大笑道:“哈哈哈,六皇妃还真是天真,这里是北辰的阚城。” 他指了指脚下,摇头笑道:“在这里,行着你们姜国的善良,是没用的,就算今时救了那群刁民又如何,要是陛下想管早就管了。” 薛启华大袖一挥,对他们下令道:“去,把她们都给本官处理了,绝对不能出现刚才那样的差池!” “是。” 虎哥他们应下,推搡着姜云舒她们朝门外走去。 “走快点,娘们就是磨磨唧唧的!” 他用劲一推,姜云舒踉跄一下,一条冰凉的东西,从姜云舒的大袖,落入她的手心之中。 趁着这个空档,姜云舒拔下壳子,露出尖利的刺尖,毫不留情地朝后面扎了过去。 尖刺的没入让虎哥难以忍受,他一脚踢向姜云舒,指着她愤恨说道:“你们快去把她给我打死,居然,居然敢袭击我!” 他捂着腹部,鲜血从指尖不停流出,很快地面已经有了一滩血。 姜云舒挥舞着金钗,对着他们挑衅道:“怎么样,你们的大哥被本宫捅倒了,还有谁要自寻死路,尽管上来!” 见状,薛启华直接躲到了角 落处,望着姜云舒凶狠的模样感叹道:“来之前,也没听说六皇妃如此果断,幸好本官让他们押送,不让本官就是那遭刺的人了。” 他们面面相觑,有些害怕拿了武器的姜云舒。 卧倒在地的虎哥,发出低声的怒吼,“没用的东西,都给我上啊,她一个娘们怕什么,你们三四个大老爷们不就把她拿下了?!” “工钱还要不要了,我要是死了,你们一个子都别想拿到!” 经虎哥一吼,小弟们似乎下定决心,更多是因为他最后半句,纷纷朝着姜云舒扑了过去。 姜云舒的心更是提到嗓子眼,不会武功的她,只能够胡乱挥舞金钗,尽自己所能去吓退那些不知好歹的人。 小弟们抄起院里能使上的家伙。 木棒、扫帚、木椅都被他们寻了过来,姜云舒看着他们手握的大家伙,心里不免犯怵。 她心里默念,姜云舒你是死过一次的人,这点伤痛不会让你趴下。 “兄弟们冲啊,给大哥讨个公道!” 他们你一锤,他一砸,姜云舒身上很快出现了淤青,她不停喘气,躲避和挨打耗费她大把的力气。 好在姜云舒也不甘示弱,一有 空档就扬起手臂,高高扎进他们离自己最近的部位,手臂。 她的举动激怒了几人,他们对着姜云舒狂吼。 “啊,竟然敢扎我,你找死呢吧!” “受这么多伤,看来她也送不到青楼,不如让我们兄弟几个待会试试,看看皇室的女子和外面有什么不同。” 说罢,他们哈哈大笑,动作和力气变得比刚才更加有力,似乎待会能够欺辱姜云舒,变成他们最大的动力。 几轮交战,面对三个男子,姜云舒感到精疲力尽,身上无一处不是痛,她咬着唇强迫自己清醒。 可她的动作缓慢,眼见那群人虎视眈眈,就要朝着她冲来,她闭上眼睛,手无力地挥动金钗。 “砰砰砰——” 一连三响,在衣袖的舒展声中,姜云舒看见一黑衣人从天而降,三两下功夫就把三人打了趴下。 那人望着盈盈,伸手就要碰到,姜云舒健步如飞,冲到了盈盈跟前,紧紧抱住了她,蒙着她的双眼低声安抚道:“盈盈别怕,那些都是假的。” 姜云舒发丝凌乱,恰好能遮住盈盈的小脸。 只见那人慢步走到姜云舒身后,轻拍着姜云舒的右肩,她的身体僵住。 第79章 突如其来的黑衣人 姜云舒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她猛然转过身,视线与黑衣人交汇在一起,瞳孔微微一震。 那下垂的眼尾,熟悉的眼神,姜云舒就算丢了记忆也能记得。 那是她日日夜夜,同塌而眠,亲密之人的眼尾。 她曾与他相拥、相吻。 她怎么会不记得呢,她甚至可以描绘出在那之下的面容。 姜云舒的嘴唇颤抖,“你是......” 黑衣人捂着她半张的唇,微微颔首。 姜云舒确认了来人的身份,心底的情绪再也压制不住。 努力维持的身形松垮下来,瞬间瘫坐在地,她抱着盈盈倚靠在裴少煊腰间。 她捶打着裴少煊,泪珠从眼尾滑落下来,一颗颗滴在他的剑刃上。 姜云舒哭诉道:“你怎么才来啊!” 她抽噎着,身子因情绪激动一颤一颤。 方才,她还真的以为,自己要死在那些人的手下了。 裴少煊蹲下身,揽着她们两人,拍抚起姜云舒的背部,低声道:“在下再也不会如此了。” 他看着姜云舒红起的眼眶,心揪成一团,浓眉也随之团在一起。 房内的薛启华望见突如其来的黑衣人,一下六神无主起来。 他只听说姜云舒有一个 暗卫啊,如今这个算怎么回事! 可那个暗卫明明还在难民区,就算得到了风声,也不会这么快的赶到啊! 难道他得到的情报有假? 薛启华不停瞄着姜云舒她们的动静,现在他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匍匐在地,作势要从后窗逃跑。 裴少煊耳尖微微颤动,朝着薛启华跟前用力一丢,锋利的剑刃擦着薛启华的官帽,钉在了墙壁上。 与死亡擦肩的瞬间,薛启华屏住了呼吸,他无力地瘫在地上,大喘着气,瞪大的双眼无神。 他差一点就要死掉了。 背后忽然传来姜云舒的声音,“薛官爷,薛启华,你想跑到哪里去?!” 裴少煊一脚踩在他的手背处,用力地碾压,疼的薛启华使劲掰扯裴少煊。 可奈何他的力气不如裴少煊,手上感到的疼痛愈演愈烈。 薛启华忍不下去,不停朝姜云舒磕头,“六皇妃,六皇妃,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我真的不敢了啊!” “本宫看你刚才也是这么说,不还是要对本宫下手,本宫可不敢轻易相信你了” 姜云舒蹲下身,用金钗锋利的一头,抵在薛启华的动脉处,尖刺已经碰到他的皮肤。 薛启华身子战栗 起来,姜云舒一个不经意,尖刺划破了他下巴的一角。 鲜血顺着他的脖子,留在了他的官服上。 薛启华痛哭流涕,这才真的意识到姜云舒和她背后势力的可怕。 姜云舒抬眼,和裴少煊互相交换眼色。 裴少煊稍稍放松了脚上施加的力道,姜云舒靠近薛启华,质问道:“如果你把真相全部说出来,本宫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她的金钗挪了个位置,给薛启华留出说话的位置。 见状,薛启华连连点头,“我说,我都说!” 他情绪激动,想要抓住这一个最后的救命稻草。 “我不是主谋,我说的都是假的,背后的人是......” 裴少煊睁大双眼,整个人警惕起来,抱着姜云舒向后倒去。 倒下的姜云舒,眼见一道箭簇飞快地朝薛启华飞去,直直地插入了他的颈脖处。 “呜!” 薛启华发出一声闷哼,不敢置信地望向外面的高墙,他捂着脖子,靠在墙壁的身子直直滑倒在地。 “在下去看看,马上回。” 话音刚落,三两步走出门外,消失在她们的视野里。 姜云舒余光瞥见盈盈,正盯着不堪入目的薛启华,她皱起了眉头,不想让 年纪尚小的盈盈,看见这样血腥的画面。 她将裙摆撕下一角,遮挡住盈盈的双眼,结打在她的脑后。 姜云舒叮嘱道:“姐姐没让你摘下,你可以千万不要去扯。” 盈盈乖巧地点点头。 姜云舒松了一口气,看来盈盈心里还没有留下创伤。 返回来的裴少煊踏入房内,他扯下面罩,“方才在下看了一圈,那人已经跑远,武功和在下不相上下,而且对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想必不是第一次,而是有备而来。” 姜云舒目光落在薛启华的身上,到底是谁阻拦她查明真相,又为什么要绑架盈盈母女,居然还不惧怕自己,要对她下手。 这些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裴少煊注意到她目光,顺着看了过去,他蹲下身,伸出手到薛启华的鼻尖。 “已经没了呼吸,无法抢救了。” 姜云舒重重地点点头,“那群人仿佛猜到,会出现这种情况,让人在这里架着他的,只要他要供出真凶,就会一击毙命。” 裴少煊收回了手,“薛启华,工部侍郎,他是梅妃那边的人,是梅妃家族的门生。” 他勾唇一笑,打趣起自己,“或许是在下有五公主这样的贤妻,替在下 弄了个好名声,暗地里那些人坐不住了。” 姜云舒忍无可忍地锤了他一拳,“本宫只是不能不作为,和你可没关系!” 裴少煊抓着她的手腕,浅笑几声,“都说夫妻共同一体,夫人怎么可以把我撇除在外。” 论嘴皮子功夫,姜云舒说不过他,只好就此作罢。 见姜云舒吃瘪,他也不再得瑟,再次带上面罩,“我们赶快走吧,官员死了的消息,大概很快就要传遍阚城,那些人应该迫不及待地抓我们了。” “好,你背盈盈,我自己跑。” 姜云舒把盈盈放到裴少煊背上,千叮咛万嘱咐,“盈盈你别松手,一定要好好抓紧他。” 她转头对裴少煊说道:“现在可以走了,我们赶紧离开吧,翠竹他们估计乱成粥了。” “哎!” “裴少煊!” “裴少煊你快放我下来!” 姜云舒被他打横抱起,大步流星地走出房外,一跃便到了房檐上。 他低下头,贴在姜云舒耳边说道:“夫人不如喊昨日的那个称呼,在下还是喜欢那个。” 明知他在调侃自己,偏偏现在又不得不依靠他。 想要骂他的话停在姜云舒的喉间,她止了声,也不让裴少煊如愿。 第80章 臣,有冤要报 在裴少煊来回穿梭着不同的屋檐下,姜云舒几人很快就来到了难民区附近。 他一跃而落,直接降在了隐秘的巷子里面。 姜云舒被安稳放在地上,她扶着裴少煊背后的盈盈下来,她看着裴少煊,不禁问道:“盈盈娘亲她,怎么样了?” “在下去到的时候,他们还没有得手,在下把她送回了这里,你们走出去应该就可以看见了。” 姜云舒安下了心,如果是因为自己的问题,导致一对母女出事,她真的会过意不去。 “那你,现在要走了吗?” 裴少煊轻嗯一声,“再不回去,容易被发现,你们赶紧回去吧,这里没人会欺负你们,有我看着呢。” 他宠溺一笑,揉起了姜云舒的发顶,却遭到她无情地躲开。 “赶紧回去吧,其他话我们晚点说。” 裴少煊脚尖轻点,跃到空中,紧接着消失不见。 姜云舒摘下盈盈眼前的遮盖,她牵起盈盈的手,“姐姐带盈盈,去找娘亲好不好,这次我们可以去见娘亲了。” 盈盈脸上洋溢起大.大的笑容,“太好了,可以见娘亲了。” 她们手牵手,在盈盈的带路下,两人没一会儿走出了巷子,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当她们走到大道之间 ,两道响起了欢呼声,纷纷对她们的到来感到欣喜。 “六皇妃,是六皇妃她们回来了!” “真的是六皇妃!” “大家快看,六皇妃带着盈盈回来了!” 姜云舒看见,正在和翠竹他们交谈的盈盈娘亲,她听到盈盈二字时,愣住的她僵硬转过身子。 直到她亲眼看见盈盈,她才把心中的防备卸下。 “盈盈!” 她飞奔过去,要抓住在这人世间最后的牵挂。 撒下的泪水,被她扬在身后,眼里只有小小的人儿。 听到娘亲呼唤的盈盈松开了姜云舒的手。 盈盈睁着大眼睛,从慢步走去,加快步伐,再到飞快地跑去。 眨眼间,眼底里沁满了泪水,她猛地扑到娘亲的怀里,抽噎道:“娘亲,盈盈好想你啊。” 母女俩就在大道中,众人眼里,紧紧相拥在一起。 姜云舒被两人的亲情感染,眼尾渐渐变红,她偷偷擦拭着眼角的泪珠。 抬头时,满脸哭丧的翠竹映入眼帘,“殿下!” 紧接着,翠竹入了她的怀抱,姜云舒踉跄几步,身子不平衡的向后倒去。 “殿下小心。” 姜云舒背后突然多了道力量,支撑着她后倾的身子。 侧头看去,楼弃不知道什么时候,也 来到了她的身边。 “翠竹姑娘慢点,我们家六皇妃都要因为你受伤了。” 原先在旁看着的阿七,也走了出来,和翠竹如平常一样,斗起嘴来。 翠竹一把擦干鼻涕泪水,不服输地说道:“什么叫你们家六皇妃,她可是我们姜国的五公主,是我最最最重要的公主殿下!” 阿七打趣道:“是是是,是翠竹姑娘你,最最最重要的公主殿下。” 翠竹满意地环保双臂,点了点头,认可道:“你知道就好,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说话的那模样,活像一个活孔雀,众人听后更是笑出了声。 连最沉默寡言的楼弃,在此刻也不禁扯了扯嘴角。 这引发了翠竹的不满。 “殿下,你看看他们......” 翠竹倚着姜云舒身边,想要找姜云舒惩罚两人,谁知她捂着嘴偷偷笑。 气愤的翠竹,立马一个人走到旁边,和三人划开距离。 姜云舒看着她气鼓鼓的模样,又偷笑了几声,她上前顺着翠竹炸起来的毛,“好啦好啦,都是我们不对,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翠竹轻哼,像是炫耀的语气说道:“早已全部搞定,受伤的灾民记录在册,晚点将大夫那边的整合在一起, 晚上过去医馆抓药就好了,要是殿下你在,肯定会夸翠竹我聪明又能干。” 说罢,她又扬了扬自己的脖子,似乎在等着姜云舒的夸赞。 姜云舒看出她的小心思,立马接上,“我们家翠竹真能干!” 阿七不合时宜地开口道:“六皇妃要是在,你打碎几个碗的事情,可就瞒不住咯——” 他拖长尾音,欠兮兮地提及翠竹的痛处。 翠竹也毫不手软,将拳头砸到了他身上,顺势爆出了对方,“要不是你们不会笑,我也不会去施粥,那碗也不会碎,总的来说还是要怪你们!” 两人你来我往,姜云舒在楼弃的搀扶下,笑得不亦乐乎。 暖洋洋的光,洒在欢声笑语的几人上,在人群中额外瞩目、耀眼。 ...... 太和殿。 北辰皇帝悬坐在高台之上,沉默缄言,不似在后宫时的放纵模样,竟生出一丝威严庄重。 双眼俯视着雕刻金龙的红柱下,垂着头,排列整齐的官员们。 庄严肃穆的氛围弥漫其中。 北辰皇帝沉声开口道:“众爱卿,还有无其他事秉奏?” “陛下,臣魏轩,还有一事未说。” 寂静的殿内响起魏轩年轻的嗓音,北辰皇帝的目光挪到了他身上,“魏 卿但说无妨。” 魏轩颔首起身,“臣今日,在民间听闻峎葱县发生了涝灾,如今居然都跑来了阚城,由六皇子及六皇妃照料着,此段时间流传了许多谣言,说朝廷和陛下置之不理,反倒是阚城让人最看不起的六皇子做了最大的善事。” 语毕,殿内陷入良久的沉默,底下的官员们一个不敢吭声。 北辰皇帝忽然笑道:“哦,煊儿替朝廷做了这等好事,朕这个做父亲的,还不如他人的消息灵通。” 他话语看似在替裴少煊高兴,实则他的双眼凝着狠毒和冷意。 “陛下,若此时还不派官员下到峎葱县救治涝灾,恐怕激起百姓众怒,而且此行灾民或多或少,都患有瘟疫,不加以控制,或许阚城很快也会出现。” “此事交由工部,魏卿晚些和工部侍郎商讨具体内容,到时呈最终方案给朕。” 北辰皇帝手一挥,只要不动他的江山,不关乎没人,他便丝毫不关心其中的内容。 魏轩应下,退回了队列之中。 他掩面,打起了哈欠,“除了魏卿,其他人有无事情要说?” 路陆眸中神色一闪,走出至道中,扑通一声便跪到了地上。 他将官帽摘到一旁,伏跪在地,闷声道:“臣有冤要报!” 第81章 皇帝御旨,抓姜云舒回大理寺! “臣愿卸掉官职,只求陛下能够深明大义,处置那行凶的恶人!” 路陆语气悲愤,好似痛心疾首。 他埋着头,静候高高在上的北辰皇帝发话。 北辰皇帝眯起双眼,支着脑袋看向路陆,“路卿有何冤情,居然到了摘帽卸官一说。”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路卿站起说说,朕也不是吃人的怪物,不必如此惧怕。” 路陆偷瞄着北辰皇帝,漫不经心地眼神,懒散的动作。 如果真的如所见这样,是个真正的庸君,那他大可放心,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 可惜,他们北辰的陛下,是一个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人。 后宫的人,不知道被他打死多少个,有时连亲生的都不放过。 他收回思绪,带上官帽站起身,拱手作揖,恭敬道:“谢陛下大恩。” 随着北辰皇帝轻嗯一声,路陆正色道:“臣有一子,名叫路怀生,虽平时行迹恶劣,惹了不少是非,但在臣的调教下已经收敛许多,顶多是些小打小闹。” 忽然,他哽咽道:“但没想到有一晚回来时,他满身血渍,手被人弄成重伤,估计再也无法提笔,而在臣的逼问之下,犬子才说出那人的真实身份,就是六皇妃,姜国的五公 主,姜云舒所为!” 底下一片哗然。 毕竟姜云舒初来乍到,作为败方的和亲公主,嫁给的还是一个没权没势,性情暴虐的病秧子,他们是没想到会有这么胆大,敢对一个高官的儿子下手。 何况,其姐还是皇帝的宠妃。 齐辞珏感到一丝古怪,他在接亲途中,跟姜云舒相处时十分有分寸感,令人舒适。 她绝不是这种无故下手之人,唯一一次下手还是四皇妃先下手,她才反击,这里面肯定有蹊跷。 可当他看向痛哭流涕,那副隐忍的样子,也不好去质问、指责。 更主要的是,他如今的兵权,早就在接亲回来之后,被陛下收回。 交给了路陆门生,也是新晋的副将,关卓远。 他敛下眸子,把自己置身事外。 “陛下,此事不能搁置,应该即刻将六皇妃控制起来,避免再次出现伤人事件。” 一官员站出队列,说着就伏跪在地,似有北辰皇帝不答应,便不起的壮志。 另一官员也走了出来,“陛下,此事非同小可,这不仅仅是伤害了路大人的家人,更是在打我们北辰的脸,还请陛下尽快定夺。” 话音刚落,周遭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声音。 “臣附议!” “臣也附议 !” “......” 诸如此类的话传到北辰皇帝的耳朵里,他重力拍着扶手,充满怒气地吼道:“够了!” “陛下恕罪!” 百官齐拜,天子之怒,无一人敢抬头。 北辰皇帝沉沉地呼吸声在殿内响起。 良久,似是想起了什么,他眉目稍稍舒展,方才开口,“六皇妃和路怀生一事,由太子主查,大理寺帮忙协助,先将涉事人员关押至大牢。” 说罢,北辰皇帝便起身朝屏风后走去,站立在龙椅旁的袁公公着急忙慌,一时间不知该顾前还是后。 “陛下陛下,早朝还未结束呢。” 袁公公语气慌张,北辰皇帝冷漠地斜了他一眼,他立即定住,对身后仍然跪在地上的官员们说道:“今日早朝到此,各位大人下朝吧!” 说完,他就追在北辰皇帝的身后,徒留百官在殿中。 路陆和魏轩相视一笑,这一幕恰巧映入齐辞珏的眼底。 ...... “近日灾民们的病情有好转,应该再用一两次便好了。” 姜云舒摸着药篓里的草药。 最近支援灾民,姜云舒的私房钱已经花得快差不多。 为了节省成本,她命人上山采挖,再加之晒干成为药材,多的甚至还能卖掉回本 。 平日她也会带去让灾民们认识,要是遭遇不测,也好在后山挖来,以解燃眉之急。 翠竹看向手持的册子,一一向姜云舒汇报,“是殿下,据统计,应该还有三名灾民今日处理完,便可以无需服用了,另有两名还需外服,其他人都已经好了。” 姜云舒轻点头,原本她保有最坏的期望,那就是其中会有感染瘟疫的人。 幸好这里面都只是普通的病痛,她淡淡笑起来,对于这个结果很满意。 她拍了拍手,站起身来,对翠竹吩咐道:“让人收起来吧,拿去给灾民们,收拾完我们再一起过去。” “是。” 翠竹应下,转身便去找人收药。 唯留姜云舒一人在后院。 半晌,外面传来吵闹的声音,姜云舒听着那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近,脚步不禁朝那声音主动靠近。 “你们让让,太子殿下的金躯也是你们能碰的?” “快带我们去找你们六皇妃。” “这可是御令,你们谁敢阻拦!” 姜云舒站立在角落,看着大理寺的人嚣张的在跟翠竹摆官谱。 她的视线,挪到他们所说的金躯之人身上。 太子身着蟒袍,一言不发,低垂着头,连视线也是飘忽不定,整个人颓废至极,丝 毫没有即将成为天子的模样。 在她的凝视下,太子很快就注意到了这边,他抬起眼,看见了角落的姜云舒。 太子忽地睁大眼,对着她做着口型,“快跑!” 姜云舒模仿着他的口型,几秒后才看清太子最自己说的话。 她皱起眉头,看向湛蓝官袍的人,他们是来抓自己的? 还不等姜云舒反应,站在太子身边的人,发现了姜云舒的身影。 “厉少卿,六皇妃在那里!” 厉飞扬斜眼看去,歪嘴笑道:“还真是说谁来谁。” 他喝声道:“来人,把六皇妃带回大理寺审问!” 厉飞扬一声令下,他的部下应声而上,很快就将姜云舒包围在内圈。 “殿下!” “你们放开我们殿下!” 被隔绝在外的翠竹,奋力掰扯人肉强墙,努力向里面靠近,想要保护住姜云舒。 姜云舒走到翠竹跟前,尽管隔着一个人,她依旧视若无睹,拍着翠竹的手安抚道:“没事,你殿下从未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不过一会儿就放了。” 翠竹含泪点头,“我们殿下一直是个好人,顶好的好人!” “厉少卿,敢问可有陛下的御旨?” “本宫的身子也矜贵着,不是一些阿猫阿狗都能碰的!” 第82章 完成本宫的要求,立马去大理寺 “楼弃!” “阿七!” 姜云舒一连喊出两个名字,两道黑影从众人的身前闪过。 下一秒—— 姜云舒出现在了厉飞扬的身边,脸上写着震惊两字的官兵,前后来回看着,始终不敢相信姜云舒在他们的重重包围下,去到了厉飞扬的身边。 厉飞扬坐怀不乱,他背着双手,持着恰到好处的笑,面向姜云舒。 他拱手作揖,“见过六皇妃。” “臣乃大理寺少卿,厉飞扬,此行是奉陛下的命令,前来调查六皇妃的。” 厉飞扬笑眯眯地说着,话里的压制和威胁意味浓厚。 那眼神,姜云舒更感觉是一把把暗刀,准备趁她不注意对自己下手。 姜云舒冷哼一声,抓到了厉飞扬话语里的漏洞。 “厉少卿也是厉害,陛下让你来调查本宫,你倒好,逾越到陛下前面,要来抓本宫。” “那架势,是非要逼本宫认罪吗!” 她大袖一挥,恶狠狠地瞪了回去。 硕大的气势,让厉飞扬心里一惊,但他也是见过世面的人,那份震惊一闪而过。 反而是方才堵着姜云舒的那群官兵,心里直犯怵。 他们面面相觑,碍于厉飞扬的存在,什么也不 好说,只是眼神闪躲,不敢去看姜云舒。 厉飞扬看着那群胆小的废物,咬牙切齿的低声说道:“真是群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 他手一伸,旁边的侍从递来黄色的御旨,又转交给姜云舒。 姜云舒困惑地问道:“厉少卿不宣读下吗?” 厉飞扬轻笑着,“既然六皇妃不相信,不如亲自看看,臣可不敢被扣上造假御旨的帽子。” 这也符合厉飞扬的行事风格,姜云舒真是对北辰深埋着的卧龙凤雏,更加感兴趣了。 她收了下来,出乎厉飞扬意料的没有打开。 “如厉少卿所说,本宫确实不大相信,毕竟在姜国,就算是丞相没有本宫的允许,也只能待在府外,不像厉少卿这么胆大。” 厉飞扬冷笑一声,半睁的眼此时完全睁开,眼型像是一只狐狸的眼睛,狡黠、狡诈。 “六皇妃也说,那是姜国,北辰和姜国怎么能够一样。” 这句话仿佛在说,你现在可不是公主,而是北辰最不受宠的皇子的皇妃。 姜云舒听出他的弦外之音,正要开口回击时,身后传来了一道声音。 “厉少卿这么多年,本宫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你还是四品官员,如今 这几句话,本宫真是懂了。” “君臣关系不分,逮着鸡毛就当令牌,是瞧不起本宫的皇室血统,还是你要造反!” 裴少煊缓缓走来,与他相悖的语气,正咄咄逼人的飞扑到厉飞扬身上啃咬。 看着裴少煊不合时宜的到来,厉飞扬眼尾一挑,沉声道:“六皇子、六皇妃是君,厉飞扬是臣,自然不敢这样无礼,方才是臣慢待六皇妃了,还请六皇子、六皇妃不要上心。” 姜云舒把玩着圣旨,扬唇,不怀好意地笑道:“怎么办,本宫上心了,厉少卿的一言一句,本宫可都记在了心上。” 她饶有兴致地看向一旁的裴少煊。 “不知北辰的律法,如何规定臣子擅闯皇室宅邸,还冲撞了皇室宗亲,该如何惩戒?” “擅闯他人宅邸,当众罚五大板,若有其他损失,须得双倍奉还。” 裴少煊顿了顿,低声笑道:“冲撞皇室的行为可就严重多了,不仅要罚二十大板,还要对该皇室成员,三拜九叩,再写封认错书请罪才行。” 姜云舒轻哦一声,她扭头看向厉飞扬,一字一句说道:“厉少卿是大理寺的人,想必对这些律法更熟悉,到时候可得做个好表率 ,以后要是再有人犯相似的错误,他们就可以拿厉少卿做榜样了!” 她故意加重最后的一句话。 他们两夫妻,一唱一和,惹得厉飞扬青筋暴起。 可苦于他的身份,和现在的场面,他根本下不来台,只好忍下。 “是,六皇子、六皇妃教训的是,待六皇妃随飞扬回大理寺后,便按律法向六皇妃请罪,还望六皇妃多多配合。” 厉飞扬双眸闪过一丝狠戾,到时候等姜云舒去到了大理寺,怎么折磨她不都是自己说的事情,她就只能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可惜姜云舒他们并未给她这个机会。 “哦?” “本宫记得厉少卿说,陛下只是调查本宫,并未说要带本宫去大理寺吧?” 姜云舒哪能看不透他龌龊的心,真要是去到了大理寺,裴少煊他们估计是连自己的尸体都见不到。 虽然不知道是谁,设的这么大个局,但是她姜云舒不先弄个开场菜,岂不是太无趣了。 她故作惊讶道:“还是说,厉少卿要把本宫带去大理寺,让本宫屈打成招,那本宫可不敢去了。” 厉飞扬瞳孔一缩,没想到姜云舒会将这样的话,拿到台面上说。 这反倒让他难做,姜云舒这句话出来,势必有人会虎视眈眈盯着他的所作所为,说不准就会在这个节骨眼,将他取而代之。 正如姜云舒此刻,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可若是他不动刑,又该如何达到那位想要的效果。 厉飞扬如今进退两难。 姜云舒紧紧看着厉飞扬,只见他额头短时间,出了不少的冷汗。 她莞尔一笑,给厉飞扬一个台阶,“不过厉少卿如此为朝廷办事,本宫也不好为难,要是厉少卿答应本宫的一个不过分的要求,本宫即刻就跟厉少卿去往大理寺。” 厉飞扬脸上出现欣喜之声,“六皇妃此话当真,那飞扬必定做到让六皇妃满意的程度!” 他刚就在想,如何顺利下场,没想到传闻中的六皇妃是个没脑子的,这么容易就把主动权交给她。 姜云舒瞧着他那副得意忘形的样子,就知道,鱼儿上钩了。 “好啊,厉少卿居然如此说了,那得让本宫满意才醒。” “那现在厉少卿现在开始受罚,要是能捱过二十五个大板,再对本宫三拜九叩,还能写一封认错书,字体不许歪斜,遣词用句必须正确,本宫方可跟厉少卿回去。” 第83章 这一切都是厉飞扬罪有应得! “什么?!” “光是二十五大板就够难熬的。” “是啊,还要书写工整,单单是挨了板子,能够站起来就是奇迹了。” 厉飞扬听着周遭人的议论纷纷,他脸色变得铁青。 他哪能不知道,这是姜云舒的刻意刁难。 偏偏自己必须今日就把姜云舒带回大理寺,不管用什么手段。 姜云舒看着内心纠结的厉飞扬,她耸了耸肩,“厉少卿若是无法完成,不如隔日再来吧,本宫一向不爱强人所难。” 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到了厉飞扬的身上,只感觉无比的沉重。 裴少煊低头看着并肩的姜云舒,她笑若观音,好似在给厉飞扬后路。 他却隐隐见到,姜云舒笑容背后的尖牙大嘴,正准备把厉飞扬吃干抹净。 姜云舒悠哉等着厉飞扬,将答应的话说出口,在他失败之后,借此吊出这背后的大鱼。 “臣厉飞扬,言出必行,现在便可开始。” 厉飞扬垂下的手一点点攥紧,努力克制着心底的怒火。 他的话不出姜云舒所料。 姜云舒闭眼点头,看不见的双眼底下,是他人无法打探的心思。 “厉少卿同意就好。” “现在我们就去大理寺门前,厉少卿 当众接受惩罚,顺便让附近的百姓帮忙见证,可别说本宫欺负了厉少卿。” “是……” …… 大理寺。 姜云舒瞧着敞开的大门,外面堆满了百姓,她不过刚把厉飞扬要受罚的事情传了出去。 结果没一会儿,就来了如此多的人,要做她的观众 她扭头看向眼前广阔的空地,待会儿厉飞扬要受罚的相关物品,已经尽数摆在了面前。 “阿七,去看看那板子。” 阿七上前颠了颠板子,沉重的板子在他手中晃了两下,确认无误后向姜云舒点头。 见状,姜云舒对厉飞扬伸手,开口道:“那就有请厉少卿开始吧。” 厉飞扬嗤笑道:“六皇妃这么小心翼翼,是不相信飞扬吗?” 姜云舒坐上阿七搬来的椅子,在阴处的她面无表情,直直看着厉飞扬,脸白的吓人,如同低于来的厉鬼。 直到厉飞扬快要受不了,她才莞尔一笑,“厉少卿是天真,还是真蠢,本宫要是轻易相信一个人,岂不是早就活不到现在了。” 厉飞扬脸色瞬息而变,他咬着后槽牙,警醒自己这是他们挑怒你的手段。 “叙旧的话我们就不多说了,赶紧开始吧,这里可不止我一个人 等着呢。” 姜云舒伸手指了指他的身后。 厉飞扬侧头看去,那群百姓不知何时挤了进来,比方才的人数还要翻了一倍。 厉飞扬扫了一眼人群,发现了夹杂在其中的熟悉面孔。 他吐出一口浊气,知道这不能再拖了。 趴上长板凳,咬着袖口的衣服,闷声催促道:“来吧,快点把这二十五板子打完!” 一旁的官兵高高扬起板子,重重地落在了厉飞扬身上,他不禁发出一声闷哼。 “一。” “二。” “......” “二十。” 在两旁官兵左右交替打板下,很快就只剩下了最后五板。 姜云舒惬意地靠在椅背上,欣赏着面前厉飞扬,想要弄死自己,但却拿自己毫无办法的神情。 厉飞扬垂下的脸不停向下滴汗,双眼却抬起,强撑着自己看着姜云舒。 两只眼睛仿佛冒着火,神色在姜云舒眼中,倒是比刚开始见的时候,凶恶了几分。 姜云舒掀起眼皮,望向厉飞扬的身后。 他背部的衣袍早就变的湿漉漉,那暗沉的一片,此时已经无法辨认,到底是汗,还是血。 口中的袖摆也被他咬的破烂不堪,黏糊糊的一团。 在下一次板 子落下时,厉飞扬已经无力含住,他吐了出来,撕咬下的布料,滚到了姜云舒的脚边,展现在大家的眼前,一眼望去让人感到恶心。 大理寺门口的百姓中,忽然响起一人的质问声,“咦,那是什么?” “该不会是厉少卿吐出来的肠子吧!” “笨,哪有肠子就这么点的。” “活该,这厉飞扬就该受这些惩罚,六皇妃今日的做法,真是大快人心!” “说的就是,他作恶多端,都是他该受的。” 那些辱骂厉飞扬的话,一字不落的钻进姜云舒的耳朵里,更是让厉飞扬听了进去。 “噗!” 姜云舒凝望着厉飞扬,他一口鲜血飞出,直接溅到了她的绣花鞋上。 她猜想,厉飞扬是听了那些话,直接气急攻心了。 当她看见新鞋糟了污渍,脸面泛起不悦,丢下一句,“晦气!” 翠竹立马蹲下身,替姜云舒把鞋子脱了下来,“这恶人的鲜血沾了殿下的鞋,可是会染上污秽之气的,翠竹替殿下丢了,改日再定个新的。” 姜云舒轻嗯一声,接过阿七递来的白水饮下。 如此被捧着的姜云舒,和在炙热阳光下,遭受刑罚的厉飞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厉飞扬冷笑一声,喃喃道:“拥有权力,果真能呼风唤雨。” 姜云舒余光窥见脚边的布团,正要踢走,脸却被裴少煊掰了过去。 她怔怔地望着面前的俊脸。 只见裴少煊眉眼皱在一起,裹着些许恼怒和醋意,小声又严肃地说道:“夫人该多看看在下才是,那么恶心的场面和人,可不值得夫人你去看。” 姜云舒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裴少煊这是又吃了酸醋。 那幅小孩子较真的模样,令她不禁上手捏起了他的双颊。 她灿烂一笑,夺了裴少煊所有的目光。 “怎么还吃这种飞醋了,他算个什么,我可从来没把他放在眼里。” 姜云舒附在他的耳畔说着话,故意压低的嗓音,带着些许沙哑,更是蛊惑他的毒药。 瞧裴少煊不再出声,姜云舒偷偷呼出一口气,总算是放下了心来,要是再不哄好他,不知道又要纠缠自己多久。 一阵热浪忽然袭来,吹的姜云舒都忍不住扇着衣衫。 她抬头看着今日的太阳,刺眼的光亮,让人只能挪开目光,更别提一直在这下面的厉飞扬。 她清了清嗓子,扬声道:“厉少卿你都吐血了,这还有五板,今日你还受得住吗?” 第84章 最后五板,厉飞扬是否可以撑住? 因姜云舒的话,众人的视线,放在了厉飞扬的身上。 聚在身后的视线,如同烈日一样在他背上,散发着灼热感。 掠过的风还未给他带来一丝惬意,就将他的衣衫紧紧贴在伤口处,下意识的倒吸一口气。 那种难受的感觉,犹如一锈迹斑斑的钝刀,在他身上反反复复地切割,令他难以忍受。 门口再次讨论起来,“你们说,厉少卿是认输,还是不认输啊。” “是我我就认了,这么多板子和要求,谁扛得住啊?” “厉少卿那么不择手段,我堵他肯定会继续扛下。” “哎,那我赌他不会!” “……” 门外的人开始了下注,赌厉飞扬是否会继续,能不能成功,一大半的人都赌他会继续,会成功。 其中下注的人,不乏有大理寺门口的守卫。 姜云舒闭起双眼,感受着清风抚过,她静静等待。 等厉飞扬的回答。 等百姓们最终的下注结果。 直到门口渐渐没了声音,姜云舒忽地睁开眼睛,明亮的眸子,再次看向厉飞扬。 她踩着刚换的新鞋,慢步走向厉飞扬,弯身贴着厉飞扬的耳边,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跟本宫斗,是不是发 现自己还差一点。” 姜云舒观察着厉飞扬的神情,是那种恨之入骨、羞愤,迫不及待要把她撕碎的眼神。 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越恨她越好。 不等厉飞扬开口,姜云舒继续道:“怎么样,你还要继续吗,该不会为了保全自己,不跟本宫再斗下去了吧。” “若真是这样,你背后的人肯定失望极了,本宫也会失望,因为说不准,今天就是我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面。” 她语气带有笑意,说出的话,却让厉飞扬感到背后一凉。 他从头到尾,就没有提过有其他人的存在,姜云舒是如何猜到的。 结合她的话来看,现在的一切,就是姜云舒他们设的一场局,就等着自己跳入进去。 厉飞扬呆滞的看着她,那半弯的眼眸里,是一望无际的排斥和轻蔑。 他试图从中能看出些什么,结果一无所获。 他一腔热血,被激起无尽的怒意,难道她真的要被这个肖小女子,给打扒在地上吗? 这件事就是天大的笑话! “臣,厉飞扬,今日就要把,这二十五板子给受完了!” 他身上的力气,不足以支撑说出完整的句子。 在他要继续说着的时候,接踵 而来的是一口鲜血,从他喉间涌出,又一口喷在了地上。 这一次,姜云舒顺利躲掉,她可不想再浪费第二双鞋在这里。 她双眼冷漠地看着厉飞扬,只想早点结束这场闹剧。 “厉少卿!” 厉飞扬的部下,紧张地给他擦拭着血迹。 他躲过部下地擦拭,继续着没有说完的话。 “殿下就好好坐在那里看清楚,等着和我在大理寺呆着吧。” 见厉飞扬下定决心,姜云舒满意地点点头,撇嘴一笑,“若是这样便最好,那本宫便等着瞧了。” 她又回到位置上坐着,静静望着厉飞扬接下来,接受那最后的五个板子。 没东西可以咬的厉飞扬,加上身体无法动弹,只好硬生生的独自承受。 官兵高高扬起板子,押了赌注的人们激动地喊道:“你们看,我就知道厉少卿肯定会答应下来!” 旁边的人泼了盆冷水,“答应了又怎样,这五个板子还没熬过去呢。” “对啊,谁输谁赢,还没有见分晓呢!” 支着脑袋的姜云舒,饶有兴致地听着人们的谈论。 唯独对最后一句不满。 怎么会没有见分晓呢,明明这场局里,她就是最后的赢家。 “啊!” 厉飞扬的惨叫传入众人的耳朵里,那声音凄惨无比,带有些许哭腔和颤音。 板子每一次的落下,厉飞扬便哀嚎一次。 背上正在愈合的位置,现在又重新绽开,即将干涸的衣衫,再次被鲜血和汗液染湿。 那番滋味,俨然比刚生成的伤口,更加令人疼痛。 随着厉飞扬发出最后一声惨叫,二十五个板子,也被他停了过去。 赌厉飞扬赢的人们,不免激动起来。 接下来只要厉飞扬站起来,对姜云舒行三拜九叩,再写一封认错书就够了。 “厉少卿,快,快起来啊!” “起来啊厉少卿!” 人群里逐渐在为厉飞扬发生,好似他从前做过的坏事,变得不值一提。 姜云舒淡淡扫视着他们。 人,就是这样,触碰到利益的时刻,就算那人杀过你的家人,烧了你家的房子,但只要能为你带来利益,那就可以站在杀人凶手的背后,为他提供一切。 正如现在的厉飞扬。 前一秒,还在遭受百姓的唾弃。 现在,变成了人们鼓励的对象。 真是有够可笑。 厉飞扬勾起唇角,现在他最艰难的已经熬了过去。 只要他站起来,接下来的行为都无比 简单,今日的事情就成了定局。 他双手颤颤巍巍,扶着长凳,过了好一会儿,脚才刚碰到地面。 又过了许久,他刚脱离了长凳,一个失重,平衡不稳导致他四仰八叉摔在地面。 “厉少卿别躺着了,快站起来!” “怎么回事啊,我还真以为能五十博一百呢!” “果然一个烂人,就是不能期待!” “真是扫兴!” 唏嘘声颇多,纷纷表示对厉飞扬的失望,渐渐又开始了对他的唾骂。 地上的颗粒,摩擦着他的后背,就算是在旁的人看了,也会龇牙咧嘴。 连姜云舒也不例外,但她只能感受到,一种名为兴奋的感觉,在自己的身体里游走。 这好比之前对付姜晚秋的时刻,她心里无比畅快,但依旧感觉闷闷的。 瞧着厉飞扬的倒霉样子,她忍不住添把火。 “怎么了厉少卿,做出这么个王八摔跤,无法翻身的样子。” “是担心本宫坐这么久无聊,给本宫寻点乐子吗?” 如今厉飞扬的样子,与姜云舒口中说的王八翻面,十分相像。 站立在旁的翠竹笑出声,搭腔道:“肯定是给殿下寻开心,殿下这么尊贵的身份,寻常人上赶着巴结都来不及。” 第85章 我要学武,不做羔羊,不做鱼肉! 在姜云舒的激将法之下,厉飞扬强撑着身子,在众人的瞩目下,摇摇晃晃站起。 宽大的官袍,在汗液和风的作用下,紧紧贴在他的身上。 姜云舒瞧着他佝偻身子,在刺眼的阳光之下跌跌撞撞,朝自己走来。 厉飞扬忍着疼痛,脱下官袍,只留一身里衣。 距姜云舒两米远时,扑通一声,双膝跪地。 他朗声道:“臣厉飞扬,因行为不当,按北辰律法对六皇妃行三拜九叩之礼,即刻开始。” 姜云舒轻嗯了一声。 忽然正襟危坐起来,睥睨着眼前的人,拿出最好的态度,算是对他最后的尊重。 只见厉飞扬双手颤抖,左手在上,右手在下,双掌合一放在胸部下,腹部上。 直立的腰板,眼睛平视前方,朝姜云舒闷声磕了三个头。 他缓缓站起,动作过大,拉扯到了伤口。 厉飞扬闭上双眼,五官因强烈的痛感,皱在一起。 他的部下伸出手想要搀扶厉飞扬,却被一旁的裴少煊出声制止,“厉少卿,这些事情得你亲历亲为,你应当知晓吧?” 裴少煊本就对他出场时的行为感到厌恶,再加上姜云舒频频看着他,心里多是不爽。 碍于裴少煊的身份在这里,部 下也不好再往前走,为难地看向厉飞扬。 厉飞扬斜眼道:“飞扬必定自己走完整个流程,谁也无须帮忙。” 部下见他如此,退回到了一边。 厉飞扬慢缓缓的再次跪下,重复起方才的动作。 姜云舒瞄见裴邵半张的嘴,她一把按在他的手背上,抿唇摇头。 裴少煊才就此作罢。 她要收回手,遭到一股力的阻拦。 不用看,也知道是裴少煊做的,这人吃醋真是太可怕了,姜云舒心想。 良久,厉飞扬的三拜九叩终于结束,门口人们押他赢得,已经开始欢呼,庆祝自己的目光长远。 姜云舒嗤笑一声,这最后一关还没过,笑得未免太早? 还是说,她一个弱女子,加上异国的身份,反而还不如厉飞扬让他们信任。 经过这么一系列的动作,厉飞扬的额头早就爬满了汗珠。 挂不住的汗珠,又一颗颗滴在地面上,好似从蒸炉中爬出,汗多的可怕。 他嘴唇白的瘆人,如同假人一样,双目无光往案桌去,口中喃喃道:“就差最后一步,最后一步了......” 姜云舒远远望着已经魔怔了的厉飞扬,心里毫无愧意。 或者说,这一切都是厉飞扬咎由自取。 这短短的时间内,姜云舒就看出了厉飞扬对于权力的渴望,她不过想要保全自身,但这些人非要打扰自己,那就不能怪她心狠手辣了。 她双眼映着厉飞扬的身影。 不出意料,他还没走到案桌前,就直接栽了下。 “厉少卿!” 随着一人的喊叫,大理寺顿时哄乱起来,大理寺的人纷纷围在厉飞扬的身边,生怕他出些什么事情。 门口的看客们不欢而散,对厉飞扬的死活根本不感兴趣。 输了钱的只能灰溜溜跑了,倒是东家和极少数的人赢得盆满钵满。 和姜云舒想的一样,最后的赢家就是她。 见状,她也不想再呆下去,她收回视线,对裴少煊几人说道:“走吧,这里就让他们自己人处理。” 几人大步流星的朝外走去,坐上了来时的马车,往六皇子府邸的方向驶去。 暗中与人群逆行的一人,正注视着姜云舒几人的离去。 ...... 深夜,六皇子府。 往日繁星璀璨的夜空,此刻变得乌黑黏稠,黑压压的一片,看的人好不自在。 像是暴风雨来前,警示众人的预兆。 黝黑的屋内,单凭一只点燃的红烛照明,摇晃的烛光照映在姜云舒和裴 少煊两人身上。 站在窗边的姜云舒,身后被烛光拉长的影子,偏斜地落落在了裴少煊的影子边。 裴少煊头一歪,地上的影子头靠在一起,如同两人真的依偎在一起。 姜云舒望着窗外,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发生的事情。 回想着今日发生过的事情,一个想法油然而生,她的眼眸陡地亮了亮,三步并作两步走回屋子中央。 裴少煊看着那膜影子,重新归回到主人的脚下,和她融为一体,一丝落寞降到他的身上。 “裴少煊。” 他应声抬头,仰望着站定在跟前的姜云舒。 明明那烛火在姜云舒的身后,他却从姜云舒眼睛,看见两颗跳动的火星正蓄势待发。 只听,姜云舒她又说,“我要学轻功,学傍身的功夫,你能不能教我,或者给我寻个武夫,我不想做待宰的羔羊,再等着别人去就我。” 她语调波澜不惊,眉眼蕴含的是异于常人的刚毅和沉着。 姜云舒不愿再做案板上的鱼。 她面前就有一个最好的榜样,悲惨的童年下,裴少煊都能学得一身功夫,暗地里的身份是多少人花重金只为了见一面的。 既然他可以,为什么自己不行? 就因为自己是女子? 她不信这个邪,从来相信无鬼神之说的她,都能获得重来一世的机会,女子逆天又如何不能? 裴少煊知道,姜云舒说出的话,一向说到做到,就算自己不答应,她也会自己另寻出路,不如干脆自己应下。 “好,夫人说的事情,在下竭尽全力教你。” 瞧他一口答应,姜云舒面上的表情转为欣喜。 这下她终于可以将那首剑舞,舞得不再阴柔,而是刚柔并济。 更主要的是,她又多了一个筹码。 “跟在下来。” 裴少煊起身走在她前面引路,姜云舒跟着他走到了一堵书柜。 她打量着那面书柜,思索着上面哪本书可以帮助到自己时。 就看见裴少煊转身走到案桌下,将一个木板挪开,显露出下面悠长的通道,她顿时傻了眼。 这里居然有个暗室,简直匪夷所思,而且裴少煊丝毫不避讳自己。 裴少煊耳尖微动,没有听见走动的声音,当即回头看向姜云舒,“怎么了夫人,是害怕在下把你带下去抛尸吗?” 他淡淡一笑,想跟姜云舒开个玩笑。 谁知她待在原地。 心里想着,裴少煊杀伐果断,自己迟迟没有给出秘令,他要杀自己抢夺,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第86章 玉佩的来历,竟然和裴少煊相关! 裴少煊望着呆楞如鸡的姜云舒,和那幅不相信自己的眼神。 顿时了然心间,他的夫人站在那里,自己脑补出一场大戏呢。 他眉尾轻佻,笑的痞气十足,是姜云舒没有见过的模样,令她看的更是一愣。 她原以为自己喜欢的是谢司珩清冷的样子,没想到眼前的男子,更加会蛊惑她的芳心。 会上瘾,会变得不舍,会一步一步占领她的整颗心。 裴少煊瞧她依然如此,将其中利害点明道:“夫人你活着,比死了更有用,而且在下还舍不得让夫人赴死,大可放心。” 他勾出一抹笑意。 晃神的姜云舒,终于把心思摆正。 她缓了缓心思,走到裴少煊的面前,端出不惧怕的样子,“我可没害怕,可别用几句话污蔑我。” 裴少煊没有拆穿她,只是笑着摇摇头,喃喃道:“某些人就是嘴硬。” 姜云舒默默忍下,谁让她每次都说不过裴少煊。 下了台阶便是深不见底的通道,裴少煊关上木板之后,更是伸手不见五指。 姜云舒变得胆战心惊,如此漆黑的夜,总是会打起惊雷,她也会变得容易受惊。 “嚓——” 她猛地一跳,撞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借着燃起的火光,她仰头看见了熟悉的面孔,裴少煊也正凝视着她。 窘迫的场面,姜云舒一时间想不出个合理的借口。 裴少煊将她扶正,看她站稳了之后,才缓缓放开。 “夫人站稳,雨天里面总是潮湿,容易打滑。” 姜云舒松了一口气,所幸裴少煊为自己找了借口,她可不想再被裴少煊抓到一个把柄。 两人一前一后,亦步亦趋。 通道过于窄小,而且只有一条来回的路,每次只能通行一个人。 碍于地面湿滑,他们的脚步放得很慢,花了许久的时间才走到通道的尽头。 姜云舒看着眼前的石门,上面有个圆形的缺口,比巴掌还要小几圈,她看着觉得有些眼熟,却也怎么都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夫人,将这个放上去试试。” 姜云舒闻声侧头,看着裴少煊从身侧起来两枚半个玉佩,它们在裴少煊的手掌上合二为一。 她眼底闪过一丝惊讶,裴少煊是如何弄到另一半的? 这个答案她无从得知,也不想过问,最终埋藏在了心底。 调整好心绪的姜云舒接过玉佩,内心忐忑地放了上去。 她静静等待着石门的响应。 如果有反应,是不是可以 证明,裴少煊可以帮自己找回缺失的记忆,因为这块得到玉佩的印象,也早已变得模糊不已。 上次和裴少煊所说的,都是从零零散散的记忆里拼凑出来。 一想到这些,姜云舒的脑袋又变得奇痛无比,她揉着太阳穴,耐心等待石门,却迟迟不见动静。 裴少煊看着姜云舒的动作,又看向那两枚半个玉佩。 “……换这个试试。” 他再次递来一枚半个玉佩。 姜云舒眉头紧锁地接过,这不是那日她看见多出的那个? 她管不了太多,把右边的半枚玉佩换下。 那半枚玉佩刚放进去,石门立马发出了声响。 石门缓缓的从两边打开,展现出密室最终的环境。 率先进入的姜云舒,很快就被尘封已久的密室给呛到,她掩着口鼻才勉强能抵挡住一些不适。 她不停扫视周遭的环境,桌面上的宣纸早已泛黄,上面写写画画的语言,显然不属于姜国和北辰,旁边还堆叠着一些和兵法相关的书籍。 顺着看去,便是架子上的宽大的木匣,然而上了锁,姜云舒无从得知。 裴少煊将火把点燃,密室内的环境一下变得明亮起来。 突如其来的变化,刺到了还未适应的姜 云舒,她闭了闭眼,勉强缓了过来。 她一睁开眼睛,就看见裴少煊捣鼓起那木匣。 裴少煊包了起来,前后观察了一会儿,掏出怀里的匕首。 姜云舒心中大呼不妙,脚步挪向门口,要是有变动,她就能以最快的速度跑出去。 心脏砰砰地跳起。 裴少煊的手高高扬起,姜云舒不停地倒退,却看见他一刀砍掉了那把碍事的锁。 姜云舒高高悬起的心再次落下。 裴少煊抱起那个木匣,吹落了上面的灰尘,将木匣轻柔地打开,“夫人选一把趁手的武器吧,以后在下便教你如何使用。” 姜云舒一眼望去匣子内的武器,大到长剑,小到银针。 造型虽然朴素,但凭借她多年看财宝的经验而言,这些东西肯定来历不凡,打造所用的东西必然也不是凡品。 翻来覆去看了那么久,一时间让姜云舒看花了眼。 她看着眼前的那些武器,仿佛听到了它们纷纷在说,选我,选我,选我! “裴少煊你帮我选一个吧。” 姜云舒把难题抛给裴少煊。 她实在是选不出来,如果时间充足,她真想都学个遍,谁还做选择? 瞧姜云舒这么说,裴少煊认真地打量起那些武器 。 他一把一把拿出来,嘴上念念有词,认真的比对着每个武器的优势。 姜云舒瞄见桌上的半枚玉佩,她漫不经心地开口问道:“裴少煊,那几枚半个玉佩,你是怎么得来的?” 裴少煊掀起眼皮,对上她眼神的下一秒,瞬间挪开,像是有意在躲避。 “……某个亲人给在下的。” 姜云舒又问,“你得到的时候,是完整的一枚圆形玉佩吗?” 裴少煊缓缓地点了点头。 她感觉到真相近在咫尺,凑近到裴少煊身边问道:“我的半枚玉佩和你的半枚,应当属于一块,你知道它是怎么不见的吗?” 裴少煊眼底情绪复杂,他抿了抿唇,心不在意地说道:“在下弄丢过一次,拿回来的时候便只有半枚。” “夫人的这半枚玉佩,应当是那时候流落出去,辗转一番落到了夫人手里。” 他说的话无懈可击,令姜云舒找不到突破口。 可当裴少煊话说完没多久,许许多多的片段在姜云舒的脑海里闪过。 其中就有这枚玉佩。 她扶着桌沿,脑袋好像要炸裂一样,令她痛不欲生。 姜云舒感到自己的意识一点点被侵蚀,紧接着她听到扑通一声,再就是裴少煊的呼喊。 第87章 玉佩、裴少煊、消失的回忆,究竟有什么关联? 姜云舒缓缓醒来,沉重的眼皮被她强硬撑开。 她扫视着周围,发现自己回到了上面,而且还在床上。 自己到底是怎么晕倒了? 她眉头微微皱起,努力回想晕倒前的画面。 最后的画面,停格在裴少煊瞳孔放大,手足无措地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在这之前的事情,就是她和裴少煊交谈玉佩的来历。 再然后,就是一段段画面闪过。 一道灵光,从姜云舒的脑中一闪而过。 对! 只要一和那些消失的记忆、画面相关,她总会出现不适。 像是某种力量,在抵抗自己寻找。 可越是这样,她越想要查明真相。 “你醒了?” 身旁传来裴少煊沙哑的声音。 姜云舒看去,映入眼帘的是裴少煊满脸疲态。 仔细一瞧,他眼下的黑眼圈都要挂不住了,不知道在这里等了多久。 裴少煊上下打量着姜云舒,紧接着又拍了拍握着的手背,吐出一口浊气说道:“幸好夫人你没事,方才大夫来过了,说是受到了刺激才会晕倒。” 他的嘴角下垂,表情严肃地问道:“夫人想到什么了,说出来让在下替你分担一些。” 姜云舒看着他真挚的眼神,眼 底混杂的情绪复杂,最终还是选择了隐瞒真相。 毕竟空白的记忆片段,很容易就因别人几句话轻易篡改。 她佯装回想,过了一会儿摇摇头,“不记得了,应该是密室内太呛鼻了。” 裴少煊没有多想,也没有继续追问。 姜云舒坐起身子,张望了一圈屋内,始终没有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翠竹他们还没回来?” 虽然她让翠竹跟阿七一起去难民区发药,但现在应该回来了才是。 而且按翠竹的性格,听说自己晕倒了,应该是寸步不离才是。 如今却见不到她,真是过于离奇。 裴少煊答道:“他们回来了,翠竹听说你晕倒了,坚信是你最近操劳没吃好,自己跑去厨房给你备吃的了。” 姜云舒点点头,这也符合翠竹那个家伙。 话音刚落没多久,屋内便响起了交叠的脚步声。 “陈婆,你说是不是做的太早了,也不知道殿下醒来没有,放凉了可不好吃。” “哎呀,翠竹姑娘你护主心切,想必六皇妃看到肯定是非常欢心,到时候热一下也不碍事,更何况六皇妃已经睡了三个时辰,应当已经醒来了。” 此话过后,两人也不再搭话,只是 加快步伐走入了屋内。 两人刚迈入屋内,就看见醒来的裴少煊,翠竹激动万分,“殿下,你终于醒来了!” 姜云舒探头看去,就见翠竹已经泪眼朦胧,正迈着步朝自己过来。 看着她那副激动的样子,姜云舒猜到翠竹这家伙肯定想要给自己一个熊抱。 再看她手里的热菜,和满当当的汤,姜云舒大呼不妙,立马出声制止道:“翠竹,你这菜和汤是想让你家殿下吃最热乎的吗?” 翠竹吸着鼻涕,站立在原地。 陈婆笑着在旁说道:“翠竹姑娘你真是高兴坏了,我们手里的菜还没放下呢,你过去难免有些汤汁会弄到床上,待会儿过去六皇妃也不会飞掉。” 说罢,看着翠竹纠结到来回打转的样子,三人纷纷笑出声来。 下了床的姜云舒,和裴少煊来到了圆桌旁。 姜云舒喝着翠竹盛来的肉汤,问道:“难民区那边怎么样了?” 翠竹一边为姜云舒布菜,一边说道:“今日施粥晚了些,但好在部分灾民身体硬朗起来,自己寻了工作,勉强能混上一口饭吃,破屋也做了加固,下月好起来,殿下就不必担心他们的衣食住行了。” “嗯,这样便最好,那些 没法找到工作的,就把府内浣衣、修剪树枝的工作包给他们,但无需让他们知道。” 翠竹看着淡定吃菜的姜云舒,心里知道,姜云舒这样做,无非是不想伤害他们的自尊心,还能给他们稳定的收入保持生活。 她不忍落泪,带着哭腔说道:“殿下,你真是人美心善,翠竹能跟着你真是服气。” “见过殿下,六皇妃。” 姜云舒瞧着刚进来的阿七,见他看见翠竹落泪掏出帕子的行为,刚要夸赞下他们的关系缓和。 谁料,阿七的话让她的话生生停在了喉间。 “擦擦泪吧,这张小花脸让六皇妃看了,等会儿她就不要你了。” 翠竹听后,接过帕子随意擦了下眼泪,不顾及旧情一拳打在了阿七手臂,“你不贫嘴会死啊!” 看着两人的打闹,屋内一下热闹起来,不再沉重,众人在欢声笑语中度过。 与此同时另一边,刚上完药的厉飞扬正趴床上。 一想到最后是姜云舒赢了,而自己丢了面子,还没把她关押进大理寺,心里就一股怒气。 他咬的牙滋滋作响,吼道:“姜云舒,我势必要你好看!” 这样似乎还不够他解气,四处寻找东西发泄的他,一 把就将床头的花瓶朝地上摔去。 花瓶在门口刚出现的人脚边碎裂。 “厉少卿光是吼吼,可起不到什么作用。” 厉飞扬看了过去,来人是路陆大人的得意门生,魏轩。 此人官职二品,远比四品的他高太多。 “见过魏轩大人。” 他慌张地起身就要给魏轩行礼。 魏轩走上前,笑盈盈地按住了他的肩膀,“厉少卿何必这么见外,我们都是同僚,还是帮路大人办事,何况你刚受了伤,不必如此。” 厉飞扬看着他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内心瘆得慌。 这人外号笑面虎,和你谈笑风生间,就能让你满门抄斩,这样的案例数不胜数。 见魏轩如此说了,厉飞扬只好用颔首代替行礼,“不知魏大人此次来,是否是为白日卑职逮捕六皇妃失败,前来处罚的......” 魏轩听后哈哈大笑,“厉少卿还真是容易担惊受怕。” 厉飞扬尴尬地赔笑。 只见魏轩收敛了笑声,正襟危坐说道:“六皇妃她们狡诈,你会这样也是意料之中,路大人已经向陛下申请了逮捕六皇妃的文书,此事你不必担忧。” 厉飞扬松了一口气,“那接下来需要卑职协助什么?” 第88章 六皇妃还请和我们去大理寺一趟 月色闪入魏轩的眼中,透着一丝狡黠。 只见他轻声说道:“把六皇妃好好关在大理寺,好吃好喝供着,以免有人借题发挥,但就是不放出来,若是能让她认罪是最好的,不过路大人说,就算她不认罪,他也是有办法的,你没必要操心。” 说着,魏轩从衣袖中掏出一瓶药给厉飞扬,“这是路大人慰问你的药品,这可是上好的御药,你可得小心点用,就是用时略疼罢了。” 厉飞扬脸上写着错愕,这次路大人居然没怪罪他,还派得意门生来看自己,这是不是说明路大人看到了他的有用之处?! 他激动地接过,眼中饱含热泪,“谢路大人,谢魏大人,以后上刀上下火海,卑职厉飞扬在所不辞!” 魏轩狭长的眼眸打量着他,似笑非笑的点点头。 “好好养病吧,过几日可需要你出场。” 厉飞扬轻嗯一声,拜别了魏轩。 攥着药瓶的手缓缓收紧,他看向窗外,发誓要让姜云舒身败名裂,和自己遭受一样的待遇。 ...... 六皇子府。 晨风微微吹来,吹动细小的云片,浅蓝明净里泛起了小小的白浪。 自从上次厉飞扬那件事情后,姜云舒每日都缠着裴少煊 带着自己练习,如今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是时候该检验成功了。 在裴少煊的安排下,此时的姜云舒和阿七过起了招。 身着浅青色练功服的姜云舒,按照裴少煊所教的方式,反握匕首。 她手中的匕首,是裴少煊那日从密室专门带出来的,上面镶有红宝石,另一面则是蓝宝石相互呼应。 在绚烂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来的光彩耀眼,且雍容华贵。 反观阿七,他手持着粗糙的木剑,连剑头都是钝的,在外人的眼中,这把剑肯定扛不住三两下。 两人交缠在一起,姜云舒瞅准机会,毫不留情朝着窥见的地方捅去。 阿七反应迅速,立即将木剑挡在身侧,轻微一划,轻而易举地抵御了姜云舒的进攻。 姜云舒和阿七过招艰难,没一会儿便大汗淋漓。 可姜云舒十分畅快,好似平时积攒的压力,都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 偏偏翠竹对姜云舒非常担心,她拧眉纠结地看着缠斗的两人,向坐在一旁的裴少煊问道:“姑爷,我们家殿下不会有事吧?” “不会的,阿七他有分寸,难道翠竹姑娘对你们家殿下不相信?” 目不转睛地看着你来我往的姜云舒二人翠竹,听到裴 少煊所说的话,抽空瞄了他一眼,心中隐约有些不满。 “当然相信,我们殿下是最厉害的,肯定能把那个贫嘴的人,打得落花流水。” 裴少煊轻轻一笑,不在说话。 他仔细看着两人的过招,发现姜云舒的出招狠辣,但这也是她致命的弱点,不给自己留有防御的机会,一旦被敌人发现突破点,很容易就会被拿下。 不出他所料,很快阿七便把木剑抵在了姜云舒的脖颈。 阿七轻笑一声,“六皇妃你输了。” 被他指着的姜云舒挑起单边的眉毛,嗤笑一声,“当真如此?” 困惑的阿七皱了皱眉头。 就是现在! 姜云舒弯腰下身,双手撑着地面,她扭动着腰间,完成一个倒立回旋踢,把阿七手中的木剑踢到了远处。 紧接着,她抓紧时间一个滑步过去,杀到了阿七的身前,反手围着他的脖子,只要轻轻一划便会大动脉过多流血而亡。 “怎么样,谁输了?” 姜云舒压住了眼底激艳光华,脸上抑制不住的高兴。 她将这几日学到的,都融合在了一起,今日甚至能够出其不意将阿七反杀。 她不免有些沾沾自喜。 旁边响起了齐齐鼓掌的声音,姜云舒收 回了匕首,看着翠竹率先冲到自己的身边,“殿下你也太棒了。” 她搂着姜云舒的臂弯,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翠竹就知道殿下你会赢,不想某个人只会刷嘴皮子。” 说完,翠竹斜了一眼阿七,不掩盖眼底对他的不屑。 “这都是......” “嗯?” 阿七刚要为自己辩解,却收到了裴少煊带有警告意味的眼神。 没听清阿七说话的翠竹,追问道:“你说什么?” 碍于裴少煊的警告,阿七讪讪摸了摸自己鼻梁,闷声道:“没事,我什么也没说。” 看在眼底的姜云舒,知道阿七这次是对自己放了水。 她由衷地笑了笑,拍了拍阿七的后背,“要不是阿七你陪我操练,我也不会进步的这么快。” 裴少煊清了清嗓子,抬眼看向姜云舒和阿七触碰的地方,“在下呢?” 厚脸皮的裴少煊,挤开了阿七,蹭到姜云舒的身边,深情款款地说道:“在下记得,日日夜夜陪在夫人身边,不说劳苦功高,但也算尽心尽力。” 姜云舒别开他靠近的脸,敷衍道:“是是是,真是辛苦你了,午时让陈婆给你弄个补汤。” “见过六皇子、六皇妃。” 四人看向出 声之人,就看见魏轩和厉飞扬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拐角,身后跟着前几日来时带着的官兵。 背着手的魏轩,笑眯眯说道:“不好意思打扰了你们的幸福时光,这次我们是来带六皇妃回大理寺的。” 裴少煊挡在姜云舒身前,她借此把匕首合上丢进了胸前,堪堪可以隐藏住巴掌大的匕首。 “你们又来做什么,上次的教训还不够吗?” “是不是还需要本宫再教教你们,君臣二字怎么写?” 瞧着裴少煊如此咄咄逼人,魏轩淡淡一笑,看向随行的侍从,“去,把这个给六皇子他们看看。” 得令的侍从,恭敬的双手供奉着明黄圣旨走了过去。 裴少煊展开圣旨,上面赫然写着,即日起,将六皇子正妃姜云舒,关押进大理寺,由太子、魏轩、厉飞扬,共同查办路怀生遭遇刺杀一案。 在其身后的姜云舒,将圣旨上的内容收入眼底。 她没想到这一刻来的如此之快。 姜云舒看向不远处的魏轩,只见他看见自己挪去的眼神,轻轻颔首向自己作礼。 “六皇子你们看得怎样,这次魏轩同厉少卿可是费了好大劲,才弄到这封圣旨。” “看完了,那便请六皇妃和我们走一趟了。” 第89章 地牢囚犯的调戏 “哦对了。” 魏轩掏出令牌,他举在跟前展示给众人看。 “六皇子、六皇妃,我们这次进宅是获得准可,你们可千万不要误会。” 魏轩眉眼弯弯,眼中的笑意深不见底,他伸手在前方引路,一副恭顺的样子似乎真的无害,看模样只是想请姜云舒协助官府办案。 姜云舒远远瞧着,觉得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直觉告诉她这其中有人要做文章。 在她眼中,魏轩如毒蛇一样,在暗地里吐着蛇信子,就等着她靠近,一口咬在致命点注入毒素。 就算她此时不愿和他们走,又有什么办法,她上次那招已经用过了,何况人家拿着圣旨找到家门前,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她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眼睛,她紧缩的眉头,早就随着平复的心情舒展开来。 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刚迈出脚的姜云舒,被裴少煊一把拉住,担忧和愁苦藏在了他的眉间,若不仔细看可能不曾发现。 姜云舒看出他的心思。 她摇摇头,拍了拍裴少煊的手背,让他安心,随即扒开了覆在手腕上温热的手掌。 没有了束缚的姜云舒转身离去,她行至魏轩跟前,冷漠地说道:“走吧,魏大人 。” 佝偻着身子的厉飞扬,正双目充血地盯着姜云舒,他用沙哑的声音说道:“魏大人,按照大理寺平常捕人的顺序,得先给疑犯戴上镣铐,避免他们趁机给泡了。” 说罢,厉飞扬晃了晃手里备好的铁铐,发出叮当响的声音。 姜云舒看着略微魔怔的厉飞扬,他想要给自己点颜色看的心思,几乎写在了脸上。 她忍不住发笑,引得一旁的厉飞扬不满。 厉飞扬强忍着怒气,问道:“六皇妃笑什么,难道被捕也能令你开心?” 姜云舒清了清嗓子说道:“本宫是没想到,前段时间的事情令厉少卿憔悴不少,看着心中颇有埋怨,毕竟你的上司都还没开口,你便替他开口了,又或者是这位大人的安排,怕本宫跑了?” 魏轩笑了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淡淡说了一句,“忘记和六皇妃介绍了,臣叫魏轩,官位不高,担不起皇妃口中的大人两字。” “时辰不早了,六皇妃还是先随我们回大理寺吧。” 厉飞扬见状,悻悻地收回了镣铐,如游魂一样跟在他们身边,走出了六皇子府。 六神无主的翠竹,看向一旁的裴少煊,焦急地问道:“六皇子怎么办,我 们家殿下怎么会被大理寺抓了,我们来了北辰,什么坏事也没做过,怎么能把殿下给抓了。” 她垂下眼眸,思考着在北辰干过的坏事,愣是一件都没想出来,毫无头绪。 裴少煊收回视线,看向翠竹,“以前如何,现在依然一样。” 说罢,转身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阿七看着忧心忡忡的翠竹,想要安抚,却无从下手,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嘴这么笨,和他跟裴少煊斩杀那些坏人时的利落,差距如此之大。 走远的裴少煊,忽然停下脚步,他回过头喊道:“阿七,你在那里做什么?” 被点名的阿七立即抬头看去,裴少煊正满脸不悦,眉头的川字深了几分。 他想,这应该不只是因为他,也可能是因为别的事情。 “殿下,我现在过来。” 阿七迈出脚步,没几步又折了回来。 他下压着嘴角,眼神飘忽,朝翠竹丢下一句,“别担心。” 翠竹一头雾水,想开口问他什么意思,留给她的只有一个背影。 翠竹喃喃道:“他什么意思?” ...... 大理寺,地牢。 魏轩中途有事,并未和姜云舒他们来到大理寺。 而她则跟着厉飞扬兜兜转转 ,来到了地牢口,潮湿的地面略滑,小心翼翼地 她慢步走在厉飞扬身后,扫视着地牢的环境。 姜云舒路过每个牢房时,那些犯人像是看见了什么珍惜宝物,猛地冲到了铁栏杆边,虎视眈眈地看着她,像是一顿佳肴摆在他们跟前。 其中有一人吹起了口哨,“哟,好久没见这么水灵的小美人了!” “美人,晚上我们相聚一下啊哈哈哈。” “别管他们,我可是明天就要出狱的,等我出狱就来求娶美人你!” “你们也不照照自己的样子,这么丑还和我抢!” “你算个老几,有本事打一架。” 他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你争我抢,好似这样就能把姜云舒占为己有。 狱卒刚要拔出刀,整顿地牢的纪律,厉飞扬甩去一个眼刀,狱卒缓缓收起了刀。 这些皇族世家哪里来过这种地方,这里脏乱差,时不时还有人骚扰姜云舒。 只要没人帮她,那岂不是要被吓尿裤子? 厉飞扬这么想着,噙着嘴边的邪笑,视线窥向姜云舒,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姜云舒镇定自若,仿佛周边寂静无声,自顾自地走在前面。 她打心底觉得牢房吵闹,想要能够早点出去,一 堆事情等着自己处理。 也不知萧庭言他们走到了何处,父皇他们有没有收到自己的信件? 等她找出是哪个挨千刀,非要抓自己进来,一定要给那家伙点教训瞧瞧。 就在她这么想着的时候,一只手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不愿让她离去。 姜云舒侧头看去,蓬头垢面、不修边幅,满身臭味的男子,正咧着嘴,笑得十分猥琐看向她。 “嘿嘿,小美人,你走这么近是不是就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 “啊!” 猥琐男说着浑话的嘴,忽然发出了一声尖叫。 姜云舒拿过一旁的火把,直接抵在他的手背、手腕上,灼伤的疼痛让男子苦不堪言。 猥琐男破口大骂道:“你个疯婆子,快放开,松开我!” “有没有人管管这个疯子,大理寺的人呢?!” 无论男子如何挣扎,姜云舒也不肯泄力。 虽然练武的日子只有短短一阵子,但是这段时间她的力气已经增加,拼尽全力拉着他不成问题。 猥琐男的手背肉眼可见起了水泡,瞧着姜云舒较真的劲,他是真的怕了。 他立马叫怂,“我错了,美人......” 听到这个词的姜云舒,眼神立马暗了下去。 第90章 对不尊重的人,绝不心慈手软 猥琐男慌张改口,“仙女,菩萨,我真求求你了,你再不松手,我这条手是真废了!” 姜云舒见他死性不改,死到临头还只是想着自己,将方才只是靠近的火把,直接贴在了他的皮肤上。 那滋味和画面,令人无法直视。 姜云舒面容冷面阎王,面对这样的求饶和酷刑,一点不心慈手软。 她冷声道:“道歉,以后见到女子还敢不敢上前调戏了!” 猥琐男面露痛苦,摇着头哭喊道:“姑奶奶,我错了,我不该惹你,我就是嘴贱,说那些脏话玷污了你,我真该死啊!” “嗯?” 他立马会意,煽起了自己的巴掌,“我以后再也不会,再也不调戏良家妇女了!” 听到这句话的姜云舒,松开了力气,他立即把自己的手收了回来。 周遭原本起哄的囚犯,瞬间止了声,他们没想到自己调戏的女子,出手居然如此狠厉。 猥琐男那躲避的眼神,像是她率先对他做了什么非礼的事情。 然而姜云舒可不像多看他一眼,光是触碰到这种人,她心里就犯恶心。 姜云舒将火把插了回去,用衣摆擦了好几遍手,才勉强结束。 她又恢复到 云淡风轻的态度,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见到这一幕的厉飞扬,简直惊呆了! 他是没想到哪个大家闺秀,能够波澜不惊地面对囚犯,一点都不惊慌,甚至还能够迅速出手反击! 姜云舒的行为,简直表明了她就是个毒妇! 厉飞扬快步走到姜云舒身边,他拽着她的手腕,质问道:“六皇妃你未免有些过分了,天子脚下,居然做这般恶毒的事情,我看百姓夸你活菩萨也只是个买来的虚名吧!” 姜云舒瞪了他一眼,不耐烦地甩开了他的手。 她转过身,和厉飞扬面对面对峙。 “厉少卿说说怎么是个虚名,诺大的阚城,本宫和六皇子出钱、粮和力,敢问你们这些官员在哪儿?” “我恶毒,我手段狠辣,若不是刚才本宫自己出手保住了自己,厉少卿和大理寺的人决定什么时候出面,恐怕就是眼睁睁看着本宫只剩下一口气了吧!” 姜云舒神情淡定,语气平平的话语里,厉飞扬感觉到每个字都如同利剑,指向自己。 她口中说出的每个词、每一句话,都让厉飞扬无法指摘,就算是让不相干的人听了,都会觉得是他的错。 他一时 无言回击姜云舒。 姜云舒朝着厉飞扬步步逼近,直至将人逼到踉跄,她才缓缓站定。 “厉少卿快说说,本宫到底哪里错了,是成为你们的绊脚石,还是仅仅因为是个女子,过于耀眼碍了你们的道路?” 她看向厉飞扬的眼神一凝,似蕴藏着许多细小的银针扎入他眼底。 厉飞扬快速地眨起眼睛,缓解眼中的心虚,他撇过头去,不敢面对如此犀利的目光。 尽管厉飞扬不开口,姜云舒也知道是挡了某些人的路。 见状,她也不再和厉飞扬纠缠下去,收回目光往前面走去。 走了几步,她身边无一人跟上,整个廊道只回响着她一人的脚步声。 她回眸,淡淡问道:“本宫要待在哪个地方?” 呆愣的狱卒听到姜云舒的问话,他立马走向前,恭敬的在前面带路,“六皇妃,这边请。” 他引着姜云舒走到地牢深处,对着一光线不错的牢房说道:“六皇妃,这间便是你的。” 对于狱卒的好态度,姜云舒甚是满意,也没有过多为难,她点了点头,“不错,就在这里吧。” 狱卒擦了擦额头若虚无的汗水,谄笑道:“您有事唤我们就好 了,我们这里一直有人值守。” “狗腿子。” 赶来的厉飞扬一脚踢在狱卒的膝盖窝,试图发泄自己不满的情绪。 “快点滚出去,别妨碍我和六皇妃谈话。” “是。” 狱卒扶着被踢的腿,面上露出假笑退了出去,给两人留出空间。 姜云舒坐在木板床上,上面铺着不知道放了多少年的凉席,万幸的是没有发霉,若是今夜留在这里,也可以说服自己睡个好觉。 瞧她正眼不给自己的厉飞扬,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他当众被姜云舒甩了脸子,而且还是在他的场地,在囚犯面前。 一想到这些,他就无比气愤,恨不得冲上前把姜云舒碎尸万段。 这个女人简直就是不该存在! 姜云舒靠着石墙,仰视着面前这位将情绪写在脸上的人,“厉少卿怎么了,不是有话要同本宫说吗,如今被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要不要本宫再帮你把刚才那名狱卒喊回来,免得厉少卿你又害怕了。” 姜云舒发出盈盈地笑声,她没有顾及、肆无忌惮的在厉飞扬跟前嘲笑起他。 厉飞扬脸顿时黑如锅底,他攥紧拳头,脑海里响起了魏轩所说 的话。 “我们要好吃好喝的招待六皇妃,以免让人抓住把柄。” 他闭上眼,呼出一口气。 瞬息间,厉飞扬的戾气消失不见,他“好心”说道:“六皇妃你高兴不了太久,下午大理寺就要提审你伤害路大人之子一案,等证据确凿,正式拍板结案六皇妃能笑着。” “臣厉飞扬做牛做马,都把六皇妃把你伺候高兴了。” 他顿了顿,冷笑道:“若是没有,那六皇妃你可要多受点苦难咯。” 说罢,厉飞扬转身离去,对外面候着的狱卒吩咐道:“把门锁上,看好六皇妃,不然拿你是问!” “厉少卿你放心,卑职看了地牢这么多年,还没有人逃出去。” 姜云舒瞥见两人仍在交谈,她立马蹲下身子,寻找一处能放好匕首的地方,以免被收了回去。 她扒拉着地上的草堆,终于在一处寻到了能藏东西的好地方。 老鼠洞。 她刚把匕首藏进去,又用一旁的碎石掩盖,再铺了一层草堆,几层掩护下连她都得找一番,才能寻到刚才的老鼠洞。 “唉。” 背后忽然响起一声叹气声。 姜云舒立马警觉了起来。 难道她被发现了? 第91章 裴少煊的后手 姜云舒倏地转过身,裙摆之下的双脚站定在上面。 只见狱卒正在门外唉声叹气,她警惕地扫视一圈,没发现除了狱卒之外的第三个人,就连对面和斜对面都是空荡荡的牢房。 “六皇妃外面都传你是才女,心地善良的现世菩萨,你何必卷入朝廷里,安心享受百姓们的爱戴不好吗?” 那狱卒像是无聊极了,居然抓着姜云舒闲聊起来,看起来又像是为她打抱不平。 “以我的经验来看啊,六皇妃你此次凶多吉少。” 姜云舒皱眉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他左右观察,悄然地走到铁栏杆处,低声向姜云舒说道:“听说这次连陛下都要来大理寺了,现在外面全部在为陛下的驾到而准备着呢,而且谁人不知陛下针对刑犯的手段有一手?” 狱卒略微感叹地摸了摸下巴的胡茬,“陛下早年来过大理寺一次,在那之后我记得好像一次都没来。” 姜云舒看着在讲“肺腑之言”的狱卒,揣摩不准狱卒到底是何居心。 是套话,还是真情所至? 但她好像听到了更为重要的信息。 “早年陛下来大理寺做什么,也是为了围观堂审?” 此话一 出,狱卒好像想到了什么难以回忆的过往,浑身打了个激灵。 姜云舒看着反常的狱卒,半张的嘴刚要问点什么,狱卒身边忽然多出一个人。 那人用刀鞘戳着狱卒,问道:“余大哥,都午时了,还不去吃饭?” 他说话一股痞气,看行路姿势好像是市井上的混混。 狱卒偏过头,看到他的那刻,脸上并未表现出惊讶之色。 狱卒勾搭着他的肩膀,仿佛关系极好,他笑道:“叶谦你小子吓我一跳,待会儿你嫂子给我送饭,你去吃呗。” “嫂子好不容易来一次,我怎么能够打扰余大哥你们的二人世界。” 余飞一掌拍在叶谦的背后,“哈哈,你小子,还是你会说话!” 两人当着姜云舒的面交谈起来。 姜云舒兀自坐在木板床上,听着两人的谈话,她感到一道灼热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立即斜眼看去,恰巧捕捉到叶谦收回瞟向自己的眼神,仿佛生怕被发现。 她十分确信,这不是胡乱一瞟,而是带有目的。 见叶谦这么说了,余飞也不再过多谦让,“行,都是好兄弟,我们也不推来推去了,下次你余大哥请你喝酒。” 叶谦 像是松了一口气,哈哈一笑,“好,那我可等着余大哥你请客了,赶紧过去吧,大热天可别让嫂子等急了。” “行,我把钥匙给你就过去。” 余飞将腰间的钥匙交给叶谦,便走出了姜云舒的视野,嗒嗒作响的鞋靴声渐渐远离。 姜云舒紧盯着叶谦,她弯下身假装理鞋袜。 暗地里偷偷在找刚才的匕首,她握着匕首,等他的下一步。 果然不出她所料。 脚步声刚消失,叶谦立马翻起了钥匙,立马把门打开走了进来。 在他靠近的下一秒,姜云舒瞬间露出匕首的锋芒,直指叶谦。 她眼底带着探究,“你出去,谁允许进来了!” 叶谦高举着双手,见姜云舒如此警惕,他伸手到衣袖,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 姜云舒起了疑心,反握起匕首,威胁道:“你再动,小心本宫让你当场毙命。” 只见叶谦不顾她的言语,自顾自地摸着。 就在姜云舒下定决心,要对叶谦动手的时候。 她看着他掏出来的东西,一时间晃了神。 她拿过叶谦手中亮出的半枚玉佩,上面有一个小缺口,正是自己给裴少煊的那半枚。 姜云舒收好匕首, 她压低声音试探问道:“你是...他派来的?” 叶谦重重点头,“是,殿...他安排进来的,所以才能在这里。” 他向前走了两步,俯身在姜云舒耳边说道,“盈盈娘亲倒戈了,殿下让您不要感情用事,无论如何都要说自己没做过,殿下会想尽办法,不让那些人给您泼脏水,让您全身而退。” “只要您在堂上如实说就好了。” 姜云舒看向叶谦的眼底,试图从中找出一丝伪装的神情。 可她看了一会儿,什么也看不出来,只好作罢。 半枚玉佩,实在算不上什么,这并不怪她多疑。 “你这张脸被他们看见了,到时候被发现,你能跑掉吗?” 内心的疑问驱使着她,问出了这句话。 叶谦淡淡一笑,撕开了他下巴一角,“易容术。” 姜云舒瞳孔放大,倒吸一口气。 看着他掀起的地方,只感觉他手中那块假皮,看着和真皮无异,没想到话本中的易容术,居然真的存在,并且还展示在了自己的眼前。 她感到不可思议,伸出手上前摸了起来,质地和马蹄糕有些类似,有些滑。 待姜云舒摸完,叶谦掏出一罐膏体,刷在 上面,又重新贴回了脸上。 她想,这大抵是用来使假皮黏合在脸上的东西。 “六皇妃,我晚些再过来,现下该给囚犯发餐食了。” “嗯,你先去吧,不要暴露了自己。” 完成使命的叶谦轻嗯一声,马不停歇的又去完成其他的工作。 在姜云舒的注视下,他走出了牢房,若无其事地走掉。 半晌,叶谦提着木质食盒发放餐食,终于走到了姜云舒的牢房前。 他用刀鞘习惯性地敲响铁栏杆。 “里面的那个,过来领饭了!” 他将两个馒头直接用手丢到铁碗里,整个过程面无表情,好似之前两人从未说过话。 姜云舒配合着他,她看着瓷碗里两个馒头,因叶谦而盖上了手印,变得灰扑扑,发出质问,“你们魏大人说好吃好喝的招待本宫,你们就用这些来敷衍?” 她眉眼皱在一起,对这个发放的餐食十分不满,言语带着质问的怒气。 叶谦一愣,但也迅速领悟了她的意思。 他立即接上,“嚷嚷什么呢,这里是地牢,只要来了都是囚犯,别想搞特殊!” 两人你争我吵,地牢里一下子嘈杂了起来。 这也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第92章 路怀生一案,正式开审 布置完大理寺一切的厉飞扬,按照魏轩所安排,特意在现在过来。 没想到他一过来,就听见了姜云舒在和一个小狱卒争吵。 他在心中冷笑一声。 不在众目睽睽之下的姜云舒,不过也只是俗人一个,平常还给自己装清高,显得自己多么的伟大。 厉飞扬一向对这些假清高的人嗤之以鼻。 如今令他逮到了姜云舒的正行,不上去取笑、贬低一下,实在是不符合他的作风。 他笑了笑,加快了脚上的步伐,有些迫不及待。 廊道深处的姜云舒,甚是不满叶谦的言语,她一脚揣在了铁栏杆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你姓甚名谁,本宫要去魏轩面前,让他把你丢出大理寺,瞧一瞧得罪本宫的厉害!” 刚要还击的叶谦,身边响起了厉飞扬的声音。 “六皇妃何必生这么大的气。” 他拍了拍叶谦的肩膀,示意叶谦退下。 叶谦瞄了眼姜云舒,恰巧被厉飞扬瞅见,他以为是叶谦害怕姜云舒出去后,会对他做报复行为。 厉飞扬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如同当一个定心丸,“出去吧,这里有本少卿,出不了事情。” 见状,叶谦只好退下。 姜云舒见到厉飞扬 来,心中也是稍有震惊。 她原本只是想在地牢,彻底撇清和叶谦的关系,没想到厉飞扬来的如此之快。 毕竟之前说的是下午,如今应当也才午时过了几刻钟。 厉飞扬瞧姜云舒不说话,只当她是被自己戳中了痛点,身体出现莫名的快感。 他端起装有馒头的瓷碗,尽量直起有些佝偻的背,继续说道:“这馒头,可比六皇妃施舍的米粥饱腹,而且卑职还听说,当日六皇妃在街头让灾民们不要浪费粮食,您最痛恨这样的人了。” 他字里行间,都在针对姜云舒,试图通过逞口舌之快,来对她进行报复。 厉飞扬表现出若有所思,“那句话如何说来着?” 下一秒,他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听说在姜国的时候,您还不是这样,如今痛六皇子那种恶人在一起,您倒是变了个样子。” 姜云舒下压着唇角,努力压制心中的怒火,方才诋毁她也就算了,竟然还扯上了裴少煊。 一身乌脸墨衣,假惺惺的一群人,也好意思说自己白净的像白纸。 她真觉得可笑之极! 要不是隔了一个铁栏杆,要不是待会儿要去堂审。 一定令厉飞扬 体会一下,她近日和裴少煊学习武功的实力! “厉少卿来这里干什么,自取其辱吗?” 她扯起嘴角,轻轻一笑,不把厉飞扬的话放在心上,仿佛没有受到影响。 “本宫就是恶人一个,是地狱出来的阎罗王,专门来要你们这群假扮好人的性命!” 话锋一转,姜云舒不知道何时走到了厉飞扬跟前,她猛地伸出尖爪,作势要挠他的脸。 见过姜云舒手段的他,大惊失色的连连倒退。 瞧他这副怂样,姜云舒直接大笑出声,她睨向他,“看来厉少卿,还是怕本宫这个恶人的。” “你......!” 意识到自己被戏弄的厉飞扬,指着她就要骂人,结果却遭到了打断。 “厉少卿!” 叶谦火急火燎地跑过来,哼哧哼哧喘着大气。 在部下面前丢了面子的厉飞扬,脸色变得不太好看,他掸了掸灰尘,厉声道:“有事就说,话说到一半喂狗去了?” 他话语阴阳怪气,把在姜云舒那里吃的亏,撒在了叶谦身上。 叶谦也不恼,好声好气地回道:“陛下提前到了,魏大人让您赶紧带六皇妃到堂前。” 厉飞扬怔了怔,喃喃道:“居然来的这么快。” “ 去,把门打开,押六皇妃去堂前!” ...... 大理寺,前堂。 “陛下万岁万万岁。” 众人齐齐伏跪,叩拜起最高处的北辰皇帝。 最角落的姜云舒,偷偷窥看起北辰皇帝。 原先同裴少煊拜堂时过于紧张,并未注意到北辰皇帝的长相。 如今仔细一看,倒没有她以为的那么胖,反而身材适中,看起来年龄比裴少煊只大个七八岁的模样。 出去他眼下过于浓厚的黑眼圈,两人其实长得大为相似,高鼻梁,薄唇,尖下巴。 唯一不同的是,裴少煊那双下垂的眼尾。 她想,应该是随了裴少煊的母妃。 北辰皇帝大袖一挥,“起来吧。” “谢陛下。” “今日,朕来大理寺只是旁听,其余的你们按照平常的审问顺序来吧,莫要因为朕在,而让你们手忙脚乱。” 坐在北辰皇帝之下的厉飞扬,应道:“是。” 他一身湛蓝官袍坐在中央案桌后,他的惊堂木一拍,朗声道:“诸位,今日一案,是关于六皇妃姜云舒,伤路陆大人之子路怀生一案。” “传原告、被告上堂!” 路怀生和姜云舒一同被官兵押送到堂前。 路怀生撩袍跪地,他双 手作揖,表现的额外谦逊,“见过陛下、厉少卿。” 紧跟其后的姜云舒,微微福身行礼,“见过父皇。” 瞧姜云舒没有问候自己,像是看见可口美食的厉飞扬,当即就要拍板给她难堪。 可他余光瞄见了魏轩摇头,他看向魏轩时已恢复常态,他只好就此作罢。 厉飞扬清了清嗓子,语调带着不悦地问道:“原告路怀生,你是何因要告六皇妃姜云舒。” 路怀生跪的笔直,仿佛一刚正不阿的书生。 姜云舒内心冷笑,就算表面装的再像正经人,心底也是装满着龌龊的东西。 “启禀陛下、厉少卿,怀生当日坐在马车上,听到了碰撞的声音,听下人说是擦到了六皇妃的马车。” “怀生也是饱读诗书之人,礼让女子的道理也懂,所以也并未计较,可是......” 他眼神闪动,话语故意停滞。 北辰皇帝不爱这种支支吾吾,眉眼染上了些许怒气,“可是什么,这里朕在,有话便直说。” 路怀生也不再藏藏掖掖,眼里却滚动着泪花。 “可是六皇妃知道是怀生的马车,当即要怀生下来道歉,还骂家姐不要脸,脚踏两只船,共同侍奉父子二人......” 第93章 倒打一耙 姜云舒双眼微眯,敢情是在这里等着她呢? 他们倒打一耙的功夫,还真是厉害,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 高位的北辰皇帝,听到共侍两个字眼,眼睛变得猩红起来。 他睥睨着堂下的姜云舒,颇对她不满。 路怀生一双泪眼,窥看着四周人的反应,见他们稍有动容,才继续道:“怀生不愿家人遭受无缘无故的辱骂,只想要六皇妃一个道歉,可她非但不道,还说是怀生冲犯了她,要给自己一点教训看。” 说着,他将右手的纱布绕开,露出里面触目惊心的伤口。 众人看见后,纷纷啧声。 有些心里脆弱的人,直接看都没看,另外有一些则表示同情。 反观姜云舒,她不偏不倚,直直看着路怀生的伤口。 心想,这伤口还是弄的太浅了,要不然路怀生他们怎么还敢有嘴去告自己? 恰巧对上路怀生的视线。 她眉眼弯弯,路怀生看见她的眼底蕴含着一丝不满,更多是想要把他置于死地的狠戾。 路怀生想起上次的遭遇,不寒而栗席卷他的全身,不免颤了颤。 见他如此害怕自己,姜云舒心里有了谱,自己已经知道了他的弱点。 她扬唇一笑,似有把握。 重新包扎起纱布的路怀生,看着这一场面觉得胜券在握,只要大家同情他们的那一刻,他们便已经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 路怀生垂下了眼帘,掩下了眼中的酸涩感,他喉咙发紧,嗓音变得沙哑,“陛下和各位大人都看见了,草民只是想要一个道歉,却受到了如此大的伤害,” 他将自己伪造成这个事件中,收到最大伤害的受害人。 姜云舒将视线从假模假式的路怀生挪开,她环视着四周。 发现那些旁听的官员,居然能因路怀生挤出的几滴鳄鱼泪,变得煽情不已,直接站在了他身边为他撑腰。 底下传来微弱的交谈声。 “这人还真不可以以貌取人,六皇妃看起来人畜无害,没想到背地里是如此心狠手辣。” “简直就是个妒妇,要是放在乡下,可是要沉塘的。” “谁说不是呢,幸好不是我家儿媳,不然要闹得鸡犬不宁。” 仅凭路怀生的几句话,他们直接倒戈,恶言伤人。 凭着自己的臆断,胡乱揣测。 姜云舒只想发笑,她扯起唇角,变得温婉可人,在这面具之下的是她想要一个个刀了这些人的心思。 为什么女子不能嫉妒? 为什么女子要和外面一样,一定要清纯无害,在家相夫教子吗? 不,这些都不是姜云舒追求的。 她要回击。 姜云舒环视一圈,目光聚集在路怀生的身上。 很好,那便按照顺序,从他开始吧。 “路公子。” 遭姜云舒叫到的路怀生,不禁咽了咽口水,她的一颦一笑,连带着泉水般清澈的嗓音,都和上一次见面对上。 在路怀生的眼中,姜云舒周遭散发着诡异的黑气,整个人宛如从地狱走出的使者,要将他这个百般作恶的人带走。 “六皇妃为何唤我,我说,说的都是事实!” 他颤颤巍巍,全然没有了刚才的春风得意。 姜云舒嗤笑一声,“路公子真是长了一张好嘴,把黑白都说了个遍,在官道本宫辱骂德妃,只是为了单纯吃没有缘由的酸醋?” “本宫若真的这么泼辣,早该在宫中遇到德妃的时候,当场用簪子划了她的脸,再说了,本宫在官道辱骂路公子和德妃,那有没有可以证实呢?” “那本宫还要说,路公子要玷污本宫,没有得逞,如今的一切都是路公子栽赃的。” “你,认不认呢?” 她一大串话砸在了路怀生的身上,通篇有理有据,引得他语气激动,“那又如何!” “我这里的伤可是实打实的,就是六皇妃你用簪子捅了进去!” 心虚的路怀生直接站了起来,他被姜云舒精神折磨的不轻,他面目可憎,大步向前就要对姜云舒动手。 “去死,去死吧你!” 姜云舒瞥眼看向厉飞扬,只见他好整以暇,准备看自己的好戏,再看向别人,他们都避开了目光,做着路怀生的帮凶。 门口忽然出现一道声音喊道:“阿七!” 紧接着一抹身影将路怀生按倒在地。 姜云舒听到熟悉的声音,顿时抬头看去。 裴少煊、翠竹、阿七居然皆来了这里,简直出乎了她的意料。 姜云舒面露惊喜之色,翠竹从路怀生面前扶走她,心疼地说道:“殿下真是辛苦了,原先你也没受过这么多苦。” 翠竹抿着唇,泪花在眼中打转,自上次被阿七说过,她就努力憋在心里。 姜云舒擦去她眼角溢出的泪,食指颠了颠她的额头,欣慰道:“你真是长大了。” 脸贴着地面的路怀生挣扎道:“放开我,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对我!” 左侧的路陆 看着爱子,遭遇了这般的对待,他立即坐不住了。 他满脸惊慌,不顾北辰皇帝的存在,直接走出了席间大呼道:“快,快放开他,他右手手背上有伤,可碰不得!” 知道了路怀生痛点的阿七,立即松了手,只不过过程触碰到了那伤口。 “啊!” 整个堂内回响着路怀生痛苦地喊叫。 心疼不已的路陆扶着他,打量着家里唯一的男丁,话语带着哭腔,“怀生你哪里痛啊,真是遭罪了。” 路怀生并未回答路陆的话,反而恶狠狠瞪着阿七,“你就是故意的,你就想按我伤口,让我死!” 阿七眨了眨眼,“路大人一开口,卑职就按照他所说的松手,路公子可别怪在阿七身上。” 他所言不假,要怪只能怪路陆让他松开自己的宝贝儿子,何况没人看见,也没人能定阿七的罪。 高位的北辰皇帝轻啧了一声,唯有底下离得近的厉飞扬听见。 他知道北辰皇帝不满了,马上拍响了惊堂木,“肃静!” 碍于六皇子的身份,高贵于他,他忍气吞声道:“没看见六皇子来了,还不快安排入座。” 站在厉飞扬旁边的部下,点头哈腰,在路陆右侧加了个位置。 第94章 漏洞百出 裴少煊缓缓坐下,翠竹依依不舍的跟姜云舒道别,和阿七一同跟在了他身后。 路陆装模做样擦了眼角虚无的眼泪,他放下路怀生,向北辰皇帝作揖,“抱歉陛下,臣实在是太担心犬子了,若冲撞了陛下,还请恕罪。” 说罢,他双膝而跪,当中磕头谢罪。 北辰皇帝懒散的嗯了一声,没有计较这场插曲。 路陆回到原位,瞧见裴少煊在身侧,他不禁拉远了距离。 只见裴少煊身子向他倾斜,话语带笑,不要脸地打起了招呼,“路大人真是好久不见。” 方才他暗卫阿七,故意针对路怀生,路陆哼出一腔怒气,不情不愿道:“六皇子别来无恙。” “也不知六皇子来做什么,北辰的规定您没忘吧?” “娶了北辰外的女子,可是不能参与政事,哪怕是审案也不行。” 他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整个堂内的人听见。 这样的说辞,合情合理,这下还赶不走你们? 裴少煊轻笑几声,眼底的笑意深不见底,黑眸透射着路陆丑恶的嘴脸。 “在下当然记得,只是路大人好像也没有资格说在下吧?” 他指节有节奏地轻扣桌面,“北 辰的规定和律法,路大人都这么熟悉,肯定也记得和原告、被告,有血缘关系的官员,一律不能来堂上吧?” 路陆脸变成青色,又转变为红色。 他哪里不知道这一条呢? 为了这一条,他特意让爱女去陛下面前求情,若不然他早在陛下进来的时候,就被问罪赶出去了。 可他总不能如实说出来,那不直接打了陛下的脸吗? 见路陆说不出话,裴少煊讥笑道:“也是,路大人关系多,哪里是在下能比得上的,当然也能无视了路大人口中所说的规定和律法。” 姜云舒知道,他在暗地讥从讽路家出来的德妃,有了这么个宠妃在皇宫,路家基本能在阚城横着走。 路陆在朝堂上见多识广,很快安心了心神,面前这个人不过还是一个黄头小儿,自己跟他较什么劲。 他舒出一口气,“臣不愿犬子蒙冤,幸得陛下恩宠臣,因此获得了这等恩赐,那殿下你呢,你获得了陛下的批准吗,又是为了什么而来?” 路陆简单的一句话,姜云舒心底竟然生出了另外的想法。 裴少煊到底是为她打抱不平,还是因为年少相爱的人,选择了自己的父皇在 怄气。 就在她幻想着每种的结果,就听见耳边响起了裴少煊的声音。 只听他说。 “既然路大人是为了您的犬子,那在下必然是为了爱妻,她一个女儿身千里迢迢过来,委身于在下,在下必然不能让她背上别人丢来的黑锅。” “天道自在人心,恶人不一定有天收,所以要多些人来判定啊。” 裴少煊话音刚落,姜云舒扑哧扑哧,要往外面跳的心脏,在这一刻稳稳地落回了远处。 爱妻......? 她脸上浮现了不知名的笑意。 “够了!” 北辰皇帝拍案而起,怒不可遏,“朕是来旁听审案的,可没那么多时间听你们斗嘴!” “厉飞扬,你若是不懂如何做少卿,不懂如何审案,朕现在就可以把你换了,尽让他们在这里说些废话。” 明黄的大袖一甩,堂内发出巨大的声响,众人一动不动,等着北辰皇帝能够消气。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遭受牵连的厉飞扬眼神黯淡下去。 他再次拍向惊堂木,“传,证人入场。” “老实点,快进去。” 官兵们押着三个男子上堂,他们被推搡着跪到地上。 “见过陛下, 和各位大人。” 姜云舒一眼就认出来,这三人正是当日和路怀生在一起的人。 当她和三人环视堂内的视线对上,后者顿时不知所措地收回视线,像是耗子碰见猫慌张地逃跑。 当时还害怕得向自己求饶,如今却不知道为了什么,而上堂替路怀生做起了假证。 可惜他们不知道,猫轻轻一拍,耗子便手到擒来。 “堂下三人可是路怀生的证人?” “大人,是的,草民叫崔晟,是路公子的贴身侍从,这两位一个是车夫刘骏,另一位则跟我一样也是路公子的侍从贺远航。” “把他们三人的口供呈上来。” 厉飞扬的部下听后,立马拿出了三张宣纸摆在他的跟前,“厉少卿,这边是他们三人录得口供。” 厉飞扬随意瞄了几眼,便推到一旁,“宫月你念出来。” 宫月拾起他桌上的三张宣纸,朗声道:“贴身崔晟的口供中说道,那日申时,路公子从宝华楼吃完酒下来,神志不清,嚷嚷着要在阚城游一圈,崔晟便和刘骏两人商量,改道回府,公子睡着了也不会发现,谁知在回府的路上恰好撞见了六皇妃,发生了口角,六皇妃便刺伤了 路公子。” 宫月翻阅着后面,扭头对厉飞扬说道:“厉少卿,其余两张是差不多的内容。” 厉飞扬满意地点点头,这是他们提前做好的手脚,怎么会有过大的差别呢? “路大人和张御医关系好,张御医子时到了路府上为路怀生医治,他也可以作为人证,六皇妃还有什么要狡辩的?” 姜云舒听着虚假的口供,无法忍受他们无止境的欺压自己,她反驳道:“厉少卿真会说话,陛下还没说话,本宫还没发言,厉少卿就要定本宫的罪名,好大的官威啊!” “在座的各位,就没有从刚才的供词中,听出不对劲的地方吗?” 那些官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丝毫没有明白姜云舒所说的地方。 而底下的路陆和魏轩、厉飞扬,更是对他们准备的东西信心满满,若不然也不会这么晚才去抓取姜云舒,给她这么长的喘息机会。 唯有在场的裴少煊相信她,因为他已经看出来其中的漏洞,实在是过于拙劣。 见他们无人提出,姜云舒继续道:“不对劲的地方就是,路怀生吃酒,吃到了轻易入睡的程度,并且神志不清,连下人改了路都不知道吗?” 第95章 忽然亲和的北辰皇帝 对于姜云舒所说的,路怀生感到可笑,“六皇妃的话有些牛头不对马嘴吧?” “崔晟的口供都说了,我神志不清怎么会知道他们改路了,这和六皇妃你的话相驳吧?” 姜云舒眼睛亮了亮,压着唇角的笑意,“那可能是本宫推断错了。” 她话锋一转。 “正如路公子所说,你连他们改路的动静都无法发现,那怎么还有精力和本宫对峙,那时候别说是说话了,恐怕连脚都站不稳吧。” 路怀生蓦地瞪大双眼。 没想到居然被姜云舒牵着头走,他慌忙辩解道:“那也是六皇妃挑衅在前,他们无法处理叫醒了我,这也合乎常理吧六皇妃。” 姜云舒缓缓地点头,似乎料到了路怀生这么说,“确实合情合理,那路公子怎么解释,能够在申时撞见本宫呢?” “就算是从宝华楼回到路府,本宫给这段路程算一个时辰,也该到路府了,可路公子你们用了两个时辰,这可是徒步的距离,路公子该当怎么解释?” 她的问题如雨点般砸来,令路怀生措手不及,他神色摇摆不定,“我......” 他瞄向自己的父亲。 只见路陆恨铁不成 钢地看着他,目光灼灼,仿佛在说自己为什么回生出个这么蠢的逆子。 路陆气得不轻,头偏向一处,不再看路怀生。 没有主心骨的路怀生,不顾三七二十一,开始胡编瞎话,“那是因为我醉了,马车走得快我肯定会吐一马车,所以才走的慢。” 他强词夺理,军师魏轩听了都叹口气。 姜云舒也不顾他到底是吐没吐,跳出了他圈出的话题,继续道:“路公子自己记不得,那不如再看看下人和车夫是如何说的吧?” 她抬眼看向宫月,“宫大人,麻烦你再看看手上的口供。” 一脸茫然的宫月回答道:“六皇妃,方才卑职已经看过了,和第一位崔晟所说的并无差别。” “你再仔细看看,这其中可藏着能洗刷本宫冤屈的证据。” 瞧姜云舒给自己扣了这么大一顶帽子,宫月可不敢得罪这位贵人,他上心起来,一点也不敢耽搁。 他逐字逐句地看着,终于在某一处找到了特别的地方。 “找到了,刘骏在口供说,自己是个临时车夫,他并不是路府中的人。” 宫月激动地说着,像是找到了不可多得证据。 而他身旁的厉飞扬 ,轻咳了一声,斜眼看向他的眼神带着警告的意味。 宫月立马缩了缩脖子,相伴多年,他知道这是厉飞扬生气前的警告。 他不再多言。 对于姜云舒,这么一句话就够了。 路怀生满不在乎地说道:“这有什么,我想要谁给我驾车,那不都是一堆人涌上来的事情,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姜云舒笑出声,“路公子不否认就好,本宫就怕你说不知道呢。” 她这么一说,让路怀生摸不着头脑,尽管如此他也带着点警惕,却不太多。 “不过是一件小事,我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姜云舒不再理会他,她眼神投向远处的刘骏,后者却着急忙慌的躲避她的视线。 她在心中冷嘲,原来干坏事的人,也有自知之明。 “叫刘骏的那名车夫,本宫和你在九公主府门口见过吧。” 刘骏小声地反驳道:“六皇妃说笑了,那日草民在给路公子驾车,怎么会在九公主府上。” “是吗?” “本宫可是看的清清楚楚,你说本宫的车夫身体不适,九公主让你过来代替他,便直接将本宫带到了一偏远的地方,你们以为本宫和贴身侍女,两 个弱女子无法反抗你们,结果本宫的暗卫直接将你们放倒。” “而这一切,都只是你们为了让路怀生侵犯本宫,以上犯下的罪名,就算是本宫把他全身扎了个遍,也不为过吧!” 原先在高位百般无赖的北辰皇帝,听到了姜云舒的说辞,瞬间来了兴趣。 他坐直身体,定定看向姜云舒的眼神,藏着动物看见猎物时,才会出现的目光。 下面的裴少煊注意到了北辰皇帝的变化,他的双手在桌下缓缓捏紧,脸色冷了下来。 因为这个神情,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见。 嘈杂声传入了前堂,众人望去,大理寺门口不知何时堆满了人。 人满为患的门口,响起了杂七杂八的声音。 当姜云舒扭头不再看时,瞧见了厉飞扬望着外面的得意,两人视线相交,他弯了弯眼。 看似在打招呼,实质他在以相同的手段,想让姜云舒声败名裂。 憎恨姜云舒的厉飞扬,在她刚才的话语里抓到了重点,他费了这么大的劲,一定要在这件事情上扳倒她! “六皇妃是承认对路怀生动手了?” 姜云舒没有否认,“是,面对他的侵犯,本宫不过是保命而已 !” 底下哗然一片。 路怀生的行迹恶劣,调戏良家妇女、逛青楼等事件数不胜数,难以不让人相信这些事情不是真的。 门口皆是讨论这些的声音,它们钻进路怀生的耳朵里,恶言和质问的声音皆有。 受不了百姓指责的路怀生,站起来冲到堂门口,朝着门口大喊的发疯道:“胡说,都是胡说,我才没有干这种事情!” 百姓们险恶地倒退几步,生怕这个公子哥伤到了自己。 路怀生被他们的举动气得不轻。 “路公子说的话可要慎重啊。” “我们问一问百姓,那日到底在宝华楼有没有看见你们,有没有见到刘骏当路公子的车夫,一切便见了分晓,可不能光听你们的人说吧?” 路怀生转过身,刚要一口将自己的怒气说出,却被一到威严的嗓音打断。 “朕觉得有这个必要,就在门口选一选当日路过宝华楼,或者在附近摆摊的百姓过来吧。” 端坐着的北辰皇帝,反常的为姜云舒撑腰。 尽管底下的路陆和厉飞扬几人,心中颇有不满,但也只能遵守北辰皇帝的命令。 “五公主,还有没有要说的,朕让他们一并去了。” 第96章 最后的真相 北辰皇帝的行为过于殷切,突如其来的关怀,连姜云舒都茫然起来。 她思索着北辰皇帝这么做的意图,难道是为了铺垫,给心爱的宠妃一家报复自己? 一直在下面不言语的裴少煊,忽然插嘴,“父皇如今真是对儿臣宠爱,爱屋及乌,竟然也如此包容儿臣的妻子,儿臣感激涕零。” 北辰皇帝在听到裴少煊声音时,顿时皱起了眉头,似乎不悦他的出声。 甚至在他说到爱屋及乌时,不禁压了压唇角表示不满。 裴少煊端起茶杯,笑面北辰皇帝,“儿臣以茶代酒,在此谢了父皇。” 他一口饮下,笑眯眯地看向北辰皇帝。 就算北辰皇帝不待见裴少煊,此时在诸位臣子面前,他也要装出一副父慈子爱的样子,更何况外面还有一群看好戏的百姓。 北辰皇帝闷声道:“煊儿,有心了。” 瞧见裴少煊出来解围后北辰皇帝的态度,姜云舒的心安下了一半,起码北辰皇帝众目睽睽之下,暂时不会对自己动手。 “父皇,儿臣还有一事,那就是劳烦派人前去郊区,那里有一座院落,是当时路怀生想要侵犯儿臣的地方,鹅卵石处有当时他磕头流下的血渍,想必已经干涸在那 里,如果真有那将证明儿臣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跪在地上的姜云舒,她不卑不亢地说着,丝毫不关注周围其他人投来的恶毒眼神。 她直直看着北辰皇帝,就算他俯视着自己,那种浓厚的气场压下来,她也毫不气馁,眼神依然如此坚毅。 北辰皇帝忽然轻笑出声,摆摆手吩咐道:“去,按五公主的意思去办,一定要快,朕可不愿意等。” 姜云舒双眼闪过一丝错愕,她没有想到北辰皇帝,能够答应的如此爽快。 她猜,在座的这些人,应该更没有想到,自己请来坐镇的靠山,居然转移了阵营。 这一局,她赢定了。 底下的厉飞扬气愤地闭了闭眼,压抑着心底的情绪,“宫月你去,带几个人去办六皇妃说的事情。” 宫月一愣,立即应下,“是。” 他刚迈出一步,想到什么了又走了回去,他弯腰低身问道:“厉少卿,我们该去哪里找那个郊外的院落啊?” 本身就有情绪的厉飞扬,听到这种蠢话,一脚踹在了他身上,“不懂,不知道问问在那儿跪着的六皇妃?” 他下巴扬了扬,指向姜云舒。 左侧的阿七站了出来,主动说道:“宫大人,卑职带你 过去吧,那日是卑职驶回程的。” 宫月满是感激,跟在阿七的身后离去。 北辰皇帝支着脑袋,饶有兴致地看向垂眸的姜云舒,视线在她身上绕了个遍,像是要由外而内的将她看个遍。 细长的眸子夹杂一丝暧昧,眼神仿佛能拉出丝。 然而被注视着的姜云舒,并未注意到这些。 她可真是太迫不及待,想要看见路怀生几人的表情。 当她看去的时候,路陆和魏轩一脸惊讶,好像压根不知道还有磕头这一事情,若是知道想必早就幸灾乐祸,等着阿七和宫月带着不幸的消息回来了。 路陆扶着晕乎的脑袋,指着路怀生喊道:“逆子,你给我回来跪好!” 姜云舒看着刚才还在发疯的路怀生,因路陆散发的气焰跑了进来,他变成缩头乌龟,张扬的样子早已收敛了下去。 气上头的路陆,张嘴就要质问起路怀生,想他一把年纪,官运亨通,没想到最后不是因为对家倒下,而是因为家里出了这么个逆子。 他想着想着,就要起身冲上去给路怀生一点教训。 幸好有一旁的魏轩拉着他的袖子制止。 魏轩低声安抚道:“大人稍安勿躁,路公子恐怕只是好面子,这种事 情换成是魏某,也未必能说出口。” 路陆知道这是他的客套话,但也算是给了个台阶,他渐渐缓了过来。 良久,阿七和宫月带着一干人等回来。 粗布麻衣的百姓跟着他们身后,鲜少见过场面的他们东张西望,半张的嘴显示着他们的惊讶。 看见高位的北辰皇帝,他们脸上的表情,瞬间转换为惊讶。 他们扑通一声,全部跪倒在地直接磕起了头,“见过陛下、皇子皇妃,和各位大人。” 动作虽显夸张,但却诚心诚意。 “起来吧。” 百姓们抬起了头,小心翼翼的用余光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北辰皇帝问道:“调查的如何了?” 宫月谦卑地回道:“陛下,已经调查清楚了。” 他偷偷瞄向厉飞扬,微皱的双眉是他发出的求救信号。 “说吧,朕让你去调查,就是要听实话。” 此话一出,他毛骨悚然,像是一股电流钻入身体。 “......是。” 他清了清嗓子,更像是为自己壮胆,“启禀陛下、厉少卿,以及各位大人,宫月在六皇子暗卫的带领下,来到了那个偏院,外道铺有鹅卵石的路,确实有一滩血渍,形状较小,符合磕头流下痕迹 的逻辑。” “再则,宫月令人调查了一下那套偏院的归属人,在记录册上,那套偏院的主人不是路府的人。” 路怀生紧绷的脸,瞬间松懈起来,他恢复精神,嚣张道:“怎么样六皇妃,这下你该认了吧,那滩血渍肯定是你们派人去放的,就为了污蔑我!” 姜云舒目不斜视地盯着宫月,连一点眼神也不肯施舍给路怀生,“路公子可不要高兴得太早,宫大人应该还有话没有说完。” 路怀生皱眉喃喃道:“能有什么话,这还不够证明吗?” 他轻哼一声,不屑道:“真是死鸭子嘴硬。” 只见宫月重重点头,继续道:“如六皇妃所说,宫月又调查到新的线索,因为去年排查时,那本书册因我的原因有几页滴上了墨水,而现在的记录册并未有,甚至整洁如新,若说没有人重新誊写后放在那里,简直不太可能。” 路怀生面上的笑脸碎开一个口子,紧接着破裂开来。 他猛地侧头看向路陆和魏轩,双眼透着不敢相信几字。 姜云舒扬了扬唇,露出胜利者的笑容,她拍了拍路怀生的肩膀,“路公子今日肯定又学到不少吧,可一定要把手脚收拾干净,不然就会落得今日的下场。” 第97章 北辰皇帝的示好 路陆筹谋的几人没有料到,两本几近相同的记录册交换后,能被一个记忆超群、不起眼的人给发现差异。 魏轩眉头染上了几分忧愁。 他斜眼瞟向紧捏着惊堂木的厉飞扬,像是在质问他,怎么身边的人这么多管闲事? 和他们一艘船的厉飞扬,看似稳坐在桌案之后,心底早已惊慌不已。 他明明交代过宫月,表明了他们是要站在路怀生这边的立场。 为什么和他相伴多年的人,会在节骨眼上反水,给他们重重一击。 宫月情绪无比激动,双眼更是闪烁着无比明亮的光芒,迫不及待的讲出了自己调查出来的结果。 “顺着方才的信息,宫月和其他人查到那处偏院,正挂在工部侍郎,路大人的门生,薛启华名下,但是谁更改的记录册,这件事情还要一些时间进行调查。” 此话一出,姜云舒一行人感到欣喜。 翠竹更是高兴的找不着北,拉着阿七就要庆祝起来。 这对他们简直就是最好的消息。 而路怀生几人,脸上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惊慌和错愕。 宫月口中的话,其中信息量过大。 但有稍稍聪明点的人,已经听出了其中的关系, 路怀生他们的心思也随之暴露在大众面前。 而门口看戏的人们,谁人不知晓路怀生的恶劣行迹? 但凡家中有个女儿,少有姿色,都会被路怀生这个登徒浪子调戏几分。 尽管他们奋力抵抗,那又如何? 人家的爹位居高位,娘是诰命夫人,长姐是皇宫中最得宠爱的妃子,普通老百姓谁又惹得起他。 如今知晓了姜云舒和路怀生一案的人们,他们看着和自家女儿有共同遭遇的姜云舒,还要惨遭冤枉。 一时间激起了大众的民愤,原先顾虑到他们地位,看到皇帝做出了态度,他们怒发冲冠,就要冲进大理寺内,给这个纨绔子弟一点教训。 “让我们进去,这个黄口小儿,满嘴糊话!” “路家的儿子就是一个坏种,把他给杀了,我们的儿女就不用担惊受怕了!” “冲啊,去给他一点教训!” 他们从门口想要涌进内部,幸好有足够多的门卫用人墙守着,暂时没能让他们进得来。 听到众人唾骂声的路怀生,双目无神地跌坐在地面,喃喃道:“完了,这次都完了。” 姜云舒看着厉飞扬不停地往大门瞅。 她知道,厉飞扬这一次真 是办了坏事。 毕竟有句话说的好,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看来路怀生干的事情,很快没多久整个阚城都要知道了。 有厉飞扬这么一个拖后腿的,她要是路陆本人,真是恨不得现场将大理寺少卿的位置换人做。 瞧着他们落败的样子,她心底感到一阵畅意,同时也舒了一口气。 幸好这批证人之中没有盈盈,和她的母亲,不然她真的可能会心软。 她拍着胸脯,给自己一丝鼓励。 她想,这场闹剧终于结束了。 北辰皇帝的目的已经达到,按照德妃的话,来到大理寺掺合进这趟浑水,让路陆破了规矩上到堂上,他已经仁至义尽。 虽然他是个昏君,但也不至于蠢到被一群人牵着头走,不过好在这趟行程,他从中收获到了有趣的东西。 譬如,姜国五公主姜云舒。 北辰皇帝犹如嗜血的怪物,舔了舔泛干的唇。 裴少煊紧紧盯着高位上,自己身体流着他血脉的那人。 那熟悉的眼神,熟悉的三角位置,他知道自己的好父皇,再次盯上了自己的东西。 他“不小心”摔倒了茶杯,发出声响,引得众人的目光到了自己身上。 裴少煊温润地笑着,像潜伏在暗处的黄雀,看到合适的情形,终于要出手。 “不好意思,是在下碰到了。” 就在众人要收回视线时,他又说道:“既然诸位大人看过来,那刚好在下说些事情。” 他眼神一凛,看着地上无比颓废的路怀生,“现在人证物证都证明,是路大人的犬子冤枉了在下的妻子,是不是应该道歉放人?” “哦对了,还得有点精神赔偿,浪费时间的赔偿,最近吃食不佳的赔偿……” 他细细数着这几日姜云舒的损失,活脱脱的像极了一个守财奴。 本就心情地下的路怀生,听见了裴少煊不要脸的话,瞬间站了起来,把所有的气撒在了他身上。 路怀生怒吼道:“裴少煊你疯了吧!” “吃得不好也要我们给,你不要太过荒谬了!” 姜云舒拍拍灰,也站了起来,她已经洗脱了罪名,没有再跪着的必要。 看着眼前的画面,她压着想要大笑的动作。 没想到拥有最大财富的裴少煊,也会因为自己,去跟他们计较赔偿一事。 看到裴少煊带着人来的时候,她已经很感激他了。 裴少煊挑眉看向眼前的这个疯子 ,他故作不解,“原本在下的妻子可以在家吃山珍海味,因为路公子你的冤枉,只能吃牢饭。” “在下找你赔偿,合情合理吧?” “好了。” 北辰皇帝忽然掺合进来,猛地拍板,“误会一场,朕相信路大人那么宽容,应当不会拘泥与钱财,五公主作为受害人,只要不过分、脱离律法,那就按照他们的意思吧。” “陛下!” 堂下几乎异口同声地喊着。 姜云舒带有疑惑地看向裴少煊,这北辰皇帝究竟是怎么回事,出乎意料地站在了他们这边。 裴少煊朝她摇摇头,继而起身来到了姜云舒的身边。 两人牵起手,朝着北辰皇帝叩拜起来。 裴少煊恭敬地说道:“多谢父皇慷慨,父皇英明神武。” 不明情况的姜云舒,按着裴少煊的话重复了一遍。 堂内氛围诡异,众人感到头顶传来龙气的威压,令人难以抬头。 他们等了半晌,台上的那人才缓缓出声,轻轻地嗯了一声。 姜云舒从中听出了不悦的情绪,却不明白这情绪的来源。 “陛下,臣刚才从宫月的口中听到薛大人的名讳,臣想到他好久没有出面,甚至连早朝也不来上了。” 第98章 新事件:薛启华的死 久久不说话的魏轩,忽然出声,将堂上的风向引到了另外一处。 他笑眯起了眼,仿若不经意的随口一提。 姜云舒知道,马上就要祸水东引了,而这一切她不糊让他们得逞。 北辰皇帝双手搭在膝间,饶有兴致地问道:“魏卿如此一说,朕似乎有些印象,朕记得他许久都未曾来上朝了,不过倒是给了朕呈了告假信。” 他沉思了一会儿,低垂的眼睫掩住了底下的狡猾。 北辰皇帝继续道:“薛启华的假期应当昨日就截止了,今日早朝就该来了,却连人影都没见到。” 姜云舒瞧话题已经不在自己身上,立马牵着裴少煊站起,“父皇,现在云舒已经不是案件嫌疑人,那就先和六皇子回府,不打扰父皇和各位大人谈论公事了。” 说罢,她颔首一礼,向北辰皇帝告别后转身就要走。 她巴不得赶紧脱离这个污浊之地。 路怀生脸色一变,厚着脸皮抱着姜云舒的小腿,念念叨叨道:“你不能走,你不能走……” 他神神叨叨,像是鬼魔入了体,突然吼道:“都是因为你,一切都是因为你,你不准走!” 路怀生猛地扑向姜云舒。 突如 其来的举动,吓了在场人一跳。 伏跪在地面上的百姓,更为惊慌,他们手足无措地跑到角落,生怕疯子路怀生对他们动手。 路怀生作势就要张嘴咬人,姜云舒一手肘击打上了他的脸颊,很快脸上泛起了乌青。 她面色如霜,这么肮脏的人得了教训,仍然是无法悔改,还想要再加害自己,如今更是没有达到目的要伤害她。 姜云舒体内的怒气已经控制不住,直接抬脚一踢正中路怀生的命门。 路怀生捂着痛源瘫倒在地,他不停发出闷哼,连大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姜云舒撩起额前凌乱的碎发,得逞的放肆笑着。 刚才那一脚她用尽了全力,路怀生现在能爬起来才是真的有鬼,恐怕现在不只是手废了,下面的命根子也不知道以后有没有。 她偏头暗笑,说不准路家就要因此绝后了。 她眼底闪过一丝狠戾。 谁让他们非要招惹自己呢? 这就是下场。 在旁的裴少煊黑眸更是盛满了愤怒,他拉起姜云舒护在自己的怀里。 替她拍去了衣裙上的灰尘,紧接着又在路怀生的身上补了两脚。 朝着路陆方向,挑衅地说道:“路大人管 教无方,本宫来替你教训两下,没有问题吧?” 他斜眼一瞥,气势十足。 跑来扶着自己儿子的路陆只能吞下恶气,“……冲犯了六皇妃,是犬子的错。” 见状,裴少煊也不愿意再过多逗留,他们迈出脚便要离开,后面却传来魏轩的声音。 “六皇妃可不要急着走,不然魏轩可有理由怀疑薛大人,是六皇妃你们杀了的。” 魏轩不疾不徐的从侧边走出,径直拦在了姜云舒两人的跟前。 阿七见状,护主地挡在了裴少煊跟前。 翠竹也不甘示弱,两人做起了姜云舒和裴少煊的左右护法。 翠竹昂起个脖子,“你是哪位,敢拦我们家殿下,还要把这么脏一盆水,通过三言两语泼在她的身上!” 魏轩闪过一丝错愕,大抵是第一次见皇室身边有如此耿直的人,他垂着头轻笑了几分。 姜云舒移开翠竹。 “殿下!” 翠竹在她身后担忧地喊着,她扭头轻笑,象征性地安抚。 姜云舒毫不畏惧地站定在魏轩跟前,她冷冷问道:“魏大人何出此言,本宫与你口中的薛大人素不相识,可千万不要信口雌黄和路公子一样。” 说罢,她嗤 笑一声。 魏轩并未因此惹恼,反而收敛起笑容,转身面朝起北辰皇帝,毕恭毕敬道:“陛下,臣认为六皇妃怕是猜到了路公子会报复,所以留了后手,那就是找路大人的门生,工部侍郎薛启华暗中更换了记录册。” “这一事情原本就对薛启华有利无害,他自然会相助六皇妃,对于路大人他也没有背叛,双赢的局面他何乐而不为?” 他话锋一转,直指姜云舒。 “而薛启华大概是无心愧对路大人,魏轩猜想他想要禀告路大人,因此六皇妃知晓后,直接令人暗中谋杀了薛启华。” 魏轩说的绘声绘色,话语末尾还配个抹脖子的动作。 只不过是专门做给姜云舒看的。 “魏大人真是会想象,竟然把本宫从未做过的事情,编的如此有理有据,连本宫我差点都信了。” 姜云舒有理有序地说着,丝毫没有被魏轩的节奏给带偏。 她手上紧了紧,抬头看去,是裴少煊皱眉看着自己。 “别逞强。” 姜云舒回道:“相信我,这些脏水泼不到我身上。” 见她如此,裴少煊只好再次握紧她的手,充当她背后的靠山。 只见魏轩拍了拍手 ,说道:“来人,把本官准备的人证物证拿出来。”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一群陌生人走进了堂内,里面的空间顿时变得拥挤无比。 魏轩拾起木盘中的信件,他轻轻展开,“六皇妃看着这些是不是十分眼熟?” 姜云舒仔细一瞧,上面赫然是自己的笔迹,内容却是自己从未见过,收买薛启华的言辞。 这是一封假信,针对的人就是自己。 她猛然看向路陆和路怀生,却看见他们一脸茫然,似乎并不知情这些事情。 她再次看向魏轩,这次的感觉和第一次已然不同。 魏轩的周围像是有无数个黑洞,就静静等待着,将她吸入进去。 看来是自己低估了魏轩。 他噙着笑意,替姜云舒回答道:“看来六皇妃并不想承认。” “六皇妃别急,魏轩这里不仅有物证,还有人证,总有一个是你满意的。” 放回信件后,几名他带来的证人,被引到了最前头。 三名壮汉来到了姜云舒身边,她认出了这群人,是绑架盈盈和盈盈母亲的罪犯。 其中还有一人已经失血过多死亡了。 她情绪复杂,没想到盈盈那件事情,也是他们所策划的阴谋。 第99章 盈盈母亲状告姜云舒 三人见到姜云舒的一刹那,直接扑通一声。 他们跪倒在地,头死死抵在了地上,不愿抬起,好似眼前的姜云舒是什么吃人的妖怪。 姜云舒看着做戏的他们,心中顿时了然。 魏轩这是要学路怀生,颠倒黑白,给自己安个罪名。 不过他的手段比路怀生高明,不像那个愣头青横冲莽撞,是个难对付的人。 她身旁的裴少煊,也看出了魏轩的心思,他狠狠瞪着魏轩,却又无法言明当天自己也在的情况,暴露自己身体安康,会武的事情。 现在,要全靠姜云舒自己了。 魏轩直直盯着姜云舒,瞧着她的一举一动,连带细小微弱的转动眼珠,他也不放过。 魏轩继续道:“六皇妃并不惊讶,看来是认识了。” 他兀自地说道:“原先臣也只是个臆测,留着他们只是为了供大理寺查案。” 他轻轻一笑,“没想到,方才正好提及了薛大人,臣想着这是个好时机,也免得真正的凶手逃之夭夭。” 末尾的语句处他故意拉长尾音,刻意将凶手的方向指向准备走的姜云舒几人。 姜云舒没有理会他,反而对着地上的三人说道:“抬起头来 。” 他们三人洋装害怕的模样,颤颤巍巍地看向姜云舒,眼神带有闪躲。 姜云舒眉眼带着笑意,好声好气问道:“是本宫指派你们的吗?” 和善的笑容之下,是姜云舒眼底藏有的杀机。 他们平时是看眼色吃饭的人,哪里不懂她话里有话。 三人摇摇头,似乎想到什么,重重点头。 “六皇妃何苦吓他们,不如听听他们怎么说。” 姜云舒侧头看向魏轩,他双眼笑眯眯,好似一只狡黠的狐狸。 她别无他法,在一场早就被人设计好的局里。 就算有裴少煊在后面支撑着自己,她感觉得到这次应该是要栽倒在这个坑里。 她轻点了下头。 三人其中一人开口道:“草民三人见过陛下、六皇子、六皇妃,和各位大人。” “草民几人原本是兄弟四人,是常年混迹于市井的混混,也是因此,薛大人让我们在暗中以混混的形象保护他,说是有个大人物要知他于死地,但没有说是谁。” 他瞟向左处,像是在回想这段记忆。 “某一天,我们看到六皇妃和薛大人交易时要对他下手,我们上前保护,谁料六皇妃下手狠毒,直接 把我们大哥给捅死了,紧接着又来一个黑衣蒙面人,把我们打晕在地后,最后一眼我看到了那个黑衣人,在六皇妃指示下杀了那个人。” 姜云舒漠声道:“有证据吗?” “光凭一张嘴,说本宫杀害朝廷官员,未免有些荒唐吧?” 魏轩依然笑着,对于她说的话并不意外,他的神情仿佛是更加期待她早点说出这句话。 他再次拍响双手,“来,把那个妇人带上来。” 姜云舒心里一咯噔,有个不好的想法,由心底升起。 只见一道消瘦的身影,闯入众人的眼帘,她被推倒在地,怯生生地说道:“民妇李圆圆见过各位贵人。” 当看到那妇人的第一眼,姜云舒就察觉到了不妙,她暗地叹出一口气。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魏轩瞧着姜云舒闭眼调整呼吸的模样,乘胜追击地说道:“六皇妃应该不陌生吧,李圆圆可是你救助的灾民。” 姜云舒没有说话,沉默变成了默认。 厉飞扬像是看到扳倒她的机会,迫不及待地开口说道:“堂下证人李圆圆,说说你看到的事实,这里有陛下、各位大人和本官保护你的安全,一切如实说就好 了。” 姜云舒心中冷嘲,如实说? 这可是魏轩带来的人,肯定握住了他们的把柄,又或者是给了什么好处,不然谁会冒死前来参与进他们的争斗。 李圆圆低垂着头,伏跪的身子几近蜷缩在一起,乱糟糟的发丝遮住了她的视线。 但直直看着她的姜云舒,能感知到她的神情,愧疚、不忍,迫于什么又不得不做。 姜云舒合上了双眼。 心底赞同起他们说的话,自己谁也救不了,生死有命。 她只不过替那些人拖住了黑白无常,但始终会有到来的一天。 李圆圆抖着身体,开口道:“民妇是六皇妃接济的灾民之一,她每日派粥、行医、发药,对我们极好,但没有想到有一日民妇发现了她们的秘密,就是要对薛大人下手。” 她带着哭腔,“就是因为这个,民妇的女儿被她们抓做人质,威胁民妇不要说出口,临了还要对我们母女拳打脚踢。” 李圆圆重重地磕在地上,一下又一下,一串的眼泪也随之砸下。 姜云舒无法知晓,那些是因冤枉自己而产生的愧疚泪水,还是她真地恨死自己,令她们母女卷入这场纷争。 李圆圆哭 的撕心裂肺,周遭的人都有了动容。 北辰皇帝更是开口问道:“姜云舒,你还有什么要狡辩的?” 他简单的一句话,直接给姜云舒定了罪,连称呼都变了。 裴少煊捏着她的手不愿松开,他靠近她,轻声说道:“你别怕,在下会处理好,你先跟着我回去,这里一切都不要担心。” 他语速极快,生怕姜云舒反悔,说着就要牵她离去。 姜云舒如同大石站定在原地,她一根一根掰开裴少煊的手指。 裴少煊脸上出现了少见的慌张,“不要!” 姜云舒扬起头,带着骨子里的倔强仰视起北辰皇帝。 她知道,自己暂时死不了,何况这明晃晃的诬陷,她想北辰皇帝应当不会看不清。 裴少煊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见她毫不避讳地看着北辰皇帝,而高位的天子没有责怪,眼尾带有若隐若现的笑意。 姜云舒她在等,等北辰皇帝的表态,只要他再松一点口,自己就还能有些许余地。 裴少煊哪里看不出她的心思,如果她父皇真是这么容易心软的人,他的童年也不会如此惨淡。 想到这里,他的眼神黯淡下来,更加加重了他要复仇的决心。 第100章 灾民冲了大理寺 现场的氛围波荡起伏。 一切源于姜云舒和北辰皇帝,他们对视、暗中争执。 最终以北辰皇帝避开她的目光结束。 他掩唇轻轻一笑,指尖的缝隙隐约能看见上扬的唇角。 姜云舒眉头一皱。 这是什么意思? 她总感觉那抹笑,不是宠爱子女的笑,更像是看宠物蹦来蹦去,觉得好玩的模样。 就在她思索时,北辰皇帝忽然开口说道:“人证确凿,那封书信的字体若是不是五公主你的字迹,不如现场写一写,别轻易冤枉了你。” 姜云舒舒了口气,提起的心短暂放了下来。 北辰皇帝的心思忽冷忽热,她捏不准。 但依他现在的神情和语气,她能够确定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陛下,上面的书信是儿臣的字迹,无须再比对了。” 姜云舒简单的几句话,间接地认下了这个罪名。 厉飞扬听后,脸上是止不住的兴奋,他趁热打铁拍响惊堂木,“来人啊,六皇妃谋杀朝廷大臣,证据确凿赶紧扣押起来!” 很快两边的官兵,立即给姜云舒铐上了镣铐,铁链相互碰撞的声音回荡在堂内。 姜云舒瞥眼看向路怀生,原先哭丧着脸的他,如今笑得 合不拢嘴。 路怀生指着她哈哈大笑,“姜云舒你还是栽了吧,哈哈哈。” “你逃不掉的。” 话音刚落。 北辰皇帝的声音立即响起,他唤道:“厉少卿。” 底下的厉飞扬一愣,马上应道:“臣在。” 他眉毛一挑,明黄色衣袍加身,也显得有些轻佻,“路怀生陷害他人,你作为大理寺少卿怎么略去了?” 厉飞扬低下头,额头布满了细汗,毕恭毕敬道:“臣马上处理。” 他顶着路陆几人的眼神,宣布道:“缉拿路怀生,同六皇妃一并关押大牢。” 原先还在幸灾乐祸的路怀生,手上也戴上了和姜云舒一样的镣铐。 姜云舒看着他变脸如变书一样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 她摇了摇镣铐,笑着朝路怀生讥讽道:“路公子还真是怜香惜玉,这么快就来陪本宫了。” 再次丢了面子的路怀生,哪里能够顺利的让人押走,他奋力挣脱,对着要追捕自己的官兵喊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啪!”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个巴掌落在了路怀生的脸上,印上了深深的红印。 “逆子!” “你是谁,你是我们路家最不成器的人,快给 我收声吧!” 路陆的身子颤抖着,语气带着哭腔,似有不忍。 路怀生更是一巴掌被他打蒙了。 任由官兵向前将他和姜云舒一起带走。 裴少煊抿着唇,视线一直跟随表情落寞的姜云舒,直至身影不出现在眼帘中。 “挺有趣。” 他的肩头多了一份重量,侧头看去,不知何时北辰皇帝站在了他身旁。 北城皇帝眼底带笑,双眼看往的地方和他一样。 裴少煊的身体装满了如同岩浆的怒气,他变得颤栗。 “今日的事情杂多,想必父皇甚是劳累,儿臣恭送父皇。” 他不动神色地转身,抖落了肩头的那双手,它悬在空中,和裴少煊距离不远不近。 如同他们二人的距离。 北辰皇帝心情极佳,没有因此恼怒,他打量起长年不见的裴少煊。 “你倒是朕众多子女里,和朕最像的一个。” 你和我一样,心狠手辣,我们都是同样的人。 裴少煊敛下眼神,没有给予回答。 “报!” “不好了,门口堆积的灾民,听说六皇妃因杀了薛大人被抓,纷纷在那里叫嚷有人污蔑,说是不放人就要冲进来把大理寺给砸了。” 说话的官兵声音 越来越小。 厉飞扬闻言,直接拍案而起,怒吼道:“你们是废物吗?” “那些灾民吃不饱穿不暖,朝廷供养着你们,连这些人的力量都扛不住!” 他偏头对宫月吩咐道:“去,加派人手,把前门给我堵死,安全护送陛下回宫,安排其余大人安全走出大理寺。” “是。” “等等。” 厉飞扬叫住他,又添了一句,“不管用什么手段。” 另一边押送的路上,要从大堂走到地牢必须要经过前门。 姜云舒已经先他们一步看到了这壮观的场面,许许多多的灾民挤在人群里。 有她认识的,有她不认识的,但灾民们的口中说着相似的话。 “快放掉六皇妃!” “六皇妃是好人,她是无辜的。” “……” 诸如此类的发言在她周围叫喊着。 “你们看,那是六皇妃,我们快去救她!” 其中一位灾民发现了她,不停的向旁边传递姜云舒的位置。 “是六皇妃,我见过她,就是她,大家快点一起上,把她给救下。” 他们不停撞击着大理寺官兵们组成的人墙,众多的力量在不停地撞击下,出现了微小的裂缝。 姜云舒瞳孔一缩, 望着远处为她卖命的灾民们,一瞬间从眼眶中落下了两行清泪。 她已变成死灰的心,再次因他们的舞动复燃。 燃烧成一簇烈烈焰火,灼烧着她的心脏铭记这一刻。 她抬起双手,胡乱地擦拭起眼泪,清了清嗓子,“大家,不要再为我犯傻了,都回去吧。” 灾民们手上一滞,但又立马继续撞击,再无一人说话,都闷头试图突破那个缺口。 姜云舒看的真切,他们的心思淳朴、真挚,她这么些时日的付出,在今时今日得到了回报。 她也明了,善恶自有人清。 而那对狗男女,谢司珩和赵宛衿也迟早会死在自己的手上。 堂内同时也在注视着大门发生的一切。 厉飞扬暗中低声骂道:“该死,早知道就不让这些人来了,惹了一身骚。” 宫月带着大量的官兵前来,他气喘吁吁,“陛下,快从这边走,门口的守卫很快就要守不住了,那些灾民的势头似乎是冲着这里来。” 北辰皇帝没有犹豫,点头跟在了宫月的身后。 就在这一刻,守卫的防护被冲开,大批的百姓涌入,大理寺顿时变得混乱无比。 有人高声一喊,“六皇妃在这里,快护送她离开!” 第101章 灾民的目标,竟然是姜云舒 此话一出,灾民们的目标显而易见。 那就是带走即将被关押的姜云舒。 姜云舒忽然变身成为众星瞩目的对象,一大批百姓冲了进来,在一阵混乱中,将她从官兵的手里抢了过来。 灾民们队形变幻莫测,却依然能够保证姜云舒能够在中央,不受到其他人的伤害和夺取。 她的心间一股暖流涌入心间。 “殿下!” 隐约间,姜云舒在众多嘈杂的声音里,捕捉到了一道熟悉的嗓音。 这个称谓,姜云舒已经鲜少听他喊起。 如今那声音发软,甚至已经沾染了几分微不可查的委屈。 她循着声音看到了声音的主人。 逆着人流窜动的裴少煊,正红着眼眶,素常不近人情的黑眸变得湿漉漉,眸底更是夹杂着不舍和倾慕。 他们隔着遥远的人群相望,视线在这期间交汇。 裴少煊的心底却仍旧隐隐不安。 姜云舒知晓他这般举动的缘由,幼年缺少关怀,少年丧母,为了复仇他背上了许多东西。 现在…… 姜云舒想到现在的裴少煊,忽地莞尔一笑。 他们捆绑在一起,彼此利用的同时,也互相在缝缝补补那些曾经恶梦般的回 忆。 她再次投去目光,想要让裴少煊的心神安稳下来时,隐隐窥见,在他的身后有一道目光注视着自己。 那是一抹宛如冬日寒霜般冰冷,在暗中藏有杀机的眼神。 将云舒顺着下面看去,能够瞅见一抹明黄的衣袍。 很快她联想到一个人,北辰皇帝。 还不等她细瞧北辰皇帝的表情,她就被百姓们冲出了大理寺内,跟在灾民身后朝安全地带走去。 裴少煊心间一紧,转瞬隐匿于人海。 阿七瞧见主子们已经离去,牵起呆楞的翠竹从侧门离去。 大理寺内仍旧发生着止不住的骚乱,躁动的人群令官员们人心惶惶,不禁担忧起自己的安慰。 “怎么办,这里很快就要被那群刁民沦陷了。” “厉少卿你快想想办法啊!” “对啊,这里是厉少卿你的地盘,诺大的大理寺肯定有暗道吧!” 官员们两瓣唇上下一碰,杂七杂八地议论着,在厉飞扬的耳边犹如舞动翅膀的蝇虫。 忍无可忍的厉飞扬吼道:“安静!” 官员们很快如了厉飞扬的愿,噤声下来,但脸上也出现了不悦的神情。 被低位者不留情面的吼叫,简直是当众打 他们的脸,若是传到其他同僚的耳朵里,今日的他们就是一场笑话。 意识到不妥的厉飞扬立马换了副面孔。 他谄媚地笑道:“不好意思各位大人,卑职是对外面那群刁民喊的,有些大声了你们不要见怪,我马上带诸位去往安全的地方,保证大人们的安全。” 厉飞扬放下身段,低声下气地给了台阶,官员们并未为难他,毕竟如今逃离这里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一旦发生暴乱,别说能否保住官爵,继续出现在朝堂上,连能顺利从这里脱身而去都是一个重大的问题。 身边少了宫月可以指使的厉飞扬,随手指着几个强壮些的官兵安排道:“你们几个护送大人们出去,务必保证他们的安全,确保是万无一失地上马车。” 紧接着,他又指向了另外几个,“你们去把那群刁民制服了,不服的都给本少卿杀了,不要留有后患!” 官兵们点头应下,分头行动。 一部分护着那些担惊受怕的官员们从堂中离去,另一部分则抄起家伙冲入人群,无差别地攻击起那群百姓,亦或者是混杂在其中的灾民。 现下的场景无比混乱、暴虐,堂内的证人早就 跑的跑,散的散。 唯有李圆圆神色低落地伏跪在地面上。 一双锦靴从她眼前掠过,她迅速抱住,昂起头的瞬间,眼眶溢出来的泪水顺势淌下。 她质问道:“魏大人,你不是说只要我答应了你,就不会针对我们这些灾民吗?” 李圆圆满脸不解,余光窥向正在奋斗的人群,那眼神带有说不清的愧疚。 “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 魏轩平时挂在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下去,露出了他本来的乖张面孔,他一把甩开李圆圆,毫不放轻力道。 李圆圆直接跌在了一米开外。 “本官是答应过你不伤害他们,但是他们砸了本官的场子,哦不——” 他故作惊讶。 “是打了陛下的脸,发生了暴乱你知道要如何处置吗?” 李圆圆僵硬地摇摇头。 魏轩看着她的模样,十分满意她的表情,“能抓到的人都要判处死刑。” 他指了指外面,笑眯眯地说道:“你啊,最好祈祷他们都能跑出去,不然阚城的断头台,恐怕是要血洗一片,本官估摸就算是下三天三夜的雨,估计都冲刷不干净那些血迹。” 双眼直直盯着李圆圆,一字一句 说道:“这都是拜你所赐。” 李圆圆闻言变得无比绝望,她的双眼空洞无神,不敢相信这样的结局。 路陆偏头看着这样的魏轩,一时间看不清,这到底还是不是自己门下乖顺、听话的魏轩了。 方才的模样,不说是地上的妇人,连他都感到背后的脊梁骨冷了三分。 “你的女儿本官会遵守承诺,按照我们的约定去接她吧。” 魏轩丢下一句话,继续搀扶着路陆离去。 阚城的小巷错综复杂,姜云舒跟在两人的身后,在窄小过道之中穿梭大街小巷。 终于,他们停下了脚步。 姜云舒越过他们,看见了汇合的大婶,她面前摆着一竹编的箩筐。 大婶拿出早就备好的粗布衣衫,一人一件地分发下去。 到了姜云舒跟前,她憨厚地笑道:“这些衣衫虽然不如平时贵人你们穿的矜贵,但也是干净、合身、舒适的,六皇妃你可不要嫌弃。” 姜云舒稳稳接过大婶递来的衣裙,她紧紧攥着,面色凝重地注视大婶,想是要把她的脸刻入心底。 她沉声道:“感谢你们为我做的一切,我一定会记住这些的,待我重回高位,必定向你们报答。” 第102章 突遇李圆圆母女 大婶是个性情中人,姜云舒几句话便让她潸然泪下。 “能被殿下铭记于心,民妇和两儿已经无憾了,你是现世菩萨帮助了我们,我们救你无可厚非,六皇妃安心便好。” 她双眼通红,拍着姜云舒的手,发自肺腑地说着心里话。 姜云舒虽然感觉别扭,却也被真挚的感情打动,她压着唇角轻点着头。 一旁的小伙不动神色地抹了抹眼角的泪花,他吸了下鼻子,自以为没有破绽地开口道:“好了娘亲,我们该换衣服走人了,就不要再谈心了。” 大婶点点头,“好好好,你们赶紧去换吧。” 临走时,她不舍地摩挲着姜云舒的手背,由衷道:“保重啊。” 说罢,换好衣衫的三人一行向东走去。 城内正大肆找寻姜云舒,他们的步伐快慢交替,以免显得特殊引人瞩目,反而暴露了身份。 他们走走停停,终于在落日时通过城门走到城郊,道旁的枝丫相互交错,他们躲在绿荫下,松散地踏着碎阳前进。 行了大约半刻钟,姜云舒忽然望见不远处栓在树边的一匹棕马。 她眯着眼,有点不敢置信,“那……是一匹马吗?” 随行的小伙脚上风火流星 地赶到棕马跟前,轻车熟路地取下了挂在树边木桩的绳套,那匹马在他的牵制下乖巧的不像是一匹马。 姜云舒见状加快了脚步,当她走到了他们跟前,小伙爽快的把手中的缰绳给她。 他介绍道:“它叫大黄,是我们家驮货的马匹。” 另一小伙在他头上敲了一棒槌,“你是傻吗,时间紧迫讲重点!” 见他不成器的样子,另一个小伙继续道:“算了,还是我来吧。” “这匹马熟悉周遭的路线,而且它性情亲人,六皇妃你放心,只要你选择了一条路它都会带你出去,我们兄弟俩在树林里迷路了,都是靠我们家大黄带出来的。” 小伙拍着胸脯做着担保。 由姜云舒牵着的小黄发出阵阵嘶鸣声,不停抖动马蹄,仿佛在承认他们所说的事实。 姜云舒轻柔地覆上它的鬓毛,“之后就请大黄你多多指教了。” 大黄侧头舔舐着她的手心,刺挠的感觉令她有些瘙痒。 这或许是大黄的认可方式。 姜云舒单脚扯了扯缰绳,瞄准马鞍,单脚踩了上去。 两人在下虚扶着她,不由得担心起来,“六皇妃你小心,这第一次骑马——” 不等他们嘱咐完, 姜云舒脚一蹬地,跨上了马背上,她单手牵着缰绳坐姿标准,双脚也正好卡在马鞍上。 她在上俯视着两人,看他们盯着自己有些不解,“怎么了?” 没想到六皇妃上马如此流畅。 他们看的一愣,收回了长大的嘴,卡在喉间的祝福,一瞬间转变为了其他的言语。 “没事,六皇妃你一路平安、顺风。” 姜云舒扯起缰绳,侧头回应道:“你们也是,不要暴露自己救了我。” 说罢,姜云舒勒紧缰绳,大黄高抬起前蹄,发出一阵高亢的长鸣,在小伙们摇手挥别下扬尘离去。 姜云舒骑马一路向前,黝黑的秀发被夏风吹至两旁,两旁响起风吹树叶的沙沙响声。 一路上畅通无阻,甚至连个阻拦她的人都没有,她的心思居然在此刻越来越雀跃。 她喜欢这种充满自由,随性洒脱的感觉,这是在四处朱墙下体会不到的滋味。 姜云舒咧开嘴角,放纵地享受起这片刻惬意。 视野里的末尾渐渐浮出一群人的身影,看背影似乎是些男子在路中。 不会是魏轩派来的人吧? 她起了不好的心思,双手握紧缰绳。 “你,你们不守信用!” 李圆圆将 盈盈护在身后,娇小的孩子睁着懵懂的双眼,小手捏起她的衣角,似乎还不知道她们的境况有多糟糕。 其中一人提刀向前,邪笑道:“你们这些妇人就是好骗,我们家大人说放了你们,但没说不杀你们啊!” 他双手伸展,左右打看,动作无比夸张,身边的兄弟哈哈大笑起来。 而被开玩笑的对象,李圆圆母女感到一阵恶寒,她心如死灰地低语道:“原来都是一场骗局,是我害了大家,害了六皇妃……” 此刻的她痛不欲生,抱起自己的孩子在怀中,她的泪落到盈盈发顶,“是娘亲害了你,盈盈别怪娘亲,娘亲太懦弱了保护不了你。” 姜云舒绕到聪聪密林里,自上而下地观望形势,地下的状况被她收入眼底。 她看着打趣李圆圆的男子走到圈内,一步步靠近她们。 “虽然有了小孩,但风韵也还是在身上的。” 男子不怀好意的眼神,在李圆圆的身上来回扫视,试图通过层层的布料直抵深处。 瞅准时机的姜云舒喊道:“大黄,冲!” 大黄感受到她的激昂,又或者是受到惊吓,一个劲冲向前。 “谁,是在哪里?” 包围着李圆圆母女的 一群人,警惕地看向周围,生怕出现意外,自己的项上人头不保。 姜云舒拍着大黄的臀部,从坡上一跃到李圆圆她们面前,她伸出手,“快上来!” 反应过来的杀手头头,手上的刀一挥,“兄弟们上啊,别让她们跑了!” 他们蜂拥而至围了上来。 “该死。” 瞧见情况不妙的姜云舒,一把捞起愣神的李圆圆,把人安置在马背上。 她一脚踹开上来的人,反应过来的李圆圆也学着她的样子,好不容易杀出一条缝隙。 三人一马,钻过空隙朝前驶去,后面传来杀手的谩骂声。 “他爷爷的!” 他气急了,一把甩出手上的大刀,锐利的刀刃在空中飞舞的划出一道凛冽的声响。 “呜……!” 姜云舒发出闷哼声,右肩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 方才惬意的风刮到身上,如今变得像是无形之中的刀一样。 李圆圆大惊道:“六皇妃,你受伤了?” 她手足无措,只能撕下布料包扎起伤口止血。 姜云舒分出心神,微微侧头看去,一个巨大的口子赫然出现在眼前。 向后看去,一把沾了血的大刀跌落在地,同时一道得逞的笑声响彻林间。 第103章 坠马 “哈哈哈,老子砍到了!” 杀手头头大肆笑着,眼底多了抹狠戾之色,他大声说道:“驾马的那个受了伤,她们跑不了多远,都给我冲上去追她们,一个都不许放走!” “是!” 一声令下,他们一群人继续朝着姜云舒几人驶去的方向追去。 多且杂的脚步声响起,动静极大,惹得树枝上的飞鸟嚷着嗓子飞离。 与此同时,姜云舒的肩头不停地涌出鲜血,染湿了后背的料子,无法吸收血液的衣料,甚至流到了大黄和李圆圆身上。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这个部位受伤了。 一刀下去,牵扯到了她的旧伤,痛上加痛,令人难以忍受。 失血过多的姜云舒双眼半睁半阖,她单手操控着缰绳,空着的手掐着自己的大腿根保证清醒。 在她身后的李圆圆坐立难安,面露惊恐之色,她第一次见到这么血腥的画面,还是那么近。 看到姜云舒这副模样,良心受到了无比痛苦的谴责。 李圆圆想要开口,却无从说起,好像每说一个字都是错的,是不对的,她终究亏欠姜云舒。 感觉到体力流失的姜云舒,她向后倾斜依靠在李圆圆肩头,以此缓冲 一下自己的体力。 姜云舒弱声道:“这缰绳交给你,它叫大黄,很有灵性,你带着盈盈走吧,我快不行了……” 她断断续续说着,等她说完,李圆圆连在一起后才完全理解了她的意思 李圆圆撑着她的身体,皱紧眉头追问道:“六皇妃那你呢,你的伤势这么严重我不能再丢下你。” 她话语颤抖,捏着姜云舒的臂膀不忍丢下。 “在大理寺的时候,我寸步不安,是他们拿盈盈威胁我,要我颠倒是非黑白,当时他们说只是让六皇妃你坐牢,没想到……” 说着,她低下了头。 姜云舒看着她的脸,轻笑道:“都过去了,何必在意。” 她缓缓把缰绳挪到李圆圆手里,按住李圆圆的手背,对其叮嘱道:“你们走吧,我撑不住了。” 姜云舒气息孱弱,明显能感受到自己即将撑不住。 不等李圆圆作出反应,她立即跳下了马。 “六皇妃!” 在李圆圆震惊地喊叫声中,她顺着斜坡滚落进茂密的林间,耳边是不停的翻滚声,和窸窸窣窣压过碎叶的声响。 “砰——!” 一块大石头挡住了她的滚向,她松了一口气。 晕厥感接 踵而来,她眼前的场景变得迷离,只看见一团的黑和碎裂的光。 …… 一滴液体掉落在她脸颊上,冰冷的温感碰醒了正处于昏迷的姜云舒。 她微张的唇瓣,发出淡弱的声音,“唔——” 她刚擦去脸上的液体,零散的雨点忽然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砸在树叶上、石头上、她的身上。 姜云舒手撑着地面,动作缓慢,吃力地坐了起来。 不停砸向地面的水滴把她全身浸湿,衣衫紧紧贴在体肤上无法轻易剥离。 她掌心向上,感受着自上而下落下的雨水,同时仰望着那犹如银针的雨丝。 她不禁感叹道:“天,变得真快啊……” 姜云舒的心在此时变得无比放空,她依靠着大石,感受不到身上传来的疼痛。 缓了许久,她才堪堪想起自己的肩头还有伤这一事。 最近发生的事情真的太多了,多的她脑袋都要装不下。 她谨慎地捏起一旁的衣角,没有依附的雨珠落在伤口,宛如滚烫的岩浆跌落在那沾满泥泞的伤口上。 突如其来的刺痛,令她倒吸一口凉气。 “算了,伤口暂时就不处理了,先保存体力找个可以避雨的地方。” 姜云舒借着月光,左右扫视着附近的环境,她眼睛尖,一下就锁定了挂在丛林上面的粗壮树枝。 她扶着石头踉跄起身,小心翼翼地落脚,短短的几步路,平常一下就到了,如今却变得举步艰难,费了好一阵功夫才走到。 有了东西支撑,终于可以卸掉一些力,她呼出一口浊气,在烟雾朦胧,漆黑无比的雨夜里摸索着前进。 夏天的雨夜应当是闷热,是热气喷发的,而她却感到阵阵恶寒,抖着佝偻的身躯,从远处去瞧像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家。 “醒醒——” 姜云舒瞪圆双眼,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可这样实在微不足道,她打了自己好几个巴掌。 响亮的巴掌声,在这倾盆大雨的雨声里显得微不足道,于她也是亦然。 她漫步在这布满危险的林间。 忽然,脚踝处传来一股温热的触感,她浑身一激灵,僵硬的向下看去。 居然是一只毛色洁白的小兔子。 它正嗅动着鼻子,蜷缩在她脚边,看样子似乎在取暖。 她心下一软,忍痛蹲下身子,神情温软地抚摸起它的背部,“怎么不回洞里,我没有带伞,不然我们都可以避雨。” 想到 什么的她,眼底思绪浑浊起来,再次叹了口气。 她站起身,脱离了兔子身边,嘱咐道:“快回去家里吧,我也该找个地方避雨了。” 说罢,姜云舒动身就要寻找地方,白兔好像听懂了她的话,一蹦一跳在前面带着路。 姜云舒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没有多想跟在了它的身后。 她走得慢,通灵性的白兔也会停留在原地,好似在专门等她。 一人一兔,两个不同的物种在这瓢泼大雨里相伴,一前一后的走着。 走了半晌,当姜云舒看见了不远处的洞口,她内心感到一阵欣喜,立马加快了脚步,把白兔抱在怀里,几乎是冲进了洞穴之中。 有了遮雨的地方,姜云舒不必再担心一直淋雨会生病,以及在野外乱走被凶猛动物吃掉的可能。 想到这里,她激动地亲了一口怀里的白兔,笑道:“待我出去,一定喂你吃最好、最大、最艳的胡萝卜!” 晕乎乎的感觉再次涌上脑袋,心尖更是感到闷闷的感觉,手背覆上额头。 烫,滚烫至极。 明明她身体感到的是掉入冰水中的寒冷,她呼着热气,身体变得沉重起来。 她想,自己应该是发烧了。 第104章 救命的银哨 “兔子!” 白兔在姜云舒的怀中挣扎,最终跳出她的束缚,跳落到远处。 姜云舒神经一紧,直直盯着这唯一的陪伴。 白兔回眸瞅了一眼她,最后扭头离去,消失在朦胧的雨丝间。 她的心咯噔一下,在自己的纾解下释然,人各有路,何况她与它? 如此一想,她倒头躺在冰凉的石板上,脖间的东西随之滚落出来,在这洞间隐隐发光、引人瞩目。 呼出热气的姜云舒,凭着感觉捞起了那发光的东西,凑到眼睛前才看出那是裴少煊专门给自己保命的东西。 她轻笑出声,紧紧攥着手里的东西,心中有一块石头落地,像是卸下了重负。 “没想到关键时刻,还是要靠你来救我。” 姜云舒仔细瞧着手掌中的银哨,洒进洞口的月光反射进她的眼底。 一下间,洞内有了两样会发光的东西。 她捏着哨子,轻轻吹响,依旧没有声音发出,却让人额外安心。 …… 六皇子府,书房。 丝丝青雨打在瓦砾,发出清脆的声响,更是击在裴少煊的身上,一下又一下,催促着他赶快找到营救姜云舒的办法。 尽管他知道姜云舒于那群灾民有恩,不会 对她产生威胁,但事情总有例外。 他焦急地踱步,等待着阿七的消息。 心中分神盘算着如何洗刷姜云舒的冤屈。 裴少煊行至案桌旁,猛的一锤,桌上的毛笔、架子都在晃动。 他拧着眉,眉宇间透露了一丝烦躁,整个人更是浑身上下散发着冷冽杀气。 明明知道人是魏轩他们动的手,他却无能为力,只能看着那群混身沾满血腥、肮脏的人,朝着姜云舒泼虚无的脏水。 想到这里,他落在桌案上的双手泛起了大.大小小的青筋凸起。 正在此时,阿七踩着沾有雨水的鞋靴进来,地板上出现了一条水渍,直向裴少煊。 阿七颔首,“殿下,卑职已经寻到了六皇妃的消息。” 裴少煊听后,眉头稍稍舒展。 阿七弓着腰,头低的更加低了。 裴少煊看着异常的阿七,心底感到极为难受的不安。 “刚才在堂上见过的证人李圆圆,带着她的女儿来了府内,说是……” “说是什么!” 裴少煊几乎是吼出来,脸上的表情是少见的盛怒。 阿七心下一惊,“是六皇妃在骑马逃亡时,遇见了她们母女在郊外遭遇魏轩的围杀,六皇妃见状救了她 们,结果被歹人的刀刃划破肩膀,血流不止,最后跌落下马不知所终。” 听到最后一句的裴少煊脚下一软,险些跌倒在地。 他神色落寞,泛着波光,“不可能。” 阿七忽然捂着脑袋,手背、脖子等多处地方,似乎有虫子游动。 裴少煊捕捉到了这微弱的细节,他明锐地说道:“是她,大致在哪个方向?” 双眼再次布满希翼,外面的雨声在此时也变的不再烦闷。 阿七感知了一会儿,方才说道:“在北郊,东南方向。” “好。” 裴少煊点点头,连说了三声好。 “去帮我备点药,受了伤,又淋了雨,伤口肯定发炎了。” “殿下不如卑职去吧,这样不容易惹人怀疑——” “不,我得自己去才放心,你在这里留下替我打掩护。” 裴少煊打断了阿七的话,走去衣柜处翻找着夜行衣。 阿七见他如此固执,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默默退下。 没一会儿,裴少煊拿起了装满瓶瓶罐罐的包袱,“我寻到她就回来,这件事情你不要告诉翠竹,她胆小又容易说出嘴,免得让有心人套话去了。” “是。” 阿七应下。 他脑海中浮 现了一人,手上的动作一滞,原先欣喜的目光变得冷若寒霜。 他漠然开口,“那对母女就当作新来的下人放在府内,其余的等我和六皇妃回来再议。” 交代完一切的裴少煊,系好行囊,踏着月色隐匿在阚城的大雨之中。 按照阿七所说位置赶到的裴少煊立于树上,宽阔的道路上一览无余,丝毫没有姜云舒的踪迹。 见状,不停的在不同树之间来回穿梭,他被一道银光吸引,纵身跳下了下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把大刀,月白的光辉照在刀刃上,反射着裴少煊满脸担忧的脸庞。 “这应该就是李圆圆说的刀了。” 他环绕着四周,试图从中看出姜云舒滚落的地方,就在他低头苦思冥想之时,右上方的丝丝血迹钻入他的眼皮。 斜眼看去,不远处的树枝有碎裂的痕迹。 裴少煊急忙跑向前,在那范围搜查了起来。 躲在山洞,陷入昏迷的姜云舒再次醒了过来,浅寐了一会儿后,精神都好了许多。 她侧头看向外面,雨已经停了,外面重新响起了蝉鸣声,她得重新踏上旅途,去任意一个地方扎窝。 找一片宁静、安新的地方休养生息,调养好身体 ,准备好一切东西,重整旗鼓。 势均力敌地站在谢司珩对立面,将他一举击败,把谢司珩跟赵宛衿两个人用最恶毒的方式杀了泄愤。 姜云舒视线落在那枚银哨,又看了看外面的天,抱着最后一点期望的她,再次吹动那不会出声的银哨。 洞口忽然传来脚步声,她又喜又怕。 喜的是,来的人可能会是裴少煊他们。 怕的是,魏轩已经派人杀掉了李圆圆母女,还要再借此机会,杀掉自己以绝后患。 姜云舒拖着残废的身子向里爬行,她不敢回头确认来人是谁,好像不确认就不会发生一样。 只听门口气喘吁吁的人,轻声说道:“夫人,是我。” 夫人两个字一出,姜云舒的鼻头一酸。 是他来了。 她猛地转过头,如她所期盼的那样,裴少煊站定在洞口,见她看过来,迈步向自己走来。 那抹期盼的身影就这样出现在自己面前。 在她第二次吹动银哨的时候,恰巧出现,如同话本子一样描写的英雄救美情节,令她无法相信,直到现在还有些荒神。 裴少煊蹲下身,在姜云舒呆滞的眼神下,轻点了她的鼻尖,庆幸地说道:“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第105章 期盼的身影终于出现 姜云舒遭裴少煊紧紧涌入怀中,头抵在他烫热的脖颈处,一股温热的体温,通过亲密的接触传到她的身子里。 她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柔声地说了一句。 “我终于等到你了。” 这次不再是惆怅、失落、惘然若失。 而是,太好了。 她整个身子蜷缩在裴少煊的怀抱里,除了母后外,第一次贪恋别人的怀抱。 如果放到平常,自己必定不会依偎在他的怀里,但此时此刻,她想就着外面滴滴答答,雨滴从树叶上跳跃的声音,好好的在裴少煊怀里睡上一个好觉。 裴少煊的双手感到一阵湿热,他打开火折子,借着微弱的火光看清了手上的液体。 那是赫然鲜红、刺眼的血液。 他心底发颤,抱着姜云舒的双手都有些许抖,“殿下别怕,在下带了药来,你会没事的。” 他一直重复着这句话,像是安慰受伤的姜云舒,又像是在安慰踹踹不安的自己。 轻轻让她枕在自己的大腿上。 腾出手的裴少煊,翻看起肩头全是铁锈味的衣料,破裂的伤口夹杂着泥泞和碎叶,一一暴露在他的眼前。 他的指尖轻轻拾起那些杂物,试图看清伤口的真 实情况。 谁料这轻轻一动,竟然姜云舒发出呜咽之声,蹙眉偏头,弱弱地抗议着,“痛。” 微弱的声音,令裴少煊变成了惊弓之鸟,他神经紧绷起来,连大气也不敢喘。 待姜云舒再次恢复平稳的呼吸,进入梦乡里,裴少煊才堪堪动手。 这一次他的力道变得更加轻柔,犹如羽毛般轻柔,双目全神贯注,时不时又分出心神瞧一瞧她的表情,生怕一不小心再次令她惊醒。 他就这样,借着忽闪忽亮的火光,一点一点摘除掉那些附在她伤口的异物。 良久,费了大量心神的裴少煊,揪出了最后一片碎叶,久违地扯起一抹笑,“这样只需冲一下,上个药就好了。” 伤口相比于之前干净许多,如今只剩下紧紧依附、干涸的淤泥。 他活动着已经变得僵硬的手臂,眼神寸步不离地盯着依靠在身上的姜云舒。 暖黄的光芒映衬着她的侧脸,脸上细小的汗毛在此刻一清二楚,双颊红扑扑,像极了春节时每家每户,贴在大门处的年画娃娃。 明明身在火光之中的裴少煊,双眼却变得忽明忽暗,喉结微动。 瞧着宛如桃子的毛茸茸面容,低垂眼睑 的他,脑子里浮现出四个字,垂涎欲滴。 带有凉意的手已经覆上了姜云舒的脸颊,两人呼出的气息喷洒在彼此的面颊上。 即将控制不住体内那股燥热感的他,猛地偏过头,低骂了一句,“该死。” 梦里的姜云舒感到前所未有的凉快,好似有一座冰山将她紧紧拥住,让她享受那无止尽的凉意。 她半梦半醒,一个翻身贴近了那寒冷的来源,纤细的手臂搂住了裴少煊的腰间。 裴少煊一个激灵,肉眼可见瞳孔剧烈放大,身子变得无比笔直。 他垂着头,把玩着怀中美人湿漉漉的发丝,声音喑哑,带着几许微不可查的情欲和无可奈何,“夫人,你让我拿你怎么办?” 嗓子的干痒,使姜云舒皱起了眉头,她微微张着嘴想要开口说话。 嗓子眼却如同在沙漠里走了一遭,变得无比干涩,连一句话都无法说出。 忽地睁开眼睛,吓得做贼心虚的裴少煊一跳。 他一下吹灭了火折子,好让自己处于暗处,好让那双缱绻、贪婪的双眼藏于暗处。 怔怔看着裴少煊的她,缓了许久才吐出一个字,“渴。” 姜云舒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他才安 心心来,低语安慰着自己,“幸好没有被发现。” 听不真切的她,以为裴少煊在和自己搭话,皱着眉追问道:“你在说什么?” 已经安下心神的裴少煊,回归了往日的淡然,轻摇着头答道:“没事,我去接一点雨水回来,你先睡着。” 姜云舒无力多说,只能够轻嗯一声。 裴少煊脱下身上的夜行衣,只剩下一身白色的里衣。 他将衣物叠成方块,谨慎地放在地上,再把姜云舒轻手轻脚地枕在上面。 替她调整好姿势,自己才安心离去。 一团浑身毛绒绒的东西,撑起了姜云舒的手臂钻入了她的臂弯之中。 随之发出了阵阵的磨牙声。 “嗯,咕咕——” “什么东西?” 还未睡醒的姜云舒喃喃问着,她侧过头看像那团向自己传递热量的东西。 “是你,小兔子!” 懒散的声调顿时上扬起来,眉眼间是见到白兔的喜悦和欣喜。 她把它抱在怀里,不愿撒手这在山野里的陪伴。 裴少煊端着盛满水的芭蕉叶,一进洞穴口就看见,一人一兔正欢快地相拥在一起。 竟然惹得他这个枕边人无比艳羡。 瞥见洞口忽然出 现的身影,姜云舒的目光从白兔的身上挪开。 直直地看向那抹身影,开口问道:“回来了?” 裴少煊掩下眸底的情绪,走到她的身边关怀道:“在下打了些水,先喝些水润润嗓子,再吃颗药。” 姜云舒喝着他递来的雨水。 紧接着,满是茧子的指腹捏着药丸塞入了她的口中,她轻轻一含,口腔里不小心多了其他的东西。 羞涩起来的姜云舒后倾,拉远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她缓缓咽下,雨水流过发苦的喉咙,居然感到一丝的甘甜。 裴少煊来回翻看着自己的手,不经意间那两根手指已然搭在了他的唇瓣边。 在她无法看见的地方,指尖的掩盖之下,微微伸出舌尖舔舐起来,好似这样就能尝到某人的味道。 寂静、空旷,漆黑无比的洞穴里,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我去清洗一下伤口,免得——” “免得一会儿发炎就不好了。” 姜云舒率先开口,打破了这股沉闷的氛围,她咂了下舌,苦恼自己为什么突然卡壳。 这样子是不是显得过于在意刚才自己的行为了? 她低着头,眼眸却向上瞟,试图窥看裴少煊的举动和神情。 第106章 河边“戏水” 只见裴少煊抿着双唇,微微向左偏的俊脸,多了几分隐忍的笑意,好似不愿意让姜云舒发现一样。 她双手环保在胸前,染上红晕的双颊变得更加不自然。 “夫人你已经发烧了,在下陪着你更加安全些。” 说话的那人大抵是笑完了,语气回归了往常的平淡。 姜云舒并未感到身体有异常,但在听了裴少煊的话之后,手摸上了脑门。 似乎是有点烫。 她默不作声站起来,算是同意了裴少煊的陪同。 两人并肩而行走出了洞穴,月光拉长着他们的身影。 在裴少煊的带路下来到一条小河的旁边,一阵晚风袭来,拂过水面,微波荡漾,泛起片片涟漪。 姜云舒放下怀里的兔子,伸出手去拨弄河水,冰凉的河水缓解了她的燥热,一点点擦拭着脏污的身体。 忽然发现周遭过于变得安静,她左右打看,没有看见一同前来的裴少煊,心中忽然慌了神。 难道这是他们最后一面了? 但直觉告诉自己,他还在周围,在自己的身边,只是她没有看见。 姜云舒缓缓闭上眼,封闭了双眼之后,听力变得无比清晰。 小河流水潺潺,树叶簌簌飘 落,还有白兔饮水地嘬嘬声。 “裴少煊。” 她轻声念着那人的名字,像是试探,又是肯定。 “……我在。” 不出意料,他还在。 笑容重回她的脸颊,循着声音,转头看向了大树。 树干的侧边露出了白色衣角,那是只穿了里衣的裴少煊。 这句话像是一种召唤,无论任何地点、任何时间、任何事情,只要自己愿意喊他的名字,他都会无条件的应下。 尽管姜云舒不知这是为何。 姜云舒问道:“你躲在那里做什么?” “啊!” 她刚欲起身,蹲久的腿变得麻木,再加上下过雨的河边土地松软,一个不小心掉入了河里。 “扑通——” 疑问声瞬间变成了尖叫声、落水声。 听到动静的裴少煊,立即从树干的后面走出,原先还怀疑是姜云舒为了引出自己而做的小把戏,还有些不放在心上。 等他见到了河中央的姜云舒如同一个旱鸭子正扑腾,一下子瞳孔放大,心更是坠入深处,缓慢移动的脚步马上提上速跑了过去。 他一跃跳到了河中,实打实的被下面的淤泥震了震脚。 那水位只到自己腰处,再抬头看看“落 水”的姜云舒,正噙着坏笑看向自己,才发觉自己被骗了。 而他被面前的人感染,扬起了唇角。 被骗,他心甘情愿。 瞧气氛已经缓和了起来,姜云舒收敛了笑声,原本她只是凑巧跌入河里,没料到这河如此的浅,她干脆将计就计引出躲着自己的裴少煊。 两人浑身浸湿,衣料紧紧贴在他们的身上,勾勒着两人身躯的曲线,相距的距离近的可怕。 他们之间只有一掌,越过这一掌,他们便会发生更加深入的交流,和灵魂上的碰撞。 可横在两人之间的不是河水、不是空气,而是他们的家国仇恨,是夜夜难眠,陷入深思的仇恨。 这些情绪占据了他们大半的脑袋,令他们无法考虑任何事情。 尤其是最为简单、唾手可得的情爱。 裴少煊轻咳了一声,不自然地侧过头,缓声说道:“你的领口……” 他话没有说全,令人云里雾里。 姜云舒低头看去,衣领不知何时冲散敞开了,胸前春光乍现,白皙又丰腴惹人流连。 她忽地双手环住自己,整个人又羞又恼。 可这一切,无论如何也怪不到裴少煊的身上,没有地方可以撒气的姜云 舒,只好开口让他转过去。 “你,转过去,我洗一洗身子你可千万不要偷看。” 她特意加重最后一句,尽管知道裴少煊不是狼鼠小辈,但说出了这句话后总会安心一点。 如她所愿,裴少煊悠悠地转过身,和她背对背。 “好,在下转过去,夫人你可以慢慢洗,不着急。” 他带着笑意,语气更像是在哄小孩子的那般宠溺。 若是有旁人在,一定会忍不住艳羡起两人的感情。 见他许了承诺,姜云舒也不再顾及,卸下了防备,仔仔细细的用河水冲洗着自己。 只是搓揉伤口周边那些倔强的淤泥时,一个不经意就将结痂的地方搓了下来,水又碰到伤口,形成一个循环。 加倍的疼痛让姜云舒倒吸一口气,两人原先相互依靠背部,她却先滑落了下去一段距离。 她细微的动作,引起了多年暗训过的裴少煊注意,他当机立断转身搀扶起姜云舒,“小心。” 姜云舒感知到胸部多了一股温热。 他们四目相对,都没有反应过来。 过了几秒后,姜云舒挣扎着起身,裴少煊也意识到,自己碰了不该碰的地方,立马收手。 他们的距离拉 的有两米远,谁也不愿先开口。 过了半晌,裴少煊在水中漫步走来,撑着她的手臂,“抱歉,方才在下一位你脚抽筋了,想要保护你。” 裴少煊额前的碎发湿漉漉,仍旧滴着水滴,落下的水珠掉到脸颊上,再看他低垂的头,向上抬起的眼眸。 恍惚间,好像他仿佛哭了一场,那委屈巴巴,惹人心疼的模样,姜云舒多件不怪,却依旧为这样的他折服。 那股真实的破碎感藏在他的眼底。 就算是裴少煊刻意露出,姜云舒也为这个神情,而心疼面前高自己一头,身形单薄的男子。 相比他,自己的经历不知好了多少。 她覆上裴少煊满是水渍的发顶,揉了两把,舒眉说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啊——” 这次姜云舒是真的吓到。 裴少煊忽然抱起了自己,那一刹那的悬空感,令她紧紧缩在他宽阔、温暖、铿锵有力的胸膛里。 双手更是自觉地环绕起他的脖颈,担心他又做出什么让人措手不及的事情。 姜云舒仿佛听见,在她双手搭上裴少煊脖子处,上方传来淡淡的笑声。 可声音实在太小,以至于她有些怀疑到底有没有发生过。 第107章 守卫的刁难 “那个女人,不六皇妃,就是在这里跌落下去的。” “是吗?” “真的,你看我这刀都还在这里,受了那么严重的伤肯定跑不掉的!” “信你一回,你们往前面,你们去下面搜一下到底有没有一个肩膀上受了重伤的女子在下面!” “是。” 远处传来浩荡地回应,声音大地惊动了偌大林间枝头上的鸟儿乱飞,头顶的飞鸟嘎嘎作响,宛如专门提醒姜云舒两人快速离开这里的信号。 他们看着漫天飞过的鸟儿,加上听见断断续续的话语,已然联想到了大概的情况。 裴少煊把姜云舒平放在岸边,自己则扶着河岸一跃而上,体力不支的他手臂一晃,狼狈地躺在地上。 暧昧、缱绻的气息戛然而止,转变而来的是隐藏在暗中的危机感。 姜云舒面色变得凝重起来,“往林间逃吧,茂密的树林可以帮我们拖延一下他们。” 裴少煊果断拒绝。 “不行,你现在伤势严重,在下带来的药遗落在方才的洞穴里,再不处理你的伤口,是不想要你的右肢了吗!” 他的语气带着呵斥,更多的是关心、担忧,意识到自己说重了 话,他放缓语气,“我们先回府里处理你的伤口,其他事情等你好了之后再议。” “不行,现在直接回去了,要是有人泄密出去,把我从府中搜查出来,那岂不是在表明大理寺灾民暴动,是你六皇子安排,你该如何,府里的人又该如何?” 这次轮到姜云舒拒绝了他。 她仰头看着裴少煊鼓动的腮帮子,尽管如此她也不能按照他的性子来,这可是会出人命的。 两人互相僵持,谁也不让谁,没有涟漪的河水底下实际暗流涌动。 “我们先不会府中。” 裴少煊率先败下阵来,“不过我们要去另外一个地方,那就是霍逐风的寨子,那里是除了在下眼皮子下稍微安全的地方,在下也会加派人手保护你。” 姜云舒轻嗯一声,算是认同了裴少煊的做法。 各退一步的双方准备启程前往黑风寨,姜云舒一激灵,想到了自己遗漏的东西,她唤道:“兔兔。” 裴少煊顺着她的眼神看了过去,竟然是一只白色小兔揣着双手蹲在河岸边,他眉尾一挑,自己来时居然没有注意到这个小家伙。 但也不能怪他,毕竟这个白兔一个巴掌就 可以握全。 听到姜云舒呼唤的白兔,蹦跶着跳了过来,直接钻进了她的怀抱间,她来回抚摸着兔子的背毛,紧绷的心情在此刻得到了舒缓,疲惫的心绪全部释放。 它像是炫耀一般,蹭了蹭她的胸口,又用豆大的眼睛挑衅看向他。 裴少煊见状撇了撇嘴,“夫人喜欢,等到时候安定下来在下给你买只白兔,没必要专门从野外带一只。” 已经对它上头的姜云舒反驳道:“是它带着我去到了那个洞穴,若没有它的带路,我怕是还没见到你就被外面的豺狼虎豹给吓死了。” 说罢,她紧紧拥住了白兔,生怕裴少煊上前抢夺。 裴少煊低声道:“看来还挺有灵性,不知道这种兔子吃起来是不是大补。” 他意味不明地瞄向白兔,眼神带有杀气和玩弄,它扑腾着脚丫子蹬在姜云舒胸前,然而她并未听到裴少煊呢喃的话。 感到不适的她立即呵声道:“兔子,安静。” 她按在白兔的脑门,兔耳耷拉下来没有再折腾,只是一个劲地战栗。 见状,裴少煊没再说要换掉兔子的话,两人一兔正式上路去往黑风寨。 孤冷的月色映 着两人的影子,落在一颗又一颗的树上,他们在高低起伏的树枝上穿梭,簌簌的风拂过他们的长发,纠缠的发丝已经分不出你我。 怀里的白兔发出闷哼,姜云舒蒙上它猩红的双眼,安抚道:“马上快到了。” 很快,裴少煊从高树顶上一跃而下,稳稳当当出现在寨子的大门处,两旁警惕的守卫立马举起手里的刺枪,“你们是谁,深夜大闯黑风寨怕是不想活了!” 姜云舒从他的怀中脱离,站定在地面上,裙摆还不停向下滴着水珠。 她眉眼弯弯,柔情似水的眼眸注视着二人,“两位小哥,我们和寨主麻烦你们进去通报一下。” 只见守卫里的其中一人已然转身,看样子像是要听从她的话去禀告霍逐风,可一旁的同伴却拉住他的手臂,不悦道:“你去干嘛,要是是个人都能见到寨主,我们每天岂不是脚都要跑断了。” 他的话语里夹枪带棒,不是一个善茬,眼神更是有意无意地瞄向姜云舒,猥琐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视,令人极其不舒服。 裴少煊侧身挡在了她的跟前,遮挡了男子看过来的大部分目光。 “带我们直接过去, 到时候进去了,一些小奖小赏免不了你们的。” 尽管他一身白衣,言语里的威严也让人难以反抗。 姜云舒余光窥见裴少煊已经黑透了脸,不知为什么还隐忍着,若是放到前阵子,他是直接上前左三拳,右三拳,直接撂倒这些人。 胆小的守卫已经开始咽口水,扯着另外一人的衣袖低声说道:“刘觉,我一个人去问问吧,看这个气势说不准还真是寨主认识的人,而且他还会轻功,到时候打起来了不是对手啊。” 他频频瞄向裴少煊,生怕面前人一个不高兴,冲上来给他们一人一刀直接英勇殉职。 “哎,你刚来寨子没多久,不知道有多少个这样的人先前这样糊弄我,你信我的肯定没事,就算是要通报,那也得捞点好处再去。” 瞧刘觉打了包票,他一个新来的也不敢多插嘴。 姜云舒注意到说这话的时候,刘觉的视线一直企图越过裴少煊去看向自己,那色眯眯的眼神,和之前的裴嵩有的一比,她不禁往裴少煊的身后躲了躲,藏起自己的身子。 同一时间,面前的刘觉发出了咂舌的声音,似乎是对姜云舒两人的态度有些不满意。 第108章 自找苦吃 混混模样的刘觉干脆直接挑明,“我说你们想要我们通报,总得给点我们想要的好处吧,我看你身后的女子就不错,还特意弄湿了身子,不会是专门献给兄弟们大饱一餐的吧。” 姜云舒的脸也沉了下来,这些人的荤话简直是在她的底线上来回跳跃,把她当作商品一样可以任意交换,这种屈辱简直令人难以忍受。 刘觉哈哈大笑了起来,一旁的同伴尴尬地陪笑着,偷偷小声地问道:“这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被同伴搅扰兴致的刘觉,感到非常的不爽,明明只是一个新人还敢反驳他? 他直接给了一个爆栗,“我们是黑风寨的人,可不是你之前当的那种普通老百姓,老子没上去抢都不错了,何况我还给了他们选择。” 求黑风寨解决事情的人可太多了,不亚于求玄冥楼的人。 只不过是些穷苦的人走投无路,因此有拿妻女贡献的人数不胜数,换取金钱,又或者让他们报仇,这类事情三天两头就会发生。 瞧他们默不吭声,刘觉心中嗤笑了一番,把他们当做了那些人的同类,“做什么清高,趁着老子心情好还能对你温柔点,我们 尽早结束,你们也越快进去啊。” 他一边说着下流的话,一边朝姜云舒走来,贼眉鼠眼的样子令她作呕。 她呼出一口气,已经无法再忍受了…… “你抱着它,我去去就回。” 姜云舒一把将手中的白兔塞到裴少煊的怀里。 已经握拳准备出击的他,结果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变得措手不及,只能够抱着白兔。 他茫然地抬眼看去,收入眼底的是姜云舒烈如焰火的怒气,顿时了然了她的意思。 姜云舒行至刘觉的面前,压制着心底的火气,硬生生挤出了一个笑出来,“你想睡我啊?” 她的话语过于直白,连对面身为多年混混的刘觉都一惊,但好在他见多了,那股震惊也只是一闪而过。 刘觉以为他们一拍即合,立即凑了上去,“不如我们后面的树林,你也不想你家人看着吧。” 姜云舒点了点头,露出无辜的一抹笑,刘觉看的是心花怒放,急忙着在前头引路。 离去时,他还刻意撞了裴少煊的肩头,见人望过来,还没好气地说道:“看什么看,让你看了吗!” 裴少煊神色一凝,杀气尽显,吓得刘觉不自觉的一 哆嗦,“你,你这什么眼神!” 他声音放大,掩盖着自己的害怕。 想要动手泄愤的裴少煊,瞧见姜云舒制止的眼神,他才强压制怒火,缓缓恢复平淡的神色。 见他没话可说的憋屈样,刘觉感觉浑身舒畅,尤其是在大美人的面前充了个面子,直接昂起了个脖子在前面走着,活脱像一个求偶的大公鸡。 高塔上闪过一双眼睛注视着他们,紧接着归于暗夜无法寻觅。 姜云舒和他一前一后地走入树林之中,在他身后的姜云舒正在思索着从哪里下刀,那把奢侈的匕首落在这种的人身上,还真是有些浪费,不过她现在也没有别的武器,不然才不会动用自己最宝贵的东西。 刘觉已经迫不及待解开了裤腰带,嘴上念叨道:“美人快来,你脱衣服还是我帮你脱,算了都一样。” “你等等,我尿意上来了,你可别偷看。” 姜云舒佯装羞涩的模样,语气怯懦、软弱,惹得刘觉心头一软,下面的地方却硬了起来,他低骂一声,“他大爷的,还真是多事。” “去吧去吧,赶紧去了完事。” 刘觉皱起了眉头,却也没有过多为难她。 姜云舒当即转身,娇弱的表情在瞬息之间收了回来,清冷的面容充满了厌恶之色。 她步入了茂密的林间蹲下身,只露出一颗脑袋,茂密树叶的遮掩之下,她手上的动作极快,脱鞋袜、倒鞋、拿匕首、重新穿戴,一套动作顺畅无比,仿佛做过许多遍。 左右翻转刀刃的姜云舒,瞧着上面发出的阵阵银光,发自肺腑勾起了唇角。 她朗声道:“我马上就过来!” 望着姜云舒起身朝自己过来,刘觉马上把心装进了肚子,“看来是个胸大无脑的,这么好的机会也不跑,那不跑就只能让我享用了。” 他持着一抹坏笑,渐渐向她靠近,双手如同恶心的虫子一样在蠕动。 方才他没来得及看清姜云舒,现在她的面庞完整地展现在自己跟前,他细细打瞧着那如光滑无暇的肌肤,清冷的眉眼下是秀色可餐的小嘴。 刘觉内心大喜,这可比普通的山村野妇正多了,今日值班真是个正确的选择! 姜云舒双手背在身后,露出最人畜无害的神色,瞪大的双眸尽显无辜、清纯。 “你快过来啊,不过来我们怎么进行下一步?” 不过来, 我怎么好把刀捅进你的身体。 远处,另一位守卫听了之后,看向裴少煊的目光流露出同情之色,深深地叹了口气,劝解道:“大哥你别放在心上,待会儿我们寨主肯定会拿出一大笔钱,你就带着钱和嫂子走吧,别再来了。” 他的良心还没有泯灭,好心劝诫着裴少煊,以免想不开死在了寨子外。 裴少煊听后只觉得好笑,更觉得眼前的人过于天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满是杀人不眨眼的黑风寨,会多了个如此纯良的人。 他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 守卫见状不再多嘴,毕竟这是人家的家务事。 林间的刘觉听到姜云舒这么说,他再也忍不住了,“那我直接来了,你可别害怕。” “尽管来吧。” 就怕你不敢来了。 姜云舒站定在原地,瞧她这么配合,刘觉直接扑了过去,却落了个空磕在地面上,“哎哟我去!” “我看你真是找死,跟老子耍这一套,看老子今夜不把你摁在地上让你哭个不停!” 刘觉骂爹骂娘,他就知道这小浪蹄子没安好心,扶着臀部就要起身,谁料一抬头,迎接他的就是一把锋利刀刃的匕首。 第109章 黑白无常 “再骂一句看看,看看是我的刀快,还是你的嘴快。” 姜云舒把匕首死死抵在他的脖子处,刘觉昂着头也不是,垂下头更是直接把自己送去见阎王。 她抱着异常兴奋的心情,自从捅了路怀生那次开始,后面的她对这种事越来越有兴致。 与其说是有兴致,其实是哪日能见到自己的仇人,为了能够给他们沉重的一击,而做的一个练习罢了。 姜云舒漠然开口,“说话。” 刘觉尴尬一笑,嚣张的气焰顿时熄灭,“有话我们好好说,等下误伤到人就不好了。” 姜云舒听后四处张望起来,“人?哪里有人?” 他的脸一沉,仍然扯出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毕竟此刻她正把握着自己的生命。 “没人,没人,刚才什么也没发生,我不会同你夫君说的。” 这种临时反悔的人他见多了,等她一松手,自己就好好的给她一个教训。 姜云舒看出了他眼底的虚伪,压根不相信他所说的话,他是一个欺辱百姓的恶人,于自己也没有利益可取,出言不逊的话更是一点都不悦耳。 她这么想着,直锋利的刀刃将刘觉的肩膀刺穿。 突如其来的举动,刘 觉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她抽回了匕首,二次造成的伤害和疼痛令他叫出了声。 “啊!” 体力不支的他只能匍匐在地。 姜云舒看见狼狈不堪的他贴在地面上,满脸通红,嘴里不停叫骂,“我要杀了,杀了你!” 她淡淡一笑,踩上他的背部居高临下,“那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临了她踹了一脚这个讨人厌的废物,转身走出林间,断断续续地交谈声传入她的耳朵。 裴少煊在和谁搭话,方才的另一个守卫? 她从层层叠林间走出,一抬眼就看见了霍逐风和月娘不知何时已经出来了。 原本脸上还挂着笑的月娘,看到走过来的姜云舒,立马惊呼道:“云舒,发生什么了,怎么都是血?” 姜云舒闻言低头看着自己,衣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血渍,右手上更是溅了一手,加上她浑身湿透和凌乱的样子,看起来着实有些吓人。 “没事,就是替霍寨主教训了一下他手下的兄弟。” 如此吓人的场面,她却轻飘飘地带过。 “霍寨主不会介意吧?” 她斜眼看向老熟人霍逐风,轻挑着眉尾,沾染鲜血的脸变得有几分魅惑。 霍逐风撇过头,连连挥手,“不介意,不介意。” 他哪里敢介意,面前可是站了位活阎王裴少煊。 活阎王挪了身位挡在了姜云舒的跟前,垂眸低首地整理着她的衣衫,“做的好。” 清风夹杂着他低笑和话,灌入她的耳畔之中,她有些愣神,没想到会得到裴少煊的夸赞。 转念一想,如今的他们都是刀尖上舔血的人,谁又有资格嫌弃谁。 想通的她粲然一笑,任由裴少煊摆弄自己。 一旁多余的霍逐风几人,望着这对“佳人”。 一个白色里衣半透着紧实的肉,下半身则是沾满泥渍,另一个像是刚杀完人回来,没来得及换下血衣,在这黑灯瞎火的夜里站在一起,不仔细瞧还以为黑白无常上门索命了。 月娘扯掉霍逐风挡在自己双眼前的手,瞪了他一眼才说道:“先进去换身衣服吧,你们这衣服像什么样子。” “好。” 他们异口同声地回答。 姜云舒卸下自己的外杉披在裴少煊身上,她将裴少煊全部裹在里面,像一个蚕宝宝。 见他看过来,不自然地轻咳一声,“某人似乎比我更需要这个。” 随后她指了指下面。 方 才他们急着赶路,一时间都没人发现,还是她刚才偶然瞧见的。 “受死吧!” 姜云舒感受到一阵凛冽的风冲向自己,直觉告诉她不妙,强拽着裴少煊侧身挪位。 只见刘觉正咬牙举着大石,面目狰狞,看样子似乎是还没注意到霍逐风在场。 “你找死!” 霍逐风一脚踹倒了刘觉,脚踩在他的身上拍起了鞋灰。 刘觉直接扑在了霍逐风的腿上,哭诉着自己的冤屈,“寨主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他指着姜云舒,满眼憎恨,“都是她,这个贱人勾引我,临了反悔还捅伤了我,寨主你一向重感情,总不能看着兄弟们遭受别人的欺负吧。” “是吗?说谎话的嘴巴,我可不嫌麻烦把这舌头给你割了。” “你说是一点一点割掉,还是全部一次性割掉呢?要不我帮你选吧,一点一点割掉可比较有趣味。” 姜云舒淡漠地笑着,步步靠近刘觉,无比瘆人。 裴少煊轻笑出声,微眯的双眼发射出令人恐惧的目光,“怎么可以只割喉咙,耳朵、鼻子、手指,我们可以一个一个慢慢来。” 这女人真的太疯了,她身边的男人更是疯狂! 刘觉害 怕地咽了咽口水,看着渐渐靠近自己的姜云舒,不顾形象的在地上滚爬,口中念叨道:“疯子,都是一群疯子!” “不会说话就给老子滚,他们都是老子的贵客,你算哪个东西在这里诋毁。” 在她赶到之前,霍逐风加重了力道,又踹了刘觉一脚,“打着老子的名义干坏事是吧!” 姜云舒捉到了霍逐风偷瞄自己的眼神,半晌后淡声道:“够了,给他点教训就好了。” 她知道这些都是他的手下也是兄弟,要是因为他们两个外人,失了众人的忠心,谁还会给他卖命呢? 霍逐风连忙停下了动作,谄媚地笑道:“你大人有大量,就别和他们这些打杂的计较。” 他推搡着姜云舒往回走,“走吧,沐浴休憩一下。” 一记眼刀丢向他,立马松开了手拉开了和姜云舒的距离,这般操作下那个灼热的目光才不在他身上。 “你们几个把他安置好,这几天别让他出现在我们面前。” “是。” 姜云舒手背上遭人覆上,月娘拉着她的手,温柔似水地说道:“先进去,外面风大,你们都湿透了很容易感染风寒。” 姜云舒点点头,顺着给出的台阶下去。 第110章 借宿 霍逐风和月娘听了姜云舒他们近日发生的事情之后,两人都气愤无比,尤其是霍逐风。 他拍案道:“真是欺人太甚了,一个皇子皇妃居然这样被轻看,我看裴兄你直接亮出身份好了,这样谁敢欺压你!” 在他们混子里都是以实力说话,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哪里有这么多弯弯绕绕、虚以委蛇的东西。 姜云舒知道他在为他们抱不平,但这火气怎么比他们本人还要大。 她扶额,感叹霍逐风的脾气还是那么暴躁。 月娘拉霍逐风坐下,“你这么激动干嘛,六皇子他们肯定是有自己的安排。” 霍逐风伸出个脖子,大言不惭道:“要是我裴兄一句话,我立马就杀到北辰皇宫里去,还管他们的勾心斗角。” “我看可以。” 裴少煊镇定自若地撇着茶沫,丝毫不在乎这句话给霍逐风带来的震撼。 听到的霍逐风呆愣住,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他不可置信地追问道:“裴,裴兄,你当真吗?” 说着,他喉咙滚动,等裴少煊开口犹如等自己的死期。 让霍逐风去,还不如等着姜国休养生息之后,让萧庭言来帮自己一把。 但依照裴少煊 山路十八弯的心思,应该不会让他胡来才是。 姜云舒仔细一瞧,果然瞧出了端倪,看似不动神色的裴少煊,实际眼尾隐约透着抹玩味的坏笑,她瞬间明了他说这话的意味。 不过确实,逗霍逐风是件有趣的事情,毕竟也唯有他什么话都信了。 两人交汇了眼神,开始一唱一和。 姜云舒道:“是啊霍寨主,你这里这么多人,北辰皇宫还有人求着你办事,不如也帮我们办事,把那群都杀了呗,省的我们动手,你说是不是?” 她手肘碰了碰裴少煊,他隐匿起来的笑容渐渐显露出来,划出一道靓丽的弧线,“夫人说的极对,何况霍寨主也是这门心思,我们当真是一拍即合,现在就出发杀回去吧。” 威风凛凛的霍逐风灭了气焰,变成了一只缩头乌龟,他怯生道:“算,算了吧,我等会儿把北辰地方踏平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见笑话开的差不多,姜云舒开口道:“没有指望你给帮我们杀回去,他就是逗你玩呢,就你当真了。” 霍逐风顿时松了口气,那倨傲的神情重新回归他的脸上,“我就说嘛,裴兄怎么舍得让我舍身......唔唔 唔!” “得了便宜就卖乖,收声吧你!” 月娘捂着他的嘴,朝两人赔笑。 裴少煊放下茶盏,好整以暇地端坐着,沐浴过后的他穿着青色的衣衫,不同于往日的束发,如今披散的头倒显得有些仙人风姿。 “但确实有一事需要霍寨主帮忙,夫人她现下被当作潜逃犯,在处理好一切事情之后,可能需要住在你们这里一段时间,在下会尽快解决接她回去。” “可以可以,多张嘴多双筷子的事情,裴兄你这么客气干嘛!” 多让玄冥楼欠一个人情,来日指不准就是万千黄金摆在自己眼前。 霍逐风不过脑子爽快地应下。 “这阵子就劳烦你们照顾了,还望你们对外保持不知情的态度,避免他们追查过来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月娘拉过她的手,笑意堆满了她的脸,“哎呀,不麻烦,不麻烦,没有你的日子我一个人可太无聊了,如今你回来了还能和我说说心里话。” 闻言,霍逐风肉眼可见蔫儿了下来,他嘟囔道:“月娘,也能陪你说说心里话。” “别逼我在这么高兴的日子里打你。” 霍逐风讪讪地收回身子。 “你打算什么 时候回去?” 姜云舒偏头看向裴少煊,眸光映着屋内的烛光,熠熠生辉。 “......现在。” 他抿着唇,少见的沉默寡言起来。 姜云舒惊讶道:“这么快?” 他轻嗯一声,又饮下一杯茶,茶盏摇摇晃晃地停在桌面上,忽地站起身,“魏轩的人应该到了,阿七一个人无法顶替那么久,你,好好保重。” 裴少煊投来的神情担忧、复杂,多了几分姜云舒看不清的情绪,困惑是她皱起了双眉,“你......” 她还没有说完,裴少煊便推开木门离开了屋内,霍逐风厚脸皮地追在身后,“哎,裴兄你睡一晚再走啊!” 眨眼间屋内只剩下她和月娘,她的情绪低沉了下来,连自己都没发现。 瞧出她情绪的月娘拍着后背,安抚道:“等他处理完事情就能接你回去了,暂且先在我们这里安心住着吧,就算发生了什么事情回去也近。” 姜云舒点了点头,她抬头看向窗外皎洁无暇的圆月,什么时候自己的人生也能如此时的月亮一般圆满。 ...... “我们家殿下不在,各位还是另择日子再来吧。” 说罢,六皇子府的 守卫就要合上门,却被领头的官兵一脚踹开,“让你开门就开门,磨磨唧唧的,我们魏大人可是手持陛下的御令!” 他说话咄咄逼人,根本不把六皇子府内的人放在眼里,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就算有了些许地位和拥护,也只是低微的人。 “陛下厚爱臣而已,可不要声张惹出许多是非出来。” 说这话的魏轩缓缓从人群中央走出,领头官兵看到他来,怒气冲冲的脸马上堆上了笑容,“是是是,是卑职过于嚣张了,我这脾气是该改改了。” 他一脚揣在地上守卫的腿上,带着威胁的语气低声道:“挡着魏大人的道了,还不快滚。” 守卫立马起身忙不迭地跑了。 魏轩手一挥,坐上了侍从带来的椅子,“去吧,本官的时间不多,你们应该知道的。” “你们去东边,你们去西边,脚都给我动起来,一刻钟内把这里给我搜查的干干净净!” 领头兵一声令下,门外的官兵们蜂拥而至。 “这里是我们殿下的府邸,谁允许你们进来了。” 阿七和翠竹哄赶着他们,制止了他们前进的脚步。 “魏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是怀疑在下私藏六皇妃吗?” 第111章 一开始就错了 夜色茫茫,树风抖擞,裴少煊姗姗来迟,一袭青衣挺拔端正,瞳孔额外漆黑、凌厉夺目,像一柄锋利的薄刃,冷的摄人心魄。 魏轩抬眼望去,对于他的出现没有感到意外,淡笑着起身行礼,“见过六皇子,臣也只是奉命行事,若有做不好的地方,还请六皇子多多海涵。” 说着,一旁的领头兵展示了御令,眼中对裴少煊轻蔑丝毫不掩盖。 “不得无礼,你手中的御令不知六皇子看了多少遍,可千万不要狐假虎威了,知道吗?” 魏轩斜眼看向一旁的领头兵,转而又看向裴少煊,“如果六皇子不介意的话,那臣就命人开始了。” “魏大人奉命而来,在下怎么好阻拦,等下有心人给在下扣个不遵守王法的帽子,那可对你我都不好。” “六皇子配合,我们自然也不会乱动,只是简单搜寻一番。” “阿七别挡着魏大人他们的道了,靠边站,可别让扬起来的灰落自己身上了。” “是。” 阿七拉着翠竹走到了裴少煊身侧。 裴少煊笑眯眯地伸手道:“请——” 魏轩直直盯着面前“病弱”的人,扯了扯嘴角,眼底的笑意深不见底,“那就恭敬不如从 命了。” 官兵们四散开来,府内各处都响起大.大小小的动静,一时之间变得好不热闹。 裴少煊双手背在身后,悠然自得,坐怀不乱。 一抹青色吸引了魏轩的目光,死死盯着,“六皇子真是好兴致,这么晚了还穿着整齐,这件衣裳似乎不曾见过啊。” 他话里有话。 裴少煊眼尾不动神色地挑了一下,“魏大人还真是关心在下,连在下干什么、穿什么都在意上了,也不知魏大人今日是查府,还是借机查本宫?” 他懒散的语气忽然一凝,朝着魏轩的方向丢去。 混迹多年的魏轩早已不会被吓到,他游刃有余地应对道:“查案、查案,总得先查人才能查清案,您瞧臣这较真性子还真是不好,路大人也曾劝诫过,但要改掉还真的有点难度。” 我今日不仅要查府内的一举一动,还要搞清楚你的底细。 裴少煊轻嗯一声,“魏大人还真是需要改改,以免招惹杀生之祸啊。” 笑面虎魏轩不再说话,裴少煊也不再开口,场面冷了下来。 半晌,官兵们从四处走来,“报告大人,六皇子府内什么也没有搜到。” 魏轩的脸色略显阴沉,眼神变得复杂而 微妙,“既然什么都没有,那臣就带着他们告辞了。” “魏大人慢走,本宫就不送你了。” 送走了瘟神,大门合上的刹那,裴少煊跌倒在地。 “六皇子——” 门外的魏轩闻声驻足在原地,回眸看了眼六皇子府的大门,含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领头兵顺着他视线看去,困惑地问道:“魏大人怎么了?” 魏轩收回视线,继续先前走,“没什么,就是某些人强撑着,也不会阻止会倒下的事实。” ...... 黑风寨。 “三日的时间过去了,也不见裴少煊回来一次,哪怕是传封信也好......” 姜云舒坐在花花绿绿的秋千上晃悠。 两端的绳索缠绕着许多鲜花和其他的装饰,她跃到高处,俯瞰着山脚下的风景,淡青色和乳白色覆盖在其上面,犹如美人带纱遮面,地下的景色如梦似幻。 而她却无动于衷,如今一看内心突然变得苦涩、疼痛起来,已然没有了先前的新奇感。 她揪着胸口的布料,眉眼拧在一块,总觉得什么不好的事情正在悄然发生。 不行,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 姜云舒刹住秋千,从上面跳了下来,朝着月 娘屋子方向走了过去。 她行至门口,看见半掩的一条缝,大抵是没关紧。 刚要进去,屋内的声音令她止步在此。 屋内的霍逐风和月娘面对而坐,只见他一脸愁容,桌上的手攥紧着,好似坐立难安。 “月娘你说可怎么办,那六皇子命我看住她,我总不能看她一辈子吧,她早晚会知道真相的。” 月娘叹出一口气,感到惋惜,“唉,你说的是,可要是让云舒知道留在这里,是为了顾全她的姓名而让她留下,估摸她要伤心好一阵。” 霍逐风双手一拍,“对啊,她之前还撮合我们,我现在可真的是两头不是人了!” 说着,他急地挠起了后脑勺。 姜云舒呆愣在原地,迷茫的她在此刻得到了解释。 怪不得他走的那么匆忙,连一点时间都不愿意流出,怪不得她感到一阵心痛。 风刮过木门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他们三人对上视线。 “云舒!” “你怎么在这!” 姜云舒也不再躲藏,她直直地走进屋内,不避讳地问道:“他现在到底究竟怎么样了?” 霍逐风磕磕绊绊地走到她跟前,结结巴巴地说道:“裴兄他,他好得很,我刚才都是瞎 编乱造的,他和我说一切安好呢。” 他傻笑着,试图用装傻充愣的方式蒙混过关。 “别再骗我了,你们刚才的话我都听见了,字字句句都说着他要抛弃我。” 姜云舒流露出失望的神色,她更希望和裴少煊并肩作战,说好的是同盟、伙伴,怎么如今要她一个人避开风浪,安然享受牺牲他得来的安宁。 双眼变得通红,她努力眨着眼睛不让那些泪水溢出。 月娘戳了戳霍逐风,悄悄地递去一张纸,感受到她信号的霍逐风一拍脑袋瓜,佯装刚想起的模样,“你瞧瞧,裴兄给我传了书信,我给你念念,这总不能有假吧。” 他有模有样地举了起来,行为却遮遮掩掩。 “吾妻云舒亲启,近日来一切安好,只需等阚城风波定下,在下便来接你。” 姜云舒摇着头,吐出两个字,“错了。” “哪...哪儿错了。” 霍逐风慌张追问着。 她垂下眼睑回忆着和裴少煊的点点滴滴,卡在喉咙里的言语,被她硬生生挤出来。 “我们之间从不用书信联系,他也不会叫我这个称呼,一开始就错了。” 最后一句话,更像是她在对自己说。 我一开始就错了。 第112章 生同衾,死同穴 霍逐风看着那空白的纸张,尴尬地喃喃道;“我能编这么多都不错了,而且裴兄也没和我讲这么多啊......” “霍逐风!” 瞧形势不佳,月娘低声喊着霍逐风的名字,他抿着唇,双眼滴溜转着。 强忍的泪水从姜云舒的眼中夺眶而出,双唇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她抹去泪水,咽下那抹痛苦,像是在心中做下了什么决定。 “我现在就要去见他,你安排人手把我送回去。” 这不是通知,更像是命令。 感到为难的霍逐风看向月娘,透出求救的目光,要真让她走了,他可怎么和裴少煊交待? 月娘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纠结一番的她面向霍逐风,扶着他的双肩,郑重地说道:“你就让她去吧。” 没想到月娘反水来的这么快,霍逐风大吃一惊,想到自己和黑风寨会遭受的下场,果断道:“不行,裴兄的交代就是让她留在这,今日说什么都不行走出去黑风寨。” “她都知道了,就算我们不让她去,到时候也会偷偷摸摸地离开。” 姜云舒锐利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等着霍逐风的决定。 就算他们不同意,如月娘所说,自己也会找个法子跑了 。 见霍逐风还是听不进去,月娘附上他的耳畔,细声细语道:“要是她出事了我们怎么和六皇子交代,你也不怕六皇子拿你是问?” “可是……” “可是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 月娘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霍逐风闻言撇撇嘴,“月娘你说的有道理,算了我不管了,怪不得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既然是他们小夫妻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来人——” 刹那间,隐匿于暗中的黑衣人布满了屋内。 霍逐风随手一指,“你们几个护送六皇妃回北辰,以最隐蔽的方式送回去,用命保护她到六皇子府!” 恢复情绪的姜云舒低声道:“多谢,这几日的收留之恩,我会相报的。” “那——哎哟!” 霍逐风面目狰狞,跳到一边揉着自己的腿。 月娘掩嘴笑道:“你别管他,他人就是这样,一惊一乍的。” “我也没什么能帮上忙的,但是这里你想住多久都可以,你先回去看看他吧,人没事才是最重要的。” 两人相拥之后,姜云舒随着黑衣人换了身粗布麻衣,装扮得十分不起眼后,几人才堪堪走出黑风寨朝着北辰行去。 ...... 姜云舒稳稳地落定在内院,她盯着一处屋顶,偏头看向站立在一旁的黑衣人,“好了,你们回去复命吧。” 话音刚落,黑衣人立即闪身离去,不见踪影。 她缓步走在熟悉的路上。 原先觉得过于乏闷的院子令她觉得安心,眼前隐约浮现那人的面庞,唇角不自觉地上升起来,连脚上的步伐都不免加快。 “翠竹。” 听见熟悉的翠竹蓦然抬眼,震惊道:“殿下!” 激动灌输她的全身,水盆顿时哐当掉在了地上,水泼了一地。 翠竹不顾一切,上前紧紧抱着回来的姜云舒。 “咳咳,翠竹,手——” 闻言翠竹立即放手,擦掉眼泪的她埋怨道:“殿下你再不回来,我都要以为,以为你......” “还好你回来了,翠竹不是一个人,真是太好了。” 姜云舒捂着方才遭受窒息的胸腔,缓缓说道:“现在本宫回来了你就不要担心了。” 她的眼神不停向里瞟去,里面却寂静无声,仿佛在告知她没有人。 “我不在的时候,裴少煊这几日在做什么,他不在里面吗?” 翠竹支支吾吾道:“六皇子好着呢,这几日活泼乱跳,额外有动力!” 瞧着她 不敢看自己的眼神,姜云舒半信半疑问道:“真的?” 翠竹闭上眼连连头,弱声道:“殿下,翠竹什么时候骗过你。” “现在就骗了。” 阿七从姜云舒的身后走出,他颔首行礼,“见过皇妃。” 他皱着眉头,抢在翠竹的跟前说道:“殿下他很不好,自那日回来后连烧了三天,如今也没有好转的迹象,您快去看看吧。” 姜云舒愕然,裴少煊到了这个地步还不愿派人通知自己。 肯定是前几日为了去郊外救自己那次染上的。 那么大的雨,那么凉的风,他只着一件湿透的里衣扛到了黑风寨,又扛回了府内,而自己却一点都没有发现。 愧疚感充斥了她的内心,点点头后,她急忙地跑了进去,急着去弥补裴少煊。 想要跟着一同进去的翠竹被阿七烂在外面,替里面的两人掩上了门。 今夜的月亮遭乌云遮挡,屋内没有烛火照明,姜云舒只能摸黑向前走。 她轻声唤道:“裴少煊。” 黑茫茫一片,宛如遮住了她的双眼,只能听见自己震地有力的心跳声。 砰砰砰—— 像是要跳出来一样。 半晌都没有得到回应,她踩在木板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静谧的屋子里回荡着这股声响。 她慢慢摸到了床边,蹲下身坐在边沿的她摩挲着裴少煊的双手。 指尖传来如热水滚烫一般的温度,她紧紧攥住不愿松开。 一滴接一滴的泪水落在两人的手背上。 “裴少煊你是傻吗?都这样了还不让阿七他们告诉我。” 裴少煊没有开口。 姜云舒将脸贴近他的双手,双颊顿时被温热,变成了和他一样的温度。 “别…哭……” “嗯?” 眼角的泪被人轻轻弹开。 姜云舒带着泪水迷离的双眼看去,看得并不真切。 除了她的抽噎声,屋子里再无其他的声音,她第一次认识到无声的可怕。 不死心的她和裴少煊互相抵着额头,“裴少煊你要是醒着,就眨一眨眼睛。” 脸颊上传来刺痒的触感,她稍稍一愣,瞳孔骤然间放大,忽然泣不成声道:“不允许,不能再丢下我了。” 盈盈的泪珠从姜云舒的眼眶跌在裴少煊的眼尾,一路顺滑进他的发间。 一人笑,一人哭。 “……好。” 裴少煊笑地无声,虚搂着面前脆弱无助的少女。 “夫人都这么说了,在下可不会再分开了。” “生同衾,死同穴。” 第113章 闯入内院的人是梅妃的眼线? 窸窸窣窣的动静一直响着,如今还多了丁铃当啷的声音,吵闹的声音令姜云舒翻来覆去如何也睡不着。 她顶着眼下的黑圈坐起,刺眼的光迫不及待地钻入眼眸,一抬眼便看到裴少煊身姿挺拔,不紧不慢系着衣带。 他今日着一身玄紫色的长袍,腰束黑红梅纹的腰封,乌黑的头发束起戴着镶着红宝石的黑金冠,整个人想必平时清素的打扮变得妖艳,充满神秘感。 鲜少见他如此华丽、张扬的姜云舒,一时间被这幅打扮看呆了去,连裴少煊朝自己靠近都没有发现。 裴少煊早就注意到她死死盯着自己的痴呆目光,他噙着唇角的笑意走向她,指尖轻轻一用力抬起了她的下巴,将她的上唇和下唇合上。 “在下这幅样子,夫人喜欢吗?” 他故意拉长尾音,带着吊儿郎当的散漫,嗓音如同藤蔓慢慢缠上来,肆意撩拨姜云舒的心弦。 “喜……” 刚吐出一个字的姜云舒,看着面前期待着自己说出口的裴少煊,立即止住了口,一大早突如其来地调戏,总不能让他得偿所愿。 她偏过头,轻点了点头,令人捉摸不清她的心思,到底喜欢那套衣服,还是衣服之下的裴少煊。 裴少煊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他收回身子,板直地站在她的跟前,“在下出去办点事,内院只有阿七和翠竹会进来,你可以在这个范围走动,你身份不便尽量带着这里吧。” 他刚说完,姜云舒脑海里浮现了四个字,金屋藏娇。 “六皇子,咱家可在外面等了将近半个时辰了,您到底还要多久才能收拾完,咱家还等着回去复命呢!” 屋外传来尖细的男子嗓音,言语里透着他的不耐烦。 “在下很快就回来,等我们走了去洗漱一下。” 裴少煊轻揉了几下她的发顶,温度烫地吓人,到底是什么事情这么急,要他病还没好就要进宫,不等她开口询问,他大步向门外走去。 “公公久等了,阿七还不给公公降降温。” “哎哟,六皇子真是阔气,折煞老奴了,这都是咱家应该的。” 公公的态度顿时翻天覆地,宫里的老家伙果真是一个个嗜钱如命。 脚步声渐渐消失在内院,确保无人后姜云舒才起来。 洗漱完的她再次走进屋内,桌上丰盛的餐食吸引了她的目光、 方才隔着一道屏风什么也瞧不见,如今走 近一瞧,竟然从众多佳肴之中发现了一盘芙蓉糕。 捻起一块放入嘴中,咬下的时候口中的奶香味布满口腔,却比之前吃的一次少了点味道,似乎是花香味少了一些,没有上次入口那么美味。 “砰!” 外面响起了一道不合时宜的碰撞声。 姜云舒拧眉投去眼神,“谁!” 难道是裴少煊所说梅妃安插的眼目? 一抹身影略过窗前,她不假思索地冲了出去,只看见黑影往拐角处赶去,看不清那副真实的面孔。 “皇妃?” 她扭过头,见是阿七来像是看到了希望,“阿七刚才有人来内院,你快去追他!” 她指向方才的拐角,从内院出去到前厅和外院还有一段距离,凭自己不行,凭会武功的阿七易如反掌。 阿七点点头,一跃上了房顶,朝着姜云舒所指的方向赶去。 没一会儿,阿七带着一个畏手畏脚的家伙回来,他一把将人推到姜云舒的前面,“皇妃就是刚才这家伙跑进来了。” “见过……六皇妃……” 曹肖缩着个脑袋,似乎眼前的姜云舒是什么洪水猛兽。 他的眼睛中没有初次见到自己的错愕,这个微小的举动令姜云舒确信,方才的人应当就是面前的这个家伙了。 “叫什么名字?” “小的名叫曹肖,前阵子六皇子扩充家丁被介绍进来的。” 姜云舒轻嗯一声,这个理由倒有理有据,面前的男子肌肉发达、面色红润,却故意佝偻着身子,装作眼神慌张的模样。 她追问道:“你这么壮实怎么不做些押镖的活,那些可赚钱的很。” 只见曹肖咧开嘴傻傻一笑,“小的以前是在码头搬货的,大字不识几个,也就只能做些粗活,钱嘛也还可以,只是风吹日晒形象不好,如今家里催着相亲总不好再把自己晒成锅底,等下吓到那些小姑娘了。” 他回话的游刃有余,姜云舒从中挑不出毛病,再问下去也只是一些废话吧了。 “放他走吧,今日的事情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吧?” 曹肖一愣,忙不迭地点头,“知道,知道。” “回去好好干活吧。” “谢谢六皇妃。” 临走前,曹肖还回头看了眼姜云舒,两人视线交汇,他再次露出笑容,唇角带着些僵硬。 他渐渐消失在两人的视野之中,姜云舒侧头对阿七吩咐道:“晚上把介绍他进来 的人带过来问问,要不动神色、悄悄的,最好顺便调查一下曹肖以前的过往。” 调查一事对于玄冥楼不要太过简单。 “是。” 领命的阿七抬步就要走,姜云舒又叫住了他,“等等。” “把内院的警戒加强一点,今夜除了那个人,其余的人本宫不想再看见一次。” 嘱咐完的姜云舒跨入了屋内,重新捻起了没有吃完的半块芙蓉糕,尽管不如先前的好吃,但这股味道却令她十分怀念。 “殿下,你醒来了。” 姜云舒回头看去,翠竹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身边,视线落在自己手上的芙蓉糕上,困惑地看了回去,“怎么了?” 翠竹浅笑一声,放下手中的餐盘,兴致勃勃介绍起来,“这是六皇子吩咐奴婢,专门从店铺买回来给殿下尝鲜的,味道如何,可还可口?” 姜云舒眉毛一挑,难怪这味道会有些差异。 想来也是,如今她的身份本就不该出现在府内,要是让人专门做她喜欢的糕点,确实令人容易怀疑。 看着那盘芙蓉糕,她的心底浮现一股暖意,同时响起了那张居带蛊惑力的俊脸。 她喃喃道:“裴少煊,你究竟什么时候回来?” —————— 怡人的夜色,空中缀满点点繁星下是无尽的蝉鸣,吱吱地叫声如同在告诉人们,夏天到了,夏天到了。 姜云舒窝坐在美人榻上,一晃一晃摇荡着手中的团扇解凉。 “六皇妃,人带过来了。” 阿七的声音打破了这股沉寂,带着早晨说的人一并进入了屋内。 李雪居踏入屋内就看见久久未曾谋面、外面还在悬赏的姜云舒,他的眼底闪过一丝震惊和愕然,他伏跪在地闷声道:“小的李雪居,见过六皇妃。” 把人押送进来的阿七退至姜云舒的身边,一同俯视着地上的李雪居。 姜云舒仍然摇着团扇,只是人端坐了起来,她散漫道:“起来吧,本宫只是问你点事情,别如此拘谨。” 一直紧绷着身子的李雪居送了口气,他站起身子露出老实的笑容,“只要是小的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拍着胸脯,信心十足做出了保证的话,场面变得额外滑稽。 先前还跟任人摆布的鸡仔,现在居然有了这么足的信心,这人还真是乐观。 阅人无数的姜云舒一眼便看出了这人的老实,要是这人做卧底想 必一下就招了吧。 如此想着,她笑出声来。 贵人笑了,李雪居摸不着头脑,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阿七轻咳一声,“讲一讲曹肖的事情,一切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不要有隐瞒。” 李雪居拧眉看向某处,陷入深深地回想。 “曹老弟啊,当时小的搬运货物时,恰好看见有人在欺负他,就在我们府邸正对门,那哪能啊,直接上去赶跑了他们,后面一看这小伙子精壮得很,想着怎么会被欺负,后来才知道是债主追债,他也不敢还手,怕他们再多要钱。” 正门口、追债? 姜云舒的目光一凝,眉头紧皱起来,符合逻辑的言语里疑点重重,她问道:“他因为什么被追债的,你知道吗?” 李雪居挠了挠脑袋,似乎想不起来,“好像是家里老娘生了重病,用名贵药材吊着呢,说是还有愿望没有了却,就是看一眼曹老弟成亲。” 他叹了口气,像是在替曹肖抱不平,“人之常情嘛,后来他常常帮我搬货,看他也不容易,刚好咱们府里招人,小的就给他介绍了进来。” 看着两人怪异的眼神,李雪居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拍了拍嘴,又补了一句,“这还得是六皇子、六皇妃心善,不然曹老弟也没地方去,小的只是借花献佛。” 阿七厉声道:“少说些花言巧语的话,没问你的事情不要说。” 李雪居听后立即止了声,只是点了点头。 “曹肖以前是做什么的?” “以前在码头搬货,以前晒的黢黑。” 问了想问的最后一句话,姜云舒也疲累了不少,她挥挥手,“回去吧,今晚的事情只能有我们三个人知道。” “是是是,小的这张嘴缝紧,半个字都说不出去。” 她满意地点点头,侧头偏向阿七,“发月例的日子是不是快到了?” “每月每月初十发,还有两日就到了。” “嗯,他的月例翻一倍。” 李雪居闻言激动道:“谢谢六皇妃,谢谢六皇妃!” 眼里是无法掩饰的激动。 “行了,下去吧。” 李雪居兴奋地走了出去,屋内只剩下姜云舒和阿七两人。 “你调查的怎么样?” “禀告皇妃,属下去了曹肖以前所住的地方,村内的村民说早就搬走了,属下也去看过那间屋子,早就已经满是灰尘,没有人居住的痕迹,要是想要查清他的家人 ,约莫还要几天去,其他内容和李雪居所讲的不差。” “不差……” 姜云舒喃喃重复着他末尾的话,“明白了。” “你家殿下他,什么时候回来?” 她抬眼看去,撞上了阿七慌乱的神情,“殿下他应当快回来了,皇妃你早些歇息。” 说罢,阿七转身离去不再回应她。 回应她的只有一道关门声。 姜云舒舒出一口气,缓缓扭头看向身后的窗户,视线落在遭乌云掩盖的弯月,她的心如同弯月一样,也被什么东西蒙盖住,令人喘不上气。 “好久没有绣牡丹花了……” 她缓缓起身,在月光的照映下拉长出一道落寞、孤冷的身影。 翻箱倒柜下,终于找到了原先在姜国没绣完的刺绣,她掸去上面挤压的灰尘,重新拾了起来,坐在了裴少煊常坐的位置上。 起皮的指腹摩挲着木质的桌面,双眼之下是隐忍的思念和回味,每一次的抚摸,那些思念都想是变成了实质的触感,变得流连忘返。 姜云舒收回心思,重新捏起了那根熟悉的银针,指尖在帕子上翻飞起来,她看着红艳的牡丹花,心里不再会单独想起母后,还有那个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不愿离去的那个人。 她砸了咂舌,不情愿写在脸上,“怎么今日的脑袋一直想着的是他?” 重新调整好状态的她,再次把自己放在了绣花的世界里,不再去想任何的一切、任何的事情。 就在这样的状态下,天上的云彩换了一轮又一轮。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墙外传来打更人宏大的声音,接踵而来的是一慢三快地敲锣声落下。 姜云舒抬头看向窗外,月亮已经不知道移到何处了,“现在居然已经四更了。” 她感叹着时间的流逝,看向空荡荡的屋内,收回的眼底透着寞然的神情。 桌上摆着卸下的指环,指尖早已留下了银针的印记,眼睛更是布满了红色的血丝,若此刻有人和她对上眼,大概率会喊上一句女鬼。 放松下来后,肩颈地酸痛感顿时传来了过来,可当看见桌面上自己一晚的杰作,上面的牡丹花早就熟记于心,多年的绣花下变得栩栩如生,脸上又展现出粲然一笑。 “夫人这是给我绣的吗?” 姜云舒身形一僵,笑容也止在了脸上,她缓缓转身看去,窗边赫然站着的人,就是她日思夜想的裴少煊。 第114章 你不要光顾将来! 姜云舒看着面前的裴少煊,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以为是自己的眼花。 直到她一直都能看见他,才勉强相信了下来,尽管如此她还是发出疑问,“真的是你,你回来了?” 想他、念他的时候,巴不得他赶紧回来,如今他回来,自己反而有些不相信了。 看见傻得可爱的她,裴少煊垂首低笑没有说话,消失在了窗前。 径直走向姜云舒的裴少煊把她拉入了怀中,滚热的体温席卷了她的全身,像是回到了那次来北辰时路过的大漠,“现在呢,夫人还觉得在下没有回来吗?” 如早上一样低醇的嗓音,再一次响起自己的耳畔边,只不过这次喷撒出来的气息,也同身体一样滚烫。 “你病了。” 良久,姜云舒才吐出这几个字。 她看着裴少煊霎时出现了愕然,或许是没有想到自己会说这一句吧。 大抵是被她传染了傻气,他的低笑声响起后久久不停。 姜云舒非常怀疑是不是裴少煊烧糊涂了,吓得她急忙带着人往床上走,就算扒光了他的衣服,令他只剩下一件里衣,仍旧是笑个不停。 姜云舒厉声道:“笑笑笑,一回来就笑,知道大家有多担心 你吗?” 看见他止不住笑,心里像是窝了一团火,眉宇间的愤怒值达到了顶。 可当她说出口又后悔了,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她也不想,可是那瞬间自己需要一个宣泄口。 碍于面子,她依然挂着那副臭脸,好似十分不悦裴少煊今晚的举动。 瞧她不高兴了,裴少煊缓缓停下了笑声,胳膊挡住的双眼也渐渐露出,上面竟然噙满了泪花。 姜云舒楞了一愣,难道是被她一句话说哭了,他有这么脆弱吗? 就在她思索间,裴少煊偏过头将她拉入怀里,她贴在他的胸膛上,浅浅一层里衣下传来他铿锵有力的心跳声。 一声一声敲打着她,似乎要传讯什么裴少煊内心最深处的信息给自己,可惜她听不清那到底是怎样的一句话。 她想,为了听这一句话,大概要花她许多的时间。 裴少煊搂紧她的双臂,要将她嵌入进自己的身体之中,融为自己的骨与血,令两人从此以后无法再分离。 可惜这是他的臆想、幻梦和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姜云舒发顶感受到他的喉结滑动,只听他哽咽地开口,“在下很高兴,除了阿七之外,还有一个人在府中等着、盼着在下 的归来。” 裴少煊顿了顿,滑着她的眉眼继续道:“你的喜怒哀乐因为在下,真的很高兴,当感知到夫人你担忧、愤怒的情绪,在下真的笑得合不拢嘴了。” 他小声喃喃道:“今日去皇宫一趟也不算白费。” 微弱的声音,姜云舒只听清了两个字皇宫,这时她才想起来,裴少煊回来时有抹明黄色参杂在身上。 她心下一惊,赶忙爬起来摩挲着他的身子,终于在袖口找到一封——圣旨。 缓缓地展开后,圣旨上的内容赫然写着,顺从民意的同时也让他们夫妻二人赎罪,罚他们去峎葱县处理水涝引起的灾祸,不仅要让县里恢复往常,还要变得富饶起来。 而且时间只有半年,这段时间他们可以随意处置的事情,若没有达到条件,将会有重大的处罚,圣旨上并未说明那处罚到底是什么。 姜云舒合上了圣旨,他们去县上看似掌握权力、风光无比,实际上已经人去楼空的县上,正有一堆杂事等着他们处理。 裴少煊发问道:“如何?” 她转过头,想要叹出一口浊气,然而对上那双充满期望目光的明亮眼眸,又生生地咽了回去。 “这便是你不顾身体 ,也要进宫的原因吗?” “只是恰逢有个机会让在下进宫,再然后去找父皇求情的时候,恰巧他兴致高,特此肯许了。” 想到这里,他垂下的眼眸满是讥笑,“路陆他们这次打得好算盘,全部崩盘了。” “而你也名正言顺地归来了,只要我们把这一次水涝熬过去,迎来的便是无尽光芒,在下就破了历来所谓什么娶了异国妇,不能上朝堂的破规矩,到时候……” “裴少煊!” 裴少煊正畅想着两人的未来,却突然被姜云舒一句话给打断,他不解地抬眼看向她,露出了少见的迷茫之色,“殿下…是不悦在下做的这些决定吗?” 她手放在裴少煊的额头,试图用冰凉的手掌替人降温,“不是不悦,而是在恼怒你为什么不先顾好现在!” “你的身体每况愈下,我肩上有伤都没烧倒过去,你到底为了那命叫责任的两个字,究竟还要扛多久、熬多久!” 她又气又恼,面前这个人是拿命博明天的死心眼,执拗的令人发指! 姜云舒紧握住裴少煊的双肩,恨不得立刻打醒他、骂醒他。 偏偏他用最为朦胧、赤诚的眼神看向自己,他如初生的孩童不理解 自己的意思,她知道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裴少煊日以继日奋斗,才能换来如今的他。 姜云舒放缓了语气,收回否定他的话,她抚上他的眉眼,替他合上了双眼,“没有身体一切都没有了。” “睡吧,睡吧,这一次换我陪着你。” 姜云舒开始哼唱起幼年常听的哄睡歌,不过这一次从听歌者,变成了哼歌者。 在她轻缓、灵动嗓音哼出的歌谣之中,裴少煊回想着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是继承玄冥楼的时候,还是被舅舅找到的时候。 长期陪伴着他的只有刻苦的训练、数不胜数的书籍,以及观看场面惨烈的死士厮杀,或许是这样的原因打造出了一个金刚不坏的自己,又因它变得麻木无比。 他常常认为自己是一个傀儡,挤压的情绪无处发泄,只好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肩负继承玄冥楼的责任,大仇未报怎么能够松懈? 他真是许久没听见这般的话了,最后一次似乎还是母妃死之前。 她说,“好好活着,为自己吧煊儿。” 回忆自此,裴少煊滚落出一行清泪落入发间。 姜云舒拍着他的胸脯,像哄孩童一样。 睡着了,一切都会过去的。 第115章 进宫谢恩 姜云舒和裴少煊两人身着华丽宫服,在一片又一片相同的朱墙下穿梭。 行至御书房前的裴少煊忽然止步在门口,姜云舒歪头问道:“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自从上一次发烧病倒后,她就时常担心裴少煊身子一言不合地生起了病,她神色紧张,摸着他的额头。 “这烧也没有复发啊。” 只见裴少煊笑着拿掉了她的手,整理着她的衣襟,“在下没事,今日只是去和父皇谢恩赐,进去之后夫人不必紧张。” 她垂眼看着那双细长、长满茧子的手,竟然在此刻抖擞起来,立刻笑脸迎了上去,“我不紧张,我们两人相依相偎,怎么会紧张呢?” 俏皮地反问,活跃了两人之间的气氛。 裴少煊浅笑着,重复着她的话,“相依相偎……” 她扯下他的手,放在掌心间相握,“走吧,我们一起进去吧。” 裴少煊轻嗯一声,两人一同在太监尖细嗓音下跨入了御书房内。 “六皇子、六皇妃觐见!” 刚进来,姜云舒就看见了北辰皇帝桌案旁的路陆,她紧眯着双眼,没想到他居然也会来,但好在这其中的情绪只有一瞬。 “儿臣拜见父皇。” 北辰 皇帝的眼色有些微妙,最终还是没有过多说出口,“你们...起来吧。” “谢父皇。” 许久未穿如此华丽繁琐衣裙的姜云舒,被厚重的裙摆压地站不直身,那双病白的手伸到自己跟前,不等搭上去直接主动握紧了她的手,“来,在下拉你。” 借着裴少煊的力气,在她的错愕下,易如反掌地站了起来,可以说是毫不费力。 “多谢。” 她的声音犹如蝇虫一样小,立马羞涩地转过头,心底感叹着裴少煊如何学会这些令人小把戏,还在这么多人的面前。 一双眼正死死盯着他们二人,如此恩爱两不疑的模样刺痛了她。 届时门外的小太监喊道:“梅妃娘娘觐见!” 一娉婷身姿缓缓行到姜云舒他们身旁,她娇柔地向高位的北辰皇帝行礼,“见过陛下。” 梅妃的到来没有徒添几分喜悦,反而变得更加沉重了起来。 北辰皇帝瞄向裴少煊,继而看向梅妃,“来朕旁边坐着吧,备了你爱喝的莲子羹。” “是,陛下,臣妾这就来。” 梅妃落坐在北辰皇帝的身侧,舀了一口喝下,没几口就作势要吐,她娇嗔道:“陛下,你又不是不知道臣妾有孕, 如今可是什么都吃不下。” 梅妃居然怀了孕? 姜云舒下意识地看向裴少煊,他听到这句话是怎么想的,是憎恨还是无动于衷。 她猜对了,映入眼帘的情绪偏偏是前者,没有惊讶、错愕,仿佛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是最不愿看的结果。 紧攥的双手、隐忍的情绪、微颤的双唇…… 这一切都和记忆中无数个裴少煊重叠上,在他要保护自己的时候,想到的是年少时和梅妃度过的岁岁年年,还是坚定不移认下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哪一种结果,她都不愿再做设想,她被这股情愫牵着头走了太久。 姜云舒深呼吸,摁住了他袖子中的双拳,摇了摇头。 渐渐地,裴少煊松开了双手,将眼底的情绪再次完美地收敛下去。 “陛下,如今月份还小,您就宠的臣妾无法无天,这要是被外面的人喊做妖妃了怎么办?” 梅妃声音本就娇软,现在又带着刻意的撒娇,连姜云舒听了都有些动情,就见此时北辰皇帝牵着她的手,深情地说道:“你如今怀了龙种,就是在为皇室做贡献,朕看外面哪个杂碎敢这样说你,第一个拔了他瞎说的舌头。” “再说了,爱妃你月 份小,更要多吃点补一补。” 说着,北辰皇帝唤来了小太监,“只要能让梅妃补身子,任何珍品都送去她的宫中,顺带派个专门的大夫随时备着,以免出了什么岔子。” 小太监不是第一次见北辰皇帝如此宠爱梅妃,但当他听见这样的安排时还是忍不住愣住。 “站着干嘛,快去啊!” 一旁伫立在北辰皇帝的黎公公,下场踹了小太监一脚,这才令他清醒起来,忙不迭地冲了出去。 梅妃娇羞地靠在北辰皇帝的肩头,站立在桌案旁的路陆流露出满意的神情,还真是应了那句话,撒娇女人最好命。 姜云舒心中冷嘲,还真是好和谐的一家四口。 大抵是她的目光太过炙热,招惹了一些蚊虫过来发出嗡嗡地响声。 “六皇妃,进宫拜见陛下穿着姜国的服饰,不太好吧?” 路陆目光灼灼,恨不得眼睛能射出火,燃烧殆尽姜云舒的衣裙。 姜云舒扬眸浅笑,“本宫的宫服还在制作中,若不是前阵子遭白眼狼闹了一番,也不至于现在还没拿到手。” “路大人这么爱管本宫和六皇子的事物,不如身兼多职补贴家用,来本宫府里做管家好了,这样也省的路大 人见一次问一次。” 她眨了眨眼,把阴阳怪气的话,说的是在为路陆着想。 这一番话下来,气得路陆不顾礼仪直指姜云舒,“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到最后,他也只是吐出一些不痛不痒的词。 姜云舒咂了咂舌,“路大人这知识储备量不够啊,要不和本宫母国的御史进修一下?” 见她蹬鼻子上脸,加上之前的事情,新仇旧恨叠加起来,给路陆带来的愤怒直接达到了顶峰。 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北辰皇帝夸赞道:“五公主真是伶牙俐齿。” 他冷眼看向路陆,“路卿没什么事先回去吧。” “臣……” “有什么事明日上朝再说。” 北辰皇帝眼光犀利,路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是。” 北辰皇帝似乎还觉得不满足,他握着梅妃的手,眉宇间的深情消失殆尽,“爱妃你去休憩一会儿,不要太过劳累。” 梅妃没有多言,直接转身离去。 “煊儿,你随黎公公去取一卷地图,案上的资料也一并拿过来吧。” 他的操作令人难以理解,姜云舒和裴少煊对了对视线,决定静观其变。 诺大的御书房,只剩下了北辰皇帝和姜云舒两人。 第116章 以身相许 姜云舒退至一旁,低眉顺眼等着裴少煊的归来。 可过了半晌,屋内连一个苍蝇都没有进来,她偷瞄着悬居高位的北辰皇帝,结果撞上了他的视线,急忙收回来的样子像极了干坏事被当事人发现。 她不动神色撇了撇嘴,怎么就刚好被发现了? 再次偷偷看了过去,北辰皇帝竟然还在盯着自己! 她瞬间明白,这哪里是恰好,分明是一直盯着自己! 不等她发话,北辰皇帝率先开了口,“五公主似乎有话对朕说?” 他的话像是一把锤子,敲破了两人沉默不语的氛围,见姜云舒没有立即搭话,也不着急,慢悠悠地收起了桌上散乱的奏折,而后饶有兴致地盯着面前娇嫩的女子。 姜云舒被他看的发麻,却又不能说出大逆不道或者冲撞皇帝的话,她转了转眼珠,行了一礼。 “儿臣是想谢父皇,当日帮忙查明真相的恩情,若没有您,儿臣也无法洗脱那个冤屈。” 说罢,她理裙跪下,深深磕头行大礼,“祝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听了此话的北辰皇帝流露出烦躁的神色,他挑眉、轻啧了一声,双眼浮现起一抹算计。 在堂下深埋着脑 袋的姜云舒,无法瞅见这些微弱的表情,只想着裴少煊为什么回来的如此之慢,自己还要和北辰皇帝单独呆上多久。 与此同时,炎炎烈日下的裴少煊躲在阴影处,拿回东西的他,目不斜视朝着面前的御书房赶去,他走的步伐又大又快,甩了身后黎公公一大截。 黎公公在他的身后紧追慢赶,他大喘着粗气哀求道:“哎呦六皇子,您可慢点,咱家这个老骨头可比不上你。” 裴少煊登上台阶头也不转,冷声道:“黎公公你慢慢来,本宫可有要事,不像你是父皇眼前红人。” 黎公公知道他在扎针刺眼,倒也没过多理会,毕竟身上还背负着其他的任务,他豁了老命三蹦两跳,总算是离裴少煊只有两米距离。 “您都行到跟前了,难道就不好奇陛下和六皇妃在御书房内说些什么吗?” 他刻意压低声音,话里话外好似暗示着里面两人,背着众人有龌龊之举。 闻声,裴少煊站立在原地,没有向前迈步,他垂眸看着石砖若有所思。 黎公公看着他这副模样,知道自己的话已经让任务成功了一大半,他冷哼一声,心里编排着裴少煊和姜云舒的坏话 ,就算是他们表现得在恩爱又如何,都是两颗弃子,到最后有些风吹草动,还不是各自飞? 走到裴少煊身边的黎公公,越过他在前头领着路,“六皇子过来吧,这里肯定让你一次看的一清二楚。” 他敞开一角,待裴少煊走入之后,笑容诡异地说道:“老奴在这祝殿下同六皇妃情比金坚。” 祝你们情如碎石,散烂一地。 “真是好久不见,裴少煊。” 那道熟悉许多年的声音,此刻在裴少煊的身后响起,他呼出一口气,当他要去推门离去时,门无论如何都无动于衷。 梅妃吃着进贡的水果,轻笑道:“你出不去的,一进来他们就会锁上,没想到你也会上这么简单的当。” 她发出嘲笑,又像是讥讽她自己,“是为了她吗?” “想想也是,不然你也不会冒着会被众人声讨的风险,跑去大理寺为她撑腰,想当年我和你......” “够了1” 一直隐忍着的裴少煊厉声制止了梅妃的发话,他转过身,神情默然,眼里早就不复以前两人相处时的柔情似水,“我们之间早已没有可能,更是没有以前。” “你和我,在你做下选择 的那一刻,我们之间连以前都泯灭了。” 梅妃红了眼眶,强压着喉间涌上的酸涩,“是吗,那就看看你这次选的良人如何?” 她微微一笑,指着那一处缝隙,势在必得。 只听前厅的北辰皇帝发出提问,“朕听闻民间常说,以身相许、以身相许。” 裴少煊怔了怔,这里竟然听得如此一清二楚,他撇向那道缝隙,不自觉地靠近、贴近。 北辰皇帝像是察觉到了有人的靠近,他顿了顿,扬起一抹笑,朗声继续道:“似乎这以身相许的前提,都是以救命为开头啊五公主。” 他笑眯眯地看向姜云舒,等着地上人的答复,闪过一丝阴执的他,可不想再听见不满意的答案了。 想法遭打断的姜云舒浅浅抬起了头,听完整句话后瞳孔微不可查地缩了缩,他们两人相见次数不过堪堪三、四次,他就喜欢上了自己亲儿子的妻子? 她很想要是自己听错了话,但两只耳朵听到的真真切切,再结合起之前梅妃和裴少煊的谈话,现在想来也并不是有多新奇了。 北辰皇帝手握成拳,指关节轻敲着桌案,像一道无形中催促着姜云舒的催命符。 已经明了 他龌龊心思的姜云舒没有指节挑明,这个节骨眼下,她和裴少煊还要依仗着面前的北辰皇帝。 “父皇何必听从民间传闻,这都是小家子做派,大户人家都是挑选门当户对的人家,父母媒妁之言,三媒六聘嫁娶的,不过要是父皇你感兴趣,儿臣知道一些相关的戏曲,到时候安排戏班子进宫为您表演。” 她说的话水滴不漏,即抬高了北辰皇帝的地位,也显摆出了自己的孝心,在各型各色的人群中混杂,她也早就学会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那套。 尽管如此,北辰皇帝还是对此感到非常不满,喃喃道:“还真是执拗......” 想到什么的他轻笑起来,“我们父子俩看人的目光还真是一致。” 他的声音极小,连最近的裴少煊都没听清,更何况一直跪在地上的姜云舒。 “起来吧,煊儿他们应该快到了,等下令他们瞧见了传出去,就要说朕虐待你了。” 北辰皇帝不再为难姜云舒,他放缓语气走至台下,没有先前的那么咄咄逼人。 姜云舒尽管不知内情,仍旧应道:“是。” 她提着层层叠叠的厚重裙摆站起,偏偏脚下一滑向后倒去。 第117章 挑拨离间 向姜云舒心道不妙,要在北辰皇帝的跟前留下了把柄,满脑子想的是万一他以没有宫廷礼仪,冲撞了自己为由,再次把自己关押进去如何。 就在她向后倒去时,捕捉到了门后一闪而过的衣摆,那抹颜色无比熟悉,一时半会却无法想起。 而她就要跌倒地上之时,猛然撞上了一个怀抱,映入眼帘的正是方才还在跟前的北辰皇帝! 北辰皇帝俯视着怀里的佳人,像是狼遇到羊一般,露出贪婪的目光,“五公主不愧是姜国美人,真是出落得亭亭玉立,别说是嵩儿,连朕都说不准会对你产生意思。” 末尾两句,他紧贴着姜云舒的耳畔,用两人才能听见的音量说着。 不行! 姜云舒一惊,她撑着地面就要从北辰皇帝的怀抱挣扎出来,可她一个女子就算练了一阵子,又怎么能比过一个正常、壮健的男子? 她挣扎无果,反而令北辰皇帝变得越加兴奋,“你跑不掉的。” 他的声音仍旧小声,如此好的一场戏没有开始,表演者怎么可以随意乱走呢? “咱家今天真是开了眼,六皇子你,你怎么和梅妃呆在一起!” 一道声音恰好响起,不 是在前厅,而是在厅后,声音之大贯穿了两个地方。 裴少煊? 一听到有关裴少煊的字眼,姜云舒忘记了挣扎,看起了四周的环境,一秒一秒的过去,她的内心煎熬起来。 裴少煊,你究竟在哪里? “砰——” 隔档的水墨屏风应声倒下,渐渐露出在这后面的裴少煊和梅妃二人,场面顿时变得滑稽起来。 一对“旧情人”,一对“不伦恋”。 这里面的主角互相看向了对方身后的人。 裴少煊袖下的双拳紧绷,额角的青筋不停跳动着,像是要随时爆发出巨大的力量。 姜云舒望向依偎在裴少煊身后的梅妃,心里五味杂陈,她敛下眼睑不敢多看,深怕眼中蓄好的泪水一涌而下。 她站起身离去时,北辰皇帝在她的耳边轻声道:“他能给你的,朕一样能给你,权力、金钱、爱,一个都不会少。” 说罢北辰皇帝意味深长地看了姜云舒一眼,对于这场火药现场,他没有站出做任何解释,徒留她一人增加烦恼。 “没想到这么大了还是爱趴墙角偷听。” 只见北辰皇帝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没有和裴少煊过多计较,他瞄了眼远处 的梅妃,她立马挽起了自己的臂弯,两人恢复了方才的模样。 梅妃嗔怪道:“臣妾都劝六皇子了,他非是不听,还同以前一样,还像个小孩。” 北辰皇帝拍了拍她的手背,“爱妃就不要掺和煊儿他们的事情了,长大了,总要知道哪些该要,哪些不该要。” 虽然北辰皇帝没有看向自己,姜云舒也能知道这些话是在对她一个人说,又或者说是对在场的每一个人。 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到前厅的裴少煊,肩上多了几分重量,偏头看去,竟然是嫌弃自己的北辰皇帝搭上了自己的肩。 “今日朕累了,煊儿你们就回去吧,朕领了你们的心意,你们,一定要情比金坚啊——” 北辰皇帝故意拉长尾音,他的语气像是一个胜利者,倨傲的看向落败的裴少煊。 裴少煊咬着后槽牙,如若不是尚存理智,他大概要大逆不道,现在就冲上去弑父,成为天下的谈资。 偏偏他有理智,不知是庆幸,还是可悲。 他低眉顺眼道:“儿臣谨记。” 北辰皇帝拍着他的脸颊,如同在逗弄小狗,“这样就乖了,你们回去吧。” 离去的姜云舒两人一前一后 走着,进来时的亲密无间,到如今拉远的距离,还真是令人感到发笑。 行到返回府中的马车前,两人依旧是谁也不搭理谁,面对面如此近的距离都心有灵犀地挪开了目光,一刻钟了硬是谁也没撞见谁。 姜云舒此时的肚子憋了一堆火,而裴少煊摆着一张臭脸。 一张怒脸对着一张臭脸,谁也不让谁。 她憋不住事情,率先抛出了话,唤起了裴少煊的名字,“裴少煊。” 裴少煊僵硬地动了动头,压抑着自己。 她也不等他回答,数着对裴少煊不满的举动,有条不紊地闷声问道:“你今日怎么出现在后面,你是不是早就得知了梅妃怀孕,你......” 姜云舒的话还没有问完,裴少煊的问题接踵而来,如雨滴噼里啪啦地丢了过来。 他拽着少女娇嫩的手腕,在她错愕的目光逼问道:“那你呢,在我不在的时候,你想的是嫁给他获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借北辰的兵,去办你的事情,还是想和我去那不知何时会出头的县下吃苦?” “你呢,你做的选择是什么?” 他喉结滚动,话语卡在中间不上不下,垂眸间哽咽的自 嘲道:“还是说你早就选好了道路,我是块年久的踏板石而已?” 裴少煊发狠的话,落到了姜云舒的耳畔里,像是一句又一句乞求。 求她不要离开自己,一字又一句地重复在自己耳边,等着自己如同他一样,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在他的耳边。 此刻的裴少煊像极了被人丢弃过的小狗,戒备地看向每一个对他过于好的人,他警惕、害怕、担忧,渴望着爱来,又怕爱去。 可他不知道,爱在一天天的时间推移下,只会变得越加浓厚、纯粹,爱永远都会在。 “裴少煊......” 姜云舒低声唤着他的姓名,眼底是无尽的心疼,手刚要搭上他的发顶,却被人轻拍开来,他躲避地侧过脸,反而露出了自己一直隐忍、委屈的双眼。 早已变得通红的双眼,目光盈盈,泪珠合时宜地落了下来,滴在玄紫色的衣领上,绽开一朵朵墨花,衬得裴少煊肤如凝脂,圆润的唇瓣粉嫩。 好似秀色可餐? 生出异样想法的姜云舒贴了上去,在裴少煊惊讶、欣喜的目光下轻咬着,她抬眼看向他,口中的话模糊不清。 “一片赤诚心,殿下你还不知吗?” 第118章 姜国京中发生动乱 热烈的吻接着在裴少煊的唇瓣落下,同时一点点、一寸寸蚕食着仅存的理智。 窗外丝丝雨落,啪嗒啪嗒打在窗沿和车顶,像是额外把他们舍在一个桃源,暂且忘记所有的苦与恨。 裴少煊轻喘着,“......你不必勉强自己。” 他握着姜云舒双肩推开了距离,偏过头的脸上一双猩红双眼格外瞩目,里面充斥着不明其状的欲望。 姜云舒怔怔看着,那张再也不掩饰情绪的脸,令她的目光驻足在那里,听了他的话后又觉得好笑,继而主动攀附了过去。 布满欲望的脸,伴随着马车外的雨声,一点一滴敲打着她的心弦,也令她打起了坏心思。 视线一路从那双下垂眼,下滑至微颤的喉结,作乱的意图过于显眼。 而她轻而易举、毫无阻拦地放了过去,冰凉的指尖轻轻抚摸着他敏感之处。 裴少煊不由自主咽了咽,喉结在姜云舒的指腹来回滑动。 见状,她轻笑道:“你觉得是勉强吗?” 姜云舒能感受到肩上的手渐渐收紧,她继续加油添火,“既然你认为是勉强,那我可要走了。” 裴少煊沙哑着开口,“是你说的,我不会放手了。” 望着那双因 自己而执拗起来的脸,姜云舒内心窃喜,暗道他真是好骗。 就在她偷乐期间,裴少煊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两人的距离再次拉近,几近要嵌入进他的身体之中。 滑嫩的舌尖溜入口腔之中,细碎的吻顷刻之间变为了唇齿间的交缠,在裴少煊夺回主动权那一刻,就注定了此次的“深入交谈”不会轻易结束。 他们彼此互相探索,谁也不愿意放松一刻,如火似烛,胶黏在一起。 “殿下、皇妃,已经到了府邸门口,快些下车吧。” 车帘完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上头的两人,姜云舒率先停下动作。 恍惚间,她被吻得发昏的脑袋空空,半晌后门外再次响起催促声,才慌手慌脚地整理起仪容。 要是让他人瞧见了衣冠不整的模样,那方才的事情...... 她不敢再往深处想下去,继续整理着衣裙。 裴少煊正了正神色,嗓音低沉道:“现在下来。” 紧接着他又侧过头,“夫人不急,你慢慢来。” 待姜云舒整理好后,眼皮微掀就瞥见裴少煊视线目不斜视地看着自己。 熟悉的姿势、目光,还有相似的脸。 脑中忽然回荡起北城皇帝的那句话,“我们 父子俩看人的眼光还真是一致。” 那道声音犹如在她耳边徘徊,令她一惊,泛起冷汗。 “怎么了,头上还渗出汗来?” 裴少煊拾起衣袖在她额角轻拭,动作轻柔,暂时缓解了她的情绪,“没事,大概是车内太闷热憋出来的。” 姜云舒搪塞过去,不愿多提,她躲过裴少煊再次伸来的手。 只听他低声解释道:“发簪歪了,他们会发现的。” 他的声音轻柔,不裹夹过多情绪。 然而扑面而来他的气息,令姜云舒再次想到了方才两人的举动,冷却的面容再次变得绯红,连话语都是磕磕绊绊,“知,知道了。” 两人携手下车,僵硬、不自然的模样还是被底下等着的翠竹和阿七瞧出了异样。 翠竹撑着伞快步向前迎了上去,歪头问道:“殿下你可回来了,宫内的那些豺狼虎豹没有为难你吧?” 伞下的姜云舒抿唇摇摇头,一个劲用五指合并的手掌扇起风,装模作样地说道:“今儿的太阳可真热,你说是吧翠竹?” 说罢,她不自觉地瞄了眼旁边的裴少煊,对上视线又轻啧一声,现在看过去不就是讲明了吗? 早就注意到两人神色出现异样的阿七,很 快了然于心。 唯有翠竹蒙在鼓里,她看了眼天,乌云密布,满地都是水坑,嘟囔道:“现在哪来的太阳。” 待姜云舒和裴少煊走远,阿七轻敲着她的脑袋,“笨!” “阿七,这已经你这月第八次说我笨了!” “还有,敲我脑袋会变笨的!” 翠竹追在阿七身后打闹,嚷嚷着要给自己报仇。 ...... 夏夜多雨,雨水落在白日炎热的地面上蒸发出热气,闷热的风穿堂而过,袭来滚滚热浪。 沐浴完的姜云舒择了一件单薄纱衣,披着一件大袖衫,手举着烛光漫步在廊中前往无人光顾的客房。 她唤来楼弃守着门口,紧接掩上门,打开侧边的窗透气,信纸渐渐展开在桌上。 这怎么有第四个? 她抽了出来,厚厚的信纸看见上面写着硕大的三个字,萧庭言。 姜云舒:...... 想来也不会有太多正事,如此想着,萧庭言的信被她放至最后。 她率先仔细看起第一封父皇的信,左右不过是慰问她北辰近况,叮嘱她照顾好自己。 就在姜云舒看到末尾时,她清晰可见几个字,“身体已有好转,且勿担心”几字,心中舒了口气,不知是 不是萧庭言回去之后进行了干涉。 皇兄的信上开头也如父皇一般,话里话外带着关心,偏偏有一句话吸引了她的全部注意力,她念道:“不要靠近萧家,尽快撇清关系。” 顿时眉眼皱在一起,困惑不已,“皇兄这是对萧家的举动不满,还是那群人又给他洗脑了什么?” 带着困惑,她展开了萧铮的信,上面干涸的血渍触目惊心,难以想象下笔之人当时的境况。 “乖侄亲启,朝廷动荡,为了稳住陛下身躯萧家做了极端手段,因此遭来质疑,如今萧家败落,将军令是府内最后的希望,万不可给外人,一切面议。” 她收好信,内心万千情绪扑涌过来。 京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如今的朝堂上又是谁主事,谢司珩他们到底吹了什么耳边风给皇兄。 种种一切她都想知道。 可如今的她远在天边,就算是现在赶回去也不可能赶到,更何况还是在北辰皇帝的眼皮子下,就算是她冒着危险跑出去,应该不出城门就会被抓回来吧。 除非—— 她在一个偏远的地方,那里杂乱无人管辖,天高皇帝远谁也管不住她。 昏暗中她的眸子忽地闪过一丝亮光,峎葱县! 第119章 无论如何,我都要回姜国 对于姜云舒来说,如今的机会简直是天赐良遇,上天像是看破了她现下所处的境遇,专门赐下给她的。 然而她深深的知道,上天不会专门为一个人赐下良遇,天上也不会突然掉下馅饼。 她能有现在这个机会也是裴少煊不知背在她,在暗地走了多少步换来的。 她一向黑白分明、感恩戴德,裴少煊救了自己那么多次,那她也会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替他完成心愿,报血海深仇。 姜云舒右手紧紧攥着,暗自在心底起誓,这次回姜国的机会机不可失,她必定会如同手中的信纸一样紧紧攥在手心,无论如何也不会放松。 下定决心的她打开了最后一封。 足足三页纸,满篇废话,姜云舒翻来覆去又看了两遍,任何一个重点她都没有看到,不禁怀疑起有没有萧庭言戏耍自己的可能。 按照萧庭言的性格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她嘴角抽了抽, “等我回去,第一个先整治萧庭言这个铺张浪费的家伙。” 随手扔在桌面上,三页纸在空中慢慢飘向桌面,最终一张叠一张落下。 “舅舅要用秘令保命,而裴少煊要这个做什么呢?” 母后死 去的真相真的要查下去吗? 姜云舒的内心不停质问着自己,她的视线落在燃烧的红烛上,很快被左下角的两条横线吸引住了目光。 她慢步过去,皱眉细瞧着被连起来的字眼,“有人,监视萧,家的一举一动。” 连起来的一瞬间,姜云舒仿佛无师自通,因为这正是母后死前教自己的藏字手法,第几段话,对应第几个字,将其连在一起,从右自左看去就是真正、完整的一段话。 届时,她才看明白了萧庭言真实想要表达的话。 手握兵权的萧家做错了事,借此被夺回兵权,太子已经和他们划清界线,谢司珩和心怀不满的达官贵人同谋,丞相逐渐实现着自己的皇帝梦。 她握着的双手不停颤抖着,不可置信地来回翻看,“我来北辰不过余月,京内竟然发生了如此多的变动,甚至加快了进度......” 书信从她的手中飘落,尽数沾上灰尘,如同彰显着她的命运,一跌触底,再无翻身。 冷静,冷静。 姜云舒撑着桌子,深呼吸调整起自己的状态,如今现在慌乱不堪的模样,正是京中那些衣冠禽兽想要看见的,她必须要坐怀不 乱,坐等合适的时机杀回去! 持着镇国长公主的身份,震慑住那些为虎作伥的贪心之人! 恢复正常思绪的她收拾好桌面,把带来的东西藏在衣带缝隙间,轻手轻脚走到门外,朝楼弃挥了挥示意退下,自己径直按照原路返回。 回到房内的姜云舒静悄悄地收回了另一只脚,刚合上门身后传来了一道质问声。 “你去了哪里?” 她缓缓转过头,发现素日爱呆在书房的裴少煊,今日出乎意料,这么早便上了床。 扭头转身,她看见坐在床褥上的裴少煊冷着脸,又努力缓解着自己的情绪。 她放下烛火坐在他的身侧,如实道来,“方才姜国来了书信,我看完就过来了。” 裴少煊眉尾轻挑,半信半疑道:“真的?” “真的。” 他直直盯着姜云舒,过了好一会儿才松懈下来,好像就只有这样才能确定她究竟有没有说谎。 “那就好。” 姜云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方才她好像听到了那三个字的语气中带有笑意,可看到裴少煊面无表情、板着的脸,顿时又放弃了这个念想。 瞧今夜的裴少煊如此好讲话,她生出一个想法 ,不如现在就和他挑明,到时去了县上处理完事情也快到了秋猎,最后的收尾靠他一人绰绰有余。 “裴少煊。” “嗯?” 正在整理床铺的裴少煊轻声回应着她,殊不知接下来的话会和先前担心的撞在一起。 “我准备从峎葱县回一趟姜国。” 突如其来的消息打的裴少煊措手不及,他的手悬在半空,双眼扑闪着似乎不敢相信姜云舒所说的话。 他怔怔看了过去,语气带着恳求,“一定要回去吗?” 姜云舒不忍对上,她知道看了之后自己会不忍心,可她一定要跨过这个坎,也必须要狠下心来。 她偏过头,不再看他,嘴上又细声细语解释起来,“京中起了大乱,父皇和皇兄遭奸人蒙蔽双眼,我非去不可。” 最后一句她加重了语调,表明了自己的决心和选择。 裴少煊理了理床,一言不发地坐在她身边,“殿下准备什么时候过去。” 他的语气冷了起来,忽冷忽热的情绪令姜云舒难以看破,不待她多加思考,裴少煊又说道:“殿下是不愿多说吗,那在下就不过问你的家务事了。” 说罢,他闷头倒下攥紧床褥下,鸠 占鹊巢起姜云舒寻常睡的位置。 姜云舒见状,幽幽地叹了口气,挂好了大袖衫才堪堪爬上床榻。 他们两人之间隔开的距离过宽,连被子都狼狈地悬在了空中,像极了他们悬挂在一边的感情。 可是该从何讲起呢? 从上一世的痛苦教训,还是这一世的下定决心,还是那些人针对自己的龌龊手段,两世叠加起来的东西太多、太多,她的思绪很快就被这些令人苦恼、烦闷的事情堵塞住。 蓦地,后背贴上了温软的东西,还传递着烫热的体温。 “方才是在下脾气没有端正,在下...我太想知道为什么了。” 裴少煊的声音愈来愈小,纱帘的投影落在他的眉眼处,从远处看像是紧蹙着眉,委屈极了。 瞧着如此可怜的他,反而渐渐加重着搭在姜云舒腰上的力道,看似大度放她离去,实际还是不悦、不愿。 姜云舒摁在他的手上,她猛地转过身,和裴少煊面对面、眼对眼,压在心底的话在他开口后也愿意说出。 “接下来的话你不许生气,这些算秘密又不算秘密,你愿意听下去吗?” “只要是你的故事,我就愿意一直听着。” 第120章 迟来的道歉 瞧裴少煊满心满眼都是期待,姜云舒也不好再掩盖下去,她垂眸回忆着往昔,淡淡说道:“裴少煊你应该知道,在姜国先前我有个心仪的男子,那人是别国质子,而我鬼迷心窍追在他身后多年,他对我的态度忽冷忽热令我又喜又悲。” “直到前几个月我才幡然醒悟,他其实对我并没有意思,他想要的不过是借着我的身份却广扩人脉,为他回国的那一日做下准备,他已经快完成了,我必须得回去阻止。” 越多说,她的嗓音越发紧,那些责任如同重物一般压在她的身上,有时候压的她喘不过气。 裴少煊沉思几秒,问道:“那你父兄呢,他们身位高高在上的君主,怎么需要你去救母国?” 姜云舒有些错愕,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 他捕捉到这一瞬间的哑然,追问道:“你很震惊我会问这个问题吗?” “嗯。” “那你原以为我会问什么?” 姜云舒不假思索地答道:“问关于谢司珩的事情。” 裴少煊爱吃醋的样子早就深刻地烙印在她心中。 他听后先是一愣,紧接着是几声闷笑,“原来我在你心中是这个形象吗?” 他扬起眉毛,似乎是对这个形象不满,又 配合道:“那可要先讲讲你和他的事情了,不然今夜可不放过你。” 姜云舒脸上顿时涨红了起来,原来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她伸手捂着他的嘴,害臊道:“别说了,是我误会了,我误会了。” “如今问了两个问题,你要先听哪个?” “第一个。” 呼出的气息喷射在她掌心,刺痒的感觉令全身激灵,再次回想到马车里两人的亲密举动。 她忽地收回了手,双眼扑朔不敢直视起裴少煊,开始回答起他问的问题。 一想到父皇、皇兄,她的情绪不免低落下来,前世死前听到的亡国、家人死讯,悉数传进了耳畔,她理好情绪答道:“旁观者清,他们局中人哪里有我身在外围的人看得明白。” 她苦笑道:“父皇原先专心于朝政,可自母后逝世,他就一蹶不振,如今都是皇兄处理着要事,一个放弃自我,一个晕头转向,我如何能够安心呢?” 自己如何能够安心,上一世的自己安心于和谢司珩谈情说爱,有前车之鉴,她日防、夜防,生怕重复之前的经历,那是她最为不愿意看到的样子。 所以这一次她无论如何都要扭转结局,尽管需要供奉自己的命! 姜云 舒的目光逐渐坚韧起来,连裴少煊都为之动容。 知道她也不易的裴少煊,把人抱在怀中,安抚似地抚摸起发顶,柔声道:“有翠竹在、楼弃在、阿七在,我们.....” 姜云舒仰头打断道:“那你呢?” “......我也在,所以你不是一个人,像你所说的得把身子放到第一位,万事不要逞强,多依靠依靠我们吧。” 他放缓语气,低柔的嗓音令姜云舒眷恋,一番话湿了她的眼眶,“知...知道了。” 擦去泪光的她,不服气地反驳道:“不对裴少煊,你怎么跟哄七八岁孩童一样哄我。” 她小声地嘟嘟嚷嚷,闷声发出的声音娇软又带着哭腔。 裴少煊淡淡说道:“嗯,在我眼里你同七八岁孩童一样差不多。” 殊不知他对七八岁孩童,并不会如此耐心、轻柔。 “睡吧,今夜太晚了,有什么事明早再说。” 他轻轻地拍抚着姜云舒的背部,哼唱的歌谣她极其熟悉,却又说不上来在哪里听过。 忙碌一天的疲惫感席卷而来,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 天蒙微微亮,六皇子府里已经嘈杂起来,人来人往,前厅变得好不热闹。 作为监工的 姜云舒站立如松,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装好的夏装放最后一个马车上,不要和干粮堆在一起。” “你们几个去厨房,把前日本宫买来的厨具和干粮放一块。” 她马不停歇地走来走去,专心致志做着安排的工作。 看不下去的裴少煊拽住她,将她摁在木椅前坐下,“吃点东西垫肚子,这些事情阿七会安排好的,夫人只管想着自己带些什么东西过去就好了。” 说着,他把一碗粥塞到她的手里,姜云舒放回桌上,拧眉道:“不行,我还是得去看看,不然心里不舒服。”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说的就是她,要是她不用双眼看着、瞧着,疑心病要让她左思右想,烦恼而死。 一想到这里,她就倏地站起了身子,可当看见裴少煊那张冷峻、严肃的脸庞,她又乖乖地坐了下来。 姜云舒端坐着,替自己方才懦弱行为找了借口,“我只不过是累了,坐下歇歇。” 她的声音犹如蚊虫煽动翅膀的嗡嗡声,光看见嘴动,却听不清具体的话。 然而裴少煊光是看她一举一动就瞧出了她的心思。 见她退了一步,他也退后一步。 他摇头宠溺道:“拿你没办法。” 走向前领 着姜云舒,坐到了可以一览无余的位置上,又搬来个小桌方便她喝粥。 裴少煊是不是给她夹菜擦嘴,亲密的举动秀了路过人一脸。 “你多吃点,待会儿马车劳顿恐怕只有吐得份。” 姜云舒垂眼看着嘴边的菜,不禁打出个闷嗝,她羞涩地捂起嘴,“别喂了,这么多人看着呢!” 她又羞又恼,砸向裴少煊的拳头力道却刻意放小。 裴少煊一动不动,如同扎了根的大树,任由她对自己泄愤。 “咳咳。” 两人回头看去,出声的人是阿七,身旁是一脸狐疑的翠竹。 姜云舒神情不自然地挪开了目光,收回了拳头,暗道不妙,怎么就让他们俩当面抓着了。 反观裴少煊脸上没有一丝慌张,“阿七,现在收拾得如何了?” “还差几箱衣物抬上马车就可以启程了。” 阿七顿了顿,看向姜云舒继续道:“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六皇妃处理。” 姜云舒突感不好,她皱眉问道:“你先说说究竟是什么事情。” 翠竹拦着阿七,焦急地接上,“哎呀,我不是说了吗,我们家殿下才不去见她们。” 阿七越过翠竹,隐下神色,“李圆圆母女想跟皇妃你道谢,还想同你道歉。” 第121章 改道难民区 在旁的裴少煊垂眸瞧着姜云舒的思绪,紧接着开口出声道:“好了,一切由你家殿下定夺她去不去吧。” 翠竹冷哼一声,像是跟李圆圆母女不共戴天,不屑地叉腰道:“要是不有她做起伪证,殿下蒙受如此大的冤屈,别说杀人了,我们殿下连杀鸡都不会,在姜国可都是捧在心尖尖的呢!” 她昂起头,好似说出口的这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姜云舒无奈扶额,怎么还把她不会下厨的事情也抖了出来,连忙扯了扯翠竹的衣袖,低声阻止道:“翠竹,别说了。” 再说下去,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要被这家伙说完了! 裴少煊瞧着她们主仆二人的反差,低头偷笑又使了使眼色,阿七立马上前拉回翠竹。 翠竹扭着被抓的臂膀,对于阿七抓她回来的动作作出不满反馈,“干嘛抓我会来,我还没说完呢,而且都是事实。” “吃点东西,赶紧把你嘴给堵住。” 阿七从怀中掏出还热的糕点,撕开一半就塞到翠竹的嘴里,这才安静了一会儿。 姜云舒知道翠竹是在为自己打抱不平,但有些东西总要见面才能说清楚的,“让她们过来吧,本宫去内院等着。” “不必了皇妃,民妇已经在这里来。” 话落,李圆圆母女前厅的某个柱子后走了出来,李圆圆满脸歉意抱着盈盈走向前,她直接跪在姜云舒跟前,不等人开口问就双膝跪下磕头。 在抬起头来,映入姜云舒眼帘的是泪撒愁容,她的心早已无了波澜,只是浅笑看向一旁懵懂的盈盈。 “盈盈饿不饿啊?” 盈盈睁大眼睛,啃着手看向她,呆站了一会儿才点点头。 姜云舒用帕子包住一块糕点,把它放在了盈盈小又软的双手,她疼爱地说道:“一边吃一边玩,让你翠竹姐姐带你去院子里放风筝去。” 她握着盈盈的手腕,将她面朝向翠竹轻轻地推了过去,“快去吧。” 盈盈怯生生看着面前还在赌气的翠竹,弱声唤了一句姐姐,嗓音又软又糯,叫的人酥酥麻麻,连原本不愿接触她们母女的翠竹都松了口。 “好吧,不过我事先说明,这是看在殿下的面子,要不然我才不管这个小不点。” 阿七在旁附和道:“是是是,还是翠竹你最善良。” 弯下腰牵起盈盈手的翠竹低声羞骂道:“贫嘴!” 行到半路的盈盈扭过头,一言不发地盯着李圆圆,像是 在等着什么。 李圆圆饱含眼泪的面容上挤出一个笑容,她摆摆手,柔声道:“去吧,待会儿娘亲过去接你。” 她说完,盈盈才肯挪步,欢天喜地地跟在翠竹身后。 待盈盈几人走远,姜云舒收起了亲和、和善的笑容,她恢复到初次见陌生人时的清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她冷冷开口,“当你做出选择的时候,这声道歉就没必要说了,救你也不过是看在你带着盈盈,看在盈盈的份上本宫可以既往不咎。” 李圆圆手足无措地搓着衣摆,半张的口不知说些什么,仿佛说什么都是错的。 李圆圆啜泣道:“民妇自知有错,但也是走投无路,阖家上下民妇只有这么一个亲女儿活在人世,她要是走了,我,我也不想活了,民妇不想皇妃一样坐拥金钱与地位。” 李圆圆说的并无道理,若她深处李圆圆所在的位置,恐怕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经历一世,姜云舒才知晓家人的重要性,如此一想,她缓了缓脸色。 李圆圆用力擦着眼泪,吸着鼻涕,变得狼狈至极,“民妇只是想给自己留个念想,如果是民妇死了也无所谓,但是盈盈还小,什么都没见过怎么可 以这么轻易离世。” 姜云舒看着她心中略过一丝悲伤的气息,左右也只是为女儿的母亲,若她没有掉胎,大抵也会生出那么一个水灵灵的女娃吧。 略有动容的她挥袖道:“罢了,别在本宫眼前晃悠碍眼就好,如今你们怕是也去不了别的地方,就在这里呆着吧,好好跟在陈婆身后多学习点东西。” 李圆圆流露出错愕的神情,她来时是抱着会流落街头的想法,没想到姜云舒并不计前嫌还收留下她们,愧疚感油然而生,而她能做到的只是磕磕头,说些吉祥话,“多谢,多谢皇妃,祝六皇子和皇妃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要起身的姜云舒猛地看向李圆圆,半张的口欲言又止,想要制止,但这行为在广庭大众下显得有些怪异,毕竟李圆圆祝一对新婚夫妇早生贵子并无不妥,说不准自己制止的动作还会被别人诟病。 思来想去,她还是住了嘴,只能违反心意地回了句,“......好。” 李圆圆瞧着姜云舒抽了抽的嘴角,暗自揣摩道:“难道是皇妃不爱听?” 站在旁边良久未开口的裴少煊,眯了眯眼插嘴道:“爱听,爱听,这些话在下爱听,若得闲可 以来在下跟前说。” 姜云舒侧过头斜眼看向不怀好意的裴少煊。 见情形不妙,裴少煊抢先开口,不紧不慢地说道:“在下先去看看准备的如何,地上那位也快起来忙别的事情吧。” 说罢,两人都匆匆离去,留给姜云舒的只有一个背影,她对着裴少煊的背影低声吼道:“裴少煊!” 一切收拾准备妥当,数辆马车从官道上走过,姜云舒和裴少煊乘坐在居中的马车之中。 走到半路,姜云舒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即唤来了翠竹,她掀开车帘认真说道:“让车夫改道去往难民区,除了我们,其他的马车都去往城门口的客栈歇着,等我们到了一起再出去。” “是,奴婢马上去办。” 翠竹虽不解,但还是没有开口去问,直接按照了她说的去做。 闭眼假寐的裴少煊睁开眼,他看向姜云舒,灼热的视线引得姜云舒侧目看回去,她问道:“怎么了,难道裴六皇子不愿意陪我这个小小的皇妃绕个路?” 倚在窗边的裴少煊懒散道:“妇唱夫随而已,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在下都愿意,绕个道不足挂齿。” 姜云舒撇撇嘴,裴少煊那么厉害一张嘴,早知道就不逗他了。 第122章 难民区的改造 很快姜云舒一行人改道来了难民区,路边传来欢声笑语这次没有消失,反而一直延续到了她们抵达目的地的时候。 一路听着笑声而来的姜云舒,脸上也沾染了几分笑意。 她走下马车,环顾起四周,相比第一次来这里的环境已经天差地别,已经不再是从前那副破败不堪的样子,灾民也不再颓废沮丧,人人面带笑容、其乐融融,一眼望去是令人惬意的街景。 如此美好的一幕,给她去往峎葱县参与水涝行动增添了几分信心,乏闷的心情也在此刻变得豁然开朗。 翠竹看着四周的变化,张大着嘴感叹道:“哇殿下,上次修缮后这里变得都认不出来了。” 姜云舒听后浅笑道:“这可不光是我一人的努力,若是没有他们自己动手改造,那些温馨的烟火气,可不是我让人弄就能弄出来的。” “夫人可太谦虚了,若没有你带头,他们可不一定能有今日。” 裴少煊手执纸扇,在旁轻轻摇晃,替姜云舒扇起凉风。 她娇嗔道:“油嘴滑舌。” “殿下,这次奴婢可站在六皇子那边,他说的都是实话,这好事的名头你就认了吧!”翠竹扭 过头,难得地替裴少煊辩解。 “翠竹你今天说话格外动听,今早阿七喂你吃的东西可没白喂,晚点路过铺子给你再买点甜糕吃。” 翠竹的话难得取悦了裴少煊,他心情极佳,毫不吝啬自己的钱包,掏出几个碎银就给了阿七。 姜云舒听完侧过头,果然一提到吃的,翠竹这家伙嘴都要咧到天上去了。 翠竹用崇拜的眼神仰视着裴少煊,“哇,六皇子你可真是个大好人,如今一看真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一表人才,站在我们殿下身边真是郎才女貌!” 最后一句话简直是说到了裴少煊的心坎上,他搂着姜云舒的腰,遭触及的姜云舒如被雷劈,脸上泛起潮红,掰着腰间的那只手,“做什么呢,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 尽管她如何用力,裴少煊纹丝不动,厚着脸皮说道:“夫妻之间有些亲密接触怎么了,一不杀人,二不放火。” 他顿了顿,贴着她的耳畔低声说道:“还是说夫人你想要‘深入交流’?” 姜云舒一把推开那种靠近自己的脸庞,神情羞愤,却又不广告天下他的恶性,只好咬唇泄愤,“就知道惹我不高兴。” 另一旁,阿七戳了戳翠竹,指指自己,低声问道:“我早上也喂了你,怎么不夸夸我?” “那你待会儿给我买吗?” 阿七一愣,立即答道:“买,买双份。” 翠竹眼睛睁的更大,她擦了擦将要溢出口水的嘴角,“阿七,你人可真好,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呢,待会儿我们就过去吧!” 说罢她牵起阿七的手就要走,阿七整个人浑身僵硬,耳尖泛起了红晕。 姜云舒叹出口气,伸出手逮住了卖完主子就要跑的翠竹,“你个小吃货,有奶便是娘,不出一会儿就把你殿下我给卖了。” 翠竹嘿嘿一笑,讨好道:“奴婢帮殿下尝尝味,若好吃分殿下一块。” 姜云舒挑眉道:“一块?我们这里可是三张嘴巴,这点都不够塞牙缝。” 翠竹肉疼道:“那一半,不能再多了!” “算了,不逗你了,老实在这里呆着,晚点再带你去。” 姜云舒话音刚落,身后有人推开窗,不耐烦地冲他们嚷嚷道:“谁啊,青天白日跑到人家门前吵!” 只见大叔正眼一瞧,腿差点一软跪在姜云舒她们跟前,“六,六皇妃,你们怎么来了?” 对于 他突然的转变,姜云舒轻轻一笑,“我们马上就要去峎葱县了,走之前看看你们地近况。” 大叔紧张的连道三声好,转身从走入屋里端出了一盆站有泥土的青菜,他粲然一笑双手递给她们,“这是我们自己种的菜,六皇妃你们可不要嫌弃,方才刚摘得,可新鲜了!” 姜云舒将那一篮生菜抱在怀里,笑着道谢道:“大叔你真是客气了,你这绿油油的生菜看着就令人食欲大增,不过这附近有地可以种吗?” 大叔瞧她是真心实意地手下,脸上乐开了花,“哎呀,有的,后面的山被我们开垦了,现在也算是能够自给自足!” 话落,他面朝人多的地方,大声喊道:“是六皇妃!大家快出来,六皇妃她们来了!” 声音之大,连裴少煊和阿七都一哆嗦,姜云舒不禁感叹一句,老年益壮。 这一声,足足吸引了全部人的目光,甚至连在屋子里没出来的都走了出来,指着她们惊讶道:“真是六皇妃她们来了,哎哟,我都说让老头子别乱跑,这下连活菩萨面都见不着了。” “六皇妃,你快尝尝我家种的土豆!” “哎哎,别挤我,我这可 是要给六皇妃吃的馒头!” “......” 很快姜云舒身边被围得水泄不通,往她怀中菜篮子丢东西的人无以计数,有熟面孔,有陌生面孔,但他们都有同样的相同点,对她热情、爱戴。 大抵是受到他们的感染,笑容也迅速在姜云舒的脸庞上漾开,如同鲜花绽放时明媚。 她清了清嗓子,“大家听我说一下,今日过来是为了告知大家我们要去往峎葱县,有没有人愿意跟随我们一起?” “那可是我们的家,当然愿意回去的,只是那里修复难度大,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避免涝灾。” 说话那人叹了口气,对于能重回峎葱县不抱多大希望。 “是啊,那里估计现在都被变成河了。” 人群议论纷纷,你一言我一句,气氛低落起来。 来的时候姜云舒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也没想到会如此不受欢迎。 她再次开口,“父老乡亲们,如你们所说那是你们的家,但同时我们也只是需要一些人手,熟悉地形、年轻力壮的人跟我们一同回去。” 此话一出和前面形成鲜明对比,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凑不出一句话。 第123章 挑选人选去往峎葱县 “在下来吧。” 裴少煊接过她怀中堆的高高的菜篮,镇定自若地看着他们,说出一句令人深吸一口气的话。 “随我们去往峎葱县的人,一人每月五两银子,月底发放绝不拖欠。” “五两银子!” 人群中有人发出惊呼,“那可是五两银子,我我我,我去!” “俺也去,不是银子不银子的事情,建设故乡是俺的职责。” “哎,你们别和我抢啊,我也要去!” 现场因裴少煊的一句话瞬间热络了起来。 姜云舒顿时觉得有句俗话说得对,有钱能使鬼推磨,在这世风之下,唯有钱能傍身,他们的反应也变得不够稀奇。 她抬眼看向眼前密密麻麻的人群,他们脸上出现欣喜、势在必得,唯一不体现他们对于钱的执着。 再对比自己和他们身着的衣料,现在身上已经是她最普通的一件,单是外面披着大袖衫足够普通人家不吃不喝攒好几年的。 有了对比,她才发现自己过的生活究竟是多么的好,就算是差了些也不用担心温饱,她一直是温室里的花朵,自以为见够了悲惨的世间情景,谁料还是一无所知。 尽管是上一世临死,她还是 能够吃着燕窝,带着金子打造的簪子。 心有动容的她开口说道:“随我们干到最后的,本宫单独拿出五十两奖励每个人。” “五十两!” “天哪这么多钱,六皇妃也太舍得砸银子了!” 空手套不到白狼,更在穷人堆里找不到真心,姜云舒现在需要能够付出真心的人,越多越好。 钱是她唯一有的东西,五十两不过弹指一挥间就花了出去,更何况用区区钱财能买到一份最后的胜利,她宁愿自己倾家荡产。 裴少煊侧目看着眼中思绪万千的她,紧紧地站在她的身后,犹如一座屹立不倒的大山让她倚靠。 姜云舒朝裴少煊低声说道:“多谢。” 她的莞尔一笑,那便是裴少煊最好的酬劳 诸多人踊跃报名,符合二十几岁年华、身高体壮能抗,又要不是独生家庭的人少之又少,最终筛选到了姜云舒面前只有寥寥三人。 “俺叫黄威,旁边两位哥哥,一个是隔壁奚婶的三儿子奚孟耀,另外的是林叔大儿子林子益。” 黄威紧张扣着裤边,一旁的林子益小声提醒着他,“快说些吉祥话,跟六皇妃打声招呼。” “六,六皇妃好,马上中 午了,俺娘想问你要不要去俺家吃饭,俺娘做的饭可好吃了!” 话音刚落,周遭传来一阵笑声,提醒他的林子益更是被他的话给气笑了,狠狠地敲了他的脑门,“笨死了,哪有人这么问话的。” 黄威不解地挠挠头,“俺又说错话了?” 林子益从牙缝挤出几个字,“烂泥扶不上墙。” 奚孟耀冷哼一声,拉远了与两人的距离,显得过于倨傲,不屑于他们为伍。 黄威讪讪地收回了目光,始终不明白自己说的话有什么问题。 姜云舒看着仅剩的三人,方才一场小小的插曲,反而帮助她看清了三人的性格,不过总归还是要多相处看看。 确定人选后的她点头道:“今日起你们就先跟着阿七,去和你们的亲朋好友道别吧,我们马上就要上路了。” 待人散去,翠竹狐疑地凑到姜云舒身边,视线还挂在那三人的身上。 “殿下这三人真的靠谱吗?不如我们花钱请别人来吧,看着总会比这三人好。” 姜云舒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他们熟知峎葱县的东西,这可不是金钱能换回来的,说不准到时候还能凭这个救我们一命。” 翠竹忽然大悟长 哦一声。 其实姜云舒自己也说不准,只是心悸的厉害,好像在预兆前往峎葱县并不是什么好事情,唯有做好完全的准备才好。 没一会儿,率先回来一人,那人便是憨憨笨笨的黄威,他低垂着头,时不时瞄向姜云舒,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话卡在喉咙里。 “殿下,他想要预支点钱款。” 说话那人正是慢悠悠走来的奚孟耀,路过黄威身边轻蔑地笑了笑,低声嘲讽道:“真是上不得台面的人,连句话都不敢说。” 黄威被他怼的不敢说话,畏手畏脚,和他壮大的身子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见过六皇子。” 奚孟耀恭敬的朝裴少煊行了行礼,礼毕之后就站在他身边,好似不远处的姜云舒是个透明人,连一眼都未施舍。 翠竹看在眼里,上去就要给他一点教训,她撸着袖子恶狠狠地说道:“一对眼睛,两只眼,真把眼睛按天上了,看我不给他点教训!” 姜云舒摁着她摇摇头,又转眼看向那位对自己不恭的奚孟耀,过于标准的行礼,反而给姜云舒带来疑惑,因为她无论怎么看奚孟耀,都觉得不像是一位受难的灾民,似乎更像是一位贵公 子。 直觉告诉她,这个人的身份不可小觑,现在也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 她侧头向翠竹嘱咐道:“不管他说出多离谱、多荒唐的话和事情,你都先别动手,这人还需观察,不过呢给点小惩罚还是可以的。” 姜云舒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翠竹也很快领会了她的意思。 翠竹退步向后,绕了一圈大步撞上奚孟耀,佯装不经意撞上去,奚孟耀踉跄两步才稳住身形,可想而知她用了多少的力气,自己也受到了一些反噬。 “当心。”阿七扶着翠竹的后背,扶她站稳。 有了人撑腰的翠竹,停直着腰杆,“哪个不长眼的敢站在六皇子身边,是你?你什么身份站在这里!” 原本还想反驳她话的奚孟耀,对上阿七那凌厉的眼神,还有裴少煊的警告,他只能冷哼一声作罢。 姜云舒掏出几个碎银,丢向一旁干站着的黄威,“拿去吧,送完就赶紧回来上路。” 黄威一愣,立即弯腰道谢,“谢谢,谢谢六皇妃!” 他匆匆跑去送银子,待再回来的时候,林子益也已经到达。 见人齐了,姜云舒下令道:“启程,去往城门口,与剩余的车队汇合。” 第124章 路怀生的挑衅 阚城城门。 姜云舒一行人成功与分开的车队汇合,过多的马车占据了城门口,围的水泄不通,一眼望去都是他们的人。 在检查完姜云舒递来的通行文牒,守卫逐个逐个地搜查完马车内的情况,才放行了他们的车队。 刚出城门没多久,接应他们的是一声又一声的高声喊叫,姜云舒凝神想要听清,却只能听清断断续续的话。 她念叨道:“饯别,六皇子,皇妃。” 她皱起眉头,没想到还能从这里面听见了自己。 裴少煊见她低语呢喃,问道:“怎么了夫人,你在想些什么?” 姜云舒掀起眼皮,她抬起手指向外面,向他问道;“裴少煊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动静?” 他看了一眼前方,马上面无波澜地回了一句,“在下什么都没听到,大概是夫人你听错了。” 姜云舒有些错愕,明明她清晰看见裴少煊额间的青筋微微跳动,加上不苟言笑的表情,分明是有什么隐瞒。 她不再问别人,上手撩起了车帘,映入眼帘的是漫天飞舞犹如雪一样的东西,像是宣纸,却又没那么大,像纸屑,又没有那么小。 直到那天上飘舞的东西飞进了他 们的马车中,姜云舒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张死白色的圆形方孔纸钱,她瞄向地上飞进来的东西,看来前面有个人巴不得他们早点死,要给他们带路去往十八层地狱。 裴少煊捡起纸钱放入窗外随风飘零,他皱起眉头摁着她的手,“应该只是外面有人出殡,飘到了我们这里罢了,无需理会外面的动静。” 这件事情只是恰巧,又这么恰巧吗、 姜云舒冷笑一声,城门外人迹鲜少,哪里来的出殡,她倒要看看是阚城哪个不怕死的,上赶着到她的面前凑热闹,她可是非常记仇的,不给那些人教训,她夜里都睡不着。 裴少煊伸出手往姜云舒耳畔凑去,还不等他捂住,就见她掀开帘子,双目炯炯有神不停地四处张望,好像要把作恶的那人捉拿归案。 探出脑袋的姜云舒打量着周围,就等着不该出现的出现。 很快,几抹人影出现在她双眼之中,她定睛一瞧,居然是路怀生和他几个侍从在那里撒纸钱,身旁有好几娄已经空的,看来路怀生这次是下了血本,届时她才听清了那句断断续续的话。 “多亏六皇妃教导,怀生落得这个好下 场,今日就来给六皇子和六皇妃践行,以免你们在那边死了之后没人给你们烧纸钱,给你们践行。” 说罢,他双手叉腰哈哈大笑,仿佛如此幼稚的行为可以满足他心底的伤口,他大手一挥,喊道:“继续给六皇子和六皇妃扬起来,可别让别人瞧不起我们路家!” 姜云舒的脸冷了下来,真是给他们脸了,仗着家里人在北辰皇帝面前的地位为虎作伥,更多的纸钱扑面而来,直接糊住了她的面。 底下的翠竹倒吸一口气,她原本还想要劝姜云舒忍一忍,毕竟之前得罪了他们导致姜云舒进了地牢,还必须得逃亡,这种苦她可不想姜云舒吃了。 可眼下他们过于放肆,简直是骑在她们的头上,她知道以姜云舒的性子是忍不下去了。 姜云舒压抑的怒气在此时腾地撩燃升起,她猛地摘下堆在自己脸上的纸钱,将其揉成个好几个纸团,精准地砸在了路怀生身上。 气急败坏的路怀生大喊大叫,像一只发疯的猴子,“谁啊,知道我是谁吗!胆敢如此放肆对我!” 话音刚落,又有好几个纸团砸在他身上,虽不痛不痒,但这个行为明晃晃的就是挑衅他。 原先打扮的风流倜傥的路怀生,现在发丝凌乱,举止疯癫,“到底是谁!敢做不敢当是吗!” 姜云舒朝他挥挥手,对于他发疯的样子十分满意,她浅笑道:“路公子真是好久不见,怎么和乞丐一个打扮,还是说这是阚城如今最新兴的打扮吗?” “路公子的举止可得有点风度,不然陛下瞧见了,也不知会不会怀疑会遗传给宫中的梅妃身上。” 姜云舒话里话外无不在讽刺陆怀生,和裴少煊呆久了,不动神色的令人难堪的本领也学到不少。 帮路怀生摘取头上纸钱的侍从,一把被满腔怒火的他推开,“滚远一点,别妨碍到本公子跟六皇妃谈话。” 姜云舒故作惊讶,“没想到本宫之前那么对你,路公子居然还是不死心,你是好这一口吗?那可容易没有子嗣啊——” 她拖长尾音,句句戳在他的心口上,只见她浅浅一笑,弯弯的眼眸像是藏了无数个银针刺向路怀生。 “路公子可别怕,本宫不是不知道回礼的人,方才本宫也为你们扬了纸钱,像路公子这么不顾口业的人,说不准哪天就没了,现下可不用担心下地府没钱花了。” 她斜 眼看向翠竹,吩咐道:“翠竹你们愣着干嘛,还不赶快给路公子他们扬纸钱,等下人家又要怪我们没有礼数了。” “是!” 姜云舒一声令下,翠竹当即弯下身子,双手一扫,把纸钱扬了出去,尽数丢在了路怀生他们的脸上。 一旁的阿七紧随其后,很快就把路怀生几人围了起来。 瞧他们已经受到了教训,姜云舒也不愿再过多逗留,“够了,走吧,可别因这种闲事耽误陛下给我们的正事。” 她放下车帘的一瞬,紧绷的脸在此刻松懈下来,一想到路怀生吃瘪的样子,不禁笑出了声。 裴少煊挠了挠鼻尖,两人自姜国以来相处许久,倒没发现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格,心虚使他合上了眼。 笑到一半的姜云舒,余光瞥见了好整以暇的裴少煊,她不怀好意地凑了过去,蹭到他的耳畔说道:“你明明就听见了他们的声音吧,那一次在郊外的院子里,你来救我的时候耳朵那么敏锐,怎么可能听不清楚是谁,他们在说什么话。” 裴少煊缓缓睁开眼睛,喉结滑动,挤出一句话,“他们是吃人的野兽,我们应该躲远些,锋芒毕露,必然会受到针对。” 第125章 独行独立的奚孟耀 姜云舒明白裴少煊的好意,可她恨那些人凭什么欺压到自己的头上,就凭自己有短暂的地位和权力吗? 不,她不甘心,除非他们有本事把自己彻头彻尾的弄死,但这又怎样,她重生了一次,难道就不会有第二、第三次吗?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说的就是她姜云舒,这一世她要从头笑到尾。 姜云舒拉开距离,安然地靠着车壁,“路怀生能够这么快出来,也只是北辰皇帝看在梅妃孕育龙子的面子上,他不敢再去告状,他和我们一样现在都是一头笼中困兽。” 裴少煊看着她势在必得的神情,没有继续开口,只是深深呼出一口浊气。 马车内很快只剩下车轱辘转动的声音。 天色渐晚,很快变得伸手不见五指,阚城城门外多密林,夜间常有毒蛇猛兽出没,阿七在外面紧锣密鼓地带着车队前往不远处的寺庙过夜。 “快点,都往前面走快点。” “你们几个快点跟上队,要是待会儿被蛇咬了我可不管。” 阿七语气凛冽、冷淡无情,紧蹙的双眉拒人于千里之外,“后面那个谁,赶紧往前面走!” 奚孟耀听后撇头冷 哼一声,丝毫不把阿七的话放在眼里,嘴上嘟囔道:“嚣张什么玩意儿,不过是六皇子身边的一条走狗。” 自小习武的阿七怎么会听不清他说的话,他吞咽下张口恶气,冷眼看了最后一眼,不再理会这种好心当成驴肝肺的人。 唯有憨厚的黄威向后跑去,拉着离队伍末端一大截的奚孟耀,他低声焦急催促道:“孟公子……” 奚孟耀警告的眼神甩了过来,硬生生逼着黄威改口,“耀哥,我们快点往前走吧,这里林子多说不准真会窜出来吃人的野兽。” 黄威扯着他的衣袖,害怕地张望起四周。 奚孟耀仿佛听了什么可笑的话,反手甩开了他的手,“这里这么多人,总不可能那么巧先吃我吧。” 赶来的林子益看着不争气的黄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奚孟耀狐疑地看着林子益,“你过来干什么,不回也是劝我的吧?我才不走那么快,那会失了本公子的风采。” 说着,他理了理精心打扮的发型。 林子益强忍内心想要作呕的情绪,他硬着头皮说道:“六皇子是贵人,肯定很多人想要借此机会接近他,要是晚些过去就没 位置了。” 话还没说完,奚孟耀直接迈开步子跑了出去,他回头对着他们两人说道:“愣着干嘛,快帮我过去抢位置啊!” 林子益和黄威相视一眼,都流露出无奈的神情。 破败的寺庙内挤满了人,他们有序的分开扎堆,姜云舒几人选择靠在菩萨侧边的位置。 姜云舒靠在冰凉的石壁上,面前火堆间的灼灼火光打在石菩萨身上,像是神圣的佛光显现。 这一画面,莫名让她联想到了在梦中,母后与那名主持的谈话,若是她能寻到长相一模一样的主持,是不是能够得知当年的情况? “殿下、皇妃。” 前来复命的阿七打断了姜云舒的思考,他面色沉稳,叙述着安排的情况,直到说到人员情况的时候,他扑闪着眼睛,“还有一人没有归队。” 正在串肉的裴少煊神色自若,对于这件事并不伤心。 一旁收拾东西的翠竹抢答道:“不会是那个很猖狂,三个名字的那个谁吧?” 阿七愕然,“就是今日要跟我们一同去峎葱县的三人其中一位。” 翠竹这么一提,姜云舒也有些印象了,那人还对她十分无礼、傲慢,令她 印象深刻,短时间内估摸是忘不掉。 翠竹没好气地抱怨道:“死在外面也好,反正他看着也不想怕死的人,要是在我们姜国,就光他上午轻视我们家殿下的时候,他就尸骨无存了。” 斟酌一番后,姜云舒开口道:“阿七和翠竹,你们去把他寻回来。” 翠竹嘟着嘴,虽然不悦,但是姜云舒下的指令,她也得心不甘情不愿的去做。 姜云舒瞧出翠竹的情绪,语气缓和安抚道:“等你寻回来,我就让阿七把买好的糖糕分给你,就当是你寻人的报酬了。” 她点了点翠竹的鼻尖,嘴角划开弧度笑道:“怎么样小吃货,去不去啊?” 翠竹强压着上扬的嘴角,“先说好,奴婢只是因为殿下你的话才去,可不是因为什么糖糕啊之类的。” 听着她蹩脚的谎话,姜云舒宠溺道:“行行行,你是对本宫最好的翠竹啦。” 翠竹刚站起身子,门口就出现了个人影,她指着门口说道:“哎,这不就是要找的那人吗?看来现在不用找了。” 姜云舒侧头看去,奚孟耀正大步地走了过来,他扯出一张笑意满满面容凑到裴少煊的身边。 他 双手湿漉漉捧着蘑菇,身上更是布满了深一块、浅一块的水渍,他东张西望,目光锁定之后直接拿起翠竹备好的树枝,窜起了蘑菇串。 翠竹像是被人踩了尾巴的猫,咋呼道:“你怎么拿我的东西,你这个行为是窃!” “不过一个侍女你在嚣张什么,更何况这树枝本就是树林中的,要按你这么说,你这是窃了树木的东西。” 奚孟耀连个眼神都不赏给翠竹,就把她说得无话可说。 “殿下,你看他!” 翠竹侧过身看向姜云舒,寻求起她的帮助。 姜云舒摇摇头,眼神示意先坐观其变,她总觉得面前的人想要接近裴少煊,但说不准是为了利益,又或是为了其他。 奚孟耀把蘑菇串放在火堆上烤起来,有一搭没一搭和裴少煊闲聊起来,裴少煊一字未搭理。 奚孟耀苦恼地找了个新话题,“六皇子,你最喜爱的是什么?” 不曾搭理他的裴少煊掀起眼皮,眼眸闯进了几束烈焰,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她。” “它?难道是殿下你养的宠物吗?” 奚孟耀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结果看见的正是上午和方才都得罪过的姜云舒。 第126章 刻意刁难 奚孟耀面露难堪之色,他只听闻六皇子和其妻子感情不合、貌合神离,方才又见两人未曾有过接触,还以为传闻不假,谁知两人感情好得不得,这谣言还真是害人不浅! 他偷瞄着姜云舒的表情,只见她笑着挥手,好似对于自己先前的轻蔑并不放在心上。 他缩头缩尾的反应,姜云舒并不感到意外,只是双眼的笑意深不达意。 不过她生出些许兴致,想要看看面前的这人要如何讨好自己,总感觉会为这无聊的路途上增添一抹趣味。 她缓缓开口,“你好像很惊讶,难道是瞧不起本宫,觉得本宫配不上六皇子吗?” 她双眼微眯,眼中的威胁之色尽数溢出,全然没有不在意奚孟耀轻蔑自己的样子! 奚孟耀心底暗道一声不妙,面前的姜云舒根本就是个笑面虎! 他强撑出一抹笑意,“六皇妃貌若天仙,富有才情,阚城内已经被排为美人榜第一名了,而且您身份尊贵,自然和六皇子般配,方才是草民失言,六皇妃莫挂在心上。” 奚孟耀巧言令色,几个瞬息之间,赞美的话就如同流动的泉水从他口中畅意流出。 姜云舒点点头没再说话,看似是不会 再为难他。 奚孟耀见状松了口气,他偏过头在暗地庆幸道:“不愧是女子,真好糊弄。” 诺大的寺庙内,姜云舒想要听不清都难,他的话一清二楚传入自己的耳朵里,非要这么说的话,那她不会轻易放过他了。 她清了清嗓子佯装疑惑,“本宫若是真的天仙资貌,那你为何上午不同本宫打声招呼,本宫依稀记得可是被略过了。” 裴少煊附和道:“本宫也记得,当时你还挡了翠竹的道。” 一个人唱黑脸,一个人唱红脸,又将难题抛回给了奚孟耀。 他差点喷出一口老血,他擦着额间若虚无的汗水,心里早就把姜云舒和裴少煊从头到尾,从天上到地下骂了个遍。 这两人合该是天生一对,把人耍的团团转。 偏偏他现在不得不讨好六皇子,他死死咬住后槽牙,重新拾起笑脸,说着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话。 “那都是六皇妃仙资太过耀眼,以至于草民几人不敢轻易看过去,挡了翠竹姑娘的道更是无心之举,那是草民慌不择道站在了六皇子的身边。” 奚孟耀陪笑地看向翠竹,“还请翠竹姑娘不要放在心上,都是草民没看清楚惹的祸。” 翠 竹轻哼一声,见他道了歉,心大的她也没打算追究,更何况他夸姜云舒确实夸到自己心里去。 她撇撇嘴,“看在你诚心诚意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但你要是还对我们家殿下目中无人的态度,就别怪我下次看到你对你不客气了!” 翠竹露出自认为凶狠的一面,但落在旁人眼里跟小猫炸了毛没有任何区别。 “是是是,翠竹姑娘教训的是。” 奚孟耀拿起烤好的蘑菇串,转移话题道:“六皇子、六皇妃,来尝尝草民烤的蘑菇串,刚在外面摘的,新鲜的很。” 他殷切地递了过来。 “殿下你们千万别吃!” 一道制止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寺庙内皆是这句话的回响。 姜云舒几人循声看去,发现说话的是刚站起身的黄威,他大步走了过来,一脸愁容地劝解道:“俺们那块都说这是毒蘑菇,吃了就要躺板板的,千万不能吃啊!” 姜云舒听后皱起了秀眉,她定眼看起奚孟耀手中的蘑菇,烤的焦黑,沾满黑渍令人瞧不出之前的模样,可以见得烤它的人并不会把握火候。 虽然看不出蘑菇原先样子,但郊外的蘑菇种类多且杂,而且其中最多的是 毒蘑菇,还是小心为上。 她侧过头靠近裴少煊,“还是吃我们自带的干粮吧,以免吃了之后出现意外。” 裴少煊低笑几声,没有开口说话,姜云舒只当他是赞同。 黄威在旁苦口婆心地劝说,奚孟耀却不以为意,听见姜云舒所说的话之后,更是对他不耐烦,低声吐槽道:“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奚孟耀推赶着他,“一边玩去,这都是我亲自摘的怎么会有问题,再胡说我就把你嘴给撕烂了。” 黄威吓得捂紧了嘴巴,仿佛再说一句话,嘴巴真的会被他撕烂。 “既然你说没毒,就先吃一下试试看,若真的没毒今后你就跟在本宫的身边办事,这个就当表忠心了。” 一直默默不出声的裴少煊,一张口便说了这么多,而且还要求奚孟耀舍命试毒。 “要是真的有毒怎么办?” 姜云舒在他身侧小声地询问,要是真的在跟着他们去往峎葱县的路上出了事情,那岂不是会遭人诟病,更主要的是人心散落,再想凝聚就难了。 她喵了一眼奚孟耀,向裴少煊劝说道:“算了吧,给他点小教训就够了。” 裴少煊不以为然,压低声音说道:“那 个蘑菇只有微弱的毒素,吃下顶多是窜稀几日,得罪夫人的人在下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姜云舒愕然,原来裴少煊早就知道那是毒蘑菇,他是在什么时候发现这一切的? 她望向裴少煊的眼底,一瞬间恍然大悟,他们玄冥楼的培训苛刻,常常受伤,若是没有随身带药,那郊外不就是他们的另一片药园,那怎么会看不出蘑菇是不是有毒的。 看来某人心眼不比她大到那里去。 见她了然于胸,裴少煊眉尾轻挑,转身看向了紧张到吞咽口水的奚孟耀,“怎么了,不敢吃吗?看来还是本宫没有高贵到让人以身试险的地步,你还是快些放下来吧。” 裴少煊说着就要拿过奚孟耀手中的蘑菇,一个接一个的叹息,好似在惋惜丧失了一个人才。 “等,等等,六皇子我吃,这蘑菇肯定没毒,肯定没毒。” 奚孟耀直直盯着手中的蘑菇串,原先觉得没有大碍的他,因为他们三言两语的话,心底逐渐开始打起了鼓。 姜云舒看着他给自己洗脑,不停地念叨道:“吃了这一口,就一口而已,一个野蘑菇哪里会有毒。” 说罢,奚孟耀咬了一口猛然吞了下去,连嚼都没嚼。 第127章 毒蘑菇 奚孟耀紧闭着双眼,静静等待着毒蘑菇的毒性挥发,但过了好几分钟,他的脸上、身上仍旧没有发生变化,他嘚瑟道:“看吧,我就说没事。” 他转过身,不停地向众人展示自己的状况,宣布自己赢了这一局。 更是挑衅地看向说那是毒蘑菇的黄威,他推搡着黄威的肩膀,“以后不要随便多嘴,今日是我心情好,就不跟你计较了。” 他对黄威指指点点,一旁的林子益扒拉开奚孟耀的手,拉远了黄威,对黄威破口大骂地教训道:“每次都和你说不要掺和他的事情,你非是不听,现在好了吧,人家当众打你的脸,你连句话都反驳不出来!” 黄威垂着头,“俺没看错啊,那就是毒蘑菇,肯定是毒性还没挥发出来。” “你这么会说,赶紧跑他面前说去!” 林子益看他还是犟嘴,气的直接留他一人在原地。 姜云舒细细听着他们的对话,看着口中还在喃喃自己没有错的黄威,她只是摇摇头内心感慨,黄威不仅是个老实人,更是过于蠢的老实人,若他还是这样执拗不圆滑,以后估计是难以做大事的人,更容易钻牛角尖不受东家喜爱。 不过他的事情自己也不无需理会。 等她回过神,奚孟耀不知什么时候凑到了裴少煊的身边,他满脸写着邀功两个字,“六皇子如今草民以身试险,是否可以兑现您的承诺呢?” 他虎视眈眈地看向阿七所在的位置,只要等裴少煊开口应下,好像他立马就能取代阿七,成为裴少煊跟前的红人。 姜云舒的视线落在了裴少煊微动的唇上,他口中正倒数着三个数,“一,二,三。” 随着最后一个字说完,奚孟耀双手直接搭在肚子上,他双腿紧紧夹着,面上表情痛苦、狰狞,“我这肚子,怎么这么痛!” 每个字几乎是从他口中挤出来,连音调都转了十八个弯。 黄威见状更是拍头一喊,“耀哥你瞧!俺说的准没错吧,这蘑菇你说说看,是不是有毒!” 奚孟耀咬牙切齿道:“黄威!不会说话你就别说!” 见闹得差不多,姜云舒出声打算解决这场闹剧,“翠竹,你去把大夫带过来,给他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别让人死在这里了。” “这种人就该多受点痛,这样才能够长记性呢殿下。” 在姜云舒紧盯的目光之下,翠竹长哦一 声,不情不愿缓步走向了远处的那群大夫。 奚孟耀听着满腔怒火,却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怪罪他们,他哀声叹息的满地打滚,“这蘑菇有问题,痛!痛死我了!” 翠竹带着大夫姗姗来迟,大夫背着药箱向姜云舒和裴少煊行礼,“见过六皇子、六皇妃。” “大夫麻烦你赶紧看看他到底怎么回事,若是真的中毒了,还请尽全力保住他。” “是。” 姜云舒望着大夫的举动,她内心深处也想要奚孟耀多受一些教训,好让他铭刻在心得罪她们的下场,但这人言行举止太不像是一个灾民,从他们三人的谈话之中,明显这个奚孟耀的身份是最高。 她还需要多观察一下这人,以免最后死在她们这里,再变成上次薛启华那样的事件,被人倒打一耙。 大夫放下药箱,他左抓右扑用尽全身的力气,头上、身上满头大汗,也只堪堪抓住奚孟耀的衣角。 在旁的阿七走出,三两下就把他摁倒在地,“大夫你快来吧,我在这里摁着。” 大夫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乱扑腾的奚孟耀已经乖乖躺在地板上,他抓紧时间打开药箱,取出了几根银针转身为 奚孟耀施针。 大夫嘱咐道:“先别动,待会儿我取下之后,你再......” “不行,我忍不住了,我要出去!” 大夫话还没有嘱咐完,奚孟耀挣扎着就要起身,阿七死死把他摁倒在地,紧蹙双眉警告道:“没听到大夫说的话吗?你的命还想不想要了!” “命,再不出去我这个命不要也就罢了。” 奚孟耀此刻已经顾不上面前的人是谁了,他直接朝阿七的手腕上咬下了深深一口。 阿七倒吸一口气,他借机从阿七的手下开溜,一个紧张身下不停发出噗噜噜的声音,更把庙内变得臭气熏天。 挥之不去的臭味弥散开来,熏得众人作呕。 “老天爷,这是吃了十个地瓜都抵不了的臭味吧!” 甚至有忍不了的人,直接抄起身边的东西扔向奚孟耀,“快滚啊!臭死人了!” 奚孟耀憋红了脸,他恼羞成怒,不服气的和他们对峙道:“你们就不会放屁是吧!最好不要让我抓到你们放屁!” “哎哟!” 又一声噗噜噜的声音响起,这次连带着奚孟耀的裤子都湿了半截。 “哦哟,我们还冤枉他了,这哪里是放屁,是直 接拉裤子里了,哈哈哈!” 无脸见人的奚孟耀顿时不知道该捂脸,还是捂着裤子,他仓皇地逃离了庙内,直接朝着密林扎了进去。 见状,担心他死在外面的姜云舒唤来楼弃,“你去把奚孟耀给抓回来,别把他给弄死了。” 楼弃点头应下,一个箭步跟了过去。 站在原地的大夫叹出一口浊气,姜云舒心里咯噔一下,她看向裴少煊,不会是玩脱了吧? 她追问道:“大夫,他这个病严重吗?” “当然严重!” 话落,姜云舒的神经紧绷起来,“立刻就会死的那种吗?” 大夫摸着下巴的胡茬,“倒也没有那么严重,就是窜稀后怕脱水,要是不及时补水恐怕也会危机生命啊——” 大夫拉长尾音,一番解释之下,奚孟耀方才的举止变得更加好笑。 不出一会儿,楼弃灰溜溜地跑了回来,姜云舒还是头次见这副模样的他,“发生什么了,怎么心情低落,难道有野兽劫走了他?” “若是野兽还好,但他......” 楼弃顿了顿,似乎回想到了什么,神色又黯淡了下去,继续道:“......殿下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第128章 丢尽脸的奚孟耀 结合方才大夫所说的话,姜云舒简单联想后顿时明白了楼弃追过去看见的画面,她站起身拍着他的肩膀宽慰道:“今夜你在下面同我们一起好好休息,吃点干粮,就当是本宫给你放几个时辰的假。” 一想以姜云舒为重的楼弃,此时并未立刻回复她,他双目无神宛如被人掏空了身体,任由着姜云舒领着自己坐到了地上。 醋坛子裴少煊这次没有挥发醋意,他塞了一把肉串到楼弃的手里,叹声道:“这次苦了你,多吃些吧。” “……多谢六皇子。” 楼弃接过,怔怔看着木签上面的肉若有所思,没一会儿大手捂着双眼,好像面前的东西是什么龌龊之物,令他无法直视,“......多谢六皇子的好意,卑职还是晚些再吃吧。” 说罢,肉串被他重新放到了一旁。 理解他心情的姜云舒想要开口安慰,却又不想再提及方才的事情,真是前后夹击令人为难,她斜眼看向始作俑者裴少煊,丢去警告的眼神,低声道:“之后都别再提那件事情。” 裴少煊摸了摸鼻尖,噤了声。 姜云舒唤来黄威,问道:“奚孟耀的衣裳你知道在哪里吗?” 黄威 啃着刚出火堆的烤土豆,口齿不清地说道:“知道,他一路的行囊都是俺背来的,别说是衣裳,裤衩子俺都知道!” 姜云舒:…… 林子益提醒道:“跟六皇妃说话别吃东西,瞧你那嘴里的土豆渣子都要喷到人家贵人脸上了。” 经他这么一说,黄威马上闭紧了嘴巴。 姜云舒视线落在他手上,特意嘱咐道:“你吃完给他把衣裳送过去,让他在下面的河边沐浴完再回来。” 黄威点了点头,一把将剩下的土豆塞到嘴里,腮帮子鼓鼓地转身拿起奚孟耀的衣裳就跑去他。 姜云舒余光瞥见身旁的菩萨,她双手合十,闭上眼虔诚地说道:“菩萨莫怪,菩萨莫怪,菩萨莫怪。” 一想到方才奚孟耀在寺内的行为,尤其还是在菩萨面前,那失礼的行为简直就是大不敬,她拿起临走前顺手带走的梨子供奉在台前,就当是为他们一行人赎罪了。 没一会儿门口传来嘈杂的交谈声,姜云舒投去视线,发觉是黄威和奚孟耀一同回来,好在两人这次没有再次起冲突。 奚孟耀骂骂咧咧进来,“你怎么不早点说那是毒蘑菇,害得我丢这么大的脸。” 他愈说愈 小声,打探着周围人的注意。 黄威挠挠头,“俺都说了那是毒蘑菇,耀哥你死活不听,非要吃进去,俺拿你也没办法。” 他嘟嘟囔囔,抱怨起奚孟耀不听自己的叮嘱, “你!” 奚孟耀被他气的无话可说,指着他半天愣是说不出下半句话,“你,你好样的。” 姜云舒嗤笑一声,没想到过于老实的黄威有时候说出的话那么气人,急的想要骂人的奚孟耀是抓耳挠腮。 除姜云舒外,其他人也发现了奚孟耀两人回来了,他们挥手打起招呼,笑呵呵说道:“哟,那个不知死活要吃毒蘑菇的回来了?” “哈哈哈,你这次不会还会崩臭屁吧。” 一旁的大夫一本正经说道:“这个蘑菇的毒性只能维持一个时辰,现在毒性应该是快过去了,崩不出屁来,要崩啊那也没之前那么臭。” 此话一出,像是戳到了其他人的笑点,更是让奚孟耀的脸霎时变黑,寺庙内哄堂大笑起来,就连裴少煊也不禁咧开唇角。 奚孟耀指着嘲笑自己最大声的人们说道:“谁不会放屁啊,你们有本事别让我抓到你们放屁,不然你们就完了!” 有人不服,反驳道:“ 我们是放屁,但你是屁中夹屎,这可是我们这些凡人做不到的,哈哈哈!” 说罢,又是一阵猛烈的笑声,众人肆无忌惮地嘲讽着奚孟耀。 奚孟耀在里面待到快要吐血,刚迈出大门要逃避这些事实,结果好巧不巧空中飘起了细雨,漫天乌云,黑压压的一片预示着雨势大小,奚孟耀连忙把脚收了回来,真是人倒霉起来,喝杯凉水都塞牙。 他施施然跑到黢黑的角落躲了起来,消失在众人视野之后,他们也没再谈论奚孟耀的事情,转身各干起各的事情。 裴少煊凑到姜云舒的耳边低声询问道:“对于这样的惩罚,夫人还满意吗?” 熠熠生辉的双眸偏头看向姜云舒,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她想应该是那串肉太咸了,胡思乱想的她丢出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不错。” “不错?那夫人就是在夸在下,既然做了令夫人开心的事情,有没有奖励给在下?” 裴少煊得寸进尺地朝姜云舒靠近,直到两人近的不能再近,他才停止了先进的步伐。 他不会要当众...... 姜云舒摇头拒绝道:“不行不行,这么多人看着呢。” 她瞄向后方正看 着自己的阿七和翠竹,这次还多了个楼弃,那是更加的不行! 正当她想着如何防备裴少煊的时候,手上忽然少了点重量,她顺着视线找寻过去,就看见裴少煊手拿着自己方才的肉串,压抑着笑意说道:“夫人是在想什么,在下只是想多吃几口肉补充体力。” 他勾唇坏笑道:“不会是夫人你在想...那些事情吧?” “六皇子你可多吃点,把你这张嘴堵上最好。” 姜云舒淡淡一笑,说着就把黄威拿来的烤土豆塞到他嘴里,他嘴里满满当当,现在腮帮子活像小松鼠装满储粮的模样。 她满意地看着无法讲话的裴少煊,这样子估计好一会儿都无法听见会令人想偏的话题。 裴少煊也是慢慢嚼着口中满当当的食物,一言不发地看着姜云舒,眼中蕴藏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雨淅沥沥地下了起来,入了黑夜,火柴燃烧发出的噼里啪啦和微弱火光,变成了茫茫夜色中唯一的寄托。 安静下来的环境,令疲惫不堪的姜云舒慢慢放下戒备,依靠着石壁慢慢合上了眼,伴随着庙外的雷鸣声渐渐进入了梦乡。 她半张的嘴喃喃道:“母后......” 第129章 再续梦境 绿树上蝉鸣阵阵,唤醒了一个又一个的夏日,两个团子一样的孩童在庙内后院嬉笑穿梭,“她”手持着风筝在前头奔跑,咧嘴笑看着身后男童。 稚嫩的声音从姜云舒口中响起,“阿玄你怎么跑这么慢,快来追啊!” 看着成倍增长的环境,以及面前熟悉的小男孩,姜云舒清楚明白自己再次来到了那个梦,她静静以第三者的身份观摩着一切。 身后阿玄滴汗未流,却故意大喘着粗气,求饶道:“你跑慢一点,我都追不上你了。” 姜云舒知道阿玄在故意防水,让着“她”,看着他们一来一往,她不禁也会想起自己的童年,那些已经逝去无法追忆的日子。 回想起那些日子的瞬间,她脑海的片段竟然是断断续续,只能归咎于两世的记忆,难以全部都存在脑海里。 “她”做着鬼脸,调皮地回应道:“不要,追上我就还你风筝。” “不行我太累了,我得休息一下,追你的时候脚还扭了一下。” 阿玄瘫坐在石阶上,他流露出痛苦的神色,弯腰摸着脚踝处,好似那里真的受了格外严重的伤,口中更是喃喃道:“痛,好痛啊。” “ 她”听后担心的直接扔下风筝,小跑到了阿玄的跟前,担忧地俯身问道:“你没事吧,要不要让师兄给你涂下红花油。” 话音刚落,另一道雀跃的声音响起,“我抓到你了!” 阿玄抓着“她”肉肉的小手,咧开了胜利的笑容,抛去嘚瑟地目光,“你已经被我抓到,这次可不能不认。” “她”气呼呼地说道:“你骗人,这次不算!” “怎么不能算,我这叫以智取胜,这是舅舅新教我的。” “她”摇晃着肉嘟嘟的小脸,奶音带着撒娇的意味说着,“不行,不行,得再来一局!” “哈哈哈,你干嘛,哈哈哈!” 阿玄双手挠着“她”的腰两侧,惹得“她”咯咯大笑,这一笑就停不下来,“她”也不甘示弱地反击,两小只欢声笑语的互相挠痒痒。 打闹间,清脆的响声吸引了姜云舒的注意力,她尽力瞄向下方,竟然看见和裴少煊手中一模一样的玉佩,不过阿玄腰间挂着的,是尚未被分为两半的玉佩。 还是说是裴少煊弄丢之后,辗转到阿玄手上的,姜云舒不从得知。 等姜云舒回过神的时候,两小只已经停止了打闹,只 听阿玄小心翼翼地抚上“她”的臂间,眼神闪烁心疼地问道:“你这里还疼吗?” 姜云舒能感受到身体传来的痛感,却见“她”摇摇头,懂事地说道:“已经不痛了,师兄常给我上药,这药可好了,师兄说很快就会好起来,你不要担心。” 说罢,“她”像一个小大人一样,伸手摸了摸阿玄的脑袋以示安慰,阿玄自责地说道:“别安慰我,我知道你痛,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受伤,舅舅说女子若是留下疤痕,以后可是会被夫家嘲笑的。” “谁敢嘲笑......” “她”吐出四个字,又及时地刹住了车,紧张的小表情仿佛差点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她”转移话题说道:“我们去画画吧,先前你不是说最爱画画了吗?” 一提到喜爱的东西,阿玄脸上重新焕发起笑容,他们再次变得无忧无虑,牵起小手跑向了厢房。 他们有模有样我这毛笔肝,学着大师那样挥洒墨水,只不过落到宣纸上变成一个又一个的墨点,但也不会令他们气馁。 很快“她”率先完成了画作,“她”将宣纸举至胸前十分骄傲地介绍道:“阿 玄快看,这是我最爱的东西,这里面有最爱我的父亲、母亲,还有兄长和其他姐妹。” 宣纸上四四方方的画框中,“她”画满了无数个小人,甚至最后还超出了边缘界线。 阿玄闻声抬头,他噗嗤一笑,“哪有院子可以装下这么多人,这次是你在撒谎了!” “我才没有,我住的地方可以装下好多好多人,还能有好多小房间。” “她”夸张地比划着,想要把住的地方用手比出来,可奈何她幼小的身体比划出来也没有半个桌案大。 阿玄没和她争执下去,专注地画着自己的画作,过了半晌他才展开起来,两幅画作对比起来,俨然阿玄的更胜一筹,“她”瞄了一眼自信地拍着阿玄肩膀说道:“不错嘛,不过跟我比还差一点。” 阿玄听后抽了抽嘴角,没有接她的话,讲解起了自己的画作,“我最喜爱这栋楼,里面有很多宝贝,有舅舅、婶婶、朋友,还有很多的人陪着我,我不再是一个人了。” “你现在也不是一个人。” “砰!” “轰隆隆——” 梦境最后一句话和外面的雷声同时响起,残余的雷声还在姜云舒耳边回响 着,她惊魂未定,遭汗浸湿的发丝紧紧贴在脑门处,衣衫更是湿了一片。 姜云舒掀开眼皮,一张柔和亲人的俊脸赫然出现在面前,两瓣薄唇间哼出令人心神安定的歌谣,她感到无比的熟悉。 说来碰巧,之前在府中的时候,裴少煊哼的似乎也是这首歌,哼的时候也是雷声响起的那一刻,姜云舒十分确信,他不是为了哼歌而哼,而是为了自己。 搂着她的人像是感受到她忽然一激灵,大手覆在单薄的背上,节奏轻缓地拍抚起来。 姜云舒直勾勾地看向他,良久从口中吐出几个字,“你怎么不睡?” 背后的手一顿,立马收了回来,裴少煊收敛了表情,反问道:“睡醒了?” 他掏出帕子,刚触碰到姜云舒额头,她下意识地跟了过去躲闪过去,“......我自己来吧。” “好。” 她害怕打雷的事情鲜少人知道,看来裴少煊在接触自己的时候,顺带把她调查的干干净净,如今的她在裴少煊面前一点隐私也不存在,那之前的温情是否存在,是否真心? 一种怖意自脚底升起,姜云舒不敢多想,怕再想下去,今夜会变成无眠之夜。 第130章 歹人闯入 姜云舒忽然想到了什么,她依稀记得梦中自己所待在的身体臂膀上有一伤疤,好奇心驱使她撩起右边衣袖,可步入眼眸的是多道交叠的伤痕,已经分不清那道会是梦中人留下的疤痕。 是了,她差点忘记自己来北辰、到北辰,遥遥旅途和短暂日子里受到的伤,实在是数不过来,以至于她都要忘却疤痕的存在。 罢了,不过一个梦而已,如今的自己怎么还当真起来了? 她释然一笑放下衣袖,像是放下了在梦里看见的一切,臂上疤痕、腰间玉佩一同被她抛出了脑海。 姜云舒看向一旁仍旧未眠的裴少煊,他不再看向自己,而是看向不远处屋顶漏水形成的水洼,她顺着视线看去,水洼映着他冷淡的脸庞,下一秒淡漠无情的脸上浮现起笑容。 见此一幕,她情绪交集万千,复杂不堪,最终松口道:“你过来些吧,这里可以倚靠会舒服些。” 她抛出橄榄枝,裴少煊毫不客气顺着枝条摸了过来,他抵在姜云舒的发顶,“确实舒服。” 姜云舒好脾气地把他的脑袋挪到肩头,总比一个锥子戳着头顶好,“睡吧,明天还要赶路。” “庙外有人正在靠近。” 裴少 煊耳尖微动,姜云舒心提到了嗓子眼,掀起眼皮就看见阿七也专注听着外面的动静。 姜云舒瞄向门口,等了良久一人也未见到,裴少煊淡定地吐出两个字,“屋顶。” 说着,姜云舒被他揽着肩头,猛地撞向了他怀抱间,眼前变得漆黑一片,头顶传来瓦片响动,紧接着是衣袖甩动。 裴少煊大声呵道:“抓住他!” 他话语一出,惊醒了仍在梦里的众人。 “发生什么事了?” “有贼啊,快来抓贼!” “你们要做什么,快点给我们滚回去!” “......” 寂静无声的寺庙内瞬间传来七七八八的交谈声、脚步声,刀剑相碰的声音更是络绎不绝。 姜云舒清晰听见嗡嗡作响、近在咫尺的剑鸣声,她被迫缩在裴少煊的怀抱,他护着她的脑袋,也以至于她无法抬头。 忽地裴少煊用力一提,将姜云舒打横抱住旋转一圈,她只觉晕头转向,落定在地板恢复视野的她面前出现好几个裴少煊。 裴少煊扶着摇晃的姜云舒,叮嘱道:“你先呆在这里别动。” 他又扭头拉起懵懵懂懂、尚未睡醒的翠竹,“看好你家殿下,必要时逃出去也可以,你 们保重。” 说罢便转身和阿七并肩作战,上前攻打起那群无缘无故出现、扰乱他们休息的人。 姜云舒视线一同跟随过去,在他们过招时那群人几乎都是防御,并没有进攻行为,不是来这里向他们索命的? 她皱眉看向另一旁,如她所料那群人防御着他们,她来回瞧着这群人的动作。 在旁细琢他们举动,紧盯着他们下盘的姜云舒眸光一闪,那群人真实目的是他们携带的东西! 幸亏一开始储藏重要东西的马车停了进来,不然到时他们挪走了东西都无法知晓。 “殿下我们快去菩萨后面躲一躲吧,刀剑无眼可别伤了你。” 双眼还未睁开的翠竹尽职尽责,在周公不停地挥手下,仍旧伸手拉走姜云舒。 姜云舒推开翠竹的手,瞥了她一眼后甩出一句,“你保护好自己。” “殿下!” 翠竹焦急地向前扑去,落地时只留住了姜云舒衣裙上的一块布料在手上。 姜云舒来不及顾及身后的翠竹,她一边跑,一边拿出绑在衣裙下的匕首,自从在地牢里走过一遭之后,她就想到了这个隐蔽的藏匿方式。 面前随行侍从身后的正是准备带到峎葱县的干粮, 她绝不能眼睁睁看着这群人为一己私欲,肆意地浪费救灾的粮食! 她扒开匕首,刀刃显现出来,同时散发着阴冷的气息,她只身闯入那刀光剑影中。 “他大爷的,这里可没你什么事情!” 那群闯入庙内的人一脚踢翻面前死守的少年,他年纪尚浅,却依旧不顾伤痛抱着下手恶毒的男子,他声音发颤,“不,不行,这是六皇子让我们候着的,你们,你们绝不能拿走!” 被抱着的那人抖动着腿,试图甩掉少年的掣肘,“这黄毛小子真碍事,不如一刀弄死算了!” 他身边的伙伴压低声音道:“不行,你忘记那位说的了,这次绝不能出人命。” “死?那老子让他受伤不就好了。” 想通的那人哈哈大笑,举起大刀就要朝少年砍下去,少年依旧傻傻地抱住小腿,口中还在重复那句话,“你们不能过去!” 听到少年呼喊的姜云舒一个侧身挡住了大刀,她歪头呵道:“你快走!” 等了许久大刀落下的少年,听见头顶声音的他猛地一抬头,就看姜云舒咬紧后槽牙,拼尽全力挡下这一击。 少年纠结道:“可是六皇妃......” 连连后退的姜云 舒低声吼道:“我快要顶不住了,赶快走!” 少年被她的吼声吓住,紧接着在姜云舒紧逼的目光下连滚带爬,跑向了另一边安全的地方。 面前的两个男子将她夹击在中间,其中一人坏笑地看向她,“你就是六皇妃?” “是又如何?” 姜云舒警惕地来回扫视两人的举止,生怕一不小心遭到了他们的突击。 “有人让我们给你一顿教训,还没找你就送上门了,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说罢,那两人仿佛早就说好,手持大刀向前刺去,夹在中间的姜云舒当即下腰,脚尖一勾大刀,带偏了两人的方向。 正欲起身时,大刀再次挥了过来,刀刃擦过发丝,瞬间掉落一截在地,盘好的发髻也在此刻全如瀑布倾泻而下。 “你们接下来的对手是我。” 冷冽充满怒气的声音从她身侧响起。 姜云舒抬头看去,裴少煊不知何时悄然声息地走了过来,对上自己眼神的他变得柔和起来。 裴少煊问道:“没事吧?” 姜云舒摇摇头,和他们一起训练过后,自己身体素质早就比从前好的太多。 见情况不妙的两人对视一眼,没消停一会儿又转战其他地方。 第131章 针对 方才被少年紧紧抱住不松手的男子说道:“很好,那你的对手就是我!” 他直接甩出刀横在两人之间,破空的剑气硬生生分开了他们。 另一人更是快步绕到姜云舒的跟前,略带笑意地问候道:“六皇妃好久不见,看来今天谁生谁死就要看造化了!” 裴少煊试图将姜云舒拉到自己的身旁,而他的对手却紧追不舍,“怜香惜玉了?别怕啊六皇子,我兄弟会给你照顾好好的。” 说罢,他扯起嘴角一笑,话语里夹杂的意味刻意明显。 裴少煊偷瞄看向一旁的姜云舒,见她毫无危险才应对起面前羞辱她的人。 而陷入深思的姜云舒内心惴惴不安。 好久不见?面前的人是谁,她居然真的对他有些熟悉感。 就在姜云舒通过脑海寻找面前人真实身份时,只听他吼道:“吃我一击!” 话音刚落,面前那人立即挥起了大刀,刀刀砍向可以令人一击毙命的地方,找找狠厉、出手加快,丝毫不给姜云舒留下空档。 幸亏她反应迅速,一连几下都闪过,可惜她即将精疲力尽,面对突如其来的一击,她只能够勉强接下,一刀、一剑的磨蹭发出刺耳的刮 挠声,匕首的刀刃已经出现肉眼可见的坑洼。 她知道再这样下去,很快这把刀很快就要断裂开来,到时候他再看下来,等着自己的只有死路一条。 姜云舒朝着裴少煊喊道:“攻击我们是假象,我们带来的粮食和东西才是他们最终目的!” 此话一出,众人这时才反应过来,他们视线投过去,庙内马车旁不知不觉中竟然出现了新一批的人! 众人倒吸一口气,姜云舒更是把惊讶写在了脸上,“怎么又来了一群人?” 和她过手的人骄傲地说道:“没想到吧,我们几个只是吸引你们的视线,而他们才是真正去实施的人。” 姜云舒听完直呼大意了,如今那群新来的人正一刀一个戳破那些装有粮食的布袋子,他们携带的物品更是被扔出门外,落在一个又一个的水坑里。 他们说是杀手,却又更像是烧杀掠夺的强盗。 尽管阿七和楼弃,还有其他人赶来,可他们人数越来越多,能够顾及自己性命已经是最大的极限。 一个形似领头的男子扫视一圈后,朝旁边人点了点头,朗声道:“撤!” 他的一声令下,那群人立即收手,跟在领头男子身 后一同跃向门外,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神经紧绷的姜云舒才得以松懈下来,放松的那一刻,所有的疲惫钻向了她的四肢,气息也变得急促起来,她大口大口喘着气,贪婪地深吸每一口。 她全身汗淋淋,裙摆更是变得灰蒙蒙,早就没了出来时的光鲜亮丽。 垂着头走来的楼弃站在她身边,他抿唇正犹豫不决要不要说出口。 猜出他来意的姜云舒问道:“我们损失了几成粮食?” 楼弃恭顺地答道:“七成。” 姜云舒扬起唇角,讥讽地笑道:“七成?北辰那群狗官还真是手不留情。” 手捧水坑米粮的翠竹恶狠狠咒骂道:“这群浪费粮食的人真实该死,说不准这其中还有梅妃的手笔!嫉妒殿下同六皇子一起去往峎葱县,而自己只能呆在那深不见底的后宫里!” 说着,翠竹狠狠点了点头,自己赞同起自己,“肯定是这样,不然那群人怎么会这么嚣张。” “这次没有她的手笔。” 裴少煊从一旁走出,他拉起姜云舒,朝人递去了手帕,“擦一擦脸吧,很快太阳就要出来,我们马上要再次启程前往峎葱县了。” “好,把那些打湿 的米全都装好,待会儿用簸箕晒在马车上,说不定还能挽救一些。” 楼弃弯身应下,“卑职立刻去办。” 姜云舒擦干净了自己的花猫脸,听见翠竹还在纠结着方才的问题,喃喃道:“怎么就不是梅妃呢?” “因为她如今有了身孕,陛下爱子心切,定然会看的紧一些。” 说完这句话的姜云舒回想起了离宫前的那一刻,北辰皇帝看似在搀扶着梅妃的腰间,实则却暗中下了黑手,死死掐着她腰间细皮嫩肉的地方。 而这些全然是梅妃流露出不自然表情,才令姜云舒看清了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 一个讨好、一个宠爱,实则恩爱的两人,其实都在各取所需。 但手握更多权力的北辰皇帝掌控着一切,心情好才会纵容梅妃的小性子,裴少煊和她的见面算是给北辰皇帝打了脸,何况那还是自己从亲儿子抢来的美人。 翠竹听后一惊,“那北辰皇帝年纪都可以做梅妃爹了,居然还能怀有身孕吗?” “不过也是令全族获得了荣华富贵,倒也不算亏,若是生个大胖小子,说不准能一飞腾达。” 姜云舒和裴少煊都心知肚明,以北辰皇帝的性子怕 是到他死,整个北辰都必须在他掌控之下,更何况是他亲口下的谕旨要求他们到达峎葱县,若是他们死在半路上,很难不会令人怀疑到路陆一家身上。 看似寻花问柳的北辰皇帝,背地手指头勾一勾,整个事件的风向都转变起来。 姜云舒只觉得这种人可怖的要命。 翠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转头在阿七的呼唤声中远离了两人。 姜云舒跟在后面收拾,她才发现那群人竟然连锅碗瓢盆都不放过,硬生生地把锅砸出一个凹陷,盆更是出现不同大小的缺口,而这些每一个都是她亲自上街挑选的。 她握紧双拳,对那群人恨之切,巴不得现在把那些人抓过来狠狠地打上几顿。 可当周围唉声叹气的声音响起,她翻涌而上的怒气一点点被抚平,和裴少煊一同被当作表率的他们若是先放弃了,底下的人又该怎么办? 他们会迷茫、不知所措,最后在万分纠结下,说不准会离他们而去。 姜云舒平缓心情,清冷的脸庞再次扬起笑容,用十二分的精神鼓舞着众人,“大家加油收拾,不要气馁,本宫的侍卫武功超群,晚上给大家整些野货给大家整改一下伙食!” 第132章 合理分工 姜云舒一番激昂的话,舞动了原本已经灰心的众人,更何况他们一路行来,已经许久没有吃到过肉了。 那些肉要么在天上飞,要么就只能远观,哪里有机会抓来饱腹。 她这么一说,众人不禁期待起了晚上的佳肴到底会有多么的丰盛。 底下仍有人不相信地嘀咕道:“六皇妃说的话算数吗?别到时候只是唬我们。” “是啊,那些贵人现在说得好好的,等下一转身就跟风一样飘走,什么都记不得了。” “我看这话一点都不可信。” “......” 议论的几人声音虽小,但足以周遭人听清。 “六皇妃方才救了我,若是没她相救,我就死了,所以我相信她说的话!” 原先被姜云舒救下的少年挺身站了出来,他毫不怯弱地替姜云舒讲话,却受到那些人的嗤之以鼻,“一个黄毛小子懂什么人情世故?” 姜云舒见状站了出来,“大家不相信也没关系,待会儿中午就给大家安排上。” 说完她也不再说话,任由身后的那些人各自议论去,过了半晌他们再次启程赶往峎葱县。 马车内裴少煊和姜云舒并肩而坐,姜云舒环保 双臂,若有所思地看着车顶,这次蓄意破坏的那群人之中居然有认识自己,那双眼里甚至隐藏了巨大的愤恨之意。 路怀生?他刚得罪了北辰皇帝,若是能够想出这个招,也不至于在城门口做那样不上台面的招式。 莫非是魏轩,他狡猾如蛇难以令人琢磨,不过这个节骨眼上来针对他们,未必太过显眼。 姜云舒百思不得其解。 “喝点水吧。” 裴少煊递来水壶,姜云舒接过饮下,干涸的嗓子得到了缓解,她问道:“我们大概还有几日才到峎葱县?” 他想了想,“还有十日。” 姜云舒皱眉道:“竟还有这么久?” 他们已经走了十五日,她还以为最多不过两日就要到了。 裴少煊接过她手里的水壶,垂眸盖上封口,“是,阚城去往姜国的距离,比去往峎葱县的距离会更短一些。” 姜云舒两世都未曾钻研过地形,加上从未出过姜国京城,最多知晓谢司衍母国到姜国的距离。 如此一想,除了太傅教导的时候,她竟没好好看过各国地图和兵书,这一世的她该上点心了。 不过眼下最紧急的事情还是峎葱县水涝问题,同时 还存在瘟疫等严重问题,姜云舒不放心开口问道:“抵达峎葱县前,我们做好防护再进去,毕竟瘟疫一旦沾染上真就必死无疑了。” “嗯,后续会有一批医师赶来配合我们,我们只需在他们之前做好简单准备即可。” 姜云舒愕然,她怎么从未听裴少煊说过此事,“你找的人?” 裴少煊偏过头,眼睫阴影落下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他允诺的。” 他的话简短明了,淡漠的语气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姜云舒看她不愿意提及此事,也不再过问。 ...... 时间很快到了晌午,众人停在绿荫之下,经昨夜一遭能入口的干粮已经所剩不多,坐在树下乘凉的一群人抱怨着,“这里一没村,二没店,你说六皇妃他们能上哪里去弄肉过来?” “哎呀,等等看呗,反正都到了他们说的时候,要是反悔起来,老子肯定上去多要点钱,哪有把人饿着干活的。” “就是,一点都不像话,刚开始还是只说送个货就好了。” 他们叽叽喳喳的声音落入姜云舒耳里,她深吸一口气,厉声道:“够了!再嚷嚷的人,本宫就要把他丢出去喂狼吃了! ” 她一句话震住了所有人,他们昨天亲眼看见她的骁勇身姿,那些他们无法应对的人她得心应手,此时的他们哪里敢再吱声让面前的女子发火,等下不仅钱没了,名也要没了,实在是不够划算! 姜云舒一吸一呼平复着自己的情绪,最近诸事不利,还有这些嘴碎的人在耳边唠叨,对于她来说简直就是火上浇油! 她方才真是受不住了。 识眼色的翠竹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她身边,为她拍背顺气,细声细语道:“殿下不要生气,气出病来还是自己遭罪,晚点奴婢给你弄点野菜汤喝,前阵子奴婢刚跟陈婆学的,味道鲜极了。” “罢了,他们每天也是围绕钱、吃、喝和睡,本宫不放心上了。” 缓和情绪的姜云舒唤来楼弃,她揉着太阳穴吩咐道:“用石子打鸟下来你会吗?” “会,殿下要几只,要多大的?” 姜云舒沉思道:“四五只吧,最好多点肉的。” “皇,皇妃,我也会打鸟。” 阿七踉跄地走到姜云舒跟前,他回头望了望裴少煊。 姜云舒瞅见,问道:“他让你来的?” 阿七捂住嘴,闷声道:“这个不让说。” 现在还跟她打上了哑谜? 姜云舒挥手唤道:“裴少煊,你过来。” 漫步走来的裴少煊瞥了一眼阿七,阿七瑟瑟让路走到一旁,姜云舒拍着他的肩问道:“会抓鱼吗?” 裴少煊下意识脱口而出,“会。” 姜云舒眯眯眼笑起来,可惜唇角的笑意夹杂着坏心思,“很好。” 就这样,姜云舒为众人划分了两个阵营,厨艺好地留在原地做饭,其余能下水的人都跟着她去往河边。 好玩的翠竹抱着她的臂膀撒娇道:“殿下你就带我一个吧,我在下面生火做菜也是可以的!” 姜云舒别开她的脸,“不行!” 瞧她塌下了脸,姜云舒无奈地贴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你身上肩负重任。” 翠竹困惑地反问道:“奴婢能干什么?还是交给六皇子和阿七他们比较好,不然奴婢搞砸了。” “这件事你可以做,就是在这里守着他们,以免那群人再次席卷而来,你!就是我们最得力的看守人员!” 姜云舒说的激情澎拜,连着翠竹也相信了这蹩脚地说辞,她提议道:“奴婢一个人也没办法给殿下你们通风报信,不如派阿七过来给奴婢做帮手吧!” 第133章 摸鱼 翠竹狡黠地笑着,像是一直得逞的小猫,既然她没得去,那阿七也别想去,总归有个人要陪着自己! 姜云舒和翠竹相处几十年,怎么会看不出来翠竹的小心思,她心中暗自感叹道:这家伙还真是随了自己,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她侧头看向阿七,只见他下弯的唇角止不住颤抖起来,她撞见后只是摇摇头,看来翠竹这次无意间还顺了某人的意。 她倒也没有拆穿,直接将阿七指派给翠竹,“行,那就让阿七跟着你呆在这里吧。” 得逞的翠竹说道:“谢谢殿下!” 说罢,她就伸手揽住阿七的臂弯,笑嘻嘻地说道:“你听你们家殿下的,你们家殿下听我们家殿下,以此类推,你就得乖乖呆在这里了!” 阿七还没高兴几分钟,下一秒就见翠竹松开了手,拽着他的衣袖径直走向了马车,指着里面说道:“来吧,吃饭前总得先干点活,你就先把这马车里的东西挪到旁边吧!” 阿七差点惊掉了下巴,但他轻咳一声,佯装淡定说道:“小事情。” 姜云舒远远望去就看见马车里杂乱的物品,看来阿七有一阵要忙的,她勾唇笑了笑 收回了视线,“走吧,我们去下面河岸旁捉鱼吧。” 下雨过后的土地湿黏,湿土轻轻挪动都可以滑动起来,众人小心翼翼慢慢走着面前的下坡路。 裴少煊搀扶着姜云舒的腰间,替她提起裙边,“夫人小心,湿地路滑免得滑下坡了。” 他的保护,同时也是掣肘,姜云舒被他圈在怀里,每次迈步都像是小鸡走路,以至于最开始走在前面的两人,一下子被甩在了众人的身后。 她实在无法忍受了! “你让开一下。” 姜云舒弯下身钻出了裴少煊的怀抱,在他错愕的目光下暴力撕掉了满是泥泞的裙摆,她长舒一口气,对他说道:“现在好多了,我们走快点,不然鱼要被他们捉完了。” 她拉起裴少煊的手腕,没了裙摆的束缚,迈出的步伐轻盈无比,只需要挪步的时候小心滑倒,不像之前那么畏手畏脚。 裴少煊怔怔地看着她,忽地一笑,回道:“好,夫人说是什么,那便是什么。” 待两人赶到的时候,窄小的河流已经挤满了人,他们表情严肃、认真,下手快、准、狠地摸鱼,很快便有人捉到了一只。 “哈哈哈,俺 捉到鱼了,今晚可以吃烤鱼咯!” 黄威笑哈哈地捧着鱼傻笑,抽动的唇角似乎是闻到了美味的香味。 岸上的奚孟耀瞅见后不屑地嗤笑道:“切,不就是鱼一条吗?有什么好嘚瑟的,待会儿看你耀哥给你抓条大的!” 将鱼放入娄中的黄威听见他说的话,担心地说道:“耀哥,你还是别下来了,别等下受伤了。” “就是,耀武扬威的话,还是等你先抓到再说吧!” 实在看不惯奚孟耀的林子益暗中翻了个白眼。 只想听到众人夸赞的奚孟耀并不满意两人的说辞,“等着,小爷现在就下来给你们长长见识!” 话音刚落,一道扑通的水声随之响起。 “哎哟我去,哪个龟孙跳下来的,把老子的鱼给吓跑了!” “杀千刀的!溅我一身水!” 奚孟耀刚站稳身子,骂骂咧咧的声音就围绕着他,甚至有人对他推搡、动起手来,他闪烁其词,“这又不怪我,要怪就怪那些鱼胆子小,不过是下个水就能把它们给吓着!” 奚孟耀强词夺理,说出的话更是令人发笑。 忽然他身旁窜出一人拍着他的肩膀,那人仰天大笑,“ 哈哈哈,老兄多谢你啊,直接把这鱼吓得往我怀里钻!今晚我是有口福咯!” 奚孟耀被忽然出现在身后的人吓了一大跳,听完他的话直起了身子,昂起脖子骄傲的像个孔雀,“你们看,这也不光是我的问题,他就能抓到鱼,为什么你们不能!” 他的理直气壮令众人愣住,这家伙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话? 其中有一人反应过来吼道:“你以为是我们不想吗?那还不是鱼不往我这里钻,总而言之就是你的锅,别想甩掉!不做点补偿我们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众人纷纷支持起那人所说的话,奚孟耀呆在原地,心里想着为什么这群人不讲道理,他皱眉看向黄威,“黄威,你快过来帮我!” 黄威呆头呆脑,不问缘由地转身就要过去帮奚孟耀分担火力。 林子益扯住黄威,低声骂道:“呆子,他说什么你就听吗?这是他闯下的祸,你就在这里看着,别上去充当好人。” 黄威想了想,最后点点头继续站在林子益的身边捉鱼。 无人支援的奚孟耀渐渐被人群淹没了身影。 姜云舒看向一旁空荡起来的河边,立马拉着裴少 煊走了过去,“趁现在人少,我们赶紧过去吧,说不准能够借此捞到好多的鱼!” 一想到又能尝试到新鲜事物,她就按捺不住自己兴奋的情绪,脚上加快步伐走了过去。 临到河边,姜云舒作势要扎进河里,她跃到空中,脚落下时再次踩在了草地上,察觉不妙的她仰头看去,裴少煊的脸庞赫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她不悦地嘟囔道:“我要下水摸鱼,你拦着我做什么?” 裴少煊再次捞起她,转身把她放在了离河边两米远的地方,“河水寒凉,夫人身为女子下去还是有弊而无一利,你在上面帮在下把鱼放入娄中吧。” 说罢,他褪下身上的外衫系在了姜云舒的腰间,“岸边风大,多添件衣裳总是好的。” 姜云舒瞄向他身后的河流,还没多看几眼就被他再次挡住,她撇撇嘴无奈应承下,“知道了,知道了,不多多抓几条鱼,可对不起我留在岸上。” 裴少煊听后笑着连道三声好。 他临走到岸边,似乎想到了什么,停下了脚步又返回来,弯身替她摘掉了鞋袜,柔声叮嘱道:“若是还是想要碰水,不如就用双脚划水解解你的馋。” 第134章 裴少煊大显身手 姜云舒无法反驳裴少煊的话,垂头丧气地替他挽起衣袖,将自己想要摸鱼的心安在他身上,就当是她也去了吧。 她长舒一口气,“好了,我知道了,你快去吧。” 裴少煊道:“抓完鱼待会儿在下为你展示一下厨艺。” 他朝着姜云舒淡淡一笑,随后一脚踏进流动的河水,水流很快打湿了他衣衫,衣诀随着清澈河流不停飘动。 姜云舒将鱼篓放至一旁,随后坐在河岸边,双手撑在草地上,略微泛红的脚尖在河流拨动出水花,她目不转睛看着面前弯下身子,专心致志、一动不动的裴少煊。 她双眼透着好奇,鱼在水里游的那么快,仅凭双手的裴少煊能够抓到吗? 下一秒—— 哗啦啦的水声、鱼尾拍打在裴少煊身上的声音一同响起。 明媚的阳光也在此刻亮起,照射着被高高举起的鱼,光打在鱼鳞上变得五彩斑斓。 鱼鳞变得如此耀眼,而姜云舒的目光不知为何停留在了裴少煊喜悦的脸庞上,对于她来说,大抵眼前人更加耀眼一些。 “我抓到了!夫人你快看!” 裴少煊咧嘴一笑,小心翼翼把乱扑腾的鱼捧在怀里递到姜云舒跟前, 像是怀里有什么珍宝一样。 姜云舒把手放了上去,她第一次接触到从河里捞起来的鱼,每次端到她面前的鱼,要么是做成清蒸,要么是做成红烧,再不济就是油炸。 手上滑腻腻的触感太过新奇,它活泼乱跳地拍着她手背,“原来活鱼是这样的触感。” 抵不住新鲜感,她伸手轻轻一戳,像是触碰到什么机关,那条鱼直接鲤鱼打挺,在两人的捕捉下一跃而起,如同鲤鱼跃龙门一样壮观。 姜云舒不妙地大喊道:“它要跑了!” 裴少煊向前扑去,将鱼压在了草地上,结果太过用力再次飞了出去,姜云舒瞳孔放大,混乱地挥手。 “扑通!” 在两人一鱼震惊的目光中,她恰好拍到了那条鱼,顺带把它拍进了篓子里。 姜云舒向篓子里看去,只见它动了两下鱼尾不再动弹,她掀起眼皮看向裴少煊,“我...不会把它拍死了吧?” 凑上来的裴少煊垂眸瞧了瞧,轻声说道:“你瞧,鱼鳃还在微微颤动,应该是没死,若是死了,还省得翠竹他们拍死了。” “也是。” 姜云舒收回了目光,转而满眼期待地看向裴少煊,“那你再抓几只 吧,这几个鱼哪里够吃,或者让我来......” “不行!” 裴少煊想也不想地拒绝掉了姜云舒未说完的话,“你就在岸上把鱼装进篓子里,待下次天晴晴朗在下再带你去钓鱼,跟下水捞鱼一样有意思。” 姜云舒盛满光亮的双眸瞬间黯淡了下去,她有气无力地说道:“好吧,那你可要信守约定啊!” 裴少煊轻嗯一声,还没走出几步就被姜云舒扯住衣角,她拉起他的手,尾指相勾,“光靠嘴说可不信,不如我们做个约定吧。” 裴少煊稍稍一愣,看着两人的动作顿时了然,回道:“好。” 她露出满意神情,微微仰着头,开口许下约定两人之间的约定,“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骗,骗我你就是小狗。” 说罢,她的大拇指和裴少煊的碰撞,像是盖下了独有的印记。 做完一切,姜云舒立即松开手,唯独剩下裴少煊的手还悬在半空,他低语道:“答应你的事情,我总会做到的。” 姜云舒收拾着篓子,一时间没听清他的话,“你说什么?” 裴少煊偏过头,慌张的神色在眼底一闪而过,继而恢复平淡,“没事,在下去捉鱼,夫人在 岸上等着,可千万不要接不住啊。” 他拉长尾音,故意挑衅姜云舒。 姜云舒轻哼一声,对于他大放厥词的话并不放在眼里,“那你可得多努力捉鱼,不然我就只能躺在草地上休憩了。” 裴少煊笑而不语,转身低头全神贯注地捉鱼。 他静静等待一个时机,双手在上空悬浮,水下是游动的鱼,他小心翼翼伸出手,如竹叶般修长的手悄然落下,瞬间将跳动的鱼紧紧握在手中。 “抓到了。” 他嘴角上扬,露出一抹纯真的微笑,明亮深邃的眼眸望向姜云舒,半张的唇像是等待着她的夸赞。 “什么?!” 躺在碧绿草地上的姜云舒不可置信地坐了起来,她躺下才不到一会,裴少煊就抓了一只鱼起来、 她看向裴少煊手中的鱼,瞅着个头还不小,她错愕地装进了篓子里,“你这速度也太快了,就算你不当皇子,当个渔民都能把自己养活了。” 裴少煊打断道:“奖励。” 姜云舒怔怔看向他,自己并未说过关于奖励的话吧? “什么奖励,我们可没许诺过有奖励。” “没关系,在下可以自己取。” 姜云舒瞳孔剧烈放大,顷 刻间裴少煊靠近她、亲吻她,仿佛一气呵成,他温暖的唇瓣如同蜻蜓点水,却令她怦然跳动的心加快速度。 她用手掩盖在唇瓣上,短暂的吻像是一场梦,让她都有点不确信究竟有没有发生。 可发丝湿漉漉的裴少煊就站在自己跟前,从他发尖滑落到脸颊的水珠也还在,一切都告示着自己,他们再次相吻了,在所有人不知情的情况下。 一股刺激感窜戳着姜云舒的神经,她紧绷着身子推搡起裴少煊,“你,你快去再抓下回来,奖励什么的回去再说。” 她声音俞说俞小,到末了甚至无法听清,可这些话逃不过裴少煊的耳朵。 “好,晚上在下自己取也可以,那就一条鱼一个......” 裴少煊话说到一半,指尖轻点着自己的唇,空气中逐渐弥漫着暧昧地气息。 姜云舒又羞又恼,只能一个劲催促着他赶快离去。 望着他走远的背影,她轻轻阖上眼睛,嘴角露出浅浅的笑容,脑海中又回忆起那一刻两人唇瓣轻碰的画面。 她的心境此刻无比微妙,无形的情绪流淌进她的心底,她清楚那是什么,那是现在的她不能接触的东西,却又无法阻止。 第135章 承诺 “夫人!” 裴少煊的声音唤醒了还在沉思的姜云舒,她转过头,只见一只胡乱扑腾的鱼朝着自己直直扑过来。 怎么办,怎么办,她到底能不能抓住! 她伸出双手比划着鱼所在的位置,瞅准时机双手一握,鱼却从她的指尖略过跌落在草地上。 临走前,鱼像是报复一样给她甩了两尾巴。 “好呀,今晚你这一条,本公主就要吃条红烧的!” 手紧紧抓住它的姜云舒狠狠威胁,原本鱼尾乱动的它立即消停了下来,任由她挪动放进了篓子。 她刚放完一个,又见裴少煊再次递来一条,如此反复,还真应了他许下的承诺。 在炎热太阳下的两人分工合作,很快额间布满了汗珠,她不顾形象用衣袖擦拭汗水,对裴少煊厉声制止道:“够了,够了,这鱼篓都快装不下了!” 她看着即将溢出的鱼篓,内心五味杂陈,那时的她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不到一刻钟就能收获这么多,他还真是一抓一个准。 一旁围堵奚孟耀的人听见了姜云舒的话,还以为她说的话过于夸赞,从刚才裴少煊下水到现在也就一会儿时间,怎么会装满了呢? 抱着嘲讽心态的他转身望去,一 篓子满满当当的鱼篓映入眼帘,立马拍着身边同伴的肩说道:“我的天哪,六皇子是要把这条河的鱼都给抓完吗?” 同伴不屑道:“哼,怎么会没了,又不是一抓一个准!” “真的,你快看,看了你就知道了!” 他扯着同伴的衣角,在他强硬的要求下同伴最终转了过来。 同伴一转过来就看见裴少煊左手伸进水里,再出来的时候就 捞出来一只鱼,右手也是,这一番操作简直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还真是一抓一个准!” “我就说吧,你还不信!” 两人对视一眼,很快也转身扎进水里捞鱼,周遭听见他们对话的众人纷纷转头看去,瞧见裴少煊如此震撼人心的举动,他们错愕的脸上张大着嘴巴,为姜云舒和裴少煊竖起了大拇指。 奚孟耀眼见周围的人散去,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去,他拍着胸脯,“怎么突然散了,还以为这群家伙要等到太阳下山才愿意放走我呢。” 他自言自语说这话,半晌也无人搭理,顿感失了面子,他将目光挪到了跟屁虫黄威身上,毫不客气地叫道:“黄威,你们抓了几条鱼?” 黄威停下笑容,捧着篓子端到他面前,兴高 采烈介绍道:“俺抓了四只,阿益抓了五只!耀哥你抓了几只?” 一个傻子都抓的比他多,被问到心坎上的问题令奚孟耀脸色瞬间黑了下来,还不等他回答,就听黄威再次说道:“不会一只都没抓到吧。” “噗。” 偷听的林子益不禁笑出声,他憋着笑意说道:“你耀哥刚才吓跑了人家的鱼,被人死死围着,哪来的时间去捉鱼,那肯定是一只都没有啊。” 两道利箭同时扎进了奚孟耀的胸口,像是给他来了猛烈的一击,他开口阻止着两人的交谈,“够了......别再说了......” 瞧他被自己最不屑的两个呆子瞧不起,胜负欲在此刻敲响,他嘴硬道:“不就是几条鱼吗?看我不捉个十几条给你们长长眼!” 说着,他就撸起来衣袖,和其他人一样弯身找起鱼来。 窄小和河流里挤满了人,暗中如火如荼地进行起摸鱼比赛,每个人都全力以赴。 “我捉到了!” 成功捕获到鱼的人,兴奋地手舞足蹈,而剩余的人只能眼巴巴看着摇头叹气,继而又投入捉鱼的大队伍里。 姜云舒看着这一片片弯下身子的人们,瞥向一旁装满两个篓子的鱼,不禁 叹了一口气。 她走上前,“裴少煊。” 裴少煊直起身板,疑惑地看向她,“怎么了?” 他撑着岸边的泥土一跃而起,发丝紧紧贴在脸颊旁,整个人像是遭汗浸湿,他来回转动姜云舒的身体观察着她的状况,皱眉问道:“你哪里不舒服吗?” 他抬头看了看天,“外面太阳大,夫人你不是有了中暑的倾向吧?现在我们捉的鱼够多了,赶紧回去阴凉的地方休息一会儿。” 裴少煊单手提起鱼篓,伸手牵住姜云舒就要往回走。 方才看着他紧实、壮硕身材的姜云舒才反应过来,立即将人带了回来,她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我们捉了两篓子的鱼,那他们还能捉到吗?” 她看向河中还在奋起捉鱼的人们,心里生出一丝愧疚,如若不是因自己和裴少煊两人的关系,那晚也不会有人来捣毁他们的粮食,也不至于在这么热的天气去捉鱼。 裴少煊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看向篓子里的鱼,又看向姜云舒,“可以放回去一些给他们,但是在下有个要求。” 他狡黠一笑,姜云舒看着感觉不妙,总感觉不是什么好事情,她狐疑地问道:“什么要求?” “夫人先答应,在 下就说出来,要是不答应......” 裴少煊叹了口气,看了眼鱼,故作为难地说道:“在下辛苦捉了这么久的鱼,一时间要放走了还真是有些舍不得,何况阿七和翠竹还在上面等着我们,要是有这么多鱼想必是很开心吧。” 说完他委屈地双眸看向姜云舒。 姜云舒强压着怒火,她哪里不知道这是裴少煊故意说给自己听的,不过确实是自己过分,要求别人放弃自己的劳动成果,去给别人铺路。 她强迫起自己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笑呵呵地应下了裴少煊的要求,“可以,当然可以,不就是答应做一点事情吗?好说!” 瞧她这么说了,裴少煊也不再磨叽,全然把手里的篓子交到她手里,“夫人这么爽快,那就全然交由夫人去放吧,就算全放了在下也不在意。” 姜云舒听后不是滋味,说得好像她是周扒皮一样,赶着人家干活还不给粮食,她放下一篓子鱼,对裴少煊解释道:“他们也捉了不少,多了我们也吃不完,就先带回去这么多吧。” 裴少煊朝她步步逼近,“在下觉得也是。” “既然夫人已经做完了想做的事情,那也该到了履行承诺的时候了。” 第136章 烙印 裴少煊眼尾噙着笑意,步步朝着姜云舒靠近,她退无可退,身后只剩下一条悠长的河流。 她余光瞥向一旁鱼篓,嘴上安抚道:“晚点再说。” 裴少煊冷冰冰的眼神砸向偷看的那群人,压迫感瞬间打压的他们转身,怕多看一眼自己小命不保。 他压低声音道:“在下等久了,总归是会有些不耐乐意的。” 瘦长的手指玩弄着姜云舒垂下的发丝,双眼饱含眷恋,底下翻涌着不可名状的情绪。 姜云舒安了安心神,趁他不备捞起装有鱼的篓子,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步入林中才慢慢放缓了脚步,她极其不自然地摸了摸脸,温度高得吓人,“裴少煊什么话都没说,你就害羞成这样......” 她紧紧咬着唇,眼波闪动,如同情窦初开的少女。 “捉到你了。” 热浪翻滚而来,将她紧紧裹挟住,纤弱的手腕遭人轻轻一扯,瞬间跌落进一个宽阔的怀抱中。 一抬眼,便是那双流动着亮光的点漆眸子,显而易见的笑意掺杂着恶劣。 “你......” 在树叶间透出斑斓的光下、姜云舒震惊目光下,裴少煊背对着众人,捧起她 滚烫双颊堵起那道半启的唇瓣,啄起那因他艳红起来的唇、啄她的眉眼。 最后一吻故意地落在她脖颈处,忽然起来的刺痛感引得姜云舒轻叫一声。 “夫人想让旁人也听见吗?” 裴少煊吮吸着那块地方,说出的话含糊不清。 她听闻后立即合上了嘴,只能从给紧皱的眉梢看出她的痛苦。 这里人多眼杂,保不齐就有人过来,姜云舒刚这么想,远处传来细细簌簌的声音。 “哎呀,幸亏最后还是抓到了鱼,六皇子也不是全然逮走了。” “现在都人手一个,要是手里没有岂不是丢脸丢大发了。” “......” 是随行的那群人,他们竟然这么快来到了这里! 不行,他们两个现在这样的举止,千万不能被发现! 姜云舒心惊胆战地掰开裴少煊的脑袋,他犹如一块巨石屹立不倒,她出言警告道:“有人。” 闻言,裴少煊斜眼撇去那群人所处的位置,紧接着又敛下眼睫,将将不舍地松了口。 他温热的指腹摩挲着那块杰作,叹声道:“可惜只留下一个。” 姜云舒听后奖励了一个爆栗,刻意降低声量厉声道:“什 么叫只有一个,这是个不好的行为,下次不允许再有了!” 她双手叉腰指责起裴少煊,脑海浮现出前世和谢司珩温存的模样,那样不爱她的人也会留下这样的痕迹。 她转过身掩盖住了面上悲伤的剧情。 裴少煊见她情绪忽然低下,跨步走到她的面前,手抬起一半又被他收回。 他低声下气、诚恳地说着道歉地话,“抱歉,这次是在下越线了,这次之后不会在发生此类事情,在下只是......” 他的背微微佝起,放下自己的姿态,俯身抬眼看向姜云舒,“到达峎葱县后任务繁重,瘟疫的存在更是加深了此次风险,怕是忙碌起来连饭也顾不上,怕是无法和夫人共处,若因此生出病来,夫人肯定也会担心吧?” 裴少煊眉头稍稍皱起,故意压着的眼尾更显得楚楚动人。 无法相处?生出病来? 这不就是相思病的征兆吗? 姜云舒震惊之余没有挑明,恰逢这时山坡上响起了呼唤两人的声音。 “殿下!六皇子!” “殿下!六皇妃!” 阿七和翠竹两人朝着山坡下大声喊着,得到的是一道道回声。 翠竹叉着腰张望起 四周,“怎么还不回来呢?” 她转头问起已经在串鱼的人们,“你们是真的看见我们殿下和六皇子最先上来的?” “是啊,他们捞了一大篓子的鱼,肯定是最早上来的,我一个人看错,也不至于一堆人看错吧?” “他说的有道理,兴许是在林间看见什么可以吃的东西,采摘了慢些还没回来,翠竹姑娘你就先别担心了。” 阿七在旁劝解着翠竹,可自从姜云舒频频出事,翠竹的心根本放不下,她嚷嚷着,“不行不行,我得下去看看,别出了什么事情。” “我们回来了。” 众人看向赶来的姜云舒两人,翠竹看见更是喜笑颜开,她第一个来到姜云舒面前,“殿下你终于回来了,奴婢日盼夜盼,盼的可真是好辛苦。” 翠竹说着蜜里调油的话,姜云舒听后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平时让你少看点话本子不听,如今嘴里说的话可要腻死人了。” “阿七,以后少让她看些不正经的话本子,一个月最多看一本。” 遭提及的阿七稍稍一愣,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面上仍旧是冷清的一张脸,“是,皇妃,卑职会看好的。” 翠竹撇撇嘴 ,轻哼一声,“我才不会让你抓到把柄!” 姜云舒挡在两人中央,软声软语道:“好翠竹快把你们做的吃的端过来吧,你家殿下都快饿死了。” 经她一说,翠竹这时才想起来晾了半天的菜汤,旁边的人都盛了一碗有一碗,她大呼不妙,“坏了,这会儿肯定凉了!” 说完,翠竹就跑向一边,姜云舒轻笑出声,随即和裴少煊找了个火堆边坐了起来。 “哟,六皇子、六皇妃,真是三生有幸和你们坐到了一起。” 姜云舒两人刚坐下,烦人的奚孟耀像是猎手看见猎物一样兴奋,双眼唰的一下亮了起来,他硬生生坐在林子益和裴少煊的中间,丝毫不管其他人的感受。 裴少煊板着张脸,冷声道:“油嘴滑舌。” 热脸贴了冷屁股的奚孟耀视线挪向他宠爱之人身上,瞅着她脖颈上的丝绢,疑惑地问道:“大夏天六皇妃怎么带着这个?” 姜云舒心脏漏了一旁,恶狠狠地看向裴少煊,她就说这个方法不好,势必会引人瞩目。 他自作聪明地说道:“肯定是方才抱着满篓子的鱼没手拿,草民来帮皇妃解忧!” 说着,奚孟耀就要上手拿下。 第137章 抵达峎葱县 姜云舒立即捂住了那块丝绢,若是真的被他扯下来,那她和裴少煊方才发生的事情,岂不是会闹得众人皆知?! 奚孟耀的手还在向前伸,还差一点的距离就被一旁的裴少煊拍下他的手。 他恶狠狠地说道:“你的手不知道哪里该放不该放吗?还是说要我把你的手给砍掉,你才知道最后的下场!” 裴少轩的声音犹如寒霜一样冰冷,寒潭一样的眸子落在了旁边奚孟耀的身上。 姜云舒怔了怔,没想到裴少煊会发这么大的脾气,看他为自己说话,之前心里对他的怒气瞬间减半。 奚孟耀还未触及到姜云舒的手顿时收了回去,他扯了扯唇像是暗中对裴少煊的霸道有所不满。 “嗯?” 裴少煊歪了歪头,轻佻着眉尾看向略有怨言的,“你难道有什么意见吗?我倒是不介意把你多嘴的舌头给砍掉,给大家留着做储备粮好像也是不错的选择。” 他仔细替姜云舒整理着丝绢,朝奚孟耀说道:“有些事情不该问就不要问,好奇心害死猫知不知道?” “本宫是怕六皇妃被晒伤,因此给她带了一条丝绢。” 迫于裴少煊强迫的气场,奚孟耀连连点头 ,“知道,知道,都知道!” 裴少煊听后笑了笑不再说话。 姜云舒道:“多谢。” 有了前车之鉴,姜云舒把丝绢压在了衣领之下,若是不仔细看倒是一点也不违和。 翠竹和阿七一人端了一碗菜汤,姜云舒两人接过浅尝了一口。 姜云舒刚喝下口,一股清甜的香味直冲脑门,和宫里的山珍美味相比起来有些独特,却恰恰符合她的口味,“好喝,翠竹你这厨艺又进步了一些。” 裴少煊附和道:“确实好喝。” 接连被夸的翠竹,乐开了嘴角,她扭捏道:“其实也是陈婆教的好,不然我也不会做。” “好了,忙碌这么久,快坐下来一起吃烤鱼吧。” 姜云舒起身按着阿七和翠竹坐下,又眼神示意着裴少煊。 两人是线交汇,裴少煊慢吞吞地将手中烤好的鱼递给她。 “这些鱼烤的时候涂抹了酱料,刚烤好,非常香。” 姜云舒笑着把刚接过来的鱼又给到阿七和翠竹他们。 阿七看了眼手中强塞进来的烤鱼,又看看裴少煊,他两头为难,而翠竹已经兴奋地吃了起来,还一个劲地夸好吃。 已经啃咬起烤鱼的姜云舒,瞥 见他犹豫不决的模样,她催促道:“阿七,你怎么不吃呢?” 翠竹也注意到了阿七异样的状态,她包满鲜嫩鱼肉的口腔发出声音,“你,吃!” 说话的同时,她鼓鼓的腮帮子也动了起来,活像个在储备粮食的小松鼠。 阿七尴尬一笑,再次把视线投向裴少煊。 只见裴少煊扯出一抹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吃啊,六皇妃让你吃就吃,你在忌惮什么?” 阿七见状晃晃脑袋,“没,没有。” 他闷头吃起烤鱼,笑着说道:“殿下烤出来的鱼最好吃了。” 姜云舒从中闻到了一丝威胁的意味,不等她细想又被裴少煊拉下,一起吃起了翠竹他们备下的其他佳肴。 ...... 马蹄铁撞击青石面的声音在寥无人烟的峎葱县内回荡,阿七手握缰绳,引领着疲惫的马儿前行。 戴好面纱的姜云舒打量起周遭的环境,经过水涝洗礼的峎葱县变得有些萧条,宽阔的街景上还残留着各式各样摊子的残骸,一路行来竟然连一个人都没有。 姜云舒皱了皱眉,北辰皇帝下了谕旨派他们过来,就算是人烟稀少,县令总会是来接应,“现下也没有落脚的点 ,再在这里等一下县令吧。” “乌云将至,马上又要降雨了,我们再在这里等一刻钟,县令要是还没有来,无论如何我们都得找个地方避雨。” “好。” 他们又等了半晌,就在最后一刻,远处有抹人影渐渐朝他们逼近。 “不好意思,卑职峎葱县县令孟子墨来晚了,最近水涝后需要处理的事情颇多,还请六皇子、六皇妃见谅。” 说话的男子瞧着将近四十岁,他穿着破旧不堪的衣衫,领口处已经磨得毛茸茸,束好发冠歪斜地挂着,脸上梗死布满了皱纹和污垢。 “起来吧,孟县令。” 得到裴少煊话的孟子墨立即起了身。 姜云舒看向他口无一人的身后,问道:“怎么只有孟县令一人前来,衙门中的衙役没有跟着来吗?” 孟子墨苦笑道:“自从水涝之后,衙门内剩下的人,加上卑职只有三人了,此刻他们正在接替卑职的工作,现下应该忙得不可开交了。” 姜云舒愕然,怪不得等了许久才等来孟子墨一人前来,水涝无情,衙门都损失了这么多人,更何况县上千千万万的人,他们看到的街景瞬间解释的通了。 孟子墨摩挲着双 手,疲惫不堪笑着恳求道:“所以还劳烦两位殿下抓紧时间过去,好让卑职多处理点事务。” 姜云舒瞧着他那佝偻的腰身,于心不忍,“孟县令和我们一起坐马车内吧,这么久辛苦你们了。” 孟子墨像是听到了天大的恩赐,他慌张地挥舞起双手,“这,这哪能啊!” 裴少煊领起孟子墨的后衣领,迅速将人塞到了马车内,“六皇妃都如此说了,孟县令多次拒绝是不是显得有些不识抬举了。” 见他威胁孟子墨,姜云舒用手肘撞击了裴少煊,皱眉警告道:“裴少煊,多大人了怎么还只会威胁别人。” 眨眼间,姜云舒扭头对孟子墨展露出和蔼的笑容,与方才厉声呵止裴少煊的人完全不相同,“孟县令你劳累了,就在我们马车上坐一坐吧,马车总归是要坐人的,做谁都一样,何况你是这里的父母官。” 孟子墨摸了一把泪,“多谢六皇妃了,那卑职进去歇息一会儿,直走到底,右拐看到一颗桂花树再右拐到巷子第二间,那便是卑职的府邸了。” “好。” 孟子墨便弯身钻入马车内。 直直看着他的姜云舒余光窥见了他和奚孟耀对视的瞬间。 第138章 古怪的孟府 峎葱县虽不出名,但其占地面积广大,路道长且阔,去往孟府路上花费的时间变长,过了大抵半个时辰众人才抵达孟府。 姜云舒抬头扫视着孟府门口,风呼呼吹过,刮动孟府的牌匾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她向府内深处看去,里面野草丛生、灰败一片,若不是孟子墨说自己住在这里,她大概都以为这里是荒郊野外。 跳下马车的孟子墨毕恭毕敬地引着众人进入府邸。 他弯着腰,瞧见姜云舒的目光,面上有些拘谨,“殿下、皇妃,卑职的府邸自水涝发生后变得破败,也来不及修缮,还请多多海涵。” “本宫与六皇子都不介意,还请孟县令收拾几件客房令我们休憩一会儿吧。” 姜云舒看着谦卑的孟子墨,她心里哪里会责怪,能在这乱世生存已经是不容易的事情,现在还要在百忙之中来接应他们,属实不易。 “是,是,贱内听说有贵客到来,早已准备好了。” “诸位,这边请。” 孟子墨卑躬屈膝地带着众人前往客房处。 浓密乌云遮盖起天空原先的颜色,它们沉甸甸地压了下来,使眼前看到的画面阴沉、压抑,阴冷 的风吹拂着树叶,沙沙作响,如同低沉的讥笑,又像是悲戚的哭声。 姜云舒不禁环抱起双臂取暖,她打量起四周,总感觉四处阴沉沉,令人好不自在。 裴少煊看出了她的异样,将她腰间的外衫卸下,搭到了她的肩上,他关怀的问道:“夫人是太冷了?” 姜云舒拧眉看着裴少煊,又看向前面带头的孟子墨,两人对上视线,她像孟子墨露出浅淡的笑容,面前的人回之以礼也浅浅地笑着。 她扯着裴少煊的衣角,逐渐放慢了脚步,瞧着距离拉远,她放低声音,低声问向裴少煊,“你有没有觉得这里有点奇怪?” 闻言,裴少煊环视了一圈,点点头,“相较于来时到两旁的府邸,他的住所选的确实有些蹊跷,寻常人家买房前都讲究风水,而这里东不见阳,连进门前的发财树都叶子都黄了。” 姜云舒轻嗯一声,瞥眼看向孟子墨,余光中闪过一抹人影,她转头看去时所有人的站位都和来时一样,她眉头皱的更深,开始怀疑起自己,难道自己看错了? “诸位到了。” 孟子墨推开了门,一股霉味瞬间扑涌出来,呛的人措不及防。 众人及时捂住嘴边,也依旧逃脱不了咳嗽的命运。 “咳咳,孟县令你这是真打扫过了吗?” 被呛的只能睁开半只眼睛的翠竹,出声向孟子墨发问。 阿七搀扶着翠竹,面无表情的脸上多几分冷意“这么大的味道,该不会是想隐藏点什么吧?” 他话一出,翠竹胡思乱想起来,惊讶地喊道:“该不会是藏了尸体吧?!” 孟子墨稍稍一愣,低垂下头,仿佛想要掩饰眼中闪过的某样情绪,他摆摆手连忙解释道:“卑职乃父母官,哪里会做这种遭天谴的事情,洪水泛滥,府邸中多是木制品居多,水一多就浸湿了木头。” 他深深叹了口气,“水涝之后好几个月都没再出过太阳,盼星星盼月亮,我们总算把太阳盼出来了,也只是短暂地停留一会儿。” “原先这里是峎葱县的衙门,但是这里偏远,百姓们走过来都要花些时日,卑职就把府邸改成现在的衙门,这里的阴森之地就被卑职给收下了,没有太阳加上府内阴暗,因此房间有股霉味。” 话落,翠竹顿时羞愧了起来,她的妄自揣摩冤枉了人家,她眼里透着愧疚之意,向孟 子墨说起了歉意的话,“对不起孟县令我冤枉了你。” 孟子墨突然地笑了起来,仿佛并不在意翠竹这个小姑娘说的话,“无碍,现下暴雨将至,贵客你们先将行李搬进来吧,卑职衙门还有些要事需要处理,若有其他需求贱内在府上,卑职就先不奉陪了。” 说罢,他朝着将云舒和裴少选两人浅浅鞠了一躬,随后转身向府邸门口走去。 见状,姜云舒朝着身后的众人吩咐道:“先将重要东西搬进来,轻点完后放在房内,大家旅途辛苦了明日再收拾行李。” 众人一路赶来一直睡在各处地方,如今皆是腰酸背痛,他们一想到晚上能睡到床榻上,不再担心因雨夜到来浑身变得湿漉漉,能够睡个踏实觉,整个人都变得振奋起来,“是!” 吩咐下去后,这散发着阴森森气息的府邸总算有了些活气。 衣裳已经变得脏乱的姜云舒,瞅着众人忙碌身影,坐不住的她坐下没一刻钟立马起身去帮忙搬运东西。 “儿啊!娘终于又见到心尖上的宝贝儿了,你爹看见你没?” 妇人紧紧抱着奚孟耀,然而怀里的人东张西望,眼神似是在戒备着什 么,他不情愿的闷声答道:“看见了,我就站在六皇子他们身后,爹想不看见我都难。” “那就好,那就好。” 孟夫人擦着眼角流水的泪水,握着奚孟耀的手腕瞬间又泣不成声,“怎么出去一趟,居然瘦了这么多!” 眼底的怜爱顿时变成了狠辣的目光,她冷哼一声,“我们家给了奚家一大笔钱,他们就这么敷衍地对待你?!” “等你爹回来,我可要好好跟他说说,我当时就说不要给那么多银子给他们,还不如直接让你揣在身上!” “好了,好了!” 奚孟耀不耐烦地打断道:“一路上那些一起逃亡的灾民跟没见过吃的,吃个白面馒头也要强,若不是奚家那群人,你儿子恐怕是骨头都不剩下了,他们后来到手的肉片都给我吃了,我们家也没有吃亏。” 见他这么说,孟夫人才放下心来,“这还差不多。” 刚从内院出来,正准备去搬另外一趟的姜云舒恰巧撞见了这一幕。 怪不得黄威对奚孟耀严听必从,原来是有身份压制,这也可以解释奚孟耀倨傲的性子了。 她向后倒退一步,不慎发出树枝断裂的声音。 不好! 第139章 孟夫人和奚孟耀的碰面 “谁在哪里!” 孟夫人提高音量大声地喊着,刚才的事情不会被别人听到了吧? 她的心砰砰跳,奚孟耀想要动身却被她给拦住,“我去看看。” 见自己的位置暴露,姜云舒也不再躲藏,反而大方地走了出来,她佯装无事发生,“奚孟耀你怎么在这里?外面还缺搬货的人手呢,快过去帮忙。” 她波澜不惊的样子打得孟夫人母子措不及防,这是什么情况,六皇妃怎么在这里,她什么都没有听见吗? “奚孟耀?” 姜云舒再此唤起奚孟耀的姓名。 惊讶之色在奚孟耀的眼底转瞬即逝,口中说着刚编好的借口,“草民想要方便,不熟悉路线迷了路,恰巧遇见在府上的孟夫人。” 他走下了台阶,神色不自然的和姜云舒道别道:“草民方便完后立马就过去帮忙。” 临走前,他不放心地看了一眼孟夫人,渐渐消失在众人眼前。 孟夫人持着端庄地笑容行礼道:“见过六皇妃,方才妾身在后厨料理着糖水,还未有机会和六皇子跟皇妃打声招呼,真是失礼了。” 她言辞俱佳,形象和蔼亲人,好似方才朝自己丢来眼刀的人并不是她一 样。 姜云舒并未戳穿,配合起孟夫人所说的话,“孟县令和孟夫人为峎葱县全百姓着想,身先士卒、鞠躬尽瘁,本宫同六皇子都理解你们,不必如此拘谨。” “是。” “不知六皇妃怎么走到了这里。” 孟夫人终于问出了压心底的话。 姜云舒佯装忽然想起,“此次援助本宫同六皇子带了许多援助物品,眼看着乌云密布,马上就要下雨,想着找个推车加快搬运进展,但本宫初来乍到也不清楚位置,想着孟夫人可能会在内院便过来问问。” 她的可以说是滴水不漏,孟夫人结合刚见到她的反应,一下子打消了自己的顾虑。 “原来如此,推车在前厅后的柜子后面,老爷常搬运东西回来,之前是直接放在门口,听闻六皇子和皇妃要来,为了美观妾身放在了那里,请随妾身来吧。” 放下戒备的孟夫人脸上挂着的笑容变得真诚了一些,她走在前面带路,姜云舒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姜云舒默不作声地打量着孟夫人的穿着和姿态,一身略微破烂、灰蒙蒙的裙摆下,随着她每走一步地晃动,裙摆隐约露出崭新的布料。 刚开始姜云 舒还以为是自己劳累看花了眼,直到好一会儿,那布料还在,她才确信它的存在。 一个勤勤恳恳为峎葱县付出到孟县令,连修缮府邸门口牌匾钱都没有,竟然有闲钱给自己妻子买新裙,更主要的是那个布料的做工是姜国的手艺,而且还是进贡给北辰皇室的,怎么会落到她的手上? “皇妃?你在看些什么?” 姜云舒一抬眼就对上孟夫人眼眸弯弯底下的探究。 她淡定地指着孟夫人的鞋底说道:“孟夫人你的鞋底沾满了落叶,似乎还蹭脏了你的绣花鞋。” 孟夫人怔了怔,抬起鞋底看去,确实沾了好几片,绣花鞋上更是沾染了几滴水渍。 孟夫人淡淡一笑,“多谢皇妃提醒,妾身习惯了这些。” 她走向柜子旁,弯身拿出了后面的推车,“皇妃从阚城过来援助,想必也累了,这个推车就由妾身来推着吧。” “好。” 姜云舒没有和她抢,跟她一同来到了门口。 姜云舒清了清嗓子,见众人的视线看了过来,她介绍道:“诸位,这是孟县令的妻子,今后我们将借住在他们府上。” 孟夫人乐呵呵地说道:“今后大家有什么需要 就来找我,能帮上的忙我一定给大家做到,也算是多谢大家不远千里来到峎葱县帮忙。” 她亲切的脸庞和大方利落的言辞,一下子拉拢了众人的心。 “我熬了一些糖水,即解渴又降火,大家要是不嫌弃,我给大家拿过来就当是午膳前给大家点点肚子。” 这一句普通的话,迎来了众人的欢呼,忙了好一会儿的他们,尽管是在阴天下搬运,身上也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不嫌弃,不嫌弃,我们有口吃的、喝的就行了!” “孟夫人真是人美心善!” “是啊,孟县令和孟夫人真不愧是郎才女貌。” “……” 众人将孟夫人和孟县令夸到了天上,一下子孟夫人笑得合不拢嘴,只一个劲地应好。 这一切姜云舒都看在眼里,她唤来翠竹和阿七吩咐道:“你们也去帮孟夫人端一些糖水过来放着,注意别烫到自己了。” 她抿唇一笑,用极低的音量和阿七说话,唇瓣几乎微动,“注意一下府内的动静和她。” 阿七耳力好,很快就分辨出来姜云舒的意思。 “曹肖。” 闷头干活的曹肖应声抬头,困惑地指着自己,“六皇妃你 唤我?” “你身强力壮,跟着阿七他们把糖水一起搬到前厅。” “是。” 孟夫人领着阿七和翠竹、曹肖几人离开了门口,欢呼声短暂地响起,很快又恢复了寂静。 姜云舒望向对面人去楼空的府邸,里面只剩下一片的废墟,仔细一瞧甚至可以发现有蝇虫在上面飞舞。 一切的怪异状态,令她觉得峎葱县并不是他们想像的这么简单,这底下肯定有巨大的隐情。 想到秋猎日子在即,她吐出长长一口浊气。 现在的峎葱县缺少人手,若是只留下裴少煊他们在这里善后,自己总归是于心不忍,况且他们在赶路上浪费了太多时间,现下要赶紧加快进度才好。 “外面起风了,进去坐着吧,你身上本就有伤。” 裴少煊心疼地拢了拢姜云舒肩上的外衫。 “我想想吹吹风,再待会儿吧。” 无数杂乱的事情铺天盖地而来,心情变得烦躁,唯有微凉的风能够安抚。 姜云舒从他手中扯过外衫,冰凉的指尖滑过裴少煊的掌心。 裴少煊眉头一皱,不顾她所想把人打横抱起,“你的手这么凉了,再吹下去,明日你还想不想爬起来救灾。” 第140章 暗访? 姜云舒早已习惯了裴少煊突如其来的举动,对于这个普普通通的抱起更是见怪不怪。 眼下她的关注力放在了府邸的装修上,她难得乖顺的没有开口辩解,只是轻点了点头。 她脑袋里全然想着方才孟夫人露出的上好布料,这府上肯定也存在着猫腻,只不过是过于隐秘,他们一时间没能发现而已。 “糖水来了——” 回来的孟夫人噙着笑意唤着众人,“大家先喝完绿豆汤吧,待会儿再去搬东西,有了刚才拿来的推车你们还方便些。” 众人听到后一下子便围了过来,一个个眼睛唰的一下亮起来,宛如嗷嗷待哺的婴幼儿。 姜云舒的视线越过孟夫人向后看去,惊奇地发现曹肖跟在孟夫人的身后,他端着装有香浓绿豆汤的铁锅,随着他的走动,一股淡淡的清香弥漫在空气里,令人无比期待入口的味道。 曹肖小心翼翼把铁锅放置在圆桌。 “孟夫人你辛苦了,一大早熬了这些招待我们。” 姜云舒边说边站起身来,“本宫来吧,孟夫人你去歇息一会儿。” “六皇妃你们是客人,这怎么好意思呢?” “我们借住在此,总归是要出一 份力的。” 孟夫人还想要再拒绝,却在姜云舒强硬的态度下松了口,“那就劳烦六皇妃了。” 姜云舒站起身接过了翠竹手里的汤勺和瓷碗,舀出来一碗又一碗的绿豆汤放置在桌面。 满怀期待的众人有序排队领着,一口绿豆汤下肚,甜爽、滑嫩的口感冲刷掉了这阵子产生的疲惫感,宁静和满足翻涌而上。 “嗯!这也太好喝了!” “是啊,这一碗下肚什么疲惫啊、劳累啊一下子全都没了。” “不行,我得再喝一碗!你们可别和我抢!” “这都是孟夫人熬来给大家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围绕着姜云舒聚集起来,纷纷争夺起桌上为数不多的绿豆汤,姜云舒一时忙的脚不沾地。 见情况不对劲,孟夫人出声喊道:“别挤了,六皇妃还在中间,想吃的话后厨还有呢!大家不要挤!” “殿下我来帮你!” 翠竹龇牙咧嘴,试图挤进密集的人墙里,可他们实在是密不透风,翠竹进去半只脚都要被踩得肿了起来。 他们怎么忽然情绪激动起来? 被挤压到的姜云舒皱着眉,想要稳住身形却是精卫填海一样无力,忽然人群 中有人猛地用力击中了她的腰间,疼痛使她踉跄几步,紧接着就要倒下。 “啊!” 姜云舒发出一声惊慌的尖叫声,众人这时才想起来这其中还有个身娇体弱的女子被他们挤来挤去,而且这人的身份矜贵,一想到这个,他们瞬间停了下来。 就在姜云舒即将倒下,她的腰间忽然多了一份力支撑她站起来。 是谁? 她回头看向那双手的主人,果然不出自己的意料,是裴少煊扶住了她。 裴少煊将她拉向自己,带她脱离了人群中心,“别人给你们一点甜头,连主子是谁都认不得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自知理亏的他们说不出半点反驳的话。 姜云舒坐在翠竹搬来的椅子上,灼热的视线一直在她身上来回扫视,等她抬眼追去却什么异样都没有。 她摸着脚踝,回想着方才在人群里被推时那人所处的方向,她顺着那边看过去,视线与曹肖交汇。 下一秒,曹肖迅速低下了头,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姜云舒眯起眼,对于曹肖的质疑摇摆不定。 裴少煊扣了扣桌子,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他从中抽出了两份,对阿七吩咐 道:“把这两碗送回本宫房内。” “剩下的糖水你们自己盛,下次再出现这种情况,你们工钱减半,立刻卷铺盖给本宫有多远滚多远。” 说罢,他也不管其他人的脸色到底有多难堪,站起身带着姜云舒就撤离了前厅。 翠竹抱不平说道:“要是我们家殿下出了什么事情,必定要你们全部包揽医药费!” “殿下你等等我!” 翠竹追在姜云舒他们身后。 临走前,阿七瞥了垂着头不知所措的众人,什么也没说,但冷冰冰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前厅原先活跃的氛围顿时降入低谷。 “哎呀,六皇子和六皇妃大人有大量不会记在心上的,后厨还有一锅呢,没吃饱地随我过去搬来,大家伙一块再吃点!” 孟夫人纾解了众人低落情绪,他们哈哈一笑,将这份不愉快翻了篇。 ...... 姜云舒坐在圆桌前,慢条细理一勺一勺地喝着绿豆汤,瞧着碗里淡绿颜色的绿豆汤,她觉得有些新奇。 在姜国时喝的绿豆汤的汤可是红色,豆子也没有北辰那么多,主要还是喝那个汤,而北辰则是可以当做一道甜品吃,既可以解渴又能饱腹 。 就在她细细品尝时,裴少煊已经收拾好了行囊。 姜云舒看着他系在身后的包袱,困惑地问道:“你现在是做什么?楼里出了重要任务,需要你去执行吗?” 戴好面纱的裴少煊浅浅一笑,轻盈的面纱飘动起来,他坐在姜云舒面前,端起她正在喝的绿豆汤浅尝了一口,“味道不错,怪不得他们会争夺起来。” 姜云舒追问道:“你不生他们的气?” 看着云淡风轻的裴少煊,她很难将在前厅咄咄逼人的人和眼前的他联想在一起,他还是令人难以揣摩。 裴少煊淡淡道:“有一点生气,因为他们让夫人你险些受伤,那些话只是一些警告。” 他顿了顿,继续道:“更主要的是为了寻个合适的借口回来。” 背上的包袱被他晃了晃,里面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夫人刚才不是问这里面装的是什么,这里全是药和一些吃的,待会我们一起出去将会用到。” 药?吃的? 什么情况又要带药,又要带吃的?就算是在峎葱县绕一圈也不至于带这些。 姜云舒的脑海霎时间闪过一个想法,她脱口而出,“你不会是想暗访峎葱县的具体情况吧!” 第141章 疯狂的灾民 ?? 裴少煊轻轻点了点头,好整以暇道:“是,孟子墨的神情丝毫不对劲,每次对上他视线的时候总若有似无地躲避开来,多年识人经验告诉在下,那孟子墨的妻子所做所说都是装模作样,是个表里不一的人。” “加上峎葱县发生了水涝,按照地势来说我们进来的那一片地势最高,灾民就算不想见我们,为了安全也应该来这附近扎营,更何况那里已经没人了,这不是更好的机会吗?” 姜云舒也认可裴少煊的分析,“嗯,孟子墨是有点问题,还记得我们说到府里风水问题的时候吗?” “我们刚说完没多久,孟子墨就开始解释了起来,甚至有理有据,还展现了他作为县令的责任心,这原本打消了我的疑虑,但直到我看见孟夫人裙摆露出我们姜国供奉给北辰皇室的布料,我就觉得这一切可能是个骗局。” 裴少煊皱眉地担忧道:“居然可以拿到皇室才能有的布料,看来这件事情牵连人过多,说不准他们背后之人资源雄厚,恐怕我们越往深处探究,会遭受到些许伤害。” 他半张着唇,要说出的话语像是鱼刺卡在喉咙,想要说出却 停留在那里。 姜云舒瞧出他眼底的担忧之色,她侧过身紧紧攥住他的双手,眼神坚定地说道:“这本来就是你为我求来的情,若是让你一个人承受,那岂不是显得我太过无情!” 眼见裴少煊还要开口,她抢在前面说道:“我姜云舒,就是要和你一起呆在这里,直到最后这些都要结束了,我才回去处理那些事情。” “你知道的,我这个无论别人说什么,只要我不同意,谁也没办法劝动我。” 姜云舒的一番发言,令裴少煊怔了怔,他没想到她会如此决绝要陪在自己身旁。 他深深地凝视着姜云舒,像是要把这一刻的她刻在心里,要把她每一个细节都烙印在脑海里。 “好,夫人都这么说了,在下要是不答应,岂不是显得在下有些懦夫?” 他学着姜云舒的语调,眼神却是满满的深情和珍视,姜云舒甚至感受到其中的爱意。 姜云舒确定了要留下来的心,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神色紧张了起来,“裴少煊。” “嗯?” “让你们的人调查一下孟子墨和奚孟耀。” 裴少煊问道:“他们两个人有关联?” 姜云舒严 肃地点了点头,盯着裴少煊一字一句说道:“我撞见奚孟耀和孟夫人偷偷见面,听他们的对话,孟夫人是奚孟耀的母亲。” 裴少煊喃喃道:“难怪......” “第一次见他在下就觉得不像是普通的灾民,他太过高傲、挑剔,刁难人的手段和阚城那些公子哥一样,这么说来都解释通了。” “是,但是为什么孟家要把他送出去?一家人没有束缚在这里呆着不好吗?” 姜云舒提出疑问,这里天高皇帝远,没有人管辖,还能每月拿着朝廷的俸禄,简直是一份最好的差事。 面对这个提问,裴少煊也不知道作何解释,“晚些在下让人调查一下。” 交换完信息的两人戴上面纱,准备好一切东西走出了房外。 姜云舒缩在裴少煊的怀抱里,裴少煊轻轻一跃,将两人带到了屋檐上,渐渐远离了孟府。 ...... 身在高处的姜云舒望着脚下那些已经完全被水淹没的庄稼地,那些勤勤恳恳种下的作物已经看不见了,只剩下一些稻尖露出一角。 粮食在水中被浸泡着,水的高度更是直逼脖子,这样的状况下,依旧在峎葱县 的人们个该依靠什么吃的活着? 姜云舒难以想象他们经历了什么样的磨难,光是脑补出那一幕,她的心仿佛被针扎了一样。 她指着一处可以落脚的点,哽咽地开口,“......就在那里下去吧。” 裴少煊按照姜云舒所说跳到了下面。 他们走出巷子来到街道上,两旁的房屋湿漉漉,门窗紧闭着,右侧坡下的那些房屋已经完全被淹没在水下,水流之上飘动着百姓平日所用的锅碗瓢盆,甚至有大量的食物泡在冰冷的水中。 “别看了,我们走吧。” 裴少煊强行掰过姜云舒的脸,避免她因面前凄惨的景象而悲戚不已,他的手滑入她的掌心与之十指相握,带动着她向前面前进。 平复好心态的姜云舒打量着四周,这里和县口一样寂静无声,她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来了一个只有孟家的县上,“你说这里有没有啊?” “应......” 裴少煊口中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从旁边闪出一个人影朝两人扑了过来。 “人!” “有人来了!” 尖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姜云舒吓了一跳,她躲在裴少煊的身后看着这 忽如其来的人。 只见那个人匍匐在地上,蓬头垢面,眼神空洞而迷茫,衣物破烂不堪,身上满是尘土和血迹。 裴少煊护在姜云舒身前,“我们先走一步吧,小心被袭击了。” 话音刚落,周遭又响起了其他人的声音。 “来人了,大伙来人了!” 瞬间一堆人蜂拥而至地赶了过来,看向姜云舒他们的眼神万般期待,像是上天降下了两个神明来挽救他们。 有人挤到了前面,疯狂地询问道:“吃的,吃的有没有,我要吃的!” 他们簇拥着两人,举止却十分粗鲁,有人还上前扒拉起两人,就为了寻一口吃的。 姜云舒厉声呵止道:“想要吃的就给我停下来!听我的号令才有的吃,不然我丢水里也不会给你们!” 她的吼声镇住了部分人,其中有些壮汉并不服气姜云舒一个弱女子的管教。 “你算哪个东西,我不仅要吃的,还要你,看你这个瘦弱的夫君怎么救你!” 说话的男子眼睛闪着精光,面上的笑容此刻显得十分猥琐。 他的同伴也起了同样的心思,“可别一个人独享啊,也得让兄弟们尝一下美人的滋味啊!” 第142章 教训 姜云舒看着面前虎视眈眈的他们,拉着裴少煊频频向后退去,然而就算两人如何退,有人墙的阻挡也只是徒劳。 没想到发生惨烈的自然灾害后,这群人没了官府的约束,一时间居然变得这么猖狂,没有一人敢阻拦流露出猥琐之色的男子,像是默认了他们的举动。 他们在灾民中显得精壮,气色相比起其他人更是红润些,看来对于粮食他们并不忧愁,其他人或许就是因为这一点吃食,心甘情愿听他们的话。 她得打破这个局面! 姜云舒从衣裙下拿出之前藏好的匕首,锋利的银刃闪烁着光,晃的猥琐男他们眨了眨眼。 她冷声警告道:“你们再向前一步,就别怪我们对你们下手了!” 猥琐男和同伴相视一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哈哈哈,我们可是不只是两个人,光凭你瘦弱的夫君和那把小刀,怕是徒劳哦!” “除非有大罗神仙来救你,不然今日你就好好伺候我们兄弟几个吧!” 说罢,耐心耗尽的他们扑了上来,尽管有裴少煊挡在前面,但是周遭都是普通无辜的灾民,直接限制了他的举动。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再这样下去裴少煊即将要变得伤痕累累。 姜云舒绞尽脑汁,她灵光一闪,有了! 她卸下自己身上的包袱,大声喊道:“我这里全是吃的,你们只要给我散开到四处,这些都是你们的!” 她用力一甩,包袱落在了远处的屋檐下,灾民们瑟瑟发抖地看向猥琐男,像是在向他申请,眼底是压制不住的渴望。 “你们不要,那就全归我了!” 有人无法再等待,说完这句话直接冲向了包袱,翻腾里面的东西啃咬起来,腮帮子塞得鼓鼓的。 有了出头鸟,很快其他人的心思也被动摇,“不管了,谁要听徐彪的话,谁就去吧!我还有一家老小呢!” 灾民一下子四散开来,给姜云舒和裴少煊腾出了大展拳脚的位置。 徐彪无比气愤,“狗娘养的东西,有点奶就是娘!待会儿老子再来收拾你们几个!” “彭于振还不赶快去把那多事的娘们抓了,老子可不想浪费时间在这里。” 说完徐彪踢了彭于振一脚,彭于振心领神会,朝着姜云舒就要下手。 眼见彭于振要过来,姜云舒撑着裴少煊的肩膀,衣裙飞扬,一脚重重踢在了彭于振胸膛上,“ 看谁收拾谁!有本事就继续过来!” 她使尽了全身的力气,彭于振连连倒退捂着胸口,“彪哥,这,这也太狠了这娘们!” 徐彪白了他一眼,“没用的东西,抓个人都不会。” 裴少煊夸赞道:“夫人踢得好!” 姜云舒摸了摸笔尖沾沾自喜,“谦虚谦虚。” 这边两人在甜蜜蜜的相处,另一边的彭于振见徐彪即将生气,加上心中的不服再次冲向了姜云舒。 还没等他冲到姜云舒跟前,裴少煊把僵持不下的徐彪甩到他面前,来不及刹车的彭于振直接把徐彪扑倒,两人如同滚下雪球的缠绕在一起。 “嘭——” 被压在地形上的徐彪怒吼道:“彭于振!” 将脸靠在徐彪臀部的彭于振将将爬起来,姜云舒看着他断掉的鼻梁正在出血,轻啧一声,“瞧瞧,这就是做坏事的下场,要是再对我们动手,知道下场了吗?” 姜云舒踢着他们的腿,对裴少煊说道:“走吧,别跟他们在这里耽搁时间,去看看别处。” 这里应该是峎葱县最严重的中心,也不知道再上面一些是否有灾民。 裴少煊点点头,两人迈步就要离去。 徐彪羞愤和 没得手的愤恨在他心中翻涌,不死心地抱住了姜云舒的脚脖子,“我丢了面子,你们两个也别想好过!” 还不等姜云舒他们作出反应,徐彪深深地咬了她一口,又将不知从哪里掏出了粉末,直接洒在了她的身上。 什么东西?! 姜云舒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向外踹去,直接踹在了徐彪的脸上,徐彪发出一阵哀嚎,转而又笑了起来。 裴少煊一愣,转而冷意和怒意交杂起来,姜云舒可以明显感知到他周围的气温下降。 他冲上前,死死地拽住徐彪的衣领,咬牙切齿地问道:“你撒的是什么东西,解药拿出来!” “凭什么给你,如果你把这个女的给我睡,我勉强考虑一下。” 徐彪毫不在意裴少煊施压的怒气,他掏着耳朵好像这件事情与他毫无瓜葛。 这泰然自若的态度触及了裴少煊,“好,那你最好是一直这样。” 姜云舒拉着他,劝道:“我没事,可能就是面粉糊弄我们。” 从刚才直到现在,她都没有出现任何症状,或许正如自己所说只是徐彪吓唬人的。 裴少煊恍若未闻,无论姜云舒怎么拉扯都无法阻止他的下手,他 拽着徐彪硬生生打了起来,“说不说!” 一口血水从徐彪嘴中喷出来,地上甚至有颗断裂的牙齿,他根本没想到裴少煊出手会这么狠。 一旁的彭于振匍匐过来扶着徐彪,他惊慌地说道:“彪,彪哥!” 只见裴少煊又要下手,彭于振大喊道:“有,有解药!” 裴少煊的手停在半空中,转而向上摊开,暴戾的眉间舒缓开来,他催促道:“拿来。” 姜云舒心底一震,居然真的是毒粉,要是她刚才放过他们,说不好过一段时间只有自己的尸体了。 彭于振倒出一颗黑色药丸,姜云舒伸手拿起药丸,立马遭裴少煊夺走递回给彭于振,他不放心地说道:“你先吃。” 彭于振听后,为了徐彪闷头倒下。 过了半晌,见彭于振没有反应,姜云舒才咽下药丸。 裴少煊拿着姜云舒手中的匕首,直直抵在徐彪的脖子处,眼神凶神恶煞,“下次看到我们绕道走,不然有你们好瞧的。” 匕首在他手中翻转,徐彪眼睁睁看着那锋利刀刃不停朝自己腹部靠近,心提到了嗓子眼。 匕首忽地从裴少煊右手脱离向下落去,在场的人除了裴少煊无不震惊。 第143章 混入峎葱县的姜国人 就在众人心跳即将跳出来之际,裴少煊忽然握住了将要戳到徐彪身上的匕首。 “吓死我了......” 徐彪见危险解除,紧绷的神经顿时松懈下来,他大喘着粗气,额间上更是不知何时出现细小的汗珠。 霎时间,一股刺鼻、腥臭的味道钻入众人的鼻腔。 方才因为紧张的情绪,众人都没有注意到这奇异的味道,姜云舒循着味道看了过去,地面上赫然出现一团流动的水渍,而且是来从徐彪身下流出,姜云舒不敢置信,他竟然被裴少煊吓尿了! 裴少煊嘴角缓缓上扬,笑容带着几分狡黠和恶意,“手滑了,希望你不要介意,但要是下一次你们的态度让我们不满意,那我手里的刀子就不会是现在这样了。” 姜云舒偏过头偷偷笑了起来,她还真的以为裴少煊走火入魔,要对他们两人赶尽杀绝,在眼下刚来到峎葱县这个节骨眼发生杀人的大事,简直是自寻死路。 不过对这种手段卑劣的人一点教训也好,让他在干坏事之前想清楚后果,心里对裴少煊的好感在此刻又加了几分。 乌云渐渐散开,阳光缓缓透过云彩洒在大地上。 姜 云舒抬眼看去,躲在云彩后面的太阳已经处于正中央,眼见时候不早,她上前拉起裴少煊,在他耳边安抚道:“好了,他们也得到了应有的教训,马上快到午时了,我们先去别的地方吧。” 裴少煊本就不愿意多呆,与姜云舒并肩离开了这里。 两人向前行走,这里的房屋想必刚才路过的好些,但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有些甚至连支撑房梁的柱子都断裂了,门窗破烂程度像是遭遇了敌袭。 “啊——” 角落忽然发出了怪异的声音,紧接着如前面一样跑出一个人影朝他们冲了过来。 这一次的姜云舒和裴少煊两人学精了,趁着人群还没有聚集,瞬间跃到了房顶,裴少煊把姜云舒放置在上面,眉目严肃地叮嘱道:“夫人在上面坐稳了,在下去看看是怎样的情况。” 裴少煊轻点脚尖,刚要跃身而下,却发觉后面有人扯着自己的衣裳,他扭过头刚好对上姜云舒倔强的眼神,“我也要去,你别想丢下我!” 幸好她眼疾手快,上来的时候就发觉裴少煊的意图,要不然又要只剩下他一个人下去,若是方才那群人找了回来报仇,这怎么能行。 不等裴少煊开口,姜云舒站起身,不顾他的感想直接跳上了他的后背,裴少煊更是下意识地扶着她的双腿,担心她摔着磕着。 拿她没有办法的裴少煊,只好淡笑着摇摇头,接受了姜云舒要和自己死磕到底的想法,“夫人抱稳了。” 姜云舒把下巴抵在他的肩头,随着他的轻轻一跃,清风扬起了两人的发丝,从远处看,将自己缩成一团的姜云舒像是裴少煊偷来的宝藏,正被他小心翼翼地搬运着。 屋顶和地面的距离并不是很高,裴少煊一下子站定了脚,他腰还没有弯下,姜云舒大.大咧咧地跳了下来,裴少煊皱着眉替她揉起脚踝,“下次不许这样了,会扭脚,到时候肿起来会不好受。” 言语虽然是指责的语气,但姜云舒清楚这不过是裴少煊表达关怀的方式,她乖顺地应答道:“知道了,下次不会了。” 他们才在上面呆了一会儿,一眨眼的功夫那个冲出来的人却不见踪迹了。 姜云舒东张西望着,终于在一处不起眼的废墟旁看见了,“找到了!” 她给裴少煊指着那处废墟,“裴少煊,我们过去看看吧,看模样好像只是个普通的小 孩。” 远处的那人身形僵了僵,埋在臂弯的脑袋露出了一双清澈的的双眼。 裴少煊抬眼瞧了瞧,见他这么久都没有过激行为,才同意了姜云舒的话,“可以过去看看,不过夫人得离远一些。” 两人亦步亦趋来到了男孩跟前,望着身上没有一块好地方的男孩,姜云舒心疼地发紧,她从裴少煊身后的包袱中掏出一个烧饼,还想走上前递给男孩的她停住了脚步。 她交给裴少煊,低声嘱咐道:“他瘦骨嶙峋,好像很久都没有吃饭了,这块饼你给他吧,我在后面保护着你。” 裴少煊敲了敲她的脑袋瓜,“在下还没弱到需要夫人你的保护。” 当两人再次把视线放在男孩身上,男孩不知何时扬起了头,他眼底满是期待和探究,他微弱的声音试探问道:“五公主,驸马爷?” 原先还柔和一片的裴少煊,眼神顿时凛冽起来,他护着姜云舒倒退几步,担心男孩做出什么激烈举动。 “你是谁?” 他们两人为了避免麻烦,在出门前早就带了面纱,衣着打扮也是沾满了泥泞和灰尘,姜云舒的衣裙更是撕掉了一大截。 莫说是旁人了,就 算是阿七和翠竹遇见他们都得花上一点时间才能辨认出来。 这也不怪裴少煊如此警觉,毕竟来人确实令人可疑。 姜云舒双眼微眯,总觉得面前人有些眼熟,却又说不出在哪里见过?但也可能是因为他落魄的样子,和千千万万个灾民对上身影。 见他们没有否认,男孩激动眼底闪着泪花,他压抑不住情绪大声喊道:“殿下、驸马爷,我终于找到你们了!” 他站了起来拍着身上的灰尘,尽管他用力拍打着,那些发黑的地方依然停留在那里,他露出腼腆的笑容朝他们走进,“驸马爷,我是路九九,当时五公主被贼人掳走,您还点名让我带路呢,您忘了吗?” 他怎么知道大漠的事情? 姜云舒歪头看向裴少煊,路九九说的事情居然还和他有关?在她被掳到黑风寨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路九九和她都等着裴少煊的开口。 “你是路九九?” 裴少煊对这个名字有些影响,更何况路九九说出了细节,这些细枝末节也和他脑海中的回忆对上,但他还是没有放松警惕追问道:“你们不是随你们将军回了姜国,你怎么停留在这里?” 第144章 熟门熟路的奚孟耀 路九九不好意思地挠着头:“我们是跟着萧小将军回去了,但是姜国出了事情,原本是要其余厉害的前辈过来,但是萧小将军说驸马爷认得我,挑了我个熟脸过来,本来是要往阚城去,结果路上遇见了灾民,又听说殿下你们被指派来了这里,我便干脆直奔这里。” 路九九所说的一切都和裴少煊的回忆对上,他眉头舒展开来,对路九九也没有那么敌对。 反而姜云舒把眉头紧皱了起来,姜国的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紧急,如今竟然到了派人和她接应的地步。 “咕噜噜——” 路九九捂着不合时宜打起鼓的肚子低骂道:“怎么这个时候响起来。” 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县上能吃的都被吃了,我一天没进食了,不知道殿下你们......” 话戛然而止,姜云舒知道这是路九九给自己留下的最后一点体面,她眼中闪烁着怜爱的眼神,十二三岁的孩子独自跨越那么长的路,背后更是遭受了他们不知道的危险和困境。 她深深叹了口气,带着鼻音安慰道:“没事,你想吃多少吃多少,以后跟着我们你不会再饿肚子了。” “谢谢殿下,谢谢驸马爷!” 路九九欣喜地接 过裴少煊手中的烧饼,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直到塞不下了才就此作罢。 见路九九神色不自然,姜云舒挪开视线,给路九九留出一点空间,她也是从小孩子的阶段成长起来,自然知道就算是小孩阶段也会在意脸面。 “嘶——” 莫名的瘙痒感集中在姜云舒手臂上,她掀开袖子吓了一跳,红疹子起了一片。 这是怎么回事! 她轻轻扣挠才轻微的缓解了瘙痒,但瘙痒一直持续,而且愈演愈烈,手上动作变得越来越快,力道越来越重。 姜云舒心里只有一个字,痒。 “别挠了,会留下疤!” 裴少煊一把按住了姜云舒的手,她抬眼看去,挤压的眉宇表达着她的不满,她满脑子只想着挠到它不痒了,自己就收手。 这么想着,她双手不自觉地挣扎起来,那股瘙痒宛如蚂蚁在身上撕咬,她不挠两下舒缓,很快就要被这种感觉折磨疯了! 裴少煊低声呵道:“忍住!” 意识到语气过重,他缓了缓语气说道:“除了手臂上还有哪里痒吗?” 姜云舒摇摇头,现在除了手臂上传来的瘙痒感,其他的地方她都无法感知,心中更是升起了莫名其妙的火团,连裴少煊开口说 话都感到烦躁。 自己究竟是怎么了,这种感受她前所未有,而且简直难以承受! “大哥,那两个人都带着面纱,根本看不清长什么模样,他们武艺高强,要不我们还是别去了吧?” “我说去就得去,我离开一段时间,你觉得就可以自称为王了?” “哪敢哪敢。” 裴少煊耳尖随着他们的语调微微颤动,他冷静道:“有人来了。” “咳咳。” 路九九听见这个消息瞬间呛住了,不停地咳嗽,脸变得通红,喝下裴少煊递来的水才恢复了正常脸色。 他双眼露出戒备的神色,好似即将有什么洪水猛兽要冒出来,“殿下、驸马爷,要不我们赶紧离开吧,这县上可是有恶霸的。” 姜云舒认同地点点头,“孟县令估计也快回来了,到时候避免不了一起用膳,我顺便回去沐浴一下,看看身上的疹子能否消下去。” 她低垂着头,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她努力克制着身体的本能,尽量不去触碰手臂。 裴少煊看着姜云舒的模样,内心心疼不已,他伸手捞起路九九,“好,夫人你再忍耐一下。” 他俯下身子,后脚一蹬,如同飞燕一般轻松在不同的屋檐上跳跃,风 簌簌地拍打着三人,喧嚣的风声像是为他们送别,很快他们离开了这片区域。 “人呢?!” 走在前头的奚孟耀厉声质问着徐彪和彭于振。 面对奚孟耀的质问,徐彪刚想开口解释,结果一张口便哗啦啦地留着血水,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奚孟耀瞅着更加生气,他看向彭于振,“他说不出话,你来说,说不话有你好受的!” 彭于振搀扶着口腔不停流血的徐彪,他怯懦地答道:“大,大哥,他们武艺高超,应该是跑了。” 徐彪白了他一眼,歪头拉开了距离,像是要撇开和他的关系。 看见彭于振唯唯诺诺的样子,奚孟耀火气更甚,“平日我爹给你们吃穿真是白浪费了,关键时刻一点都拍不上!” 奚孟耀说完还不觉得解气,朝着彭于振狠狠地踢了两脚,“他大爷的,回来的路上受气,到自己家地盘也要受气!” 彭于振拧眉摸着被踹的小腿,在徐彪的示意下他开口安抚着奚孟耀的情绪,“大哥你别生气,这件事情使我们没做到位,但我们看的一男一女穿的破破烂烂,虽然面上带了面纱,可那对狗男女的长相隐约能看出美貌的,而且那女的气质可跟别人不一 样。” 奚孟耀听他这么说来了兴致,问道:“哦?怎么不一样了?” 见奚孟耀心情好了些许,彭于振咽了咽口水描述道:“清冷和仙气并存,衣衫是破烂了些但也挡不住她凹凸有致的身形,要不然彪哥也看不上。” 他刚说完就遭到了徐彪的又一个脚踢,“哎哟!” 徐彪斜了他一眼,警告着他不要多嘴。 彭于振见状拍着嘴巴陪笑道:“耀哥,不是彪哥看上,是我看上了,那种美可不常见。” 他用手描绘着姜云舒玲珑有致的身材,奚孟耀光是脑补都芳心暗动。 奚孟耀深吸一口气,仿佛这样就能闻到彭于振口中所说美女身上的芳香,他勾唇一笑,心情愉悦,“行了,你们两个莽夫打不过他们也正常,晚点我让人把药送过来,你给徐彪用上吧,老地方交接就行。” 他摆摆手不再和他们两人计较,彭于振高兴地连连点头,“谢谢耀哥,谢谢耀哥!你真是大人大量!” “不过——” 奚孟耀话锋一转,“下次给我围剿住了,要是把他们,尤其是你说的那个美人,我可不轻易饶了你。” 彭于振咽了咽溢出的口水,皮笑肉不笑地答道:“好,一切听耀哥安排。” 第145章 孟氏夫妇一唱一和 回到孟府的姜云舒再也无法忍受瘙痒,顾不上冷水还是热水,直接让翠竹把冷水倒进浴桶之中,她整个人浸泡在里面,情绪瞬间受到了安抚。 “殿下!” 在门外守着的裴少煊听见翠竹的喊叫,心里一紧,他慌张到伸手就要推开门,待手触及到门又冷静了下来,他走到门边问道:“翠竹,你们里面没事吧?” 翠竹见姜云舒猛地扎进了水里,根本无暇顾及裴少煊的为题,以为姜云舒想不开的她伸手就要捞起姜云舒,“你没事吧殿下?” 怎么殿下和六皇子出去了一趟,变得行为怪异,和平常好说话的殿下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翠竹不禁怀疑起是不是裴少煊趁机调换了姜云舒,她面前的姜云舒则是偷梁换柱之后的。 闷在水下的姜云舒冒出头,水花四溅,水波泛起深浅不一的涟漪,“我没事,翠竹你先出去吧。” “殿下,我再这里呆会儿吧。” 翠竹弱声地打着请示,她瞪大眼睛四处观察着姜云舒,只要让她看到一丝不一样的地方,她立马就要把这个假冒的人拽出去。 当她扫到了姜云舒添了新伤痕的右肩,愧疚感很快升起,自小 和姜云舒相伴的翠竹,哪里会不清楚姜云身上每一寸的肌肤,她抚上那块满是沟壑的肩头,“殿下,让翠竹像以前一样给你搓个背吧。” 刚想开口的姜云舒听见她说的话,过了半晌才轻嗯一声。 得到她首肯的翠竹拿起搓澡巾,一丝不苟地擦着姜云舒的胳膊。 姜云舒长长呼出一口浊气,搓澡巾擦过的地方红起一片,加上红疹子在上面,那块手臂像是进了蒸炉一样。 这样的相处自她重生后再也没享受过,她紧绷了太久,但从中知道了哪些人是真心,哪些人只有利用之心。 想到谢司珩,她又想起和他们一起回来的男孩路九九,她开口问道:“翠竹,方才同我和裴少煊一起回来的男孩路九九,现在去哪里了你清楚吗?” 翠竹搓澡的手一顿,答道:“听阿七说也是送去沐浴了,既然是殿下你们带来的,总归不能像之前那样穿着乞丐装,听说身上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伤要处理,估计一时半会儿是见不着。” “他是姜国人,之前和亲路上随行的守卫。” 姜云舒淡淡吐出一句话,却令翠竹惊讶地喊起,“什么?!” 姜云舒瞥了她一眼,意 识到自己过于大声,她捂着嘴降低声音,“从京城跑到这里可是有足足几百、几千公里,他只凭两条打颤的腿吗?” “是啊,那么瘦小的一个人走到了这里,待会儿你多给他准备点好吃的,这几天就让他吃饱饭,好好睡一觉。” “奴婢肯定可以办到!” 姜云舒似是又想到了什么,“对了,让他跟阿七睡一个屋子吧,其他人我不放心。” 翠竹重重点了点头。 姜云舒想到路九九的遭遇,心里就觉得亏欠了这个小孩,这里情势危险,连她都不敢保证自己不会遭受瘟疫,若是路九九...唉...... 算了,现下一切只能听天由命。 ...... 在门外来回踱步的裴少煊不禁担心起里面姜云舒的安危,但若是姜云舒出了事情,翠竹怎么会不吱声呢? 抱着这个想法的他苦思冥想,决定相信翠竹一回儿,毕竟她们主仆二人感情深厚,翠竹听见姜云舒出了什么事情几乎都是第一个冲在前面。 就在他即将要冲门而入的时候,翠竹推门而出,身后跟着的姜云舒惊艳了他的双眼,她一身淡粉色的长裙,腰肢不堪盈握,墨发由几根简单的玉 簪轻轻挽起,似笑非笑的脸庞绝美动人。 他努力撑开双眸,想要把面前的她全部装进眸子里,每一次两人的见面都会让他怦然心动,心底的萌芽更是又被浇灌成长起来。 他半启的唇,缓缓吐出三个字,“你好美。” 扶着玉簪的姜云舒听见这句话微微一愣,和裴少煊认识这么久,夸赞自己的话简直寥寥无几,甚至两只手都数得过来。 她狐疑地问道:“裴少煊你该不会是受了什么刺激吧?” 说罢,她将手贴上裴少煊的额头,下一秒就被裴少煊紧紧攥住,和她对上视线的他很快撇向别处,“......我没有。” “噗。” 一旁偷听许久的翠竹窃笑出声,意识不妥的她立即收了声。 裴少煊轻咳了两声,脸上镇定自若,仿佛对于他人的嗤笑并不放在心上。 他朝着姜云舒说道:“孟县令回来了,方才派人领我们过去用膳,走吧夫人。” 说罢,裴少煊就在前面引路,被他牵着手腕的姜云舒与他并肩而行。 跟不上他步伐的姜云舒脚下甚至生起了风。娇嗔道:“裴少煊你慢点!” 裴少煊懒散道:“知道了,知道了。” 他没 有预告地停下脚步,害得姜云舒猛然撞上他的背部,她咬牙切齿地唤着他的名字,“裴少煊!” 带有怒意的小脸偏头向上看去,隐约看见了裴少煊微微弯起的嘴角,可眨眼间那抹弧度像是被抹去。 两人举止亲昵,在旁人的眼中恩爱两不疑。 没一会儿三人来到了前厅,姜云舒扬起微笑朝早已在前厅等待的孟子墨、孟夫人一一打起招呼,“让孟县令、孟夫人久等了,还请二位不要介意。” 孟县令摸着胡茬笑道:“六皇妃哪里的话,你们路途劳累多休息休息是应该的,何况上午你们还收拾了来支援峎葱县的粮食和药物。” 孟夫人搭腔道:“是啊,若不是我们人手不够,和该是我们来帮忙的,总而言之还是令二位殿下受累了。” 孟县令张罗道:“不说这些了,六皇子、皇妃,快用膳,这些都是我们峎葱县的特产,你们尝尝。” 他眼神示意着孟夫人,孟夫人接收到了信号,马上给姜云舒夹了一块鱼肉,“皇妃尝尝,这鱼今日刚打捞上来的,可新鲜了。” 姜云舒和裴少煊相看一眼,转而她夹了起来,对着孟夫人说道:“这污水的鱼也能吃吗?” 第146章 水涝后的鱼肉 前厅变得寂静无声,孟夫人眨着眼向孟子墨求助,桌下更是传来不小的动静,众人眼底各藏心事。 见其他人也不说话,姜云舒干脆把鱼肉放进嘴里,她咀嚼那片脆弹多滋的鱼肉,脸上流露出享受的神情,“这水涝过后的死鱼烹饪后,口感居然这么佳,以后北辰都不用捕捞活鱼了,就靠这死鱼盈利,没有本金肯定可以大赚一笔!” 她说的多么激情慷慨,孟氏夫妇表现的就有多么心虚,孟夫人更是被吓得脸色惨白。 姜云舒笑眯眯地说道:“你觉得呢孟县令,本宫这个提议你们可以采纳一下。” “皇妃的提议固然是好,不过这鱼是我们后院自家养的,要实现皇妃所说卖水涝后的死鱼或者其他鱼,恐怕难以做到。” 孟子墨倘然地回答着姜云舒的话,不愧是官场上的人,做的事情滴水不漏,但却有一点他们出了纰漏。 水涝一事,姜云舒估摸着应该有小半年。 按照孟子墨自己所说的话,他一直在衙门上忙着其他事务,家里孟夫人也常常打下手,几乎是没有时间养鱼,而且从今早的接触来看,孟府里已经没了下人,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光 不说饲养,要想有鱼肉这么鲜嫩的鱼,饲料恐怕是不便宜,一穷二白,连牌匾钱都出不起的孟氏夫妇又是怎么养的? 其中隐瞒的事情过于错综复杂,考虑到要修复峎葱县,姜云舒只是淡淡一笑敷衍孟子墨的答话。 裴少煊夹起一筷子的肉放入口中品尝,“这鱼还真如孟夫人所说入口鲜美,但其中肯定少不了孟夫人的厨艺加持,也不知孟夫人是如何做这鱼的,能否传授一下秘方,或者让本宫看看这鱼怎么饲养?” 不经夸的孟夫人咧开嘴角,乐呵呵地说道:“这鱼就养在后面,若是六皇子喜欢待会儿去看看......” “哎哟!” 孟夫人手摸着大腿,恶狠狠地瞪着孟子墨,仿佛在质问他为何这么对自己。 孟子墨撇了撇头,没有理会孟夫人投来的眼神,他看向裴少煊,谄媚地笑道:“贱内糊涂了,桌上这只就是院后面最后一条鱼了,可能要让殿下和皇妃失望了。” 裴少煊流露出失望的眼神,连语调都低了不少,“原来如此,那能去饲养的水池瞧瞧吗?” 孟子墨一怔,这次倒没有驳回,“可以的,待会儿用膳结束,卑职带殿下二位 过去看看,但我们也是普通人家养鱼,也没什么技巧,就怕让殿下失望了。” 裴少煊笑道:“不打紧,孟县令分享一二经验就好。” “殿下吃菜,先吃菜,菜凉了可不好吃。” 两人你来我往地过招,最终以孟子墨亮出台阶为结局。 一顿饭在尔虞我诈间结束,孟子墨在前面带路,引领众人向后院走去。 不同于姜云舒他们所住的院落阴冷,这边反而朝阳,显得格外静谧、惬意,树上的鸟儿唧唧啾啾增添了几分生活气。 在旁的姜云舒却紧绷着身子,沐浴前的那股瘙痒感再次来袭,可现在还有孟氏夫妇她只好强行忍下,目光看向别处,转移起注意力。 这段路比去往孟府的任何地方都要长,过了半晌几人才来到了孟夫人口中所说的水池附近。 “殿下、皇妃,这里就是卑职府中饲养鱼的水池。” 养鱼池的一角展露在姜云舒他们的视野里,周围堆叠着天然的石头,边缘围绕着一些荷叶,若是没有水涝如今应该开出了荷花,可惜如今只剩下一个垂头的花苞,池底更是只有浅浅一层的清水,里面果真如孟子墨所说的没有其余的活鱼存在。 裴少煊向池底看去,开口道:“真是可惜了这一方池,若是没有遇到天灾想必孟县令中年生活也过得舒心自在。” 孟子墨打着哈哈,“殿下真是会开玩笑,就算是没有天灾,卑职一日在这县领导位置上肯定是要尽职尽责为百姓办事情的,不然怎么对得起头顶上乌纱帽啊!” 姜云舒眯了眯眼睛,轻轻冷哼一声,他也不睁开自己双眼看看自己夫人穿的什么料子,要是说没有完全贪污,她可不相信。 “孟县令还真是百官的表率啊,但是可千万别这么早说这大话,免得有些人拉你下水,给你按个不好的名声。” 姜云舒悠悠地行至孟子墨跟前,笑里藏刀的在暗处点他。 孟子墨眼帘低垂,令人瞧不出他眼底的情绪,他的声音仍旧是谦卑的语气,“是是是,六皇妃教训的是,如今为人、为官都不好做,卑职受教了。” 他过于放低姿态,姜云舒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她开始扫视着四周,直觉告诉她这附近必定是隐藏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但现下还未到立秋,落叶却铺满了一地,入目一片枯寂。 孟氏、峎葱县的秘密真的会隐藏在如此显眼的地 方吗? 又来了。 那股瘙痒感又来了! 姜云舒扶着额头站定在一边,要是再在这里呆下去,她怕是控制不住自己挠起来,她不仅是手臂,现在更是整个身子感到瘙痒。 这股感觉比上午刺挠百倍、千倍! “天哪!” 孟子墨看向一旁震惊无比的孟夫人,扶着她颤抖的手肘,关切询问道:“怎么了?” 孟夫人指尖发颤,遥遥指着姜云舒,声音止不住地打抖,“她,她,皇妃脸上、身上起了红点!” 站在树下被提及的姜云舒茫然地抬起双手,上面覆盖满了红疹子,密密麻麻的样子连她都汗毛竖起,她惊慌无促地摸着脸颊,上面凹凸不平,看来红疹子也遍布了全脸。 她此刻显得孤独无助,心跳像是鼓一样,大脑一片混乱,让她无法思考。 难道是那瓶粉末的原因? 她分明吃下了解药,解药也没有危害,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姜云舒眼中充满了迷茫和恐惧,她抬起头不知所措,唯有裴少煊闯进视线,他用力地按着她的双肩,焦急问道:“夫人你没事吧?” “我没......” 话说到一半,姜云舒不受控制地向下坠去。 第147章 红针粉 “姜云舒!” 裴少煊大声喊着她的名字,他猛地向前扑过去,手在空中乱划,才堪堪抓住她的一点衣袖。 两人迅速地倒了下去,裴少煊以身做着肉垫,姜云舒仍旧被擦破出一块皮,可她已经昏迷过去,除了微微起伏的腹腔可以证明她还活着,其余的症状都显得她像一具死尸。 孟子墨和孟夫人他们呆愣在原地,远远地观察着裴少煊和姜云舒的状况。 他们明明没有下手,峎葱县里都是些灾民,怎么这身份尊贵的皇妃倒在了他们面前?这究竟是两人的做戏,还是染上了什么病? “夫人,夫人,你醒醒。” 裴少煊着急忙晃地爬了起来,他脸色霎时间变得苍白,像是在冬日赤裸裸地站在冰天雪地,手也变得冰凉无比。 无论他怎么呼唤姜云舒始终无法得到回应,他思绪一团乱麻,只能先把人抱在怀里,避免她再出现其他的意外。 裴少煊抱着姜云舒迅速站了起来,“孟县令多谢你的款待,晚上的餐食本宫会让侍卫拿回屋内,劳烦你们准备了。” 说完,他按着刚才来时的路线走离了这里。 孟子墨和孟夫人望着两人的背影大眼瞪小眼。 孟夫人担忧地扯着 孟子墨的衣袖,“当家的,六皇子他们不会发现了什么吧?我这心怎么扑通扑通跳着?” “只有我们不出岔子,假模假样地等着他们把峎葱县重新修建好了,送走这两尊大佛有什么好怕的。” 孟子墨冷笑一声,“这点时间我还是等的起!” 孟夫人应承地点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拍起大腿,“坏了!” 孟子墨皱眉问道:“什么坏了?” 孟夫人不顾礼仪,当着孟子墨的面掀起了裙摆,“我今早在试你让人新做的裙,听到六皇子他们来了,一着急忘记给换下来了,好像早上还让六皇妃给瞧见了!” “这可怎么办啊!” 她六神无主地看向孟子墨,希望他能够出个好主意。 孟子墨大惊失色,“哎哟我的亲娘,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忘记了,我走之前还千叮咛万嘱咐,你硬是没记住啊?!” 他又气又恼,怎么娶了这么个帮倒忙的媳妇,急的他原地跺脚。 孟夫人自知理亏,但面对孟子墨的指责,她不服地嘟囔道:“我这不是看这裙子好看才穿上,而且还是你送的,那要是别人送的,我可不多瞧一眼,况且早上你不也说好看吗?” 她不屑地哼了一声, 看透了男人的想法。 孟子墨胸有怒火,但看着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糟糠妻,终究还是忍下来了,他叹气道:“算了,忘记就忘记吧,他们如今还要倚靠我们在峎葱县生存,一时半会儿也出不了什么差错。” 他摆摆手面露无奈,孟夫人这才从愧疚的情绪中脱离。 彼时,裴少煊正迈着大步在孟府穿行,他在心底暗骂着为什么一个偏院的县里,县令住的府邸弯弯绕绕,早晚有一天他要把这个碍事的墙一个一个拆掉! 他低头看着倒头不醒的姜云舒,脚上加快了步伐,恰巧撞见了赶来的翠竹。 方才去养鱼池的路前,孟子墨以不方便过多人去的理由把翠竹屏退在外,就算她再不情愿也没办法。 当翠竹看清裴少煊怀里的人是姜云舒时,手里的铜盆连同里面的水顿时跌落在地,她捂着嘴不确信地问道:“殿下,她,她出事了吗?” “说来话长,你去把阿七叫来,顺便把门关上。” 来不及解释的裴少煊跨过门槛,发冠早已在刚才的狂奔中松散开来,俊俏整洁的脸变得凌乱、憔悴。 他小心翼翼把姜云舒放在了床榻上,轻手轻脚掖起被角,看着她姣好睡颜,他的 心底生出一抹酸涩和自责,如若他早一点发现,让阿七瞧了之后拿出药来医治,是不是现在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裴少煊手抵在她的额头,他皱起了眉,念叨道:“怎么烧了起来?” “六皇子,阿七和路九九都来了!” 冲进屋内的翠竹气喘吁吁向裴少煊打起报告,她将拉着的阿七带到床榻前,十分着急地催促道:“快去看看我们家殿下如何了?究竟一切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这孟县令不怀好意,给我们家殿下下毒了?” 裴少煊听后也不是没有设想过这个情况,但姜云舒吃过的东西他也吃过,怎么会两人有不同的结果? 阿七弯下身观察着姜云舒的情况,他覆手把起了脉,沉声道:“皇妃中了毒,据卑职观察,这些发病症状和红针粉发病的时候相符。” 翠竹欣喜道:“那太好了,知道病就好办了,你们经常打.打杀杀肯定有药吧?” 裴少煊也期待地看向阿七,“这次带的药里面有没有可以解红针粉的?” 随着阿七轻轻摇头,众人的心顿时跌入了谷底。 只见阿七开口,“殿下,不过......” 他瞥向在身旁的翠竹和路九九,瞬间改了口,“不过 那里有,可以用皇妃的鹰寄信给白露,让她送过来,或者放在鹰上面。” 翠竹抢先答道:“就这样,只要能救殿下什么都可以,别说让鹰送信了!” 裴少煊也认可这个方案,他重重点头,“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办吧,尽早让白露送过来。” “是。” 阿七转身便要离去。 “等等。” 被裴少煊叫住的阿七回头问道:“点下还有什么事情需要交给卑职?” 裴少煊垂眸看着姜云舒,轻轻替她撩开贴在额间的发丝,“她还要多久才能醒,症状几时发作一次?” 阿七低下头恭顺答道:“刚才观皇妃脉象大抵傍晚左右会醒,若卑职没有误诊,按照红针粉的症状是每隔一日发作一次,但没发作都会吃人精力,中毒者会精神萎靡,直至真正死去才会结束痛苦。” 裴少煊轻嗯一声,“知道了,快些去办事吧。” 见状,翠竹也不再屋内干等着,拉起路九九一同走了出去为姜云舒打水擦脸。 关上门的屋内只剩下裴少煊和姜云舒两人。 他抬起她滚烫的手贴在脸颊,卸下所有伪装的他眼神悲伤,眼眶似有泪花闪烁,“......会好起来的。” 第148章 雷声,歌谣 阴沉沉的天压了下来,狂风暴雨一同席卷而来,撕咬着、吞噬着,没一会儿巨大的风暴卷着大雨打向屋檐、石阶,以及无处可躲的人们。 “轰!” 一道闪电劈下,发出剧烈的轰响声,姜云舒不安地睁开双眼,身体随着雷声抖动起来。 握着她手的裴少煊嗓子发紧,“你,终于醒来了。” 外面雷电闪烁,照的他双眼发亮,在这下面是乌青的眼圈,他神色紧张盯着姜云舒。 她艰难地吐出一个字,“......渴。” 想要再说几句的她,嗓子和嘴巴像是被一层浆糊盖住,又像是被塞入了什么东西,肿胀地让人难受。 不是只起了红疹子而已吗?怎么现在变得这么严重? 异物感迫使她抓挠着喉结处,没几下抓出了几道红痕。 端水回来的裴少煊眼见手快地拿下她的手,心中止不住的心疼,“别扣了,晚点阿七给你拿药过来。” 姜云舒重重地点着头,可身体的本能不停催促她,只有抓挠之后她可以才得到短暂的舒服,不然只有漫漫的痛苦等着她。 她强行压下那股感觉,双手不自觉地攥紧成拳,锐利的指甲戳在掌心的刺痛 感勉强能让她恢复理智。 裴少煊扶着颤颤巍巍的她,“先喝水。” 姜云舒伸出手接过,咕咚咕咚地饮水,没一会儿茶杯就见底了,“......谢。” 接过茶杯的裴少煊敏锐地捕捉到她手中的异样,他翻过她的掌心,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血红,他不禁拔高了音量,“这是怎么回事?你在伤害自己!” “别......” 姜云舒眼神闪躲,想要抽回手却被他死死拉住。 她想要不被那股感觉牵着走,只能这么做,可为什么偏偏要被裴少煊给发现。 那他是否会为自己伤心,还是觉得这个行为太傻? 这两个情绪她都不希望裴少煊会产生,她偏过头,余光不自觉地窥看着他的表情,却见到他仍旧一直看着自己,好似不得到自己的答复他不会罢休。 姜云舒紧咬着牙,把头低埋着,她现在肯定很丑,光是晕倒前摸到的凹凸不平和一大片的红疹子,她就可以想象到自己变得是多么丑陋。 接受不了这件事情变化的她变得自卑起来,她强忍着喉咙的疼痛,发出嘶哑的声音,“别...别过来。” “姜云舒!” “砰!” 瞧着她不停地躲避,裴少煊这一次是真的动了怒,他眉头紧锁,手中的茶杯应声摔倒在他的脚边,他不愿看着这样苦苦折磨自己的她。 他禁锢住姜云舒,将人欺压在身下,他红了眼眶喉结微动,沉声道:“不是你说无论发生了任何事情,自己的身体要优先考虑吗?那你现在又是在做什么!难道你的话只是说说而已,糊弄我?” 他讥讽一笑,泪珠夺眶而出,缓缓留下一道盈盈泪痕。 姜云舒拼命摇着头,她没有,她根本不是说说而已! 泪花不知何时也布满了她的眼底,刚要开口解释自己,响亮的雷声再次贯彻峎葱县。 在裴少煊愣神间,姜云舒挣脱他的束缚,双手拼命地捂住耳朵,身体止不住地发颤。 她想,杀人的场面她都见过,为什么只是简单的雷声却能让她害怕到这个境地? “轰隆隆——” 天空中又是一声,比刚刚还要响的雷声。 吓得姜云舒直接搂住了身前人的腰间寻求庇护,裴少煊低头看着她将头深埋在自己的腰间,无奈又宠溺地笑了笑,他轻抚着她的发顶,放柔了声音,“别怕,别怕,在下给你唱首歌吧。” “穿山径,越林间,落羽返巢,鸣啭作答谢......” 低沉的声音在夜空中传出很远很远。 幽幽、柔情的声线萦绕在姜云舒的耳畔,一点一滴敲打着她的心房,方才还在怦怦乱跳的心顿时被他的歌谣抚平,烦闷的思绪变得缓慢起来。 她轻声哼起裴少煊口中的歌谣,渐渐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她缓缓抬起头,撞见了那熟悉的下颌线,某个雨夜似乎有个人也唱着这首歌安抚着自己的情绪。 抱着怀疑的想法,姜云舒扯了扯他的衣角,那张清越如山的脸庞看了下来,对上她满是探究的眼底。 这是才意识到不妥的裴少煊身形一僵,歌谣也戛然而止,他低笑道:“......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果然—— 一切和姜云舒猜想的差不多。 裴少煊扶着姜云舒坐了起来,将她的脑袋枕在双腿上,一切的缘由他娓娓道来,“还在姜国的时候,在下想要和你商议和亲一时,但是等在下赶过去的时候......” 他顿了顿,不自然地掩了掩神色,“夫人你正在与周公相会,在下想要离去的时候恰逢打雷,是夫人你拉着在下让我不 要走,非让在下唱首歌谣。” 说到她拉着自己时,他的嘴角轻轻扬起来,似乎回想到那时的场面令他无比开心、幸福。 他的语气带着笑意,“于是在下勉为其难地唱了一首,不过没想到夫人竟然记了这么久。” 姜云舒撇了撇嘴,原以为是裴少煊主动调查了自己,谁料是自己强硬令人给自己唱起了哄睡歌。 那时她还以为是皇兄给自己唱的。 “六皇子,晚膳已经备好了,听阿七说殿下还要好一会儿才能醒,你先吃一点垫垫肚子吧,待会儿奴婢来看着殿下。” 同路九九一并推门而入的翠竹有条不紊地安排着一切。 姜云舒两人一听有人进来,立马坐了起来,裴少煊更是端正地坐在床沿。 姜云舒扯着嗓子喊道:“翠竹?” 正在摆放菜品的翠竹手上动作一滞,她掀起眼皮不敢有下一步举动,待到姜云舒再喊一声,绷不住的她放下东西跑了过来。 “殿下!” 姜云舒微微一抬头,就看见翠竹正站在床边看着自己,眼里有着一丝担忧,但更多的却是惊喜,翠竹一把将她搂入怀抱里,“殿下你终于醒来了!真是把我们担心死了!” 第149章 鬼! 姜云舒全然受着翠竹用尽全力的相拥,两人紧紧贴在一起,她能感受到肺部的挤压,似乎下一秒自己就要窒息。 她拍着翠竹的后背,只能发出支支吾吾的声音,翠竹还以为是她不舍自己,声音变得抽噎起来,“没事的殿下,等阿七拿药回来,你马上就会好了!殿下你千万不要担心,我们都在呢!” 姜云舒:...... 裴少煊看不下去,上前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姜云舒才得到短暂的喘息,“你家殿下马上就要喘不上气了。” 原本还对他行为不满的翠竹,立马转头看向姜云舒,果然如他所说,姜云舒正摸着喉咙不停的干呕起来,深深的愧疚感在她的心底滋生起来。 下一刻她立马唤着路九九的名字,“路九九。” 姜云舒顺着翠竹视线看了过去,就见路九九正目不斜视地打量着自己,那种眼神令她极为的不舒服,她理了理衣衫,将自己又往后面藏了藏。 翠竹看着出神的路九九还未有反应,再次唤他名字时语气有些不耐烦,“路九九!” “啊?” 路九九立即从姜云舒的身上收回了视线,他茫然地问道:“翠竹姐姐怎么了?” 翠竹理 直气壮地指示道:“你离圆桌近,去舀碗肉粥端过来给殿下,待会儿殿下要吃药必须得吃点东西。” 路九九乖顺地转身按照她的吩咐动了起来。 姜云舒皱起了眉头,这两人什么时候感情变得这么要好,路九九竟然如此听翠竹说的话。 没一会儿,路九九端着碗还冒着热气的肉粥,他小心翼翼,慢步走到三人跟前,“翠竹姐姐,肉粥来了。” “奴婢来喂殿下吧,六皇子累了这么久先歇息一会儿。” 裴少煊点点头,“那便交给你了,不过等她吃完药,我再去旁边的美人榻卧躺一会儿。” 翠竹没有多嘴,伸手向路九九要拿走他手里的肉粥,她舀起一勺放到嘴边吹凉,又递到姜云舒的嘴边,“来殿下,吃一口粥补充一下体力。” 她像是哄小孩一样哄着姜云舒。 姜云舒张大嘴巴向前倾去,她刚吃下翠竹递来的那勺粥,就听到床头东西跌倒的声音。 她挪身到床边,就看见连同床头柜一起跌倒在地的路九九面露出惊恐之色,他颤颤巍巍指着姜云舒,结结巴巴地说道:“鬼,鬼啊!” 他慌不择路、连滚带爬地向门口匍匐,腿上已经没有足够的 力气令他站起来了,他此刻只想要迅速逃离这里。 内心不停地询问,这里为什么会有一个犹如鬼一般的人,六皇子、翠竹姐姐为什么要服侍一个鬼?! 这些问题不停在他脑中反复询问,而他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逃! 只要他看不见了,那这一切就可以当做没有发生。 听见路九九说的话的姜云舒,慌张地捂住了自己的脸,她双眼瞪得极大,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因那不知名的病变得如同鬼魅一般。 她喃喃道:“......丑...我丑?” 两世以来尽管自己不算天仙美人,但也从未没有被别人说过像鬼一样。 她猛然地抬起头,抓着翠竹的衣角吼道:“镜子,我,要镜子!” 她断断续续地重复着这几个字,翠竹进退两难,最终撒了个善意的谎言,“肯定是路九九看走眼了,而且你忘了,我们没有带镜子来峎葱县。” 是啊,是她自己嫌弃带太多东西过于麻烦,以至于把铜镜放在了皇子府内,可是路九九说的话分明就是对着自己说的,这里除了他们四个,又哪里来的第五个像鬼的人?! 翠竹见她熄了声,以为她就此罢休了,心中顿时 舒了一口气,若是她执意要看,当看见脸上那些坑坑洼洼的红疹子,不得立即再晕了过去。 她追问过阿七,姜云舒的身子并不好,要是再给气晕了过去,造成的后果她不敢想象,她们幼年一同长大情同姐妹,哪里能看到姜云舒的身子朝着不好的方向发展。 低垂着头的姜云舒正暗自想着其他的办法,就算没有铜镜,难道她不可以用其他的东西看清自己这张脸吗? 她再次抚上自己的脸颊,浅叹出一口气,若是真的不能去除掉脸上的这些东西,那她只能与这些吓人的红疹相依一辈子了。 姜云舒清了清嗓子,朗声道:“翠竹,打盆水过来,我擦擦脸。” 翠竹还以为她放弃了这个念想,爽快地应了下来,“是,殿下,奴婢去去就回,这碗粥你慢些吃。” 温热的肉粥由翠竹交由给姜云舒,她看着手里的那碗粥,心中没有一丝想法,饥饿感似乎在一点点消失,担忧和自卑充斥了她的身躯,她现在只担心着自己的那张脸。 若是她真的变成路九九所说的鬼样,那裴少煊...... 罢了,在乎他的感受做什么,倒不如借此吓一下谢司珩、姜晚秋,还有 那个胆大包天的裴嵩,说不准自己还能借此捞个清闲。 手脚利落的翠竹没多久就端着盆水回来了,她正拧着湿帕,就见只穿着里衣的姜云舒不顾夜风吹,从床上走了下来。 翠竹大惊失色,伸手就要按下她,“殿下你身子弱,可千万不要吹了凉风!” “别,拦我。” 姜云舒执意要起身,面对一个病患,翠竹无可奈何,她来回寻找着裴少煊的身影,“六皇子怎么这会儿没了身影,不会是去其他客房睡去了吧?” 姜云舒没有理会翠竹的自言自语,她朝着正在燃烧的火烛,一把拿着烛台转身走向翠竹所站的位置,她借着微弱的火光,垂头看着水盆里倒影的模样。 她白皙的皮肤上弥漫着如同一片片红色枫叶的红疹子,它们在脸上摇曳生资,每个疹子都像一个个微小的炸药,在皮肤下涌动着,像是暗藏在暗处的杀手,静候着最佳的时机,将她斩杀殆尽,又像是一幅幅生动而怪异的画作。 她敛下眼睫,眼角流露出难以言表的困扰。 怪不得路九九说自己是鬼,与其说是鬼,不如说她像是妖怪,看着满身的红疹子,别说他人看见,连她自己瞧了都有些害怕。 第150章 同生共死 “你快过去给五公主道歉。” 路九九被裴少煊揪着衣领带了过来,裴少煊用力地把他甩在地上,扑通一声直接跪在了姜云舒脚边。 路九九整个人全身因害怕、恐惧颤抖起来,连语调都找不准,“草民路九九知道错了,不应该罔言,议论公主殿下,还请殿下赎罪!” 屋内其余三人静静等着姜云舒的反应,他们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喘。 闻声,姜云舒慢慢转过身坐在床榻上,她定睛瞧着伏跪在地上的路九九,眼神却恰好对上他偷瞄的目光。 他一惊,惶恐的再次埋下头,姜云舒勾了勾唇角,似在自嘲,又似看开。 她朱唇轻启,淡然道:“罢了,就当一切过去了,以后不要再提,你先回去休息几日,过几日本宫传唤你再来。” 路九九一动不敢动,眼神瞥向裴少煊,似乎在等着他发话。 裴少煊走上前停在路九九身边,他冷冷地说道:“公主都发话了,还不快点下去,你要在这里碍谁的眼?” 瞧着不成器的路九九,翠竹看的着急,小声地提醒道:“快谢谢公主啊!” 路九九一怔,反应过来立马磕着头道谢,“多谢公主,多谢驸马爷!” 在翠竹不停挥动的 手下,他一溜烟地跑向门口,恰好撞到刚回来的阿七。 “抱歉。” 他闷声说着道歉的话,头也不抬跟阿七擦肩而过。 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阿七,回头看着心事重重的路九九,握着药瓶的他最终还是迈步走了进来。 他行至床边,瞅见姜云舒那张红疹子过于密集的脸,眼底并没有惊讶,反而如往常一样平静。 他十分恭敬地双手递出药瓶,“殿下、皇妃,瓶子里的药丸能够暂时性地压制红针粉的毒性,每日各早晚一次,一次四粒即刻,但还是要等那边将解药送过来,不然到了最后这个药丸也起不到什么作用,那边说白露已经加急在说,想必没几日就送来了。” 她竟然中了毒? 姜云舒狐疑地看向裴少煊,怎么他方才没有提起,而自己又是什么时候中的毒,她根本不知情,难道午时自己晕倒就是下的毒发作了? 她皱了皱眉,忽然想到早上徐彪对自己撒下的粉末,听阿七所说自己是中了红针粉的毒,两个线索重叠,凶手的身份一下摆在了她的面前。 她抿下唇,紧紧攥着双拳,早知如此就应该让裴少煊那把刀直接落在他的身上,何至于自己受这些苦! 不过幸 好阿七有抑制的药,不然就算是她能熬到那个时候等到解药,发作的过程中身体的各个部位都会被她抓花,彻头彻尾变成一个路九九所害怕的鬼,丑鬼。 裴少煊拔掉瓶塞,轻抖了两下,犹如米粒大小的黑色药丸尽数倒了出来,它们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嗯,知道了,你先和翠竹退下吧。” “是。” “夫人先服下这四粒,先坚持过这几日,在下的人很快就会送来解药,你且忍忍。” 姜云舒点点头,接过裴少煊手中的药丸,一口水,一口药丸,一下子便咽下了喉。 望着裴少煊眼下乌黑的眼圈,她心疼地说道:“桌上那些菜你吃几口,再去美人榻上歇着吧,若是一直呆在我身边,不知这个病症会不会传染你。” 这毒来的凶猛又迅速,若没让阿七发现这是中了红针粉,她都可能怀疑这是不是暗中感染了瘟疫。 毕竟瘟疫可是不治之症,就算玄冥楼不缺各种珍稀药品,要想治起来不知要耗费多少时日才能有些眉目,所幸这个结果相对于瘟疫来说好一些。 裴少煊懒洋洋地端起被搁置在一旁的肉粥,他轻轻舀起一勺递向姜云舒的嘴边,“在下喂完夫人就过去吃饭。” 姜云舒半信半疑,却还是吃下了他递来的一勺粥。 只见她吞下粥的那一刻,瓷勺已经从她嘴边脱离,又在碗中舀起了一勺,只不过这次不再是递向她。 姜云舒眼睁睁地看着裴少煊用着自己吃过的勺子,一口又一口的放入他的嘴中。 她抓着他的手臂,阻止他继续吃下去,语气稍有不悦,“......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裴少煊吞下了最后一口,放下碗和她平视,“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 他反握着她地手说道:“在下说过,不管怎么样都会陪在你的身边,如今在下和夫人吃了同一碗粥,如果真的有事情的话,那我们便就是真的同年同月同日死了。” 姜云舒听着他安慰的话,心里不禁温暖一片,却又佯装恼怒弹了下他的额头,“你在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快点呸掉!” 看着她执拗的眼神,裴少煊依照她所说的轻呸了几声,浅笑地配合道:“夫人现在满意了?” 见状,姜云舒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就算是出了事情,我们也是会得到解药,一起活下来才对!” 她说着,迎面被人涌入怀中,她脑袋充满了轰鸣声,连发顶传 来的声音都变得略微模糊。 “是,我们一起活下来才是我们的结局。” ...... 孟府,主院。 漆黑的天空下屋内灯火通明,圆桌旁围坐了三人,他们神色担忧、紧张,低声地讨论着见不得人的事情。 “老爷,你说六皇妃她不会出事死在咱们府上吧?” “到时候要是陛下派人调查那可怎么办啊?” 孟夫人愁容满面,一想到姜云舒全身红疹子的样子就不禁哆嗦起身子,她嘴里喃喃道:“那副见了鬼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做了亏心事遭菩萨谴责了,真是造孽哦......” “你说什么呢!按你这么说,那我们和耀儿不得被菩萨就地正法!” 孟子墨戳了戳桌子情绪有些激动。 孟夫人不服气地低语道:“凶什么凶,我不也是担心发生什么意外吗?” 早已见惯自家父母拌嘴的奚孟耀从中熟练地打起圆场,“好了好了,爹、娘你们就别争了,不过六皇妃得了什么病,我怎么不知晓?” 孟夫人指了指孟耀,“你啊,一天到晚都在府里,怎么连这个都不清楚,六皇妃她得了全身红疹子的病!也不知道是不是来的路上被灾民冲撞到,弄了瘟疫回来。” 第151章 启程峎葱县衙门 孟耀心下一惊,他追问道:“娘,六皇妃是什么时候发病的,你还记得吗?” 孟夫人想了想,答道:“我和你爹同他们吃完饭,去后院看养鱼池的时候,没多久当场就发病,那场面可吓人了,整个人全身红红的,像是被丢入蒸笼里走了一遭。” 她轻啧了一声,想到那个场面,眉头便不适地皱了起来。 “对了耀儿,你们一起来的,你没染上吧?让娘看看。” 说着,孟夫人就要动手去掀孟耀的衣衫。 孟耀双手挥动拒绝着孟夫人的靠近,“娘,别动了。” “我就看看。” “娘!” 孟夫人依旧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心生烦躁的孟耀大声吼道:“我都说了别动我!你到底听不听我说话!” 孟夫人被他突如其来的行为吓住,掀起衣角的手停在半空中,瞧他身上没有异样重重地甩着衣服,轻哼道:“要不是你是我唯一的儿子,你看我要不要管你!” 孟耀不耐烦地揉搓着发顶,最终从嘴里吐出几个骇人的字,“六皇妃不是病,是被人下了毒。” 此话一出,令孟氏夫妇倒吸一口凉气,尤其是孟夫人她花容失色抓着孟耀问道:“儿啊 ,你不会是犯傻事,图人家的花容月貌给人家下毒吧!” 孟子墨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孟耀骂道:“逆子!你要气死你爹和你娘吗!” 孟耀皱着眉嘟囔道:“这毒不是我下的。” 两人顿时松了一口气,孟夫人拍着孟耀的肩安抚道:“不是你下的就好,你这话说到一半,真把你爹和你娘吓死了!” 然而,孟耀的下一句话真把两人吓了半死。 “是徐彪下的,他和六皇子他们发生了争执,气不过下了毒,但是不知道他们两个真实身份,要不然怎么会得罪这么大的人物。” 他替徐彪找寻借口,却没有得到正向的反馈。 孟子墨重重地拍响桌子,双眉倒竖,厉声道:“这和你下的有什么区别?!” “峎葱县上上下下,谁不知道那徐彪和彭于振是你的小弟,到时候查到你身上,就把这下毒谋害皇亲国戚的罪名就安在你的身上,你就死路一条,看你这两个小弟救不救你!” 孟耀听着霎时间腿软了起来,险些顺着圆凳滑落在地上,他结巴地问道:“爹,爹,我,你可不能不管我啊!我可是,可是你亲儿子!” 孟夫人摇着孟子墨的手臂 ,为孟耀求情,“是啊老爷,耀儿可是你们孟家的独苗苗,就算是,就算是下了毒给六皇妃,但她不是还没死,只要把解药给了她不就好了?” 孟子墨冷哼一声,斜眼看向这个过于宠溺孟耀的妇人,“真是头发长见识短,要是我们把解药直接给人送过去,不就是往自己身上引火,代表耀儿指示人找茬,去给他们下毒吗?” 孟夫人慌了神,“那怎么办,难道我们什么都不做,看着六皇妃直接染毒死去吗?” 她说着都有些不敢相信,毕竟以姜云舒这种特殊的身份,就算是北辰皇帝不追责,恐怕爱女的姜国皇帝会不远千里过来给姜云舒讨个公道。 如今他们进退两难,做什么都是徒劳。 孟子墨飞速地转动着眼珠,他招招手,孟夫人、孟耀靠了过来,在他一阵低语下,三人眼里的光亮了起来。 嘱咐完的孟子墨勾了勾唇笑道:“只要按照我这个计划进行,就能确保耀儿和我们安然无事。” 孟耀哈哈大笑起来,谄媚地说道:“爹你真是太神了,不愧让阚城里的大人看中,儿子果然还要多和您学习学习!” 孟子墨摸了摸胡茬,欣慰道:“你有 这个心就行了,真让你做起来,也不知道你能坚持几天。” “嘿嘿,还是爹你了解我。” 孟子墨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都散了,明日一早你爹还有事情要忙,你快回去吧,免得人怀疑了。” 孟耀点头转身从窗户跳了出去,随着红烛熄灭,这次三人的夜谈也结束了。 ...... 万籁寂静,遥远的天边泛起一丝丝光亮,小心翼翼地浸润着浅蓝色的天幕,崭新的一日渐渐移了过来。 姜云舒在屋内收拾着出门要携带的东西。 今早被唤醒的她才知道昨晚服下的药丸是有副作用,每三、四个时辰发作一次,每次很快就会陷入深深地睡眠中,难怪她昨晚入眠的那么迅速,还是个难得的好眠。 而且孟子墨忽然让人带话过来,说是今早带他们去一下衙门,免得他日后没空,本就已经起来的她不如早些过去看看,但她要抓紧点时间,赶在昏睡前回到孟府,以免被他们发现了蹊跷。 收拾完东西的她拿着包袱踏出门槛,一拐弯的功夫就撞见了还未清醒的孟耀,就在她正准备躲闪掉他的时候,耳畔传来孟耀的尖叫声。 “怪,怪物!哪里的 怪物!” 遭了,被看到了! 尽管姜云舒带了面纱遮住半张脸,但其他皮肤上还是布满了红疹子,不等她开口唤出楼弃把人打晕,孟耀便如了她的愿,连滚带爬地逃离了这里。 她轻轻挑了挑眉,似乎用全身红疹子吓退对方的想法也不错,起码还不用自己动手弄的全身是血。 “让孟县令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 一身浅绿色衣裙的姜云舒出现在裴少煊和孟子墨几人面前。 孟子墨的双眼闪过一丝惊讶,转而笑道:“我们也是刚到,没有久等一说。” 他斟酌着开口,“六皇妃昨日是水土不服?今日瞧皇妃你的脸色似乎好了些,不知是否还有影响?” 听着他试探的话语,姜云舒看向裴少煊,他微微点头,看来过来的路上,她脸上的红疹子已经痊愈。 她扯起一抹笑,“应该是水土不服吧,本宫鲜少出门倒不懂这些,还让孟县令看了笑话。” 孟子墨笑了两声,“皇妃玉体为重还是小心为上。” 他站在马车侧边,伸手邀请着姜云舒和裴少煊,“天亮了,不如殿下、皇妃上马车,卑职带你们去往衙门看看?” “好,即刻便启程吧。” 第152章 衙门内的各种异样 衙门。 两座高耸的石狮屹立在门两侧,象征着权威和庄严,经历水涝过后上面留下了不同程度的坑洼。 姜云舒仰头看向写有衙门二字的牌匾,相比孟府而言,衙门的显然没有那么破烂,甚至还有些崭新。 就在她沉迷于对比两个牌匾区别时,裴少煊扯了扯她的衣角,小声唤道:“夫人别看了,孟县令在前面等着我们呢。” 她才将将收回视线向前看去,谁料同孟子墨撞上目光,她浅浅一笑,和裴少煊肩并肩走了进去,“本宫第一次来到衙门上,不免看得有些出神了。” “皇妃喜欢县衙那还真是峎葱县的福气啊!” 孟子墨说着讨好的话,紧接着侧了侧身子介绍起里面的环境,“这里是平常审案的大厅,这几位是峎葱县仅剩的几位衙役。” 他指着在桌案前忙碌的四人一一介绍道:“岳富、林沐然、曲吴、钱多多。” 四人向姜云舒、裴少煊两人行礼,“见过殿下、皇妃。” 姜云舒轻点头,“起来吧。” 看着面上流露出神色各异的四人,她撇过头向孟子墨询问道:“他们家人安置在何处了?瞧着衙门里的环境,不像是还 有其他人的样子。” 这句话一说出口,其他人纷纷抬头扫视起衙门内的环境,他们一直把注意力放在孟子墨介绍的人身上,倒没有想过还留在县上的其他人怎么安排住所。 孟子墨闻言愣了愣,没有想到姜云舒突然转移了话题。 他转了转眼珠子,叹气道:“皇妃你们也知道,峎葱县如今废墟、洪水、瘟疫哪样都多的数不胜数,什么时候一切才会变好起来,谁也不知道,待在这里总是会让人放不下心。” “不过殿下和皇妃你们放心,等到峎葱县恢复到以前的模样,卑职会把他们的家人再接过来。” 孟子墨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起来,还真有点舍己为人父母官的模样。 如若姜云舒没有撞见孟夫人裙摆下那价值连城的布料。 她皮笑肉不笑地回道:“孟县令还真是心系百姓,想的倒是周全。” “哪里哪里,为官者是该这样的。” 姜云舒没有再找他话语里的茬,而是走到案桌旁随手翻起来上面的户籍册,“孟县令这桌上怎么有那么多户籍册?” 孟子墨擦擦额间上若虚无的汗水,他语气有些慌张的说道“这几日倒也 不是全然在弄这些,只不过是统计一下县上到底还有多少人,又有哪些人离开了这里,应该这两日就要统计完了。” 姜她伸出手摸了摸上面的册子,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页,在上面看到了熟悉的名字,孟耀。 她刚要定睛瞧清楚上面的内容,孟子墨就凑了过来,用身子挡住她的视线,心虚的说道:“殿下、皇妃,我们移步到其他地方去看吧,这里简陋也没什么好看的。” 姜云舒回道:“那就有劳孟县令带我们去其他地方逛一逛了。” 众人跟在孟县令身后兜兜转转,最终来到了衙门的地牢入口。 孟子墨用身子抵着门口的铁门,招呼着他们进来,“这里是我们平时关押犯人的地牢,自从发生了水涝之后,洪水流入到了地牢中,卑职便让人把犯人全部转移出去。” “不过好在峎葱县并未有很多犯人,大多是一些偷盗或者采花贼,县内的人们相处的也算是融洽,二十个人里大概才出一个,不然那么多犯人,真不知道往哪里去转移了。” 在前面引路的孟子墨笑呵呵地说着峎葱县的情况,话里话外都透着他是位为人着想的好县令。 姜 云舒打量着四周地牢环境,他走了许久,总感觉地牢存在些许异样,却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 她的眸子闪了闪,终于想起是哪里不对劲了! 潮湿阴暗的地牢怎么会如此干净,连苔藓和恶臭味都没有? 可这么明显的疑点,孟子墨怎么会不清楚,还特地把他们往这里带呢?一切都实在太过可疑。 带着疑惑的姜云舒走到裴少煊的身侧,他招招手,裴少煊微微俯下身,倾听着她说的话。 “你有没有发现这里干净的太过分了?” 裴少煊点点头,他也早就发现了这里的不对劲,但是像他们这种老油条,就算是在地牢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前,也不会如此光明正大地带他们来到这里。 姜云舒直觉是给他们挖了一个坑,就等着他们跳进去。 如今他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走到尽头时,孟子墨忽然咧嘴一笑,“先前的地牢充满了恶臭味,别说是进来,估计站在门口一会儿都够呛,后面洪水冲进来地牢里面,转移完犯人后为了防止地牢发霉、发臭,卑职专门清洁了一下,就为了以免有不时之需,倒时候也好方便关押进牢房。” 他的一番话像是专门解释姜云舒和裴少煊心底里面的疑问,却又像是故意抛下的陷阱。 姜云舒看着有些异样的墙壁,徒手摸了上去,上面却干燥的过分,他斜眼看了一下裴少煊。 裴少煊像是接到了他发送过来的信号,向孟子墨追问道:“孟县令真是未雨绸缪,但是峎葱县如今不是已经不剩几人了吗?哪里会有坏人会让人抓到牢房去呢?” 孟子墨早已经预料到他们会说这句话一样,浅笑了两声回复道:“殿下这就有所不知了,在这种混乱的环境之下,杀人抢劫烧杀掠夺的事情可是屡见不鲜的,而且我们人手稀少,要是想要一直看着他们,那得多耗时间和精力。” 裴少煊用欣赏的目光看着孟子墨,好似自己遇到了什么不可多得的人才,他夸赞道:“孟县令不愧是父母官,做事想的如此全面周到,待本宫回到了阚城,必定会向父皇说一说你的丰功伟绩,可不能埋没了孟县令这么个人才!” 孟子墨怎么也没有想到裴少煊会出赞许的话,他又惊又喜,脸上却佯装惶恐的说道:“卑职区区七品芝麻官,怎么能够入陛下眼中,殿下你真是抬举了!” 第153章 事出反常的孟耀 在裴少煊和孟子墨交谈时,姜云舒正一点一点用指甲抠着牢房外边的石墙,另一只手接着落下来的粉末,她摁了摁指甲缝隙里面的石灰,将它紧紧地填在空隙之中。 瞧收集的差不多,她向裴少煊丢去眼神,示意他可以结束和孟子墨对话。 裴少煊余光看见了姜云舒抛来的眼神,他笑看着孟子墨,眼底的笑意却深不达底,“孟县令真是谦让了。” 他只吐出了简单的几个字,替姜云舒打完掩护的不想再虚以为蛇,“县衙的环境已经看了差不多,说来也是,来了这么久本宫和皇妃好像还没去过县上面看一下情况。” 孟子墨镇定了心思,沉声答道:“县上如今破败不堪,恐怕殿下、皇妃会产生不适,但若是殿下和皇妃想去看的话,可能需要劳烦你们自己亲自过去,方才殿下你们也看到了,卑职实在是走不开。” “不劳县令费心,本宫简单逛一圈便会回到府上,若是没能及时回来,还烦请孟县令和夫人先行用膳,不必考虑我们。” 孟子墨动了动嘴唇,终究还是没有说出什么,“那卑职送两位殿下到县衙门口。” “劳烦孟县令了。” 众人又顺着刚才来时的路线返回,良久之后,姜云舒几人才走回到门口,在孟子墨的注目下马车渐渐驶。 一直绷着神经的姜云舒在此刻终于卸下了全身的防备,大抵是抑制药的副作用,以至于她现在过于疲惫、劳累,就算是这样她也不忘记将指甲里的粉末装好。 见粉末处理好后,她倚靠起车壁休憩。 裴少煊瞅见她眼皮子打架,轻轻把她脑袋靠在自己肩头,他柔声的劝说道:“夫人若是抵制不住困意,那便先睡一会儿吧。” 姜云舒迷迷糊糊的回了一个嗯。 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猛地睁开了眼睛,弱声问道:“阿七有和你说吃下抑制红针粉的药后陷入了昏睡,是要睡几个小时?” 裴少煊不假思索的回答道:“两个时辰。” 她听见以后如临大敌,霎时间坐直了身子,若是真让她睡两个时辰,当自己醒来不适已经回到了孟府?那她还去县上逛一圈做什么? 他睁大双眼看着裴少煊,看着明知不说的男人,心中竟无明升起了不悦,“你知道为什么不和我先说?还让我直接睡在你的肩头,你是想变成一个木头动也不动是吗? ” 裴少煊听着她奇怪的形容,险些笑出声来,他扬了扬眼尾,“若是给夫人当木头,那样在下一辈子不动也未尝不可。” 姜云舒听着他腻死人的情话,捂着全身出来的鸡皮疙瘩,娇嗔的说道:“好了好了,趁着现下还不是很困,逛完一圈我们再回去吧,你让阿七快些驾车过去。” 裴少煊听后同意地点了点头,他掀开车帘对阿七说道:“阿七加快马车速度。” 阿七虽然不解,但没有多问,他扬起手中的马鞭重重的拍在马臀上,受惊的马儿一下就跑得飞快。 ...... 阿七误打误撞带着他们来到了上次闹有不愉快经历的地方。 “夫人小心。” 裴少煊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半睡半醒的姜云舒,生怕她一个没看清,直接从马车上摔了下来。 快要睁不开眼睛的江云舒,掐着自己的大腿强行给自己提神,脸上没有表现出痛苦神色的她,对翠竹几人说道:“这次来我们有没有带粮食或者药?” “有的殿下,不过我们带的数量并不是很多,大概也就够五人左右。” 姜云舒听后皱了皱眉头,上一次围剿他们的人,岂止是五 人,说是十五人都有些少了。 “你再搜一下马车上有没有多余的,若是有一起发下去给他们吧,总比饿着肚子好。” 翠竹应下,“是,奴婢这就去照办。” “等等。” 姜云舒叫住了翠竹,“待会儿看具体人数分好再给他们,以免到时候起了什么争执也不好处理。” 听完姜云舒嘱咐的翠竹立马与阿七动身去收拾粮食和药品。 跟裴少煊走在路两旁的姜云舒,回想着之前来到这里时,那群人疯狂的举动,也不知道他们上次将包袱东西吃完现在过得如何了? 当时给自己下红疹粉的男子,听他的小弟喊,似乎是叫彪哥。 那人看着凶狠、狠厉,没有灾民包抄做护盾的彪哥两人遭姜云舒他们反手就进行一顿教训,令他们丢了面子,恐怕会迁怒到灾民身上。 如此想着姜云舒的脸上流露出了担忧的神情,瞥见她眼神变化的裴少煊出声安慰道:“不必担忧,既然他们能在天灾之中生存下来,想必简单的威胁也迫害不到他们,而且如今多了我们的出现,那群人肯定不敢做出什么动静大的事情。” 姜云舒明白他的意思。 毕竟他 们是北辰皇帝,专门派来治理峎葱县水捞,如若他们回到阚城去跟皇帝上报这一事情,不仅那两个混混要受到处置,连孟子墨都要受到牵连,光是这样的利害关系,或许不等姜云舒几人出手,孟子墨就会治理他们。 “殿下,我们又从马车后面说出了多余的十几份粮食,应该是够这群灾民吃的了。” 翠竹和阿七怀抱着好几筐东西,炫耀似的和姜云舒分享,姜云舒扬了扬唇,欣慰点点头。 一旁久久没有发声的孟耀,忽然朝着翠竹走了过去,他伸出手想要帮翠竹分担一些,谄媚地笑道:“翠竹姑娘,你一个女子身板太弱,不如让我来抱这些吧。” 翠竹狐疑的看着眼前的男子,总觉得无事不登三三宝殿,肯定是憋着什么大招。 她直言不讳地拒绝道:“不必了,以前在公主府的时候,府里上上下下都是由我操办,也没到需要有人代劳的地步。” 孟耀仍旧是不气馁,“翠竹姐,好姐姐,你就给我吧。” 姜云舒看着事出反常的孟耀有些意外,为了弄清他到底是想做什么,干脆将计就计。 “既然他想抱,翠竹你就把东西给他吧。” 第154章 不受欢迎的孟耀 翠竹有些不情愿,但看在姜云舒发话的面上还是递给了孟耀,“好好拿着,可千万别撒了。” 她恶狠狠地警告着孟耀,丝毫不相信他能办好什么事情。 得以重任的孟耀喜笑颜开,“谢谢殿下,谢谢翠竹姐姐,我一定好好的拿着!” 翠竹蹙眉说道:“谁是你姐姐,你可别乱叫!” 路九九也在旁边附和,“就是,你也不看看你多显老!” 孟耀的脸抽了抽,像是被两人给气到,碍于面子他还是扯着个笑脸,连说三声是,“是我唐突了翠竹姑娘。” 说罢,他侧过身子狠戾地瞪了路九九一眼,路九九遭这个眼神吓到倒退了几步,整个人缩在翠竹的身后。 姜云舒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她也知道孟耀不是个好人,但为了看清他到底要做什么,只能先这么做了。 她察觉到附近投射过来的灼热目光,她追寻过去看见了躲在废墟之中,黑暗阴影里面那一群灾民们,尽管他们四散开来,双眼都拥有着同一个目标,那就是阿七他们手里的粮食。 他们正虎视眈眈的看着,其中的小孩们有些嘴角已经耷拉出了口水。 她淡淡一 笑,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你们赶紧把这些东西发给他们吧。” 她话音刚落,那群灾民们从暗黑的角落出来,朝着阿七他们蜂拥而上,却唯独不靠近孟耀。 他们相互推搡就为了获得一点点的粮食。 “是我先来的,你们能不能不要挤我!” “先来算什么,要看谁先拿到!” “别挤了,别挤了。我家小孩都被你们挤不见了。” “......” 阿七手上的食物只有一些,很快在灾民们的疯抢之中分完,现在只剩下孟曜的手里有一些多余的粮食。 一些拿到粮食的人很快就回到了原处,坐在地上,美滋滋的享受起了难得的美食。 而另一些没有拿到粮食的人,他们直直盯着孟曜手中的粮食,却又没有人敢向前靠近一步,纷纷露出胆怯的眼神。 不受欢迎的孟耀,那张脸顿时变得黢黑,偏偏又得要装出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他在心里暗骂道,这些不懂眼色的刁民,非要当着六皇子他们的面给自己难堪吗?真活该给他们饿死。 如此想着,他斜眼瞟了眼姜云舒和裴少煊所在的位置,见他们也是一直在看 着自己,心里的弦一下子紧绷了起来,他回想到昨晚娘所说的话,该不会他们已经发现了自己的身份吧? 就算姜云舒和裴少煊已经发现了他的身份,但他也不能坐以待毙,只要没有人捅穿这层纸,他装装样子也没什么所谓。 他拾起笑容,向前迈出步伐,走到那群灾民的面前,他掏出楼子里面装着的粮食,第一次向这些自己瞧不起的百姓用讨好的口吻,“我这里有六皇子他们准备的粮食,你们想要的话尽管拿就是了,我这里还有很多。” 那群灾民们上下打量着孟耀,像是看见了什么恐怖到不行的东西,连连倒退好几步。 失了人心的孟耀不甘心,只好把目光放在一个呆呆看向他的小男孩身上,他弯下身子把烧饼递到了跟前,谁料想那个小男孩当场尿了一地,淡黄色的尿液在地上蔓延到了孟耀的脚底。 当场孟耀的脸色红紫交替,气的不行,正当他想好好训斥一下这个不要命的小男孩时,姜云舒从一旁走了过来。 她蹲下身子拉住小男孩的手,贴心的递上了帕子,放缓语气安慰道:“不要害怕这里没有人要欺负你,你好 好拿着这块烧饼去找你家里人一起吃吧,这个帕子也不用再还给我了。” 她柔和的语气让小男孩想到了自己的娘亲,他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令姜云舒有些不知所措,她鲜少接触孩童也不知此刻该怎么办,更何况这附近并没有波浪鼓或者其他小玩具可以安抚他。 就在她手足无措的时候,暗中的一位妇人走了出来,她脸上带有歉意扯过小男孩,朝姜云舒深深鞠了一躬,“抱歉,贵人是我家苗苗不懂事了,还请您不要生气。” 说完他们母子二人迅速跑回了废墟之中,生怕姜云舒下一秒就要朝他们发火,将他们逮捕进大牢。 姜云叔见状也不想勉强他们,自己一行人对于这些灾民来说是陌生的,不熟悉的他们无法产生安全感也是正常,不过他们还有那么多日子要相处,今天只是他们接触前的第一步而已,已经算做的不错。 她站起了身子,拍了拍衣裙上的灰尘,她睨了孟耀一眼,沉声问道:“你这里还剩下多少粮食和药?” 孟耀被她犀利的眼神给镇住,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话才好。 看不下去的翠竹直接上前夺过篮 子,自己数了起来。 过了半晌,翠竹回复道:“回殿下,除了刚才给出了那一个烧饼,里面的东西基本没有变化。” “行,知道了,接下来就由你发粮食,多出来的药,让阿七去帮这些灾民们帮忙看一下病况。” 翠竹和阿七应下,“是。” 自己抢着做,反而把事情弄砸的孟耀,顿感自己在姜云舒他们心中失了好感。 为了那人所说的事情,他厚着脸皮向前解释道:“方才的事情孟某是有些问题,但是主要还是那群灾民,不识货,胆子小的可怜,不拿我手中的粮食,还请六皇妃不要记挂在心啊!” 他穷追不舍的跟在姜云舒的屁股后面,像块狗屁膏药,怎么也甩不掉。 姜云舒扶着脑袋,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把刚才的事情给他做,反而给自己惹了一身骚。 在旁等着姜云舒的裴少煊,冷冷的看了孟曜一眼,他挡在姜云舒身前隔绝了两人的距离,他似笑非笑的说道:“你就是孟耀?” 孟耀愣了愣,他伫立在原地,似乎是没有想到裴少煊会主动搭话,反应过来的他有些欣喜若狂,“是,原来六皇子你还记得我?!” 第155章 抑制药副作用发作 裴少煊没有正面的回答,反而向孟曜问道:“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孟耀没有明白裴少煊问话的意思,他试探地答道:“您是北辰的六皇子?” 裴少煊笑着摇摇头。 看戏的阿七扬了扬唇,似乎已经明了了裴少煊的用意,看来这个不懂暗话的孟耀有得受了。 孟耀摸不着头脑,他顺着裴少煊的眼神看向了姜云舒,心里一下子就有了主意,他恍然大悟道:“您是六皇妃的丈夫。” 裴少煊这时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孟耀此时纳了闷,这跟他记得自己的名字有什么关系? 站在裴少煊身后的姜云舒也有一些不解,但了解他的自己,知道他肯定没有憋什么好心思。 就在众人困惑的眼神注视下,裴少煊终于吐出了几个字,“那你还跟在六皇妃身后,是想从本宫这里挖墙脚吗?” 姜云舒:...... 她的脸顿时红成了猴子屁股,等晚上回去,她一定要跟裴少煊好好的唠一唠! 明明上次答应了自己,不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亲密、暧昧的举动,尤其是方才的话太容易令人浮想联翩,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姜国特意派她来欺压北辰的皇子! 众人更是汗颜,没想到一贯严肃、寡言的裴少煊,居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妻奴。 面对裴少煊的难堪和刁难,孟耀气愤的在心里抓狂,可偏偏他的身份高自己不知道多少个阶级,他只能吞下这口恶气,等到以后有什么事情再一一反击回去。 为了不破坏裴少煊对自己的印象孟耀强行解释,“六皇子误会了,孟某只是想跟六皇妃解释清楚,刚才的事情跟自己并无瓜葛,而且同时也是想学习一下究竟怎么才能和灾民拉近距离,毕竟以后要和他们打交道。” 裴少煊带着笑容的脸顿时变得冷酷无情,对于他说的话丝毫不感兴趣。 “行了知道了,你去跟阿七他们学习一下,帮着派发药品,尽早弄完回去。” 孟耀这时才松了口气,马不停歇的向阿七他们走了过去,要是再跟裴少煊他待在一起,他真的要被憋着的怒火气晕过去。 姜云舒看着阿七他们支起来的摊子,排着队的人络绎不绝,有大人、有小孩、有壮年,他们无一不是为了家人,又或者为了自己,但看着他们脸上洋溢的笑脸,她觉得这趟来对了。 忙碌了一早上,有些疲惫的她坐在了台阶上,倚 靠着墙壁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她只希望峎葱县能早一点被他们给清理干净,重新还给他们一个崭新又美好的家园。 深知家乡被捣毁痛苦的她,与这些灾民们有着同样的心情,所以她比谁都迫切的希望一切重新好起来。 裴少煊看着蔫蔫的她渐渐靠了过来。 “夫人怎么了?是又有昏睡的迹象吗?” 姜云舒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 裴少煊看着这样的她心里无能为力,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在向玄冥乱的人发送加快速度的命令。 他搂着姜云舒的肩头,哼着她最爱的歌曲,希望能以此替分担一些。 姜云舒昏昏沉沉,她知道这是药效开始发作了,她极力的抗拒着,这里人多眼杂,要是现下直接发作了起来,肯定会引起孟子墨他们的怀疑。 她不动声色的掐着自己的大腿跟催促着裴少煊,“你去帮一下翠竹和阿七他们吧,他们只有四个人,一个无所事事,一个还是小孩,翠竹又是个女孩子,阿七忙着帮别人看病,肯定是忙不过来的,你去坐镇帮我看一下他们。” 裴少煊蹙眉担忧地看着她有些犹豫,“在下不能放任你一个人在这里不管,要是出了 什么事情怎么办?” 姜云舒淡定地摇了摇头,“你是不是把楼弃给遗忘了,他可是我的暗卫,要是我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他肯定会第一个从暗中出现来保护我的,你就放心的去吧。” 裴少煊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按照姜云舒所说去照办,“好,那你多加小心,我们就在旁边,若是有什么事情你就大声呼唤,我们马上就赶到。” 半梦半醒的姜云舒没有回应裴少煊的话,如今对她来说点点头也是已经是极其困难的,她像是被周公强行拉进了梦里叙旧,此刻已经有点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做梦还是在现实之中。 彼时,灾民们正有序的排队,等待着作为临时大夫的阿七看诊,分不清药物的翠竹和路九九忙的不可开交,尤其是路九九,他压根看不懂上面的文字,只能凭靠猜。 路九九随手拿起一个小瓶罐,他放到阿七的面前询问道:“阿七哥,这是你所说的止痛丸吗?” 阿七斜了一眼,“这是毒药。” 众人心里一惊,他们瞪大双眼看着面前有些不善的阿七大夫有些慌了神,这该不会是借着给他们治病的名义要给他们直接弄死吧? 路九 九尴尬的挠了挠头。 “我找到了,你说的是这瓶吧?” 翠竹拿起一个黑色带有裂纹的瓷瓶递给阿七,见他点头翠竹兴奋地倒给了灾民,一下倒出来了七、八颗。 阿七:...... 恨铁不成钢的阿柒叹了口气,“只需要两颗就好了,吃多了反而不好,可能会加重病情。” 翠竹的手一下子悬在了半空之中,她为难的说道:“那该怎么办呀?我总不能......” 她顿了顿,看着灾民发黑的双手,发黑总不能把再从他手里拿回来倒回瓶里,也不知道会有多脏。 阿七掏出旁边为数不多的草纸,接过灾民手中多余的药丸,将其按照次数分别打包好地递了过去。 他叮嘱道:“一天两次,每次两粒,不可过多服用,若是吃完了也不用担心,我们明日还会再来。” 对面的男子喜极成泣,捧着药丸跪谢道:“谢谢你大夫,你们真是个大好人。” 阿七刚要张口说这一切都是姜云舒和裴少煊的功劳,却被翠竹捷足先登。 “我们都是听六皇妃和六皇子安排做事,要谢的话,你们就谢他们吧!” 翠竹自豪地说着,周围的灾民眼色却变了。 第156章 暴乱 灾民们从翠竹口中听到几人真实身份后,一下子僵硬在原地,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几位给他们提供粮食,又费劲心思看诊、发药的贵人,居然会是从阚城过来! 对于阚城那些只知道拿俸禄,不办实事的官员们,他们早就恨之入骨,可若是没有北辰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是不可能。 突然眼皮子底下发出去的粮食,莫名消失在官道上,怎么会搜查不到踪迹,总部嫩哪个是悄无声息的消失。 又或者,其实这些粮食并没有送出城门,因为他们压根就没有准备去救他们这些偏僻遥远县上的灾民。 因此他们对于在阚城日夜笙歌的北辰皇帝和官员们极其讨厌,这种讨厌在此刻全然转移到翠竹几人身上,此刻心底憋屈着的愤怒和恨意,全部发泄了出来。 “我们才不稀罕你们的东西!” “你们快滚回去,这里不欢迎你们,不要在这里假装菩萨心肠!” “要是你们真的想营救我们,为什么不早点来,非要等到我们已经失去所有才过来!这就是你们这些衣冠禽兽爱看的场面吗?!” 其中一个老婆婆哭地撕心裂肺,在旁搀扶着她的小伙,眼神凶狠瞪着他们,语 气恶劣地说道:“要不是你们拖到现在才来,婆婆的儿子一家根本就不会在那场水捞之中消失不见,连具尸首也不留下!这一切都是拜你们所赐!” 翠竹手足无措地看着眼前,没想到自己简单的一句话,反而把这些人的情绪刺激到了。 若是放到姜国,大可以让府里面的守卫去制止这些人,但是这里哪里有多余的人去帮她做事呢? 翠竹硬着头皮上向前解释道:“大家有话好好说,逝者已逝,我们向前看吧。” “你说的好听,我们怎么向前看,死的是你家人,我看你能不能向前看!” 那些人根本不听她在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地诉出自己心中的委屈,把他们当做一个良好的发泄口。 阿七站出来挡在翠竹身前,“我们也是过好几个月才知道这个消息,并不是陛下不理会。” 深知北辰皇帝脾性的阿七,知道他根本就不会管其他人的死活,而此刻为了不引起暴乱,他才找了这么一个借口。 灾民们早看穿了他的小心思。 其中有人冷哼一声,“这些都是你们做牛做马的奴才为达官贵人找个借口罢了!这些东西全部还给你们!” 说着,他率先丢出了 药瓶,但估计是怕浪费,只是轻轻地放在了摊子上面。 万事开头难,有了第一个人的出面,接下来的人犹如鲤鱼过江,“对,我们也不要了就算我们死在这里也不会需要你们的施舍!” “只要你们还在一天你,就不会同意你们留在这里!” 方才分发出去的药物,很快就还了回来。 有人不停的怂恿着灾民们,他大声喊道:“我们快一起把他们赶出去,不要让他们再把我们的家园弄得不堪入目!呆在这里都是脏了我们的空气!” “大家一起上啊!” 他的话瞬间点燃了灾民们的愤恨之意,他们的眼底都冒着团团烈火,好像等不及要把裴少轩他们烧成灰烬,以解自己这将近半年以来的痛苦生活。 灾民们不停推搡,翠竹和阿七他们一下子被人群淹没,地上根本没有地方可以下脚,孟耀和路九九还没反应过来也被卷入其中。 怀揣着水壶的翠竹,向前挣扎着想要出去,但是一切都无法顺她心意,无论怎么往前面走,最终都会被推回来。 她看着马上逃脱人群束缚的孟耀,像是看到最后希望。 翠竹无法管那么多,她只好水壶丢给孟耀。 一脸茫然 的孟耀被迫接着丢来水壶,洒出来的水泼在了他的衣服上,正当他在寻找着作案凶手时,却听见只听翠竹和他交代到道:“快把这个里面的水给六皇妃喝。” 他转溜着眼珠子,爽快的应下,“交给我你就放心吧,翠竹姑娘,保证不让你失望” 不过喝到姜云舒嘴里的东西,他可不保证是跟之前原来一样。 孟耀心中窃喜着,真是天助我也,想给姜云舒下解除红针粉的解药,转头就碰见了送上门的水壶,还是他的贴身侍女专门要求,就算他被发现了,完全可以说是翠竹交代他的。 有了这么好一个借口,他忙不停歇往姜云舒的方向走去。 余光却隐隐瞥见了鬼鬼祟祟的两人。,有一些不敢自信的他朝那两个人看了过去。 怎么会是徐彪和彭于振! 三人视线交汇,徐彪和彭于振正兴高采烈的给他打招呼。 孟耀拍着自己的脑袋,顿感坏了,他忘记提前跟这两个人交代的事情了,早知道有这么好的机会,他才不安排这两个闯祸精过来。 孟耀偷瞄着周围的情况,生怕别人发现了他们三人的关系。 他挥了挥手。用口型对对面的两个人说道:”快走,别过 来!我马上就要办好了!” 徐彪和彭于振两人压根没有看清他究竟在说什么,更别提听见他焦急催促的语气。 彭于振愣愣地看一下徐彪,他问道:“彪哥,你说耀哥那是什么意思?不会是让我们走吧?” 徐彪听了之后,当即一个爆栗砸在彭于振头上,他咬着后槽牙丫,像是恨铁不成钢,“你是忘记他昨天跟我们俩说的话了吗?怎么可能是让我们走,肯定是催促我们赶紧过去啊!” 彭于振捂着发疼的脑袋无可奈何地回应道:“……哦。” “行了,你走前面打头阵,我跟在你身后。” 徐彪说着就往彭于振身后侧了一步,用他当做挡箭牌。 彭于振撇了撇嘴有些不情愿,嘟囔道:“又是我往前面冲。” 徐彪羞怒道:“你以后还跟不跟着我们混了,要的话就好好的往前走!” 彭于振无路可选,只好在心里为自己加油打气,缓步向前迈步,他不停瞄向打起来的灾民,一点大气也不敢出,就怕引火上身。 孟耀看着这两个傻子,当场恨不得上天把他们的脑袋打开看一看,里面究竟有没有装脑子。 他故意和彭于振两人拉开距离,三人愈行愈远。 第157章 下药 无论孟耀怎么躲避两人,给他们打多少个手势,他们都是双耳未闻,直直朝着他奔来。 眼见他已经走到离姜云舒最近的五米内,沉甸甸的心顿时放了下来,等他把这个东西交到姜云舒手里,亲眼看着她喝下,那一切都可以结束了。 他把水壶放在宽敞的衣裳内遮掩,又掏出一小瓶粉末倒进去,不动声色摇晃着瓶身,将里面的液体和粉末充分混合在一起。 他坏笑道:“这下有了解药,爹和娘就不用担心了。” 准备好一切,加快最后的步伐就为了尘埃落定,刚站定在姜云舒面前,还没说出半句,徐彪和彭于振忽然赶了过来。 他们拍着孟笑的肩膀,笑嘻嘻地说道:“耀哥我们过来了,别担心,现在交给我们!” 孟耀看着呆呆傻傻的两人,内心感叹怎么收了他们做自己的小弟?明明他都要快完成了,这两个蠢货非要过来插上一脚! 瞧着还在梦乡里的姜云舒,孟耀顿时松了一口气,他揪着两人的耳朵低声骂道:“我都和你们说了多少遍,让你们赶紧走,赶紧走!为什么还要过来?你们两个人的耳朵是长着不用吗?!” 徐彪和彭 于振倒吸一口凉气他们互相看着彼此,异口同声的说道:“我们没有听见啊!” 孟耀要被他们两个人给气死了,他松开手,不耐烦地说道:“算了,今天没有你们什么事情,赶紧走吧。” “好,那我们就先走了!” 徐彪两人捂着耳朵,打着哈哈就要下场。 就在此时,空中忽然闪出一抹黑影,隔绝了他们两人的距离。 楼弃眉宇间带着丝丝的寒意,他的剑立在孟耀胸前。冷声问道:“你们是谁?这里不是你们可以靠近的地方!” 孟耀被这个架势给吓住,这里怎么还有一个人等着自己? 徐耀和彭于振两个怂货跟着躲在他的身后,怯生生的问道:“他是谁呀?” 算了,不管他是谁,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让刘宏飞喝到他调制的解药,孟耀不惜靠近楼弃套起近乎。“大哥你这身衣服不错,哪里买的?” “少跟我套近!” 楼弃刀鞘轻轻一闪,剑身瞬间从剑鞘之中脱离而出,亮出锋利耀眼的剑刃,“废话少说,你们几个来这里干嘛?” 孟耀紧张的咽咽口水,看来这一次是遇到了善茬儿。 孟耀咬咬牙,佯装听不懂楼弃 的话,“大哥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过来吗?” 楼弃有些看不懂他这样做的目的,他指了指孟耀身后的那两个人,“你们不是一起过来的吗?怎么还不认识了?” “谁啊?” 他立即扭转局势,转身就向背后的徐彪和彭于振厉声呵斥道:“你们是谁,怎么跟着我的后面!” 徐彪和彭于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压根没有明白孟耀的用苦良心。 见他们没有反应过来,孟耀就知道这两个人靠不住了,他立马接上话,不留给两人说话的空隙,“哦,我知道了!你们这群灾民该不会是连我手上的水壶也要抢吧?” 在孟耀不停地眨眉弄眼下,徐彪终于领会了他的意思,配合着他的演出说道:“对,你手上的水壶肯定很值钱,马上交给我们就可以让你不死!” 嘈杂声不停传入姜云舒的耳畔里,她秀眉紧皱被迫从梦乡中醒来,刚睁开眼,面前的四个男子就在面前争执,她揉着太阳穴向楼弃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吵吵闹闹的?” 楼弃正想禀报,旁边却迎来了徐彪的偷袭。 徐彪高声喊着,“你小子,可别 坏了爷的好事情!” 他攥着不知何时拿出的匕首一闪而过,瞬间划破了楼弃臂膀的衣服,他得意的笑道:“哟,怎么瞅着要哭了,该不会马上就要去找娘亲撒娇吧!” 彭于振不明其究,跟着徐彪一起大声嘲笑着楼弃,“肯定是被大哥你的气势吓倒了!” 姜云舒就看见搂起眸子暗了暗,他快步向前将两人挂在身上,紧接着一个过肩摔,用力地朝地面丢了下去,光是看着就已经令人感到全身酸痛,更何况亲身体验的人。 姜云舒以前竟没有发现楼弃是和自己一样记仇的人,以后还是得谨言慎行一些。 徐彪和彭于振兴许是见到了楼弃恐怖一面,屁滚尿流的逃跑,还不忘记给自己涨涨威风,“那一身黑衣服的,别忘了今天只是我们对你手下留情而已,你可不要嚣张!” 楼弃见他们挑衅自己,轻声地笑了笑,弯下身,作势就要向前跑去,“那你们最好是跑快一点,不然被我抓到又会像刚才那样。” 徐彪两人听见他说的话,头也不回地向前跑了过去,好似楼弃下一秒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孟耀长舒一口气,幸好他甩锅甩的快,不然 遭受非人待遇的就是自己了。 楼弃瞧目的达到又恢复成不冷不丁的模样,站到了姜云舒的旁边,“现在没有人会打扰殿下了,有楼弃守着,你安心地睡下吧。” 面前的嘈杂声解决了,而不远处正轰作一团。 姜云舒放眼望去,就看见灾民们和裴少煊他们纠缠在一起,她瞪大了眼睛,自己睡了一觉,和灾民们的关系颠倒起来变得这么差,甚至还要动起手来。 姜云舒站起身子就要走过去,楼弃却一把拉住了他,“殿下,那边危险,你还是先不要过去为妙。” 孟耀附和道:“是啊皇妃。” 姜云舒这时才发现孟耀存在,“你怎么在这里?快跟本宫一起去帮他们!” 或许是因为被吵醒,姜云舒面露烦躁,早知道不如等她痊愈后再来,也不至于出现这种场景。 如今,她后悔极了。 孟耀眼底透着不悦,但还是笑脸相迎,他献出手里的水壶,“这是翠竹姑娘拜托孟某带过来的水壶,她在人群里走不开,让我亲手交给您。” 姜云舒狐疑地看着孟耀,一时间分不清他话语里的真假,她接了过来像楼弃询问道:“他说的可是实话?” 第158章 饮水 楼弃回忆着方才的画面,如实地回答道:“回殿下,楼弃是看见翠竹姑娘递给他一个水壶,正是殿下手中这个。” 姜云舒呆滞一刻,像是没有想到孟耀的嘴中居然会讲出实话。 她瞧着和之前有些不太一样的孟耀。 之前的他骄矜,一身傲骨,看不起任何人,如今却莫名的讨好起她,反而让她有些觉得不太安心。 她拧开盖子,凑到瓶口处轻嗅,半晌都没有闻出其他的异味。 姜云舒还是不敢相信,出声问道:“翠竹给你这个的时候,就没有跟你说清楚,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吗?” 孟耀不自觉的挠挠脑袋,尴尬的笑笑,“回六皇妃,翠竹姑娘,她还真没有说什么,她只让我把这个东西带给你,亲眼看着你喝下就没了。” 姜云舒叹了口气,话说到一半也算是翠竹的一贯作风,但应该也不至于相信孟耀,若是交给路九九她都能理解。 她斜了孟耀一眼,最终还是放心不下来,她把水壶里面的水倒了一些在盖子上,接着又递给了孟耀,“忙了这么久,你也肯定也口渴了吧,本宫这里没有其他的东西可以装这个水,你且将就着喝吧。” “六皇 妃真是客气了,孟某一介草民,怎么能和用六皇妃喝同样的东西,何况孟某一点也不累,六皇妃你喝吧,这可是翠竹姑娘专门交代我的,您喝了我才算完成任务呀。” “本宫说的话你就不听了是吗?非要拂去本宫的好意,还是说要等六皇子过来你才愿意?” 姜云舒冷冰冰的看着孟耀,就等着他下一秒露出马脚来把他好当场抓住。 孟耀犹豫的看向她手中的那一盖水,他如今是真的进退两难。 如果自己真的喝下那一盖水,会不会引发出其他的病来?他也无从得知。 姜云舒的眼神不停向他施压,好似他们会因为着一盖子水就可以为他定罪一样。 做了坏事心虚的孟耀,又顶着姜云舒投过来的视线, 双重压力下,他硬着头某就多谢六皇妃了。” 他爽快地仰头饮下。 姜云舒直直地看着他,仔细打量着他全身的反应,她双眉紧皱等了良久,也没有看到他身上有出现什么异样。 难道真的是自己多疑了吗? 姜云舒勾起笑容,对于孟耀的异常举动只好就此作罢,“既然你这么爽快,本宫就既往不咎,你现在快速速去帮忙六皇子他们吧。 ” “哎,好嘞!” 得到姜云舒松口的孟耀,巴不得立马逃到远处,这两口子还真是一个比一个难伺候,他三步并做两步,一下就钻入了人群。 瞧着孟耀还活蹦乱跳,姜云舒也下了防备,她摸着手上的水壶,跟孟耀一样仰头饮下,没一会儿水壶便见了底。 她掏出帕子,擦了擦睡嘴角的水珠,视线从方才孟耀离去的时候,就一直落在在灾民们身上。 现在恢复了点精神气了,她也得赶紧加入他们的之中,免得再发生出什么其他大事来。 姜云舒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刚走过去就听见了灾民们与他们的争执,其中不乏有在暗地里面出手,野心勃勃的男子。 她一个眼神丢过去,楼弃便冲上前抓住了那人的手。 姜云舒气沉丹田,大吼出声,“都给我肃静!” 所有人都愣住了,纷纷找起河东狮吼的姜云舒。 裴少煊皱眉看向姜云舒询问道:“夫人你怎么来了?你身体不适就不要掺和进来,这里有我们就好。” 他如视珍宝地看向姜云舒,生怕她有些头疼脑热,毕竟这里可不必阚城有丰富的条件可以给姜云舒治病,要是真的发生了什么大 病,还真是生死难料。 裴少煊摁着她的肩膀,将她全身上下看了个遍。 姜云舒的手在他眼前一晃,试图遮挡住他的视线。 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他们两个,原先准备好的气势,一下下降起来转变为羞愤,她恨不得当场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她清了清嗓子,侧头向裴少煊保证道:“我真的没事你就放心吧,说几句话又不要要我的命。” 瞧她都这么说了,裴少煊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要是再纠结下去,反而显得他有些婆婆妈妈,举棋不定了。 姜云舒再次恢复凶神恶煞的眼神,裙摆微动,款款走向人群之中,她周遭散发的强大气势,灾民们下意识地主动让出了一条道来。 楼弃将那个男子一并压到姜云舒的身边。 姜云舒掏出帕子抹去脸上的灰尘,一张俊脸顿时出现在大众的视线之下,这张脸保养的极好,根本不像是平常劳作的百姓。 她眯起双眼厉声质问道:“你不是恩重庆的人!为什么挑拨根葱,现在明和我们之间的关系。!” 尽管男子被搂起束缚着行动,他脸上仍然透露着不屑,他轻笑道:“你们之间的关系还需要我挑拨吗?看来 还是六皇妃,你在宫中锦衣玉食呆惯了,根本就不知道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对你们这些达官贵人是多么的憎恨!” 话落,男子朝着姜云舒的方向吐口水。 姜云舒还没来得及躲避,就被一道力量向旁边拉去,她掀起眼皮一瞧,正是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裴少煊将她拉了过来。 男子看着没有吐到姜云舒身上,双眼之间的成色可能有点失落。 原先以为再无理取闹的灾民,听到男子所说的话之后,一下子有了底气,他们纷纷对姜云舒和裴少煊指指点点,像是这样就能找回他们自己的场子。 “就是啊,我们就是看不起你们这群达官贵人,我们有什么错!难道就因为我们并不喜欢你们,反而还有罪了?” “我看我们这里十几、二十几个人把他们轰走得了,还跟他们废话什么啊。” 姜云舒看着这些不可理喻的灾民们,皱眉说道:“你们的家人是不是不需要这些药品的吗?他们冻死也不愿意去接受我们的好意,你们是这个意思吗?” 他们面面相觑,似乎并不能完全做到放下,毕竟都是朝夕相处的家人,也是现在的他们唯一信念,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 第159章 口吐白沫 姜云舒的话一针见血,直接戳中了灾民们的要害,饶是刚才说话最厉害的两个人,在此时也没能第一时间开口回怼。 不过她也并不着急,她有的是时间跟他们耗着,就算是这几日没能立即回答出来,往后的日子还长,她就不相信,这群人能一直倔强地去当乞丐,去吃别人不要的食物,也不愿意接受他们的馈赠。 过了半晌,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话表明自己的决心。 姜云舒已经不想再等下去了,她朝楼弃扬扬下巴,示意他松开那名男子。 如今她已经挑明了,这个男子是故意挑拨他们关系,要是这群灾民还会因为他说的话而跟他们决裂,那她认为和这样的蠢货也没有沟通下去的必要。 “裴少煊我们走吧。” 姜云舒说罢,带着他们几人就要回孟府,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人的声音。 “六皇妃,我想跟着你们一起干,把峎葱县我们的家园重新搭建起来!” 姜云舒回过头,身后俨然是那位叫苗苗男孩子的娘亲,她一滞,又莞尔一笑,“欢迎。” 妇人似乎是没想到,方才板着脸的姜云舒这么好说话,这不会是她的先斩后奏吧 ? 妇人怯懦道:“民妇刘翠翠,以后还烦请六皇妃、六皇子多指教了。” 姜云舒笑着答道:“无碍,多你一个人不多,少你一个人不少,更何况本宫本就想你们加入我们。” 她抬了抬手,安排着刘翠翠接下来的行程,“翠竹,把她一起带回孟府,干活前总得收拾好行头才好方便干活。” 姜云舒指着蜷缩在夫人身后的男孩,“还有那个小男孩也一并带走吧。” 翠竹恭顺回道:“是。” 刘翠翠伫立在原处,犹豫不决的看着依靠在石柱旁的壮年男子,他左边衣袖空空荡荡,在三十而立的年纪反而获得这个下场,他心里戚悲万分。 壮年男子面容缓和,有气无力地安慰着刘翠翠,“我一个大男人在这里有什么事情,何况都怪我,非要带着你们回来,不然也不会遇见这些事故。” 他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你们母子俩好好的跟着六皇妃他们一起去过好日子吧。” 他的话让刘翠翠气极反笑,“一家人一起走,要不然就别走了!” 她刻意压低声音,又担忧地偷瞄起姜云舒他们的神色,好似生怕姜云舒听见后对他们留 下坏印象。 姜云舒听着他们夫妻俩的对话还是转过身子,刘翠翠注意到他们方向的动静,吓得立即站起来。 刘翠翠手足无措的解释道:“六皇妃民妇不是那个意思,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往心里去。” 姜云舒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即将缩在一团的样子,心里有些发笑,她长得有这么吓人吗? 她缓了缓脸上的神色,道出了刘翠翠心里的想法,“你想带他走?” 刘翠翠一惊,像是对姜云舒知道她想法感到意外,她低垂着眼眸,不敢去看姜云舒眼神,“......是,他是孩子父亲,在水涝为了救人左臂受伤,伤口感染的严重直接让人砍掉才救回一条命。” 刘翠翠搅着衣角,泪花不知何时遍布了她的眼底,她抽噎道:“六皇妃名赋不祈求你们收留他,但是能不能帮他看一看伤口,他一个人在这里拖着。这么大的伤口,还不愈合,民妇...民妇......” “好了。” 姜云舒立马叫停她,她今日耳边就没停下来,如今似乎脑瓜子还有些嗡嗡的,“你把他也一起带回孟府吧。” “” 姜云舒头也不回的说道:“他要 是想过来,那就让他亲自跟我说出口吧。” 壮起胆子、鼓足勇气说出站定立场话的刘翠翠,携带她的幼子、丈夫,一家三口一起被姜云舒带走,保不齐以后会怎样飞黄腾达。 留在原地的灾民们一时间羡慕不已。 早知道他们也开口了,说不准也能跟到孟府里面混出个什么名堂来,而如今留给他们的只有姜云舒几人的背影。 他们只能叹息,心里求着姜云舒再来给他们机会,将他们一起接回孟府。 ...... 姜云舒刚从马车上下来,迎面就受到了刘翠翠一家三口的跪拜,她连忙往下升幅这三人,用训斥的口吻说道:“你们这是做什么何必行这么大的礼!” 任凭她怎么拉扯,他们起来都无动于衷。 “六皇妃,我们深知你们把我们接进府中,是你们的一片好心,我们不是那些狼心狗肺的人,能看出来六皇妃你们是真心实意想为我们峎葱县的百姓做事。” “这一拜你们就收下吧,我们也没什么可以拿出来给你们的,不过从今往后要是有你们需要的地方喊我们一家三口就好!” 翠竹在旁边听得真情实意,已经泛起同 情心的她劝说着姜云舒,“殿下你不如就受着吧,这也是他们的一片好意,以后他们还要跟我们一起吃喝怎么样都是应该的。” 见他们都这么劝着自己,姜云舒也不好再推辞,只好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又朝自己磕了三个响头才愿意起来。 姜云舒揉着已经发疼的脑袋,今天的事情真的是发生太多事情,她的脑袋像是下一秒就要炸开一样。 “翠竹你先带他们去洗漱一下吧,下午我们要再去县上收拾东西,到时候出一身汗,这些身上的泥泞又过来身上肯定不好受。” “是,你们三人便跟着我来吧。” 翠竹引领着刘翠翠一家三口离开了他们,识趣的阿七也寻了个借口离开。 一下便只剩余裴少煊和姜云舒,她的耳朵顿时感到清净,整个人也舒畅了一些。 两人一言不发地走回屋内,裴少煊为她沏了杯茶,泛黄的茶水放到她跟前,“先喝些水润润嗓子,过一会儿就吃饭了。” “好......” 姜云舒只吐出一个字就感觉喉咙发紧,她抬起眼眸想要寻求裴少煊帮助,却对上了他惊恐的眼神。 “夫人,你怎么口吐白沫了?!” 第160章 再次发作 闻言,姜云舒心漏了一拍,她目光呆滞,手僵硬地摸向嘴角。 再次挪动视野的时候,手上遍布了她吐出来的白沫。 阿七并没有说中了红针粉的人会出现这个症状,她想开口问问这是怎么一回事,吐出口的反而是满嘴的白沫,一个字也跑不出去。 她震惊又不敢置信,耳鸣声忽然取代了周遭的声音,眼前的景象重叠、模糊。 裴少煊弯身握着她的肩膀,怕她无力倒了下去,“你坚持住!” 此刻的姜云舒也想回应他,可自己有心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面前出现的好几个他担忧地看着自己。 她意识模糊,忽然一个画面闪过她的脑海。 “六皇妃,这是翠竹姑娘给你的。” “她还要我亲自交给你呢!” 一字一句,皆在姜云舒脑海重叠起来,她瞳孔剧烈放大,像是发现了真相。 她就知道,不该那么轻易相信孟耀所说的话! 等她好了以后,必定要让他们故意下毒的人,遭受比她还要百倍千倍的痛苦! 姜云舒面色苍白如雪,连平时娇艳欲滴的唇瓣上都没有一丝血色。 倏地,她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她伸出另一只手, 想要稳住这只手,结果却扑了个空,接踵而来的是浑身发颤。 她这是怎么了! 她内心惶恐又不安,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裴少煊比她更加焦急,直接上前将她打横抱起放到床榻上。 尽管如此,也不能让姜云舒停止颤抖,躺在榻上之后,她反而颤抖的更加剧烈,嘴里不停向外面吐着白沫。 她想挥手,示意裴少煊离开她身边,但是她连挥手的动作都做不了,只能让他看着自己这么狼狈的模样。 她知道自己现在有多么的吓人,心里是多么地想把给自己下毒的那个人给杀掉。 门外的翠竹走了进来,她端着装满水的盆,上面漂浮着几片柚子叶,她嘴里念念叨叨地说着话,“等会给殿下去一去晦气,来到北辰以后糟糕的事情接踵而来,简直让人不能安生。” 跟着她身旁的路九九也附和道:“翠竹姐姐姐姐说的对,殿下和六皇子都太不容易了,是应该去一下晦气。” 翠竹斜了他一眼,又问道:“你个小屁孩懂什么,待会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吗?” 路九九重重的点了点头,“都知道了!” 自从上次他口中失言,说了姜云 舒很多难听的话之后,不光是裴少煊找过他,阿七和翠竹更是用心告诉他哪些话是只能在心里说的。 翠竹自然是站在姜云舒那边,为她考虑,所以她才刻意注重路九九说话方式,她不想让姜云舒听到一些话而伤心。 翠竹厅后腾出手弹了弹他的脑袋,“知道就好,我们进去吧。” 然而眼前出现了一幕,令他们大跌眼镜。 翠竹手里的盆更是跌落下来,用来去除晦气的水散落一地。她着急忙慌,小跑赶到姜云舒塌前,她眼神里充斥着不敢相信。 而跟在她身后的路九九,踩着她洒在地上的水,“呲溜”一声直接摔在了地板上,整个屋内现在都是他摔倒的声音。 而此刻翠竹已经没有其他的心思去管路九九了,她一心扑在姜云舒身上,她握着她的手,明明只是出去了一趟,为什么殿下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姜云舒隐约听见了有人的交谈声。 当她发现门口站着翠竹和路九九人的时候,她张着嘴,很想让两人赶紧回头,别再走进来,不要看到他这副可怕又可怜的样子。 她害怕极了,生怕这次还会像路九九的状况。 可她一个字都说 不出来,只能看着两人直直走到了自己的面前,翠竹更是扑到了她的塌前。 她用力地扭转着脑袋,却只能让角度微微的倾斜一些过去。 不过这样也好,她看不见翠竹的眼神,心里似乎也能舒坦一些。 翠竹看像一旁的裴少煊,眼神之中有怨、有恨,她冤裴少煊为什么没有可以看好她家殿下的能力,又恨她自己为什么不能一直好好陪在殿下的身边,非要去安排什么刘翠翠他们一家。 但很快她收回了这个眼神。 因为她知道,现在就只有依靠裴少煊的能力,去救她们家殿下。 虽然她不知道裴少煊到底是何来头,但她隐约能感觉到肯定是个不小的人物,不然怎么可以在一次又一次的危险之中,将她们家殿下救了出来。 她眼神又变成哀求,她弱声道:“六皇子,求求你再救一下我们家殿下吧,她这次病发这么突然就那么严重,会不会没有几日可活了啊!” 她越说声音越小。 毕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前面的毒还没治好,后面又来了一个不知道什么的毒,很有可能两种毒一起发作,要了姜云舒命。 裴少煊皱了皱眉。 他也不敢断 定姜云舒现在的状况,他轻轻抚平了塌上之人紧皱的双眉,对翠竹叮嘱道:“你在这里陪着你家殿下,我去让阿七过来,顺便看一下有没有可以治这个毒的药。” 翠竹听到还有希望,连答三声好,这一次她一定好好地看着殿下。 姜云舒她并听不清他们在交谈什么,甚至连口型都看不清楚,但当她看到裴少煊走开屋子的时候,频频乱跳的心脏似乎在此处寻到了一个安心的港湾。 肯定是裴少煊知道了怎么解救自己的毒,他才会选择离去,不然以他的性子知道自己将死,一定是不会把自己和翠竹两人独留在这里。 但当她想到这一处的时候,似乎又有点不确信下来,她自己真的有这么了解裴少煊吗? 她在这句话后面深深打了一个问号。 答案显而易见。 她并不了解裴少煊真实的性格、真实的家庭,以及他真实的想法。 她了解的,自始至终就是裴少煊与北辰皇帝有很深的仇怨,而他要去报仇。 至于裴少煊背后隐藏的身份,也是从姜晚秋的口中得知了他是玄冥楼楼主,仅此而已。 她合上眼,浅浅地叹出一口气,像是叹息自己的贪心。 第161章 孟氏母子的耳语 而这一幕落到了翠竹的眼里,变成了姜云舒即将死去的征兆。 原先只是沉浸在悲痛之中的她,一下子惊醒变得惶恐。 她奋力摇着姜云舒的臂膀,大声的呼唤道:“殿下!殿下你醒醒!” “殿下,殿下你不要丢下翠竹啊!” 姜云舒感受着她用力摇晃,原本就不舒服的她,因此变得更加不适,她想要叫停翠竹,偏偏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想睁开眼睛,然而现在什么也动不了。 刚才还浑身打抖的她一下子静了下来,像是睡着了,又像是一具陷入深眠的死尸。 现在不光是翠竹一个人在害怕,连姜云舒都有点恐惧这种感觉。 这比刚才全身打抖,口中吐着白沫,还要令人害怕。 更何况姜云舒闭上了眼睛,能看到的只有一片漆黑。 好在她恢复了听力,似乎比他睁眼时能听到的范围更广。 “娘,你说六皇妃不会出事了吧,怎么里面发生了这么大的动静?” “呸呸呸!你瞎说什么呢!你应该祈祷六皇妃好的不能再好,不然你还想不想我们一家三口保住项上人头!” 问话那人怯慑道:“知道了娘,我这就给六皇妃祈祷,祈祷她平平安安 ,可千万别连累我们孟家人!” “对嘛,这才对!她死了,还是死在我们府上,那么多人看着,我们到时候怎么去推脱?怕是洗都洗不干净。” 姜云舒听着,越发的觉得不对劲,这一男一女说话的声音怎么那么耳熟? 在他们最后对话中截取了最重要的两个字,孟家! 她心中现在十分笃定,这次出现的病症,肯定是因为孟耀给自己的那杯水! 她如此想着,那两道声音又交谈起来。 “娘,要不你过去问问吧?” 孟耀大抵是担心姜云舒真死在这里,到时候要是差起来,他肯定是跑不掉的,如今的他才后悔起来以前的举动。 孟夫人不可置信地反问道:“我过去问?” 她似乎意识到自己声拔过高,又降低了点音调,“你疯了还是我疯了?我们现在直接往枪口上撞,不直接让人给抓包了吗?” 孟耀也认为孟夫人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他想了想,继续开口劝说着孟夫人,“哎呀,娘你就去看一下!反正他们现在忙得焦头烂额,谁会注意到你啊。” “而且再说了,你是女眷,过去肯定比我有优势,要是他们发现你了,你就说看六皇妃身子 不舒服,过来关心一下,你现在去拿点红糖装模作样,不就一下混过去了?” 孟夫人为之有些动容,这样一说,好像也不是没有可行度。 孟耀见孟夫人还在犹豫,又可怜兮兮添了一句话,“娘,你总不能看着你唯一的、亲生的亲儿子到时候锒铛入狱吧?我可是孟家的独苗苗,先不说继承香火,到时候我进去了,谁来照顾你们二老呀?” 孟夫人听后果真心头一软,嘴上却没好气的说道:“行行行,以前你小的时候帮你擦屁股,现在长大了还为你擦屁股,我们这些为人父母的真是操心啊!” 孟耀立马化身为狗腿子,锤着孟夫人的肩膀,殷勤地说道:“辛苦你了娘,我和你一起去备红糖水,到时候就麻烦你亲自过来走一趟了,你也知道我不太方便。” 孟夫人不屑地撇了他一眼,好似听到了什么蠢话,“知道的,你娘多大了?难道连这还不知道吗?” “娘最聪明了,那我等你好消息。” “行,去吧。” 随着孟氏母子两人的谈话结束,姜云舒的心也寒了一半,他早该想到为人父母的孟夫人必然会助纣为虐。 这不禁让她联想到孟耀在县上派发 食物时,没有灾民靠近的画面。 明明孟耀是县令唯一的儿子,众人应该对他是百般讨好才是,为什么大家都那么对他那么恐惧? 若是自己能治愈身上发作的毒,得先调查孟耀一家以前的消息。 届时,姜云舒想起了两个至关重要的人,林子益和黄威。 他们两个人本就是峎葱县的人,尤其是黄威,他看样子似乎很害怕孟耀,大抵就是因为他峎葱县县令儿子的身份吧。 至于如何让他的二人说出实话,又以什么方式套出他们两个人的话,那就是后话了。 “阿七你走快点,你要不要本宫抱着你过去,你走的这么慢,耽搁了病情怎么办?” “是殿下,卑职知错了,你莫要生气。” 很快,姜云舒就听见了数人的脚步声。 裴少煊在旁边催促道:“东西先随便放着,先去给皇妃看看病情。” 紧接着阿气就放下了搬来的两大木箱。 跟在后头的白露,不动声色地打量起来屋内其他人。 裴少煊注意到了斜后方的目光,他沉声道:“白露。” 白鹿很快收了回来视线,她低垂着头,像是在跟裴少煊认错,“抱歉,楼...殿下。” 裴少煊 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姜云舒手腕上传来了温热的触感,她猜想是阿七在为自己诊脉。 阿七放下手,掀开她的眼皮,又看了看她口腔,就开始在药箱里面倒腾起东西。 他全程一言不发,翠竹看着难受极了,没有耐心的她出口问道:“我们家殿下怎么样了?你怎么不说话。” 见阿七正专心致志地翻着药瓶,她凑到阿七的面前,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在走调,“殿下不会是没办法救回来了吧?” 只见阿七看了她一眼,什么话也没有说。 翠竹见状,当即瘫倒在地,路九九上前搀扶着她说着好话,“翠竹姐姐,殿下肯定没有事情,殿下福大命大,上一次不是都熬过来了吗?这一次肯定也没什么问题!” 阿熙听了之后也点点头,“是没有什么大问题。” 翠竹顿时松了一口气,埋怨地看向他,幽幽开口,“那你刚才一直故作玄虚,吓死我了。” 阿七没有接她的话,自言自语道:“皇妃只是喝多了过量的解药,这反而和她身体内的红真粉毒起了相斥的作用,而她现在出现的症状就是相斥的反应。” “若是再晚来一步,或许就真的无能为力了。” 第162章 解药 翠竹屏气,对着阿七翻了个白眼,“我们家殿下差点没命,你还说是没什么大事情。” 她说完看见阿七还在捣鼓着治毒的药,她立马止声,生怕他因此出现一点细微差池,导致姜云舒的病症加重。 她可不想再看见姜云舒被散发的毒性给折磨。 紧紧闭着眼睛的姜云舒,一字不落地听着他们谈话,屋子里似乎还多个她不认识的女子,甚至十分听从裴少煊的命令。 她有些好奇这个女子的长相、性格,以及和裴少煊的关系。 正在她细细琢磨两人之间关联时,阿七忽然开口说道:“殿下,由您来扶着六皇妃,打开她的嘴把这个药给她喂下去,这八粒的药丸也要一并吃下。” “等她吃下之后再等几个时辰,在此期间卑职必须待在房内观察皇妃的一切状况,若是她身体出现了排斥也好及时处理。” 裴少煊眉头紧皱,不知道是对阿七说的话不满意,还是在想其他的事情。 他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便迈出步伐走到姜云舒的床榻前。 姜云舒很想开口说不用裴少煊来帮手,只要翠竹捏开自己的嘴,就能轻而易举的把这些药给倒下去,至于药丸她就 有些不确定。 但是很显然,她并没有这个能力去帮自己选择。 裴少煊动作轻柔地把姜云舒扶起在怀中,又轻轻地为她擦拭了嘴角的白沫,他接过阿七递过来的药汤。 这药汤不是寻常用中药熬出来的药,它没有寻常的棕黄色,而是白花花的一片,有些像普通人加自己熬煮的豆浆,只不过闻起来却像中药一般苦。 就连闭着眼睛看不到的姜云舒,都能感到十足十的苦味,她有些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能喝完这碗药了,要是没喝完影响药效怎么办? 她能做到也就只是一鼓作气喝完药,不过这也只是她希望而已。 “得罪了。” 裴少煊不管她有没有听见还是说了这句话,他掰开姜云舒的唇瓣,并没有如她所猜想的那般粗鲁一股脑的倒了下。 反而是故意等她喝掉,全部才给她倒下一口,尽管是这样子慢,姜云舒还是呛到了。 她的脸顿时布满了绯红,屋内满是咳嗽声。 也因此姜云舒能够睁开了眼,只不过眼前仍然是迷迷蒙蒙,犹如遮了一层纱布,变得梦幻绚丽。 在场的众人皆雀跃地惊呼道:“殿下/皇妃,你醒了!” 然而姜云舒线下顾不了太多, 她只觉得舌尖上的苦味很快就要蔓延到全身,简直是将她整个人泡在充满中药的浴桶里面,这种滋味别提多难受。 裴少煊眼底划过一丝惊喜之色,帮她顺着气,“夫人感觉怎么样?在家他手里还有一些药就喝完了。” “乖,我们马上喝完就可以吃蜜饯甜甜嗓子。” 阿七和白露目光复杂地看着裴少煊。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殿下这样体贴,语气温柔更是奢望,如今见到这一幕,简直像见了鬼一样,若不是殿下武艺高超,不然他们都要怀疑殿下是不是被掉包了。 然而还未到从苦味反过来的姜云舒,压根没有看到他们投来的目光。 姜云舒看着裴少煊手里还剩余的药,她眉头紧蹙,半抿着嘴好似在纠结,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开了这个口,“……喝吧,我一次性喝完。” “好,但也不用过于迅速,喝多了,你肯定又会呛着。” 裴少煊待她稍缓一些,又立即喂了起来,如此反复,一碗药加八颗药丸才勉强吃下。 姜云舒喝完以后嗓子难受极了,饶是她上辈子吃过枯树皮,也无法忍受这个药的味道,幸亏是阿七当着她面挑的药,不然她肯定要认为是谁专门给她熬 了这么一大碗的毒药送到她面前。 她不适地靠在床边,手不停地摸着嗓子才勉强好了一些,她双眼迷糊,看了一眼阿七,“阿七今日多谢你了。” 阿七不动声色窥看裴少煊的表情,“……还是殿下唤我们及时,加上卑职的同僚白露送来了药,不然没有机会给皇妃诊治。” 他说的一板一眼,就是不把功劳往自己身上揣。 姜云舒知道他是忌惮着裴少煊呢。 她侧过头看相裴少煊,果然不出她所料他方才有些阴沉的脸才慢慢地变明朗起来。 姜云舒哑口失笑,他怎么还是个大醋坛? 裴少煊像是听见了什么动静,猛地一回头看着她。 她被盯的有些不自在。 裴少煊该不会是猜到自己的心里话吧,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 她被盯的有些发毛,嘴角缓缓平了下来,他拍的裴少煊肩膀,由衷地感谢道:“我最感谢的还是你,没有你,我也不可能好好都坐在这里跟你们说话。” 裴少煊拧起了眉头,对她的话有些不满意。 察觉气氛不佳,识趣的四人立即退出了屋内,顺便把门给他们带上。 没有了其他人的存在,姜云舒霎时间变得孤立无援。 方才她还是众人的首选,被他们紧紧地关心着,被捧在手心里生怕她出现一点事。 如今一下子就因为裴少煊,反而把她推了出去,姜云舒都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在下唤夫人为夫人,夫人该唤在下什么?” 裴少煊说话语气有些严肃,令姜云舒都好整以暇地端坐着。 她试探道:“裴少煊?” 裴少煊听了不悦地压了压唇角,他定定看着她,期待着她能说出点别的,然而他的期待却落了空。 他不甘心的追问道:“光是这个而已吗?” 姜云舒有些听不出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她整个人仿佛置身于云彩里,云里雾里的。 以前也没有见裴少煊这么纠结在一个问题上啊! 难道是那名叫白露的女子对他起了影响? 裴少煊见她心不在焉的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夫人,你对在下就没有其他的称呼吗?” 他的话一下子让姜云舒茅塞顿开。 还不等她开口,就见裴少煊自言自语地在那里自怨自艾起来,他叹息道:“其他好友家中夫人都亲昵唤好友夫君,又或者是爱称,到了夫人这里只有在下的全名。” 说完他故意看了姜云舒一眼,又唉声叹气起来。 第163章 孟家的算盘 姜云舒抽了抽嘴角,她没有想到裴少煊在意的,简直是一个简单的称呼而已。 她瞅着认真跟她较劲的人,恐怕她要是不答应的话肯定会被一直堵在这里,她无奈地说道:“夫君。” 她说这话的时候耳尖微红。 上一世,谢司珩不让她这样叫自己,因此她就像没有成婚之前唤着他的名字,如今当着裴少煊的面喊了这个从未喊出口的称呼,反而有些害臊。 裴少煊呆滞一瞬,很快就轻笑了起来,他揉着她的脑袋,放柔了声音,“我在。” 姜云舒嘟囔道:“现在你满意了吗?” 她瓮声瓮气,长长的睫毛遮盖着双眼,瞧不清她的情绪。 而裴少煊知道,她害羞了。 他现在心情极好,但也不想,因此强迫姜云舒干自己不愿意干的事情,“若是夫人不愿意,以后唤在下阿煊吧,四舍五入也算是亲昵点的称呼。” 姜云舒叹了一口气,她暗自庆幸裴少煊没有过于纠缠这个问题。 既然他退了一步,自己要是再次拒绝,反而显得有些无情了,他们以后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她答应下来也无可厚非。 “好,阿煊。” 门口在此刻也传来 了不小的动静。 姜云舒和裴少选两人对视一眼,在刹那间达成了共识。 姜云舒在裴少煊的搀扶下朝门外走去,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了他们的争执声。 “孟夫人你进去干什么?我们家殿下身体不适,你还要我再说几次!” 翠竹挡在门口阻止着探头探脑的孟夫人,原先的一点好感,也在此刻被她消磨的不剩多少。 孟夫人撇了撇嘴,“六皇妃好歹是在我们孟府上面,进去瞧瞧也没什么,何况出了什么事儿我们可不得担着嘛!” 糟了,她怎么把心里话给说出去了! 翠竹眯眼成打量着她,她就知道,孟夫人肯定是不安好心! 看,现在狐狸尾巴漏了吧! 孟夫人立即捂住嘴,忙不跌的换上笑容,她把刚才的话一笑带过。 “哎呀,翠竹姑娘,我的意思是六皇妃既然是在我们府上,那不得好好的照料着吗?你们出来乍到对这里不熟,所以我特意准备了一些补身体的糖水,又可口又补身子呢!” 孟夫人说完亮了亮自己怀中的糖水。 那糖水看着鲜美可口,看起来是红糖熬制,上面还有一些银耳和枸杞,汤底还有一些不起眼 的燕窝。 看上去拿出了自己的压箱底,诚意倒是十足十。 “本宫还以为是谁,没想到是孟夫人过来了。” 香姜云舒说话间气虚微弱,惨白的脸色加上佝偻的身子,仿佛一阵风,就能轻易的把她给吹走。 孟夫人错落地看着姜云舒,不停的打量着她,看来是没有什么大碍了。 她心底的石头顿时松懈了下去。 早就偷听到孟夫人和孟耀在他们屋院了,悄咪咪说的话,哪里会不知道孟夫人过来看他的心思? 但毕竟现在是寄人篱下,他们还有很多事要利用孟氏一家来完成,也不至于傻到现在就把他们给拆穿了,这对他们来说。百无一利全是弊! 姜云舒又唤了一声她,“孟夫人?” 孟夫人才惊醒,从自己的思绪里面走了出来,她和姜云舒说起寒暄的话来。“唉呀,皇妃,你怎么出来了?我只是来探望探望你,应该是我进去呀,你身子骨弱就先不要出来了。” “不打紧,不打紧。” “只不过本宫的圣女担心本宫休息不佳,因此阻拦了孟夫人,你可不要见怪呀,她就是如此忠心耿耿的一个人,听了本宫的话,便会好好的干着 那件事,孟夫人执着于亲自进屋探望我,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啊。” 姜云舒的眼眸弯弯,眼尾带着笑意,眼底是探究的目光。 孟夫人默默流着冷汗,这六皇妃根本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明里暗里都指着她呢。 “这妾身一时糊涂了,忘记进屋会把寒风带进来,要是让皇妃又染上病怎么办?怪妾身一时间考虑不佳,还请皇妃多多见谅。” 姜云舒浅浅一笑,到底也是没有找她的茬。 她今日这么点一点孟夫人,想必他们一时也掀不起什么兴风骇浪,但总归是会消停一些。 “孟夫人说了什么话本宫与殿下现在委身于峎葱县,自然也算是其中的一份子,孟夫人不必如此拘礼。” “好,六皇妃说的是。” 孟夫人说罢,就把自己怀里一锅糖水递给了翠竹,“皇妃你好好休息,眼下还有一个月就要进秋了,您早日恢复身体才好,那妾身就不多做打扰了。” 孟夫人灰溜溜地跑了。 翠竹看着偌大的一锅糖水,脸上喜笑颜开,“殿下,这么好的糖水,你中午和晚上就吃这个吧!奴婢再给你弄些其他的捕食过来,一定把你养了肥肥胖胖、健 健康康的!” 想一出是一出的翠竹,把糖水交给了阿七,她极其认真的说道:“看好这个糖水,不然等我回来拿你是问!” 交代完的翠竹,迈开步子就赶往厨房。 姜云舒见状一直是摇了摇头,并没有阻拦她的行为。毕竟翠竹也是为了他的身体着想。 “外面风大,我们进去等他吧。” 姜云舒看了看外面的天气。阴沉沉的,时不时还刮着裂风。便顺从了裴少煊的意思。 其他人也紧随其后。 姜云舒看着那锅糖水若有所思,自从连续两次中毒,她都有些担惊受怕了。 她酝酿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阿七,你看一看有没有什么办法确定这里面的糖水是没有被下药的?” “是,皇妃。” 阿七言听计从,在姜云舒疑惑的目光下,拿出了一个小碗和小勺,他轻轻舀了一勺送入口中。 姜云舒简直被这行为给惊呆到了,一般这种情况只有皇帝才会有的待遇让身边的太监先尝一尝,没有被下过毒,皇帝才方可下筷子。 她竟然没有想到成为裴少煊暗卫的阿七,替她验毒的时候以身试险。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简直把她给吓坏了。 第164章 地 姜云舒看得心惊胆战,她可不想牺牲别人来拯救自己,开口就要制止阿七,却被一旁的裴少煊拉住了手。 裴少煊拍抚着她手背,“放心,阿七做事情自有分寸。” 她的心中仍然有些不放心,毕竟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但既然他如此镇定地说了,想来阿七之前这样做的次数并不少,不然裴少煊也不会让阿七帮自己试毒。 止住动作的姜云舒和裴少煊手与手相握,静静看着阿七的反应。 阿七如同在品尝什么酒楼里上好的佳肴,他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姿态优雅。 他放下碗,表情自然,向裴少煊颔首道:“殿下,这里面没有下毒,反而全是补品,你和皇妃可以放心品用。” 说罢,他退到一边和白露并肩站着,他们处于半明半暗的光线下,若是不注意很容易就忽视了他们的存在。 姜云舒松了一口气,她沙哑着声音庆幸道:“没有毒就好,若是有毒......” 若是有毒,还让阿七吃下去,那她真是千古罪人了,平白无故害死一个普通人。 “阿七经受过培训,我的人他们都是百毒不侵的。” 裴少煊紧紧攥着她的手,耐心解释着她 担心的问题。 姜云舒抬眼看去,裴少煊不知道什么时候视线一直停在自己身上。 这一次,她没有觉得难为情,因为她的心思还飘在阿七可能会中毒而亡的事情上。 她紧绷的身子终于放松了些,她倚靠在裴少煊身侧,借着他的力勉强站着。 恰好此时,翠竹带着路九九端着新鲜的菜肴走了进来,她热络地招呼道:“殿下、六皇子,诸位来吃饭了!” 她端着一盆白米饭走进来,身后的路九九抓着大锅的把手. 姜云舒远远望了一眼,里面满满当当都是菜和肉。 白露、路九九百般推辞,说如何都不能与姜云舒和裴少煊同席。 “皇妃,卑职与你们身份有别,就暂且不上桌了,多谢您的好意。” 白露低垂着头,语气恭敬又疏离。 路九九尴尬地笑着,“是啊殿下,你们吃吧,我待会儿和子益哥他们一起吃。” 姜云舒和翠竹好说歹说,他们两个都无动于衷。 至于阿七? 他早就退到一旁,躲避在姜云舒的视线开外,她和翠竹两人根本没注意到。 姜云舒慢条斯理道:“如今来了峎葱县,本宫与你们身份并无差异,都是共同修建 峎葱县,何况是自己人何来尊卑,一顿便饭而已。” 翠竹重重点头,十分同意她说的话,“殿下说的很有道理,还是说你们没把我们当自己人?” 白露是新来的,而路九九本就是姜国人,姜云舒和他,以及翠竹必然是自己人。 路九九本就是小孩子习性,一下子便动摇了起来,“......嗯,既然殿下和翠竹姐姐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多客气了。 ” 姜云舒转头望去,如今只剩下阿七和白露,可还没等她开口,裴少煊只是看了他们一眼,两人就乖乖的站了出来,主动提出要跟他们一起吃饭,俨然已经没有了刚才逃避的样子。 众人围坐在圆桌前,除了翠竹和裴少煊会会在给姜云舒夹菜的时候讲一下话,其余时候都是一种诡异的气氛,他们一言不发吃完了这顿饭。 “殿下,皇妃,我们吃饱了就先不打扰你们了。” 两道声音异口同声的说起。 白鹿和阿七一同站站了起来,向姜云舒和裴少煊两人浅浅鞠了一躬就退到旁边。 姜云舒都还感觉自己没吃几口菜,怎么这两人就一下子说吃饱了? 不过既然他们已经做出让步,她也不会再 去强行要求他们留下来吃完这些菜。 裴上身小心打量着她的神色,生怕她会因此不高兴,看到她继续像刚才一样吃着饭,这才点了点头允许白露和阿七。 而姜云书嚼着饭时正在想着如何进行峎葱县下一步水涝的解决方案。 他们来了大概也有一周时间,因为种种原因并没有对此付诸行动,更多的是和孟氏纠缠。 今日一早发放物资也并不顺利,对于他们来说可能是一个比较困难的阶段,没有和灾民们打好关系,他们可能做事会举步艰难。 思来想去,脑海中终于蹦出来一个好想法。 姜云舒朝裴少煊挥挥手,紧接着靠近他,裴少煊也十分配合地侧侧身子,以便倾听她说的话。 只见姜云舒嘴唇半张半合,不知在跟裴少煊低语说些什么,只见他的嘴角慢慢上扬。眼中亮起了对姜云舒的赞赏之意。 “那边按照夫人所说的做吧,晚一些在下安排阿七和白露去探查一下,如果合适的话就按照这个计划进行。” 姜云舒同意地点点头,“好,晚点我画张图给你。” 实施计划前总得先看看是否能完美执行,不然他们到时候去了也只是竹篮打水一场 空。 两人结束了稀里糊涂的对话,在场的众人除了阿七和白露之外,其他人都是一脸懵。 时间匆匆,一晃便是晚上。 姜云舒正披着翠竹翻出来的披风,端坐在桌案前,她手执着笔,一双细长的眼眸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宣纸上的画。 上次在裴少煊带着她用轻功在峎葱县穿梭,就那么一会儿的时间,她已经对峎葱县路线大概有了一个了解,因此她想趁着现在,手绘出一份地图,也有利于他们之后的一个行程安排。 不一会儿的功夫,一张简略的地图便从姜云舒笔下诞生。 她将宣纸挪出,高高地举起,透过烛光看去,自己描绘的线路与往常偷瞄皇兄的地图,似乎并相差不大,除了某些细节她没有标注,其余的地方拿去给没来过峎葱县的人看也足以够了。 她满意地放下这一张在旁边晾干,又开始去描绘出新的地图。 他们人多,总不能依靠着一张去办事吧? 趁着这会她还在养病,可以赶紧把一些准备工作给先处理了,到时候他们直接上手办起来,就会事半功倍。 她又忽然想到了孟夫人所说的离入秋还有一个月的时间,眸子霎时间暗淡了下来。 第165章 交换,谈判 秋猎就在立秋过后二十日后回举行,现在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了。 如此想着,她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夫人,你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姜云舒抬起头,就看见怒气冲冲走过来的裴少煊。 他一把夺过自己手中毛笔,语气带有质问,“在下出门时不是和你交代了吗?让你好好休息,你在这里弄这些做什么?” 他穿着粗气,显然对姜云舒拖着病体在这里的举动不满,他扫了一眼桌面,上面有个东西吸引住他的目光。 他惊讶地拿起桌上的宣纸,抬眼看向她问道:“这些都是你画的吗?” 姜云舒皱眉,难道这里还有除了自己还有第三个人吗? 她不悦地撇撇嘴,瞅见裴少煊震惊的表情,又有些小骄傲的回应道:“那当然,要不然刚才大晚上我在忙碌什么?” “何况你不是亲眼见到了吗?” 她自小是有过目不忘的能力,父皇、母后还有姑姑都夸赞过自己,说她若是个男子,说不准这太子的位置就是她来坐,根本没有皇兄的事情。 彼时她还年少,并不知道这番话的意义,只觉得能够赢过皇兄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但现在细细想来,为什么女子就不能凭借过目不忘的能力和男子产生竞争呢?难道 女子就真的有这么弱吗? 如果女子真的很弱,那她又是怎么在裴少煊教导下,理由几天时间学会一些复杂的招式。 姜云舒长叹了一口气,自古以来重男轻女是世间常态,她现在能做到的事情太过甚微,不过能尽一份绵薄之力改变世间女子的生存状况,她很乐意。 不过这件事情要从长计议。 就在姜云舒在思考这些的时候,裴少煊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她身后,看起了另外一张描绘到一半的地图。 他将其和第一张地图重叠起来,那些线条几乎相差无几,简直就是用一个模子刻出来再印上去的。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过目不忘了,姜云舒明显在绘画上还有造诣。 裴少煊十分不吝啬自己的夸奖之言,“这地图虽然是简单勾勒几笔,但依旧足够看清地理形势、清晰明了,用来作为地图再好不过,若是在下的玄冥楼有夫人这种人才,或许盈利会翻十倍......” “不,百倍!” 姜云舒看着他激动模样,似乎嗅到了一丝谈判气息,他她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等我忙了一切事物,又或者我可以同时干着你们玄冥楼的事情。” 裴少煊动作一滞,似乎没有料到她如此爽快,他也知道她跟谢司珩有恩怨在身,如 今姜国危在旦夕。 她的状况已经不能用忙碌来形容,而是可以用分身乏术! 在这种情况下,她居然愿意去玄冥楼工作实在难以不让裴少煊诧异。 “阿煊,你们玄冥楼得到了一个这么大的好处,是不是也该为我出点力?不然到时候传出去你们玄冥楼也没有面子啊!” 裴少煊眯了眯眼,“你是不是想借玄冥楼帮你调查你母后的死因?” 之前姜云舒本就提过一嘴,不过裴少煊要用萧家秘令来作为交换,后面获得了萧家全票否决,这件事情就此作罢。 行,既然他打开天窗说亮话,姜云舒也不绕弯子了。 姜云舒十分了当地说道:“是。” 她的手指轻轻的在桌案上敲打着,流露出焦虑和期待。 她并没有完全的把握,毕竟玄冥楼里面人才聚众,说不定就有人可以替代他的位置。 案上的红烛火光摇曳起来,不停的晃动也带动了姜云舒没有落下的心摇摆。 “楼主,你觉得如何?我是在用姜国镇国公主的身份与你交谈。”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到时候你获得不仅是玄冥楼任务加倍完成,同时你的财力翻倍、时间减半,我们姜国也会协助你,这可是一笔十分划算的买卖,我们姜国的实 力在什么水准,你作为玄冥楼楼主应该很清楚,若不是其中除了差池,那场战争的胜者不一定是你们北辰。” 姜云舒并没有抬高他们姜国地位来跟裴少煊进行谈判,因为就算是不懂官场上尔虞我诈的她,也深知姜国的兵力到底是有多么厉害。 曾经有五年只胜不败的连胜记录,足以说明姜国的兵力有多么的强悍。 裴少煊并不否认这一点,他深知是什么让姜国导致了这次的失败。 两人各怀鬼胎,互相僵持着,谁也不肯开口说话。 良久,裴少煊首先开口,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说出的话似乎经过深思熟虑,“调查姜国前皇后具体的死因可以,但我们一旦调查出最终的真相,无论你接受与否,这场交易都会就此结束,但你还是要继续履行我们的义务。” “而且我希望你从姜国秋猎回来后,就开始着手玄冥楼的事情,最近形势动荡,有不少的人找我们出任务,夫人过目不忘,到时候可能要冒着生命危险陪我们去实地调查一番,运用一下你的能力。” 瞧裴少煊已经松口答应,姜云舒不假思索的直接应下,“没问题,不过时限为半年。” “好。” 两人就此达成了协议,烛火也在此刻停止摇曳,发出了比刚 才更加耀眼的亮光。 姜云舒欣喜地扬唇一笑,自从常常梦见母后和她的一些画面,尽管那些画面从未见过,记忆中也并未有印象,但仍然不影响自己想知道母后真正的死因。 若是不调查清楚,她想她一辈子都会陷入在这个问题的漩涡之中,像一只被人用水圈住的蚂蚁,困在永无止境的迷宫之中。 姜云舒忽然感到背后传来温热的体温,她猛的一哆嗦,直接撞倒在裴少煊的怀抱里,头顶传来一阵低笑声,“原来夫人很喜欢这种忽明忽暗的场景啊——” 他故意拖长尾音,老有兴致的看着怀中人脸红起来,她用力挣脱,无论怎样都比不过裴少煊这个练过武的身躯。 “你让开!就知道打趣我!” “好好好,我让开。” 裴少煊口上答应好好的,身体却没有一丝的挪动,姜云舒知道自己是又被耍了,她赌气地撇过头,手上却被人给抓住塞进根毛笔。 大手覆盖着小手,将她拉到了刚才没有做完画的宣纸上,裴少煊在她耳边喷洒着微喘的呼吸声,“夫人如此辛苦,在下看着心疼,不如夫人说,把手的教一下在下替你分担分担。” 不等姜云舒说上几句,裴少煊便自顾自的挪着手移动起来,两人在这盈盈月色下融为一体。 第166章 瘟疫,尸体 时间一晃便来到了几天后,在裴少煊和翠竹的细心照料下,姜云舒的身体以及没有大碍。 今日是少有的明媚阳光天气,姜云舒站在院落里扬起下巴看向天空,若有所思。 翠竹看着衣衫单薄的姜云舒,惊讶地喊出声,“殿下!” 姜云舒身子一震,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他拍抚着胸脯顺气,责怪地瞥了一眼翠竹,“怎么和以前一样大惊小怪,你呀,可要学着稳重一点。” 说着她用食指,点了点翠竹的额头。 而被教导的翠竹并没有把心思放在这上面,她自顾自的说道。“等一下你穿的这么少,正在院子里受了凉风着凉生病了怎么办?” 她担忧的看向姜云舒,好像无形之中在说姜云舒为什么不好好给自己做好保暖。 姜云舒避开了她的目光,没有想到翠竹竟然是担心这个,她放缓了语气,“知道了,我再披一个披风总可以了吧?” 见她应下,翠竹满心欢喜地跑到屋内,拿出了比昨晚稍微薄点的披风。 “殿下,如今太阳正盛晒晒太阳没有问题,但最近雨水偏多,带来的寒凉可不是一点半点,总归是要多穿的厚实一些 ,不过我们还是要适量增加,阳光大,穿太多闷出汗了更不好。” 姜云舒任由翠竹自己披上披风,听着她在耳旁絮絮叨叨地叮嘱,这些话太听了不下上百遍。甚至都可以背出来了。 她却在捕捉到了几个重要字眼,太阳正盛,阳光。 她笑了笑,明亮的梦子里好像在打着什么主意。 “翠竹你把阿熙和白鹿都叫来吧告诉他们今天就开始计划。” 姜云说的话让翠竹僵在原地,“啊,什么计划?” 她怎么没有从阿七的嘴里听说过殿下事情要吩咐给他们? 翠竹渐渐走了神。 姜云舒捂着喉咙,看着翠竹用力系紧身子的手,她用脸色变得涨红,用力拍打着翠竹的手。 他下次再也不在退出干别的事情的时候跟他说一些别的了!真是活生生的教训! 翠竹在姜云舒不停地拍打下,终于回了神,这才松开手,她才得以获得了喘息时间,她贪婪地吸着空气,没想到竟然那样满足。 意识到自己做错事的翠竹,怯懦道:“奴婢不是故意的,殿下你可别生气。” 翠竹伸手替姜云舒解开绳子,破开束缚的她如释重负,没有计较翠 竹的失误,她摆摆手,毫不在意。 “你让他们门口集合,把所有人给叫上,我们直接在门口汇合,阿七他们知道该带什么东西。” 翠竹点点头,不再推脱,直接奔向阿七几人所住的偏院。 ...... 集合的众人一头雾水,跟在马车后面一并走着,很快他们到达了县上了无人烟的地方。 周围遍布面目疮痍的尸体,无数只蚊虫爬满他们的身体,像是把尸体当作他们的粮仓,永无止境地挪去。 大堆尸体聚集在一起散发的臭味,犹如打碎了坏掉的鸡蛋、腐坏的肉以及屎尿味道混合在一起。 面前映入眼帘的画面,和钻入鼻腔里的腥臭让众人惊呆,甚至引起了某些人的不适,直接当场干呕起来,剩余的人们尽管没有干呕起来,但也是紧皱着眉头。 不过好在来之前,姜云舒就嘱咐了众人带上面罩,遮住下半张脸,这样的行为足以抵挡住一些气味,但猛烈的味道还是会吸入鼻子中,但姜云舒所说的办法已经是最好的了。 双眉紧皱的姜云舒看着有不同反应的众人,除去已经干呕到不能行动的人数,加上他们还剩余四成人, 她心中不免松了一口气,幸好过来的时候唤来了所有人,趁着下雨前应该可以挪去三分之一的尸体。 她心里大概有了数,清了清嗓子开口道:“诸位!” 等众人的目光聚集在了她的身上,才缓缓地接上了方才的话,“本宫早就备下了一些防护用具,还请大家带上手套,再在外面多套一层外衫隔绝瘟疫的毒性!” 随行而来的众人听见瘟疫两字,顿时腿开始打颤。 这里,居然是瘟疫闹死人的地方?! 有人承受不住这个消息,直接昏倒在地,还有人向后倒退,生怕自己染上难以救治的瘟疫。 “这不会是想把我们带到这偏远的地方,杀掉之后祭祀,换取别人的安生吧?!” “你说祭祀就有点离谱了,我看你接触这些尸体,感染瘟疫的概率更大!” “要我说,不如我们现在赶紧跑了算了,反正我们也记得来时的路,总不能为了一点钱而卖命吧!” 你一言我一语,他们七嘴八舌,担忧地讨论着接下来的举动,瘟疫带给他们的冲击之大,以至于直接忽略掉了姜云舒几人的存在。 姜云舒深吸一口气,来之前她就有料到 会有人打退堂鼓,但这也不会妨碍她接下来的决定。 她沉声道:“你们可以选择离开,只要你们不离开峎葱县,你们的钱本宫照样给!选择留下来的人,你们的工钱直接翻三倍!” 她望向身后的这群已经打蔫的众人,她很清楚这群人来到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只不过是为了挣一些快钱,到时候回到阚城必然可以滋润一下小日子。 但她也明白自己逼的不能太死,要是自己把这群人逼走了,往后修建峎葱县的路只靠他们几个弱身板,怎么能快速完成? 何况,她还要赶在秋猎前回到姜国。 “嚯,三倍!” 有人听到这个高额的数字,直接叫出了声音来,其他人更是亮起了双眼,似乎是没有料到姜云舒会出这么高的价格收拢他们。 不过,他们的工钱是朝廷发下来的,真能翻三倍吗? “六皇妃你说的真不真啊?那朝廷能给我们这些劳苦力发那么多钱吗?” “对啊,别到时候等兄弟们干完了,说你忘了,那兄弟们可就不干了。” “是啊!” 他们纷纷质疑出声。 姜云舒能够理解他们的心情,这确实是一个不小的金额。 第167章 孩子 姜云舒弯起唇角,笑着许诺道:“本宫可没说是朝廷出钱,而是本宫出钱补贴给大家,到时候本宫会打一张欠条给你们,等你们回到阚城之后,凭欠条找本宫兑现工钱。” 话落,众人寂静无声,他们互相看着彼此,似乎在通过眼神去商讨姜云舒所说的可行性。 他们并不了解这个处于传闻中的六皇妃,更别说是相信她了。 在其他人斟酌时,已经有人按捺不住性子出了声,“六皇妃!我留下来,什么钱不钱的,兄弟们哪里会这么庸俗!” 他并肩的人白了那人一眼,“切,想赚钱就直说,还要把要赚大钱说的那么重情义。” 被拆穿的那人恼怒地指着他,“你!” 姜云舒夹在中间劝说着这两人,“好了,还有没有人要报名?” 只要有人开了这张嘴,其他人就算犹豫不决,也会被他们同化拉了进来。 没一会儿,便有许多人不顾瘟疫的危险,踊跃报名起来。 或许对于姜云舒和裴少煊几人来说,这些钱并算不了什么,但对于他们这些没钱就无法生存的百姓们,自然是有赚钱的机会就会去拼搏。 很快在阿七和翠竹的带领下,他们 纷纷换上了抵御瘟疫毒性的防护装备,整个身子包裹的严严实实,从外表来看,或许这个瘟疫是真的近不了身。 他们分成三个队伍,每个队伍的带头人分别是阿七、翠竹、白露。 姜云舒也换上了准备好的装备,她面朝众人,露出的双眼严肃、认真,“我们借来了拉车,需要你们分工合作,阿七一队把尸体搬运到上面,再由翠竹带领的队伍用拉车,将尸体集中在白露姑娘,分成好几个尸堆焚烧,一定要烧干净!” “以后这里住着的是峎葱县百姓,更是北辰的百姓,也是你们的同胞,大家尽力,我们现在正式开工!” 她的声音透过面罩,传入众人耳朵里面闷闷,却仍然慷锵有力。 事情安排下来,可以行动的众人按照姜云舒的指令忙碌起来。 姜云舒看着井井有条的他们,半晌后确认不会出现失误才挪动脚步,她走到一个尸体旁,瞧模样是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正蜷缩着身体,她伸出手戳了两下,尸体在大雨冲刷下并没有完全僵硬。 她定定看着,脑海里浮现了上一世怀有孩子的时候,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像他一样这么蜷缩在自己肚子里 吧? 想到这里,她不禁湿润了眼角,虽说那是上一世的事情,但她俨然知道自己并不会轻易放下,那可是她挺着大肚子,熬着孕吐想要生下来的小孩啊! 这具小孩的尸体触及了姜云舒内心柔软的那一处,她双手扯着他的肩角,用力地向上抬起,可她力气太小,并不能像其他人一样轻而易举抬起来。 正当她在思考如何抬起来的时候,一双手从旁边伸了过来。 “在下来帮你。” 裴少煊只简单地吐出几个字,随后便抱起了这具尸体,他小心翼翼地放在前面的拉车上,姜云舒跟随在他身后,对于他的举动有些不解。 自己是触景生情才会主动去搬小男孩的尸体,那裴少煊又是为什么会冒着感染瘟疫的风险过来? 她想要琢磨清楚,心里却又惦记着小男孩,看着他如同看着那被贱人害死在腹中的孩子,她还不知道那是男孩,还是女孩。 若是男孩,就让太傅来教导他,舞刀弄枪也可以让萧家教他,如若是女孩,那便锦衣玉食,在宠爱过完她的一生。 可惜......她没有这个机会去与他们相见。 她眼中露出柔情和不舍,手微微 抬起就要摸在腹部,却被一人抓住了手。 “不行!” 姜云舒抬头看去,制止她的人是裴少煊,如同浓墨的双眉倒竖着,彰显着主人的怒意,“你刚接触完有瘟疫的尸体,怎么可以再去碰自己!” 裴少煊的语气带有指责,死死不松开姜云舒的手,当他对上姜云舒眼中晶莹泪花的时候,他闪过一丝错愕。 姜云舒捕捉到了他的异样,她吸了吸鼻子撇过头,沙哑道:“风大眯眼,还有些冷,我想拢一拢披风。” “......好。” 裴少煊讪讪地松开了她的手,他们之间存在的气氛诡异,莫名让人抓耳挠腮。 姜云舒不停地快速眨动眼睛,试图将藏在眼底的泪水挤出来,现在的她还有重要事情完成,那些人、物、事情统统都要从她的脑子里消失一会儿。 很快,她恢复了往常的姿态,一双清冷的双眼周边微微泛红,像是证明仙子坠入凡间,“我们也过去帮忙,今日的帮手不多,还是要快点解决,要是让前阵子的那群灾民瞧见了,肯定会阻挠我们。” 她垂下眼眸,处理感染瘟疫尸体的事情,几天前她就告知了裴少煊他们,所以早就 让他们做好准备,就为了打一个措手不及,趁着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做完这些事情。 因为她很明白家人的重要性,所以她已经料到那群灾民们要是得知他们这样做时会露出的表情,以及他们会做出怎样的举动。 可斯人已逝,若是一直留在才是对活着的人产生最大的威胁,她只好出此下策。 她在心里默念着,愿众人之魂都能在神明的带领下去往极乐净土。 “在下和夫人一起去,你力气小,在旁边搭把手就好。” “好。” 并肩的两人走入来往的人群中,当看见众人正合力抬起一个大概有两、三百斤胖的男子时,他们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脚步赶过去。 裴少煊二话不说地抬起了右臂,多了一人的力气,他们很快将尸体抬了起来。 姜云舒也想加入其中,好不容易挤到裴少煊地身边,想要用双手撑着尸体腰的时候,却被一道灼热的目光盯着。 裴少煊第一次用命令的语气跟她说话,“松开手,站边上去!” “我帮你们更快!” 她浑然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执意要协助他们,“快把尸体放拉车上,我们时间不多了。” 第168章 焚烧 姜云舒过于执拗,任凭裴少煊怎么说都不肯松手。 瞧她这么执着,裴少煊也不再出声,只好先压在心底,他还是不免叮嘱道:“注意脚下的路。” 等他们说完,众人这才迈步,将尸体运输到不远处的拉车上。 尸体从手上跌落的那一刻,姜云舒身心顿感放松,她仅仅是扶着一个小地方都感觉到累,何况那些主要出力的人,她看着面前一片片的尸体,估摸着要两日时间才能结束,这还是没算隐藏在废墟之中的数量。 “这里有好几具尸体,谁来搭把手抬出去啊!” 某处欲塌的房屋里,有人高声喊着,语气焦急。 方才还在休息的姜云舒听到有人需要协助,立马绷直了身子,她脚刚挪动,一条粗壮的身影挡在她的面前。 裴少煊低垂着头,不愿她过去冒这个风险,“这种体力活不适合你,你还不如去跟白露看看焚烧的情况怎么样了。” 他话语婉转,并没有让姜云舒直接休憩在一旁,他知道她是想要为这次行动出一份力,所以给她想了别的办法。 搬运尸体是干,焚烧尸体也是干。 姜云舒这次没有再拒绝,她点点头,和裴少煊分两头行动。 没有担忧的裴少煊,马上领着众人冲了过去,“ 我们这里四个人,一会儿两两成对先搬出房屋外,那房屋不结实得赶紧先运出来!” 跟在他身后的三人像是有了主心骨,激情澎湃地回应道:“好!” 姜云舒见他们可以和谐相处,便不再把视线停留在他们身上,她扭转过头对着拉车的众人说道:“走吧,我们赶紧把这些尸体送到要焚烧的地方。” 众人听到要焚烧尸体,眼底有些震惊,但他们还是依照姜云舒所说地拉动了拉车,毕竟他们还想她能够早点把工钱结给他们呢! 在姜云舒的带领下,他们很快便把尸体运送到了白露所在的地方。 为了焚烧好尸体,姜云舒早就让阿七和白露找好一个干燥、避风的位置,这样焚烧尸体的时候才不会因为其他因素被打断。 姜云舒他们拉来的尸体是第一批,等他们到达的时候,白露几人才刚刚把从旁边劈来树枝摆放在地下。 见状,她开口命令道:“你们先停在这里,不着急放下去。” 众人闻言停下了动作。 姜云舒朝白露走了过去,只见白露的手正伸在半空中,似乎在感受风向,她原本想等白露结束后再开口,没想到她刚走到白露身边就被发现了。 白露收回手,向姜云舒做了个标准的行礼方式 ,“六皇妃。” 她声音冷淡,不夹杂丝毫情绪,这令姜云舒想起了刚见面时,阿七看向自己的眼神和此刻的白露简直如出一辙。 姜云舒没有纠结于这一点,她正了正神色,开口询问道:“白鹿,你们准备的怎么样了?我们现在已经把尸体运过来,你预计还要多久我们才能把尸体放上去?” 说着他回头看了一眼,还在摆放的木柴的其他人,他估摸着应该还没有那么快可以结束。 白鹿顺着她的眼神看了过去,只是一刹那,白露便回复了十分精准的时间出来,“禀告六皇妃,我们大约还要一刻钟的时间才能结束,而且现在的风向对于我们来说可能会烧到旁边的树枝,要是引发起大火就不好了,再等晚一些看看。” 白鹿边说着话,边探头看一下拉运尸体的几人,她提高了声调,冲那几人喊道:“你们几个把尸体放下来吧,再回去运其他的尸体过来,待会儿我们自己把尸体放到树枝上面。” 拉运尸体的几人听了白鹿的话,并没有立即行动,反而是困惑地看向了姜云舒在征求她的同意。 在白鹿身旁的姜云舒点了点头,似是同意白鹿的安排,那些人这才动身把尸体运了下来。 落实尸体接下来的安排 之后,姜云舒带着拉车的几人又返回去,准备押送新的尸体过来。 没走几步,就撞见了阿七在劝说翠竹和路九九两人。 “翠竹,你在这里搬运尸体做什么?你一个女子和路九九还是个小孩,你们两个怎么可能搬运那么大一具尸体?” 阿七的话虽然是在指责他们的行为,但说出的语气全然是担忧。 对于阿七所说的话,翠竹并不服气,她使着全身的力气,脸变得涨红,“路九九你再使点力气啊!我们一起搬起来证明给他看!” “阿七哥你瞧好了,我和翠竹姐姐肯定能拿起来,你就去忙别的吧!” 路九九也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再加上被人小瞧了,更加不愿意放下来。 两人僵持了好一会儿,阿七叹了口气就要上手去帮忙。 不等阿七搭手帮忙,翠竹和路九九他们费尽力气,终于抬了起来。 翠竹双眼“唰”的一下亮了起来,朝着阿七炫耀地说到:“瞧瞧看,这下是谁被打脸了我不说!” 路九九更是在旁边笑得合不拢嘴。 在旁边目睹一切的姜云舒听清楚了来龙去脉,立马带着拉车赶到他们面前,她厉声道:“阿七快去帮忙,把他们手上的那具尸体放到拉车上面来。” 阿七愣了一下 ,显然是没有料到会被姜云舒给撞见,“是,皇妃,我这就去。” 阿七瞥了一眼呆愣在原地的翠竹两人,挑起的眉尾像是在说,看吧让你们闹,这下让皇妃看见了,看你们怎么办? 翠竹和路九九任由阿七抬起尸体,两人瑟瑟发抖,俨然没有方才的嚣张得意。 随着尸体放上了拉车,姜云舒向阿七嘱咐道:“阿七,你带着他们去搬运其他尸体吧,早点运完放去帮白露一起。” 阿七应下,带着拉车的人扬长而去。 姜云舒看着这两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伸出手想要教训他们,刚抬起来就想到自己接触过尸体,又深吸一口气放下。 “你们两个,都让你们在旁边帮我看着其他人,怎么看着看着就上手了!” 真是一点也不听她的话。 低垂着头的翠竹尴尬地笑道:“殿下你别生气,我们这不是想帮忙吗?想早点结束,你也好回去休息。” 路九九附和道:“是啊殿下,翠竹姐姐可为你着想了。” 姜云舒听着他们的解释,勉强原谅了两人,她清了清嗓子,“行了,两个人油嘴滑舌,跟着我吧,我们去帮白露,这些事情就交给裴少煊和阿七。” 见她没有生气,翠竹和路九九欢呼起来,“好!” 第169章 黑烟 提着食盒从孟府赶到县衙的孟夫人,正帮着孟子墨清理开桌面的册子,腾出一块可以吃饭的地方。 “老爷,我今天赶来的时候,看到了好大的黑烟,你说会不会是哪里起火了?要不要让你们衙门的人过去看看?” 孟夫人想到天上那团升起的黑烟,便心有余悸,她眉头皱成一团看向孟子墨,想让他应下来。 万一到时候烧到他们府邸怎么办? 那些东西可不能有一点损失啊! 孟子墨坐在一旁,惬意地品着新到的茶叶,他轻啧一声,“你们妇人家就知道每天瞎想,万一是燕子或者其他鸟类呢?” “峎葱县你又不是不知道,一群连吃食都解决不了的人,哪里有功夫去烧林子。” 孟子墨嗤笑一声,根本没有把那些还留在峎葱县上的人放在心上。 他把茶盏重重地摔落在桌上,“他们掀不起什么风浪,你就安心吧!” 他拉长尾音,似乎笃定了那些人的命运,见孟夫人收拾好了,他起身走过去,入了座还不忘开口再教导几句,“听见没?你可别去那边看他们怎么样了,免得惹上一身骚,和耀儿也说说,能少去就少去,最好不去, 到时候暴露了就不好!” 孟夫人瞧他那信心满满的样子,也不在多说话,只是替他布菜,“知道了,知道了,你是县令爷,还是我丈夫,不听你的听谁的?” 见孟子墨作势还要说上几句,她夹起一块肉塞进他的嘴里,“行了,先吃饭,晚上再和耀儿说。” 说罢,两人开始动筷吃起了饭。 还没吃上几口,便有人从外面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口中不停叫喊,“县令!县令不好了!” 钱多多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孟夫人没好气地撂下筷子,轻哼一声,“会不会说话,你们孟县令人不是好好的吗?什么叫不好了,你这是咒孟县令吗?” 钱多多被她的气势吓到,一时间话语哽咽在喉咙里。 孟子墨叹了一口气,孟夫人什么都好,就是这个脾气太暴躁了,他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行了,他就是个传话的,你这样子哪里还有县令夫人的样子。” 孟夫人听了心生不约而同,她猛地放下筷子发出了巨大的动静。 见状,钱多多退出屋内,掩上了木门。 孟子墨扯过孟夫人,他放下脸面哄道:“夫人这是做什么?” 孟夫人一把 甩开他的手,“去,一边去,你去找个有县令夫人模样的在一起吧!” 她不依不饶,孟子墨还是拉起她的手,有耐心地劝道:“你就有啊,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最主要的还持家!不然我哪里可以做上县令,我还得靠着你啊!” 孟子墨语重心长,说孟夫人是自己的主心骨,没了她自己肯定要散架。 他的甜言蜜语,一下子哄的孟夫人喜笑颜开,但她还是装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就你会说,把人喊起来吧,我看在你的份上给个面子。” “好!夫人还真是很明大义!” 孟子墨提高音量,对外喊道:“进来吧!” 钱多多这才推开门,鉴于方才孟夫人的行为,他压低脑袋,“县令,外面起了黑烟,好像是南边发出来的。” “什么!” 孟夫人听了直接站起来,她口中喃喃道:“坏了,我还真没看错!” “那边可都是林子,要是烧起来,那也太难灭火了!” 尤其还是在姜云舒几人在的时候出现事故,那岂不是要变成他们控制孟家的把柄?到时候给他们安个办事不利的人名头怎么办? 她慌得不行。 孟子墨见她 思绪不宁,拉着她的手坐了下来,“着什么急,峎葱县近日都是大雨连绵,不过就今日出了太阳而已。” “是,但是六皇妃他们今日好似出去了,万一撞见了怎么办?” “......他们去哪儿了?” 孟子墨手上动作停滞,“不行,我们过去看看。” 话落,他起身走了出去。 “哎!你不是说不急吗!” 孟夫人在他身后,想追出去,又回头看了眼桌上的菜,最后还是留下来收拾。 ...... 一幅黑烟升腾的画面展现在眼前,它们在空气中翻腾,如同狂舞的鬼魂,留下的是一片死寂和沉闷。 姜云舒仰头看着面前滚滚浓烟,拉着想要靠近一探究竟的路九九远离,“大家都离远一点,这些烟可能存有毒气,少闻别靠近!” 她话刚说出口,众人惜命地向后退了一步,生怕沾染上她口中所说的毒气。 “你们在这里看着,我去看看另一边焚烧点搭的怎么样了。” 火花尸体的时间要花半个时辰多一点,加上尸体数量多,堆在一起就要花将近一个时辰。 运来的尸体到了焚烧点还要排起队来,她只能安排人另 起几个焚烧点,只求早点弄完。 她看着面前还在摆树枝的几人,马上蹲下身子拿起树枝,跟着摆放起来。 “皇妃!” “你在这里啊!” 姜云舒听着熟悉的声音抬头寻声看去,就见孟子墨一脸忧愁地出现在了自己的视线里,她眉宇间充满疑惑,孟子墨怎么来了这里? “孟县令,你怎么来这里了?” 姜云舒站起身,拍了拍残留在手上的灰尘和树枝皮。 孟子墨暗中扫视着其他人的举动,脸上更加惶恐,他声音变得有些颤抖,“哎呀!皇妃,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呢?!” “赶快停下来吧!” 他身后跟着的四名衙役,立刻顺着他的眼神上前去阻拦还在帮忙布置焚烧地方的其他人。 “都别弄了,没听我们县令爷的话吗?” 很多人看见有官衔的人来了,立即顺从他们的意思收了手。 其中也不乏瞧不起他们为虎作伥的人。 “县令夜有我们六皇妃尊贵吗?我们可都是依照六皇妃的意思。” 提到六皇妃的名号,衙役为难地看向县令。 姜云舒脸上似笑非笑,她就说孟子墨怎么突然来找自己,原来是过来找茬的。 第170章 奋起 “是啊,孟县令的人是什么意思?” “是长了双眼睛,硬生生把本宫屏蔽在外,硬是逮着本宫的人薅吗?” 姜云舒一一反问,没有她的允肯,居然也敢暗示自己的人,上前去截停她的人? 还真是有胆量。 那些人见姜云舒不好说话,便只能发出信号向孟子墨求救,毕竟是他带四个衙役过来的,更何况他们深知一些事情。 孟子墨轻咳一声,打破了这僵硬的氛围,“六皇妃,我们不是这个意思,让皇妃的人停下来不过是为了保障我们县上林子的安全,这不也是怕火势大了不好扑面。” “卑职想,素来聪慧的六皇妃肯定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姜云舒冷哼一声,颇为不满,“孟县令如今是教导起本宫了?是觉得本宫办事不利,还是觉得本宫的行为多此一举!” 她语气咄咄逼人,连平时被人捧在高处的孟子墨都不禁压下了身子。 他擦了擦额间的冷汗,余光不停打量姜云舒,长得如此白嫩,不谙世事,怎么这张嘴这么能说会道? 姜云舒见他不说话,睨了一眼,接着方才的话继续说道:“峎葱县上瘟疫肆意,不解决掉这些带有瘟疫的尸体,到 时候传到动物身上,动物再传到人身上,如此反复,到时候引起慌乱,四处流窜,引得整个北辰都染上了怎么办?” 她不是为了打压孟子墨才说出这些话,而是真心实意在为峎葱县的人着想,要是发生了大规模瘟疫,那遭殃的人可太多了。 孟子墨被她那三寸不烂之舌给折服,但面前这么多人瞧着呢,他哪里能舍得下这把老骨头。 但面前的人可是六皇妃! 虽说六皇子并不得宠,但北辰皇帝破例让他参政,下派到峎葱县处理,万一到时候他们压错宝,六皇子登位后想到这一茬怎么办? 他心底不大情愿,也只能在此刻暂时低下头,他谄媚地笑道:“六皇妃真是为民着想,是卑职浅陋了。” 孟子墨拧了拧眉,“不过六皇妃,这些尸体可都是峎葱县百姓的亲人,若是直接火葬不妥吧?” 他低垂着的眉目,满是得逞地笑,他早就想把这些烧得干干净净。 姜云舒沉下心,深思后斟酌说道:“本宫这一举确实不妥,但若土葬,峎葱县皆是洪水,要等到何时才能把这些已经逝去的百姓安葬?” 孟子墨装作为难,“这......” 姜云舒冷哼一声 ,话锋一转,“孟县令这是有什么好想法吗?不如说出来让大家都听听。” 孟子墨身子猛地一僵,没成想给她挖的坑,反而把自己埋了进去。 他放低姿态,“卑职哪有什么好想法,有的话也不至于在这里做县令,一切六皇妃做安排就好。” 见孟子墨,姜云舒也不再为难他,毕竟现在他们现在变成了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既然孟县令这么说了,那也麻烦你们的人搭把手,加快些进度吧。” “是是是......” 有了孟子墨这个送上门的劳动力,姜云舒他们的队伍一下子就壮大了,连速度都提升不少。 就在他们准备烧第三堆感染瘟疫的尸体时,一堆人涌了过来。 “你们干嘛呢!都给我滚开!” “谁允许你们动这里的人?” “我早就说这些人不怀好意,连尸体都不放过,而且还是火葬!” “落叶归根,落叶归根,没有打棺材,没有入土,灵魂怎么可以安息!” “他们简直就是欺人太甚,我们一起把家人夺回来!” 灾民们七嘴八舌,一下子便将姜云舒他们的行为定义了。 手持火把的人看着十几、二十的灾民们踊跃过 来,一下子呆愣在原地迟迟不敢点火。 见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手持火把的人顿时吓得丢下了火把,掉在地上的火把,火焰霎时间缩小范围,姜云舒险些以为火就要熄灭了,好在还有微弱的火光。 方才还手持火把的他,如今为了表明立场,丢了火把,但目光还是停留在他身上,他手足无措地解释道:“和,和我没关系,我没点啊!” “要找!要找你们就找……” 他话语一顿,到底没把姜云舒抖出来,话语中模糊带过,“要找你们就找组织的人吧!” 说罢,他便转身跑进了还在搬运尸体的人群,跌跌撞撞地隐密起行踪。 裴少煊扶着被撞的肩膀,回眸看向那人。 在身旁拉车的阿七放下把手,上前关怀道:“殿下,你没事吧?” 裴少煊收回目光,他摇摇头,“无碍,去看看皇妃如何了。” “好。” 此时的姜云舒几人,正被灾民们围堵在中间,那些带来的帮手不愿沾染纠纷,早就悄无声息地跑开了,剩下的人屈指可数。 白露、翠竹、路九九,她们三人围在姜云舒的身边,做起她的护盾。 孟子墨也被挤到灾民包围中心, 他瞅着被保护在里面的姜云舒,挥手召来衙役,“快,学他们一样,保护本县令的安危。” 姜云舒看在眼里,心底有些懊悔。 焚烧的位置选的还是太近了,下次得出了峎葱县才好,也不会生出这么多是非。 她余光瞥见扔在地上的火把,心中若有所思、犹豫不决。 白露压低身子,声音也刻意压低,她数着周围包抄过来的灾民,对姜云舒嘱咐道:“皇妃,你注意保护自己,发生暴乱先跑!” 姜云舒点头,也没和白露谦虚,“好,你们也保护好自己,不要和他们硬面对面。” “我,可能要做个较为残酷的决定,你们小心。” 姜云舒掀起眼皮,视线锁定在上面堆满尸体的树枝上。 灾民们紧紧靠近他们,里面的其他人已经泪流满面,她不停地锤着胸口,“真是造孽啊!得了瘟疫还不得好死,要遭受火刑,死了都不能入土安宁!” “还好,还好为娘来得及时,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娘这就带你回家。” 那婆婆抽噎着就要上前拽起尸体走。 眼瞅着她还有三、四步就要接触到,姜云舒瞅准时机,就是这一刻! 火把从她高扬起来的手甩落出去。 第171章 暴乱 树枝和尸体上本就浇有大量的油,火把刚接触到的那一刻,火势瞬间蔓延开来形成一个火圈。 硕大的火势不停跳窜着大.大小小的火团,它们如同长了舌头,不停舔舐起周遭的一切,如若姜云舒她们没有选择在空旷的地面上,而是只在草地又或者大树附近,估摸着别说是姜云舒几人,或者在场的灾民都要被卷入这场火势。 燃烧不断的火焰,惊得婆婆跌坐在地,她脸上流露出惊愕的表情,似是没有想到会变成这样。 “……怎,怎么会这样!” 此刻的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原本就在眼前,只有一步之遥的儿子尸体,在刹那间就融于火海里。 瞧在最后一刻隔绝了婆婆和瘟疫的接触,姜云舒这时才送了口气。 好险,差一点峎葱县上的瘟疫又要席卷而来了。 而只有她这么认为,除了翠竹和路九九两人,其余的人都充满了各种情绪看向姜云舒,都觉得她方才的举动疯了。 不仅疯了,而且多此一举、不近人情! 这一下,完全点爆了灾民们的愤怒之情,方才还顾及之前给他们吃食的救命之情,如今姜云舒的举动,直接把这 一点泯灭掉了。 “看到没!你们看到没,这就是我们忍让的下场!” “谁敢保障这些阚城来的人,下一个动手的对象不是我们?大家和我一起冲,把他们拿下,峎葱县就恢复以往的宁静了!” 众人受他的话鼓舞,万众一心朝姜云舒冲了过去。 在这个计划准备的阶段,她早就做好了被所有人唾弃的准备,毕竟这是最为极端,也是不得做的办法。 见此情景,她推搡着白露和翠竹等三人,大喊道:“你们先跑,他们主要目标是我,你们先跑,我们分散开来他们才没有胜算!” 翠竹根本不舍得她一个人冒险,“不行,殿下去哪儿,我去哪儿!” 翠竹死死待在姜云舒身边寸步不离,就怕离开了又回变成之前的情况。 姜云舒看向白露,“白露,我相信你,我把最重要的人交给你,你把他们带走。” 在前拼搏的白露听了点点头,现下这是最为稳妥的方式,何况他们只有这么点人,“好。” 她顿了顿,看着孑然一身的姜云舒有些担忧,“但是皇妃你怎么出去?” 姜云舒勾唇一笑,既然她能说出这句话,那当然是想 好了下一步的方法,不然怎么会以身试险。 “你先带他们走,本宫垫后!” 扒拉着她腿的翠竹困惑地抬起头,“殿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还不等她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下一秒,迎接翠竹的是后脖颈的一记手刀,白露把她接在怀中,眼神复杂地对姜云舒嘱咐道:“皇妃,保重。” “你们赶紧走,也通知其他人赶紧离开。” 白露使出轻功,带着路九九和翠竹离开了人群中央。 见他们离开,没有顾及的姜云舒拾起地上的木棍加入战争,她唤道:“楼弃,就是现在,带我走!” 她不敢用力回击灾民,而他们每次落下的棍子都结实地打在她身上。 等待楼弃的每一秒都变得无比难熬。 一道风掠过她的后背,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她贴在来人的胸膛上,惊讶地问道:“楼弃?” 她想要起身脱离,两人如此近的距离实属不妥。 “夫人就这么不愿意求助在下吗?” 传入姜云舒耳畔中的是那道带有调笑意味的声音,她抬头一看,竟然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赶来的裴少煊。 “你怎么来了?这里太危险,你赶紧 走!” 说着,她伸手就要推开他,这人忽然出现,简直打乱了她的计划。 裴少煊却一动不动,用力地摁着她的手背,“危险怎么样,在下拼死也给你杀出一条血路。” “……” 姜云舒看着他单手接着打来的棍棒,只觉得这人奇怪,可眼下并不是可以令自己深究的好时候,两人默契配合着杀出了外围,赶来的楼弃则和阿七垫后。 前面发生的争执和打斗声,传到了街道上,一时间众人不知所云,在一旁躲在角落,看着黄威干活的孟耀可不管那么多,“你们两个,快点把这些破尸体给我搬上去,早点搬完听见没!我还要赶着回去补觉呢。” 他掏着耳朵,面露不悦,为了不让姜云舒和裴少煊发现自己是孟家独生子的身份,他只好跟这些平民百姓睡在一起,那些人打呼噜、磨牙口、说梦话,他就没睡过一整个整觉! 黄威乐呵呵地说道:“耀哥,你就在那里休息吧,我们来做就好。” 孟耀敷衍地回道:“行,交给你们了,我就在这里睡一会儿。” 见他这么厚脸皮,林子益翻了个白眼,“六皇子,你怎么来了!” 刚 躺下来的孟耀听见他说的话,立即坐了起来,一气呵成来到他们身边埋头苦干,“哎呀,这尸体真难拉,你说是不是啊林子益?” “好巧……” 孟耀故作刚发现裴少煊到来,结果一抬头,连个裴少煊的影子都没见到一点,反而耳边传来了阵阵偷笑声。 林子益和黄威捂着嘴巴,瞧孟耀那副做作的嘴脸就觉得好笑! 孟耀气愤地逼近两人,他指着他们的脸,“你们居然敢骗我!看我不把你们打一顿!” 他举起握成沙包大的拳头,正要落下,就听见黄威颤颤巍巍说道:“耀哥,县令夫人来了。” 孟耀狐疑地看向一旁的林子益,见他面不改色,心里已经又了答案。 “哼,少骗我!这次我可不信你们!” 话落,孟夫人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她揪着孟耀的耳朵,“你个臭小子,连你娘来了这话也不信!你眼中还有没有爹娘,你个不孝子!” “娘,娘,痛啊!” 孟耀倾身靠着她的方向,企图趁此减轻一些痛感,孟夫人见他求饶,加上已经给了他教训,这才堪堪收手。 他揉着发痛的耳垂,询问道:“娘,你怎么来了?” 第172章 缺德 “你爹说这里可能出事了,非得来这里,我这不是没事就过来了。” 孟夫人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也没有避讳林子益和黄威两人。 孟耀拧眉,瞅向她的眼神有些担心,“娘,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你们快回去吧。” 说罢,他伸手想要推搡孟夫人,看着带上厚实手套,最终还是放了下去,“赶紧回去吧娘,这里太危险了” “哎,你这孩子!” 瞧他那么着急赶自己走,孟夫人没好气地叉起腰,“好不容易见一面,你怎么还要赶我走。” “不对,你等等,你们捂这么严实干嘛!” 她目光扫视着三人的打扮。 届时,她才发现他们全副武装,林子益扬唇一笑,坏心眼地指了指底下,她顺着看了下去。 映入眼帘地是癍痕累累的尸体,甚至就在她脚下! 虽然她早就做好了会碰到尸体的准备,但是那手正搭在她绣花鞋边。 “啊!” 孟夫人尖叫一声,连形象都不顾了,“耀,耀儿!” 她这时才发觉三人在这里在做什么,她指着林子益和黄威,“你们在这里搬尸体?!” “怪不得我说我们家耀儿怎么刚才那么勤奋, 肯定是你们两个人逼得!” 孟夫人气上了头,她根本不敢想搬运患过瘟疫尸体的后果,要是一个不小心感染,那后果她可不敢想。 林子益和黄威对视一眼,怎么也没想到会被扣上个这么大的乌纱帽。 但也不出意料,毕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孟夫人惊吓地拿出帕子捂住口鼻,“快跟我回去,别和他们呆在一块,让你搬运尸体的人简直丧心病狂。” “娘!” 孟夫人不顾孟耀的叫喊,上手就要去抓他。 “殿下、皇妃你们怎么来了?!” 黄威看向孟耀的身后一脸震惊,然而这个小把戏孟耀早就看透了,他不屑道:“黄威,你别演了,你刚才都用过了。” “娘,你别管他,他就爱大惊小怪的。” 见亲生儿子这么说,孟夫人也没回头去看,领着他就要回去,“行,那就跟你娘回去,让你来搬尸体的真是缺德!” “孟夫人,你这是在职责本宫缺德吗?” 姜云舒的声音从后面幽幽传来。 她早就在来的时候听到他们吵吵嚷嚷的声音,没想到刚走过来就能听见自己被骂缺德。 楼弃更是提刀向前,一副凶神恶煞的 样子,他冷冰冰地说道:“殿下,要不要卑职帮你做掉这些说你坏话的人,殿下若是不见到血腥,卑职可以抓他们到隐晦的地方。” 孟夫人和孟耀心底一沉,姜云舒身边怎么有个把杀人当成杀猪一样的人! 而且怎么还真是六皇子和六皇妃来了! 孟耀瞪了一眼在旁边看好戏的林子益和黄威,等着!敢耍他,看晚点怎么收拾你们! 姜云舒看着他们变幻多端的表情,只觉得面前的这些人真是不见眼泪不低头。 孟夫人悄无声息地松开孟耀,她转身换上了往日的笑容,“六皇妃,你们怎么在这里?” 姜云舒见她脸上堆满笑意,反而被她气极反笑,“孟夫人倒是挺会转移话题,本宫这个缺德的人,那当然是想缺德地到处走走!” 瞧姜云舒在发怒的边缘,孟夫人就算心里有股气堵在心底,也只能够压在心底,她垂着头狡辩道:“妾身不是这个意思......” “那孟夫人是什么意思,是要把本宫的人带走的意思吗?!” 她一直没有戳破两人之间的关系,他们两人倒是迫不及待到自己面前表明起自己的身份,她冷哼一声,看来自己也 不用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了。 “看样子,孟夫人和本宫的人很熟啊!” 此话一出,孟夫人和孟耀皆楞在原地,六皇妃该不会是瞧出了端倪吧? 两人迟迟没有应答姜云舒所说的话,而她也并不着急,她就想听听这两人能说出什么鬼话来哄骗自己。 “春芬!” 说话那人的声调破了音,尖细而愤怒的嗓音,顿时变得有些许滑稽。 众人看了过去,就见孟子墨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儿好地方,身后跟着四个更加惨的衙役,他们甚至衣不蔽体。 孟子墨冲到孟夫人跟前,眼神里是说不清的气愤,好似在恼怒她为什么口不择言,撇向 姜云舒压着即将翘起的嘴角,看来他们走了以后,孟子墨和他的衙役们并没有捞到好处,不过能够那么快走了过来,还算他们有些实力。 如果不是他们从县衙声势浩大的冲过来,自己的计划应该早就在暗地里执行成功了!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把她的计划公之于众,还把她的人给吓跑了! “孟县令,你们没事吧,方才场面太混乱了,本宫一时间顾不上你们。” 姜云舒双手上前虚扶着孟子墨,佯装十 分关切的模样,实际咬牙切齿。 游走于官场之间的孟子墨,怎么会瞧不清楚她的心思,他倒退两步,面上露出惶恐之色,“皇妃真是抬举卑职了,这可万万使不得!” 作势,他就要跪下,好在孟夫人眼疾手快搀扶住了,看向他的膝盖责怪道:“你的膝盖都破皮了还跪,你这是要架六皇妃在高处吗?” 孟子墨恍然大悟,依靠着孟夫人起身,“是卑职考虑不周了,还望六皇妃赎罪啊!” 他们夫妻俩一唱一和,玩弄着姜云舒,把她当作人偶一样摆布。 姜云舒似笑非笑,“孟县令随我们搬尸、焚尸,苦劳还是有的,既然你受伤了,我们便一同回去吧。” 孟子墨窥向那片空旷的地面,上面黑黢黢一片铺满灰烬。 “……这,不管了吗?” “峎葱县上感染瘟疫的地方可不止这里一处,之后孟县令还想要帮忙,那可多了去,今日就暂且回去休养生息,本宫会记得你的。” 姜云舒一口气说完,丝毫不给他插嘴的机会,话落还要轻拍他的肩膀专门嘱咐道:“孟县令你们要是像一家团聚,本宫可不会阻拦。” 说罢,姜云舒携众人扬长而去。 第173章 没关系,慢慢来 “大家衣服都小心点脱,千万注意不要碰到了。” 姜云舒拧着眉毛,小心翼翼地动作,犹如在面对什么恐怖的对手,但于他们而言,无药可医的瘟疫确实是足以让他们闻风丧胆的对手。 她率先脱下外衫,再摘去脸上的面罩,顿时感觉畅快无比,紧接着她谨慎地用两只手互相摩擦,这才拿去了手套。 装备是脱完了,但是他们该怎么收起来,这还是个问题, 这些防护的衣衫要是没有放好,再在路上互相触碰弄脏了怎么办? 她眺望着远处,一筹莫展。 “……给。” 一捆绳索从旁边出现到她面前。 她接了过去,喜悦露之言表,用麻绳捆住,她担心的事情就解决了,这个办法简直不要太妙。 姜云舒侧头看向裴少煊,有些疑惑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需要这个?” 她也是方才想到的,要说他们刚心意相通,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变出来,而且她还瞄见阿七脚边还有一些麻绳,看起来就是专门准备给他们,甚至还多预留了一些长度出来。 “皇妃,这些可都是当时你说完后,殿下检查完一遍东西,又让我去准备的。” 在旁的阿七插嘴 解释着姜云舒的问题。 姜云舒轻点着头,原来是裴少煊替自己未雨绸缪了。 “阿七!” 裴少煊压着嘴角有些不悦,好似不愿意让她知道他对自己有多么上心。 他轻咳一声,仿佛这样就能将方才的事情一扫而过,“夫人,我们弄完赶紧上车吧,白露她们应该快到府里了。” 阿七悄咪咪地靠近姜云舒,“皇妃,我们家殿下就是有些口是心非,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姜云舒眯了眯眼,定定看着来回在人群走的裴少煊,她挑了挑眉,“本宫不介意这个,你就放心吧。” 相反,她倒觉得这样的裴少煊还挺有意思,和他没脸没皮模样形成了反差,反而让她提起了打趣的兴致。 裴少煊睨了他一眼,“话多。” 阿七灰溜溜地退到一边,协助其他汇合过来的人收拾起衣物。 “原来你比我细致的多,是不是啊,阿煊——” 姜云舒凑到裴少煊身边与他耳鬓厮磨,她故意拉长尾音,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她竟然敢在这么多人面前这样。 她想,大抵是跟他呆久了,耳濡目染罢了。 任凭她怎么在裴少煊耳边说什么,那人都不为所动 。 就在她感慨为什么今日的他那么不好说话时,余光瞥见了他耳尖上的一抹微红。 她扬唇一笑,起了玩闹的心思,冰凉的手放上去那一瞬,裴少煊瞳孔微微放大,似乎是不可置信。 “方才教你的手法学会了?” 裴少煊转头问向旁边的帮手。 帮手一脸懵,弄明白他说的意思后点了点头。 下一秒,裴少煊把手头上的东西都推给了他,叮嘱道:“好,那就便交给你了,切记本宫的手法,仔细扎紧。” 姜云舒眨了眨眼,一直不理自己的裴少煊,怎么忽然对陌生人说出这么多字的话。 不等她反应过来,裴少煊就扯着她的衣袖朝外走去,“走,上马车。” 他话语简短至极,俨然没有方才和帮手说的话多。 这令姜云舒忍不住多想,是不是裴少煊觉得和她合作并不划算,现在要选择和她决裂,不再做那个交易了? 冒出的想法让她皱起了眉头。 要真是这样,她起码得让裴少煊把答应给自己修建的水渠给完成。 她踉跄地跟着裴少煊的后面,磕磕绊绊地上了马车。 “啊!” 姜云舒措不及防地被裴少煊抱在怀里,他强硬地掰 着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 裴少煊双眼充满兽欲,眼底不停翻涌理性和欲望的对峙,他喉结滑动,哑口失笑。 他莫名的举动,让姜云舒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但竖起的寒毛告诫她这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她用膝盖抵在即将靠近自己的裴少煊跟前,勉强隔绝了两人距离。 “你这是做什么!” 姜云舒厉声质问,来峎葱县后裴少煊便没有过于出举的动作,原本她想放下戒心,试着和他好好相处。 如今闹着一出,却加重了自己对他的怀疑。 裴少煊眼神迷离,他声音沙哑,反问道:“你看不出来,我想做什么吗?” 故意放轻的声音,犹如渔民抛在海上的诱饵,正引诱这姜云舒上钩。 她不得不承认,裴少煊的姿色确实诱人,媚且致命,令人搓手期待。 姜云舒憋住呼吸,好似这样便可抵抗住他散发地吸引力。 越是这样,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的越短。 一时间,她无法弄清他们两个人之间究竟是谁先向谁靠近。 “夫人怎么跟个小鹿一样瞪着双眼?” 裴少煊轻笑,抬手抚上了她的眼皮,粗糙的指腹来回摸索,却给她一种安 全感和舒适感,仿佛他在给自己做什么理疗。 良久,姜云舒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说自己眼中透出清澈,愚蠢的笨呢! 她拉下他的手,怒目起来,“这些废话就不要说了,你是怎么想我们两个之间关系?” 说完她就后悔了。 懊悔为什么要说出这么暧昧的词汇。 裴少煊先是稍稍一愣,继而侧头捂嘴偷笑起来,姜云舒揉了揉眼睛,不太敢相信面前的人今日笑了那么多次。 简直有古怪! “夫人觉得呢?在下的心思,你还看不明白吗?” 他一动不动盯着她,想要把所有的情绪传递过去给她。 可惜,姜云舒此刻的心底只有一个阴险狡诈的裴少煊、想要秘令的裴少煊、舍身救她的裴少煊、爱撒娇要人陪伴的裴少煊。 她点头,又摇头。 因为自己并不清楚这其中哪个裴少煊才是最真实的他,自然更揣摩不清他的心思。 裴少煊的目光黯淡下去,气息沉闷起来。 他揉着姜云舒的发顶,“没关系,慢慢来。” 姜云舒感觉这话好像并不是对自己说,还没琢磨清楚,裴少煊掀起帘子,只留下一句“在这里等在下回来。”他就走了下去。 第174章 甚是美哉! 姜云舒摸了摸留有红印的下巴,看着他的背影,嘴中嘟囔道:“这算什么事情......” 将她撩于无形之中,把她的心提起来,随后便置之不理。 裴少煊真是个戏耍人心的坏人! 剩余的人相比来时并不多,因此他们没一会儿便收拾好了衣衫、手套以及面罩,这些都是要重复利用的,若是一个不经意间脏了或者不见了,那对于姜云舒他们来说可所谓是损失惨重。 因此阿七专门又轻点了一遍,确保数量对的上,方才启程。 蹲在孟府门口的翠竹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心里面就在发愁,她小声猜忌道:“殿下她不会又出事了吧?” 一个坏想法在她脑子里浮现,她拼命摇着头,“呸呸呸,乌鸦嘴!有六皇子他们在呢,怎么会出事,而且还有楼弃呢!” “放心吧,我们楼...我们殿下和阿七武功超群,他们肯定在回来的路上。” 身后忽然出现一道声音。 翠竹狐疑地看了过去。 竟然是这几日鲜少说话的白露,在印象中白露可不像是会主动说话的主儿,她不禁向后仰,警惕道:“你怎么出现在这里?” 白露瞧着略微有些 炸毛的翠竹,冷若冰霜的眉头再次锁紧,“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你......” 翠竹下意识就想反驳,却怎么也找不到一个可以站住脚跟的说法。 无奈之下,她挥挥手,“罢了,你想站哪里就站哪里。” 说完,她向旁边挪了挪,给白露腾出一个位置。 见她如此好意,白露眼底闪过一丝亮光,这个举动令她心里踌躇不决,到底要不要和翠竹说脸上脏东西的事情? 但万一这是她故意弄的呢? 一番纠结下,白露还是选择埋在心底。 两人犹如石雕的望夫石,她们不同张望的四方,心中期盼着想见的人。 “殿下、皇妃,我们到了!” 阿七的声音透过车帘闷闷地传进马车内。 姜云舒昏昏沉沉地回应道:“知道了,让他们搬东西先进去吧。” 她扶着酸痛的腰,没想到自己在回程的途中,居然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可想而知他们今日的行动多么耗费体力。 但像这样的日子还有很久很久,别说她无法计算这样的日子还有多久了,甚至连裴少煊都没办法确定一个准确的日子下来。 但相比打.打杀杀、尔虞我诈, 这种日子,她似乎也乐得清闲。 如若没有瘟疫、没有水涝,她或许会更加开心地想收起来。 她这么想着,抬手伸起了懒腰,刚伸到半空,手背就传来温热又柔软的触感。 她仰头缓缓向后看去。 “裴少煊!” 猛地出现一张俊脸,惊得姜云舒站起身跌到别处,她胸腔上下快速起伏,“你方才不是还在车外吗?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她一连几问,就算如此也不满意,她甚至想进到裴少煊的脑子里,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究竟是怎么做到一点声音不出就越到自己身后。 裴少煊手悬在半空中,他讪讪收回,好整以暇地坐在原来的位置上。 他倚靠在车壁上,懒散地回道:“在下一进来夫人就在睡,在下可是心疼夫人,才把夫人搂在怀里,怎么夫人醒来之后就不认人了呢?” 他单手支着下巴,脑袋歪斜,好似那天真无邪的孩童,困惑的目光夹杂委屈,像是干了好事却遭到批评一样。 姜云舒明明知道他在做戏给自己看,偏偏她最吃这一套,她就知道裴少煊是故意的! 果然还是斗不过这个老狐狸! 她咬着唇瓣,强撑着 笑意,勉强吐出几个字来,“那真是谢谢你了。” “还有呢?” 裴少煊蹬鼻子上脸,向她讨要起其他的好处。 还有? 还有一个爆栗给你要不要? 可惜这句话姜云舒也只能在心底里说一说,拿上台面来的心思还是打消了,她能不能回到姜国还得依靠一下裴少煊,借助他们玄冥楼的势力回去。 她笑得比哭还难看,故意夹着嗓音,甜腻腻地说道:“阿煊~~~” “嗯——” “以后就这样喊在下吧,听得在下如同焕然一新,甚是美哉!” 裴少煊闭上双眼回味着姜云舒唤自己的样子。 姜云舒抽了抽嘴角,她还是早点溜掉吧,不然真会忍不住给他一下。 她提着裙摆刚出了帘子另一头,就看见蹲在门口失落至极的翠竹猛地扑了过来 翠竹眼睛亮晶晶,语气惊喜,“殿下,你回来了!” 翠竹双颊黑乎乎一团,却也不妨碍看向姜云舒的目光。 姜云舒点了点头,瞅见如此可爱的模样,忍不住上手掐了一把,“你呀!回来了也不知道先洗一把脸,你瞧瞧多脏!” 她将手指上蹭下来的黑粉展现在翠竹面前。 翠竹如临 大敌捂着脸,她看向原先和自己站在一起的白露,“白露!你怎么不提醒我?” 白露接收到她埋怨的眼神,有些不知如何应对,她僵硬地瞥向一边,弱声道:“我以为...那是你们姑娘家最流行的妆发......” 姜云舒&翠竹:...... 姜云舒瞧着长相并不输姜国京城大家闺秀的白露,幽怨地看向了正从帘子后面出来的裴少煊,如花似玉的一个好姑娘怎么连胭脂、眉黛都不熟悉? 而且像玄冥楼经常穿梭在各种场合,应该是会易容才是,怎么瞧白露困惑的样子,好似一窍不通。 “殿下。” 见裴少煊下来,白露恭敬地作了一礼。 姜云舒看着面不改色的裴少煊,虽有些按捺不住心思的迹象,但现在人多眼杂,还是少说为妙。 她挥挥手,召来翠竹,“我们先回内院,这里就交给他们男子去吧。” 说罢,她路过白露时顺手揽住了没反应过的人,以至于白露几乎是倒着走进孟府里。 白露直呼救命,她朝裴少煊投去目光,“殿下!我......” 裴少煊弯了弯眼眸,“和皇妃她们一起去吧,给你放假半日。” 第175章 梳妆的白露 走到半路的姜云舒倏地停了下来,还没反应过来的翠竹和白露两人刚走出去,又硬生生地带了回来。 她看着背对着自己的白露,松开了挽着翠竹的双手,她将白露一个旋转转身,摆正了白露的位置,心里才舒了一口气。 差一点,差一点就要把裴少煊的人给倒着走出伤来,还好她反应及时。 弄完的她再次挽起两人,大步地向前走去,走在她身侧的白露偷瞄起这个不看好的皇妃。 看着这张熟悉的侧脸,白露的脑海里闪过当时扔出飞叶的时刻,现在的她开始有些相信一句话。 有些人,你要接触才明白她到底是怎么样的。 良久,三人回到了屋内,刚进去姜云舒就朝着翠竹使眼色,两人自幼相处,翠竹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殿下,一切就包在奴婢身上!” 届时的白露还不明白翠竹打着包票的意思。 而下达旨意的姜云舒十分满意地点点头。 刚踏进去,白露就被翠竹拉到了梳妆台跟前,被强硬地摁在圆凳上。 坐下不到一秒,白露霎时间弹坐起来,“这是六皇妃的位置,卑职不敢肖想。” 她表情冷热,还 是那副刻板死守规矩的模样。 此刻的姜云舒有些后悔,为什么不带裴少煊回来,有了他在场,白露似乎会更加放松一些,而不是像这样死板地听不进去她们的话。 “白露姑娘坐吧,这椅子做出来就是让人坐的,哪有什么阶级之分?” “何况本宫的救命药还是你送来的,本宫还要多谢你呢!按照我们姜国的礼数,应该赏赐你金银珠宝又或者是什么封号,但现下你只是坐在本宫的位置梳个妆而已,这么惊吓干嘛?” 姜云舒行至她旁边,轻拍着肩膀以示安抚,“别想那么多,就让翠竹帮你打扮一番,女子总要看看打扮后的自己,就算之后不喜欢也无碍。” 如若白露真不愿,她也不会强迫,只是当自己知道白露对于这些知道的聊胜于无的时候,心中不免泛起了怜悯之心。 不说她自己,就算是普通人家的女子也是用过胭脂打扮自己,就算其他地方因经济问题下不了功夫,但那发型可会是变幻多端,各种新潮的发型都会尝试。 反观白露,从头到尾都是一身劲装,高耸的马尾,紧皱的眉头,这样的三个部分组成了一个冷冰冰的白 露。 听了姜云舒劝解话的白露有些犹豫,一向果断利落的她在此刻却犯了难,“可是......” 一旁的翠竹看不下去,直接帮她做了决定,“别可是了!你平常的那股劲儿呢?” 白露一怔,像是被她点醒,随即点头赞同,“行,那就拜托皇妃和翠竹姑娘了,卑职相信你们。” 瞧白鹿答应下来,姜云舒立刻和翠竹动手为她打扮起来。 两道身影在屋内来回穿梭,忙碌不停。 姜云舒在箱子内翻来覆去,手最终停在一件冰蓝色的衣裳上,她脑海霎时间浮现白露换上后的情景。 她颇为期待地将衣裳拿到白露跟前,“既然妆化好了,不如一并把衣裳也给换了,刚才本宫在箱子内翻到了这件,冰蓝色最衬托你气色了。” 白露还未看一眼衣裳,便匆匆低下头,“这是皇妃的衣裳,你身份高贵,卑职不配沾染,还是请你收回吧。” 姜云舒看着白露低如尘埃的姿态,心里泛起涟漪,她抬起白露的头,神情肃重地看向白露的双眼,“本宫同意了,怎么到你这里就不行了。” “接着。” 她把衣裳重重地塞进白鹿怀里, 不等人给回自己,她就拉出了一大步。 白露有些为难,她受到的理念是每个人都要按照规章制度过日子,别说是碰尊贵身份者的衣裳,连看或许都看不到。 可六皇妃和翠竹两人将她夹在其中,各用充满希望的双眸看着自己。 她只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纠结一番,白露做出了选择,“好,那便以皇妃所说的,卑职换就是了。” “太好了!” 翠竹欣喜地喊出声来,“殿下,奴婢这就带白露姑娘换衣裳去!” 瞧翠竹笑地肆意,姜云舒的唇角也被勾起,“你呀,只要顺了你的意,就没你不开心的事情。” 翠竹笑嘻嘻地带过,“这不是奴婢多了个同伴,有些开心过头了。” 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带着白露去了屏风后更衣。 站了好一会的姜云舒坐在圆凳上,一早上便在处理事项,如今这双腿还真是站累了。 她锤着双腿舒缓肌肉,低垂的眸子笼罩在阴影下。 峎葱县的烂摊子才刚进行到第一步,剩余的二十几天他们能完成到哪里还是个未知数。 姜云舒轻叹了一口气,只能祈祷上苍,在她离开的那段时间内, 峎葱县不要发生大动荡就好了。 “怎么就夫人一人?翠竹和白露呢?” 裴少煊和阿七一同踏进屋内,看着只有姜云舒一人的屋内,裴少煊脸上起了疑惑。 姜云舒扯出旁边的圆凳招呼他们坐下,回应起他的话,“白露去换衣裳了,翠竹在帮忙呢,外面你们收拾完了吗?” 裴少煊轻嗯一声,“所有东西都收拾妥当,还有些提前回来的人,他们带回来的东西也已经收拾在一起,不过还是缺了几人,晚些我们再看看。” “好。” 姜云舒似乎又想到什么,再次开口问道:“对了,你们知道今日剩余还有多少尸体吗?” 阿七站出来回答道:“皇妃,早晨去的那里目前应该还剩余三分之一,和其余地方想必应该还剩余十分之七。” “居然还剩余这么多......” 她听后犯了难,单是搬运尸体再焚烧,保守估计还要三天呢。 “驸马爷、阿七?” 率先出来的翠竹看着两人到来有些惊奇,没想到两人来得如此之快。 她脸上的惊讶很快转变为兴奋,“刚好,来看看奴婢和殿下一起为白露姑娘打扮后的模样吧!” 第176章 赏赐 随着翠竹话音落下,白露从屏风后面缓缓走出。 她身着冰蓝色的衣裙,原先被束胸勒住的曲线,在此刻展现的玲珑有致,冰蓝色更衬得她面若桃花,妆点之后的白露相比以往,剔除了冷冰冰的神情,眉宇间多了三分柔情。 “白露你真漂亮” 姜云舒几乎是脱口而出,她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语气里满是真挚的情感。 她们仅仅是简单替白露打扮了一下,出来的气质、容貌却远胜京城内的世家小姐们。 姜云舒戳了戳裴少煊,打趣道:“你们楼里是不是还要过了姿色这一道门槛?” 裴少煊摇摇头,“未曾有过,但的确都尚有姿色......” 他顿了顿,似乎想到什么,“包括最近新来的成员。” 说完,他笑了笑,姜云舒总感觉有些没藏好事。 “哇!” 门口传来一阵感叹声。 众人望了过去,路九九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里,他面上流露出惊叹的神色。 路九九走到阿七身边,小声地询问着白露的身份,“阿七哥,这位漂亮姐姐是谁啊?” 白露听着他的夸赞,仍然怀揣少女心思的她不免红了脸。 阿七笑道:“是你 白露姐姐。” “白露姐姐?!” 路九九惊诧地看了过去,像是要看破到底是谁披着白露的皮囊,可怎么看,都还是那个人。 翠竹误以为是打扮后的白露太过耀眼,以至于让路九九忍不住多看几眼,她骄傲地站了出来,“怎么样?殿下和我的手艺不错吧?” 她推着白露向前,有些羞涩的白露不禁迈步就要往后倒。 白露皱起眉,神色没有穿劲装时的自然,“翠竹姑娘多谢你和皇妃为我打扮,但就这样算了吧,打扮这么一次已经足矣。” 翠竹听了她的话,笑容戛然而止。 翠竹佯装怒意,严肃认真地和她说起道理来,“白露你能不能自信点,美源自内心,你若是都觉得自己不够漂亮,还指望着谁去承认你漂亮?” “自信,有时候可以征服别人!” 说罢,翠竹拍了拍她略弯的背,“好了,丧气话我们说过了,现在大步向前走吧,大家都等着你呢!” 白露歪头看向用心鼓励自己的翠竹,心底生出一个暖意,唇角缓缓勾起一道浅浅的笑容。 她小声地说道:“谢谢你们。” 鼓足勇气的白露挺直了脊背,和翠竹并肩站在了众人的 面前。 “来,大家再仔细瞧瞧殿下和我精心打扮的白露,是不是说成小姐也不过分?” 翠竹眨了眨眼,有些期待地看向裴少煊几人。 姜云舒看着低头浅笑的白露,看到她妆发齐全高兴的模样,心里也为她暗自高兴着,她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啊...... 若是能够选择,谁愿意去做一名杀手,整天混迹在生死边缘? 答案是谁也不愿意。 见一人都为说出口,翠竹嘟囔着嘴喃喃道:“不应该啊...方才反响不是挺激烈的吗?” 见状,白露牵着她的手,大方道:“你有这份心就好了,不必强求,更何况我觉得好看极了。” 翠竹狐疑道:“真的假的?你该不会是在骗我吧?” 白露瞧着她拧眉质疑自己的可爱模样,不禁笑出了声,“当真!” 姜云舒望着两人开启了女子家的悄悄话,她朝旁边三人发出信号。 “噗嘶噗嘶——” “你们三个怎么不说话?” 姜云舒刻意压低声音,眼神警惕地注意白露她们方向的动静,她又戳了戳裴少煊,埋怨道:“尤其是你,身为白露姑娘的主子怎么也不说些好赖话,平时一张嘴不 是挺能说的?” 裴少煊张了张嘴,素日能说会道的嘴只吐出两个字,“好看。” 众人:...... 白露尴尬地笑了笑,“多谢殿下夸赞。” 气氛再次变得微妙起来,屋内顿时陷入死寂般的沉默。 姜云舒扶了扶额,早知道就不让裴少煊开口了,说不准找路九九都不会变成这样尴尬的局面。 “卑职与白露相处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这副打扮的她,尤其是这件衣裳十分配白露,微垂的发髻反而中和了白露平时的阳刚之气,现在变成了刚柔并济的美。” 阿七气不带喘,一顺溜地讲完了他对于白露这次打扮地看法。 姜云舒没想到平时寡言的阿七,到了关键时候变得这么有用,一个字也不带重复的。 雀跃的心情令她情不自禁鼓起了掌,“阿七真是有眼光,见解果然不一样,不像是某些人......” 说着,她瞥了一眼在旁边心虚的裴少煊。 翠竹和白露皆呆滞一瞬,似乎都没有料到阿七会说出这种话。 尤其是常日和阿七呆在一起的翠竹,她像是看见了什么鬼怪,质问道:“阿七你是像话本子里一样,被人夺舍了吗?今 日真是反常,一点也不像你。” 白露点头,附和道:“我与他共事多年,也未曾见过他这样,委实有些怪异。” 两姐妹达成共识,阿七成功地被划分在外面。 阿七轻叹了口气,朝姜云舒投去求助的目光。 见他救了方才的场,看在那个份上,姜云舒总不能置之不理,她清了清嗓子说道:“本白露衣裳可是本宫挑的,本宫也觉得穿在白鹿效果好。” “本宫记得,白露带来地换洗衣物,是没有这个颜色的衣裙吧?” “回皇妃,卑职常穿暗色,亮色衣物没有。” 别说是亮色衣物,那些繁华的衣裙是白鹭不敢奢望的,她们隐藏在暗处伺机杀伐的刽子手,怎么能被一件没有生命的衣物而拖后腿? 闻言,姜云舒早就猜到白露的回答,心底没有多意外,她慷慨道:“翠竹给定的衣裳太多了,本宫一个人也穿不过来,那便送与你吧。” 她话一出,白露吓得当场就要跪下,可身上穿的还是六皇妃的衣裙,她想跪,却又怕弄脏裙子,只能硬生生地站在原地。 “卑职能够试穿皇妃的衣裙已是奢望,如今皇妃还要把它上次给卑职,卑职真的惶恐!” 第177章 兵分三路 ?? 白露举起双手抵在额间,头深深地埋下,如同跪倒在地,向姜云舒磕头谢罪。 “还请皇妃收回赏赐的话,卑职实在无福消受。” 他们玄冥楼都是如此犟吗?怎么和阿七当时的反应一模一样? 姜云舒舒展了困惑地眉头,她耐心地劝解道:“本宫都说赏你了,你与本宫计较什么?何况本宫又不指望着这件衣裙吃饭,于本宫来说不过是压箱底的衣裙,等处理完峎葱县的事物,回到阚城后再定几件就好。” “收下吧,适合自己的东西很难得,遇到了就要珍惜啊!” 她苦口婆心地劝说,希望白露能够去掉那执着的脾性,接受她的馈赠。 白露仍然高举着双手,似乎姜云舒不收回赏赐的话,她便这样一直保持着这个动作,直到她收回那句话。 见她如此执着,姜云舒还想再劝说几番,一旁的裴少煊在此时开了口。 “白露。” 听见他唤自己姓名的白露,立即放下了手,整个人站的笔直,眉目间的英气再次回归,“卑职在!” 裴少煊指尖滑动着茶杯的底部,“六皇妃让你收下就收下吧,你一个女子家,是该知晓这些了,到时候出嫁了总归是用得上。” 姜云舒没听明白。 出嫁? 像他们这类杀人组织和情报组织糅杂在一起的玄冥楼,居然会轻易放掉自己培养出来的精英吗? 她还在姜国皇室时就爱打听各地的八卦,其中也不乏一些民间传闻,相传在这些庞大组织下,他们这些管理者靠着种下的蛊管理下面的成员。 每月领赏缓解疼痛的药物,以此到达军心笼络的地步。 因此裴少煊的话才令她十分好奇,玄冥楼到底依靠着什么去维持底下成员和楼里面的关系。 白露眼底闪过一丝诧异,“......是。” 她朝着姜云舒深深地行了大礼,“谢六皇妃恩赐!” 姜云舒上前扶起了她,“快起来,你是裴少煊的人,不必那么拘束。” “是。” “先坐下吧,本宫和你们商讨一下近日的一些安排。” 闭上房门后,众人围坐在圆桌旁,所有的目光皆集中在姜云舒的身上。 她缕着脑海里的思绪,斟酌着开口,“现下我们的人太少,带来的行医大夫尚未能够派上用场,本宫是这么想的,我们兵分三路。” 翠竹问道:“兵分三路?殿下,你也说了,我们就这么点人,哪里够三路,奴婢看一路都够呛 。” “我们是人手不够,但也不能一直挂在一棵树上吊死,那得耗费多少时间?重新建设峎葱县的时间尚可位置,何况我们时间有限,必须得在陛下规定时间内完成,否则......” 姜云舒话没有说明,但北辰皇帝早已广而告之,在场的人不已不清楚。 “夫人,依你看,我们现下该怎么办?” “兵分三路,一路是白露带着大夫上山采药,只要不下大雨,上山采药的危险并不大,第二路则是雨天我们去处理县上坍塌地房屋,晴天的时候便是我们的第三路,也就是我们今日所干的事情。” “如此一来,能够大.大加快我们的速度,甚至能够充分利用现有的帮手,若是能够再吸引一些县上的百姓过来那便更好了。” “不知你们认为如何?” 姜云舒内心有些忐忑,对于这个方法的可行性其实很大,但就是参与其中的人手会过于劳累一些,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等着对方开口。 “在下赞同,我们时间不多,能够充分利用才是最好的,眼下我们可以把县上百姓笼络过来作为重点,到时候也能减轻点我们的负担。” 有了裴少煊带头,其他人也纷纷表明了自己的意见。 白露:“好,晚些卑职就去山上熟悉一下路线,明日便带着大夫们上山采药。” “明日能采是最好。” 姜云舒将目光挪向阿七,“不过处理坍塌房屋一事,今日下午便要进行了。” “好,卑职现在就去通知他们准备。” 说罢,阿七便要起身。 “等等!马上也快到饭点了,阿七你顺便叮嘱他们洗澡,冲刷一下身体,免得沾染上了瘟疫,到时候可不好治,最好能够确保每个人都洗了最好,那水不要重复使用,不然和没洗没有区别。” “你们几个洗洗,吃饭的事情先向后面挪。” 瘟疫一旦染上,那传染速度快的可怕,其中得病后的反应更是恐怖。 因此,众人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毕竟这也是对他们好的事情。 姜云舒思来想去,又唤来翠竹,吩咐道:“翠竹,把我的皂荚拿出些给大家用。” “殿下,剩下的也不多了,你用一个月都够呛......” 翠竹有些不情愿,皂荚可金贵了,尤其这还是姜国皇帝担心姜云舒在北辰不习惯,专门用上好的香料糅杂进去,具有安神效果。 可比普 通的皂荚价值连城,且意义非凡。 姜云舒知道她是为了自己着想,耐心地劝说道:“好了翠竹,你就按我说的去做吧,等回去阚城我们以后还可以买很多,现在这些就用在有用的地方吧。” 见自家主子发话了,翠竹也不再犹豫,“是。” 姜云舒又扭头看向白露,神色流转,“你去山上探察情况的时候,顺便看看附件要多久才能到另一个镇上,现下没有采药草的篓子,先将就用一些破布弄成个袋子装着,如何保存采摘下来的药材也让大夫们研究下。” “你们先忙去吧,晚些除了白露,所有人门口集合。” 年纪最小的路九九鼓足勇气出声询问道:“殿下,那我呢?有没有我可以帮上忙的?” 他拍了拍自己骨瘦如柴的臂膀,“我这个胳膊可有力气了,殿下你可不要小瞧我了。” 众人听后笑出了声,阿七更是上手捏起来,“确实有点肌肉。” “那是!” 姜云舒眼珠一转,不怀好意地笑道:“还真有个事情只能你去做。” 路九九跑了过来,两人低语地交谈着,说完两人相视一笑。 交待完后,姜云舒挥挥手,“行了,你们去忙吧,晚些门口集合。” 第178章 砖头 “我的儿啊!” “爹!是孩儿不孝,连你的尸体都保护不利!” “......” 那群百姓仍然呆在火光周围,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人被烈火燃烧殆尽。 他们痛哭流涕,企图用这样的方式把这一幕深深地烙印在心底。 天边好似撕开了一个裂洞,向下倾洒着自己的泪水,似乎在为底下那群百姓的遭遇感到悲哀。 雨水吧嗒吧嗒浇在地面,浇灭燃烧的火焰,阵阵白烟升起。 众人先是一愣,接着不由分说地爬向了原先的火堆旁。 他们表情呆滞,却都十分执着,双手扑进还温热的火堆中。 他们不停地扒拉,只有土壤和燃尽的树枝划过掌中。 白烟渐渐散去,众人哗然。 方才火堆里的尸体早已不见! 尸体早在烈焰大火里变作骨灰! 天降大雨,又将骨灰溶于土壤里,哪里都没有亲人的痕迹,又处处都有他们。 有接受不了的人直接跌倒在地上,另一些人则陷入了魔怔,不停地捡拾地上的粉末吞入肚中。 此时,有一人站了出来,他朗声道:“大家!平时县令一家压榨我们也就罢了,现如今还带着阚城的那群人 ,来对我们的家园出手,这怎么可以忍下!” 闻言,不少人抬起来了头,瞧着这张熟悉的面孔,有人认出了他来。 “你不是前阵子被那什么六皇妃道明什么,你不就是来离间我们的吗?!怎么还在这里呆着!” “怎么又是你,还嫌我们过的不够差吗!” “滚出去,滚出去!” 鉴于上一次因他的存在,导致姜云舒只带走刘翠翠一家,而他们被摒弃在外的事情耿耿于怀。 因此他们当场就赶走了他,谁知道今日怎么又混了进来。 令松然并不在意这群人的目光,和咄咄逼人的语气,他勾唇一笑,站在雨中散漫地说道:“你们恨我有什么用?” “要是那群人想带你们走,你们现在早就在孟府住下了,我一个人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他说的话不无道理,众人交头接耳起来。 “那你现在站出来说话,是抱着什么心思!不会是又想连累我们吧?” 有人抛出质疑的话。 令松然的行为确实可疑,要说他什么都不图,他们可不相信! 令松然掀起眼皮,露出骇人的神色,唇角笑容更是渗人,“我有办法让你们温饱,不过作为交换, 你们可不能让那群人好过。”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峎葱县的百姓围坐一团,他们众说纷纭,讨论着接下来的去向,人群里有人时不时偷瞄着令松然的位置。 一番商讨后,众人四散开来,派出了其中的代表与令松然交谈,“我们可以答应你的要求,但我们要看看你给我们的粮食是什么样,而且我们需要住处,不需要多好,但起码能遮风避雨,梳洗一下更好。” 令松然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对于面前人的要求丝毫不放在心上。 “喂!你有没有在听啊!” “行,就按照你们说的来,一会儿我就给你们安排上,但我还需要你们再做点事情......” 令松然眼底闪过一下狡黠。 ...... 峎葱县上。 几近无人的街道上,响动着车轱辘的声音,细细密密的脚步声跟随其后,众人身着蓑衣,定着头顶的瓢泼大雨站定在街旁。 翠竹撑着油纸伞迎下姜云舒,她小心叮嘱,“雨大,殿下快进来些。” 姜云舒匆匆躲在油纸伞下,她看着现场一片狼藉的场面,一口浊气缓缓从唇边飘出。 她挥挥手,“开始 吧。” “现在,都来我这里领工具,干一个时辰,休息半个时辰,雨天路滑,大家注意脚下!多保重自己的性命!” 硕大的雨声掩盖了阿七的声音,他只能扯着嗓子再喊一遍。 “听清的就过来我这里领工具!” 众人动身朝着阿七走去,身量不够不能参加这次行动的路九九,则在一边帮忙发放工具。 领到工具的纷纷开始铲除坍塌房屋的碎砖。 众人行动错落有致,很快一小片地方就被清了出来。 姜云舒走到运出来的碎砖旁,弯腰上手翻起砖块来。 翠竹在旁看的心急,这些砖块粗糙,划伤殿下的手怎么办? 她上前迈进两步,伸出手阻拦,“殿下你别再找了,你要什么奴婢帮你。” “这些,这些砖块可不干净,你金枝玉叶还是别碰这些了。” 说罢,翠竹扯起裙摆擦拭着姜云舒沾满碎石子的手,油纸伞倾斜下来,尽数落在了翠竹的肩头,但她浑然不知。 全神贯注地为姜云舒擦净双手,翠竹每擦一下,眉头就皱一分。 姜云舒瞧见,立即扶正了伞,轻轻掸去残留在她肩头的水滴。 更是摁平了她的眉头,姜云舒打趣道 :“这么小的年纪,就要学着老爷爷、老奶奶的样子皱起眉来,以后老了还怎么办?” 翠竹抬起眼,略瞪向她,“殿下你还说,翠竹这不是担心你才这样!” “知道了,知道了。” 姜云舒笑着哄她,全然把她当做了小孩子。 姜云舒展示着方才拿出来的砖块,她故作玄虚地问道:“翠竹你瞧瞧,这是什么?” 翠竹接了过来,左看,右看。 愣是没瞧出个名堂来。 “这是砖头,它只破了一点。” 翠竹试探地回答道:“所以这就是个破砖头?” 姜云舒摇摇头,又点头承认下来,“对,它是个破砖头,但是当它有了归处,那它就是个有用的砖头。” 翠竹似懂非懂,挠挠头追问道:“殿下,这砖头可是破了一个角,用来搭房子未免牵强了些吧,到时候冬日漏风可不好。” 吃过苦的翠竹懂得百姓的需求,因此这块砖她根本没放在心上,这些砖实在是发挥不了多大的用处,若是放到之前或许能垫个桌角,但现在连房屋都没有了,又哪里来的桌子让你垫桌角? 姜云舒勾了勾唇,低垂的眼眸沉思着,“我可没说过要用来造房子。” 第179章 油纸伞 姜云舒的话算是把翠竹绕了进去。 “啊?那不用来搭房子、垫桌脚,还能做些什么?” “搭灶台。” “每家每户都需要灶台,但是要求不高,能做饭便可,那这些缺了一些角,还算完整的砖块我们不就可以利用起来了?” 姜云舒慢声细语地说着,生怕说快了翠竹听不进去。 翠竹听后恍然大悟,她当即拍向双手,朝姜云舒投向崇拜的目光,“不愧是殿下!居然能够想出这么棒的想法,晚些奴婢就去阿七他们面前说说。” 姜云舒从她的话里捕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她眉尾一挑,“阿七?” 翠竹不为所动,自顾自地讲着,她轻哼一声,“殿下你是不知道,阿七平时多爱炫耀他们家殿下,这下奴婢也可以找他说上好几天了。” “不对!奴婢要说上半个月才行,算了还是一个月吧!” 翠竹掰着手指计算着,似乎一点时间也不愿意放过。 “好了,这里看完了,我们就先回去和他们汇合吧,免得待会儿又发生上午的事情。” 姜云舒一想到上午孟子墨带着人来后,百姓们便随之赶到的情景,当时混乱的场面还停留在她脑海里挥之 不去。 画面不停地播放,内心的愧疚感逐渐加重,虽然这一切是她为了峎葱县的百姓好,而去进行的一件事情,但过于极端。 一切会发生的后果她都想过,更是早就想好解决的对策,却没有想过会被他们那么快被发现。 她轻叹一口气,与翠竹漫步原路返回。 淅淅沥沥的雨点下,一个披着蓑衣的熟悉身影路过她们的面前。 姜云舒驻足在原地,视线跟随者那人背影,她试探地喊道:“裴少煊?” 翠竹也停下脚步,仰头看向姜云舒,“殿下?” “殿下,你在看什么?” 她顺着姜云舒的方向看去,只能看见身着蓑衣的众人,他们带着斗笠难以辨别谁是谁,如同清澈水底游动的鱼儿,能轻易看见,却又难以认清。 姜云舒定定地看着拿到身影,自己十分确信那个人就是裴少煊,无论他打扮成什么样子。 下一秒,那人停住脚步,他缓缓转过身,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至下巴,最终滴在了他手中的砖块上。 翠竹惊讶地喊道:“驸马爷?!” 两人的视线交汇,裴少煊毫无生机的双眸沾染了几分亮色,他将手上的砖块放在拉车上, 才缓缓地朝姜云舒走了过来。 “夫人,外面雨大,你先回马车里坐着,或者逛逛这里,看看其他地方的形势。” 天上掉下的雨点越来越大,渐渐压住了裴少煊的说话声。 姜云舒的视线从裴少煊的脸上,一路下滑到他的双手,垂下的眼眸撞见了正躲在背后偷偷擦拭的双手。 她抬眼,倏地捕捉到了裴少煊不知所措的神情。 姜云舒不解地问道:“你怎么自己在搬?” 她不懂,一向躲在幕后操纵一切的玄冥楼楼主,也会有一天下场搬运碎砖,如同普通的老百姓一样,为了什么而在拼打。 姜云舒掏出手帕,上面还未绣完的红牡丹,她轻轻擦拭着裴少煊额角的水珠,不知是汗,还是雨水。 “在下自己来。” 裴少煊像是如坐针毡,他小心翼翼地摁住手帕,触碰到她指尖时先是一怔,又谨慎地挪了挪位置。 姜云舒瞧着如此疏离的裴少煊,心里五味杂陈。 “阿煊。” 裴少煊茫然地抬起头,“嗯?” 看着那张平时邪魅的脸庞,如今沾染了烟火气的黑灰,姜云舒的心怦怦跳着,紧盯着他的双眸流露心疼、怜爱,“先别走,你在 这里等下我。” 随后,她领着翠竹转身走向马车。 再回来时,她只有一人,撑着硕大的青蓝色油纸伞,款款向裴少煊走来,她将伞身倾斜向他,遮盖住那些打向他的雨滴,“进来点。” 裴少煊向前迈了一步,仅仅是这一步,他就像一个巨大的黑影,在旁人的视线下完全笼罩住了姜云舒。 “你这是心疼在下了?” 裴少煊接过油纸伞,他低头瞧着被自己圈在怀里的姜云舒,淡淡一笑,低沉地笑声在她的头顶盘旋。 姜云舒敛下眸子,掀开蓑衣的衣角,切实地依偎了进去。 见状,裴少煊渐渐降低了伞的高度,从旁人的视角看去,只有两个人撑着伞,在伞下交谈些什么。 姜云舒靠在裴少煊的胸膛上,所幸只有一根竹簪轻轻挽起,也不算硌人。 她回想这阵子裴少煊为自己的所作所为,鼻尖一酸,瓮声瓮气地劝说道:“没必要,我不值。” 不值? 裴少煊轻笑一声,“夫人兜来转去,原来只是不想欠在下人情?” 他话语里带有讥讽,好似在笑自己为什么抱有期待。 姜云舒连忙抬起头,手支着他的胸前就要起来,“我,我 不是那个意思。” 裴少煊空余的手又将她摁回了胸腔,语气像是无奈,“罢了,你如何想不重要,但是在下所作所为,夫人不必纠结,其中自然有我心甘情愿部分,也有我的不得不为。” 心甘情愿? 不得不为? 那到底是为她心甘情愿,还是因为她不得不为? 姜云舒不得而知,却又觉得后者或许才是实话。 话到嘴边,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好,我和你一起搬,多几个人总能快一些。” 裴少煊听后,脸色忽然一变,“这怎么能行?” 他攥着她的手,“你纤纤玉指,金贵之躯,何况在下在堂前说过,会好好地呵护你,怎么能让你一介女子来做?那身为夫君的在下,岂不是要遭受天下人的白眼?” 他帮姜云舒数着坏处,再为自己找好借口。 一来一往,他必须得去做,而姜云舒必须得好好在旁休息,不然裴少煊就要背上懦夫、吃软饭的不良称号。 姜云舒无可奈何,“你已经搬了半个时辰,先歇息一刻钟再弄吧。” “你之前不是才刚刚解毒?到现在也才是过去了半月余而已,总不能一直做体力活吧?” 第180章 解决办法 ?? 姜云舒劝说着裴少煊,试图能让他歇息一会儿,哪有人刚病好就上赶着干活的,要是疾病再次复发了怎么办? 裴少煊微微一笑,眼眸弯弯,他知道这是姜云舒的关心,“夫人关心在下,在下固然高兴。” 他话锋一转,“可是,治理峎葱县的进度在不拉快,在下更担心夫人你的安危。” 说着,他眼神坚定地看向姜云舒,微抿的嘴唇紧紧地闭在一起,仿佛在试图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姜云舒一怔,她如何也没有料到,裴少煊做这些事情全然是为了自己,不顾其他,只顾着北辰皇帝下达的话。 若是不能在半年内重建峎葱县,那等待自己的大抵只有死亡一条路,又或者...是其他...... 想到这里,姜云舒的脑海里浮现出和北辰皇帝单独相处的画面。 北辰皇帝凑近她的耳边,低语的那句话。 “不说崇儿,连朕似乎都对你有意思了。” 尽管姜云舒不愿去想其中的意思,但北辰皇帝当日的举止、言行,都告诉着她,北辰皇帝想要把她抢过去。 犹如昔日,他抢走呆在裴少煊身边的梅妃。 她坚定了心神,她呼出一 口浊气,不再对裴少煊的行为进行劝阻。 “我知道你关切我,但我们加快进度可以用其他的办法,增加人手,多一些运输工具,这些无一不可以加快进度。” 姜云舒越说声音越大,她实在不愿意裴少煊为了自己去做某些事情,她太害怕换不了玄冥楼楼主人情,更担心自己开始付出之后,这颗真心得不到回报。 血肉换来的教训,让她把那些记忆铭刻在心底。 “你把这个蓑衣给别人,我们去想想其他办法。” 说着,姜云舒上手就要去替他摘下挂在肩上的蓑衣。 “不要。” 裴少煊一把抓住了那只手,他眼尾泛红,一眼不眨地盯着姜云舒,“你没资格,替我做选择。” “我愿意如何,那是我自己的事情,你管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就好!” 他加重语气,故意说给姜云舒。 说完,他把伞塞回了姜云舒的手里,转身冲入了大雨之中,和那群人再次混杂起来,又令人分不清他们谁是谁。 姜云舒望着那道背影,只能默默地看着他奋力地搬起一块有一块的砖块,“何必......” 见裴少煊一意孤行,她也不愿意再劝阻,不 如去想想如何提升速度。 到那时,就算是裴少煊想要参加进去,那也可以轻松一些。 她如此想着,在翠竹的搀扶中上了马车。 姜云舒一钻入马车就掏出了手绘的那副峎葱县地图,上面比起刚画完时的简略,现在已经细密到街边有几栋房屋,附近大致有多少人等等。 紧接着,她又掏出个炭笔,在上面写写画画。 记录着阿七跟她所说的一切,今早南边只焚烧了三分之二感染瘟疫的尸体。 现在他们所处东边,这里寥无人烟,只有破碎的房屋,按照今日的进度,应该能够清理完一栋房屋的废墟,若是不出意外的话。 姜云舒若有所思地依葫芦照瓢,在地图上画出现在周遭的房屋数量,标记起现在正处理着的房屋。 她看向右上方空余的一块地方,右手轻轻地抚摸上去。 “也不知道白露那边探查的如何了?若是附近又相邻的县镇,到时能采购些物品过来能协助自然是最好......” 姜云舒口中念念有词,细数着接下来的安排。 “砰!” “轰——” 接二连三的巨响后,马车开始剧烈晃动起来。 不明起因的姜 云舒掀开车帘,视线向外探去,“翠竹,外面这是怎么了?” 而一直恭候在马车外的翠竹早就不见人影。 她皱起眉,加大了音量喊道:“翠竹?” 就在她准备喊第三声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翠竹的声音,只不过那声音过于渺小。 “殿下!” 姜云舒寻找无果,只能将脑袋缩了回去,接下来超大的一声呼唤声又让她双眼亮起了光。 “殿下!” 姜云舒再次掀起帘子,将头抻了出去,这回终于瞧见了翠竹,只不过她被峎葱县百姓包围着不让前进,那群人使用蛮力,将所有人隔绝在外。 “裴少煊!阿七!” 她将希望寄托在这两人身上,他们会武,尤其是裴少煊更是武艺高超,肯定有办法! 抱着这个心态,她就要钻出马车,率先映入眼帘的人居然是那日挑拨他们和峎葱县百姓的人! 令松然仰头看着目光呆愣的姜云舒,他坏笑道:“六皇妃是在找这两个人吗?” 话落,他闪身退到一旁,后面显露出两个人来。 姜云舒定睛一瞧,令松然拎出来的两人,正是她所期盼的阿七,和裴少煊。 他们两人奋力地扭动着,见 姜云舒看了过来,鼓足了劲想要表达什么,可嘴里的那块白布限制了他们的发挥。 见此一幕,姜云舒脚下一滑,直接瘫坐在马车边沿。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群人怎么不声不响地包围了他们,甚至还把裴少煊他们两个捆绑起来。 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不对,她还有楼弃! “六皇妃你不要挣扎了,我们这里可是有将近一百人的数量,你确定你的人可以跟这么多人抗衡吗?” 令松然像是预料到了姜云舒的想法,他手指向密密麻麻的人群,神情傲然,他一点也不忌讳姜云舒还有帮手。 当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就已经想过姜云舒可能会做的事情。 姜云舒听后心底一惊,随之抬眼望向周遭,原先只有大抵二十人的街道上,如今变得无一空隙。 人群以她为中心,随后向四周散开,如同花瓣和花蕊,而姜云舒就是那为之重要的花蕊。 密不透风的人群,被绑的伙伴,两者结合,把姜云舒无数个解决办法扼杀在了摇篮。 唯一的办法,那就是顺从他,从此获取一线生机。 思量许久,姜云舒斟酌着开口,“你要什么?” 第181章 突如其来的令松然 绑架权贵,绑匪索要之物,无一不是钱财,又或者是美人。 只要不伤及性命,姜云舒她都能尽量满足,就算他们要的人是自己,她也会义无反顾地应下。 她现在的唯一心愿就是活着,活到最后看谢司珩和赵宛衿悲催到可歌可泣的程度,那才是自己最后的宿命。 而不是栽在一个十七八出头年纪的少年身上含恨而终。 令松然饶有兴致地走到姜云舒面前。 姜云舒居高临下,而她的处境却十分被动,她被面前这个先前还一脸颓丧气息,如今变得意气风发的少年钳制住。 两人的目光在彼此的身上游离,最终交汇,他们的对视在这一刻犹如电光火雷电,眼神在暗地里互相切磋,非要分出个胜负。 姜云舒率先败下阵来,她挪开目光。 她知道,只是依靠一腔热血没有用,这个世界讲究弱肉强食,靠的是地位、权力、金钱。 无论面前人要哪一样,她都可以给予。 可令松然的一句话,却让姜云舒的幻想破灭。 只见他咬唇玩味地睨她一眼,悠悠开口,“我要的不多,只要你一个。” 姜云舒花容失色,珍珠般大小的雨滴砸在她惨白的脸 上,湿润的发丝紧紧贴在她的额角、双颊,徒增了几分惹人怜爱的美意。 此时她无比痛恨自己的这张脸,若是没有这张脸,自己能免去多少祸端。 她定了定心思,稳住颤抖的唇瓣,“你什么意思?” 裴少煊吐出嘴里的白布,对着坐在马车上的姜云舒呐喊道:“夫人!不要答应他!” 姜云舒痛心闭眼,再次睁开眼也并未施舍过去一个眼神,她仍旧是重复着那句话,“你,什么意思?” 令松然拾起地上被脏水浸透的破布,在峎葱县百姓的帮助下将破布塞回了裴少煊的口中。 他轻拍着裴少煊的脸颊,“六皇子,没想到你也有这一天吧?” 瞧着裴少煊那张熟悉的脸,令松然覆上了他的脸,手掌轻轻拍在上面,愈来愈用力,直到上面留下一个明显的红印才善罢甘休。 令松然哈哈大笑起来,指着他嘲讽道:“怎么样,被瞧不起的人打是什么感觉?你有没有想起我是谁?” 他又自顾自地说道:“你怎么会记得我呢?你杀了那么多人,怎么会记得我这么一个无名小辈?” “可惜啊,我这个无名小辈终究会要了你的命!” 他眼神逐渐 凝聚在裴少煊的脖子上,双眼泛红,如同嗜血的妖怪一般吓人。 姜云舒紧紧盯着令松然的举动,她轻手轻脚地挪动着身躯,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令松然掌握着他们全部人的性命。 她要找出突破口,一定要找出来! 瞧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裴少煊他们身上,她如同一只猫般匍匐向前进发。 就快了,就快到了。 令松然俯身凑近裴少煊的耳边,笑着低语道:“你说是不是,玄冥楼楼主?” 裴少煊瞳孔剧烈放大,死死瞪着令松然,仿佛在质问他怎么会知道自己隐藏的身份。 已经来到裴少煊身旁的姜云舒,听到之后更是震惊。 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六皇妃,我好像没让你过来吧?” 令松然斜了匍匐在地上的姜云舒,她衣衫凌乱,裙摆早就沾染上地上的脏水。 “去,把她送回马车,我们也该走了。” 峎葱县的百姓闻言,离得近的直接上手去抓,裴少煊见状就要动身,却被一直在旁边的看守人死死摁在地上。 “谁允许你们动本宫!” 姜云舒在人群中挣扎,她挥动着臂膀,一巴掌甩在了离自己最近的男子脸上。 “啪 !” 一记清脆的巴掌声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姜云舒看向那人脸上渐渐显出的红色印记,她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 她身形摇摇晃晃,仰天大笑,犹如得了失心疯的乞丐。 “可笑……太可笑了……” 在她眼底打转的泪花钻了出来,挂在眼尾将落不落。 被打的男子捂着脸,瞧见她那副样子,心里的气不打一出来。 他龇牙咧嘴地喊道:“你个小娘们,力气还挺大,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嚣张!” 说着,那人上手就要去拽姜云舒的头发,她轻轻看了一眼,再抬起头时,手里莫名多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匕首闪着亮光,离男人愈靠愈近。 想要收回手的男人已经为时已晚,姜云舒扯着他的手,目光坚定地落在他手臂上,只要扎下去,她就能把这多余的手臂给划成两半! “啊!” 姜云舒看着令松然紧握匕首的右手,刀剑不停地流着鲜血,继而掉落在地面上。 受伤的令松然面色不改,“你该收手了。” 对面的男子捂着一条长长的伤口,看向姜云舒的眼神充满憎恨,“你给我等着!” 姜云舒笑了笑,叹息道 :“没把你手臂给废了,还真是可惜……” “要不你再过来一下,试试我的刀法?” 她扬唇一笑,溅在面上的鲜血,显得她有些鬼魅。 直看着对面男子发颤,他只留下一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便灰溜溜地跑了。 “你去给他包扎一下。” 令松然朝着一旁说话,不等姜云舒捕捉到他对谁下令,只隐约看见人群中少了一抹身影。 “呜……” 姜云舒感觉手臂传来一阵酸痛,随着当啷一声,匕首直接掉在了地上。 姜云舒向上看去,令松然不知何时窜到了自己跟前,她错愕,“你来……” 令松然手伸向她身后轻点几下,她口中的话戛然而止。 姜云舒试探地张了张嘴,可是唇瓣毫无动静,她一人站定在原地,如同一座刚成形的雕塑。 她怔怔看着面前的令松然,这人竟然也会武! 令松然并未理会姜云舒的眼神,他对着在旁边候着的其他人喊道:“来人,把六皇妃抬回马车内,会驾马的和我走,其他人回到老地方。” 其他人异口同声地应下,“是!” 无法动弹的姜云舒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一群人抬上马车。 第182章 交集 雨水轻轻敲打着车顶,一声又一声,像是在敲打姜云舒的心门。 倚靠在姜云舒的面对着车壁,和闭上双眼看见一片漆黑毫无区别。 她阖上双眼,静待着令松然的下一步。 既然没有把她当即处死,看来不是他并不是为了取自己性命而来。 按照以往他们遭遇的近况,她猜测有人向他高价下了任务,要把自己绑到那人跟前做交易。 那是谁会费这么大功夫,就为了她呢? “砰——” 忽然响起了掀帘的声音,姜云舒猛地睁开双眼想要一探究竟,而映入眼帘的只有木质的车壁。 “六皇妃不如好好睡着,何苦在这里钻研松然呢?” 竟然是他进来了? 松然...... 好熟悉的名字,她好像在哪个地方听过。 “六皇妃怎么不应答呢?” “啊——” 令松然恍然大悟,走到姜云舒的身边,随意点了一处穴位,又上手摆弄起她身子。 姜云舒感知着身上传来地触感,羞辱感从全身的血液直窜脑门,“放开我!” “哟,你脾气还不小。” 令松然将她摆正,正坐在位上,车厢内的景象一览无余。 姜云舒错 愕在原地,她居然可以开口说话了,她转了转脑袋,居然也可以扭动起来,正当她欣喜地想要站起来时,令松然忽然开口,“别想了六皇妃,你觉得我会让你重获自由吗?我只给你解开了脖子以上。” 令松然摘下腰间的水壶,饮下了一口,“脖子以下,六皇妃还是不要奢望了,乖乖顺着我回去,你是不会出事情的。” 姜云舒仍然还是尝试着动了动手,正如令松然所说,她除了脖子以上,其他地方根本无法动弹。 她斜眼看向好整以暇的令松然,“你们到底是什么目的?是不是有人给你钱来抓我?” 令松然笑了笑,“六皇妃还真是聪明。” “是,江湖人总得靠一些东西谋生吧?不然怎么能养活一大群人?” 江湖人? 姜云舒眯眼瞧着他,浑身上下散发着痞气,胸前和臂膀上的伤疤累累,这点他倒是没有欺骗自己。 “六皇妃有没有觉得我很眼熟?” 令松然话锋一转,和她聊起家常。 “眼熟,确实眼熟,毕竟坏人的样子都差不多。” 面对这普遍的搭讪话术,姜云舒一点也不想搭理对面的男子,她收回目光再也不看过 去,闭目养神起来。 令松然见她闭起双眼,佯装心痛委屈模样,他声音哽咽,“姐姐,你真是好狠的心,我们幼年可是在凌峰寺见过,你都忘记了吗?” 凌峰寺? 姜云舒脑海里逐渐闪过好几个片段,几个孩童追跑、欢笑、哭泣,她皱起双眉,企图看清回忆中的面容,却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 她再次睁开眼,面前的这张脸忽热和回忆中的人重叠上。 令松然眉眼弯弯,静静等待着姜云舒的开口。 姜云舒的唇瓣半张半合,那几个字明明可以脱口而出,但却卡在喉咙里硬生生堵着,犹如一根鱼刺,不上不下。 令松然回望着姜云舒,眼神里的情绪慢慢变浓,眸中带着说不出的意味,“小松子,你还记得吗?” 他嗓音故作散漫,似乎又紧绷着不愿意让人看出来。 姜云舒口中重复着他的话,“小松子?” 她呢喃着那句话,咀嚼着那个名字,“小松子......” 当她再次念起,脑海里一道女声也响了起来,“这里有颗松子,以后我就叫你小松子了!” 随后是一道清澈,尚且年幼的声音应好。 姜云舒听后一 震,眼神中闪过迷惘之色,那个画面仍旧是梦中寺庙的环境,如若方才画面的小松子是面前的令松然,是不是也代表自己所做的梦并不是假象,而是实实在在,她忘却了的记忆。 “你是小松子?!” 垂下眼帘的令松然听见她的话,僵硬一刻,又瞬间抬起头,瞪大的眼眸满是期许,连声调都高了几分,“你想起来我了?” “当然,我们那时候不是还在凌峰寺一切玩吗?那时候你也不过现在半个高,没想到一下子我们都长大了。” 姜云舒轻叹口气,似是感慨。 令松然狐疑地问道:“你当真想起来了?” “那你还记得,我们在树下埋了什么吗?” 他表情复杂的脸庞上,眉宇间隐含着几分雀跃和期待,眼尾紧张的轻挑起来,显得紧张不安。 紧张的情绪更是令他不自主地咽了咽口水,担忧自己听到了不愿意听见的回答。 姜云舒眼珠一转,她回想着幼年时自己最爱的玩物,那时最流行蛐蛐了,她那时候每月都央求着父皇和皇兄给自己挑最好的,就算是没了那段记忆,人的喜好总是不会变得。 思索一番,她立即应道:“我们 在那里埋了一木盒,里面是我们藏下的蛐蛐。” 令松然的眼睛瞪得更大,死死地盯着她,泛红的眼尾俞变俞红,他沙哑了声音,回道:“......对。” 姜云舒听后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自己一猜即命中。 见令松然参与过那段消失的幼年回忆,他肯定知道关于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说不准还能借此调查处母后真正的死因。 姜云舒按捺不住心思,她开口跟令松然聊了起来,“你还记得我们那时经常做些什么吗?” 回到座位上的令松然看着车顶,又似乎在看向别处。 “那时候在姜国,不同于北辰夏雨绵延,那里常日晴空万里,干燥的地面,聒噪的蝉鸣,还有洁白的雪色。” 他轻笑一声,姜云舒猜想,他大抵是想到了美好回忆。 笑完,他继续说道:“我们一起扎了纸鸢,但并不好看,说是鸢,又有点四不像,但你非说好看,要我放到天上,你追我赶,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还真是天真无邪......” 令松然顿了顿,侧头看向了姜云舒,眼底爬上了一层痛苦和失落,“不像现在这样,我们两个人坐到了对里面。” 第183章 交易 姜云舒撇过头,不再去看令松然的眼神。 那满是期待的目光落在她的眼底,好像在戳着她的脊梁骨,问她为什么不说实话。 “你姓什么?” “我?” 令松然的双手交叠枕在脑下,“我姓令,一个路人帮我取得名字,还算好听吧?” 姜云舒轻嗯一声,两人不再交谈,偌大的车厢内唯有衣裳上的雨水滴在木板上的声音。 良久,马车放缓了速度,渐渐停止了前进的步伐,车轱辘声更是不闻其声。 正当姜云舒想要问怎么一回儿事的时候,令松然忽然起身,将她打横抱起来到半空中。 令松然抱着她越过车帘,站在马车上俯视着在底下伏跪的众人。 “恭迎门主——” 他们声势浩荡,似乎一点也不畏惧被其他人给听见。 姜云舒歪了歪头,双眼不停地向下探去,试图看清底下到底有多少人,又是怎样的人做令松然的部下。 “别动。” 令松然掰正了她的头,双手一颠,将她的脸埋在了臂弯里。 “......” 姜云舒感受着他铿锵有力的心跳声,他步伐稳健,不知走了有多久,从充满光亮的外面,他们走入一处幽深的洞 穴。 里面滴滴答答,姜云舒仰起头,一滴水滴在了她的鼻尖,顺着脸颊又钻入了墨发之中。 “我要的人,你带来了吗?” 一道声音忽然响起,令松然也停下了步伐。 他沉声回应道:“带来了。” “一手交钱一手交人,这是老规矩,您不会介意吧?” 令松然挑了挑眉,抱着姜云舒的双手紧了紧。 姜云舒看着那张从容不迫的面容,不知道他究竟经历了多少次才会这么老练,似乎不再是记忆里那个跟在自己身后一并撒欢的同伴了。 又恰如他所说,他们如今站在了对立面。 以往的回忆都是真实、美好,但是如今面临的一切逼迫着他们长大,长大成人的他们早就身不由己,又哪能奢望还能如初。 “你把人放在我准备的塌上,我总归要先瞧瞧是不是我要的人,才能把钱给你。” “你说是吧,六术门门主。” 六术门? 姜云舒似乎听过这个势力,但也是上一世还在姜国的时候,她依旧爱打听各国的情况,就算是江湖势力也不例外。 当时听说六术门即将和玄冥楼并肩,他们价格优异,虽然情报网没有玄冥楼那么厉害,但是胜 在杀人利落,任何脏活累活他们都愿意接下。 一时间变得可以睥睨玄冥楼。 姜云舒内心复杂,没想到幼年和自己一起玩闹的少年,居然凭借着杀人的本事一手起家。 令松然低头瞧了眼怀里的姜云舒,才讲讲开口,“那当然,不过您只能站在三米开外看她。” “好。” 两人达成共识。 姜云舒被放了下来,她躺在铺了虎皮的塌上,只见一个人影朝着自己慢慢走进,他身边还跟着一位。 “哎,客官,再往前,可就过了三米距离。” 令松然伸出手臂,揽住了两人的去路,他看向跟在那人身旁,一身小厮打扮的男子。 对着带着面具的男子说道:“客官,这件事情带有小厮不好吧?” “做生意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见,您可不要介意,我只是担心不安全。” 面具男似乎有些不悦,他加重了语气,“多谢门主关心,我的事情还不劳你挂心了。” 两人和和气气,一阵笑声带过。 面具男和小厮伸远了脖子去瞧,但怎样也看不清姜云舒的面容。 面具男埋怨道:“门主,洞穴里这么暗的环境,你只让我三米外看,未免有些不妥吧 ?” 令松然啧了一声,暗道了声,“真是麻烦。” 转头,他又换上了笑脸,“行吧,那你们俩靠近点,但这钱可得往上加加,您也知道我们出来不容易,这要不是看在您的面子上,谁让我破例我都不愿意破。” “行了,行了,废话少说,让我们过去看了,这沓银票就给你。” 面具男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小厮掏出了怀里的银票,在令松然面前晃了晃。 令松然敏锐的双眸快速地扫了一眼,脸上堆满了笑容,“行,那客官你们前进两米仔细瞧瞧,我给你么二位拿火把照着。” 说着,他拿起了一旁挂在墙上的火把,举到了姜云舒头边。 此刻躺在塌上动也不能动的姜云舒,只感觉自己是待宰的羔羊,其他人凭借着钱就可以把她随意宰杀。 动用了银票,面具男和小厮迈起脚,向姜云舒步步逼近,他们弯了弯身子,俯视着姜云舒,从头到脚,无一处不好好打量。 姜云舒强忍着屈辱,她回看着两人,正如同他们看自己一样。 正当她挪眼看向小厮时,那人恍若见了洪水猛兽,倏地收回了视线。 他低垂着头,叫人瞧不清目光。 “客官你 可看好了?” “没呢,你别急......” 下一秒,面具男忽然转变了口风,“哎哎,看好了,我要找的人就是她!” “阿恒,拿钱给门主。” 小厮将方才一直提着的匣子摊开在石桌上,满满当当的金元宝塞满了整个匣子,它们反射着火把的光芒,一时间整个洞穴闪着金光。 连常年见过金银珠宝的姜云舒都不免感叹起来,自己竟然值得他人花这么大的手笔买下。 她难以想象那人的身份,对她是爱,还是恨,还是另有图谋。 清点完银票和金元宝的令松然合上了匣子,面具男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有个不情之请,还劳烦门主通融一下,我们需要借用一下洞穴,麻烦门主你出去一下。” “哦?” “不知二位要做些什么?” 面具男皱了皱眉,“人我们已经买下了,门主此时多问是不是有些多管闲事了?” “还是说,门主是嫌钱不够?这些你都拿去行了吧?” 面具男一边说,一边掏出银票撒在地下,满脸戏谑地看着令松然。 令松然咧开了嘴笑道:“够了,够了。” 他蹲下身子,认真地捡起地上一张又一张的银票。 第184章 远赴北辰的谢司珩 面具男豪爽道:“这些钱足够让六术门门主暂借一下洞穴了吗?” 令松然默然,没有立即回答,他低着头,仍然捡着地上的银票。 姜云舒敛下眼,不再去看令松然遭羞辱的模样。 江湖人,也有许多生不由己。 见自己在美人跟前失了面子,面具男心生怨气,指着令松然就要破口大骂,“你、你真是......” 正当他要出言时,一旁的小厮附在他耳边低语些什么,面具男豁然开朗,也转变了心思。 面具男沉声道:“既然钱货两讫,我们就不打搅门主了!” 说罢,他迈步走向姜云舒,就在他即将抱住姜云舒的时候,小厮从侧身钻了过来,代他抱起。 小厮压低声音说道:“主子你身体有恙,奴婢为你代劳。” 面具男眼底闪过一丝错愕,轻嗯一声,终究是没有说出什么。 姜云舒遭人紧紧抱在怀中,她一点都无法动弹,一阵淡淡的香味飘入她的鼻腔。 那香囊的味道极其熟悉,像是她从前常带的一款香味。 但那味道是她独家钻研,专门令人调制出来的,其他人应该是无法复制,就算要复制,起码也要闻过她香囊的味道 啊! 姜云舒百思不得其解,也忘却了自己正被令松然卖给了别人,正被那两人准备着把自己带回去。 脚步声渐渐远离。 令松然停下手,他转身看着三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唇角露出一个不怀好意地笑,眼尾更是沾染上了几分狠厉。 小厮抱着姜云舒上了马车,面具男紧随其后钻了进来,马车缓缓动了起来。 确保走出一段距离后,面具男忽然开口说道:“殿下,卑职先出去了,若有事,您唤我一声便可。” 面具男摘下披风,退出了车厢内。 殿下? 姜云舒听着这两个字,一时恍惚起来。 当她抬眼再去看小厮那张脸的时候,小厮早就不知何时摘下了面具,露出隐藏在下面,自己憎恨非常的面容。 “谢司珩!” 姜云舒几乎是从嗓子眼挤出来这几个字,又似乎是吼出声,几近失了态。 可这样并不能解她的心痛之恨! 怪不得那股那气味熟悉,原来...原来根本就是出自她之手! 她双眼充红,东张西望,没头没脑地寻找起猎物起来。 “我还以为公主忘却了我,没想到铭记的这么深刻。” 谢司珩双眼噙着笑意 ,依旧扮着姜云舒从前欢喜的模样,只让她觉得谢司珩恶心至极! 面对她憎恶的目光,谢司珩不以为意,他眼含秋波,瞅见她两颊旁的贴着的鬓发,伸手就要理理。 姜云舒气迷糊了,直接朝着向自己靠近的手臂咬了上去,丝毫没有准备的谢司珩倒吸一口凉气,“嘶——” 他一把甩开姜云舒,她摔倒在地,发出沉重的闷响声。 “砰——” 姜云舒滚落到墙角,她仰视着谢司珩,久久不能移去目光,看着他那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她爆笑如雷。 “哈哈哈,谢司珩!你真当我还似从前那般将你放在手心吗?那你还真是小瞧了我,又可能你根本就没有正眼瞧过我!” “我看公主还是和从前一眼,任性妄为的性子,就算到了北辰吃了苦头也是根本没有变过!” 谢司珩冷哼一声,揉着被姜云舒咬过的地方。 姜云舒撇过头,合上眼,不愿再多看谢司珩一眼,生怕看一眼,自己的眼睛就要长出针眼来。 马车晃荡不堪,她一会儿从车厢头滚到车厢尾,撞到谢司珩脚边,又滚到另一边。 而她一点都赶不到屈辱。 上一世,为了取悦谢司 珩的青睐和信任,她做过的屈辱事情,单领出来一件都比这震撼。 好在...好在如今,除了她自己,无一人再知晓那脏乱的过往。 谢司珩好整以暇地端坐在那里,他胸有成竹地等待姜云舒开口,乞求他的原谅,乞求他能够赏她一眼。 以往在姜国,他都是被姜云舒捧着,呼风唤雨,待遇倒不像是一落魄质子,连带着他珍爱的赵宛衿也得到了福泽。 他微眯起双眼,静静等候着姜云舒按捺不住性子开口。 良久过去,无论谢司珩是泡了壶好茶,还是拿出鲜香可口的糕点,姜云舒还是不听、不看、不问,像是要抹去自己所有的存在。 谢司珩忍不可忍,最终选择了主动,他拉下脸,轻咳了几声,“云舒,我知道你怨我和衿儿,但若不是你父皇不同意,我也不会冒这个险不是?” “何况,我那时候求娶过你,你父皇破然大怒,眼见要应了下来,偏偏你又要自请和亲,这又是何必呢?” 他话里行间,好似在说,你看我当时都已经和你父皇求娶你了,是你自己不识好歹,非要玩欲擒故纵自请和亲,现在玩脱了,可怪不到他身上去! 姜云舒 看着他人面兽心的样子,不禁呸了一声。 “你要是为了我好,能使出那么损的阴招?” 她唇角带着一抹讥笑,像是在讥讽谢司珩,又是在自嘲以前自己的无知。 她直白的话让谢司珩恼怒,他朝着茶几重重一拍,茶盏直接倒下,茶水顺着桌沿流向姜云舒,仿佛要浇醒她,让她真真切切地看清楚面前这个人的真面目。 姜云舒感知着茶水流在脸上的触感。 她知道自己现在无比狼狈,却又有些发笑。 她笑得停不下来,咯咯咯地笑声,听得谢司珩心虚、发憷! 谢司珩本就对姜云舒心存怀疑,看着如今发疯的她,心里的疑惑渐渐被放大。 他狐疑地俯视着姜云舒,问道:“你在笑什么?” “笑你?” “我?” “我有什么好笑的。” 谢司珩不屑一顾,觉得姜云舒的话就是在炸他、装威。 姜云舒定定地看着他,像是要把他看穿来,她幽幽地开口,“赵宛衿知道你费了这么大手笔过来找我吗?” 说完,她笑弯了眼眸,眼底隐含着幸灾乐祸的意味。 要是赵宛衿知道,恐怕早就缠着谢司珩无法出门了,更别提只身前来北辰! 第185章 得救 谢司珩闻言,他身形僵在原地。 他转过身,眼神闪躲,不再看向姜云舒,他放软了语气,“......衿儿她,她并不知晓。” 话说到这里,谢司珩品到一丝酸溜溜的醋味,他佯装不知问道:“公主与衿儿不是情同姐妹吗?怎么如今针锋相对起来?” 姜云舒道:“你说的姐妹是指同胞姐妹,各盼她安好,还是指一个深宅大院内,要共事一夫的好姐妹?” 她冷哼一声,自问自答,“我看赵宛衿更类似第二者吧?” 就是听信了他二人的鬼话,上一世才会酿成那种大错! 现在他们说人话,还是鬼话,她都不会再相信从他二人口中说的话! 谢司珩听了心下一喜,更是松了一口气。 原来...原来只是这样,那便好办了。 他的眼神重归到姜云舒身上,敛下了方才在眼底的语气。 谢思珩眉宇含秋波,唇角微扬,拉起姜云舒的手臂,将人捞到了自己的怀里,她湿透的全身很快也染湿了他。 两人好似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融为一体。 “放开我!谁允许你贴本宫这么近的!” 一靠近谢司珩,姜云舒就起了生理 反应,止不住地想要把倒酸的胃水给吐出来,他真是太令人恶心了,躺在他怀里的每一刻,她都想逃掉,又或者当场把他击杀在面前。 她死死地等着谢司珩,犹如一头蓄势待发的野兽,就等待着某一刻他松懈下来。 谢司珩颇有兴致地玩弄起她的发丝,他已经不将姜云舒的话放在眼里,他轻挑起眉尾,眼里多了几分痞意,“姜云舒,我当你是公主,你才是公主,如今你是我买下的人,只要我愿意,你完全没有姿态,也没有资格同我这么说话。” “总而言之,我想你干什么,你就要为我干什么,就算是当我的一条狗,你也得服从!” 谢司珩用力地钳制住姜云舒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无法逃避。 这副模样是连多年和他呆在一起的姜云舒,都没见过的样子。 她张大了嘴巴,不敢置信他隐藏的这么深,深到活了两世,现在才发现他埋藏在最深处的形象。 谢司珩捕捉到了她眼底转瞬即逝的惊慌,他将这一点惊慌公之于众,“怎么样,你害怕了吗?” “说吧,你是想好好地当一个公主,还是当我身下的走狗,现在你还有机会 ,一会儿我不高兴了,可由不得你......” 公主? 狗? 姜云舒啐了他一口,眼神变得狠厉起来,“本宫的身份什么时候还要你来决定了?!” “本宫要做,也要做取你性命的人!” 谢司珩捏着她的脸,缓缓靠近她,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姜云舒可以清晰感受到他鼻腔喷撒出来的温热气息。 “那我就要看看,你究竟怎么取我性命。” 他一字一顿,每说一字,手上便挪去她身上衣衫一寸。 姜云舒预感不妙,她用尽力气咬住谢司珩,却堪堪咬住他掠过的衣角,她口中话语模糊不清,“谢司珩,我要杀了你!” 谢司珩笑了笑,没再说话,只是手又向里面深了一深。 “我等着。” 滚热的泪水从姜云舒眼角滑落,难道真的要让谢司珩得手吗? 她偏不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看向一旁的茶几,猛地用头撞了上去。 这一举动,谢司珩也没有想到,直接让姜云舒从他怀里滚落出去,她用头抵在地上一点一点蠕动着,像是一只毛毛虫般。 谢司珩看着她为了不让自己触碰,那倔强的模样,眼底来了 几分不可意会的欲望。 “别白费劲了,就算你出去了,也都是我的人。” 姜云舒心下一沉,仍然努力地拱开车帘,外面的强光钻入双眼之中,刺激的她一下子睁不开眼,等她在睁开眼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衣角映入眼帘。 她挑衅地看向车厢内,久久地回了句,“是吗?看来你算的并不是很准。” 话落,谢司珩突感不妙,猛地扑去,只撕烂了姜云舒裙摆一角残破的布料。 令松然一把将姜云舒拉上马背,拢入怀中,她的背部能感受到他快速跳动的心跳声。 是害怕、担忧,还是庆幸? 姜云舒看着愤然冲出来的谢司珩,扬了扬下巴,颇有挑衅他权威的样子。 谢司珩咬着后槽牙,看向姜云舒,又看了眼令松然,“你言而无信!” 令松然掉转着马,对于他的指责根本不放在心上,他慢悠悠地回道:“我们小门小派靠接单而活,五公主可是给了双倍的价钱让我救她,我总不能看着钱在面前不拿吧?” 看着两人无所谓的态度,谢司珩恼极了。 又见两人向反方向驾马而去,他心头的怒气更是放大了数十倍。 “给我掉头 !追上他们!” 面具男久违的再次出现,他揽住谢司珩,对着车夫说道:“继续按照方才的方向前进,不要偏离!” 紧接着,他又对谢司珩说道:“殿下,一个姜国公主而已,可千万不能打乱我们的计划,不然到时候功亏一篑......” “够了!” 谢司珩捏着眉心,叹出一口气,又恢复了以往的温润可亲的模样,“按照原计划返回姜国,方才是我激动了。” 面具男低下头,没有多说。 谢司珩又开口,“还有,我们来北辰买下姜云舒的事情,不要让其他人知道了,尤其是衿儿。” “要是谁走漏了风声......” 谢司珩手掌在脖子处轻轻划过,面具男应了下来,“是!” 下一秒,他便跃到另一匹黑马上,继续着保护谢司珩安危的工作。 另一边,令松然单手搂着姜云舒的腰间,防止她掉下去,另一只手握着缰绳,他双腿一夹马肚子,速度又翻了一倍。 他回眸瞧了眼身后的状况,舒了口气,“他们没有追过来。” 姜云舒打瞧着他的侧脸,还是把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刚才的情况,你为什么想来救我?” 第186章 保重! 令松然良久不答,唯有耳边的风沙声和脚下的马蹄哒哒声替他作了回答,而姜云舒不满足于此。 “你为什么要来救我?” 她不死心,仍然追问令松然,像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她必须要确定突然冒出来的令松然会不会站在自己身边,毕竟他可是刚为谢司珩做完事情。 后面又不知道怎么回事,又选择跑回来救她。 现在的她尽管对令松然的拯救感到感激,但又对他心存警惕。 在姜云舒执拗地仰头看着令松然片刻后,他还是被那灼热的目光,在心墙上灼出一个洞口来,心底话一点点流出来。 令松然叹道:“有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为好,就当我是为了钱,又或者,或者贪图你的美色......” 话说到末尾,他脸上不自然地涨起绯色,显然较少对女子说这些肉麻的话。 姜云舒笑了笑,他要是真为钱,凭他在峎葱县呆了那么久,哪里不知道她现在为了赈.灾花光了积蓄。 她没有拆穿,也不再看令松然,下过雨的路坑坑洼洼,他们不停颠簸。 拐了个弯,风阵阵袭来,原本在夏日惬意的冷风,落到全身湿透的姜云舒身 上不免刺骨,她向令松然怀里钻了钻。 背后的身子变得笔直,宛如一块钢板,姜云舒很像提醒他这样并不舒服,却又在感受到他快速心跳后,咽下了喉。 半晌,待那股怪异感消退后,姜云舒忽然开口,“这样对你没有好处,软肋被别人找出来了,你以后寸步难行,总归还是心狠一些好。” 她垂下眸子,不知道这些话是说给令松然听,还是给自己。 令松然拧眉回怼,“谁说你是我软肋?” 说完他就后悔了,姜云舒笑呵呵地说道:“我说的可是钱!” 令松然懊悔极了,他应该料到,自己长大了,当年天真烂漫的小女孩也长大了,何况她身处的还是皇室,人心叵测,哪里能让你一直烂漫下去。 令松然出言狡辩道:“他反应不过来,只要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再无其它人,我是安全的。” 换而言之,若是他不安全了,那必定是姜云舒告了密,又或者是他的心思过于明显。 但令松然总归还是相信姜云舒的,令松然全然的相信自己,连让姜云舒都感到一丝疑惑,难道她是救了他的命,啊? 两人不再交谈,一路上默默无言。 从隐蔽的树林之中,他们驾马重归峎葱县,令松然更是直接把她送到了孟府门口,仿佛觉得她长了两只腿没办法自己走回去一样。 令松然搂着她的腰,看似动作十分快速,实际轻柔地把她放在了地下。 他看着姜云舒,眼尾流露出些许不舍之意,“有缘再见,希望不是这样的情景。” 姜云舒回道:“好,但愿如你所愿,下次见面我们心平气和,喝上好酒,吃上好肉,好好唠唠以往。” 令松然一怔,好似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话来,“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到时候我就不客气了!” “保重!” 还没等姜云舒开口送别令松然,耳边就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声音。 “殿下!” 她不用回头也知道,肯定是翠竹那个大喇叭。 姜云舒没有立即回她,而是看着令松然,只见他已经快速拉上面罩,尽管看不清在下面的面容,她依旧真挚地回道:“保重!” 得到她嘱咐的令松然,朝她颔首后便策马离去。 翠云在飞扬起来的尘土中迎了过来,她拉着姜云舒进了孟府,锁上大门后才松了一口气,“殿下你快回去劝劝驸马爷,你要是再不 回来,他就要独闯虎穴把你救出来!我们怎么劝他都不听,阿七说还是要你来才行。” 翠竹为难地看向姜云舒,又有些胆怯。 殿下和驸马爷之间的关系时好时坏,翠竹本就愚钝,她看不清楚他们如今是好是好,驸马爷那里她可以清楚知道是好的,但是殿下这里呢? 万一殿下觉得两人之间没可能,她还这么要求,岂不是违背了自己要让殿下欢喜一生的誓言? 翠竹晃晃头。 姜云舒看着她自言自语,又畏畏缩缩的样子,一时间晕头晕脑,“什么事情,你好好从头至尾给我讲清楚。” 翠竹瞧着她并没有露出厌恶的神情,顿时卸下了繁重的情绪,她理了理思绪,道:“自殿下你被掳走之后,驸马爷口吐鲜血后就解开了那些人的束缚,但是你们行迹太快,加上阿七又身负重伤,驸马爷只能先带着我们一行人回来。” “驸马爷等阿七处理好伤口,便念叨着要去寻殿下你,我们好说歹说,怎么劝都不行,方才实在是熬不住了,幸好殿下你回来了,翠竹这就带殿下你过去。” 说着,翠竹便动身在姜云舒跟前引路。 虽然翠竹讲的还是稀 里糊涂,姜云舒还是听懂了,她轻轻一笑,无奈地摇摇头,那人还是和从前一样,弃自己的安危不顾,非要来淌她的浑水。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脚下快的几乎要生出火星子来。 她们还没行到院内,就看见阿七拖着裴少煊的脚踝挂在院墙上,他咬着牙劝说道:“殿下,六皇妃还不知行踪,你孤身一人前去太冒险了,待白露回来,让她代劳你去,如不然,那可太冒险了!” 阿七说了好长的一段话,裴少煊双耳未闻,只是皱了皱眉,他看着阿七,问道:“六皇妃待你好吗?” “好?” “她爱戴百姓吗?” “爱!” 阿七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答。 这不是碍于姜云舒时自家主子妻子的面子,而是真心实意,看见姜云舒如何对待灾民,如何为百姓着想后生出来的想法,再加上这阵子的相处,他早就把刚开始的偏见丢到九霄云外了。 见他如此回答,循循诱导的裴少煊道:“一个好人若是没人救,那岂不是会寒了其他准备做好人的心?我身为人夫,她在他乡异国,我不救,还有谁能救!” “啪啪啪!” 一阵巴掌声突兀地响起。 第187章 暗道?金银珠宝? 众人回头望去,竟然是姜云舒在拍手,她拍手叫好,笑眯眯地看向裴少煊,“说的挺好,不过我没想到,竟然在六皇子这里是个好人的形象,也不知轻功熟练的六皇子,竟然沦落到要爬墙头。” 裴少煊听见爬墙头三个字,脸色顿时变成了铁锅底的颜色,他对着阿七厉声道:“松开本宫!” 阿七凄凄地松了手,一瘸一拐来到了姜云舒的面前,他作揖道:“欢迎六皇妃。” 姜云舒点点头,对于阿七认可自己的事情铭记与心,她知道阿七方才说的都是心里话,就算是阿七和裴少煊演的一出戏,但也哄得她开心了,她也懒得计较。 反观裴少煊,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尤其还是在姜云舒面前,他脸上的表情并不太好看。 他不发一言地从院墙上爬了下来,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姜云舒的面前,“你回来了?” 姜云舒闻言有些好笑,她打趣道:“不是我回来了,还能是谁回来了?” 裴少煊听后还是板着个脸,但手却诚实地牵起了姜云舒的双手,他仔仔细细打量着她的身躯。 姜云舒看在眼底,只感觉他像是在拍卖大会上拿下了一块珍宝,到手后 正小心检查有没有损坏的地方。 见状,阿七在底下给翠竹比了个大拇指,像是在夸赞她做得十分到位。 翠竹傲然地挺起了胸脯,这用来夸奖小孩的方法对于她来说十分受用,只有你不敢夸的,没有她不敢承认的。 姜云舒刚开始还能平常心态让裴少煊检查,但时间久了,总觉得有些怪异,她出声喊停,“好了,我能有什么事情,我和他是相熟,先回去洗个澡吧,大家忙一天也累了。” 阿七和翠竹闻言退了下去。 姜云舒悠哉地走到躺椅上,正准备坐下时才惊觉自己浑身脏兮兮,又猛地站了起来,坐在了圆凳上,她擦了擦手,还是觉得不干净。 只好眼巴巴看着裴少煊,希望他能够看懂自己的意思。 可惜,裴少煊看这里,看那里,看遍屋内就是不瞅一眼姜云舒。 她轻叹了口气,知道他是在跟自己置气呢,她只好瘫在桌子上闭眼假寐,等待着翠竹唤自己前去沐浴。 倏地,一个冰冰凉、圆滚滚的东西塞到了她的嘴边,她不作声张咬住,咀嚼,吞咽下去。 她不睁开眼,那人也继续喂着。 姜云舒突然冒出个心思,如果把时间停留 在这里也不是不行,下一秒她就被这个荒唐的想法吓到了。 她真是太久不经苦难,如今被一点小恩小惠迷住了双眼。 真是太可怕! ...... 暮色到来,白露隐身于树影之间,她轻轻一跃,来回在不同的树木,她身后背着许多的箩筐,里面还有东西叮当作响。 她轻功了然,巡视了一遍山间,就朝着峎葱县方向返回,很快还剩下一些距离就到达孟府。 “轩,今日你那边怎么样?” 一个男人刻意压低声音,询问着另一个墙角的男人。 “你今日不在,倒是没看见六皇妃和六皇子那狼狈样。” 说话那人说完笑了起来,仿佛他下午见到的事情非常令人解气。 白露耳力极好,听见了六皇子三个字就站住了脚,她躲在屋檐上屏气凝神,将专注力集中在耳朵上,静静听着两人的谈话。 “狼狈?” “怎么个狼狈法?” 曹肖有些不解,六皇子身手不佳尚能理解,但是他身边的侍卫阿七身法了得,可以算的是高手中的高手,怎么会变得狼狈? 孟耀噗嗤笑出声,“他们都被令松然绑住了,还有六皇妃,她天天叫唤要定谁的 罪名,却还是被她最讨厌的人给擒住了,还被封印了穴位关到马车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那场面你真该看看!” 这周边没有生人气息,孟耀爆笑如雷,根本不顾及是否会有人听见。 曹肖清了清嗓子,但眼角、唇角依然露着些许笑意,“这些话少说,隔墙有耳,还是小心为上!” 孟耀不屑道:“那又如何,这里难道遍布他六皇子的人吗!我孟耀偏不信!” 他拐过弯,拦着曹肖的肩膀称兄道弟,“肖哥,这么久在六皇子府委屈你了,也不知道那位怎么想的,埋没你这么个人才。” “而且要我看,那六皇子未必能掀起什么风浪,倒是那六皇妃挺能折腾。” 想到这里,孟耀又想到了先前给姜云舒下毒,他还得硬着头皮冒险解毒的情景,心情一下子一落千丈。 这次在曹肖开口劝说前,他率先摆手不聊这个话题。 在曹肖的推搡下孟耀回归了原始的站位。 暗处偷听的白露握紧了拳头,她此刻很想上前把孟耀的嘴给撕烂,让他知道到底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可惜身为玄冥楼部下的理念告知她,让她冷静下来,打听到有用消息 ,决策一番后再动手都不迟。 月上柳梢头,继而又辗转直下,就在白露认为他们没有行动,只是单纯站岗时,一个鸡鸣声在此刻响起。 “咯咯,咯!” 曹肖和孟耀在拐角处相视一眼,从阴影处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铁锹,他们一人一柄,蹑手蹑脚地朝巷子尾走了过去。 白露起身一点点跟在他们身后。 半晌,孟耀二人停下了脚步,白露随停之,只见他们开始用铁锹瞧着地面,敲到一处发出空心的声音才挖掘起来。 大概掘了有两尺,孟耀和曹肖都跳了进去,两人一弯身,再也没有了动静。 白露突感奇妙,又候在原地等待,见始终没人,又前进了一点,当她瞧见他们挖出的坑没人时心底一惊。 这里面居然是藏有暗道?! 还不等她多想,曹肖和孟耀已经抱着金银珠宝钻了出来,虽然量不多,但是常年帮裴少煊将稀奇珍宝转换为真金白银的白露一眼瞧出,这些可不是简单的珍藏品,甚至有些是一些小国进贡大国才会有的贡品! 瞧着两人装好东西,填了坑,悄然离去的身影。 白露心绪复杂,恐怕这件事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第188章 孟县令一家 天微微亮,白露赶到时,姜云舒和裴少煊刚洗漱完毕,正吃着早饭。 院内人多,白露从屋檐跃到墙角,摸索着窗户翻了进去。 ”哎哟!“ 翠竹惊叫一声,原先还在喝粥的姜云舒顿时站了起来,心急地跑了过来,”怎么了!“ 姜云舒搀扶着她起来,余光瞥见了一身黑衣的白露,又急忙地拉着翠竹向后走去。 届时裴少煊和阿七也赶来,他们挡在姜云舒二人面前,阿七拔出利剑指向她,”你是谁?!“ ”胆敢闯入六皇子的院子!“ 一直插不上嘴的白露这时才摘下面罩,开口解释道:”殿下、皇妃,是我。“ 见来人是她,众人不免松了一口气。 上次被突如其来的袭击,他们已经搞怕了。 裴少煊手一挥,阿七便走去闩好了门。 翠竹扶着姜云舒坐回了方才的位置,她揉着太阳穴,由着翠竹给自己捏肩。 她抬眼看着白露身上的泥泞,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慌不择路?府内有你必须避开的人?“ 白露重重点头,又转头看向阿七。 只一眼,阿七便明白了白露的意思,他低声道:“现在还遭,除 了准备采摘草药的大夫们起来了,其余人还有好一会儿才醒来。” “我方才从院外回来,也没有其余人候在院内,你可放心。” 阿七一口气说完,白露这才安下心,但却还是向众人紧凑了过去。 姜云舒蹙眉,白露到底要讲什么事情,竟然要这么缜密小心?看来已经不单单是在峎葱县的事情,恐怕在之后还涉及一些重要官职,不然以裴少煊的身份,白露不必这样遮遮掩掩,还要刻意走那样的路径。 只见白露将声音压低到最低,但却足以在场人听清。 “昨日卑职按六皇妃的指示去了隔壁县上,买了点东西又去后山探查了一会儿,回来时遇见了两个人,其中一人卑职倒是认识,是平时耍赖让别人干活的奚孟耀。” 白露担心他们没有听清,又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奚孟耀,他和另外一名男子在西处的一个角落像是站岗,后面待到鸡鸣声响起,两人带着铁锹向里面走进去,他们挖了两尺,蹲下身子之后再起来,怀里抱满了金银珠宝!” “而且那些金银珠宝,有些甚至是贡品,卑职怀疑这很可能是有人把脏货运到了这里,让 他们进行销赃。” 在场的人皆是一惊! 贡品,那可是皇室才能拥有的东西,甚至有些是稀奇玩意,连北辰皇帝都只能放在国库好好存放,生怕摔坏了的程度。 姜云舒听后心脏漏了半拍,她紧绷着背,在她身后捏着肩的翠竹察觉到了不对。 翠竹弯下身子,侧头问道:“殿下怎么了,你怎么心事重重的?” 姜云舒抿着唇,内心一番挣扎下,最终还是选择了讲出那日自己看到的事情。 “其实刚到孟府的时候,我就已经注意到了孟夫人和奚孟耀的事情,不对,或许我们该叫他孟耀。” 众人心下了然,唯有翠竹后知后觉,还屏着气息向姜云舒问道:“是这个孟家吗?” 若是孟耀不是峎葱县人,那或许还能算是凑巧,偏偏姜云舒当时挑人其中的一个要求就是得是峎葱县当地人。 而且他们早就调查过,峎葱县只有一户人家姓孟,那便是孟子墨孟县令一家人,总总迹象都表明了奚孟耀,也就是孟耀是孟县令的亲生儿子。 姜云舒点点头,承认了孟耀是孟县令的亲生儿子。 翠竹捂住了嘴,眼眸瞪的大.大。 姜云舒 没有时间理会她,又开口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情,那就是刚来的时候,孟夫人她的衣裙,你们有人注意到吗?” 裴少煊点了点头,“衣裙过于厚重,走的时候摆动浮动过大,裙摆更像是蓬了起来,就像......” “穿了两层的裙子!” 姜云舒抢话,自问自答,她又说,“我亲眼看见了她的另一层裙摆,那是我们姜国的手艺,而且我知道那种绣工的师傅织出来的布料,是专供姜国皇室的,这一次我来到北辰,父皇还让我带了几匹过来。” 裴少煊叹道:“看来这次,我们是遇到了大人物啊——” 他拖长尾音,倒没有他语气般那么气馁,双眼不停地迸发出亮光,像是十分期待这场对弈的到来。 因他这样,在场的人像是有了主心骨,气氛也活络起来。 姜云舒笑了笑,用手拍他的发顶,“小心驶得万年船!” 她好心劝说,但是瞧见裴少煊胸有成竹的模样,不免有些好奇他准备了什么对策,“你不是已经有了妙计,只想一人做英雄,不带我们吧?” 姜云舒玩笑地说道,逗得几人笑了出来。 她收了笑,看向 裴少煊的眼神严肃起来,“你有什么好办法说一说,我看孟子墨他们还并不想得罪我们。” 裴少煊懒散道:“比起得罪我们,他更想拉我们入局!” 姜云舒赞同地点点头,她向白露询问道:“篓子和其他工具买回来了吗?” “买回来了,但是东西太多,我只带回来三分之一的篓子,工具倒是全部带回来。” 白露一边说着,一边把身后的篓子和工具拿出来给姜云舒看。 姜云舒捡起递来的篓子,又给裴少煊几人各自分了一个,他们专心致志看着这个篓子的质量。 半晌,姜云舒夸赞道:“做的精细,摸着质量也不差,就是这价钱是多少一个?” 白露比出了个二,最快的翠竹猜道:“二十文?” 白露摇摇头。 “十二文?” “不,是二文。” 白露公布了答案,翠竹有些哀叹道:“才二文钱一个,这比城里的包子还要便宜。” 白露拍着翠竹的肩是解释,又是安慰,“峎葱县发生了瘟疫,引得周遭的县上日子也不好过,何况峎葱县出了事情,百姓都往外面跑,临近的县就因此遭殃,许多人估计都因为这些跑掉了。” 第189章 跟踪 ?? 姜云舒把手中的篓子还给了白露。 在得知峎葱县有人患了瘟疫时,她就料到了会对其他县会造成影响,但也没想到会影响这么大,心里不禁想要加快重建峎葱县的心思,最好能够把这里变得富饶最好,这才好弥补这段时间,县上及周边的损失的经济。 姜云舒这么一想,便下定了决心。 “白露,下次你多给着做篓子的人些手工费,就说是这些是定金,往后还有需要她们做的东西,无论怎么样都让她们收下。” 她顿了顿,又添了一句,“下次有空,我们一起过去去一趟。” 白露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带走了那些篓子和工具。 见白露远走,姜云舒又对着阿七叮嘱道:“你去把孟耀那三人一并叫过去,让他们跟着白露一起去山上,顺便让白露盯着点他们,看看山上有没有他们藏匿的点。” “还有翠竹,你也跟着去,学学怎么分辨那些草药。” 姜云舒轻飘飘的一句话丢给翠竹,简直就像是五雷霹雳,翠竹眨了眨眼,满眼的不可置信。 她摇着姜云舒的手臂撒娇道:“好殿下,你知道的,让奴婢吃可以,但是要是记东西,那时 左耳进,右耳出啊!” 翠竹哀嚎。 阿七闻言则在一旁偷笑,“我还以为你会一口应下,全部记下来到皇妃跟前邀功呢!” 翠竹挠了挠后脑勺,好像也觉得阿七所说的方法更好点,但是她已经出言拒绝,现在答应下来岂不是很没有骨气,更主要的还是她根本记不下来啊! 她昂起了脑袋,像一只孔雀,傲娇地说道:“是你空白做这些空梦,我可没说这些!” 姜云舒瞧着两人一来一回地斗着嘴,被他们的话给逗笑,但嘴上依然没有松口,“行了,翠竹换身简便的衣裳和白露一块上山吧。” “殿下!” 翠竹跺了跺脚,摇晃着身子,语气娇嗔。 姜云舒一向是宠她的,往常她这样自己早就心软收了回来,但是这次翠竹非去不可。 原因无他,只因能在关键时刻用那些知识保命。 如今她已经两只脚都踏进去这趟浑水,而翠竹作为她的贴身侍女,要是没点保命的本事,恐怕难以生存下来。 姜云舒打断道:“好了!怎么说你都还是要去,难道你要一群人在那里等你吗?本宫倒是没关系,就是你过去之后,他们要是说本宫管教不利,也不 知某些人听了会不会心痛。” 她笑了笑,利用翠竹爱维护自己的心理劝动了翠竹。 翠竹咬咬牙,心一狠,“不就是去山上采草药吗!奴婢去!还真要把白露教的全记住!” 说罢,她转过头看向阿七,用手指着这个添油加醋的人,没好气地说道:“还有你,你就等着对我刮目相看吧!” 她轻哼一声,大摇大摆朝着门外走去,好像去时张扬,后来也能张扬。 见状,阿七摸了摸鼻尖,隐身藏在了裴少煊后面。 姜云舒和裴少煊相视一眼,这两人真是对活宝。 ...... 姜云舒和裴少煊同剩余的人手步行来到了最近一处坍塌的地方,这里远没有上次那里难以整理,更何况现在只是阴天,收拾起来简单的多。 姜云舒站在一旁,仔细地数着这里的房屋。 常常藏于暗处的楼弃则跟在她身旁,顺带着保护裴少煊的安危,若不是裴少煊和阿七说了些悄悄话,楼弃一般不显露踪迹。 姜云舒内心计算着收拾县上需要多少时日,好在县上留存的百姓并不多,收拾出几间屋子先给他们遮风避雨,也好贵睡在石块上。 几间屋子也不过是十几 日的时间,不过要想变得和以前一样,大抵还要几余月的时间。 “殿下,那群人目光一直看向这里,要不要卑职过去处理?” 楼弃摸着剑柄,只要那群人一有异样,他就会拔出剑,把他们一。血封喉。 姜云舒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那些百姓看到她看过来,连忙收了目光,佯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不过有些人胆子大,竟然挥手与她打起招呼。 她挑了挑眉,有些意外,但还是挥手作为回应。 那人好似欣喜,立马转过身和其他人分享起来。 在他身旁的裴少煊看着她问道:“夫人就不怕那群人像以往一样冲上来,再出来个人把你给掳走?” 姜云舒想起了令松然的承诺,内心不知为何十分相信那人说的话,她坚决地摇摇头,“我不敢保证明天会不会,但至少今天不会。” 裴少煊笑道:“这么有信心?” “走一步看一步,哪有什么信心可言。” 他们都如同一个力小又微弱的蚂蚱,只能螳臂当车的戏码,又或者连螳螂都比不上。 可这又如何,一只蚂蚱的力量比不上,但是成群成群的蚂蚱怎么不会让其他动物害怕? 裴少煊 见她如此,也不再多言,只是坐在台阶上环抱双手闭眼假寐起来。 姜云舒噙着笑意看着他,眼珠子一转,又将手边的油纸伞撑起,款款走到他身边,把油纸伞放在了他身侧遮掉瓦砖滴下来的水渍。 青衣、青伞,再加上个清闲无比的人,怎么看这画面怎么顺眼。 姜云舒又笑了笑,背着手走到了楼弃身旁,“走吧,随我巡视一下。” “是。” 两人行行走走,绕着周围转了一圈,姜云舒将看到一切铭记在心,他们绕回来,惊奇地发现裴少煊还待在远处,还是那副手支着脑袋的模样。 姜云舒蹑手蹑脚,忽然起了坏心思想要过去吓他一跳,却听到楼弃拔出了剑,沉声道:“殿下小心,后面有人跟踪!” 跟踪? 姜云舒想不明白是谁,毕竟最有可能跟踪自己的令松然已经走了,还能有谁跟踪她? “谁!快点出来,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说罢,楼弃虽然说的缓和,但依旧拔出了利剑,更是朝空中挥舞了两下,发出清脆的剑鸣声。 就在此时,某个拐角响起声音,姜云舒紧紧盯着那里,因楼弃的话,她也变得紧张兮兮。 期待又紧张。 第190章 孟夫人 随着几声低语的骂咧声,孟夫人从墙后走了出来。 “六皇妃好。” 她面上挂着憨态可掬的笑容,眼珠滴溜转着,暴露了在这下面的算计。 姜云舒心落了下去,无奈又失落,她短叹口气,视线落在了孟夫人手里的食盒,她开口问道:“孟夫人这是给孟县令送饭,刚从县衙回来?” 她心生疑问,总觉得孟夫人笑的过于殷切,不会发生什么好事情。 孟夫人没有因她探究的目光而生气,反而陪笑道:“多谢六皇妃关心,妾身早已送完了他的,如今我是来给六皇妃你们送饭的。” 说罢,她提出了放在墙角的其余食盒,总数多的可怕。 姜云舒打量着那些食盒的数量和份量,这得一大早起来,不歇息一刻,连轴转才能做好这么多的饭菜吧! 更别说装到食盒提到这里耗费的时间了。 姜云舒越发觉得不对劲,她抬眼看向孟夫人,似笑非笑,“那真是劳烦孟夫人了,做这么多饭菜,想必一大早就起来了吧?” 孟夫人一愣,没听出来是什么意思,只是有些心虚地应道:“是,妾身天刚明就起来了,这些饭也不辛苦,就是顺手做了, 昨个儿听翠竹姑娘说你们要在这边忙,便自作主张带饭来了。” 她尴尬一笑,见姜云舒不说话,自顾自地打开了食盒递到姜云舒面前看。 楼弃却把剑横在中间,剑光冷冽,“站在原地供殿下看便可。” 若说平日的阿七是冷冰冰,那楼弃就是一座冰山,冻的人发寒。 孟夫人向后缩了一步,脸上的笑容僵硬住,她只能往后退远“好,妾身便站在这里打开给殿下你们瞧瞧。” “楼弃!” 姜云舒斜了一眼楼弃,楼弃收起剑,退到她的左前方。 孟夫人掀开了盖子,隐密在下面的香味争先恐后地飞了出来,又迫不及待地钻进姜云舒的鼻腔,她点头夸赞道:“色香味俱全,孟夫人真是下足了功夫。” 她对于孟夫人没有阿谀奉承,这做的确实诱人,再加上他们早饭没吃便来了这边,如今肚子正是打鼓的时候,若是能动筷子,那肯定每个人都是狼吞虎咽的。 她正这般想着,不远处响起了错落有致咽口水的声音,她看了过去,撞上那些带来的帮手目光。 他们仿佛说好了一样,一同低下了头,甚至有人红了耳尖。 姜云舒勾起唇 角,是到了该用午饭的时间,既然人家专程送上了门,天上掉下来的饭,怎么会让人不心动给拒绝呢。 孟夫人见她盯着自己手中的饭菜,又用手扇了扇,让香气飘向她那边,“妾身也准备了皇妃和殿下的份,若你现在想吃,妾身手上这份皇妃可以尝尝味。” 说着,孟夫人壮着胆子向前走去,但是挨着楼弃那寒气森森的目光,她只迈出了一小步便站定在姜云舒的跟前。 姜云舒瞧她送了过来,也没有拒绝,“那本宫恭敬不如从命了。” 话落,她拿起了孟夫人递来的竹筷,正要送到嘴边就把楼弃用剑鞘挡住,只听他冷声说道:“你先吃。” “这......” 孟夫人求助地看向姜云舒,她却笑了笑,向孟夫人解释道:“不好意思孟夫人,这阵子本宫老是中毒,所以身边的人谨小慎微了一些,还请你见谅。” 孟夫人听见下毒两个字,整个身子紧绷在一起,连大气都不敢喘,她连忙辩解,“皇妃你明鉴啊!妾身,妾身哪里敢毒害皇妃和殿下,我们一家可都是忠心耿耿的人!” 孟夫人眼中的惊恐转变为委屈,哭啼啼地跪在地上, 好似不放心她就不愿意起来了。 姜云舒听见她最后一句话,唇边漾起一股冷笑。 忠心耿耿? 她看他们孟家全都把心喂了狗吧! 尽管心里多鄙夷孟夫人他们,她还是笑不露齿地向前将人扶了起来,展示自己的大度,她拍着孟夫人的手背安抚道:“本宫相信孟夫人你们,但是这频发的也太厉害了,不得不防!” “不过孟夫人你们本来就没有下毒,那不如吃下自证清白,本宫待会儿再让楼弃给你道个歉,你说呢?” 让皇妃的贴身暗卫给孟夫人道歉,姜云舒已经给足了她面子,她哪里敢再违抗,心里再不满也只能憋下。 孟夫人轻轻咬上那个菜叶子,在口中咀嚼几下咽了下去,楼弃见她半晌都没事,便放下心了。 他双眼盯着孟夫人,吓得她差点被分泌出来的口水给噎死,他缓缓开口,“抱歉孟夫人,是卑职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孟夫人掏出帕子擦起嘴角,虚以为蛇地笑道:“无碍,无碍,大人也是为了保护皇妃,妾身明白。” 楼弃点点头,退至姜云舒的身后。 孟夫人的嘴角抽了抽。 看在孟夫人准备了那 么多饭菜的份上,姜云舒也没有摆脸色,或者将他们隐瞒的事情在此刻全部揭出来。 “孟夫人既然把饭带过来,那我们现在就享用吧,以免饭菜凉了影响口感。” 孟夫人连道三声“好。” 亮着眼睛,双眼期盼地看向姜云舒,好似这个举动正中她的下怀。 姜云舒瞧不真切,但看模样并不会是什么大事,便全然不放在心上,她转过身面朝正在搬运砖块的众人朗声说道:“孟夫人心善,瞧我们在这里修理峎葱县的房屋,煮了一些热腾腾的饭菜送了过来,如今还热乎着,你们歇一会儿先来吃饭吧!吃完再休息两刻钟,我们再继续!” 众人闻到那股香味,早就迫不及待,若不是碍于六皇子和六皇妃的存在,估计都扑了上去。 姜云舒瞧他们按捺不住的样子,又清了清嗓子说道:“一个个排好,每个人都有份,不要拥挤!” 话落,众人自觉地排起了队伍,有条不紊地领了饭菜,随意找了块空地大快朵颐起来。 发到最后,只剩下两份饭,其中一份还是孟夫人试吃过的,孟夫人看着那盒饭为难地说道:“这如今就剩两份饭了......” 第191章 请求 ?? 闻言,姜云舒毫不犹豫地拿起那份吃过的盒饭,转手将没有动过口地递给了楼弃,又怕他拒绝的姜云舒向后走了几步,和他拉开距离。 楼弃愣愣地看着姜云舒把饭塞到自己手中,“殿下,你还是吃这份吧。” 他拿起食盒,抬头要和她交换时,才发觉两人的距离已经有大致两米远。 姜云舒掩嘴笑了笑,虽然楼弃平时严肃冷漠了些,但实际就是个呆呆的傻子,看着楼弃现在的表情,她笑的更欢。 “让你拿着就拿着,翠竹可是给本宫备了好吃的,你要是不吃这盒饭,本宫也没肚子塞,而且你得吃饱了才能保护本宫啊!” 姜云舒说完都不禁在心底夸赞了番自己,不愧是常常呆在裴少煊的人,如今她也变得巧言善变。 楼弃给也不是,不给也是,手悬在半空,内心不停涌动、挣扎,最后在姜云舒强硬的态度下,他只好收下。 被夹在其中的孟夫人看了一眼楼弃,又看了眼笑得发颤的姜云舒,她一时摸不着头脑。 六皇妃一个弱女子,什么也没干就让这冰山化了?还能让那座冰山好好听她的,简直就是奇迹!看来这六皇妃也是有些手 段在身上,不然怎么能把身边的人驯服的服服帖帖。 “夫人和楼弃的关系真是好,就是一点也没想起在下的存在,也不知在下不吃不喝,除了阿七和白露外还会不会有旁人担忧在下的身子。” “咳咳——” 这酸里酸溜的话一出口,姜云舒现下不用转头也能猜到来人的身份,真是那醋王裴少煊。 他们看了过去,楼弃朝裴少煊行礼,“见过驸马爷。” 孟夫人欠身,“见过六皇子。” 裴少煊颔首,挥了挥衣袖,笑道:“孟夫人不必如此客气。” “是。” 孟夫人用衣袖擦了擦额间缜密的细汗,怎么这精明的六皇子跑了过来,这还让她怎么开口。 只顾着看裴少煊的姜云舒,一时间没有注意到孟夫人的神情变化,她笑着把食盒塞到了裴少煊的手里,“我又不吃,这份自然是留给你的,阿煊如今饿不着肚子了,要挨饿的人变成了我,也不知道除了翠竹和楼弃,还有没有人担心我的身子。” “唉——” 她学着裴少煊的语气说,又叹了口气,比裴少煊佯装的忧愁还要真实些。 裴少煊瞧出她在打趣自己,倒也没有扫兴,配合 着她说道:“哎呀,谁会关心夫人呢?” “那当然是为夫!” 他自问自答,拖长尾音的同时搭上了姜云舒的肩头,他俯视着她,轻挑的眉尾好像是在向其他人宣誓自己的主权。 姜云舒看他无比配合自己,也没有让他撒开手,令他失了面子。 “为夫也不是狠心人。” 裴少煊拉起她的手,利用她手中的筷子捡出了两份分量小一些的饭菜来,虽然不能完全饱腹,但是垫垫肚子还是可以的。 他炫耀道:“瞧,怎么样?为夫说不让夫人饿肚子,那便是饿不着吧?” 姜云舒歪头看向他,第一次听他自称为夫,还有些新奇,她重重嗯了一声,回应宛如小孩子邀功的裴少煊。 “好了,好了,知道你想法多。” 姜云舒宠溺地回应他,更加显得一旁的孟夫人多余。 孟夫人想要插嘴,但姜云舒和裴少煊的身份,一个比一个尊贵,她哪里敢开口啊! 但是再不开口,恐怕她这一锅的饭菜都白做了! 她故作勇气,“皇妃,妾身有些话想要同你说。” 不等姜云舒开口问,裴少煊率先替她回了话,他上下打量了孟夫人才说道:“孟夫 人这是什么事情,还不能再本宫的面前说吗?” “孟夫人你也知道,前阵子皇妃不仅被下毒,还被人掳走过,本宫可不放心她一人独处啊——” 他话音拉长,意味深长地看着孟夫人,仿佛这两件事情都是孟夫人干的一样。 孟夫人怯生反驳道:“这些事情可和妾身没关系,殿下莫要多想。” 虽然她没有对姜云舒下毒和绑架,但是下毒的事情她亲儿子可参与了,如今面对正主的质疑,难免有些心虚。 “孟夫人怎么答非所问的?本宫说的可是让你在这里,把要和皇妃说的话说了,可不是问你有没有给皇妃下毒和绑架。” “本宫瞧孟夫人肯定是做饭累的,不如早些回去歇下吧!” 裴少煊丝毫不给孟夫人留有插嘴的空隙,一开口就是让她直接回去孟府,要是真等她回去,那可没有机会再和姜云舒有搭话的机会了。 孟夫人频频摇头,殷切地讨好裴少煊,“殿下哪里的话,能为皇妃和殿下分忧是妾身该做的,哪有累不累一说法。” 原先在旁看戏的姜云舒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既然孟夫人这样说了,那以后就劳烦孟夫人把我们的饭 做好送来,也省的我们再回去一趟,一来一回还挺浪费时间的。” 裴少煊附和道:“是啊,还得把工具一并带着,要是丢了那可损失大了!” 他们夫妻俩一唱一和,硬生生地把孟夫人拉到火坑里,看的孟夫人都直瞪眼,她什么话也没说,怎么还给自己揽了活! 孟夫人咬牙切齿,她可千万不能被他们牵着头,尤其是给他们做饭这件事情! 光是只做今日午饭的分量,她都已经累得够呛,哪里敢想每日都做,那岂不是半分好处也捞不到? 她开口就要婉拒,“皇妃,妾身不能......” “孟夫人都舍己为人了,有什么话就说吧,本宫和六皇子尽量满足你!” 姜云舒打断了孟夫人的话,又佯装没听清她的话,蹙眉问道:“你说什么?什么不能?” 孟夫人心下一喜,没想到姜云舒那么轻易就能答应自己的要求,急忙收回了自己的话,对着她挥手道:“没,没什么,妾身说不能不做,不然那就是丢了老爷的脸面!” “那便好,孟夫人且说下是什么事情吧。” 姜云舒双眼微眯,笑地阴恻恻,以至于孟夫人开始犹豫要不要说出来。 第192章 妾身只是为了他三人安危着想 ?? 孟夫人纠结了一番,心中想着孟耀受苦的样子,一咬牙,一用力就把话给从牙缝之中挤了出去,“六皇妃,妾身早晨见一堆人去了后山,听说是摘草药?” 姜云舒点头,眼底却闪过一丝诧异,平时只爱县衙、孟府两点一线的孟夫人,何时会关心他们的行踪了? 她不禁联想起白露回来时和他们所说的话,孟耀和一个叫不出名字的男子在县上挖东西,带出来了金银珠宝。 如果一切属实,那该不会是后山藏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 她脑中思绪飞转,眼睑垂下掩盖住了她眼中的心思,她面上毫无波澜,淡淡回道:“是啊,峎葱县已经没有了医馆,还是备一些好的,以免急用找不到合适的药,要是去隔壁县上买,那岂不是耽误了救助的时机?” 孟夫人听了之后,眉头皱的更甚,只觉得这并不是一件什么好事情。 但事情都进行到了一半,总不能前功尽弃吧! 她鬼鬼祟祟向姜云舒靠近,压低了声音,“皇妃能否进一步说话,妾身有个不情之请。” 姜云舒就知道,这顿饭可没那么简单! “怎么的?难道在孟夫人眼中 ,本宫没有资格听一听你们要讲什么?”裴少煊插嘴道。 他双手背在后面,丝毫不觉得这句话有什么不妥,他将耳朵也贴了过来,“讲吧,本宫也在这里听着,也为孟夫人你做个决断。” 这言语、动作,若是换了别人来,肯定不免要撒一会儿气,可站在一旁的是姜云舒,她不仅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甚至还觉得裴少煊做得好! 最好是帮她把这趟浑水淌了,那他会双手双脚给他鼓掌! 可惜,这只是她的妄想。 姜云舒清了清嗓子,恢复正色,“孟夫人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本宫同殿下会为你做主的。” 孟夫人紧盯着裴少煊,见他无论怎样都不肯离去,叹了口气选择开口,“殿下和皇妃也知道,峎葱县本就没什么人,那群采摘药草的人其中,有三位曾经是我们县上的百姓,妾身这也是关心他们。” 姜云舒问:“哦?那孟夫人的意思是?” 孟夫人尴尬一笑,谦卑地应道:“妾身是想说能不能把这三人摘出来,雨天上山危险颇多,妾身一家和峎葱县百姓感情深厚,看他们犹如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所以他们有面临危险的风险 ,心里不免一紧。” 她拽着胸口的布料,好像已经能预料到他们的惨状,痛心极了。 姜云舒打量着她这为人担忧的模样,深深知道她脸上的表情没有在骗人,毕竟那三人其中一人就是他们的亲生儿子,孟耀。 居然打的是这个打算? 她冷笑一声,那是什么看他们像自己亲生儿子,而是他就是你们的亲生儿子吧! 她看了一眼裴少煊,撞上他透过来的视线,两人瞬间交换了眼神,也明白了孟夫人想要打的算盘,不如他们借此发挥,反正也损失不了多少,不过那得先过了其他人才行。 姜云舒暗中勾起唇角,她故作为难的模样,“孟夫人出发点是好,可这也太为难本宫了!” 孟夫人见她说出这句话,心中有些慌神,她这是什么意思! 吓得孟夫人连忙拉住了她的手臂,忙问道:“不为难,不为难!” 她压低声音说道:“皇妃和殿下只要把他!他们换下来就好,妾身愿意顶替他们!” 姜云舒来了兴致,“孟夫人恐怕顶替不了他们,毕竟本宫每月给他们的工钱是五两,搭建峎葱县结束以后,本宫还会额外给他们五十两。 ” 听完她的话,孟夫人嗤之以鼻,才五两!就想让她的儿子卖身卖命? 呸! 可这些话她不能说出口,只能装作惊讶又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她捂着嘴道:“啊!竟然这么多,皇妃真是大手笔!” “唉——” 她忧愁道:“妾身只不过是想关怀下同龄乡亲的子孙,若是他们的独生子砸在了自己手上,那真是造孽哦!” 说罢,她斜眼看了姜云舒一眼,观察着她反应,就不信她能无动于衷! 姜云舒看着她一人演起戏来,心中只觉得她行为搞笑,钱,她给了,难道人还不能把她做事吗? 姜云舒看向在旁偷听的众人,略带威严的目光扫了过去,他们纷纷收回,佯装没有听见,像是姜云舒他们身上装了保护层,把他们包围在里面透不出一点声音。 姜云舒握着孟夫人的手背哀叹道:“孟夫人的好意本宫何尝不明白,但是本宫的钱已经给出去了,还有这么大帮子人看着,本宫总不能让他们拿钱不干事吧?” “那本宫身后这些人怎么想?那岂不是变成了本宫徇私舞弊他们了?” 她紧紧盯着孟夫人,好似这是一件不容反对的 事情。 孟夫人看着她的双眼有些发虚,但是五两和五十两根本不值一提,根本就是他们随手一提的事情!但是也不能一次性拿出来,那目标也太大了,这不就相当于告诉六皇妃,他们孟氏一家贪污了吗? 她得想个办法。 姜云舒故作难为,她斜眼看向裴少煊,一个眼神,他就知道了她的想法。 裴少煊轻咳了一声,故意放大了声音,“孟夫人你这样可不好啊,本宫特意招揽来的人怎么能轻易放走,若是你能用同价的东西交换,本宫尚且可以考虑一下。” 旁观的众人闻言忍不住唏嘘一声。 他们都是没钱才过来峎葱县赚钱,哪里有钱? 更别提这里被祸害不成模样的峎葱县,这里能吃上热乎饭都是个问题,更何况要给出六十五两的银子,这简直就是天方奇谭! 为难人啊! 姜云舒笑了笑,眼角淡漠,她才不相信孟夫人拿不出区区六十五两银子,随便将白露那晚看见的东西拎出来,恐怕都比六十五两贵个几百倍。 孟夫人听见了裴少煊的提议,内心心动万分,这可是个好时机,用钱去换自己儿子的安危和清闲,真是太划算了! 第193章 怎么没有我? 孟夫人当即应了下来,“好!那就按六皇子所说的办!妾身这就回去准备一下,还烦请殿下和皇妃拿了之后速速放人!” 众人皆吃一惊,那可是六十五两啊!不是六十五文! 就算是六十五文钱,那也是普通人家一两个月的生活费,别说是平常了,现在这种紧要关头,居然还敢随意花在其他人身上,真是奢侈的令人发指! 如此奢侈的举动,难免引起其他人的猜忌,以及对她们花钱走后门的不满。 “六十五两!又不是六文钱,怎么说的那么轻巧!” “哼,我看是人家大手大脚花多了,如今六十五两银子可能都不够人家塞牙缝!” “那三人什么身份啊?还能和县令爷攀上关系,竟然不惜花六十五两银子,真叫人羡慕哦!我也想白领工钱不干活哈哈哈。” “你这想法,真是低俗!不如收两份钱,打一份工,岂不是更快哉——” 众人在废墟上坐着,围坐成一团谈论着孟夫人的举动,她方才一番话变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连不将任何事情放在心上的楼弃,都忍不住侧目打量孟夫人一眼,试图从她身上找出能够支付 出六十五两银子的证据。 孟夫人听着他们所说的话,脸色变了又变,又不禁看向面前姜云舒的神色,该不会是瞧出什么端倪来吧? 只见姜云舒脸色不改,也回了个“好”字,孟夫人才松口气。 孟夫人道:“那真是多谢皇妃和殿下了。” 她欠身行礼,面上透露着达成心愿的欢喜,这下子就不用担心孟耀身处时刻会发生坍塌的山上了。 姜云舒注意着她眼神的变化,心里已经对她这番举动有了解释,她挥挥手,打发起孟夫人,“孟夫人忙碌一早想必也累了,不如先回府上歇息,晚些我们一并拿回去。” “不过还有一事可能要劳烦孟夫人。” “不麻烦,不麻烦!来到了峎葱县,就都是自家人。” 孟夫人笑呵呵地应下,也没有问姜云舒将要麻烦她的是什么事情,但怎么也比不过她亲儿子不用去山上受苦好,而且还能趁着众人不在,一家三口好好团圆一番。 姜云舒支着脑袋,说出了下半句话,“孟夫人都这么说了,那本宫只好把做晚饭的艰巨任务交给你了。” 孟夫人的笑容肉眼可见的垮了下去,姜云舒却哪壶不提 ,提哪壶,她故作疑问地说道:“孟夫人这是搞笑坏了?连笑都不会笑了,还是你把脸给笑僵了?” 她手搭在孟夫人的肩上,好心好意地劝说道:“孟夫人还真是为民心善,本宫知道你原以为我们做饭、帮忙,你有这个心本宫也理解,既然如此那以后我们二三十人的饭,便劳烦你了。” 她一气呵成地说完了长篇大论,还顺带给孟夫人戴了个高帽,借此把做饭的劳苦活塞给了她,还能蹭多些不要钱的饭,这下子连粮食都不用愁了。 如果不出所料,孟子墨他们一家肯定储藏了粮仓,不然怎么脸色那么红润,一点也不像没营养不良的模样。 孟夫人真是哑巴吃了黄连,有苦说不出,只能抽搐着嘴角的笑答道:“是,六皇妃说得对。” “那妾身就先告退,不打扰皇妃你们了。” 她要是再不走,那真的就要气死在这里了。 孟夫人扭头,逃也匆匆地溜走了。 ...... 夜晚,孟府。 孟夫人如同回旋镖,在厨房来回穿梭,烧了一大锅饭下来,刚要结束的时候,发现众人竟然又吃完了,又得开始洗碗的征途。 姜云 舒瞅见她这副模样不忍发笑。 “夫人笑什么?”裴少煊顺着她视线看去,倒不觉得有什么好笑的地方。 她摇摇头,小声地解释道:“自作孽不可活,若是她不逞强,为那人讨要一些不该要的东西,也不至于忙成这样!” 裴少煊点头附和,表情变得有些许严肃,“夫人说的对极了,怎么能违反夫人所说的话呢?连为夫都不敢,他们又哪里有资格?” 姜云舒娇嗔道:“就你嘴贫,多吃点堵住你的嘴!” 说罢,她夹起一块肉就塞到了裴少煊嘴边,虽然速度快,但是动作轻柔,他吃得十分享受。 姜云舒翻了白眼,“真是爱让人伺候!” 虽然骂着他,但是嘴角上扬,似乎也享受在这种氛围力。 一旁的翠竹吃饱后依靠着椅背,她手搭在肚子上,听着两人的话一头雾水,出声问道:“殿下,你们说的什么事情,这孟夫人怎么能这么好心给我们准备晚饭,不光是殿下你们的,是整个孟府都由她一人做了吧?” 姜云舒点头,扯过她压低声音又将白日发生过的事情和她说了一遍,“现在先让她尝点苦头,日后想要开口让我们帮 忙,又或者要拉我们入火坑,也得掂量自己经不经得起我们折腾。” 她双眼扑闪几下,略去了一些自己的想法。 那就是让孟家三口离心,孟夫人这次做了这么蠢的事情,恐怕再难以让孟子墨信任孟夫人,到时候只需要对孟耀一人下手,简直易如反掌。 翠湖夸赞道:“妙啊殿下!殿下真是聪慧过人,也不知是被谁娶去了!” “那当然是玉树临风的在下。”裴少煊轻咳了几声,吸引着她们的视线。 众人闻言哄堂大笑,白露和阿七更是在圆桌上交换视线,无奈地笑笑,似是对变得颇为幼稚的裴少煊感到无奈。 姜云舒歪头看向附近的用膳情况,见时机差不多,她轻拍着手,瞧众人看了过来才开口说道:“林子益、黄威,随本宫来院子里,其余人吃完饭后自由安排,明日一早照常。” 黄威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俺?” 林子益拍着他的肩,拽他起来,“不然这里还有第二个黄威?” 他瞪了一眼黄威。 黄威傻呵呵地笑着,也不做反驳。 坐在黄威身边的孟耀险些站起,他不解地向姜云舒问道:“皇妃,怎么没有我?” 第194章 逼问 姜云舒朝孟耀回了个意味深沉的笑容,没有说一句话,转头带着其他人往院子里走去。 孟耀恼火地拽着头发,低头怒道:“这都是什么事?!” 孟子墨看着姜云舒他们离去的背影,沉吸一口气,瞪了一眼远处的孟耀,瞧他收敛了些才闷声继续吃起饭来。 一旁的众人看在眼里,埋在心底,懂得人只是淡淡一笑。 没一会儿,姜云舒就带着几人来到了屋内,她和裴少煊一左一右坐在圆凳上,面前的林子益低垂着头,站得笔直,她想看看这伶牙俐齿的林子益如今的反应,却被他额前长长的碎发给阻挡视线。 她只好作罢,转头看向黄威。 他和林子益像是两个极端,一个极为冷静,一个极为紧张,他紧紧攥着衣角,连看也不看他们两人。 姜云舒见得人多,到也不觉得稀奇,如果他们过于淡定,那反而过于的反常,她只是淡淡抿了一口翠竹倒的茶水。 她淡淡道:“本宫瞧着,你们两人似乎更为亲密一些。” 林子益回道:“是,草民同黄威是邻里,奚孟耀离我们有一条街那么远,自然和黄威更为亲近一些。” 姜云舒唤道 :“黄威。” 神经紧绷的黄威立即应道:“到!” 姜云舒轻轻一笑,追问道:“本宫看你和奚孟耀的关系更进一步,而且似乎更听他的话,这是为什么?你们之前私下关系很好吗?” 她放下茶盏,直勾勾地盯着黄威,仿佛他不给出一个满意的答案,今晚他的下场不会好过。 黄威急得满头大汗,迫于姜云舒的威压之下,他结结巴巴地开口说道:“俺,俺……” 他半天只说出这么一个字,在场人不禁都为他捏一把汗。 裴少煊重重地放下茶盏,黄威身子一震,没见过这个场面的他,差点因此吓晕过去。 裴少煊蹙眉问道:“六皇妃问你话呢!支支吾吾,莫不是有事情想要隐瞒?!” 裴少煊将极其简单的事情,说得无比严重,黄威这下变得更慌张了。 姜云舒冷眼旁观,就算心中有在不忍,也只能死死地憋在心底,她总不能一直心软,一直放过那些人。 因此,她忽略了黄威投过来的求助目光。 他焦急的手足无措,干脆扑通一声跪倒在姜云舒两人跟前,“俺没有事情隐瞒,俺真的没有隐瞒!......” 他 不停地磕头,仿佛这样就能打消两位贵人的疑虑。 可无一人动容。 看不下去的林子益死死咬着嘴唇,也一同跪了下来,他跟黄威一起磕头,嘴里重复着一样的话。 “皇妃,殿下,黄威绝不敢有事期满啊!” “他只不过是因为奚家救了他弟弟一命,才因此和奚家走进,继而和奚孟耀关系好!绝无欺瞒之心,还请皇妃和殿下明察!” “真是这样?”裴少煊眯眼,目光缓缓扫过地上的二人。 林子益摁着颤颤巍巍的黄威,再次将额间抵在地面上,闷声道:“真是这样,若是殿下和皇妃觉得我们有欺瞒,不妨问问孟县令及乡亲们,他们会给出答案。” 姜云舒伸出手,制止住了还要借着发问的裴少煊,她朝他使了个眼色,既然他们不愿意说实话,那也没什么好问的。 “你们可有听说,孟夫人愿意为了不让你们上山采摘草药,愿意花六十五银两给本宫?” 林子益身形一怔,没有作答。 姜云舒继续开口道:“你们默不作答,那看来是知道了,你们是怎么想?愿意孟夫人出这流逝五两银子,再让本宫给你们按之前一样发工 钱,还是你们亲自去做,再让本宫发工钱?” “草民!......” 林子益作势就要回答,姜云舒却立即拦了他的话,“现在不必回答本宫,你们想好在说,本宫和六皇子不是强词夺理的人,看你们心愿即可。” “想好了,去找阿七引你们进来便好。” “......是。” 话毕,姜云舒挥挥手,扭头看向翠竹,识眼色的翠竹上前带着林子益和黄威匆匆走离屋内。 她又向阿七吩咐道:“现在可以把奚孟耀带来了,不过得讲究时机,千万不要让他和方才的两人碰上面来。” 阿七点头,走出屋内去依照她说的话办事。 “白露,你也先下去,别让他看见。” 一时间屋内只剩下姜云舒和裴少煊,木门敞开,雨早已止住,微微的月光透过云层洒落下来,簌簌的风吹来,倒是令人惬意。 裴少煊手搭在圆桌上,手掌又支着脑袋,另一只手将茶水送入最终,他侧眸看着美景里面的美人,感叹道:“在下认为,现在的画面有几分花前月下的滋味,说是风花雪月也不过分。” “夫人认为呢?” 风轻轻拂过姜云舒的 脸庞,她并未转过头,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院前的景色,他们的院子萧条,没有鲜艳的花朵,只有从树上飘零而下的落叶,更别提裴少煊所说的花前月下。 姜云舒咧嘴一笑,“若是非要说,不如说是叶前月下。” 她扭过头,撞入裴少煊的瞳孔。 “更别提我们现在,你忘了吗?我们可是在酝酿黎明前的暴风雨,哪有风花雪月可以想?” 是啊,他们这种人必须得悬梁刺股,死死地记住自己的使命。 享受? 早就和他们划开了界线。 裴少煊轻啧一声,坐直了身子,“夫人真是现实,倒显得在下过于轻浮了。” 他讪讪道:“如若没有他们这些破事,在下就让阿七打壶酒来,和夫人月下小酌两杯,美哉,美哉——” 他拍着膝盖,闭眼露出笑容,仿佛已经置身其中。 姜云舒敲了敲桌子,响声戳破了他的幻想,“这里可不是阚城,哪里有酒给你打,你若是自己酿酒还差不多!” 她没成想,自己的一句话反而引得裴少煊拍手叫好,他坚毅地看她,道:“那便酿酒,这事新鲜,在下还没做过,有夫人相伴,这份酒肯定腻人!” 第195章 重任 ?? 姜云舒侧眸看着他,娇嗔道:“你这句话,我却觉得比你口中所说的酒更加腻人!” 说罢,两人一滞,哈哈大笑起来。 两人笑完,也不再说话,只是看着头顶的明月一言不发。 半晌,阿七率先走入屋内,身后的孟耀东张西望,死灰在打量,又似乎在通过眼神探索。 阿七走到裴少煊身边,弯身禀告道:“殿下、皇妃,人带来了。” 姜云舒和裴少煊正了正神色,他们端起姿态,不似方才那么随意、慵懒。 孟耀弯身行礼,沉声道:“见过六皇子、六皇妃。” 姜云舒好整以暇地开口道:“奚孟耀入了你的愿欢心吗?” “啊?” 孟耀听了不解,看向姜云舒的懵懂、困惑。 见状,姜云舒点明道:“方才你不是还在饭桌上,追问本宫为什么没你吗?如今让你来了,怎么还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 孟耀汗颜,立即回道:“回六皇妃,草民没有多想,能够得到皇妃和殿下的钦点,是草民的福气,若没有喊草民,也是草民太过低微,不能入了皇妃和殿下的眼,是草民的错。” 姜云舒长嗯一声,脸上反而对他的话表示满 意。 不愧是县令家的孩子,说的话都那么圆滑,少了几分戾气和傲气,看来孟县令私下也和他说过。 简单的交谈后,姜云舒不再说话,孟耀低垂着头开始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他壮着胆子问道:“不止六皇妃和殿下唤草民来是有何事?” 姜云舒指尖瞧着圆桌,反问道:“此次唤你前来,你以为如何?” 孟耀悄悄地摸了把汗,没想到她会将问题再次抛回来,他斟酌了好一会儿,方才答道:“草民以为,是跟之后的行动安排有关?又或者是草民哪里做的不够好,才惹皇妃和殿下唤草民前来。” 他将两个方向都说了一遍,这两个总能蒙对一个吧? 姜云舒勾了勾唇角,把视线挪回到孟耀的身上,“猜的八.九不离十。” “你可知道孟夫人白日来找本宫,她可是愿意花六十五两银子赎你们三人,你意下如何?” 孟耀右眼皮一跳,果然不是好事! 他早晨的时候只不过和母亲提了那么一嘴,怎么她行动的如此之快,都不对他过问一下! 如今麻烦上身了,还得他自己亲自解决! 孟耀的心理变得烦闷无比,此刻只想找人宣泄, 但现下他在姜云舒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只能做出一副乖巧顺从的模样。 他良久不做回答,在旁的阿七开口催促道:“皇妃问你话,你怎么默不作答!” 孟耀心底骂道,狗仗人势的家伙,等哪天小爷给你点教训,就知道谁是主子,谁是狗了! 然而这些话他只能放在心里,万不可说出来。 他脸上挂上僵硬地笑容,回道:“草民也是刚刚才知道,斗胆请皇妃和殿下多给草民一些时间,这件事情有点重大,草民一时不知决断。” 他埋下了头,请示着姜云舒和裴少煊两人。 “可以,本宫和六皇子也不是为难你们,一些考虑时间还是给得起,只不过在这考虑期间,你们还是要继续今日的安排,直到你们做出了选择。” 姜云舒点头允诺,他们唤他来的目的本就不在此,现在给不给答案,于他们而言没什么所谓。 孟耀道:“谢皇妃、殿下!” “请问皇妃和殿下还有事要问吗?若没有,草民就先退下,不打扰两位的休息了。” 姜云舒喊住迫不及待要离开的孟耀,“先别走,本宫还有话要问。” 孟耀站住了脚,眼底多了几分不耐 烦的神色,“皇妃请说。” “听黄威说你们两家感情极好,你们是住在一条街上?” 孟耀呆住,眼珠滴溜转着,想也不想地说道:“是,但也不算是一条街,只是有些私交,相比林子益的交情,那还是草民和黄威的更胜一筹,草民于黄威而言,更像是哥哥的存在吧!” 他给的答案模棱两可,说他住在和林子益他们一条街也可以,说是不在也可以。 姜云舒垂下眼眸,“本宫在考虑你们三人值不值得委以重任,本宫认为你挺不错,但是直接定了你,你兄弟恐怕会心生怨恨吧?” 裴少煊斜眼看着她说着胡话,他们哪有什么重任给他? “不会,不会!” 孟耀急忙替她打消疑虑,“草民与他们关系极好,谁能拿到重任的名选,那都是互相替对方开心的关系!怎么会存在怨恨呢?!” 他忙着解释,生怕姜云舒因为担心他们三人关系变差,从而取消了这个重任。 “哦?” “你如何得出这个结论,世人都可是爱为自己争取的,你有信心吗?” 姜云舒看向他的眼神有些发笑,没想到孟耀为了这一个名选,当即就答应勒下来,她 还以为他或许会有些良知,结果是她多想了。 这种人只会想着自己的利益,什么时候会在乎别人的感受? 孟耀膝行到姜云舒跟前,仰望着姜云舒,犹如仰望起自己未来的美好前途,他信誓旦旦地说道:“皇妃你可放心,他们一定不会怨恨草民,一定会发自内心地推举我担任起皇妃和殿下的重任。” 他说得诚恳,若不是姜云舒他们知道他真实的身份和性格,说不定都要信了他这番言辞。 可惜,这些话偏偏其他人还行,骗他们? 呵,那真是大巫见小巫。 姜云舒没有拆穿他,只是笑着应承下,“那便好,那便好,那本宫就等着你们三人的答案了。” “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明日一早再随着白露一起去后山采摘草药。” 孟耀瞧姜云舒没有否认掉他,心里欢喜得紧,看来母亲找六皇妃求情,也不全然是坏处。 他激动地给姜云舒磕了头,“多谢皇妃信任!草民一定会不负众望完成的!” “行了,本宫累了,你先回去吧。” “好,好,那草民就不打扰皇妃和殿下了。” 说罢,孟耀从地上起身,口中念念叨叨的走了出去。 第196章 争执 白露缓缓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姜云舒端起桌上的茶盏,唤道:“白露,今天早晨你们在后山时,他们三人的反应如何?” 白露行到她的跟前,泰然自若道:“回禀皇妃,他们三人没有什么反应,除了孟耀一直在偷懒,让黄威帮忙自己拾去草药之外,其他两人表现正常。” 姜云舒细细回想了一下,这和他们来时的相处方式一样,这样看来后山上应该不是他们的隐蔽点,“孟耀没有故意脱离队伍?” 白露回想了一会儿,摇摇头。 “不过,早晨卑职去叫他们三人的时候,孟耀故意拖延时间,不知道在里面忙碌些什么,碍于男女身份,卑职没有进去。” “应该是处理他们带来的赃物,你继续盯着他们,要是有什么异常反应,赶紧告知本宫和六皇子。” “是。” “你们也退下吧,尤其是白露一天一夜没合眼了,早些回去歇息,本宫让翠竹给你煮了些补气血的东西,你喝了再睡。” 白露错愕地看向姜云舒,又扭头看着裴少煊,等着他的决断。 裴少煊颔首,“白露,那是六皇妃的好意,你就收着吧。” “ 是。” 阿七和白露退下。 裴少煊转过身,和姜云舒打趣道:“夫人真是越来越会使唤在下的人了,是不是得给在下一点补偿才是?常人想要使唤我们楼中的人,那都是连衣角见不着的。” 他直勾勾地看着姜云舒,双眼满含期待。 姜云舒扭过头,和他面对面互看起来,“怎么?” “阿煊如今和我成为了夫妻,还要这么精打细算吗?” 她眼角微挑,三言两语拉近两人的关系,若是裴少煊此时还要她再给个交易的东西,那就说明两人没有夫妻关系。 裴少煊轻啧了一声,他双手举起,无奈道:“在下算是被夫人拿捏住了,以后离不开夫人怎么办?” 姜云舒轻笑道:“没有谁离不开谁,我们只是现在拴在了一块而已。” 裴少煊道:“有时候在下反而不希望夫人看的那么通透,那是一件坏事情。” “但也不全然是坏事,你说呢?”姜云舒盯着他的双眼,像是把原始的自己展露在他的面前。 “你啊......” 两人不再多言,开始起身收拾起东西准备就寝。 彼时,另一处院子内,孟夫人坐在圆桌 旁焦急地揉搓双手,她神色慌张,开口向孟子墨问道:“老爷,你说这怎么办?我一早就和六皇妃他们说了,而且我又不是单说耀儿一人,我是连着他们三人一起说的,这总不能怀疑到耀儿身上吧?” 孟子墨瞧着眼前不成器的夫人,深深呼了口气,眉头紧皱,“你说呢!” “这就是你做的好事情,方才吃晚饭时的氛围你没瞧见?六皇妃只叫了他们两人先去,后面才叫耀儿,这还不够说明什么吗?” 若是连他们三人一起叫,他还能放下点疑虑,但是分开叫,那区别可大了! 说准备六皇妃他们已经瞧出了端倪,只是不想打草惊蛇而已。 孟子墨一想到这些,就感觉到一阵头晕脑胀。 孟夫人嘟囔道:“这和我有没有关系,我只是担心耀儿每日那么早起身,又干那么苦的活,万一累到,又或者下雨天遭遇山体坍塌怎么办?” “说来说去,我还不是为了你们孟家的子嗣!他可是你们孟家的独苗苗,我还是他亲娘!怎么能够不关心点?” 她嗔怪着孟子墨的指责,她只是处于一个母亲的关心,没想到关心也能成为错处,而 且她为了能够让六皇妃他们答应下来,还舍身为己地做了一整天的饭,做的量都是三十人左右的,差点没把她给累死! 孟子墨愁道:“关心则乱,关心则乱!你有什么想法,怎么不和我们先商量一下?当时我让耀儿改成奚耀两字,你非说要在中间加个孟,如今好了,其他人一看就能联想到!” “唉——” 他长叹了一口气,想到这些就令他发愁。 说到这里,孟夫人像是被点着的炮仗,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嘿!孟子墨,当时我说在中间加孟字的时候,你也没有说有什么不妥啊!如今出了什么事情,你就把锅甩到我身上,你还是个男人吗?!” 她站了起来,指着孟子墨骂了起来,受了这么多委屈,她再也憋不住,眼眶通红起来,“我做这么多,我容易吗我?!” 她抽噎着,完全不明白自己关心自己的孩子有什么错,她的丈夫和儿子,竟然要把这件事情酿成的错误,全部挂在她头上。 “孟子墨,我嫁了你几十年,如今这么数落我,你是不是想趁机把我给换了!” 孟子墨看着她宛如疯婆子的模样,眉头不禁又皱 了几分,“你现在这样算什么样子,一点县令夫人的模样都没有!” 孟夫人吼道:“我没有县令夫人的样子,那也得看看这个县有没有普通县的样子!你干脆休了我,换个有县令夫人样子的好了!” “无理取闹!” 两人僵滞起来,谁也不愿意开口给对方台阶。 得知自己获得姜云舒他们信任的孟耀,满心欢喜地从另一处溜了过来,就为了告知自家父母亲这件好事情,他从打开的窗户翻了进来。 一进来就看见孟夫人脸上挂着泪,孟子墨面上还有未消散的怒气。 他试探地喊道:“父亲,母亲?你们这是怎么了?” 方才饭桌上还好好的,怎么现在两人的关系降到了冰点? 见孟耀来了,孟夫人擦干了泪水,吸了吸鼻涕,缓和语气说道:“耀儿来了?” 孟子墨也收敛了怒气,但看见孟耀大晚上赶来,质问道:“你来干什么?” “难道你不知道六皇妃他们现在正对你怀疑吗?你竟然还敢冒险前来!难道我和你说的话都忘记了吗?” 他本就有股怒火堵在心口处,不好和孟夫人撒气,只能戴着无辜前来的孟耀撒火了。 第197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孟耀一头雾水,他只是来和父亲、母亲报喜,怎么一进门就要数落他?! “母亲,你看父亲!” 孟耀嘟囔着缩到孟夫人后面,像是一个告状的孩童。 孟子墨拍桌就要起身,只见孟夫人把孟耀护在身后,她皱眉道:“做什么,做什么!耀儿什么也没做,如今也要挨你的骂吗?” 孟子墨气的手都顾不上收回,他也知道自己理亏,因此迟迟没有开口。 孟夫人长“哦”一声,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我明白了,你该不会是在外面找了个小情人,怀了身孕,不要我们娘俩了吧?!” 孟子墨和孟耀皆是被她的发言惊呆。 呆愣住的孟耀说道:“父亲,这不会是真的吧?” 孟子墨揉着发酸的太阳穴,缓缓坐下,“我和你母亲斗嘴,她胡说的!是非黑白,你还看不清楚吗!光是操心你们两人我就够呛,哪里有空去管别人的闲事。” 孟耀松了一口气,孟夫人依旧不依不饶,她冷哼一声,追问道:“若真如你所说,还不好好珍惜我这个,你唯一的妻!” 她被孟耀搀扶着坐了下来,她方才的举动活脱脱像个少女,孟子墨看着自己这位“ 娇妻”,不免笑出了声音来。 他无奈道:“好好好,我来哄哄哄。” 他向前半搂着孟夫人,她才勉强消气,“行了,耀儿还在呢,给我点面子吧。” 他如此委曲求全,孟夫人才堪堪收了脸色,而一旁的孟耀早已经习惯了这两人的甜蜜。 见孟夫人不再吵闹,孟子墨正了正神色,他轻咳一声,问道:“耀儿你过来做什么?不光是来看我和你母亲的吧?” 孟耀道:“父亲果真料事如神,我可是带着好消息回来的!” “能是什么好消息,你不带来坏消息,我都要去佛祖面前谢天谢地了!”孟子墨呛道。 孟夫人戳了戳孟子墨,“哪有你这样打击孩子积极性的,你个当爹的就不能夸赞一下?” 兴奋过头的孟耀没有计较,他道:“母亲无碍!” “我今晚被六皇妃叫过去,她说要对我委以重任呢!” “哦哟!那还是好事情啊!”孟夫人喜道。 孟子墨却嗅到不一样的气味,“这件事再看看,说不准是六皇妃她们步下的陷阱,还是小心为上。” 孟夫人听后附和道:“耀儿,你父亲说的没错,他在官场打拼那么多年,你听你 父亲的!” 孟耀闻言却皱了眉头,“父亲、母亲,孩儿难得被委托重任,何况要得到六皇子他们信任,不也是那位大人的安排吗?” 孟子墨沉思了一会儿,回道:“行吧,你看着来,反正我们一家人就在这里,如何也分不开我们。” 孟耀点点头,和家人又闲聊了一会儿,便又从原来的路线返回。 ...... 上次那件事情发生后已经过了几日,姜云舒仍旧没有收到那三人的答复,不过这件事情并不重要,她更好奇孟耀会以什么手段说服林子益,毕竟那可是敢当着他们面去给孟耀甩脸色的人。 姜云舒双手背着身后,慢悠悠地巡视着他们收拾出来的一片天地,靠近孟府的这一块地方已经干净不少,就是得搭建起来了。 若是让他们的人搭建,估计完工不知道要猴年马月,更何况裴少煊还答应自己修一条水渠给姜国呢,不早点完成,她可会一直提心吊胆的。 姜云舒把视线挪向那群时不时偷看他们的百姓们,她眼眸弯弯,心里起了新的盘算。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她这么想着,便朝着那群人走了过去。 见状,翠竹拦住 了她,一脸忧心忡忡,“殿下,你是要去过去找那些人吗?” 她看了眼那群睁大眼,正等着姜云舒找过来的百姓,又回想之前的经历,对于他们的印象并不太好。 姜云舒点头,坦然道:“我等他们,不知要等多少年。” 她压低声音,继续道:“我们现下缺帮手,一直是我们自己人收拾、搭建,那得花多久的功夫,他们自己来,又上心,又能节省速度,一石二鸟啊!” 翠竹恍然大悟,“还是殿下高招多!” 没了翠竹约束的姜云舒行到了众人跟前,她毫不掩饰地看着他们,尽管他们眼神不屑,对她到来这里感到高傲。 他们的神情仿佛在说,看吧,就算你是六皇妃,最后还不是要来求我们上工? 然而姜云舒绕着他们走了一圈又一圈,最后站定在刚来时的位置叹了好长的一口气,她摇摇头,故作愁容。 她一叹三回头,渐渐走离了那群人。 峎葱县的人坐不住脚了,“她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是过来求着我们过去帮忙的吗?” “她不会是还想摆谱吧?” “唉,说不准啊!这些贵人想什么,哪是我们这些人能猜得透的! ” 他们互推互搡,谁也不敢向前迈出这一步。 不远处的姜云舒把这一幕收入眼底,这就是她想要的效果,谁说想要什么东西,就必须得主动出击了? 暗中斡旋岂不是更有意思? 翠竹顺着她视线看去,不解地问道:“殿下,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此时不应该过去让他们来一起搭建吗?” 姜云舒摆了摆手,露出一抹深沉的笑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们现在要做的是黄雀,那谁是螳螂没有所谓。” 裴少煊从旁走了过来,他插入姜云舒和翠竹中间,道:“夫人又在这里耍小心思了?” “怎么的?阿煊这是要为他们讨个公道?”姜云舒挑眉看他,知道他是玩笑话,自己也没当真。 翠竹闻言却挡在了姜云舒的身侧,好似裴少煊将会有什么不举的动作。 他瞧见轻咳了一声,缓解现场的尴尬氛围,“在下不过是关心关心夫人,翠竹可以不必当真。” 翠竹这时才意识到两人只是谈笑,连忙收回了手,她羞地红了脸,“六皇子,是奴婢失礼了。” 裴少煊哈哈大笑,“我们两人的玩笑话,你听不懂也是正常,又有何错之有?” 第198章 计谋 翠竹没有应答,只是默默退到一旁,为两人留出空间。 裴少煊迈出一步朝姜云舒靠近,他褪去眼中的玩笑神色,道:“那些四处无聊探看的人,好像并不会按照夫人你的想法来,他们只是瑟瑟发抖的蚂蚁,但又是极为好面子的孔雀。” 姜云舒看着那群畏手畏脚的百姓说道:“再等等,总得给他们点时间,说不准我们眨眼间,他们就过来了。” 她微微一笑,其实自己心里也没有确切的答案,只不过是想再等等看,几天的时间没有,几个时辰还是有的。 裴少煊侧眸看着她,瞧她没有往日那么自信,他扬起纸扇,悠哉道:“哎呀,夫人!” 他声音刻意大声,几乎这条街的人都听见了,姜云舒更是直接扭头看着他。 这又是在闹什么?! 她羞地抬手就要捂住他那张宛如唢呐的嘴,“好了!” 裴少煊却躲过她,递去眼神安慰道:“夫人且看看。” 姜云舒止了动作,将主导权交由给了他,她也想看看他能整出什么花来。 只见裴少煊摁住了她的手,又接着方才的话,自言自语道:“如今我们人手少,这忙碌起来没有几个帮手, 也不知道要靠这些人忙碌到什么时候,要不去隔壁县花高价雇几个人来吧?早点交差,我们也能早点回到阚城。” 他说完捏了捏姜云舒的手背,她马上接上了话,“是啊,花点钱早点结束也好,时光如箭,一寸光阴一寸金,也算是值得。” 徐徐地吵闹声从旁边传来,他们探头探脑,张望着姜云舒和裴少煊两人的举动,他们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仔细打听事关他们的事情。 姜云舒看着裴少煊会心一笑,没想到这么快这些人就坐不住脚了。 下一秒,她丢去眼神,裴少煊佯装惊讶,大声地说道:“既然夫人同意了,那在下就命阿七过去隔壁县寻几个人吧!反正迟早也是要找的,不如今日找好,明日直接上手了!” 不远处的阿七早已经将事情经过听的一清二楚,一听见裴少煊说到了自己的名字,便立马停下了手里的工作走了过来。 他一脸严肃,弯身行礼,问道:“殿下、皇妃,请问需要卑职带回来几个?是否有其他要求?” 姜云舒摆摆手,潇洒道:“是人,有手有脚,专心做事,双手双脚赞成本宫和六皇子的决策就好。” “工钱 ......” 她环抱双臂,思考后说道:“一切好商量,本宫和六皇子也不是差钱之人,只要不过分,皆能满足!” 后面一片哗然。 他们大眼对小眼,委实没有想到姜云舒他们这么大方! 此刻的他们肠子都悔青了! “早知如此,我就直接跟着六皇妃她们干去了!” “是啊,如今这肥水还流给了外人!真是便宜他们了!” “唉,那能怎么办,你们忘记了上次我们对人家做过的事情了吗?” 有人哀叹地提及了上次姜云舒被绑架的事情,数落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 是啊,是他们率先撇开了姜云舒他们的援手,如今方觉混得不好,才想起来他们那日慷慨的施舍。 真是好笑! 姜云舒静静地听着他们地谈话,握有充足把握的她垂着眸子。 一旁的裴少煊扇着风,悠悠地为她解暑,阿七识时务地等待着两人的吩咐。 其余的百姓见姜云舒他们势必要去隔壁县,双方僵持不下,一番激烈讨论过后,还是选择了有骨气地等着他们来喊自己过去参加。 同一时刻,听见他们最终决定的裴少煊暗骂道:“一群不识货的东 西!” 姜云舒闻言没有过于震惊,对阿七吩咐道:“好了,速速去隔壁县招揽最后一批的帮手,这一批人选数量已经够了,我们不必再花大钱。” 此言一出,身后的众人慌了神。 什么?最后一批! 那他们怎么办? 在他们慌乱的目光下,姜云舒暗地扬唇一笑,他们有张良计,自己可是有过桥梯。 裴少煊默默给了她拍了拍手,“和夫人在一起,就犹如伯牙遇到子期,知音难觅,知音难觅......” 姜云舒轻笑两声,摇摇头不作答。 就在她挥手,阿七即将起身之际,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打断了他们。 “皇妃、殿下!草民自荐!草民原为两位贵人效劳——” 一个高壮的男人跑到两人跟前,猛地扑在他们脚下。 裴少煊侧身护着姜云舒,胸腔火热的心脏悬挂起来,像是有一颗线紧紧勒住。 姜云舒明显感受到手腕忽然一紧,她看向他的侧脸,那担忧的神情出现在他眼底。 她明白。 这是裴少煊害怕自己又出现了之前的状况。 她拍了拍他的手以示安抚。 不顾裴少煊拉扯,与他并肩而站,她看着伏 跪在面前的男子,问道:“你想要本宫和六皇子庇护?” “是!” “你的诚意呢?” 男子一怔,没料到姜云舒会问这个问题,毕竟方才的他们那么缺人,有他主动请缨化解危机,不应该都谢天谢地了吗? 他结巴地回道:“草民,草民方才在后面听到了两位贵人地谈话,愿意为皇妃、殿下出一份力,加入重建峎葱县的人手里,草民索要不多,一月一两银子足矣!” 一两银子的价钱,显然比林子益他们的工钱少了五分之四,他们这里出了那么多的事情,要是去隔壁县,不知还要再花多少钱! 这么划算的买卖,他就不信六皇妃他们会不同意。 男子胸有成竹,只等待着姜云舒答应下来的措辞,谁料她下一句话宛如五雷轰顶。 “一两银子?本宫嫌多,给你吃和住还能勉强考虑!” 姜云舒挥了挥衣袖,面上的威严之气不容其他人反抗。 男子猛然抬起头,涌上来的愤怒一时间让他忘却了尊卑之礼,他站起来,顾不上身上的灰尘,就对着他们怒吼道:“你们一群骗子!方才还说要给隔壁县随意开价,怎么到了我这里就不行了!” 第199章 墙头草 男子指着他们,口中念念有词,“我知道了,你们就是不愿意看峎葱县变好,你们故意来戏耍我们的吧!” “先是分散人心,假心假意对我们好,又是把南边的尸体销毁,紧接着就要让外人闯进来!你们敢不承认这些是你们做的?” 男子愤愤慷慨,扬言指责姜云舒他们的罪行。 原先在背后数落他的众人,顿时风口一转,齐心协力对抗起姜云舒他们。 “就是!占了我们峎葱县,还美名其曰说是为我们重建家乡,我看你们就是为了完成任务!” “呸!完成任务也不愿意把钱给我们,就知道欺压我们这些苦命人!” “苦命啊!朝廷,朝廷不管,如今派了人来,这些贵人也不管,真是造孽!” 他们统一了对战目标,一个接一个说了起来,寂静的街道上忽然变得吵闹起来。 只见姜云舒抬眼看向他,眸子里没有多余的情绪,她淡淡道:“本宫和殿下仁慈,加上陛下的恩赐,所以对你们施以援手,可天子不会施舍对于他和使者不尊重的百姓!” “南边的尸体感染瘟疫,焚烧是为了防止有其他人感染,本宫猜,你们其中应该有人是染上了 ,一直没有说吧?” 她斜眼扫向那群围观的百姓,他们已经开始互相打看起来,看来她的话引起了一些动静,但也不妨多来些。 她将垂下的鬓发挽到耳后,又说道:“那些人四肢无力,全身起了红疹子或者水泡,泛红更是必不可少的。” “你们啊——还是多多关心自己吧,脏了的人本宫还不要了!如果你们能把瘟疫去掉,本宫尚且考虑,但是本宫记得,县上只有本宫这里有大夫。” 她一字一句,缓缓地说着令人发怵的话。 他们哑口无言,她说的太有道理了,他们就算一起反抗贵人又怎么样? 人家权势滔天,想要一手遮天就是轻而易举地事情,他们再怎么挣扎,压根动不到人家的利益点。 就算局势这样,姜云舒面前的男子仍然梗着脖子,大胆道:“这又怎么样,人生在世,岂能因为投靠你们留下污名!我宁愿吃草都不跟你们!” 姜云舒轻哼一声,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理,只觉得他终于展现出自己最为丑陋的一面。 得不到想要的东西,那就把她往死里诋毁,她为他们筹谋划策的好,他们一点也不提,只知道哪些对自己不利。 她悠悠地打了一个哈欠,“本宫听厌了,你一会儿要投向我们,一会儿又诋毁,还真是当好了一个墙头草,风吹哪里,哪边倒。” 她收回了在男子身上的视线,不屑地笑了笑。 而他却觉得,姜云舒本该如此,轻蔑、高高在上,不为他人所动。 姜云舒看向远处的众人,厉声道:“你们得记得今日所作所为,到了你们求本宫的时候,可千万不要忘记!是你们自己拒绝的!” 说罢,她挥袖,带着裴少煊几人离开了那一片地方。 走到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后,她才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方才还以为那番说辞,又要发生一场暴乱,她心惊胆战,却不敢表现出来。 裴少煊手拍着她肩背,替她顺气,他柔和道:“那群人,过几晚就知道错了,没必要为他们产生思虑。” 姜云舒深呼吸几口气,扭头对他说道:“我是这个用意,也不知道上天会不会帮我们。” 她仰头看向天空,上方飘落着细细雨丝。 “会的,夫人不必担心,就算是上天不帮,还有在下会帮忙。” “希望如此。” ...... 夜晚,孟府大堂。 众人分桌围坐 一团,姜云舒、裴少煊以及孟氏夫妇坐在主桌,他们低头吃菜,速度缓慢。 反观白日在忙碌搬运石块的其他人,他们猛虎进食,没一会儿吃了一碗又一碗,吃完后收了碗筷,不好意思劳烦孟夫人的他们,自发前去洗碗。 半晌,大堂内只剩下主桌上的人。 “来,夫人,多吃点菜,今日辛苦你了。”裴少煊夹了一筷子菜,放入姜云舒的碗中。 她刚要扒开,吃下面的饭,裴少煊又夹了一筷子,“多吃点。” 如此反复,她的碗堆到像一座小山。 这一切落到了孟夫人眼里,她嘴唇半张半合,就为了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谁知道半路杀出来个裴少煊阻挠了她。 姜云舒看着即将变成大山的菜,立马叫停,“够了!” 她侧身挡掉了裴少煊放菜的举动。 见自己成功躲避,她眼尾挂上了笑,孟夫人亦然。 裴少煊则讪讪收回了手,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然而,正在消灭碗中饭菜的姜云舒,并没有注意到他故意流露出的神情。 孟夫人见缝插针,趁机抛出话来,“殿下、皇妃,晚间的饭食还合胃口吗?” 姜云闪有些错愕,孟夫 人一向饭桌上不爱讲话,除了刚开始见面时的寒暄,和一些请求上才会开口。 难道这一次的开口又是为了索求什么吗? “孟夫人手艺极好,烧出来的饭菜色香味俱全,不知孟夫人为何这么问呢?” 孟夫人瞟了她一眼,“也没什么,只是关心一下皇妃和殿下。” “不过听说殿下和皇妃打算寻些新的帮手,从隔壁县聘请过来是吗?” 她睁着双大.大的眼睛看向姜云舒,原本只想敷衍带过的姜云舒为了难,只好点点头承认了下来。 “确有此事,孟夫人可是有推荐的人选?” 该不会是孟氏一家发现了他们已经在跟踪他们,准备给他们安插眼线吧? 孟夫人打起哈哈,摆摆手道:“没有,没有,妾身可不认识隔壁县的人。” 她话锋一转,脸上变得为难起来,“只是皇妃,如今孟府虽说也够大,但是已经差不多住满了人,妾身担心皇妃招来了人,但是却没有地方给人家住啊。” 她眉头皱起,瞅模样还真有几分在为姜云舒他们着想的模样。 姜云舒笑道:“挤一挤,打.打地铺总是会有的,到时峎葱县修建起来几间屋子,不就有地方了?” 第200章 孟子墨的欲盖弥彰 这回轮到孟子墨担忧起来,他皱眉询问道:“搭建屋子?” “皇妃,这工程庞大,最快最快半个月的时间才能搭建出来一间吧?在这搭建期间,这些人能够住哪儿?” 孟子墨抛出了好几个问题,他努力压制着怒气,尽管那股怒气不知从何而来。 众人等着姜云舒默默嚼完最后一口饭,她接过翠竹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嘴,品着手旁的茶水,不紧不慢地说道:“孟县令和孟夫人忧虑了,本宫和六皇子自由安排,再说了多加几个人在屋内也不是不可,若不然借用一下县衙......” “不行!” 孟子墨下意识大声驳回,等到所有人将目光集中在他身上,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姜云舒眸光亮了亮,仅仅是让人住进县衙,孟子墨就那么激动,她还以为孟子墨还会再隐忍一些,起码等他们发现一点蛛丝马迹再这样,没想到现在就露出了一些马脚。 她压下唇角的弧度,饶有兴致地问起话来,“孟县令这是怎么了?是不满本宫,还是不满本宫的安排?” “瞧孟县令的架势,好像早就对本宫有意见了,不妨说出来听听,让 本宫也知晓下孟县令的意见。” 她双手环抱在臂前,眼眸凝视着孟子墨,坐等着他出下一个马脚。 孟子墨手掌间已经沁出了汗水,他摩挲着手掌,不动神色地回道:“卑职是觉得此事不妥,怎么可以让外地人进了峎葱县,县上如今还有瘟疫,要是传染给他们那真就是造孽了。” 孟夫人听了他地解释,松了一口气,但是心依然卡在喉咙中,她把目光挪到姜云舒身上,内心期盼她不要找茬。 姜云舒闻言,长“哦”一声,“原来孟县令是这个意思,还是本宫误解了你。” “皇妃能够理解卑职就好,主要原因也是卑职没有说清楚事实,不然怎会引得皇妃误解。” 孟子墨化险为夷。 姜云舒看见他脸上开始放松起来,也没有再为难他,毕竟她已经有了另外一个心思。 孟夫人在暗中感叹,还好老爷反应得快,要是让六皇妃他们抓住了把柄,恐怕丢了官职不说,要是真因为她开口随便说的一句话,让六皇妃把外地人安排到县衙去住,万一翻出个什么来,他们项上人头不保怎么办? 想到这里,她不禁一阵后怕。 孟 夫人在旁附和道:“是啊皇妃,若是外地人来了,惹上什么疾病,着实有些不好交代呢。” 姜云舒只是点点头,眼神暗示在旁边看戏的裴少煊。 然而裴少煊像是没有注意到她的眼神,继续悠然自得地摇着纸扇,口中哼唱起什么小曲。 姜云舒眼皮抽了抽,她看他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她直接上手,在桌下拧起了他的大腿根,原本惬意享受的裴少煊立马坐直了身体,连眼睛都大了一圈。 他刻意压着颤抖的声音,目光带有怨恨地看向孟氏夫妇。 “本宫记得县衙还有空余的客房或者书房吧,本宫与皇妃正打算换个地方收拾残破碎瓦,瞧你那里不错,有个避雨的屋子,在那里做饭也可以,还能节省一些时间。” “若是孟县令方便,我们明日就搬过去,刚好顺路了!” 见他终于开口说了那么大长篇的一番话,姜云舒才堪堪松手,她从鼻腔哼出一口气,看着裴少煊强忍疼痛的模样,心底不免暗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不如早点听从她的眼神安排,也不会受这些苦了。 孟子墨听后表情一滞,孟夫人更是惊得看向他 。 恢复过来的孟子墨沉思了片刻,才慢慢回道:“县衙是还有空余的书房,不过太过杂乱,明日卑职令人收拾一下,再让殿下的人住进去可好?” 他压低声音,颇为纠结地说道:“殿下也知道,县衙虽然小,但是也有些重大案件防止有人篡改,所以劳烦殿下和皇妃,给卑职一些时间收拾,总得找个好归处。” “行,那便明日午饭后本宫再安排他们住进去,那就有劳孟县令了。” “不劳烦,不劳烦。” 他们寒暄一阵后,姜云舒和裴少煊便寻了借口匆匆离席。 剩下的孟夫人和孟子墨互相对看,心有灵犀地叹了口气。 姜云舒和裴少煊几人走在回内院的路上,他们踏着月色缓缓前进。 姜云舒回想着方才孟子墨的表情和反应,她向旁边的裴少煊取证道:“阿煊,你不觉得这次孟县令答应的太过爽快了?明明他方才对于县衙是那么的震惊和不情愿。” “你一说要借住,他便答应了下来。” 裴少煊摇着纸扇,眼眸弯弯,下垂的眼尾透着一丝运筹帷幄,“他是声东击西罢了。” “声东击西?”姜云舒不解地 问道。 “就是声东击西,他第一次地拒绝,动作太大,要是第二次还是拒绝,难免会引起我们的注意,而且他还寻了个很好的借口给他打掩护。” 姜云舒想了一秒,立即应答上来,“案件和瘟疫?!” “对!” “这些事情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但是终究对他的影响不够重大,因此他答应了第二个条件,对他来说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姜云舒看着裴少煊耐心地为自己解答,很快弄清楚了这里面的是非曲折,“我明白了,如果按照你说的那样,今晚便是他们收拾罪证的最好时刻,又或者是明早!” “小脑袋瓜转的挺快。”裴少煊摸了摸她的头,欣慰地看着她,像是在看着一个小女孩。 裴少煊转过头,对身旁的阿七和白露吩咐道:“现在即刻跟踪孟氏一家,如果他们有外出或者碰面,一定要跟踪到底,但是不能暴露自己的行踪,你们两人都先在孟府里守着。” 姜云舒唤来楼弃,“楼弃,你去县衙守着,若是孟府里有人过去,等到和阿七或者白露碰面之后再定夺下一步行踪,再让你们三人其中一个回来报信。” 第201章 幕后黑手 “他们大概再晚些才出动,你们一个一个上去,这样子才不会起疑心。” 姜云舒细细吩咐着三人,后面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她瞥了一眼,收敛了声音。 她平坦地迈步前进,“白露、翠竹,准备些热水供殿下和本宫沐浴。” “是。” 楼弃隐匿回暗处,翠竹和白露则按照姜云舒的吩咐离去,阿七默默跟在他们身后,耳尖抖动。 回到屋内,姜云舒卧躺在榻上,望着阿七合上了木门,她撑着塌起身,懒散的神色也正经起来。 她朝端坐在桌案前的裴少煊靠近,看着他不知从哪里拿出的地图。 “怎么看起来地图了?” 姜云舒绕到他身后,定睛一看,发现了一个突兀处,是她绘制时没有画出的位置。 她指着那个地方问道:“这是?” 裴少煊摆起舒展好的地图,在旁边标注了个“孟”字,“上次白露说的地点,在下问过她位置后才标注了起来。” 姜云舒点点头,没想到他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再细心一些。 “我有些好奇,让孟耀和曹肖守着那里的幕后黑手是谁,而且他们两人似乎很早就认识了。” 裴少煊笑道:“应该不仅 是很早认识,能让孟耀那么高傲的人,和曹肖称兄道弟,肯定是有较深的情谊,说不准就是因为这个幕后黑手才认识的。” “那些人可以帮扶孟耀,安排他插到我们身边,能看出来是个狡猾之人,我原先以为这些是梅妃的手笔,如今看来是另有他人。” “而且看样子孟耀背后之人,跟孟子墨已经扯上关系。” 姜云舒拧眉说着自己的见解,如今猜测一错,完全打乱了她的思绪,更让她离真相远了一步。 “梅妃......” 裴少煊低喃着这个久违的称呼,落到了姜云舒的眼底变成了求而不得后的眷恋。 她又会想离开阚城前,在皇宫时发生的那一幕,犹如一个疙瘩堵在她的心口,虽然不大,但是令她膈应。 良久后裴少煊回过神,恢复了肃穆之色,“父皇对她看管的严厉,在阚城或许还能一手遮天,但是这遥远的峎葱县,就有些力不从心,再加上她弟弟出了事故,父皇虽然表面没有不悦,但是心底或许已经给路家画上了叉。” 姜云舒听着他的分析,也十分赞同他说的话,“你说的不无道理,但若不是路家的人,除此之外还能是谁?” 阚城的势力只有些许,势力最大的就是路家,如果路家都不能涉及到峎葱县,那还有谁有这个资格? 她一筹莫展,叹了口浊气,随口一说,“总不能是魏轩吧......” 裴少煊敲了敲桌子,轻笑道:“夫人真是冰雪聪明,在下怀疑的人就是他,我们还真是心有灵犀。” 姜云舒:...... “你为什么认为是魏轩?” 她自己是随口一说,但是裴少煊的样子像是十分笃定,并不是简单附和她的样子。 莫非是让玄冥楼的人调查出了什么东西来吗? 她带着颇为期待的眼神看向身旁的人,或许能借此探查一下玄冥楼的实力。 这么短的时间内若是玄冥楼都能调查出幕后黑手,那她母后的死亡真相也会公布与众了。 “这些是在下的臆想,楼里没有参与其中。” 裴少煊倒入茶水,捏着墨块转动,像是在她肚子里放了虫子,对她所想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姜云舒一怔,没想到裴少煊并未转过头,都能洞察她的想法。 这厮委实有些恐怖,她有些庆幸选择和他合作,至少现在他们是站在一边的。 她开口问道:“你怎么不 动用玄...楼中的能力?这样子岂不是更快、更准?” 她不理解为什么裴少煊不物尽其用,尤其是他还是掌权人。 裴少煊有耐心地解释道:“楼里的规矩,不光是有权就能决定一切。” “以前出现过独裁的事情,后面变革了,只有身边两名贴身的暗卫可以帮在下做事外,其他人都要按照楼里安排的任务优先。” 姜云舒没想到,楼里的规矩居然那么多,似乎一只傀儡。 墨块渐渐融入茶水中,只见裴少煊拿起毛笔,沾了沾墨水,框出了一个大致的位置,“阿七,你过来。” 阿七站到他的另外一侧,等待着他的吩咐。 他指了指框出来的位置,对着阿七吩咐道:“这里一共有三个点,我标了出来,你们三人按照这些位置站位,无声骨给楼弃一个,你们通过那个联系。” “是。” 裴少煊又补充一句,“待白露和翠竹回来了,你们再陆续集合。” 阿七点头,结果了他递来的地图,退回到屏风外。 见状,姜云舒拿出了自己的地图,有拿过裴少煊手中的笔,正要落笔时就被他给握住手腕。 她侧眸看去,裴少煊正仰头会看着她 ,“夫人这是做什么,是怕在下记不住方才的地点吗?” 姜云舒无奈地拉下他的手,“没有,但是做个标记总是好的,万一你不在,我还能......” “我不会不在。” 她感受到手腕上的力度紧了紧,身下的那个人眼中带有忐忑和不安,犹如即将被抛弃在不认识道路上的孩子。 而她就是那狠心的家人。 尽管如此,她还是挣开了裴少煊的束缚。 她辩解道:“那真有一日你不在,我急用呢?让我点上吧,这也并不影响我们两人之间的关系,或者其他东西。” 裴少煊怔怔看了她许久,最终只好点点头,唇角露出一抹苦笑。 姜云舒一切都看在眼底,她不忍看他这样,又把毛笔塞回了他的手心里,逐字逐句地说道:“你来做标记,和你说了这么久,我都有些忘记方才你画的在什么位置了!” 她笨拙地说着,话语有些磕磕绊绊。 但还是逗笑了裴少煊,苦从他的脸上消失,最后只留下了笑容在他的脸上。 他握紧了那根递来的毛笔,重新沾湿,挑眉说道:“那在下便依夫人所言开始下笔,就让上面的一竖一横陪伴在夫人身边吧!” 第202章 地 裴少煊说着就把毛笔塞到姜云舒的手里,又包裹住她的手,带动她在地图上写写画画,复杂程度远比刚才给阿七的多了些。 姜云舒眼看着他一点一线的补充着,那些熟悉的街景也一一随之飘浮在她眼前,宛如身临其境一般。 随着两人的动作渐渐停了下来,一张完整的地图,此时才呈现在两人的面前。 姜云舒看着那张地图,眼底充满了惊讶和羡慕,原来真的有人什么都懂,什么都会。 她原以为裴少煊的武功已经是上乘,但是他的画工也毫不逊色。 裴少煊远比她想象的还要高深莫测。 想到这里,她怀着打探他底细的心思,扭头去看裴少煊,恰好对上那双炙热的双眸。 裴少煊眸子弯了弯,好像在跟她打起招呼,在这之下的唇瓣开开合合,说道:“夫人怎么了?被在下的精益画工夺了目光?” 姜云舒挪开视线,“……没有。” 她就不该相信他会略微谦虚一下。 “这张地图......” 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瞟向那张完善过后的地图上。 有了这张地图,她到时候回姜国时就能越过重重障碍,更能悄无声息地回来 。 她想要一张地图。 这张地图也一定得是她! 姜云舒的目光死死钉在那份地图上面,对于它势在必得。 裴少煊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他轻轻一笑,好像毫不在意,放下毛笔之后,直接抓着她的手摁在了地图上,“这份地图你拿去就好。” 姜云舒身形一怔,她故作镇定地问道:“你不需要吗?” 这份地图在手,对于裴少煊还是她来说,都莫过于极其珍贵,她竟然有些不敢相信这份地图到手里是这么简单,她甚至一句话还没有说出口。 裴少煊回道:“这本就是夫人的东西,在下不过在上面添了几笔而已,怎么会因此要走它呢?” “可上面你加的东西,可都极其有用,你甘心......” 不等她说完,裴少煊打断道:“甘心。” “就是因为甘心,所以你去姜国的路线,在下也为你规划了一下,只不过在下没有夫人一眼不忘的能力,因此或许要过几日才能交到你的手里。” 一眼不忘? 难道他还去观看过峎葱县周边? 但这不太可能,毕竟他们为了避免被孟家人发现分床行为,每日都是睡在一张床上的,如果 他半夜起身,自己怎么又会不知道呢? 正当她张开口,准备裴少煊究竟是怎么回事的时候,白露和翠竹的声音从屋外传了进来。 “殿下、皇妃,热水已经装满浴桶了。” 白露在屏风后告知着两人。 裴少煊对外说道:“好了,你们先退下,晚些有事再唤你们。” “是。” 姜云舒和裴少煊相视一眼。 现在他们的计划正式开始了。 ...... 孟府的另一角。 孟夫人坐在圆凳上,正不知所措地揉搓着手指,她心虚地偷看着在自己跟前来回踱步的孟子墨,“老爷,妾身知错了......” 她说着深感歉意的话。 早知道方才就不向六皇妃他们搭话了,若是不搭话,说不准还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孟子墨听后看向她,一声接一声地叹气,他满脸愁容地坐在了孟夫人的对面,看着她烂泥扶不上墙,小不忍则乱大谋的样子,有些气愤地说道:“你啊!” “贪图那几个钱做什么!” “好了吧,现在他们要去县衙,那是县衙吗?” 他压低声音,继续说道:“那可是我们家的摇钱树,要是去了,那和砍树有 什么区别?” 孟夫人嘟囔道:“老爷你不也答应了吗?你要是不答应,那他们也没有借口可以过去了。” 她只觉得这件事情,主错在她,但是具体让六皇妃逮住的人可是孟子墨,要真说开来,那他们就是半斤对八两,谁也别想逃。 孟子墨看着面前还在狡辩的人,一脸无可奈何,他摆摆手,不想和孟夫人进行争执,“算了,跟你一个妇人也讲不通!” 孟夫人反而跟他较上了劲,指着他骂骂咧咧道:“你什么意思?现在觉得我配不上你,嫌弃我了?!那你当初就不要跟我娘求娶我!” “忘恩负义的人!” “我呸!” 孟夫人说着说着就哽咽了起来,若不是没有旁人,估计有人看见了孟夫人这副抽泣的样子,都会对孟子墨唾弃上两句。 孟子墨深呼吸了几口气,看着她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语气终究还是软了下来,“行了,我的错。” “是我气头上了,忘记估计你的情绪,我们先别窝里斗,把外人解决了再说。” 说着,他搂着孟夫人,将她的头按倒在自己的肩膀耐心安慰着她,“没事,我也不是怪你。” 他长叹一口 气,“你也知道,最近发生的事情比较多,所以我情绪波动,夫人你可别放在心上。” 孟夫人手握成拳头砸向他的胸口,“这些事情我要是一直放在欣赏,我在就被你气死了!” “咳咳咳。” 两人猛地松开,一同转头看了过去,见来人是孟耀,这才松了口气。 孟夫人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娇嗔道:“你要吓死你父亲、母亲啊!走路连个声音都没有。” 孟耀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我也没想到你们......” 他的视线来回在两人之间游离,方才两人依偎在一起的画面似乎又浮现在他眼前。 孟子墨清了清嗓子,“好了,你大半夜又是因为什么?” 孟耀坐了下来,极其严肃地端坐着,他缓缓说道:“父亲,你把我推出去吧!” “要是搜到县衙有什么东西,就说是我顽固不灵,败坏了孟家名声!” “父亲、母亲就别遭这个罪了。” 孟子墨闻言,愤愤拍起了桌子,整个屋子都回荡着拍桌声,孟耀怔了怔身子,他好久都没有父亲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胡闹!这些事情是你该担心的吗?那我们为人父母该往哪里放!” 第203章 密谋 孟夫人为孟子墨拍着后背,替他顺气,她双眉皱起,语重心长地说道:“耀儿,你就不要气你父亲了,他最近忧虑过多,你还来说这么添火的话。” 孟耀眨了眨眼,没想到一向宠爱他的母亲,也站在了父亲那边,他依旧选择我行我素,“可是父亲,这才是最优解啊!只需要牺牲我一个......” “你就死心吧!” 孟子墨大袖一挥,他顿时站了起来,挺拔的身躯投下黑影,笼罩着孟耀,也好像预示着这一切终究还是他来主导。 他烦躁地在屋内走来走去,其余两人看着他焦急的模样,却帮不上忙,心里像是被人揪着。 终于,他停下步子,站立在远处,烛火将他的脸照的半暗半明,“耀儿,你去把曹肖叫过来,这件事情你不要参与,否则会成为这件事情众矢之的。” 孟耀听后内心有些犹豫,他结巴道:“可,可是......” “你听我的!大人把他安排在这里,就是为了此刻,听我的准没错,你要是还帮我当你父亲,就快点去!” 孟夫人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见他那么果决,也明白了这次事情的严重性,推搡着孟 耀,口中催促道:“耀儿快去,这还是你父亲第一次用这么严重的口味说话,事出有因,就别管那么多了!” 孟耀见两人都如此焦急,只好又从原来翻进来的位置出去。 孟子墨和孟夫人看着他的背影,皆叹了一口气。 孟子墨口中念叨道:“若是这次没有做到,恐怕我们孟家这次的尽数到头了......” 孟夫人宽慰道:“老爷放心吧,我们的日子还长着呢,你就不要担心那么多,以免伤了身体。” 檐上的阿七听着屋内三人的交谈,又见阿七翻了出来,视线跟随着他远离,只专心听着孟子墨他们的讲话,见他们不再讲关于今晚的话题,他吹响了口中的无声骨。 “呜——” 阿七吹响无声骨,只有吹响的淡弱风声,而那口笛一点动静也没有。 彼时,白露已经接收到了阿七传递过来的信号,她聚精会神,注意着檐下的动静。 很快,她在屋外的檐墙边听见了有人走动的声音,她将目光快速挪向发声的地方。 只见一个人影映在了灰白的墙壁上,猫着身子偷偷走动着。 白露清楚看着孟耀往回走,又带着曹肖出来 ,路线还是方才的路线,他们两人自以为无人知晓地走了起来。 孟耀有些不放心,叮嘱着身旁的曹肖,“肖大哥,这次是我父亲喊你,恐怕凶多吉少,不过也没事,要是过于凶险,我们再找个人代我们!” 曹肖不屑地笑道:“你肖大哥要是换了人来代替自己,那怎么还当你大哥,依你父亲的吧!” “你忘了吗?大人让我们到了峎葱县之后,全部都听你父亲的,尤其还叮嘱过你不要乱来,之前下药的事情大人可以不知道,但是要是这么关键的日子出现差错,恐怕不止你,我们所有人都要人头落地了!” 漆黑的夜下,曹肖用冷冰冰的语气说着恐怖的话,他神色淡然,好像在说杀鸡杀鸭一样,孟耀不禁感到一阵冷意上来。 他缩了缩脖子,犹如一只鹌鹑,“知道了肖大哥,我们先赶到父亲那边再说,这里......不太方便闲聊。” 曹肖点了点头,两人加快了步伐。 白露吹响了笛子,吹停之后又连吹了两声。 孟耀和曹肖没一会儿就来到了孟夫人他们的院落里,他们顺着打开的木窗攀爬了进去。 一道关窗声响起,两 人便身处在了屋内。 曹肖谦卑地向孟子墨行礼道:“见过孟县令。” 孟子墨捋了捋下巴上的胡子,看向他的眼神颇为欣赏和惋惜,“坐下吧。” 待两人坐定,他开口说起了正事,“让耀儿唤你过来是有事情必须得你去办!” “你可知道今晚发生的事情?” 曹肖颔首,“在厨房听见了一些。” 孟子墨有些愕然,厨房离大堂距离甚远,哪里是可以轻易听见的! 这曹肖着实有些不凡...... 他缓了缓神色,继续说道:“今日晚膳时,六皇子提出了要让你们住进县衙里的要求,你应该知道县衙里的那些东西,是不能够被人发现的。” “曹肖明白,孟县令尽管吩咐便是。” 曹肖恭顺地请示着孟子墨地下令。 这样的顺从若是放到以往,孟子墨只会觉得此人可以培养为左膀右臂,可他太过坦然。 太过坦然地顺从,反而显得过于反常,以至于他开始有点心慌,有点不放心把东西交给他了。 他眯着眼打量起曹肖。 这一举动却引得一旁本就有些怨气的孟耀,变得更加不悦,他开口插嘴道:“父亲,你有 什么话就说出来,人是你要叫来的,如今来了,怎么什么话也不说?” 他尽情地发泄最近受的气。 上山采药的苦,被人欺压的苦,他都只能埋在心底,或者和肖大哥说,现在还要受到亲人的不信任,他着实委屈! 孟子墨听后斜了他一眼,看着他气鼓鼓的模样,眉头渐渐皱了起来,这孩子真是让他母亲给惯坏了,没大没小...... 他怎么就生出这么个孽子? 但这些话他也只能够在心底说一说,要是现在说出来,一会儿孟夫人也要跟着一起闹了。 孟夫人瞧出情形不对,扶着孟耀的肩膀向后退了几步,苦口婆心地劝说道:“耀儿,你别打扰你父亲,他肯定是在想法子,就别这么无理取闹了!” 孟耀不服气,张开嘴还要说上几句,却收到了曹肖的眼刀,带着些许杀气和冷冽的寒气,和他认识的肖大哥全然不一样。 他怕死,只好讪讪退到一边。 孟子墨见状心里铃声大作,这人真的不同寻凡,可这是大人派来的,他姑且相信着。 孟子墨思索了片刻,一个计划油然而生,他开口低语道:“今夜,你去县衙一趟。” 第204章 密道 “县衙里的东西,切记一定要看好!” 孟子墨似是想到了什么,哀叹了一声,眼眸中的光亮黯淡了起来,“就算其他东西无法估计也不打紧,主要还是上次你和耀儿一起去的那里,那里面的东西,可千万要看住了!” 他严肃地警告着曹肖,而面前人的神情毫无波澜,仿佛他说的话和去街边买些吃食一样轻松。 孟耀听了后,眼前也不禁浮现了几天前的场景,他顶着孟子墨的目光,硬着头皮嘱咐道:“肖大哥,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他的声音比孟子墨大一些,整个屋子都响着他的声音。 曹肖这才缓缓回答道:“......知道了。” 他站起身子,拍了拍身上的衣服,抬眼看向孟子墨几人,“那小辈先过去了。” 孟子墨点点头,挥手安排着他的出行,“耀儿,送你肖大哥一趟,还是像以前一样,这次不是玩闹,你也上点心。” “孩儿知道的,父亲。” 孟耀心中虽有被不信任的不悦,但脸上依旧是庄重,摆在面前的事情太过紧急和重大,以至于他忘记表现出这种情绪。 “走吧,肖大哥。”孟耀对曹肖说道。 曹肖三步 并作两步跟在了孟耀的身后。 屋檐上的阿七正等待着两人走出来,他捏着手中的无声骨,从他们两人起身发出的脚步声和动静,到他们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消失,始终都没有见到他们两人。 他估算着时间,大抵过去了一刻钟,这两人始终没有有动静。 他皱起了眉头,暗道大事不妙。 孟府里有密道! 他猛地吹起手中的无声骨,向远处的白露和楼弃传递着信号。 候在另一处院子的白露很快接收到了他吹得声音,她听着笛声仔细辩解着阿七传达的信息。 密道? 这可不是一件好事情。 她飞快地落下屋檐,悄无声息地溜进了姜云舒他们的屋里,连站在门口守岗的翠竹都没有发现。 翠竹打着哈欠,只感觉一阵凉风掠过了自己,她放下双臂,眼皮开始打架,却依旧咬紧牙关守着大门。 屋内的白露已经通过翻窗跑了进来。 “殿下、皇妃!” 她话音刚落,抬眼间才看见坐在桌案前的姜云舒不知何时已经入睡,而她的主子十分贴心,正拿起披风准备给人盖上。 裴少煊循着声音看去,眼神中带有警告,那副可怖的模样令白 露呆愣在原地,她保持着迈出步子的样子,一点也不敢动。 见此,裴少煊悠悠地收回了视线,轻手轻脚地为姜云舒盖上了披风。 半梦半醒的姜云舒听见声音,慢慢坐了其阿里,她迷迷糊糊地说道:“怎么了......” 裴少煊的手悬在半空,想要搭在她肩上的披风戛然而止,只有一半落在了她的身后。 他的脸色渐渐黑了起来。 白露低垂着头逐渐埋了下去。 姜云舒感受着这诡异的气氛,只觉得奇怪之际,她不过打了个瞌睡,怎么醒来之后就变成了这种局面? 该不会是在这期间出了什么大事情吧! 想到这里,她猛地站了起来,椅子拖拉的声音回荡在屋内,裴少煊手中的披风也随之掉落在她的肩膀上。 她回头看去,身侧站着不知所措地裴少煊,她摸着身上的披风,向他询问道:“这......” 这样的材质和样式,分明就是男子才会有的。 裴少煊毫不心虚地看着她,眼中坦荡和大方,他微微一笑,“在下看夫人睡着了,夏夜多雨,凉风多,担心夫人你着凉。” “不知有在下的守候,夫人舒蝶可还安稳?” 见状,姜云舒撇了撇嘴,果然无论怎么样,裴少煊都还是那副欠打的样子。 气氛一时间活络了起来,姜云舒也借此彻底清醒。 将云水收了收身上的披风,看向原地不动的白露说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不是让你们在屋檐上好好地看着孟家几人吗?” 白露立马答道:“回禀皇妃,事发突然,请赎卑职如此冒昧地前来。” “直接说重点吧。”裴少煊在后面点明道。 “是。” “是阿七发现了孟府里新的秘密,那便是在孟夫人他们所住的屋内,应该是有条密道。” “密道?!” 姜云舒哑然,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那这个密道估计就会成为阻拦他们的第一个束缚点。 “你们能判断这个密道大致会通往哪里吗?”姜云舒追问道。 白露摇摇头,“通道的去向尚且位置,但卑职认为应该是在离县衙不远处,又或者是在里面有不同的密道,种种因素还是要下去探查一番才能够知晓。” 姜云舒听后,像是有一股气堵在胸口。 她跌坐在椅子上失魂落魄起来。 看到孟子墨当时答应下来的样子,她就应该猜到这群人是有后招的,但 她万万没想到,他们居然会修了密道,而且会顶着被洪水冲垮的风险冒死进去。 裴少煊见到她这副样子,心里并不好受,他上前走进了两步的距离。 “多有得罪。” 说罢,他捏起了姜云舒僵硬的双肩。 有了他帮忙自己放松,姜云舒得到了片刻的安宁,她也没有拒绝,任由他为自己放松着紧绷的身体。 姜云舒转头向白露询问道:“你们接下来准备如何?” 白露应道:“县衙那边又楼弃蹲守着,要是他们赶到那边,楼弃也可以通过无声骨第一个和我们联系,想来也是不用担心的,但是......” “但是什么?”姜云舒追问道。 “但要是他们的密道可以直接通往县衙的话,那么楼弃地蹲守也只是无用功,但是我们这次发现了密道的存在之后,可以根据孟府到县衙的范围,暗地里排查下密道分布在那些位置,下次只需要守株待兔就好。” 姜云舒认可地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但是我们不能一直只看着他们行动,这样子我们就是被动的人,我们只会处于劣势。” 裴少煊眼下闪过一丝亮光,在她身后问道:“那夫人意下如何?” 第205章 突袭 姜云舒瘫坐在椅子上,她闭眸思考着这几日孟家人的举动。 曹肖和孟家显然早有接触,但是似乎感情并不深厚,但是听白露的描述,他好似对孟耀是个例外,所以孟家的密道,曹肖未必能够全然知晓。 而知道密道的人,估摸着就只剩下了孟家三人,或许应该还要加上他们口中所说的那位大人。 姜云说想了又想,最终敲定了想法。 “继续让楼弃等在那里,今天晚上先看一下孟耀他们是否会在县衙周边出现,如若没有我们便一一排查疑似可疑的地方。” 白露颔首接下,“是。” 她按照方才来的路线,又转身退了出去。 姜云舒肩上的按摩也恰好结束,她困惑地仰头看了上去,满头疑惑,“你怎么不捏了?” 她嘟囔道:“我还没享受够呢......” 裴少煊点了点她的脑袋,“水满则亏,下次再给夫人捏。” 姜云舒搂着披风站了起来,也没有再追问其他的事情,她径直朝着床榻走去,“先睡吧,今夜一时半会可结束不了,我们明日一早还有事情要做呢?” “不对。” 她停下脚步,不怀好意地看向裴少煊 ,“可能不是明日一早,天没黑我们就得过去瞧瞧。” 说着,她就将披风挂回了原处,她躺在床榻上,惬意道:“所以啊——” “就趁着现在能够多睡一会儿就睡会儿吧!” 姜云舒说完就开始卸去衣物,但除了一个外衫外也没有其他的衣物,她躺在了床上,还没等到裴少煊上来,便进入了梦乡。 暗夜里白露在屋檐上不停穿梭,她吹动无声骨,传递着姜云舒下达的命令。 三人继续站在远处,静候着孟氏一家漏出马脚,然后被他们一网打尽。 ...... 翌日,清晨。 已经入秋的清晨连清晨的光辉都来得慢些。 姜云舒看着现下勉强能看见事物和街景的能见度,她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就是要在此时去往县衙才是最优解。 翠竹在一旁打着哈欠,双眼朦胧,她不解地问道:“殿下,往日去收拾东西不是都是天亮了才去吗?” 姜云舒喝了口粥,过了一会儿才答道:“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离入冬也不远了,天色亮的慢,自然你觉得起得早了。” 翠竹又抬眼看了下天上的亮光,一片漆黑,像是没有揉擦均匀的画 布,她又问道:“如今怎么提前这么早,今日该不会是要发生什么大事吧?” 姜云舒有些错愕,没想到她居然能够歪打正着猜对了。 姜云舒笑着戳了戳她,“大差不差,待会儿带你去个地方就知道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翠竹拉了下来,又把一碗粥放在了翠竹面前。 翠竹措不及防,又把粥推回到了姜云舒的面前,她惶恐道:“殿下,奴婢怎么可以和你一同吃饭!殿下你先吃,晚些奴婢自己去厨房找些吃的就好,殿下不必担忧我。” 在姜云舒把粥推给她的时候,她的瞌睡顿时清醒了一大半,尤其还是坐下来和六皇子一起吃,简直是折煞了她。 她不停地推辞,引得姜云舒不悦起来,她严肃道:“一碗粥而已,要是让旁人看见了,不得嘲笑本宫,连碗粥都不愿给自己人吗?你要本宫被冠上小气鬼的称呼吗?” 翠竹坚决道:“不愿意!” 在场除了六皇子...... 不对,加上六皇子,她也是最关心、最担忧姜云舒的第一位! 见姜云舒这么说了,翠竹自己也应了下来,她只好坐在姜云舒身旁享受起了这碗热粥。 裴少煊看着面前的主仆两人,无奈地摇摇头,“活宝一对。” 三人用完膳之后,便坐上马车朝着县衙赶去,姜云舒撩起车帘,看着街道两边的景色,相较于之前灰扑扑,寂静无比的气氛,如今收拾了一番后,反而荣获了一些活力。 虽然差强人意,但终归是之前好了一些。 毕竟他们人手有限,加上先前发生过的事情,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是刻苦用心。 姜云舒放下了车帘,对着裴少煊说道:“待会儿我们兵分两路,要是人手集中在一起太容易被发现,他们肯定一会儿就会收到风声,我们需要一个人去分散孟子墨的注意力。” “你巧舌如簧,你去分散他的注意力,我带着楼弃一起去打探一下他们在县衙里藏了什么。” 姜云舒紧密有序地安排着一切事物,但是却遭到了裴少煊的强烈反对,“不行!” “为什么?” “你一个人我不放心,再说夫人跟了在下这么久,肯定将在下的巧舌如簧功夫学了个七八分,用来对付孟子墨已经足够了。” 姜云舒皱眉反驳道:“我不是一个人,楼弃还陪着我呢。” “那更不行了 ,楼弃可连在下都敌不过,交给他,在下可不能放下心来。” 姜云舒:“......” 他那技艺高超的武功,全阚城上下有谁能够打赢他? 这简直就是变相地阻拦自己。 不行,她要想个办法。 姜云舒转着眼珠子,没一会儿就有了个好想法,“既然你担心我,那就我们两人一起去!” “我们两人?一起去?” “对!还记得在阚城的时候,你让人易容来牢里看我吗?既然他可以易容,那你们的人肯定也可以帮我们易容,只要我们换成了别人的身份,干什么都顺畅很多。” 姜云舒也是忽然想到了那时候在牢里遇见到的人,那还真是给了她一个小小的震撼。 如果他们两个人都可以易容的话,这不免成为一个好办法。 裴少煊眉头渐渐皱起,似乎在考量这个方法的可行性。 “易容倒是可以,不过要可能要受点罪。” 他有些担忧地看向姜云舒,却见她不屑地摆摆手,“这些不算什么,能做到,我什么苦都可以吃。” 前世她连剜心之苦、丧子之痛、失亲之悲都遭受过,怎么会害怕这区区易容术带来的痛苦。 第206章 易容术 “什么苦都吃过……” 裴少煊重复呢喃着姜云舒方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像是在反复咀嚼着她话里的苦味。 他伸出手抚摸在姜云舒的发顶,他出言安慰道:“现下有了在下,夫人不必担心,以后在下带着你吃山珍海味,说不准夫人你到时候只觉得腻了。” 原先沉闷的姜云舒听后,不仅笑出了声,“照你这么说,我还会怀念以前的苦?” “不。” 裴少煊伸手捂住了她的嘴,“有我在,你是不会怀念的,应该是不会想起。” 姜云舒愣了愣,又将他覆盖在唇瓣上的手给拿开,她撇开目光,只觉得唇瓣灼热,“……再议。” 马蹄声和车轱辘声逐渐静了下来,外面传来车夫的声音,“殿下、皇妃,县衙已经到了。” 车内的两人却毫无动静,丝毫没有下来的意思。 跟在车外的翠竹产生了疑惑,她站在车窗下,朗声询问道:“殿下?我们已经到了县衙,你和驸马爷该下来了。” 翠竹只以为两人没有听见车夫的呼唤,又重复了一遍让两人下车的话,但车内的两人依旧没有出来,她心顿时悬了起来。 “殿下,殿下!” 她不禁担心起两人的安危,一边说着,一边提裙上了马车。 姜云舒给了裴少煊一个眼神,两人合作起来,一人将翠竹拉入了怀里捂住嘴,一人又将车帘死死掩住。 不知所云的翠竹死死挣扎着,“呜呜呜。” 姜云舒瞧着她死命挣扎,轻声嘘了一声,“是我们。” 翠竹仰头看去,看见了熟悉的脸庞方才安下心来。 见她安静了下来,此时的姜云舒才松开了手,对翠竹说道:“我需要你帮个忙。” 翠竹立马回道:“殿下你尽管吩咐,只要是奴婢能够帮到你的地方,奴婢一定做到!” 她坚决又肯定地说着许诺的话,姜云舒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亮光,沉声道:“我要你做的事情,就是你现在成为我。” “成为……殿下你?”翠竹不可置信地反问道。 她摆摆手,只觉得冒昧,“奴婢哪里能够成为殿下,这事,这事殿下还是莫开玩笑了。” 姜云舒钳制住她的手腕,直勾勾地看着她,“你自幼便跟着我,你来扮演我最妙,如今你主子我还有事情要做,我就拜托你这么一件事情,你难道忍心拒绝我吗?” 说罢,她皱起了眉头 ,做出了一副可怜兮兮、委屈巴巴的样子,看得翠竹好不忍。 翠竹口中念念有词,她闭上双眼,“陛下、皇后在上,奴婢不是有意假装殿下,还请您二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姜云舒就这样看着她说了好几遍,终于停下后,翠竹睁开了双眼时已经全然接受了她说的话。 翠竹马上应下,“好,奴婢来做殿下,一定不会损坏殿下的名声!” 看着她信誓旦旦的模样,姜云舒拍了拍她,“我相信你,我们先换衣裳。” 说罢,姜云舒看向裴少煊,看着他转身做出面壁思过的样子,她才收回目光。 裴少煊悠悠说道:“在下眼观鼻,鼻观心,夫人和翠竹且放心,在下可不是那种小人。” 姜云舒看出了翠竹还有些担忧,马上握住了她的手,承诺道:“我相信他,你也相信我,事情紧急,我们先赶紧换完出去。” 翠竹呆楞一瞬,又立马点了点头,“好,奴婢相信殿下。” 马车内很快响起窸窸窣窣衣服摩擦的声音。 姜云舒系着最后腰间的带子,系完又前去给翠竹换上最后的大袖衫,瞧着面前翠竹换上了自己的衣服,她竟然不觉得 有些违和,反而还多添了些天真烂漫,竟然比她穿得还更加适合些。 她在心里想着,等回了阚城,势必要给翠竹订做一身差不多的衣裳。 翠竹看着她出神的样子,在她面前挥了挥手,“殿下,殿下……” “啊?” 姜云舒回过神,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走了神,这么紧要的关头,自己竟然在想别的事情。 翠竹问道:“殿下,你没事吧?是不是奴婢的衣服太扎人了,你不舒服?” 她身穿的衣服没有殿下的布料好,自幼矜贵的姜云舒想必是一时间适应不了的,若是因为穿了不好的布料引得殿下身体出了状况,那才是真的罪过。 翠竹如此想着,就要去看姜云舒身上有没有起红疹子,却被她一把握住手腕,“翠竹,我没事,还有你现在已经是我,不要再自称奴婢。” 姜云舒似乎又是想到什么,又开口继续补上,“我们即将要给你弄易容术,这其中的过程或许会有些疼痛,你能承受住吗?当然我也会和你一样感受到疼痛,如若你现在反悔还有些时间。” “我们还有时间……” “我不怕!” 翠竹打断了她的话,用力回握着姜 云舒的手,双眸里满是坚毅,“殿下玉体都能受得了,奴婢一介粗糙身躯又怕什么,尽管来吧!” 翠竹眼珠子不怀好意地转着眸子,她谨慎开口,“不过我有个要求,还请殿下能够满足!” 姜云舒正襟危坐起立,满脸严肃地说道:“你尽管提,我和裴少煊尽力满足你!” 此次出行凶险,她也不能保证是否触及孟子墨和魏轩利益之时,他们是否会对他们动手,又或者杀害他们。 因此答应翠竹的一些心愿也未尝不可,毕竟接下来的路他们也尚可未知。 裴少煊心绪沉闷地看了她们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垂下了眸子。 见姜云舒应了下来,翠竹继续说道:“那就是能否回去阚城之后再买些糕点吃,春风楼新出的糕点听说极其诱人,我还没尝过呢。” 姜云舒闻言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翠竹会紧绷着神经,担心会因此走路马脚,如今看来是她自己想多了,翠竹还是那副大.大咧咧的模样。 她伸出手戳了一下翠竹的眉心,“小馋猫,到了这么危机的时候想着的东西还是吃!” 翠竹笑嘻嘻地说道:“民以食为天,我可不想做饿死鬼!” 第207章 闯入县衙 姜云舒抬头看向裴少煊,低声说道:“阿煊,给我们两人开始换脸吧,先从我开始。” 听见她下令的裴少煊届时才缓缓转过身来,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将盒子展开来,里面是各种样式的小刀和类似黏土质地的东西,另一处还放置着一些小巧的药瓶。 翠竹看着那些东西,不免害怕涌上心头,她却突然挡在姜云舒的身前,佯装一副毫不惧怕的模样,“驸马爷,给,给我先来吧!” 她想要逞强,但颤抖的话语却暴露了她的心境。 姜云舒看着她这样子,心下一暖,将她拉到了身旁,“你先来做什么,我又不怕,更何况待会儿你也要受这个苦呢!就不要争个先后了。” 翠竹纠结道:“可是……” 她还想说些什么,姜云舒却摇了摇头,对着裴少煊招招手,示意他过来为自己易容。 见状,翠竹也不好再说点什么。 姜云舒板正地坐在远处,她闭上双眼。 裴少煊从盒子里拿出药瓶,倒出里面的粉末敷在她的脸上。 姜云舒感觉脸上酥酥麻麻,一点也没有疼痛的感觉,可是她还没有高兴多久,脸上就传来了犹如蚂蚁撕咬的声 音,措不及防的她倒吸一口凉气,“嘶——” 在旁边围观的翠竹问道:“你没事吧殿下?” 翠竹左瞧右看,一点也看不出名堂。 姜云舒回道:“没事,这点痛还可以承受。” 她对着面前的裴少煊开口说道:“你接着继续吧。” 裴少煊借用着茶水将她面上的粉末洗去,姜云舒能感受到小刀在脸上挥舞,也能感觉到下刀之人的快和准,但他的动作却十分轻柔,犹如在对待珍奇宝物一般。 一番操作之后,他又倒出另外一个药瓶的粉末在伤口,那形似黏土的东西在他的手指下,一点点把姜云舒俨然变成了翠竹。 半晌过后,裴少煊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夫人好了,你可以起来了。” 姜云舒睁开眼睛,她睡眼惺忪,在这期间好像睡了一觉,还没睡饱便被裴少煊喊了起来,她嘟囔着嘴问道:“这么快吗?” “嗯,你看看还有哪里不像的地方,现在还可以改一下。” 说着,裴少煊递去了一枚精美绝伦,只有巴掌大的铜镜。 姜云舒接过,只觉得和面前的翠竹没有一丝的差别。 看到她此刻的模样,翠竹本人更是惊叹道: “殿下,你如今真是跟我一模一样!” 翠竹又扭头看向了裴少煊,眼中对他的敬畏又多了几分,甚至为他竖起了大拇指,“驸马爷,你是这个!” 裴少煊笑了笑,谦虚道:“过奖了,过奖了。” 姜云舒看着自己变成了翠竹,她摸着自己的脸有点不敢相信,如此轻而易举就能变成为另外一个人,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她看向裴少煊,心中对他的疑虑又加深了几分,不安的情绪在她脑子里作祟,如此多手段的裴少煊,自己真的能和他平起平坐吗? 裴少煊看着心不在焉的她,开口问道:“夫人还需要改一下吗?” 姜云舒摇摇头,“不必了,很完美,你给翠竹弄成我吧,我们得赶紧下车了。” 裴少煊点头,在翠竹慌张的情绪为她弄成了姜云舒的模样,此刻两人才算是真正的互换了身份。 翠竹却捂着脸,哀痛起来,“殿下,这也太难忍了,你是怎么忍过来的。” 姜云舒笑了笑,没有言语。 车外忽热再次响起了车夫的声音,“殿下、皇妃,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姜云舒对着外面说道:“本宫方才睡着了,现下就下 车。” 得到回应的车夫连道三声“好”。 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姜云舒率先走下了马车。 见车夫仍然探头探脑望向马车里面,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她才彻底放下了心。 她低垂着头,视野里忽然出现了熟悉的绣花鞋,连忙上前搀扶着翠竹,然而手中紧握的那只手却想要逃离,她紧紧地握着,出声说道:“殿下,雨天路滑,奴婢扶着您下车,您小心些。” 翠竹稳住了心神,学着姜云舒往常的样子回道:“好。” 裴少煊则轻轻一跃下了马车。 车夫看着三人完好如初的样子,心里像是卸下了一块大石头,他恭敬地说道:“草民便将马车停在外面,殿下和皇妃有需要就在正门找草民即可。” 裴少煊点点头,带着翠竹和姜云舒走入了县衙内。 随着向县衙内走入,没有其他人的视线后,裴少煊拿出了无声骨,放出了信号。 姜云舒瞅见他的举动,不解地问道:“你这是?” “唤阿七来,在下可不放心你一个人前往。” 姜云舒撇了撇嘴,不动神色地弯了弯嘴角,“……贫嘴。” 翠竹看着两人在自己面前打 亲骂俏,还偏偏只能站在中间承受着,只觉得这股苦水无处可倒,难受的要命。 “殿,殿下、皇妃?!” 三人警惕起来,循声望去,竟然是遇到了住在县衙里面的衙役。 幸好只有一人,他们还能勉强糊弄过去。 裴少煊挡在姜云舒两人前面,他镇定自若道:“本宫过来瞧瞧县衙里的客房,准备安排人过来住。” 对面的人挤眉弄眼,纠结地说道:“殿下,这……不妥吧?” 毕竟这峎葱县话事的是孟子墨。 裴少煊沉声道:“你是觉得本宫身份没有孟县令高吗?” “不敢不敢!”那人慌张地摆了摆手。 姜云舒眼见要和这人纠缠起来,用手肘碰了碰还在隔岸观火的翠竹,“说几句话,我们不能停在这里。” 刚松懈一刻的翠竹,听到她说的话之后,立马又端了起来。 翠竹绕到前面,气势不输裴少煊。 “我们可是得到了孟县令的首肯才来,不信的话你可以亲自去问问属实与否。” “就算我们没有得到孟县令的同意,凭借皇帝的谕令,尔等可敢阻拦我们?” 翠竹说着双眼眯了起来,有几分姜云舒平时果敢的模样。 第208章 隔墙有耳 翠竹话落了下来,一旁的裴少煊配合地拿出了北辰皇帝的手谕,对面的钱多多一下子慌了神,连忙跪倒在三人面前,他惶恐地说道:“属下错了,一大早没睡醒,竟然胆敢冲撞殿下和皇妃!” “属下这就积极配合殿下你们,将功赎罪,就由属下带着二位前去客房吧!” 钱多多语速极快,生怕两人继续说着方才自己冲撞他们的话题,他一下子把风头转向了其他的方向,仿佛这样就可以免去一些困扰。 裴少煊将手谕又放回了衣间里,“不必了,本宫和皇妃随意走走看,你继续回去休息吧,晚些会有人来协助本宫的。” 钱多多闻言僵在原地,他缓缓抬起头,眼眸中流露出为难的神色,“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 “你还要六皇子再到你的耳边重复一边方才说的话吗?”姜云舒出声训斥道。 迫于北辰皇帝手谕的命令,钱多多只得低下头,按照他们所说的样子顺从起来,“......是。” 三人在钱多多让出的一条道向前方大步离开。 钱多多看着三人的背影,低语呢喃道:“县令真的会让六皇子他们进来吗?” 他皱起眉头,嘴中嘟囔道:“还是要跟县令确认一番比较好......” 如此想着,他站起身子便朝着大门走去。 三人走远了一段距离,姜云舒和翠竹都舒了一口气。 翠竹更是拍着胸脯对姜云舒说道:“殿下,方才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紧张,我害怕的,心差点从喉咙里跳出来。” 她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形容的十分形象。 姜云舒摸了摸她的头,淡淡笑着安抚她,“你这次做得很好,继续保持着,千万不要露馅了。” 得到她夸奖的翠竹重重地点了点头,“我一定把殿下你做到最好!” 三人行到一个角落处,裴少煊再次吹动无声骨。 这一次吹动没过几秒,阿七便从天而降,他轻轻一跃,轻易地落在了三人的面前,他恭敬地向裴少煊和翠竹行礼道:“殿下、皇妃。” 翠竹阴恻恻地笑着,“阿—七——” 阿七眉头微微皱起,有些不解“皇妃”为什么突然这样唤他,“阿七在,皇妃有何吩咐?” 他面朝着翠竹,低垂着头,视线也不敢落在她的脸上,仿佛那样就会亵渎了面前的少女。 裴少煊默默倒退一步来到姜云舒的身 边,两人都摆好架势,准备看阿七和翠竹即将上演的好戏。 翠竹昂起脖子,清了清嗓子,刁难地说道:“本宫饿了,要吃糕点,你晚些去给本宫几份回来。” 阿七在听见糕点时缓缓抬起头,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翠竹,她被看的发毛,担心被他发现,像一只炸了毛的小猫一样,“你在看什么呢!本宫又不是不给你钱......” 她小声嘟囔道:“要不然买点面粉回来,我自己也能做......” 阿七扯了扯嘴角,“你是翠竹吧?” “我...我才不是!” 翠竹气愤地挠挠头,“怎么就被你发现了!” 她走到姜云舒身边,撒娇一般挽着姜云舒的手臂,“殿下——” “打住,你们两人的事情我可不掺和!” 姜云舒将她的双手从自己身上拉了下来,没想到她都退到了后面,还能被翠竹发现并逮住,差一点又要卷入他们两人之间的风波了。 翠竹转眼朝裴少煊投去求助的目光,“驸马爷,你管管阿七吧!” 裴少煊躲到姜云舒身后,“在下听你家主子的,她不插手,我可不敢越俎代庖。” 他笑了起来,看向身前的姜云 舒。 被拿枪使的姜云舒无奈抽了抽嘴角,到头来还是被他算计了一把。 阿七捏着翠竹的肩膀,假装好意地劝解道:“你就死心吧,你家殿下现在可不救你咯!” 翠竹咬牙切齿地看向这个在煽风点火的家伙,一脚就踩在了他的鞋面上,听见他倒吸一口气的声音,才忽然觉得闷在胸口的那口气顺了。 她轻哼一声,得意地说道:“对付你还不需要我家殿下出手呢!我一个人就足够了。” 配合她表演的阿七假装疼痛,弯着身子摸起脚尖,“行行行,你最厉害了。” 翠竹傲气地仰了仰头,“那是!” 姜云舒站了出来,制止了两人继续大闹下去的意图,“好了,现在就让阿七赶紧和阿煊互换身份,我们接下来的时间可不多。” 闻言,翠竹乖巧地站到了一旁,给裴少煊他们留出了空位,姜云舒也背对起他们,和翠竹一人一边空位放起了哨来。 姜云舒四处张望着,心里砰砰的快速跳着,她能感觉到自己慢慢紧张了起来,大抵这是她第一次干这样的事情,因此怕孟县令一行人发现他们行踪的想法,在心里俞变愈烈。 她下意识地抓紧衣角 ,十分谨慎地为裴少煊他们注意四周的境况。 忽然,远处传来微弱地交谈声,姜云舒身形僵住,集中注意听着他们的谈话。 “钱多多,你是不是有病,这么早喊我们起来?” 一个哈欠声响起,曲吴慢慢悠悠地说道:“我都还没睡够呢。” 钱多多焦急地说道:“你以为我想叫你们起来吗?是六皇子他们过来了!” 几人如梦初醒,激动地忘记控制音量,“什么?!” “嘘!” “小声点!别打草惊蛇了,这隔墙有耳,你们说话小心点!” 几人连忙止住了声音。 岳富低声道:“这件事情县令知道吗?” 钱多多回道:“六皇子他们说是征得了县令同意,但直觉告诉我,这件事情估计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你们现在这里看守着,千万不要让他们闯入进去了。” “行,你快去知会县令一声,别到时候怪罪到我们身上了。” “对啊,要真是县令答应过,那我们为了保护那个地方,拦住了六皇子他们,还得罪他们,那也太得不偿失了!” “行,那我先去了,你们小心点!” 钱多多和其他人告别之后,匆匆地跑走了。 第209章 美人计 姜云舒听完他们的谈话,心中警铃大作,她看向身后已经为阿七易容完的裴少煊,此时正在为他自己易容,只觉得这么点时间根本不够用。 她听着渐渐朝他们走进的脚步声,心跳声也随之变快。 为了接下来的行动,她必须得先去挡一下这些人。 想清楚的她走了出去,迎面装上了还有差十几步就要赶到的衙役们,她加快了脚上的步伐,低着头,看也不看直接撞了上去。 “我去!” 姜云舒感觉身上传来疼痛,耳边同时也响起了他人的谩骂声。 “他大爷的,谁不看路往我身上撞!”林沐然扶着胸口,骂骂咧咧地说道。 姜云舒余光窥见众人把视线放在了自己的身上,她佯装出惶恐的模样,结结巴巴地说道:“不,不好意思,官爷,我不是有意撞向你的。” 她微微扬起头,泛红的眼眶衬得她楚楚可怜,翠竹的容貌本就不差,在她刻意的展现下,像极了一直涉世未深的小白兔。 峎葱县本就偏僻,县上好看的女子本就不多,更别说在水涝之后能看见美人,光是看见个未出阁的女子都难! 如今见到这般好模样的姜云 舒,三人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眼睛看的都直了。 姜云舒把他们的表现收入眼底。 但是很快三人之中有人反应了过来,岳富暗中戳了戳林沐然的臂膀,他拉远了另外两人,向后低声说道:“你们都忘记了钱多多方才说的话了吗?” “没忘啊......” 林沐然仍旧痴痴地窥看姜云舒,好似多看几眼,这个美人就能够属于他了。 见状,姜云舒拿捏着他的小心思,扯起衣袖,欲说还休之态,更加惹人怜爱。 若不是岳富拉着林沐然,恐怕这会儿都直接扑了过去。 岳富低声喝道:“林沐然你疯了吧!又不是没见过女人,现在怎么看见个女的就往前生扑!” 姜云舒脸色一变,佯装没有听见,脸上却露出了遭人嫌弃后的可怜模样。 林沐然见自己在美人面前丢了面子,心中产生了些许怒气,他脾气暴躁地说道:“老子从出生到现在都没碰过女的,你让我多看几眼怎么了?而且这姿态的女的,我们县上是一个都拿不出来,你还不允许我多看几眼了。” 岳富被他呛的厉害,也不好在说什么。 远处的姜云舒打量着 三人,听见他们三人争吵起来,暗地里偷偷笑了起来。 只要能为裴少煊他们争取多一点时间,她只牺牲一点点的色相也不算什么,更何况还只是简单的普通一撞,再抛个媚眼之类。 但这种事情还是少做为好,心里总觉得膈应得慌。 曲吴不愿意兄弟们之间生了嫌隙,在两人之间打着圆场,“好了好了,也没多大的事情,我们互相体验一点。” “何况我们这么多年兄弟了,岳富他也只是担心美色误人坏了正事,也不是诚心数落你的,再说了哥几个啥时候拦着你去找美人了。” 曲吴笑着搭起两人的肩膀,见林沐然脸色缓和了一些,又对着岳富说道:“你也体谅一下人家,你有个未婚妻在县外,人家又没有个妻子或者情人,总不能一直望梅止渴吧!” 半晌,林沐然率先给了台阶,“好了,你们是良苦用心,方才是我失了智,一时间和岳大哥吵了起来,是我的错。” “岳大哥,你原谅我吧!” 岳富也没有不识好歹,他顺着林沐然的台阶走下,“也是我考虑不周全,只光顾着想县令吩咐我们的事情。” 两人互相坦诚 地道了歉,又恢复了以往的关系。 岳富斟酌着还是开了口,“钱多多方才说了六皇子他们来了,这女子想必应该是六皇妃的贴身侍女,你还是小心些吧,免得到时候皇妃怪罪下来,到时候县令来了估计都保不住你。” 林沐然挥挥手,看向姜云舒的眼神变得渴望起来,他毫不在意地说道:“你看她那样子,肯定是和我两情相悦的,六皇妃权力再大,也不能阻碍自己的贴身侍女寻找真爱吧!” 岳富和曲吴听着他信誓旦旦的话,也不愿意再多劝几句,毕竟有些事情还是要自己撞了南墙才知道痛。 姜云舒和他们的距离不远不近,听见林沐然那恶心的话,恨不得把他的嘴巴撕了下来。 等晚些回去了,还是要和翠竹说一下,自己为她招来的祸端,自己还真是对不起她,惹了这么件麻烦事来。 林沐然驱散开曲吴和岳富两人,“好了,好了,我都知道,我自己有分寸的,你们先巡视一圈,然后赶紧过去地牢那边看看。” 地牢? 姜云舒耳畔捕捉到一个重要的信息。 她眼神变得凌冽,盯着岳富他们迟迟不肯转移视线。 不 能让这些衙役赶到地牢门口,要是真的堵在那边,那他们不就前功尽弃了? 不过他们还要先巡视一圈,若是能趁着这个时间段进去,风险总会小一些。 但现在也不知道裴少煊他们进度到哪里了,得过去催促一下他们加快进度才行。 姜云舒这么想着,便迈着小碎步慢步倒退着向后面走去。 曲吴拍着林沐然的肩膀,严肃地嘱咐道:“行了,别弄出太大动静来,六皇子和皇妃还在县衙里呢,说不准就在找这个走丢的侍女。” 岳富也附和道:“注意点,我们走了。” 林沐然面露烦意,但这次还是好语气,“行,你们赶紧走,我也早点完事!” 就这样,岳富两人被他给驱散开来,偌大的通道只剩下姜云舒和他两人。 糟糕! 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意识到情形不妙的姜云舒,立马加快了脚步,又生怕惹起他们的警觉。 送走其他人的林沐然,勾起了不怀好意地笑容,他转身看向姜云舒,瞅见了她不停倒退地步伐,慢步朝她逼近,“小美人你走什么?方才还不是朝着我抛媚眼吗?” “别走啊,先陪我玩玩再说!” 第210章 声东击西 “你别做梦。”姜云舒冷冷回道。 眼见他要扑过来,她直接闪身,林沐然直接扑了个空,可惜他下盘稳,没有直接摔倒在地上,只是踉跄了一下便站定住了。 “现在都没人了,小美人你还玩什么欲擒故纵!” 说着,林沐然又要再次扑向姜云舒,她却忽然喊道:“阿...阿七!” 林沐然听后愣在原地,敛下的眼眸像是回忆起第一次撞见阿七那副冷若冰霜的样子,身体像是忽然被冰刺袭击,冻在原地无法动弹。 过了一瞬,他反应过来,看向面前站在自己距离几步之遥的姜云舒,笑道:“他可没随你们一起来,别想蒙我!” 他险恶地笑着,便大步流星朝姜云舒跑去。 姜云舒看着面前的两人,她勾唇一笑,在心里倒数起三个数。 三...... 二...... 一! “滚!”一道漠然的视线扫过姜云舒和林沐然。 戛然而止的林沐然伸长了手,却连触碰到姜云舒发丝都是间难事,他恼羞成怒,对着后面的裴少煊说道:“你算哪个葱,管我的闲事!” 姜云舒眉眼噙满了笑意,她三步两步来到了裴少煊的 身边,欣喜道:“阿...阿七,你终于来了!” 她暗中撇了撇嘴。 一时间这个称呼还真是不容易改掉。 裴少煊看见她完好地站在自己面前,口中舒了一口气,紧接着放开了手里拽着的林沐然,只留下简单的一句话,“滚,别让我再看见你。” 林沐然揉着后脖处,转身正想骂一骂这管闲事的人,谁料一转身才发觉来人竟然是六皇子的贴身侍卫,他面上不屑的表情顿时转换为恐慌。 他结巴地说道:“原来,原来是阿七哥,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了。” 他笑眯眯的和裴少煊打起了招呼,仿佛这样就能够让裴少煊忘记自己方才对姜云舒的举动,“既然阿七哥和这位美...姑娘认识,那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两位相聚。” 说着,他便往后退。 见裴少煊他们已经结束了易容,姜云舒底气也足了起来,不再担惊受怕,她低声附耳在裴少煊的耳畔边,“他们打算巡视一圈就去往地牢,那里肯定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我拖着他们,你身法好,去了也能够轻易回来。” 这就是她的计划。 再用自己拖一点时间,待会儿阿七他们 出来了,再解救自己也不成问题,反正裴少煊都过来了,阿七他们能慢到哪里去? “不行,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冒险。” 裴少煊紧紧捏着姜云舒的手臂,钳制住她的行动,担忧她趁着自己不注意又做出什么危险事来。 他放低声音,语气带有责问,“在下还没追问你招惹他们的事情,夫人可是哪也去不了的。” 在林沐然的眼中,两人此刻就是在耳鬓厮磨,而且一点也不把他放在眼里,嫉妒荡漾在他的眼眸之中,偏生他得做出一副心甘情愿的样子。 他一步一步地向外面移着步伐,目光小心翼翼地打探着裴少煊他们,生怕担心在这个节骨眼,被六皇子他们抓到错误,继而借题发挥。 姜云舒瞥见林沐然地缓慢移动,马上扯住裴少煊的衣角,皱眉警告道:“你先别和我争执了,某些人马上就逃离我们的视线,你还不赶紧先去追他!” 裴少煊轻轻一笑,听完姜云舒所说的话后,也没有看向那边,只是淡淡地说道:“他跑不掉的。” 她看着面前的这张脸,加上他此刻的语气和动作,她只感觉面前的这个人既熟悉又陌生,她撇过脸 ,有些不自然地说道:“随便你......” “夫人不信?” “不如你向后看看——” 裴少煊懒散地拉长尾音,一切仿佛都在他的计划里,整个人显得从容不迫。 姜云舒见他如此,半信半疑地转过身。 此刻另一对“裴少煊”和“姜云舒”,出现在了林沐然的身边拦住了他的去路,两人气势汹汹,像是要来给他扒下一层皮。 姜云舒错愕,她猛地转头看向后面,又扭头看向阿七和翠竹,心中多了个疑问,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走到对面去,再不知不觉包抄林沐然的? “是在下叫他们过去的,这招瓮中捉鳖,夫人觉得怎么样?” 裴少煊半弯下身子,与她说着悄悄话。 姜云舒边的心乱如麻,慌不择路地推开他,嘴硬地说道:“一般般。” 脸却不争气地红了半边。 裴少煊只是笑笑没有说话,实现放在了林沐然他们身上。 林沐然看着不苟言笑的两人,不禁咽了咽口水,脸上扬起了笑,企图用满脸的笑容蒙混过关。 “见过六皇子、六皇妃,你们怎么走到了这里来,卑职的同袍已经去通知孟县令了,待会儿 便由孟县令来接待二位,毕竟小的粗人一个,要是招待不周二位,那真是太失礼了。” 他谄媚地说着,一字一句说的恰到好处,像是在官场上打压后磨平了棱角。 翠竹早就看见了这心口不一的人,是如何对待自家主子的,从刚开始就对这个人充满了不满,向前迈了一步就准备对着这人刁难。 姜云舒见状就想要过去阻拦翠竹的行为,现在说得越多,到时候就露的越快,却遭到了一旁裴少煊地拉扯,他对她说道:“你总不能一直站在她身边,让她也经历一下会更好。” 闻言,她收回了步子。 是啊,她以后要对各色各样的人,遭遇的危险可能比这些要严重的多了。 翠竹难道能够一直生活在她的保护伞之下吗? 她讪讪地站在裴少煊的身边,目不转睛地看着翠竹两人接下来的动作。 翠竹还没来得及说话,阿七便抢先一步说道:“无碍,在孟县令到来之前,就由你来带领我们在县衙内逛一逛去。” “这不好吧,小的哪能替代孟县令啊......” 林沐然还想要推辞,却被阿七直接否决,“本宫的话,你听不进去是吗?” 第211章 地牢 阿七双眼微眯,将裴少煊平时对人施压的方式学得惟妙惟肖。 林沐然一介衙役当然不敢,他慌张地摆摆手,“没有没有,小的当然愿意。” 听见了满意的话,阿七脸色才缓和了些,“那便这样,就先从门口逛起吧。” “啊,门口?” 林沐然惊呆,他呆傻在原地,这里可距离门口有好长一大段距离,要从那边逛起,岂不是延误了自己和岳富他们一起汇合? 他连忙推荐起别处,“不如小的带殿下和皇妃逛一下客房那边,书房里还有些县令珍藏的一些字画,虽然不是出自名人笔下,但也是赏心悦目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准备把两人引向那边。 阿七喝道:“没听见本宫说的话吗?本宫要你带本宫和皇妃去门口逛起!” 巨大的威压降临在林沐然身上,他浑身抖了抖,碍于他的身份只好服从,“是是是,小的这就为您带路。” 他迈开步子朝着门口走去,全然忘记了身后姜云舒和裴少煊的存在。 他们渐渐消失在姜云舒他们的视野里,她看着方才阿七和翠竹并肩的样子,竟然心生出几分艳羡之情。 不对,现下可不 是想这些的时候。 她摆摆头,把那些情绪都甩在了一边,拉上裴少煊朝着印象中地牢的方向前进。 县衙里的路线错综复杂,好在她过目不忘,轻而易举地识破了这其中的一些容易迷惑人的路线。 没一会儿的功夫,两人就来到了地牢跟前,而有一把银锁正挂在门口,那锁链宛如男子手臂那么粗壮一条,凭靠两人的蛮力根本打不开。 姜云舒望着那根横在那里的锁链犯了难。 若是一些机关,用智力解决还好说,但面前的可是一捆粗铁链,就算是硬用蛮力也是个难题。 “夫人你让开些,这点小事情就由在下来解决。” 裴少煊越到她的前面,从怀里掏出了方才用来易容的盒子,看的姜云舒云里雾里,她不解地问道:“这是做什么?你这个盒子里还能够有解开铁链的钥匙?” 裴少煊打了个响指,“夫人猜的对极了。” 他打开盒子,从中掏出一把小巧的刀来,姜云舒就看着他随意地放入了锁孔,三两下铁链便松开了,仿佛那小刀就是原配的钥匙一般合适。 姜云舒看的双手鼓起掌来,对着他夸赞道:“不愧是玄冥楼楼主 ,功夫真是深藏不露!” “夫人谬赞了,区区小小才艺还不足挂齿。” 姜云舒也没再奉承下去,跟在裴少煊的身后走了进去,瞧着他又把铁锁原封不动放了回去,才继续迈步向前。 地牢空荡荡,连他们每一步踏下的脚步声都额外清晰,他们慢步走在地牢之中,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耳朵上,确定这里没有其他人的动静时才松懈下来。 姜云舒回头对着裴少煊说道:“看来这里只有我们,阿七所说的地道应该是连接在外面。” 裴少煊轻嗯一声,赞同她所说的话,“连到地牢里太过招摇了,如果是在下,在下也会把密道连接在外面,毕竟狡兔三窟,不能把宝押在一个篮子里。” 姜云舒开始观察起面前的环境,她轻声呢喃,“那你说,他们为什么都那么注重地牢?这里瞧着太干净了,也因为太干净,这里要是有点什么不同也能够一眼察觉。” “你说的没错。” “但有时候,干净也能够成为保护色。” 裴少煊站在每个牢门前摸着些什么,他神情专注地勘察着一切。 见状,姜云舒卡在喉咙里的那句话,半晌都没有 说出来,她径直走在路上,观察着四周的变化。 距离他们上次来时仅仅是过去了几日,里面的环境似乎又没有改变,但她总认为在某些细节里,他们没有观察到,而此刻他们的任务就是找出那个细微之差。 她伸手摇晃着牢门,而那牢门坚固无比,没有丝毫晃动的可能。 就这样,她从左边的牢门摇到了右边的牢门,就在摇到最靠近门口的牢门时,发出了不一样的吱呀声。 姜云舒如同上弓的箭紧绷着,她瞪大双眼,缓了好半会儿才唤出裴少煊的名字,“裴少煊!这里!” “这里有问题!” 她高兴的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表情,居然这么简单就发现了这里,他们率先拿下了初步的胜利。 裴少煊听见她的话,马不停蹄的小跑了过来,他拿出方才的小刀,轻轻一捅,面前的牢门很快又打开了。 她迫不及待地踏入进去,然而面前的景象让她的笑容僵硬在脸上。 “这...这里和其他牢房一模一样。” 说是一样,又不全然一样,因为建在门口下,有一部分的角落被遮挡了起来,除此之外,和其他牢房并无其他的差异。 姜云舒看着空荡荡的牢房,没有一处差别令她有些崩溃,她颓丧起来,“是我高兴太早了,让你也白高兴一场......” 裴少煊看了眼牢房,又揉了揉她的发顶,柔声安慰道:“没事,我们慢慢来,他们估计还有一会儿才到。” “我先把这门关上,说不准就是在这个牢房里,你别泄气。” 听着他鼓励的话,姜云舒也渐渐恢复了力气,她重重点头,“你说得对!” “这里摇晃门的声音不一样,我认为是因为有人经常推拉导致,所以和其他的推门声有些区别。” “我们先在这里找一找,说不准还能......” “沐然也太慢了吧,不就是对付一个弱女子,要那么久吗?” “算了,不管他了,反正一时半会儿县令还没过来,我们检查完赶紧走了,还得防着点六皇子他们呢!” “行,听你的!” 听着上面传来有人交谈的声响,姜云舒和裴少煊相视一眼,两人心有灵犀,互相搀扶着退到遮挡处中,动也不敢动,连呼吸声都控制着。 只听上面的人又说,“不对!” “这大门的铁锁是不是有人动过?!” 第212章 深洞 这一句话把姜云舒震的一动也不敢动,两人紧紧相依着,企图能够在这狭小的空间内全然隐藏起两人的痕迹。 随着大门口铁锁一点点被解开的声音,她胸口处的心脏也即将从喉咙处跳了出来。 瞧着情况不妙,她把裴少煊向里面又拉了一步,她倒退出半步,准备预留出位置给裴少煊,结果后背撞空,后脚更是悬在半空上。 这里居然有个机关?! 还没查出来孟氏一家的秘密,她就要摔死在这里了吗? 在她惊恐的目光下,裴少煊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稳稳抓住。 裴少煊额间的青筋凸起清晰可见,他咬着牙,沉声道:“夫人,你抓紧我,别掉下去了!” 姜云舒点了点头,她看了一眼下面,漆黑一片,根本不知道进去里面之后是福还是祸,要是下面是个蛇窝,她真的是自投罗网了。 裴少煊用尽力气缓缓地把她拉上来。 怎么这深洞如此凹凸不平? 姜云舒再次向下望去,什么也无法看清楚,但脚尖依旧能感受到异物的凸起感。 她回到了地面上,踩着实心的砖地,她的心也如同放了下来。 “你没事吧?”裴少煊眼含 关心,将她翻来覆去看了个遍。 姜云舒反手握住他,认真地看着他,“我没事。” 裴少煊舒了口气,目光柔和了下来,“那便好......” 姜云舒想起方才的奇异之处,对他说道:“不过我方才在下面,脚尖总能触碰到东西,十分有规律,他们都向外凸出,又不像是梯子。” 如果是梯子,以她方才的动静,那木梯子早就摔落了下去发出巨大的声响,到时候就是那些衙役追到这里来,和裴少煊一起将她拉上来了。 裴少煊瞳孔微微放大,呢喃道:“竟有此事......” “让在下瞧瞧。” 说着,裴少煊又从怀里拿出一根食指大的火折子,他轻轻一吹泛起了火光,他趴在地上,向洞口照去。 姜云舒借着那微弱的光芒,朝着那洞口一起看去,只见她方才感受到的凸起感,竟然是排列有序凸出来的石块,上面凹凸不平,显然是人刻意砸出来的。 裴少煊摸着那石块说道:“这些湿透的落脚点太少,很容易打滑,尤其在雨天更甚,只是不知道里面深度是多少,在下先下去探查一下,夫人你先在上面呆一下。” 他说完便收 起了火折子,背过身就向下走去。 也只能这样了...... 姜云舒便看着他下去,直至他完全深陷黑暗中才收回了目光。 在上面的她度日如年,听着衙役们的叫骂更是担惊受怕。 “今日这锁怎么回事,平常那么好打开,现在像是被人加了阻碍一样。” “估计是雨天多,里面生锈了吧,再说了,谁能钻到锁眼里面去给你加固啊!” “也是,我再试试!” 姜云舒听着他们的对话,不由自主地向外面瞄了一眼,尽管他们现在还没有打开,但是接下来的每一秒他们随时都有可能打开。 她又看向洞口,待在里面的裴少煊依旧没有出声,若是放在以往没有那么多限制条件,她势必会对里面喊上一声,知道里面的境况,心里也会好受一些。 “咔哒——” 衙役们解锁的声音已经响起,那些脚步声渐渐向他们逼近,她看向伸手不见五指的洞口,又回头看了眼牢房门口。 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毅然决然地学着裴少煊方才的姿势向洞口下方走去,待她走进,那犹如门一般的洞口也悄然合上。 在关门之际的时候,她只听见 衙役们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这里也没人啊,肯定是钱多多太担心受怕了。” 逃离开那些人视野的姜云舒不禁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没有前功尽弃。 她睁大了眼睛,拼命像下面看着,但是映入眼帘的除了黑,还是一片黑色。 她轻轻叹出一口浊气,如今没有裴少煊接应,在这乌黑、寂静的环境下,她只能选择依靠自己。 专心,专心...... 耳畔间响着的只有手和脚触碰到石块的摩擦声,她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了四肢上面,又开始调整起自己的呼吸节奏,闷头地向下面奋力爬下。 “砰!” 脚底传来的触感全然和之前踩在石块的不一样,她愣了一会儿,底下也依然没有其他的声音响起。 此刻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脚也不敢动弹。 不会是真的有野兽在这洞口之下吧? 她咽了咽口水,神经紧绷了起来。 “......夫人?” 深邃的洞穴响起了那道熟悉的低沉嗓音。 “阿...煊?”姜云舒试探地喊道。 “我在。”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又恢复了以往的心跳声。 “ 在下先打开火折子,夫人你先稍等一下。” 没一会儿,底下亮起了火光,在这黑黝黝的环境下显得额外明亮,姜云舒向下张望着,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正在仰望自己的时候,才算是真正的放下心来。 她三下两下,手脚并用地爬了下来,在最后的台阶轻轻一跳。 “小心!” 裴少煊虚拢着姜云舒,还没触及到她的肩膀,就已经稳稳地站定在他的面前。 姜云舒看着眼中充满着担心二字的他,方才因紧张而皱起的双眉也在此刻舒展开来。 她噗嗤笑出声,“我可没你想象的那么弱。” “再说了,你没听过姜国公主的传奇故事?” 裴少煊摇摇头,笑着回应她,“当然听过,姜国嫡公主,上能掏鸟蛋,下能钻狗洞,东扯太傅胡子,右踹纨绔。” 因为父皇的宠爱,姜云舒她才能无法无天,就算是把天捅出个洞来,父皇也能说能够帮她把天给补好了,也因此造就了她这般无惧的性格。 听着他一件一件数落着自己,姜云舒羞愤了起来,连忙虚捂着他的嘴,打断他所说的话,“好了好了,别说了,今时不同往日,我可是改头换面了!” 第213章 再检查一遍 裴少煊把姜云舒的手给拉下,顺应着她的话没再提前,连唇边的笑意也一并收了起来,只是那双下垂的眼眸还是弯着。 “在下知道了,??不会再提及了,夫人你放心就好。” 姜云舒轻嗯一声,也将这个话题一笔带过。 “我们先看看这里能不能出去吧,万一我们原路返回,又撞上他们怎么办?” “好,听夫人你的。” 火折子的光只有小小一团,因此她只能够扯着裴少煊的衣角,和他紧紧贴在一起向前缓步前进。 “夫人注意点脚下,这还有几步台阶。” 闻言,姜云舒看向脚底,正如裴少煊所说,脚下有密而小的台阶,要是一个不注意,可能就会直接跌落下去。 她不禁在心里佩服起设计这条密道的人,简直就是为了刁难人而生的密道。 两人互相搀扶着慢慢走下台阶。 忽然,姜云舒伸出去的脚尖感到阻碍,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已经走了出去,额间猛地装上了某样东西。 她倒吸一口凉气,“嘶——” 裴少煊立马收住了脚步,查看起她的伤势起来,“还好,只是有些红肿,在下为你揉一下。” “不......” 姜云舒的话还没有说完,他的手已经打在了额头上,温热的体温从他的手掌渐渐传递到自己的额间,那一瞬间的疼痛感在此刻也得到了安慰。 “现在有好些吗?” 耳边是骤然响起的声音,他的气息喷洒在脖颈处,像是一万根羽毛刺挠的瘙痒感。 奇妙感觉涌上来的姜云舒立即用手格挡起两人的距离,她弱声地回答着他的话,“好了......” “我们继续向前走吧。” 弯身的裴少煊站直了身子。 感受到他离开的姜云舒,斜视的目光也端正起来,却发现面前忽然多了一条路,一左一右,都是相同的景象。 这时候,她才知晓方才撞得就是两条道路中间的石墙。 她看了半晌,无论怎么看,面前的两条道路都没有区别,她低头找寻着石子,可这里实在干净的过分,只有些石头的渣碎,其他什么也没用。 她长叹一口气,“要是有个石子丢过去,还能顺便看下是否有机关,可这里什么也没用,真是穷途末路了......” 她伤感地纾解着自己的情绪。 裴少煊轻轻一笑,无所谓地说道:“没关系,夫人随便选一条便好,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在下都能够保你周全。” 姜云舒闻言,怔在原地。 虽说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听见裴少煊说出这种话,但是每次听见的时候都难以压住心悸动起来。 她抓着衣角,撇嘴道:“那便走左边吧......” 裴少煊一言不发,只是握着她的手腕,带她散漫地走了过去,犹如在逛自家的后院一样轻松、自然。 在他的影响下,原先紧张到来下脚地方都要斟酌一番的姜云舒,现在也变得无所谓起来。 毕竟裴少煊说了,有他在,自己会安然无事。 就算是到时真发生什么事情,自己拉他一起死,有个垫背的也算是不错的事情。 就这样,两人各自揣着心事走到了尽头。 姜云舒用手拍着面前实打实的墙面,听着里面沉闷的声音不禁泄了气。 面对因为自己选择错误通道,而造成的原因,她低垂着头不敢直视裴少煊,双眼更是充满了愧疚感,“阿煊,我选择错了,应该你来才好......” 裴少煊摇头,对她说的话否决掉,“谁选择都一样,在下来选择未必会选对,说不准对面也只是死胡同,这或许只是孟县令的 陷阱呢?” “世上有太多的想不到,夫人没必要因为这个泄气。” 姜云舒听着他的柔声安慰,尽管没有直明,但她能够深切感受到他的诚意和关心。 这番举动令她想起了上一世嫁给谢司珩后,她每日尽心尽力讨好他,却换来他的一句,“这就是你用心的结果?别把垃圾摆到我面前来。” 而这些话后,赵宛衿也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当着她的面做同样的事情,谢司珩反而夸赞起赵宛衿。 她冷笑一声,真是同人不同命。 好在自己还有一世的机会,让她能够力挽狂澜,尽力去弥补已经犯下的错。 裴少煊僵硬地搂着她的肩头,“别担心,我们原路返回就好,夫人且安心。” 姜云舒重重点头,两人又顺着来时的路慢步走回。 “孟耀,我们再去另一边检查下。” 有人?! 姜云舒和裴少煊对视一眼,停止了向前迈步的脚,裴少煊更是收起了火折子,一下子眼前又变得黑暗起来。 她竖起耳朵,认真听着前面传来的声音。 走在曹肖身后的孟耀双手搭在脑后,一晚上没睡的他打起哈欠,“肖大哥,我们方才不都从那边看了 一遍吗?这里肯定没人来的,何况父亲还安排了衙役们守着,就算是闯到地牢来,那些人没有钥匙也不知道这个洞口啊!” “他们怎么可能那么顺利走了进来,我觉得可太玄了!” 听到这里,姜云舒压着声音笑了笑,眼里闪着亮光。 他们就是这么巧,在孟耀和曹肖检查右边通道的时候恰巧走入了左边。 不过看曹肖执拗地要再检查一遍他们这边,他们现在的处境可真是不太妙。 姜云舒伸手向前摸索,触碰到那粗糙带茧的掌心,一下子钻入了进去,与人十指相扣起来。 她武艺不佳,到时真碰见了,只能依靠裴少煊来扭转局面了。 曹肖听了垂下眸子,紧绷的唇线和眉头表达了他的选择。 可孟耀处于梦睡半醒的状态,并未注意到这些细小的举动,他催促道:“肖大哥,我们就赶紧出去吧,我实在是熬不住了!” 一番挣扎,曹肖抬起了头,做出了最后的决定,他坚决道:“不行,我们还是再检查一遍对面,要是有人趁着我们不注意,钻入了那边可不好。” 姜云舒听后浑身冒起了冷汗和鸡皮疙瘩。 他们不会真的要被发现了吧?! 第214章 谁在哪里! “谁在哪里?!”洞穴内幽幽传递着在上方的人所说的话。 这句话犹如一股凉气,随着声音吹在了姜云舒的身上,她顿时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 “是我们!县令爷让我们来这里巡视!” 洞口的岳富和曲吴两人还有些犹豫,听着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又问了一嘴,“底下是哪位?我们可没有受到孟县令的口令!” 面对他们的盘问,孟耀低骂了一声,“大爷的,就出去那么几个月,还不认识少爷我了!” 在旁的曹肖看了眼洞口,又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出言宽慰道:“别放在心上,我们离他们那么远,没听清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先上去再说吧。” 孟耀气不过,但看在曹肖的面上,终究还是点了点头,选择饶过上面的那两人。 但他依旧嘴上不饶人,仰头对着上面喊道:“别在洞口那里探头探脑的,本少爷要上去了,等下撞到你们,我可不负责!” “少爷......” “居然是少爷!” 上面的两人仿佛恍然大悟,他们大呼道:“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少爷你快上来吧!我们就在一旁静候你二位上来。” 说完,岳富和 曲吴也不再说话,生怕因为自己的多嘴,得罪了这个矜贵的小少爷。 见这群人还听从着自己的话,宛如一只狗一般不要面子,孟耀的心情也顺畅了一些,他扭头对着曹肖笑道:“肖大哥,我们上去吧,就别去隔壁检查了。” 曹肖敛下眼神,没有对他的话立刻做出回应,孟耀看得出他的想法,在旁劝解道:“哎呀,有人在上面守着,那肯定是没人进得来,再说了我们一直在下面,要是有些风吹草动,我们肯定可以第一时间察觉。” “你就别想那么多了,晚些我们还要动身去搬东西过来住呢,也不知道能够睡多久。” 孟耀说着说着打起了哈欠,眼眶甚至还泛出不少泪花。 半晌,想明白的曹肖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我们先回去吧,想必也没有这么巧的事情发生。” 孟耀满意地拍了拍,笑道:“你这么想就对了!我们先赶紧回去睡会儿,养足体力后谁抓不到?” 说罢,他也没管曹肖听没听进去,转身攀附在石块上一点一点向上走去,已经妥协的曹肖紧随其后。 隐秘在黑暗中的姜云舒心绪混乱,大抵是因为做贼心虚,她的心七 上八下地跳着,手上却忽然传来了用力地回握。 她僵硬地转了过去,细长的眸子轻轻一瞥,那双常常含着柔情的眸子此时遭到了黑暗的蒙蔽,做出了什么动作,她全然不知。 但空气中的微风吹拂向她的面孔。 她猜想,应当是裴少煊摇摇头,告诉她不要担心,又或者是点点头,告诉她自己与她并肩前行。 这两种猜测,无论是哪一种,此刻在她的脑中诞生之后,都莫名地让她心悸起来,心跳声在幽暗的环境下额外明显。 另一边,徒手攀石块的孟耀和曹肖两人,用了一刻钟的时间爬了上来,在旁的岳富和曲吴两人早就等候多时,他们箭步上前,将孟耀和曹肖一把拉起。 其中的岳富犹如狗腿子一般,为孟耀拍着染满灰尘的衣裳,谄媚地笑道:“少爷,你们怎么来这里了?你身旁的仁兄好像有些面生,看着不像是我们峎葱县上的。” 曹肖默默倒退了几步,他微微侧着脸,似乎不愿意让他们看清自己。 孟耀瞥了眼身后的曹肖,又不屑地看向面前试图和自己攀关系的人,“本少爷的事情你别打听,今天是父亲让我和他一起来的。” 岳 富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真是辛苦少爷了,小的房内还有些糕点、小吃,不妨两位吃了再走?” 孟耀不耐烦地摆摆手,“没空,我还赶着回去给父亲复命呢!你们值守这里很好,如果没发生事情,我会在父亲面前给你们美言几句!” 岳富和曲吴相看一眼,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连忙感谢起面前的少年,“多谢少爷,多谢少爷!” 孟耀扬起嘴角,看着他们不要面子也要讨好自己,心情大为畅快,回到了峎葱县,他还是那个称霸一方的小霸王。 “行了,没什么事情,你们也回去吧。” 岳富脸上喜悦的表情一顿,他犹豫地说道:“少爷你方才才到,可能有所不知......” 孟耀怒道:“别给我绕弯子,本少爷可不想跟你浪费口舌。” 见状,曲吴代替岳富直言道:“六皇子和皇妃来了,钱多多撞见后跑去府上请孟县令,如今算算时间,应该也快到了。” 孟耀一惊,喃喃道:“竟然来的这么快,父亲不是说下午才把这里的客房给他们吗?” 他不解地皱起了眉头。 曹肖指了指头顶,又指了指耳朵,孟耀 瞬间明白,“隔墙有......” 曹肖立即捂住了他的嘴,“心中了然,便不必说出口,我们先去这两位兄弟的房中呆一会儿,等孟县令来了再商议。” 其余三人点点头。 满面笑容的岳富在前面领头,他推开牢门,道:“少爷,这位...贵客这边请,我们兄弟的房间有些许简陋,两位可不要嫌弃。” 曹肖默不作声,被晾着的岳富也没有不情愿,只是带人上了台阶。 走在后面的曲吴将洞口合上,又将牢门和大门确认锁好后才小跑着去跟上三人的步伐。 在洞下的姜云舒和裴少煊两人听完了他们的谈话,听到洞口合上的声音才松了一口气。 “我们现在......” “夫人在这里等我一下,在下去探探情况。” 姜云舒话还未说完,掌心就已经空了,留给她的只有无尽的凉风穿过。 裴少煊走得很快,她看不清周遭的环境,只能摸索着墙边缓缓向前迈进,小心翼翼的程度犹如初来乍到到世间的婴童。 没等她走到第五步,裴少煊便折返了回来,他擦亮了火折子,她的眼前终于不再是一片漆黑。 “前方什么情况?” 第215章 密道出口 “无人,一切安全,但上面封死了,我们只能尝试一下从右边出去。” 火光下,裴少煊再次拉起姜云舒的手,他们慢慢走在粗糙的地面上,姜云舒歪头不动神色地看着他,等她回过神了,才发觉自己居然被他给吸引住了目光。 她紧紧揪着胸口前的衣角。 不对...... 这股感情不对劲! “夫人怎么了?是不是这里面空气太闷了,你不舒服?” 裴少煊停下脚步,担忧地站在她对面,他左右张望,将火折子交由到姜云舒的手里。 他转过身,又弯下腰来,对她沉声说道:“夫人上来吧,在下背你出去,在出去之前,你还是少耗费一些体力比较好。” 闻言,姜云舒倒退两步,有些不大愿意,毕竟长这么大之后,别说皇兄,连父皇都没有说背她。 “算了,你也保存些...啊!” 不容她拒绝,裴少煊直接向后倒退过去,双手揽住她的小腿。 姜云舒不禁向后倒去,双手在空中扑腾,险些把手中的火折子煽灭,趁着摇晃中的借力,一下子环住了他的脖子。 环住的那一刻,她明明听见了那轻轻一笑,但寂静的环境下,令她有些怀疑是否 是自己方才听错了。 裴少煊不给她深思的机会,侧头问道:“夫人搂紧了?” “嗯,我们走吧,或者你放我下来也可以,其实我方才并未身体不适。” 姜云舒埋在臂弯里,她不愿再过多和裴少煊发生身体接触。 这样...... 总感觉会产生异样的感觉...... “好,那在下走了。” 姜云舒听了便微微抬起身子,准备从裴少煊的身上下来,谁料他加大了手上的力气,死死固定住自己的小腿,差点她就要失衡倒下。 她有些气愤,问道:“你不是说要放我下来走吗?” 裴少煊颠了颠她,将她搂紧,他无辜说道:“在下只是说走了,又没说放夫人下去。” 姜云舒:“......” 真是脸皮有够厚。 但裴少煊确实说的无误,若不是她没说清楚,他也不理解错,所以那就将错就错吧...... 她挺直的身子顿时弯了下去,匍匐在他的背上,乖巧地像是睡着了一般。 两人一言不发,在又黑又窄的通道中穿行。 姜云舒的眼睛半睁着,背部传来有序的颠簸感,犹如孩童的摇篮,这一阵阵的颠簸,像是母亲对孩子的安 抚。 很快睡意窜上了她的头顶,无形之中像是有双大手将她的眼睛轻轻合上。 ...... “夫人,我们到外面了。” 裴少煊轻轻晃着姜云舒,柔声叫醒她。 被吵醒的姜云舒皱起了眉头,似乎对于有人唤醒感到有些烦躁,她嘴中发出嘟囔声,“唔,到了?” 她双眼朦胧,俨然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见状,裴少煊伸手轻轻抚平了她的眉头,缓缓答道:“是,我们该动身回去了。” 窝在他怀里的姜云舒张望着四周,当她看见右前方的环境,顿时令她脸色一变。 “这是我们焚烧感染瘟疫的尸体地方?!” 裴少煊点头,“是。” 他们周围是丛林密闭,这个密道建在这里,一没人来,二很隐蔽,基本不会有人发现。 尤其在水涝发生之后,这里就算是他们明目张胆、大摇大摆地过来,也不会有人注意到。 让她惊讶的不单单是因为这密道的隐蔽,而是这密道居然早就离她这么近,自己却从未察觉到。 她喃喃道:“我们之前,居然离真相那么近......” 就在此时,裴少煊忽然转过头,捡起旁边的碎石丢了过去,大声质问 道:“谁?!” 随之回应他的只有簌簌树叶声,和不停挪动的脚步声。 姜云舒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捕捉到那人的背影,可惜那留下的背影也只是一硕大的墨绿披风。 她拉住裴少煊,担心他直接冲了上去,“算了,别追过去,这人想必在这里观察了好一会儿,应该是孟耀他们的同伙,我们现在先赶快回去,说不准还可以抓到他。” 一通分析下来,局势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好,在下与夫人想的一样,先回去再说,孟县令估计也快到了。” 说罢,裴少煊将她打横抱起,一个箭步冲上周遭的屋檐上,轻盈地穿梭在各处。 没一会儿,裴少煊带着姜云舒稳稳落地,她轻轻一跃,站定在他跟前。 他们站在马车后面,看着旁边多了一辆马车,前面的挂牌赫然写着孟字。 看来孟子墨已经先他们一步到达了。 不过也好,总比当场碰面好些,万一让人瞧出破绽,那可糟了。 姜云舒环视着四周,试图从中找出方才在密道口出现的那个神秘人身影。 她看了好一会儿,出了车夫的呼噜声,马儿的吠叫,这附近仍旧没有什么动静。 看来她的猜 测是错的,她有些垂头丧气,深呼出一口气说道:“阿煊,我猜错了,那个人没有追过来,难道他们宝贵着的东西不在这里?” “不一定,或许那人只是怕了,在下那么厉害的身份,还真说不准!”裴少煊笑道。 姜云舒白了他一眼,“若真是你说的这样,方才你丢石子的时候,那人就应该被吓地呆在原地,尿裤子等着我们过去看笑话,再把他抓走!” 她没好气地说着,只觉得裴少煊所说玩笑成分更多,但现在至关紧要的是找出他们珍藏的东西都藏在哪里。 她抬头看了眼天空,明晃晃的太阳已然快到正中央。 浪费了半日的时间,除了发现地牢那个地牢,他们可以说一无所获。 不行! 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姜云舒转过头,对裴少煊坚决地说道:“我们回去再商议一下,这次太被动了,我们还是认真计划一番才好。” “嗯,这次也不算没有收获,好歹我们知道了这峎葱县上不止一条密道,他们是狡黠的兔子,一兔三窟,但我们是猎兔的猎人,他们迟早会落在我们的手里。” 裴少煊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他紧紧握着姜云舒的手缓缓收紧。 第216章 孟县令的盘问 姜云舒的心思全无,她的心神放在了方才的神秘人身上,那个背影很是熟悉,却太陌生,又太过冷冽和决绝。 她无法把那抹身影与谁挂起钩来。 也因此没有注意到裴少煊眼底神色的变化。 “翠竹姑娘,你们怎么在这里?” 一道声音从背后传来,姜云舒两人回头看去,孟子墨和阿七、翠竹已经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之中。 姜云舒向他行礼,她敛下眼眸,谦卑道:“孟县令好。” 裴少煊轻轻颔首,延续阿七以往的姿态。 孟子墨轻轻点头,也算是回应两人的问好。 他上下打量着姜云舒他们,脸上有些诧异,“方才进去的时候,似乎并未看到翠竹姑娘你们在此啊,怎么才一刻中的时间,两位就来了?” 姜云舒心脏漏了一拍。 这孟子墨今日怎么变得那么难缠? 不会只是因为他们凌晨时就出了孟府,一大早到了县衙上,和他们藏匿东西的地方接近,因此恼怒了吧? 算了,还是先安抚一下他的情绪,要是他们意识到些什么,反过来给他们布局就糟了。 “我们……” 姜云舒刚说了两个字,裴少煊 便接过她的话,抢先说道:“我们方才围着县衙绕了一圈,探察一下附近的环境如何,禀告六皇子和皇妃之后,才好决定需要准备些什么,下午才好方便行动。” “有句话说得好,士兵不打没准备的仗,你说对吗孟县令?” 说罢,裴少煊抬眸,眼神夹杂着些许轻笑,仿佛在嘲笑面前的孟子墨。 姜云舒听着他所说的话,再看着那副不将人放在眼里的目光,仿佛又回到了她与裴少煊刚见面没多久的样子。 孟子墨看着面前巧言令色的“阿七”,一时间有些哑口无言,明明以往他都是站在角落,静静等待六皇子和皇妃发话的人,如今怎么站出来出尽风头。 孟子墨偷偷窥看起一旁的“裴少煊”,见他脸色又冷了几分,默默缩回了脖子,有些不情愿地回道:“……原来是六皇子的吩咐,是下官逾矩了。” 关于姜云舒和裴少煊忽然出现在外面一事,就匆匆的在裴少煊的胡编乱造下结束。 孟子墨侧身对着阿七说道:“殿下,你们要来怎么不和卑职说一声,你你们来的话,卑职就让人准备好东西招待二位。” “您瞧瞧,方 才看过的客房乱七八糟,灰蒙蒙一片,让殿下和皇妃瞧见了,卑职这心里一点也过不去。” 他捶胸顿足,好像没有尽到主家的职责。 阿七撇了他一眼,冷冷笑了一声,“孟县令还真是心系本宫和皇妃,真是有心了,客房已经看过,周围的环境也巡视了一圈,我们先回去准备东西,就不打扰孟县令你们办公了。” 孟子墨听见他们要离开,唇角差点按捺不住笑意,但阿七口中的怨气更是显而易见,为了不得罪六皇子,他张开嘴准备迂回拉扯几下,谁料阿七和翠竹直接上了马车。 裴少煊和姜云舒也没有给孟子墨机会,他们催促着车夫,在孟子墨纠结的目光下车夫驾着马车匆匆离去。 “父亲,你说六皇子他们怎么忽然来了这里?该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吧?” 孟耀悄然从门后出来,曹肖紧随其后。 孟子墨转过身,看着出来的两人,皱起眉头说道:“我不是让你在里面呆着吗?怎么还带着他一起出来了,这万一要是六皇子他们回头了,你们这一张嘴,我看看能不能说清楚!” 孟耀笑嘻嘻地说道:“爹,你别想那么多, 方才我们在院里那么近的距离都没被发现,怎么可能现在就发现了,再说了,我们身手好着呢。” 孟子墨轻哼一声,“油嘴滑舌。” 他将目光挪向渐行渐远的马车,说道:“看来,这次六皇子他们起了疑心,要不然也不会那么早寻那么烂的借口过来,你们之后的行动多加小心,别暴露了自己和地方。” 孟耀身形一怔,认真地应下,“是,父亲,那我们之后先减少行动次数,以免引起他们的怀疑。” 孟子墨听后点点头。 良久,姜云舒四人回到了孟府门口,侯在门口的孟夫人眼疾手快地迎了上去,她谄媚地笑道:“殿下、皇妃,今日出去的怎么这么早?” “妾身为你们做的早饭都有些许凉了,现下也到了吃午饭的时候,妾身也准备好了,早饭不如打包起来,当作下午的零嘴好了。” 孟夫人自顾自的说着话,三言两语就替姜云舒他们做好了选择。 这一次的姜云舒和裴少煊作为了旁观者,没有直接面对孟夫人,这种体验感反而变得有些新鲜。 她看着孟夫人脸上充满讨好意味的脸,先前只觉得只有一点点,如 今在旁边观看着,忽然有些厌恶这样刻意讨好他们的孟夫人,脸上不禁流出露出有嫌弃的神色。 孟夫人瞧他们没有作出反应,尴尬的自圆其场,“想来殿下和皇妃也是饿了,是妾身想得不周到,妾身这就领着两位前去大堂吃饭。” 说罢,她转过身走在前头引路。 阿七和翠竹还没迈出几步,姜云舒忽然开口,“孟夫人不必了,皇妃方才说想要回房歇息一会儿,可能没那么快用膳,劳烦你将饭菜放在厨房便好,待会儿本…奴婢会过去热好给殿下和皇妃送去。” 众人的目光齐聚在她的身上,有惊讶、有错愕,但更多的是探究。 孟夫人站立在原地,她缓缓转过身,脸上的笑意即将坍塌,“好的,既然六皇妃想要歇息,那妾身就不过多打扰了。” 她微微屈身行礼,礼仪十足。 翠竹学着姜云舒以往的口吻说道:“劳烦孟夫人了,待会儿本宫让翠竹他们亲自去取就好,这几日辛苦你了。” “是妾身应该的,若没有其他事情,妾身就先退下了。” 见状,阿七和翠竹走在前面想着后院迈步走去,姜云舒和裴少煊紧随其后。 第217章 错认 屋内,姜云舒四人隔着一道屏风,按照性别成双成对地分开换衣,再一一来到裴少煊跟前排着队,等待着卸掉脸上有些厚重的假脸皮。 率先摘掉假脸皮的翠竹,在全部撕下的那一刻感叹道:“还是做自己舒服!” 姜云舒闻言,在旁边打趣道:“怎么,今日当了半天的我,你感觉不佳?” 翠竹摇摇头,又点点头,一脸苦瓜相地抱怨道:“殿下你是不知道,奴婢今日装的有多辛苦,抬头挺胸,还要学着你的姿态和语气说话。” “殿下你也知道,奴婢这个人话多、嘴馋,让奴婢不说话简直就是天方奇谭,当我路过看见他们桌上的糕点,奴婢都是暗自咽了口水,还要装作不在意,真是为难死奴婢了!” 翠竹一口气说着这半日当“姜云舒”的感想,没有一处是好的。 姜云舒听后笑了起来,点了点她的脑门,“就知道想着吃!” 紧接着,姜云舒扭头看向阿七,询问道:“翠竹这家伙没有露馅吧?” 对面的裴少煊默默收起翠竹的假脸皮,插嘴道:“阿七一向靠谱,就算是翠竹说漏了嘴,阿七也能轻而易举地圆回来。” 阿七:“ ......” 姜云舒汗颜,沉默寡言的阿七真有这种本事吗? 阿七沉默了片刻,解释道:“皇妃,阿七倒没有殿下所说的那么厉害,但是看住翠竹不乱说话的能力还是有的。” 他刚说完,就遭受到了裴少煊的眼刀,他顶着刀子默默低下了头。 翠竹撇撇嘴,不屑道:“我才没有乱说话,丢谁的脸,我都不会丢殿下的脸。” 姜云舒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发顶,哄道:“好好好,我们家翠竹最为我着想了。” 在她的安抚下,翠竹才收嘴不回怼阿七,只是狠狠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撇过头,不愿再搭理阿七。 阿七瞅见翠竹疏远自己,讪讪地摸了摸笔尖,面上浮现了些尴尬。 姜云舒注意到两人之间关系的紧张,但也没有过多撮合他们。 她轻轻拍了拍翠竹的后背,吩咐道:“方才在密道里你这身衣服脏了,快去简单擦洗一下,换身新衣服我们一起用膳吧。” 翠竹乖巧地应下退了出去,阿七的目光也随着那道俏丽的身影飘去。 姜云舒看着忘乎所以的阿七,站起身,将他的脸转了回去,由着裴少煊将他面上的假脸皮给揭下 来。 瞧着这般样子的阿七,她出言打趣道:“人走了,魂也跟着飘走了?” “夫人此言差矣。”裴少煊插嘴道。 姜云舒斜眼看他,轻佻眉尾,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脸在,他的魂也还在。” 她瞧着裴少煊,只觉得他所说的话模棱两可。 见她不解,裴少煊继续说道:“夫人不如上前来几步。” 驻足在不远处的姜云舒闻言向前迈了两步,最终站定在他的跟前。 “现在需要我做些什么...啊!” 她刚弯下身询问着裴少煊,还没做好准备,就被面前的人捏住下巴跌向他。 她的双眼忽然全部装满了裴少煊...... 不!是变成阿七的裴少煊。 裴少煊和阿七两人的眼神虽然都是冷若寒霜,但其中也有些不同。 裴少煊的冷,是站在山顶居高临下,孤傲、寂寥的冷。 阿七的冷,是泯然于众,却与众人不同,拒之千里的冷。 面前的裴少煊带着阿七的脸皮,在自己的眼中,他渐渐和印象中的阿七重合,而带着翠竹脸皮的自己,似乎在这一瞬变成了冒冒失失的翠竹。 裴少煊半扶着姜云舒,两人 对视了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了对方。 姜云舒垂着肩膀,尴尬地说道:“方才那一下还真是拉扯到了。” 她缓缓扭过头,只见阿七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那眼底下的爱意犹如河流潺潺不息。 她在心中叹了口气,看来阿七也是在那个瞬间把他当做了翠竹,连她这个和翠竹相处十几年的人。都觉得方才像翠竹,他难道不会错看吗? 更何况,“阿七”和“翠竹”靠的那么近,仿佛他们真的做过这种事情,忽然在阿七的眼前回放起来。 这些事情想的姜云舒心烦意乱,她伸出手在空中胡乱挥舞几下,好像这样子就能摆脱。 裴少煊直直看着阿七究竟什么时候收回视线,见他半天挪不开目光,他直接上前挡住了阿七看向姜云舒的视线。 他沉声道:“还差一点,摘完就去帮翠竹吧。” 听到翠竹两字,阿七的眼神亮了起来,又像是幡然醒悟。 阿七转过身,恢复了以往的姿态,随着裴少煊将他脸上最后一点假脸撕下来,隐匿在这下面真正的面容显露了出来。 裴少煊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便低下头清理着手上的小刀,对阿七 挥手说道:“去吧,帮帮翠竹。” 话落,阿七立即起身,屋内响起了圆凳挪动的声音。 他摸着胸口处的东西,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来吧,到夫人你了。” 裴少煊的声音冷淡至极,令姜云舒都有些怀疑,面前做的人是否是他本人。 姜云舒起了怀疑的心思,紧皱的眉头因为假脸的存在,只能勉强看出一些起伏。 到了她这里,裴少煊下手的速度缓慢,宛若王八学会拿钳子,她甚至感觉那双手停在自己的脸上过了一年又一年。 裴少煊如此龟速,她不禁问出了声,“你在因方才的事情生气?” 问出这句话的她有些不敢相信,方才的举动是他率先带动的,更何况她和阿七之间并未发生什么,只是有些短暂的眼神交流。 但现在气压低的过分,完全没有来时的轻松自在。 没等她想明白,裴少煊开口告知了她答案,“......是。” “啊?” 姜云舒眨了眨眼,这下她真的糊涂了。 他缓缓抬起眸子,正对着姜云舒又说了一遍,珍重地说道:“在下说,他看你,在下不开心、不愿意、很在乎,夫人你知道了吗?” 第218章 煞费苦心 眼见裴少煊愈来愈近,姜云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呼吸变得急促,好像周遭的空气像是被裴少煊全部吸入了肺中一般。 “你,好好说话。” 她语气弱了下来,甚至不敢去看对面的人。 忽然,响起了滋啦一声。 姜云舒斜眼看去,是两人之间的小桌停止了他前进的步伐,她松了口气,好在有东西帮自己挡着。 她垂下眸子,不停地躲避裴少煊投来的视线。 看着桌上摆放着自己的假脸,她可不想再将自己放置到那种险境。 见状,裴少煊放下手上的东西,悄无声息地绕到姜云舒身边,他一点一点撕着自己面上的假脸,明明用小刀慢慢剥离都有些疼,他却毫无波澜,像是没有粘在他的脸上一样。 而被他注视着的姜云舒,半张脸是自己的,半张脸是翠竹,如此的阴阳脸显得有些滑稽和诡异。 尽管如此,裴少煊依旧没有挪开视线,十分专注地看着她。 姜云舒能明显感受到他看的不是自己。 准确来说,是透过外在的她,仔细打量内核里的她,这种目光太灼热,太令人不适,仿佛自己赤裸着身体站在他面前一样。 “你...别看了。” 她伸出手,企图遮掩住他投来的视线。 下一秒—— 裴少煊不知何时又重新拿起了小刀,占了药水的小刀随意划了两刀,她面上的假脸顿时应声掉在地上。 心有余悸的姜云舒摸着脸颊,除了一些胶粘在脸上,其他处的皮肤完好无损。 她有些错愕,不明白他这样做的意思,她抬眼看向他,眼神像是在询问他为什么。 只见裴少煊淡淡一笑,“在下只是觉得方才那样不好为夫人处理,所以才如此靠近夫人,夫人应当不会介怀吧?” 他说的轻飘飘,仿佛方才那么危险的事情不是他做的。 她有些唏嘘,自己究竟找了什么人一起合作。 “殿下,饭菜热好了——” 姜云舒歪着头,视线绕过屏风向门口看去,翠竹和阿七已经端着饭菜进来了,身后还跟着白露、路九九、楼弃几人。 见他们赶到,她站起身,用一旁的帕子沾水擦了擦脸,和裴少煊并肩走了出去。 众人坐在桌前,面色凝重,除了年纪小的路九九一脸天真。 午饭吃到一半,楼弃突然放下碗筷,单膝跪在了姜云舒的跟前。 他垂着头,语气里满是自责,“......请殿 下责罚。” 所有人停了手上的动作看向楼弃,唯独姜云舒和裴少煊悠然自得地吃着。 半晌,姜云舒终于开了金口问道:“你有什么错?” 楼弃答道:“卑职没有尽到职责,将密道里出来的人逮捕住。” 闻言,姜云舒斜了一眼他,“确实有错。” 坐在两人之间的翠竹感受到一股窒息感萦绕在周围,她默默佝偻起身子,扯了扯姜云舒的衣袖,“殿下是那群人太狡猾,楼弃是个爱撞南墙的人,不懂得变通,抓不到也正常,你别怪他。” 她朝姜云舒眨眨眼睛。 虽然她对楼弃无感,但是气出病来,她家主子身体会变得不好,总的来说她为的是自家主子,仅此而已。 姜云舒没有赏眼看她,只是转过头继续吃着饭,待到碗空时又转身走向了桌案旁,她扶着袖子,拿起毛笔在一旁的宣纸上书写了几个字。 她看着上面的那些字,心里偷偷笑了笑。 翠竹不解,压抑不住自己想法问向裴少煊,“驸马爷,殿下这是要做什么?” 裴少煊放下碗筷,神秘地说道:“你们家殿下,她可要大发慈悲了......” “大发慈悲?” 翠竹重复着他 的话,又望向不远处面无表情的姜云舒,心中在想是不是驸马爷想错了。 没一会儿,姜云舒出声唤道:“楼弃,过来!” 楼弃站了起来,仍旧保持低垂着头的姿势,他刚走到她的面前,她便指着桌上的三个纸团说道:“这三个都是惩罚你的方式,我们主仆一场,你也算是忠心耿耿,从中选一个去领罚吧。” 众人听后有些不淡定,但也只是伸长个脖子看。 裴少煊却置身事外,好像知道会发生这个事一样。 楼弃顿足向前,随意选了一个,打开纸团的过程中,如同赴死一样。 姜云舒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楼弃的表情,看着他从打开时地惊恐,到拆开后的惊讶、欣喜,短时间内的表情转换不亚于看了场变脸。 楼弃的手甚至在颤抖,他抬起头,有些不敢相信,又仿佛真正的坠入姜云舒的陷阱。 “殿下,卑职的惩罚只简单地吃包子而已?这万万不可!” 话落,他又要跪下。 这次却被姜云舒半路拦截住,将他扶了起来,“只是恰巧被你抽中了最简单的,快去做吧,做不好待会儿就来抽剩余两张,说不准是喝毒药,又或者是踩钢钉。” 她淡淡 说着,笑弯了眼睛。 在不远处偷听的翠竹疑惑地出声,“可是那馒头,我方才还放了……呜呜!” 姜云舒刚丢去眼刀,就看见白露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她的嘴,好在楼弃并没有在意。 “是,殿下!” 楼弃有些哽咽,这次毫不犹豫转身离去。 这令众人都有些好奇,到底是怎样的惩罚,才会让楼弃说出这种话来。 尤其是翠竹,等到楼弃离开了屋内,直接走到了姜云舒的身旁问道:“殿下,这三个惩罚究竟是什么啊?” 姜云舒看向她,又收回视线,自顾自地笑了笑。 “谜底不如你自己揭开看看。” 她伸手点了点桌案。 见姜云舒直言,翠竹也壮着胆子一一拆开。 坐在桌前的路九九也好奇地探着脑袋,碍于身份礼数只能远远相望。 当清楚三个纸团上面所写的字后,翠竹惊呼道:“这三个纸团竟然一模一样!” “什么?!”路九九惊讶地附和道。 翠竹瞪大眼睛看向姜云舒,而她耸了耸肩,对于翠竹的表现并不意外,甚至还有些开心。 姜云舒拍了拍她,“你家殿下不这样做,楼弃可不会听进去,你要懂我的煞费苦心啊!” 第219章 排洪水 听了姜云舒所说的这句话,翠竹脑中忽然晃过白露捂住自己嘴巴的画面,她手搭在唇瓣上,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 她嘟囔着嘴说道:“难怪方才白露不让我说出馒头里夹了好多肉的事情,那些可都是奴婢准备着给殿下下午吃的。” 说到最后,翠竹还有些不情愿,但又有些庆幸。 姜云舒轻笑着揉起她的头,“知道就好,难道你们家殿下还会亏待你们?” 翠竹听了扬起头来,骄傲地承认道:“那是!也不看看事谁加的殿下。” “油嘴滑舌!” “好了,我们说点正经事情,你快过来坐着。” 姜云舒坐回了饭桌上,脸色忽然严肃起来,招呼着还在桌案边的翠竹过来。 翠竹虽然不解,但还是依照着她的指示过来。 除了受了“惩罚”的楼弃没有在场之外,其他人都端正地坐在了桌前,连路九九也不例外。 姜云舒眉目凝重道:“我和阿煊在牢房右手边第一间牢房发现了密道,下行的阶梯很陡峭,一个稍不注意很可能跌下去,进去之后就是左右两边各有一条密道,左边是死路,右手边则是通往之前我们焚烧感染瘟 疫尸体的地方。” 翠竹惊呼道:“那殿下你没事吧?” 翠竹急忙去查探姜云舒身上,却被她手横在中间阻碍。 “我无碍,那里下去的台阶虽小,但要是专注地走下去,也是不会发生什么问题的。”姜云舒解释道。 闻言,翠竹才放下心来。 姜云舒继续道:“当我们从右手边出来的时候,那密林附近有人漏了脚步声,但是逃的很快,勉强能够确认是名成年男子。” 裴少煊在旁补充道:“我们还在地牢碰见了孟耀和曹肖两人,他们是从右边密道进来的,想来焚烧尸体附近还有别的密道。” “晚些阿七你通知楼弃过去守在那边,他平时少出面,就算一直在那里守着,也不会有人发现他消失。” “好。” 姜云舒扭头看向跃跃欲试的路九九,饶有兴致地点了他开口,“你说说吧,看你迫不及待的样子。” 被点到名字的路九九收了收眼中期待的目光,他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指着自己问道:“殿下,我真的可以吗?” 翠竹撇过头偷偷笑了起来,又假装严肃地提醒着他,“不然呢?难道这里还有第二个路九九吗?殿 下既然要你说,你就快说吧,错过这次可就没下次了!” 路九九一听没有下次机会,吓得当即站了起来。 姜云舒也是没有想到他这么有趣,不禁笑出了声,“这不是军中,不用这么苛刻,坐下说便好。” “啊?” 路九九睁大着双眼,好像在告诉姜云舒,自己方才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啊什么啊,快坐下吧!” 一旁的翠竹看不下去,将他直接扯了下来,路九九这才在众人地低笑声中坐了下来。 过了半晌,知道自己做了蠢事的路九九羞臊起来,他拽着衣袖,支支吾吾地说道:“殿下...我,我......” “砰!” 众人看了过去,只看见靠近裴少煊的瓷杯摔在了桌面上,甚至还在上面转起了圈来,隐约能看见摔杯之人当时烦躁的心境。 阿七和白露对视一眼,都觉得这其中有些古怪,毕竟自从和六皇妃成婚之后,除了六皇妃感染了疾病外,鲜少见殿下发这么大的脾气。 这次仅仅是因为一个孩童这样,确实容易令人深究。 姜云舒斜眼瞧着他,唇角勾出一抹余笑。 裴少煊也是良苦用心,就不知道 这个路九九有没有造化,能够看透他的意思了。 她端起手边的茶杯,轻轻一饮,润了喉间的干涩。 再抬起眼来,眼底的神色已经变得狠厉,她看向路九九的眼神宛如眼刀扎在他身上,令人望而生畏。 “六皇子的脾气可没有本宫好,你还不快点开口?” 路九九眼神呆滞,依旧结巴,“我,这,我想......” 翠竹恨铁不成钢,狠狠地拍了他的后背,毫无防备的他猛地磕在了圆桌上,巨大的碰撞声响彻屋内,他再抬起头,额间已经瞬间起了一个红肿的包块,但他的眼神变得坚毅起来。 “今日上山采药,除了孟耀没来,林子益和黄威都来了,但其中的黄威有些古怪,总是东张西望,面露害怕的样子,其余人都和平常一样找寻草药。” 此刻的路九九一点不露怯,昂着个脖子,好似赴死的战士一般。 这时的姜云舒才露出了欣慰地笑容,裴少煊也收敛了周围散发出去的气场。 翠竹朝路九九投去赞赏的眼神,“可以啊,这不是说的挺流畅吗?快点谢谢殿下和驸马爷。” 第一次获得别人夸赞的路九九害羞起来,他挠着 好脑勺,腼腆地对着姜云舒和裴少煊颔首。 “谢谢殿下,谢谢驸马爷。” 姜云舒点点头,这次不避讳路九九,直接安排起了任务给他。 “以后白露不用带着那群大夫上山了,由路九九去带,回来之后就和你白露姐或者阿七哥学点功夫在身上,以后你看着点那群人,说不准哪天后山会发生点什么意外来。” 路九九兴奋地蹦了起来,双眼霎时亮了起来,“殿下!这真的可以吗?我也可以独当一面了吗?” 姜云舒含笑点头,指正了最后一处,“你还没有独当一面,白露随时都会去查看情况,若是你做的不好,这些事情就不交给你做了!” 路九九闻言认真了起来,“我路九九以姓名起誓,保证完成殿下交代的任务!” 姜云舒笑了笑,小孩子就是这么较真。 “好,你得记得自己承诺的事情,别到时候不认数了。” “不会的,殿下你放心吧!” 姜云舒看着他那副认真的模样,也不愿意再过多打趣,只是说起了下一个任务。 “今日下午我们去看看房屋建设的如何了,若是没问题,我们先把县上积着的洪水排出去先。” 第220章 字据 姜云舒说着看向了离自己最近的裴少煊。 在两人成亲前,裴少煊就自请来答应她的一个要求,她的要求很简单,那便是修建一道水渠引到姜国。 峎葱县距离北辰的边界近,只要将其引到边界附近,那如何引到姜国,她自然有办法,这可都是朝堂上那群老家伙求之不得的事情,只要她开口,估计都挤破头来协助。 不过如今她要好好抓住面前这个机会,免得机会如同箭矢一样从自己面前飞过,那才是追悔莫及。 “排洪水,修水渠,最为简单和方便。” 她轻敲着桌面,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以此来提醒裴少煊不要忘记了自己的诺言。 而身旁的裴少煊一言不发,姜云舒也没有催他,只是默默等待着他先开口。 她话已至此,再多说几句,反而容易惹得他烦,实在得不偿失。 过了良久,连风都把窗户给吹开了,裴少煊一句话也舍不得从喉间滚动说出。 姜云舒握着茶杯的手渐渐收紧起来,她紧咬着牙齿,心里揣摩着裴少煊此时的想法,他是在斟酌可行性,还是在想过河拆桥,就此分道扬镳? 她只敢赌第一种,也只敢想 第一种的可能性。 为姜国修建水渠,是她必须要达成的事情! 又过了一会儿,姜云舒按捺不住,她轻启唇瓣开口说道:“这次无论如何,必须!......” “在下同意。” 两人的话撞在一起,姜云舒朦胧地听见两个字。 同意。 她身形一僵,还以为裴少煊会刁难她,没想到这一次如此简单就答应了下来。 就算如此,她也没办法全然相信了裴少煊的嘴。 她抢先说道:“大丈夫一诺千金,但我可怕六皇子贵人多忘事,还是写张字据摁上手印才妥。” “翠竹,去把纸笔拿来,本宫要和六皇子立字据。” 姜云舒斜眼瞥向翠竹,她立马心领神会将纸笔拿了过来。 裴少煊直勾勾地看着面前的姜云舒,唇角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他询问道:“夫人就这么不相信在下吗?” 姜云舒闷头写着关于水渠修建的内容,她头也不抬地回道:“世间上最多变的就是人,尤其是活人,这没有生命的东西,反而令人安心一些。” 裴少煊闻言没有多言,只是脸色沉了下来。 没一会儿,姜云舒便将修建水渠的字据写了出来 ,她率先盖上了自己的手印在纸上,又把字据推到了他的跟前,“来,到你了。” 裴少煊面无表情地问道:“真的要签这个吗?” “当然!”姜云舒脱口而出道。 她这样意思也太明显,会不会惹得裴少煊不高兴,到时候不履约怎么办? “真是麻烦。” 她轻啧一声,脸上又挂起笑容,哄起裴少煊来,“其实也不是非签不可。” 裴少煊听后看了过来,原先漆黑的眸子在此刻微微亮起,他低声道:“当真?” “呵呵。” 姜云舒浅浅一笑,怎么可能当真! 她狡辩道:“那当然,不过呢,我以前被人骗过,如今的我更加相信纸上的东西,人的嘴太会唬人,想来阿煊心胸广大,肯定不会小气到不愿意签署字据,你说对吧!” 她都已经给了裴少煊一个台阶,要是他再不识好歹,那她只好另寻办法了。 裴少煊在旁只是饮下了一杯又一杯的茶水,直到茶壶空了,他才愿意看一眼姜云舒递来的字据。 临了,他还是不死心,又问了一遍方才的话,“能不能不签?” 姜云舒不气馁地看着他,直白地说道:“绝不可能。 ” 裴少煊苦笑一声,低垂着头,碎发晃在跟前,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他飞快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又把手印摁在上面。 一张字据现在真正生效。 姜云舒的心也在此刻放了下来,她小心翼翼地把字据放进贴在心脏处的位置,稳妥放好之后才舒了口气。 想到自己方才太过决绝,她连忙向裴少煊投去目光,可他已经侧过身,只留给她一个背影观摩。 她轻轻叹了口气,对着众人说道:“先吃饭,吃完之后,我们下午便启程去看看房屋如今到了哪一步。” 用过膳后,众人收拾了一些会用到的东西,坐上马车驾驶到了目的地,裴少煊率先撩开车帘,待姜云舒下了马车之后,才缓缓走了下来。 在不远处的姜云舒遥遥望着裴少煊,她心绪复杂,难道中午的事情真的是她做错了? 可这是裴少煊自己答应自己的,她不过是要他立下字据,想要求稳,又有何错之有? 她收回了目光,慢慢走向了已经颇有雏形的房屋跟前,木材和砖头相交错,简单的型已经搭了起来,到时简单用光油涂抹一遍,也算是一个较好的住所。 她欣慰 地点点头,又看向隔壁的房屋还没有清理干净,只觉得需要做的工程庞大,估计还要几个月的时间完成。 “殿下,你离这些房屋远一些,你瞧瞧他们搭建房屋的样子,扬起来灰尘实在太多了。” 翠竹上前将她拉在身后,眉头皱起地看向还在搭建房屋的人们。 姜云舒摆摆手,不在意道:“小小灰尘,可奈何不了你家殿下。” “只不过着进度实在太慢,还是要多些帮手才好。” 一说到这个事情,翠竹脸上忽然出现了憎恶的神情,她唾骂道:“这些峎葱县上的人,一点也不知好歹!明明殿下和我们尽心尽力为他们重建家园,却要那样对殿下你!” “而且还把这当做了理所当然的事情,一点也不心怀感激!更何况在我们提出需要人手的时候,还得寸进尺,想要为自己谋取更多的福利!” 越说到后面,翠竹越咬牙切齿。 原来是在为她打抱不平。 姜云舒笑呵呵地拍着她的肩膀,开解道:“我们又何尝不是为自己谋划福利,你可忘了我们来峎葱县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让你家殿下活命啊!我们和他们其实也没有大不同。” 第221章 施舍灾民 姜云舒轻叹了一口气。 她内心惆怅,继续按照这缓慢的进度下去,看来半年期到,自己是逃不过北辰皇帝的惩治了。 但他并未直言要处死自己,只是说到时候再决定,莫非北辰皇帝会留她一条命? 她摇晃着脑袋,觉得不太可能,北辰皇帝阴险狡诈,狡猾如蛇,连裴少煊的中意之人都能掠夺,怎么会对自己手下留情? 算了,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殿下,殿下,你快看那些人!” 刚从自己思绪中摘出来的姜云舒,就被翠竹摇晃着小臂,她顺着翠竹指去的方向看去,竟然看到好些人衣裳脏乱不堪地趴在地上,饿的瘦骨嶙峋,不顾掩面地朝人乞讨。 “饿......” “谁有吃的,行行好吧!” 匍匐在地上的人们拽着正在修建房屋的帮手裤脚,他们苦苦哀求,只期望能够得到面前人的一点施舍,从而能够苟延残喘地活下去。 然而被抓住裤脚的人,只愤愤地扯回了自己的裤脚,嫌弃地拍了拍被他们抓住的地方,对他们吼道:“你们赶紧滚,别耽误你爷爷我做事!” 地上匍匐的人被他摔到地上,他瘫倒在地,双手 颤抖的不成样子,“我,我只是想要一点吃的,只要你给我了,我现在就走!” 那人冷笑一声,俯视着地上的人,“想要吃的啊,那你去求求你们县令爷吧!我可不是什么善心大发的人!” “行了,我跟你说那么多干嘛,赶紧给我滚开!” 说罢,他对着地上那人又补了一脚,径直走进了屋内继续修建房屋起来。 地上的人宛如听见了什么噩耗,呜咽地抽泣起来。 目睹一切的翠竹在旁吐槽道:“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这些人就是活该!” 她啐了一口,又继续说道:“当时殿下给他们脸,包他们吃喝让他们做事,他们不领情,现在好了吧!什么都没有了,在地上像头狗一样就满意了!” “我看啊——都是他们自找的!” 姜云舒听着翠竹恶狠狠的话,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甚至觉得骂的还不够痛快。 她迈步向前,缓缓走着,翠竹伸出手拦道:“殿下!还是不要上前为好。” 翠竹说完看了一眼仍旧在地上的那个人,“这些人先前还对殿下你动手,奴婢怕......” 她话没有说尽,但姜云舒也明白她的意思,发生 了那么多意外后,她的精神已经紧绷成一条线了。 姜云舒莞尔一笑,摩挲着她的手安抚道:“放心吧,阿七和裴少煊就在不远处,我要是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两三步就能跑过来,你也不要太过担心。” 见她那么固执,翠竹也不好再过多劝阻,只能默默地站在一旁。 安抚好翠竹的心情之后,姜云舒又继续上前,她故意放大了声音说道:“有些人啊,就是这么犯贱,你给他好吃好喝的供着,他不领情,只有等他摔了狗吃屎,才知道什么人对他好。” “说不准,某些人已经开始追悔莫及了!” 地上匍匐的几人听见了声,缓缓抬起头一起看向姜云舒所在的方向,当看见姜云舒的到来之后,他们瞳孔微缩起来,惊喜又害怕。 “皇妃!” “快看,是皇妃过来了!” “皇妃,我们知错了,我们什么都可以做,只要能有吃的、喝的就行!其他的我们都不在乎。” 他们蜂拥向前,全部都扑到了姜云舒的脚边,幸好有翠竹护着,她才能勉强站住。 听着他们嗡嗡地说着自己的请求,姜云舒只觉得脑仁胀得慌,她顿时吼道:“想要活下去, 就都给我闭嘴!” 她话一出来,众人顿时收了声音,连动作都不敢做,生怕她生起气来,对他们犹如以前一样不管不顾。 “都给本宫向后退一点,你们想挤死本宫?” 姜云舒揉着太阳穴,看着他们一点点挪回后面,才渐渐舒心下来。 她开口问道:“你们后悔了,想要在本宫收下做事?” 他们齐齐点头,眼里全是诚恳目光。 她又问道:“这次你们只要吃的喝的,其他什么全都不要?” 他们再次齐齐点头。 姜云舒看着他们从不愿相信他们,到如今走投无路,只能依赖他们的样子,只觉得好笑。 她挥了挥衣袖,笑出声,爽快应下,“行啊,本宫也不缺粮食,收留你们也不成问题。” 众人听见了姜云舒的话,纷纷留下眼泪,在他们泪花中的姜云舒俨然已经变身成了活菩萨,他们不停地朝她磕头,嘴中念念有词,“多谢皇妃,多谢皇妃!” “皇妃就是在世菩萨,请受我一拜!” 面对众人参差不齐的磕头礼,翠竹被吓得倒退一步,她弱声问道:“殿下,他们是不是饿出了毛病?如今风向说不准存在了猫腻!” “这次脑 筋转的挺快!” 姜云舒点了点她的额间,笑道:“只不过这次没有猫腻,而且你家殿下,正打算将好好发挥一下他们的用处,你就等着看吧!” 她大手一挥,免了他们的礼,“你们起来吧,吃点东西,带本宫去一个地方。” “翠竹,去把你备着的饼给他们,若是水袋还有水,也给他们一并喝了。” 她话语一顿,眼睫扑闪着,“顺便把裴少煊他们叫来,马车牵到这边,等他们吃完之后,我们转移地方。” “是。” 待翠竹和阿七将饼和水袋拿来,好几日没有吃过东西的人们窜了上来,他们一拿到就狼吞虎咽起来,甚至有人吃急了,还将自己噎住了。 姜云舒站在一边,百无聊赖地等着他们吃完。 “夫人还真是人美心善,对自己下过手的人,还能大发慈悲地给他们吃喝,在下真是佩服。” 裴少煊漫步走到她面前,拱手虚礼,微微一笑,透着邪魅的气息。 面对他的阴阳怪气,姜云舒只是简单地理了理衣袖,淡淡回道:“人活在世,没有简单的是非黑白,不过都是互相利用,他有价值,那我便留着。” “难道不是吗?楼主?” 第222章 你可对峎葱县熟悉? 姜云舒淡漠地看着裴少煊,杀气却从眼底慢慢流出。 两人剑拔弩张,好似下一刻就会拔刀相向。 “噗嗤。” 裴少煊忽然笑出声。 姜云舒被吓得倒退一步,只觉得他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却听见裴少煊捂嘴说道:“夫人真是较真,在下不过和夫人说几句玩笑话,夫人便这样对在下,在下心中甚是委屈啊——” 他拖长尾音,噙着笑意向姜云舒缓缓逼近。 姜云舒目不转睛地盯着裴少煊,他吃错药了?情绪转变的这么快? 但不过看情形,对她有百利有无一害,先勉强应付着点他吧。 她闪身避过了裴少煊迈出的那一步,虚以为蛇地说道:“阿煊开得了玩笑,便不让我开了吗?我也不过是说笑而已,你可别放在心上。” 裴少煊挑了挑眉毛,轻轻嗯了一声,这件事情也算是告终了。 在翠竹地监督下,那些人一点也不敢懈怠。 翠竹却仍旧是不满意,她催促道:“吃快点,殿下还在那边等着你们呢!可别忘记这些东西都是谁给你们的!” 听了这话,众人拼着老命吃完了手上的饼,“在吃了,在吃了,快吃完了。” 他 们一股脑地往嘴里塞,可吃的太快,一下就被噎住。 “咳咳——” 翠竹赶忙递上了水袋,嘟囔道:“我让你们吃快点,也没让你们往死里吃啊。” 那人一连喝了好几口,才勉强缓了过来,“” 他打了长长的一个嗝,惹得翠竹向后倾斜了一些,她轻啧一声,似是不满,但想到他们已经吃完,心底又有些欣喜,她迫不及待地扭头向姜云舒汇报道:“殿下!殿下!他吃完了,我们赶紧启程去下一个地方吧!” 在她旁边的那人听了一脸呆滞和惊恐,端起水袋又喝了几口,才依依不舍地交还给了翠竹。 姜云舒闻言将视线投向给了他们,她看着宛如监工一般的翠竹,要是自己再不说启程,想必翠竹势必要盯着他们每个人都吃完、喝饱。 她想,那群人肯定会因此留下了心理阴影。 “行了,吃完的人先过来给本宫带路,其他人一边走一边吃。” “好勒,好勒!” 翠竹激动地回应着姜云舒的话,带着那人三两步窜到了她的身边,“去,快去给殿下带路去!” 她伸手一推,那人踉跄来到了姜云舒和裴少煊跟前。 他作礼,恭敬道 :“感谢殿下、皇妃。” “不过草民还不知道两位贵人要去哪里,能否说个地名?”他试探地问道。 姜云舒这时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和人家说要去往何处,她双手一拍,开始思考起那个地点。 修建水渠的地点,必然是在一个稍微高处的地方,最好容易汇集雨天的雨水,周遭房屋少,也能避免到时候暴雨天冲掉了房屋。 说出条件简单,但是要她说出地名倒是有些难。 她开口向对面的人问道:“这峎葱县,你可都认识?” 那人拍拍胸脯,胸有成竹地说道:“那当然!草民牛二,平时虽然游手好闲,每日在县上东逛西逛,但是啊,这记忆力可非凡!连这个县上哪里有老鼠,哪里没老鼠都清楚,更别提认不认识了!” 听着牛二信誓旦旦的话,姜云舒和裴少煊自然地看向对方,不禁笑出了声。 牛二不解,这放到他们县上也是值得一吹的事情,难道是他这能力太小,上不了两位贵人的眼? 他跟着哈哈一笑,有些尴尬地圆场,“草民这能力虽小,但记忆力强,应当是可以为贵人你们找到想要去的地方。” 见状,裴少煊出来解释 道:“说来也是巧了,我们家皇妃可也是记忆力超群,你这如今可是撞上了!” 牛二听了惶恐不安,当即就要跪到地上,“啊!恳请皇妃饶命,草民不是有意在贵人面前耍威武的!” 姜云舒淡笑道:“起来吧,本宫也不是当街说杀就杀的人,更何况你只是说了个事实,又有何罪之有?” 有了她的这一番话,牛二这才缓缓起身,他嬉笑道:“多谢皇妃,多谢殿下。” 翠竹站在一边,骄傲地说道:“我们家殿下可是过目不忘,可不和你一样,得多看几遍才会,我们家殿下可是看一遍就会了,你呢也只能比得上我们家殿下一点点吧!” 她伸出小拇指,比了个小拇指头。 牛二点头附和道:“是是是,草民低贱,哪里能够跟六皇妃相比。” 翠竹轻哼一声,好似最终的赢家,“你明白就好!” 被人捧到了天上的姜云舒,脸红的能滴出血来,她扬手拍掉了翠竹比的手势,呵斥道:“别乱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还没有那么神。” 遭到姜云舒“殴打”的翠竹,收了收脸上得意的表情,敷衍地回道:“殿下,奴婢知道了,以后再也不 会说我们家殿下是最厉害、最耀眼的了!” 翠竹嘴上说着不再说了,但却依旧在言语里夸赞着她,引得她脸又红了一度,“你!” 看着翠竹得逞的模样,姜云舒反而释怀了,她轻笑一声,不再和翠竹计较那么多。 “算了,你一向如此。” 见姜云舒不再理会自己,翠竹识趣地站在了一边,隐藏了自己的存在感。 一场闹剧过后,姜云舒和裴少煊又将注意力放在了牛二的身上。 姜云舒看着局促地牛二,缓缓开口,“你说你认识峎葱县所有地方,既然如此,你就根据本宫所描述的,找出与之最为相似的来!” 听她这么说,牛二的神色也郑重了起来,他眼中有些激动,好像自己参与进了一个巨大的挑战。 “本宫想要一处地势高,但是比县上的路地势矮一点,周围没有房屋存在,最好靠近地界......” “又要地势高,又要地势矮,这怎么找?” 原本兴致勃勃的牛二,此时变得垂头丧气,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蹶不振。 “你可想好了?本宫只给你两次试错机会,要是错了,你别再跟着本宫了!“姜云舒恶狠狠地说道。 第223章 带路 牛二一激灵,当即跪倒在她脚边,“还请皇妃赎罪!再给草民一些时间,必定能想出来皇妃你所说的地方!” “行,本宫就给你点时间!若有想法了,就到马车前来,带着车夫去你所说的地方。” 姜云舒重重甩袖,随着裴少煊一起上了马车。 她并无意为难他们,只不过没有压迫,就没有动力,何况这些人欺软怕硬,不早点把她不好惹的形象立起来,到时候使唤他们,估计比登天还难! 方才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如今倒是有点口渴。 她伸手去拿放在袋中的水袋,翻来覆去无果,这才想起已经施舍给了峎葱县的人们。 她有些失望,慢慢收回了手,“早知如此,应该让翠竹多带一些才是......” 她小声嘟囔,有些懊悔自己没有未雨绸缪。 视野里忽然多了一袋水袋,里面还发出摇晃的水声。 “喝吧。” 她暗淡的双眼顿时亮了起来,连声调都高了几分,“你的没拿出去?” 裴少煊摇头,反问道:“夫人不觉得眼熟?” 听他这么一说,姜云舒开始仔细观察起来,她摸着上面的磨痕和花纹,顿时说道: “这是我的水袋,怎么在你这里?!” 她扭头看向裴少煊,只见他正漫不经心地笑着。 “是水袋本来就在马车上,在下不过是拿过来给夫人喝,可没有偷窃的意思。” “不对,我的已经让翠竹给他们了,如果这是我的,那给他们的是谁的?” 姜云舒皱起眉头,这一切把她的头脑都给打断了。 裴少煊佯装惊讶地模样,“啊!” 姜云舒皱眉看他,“怎么了?” “看来方才那水袋是在下的,这个是夫人的……” 他视线逐渐下移,渐渐看向了她拿着水袋的那只手。 姜云舒顺着他视线看去,只感觉那只手从指尖到全身犹如有股电流穿过,整个身子酥酥麻麻,又像是被电击后一激灵。 她估计,此刻她全身早已经起了鸡皮疙瘩。 她收回视线,心中猜想近日的裴少煊是否是遭受了某种刺激,明里暗里针对着自己,又事后找补,奇奇怪怪,让人摸不着头脑。 “夫人不是口渴?怎么不拧开水袋喝口?在下知道了,肯定是夫人渴的没力气,那边让在下来帮帮夫人吧!” 姜云舒:“......” 说罢,裴少 煊伸手就要去拿姜云舒手中的水袋,姜云舒毫无防备,被他一把拧开,又递还过去给她,笑眯眯地说道:“在下拧开了,夫人安心喝吧。” 姜云舒狐疑地看着他,最终还是问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裴少煊,你是不是受了什么打击,今日如此的反常?” 他眨眨眼,耸肩道:“并未和平常不一样,要说不一样的地方,那可能就是对夫人的爱意吧。” 姜云舒看着正给自己抛媚眼的裴少煊,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连方才刚喝进去的水,都有些要吐出来的意思。 她摆摆手,和他拉远距离,“罢了,你还是将心里话藏在心底吧!” 再让她听下去,只恐怕要被恶心晕过去! 时间匆匆飞逝,马车外,牛二身后的众人已经将硕大的饼给吃完,水袋又是轮了几回,牛二依然是一句话没说,只是干楞站在原地。 众人不禁担心了起来。 “你们说,要是牛二还没想出哪里符合皇妃所说的地方,到时候惩罚他,会不会一并牵连了我们?” “说不准啊说不准!不过六皇妃脾气古怪,你说的这种情况也不是没可能。” 众人听了倒吸一 口气,他们如今好不容易受了六皇妃的接纳,要是现下再被抛在一旁不管不顾,怕是没有几天的活头。 “那怎么办啊!我可不想再过回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更何况还有小孩等着我喂奶呢,这大人没吃的,产生不了奶水,那小孩不也得饿死吗?” “唉,现在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谁让我们之前这样对人家,这一切!都是我们该受的!” 年迈的老人说完这句话,在场的人都沉默了起来。 是啊,他们自己做的孽,却妄图让别人轻易忘记,现在说出来都令人窃笑。 翠竹不屑地瞥向一处,“没良心的一群人,现在为了点吃食,知道装模作样起来了,真是令人作呕。” 他们听见了翠竹所说的话,即使心有不满,却还是因为羞愧纷纷低下了头,像是十分忏悔,又仿佛只是在担心自己能否有日后的生活。 “牛二,你快想想啊!可别让大家伙跟着你一起没了性命,我们现在可都是掌握在你的手里,赶紧想想办法!” “我还年轻,我可还不想要丧命!” 有人等不及,直接冲上前来到牛二的身边,他不停地摇晃着牛 二,他不停地在牛二耳边催促,好像这样就能加快进度。 “滚一边去,烦人!” 那人聒噪的令人厌烦,牛二一把就将他推倒在地,地上那人心有怨气,想要跟他理论,但这牛二身强力壮,更何况他已经几日没吃,方才也只是他的第一顿,根本不是牛二的对手。 他只好压起脾气,仰头看着怒气冲冲的牛二。 “有了,有了!” 这一推反而让烦闷的牛二舒展起眉头,他兴奋地高叫,甚至蹦跶起来,其他人看见他这样也高兴了起来,看来现在的他们暂时还能抱住六皇妃这个大腿。 牛二高兴地蹦到翠竹身边,身上传来的臭味让翠竹倒退两步,他也意识到这个问题,没有再迈步向前,他躬身谦卑地说道:“还劳烦姑娘去和六皇妃说一声,草民现下已经想好了哪个地方最符合,若是可以,草民这就带着车夫驱车前往。” 翠竹看他自信满满,也就应了下来,“行,你跟着我来吧。” 翠竹在前面走着,牛二跟在她身后,她来到车窗下,毕恭毕敬地汇报道:“殿下,牛二说是想到了六皇妃所说的地方,说是现下就能带我们过去。” 第224章 敷衍 姜云舒掀开车帘,看着跟着翠竹身后的牛二,沉声说道:“让他坐到车夫旁领路,其余人让阿七领回孟府里面,明日再过来一同建新屋。” “是。” 一同任务吩咐下去,没一会儿车轱辘就悠悠转动了起来。 在牛二的领路下,车夫加快了速度,很快就到了牛二所要去的地方。 马车渐渐停了下来,直到马车完全停稳,姜云舒感到一阵疑惑,这峎葱县虽然不大,但是从方才的那边驶出去,来到她所要求的地方并不简单,怎么会这么快? “这快的有些不正常......” 一想到这里,她的警惕心提了上来,她对旁边的裴少煊嘱咐道:“小心点,若是别人的陷阱,也先做好个心理准备。” 听姜云舒这么说,原先不恭的裴少煊也正色了起来,“好,在下先出去,确认安全后夫人你再下来。” 姜云舒重重点头。 现下楼弃不在身边保护她,目前只能依赖裴少煊和阿七两人保障自己,更何况现在还有翠竹,阿七势必要保护好翠竹,而她,或许真的只能依靠裴少煊。 她抬眼看向门口的那道身影,感怀了一会儿,便站起身紧贴着他出来。 “夫人......” “砰!” 裴少煊刚转身,没成想撞到了跟着一起带出来的姜云舒。 猛烈的撞击,迫使她的额间留下了红色的印记,她捂着泛红的地方,倒吸了一口凉气,“裴少煊你故意的吗?” 她有些怨恨地看向裴少煊。 今日真是撞邪了,裴少煊也跟自己过不去,真是倒霉极了! 倒霉极了! 裴少煊瞧见姜云舒的模样,立即慌了神,马上伸手去搀扶她,听见她质疑自己,就算是脸黑了下去,也仍旧压着自己的情绪解释道:“是在下不好,没有顾及到夫人你,都是在下的错,在下给你揉揉。” “不要!” 姜云舒的直言不讳,仿佛一把利剑,直接插进了裴少煊的心脏处,他感到一阵一阵的抽搐和疼痛,但还是强颜欢笑。 “在下偏要。” 他故作轻松,不顾姜云舒地挣扎,自顾自地帮她揉着伤口处,“这样好受些?” 感受到额间阵阵传来的温热感,即使是姜云舒愿意厚着脸皮说没有,裴少煊也会当她是说的真话继续揉下去,她只好点了点头。 裴少煊满意地说道:“那便好。” 他又揉了一会儿,见红印消失一 些,才堪堪松手。 马车下的众人看着两人恩爱两不疑的画面,起了好一阵的唏嘘声和议论声。 “没想到这六皇子和皇妃还是挺恩爱的,看着好像没有那些人说的那么坏。” “知人知面不知心,等他们先把峎葱县修建好再说吧,别修到一半人不见了,还给我们留下一堆烂摊子。” 姜云舒循声看了过去,没想到即使她做到了雪中送炭,这些人还是不放过机会诋毁她。 她不禁慢慢收紧了垂下的手,她手握成拳,只觉得不甘心。 “好了!靠着别人的施舍苟活,还有脸在这里叫嚣!” 先前训斥他们的老人再次开口,她用手中的拐杖不停戳地,那些人才噤了声音,不再多嘴。 见此,姜云舒也收回了目光。 虽然他们说的话,自己并不爱听,但是她也没有有本事到把每个对她不满的人嘴巴封起来。 如此一想,她心中也好受了一些。 在裴少煊的搀扶下,姜云舒走下了马车,她看向四周,虽然房屋极少,但是附近地势并不算高,反而比他们过来的时候还要矮上一些。 她看向牛二,缓缓开口道:“这就是你带本宫要来的地方?你觉得这 里符合本宫的要求吗?” 牛二走向前,被裴少煊拦在一米开外,他谄媚地笑道:“六皇妃,你看这里不是挺符合你的要求吗?房屋少,地势也是可以的,离地界也更加近一些,这地虽然矮了些,但是方便到时候有洪水的时候排水啊!” “六皇妃你在好好看看,说不准只是你没发现这个地方的好处而已。” 牛二一口气都不停,在姜云舒的跟前说着这里的好处。 而姜云舒放眼望去,除了房屋相对其他地方少了一些,其他地方一概不符。 “够了!”忍受不了的姜云舒出声吼道。 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给吓到,当即都停了声音。 方才一直说个不停的牛二害怕起来,看着双眉扬起的姜云舒,他缩着个脑袋询问道:“六皇妃可是有什么不满?” 姜云舒听了他的话,怒笑道:“满意,满意,满意到不行了!” “你以为本宫会说这种话吗!你是把本宫当傻子,觉得好糊弄?随便找一处破地方来敷衍本宫,你倒是挺有本事,连你们北辰的六皇子都不曾这样敷衍本宫,你却长了熊心豹子胆!” 她怒骂着面前的牛二。 地势高又要矮是不 好找,但是牛二连装都不装,直接找了个矮到不行的地方来敷衍她,还说是离地界近,明明远得很! 若不是上次裴少煊用轻功带她在空中走了一圈,可能都要被这牛二给蒙混过去了。 众人立马齐声匍匐在姜云舒他们面前,一同说道:“请六皇妃息怒!” “夫人何必为了这样的一个凡夫俗子动气,让在下来吧。” 裴少煊拍着姜云舒的后背为她顺气,他柔声柔气,在旁人看来像是来拯救他们的人。 匍匐在地上的人们都将新的希望放在了他的身上。 姜云舒上下打量着他,狐疑道:“你?” 裴少煊点点头,他眼神凌冽起来,斜眼看向地上的牛二,他扬起唇角的一抹笑意,“当然,皇室对待对皇室不忠的人,可有许多法子。” “比如将他们的指甲一点一点拔下来,又或者将他们的手臂划出一道伤口放在水中,也可以把他们吊在梁上,脚尖面前够到地面。” “这法子还真是多,夫人容在下想一想,看看用哪个才好让他们上点心。” 他忽然一笑,弯身凑近到牛二的身边,“不如拔了你的舌头,留着你的一双手写字,传达意思也不是不可。” 第225章 本宫必须要亲眼所见 裴少煊低哑的声音带着几分病态的痴狂,清隽的面容倏然变得阴暗狠厉起来,“这位牛二兄弟,你想要选择哪一个呢?” 他双眼微眯起来,半弯的嘴角好似一把镰刀,就等着牛二回答之后夺取牛二的性命。 原本还抱着侥幸心理的牛二顿时恐慌不已,没想到这里面看似最为无害的裴少煊却这么致命!甚至比传说中的暴躁的模样还要多上几分凶狠。 牛二看着面前的活阎王,整个人慌了神,他连忙和裴少煊拉开距离,带着哭腔说道:“六皇子,六皇子!” “草民方才只是犯了糊涂,一时间没有想清楚,这次我肯定带你们去到六皇妃所说的地方,你大人有大量,就先绕我一命吧!” 说着,牛二就跪了下来,反复地给裴少煊磕头谢罪。 姜云舒看着裴少煊步步威胁牛二,又看着他又是如何一点点攻陷牛二心智,她忽地笑了起来,又笑不出来。 这手段确实好,她也相信裴少煊是会说到做到的人,但要是这个手段某一天落到了自己的身上,那她还真是八十步笑百步。 她双眼一闪,看待裴少煊的态度悄然地改变起来。 见牛 二终于诚恳起来,达到目的的裴少煊返回姜云舒的身边,得意地说道:“在下这一招怎么样?是不是轻而易举地实现了夫人你的想法,他如今只会说实话了,而且任凭差遣,夫人现下说什么他都会如实回答。” 他双手背在后面,笑眯眯地看着姜云舒,他抿着唇一言不发,垂下的手打起拍子,好似在期待些什么。 姜云舒回看着他,瞧见他的小动作,要是换做往日肯定会是先嘲笑一番他,可现在的她满脑子是裴少煊狠厉的样子,甚至开始在想他接近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 到底为了什么...... “阿煊...做的挺好......” 面对裴少煊炙热的眼神,她还是回复了少年的期许,她话说完没多久,余光就窥见了那少年唇角微微荡起,像是偷到腥的猫儿一样。 搭在唇边掩盖的右手,像是偷腥之后舔舐爪子的模样,他眉目温和,和方才那人又不一样了起来。 姜云舒看的入神,这幅动作,她在梦里也见过。 裴少煊,到底是谁? 梦究竟是梦,还是现实? 她晃着发晕的脑袋,只觉得脑袋胀得慌,她指尖颤抖 ,指着裴少煊说道:“你别转了,看的我头晕脑花。” “......在下?” 裴少煊指了指自己,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姜云舒皱起眉头,这裴少煊高兴糊涂了?连她说的话都听不清了? 她不耐烦地轻嗯一声,又没好气地说道:“这里除了你还有谁吗?” 她声音越说越轻,脑中的神经更是紧绷成一条线,她的身体亦是。 “扑通!” “殿下!” “皇妃!” “夫人!” 许多声音一并灌入了姜云舒的耳中化作了耳鸣声,她看着雾蒙蒙的天空,感觉自己的心也像是蒙上了一层纱一样,明明没有东西笼罩,却有东西格挡在那里。 裴少煊的脸庞忽然出现在视野里,她看着他的唇瓣不停张张合合,在她的努力识别下,勉强能看出来是在关心她。 忽地,耳边似乎又恢复了清明,那些声音重新回归了她的耳边,令人觉得吵闹起来。 “殿下,你没事吧殿下!早知道那些吃的,奴婢就该给你留一些,肯定是给殿下饿昏了过去。” 众人:...... 阿七越过翠竹和裴少煊,开始给姜云舒检查起心脉, “依卑职来看,六皇妃只是操劳过度,加上最近休息不佳才会出现这种状况,这几日好好休息,吃一些补气血的食物和药材就好。” 众人听后才松了一口气。 裴少煊依旧拧着眉,好似有什么苦海仇深,他关怀道:“夫人,在下想让人把你送回去,水渠的事情还是交给在下,待在下回去再叙述给你。” 翠竹在旁附和道:“是啊殿下,你现在还太虚弱了,就按照驸马爷所说的照办吧!可别累坏了身子,那才是最不值得!” 姜云舒听着他们在自己的周边东一句西一句,那些话像是绕在自己的身边旋转起来,她只觉得头大。 尽管裴少煊他们多声情并茂地规劝,还是只换来的姜云舒直言拒绝,“不行,我必须得看了再回去,有些东西不只能靠转述。” “可是......” “没有可是!” 姜云舒打断了翠竹的话,“你不也说我过目不忘,神的很吗?其他人要是看差了怎么办?还不如我亲自看一眼回去,心里有个数,比其他法子都更好些。” 看其他人还想要劝,她直接言明,“你们也别劝我了,看完我就回去,也算 是各退一步了。” “牛二你想好没有,本宫现在可就要过去看了,若是这次还不满本宫的心意,你就担心一下能不能见到明日的太阳吧!” 有了裴少煊的前车之鉴,牛二自然不敢亏待姜云舒。 牛二立即回应道:“是!草民这次肯定能够满足六皇妃的要求!” “还请六皇子和皇妃上马车,草民这就带二位前去!” 姜云舒满意地点了点头,在裴少煊和翠竹地搀扶下上了马车。 牛二则坐在车夫旁,又引领着众人去往了另一处。 “殿下、皇妃,草民所说的地方到了,还请二位下来瞧一瞧符不符合!” 在马车外的牛二高声喊着。 姜云舒悠悠地借着裴少煊的劲儿走了下来,看着面前的景色一阵熟悉感扑面而来,她犹豫道:“这......” 她心里的答案呼之欲出,却又挂在嘴边,她扭头看向远处,看见那一抹抹融化在雨水池里的黑灰才确定下来。 这里是他们先前焚烧那些感染瘟疫尸体的地方,当时只顾着想解决掉那些尸体,还没想过这里的地势。 怪不得孟子墨他们的密道会修在这里,原来是有地形优势。 第226章 试探 牛二瞧姜云舒半天说不出来个所以然来,心底暗自冷笑,他们姜国夸赞姜云舒过目不忘,看来也只是假话而已。 “殿下、皇妃,这里就是草民想要带你们来的地方,这里背靠树林,遇到大雨和洪水平时容易坍塌,所以县上的人很少在这里修建房屋,但这里地形辽阔,把前面的房屋拆了,修建出一条水渠简直就是绰绰有余的事情!” 牛二一脸得意,他昂起脑袋,道:“而且这里地势高,但是中间却矮了起来,也算是变相符合了六皇妃你的要求!” 他自信非常,甚至在等着姜云舒的夸赞,如今他带领众人来的地方,所有点都占了,姜云舒更是没法子找茬,要是平白无故找茬,那岂不是又损失了他们的名声? 姜云舒淡淡一笑,撑着裴少煊走到牛二身边,“选的地方不错,但是这里可靠近地界?” 她要是没记错,这里虽然比方才的地方离地界近一些,但还是有些距离。 牛二一下子愣住,没想到她居然对峎葱县如此了解,他尴尬地挠起头来,最终还是选择了说实话,“确实还有点距离......” 他又立马找补道:“但这里可比 方才的地方近!” “毕竟有句俗话说得好,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其他三样占了,六皇妃舍弃这一样也无可厚非吧?” 他小心地试探着姜云舒的底线。 姜云舒岂能不知他的想法,“行了,别跟本宫这里兜圈子,这次勉强放过你,下次要是再发生上次那样子,本宫和六皇子可不会轻易饶过你!” “多谢皇妃和殿下宽恕,那草民就不打扰二位在这里观察了!” 牛二叹出一口浊气,感叹自己侥幸逃过了一命。 “走吧,我们向前看看,这里可瞧不出细节的东西。” 姜云舒迈步就要上前,被当作拐杖的裴少煊只好陪同上前,他无奈地劝道:“夫人你慢些,你现下气血尚未恢复,若是晕倒过去,在下和翠竹可会伤心的。” 姜云舒汗颜起来。 没想到裴少煊也会说这些腻死人的话。 她没有搭理裴少煊,只是自顾自地看起了面前的地势和环境。 面前山脉辽阔,他们现下站着的位置距离山下还有些距离,要是真要在这里挖通水渠,还真要如牛二所说得把后面的房屋一并拆除,免得到时候发了洪水冲塌掉。 “我们去左边看看 。” 姜云舒使唤起裴少煊,真正地把他当做了一个拐杖来用。 两人又走了一大段路,姜云舒忽然停了下来,她歪头看向他们之前待过的地方。 这段距离就是牛二所说凹下去的部分,虽然是她想要的,但还是太短了些,“这里看来还是不算合适......” 她摇摇头,“还是得重新找个地方。” “在下认为这里或许更加合适。” 裴少煊忽然出声,口中的一番话引起了姜云舒的注意,“哦?阿煊有何见解?” 裴少煊捡起了地上的树枝,开始在一旁的泥地上写写画画起来,“夫人你看,这里是我们所在的位置,这里是方才在的地方,中间这段距离是凹陷下来的部分。” “虽然它过于段了些,没有达到夫人你想要的长度,但是我们可以挖出你想要的长度,再和下面做些衔接,或许要比直接找出来这么一个地方简单。” 他忽然停了下来,听到兴头上的姜云舒茫然地看向他,好像在质问他为什么停下。 他左右张望四周,又凑近姜云舒的耳边低声说道:“而且这里能够轻松避开父皇的耳目,只要我们挖水渠的时候绕一绕 ,就能轻松将水渠接到姜国,到时候夫人也能省下一些心力。” 听了他的解释后,姜云舒心中仍然有不解的地方,她反问道:“这靠近地界不是更好吗?只需挖一条直线,我们就能接到姜国。” 裴少煊摇摇头,不以为然,“有些事情并非如此简单,若是我们直接挖到了地界处,势必会引来其他人的关注,到时候再因为夫人你的身份,肯定会引起众人的议论,到时候要是让父皇知晓了,恐怕夫人就得断了将水渠连接到姜国的念头。” 姜云舒听完后恍然大悟,没想到她为了图简单,反而差点酿成大祸,经过裴少煊这么一说,她心中的想法也偏向了他所说的。 她点了点头,也像是下定决心,“行,那便依照你所说的去办。” “能得夫人的喜爱,是在下的幸事,在下一定会将此承诺做到最好,夫人尽可放心。”裴少煊满脸严肃地承诺道。 姜云舒知道裴少煊一向信守承诺,所以对于他所说的话也十分信任,并未作出过多怀疑,“嗯,我们先回去吧,再待下去,说不准我真的撑不住了。” 她说着玩笑话,笑嘻嘻地搀扶裴少煊往回走去 。 牛二立马迎了上去,他担忧地问道:“皇妃可还满意?” 他有些担忧,又有些害怕,这可是决定他们日后生活的重大决定,若是六皇妃还是不满意,看来他们只能饮恨西北了! 姜云舒斜了裴少煊一眼,面目冷漠,连一个眼色都不施舍给牛二。 牛二和身后峎葱县的人们心脏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又颤颤巍巍地问道:“六皇子,皇妃这是还不满意吗?” “草民,草民还知道有个地方,草民带你们去!” 他僵硬地身形一瘸一拐走在前面,他脚步很快,似乎怕姜云舒他们直接拒绝,连一点机会也不给。 “六皇妃很满意,你们都跟着我们一起回孟府,明日就去县上修建房屋,直到我们一起修建完峎葱县,你们的伙食都不用担心了。”裴少煊笑道。 姜云舒故意装作淡漠的面庞一下子笑开,见牛二迟迟不转过身,她出声说道:“牛二,你还不带着他们随六皇子和本宫一并回孟府?” “还是说你们反悔了,不愿意给我们打下手?” “唉,那看来六皇子和本宫只能孤零零的几人回去了。” 说罢,姜云舒就要踏上马车。 第227章 人满为患 见姜云舒马上就要弃他们于不顾,一直沉浸在喜悦的牛二这才缓了过来,他连忙追到了姜云舒身边,“没没没,草民就是高兴过头了!” “我们这就随殿下和皇妃回去!我们大家伙都期盼着和你们一起回去,怎么会突然返回呢!大家伙说是不是啊!” 牛二看向身后的众人,朝他们抛去眼色。 众人立刻附和上他所说的话。 “是啊,我们早就迫不及待为殿下和皇妃做事了!” “殿下和皇妃可千万不要介怀,牛二平日就是不善于言辞,还望殿下和皇妃谅解!” 他们你一言我一句,互相表达着多想跟姜云舒他们一起回孟府的情绪。 姜云舒听后伸出了手,“好了,现在一起回去,你们跟在马车后面,不用跟的太近,以免走伤了腿。” 此话一出,众人惊喜不已,连忙答应下来。 “皇妃,我们这条腿跟上马车的速度还是游刃有余的,你且放心吧!” “是啊,皇妃你身体不适,还是早些上了马车歇息去吧!” “夫人,他们说的不无道理,在下搀扶着你上去吧。”裴少煊道。 姜云舒任由裴少煊搀扶着自己,她如今头脑发昏,全 身力气若有似无,有了裴少煊这么个活拐杖,还真是有些求之不得。 等两人上了马车,车夫用马鞭拍着拉车的马儿驶了出去。 马车内,姜云舒依偎在裴少煊的肩头,勉强才恢复清了一些体力,她一睁开眼,又感觉方才在那边看到的环境又浮现在自己面前。 她出口问道:“方才你说的挖土工作,你觉得需要多久?” 裴少煊轻轻地将她的脑袋重新放在肩头上,才慢慢回答着她的提问,他淡淡地说道:“三天时间。” 什、什么? 原先还感觉头晕发闷的姜云舒,此刻听见了裴少煊瞪大了双眼,她重复着裴少煊的话,“三天?!” “裴少煊,你可当真?” “那条道路那么长,又有许多的碎块在上面,别说是挖了,连清理起来可能都要一两天的时间,怎么可能三天全部完成?” 姜云舒不禁质疑起面前的裴少煊,只觉得他在说谎话,只是为了哄自己高兴而已。 裴少煊揽过姜云舒的肩头,他笑着说道:“夫人不相信在下?可在下金口玉言,惜字如金,每句话都不曾作假。” “要是夫人还是不相信,那就等着看最后的结果就好了, 最后的结果也只会是在下所说的这样。” “三天时间就能完成。” 裴少煊歪头看向姜云舒的眼睛,一字一句,诚恳地向她许诺着着庞大的工程。 姜云舒看着他那双浑浊的双眼,因自己盛满清澈柔水。 心,不免软了下来。 她撇过头,弱弱地说道:“相信你就是了。” “三天的时间若是做不到,也不要勉强了自己,我们现下先要保持住在孟子墨的形象,要是露馅了可不好。” 裴少煊咧嘴一笑,开心地像个孩子,“都依夫人所言。” “只知道哄我。” 姜云舒不免也勾起了唇角,又压了下去。 ...... 孟府。 姜云舒和裴少煊相互搀扶着从马车上走下,刚走到孟府门口,就闻见了从里面传来的饭菜香味。 她鼻尖微动,轻轻嗅了嗅,问出疑惑,“今日晚膳准备的竟然这样早?” 她双眼带着困惑,看向了一旁的裴少煊。 只见裴少煊摇摇头,也是不知情的状态。 “不如在下和夫人进去,一看不就知晓了?” “也好。” 希望不是鸿门宴...... 姜云舒携众人一并走入了孟府,一下子就将 孟府的大堂挤满,恰好赶上了修建房屋的其他人回来,霎时间孟府变得人满为患,连下脚的地方都有些成问题。 端着热菜从大堂侧边出来的孟夫人,看见这个场面也吓了一跳,“啊——” 她手一松,热菜连着碗一起向下掉去。 阿七快步上前,掌心朝上,稳稳接住了碗和热菜,他转身放在了最近的桌上,朝孟夫人询问道:“孟夫人没有受伤吧?” 孟夫人瞧见阿七行云流水地接住,连那碗底的烫度都感觉不到,一脸镇定自若地放了过去。 心里只道他是个怪人! 没想到六皇子身边的人居然这么 孟夫人扯起微笑,强装镇定说道:“没事,没事,多亏阿七你接住了,不然妾身必然会被烫到。” 她朝着阿七微微作礼,“多谢出手。” “孟夫人抬举了。” 说完,阿七退回到裴少煊的身后。 刚从阿七那套令人震惊的动作挪出目光的孟夫人,她看向一旁,才发现府里聚集了这么多人在这里,她张大了嘴巴,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颤颤巍巍说道:“这,这怎么这么多人?!” 她看向姜云舒和裴少煊两人。 这孟府里除了他们 两人会带外人进入孟府,根本没有其他人会干这种事情! 孟夫人一点点数着人头,每数一下就心痛一次,多一个人就多一张嘴,一日三餐,他们孟家要浪费多少的口粮去喂养他们啊?! 孟夫人此刻很想捶胸顿足地询问姜云舒,到底和他们孟家有何仇怨,一个劲地往他们孟府带人,连知会都不知会一声! 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 姜云舒看着孟夫人脸上的表情变化,看着她恶狠狠地看向自己,直觉告诉她,此刻孟夫人想的事情必定是跟她有关的。 她看着孟夫人那副痛恨自己的样子,不免开口说上几句,“孟夫人这是怎么了?心情看上去极为不佳啊——” 她故意拉长尾音,像是猜到了孟夫人心中所想一样。 孟夫人身形一僵,她故作镇定,脸上又端起以往地笑容,“多谢六皇妃关心,妾身身体安然无恙。” 她话锋一转,朝姜云舒问道:“只是......” 她话说到一半,却戛然而止。 姜云舒还没按捺不住,翠竹反而替她做了出头鸟。 翠竹不屑地问道:“孟夫人要说什么,便直说,怎么躲躲藏藏的,一点也没有大家风范!” 第228章 讨好 翠竹的话一下子令孟夫人下不来台阶。 孟夫人脸色巨变,青了又紫,紫了又青,袖中的双手死死攥紧,面对姜云舒和裴少煊特殊的身份,她只好忍下这口恶气。 “翠竹姑娘这是什么话?” “妾身生自乡下,身世确实有些粗鄙,是比不上六皇妃,但是妾身想说的话,可能后面那一些人无法听啊——” 她故意抬高音量说给那群人听。 言外之意是我身份在六皇妃的眼里都瞧不上,那你们这群人比不上我的,岂不是更入不了六皇妃他们的法眼? 现在不光是孟夫人一个人失了颜面,听了她的话后,跟在姜云舒后面的人感觉到一阵恶寒,看向姜云舒的眼神都变了起来。 姜云舒冷笑一声,“本宫以为孟夫人勤勤恳恳,常常踏实地踩在泥地上,没想到和阚城的一些人也没区别。” “既然孟夫人不愿多说,那本宫和六皇子就不强求了。” “我们的晚膳便让他们用了,晚些翠竹会自行准备我们的,劳烦孟夫人了。” 说罢,姜云舒和裴少煊就要想着后院走去。 孟夫人顿时慌了神。 没想到她简单的几句话,没赶走脏兮兮的人,结果 把六皇妃他们给得罪了。 孟夫人急忙走到了姜云舒的跟前,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翠竹恶狠狠地问道:“孟夫人这是什么意思,方才的事情我们家殿下已经不与你计较了,如今还要追上来自寻死路是吗?” “就算是在阚城,可都没遇见像孟夫人这般难缠的女子,没想到在峎葱县倒是让我们开了眼!” 自从得知孟家人做了坏事以后,翠竹看向孟夫人的态度一下就转变了起来,一想到他们用官家发的赈.灾银去满足自己,更是令人作呕。 意识到自己方才意思太过明显的孟夫人忙向姜云舒他们赔罪,“妾身这没上过学堂,嘴笨了一些,还请六皇妃和六皇子不要见怪,望你二位见谅才好。” 姜云舒侧过身,朝着她淡淡一笑,笑里全是讥讽,“岂敢岂敢,孟夫人方才说的已经很明了,本宫还是少沾才好啊,免得到时候落下了个什么骂名,那可真是洗不清了!” 话落,不等孟夫人开口,她转头带着裴少煊几人匆匆离去。 孟夫人看着几人的背影哀叹了一口气,“这算是什么,真是丢了西瓜,连芝麻都没捡到!” “你这是干嘛?六皇妃她 们就在前面,你也敢在后面嚼舌根?” 孟夫人转过身,就看见孟子墨朝着自己走来,她大吸一口气,娇嗔地一拳打在孟子墨的身上。 “你来了还吓我一跳!” 孟子墨沉了一口气,瞟向姜云舒他们离开的方向,才看向孟夫人,“我这不是担心你说错话了吗?” 他压低声音,慢慢朝孟夫人靠近,“他们最近盯得很近,要是出了什么差池,这后果可不是我们能够承担的!” 见孟夫人还未消气,他又柔声道:“你也知道,耀儿还在他们手里,我们还是小心行事才好!” 说到这里,孟夫人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孟子墨问道:“怎么了夫人,可是有什么烦心之事?” 孟夫人解释道:“方才我应该是说错话了......” “什么?”孟子墨惊呼道: “你小声点!” 孟夫人斜了他一眼,警告完后又继续说道:“要不是他们带了那么多的人回来,放平时我也不会多说什么,就算是带了,那总得知会一声吧!如今还要给那些人供口粮,我看就心烦!” “你想个办法,把他们一起轰走了,省得我每日做饭累得慌!” 说罢,孟 夫人将视线投向大堂,峎葱县的百姓此时正不顾形象的在桌面上狼吞虎咽,满面油光,双眼布满了贪婪的目光。 孟夫人瞅着他们的动作,脸上嫌弃的表情越来越明显。 孟子墨轻咳几声,孟夫人这才收回了目光,她叹气道:“你看他们那模样,我怕到时候连我们的温饱都成了问题!” 孟子墨皱眉思索片刻,“这六皇妃带他们回来做什么?” “听耀儿说,他们和这些峎葱县上的人,关系并不是很好才对,事出反常必有妖。” 孟夫人插嘴道:“说不准是为了讨好他们!” “最近他们不是在建房屋,肯定是为了找帮手,也就他们几顿饭一下子就糊弄过去了,可比给外人银两来的划算。” 孟子墨听后赞同地点了点头,“夫人这次说的很有道理。” “不过这些人知道我们的事情,要不然你让那曹肖将他们......” 孟夫人暗中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荒谬!” “一下死这么多人,你让我上哪找理由去?” “算了,我们先稳住这些人的心思,比六皇妃对他们还要好,只要他们知道谁才是这峎葱县话事的人,就算是给 他们八百个胆子也不敢!” 孟夫人点点头,“还是老爷想得周到,那我再去备几个菜,今晚把他们哄开心了,说不准一会儿就离开了。” 她越想越兴奋,连忙执行了起来。 彼时后院的姜云舒正端坐在案桌前,她手持毛笔,在一张崭新的宣纸上写写画画。 如今水渠的路线已经规划好,裴少煊更是想好了之后的处理方式,那她也该将前往姜国的行程提上来。 但这回讲过的路途凶险、遥远,更别提还有峎葱县这些拥有狼心的人,为了掩盖她的离去,翠竹必然是要待在这里。 那她一个人上路,真的能够安全抵达姜国吗? 她有些不敢确信。 光是来时的路,就发生了大.大小小的事件,那还是有许多人保护他们的情况下,现下她一个人,就算是有楼弃的保护,或许也够呛。 诸多的事物将她压得喘不过气。 “夫人这是在想什么?怎么连鼻尖的墨水晕开了都未发现?” 裴少煊忽然出声,打乱了她的思绪。 她慢慢回过神,看向裴少煊的方向,她放下笔,又匆匆叠起桌上的宣纸,“你方才不是去厨房了吗?怎么回来这么快?” 第229章 准备前往姜国 裴少煊眉眼弯了弯,轻轻一笑,但这抹笑意带给姜云舒的感觉只有无尽凄凉。 “在下走到一半,忘记问夫人对什么忌口了,说来也怪在下,我们成亲这么久,居然连夫人的忌口都记不住,真实有失身为丈夫的职责。” 裴少煊越说越悲痛,姜云舒看的不真不切,险些就跌入了他为自己设下的温柔陷阱。 她撇开目光这才从中逃离出来。 她默默答道:“素日都是翠竹准备膳食,她早就将我不能吃的事物摘除去了,你不知道也是正常之事。” “那夫人可对什么有忌口?”裴少煊眼珠一转,追问道。 姜云舒答道:“内脏、鱼皮。” 裴少煊轻嗯一声,告知姜云舒,他已然知晓。 见他挑起了话题,姜云舒也来了兴致,她支着脑袋,问起了关于同裴少煊合作之外的事情。 “那阿煊你呢?可有什么忌口?又爱好什么?” 裴少煊面露错愕之色,他没想到姜云舒会关怀起自己,他缓了缓神色,笑道:“在下没有忌口,嘴边之日皆可食用,若说起爱好,那大概是练剑时扬起的飞尘或者落叶,那道弧线瞧起来也绝美不是?” 对于他的 爱好一说,姜云舒原先有些怀疑,玄冥楼的楼主平日不该是掩盖自己喜好憎恶之物吗?怎么会对自己坦白。 她想,这可能是裴少煊的掩耳盗铃之术。 可当她看见面前的裴少煊扬唇一笑,又开始相信了起来,大抵真的有人这么奇怪,喜欢那微不足道的东西,就算是身居高位,也难免俗了一些。 裴少煊眼眸微亮,他看向姜云舒,反问道:“那夫人呢?又对什么感兴趣?” “夫人可别多想,在下只是想到时候到了上元节,当着父皇他们面赠送夫人礼物时,怕送了不合心意之物,到时候露馅了可不好。” 裴少煊笑眯眯地解释着方才的话,又自顾自地拉起一把圆凳坐在了她的身边。 刚对他产生警惕的姜云舒听了这话消了一大半,却仍旧觉得他另有所图,她转了转眼珠子说道:“以前图热闹,现在觉得安安静静和家人一起闲坐赏月也好,就算是四顾无言也算满足。” 说罢,她转头看向了窗外悬挂起来的明月,眼底蕴含了无限的忧愁和相思。 裴少煊看在眼里,并未言明。 眨眼间,他的眼神就被姜云舒紧握着的图纸吸引住,他试探 地问道:“这是...回姜国的路线?” 裴少煊怎么猜出来的? 姜云舒听后马上扭头看向他,当看见那展露出来的一角,顿时明了他是如何得知的。 见已经被知晓心思,她干脆也不躲躲藏藏起来,说不定有了裴少煊的协助,她能够想到一个更加好的法子混出峎葱县。 裴少煊瞧着图纸上面的路线,没一会儿心里便有了想法,他胜券在握地说道:“若是夫人想要全身而退,在下有了好办法,不过可能会有一点危险。” 危险? 引狼入室杀害全家,导致灭国的悲剧她都做了,还有什么危险会令她担惊受怕? 她露出充满苦味的笑容,对他毫不在意地说道:“只要不死,其他的对我来说都不算是危险一说,阿煊你尽管说吧。” 裴少煊一滞,沉气道:“那便是在大雨之日,夫人跳入洪水被冲走,只要顺着那个水渠,冲到峎葱县地界外,就顺理成章地离开了这里,还能靠近姜国地界。” “这个法子确实凶险......” 大雨之日,被洪水冲走,对于不善游水的姜云舒来说确实与送命到阎王手中无差别。 但裴少煊所说的, 确实是最好的法子。 脚滑,跌入水中,消失的无影无踪,就算是到时候她从姜国回来,也能借着找到了回来的路为由头。 到了大雨之日,她自己跳入洪水便好,楼弃平时出现在人群的次数少之又少,到时候安排他在远处跟着自己就好。 斟酌片刻之后,姜云舒当即一拍同意了这个计划。 “好,那就按照你说的办!” 听见她爽快地应下,裴少煊瞳孔一震,整个人像是被雷电劈中,“夫人当真不再多思虑一会儿?” 他紧紧盯着姜云舒,企图从她的脸上找出一点害怕,但是她的脸上只有愿意赴死的决心。 裴少煊只能够轻叹一声,对于她的执拗自己早已领教,与其驳了她的想法,不如顺着她来,反而会更加踏实一些。 他淡淡应下,“好,夫人想要做的事情,在下都会竭尽全力相助。” 见状,姜云舒莞尔一笑,她还以为裴少煊会觉得太过危险,选择不帮助她,她甚至在这片刻时间想好了第二套备用方案。 “能有阿煊相助,求之不得。” 她笑得灿烂,说的话更是肺腑之言。 两人达成了共识后,裴少煊拾起一旁的毛笔 ,用着未干的墨汁,在她上面的图纸上又添了几笔,他指着最为浓厚的一笔说道:“这里就是夫人你到时候要记着跳出的位置,其他形势暂且不了解,但北辰到了地界的位置都会相对猛烈一些,在下认为最好在这个位置下去。” “若是再往前,恐怕水势会急转直下,到时候怕是会真正地坠入水中,那就得不偿失了。” 姜云舒听着他的分析,觉得言之有理。 毕竟裴少煊是北辰人,更是玄冥楼的楼主,对各处地势了解没有多稀奇,论两人现在互相利用的关系而言,他更不会在现在贸然加害她。 因此她现在对于裴少煊所说的话都深信不疑。 “我们到时候再探查一下,还是要更加稳妥一些才好。” “是,在下有这个打算,到时等挖水渠的时候,我们再一同看看吧。” 姜云舒点点头。 “殿下、驸马爷,饭菜备好了,快来用晚膳吧!” 翠竹朝着屋内大声叫喊着,生怕不能将声音传递到屋内的各处。 姜云舒瞧见了翠竹的身影,连忙把桌上的图纸收了起来,她压低声音,十分谨慎地对裴少煊说道:“这件事,不要对翠竹说。” 第230章 早饭 姜云舒偷瞄向正在摆放菜肴的翠竹,翠竹哼着小曲,好似兴致盎然。 她暗叹了一口气,让这家伙知道自己要用这么危险的法子回去姜国,怕是她这几日连衣袖都碰不到一点水渍吧! 裴少煊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答应了下来,“好,她不会知道的,在下会帮忙隐瞒,到时候夫人你就安心去做吧。” 姜云舒把图纸塞到了衣袖口,与裴少煊并肩朝着圆桌走了过去,众人开始用起了晚膳。 翌日一早。 姜云舒和裴少煊刚洗漱完,与翠竹和阿七走在后院的小路上,刚行到大堂口就听见了牛二对他们的高盛称赞。 牛二举着一碗白粥,上面点缀了一些腌菜,用净水洗漱一番后的他面泛红光,已经没有先前的赃物。 “六皇妃和六皇子当真是重诺之人,这么精细的粮食都拿来给我们吃了,我们这些乡下之人哪里吃过这么好的东西,尤其还有腌了好几年的菜,两者相配起来,真是令人回味不已!” 牛二一大段话脱口而出,尽管他嘴中的食物没有咀嚼吞咽下去,听着有些模糊,但是也不妨碍他对姜云舒和裴少煊几人的崇拜之意。 更有人附和地说道:“是啊,一大早就安排人给我们做早饭,还这么精美用心,想来六皇妃他们也是下足了功夫。” 那人啃着包子,津津有味地回味着久违的包子香味。 姜云舒一头雾水,她明明没有吩咐翠竹去做这件事情,而且方才翠竹还在她身边伺候自己更衣,哪里来的功夫给其他人做早饭呢? 莫非是裴少煊安排的? 她这么想着,扭头看向了站在身边的少年。 还不等问出口,裴少煊率先说出了她心中的疑惑,“这不是在下做的,应该是孟家人做的。” “你说的有道理,那他们做这个的意义在哪里?难道是怕我们接近这些人,他们泄露了什么?还是不想我们用他们加快建设峎葱县的进度?” 姜云舒看向大堂之中正在享用早饭的百姓,内心困惑连连,尤其是对这些人忽然转变的态度,一顿饭真的能这么轻易改变一个人的看法吗? 一颗怀疑的种子种在她的心中。 “不过既然有人替我们做了好事,不劳神不费力,认下好像也不像是坏事——” 姜云舒拉长尾音,身边的三人已经会意。 这送上门的好名声, 只有傻子才会不要! 姜云舒带着他们走入了大堂之中,她在心中数着拍子。 一。 二。 三。 “是六皇妃和六皇子来了!” “殿下和皇妃还真是恩爱,连早饭都是一起吃的,一些贵人他们貌身合离,有些人只是装装样子,没想到我们北辰的六皇子和皇妃倒是恩爱的紧!” 有人压低声音,上下打量起姜云舒和裴少煊两人,他压低声音说道:“有些事情只是表面,你们别看了一眼就下定论!” “什么人!?也敢在私下议论殿下和皇妃!” 阿七倏地抽出了利剑,当即横在了多嘴之人的脖颈处,他眼神狠厉,像是第二把利剑。 多嘴之人被这股气势直接吓丢了包子,他结巴地求饶道:“别别别,别杀我!我不是有意的!” 见阿七迟迟不挪走剑刃,那人直接慌了神,他将求救的目光放在了牛二身上,“牛二,你快替我求求情,我不是故意冒犯六皇子和六皇妃的!” 此事发生的极快,众人方才还议论的火热朝天,一下子全部禁了声。 姜云舒眯眼瞧着那多嘴之人,只瞧见那人尖嘴猴腮,看面相便是个不好相处 ,小肚鸡肠的人,也难怪会说出这种话,但要是一直留在孟府里,说不准这人倒是要给孟子墨他们利用了去。 她暗中抽动了裴少煊的衣袖,用两人之间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送走那人,放到隔壁县也好。” 裴少煊稍稍偏头,问道:“夫人看他不顺眼?” 姜云舒诚恳地答道:“有些,在姜国还没人敢这么当面议论过我,实在有些无法忍受,但主要的是这种人要是给孟家的人当作拆散我们和这群人信任的导火索,未免有些亏损。” “还不如杀一儆百,以儆效尤。” 姜云舒本就不存在会把他们拆散的心思。 如今要把这多嘴之人送走,只能算是这人一手酿成,怪不到其他人的身上。 面对现在的僵局,牛二率先做了那位破局之人。 “咳咳——” 他满脸歉意,毕恭毕敬地走到了姜云舒两人的跟前,他略带歉意地说道:“殿下、皇妃,真是不好意思,这人是我的侄子牛彭,他有些不懂事,顽皮得很,冲撞了两位贵人,还请大人有大量,不要怪罪于草民的这个侄子,草民愿意替他接受惩罚。” 居然是牛二的侄子? 姜云舒眉头一皱,看了一会儿牛二的长相,又看向远处牛彭,她实在是无法将两人联系起来。 一个长得慈悲悯人,一个长得贼眉鼠眼。 要不是牛二道出了两人的关系,她根本不会将两人往亲戚之间的关系想。 姜云舒沉默许久,最终还是选择了放牛彭一马,“看好他的嘴巴,本宫可不会允许这种挑衅的事情发生第二次!你这个做舅舅的好生看管些吧!” 一旁的裴少煊摆摆手,“阿七,收剑。” 阿七这才缓缓收起了剑,将其插进了剑鞘之中。 牛彭摸着脖子,感觉上面光洁如滑,才放下心来。 尽管阿七给了他一顿教训,他还是扬起个脑袋,好像在说姜云舒几人也不过如此。 姜云舒瞧出了他小孩子的心性,也不再和他过多纠缠,只身坐在了一处无人的圆桌旁,裴少煊几人随之一并坐下。 其余看戏的人们也松了口气,要是因为这多嘴的牛彭丧失了这干活就能包吃包喝包住的好差事,肯定要找他们牛家算账! 难以做人的牛二也回了位置,遣散起看戏的其他人,“都回位置上去,殿下和皇妃来了还没个正经样子!” 第231章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牛二回到了位置上,他端起桌上刚倒好的茶水,朝姜云舒几人敬了起来,他高声道:“来,大家把茶水倒上,让我们向殿下、皇妃送上我们最诚挚的敬意!” 众人闻言,纷纷动起身来,他们朝姜云舒几人敬茶。 牛二带头说道:“现下没有酒水,草民几人便以茶水敬二位,还请二位不要嫌弃!” 他一个眼神示意,众人齐声道:“多谢殿下、皇妃!” 姜云舒看着他们一起饮下了茶水,也给自己和裴少煊各自倒了一杯茶水,她回敬道:“都是本宫和六皇子应该做的,大家客气了,还希望以后我们能够相处融洽,各取所需,将峎葱县建设的越来越好。” 在旁的裴少煊附和道:“本宫的意思和皇妃一样。” 众人:“......” 两人一并饮下。 今早的氛围在几人的带动下变得活络起来,原先姜云舒他们带来的帮手,对于峎葱县百姓还有些许不屑,但是看到了姜云舒他们的态度,心中也了然。 帮手和百姓抛去之前相处不合的记忆,开始互相唠起了家常,你一言我一句,开始变得熟悉起来,甚至有人在场称兄道弟。 姜云舒看 着面前和和美美的一幕,不禁扬起了唇角,现在的景象她喜闻乐见的画面。 “殿下,该吃早饭了,晚些凉了可不好吃。”翠竹朝她推来一碗白粥,看着她心不在焉的模样,语气带有抱怨。 姜云舒悄悄看向了翠竹,见她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化,这才放下心来。 “知道了。”她心虚道。 昨晚之事她还没有告知翠竹,幸好她将图纸藏的隐匿,不然...... 姜云舒不停的在衣袖摸索,结果却落了个空。 这图纸去哪里了?! 她惊恐地看向裴少煊,却被他的大手一把按住,“夫人,先喝粥,待会儿凉了可不好喝。” 要是说方才的她还有些昏睡之意,那现在的她就是垂死病中惊坐起,她的神经在那一瞬间已经紧绷成一条弦,如今只想要拿回来自己的图纸。 万一这图纸要是被孟家的人看见了,那可遭了! 他们肯定会借着这个图纸上报给朝廷,到时候说不定还会引来两国之间的祸事。 姜云舒紧咬着牙,故作镇定道:“好,先吃完早饭再说。” “这是怎么了?聊得热火朝天的!” 孟夫人端着新出炉的烙饼,笑呵呵地从 大堂口走入了人群中。 原先她走的时候众人还互相冷目横对,没一会儿她回来就变得勾肩搭背起来,真是令人稀奇。 离她最近的人解释道:“那是因为我们方才在感谢殿下和皇妃呢!” “是啊,殿下和皇妃命孟夫人做的这顿早饭,还真是费了功夫!不过我们也要多谢孟夫人出力啊!” “多谢孟夫人!” 众人的声音参差不齐,虽然在说感谢孟夫人的话,但是更多的还是说姜云舒和裴少煊两人为他们准备的丰盛早餐。 孟夫人听着众人的交谈,她一脸茫然。 什么感谢? 什么多谢六皇子和六皇妃的安排? 这明明都是他们孟家安排的,怎么好名声都落到了六皇妃他们头上,她从来都没说过这是六皇妃他们安排的!这些精细的细粮,可都是她忍痛割爱给他们准备的! 她的脸一下子涨红,气愤不已。 不行! 她难得割肉一会儿,怎么可以让别人拿走这些好名声! 孟夫人越想越气,她紧紧捏着餐盘,作势就要道明真相,“关于这顿早饭,我有件事情要说明!” 她声调颇高,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连姜云舒 和裴少煊也不例外。 姜云舒放下茶杯,她好整以暇地看着孟夫人,她扭头对裴少煊低声说道:“看来这美宴佳肴是孟家人准备的。” 她轻轻一笑,指着挺着胸脯的孟夫人道:“她呀,我看是坐不住了!” 为她杯中添茶水的裴少煊瞥了孟夫人一眼,“他们可不愿意看着我们轻松得利,尤其还是抢他们,,这孟夫人是个急性子,当然坐不住,上次她为那三人求情的事情,不知道现在还没有个结果吗?” “也是。” 姜云舒挑了挑眉毛,她都快把这件事情忘了,没想到他还记着。 她接过裴少煊递来的茶水,又看起了孟夫人的好戏。 “孟夫人这是怎么了?怎么满面愁容的?”台下有人问道。 “该不会是对我们夸赞殿下和皇妃有意见吧?” 有人噗嗤一笑,“他们的身份哪里有殿下和皇妃的身份尊贵,我看还轮不到他们有意见吧!” 几人声音不小,大堂空间又有限,这些话自然落到了孟夫人的耳朵里。 孟夫人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们。 没想到自己劳神费力,没捞到一点好处,结果还得到一身骚味,简直得不偿失。 孟夫 人当即开口反驳,“根本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你们都错了!” 姜云舒放下茶盏,这孟夫人果然是等不下去了。 众人听后满是疑惑。 这什么不是这样,难道他们所吃的精面包子是假的? 众人纷纷看起了手中的包子和白粥,明明这东西和平常的就是有差别,莫非是他们太久没吃这些,反而尝不出来了? 牛二见好不容易和六皇妃他们建立起来的感情,在霎时间中就要崩塌,脸色黑了下来,他闷声向孟夫人问道:“孟夫人这是什么意思?这事关六皇子和六皇妃,你可要想清楚再说话啊!” 坐在人群里一言不发的孟耀,见此情形立马站了出来,“她不是这个意思!” 牛二皱眉问道:“那孟夫人是什么意思?” 孟耀不屑地轻笑一声,他朝姜云舒轻轻作揖,又朝孟夫人颔首,他看向牛二的眼神轻蔑了起来,“孟夫人也算是孟县令的发妻,也还轮不到你们来质问吧?” 牛二脸色又黑了几分。 “再说了,你们吃的早饭可都是孟夫人一大早起来,一个从头忙到尾,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想到如今的各位反而嘲讽起她来,这多令人寒心!” 第232章 风向倒戈 孟耀的一番话,一瞬间就让在场的议论风向顿时倒戈。 方才还在猜忌孟夫人心思的几人变得羞愧起来,手中的包子更是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局促不安的模样落到了姜云舒的眼中,越发觉得这群人无法重用,她双眼逐渐流露出了失望的目光。 孟耀站在人群中央,又说道:“孟夫人方才的意思也是想说,这个注意是六皇子和六皇妃想的,但是孟家也参与了这一件事情,是北辰皇室和孟家的一点心意而已,希望大家用心去建设峎葱县。” “孟夫人你说是吧?” 话落,孟耀看向了孟夫人。 孟夫人有些不情愿,想要驳了孟耀的话,将所有的好名声揽到孟家身上,却瞧见孟耀正不停地向自己眨眼,她只好忍气吞声。 有了自家儿子为自己撑腰,她顿时有了底气,她叉腰上前说道:“我就是这个意思,我话还没说完,就遭到了你们的误解,今日我花费了那么多的心思去为你们准备早饭,昨晚又着急忙慌为你们收拾出床铺来,合该得到你们的一句道歉的话来。” 闻言,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水也说不出半句话来。 “本宫在这里看了这么久, 也觉得孟夫人和这位为孟夫人说话的奚孟耀说的非常有道理,你们可的确欠人家一句对不起啊!” 姜云舒缓缓地面向众人,视线所到之处,都令那些人羞愧地低下头来。 孟夫人和孟耀错愕地看向她。 没想到她会为孟家开口说话,他们心中有些怀疑,却又对她刮目相看了起来。 有了六皇妃的话,孟夫人的胆子更大了一些,“瞧见没,六皇妃都发话了,你们这些人难道还要装聋作哑吗?” 原先孟夫人开口让他们道歉,他们还能做个选择。 如今是六皇妃开口让他们道歉,这可不是选择,而是命令。 那些议论过孟夫人的人,此时都站了出来,一个接一个地说起了道歉的话。 “不好意思孟夫人,这次是我们胡乱说错话,望孟夫人谅解。” “对不起孟夫人,是我们嘴太碎了,以后这种事情我们肯定不会再发生了。” “......” 他们一个一个上前和孟夫人说着道歉的话,躬身屈膝的样子,让孟夫人过足了面子,也算是和早饭事情产生的怒气完全抵消。 见识过孟家人手段的牛二,如今瞧见了六皇妃选择站在了孟家人后面, 他眉头越皱越深,他闷声向姜云舒询问道:“六皇妃,这样便可以了?” 姜云舒瞧着孟夫人那十分满足的样子,她不以为意地点点头,“看孟夫人也不计前嫌了,今日的事情就这样吧。” “用完早饭的都和本宫出去,其他人都随着翠竹上山采药。” 姜云舒吩咐下去,便匆匆带着裴少煊几人走出了大堂。 孟夫人还没反应过来,大堂瞬间空了一大半。 她看着众人的背影,和桌上还剩余的早饭,心里想起了一句话,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 姜云舒和裴少煊以及众人来到了前日确定水渠的位置。 现下虽然还有一阵子才到前世的秋猎之日,但是凭借自己和楼弃的两双脚徒步走到姜国,这其中耗费的时日太过长久,必须得提前出发才好。 “阿七,去把马车上备着的铁锹拿出来,给他们一人发一把,其余没有拿到铁锹的人,用簸箕将这些多余的泥土带走到一旁的山脚下。” 姜云舒一声令下,拿到的铁锹的人开始上前挖掘起水渠的位置,开始了正式地建设水渠工作。 而另一边用簸箕的众人正弯下身子,一点点费力铲起,再快 步走到山脚下,把簸箕装着的泥土倒在了一旁。 两组分工明确,皆重复着相同的动作。 在旁监工的姜云舒瞧见他们十分有序,对于自己的工作也熟悉起来,这才放心地走到一边。 她扯过裴少煊,将他带到了自己的身边,她掏出前晚画好的图纸,又拿出用帕子包裹着的石炭,对裴少煊说道:“趁着现在人多,他们的目光没有放在我们的身上,现在赶紧去看看附近的情况,我好顺便记录在图纸上。” 说罢,她举了举手中的东西给裴少煊看。 “好,在下和阿七嘱咐一些事情,便带着夫人你过去瞧上几眼。” 裴少煊说完便迈步朝着阿七走去。 姜云舒见他离开,飞速地收起了图纸和石炭,她张望起四周,看其他人没有产生奇异的目光,才放松紧绷的神经。 越发快到回姜国的日子,她的心越是跳的厉害。 直觉告诉她,姜国肯定发生了重大的事情,但是她远在北辰,远在峎葱县,没有了萧庭言的送信,她根本无从得知姜国的近况。 也不知父皇和皇兄现在如何了...... 还有说要为她生辰之日大办一场的姑姑...... 想 到这里,她惆怅起来,她现在有些开始想姜国了,想她那个鸡飞狗跳的公主府。 “走吧夫人。” 裴少煊忽然出声,吓到了想出神的姜云舒。 “啊?” “好,我们现在先过去吧。” 两人悄悄从一旁胡同溜走,他们弯弯绕绕来到一处偏远的地方。 他们回头望去,见周围无人,裴少煊这才拿出准备好的黑色外衫,他递向姜云舒,“夫人你换上这件。” 姜云舒看着他不知何时在这里放下的黑色外袍,问道:“前晚才和你说的事情,见你夜里也没有外出,怎么还能放个外袍在这里。” 换好衣服的裴少煊淡淡一笑,“夫人的睡颜甚是好看,在下觉浅且少,余下的时光还是多做些有用的事情比较好。” 她听后脸一红。 原来是在她睡着之后放的!自己应该没说什么胡话,做什么奇怪的动作吧? 想到这里,她看向了裴少煊,见他没有再谈论起,只能当作他没有遇见。 换好衣袍的姜云舒拿出图纸和石炭,“走吧,趁着四下无人,正是好时机。” 裴少煊弯下身来,她也不含糊地跳了上去,随着裴少煊轻轻一跃,两人消失在了屋檐上。 第233章 地界 无尽的凉风吹拂过他们的脸庞,徐徐而来的风在裴少煊快速地挪动中变成了利刃,狠狠地刺向他们的双眼。 尽管如此,姜云舒仍然没有放弃四处探望的目光,她俯身在裴少煊的背部,露出来的双眼仿佛是捕猎的老鹰。 “这里,夫人可觉得看得广阔?”停下脚的裴少煊扭头向后问道。 这峎葱县周围东南边四处环山,若不站的高一些,根本无法看清下面的景象。 姜云舒摇摇头,抿唇道:“你再向高处走走,这里还不足以看清北辰的地界,路线还需要再斟酌一下。” 见状,裴少煊颠了颠背上的姜云舒,又跃到其他的树枝上,带着她渐渐向山上的高处靠近。 姜云舒忽然掠到某处,她开口呵止道:“好了!就这里!快点停下!” 她语气焦急,生怕裴少煊再往前多走几步路。 平时的一步之差没有多大的分别,但是在如今水渠和地界的中间,两者都想要观察到,那就必须讲究一个平衡点。 而他们现在,就站在这个所谓的平衡点。 因此她对于前进几步担心的不得了。 裴少煊也没多过问,只是依照她的吩咐停在原地, 他躬下身子,沉声道:“夫人借着在下的背部来书画,总归比悬空着好写一点。” 姜云舒还在想如何开口,没想到他率先说出了自己想要问出的话。 尽管两人有夫妻之名,但私下关系并不相熟,大多数他们的床铺之间还是隔了一床被子,如同楚汉交界一般。 “......好,那我也不客气了。” 说罢,姜云舒便爬在裴少煊宽阔的背上对照着面前的路线画了起来。 她的目光不停在两处之间来回扫过,脑袋更是飞速地摆动着,她面无表情,唯有微微皱起的眉头和抿起的唇边带着一丝情绪。 宣纸上,寥寥几笔便勾勒出了山河同水渠的位置,分散在四周的树林更是用最为简单的斜线表明。 没一会儿,宣纸上的路线就被她给丰富起来,墨水和炭灰的笔迹交织在一起,不同的两个材质,却在她的手下交织的十分融洽。 落下最后一笔,姜云舒从口中呼出一口浊气,也算是放下了心中的那块大石头。 “呼——” “好了!我们可以回去了,不过你那法子可行性可能有点差,晚些我们再重新商讨一下,以免到时候出了差池 。” 姜云舒一边说着,一边将宣纸揣进了怀中,又把石炭包在帕子藏进了衣袖。 等她收拾完,再次搂紧了裴少煊的脖颈处,他依旧呆在原地。 嗯? 裴少煊怎么一动不动? 她困惑地向前探头,又担忧自己的举动过大,从而把树枝摇断,让两人摔落下去。 她歪头看向裴少煊,只能看见他如刀削般冷峻的侧脸,她皱眉问道:“裴少煊?你在等什么?” 瞧他还是不为所动,她只好加大了音量。 “裴少煊!” 这一声大地惊动了周边树上的飞鸟,他们扑闪着翅膀,一只接一只地远离了姜云舒他们身边。 姜云舒望着被自己惊飞的鸟雀,霎时间慌了神。 她弄出的动静这么大,要是遭在附近的人给发现了,那岂不是到时候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想到这里,她开始后怕起来。 “夫人,在下在专注听远处发生的事情。”裴少煊忽然开口回答着她方才问自己的话。 姜云舒见状安下了心,但听见他说远处发生了事情,能令裴少煊静下来,把所有注意力放在那件事情上,看来也不是简单的小事。 姜云舒的心又悬 了起来,她安静地趴在他的身后,静静等着裴少煊仔细听完那件事情。 绵绵细雨忽然朝着地面飘洒下来,雨点一点点砸在两人的身上,布料随着雨声渐渐被加深。 姜云舒按捺着心情等他回神。 没一会儿,就在姜云舒快要伴着雨声睡着之时,一道声音猛地在她耳边响起。 “夫人,你快醒醒,看前面地界和我们准备挖通水渠的路线!再看看地界西北方向的士兵!”裴少煊忽然开口,吓了姜云舒好一跳。 她拍抚着胸脯,安抚起自己的情绪,又顺着他所说的地方一一看去。 他们商议好准备挖通的水渠路线,积水颇多,尤其是山上的一些泥土早就在前几个月给冲刷掉许多,那些树根暴露在外面,如今简单的一场细雨,就已经有了好几颗小树倒下。 这条水渠之路太过危险,若是突然被一棵树挡住了排水路线,那些雨水和河水都会向四处散开来,到时候太过容易淹掉了峎葱县。 说不准还会发生现在的这种情况。 姜云舒实在不愿意见到这种情况再次发生。 再说远处西北方向地界,地界唯有五名士兵守着,现下将近午时, 却被到达午时的时间还有两刻钟。 远处交班的只有四名士兵。 这让姜云舒奇怪了起来。 “这交班时怎么还少了一名士兵?” 裴少煊轻笑,扬了扬脑袋指着那四人的方向,“你再仔细瞧瞧他们有什么不同,或许少一人的秘密就在其中。” 瞧他这么说,姜云舒又仔细打量起远处的几人,她用手遮挡起面前的雨水,这才看清楚那四人和方才的五人究竟有什么不同。 方才那五人中,其中有一人虽然服饰与其他人相同,但是她分明瞧见他的腰间挂有一深红色的腰牌,而且鞋靴明显要比其他人要精致一些,更是在换班之时走在了队伍的前方。 姜云舒恍然大悟,说出了自己的见解,“因为原本就是四人,方才交班前的有一人是他们的头头,只是来巡视他们的执勤情况,因此才让人误以为他是交班的士兵。” 裴少煊赞同地点头,“夫人果然冰雪聪明,确实如你所说,那人是这地界边的头头,此人名叫苏阳,性情古怪,让人难以捉摸,而且还十分不近人情。” “到时候夫人路过那边地界时,还要多加小心,避免被此人给抓住。” 第234章 守卫兵头头 方才还在为自己猜对了那人身份,而兴高采烈的姜云舒,听见了裴少煊的话,顿时变成了雪打的霜茄子。 她嘟囔着嘴说道:“此人这么难缠,如今我们还不熟悉这人来巡视的时间,还是有些难度,加上那人无法接近,不知道此人的心思如何,此次回往姜国的路上免不了多些坎坷。” “还有些时日,不用那么着急。” “嗯,不过要麻烦阿煊你日日带我来这里,应该可以在我去往姜国之前摸清这个苏洋的巡视时间,这样我们也好准备新的计划。” 雨声越来越大,姜云舒声音也越发的大声起来。 “雨势太大,水渠的挖掘应该也停止了,而且已经过了午时,他们应该聚集在一起,估计都在等着我么回去一起前往孟府。” 她一番话喊得极其大声,若不是又雨声地遮盖,想必早就被地界处的守卫士兵听见了。 她说完没多久,裴少煊便带着背上的她往回走了起来。 ...... 到达出发点的两人站在屋檐下,着急忙慌地换上了原先的外袍,干爽的外袍一换上,姜云舒感觉整个人都舒畅了许多。 但她看着上身的外袍,一点 也没有被雨淋湿的痕迹,再看向裙摆,早已沾满了水渍,上身和下身完全处于在两个世界。 这要是让人看见了,岂不是容易引火上身? 姜云舒低头思索着,在旁边等待着的裴少煊见她还没有动静,大步走上前来到她的身边,“夫人怎么了?” 他顺着姜云舒的眼神看去,只见她看的地方溅起了一个有一个涟漪,他忽然了然。 他弯下身子,双手在身后,朝她招了招手,“夫人上在下的后背,再在后面撑一把油纸伞,不会湿了鞋袜,外袍也能整洁如新。” 他刚说完,就遭到了姜云舒地拒绝,“不!” “我们相悖而来,你说要干净,那我们可得全身湿漉漉!”将云水兴致盎然地说着,甚至想到了待会儿自己即将要说的借口。 裴少煊茫然地回过头,有些无法理解为什么一个女子要冒雨过去,女子本就体弱,若是多淋雨,恐怕一下就感染了疾病。 这个想法很快遭到了裴少煊的否定。 “这个不行,夫人换一个都好,你身子半月前还是虚弱的,如今还是少淋一些雨为好。” 姜云舒撇撇嘴,没有想到他居然这般地固执。 “罢了,那你撑这把油纸伞,我们快步走回去,他们应该也快等急了。” 她语气无可奈何,像是对于面前的现状不再挣扎。 裴少煊这才站直了身子,正要接过她手中的油纸伞时,却被一个娇小、柔软的手拉着向前跑去。 “哈哈哈,没想到你也有被我戏耍的一天。” 姜云舒一手抱着油纸伞,一手牵着裴少煊,她在大雨中回眸大笑,嘲笑着对面的男子,好似和他一起步入雨中是多么有趣、好玩的事情。 裴少煊想要责怪的话到了嘴边,又溜回了肚里。 他侧头暗自嘀咕道:“这般地淋雨也不是不可,到时再让人给夫人补补身子,也未免不是件好事。” 姜云舒瞅见他的嘴唇上下碰撞,狐疑地凑了上去,“你在说什么?” 裴少煊没有想到她会听见这么细微的声音,见到脑海中所想的那张脸,忽然离自己只有一指尖的距离,他连呼吸都停滞了起来。 过了小一会儿,他才说道:“......没什么。” 姜云舒不满意地收回了身子,又轻挑眉尾,“真的?” 不等他开口,她又继续说道:“算了,不管真的还是假的,真 的也无法解决苏洋巡视问题,假的也不能解决孟家的秘密。” “不过有一事令我很开心。”姜云舒笑嘻嘻说道。 看着她如此期盼的目光,裴少煊将将附和道:“夫人这是在为什么事情而高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夫人可以和在下说说。” “你离近点......” 姜云舒神秘兮兮地靠近裴少煊,她压低声音说道:“没想到楼主也有一天被我捏在掌心,还真是令人稀奇,方才的事情不就出乎楼主意料吗?你说是不是啊?楼主?” 她拉长尾音,故意喊他的称呼如此暧昧缱绻。 裴少煊一怔,又敛下眼眸,黑睫微微颤动。 走在前面的姜云舒左顾右盼,她也无法确认他究竟是被自己的逗弄生气了,还是因为自己的行为起了杀心。 见状,她打破氛围地说道:“好了,不逗你了,如今外袍也沾上了雨水,那些人会相信我们是从峎葱县的另一处走来。” 说罢,她作势就要撑开怀中的伞,却被另外一双大手夺去,又缓缓在她头顶打开,为她遮住了风雨。 两人沉默寡言起来,脚下却如同生风一般,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便回到了远 处。 姜云舒看着阿七正面目严肃地数着面前的人数,她不禁夸赞道:“不愧是你的人,就算是没有了你,他们也不会一直失去主心骨。” 裴少煊轻笑道:“玄冥楼一向如此,只要不是重大事件,下面的人都有一定的权力去处置某些事情。” “你们倒比皇室有些血性。”姜云舒听后不免感叹道。 “过奖,过奖。” “殿下、皇妃?” 两人齐齐转身看去,来人正是孟子墨。 孟子墨身旁的钱多多为他撑着一把油纸伞,他身着官袍,俨然和这里破败的景象不符。 孟子墨瞧见两人模样大为惊讶,但很快就被他一笑带过,“卑职方才还以为这两道熟悉的声音不是殿下和皇妃,没想到还真是二位。” 姜云舒颔首,“孟县令一向公务繁忙,先前还在整理县衙上每人的档案,如今怎么得空来瞧瞧本宫带领他们怎么施工了?” 她抬眸看向孟子墨,眼神不像是询问,而是在质问。 平时对他们避而远之的你,怎么如今上赶着来了? 感受到她针锋相对的孟子墨尴尬道:“县衙内的档案也就那么一些,这么久过去,该弄完了。” 第235章 县衙出力相助 姜云舒听着这蹩脚的解释,弯唇一笑,她半张着口,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裴少煊侧身挡住。 “现下大雨,这修建水渠的事情看来只能明日进行了,还真是害孟县令白走了一趟。” 孟子墨听后看向一边正在相继拉彼此出水坑的众人,收回视线才摆摆手道:“殿下真是客气了,卑职也是来时半路才下了雨,想着既然来了,不如也瞧一瞧,毕竟到时候衙役也要来帮忙,大家齐聚一心,这峎葱县才能早日回到以往的模样。” 他们要来掺合修建水渠? 为什么不去帮忙离县衙最近的修建房屋工队,而是来加入距离甚远地修建水渠,这其中肯定有秘密。 姜云舒看向了裴少煊,两人交换视线都认为这面前的孟县令有问题。 她挤出一抹笑,对着孟县令说道:“孟县令有这份心是好事,只不过本宫认为……” 她垂下眸子,话语戛然而止,似是在斟酌能否与孟子墨说。 孟子墨见状,眼神在两人之间流转,瞧他们迟迟不说,站不住脚了。 “皇妃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卑职和部下都会尽全力相助!” 姜云舒只是微微抬眸撇了他 一眼,又继续沉默寡言。 见姜云舒他们还心存疑虑,孟子墨心一狠,咬咬牙拿出了腰间的令牌,他双手供上,十分有诚意地说道:“殿下、皇妃,这是峎葱县县令的身份令牌,有了它,就算是卑职不在,你们也能够调动峎葱县的物力人力资源。” 一旁为他打伞的钱多多,看见他手中的令牌,惊呼道:“县令,这可是你的令牌,恐怕不好给……” “住口!” 孟子墨恶狠狠瞪了钱多多一眼,“能得到殿下和皇妃的赏识,那是本官的荣幸,还轮不到你来越俎代庖!” “……是。”钱多多讪讪地收了声,退后到他的身边。 裴少煊看了姜云舒一眼。 接收到眼神暗示的她接过了孟子墨递来的令牌,她弯唇一笑,向孟子墨道起谢来,“多谢孟县令的令牌,此番举动你也算是像六皇子表明了态度,殿下很是欣赏你呢。” “不敢不敢,能得到殿下和皇妃的抬举,是卑职的幸事。” 他顿了顿,半拱的身子微微抬起,试探地问道:“不知方才想要帮忙修建水渠的事情,殿下他......” “当然可以。” 姜云舒道:“ 孟县令这么为民着想,我们岂有阻拦的道理。” 瞧他们松了口,孟子墨喜上眉梢,连语气都欢快了起来,“是是是,是卑职说错了话。” “只不过本宫方才想说的是这修建中的水渠位置不佳,待我们寻到新的位置,再告知孟县令,再让县衙上的衙役过来帮忙,在那之前还是让衙役在附近帮忙修建房屋,这件事也能够加快峎葱县的恢复啊!” 姜云舒说完便定眼看着孟子墨,只要他一漏出破绽,自己一定会第一时间捕捉到! 可孟子墨神色淡定,垂下头,谦卑地说道:“但凭殿下和皇妃的吩咐,只要有需要到我们的地方,二位尽管下令就是。” 无论姜云舒如何打量,孟子墨仍旧是那副样子,一点奇异的表情和神色都没有外露。 “好了,事情也说的差不多了,是该回去孟府用膳了,既然孟县令到了,那便一同顺路回去吧。” 裴少煊说完,便头也不回地撑着伞,带姜云舒走向了马车。 唯独剩下孟子墨和钱多多一同呆愣在原地。 这不受宠的六皇子居然摆这么大的谱? 钱多多更是替孟子墨愤愤不平,“县令,这六皇 子也太傲人了!简直就不把你放在眼里,我们上赶着挨巴掌做什么?” 孟子墨理了理衣袖,他叹出一口气,“我们这是先抑后扬,有些事情你别看表面,得多看看深层的东西,本官做这些肯定不是无用之事,你好好学着些吧!” “走了,跟上六皇子他们的步伐。” 见孟子墨也不再说什么,钱多多这个旁观者只好停嘴。 待他们赶到时,裴少煊和姜云舒已经上了马车,就在钱多多扶着孟子墨准备上马车,旁边却响起一道制止的声音。 阿七挡在前面,厉声说道:“没有殿下和皇妃的命令,其他闲杂人等不准上马车!” 孟子墨这已经搭在上面的腿收回也不是,上去也不是。 钱多多气愤道:“这里只有一辆马车,难道要我们家大人徒步走回孟府吗?” 他们光是走来这边都花费了将近一个时辰,若是再徒步走回孟府的话,那他们今日一双腿岂不是废掉了? “那又如何?我只关心殿下和皇妃的事情,其他人与我有何干系?”阿七呛道。 这气人的话砸向了孟子墨和钱多多,此时两人的感觉像是有一股闷气堵在心中无法 纾解。 钱多多指着他,“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家大人好歹也是峎葱县的父母官,六皇子和皇妃方才还同我们家大人搭话了,你两只眼睛都没看见吗?” 阿七卸了他一眼,冷冷道:“这和殿下、皇妃搭话的人多了去,这其中还有乞丐,难道这乞丐说和殿下、皇妃搭了话,我也要让他上去?” “你!” 钱多多被他的话堵得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孟子墨明白,这是他们地刁难,也不再执着上或不上。 他收回搭在上面的脚,对钱多多说道:“既然是这样,我们也不要对这位小哥为难了,走几步路也算是延年益寿了!” 他摆动着手,脸上找不出一点怅然。 车内的姜云舒听见了三人的谈话,险些笑了出来,她看向面前的裴少煊,没有想到这人居然联合甚少说话的阿七做这种事情。 还真是为难了不爱说话的阿七。 “如今他们还有用处,关系不易太僵,让他进来吧。” 裴少煊扫了一圈马车内的环境,他皱眉道:“进来?” “进来之后他如何坐,这里只有这么些地方,他可不能挨着夫人你坐,不然可太晦气了。” 第236章 使峎葱县变得富饶 裴少煊一本正经地说着数落孟子墨的话。 那副无比嫌弃的模样,颇为搞笑。 姜云舒清了清嗓子,“那我坐到你身边不就好了,这有何难?” 说罢,她站起身落座在他的身边,余光中似乎他扬起了唇角,待她转头看去时却还是那副嫌弃的表情。 难道她看错了? “这样你还不愿意?那看来我也下去和孟县令走回孟府算了!” 姜云舒气哄哄地甩袖,作势就要站起朝马车门口走去,还不等她走出半步,又被裴少煊一把拉着坐下。 裴少煊将她揽入怀中,低哑的嗓音说道:“夫人坐到在下的身边,在下怎么会不愿意,在下开心还来不及呢。” 姜云舒轻哼一声,“你也就看我生气了哄一哄。” 裴少煊笑道:“就算夫人你不生气,在下也愿意哄你。” 她扑闪着睫毛,结巴地说道:“知,知道了!快让阿七让人进来,让孟子墨呆久了,说不定到时候要给我们使什么绊子。” 裴少煊闻言松开了她,对着车门口喊道:“阿七不得无礼,让孟县令快些进来,然后启程孟府。” 听见车内裴少煊下令的阿七让开到一边,他轻 轻颔首,一改方才的样子,十分有礼地说道:“孟县令,请!” 都已经做好徒步走回孟府打算的孟子墨,不敢相信了自己的耳朵,直到看见阿七对自己如此谦卑,才敢相信下来。 有了人撑腰的钱多多趾高气扬说道:“还不是要给我们家大人让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就应该让六皇子好好教导你一下!” 孟子墨虽然听着这话很出气,但是打狗还要看主人,更何况狗主人就在马车内,他还这么大声说出来,要是六皇子和六皇妃怪罪下来就不好了。 “钱多多!” 孟子墨装模作样地对钱多多凶狠起来,钱多多这才不情愿的没有继续说阿七。 孟子墨也朝阿七轻轻一颔首,“他不懂事,还请阿七兄弟见谅。” 阿七一言不发,只是待孟子墨上去之后越上了马车。 钱多多收起了伞,正要跨上去时,阿七一鞭子让马儿迈起蹄子,他因此一屁股摔在了雨坑里,浑身变得湿漉漉又脏兮兮。 钱多多咬牙切齿地在后面喊道:“你等着瞧!” ...... 马车内,姜云舒、裴少煊和孟子墨三人面对面而坐。 裴少煊靠墙而眠, 姜云舒则撩起车帘看向窗外,唯有孟子墨端坐在原处,唯一的声响也只是外面车轱辘的响声。 “殿下、皇妃。” 孟子墨率先打破了这场僵局。 听着孟子墨地呼唤,姜云舒收回了手,问道:“孟县令这是怎么了?有事相求?” 听见姜云舒的声音,裴少煊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交谈的两人,准确来说,他大部分是放在孟子墨身上,那道眼神像是审讯犯人时的尖锐眼神。 孟子墨顶着巨大的压力开口说道:“六皇妃猜的真准,卑职确实有个不情之请。” “哦?孟县令说说看,若是本宫和殿下能做到的事情,会尽力相助。” 姜云舒轻轻挑眉看向裴少煊,这孟子墨也会有求他们办事的一天,还真是稀奇。 见她答应下来,孟子墨也算是有底气说出口,“是关于粮食的问题,原先孟府只需要准备卑职、贱内以及衙役几人的饭菜,府上的粮食也算是够吃。” “但是自殿下和皇妃的到来,算上二位带来的人也勉强够,但是前日加上新到的那群百姓,这孟府的粮食顶多维持我们这些人口粮半月,那这之后,这之后......” 说到这里,姜云舒算是明白了孟子墨的心思。 原来绕了这么大一圈,是在这里等着他们呢,难怪方才提及了水渠要暂时停止修建,孟子墨也没有多大的反应。 姜云舒微微一笑,“本宫记得朝廷应该是有派人来送粮食的吧?那些赈.灾粮应该是够我们这些人一年的粮食,怎么可能如今不够呢?” 这北辰皇帝虽然没有派人援助峎葱县,但也是好歹让人送来赈.灾粮聊表心意,避免人说东说西。 这些事情都是裴少煊告知她的,这实情应该不会有误。 她看着有些心虚的孟子墨,一个想法油然而生。 莫非是这孟家倒卖了粮食,所以才会没有粮食? 这件事情还要让阿七他们确认一下,若是这样,那这些罪该株连九族! 孟子墨支支吾吾,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孟县令怎么不吱声了?方才不是还让我们为你帮忙吗?现下你什么也不说,本宫和皇妃可不知道如何能帮到你。” 裴少煊歪头看着他,那抹眼神像是透过了他的身子瞧见了他肮脏的内心。 可这种事情怎么说? 孟子墨也没想到这六皇妃会直接命中主题,他 滴溜转着眼珠子,半晌才说道:“平时卑职也会令人派发给峎葱县上的百姓,因此消耗了许多,而且这县上批下的经费不多,想要修建峎葱县也是十分艰难,因此卑职擅自做主拿一些粮食去卖了。” “那些银子卑职都好好放着,也就修了修县衙,这县衙要是真的倒了,峎葱县就真是倒了!” 说罢,他叹了口气,好似历尽千帆后的辛酸。 姜云舒却感觉这其中被他美化了,但美化了多少其他人不得知。 “原来是这样,孟县令要是不一次性说清楚,还真是容易让人误解。” “既然是这样,我们也带了些粮食过来,到时用我们的粮米做饭就好,到时众人有了住所,再弄出块天地种水稻、蔬菜,也能自给自足。” 姜云舒说着自己的看法,孟子墨却忽然重复着她的话说道:“种水稻、蔬菜?” “这些事情能够在峎葱县中进行吗?” 他们这里常年多雨水,一不小心就容易把庄稼给冲了,就算是有人种了,那收成也是甚微,更多人选择做了屠户。 因此当姜云舒说出这个时,孟子墨震惊无比。 姜云舒轻笑道:“那是自然。” 第237章 和孟县令合作 “本宫如若不是十足十的把握,岂会和孟县令说这样的话。” 姜云舒摩挲着县令令牌,解释道:“何况还有孟县令和衙役一行人的相帮,殿下和本宫的进度必然会加快许多,或许会比本宫方才所说的还要好上一些。” 孟子墨放下戒心,他敛下眼睫,轻轻点头。 “按照六皇妃所言,若是真能这样,那峎葱县以后还真是会富饶许多!” 说罢,他大概是想到了峎葱县以后的场面,不由地笑了几声。 姜云舒在心中冷嘲,自己不过是随便编了几句话,孟子墨竟然也会当真? 但她所说的也未必是假话,只不过他们只会一直修建县衙附近的房屋,而不会参与水渠一事。 挖水渠一事,还是得从长计议,以免到时出了什么乱子。 孟子墨再次抬眼,看向姜云舒的眼神带着他深藏不漏的贪婪欲望,他朝前伸出手,低声道:“那卑职就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看来孟子墨把他们当成同流合污的对象了,但也算是好事。 姜云舒笑道:“当然,合作愉快。” 她眼眸一弯,伴随着阵阵笑意就伸出手,裴少煊却先她一步握住了孟子墨的手。 裴少煊开口道:“孟县令,我们合作愉快,以后还有多处需要你帮衬,到时还劳烦你通融一下。” 两人双手相交握之时,姜云舒明显能感受到孟子墨的眼神明显亮了一下。 她皱起了眉头,这是什么奇怪的道理? 以裴少煊不受宠的六皇子身份,不知道他玄冥楼楼主身份的孟子墨不应该会有多余的表情才对,难道在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在她心中疑惑之时,外面响起了阿七的声音。 “殿下、皇妃、孟县令,孟府已到,还请三位下马车。” 孟子墨轻轻颔首,毕恭毕敬地伸手,“殿下、皇妃,请。” 裴少煊也没有和他客气,带着姜云舒便走下了马车,而孟子墨紧随其后。 待回到孟府门口,天上也不再落雨,只是地上多处积水。 姜云舒一下马车,就看见了沾染了一声泥土的钱多多,衙役的制服也变得脏乱不堪,手中的油纸伞也破烂了几处。 “你,你这是怎么了?!” 刚下来的孟子墨看见这一幕,直接倒吸一口凉气,他四处张望,“该不会是那群贼子又来袭击了?” 钱多多颇有怨气地看向阿七,他弱声地 说道:“......没事,是属下不小心摔了一跤,雨天路滑便如此了。” 姜云舒捕捉到一个关键词,“贼子?” “孟县令这话是什么意思?” 孟子墨呆滞一瞬,便笑呵呵地转过身说道:“原先啊,我们县上有群人是惯犯,他们的老巢就在峎葱县不远处,每过几月就会来掠夺一处,原先上月就该来了,但是可能因为洪水的原因,觉得峎葱县没有油水可捞,没来吧。” “有了这个前车之鉴,卑职看见钱多多这一身模样,就误以为是那群贼子过来了。” 姜云舒长哦一声,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是这个样子,本宫清楚了,我们先进去用膳吧,孟夫人想必等了许久。” 说罢,她转身跟着裴少煊迈过门槛走入孟府之中。 孟子墨恶狠狠地瞥了一眼钱多多,没好气地说道:“你回去县衙,换身衣服再来!” 他转身离去,只留钱多多一人尴尬站在原地,忍受其他人的嘲讽。 “哟,这不是衙役钱多多吗?怎么你们县令大人不为你说话了?” “我之前还以为当了衙役能够威风一下,没想到也不过如此,我看这当衙役还不如 跟着六皇子和六皇妃安逸一些!” “......” 那些人憋着坏心眼,每走到他面前都要讥讽几句。 当所有人走完了,钱多多捏紧了手中的油纸伞,默默地在府外说道:“总有一天,我要你们这群人刮目相看,就算你是皇室的六皇子,也得给我跪下!” ...... 孟府内。 自从多了十几张嘴之后,孟夫人便忙得不可开交,这起来的时辰又早了一些,才能勉强赶上这群人吃饭的时间。 孟夫人端着菜,着急忙慌地从大堂走入,一个小小的菜盘放满了各色的菜品,“让一让,各位,让一让,热菜上桌咯——” 孟子墨紧紧盯着孟夫人忙碌的背影,手掌不自觉地握紧成拳,心疼的目光从眼眶溢出。 见状,姜云舒侧身对翠竹和阿七嘱咐道:“去帮孟夫人一同端菜,午饭过后,再找几个峎葱县上的妇人帮孟夫人做早午晚,这三顿饭。” 这话一出,孟夫人不禁朝姜云舒探来,好似在期盼些什么。 孟子墨的眼神挪向了姜云舒,他喉结微动,眼中不可置信,“六皇妃使不得,这本就是贱内自己允诺下来,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这本就是她该承担的事情,六皇妃不用娇惯她。” 姜云舒道:“孟县令此言差矣,这夫人不过是妇人而已,不必太过勉强,可何况日日夜夜这样,恐怕身体也吃不消。” 孟子墨扯了扯嘴角,由衷地笑道:“那便有劳六皇妃了。” 他轻轻颔首。 姜云舒摆摆手道:“孟县令不必客气。” 翠竹和阿七按带上几人走向了厨房,得到片刻歇息的孟夫人在饭桌旁坐下,她朝姜云舒轻轻作礼,“多谢六皇妃出手,不然妾身这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把厨房那么多菜给上完。” 裴少煊插嘴道:“孟夫人不必客气,我们如今借住在孟府里,如此的小忙不足挂齿,再说我们还得到了孟县令的支持,这个忙也算是仅仅还了孟县令的好意而已。” 他哈哈笑起,孟县令也附和地笑道:“是啊,殿下和皇妃和我都商议好了,到时候联手让峎葱县变得富饶起来。” 孟夫人双眼充满疑虑,她偷偷瞄向姜云舒和裴少煊两人,只好将那股疑虑压下嗓子眼。 待菜上齐之后,裴少煊朗声道:“阿七,去把本宫压箱底的好酒拿出来,今日本宫要和孟县令喝上几杯。” 第238章 林子益和黄威的拜访 刚吃下一口饭的孟夫人听到这话,惊讶地被饭给呛住,“咳咳,殿下午饭时要饮酒?” 姜云舒和裴少煊素来忙碌,别说是白天能在孟府呆一会儿,那是连人影都无法瞧见。 这要是喝了酒,人晕乎乎,怎么又能去现场监工? 这事情,有些蹊跷。 姜云舒轻轻挑眉,“孟夫人这是怎么了?对于殿下饮酒一事很惊讶?” “没有没有,只是今日落雨,地上坑坑洼洼,妾身只是怕六皇子饮酒之后,会一不小心摔倒在地上。”孟夫人苦口良心道。 姜云舒嗤笑一声,“本宫还以为是孟夫人艳羡孟县令能喝到好酒,本宫还准备拿出珍藏的茶叶供孟夫人品尝呢!” “没想到是本宫误会了孟夫人,不过也无碍,今日雨大,加上水渠所在地势并不是很好,暂且搁置在一旁,忙碌那么多日,就当休息一下,重新规划好之后再去吧!” 孟夫人收回目光,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孟子墨凑近她,在她的耳畔低声说道:“男人之间的事情,你还是少掺和,县衙那边的事情我已经解决,今日下午也不用过去,待会儿再和你说这 其中的原委。” 说完,他就收回了身子,他端起茶水敬向姜云舒和裴少煊,“阿七兄弟还没拿来酒水,那卑职就以茶代酒,在此恭祝和殿下、皇妃所做之事皆有所成!” “卑职先喝为敬!” 孟子墨仰头一口喝完,动作利落、爽快。 见状,裴少煊笑道:“既然孟县令如此有心,那一会儿可以要和在下不醉不归啊!” “一定,一定!” 也在此时,阿七拿着硕大的酒壶出来,他为两人满上酒杯,澄澈的酒水映着这片场面。 裴少煊和孟子墨你一言我一句,一口饭一口酒,没一会儿就灌下了五六杯酒水。 用完膳的姜云舒瞧着脸颊开始泛起红晕的裴少煊,不免担心起来,她扯了扯裴少煊的衣角,小声叮嘱道:“阿煊,你少喝些酒,小心饮酒伤身,我给你备好解救汤,喝完便回来吧。” 裴少煊点点头,一笑带过,继续端杯与孟子墨互饮起来。 她看着已经有些痴迷的裴少煊叹了一口气。 她站起身,对着身后的众人说道:“大家近日都辛苦了,今日就歇息一日,休息好后,明日我们继续之前的工作。” 她话音刚落,就 迎来了众人的欢呼声。 这修建房屋的工作量大,加上姜云舒和裴少煊他们又想要快点完成,这些工作就相当于双倍一般,如今听到了能够休息的话,简直不要太过高兴。 他们纷纷朝姜云舒感谢道:“多谢六皇妃,多谢六皇子!” “不必多谢,明日继续加油回报本宫和殿下就好。” 姜云舒朝着后院走了过去,翠竹紧随其后。 大堂的喧嚣声渐渐被抛之脑后。 回到院内的姜云舒落座在桌案前,她屏退翠竹道:“翠竹,你先下去吧,我在这里钻研一下水渠如何修建,晚些有事再唤你进来。” “是。” 翠竹带上房门,走出了房内。 姜云舒拿出自己的图纸,她展开图纸,上面峎葱县的路线和地界距离一览无余。 她倒入茶水一边研墨,一边看着图纸上的路线陷入了深深地思考。 “这里行不通,可要是再往外挪一挪,又会发生洪水冲倒房屋的事情,可将后山的树木锯掉也只能暂缓一些目前的形势。” 姜云舒在那一点一线中纠结住了。 她用毛笔沾了沾墨,拿出新的宣纸出来,在上面描摹了水渠和地界的路线,跟着 心思在新的宣纸上涂涂画画起来。 很快,宣纸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黑墨。 她看着乱如麻团的水渠路线,看着有不同墨线经过的地方,像是激发了脑中的灵感。 毛笔重重落在那里,将那里的重要性瞬间放大。 “就是这里!” 她的毛笔在旧图纸上找准了相似的位置,划出的线将上午挖水渠的位置又挪出了些许,再划向地界左边的位置,一条线路清晰明了。 经过一阵深思熟虑之后,姜云舒最终确定了路线,她又将方才简单的三点一线重新整改,大抵绕了半个峎葱县,才最终停在地界的最左边。 “这样就是最好的。” 她拿出怀中的帕子,一点点擦着额间汗津津的汗水。 “殿下,外面林子益和黄威寻你,说是上次的事情,他们有了答案。”翠竹在门外说道。 上次的事情...... “你让他们进来吧。” 姜云舒收起桌上的图纸,将其藏在了书架上,定眼一瞧,一时半会找不出什么不同之处。 翠竹推开门,林子益和黄威便低着头走了进来,他们跟在翠竹身后,来到了姜云舒的跟前。 林子益和黄威躬身作 揖道:“拜见六皇妃。” “起来吧。” “听翠竹说,你们两个人想好了?那说说看吧。” 姜云舒好整以暇地端看起面前的两人,看他们眼神四处躲闪,又不停瞄向窗外,她对翠竹说道:“翠竹,外面风凉,关窗。” 外面无风,刚下过雨还有些闷热,怎么会有凉意,但翠竹依然走了过去将门窗关上。 “本宫的耐心没有很多,你们有话直说,不要浪费本宫的时间。”姜云舒手支着脑袋,半睁的眼眸和她的身姿尽显慵懒。 林子益瞅见翠竹一个个将门窗关紧,终于直起了身子。 “自六皇妃上次与草民和黄威说过孟夫人原以为出钱,让我们得钱不干活的事情之后,草民和黄威都认为这事情不妥,本来当初就答应皇妃你做的事情,岂能言而无信。” “所以草民们一致拒绝孟夫人的好意,还请六皇妃转告孟夫人一声。” 林子益拉着黄威跪下,朝姜云舒磕下了头。 在林子益的示意下,黄威才开口重复道:“还请六皇妃转告孟夫人一声!” 姜云舒指节有节奏地敲着桌面,她斜眼看地上的二人,问道:“你们就这些话要同本宫说?” 第239章 孟家秘密 地上的林子益和黄威身躯一抖,没想到姜云舒居然会问这种话。 他们深深埋下了脑袋,闷声道:“六皇妃是还想知道什么吗?” 姜云舒轻轻一笑,“那得看你们能说到什么程度,本宫知道的,不知道的,你们现在都可以说上一说。” 她一长段话,换来的是一阵沉默。 翠竹在旁边侯着,眉头越来越深,“殿下是在给你们机会,还不快张嘴把所有事情都娓娓道来!” 她厉声一呵,胆小的黄威被吓到发抖,他结巴道:“我,我们......” 见状,林子益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既然皇妃想要知道,草民也可以告诉皇妃,只不过这房间内除了我们三人,不能有其他人。” 言下之意,就是要让翠竹滚蛋。 翠竹气急败坏,指着林子益道:“你别不知好歹,我可是殿下的贴身侍女!你竟然要赶我走?” 姜云舒伸出手制止了翠竹地说话,她双眼一眯,道:“那要看看你说的事情,值不值得本宫拿安危换取。” 林子益幽幽地抬起头,“难道六皇妃和殿下就不想知道孟府的事情吗?” “哦?这孟府就这么点大,能有什么 事情。” 姜云舒垂下眼眸,压下了眼底那亮起的光。 林子益咬咬牙,说道:“这奚梦耀,就是孟县令的亲生儿子!” 姜云舒端坐了起来,佯装一脸惊讶,“竟然还有此事?” 见她被自己的话吸引,林子益又说道:“六皇妃要是还想要知道更多关于孟家的事情,草民可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是......” 他顿了顿,抬头看还呆在屋内的翠竹。 姜云舒明白他的意思,对着翠竹下令道:“翠竹你先下去,没有本宫吩咐谁也不准进来,六皇子也是。” “殿下,可是......” “没有可是,你还当本宫是你的主子,你就按照本宫说的去办。” 姜云舒打断她的话,强硬的语气令翠竹不得不屈服,她垂下头快步离去。 “咯吱——” 随着一阵木门撞击的声音响起,门已然关上,屋内只剩下姜云舒三人。 姜云舒看着地下的两人,她睥睨道:“本宫满足了你的请求,还不快将你们所知道的事情全都讲出来?” 黄威呆愣地看着正在进行“交易”的姜云舒和林子益,他显然还处于状况之外。 “奚孟耀只是 孟耀借住在奚家的一个身份,真实身份是孟县令的独子,而且孟县令在县衙里有一个秘密,那就是......” “够了!” 黄威忽然扑倒一旁的林子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连外面的翠竹都被惊动了。 姜云舒猛地站了起来,对着黄威呵斥道:“黄威,你快松手!” 这平时人老实厚重的黄威,怎么会做出这么激进的举动? 孟家到底给了他什么好处? 翠竹靠近门口,向里面询问道:“殿下,里面发生什么情况了?要不要奴婢进来看看?” 黄威不顾其他人地说话声,他低吼道:“林子益,你是疯了吗?” “你还要不要命了,你家里人怎么办?” 林子益伸手扯他,面上也多了几分狰狞,“好,你要命!那你来说说现在该怎么办?!” “如今投靠谁不是投靠,那群人难道真的信得过吗!” 林子益大声说着,一字一句像是重创了黄威的内心。 黄威喃喃道:“是啊,他们信不过,这个也信不过,我们该怎么办...怎么办......” 他消沉地坐在了地上。 林子益得以喘息,他捂着喉咙逃离了黄威的手 下。 姜云舒不免有些担忧,“林子益,你可还好?” 林子益清了清嗓子,回答道:“回皇妃,草民暂时还死不了,方才是黄威收到了刺激,还请皇妃不要责怪于他。” 收到了黄威的伤害,还要为他狡辩,世上纯粹的兄弟情也不过与此。 姜云舒点点头,也算是同意了林子益的话。 她抚衣坐了下来,话锋一转,“让本宫不计较他可以,但你得说出他受刺激的原因才行。” 林子益面色沉重,沉默半晌,才缓缓应下,“......好。”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重新站在了姜云舒的跟前,他恭敬地敬了一礼,“孟县令在县衙有个秘密基地,就在地牢,他们时常会拿出一些奇珍异宝,有时是深更半夜,有时是清晨,不仅仅草民撞见过,县上的百姓也有撞见的人,皇妃不放心,大可向其他人求证。” 姜云舒眼神闪动,问道:“那你们可知那秘密基地通向哪里?又是谁将东西给他们的吗?” 林子益点头,又摇摇头。 “之前,有人兴起,阻止了一个秘密巡游孟县令秘密基地的队伍,草民也在其中,因为在这穷乡僻壤的峎葱县,能 够有奇珍异宝就已经足够稀奇,更何况是一怀的奇珍异宝,草民就参与了进去。” “但我们跟着他们走的时候,却发现在先前,也就是皇妃带我们去焚烧尸体的地方,见到了他们和别人进行交易,那人锦衣玉袍,气质非凡,一看便是为贵人。” “后来,我们就发现那些奇珍异宝是有人在固定的时间给孟县令他们送来,再在夜深人静时带走。” 姜云舒重复道:“固定的时间?带走?” 林子益解释道:“是,每月每逢八日,他们都会见上一面,这也是草民摸索出来的,有时候他们掉颗珍珠,都够我们队伍吃上好几周的饭。” “这个时间,草民肯定是不会搞错的。” 林子益满眼肯定。 如果按照他所说,上次白露见到他们已经过去了六日,那也就是明天,他们会进行这个月的第二次?! 姜云舒摩挲着指尖,心中已经有了数。 “你还知道些什么?” 林子益试探地问道:“和皇妃说了这么多的秘密,要是孟家人知道了我们泄密,生命可能近乎垂危,草民也不和皇妃兜圈子了,草民只想问一句,皇妃能否保全我们兄弟二人性命?” 第240章 准备 “当然。” 姜云舒笑道:“不然你认为,本宫在外面的婢女是如何对本宫忠心耿耿,本宫的冷面侍卫又是为什么言听计从。” “只要你们为本宫所用,当然会让你们该有的待遇。” 她昂了昂头颅,骄傲道:“只要你们做了本宫的人,为本宫办事,可以保你们衣食无忧,有本宫一份饭吃,就有你们的菜吃 ,本宫认为,你们可以考虑一下。” “一刻钟后,本宫要听到你们的回答,只有跟从本宫和不跟从本宫两样选择。” 说罢,她站起身,将偌大的屋子留给了两人。 待她走出,翠竹一脸焦急地翻看起她的安危,见她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方才那么大的声响,真是吓死奴婢了!” 姜云舒轻嗯一声,又看了眼屋内,说道:“翠竹,把门关上。” 翠竹拉上了门,有些好奇地向她问道:“殿下,你留他们在里面做什么?难不成是让他们互相厮杀,赢的人才留下来?” 姜云舒听见了如此离奇的理由,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她咳嗽道:“本宫以前怎么没发现,翠竹你的想象力如此丰富?” 翠竹高兴道:“殿下你怎 么突然夸奴婢,人家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说着,她害羞起来,轻轻一拳锤在了姜云舒的身上。 姜云舒:“......” 见翠竹没有听懂自己的内涵,她只好摊开说明,“翠竹,本宫是在说你说的天马行空,实在不着边。” 方才还沉浸在他人夸赞的翠竹,一下子怒起了脸,“殿下,你如今和六皇子在一起之后,真的是学坏了许多?” 姜云舒轻笑道:“哦?是吗?” “本宫只感觉学了个皮毛,但翠竹你既然这样说了,那我得去向阿煊讨教讨教,不然待会儿败坏了他能将死的说成活的名声。” “殿下......坏!” 翠竹跺了跺脚,半晌只憋出几个字,又恼羞成怒地撇过头。 姜云舒见她这般,也不再逗弄她,只是背过手,遥遥看向天空。 水渠的事情有了着落,也是时候去写封信让舅舅送的鹰把消息带回姜国了。 “阿七,六皇子?”翠竹喊道。 裴少煊? 姜云舒侧头看去,阿七胳膊上正架着裴少煊,他身边的“酒鬼”步伐踉跄,俨然是喝多了的样子。 姜云舒瞅见这幅场面,她不免皱眉询 问道:“怎么喝了这么多?” 阿七行到她跟前,想要行礼,被他架着的裴少煊一个劲向前倒,幸好有姜云舒伸手搀扶,才免了事故发生。 阿七解释道:“皇妃,殿下他素日不爱喝酒,今日是跟孟县令聊到了幸事,因此喝多了些酒,但会儿卑职煮些醒酒汤,等殿下醒来后喝上一碗便会好一些。” 他和孟县令还能聊到幸事? 姜云舒虽然不解,但是听见了阿七地安排,加上面对着已经不省人事的裴少煊,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那卑职就先带着六皇子进屋内休息了。” 阿七朝着姜云舒颔首,就往门口迈步走去。 “等等!” 姜云舒话音刚落,阿七和里面正准备出来的林子益两人撞了个满怀。 姜云舒说着方才未说完的话,“......屋内有人,暂且先带着阿煊去其他客房歇一会儿吧。” “是,皇妃。” 阿七应下,说完就要带着裴少煊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林子益将阿七两人拦下,他对着姜云舒说道:“不用了皇妃,草民二人已经想好。” 姜云舒伸出手,阿七这才停下脚步,“你选了哪一种?” 林子益和黄威对视一眼,“草民两人选择皇妃所说的第一个。” 两人面朝她深深鞠下一躬,“以后还劳烦六皇妃上心了。” “好,你们暂且先回去,帮本宫多盯着些,要是有了其他的情况和本宫说,顺便和孟耀说,让他用完晚膳之后来这里找本宫。” 林子益和黄威点头,便匆匆离去。 见他们远去,姜云舒转过身,对阿七说道:“把阿煊扶进屋内,翠竹你去准备一下醒酒汤,再做点简单的吃食送来。” “是。” 姜云舒走在前面,帮着阿七一起把裴少煊放在了床榻上,又将他的鞋袜缓缓褪去,替他掖好了被子,看着他的睡颜,才发现这人居然在睡梦中眉头皱的这样深,和平时吊儿郎当的模样一点都无法联想到。 余光中,她瞥见阿七仍旧站在原地,她侧头对阿七说道:“这里有本宫,阿七你先下去吧。” 阿七还是站在远处,解释道:“卑职了解殿下,有卑职在,皇妃照顾的会轻松自在一些。” 姜云舒轻笑一声,“你家殿下之前生病时,本宫都照顾的过来,如今只是喝醉酒,本宫就不行了?” “再说了, 你家殿下那时就喊着本宫来,你还是先下去歇着吧,若有事情发生本宫无法解决,本宫再让翠竹去寻你。” 阿七张嘴还想要多说几句,却被姜云舒压了下去,“翠竹估计在厨房忙碌着,你要是闲着无事,就去厨房帮帮她吧。” 阿七眼眸微亮,不动神色地说道:“是,卑职退下了,有事皇妃吹向无声骨便好。” 姜云舒点点头,看着阿七走了之后又转身看向床榻上的裴少煊。 看着这张与自己并肩作战的脸,她不自觉地靠近,指尖轻轻抚上了他紧皱的眉头。 她低声道:“平日素来最爱开玩笑的你,怎么在梦中这样严肃,眉头再皱起来,这个川字的印子就要永远留在你眉间了!” 她口中虽说在吐槽着裴少煊的不是,但是眼中却饱含着柔情。 “夫人这是在做什么?” 裴少煊猛地睁开眼睛,一把抓住了她放在眉中心的手腕,他眉毛一挑,歪头看去,“要是在下没看错,夫人这是趁着在下睡着了,开始对在下动手动脚了?” 姜云舒内心扑通扑通跳着,她睁大双眼,满脸错愕,裴少煊怎么醒的这么早,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醒来的? 第241章 传唤孟耀 姜云舒以高俯视着床上的裴少煊,尽管是她占领者高处的,但整个人却被裴少煊钳制、带领着。 “夫人怎么不说话?” 裴少煊手上使力,轻轻一拉,姜云舒便不知所云地倒向他,直接跌在了他的胸前,两人的距离在霎时间拉进。 “是你拉的我,算不得我主动靠近。” 姜云舒挪过眼神,怯生生地解释着。 她也不懂自己为什么要解释,只知道要是自己不率先说清楚,他肯定会借机发挥说些令人羞耻的话来。 姜云舒一边说着,一边爬了起来,她坐在床沿,说完之后也不管裴少煊是否听见。 裴少煊扶着床榻坐了起来,他笑呵呵地说道:“夫人这是怎么了?敢做不敢当,倒也不像是姜国皇室的模样啊——” 他拉长尾音,厚脸皮凑近了姜云舒,话语里满是调戏的意味。 姜云舒被他说的羞赫起来,她伸手推开他,谁料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闷哼声。 “呜——” “你没事吧裴少煊!” 姜云舒着急忙慌地转身,她扶起倒在床上的裴少煊,指责道:“我不过轻轻推你一下,你怎么喝个酒变得这么弱不经风。” 裴少煊有气无力地搭在她身 上,他倚靠在她的肩头上,“在下可是喝那孟县令喝了许多的酒,夫人不关心在下也就算了,怎么还数落起在下了?” 他轻嗯一声,睡眼惺忪,好似下一秒就要睡了下去。 两人距离仅仅一掌距离,姜云舒闻着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淡淡酒味,不免皱起了眉头。 她按着他的双肩,严肃地说道:“你如今喝多了酒,还是少站起来,以免跌落下床,惹得旁人担心。” 裴少煊看她面目凝重,也不再嘻嘻哈哈,便依照她所说的躺了下来。 姜云舒见状转过了身,背对着他,依靠在床旁。 “夫人。”裴少煊喊道。 “怎么了?” 姜云舒斜看向床上,却只能看见他的双腿,但听他声音洪亮,应该并没有什么事情。 裴少煊问道:“他们两人过来是为了什么?” 她霎时一滞,没想到他这么快就会问这个问题,她思索了片刻回答道:“上次孟夫人求我让孟耀他们不去上山采药的事,你还记得吗?” 裴少煊点点头,“当然记得,那时候她还十分嫌弃在下的存在。” 说到此处,他轻轻一笑,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心之事。 姜云舒转过身去,点了点他 的脑袋,“嫌弃你还笑?你该不会在回味吧?” 她讥讽着他,裴少煊却不以为然,他轻挑道:“若是夫人对在下那种事情,那才值得回味。” 他攥着她的手,眼含秋波说着。 姜云舒挣脱开,只丢下一句话,“我看你是真的喝醉了,竟说胡话!” 她坐在不远处的圆凳上,对裴少煊继续说道:“林子益和黄威来找我,是为了表明立场,也告知了一些关于孟家的秘密?” “秘密?” 裴少煊正经起来,他面色庄重坐了起来,“什么秘密?” 见他认真对待,姜云舒继续说道:“你还记得上次白露撞见孟耀他们的事情吗?” “记得,我们还为了此事去了一趟县衙......” 他耸了耸肩,“结果却是落了一场空。” 两人对视一眼,大抵是想到了当时的回忆和过往,互相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裴少煊问道:“不过他们所说的事情,与密室相关吗?” 姜云舒斟酌道:“相关,也不相关......” 她刻意压低声音,缓缓朝着裴少煊靠近,“他们说孟耀他们每月每逢八日就会有上次的行动,明日就是五月二十八,如果不出意 外,他们这次必然会继续行动。” 裴少煊点头,“明夜让白露在上次的地方候着,再让楼弃在远处跟着,两人互相照看,这次应该能发现什么新线索。” “我也认为该这般,晚些便按照你说的吩咐下去吧。” ...... 孟府,晚间。 饭桌上菜色各异,孟夫人有了其他人的帮忙,一下子缩短了两三倍的时间完成这些佳肴,众人饿了许久,端上一盘,一盘便被消灭。 随着最后一盘菜被端上来,没过几分钟,就被众人给消灭掉了。 一直没吃几口的姜云舒,淡淡地喝了一口手边的茶水,对着面前的孟子墨说道:“孟县令,本宫与殿下已经用完膳,就先回房歇息了,孟县令劳累了一天,也早些歇息吧。” 孟子墨颔首回礼,“多谢皇妃关心,那卑职就不恭送二位了。” “孟县令慢用。” 走之前,姜云舒转头回望,看了一眼孟耀所处的方向,便匆匆离去。 正当孟耀觉得奇怪之时,林子益贴近他说道:“六皇妃说找你们有事,让你用完晚膳的时候过去。” 孟耀不解,又有点兴奋。 莫非是上次皇妃说给予他个秘密任务,现在要 兑现了? 他焦急地问道:“什么时候和你说的,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说着,他迅速扒拉着碗中的饭到嘴边,好似不快点吃下这些饭,姜云舒答应他的事情就会随之飞走。 林子益垂下眼眸说道:“下午六皇妃和我们二人说的,我想着吃完饭再和你说也不是不行。” 孟耀听后很是不悦,立即啪的一声摔下筷子,他看着姜云舒他们远去的方向,他满脸怨恨对林子益责怪道:“既然是下午就交代你了,怎么到现在才和我说!” 他看着面前刚添的饭,顿时愤怒不已,要是早些说,就算是饿着肚子,他也一定先赶去见六皇妃他们,而不是现在吃这些无味的白米饭。 林子益身子抖了抖,弱声地解释道:“毕竟六皇妃和六皇子一向喜欢低调,所以我想着......” 孟子墨转了转眼珠子,要是真以自己的性格早知道了,肯定免不了往外说,“知道了!” “算了,也怪不到你身上,但是刚才的话你吞到肚子里,和谁也不能说!” 林子益捂着嘴巴,和黄威一同点头。 见状,孟子墨十分满意,飞快地夹了一些带汤水的菜,随意两三口伴着饭一起下肚。 第242章 担任重任 孟耀动作迅速,没一会儿碗里的饭就被消灭了。 他将最后一口饭塞到嘴里,嘴中模糊地说道:“我吃完了,要是有人找我,就说我去如厕了。” 他站起身迈步走了几步,忽然驻足在原地,他转过身对着身后的林子益和黄威说道:“你们,记得管好你们的嘴巴!” 叮嘱完以后,孟耀才大步流星地离去。 在他转身之际,黄威向一旁的林子益询问道:“子益,我们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地道?” 他满脸忧愁,对于孟家他是又害怕又担忧。 林子益冷笑道:“不地道?他们不自己做那些亏心事,哪里有机会轮得到我们说?一切走着瞧吧,说不准从现在开始,孟家就开始没落了!” 黄威看着充满杀意的林子益感到陌生感,他默默地拉远了两人的距离。 彼时,孟耀正探头探脑地看向姜云舒的院子,后面却传来一道质问的声音。 “奚孟耀,你怎么在这里!这里可是我们家殿下和六皇子的院子!” 翠竹端着糖水出现在他面前,她双眉倒竖,满脸拒意。 孟耀一脸得意,他扬起下巴,嘚瑟道:“看在六皇妃的面子上,我不 和你计较,今晚是六皇妃叫我过来,要交代重要的事情给我,你这种不是皇妃贴心人,不知道也不怪你!速速让开,我就不记你的罪了!” 翠竹看着如此不要脸的人,气的手颤抖起来,“殿下从未与我说过这个事情,肯定是你在胡乱编造!” 孟耀不屑地笑道:“你尽管去问,若是假的,我当场跪下来给你磕头喊奶奶。” “够了!” 屋外传来姜云舒的声音,她呵止住两人无理取闹的行为,“是本宫喊他来的,你让他进来,本宫与六皇子有话和他说。” 听完,翠竹简直不敢相信,这样的人,殿下也会把重要的事情交付出去吗? 孟耀对着窗口大声喊道:“皇妃,草民孟耀,这就进来!” “你看,我都说你错了,你这人就是不听。” 孟耀冷哼一声,撞着翠竹的肩膀走了进去。 气恼的翠竹看着他的背影,碍于他是姜云舒传唤而来,只好硬生生地把这些话憋在心里。 “我倒要看看,你这奚孟耀是人是鬼!” 她端着糖水迈步跟了进去。 坐在桌案前的姜云舒和裴少煊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孟耀。 从进门便垂着 头的孟耀没有注意到这其中的氛围,他淡淡行了一礼,按捺着语气里的兴奋,“见过六皇子、六皇妃。” 裴少煊道:“起来吧,这种虚礼就免了。” 孟耀拍了拍衣衫上的灰站了起来,“是。” 他慢慢抬起头,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这次六皇妃唤草民前来是为了什么?” 姜云舒反问道:“奚孟耀,你认为本宫唤你前来所为何事?” 孟耀不经意地撇了撇嘴,却还是恭敬地回答道:“草民斗胆猜想,六皇妃是因前阵子传唤过草民,在那时对草民承诺的事情,让草民去担任重要任务的关键人一事。” 说罢,屋内鸦雀无声。 他尴尬一笑,添了一句,“也不知道草民说的对与不对,若是不对,还请六皇子和皇妃见谅,草民学术浅薄,也只能猜到这么多。” “砰!” 翠竹从后面走来,将糖水重重地放在了桌案的最外边,又轻手轻脚地把剩余的糖水放在姜云舒和裴少煊两人跟前。 她恶狠狠地瞪向不远处的孟耀,“知道自己学术浅薄,方才就不该在门口卖弄你自己,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走到了怡红院,遇到了里面的 男,妓!” 孟耀听后猛地抬起头,指着她骂骂咧咧道:“你个小妮子!怎么跟我说话呢!” 他如同一点就炸的炮仗,完全忘记了姜云舒两人的存在。 姜云舒看着已经暴露本性的孟耀,她默不作声瞧他什么时候能发现,是等上手准备打翠竹,还是下一秒就想起。 有姜云舒的存在,翠竹根本不气馁,她叉腰道:“你才小妮子!我可是殿下的贴身婢女,有轮到你说话的机会吗?” 孟耀轻啧了一声,没有再出口,只是轻飘飘地说道:“我不和你计较,今夜我是来同殿下、皇妃来议事,随你说去吧。” 说罢,他又恢复了方才对姜云舒他们毕恭毕敬的样子,倒没有像姜云舒想象中那般沉不住气。 姜云舒眼尾一挑,拍了两下手,翠竹便端着餐盘从屋内离去。 姜云舒道:“方才你猜的对,但也不对,但殿下和本宫想要先听听你的回答,对于上次孟夫人想要为你们赎身的事情,说是赎身,不如说是买下你们的时间。” 孟耀谨慎地问道:“先听六皇妃所说,林子益和黄威也被问过这个问题,敢问他们是如何选择的?” 姜云 舒摆摆手,轻笑道:“他人的选择与你何干,你不如做好自己,何必跟随在他人的身后做个跟屁虫。” 孟耀尬笑道:“六皇妃说教的是,是草民只是一味地跟随了,事发突然,还劳烦殿下和皇妃给草民一些时间做出选择。” 姜云舒点点头,一旁的裴少煊也没有异议。 孟耀低下头,开始思索起关于林子益和黄威,他们究竟是会选择同意还是拒绝,但是个傻子也知道,选择同意才是最为正确的,既能一边拿工钱,还能一边休息,只有傻子才会拒绝吧! 孟耀心中已经有了决定,他抬起头,对两人说道:“殿下、皇妃,草民已经想好了!” 姜云舒好奇道:“那你说说看,你做的是什么选择,殿下和本宫都十分期待你的回答。” 裴少煊配合地点点头,“正如皇妃所说。” “你,奚孟耀,是我们准备给予大任的人,我们希望能从你口中听到一个满意的答案,你可千万别让我们二人对你失望啊——” 他拉长尾音,特意加重了末尾几个字。 原本还轻松自在,觉得游刃有余的孟耀,顿时如临大敌。 “......是。” 第243章 打入孟家内部 姜云舒斜了一眼裴少煊,嗔怪道:“阿煊,你就别吓他了,你看他抖得跟个筛子一样。” 裴少煊轻咳了两声,“我只是同他开个玩笑,夫人你可莫要在意。” 她也不听裴少煊所说,只是微微抬手,“你开始说吧。” 听见是六皇子的玩笑之言,孟耀松了一口气,但是看到六皇子对六皇妃如此听话,他又在心底嘲笑,还说是北辰的六皇子,却只听一个外国的和亲公主,还真是丢我们北辰的脸。 若是让他来做这六皇子,肯定将这六皇妃,收拾的服服帖帖,哪里有女人管男人的道理。 说到底,还是这六皇子太过怂包,才会出现现在的状况,用民间的话来说,六皇子就是一个扶不上的阿斗。 怪不得大人宁愿扶持一个色鬼,也不愿以扶持这个六皇子。 他窥看着姜云舒,瞅见她的美色,不仅开始垂怜起来。 难怪六皇子对她言听计从,还真是美色误人。 姜云舒隐隐感觉孟耀正在看她,可是昏暗的环境下又看不清他的视线,她只好开口说道:“孟耀,你为何还不回答。” “啊?” 孟耀稍稍一滞,立刻反应了回来,他低声骂道: “真是看入神了!” “草民孟耀在此感谢孟夫人的好意,但是当逃兵不是草民的风范,就算是苦点累点,那也是自己亲手得来的。” “嗟来之食,草民不敢!” 他一边说着,一边撩袍跪了下来,聊表起自己的忠心。 姜云舒满意地点点头。 看来着孟耀是听懂了裴少煊的话中话。 有了孟子墨的亲生儿子做盾牌,这孟子墨恐怕高兴地找不着北了,或许到时候这些秘密也在这其中油然而解。 裴少煊道:“起来吧,本宫和皇妃已经知道了你的心意,这重大任务暂时还再斟酌之中,但肯定是由你担任,后面详细的事情确定好后,本宫再让阿七告知与你。” 孟耀听了当即乐开花,他不停地朝两人磕头,“多谢殿下,多谢皇妃!草民真是三生有幸,能得二位赏识,实在是幸事中的幸事!” “草民一定会真心实意地为二位办事!” 真心实意? 姜云舒在心中冷笑,这孟耀真是平时谎话说多了,这种信誓旦旦的话也能在顷刻间从他的口中说出来,真是骇人耸听。 她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只是保持着淡淡一抹笑,“你能这样是最 好,若无其他事情,你就先退下吧。” 临了,一旁的裴少煊添了一句,“待本宫和皇妃确认之后,让阿七交代你了,你再过来,以免平白无故过来,惹得他人怀疑。” 孟耀激动不已,他颔首应下,“是!” 他怀揣着兴奋的心情离去,在他离开屋内的那一瞬,翠竹走了进来。 翠竹愁眉苦脸,嘴上愤恨道:“殿下,这孟耀可不是什么好人,你们千万不要把重要事情交给他,他肯定只会办坏事!” 她不停地在姜云舒两人面前说孟耀有多不好,但姜云舒却不无所动。 姜云舒偏过头,瞅见裴少煊耳尖微动,紧接着他指节轻轻叩响桌案,开始为孟耀打抱不平,“翠竹,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你不知道吗?” “既然死本宫做下的决定,还容不得其他人插嘴。” 瞧见他的反应和说话态度,姜云舒心下已经了然。 看来这孟耀不仅爱在背地里干坏事,还喜欢偷偷趴在墙角听闲话,她一言不发沾起了茶水,在桌案上写下两个字。 墙,耳。 “这是六皇子的命令,本宫也认为孟耀的品性可以担当这个重任,翠竹你就不要嚼舌根了 。” 翠竹嘴巴轻声念着桌上的字,一下子就明白了两人的意思,她连忙配合地说道:“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姜云舒摆手,“好了,知错就好,这种话以后就不要再说了。” “是。” 裴少煊看向窗口,淡淡道:“他走了。” “呼——” “终于走了。” 翠竹松了一口气,瞬间直起了腰来,她对姜云舒娇嗔道:“殿下,你说你们演这出戏是为了什么?孟家的秘密不是都要快被我们挖掘完了吗?” “你也说是快被我们挖掘完,表面的真相只是他们流露出的假象,笼络他们只是我们打入孟家的第一步。”姜云舒耐心解释道。 翠竹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不愧是殿下!” “早知道方才在门口奴婢就不和他争执了。” 姜云舒好奇地转头看向翠竹,眉尾轻佻问道:“这是什么说法?你现在看他,不觉得讨人嫌了?” 翠竹轻哼一声,不掩盖脸上对于孟耀的嫌弃,“奴婢就该让他相信自己就是那个唯一,让他飘飘然,到时候看他失落的样子,那模样肯定耐人寻味,奴婢想想都开心。” 姜云舒和裴少煊都噗嗤 笑出声。 裴少煊打趣道:“没想到翠竹平时看着乖顺听话,竟然也有叛逆的一面,稀奇,稀奇……” 姜云舒轻笑着说道:“仆随主,我啊,和她半斤八两!” 翠竹骄傲地说道:“是啊,奴婢和殿下一同长大,有几分相似是自然的!” 一同长大…… 姜云舒忽然想到了什么! 如若梦里的寺庙回忆是真的,那为什么里面会没有翠竹的身影,这实在太奇怪了。 她定定看着翠竹,沉浸在了自己的思想当中。 “殿下,殿下?” 翠竹右手在她眼前不停晃动,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翠竹,你怎么了?” 翠竹狐疑道:“这话应该奴婢问殿下你,方才你走了好久的神,连驸马爷和奴婢喊你也不曾动容。” 姜云舒皱眉,她思考的有那么入神吗? 就在她怀疑时,裴少煊在旁边打起圆场,“好了,时候也不早了,你家殿下应该是累坏了,备些浴水过来,洗漱一番,她必然会好。” 翠竹也认为姜云舒是过于劳累,她点点头,便离开了屋内。 姜云舒见裴少煊将翠竹支开,她顿时舒了一口气,又警觉地他问道:“你为什么帮我?” 第244章 新水渠路线 姜云舒眯眼瞧着裴少煊,不觉得他能有这么好的心思替自己解难,尤其还是这么一桩小事,居然还会对她上心,更让她觉得好奇和难以理解。 “你,为什么会替我支开?” 面对她的又一次质问,裴少煊面上毫无波澜,他说道:“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帮我一回,我帮你一回,有来有往,羁绊更深了,才好拧成一股心。” 说罢,裴少煊笑了笑,仿佛这般的手段用了千万次。 姜云舒神经仍旧紧绷着,但既然他没什么坏心思,她依旧能够对他露出后背。 “此事不谈论也罢。” 她拿出放在书架上的图纸,铺平摆在桌案上,“这个是我重新梳理后得来的路线,不过就是比较绕,到时候我被冲走之后,存在会被人救起的可能性,但这是最好甩开他们,还能逃离地界的法子。” “而且,这最新水渠路线,不会像最初那样会引得山体滑坡,若你觉得没问题,明日便按照这个来进行施工。” 姜云舒说完便看向裴少煊。 如今回姜国时间紧急,她非常急迫希望这水渠早日完工,也好安下心神返回姜国时间。 她忐忑不安看着裴少煊,等 着他答复。 半晌,裴少煊才将将开口:“路线没有多大的问题。” 姜云舒内心激动了几分,却强装淡定,“那就好。” 她正想着要把图纸收回,结果裴少煊伸出手,将其摁住,他的指尖停留在地界处。 “这里,还要斟酌观察。” “为什么?” 姜云舒不解,明明这个地方是躲开地界守卫头目的最好地方,为什么还要斟酌。 裴少煊看出了她的疑惑,解释道:“目前守卫头目的行踪暂且未知,若是有人通风报信,提前告知他们,岂不是功亏一篑?” “在下以为,只先挖掘水渠前面路段,最后一截在最后时刻挖通。” 说罢,他抬眼看向姜云舒,“夫人以为如何?” 在听见他解释之前,姜云舒还有些反对,但听了解释之后,这一切都说得通了,而且比她原先计划的还要完美一些。 姜云舒不置可否地点头,“你能看出来我不足的地方,按照你所说的去办吧,明日一早再告知他们,今日你喝了酒,还是早些休息的好。” 她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说道:“我去下客房,翠竹要是寻我,你便让她去那里找我。” 也不等裴少煊 回答,她急匆匆地走出了屋内,踏着月光悄然离去。 …… “老爷,你说着六皇子和六皇妃,不会是在戏耍我们吧?” 孟夫人为孟子墨沏着茶,神情担忧,“而且耀儿去了那么久,怎么还没回来,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想到这里的她,猛地抬头看向孟子墨,向他寻求帮助。 孟子墨看着茶水溢出的茶杯,轻啧了一声,缓缓地把她手给扶正。 “这六皇子和六皇妃态度转变的确实有些蹊跷,但那六皇子放下架子,和你夫君我喝了那么多杯酒,应该是有些诚意在身上。” 他轻叹了一口气,“但孰真孰假,谁又说得清楚呢?只要他们不去妨碍我们,和他们合作,只会是百利而无一害,夫人你且安心吧!” 孟夫人担忧地问道:“那耀儿他……” “娘、爹!” 还不等孟夫人把话说完,孟耀的声音便从他们身后传来。 孟子墨指着完好无损的孟耀,轻笑道:“你日思夜想的耀儿,这不就出现了,他啊,好着呢!” “你可别忘了,在到阚城之前,他可是峎葱县的小霸王,谁能奈何得了他?” 孟夫人看着完好的孟耀,悬起来的的一 颗心顿时放了下来,“也是……” 孟耀听着他们不着边的话,只觉得听不懂,他也没有理会,只是开了个新话题,“爹、娘,你们猜猜,这次六皇妃他们喊我过去,是为了什么?” 孟夫人困惑道:“为了什么?难道是发现了你是孟家的种?” 孟耀摇摇头。 孟子墨笑道:“要是真发现了,你家儿子会笑的这么开心吗?”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孟耀,缓缓说道:“我看,是上次六皇妃要给予你重任的事情,有了着落吧!” 孟耀连忙点头,对他夸赞道:“不愧是父亲,果真是料事如神!” 孟夫人问道:“孟子墨,你是如何得知的?” 孟子墨却说道:“耀儿,站起来,让你母亲好好看你有什么不同?” 孟耀听话地站了起来,孟夫人看了一圈又一圈,却没有发现什么,她依然是一脸茫然,“知道你观察好,别绕弯子了,直接和我说吧!不然今夜我可睡不着!” 孟子墨听着孟夫人地夸赞,端坐起来,“你看他膝盖处和手肘处皆有灰尘和折痕,额间又有红印,必然是磕了头,而且还不止是一次。” “我又在脑海里寻找了一番会令他这 样的事情,想来想去,也只有他上次所说的担任重任的事情,如此一来,便对得上了。” 孟耀听着孟子墨的一番言论,佩服得五体投地,他拍手称赞道:“父亲不愧是考取了探花郎的人,儿子真是打心眼里崇拜。” 孟子墨轻笑一声,“你啊,这些话还是留着对你母亲说吧!” 孟夫人看着父子俩关系如此好,又喜又愁。 自己唯一的儿子不温暖自己,反而一个劲地贴在他父亲身上,有时候竟然还嫌弃她烦! 想到这里,她的泪花就在眼眶之中打转。 孟耀看着这般的孟夫人,心里也是一软,他上前哄道:“母亲也是天下第一好的母亲,没有母亲,父亲如何能成大事,还不是因为母亲你把家宅管理的好!” 孟夫人本就是口硬心软之人,听见了自家儿子这么说自己的好,方才的委屈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里去! 上扬的嘴角,哪里还有半分委屈可怜的样子。 孟子墨在对面看着感觉好笑,又感觉自己身处幸福之中。 忽然之间,他看着这个场景想到了什么事情,他严肃地问道:“六皇妃可有说,那水渠准备什么时候修建,又打算往哪里修?” 第245章 修建水渠 顶着孟子墨的目光,孟耀不禁开始眼神躲避起来,连声音都小了一些。 孟子墨气地拍桌子,“一个大男人,你有话就直说,扭扭捏捏的成何体统!” 孟夫人在一旁劝架,“好了,家和万事兴,你们大晚上嚷嚷什么,想要别人听见吗?” 孟耀也是被他吼的怒了,脱口而出道:“我不知道?” 孟子墨重复着他的话,“你不知道?” 紧接着又拍响了桌子,“你不知道,那你去那么久的意义干什么!早知道如此,还不如让你就呆在阚城算了!” “你!” “怎么了?如今你还要对你老子动手?” 孟夫人拦着站起来的孟耀,拍抚着他的后背劝解道:““你父亲就是这样的人,这么多年你还不知道吗?不要气坏了身子,好好讲就是了,父子之间哪有那么多仇恨隔在中间。” 过了好一会儿,孟子墨和孟耀都缓和了脸色,作为父亲的孟子墨拉不下脸,一边窥看着孟耀,一边又不服输。 孟夫人扯了扯孟子墨,低声道:“耀武扬威也得有个度,等下装过头了,可没人给你台阶下。” 孟子墨轻咳了几声,也算是默许了她说的话。 见状,孟夫人连忙说道:“耀儿,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也好让你父亲准备好下一步路怎么走。” 瞧孟耀还不开口,看着孟子墨脸越来越黑,孟夫人催促道:“你快说说!” 孟耀也不想自己的母亲为难,忍气吞声地说道:“六皇妃他们虽说把重要的事情交给我,但是他们还没确定好,说等确定好以后,再让阿七告诉我,免得我进进出出他们院子,惹得旁人猜忌。” 孟子墨摸了把脸上的胡子,“看来他们对于你还不够信任,你多多在他们面前做点好事,让他们信任你,这样以便我们后面的事情。” 孟耀听后点头,“是,所以我也拒绝了母亲当时说要给我们三人,用银子赎身,不用上山采药劳作的事情,我想着多勤劳一些是好事,而且我猜想,林子益和黄威不会答应这件事,要是我做了这出头鸟,恐怕更难得到他们信任。” 孟夫人惊呼道:“什么?!耀儿你居然拒绝了,那可是你母亲我好不容易求来的!” 说着,她全身软了下去,“你要是放弃了,那不是显得我这么多日子以来,白做了那么多次饭,每天累死累活,不就为了换取你 轻松一些吗?你怎么这么轻易,说换就换呢……” 孟子墨看了眼孟夫人,又看了眼孟耀。 解铃还须系铃人。 孟耀知道自己父亲的意思,他搀扶着孟夫人,“母亲,这也是为大局为重,你想想,要是我应下了,那岂不是不能为父亲做内应,那到时候多费时间、多费精力!” “再说了,六皇子他们不是派了人给母亲你做帮手吗?你就负责指挥,还能获取他们好感,简直一石二鸟啊!” “依我看,母亲前阵子受的苦一点也不亏!替我们稳定了六皇子和六皇妃,是我们孟家的得力帮手才是!” 孟夫人听着孟耀地夸赞,心里自然是十分得意,但是她碍于长辈的身份,只好轻轻拍在他身上,娇嗔道:“就你嘴贫!这花都能给你说开了。” 孟耀笑道:“这还不是多亏母亲,给我生了如此一双好嘴,不然怎么能够说出这么动听的话来。” 他的一番话,惹得孟夫人咯咯咯笑起来,连带着孟子墨也扬起唇角。 “说了这么多,你照常干着之前的事情,继续让六皇子他们相信你,顺便侧面打探一下修建水渠的新地方。” “好。” 孟耀 朝着孟子墨和孟夫人颔首,“那我就先回去了。” 他说完就按照来时的路走回。 …… “大家伙都仔细瞧着这上面图纸的路线,可千万看好了,别挖错了地方浪费时间。” 翠竹举着有姜云舒书画痕迹的图纸,对着众人大声喊着。 众人看了一头雾水。 “翠竹姑娘,你这图纸怎么只有前半段,这后半段呢?这总不能挖一半再拼上吧?” 有人唏嘘道:“我看说不准,这画图纸的人是半吊子,还没学精就出来给六皇妃画图了!” 众人听完皆哈哈大笑。 远在后方观察地势的姜云舒听闻后,她转身赶来,斜了一眼正在笑的众人。 众人齐齐看向她,一同道:“见过六皇妃。” 姜云舒面目凝重,“这是本宫画的,你们有什么异议?” 这一句话,引起了其他人的惊恐,更让方才吐槽图纸绘画的人感到惊慌。 那人冲到姜云舒的面前,低声下气地说道:“皇妃!是草民多嘴,我有眼不识金镶玉,我就是在那里想要引得别人的关注,才会出此下策,没想到大水冲了龙王庙!” “皇妃你就饶了我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姜云舒轻笑一声,“没事,起来吧,今晚你只能吃粥。” “啊?!” “第二天一早还要去修水渠,这怎么能有力气?” 姜云舒持着笑容,继续道:“本宫怎么会让干力气活的人挨饿呢。” 那人见她松了口,连忙致谢,“多谢六皇妃!” “你喝两碗粥,就着大家的饭菜香吃,一定很下饭,说的本宫都有些饿了。” 姜云舒轻飘飘说着,指尖在唇瓣上掠过,好似无形之中已经饮下了别人的鲜血,作为果腹的食物。 “两碗粥,还看着别人吃,这也太折磨人了!” “谁受得了啊!” 地上的那人咬牙切齿,却无法能表现出自己的愤怒,他只能吞下这口气,对着她应下来,“多谢皇妃!” “嗯,其他人也赶紧去修水渠,什么时候修完前半截,后半截的便也出来了。”姜云舒道。 “是。” 众人见热闹散了,开始拿起了家伙什儿开始干事,他们奋力苦干,一点议论的声音也没了。 姜云舒抬手,翠竹收起图纸,站到她的身旁,“殿下,这图纸你打算放哪里,要不要奴婢找个匣子过来?” 孟耀听见后,不停地偷瞄两人。 第246章 图纸丢了?! 孟耀就站在姜云舒的斜前方,他的一点小动作,一下子就被她给捕捉到。 没想到,这孟耀自动请缨来修水渠,原来是为了偷听水渠的路线,她还以为有什么其他的心思。 不过也好,他们那么着急,想必很快就能把前半段水渠给修剪完,返回姜国的时间也一下子就被缩短。 似乎也不算是坏事。 姜云舒思索一番,向翠竹回答道:“拿去烧了吧,这些东西早就牢记在你家殿下的脑中,留着也没多大用处,还占位置,烧了还能防其他人盗窃,一举两得。” 翠竹懵懵懂懂,她知道姜云舒记忆力超群,但是平时也还是会留下痕迹的,可这么一操作,她摸不着头脑了。 “是,奴婢回去便烧掉。” 翠竹折起图纸就要将其放入自己的怀中,却不料被姜云舒给拦住。 姜云舒莞尔一笑,对她说道:“本宫要回孟府一趟,顺便烧了它,你不必管了,顺便跟着本宫一同回去,刚好有些事情要吩咐你。” 翠竹乖顺地递出图纸,姜云舒接了过去,将图纸放在了衣袖里。 “走吧,我们先回孟府,晚些再回来接裴少煊他们。” 她说完转身就要离 开,翠竹却在她身后询问道:“殿下,不需要知会驸马爷他们一声吗?” 姜云舒瞥了她一眼,停下脚步,“要。” “你回去和他们说一下,说完我们便启程往孟府。” 翠竹应下,马不停歇地来到裴少煊的身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姜云舒看着两人,只见裴少煊不知道怎么地看向了她,不过匆匆一眼,又移到别的地方去。 没一会儿,翠竹又跑了回来,身边还跟着阿七,她对着姜云舒行礼道:“殿下,奴婢已经和驸马爷说了,驸马爷让阿七为我们驾车,我们现在回去吧。” 姜云舒点头,倒没有钻研让阿七过来的原因。 她上了马车,阿七挥舞着马鞭,带人扬长而去。 半晌,三人连同马车出现在了孟府前,姜云舒迅速地下了马车,她脚步飞快,宛若流星一般朝着后院走去。 “六皇妃?” 姜云舒转头看去,没想到竟然撞见了孟夫人,她轻轻颔首,“本宫还有些事情处理,就不和孟夫人叙旧了。” “六皇妃这是怎么了?要不要妾身……” 孟夫人话还没说完,姜云舒就带着翠竹和阿七从她面前走过。 孟夫人皱眉深思 道:“这是发生了什么急事,走得这样匆忙了。” 她低着头思来想去,却隐约看见了一个东西,她迈步向前,弯身捡了起来,“这是什么?” 她展开来,上面赫然修建水渠的线路图,上头还写着峎葱县水渠线路图几个大字,她不想看清楚都难。 “这东西不就是老爷想要的吗?”她的低声喃喃道。 “不管了,先收起来。” 孟夫人东张西望,像是贼人一样小心翼翼,将其放入了贴身的地方,瞧没人路过,才松懈了一些。 …… 姜云舒落座在桌案前,她铺好纸笔,对翠竹吩咐道:“翠竹帮我研墨。” 她又看向阿七,“去帮我把放在笼子里的人鹰拿出来,小心些,别让人瞧见了。” “是。” 待阿七走后,一脸不解的翠竹问道:“殿下,这是什么意思?奴婢看你好似又要画新的图纸,难道我们不烧方才的图纸了吗?” “丢了,还怎么烧。” 姜云舒沾着她研磨出来的墨水,提笔在宣纸上写着关于水渠一事的内容。 然而一心想着图纸是否有烧毁的翠竹,根本没有注意到姜云舒正在书写的内容。 翠竹惊呼道:“丢 了,那奴婢去找一找,说不准就是掉在进府的路上。” 说着,她就迈步朝着门口走去。 姜云舒看着想到一处,干一处的她,只是无奈地摇摇头。 有些事情只有让她亲身经历过后,才能得到最深刻的印象。 “不用去了,那是皇妃亲自丢的,已经被有心人捡去了,你就算是把整个孟府翻起来找,也只会是一场空!” 提着笼子的阿七在门口,和正准备出去的翠竹恰好碰见。 翠竹看着给自己泼冷水的阿七,心里怒气不打一处升起,“这些事情,还用不着你来操心!” “你这么说,我还非要去看看,到底能不能找到了!” 翠竹一边说着,一边就要越过阿七向外走去。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若不信,不如亲自问问六皇妃。” 阿七将翠竹扭转到姜云舒的方向。 翠竹听他这么说,心里也有了几分动摇。 她试探地问道:“殿下,他说的话,有几分可信度?” 姜云舒听后忍不住笑出声。 没想到翠竹已经问出口了,还在怀疑阿七有几分可信,她倒没想到翠竹是如此的天真烂漫,是非分明。 犹如从前的她一样。 她将最后一字写完,放下毛笔之后才正眼瞧起两人。 她端坐道:“十分。” 翠竹忧愁道:“那也就意味着,就奴婢一人蒙在鼓里?” 姜云舒摇摇头,提及起了另外一个人,“你家驸马爷似乎才是最后一个。” 翠竹听后顿时舒朗了几分,“倒数第二,总比倒数第一强。” 她拍了拍阿七的肩膀,“看在你没让我白跑一趟的份上,我也原谅你了!” 阿七侧头看着那双娇小的手,不经垂下眼帘,提着笼子径直走向姜云舒。 翠竹在他身后谩骂道:“你这个不识抬举的家伙!” 急着办事的姜云舒没有理会两人的吵闹,只是默默接过了阿七从笼子里面抓出的鹰。 姜云舒带着舅舅送的护腕,心里还有些忐忑,万一这鹰不听话怎么办?要是将她抓伤了怎么办? 她的心里有一万个想法? 但鹰十分乖巧听话,像是认识她一般,只是不停地歪头看她。 见状,姜云舒把撕下来的宣纸塞如鹰角边的小竹筒,又抚摸了它几把,这才依依不舍地站到窗边。 她高举着双手,紧接着轻轻一扬,这鹰也顿时展翅高飞,立马向姜国的方向飞去。 第247章 布局 “殿下这是在给姜国写信?” 走回来的翠竹收拾着桌案上的东西,一边询问着姜云舒。 姜云舒也没有避讳在场的阿七,她点了点头,“这水渠通向地界,若想要连通姜国,总该让他们知道,早点做好准备,才好万无一失。” “也是,毕竟是通往姜国……” 翠竹重复着姜云舒的话,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惊讶道:“什么?!这水渠通往姜国?” 姜云舒食指抵在唇边,“嘘!小声些,你忘记了前几日我和你说的事情了吗?” 隔墙有耳。 翠竹连忙收声,她压低声音询问道:“这是怎么一回儿事啊?北辰的人能同意殿下你这样做吗?” 姜云舒轻笑道:“北辰皇帝可是说,在峎葱县的时候,任何事情都听我和裴少煊,这水渠能分担洪水的威力,还能浇灌庄稼,他们没有理由拒绝。” 翠竹半懂半困惑,碍于阿七点在场,她只是点点头,佯装听懂了。 姜云舒脱下护腕交由给阿七,“先放回去吧,这只鹰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到时候它回来了,你带上这只护腕,它会下来。” 阿七接过护腕,带着鸟笼离去。 姜云舒又对着翠竹吩咐 道:“方才你不是好奇我为什么要丢吗?如今你去办件事情,明天我们就能知道,为什么丢了。” “你去府上张罗旗鼓地找那个图纸,最好所有人都知道,说不准明日就有人拱手奉上了。” 翠竹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好!奴婢这就照做!” 说罢,翠竹转身离开,一边喊,一边朝孟府大门走去。 “谁看见一张纸了?有没有人看见一张纸?” 她一边高声呐喊,一边低着头四处寻找。 就这样她找到了大堂处,高声的呐喊引来了其他人的注意。 厨房内的人探头探脑,见到有人经过,尤其还是六皇妃的贴身婢女,更加十分好奇。 一旁赶来的孟夫人对着她们叫喊道:“做什么呢?现在都快到午时了,还不赶紧去把饭菜备好,待会儿可是一堆人要吃,耽误了他们,你们受得了六皇子的怒火吗?!” 众人对于吊儿郎当的裴少煊没有惧怕之意,反而害怕的是他身边的侍卫,一想到那侍卫的高冷无情,她们就瑟瑟发抖,转头忙起了自己手中的活。 盯梢了好一会儿的孟夫人,看见她们继续稳定地备菜,这才悄然声息地走出了厨房。 孟夫人 猫着步来到大堂前,她张望起四周,也没有见到翠竹,“奇了怪,方才就是在这听见她说话声,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她仍旧不死心地打量起周围。 “孟夫人是在找我?” 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吓得孟夫人当场四处乱窜起来。 “鬼,鬼啊!” “这里没鬼啊?” 孟夫人瞧清是翠竹以后,才渐渐冷静下来,她恢复以往的神色,“原来是翠竹姑娘,我还以为是谁。” 她话锋一转,“方才我在厨房听见,翠竹姑娘是在找东西,不知道是在找什么?”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六皇妃他们该不会是发现了那图纸不见了吧? 翠竹答道:“修建水渠的图纸,殿下吩咐要销毁,以免有人偷拿,泄密给山贼,所以我才在这里寻找图纸,要是孟夫人知道这图纸下落,可要及时和我说啊!” 孟夫人的笑容僵在脸上,还真是为了图纸而来。 她应承道:“是是是,若是有消息,我一定会告诉翠竹姑娘你的!” “这现在太阳太毒辣了,不如先歇息一会儿,待会儿人都回来了,让大家伙一起帮你走,说不准还快些!” 翠竹皱眉道:“孟夫人你 说的有道理,但是是我弄丢了图纸,要是没找到,殿下一定会责罚我的!” 孟夫人张大了嘴,这六皇妃怎么连身边的婢女都责罚? 孟夫人硬着头皮说道:“若真是这样,我一定会为姑娘你求情的,如今我们家老爷,和你们家殿下交情不错,应该会斟酌减轻,翠竹姑娘就放心吧!” 翠竹高兴道:“那就有劳孟夫人了!待会儿我再让其他人帮我一起寻寻,那我先告辞了。” 孟夫人看着翠竹的身影,不免叹了口气。 这图纸还没捂热,那么快就要飞走了? 翠竹回到了屋内,她小心翼翼将门合上。 “怎么样,知道是谁了吗?” 姜云舒抬眼看着翠竹谨慎的样子,估计是已经遇见了孟夫人。 翠竹一激灵,转过身才发现是她在屋内。 翠竹拍着胸脯说道:“殿下你真要吓死我了!” “但真如殿下所说,这有的人,一下子就露出了马脚来!” 她很快转变了脸色,面上是分享的喜悦,她来到姜云舒的面前,贼兮兮地说道:“殿下你可猜到是何人?” 姜云舒吃着葡萄故作冥想,“我猜猜看……” 翠竹捂嘴说道:“殿下你慢慢猜, 这肯定不容易猜!” 姜云舒勾唇一笑,轻拍起桌子,“你这样说,肯定不是孟夫人吧?” 见她一下子猜出来,翠竹顿时没了兴致,“原来殿下你一早就知道了……” 姜云舒笑道:“没有发现的话,本宫还让你演这一出戏做什么?” “一出戏?” 翠竹眨着眼睛看她。 她只是笑笑不语,“应该今夜或者明早,那封图纸就回来了。” 翠竹摸着下巴想了想,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依奴婢看,估计这用完午膳,孟夫人就会把东西送回来。” 姜云舒有些意外,她坐起身,饶有兴致地看着正在开窍的翠竹,她问道:“怎么个说法?让你产生这样的想法?” “奴婢方才在大堂喊着的时候,孟夫人出现了,奴婢说自己在找图纸,孟夫人让我先回去歇着,奴婢说找不见,奴婢会收到惩罚,她说没关系,午膳的时候让大家一起找,速度还要快些。” 翠竹顿了顿,“所以,奴婢才会认为孟夫人会在午膳后,将东西归还回来。” “不过殿下,这图纸真的不重要吗?” 姜云舒思索了一番,“重要,但不至于藏着掖着,我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第248章 做菜手艺极佳的孟夫人? 孟夫人在屋内漫无目的地寻找着,她口中更是念念叨叨,“重新画一幅,重新画一幅……” 笔墨平时她鲜少用,更多事孟子墨在弄,她顶多在一旁研墨。 因此府中很少有笔墨在,有也是在书房,可书房靠近姜云舒他们那边的院落,根本不能过去。 她只能在屋内不停翻找,期待着能有遗留下来的笔墨。 “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孟夫人从一堆书籍里拿出那有些破烂的砚台和毛笔以及零散的墨块,她摆在台面,轻轻一吹,灰尘多的令人呛住。 “咳咳咳!” “这东西放多久了?好像应该有一两年了,幸亏当时懒,现在才能派上用场!” 她顾不得上面还有的灰尘,看着太阳渐渐向中间靠近,她着急地研磨,连毛笔尖开叉了都毫不在意。 她一边看着姜云舒掉落的图纸,一边在尚好的绢布上临摹,但她画技不精,就算是临摹也额外潦草,她左看右看,看着自己画出来断断续续的图纸,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就这样吧,看个型就好,老爷那么聪明,应该能懂我画出来的意思。” 她这么想着,赶紧收起了桌面上的图纸,她小心翼翼地 揣在衣袖里,又将临摹好的那份夹在了书册里。 见一切收拾好后,孟夫人方才离去。 姜云舒和楼弃一同站在高处,她看着孟夫人远去的背影,侧头对楼弃说道:“走吧,带本宫下去,也没也该是时候去用午膳了。” 厨房中的女子们纷纷端着热菜上桌,孟夫人火急火燎地赶到,又飞快地混入了厨房。 她前脚刚进厨房,姜云舒后脚便赶到了。 姜云舒张望着四周,迟迟不见孟夫人的身影,只感觉怪异,照常理来说,她不该消失的这么快才是。 她视线在不同的人身上掠过,最后停留在角落处裴少煊的身上。 锁定目标的她一下子来到了他的身边,她扇着团扇,对他说道:“孟夫人你有瞧见?” 裴少煊支着脑袋,伸手指向了厨房。 姜云舒皱眉,上下打量着裴少煊,他今日怎么了?连个笑脸也不愿意露出。 她没有多浪费时间思考,立马把视线转移了过去,她左等右等,就在她耐心消耗之时,孟夫人脸上溢出笑容,手捧着热菜出了厨房。 “大家伙快尝尝看,这是我们新做的菜系,尝一尝,看看满不满意。” 说着,她夹起了盘中的 的一块肉递给了最近的人。 只见那人频频点头,伸手肯定道:“孟夫人果然好手艺,这些东西也太好吃了。” 孟夫人笑呵呵地带过,“多谢夸奖,多谢夸奖!” 众人怀着好奇的目光在孟夫人手中的那碗菜打量,似乎在想是否真的好吃。 可当看见那人不停向那菜夹动,众人馋得不行,但又见没人动手,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直到那盘菜快要见底,有人首先出声,伸起筷子夹起,“不行,我忍不下去了!先替大家尝一口!” 那人直接塞进嘴里,他发出谬赞,“嗯!果真好吃,大家都快来尝尝,这马上就要见底了!” 见到有人邀请,那些人直接坐不住了,纷纷拿起面前的筷子夹起,连最远处的桌子也跑来试味道,只有一些过于矜持的人还留在位置上。 张望着他们在尝菜的姜云舒有些好奇,这么短的时间内,孟夫人居然能够做出一盘菜来? 难道她没有将图纸给藏好,又或者给孟子墨看? 她目光移向正在敷衍众人的孟夫人,思绪又混乱了起来。 裴少煊端起面前的茶水饮下,向她发出提问,“不知夫人回府,有什么要紧事?竟然连 说好的回来接在下都忘记了。” 他语气全是埋冤,尽管在大堂里,在众目睽睽下,也不加以掩盖。 姜云舒被他突然起来地撒娇给惊讶到,吓得被口水给呛住,“咳咳!” 裴少煊拍着她的背顺气,“慢慢来不着急。” 他垂下眼帘,“夫人说清楚就好了。” 姜云舒手握成拳放在嘴中,她斜眼看着裴少煊,没想到他会因为自己没有去接他而生气,这简直就是一个小孩子的行为,没想到竟然会出现在他的身上。 她依旧没有从这种震惊的事情里缓出来。 她渐渐止住了咳嗽的声音,眼珠子左右转动。 告诉他也不是什么大事,何必遮遮掩掩,反而有失两人之间的情感,到时她还有用到裴少煊的地方。 姜云舒试着用最温和的语气和裴少煊解释,见周围人实在太多,她又将声音,硬生生压低一些,“图纸销毁,送信姜国。” 简单的八个字,轻而易举地描绘了姜云舒上午干的事情,裴少煊这才高兴了几分。 姜云舒也不知道他是因为什么高兴,但看着他没有再生闷气,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等她再抬起头,那群人仍旧是围绕在那桌附近, 孟夫人在一声声地夸赞中,渐渐迷失了自己,甚至吹嘘起了自己。 “哎呀,熟能生巧,下次想学,我教你们的媳妇就好,简单的很!” “那感情好啊!能跟在孟夫人的手下做事,太有福气了!” 孟夫人摆摆手,扬言婉拒,面上却还是堆满了笑容,“别这么说!一道菜的事情而已——” 她好像在说这是一件极其简单的事情,以此来显得自己多么善于做菜,随手一做就是盘惹人疯抢的佳肴。 姜云舒观看了这么久,不禁问出声,“这菜真有这么好吃?连我都有些想尝了。” 翠竹腮帮子鼓鼓地回来,听见了她的话,口齿不清地说道:“殿下,这菜是真的好吃!下次还有你必须得尝一下。” 姜云舒眉毛一扬,看向裴少煊,眼神透露着怀疑的目光。 他们又不是没有吃过孟夫人做过的菜,若是真有这么好吃,应该先前就发现了,怎么今日才有人说? 而且好吃的程度竟然让翠竹这个吃货都回味,简直有些不正常。 见有人递菜,裴少煊摆弄着碗筷腾出空间,回答着她,“真那么好吃,就让孟夫人做一道给我们,也未尝不可。” “不行!” 第249章 做菜之人另有他人? “不行?” 姜云舒重复着面前端菜妇人的话,只见这妇人正怒气冲冲地瞪着孟夫人,仿佛那是她的仇人一般。 莫非这底下还有牵扯到了其他人? 这孟夫人又究竟为何,给自己打造出一个做菜手艺极好的名头? 这些问题围绕在姜云舒的身边百思不得其解,她抬眼看向妇人,开口问道:“你说的不行,是什么不行,是这菜不行,还是意有所指?” 那妇人忿忿不平地说道:“两位贵人应该知道,这前阵子我们来到了孟府,后面又被皇妃安排去厨房帮事,能为县上出力,厨房做事和修建水渠、房屋,又有什么区别?” 姜云舒附和道:“你说的有道理,继续说。” 妇人见她听得进去,脸色缓和了一些,“但是这孟夫人除了第一日还好些,后面就直接撕掉了脸上的面具,对我们要求极其严苛,这菜要做出花样来,还得好吃,这准备的饭菜就多,时间紧,任务重,哪里有这么些花花肠子去倒腾?更何况我们哪里有那么多的花样!” 她不停地倒苦水,渐渐偏离了姜云舒所问的话。 姜云舒轻咳一声,裴少煊马上意会,打断妇人,“ 所以,这和你说不行有什么关系?” “你面前的人可是六皇子和六皇妃,无关的事情少讲。” 妇人刚要张口而出的话,硬生生憋了下去,她看着裴少煊冷酷的面容,知道这是个不好惹的人物。 这六皇子和六皇妃对比起来,还是六皇妃更加温和一些! 妇人停下了嘴,思考一番,才答道:“回六皇子,民妇所说的不行,是指孟夫人……” 她话越说越小,完全没了先前要声讨孟夫人的声势。 姜云舒猜想,是因为裴少煊这幅冷酷的面容,遏制了她的想法吧。 姜云舒询问道:“孟夫人为何不行?她做的菜难道没有这么好吃?” 她双眼微眯,如今话头已经抛在了这里,只看这妇人愿不愿意说了。 这妇人支支吾吾,纠结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是!这些菜可都是何漫漫准备,她不过刚过来端个菜,看见人夸赞她了,又装作是她做的,真是令人作呕!” 姜云舒看着妇人紧张的模样,非常肯定这不是假话,毕竟那么短的时间内,孟夫人确实无法完成两件事情。 她又问道:“那这何漫漫是谁,能否带到殿下和本宫的面前瞧瞧。 ” 妇人有些犹豫,眼神胡乱飘着,“这……” 她笑道:“没事,没有惩罚,只是简单的聊聊家常。” “若是你不愿意也就算了。” 姜云舒端起茶杯,眼神却递向翠竹,吓得翠竹连忙把口中还没有嚼完的东西直接给吞下,她清了清嗓子,说道:“我们家殿下说想要见,是你们的荣幸,这机会只有一次,你们看着办!” 这话让妇人又纠结起来,最终她下定决心,毅然决然地说道:“好,民妇去把何漫漫喊过来,还请六皇子和皇妃不要迁怒她。” 说罢,她转身朝着厨房的方向走了过去。 瞧她离开,姜云舒和裴少煊开始动筷,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姜云舒问道:“修建水渠的事情可还好?” 裴少煊答道:“挺好,期间有人听努力,要是其他人也加快进展,估计三五天就能把这一半的进度给完成。” 姜云舒又问道:“是我想的那人?” 裴少煊点头,“正是。” 孟耀和孟家果然对这水渠的事情上心…… 但到底是对哪个部分上心,他们需要搞清楚,说不准这里就藏着可以拿捏他们的秘密。 但县衙里的 地牢都被他们查过了,还有哪里是他们常去的地方? 姜云舒漫不经心吃着菜,直到碗空了都没发现。 在旁布菜的翠竹听得头晕脑胀,“殿下,你和驸马爷说些什么呢?怎么像是在打哑谜,听的奴婢脑袋昏昏沉沉的。” 姜云舒轻笑几声,把碗中的最后一口菜塞进了翠竹的嘴里,“吃个菜是不是感觉好多了。” 翠竹的双眼又重新布满了光,她点点头,闪烁的神情像是又想再吃一口。 “真拿你没办法。” 姜云舒夹起一旁的白菜裹着红烧肉,转身正要递给翠竹,却发现阿七不知何时掏出了荷叶鸡给翠竹。 “这东西你吃,就别和皇妃抢饭了。” 翠竹更是张大了嘴,满眼写的震惊两个字,她不可置信地眨眨眼,生怕这是假象,“你从哪里来的?” 阿七撕下一个鸡腿塞到她嘴里,“……吃就是了,别管。” 他将手里的荷叶鸡放在她的手中,确认拿稳之后才松了手,然后又回归到裴少煊的身侧站立,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 若不是姜云舒看见翠竹的手中有荷叶鸡,或许都要认为自己看走眼了。 见翠竹有了吃的,姜云舒 也不再顾忌她,转头就把白菜和红烧肉夹给了裴少煊,“来,多吃点。” 裴少煊一言不发,直接就着她筷子咬下。 姜云舒震撼地收回了筷子,原本还想再吃一口的心思也被打消下去。 此时,裴少煊不知天高地厚地提问道:“夫人是嫌弃在下?” 他手指搭在唇边,向下看的双眼似乎在回味着什么,“可是我们不是……” 姜云舒脸涨红的像姑娘家用的唇脂,“够了!” “皇妃……” 两道声音在此刻同时响起。 姜云舒歪头看向说话的另外一人,是方才的妇人回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位女子,看样貌有些年轻,应该就是她口中的何漫漫了。 姜云舒向裴少煊投去带有责怪的眼神,她轻咳一声说道:“你们来了?坐吧,刚好跟着本宫和殿下一同用餐。” “不行不行,这万万不可!”何漫漫惊恐,脚步渐渐向后挪动。 妇人心热,看她不成器的样子,又大力将她拉了回来,妇人一推,把她推到了姜云舒的身边,何漫漫只能硬着头皮坐下。 妇人笑道:“既然皇妃要找的人送来了,那民妇就先回去了。” 说着,妇人就要离开。 第250章 掌勺人出现 姜云舒看了一眼妇人,“一起吃吧,都是吃,在这里也是吃,何必再多走几步回去,就在这里,不碍事。” 妇人有些错愕。 六皇妃居然比她想象的还要亲和! 她脸上的谨慎消退了几分。 妇人笑嘻嘻地介绍起自己来,“多谢六皇妃,民妇是一家屠户的媳妇,叫彭惠,漫漫她还是未出阁的闺女,原本年底要成亲的,但是……” 彭惠看了一眼何漫漫,唉声叹气起来,“唉,但是天不遂人愿,也就这么黄了……” 何漫漫眼神闪烁,在她的说话声中渐渐低下了头,好似不愿意提及此事。 何漫漫唇角抿起,微微侧头,对彭惠制止道:“彭婶,如今过去了,就别提这档子事情了,就当没有发生过吧……” 兴许是怕彭惠难堪,何漫漫又补上了一个笑容。 彭惠如鲠在喉,只好讪讪道:“听你的,婶子不说了。” 姜云舒扫视了一眼两人,这何漫漫过于怯懦,这彭惠倒是个实心眼,是非黑白分明的人。 见话题戛然而止,姜云舒咽下嘴里的菜问道:“孟夫人的菜,可是你做的?” 她声音不高不低,刚好够他们几人听见。 几人的目光汇集于何漫漫身上,她怯懦地低下头,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来。 一旁的彭慧看不下去,替她说道:“皇妃,就是漫漫做的,一厨房的人都能瞧见!” “是吗?本宫看这本尊好像不这么认为。”姜云舒冷冷道。 这菜是谁做的,她并不关心,只要不是孟夫人做的,那就是最好的答案,但她一定要从别人的口中听到确切的答案,而不是这般朦胧两可的。 裴少煊为姜云舒斟了一杯茶,淡淡道:“夫人喝杯茶,待会儿在下带你去散散步,俗话说,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但是要是被人气到了,说不定第二天连命都被气没了。” 他果然还是以往既然令人下不来台。 但这次说的话,她喜欢。 她笑着接过茶杯,“阿煊说的有道理,那我们喝完茶就去散散步吧。” 说罢,放下碗筷的姜云舒和裴少煊两人开始品茗起茶水,眼见茶杯就要见底,彭慧直接坐不住脚了。 “漫漫,你说句话!不光是为了你自个,你也想想帮助你的婶子,还有几个婆婆,有六皇妃撑腰,我们日子总归是好过点!” 彭慧压低声音,着急地用手肘 戳向何漫漫,看着她不为所动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干脆说是孟夫人做的!” 彭慧气极败坏起来,干脆拉远了椅子,也拉远了和何漫漫的距离。 一杯茶下肚,除了彭慧方才说的话之外,没有人再开口,姜云舒也不是过于心软的人,她站起身后,与裴少煊并肩离去。 彭慧看着离去的几人,内心心痛万分,但也只能有些埋冤地看向何漫漫。 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孟夫人见姜云舒他们离去,脸色忽然易变,寻了个借口匆匆离开,“你们先吃,我想起来还有些事情,过一阵子再教你们如何做这菜。” 话落,她把手上的餐盘交给了一旁的婆婆,自己则朝着孟子墨的方向走去,她低声附在孟子墨的耳边,“老爷,妾身有些事情要和你说,你先过来下。” 正在用膳的孟子墨斜了她一眼,“有什么事情直接说,这几日太忙,你先让我吃几口饱饭再说。” 孟夫人瞧他不能意会自己的意思,立马把他手中碗筷给抢走,“也不急着这一口,先和我过来,我有件重要的事情和你说!” 孟子墨见她这样在外人面前不给 自己,当即怒了,他拍响桌子,“我今日还就要在这吃完饭了!” 原本情绪尚好的孟夫人,经他一吼反而变得震惊、埋冤、委屈起来,她将碗筷又重新重重放回了他面前,“吃吃吃!干脆吃死你了得了!” 亏她还费尽心机去弄那些东西,真是白瞎了! 她轻哼一声离去,回到屋内的孟夫人越想越气,她骂骂咧咧道:“人老了,脾气也变大了,想当年都是千方百计地吼哦哦你跟着我,现在却这样对我,简直就是两个人!” 她一边吐槽着孟子墨的变化,一边翻找着自己自己藏在书架上的图纸。 “我就应该把这图纸撕了,让他的计划落空!我倒要瞧瞧那碗饭有没有那么重要!” 片刻后,孟夫人翻到了藏起来的图纸,她展开来,上面拙劣的笔迹,赫然是她的手笔。 “让你看,这些好了,谁都别看!” 孟夫人将其折叠起来,又用力撕成好几瓣。 “碰碰——” “夫人,你还在生气呢?” 孟子墨端着碗筷推门而进,他脸上挂着带有歉意的笑容,“是为夫不好,不该凶你的……” 孟夫人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扬言道:“ 你来晚了!” 孟子墨的视线下移,眉头紧簇起来,“你手中的东西是什么?” 他将盛满饭菜的碗和筷子放在桌上,又转身去合上门,他脚下快如流星,质问道:“你手上到底是什么?” 孟夫人一脸傲意,直接甩到了他的面前,“撕都撕了,你自己拼凑出来看看吧,也别怪我说没叫你,我方才可是喊你了,是你把握不住机会!” 孟子墨抬眸看了她一眼,又紧接着地捧起那些碎片,他零散地看了一会儿,惊奇地喊道:“水渠图?!” “它怎么在这里?怎么碎成了这样?!” 他看着已经变成碎片渣的图纸,只觉得心疼,一肚子的火气也不知道往哪里撒。 孟夫人坐在一边,享受着他端来的饭菜,方才忙着应付那群人,她一口也没吃,现在如狼似虎地吃着,她口齿不清地说道:“捡到的,谁让你不珍惜!现在后悔,你也晚了!” 孟子墨抚摸着上头的笔迹,忽然出声道:“不对,这个笔迹不是六皇妃的字?!” 孟夫人坦然道:“是我临摹的!没有十全十像,但也有个七八成吧……” 她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底气变的不足。 第251章 图纸又捡回? 孟子墨被气的捂住胸口,这拿到了原版还不和他说,临摹差也就罢了,如今还要因为一点小事而把这最后的机会也给撕了,就算是有七八成像,如今撕毁过后,估摸着只有四五成了。 他指着孟夫人,“你,你!你真是一个泼妇!无理取闹!” 他把手中的碎片丢在桌上,那些碎片犹如冬日的雪花一样四散开来,飘零在空中,又随风落在不同的地方。 孟子墨气愤道:“你知不知道这些东西有多重要?!” 孟夫人满脸不屑,“不就一个画到一半的水渠图吗?耀儿又不是没见到,让他顺着记忆拼出来就好了,你这么凶做什么?真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一点也不知道我的苦!” 孟子墨看着在和自己抱怨的妻子,他冷笑一声,“你是苦!苦的连这和大人要隐藏的东西息息相关都不知道!” “现在好了,我们全家人就在这里等死吧!你也不用忙了,现在清闲了,多好!” 他直接瘫坐在椅子上,一副认命的样子。 孟夫人瞠目结舌,“有,有这么,这么严重吗?” 她结巴的连话都无法说清,她根本没有想到这件事情会这么严 重啊! 要是知道会危及到一家人的性命,她说什么都会咽下那口气的! 她无助地东张西望起来,最后发现自己能依靠的还是只有孟子墨一人。 她小心翼翼看着孟子墨的眼神,他紧闭着双眼,明明看不清情绪,但作为夫妻朝夕相处那么久的她知道,他是在痛恨自己做这种蠢事。 这幅宁静的模样,和暴风雨前夕毫无差别。 孟夫人硬着头皮向他求助道:“老爷,那这怎么办?我也,我也不知道这东西有这么重要啊!你就看在我为孟家生了耀儿的份上,给我出出主意吧!” 瘫坐在椅子上的孟子墨歪嘴笑道:“我怎么敢给你出主意,这东西除了皇妃身上有,还能怎么办?” 倏地,他睁开眼睛,正经道:“我想到一个法子,就看你能不能做到。” 孟夫人咽了咽口水,“你说,我尽力完成。” “你去让六皇妃再画一副,再把这后面的路线补上,说不准就能让大人放我们一命!” “……” 孟夫人吼道:“你是存心给我难堪吧!” 孟子墨默不做答,只是轻轻笑了几声,转身阖眼而眠。 “爹、娘,你们瞧瞧,我带了 什么好东西回来。” 孟耀闪身出现,兴高采烈地和他们分享自己的喜悦。 孟夫人斜了一眼还在装睡的孟子墨只能叹出一口气,她对孟耀招招手,“来,给娘看看,你捡到了什么?” 孟耀却道:“这东西,肯定是爹更感兴趣?” 孟夫人疑惑道:“你们父子俩,背着我有了什么小秘密?” 她幽怨地看向孟子墨,什么时候每日两点一线的他,也有会额外感兴趣的事物了,连自己这个枕边人都不知道…… 孟耀瞧出了两人有些诡异的气氛,他打破僵局地说道:“是水渠图,我方才捡到了!” “什么?!” 孟夫人和孟子墨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孟子墨急切地坐了起来,“给我看看。” 他拿起图纸,快速地扫视了一遍,低喃道:“是这个,是这个,没错了!” 孟夫人则在另一边自我怀疑,“明明我已经丢出去了,怎么又回到了耀儿的手里?” 孟耀听见了她的碎碎念,他弯下身子凑了过去,困惑道:“母亲,你在念叨什么呢?什么丢不丢的……” 他话锋一转,说道:“不过确实,这个图纸就是在路上捡到的,说 不准就是六皇妃他们不小心弄丢了,我刚好就捡回来了!” 他满脸期待,等着两人的夸赞,“怎么样母亲?儿子没给你丢脸吧!” 孟夫人叹了一口气,说道:“这就是命数!” 孟耀一头雾水,重复着她的话,“命数?什么命数?” 孟夫人解释道:“这个图纸是我丢的,原本是想待会儿让人不经意捡到,归还给六皇妃的,没想到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孟家来!” 孟耀惊讶道:“这,这原来是母亲你丢的,那我赶紧丢回去吧,别惹祸上身了!” “好,好,好!” 孟子墨突然大声地夸赞起来,他站起身,对着两人吩咐道:“现在还有时间,把台面清出来,我们一人描绘一点,一刻钟不到就完成了,待会儿耀儿随便找个地方扔去,也不就解决了?” 三人对视一眼,觉得这个可行度最高,马上行动了起来。 彼时,姜云舒和裴少煊正坐在院外的树影下,姜云舒正悠闲地躺在裴少煊找来的摇椅上,她一边吃着裴少煊削好的的水果,一边扇着团扇,惬意的令人羡慕。 “夫人可觉得满意?”裴少煊问道。 姜云舒悠哉地回答道 :“还不够,戏没看到,真令人可惜。” 她还以为可以看一场孟夫人他们的好戏,结果却像是石子落入大海,了无痕迹。 可惜,可惜…… “那在下让夫人不留遗憾……” 裴少煊说话声越来越靠近。 “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可不会发生什么好事情,她猛地睁开眼睛,裴少煊离自己仅仅只相差一指的距离! “六皇子!” 忽然一道声音,令裴少煊的举动戛然而止。 目光探去,来人居然是午膳时怯懦的何漫漫,她正一脸紧张地看着姜云舒和裴少煊。 她想要向前一步,却被阿七给拦住,“这里不是厨房,更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姑娘可不要走错了。” 阿七冷冷的眼神扫过,何漫漫吓得站定,仿佛一只鹌鹑。 裴少煊不舍地从姜云舒身上挪开,““唉,殿下你会后悔的……” 姜云舒抖了抖,发生了她才会后悔。 她望向何漫漫的方向,轻声道:“让她进来吧。” 阿七只好让开,何漫漫双眼顿时亮了,她喜悦道:“多谢六皇妃!” “说吧,你来找殿下和本宫,是有什么要紧事要说吗?” 第252章 情敌? 躺在摇椅上的姜云舒斜眼看着何漫漫,发现这人的视线一直落在裴少煊的身上,一寸不落。 哦? 看来这炎炎夏日,倒是因裴少煊无故生出了桃花来,有趣…… “这位姑娘,有何事情要说,还是你来之前那些人没教你规矩,没告诉你见到本宫和皇妃不能直视吗?” 何漫漫僵在原地,窘迫地收回了目光,她睫毛扑扇,好似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姜云舒猜她应该是没有料到裴少煊会这么直白。 裴少煊将最后一块水果块递向姜云舒的唇边,待她吃下之后,又用帕子擦了擦手,对着一旁的何漫漫说道:“还是说,你是想来刺杀本宫和皇妃的?” 何漫漫直接呆住,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仅仅是多看了他几眼,就被扣上了这么大的罪名。 她慌忙辩解道:“殿下,殿下!漫漫没有存有这种心思!更不会有这种想法啊!” 她眉含秋波,又夹杂泪水,犹如清爽秋日的碧潭,有些扎眼。 然而裴少煊并未听她说的废话,更加不看她的眼神。 “阿七!将这人拉出去……” “关于午膳时的事情,草民有话要说!” 阿七快如闪电,霎时间就将利刃架在了何漫漫 的脖子上,“这位姑娘,还请识相些离开这里。” 何漫漫咬紧牙关,她低头不语,好似现在才认清了两人的局面。 她低下了头,又好像不止低下了头…… 姜云舒看着眼前发生的好戏,不忍勾起了唇角,团扇煽动也戛然而止停滞在她脸颊旁。 裴少煊顿了顿,他看向她,将选择权交了出去。 姜云舒又挥动了团扇,“本宫还真有些想知道她要说些什么事情,阿煊你就留着她吧,估摸也说不上多久。” 她话刚落,一旁就出现了反对的声音。 “不行!” 何漫漫恶狠狠地瞪向姜云舒,完全没有她长相表露出的柔弱和惹人怜爱。 姜云舒内心只道可惜,好好的一副牌被她给打的稀巴烂…… “草民口中的这件事情,只能告知殿下,因为这件事情和五公主你相关!” 何漫漫忽然伸手指向姜云舒,她言之凿凿,眼中十分得意,好像亲眼看见姜云舒行了苟且之事。 姜云舒扬了扬眉尾。 这件事情好像有点意思,居然还能牵扯到自己的身上来。 她挥挥手,眼神示意裴少煊上前去听听,她要好好听听,这究竟是什么事情,能让一个手无寸铁的少女,冒着 死亡的风向来到裴少煊面前谏言。 裴少煊尽管不情愿,但也还是看在她的面子上起了身。 何漫漫见他朝自己走了过来,面上止不住的开心。 两人走到不远处,直至姜云舒只能看见两个小长条的人,他们才停下来。 这样,还确实是听不见…… 有了! 姜云舒打了个手势,屋檐上便掠过一个人影。 现在好了,看看到时候是一种对话内容,还是两种对话内容,就等着过会儿见分晓吧…… 站在何漫漫对面的裴少煊有些不耐烦,他侧头去看姜云舒,却见她已经合上双眼,胸口上下起伏的十分匀速。 裴少煊眼睛微眯,她把自己推出来,自己也能心安理得? “殿下?”何漫漫轻声唤道。 裴少煊拧眉,“有事说事。” 他现在心情不好,没空应付着她,连语气都带了几分责怪。 何漫漫见他这样对自己,心还挂在姜云舒身上,对她的怨恨又徒添了一些。 瞧他一直看着姜云舒,她清了清嗓子,说起了方才说和姜云舒有关的事情。 “草民有一日看见,姜国五公主和其他男人搂搂抱抱,还是在一匹马上,他们举止亲昵,而且听谈话内容好像以前认 识!” 裴少煊不屑道:“你有证据?” 何漫漫愣住。 是啊,这些话关乎一个女子的名声,要是没有证据,怎么可能容易让人轻易信服。 她转了转眼珠子,脑袋里忽然冒出来一个想法,她做出发誓的手势,对着裴少煊信誓旦旦地说道:“殿下,草民可以发誓!若方才的话有假,那就让下一次的洪水把我淹死,殿下无需救我!” 只见裴少煊只是轻轻一笑,显然信服力并不足够。 他眼神忽然变得凌厉,呵斥道:“你当本宫是傻子,觉得好戏耍?!” 何漫漫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看到的都是真的,五公主她就是和上次劫走她的人私会,我怀疑这根本就是五公主的自导自演,就是为了获得殿下你的信任,好让姜国掌控北辰!” 慌乱间,她抖落出了自己最大的底牌,和最为大不敬的话。 裴少煊眼神闪动,面上波澜不惊、毫不在乎,“那又如何?” 何漫漫不可置信地重复着他的话,“那又如何?!” 她不死心地追问道:“可他们如此亲密,按照峎葱县历来的传统,成婚后的妇人和男子那么亲密,应当要浸猪笼的!” 裴少煊冷哼一声,“ 你可知道,本宫是谁?” 他睨了一眼何漫漫,垂下的眼尾夹杂着漫不经心和说不清道不明的威压,一时间令何漫漫弱了下来,“……您是当今圣上的儿子,是皇室的子嗣,是高高在上的六皇子。” 裴少煊又问,“那你又可知,她是什么身份?” 何漫漫听后,眼神不自觉地飘向了姜云舒,她磕磕巴巴道:“姜国最宠爱的五公主,殿下…您的妻子……” “不对。”裴少煊打断道。 “她是姜国的嫡公主,备受身为皇帝的父亲和太子皇兄宠爱,出家前更是封为了镇国公主,镇国这两个,你知道意味着什么意思吗?” 何漫漫僵硬地摆摆头,她紧紧攥着衣袖,“不知……” “只要她一封信,姜国能立马派车马过来,别说是一个你,就算是峎葱县,十个峎葱县都能被踏平……” “你,现在懂了吗?” 裴少煊定定看着她,而她期盼已久的目光到来,却没有如想象中的高兴、喜悦…… 裴少煊掸了掸身上空虚无的灰,他出生结束了这场对话,“你说的事情,本宫都知道了,那顿饭我们知道是你做的,待会儿六皇妃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要记住,你没能力跟她争!” 第253章 下半段水渠 “夫人,谈话结束了,你有什么事情想问,就趁着现在说吧,待会儿人多眼杂。” 裴少煊自顾自的地说着话,做回了原先的位置。 半梦半醒的姜云舒听见了有人在说话,只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身旁的翠竹把她拍醒,看见裴少煊和何漫漫才清醒过来。 “你们说完了?” 她声音因刚睡醒变得有些沙哑,为她清冷的脸庞平白添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裴少煊轻嗯一声,递去一杯刚砌好的热茶,“这里风大,喝杯热茶缓缓身子。” 何漫漫看着相处和谐,甚至有些恩爱的两人,嫉妒的情绪疯狂窜上她的头顶,她心里的声音叫嚣着她拉开姜云舒,殿下的茶应该她来喝! 怎么可以给一个异国人! 那么好的殿下…… 那么温柔的殿下…… 他的身边,该是自己才对! 姜云舒感受到有一道目光,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像是一团火灼烧着自己的后背。 她抬头看向何漫漫,问道:“何姑娘还有事没和阿煊说完?” 阿煊两个字,刺痛了何漫漫的双眼。 和裴少煊“讨论”过后的她也恢复了几分“理智”,她恭顺地站在姜云舒的面 前,“见过,六皇妃。” “草民有些话,想要对六皇妃说,是关于午膳时候的事情。” 姜云舒有些意外,简单地聊了一会儿,裴少煊居然还教会了这位“大小姐”尊重和礼仪,简直让人难以不为之鼓掌。 她震惊地看了一眼裴少煊,又看回何漫漫,淡淡道:“本宫乏了,没有阿煊那般的好身子,你就在这里说吧。” 何漫漫点头,继而开始说起了正事。 “午膳时,公…皇妃问那菜是不是草民做的,草民现下如实回答,那确实是草民做的,是加了一些草民家中独特的调味再里面,才会变得那么美味。” 姜云舒问道:“你们家中,没有依靠这个为生吗?” 何漫漫摇头,“没有,草民家中贫穷,这个也只是在自家吃饭时才会加,但在来了客人时不会添加,担心会有人觉得是在给他们下毒,想着多一事少一事的道理,所以没有加上去。” 姜云舒挑眉,鲜少有人家能抵挡住可以赚大钱的机会,但这何家还挺特殊,连这些都不放眼里。 她问道:“那你又为什么在这次要加进去?” 何漫漫先是一愣,又很快羞红了脸,“是孟夫人, 说我们做不好菜就要惩罚,所以草民想着先敷衍她这一次,没想到却误打误撞,被她认领了去。” “你家调味的这个东西,其他人知道吗?你加的时候,有没有人看见?” “没有,这事何家祖上传下的,其他亲人过世之后,只有草民一人知道了,当时下那个的时候,草民是趁着人少,腌制肉的时候撒了进去,就算看见,也只当草民放了什么除腥味的而已。” 原来如此…… 姜云舒摆摆手,“本宫知道了,你先回去,和往日一样的表现就好。” 何漫漫道:“可是……” “翠竹,本宫累了,你去准备一下热水,还是泡个澡会舒服些。” 姜云舒站起身,在裴少煊的搀扶下步入了方中。 何漫漫看着房门合上,最后在阿七强硬的态度下离开了院中。 …… 孟子墨恭恭敬敬地在前面带路,“殿下、皇妃,这前半段水渠已经修好了,就差后面半段的水渠图出来,按照目前的进度,不出七日就可以建好了!” 姜云舒满意地看着这只花了八日修建出来的水渠,虽然有些粗糙,但也是现下能做到最好的程度了。 再说,返回姜国的 日子就要在前,她不能再等了…… 孟子墨见她迟迟不说话,还以为是不够满意,他擦了擦头上的虚汗,转身看向裴少煊,“殿下,你看这水渠修的如何?” 裴少煊放眼看去,“尚好。” 孟子墨眼光亮了亮,“那是不是……” 裴少煊轻笑道:“那孟县令还是问问皇妃吧,本宫可没有这般好的能力,你也知道,依本宫的实力,在阚城……” 他的话忽然停住。 但北辰人都知道他不受北辰皇帝喜爱,就算是不在阚城高就的孟子墨也知道。 孟子墨看裴少煊那样子,还以为这一切都是装糊涂给众人看的,没想到还真是,加上方才的话和样子更是坐失了。 孟子墨只好把最后的希望放在了姜云舒的身上。 他向前一步,对她说道:“皇妃,这最近几日观云彩来看,估摸着可能会下雨耽误进度,您看要不早点画出来,以免到时候又出现洪水啊!” 他说话声调极高,足以让一条街的人听见。 跟随在后的百姓们听后,纷纷低声议论了起来,大多是在猜忌姜云舒是否抱有其他的想法。 然而,姜云舒只听进去了两个字。 下雨! “孟县令说的对,那每日本宫都画一副接下来水渠要修建的样子,毕竟慢工出细活,再隔日一早展示给其他人看,这样子也不会耽误进度,不过就是麻烦了些,想必孟县令能够理解。” 孟子墨摇摇头,只要能够拿到,一点点的又算什么? “六皇妃看着安排就是,卑职就是一个打下手的,哪有那么多话语权,再说了,也没您这种才能,卑职还是跟在身后做个打杂的吧!还简单一些。” 说罢,孟子墨自嘲地笑了笑,故意贬低自己给姜云舒取乐。 姜云舒点头,“好,那这里就拜托孟县令了,本宫现在四处逛逛,想一想这水渠图究竟接下来该怎么画才好。” 孟子墨一听她对此事上心,开心得合不拢嘴,“哎,好的!殿下、皇妃你慢走啊!” 待他们离开,他对着衙役说道:“还不快点再修改修改!没瞧见方才六皇妃不满意吗?” 钱多多几人唉声叹气,“啊?!” “县令,我们日以继日地弄,也只能是现在这幅程度了,若不然我们歇息一会儿再来吧……” 孟子墨吼道:“快动身去做!说不准明日就有了下半段水渠的路线了。” 第254章 地界头头的反常 姜云舒走在前面,她领着裴少煊,马不停蹄地赶去别的地方。 身后的阿七遮挡着其他人的视线,连翠竹也不例外,他放缓脚步,为姜云舒两人拖延出更长的时间。 被遮挡在后面的翠竹,看出来这是他故意之为,脾气顿时上来了,“你这是干什么?要是弄丢了我们家殿下怎么办!你担待的起吗!” 走在前面的阿七突然停住脚步,只顾着数落他的翠竹一下就撞了上去,“嘶——”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见状,阿七没有反驳,只是让开了挡着的视野,前面空无一人,他轻揉着翠竹的额头,坚决道:“皇妃她不会有事的。” 消失在阿七他们眼前的姜云舒两人,此时已经换好了朴素的衣衫,在裴少煊的轻功下,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来到了地界附近。 裴少煊轻轻一跃,姜云舒感觉自己整个身形忽然晃动,再睁眼时,她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回到了过去,面前一模一样的角度和画面,除了没有出现一样的纷纷细雨,但也令人十分惊奇。 但眼下不是对这个震惊的时候,他们仔细地观察着地界的情况和形式。 这次站立的果然是四人,但上 次来时是午时,但如今已经将近黄昏,也不知道能否见到领队头头的行踪。 “来了。”裴少煊忽然道。 闻言,姜云舒聚精会神起来,她明白,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必须得仔细注意,尤其最近孟家对于他们的行动还紧紧盯着。 两人望去,只见那领队头头严肃地走到众人面前,和他们行了交接仪式后,将身后的四人添补了上去,自己也站定在那里。 好一会儿后才默默走开,朝着另一边的方向巡视过去。 “一刻钟的时间。”裴少煊道。 姜云舒反驳道:“不,比一刻钟还要早一些,而且……” 她看向那人一瘸一拐地走动,视线下移到他的脚踝,又继续道:“他似乎受了伤。” 裴少煊轻嗯一声,“但看着不算严重,应该是不小心磕碰。” “我们改回去了,不然就要被孟子墨他们给察觉,晚些在下让白露他们来这里守着。” 这次这么急? 姜云舒看向了他,眼底深埋着猜忌。 裴少煊顿了顿,“夫人不相信的话,也可以让楼弃来,在下不会介意。” 她抬手,“我们回去吧,晚些让楼弃和白露轮流在这里值守。” 两人达成共识,在裴少煊的轻功下,迅速地返回了峎葱县上,他们换回原先的衣服,小跑着回去。 快到之时,两人停下脚步,姜云舒对着在一旁等了许久的翠竹和阿七说道:“我和阿煊看得差不多了,我们先回孟府吧。” 翠竹听见她的声音,马上粘了上去,“殿下,你终于回来了!” 阿七向两人颔首,跟在了他们的侧后方。 翠竹瞅见姜云舒额头汗珠明显,用手帕擦拭起来,她心疼道:“苦了殿下,若不是阿七挡着奴婢,奴婢还能帮殿下扇风,哪里会让殿下出这么多汗。” 说罢,她还觉得不够,还要对着阿七瞪上一眼。 姜云舒刚想张嘴为阿七开脱,谁料裴少煊忽然扯过翠竹手中的帕子,自责起来,“夫人,这说来还是怪在下,没有注意到这点事情。” 姜云舒看着两人纷纷露出这种表情,她一下子脑袋晕了,她伸出手挡在他们跟前,对他们说道:“行了,我们现在回孟府,晚膳和凌晨可都有好戏开场。” …… 夜晚,孟府。 只忙碌了半日的众人,俨然没有平时有食欲,但对于孟夫人之前吹嘘的那道菜,他们纷纷搓手期待了 起来。 “没想到今日既可以休息,还能尝到孟夫人上次的那道菜,而且还是一桌一份!大家伙这次可都有福咯!” “这还真是双喜临门,洪水之后,没有这么享受过啦——” “……” 众人眼巴巴看着厨房,连桌上其他菜都没有动,就为了留下肚子,等着孟夫人所说的菜上桌。 姜云舒也翘首以盼着厨房,翠竹看见了有些不解,“殿下,那道菜虽然好吃,但是为何你也那么期待?” 姜国的御厨,刘厨子做出来的东西不仅精美绝伦,入口的口感更是令人直冲天灵盖,比孟夫人做的好出太多。 尝过刘厨子菜的翠竹,虽说在吃了孟夫人菜之后,翠竹也惊讶到了,但是她更加怀念刘厨子的手艺。 因此她有了这个问题。 姜云舒轻轻一笑,低声解释道:“我啊,看的可不是菜,可是人啊……” 翠竹灵光一闪,领会了姜云舒话里的意思,“难道是说!今晚!” 姜云舒点头,“正是。” 随着众人又等了一阵后,备受瞩目的那道菜终于从厨房中端了出来。 众人的欢呼更是在有人掀起厨房一角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不断的 欢呼声涌入孟子墨的耳畔里,他只是扬唇一笑,眼中更是睥睨一切的目光。 走在后面压轴的孟夫人兴高采烈地说道:“大家伙!最后一道菜上齐了,快开吃吧!” 话一落,大部分人都开始动筷吃了起来,但还有小部分人看着孟夫人手中的那盘菜,菜色色泽金黄,增添了几分食欲,连香味都更加浓烈一些。 他们眼睁睁看着那盘菜,直接放在了姜云舒他们的桌前。 孟夫人轻轻一笑,“殿下、皇妃,妾身手艺不精,从中选了盘最好的送来,还请两位笑纳,品尝一下给些建议,妾身再做修改。” 手艺不精? 这盘菜估摸着也是和上次一样,在旁边动动嘴皮子做出来的吧。 要说,也应该是口艺不精才对。 但姜云舒只是淡淡笑着,“那本宫和殿下就不客气了。” “但尝无妨。” 孟夫人恭敬地伸手,将菜又想两人推近了一些。 翠竹为两人布菜,姜云舒接了过来,她用筷子夹起一块放入口中。 众人的视线逐渐从菜上,转移到了姜云舒身上,他们都期待着她的反应,如果有了姜云舒的认可,吃了同款菜的他们几乎可以炫耀一生。 第255章 孟夫人马脚显露 姜云舒不动神色地看着他们每个人的目光变化。 恐怕这次要让他们失望了。 她咀嚼着嘴中的食物,随着她吞咽下后,众人的神经也紧绷了起来。 只见姜云舒淡淡说道:“不知孟夫人可允许本宫点评几句?” 看来她能凭此,将名声升起来一个高度了! 孟夫人谄媚地笑道:“当然,当然,还请六皇妃尽管说!” 姜云舒暗暗一笑,既然是她要的,那自己不照做,岂不是太给她面子。 不过……她的话可不是什么好话。 “一般。” “翠竹来做这道菜,估摸着差不到哪里去。” 她说完,引起轩然大波,人们纷纷不可置信,但又觉得她说的有道理,渐渐附和了起来。 “好像是有点普通,就是家常菜的味道。” “这味道想必上次,确实差些,莫非是换厨子了?” “怎么可能换,不就是都出自孟夫人手中墨?” “……” 孟夫人脑中只回荡着姜云舒所说的两个字,“一般。” 这两个字如同梦魇一样环绕着,令她无法听见其他人的议论声。 她魔怔地重复道:“一般,只有一般?” 她失魂落魄的样子落入姜云舒的眼 底,分明是对这两个字不满意。 吃过孟夫人菜的翠竹,只当是姜云舒在夸赞自己,她激动地说道:“殿下,没想到奴婢在你眼中厨艺这么好,晚些奴婢为你准备些糕点过过嘴瘾。” 姜云舒点点头,又将注意力放在孟夫人的身上,她开始有些期待孟夫人的反应啊…… 是当场发火,还是忍辱负重? “方便问下皇妃,妾身这道菜,是哪里差些火候吗?”孟夫人强撑着笑容,谦卑地问道。 “孟夫人做菜不尝尝味吗?” 姜云舒唤道:“翠竹,那双筷子给孟夫人。” 孟夫人困惑地问道:“皇妃你这是什么意思?” 姜云舒见她拿起筷子,扬了扬下巴,说道:“孟夫人尝一下就知道了。” 角落里,孟子墨的脸色渐渐暗了下去。 在众人的注视下,孟夫人夹起了一块肉放到自己嘴里,她嚼了几口,脸上只是困惑,但也有些细微的变化。 她僵硬地笑道:“大抵是妾身做的不合皇妃口味了,这味道和先前相比差不了多少。” 她缓缓放下筷子,强装着镇定。 衣袖之下,她紧紧捏紧虎口,她十分笃定这是姜云舒搞得鬼,就是为了让她下不来台 。 但没关系。 这道菜可是她亲眼看着何漫漫做的,和第一次做的一模一样,怎么会有差别!一定是姜云舒假装的! 只要其他人觉得好吃就好…… 姜云舒饮下茶水,无所谓地说道:“孟夫人都这么说了,那也可能是本宫的原因吧,其他人吃的尽兴就好。” 孟夫人松了一口气,她原先还以为是六皇妃故意对她找茬,没想到这次这么快就草草结束了。 她转身看向众人,对他们爽朗地笑道:“发生了一点小插曲,大家伙继续吃吧,不然桌上那么好的菜就要凉掉了。” 然而,有人在此时说道:“孟夫人,方才的压轴菜,着实如六皇妃所说的过于一般,是不是少放了些什么东西啊?” “对呀,明显没有之前那么好吃了。” “可是方才不是花费了很久时间做成的吗?应该不至于忘记吧?” 众人各说分云,但都是针对孟夫人的话题。 孟夫人鲜少遇见这个场景,她一下子就慌了神。 她结巴道:“不是,绝对、绝对没有!这都是我、是我,亲眼看…做出来的,怎么可能呢?!” 在场的人都出现了不理解的神情。 “那究竟是哪里出 现了问题?” 孟夫人回顾了一遍,依然没有头绪,“……” 就在这时,一个人站起了身。 姜云舒听着他们的发言,见始终没有引到正题上,她出言说道:“或许今日是孟夫人忙昏头了,下次找个有空的时间,让孟夫人当着我们面做一次,不就知道了?” “毕竟本宫上次听你们谈论,是有想要跟孟夫人学这个菜的想法。” 众人点头。 牛二道:“确有此事。” “既然这样,那就先吃饭吧,以免辜负了孟夫人及在厨房忙活的女子、妇人和婆婆的心意。” 姜云舒给众人都找好了一个极好的台阶。 见状,牛二扬声道:“大家吃饭吧,改日我们直接向孟夫人讨教。” 众人见他们下了定论,也就不再谈论这件事情,只是转身各自吃饭去了。 得到姜云舒救助的孟夫人,心中十分感激,她快步来到姜云舒的跟前,对她行了大礼,“多谢六皇妃解围,不然妾身一张嘴,还真是解释不清楚了。” 她眼眶泪水打转,好像真的被人冤枉了一样。 同桌的孟子墨走了过来,他举着酒杯,敬重地说道:“多谢六皇妃替卑职的贱内解难,卑职在此敬 一杯。” 话落,他一口饮下,豪气十足。 姜云舒只是淡淡笑着,“我们如今的关系,只是简单地说几句话,算不了什么。” “不过饭也吃完了,本宫有些劳累,就不打扰你们雅兴,本宫和殿下就先回房歇着了。” “六皇妃慢走。” 孟夫人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不由感叹,“没想到六皇妃心底如此好,平日说不上几次话,没想到关键时刻如此靠谱。” “我反而觉得这样更加奇怪,你还是小心为上。”孟子墨摩擦着掌心,眉头紧紧皱起。 孟夫人轻呸了一声,“不吉利的话少说,方才又喝酒,都和你说多少次了,别老喝酒。” “这还不是为了你!” “……” 姜云舒听着身后的吵闹声渐渐趋于平静,在下一个拐角处对着阿七说道:“去把白露和楼弃喊来,可以开始今夜的准备了。” 阿七应下,“是!” 虽然没彻底拆穿孟夫人的面具,但也帮他们拖延了时间,算是不错的结果。 想要邀功的翠竹凑了上来,她询问道:“殿下,有没有需要奴婢干的事情?” 姜云舒斜了她一眼,轻笑道:“准备浴桶,本宫和阿煊要一同沐浴。” 第256章 一同沐浴 “什么?!” 裴少煊和翠竹同时惊呼。 翠竹更是连话都说不清楚,“殿、殿下,你是、你是认真的吗!” 姜云舒点头,“当然是真的,你快去准备吧,本宫实在是力不从心了。” 说罢,她打了一个哈欠,泪水顺着眼眶划下脸颊,她轻轻擦拭后留下一脸茫然的翠竹和裴少煊两人。 她合上房门,便开始偷偷窃笑,“没想到,还真信了。” 她微微挑眉,“也不知道裴少煊一会儿知道后,会露出怎么样的表情。” “夫人好雅兴,竟然捉弄起了在下。”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姜云舒缓缓转身,当看清楚来人是裴少煊的时候,她睁大了眼睛。 他究竟是什么时候来到了她的身后!而她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察觉到! 裴少煊朝着她渐渐靠近,他俯下身子,唇角勾着若有似无地笑容,“怎么了夫人?难道是看到在下这副模样,并未感觉到满意。” 姜云舒不仅向后倒退几步,她咽下了因恐惧而生出的口水,“方才事出有因,你不要介意在怀,一会儿还有一事要麻烦你,这件事情对你百利而无一害。” 裴少煊双 眸弯弯,盛满了对她的兴致,“嗯——那作为交换,在下能够因此得到什么奖励?” 姜云舒皱眉道:“奖励?” 她还没有索要奖励呢!他还跟问自己要奖励,那她的又该向谁询问? “当然,夫人也可以向我询问一个奖励,任何奖励都可以,只要我能做到。” 如此重的一句话,却轻飘飘地从裴少煊的嘴里说出来,令姜云舒不禁感叹出一句话。 不愧是玄冥楼的楼主。 这么好的机会,她必然会把握住。 姜云舒立即应下,“成交,那就一人交换一件,承诺为期三年,过期不候,晚些我们去补个字条,不然要是到时候有人言而不信了,那可不太好。” 三年的时间...... 两年内,谢司珩会返回他的国家进行皇位掠夺,留下多一年的时间,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情,还能够又玄冥楼作为保命底牌,着实是不错的选择。 但眼下棘手的事情,就是裴少煊是否愿意接受这样的条件。 姜云舒果断地做下决定,“三年时间,你我任意提一个条件,但必须是对方可以做到的,对方也不能拒绝,但不能有违人伦,有悖天理!” 她话说完,看着跟前的裴少煊,只见他浅浅地笑着,一直盯着自己看的眼神,着实有些渗人。 过了又一会儿,裴少煊才开口答道:“好,那就这样,你我约定,不能违反。” ...... 屋内蒸汽弥漫,姜云舒赤裸地坐在浴桶之中,裴少煊身着里衣站在浴桶之外,他轻轻撩起她因水湿掉的发丝,将其全部放到浴桶外。 紧接着,他又轻轻抬高了姜云舒的双臂,柔和地对她说道:“夫人,这样的力度可满意?” 躺在浴桶之中的姜云舒。惬意地叹出一口气,“不错,再捏捏肩颈,重力一点也没关系。” “好,在下会好好如往日一样服侍夫人,你享受便是对在下最好的回应。” 裴少煊弯下身子,他放轻声音在她耳边说道。 姜云舒轻嗯了一声,慢慢将眼睛闭了起来。 实现这个计划的同时,居然还能享受到裴少煊的服务,即使有点被偷看全身的风险,但有着花瓣的遮掩,犹如笼罩着一层薄纱,朦胧不见实体。 半晌,半梦半醒的姜云舒,依稀听见了一旁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她半睁着眼,斜看过去。 此时的裴少煊 已经褪去里衣,半个身子全然坐进了浴桶之中,浴桶霎时间变得窄小无比。 姜云舒猛地尖叫出声,“啊——” 突如其来没有设防的她,顿时想要转向另外一边,然而浴桶内能够施展的空间并不多。 只着急躲避裴少煊的她,脚下一滑,一下子向后跌去。 门外的翠竹闻声后,急忙地来到门前,正准备推门而入的时候,忽然想起了里面不仅有自家殿下,还有六皇子。 她急得焦头难额,嘴中念叨:“这可如何是好,殿下要是出了事情怎么办?我怎么和陛下和太子交代?” 想到这里,她试图透过糊在门上的那团纸糊看清楚里面,她对着里面大声喊道:“殿下!你们在里面没有事情吧?” “夫人,翠竹在门外问你有没有事情呢?” 紧紧搂着,和姜云舒相互依偎的裴少煊,正垂着脑袋和她咬起了耳朵。 他的嗓音本就低沉,在这密闭的空间内回荡着他的声音,更加容易让人沉醉其中。 姜云舒仰头便看见那张俊脸,正在自己的头顶发出细微的笑声,她捂紧胸前,又准备站起来,却发现自己脚踝疼痛的无法站起。 “嘶—— ” 她痛的皱起了眉头,忽然想到了自己还未回答翠竹的疑虑,她强装镇定,对外面说道:“翠竹,没什么事情,就是方才没有站稳脚,险些跌落了......” 翠竹焦急地追问道:“殿下,你摔倒了?!” “别急,奴婢去拿活络油来,殿下你千万别动,奴婢这就过去!” “不用了!”姜云舒急忙叫住她。 她眼神闪烁,对外说道:“没有摔倒,幸好......幸好有六皇子扶着,所以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门外的翠竹放下心来,她拍抚着胸口,重复地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你在外面好好侯着,没有我和六皇子的命令,千万不要进来,我们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重要的事情要做?” 翠竹小声重复着,她忽然想到什么,顿时羞红了脸,她结巴道:“殿下放心就好,有奴婢守在外面,没有人敢进来。” 见翠竹没有起疑心,姜云舒才松了口气,她瘫软地坐了下去,脚踝处的疼痛才得到一丝缓解。 她不自觉地向后靠去,背后传来的柔软触感,又再次惊得她要再次站起来。 第257章 假意 “夫人坐好就不要再挪动了,要是又牵扯到你脚踝处的伤口怎么办?” 裴少煊俯身靠近姜云舒的耳畔,宽大的手掌顺着她的大腿根部,一点点游走到她的脚踝处。 脸红的姜云舒低声骂道:“流氓!” 忽然之间,她感受到一股暖流,是不同于浴桶中热水的暖流,是一股由内而外向外的暖流,在身体中不停流转的暖流。 “夫人注意表情,可千万不要让屋顶上的人找到了破绽,不然方才我们演的戏,都要成为一锅灰了。”裴少煊附在她的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道。 姜云舒侧头望去,丝毫没有瞧见他张过嘴,她甚至有些怀疑方才说话的人根本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但是知道这个计划的,只有她和裴少煊,她只能接受这个奇异的现实,也对裴少煊的实力进行了再次的改观。 她进行了一番权衡利弊之后,僵硬地躺在了裴少煊的怀抱里,水面因她的动作泛起了大.大小小的涟漪。 过了一会儿,她开口问道:“走了吗?” “还没......” “应该再过一会儿,他兴许就走了。” 屋檐上,一声夜行衣的曹肖,此刻正密切 关注着瓦砾之下的姜云舒两人,见两人如胶似漆,没有如想象中一般露出破绽,他才讪讪离去。 他三步并作两步,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来到了孟子墨和孟夫人的屋中。 “参见孟县令。” “起来吧。” 端坐在桌前饮茶的孟子墨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旁边的孟耀却一时间沉不住气了。 他激动地向前搀扶起曹肖,“曹大哥,你快快请起,你快与我们说说,这六皇子和皇妃,他们到底是不是......” 他用双手比了比,其中的含义不明而厉。 只见曹肖点头,众人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孟夫人念叨道:“是真的就好,是真的就好,这六皇妃是姜国人,若是没有归顺于六皇子宗室里,那就太过玄乎了!” “幸好这些都是真的,有了这层关系,想必那六皇妃,也不会过于偏袒姜国。” 孟夫人说着自己的见解,她点头认可着自己的话,却遭到了孟子墨地反驳。 “话不能说太满,凡事给自己留下三分的余地,这也难保是他们演出来的而已,有些时候,演着演着,连自己都信以为真了......” 孟子墨摸着胡须,对 于姜云舒心中仍有些猜忌,“毕竟她始终不是北辰人,是无法理解这种事情的,还是先隐藏着再说。” 孟夫人暗中吐槽道:“就知道针对我,每次我说什么都不对,反而我变得不是了。” 她赌气地转向一边,视线却不停地扫视在孟子墨的身上。 然而这时的孟子墨,破天荒的没有去哄孟夫人,而是一心安排着接下来的事情。 “尽管六皇子和六皇妃的事情还没有确定下来,但是今夜的行动仍旧还是要继续下去......” 他顿了顿,继续道:“你们子时出门,兵分两路,最终在老地方汇合,若身后跟着其他人,务必不要靠近那几条路线,以免招来杀生之祸。” “更重要的是,你们千万要注意安全,今夜若是其他人的怀疑,你们就寻个借口,当作是自己梦游了。” 孟子墨垂下眼帘,思索着一切即将有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当他讲完所有要交代的事情后,孟耀已经打起了哈欠,犯困的泪水更是顺着他的眼角,滑落到地上。 孟耀懒散道:“父亲,你再说下去,说不准今夜都不用执行了,明日的太阳一升起,那位大人发了脾气,我们 恐怕就是最后一次叙旧了。” 他话一出,孟子墨这才止住了继续说话的想法。 孟子墨摸了摸下巴处的胡须,沉声道:“既然你们都清楚了,那我就不念叨下去了,切记发生任何事情,一切都要装作不知道,就算是死!” “......知道了。” 说罢,曹肖和孟耀两人听完任务之后,顺着原来的通道,迅速地消失在孟府内。 ...... 姜云舒蜷缩在裴少煊的怀抱里,她一点点感受着周围水温的流失,但又害怕她一动弹,反而会打草惊蛇。 她再次开口,小声地询问道:“他,走了吗?” 裴少煊云淡风轻地说道:“没有,夫人再等等,人走了,在下会告诉夫人你的。” 姜云舒轻哦一声。 刹那间,她突然反应过来,“这上面的人其实已经走了对不对?” 裴少煊一滞,他微微点头,“是,应该是刚走。” 姜云舒捏紧了拳头,对着他说道:“好啊,你居然敢戏弄我!晚些让你瞧瞧我的威力!” 她双手握成拳头,说着就要砸向裴少煊的胸口处,岂不料被他的大手包裹住,变得无法动弹起来。 “放开我!” 她想要从裴少煊的手中挣脱,但奈何男子的力气始终比女子大,更何况她的武功只学了个皮毛,压根不是裴少煊的对手。 裴少煊轻笑着说道:“不要,容在下拒绝一次。” 姜云舒看着这个言而无信的人,顿时陷入了沉默。 早知如此,她就不选择与裴少煊合作了...... 一点也靠不住! 隔山差五就要闹出点幺蛾子来,令人烦心的不行。 她不停用力挣脱,终于在重力的加持下,她抢回了自己的控制权。 她伸手拿过挂在一旁的浴袍,随意将其裹在身上,擦干后穿了身里衣,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裴少煊,“如今我们地位颠倒,你要是想要求救,你要是求我一下,说不准心情好,我就让你出来了。” 她看向空无一物的屏风,偷偷暗笑。 他的衣服在嘲讽自己的时候,一下子就被她拿到了远处。 她可是记仇的人,谁让裴少煊非要招惹她,那自己只好奉命相陪罢了。 见他迟迟不做回答,姜云舒一味他是怕了,她凑到他的旁边,又重复了一遍,“要是你想要回那对衣服,那便开始对我......” “啊?!——” 第258章 来日方长 哗啦啦的水声在姜云舒耳边响起,但她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面前的男子身上。 无数水珠从裴少煊身上结实有力的肌肉滚落,她从未想过在这张脸下,会有如此完美利落的肌肉线条,一点也不像外面传言的病秧子…… 连那里也是…… 她的视线向下探去。 她羞涩地捂住双眼,她呵斥道:“你怎么、怎么站了起来!快把衣服穿上!” 某个凸起的部位,吸引了她所有的目光。 怎么、怎么还跟谢司珩的不太一样。 “夫人这是什么眼神,是在下的不够令你满意妈?” 裴少煊跨出浴桶,轻松地站在了姜云舒的身边,“来日方长,不试试怎么知道......” 他贴近她的耳边,“舒不舒服?” 他目光灼热,欲望的火焰在眼底不停跳动,它越来越旺盛,像是要越过裴少煊,去把面前玲珑有致的少女吞噬殆尽。 而这一切姜云舒没有看见,她低垂着头,试图将自己的脑袋埋藏在地下,“你、你快点把衣服穿好,我们晚些还要出去,你这副样子……” 她顿了顿,又不由自主地看了几眼,裴少煊仍旧还是那副坦然的样子,她羞涩的又收回了目光。 “你这副样子出去,成什么样子……” 做贼心虚的她,说话声音愈来愈弱。 话落很久以后,身后再也没有传来裴少煊的声音,只有一些稀稀疏疏的声响。 姜云舒抬起头,有些胆怯地转身,“你、你怎么还不动身,快去穿好衣服……” “夫人再仔细看看。” 这声音怎么从后面传来? 姜云舒睁开眼睛,这才看清楚面前根本没有裴少煊的身影。 她转过身,裴少煊已经不知何时穿好了衣衫,连湿掉的发丝都已经用一根玉簪好好挽起。 简单的打扮稀释了他的妩媚感觉反而变得更为亲人,尤其是下垂的眼尾含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姜云舒透过他的眼中看见自己,只身着里衣的她,衣领歪斜,连头发丝乱成一团。 和面前打扮好的裴少煊形成了鲜明对比。 但她更惊讶的是裴少煊如何找到这些的。 “在下可是亲眼看见,某个坏家伙拿了屏风上的东西,偷偷摸摸放了起来。” 裴少煊满眼含笑,对着姜云舒一字一句仔细说着。 这样精准的发言,吓得她倒退一步。 怎么连她想什么都知道?! 她垂下眼眸。 算了,现在还是以孟家今 晚即将行动的事情为主,暂且先不跟面前的这个家伙争执了。 姜云舒刚抬起头,就看见一堆衣服递到了自己的面前。 “先穿上衣裳,今夜外面起风,夫人你原先就生了病,现在着凉了可不好。” 裴少煊一边说着,一边为还没反应过来的姜云舒披上了外衫,又伸手轻轻将她推向了一边,“慢些也没关系,穿好才是现在我们该干的大事。” 姜云舒收紧了拿着衣服的手,转身来到了屏风后面进行更衣。 没一会儿,姜云舒就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时候不早了,我安排了人来顶替我们的位置,等他们来了,我们就走。” 话音刚落不久,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殿下,外面有两位说是你让他们来的......” 终于来了。 翠竹的话说到一半,就被姜云舒给打断道:“有这回事情,你让他们进来吧。” “......是。” 翠竹推开了木门,对着外面的何漫漫,和一位面生的男子说道:“这边请。” 待两人进去之后,翠竹又缓缓把门给合上,在屋外守着。 何漫漫和男子低垂着头,快步来到两人面前行礼,“见过六皇子、六皇妃。 ” “起来吧,你们在这里坐一会儿,本宫和殿下有些事先出去一下,待会儿再来找你们谈话。” 姜云舒挥了挥手,也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就带着裴少煊向门口走去。 “慢着,夫人等等在下。” 姜云舒扭过头去看,发现裴少煊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个木匣子,她定睛一瞧,发现那是上次装有易容时工具的匣子。 她只是张了张嘴,没有多说,待他拿齐之后,便从推门离去。 在门外候着的翠竹,见到姜云舒和裴少煊出来,她一脸困惑。 方才不是还召人进去吗?怎么进去了没一会儿,两人却走了出来,把另外两个不相熟的人留在了里面。 万一他们觊觎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怎么办? 想到这里,翠竹的眉头皱了起来,但她依然稳定着情绪向姜云舒问道:“殿下,你和驸马爷怎么出来了?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嘱咐奴婢去办吗?” 裴少煊却抢先道:“有件事情,需要你去办,但在这之前,你先去把阿七叫过来。” 翠竹啊了一声,面上一脸茫然,显然是没有弄清楚现在的情形。 姜云舒在见到裴少煊拿出装有易容工具的匣子,再加上他要找来阿七,就明 白了他的意思。 她在旁附和道:“翠竹,你就按照驸马爷所说的去吧,早去早回,我们在门口这里等你。” 翠竹见到自己主子也发话了,她只好点头,“奴婢这就去把阿七寻过来,还烦请殿下和驸马爷多等一会儿。” 姜云舒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对着迈出了几步的翠竹说道:“顺便让白露也过来,我有要事嘱托。” 翠竹顿了顿脚步,朝她点点头,便小跑着离开了。 半晌,三人赶了过来,姜云舒看着翠竹左手阿七,右手白露,面上的表情似乎是在等着她夸赞。 “殿下,你要的人奴婢给你带来的,你和驸马爷有什么吩咐,就尽管直说吧!” 姜云舒像哄小孩一样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毫不吝啬地对她夸奖道:“我们家翠竹,办事情就是有效率,没一会儿人就全部带来了。” 翠竹高兴地撇撇嘴,一脸骄傲的神情,“是啊,那也不看看奴婢主子是谁!” 见翠竹已经被自己安抚下来,姜云舒对着另外两个不明其究的阿七和白露说道:“本宫和殿下需要你们两个的帮助,你们一个一个随我们过来,翠竹先去房间里的柜子,取一下和我们身上一样的服饰出来。” 第259章 不动心 “取完之后送过来,本宫自有用处。” 姜云舒指向阿七,“你先随阿煊过去,其他人和本宫在外面等着。” 三人齐声道:“是。” 很快还齐聚在一起的五人四散开来,姜云舒和白露站在角落处,鲜少接触的两人,连话都额外少。 沉寂了好一会儿,白露第一个打破了漆黑夜晚下的寂静。 “皇妃,你喜欢我们家殿下吗?” “嗯?” 姜云舒歪了歪头,看着带有探究眼神的白露,她认真地回答道:“没有。” 她说的是实话,喜欢这个东西早就让她给泯灭了,非要说的话,大抵是有些对裴少煊心动。 听了她回答后的白露,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了下来,她舒了一口气说道:“太好了。” “太好了?” 姜云舒懵懵懂懂地重复着她的话,并不理解她为什么会对自己的这句话这么在意。 不...... 她更想知道,为什么白露会询问这个问题。 “你......为什么这么问?” 她内心开始纠结起来,难道是裴少煊在他的部下面前,透露出了他喜欢自己的心思,因此白露才会这样问自己? 白露沉默了一会儿 ,才开口解释道:“楼...殿下他所处的位置,还是不需要感情的好,有了感情,无懈可击的人也变得有了弱点,就算有再精密的计划,也会有功亏一篑的结局出现。” “而卑职,不愿意看到这个结局出现,也不允许存在。” 说罢,她坚毅地看向姜云舒。 姜云舒感觉这不是在述说,而是在点自己,告诫自己就算是动了喜欢裴少煊的心思,也会被他们这些部下斩杀在摇篮里。 而白露会冲着在当中的第一位。 看着有这么忠心耿耿的部下,姜云舒不禁为裴少煊高兴,她笑出声,手拍在白露的肩膀上说道:“你把心好好地放在肚子里,这种事情不会发生,我与他只是合作的关系,你们放心就好。” 白露只是点点头,对于姜云舒所说的话,只是半信半疑。 “你们在聊什么?感情一下子升温了起来,都开始搭肩长谈了。” 裴少煊视线在姜云舒的手和白露的肩膀上扫过,他噙着浅笑,却让人觉得冷若寒霜。 “你们这么快就好了?” 姜云舒转身就看见了两个裴少煊站在自己面前,若不是两人穿着的衣服不一样,她大抵都要将他们 两人认错了。 她来到裴少煊的身边,一靠近就感受到了一股冷意,“阿嚏!” 一连好几个喷嚏,将她的精神状态都变得惺忪了起来。 “先穿在下的外衫,再让翠竹给你拿个披风出来。” 裴少煊将她外面的外衫拢了拢,对着白露招了招手,“你跟本宫过来。” 白露抿了抿唇,低下头,“......是。” 裴少煊两人前脚刚离去,翠竹就拿着衣服走了出来,“殿下,衣服拿来了?” “咦,殿下你是着凉了吗?” 翠竹看着她身上搭着的宽松外衫,立即把手里的衣服塞到了一旁的阿七手中,她看也没看,就对着阿七嘱咐道:“你先拿着,我去给殿下再拿厚一些的披风。” 姜云舒用帕子擦了擦鼻尖,用带有鼻音的声音说道:“不用,一会儿就好了......” 但翠竹一向雷厉风行,她话还没说完,翠竹一溜烟的又跑进了屋内。 姜云舒见此情形笑出了声音,同时心中也升起了一股暖意。 有人惦记,真好。 再次出来的翠竹手中多了件厚实些的披风,她把姜云舒搭在外面的薄外衫取了下来,又把披风拢了上去,替 她系好结之后,才放下心来。 她严肃地叮嘱道:“殿下,你身子弱,近来生了那么多病,还是要多注意一些。” 姜云舒听后忍俊不禁,“没大没小,你家殿下难道还不知道要照顾好自己吗?” 翠竹嘟囔道:“也是,我们家殿下那么聪明......” 翠竹眼神忽然转移到了阿七的身上,她顺着他手上的衣服向上看去,当看清楚面容的时候,她顿时慌了神。 她吓得捂住嘴巴,庆幸自己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驸马爷,你怎么在这里?”翠竹小心翼翼地试探问道。 “噗嗤——” “殿下,你笑什么?” 翠竹听见姜云舒地偷笑声,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被嘲笑。 姜云舒听后点了点她的额间,她扬了扬下巴,“你再仔细瞧瞧,面前的人是谁?” 翠竹闻声,又仔细打量起了面前的“裴少煊”。 借着月光的亮度,她才发现面前的人根本不是裴少煊,她惊恐道:“阿七?!” 她的声音过大,吓得姜云舒连忙捂住了她的嘴,“小声些,别让别人听见了。” 翠竹点点头,姜云舒才松开了手,“晚些白露出来,翠竹你就 进去,阿七你现在趁着得空,先去换身衣服。” 安排完,阿七就带着衣服转身离去。 姜云舒看着剩下的翠竹,她开口询问道:“方才在房内,里面的两人有没有询问我和阿煊的去向?” 翠竹想了下,回答道:“有。” “他们问什么了?” “他们说等太久,明日还要给大家伙做饭,要修建水渠,若是殿下和驸马爷还不回去的话,他们就先回去,让殿下你们等明日再和他们说。” 姜云舒冷笑一声,“他们也是大胆,居然还教起我们做事?” “晚些阿七先进去,你跟着安抚一下情绪,有什么情况应付不来,就让阿七和白露先解决,他们的经验比你多一些,你好好跟着学习,我和六皇子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待会儿就不跟着进去了。” 翠竹问道:“殿下,你们要去哪里?准备什么时候回来?” “就在峎葱县上,具体回来时间还不知道,最晚也是次日的清晨,你别担心。” “有他在...不会发生大事的......” 姜云舒看向远处昏暗的房间内,尽管那个人没有出现,她的眼前已经浮现了那人朝着自己伸出手的样子。 第260章 配合 换好衣服的阿七走了出来,俨然就是裴少煊,令姜云舒看的都有些入神。 这让她太好奇了...... 以前的裴少煊是经历了什么,让他拥有这么多意想不到的独门技艺,是有高人指点,还是母族相传? 裴少煊母族或许能解答一切...... 但在那之前,母后的死因得先查明。 “皇妃,卑职接下来,还需要怎么配合?” 在旁的阿七轻轻开口,说完又紧紧合上了嘴,声音轻的像是没有开口说过话一样。 “皇妃?” “嗯?” 姜云舒方才回过神,她顿了顿,想要回想起阿七所说的话,但是却也怎么想不起来。 “你说什么?” 阿七只好又重复一遍,“卑职接下来请问需要怎么配合?” 姜云舒微微垂下眼睫,思索后说道:“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六皇子裴少煊,翠竹先和你进去,待会儿挺进布谷鸟的叫声,就打发翠竹出来。” 阿七和翠竹颔首,又将手上的衣服递给了姜云舒,才再次走入了屋内。 孤寂的姜云舒靠在墙边,她摩挲着腰间绣有牡丹花纹的香囊,尽管只是绣了一半,但也难挡绣花人的精益 绣工。 母后,孩儿该怎么做,才能让姜国如往日一样,平安顺遂...... “夫人,一切准备就绪,我们该走了。” 姜云舒听见声音,歪头看了过去。 只见裴少煊和白露一前一后出来,白露也已然变成了翠竹的模样,但相较于平时的翠竹,此刻的“翠竹”脸上多了几分霜意。 “见过...殿下。” 白露低眉顺眼地朝姜云舒问好,那样子和翠竹倒是两类人,非要说的话,更像是翠竹的胞姐。 姜云舒道:“白露你还是多活泼些好,以免露了马脚。” “是。” 白露应下后,脸上舒展开来,尽力露出了个明媚的笑容,她乖顺地站在一边,将空间更多地留给了两人。 面前空了一人,姜云舒的视野里一下子捕捉到了有些许改变的东西。 只见裴少煊双手空空,身上更是没有明显的鼓包,他身上空荡荡,根本没有可以藏匿匣子的空间。 她立马把视线转移到的白露的身上去,当看见装有易容工具的匣子在白露手上时,她仍然被这个惊到。 她倒吸一口凉气,向裴少煊看去,她开口询问道:“你这是..... .” “剩下的,就让她来解决,虽然没有在下手艺精巧,但是在昏暗的环境下糊弄一下其他人,也不是不行。” 裴少煊笑了笑,话里话外就交代了白露接下来需要干的事情。 姜云舒有些不理解,她出声又问道:“之前不是你说只有你会吗?如今白露怎么也......” 说着,她的眼神飘到了白露的身上,试图从白露身上打探到什么消息。 裴少煊只是勾了勾唇角,将话题拐了个弯,“白露是在下的得力助手,有她相助,夫人和在下都会轻松一些。” 姜云舒见他不愿意说出,也不再问下去,只是将他方才留下的外衫交还了回去,“你穿着吧,翠竹已经替我拿了件披风,夜晚风大,你也多穿一些。” 裴少煊点点头,没有所说什么,将外衫接过来穿了上去。 尽管裴少煊已经说过白露靠谱,但姜云舒还是不能放下心来,她对着白露认真叮嘱道:“待会儿翠竹出来之后,你和她换下衣服,让她好好回想着我平时的样子,其他的事情交由他们定夺就好。” “对了,等我们走后,你发出布谷鸟的叫声,她就会出来,你们要 加快换衣的速度,以免被人瞧见一样的面容。” 白露应承下,“好的皇妃,卑职一定会谨记皇妃你的嘱咐,还烦请皇妃和殿下速去速回,那些人过于狡猾,卑职也不一定有信心能瞒住他们。” “好,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嘱托完一切的姜云舒,轻轻拍了白露的肩膀,像是这样就把所有的重担都递给了白露。 姜云舒转身离去,爬上了裴少煊的后背,随着他的一跃而起离开了孟府内。 ...... 月光下,姜云舒和裴少煊两人穿梭在高高低低的屋顶上,没一会儿就来到了当时在县衙处传过密道到达的地方。 两人停在了最高处的树枝上,姜云舒稳稳地趴在裴少煊的背上,将脑袋挪了出来,视野变得宽阔起来,才停止了在他身上的蠕动。 忽然,一阵恶臭味由下至上传来了过来,难闻的味道袭击了姜云舒和裴少煊的嗅觉,她连忙捂住自己的鼻尖,又用另一只手为裴少煊遮盖住这个味道。 她闷声询问道:“我们上一次来的时候,还没有这个味道,怎么这么短的时间内,会有这么大一股腐败的臭味出现?” 她一边说着 ,视线一边向下探去,企图找出发出这个味道的罪魁祸首。 然而广阔的下面一览无余,除了树就是地,根本没有其他异样的东西。 姜云舒又道:“难不成,这发出臭味的源头,不在地上,而是在我们附近?” 她发出了提问,又觉得这番话细思极恐。 这里的高处只有会轻功的人才能到达,这峎葱县,除了他们的人,还有谁可以爬到这么高的地方来? 她的心中一个合适的人选也没有,连孟家人也一一排除了。 “找到了!” 裴少煊忽然出声,还没等姜云舒问出想说的问题,结果就被他带着向下跳去。 霎时间的坠落感充斥了姜云舒的整个身躯,连脑袋里所想的事情也被一并清空,但她连一点尖叫声也不敢发出。 只因为她的余光瞥见了更为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地面上孟耀和曹肖的身影。 以及出现的第三人面貌。 可下一秒,裴少煊的话立马让她转移了视线。 “这是死刑犯,崔淼的尸体,应该于五日之后在阚城午时斩首,怎么会忽然出现在县上?” 姜云舒想到了什么,她脱口而出,“有人在搬运这些人!” 第261章 隐藏身份 如果说是搬运这些人,那一切都说的通了。 尤其是县衙地牢密道的事情,为什么他们摸索了那么久,却连他们如何把珠宝藏匿起来的地方都未曾找到,若那个密道真是藏匿奇珍异宝的地方,至少也会有个蛛丝马迹,但是那里太干净、太寂静了。 但,那里要是是个呀送人的地方,那所有不明白的地方,全都清楚了! 孟家就靠着在峎葱县上做藏匿死刑犯的生意,从而获得金银财宝,因此能够在洪水冲击了峎葱县后,依旧能够屹立不到地生存在县上。 怪不得孟夫人能够穿着他们姜国特质的布料,原来是有人花重金救下这些死刑犯,冒死赚来的钱,能不耀眼吗? 至此,姜云舒和裴少煊两人对视一眼,都瞬间明白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但接下来,裴少煊的一句话,马上又打破了姜云舒的想法。 “可他并没有死,只是露出来的肉是腐肉,割掉之后,应该还能够和正常人一样。” 姜云舒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他没死...岂不是把我们的话都听了进去,那我们要不要......” 她做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身侧的裴 少煊摇了摇头,右手摆出一个手刀,快准狠地落在了翠淼的后颈上,“这样子就好了,凭在下方才的力道,他应该一时间都无法清醒过来,就算他听见了什么不该听的话,当看见自己在高空处,应该也会吓尿,估计也会精神混乱,什么事情也在这个时候记不清。” 听完裴少煊的这番话,姜云舒才放下心来,“那就好,虽然我们有些趁人不备,但比起他忍受着这腐肉被虫咬的疼痛,还不如睡死过去。” “嘘——” “他们...似乎发现了我们的存在,先将脸蒙上。” 姜云舒顿时汗毛竖起,立马把两人准备好的面纱给带上,有了面纱的遮掩,她的心没有那么忐忑。 两人的视线都被地上的三人吸引过去,他们看着除了梦瑶和曹肖的第三个人。 魏轩。 姜云舒皱起了眉头,嘴中轻声念叨道:“怎么是魏轩......” 路家都没有的实力,这魏轩竟然敢去做路家不敢做的事情,他背后的人到底是谁撑腰? 还是说,他隐名埋姓,像裴少煊一样,拥有两重身份。 底下的孟耀被盯得难受,他环抱双臂,不停地揉搓着臂膀 ,他东张西望地扫视着周围,脚上又不禁朝着曹肖靠近。 他用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曹大哥,你有没有觉得,有人在看着我们,那目光像是黏在了我身上,让人难受死了!” “别胡闹!” 曹肖斜了他一眼,又看向面前的魏轩,恭敬地朝人行礼道:“见过魏大人。” 孟耀见曹肖这般样子,也不好意思再扭扭捏捏起来,他跟着一同行礼,“见过魏大人。” 魏轩笑眯眯地看向他们的身后,姜云舒却感受到那道视线是在看着他们,令她也不禁打起了寒颤。 过了好一会儿,魏轩收回了视线,对着孟耀和曹肖说道:“让你们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曹肖掏出了一个图纸,图纸颜色泛黄,甚至有些火烧破的痕迹,尽管是这样破损不堪的图纸,也让魏轩感慨道:“兜兜转转,最终还是回到了我的手里,就算是一个门派用性命护着有什么用?还不是回到了我的手里。” 门派?图纸?主人? 姜云舒皱紧了眉头。 看来魏轩是隐藏住了自己的另一层身份,怪不得他们没能猜到魏轩的身上。 看 手段,似乎比路家一群人要有用些,但还是先观察为主,以免中了他的圈套。 曹肖双手奉上,他与孟耀半跪在地上,“恭贺主人,获得了心爱之物!” 魏轩轻轻从他们手中拿过,他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只是冷笑一声,转而将这辛苦得来的图纸从手中抛出,让它随风而落。 本就破碎没有样子的图纸,在此刻四分五裂起来。 曹肖和孟耀的脸顿时紧绷了起来,孟耀的心脏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处,他头抵在地面上,声音颤抖地说道:“主人赎罪!主人赎罪!” 曹肖抿着唇,透过余光观察着图纸的情况,他询问道:“这图纸是假的,还请主人赎罪,属下这就重新计划,将真正的图纸拿回来!” 魏轩道:“你还算是有点眼力见,但是你旁边这个人,他是怎么混到你身边的,连这些都不清楚,怎么能够叫我主人?!” 说罢,他一脚踹上了孟耀的心口处,力气大的令孟耀直接跌倒在地上,孟耀捂着胸口,好一会儿都喘不上气。 魏轩眯起眼睛,“我可不养只会惜命的废物,再有下次,就提着他的头来求我原谅吧!” 他甩了 甩衣袖,黑暗之中走出了两名高大的异族人,他们打扮不像是北辰,也不像是姜国人。 一左一右护着魏轩,渐渐走入了林子里面,消失在了姜云舒他们的视野里。、 曹肖站了起来,来到孟耀的身边,将他扶了起来,沉声道:“赶紧起来吧,下一次我没有做的事情,你也千万不要做,我做了,你才能做。” 见识到魏轩的狠厉和暴虐性情,他安分了起来,他点点头,没有如往常一样贫嘴。 “......肖大哥,我明白了,我现在...咳咳!我们先赶紧去回去吧,还有一个人得给主人送过去,如今我这样了,可能得靠肖大哥你......” “没事。” 曹肖打断道:“我奉了孟县令的命令,保护你的安危也是我的职责,你将手臂搭在我的肩膀上,我们速去速回,别让主人久等了。” 两人互相搀扶着,朝着密道的方向走了过去。 听完他们谈话的姜云舒,看向了不远处的崔淼,想来这人就是他们要押送给魏轩的人,看来孟耀和曹肖有的找了。 想到魏轩身份的姜云舒,忽然抬头看向了裴少煊,“你可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第262章 背后之人水落石出 裴少煊紧紧盯着魏轩离去的方向,良久以后才吐出一句话,“真是小瞧他了。” “他身世空白,原先我起过疑心,但是他拜到路家门下有些棘手,没想到是个大灰狼装小白兔。” 姜云舒感受到他话语里夹杂的微弱怒气,估计是被人玩弄后的愤意吧。 但这魏轩究竟是什么来历,还能欺骗过玄冥楼的楼主。 上一世,她并未听说有什么大人物姓魏啊,倒是有个叫许安的在他死前颇有威名,而且成为了玄冥楼的劲敌。 听传闻,背后似乎拥有的是南疆用蛊的毒术,一般人进了他们的手中,再硬的骨头也会屈服,因此短时间内和玄冥楼并列第一。 这许安也变得遐迩闻名。 许安...... 等等! 许安读快了不就是轩吗! 发现这一重大线索的她,立马就开口向身边的裴少煊说道:“阿煊,我发现个秘密!” “我们先离开这里,他们应该发现了崔淼不在了。”裴少煊打断道。 说罢,他搂紧姜云舒,口中发出模拟鸟叫的声音,随后跃向了来时的方向。 刚才密道出来的孟耀,撑着一旁的曹肖,听着奇怪的鸟叫声,他 不禁发问道:“曹大哥,你听见鸟叫声没有?最近雨水多,而且接近秋季,这类的鸟叫声不该出现才对。” 曹肖眯着眼,他扶着孟耀走到空旷的地方,说道:“起飞了,卷来了一些不该来的人,最近行事说话小心些。” 孟耀狐疑起来,“你是说......” 曹肖点点头,“你知道就好,我们去找找......” “啊!” 突然响起的尖叫声,霎时间吸引了他们的目光。 “是谁?!” 曹肖警惕地看向四周,孟耀缩在他的背后,颤抖地发问道:“曹大哥,该不会是有鬼出现了吧?” 曹肖撇了孟耀一眼,看他胆小的样子,再联想到他在主人出丑的样子,着实有些对他看不上眼,“没用的家伙......” 而处于担惊受怕下的孟耀没有仔细听清,他张望四周,拽着曹肖的衣袖跟着前进,“曹大哥你可得护着我些,我见不得这些东西啊!” 曹肖这次听后抿了抿唇,没有搭理他,和他再多说一句,就是在浪费时间。 两人顺着方才发出声音的方向走去,隐隐听见了活人的喘气声。 “孟耀,你害怕就把嘴闭上, 喘这么大的气做什么!” “......曹大哥,不是我,这声音,好像是上面发出来的......” 上面? 两人看了过去,只见头顶上的树枝处挂着一几近垂死的男子,他双眼瞪大,死死看着下面的孟耀和曹肖,面目憎恶的宛如恶鬼一般。 “救...救我——” 他喉间发出枯枝划过地面的嗓音,阵阵微凉的寒风袭来,吹拂着孟耀的后背,平日作威作福习惯的他,在此刻变得心虚起来,见到此场景,不禁发出巨大声的尖叫。 “啊!” “鬼啊,鬼啊!快,快跑!” 孟耀匆匆看了一眼那男子,就感觉他像是那些被自己害死的人一样,脑中开始脑补出找自己索命的样子。 他一边叫喊着,一边转身就要逃离。 “滚回来,真是胆小的家伙。” 曹肖一把抓住他的衣领,不仅让他无法迈步逃开,更直接把他怼到了那男子的面前,“把他给我带下来,完成主人安排的事项才最重要,还记得主人方才的话吗?需不需要我再提醒你一次?” 回想起魏轩所说的话,孟耀害怕地咽了咽口水。 若说六皇子会暂且绕了他一 条小命,那这魏轩则会当场要了他的小命,说不准还会将他狠狠折磨而死,因为魏轩最讨厌没有用又无趣的人。 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孟耀一咬牙,“好,我这就去把人给带下来!” 说罢,他踩着曹肖的肩膀,鼓足勇气要把那男子托举下来,可当那宛如厉鬼的面容渐渐靠近自己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害怕了起来。 “曹、曹大哥!我不、我真不行!要不你来吧!” 他语气充满了担忧和害怕,他的双手颤抖的不成样子,但依旧没敢松开,他怕一松开,这位“贵客”跌落在地上,魏轩知道之后肯定会立刻把他斩杀。 曹肖死死摁着他的双脚,根本不给他反悔的机会,“想想主人的话,你已经拿到了,还在怕什么?又不会要了你的命!干这一行的,还有什么可以挑剔?” 是啊,他们干的是灰色地带的生意,以命博富贵。 孟耀挣扎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他老老实实地把崔淼从树枝上摘了下来,又小心翼翼递到曹肖的怀抱里。 瞧着崔淼一点点被曹肖接走,孟耀这才松了一口,嘴中嘟囔道:“这其实也没有多难,还不是被 小爷轻松给化解了!” “孟耀,把你的衣服脱下来给贵客穿。”将人搬到附近树下休憩的曹肖,对着正在发呆的孟耀大声喊道。 孟耀“啊”了一声,显然是没有弄清楚,曹肖为什么要这么做的原因。 “你身上衣服布料好些,比我的软,不会轻易容易摩擦到他的伤口,这是贵客不是普通的客人,我们要要好好对待。”曹肖耐心解释道。 闻言,孟耀只好把自己的衣裳全都褪去,只给自己留下了里衣,他哆哆嗦嗦地递给曹肖,“曹大哥,你给他换上吧,这风吹得我太冷,没力气给他换了。” 曹肖无可奈何叹了一口气,“行吧。” 孟耀内心窃喜,一套衣服换来了可以和崔淼远离的机会,简直太好了! 还没等他高兴多久,倚靠在树边的崔淼,却在他离开的时候,猛地抬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不许走!” 曹肖和孟耀:“?!” 崔淼正炯炯有神地看着孟耀,又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不能走!” “曹大哥!”孟耀见手腕被拉住,喊完之后直接被吓晕了过去。 见他晕了过去,崔淼松开了他的手,不屑地说道:“怂包一个!” 第263章 领头的秘密 见状,曹肖叹了一口气,他上前扶起地上的孟耀,将他安置在一边。 又满脸愁容地对着崔淼说道:“崔前辈,你明知他胆小,为什么还硬要吓唬他?” 崔淼拍了拍手,没所谓地说道:“要不是因为他,你们也不会这么晚才找到老夫,老夫不怪他,能够怪谁?将老夫从上面带下来,动作也是慢慢吞吞,不得给点教训?” “还是说魏轩他管教人都不会了?晚点老夫得跟他说说......” 崔淼摸着胡须思索着,好似在想用什么恶毒的手段去惩罚孟耀。 曹肖抬眼,说道:“这件事情,劳烦前辈不要说,主人他很担心你的安危,让我们赶紧带你过去,孟耀...我会好好警告他的......” 崔淼上下打量着曹肖,俨然有种要将他看透的趋势,“这可不像是你的作风!” “我现在有事需要他,到时候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我会处理掉的。” 曹肖露出了刀刃般锋利的眼神,崔淼这才满意,“行了,你的事老夫也不想管,反正都与我没关系!你自己看着办就行!” “是,那我带前辈你先去见主人。” “好。” ...... 姜云舒依偎在裴少煊的背上,簌簌的冷风穿过两人之间的空隙,宛如银针一样刺痛她的脸颊,没一会儿她的脸就红了起来。 然而她并未注意到脸上的变化,而是在内心中斟酌着一个问题。 关于魏轩的真实身份,她要不要告诉裴少煊? 不告诉他,以后就可以靠着和魏轩合作,从而钳制住裴少煊,要是他有什么对自己不利的地方,她也能靠着这个后盾瞬间全身撤退。 但是,如果因为这个决定,从而让裴少煊一败涂地怎么办? 她不懂该作何选择,才能变得两全其美起来。 正当她想的入神时候,裴少煊忽然刹住了脚步,她的脸直接撞上了他的后背,受到猛烈冲击的鼻子传来了疼痛无比。 “嘶——” 她揉着鼻子,探出脑袋问道:“我们是回到了吗?” 裴少煊侧过头,对她做了个手势,“嘘。” 姜云舒顺着他指去的方向看去,只见某处扎起来的营地有一处格外的亮。 他们试图打探踪迹的地界领头,正在朝着某处营地帐篷走去,他左顾右盼,十分警惕,仿佛在防备着暗处的敌人。 只见他蹑 手蹑脚走入了帐篷,忽然之间,帐篷里出现了两个人影,他们身形一样,光倚靠影子根本分不清领头站在哪里。 就在姜云舒疑惑之时,领头从帐篷中走了出来,却全然没有方才的谨慎和警惕,身形板正像是板凳一般。 姜云舒好奇地问道:“你能看清他帐篷里的人是谁吗?看着不像是女子,应该是个男子才对,若是他们营地里的,为什么要藏匿在自己帐篷,还是说那不是他的帐篷?” “而且他一出来就变得自信起来,挺胸抬头的样子,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就是变了个人。”裴少煊打断道。 他扬了扬下巴,朝姜云舒发出提问,“夫人你可有注意到这地上有什么变化吗?” 听了他说的话之后,姜云舒开始仔细观察起方才领头走过的路。 但夜里的光线实在太微弱,以至于她只能眯起双眼,打量了许久之后,她只能简单地看见一些行踪过草地的痕迹,她只能选择放弃。 “不行,距离太远,我这里看不清楚。” “啊!” “你干嘛!” 裴少煊忽然动起来,将她吓了一跳,她顿时搂紧了他的脖子,死死贴在他的 身上。 就算是要死,这次她怎么也要拉个垫背的! 裴少煊淡淡回答道:“夫人既然看不见,那我们就凑近一些看,说不定某人的秘密就要就此公之于众了!” 她扬起了唇角,狡黠的眼神从双眼之中闪过。 然而姜云舒并未听清楚他话中的含义,但肯定和领头相关,而且说不准就是他想要永远藏在心底的秘密。 裴少煊加快了脚步,利用轻功的他,一下子就闯入了领头方才带过的帐篷周围。 姜云舒也随之从他背上跳了下来,她扫视着周围的环境,像是要把这里所有一切全部记入脑中。 裴少煊拉住了姜云舒的手,“走吧,我们进去看看,这里会被看见不安全。” 姜云舒低头看了下两人交握的手,又看向身后的黑压压一片的帐篷,她只好点头答应。 两人钻进了帐篷里面,一进去就被人用剑逼退在门口。 “你们是谁!谁允许你们进来的!” 简单的一句话,对面的男子就变得气喘吁吁,连拿剑的手都颤抖起来,“滚出去!给我滚出去!” 他用尽全身力气驱赶着两人,但他发白的嘴唇,已经说明了他的处境。 姜云舒轻轻嗅着,她皱眉道:“这里怎么有股强烈的血腥味?” 听到这句话,对面的男子情绪变得猛烈起来,他吼道:“你们赶紧给我滚!” 他挥舞着利剑,手上毫无章法,只是一直朝着姜云舒两人渐渐靠近。 “小心!” 裴少煊挡在姜云舒身前,侧身一歪,一脚踢向他的手腕,受到重力攻击的男子,一下子将剑丢在了地上。 他恶狠狠地看着裴少煊,“你们!想要做什么?!” “只要你配合我们,我保证你不会死。” 裴少煊掐着他的脸颊,左右打量起来,他挑眉问道:“中毒?” 对面男子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姜云舒见裴少煊没有事情,心中舒了一口气,幸好裴少煊的毒早就解了,不然方才两人就要葬身在这里。 倏地,脖子上突然多了个冰凉又疼痛的触感。 “唔!” 姜云舒皱了皱眉头,肩颈遭人死死摁住,她猛地撞入了一个胸膛中,她试图仰头看清来人的面貌,却因脖子上的疼痛压制住。 只听身后的人开口说道:“你要是不想你的女人被我杀死!就赶紧趁着我心情好,放开你手里的人!” 第264章 解毒 姜云舒心中警铃大作。 地界的领头居然回来了?! 可是这领头的声音,怎么和对面男子的一模一样? 对面男子冷哼一声,他挑衅地看向裴少煊,“听见没有?还不赶紧松开我!” 裴少煊冷冷地扫过叫嚣的两人,当看见姜云舒脖子上的那把利剑之后,才堪堪松开了抓着男子的手。 他一把抓着男子,对着姜云舒身后的人说道:“互换人质前,你必须得把剑放下,要是她有一点的伤痕,我会用十倍的力度出现在他的身上!” 说罢,他就将手掌心对准男子的脖子,对面的人迟迟不放下剑,他就死死抓着男子。 “咳咳!” 见到男子脸色开始发紫,而且不停的咳嗽,姜云舒原先还在怀疑裴少煊只是逢场作戏,这下是彻底信他在动真格了! 男子双手颤抖,他努力朝前伸去,努力吐出几个字来,“哥!救......” 姜云舒明显感受到身后男子地动摇,她瞅准时机开口说道:“这位仁兄,我们并无坏心思,而且你弟弟的毒,说不准我们有办法解,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徒增事端只会引来你们营地里其他人的猜忌。” “你们能解毒?”身后男子狐疑地问道。 “当然可以!”姜云舒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身后男子追问道:“确定?” 为了保住小命,她只能这样,可再说下去,她就要露馅了! “你说是吧,阿煊!”她将话头抛给了裴少煊。 裴少煊轻嗯一声,瞅见手上男子的力气越来越小,这才松懈了一些力气。 “咳咳!咳咳咳!” 男子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姜云舒身后的领头发问道:“你们拿什么保证可以医好他?我们素未谋面,我不相信你们有这么好心!” 姜云舒已经感觉到一抹热流向外流出。 “住手!你不想你弟弟活了吗!”裴少煊吼道。 姜云舒瞥向情绪激动的他,看来没猜错,身后的人已经划破了她的皮肤,流出来的是鲜血...... 她伸出手,制止着裴少煊,“别冲动,让我来......” 听了她的劝解之后,裴少煊放下了想要让男子窒息的手,“......” 姜云舒手搭在脖子边,感受着自己流出来的鲜血。 怎么办,好像越流越多了...... “怎么样,怕了吧!哈哈 哈!” 她抬眼看着对面男子的嚣张之色,内心告诫自己,要镇定,不要被敌人看出破绽...镇定...... “既然你们不相信,就先钳制住我,若我夫君没有治好你弟弟,你即刻就可以杀了我,若成功了,我们只需要你们答应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对面男子凶狠地盯着姜云舒,那眼神如同在看什么垃圾一样,“哥,别听他们的!都是唬人的!我们跑了这么久都寻不到解药,何况是他们两个普通人!千万不要......” “可这是唯一的机会!你知道,只要有机会,我不可能会放过!” 说罢,屋内响起一道撕扯的声音。 “擦擦你的血,在他没出事情的情况下,你还可以苟延残喘一下。” 一张粗布贴在姜云舒的伤口处,剧烈的摩擦感,令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唔!” 裴少煊睨了他一眼,眼中充满的不满直直击向他,但领头只是耸了耸肩,“你最好快点解毒,以免你的女人在我手里遭遇不测!对我再怎么威胁也是没用的,我弟弟本来就是将死之人。” 他的话语里尽是威胁,但说到末尾一句话的时候,语气变得无 尽凄凉起来。 姜云舒垂下眼眸。 她怎么会不知道,知道自己至亲之人将死,怎么能够坦然地接受呢? 就如同当她上一世,知道父皇得了难治的病症,已经病入膏肓的时候,御医告诉自己和皇兄,父皇只能活两个多月时候的心情一样。 可这个人的弟弟不一样,裴少煊已经开始动手,他弟弟还能够有存活的机会...... 她抬眼看向裴少煊所在的方向,只见他已经从怀中掏出了许多的药瓶,他的手指开始在对面男子的身上游走。 紧接着一刀闪光在烛光下隐隐闪过,她定睛一看,裴少煊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出来了一把小刀出来,直接对准了男子的皮肤,用小刀划出了一道伤口出来。 “你找死!”领头对着他们怒吼道。 他大喘着粗气,愤恨地跑了过去,他高举着剑刃就要朝着裴少煊挥去。 目睹一切的姜云舒对着裴少煊大声喊道:“快跑啊!他拿起了剑!” 裴少煊只是斜了一眼身后的来人,又继续着手上的动作,脸上毫无半点犹豫地惊慌。 “真是个犟种!”姜云舒咬牙切齿地唾骂道。 “算了,只能自己上 了!” 说罢,她就迈步朝前冲了过去,她紧紧抓着手中的破布,靠着裴少煊教的章法,直接直冲领头最重要的部位。 那就是他的命根子! “你不准碰他!”姜云舒喊道。 领头的视线放在了姜云舒的身上,他嗤笑道:“你算个什么......” “啊!臭娘们!” 姜云舒快准狠地踢在了领头的命根子上,他手中充满威胁的剑也随之掉落在地上。 领头死死捂着命根子,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哀嚎。 姜云舒捡起地上的剑,清除掉这个隐藏的威胁之后,她的心情也放松了一些。 “这样就好了......” 裴少煊口中轻轻飘出一句话,他转过身,瞥见了她脖子上还未开始凝固的伤口,他不禁皱起了眉头,径直朝着她走了过去。 他伸手放在了她的伤口边,一边轻柔触摸,一边柔声地询问道:“这样子多久了?在下帮夫人处理一下伤口。” 但姜云舒却呆在原地,她瞪大双眼看着裴少煊方才救治男子的方向。 面前的一幕,简直让她不可置信,她手指向男子,又指向身后的领头,说道:“你们,你们是双胞胎?!” 第265章 他们怎么会南疆的蛊术! 裴、、煊对于这个发言并不惊讶,他专注着为姜云舒调配着令伤口愈合的药。 姜云舒见身边的人并没有做出惊讶地反应,她向裴少煊问道:“你早就看见了?” 裴少煊轻嗯了一声,为她解释道:“方才在外面,在下就看出来了,第一次见到的应该是受伤的弟弟,他佝偻着背,后面出来的是哥哥,没有受伤,因此走的板正、笔直。” 既然知道,居然还不提前和她说?! 她气愤地盯着裴少煊,身子任由他处理,但嘴上却不愿意放过他。 “你怎么不早些和我说,让我也好有个准备。” 方才看见床榻上一模一样的人,她还以为是自己神经紧张,眼前出现了幻觉,没想到这一切都是真的。 裴少煊道:“这样昏暗的景色下,在下也不能完全确定,所以想要带着夫人来一桶确认一下,要是猜错了,在夫人丢了脸,那在下就真是一点颜面都没有了。” 看着往日充满痞气的裴少煊又回来了,姜云舒压下唇角的弧度,继续装作出不满意的样子。 “你脸皮这么厚,也会担心你自己没有面子吗?” “在夫人面前,在下的脸皮一向吹弹可破, 不行的话,夫人可以亲自上手试一试。” 话落,裴少煊就要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去证明自己说的都是真的。 姜云舒被他的随性给惊呆了,但还是反应迅速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她只好配合着裴少煊说道:“算了,相信你一回儿。” 她把视线挪向了双胞胎兄弟,只见领头匍匐在男子的床沿,对着没有动静的男子泣不成声地哭道:“弟弟!你醒醒啊,你怎么了!方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姜云舒拧眉看向裴少煊,以他手上带着的药,不至于救不活这人才是,若是真的没有成功,不应该第一时间带着她撤退吗?怎么会一直停滞在这里? 她不禁询问道:“他还要多久才能醒过来?” 裴少煊先是一怔,勾了勾唇,“马上就要醒了。” 领头用力地摇着躺在床上的弟弟,然而他毫无反应,连一点呼吸声、心跳声都没有。 “死...了......” “怎么就死了?” 领头带着隐忍的哭腔,呜咽声传遍了帐篷内的每个角落。 “没事,哥给你报仇,你在旁边好好看着,哥让这两人下去陪你作伴,绝对不会让你感到无趣! ” 说罢,领头站了起来,拿过一旁的红缨枪摆好架势,气势十足地说道:“你们这群骗子!我就不该相信你们,不然他、他应该还有些时日可以活才对!” 说着,领头开始失魂落魄起来,三言两语就将这个罪名扣到了姜云舒两人的身上。 姜云舒上前解释道:“这位大人,你的胞弟一会儿就要醒了,我们再等一会儿就可以......” “去死吧!” 话音一落,同时红缨枪的枪头随之落下,领头恶狠狠地看着两人,眼里充满了他们害死自己弟弟的怨恨。 “夫人小心!” 裴少煊把姜云舒拉到身后,自己则挡在了她的身前,“他已经失去理智了,你就算怎么劝说他都没有什么用,不如等着床的人醒来,他自然就会收手了。” 姜云舒默然,但也不得不承认裴少煊所说的就是事实。 认清事实之后,姜云舒也不再继续浪费口舌,而是跟在裴少煊的身后,躲避着领头的攻击。 他们轻而易举地闪避,引起了领头的不悦,他咬着后槽牙说道:“你们找死!我只是没拿出实力,看来这次之后,你们都要给我死了才行!” 话落,领头 从怀中掏出一个墨色瓷瓶,他口中低声念叨着令人听不懂的话语,随即又砸碎瓶子。 “我的好宝贝们!你们快去将他们吞噬殆尽吧!” 他眼神狠厉地盯着姜云舒他们,他扬起一抹笑,像是对接下来的画面拥有十足十地把握,“这是你们逼我的!” 姜云舒脸色大变,“蛊虫?!” 这人怎么会有失散多年的蛊虫?! 而且按照上一世的记忆,只有许安他们一派的人,才会拥有南疆的蛊术,莫非他们是南疆那边的人? 姜云舒余光瞥见裴少煊脸上的神情,第一次从他的脸上看见为难。 看来,玄冥楼也没有攻破蛊术的秘密,难道他们要因此葬身在此处了吗? “哥......” 领头身子一僵,他转身看去床榻上的弟弟,只见弟弟已经醒了过来,正唇色发白地倚靠在床边,“......哥,我好想、好像好了......” 领头睁大了双眼,又连忙朝着他赶了过去,小心地替他掖好了被子,他担忧地问道:“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我再为你诊脉一次,看看你究竟怎么样了。” 不等弟弟开口应下,领头的手已经搭在了他 的脉搏上。 “脉搏平稳,体内的毒素也渐渐逼退了,除了气息有些孱弱,后续喝些有营养的补药之外,其余根本没有什么问题!” 越诊到后面,领头越不敢相信,裴少煊穿着那么朴素,却简单地救活了自己都无法救活的亲弟弟! 姜云舒见自己赌对了,简直为自己和裴少煊乐开了花,她扯着裴少煊的衣角高兴地说道:“太好了!我们一起救了一条人命。” 然而,裴少煊脸已经黑成了锅底,“夫人不如先认真看清楚我们的处境,救了一条人命后,马上就要搭上我们这两条人命了。” 姜云舒听后,立马看向了就在自己脚边的蛊虫,它们正一点点爬上了自己的鞋袜上。 她惊恐地喊道:“那边两位!既然胞弟已经救活,那就赶紧把这蛊虫收回去吧!” “还是说阁下要将救命恩人葬送在这里!” 领头听后,将指尖咬破,用桌上的茶杯接起滴下来的鲜血,地上的蛊虫一下子转变了方向,朝着领头的方向快速爬了过去。 速度快的比方才追着姜云舒他们还要迅速一些。 领头笑道:“不好意思,一高兴就忘记了这回事,还请两位赎罪!” 第266章 小兵的查探! 领头拿起一旁的碟子,将其扣在茶杯上面盖住,随即才朝着姜云舒两人赔礼道歉。 “真是不好意思,是我没有弄清楚就开始对两位恩人下手,还请两位恩人大人有大量,看在我过于担心弟弟的性命份上,就饶了我这一回,待会儿我亲自送两位离开。” 姜云舒听着没有半分诚意的话语,待裴少煊为她处理完伤口之后,她站了出来,“这位领头大人未免有些说话不算数,方才我们可是做了交易,我夫君救你弟弟,你替我们完成一件事情,现在怎么只字不提了?” “这位夫人是什么意思?暗讽我过河拆桥?” 领头睁开了笑眯眯的眼眸,脸垮了下来,对于他们还想死乞白赖要自己做事很不满。 姜云舒笑道:“我怎么敢呢?” 她话锋一转,“但要是,你们下面的士兵知道自己的上司,是两个双胞胎混迹在营地里,不知道会怎么做呢?” “你这是威胁我!” 领头眼睛一眯,端起桌上的茶杯,蓄势待发,“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也该威胁我!” 他冷冷一笑,随后就要打开。 “哥!” 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举动。 “不好意思, 两位恩人...咳咳!” 床榻上的弟弟朝两人颔首,领头拍抚着他的后背,“慢点,慢点......” 弟弟咳嗽了几声,渐渐缓了一些,他再次开口,慢吞吞地说道:“...我叫张谦,他叫张箬,我们确实...如恩人猜想的一样是双胞胎......” 瞧他们情绪已经稳定下来,姜云舒和裴少煊扯过椅子,在一旁坐了下来。 姜云舒看了眼裴少煊,见他点头,自己直接切入了主题。 “本宫是北辰六皇妃,本宫夫君是北辰六皇子。” 她正了正神色,继续道:“张箬答应了我们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对我们很重要,但对于你们,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而且我们为你们做的可不止一件事情......” 她抬眸,细长的眸子闪过一丝狡黠和窃喜。 张箬如同未燃尽的火苗,一点就炸,他嘭地站了起来,指着他们骂骂咧咧道:“我没有要你们的性命,你们就偷着乐吧!” “哥!”张谦用尽全身力气喊道。 与此同时,外面也响起一道声音,“谁在里面!” 四人整齐划一看向外面。 姜云舒和裴少煊感觉不妙,她立马牵着 裴少煊,转身躲在了张谦的床榻后,接着床幔的遮掩,勉强能挡住他们两人。 只听一阵不慌不忙地脚步声响起,没几步便停下了。 “大晚上吵什么?把我屋里的女人都吵醒了!” 张箬一个眼刀丢过去,瞬间压制住那些试图向里面探查的小兵。 小兵们尴尬地笑道:“我们只是担心您出了什么事情,而且头儿您的帐篷最靠近地界外,这不是怕有什么其他不识好歹的人闯了进来,毕竟上一次......” 他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而张箬却并没有愤怒,他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沉声道:“知道你们的好意,你们就在这里看一眼,别进去吓到我的美人了。” 小兵们不停应下,“是是是!” 姜云舒的心顿时被提了起来。 这里的环境如此明亮,只要一眼,就能看清楚张谦是个男子,怎么能够轻易掩盖下去?! 她轻声开口,“阿煊,你能不能把这里弄的昏暗些,或者......” 她灵光一闪,“或者把勾着床幔的地方弄断!” 裴少煊笑着应下,“没有问题。” 张箬壮大的身体让开出一条缝,小兵们从那唯一的一条小缝 看去,远远望去只勉强能够看清一个人影。 张箬也转身看去。 他皱起了眉头,这床幔何时掉了下来? 只见床榻上的人虚弱地撑着身体,露出的一双眼秋水含波,一旁的烛火昏昏暗暗,却为“她”徒增了几番风情。 “阿箬,外面发生什么了?” 床榻上的“她”娇娇弱弱地开了口。 躲在床幔后的姜云舒都不禁打了个寒颤,这张谦的声音比自己还要女人,若不是自己亲眼见过,或许都要被骗了过去。 看来方才的自己都是白担心了。 挡在门口的张箬,挪步遮住他们的视线,他居高临下地说道:“看到了,就给你家头儿滚回去睡觉!晚点听到点动静,你们知道该怎么做吧!” 小兵们见头儿的态度强硬,也知道这次是踩在了他的底线,谦恭地说道:“知道,知道,小的们这就回去帐篷内,不打扰头儿和...嫂夫人!” “头儿再见!” 小兵们一边向外面跑,一边挥手和张箬告别。 张箬放下了帘子,松了一口气转身面对起众人。 见其他人离去,姜云舒和裴少煊也从床幔后面走了出来。 姜云舒环抱双臂,对着张谦饶 有兴致,她挑眉问道:“敢问谦兄地变声是如何练成的?能否传授一二?” 张谦无力地躺回原处,他面上浮现出淡淡的一抹笑容,夹杂在其中的忧伤转瞬即逝。 “我本身的声线并就偏向女子,只需要再弄细一些,便更像是柔弱的女子了,只要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就会这样。” 张谦放松了下来,他呼出一口气,眼睫微颤,仿佛下定了决心。 张箬看出他地为难,他出声为他解围道:“这是卑职弟弟的一道伤疤,还请六皇子和六皇妃,不要为难他了,你们答应的事情,我会做到。” 说罢,他心疼地看了一眼张谦。 姜云舒看出来这张箬将自己的亲弟弟视若珍宝,想来这两人已经只剩下彼此是最亲的人了,她也没有撕扯别人伤疤的癖好,就此带过也好。 可在这时,张谦扯住张箬的衣角,以自己的原声开口,“哥,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了,能用原声说话...其实我也挺开心的......” 姜云舒隐隐窥见这张谦眼角含泪。 这张家兄弟虽然长得一模一样,但是要仔细看起来,张谦多了份阴柔的感觉,张箬反而一身正气,令人难以近身。 第267章 张谦的悲惨经历 “唉......” “你啊!”张箬宠溺地说道,但也最终也是没有指责他,反而多了一丝欣慰。 姜云舒瞳孔一震,这张谦的原声,反而比他故作出来的声音还要让人心生怜惜。 但在贫穷的地方来说,很多长得像女童的男童,很容易受到一些非人的欺凌...... 甚至还会被贩卖给一些有癖好的大户人家,给那些老爷做泄欲的工具...... 大概这张谦应该是经历了类似的事情,因此张箬不愿让他提及这些往事吧。 “往事已去,那些人迟早会得到惩罚,若是没有,你们二位用蛊术联手,其实也未必不可报当年的仇。” 一旁不爱发言的裴少煊,主动站了出来挑起了话题。 姜云舒有些错愕,他怎么会突然谈及这些? 难道这张家兄弟两人,有他要收集的信息? 裴少煊的话,不出意料引起了张箬的注意,“六皇子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您有什么旁门左路,可以助我们一臂之力吗?” “我们要对付的人,可都是朝堂上的一些权贵,六皇子甘心愿意为我们两人去针对他们?” 姜云舒皱眉。 朝堂上的权贵...... 难怪他们兄弟二人在这么偏院的地方当差,更没有去对那些欺凌过自己的人用蛊术下手,原来是因为那些人并不好惹,说不定早就对他们兄弟两人做好了防备的工作。 若裴少煊真的要参与进他们两个人的事情,以后跟其他皇子争抢皇位,着实会变得难一些。 然而,裴少煊并没有思考多久,很快就笑着应了下来,“当然,本宫说出了这个花,自然是已经想好了后路,你们只说要不要报这个仇。” 张箬攥紧了拳头,眼神中充满了怒火,“要!当然要!我要把他们这些禽兽碎尸万段,他们害得我们家破人亡,怎么可以就能好好地活一辈子!” 张谦拉着他的手,似是安抚,“哥,我和你一起为爹娘报仇,还要报那些屈辱我们的事情!” 姜云舒看着团结起来一致对外的张家兄弟二人,或许裴少煊和他们的互相利用,也不会是件坏事...... 她清了清嗓子,待所有人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后,她才缓缓开口说道:“你们和殿下交易的事情先放一放,殿下和本宫想要你做的事情有些危险,你确 定能够为我们可以做吗?” 这次的张箬,再也没有了先前嚣张的气焰,反而变得忠诚耿耿起来,他半跪在底下,双手握拳高举过头。 “上刀山,下火海!卑职在所不辞!” “只要能让我们兄弟二人能够报仇,做什么都心甘情愿,但在这之前,我们兄弟二人还不能死,只要能够有一条命苟延残喘到弄死他们,我们都会在所不惜完成!” 张箬一字一句地承诺,即使是和他有过过节的姜云舒,也不免为之动容。 她虚扶着张箬,“起来吧,知道你们的一片好心,但本宫接下来说的事情,你们一个字都不许走漏风声!” “是!”张家兄弟应声道。 姜云舒坐下了裴少煊拉开的椅子,她端坐地说道:“本宫要越过地界,独自前往姜国。” “什、什么?!”张箬惊讶道。 这地界过后,还有很长一条大漠需要走,尽管是一个及冠男子独自走过去,或许都难以存活,更何况是一个手无寸铁、貌美如花的姜国五公主! “......哥。” 经过张谦提醒的张箬,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收敛了一下自己脸上的神情, 向居在高位的姜云舒发出提问,“可否请问一下六皇妃,您是有什么事情回去姜国吗?” 姜云舒淡淡道:“本宫想家了,这个回答,张箬领头满意?” 张箬惶恐道:“不敢不敢,卑职只是想要提醒一下六皇妃,这淡漠夜晚会有狼群出没,白日也会有些藏匿在各处的贼子,您身娇体贵,最好还是用车队出行最好......” 姜云舒反问道:“那你可有办法将车队,完美隐匿,让所有人都不察觉本宫出了北辰?” 张箬摇头,“......没有。” “没有就按照本宫说得来!”姜云舒拍桌道。 “是。”张箬弱声道。 裴少煊为姜云舒顺着气,出言安慰道:“夫人你别生气,这张领头也只是担心你的安危,毕竟你要从水渠冲到地界附近,再在这附近走出地界,拖着湿漉漉的衣服离去,实属是件难事。” 张箬困惑地重复道:“水渠?” “距卑职和胞弟在这里多年,这附近并没有水渠啊,有的话,峎葱县也不至于遭遇洪水的灾祸。” 姜云舒轻笑道:“张领头这就有所布置了,陛下派我们来重建峎葱县,那自然 是有各项的权力,那建个水渠,岂不是最简单的事情。” 这话一出,张家兄弟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有了水渠倒是解决了来这边的问题,但要是没有换洗的衣物,到时候留下一地水渍是个难事。” 张箬说完就陷入了沉思。 床榻上的张谦却忽然说道:“我有些女子家的衣物,皇妃穿或许有些大,若您不嫌弃,可以穿卑职的衣服,这一问题就也解决了。” 姜云舒满意地点点头,内心感慨这趟果然没有白来,三言两语之间,便解决了她心中的几个大患,而且有了他们的接应,自己这趟回姜国的路程,也会轻松很多。 到时候他们里应外合,还就不相信出不了这小小的峎葱县。 “这便是最好的。” “本宫这里还有份图,你们看看可有什么问题。” 说罢,姜云舒掏出了怀中的图纸,将其展开在桌上,一旁的裴少煊配合地点燃了其他的烛台,帐篷内一下子变得明亮起来。 张谦和张箬看着姜云舒拿出的那份图纸,率先惊讶出声的张谦抬起了头,他不可思议地看向姜云舒,“难道、难道这是殿下准备开凿的水渠图?!” 第268章 减少风险 “正是。” 裴少煊神秘兮兮地将图纸举了起来,他向张家兄弟两人问道:“你们可知道这是谁画的?” 张箬看着上面用炭画出来的笔迹,他喃喃道:“下笔利落、干脆,每一条规划的线没有多余,看来是对峎葱县比较了解的人......” 张箬收回了目光,“敢问殿下,这可是孟县令所做?最了解峎葱县上的人就是孟县令了,其他人已经跑得差不多,他就是唯一的人选了。” 裴少煊嗤笑道:“就他?” 张箬愣道:“这,还能有谁?” “你大可放心地猜一猜。” 裴少煊眉眼含笑,下垂的双眼却感觉仿佛有一只狐狸盯着自己。 姜云舒一怔,裴少煊要做什么? 该不会是...... 她羞赧起来,暗中扯住裴少煊的衣角,她低声道:“好了!不要再说下去,我们是来谈论正事的!” 裴少煊不以为意,“让他们知道是谁钻研出来的水渠图,也是一件正事。” 他眼光闪了闪,不顾姜云舒的反对,又对张家兄弟两人问道:“你们可猜出......” “莫非是六皇妃自己画的?”张谦脱口而出。 张箬却一把 将他摁住,他眼神在姜云舒身上扫视,大抵觉得自家弟弟冲撞了六皇妃,若六皇妃不会,那岂不是让她丢了脸。 姜云舒瞅见了他们兄弟俩的眼神,见已经瞒不住,她叹气道:“既然你们猜到了,隐瞒下去倒显得本宫不够大度。” “这张图纸,确实是本宫做作。” 她原本不想暴露出自己特长,但裴少煊已经暗示的那么明显,她也要和张家兄弟合作,自然得坦诚相待。 方才还拦着自己家弟弟的张箬,听见了姜云舒所说的话,他摁住张谦的手悬在空中,不知是该收回还是继续放着。 张箬咽了咽口水,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那图纸真是皇妃你作的吗?” 姜云舒被他的话逗笑了,她从怀中掏出帕子,她一层层打开,一支炭笔展现在众人面前。 “你试试看,看是不是用这个笔作的画。” 张箬听后没有多问,直接上手拿起了她递来的炭笔。 他轻轻在图纸一角划拉了一笔,虽然力道深浅不同,但是这个材质和色泽,和图纸上原有的一模一样。 这番操作之后,他终于相信是出自姜云舒笔下了。 他立刻拱手,“不好意思皇妃, 是卑职有眼不识泰山,您不要和我见识。” “无碍,这水渠图也没什么,本宫只是框出了个框架而已。” 张箬直起了弯下的腰,他再次看向姜云舒,这次眼中却多了几分敬意。 看着张箬眼中的敬畏,姜云舒忽然明白了裴少煊这样做的意义,她悄悄靠近,在他耳边留下一句。 “谢谢……” 她抬头看去,撞见裴少煊若有似无的浅笑。 裴少煊道:“你们可觉得这条线路规划的有问题?” 这也是姜云舒想问的。 姜云舒看着他们拧巴在一起的眉毛,道:“直接说便好,这不仅关乎本宫性命,还关乎峎葱县上住着的百姓,要是这水渠能排解一些洪水,那以后洪水对他们早晨的影响就会变小。” “本宫只是借着这道水渠,顺便回趟姜国罢了,因此这工程也不能马虎,若是有什么问题,你们提出来,我们也好改进,让峎葱县的百姓也过得好一些。” 张箬和张谦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良久,张谦才缓缓说道:“这里,有个大隐患。” 他指着下半截,靠近尾部的地方说道:“这地下全是空的,皇妃和殿下最好是绕道修建最好。 ” 姜云舒不解,“为什么?这里面藏有什么秘密。” 她看向张谦,猛然联想到了孟家一行人。 该不会这里也是魏轩他们私藏死刑犯的地点吧? 张谦扭捏道:“此事不方便说,但皇妃最好改掉这里,就算填补起来,最终的效果也不如避开好。” 每个人都有难处,姜云舒深知其点,只是点点头,轻声应了下来,“好,本宫一会儿画份新的。” “但若是本宫想要在暴雨天,顺着水渠冲到地界,你们认为这最后的末尾应该停在哪里?” 听了她所说的话,张谦惊呼道:“这一个不小心,说不准会将自己的命栽进去啊!” 张箬也附和道:“是啊皇妃,还请您三思而行!” 见姜云舒无动于衷,张家兄弟转身看向了裴少煊,只见裴少煊淡淡一笑,“夫人下定的决心,谁也劝不动,连本宫也是,这件事情就按照她的想法来吧。” 见状,张家兄弟也不再想方设法地劝解姜云舒,而是都沉入如何规避掉最大风险。 忽然,张谦高喊一声,“我知道了!” “皇妃的身上可以用极细的线绑在身体,再又高手在远处牵动着,只要提着那 根线,皇妃就不会轻易地溺水了。” “不失一个好法子......” 张箬喃喃道:“可这极细的线和高手哪里寻找,这线不仅要细,同时还要稳固,缺一样都不行,这样的线恐怕是世界珍宝,去哪里才能够寻到你所说的这些?” 想到这一层的张谦叹气道:“也是,我们还是换一个想法吧。” 姜云舒呼出一口浊气,看来只有她真的处于险地,或许才能够有返回姜国的机会吧...... “本宫能弄到,这些你们不用担心。”裴少煊打断道。 众人惊讶道:“你能弄到?” 这次连姜云舒也不例外地震惊了。 虽然她知道玄冥楼收藏了很多奇珍异宝,但是这极细的线,真的会存在这世间吗? 姜云舒有些困惑,“你不要逞强,没有就算了,我们在想想办法,大不了我到时候以身试险,直接跳下去就好了,我的水性也不是很差。” 裴少煊听见她夸赞起自己的水性,难免笑出了声,他伸出大手抚摸在她的发顶,他凑近她的耳边低声说道:“不知道是谁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失足掉入水里,还是依靠着我才能勉强喘上几口气呢。” 第269章 回归 裴少煊每说一个字,姜云舒的记忆随之被唤醒,她想到那些令她面红耳赤的画面,不免脸上泛起了红晕。 姜云舒更是急的直接上手捂住了他的嘴,“够、够了!” 不知情的张家两兄弟,顿时被这架势吓呆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一下子吵了起来? 两兄弟心有灵犀地向后倒退了一步,为两人腾出了吵架的空间范围。 姜云舒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说道:“不要再提之前的事情了,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了,就让那些记忆抛之脑后!” “这件事情我不想在听到第三遍。” 裴少煊眼珠转了转,过了一会儿才松口答应下来,“......好。” “你最好跟你说的这样,好好的不再提及!” 裴少煊轻轻点头。 姜云舒仍旧半信半疑,“真的?” 裴少煊眨了眨眼睛,姜云舒把这认为是他的投降。 正当她想要松手的时候,掌心忽然传来了一丝黏腻腻的感觉,当她对上了裴少煊的目光后,顿时明白了在掌心划过的东西是什么了。 她如同被雷劈中一般,急忙松开了捂住裴少煊的手,她如临大敌地说道:“你!你这是做什 么!” 裴少煊擦拭着唇角,“没什么,只是憋太久了而已......” 张谦和张箬两人看的稀里糊涂,只当他们是寻常夫妻之间拌嘴,依然拦住一边,好声好气地为他们开解道:“皇妃,床头打架床尾和,你们不要伤了和气才是!” “是啊,皇妃不远千里嫁到北辰,殿下你也是真心实意喜欢皇妃,何必在这里争吵起来呢?” 姜云舒眼神一变。 真心喜欢? 他们两个人只有互相利用才是真,但这种话,又怎么能够和外人说明? 姜云舒自顾自地收起了一旁的图纸和炭笔,她将其放入了胸口处的布料间,瓮声瓮气地对着裴少煊说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裴少煊点头,也赞同着她的话,脚下却没有一点动静。 行到帐篷门口的姜云舒,看见了这一幕,没有选择和裴少煊打哑谜,“你不走吗?” “走。” 裴少煊道:“只不过在下还有些事情要吩咐他们,还请夫人回避一下。” 姜云舒目光闪了闪,放下帘子转身离去,她站在帐篷的边缘,看着外面的月色,孤寂地等待着裴少煊的出来。 半晌之后,姜云舒 听见背后传来掀起帘子的声响,她转过身,裴少煊已经出现在了自己的跟前。 裴少煊弯下身子,半蹲着对着她说道:“夫人上来吧,在下带你回孟府。” 姜云舒直接攀上了他的双肩,稳稳地趴在他的后背,裴少煊颠了颠她,确保万无一失之后,他迈步跃起,直接落在了一棵树枝上,开始在树林里不停地穿行。 在他背后的姜云舒百思不得其解,以往裴少煊都不会避开自己,为什么这一次会选择让她回避,难道有什么比玄冥楼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躲着她进行吗? 关于姜国? 算了,与其在这里瞎想,不如直接开口询问。 “阿煊,你方才在里面...跟他们说了些什么?” 说完,她将脑袋埋进了裴少煊的颈窝处,好似这样子就能掩盖住自己轻易让人察觉的不自然神色。 “说了些让他们乖乖听话地嘱咐,以免到时候出了意外,伤到了夫人你。”裴少煊坦荡道。 听见他所说的姜云舒有些出神,“...真的,只有这么简单?” “当然。” 与此同时,在帐篷内的张家兄弟两人,正瑟瑟发抖地倚靠在角落。 “...... 哥,这病殃殃的六皇子,怎么武功还在我们两人之上,这江湖传闻是不是有些偏差啊!” 张谦看着裂开的地面,开始陷入了深深地怀疑。 而一旁的张箬则看着手中的红缨枪,他哭丧着脸,哀嚎道:“我的弟啊,你看看哥的红缨枪,它直接从头裂开了!我上战场那么久,就没出现过一丝裂缝,这六皇子恐怕是个怪物吧!” 张家兄弟躲在角落抱头痛哭。 感慨着自己为什么遇到了个怪物。 ...... 回到孟府的姜云舒和裴少煊两人,立马来到了院内的小屋子,将自己原先的衣服换了回去。 守在门口的白露,看见了两人,立马学起了布谷鸟叫。 姜云舒和裴少煊缩在暗处,两人安静地像是没有存在一般。 半晌之后,待翠竹和阿七走出,白露合上门。 一见到姜云舒的翠竹顿时亮起了眼眸,她激动道:“殿下!” 她刚想冲过去,后领子去被人揪住。 后面的阿七冷冷道:“你现在什么身份?” 一想到自己现在还假装是六皇妃的翠竹,里面端起了架势,“嗯,你提醒我了。” 她开始放缓了步伐,慢慢走到了姜云舒 的身边,端庄道:“殿下,我和阿七先去换回来,晚些给你端热水泡下脚。” 姜云舒错愕,阿七居然这么轻易就制服了翠竹,还能让她变得这么听话,她有些欣慰地看向阿七,眼里对他是打心眼地赞赏。 待翠竹和阿七、白露走远之后,姜云舒和裴少煊推开了大门,两人回归了原本的身份。 两人坐在原先的位上,姜云舒端坐地问道:“方才和你们说的话,都记清楚了吗?” 对面的何漫漫和旁边的男子异口同声道:“都知道了。” 姜云舒点头,“知道就好,今夜的事情不要声张,更不要让人知道本宫传唤了你们,没有其他的事情了,时间不早,你们回去歇着吧。” “......是。” 临走之前,何漫漫一直死死地盯着姜云舒的肚子,那恶毒的目光,令姜云舒自己都不禁开始怀疑,方才自己是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而那些东西带着不知名的毒。 何漫漫一直看着自己,就是为了看毒有没有生效。 这个想法着实令吓到了她自己,身体都开始打起了寒颤。 在旁的裴少煊注意到了这一点,他凑了过来,“怎么了夫人?” 第270章 身孕 回想着方才何漫漫神情的姜云舒,有些犹豫地说道:“你说方才何漫漫一直盯着我看,该不会是在哪里下了毒吧?” 裴少煊噗嗤笑出声。 她有些埋怨地看向他,“你笑什么?我这是担心你我的安全,以免又被人暗中下了毒,还笑呵呵地迎接别人。” 就犹如上次当街被人下毒,回来之后一直长出宁人望而生畏的疹子。 “啊!殿下你被下毒了?” 话落,姜云舒就受到了一个猛烈地撞击,睁开眼,翠竹正翻看着她的全身。 姜云舒清了清嗓子,有些尴尬地说道:“只是怀疑,怀疑!” 她一边说着,一边艰难地从她手中抽回手臂。 她耐心解释道:“因为何漫漫方才一直盯着我的肚子,我怀疑这里面有些许古怪......” 话刚说出口,翠竹的神色变得不自然起来,她心虚道:“兴许是,是殿下你身上灰尘扑扑,因此那何漫漫才盯着你!” 姜云舒看着神情飘忽不定的翠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只要没猜出我们互换了就好,其他都不太重要。” “皇妃,其实翠竹说的都是...唔唔!” 阿七话还没说完,就被激 动的翠竹捂上了嘴,她笑嘻嘻地众人解释道:“没什么、没什么,他估计还没反应过来呢!” 不对...... 阿七肯定是知道什么真相! 姜云舒眯了眯眼睛,“翠竹,把手松开,我要听阿七说。” 翠竹的笑容僵在脸上,“可是......” “松手!” 翠竹只好不情愿地放开了。 得以呼吸新鲜空气的阿七深吸了一口气,道:“方才翠竹应该是吃坏了肚子,没坐一会儿就作势要吐,如此循环反复,估计是那何姑娘误会了殿下你怀有身孕,所以才会一直盯着您吧。” 姜云舒汗颜,原来是这么回事。 但怎么知道没被下毒,她的心情同样提不起来? “罢了,以为有身孕也无碍,阿七你弄些药给翠竹调理一下身体,这么吐也不是办法。” 阿七应下,“是。” “你们退下吧。”姜云舒挥袖遣散众人。 众人颔首,一同退了出去,裴少煊也紧跟其后。 姜云舒瞅见,只当他去如厕了。 忙碌一夜,她着实累了,等裴少煊回来再问问吧。 她刚躺上床榻,只觉瞬息之间变进入了梦乡,意识模糊时好似有人为她掖 好了被子,身影朦胧,好似幼时母后那般照顾着自己。 “母后......” 半晌,眼前模糊的人才回应道:“......我在。” 得到回答的姜云舒安然睡去,唇边挂着轻笑。 ...... “这是殿下和皇妃所作出来的下半段水渠图,大家按照这个线路来进行下面的挖掘分工!” 阿七举着图纸,在人群中高声吆喝着。 马车上的姜云舒注意着每个人的动静,只见有人游刃有余地挤走每一个人,冲到了最前面。 她定睛一瞧,那人正是孟耀。 他的目光不听扫视着图纸上的路线,直到全部看完,又反复观看几遍,最后才放下了悬在心口的那块石头。 姜云舒看着他冲到最前面,又怀揣着庆幸的情绪,回到了队伍的末尾,吊儿郎当地哼起了不知名的歌谣。 “他还真是悠闲,说不准待会儿修起水渠,是最为卖力的其中一人!”裴少煊在马车内眺望着,望见孟耀那副样子,出言调笑道。 姜云舒淡笑带过,她放下帘子,“这些事情还说不准呢,他们的心思,我们也揣摩不透。” “现下还是专注着修建水渠就好,说不 准哪一天,这暴风雨就带着洪水冲了过来,到时候我离开后,你一个人单打独斗,还是小心为上。” “也替我...照顾好翠竹......” 她眸光闪烁。 虽然不带翠竹,会让翠竹伤心一阵子,但这是对翠竹最好的保护,她此次回去,连自己的命都不一定能够保证,何况还要带着翠竹。 翠竹她早就视为自己的亲姐妹。 这一世,她一定要让翠竹有个好结局。 她紧紧攥着掌心,沉浸在了自己的思考当中。 “夫人......” “怎么了?” 姜云舒抬头,簌簌的凉风掀起了车帘,倾洒下来的阳光撒在裴少煊的脸颊上,柔和的阳光中和了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低垂的睫毛倒映下来,像是某种鸟儿的翅膀。 她的心在这一瞬间,仿佛有一把细针穿过,内心有一股刺痛但又温暖的感觉在血液里蠕动。 又犹如织女手中的丝线,穿过两边的车窗,将里面坐着的两人串连起来。 “夫人?” 姜云舒刚回过神就看见裴少煊出现在了自己面前,那张扰乱自己心思的脸,就这么如她所想靠近了自己。 她咽下了因紧张而生出的 口水,“你、你怎么在这里?” 裴少煊的指节掩在唇角,眉眼弯弯地解释道:“在下喊了夫人好多声,瞧你不应,在下才走了过来。” “但不等不说,夫人不说话的样子,也是那么风情万种,在下差点被你迷去了魂。” 他一边说,一边上手抚摸起了姜云舒鬓边的发丝,他满眼温柔,眼中像是含了一大片的秋水。 这种眼神,姜云舒只在母后的身上见过。 那分明是怜爱...... 但裴少煊,怎么会对自己产生怜爱? 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抓腰间的香囊,却只有腰间的衣服布料,忽然之间地落空,令她惶恐不安。 “香囊?!” “我的香囊呢?!” 她焦急地站了起来。 香囊她日日夜夜佩戴在腰间,不可能掉落才是,怎么会突然不见了! 里面、里面装的可是母后留给我的东西...... 她无助地看向裴少煊,用求助的语气说道:“阿煊,我的香囊不见了,母后送的,也全不见了......” 她瘫坐在原处,迟迟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她捶打着自己的双腿,哽咽道:“把什么弄丢不好,怎么就弄丢了香囊!” 第271章 香囊不见了! 姜云舒的双拳正要再次落下。 下一秒—— 一只手捏住了她的手腕,更是用一句话将她的心稳固住。 “有我在,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寻回来,就算你丢了一粒米,只要你能说出特征,我照样给你寻回!”裴少煊坚定又坚决地说道。 姜云舒看着他那真诚的眼神,轻而易举地放松了自己的心情,她眼中漏出一抹落寞神情。 她弱声道:“那是一个鹅黄色的香囊,上面有没绣完的红色牡丹花,里面最重要的还是我母后留给我的东西。” “阿煊,你能帮我找的,对吗?” 她缓缓抬起眼帘,泪花在眼眶之中打转,带了三分怨三分悔。 裴少煊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当然。” “在下一定会为你找回,不惜一切代价。” “好,那你一定要找回来,我们拉钩。” “嗯,拉钩。” 两人的小拇指交织在一起,最后盖上了带有两人承诺的大拇指,也算是定下了誓言。 姜云舒回想着方才他一字一句地承诺下来,这认真的架势,姜她要是再不说话,她都担心裴少煊做出些什么极端的事情,来向自己证明,他真的能够做到。 姜云舒用衣 袖擦去了眼角的泪水,正巧这是翠竹来到了车窗之下。 “殿下,图纸已经留给他们了,今日的风有些凌冽,我们要不要回孟府?” “按照往日的速度,不出七日估计就要完工了。” 翠竹一一汇报着自己的情报。 休整好的姜云舒掀开车帘,她哑着嗓子说道:“好,启程回去吧,这七日你和阿七时不时过来瞧瞧就好,本宫这几日身子有些不适就不出门了。” 翠竹有些错愕,昨日还好好的,今日怎么就身子出了问题。 她着急忙慌地应下,又立马来到阿七身边,催促道:“快些驾马,殿下身体不适!我得回去准备些补品!” 阿七皱紧了眉头,重复着她嘴中的话,“殿下?身体不适?” 翠竹见他没有动作,用力拍了他一下。 “快动啊!” 经过她的一拍,阿七一个激灵,鞭子直接落在了马屁股上,还没坐上马车的翠竹和阿七愣在原地。 反应过来的翠竹喊道:“你怎么回事,殿下和驸马爷还在车上呢!” 她一边看着远去的马车,一边看着阿七,生气地跺起了脚。 阿七淡淡道:“不怕。” 话落,他搂着翠竹的腰间,一 个箭步就追上了马车,正好赶上拐弯的路口,他扯住缰绳,马儿迈起前蹄,立马拐了个大弯。 翠竹被这猛烈地转弯给吓住,她放声尖叫道:“啊!” 阿七拉远了耳朵,微微勾起唇角的唇瓣,却说着令人讨厌的话,“吵死了......” 翠竹撇嘴,“这还不是因为你!” “等等!这么大的动静,殿下不会有事吧?!” 翠竹刚说完,便转身掀开了车帘。 映入眼帘的是两人紧紧相拥,唇瓣相贴的画面。 被注视的姜云舒两人,瞧见照射进来的光,和那瞩目的视线,姜云舒和裴少煊立马互相远离。 姜云舒清了清嗓子,她羞红着脸解释道:“方才那都是因为马车颠簸,我们不小心撞上的,你们不要误会。” 翠竹点头道:“知道,知道,宫里的嬷嬷说过,夫妻之间亲亲我我很正常,殿下不用遮掩,奴婢理解的。” 阿七附和道:“是的皇妃,你看我们家殿下笑的多开心,你们若是愿意,可以当我们不存在,开心就好。” 阿七指了指姜云舒身边的裴少煊。 当姜云舒看了过去的时候,裴少煊面目严肃,根本没有阿七所说的笑意, 她神色有些失落。 平日说着对自己有多喜欢,结果现在亲吻了自己,却连一点喜悦都没有表现出来。 她真的有这么差劲吗? 阿七瞧情形不对,主动说道:“殿下和皇妃继续,卑职和翠竹先撤离了。” 说罢,他一手揪着翠竹的衣领,一手放下车帘,独留裴少煊和姜云舒在马车之中。 ...... 孟府,傍晚。 姜云舒坐在桌案旁,她绣着不变的红牡丹,如此熟悉的针法,往日她都是聚精会神地绣着,如今却意外出了神。 香囊...... 究竟在哪里呢? “嘶!” 一颗豆大的血珠顺着指尖掉落在绢布上,像是鲜艳展开的罂粟花一般。 俗话说十指连心,可她却觉得这些都没有得知香囊弄丢时的心痛,更为让她觉得疼痛。 “夫人,你流血了。” 坐在桌案后的裴少煊,瞧着不为所动的姜云舒,径直向前抓起了她的手,他不假思索地把她手中的银针和绢布放在一旁。 紧接着,他掏出怀中的粉末,“可能会有些疼,夫人你忍着些,在下很快就为你处理好了。” 他一点点倒在姜云舒的指尖,粉末带来的刺激感, 再一次令她倒吸了一口气。 “呜!” “是有些疼,但要让它静置在那里一会儿,这样子能够很快让伤愈合。” 姜云舒看着裴少煊为自己忙前忙后,不停地嘱咐着自己。 “这些针线活,你暂时别碰了,我先收起来,等香囊找到了,你有精神之后,我们再继续。” 裴少煊一边收拾着桌面上的东西,一边思索着要放在哪里才能够不让她找到。 面前的画面,忽然让姜云舒感受到了离开姜国之后,第一次有人如同她的家人一般关怀着自己的那种温暖。 她由衷地说道:“谢谢你,裴少煊。” “说实话,来到北辰,我并不感觉我能够在这里活多久,其实没有你的话,说不准我真的会死在过去的每一刻。” “但好在有你,我们也算是互相扶持走到现在,真的感谢你。” 她渐渐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 裴少煊僵硬地转过身,只见一滴泪从她的眼角滑落。 他内心第一次感到慌张。 他的心说,你完蛋了,只要陷进去,你再也逃不开了,你要想清楚。 他回答道:“我裴少煊,无怨无悔,只愿时间长久,能够彼此互相陪伴的更久些。” 第272章 失而复得 “殿下,何漫漫前来觐见。” 外面突兀的声音,令屋内的气氛戛然而止。 姜云舒和裴少煊皆侧过身子,似乎都对自己方才的举动有些惊讶。 姜云舒在暗中拭去了眼角的泪珠,她对外喊道:“她可有说什么事情?” “她说是......” 外面的声音顿了顿,“说是拾到了疑似殿下的东西,好像是个香囊。” 姜云舒瞳孔一震。 香囊?! 她拍案而起,直接推门而去,裴少煊紧跟其后。 她强装镇定,对着面前给自己行礼的何漫漫发问道:“你说的香囊在哪?给本宫瞧瞧。” 何漫漫眼波流转,出乎她意料的爽快拿出了香囊,她怯生道:“民女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皇妃的东西,只是在这院子附近捡到的,看这用料,猜想是皇妃的。” 何漫漫将香囊放置在翠竹递来的手帕上,翠竹转交给姜云舒时,她越看越眼熟,忽然灵光一闪惊呼道:“殿下,这不是!” 可话到嘴边,她看着还在身边的何漫漫,又强行咽了回去。 姜云舒呆滞地接过。 她盼望着的香囊,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回来了? 她有些不可置信,她想要检查,但是现在人多眼杂,根 本不好打开。 她用手在香囊外部揉搓,直到那股熟悉的形状在指尖划过,她才敢确信,自己丢失的香囊失而复得了! “哎呀,原来是何姑娘,大晚上来这里找皇妃何事?” 裴少煊从姜云舒身后走出,他笑眯眯地同何漫漫打起招呼,只是这抹笑意在夜晚里显得额外吓人。 何漫漫不折不挠,没有如之前一般用贪婪的眼神流连在裴少煊的身上。 何漫漫恭敬地回答道:“民女捡到一香囊,看用料和绣工,猜想是皇妃的,因此来物归原主。” 裴少煊点头,目光挪向了姜云舒手中的香囊,“那真是多谢何姑娘了。” “阿七,拿些赏钱给何姑娘,也算是多谢她找回了皇妃的东西。” 闻言,阿七拿出一些碎银,将其放在一个荷包中,双手递给了何漫漫。 “何姑娘,多谢你找回皇妃的香囊,这是我们殿下的谢礼,还请你收下。” 何漫漫接过,欠身道:“多谢六皇子,多谢...六皇妃。” 最后三个字仿佛是从她的牙缝中挤出来,走之前眼神还依依不舍。 只不过这次的对象变了。 变成了姜云舒。 回到屋内的姜云舒和裴少煊两人合上了门。 姜云舒来回翻看着香囊,迟迟不能回神。 她喃喃道:“这其中太顺利了,顺利地如同一场梦......” “但总归是回来了,不是吗?” “也是......” 姜云舒一抬眼,就看见裴少煊端着碗汤站在自己面前,她困惑道:“这是?” “这几日夫人你辛苦了,到时还要碰水,先喝些补汤把身子养起来,以免到时候没有力气。” 裴少煊说得合情合理,她根本无从拒绝。 就在她斟酌着要开口的时候,裴少煊将汤放在一旁,说道:“夫人你先检查一下香囊内的东西,没有问题再喝,这汤还热乎着,没那么快凉掉。” 说完,裴少煊转身去了桌案前坐下,专心致志地看起了带来的兵书。 闻言姜云舒也没再推辞,她用手碰了下碗壁,温烫的感觉传至她的手背,她才安心地打开了香囊。 她拿出装在里面的碎片,将其拼凑好出摆在台面上,她手持着烛火,借着微弱烛光去看清那模糊不堪的线条。 待她讲一个个纸片摆正,上面赫然出现的是一张与她极为相似的女子。 她心头咯噔一下,泪水涌到了眼尾,她崔准微颤,“母后......” “ 这就是岳母大人吗?” 姜云舒僵硬地抬头看去,裴少煊正低着头看向桌面上的纸片,她下意识地护在怀里,犹如小崽护食一脸凶狠,“你别靠过来!” 裴少煊顺从地收回了身子,站在两米外开的地方,“夫人觉得这个距离够吗?不够在下可以再远一些。” 他眼神突然一变,道:“只不过,这么顺利得来的东西,还是小心点为上才是。” 因他的话,姜云舒开始狐疑地看着面前的香囊和纸片。 “这么顺利确实有些蹊跷,但这绣工绝对没有人可以防止,尤其还是里面的纸片!” “这世上,留存我母后的画像不多了,而且更不可能会在短时间内,讲这些痕迹也模仿的一模一样,尤其还是这些碎开的地方,我连这些缺口都记得。” “如果真的被人掉包了,我怎么会认不出来呢?” 她轻柔地抚摸着无数碎片拼凑出来的模糊画像,面前却好像清晰地看见了往日的母后,正展开着怀抱,等着她扑进去。 裴少煊沉思道:“难道他们的目的,不是为了获得香囊,或者获取里面的东西,而是为了打听什么情报?” 姜云舒一愣,“这简单的香囊能够获取什么信息, 这里面只有我母后的画像......” “等等!她们该不会临摹了这里面的画像,打算弄个假香囊去欺骗在姜国的父皇和皇兄?!”姜云舒激动道。 “就算是有几分相似,但是按照无人能有母后画像的原因,他们也会因此当真起来,说不准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这用计之人,真是十分险恶。” 姜云舒坐在原处暗自揣测。 可这归还香囊的人是何漫漫,按照她喜欢裴少煊的样子来看,应该想不到这么高深的计谋,更何况也不急于一下撕破脸皮。 “那背后之人到底是为了什么?” 姜云舒喃喃道:“莫非真如何漫漫所说,只是简单地拾取了我的香囊而已?” 裴少煊摇摇头,坐到她的对面。 “自古人心隔肚皮,还是将事情往深处想才行,尤其是像我们处在这种位置,要是不把各种情况想一遍,又怎么能自由应付那些情况。” “这里面或许有情况,晚些在下问问阿七和翠竹,这何漫漫白日有没有什么异样,而且也可以从孟夫人嘴里打探一下,毕竟我们目前还是合作关系。” 姜云舒十分认同,“你说得对,还是多方打探比较好,今夜也不早了,先睡下吧。” 第273章 红珊瑚戒指 “这么多日来,从厨房那边和她们打好关系,有没有套到什么有用的关系?” 姜云舒抿着杯中的茶,悠悠地向白露发出提问。 “这几日厨房内的婶子们,经常拉着卑职说相亲的事情,说卑职不爱笑太冷,令人望而生畏,多是这样的言谈,可卑职还打听到几个。” 白露微弯着腰,“但和何漫漫有关的只有一个。” “哦?说来听听。” 姜云舒来了兴致。 等了这么久,总算是有何漫漫的一点线索了,她发下茶盏,直勾勾地看着白露。 白露道:“那些婶子说,这何漫漫自上次从皇妃和殿下的院子回来之后,就一直在厨房内傻笑,时不时还会大笑出声,像是得了癫病一样。” “口中更是念念有词,似乎是果真是这样,果真是这样......” “其他的卑职能力稍弱,还没打听出来。” 说着,白露拱手作礼以示自己的歉意。 姜云舒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没事,有这个信息,也算是不错。” “翠竹,让你和孟夫人打好交道,你可完成任务了?” 翠竹响亮地回答道:“当然!奴婢可是圆满地完成了任务!” 说罢,她从一旁的匣子中拿出一个包袱,她一层层地解开,里面都是各类各样的首饰,旁边还有一盒精美盒子打包的东西。 姜云舒定睛一瞧,那模样不正是食盒? “里面装的什么吃的?” 她伸手去拿,还没出碰到,就被翠竹一把拿了过去。 还没等她开口,翠竹直接将盒子打开,将一块糕点塞给了她,翠竹笑嘻嘻地说道:“殿下快吃个,奴婢还没碰过,但闻味道,应该是差不了的!” 姜云舒放到鼻尖轻嗅,“味道是不错,让阿七验验毒看看,别一口下去得不偿失了。” 说罢,她将手上的糕点转交给了阿七。 阿七掏出一罐药汁,掰下一块,将药汁倒在了上面,上面的糕点除了药汁的颜色,没有其他的变化。 “皇妃,这糕点没有毒。” 翠竹看着那瓶药汁,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怎么和姜国御医用的不太一样?” 没见过这种东西的她,好奇驱使着她伸手上前,眼疾手快地阿七,瞬间将瓶塞放了回去,他高高举起,一下子令翠竹没了办法。 “这种东西要是使用不当,容易使人中毒,我看你还是好好地吃你糕 点吧。” 翠竹不服气地嘟起嘴,“切,我还不稀罕呢!” 姜云舒抬手,又将一块糕点塞到她的嘴中,制止了两人地吵闹,“没有毒就好,看来是本宫想多了,你们一人一块,放心地吃这些糕点吧。” 见状,翠竹毫不客气地拿了一块,又将最好的一块拿出来,放在一旁的瓷盘中,她口齿模糊道:“殿下,这块是最好的,待会儿你忙完记得吃这个!” 姜云舒点点头。 她的注意力全都放在孟夫人给翠竹那包首饰上,她手在众多首饰中翻腾,最终指尖停留在了一块不起眼的戒指上。 她拿了出来,指尖捏着在眼前打量起来。 “红珊瑚的戒指?” 姜云舒转头看去,裴少煊不知何时来到勒门口,她皱眉举起红珊瑚戒指,询问道:“你认识这个?” “殿下。”阿七和白露行礼道。 翠竹急忙咽下口中的糕点,欠身道:“驸马爷。” 裴少煊摆摆手,笑道:“这东西说来,还是出自白露的手,你说是吧白露?” 白露站了出来,抬头看着姜云舒手中的红珊瑚戒指,有些诧异,“方才卑职瞅见是有些眼熟,但还以为是自己眼花 了,一时间没有说出来,但现在细细打量,这戒托的衔接确实是当时卑职留下的痕迹。” “左边轻,右边重,里面藏有细针导致了两边重量不同,但是不是行家是看不出这一点,估摸孟夫人是没看出这个门道,要不然也不会送给翠竹。” 姜云舒感叹道:“原来是这么个来历......” 但她又产生了个新的疑问,“但红珊瑚本就少见,做成戒指更是少之又少,按理来说应该流不到孟家才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将这个稀世珍宝送给了翠竹。” 裴少煊眯起了眼睛,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因为这个东西是白露做给皇叔的,但我也不清楚怎么流落到了这里,按理来说应该在王爷府......” “不,应该在边疆上才是,要么魏轩他们和皇叔有勾结,要么府中的人有豹子一样大的胆子,敢去王爷府偷东西。” 裴少煊斜眼看去,命令道:“白露。” “卑职在。” “你让人去查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务必要水落石出!” “卑职领命。” 接收到指令的白露退了出去。 听了裴少煊所说的姜云舒,心虚乱如麻绳, 原本还以为只是魏轩一手遮天,没想到还牵扯到了裴少煊的皇叔。 北辰的王爷...... 她努力搜寻着上一世的记忆,可无论如何,北辰王爷这个字眼是怎么也找寻不到。 难道是北辰王爷最后没有继续选择和魏轩合作吗? 如果继续合作,应该也是名声大响的人物,难道又用了化名? 她越往深处琢磨,头就越来越痛,直到她无法强忍,才最终发出一点声音,“唔!” 她死死抓着圆桌的边沿,强压下那股疼痛感。 “夫人?!你哪里不舒服?” 裴少煊冲过去搀扶着她,语气里尽是关切。 姜云舒无力地跌倒在他的怀抱里,她闷声道:“...痛,头特别...特别痛!” “啊!” “阿七!” 裴少煊焦急地喊着阿七的名字,又几乎是吼着吩咐道:“快拿些抑制疼痛的药过来!” 阿七马不停歇地赶去角落的柜子处,开始翻找着药瓶、药罐。 一旁的翠竹直接呆在原地,她直接舍弃了自己手中的糕点,开始来到姜云舒的身后,“麻烦驸马爷让一让,奴婢给殿下捏捏肩,往日这般的时候,这样就会缓解一些。” 第274章 人渣 裴少煊识时务地让开了一条道。 翠竹用帕子垫在姜云舒的双肩上,便开始用力地为她捏肩。 好一会儿,姜云舒才缓缓从那股疼痛感抽出,但时不时地疼痛,依旧刺激着她的神经。 一刻钟过去,翠竹的手劲明显慢了些。 姜云舒伸手,哑声道:“现在好多了,你不用为我捏,去休息会儿吧。” “可是......” 她斜眼看去,“现在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翠竹揉搓着双手,弱声应下,“......是。” “殿下、殿下,卑职找到了!” 阿七三步并作两步,大步流星地跑了过来,他递出一包药粉,“只要喂皇妃吃下,就能短暂地止住这个疼痛。” 裴少煊立马接过,“好,弄些糖水和蜜饯来。” 阿七拿出罐子里所剩无几的蜜饯放在一旁,“皇妃可以先吃蜜饯顶着,卑职去弄碗糖水。” 姜云舒强忍着疼痛,轻嗯一声,紧闭着的双眼,堪堪打开一条缝。 她调侃道:“没想到你们楼里,各种宝物,连药物也...数不胜数......” 无论她怎么笑,都无法让人把视线从她惨白的唇上挪开,反而更给人一种凄惨 美。 “别说话,会加重你的疼痛,先吃药。” 裴少煊轻柔地将人搂在怀里,把药粉整合在一起,“来,吃下这药粉,你就能好一些。” 他顿了顿,“可能会有些苦。” 他把蜜饯放在手心,又道:“你吞下药粉,我就把蜜饯放入你的口中,这样就不会很苦。” 他慢慢地解释着,像是在带着在家孩子,散发出父爱的光辉一般。 眼中的溺爱和温柔都快从眼眶中溢出。 要是阿七和白露看见了,必然会怀疑这是否还是自家的殿下,还是不是杀伐果断的玄冥楼楼主。 姜云舒也无法继续忍受着这疼痛,她重重点头,配合地张开了嘴巴。 随着药粉地倒入,舌尖传来的苦味,就算是她早已想到了是难以下咽的味道,但还是为之一颤。 “来,蜜饯。” 姜云舒咬开裴少煊抵来的蜜饯后,眉头舒展了不少,口腔顿时充满了甜腻的枣味。 良久,她吐出一口浊气,道:“谢谢。” “你我夫妻,何必那么客气,互帮互助,这不还是你说的吗?” 姜云舒看着裴少煊放缓表情的模样,不禁轻笑出声,不再与他拌嘴。 “不好、不好了!” “殿下,驸马爷!不好了啊!” 路九九慌慌张张地从门口跑进来,口中重复着不好了三个字。 裴少煊开口问道:“什么事情,让你在这里大喊大叫的?” 路九九喘着粗气,一个字一个字地向外蹦,“水渠、水渠现场!他们,速度只有、只有原先一半了!” “无论怎么说,都以累了做借口,今日更是偷懒的偷懒,罢工的罢工,唯有牛二和一些人还在那里劝说!” 姜云舒皱眉。 怎么会在临近要修建完工前,发生这种事情? 孟家难道不急? 她借着裴少煊的力气,坐了起来,她开口问道:“孟家和县衙的人可有出面开导他们?” 路九九弱弱摆头,“没有......” 他忽然想到什么,义愤填膺道:“那群人渣!根本没想着帮殿下干活!” 人渣?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姜云舒问道。 见本国公主问话,有了依靠的路九九,也不再把那些东西憋在心里。 他控诉道:“那群人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只要阿七哥和翠竹姐离开了,他们就放下东西在那里休息,他们轮流放哨去看有没有人来,只要有人来就装作干活的样子 !” “而且......” 他眼神闪烁,话语像是鱼刺卡在喉咙。 姜云舒察觉不对。 平时若是有什么委屈,路九九都是第一时间找阿七和翠竹述说,但再怎么样,也不会闹到她和裴少煊的跟前,但眼下这是什么回事? 她看着面前扭捏的路九九,她厉声道:“一个男子汉,有什么话不好意思说出口的!不要让本宫和殿下小瞧你!” 路九九受到刺激,一鼓作气喊了出来。 “他们说只要有钱,就能把公主给娶回家!说我们陛下是卖女保自己,说他们要是也有钱,就体验一把姜国公主是什么感觉......” 话越说到最后,路九九声音越小,他眼神变得胆怯起来,当看见裴少煊的眼中的冷意时,他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不该说出去的话。 路九九摆摆手,慌乱道:“殿下、驸马爷,我不是这个意思......” 姜云舒心里猛地窜出一把怒火。 怒气直冲天灵,她拍案而起,“谁给他们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议论到本宫的头顶上来?本宫看他们是不想活了!” 她看向路九九,“你给本宫带路,去把那些说闲话的人都给本宫揪 出来!让阿七准备好马车,本宫现在就赶过去......” “不,让阿七用轻功带我过去,你们和驸马爷慢慢过来,本宫要亲耳听听,他们到底是如何说的。” 姜云舒冷冷一笑。 有人在她背后放冷箭? 不好意思,这点流言碎语可对她没什么杀伤力,不过还顺便能让她杀鸡儆猴一次,也不算亏。 路九九身子一哆嗦,瞧见姜云舒的气势,他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我这就去找阿七哥和翠竹姐,一会儿就来接驸马爷您!” 他的声音愈来愈小,见他离去,姜云舒跌坐在椅背上,方才那股劲是她全身的力气,如今没有怒气支撑着,她浑身都没有了力气。 她瘫在裴少煊的怀里,已经没有第一次见面时的局促感。 疲惫的她合上双眼,“你说,这次是谁在背后搞鬼?目标挺明显,就是在针对我。” “难道是他?” 裴少煊轻轻捏着她的肩,思索片刻答道:“这么卑劣的手段,不像是他的风格,在下认为或许是孟家在背后搞鬼,但一切也说不准,人心瞬息万变,说不准今日插刀的就是昨日救你的。” 姜云舒点头赞同,“一切静观其变吧。” 第275章 水渠完工之日又要延后? “殿下、皇妃,卑职到了。” 阿七向裴少煊和姜云舒行礼。 姜云舒坐了起来,“来得正好,你待会儿背着本宫用轻功到修水渠的地方,我们不下去,就在房檐上看着。” 听完姜云舒所说的安排之后,阿七瞬间呆滞在原地,甚至有些不确信地指了指自己,“我?” “难不成这里还有第二个阿七?” 姜云舒被气笑了,“还是说你想背的人另有其人?” 说罢,她看向了站在自己身边的翠竹。 而对面的阿七看向了她身边的裴少煊,眼神充满了求助,可惜裴少煊视而不见,甚至将视线错开。 “皇妃吩咐你做事,你便去做,看本宫做什么?”裴少煊冷声道。 阿七硬着头皮应下,“是,是卑职一时间愚钝了。” 他朝向姜云舒,问道:“请问皇妃,我们何时启程?” 姜云舒眯了眯眼,“现在。” ...... 姜云舒爬伏在阿七的肩头上,她将自己整个人缩在他的背后,“去到一个他们察觉不了,但是视野好的地方就可以停下来,待会儿等你们家殿下来了,我们再下去。” “是。” 阿七落在一处隐蔽的地 方,他蹲在角落,任由姜云舒趴在自己的肩背上。 姜云舒远远瞧着,无比认真地集中着自己的专注力。 下面的人休闲无比,有人躲在树荫下乘凉,有人在旁呼呼大睡,甚至有人拿出了自己做的拙劣叶子牌,在那里光明正大下注起来。 其中有人正任意妄为地谈论起她。 只听那人正绘声绘色地说道:“你们别看六皇妃貌美如花,说不准背地里为了讨好我们六皇子,做了什么上不了台面的事情。” 有人哄堂大笑道:“哈哈哈,男女之间,不就那些事情吗!还有必要讲的那么隐秘?大家都是明白人,何必揣糊涂呢?” “你们说是不是啊?” 话落,周围调侃的人都大笑出声,更有人附和着他的言论。 “是啊,不然哪能有六皇妃说话的地方,一个败国的公主,就应该卑微到尘土里,还敢对我们那么嚣张?” 那人轻哼一声,像是对于那场面不屑,“我要是六皇子,肯定让她脱衣光着身子,游街示众!” 他们捧起酒壶,互相碰撞的声音传入姜云舒的耳朵里,他们仰头豪迈饮下。 看在姜云舒的眼里,她只觉得那群人真够恶 心,她真想一刀一个让他们人头落地,但现在她还需要他们。 这种人渣,她只能勉强留着他们的性命...... 想到这里,她不禁攥紧了自己的拳头。 真是令人憎恶的事实! 还没等她多想,只见下面又有了新的动静。 “我说啊,你们这群人是不是太嘴碎了一些?” 受过姜云舒援助的牛二几人走了出来,他站在前面回怼道:“六皇妃对我们那么好,你们这群人就不要不知好歹了!” 他拄着铁锹,在水渠旁边替姜云舒打抱不平,眼里更是对这些人不作为,还要给人扣上一口黑锅表示不满。 “你们好吃懒做也就算了,居然还要诋毁别人,你们的脸啊!我看是丢到九霄云外去咯!” 遭拆穿的众人,变得激动无比,有人冲上前去就要对牛二动手。 “牛二!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这里他们可不会听到,而且我们有人放哨,你就算是告到六皇妃的面前,只要我们互相保对方,别到时候遭殃的是你了!” 他上下扫视了牛二一眼,冷笑道:“也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你的女儿应该还等着嫁人吧......” “要是为 了一个外人得罪县上的人,牛二...你岂不是有些得不偿失了?” “你!” 牛二顿时僵住,半晌吐不出一句话来。 那人更是看向牛二身后的其他人,他微微一笑道:“你们说呢?” 一番眼神对视之后,牛二身后的人走的七七八八,连牛二心中都打起了退堂鼓。 牛二摆摆手,心里一团怒火,“算了,你们的事情和我无关!我只专注做我的事情!” 他摆摆手,转头又扎进了土堆里面。 他的行为反而成为了那群人新的笑料。 躲在屋檐上的姜云舒暗骂道:“真是一群不识好歹的人,本宫当初就应该眼睁睁看着他们饿死!” 阿七抿唇道:“皇妃,你看奚孟耀那边,他似乎有些新的状况。” 闻言,姜云舒看了过去。 此时的孟耀正享受着衙役们的殷勤,他双手搭在脑后一脸惬意,对周边地吵闹视若无睹。 他嚼着嘴里的食物,感慨道:“这不忙碌起来,整个人都变得轻快许多。” 钱多多拍马屁道:“这还是多亏了少爷您啊!要不然我们怎么能够脱离苦海,而且还凭着一己之力,让六皇妃改了道,不然之后可有 的小的们忙得了!” 孟耀指了指钱多多,笑道:“你这油嘴滑舌的功夫,还是少在我父亲身上使,他最讨厌这一套了。” 钱多多尬笑道:“是是是。” 孟耀话锋一转,“不过呢,我会看着你今日的表现上,去和我父亲说说,提携提携你也不是难事。” 钱多多惊讶道:“多谢少爷,多谢少爷!” 在旁边做陪衬的剩下几位衙役,眼睁睁看着钱多多又获得了孟家人的恩宠,心里嫉妒不已。 孟耀睁开了眼睛,他敛去方才的轻松,道:“我们的好日子啊,很快就要到了,只要你们学着我这样,不要去修水渠,又或者慢慢来,拖到不能再拖再开工,就算是六皇子他们怪罪下来,我也是有法子。” 法子? 什么法子? 孟家人连如何对付他们的对策都想好了吗? 姜云舒皱起了眉头,可他们明明之前刚互相确定好合作的关系,他们最近也没有做过多的逾越举动,为什么会让他们发现? 就在她多想之时,另一道声音忽然响起。 “你们这群人,拿了本宫的钱粮,怎么还敢在这里闲散的躺着、坐着!是不把本宫放在眼里吗!” 第276章 不知好歹 裴少煊领着路九九和翠竹等人,他气势汹汹地从巷子口走了出来。 他怒道!“你们这群人难道是要造反吗?!” 众人有些惊讶,都没想到六皇子会过来,更重要的是,放哨的人怎么一点信号都没有! 但线下他们无暇顾及,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起身对着裴少煊惶恐行礼。 “见过六皇子!” 他们声音参差不齐,有些人甚至只张了张嘴,连声音都没敢发出。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牛二的身上,将他视为了最后的一个希望。 “牛二,之前你就靠着一张嘴让六皇妃收留了我们,现在这种情况,你肯定也可以劝服六皇子,快去解释一下,就说我们只是暂时休息一下而已。” 方才回怼牛二的人,如今装作没有发生任何隔阂,怂恿着牛二上前去做出头鸟。 见牛二没有回应自己,那人直接怒了,他低声吼道:“牛二,这件事情和你也有关系,又不止是我们自己的原因!就算是原因在我们,但你们和我们已经绑在一起,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不要想逃!” 他愈发得寸进尺,牛二听不下去,当即反驳道:“李遂!” “你不 是挺嚣张的吗?怎么来求我了,有本事你自己解决!” 说罢,牛二走到了裴少煊的跟前,他仿佛心若死灰,沉声道:“六皇子,这件事情是草民的疏忽,是草民对不住六皇子和皇妃的众望,草民愿任凭差遣......” “就算是死,草民也无......” “这与牛二你们有什么关系?他们自己选择的道路,哪里需要你来担责?” 裴少煊冷冷斜了他一眼,眼神有些不解,但更多是高位者睥睨天下的威压,牛二只对上一眼,就匆匆低下了头。 当与六皇子眼神交汇时,他像是整个人撞上了冰山,想要拔腿就跑,可山太广太大,他无路可逃,也无路可退。 这种压迫感,令人望而生畏...... 裴少煊看向其他人,“你们其他人在想什么,别以为本宫什么都不知道!” “你们这些人不知悔改,故意拖延修建水渠的时间,是何居心?!难道你们不想要峎葱县恢复以前的模样了吗?” 他双眼微眯,道:“还是说,你们当众有人故意怂恿你们放弃这一工作?” 人群之中的孟耀懵了,他心中揣揣不安,他紧紧咬住下槽牙,偷偷抬 眼打量起裴少煊。 六皇子怎么能够猜到,他做得太明显了? 还是他们之中出现了间谍? 想到这里,他歪头看向身边围绕的几个衙役,岳富、林沐然、曲吴、钱多多,他们四人之中,到底谁是这个间谍? 众人鸦雀无声,裴少煊被他们的齐心协力给气笑,他冷笑道:“在这件事情上,你们还挺团结,看来是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 “阿煊,你们何必跟他们生气,有些人不知好歹,我们也没必要往心里去。” 众人闻声望去,一身华服的姜云舒带着阿七走了出来,她面无表情,让人瞧不清是何情绪,这反而比显而易见的怒意还要吓人。 “见过六皇妃。”众人齐声道。 姜云舒径直走向裴少煊,丝毫没有理会跪在地上的其他人,她为裴少煊理了理衣领,趁机贴身询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他们还有些用处,先留给我用。” 她压低声音,询问着裴少煊原因。 这群人虽然不领她的人情,放在平常她肯定让人拖下去赏板子,但没了他们,她再去隔壁县去找人过来修建水渠,一来一回可比直接用他们还会将时间拖延。 说 不准这个结果,就是设下计谋的人最愿意看到的。 裴少煊垂头看着她,他轻声道:“将计就计,让他们内讧岂不是更好。” 话说至此,姜云舒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垂下手,摘掉腰间的县令令牌,对着下面的人下令道:“今日事发突然,你们跟随殿下和本宫已有一阵子的时间,绝不是那贪恋这些休闲时间的人,想必是有人从中挑拨!” “现在,本宫持峎葱县县令的令牌,现令你们钱多多几个衙役,去寻找这个始作俑者!另外,有知情者提供情报,只要是有用消息,一次十两银子,直接抓到始作俑者,直接给一百两银子!” 下面的人高声起哄道:“一百两!” “你们听到没!一百两的赏金,这也太多了吧......” 孟耀直接呆在原地。 这个计划是他出的,明明应该天衣无缝才对,而且就算是发现了,他也能搪塞过去,怎么他们还高赏金悬赏自己。 “少爷、少爷!” 钱多多在旁边焦急的低声喊着他的名讳。 在他一声声叫唤声中,孟耀才渐渐回过了神,他不耐烦地说道:“有事就说!” 钱多多弱声道:“少爷,你看 周围......” 周围? 孟耀抬头看向周围,竟然发现身边的人都盯着自己,眼神如狼似虎,贪婪和渴望都写在他们的脸上。 该死! 这群人是想要把他给供出去?! 他决不允许! “你们看什么看!我又不是衙役,还是说你们有情报要上报给我身边的衙役!” 孟耀怒不可歇,纷纷指责起其他人,祸引东水,将众人的视线转移到其他方向。 姜云舒见状,也没有拆穿孟耀的想法,只是收起了令牌,点名道:“岳富、林沐然、钱多多、曲吴。” 被点到的四人站了起来,“到!” 姜云舒满意地点点头,这才继续说道:“本宫就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你们,要是你们能擒获这搅乱人心的真凶,本宫和殿下会考虑将你们提一个级别,你们可要认真去做啊!” 她语重心长地嘱咐着四人,眼底的情绪意味分明。 四人彼此互相看了一眼,有人迟疑,有人惊喜,有人胆怯。 但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压下了内心处最真实的情绪,朗声应下,“是!” “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调查清楚的!” “这样,自然是最好......” 第277章 暴风雨快点来临 离他们最近的孟耀慌了神。 这是什么情况,六皇妃联合其他人一起来整治他? 不对,钱多多他们跟了父亲这么久,根本不可能会把自己供出去,但是其他人就难保了...... 夜晚还是找父亲商量一下才好! 站在众人跟前的姜云舒又继续说道:“但你们其他人,不要以为自己就能逃过一劫。” 她带有审视地看向众人,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冰冷,“你们所有人扣掉一个月的银钱,但殿下和本宫会念在你们出了力的份上,还是照样供你们吃喝以及住,要是下次再发生这种事情,之后的后果就由你们自己来承担!” 下面鸦雀无声,就算他们有愤意,也只能无声地吞咽下去,毕竟这一切都是因他们的贪念而起。 他们心有怨念,只能愤愤不平地看着姜云舒和裴少煊。 感知到他们视线的姜云舒,毫无畏惧地看了回去,她一字一句说道:“你们要是心存异议,就过来找本宫述说,本宫也很好奇,那个人用什么利用劝服你们背叛殿下和本宫!” “现在,本宫的话说完了,你们该干什么,就做什么吧,但是本宫不希望再看见方才的那一幕。 ” 说罢,姜云舒转身离去,裴少煊几人紧随其后。 见他们离去,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当中有人看向了孟耀,像是在寻求着他的同意。 被剑指矛头的孟耀,看见有人投来视线,本就处于愤怒的他,更是像被浇了一桶油在头顶,他怒斥道:“看什么看!没听见六皇妃说的话吗!该做什么就做什么,难道我的脸上有什么脏东西,这么值得你们看?” 那群人唏嘘,“没想到跟了一个怂货。” 孟耀当即被气到,“你!” 他指着那人,挥拳就要对人下手,幸好钱多多和岳富及时出手,一人一边架着他,才避免了这场打架。 岳富看着还在那里原地傻站着的人,不禁催促道:“你在等什么,还不赶紧走!难道在这里等着挨打吗!” 那人颤颤巍巍地离开。 见他走远,钱多多和岳富才松了一口气,岳富在旁对着孟耀劝解道:“少爷,别太冲动了,说不准这里面就有六皇子他们的眼线,我们还是先静观其变才好。” 孟耀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那你还叫我少爷,是不是想我早点暴露!” 他收回视线,猛撞 向岳富的肩头,朝一边走去。 他没轻重地撞肩,岳富倒吸了一口气,他皱着眉头看向孟耀,最终只是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 林沐然和曲吴连忙上前关心,“富哥,严重吗?!” 岳富强颜欢笑道:“没事,少爷闹脾气而已,我休息会儿就好了。” 钱多多嘟囔道:“某些人拍马屁拍狗腿上了吧!” 曲吴早就看他不顺眼,眼见他这样诋毁岳富,可是燃烧起了怒火,“你这是什么意思!当我们都聋了?” 钱多多不屑道:“做了还不敢让人说?真没骨气!” “你!” “算了,算了。” 岳富夹在两人之间,他拉开两人,劝解道:“这么多年,我们都和家人一样,别吵了。” 曲吴道:“看在富哥的面子上,我不跟你计较了!” 钱多多白了他一眼,曲吴还想再说几句,岳富却压住了他的手。 ...... 孟府内姜云舒和裴少煊坐在院内,翠竹站在一边烧水煮茶,袅袅雾气升起,像是一张半透的屏风隔在她和裴少煊之间,又好像是两人之间的一堵墙。 姜云舒躺在摇椅上,她手伸在空中,感受着微风拂过。 “他们 有些急了,接下来我们只需要坐收渔翁之利就好,还需要...等一个暴雨降临......” 她仰头看向天空,嘴中念叨道:“雨,老天爷,下雨吧......” 在旁的翠竹不解地问道:“殿下,祈祷下雨做什么?而且还是暴雨,这万一峎葱县又因这暴雨出事了怎么办?” 阿七张了张口,想要告诉翠竹一切。 察觉到他动作的姜云舒,一个眼刀甩了过去,阿七只好合上嘴,继续像个木头一样站在原地。 姜云舒笑道:“没事,我们就是想要检验一下这个水渠能不能承受住,也好即使修改。” 翠竹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 她唉声叹气道:“殿下和驸马爷都这么为他们着想了,那群人还不知足!” “人就是这样,自私无比,翠竹你也不必再想这件事了。”姜云舒道。 翠竹嗯了一声,算是讲这件事翻篇。 姜云舒坐了起来,她面色严肃地向裴少煊发问道:“阿煊,我问你个事情。” “夫人尽管问。” “不如我们今夜去访问张家兄弟好了。” 裴少煊狐疑道:“夫人想做什么?” “求雨。” “他们能用那个,肯定也有办法求求老天爷下雨吧,我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离秋猎越来越近,她的心就越加惶恐。 是因为害怕面对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的父皇和皇兄。 是无法独自面对上一世抛弃自己的谢司珩。 还是无颜面对姜国的百姓? 她说不清楚,每一件事,她都担心、害怕,做得到,做不到,她都必须要尝试,更要将潜伏在姜国的人一一铲除,还姜国往日的安宁。 她默默攥紧了拳头。 一定,她一定能完成这些! 裴少煊将她脸上微弱的表情尽收眼底,他淡淡道:“他们应该不懂求雨之术,什么祭祀,什么上供,不过是为了有一个支撑人的信念而已,同时也满足一些人的贪欲,不如不发生的好。” 姜云舒有些诧异,裴少煊居然赤裸裸地提起了这些,在场的氛围顿时变得有些微妙。 她清了清嗓子,“我只是一提,你就当我说个胡话。” “在下当然知道。” “但有一件事情,晚些需要夫人亲自处理,这样有利于我们之后的计划。” “什么事情?”姜云舒好奇地问道。 “夫人待会儿就知道了。” 第278章 惊喜变惊吓 “什么事情这么神神秘秘?还要蒙着我的眼睛。” 温热的掌心遮挡着姜云舒的视线,她双手搭在裴少煊的手臂,才能够勉强向前迈步前进。 “马上夫人你就知道了。” 裴少煊笑了笑,她能清楚感受到眼睛上手的颤动。 莫非是找到了母后死亡真相的消息,想要给她一个惊喜? 要是这样,她真的有些期待了。 半晌,裴少煊站定在原地,她也随之停下了脚步,眼睛上的束缚也消失不见。 “现在可以睁开眼睛了。” 怀抱着莫大希望的姜云舒,兴奋地睁开眼睛,她只看见空荡荡的桌案,阿七和白露正严阵以待地站在她面前。 阿七和白露怎么站在这里? 算了,他们素日就爱跟在裴少煊的身后。 姜云舒越过裴少煊,眼睛不停在屋内扫视,试图找到能够和母后相关的物品。 “怎么会,怎么一件都没有......” 她手上不停地翻找,任凭整个屋子都变成乱糟糟的一团,都没有找到她想要的东西。 她垂头丧气道:“真的...一件都没有?” 像是提问,又像是反问自己。 裴少煊迈步到她身边,询问道:“夫人在找什么?” 他小心翼翼试探道:“难道是在下准备的东西,夫人觉得为难了?” 姜云舒扭过头,有些诧异,她就知道裴少煊是准备了东西。 她脸上又恢复了期待的神色,“东西?在哪里?” 裴少煊指了指她脚边,“这几个米袋就是,里面的米已经放在了厨房,在下换成了沙子。” “这阵子多加锻炼,才好在暴风雨来临的那一天,有足够的力气撑到水渠末端。” “这便是在下为夫人你准备的礼物。” 他介绍完,有些小骄傲地看向姜云舒。 姜云舒:“......” 她莫名感到两种相反的情绪。 好笑,又感动。 她咽下了夹杂泪水的口水,下定决心道:“好,在这段时间内,我听你的安排锻炼。” 裴少煊摇摇头,用下巴朝别的方向。 “你这次的‘师傅’是他们。” 姜云舒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正是她忽略掉的阿七和白露。 两人朝她颔首行礼。 阿七道:“今后的日子,还请皇妃多多指教,卑职和白露会竭尽全力地教导你,还请你也全力学习。” 白露在旁点头,“过程可能会有些辛苦,还请皇妃忍一忍,想想母国的同胞 熬过去。” 姜云舒不慌不忙应下,“好,有劳你们了。” 她话音刚落,阿七和白露就有了行动。 他们两人分别来到了姜云舒的身边,姜云舒弄不清他们的行为,瞧见他们的架势有些担忧,“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 两人沉默不语,只是捡起来地上的沙袋,直接挂在了姜云舒的双手上。 “皇妃,该扎马步了。” “对,手抬起来。” “......” 经过阿七和白露调整过后的姜云舒,此时的扎马步姿势无比端正,除了举着沙袋的手臂有些颤颤巍巍之外,其他都堪称完美。 姜云舒更没想到,自己收到的礼物,就是这个?! 她咬紧后槽牙,怨恨地看向裴少煊,“我还要这样坚持多久?” 正享受着阿七捏肩,美味点心的裴少煊,懒散地说道:“还有一刻钟吧。” 她松了一口气,“幸好只是一刻钟,要是半个时辰......” “这件事情要循序渐进,今日一刻钟,过几日就半个时辰,再过几日就一个时辰,直到最后这两个沙袋感觉轻如鸿毛,可是要往上面加重量的。” 裴少煊扬了扬唇角,几句话轻易打破了她的幻想。 在姜云舒身后站着的翠竹叹了口气,“殿下真是太苦了......” 姜云舒内心咆哮。 她方才怎么就答应的那么干脆利落,早知道应该先打探清楚裴少煊的想法,这次吃了亏,下次她一定要掌握主动权。 这次的事情,就当是她买的教训吧! 想到这里,她的头不禁下垂起来,休息还没到一秒,前面就伸来一本书册抵在自己的下巴。 “夫人怎么走起神来,姿势不端正,那却前面的可全都白练了,夫人也不想从头再来吧?” 裴少煊用手册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 姜云舒看着在自己面前瞎晃悠,而且嚣张无比的裴少煊,心里无端升起一团无名怒火。 可奈何,她也接受了下去,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她高高举起双手,按照他们的要求来。 “这样,你满意了!” 裴少煊点头道:“满意,自然满意!” “夫人加把劲,往后的日子,可都是这样的。” 姜云舒在心中念叨。 他还有用,不能杀,他还有用,不能杀...... ...... 一连几日地锻炼,早就把姜云舒的体力耗完,梳洗完的她躺在床榻上 ,她深深吸一口气,惬意道:“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素日觉得平平无奇的床铺,在此时却那么的舒服!” “夫人要是泡个脚,或许能够更加舒服。” 这几日折磨了自己许久的声音,姜云舒一听见他开口,立即坐了起来。 当看见裴少煊手中端着装满热水的盆,她有些惊讶,又有些担忧,“泡完之后,该不会还有什么要锻炼的吧?” 裴少煊的手段自己可是见识过,绵里藏针,说不准下一秒就告诉你崩溃至极的消息。 姜云舒的视线不停向他身后探去,可他背后空无一物,直到他开始脱自己的鞋袜,将水轻轻洒在了她的脚上。 他柔声问道:“烫吗?” 姜云舒摇摇头,面对这个忽然对自己这么温柔的裴少煊,她只感觉到太过陌生。 她出声问道:“裴少煊,你怎么了?今晚对我这么好,该不会是在明日憋了什么大招吧?” 裴少煊听后笑出了声音,他仰头,零散的月光洒进他的眼眸,像是盛满了星河的夜空。 “难道夫人不喜欢这样温柔的在下?” 姜云舒双脚轻轻拨弄着盆中的热水,小声道:“倒也不是,就是有点不习惯......” 第279章 暴风雨到了 裴少煊轻挑眉尾,像是明白了姜云舒的意思,“原来是这样......” “那在下就不压抑自己了。” 裴少煊用帕子擦拭着双手,眼中是不怀好意的视线。 姜云舒察觉不妙,“你、你要干嘛!” 裴少煊握着她的肩头,两人倾身倒在了床榻上。 发丝轻轻划过她的脸颊,她分不清那是自己的黑发,还是面前不停向自己靠近的人身上跌落下来。 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她偏过头,有些不自然地说道:“你现在这是什么意思?” 裴少煊轻哼一声,“夫人以为呢?” “我,不知道。” 姜云舒败下阵来。 她一向不知道怎么对付这样的裴少煊,她觉得可怕,又觉得期待、幸福。 裴少煊双手挪向她手腕,死死扣在了她的头顶。 姜云舒一下子慌了,他这是要做什么?! 该不会是想要生米煮成熟饭吧! 姜云舒挣扎道:“放开我!你这是趁人之危,算不上君子之为!” 裴少煊贴着她的耳边,低哑道:“夫人认为......” “在下算得上君子吗?非要论起来,还是在世魔王更适合我,毕竟手上的血还挺符合这一称呼的。 ” 他语气冷了起来。 姜云舒身体一僵,没想到他会这么形容自己,如同一只野兽,只能依靠自己的凶狠才能抹去孤单两字。 沉寂许久,姜云舒率先开口说道:“你先起来,不是说要给我泡脚吗?怎么现下只是简单地放进去而已,平时翠竹可是会替我按穴位的。” 她一开口就说了一大串话出来,也不怕惹了裴少煊不高兴。 说不害怕是假的,她心怦怦乱跳着,甚至有些后悔为什么自己要这样,但这是她现下能找到最好的话题。 裴少煊没有作答。 两人保持着这个姿势,又僵持了好一会儿,裴少煊才缓缓从姜云舒的身上起身。 紧闭双眼的姜云舒,再睁眼时裴少煊已经消失在眼前,她惊恐地坐了起来,大声呼唤道:“阿煊!” “在这呢。” 她顺着声源看去,裴少煊已经蹲在她脚边,正握着她的脚,按照她所说的那般开始按起脚来。 裴少煊使劲钻着她脚底的穴位,询问道:“夫人,这里痛吗?” 姜云舒强撑道:“不、不痛!” “那这样?” “不痛!” “这样?” “痛!” “裴少煊你故意的吧!” 两人你 一言我一句,就这样在欢声笑语中度过了一夜。 ...... 孟府,深夜。 躺在床榻上的姜云舒紧皱着眉头,她翻来覆去,怎样也无法轻易入睡。 这孟府内,怎么总有些奇怪的声音传来? 她睁开双眼看向窗外,看见外面飘落的丝丝雨水,只觉得心里怪异,又像是插了根看不清的刺堵在胸口。 “夫人怎么又起来了?夜里凉,把薄被披在肩上吧。” 姜云舒向旁边看过去,裴少煊手执油纸伞,正从门口走入,隐约间身后闪过一道人影。 她好奇地向外探去,但裴少煊却眼疾手快地合上了门,“外面正在刮大风,先合上门,免得第二日生了风寒。” 裴少煊浅浅一笑。 对上这种合情合理的理由,姜云舒根本无从拒绝,更没有一窥外面之人真正面目的机会。 她将薄被披在肩上,背对着宽衣解带的裴少煊解释道:“我有些睡不着,近日来总是听见一些刺耳的声音,心里惴惴不安,难受极了。” “可能训练强度太大了,明日允你休息一次,调整好我们再继续。” 姜云舒高兴地愣在原地,都不知道作何反应了。 良久,她才高兴地 说道:“你说的我可都当真了!明日不睡到日上三竿,我可不起来!” 说罢,她美滋滋地躺在了床榻上,最终念念有词,“明日我得吃翠竹新做的甜点,你们吃了好几日,这次也该我吃上了,明日还要再泡个澡,舒缓一下身子,还有还有.......” 她越说越兴奋,压根停不下来。 见状,褪下外衣的裴少煊来到她身边坐下,轻柔的抚摸了她的发顶,“你知道你这么期待,会让你睡不着觉的时候,在线就该明日告诉你才对!” 他轻叹一声,调侃道:“看来今夜要和鹦鹉睡一晚的觉了。” 姜云舒愣了愣,缓了好一会儿才听明白他的意思,“好啊!你说我是鹦鹉!” “在下只是比喻,可没有说夫人你是啊。” “......” 雨夜下,两人嬉戏打闹起来,欢笑声络绎不绝。 门外忽然传来急切的脚步声。 正在用软枕互相打闹的两人停了下来。 这么晚了,是谁还冒着大雨过来? 他们对视一眼,裴少煊动了身子,下床开始穿起鞋袜,对姜云舒叮嘱道:“在下过去看看,夫人你将自己捂紧一些,别让寒气钻进去了。” 姜云 舒来到床沿边,她竖起耳朵,对于外面的谈话无比好奇,可外面的雨声盖过了两人之间的谈话。 外面的人是谁?怎么那么就还没回来? 她左顾右盼,怎么也等不到裴少煊回来,心里去了一个念想。 她蹑手蹑脚地下了床,刚穿好鞋袜,正准备拿起屏风上的外衫时,身后传来了裴少煊的声音。 “你起来了?” 被当街抓到小九九的姜云舒,僵硬地转过了身子,她弱声道:“你回来了?” 她尴尬地笑着。 怎么就刚好撞见了她下床的时候? 不对,自己为什么要害怕被他看见。 还不等她开口,对面的人苦涩道:“夫人,你等的那一天到了,暴风雨前的宁静结束了。” 姜云舒不可置信地重复道:“结束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快点和我说一下。” 裴少煊从门口让出一条道,“你进来吧。” 路九九从空隙之中走了进来,他满身泥泞,却毫无畏惧,他沉声道:“殿下,这几日的积雨,加上今夜的大雨,水渠的水已经开始溢了出来。” “殿下,我们该走了......” 说完,路九九有些怯懦地看向黑下脸的裴少煊。 第280章 分别 屋外雷声大作,亮眼的闪电紧随其后划过天空,照亮了三人脸上不同的神色。 姜云舒却觉得屋内惊得如同丢根针,都显得额外刺耳。 良久,裴少煊将将开口,“皇妃收拾好就会过去,你先在门口等等。” 说罢,他走到姜云舒跟前,姜云舒有些惊恐地闭上了眼,却没有发生想象中的事情。 ......他没有过来? 她睁开眼,只见裴少煊神情冷漠,将自己的外杉披在了路九九的身上。 宽大的披风像是一块巨石,压得路九九身子打抖。 可姜云舒知道,这披风像是寒冬的一把火。 虽小,但温暖了他整个人。 裴少煊道:“下次打伞来,淋雨可长不高。” 路九九搂紧了身上的外杉,偷偷抬眼去看他的眼色,“谢谢...驸马爷。” “嗯,在外面等着吧。” 他话落,就将门合上,转身看向了正在偷笑的姜云舒。 与他对上视线的姜云舒,内心大喊不妙。 糟了,被抓了个现行。 “阿煊,我这可不是幸灾乐祸,你知道......” 她着急忙慌地解释,谁知裴少煊竟然拐了弯,来到她旁边的柜子中替她收拾起了行囊 。 她凑过去,仰头看着裴少煊地脸,试探地问道:“你生气了?” 说完她就后悔了。 他怎么可能会因为自己生气? 她勾出一抹苦笑,寂寥地躲在屏风后更换上白日穿的衣裳。 裴少煊放缓手上的动作,他正对起屏风,灼热的视线像是要把屏风烧穿。 但,这只是他的意象。 月光将纤细的身姿拉长投在薄薄的屏风上。 窄薄的肩背、柔和的脸庞、如瀑的墨发...... 他指尖在空中描绘,好似这样,面前少女的每一寸模样都会深刻地烙印在他记忆之中。 好似这份记忆又能永存他心中一般...... 理好衣裳的姜云舒撩起秀发,随意用玉簪挽起,才快步从屏风后走出。 “我好了,我们......” “人怎么不见了?” 姜云舒看着面前空无一人,唯有打包好的行囊在桌上,她轻轻拎起,里面轻的不能再轻。 她唏嘘道:“我都要走了,也不帮多塞一些过路费作保障,堂堂楼主还真是勤俭节约。” “算了,路途漫漫,还是轻装上阵比较......” 衣物的摩擦声,和身后传来的心跳声,打断了她的话 与思考,像是被人剪短了脑中思考的神经,她整个人呆在原地。 她试探地问道:“阿煊,是你吗?” “嗯。” 裴少煊埋在她的颈窝来回揉蹭,她能听见比平时略大的呼吸声。 她想,或许是两人靠太近的缘故,总之不会是因为自己。 忽然之间,她的脑中闪过前几日白露所问的话。 “皇妃,你喜欢我们家殿下吗?” 这句话犹如黑夜空中划过的闪电,直直击中了她整个人,她仿佛大梦初醒,迈步离开了裴少煊的怀抱。 “我该走了。” “洪水不等人,来日方长,有什么想说的,等我回来再说。” 现在她的心太乱,他应该也是...也是一时间慌神而已。 他们两人都需要静静。 姜云舒说完背起包袱就朝着门口走去,才走出半步,一股强大的力气将她拉了过去。 裴少煊紧紧将她搂在怀里,“你方才问我的,我现在回答你。” “我生气。” “但更多是不舍,所以......” “让我再抱会儿你吧,可能,这是最后一次。” 他的声音逐渐沙哑,一向沉稳的声音里多了丝哽咽。 姜云舒收紧拳头,在心中下 了很大的决心。 她一点点掰开裴少煊,强迫他看向自己,坚决地说道:“放下吧,我已...我已心有所属,你我只不过是短暂地合作,何必留恋。” “更何况,此去一行凶多吉少,说不准直接在路上没命了也说不准。” 姜云舒以轻松的语气说着,她耸了耸肩,仿佛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不,此去只会一帆风顺,这样晦气的话你别再说了。” 裴少煊指尖抵在她的唇瓣上,又接着苦笑道:“合作,也未尝不可。” 他深吸一口气,姜云舒能明显感受到他小腹的起伏,“罢了,不要再耽误时间了,时机不等人。” 姜云舒在暗中垂下眼眸。 是啊,他们两人就不要互相耽误彼此的时间了...... 半晌,裴少煊才松开了姜云舒,两人调整好状态,装作毫无事情发生过一般。 姜云舒唤来楼弃,将手中的包袱递给了他,“这些里面的东西就交给你了,接下来就看本宫。” 楼弃点头,虔诚地行礼道:“预祝殿下一切顺利,水渠末端相见。” 说完,他就隐于暗处。 路九九看着身上功夫了得的楼弃,他一来一回地行动吸引了 路九九全部的目光。 姜云舒看着还呆在原地的路九九,开口问道:“接下来本宫和六皇子过去即可,这里已经没有要你干的事情,你回去屋内换身衣服吧。” 路九九斩金截铁说道:“不行,我要和殿下你一起回去姜国,我要向萧小将军复命,告诉他我光荣完成了使命。” 姜云舒笑着,抚摸着他的发顶,“你一个小孩子,做到现在这样已经可以了,接下来的事情,本宫会和他说,你不必回去这么一趟。” 这趟浑水,她自身难保,又怎么会有多余的力气去保护路九九。 她也没想过,自己会活着回来。 她嘴角的笑渐渐消失,眼神变得坚定又哀伤,她收回放在路九九的手,道:“本宫走了,你和翠竹在这里多保重身体。” 路九九抓着她的衣袖,寸步不离,“萧小将军让我一直保护着殿下,我也必须完成这最后的使命。” 他梗着脖子,扬起的双眉好似什么都不会畏惧。 姜云舒停下脚步,她站在雨中,声音大的冲破了雨声,“死你也不怕?” 路九九想也没想,“不怕!” “男子汉大丈夫,说到的事情就要做到,就算付出生命也是值得!” 第281章 戏开场了 大.大小小的雨滴再次打在路九九的身上,雨水将他整个人再次浸湿,他却无所畏惧地昂起胸脯,只觉得为姜国公主而死,是一件极其荣誉的事情。 见状,姜云舒也不再劝阻,轻声地留下一句,“那你赶紧跟上,去晚了可会被容易发现。” 路九九惊喜道:“太好了!” “我就知道殿下会同意我跟随一起!” “楼弃。” 楼弃应声而下,“卑职在。” 姜云舒斜了一眼跟在身后的路九九,吩咐道:“把他带在你身边,确保他的安全,别让他掉下去了。” 楼弃头也未抬,径直朝着路九九跃去,将人扛在肩上藏匿起来。 偌大的院内,又再次剩下了姜云舒和裴少煊两人。 姜云舒松了口气。 这一天终于到了,终于不用再考虑那么多了。 船到桥头自然直,希望吧...... 掌心忽然之间被攥紧,她低下头看去,裴少煊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边,他撑开油纸伞递给了她,淡淡道:“走吧,在下用轻功带夫人过去会更快些,戏台子搭好了,就差我们这几位重要角色了。” 裴少煊纵身跃起,带着姜云舒穿梭在树枝间。 ...... 水渠旁。 “怎么办啊!这里雨势太大了,有没有人去喊六皇子他们过来,再这样下去,整个峎葱县都要再次被淹了啊!” “啊?!” 看守着水渠的众人惊讶无比,他们惶恐、无措。 “我们的命怎么那么苦啊!” “难道这就是老天安排的命运吗?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 他们开始抱头痛哭,对于这场来之匆匆的洪水毫无招架之力。 混迹在里面的孟耀也有些惊慌,他小声呢喃道:“这怎么回事,我不就只是让人引了一条山上的小道汇入,怎么就突然这么大的雨水下来......” 他看向一旁呆在原地的钱多多,“不是让你们去叫我爹过来吗?怎么还没有个人影?” 这件事情已经超乎他的预料了,得让父亲赶紧过来镇场才行,又或者想个办法推到六皇子他们身上,这样子主人也不会追究他们的责任。 他冷冷一笑,像是敲定了注意,“就这么办。” 被吓傻的钱多多全身哆嗦,一旁的岳富看不下去,替他开口说道:“方才有个小男孩着急忙慌就回去了,好像是六皇子他们的人,卑职们一致认为, 让那个小男孩回去顺便禀告一下大人就号,不需要浪费那么多人力回去。” 孟耀听后大为震惊,“六皇子的人,你们也敢放他回去!” 他咬牙切齿道:“真是一群废物!” “一点小事都做不好,也不知道我爹养你们是做什么吃的!” 他转了转眼珠子,好似想到了新的办法,“算了,这件事情就饶你们一次,下不为例。” 四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多谢少爷,多谢少爷!” 另一边,牛二正在联合其他人一起将周边的泥土挖掉,他朗声道:“大家伙,我们一起努力!把这道在挖宽一点!把这些洪水全部都引下去!” “好!” 回应的声音零零散散,孟耀不屑地撇嘴笑道:“这么点微末之力,还想要拯救整个峎葱县!” “微末之力怎么了?星星之火还可以燎原,你们怎么还在这里站着看戏?” 孟耀几人寻声看去,姜云舒和裴少煊正打着油纸伞站在他们的身边。 孟耀看见他们的一瞬间,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他结巴道:“见过六皇子、皇妃。” 裴少煊冷哼一声,“你还知道本宫是六皇子,既然知道,为什么坐视不管 ,是觉得本宫之前说的话你不赞同?” 孟耀连忙否认,“没、没有,我们这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才在旁边看着!” 姜云舒负有杀气的眼神看向其余四人,“他说的可都是真的?” 四人忙不迭地点头,齐声道:“就是这样!” “我们马上过去帮忙!” 说着,四人架起孟耀,一个劲地冲向牛二他们所在的地方,“牛二,分我们几个铁锹,我们一起把水引走!” “是是是,不能就让你们承担这些!” “......” 牛二有些错愕,没有想到这几位素日不爱动手的大爷,在此次这么热情,还一脸真诚。 他递去几个铁锹,用心地告知他们地方。 四人专心致志地听着,唯有孟耀一人侧头看回姜云舒两人所在的方向,看着他们的背影,他心中产生了个疑惑。 明明是同一时间过去通知的,为什么六皇子他们这么快就赶到了,而父亲和母亲连一个人影都没有见着? “少爷,少爷?” “啊?” 孟耀回过神,只见岳富指了指前面,提醒孟耀,“少爷你注意一些,小心铲歪了,把自己弄下去。” 孟耀看着自己 脚下,这才发现自己四周的泥土都被自己撬动,再撬两下就要跌落下去,他吓得走了出来,这才侥幸避开一难。 姜云舒看着他们那边的境况,见没有大碍才放心下来,她收回目光,看着洪水即将溢出的水渠,道:“我去旁边站着,只要雨水再大点,我们的计划就能开始了。” 裴少煊不动神色地捏紧伞柄,“嗯,在下会在旁边好好看着,就算发生了什么意外,夫人也不用担心,但要记住,一定要抓住那根绳子,抓到之前,千万用衣服裹住双手。” “那绳子......” 姜云舒打断他,抢话道:“绳子太细,容易划伤掌心,遇到满是淤泥的洪水会形势加重。” 她叹了一口气,“这些话你说了很多遍,我耳朵都要起茧了。” “在下还怕夫人记不住,见你这般,在下也算是放心了。” 裴少煊又恢复了以往唉调侃的性子。 两人像是心照不宣,不再提离别之后的事情,而是专注着现下。 他们来到牛二身边,悄然地拿走了两把铁锹,他们靠着人群开始学着他们的模样,铲着水渠旁边的泥土。 这是她最后一次为峎葱县能做的事情了。 第282章 洪水 “这、这是怎么回事?!” “天呐,这里现在和上一次洪水事发前简直一模一样,我们该不会又要经历一次吧!” “这次有六皇子他们在,我们应该不会出事吧?” “这可难说,到时候说不准他们自身难保。” “......” 姜云舒回头看去,队伍最前的是孟子墨,身后跟着乌泱泱的一群人,其中还有奋力拨开人们的翠竹和阿七。 不是让阿七拦住翠竹吗?怎么两个人一起来了? 她赶忙低下头,躲在了裴少煊的身前,“避一避,待会儿我就走,你替我拦着点翠竹,她太爱操心,会容易做出什么傻事。” “总之,你看着点。” “夫人,在下可能拦不住了。” “什么?” 姜云舒感到一阵疑惑,还能有裴少煊拦不住的人? 她刚侧过身子,余光就见一个身影扑来。 “殿下!” 忽然多承载一人重量的她,脚下一滑就要向后跌去,背部却忽然多了股力量,硕大的力气将她和翠竹扶了起来。 她向后探去,捕捉到那熟悉的衣袖。 裴少煊。 她仰头看去,暗中向自己施以援手的人正镇定自若地站定在一旁,仿佛 什么也没有发生。 她敛下眼睫,“多谢。” 裴少煊没有多做回答。 下一秒,翠竹哭号声吸引了姜云舒的目光,阿七将翠竹拉出了她的怀中。 翠竹哽咽道:“奴婢还以为殿下又被掳走了,要不是路九九和奴婢说你在这里,看到你的面...奴婢真是担心死了!” 路九九不是跟着楼弃走了吗? “殿下,不好意思啊,我实在顶不住翠竹姐。”路九九从阿七身后探出头,眼中包含歉意。 姜云舒无可奈何地说道:“我还没死呢,你哭什么?” 翠竹抽抽嗒嗒地说道:“还不是怪殿下来了这里,也不告诉奴婢一声。” 姜云舒手碰向手中的帕子,才想起她一直淋着雨,整个人都湿透了,何况是帕子。 她笑道:“好了,我的帕子是湿的,可没干,你擦擦眼泪,休整后和阿七过来帮忙,这里缺人手呢。” 缓过来的翠竹拼命点头,“好!奴婢这就卷起袖子把这该死的洪水解决了!” 姜云舒看着她的情绪转变的比翻书还要快,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躲在阿七身后的路九九,见翠竹他们迈步走开,路九九也紧随其后。 见状,姜云舒揪 着的衣领,将人留了下来。 她邪魅地笑道:“本宫还有事情交代,你先留下来。” 路九九看着越来越远的翠竹两人,又瞥向身边的姜云舒,他心里不禁发怵,连话也说不清楚,“殿、殿下......” 他昂起脖子,“殿下你要打要罚,就对着我来吧!是我怕翠竹姐太担心了。” 姜云舒看着他那做好要赴死的模样,皱眉歪头向裴少煊询问,“阿煊你觉得我看起来有那么恶毒吗?” 裴少煊想了想,摇头道:“夫人是我见过最善良,最天真烂漫的女子。” 姜云舒脸上泛起绯红,她猛地收回目光,对着路九九道:“听见没?你家公主可不会乱对人动手动脚,既然来了,就一起过来帮忙吧!” 路九九接过她丢来的铲子,心有余悸的埋头苦干。 “殿下、皇妃!” 姜云舒听着身后传来的声音,她眉头又锁紧了几分。 今日还真是一波接一波。 她转身望去,只见孟子墨满脸担忧地走了过来,身边的孟夫人紧紧贴着他,为他打起油纸伞。 她正要开口,裴少煊挡在她的身前,开口询问道:“孟县令怎么如此着急忙慌,连脚下的步伐都 不稳了。” 孟子墨顺着他的话看向脚下,又想到什么,猛地抬起头。 他欲言又止,话如鲠在喉。 “殿下,这洪水又快冲垮峎葱县了,怎么能让卑职不着急!” “殿下和皇妃可有好提议?这要是再被洪水冲一次,恐怕真的要完了......” 他步伐踉跄,身形摇摆,好似下一秒就要倒地不起。 一旁的孟夫人搀扶着他,眼眶泛着泪花,“老爷,老爷你可别倒下啊!妾身只有你能依靠了!” 孟夫人转头看向姜云舒两人,作势就要跪下,“还请殿下、皇妃支招啊!” “孟夫人这是做什么,快点起来!” 姜云舒锁眉将两人服气,她吐出一口浊气,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现下只能一起把水渠扩大,或者弄出个分支来,若是全员动工,应该还有些希望。” “好,好,好!” 孟夫人一口答应下来,对着身后的人如同着了魔一般催促着,“都给我动起来,守住这峎葱县!” “老爷,还有办法,你快振作一些!” 孟子墨摇摇摆摆地站立起来,他脱离孟夫人的搀扶,眼神缥缈地看向远处。 姜云舒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脑中不 禁浮现出了手绘出的那副地图。 这里,不就是张家兄弟提醒他们的地方吗? 地下为空壳的这件事情,莫非孟家也知道? 孟子墨缓缓对着姜云舒和裴少煊两人作揖道:“多谢六皇子、皇妃,若能真的挽救峎葱县,卑职愿意在所不惜感谢二位!” 他的语气诚挚无比,这令姜云舒更加确定,这场洪水会导致孟家和魏轩的交易,又或者是隐瞒着众人的东西。 姜云舒笑着回道:“殿下与本宫都希望峎葱县好,孟县令何须此言,不如和我们一起将水渠扩大一些,将洪水引向别处。” 孟子墨愣了一瞬,反应过来之后迅速弯身拉起一把铁锹,“好,卑职和贱内,也加入其中!我们一同奋斗吧!” 孟子墨如同打了鸡血,紧接着又往孟夫人的怀抱里塞了一把,也不顾油纸伞掉落,直接带着人一起来到水渠道边开始学着牛二他们,对着水渠铲下去。 姜云舒朝裴少煊招招手,见他凑近才开口说道:“上次张家兄弟标注的地方,必然是魏轩他们的地方,不然孟家也不会如此紧张。” 她顿了顿,预张口,后背却遭受了猛猛一击,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怎么会! 第283章 谢司珩,等我回姜国取你性命! 姜云舒瞪大双眼,她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她双手在空中挥舞。 阿煊!阿煊! 她拼命地向前伸手,那么近的距离,让她抓到一点都好,只要一点,她就能继续回到原处。 她还没有等楼弃布置好一切,还没到最佳时机,不该是这时候啊! 她的指尖从裴少煊身边划过,整个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直接坠入了犹如猛兽般的洪水。 无数的泥水钻入她的鼻腔,水压越来越深,像是要把她从现在开始就压在水底不再翻身。 不行! 冷静...... 一定要冷静下来,只要浮起来,再接住楼弃丢下来的东西,她就可以继续按照原计划进行了...... “噗!” “咳咳!” “殿下!殿下,奴婢来救你!” “皇妃,皇妃掉进去了!” “别怕夫人,在下这就跳下来,你快抱住面前的浮木!” 浮木? 姜云舒头晕脑胀,她用力睁开双眼,所有一切在眼中都模糊不堪,像是揉在一起的纸团。 她奋力扒拉着周边,口中念叨道:“浮木,浮木,我要找到浮木......” 猛烈的洪水无情地拍打在她身上,她用手抹开脸上的水渍,可 又为自己糊上一层新的水渍。 “唔!痛——” 她吃痛地拧紧了眉毛,她双手摸向身后,粗糙的质感摩挲着掌心,她放到眼前打量,才发觉是两个拳头一样的石头。 掌心传来的触觉感知她,这是两个打磨好的石头。 是谁? 是谁想要害她? 她用力睁开双眼,才能够勉强看清面前的景象,所有人的面孔都变得清晰起来,隐隐之间好似有人朝着人流的反方向正奋力走出去。 “夫人,夫人,在下来了,你不要害怕!” 裴少煊? 姜云舒想要扭头去看来人,但她已经不敢随意动弹,尽管她歪头看去,还是不见人影。 她试探地问道:“阿煊,是你吗?” “是我!” 耳畔的水声越来越近,不停被水冲倒的姜云舒,全然分不清那是裴少煊朝自己靠近的声音,还是水浪的声音。 再快点,如果直接把她冲到水渠末端也好,只要还留下一口气,她都要赶回姜国! 就在她意识朦胧间,一强有劲的手臂将她勾在怀里,她仰头看去,那张俊俏又熟悉的脸庞出现在了自己的视野里。 “阿煊......” 裴少煊轻轻拍抚着她的脸,大声地呼唤 着她的名字,“姜云舒,不要睡过去,姜云舒!” “醒醒,姜云舒!” 就在他还要落下一掌的时候,姜云舒握住了他的双手,“再拍下去,我还没醒来,就又要被你拍昏过去了。” 见状,裴少煊尴尬一笑,“你没事就好。” 紧接着,他将一块破碎的衣料塞到姜云舒的手里,他严肃认真地叮嘱道:“一定要握紧,只有这样你才不会被冲走,一定要记住!” “接下来,之后的道路,就要靠你自己了......” 姜云舒忽然惊醒。 如果只有依靠那根细线才能被救,那裴少煊又该怎么办? “那你呢!” 她话音刚落,两人冲撞上了一块大石,裴少煊忽地松开了手,他故作惊慌,拼尽全力的大声呼唤着,“夫人!夫人!” “阿煊!” 姜云舒第一次感受到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么大、这么猛的水势,裴少煊又该如何逃离! 接下来的水渠趁下坡趋势,水流越来越湍急,两人的距离拉开的越来越远,人影渐渐变成一个个小圆点。 姜云舒死死地抓着裴少煊递给自己的衣料,她喃喃道:“我一定会回来,一定会回来,所有的所有,我都要 全部讨回来!” 她死死咬住下唇,在冰冷的洪水中留下一丝又一丝的血迹。 ...... “殿下、殿下?” “唉,哥,你说这怎么办?皇妃一直昏迷不醒,该不会是......” “你瞎说什么呢!皇妃福大命大,你别说这些丧气话!” “是是是。” 姜云舒缓缓睁开眼睛,口腔中的水迫使她咳嗽起来,“咳咳咳!” “皇妃醒来了?!” “殿下?” 姜云舒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却不是她翘首以盼的人,她借着楼弃的力气坐了起来,看着面前的张谦、张箬两兄弟,她询问道:“本宫到这里多久了?” 张箬算了算时刻,答道:“大约有半个时辰了。” 姜云舒心里一紧,她竟然昏迷了半个时辰...... “你们没有看到其他人吗?” “比如六皇子......” 张箬和张谦倒吸了一口气,“六皇子,也跌入了水中?” 姜云舒轻嗯一声,“峎葱县应该有其他人混入其中,将本宫推到水里之后,他又回到人群里,本宫看到他最后一眼,他正准备逃离峎葱县。” “六皇子他、他没事,有阿七和白露在,他会没事的 ,殿下不要为他担心,伤坏了身子......” 姜云舒身子一僵,她揉着太阳穴,心绪复杂。 “本宫不是为他担心,只是...只是觉得他要是因为救本宫丧命,有些不值得......” 明明知道他武功不弱,却还是忍不住问问他的去向,他的安危,尽管这种事情是多余的,她还是想要做。 张家兄弟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摸不透面前的状况。 “皇妃,请问这位是?” 姜云舒看着张箬指着的楼弃,答道:“本宫的暗卫,楼弃。” “还劳烦借一下你们的衣服给他,换身干净衣服,我们主仆二人才好掩人耳目上路。” 张箬应道:“是,卑职这就去准备,旁边是六皇子为您准备的新衣,皇妃也换身干衣服吧,免得着凉,坏了身子。” 说罢,他和张谦两人退了出去,楼弃将她放在床榻后,也一并走了出去。 姜云舒看着帐篷内的火盆,烈烈火焰倒映在她双眸之中,她撑着床榻坐了起来。 她慢慢褪去身上的衣物,将其全部丢入了火盆,望着那随之升高的火焰,她扬起了唇角,“谢司珩,你就在姜国好好等着我,等我取你的性命吧!” 第284章 视死如归 换好衣裳的姜云舒坐在正中央,她看向对面的张家兄弟,开口问道:“大概还要等多久才能出去?” 张箬不假思索地答道:“傍晚。” “昏昏暗暗的环境,加上那时会有人交班,那时就是最好的时机。” “嗯,你们对这一带熟悉,按照你们说的来就是。” 众人围着火堆,场面再次安静了下来,一时间只有火焰噼里啪啦燃烧的声响。 接下来,该怎么办? 姜云舒长叹出一口气,思绪在此时混乱如麻,找不到一点头绪。 她站起身,朝着身后走去。 看着地上的包袱,她弯身捡起,裴少煊打包好之后,她还没打开瞧过一眼。 劫后余生以后,她倒是来了点兴致。 姜云舒把包袱放在了一旁的桌上,她缓缓打开结扣。 里面的东西让她瞠目结舌,她先是一愣,继而笑出了声。 “殿下可是遗漏了什么?” 她偏过头,只见楼弃用担忧的神色看着自己。 “遗漏倒没有,反而这包袱里面应有尽有。” 说罢,她指了指面前的瓶瓶罐罐,上面还贴有各个瓶内药丸、药粉的名字和用法、功效。 想到这里,她又笑了笑,看着那些药说道:“你 说他,是不是太幼稚了些?” “殿下是在说...六皇子吗?” 姜云舒惆怅道:“算是吧。” 她叹了口气,继续道:“你去换身干爽的衣服,朴素一些最好,你现在的劲装太惹眼了,把你手上的剑用布包裹好,此次出行就对外声称我们是姐弟。” 听到最后一句话,楼弃瞬时仰起了头,他面露为难之色,“殿下,这恐怕不妥。” 姜云舒睨了他一眼,“本宫一向说一不二,下次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楼弃垂头,算是默许。 姜云舒继续整理着包袱中的物品,当所有瓶瓶罐罐拿出来之后,在最底下她看见了一封信,和熟悉的骨笛,以及她镇国公主的令牌。 她拆开信封,上面写道:“见字如面,慰问吾妻安康,在下不才,文武皆是下乘,才会让夫人你冒此等风险前去姜国,惭愧...惭愧......” “唯有以包袱中的这些,才能弥补在下身为丈夫该做的事物,还请夫人笑纳,姜国之中有不少在下的人,吹响骨笛应当能在关键时刻救夫人一命,但机会只有一次,切机谨慎使用,爱妻之夫,煊。” 将信封收好,她看向手中的骨笛,良久将其放 在了胸口处,扬唇笑道:“收拾的还算全面,等回来再奖赏你好了。” 她手搭在胸口,只感觉那里传来一阵阵温热的暖意。 ...... 漫空铺满了灿烂的色彩,夕阳压枝头,片片晚霞接连涌现。 “雨过天晴,是个好兆头!” 张箬拍着双手,笑着为姜云舒祝贺。 张谦也在旁附和道:“想必皇妃此去一路必定顺利,说不定还能够满载而归——” 他拖长尾音,恭贺之意布满了双眼。 姜云舒看着天空渐渐被冲成紫红色,她轻声道:“但愿如此......” 张箬瞧气氛不佳,开口说起了她关心的话题。 “傍晚已至,待会儿卑职会去交班,谦弟会留在这里陪同二位,待一刻钟过后二位一定要向着西北方向前进,下面会有一处遮挡好的沙坑,那里常有兔子逗留,应当好寻找,一定要在有人经过时躲进里面,等人走后一直直走就能到达北辰境外。” 张箬拱手,神情肃穆,“卑职知道皇妃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情,但还请皇妃努力活下去,因为卑职还有个不情之请,到时候需要皇妃出手。” 说罢,他低下头行礼完,不顾姜云舒有没有听清,转 身便离开了帐篷内。 见状,张谦燃起了手中的香。 姜云舒望着张箬离去的背影,只觉得整个人深陷困惑当中。 若说张家兄弟有难,不应该去寻求本国皇子,怎么会想着有求于自己? “皇妃不必多想,待你凯旋而归,兄长他自然会将一切和殿下说明的。” 听罢,姜云舒摇了摇脑袋,好似将那些烦心事全部抛掷脑后。 最后一截香燃尽,一桌的香灰,犹如遮挡在姜云舒眼前的迷雾。 “我们该出发了。”姜云舒道。 张谦将两人送到帐篷门口,微笑道:“希望下次还能与皇妃再见面,您多加保重,卑职就不多送了。” 姜云舒点头,“好,你和张箬也多保重,有缘再见。” 楼弃轻轻朝着张谦颔首。 道别之后,三人分别,姜云舒带着楼弃悄然地前往张箬所说的西北方向。 姜云舒走在前面,地界无边无际,越往张箬所说的方向走去,沙漠的景象越明显,她甚至一度以为自己已经来到了北辰境外,甚至以为再走一段时间,她就能回到自己想要回到的母国...... 可这里太大了,风愈来愈大,渐渐吹起了她的发丝,渐渐的发丝扬起,再 也不坠落下来。 她手挡在额间,苦恼道:“怎么还没有到他所说的沙坑地方?” 就在姜云舒还要继续向前迈步的时候,身后的楼弃却将她一把拉住,两人抱在一起,楼弃随手刨了一些沙子掩盖两人的身上。 “嘘——” “有人。” 姜云舒整个脑袋深深地埋在楼弃的胸腔前,如此紧张的情况下,她却听到楼弃的心跳声仍然是沉稳有力的声音,一点慌张都没有。 可外面的人又是谁? 张箬不是说只要在一炷香的时间后出发,就可以找到沙坑,避过了士兵换班,就可以到达北辰境外吗? 莫非出了什么意外? “走啊,好不容易换班了,明日我可是休沐半日,不如今夜去饮酒,我们可好久没有放纵过了!” “哈哈哈,好啊!” “张大哥,反正你就还要再巡逻一圈,不如今夜一起去,让你那帐篷内的小美人多等一夜无妨,女人嘛,就是要冷热交替地对待,不然到时候可不好掌控在心中啊!” 只听张箬开口道:“你们两人就知道拿我寻开心,今夜我还有些事情要办,你们好好地喝吧!” “不好了张大哥!有人汇报说看见有外人闯了进来!” 第285章 奸细 外人?! 听见他们谈话的姜云舒,脑中的神经一下子紧绷了起来,怎么有人会知道?! 明明他们的计划天衣无缝才对...... 她蜷缩着身子,完全依偎在楼弃的怀抱里,仿佛这样就能减少一些别人能看到他们的几率。 张箬僵硬地转过身,佯装淡定,像往日一样询问道:“怎么毛毛躁躁的?有什么事情赶紧说出来,别耽误我去巡逻!” “张大哥,这也是听林业说的,他说亲眼看见有人湿漉漉的从一条河里面出来,而且是好几个人,说我们营地里有奸细,他还说,还说......” 那人结结巴巴,声音越来越小,俨然是个胆小的性子。 只听张箬大声喊道:“怎么做了个兵,胆子还更小了!你可是男子,以后可是要保护自己一家老小的人,这胆子怎么行!” 旁边的人附和道:“是啊,你就大些说出来吧,别让兄弟们都瞧不起你!” “林业说看见张大哥你!带着奸细走了营地内!他们都说张大哥你是叛徒,你得收军法处置!” 姜云舒瞳孔猛地放大。 怎么,怎么会还有人瞧见了这一切! 张箬不会有 事吧! 她不想再因为自己,牵连上任何无辜的人了...... 她紧紧攥紧拳头,可她还要回去复仇,真的要在这里放弃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吗? 就在她犹豫之际,上面的张箬说道:“你确定他亲眼瞧见?” “那莫槐可是巴不得我下位,一点风吹草动,他们都能当成宝护在怀里,肯定是这林业看走眼了,我方才可不在外面。” “不信你就让他去看看那边有没有我的鞋印,若是没有,可要带着所有人向我下跪赔罪的。” 张箬气焰嚣张,说的连对面的人都心虚了起来,“这、这应该是林业看走眼了吧......” “不可能!这可是确凿之事,就是你张箬出卖了兄弟们,利用自己的职位去赚外快!” 姜云舒听见另外一人的声音,这人言语里针锋相对,不是张箬口中的莫槐,就是莫槐那边的人。 张箬皱眉道:“莫槐又是你?上次你污蔑我的事情,你还没有汲取教训吗?” 莫槐轻笑道:“上次?那不过只是我失手了,这次我可是有确凿的证据,你要不要想想,你帐篷内放的人究竟是谁,要不要我说出来,让你在 兄弟们丢脸?” “......” “看来你是不想,不过我也不想做那么绝,你乖乖地说出那几个人下落,我就放你这一马。” “槐哥!你给他机会做什么,一个把男人藏在帐篷内的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有什么好替他打掩护的!” 姜云舒死死抓着自己的衣袖,她咬着后槽牙,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她不敢想象张谦一人在帐篷内被人识破了自己的身份,紧接着被所有人唾弃,又公之于众的心情。 肯定是很悲伤、凄凉...... 他们所有的美好生活,全因为他们的闯入,导致失败了。 张箬怒道:“你们对他做了什么!我根本不知道你们所说的外人在哪里,你不要想着污蔑我!” “哼,你一日不说,就一日别知道他的取向!” “别在这里消耗我的耐心,我可不愿意在这里等你!” 张箬沉默了好一会儿,他说道:“好,我告诉你们。” “那群人挟持了六皇妃,他们说要出境,让我别声张,不然就要杀了六皇妃,我哪里敢不从!你们在这里带了这么久,难道不知道这姜国嫁过来的和亲公主,是姜国皇 帝的心头肉吗?” “要是她不见了,两国之间说不准会引发战争,我这是缓兵之计!他们去了右边,也就是东边的方向,我们现在去追说不定还来得及!” 张箬情绪激动,仿佛事实真的如同他所说的那样发展,令周遭的人都有些为之动容。 莫槐眯了眯眼睛,“你说的都是真的?” “你大可让人去查一查,我的帐篷内,你们难道就没有搜寻到一些贵重的发簪?那些可不是普通人能够买得起,或者你们上去峎葱县打听一下六皇妃的下落,就能确保我所说的是否属实了!” 莫槐瞧他一点也不畏惧自己的拷问,只能勉强相信下来,他对着身边的人吩咐道:“你们几个,现在就去查一下张箬帐篷内是不是有发簪,再派几个人上去打听一下峎葱县的情况。” “张箬你别得意,只要有一点不对劲的地方,我都会把你给送走!” 莫槐说罢,带着一群人离开了这里。 被解开秘密的张箬和剩下的几人气氛尴尬起来,他们六目相对,只能尴尬地笑道:“张大哥,我们忽然有些身体不适,就先走了,不打扰你去和槐大哥找奸细了!” “再见了啊张大哥!” 两人摔下话,急匆匆地离开了这里。 只剩下一人的张箬步履摇晃,他苦笑道:“终究还是纸包不住火......” 见人全部走开,姜云舒和楼弃从沙坑中站了起来。 姜云舒看着张箬失落的背影,开口安慰道:“张箬,一切会好起来的。” “虽然本宫说的话太过单薄,但是你上山去找六皇子,他说不准有办法帮你们,你跟他们说,到时候你们的人情本宫来偿还,毕竟你们是因为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见两人忽然出现,张箬错愕道:“皇妃.......你们怎么来了这里?” 他警惕地扫向四周,上前将两人按在原地,“现在不是说话的好时机,你们赶紧跑,卑职只能短暂地拖延一会儿!” 明白一切的姜云舒点头,她摘下耳垂的珍珠耳饰交到了张箬的手心,“这两个给你们,是本宫常戴的饰品,六皇子瞧见了自然懂我的意思,你们的处境也会好一些。” “时间不多,我们就先走了,你和令弟多加保重,你们两人的恩情,本宫会记在心里。” 张箬颔首,“张箬和张谦,在这里恭送皇妃!” 第286章 熟人见面 和张箬分别之后的姜云舒和楼弃两人,一直朝着西北方向快步前进,直到看见了他所说的沙坑,才改道直走,已经提早遇到士兵的两人前路无阻,很快就穿过了地界的栅栏,来到北辰境外。 逃离北辰的姜云舒内心涌出一抹喜悦,但还没高兴多久,便被满地黄沙的艰辛蹉跎掉了。 迎面而来的黄风砸在她的脸上,毫不留情地留下了印子。 “早知如此,出门应该准备好面纱才是。” 可惜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就在她正准备撕下衣角一截围在脸上时,头上却多了顶帏帽。 “你这是哪里来的?方才可没有瞧见它的身影。”姜云舒朝楼弃投去好奇的目光。 楼弃为自己也戴上了帽,“六皇子提前准备的,属下也是从张家兄弟手里拿到的。” 她听完一滞,她微微扬起唇角,眼里的秋水荡漾开来。 解决了风沙的问题,两人再次踏上了去往姜国的路途。 “殿下,前面有十余人,领头看穿着是个山寨大王,殿下快站在卑职身后。” 楼弃挡在姜云舒的身前,警惕地眺望起远方,脚下步伐变得缓慢、稳重。 十余人,山寨大王? 站在楼弃身 后的姜云舒,探出个脑袋看去却只能瞅见模糊一片黑压压的人影。 姜云舒朗声询问道:“前面何人?可否行个方便,我们姐弟二人走投无路,只是想前去姜国投奔亲戚!” 她话一处,对面的人愣了愣,随机笑道:“姐弟二人?姜国?” 对面男子一边说着,一边朝他们靠近,姜云舒扯着楼弃的衣角提醒道:“来人不善,他们人多势众,你未必能够打得过他们。” 楼弃侧头,眼神坚定,“就算如此,卑职也会杀出一条血路出来,让殿下你顺利抵达姜国!” “哼,何必那么麻烦。” “跟着我们不就能逃出去了?” 这熟悉的声音...... 方才只顾着想如何逃出去的法子了,完全没有仔细听面前来人的说话声,如今仔细一听,倒是很像她的一个老熟人。 霍逐风。 确认了心中想法,姜云舒一把摘下了头顶上的帏帽。 果然—— “霍逐风!” 只见霍逐风轻轻朝她颔首,又将视线挪向了身后的人群之中,她随之望去,又瞅见另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激动地喊道:“月娘!” “你怎么也来了?” 情难自已的她,从楼 弃的身后缓缓走出。 楼弃快步追上她,与她并肩而行,他的视线在三人之间流转,好似有些不敢相信,这三人之间竟然有过渊源。 姜云舒和月娘紧紧相拥在一起,她身上消失的女子家情绪也回来了,她开口询问道:“月娘你们怎么来了这里?” 这里离霍逐风的黑风寨还有一长段的距离,说是巧合,未免也太过夸张。 “当然是你那好夫君喊我们来的,他可紧张你了,在信里嘱咐着我们一定要提前到,免得和你错过了!遭遇变故!” 霍逐风快步走来,没好气地倾诉着裴少煊的举动。 姜云舒眼神呆滞,她迟疑道:“这些都是他准备的?” 霍逐风耸肩,“不然呢?” “这里可离我们黑风寨十万八千里,我们只知道你们来了峎葱县,可不知道你们在这里的处境,还是那小子......” 霍逐风警惕地看向四周,见到周围没有变动,才安下心来,不过他脸上挂上了谄媚地笑容。 “是六皇子把一切告知我们的,看在我们之前相互帮助的份上,我才来的,等你回到姜国之后,也给兄弟我谋一些好处啊!” 姜云舒哭笑不得,这人到了关 键时候,还在想着钱财,真是个大财迷! “好,你们跋涉千里而来,我自然会做出回应,但一切都要等我在姜国安顿下来之后才能给到你。” 霍逐风摆摆手,毫不在意说道:“这些都不是事!” “说重点,霍逐风!”月娘用手肘重重击在霍逐风的身上,眼神凶煞地落在他身上。 霍逐风顿时化身妻奴,连身上的疼痛都感知不到,“娘子,你让我说什么,我就说什么!” “接下来我保证,为夫绝对不会再过多地说废话了!” 月娘轻哼一声,“这还差不多!” 姜云舒看着他们互相熟悉的称呼,有些惊讶,她问道:“你们两人,这是成婚了?” 月娘一怔,她连忙收回手,变得娇羞起来,和训斥霍逐风的人简直是两个模样。 反观霍逐风,俨然没有一点羞涩的样子,听见她的问话后,双眼更是亮了起来。 “是啊!现在月娘是我霍逐风明媒正娶的妻子!怎么样,算不算没丢你这个师傅的面子?”他挑眉道。 姜云舒点点头,算是默许了他的话。 她越过霍逐风,拉起月娘的手,径直朝着一边走去,身后的霍逐风急了,“你们这是去哪 儿!别把我刚娶的媳妇儿给带走啊!” “放心吧,我一会儿在亲自给你送回来!” 姜云舒头也没回,拉着月娘远离了霍逐风和楼弃一行人,见距离已经拉远,她开口问道:“之前不是说你们两人之间又太多不同,有太多的东西横在中间吗?” “如今怎么想着同意了?是不是霍逐风用什么来威胁你,你和我说说,只要你想,我就可以把你一起带走。” 月娘笑着摇摇头,道:“不是这样的,是忽然发生了变故。” “不,与其说是变故,不如说是又多了一份让我幸福的东西?” “幸福...东西?” 瞧姜云舒不解,月娘握起她的手,直接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微微隆起的肚皮传来一阵又一阵跳动,甚至掌心传来被触碰到的触感。 姜云舒不可置信,她唇瓣颤抖,试探地问道:“你,怀孕了?!” 月娘羞赫地点头,“是,现在还不明显,但是已经有了胎动,应该能在过年前生下。” “那时,想必皇妃你也回来了,记得一定要来参加满月席啊!” 姜云舒呆呆地看着她的肚子,呢喃道:“我曾经...也有过一个孩子......” 第287章 通关文牒 上一世,她的腹中也曾有过一个孩童,一个还不知道性别,还未见过世间的孩童。 她的亲生骨肉...... 然而就在她满心期待,怀胎十月结束之后,自己能与深爱的丈夫,初临世间的骨肉,一并享受相夫教子的快乐时光时,却被一场事故...... 不,是被她深爱的丈夫,用阴谋击碎了她的希望、未来和最后一丝爱。 想到这里,姜云舒眼眶中泛起了泪,她拼死咬着下唇,竟然咬出血来。 面前的月娘瞅见鲜血从她嘴角流出,吓得一把抓住了她,“皇妃,你这是怎么了?你受伤了吗?” “霍逐风!你快过来瞧瞧!出事了!” “出事?!” 霍逐风和楼弃两人一听见这两字,一同动身朝着她们的方向飞奔而来,两人急匆匆地赶到,看见姜云舒一脸悲情,眼中更是很有愤恨和杀戮之意。 楼弃焦急地摇晃着姜云舒的肩头,“殿下,殿下!” 他伸出衣袖,擦拭着姜云舒的唇角。 回过神的姜云舒这时才发现,人全部又向着她聚了过来。 糟糕,方才光想着上一世的事情,全然忘记了自己还在月娘的面前,她情绪这么反复无常, 肯定吓了月娘一大跳。 姜云舒撑起假笑,反握着月娘的手说道:“我就是太高兴了,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你们孩子到时候的满月酒,我肯定第一个参加!” 月娘有些狐疑,俨然不相信她所说的话。 “可是你的嘴角,在流血......” “不会吧。” 姜云舒摸了摸唇角,出乎意料地摸到了一丝液体,她定睛一瞧,确实是鲜血...... 她洋装镇定,对着三人糊弄道:“大概是最近吃的上火,裴少煊他老是给我喝一些补汤,可能就是因为那些流血而已吧!你们就别操心了。” 见状,月娘才松了一口气,“你没有事情才好,我就是怕你的身子出了问题,接下来的路很漫长,还是要有一个健康的身子才行,之后的路我们不能陪你了,你得自己一个人走。” 姜云舒点点头,她垂下眼眸,“我都知道,而且我一个人也习惯了,没事!再说了还有楼弃陪着我,他武功高强,不会出问题的!” 霍逐风上下打量着楼弃,“从见面我就想要问了,他究竟是谁?我怎么没有见过,六皇子知道他的存在吗?该不会这就是你的私奔对象吧!” 霍 逐风一连串的问题砸在了姜云舒的身上,听到最后一句话,她更是汗颜。 “卑职是殿下的暗卫,只为保护殿下安全出生入死,私奔对象这种身份,还是希望霍寨主不要乱给我们家殿下扣帽子,以免卑职的剑不长眼。” 楼弃眼神渐渐变得冰冷起来,按在剑柄的手也蓄势待付。 姜云舒看出来,霍逐风这简单几句话算是精准地踩在了楼弃的底线上,要是她再不阻止,势必会酿成大祸。 “好了,霍逐风他就是有些口无遮拦,楼弃你别忘心里去。” 姜云舒朝着霍逐风挤眉弄眼,霍逐风领会了她的意思,瞧出楼弃绝非凡类的他,也不想招惹是非,去给他和月娘的生活添事端。 霍逐风谄笑道:“是啊,我和皇妃开玩笑呢!” 月娘瞪了霍逐风一眼,揪着他的耳朵说道:“现在知道示弱了,还不赶紧把六皇子交代的事情做完!晚些你还要陪我去镇上准备给娃娃的衣服呢!” “是是是!” 见他答应下来,月娘才松了手。 霍逐风揉着发红的耳朵,脸上的笑却怎么也挡不住。 姜云舒想,这就是深陷在幸福中的人吧。 霍逐风道:“我带了十余 人来,只有两人是负责保护我和月娘安危,其余人都会护送你们成功抵达姜国,我还准备了马匹给你们,后面的马车是给月娘的......” 他眼含春水看向月娘,宠溺地说道:“如今她怀有身孕,大夫说少走路,而且雨天多,免得失足摔倒了。” 月娘瞧他在众人面前如此表现自己,不免羞红了脸,她娇嗔道:“你在皇妃面前说这些做什么!我让你说正事呢!” 霍逐风一脸严肃,“这也是正事啊!这可关乎你们母子二人两条性命呢!不对,是三条,因为你们死了,我肯定也不会苟活!” “你真是!呸呸呸!” 姜云舒和楼弃:“......” 这两人敢情是拿他们显摆自己的感情呢? 注意到旁边姜云舒两人的目光,一向厚脸皮的霍逐风也不好意思了起来,“我说正事,正事!” “这些人都是寨子里最厉害的高手,我从里面又选拔出的优中又优的人选!肯定能护送皇妃到姜国!就算两位闭着眼睛走,也能到达姜国!” 姜云舒噗嗤笑了出来,“就你敢说这么满的话。” 她看向漫天黄沙,远不着边的荒漠,只觉得一片凄凉。 “所有事情还没有确定下来,不要轻易的一锤定音......” “时间不早了,你和月娘赶紧坐着马车回去吧,我和楼弃也要开始赶路了。” 四人在此分别,朝着不同的方向前进。 十几天后,姜云舒和楼弃来到了姜国城门外。 姜云舒熟练地翻身下马,她拉着楼弃向众人颔首感谢,“多谢几位陪我们来到这遥远的姜国,如今你们已经将我们主仆二人送达,你们可以回去复命了,待我下次再回去黑风寨时,必定会给几位带些谢礼。” “那我们就此告别,江湖再见。” 她拱手作礼,和霍逐风的人分道扬镳。 经过半月余的奔波,姜云舒两人先是在河边简单地梳洗,重新换了身衣衫才继续赶路。 悠哉地步伐下,半日后便到了姜国城门口。 姜云舒望着派了长长一条队伍的城门口,以前怎么没发现入城、出城是件麻烦事,不知派这么久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进城。 “后面的,都把通关文牒拿出来!没有的都不许进城!” 闻言,姜云舒下意识地摸向包袱,当手伸进包袱,她才发觉糟糕,他们原本身份的通关文牒根本不能用,若不然会暴露身份! 第288章 解难 “你们两个的通关文牒呢?方才就在前面叫你们拿出来了,怎么还是两手空空,真是像个木头!” 城门守卫看着仍然没有动弹的姜云舒和楼弃两人,劳累快一日的他,莫名生出一阵怒气来,“你们还真是个木头!” 姜云舒内心着急,却又无可奈何,放置在包袱中的手不合时宜地抽了出来。 还是应该先找个借口脱离,弄到假的通关文牒再回来进城门才是。 姜云舒示弱道:“官爷,我们的通关文牒好像不见了,我们先去旁边找一找,就不耽误官爷你和其他人。” 说罢,她转身就要带着楼弃离去。 可他们身后的“官爷”,却不想如此简单地放过两人。 他狐疑地打量着二人,拉着姜云舒的衣领,不愿放两人离开。 “你们是在戏耍官爷我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当这是什么地方!” “何况,我一直看你在包袱里翻翻找找,我看你们的通关文牒怕不是就在里面吧!” 姜云舒内心大喊不妙,这城门士兵看来是不会轻易放他们离开了,她朝楼弃丢出眼神,又指了指怀抱中的包袱。 会意的楼弃一把拿过包袱,死 死地抱在怀里,又一个手刀打在士兵的手腕,突如其来的力道令士兵收回了手。 士兵咬牙切齿,恼羞成怒地说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快把包袱留下来,我看这包袱内肯定藏有什么禁品吧,其他人快点停下来,把这两人制止住!” “殿下,跑!” 楼弃话音刚落,那些本就在周围的士兵们一下子就把两人围绕在圈中心。 姜云舒看着将他们团团包围的士兵,有些哭笑不得,“看来这一次,我们可能也得蹲一次大牢了。” 楼弃紧紧捏着包袱,坚定道:“卑职不会让殿下如同囚犯一样进入大牢,还请殿下相信卑职。” 听到此番话的姜云舒侧头看向他,笑道:“本宫相信你,一直相信你有这种本领。” “不过现在的人数那么多,你确定你可以一次性解决掉他们吗?” 楼弃摆好架势,他眼神锋利的就像是他手中握紧的剑,他抿唇道:“卑职在这里为殿下垫后,殿下只需要一直向外跑就好。” 说完,他将怀里的包袱又重新交还给了姜云舒的手上,他扯开包裹在剑柄上的布条,露出了剑原本的样子。 重获宝剑的楼弃杀气 腾腾,他看向围绕他们的每一个人,那些人被这架势吓得咽了咽口水,但他们依旧硬着头皮,为自己加油打气道:“他就是个普通人,我们一人一边按住他就行,不要被吓住了!” “冲啊!” 他们纷纷朝着楼弃冲了过来,姜云舒眼见他们过来,但却一直站在原地,她拉起楼弃的手,严肃道:“要走一起走,哪有把人丢下的道理,再说我没了你,接下来的路也是艰难的!你可得好好保护本宫,听见了吗?” 她这举动,一下子就令楼弃呆住,同时也将他的弱点暴露在那群人的眼下。 “就是现在!大家上去摁住他们这对狗男女!” 随着声音的结束,楼弃和姜云舒被死死放倒在地上,方才那名士兵面带得意之色走到两人面前,轻松地拿走了姜云舒怀中的包袱。 “闹这么久,还不是被我们给抓住了,装什么装?” “让官爷我来瞧瞧,你们里面究竟装了什么好东西!” 姜云舒看着他打开包袱,立马大惊失色,“不许打开!” “慢着!” 忽然,包袱上多了一只手,阻止了士兵的举动。 这令士兵赶到不满,他带有怒 气地向后看去,迎面而来的却是一略带痞气的男子,但他身着的衣物不凡,他猜想这或许是哪家的大少爷来英雄救美了,他可不想和有钱人家结下梁子。 他放软语气,“我们这里正在办正事,你不要胡闹。” 只见对面男子轻轻一笑,他眼神示意下面,“官爷不如看看这包袱里有什么吧,看了之后就放了他们两人可好?” 姜云舒挣扎地喊道:“不要,你们不准动我的东西!” 要是被他们瞧见,自己公主的身份也会被公之于众,就在京城里的谢司珩更加会第一时间知道他们的消息,到时候很多事情都会难以展开。 尤其还有虎视眈眈的北辰皇帝...... 可惜以她现在普通女子的身份,根本无法叫停他们的举动,她疯狂在内心之中想着下策,却不料下一秒士兵的话令她不解起来。 “好了,这包袱里没有什么可疑东西,这通关文牒有了不就行,还藏藏掖掖的,弄得兄弟们惊心动魄的!” 士兵有些指责,但话里话外也是放过了姜云舒他们,更是允许了他们进城。 方才那人到底是谁,他说了什么,又为什么要替他们解 难? 姜云舒对士兵身后的那人好奇了起来。 “官爷能否让你的兄弟们行个方便,放开他们两人。” 那人饶有意味地看向姜云舒,“地上的女子,可是我过了门的夫人,腹中还怀有我们未出世的孩子,几位官爷劳烦高抬贵手,不要压坏了我和夫人好不容易来的孩子。” 夫人?孩子? 这人究竟在说什么! 姜云舒内心的怒火燃烧起来,她挣脱开其他人的束缚,立马起身站了起来,连衣裙上的灰尘都来不及拍拍。 当她看清那人的真面目时,一下子呆在了原地。 令松然?! 他怎么会来姜国? 令松然对上了她探究的目光,毫不在意地朝她颔首,用嘴型说道:“配合我。” “行行行,看在你的面子上,官爷我这次就答应了你,不过她身边的该不会是小情人吧?他们两人私奔?”士兵来了兴致,打量起姜云舒和她身边搀扶着的楼弃。 令松然绕过士兵,来到了姜云舒的另一侧,一点也不心虚地说道:“这是贱内的家人,也是我的小舅子。” 他小声地对着官兵说道:“官爷你知道,小舅子嘛,一向是难以对付的!” 第289章 合作 这话一出,士兵似乎身同感受,他重力地拍在令松然的肩头上,“你这话说的真是太多了,看在我们同病相怜的份上,这件事情就不追究了,拿着你们的通关文牒,进城去吧。” 临走时,士兵来到令松然的身边,在他耳畔匆匆留下几句话,便又接着去查下一位大通关文牒。 姜云舒不解地看着他,想要询问他为什么来这里,又为什么替他们解围,但这里人多眼杂,实在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令松然瞧出了她的窘迫,开口道:“跟着我来吧,我带了马车过来,上了马车再说。” “夫人——” 他眼睛一眯,眼神黏在姜云舒的身上,手更是大胆地揽着她的肩头,硬生生地从她身边挤走了楼弃。 一向不爱和人接触的楼弃,尽管在暗中观察过许多人,但也从未见过像令松然这么厚脸皮的人。 “殿下,要不要卑职把他......” “楼弃住手,不要动他。” 姜云舒从牙缝挤出一句话,“令松然,你最好把手从我肩头卸下来,不然我就要把你的胳膊卸下来了!” 令松然耸了耸肩,妥协道:“好吧。” 可他的手刚 挪走,紧接着就落在了姜云舒的腰间,差点让她连路都走不习惯了。 “令松然——你是不是想死,我成全你啊。” 姜云舒压抑着怒火,笑眯眯地看向令松然,但额间冒出的青筋暴露了她真实的想法。 令松然一脸无辜,“你让我的手肩头上拿开,又没说不能扶你的腰,我这还不是关心我们二人的孩子?” “你真是一点也不当心,要是伤到了孩子怎么办,得亏我来的及时啊,你说是不是啊小舅子?” 楼弃眼角一抽,他向姜云舒申请道:“殿下,这人真的不能让卑职一剑封喉吗?” “不能!” 姜云舒揉着太阳穴,疲惫道:“你别出声了,我现在乱的很......” 她当然也想把这个登徒浪子给解决了,但是他们现在还要依靠着令松然的资源进入姜国,还一步步向京城前进,现在根本不是摆脱他的好时机。 甚至,她还要说服令松然,将通关文牒给到他们,又或者直接把他们送到京城。 等她回过神,只见令松然的眼神已经飘向了别处,她顺着视线看过去,只见他正在与方才的士兵眼神交流起来。 见她发现 ,令松然才停了下来,拉着她的手快步进入了马车内。 ...... 两人四目相对,入城半晌许久都没有半点交流。 令松然全然没有觉得不自在,反而我行我素,把姜云舒视为空气,自顾自地喝起茶,吃起点心来。 姜云舒心胡乱地跳动着,她该不会是上了贼船吧? 坐在不住的她率先开口问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跟踪我们?” 令松然停下手中动作,他放下茶盏,回答道:“我可没有那么闲跟踪你们,不过是我有个客人就在姜国,非要我到地方与他相见,不然我才不会来这些地方,还是山林里那种小地方适合我。” 说罢,他双手交叠放在脑后,整个人惬意无比。 “那你呢六公主,别告诉我你只是想家了,回来看看这种简单的理由,我不喜欢你搪塞我,我能看得出来,你从小到大撒谎的表现都是一样,真的很蹩脚。” 姜云舒注意到,说到关于小时候,令松然总会用一种惋惜又憧憬的目光看着自己,连对她也会容忍的更加多一些。 见瞒不过令松然,姜云舒如实地说道:“因为一个人,还有就是我的父 皇和皇兄遇到变故,我这次回来不仅是救他们,更是来救自己的国家。” “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令松然摇摇头,“我要听全面的,不单单是这个。” 姜云舒抬眼,“你问的有些过了,令松然。” 令松然放下手,俯身向她靠近,他沉声道:“说不准,我们还可以做一笔非常划算的买卖,因为我的客人也在京城,我这人一向不嫌弃钱多,能够一次性赚两笔钱,是个很划算的买卖,我希望你考虑一下。” 姜云舒深吸一口气。 她开始认真地打量起令松然。 其实他所说的那番话,自己也不是没有考虑跟这个人合作,但是他真的能够帮助到自己吗? 她要面对的可是谢司珩,一个心思深沉如深海的男子,根本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 但她一个人的势力太过单薄,就算是加上萧家...... 或许萧家根本没有想过要和她一起对付谢司珩,他们自己苟延残喘,都可能会成为问题。 决定好后的姜云舒反问道:“跟你合作可以,想要多少钱我也可以给你,但是令松然......” “你有什么优势,可以让我选 择跟你合作,而不是选择威名更甚一筹的玄冥楼呢?” 令松然听完一愣,随即朗声大笑起来。 他擦拭着眼角的泪水,笑道:“那当然是我们更有优势,玄冥楼的人会心软,但我们六术门可不会,什么脏活累活都接,无论你要杀的人是好人还是坏人,我们一概不过问,只要你敢给我们钱,我就敢不惜一切代价去帮你杀掉想杀的人。” “我做这行起,除了有两次失手的经历,其他时候没有一次失手,而且我们收费可没有玄冥楼那么贵,但我们是按照你要杀的人级别来给你算钱,还是很人性化的——” 令松然手支着脑袋,一脸笑意地看着姜云舒,“怎么样,你考虑一下。” 面对他的目光,姜云舒偏过头,直觉告诉她不能轻易答应。 但和他合作之后,说不准能借他的手和玄冥楼一起把谢司珩给送下地狱,扭转上一世的结局,也顺便知道关于当年在凌峰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姜云舒不假思索地应下,“行,但我需要考察你一次,通过考察,我们就正式合作。” 达到目的的令松然眯起眼睛,“那就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第290章 同住一屋 “老爷...夫人,到宅邸门口了。” 马车内的令松然伸出手,对着姜云舒挑眉道:“走吧五公主,我们该下马车了,记得我们现在的身份。” 姜云舒叹了口气,摊上这个家伙,只能当做她倒霉。 她将手搭上他的掌心,两人携手走下了马车,在其他人的眼中倒也算是相敬如宾的夫妻。 进了府邸内的姜云舒摘下帏帽,她看着有些冷清的院落,不禁打颤起来。 “阿秋——” 她吸了吸鼻子,略带鼻音地说道:“在北辰呆了那么久,都有些忘记姜国的天气是怎么样,应该再带些厚衣服来的......” 姜云舒说话之间,肩上忽然多了份重量,她回头看去发现令松然的手还未收回,对于他突然的善举显然有些意外。 “你......” 令松然自然地收回了手,好似方才那为她披上外衫的人不是自己,他笑眯眯地说道:“令某只是怜香惜玉,可看不得美人生病。” 他耸了耸肩,又道:“怎么样,我这几句是不是有些世家公子的风范?” 姜云舒只是轻轻一笑,回答道:“若这院子装修的再文雅些,位置不那么偏僻 ,或许就有些肖像那些世家公子了。” 闻言,令松然叹了口气,“小生没钱啊——” 他拖长尾音,显得悲壮无比。 姜云舒没再理他,只是开口询问着他另外一个问题。 “令松然,你们有没有多余的屋子,没有的话我出去将就一晚。” 令松然狡黠地笑道:“不行哦,夫人自然要与在下住在一起。” 这语气...... 姜云舒像是被什么集中一样呆呆站在原地,她直直地看着面前的令松然,却又仿佛在通过他看向另一个人...... 令松然见状黯然失神,他撇过头,自嘲道:“我就知道......” 下一秒—— “不行!”另外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这一声,将姜云舒神游的意识拉了回来,她扭头看去,竟发现是楼弃和另一位叫不上名字的人,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令松然。 “殿下,你千万不要和这个人睡同一间屋子,他看起来就不像是什么好人,肯定会趁人之危!” 楼弃走过来,直接把姜云舒挡在他的身后,他眼神略带杀气地看向令松然,嘴中的话却是对着姜云舒所说。 在他身后的姜云舒只 感觉奇怪,楼弃怎么对令松然敌意这么大,这远比他第一次见裴少煊的时候,还有大! 不过,她也不想要和令松然睡一间屋子,还是早点问清楚有没有多余的屋子比较好。 她正想开口,令松然身边的男子忽然开口,“门主,这两个人来路不明,门主善心大发救下也就罢了,但总归是不熟悉的人,万一要是招来仇家怎么办?” 他越说,神色越慌张。 看来在人际关系之中游刃有余的令松然,表面看着光鲜亮丽,但是也找人了不少的仇家,甚至这里面还有他惧怕的人。 姜云舒幽幽地看向令松然,却见他大袖一甩,丝毫没放在心上地说道:“无声,不得无礼,面前这位可是我们的重要客人,你忘记我们的门规了吗?” 无声道:“......无声都记得。” 无声不情不愿地朝姜云舒和楼弃行礼,道:“既然两位是门主的客,还请接受无声地道歉,抱歉方才对二位有些敌意。” 姜云舒越过楼弃,她摆摆手道:“无碍,是敌是友总要辨认一二才能知道,怎么能够怪你?” 无声颔首,便退了下去。 ...... 深夜 。 入住匆匆,府邸内的东西准备的并不完全,虽不能洗净一身的污秽,但好在床榻棉被皆备的齐全,简单洗漱后褪下外衣的姜云舒钻进被窝,不免感叹起来,“没想到以前讨厌在姜国时,讨厌的寒冷,如今再次感受却觉得令人暖意洋洋。” “是吗?不过夫人你不用担心,我们还要在姜国待许久呢,这段时间你可以好好享受这里的寒冷。” “是啊,还要呆上许久......” 不对!屋内就她一个人才对,那和她搭话的人是谁? 姜云舒猛地坐了起来,当她看清令松然出现在屋内,她吓得赶紧用被子捂住身躯。 “你怎么在这里?不是说好这里的屋子给我住吗?要是没有屋子,你何必跟我逞强?” 她语气中有些愤怒,她定定地看着一来一回的令松然,只见他安然躺在了塌上,心中才松了一口气。 但与令松然共处一室,她仍然有些担心,毕竟他当初劫持了自己,而且这人晦暗不明,根本摸不清楚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她猜测,如今的令松然对她的好,大多原因都是来自于幼时的她,对令松然施恩,才会有现在令松然无条 件帮助她的局面。 姜云舒主动开口,“令松然,你说句话,你今夜怎么沉默寡言的?” 她看着令松然,只见他翻了个身,背对起自己。 半晌,就在姜云舒以为他睡着之际,准备躺下时,对面传来一道闷闷的声音。 “五公主,你上次说记起了幼年时的事情,你大概记得多少?” 这致命一问,直接戳中了有些心虚的姜云舒。 她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回答。 但想到白日令松然对于自己的帮助,她有些不忍心欺骗他,她诚恳地说道:“上次那句话是骗你的,但我确实记起了一些。” 令松然听后释然一笑,像是叹气,“我就知道......” “如今的你完全可以说是另一个人,是我期望太多了。” “可我记得,我当时给你取名,叫你小松子,还是因为地上的一颗松果,你说太难听,但我觉得好听,非要叫着,你拗不过我也只能妥协。”姜云舒打断道。 话音刚落,她明显感觉到黑暗之中令松然有些僵硬,又过了好一会儿,令松然才开口,只不过这一次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你记得就好,你能记得一些,都是好的。” 第291章 回忆 姜云舒听着他的喃喃自语,也开始努力回想着从前的记忆。 可是她无论怎样回想,那些记忆都如同上了枷锁一般,她怎么努力也进不去。 脑门处还无故生出了一些汗珠。 无奈,姜云舒只能作罢,“你为何这么执着于以前?” 她垂下眼帘,有些不自信地说道:“难道我以前很好,还是很不好?又或者做了什么事情,才能让你记住这么久?” 她对于令松然所说的从前,知之甚少,她好奇,想要探究,却无从下手,更无法窥看那些关于自己母后的记忆。 那些她失去的记忆里,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令松然又翻了个身,他平躺在塌上,双手交叠放在脑后,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 “你以前很好,甚至能说的上有趣、天真,那些美好的词汇,毫不吝啬地展现在你身上,我以前就在想那样美好的人,怎么能够被我遇上。” 姜云舒迫切问道:“然后呢?” 令松然偏过头,答道:“后面就是正常小朋友那样,互相嬉戏,一起玩耍,最后因为一些事情再分别。” “其实也算不上多么稀奇,只不过在这之后我经历的太多 ,在我从过去到现在的一生之中,还是以前和你相处舒服一些,所以念念不忘,你不用想太多。” “只是相处舒服而已?” 姜云舒背一下弯了,她垂头丧气,根本不相信令松然所说的这些,但是如果真是在欺骗自己,那他又是为了什么? 她半信半疑地问道:“那你可有在凌峰寺见过我的母后?” 令松然不假思索地答道:“没有见过,那时候你身边一个婢女都没有,应该是不想彰显你的身份,故意没有派人吧。” 线索到了这里又断掉了...... 姜云舒吐出一口浊气,她躺了下去,也不想再追究下去,到现在她也只是知道梦里的消息而已。 现下,还是专注眼前父皇和皇兄的事情吧。 秋日黑夜漫漫拉长,悠悠长夜,隐隐月光下屋内两人各怀心事,双眼未合。 “令松然,你此次前去京城是为了什么?” 努力入睡失败的姜云舒,率先向令松然抛出话题。 令松然也没有继续装睡,只是沉思了一会儿,答道:“萧将军摆脱我一些事情,我们之间有笔交易要做,你应该听说了,他们被软禁在京城内,根本无从出 来,我只好深入虎穴去做这笔买卖。” 他叹气道:“赚钱还真是不容易,不知道这京城内有何方神圣,能够有这么大的威力去软禁前皇后的母族?” 姜云舒眼神闪烁,她唇瓣微动,“应该是父皇的旨意,不然就算是身为太子的皇兄,也没有这个能耐软禁萧家。” 令松然有些错愕,“抱歉,提及了你的伤心事。” “没事,这些事情我早就看透了,何况我之前和萧家完全不相熟,只是前些阵子才熟络起来,算不得很有感情。” 令松然轻嗯一声,反问道:“那你去京城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萧家?” “算,也不算是。” “我为的是父皇和皇兄,你身为江湖中人,应该有听闻姜国五公主成日跟在一个质子身后的故事,那个质子叫谢司珩,我醒悟之后发现这谢司珩行人处事有些怪异。” “你是说......” “对,我怀疑他有不臣之心,再过半年,他就要返回自己的国家了,他肯定会在这之前积累自己的人脉和势力,或许在更早以前,他就打着我的名头早早部署了这一切。” 想到这里,姜云舒回想起上一世惨 死的场景,以及在性命垂危时听到姜国覆灭,她的父皇、皇兄,全部死于谢司珩手下时的那些话。 还有她的姑姑,为了保护她和谢司珩的孩子,死于非命! 她用力地抓着被子,直到被子边角完全变形了才回过神。 “所以,我才急着从北辰回来,我担心谢司珩会对父皇和皇兄下手,他的野心一直埋藏在心底,现在正在渐渐地浮出水面。” “我一定要阻止他!” “我要和你做的交易就是这个,你替我阻止他,只要达成,在我能力范围内,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就算是我的命!” 姜云舒一字一句许诺着,她早就下定了决心,若能让贼子谢司珩死掉,她就算下了九泉也心甘情愿,而且她早就死过一次,这次复生她唯一的目标就是杀了谢司珩,为上一世的家人和自己报仇! “好,这笔交易我做了,但我想要什么东西还没想好,但你们姜国也算是大国,我也不担心你们不能完成我的夙愿,先搁置着吧,到时候说不准什么时候就需要你们姜国来实现我的愿望了。”令松然道。 姜云舒有些诧异,她试探地问道:“我没说现在要 你答应,你可以多考虑一阵的时间,毕竟他也是一个国家的皇子,不是你平时接触到的普通人,而且他心思深沉,你未必是他的对手。” 令松然毫不在意,“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在我看来,他们是什么又有什么关系,他们只不过是会多一些我没有的东西,可那又怎么样,我有的东西,他们也会没有,如此一想心里平衡许多。” “再说了,混迹江湖的人,谁心思不多?” 姜云舒皱起眉头,令松然太自负了,这样的人不能成为她的左膀右臂。 “以你这样的......” “以你这样的想法,很容易轻敌,会有不好的下场,但我说的可是实话。”令松然抢先说道。 “我只是想告诉你,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但我们也不要搓掉自己的锐气,相信自己,也要相信别人,就让我和你一起击败他吧,你不会是一个人。” ...我......不会是一个人? 姜云舒飞速地眨了眨眼,她将脸埋在被子里,闷声道:“好,既然你没有异议,我也不多说什么,明日我们出发向着京城出发......” 因为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第292章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京城谢府。 秋风愈发寒冷,轻轻抚着每一寸地方,他们像个孩童漫无目的奔跑。 一阵风突然钻入了屋内,险些吹灭了桌案上忽明忽暗的烛火。 正执笔写信的谢司珩,头也也不抬地开口说道:“你这进来不关窗的习惯,本宫不想再说第二次。” 话音刚落,只听见“嘭”的一声后,烛火明亮了起来。 “拜见殿下。” “说正事。” 华玄站了起来,却仍然是半弯着腰,不敢直视面前的谢司珩,自己一对上他的眼睛总觉得发毛、瘆人! “之前殿下让卑职派人盯着五公主他们一举一动,今日他们来信,说是五公主在暴雨时跌入洪水,打捞至今都没有下落。” 说罢,华玄将头埋得更低。 殿下每每听见关于这五公主的事情,情绪总容易被影响。 但这一次,出乎了他的意料。 谢司珩闻言并未停下手中的笔,可也没有开口,这令华玄如坐针毡。 半晌,谢司珩写完最后一个字,才将将放下了笔。 他背手而立,说道:“本宫这里有封信,你送去给成国公,和他说不必急于告诉本宫答复,但下定了决心,我们便是一条绳上的蚂 蚱了。” 华玄有些诧异,他上前拿起谢司珩叠好的信,毕恭毕敬地退了下去。 待人走远,谢司珩将一旁的茶盏重重摔落在地上,隐约间屋外的黑影似乎闪了一下。 见半晌都无人前来,他才放下戒备。 “玄武。” 一人直接出现在谢司珩的跟前,他伏跪在地,“卑职在,还请殿下吩咐。” 谢司珩坐了下来,他支着脑袋,只觉得要说的事情头疼、棘手,“你去调查一下姜云舒是怎么回事,就算是人死了,我也要看见尸体!” 他眼前闪过姜云舒之前看向自己的眼神,那目光像淬了毒一般,巴不得用眼神杀死他的人,怎么可能会放任自己那么容易的死掉。 “她肯定不会那么轻易死去......” 玄武应下,“是,卑职即可派人调查。” “但,要不要让将军他们......” “不用!本宫找你就是为了不让他们知道,他们对于姜云舒的意见太大,但本宫还要用她完成一些事情,所以最好抓活地回来。” 谢司珩指尖收紧,呼吸也急促起来,“那些老家伙,一定人情味也没有。” “你快快去查,本宫急着要一个结果 。” 玄武颔首,他侧头看向门口,声音冷道:“殿下,外面有人偷听,要不要卑职杀了她?” 谢司珩顿了顿。 “进来。” “......” “难道你真的想死吗?” 躲在门外的赵宛衿身子一僵,她缩了缩脖子,纠结一番,还是选择了迈入屋内。 毕竟现在的谢司珩,可不是从前姜云舒在时,爱护着她的表哥了。 她端着手中的汤盅,笑盈盈地走了进来,“表哥,衿儿这几日见你辛苦,特意给你做了补汤来,没想到来的不凑巧。” 谢司珩对着玄武摆摆手,玄武立即退了下去。 见状,赵宛衿有些得意,她抚了抚鬓角,有些傲然的神色浮现在脸上。 表哥爱的人果然是我! 但,下一秒,谢司珩的话打破了她的幻想。 “你从哪句话开始听起的?” 他语气中透露着不耐烦,完全和赵宛衿想象的不一样。 赵宛衿有些羞怒,她反问,“表哥你还是放不下姜云舒吗?她已经为人妇了!” 说罢,她又作出一副令人怜爱的模样凑到谢司珩的身边。 “但没关系,衿儿会一直陪在表哥你身边,但表哥你不要想她了,何 况她或许已经成为了一个死...人......” 当她对上谢司珩冷冰冰的眸子,以及压在眼底的怒气时,她最后一个字卡在喉咙,硬生生地挤了出来。 谢司珩道:“那群人管我,连你也要管我?衿儿你不是一向最能理解我了吗,如今你怎么变了?” “变得这么嫉妒姜云舒,难道你自愧不如吗?” 他轻轻一笑,唇角扬起的弧度仍然和从前一样,却令人望而生畏。 赵宛衿下意识地倒退,颤颤巍巍地说道:“衿、衿儿知错了!表哥你好好歇息,衿儿不打扰你了。” 她匆忙地逃离了屋内,合上门后她的眼神恶毒起来,她暗自骂道:“好你个姜云舒,远赴北辰还能够勾走表哥的心!呸,还真是个狐媚子!” “是时候该回应那个大人了。” 她双眼一眯,噙着不怀好意的笑。 ...... 一连几日不分昼夜的赶路后,姜云舒和令松然来到了京城。 姜云舒有些怀念,内心揣揣不安,她掀起车帘一角,视线向外面探去。 外面仍旧一如既往,同她离开姜国之前的风景还是一样,她施施然地笑了。 马车缓缓驶过,一身姿曼 妙,打扮艳丽的妇人在她视野里掠过。 等等!那人是?! 她着急忙晃地探出身子,只见在胭脂铺前站着的妇人,正是她心中所想的那人。 她的姑姑。 长公主。 姑姑,我回来了,你最宠爱的小侄女儿回来了...... 泪花在她眨眼一泻千里,这种再次看见亲人的感觉真好,她还想要多看父皇、皇兄还有姑姑好多年、好多年,怎样她都觉得看不够。 然而,正在胭脂铺同侍女并肩的长公主注意到了这边,她抬头望去,姜云舒匆匆地放下了手。 姜云舒的心漏了一拍,辛酸又庆幸地拍脯说道:“应该没让姑姑瞧见。” “怎么了,遇见老熟人?” “该不会你说的谢司珩吧?” 对面的令松然翘着二郎腿,他束上了玉冠,却还是没有挡住骨子里的那几分痞气,他吊儿郎当地拍拍手,又继续说道:“有为夫陪着夫人,你怎么还想着外面的白脸公子?” 姜云舒冷冰冰拍下他的手,“方才的事情你别管,让你的人快马加鞭赶过去,这才是我们门前最主要的目的。” 她抬眸挑眉,轻挑道:“可别让我瞧不起你的能力,小松子——” 第293章 蛊惑 听到熟悉的称谓,令松然哑然,他的唇瓣张张合合,单手掩面,闷声道:“不要用这种语气,学着小时候那样叫我。” 姜云舒看向他渐渐泛红的耳尖,心下了然。 原来令松然表现得那么熟练,没想到还是那么纯情。 没有令松然在耳边叨叨的姜云舒,惬意地靠在车壁上,借着微弱的缝隙贪婪地窥看姜国每一处风光。 绕过一个有一个街道,马车外的声音逐渐安静下来,悠悠前进的马车最终停了下来。 “门主,花苑到了。” 那人顿了顿,继续道:“萧小将军就在门口等着,说是十分紧急,卑职几人拦不住他......” 令松然钻了出来,他摆摆手,“无碍,本门主现在就过去赴约。” 姜云舒紧随其后,心情有些紧张,没想到那么快就要与舅舅和萧庭言相见,这时她没想到的再见方式。 她理了理衣裙和鬓发,缓缓从马车上下来,她双脚刚触碰到地面,手臂就被一旁的人给握住。 “你果然来这里了!” 姜云舒侧头看去,许久不见的萧庭言脸上多了丝憔悴,连下巴都开始长出胡茬,短短几个月变得成熟起来。 萧庭言见她不语,也意识到是自己失礼了,他拱手作赔,“我们进去再说,外面没有里面安全。” 在旁边观察两人的令松然向前伸手,“那我就带两位进去花苑,在此之前你们需要先带上黑布条。” 萧庭言嘟囔道:“真麻烦。” 姜云舒笑出声,喃喃道:“果然你还是这样,没有变。” 萧庭言皱眉,不满她忽然地取笑,“看在你刚回来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三人走入了花苑,弯弯绕绕之后,搀扶他们的人才停下了脚步,随着黑布条从眼前解下,姜云舒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成片的铃兰花。 “素白的花瓣在风中摇曳,确实像个风铃......” 姜云舒就着石凳坐下,“令松然你怎么会养成片的铃兰花?” 虽然养花并不稀奇,但是寻常人家至多是多养一些喜爱的,也不至于如令松然那么夸张,一整片都是铃兰花。 令松然讪讪笑道:“因为一个挚友养的,五公主不必在意。” 挚友? 姜云舒皱眉道:“难道你还有除了我之外的挚友吗?” 一旁赶来的萧庭言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 有些不敢置信地指道:“你们两人居然认识?!” “我可为所未闻啊!我记得之前云舒在宫里生活,谢司珩来了,只会跟着他屁股后面,之后就嫁去北辰,你们怎么会认识?” “而且这是六术门门主,江湖人,不应当吧?” 萧庭言狐疑地环抱双臂,视线像是钉在他们身上,一丝细节也不肯放过。 “我们小时......” 姜云舒朱唇轻启,口中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令松然打断。 “我们相识是来的时候,恰巧遇见了五公主没带通关文牒,后面志同道合,发现很多东西都一样喜爱,才互相告知了身份,谁想到我这么有幸,能遇到五公主。” 令松然眯了眯眼,黑若曜石的眼眸令人看不清其中蕴含的情绪。 这让萧庭言就此作罢,“既然你们不想说,那我也不过多追问。” “那接下来,我们来说正事。” 萧庭言神色变的严肃起来,这让姜云舒也开始认真对待,她率先提问道:“庭言哥,舅舅没有来吗?” 她刚摘下布条就发现了,这附近没有舅舅的身影,按理来说这么重要的事情,舅舅应该不会放任萧庭言一人 前来才是。 萧庭言眉头紧皱,他捏着眉心沉声道:“陛下被蛊惑,下令让萧家好好休整,但实际就是对萧家的软禁!” 话说到最后,他手握成拳,直接锤在了石桌上。 姜云舒将手盖在他的手上,苦口婆心劝道:“我替父皇向萧家赔个不是。” “你的手是用来握剑的,不要这样糟蹋自己的手,你可是我们姜国的将军!连这点小事都忍不了,你怎么和他们斗?” 萧庭言怒道:“这怎么会是小事!” “......你说得对,是我太着急了。”他揉着太阳穴,有些懊悔自己的冲动。 令松然看着姜云舒放在萧庭言拳头上的手,额间的青筋微微突起,一跳一跳。 令松然插嘴道:“萧小将军不必心急,正如五公主所说,我们现在气愤的样子,正是那群人想要看到的场面,不如把近日萧家遭遇的一切说出来,我们一起想个对策。” 萧庭言目光闪动,道:“这些事情还要从云舒出嫁之后说起。” “自从云舒和八,公主远嫁北辰之后,陛下没几日便流连在后宫各个佳丽宫中,最后连早朝都不愿去上,直到一批老臣以死相逼 ,才让陛下从后宫的忙碌中拔身而出......” 说到这里,他冷冷一笑,像是在笑帝王是多么无情,和至高无上的权力。 “陛下刚上早朝几日身体状况尚可,可渐渐的,连坐在龙椅上都有些虚乏无力,爹派人打听过,陛下也不是夜夜去到妃子宫中,每日也有喝补汤,那根本不会导致这种事情发生!” “爹念及太子也是他亲妹妹的骨肉,冒险告诉了太子,但太子性情大变,觉得是我们萧家在搞鬼,觉得我们在倒打一耙,说我们想要栽赃给他的副将!” 姜云舒听到此处倒吸了一口凉气,“皇、皇兄当真这么说!” 萧庭言冷哼道:“当然!我萧庭言从不污蔑别人,我骗你做什么?” 姜云舒的心顿时凉了下来。 没想到她的离开,居然还导致了这一世的父皇和皇兄,走向了另外一个发展。 那这样,她更要去拯救父皇和皇兄,他们不该变成这样! 她脑中回想着与父皇、皇兄的回忆,它们都是那样温润,善解人意的人,怎么会变成这般模样? 姜云舒道:“这些事情肯定事出有因,我会调查清楚,还萧家一个真相!” 第294章 演戏 “别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萧家也不是因为你才变成这样,看开些,舅舅他也不想见你如此。” 萧庭言拍着姜云舒的肩头,语气已经没有方才那般激进,但还是有些感叹和惋惜。 姜云舒点点头,她知道这是宽慰的话,但若不能还萧家清白,让父皇和皇兄明事理,酿成了千古大错,伤了众忠臣的心,他们姜国以后可谓是支离破碎。 那她岂不是对不起振国公主这个名头? 作为中间人的令松然清了清嗓子,打断了两人的叙旧,道:“我有一计,不过有些冒险,不知道二位能否配合一起?” 姜云舒和萧庭言异口同声道:“你尽管说。” 令松然低笑出声,“那就是送我入宫,五公主和萧小将军的身份和情况都不适合进去,因此我最合适去打探皇宫情况。” “接下来就是五公主,你去见见太子,听闻你们感情深厚,旁人的话听不进去,你的话应该可以劝动,就算劝不动也可套多一些消息出来。” 萧庭言听完拍案而起,他当即反驳道:“这绝对不行!这太冒险了,太子身边几乎都是谢司珩的人!去了不就是自投罗网?!” 姜云舒将他摁下, 宽解道:“门主说的多,我和皇兄情深意重,就算是他真的脑子不清醒,我这个做妹妹的让他擦了这么多年屁股,也该是我去叫醒沉睡在梦中的他。” 气氛变得凝重起来。 见状,她出言调侃起来,“或者庭言哥你去。” 萧庭言讶然,“我去?!” 姜云舒眼眸弯弯笑道:“是啊,说不准像小时候那样,你和皇兄滚成一团,打起来分出个胜负,说不准他脑子可以清醒过来,不做个昏庸的太子。” 萧庭言听了,这才明白面前的少女正在不知所谓地调侃自己,他点了点她的眉心,没好气地说道:“几月不见,你倒是学会了裴少煊那些捉弄人的话!” 姜云舒打趣道:“这还不是瞧你太紧张,让你放松些。” 她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你相信我,就算无法劝动皇兄,我也能够全身而退,不会出意外,你和舅舅将心放在肚子里。” 见她如此倔强,萧庭言只好作罢,他看向令松然,“既然计划已成,门主便不能再带着仆从,因为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可是满是眼目的萧家。” “那是自然。” ...... 萧府,柴火房。 在 满是黑炭堆的底下,一双手从草席伸出,缓缓扒开了盖在表面的黑炭,他撑着地面爬了出去,继而向下面伸出手,“云舒快,接着我的力道上来!” 姜云舒与萧庭言手腕相握,虽然有些吃力,但终归是上来了。 紧跟着的是令松然,三人将洞口掩好,在脸上糊了一层炭灰,三人灰扑扑像是经历了什么不遇一般。 就在萧庭言准备推门之际,姜云舒制止住了他。 “等等。” “现在出去太过惹眼,更何况你本来没有仆从跟随,如今多了我和他有些说不清。” 萧庭言这时才反应过来,心中也顿时生出一计,他不怀好意地笑道:“我有办法了,只需要你们两个配合我就行!” 姜云舒和令松然闻言对视一眼,直觉告诉他们,这个法子肯定不是个好法子。 “嘭!” 姜云舒和令松然撞破门,跌落在地面上,只见萧庭言恶狠狠地盯着两人,他手指着他们说道:“你们两人怎么回事,连这点小事请都做不好!” “真是晦气,弄的本少爷的新衣脏兮兮,也不知道能不能洗掉......” 姜云舒听着面前萧庭言念念叨叨的模样,手上擦伤的伤 口令她倒吸一口气,她不动神色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就知道以萧庭言的性子想不出什么好点子。 “少爷,少爷,你就原谅我和翠花吧!我们真不是故意的,我们已经好几日没有吃饭了,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令松然膝行到萧庭言脚边,他一把鼻涕一把泪,抹掉泪水的双手扒拉着萧庭言的鞋袜上。 姜云舒看着面前绘声绘色的一幕,心道这令松然倒是能够跟上萧庭言的想法,不做兄弟真是说不过去。 见令松然那么卖力,姜云舒也赶紧凑了过去,两人一左一右匍匐在萧庭言的脚边,哀嚎的如同像是要被活生生给扒了皮。 萧庭言低头看着两人浮夸的演技,用三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心虚地问道:“你们这样能行吗?会不会惹得别人怀疑?” 令松然道:“小将军不要担心,我们这些都是真实反应,旁人也不会觉得奇异,只会觉得我与翠花被萧家压榨心疼我们而已。” 姜云舒嘴角抽了抽,“翠花?” 令松然撇过头,对着她笑道:“是啊翠花,你还不赶紧抱好萧少爷的大腿,小心待会儿责罚你!” 说罢,他又抱起萧庭言的脚踝继续哭嚎起来 ,姜云舒瞧见也不甘示弱,两人的哭声顿时响彻了整个萧府。 萧庭言霎时黑了脸,他还以为自己会太过夸张,结果脚边的两人比他还要有兴致,引得路过的婢女纷纷对他投来不一样的视线。 萧庭言怒道:“够了!” 他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们两个,到父亲面前去央求给你们个好下场吧,本少爷可不想再和你们说下去,免得我又要费去一双鞋袜。” 萧庭言说完,立即从两人的手中抽身,头也不回地转身朝着内院走去。 姜云舒和令松然相视一眼,两人都收住了泪水,悄声地跟在了萧庭言的身后。 两人随着萧庭言一番弯弯绕绕后,终于来了内院,萧庭言大步走入了屋内,姜云舒却忽然止住了脚步,她安静的将自己从头到尾拍掉了残余的炭灰,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干净一些。 但炭灰实在过于难缠,她请叹了一口气,“也只能这样去见舅舅了。” 令松然放缓脚步,慢慢地等待着她弄完,甚至用擦干净的手将她垂落下来的鬓发撩上去,“无论你怎么样,我相信你舅舅肯定都觉得好看,我们一起进去吧。” 姜云舒点头,舒了一口气迈了进去。 第295章 羊入虎穴,也不见得 眼见萧庭言将门合上,姜云舒这才放下悬在空中的心,她朝着萧铮叩拜下去,道:“云舒见过舅舅,多谢舅舅面对姜国这种情况,还是不离不弃,请受云舒这一拜!” 萧铮立马站了起来,上前就要将她搀扶起来,他惊讶道:“云舒你这是做什么,都是一家人,说这些虚的,你是不是不把我当舅舅了!” 他斜眼看向萧庭言,怒目瞪圆道:“臭小子,是不是你让你妹妹这么做的,老子之前和你说的,你都忘记了是不!” “还有!让你找的门主,人怎么没带来?又想敷衍我是吧!” 萧铮越说越气,竟要伸手去打萧庭言这个逆子。 萧庭言只觉得冤枉,他什么也没做,怎么一堆错事都往他身上堆! 他真是比窦娥还要冤! 姜云舒瞧见,立即上去护在萧庭言前面,她双臂展开,对着萧铮说道:“舅舅,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的,皇家实在是欠萧家太多东西了,云舒现在无以为报,唯有磕头谢恩,待有了能力之后一定会重用萧家。” 萧铮悬在半空中的手,转而朝着姜云舒落下,萧庭言看直了眼,他爹狠起来怎么连自家 亲妹子的骨肉都打! 萧庭言大喊道:“爹!” 却见到令他想不到的一幕,萧铮的手轻柔落在了姜云舒的发顶上,他轻轻抚摸,眼神异常柔和,“云舒真是懂事了,你母后在上面瞧见了一定会觉得欣慰,可太懂事也不好,舅舅还是希望你和往日一样天真烂漫就好。” 萧铮说的潸然泪下,他背过身悄悄擦去眼角的泪水,平缓心情之后才敢面对姜云舒。 此时姜云舒心中五味杂陈,她原以为和萧家生疏,不会得到过多的帮助,但没想到如今寥寥几面,萧家已经将她纳入了自家人中,更是对她比亲生骨肉还要更好。 姜云舒的心情也被渲染,她眼眶中泛起了泪花,“舅舅,有你们真好。” 她扑进了萧铮的怀抱里,两人犹如多年未见的父女,都哭得身子颤动。 站在姜云舒身后的萧庭言看的晃神,他叉腰转头向令松然求问道:“你说姜云舒是不是才是我父亲亲生的,我怎么感觉我像是个身外人?” 令松然看着他那不知何时勾起的弧度,心中了然,这小子分明就是来他面前炫耀自己妹妹罢了! 令松然偏要说反话, 犟嘴道:“确实,你瞧着的确没有萧将军英俊,说不准还真不是萧将军亲生的!” 本想听好话的萧庭言顿时炸了毛,“你!” 瞧着令松然满脸笑容,萧铮的教导犹然还在耳边,他只能够将这口恶气吞了下去。 “看在我妹妹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计较,本少爷一向心胸宽广!” 姜云舒听着他们两人的拌嘴声,霎时间才意识到还有萧庭言、令松然在旁边,她也不好意思再抱着舅舅哭下去,男女有别,何况她已经为人妇,总有些不好意思。 她松开了萧铮,萧铮也察觉到她的不自在,只好随了她的意思,两人拉开了距离。 身为长辈的萧铮清了清嗓子,他坐在主位上,朗声道:“言儿,介绍一下你带来的另一位人吧,那副俊朗的样子,总不能真是我们萧家的仆从才是。” 萧庭言刚要介绍,却被令松然抢走了话,他恭敬地朝萧铮行礼,谦恭道:“久闻萧老将军威名,如今一见真是不凡,一双眼睛更是雪亮,一下子看透了小辈的身份。” “小辈正是萧小将军找来的六术门门主,令松然。” 萧铮闻言,满意地点了 点头,他打量着令松然,似乎在考虑这个人是否能够与他们萧家合作。 姜云舒没有开口,而是等着自家舅舅亲眼去看,她就算此时能够凭借亲情让萧铮选择令松然,但他们毕竟要进行的是最危险的计划,只要有一点差池,这个计划就会崩盘离析,朝着上一世她经历过的结局发展。 姜云舒不愿做了这么多筹备,还是那么一个下场。 这一时间,不仅是萧铮在对令松然进行筛选,同时也是她在观察令松然的价值。 良久,萧铮才出声,“六术门门主声名远扬,就算是我们这些常年在沙场的老古董也有听闻,没想到门主年纪轻轻,却能干出这番伟业,实乃人才!” 看来他是过了舅舅这关,姜云舒暗自为令松然松了口气,但她还没有喘息多久,萧铮的下一句话差点把她给吓死。 “我看着,门主你是不是和我们家云舒很早就认识?瞧着有些面熟,但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了。” 萧铮侧头看向姜云舒,“云舒你还记得吗?” 姜云舒牵出一抹浅笑,“舅舅肯定是忙糊涂了,见谁都有些眼熟,我们是来的路上才结伴而行。 ” 令松然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他附和道:“五公主说的是。” 萧铮只好作罢,他正色道:“如今门主不远千里而来,想必是在路上就已经想好了对策吧?” 令松然点头,又向前了一步,“小辈正是已经想好对策,才敢前来见萧将军,拟好的计划已经告知小将军了,还请小将军转述一下。” 突然被点到的萧庭言,不敢置信地指了指自己,“我?” 萧铮不耐烦道:“难道这屋子里还有第二个萧庭言?” 见父亲即将要喷火,萧庭言老老实实站出,他将令松然的计划重新重复了一遍。 最后一个字刚说完,萧铮拍案怒道:“不行,云舒绝不能去太子府,那里已经没有太子的人了,只会是羊入虎穴!” 姜云舒料到了萧铮会有这个反应,她在旁边安抚道:“舅舅,如今除了我,姜国没人再能劝服皇兄了,羊入虎穴?也不一定见得。” 她轻笑一声,“那人要是知道我回来了,肯定注意着我的动静,我现在是镇国公主,他们唯一的威胁,趁着他们还在意我,说不准能在此时找出他们一些马脚,也好能提前部署。” 第296章 东宫 萧铮从鼻腔呼出一口浊气,他双手搭在膝盖,垂眸沉思道:“以大局为重,此办法确实是最好的办法。” 他无奈地捋了捋杂乱的胡须,叹气道:“没想到这个时候,居然还要靠你们这些小辈,看来我真是老啦——” 话语尾音拖长,语气充满了不干和感叹。 姜云舒瞧出萧铮的担心,“舅舅别担心,我还有封号震慑他们,不会有性命危险。” 她说着,看向了一旁等待的令松然,“至于他,可能就有劳舅舅费心,找个好由头送他入宫。” 如今皇宫乱成一锅粥,皇帝不问世事,乱臣贼子已经趁乱钻入里面布好了自己的眼线,在这个情况下,萧铮仍旧是不假思索地点头应下,“这是自然,这点小事老夫还是做得到,就是可能令门主辛苦些,遭受一些白眼进去了。” 令松然拱手道:“一切全凭萧将军安排就好。” 计划说明后,四人兵分两路,姜云舒换了身婢女服饰跟在萧庭言的身后,两人来到后门坐上备好的马车,去往太子府。 良久,两人终于抵达了太子府,姜云舒一路走来,她发现路边的部分街贩似乎都有意注视着街上的动静 ,与其说是注视,不如说是在寻找什么。 寻常街贩会大声吆喝揽客,而他们只是装模作样,但摊位太小不会惹眼。 可这又是谁布下的眼线? 车轱辘声戛然而止,姜云舒收回思绪,她压了压嗓子,将声音弄得尖细起来,“少爷,东宫到了。” 马车内传来少年起身的声音。 姜云舒搀扶着萧庭言下了马车,他对着周遭的随从说道:“你们几个就不用随我进去了,她跟着我就行,你们就在门外候着吧!” “是。” 萧庭言走至守卫跟前,道:“麻烦禀告一声太子殿下,顺便将这个东西给他。” 姜云舒拿出包装好的匣子递了出去,守卫瞄了一眼,不觉得有什么奇特,不屑道:“殿下没空,萧小将军可能白走一趟了!” 京城内现在谁人不知萧家被皇室摈弃,加上前阵子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谁都不想和这萧家沾染上关系。 为了大局着想,萧庭言压下了这股恶气,他好声好气地说道:“你先将这东西送到太子面前,他必定会让你迎我们进去。” “东宫内可什么都不缺,在我们赶人之前,萧小将军还是请回吧!” 守卫 想也不想地拒绝,他可不想因为萧庭言得罪太子。 “你!” “少爷,还是我来吧。” 姜云舒挡在即将发火的萧庭言前面,她从袖口拿出一金元宝,随着手里的匣子一并塞到了守卫怀里。 她低眉顺眼道:“还劳烦官爷你转交给太子殿下,无论成不成,我们都会再给些酒钱一座报答。” 守卫偷偷接过黄金,东张西望一会儿才背过身,没一会儿他转身过来,松口道:“行吧,看在你们那么诚恳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替你们送进去。” 他凑近两人,严肃道:“就这么一次!你们也别和其他人说。” 姜云舒陪笑道:“好的,我们静候官爷你的好消息。” 待守卫抱着匣子走了进去,萧庭言不悦地看向姜云舒,眼神像是在责问她,“你什么时候学会这样的法子了?” 姜云舒耸了耸肩,神色自然,“看得多了自然懂,现在形式不好,但有钱总能够使鬼推磨,何况还是金子!他只需要简单跑个腿就能有两笔钱,是我,我也干。” 萧庭言唏嘘,“没想到去了一趟北辰,我们五公主这么会笼络人心了,还真是兄长小瞧你了。” 说着他笑了起来,动手在姜云舒发顶揉了起来。 姜云舒身子一僵,没料到萧庭言会对自己这么亲密,察觉到她反应的萧庭言收回了手,轻咳一声说道:“我们就在这里等一下吧,想必不出一会儿殿下就会派人过来了。” “待会儿我就不跟在你身边,这个匕首给你,你注意安全,还有一个狼烟,万不得已不要使用。” 说罢,萧庭言将怀中掏出的匕首和狼烟递向姜云舒,不等她回应就撒了手,姜云舒只好一并接了下来。 姜云舒哭笑不得,只好笑着回谢道:“多谢庭言哥。” 萧庭言轻笑一声,傲然道:“也不看看我是谁。” 半晌,守卫满脸笑容走了出来,他谄媚地对着萧庭言说道:“哎哟,萧小将军!方才是小的怠慢了您,太子殿下说速速有请,您快随小的来吧。” 他顿了顿,扫了一眼姜云舒,又看向萧庭言,“还有......” 他的指尖搓了搓,姜云舒明白他的意思,道:“放心吧,待会儿从里面出来之后就给你,我家小将军少不了你的赏钱!” 守卫顿时乐开了花,“好勒!那有劳跟着我这边请。” 没有太子 的阻拦,加上还能平白无故赚两笔钱,守卫嘴都快合不拢了。 萧庭言冷哼一声,暗骂道:“真是个狗奴才!” 姜云舒则一言不发跟在他们身后。 在守卫的带领下,姜云舒两人顺利抵达太子屋外,守卫站在屋外,对着里面说道:“殿下,萧小将军到了。” “让他们进来。” 里面传来有气无力的声音,姜云舒的心中一紧,该不会是皇兄也生了什么病吧? “是。”守卫推开了门,十分恭敬地对着萧庭言说道。 姜云舒正要迈入屋内,却被守卫拦了下去,他使了使眼色,“太子和小将军谈话,你进去做什么!” 姜云舒抬眼看向萧庭言,朝其求助。 他们都大意了,以她的身份确实无法进去太子的里屋。 “无碍,让她一并进来。” 守卫讶然,但总归是没有多嘴,让姜云舒进去之后,他合上了门,匆匆离去。 姜云舒直起了身板,她缓缓走进,这才看清了坐在桌案后的男子,姜国的太子,她的亲兄长,姜景泽。 他如今整张下半脸都是胡茬,眼下更是黑了一圈,瘦骨嶙峋,俨然已经撑不起比自己大一倍的明黄蟒袍。 第297章 秋猎计划 见此青筋,姜云舒不忍泪眼婆娑,她唇瓣颤抖,她再也忍不住,直直朝着姜景泽扑了过去。 “皇兄!” “你这丫头,真是怎么也说不听,这么大了还是想要找皇兄撒娇。” 姜景泽虽是责怪,但语气却异常温柔,俨然和萧庭言平日见到的模样变得不一样。 就在萧庭言还在处在震惊时,姜景泽扫了一眼还在原地的他,萧庭言霎时间明白自己碍着两人兄妹相见了。 萧庭言主动说道:“庭言听闻东宫内的锦鲤不错,先出去瞧一瞧,晚些再过来和殿下商讨一些朝堂之事。” 姜景泽微微颔首,算是应允。 就在萧庭言触及木门时,姜景泽又叫住了萧庭言,“萧小将军!” 萧庭言回首,只见他继续说道:“这一次,多谢了。” 萧庭言微微一笑,没有多言,随后又将门合上,将屋内的空间全然留给他们兄妹二人。 姜景泽轻轻拍抚着姜云舒的后背,他轻声问道:“现在哭够了吗?也不怕萧小将军在场嘲笑你,是不是借着长大脸皮厚了,就变的更加任性妄为了。” 姜云舒从他身上脱离开,她眼尾泛红,泪花仍在眼眶中 打转,她不停地打量着面前的姜景泽,哽咽道:“我还以为皇兄真的被蛊惑了,真以为你们...你们......” 接下来的话她说不出口,仿佛她只要一开口,就会像上一世般重蹈覆辙。 姜景泽伸手抹去了她眼角的泪花,轻轻笑道:“我们怎么了?再也回不到你以前的父皇和皇兄吗?” 说到父皇两字,姜景泽的双眸暗了暗,他叹气道:“我是演戏的,但我观察父皇许久,他身子渐渐变得虚弱,仿佛病入膏肓,但是我派人去查,却又一无所获。” 他攥着姜云舒的手,抬眸道:“不过皇兄一想到,还有你在北辰,心里就又有一股劲可以和他们匹敌了。” 姜云舒听后又放声哭泣,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她用帕子擦拭着眼泪,闷声道:“皇兄你从小到大,就爱一个人把责任扛在肩上,早知如此,我应该早些回来帮你分担,何苦让你一人承受这些。” 姜景泽一愣,又摇头道:“这些本就不想让你参与,你只需要按照母后的遗愿,开开心心、快快乐乐活着就好。” 是啊,所有人都只要她简单地活着,但是她的开心和快 乐都需要家人背负着许多责任,她不愿这样。 姜云舒奋力摇晃着脑袋,开口问道:“皇兄是何时发现他们的计划?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伪装,是在我嫁往北辰的时候吗?” 姜景泽道:“从一开始我就没有相信过谢司珩一行人,这还要多亏父皇从小对我的严厉,加上他们当时看你的眼神太过暴露自己目的,不然我也不会这么果断。” 姜云舒狐疑道:“皇兄就没有怀疑过慕容云?” 闻言,姜景泽叹了一口气,“之前我确实将他委以重任,萧老将军过来和我说此人有嫌疑,我还不相信,但总归是埋下了怀疑的种子,我派人跟踪许久也没有一点蛛丝马迹,但就在我准备结束对他的监视后,我派去的人却和我说慕容云和谢司珩见面了。” 姜景泽扭头看向姜云舒,他苦笑地询问道:“皇兄是不是很没有,连心腹都选错,到头来还要饱受敌人的软禁,堂堂一国太子却如此被人钳制......” “不!人在河边在哪能不湿鞋,皇兄你太注重自己没有一点闪失,是那些人太狡猾,如今还不算太晚。” “说说吧,我瞧你应该是有自 己的见解了。” 姜云舒错愕,“皇兄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了解我,那我就不藏着掖着了。” “再过几日就快到秋猎时分,那片林子靠近临越,届时就是他们下手的最好时候,如果不出意外,他们要针对的人首先是皇兄你,其次再找机会去北辰对我下手,从而把姜国紧紧抓在手中。” “而我们则需要在秋猎中严防死守,皇兄你继续佯装之前颓废的模样,让敌人放松警惕,我和萧家再在暗中安插人手,到时候秋猎他们一动手,这场鸿门宴的主动权就会放在我们手里。” 姜景泽闻言赞赏地看向她,“你真是长大了,连这些都考虑上,不愧是我的好皇妹!” 他目光一闪,沉声道:“但有一处你没有思考到。” “就是你方才的这个计划,你既然能想到,那城府深沉的谢司珩自然也会料到,他肯定不会借着这个时候突然对我们动手,秋猎动手虽然是一个好时候,但是他现在还是质子身份,必然不会那么草率留下骂名,他要想继承临越皇位,必然要干干净净地回去。” 姜云舒听完恍然大悟,她激动道:“他们要借刀杀人!再凭混 乱流窜进自己的人!” 姜景泽点点头,“没错。” 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姜云舒的脑中快速转动着,若是这样就不好办了,依照现在朝堂的现状,谁都有可能成为谢司珩手中的那把刀。 然而秋猎迫在眉睫,根本没留有时间给他们揪出那个人,一时间成为了这次计划最大的难题。 “殿下,庭言依你吩咐,从池中抓了一条锦鲤过来。” 姜景泽回道:“进来吧。” 走进来的萧庭言合上门,因手中活蹦乱跳的锦鲤,只好对他行了个虚礼。 见状,姜云舒笑出声,清脆的笑声顿时扫掉了屋内的阴霾。 她笑道:“你怎么还真抓来个锦鲤?” 萧庭言埋怨道:“我要是不靠这个糊弄一下,外面的人都要起疑心了!” 姜景泽瞧他们拌嘴的样子,不禁勾起了唇角, “萧小将军,本宫有些事情要吩咐给你。” 萧庭言将目光挪到如今被传花花公子的姜景泽身上,他半跪在地,严肃道:“还请太子吩咐。” “保护好五公主,再在暗中安排人到秋猎的活动上,不论动用什么方式,都必须给本宫达到,你们萧家敢不敢接?” 第298章 疑心 萧庭言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他当即应下,“萧家誓死效忠皇家,效忠殿下!” 姜景泽颔首,拉着姜云舒的手语重心长道:“你孤身来到姜国,北辰皇帝想必是不知道,若不然也该是浩浩荡荡回来,你多加小心,不要让旁人知晓了你的身份。” “好,我一定......” 姜云舒话还未说完,门外传来了另一道声音。 “殿下,慕容将军求见。” 三人惶恐地对视一眼。 姜景泽喃喃道:“他怎么忽然来了?” “你去我架子上,你经常藏吃食的地方我放了面纱,你带上去,以免被他识破!” 闻言,姜云舒立马赶了过去,她戴上面纱,却觉得还不够, 她四处扫看,最终视线放在了百合花上。 要是沾染上这个,她将变得如同猪头一般,浑身还会起满疹子。 她想,就算是谢司珩来了也未必能够看出她的身份吧..... 没有丝毫犹豫,她直接抱起盆栽,将百合花往自己身上蹭。 不远处的姜景泽瞅见了这些,瞪大眼睛大喊道:“不要!” 门外的慕容云心生疑虑,里面是在做什么,竟然惹得心如死水的姜景 泽大喊大叫? 他皱眉向守卫问道:“你确定里面人是萧庭言?” 守卫看着杀气腾腾的慕容云,颤颤巍巍地说道:“是、是啊!小的亲眼看着他进去的!” 慕容云看向门口,灼热的目光,像是要盯出来一个口子,巴不得现在就进去。 屋内的姜云舒带好面纱,全身各处红疹子若隐若现,她折回来对姜景泽说道:“皇兄,那我们就先出去,你一个人小心点应付。” 就在萧庭言和姜云舒正准备开门出去时,身后传来姜景泽的呼唤,“等等!” “嘭!” 两人扭头转去,姜景泽霎时间将台面上所有一切都推了下去,他愤怒地喊道:“都给我滚出去!我不想看见姓萧的人出现在我面前!” 姜云舒和萧庭言听后,立马进入了状态,萧庭言配合道:“太子殿下如今真是上头了!妄我们萧家世世代代皆为姜国,如今看来终究是错付了!” 萧庭言气哄哄地推开了木门,正巧撞上预趴门偷听的守卫,他没好气地吼道:“你在这里做什么?!也准备去看本将军的笑话吗?” “给我让开!” 不明所以的守卫见他如此气势汹汹,想要 奚落一番的话卡在喉咙,乖乖地让出路来。 萧庭言更不满足于此,他肩膀重重撞向了慕容云,丝毫没有把他放在眼里的意思。 萧庭言冷哼一声,朝着东宫门口走去。 姜云舒匆匆从屋内跑出,她顾不上和两人搭话,箭步如飞地追在萧庭言身后,更是念叨道:“少爷,等等我!” 慕容云皱眉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回头对着守卫问道:“萧小将军身边的女子是?” 守卫拍了拍身上灰,面对他提问,原先还嫌弃的脸色顿时变为笑脸,笑嘻嘻道:“那女子啊!她就是萧小将军的婢女,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戴上了面纱,我记得在门口的时候并未见到,还真是奇怪......” 慕容云听后,已经在内心中有了想法,他不纠结于此,他的目光探向屋内,瞅见里面一片狼藉,叹气道:“罢了,想必是他们所说的话惹恼了殿下,你把屋内打扫后退下去。” 守卫应道:“是。” ...... 回到萧府的姜云舒和萧庭言两人,他们从后门下车,佯装盛怒的萧庭言在摆脱其他人的时候,忽然转过身,向姜云舒邀功道:“怎么样,你表兄 演技是不是不差?” “是是是,我还以为你真生了皇兄的气!但恰好赶到的慕容云应该会有所察觉,早知应该换个时日我再去,免得暴露了身份......”姜云舒唉声叹气道。 她更加担心的是皇兄的安危,要是让慕容云知道了皇兄一切的表现都是伪装,想必肯定会告诉谢司珩,以谢司珩的性子,肯定不容有人对他欺骗。 尤其还是在他眼皮子底下。 这一场对弈的胜出者,她始终没有一些眉目。 萧庭言见她愁眉苦脸,收敛起脸上的笑容,认真严肃地分析道:“太子聪颖,他必有办法会应付过这个慕容云,我们先不担心这些,将心思放在接下来的事情便好,令门主那边还没有消息,我们先不用那么气馁!” 说罢,他重重一掌落在了姜云舒的肩头上,好似就能以此激励她,唤醒她潜在的好心情。 见她没有打理自己,他又添了一句道:“今晚我娘亲,也就是你舅母,准备做一桌好吃的,就在我爹的书房吃,专门为你做的接风洗尘!你敞开肚皮吃,不用在乎平时的淑女面子。” 姜云舒啼笑皆非,她可从来没有在乎过淑女的 面子。 光是追谢司珩,就已经耗费了她最后一点厚脸皮。 知道萧庭言在调动自己情绪的姜云舒,配合地回复道:“好,今晚舅母做的菜,我都会一个不剩都吃完!你可以小心点,免得没有菜吃!” 萧庭言见这能让她精神起来,和她拌起嘴来,“嘿,咱兄妹俩比一比,说不准我还没开吃,你就已经饱了!” “......” 傍晚,姜云舒坐在萧铮的书房中,萧家人全部坐在了圆桌旁,在母后去世之后,姜云舒第一次和家里人齐聚一堂,如此的情形她有些局促。 萧铮看出了她的扭捏,率先举起酒杯,开口说道:“今夜这一顿饭,是我和舅母准备的洗尘宴!” 萧铮一字一句地说着,眼里含满了笑意。 萧夫人在旁乐呵呵地笑道:“哎呀,我们云舒如今出落的真是亭亭玉立!舅母一早就想要和你吃顿饭了,但是一直没有寻到机会,如今虽说有些没落,但也算是好事,他们爷俩有时间陪我了!” “今日舅母也不说虚的,这两个玉镯原先是舅母准备留给言儿儿媳的,但舅母看你真是打心眼里喜欢,将其中一个就送给你了!” 第299章 掌中之物 萧夫人一边说着,一边从自己的手上摘下手腕的玉镯,不由分说地站起来,就要戴在姜云舒的手腕上。 见如此重要,姜云舒更是惶恐,她起身拒绝道:“这么重要,且具有传家意义的镯子,云舒惶恐,还请舅母收回,全部交由庭言哥未来的儿媳妇吧。” 她瞥向萧庭言,向这厮求救,两人刚对上眼神,后者就立即挪开了视线,似乎不愿搭上关系。 姜云舒眼尾抽了抽。 好你个萧庭言,妹妹深陷看见,他倒是见死不救了。 “云舒,你舅母也是一片好心,她早就把你当家人,当自己亲生女儿看待,今日好不容易寻到了个借口能把手镯送出去,你就拿着吧!” 萧铮在一旁解释着萧夫人的用意,却惨遭萧夫人的一记眼刀,萧铮吓得握酒杯的手一抖,强装镇定端起酒杯饮下,佯装无事发生。 姜云舒瞅见她眼神中的杀气,手直接悬在空中,人更是傻掉了,看起来温良贤淑的萧夫人,居然仅凭一个眼神就能制服姜国的将军。 姜云舒在内心对萧夫人感到佩服。 就在她愣神间,萧夫人趁着她还没反应过来,手脚利落地将玉镯套进 了她的手腕,又急匆匆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姜云舒回神过来,手腕上已经多了个玉镯,她看见就要摘下,她实在受不起萧家接连以来的重视。 有了上一世的前车之鉴,只要和她沾边的人都会变得不幸起来,尤其她最深爱的人...... “舅母,这玉镯还是还给您吧,云舒怎么能够担起......” 萧夫人打断道:“什么担得起,担不起的!舅母这是瞧和你有眼缘才送的,你不要有新负担,旁人想要舅母可不屑给,你好好带着就是!” 见状,姜云舒也不好再推脱,只能答应下来,以后找个由头再将这份恩情还给萧家。 一场闹剧结束之后,姜云舒与萧家人用完晚饭,便回了自己的屋子,由于身份特殊,她只好住在偏院,萧家硕大,路多且杂,还是萧庭言领着她来。 临走时,萧庭言特意嘱咐道:“这里离我和爹娘的院子远,你自己小心为上,有什么不对就用我交给你的东西,保护好自己,才是你现在该做的。” 姜云舒点头,保证道:“你放心吧,我不是将自己暴露于危险下的人,时辰不早,你也早些歇息吧 ,明白我们再一起商讨接下来的计划。” 萧庭言也不多废话,转身便乘着月色离去。 熟悉一番后的姜云舒端着倒完废水的木盆回了屋内,她伸了个懒腰,看着屋内清净的模样,还有些不敢相信。 她落寞地坐在床榻上,感受着宽阔的床,没有人和她挤在一张床上,显得是那么多不可思议。 她四仰八叉地躺在正中间,淡淡道:“一个人忽然睡在床上,好像也不算是什么好事。” 说完,她打了个哈欠,困意渐渐袭来。 ...... “殿下,果真如你所说,那人就是五公主,请问接下来需要怎么处置?” 说话那人小心翼翼地请问着另一个男子,他的阿谀奉承显得好像这一切都由另一个男人掌控。 另一道声音在姜云舒的耳边响起,极近,极为熟悉。 “接下来的事情与你无干,退下去等候我的命令便是。” “是。” 姜云舒挣扎着身体想要起来,但是她却丝毫未动,像个活死人一般,空有意志,却无法操控自己的身体。 脸上忽然传来瘙痒感,甚至有道温热的呼吸扑洒在她左脸。 “姜云舒,你看你逃 来逃去,还不是落在了我的手中,嫁到北辰有什么好的?不如乖乖从了我,之后的日子你照样享受荣华富贵,甚至能在这最后之际和你的父皇、皇兄多一些相处的美好回忆。” 这、这声音?! 难道是谢司珩! 这人居然还敢出现在她的面前!她恨不得立刻起来将这人碎尸万段,将他四肢全部砍下,全部拿去喂狗,把他心爱的赵宛衿打发去边疆! 可她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要在计划开始前落入谢司珩的手中,她一点也不甘心! 她这么想着,霎时间睁开了双眼,令坐在身边的谢司珩都为之一惊。 谢司珩欣喜道:“云舒,你醒来了?!” 但他还没高兴多久,迎接他的只有一记耳光。 “啪!” 姜云舒没有丝毫犹豫,一巴掌落在了谢司珩的脸上,他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道红色的巴掌印,她啐道:“谢司珩,你现在连脸都不要了是吗!” 谢司珩冷哼一声,他指尖擦过唇角,眼神凌冽地看向姜云舒,“五公主一醒来就发这么大的脾气。” “阿珩真是惶恐,想到五公主以前追在我身后的场景,阿珩根本无法忘却,不如 忘了北辰六皇子,你我做一次比翼双飞鸟......” 他压低声音,具有蛊惑的嗓音一点点蚕食着姜云舒的全身,可上一世的画面在她脑中挥之不去,她气愤地推开了朝自己靠近的谢司珩。 她恶狠狠地瞪着,“就算这世间的男子都死了,我姜云舒也不会委身于你!” “谢司珩你就死了这颗心吧!” 谢司珩脸色变得铁青,他抓着姜云舒的手腕,“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裴少煊只是逢场作戏,我还不嫌你们睡在一张床上,你就该敲锣打鼓了!” “你知不知道如今姜国是谁在掌控?” 他歪嘴一笑,“如今我也不怕告诉你,姜国很快就会变成我的掌中之物......” “当然,连你也不例外!” 谢司珩猛地向前,狠狠地朝着姜云舒肩头咬了下去,姜云舒发出一阵闷哼。 谢司珩得意道:“你和姜国,都会是我的!”、 “嘭!” 门口忽然响起瓷器碎落的声音,姜云舒看去,只见赵宛衿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屋内,她一脸错愕、嫉妒,多种情绪在脸上翻转。 赵宛衿颤颤巍巍道:“你们、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第300章 争斗 姜云舒听见许久未闻的声音,扭头看去,瞧赵宛衿一脸惊讶、惶恐又嫉妒的神情,她干脆放弃挣扎。 只要能恶心到赵宛衿一丝一寸,都会令她开心地找不着北。 她挑衅地看向赵宛衿,无声地说道:“他是我的了!” 赵宛衿看着眼前这一幕根本无法相信,姜云舒不是在北辰吗?怎么出现在了这里! 而且姜云舒为什么敢光明正大地挑衅自己的权威! 不会是表哥真的爱上姜云舒,将她拐来这里吧? 她不信,表哥肯定是爱她的! 赵宛衿如此想着,一边气愤地来到两人面前,她伸手就要拉开如胶似漆的两人。 泪珠扑簌簌地从她眼角落下,当看见谢司珩在姜云舒肩头留下印记,她悲愤道:“表哥!” 谢司珩满意地从姜云舒身上退下,这时才舍得将视线分给赵宛衿。 “我不是说了,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进来吗?还是我太娇惯你了,衿儿。” 他冷冰冰的语气,象是一根冰刺扎进了赵宛衿的心里。 若说他上次对于姜云舒的关心,让自己心里不适,如今这一举动简直寒了她的心! 姜云舒看着面前两人针锋相 对,心里大为畅快! 她倚靠在谢司珩身后,一副胆怯的模样,“衿、衿儿,你怎么那么凶?平日不都是你喊我和你表哥多亲近亲近吗?你现在怎么露出要把我吃了的样子?” 说完,她又将身子缩在谢司珩的身后,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赵宛衿的举动。 本就在气头的赵宛衿,见她这么嚣张,根本无法忍受。 “你一个有夫之妇!还敢肖像表哥!”赵宛衿怒道。 想到什么,赵宛衿怒气消散几分,浮在脸上的笑容变得阴冷,“如果五公主缺男人,妹妹到可以帮你去烟柳之地寻......” “滚!”谢司珩嘴中吐出一个字,打断了还未说完话的赵宛衿。 “你这些污言秽语与谁学的,如此不三不四!你以往那些贤良淑德,温文尔雅的性子去哪里了?” 谢司珩目光闪动,对赵宛衿咄咄逼人,他叹气道:“明日我就去宫中寻个嬷嬷,让她好好教导你这些礼仪。” 姜云舒还从未见过他会以这副嘴脸,去面对一直捧在心尖的表妹。 姜云舒在心中讥讽,果然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她这一世选择远离谢司珩,没想到还会让他注 意到自己的好。 真是可笑! 谢司珩的一番话,令赵宛衿踉跄几步,她头微微偏起,像是不敢相信一向将自己视若珍宝的表哥,居然如此严厉的对待自己。 赵宛衿语气颤抖,泪水不停从她眼眶之中流出,“表、表哥!你以前说只要我开心就好,说我身娇体弱,不需要被这些虚礼困扰,你说要保护我一辈子的啊——” “保护?”姜云舒像是被赵宛衿的发言给气笑了,连心中所想的话都脱口而出。 她捂着唇瓣,见他们一直看着自己,不如畅畅快快将心里话吐露出来。 忍了这么久,她是该找个发泄口了...... 赵宛衿恼羞成怒,没法对谢司珩下手的她,只好揪着姜云舒不放,“枉我还当你是姐姐,你如今瞧我不得好,对我如此讥讽是吧!” 赵宛衿往日温婉的面容变得狰狞起来,连原先觉得她顶顶好的谢司珩都皱起了眉头。 衿儿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咄咄逼人? 赵宛衿朝着姜云舒步步逼近,然而姜云舒也不是吃素的,她毫不胆怯地仰头看着她,一字一句说道:“你要依仗男子而活,可不要带上本宫!本宫可是姜国 的镇国公主,可不需要仰仗谁的鼻息而活,我就是我,世间无二!” 赵宛衿早就对姜云舒拥有的一切嫉妒要死,而当事人还当着自己的面前炫耀起来,她心中更加窝火。 赵宛衿高高扬起手,作势就要朝着姜云舒挥去,“姜云舒,我劝你不要太嚣张!” “我拭目以待!”姜云舒蛮横道。 还不等赵宛衿巴掌落下,谢司珩就抓住了她的手腕,他大力一甩,赵宛衿的身子也随着力道摔倒在地。 赵宛衿步履蹒跚地站了起来,她看着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如今变得伤痕累累,心里、嘴里都觉得发苦。 然而,接下来谢司珩的话更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草! “赵宛衿!不要逼我不顾表兄妹的情分。” 谢司珩眯了眯眼,他转着指间的玉扳指。 姜云舒看着那细微的小动作,知道赵宛衿这次是触碰了他的底线,自己也能成为他的底线? 呵,只不过是谢司珩觉得能够拿捏她罢了! 谢司珩瞥了一眼姜云舒,他理了理衣袍站起走向门口,“随我出来。” 赵宛衿闻言,依旧站在原地,直到谢司珩又说了一句,“我不想再说第二 遍。” 赵宛衿才讪讪走了出去,门口的守卫将门合上,独留姜云舒一人。 门外,赵宛衿跟随谢司珩来到书房,还不等赵宛衿站稳脚跟,谢司珩转身捏住了她的下巴。 这一举动,令赵宛衿又恼又喜,她压着小性子,将目光偏向一处,弱弱问道:“表哥这是什么意思,是宠幸完五公主之后,又想再尝尝衿儿这道小菜吗?” 说话间,一颗颗泪珠落下,在她脸上留下了若隐若现的泪痕,她哭的梨花带雨,忍谁瞧了都会心疼,更何况原本就将她放在手心的谢司珩呢? 谢司珩松开了手,转而抚摸着她的脸颊,为她擦拭去面上的泪珠及泪痕。 他心疼地将赵宛衿揽在怀里,“表哥自然最心疼衿儿,今日的一切都是演给五公主看,她可有大用处呢!” 赵宛衿听后心花怒放,但又碍于表现出来,只能手握成拳,轻轻锤在谢司珩的身上,她娇嗔道:“什么用处?解表哥夜间寂寞?” 谢司珩轻轻一笑,宠溺地为其解释道:“你可有听见她说自己是镇国公主?” 赵宛衿点头,但还是困惑,“这不是姜国皇帝亲封的吗?她和亲时就有了。” 第301章 保你一世无忧 赵宛衿不以为意,只觉得稀疏平常,毕竟姜云舒是镇国公主这件事情,当初闹得沸沸扬扬,姜云舒的名声一时间叱咤姜国,她不想知道都难。 谢司珩摇了摇头,道:“正是因为她的这层身份,我才要留下她,你想想没有皇帝和太子统治国家后,这件事情会轮到谁的身上?” 赵宛衿霎时间明白了谢司珩的意思,“姜云舒!” 得到这个解释后,赵宛衿心情愉悦起来。 原来表哥依旧是在利用姜云舒这个小贱人,只要不对她动情,表哥做什么都好! 谢司珩抚摸着她的发顶,像是对她答对了自己问题的奖励,“衿儿真乖。” 听着他温润如水的声音,赵宛衿情不自禁地闻了上去。 光线昏暗,两人旖旎间挥灭了仅剩的烛光,在黑暗中缠绵起来。 良久,理好衣袍的谢司珩又恢复了往常的贵公子模样,他看向还瘫软在塌上的赵宛衿,轻轻一笑,“我去去就回,衿儿今夜回屋好好休息,我已让下人准备好热水,你沐浴完再睡。” 见他如此体贴,赵宛衿内心欢喜万分,“好,那表哥速去速回。” “嗯。” 跨出门槛的一 瞬,谢司珩脸上的笑意顿时收敛,他面无表情地对着玄武低声叮嘱道:“好好护送表小姐,别让她到五公主那边,我的任何行动也不要透露给她,否则拿你是问。” 交代完事项过后,谢司珩迈步朝着姜云舒所呆的方向走去。 姜云舒坐在美人榻上,她打量着屋里的陈设,俨然和她的公主府相差无几,她伸手瞧着面前装有花束的瓷瓶,看上面的裂痕,看来制出来没多久,应该是在她出嫁之后,谢司珩才命人烧制出来。 她只觉得好笑,“装模作样的深情,还真是如脚底的草一样贱!” “和它主人一样,看着令人恶心。” 姜云舒眼神空洞,她双手全然放松,瓷瓶随着重力掉落在地面变得稀碎。 这幅样子,恰巧让刚进来的谢司珩瞧见,他皱起了眉头,快速来到姜云舒的跟前,看在一地的瓷片,他忍不住出声斥责道:“你多大的人了,还和衿儿置气?” “你们之前情同姐妹,怎么如今闹起脾气来了?你就看在我的面子让让她,从前是我不好,如今我来陪你,你可不要再耍小性子了。” 还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姜云舒看着谢司珩好似满心满眼在关心自己,但实际每一句话都在指责她为什么如此不懂事。 她支着脑袋,饶有兴致地看着谢司珩,没一会儿她就察觉出了谢司珩的不同之处。 她指了指自己的脖颈处,淡淡道:“谢司珩你还是将自己脖子处的红痕处理掉之后,本宫才能相信你如今是回心转意了啊——” 谢司珩顺着她的视线摸向自己脖子处,他回想到方才和赵宛衿所做之事,不禁牵起了唇角的弧度,他询问道:“五公主这是吃醋了?” 他慢步靠近,将那些瓷片踢向一旁,他俯下身子好好端看着面前的女子。 “从前是我将注意力放在了交际上,那是因为不这样我就没有活路,现在好了,我有时间了......” 他的掌心抚摸上姜云舒的脸庞,轻声细语道:“现在看着五公主的脸,才发现你是这么清冷矜贵,像是高高悬在冰山上的白花,想让人采撷......” 他一边说着,一边缓缓闭眼靠近。 姜云舒一把拍掉了他的手,仿佛碰到了什么晦气的东西,她轻呸道:“你是什么阿猫阿狗,也敢碰本宫的脸?! ” 她挑眉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当初在长公主府,我那样子是你们下的药吧?谢司珩还真是爱我,爱到要毁了我一个嫡公主的清白!” 谢司珩被她的话怼地呆愣在原地。 她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闻言,谢司珩这一次才正眼打量起姜云舒,她慵懒地坐在美人榻上,一点也没有因为他的到来有一丝情感波动,唯一的情感,他只从姜云舒的眼中看到了愤怒和憎恨。 就算外表和以前一模一样的姜云舒,他也感觉到装在这具身躯里面的灵魂,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悄然发生了变化。 谢司珩开口道:“你在北辰经历了什么?我当日求娶,你又为什么不答应,你是早就做好嫁往北辰的准备了?” “是!我宁愿死在异国他乡,也不愿意和你拜高堂!”姜云舒激动道。 “你要是识相点,就给我赶紧从眼前消失!” 谢司珩恍若未闻,他第一次正视起面前的女子,沉声道:“姜云舒,我们来做一笔买卖。” “买卖?” “对,你讲镇国公主令牌给我,我保你一生一世无忧怎么样?又或者你将萧家的秘令献出,我也可以让你活到 老死,你只需要把东西交给我,接下来的你只需要想以前一样快活度日就好。” 姜云舒听了嗤之以鼻,她反问道:“不如你放弃一切,我保你一世荣华,我还能保证不朝三暮四,给你最好看的驸马位置!” “怎么样?你也只需要什么都不做,安心享福就好,是不是对你来说很划算?” 谢司珩听了勃然大怒,“姜云舒,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只不过将你我调换了,你就这么着急,看来你对自己给出的条件,也不算是很满意,那又为什么觉得我会答应?” 谢司珩冷静了下来,姜云舒变得太不简单了,不再是他以前可以轻易糊弄过去的少女。 “这一切随你,直到你想清楚为止,你都不许踏出这个房内!” 姜云舒没有当回事,笑眯眯地对着他说道:“那是最好了,你慢走不送,可别耽误我赏月喝茶。” 说罢,姜云舒把视线从他身上抽离,真如她所说,不再对谢司珩有一丝留念的目光。 谢司珩气愤地走开,对着门外的守卫发脾气道:“没有点眼力见!还不去把你们的瓷瓶残渣扫除干净?!” “是,殿下!” 第302章 有利无害 姜云舒躺在美人榻上,毫无公主礼仪瘫倒在塌上,她盖着层薄毯,眼神不离谢司珩和玄武。 听着他们商讨着如何把姜国覆灭,她心里原先还会激起波澜,但谢司珩一连几日都来她屋中谈论,她才明白这是这厮给的下马威,想要让她认清现实状况。 可她,偏不! 她暗自记下这些人所说的要点,周而复始,仿佛烙印在身上。 “赵小姐,殿下在内和玄武大人议事,还请你不要强行闯入。” “你还知道我是小姐,我可是表哥心尖的人,你不让我进去,小心我待会儿告你的状!” “......” 吵闹声不断传入屋内,令谢司珩皱紧了眉头,姜云舒听着大为愉悦,看着一旁的门口若有所思。 “那属下就先告退了,慕...将军说待会儿就来,若是让将军瞧见了......” 玄武眼神瞥向姜云舒,她倒也不怕,笑眯眯地挥手打了声招呼。 谢司珩愕然,一向不为所动的她怎么忽然有了反应,看着她从榻上缓缓下来,走到自己的跟前,他不禁扬起唇角,果然女子所说的话都是反着,她还是对自己有留恋。 谢司珩眉头舒 展,满面春风地问道:“云舒是想好了?” 姜云舒颔首,笑不达意,“我听衿儿在门外嚷嚷要见你,但你现在无法脱身,而我......” 她看向玄武,“而我似乎并不不适合呆在这里,不如我先出去和衿儿聊聊,平复一下她的心情,就不耽误你们商讨了。” 她语气温婉,脸上挂着浅笑,令人找不出一丝错误。 谢司珩看得入迷,身体里好像有股情绪在横冲直撞。 她变了很多...... 令人不知不觉就产生了情愫,若说自己他只是想逢场作戏,如今他真想把面前的女子死死攥在手心,谁也不允许看。 谢司珩点头,算是允许,“快些回来,我让厨房备了你喜爱的糕点。” “知道,我去去就回。” 姜云舒达成目的转身离去,她来到院口,刚出现在众人视野之中,就惹得赵宛衿气红了眼。 赵宛衿指着姜云舒对着守卫质问道:“那她凭什么可以在这里?” 守卫严肃答道:“这本就是殿下安排给五公主居住之所。” 寥寥几句,赵宛衿被气得找不着北,姜云舒听了更是忍不住笑出声,谢司珩的人未免太过耿直 。 眼见赵宛衿要把气撒在守卫身上,姜云舒开口道:“衿儿,我们去花园逛逛,我有些话要和你说。” 刚失了面子的赵宛衿,恨不得将她皮给剥下来,哪里会听她的话。 赵宛衿三步并作两步,死死抓着她的肩头,“你不要以为有了表哥宠爱就可以得意!” “我说的可关乎你表哥,你来是你赚了,不来——单凭你愿。” 姜云舒笑吟吟地看着赵宛衿,眼里却闪出无数道寒光,令赵宛衿身子一颤。 赵宛衿望向她的眼底,那是一滩深不可测的汪阳大海,又像是蛊惑人心的利器,令自己不知不觉应了下来。 消停下来的赵宛衿紧跟在姜云舒的身后,两人来到无人的花园处,姜云舒看着面前满是赵宛衿喜欢的花种,勾出一抹苦笑。 她伸手摸着花径,想要把它掐断,最终还是下不去手,收了回来。 赵宛衿瞧见她那副暗自神伤的模样,又发觉这片花的“秘密”,赵宛衿走上前,故意深吸一口气,神色得意道:“表哥还真是对我上心,这里的花全是我喜欢的!” 她傲然看向姜云舒,期盼能从姜云舒的脸上看到变化多端的表情,可 她面无表情,连方才的苦笑都收敛了回去。 赵宛衿攥紧拳头,不死心地问道:“你不是一直都喜欢着表哥吗!我这样你也不生气?” 姜云舒直起身子,早就对谢司珩死心的她全然提不起什么性质,唯独让这对狗男女坠入地狱,才是她毕生的追求。 底下滚滚涌出的兴奋企图压倒姜云舒的理智,脑袋里各种声音怂恿着她。 “去啊,趁着这个好时机,将她弄死在这里!” “动手,快动手!你忘记上一世自己是怎么死的了吗?” 不! 她没有忘记! 姜云舒摸着额头,强压着自己的情绪,她在心中反驳道:“她还不能死,还不能够惊扰谢司珩,现在死太便宜他们了,我要他们永生永世无法翻身!” “姜云舒?” “姜云舒!”见她不搭理自己,赵宛衿猛地喊道。 回过神的姜云舒掀起眼皮看向赵宛衿,眼神却是炼狱一般凌冽、灼热,宛如死神附身。 赵宛衿鼓足勇气开口问道:“你想要和我说些什么?你不喜欢表哥,那何苦缠着他!” 姜云舒深呼吸道:“我有喜欢的人了,但不是谢司珩......” 赵宛衿 不信,追问道:“你喜欢表哥将近十年!你能轻易就说放下,我不信你的鬼话!” “我嫁人了,六皇子是个很好的人,他爱我,我爱他,我们两情相悦......” 姜云舒一边说着,一边握起赵宛衿的手,示弱道:“衿儿你应该知道追在别人身后的滋味,那不好受,如今我和六皇子情投意合,你不该为我高兴才是?” 赵宛衿打量着她,对她所说的话半信半疑,“你不要唬我!北辰六皇子传闻生性暴虐,其容貌和表哥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你说你甘之如饴?” 姜云舒放开她的手,佯装不被理解后的委屈,“衿儿信也好,不信也罢,你见到我和谢司珩亲昵的画面,都是我故意气你的,气你仰慕他却不告知我。” 说到这件事,赵宛衿心虚了起来,她本就是和表哥联手一同诓骗姜云舒,如今被当事人忽然提及,动作都变得不自然起来。 赵宛衿偏过头,不愿面对姜云舒,“表哥那么好的人,怎么会有女子不爱慕,心这种东西,怎么能是我这种小女子能够轻易控制的?” 她来到姜云舒面前,“云舒你能谅解我对不对,就和以前一样。” 第303章 失踪 赵宛衿仰头看向姜云舒,她瞪圆了眼睛,唇瓣微微抿起,宛如小鹿般清澈的眼眸眨了眨。 以往她这般举动,都会让姜云舒心软,如果不出她所料,姜云舒这次肯定也会轻易放过她。 更何况,姜云舒如今还饱受表哥的钳制,怎么说也该好好讨好她才对! 姜云舒垂头看着赵宛衿,心里冷嘲,又来了,做出这副楚楚可怜的表情,以前她容易心软,但现在不会。 可一个废物,她本就要丢出去的,给谁不是给? 姜云舒莞尔一笑,回握起赵宛衿的双手,“那是自然,我本就待你如亲姐妹,你若欢喜谢司珩,你们两个是亲上加亲,我还要恭贺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到时候,你们办酒,我让六皇子一同来吃酒,给你们随一份大礼!” 姜云舒用着以往说话的语气,和赵宛衿调侃着她的终身大事。 赵宛衿仔细打量着她的一举一动,见她神色自然,没有一丝强装的神色,这才勉强打消了对姜云舒的疑虑。 赵宛衿忽然想起两人在此见面的原因,她问道:“话说回来,云舒你来这里要和我说些什么?你说的交易又是?” 姜云舒见话 回归正轨上,她坦白说道:“你想要你的表哥,而我只想多和父皇、皇兄多相处一段时间,现在开始我努力让谢司珩讨厌我,再从这里消失,你借机放我出去。” “你我目的都能达成,我消失的无影无踪,你还是谢司珩心尖的意中人,而我不过是路边的野花,暂时吸引住他的视线,这笔交易对你有力而无害,你想一想吧!” 只要赵宛衿能够答应下来,她就可以借着她的手离开谢司珩身边,将所有的情报带回去给萧庭言他们,那秋猎上她能有三分之二的信心大获全胜! 赵宛衿沉思了一会儿,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好!只要你让表哥对你没有兴趣,我会想尽办法把你从他身边送走,但我只会给你创造机会,能不能逃出去,那就是你自己的本事了!” 姜云舒颔首,两人达成共识,有说有笑地挽起手回了姜云舒的院落里。 正准备出门寻姜云舒的谢司珩,瞧见了这一幕,有些惊讶她是如何劝动赵宛衿,毕竟连他这个表哥都得花上好一阵的时间和物力才行。 赵宛衿率先伸手向谢司珩打起招呼,“表哥!” 她撒开姜云舒的手,小跑扑进 了谢司珩的怀抱里。 姜云舒猜想,他们两人在没有自己的时候,想必就是这样相处的吧? 他目光一黯,就她还是个傻子,上一世把谢司珩当成宝贝疙瘩含在嘴里,实际人家的心和身都给了别人,只要她充当了冤大头。 “你们两人怎么回事,竟甩下我去赏花?”谢司珩出言调侃道,视线在两人之间不停扫视。 赵宛衿笑容一滞,眼神飘忽,她娇嗔道:“衿儿和五公主本就感情好,小女子家家畅谈后就能和好了,赏花还不是因为表哥在忙着议事,为了不打搅你们,我们可是在外面站了好久!” 姜云舒收敛眼神,浅浅笑着附和道:“是啊,我们两人腿都站酸了,阿珩还要来质问我们,真是一点都看不见我们的真心啊!” 闻言,谢司珩朗声笑道:“是我唐突了,来人准备浴桶和热水给公主和小姐!” “是。” 安排结束后,谢司珩揉了揉赵宛衿的脑袋,看了一眼姜云舒,便带着赵宛衿离去。 ...... 萧家,书房。 “你就是这么保护你妹妹的?!” 萧铮气愤地拍向桌子,仅一瞬,百年梨木制成的桌子裂开一块 ,跪在地上的萧庭言瑟瑟发抖。 他那日明明把姜云舒送到了屋内,他问遍整个萧府,没有一个下人瞧见姜云舒在深夜离开萧府,可怎么有人能在萧府的眼皮子底下,轻易地就将人给带走?! 没有丝毫头绪的萧庭言,只好认栽,“父亲,是孩儿错了!没有能够尽到保护公主的指责,更是没有尽到一个兄长的义务!” 萧铮哼出一口浊气,他哀愁道:“罢了,这和你也没有相关,只是......” “唉!只是这镇国公主落入歹人手里,指不定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萧家,到时候也不一定还是萧家了。” 萧铮话语里满是哀怨和无可奈何。 令松然听后神色闪动,却依然站在旁边不无所动。 萧铮看向令松然,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这么晚还劳烦令门主来一趟,实在抱歉,主要是......” 令松然打断道:“夜间才能够掩人耳目,萧将军担心五公主乃常理之事,令某也是拥有七情六欲之人,能够明白你现在的心情。” “但是现在我们不能够坐以待毙,最好先找出是谁绑走了五公主,再从长计议如何救出她,居令某在公 众观察,太子殿下的实力无法借用,只能够我们私下查明才行。” 萧铮赞同地点点头,“令门主所言极是,此次前来也是为了让令门主与我们一同找寻、找寻五公主的下落,令门主要多少钱财都可以,就算是把整个萧家搭进去!我们都答应!” 萧铮神色落寞,继续道:“这都是我们欠他们兄妹的......” 令松然有些困惑,但还是压在心底,他出言拒绝道:“萧将军客气了,令某与五公主有缘,找寻五公主令某自然愿意,所以不需一分钱,只需要完成令某到时候的一个愿望即可。” 萧铮喜出望外,立马迎了下来,“那便这样!” “逆子,你还不快将所有的来龙去脉告知令门主,好快快寻找到云舒的下落!” 面对自家父亲的威压,萧庭言不情愿阐述道:“那日我和云舒去了太子府,太子现在表现的一切都是装给谢司珩看,途中慕容云来了,我们只好假装和太子撕破了脸,走出东宫后就回了府内,再然后就是我娘办的洗尘宴,最后我就将她送回了偏院,亲眼看着她进屋!” “你说那些人到底功力多深,能避开我们所有人?” 第304章 你永远这样,我永远爱你 刹那间,想到什么的令松然打断了萧庭言的话,他猛地抬起眼,问道:“你说你们和太子密谋时,谁过来了?他属于谁的人?” 萧庭言不假思索答道:“慕容云,他是谢司珩的人。” 顿时清楚的萧庭言发出一阵惊呼,“是谢司珩派人?!” “或许就是在这短时间,慕容云看出了五公主的身份,告诉谢司珩后深夜绑走了她。” 依然困惑的萧庭言挠了挠头,“可是,当时云舒满脸红疹,别说谢司珩了,连我可能都无法在那一瞬认出云舒的面容,他们又是如何确信?” 萧铮气愤道:“什么红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快细细描述出来!” 见此情形,萧庭言是瞒不住了,他在心里默念道:“云舒啊,不是你兄长不帮你,是事到如今不坦白,或许就不能将你救回了,你可别埋怨我。” 在心中和佛祖祷告完毕的萧庭言,总算是少了一些罪恶感,他深呼吸一口气,将来龙去脉告知了萧铮和令松然。 “你怎么也不拦着点!她一个女子弄花了脸,你是想让她遭受非议吗?” 萧铮又气又恼,不停指责自家儿子的错误,他来回踱 步口中碎碎念念,“自从和我们萧家来往后,云舒是一天好日子没有过上,难道我们萧家人命中便是这种结局吗?” 他唉声叹气,自责万分。 萧庭言少见的沉默了起来。 令松然却在此时出声,“萧将军、小将军,令某有个法子,但就是得潜伏到姜国皇帝举办秋猎的时候,我听五公主说过,谢司珩有意在秋猎动手,说不准这厮就是为了在那时候挟天子以令诸侯。” “到时,我们利用提前部署进去的士兵,找出云舒所在位置,将她救出,说不准能够反将谢司珩一军!” “这计谋虽好,但云舒能够撑到秋猎时吗?”萧铮有些犹豫,毕竟之前姜云舒在皇宫中拒绝谢司珩求婚的事情,可是传的沸沸扬扬。 难保谢司珩不会因此对姜云舒记恨起来。 令松然坚定道:“我相信云...五公主,她必然也会在谢司珩的手中想办法出来,我当然,我也会想办法打探五公主的消息。” 萧庭言不解,问道:“你是要偷溜进谢司珩的府中?如若他们的人武功高于我和父亲之上,可能令门主此次一行必然凶险,说不准还会招来杀生之祸。” 令松然扬起唇角,“谁说一定要去谢府了?” 萧铮和萧庭言见他如此胸有成竹,只好半信半疑暂且相信他。 ...... 谢府。 尽管姜云舒表现出和赵宛衿关系好的假象,但谢司珩依然没有松口,门口的守卫还是如当初她到时那般多,她蹲守那么久,准备从守卫更换时间找突破口。 可似乎谢司珩料到了这一点,她根本没有法子可以往外逃。 姜云舒卧躺在塌上,她目光探向窗外,不免叹气起来,不知道令松然他们如今进行到那一步了,没有她在或许还能更好布防那些。 “怎么唉声叹气的?是又和衿儿拌嘴了?” 姜云舒扭头看去,只见谢司珩一身官袍走了进来,他摘下官帽,笑意盈盈看向姜云舒,落座在她的身边。 姜云舒看着他一副已经融入姜国朝堂的模样,心里五味杂陈,那些大臣竟没有一人能够成功阻止谢司珩涉足姜国政事?还是说,朝中已经无一人可用之人,都成为了谢司珩的堂下臣...... 她面上浮起笑容,和谢司珩打起哈哈,“衿儿一向对我好,我怎么会和她拌嘴,之前的事情已经过 去了,阿珩就不要打趣我了?” 谢司珩好整以暇地端看起姜云舒,询问道:“莫非是染上什么疾病?我听守卫说你最近食不下咽,送来的饭你没动过几口。” “你瞧瞧你自己,现下都瘦了一圈,身上一点肉都没有,这可对身体不好,是不和胃口?” 姜云舒摆摆头,病恹恹道:“屋里头太闷了,阿珩也不是不知道,父皇给我建的公主府那么大,不过就是为了满足我这活泼乱动的性子......” 她顿了顿,扫了一眼屋内,继续道:“可现下,我只能待在这几步路就能走到头的屋子,你说我这怎么吃得下饭?” 谢司珩默然,姜云舒见他不为所动,她赤裸地脚踩在地上,直直跌落在谢司珩的怀里,她清冷的嗓音在此时带着寻常没有的妩媚感,“好阿珩,不如你就让我散散心,你外面那么多人瞧着,我还能跑了不成?” 谢司珩眸光闪动,她知道他开始有些动摇,她伸出手挑起他的下巴,强忍着涌上来的呕吐感,学起赵宛衿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我就这一点小小心愿,阿珩觉得为难就算了,这么小的屋子我还能忍着,阿 珩不必纠结了。” 说罢,姜云舒收回目光,起身就要脱离谢司珩的怀抱。 下一秒—— 谢司珩拽着她的手腕,将她死死禁锢在怀里,他轻嗅着姜云舒的发丝,痴迷道:“答应,全都答应你......” 他抚摸着她的脸庞,“云舒你早这样,我又怎会让你吃这么多苦头?所以你一直这样,一直保持这样,我也会一直宠爱你,你和衿儿到时平起平坐,你们仍然还是以往感情深厚的姐妹,多好?” 好? 再和谢司珩呆在一起多一秒,她都泛恶心! 他的白日梦还真是做的好啊...... 姜云舒心中唾弃,面上却泛起了绯红,她眼神闪躲,像极了情窦初开少女的模样,“阿珩能对我这般好,我当然是愿意的。” “那——” 谢司珩头渐渐垂下,察觉到他意图的姜云舒偏了偏头,“我还、还是慢慢来吧,让衿儿看见了可不好。” 谢司珩只当她是害羞拿赵宛衿做借口,“好,依你的,只要你如今日一般,能够让我接近、了解你就好。” 姜云舒微微点头,鼻尖忽然传来一阵清香味,这与往日谢司珩身上的味道可不一样。 第305章 狐媚子 姜云舒贴近谢司珩,轻嗅着他的衣领处,又闻向他的腰间,最终发现这香味是从他腹部的衣料传来。 似乎,是花香的味道? 谢司珩瞧她那么大胆,一时间愣住,继而又笑出了声,“云舒是在和我玩欲情故纵吗?” “你再闻下去,待会儿晚膳的时间就得推迟了——” 说着,谢司珩眼里含情,喉结滑动,伸手将姜云舒的手腕扣住,令她无法动弹。 姜云舒身子僵住。 糟糕,只顾着找寻这味道从哪里传出,忘记这会令自己引火上身了! 那只能......反客为主了! “你身上怎么有别的女子味道!”姜云舒咬着下唇对谢司珩质问道,我见犹怜。 谢司珩呆住,似是不解,他皱着眉头说道:“我自朝上下来,就直奔府里,连衿儿都没见就来与你碰面了,怎会有其他女子的香味?” 姜云舒将他推开,嘟着嘴闷声道:“阿珩这是觉得我在耍性子?” “我自然是相信你的。” “阿珩就是不相信我!不如你自己闻闻你的官服,那上面可有一阵花香!” 姜云舒环抱双臂,一副认真的样子。 好在今日谢司珩心情算是不错 ,他耐着性子垂头嗅着她所说的位置。 “还真是有股花香味......” “你看!我可没有骗你。” 可这是怎么沾染上的,谢司珩自己都有些忘却,忽然他想了起来,他将还在生闷气的姜云舒揽在怀中,为其解释道:“这是从宫中回来之后,路上遇见个小太监,他不小心将怀中的花蹭到我身上,你仔细看看上面还有泥渍呢。” 说着,谢司珩将那一片扯起来,将其展示给姜云舒看,好似在说我真的没有骗你。 姜云舒半信半疑,她凑近瞧了瞧,确实有渍点。 她砸了砸嘴,“算你实诚,那我便不和你计较了。” “好,说来也是奇怪,撞到我那人是给东宫送花,也不知太子殿下何时喜欢上铃兰花了,之前东宫中满的不都是你喜欢的牡丹吗?” 铃兰?! 姜云舒听见这两字晃了神,她联想到在花苑里令松然种满的铃兰花,心中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谢司珩口中的小太监,或许就是令松然,他们猜到了谢司珩身上,这次的花香就是他留给自己的信号! 她暗自攥紧了双手,她是时候做点回应了,不能全把宝押在赵宛 衿的身上。 回过神的姜云舒从谢司珩身上爬起,“和阿珩呆了一阵,食欲都渐渐恢复,肚子都开始打鼓了,不如我们先用晚膳吧。” “好,你之前爱去的醉仙楼,我买了下来,我这就让他们做些你爱吃的送来。” ...... 姜云舒拿起剪子剪掉了布上的线头,她长舒一口气,将手上的荷包举了起来,感叹道:“终于是绣好了。” 只要把这个送出去,令松然应该就能知道她在哪里,以及他们接下来需要做的事情…… 她锤着酸痛的肩膀,收拾起杂乱的桌面,却听见屋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姜云舒抬眼看去,赵宛衿气冲冲地闯了进来,她合上门凶神恶煞走到姜云舒的面前,余光瞅见姜云舒手中的荷包,她警觉起来,眯眼问道:“这是什么?” “荷包。” “你要送给表哥?” “是,我待会儿就给他了。” 姜云舒轻飘飘地说着,赵宛衿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她出言质问道:“你之前说好要让表哥讨厌你,如今对他软言软语,又是给他缝制荷包,你之前说的话都是假的吧!” 赵宛衿越说越气,上头的怒火促使她伸手 去抢夺姜云舒手中的荷包,姜云舒眼疾手快,闪身躲过了她。 姜云舒瞧她情绪不对,坦白道:“我说的都是实话,若我此刻忽然转变性子,继续和谢司珩对着干,你认为他会如你所愿对我冷淡吗?恐怕是对我越来越上心,你平日辗转在各个男人之间,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他们的劣性吧。” 赵宛衿听后冷静了下来,她摸着额头,渐渐恢复了理智。 “……你说的对,是我一时间冲昏了头脑,都怪那个狐媚子!不然我也不会对你产生怀疑!” 赵宛衿重重拍响了桌子,五官挤在一起,似乎她口中的狐媚子是个比姜云舒还要厉害的人物。 狐媚子? 姜云舒来了性子,她倒了杯茶递给赵宛衿,“喝口茶水,慢慢说,我帮你看看这人是什么来历。” 赵宛衿喝下水润了润喉咙,气愤道:“你可记得宫中的凝昭仪。” 姜云舒回想了一下,依稀记得是有这个人,父皇还是看在这位凝昭仪颇像逝去的母后才留下来,每月恩宠虽说不多,但从来没有断过。 可这和赵宛衿口中的狐媚子有什么关系? “记得。” 赵宛衿紧紧握紧掌心的茶盏,她幽 幽说道:“我今日进宫去接表哥,撞见他们两人抱在一起,那凝昭仪衣裳凌乱,面上绯红!” “她倒是一跑了之,害得我被表哥训了一顿,被罚这几日不能出府。” 姜云舒皱起了眉头,“你的意思是凝昭仪和谢司珩搅在了一起?” 赵宛衿点头,眼神闪躲不敢直视姜云舒,却还是期待地询问道:“她是你父皇的妃子,你有没有好法子将他们拆散开来?” 姜云舒心中困惑,她这是怎么了,其中有隐情,还是她略过了重点? 姜云舒反问道:“你在谢司珩身边这么久,难道就没有察觉到凝昭仪的存在?” “表哥每日上朝,我总不好一直跟在他屁股后面,你快说说有没有什么办法吧。”赵宛衿话语含糊不清,一个劲催促着姜云舒。 见状,姜云舒知道这事情来不及,瞧没法从赵宛衿套出话来,她转移了话题。 “我和她不熟,这个事情只能你自己来,但我还是劝你不要使小家子脾气,免得谢司珩觉得无理取闹,我顶多帮你将人留在府里,其他的就得你自己来了。” 赵宛衿听后咬紧牙关,像是在做什么重大决定。 “行!总比输给她好!” 第306章 荷包 姜云舒喝下碗中最后一口汤,她眼神飘向正在处理公事的谢司珩,却被那人抓了个正着。 她匆匆躲开,似是不愿让谢司珩瞧见。 谢司珩望着她那做贼心虚的模样,不免笑出声,他放下手中书简,问道:“你这是怎么?往日不是都正大光明看,今日怎么还羞涩起来。” 瞧他直言不讳地说出来,姜云舒也不好再装作无事发生。 她抬起头,对上谢司珩明晃晃的眼神,轻声说道:“我做了个小物件给阿珩,但现在想来可能你不常用,想想也就算了......” “还是自己留着用好,毕竟我只会绣牡丹,与阿珩b不相搭配。” “怎会?” 谢司珩快步来到她面前,在她身旁坐下,“你一番心意,我自然会收下,不如就趁现在你拿出来,明日我就挂在腰间带出门。” 姜云舒犹豫道:“明日你不是上朝去见父皇?那配色过于艳丽,阿珩确定吗?” 谢司珩瞧她如此为自己着想,只觉得姜云舒可笑,说过的话不过是过眼云烟,就算是万千宠爱,身份高贵又如何? 终究还是逃不过他的手掌心。 他眼中闪过一道亮光,继而 对着姜云舒语重心长道:“云舒为我想的如此之深,我心感动,但也不想浪费你的心意,就算艳丽又如何,你是五公主,谁敢嘲笑你!” 姜云舒像是听了进去,她微微点头算是应承下来,她站起身从匣子中拿出一绣有牡丹的大红荷包,小心翼翼递给了谢司珩,“喏,这便是我绣好的,阿珩既然答应了我,可千万不能摘下!不然我可会不理阿珩了。” 谢司珩将她手反握住,深情道:“那是自然。” 入夜,谢司珩依旧留在姜云舒的居所。 姜云舒望着桌案上那摇曳的烛火,心中亦是,她内心忐忑,如坐针毡。 见谢司珩合上了书简,她双眼亮了亮,趁机出言,“时辰不早了,阿珩也回屋歇下吧,明日......” “今夜我就在你这宿下。” 姜云舒动作一滞,她喜出望外的笑容僵在脸上,好一会儿她才回道:“我这人睡觉不老实,恐怕会令你睡得不安稳,不如你去找衿儿?” 谢司珩抬头,“你这是在赶我走吗?” 姜云舒强装镇定,摆手道:“不是,我这就让人备热水,洗漱后再就寝吧。” 谢司珩没有出声,算是 默许了。 姜云舒迈出屋子,神色淡然地走出了院子,然而紧紧捏紧的手暴露了她的情绪。 今夜绝对不能这样,必须要想个办法赶走谢司珩! 她正准备拐弯,谁料迎面直接撞上了人,她抬头一看,竟是赵宛衿。 她左右张望,见没人才把赵宛衿拉到一边,她低声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赵宛衿没好气道:“按理,平时表哥这个时候就回屋了,今日太不寻常,我来看看再不在你这里。” “在,他说要留在我那里,你想个办法把他带走,我可一秒都不想见到他!”姜云舒脑中浮现出谢司珩的面容,一脸作呕的表情。 赵宛衿看着她那夸张的表情,也没时间去查验她是在自己面前做戏。 “算了,总比待在凝昭仪那里强。” “可表哥一旦想好要做什么,是谁也无法劝阻的。”赵宛衿叹气道,似乎也没有了什么法子。 姜云舒喃喃道:“难道就没有办法,将他带出来……” 不对,也不一定要带出来! 她激动地握着赵宛衿的手,沉声道:“你代替我回去,谢司珩仍旧是你的,说不准你哪天就能母凭子贵做起他的 王妃,这岂不是两全其美?” 赵宛衿深吸了一口气,似是没想到姜云舒会这么胆大,但她紧紧沉思下来,发现姜云舒所说的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这样表哥的身心仍旧是她的…… 但这个计划太过仓促,漏洞百出,赵宛衿不免质疑道:“就算我代替你回去,难道表哥不会瞧出我是你?” 姜云舒想了想,忽然想到了个好主意,她直言不讳道:“上次在长公主府内,你们给我下的药还有没有?” 赵宛衿僵在原地,她眼尾抽了抽,狡辩道:“什么药?我不清楚啊。” 姜云舒轻啧了一声,留给她们的时间不多了,她可没工夫和赵宛衿掰扯。 “谢司珩都承认了,你不必伪装,我现在不是找你计较这个。” 她顿了顿,继续道:“你将之前的药给我,我放给谢司珩,你再趁机进去代替我,事情结束后我再回去,这样万无一失!” 赵宛衿刚要点头,却想起了守在院外的守卫,那时候强力把她挡在院外,有些担忧地问道:“可那些守卫怎么办?要是谢司珩问起,我们岂不是直接就暴露了?” 姜云舒胸有成竹地笑了笑,“那还不简 单,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我说他们离那么近会耽误我和谢司珩休息,他们敢靠那么近吗?” “就算是谢司珩事后问了,他们只要说是我吩咐的,谢司珩估计只会乐呵呵不再询问,机会可只有一次,你把握住就是你的,要是把握不住……” “你也别说是我没搭手。” 姜云舒放下狠话,赵宛衿一听她要是不答应,谢司珩就要落入其他女子床榻上,她直接爽快回道:“我去,谁说不去了,我先去拿药,待会儿这里集合!” 瞧目的达到,姜云舒笑弯了眼,确定好计划的两人马上分开。 半晌,姜云舒端着一盛满热水的铜盆,踉跄地赶到了她们所约定的地方。 赵宛衿看着她端着的热水,疑惑道:“你端这个做什么?一不小心暴露我们计划怎么办?” “这个可是有利于我们计划的东西!” 说罢,姜云舒直直朝着地面摔去,发出巨大的哐啷声,赵宛衿看她面上忽然紫了一块,吓人的很。 姜云舒看着犹如木头的赵宛衿,真是恨铁不成钢,她倒吸了一口气,对赵宛衿说道:“还不赶紧扶我起来,你是想让别人以为是你推的我?” 第307章 替换 被姜云舒举动吓到的赵宛衿,缓了一会儿才听清姜云舒口中的话,她连忙弯下身子去搀扶姜云舒。 也就在这时,一旁一团黑影朝她们靠近。 “公主!小姐!你们没事吧?” 一守卫循声过来,远远就望见了姜云舒绊倒在地,看着姜云舒的惨状,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要是让殿下知道,肯定要将他们剥一层皮下来! 姜云舒见他过来也不意外,她招招手,待守卫靠近,把手中的铜盆递给了他,“我没有大碍,你去打满热水送到屋里,你家主子在屋里等着呢。” 守卫啊了一声,没想到堂堂公主受了大伤之后,想着的还是为自家主子办事,可要是放着姜云舒不管,谢司珩肯定会对他们严惩,但面对姜云舒的请求,他也不能置之不理。 就在他纠结时,赵宛衿出了声,“这里有我照看公主,你就快去打水去吧!” 守卫看着赵宛衿娇小的身躯犹豫道:“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姜云舒呵斥道。 见姜云舒下了死命令,赵宛衿也答应的能够照顾五公主,守卫只好转身按照姜云舒所说的去办事。 守卫渐渐远去,姜云舒才 放松全部力气,她全身压在赵宛衿的身上,一瘸一拐地走向院口。 赵宛衿卖力地拖着她,埋怨道:“早知我去打水了,姜云舒你怎么可以这么重?” “你去打水,还怎么混入院子里?” “……费这么大的劲,你就是为了给我找个顺理成章的理由进去?” 姜云舒颔首,算是认同赵宛衿所说的话。 两人慢条斯理地走到屋子门口,就在快要进去时,姜云舒朝着赵宛衿使了使眼色,她低语道:“现在就看你的了,我出力你出钱。” 赵宛衿瞪圆了双眼,没想到自己临了还要被宰一刀,她忍痛掏出自己所剩无几的银两给姜云舒。 姜云舒掂了掂,分别丢给门口的两个守卫,“你们推到院口守着,今夜本宫要和你们家主子好好休息,谁也别来打扰!” 守卫两人对视一眼,谁都不敢动弹,姜云舒训斥道:“到时候搅扰了本宫和你们主子的兴致,你们两个谁来负责?!” “是你!” “还是你!” 姜云舒锋利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扫视,守卫们咽了咽口水,向她行礼道:“既然是五公主的吩咐,我们自然听的,卑职二人就先告 退了。” 说完,两人落定在院外。 见状,姜云舒才放下心来,现在就差给谢司珩下药了。 赵宛衿搀扶着姜云舒走入屋内,坐在圆凳上饮茶的谢司珩闻声侧头看去,瞧见姜云舒的伤势,他皱眉站起身凑了过去。 他从赵宛衿的身上接过姜云舒,向她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不是出去打热水,怎么弄的满身伤痕?” 谢司珩将质疑的目光放在了赵宛衿的身上,明眼人一瞧就能看出来,他正在怀疑赵宛衿就是酿成一切的凶手。 情势不妙。 姜云舒抬手拉着谢司珩的衣角,她语气微弱,好似下一秒就会倒下,“不管她的事,是我自己没注意盆里撒下的水摔倒,若不是衿儿路过,我恐怕就交代在这里了……” 谢司珩还是不信,向赵宛衿问道:“你忽然来这里做什么?” 赵宛衿望着两人亲密的样子,揉搓着自己的袖子,她撇嘴道:“表哥来了姐姐这里,也不知会衿儿一声,衿儿为了寻表哥,差点将整个府都跑遍了……” 听赵宛衿这么一说,谢司珩才想起自己忘记交代下人,去告知赵宛衿自己今夜不过去了。 谢司珩叹 了一口气,语调软了下来,“是我错怪你了,近日政务繁忙,我相信衿儿能够谅解表哥的,对吗?” 赵宛衿佯装已经原谅的模样,娇嗔道:“衿儿一向以表哥为重,表哥说什么自然就是什么……” 见她没有放在心上,更没有无理取闹,谢司珩觉得舒心许多。 依在谢司珩身上的姜云舒,瞧他已经没有戒心,她插嘴道:“阿珩,站着难受,我想躺下。” 她轻轻皱着眉头,谢司珩感觉心脏忽然一抽,他平时见多了姜云舒大.大咧咧的模样,如今这般娇弱的样子,还真让他觉得新鲜。 谢司珩心疼地搀扶她来到床榻上。 姜云舒朝着后方的赵宛衿抛去眼神。 就是现在! 把药下在谢司珩方才的茶盏里! 意会到她意思的赵宛衿,小心翼翼挪步到桌旁,刚掏出药粉的她正要倒入茶盏,谢司珩却突然站了起来。 姜云舒心中大呼不妙! 她立即扯住谢司珩的衣领,将人拽到自己的面前。 谢司珩没有料到她那么心急,他贴着她的耳畔询问道:“衿儿在你也不怕了?” 姜云舒强颜欢笑道:“我不想阿珩离开,你再陪陪我 。” 谢司珩掰开她的手,解释道:“我去给你拿跌打损伤的药油,不要任性,乖。” 姜云舒抵不过他的力气,任由他扯开自己的双手,现在她只能希望赵宛衿把迷药下好了。 “表哥,既然人已经送来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两人就寝,衿儿就先告退。”赵宛衿微微施礼。 谢司珩颔首,赵宛衿踏出屋内,将门合上。 姜云舒由着谢司珩给自己擦药,脑中却在思索如何让谢司珩喝下。 “好了,再擦几日,你身上的淤青就能愈合。” 谢司珩起身将药油规整好,届时门外守卫喊道:“殿下,热水送来了。” “进来吧。” 守卫将热水放下又离去,屋内再次剩下姜云舒和谢司珩,她看着床边的热水,心生一计。 她缓缓坐了起来,谢司珩责怪道:“好好躺着,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姜云舒却推开他的手,“阿珩劳累一天,我给阿珩洗脚,也算是提前学学,洗个脚能有多累,你就放心吧。” 见她那么执拗,谢司珩只好应下。 姜云舒径直走向桌旁,端起茶盏又加了些热茶,柔声道:“喝点热茶泡脚,应该更加舒服些。” 第308章 完璧之身 姜云舒贴心的举动,令谢司珩无法拒绝,他想也不想地接过饮下。 他垂头看着姜云舒正轻柔地为他洗脚,心里有股说不出来的情愫,更有难以抑制的躁动。 姜云舒专心致志,一言不发,她拿起一旁的帕子将谢司珩双脚擦拭干净,她撑着微微发酸的腰对谢司珩莞尔一笑,“我去把水倒了,待我回来我们便就寝。” 说罢,她就迫不及待地朝着门口走去,谁料腰间却被人环抱起来。 “我不想再等了,云舒......” 身后紧贴的胸腔传来心脏有力的跳动声,犹如在敲击姜云舒的心门。 可她的心,早就已经死了...... 谢司珩见她没有拒绝,双手开始在她身上游走起来,不停轻咬她的肩颈,口中发出阵阵喘息。 姜云舒吓得打翻了手里的铜盆,她厌恶地推开谢司珩,所幸夜晚视线模糊,中了药的谢司珩更是无力看清姜云舒。 谢司珩只觉得奇异,他问道:“你,不喜我这样?” 意识到自己方才举动会导致计划失败,姜云舒摆出扭捏的模样。 她羞红脸道:“太、太突然了,我还是完璧之身,阿珩让我先缓一缓,你在屋 内等等我,我去去就回。” “可......” 谢司珩话没说完,姜云舒就拾起地上的铜盆逃走,只留下一个背影给他。 他跌坐在床榻上,整个人像是笼罩了层薄纱,他轻触着唇瓣,回想着姜云舒方才那副羞涩模样。 “完璧之身......” 姜云舒提着半湿的裙摆,绕了院子好一圈才找到窝在角落里的赵宛衿。 赵宛衿正趴在窗边,耳畔紧紧贴靠着。 姜云舒上前刚把手搭在她的肩膀处,赵宛衿就跳了起来,她张牙舞爪,吓得姜云舒把她的嘴赶忙捂住。 赵宛衿瞧清楚来人是姜云舒,才渐渐安静下来。 姜云舒见她不再挣扎,低声询问道:“我放开手,你不要乱叫。” 赵宛衿连连点头,姜云舒这才松开了手。 得以喘息的赵宛衿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她埋怨道:“你怎么那么吓人,一点声音也没有,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走路像猫一样。” 姜云舒把铜盆放置在地上,不客气地回道:“我看是你心里只有你家表哥,没时间注意我!” 被拆穿的赵宛衿羞红了脸,她想要反驳,却被姜云舒抢先开了口。 “不跟你贫嘴 了,你先换上我的衣服和首饰,别让他看出破绽来才是!” 话落,姜云舒褪下外衫,两人也算是默契十足,互相交换着脱下来的衣服,半晌之后两人算是彻底成为了彼此。 姜云舒打量着跟前的赵宛衿,仔细地为她整理成自己的模样,“你进去千万不要露出整张脸,尤其把脸凑到谢司珩的面前,最好寻个借口把他双眼蒙上,事情结束后,待你们开始我再走,记得事情结束后一定要回你的屋子,我就在你屋子等你!” 交代完一切的姜云舒将赵宛衿推了出去,赵宛衿还没走几步,在转角口伫立,她转过身,对着姜云舒问出自己心中隐藏多久的疑问。 “去了之后,就算是你想要反悔,我也不会停下,你现在还有机会拦下......” 姜云舒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她捂着扬起的唇角,看着赵宛衿为难的样子,似乎看见了上一世深爱谢司珩的自己。 她坚决又果断地回答道:“绝不后悔,你放心去吧。” 闻言,赵宛衿也算是没有执念地走了出去,只留姜云舒一人呆在昏暗的角落之中。 赵宛衿怀着忐忑的心情走了进去,可一眼望遍了屋内 ,硬是没有见到谢司珩的声音。 “云舒,你终于回来了,你真是让我好等,如今你可准备好了?” 赵宛衿结实地落入一个怀抱,她僵硬地学着姜云舒平时说话的那股劲,“阿珩就这么着急吗?” 身后的人沉默不语,但他的身体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赵宛衿心中发苦,但还是按照计划进行,她放下铜盆,拉起谢司珩的双手缠绕在一起,“我听有些宫人说,用布条束上双眼就不会那么害怕,不如阿珩蒙上双眼,我来伺候你吧。” 谢司珩仿佛听见了不得了的事情。 他缓缓抬起头,想要与赵宛衿对视,却被人按下了脑袋。 “阿珩这是不愿?” 今夜的姜云舒还真是积极...... “好,那便如云舒所说,将我的双眼蒙上吧。” 赵宛衿这才松了一口气,她扯下衣裳上的一角,伸手就要为谢司珩系上,结果遭到了谢司珩的阻拦。 “等等!” 她的心再次提了起来,“怎么了阿珩?” “不如还是算了,你第一次应当会痛,这一次还是我来主动比较好。” 说着,谢司珩伸手就要将赵宛衿来到自己的面前。 赵宛衿 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手速极快地为谢司珩系上了布条,笑盈盈地说道:“听我的就对了,你也不想我们情爱的时候,我还是那么惶恐吧?” 谢司珩大概想了想,也没有再和赵宛衿推脱,便任由她去了。 赵宛衿合上门,转身投入谢司珩的怀抱,两人耳鬓厮磨,渐渐躺倒在床榻上...... 彼时,姜云舒学着赵宛衿的模样,趴在窗户边听着两人的对话,见时机差不多,她撩下碎发低垂着头走出了院门。 她头也不回,直冲赵宛衿所居之处,在关上门的那一刹那,她才放松警惕,她长舒一口气坐在圆凳上为自己沏茶。 她扫视着屋内的布置,余光瞥见了桌案上的文墨,下意识站起身走了过去。 若是、若是能够遇见舅舅、表兄,又或者是令松然呢? 或者遇到一个愿意替她送信的人...... 她毫不犹豫地提起了毛笔,奋笔疾书地写下了自己需要传讯的信息,瞧见上面记满了这阵子从谢司珩口中听到的有用消息,她满意地扯开嘴角。 往日谢司珩都不允她接触纸墨,或许就是因为怕她将自己所有的事情,暴露给其他人吧。 第309章 朝服 姜云舒小心翼翼地将半干的宣纸挪至到门口,借着门口的微风吹干上面的笔墨,她趴在桌上等着赵宛衿归来。 姜云舒打着哈欠,她锤着泛酸的肩背和手臂,弯身将地上晾干的宣纸收入袖中。 她推开门,看着空荡荡的院落,她喃喃道:“怎么那么就还不回来?不会是被发现了我们两人调换了身份吧?” 赵宛衿的迟迟不归,令她开始担心起来,若真是这样,她还不如趁着现在赶紧逃走。 可偌大的谢府满是高手,凭她三脚猫的功夫又能逃多远?估计才刚踏出谢府一步,她就被那些高手抓了回去。 怎么也不是个办法,姜云舒暗自神伤起来。 “你出来做什么!想要被别人发现?” 姜云舒抬眼看去,说话之人正是做贼心虚的赵宛衿,她急匆匆地将姜云舒推入屋内,又将门纹丝合缝地合上,她紧贴在房门口大喘着粗气。 姜云舒看见她满头大汗,递去了帕子,“擦擦你的脸,我让你的婢女去打水,你洗漱完就可以睡了,今夜辛苦你了。” 赵宛衿摸着自己滚烫的脸颊,露出了淡淡一笑。 姜云舒猜,应当是想起了和谢司珩欢乐的时候 吧。 半晌,刚坐下的赵宛衿才想起还要和姜云舒互换衣裳,她又马不停歇地脱下了衣服,换上自己衣服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她仰头对着姜云舒嘱咐道:“我和表哥说,是你怕我会因为今夜记恨在心,所以才过来看我的,你可千万不要走漏风声!” 姜云舒点头,披上最后一件外衫就准备推门出去,却再次被赵宛衿拦了下来,“完了,你是第一次,应该流血才对!” “明日一早,要是表哥差人过来换床套,那不就会轻易发现是我们两人在做戏?”赵宛衿一脸惊慌无促,瞪圆的双眼像是看见了自己明日的下场。 姜云舒听后也是一愣,她们两人都未想到这个方向...... 她沉思了一会儿,道:“没事,我有办法,明日你别露馅就行,尤其是将那件事当作炫耀的谈资,至少在你怀上后临产前都不准说出去。” “知道,我又不是没脑子的,你赶快去吧,我和表哥说的是速去速回,你在这里呆这么久,难保他不会起疑心。” 姜云舒点头,也不再和赵宛衿啰嗦,坦然地走了出去。 ...... 走到屋外的姜云舒内心忽然忐忑 起来,万一谢司珩还想要怎么办? 宽广的衣袖下,姜云舒死死握紧那藏匿在暗处的匕首,那是萧庭言那夜和她分别时送她的匕首,没想到竟然还真如他所说派上了用场。 姜云舒深吸一口气,她视死如归地踏入了屋内,她试探地喊道:“阿珩?” 她死死盯着躺在床榻上的谢司珩,只见那男子双眼紧闭,呼吸匀称,俨然一副睡着了的模样。 姜云舒心放下了半截。 他睡了就好,但接下来她要将自己的手臂划开,将鲜血滴在床单上,今夜的计划才算是完美结束。 可偏偏,这谢司珩好死不死地睡在了中间,叫她怎么能够顺利完成? 姜云舒压着自己的呼吸,谨慎地将人推向另一处。 就差一点...... 还差一点,她只需要淋上自己的鲜血就行! “嘭!” “云舒你回来了?” 姜云舒被谢司珩一把搂抱到床榻上,锋利的匕首在此过程划伤了姜云舒的小臂,还不等她舒缓自己的情绪,谢司珩又粘了上来。 谢司珩口齿不清道:“怎么还穿这么多,让我给你脱下,今夜睡个好觉。” 姜云舒忍痛道:“没事我自己来, 阿珩辛苦一夜,明日还要上朝,你还是早些歇息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借着这个空档将小臂上的鲜血,全部抹在了床单上,又悄悄合上了匕首。 至此,她和赵宛衿的计划才算是结束。 她重新将匕首塞入怀中,一件件褪去了繁琐的衣裳才安心躺下,她又将被子竖放在两人之间,这才能进入梦乡。 “云舒。” “云舒?” 一道声音传来打搅了姜云舒的清净,她翻过身,企图摆脱那道声音再次进入睡梦之中。 却不料那人不甘示弱,直接将她搂在怀里,“该起床了云舒,今早我上朝,你替我更衣好不好。” 说话那人轻柔地将她鬓发放置耳后,而后又轻轻地笑了起来,“你还真是没变,和以前一样爱赖床。” 姜云舒深受困扰,最终还是睁开了眼,岂料一睁眼就看见了自己最为讨厌的人,她像是一只经受惊吓的小鹿,直接又跌回了谢司珩的怀抱之中。 谢司珩见她这般,只当她是刚从梦中醒来,没睡醒的反应罢了。 缓过神的姜云舒持着假笑回应道:“阿珩怎么还没走?是不是我已睡过了午时,你刚下朝回来?” 谢司 珩噗嗤一笑,“还早着呢,我只想你替我穿好朝服,多看看你的容颜——” 他拉着姜云舒站了起来,他张开双手,等待着面前与自己相伴一夜的少女,为自己换好朝服。 姜云舒无可奈何,既然起来了,那便顺着他的意思吧,顺便再将那重要的东西佩戴上...... 姜云舒已不是第一次为他穿戴朝服,自他回了临越之后,也有了临越皇帝赐予的官衔,换朝服对她来说耳熟于心。 虽说两国之间的朝服款式不一样,但大同小异,她很快就摸索清楚,将朝服干净整洁地穿戴在谢司珩的身上。 “好了,阿珩你瞧瞧,若有不舒适的地方你和我说,我再调整一下。” 姜云舒左右张望着,以她的经验来说,这样穿应该是谢司珩最舒服的状态。 谢司珩有些不敢置信,他前后仔细打量着,和平时衿儿、玄武为他穿着的毫无差池,甚至姜云舒的还要再整齐一些。 谢司珩看着为自己腰间佩戴东西的姜云舒,他询问出声,“云舒之前可是有给太子殿下穿过朝服?” 姜云舒不假思索答道:“有过几次,但皇兄嫌我不如他婢女好,便没再让我来了。” 第310章 接下来就是你们不顺 闻言,谢司珩也没再多问,只是由着姜云舒摆弄。 “如此便好了。” 姜云舒长舒一口气,忙碌半天终于是歇息下来,她站在不远处打量起来谢司珩腰间的荷包。 还算是醒目,令松然和萧庭言他们应当可以一眼就瞧见,只要看见她就有了希望,有能够一举打败谢司珩的希望...... 姜云舒目光灼热严肃,谢司珩垂眸看向了她视线所在之处,只见她绣好的荷包出现在了自己的腰间。 “嗯?” 他放在手心,细细打量起来。 姜云舒看着他这般动作,不免有些紧张,“你当时可答应要带着上朝,如今该不会是要后悔了吧?” 谢司珩常常阴晴不定,若是突然之间反悔,又或者察觉到了些什么,那她昨夜做那一场戏有什么用? 谢司珩看着她那副紧张的模样,忍俊不禁,“我没有那个心思,云舒可不要强加给我,我只是欢喜得紧。” 话语结束,他又紧了紧手,犹如要抓紧些什么。 “殿下,再不出门,可能就赶不上早朝了。”玄武在屋外催促道。 谢司珩眼神瞟向外面,回道:“知道了,现在出来。” “你和衿儿好好相处, 就算是发生了什么争执,也要等着我回来再说。” 嘱咐完一切,谢司珩匆匆离去,姜云舒看着他的背影,渐渐和上一世冷酷无情的那人重叠在一起。 他,真的还是他吗? 自己怎么会这么想?她抬手扫去那阵阴霾,转头又倒在了床榻上。 坐在马车内的谢司珩摩挲着腰间的荷包,看着绣工整齐,还栩栩如生的荷花,他不禁弯起了嘴角,“她还是用心了。” “哪里来的奴才,胆敢拦我们家殿下的马车!” “大人,你就行行好!我就把这盒糕点给殿下,我就走了,我真的是一片赤心,你就让我亲自跟殿下赔礼道歉吧!” “还不走,就不要怪我们从身上碾过去了!” 马车外传来了嘈杂的声音,谢司珩掀开车帘一角看去,向下面的玄武问道:“玄武,发生了什么事情?” 玄武嘴还没张开,一个人影冲到了谢司珩的跟前,他高举着自己手中的食盒,一脸殷勤地说道:“殿下,奴才是前阵子花盆摔你身上的那位,那日匆忙,没来得及和殿下赔礼道歉,今日一早奴才就在这里候着了,就为了将一点心意呈给殿下。” 令松然扬起自己的脑袋, 企图让谢司珩看的更加清楚一些,也好让自己看的更为清晰明了,他的视线从谢司珩腰间划过,又装作担忧和害怕的样子低下头。 谢司珩盯着他的面容,半晌才想起有这么回事。 “知道了,玄武你收下,继续进去。” “是。” 玄武接下令松然手中食盒的瞬间,他立马跪倒在地,口中念念有词道:“多谢殿下,多谢殿下! ” 听着车轱辘声和马蹄声渐行渐远,令松然抬起了头,与忽然回头的玄武撞上视线,他不慌不忙地挥了挥手,扬声道:“祝殿下和大人一帆风顺!” 玄武不屑地笑了笑,又扭头走入宫门。 刹那间,令松然敛下了脸上笑容,他低声喃喃道:“顺过了这里,接下来就是你们不顺的时候了......” ...... 日上三竿,姜云舒才悠悠转醒,她伸着懒腰换好了衣服,婢女伺候完洗漱后才完全清醒。 她推开木窗,看着天上的飘浮过的白云,不禁感叹道:“不知那边怎样了。” “嘎吱——” 姜云舒循声看去,赵宛衿蹑手蹑脚地出现在了她视野里。 她怎么来了? 见状,她收起了窗户,却看见赵 宛衿在床上翻找着什么,她凑过去问道:“你在找什么?” “找到了!” 赵宛衿兴奋地指着一片血渍的地方,像是疯了一样爬上床,拆卸下床单抱在怀里。 姜云舒看她如痴如醉,内心五味杂陈。 在姜国有个习俗,那便是第一次同房之后,会将沾有女子处子血的床单又或者是白帕晾在屋外,供所有人观看,以证女子的清白,以及给夫家面上添光。 上一世,她也是如此兴高采烈地晒了出去,却受到了赵宛衿和谢司珩的奚落...... 如今再看向赵宛衿,脸上堆满笑意地捧在怀里。 她只觉得物是人非。 “如今我和谢司珩还不是夫妻,这东西还是让下人洗干净罢了,别让人看了笑话。” 更何况,她可不想和谢司珩牵连上任何关系,尤其是让裴少煊知道。 “你不拿出去,岂不是显得很心虚?要是表哥仔细查起来,我们两人肯定吃不了兜着走,我们现在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可别想甩锅给我!”赵宛衿摸着上面斑驳的血渍,不顾姜云舒阻拦就走出房门。 姜云舒没想到她还是那么我行我素,但她所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尤其还 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晾在外头表示她对谢司珩的忠诚度,降低他的防备,也不算是坏事。 她垂下眼眸暗自沉思。 “挂在这里好了,人来人往,看到的人越多越好!”赵宛衿拍了拍手,语气十分满意。 姜云舒放眼看去,所代表她贞操的处子血正明晃晃地晾在空中飞,仅仅一会儿,已经吸引到了门口守卫们的视线。 她一时间脸上表情不知该在此时哭,还是在此时笑。 赵宛衿靠近她,说道:“既然计划顺利,那我便回去了,若表哥还要……” “你就借着安抚的由头过来!记得你我的交易,不然你一个人可走不掉。” 姜云舒听出她的威胁,顺势追问道:“你话说到这个份上,他要我也不想给,但你答应为我找个好名头安排我出去,这件事情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头?” 赵宛衿下意识想退,料到她这一步的姜云舒抓住她的手腕,“别想跑,我替你开了这么好的一个头,你怎么说都得还我点吧?” 赵宛衿支支吾吾道:“马上就要到秋猎了,表哥忙,你又在这里,他不能亲自看管,安排了那么多守卫就是担心你跑了,你叫我怎么短时间让你出去!” 第311章 带你走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无法安排我出去?”姜云舒撕破脸,继续追问着赵宛衿,她只想从这人嘴里听到一句实话。 面对她的咄咄逼人,赵宛衿眼神飘忽,声音也没有方才大声,“又不是说没办法,但眼下确实只能延期再处理,说不准哪天表哥松懈了,你就能趁机跑出去。” “难道你以为我欢喜你在这里?”赵宛衿没好气道。 姜云舒听后放开了手,她淡淡道:“知道,你回去吧,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会和你说的。” 赵宛衿似是有些不敢相信姜云舒能这么轻易放自己,但再呆下去,她也不保证一会儿能不能走,扫了一眼姜云舒后,她便脚下生风跑远了。 姜云舒望着她逃窜的背影,眼神空洞。 再等等,再等等看...... 今日就算是令松然他们没有看见谢司珩腰间的荷包,那还有明日,还有接下来的每一天都是她的机会! 只要谢司珩坚持上朝,她相信肯定能得到萧家和令松然的援救。 只是现在,她得做点举措才好应对。 姜云舒扫视着周围,她走出院门,漫无目的地闲逛起来。 她来到一处角落,伸手触摸起来,她仰头看着 密不透风的高墙,以及墙角充满充满荆棘的花朵。 她不禁在心底冷笑,谢司珩还真是担心府内有人泄密,者若是一般人碰到了,或许就是直接大喊大叫起来,哪里还有能够走出去的机会。 姜云舒挪到别处,但不是有武功高强的高手把守,就是充满了各种意想不到的陷阱,她兜兜转转一圈,最终还是回了自己的屋子里。 她躺在床上,长叹出一口气,怎么着都不是个办法,她可不想大仇没有得报就因为这些原因逝去。 接下来的日子,只能静观其变,又或者等着秋猎的日子到来,到时候除非是谢司珩将她带在身边,她都有机会趁着这个混乱时刻逃出去。 就算是带她去,那也只会是她趁机降服谢司珩的好机会! 想到这里,她的心情开朗些许。 日复一日,姜云舒如同丧失自己灵魂的躯壳,每日以笑迎谢司珩,像是个被操控的傀儡,她只觉得身心俱疲,但只要再坚持两晚,便到了秋猎之时。 到那时,一切都会明朗起来。 姜云舒这般告诫着自己,只要挺过这阵子,一切都会好起来。 今夜月明星稀,谢司珩往日届时都会过来,如今应当过 去了半个时辰,想来是去了赵宛衿那边吧? 她坐在台阶上,支着脑袋看着空中的隐隐发闪的星星。 “嘶嘶!嘶——” 什么声音? 姜云舒皱起眉头,她略带警惕地寻声看去,可无论她怎么左右张望都看见出声的东西。 应该是自己看错了吧。 她拍了拍身上的灰,正要走入屋内,那道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我在上面!” 姜云舒停下脚步,她心脏漏了一拍,看过去正是一个谢府小厮打扮的人趴在墙头,正费力地和她搭话。 姜云舒见四下无人窥看自己,这才走了过去,她站在墙角下询问道:“你是?” 她心里的答案呼之欲出,但又不敢确认下来,毕竟那等高超的技艺明明只有一人才会。 “我,令松然!” 姜云舒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巴,足以塞下一个鸡蛋,闻言她更是再次打量起墙上的令松然。 墙头上的人可不给她思考的机会,扔下一个纸条就掉了下去。 姜云舒一脸茫然,她拾起纸条,随后展开。 “走出院门,我在后门的偏房等你。” 字止于此,一旁是已经画好的指示图,姜云舒记下之后便撕碎烧在屋内的 烛火之中。 她拢了拢外衫,大步决然地走了出去,她按照令松然所给的指示走到了他所说的偏房之处,可这里空无一人,甚至灰扑扑。 她按耐住心底的害怕和担忧,试探地喊道:“你在吗?” “太黑了,你觉得害怕?” 姜云舒猛地转过身,这才看见了令松然的声音,瞧着他如平常一般打趣自己的样子,又欠揍又让人温暖。 这令她一直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不少。 “就你一个人来?萧庭言没和你一起?” 姜云舒目光看向他身后的小黑屋,似乎认为萧庭言会藏在那种黑布隆冬的地方。 令松然摆摆手,他眼神闪烁,他打趣道:“我一个人还不够吗?” “五公主还真是花心,奴家一个人都无法满足你!” 令松然故作娇羞,惹得姜云舒下意识打去,“你这副样子,就算是换了个皮囊,也还是那么让人想要下手打你!” 令松然听后身形一滞,只不过一瞬,他又恢复常态,“那可是我们六术门的荣幸,事不宜迟,我这就带你出去,这里远比我想象的错综复杂。” 说罢,他拉上姜云舒的手腕,便要从谢府中闪人。 “云舒,我的好 夫人,你我春宵一度后是要跟着这个小白脸私奔,弃我于不顾?” 姜云舒瞪大了双眼。 这声音、这声音是谢司珩! 姜云舒推开令松然,对他喊道:“你快跑,他不会对我怎么样!” 她刚将令松然推走,他又转身将她揽在怀中,他奋力反抗道:“谢司珩,临越的二皇子,我尊称你一声殿下。” “但你所做的事情,和强抢民女的本质有什么关系?我不想和你周旋,今夜我就是要带她走,就算是你们全部人一起上,我也不会后退一步!” 令松然放下狠话,谢司珩却没将他放在眼里,转眼看向了她怀中的姜云舒,“云舒,你找的小情郎语气还挺豪横,你是没跟他讲过我的手段吗?” 姜云舒咽了咽口水,和谢司珩相处的日子,虽说他待自己柔情似水,但是对待下人绝不心慈手软,每次不是残便是死,看得人触目惊心,而这厮还能够看着那种场面下饭。 这种人,简直就是天生的魔鬼! 想到那个画面,姜云舒便不适地皱起了眉头,她扭头对令松然说道:“你孤军匹马是敌不过他的,你一个人先走,说不定过几日我便回去了。” “不!” 第312章 让我再看你最后一次笑 “我说了能够带你出去,那边会带你出去!相信我,好吗?” 姜云舒看着令松然投来的乞求眼神,那里仿佛还带着些许自卑和怜爱,她咬咬唇,大不了就一死,何必继续委身于人! “好!今日你我便在这里杀出一条路来!” 姜云舒霎时间从脚踝处抽出一把匕首,那一瞬她好似看到了谢司珩眼中的震惊之色,大抵是没有料到她会有这么大的胆子,能够每日和他同床共枕,还能够时时刻刻藏着把匕首吧! 令松然也不气馁,他亮出藏在腰间的软剑。 两人摆好架势,好似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谢司珩看着两人心有灵犀,犹如十年如一日般,他不禁生出了杀意,他咬牙切齿地对着玄武他们吩咐道:“将他们两个人都拿下!两个人,本宫都要活的!” “谁先拿下,谁就拿到自己的卖身契,还能够得到一百零黄金!” 一向是杀伐武器的众人,听见能够为自己赎身,一下便有了生机,“是!” 众人纷纷冲向了姜云舒和令松然,一道道目光犹如猎人看见了猎物一般激动,每人下的手都直冲姜云舒两人的要害旁。 一番激烈的战斗下 来,姜云舒两人已经累得气喘吁吁,身上更是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口。 谢司珩看着逐渐落了下风的两人,他放出话来,“云舒,只要你跪下来和我认个错,今夜再和上次一般伺候好我,我就留他一条活命,这笔交易可是很划算,待会儿我反悔了就不是这样的待遇了。” 姜云舒瞧着幸灾乐祸的谢司珩,直接朝着他的方向啐了一口,“你真是不要脸到极致!” 这话简直给姜云舒给气笑了。 重活一世,她还以为谢司珩找回了点良知,谁知他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无耻、下贱,为了虚荣可以奉上一切! 她真是想错了,错得太过离谱! 姜云舒将所有的愤怒都刺向那些靠近自己的人,她的手法乖张,让人摸不着头脑,但也伤了几人的要害,尽管这样令她也添下了不少的伤,但她依旧这般。 令松然紧贴在她的背后,沉声询问道:“他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吗?” 姜云舒没有作答,她的视线落在了慌张闯入的赵宛衿身上,她最终什么也没反驳,“少了几人,你能不能用轻功走出去?” “可以。” 令松然深呼吸一口气,姜云舒能够感受 到他说话语气中气息不稳,她安抚道:“别逞强,实在不行,你躲我身后。” 谢司珩仰天笑道:“姜云舒,枉我疼爱你一场,你竟然找这种窝囊废,他还要依靠你才能挨过我的人,你从了我多好?” 他轻挑眉,简单两句话就打压住了两人,甚至在话语里胁迫着姜云舒做出抉择。 “我们...走!” 姜云舒还来不及反应,便被令松然搂住腰间跃上房顶,底下的众人还要追,却遭到了谢司珩地呵斥,“回来!” 他们的双眼纷纷失去了光亮,犹如到手的鸭子飞了,他们再次失去了一个可以赎身的好机会。 带领众人回到谢司珩面前的玄武询问道:“殿下,若是你还想要抓回五公主,卑职即可就跟上他们,那男子受了重伤,又带着五公主,想必是跑不远。” 谢司珩伸手打住了他,“我就是要他们跑。” “给了他们这么多空档机会,终于是来人了,我的计划终于能够事半功倍了!”谢司珩阴恻恻地笑道。 躲在墙角的赵宛衿看见这一幕,吓得直打哆嗦。 ...... 萧府院内。 萧铮不停在院中央来回踱步,他双眉倒起 满面忧愁,“令门主怎么还不回来?不会是被谢司珩的人给抓住了吧!” 萧铮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他看向坐在石凳上啃着梨子的自家儿子,心里的气不打一出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能够悠哉地吃这个东西!” 他说着,便要伸手去夺,萧庭言见此情形飞快地啃完扔到了萧铮手里,笑嘻嘻地说道:“我这不是知道令门主的实力,所以才对他如此放心,但凡要换个人,我肯定都亲自出马了!” “但我这不是撞了时间,刚敷衍完那群谢司珩的走狗吗?” 萧庭言这阵子也没有闲着,他不停在谢司珩与支持其他皇子的大臣中斡旋,只有将萧家从有利的人选中摘除出去,才能够将萧家为太子作为最后的底牌,杀众人个措手不及。 萧铮也知道此事,听他提及这才减少了几分怒火。 “来人,快来人!”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萧庭言站起身,不等萧铮搭话便转身留下一句,“我去看看。” 姜云舒搀扶着令松然,她浅粉的衣裙全部染上了鲜红的颜色,她茫然又无助地在空旷的府中大喊,“救救他,快来救救他,他要不行了!” 她喉咙哽咽,说不出话来,头顶却传来轻柔地抚摸,和一道虚弱的声音。 “别、别哭了,怎么...咳咳!还是跟小时候一样爱哭!” 姜云舒转过头,将令松然倚靠在柱子旁,她死死摁住他不停涌出鲜血的位置,强迫自己镇定。 “我不哭,我不哭!你清醒一些,等你好了,我们再去放纸鸢,放你亲手扎的纸鸢!” 令松然浅浅一笑,抹去了连她都不知道何时划出来的泪水,“你哭好丑......” “我、我都快死了,露一个笑脸,给我做个最后的纪念吧......” 他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到最后姜云舒都有些听不清他所说的话,但或许是小时候的相处,她大抵猜到了他的想法。 她努力露出一个笑脸,牵起他的手放在两颊旁,“你睁大眼睛看看,我笑的好不好看,别再睡过去了!” 姜云舒看着淌满鲜血的地面,维持出来的笑容又转瞬崩裂,她不忍痛哭起来,歇斯底里地呐喊道:“来人,快来人救救他!” “这是怎么一回儿事?!” 刚赶到萧庭言看着狼狈至极的姜云舒,以及奄奄一息的令松然,顿时不知该从何问起。 第313章 选秀 听见其他人的声音,姜云舒的眼神一下便亮了,她几乎是扑到萧庭言身上,她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手却不自主地颤抖。 “救,救他!快让大夫给他医治!” 姜云舒眼眶通红,全身的伤也不比令松然少。 萧庭言想要开口劝她先关心自己,但还是抵不住她乞求的眼神,他反手握住她的染满血的双手,安抚道:“别怕,我来了,父亲也在。” 他挪步去看令松然的状况,没想到竟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怎么弄成这样......” 萧庭言弯腰将令松然打横抱在怀里,姜云舒紧张地跟在一旁。 她目不斜视地看着令松然,生怕他又出现了一丝意外。 她怎么就没有注意到,要是早点注意到令松然的不对,说不准…… 没有说不准。 就算是她当场停下来,令松然会比现在还要糟糕…… 姜云舒心不在焉,跟在萧庭言身后就要走入屋内,一粗糙有力的手拦下了她。 “云舒你也受伤了,让你舅母给你瞧瞧。”萧铮抿唇打量着她这位侄女,每看一眼,都觉得内心痛恶万分。 “是啊,舅母经常给他们父子俩包扎伤,大伤 、小伤都见过,你别害怕。”萧夫人挤开萧铮,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 萧夫人拽着姜云舒的手,刚走出一步却怎么也迈不出那一步。 她转身看去,姜云舒仍旧执拗地守在门口。 姜云舒低垂着头,她唇瓣微动,开口向两人求证道:“舅舅、舅母,令松然他。” “他会得救的吧?” 她抬起头,脸上的笑比哭还要难开。 萧家夫妇看着她满是泪痕的脸容,竟没想到两人何时生出了这么深厚的情谊。 “那我们便就坐在门前的石凳上处理伤口。” 见姜云舒不为所动,萧夫人又说道:“总不能伤口不处理让自己晕倒吧?令门主如此护你,肯定是不想让你受伤。” 是啊...... 令松然舍命护自己,不就是为了让她能够全身而退吗? 姜云舒呆呆地看了一眼房门口,最终还是从了萧夫人。 萧夫人见她有所动容,立马将她揽在怀里,生怕她有点半点反悔的机会,“你处理好便进去看她,听舅母的话。” 姜云舒任由萧夫人处理,无论多深的伤口她也不叫一声。 这让萧铮和萧夫人担心坏了,不会是去谢府被折 磨到痴傻了吧? 萧夫人抬头,与萧铮对视一眼,她开口询问道:“云舒啊,你在......” “多谢舅母,我先进去看看!” 姜云舒说完朝她颔首,便快步跑入了屋内。 “哎!”萧夫人望着她的背影,哭笑不得。 姜云舒闯入屋内,她站在床边上,静悄悄看着大夫和萧庭言为令松然处理伤口。 锋利的刀刃一刀刀隔开令松然的皮肉,体内血液争先恐后地溢出,令松然紧咬着口中的帕子,脸色白的如同一张纸。 一颗深棕色的虫卵异常醒目。 姜云舒皱起了眉头,他们明明是刀锋交汇,怎么有只虫卵跑了进去,而且还跑到了皮肉下层。 不等她深思,耳边的高声尖叫打乱了她的思绪。 “啊!” 萧庭言端着一盆血水,转身就看见了不知何时出现的姜云舒,看清来人他长舒一口气,他耐着性子说道:“这里忙不过来,你先去外面等着,吃母亲备下的饭,她为了迎你回来,做了许多我都未曾吃过的菜肴。” 说罢,萧庭言便越过姜云舒出去,却听见身后传来姜云舒的问话。 “大夫,令松然能活下来吗?” 大夫夹起那颗小虫,放在烛火旁仔细打量,“幸好这虫卵尚未孵化成功,不然真是难以保住这位大人的性命。” 姜云舒喃喃道:“竟这么严重?” 大夫还想再叮嘱几句,转过身才发现方才一直在身边询问的人是五公主,他惶恐地跪在地上。 姜云舒见他要行礼,立马上去将人扶了起来,“不必行此虚礼,只要整治好他,本宫可赏赐你任何东西,只要是本宫能够做到,你想要什么都行!” 大夫神色僵住,他看向正在注视他们的萧庭言,眼神似是在求问,得到萧庭言认可,他才缓缓开口说道:“殿下,草民确实有个不情之请。” 姜云舒原以为他会留着以后,又或者是推脱掉,“你想好了?” “想好了。” “草民的愿望便是家中小女不必入宫选秀,恳请殿下成全!” 大夫声音颤抖,仿佛下定了最大的决心,他头磕在深深磕在地上,不敢抬头去瞧姜云舒的目光。 选秀? 父皇年事已高,早几年她就和皇兄劝着父皇免去选秀,只是偶尔有些臣子非要塞进来,才会应允。 莫非是父皇为皇兄广招太子妃人选? 姜云 舒摸不清状况,她问道:“你口中的选秀,可是选的太子妃人选?” 大夫道:“不!是为当今陛下,五公主的父皇,广招姜国妙龄少女入宫,草民先前的二女儿入了后宫......死在了里面,小女儿也马上适龄,草民不想再体验丧女之痛,求殿下成全!” 姜云舒像是被一道雷劈在身上。 从旁人口中得知父皇选秀,对于她不亚于是一道晴天霹雳,她缓了半晌,才将将开口,“允了,只要你救活他,本宫有一百种法子不让你的小女不进宫,甚至能给你们一笔银钱远离这里。” 得到姜云舒松口的大夫磕头感激道:“多谢殿下!多谢殿下!” “草民必然会竭尽全力救这位大人!” 说罢,大夫连忙起身,用尽浑身解数救治令松然。 恰巧这时萧庭言端着清水回来,待他放好水盆,姜云舒拉住他的手臂问道:“你可知陛下为何要选秀?” 话落,萧庭言冷笑一声,他眼神变得狠厉起来,“这都要怪那谢司珩!” “他怂恿陛下去广纳适龄妙女,表面上说得好听,进宫就能享尽荣华富贵,背地里却遭受着非人的待遇......” 第314章 母后遗愿 姜云舒收紧了指尖,她紧张地追问道:“什么虐待,到底是怎么一回儿事?!你全都说清楚。” 萧庭言露出不忍,或许是想到了那些少女的下场,他顿了顿,继续道:“以人血滋养身子的传闻,尤其是那心头血,更能让人延年益寿,你可有听说过?” 心头血...... 姜云舒坠入了那令她心有余悸的恐惧。 上一世,她就是在姜国被谢司珩攻破时,被人摁在桌上取下了心头血,再由谢司珩的手喂至赵宛衿的口中。 那画面她历历在目,剜心之痛更是不能忘却! 她转头看向正在尽心竭力为令松然救治的大夫,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他壮着胆子,也要为小女儿求得不入宫的机会,而他又为什么那么感激自己。 原来都是因为那些伤尽天良的事情! 谢司珩他真是好狠的心,连谁都不愿意放过...... 若说一切是谢司珩谋划的,父皇又是怎么被他们劝说同意? 其中弯弯绕绕姜云舒理不清。 她看向萧庭言,“你怎么不早些和我说,早知如此,我就该亮明身份,直接进宫阻止父皇的这种行为。” “这样、这样那 些少女,就不用遭受那般的遭遇了......” 那般的剜心之痛,她早就体验过,怎么会不理解那些少女满心欢喜来到皇宫,却是调入一场更深的火坑,甚至搭进去了自己的生命。 萧庭言瞧出她情绪不对,轻抚拍着她的后背,“这是父亲下令,就是怕你冲动闯入皇宫,到时就不光是谢司珩一人来捉你,而是所有想要将姜国吞并的人了!” 姜云舒听后也缓了下来,“我明白舅舅好意,但这事情绝对不能继续发生了,后日便是秋猎,至少得在那一日结束!” 她抬眼看去,烛火映照在她双眼,犹如她心中下定决定的烈火。 ...... 萧府书房。 姜云舒与萧家三人围坐在一起,她踌躇半晌才开口,“舅舅,我知道可能会有些麻烦,但能否帮我出街买身干练点的衣裳,明日秋猎想必众人虎视眈眈,总不能一直让你们护着我。” “我跟在北辰六皇子身边,和他...他的暗卫学了些功夫,用来给自己防身应该是足够,但老穿这繁琐的衣裙可不利于当下,所以才想摆脱舅舅和舅母你们这件事。” 姜云舒有些忐忑地看着 两人,她与舅舅、舅母交谈过的话两只手都数得过来,但主动提要求还是第一次。 萧铮和萧夫人互看了一眼,萧铮叹了口气,姜云舒以为是在这个节骨眼有些为难,便转口说道:“其实不买也可以,我换身简单些的衣裙便好,就劳烦让舅母为我找几身合身的衣裳了。” 两人没有理会姜云舒。 萧铮挥了挥手,下定决心道:“是时候把那身衣服拿出来了。” 衣服? 姜云舒有些茫然。 萧夫人起身,走出屋内,再回来时手中包了个匣子,她放在桌上,对姜云舒说道:“云舒,你亲手打开瞧瞧,里面是你母后早就为你备好的劲装。” 母...后? 姜云舒再次听见这两个字,有些不可思议,更不可思议的是这是母后为她备下的衣裳,难道她逝去前边料到了这一切吗? 萧铮好想看穿了姜云舒的想法,解释起这件衣服的来历。 “这是你母亲生前怀你时准备的。” 他双眼中的眼神变得温柔起来,“她说可惜你生在皇家,注定是无法体验到她从前幼年时的欢愉,她想你有着萧家的血脉,说不准可能会像她一样,有朝一日 会穿上干净飒爽的劲装。” “如此,这套劲装便随着你的成长一并改大和改进起来,直到你母后去世,再没人再改进这套衣裳,我想除了她,谁也没有这份资格,我们便依照她的遗愿根据你的身量,每年备一件尺寸最新的衣裳。” 萧铮说到这里,不禁哽咽了起来,姜云舒想舅舅和母后兄妹情深,舅舅估计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先送走了自己的妹妹,才会如此伤心。 姜云舒出声宽慰道:“多谢舅舅和舅母还记得帮母后完成这个遗愿,云舒这才还能够见到和母后相关的物件。” 自从母后去世,父皇便将一切关乎母后的东西全部锁在了冷宫,之后的妃嫔尽管犯事没有打入冷宫,但变相的软禁,让同一宫中的妃嫔打压,更比冷宫生不如死。 萧夫人看她如此客气,佯装责怪的语气缓和起气氛,“傻孩子,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姜云舒没有作答,只是将手伸向匣子中,上面的料子顺滑轻薄,样式是京城少见的,甚至带有一些牡丹暗纹,她会心一笑。 母后还是那么钟爱牡丹,看来是她亲自绘出图纸。 她每打量一处,心中 便更痛一分。 可惜,可惜她再也穿不给母后看了! 她失声痛哭起来,一滴滴泪顺着脸颊掉落在劲装上,浸湿的地方犹如花朵展开,一时间无比生动。 萧庭言也被这股气氛感染,他本就听说过自家姑姑的事迹,虽然平日万般疏离,但每次相遇时她那和蔼可亲的面容,是他从未体验过的另一种亲情。 如今看着与姑姑十分相似的姜云舒,他想到了姑姑的死因,眼眶也开始打起泪花,他轻拍着姜云舒的背,调侃道:“哭什么?” “明日就要将谢司珩的真面目展露在众人跟前,兵马已经备好,这次肯定万无一失,这是高兴的事情,你要是现在哭了,人家明日瞧见还以为是怕打不过,前一晚在家里哭鼻子呢!” 萧庭言形容的搞怪,令在场的众人都笑了起来。 姜云舒知道他是好心,她擦了擦眼泪,娇嗔道:“别光说我们了!你自己不也是强忍着?” 萧庭言吸了吸鼻子,“入秋天凉,我这是染上了风寒。” 姜云舒无奈地笑了笑,附和道:“好好好,是风寒!” 众人恢复了欢声笑语,这才开始正式享用起大战前的最后一顿佳肴。 第315章 令松然也会易容术! 翌日清晨,姜云舒早早便起了身,她换上昨夜得来的新衣裳,一头秀发高高束起,一改往日的贵气,今日一眼看去英姿飒爽,眉眼间的清冷淡去了几分,却多了一些令人望而生畏的寒意。 她站在寒风中内,仿佛与那风融为一体,她从容不动,实际内心也有些慌张。 她垂下了眼睫,这还是她第一次站在主导地位去做影响整个国家运势的举动,尤其她还要在秋猎这种重大时刻,将谢司珩置于死地。 此时他的内心不光有害怕,还有些兴奋,或许她的大仇就能在今日报了! 想到这里,她眼中开始燃烧起熊熊烈火。 忽然间,令松然受伤那日的情形出现在自己眼前,那日之后她去探过,但从未醒来。 “不知他今日如何了......”姜云舒喃喃道。 脚上不自觉地迈步走向了令松然所居的方向,她推开房门,视线正好和倚在床边的令松然对上。 姜云舒略带困惑地问道:“你醒了?” “再不醒,那真是要睡死过去了。”令松然如往常一样开着拙劣的玩笑话,但姜云舒却看出他面容上的窘迫。 姜云舒刚要开口询问,令松然倏 地从怀间掏出一样东西,“你的令牌,我想你今日秋猎可以用上了,没有它在场,你若是想要号令人恐怕是件难事,我应该就是为了将它交还给你才在这时候醒来吧。” 令松然说话语调僵硬,姜云舒甚至捕捉到了他自己都没发现的疑点。 姜云舒眯了眯眼睛,看来令松然有事情瞒着自己,还是说他不想见自己? 她也不将此事揣在怀里,直接出声问道:“你昏迷时是前两日,你刚醒来怎么知道今日就是秋猎的日子?” 令松然怔了怔,似是没有料到姜云舒会想到这点,“我......” “松然,我给你备了早饭,待会儿我们就走了,这次你得自己起来吃了!” 姜云舒和令松然纷纷看去,萧庭言也注意到了姜云舒的存在,三人之间的气氛尴尬起来。 萧庭言对着姜云舒僵硬一笑,“云舒,你怎么来了?” 当姜云舒看清来人是萧庭言时,心中的困惑一下便解开了,她追问道:“你们两人合伙一起诓骗我?是你不想见我?还是他觉得我不应该见你?” 萧庭言慌忙解释道:“云舒,我没有这个意思!” 他又用求助的眼神看 向令松然,继而他又默默退了出去,为两人合上房门。 见状,姜云舒将视线挪至令松然的身上,“令门主,你来解释一下,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吧?” 瞧事情已经被拆穿,令松然也不想再隐瞒,他长叹一口气,好似做好了心理准备。 他鼓足勇气,抬眼看向姜云舒的双眼,沉声道:“世上有种技艺叫易容术,我们家祖上传下来这般技艺,我幼时就学会了,那晚你见到的我才是我真正的面容,说出来或许有些奇异,但我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他试探地问道:“你相信吗?” 姜云舒听完后,脑袋顿时响起一阵轰鸣。 易容术?! 祖上传来下?! 令松然幼时就传下来了?! 明明、明明裴少煊也是如此说的。 她的内心开始有了一个大胆地猜测,裴少煊和令松然来自一个家族,这样一切都说的通了。 令松然瞧姜云舒眼神呆滞起来,方才双眼中更是闪过一丝的震惊,他也知道易容术的存在让人难以接受,还有他那不及裴少煊的平凡长相...... 他平复好心情,又勾起唇角的弧度,对着姜云舒说道:“我可救 了你一命,可别想着知道我真实长相之后开始嫌弃我,这一遭下来,我感觉我骨头架子都散了,依你们姜国国库的财力,将我养老送终应该很容......” “你和裴少煊是不是认识?”姜云舒不留情面地打断道。 令松然心悸起来,没有正面回应姜云舒的问题,“怎么了?” “你又想起了他?” 屋内沉默半晌,令松然想到了什么,释怀一笑,“看来那家伙对你没有掩藏,竟然也将易容术的存在告诉了你,我还以为你方才的惊讶是因为头次知道。” 他双手交叠在脑后,佯装一副轻松,“我还想借着这个由头,在你面前充充场子,想来还是大巫见小巫了——” 姜云舒怎会听不出他字里行间的自嘲。 她摇摇头,将他的头强行固定住,随后一字一句地说道:“那晚的你很英俊,哪里是你口中虽说的平凡?” 令松然愣住,他打开姜云舒的手,将头偏向另一处,他捂着脸颊冷声反驳道:“你和裴少煊还真是夫唱妇随,嘴皮子和他一样能瞎说。” 姜云舒瞧着他耳尖的红晕,淡淡一笑。 “你还没有回答我问你的话,你们两 人认识?” 这一次令松然没再逃避。 “不止认识。” 他冷哼一声,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口,“他可是我的好堂兄,玄冥楼楼主的竞争对手。” 姜云舒的笑容戛然而止,令松然的话全然印证了她地猜想,尤其是竞争对手四字出来,她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令松然自然也看出她的疑惑,解释道:“我们母亲是双胞胎姐妹,她们长相昳丽,裴少煊的母亲入了宫,而我的母亲和平民百姓成婚,各自走上了两个截然不同的道路。” “然而,不知谁放出我们母亲和传闻中最厉害的玄冥楼楼主有血缘关系,得到她们的人就能知道玄冥楼创始人隐匿在各处,能够匹敌四国的财富和精英兵力,父亲、母亲带着我逃亡,最后只剩下我一人留了下来......” 他的语气逐渐悲伤起来,姜云舒深知失去家人的滋味,“节哀。” 令松然苦笑道:“没想到这只是噩梦的开始,我们的舅舅找上了我们,说他要将玄冥楼留给我们其中一个。” “明明,明明我比裴少煊还要努力、刻苦!但他那个老东西,却说让我做裴少煊的下属!他的一条走狗!” 第316章 启程猎场 令松然悲愤地叫喊着,像是要将这些年所受的委屈,都在这一刻倾泻出来。 “裴少煊身份是皇子,比我不止要高贵多少,我以为、我以为仅剩的亲人来了,我们可以报团取暖,结果和外面追杀我们的人毫无区别,里面就是炼狱,而且还比真实的炼狱可怕......” 他淡淡笑着,姜云舒看在眼里,她轻揉着他的发顶,弱声道:“你们两人都没有错,是你们舅舅离间了你们的感情,又或者是那玄冥楼的诱惑太大,是那些追杀你们的人鬼迷心窍,导致你们变成了这样。” “你们谁都没有错......” 姜云舒与令松然相拥,双手有节奏地拍抚他的后背,她能感受到令松然放松了自己全身的力气,趴在自己的肩上,他的身躯甚至一颤一颤。 她知道令松然还在强忍,但已经比先前好多了,总要一步一步来。 “云舒,父亲来催我们上路了,你们聊完了吗?” 门外的萧庭言大声地喊着,生怕两人听不见,又怕耽误了两人互相坦诚的机会。 好一会儿,令松然主动松开了姜云舒,姜云舒再次看见令松然的脸,上面已经没 有半丝悲伤的痕迹。 令松然坦然道:“今日的事情重大,有什么事情回来再商议,你先去吧,不要误了行程。” “有事便让府中大夫过来瞧瞧,我去了。” 姜云舒点头,没有一点拖里带水,立即走出了房门。 她看着在门口爬墙耳的萧庭言,咳嗽了一声,“我们都说完了你才听,还不赶紧去和舅舅汇合。” 萧庭言没想到被人抓了个现行,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给令松然放好早饭,马上又跟上了姜云舒。 戴上草帽的姜云舒披上了粗布麻衣,她走在萧庭言的不远处,萧铮淡然地扫了一眼,沉声道:“出发去往宫门。” ...... 宫门。 容贵妃坐在马车内,她厌烦的屡次掀开车帘,看着还未启动的车队,她拧眉问道:“小翠,萧将军还没来吗?” 守在马车旁的小崔放眼望去,回道:“回娘娘,奴婢看了一眼,还是如方才一般,没有萧将军的车马。” 容贵妃嘴中嘟囔道:“萧将军的面子还真是大,左等右等都等不来,连陛下都要在这里候着!” “姐姐这是等累了?” 容贵妃不动神色地白 了一眼,她不用扭头看就知道是谁,她没好气地说道:“妹妹还真是关心姐姐,往年姐姐可是去多了,等这一时半会儿,可不嫌累!” “妹妹第一次去,你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凝昭仪笑了笑,看向容贵妃的眼神中夹杂着绵针,“姐姐你真是说笑了,陛下为我制了一金丝坐垫,坐上去轻柔还舒适......” “啊,该不会姐姐没有吧,都怪我,我还以为以姐姐的宠爱,应该是比我更好才是。”凝昭仪一脸无辜,仿佛才知道的模样。 容贵妃自知此时的凝昭仪正荣获盛宠,她冷哼一声,放下帘子又回了马车内。 底下的凝昭仪看她败了兴致,心情好了不少,她上前亲昵地凑到姜国皇帝的身边,娇声道:“陛下,臣妾很是期待这次的秋猎,都有些等不及了,要不然我们先去,就先不等萧将军了,他们也知道路线,想来没一会儿便赶到。” 姜国皇帝弓着身子站在原地,他没有做声。 凝昭仪的笑容僵住,以往她这样说几句好话,撒个娇就能让陛下随她的愿,怎么今日这么反常? 她看向谢司珩所在的方向,她咬紧下 唇,又开口道:“陛下,您就随了臣妾吧——” 姜国皇帝叹了一口气,像是有些动摇。 见状,凝昭仪正要往上扇风,却遭到了姜景泽地警告。 姜景泽斜了一眼这忽然转变性子的凝昭仪,“萧将军可是勋国大将,若是让百姓知道皇家如此对萧将军,不知又要传出什么流言蜚语,凝昭仪也是个聪慧之人,想必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吧?” 凝昭仪收紧了指尖,她端着笑容,回答懂也不是,不懂也不是,只要她开口这个锅就要甩到她的身上,但不开口,对面是太子的身份,她不过昭仪又能如何? 凝昭仪笑盈盈道:“太子殿下教训的是,本宫终究还是没有太子想的透彻,妇人之心了。” 姜国皇帝扫了他们二人一眼,但也没有开口说启程,众人只好继续站在宫门口候着。 “萧将军及其家眷到——”宫门口的守卫高声宣扬道。 马车内的容贵妃低喃道:“总算是来了。” 谢司珩一一扫看着萧将军身后的所有人,最终在一处衣角找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凝昭仪看着骑在高马上的萧铮,有些望而生畏,她缩在姜国皇帝身后 ,宛若需要人保护的小白兔。 姜国皇帝很吃这一套,他摩挲着她的手背,安慰道:“萧将军的马儿受过训练,不会冲撞过来。” 凝昭仪胆战心惊地点点头,像一只受了惊的白兔。 萧铮从马背翻身而下,他跪在姜国皇帝跟前,萧庭言紧随其后。 “萧铮拜见陛下!” “萧庭言拜见陛下!” 姜国皇帝轻嗯一声,“免礼。” “人齐了,那便上路吧,往年是萧将军带队,今年照旧吧。” 说罢,姜国皇帝在凝昭仪地搀扶上了马车。 萧铮和萧庭言朝着姜国皇帝的马车叩了一礼,齐声道:“多谢陛下垂爱,臣一定不容使命!” “听我号令,即刻启程!” 萧铮一声令下,众车队开始依照他的指示行走起来,萧庭言则带着另一批士兵绕到队尾,保护着后面的安全。 人群之中,姜云舒透过茫茫人海远远望着父皇,见他如萧庭言所说一般枯槁起来,不免有些心。 放心吧父皇,儿臣这就为你铲除己害,让你重整旗鼓! 确认全局状况的姜云舒压低帽檐,挪步至车队人海之中,渐渐和他们融合起来,仿佛她从未来过一样。 第317章 挤兑 秋风轻抚,裹夹着丝丝凉意,金黄的枫叶像是被风摘下,最终落在大地上。 浩浩荡荡的皇家队伍踩在被一层厚厚枫叶覆盖的大地上,发出吱呀的响声。 一个时辰后,身着鲜亮盔甲的萧将军率先迈入猎场,身后跟着的士兵们腰间刀剑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严肃而庄重。 姜国皇帝华贵的马车紧随其后,借着便是太后、妃嫔、皇子公主等。 随着最后的萧庭言入场,散下的士兵纷纷驻守在外圈。 皇帝在太监的搀扶下坐上了装饰华丽的高达看台上,他看向太后,恭敬地问礼道:“母后。” 太后只是点点头,看着他比自己还要年迈的身躯,一丝怨气与怒气不禁涌了上来。 “皇帝还是不要太过操劳,太医院的膳食可有在吃?” 皇帝回道:“有的。” 他轻咳一声,满脸变得通红,虚弱道:“只不过并不有用,太医院的人看来是大不如从前了!” 太后轻哼一声,将视线挪向了他身后的凝昭仪,不悦道:“依哀家看,还是让天师驱驱邪,免得让一些精怪吸取了精气!” 太后冷冷一笑,没有将凝昭仪放在眼里,但也不 管她出现在自己眼前。 被当场下马威,还是当着所有朝臣面前,尤其这其中还有谢司珩…… 凝昭仪的视线略过底下大臣,仅在自己的情郎身上停止一瞬,她的脸色变得难看至极。 她内心充满怒火,但为了情郎,她强硬挤出一个笑脸,来回应太后地挤兑。 太后这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要是再说下去,倒是在众人面前失了大度的面子,她只能瞪一眼自己那没用的皇帝儿子,止声看向前方。 皇帝擦了擦额角留下来的汗珠,之从他身体变得虚弱之后,总是会发一些虚汗,也养成了随身带帕子的习惯。 见到太后没有继续刁难自己的爱妃,他顿时松了一口气。 然而一旁的容贵妃可不愿意看这场好戏落幕,她添油加醋地说道:“臣妾倒觉得太后娘娘说的对极了。” “陛下正值壮年,素来为国事操劳,也从未有过这般虚弱......” 她话锋一转,“该不会是凝昭仪宫中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这才让陛下惹上了病,依臣妾见解,还是请法师去那里做场法师也好。” 她假惺惺地说着解决办法,实则话里夹枪带棒。 太 后看着容贵妃不动神色地拉凝昭仪下水,心中多了几分赞赏之色,她终于上了门道。 皇帝双眉拧在了一起,他护犊子般将受惊的凝昭仪护在身后,“还是朕太骄纵你了!竟让你说出这种话来,难道丞相没教你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吗?!” 天子之怒,容贵妃岂敢承担,她惶恐地低下头。 届时,太后缓缓开口道:“陛下,容贵妃这次说的未必不在理,说来凝昭仪宫中之前便有传闻闹鬼,听说有宫女目睹,还是个男鬼。” 凝昭仪听后目光闪动,脸上有些不自然。 太后继续道:“底下都闹得沸沸扬扬,回去之后还是让法师做场法事,待一切结束前,陛下还是少去凝昭仪那,免得陛下龙体受损,那可是一国损失!” 见太后如此发话,姜国皇帝只能从命,一如往日乖巧听着母后的话,他无奈看了凝昭仪一眼应下,“母后说的是,待天师祛除邪祟前都不会去了。” 太后这次满意地点点头。 挑起事端的容贵妃暗中偷笑,朝凝昭仪抛去挑衅的神情。 凝昭仪自知不讨太后欢喜,她轻轻施礼,来到容贵妃左侧坐下。 底下 的姜云舒瞧着台上的一举一动,她眯起双眼,却也无法从他们唇形之中瞧出他们谈话的内容,但从每人的表情来看。 这次应该是凝昭仪落了下风。 太后一向喜爱容贵妃,这两人自然是站在统一战线,反观父皇应该是夹在其中,上不上下不下。 想来又只是后宫妃子争夺天子的宠爱罢了。 待一切部署完毕,众人入了席位,萧将军走上高台在姜国皇帝耳边低语了几句,随后姜国皇帝端起酒杯,对着台下朗声道:“今日狩猎朕备下了一难得稀世珍宝,若有人能拔得头筹,朕便将此赠予他!” 底下一片哗然。 有人装着胆子问道:“敢问陛下,能否提前告知一下是何宝物!这才好让臣等有动力,将那些上等猎物全部搜刮过来!” 那人大咧咧地笑着,姜国皇帝也不恼,只是神秘地说道:“拿出来时众爱卿便知晓了,肯定是前无来者,后无古人!若无异议,便准备开始吧!” 姜国皇帝的一番话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所有人都蓄势待发、虎视眈眈。 今年的参加人数显然比上一年的增多了不少,姜国皇帝看的起劲,笑呵呵地摸向 了一旁。 被握住的容贵妃一脸诧异,她娇羞道:“陛下,这还有太后呢......” 姜国皇帝闻声看去,又看向离自己有些遥远的凝昭仪,他尴尬地放了手,“是朕激动了。” 容贵妃失落了起来,心中对凝昭仪的恨意增加了不少。 众人已经拿上弓箭,翻身上马,姜云舒牵着萧庭言早早为自己早早备好的马屁,她没有畏惧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因为此刻的她俨然是一副男子模样! 今早离开之时,萧庭言拿出了一小匣子,里面赫然装着她熟悉的假人脸,里面还有一封信,讲述地是如何贴在脸上。 方才她趁着众人入席间,已经将假脸贴合地放在了脸上,虽然手法有些粗糙,但不近距离观看是无法看出破绽。 如此的她才有了信心走在众人的视线前,她驾着马儿来到萧庭言身边,两人交互视线,暗中靠着手势交换了彼此的信息。 高台上的姜国皇帝看着底下的年轻俊杰,他叹了一口气,有些感慨地说道:“今年没有云舒在耳边唠叨,还真是有些冷清!” 这一话将容贵妃也拉入了回忆,她的秋儿也不在了...... 第318章 好戏预备 太后放下茶盏,语气平淡地说道:“女子总归要嫁人,何况她贵为公主,享受着如此高贵的待遇,必要时总要为国家做出些什么牺牲,才能全了她公主的名声。” “也不枉百姓将她供在高位。” 太后字里行间情绪寡淡,仿佛那不是她的孙女,而是她不认识的一个女子而已。 姜国皇帝听着太后的“教诲”,苦涩地笑了笑,终究是没有应答。 容贵妃却暗暗收了收手。 这一切凝昭仪都看在眼里,她嘲讽地笑了笑,将视线放在谢司珩的身上。 见时机差不多,高台上的太监高声叫喊道:“今日秋猎正式开始,各位大人可以前去林场狩猎!” 话音刚落,那些人便骑着马箭步如飞地冲进了林场之中,像是这般便能获得姜国皇帝口中的稀世珍宝。 而唯独有一人慢慢骑着马,悠哉地走在后面。 那人便是谢司珩。 他临危不乱地走在队尾,在所有人费尽心思猎杀林中白兔或小鹿时,他正用探究的视线扫过众人。 姜云舒,你究竟在哪! 彼时,姜云舒正和萧庭言冲在前方,在旁人的眼中,只以为两人是竞争对手,姜云舒也做出这 种表现,她不停抨击萧庭言的马儿。 萧庭言也没有坐视不理,当即就返还了回去,更加坐实了众人所想之事。 待甩开众人,确保外人无法听见之后。 萧庭言率先开口说道:“你要的人我已经安排好,就在前面的密林,你待会儿过去就能瞧见,前面有个岔路口,你往左,我往右,待众人齐聚之后你再回去。” 他已经将一切安排妥当,姜云舒也没再多说,这里人多眼杂,不是说闲话的地方,她点了点头,两人在前方的岔路口分道扬镳。 姜云舒来到了萧庭言所说的地方,她刚刚涉足,就被从四面八方涌出的人用刀夹在脖子上。 那些人逼问道:“你是谁!” “这里可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萧庭言怎么没和她说,他手下的人都这么偏激! 姜云舒硬着头皮当众摘下了假脸,面前的人不出所料闪过一丝震惊,他立即收回了刀,和其他人齐齐伏跪在她的面前,“拜见五公主!” 姜云舒咳了一声,如此大的阵仗,要是让他人听见了岂不是提前暴露? “起来吧,萧庭言应当和你们说过该如何配合本宫了吧?” “是,小将军 已经来时嘱咐了我们,让我们务必按照殿下你所说的去办事!” 姜云舒轻挑了挑眉尾,没想到萧庭言办事还算是靠谱,她来之前还有些担心自己无法震慑住这群人,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她脱下外面的粗布麻衣,展露出了里面精致丝绸所做的牡丹暗纹劲装,整个人又恢复了早晨时的英姿飒爽。 “这里那些人过不来吧?”姜云舒问道。 她虽说每年都来观看秋猎之举,但也没有骑马到过深林,那些都是不被父皇、皇兄允许,他们说深林之中太过可怕。 她区区女儿家,很容易就划破了相,到时候后悔也来不及。 而她全都听了进去,如他们所愿做了过文不能文、武不能武的废物公主,虽说过得潇洒快乐,却也是无聊透顶。 “回禀殿下,这里属下们都勘察过,每年都鲜少有人过来,一般猎物都会在秋猎前驱赶到前端,后端则是一些士兵守卫着,今日守卫的士兵是萧将军安排,殿下大可放心!” 那人算有眼色,不仅说了姜云舒想听的,还说了些姜云舒或许会感兴趣的内容。 姜云舒点头,这才放下心。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 ...... “萧庭言,云舒在哪儿!” 谢司珩紧紧跟在萧庭言的身后,像是一个怎么也甩不开的鼻涕虫,让萧庭言只觉得厌烦,更何况两人结下的梁子太多太多,他对谢司珩的感情已经不能用怨来形容。 而是用恨! 萧庭言没好气地回怼道:“云舒岂是你能叫的?!谢司珩你还是撒泼尿照照镜子,别以为没有人能够制服你!” 谢司珩淡淡笑道:“就算我照了镜子,这世间还就是没有人可以制服我,不服你就来试试!” 萧庭言知道他是在挑衅自己,要是放在平常,他肯定会应战,但现在即将要发生大事,他不能着了谢司珩的道! 那才是真的随了谢司珩的愿! 萧庭言轻啐一口,便骑马要冲向人多的地方,身后却怪异的没有传来谢司珩的马蹄声,他低声嗤笑道:“真是孬种!” “我还以为有多大的本事。” 正当他要冲进人堆里时,一支冷箭擦过他的脸颊,直接射向了前面人手中的白兔上,箭矢带着白兔钉在了大树上。 这一举动,惹得前面人恼火起来,他扭头就看见了离自己最近的萧庭言,便将身上所有 的怒火洒在了他的身上。 “萧庭言!你们萧家如今都没落了,要不是陛下念及旧情,你们哪有资格与我们一同出现在这里!” “而今,你还仗着你是萧家小将军的身份?” 那人冷哼一声,骑着马来到萧庭言的面前,趾高气昂地说道:“你别把自己太当回儿事!” “你们几个,和我一起上!今日就算是他对付的不是我,保不齐方才那箭矢冲向的就是你们!就算出了什么事情,我也会为你们在太子殿下面前担保!” 有了这句话,众人纷纷围拢过来。 萧庭言看着面前的人,这些以前都和他称兄道弟,从萧家开始走下坡路之后,便开始对他落井下石,还真是墙头草,风吹便倒! 他捏紧手中的弓箭,最终还是夹紧马肚子跑了出去,扬声道:“有本事你们就先追上我!” 众人不信邪地追着他。 谢司珩将一切看在眼里,他冷冷笑道:“这些人就交给你了萧庭言,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这次的秋猎头筹,我必然是拿定了!谁也无法从我手中抢夺走!”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攥紧的拳头,仿佛他想要的东西已经在掌心之中。 第319章 我就是第一! 看台上的姜国皇帝吃着容贵妃喂来的葡萄,他斜眼看向一旁如松树般伫立着的萧铮。 他划开嘴角,对萧铮招了招手。 萧铮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他跟前,恭敬地行礼道:“陛下唤卑职有何事?” 姜国皇帝不语,只是看向台下。 良久,他才说道:“今日各大英年才俊都到了,萧将军以为,谁能够拔得头筹?” 他慢慢转过头,眼神带有猜忌,“朕看,说不准你家庭言有机会获得朕准备的大礼!” 说罢,他大笑起来,萧铮却觉得毛骨悚然、如临大敌。 萧铮就算是久经沙场,也不敢直视着面前的这位一国之君。 对于姜云舒来说,他是个好父皇。 对于姜国来说,他是个好国君。 但对于他们萧家,他的亲妹妹,他却不是个好丈夫! 萧铮埋低了头,掩盖着自己那忍不住想要杀掉姜国皇帝的眼神。 他总有一天要让这个人付出该有的代价! 萧铮忍气吞声道:“陛下说笑了,庭言虽上过战场,但鲜少在京中参与涉猎,他还是太过稚嫩,哪里比得过皇上年轻时的英爽之姿!” 姜国皇帝见他如此顺从,想要调侃的 心也驱散了,他收回目光,道:“萧将军都这么说了,那看来是朕押错宝了。” “朕还是用这双眼睛悄悄去观察,究竟是谁能够拿下朕的大奖吧!” 说罢,姜国皇帝扬起大袖,示意着容贵妃继续着方才的动作,容贵妃又惊又喜,连忙将萧铮挤在身后,忙不迭地继续往姜国皇帝喂着亲手剥好的葡萄。 萧铮自知自己已经没了被姜国皇帝玩弄的价值,他退至两人的身后,安静地如同没有存在这里一般。 众人品着面前的美食,静静等待有人能够铩羽而归,常年参与秋猎的人都知道,这一时半会轻易是不会有人回来,就算回来,也只是有人受了伤,回来让太医疗伤罢了。 大家都没有将心思放在这上面。 半晌之后,嘈杂的人群中有人提高音调,大声地喊道:“有人、有人回来了!” 众人的目光都齐聚过去,连姜国皇帝也不例外。 姜国皇帝道:“有人回来了?” 所有人的目光全部积聚在那扬起的沙尘上,像是要把那些遮挡住他真容的沙子,全部都一一看穿,就在众人耐心即将耗尽之时,那人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臣 !谢司珩,拜见陛下、太后,各位娘娘!” 谢司珩单手翻身落地,马儿也乖巧地站立在一旁,好似知道主人在准备很重要的事情。 他不卑不亢地跪在地面上,他垂下的脖颈,在姜国皇帝眼中犹如将整个临越供奉在他的面前,姜国皇帝扬了扬头颅,略微高傲道:“谢爱卿怎么回来这么早,可是受了什么重伤?” “来太医,给谢爱卿疗伤——” “陛下!”谢司珩打断道。 遭人打断的姜国皇帝不悦地皱起了眉头,只听谢司珩在底下说道:“陛下,臣并不是受了伤才赶回来,而是已经将猎物都打了回来,臣认为这次秋猎中没人能够比臣还有更多的猎物,因此回来歇着。” 他低头,“恳请陛下稳准!” 他胸有成竹地壮志豪言,将自己的野心曝光在所有人面前,众人惊恐,纷纷抬眼看向高台之上的姜国皇帝。 连一向不愿看人眼色的太后,也在此时看向了身旁的皇帝。 自从他病弱之后,她的皇帝儿子便情绪多变,有时听话地按照她说得来,又有时在她面前发疯,说污秽话都是轻的! 太后难以想象,姜国皇帝被人挑衅 之后,会是如何的表现。 太后马上出声打起哈哈道:“皇帝,这谢爱卿过于年轻,相比不过是想要告诉皇帝,他很有信心,哀家也相信,这不过只是稚儿的玩笑话!” “你说是不是,谢爱卿?” 太后看向底下的谢司珩,不停地向他示眼神,希望他能够识趣地应下她的话,不然接下来发生什么事情,可不是她能够掌控的了。 快啊!承认! 就在太后的压迫下,谢司珩一字一句地说道:“陛下,臣有信心,接下来无一人能超越臣!” 此话一出,底下嘘声一片,但更多的一片寂静。 太后顿时心凉了,她现下只希望皇帝不要因为他一人,殃及其他人,迫使其他人遭殃,那便是她所期待的最好结局。 姜国皇帝额角上的青筋若隐若现,下一秒好像就会赐在座的所有人诛九族一般,令所有人都心惊胆战了起来! 他们纷纷在心中骂着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谢司珩,竟然说出这么不将皇帝放在眼里的话,他真是个祸害! 就在此时,凝昭仪从角落里笑盈盈地走了出来,她双手搭在姜国皇帝的双肩上,轻柔地说道:“陛下,依臣 妾看谢大臣应当只是想在皇帝面前表现一番,毕竟陛下之前对他寄予厚望,说不准就是因为这样,所以连这般的小赛,他也额外放在心上!” 姜国皇帝有些狐疑,但愤怒的情绪消了半截,他正要出声责问谢司珩,凝昭仪却忽然靠近了他的耳边,低语道:“陛下,你说是不是啊——” “你说是,今晚就能得到丰厚奖励!” 她的话如同咒语一样,姜国皇帝变得呆滞起来,他缓缓转头看向凝昭仪,但对比方才动怒的神情,此时的双眼只能算作略微有感情的空洞。 在凝昭仪地注视下,姜国皇帝嘴巴一张一合,僵硬地说道:“凝儿——说得——对!” 凝昭仪加重了在姜国皇帝手上的力道,“那陛下就说方才和妾身说的话吧!” 姜国皇帝转过身去,虽然没有了方才的动作僵硬,但身边的人还是能够看清他僵硬之处。 只听姜国皇帝说道:“谢爱卿请起!年少有为是好事,朕不追究,来人赐座——” 底下的人吓然,太后和萧铮更是惊呆! 依照姜国皇帝现在的个性,怎么会轻易放过了谢司珩! 这凝昭仪究竟和陛下说了些什么?! 第320章 凝昭仪的本事 凝昭仪听着姜国皇帝这番话,她莞尔一笑,像是心满意足,她轻声在姜国皇帝耳旁低语道:“陛下真乖——今夜臣妾会好好奖励你的!” 姜国皇帝涣散的瞳孔,在此时重新汇聚,整个人的脸上流露出兴奋的目光,他重重点头,牵起凝昭仪的手珍重又柔情地说道:“好,朕等你。” 说罢,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亲上了凝昭仪的手背,丝毫不顾及自己和凝昭仪的身份,两人的举止额外亲昵。 凝昭仪清脆地笑了起来,在怪异的氛围之中,她的举止更加怪异,她扫看着众人艳羡目光,慢悠悠地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席位上。 她满面春光,好似方才的事情发生了百遍、千遍,以至于现在的她才能够如此波澜不惊。 离他们只有一尺距离的容贵妃,简直嫉妒地想要发疯! 这凝昭仪到底使了什么狐媚子术法,将陛下耍的团团转,还能够心甘情愿地俯首称臣,一点也不像以前的陛下! 太后听后更是称奇,脸上的表情更是变幻多端。 这一小小昭仪,竟然能有如此本事? 但见到现在没有大事发生,她的心也安了下去,至于皇帝和凝昭仪如此放肆的 行为,她也就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 底下的谢司珩在此时起身,道:“多谢陛下大恩,臣一定不负所望!” 他说完便退到席间,迎着所有人的目光落座了下来。 这番操作,令人不禁开始揣摩这场大戏发生的缘由,尤其是这三人前后的关系。 期间有人不怕死和旁人暗自讨论道:“这听说凝昭仪是临越进贡过来的美人,这谢司珩也是临越的,你说这其中是不是有些古怪!” “是啊,况且这谢司珩原先还是五公主的情郎,近几个月五公主与北辰和亲,这时候还每日去皇宫,你说奇怪不奇怪!人都不在了,去哪里做什么?” “我看啊,说不准就是和这凝昭仪私通了!不然依临越的人对谢司珩的厌恶程度,哪里会让自己进贡的美人去帮衬谢司珩?” 谢司珩重重摔下茶盏,两人的对话也戛然而止。 谢司珩笑眯眯地看着两人,他们只觉得一股凉意从自己背后升起,可现在明明快接近晌午,哪里会有寒意! 他们瞧着谢司珩的笑容,越看越觉得发毛,尤其是那双好看的眼眸中,泵发出骇人的光芒,直直让他们打了个颤。 他们伪 笑着打了哈哈,妄图一笑带过。 “哈哈哈,也不知接下来会是谁回来!还真是让人有些期待。” “是啊,祝兄你先尝尝这酒,当真憨醇!”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移了话题,谢司珩才堪堪收回目光,脸上的笑容也敛了下去。 想要嘲笑他的人,就赶紧趁着这时候笑吧! 之后他可不会给机会了,毕竟就算他给了,他们也只会是一具尸体,想笑只能把嘴给缝起来了…… 想到这里,他阴恻恻地看向两人,视线落在了两人的脖子上,他缓缓喝起了杯中的茶水,眯起了双眼,像是将下一个猎物锁定下来。 …… 猎场深林。 姜云舒来回踱步,随着时间地推移,她变得烦躁起来,尤其当她想起来那晚谢司珩所说的话,还有他那副嘴脸,以及莫名放她和令松然一马的时候,她抓耳挠腮起来。 “前面究竟是什么情况!”她低声吼道。 那些情绪逼疯了她,以至于她当着一群陌生人面前,撒气了少有的脾气。 刚说完,她就想起这里不止她一人,她抬眼看去,见萧庭言给她准备的士兵继续保持着那副淡漠的面孔,她的情绪渐渐平复。 她垂下细长的眸子,长叹一口气。 谢司珩还真是会在各个时候影响她的情绪! 无论哪一世…… 姜云舒来到一类似领头人的跟前,她询问道:“派去的人可有消息?” 等了将近一个时辰,这期间她不信谢司珩没有行动,像她那样的人,怎么会猜不出她也来了! 难道谢司珩在密谋些其他的事情? “殿下,前方派去的人还在打探,依往年的情况,应该还要半个时辰才会有些眉目,还请殿下再等等。” 领头的人浅浅低头,像是在请求姜云舒的谅解。 姜云舒何尝不知道,这种事情急不来,她摆摆手,没和他们计较。 半晌之后,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报!” 姜云舒转过身去,只见那人跃至自己身前,沉声道:“属下从前方探到,猎场比赛已结束,正准备清场,还请殿下挪步!” 姜云舒点头,她终于等到了这个时候。 “好,集体转移地方到前阵!” 就在众人准备动身的时候,姜云舒停住脚步,又叫住方才那人,“前面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那人神情稳定,坦然道:“并无,前方还在统计个 人的猎场收获,尚未分出名次来。” 姜云舒听完,见没事发生,也只好动身赶往前方。 此时的高台下,众人纷纷探头探脑看着下面众人的猎物,其中最数萧庭言和谢司珩的遥遥领先,多的占据了半个场地,他们交头接耳传着见到的奇景。 这可是比历年来头筹者,不知多了几倍的数量! 姜国皇帝在上方睥睨,他看着两人身后骇人的猎物数量,满脸狐疑地说道:“这真是他们二人所猎到的?” “朕瞧着怎么有些恍惚?” 就在他用视线数着那些猎物时,下方的太监已经统计好了数量,他高声按照顺序宣布着每人的数量。 “高家二公子三只兔,五只鹿!” “谢三公子两只鹿,四只兔子,一只鹰!” “……” 没一会儿,报数已经将近尾声,只剩余拭目以待的萧庭言和谢司珩,两人堆起来的动物尸体不相上下,肉眼识别简直就是件难事。 因此众人都投以期待的目光,想要知道这两人之中,究竟谁才是赢家! 小太监清了清嗓子,用略为有些沙哑的嗓子说道:“萧家公子十四头野猪,九只梅花鹿,五只鹰,六只兔子!” 第321章 五公主就在姜国! 看见萧庭言的数量之后,众人目瞪口呆。 “这还是人吗!居然能够打这么多。” “萧小将军是萧将军的独生子,肯定将一身技艺传授给了他,何况平时人家征战沙场,这些数量属于人家的正常实力!” 他的同伴看向谢司珩身后堆起来的尸体,道:“那他的怎么解释?” “我记得五公主还在时,他可是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怎么也和萧小将军比不了吧?” “谁知道呢?说不准是靠女子钱买来的这些尸体!” 两人说完,会心一笑地对视。 就在此时,一道箭矢擦过两人的鬓发,又击中两人高抬起来的酒杯,一下子便在他们手中碎裂,箭矢死死钉在了后面的围墙上。 两人惊恐地望去,嘴里喊道:“有刺客!有刺客!” “真是抱歉,谢某把玩弓箭,一不小心射向了二位,还请你们谅解。”谢司珩文质彬彬地解释道。 见识过谢司珩威力的两人,知道自己在背后嚼别人舌根,有一阵的心虚,也不好为难他。 在旁观看的萧庭言见谢司珩如此佯装威风,他看不下去,轻声嗤笑道:“林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谢司 珩转身看向他的眼睛,没有丝毫的畏惧之意,他淡淡道:“那小将军就看看,这猴子到底能不能称霸王。”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数好数的小太监喊道:“谢司珩,二十头野猪,十只雄鹰,十只梅花鹿,六只白兔!” “本次头筹,属谢司珩!” 小太监的话一下轰动在场所有人。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萧庭言指着谢司珩身后的动物尸体,大声讨着要公道:“肯定是数错了,庭言恳请陛下,再让人数一遍!” 他咬紧牙关,全然不相信谢司珩能够超越他! 这里面肯定有诈! 小太监看向高台上的姜国皇帝,又看向萧庭言,为难地说道:“小将军,奴才绝不可能数错的,您就认了吧!” 萧庭言坚决道:“绝不!” 其他人见他那么笃定,纷纷站在了他的一遍,议论道:“是啊,说不准就是买通了人,篡改掉了数量,不然小将军怎么比不过他?” 姜国皇帝皱眉听着底下传来的议论声。 别说是下面的大臣们不相信,他身为一国之君,也有些怀疑自己的人是否被谢司珩给买通了。 虽然他鲜少和谢司珩接触,但 他可是经常从自己宝贝女儿口中停建谢司珩的事迹,可这些言语里,可没有一件说是谢司珩习武过,又怎可能在这短短几月学会了功夫? 姜国皇帝忽然想到什么,毛骨悚然起来,这让他下定了决心,想要开口让人再数一遍那些堆起来的动物尸体。 谁料,下一秒—— 姜国皇帝的神色再次变得呆滞起来,“不用查了,朕愿意相信谢爱卿,按照惯例,数量最多者胜,这次头筹便是谢爱卿的了!”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全都惊呆,这是怎么回事,姜国皇帝一而再,再而三的为谢司珩找着借口,甚至无条件地相信他。 他们的陛下该不是老糊涂了,还是吃下了谢司珩的迷魂汤。 他们猜忌起来,但也不敢在现下说出自己的内心想法,毕竟这一出口就是死罪。 姜国皇帝都如此说了,众人只好看着小太监拿出他所说的头筹奖品,小太监轻轻掀开披在上面的红布,亮出底下的上好红珊瑚,引来了众人的艳羡。 而谢司珩神色自若,仿佛红珊瑚在他眼里不值一提。 他直直地跪在地上,向姜国皇帝行了大礼,朗声道:“恳请陛下收回红珊瑚, 臣想要用此换一个愿望,换一个早该视线的愿望。” 姜国皇帝空洞的双眼亮了亮,他扯开嘴角,道:“谢爱卿直言!” 瞧出端倪的太后侧过身子,对着姜国皇帝劝解道:“皇帝,你太纵容他了……” “太后,朕是天子,朕说的话就是命令!”姜国皇帝打断道。 太后愕然,她素日爱听母亲话的皇帝儿子去哪里了?怎么还会当着外人的面子当中驳她的面子! 她的脸色顿时红黑交替。 底下的谢司珩惶恐地谢恩道:“谢主隆恩!” “臣谢司珩,想要陛下将五公主赐于微臣!成全我二人互相欢喜的感情。” 躲在树林里的姜云舒听了这话,她被谢司珩的无耻给惊呆了,她的嘴长的无比大,甚至能放下一个鸡蛋。 “谢司珩到底安了什么心思,居然胆敢在父皇面前求娶我!” 她将视线放在了姜国皇帝身上,不出她所料,姜国皇帝也呆楞在原地,只不过怎么感觉和平时有些不一样。 姜国皇帝顿时发怒道:“谢爱卿这是什么意思!五公主早已许配了北辰的六皇子,如今人正在北辰,你别是恍惚,记不起事来了!” 他语速 极快,额间青筋暴起,恨不得上前亲手撕烂了谢司珩的嘴。 “噗!” “不好了,凝昭仪吐血了!” 所有人目光集中在凝昭仪的身上,只见凝昭仪面前流淌着鲜红的液体,姜国皇帝皱了皱眉头,大手一挥,“安排太医给凝昭仪看病,今夜就让她好好休息!” 说罢,凝昭仪身边的侍女将她带了下去,而凝昭仪却在侍女的怀里挣扎,虚弱地说道:“不要,不要……” “娘娘,你都这样了,还是少说话。” 容贵妃看着下场的凝昭仪,扬起的唇角难以掩盖,心中的喜悦更是悦上了眉梢。 果然贱人自由天收! 姜国皇帝只当作是无事发生,死死看着谢司珩却听他说道:“回禀陛下,五公主并未在北辰,依微臣所知,五公主此时正在那片树林下,偷听着这里一切地谈话!” 谢司珩手一指,歪头过来的瞬间,霎时紧与树林后的姜云舒撞向视线。 姜云舒瞳孔一缩,心下大惊。 谢司珩是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的! 姜国皇帝不信,只以为他是精神恍惚了,他嘲笑道:“朕看谢爱卿是累了,来人,将红珊瑚和谢爱卿送下去——” 第322章 暴露身份 “慢着——” 谢司珩从阴影下走向光亮处,他扬起唇角,人畜无害的面孔终于露出一丝隐藏许久的尖牙,他笑眯眯地说道:“陛下,我说到的事,我一定要做到,这点小事就不劳你费心了,你就在上面享受着我和云舒一会儿朝你拜堂磕头吧!” 姜云舒是姜国皇帝的宝贝女儿,怎么能容忍他如此玷污! 姜国皇帝气急败坏,当即拍案而起,指着他怒骂道:“你个孽畜,不要脸的白眼狼!亏朕看在云舒的面子上待你不薄,你就是这样回报朕的!” “来人!给朕把他给抓起来!” 话落半晌,无一人向前。 萧铮觉得奇怪,他请缨道:“陛下,微臣前去缉拿。” 姜国皇帝看着没有人敢上前擒拿谢司珩,唯有自己讨厌的萧铮前去,只觉得心里憋屈,但现下能有之人只有他。 姜国皇帝重重点头,“只要抓住谢司珩,你们萧家从此以后再也不会被拘禁在京城!” 萧铮的眼眸亮了亮,放在刀鞘上的手不禁攥紧,“是!” 锋利的剑刃悄无声息地搭在了萧铮的脖颈上,止住了他想要前去捉拿谢司珩的步伐。 不光是萧铮,连姜国皇 帝、太后,一众妃嫔、大臣全部被人挟持住了,无人幸免。 见状,姜云舒扬了扬手,对着身后的士兵们下令道:“都给我上,把谢司珩的人拿下!” “是!” 他们声势浩荡地闯了进去,三两下的功夫就将底下的形势扭转,现在的主动权掌握在姜云舒的手里。 姜云舒仰头看向高台上,还遭受着他人控制的姜国皇帝,她瞥眼看向萧铮,心下忽然生出一计谋。 她转过身,面朝向懒散矜贵的谢司珩,他的眼神正不偏不倚地打量着姜云舒,见人开来,他也不气馁道:“云舒,正是好久不见,若你答应下来,或许我会留你父皇一条小命。” 谢司珩迈步向前,手轻柔抚摸着姜云舒的脸庞,柔声道:“再让姜国苟延喘息多些阵子,也未尝不可。” “你给我放开,你个登徒浪子!” 姜云舒眼睁睁看着萧庭言将谢司珩一脚揣在地上,整个人摔落在灰泥之中,犹如新月遭乌云遮掩,没了光芒。 姜云舒在心中称快,萧庭言这么久终于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她掏出匕首,欺身而上压在了谢司珩的背上,萧庭言则在一旁钳制着谢司珩的双手 ,两人这样的束缚,只能够让谢司珩死死趴在地上,面子里子全部被踩在了地下。 姜云舒用匕首紧紧贴在谢司珩白皙的脖子处,没几秒的功夫便出现了一道血痕,触目惊心。 “让你的人都撤下,不然你的命就别想要了!” 她所说的话都是真的,说话间匕首在脖子处又深了一些,已经开始有些鲜血涌出。 “若你们还不想让姜国的皇帝死掉,你们就给我放开他!” 一道声音突然响起,嚷嚷着要姜云舒他们放人。 姜云舒循声看去,望见那凝昭仪站在高台之上,手中不知道握的是什么,凝昭仪一脸胸有成竹,言语里威胁着他们。 凝昭仪散去平日的温婉可人,变得面目增恶,又重复了一遍,“你们再不放开谢司珩,就休怪我将母蛊捏死,让你们的陛下赴黄泉!” 不远处的姜国皇帝愕然。 他宠爱的妃子现下到底在说些什么,她想要自己的命?! 冲出一片血海,登上皇帝宝座的姜国皇帝,怎么会不懂凝昭仪此刻的反应,她是谢司珩的人,接触他也只是为了谢司珩。 他居然被一个奸细给戏耍了! 姜国皇帝怒不可遏, “你们这对狗男女,我要将你们都!咳咳咳!” 他话还没说完,嗓子眼便冒出一股血腥味,咳嗽时更是喷出细细碎碎的血丝。 姜云舒望见了,顿时慌神。 不行,此时的她还不能够轻易败下阵来,要不然真如了谢司珩的愿。 “让凝昭仪把母蛊交出来!让她交出来,你听见没有!” 姜云舒气愤地拽着谢司珩的衣领,眼眶霎时间变得通红。 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重来一世,她的父皇还是要死! 她不理解,她不懂,她是漏了哪一步,还是多走了一步,谢司珩在她地摇晃中,只是笑笑不语,这副模样姜云舒看在眼里,只觉得更加气人。 她也不含糊,上去就是两圈招呼了谢司珩。 谢司珩偏过头,看着为他如此激进的姜云舒,他嗤笑出声,“承认吧,你的情绪波动都是因为我,还说是不愿意和我好。” “你忘记了吗?在谢府我们夜夜笙歌的时候?” 谢司珩迫切地在她脸上找出破绽。 姜云舒先是一愣,紧接着就是她笑出声。 萧庭言看着又哭又笑,又对谢司珩动手的样子,口中喃喃道:“疯了,姜云舒真是 疯了......” 姜云舒没有理会萧庭言所说,细长的眼眸眯成了一条线,“夜夜笙歌不假,但你怎么确定那人就是我?” “不可能,那里除了你还能是谁?”谢司珩皱着眉,明明就是她的声音,怎么可能不是呢? 姜云舒莞尔一笑,捏住他的下巴看向自己,她扒拉开自己的肩头,众人对这豪迈的举动倒吸了一口气。 毕竟女子是不能随意露出自己的一寸肌肤,更何况还是这么私密的地方。 萧庭言怒极了,“你这是做什么!” 他伸手就要掩盖住那一片雪白的肌肤,去被姜云舒瞪了一眼,他只能讪讪收手。 谢司珩看着那没有痕迹的肩颈,像是被天上的雷电给击中,他喃喃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不是你还能是谁!” 姜云舒转了转眼珠子,好脾气地重复他的话,“是谁呢?” “我想应该是你亲近的人吧,可惜她没实现自己所说的话,如今我说出了她,也不算是背叛我和她的誓言。” “那摆在院中床单上的处子血你怎么解释!”谢司珩追问道。 姜云舒坦然回道:“不过几滴血,我刀一割,要多少有多少。” 第323章 姜国皇帝暴毙 简单几字,瞬间将谢司珩抨击在地上,他整个身子变得瘫软无力,开始发疯地笑了起来。 “原来、原来都是骗局!” “你骗我,我骗你,还真是天道好轮回......” 姜云舒一巴掌扇了过去,鲜红的巴掌印在谢司珩脸上分外明显,“这都是你该承受的!” 高台上的凝昭仪看急眼,她双眼通红,咬牙切齿,“我不许你碰他!” “既然你不要你父皇活,那就让他死掉吧!” 说罢,凝昭仪高举起手,在一瞬间捏碎了母蛊,姜国皇帝随之吐出鲜血,脸色苍白如纸,直接摔倒在地上。 姜景泽扑了过来,搀扶着姜国皇帝哀嚎道:“父皇!” 姜云舒看着这一幕,心里发酸,她又将视线放在谢司珩的身上,“快让你的人交出解药,我可以让你不死!” 谢司珩不在乎地说道:“那便同归于尽试试看。” 姜云舒自知这种人无法与他说通,直接将人甩在地上,她看向暗处的一人,朝那人深深点头。 黑暗之中那人出现在高台,一脚踹翻了威胁萧铮的人,没有束缚的萧铮亮出利剑。 谢司珩的人仿佛早有预料,带着手上剩余 的人质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道屏障。 这却引起了没讲过这样大场面的妃嫔乱叫,尤其是其中容贵妃声音最大,“啊啊啊,你们快把刀挪开,本宫的话你们听不见吗!” 容贵妃又惊又怕,她胡乱地尖叫着。 姜云舒和萧庭言架着谢司珩走上了高台,萧铮擒住凝昭仪的双手,和他们汇合。 萧铮扫视着两人,关怀道:“你们二人没事吧?” 姜云舒和萧庭言齐齐摇头。 姜云舒掰着谢司珩的脸颊,迫使他看向前面,“你看看,你的人终究只会是这等货色,你想要和我比,还差得远,你别痴心妄想了,姜国永不会给你们搅散!” 谢司珩不屑道:“五公主如此相信自己,那就预祝姜国繁荣昌盛了。” “跟你说话真是浪费口舌,赶紧让你的人松开陛下,还有太后和一众妃子们!”萧庭言听不下去,气愤地催促着谢司珩。 此时,太后却硬着脖子不怕死地说道:“哀家和贵妃她们死了不要紧,重要的是必须保重龙体,以及太子的安危!” 姜云舒五味杂陈看向地上正抱着父皇哭泣的姜景泽,谢司珩的人将他们包得严严实实。 “ 既然你们不肯交出解药,那就别怪我一个个将你们的主子都杀了!” 姜云舒将夹在谢司珩脖子边的匕首,以看不清的速度插进了凝昭仪的胸前,她一如姜国皇帝般那样吐了鲜血,她不可置信地扭头看向姜云舒,像是从来不认识如此心狠手辣的她。 失血过多的凝昭仪跌在地上,没有了生息,只睁大着硕大的双眼看向谢司珩。 谢司珩别过头,似是不愿意看凝昭仪的尸体。 姜云舒又道:“本宫从来不唬人,接下来,我就要杀掉你们最崇拜的主子!” 说罢,她扬起手臂,直接向着谢司珩的脖颈处捅去,她手中能明显感知到谢司珩喉间颤动。 “哐啷!”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谢司珩的人全部丢掉了手中的武器,萧铮瞧见大手一挥,他手下的士兵全部向前将人钳制住,戴上了早备好的镣铐给他们。 太后及容贵妃一干人等,这时才缓过气来。 姜云舒也信守约定地放开了谢司珩,她将其丢在地上。 现在算是阻止了皇兄会变成瘸子一事。 可是父皇...... 父皇! 她不管不顾地冲到姜国皇帝跟前,她手指微颤,探 起了姜国皇帝的鼻息,指尖感受到微弱的气息,她疯狂地喊叫道:“太医,太医呢!” 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指尖,姜国皇帝轻摆着头,姜云舒将他的手放在脸边,眼含热泪地问道:“父皇,你想说什么就说吧,儿臣都在,都在呢!” 她哭的泣不成声,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隐约看见姜国皇帝嘴巴的蠕动,她贴了过去,听见微弱的声音说道:“朕、朕!对不...起你......母后,别怪朕...朕鬼迷心窍,知错了......” 什么对不起,什么鬼迷心窍?! 姜云舒眼神茫然,全然不知姜国皇帝和她所说的意思,她咽下涌上来地哽咽,追问道:“父皇,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 无数的黑血从姜国皇帝口中涌出来,马上他两眼一翻,彻底没了气息。 姜云舒见此一幕,口中的话卡在喉咙里,她高声喊道:“父皇!” 萧铮不愿去看,他一直摁在剑鞘上的手松开,淡声道:“陛下,薨了......” 太后瘫软在地,她匍匐过来,把姜云舒兄妹推倒在地,她抱着姜国皇帝满是鲜血的尸体,哭嚎 道:“我的儿!” “怎么就忽然没了,我的儿啊!” 太后捶胸顿足,鬓间不经意间多了几丝白发。 姜云舒看着这一幕,她擦干眼泪站了起来,父皇已逝,她不能继续陷入在失去亲人的痛苦之中,她双手颤抖地拿出镇国公主令牌,向下宣布道:“陛下已逝,亲自传口谕,告知本宫让太子继位,随废谢司珩的职位,将临越人质遣送回临越!” 姜景泽内心复杂,他方才就在旁边,那么短一瞬,父皇怎可能说出那么多的话来,但他并为上前戳破这个谎言。 众人听闻,纷纷跪下磕头,以示对姜国皇帝逝世的尊重。 宣明身份之后,姜云舒仍旧感觉有股气堵在胸口,她看着谢司珩被人抬下,他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好像这些事情依旧在他的掌控之中。 这令姜云舒惴惴不安,她捂着胸口柳眉紧蹙。 谢司珩必定还有什么阴谋,不然怎会如此淡定,他那在临越的兄弟姐妹们,远比姜国的人还要丧心病狂,恐怕这谢司珩被遣送回国之后,往后的日子都不太会好过,尤其是在临越皇帝的手下。 临越皇帝可是最巴不得谢司珩死掉的人。 第324章 癫狂太后 姜云舒思索着谢司珩的下一步举动,肩上却忽然传来别人的拍打,她扭过身,瞧见来人是萧铮。 萧铮脸上是惋惜又是欣喜,他出言安慰道:“别太难过了云舒,舅舅知道你们父女情深,有什么想哭的就在舅舅怀里哭出来吧!” 他不给姜云舒挣扎的机会,直接将人摁紧了自己由冰冷盔甲组成的怀抱,姜云舒脸颊感到阵阵冰冷,她已经哭完了,怎么会有多余的泪水流下,舅舅真是太过担心自己了。 她双手撑在萧铮的胸口,准备借力起身,谁料掌心摸到还是湿润的水痕,她转而摸上自己的脸颊,上面不知何时落了泪。 原来自己到现在还是强撑着…… 她还是那个想要在父皇撒娇的小女孩,她还没有享受过父皇的拥抱…… 一切的一切,她都没有准备好啊! 在萧铮怀抱里,她肆无忌惮、旁人无人地哭肿了眼睛,知道再也无法挤出泪水,她才缓缓从萧铮的怀抱起身,她擦了擦眼角,哽咽地说道:“谢谢舅舅,你应该还有要事在身,我不应当耽误你这么久。” 萧铮轻柔地抚摸她的发顶,眼神犹如在看着自己的女儿,“舅舅是你舅舅, 被侄女耽误了时间,岂不是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事情,我看有谁敢说耽误!” 萧铮洋装怒意,扫视起四周,寻找起那有人敢大不敬说姜云舒耽误自己的人。 姜云舒被这幅较真的模样都笑,也不再哭泣,她咽下最后一丝痛苦,笑容重回她的面上。 她看着路过被士兵压制住,带下去的谢司珩,她心突突地跳着,像是一道莫名的预警。 心有不安的她,对着萧铮嘱咐道:“舅舅,多安排些人手加看谢司珩,这一切太过顺利,我担心有诈。” 萧铮变得凝重起来,回道:“我会让最精英的士兵押送他,一定会不负五公主所望,将他成功送回去。” 有了萧铮地承诺,姜云舒放下心来,但还没高兴多久,她迎来一冷冷的巴掌,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措手不及。 姜云舒伸手抚摸上被打的脸颊,感觉火辣辣,有些麻木。 “太后,你这是在做什么!” 萧铮护在姜云舒身前,对于太后行为一脸怒意。 太后凤冠歪斜,发丝凌乱,身上华贵的衣裳早已染满血渍,她仰头大笑,宛若疯了。 姜云舒瞧见她这般,明白太后这是怨她了。 她 自己又何尝不是? 她垂下眼眸,走出了萧铮的保护范围内。 “公主!”萧铮在她身后焦急地喊道。 姜云舒回以微笑,以示安抚,她来到太后的面前,直面太后的怒火。 太后瞅见姜云舒靠近的面容时,当下一惊,犹如看见了什么脏东西,伸手就要对她下手。 “哀家可不信鬼神!你这个贱妇死了还要装神弄鬼!” “保护公主!” 周围的士兵纷纷挡在姜云舒的跟前,拦着已经变疯魔的太后。 姜云舒敛下眼中困惑,对人吩咐道:“太后受到惊吓,小心带回马车内,安排太医诊治。” 士兵上前拽着太后从高台下去,却无法抵挡住太后对于姜云舒的谩骂。 底下一片唏嘘,今日瞧了皇家一处“好戏”,动荡快得令人应接不暇。 姜云舒揉着太阳穴,头大的厉害。 她知道太后一向对她不喜,但也不至于会在这么重大的时候闹事,尤其还说出不符太后身份的话来,着实有些蹊跷。 太后那番话,是想到了谁吗? 可她这张脸,唯独像那个人。 她的亲生母亲。 如此说来便通了,可太后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不可 理喻的样子,上一世直到死前,她也从未见过,难道又在暗中突生了什么变故? “太子!” “不,陛下!恳请陛下将五公主遣送回北辰,若让北辰皇帝知道五公主私自回姜国,势必会作为北辰挑起战争的借口,为了大局着想,还恳请陛下深思熟虑啊!” 姜云舒抬头看去,那人已经跪倒在地,其余人等效仿,把姜云舒瞬间架在了高台。 萧庭言冲了出来,直言不讳地反驳道:“你们这群吃里扒外的家伙,要不是五公主方才不顾自己的安危,救你们于水深火热之中,你们还有性命敢在这里叫嚣?!” “我看你们的尸身早就这个时候喂狗去了!” 对于这些见利忘义的黑心大臣,萧庭言早就想把他们骂一顿了,如今正是个好时候,说完他身心都无比舒畅。 姜云舒撇头看向缓缓站立的姜景泽。 其他人的话都不重要,她想要听皇兄的态度。 姜景泽垂着头,阴沉着脸,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秋猎结束本宫会让人派送五公主回北辰,各位大臣不必担心。” “但谁要是把今日的事情说出,就别怪本宫不留情面了!” 他目光 一聚,凝成一道利刃敲打在众人的后颈。 “臣等领命。” 姜云舒看着前来押送自己的士兵,抬手制止他们前进的步伐,“本宫自己有腿,还轮不到你们来搀扶!” 士兵互相对视,谁也不知道该不该让。 “最后一点时间,随她去吧。”姜景泽道。 届时,士兵才让开位置,姜云舒从他们中间穿过,径直坐上了一辆马车。 萧庭言瞪圆了双眼,看着忽然发生在眼前的这一幕,像是一场只会出现在梦中的画面,无比宠爱自己皇妹的姜景泽,居然会顺从大臣们的想法,迫不及待赶走姜云舒。 这姜景泽太不是人了! 萧庭言握紧拳头就要上去理论,萧铮摁住他的肩膀,对他摇头道:“有些事情,我们还是不要掺合,解铃还须系铃人。” 马车内的姜云舒靠在车壁处,她望着有些陌生的内饰,这才发现自己满腔怒气下来,随意就钻进了一间马车,她叹了口气,“自己的事情都管不过来,还有闲心去处理别人的事情……” 父皇、皇兄、太后、凝昭仪他们都怎么了? 他们为什么变得那么不一样,是她遗漏了什么,还是从未发现? 第325章 重回峎葱县 姜云舒深吸一口气,整理起自己的思路,她将最近所有的事情在脑中过了一遍。 裴少煊、魏轩、密室、南疆。 谢司珩、令松然、虫子。 虫子…… 凝昭仪,母蛊! 这一切和南疆有关联! 发现新方向的姜云舒兴奋不已,她掀起车帘便要告诉众人自己这个新的发现。 她认识出生南疆的张家兄弟,只要询问他们两人,说不准就能把谢司珩彻底拉下台,一切不好的事情都能顺利拉下帷幕。 可她没有跨出去,一记手刀将她剂晕过去。 “不行!她绝对不能知道母后的事情,你们怎么劝说也没用。” “她总不能一直闷在鼓里。” “……” “将她平安无误送回北辰,出一点闪失你拿命奉陪!” “令某的买卖从不让雇主会亏,陛下放心便好……” 他们在讲什么? 姜云舒想要睁开眼睛,想要听清他们的对话,但她却如同坠入了深不见底的湖底,意识怎么清醒都无法动弹。 良久,姜云舒渐渐苏醒过来,她扶着发痛的脑袋依靠着车壁坐了起来,再次变得陌生的内饰,和晃动的马车,让她心下一紧。 不对! 姜云舒立 马掀开车帘,看见令松然正架着马车,两道旁是倒退的景色。 令松然听见动静,他握紧缰绳,与姜云舒打起招呼,“你醒来了?” “这是哪里?” “……” 令松然不语,姜云舒心中已经了然,看来方才在梦中听到的对话不是假的。 “你要送我去北辰?” 令松然甩了甩缰绳,漫不经心地说道:“你不本来就要回北辰,我只是提早将你送回去罢了……” 姜云舒气极了,她怎么可以临阵脱逃,她要回去! “什么提早送回去,我根本还不能回去,一切都还没有处理妥当,我起码要等到谢司珩送到临越了再回去!起码还要看到皇兄成功登基,还要看到父皇的葬礼……” 姜云舒发泄着自己的心声,泪水一边从她的眼角流落出来,争先恐后,爬满了她的脸颊。 令松然拉下她,两人并肩而坐,他出声劝解道:“你皇兄起码要为你父皇守头七才能登基,谢司珩到临越可比到北辰的时间久,你确定等这些事情做完前,我不送你回去,北辰皇帝不会找上门吗?” 是啊,她现在不仅是姜国的公主,还是北辰皇帝的儿媳,是北辰的人。 她忤 逆了北辰皇帝,还对他进行了欺骗,若是趁着现在他不知情的时候回去,就算他察觉了一些风吹草动,只要她咬死没有,那又能如何? 可要是北辰皇帝已经知道了…… 姜云舒闭上了眼,不敢再继续往下面想。 “就依你原计划进行,回去吧。” 她淡淡的话随着飘来的风,一起抛之脑后。 …… 过去将近半月,姜云舒终于再次踏上了北辰的土地,再次回到峎葱县上的她看着眼前的变化,她有些不可置信。 这里还是峎葱县吗? 她小心翼翼打量着这熟悉又陌生的环境,掌心却忽然多了抹热。 “你这是在学着怎么做贼?我说你怎么走得那么慢。” 令松然嗤笑地看向她蹑手蹑脚的动作。 姜云舒顺着他视线看去,知道他在嘲笑自己,她上前就是一脚踩在了令松然的脚尖,她扬起笑容,得瑟道:“真不好意思,我这个小贼没注意直接踩在了你的脚上,你大人有大量,就别和我计较了。” 令松然倒吸一口凉气,随即将她推了出去。 受到冲击的姜云舒踉跄几步,远离了令松然,她愕然,骂道:“你玩不起还推我!等着我给你点颜色 瞧瞧。” 她说着就冲上前,就在要抓住令松然的时候,他一跃而起,他站在房顶上俯视姜云舒,轻笑道:“我可是好心把小贼送回了家里。” 令松然的视线落在姜云舒的身后,说完便消失在了姜云舒的视野里。 送她…… 回家? “殿下!” 姜云舒僵硬地转过身,只看到一道残影冲进了自己的怀里,快要跌到的她被搀扶着。 “翠竹,阿七?” 她试探地喊着两人的名字,回来的路程上,她一直在想会怎么和翠竹见面,她那么狠心将翠竹一人丢在这里,翠竹一定会很恨她吧,一定不会再想和她相认…… 甚至连在梦里面,翠竹都是冷着一张脸,她害怕极了。 于她而言,翠竹不仅是她的贴身侍女,还是她的家人。 翠竹扬起脑袋,抽噎地说道:“殿下怎么不认识奴婢了,是不是回姜国后谢司珩、赵宛衿这对狗男女,对殿下做了什么!” “没……” 翠竹根本不给姜云舒说话的计划,她捧着姜云舒的脸来回审视,连四肢都要细细瞧过。 在旁的阿七苦恼地叹了口气,道:“这么久过去,翠竹还是这么黏着皇妃。” 翠竹恶 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可别笑我,我们两个半斤八两,要是你们家六皇子出事,你肯定比我还要着急!” 姜云舒瞧着翠竹的怒火要燃烧起来,连忙在两人中间劝解起来。 “好了,你们别吵了!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这里发生那么多的变化,你们先带我回去,把这些都同我讲讲。” 姜云舒顿了顿,她又扫视了一周,只觉得空荡,她询问道:“裴少煊呢?他怎么没来?” “孟子墨缠着他?还是县上有别的事情?” 姜云舒看向两人,方才还在叽叽喳喳的翠竹忽然噤声,翠竹和阿七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开口。 姜云舒的内心有了不好的预感,她追问道:“是不是他出事了!” “你们说话啊!” 两人沉默不语。 姜云舒看着像是要把这个消息吞在肚子里的两人,她又气又恼。 余光中,她撇见令松然留下的马车,她翻身上马,拽紧缰绳。 “既然你们谁也不敢开口,那我就自己去探个究竟!” “驾!” 姜云舒甩动缰绳,受到惊吓的马儿迈开腿飞驰起来,她发丝飞扬,肆意洒脱,但眉头皱成了川字。 裴少煊,你可千万不要出事! 第326章 他是裴少煊? 姜云舒骑在马上,眉目肃重,喧嚣的风卷着点点雨水砸在她的脸上,她却毫无退意。 眼前只有与裴少煊相识、相知、相处的画面。 孟府近在眼前,她勒紧缰绳,轻松跃起下了马。 “六、六皇妃!”孟子墨惊讶地唤道。 孟子墨没想到被洪水冲走后的姜云舒,还能够安然无恙地回来。 姜云舒斜了他一眼,“裴少煊可在府里?” “在。” 得到肯定的回答,姜云舒紧绷的神经送了送,便把手中的人缰绳塞到孟子墨手里,头也不回地朝着先前的院子走了过去。 孟子墨看着手中多出的缰绳,还是没缓过神来。 孟府里依旧与姜云舒在时差别不大,除了有些翻新的痕迹,但路径仍然没有改变。 她顺着记忆中的路线,很快就来到了房门前,紧锁的房门令她突感不妙。 裴少煊…… 姜云舒咬紧牙关,一个助力撞破了房门。 “嘭!” 门闩也应声倒地,她来不及管这些,直觉引领着她冲向了床榻上,眼前的一幕让她停下脚步。 那张熟悉又期盼的面孔,如今没有一丝血色,嘴唇甚至发乌,两颊已经凹了下去,空洞无神的双眼没有了昔日的光彩。 姜 云舒心中还抱有侥幸,“这肯定不是他,只是有七八分相似而已……” “说不准是阿七他们心善,救了回来,肯定不是他……” 她努力维持着笑容,不停地向后退去。 “殿下,又该吃药了。” 白露的声音? 殿下...... 姜云舒想明白了什么,脚步变得踉跄,她转过身,几乎是扑到白露身边。 白露身形一歪,端来的药撒出来了些许,看着眼前忽然出现的姜云舒她没好气,“卑职还以为五公主在姜国舍不得回来了!” 姜云舒听出来白露言语里的讥讽,但现下她不想追究那些。 她有些执拗地扯着白露,一个劲地说道:“床上的人不是裴少煊,他不是裴少煊对不对!” “你说啊!” 她看着白露冷漠的神情,白露不语,没有否认。 姜云舒慌了神,再一次看向床上虚脱到不像人的男子。 他,是自己朝思暮想的裴少煊? 白露冷漠地放好手中的药,一把将她甩在了地上,压抑已久的怒火和憎恨在此刻全部宣泄在她身上。 “他就是六皇子,你口中的裴少煊,你拜过堂的夫君!” 姜云舒马尾散乱在肩上,明亮的眸子在此刻染上雾蒙蒙 的灰。 她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只是一段时间不见,怎么突生这么多的变故! 姜云舒不死心,她昂起头,不惧白露投来的眼刀,“他为什么变成这样,我要知道全部。” 如果说翠竹大意也罢了,但还有阿七、白露。 像裴少煊那般心思缜密的人,又怎么会轻易相信别人。 白露冷笑道:“这事还得从六皇妃离开那日说起!” “白露!” 唤白露名字的人嗓音沙哑,姜云舒一度以为是个老人家闯进了屋内。 姜云舒泛起愧疚,她看向裴少煊,只见他怒目圆睁盯着白露,像是在警告白露不要继续往下说。 她走上前,顶着红眼握住裴少煊的双手,“让白露说吧,我想知道一切。” 两人僵持了半晌,最终裴少煊合上眼,算是默许了姜云舒所说的话。 “说吧,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姜云舒叹了口气,她抚摸着裴少煊粗糙没有光滑的脸庞,这样犹如死人般的少年,谁能想到他以前那么光鲜亮丽,站在那里就吸引人的目光。 白露厌恶地看她摸自己的主子,白露捏紧双拳,视线望向远处。 “在你离开的时候,殿下跳下水后河流湍 急,差点丢了性命,阿七和我费力救殿下上来,殿下开始没日没夜高烧,原以为只是着凉,过几日便好了,谁知殿下每况愈下,现在...现在......” 白露不忍地看了一眼裴少煊,声音变得哽咽,“现在只能够依靠楼里的奇药吊着最后一丝气息。” 最后一丝气息? 姜云舒不敢相信,她宁愿这是白露为了惩罚自己,故意捏造出来的话,可她无论怎么在白露的脸上寻找不一样的地方,却都无所收获。 白露说的都是真的。 得到这个确切的答案,姜云舒身子瘫软了下来,她倚靠在床沿旁,才勉强维持住身形。 “......” “大夫可有说他这是什么病?” 白露攥紧了拳头,恶狠狠地说道:“是蛊!南疆的人果然还是想要对殿下动手,若不是为了你!” 话戛然而止,姜云舒扑闪着睫毛,知道她接下来想说的话。 因为自己,裴少煊才会给了南疆可趁之机,也不会沦陷于此。 姜云舒咽下了堵在嗓子眼的气,道:“有什么办法可以救他?” 恍惚间,她想到一个办法。 尽管她知道有些荒唐,还是说出了口。 “临越人说心头血可以延年 益寿,用我的试试看,我们救救他......” 姜云舒心想,这必然是有用的办法,不然临越的人怎么会传到现在还没有废除掉。 “这肯定有用,肯定有用......” 姜云舒亮出袖中的匕首,她熟练地握在手中,她合上双眼仿佛下定了决心,但刀刃的微颤暴露了她的真实想法。 白露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好笑。 倏地,一道人影撞倒白露,直直冲向姜云舒。 “砰!” “殿下!你疯了!” 冲进来的翠竹一把打开姜云舒手中的匕首,看着掉落在地上的匕首她一脸惊恐,她摇晃着面前心如死灰的姜云舒,责怪道:“要是我们来的不及时,殿下你知道接下来你会干什么吗!” “他已经这样了,就算殿下你死了也没办法救回来,何苦再搭上一条人命!” 姜云舒一脸茫然看着翠竹,她开口道:“明明只差一点,他喝了我的心头血,说不准就可以恢复生机了,你不该阻止我......” 翠竹看着她这般折磨自己,不禁大哭起来,“我的殿下,我的殿下......” 翠竹将人抱在怀里,不停摸着姜云舒的后脑勺。 她的殿下长大了,也变得苦涩起来。 第327章 找到下蛊之人 姜云舒和翠竹上演的主仆二人大戏,白露嗤之以鼻,她站起拍拍身上灰,唾弃道:“你们两人不要以为演场戏就能混过去,我们家殿下可是真的为她赴死了!” “有本事,你就让她拿命偿还!” 话音刚落,巴掌声也接连响起。 阿七皱眉瞧着越来越陌生的白露,看在共事多年的份上,他劝解道:“六皇妃不是坏人,你不该这么早下定义。” 白露摸着被打的地方,看向阿七的目光是探究、困惑,最后全部转化为释然。 她讥讽道:“我自己在做什么,我自己清楚得很!” 忽地,她面容皱在一起,指向了翠竹怀中的姜云舒,怒道:“那她呢!她就不该知道殿下的牺牲吗?!” “我知道你喜欢翠竹,但你也别忘了谁是你的主子。” 白露撞开阿七,径直走出了屋内。 大哭的翠竹紧紧抱着姜云舒,生怕她没了自己的束缚继续方才的行为,她骂道:“殿下,你怎么那么傻!” 姜云舒苦笑道:“可他就那么傻,明明快要没命,还舍不得用我留给他的鹰给我送信。” “翠竹,你说他傻不傻......” 姜云舒垂下眼眸 ,看向躺在床榻上的裴少煊,却看见他的手此刻正抓着自己的衣角。 姜云舒呆住,她看着皱巴巴的衣角,意识到裴少煊已经抓了有好一会儿,裴少煊的力气很小,她轻轻一碰便松了手。 她将裴少煊的手紧紧握在手里,下定了决心。 无论用什么办法,她都要救回裴少煊,就算是她的性命! 裴少煊嗫嚅着嘴,像是要说出些什么。 姜云舒俯下身,将耳畔贴了过去,沙哑的声音传入她的脑中。 “......不、不要,为...为我死!” “不...值得......” 姜云舒撇过头,望向他琥珀般的瞳孔,她心中五味杂陈,握着他的手笑了起来,一句话也没说,又仿佛千言万语都告知给了裴少煊。 她坐在一旁看了裴少煊良久,才舍得松开手,她视若珍宝把他的手缓缓放入棉被下,替他掖好被子才站起身。 看着裴少煊的睡颜,姜云舒既想笑又想哭。 他从前怎样都睡不着,如今染上了南疆的蛊虫,命悬一线倒入睡的快。 姜云舒领着翠竹、阿七走出屋子,她慢慢关上门,三人来到偏院,这里是翠竹和白露她们所 住的地方,路过的人少。 姜云舒背对着光,像是站在光中,又如躲在阴影处,她环抱着双臂,有些不确信地问道:“裴少煊他真的没办法医治了吗?” 阿七默然,没有直面回答姜云舒的问题,就在姜云舒要死心之时,白露推门而入。 白露望着犹豫不决的阿七,她冷笑道:“事到如今,你还是要把殿下唯一能够存活下来的消息隐瞒着,你不告诉她,她之后要是知道自己能够救殿下,你猜会不会恨死你,冤死你!” 白露死死捏着茶盏,如同她末尾所说的话一样,目光憎恨,怨毒。 姜云舒猛地转头看向阿七,听到裴少煊尚且有一线生机,她激动地拽着阿七的袖子,追问道:“她所说的可都是真的?” 事到如今,阿七无奈点头。 “太好了,太好了!” 姜云舒忍不住先高兴起来,“你快说说,到底能够怎么救裴少煊!” 阿七面露为难,最终还是说了出来,“找到下蛊之人,又或者是懂得此蛊的行家,让他交出母蛊,殿下便可恢复原状。” 下蛊之人? 姜云舒问道:“洪水那日,你们可有看清是谁给你们家殿下下蛊? ” 还不等阿七开口,白露抢先说道:“若是看清,我同阿七早就将人抓了回来,还轮不到姜国五公主,您出手!” 姜云舒低下了头,连阿七和白露都没有寻找的人,她又怎么找起,找人的难度不亚于大海捞针。 可还有一种办法,那就是找到会下此蛊的人...... 蛊,南疆。 姜云舒双手一拍,灵光乍现,张家两兄弟! 她咧嘴一笑,仿佛胜利已经在眼前,眼中再次亮起了光芒,“找到他们,找到他们裴少煊就有救了。” 白露看她一惊一乍,讥讽道:“那可祝贺五公主有了新思路,卑职就在这里守着六皇子,坐等五公主的好消息!” 翠竹没好气地回怼道:“我们殿下天资聪颖,一定会有办法救回六皇子的!” 姜云舒满脑子充斥着可以解救裴少煊的办法,她迫不及待地走出了屋子,兀自走出了孟府,她看着门前消失的马车,眉眼间染上不悦,“本宫的马车去哪里了!” “罢了,还是轻功快一些。” 她自言自语着,完全陷入如何拯救裴少煊的想法里。 “楼弃。” 她轻声呼唤着,楼弃便出现在了她的身 前,她攀上楼弃的背,沉声道:“接下来本宫怎么说,你便怎么走,今日一定要拿到解药!” 楼弃颔首,蜻蜓点水离开了孟府。 一路跟来的翠竹喘着粗气,她望着姜云舒他们的背影,对他们大喊道:“殿下,一路平安!” 在姜云舒的带路下,楼弃很快就带着她来到了想要去的地方,边界的营地,张家兄弟的委身之所。 不知上次分别之后,张家兄弟是否过得还好。 她朝楼弃递去面纱,两人戴好后,楼弃按照上次来的路线走到所属张家兄弟的帐篷前。 姜云舒从楼弃的背上跳了下来,她内心忐忑,要是他们不愿意帮忙怎么办? 她深呼吸一口气,依照上次他们和裴少煊相处的关系,应该能够指点一二,只要能够知道方向,她拼死也会让裴少煊活下来。 准备好一切思想的她掀开了帘子。 “你们是谁!敢擅闯我们领头的帐篷!” 楼弃闪身挡在姜云舒的身前,他拔出剑砍掉了丢来的酒碗。 这一举动彻底惹怒了帐篷里的人。 姜云舒探出头,仔细瞧了一圈里面的人,除了有两个面熟的,其他人中一个都不是张家兄弟。 第328章 张家兄弟被逐出营地 楼弃淡淡吐出几字,“再干无力,小心我要了你们的命。” “你找死!” 被挑衅的士兵恼羞成怒,拾起地上的剑便要和楼弃过招。 “慢着!” 一人缓缓站起,他抬起手,懒散又不屑,“他功夫高,别说我不是他的对手,你还没走开几步,他就能将你杀死。” 士兵听完像是被浇了一碰凉水,他依然板着个脸,“林业哥,可是他们两个人忽然闯进来,岂不是大了您的脸!” 被围在中央的林业吃着花生米,一脸享受,他斜了一眼身旁的士兵,“你这么维护我,不如就去把他给打趴下,看看待会儿是我给他收尸,还是我给你收尸。” 士兵吃了瘪,退步站到林业身后。 姜云舒听着士兵对那人的称呼,莫名感到一阵熟悉。 林业? 她想起来了! 她和楼弃藏在沙堆底下时,恰逢张箬带着人路过,他们就要离开之时,这叫林业的人就带自己的小弟围堵张箬,还对他欺辱。 回忆起张家兄弟为了他们能够顺利逃脱,负重忍下那些屈辱,姜云舒渐渐收紧了拳头,她咬牙切齿地问道:“张箬在何处?他可是你们领头,你们在这里撒欢 ,就不怕待会儿他回来用军法处置你们?” 姜云舒泠冽的眼神扫视众人,那群人听见仿佛听到什么笑话,全都扑哧笑出声来。 “张箬那奸细,早就被我们林新领头林业哥给顶替了,他那样得不配位,和亲弟弟发生那种关系的人,我呸!” “亏我当时还和他称兄道弟,现在想想差点失身了!” “……” 不堪入耳的话传入了姜云舒耳里,犹如一道热油浇在她的怒火上。 “你们这群墙头草,见利忘义,如今他倒势了,你们就在这里说他莫须有的话!” 姜云舒无情地戳破了士兵们道貌盎然的假面具,他们羞红了脸,谁也不敢知声。 林业喝完了最后一口酒,摔落酒盏,下巴扬向姜云舒,道:“服饰上的花纹瞧着眼生……” 他眯起了眼睛,笃定道:“你们不是北辰人。” 士兵们惊呆,转而化为欢喜,要是能抓到一个异国人闯入,这可是能立下军功,这不可多得的机会,谁也不想放过。 “这两个擅闯营地的人抓起来,女的发配军妓,男的当场毙命!” 有了林业的发话,士兵们重振旗鼓,纷纷拔出刀剑冲了上去,“杀啊! ” 姜云舒看着不惜让所有人对他们动手的林业,她感觉到一股窒息,这样的人下手不留情面,留着肯定会是后患! “我看谁敢动本宫!” 她亮出姜国的振国公主令牌,以及走时带上的峎葱县县令令牌。 她动作利落、干净,像是早就做好了拿出来震慑他们的准备。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令牌乱了阵脚,士兵们迈出去的步子悬在半空。 他们的目光皆落在了姜云舒手中的令牌上,所有人都期盼这是假的,可是上面的做工和用料,无一不诠释这是真的,货真价实的令牌! 他们呆愣在原地。 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 一时间进退两难。 姜云舒甩了甩袖子,佯装盛怒道:“本宫乃北辰六皇子亲娶的皇妃,你们见到胆敢不桂霞?!” 在她的施压下,士兵们硬着头皮放下手中的武器,俯身跪下,连一直不将她放在眼里的林业也放下自尊,向她俯首称臣。 “拜见六皇妃。”士兵们齐声恭敬地说道。 姜云舒坐上了林业原先的位置,眼神睥睨,“张箬两人去哪儿了,你们从实招来,本宫可以饶恕你们方才对本宫的不敬,否则到时 候六皇子追究起来,谁也保不住你们。” 北辰六皇子一向是他人讨论皇家的笑柄,但那也是京城世家或者大官才能议论的起,像他们这般在边关的士兵,六皇子勾勾手指头就能让他们送命。 权力,真是打压别人脊梁骨的好东西。 无形地施压令他们直冒冷汗。 姜云舒也不急,她和裴少煊没有几日的时间,但磨上他们几个时辰,还是足以。 半个时辰过去,士兵们脸上都布满了汗珠,尽管他们平时训练有素,但此时的他们身上还有盔甲,身上的重量又翻了一倍。 “嘭!嘭——” 姜云舒瞧了眼发声的地方,居然是有人撑不住,直接摔倒在地上。 接二连三,不停有人倒下去,有人坐不住脚,动身就要上前去把人浮起来。 姜云舒指尖摆弄着鬓角的碎发,英气的面庞多了丝清冷的妩媚,她朱唇轻启,“本宫有说让你们起来了吗?” 她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到他们耳朵里,伸出的手又全部收了回来。 姜云舒满意地勾了勾唇角。 她知道自己此刻很像宫闱中勾心斗角的坏女人,但是不这样,这群人又怎么会乖顺地拜在她跟前。 姜云舒瞥眼看向林业,数落道:“你叫林业?” 林业刚要回话,姜云舒抢在了她他的前头,“你带的人就是这样?” 她毫不掩饰话语里的讥讽,眼神更透露着轻蔑 林业死死扣着自己的掌心肉,不愿丢失面子,他怒声道:“你们几个都给我撑住了!这些昏过去的人,全部都给我加练,肯定是平时训练太少了,你们先替他们记着。” 眼见清醒的人没剩几个,姜云舒端坐起来,她轻轻笑道:“罢了,看在你们这么努力的份上,本宫可以绕你们一命。” “只要你们说出张箬的下落,本宫既往不咎。” 林业掩下眼中的狐疑,“请问皇妃询问张箬他们的行踪,是为了什么?据卑职所知,张箬好似不常和外人打交道,不知你们二位是怎么相识?” “锃——” 利剑脱壳的声音响彻帐篷,剑刃上的寒气逼人,楼弃冷声道:“不该问的事情少问,好奇心害死猫。” 姜云舒撩起发丝,“你们可想清楚了?” 林业撇过头,还是选择了屈服于她,“张箬查出奸细身份,还私藏人在营地,半月前已经被摘掉军衔赶了出去,现在说不准已经不在北辰了。” 第329章 执拗的姜云舒 “不在北辰......” 姜云舒重复着他口中的话,有些失神。 她终究还是来迟了。 要是她再早点回来,说不准就能和张家兄弟碰面,现在他们两人了无音讯,自己又从何找起。 姜云舒仍旧不死心,她追问道:“他们就没有透露自己会想要去什么地方?” 林业沉寂下来,他转身问起身后的另外几人,“你们和他感情好,可有听他说过要去别的地方的事情?” 他身后的人连连摇头,巴不得和张箬撇清关系。 姜云舒眸中的神色黯淡起来,那还有什么办法才能解决裴少煊,莫非真的要踏上南疆路途? 就算踏上南疆,真正的南疆人也早就所剩无几,能遇到身为南疆人的张家兄弟,已经是姜云舒和裴少煊的幸运。 如今和他们失了联系,怎么又能轻易找到其余的南疆人? 姜云舒叹了口气,整个人笼罩在了阴影中。 走回孟府前,姜云舒都不清楚自己是如何回来的,她步伐踉跄,若是从背后看过来,和那传闻中的僵尸没有差别。 楼弃紧紧跟随在她的身后,目光一寸不离。 “殿下!” 姜云舒幽幽侧过身,见是来人是翠竹,只是默默收回了视线,依旧犹如 亡魂朝着前路走去。 忽然窜出来的翠竹捂住嘴,看着姜云舒颓废的模样,她立马去找楼弃寻个明白。 “你和殿下一起去的,殿下怎么回来变成了这样!” 翠竹双眉紧簇,她的心揪成了一团,这一天还没过去,人就变成这样,若是说没发生点什么,她都没法相信。 楼弃忘了眼走远的少女,他将食指搭在唇瓣,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没有办法了。” “你好好照顾殿下,接下来靠你。” 他眼神复杂,夹杂了许多翠竹看不懂的情绪,还不等翠竹听见自己想要的答案,楼弃便消失不见。 翠竹又气又恼,“这算个什么事!” 她喘着粗气,望向快没有身影的姜云舒,马上追了过去。 一人走在路上的姜云舒看着晃动裙摆的双脚,她跌跌撞撞走回了屋内,她跌坐在地,发泄地捶打起自己的双脚。 “为什么!” “为什么就不能走快点赶回来,走那么慢,现在他要死了,没人可以救他了,你满意了?” 姜云舒眼眶湿润,下唇被她咬出鲜血来。 她恨自己,她无比的恨自己,若不是耽误了这么些时候,张家兄弟说不准已经研发出可以拯救裴少煊的解药。 他又何 苦在那里躺着,消磨自己的才华与生命。 恍惚间,姜云舒望见了裴少煊张着嘴与自己说话。 “别哭。” “夫人别哭,我想为你擦眼泪,想为你出头,想让你不再会有哭的原因,可我现在什么也动不了。” “这不怪你,一切都是我愿意,为你我心甘情愿。” 姜云舒泪眼汪汪,她擦干了眼角的泪水,连滚带爬来到裴少煊的身边,她将裴少煊的手贴在脸颊,一字一句郑重地说道:“你因为我变成如此下场,我无论怎样也不会将你抛弃,就算豪掷千金,我都会救你。” 裴少煊额间冒出细小汗珠,他撇过头看着姜云舒,看她那为自己执拗的样子,愧疚与怜惜不停翻涌。 姜云舒自顾自,没有注意到裴少煊的目光,她自言自语道:“我记得你有记载关于南疆的书卷,说不准里面就有如何救治你的办法,只要认真钻研,一定有办法,一定有办法……” 待翠竹跟到姜云舒的时候,姜云舒已经换好了新衫,方才还灰扑扑的脸颊已经变得白洁。 她正襟危坐在桌案前,一如往日。 可就是这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样子,令翠竹发毛。 翠竹小心翼翼走到整门心思埋在书卷里的姜云舒 面前,试探地喊道:“殿下……” “嗯?” 姜云舒抬起头,眼神还是那么温和,只是眼白处相比平时多了许多的红血丝。 姜云舒莞尔一笑,“怎么了?” 翠竹心里发紧,“殿下,你这是怎么了,你没事吧?” 翠竹贴了上来,将手背放置在姜云舒的额头处,“这也没有高烧啊” 姜云舒睫毛微颤。 她自己怎么了,她也不清楚。 但她的内心催促着她,让她一定要把南疆的记载全部看完,一定要救裴少煊。 她想,若是裴少煊因她而死,她恐怕是再也不能安眠。 半晌,姜云舒回过神,她挪开翠竹的手,“我没事,或许太累还没来得及休息,你先去准备晚饭,我可太想念你做的菜香了。” “可是……” 翠竹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姜云舒便把她退出了房门外,合上门之前,她还嘱咐要为六皇子备些好咽下的粥。 翠竹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离去。 在屋内的姜云舒收起笑容,又回到了方才回到屋内的表情,无助、无奈,又不肯认命。 她望了一眼裴少煊,一定要把他救活! 姜云舒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她转身坐进了铺满书卷的位上,开始挑灯夜战 。 “殿下这次真的有些奇怪,却又说不上来,阿七你一会儿好好瞧瞧,看下能不能发现出什么端倪。” “我怕,她又忽然消失了……” “好,你一会儿还是和往常一样的反应就好。” 话落,屋内的人被推开,端着菜肴的翠竹和阿七走了进来,姜云舒像是没有收到影响一般,依旧如雕塑一样坐在原位一动不动。 南疆…… 蛊…… 姜云舒不停翻找着每一页,企图从上面能够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可上面大多都在说些和裴少煊身上蛊毒不一样的发病例子。 她气愤的想要把书卷扔在地上,更想要把编写在册的人抓来拷打一顿,才能够纾解她现在的心情。 “殿下,该用晚膳了。” 姜云舒循声看去,这才看见翠竹和阿七回来,她揉起太阳穴,放下手头的书卷装作无事发生。 她在圆桌旁坐下端起碗筷,一脸惊讶地看着面前一桌子她爱吃的菜,闷头苦吃起来,将腮帮子塞的像个松鼠,“翠竹,你做的真是太好吃了!” “我以后还要多吃!” 姜云舒一个劲夸赞翠竹的手艺,根本不给他们插嘴的机会,吃完擦了嘴,又忙着去给裴少煊喂饭,丝毫不给自己休息时间。 第330章 没有记载的蛊术 姜云舒把裴少煊扶起,她舀起一勺粥轻轻吹凉,放到他的嘴边才想起他没有办法如平时那样轻松地吃进嘴里。 她又倒了半勺,缓缓送入裴少煊的嘴里,刚拿出来,汤汤水水也随之溢出来,弄的裴少煊满身都是。 “怎么会这样……” 她原以为很简单地喂饭一活,没想到会这么难。 可这与裴少煊所遭受的,又怎能敌得上千分、万分? 翠竹在一旁看的艰难,“我家殿下何时做过这些” “殿下,让奴婢来吧,这些粗活你干不来……” 姜云舒恍如未闻,拿出帕子为裴少煊擦干净后又重复起方才的动作,一脸好几,她动作也变得熟悉起来。 良久,姜云舒手中的碗终于见底,她对着裴少煊夸赞道:“吃多了好,这才有利于你的身体恢复,我们一定要多吃。” 她放下手中的碗勺,替裴少煊擦拭完唇边的饭粒,继而起身对着阿七嘱咐道:“你家殿下在这里坐着消消食,以免待会儿吐出来,你晚些进来帮他放平身子,本宫还有事要忙,你们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要说就退下吧。” 她神情冷淡,又重新坐回了满是书卷的位上。 翠竹心疼地望着她,她唇瓣微动,还没补给说几句话,就被阿七拉了出去。 两人走了出去,阿七端着收拾好的碗筷,对翠竹说道:“别说了,让六皇妃这样吧,你不让她做,或许她更加难受,要是她能借此消愁,忘却心中烦恼,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翠竹眼中的泪水啪嗒啪嗒地掉落下来,她抹掉泪水,像是想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绕,“只要殿下开心就好!” “走吧,去给殿下备些夜宵。” 姜云舒翻页的手停滞,待两人的饿脚步声远去,她眨眨眼,才继续手上的动作。 借此消愁...... 日复一日,姜云舒把裴少煊带来的书卷看了个遍。 关乎南疆,不关乎南疆的书卷,她都看完了,但里面一个字都没有说到像裴少煊这种蛊如何解除。 她躺在铺满书卷的地上,为了方便她每日起身不再梳妆打扮,只是潦草的应付。 她望着房檐的梁,喃喃自语道:“莫非是我看漏了,还是这屋中还有裴少煊藏起来的书卷?” 有了新的希望,姜云舒犹如打了鸡血一般,又起身行动起来,她在屋内不停来回翻找,像是找不 到也会掘地三尺找出她想要的。 “殿下,殿下!” 楼弃的声音? 他什么时候会这么着急忙慌喊自己? 姜云舒带着疑惑侧过身子,一眼瞅见了站在楼弃身旁的男子。 令松然。 她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敢相信他居然回来到这里,自从知道他和裴少煊的关系以后,她甚至有些难以处理这其中的关系。 而令松然,为什么回来到这里? 难道他是来趁机取裴少煊的性命吗?! 姜云舒正这么想着,令松然的目光便落在了裴少煊的身上,唇边还带着一丝讥笑。 “真是好久不见表兄,没想到再次见面你会变成这个落魄的样子。” 躺在床榻上的裴少煊弱柳扶风,与眼前的令松然相比,两人原先的状况简直跌倒起来。 眼见令松然对着裴少煊步步逼近,姜云舒一个箭步上前,挡在了两人之间,“令松然我知道你们两人之间的恩怨,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说清楚,但能不能看在我的份上,让我先救活他,此后你们怎么针对彼此,我都毫无怨言。” 姜云舒双臂展开,双手握成了拳头,她做好了防备的措施。 谁知令松然看 见她的那一秒,上扬的唇角耷拉了下来,他抬手轻轻拉下了姜云舒的双臂。 隐约间,姜云舒好似从他眼中看到了一丝落寞,但她眨眼后,那一点落寞的神情已然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令松然又回到了往日痞气的样子,他喉间滑动,对着姜云舒调侃道:“你就这么宝贵他吗?” 姜云舒没有一点犹豫地回答道:“是!” “他于我有救命之恩,我投之以李本就应该。” 裴少煊听后像是僵住,他半握成拳,又缓缓散开。 令松然听姜云舒如此一说,心中大为畅快,他笑了起来,拍着她的背说道:“你这么说,那我救救他也未尝不可。” “你救他?!” 姜云舒听了惊讶起来,连裴少煊亦是。 听见能够救裴少煊,姜云舒反握住他的手,一个劲地追问道:“怎么救?你有什么办法?我们怎么配合你?” “殿下,令门主的人见过张家兄弟,就在峎葱县西南方向不远处,那里有座险峻的高山,张家兄弟此时便居住在那上面,想来是特意选在上面,以防有人找来。” 令松然点点头,“正是,而且我打听到,有 人花重金去悬赏他们两人的性命,不过还未有风声说人已经拿下他们首级,幸亏你家暗卫来得及时,现在去刚好能抢在他们之前。” 姜云舒抓着令松然的手缓缓滑落,面上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能够有他们消息便好......”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发?他快不行了......” 她扭头看向在大喘气的裴少煊,替他扶坐起来,为他顺气。 姜云舒因裴少煊流露出的心疼,令松然干全部尽收眼底。 令松然不动神色地侧过头,回道:“动作越快越好,那群想要取张家兄弟首级的人,想来已经在路上,雇主的奖赏太多,很多人都迫不及待。” “若不是听楼弃说你们要找这人救治......说不准他们两人我已经交给了雇主,你们收拾一下,带上裴少煊一起上山,这次我和你们一起去。” 要带裴少煊上山? “可那山上地势凶险,裴少煊现在身子虚,要是带上他,那么崎岖的道路他怎么能坚持,而且那里应该架不了马车。” 姜云舒想着想着,便皱起了眉头。 “皇妃带上殿下吧,卑职背着殿下上山,你不用担心。” 第331章 人挡杀人 鬼挡杀鬼 姜云舒抬眼望去,阿七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门口,在其身旁还有自她回来之后,便不把她放在眼里的白露。 白露一脸鄙夷,瞅见令松然之后,更是满眼的愤怒。 白露出声质疑道:“他可是想要殿下性命的人,她要听他的话,难道你也会相信吗!” 她指着令松然,向阿七质问,她一点也不看好令松然会有好心救活自己的主子,说是救,她宁愿相信是要来杀掉裴少煊。 阿七冷冷地看着白露。 “我不相信他。” “但我相信六皇妃,就如殿下相信六皇妃那般相信她,白露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吧,皇妃她从未做错什么事情,站在她的立场,你能做的比她还要好吗?” 阿七无条件相信自己的话,姜云舒闻言眼眶打起了泪花,“阿七......” 白露一怔,“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现在站在了他们那边?” 白露连连倒退,像是想到什么开始大笑起来。 “你不就是贪图她身边的侍女!现在连殿下的安危都不顾了,你不配做殿下的人,既然你要殿下赴死,我偏不愿你能耐我如何!” “砰——!” 瓷器摔落地上碎裂的声音响起。 众人循声看去,端着方才而来的翠竹恰巧听见了白露所说的话,震惊、茫然在她脸上转换。 “你们在说什么啊?阿七、阿七怎么会心悦我,你们不要说笑......” “我心悦你,翠竹。” 阿七果断地说出了自己的心意,眼神晦暗不明,让人瞧不清此时的心绪。 姜云舒看着他们这样的处境,有些辛酸,若不是自己,阿七向翠竹表明心意时不该是这样,应该是浪漫,声势浩荡,属于他们二人的时候才对。 总之不该是现在,那么突兀,让人措手不及,又让人无可奈何。 翠竹再也笑不出来,她僵在原地,怎么也无法接受。 翠竹看向姜云舒,想要在自己最信任的身上获取一丝信息。 姜云舒接收到翠竹的视线,她默默点了个头,为阿七心悦翠竹的事实做了证明。 然而白露没有给他们思考的机会,她呵声道:“想要带走殿下,你们就从我的尸身塌过去!” 白露拔出身上的利剑,飞身来到裴少煊的身边,又迅速出掌打飞了姜云舒。 没有准备的姜云舒飞出数米远,鲜血从她的唇角钻了出来,她捂着阵痛的胸口。 白露,再也不是 她认识的白露了。 见状,所有人慌了神。 “殿下!” “皇妃!” “姜云舒!” 令松然率先赶到姜云舒的身边,他将人搂在怀里,开始为她运功疗伤,姜云舒能够明显感受到一股热气来到她的身体内,在她发痛的位置缓慢运转。 令松然扯出一抹牵强的笑,安抚起怀里的姜云舒,“有我在,你会没事的,很快就好了。” 姜云舒仰头望着他,“......没想到你有时候,还挺靠谱的。” 方才还愣在原地的翠竹,也在这时扑倒在姜云舒的身边,关心起她的安危,她慌忙地问道:“殿下,殿下,你没事吧!” 已经没有疼痛的姜云舒,诚实回答道:“我没事了,一点小伤,不用大惊小怪。” 楼弃身上泛出杀意,他双眼猩红朝着白露冲了过去,“你对殿下下手,就别怪我动手。” 白露抿唇,“我期待不已,你放马过来吧!” 两人身影闪动,刀光剑影,剑鸣刺耳,难以分出胜负。 “噗!” 床上的裴少煊忽然之间喷出满地鲜血,他用尽全身力气劝道:“......住手!” 白露闻声闪身逃出与楼弃的过招,她冲上 前用衣袖擦拭着裴少煊染血的唇角,“殿下!殿下你病情又重了,我这还有药,还要药。” 白露双手颤抖,好不容易打开药瓶,最后的一颗药却从掌中溜走,顺着地板的缝隙滑入泥土里。 她神情恍惚,匍匐在地面上开始用指甲在泥缝扣起来,“殿下别着急,卑职这就把它拿出来,拿出来擦一擦,还能吃,吃了之后殿下就不会感受到痛苦了......” 看不下去的阿七剑横在她的跟前,阻止着她执拗的行为,他痛心道:“白露,放手吧,殿下就算吃下去,也缓解不了多少痛苦,不如听皇妃的去山上,让南疆之人瞧瞧,说不准一切都会有转机。” 白露像是没有听见,脖子迎了上去,瞬间出现一条血痕,剑尖出现一滴又一滴血珠。 剑刃微颤。 “药,找到药,殿下又能活下去...殿下可以活下去......” 此情此景,姜云舒心有所动,她开口劝道:“白露,让我们带裴少煊走吧。”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若是错过了,裴少煊因此而死,你真的不会愧疚吗?” 就如她一样。 要是她能早点回来,裴少煊现在说不定已经恢复了身 体。 白露听后霎时间暴走,她猛地站了起来,死死瞪着姜云舒,“你不要在那里假惺惺!这肯定是你与那奸夫所密谋的,是你们的阴谋,想要杀了殿下!” 所有人都明白,现在和白露说什么,她都听不下去了,除非...... “......去,山上...试试——” 安静的屋内响起一道微弱的声音。 裴少煊颤颤巍巍地倚靠在床沿,唇边鲜红的血渍,衬得他脸色更加雪白,他眼中坚定,不容他人质疑。 “听皇妃话......” 说完,他全身没了力气,直接瘫倒在床上。 姜云舒屏息,挣脱开令松然的怀抱,箭步冲了上去,她撞开白露,将裴少煊抱在怀里。 这一次,她不再要把裴少煊拱手相让出去,她要救他,一定会救活! 白露见状便要把人抢回来。 姜云舒凶神恶煞地说道:“楼弃、阿七,把她给本宫绑起来!今日无论怎么说,本宫都要带着裴少煊去山上。” “人挡杀人,鬼挡杀鬼!” 白露震怒,“你们岂敢!” 话音刚落,白露便倒了下去,她身后的下手之人令松然毫不在乎地说道:“他们不敢,我敢!” 第332章 令松然的心意 晃荡的马车内,姜云舒紧紧将裴少煊搂在怀里,生怕自己稍有松手,怀中的人便会摔倒在车内,她不愿见此事发生,因此动作皆小心翼翼。 坐在她对面的令松然瞧见这一幕,内心泛起涟漪和一阵苦涩,他开口问道:“裴少煊,于你而言这般重要吗?” 正在为裴少煊理衣衫的姜云舒手中动作一滞,似是没有想到,主动搭话的令松然会问这种问题。 姜云舒沉默不语,没有回答令松然问的话,但此刻他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半晌,姜云舒开口道:“楼弃怎么会找到你?” “在姜国的时候我告诉了他,六术门所在的位置,他自然就知道去哪里找我,不过他还是费了点功夫,不然我该早些来——” “就不会让某些人一个人在桌案前,翻着那些书,还要遭受被别人说的委屈......” 令松然不以为意地说着,姜云舒听见最后一句,脸颊上泛起了红晕,这么久的相处以来,令松然每次的无端相助,已经让她知晓了令松然的心思。 令松然或许是心悦自己。 她有些不敢确定,担心是自己的多情,要是说出了口口,是否会影响到他们两人之间的 关系,他和裴少煊的关系是否又会因为她产生变化。 姜云舒不敢想,她怕一切都脱离了掌控,变得恶化起来。 “姜云舒,这么久了,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令松然支着脑袋,看向车窗外,仿佛要说的事情是一件小事。 直觉却告诉着她,令松然接下来要说的,必然会让她大惊失色,她太阳穴突突跳着,像是在预警她做好准备。 接下来,只听令松然长舒一口气,说道:“我心悦你,姜云舒。” 姜云舒瞳孔一震,有些不敢相信令松然会说出口,虽然她想过令松然会有可能朝自己说出这一句话,但她没有想到会是现在。 尤其还是裴少煊在的时候...... 令松然没有避讳地说道:“方才在孟府争吵时,裴少煊的人向你侍女讲明心意时,我就在想是否我也要说出口。” “直至方才,我问你裴少煊是否是你重要人之时,我心里便有了答案。” 令松然讪讪笑了笑,笑容里藏着一抹苦涩,“我说出来并没有想过,你会放弃裴少煊,来到我的身边,但我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出口,万一以后没有机会了怎么办?” 他伸出手,覆盖上了姜云舒 的手背,忽然起来的动作,令姜云舒不知所措。 姜云舒眼神闪躲,有些不知该怎么和令松然自处,她敛下眼眸,问道:“我们只是幼时见过,你为何又会对我产生情愫?或许只是你太少与女子打过交道,因此才会觉得我是那么特别,让你关注......” “不!”令松然笑着打断道。 “你怎么会知道我有没有和别的女子相处过,像我们这种江湖儿女,虽说大多同是男子结伴而行,但路上所遇到的女子也不少,她们有的豪迈,有的娇俏,但我们称兄道弟,下个路口便分道扬镳。” “而唯有你,小时候的你成了我的执念,直到我再次见到你虽然感到陌生,但在和你的相处中,我欢喜的要命,想靠近你,却又担心你厌恶我。” 姜云舒听了心绪复杂,“你知道,我现在想要的就是家国安宁,让谢司珩和他的表妹不得好死,其余的我什么也不奢求。” 令松然点头,他松开手,故作轻松道:“知道,我当然都知道,我不是逼你与我在一起,我只是告诉你,不用有太大的负担,我们继续维持之前的关系就可,那样的我们也挺好。” 姜云舒静静搂着裴 少煊不语,令松然也不再开口,马车内只剩下三人的呼吸声。 “令门主,你说的山脚已经到了。” 令松然挪动目光,掀开车帘瞧了瞧,确认没错便钻了出去。 车帘格挡了外面窸窸窣窣的讨论声,姜云舒看了眼怀中的裴少煊,她将他鬓角的碎发拨到而后,“裴少煊,我们来救你了,你马上就可以好了。” 她话语轻柔,轻的怕他听见,又怕他听不见。 姜云舒搂着裴少煊走出马车,阿七接应着,将裴少煊背到了后背上,调整好后他看了眼令松然,便收回了目光。 看在眼里的姜云舒,知道阿七想要尽快找到张家兄弟,毕竟现在裴少煊的境况不妙,要是再拖延下去,说不准下一秒就会发生。 姜云舒走下马车,抬眸对着令松然问道:“令松然接下来我们该往哪里走?” “一直向上爬,爬到不能再爬为止。” 令松然淡淡笑着,向上一指。 姜云舒向上望去,只见山峰已入云端, 而那山道又窄,马车根本无法上去,只能弃车。 她收回视线,有些为难地看着阿七,“上去之后便没有了回头路,你确定可以坚持到上面吗?” 阿七收紧手,笃定道:“只要能让殿下解掉身上的蛊,卑职做什么都是愿意的,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殿下,到时我和阿七互相交换着来,想必也能轻松应对,马上快天黑了,我们还是先尽快上去吧。”楼弃在旁说道。 见他们已经分配好,姜云舒也没有其他疑问,只是点头附和,“好,你们想好那便出发,翠竹走我后面,楼弃你走队伍末尾,帮衬点阿七。” “我们现在上路吧。”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走在队前的令松然轻松自在,受过裴少煊训练的姜云舒已经开始感到腿部的酸痛,她脚下步伐缓慢挪动。 她望着还有一大段距离的山顶,长长叹了口气。 翠竹大喘着粗气,“殿下这路还有多久才能到?奴婢的腿感觉都快走断了,而且月黑风高的会不会出现什么猛兽把我们一个个叼走啊!” 翠竹越说越害怕,在这漆黑的夜里一点动静都让她精神紧绷,她抱紧自己,双目在左右张望着起来。 第333章 独处 姜云舒停下脚步在她身边安抚道:“要是真来了猛兽,这不还有楼弃他们,到时候还指不定是谁吃谁呢!” 翠竹听了她打趣的话放松下来,还是忍不住担心,“殿下,这月光时有时无,一片漆黑的时候只能摸黑走,这样风险大,不如我们先歇歇脚,明日一早起来赶路也好,总不至于发生意外。” 摸黑走山路确实危险,姜云舒也赞同,她看向已经和她们拉远距离的令松然,她快步上前,拉住了令松然的衣角。 待他站立后,姜云舒方才开口说道:“今晚先歇息一会儿吧,大家伙都累了。” 令松然定定看着她,姜云舒感觉他像是要把自己看穿,手上汗毛不禁竖起。 就在姜云舒受不了想要叫停之际,令松然松口道:“好,但还要往上才有一处山洞,去那里歇脚吧。” 跟在姜云舒身后的翠竹听见可以休息,她连声叫好。 “太好了殿下,我们赶紧去前面歇息会儿吧,我去看看阿七他们怎样了。” 翠竹一溜烟地跑走,徒留姜云舒一人。 姜云舒望着令松然的背影,月光照耀在他身上像是为他的孤寂渡上一层柔光,保护里面脆弱 的他。 令松然怎么知道这上面有一处山洞…… 满是疑惑的她带着问题追上了令松然,她不停歪头打量他,连眼睛都不带眨,生怕自己错过重要时刻。 “小心脚下!” 姜云舒来不及作出反应,直接一脚踩了下去,清脆的枯枝声响起,尖锐的树刺划拉开她的鞋袜,留下一条条鲜明的血痕。 她倒吸一口凉气,僵硬在半空的臂膀多了帮扶,耳边传来那人的絮絮叨叨。 “你的脑子在想些什么,我真想打开瞧瞧,什么东西把你迷得五迷三道,连脚下的路都不愿看清。” 令松然剑眉蹙起,满脸写着担忧两字,像是怕她再次摔倒下去,把人搀扶到墙边,他才缓缓松了手。 姜云舒不明所以背靠墙面,身后传来阵阵冷感,却也怎么都寒不了她充满暖意的心。 令松然蹲下身,轻柔地脱下她的鞋袜,上面树枝刮伤的痕迹血淋淋地展示在他面前,他紧皱的眉头又深了几分。 姜云舒心扑通扑通跳着,心脏仿佛下一秒就要从胸腔跳出,她死死摁住胸前,阻止胸腔那股强大有劲地跳动。 小腿处冰凉凉的触感,使她倒吸一口凉气,“嘶— —” “你这里要早点处理,赶紧去山洞歇息,我为你处理一下伤口。” 姜云舒点头,眼见令松然迟迟没有动身,她试着迈出步子,伤口的撕裂感顿时顺着神经传输到脑中。 钻心的疼痛让她止下了脚步,她前也不是,退也不是。 早知该点个火把在前路照明,也不至于发生这种事情,就在她出神时,一道声音唤醒了她的思绪。 “别动,上来。” 姜云舒低头看去,令松然已经蹲在了自己的身前,他背对着自己,让人瞧不清是什么表情。 方才令松然还在马车与自己表明心意,她还没有来得及收拾好自己的情绪,便要趴在他的背上...... 那么亲密的接触,她该如何是好? 就在姜云舒犹豫间,她依稀听见一声哀叹,不等她做好决定,她跟前的人就率先为她做出了选择。 “啊!” 她一个踉跄,结实地跌在了令松然的背上,两人碰撞的门响声,和他宽厚、健壮的后背让绯红爬满了她的脸颊。 脸颊的热度不停上升,她揉着发痛的鼻子,呜咽道:“令松然,你痛不痛?” 背着她的人背部僵住,姜云舒不解, 又喊道:“令松然?” “啊——” “抱紧了,天色太晚,再不上去小心你侍女口中的猛兽出来,将你吞入腹中就知道错了。” 这是恐吓她?! 令松然现在还真是长了本事,她伸手就捏向令松然的双颊,以示惩戒,“小松子,你现在胆子真是越来越肥了,连本宫都敢吓唬!本宫可是从小被吓大的!” 她不停揉搓着令松然脸颊,感受到传来的温热也不愿意撒手,她歪头看向令松然,狡黠地笑起来。 “姜云舒快放手,现在不是玩闹的时候!” 令松然嘟起的嘴令他的声调转了十八个弯,素日略微上扬的语调,在此刻变得憨气起来,活像那十几岁的稚童。 姜云舒知晓他并未生气,何况他的耳尖已经泛起点点红晕,但她却讪讪地收回了手,毕竟现在眼下的道路变得只能一人行走,她还未到那般不懂事的时候。 寂寥的月光下,姜云舒安静地搂着令松然的脖子,她轻轻环绕,若有似无地刻意不靠近他,仿佛不愿意触碰。 令松然突然加快脚步,背上的姜云舒感到颠簸,她不明其究,他这是受了什么刺激,走那么快..... . 她偏头去打量令松然的神色,试图从他脸上找寻处答案,可他隐藏的很好,依旧是平常的模样,但相比平常有些冷淡,像是刻意为之。 没有一会儿,姜云舒和令松然便赶到了山洞。 令松然像是迫不及待,立马把姜云舒放下在一边。 腿脚不利的姜云舒伫立在远处,她抓着衣裙,正愁怎么落座在一旁的石块上,就瞧见令松然撕扯着自己身上的衣摆,为她拼凑出一可以落座的地方。 令松然淡淡走了过来,不由分说抱起了姜云舒,吓得她当即搂紧了令松然,她可不想尝到甩在冷冰冰石块的滋味。 她借着令松然的力安稳坐了上去,令松然的手还没有松开,她便听到偌大空洞的山洞回荡着翠竹的声音。 “殿下,你们两个......” 翠竹一脸惊讶,撞见了亲昵的两人,此刻在旁人眼中姜云舒和令松然距离近的过分,甚至唇瓣都快相贴在一起。 慌乱的姜云舒撞入半梦半醒的裴少煊眼中,她想也不想推开了面前的令松然,她着急解释道:“我被树枝划伤没办法走动,他好心扶我坐下来,要不然我可没有那么快能够到山洞。” 第334章 分食 姜云舒看着脸色铁青的阿七,还在想如何解释,翠竹的喊声打破了这沉重的气氛。 “腿受伤了?!” 翠竹一听姜云舒出事,便什么也顾不得,她整个人挤到姜云舒面前,尽管视线模糊,也能隐约看清腿上的血痕。 瞧没有人再追问她和令松然,姜云舒松了一口气,话题总算是越过了令松然。 自己明明和他没有做出什么,为什么此刻的自己会因为遭人撞见,而感到莫名的心虚和愧疚...... 想到这里,她望向阿七背上的裴少煊,正巧撞见他们准备放裴少煊躺下,她咬紧牙关忍着疼痛站了起来。 “放这里吧,有布隔开总归是舒服些。” 令松然默默退到一边,像是为真正的正主让位,他敛去自己的气息好似不曾来过。 阿七扭过头,瞅见只有一小片布搁置在那里,下压了唇角好似并不赞同。 姜云舒顺着他视线看去,才知道自己方才说的话是多么愚蠢。 她恼极了。 又顿时想到个好办法。 “唰!” 裙摆由下至上撕出一大片的衣料,姜云舒满不在乎地拿起铺在原先坐在的石头,直到全部覆盖,她才勉强 停下手。 这样应该好些了...... 她拍拍手上的灰,再次看向阿七,“现在好了,你背他过来吧,总比在那阴暗潮湿的位置好,以免再引一些不知名虫子上身。” “殿下,你撕掉衣裙做什么!” 翠竹惊呼,她又道:“秋夜更深露重,有需要也该从奴婢的衣裙上取下!” 姜云舒摆摆手,不以为意。 “没事,本就被枯枝划烂了,不如用我的。” 阿七见状,也没有推脱,直接带裴少煊换了个位置躺下。 天色愈暗,几近看不清面前的状况,兹拉作响的燃烧声响起,随之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山洞再一次有了光亮。 令松然摆弄着树枝上串好的野兔,烈火炙烤出的肉香飘荡在六人之间,犹如无形之中的诱惑。 饥肠辘辘四个字在姜云舒和翠竹的脸上写明,他们主仆二人眼巴巴地望着。 外面的月亮高高悬起,早就过了往日用晚膳的时候,加上爬上山消费的体力,导致她们比寻常还有饿。 “咕噜噜——” 翠竹锤着肚子,垂下头小声地埋怨道:“你怎么那么不争气!” 姜云舒擦了擦唇边若有似无的口水 ,抬手想要安慰翠竹,谁料就在这刹那间,同样的声音再次想起,只不过这次是从她的身上发出。 她迅速收回手,左右张望的眼神显得有些狼狈。 怎么那么不合时宜地响起! “这两个腿烤好了,你们拿去分掉。” 两只烤好的兔腿泛着油光,上面焦黄的脆皮异常诱人。 姜云舒的目光像是挂在了上面,一寸也不愿意挪开。 此刻连她最爱去的醉香楼,都比不过面前烤兔腿的香味,不等她接过,兔腿便随了她愿塞入她嘴里。 “我的好公主,你再看下去就要凉了。” 令松然扬起唇角,笑得意气风发,像是卸下伪装,用自己小松子的身份与她相处。 姜云舒看的有一瞬愣住,她似乎在更久之前见过这张脸,也是这般笑着,但绝不是令松然。 她死死咬着嘴里的兔腿,只字未说。 翠竹瞧姜云舒已拿下一只兔腿,便迫不及待从令松然见过另外一只,虽说与她的相比小了一些,但总胜过没有。 翠竹一口咬下,饱满的油脂和绝美肉香钻入她口腔,她满足地摇晃脑袋,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多谢,多谢......” 翠竹一时半会不知该如何称呼面前好心的男子,她想说的话一直卡在多谢两字。 令松然故作温文尔雅,他介绍起自己,“在下令松然,是六术门的门主,也是北辰六皇子,裴少煊的堂弟。” 姜云舒不解地撇头看向将自己所有身份暴露的令松然,内心直道奇怪,她和他相处好一阵子,才知晓他所有的身份,但如今他却一口气告诉了翠竹,这是藏有何居心? 阿七斜了一眼令松然,眼神中带有和姜云舒一样的困惑和探究,但占据眼眸更多的情绪是不悦。 还没反应过来的翠竹恍然大悟,一个劲地点头附和道:“原来是令公子!多谢令公子,不然还不知道上哪里去救我们驸马爷呢。” “不对!” 正在享用美食的翠竹似是想到了什么,她猛地转头看向令松然,都顾不及向下掉落的兔腿,所幸阿七手疾眼快,替她接住。 “拿稳,等下掉地上可千万别不要哭鼻子。” 阿七捏着树枝做成的签子,稳稳塞入翠竹的手离,确保她拿稳了后才慢慢松开手。 翠竹咽下了还在咀嚼的兔肉,试探地问道:“令公子,是驸马爷的堂弟?” 令松然毫不避讳地答道:“自然是,令某不骗人,尤其是五公主的人。” 他说这句话时看着姜云舒,像是要从她的双眼读出些其他的情绪。 听见他话的姜云舒,心里一咯噔。 此时的她满心满眼都是受伤的裴少煊,想他该如何医治,又如何能够撑过一天又一天。 一向不开窍的翠竹也在此刻看明白了,她目光在令松然和姜云舒之间来回扫视,她又看了眼手中的兔腿,狠狠咬下一口后,便塞给了一旁的阿七。 翠竹阻挡在姜云舒两人之间,她高高扬起脑袋,挡在令松然看向自家主子的视线,“我们殿下可是名花有主了,驸马爷对我们家殿下好得不能再好,令公子若是羡慕,待驸马爷好了之后也给你寻一门尚好的亲事。” “长兄如父,奴婢相信驸马爷必然会为令公子,找到一温婉贤淑的女子,到时还请令公子不要吝啬,请我们在座的各位都喝一喝你的喜酒啊!” 翠竹咧开嘴用玩笑的语气说着。 姜云舒却是第一次感受到自己被她,被自己一直以为娇弱的侍女,保护在了她稀疏的羽翼下,尽管有些漏风,却还是让她感到无尽的温暖。 第335章 其他人的存在 令松然怔住,他眼中划过一丝诧异,下一瞬却又恢复了原样,他笑着应下,丝毫没有觉得这是什么不妥的事情。 “好啊,那就借你吉言,能找个温良贤淑的女子做令某妻,但令某认为调皮顽劣些也不是不可,婚后生活或许另有一番风味。” “我看,翠竹姑娘倒是不错......不知姑娘可有婚嫁?” 令松然倾身靠近,原先还游刃有余的翠竹顿时慌了神,她不断和他拉远距离,直至贴在姜云舒身上,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退无可退。 姜云舒甩过去一个眼刀,居然欺负她的人?! 她看令松然真是脸皮越发的厚了,她厉声道:“就算没有婚嫁,你也别想打她的注意!” 姜云舒一把将翠竹揽在怀里,宣誓着自己的主权,翠竹一脸感动依偎在她怀里。 脸色黑如砂锅的阿七,见此才松了松下压的唇角。 察觉到什么的令松然,不动神色敛下眼睫,“令某开个玩笑,各位可千万不要当真。” 他轻笑几声,仿佛这样就能带过。 但翠竹已经将他记在了心上,在心中默默划掉了对他给自己兔腿的好感。 姜云舒这下相信令松然 和裴少煊是一家的了,他们说话的恶毒程度太过相似,若是让外人学习、模仿,顶多有个五六分的相似。 姜云舒拎起怀中的翠竹,将她搁置在一旁,又从令松然的面前拿走另外他备好的兔腿,将其递给了楼弃和阿七,“明日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不知何时才能卸下来,你们先吃着垫垫肚子,留点力气才能将裴少煊背上山顶。” “这可是我为你备着的干粮,你给他们做什么?”令松然在姜云舒身侧埋怨道。 楼弃接过,“多谢殿下。” 阿七只是看了一眼,冷声回道:“皇妃心意卑职领了,卑职还不饿,皇妃吃吧。” 他不带多余的表情,冷冰冰的面容只看一眼,就让人入坠冰窖,感到浑身刺骨寒冷。 姜云舒长叹一口气,她知道白露都如此抵抗令松然,那阿七的心中又怎会愿意真的接纳令松然,她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也不愿意看着他们饿肚子。 “多少吃一些吧,就当是为了裴少煊……” 就在姜云舒伸手递给阿七的时候,令松然一把抢了过来,他好看的唇瓣一张一合,说着恶毒的话。 “云舒你就别为他担 心了,小心好心办坏事,到时候人家还要怪你,那可才是寒心——” 姜云舒偏了他一眼,轻啧一声,侧身小声说道:“你和他计较那么多做什么,快点给我,等下凉了口感不好。” 她伸手去夺,出乎意料没有从令松然夺回来。 “令松然!”姜云舒低声呵斥道。 再这样下去,她就要没有耐心了。 令松然把玩着手中的兔腿,第一次没有接姜云舒的话,他自顾自地说道:“不吃也好,给我吃,让我储备好精力,你们家殿下就会死在那个蛊虫的折磨下,都不需要我出手。” “到时候继承玄冥楼的人便是我,你们还要听我的话,现在我光是想一想都觉得刺激,还真是希望裴少煊赶紧去死掉,所有的一切都终将会是我的!” 昏暗的环境下,暖调的火光映衬在令松然脸庞周边,显得额外瘆人,隐匿下的杀气扑面而来。 原先还以为他是在开玩笑的姜云舒,认真打量着他的双眼,一点破绽也找不出,尤其他的语气分外严肃。 他是真的希望裴少煊死掉,彻底从世界上消失。 姜云舒睫毛微颤,好不容易放下的心结,又因此提起, 若不是她,令松然或许真的会做到两耳不闻窗外事,眼睁睁看着裴少煊赴死吧…… 她来不及思考,阿七像是疯了一般扑在令松然的身上。 阿七双眼充满杀气,拽着令松然的衣领,任由兔腿溢出的油渍沾染上衣裳上。 阿七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有种就再说一遍,不要以为皇妃在这里,我就不敢当面动你!皇妃是殿下的人,是你永远得不到,你永远都触碰不到殿下拥有的任何东西!” “因为你根本不配!” 最后一句,阿七几乎是吼出来。 姜云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倏地站起来,一双手却将她压了下去,楼弃对她摇摇头,希望能让阿七和令松然自己解决。 姜云舒只好作罢,心中还是不免为令松然提心吊胆。 虽说令松然的功夫不差,但总归没有身为裴少煊左膀右臂的阿七强,真要动起手来,令松然必定会是下风,何况他身上还有在姜国为保护她,而受得伤…… 等等! 她清晰记得,令松然当时伤口处也有一颗蛊虫,隐约间两者的答案好像呼之欲出,直觉告诉她这其中必然有关联性,不然不会这么凑巧…… 令松 然听了阿七挑衅的话,也没有当场恼怒,他耸耸肩,满不在乎道:“那又如何,我命比他长,我不怕这辈子等不到,就是可惜你们殿下,要在这么痛苦的折磨下死去。” 阿七被这番话激怒,再也压制不住早就对令松然积压的怨恨,他手握成拳,奋力击向令松然的脸上,很快那片便淤青起来。 姜云舒倒吸一口凉气,“阿七!” 她再也坐不住脚,上前分开两人,眼见没有其他问题才送了口气。 当她看向令松然时,竟从他的眼底看到了一丝得意,像是孩童时期得到关注般的得意。 一番争执过后,山洞内变得额外安静,柴火燃烧的声音倒在此时显得有几分刺耳。 “你说大人等的人怎么还没来,都等了三四天,那些人不会不来吧?” 山洞内姜云舒几人对视一眼,楼弃脚下滑动,扬起的沙尘灭掉了火堆,洞内变得再次漆黑。 “大人肯定是有十成十的信心,你就别瞎操心了,再说了我们现在是偷溜出来,随便找点可以打牙祭的东西吃吃,就得赶紧回去,他们可顶不了多久。” “也是……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味道,还挺香……” 第336章 闯入者 洞外说话的人是谁? 怎么除了他们还有其他人,听声音也不像是张家兄弟...... 黑暗中,姜云舒转动眼珠,思索着洞外人的真实身份。 就在此时,一串脚步声步步逼近洞口,众人屏息,掩盖起自己的存在。 姜云舒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裙,楼弃他们功夫高,对面若只是两个人,应该还算好对付。 “我说这里这么黑,怎么会有肉香味,肯定是你太饿出现幻觉了!”那人指责道。 “你方才不也说闻到了吗?说不准这里真有呢,快打开你的火折子看看,要是能碰上大人要的人那可是大功一件!” 火折子一亮,他们的行踪暴露无疑! 在他们掏出火折子的时间,姜云舒戴上了面纱,幸亏她走时顺手随身带着了。 “嚓——” 火折子泛起微弱的火光,勉强照亮了洞内的环境。 闯入山洞的两人,看着面前蹲坐在石头上的姜云舒和翠竹,两个妙龄女子忽然出现在眼前,身姿卓越,面容不凡。 他们喉结微动,起了恻隐之心。 翠竹瑟瑟发抖地依偎在姜云舒怀里,宛如林中受到惊吓的小鹿,她怯生生的模样,令人有些不忍心 欺负。 “别怕,我们都是好人,只要你们好好伺候,我们能护你们下山,还能给你们银子。” 说罢,其中一人掏出银两来,作证自己没有说谎。 见状,翠竹探出头确认他手里的银两是否属实,只一眼后又悻悻收回脑袋,一句话也不说。 姜云舒紧握着翠竹的手,她正眼看向这两位闯入者,以及他们身后蓄势待发的令松然几人。 想要获取情报,还是得要清醒的才好。 姜云舒道:“你们太肮脏,想要我们伺候?那得看你们的命硬不硬了。” 闯入者气笑了,“我就说不能来软的!我们就硬上,我就不相信这里会有人过来!” “我和你一起!” 原本还流露出亲和面容的两人,一听姜云舒的话,立马变了脸色,犹如饿狼扑食朝着姜云舒和翠竹两人冲了过来。 姜云舒做好了心理准备,手中更是握着匕首,她睁大双眼,将所有的希望交给了令松然三人。 闯入者的脸庞愈来愈近,贪婪的眼神黏在她的身上,只让人觉得恶心,她甚至想要当场找条河跳进去清洗自己。 “你再说说看,相不相信有人过来?!” 令松然目光微动 ,他青筋暴起,面上还是以往那般,像是刻意压制住自己的怒火。 另一边的阿七对手中抓着的闯入者,也丝毫没有手软,他冷笑地问道:“你是这只手碰到了她,还是你的嘴?或者都有?” “那既然这样,我就得把他们都砍了!” “别别别!” 一听要对他们动手,闯入者们怂了,光是悄无声息地接近他们,就知道令松然和阿七的功力了,他们又怎么敢在此叫嚣,只好认栽了。 姜云舒几人合力将闯入者们绑了起来,唇舌间横绑着个布条,若是想要咬破毒药一死了之,除非先把布条磨断。 闯入者们呜咽地喊着,似是向他们求饶。 令松然没缘由地踹向他们,语气严肃地警告道:“在嚷嚷,就把你们丢进火堆烤来吃,你们应该知道以前灾民饿极了,连人都吃吧——” 他故意拖长尾音,缓缓俯身下来的瞬间,散发出的压迫感如同拥有实体,无形之中迫使面前的两人开口。 姜云舒不嫌事大,她凑上前,在旁边附和说道:“你别说,我可好久没吃,现在想想还有些回味,刚才的兔肉可没让我们填饱肚子,不如再来一点——” 她眼 含波光鬼魅,忽然的晚风吹起她面纱,像是飘荡而来索命的女鬼。 闯入者的视野被姜云舒和令松然两人占据,他们犹如走入了狼窝,此刻后悔莫及。 其中有人痛哭流涕,恳求道:“爷爷、奶奶!我的祖宗,求你们放我们一条命行不行,你们要什么都给你们!” “对对对!你们不是想知道什么东西吗?我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见时机差不多,姜云舒收起玩笑的心思,若有所思地问道:“你们口中所说的大人是谁?上面有多少人?” “这......” 闯入者互看一眼,话卡在喉咙里不愿说出。 “老实说!” “你们小命不想要了?” 令松然抽出腰间挂的佩剑,剑身倒映着他狠厉双眸,触目惊心。 闯入者先是愣了一瞬,继而变幻了脸上的表情。 其中一人不屑道:“你们是想从我们口中打探出消息。” 那人自以为掌握了姜云舒他们的要害,高傲地瘫在石墙上,没有了先前的恐慌,好似方才的求饶从未发生过。 “求人,总要有求人的态度,不给点好处——这可很难办。” 这人简直就是得寸进尺! 姜 云舒眯了眯眼睛,肉眼可见怒意上头。 她冷声道:“我们是给你们机会,别蹬鼻子上脸不知好歹!” 闯入者轻哼一声,没有把她放在眼里,更没有注意到她眼底的认真。 “既然不肯说,那便扔到山脚下喂野兽去吧!你们把这两个人抬出去” 姜云舒挥挥手,楼弃几人向前抬起他们来到洞外。 寒风刺骨,无形中便钻入了全身各处,冷的人直打哆嗦。 起初两人还不相信,毕竟姜云舒他们想要不动神色知道山顶上的消息,那必须得留着他们,他胸有成竹依旧不愿开口。 姜云舒不愿再等,大手一挥,“行了,把他们丢出去吧,省得引起别人注意。” 楼弃几人点头,将人抬到山道边,下面一望无际,密麻麻的枝叶遮挡,全然不知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直到这时,闯入者才幡然醒悟,姜云舒她真的没有想要留他们一命! 他们大声呼叫,没有了方才的嚣张,嗓音哽咽道:“我们都说,都说!” “山顶上一共有十七个人,除去我们两人有十五人!” “你们不是想知道他们身份吗?!” 姜云舒抬手,示意楼弃他们暂时勿动。 第337章 再次出现的谢司珩 “说说看,说到心坎上了,可以放你们一马。” 如今他们已经被楼弃他们抬在空中,想要挣扎逃离应该没有可能。 姜云舒眯了眯眼,越发的没有耐心。 瞧自己保住小命,那两个闯入者放下悬起的心,他们转动着脑袋,并未立即回答姜云舒的话,他们王者一望无尽的坡下,不禁咽了咽口水。 他们讨好似地看向姜云舒,谄媚地笑道:“姑奶奶,您大人有大量,能否让小的们下来再说,你说这万一你们听完想要听见的信息,言而无信把我们丢下去怎么办?” 楼弃几人看向姜云舒,像是在等她的抉择。 而令松然则不赞同地摇摇头,“不要对他们心软,以免夜长梦多,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姜云舒岂能不知道,留给裴少煊的时间不多。 “走近来点。” 她依旧我行我素地下了命令,令松然只是转过头,不再去看她脸上冷淡的神色。 “多谢,多谢!” 得到姜云舒松口,楼弃几人抬着他们向洞口挪近了几步,也就在这时,缭绕升起的心烟包裹着几人。 令松然大感不妙,“不好,是信烟!” 得逞的两人仰天大笑 道:“哈哈哈!这下我们的人很快就过来了,你们就等着受死吧!” 刺鼻、呛人的味道充斥着姜云舒几人的鼻腔,这股味道迫使楼弃几人放下闯入者,连连躲避到一旁。 姜云舒手捂鼻腔,看向这一幕,心里无比的自责。 早知如此,她便再多加小心点便好了! “如今暴露了行踪,我们赶紧走,阿七、楼弃!你们赶紧把裴少煊背出来,我们现在趁他们不注意赶紧上山!” “是!” 措手不及的几人连忙收拾好东西,用比来时还要快一倍的步伐向山上赶去。 姜云舒望着明月,在内心祈祷,希望能够赶在旁人到达之前找到张家兄弟,救治好裴少煊便是她最大的心愿。 她与令松然走在队伍前端,还没走出多远,边迎面撞上了士兵打扮的人,双方先是一愣,随后分清楚了状况。 姜云舒立马扭头,对着身后的几人说道:“快跑!” 今日真是倒了血霉,怎么每一步路都在遇见倒霉的事情,姜云舒在内心暗骂着。 步伐快的能看见残影。 在他们身后还未反应过来的士兵几人,望见即将瞧不清的声音,才与同伴说道:“你快 通知三殿下,李牧他们就在下面,让殿下赶紧来,这一行人或许就是他要找的!” 跑远的姜云舒几人气喘吁吁,不停又向着山脚下赶去,姜云舒拉着泡在末尾的翠竹,带动着她跟上前面几人的步伐。 她们刚拐过前面的弯道,便瞅见令松然几人停下了脚步。 怎么都停下来了? 姜云舒定睛一瞧,先前被他们绑起来丢在原地的两人,此时已经解开了束缚,正一脸坏笑地看向他们,似乎想要报方才受到屈辱的仇。 “真是好巧啊,我们又见面了。” 那两人掏出利剑,谄媚的笑容此刻变化为阴险又狡猾的笑,令人毛骨悚然,又心生处厌恶。 姜云舒凑上前,询问着楼弃几人,她有些担心地问道:“你们联手能将他们两人击退吗?” 话刚出口,便得到了他们地肯定。 阿七将背上的裴少煊放下,有些犹豫地交到姜云舒怀中,他郑重嘱咐道:“皇妃,还请你务必看好殿下。” 姜云舒重重点头,双眸中迸发出坚定的眼神,“好,我会的。” “翠竹搭把手,将裴少煊架在我身上。” 姜云舒和翠竹一掺一扶,勉强算是架起了裴 少煊,尽管有些吃力,但也是两人最大的尽力了。 阿七没有顾虑,亮出了自己的剑刃,他斜了一眼楼弃,两人摆出架势,便要与面前的两人一决胜负。 对面二人心虽胆怯,却也不想输了气势,他们虚张声势地说道:“有本事就来啊,看看是你们的剑快,还是我们的人先到!” 面对这般地挑衅,楼弃与阿七也不再留情,两人双剑合一刺向了两人,刀刃碰撞,月光的照耀下剑影翻飞。 令松然撤到姜云舒身旁,他手执剑,打量着四周,安抚起她与翠竹,“你们别担心,我尽管没有他们那么厉害,但保护你们不受伤害,也算是绰绰有余。” 姜云舒看着面前还不能一决高下的几人,慌张地扫视着四周,“令松然,你不是说你来过这里吗?你快看看,这附近有没有其他地方可下山,这群人应该是冲我或者裴少煊来的,不能再和他们浪费时间了。” “没错——” 这熟悉的声音...... 姜云舒僵硬地转过身,她有些不敢相信,带着怀疑看向了身后出现的那群人,目光放在了走在最前面那人的身上。 她瞳孔一震,连反应都忘了 做。 对面的谢司珩淡淡一笑,疏离的眼神落在了挡在姜云舒身前的令松然,他眼睛一眯,危险尽显。 见状,姜云舒将令松然拉到身后,独自应对谢司珩,她双眉蹙起便要开口,谢司珩却忽然抬手出声。 “你别说,让我猜猜。” “你是不是想说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那当然是因为我想来,我便能来,云舒不会以为在姜国那点小事就能将我驱逐出去吧。” 姜云舒脸色黑了起来,她思绪飞转,想到一个最差的想法,那便是这一切是谢司珩的将计就计,他的目的原本就是要回到临越。 只不过顺便成全了他们而已。 谢司珩见她像是想明白其中的曲折,脸上笑容更甚,只道:“既然想明白了,我也不和你绕来绕去。” “我知道你是来救北辰六皇子裴少煊,你想要找的人就在我手里。” 姜云舒猛地抬头看向他,视线越过他向后看去,在茫茫人群中瞅见了被五花大绑起来,口中都用白布堵住。 瞧姜云舒的视线看来,张家兄弟两人不约而同摇起头,像是在劝她不要与谢司珩做交易。 “人你看到了,和我做交易,裴少煊就能活。” 第338章 恶心的吻 谢司珩一向温润的眉眼,说完后竟跃上一丝喜悦和得意,他双手背在身后,居高临下看着姜云舒,道:“做出决定吧,我相信你知道哪种才是最好的。” 姜云舒仰头看着早就不知何时变得人面兽心的谢司珩,只想把他虚伪的脸给撕下来,狠狠扔到地上踩烂! 可她现在没有资格叫嚣。 可笑之极的是,唯一的筹码还是自己,用自己作为交换...... 姜云舒自嘲地笑了笑,又像是认命,她缓缓抬头,对上谢司珩笃定的眼神,说下那句意料之中的话。 “只要救好裴少煊,我跟你走,前提是你要放他们离开!” 谢司珩不屑一笑,宛如听到了什么笑话,他衣诀翻飞,皎洁月光下犹如谪仙,而他的心却比地府里的厉鬼还要黑! 姜云舒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到自己跟前,心中的怒火好似被风滋养变大,更是直接写在了脸上。 谢司珩道:“你有资格和我谈判吗?” 他上下扫视着姜云舒,犹如在打量一个商品是否有价值,而他已经估算出姜云舒的价钱。 姜云舒倔强地仰着头,任有身后的令松然如何拉扯,她都不愿低头。 谢司珩注意到这一 动静,脸色沉了下来,他道:“姜云舒,你别逼我用强!自己乖乖过来。” 姜云舒揽着裴少煊的手收紧,力道大的抓出红痕,可她却没有察觉。 怎么办,怎么办...... 如果不能让他们全身而退,那救活裴少煊又有什么用! “就算你今日把我们都杀了,也得答应我的条件!我知道于你而言,我有很大的用处,不然你怎会容忍我还站在这里?” 谢司珩没有动容,反而戏谑地看她演着这拙劣的蹩脚戏。 姜云舒怒极了、恼极了,她荒谬地抢过令松然手上的佩剑。 “姜云舒!” 她将剑横在脖间,下定决心地说道:“用我的命,换他们离开!” 令松然在她身后几乎是急疯了,他压着声音劝解道:“你冷静点!若真可以以死相逼,与他做交易,那方才为什么不直接答应你!” 姜云舒偏过头,她又何尝不知道这道理,可现如今她有什么办法...... 谢司珩向前迈进,直至与她只有一臂之距才停下。 “你就爱用这种谎话吸引我的注意,以前是,现在亦是,而我从来不会上当。” 姜云舒打量着他,眸光一闪,扬唇道: “那这次你可错了!” 她大步跨去,将措不及防的谢司珩拉到怀中。 原先架在她脖上的那把利剑,赫然出现在谢司珩的脖前,她挟持着谢司珩,退步到只要一步就可以滚下坡的位置。 她逼迫面前的士兵道:“把你们绑着的人交出来,不然你们殿下就要死在我手中!” 果然没有了群龙无首之后,士兵们便没有了头绪,他们看来看去,最终视线还是落在了谢司珩的身上。 这时,姜云舒才注意到谢司珩的贴身侍卫玄武,今日竟然不在他的身边,尽管她心中诸多疑惑,但不在也好,不会破坏了她的计划。 一阵轻笑传入姜云舒的耳中,继而绷起了她的神经,她收紧手上的利剑,对出声的谢司珩质问道:“你笑什么?你现在的命可是掌握在我手里,难道你就不想活下去?” 谢司珩不避讳地贴上剑刃,锋利的刀刃划出一条血痕。 姜云舒看的愣神,反应过来的她拉远了利剑与谢司珩的距离。 他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她呵斥道:“这样子你会死知不知道!” 谢司珩讪讪笑了起来,笑得凄厉又绝望,却又仿佛早已释怀,他的眼神落在 远处随行的士兵处,只道:“你看他们,是真的想要我活下去吗?” 这是什么意思? 姜云舒偏头看去。 正如他所说,那群人没有一个动作,她更没有看出他们想要救谢司珩的心思,反而有些不耐烦和散漫。 是了,她早该想到,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回到了临越,还是活着回去,怎么会有一个好下场! 皇宫是一个吃人的地方,不论是哪国的皇宫,都是四面高墙竖起的牢笼。 “那有如何!” 姜云舒唤道:“楼弃、阿七,你们一起上!把那两个人抢回来我们下山!” 形势忽然转变,双方再次扭打在一起。 可楼弃两人面对人数众多的士兵,终究有些吃力,渐渐落了下风。 姜云舒瞧出不对劲,可她不能由着谢司珩回去,若他回去之后,那一切才是真的结束了。 就在她犹豫间,令松然赤脚双拳冲了上去,他拾起地上的一把残剑,参与进楼弃他们之间的混打。 形势再次扭转,有了令松然的加入,甚至很快打倒了一片的人,楼弃拽着张家兄弟,高喊道:“殿下,可以撤了!” 太好了! 姜云舒喜出望外,竟忘记手上还钳制着谢 司珩,一个不注意,被他反擒回去。 她奋力挣扎,可两手的手腕被谢司珩狠狠摁住,剑刃更是死死抵在她的下巴,虽不致死,但摩擦时的疼痛不禁让她倒吸一口凉气,连想要挣扎的心思都打消了。 姜云舒昂着头,望着他那锋利、不留情面的俊脸,“你现在抓了我,你计划得逞了,让他们走,我和你一起回去!” 她试图与面前失去理智的谢司珩谈判,然而此人似乎并没有这个打算。 谢司珩手上的力气稍松,姜云舒便如鱼贯而出的鱼儿挣开束缚,她抓着谢司珩的手腕便要抬手走人,却被人再次抓着手腕。 谢司珩眼神发狠,他终于撕破了压抑自己的脸皮,在她耳边低声道:“我本不想吓你的,但这些都是你咎由自取,可千万别怪我。” 他这是什么意思? 姜云舒还没有琢磨出他话里的意思,下一秒谢司珩迎面吻上她。 冰凉唇瓣贴上来的那一瞬,姜云舒想要逃,逃离这前世期盼多少回的吻,在此刻对她来说犹如砒霜、鹤顶红,比直接让她死去还要难受! 她越是挣扎,谢司珩的束缚越紧,吻的越深,像是要将怀里的人揉在骨子里,再也不能分离。 第339章 北辰皇帝的召见 姜云舒僵在原地,脑子满是轰鸣声,久久不能够回神。 疯了,谢司珩真的疯了! 她红着眼撕咬起谢司珩的唇,咬的满嘴都是鲜血,口内传来铁锈的味道,她宛若一头猛兽只知道啃咬。 尽管她变成了洪水猛兽,谢司珩依旧紧紧贴着她,不愿舍去。 “你给我滚开!” 姜云舒余光只看见一道残影,谢司珩便从自己眼前跌倒在地。 再一眨眼,令松然已经坐在他的身上,对他拳打脚踢,令松然下手力道毒辣,专挑皮软的地方打。 没一会儿的功夫,清朗如明月的谢司珩在令松然的拳头下,俨然肿的不成样子。 然而令松然根本没有想要谢司珩从自己手中活下来的意思,他没有感情地挥拳,仿佛要打到谢司珩断气为之。 回过神的姜云舒,瞅见这一幕,她心下一紧,不忍谢司珩这个烂人这么便宜地死去,更加不愿令松然的双手因为自己沾染上肮脏之人的血液。 “令松然快住手!” 她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令松然从谢司珩身上拉远,才免了一场灾难的开始。 楼弃带着张家兄弟,与剩余几人向姜云舒靠近,他瞧了眼谢司珩,闷声询 问道:“殿下你没事吧?” 姜云舒摆摆头,望了眼被楼弃几人打趴下的士兵,心总算是放下了,“没有大碍,我们赶紧下山,回去的路上让张箬、张谦为裴少煊解除蛊毒。” 她看向张家兄弟,“你们是南疆人,应该对蛊毒有所了解,裴少煊快命不久矣,还劳烦你们在路上研究下如何解蛊。” 张谦神色闪躲,似乎不愿和姜云舒对上视线,就在她感到疑惑时,张箬站了出来,将她的注意吸引了过去。 “殿下和皇妃与我们兄弟本就有恩,只是解蛊不在话下,那我们快些下山吧!”张箬催促道。 姜云舒没有注意到张箬眼中的迫切,她点点头,抬脚就要离去,一旁传来了谢司珩的冷笑。 “好啊,救活裴少煊吧,让他瞧瞧,我是如何将你抢回来,我会让他好好看着你是怎么爱上我,爱到欲罢不能!” 姜云舒听着他莫名其妙的话,没有理会,带着令松然等人往山脚下赶路,路道远且长,快要赶到时,天已经擦亮。 “快,先让张家兄弟和裴少煊上马车!” 姜云舒在底下指挥着,生怕慢一步就会被追来的谢司珩及他的随行士兵跟上,她心扑 通扑通跳着,总觉会有不好事情发生。 “殿下,不好!”楼弃忽然出声道。 众人的视线看了过去,楼弃垂下眼眸,耳尖微动,神情专注,眉梢染上不安。 “远处有一群人马向我们赶来,还有一里路就要到了!” 姜云舒睁大双眼,她讶然,“谢司珩居然还备了另一批人马在这里等着我们?!” “你们先走,我在这里垫后,他目标是我,只要我在就不会为难你们!” 这是姜云舒想到的最好办法,她推搡着其他人上马车,只打算自己孤身面对那群未知的敌人。 “你们谁也走不了!” 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众人望去,楼弃所说的那批人马已经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里。 而山道上,谢司珩也带着士兵们下来,姜云舒他们被前后夹击,前有狼,后有虎,左右全是林子,若是裴少煊没有受伤,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一全身盔甲的男子从马背上跃下,他摘下头盔,在姜云舒面前伏跪道:“见过六皇妃。” 姜云舒眼中闪过惊讶。 此人不是北辰的使者,护送她和姜晚秋抵达北辰的齐将军,齐辞珏吗? “见过六皇妃—— ” 另一道声音响起,她再次望去,这次皱起了眉头,魏轩怎么来了? 魏轩微微颔首,倨傲的姿态,比名声鼎和的齐辞珏还要高傲,连在阚城时糊弄其他人时的假样子都不做了。 面对一拨又一拨的人,姜云舒脑子快要炸开,尤其朝堂还派来齐辞珏和魏轩,更让她摸不着头脑。 魏轩像是看出她的疑惑,开口道:“陛下有旨,让六皇子和六皇妃即刻回阚城,臣与齐将军此次前来便是来护送二位回城,” 护送? 她看是押送还差不多! 北辰皇帝想要做什么,明明半年之期还没有到,不该那么早宣他们回宫才是,莫非是知道她回了姜国一事...... 她垂下的眼眸疯狂思索着北辰皇帝真正的想法,就算知道她去往姜国又如何? 北辰皇帝没有人证,只要她抵死不认,凭借她镇国公主身份,北辰皇帝也不能拿她如何。 想好一切的姜云舒抬起头,只见魏轩盯着某处,眼中带有失望和警告,可下一瞬他便收回了目光,仿佛一直在看着自己,脸上继续露出那抹假笑。 齐辞珏虽是武官,平时不谙世事,但也听说过这魏轩大人和姜云舒有 过节,两人大抵是不对付。 “六皇妃不用担心,峎葱县上殿下和皇妃的东西已经派人前去收拾,到时候也会一并送回阚城,我们备了马车供殿下和皇妃代步——” 齐辞珏此时才发觉这么久都没有看到裴少煊的声音,他顿了顿,问道:“不知殿下可是在马车内?” 姜云舒一行人愣住,没人敢作答。 场面沉寂下来,齐辞珏察觉不对,只身上前便要查看马车内的状况,姜云舒挡在他身前,笑盈盈地转移话题,“殿下在里面休息,齐将军有什么同本宫说也一样,还不知此时陛下召我们回去所为何事?” “皇妃做了什么事,应当清楚,臣就不必多言了。”齐辞珏了当道。 他说罢,越过姜云舒想要进入马车查看,却被车下的阿七拦住。 两人对峙,谁也不愿让步。 远处的魏轩不嫌事大,煽风点火道:“呀,阿七大人也在,卑职还以为大人听到什么风声,同殿下一同走了。” 魏轩忽然捂住嘴,“卑职说漏嘴,不会坏了大人你们的好事吧?” 他故作无辜,让人看了无端端心生怒火。 “......本宫就在这里,是谁敢在此造谣!” 第340章 解药 裴少煊…… 是裴少煊的声音! 姜云舒一个箭步来到车窗边,她探头看向里面,对上裴少煊虚弱地笑,以往桀骜不驯的少年,此刻变得虚弱,脸色苍白的宛如白纸,好似下一秒就会喘不上气,晕厥过去。 裴少煊气若悬丝道:“阿七,扶我下去。” “你现在需要修养,先别下来。” 姜云舒蹙眉,何况这里有她,裴少煊的声音已经传到那两人的耳朵里,她不信那群人还会在这里纠缠。 两人隔着车窗相望,裴少煊只一眼,借着张家兄弟的力道,站起身。 门口的阿七瞥见这一幕,马上搀扶起裴少煊,将他扶下马车。 姜云舒又气又恼。 这人变成了这样子,还是不愿听她的! 她气愤地凑上前,想要指责几句,余光瞅见衣领处的血渍。 血,怎么会有血! 她一抬眼与裴少煊视线交汇,裴少煊下垂的眼尾弯起,好似告诉她不用担心自己。 “人他们见到了,你回去好好歇着。” 姜云舒搀着裴少煊,二话不说就要带他上马车,背后却传来魏轩的声音。 “还真是臣误会了殿下和阿七大人,臣自愿领罚。” 姜云舒侧头,凶狠地看向这个 人面兽心的魏轩,假模假样的关心真令人作呕! “魏大人也说瞧见了,那还拦着本宫做什么?还是说六皇子在你们眼皮子底下出事,陛下会轻易饶了你们?” 魏轩一怔,目光沉了下来,“臣只是奉陛下旨意办事,前些时候有人伪装成囚犯的模样,代替那人受了刑罚,结果上面查到真正的囚犯还在逍遥法外,臣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姜云舒道:“你的意思是本宫与殿下会做出这种卑鄙的事情?” 魏轩摆摆手,故作惶恐,“臣不敢,皇妃的话真是折煞臣了,臣不过想请二位上备好的马车。” 魏轩让出一条道,恭敬地弯着腰,看上去忠心耿耿,为姜云舒他们着想。 闻言,姜云舒放眼看去,一眼瞅见魏轩口中所说的马车,相较他们的,确实精美,看上去更为舒适、宽阔。 若是裴少煊上去,或许还能平躺下来,总比窝在他们的小马车上好。 姜云舒没有反驳,算是默许了魏轩的话。 她搀着裴少煊,正准备上马车时,张谦却扯住了她的衣角,压着声音说道:“皇妃,借一步说话。” 姜云舒回头看着他,犹豫间还是决定下来,她把裴少煊交给 阿七后,随张谦走到了不远处的角落。 只见张谦神色凝重,眼神更是飘忽不定。 姜云舒瞧出他的心神不宁,问道:“何事非得当下说?” 张谦迈步朝她靠近,整个人显得古怪。 就在姜云舒准备退步之时,张谦忽然从袖中拿出一瓷瓶,他再三纠结后递给了她,道:“六皇子的蛊没有解。” 姜云舒大为震惊。 那裴少煊是怎么清醒过来的?! 她猛地转过身,想见之人已然踏入了马车,唯有车帘映入眼中,她收回视线,抑制着怒火询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仔细与我说清,裴少煊真实处境是如何!” 她语气焦急,巴不得张谦一瞬间解答了自己所有的疑惑。 张谦暗自叹了口气,只道:“差,殿下身体差的透顶!” 姜云舒的心收紧。 “我们给殿下吃下了暂时可以舒缓疼痛的药,算是回光返照……” 姜云舒喃喃重复道:“回光…返照?” 张谦点头,指向她手中的瓷瓶,“只要皇妃喝下这个,就可以解开嗜身情蛊,六皇子调理几日身子就可恢复以往的身子,但…有个副作用。” 他抬眼瞄向姜云舒,有些忐忑。 原来只是 这样就能解了裴少煊身上的毒,竟如此简单。 姜云舒道:“救活他就好,不管是什么副作用!” 她攥紧手中的瓷瓶,眼神坚定。 张谦好似早有预料,他坦然,“喝下之后,不出半月,皇妃就会忘却自己对六皇子的爱意,连同记忆也会一并摸去,自此之后形同陌路,还有可能对他心生厌恶和抗拒。” “如此…皇妃还愿喝下吗?” 忘记? 没有情爱牵绊,不是最好又最期待的吗? 姜云舒没有片刻的犹豫,她拨开塞子,一口闷下,没有给自己反悔的机会。 张谦看呆了。 与相爱之人的记忆,可以这么潇洒地抹去吗? 姜云舒擦擦嘴角,笑道:“这样就好了吧?” 她将瓷瓶还给张谦,动作利落、洒脱。 “他身上的蛊要多久才能消除?” 张谦答道:“不出意外,应当明日便好了,这是后续调理身子的药方,皇妃命人熬制喂给六皇子即可。” 姜云舒错愕地接过药方,看着上面干涸的自己,她心底涌出一个不好的想法,“你们……” 她话还未说出口,张谦像是了然于胸,轻轻点头。 张谦温润笑着,语气飘渺,“每个人活在世上 ,总会身不由己,卑职不认为自己没错,但所做的弥补已经尽了自己全力,不求皇妃谅解,只祝皇妃身体安康,所行之路皆顺畅。” 姜云舒的嘴张了张,嘴中还是选择合上,她颔首也不再多说。 “此行分别之后,你们准备去向哪里?” 张谦仰头看向渐亮的天空,只道:“待在这里。” 他苦涩一笑,垂下头又道:“兴许就待在原地。” 姜云舒不解,正要开口询问时,远处传来了催促声。 “六皇妃,时辰不早了,还请回马车内准备上路。” 她扭头看去,说话之人是齐辞珏。 鲜少有交际的一人,她还不清楚这人的品行,不知是不是和魏轩站在一队,还是小心为妙。 姜云舒侧过头,对张谦告别道:“眼下没有时间,待下次归来,我同裴少煊与你么相聚,聊一聊你们南疆的幸事,说来我幼时对南疆的传闻还很感兴趣,等到时候可别嫌弃我话多。” 她拍了拍张谦的肩膀,许诺着以后的再会。 张谦却从怀中掏出一书籍,趁她不备塞到怀中,贴在她耳边说道:“恐怕不能如皇妃愿了。” 待姜云舒想要追问时,张谦率先拉远了距离,与她告别。 第341章 分别 直至姜云舒上了马车,还觉得有些迷茫,心中更是琢磨起张谦那番话的意味。 不如她愿? 怎会不如她愿…… 莫非连南疆的蛊术也没法替她留下与裴少煊的记忆吗? 马车缓缓转动,姜云舒的心绪也随之飘远,可一道响亮的尖叫声将她拉了回来。 “啊!” 她掀开车帘,视线向外探去,勉强能够看见魏轩站在道边,眼神冷漠地看向一处,眼角边…… 眼角边怎么多了个红痣。 姜云舒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身子瘫软的翠竹偏过头,不忍道:“殿、殿下,有人死了……” 姜云舒的心咯噔一下,直觉告诉她大事不妙,她厉声追问道:“谁死了?!” 挡在翠竹身前的阿七回答道:“……是方才为殿下疗伤的人,魏大人说他们违反军纪,即刻让人斩首处决。” 斩首处决?! 姜云舒握着车帘的手用力抓紧,直到快要扯破才堪堪送了手。 她苦涩一笑,呢喃道:“原来不能如我愿是这个意思,你们早就料到自己会有这个下场了吗?” 脑子里再次回想起告别时,张家兄弟脸上那抹不舍和忧愁,她纠结再三 ,终究还是叫停了马车。 她走了出去,对着楼弃吩咐道:“把张家兄弟的尸体带上,一并去往阚城,直到装入棺材。” 楼弃点头,转身按照她的话去办事,魏轩在这时跳了出来,“皇妃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对臣处置两个违反军纪的人不满?” 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姜云舒,那样假的笑容,她恨不得上前把他给撕下来,让人好好看看,他草芥人命的真面目! 姜云舒冷声道:“魏大人既已处罚,那接下来的事情,魏大人再插手,是不是显得有些多余了?” 魏轩默然。 她没有理会,眼神示意楼弃继续,没一会儿的功夫,楼弃便简略地用布料包裹起张家兄弟的尸身,将其拖在一匹马背上。 见目的到达,姜云舒也不再与魏轩这般龌龊的人斡旋,转身进了马车,车队再次启程。 魏轩望着那依旧嚣张的姜云舒,他大袖一甩,脸色霎时冷了下来。 齐辞珏路过他的身边,对他提醒道:“魏大人这次未免有些过火,不过两个镇守边界的士兵,就算要杀之,也不该当着六皇子与皇妃的面,何况他们罪不该死。” 魏轩没好气地回 道:“齐将军还是先管好自己,自己身上的火还没有扑灭,还有心思挂念魏某,真是魏某的福气。” 他一字一句说着,嘴上的话对不上眼中的神情,他越发生气,转身上了马,不再理会齐辞珏。 齐辞珏捏紧手心,脸色凝重地上了马。 …… 姜云舒用帕子擦拭着裴少煊脸上的冷汗,他的情况愈发糟糕。 她明明已经喝下了张谦给的药,按理来说,裴少煊身上的蛊毒应该解除了才是,难道要等到半月后,她什么都忘却了裴少煊才会好吗? 但是到了那时,恐怕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那谁又来盯着裴少煊调理身体? 她长叹一口气。 在那之前,她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才是。 一阵呜咽声传到姜云舒的耳边。 裴少煊猛烈地咳嗽起来,她将人依靠在自己身上,她急切地问道:“裴少煊你醒醒!快醒醒!” 而裴少煊好似什么也听不见,仍然闭着眼睛,咳嗽动作大的仿佛要把体内的内脏,从喉咙中咳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没起作用吗?” 姜云舒拍扶着他的背,为他舒缓咳嗽带来的后劲,只见咳嗽的攻势越来越烈, 甚至有乌黑血丝喷在她的帕上,她才意识到不对劲。 铺天盖地的乌血从裴少煊嘴角流出,很快她的帕子再也无法盖住,她慌张地喊道:“来人,来人啊!太医,快让太医来!” 守在马车前的阿七率先进来,当他看见车内被满是乌黑血渍覆盖的这一幕,常年跟在裴少煊身边见惯成片血海的他也瞬间慌了神。 他迅速来到裴少煊身旁诊脉,同时向姜云舒询问着,“殿下怎么了!他怎么吐了那么多的血!” 姜云舒拼命摇头,她回忆着刚才发生的事情,“我给他擦脸,他咳嗽起来,越发猛烈,一下子就咳出了血丝,紧接着就变成了这样。” “你在这里看着裴少煊,我去找人来,只要太医来了,说不准就有办法!” 姜云舒这么想着,便将裴少煊交给了阿七,她冲出马车,站在车头大声喊道:“来人,让太医来!” 她满身血渍,整个人污秽不堪,众人看去时都倒吸了一口气。 若不是有那张清冷出尘的脸在那里,或许都要以为是哪里来的乞丐,要对她驱赶。 齐辞珏驾着马赶来,道:“此次前来陛下并未配备太医随同,敢问皇 妃可是殿下出事了?” “没有太医……” 姜云舒像是丢了魂,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又再次钻进了马车内。 再进来之时,裴少煊已然躺下,阿七原先凝重的脸色舒缓了一些。 与其说是舒缓,不如说是高兴、喜悦。 姜云舒怀着忐忑的心上前,问道:“裴少煊现在是没事了?” 阿七理了理裴少煊的衣裳,语调上扬,“殿下体内的蛊完全解了,方才吐的应该是体内的余毒,休息一阵应当就好了。” 姜云舒松了一口气。 张谦没有骗她。 想到张家兄弟因他们而死,她的心便有些绞痛,她故作淡定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这里有我看着裴少煊。” 阿七退了下去。 确认没人打扰,姜云舒这时才拿出张谦分别前塞给她的书籍。 封面赫然写着《南疆平事》。 她内心泛起涟漪,泪珠随之滚下砸在手背,唇角微微扬起,似哭似笑。 她的指尖翻过一页又一页。 上面不仅记载南疆的往事,更有一些关于各个蛊毒的解释和应对之法。 她每看一页,便增加一分对张家兄弟的愧疚。 我,会为你们报仇的! 第342章 做你的后盾 阚城城门口。 齐辞珏亮出自己的文牒,守卫城门口的士兵让出一条道理,让车队通行。 车队缓缓驶入城内,朝着皇宫的方向前进。 姜云舒坐在摇晃的马车内,支着脑袋透过车帘的缝隙向外看去,街头巷尾议论声络绎不绝,他们纷纷驻足望向马车,像是想要看穿里面装了何人。 “我病已好,有我在,夫人不要太过担心。” 裴少煊见姜云舒心事重重,以为是在为北辰皇帝突然的召见忧愁,他手覆在姜云舒手背,轻拍安抚。 姜云舒偏过头,莞尔一笑。 望着那张烙印在自己心底的脸庞,她竟有些不舍,明明喝下时自己是那么决绝。 而现在心中竟心生出一丝反悔之意。 她真的不舍得。 她没有原先的避讳,紧紧握着裴少煊覆在手背的手,双眼更是直直盯着裴少煊,视线随着他的五官勾勒出他的容貌。 裴少煊只感奇怪,却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同。 但见她没有挪开手,甚至反握,眼中的死水泛起一阵涟漪。 姜云舒痴痴望着他,忽然想起还有一件重要到不能再重要的事情等着她做。 “停车!改道。”姜云舒掀开车帘,对 在旁的齐辞珏吩咐道。 齐辞珏冷淡地看了他一眼,队伍仍然朝着皇宫走。 “已经快到皇宫了,有什么事,皇妃等出来再说吧。” “不行!” 姜云舒严词拒绝,“陛下乃天子,龙气在身,本宫与六皇子如今污秽在身,要是冲撞了陛下,惹得大事发生。” “到那时齐将军和魏大人可能担下这责任?” 她棉柔的笑容里藏着暗刀,迫使齐辞珏无法拒绝。 瞧齐辞珏不回话,她把目标放在了魏轩身上,“魏大人认为呢?” 隔岸观火的魏轩忽然被扯入火场,他脸上一直挂有的笑容,有一瞬僵住。 姜云舒又重复道:“魏大人,你以为如何?” 眼见就要到达皇宫,这路上会路过裴少煊的府邸,只要在这之前下车,一切都还是有机会的。 魏轩第一次被人盯的发毛,他想要开口拒绝,却看见姜云舒眼底较真的眼神,他若是不同意,想必这位皇妃会一直闹下去。 他斟酌了一番,最终答应下这无痛无痒的要求。 “既然是皇妃所说,臣等应该满足,而且皇妃所说的自有道理。” 魏轩冷眼瞥向齐辞珏,“齐将军,还不让你的人改道 去往六皇子府?” 齐辞珏腹背受敌,还是敌不过两面灼热视线。 “改道,去往六皇子府!” 马车开始掉头,向左侧六皇子府前往。 目的到达。 姜云舒露出真心的笑容,“多谢齐将军、魏大人,若是陛下有奖赏,本宫会与你们一同分羹。” 说罢,她缩回马车内。 裴少煊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心中的疑惑一点点被放大,他想要问出答案,却见姜云舒已经合上双眼闭目养神起来,他只好作罢。 …… 六皇子府。 下了马车的姜云舒回头看着开始严密部署士兵的魏轩,不禁感叹他们真是北辰皇帝好一条走狗。 可惜,她这次并没有要逃的想法,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变成徒劳。 只看了一眼,姜云舒转身跟在裴少煊的身后迈入府内。 氤氲的蒸汽缓缓从浴桶水面飘向上空,姜云舒整个人埋在水中,只露出鼻子以上在外面。 在浴桶中的她,却犹如沉溺在湖水之中,不上不下,又仿佛向下跌去。 她头脑一片混乱。 颗颗水珠从她身上滚落,哗啦啦的水声随之响起,纤细的双腿跨出浴桶,换上那许久未触碰过的华丽宫服。 铜镜内映照着她。 这是裴少煊离京前为她备下的宫服,如今凑巧有机遇可以穿上,还真是庆幸。 或许,这就是最后一次了…… 她施施然一笑,想要带过自己的忧愁。 翠竹擦拭着她略湿的发丝,为她梳妆起来,翠竹熟练地挽起相配的发髻,最后一枚珠钗插入鬓间,姜云舒最为熟悉的模样再次展现出来。 翠竹看着铜镜里的姜云舒,不禁感叹道:“殿下,你真是太美了……” 大气的妆容装点清冷五官,艳红的色彩停留在鲜嫩唇瓣上。 姜云舒轻轻勾起唇角,那股不将人放在眼里的高傲,全数展示在镜中,连她自己都吓一跳。 这是她? 变太多了…… “夫人——” 门外响起裴少煊的声音。 姜云舒拿起妆匣旁的纸条,她自然地递给翠竹,嘱咐道:“这是给裴少煊调理身体的药方,按照上面所写地抓药,这件事情除了阿七、楼弃,谁也不要告知,也不要假手与谁,你们三个亲自做,明白了吗?” 她吐出一口浊气,又道:“开门让他进来吧。” 此次一去,北辰皇帝必然不会大发善心让她活着,何况后日就到了张谦所 说之日。 她会忘记关于裴少煊的一切。 是时候准备好这最后的道别了。 翠竹点头,她谨慎地揣好纸条,打开拴好的门闩。 姜云舒有些紧张地看着门口,她捋了捋鬓角的发丝,不知道这副样子的自己是否称得上完美。 最后一面,她想尽可能留下自己最完美的印象。 裴少煊踏了进来,绛紫色的华服衬得他唇红齿白,熟悉的邪魅感涌了上来。 扑通扑通。 “……你来了。” 姜云舒偏过头,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心中有那么多的话想同他说,可见到裴少煊后,又全部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她攥着衣角,把话又压了下去。 就在她纠结该继续说些什么时,霎那间坠入一个拥抱,她眨了眨眼,还没反应过来。 “让你受苦了。”裴少煊闷声道。 姜云舒睁大的双眸弯了弯,笑容更甚,灿若桃花,“你我夫妻,本是我应该的。” 裴少煊将她从怀里捞出,眼神认真地说道:“我听令松然说了,你在姜国委身于谢司珩,还为了我做那么多,早知这样我该和你一起走,做你的后盾。” “至少不该让你一个人承受这么多。” 第343章 当我的妃子 姜云舒打量着裴少煊,有些暖心,但又怀疑这是否是真的。 上一世爱上谢司珩的教训,赫然摆在她的面前,她不敢再轻易相信…… 不,她不敢再从心了。 可这次,她想要任性一回。 姜云舒毫无顾忌地回抱着裴少煊,她用尽浑身的力气抱着这个自己即将忘却的少年。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这一刻,她要说明自己的心意,不再藏在心里。 “裴少煊,我有话同你说。” 她垂下眼眸,鸦黑的睫毛下是那不曾被察觉的心意。 裴少煊哑然失笑,道:“你这是怎么了,如此粘我?莫非是经历过生离死别后,你害怕我再次出事?” 轻柔带有调侃的言语传入姜云舒的耳畔,喷洒出的细腻气息,挠的她脖子瘙痒,宛如有片鹅毛在那。 姜云舒松开了他,没好气地瞪着裴少煊。 这人好了没多久,嘴巴还是那么的毒辣。 可就是这样的他引起了自己的喜欢,带动她那跳动的心。 良久,姜云舒还是没有说出一句责备的话来,只是轻轻点头,嗯了一声,承认下自己对他的难舍难分。 “裴少煊,我……” “姜云舒!” 白露气 冲冲地踹开了房门,身后的翠竹想要阻拦她,却被一把甩到地上。 她视线落在相抱的姜云舒和裴少煊身上,怒火又往上窜了几层高,“你果然是个爱欺骗人的荡妇!” “白露!” 裴少煊一把抓住白露扬起的手臂,呵斥道:“什么荡妇!我看平日里我是太娇纵你了,给了你误以为可以对我的人指指点点的机会!” 他狠狠甩落白露的手,白露踉踉跄跄,看向裴少煊的眼神深受打击,“殿下、殿下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对你是忠心耿耿,你就为了这么个女子,还是在每个男子怀中流连的人,这样对我吗?!” 白露颤颤巍巍地指着自己,似是不愿意相信,裴少煊会将这么多年的主仆关系斩灭。 姜云舒也没打算看他们主仆关系破裂,她入宫之后,没有她陪伴,若是裴少煊再失去一个得力助手,恐怕在阚城有些险峻。 她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心态后走上前对裴少煊说道:“阿煊,白露估计是怨我之前去姜国太久了,没照看好你,不要对她动怒了,她照顾你尽心尽力,看在这个面上,别再追究了。” 裴少煊斜了地上的白露一眼,本就没有想要严 惩白露的他,顺着姜云舒给的台阶走下。 “依夫人说的便是。” “白露你还不起身,与皇妃道谢?” 白露错愕地看着一唱一和的姜云舒两人,她苦涩一笑,最终还是站了起来,忍着心中屈辱说道:“……多谢皇妃。” 说完之后,白露扭头走出了屋内。 姜云舒和裴少煊对视一眼,互相无可奈何。 …… 抵达殿外的两人十指相扣,姜云舒望着数月前来过的宫殿,竟感到一丝冷意和抗拒。 裴少煊看出了她忐忑的心情,“一会儿牵紧我,发生什么事情都不用害怕,躲在我身后,我会保护你的。” “好。” 姜云舒重重点头,她相信裴少煊会做到这点,可她不愿意看见他付出这么多。 两人迈步踏上台阶,一步步靠近那冰冷无情的殿内。 “六皇子、六皇妃到——” 殿外的小太监通传着两人抵达的消息,里面传来发闷的声音,“让他们进来。” 姜云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不由自主地收紧。 裴少煊用力回握,安抚起她。 小太监推开门,恭敬地让出一条道来,两人跨过门槛踏进,却没有见到北辰皇帝的影子,里面 更是一个服侍的太监宫女都没有。 “不对劲!” 裴少煊喊道:“快跑!” 发生什么了?! 姜云舒来不及思考,更来不及抬脚,一阵疼痛伴随着眩晕感传来,最后一眼是裴少煊焦急的面孔。 痛…… 头怎么那么痛? 姜云舒扶着脑袋,缓缓坐了起来,她看着纱幔层叠的床榻,奢华的装潢和方才的宫殿如出一辙。 她这是还在皇宫里? 姜云舒带着疑惑起身,先前在殿前通传的小太监端着一叠点心走来,只不过越过她朝着后面走去。 她转过身,便见到了方才没有见到的人。 北辰皇帝。 “你醒来了?” 北辰皇帝斟了一杯茶,他放到对面,侧头对着还愣在原地的姜云舒笑道:“出去几月,认不出朕了吗?” “裴少煊在哪?他被你藏到哪里了!” 姜云舒疾步来到北辰皇帝面前,她的心在胸脯下跳个不停,犹如不好事件的预警。 北辰皇帝抿下一口茶,淡淡道:“做朕的妃子,朕就告诉你他去哪儿了。” 疯了! “你疯了!我是姜国和亲过来的公主,所有人都见过我的面孔,难道你能够瞒过所有人吗?” “不是所有人都如你身边的走狗一样,甘愿睁眼当瞎子!” 姜云舒恶狠狠地唾弃,她没想到北辰皇帝召见他们,居然是说出这么有悖伦理的事情,让她感到无尽的恶心! 北辰皇帝重重摔下茶盏,殿内识眼色的太监宫女一同退了下去,姜云舒瞄准这个机会,撒开腿向外跑,手刚伸出门外,却被身后强大的力道拉了回去。 姜云舒被甩到床榻上,她俯看着北辰皇帝,只见他一脸玩味地走来,调侃道:“之前朕边说过,让你跟朕,但你质疑要和朕不成器的儿子厮混一起,你让朕有什么办法?” 她刚要坐起,北辰皇帝一个箭步将她按了回去。 “放开我!” 姜云舒试图挣扎,手腕却被狠狠摁住,她越挣扎,那人力道越大,手腕处更是渐渐泛红。 “你再用强,我就要放出蛊毒了!别以为我在峎葱县只是修理水渠而已!”姜云舒出言威胁道。 忐忑不安的情绪在她心中流转,她不过看了几日的南疆书籍,虽大致懂了些,但也还不至于到自己可以制蛊的地步。 可若不这样,北辰皇帝怎么会松手。 北辰皇帝手上动作一顿,对她的话颇感兴趣。 第344章 南疆之事 北辰皇帝松开禁锢姜云舒的手,他回到原先的位置上,惬意地吃着桌上进贡来的葡萄。 “咳咳!” 姜云舒清了清嗓子,为了不让北辰皇帝对她下手,她喊破了喉咙,现在还有些沙哑。 她走到北辰皇帝跟前,落座在他身侧的位置上,端起沏好的茶水一口闷下。 北辰皇帝调侃道:“五公主这是全然不怕朕下毒了?” 姜云舒放下茶盏,觉得他的话有些好笑,“没想到陛下居然这么高看我,我在这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方才那么大的举动,都没有一人冲进来救我,陛下想要下毒,我应该一进门就该是一具尸体了。” 北辰皇帝长嗯一声,眼神多了份赞赏,“算个聪明人,朕更喜欢你了。” 早知北辰皇帝会喜欢这样的回答,她就换一种说法了。 姜云舒不动神色地撇撇嘴,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然而这一切都被他尽收眼底,他瘫在椅背上,居高临下地说道:“谈谈你了解南疆之事,还有你所懂的蛊毒。” 他双眸微眯,掩藏在眼底下的威迫感闪了出来,犹如一股电流穿透姜云舒的全身。 她垂下眼眸,兀自又喝着那还未 喝完的茶水,半晌后气定神闲地说道:“陛下既然感兴趣,那儿臣但说无妨。” “南疆二十年前处于鼎盛,十年前开始有外族人踏入后开始变得没落......” “说重点。”北辰皇帝没耐心地打断道。 姜云舒只好捡重点继续说道:“陛下别急,这方才提到的外族人尤为重要,他是一名男子,和南疆少女通婚了。” 北辰皇帝不在意道:“两族之间通婚乃常事,这能说明说什么?” 但转瞬,北辰皇帝就意识到了姜云舒想要说的重点。 “这外族男子骗婚?” 姜云舒眸光深沉,点头道:“是,陛下英明。” “这外族男觊觎南疆的蛊术,但奈何一直找不到突破口,后来一次巧合被南疆少女,也就是南疆圣女救下,两人一见钟情,外族男将计就计哄骗圣女教自己蛊术,原先有所顾虑的圣女听了外族男编造的凄惨身世后开始动摇。” “到最后外族男用生命救了圣女,她开始教他,但南疆的人戒备高,接受外族男与他们一同生活本就是件难事,何况还要让外人学会他们的蛊术,圣女力排众议,执拗教外族男,后面怀着身孕的 她偷听到了外族男把南疆之事编成了书籍,销给想要知道南疆的达官显贵,最后抑郁而终。” “他将关于南疆的事情编写成册了?” 北辰皇帝端坐了起来,对姜云舒口中那本书无比无比感兴趣,不等姜云舒开口,他又追问道:“现在这本书哪里还有,你是看了这本书才知道的?” 姜云舒惋惜地叹了口气,“儿臣也只是听别人提起,那人是南疆人......” 北辰皇帝高兴地拍响桌子,当即宣布道:“将人带上来!” 人可比书好,尤其还是南疆人,那不是有问必答? 姜云舒默然,没有立即回答。 北辰皇帝瞧她苦涩一笑,回道:“那人是镇守北辰地界的领头,名叫张箬,前不久在魏大人等接儿臣回来时,就已经被魏大人按照军法砍头诛杀了。” “什么?!”北辰皇帝拍案道。 姜云舒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偷偷从袖摆间窥伺北辰皇帝的动静。 魏轩啊,魏轩。 本宫说过,要为张家兄弟报仇的。 你这次就好好尝尝来自天子的怒火吧。 姜云舒狡黠一笑,眼角再次滑落一滴泪。 张箬、张谦,这次可要投到 一户好人家做兄弟,我回去寺庙里为你们祈福,保佑你们。 姜云舒再次睁眼,眼眸挂上了失落,她呜咽道:“当时儿臣拦了魏大人,可他非说儿臣不必插手,那种人就该死!” 北辰皇帝额间的青筋凸起,他背身而起,再也坐不住,他推开门走了出去,对着小太监吩咐道:“让魏轩来殿内找朕,说十万火急,半个时辰见不到他的人影,那他也不用见到明日的太阳了!” 小太监卑躬屈膝道:“是是是,小的这就去宣魏轩大人。” “等等!” 北辰皇帝瞄了一眼还在屋内的姜云舒,她安安静静,依旧坐在位上。 他转过身,俯下身对小太监叮嘱了一番,宫女合上了门。 在门缝中,姜云舒看着北辰皇帝的背影,咧嘴一笑。 魏轩,就算我到了皇宫,被四四方方的宫墙拘束起来,你以为我不能够为你增添一点麻烦吗? 那你就想错了。 姜云舒轻轻一笑,心里畅快极了。 她吃着面前的糕点,专心致志看着怀里的南疆书籍时,外面传来小太监嘘寒问暖的声音。 “梅妃娘娘,您来了!这边请,陛下交代的人就在这里,小的先 让人准备些东西,就不陪娘娘您了。” “去吧,本宫还没虚弱到那个份上。” 有人要来? 姜云舒立即将南疆书籍丢在床榻的缝隙间,待起身时门已经被人推开,她若无其事地走了出来,和方才跟小太监搭话的娘娘碰上面。 “梅妃?”姜云舒皱眉喊道。 她怎么会来这里? 方才听那小太监说,好像还是北辰皇帝让她来的,先静观其变吧。 姜云舒的视线落在梅妃凸出的孕肚上,还不等她发问,梅妃摸着孕肚,眉眼温柔地说道:“太医说七个月了,下个月便要生了。” 姜云舒讶然,张了张嘴总归是没有说些什么。 两人面对面坐下,小太监带着一堆供暖的东西闯入,像是不要钱一般往梅妃身上堆,更有燕窝银耳羹摆在梅妃面前。 见一切置办妥当,小太监才松了口气,“小的就在门口,娘娘若有事情便喊一声。” 梅妃轻轻点头,众人退了出去,她开口问道:“裴少煊近日可好?” “......你为什么又进来?” 姜云舒没想到梅妃开口的第一句话会是关心裴少煊,她眨了眨眼,还以为会先上来讥讽一下自己。 第345章 宫内惊现刺客 姜云舒又看了一眼梅妃身前凸起的孕肚,喉咙里想要告知她一切的想法遏制住了,她淡淡吐出几字,“他很好。” 梅妃像是心中的石头稳稳落地,紧绷的身体也在此刻得到了放松,口中喃喃道:“没事就好,原以为惹了陛下恼火,他会受些苦,或许回不来,又或许死在路上。” “回来便好,回来便好......” 姜云舒听着她的自言自语,她看得出来,梅妃并没有完全对裴少煊没有想法,她还是喜欢裴少煊,却被不知名的原因压在心底不能宣于口。 “那你呢,你怎么进来了?”梅妃锲而不舍地问道。 姜云舒冷冷一笑,北辰皇帝让她来的,她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来到这里? “你们家陛下没有同你说吗?” 梅妃一怔,像是见怪不怪,她勾起唇角,那抹笑容宛若自嘲,“陛下果然还是陛下,想要什么都会尽全力拿到,无论这强扭的瓜是否会甜。” 似乎是共同的经历触动了梅妃,她抹去眼眶边的盈盈泪水,问道:“你喜欢裴少煊吗?” 正在喝茶的姜云舒差点呛住,她拍着胸脯,不知道梅妃为什么会问出这么莫名其 妙的话。 “你何出此言?” “本宫看得出来他对你爱护有加,不然也不会豁出命来保你,若你们真是情投意合,本宫保你出去,也算...为了肚里的孩儿在佛祖面前集福了。” 生为人母的梅妃温柔地抚摸起隆起的肚子,全然变成了姜云舒从未见过的模样。 姜云舒想,在很久很久以前,梅妃应该也是这般的温柔吧。 是这吃人的牢笼磋磨了她们。 “你保不了我的,北辰皇帝的心思,你陪在他身边那么多年,你应该清楚,若是你能保住我,那为什么你自己不能全身而退?” 姜云舒的话对梅妃来说简直是致命一击,她现实一愣,继而垂头丧气起来,“是啊,若是我有那个势力,怎么连自己都保不了......” 梅妃叹了口气,又道:“陛下让我来劝殿里的人,来之前我还以为是陛下不知何时从宫外带回的女子,随意用金银珠宝就可以打发了,没几月陛下自己就会腻了,但没想过这人会是你。” 她笑了笑,“在姜国的五公主面前,这些金银珠宝还是太单薄,就不拿出来献丑了。” 姜云舒附和一笑。 两人没了 先前剑跋扈张的情势,反而围绕着裴少煊和两国的事情侃侃而谈,犹如那未出阁的少女在闺中和挚友畅谈。 “不好了,不好了!宫里出刺客了!” “快保护娘娘!” 殿外脚步声重叠,警告声和议论声络绎不绝。 姜云舒倏地站了起来,她看着门口开始紧张起来,“外面好像出事了,我出去瞧瞧,你有孕在这里等着,不要动。” “你多加小心,别出事了。” 姜云舒快步来到门口,一推开门,入目的便是乱糟糟的人群,小太监和宫女冲撞着她,跨过门槛朝着梅妃所在的方向涌去。 “娘娘,梅妃娘娘您受惊了,快随小的去这边避难吧!那刺客人多,还暴戾,娘娘可要保重龙胎啊!” 小太监言语里像是关怀梅妃,实际还是注重着北辰皇帝的子嗣,真龙天子的子嗣,未出世都比活着的人有价值。 梅妃被簇拥着送离了殿内,姜云舒紧随其后,她对北辰的皇宫不熟悉,顶多认得去往北辰皇帝宫殿的路,其余的一概不知。 她跟在大部队的队尾,一个转角却跟丢了人。 “那么多的人,怎么眨眼间就不见了?” 左右张望 间,她瞥见了两个熟悉的脸庞,那两人同时也注意到了姜云舒的存在,脚上急促的步伐变得缓慢下来,惊恐脸庞也换上嘲讽的笑容。 姜晚秋上下扫视着姜云舒,见她孤身一人,挽上了裴嵩的胳膊,面带讥笑地走来,“哟,我当是谁一人孤寡地走在宫中,原来是五皇姐,怎么六皇子没陪在你身旁,莫非是他厌了,还是知道你追求临越质子的事情?” 姜晚秋咯咯地笑起来,丝毫不留情面地贬低着姜云舒。 “五皇姐啊,要我说还不如打扮成以前那样呢!虽说不大好看,但也比你现在这副寡妇的样子好,你瞧瞧一身华贵的宫服在你身上穿成了什么样子,连个衣裳都撑不起来,就别浪费这么好的布料了!” 姜晚秋咬牙切齿地说着,眼中却透着嫉恨。 这么好的布料,连她嫁给深受北辰皇帝宠爱的裴嵩都没有,凭什么姜云舒就能穿上! 这一切,这一切分明应该都是她的! 是姜云舒这个贱人抢走了。 姜云舒不想同这个蠢人争执,多说只会浪费她的口舌,她淡淡看了一眼这出来惹她恶心的两人,便自顾自地朝着自己认为的方向走去。 “我记得应该是这方向......” “你!” 姜晚秋看着姜云舒完全不搭理自己,心头上冒出一团火来,“这该死的姜云舒,还以为自己在姜国,坐那高高在上的五公主呢!父皇都死了,我看谁还能护着她!” “嘿嘿!” 姜晚秋侧头看了过去,发现裴嵩正一脸痴像看着姜云舒的背影,双眼虎视眈眈,一如当初见到姜云舒那样。 她扬起手,正要生气,脑子却多了一个想法。 有了...... “夫君,你不是喜欢五皇姐吗?” “你要做什么?” 裴嵩听见姜晚秋开口就感到厌烦,若不是她设计自己,该跟自己成亲的合该是姜云舒才对,应该是那样貌若仙女的女子,而不是这般低俗妩媚的姜晚秋。 姜晚秋眼底闪过一丝嫌弃,却又揽着他的臂膀撒娇道:“如今五皇姐孤身一人,没有六皇子的相伴,在这混乱的皇宫里,人生地不熟的,不如我们帮帮她吧?” “帮她?” 裴嵩渐渐勾起唇角,大手一拍,“好啊!我去帮她!” 他刚要迈出步,却扭头狐疑地看向姜晚秋,“你不会又想打什么鬼主意吧?” 第346章 消失的梅妃 你这个死胖子,平时被狐朋狗友逗得团团转,现在却知道问我了! 姜晚秋咽下这口恶心,笑盈盈地走上前,耐着性子解释道:“夫君哪里的话,妾身这不是走的脚痛,拜托夫君你去关心皇姐吗?你说这诺大的皇宫里没有关心皇姐,她多孤独啊......” “你说的也是。” 裴嵩不再生疑。 他藏着的贪心在此刻尽数显露,脚步虚浮跑向姜云舒。 而走在前面的姜云舒,并未听见这夫妻俩的小九九。 “他们就是在这里拐弯,怎么能一下子消失不见?” 活人怎么可能一下子消失,这其中必然有蹊跷。 姜云舒仰头看向湛蓝的天空,以及身边高耸的宫墙,普通人想要瞬间消失,无非就是上天遁地。 难道是暗卫把他们一个个都抱起来,把人带走了? 可梅妃身怀六甲,要是在这个时候受激,导致龙子早产,未免有些剑走偏锋,何况他们也不需要这么做。 她收回了视线,只能将目光放回宫墙和地面上。 姜国皇宫内有避难的密道,或许他们就是通过这密道消失...... 她触摸着朱红的宫墙,粗糙的颗粒 感划过指尖,传来酥酥麻麻的触感。 霎那间,一股强有力的臂膀把姜云舒揽入怀中,一双胖手左右横窜,惹得她激起了鸡皮疙瘩。 “六皇妃,不对!应该叫你皇姐,你才应该是本宫的皇妃,像裴少煊那种不知道情趣的人,根本不值得你和他在一起,皇姐甩了他和本宫在一起,本宫会许你正妃之位!” 这声音...是裴嵩?! 姜云舒奋力挣扎,可奈何裴嵩体态肥大,根本撼动不了一点。 脑中一闪而过的姜晚秋,令她警醒。 肯定又是她那好皇妹搞的鬼! “裴嵩,你要是不想死,就把你的猪蹄从我身上挪开,不然一会儿我砍掉可别哭鼻子!” 姜云舒恶狠狠地威胁着,一边努力勾着隐匿在袖中的匕首。 裴嵩没有放在眼里,粗鄙话语反而再次响起,手上的动作变得更加放肆。 “唔——皇姐,你身上可真香啊,一点也不像你皇妹那般的庸脂俗粉味,让本宫尝尝看是否人也这般香甜。” 裴嵩舔舐了唇瓣,蠢蠢欲动地盯着姜云舒的香肩。 好时机! 姜云舒趁着他没有防备,立刻用肘击他的小腹,身后立即传 来了“哎哟”一声。 她立刻转身,利落甩出匕首,有了武器加身她底气也变足了一些。 裴嵩手捂小腹,骂骂咧咧地指着她说道:“好你个姜云舒,真是不知好歹,你可知道多少女子想要爬上本宫的床都没这个福气!” “你倒好,恩将仇报!果真是狗娘养的东西,我呸!” 裴嵩站在那骂爹骂娘,丝毫没有注意到姜云舒双目逐渐冲红的变化。 姜云舒紧握匕首,低语道:“裴嵩,你有种再说一遍。” 裴嵩没瞧她一眼,只当她是在自讨苦吃,冷哼一声说道:“本宫说你是狗娘养的东西,你还想说什么!你不知好歹,比青楼里的妓女还不如!” 许是想到方才姜云舒地反抗,裴嵩越说越恼,声音越说越大,甚至对着姜云舒叫喊起来,届时他才看清姜云舒那双想要杀人的目光。 裴嵩害怕地咽了咽口水,碍于身份他故作淡定,依旧指责起姜云舒,“你这是要做什么,本宫什么身份你难道不知?!就算是你那夫君六皇子,来到本宫面前,也只有做狗的份!” 见她没有开口还嘴,裴嵩内心窃喜,肯定是这臭婆娘害怕了,他们身 份悬殊,她又寄人篱下,一个弱女子不害怕还能怎么办! 他勾了勾唇角,越发大胆起来,更甚走到姜云舒的面前,勾搭起她的肩头说道:“早知道害怕,还装什么冰清玉洁,跟了本宫,可以考虑让本宫那六皇弟好过一点,不让他当狗,当个奴才吧!” “哈哈哈!” 裴嵩一回想起幼时裴少煊幼时,为了一口饭在众人面前学狗叫、狗爬,他就笑得不亦乐乎! 就算是娶到了姜国最宠爱的公主又有什么用,还不是当不了人上人,没有这个命! 姜云舒倏地抬头,一把扼制住了裴嵩的喉咙,将人步步逼退抵在宫墙上。 这一举动吓坏了赶来看好戏的姜晚秋,她带着害怕和困惑缩在墙角,肚里的坏水翻涌起来。 “这姜云舒怎么回事?这可是北辰皇帝最宠爱的皇子,她又不是个蠢人,怎么还敢上赶着得罪他!要是因此得罪北辰,那姜国怎么办......” 姜晚秋摆摆手,挥去自己为姜云舒担忧的想法,“走一步看一步,实在不行我上前将功补过,说不准还能将我抬为正妃!” 想到自己有可能抬高身份,姜晚秋就压抑不住唇 角上扬。 另一边裴嵩被姜云舒死死压在墙上,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血色尽失。 “放...开我!” 他说着便要对姜云舒动手。 姜云舒也不愿退让,在他挥拳起的那刻,手中的匕首便对准了他的喉咙,她一字一句威胁道:“你动,我动,就看看谁先死!” 她可不怕! 是裴嵩先惹上自己,她给了那么多机会,他不逃,那就受着自己的怒火吧! 对上她认真又犀利的眼眸,裴嵩怂了,她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去堵,他虽好美人,但也惜命。 忽然,裴嵩的双眼开始迸发出亮光,察觉不对劲的姜云舒扭头看去,只见几个黑衣人不知何时来到他们身后,锋利的剑刃朝自己刺来。 姜云舒心下一紧,松手闪身闭过这一击。 体态臃肿的裴嵩就没那么好运,肩头受到了重创,插进去的剑刃又被黑衣人拔出,鲜血接涌而出,染红了裴嵩孔雀绿的华服,整个人变得艳俗又滑稽。 裴嵩重重跌下,倚靠宫墙哀嚎,无力地控诉这群人,“你们知道本宫是谁吗?!小心本宫让陛下治你们的罪!” 那群人恍若未闻,转身对着姜云舒再次下手。 第347章 她又死了?! 姜云舒斜了一眼还在用自己身份,去压人的裴嵩,她嗤笑一声,嘲讽着他的无能。 迎面接上了黑衣人刺来的剑刃,可惜匕首短小,抵抗不住利剑的下压。 “可恶,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姜云舒怒吼道。 黑衣人依旧没有理会,仍旧寻找突破口对她下手。 “姜云舒!” 身后传来裴嵩的声音,令姜云舒感到厌烦,可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裴嵩死在自己的跟前,若是到时候有人做文章,说是她故意推出裴嵩送死,那裴少煊的处境就危险了。 姜云舒扭过头,却迎面撞见一人正举起手刀,要对着她下手,那人先是一惊,手变换了方向对她拍了下去。 熟悉的眩晕感席卷而来。 “砰!” 她应声倒地,晕厥前她听见像是许许多多的脚步声朝他们跑来,可为什么只有脚步声...... 渴...... 好渴啊。 “让六皇子前来领尸,这封圣旨一并送去。” “是,奴才领命。” 领尸? 她这是死了吗? 可为什么没有黑白无常来接自己,她怎么还困在这副躯壳之中? 不等她多想,脸颊上传来一抹温热,“姜云舒,不!应 该是云妃了......” “从此以后,你就是朕的云妃。” 云妃? 面前和她说话的人是皇帝? 那如此说来,她还没有死! 她还没有高兴多久,忽然就想到了现在自己的处境,以及北辰皇帝方才所说的话。 依照他所说,他是为了让自己成为他的妃子,因此用了某种手段将她变成了尸体的状态,以此来欺骗裴少煊。 如若是这么说,那在宫道上遇见的黑衣人刺客,想来也是北辰皇帝设局,就是为了请他们入瓮。 可为什么要让裴嵩受伤,他可是北辰皇帝最宠爱的皇子,那群黑衣人拿钱办事,应该不会不知道这件大事才对。 这其中想必也是另有隐情。 良久,一串急切的脚步声踏入了殿内,扑通一声响彻屋内。 就在姜云舒思索间,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夫人、夫人,你快醒醒!” 裴少煊? 她能感受到自己的手正被一双大手包裹着,还贴在了脸颊上,冰凉的泪水甚至滑入了她的掌心之中,黏腻又湿滑。 “陛下,六皇子他、他怎么说也不听......” 北辰皇帝抬手,止住了小太监想要继续说的心 思,“你且退下,将朕的另一封圣旨宣告下去,准备好朕要的东西。” 见状,小太监颔首,退出了殿内。 姜云舒感受着裴少煊的情绪和泪水,她想要抬手擦去,好言安慰裴少煊,可她什么也做不了,就如一具真正的尸体。 裴少煊泪眼婆娑,脸颊满是泪痕,他愤愤看向站在一旁睥睨自己的北辰皇帝,他嗓音沙哑地问道:“我要带她走。” 北辰皇帝笑了笑,只道:“不行。” “她舍身为人,救了你皇兄,为了皇室而死自然要厚葬,这一切就交给朕来。” 北辰皇帝慢步走到他身边,用力按着他的肩膀,在旁人不知情地看来,像是一出父慈子孝的好画面。 而只有裴少煊知道,北辰皇帝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对自己好,尤其还是用这么温软的语气,他不动神色敛去泪水,绝傲地扬起头,“我们同为夫妻一场,儿臣总要送一回她,何况姜国那边新上任皇帝是她的同胞皇兄,关系总不能僵硬。” “儿臣身为北辰人,总要为北辰考虑,也不想因此让父皇忧愁起来,所以恳请父皇让儿臣去处理!” 北辰皇帝上下扫视着裴少煊,像是在鉴别他话语里 的真实性。 北辰皇帝良久没有作答,裴少煊直接磕在地上,连磕三声,掷地有声。 一只无形的大手像是抓着姜云舒的心脏,裴少煊每重重磕在地上一次,那只大手便狠狠攥紧,让她喘不过气。 不要,不要给这个人渣磕头! 就是他在欺骗你啊! 裴少煊你快睁眼瞧瞧,不要因为我的死就被蒙蔽了双眼。 无论她怎么呐喊,身边的人没有半分的动静。 裴少煊就算如此,北辰皇帝仍然是没有松口允诺。 “殿下,你不要丢下翠竹啊殿下!” 翠竹,这是翠竹的声音! 我不是让她在府里呆着吗?怎么忽然跑了过来! 翠竹不顾形象地冲进了殿内,直接扑在姜云舒身上哭嚎起来,“殿下你就是个大骗子!” 这忽然的闯进,连一向处之淡然的北辰皇帝都抽了抽嘴角,裴少煊惊讶地张大嘴,忙不迭地把翠竹从姜云舒身上拉开,他呵斥道:“翠竹!这可是皇宫,就算你家殿下逝去了,也不该在陛下面前胡闹!” 翠竹一把甩开他,俨然没有姜云舒还在时,对裴少煊的尊重。 “你说的倒是轻巧!枉我家殿下对你这般好,你就是个没良 心的,见义忘利!” 翠竹心一横,看向北辰皇帝,犹如赴死般说道:“我就算死在北辰,那也合该是跟殿下死在一块!绝不会再分离!” 说着说着,翠竹潸然泪下,泪珠扑簌簌地落了下来,砸在姜云舒的每一处。 无法动弹的姜云舒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翠竹啊翠竹,我真希望你能够自私一些,在这时跑的越远越好,你家殿下虽没死,但也没了保护你的能力。 北辰皇帝他太狡猾,狡猾的让人无法抓住。 “见过陛下。”阿七向北辰皇帝行礼。 北辰皇帝脸色阴沉,倏地又大笑起来,眨眼间两种情绪变换起来。 “说得好!说得好!” “来人,赏这位六皇妃的贴身侍女,重情重义,将生死置于身外,讲的实在是好!” 原先还在哭泣姜云舒离去的翠竹看呆了,感觉整个人的后背都在发凉,她明明在讽刺北辰,却在下一秒受到了北辰皇帝的奖赏。 她不免有些怀疑北辰皇帝,是否是先扬后抑。 毕竟那些达官显贵总喜欢搞这一套,她研究的目光变得狐疑起来。 北辰皇帝并不畏惧她的目光,反而拍拍手招呼着太监、宫女端着奖赏到殿内。 第348章 我要带走姜云舒的尸身 翠竹看着那些金银珠宝,如流水瀑布般一贯而入,细碎阳光撒在上面流光溢彩,让人挪不开眼睛。 可她却匆匆瞥了一眼,便继续为姜云舒的死讯哭号起来。 “殿下,奴婢带你回姜国,回母国,魂归故土。” 说罢,翠竹抹了把眼泪,起身欲背起姜云舒。 北辰皇帝瞧见心下一惊,他清了清嗓子,擅长看人眼色的小太监,三步并作两步把翠竹拉开。 小太监一脸严肃斥责道:“大胆奴才!这可是北辰六皇妃的尸身,岂是你想带走就能带走的!” 翠竹被他甩到一边,她气冲冲地走上前就要与那小太监理论,阿七侧身挡着她去路,对她摇摇头,转而劝解道:“别过去,听我一回,就这么一回。” 无法动弹的姜云舒在心中点头。 北辰皇帝太过老奸巨猾,连她都着了他的道,何况是涉世未深的翠竹,恐怕一意孤行只会被吃的渣都不剩下。 阿七,你尽量拦着点她吧。 翠竹愤恨地仰望着阿七,眼底凄凉、埋怨糅杂在一起,她红眼道:“殿下待你也不薄!甚至屡次救了你家殿下性命,我如今就是想要殿下尸身,那又如何!” 她潸然泪 下,泪水宛如珍珠洒了一地。 北辰皇帝大抵是厌了,他眉峰拥挤,再次看了眼裴少煊与小太监。 多年伴虎的裴少煊目光暗淡,半晌颔首,开口自请离开。 “今日宫内刺客一事人心惶惶,儿臣不懂朝堂之事,但想必必然会掀起一阵风波需要父皇忙碌,儿臣便不叨扰父皇了。” 北辰皇帝轻视一笑,满意点头。 见状,阿七拉着不情愿的翠竹,跟在裴少煊身后撤离。 门再次合上,北辰皇帝慢悠悠地来到姜云舒身边,他缓缓蹲下,打量的目光如同再看自己的艺术品。 他贴在姜云舒的耳畔,低声道:“朕知道你听得见。” 一句话,姜云舒顿时毛骨悚然。 她的想法现在完全证实了! “朕知道你怨朕,但朕不也让嵩儿给你出气了?” 北辰皇帝低笑几声,阴森的宛如坠入冰窖。 姜云舒只觉一片寒冷向自己侵袭。 虎毒尚不食子,他却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愿意放过。 她在心中暗自叹了口气,不知她再次醒来之时,是否还记得裴少煊。 ...... 回到府中的裴少煊,一言不发地走在前面,脚上生风让人追不上 步伐。 路上翠竹已然想清楚,若不是六皇子和阿七护着自己,她恐怕早被那北辰皇帝下旨处死。 死,她不怕。 她怕还没有找到害死殿下的凶手,让殿下含恨而去! 翠竹挣开阿七牵着的手,匆忙冲进屋内跪倒在裴少煊的脚边。 “六皇子,奴婢知道你肯定有法子能抓出杀害殿下的凶手,只要六皇子你抓到那人,奴婢就算做什么都行!” 愤怒与自责在翠竹脸上反复流转,阿七流露出心疼之色,“你先起来。” “不!” 翠竹膝行至裴少煊身前,坚定道:“若是六皇子不答应,那奴婢便一直这么跪着,直到六皇子答应为止!” 阿七看了一眼翠竹,又看了眼自家主子,暗中叹了口气,与她并肩跪下。 “殿下,卑职也愿意近一臂之力,去调查皇妃真正的死因,皇妃死的太过蹊跷……” “当然蹊跷。”裴少煊打断道。 一路从未发言的裴少煊,在此刻开了口,翠竹有些惊喜,“六皇子这是答应了?” 裴少煊没有回答,只是抬眼问道:“你当真是什么都愿意做,只要能够调查出是谁杀死了你家殿下。” 翠竹重重点头, 信誓旦旦地承诺道:“只要能够抓到凶手,我翠竹做什么都行!” 担心裴少煊不相信,她甚至做出了发誓的手势。 裴少煊眼帘垂下,情绪没有波动,他轻嗯一声,说出了让翠竹和阿七都为之震惊的话来。 “我们一如殿就被打晕了,我再醒来之时,宫中已经在传有刺客闯入,再之后……” 他眸光闪动,不愿再说下去。 明白他意思的翠竹惊呼道:“那也就是说,这一切都是有人故意拆散六皇子与殿下,再然后安排刺客闯入,才让人有了可趁之机!” 阿七搀扶着翠竹站了起来。 “那这么说来,凶手就藏在宫中。” “恳请殿下允准卑职今夜进去搜罗相关信息,如此大的一场闹事,必然会留下痕迹,今夜便会是他们最好的下手机会。” 裴少煊少见地反驳道:“不,在他们动手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消除掉他们动手的痕迹了,你就算是此刻赶过去,也只是徒劳,给了人抓住你家主子我把柄的机会。” 见状,阿七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听着。 然而翠竹听了这么一番话,变得更加急躁起来。 “那若是这样,杀害殿下的人该如何 找寻,难道就让那人隐匿于人海吗?!” “真凶,我想我们方才已经见过了。”裴少煊轻飘飘地说道。 翠竹满脸困惑,“见过?方才皇宫中遇见了好多人,不知六皇子说的是哪位?” 阿七垂下眼眸,试探地说道:“可是陛下?” 翠竹吓得捂住双嘴。 裴少煊没有否认,翠竹变得更加震惊,她结结巴巴地说道:“可、可殿下,与你们皇帝无冤无仇,怎么会、怎么会……” 她怎么也没办法将姜云舒和北辰皇帝联系起来,毕竟他们见过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裴少煊解释道:“有些东西,不一定要见了面才会厌恶,也可能不是厌恶……” 他话语停了下来,忽然之间想到离开阚城前几日时,所发生的事情,那两人亲密模样还在他眼前若隐若现。 他的亲生父皇,还真是喜欢夺人所爱。 他歪了歪头,想要丢弃那些令人不悦的记忆。 “不是厌恶,那是什么?” 翠竹琢磨起来裴少煊所说的话,可她想都无法得出结论。 “天暗了,翠竹你快去备饭吧。” 阿七瞧裴少煊情绪不对,伸手拉着翠竹离开,归还裴少煊一片清净。 第349章 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 北辰皇帝下旨宣告六皇妃姜云舒的死讯,已经过去了好几日。 宣旨当日,常年跟在北辰皇帝身边的公公,领着好几台珍宝送入六皇子府内,阚城中的达官贵人都在口口相传,这六皇子靠自己发妻的死,从皇帝那儿捞了许多的钱财,足够他潇洒一辈子。 众人艳羡不已,虽赔了美人,但好歹获得了逝去皇妃母国的这层关系,以及皇帝愧疚和花不完的钱财。 深宫内,一处偏远宫殿堆满了各类绫罗绸缎、奇珍异宝、稀奇补品。 榻上任凭如何憔悴,都无法掩盖那清冷绝尘面容的女子,缓缓睁开了眼睛,她一手扶着脑袋,一手撑榻坐了起来。 姜云舒环顾起四周,只觉得陌生,她喃喃道:“这是哪里……” “不是公主府的打扮,也不像是皇兄的东宫。” 她掀被下床,眼底带有好奇和探究行走在房内。 木窗紧紧合上,唯有缝隙间的阳光拼命挣咋洒在了房内,她轻轻嗅着桌上的蝴蝶兰,又打开柜门瞧了瞧。 她仔细一瞧,吓了一大跳。 柜中的衣裙和她尺码相差不大,甚至可以说一模一样! 姜云舒开始变得有些慌张,她急切地呼 唤道:“翠竹,翠竹!” 翠竹是她的贴身侍女,她无论去到哪里都会一起带着的家人。 可现在无论她如何叫翠竹的名字,外面都没有一点动静,她眉头蹙起,“莫非翠竹又被厨子做的点心勾了魂去?” 她又折返回去,还没来得及弯身拾起被自己踹到两边的鞋袜,门口便传来他人的声音。 “哎哟,云妃娘娘!您这是做什么,奴才让人来伺候您。” 娘娘? 姜云舒扭头看去,只见那太监向外招招手,一名宫女迈步走了进来,熟练地搀扶她坐在塌上,为她穿起鞋袜。 她一脸迷茫地看着小太监,重复着方才他对自己的称呼,“娘...娘娘?” 小太监殷切地笑着,“是啊娘娘!您是云妃娘娘,这可是陛下亲自为您赐的封号,您不记得了吗?” 他忧心忡忡地看向姜云舒,好似在想她病有没有痊愈。 “要不奴才让太医过来瞧瞧吧,不然落下病根就不好了。” 姜云舒不自然地摸向额头。 病根? 她现下满是疑惑,从方才小太监进来开始,她就觉得此人应该知晓一些内幕。 待宫女为自己穿戴好后,她挥手屏退了宫 女,留下小太监对其问话。 “......你在宫中当差了多久?” 她斟酌一番,决定从旁的问题入手。 小太监想也不想地回道:“奴才在这殿内当差了三年呢!” 姜云舒若有所思。 三年,那应该知道她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她得问个清楚,这里是哪里,而她为什么会是云妃。 她继续问道:“那你可知本宫是如何来到这里?” 隐约间,她似乎瞧见小太监眼底的兴奋,像是早知道她会问这个问题,就等着她在这里开口。 “娘娘是魏轩大人的表妹,娘娘和陛下一见钟情,继而进了宫,便荣获盛宠,陛下亲自封妃,赐封号,一时间羡煞旁人呢!” 小太监说的神采奕奕,又补充道:“这可是北辰历久以来第一次,有娘娘一入宫便是妃子那般高的妃位,想必陛下对娘娘是一片痴心啊——” 北辰,一见钟情,魏轩,表妹? 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明明是叫姜云舒,是姜国的五公主,她的亲皇兄是姜国未来的太子,她还有宠爱她的父皇和长公主姑姑。 她怎么会是这人口中魏大人的表妹?! “不对,这一切都 不对!” 姜云舒捂着脑袋,拼命摇晃,像是要想起,又像是要忘却。 她拼命想要认清自己的身份,她的头便如遭人用刀子破开一般疼痛,仿佛有什么东西阻止她想起一切。 “啊!” 剧烈的疼痛让她叫出了声。 这一举动,对面的小太监似乎也没有想到,他怔了怔,嘴开开合合,一时半会都没有开口说出一句话。 “陛下,娘娘醒了。” “她醒了?” 急促的脚步声渐渐朝屋内靠近。 姜云舒捂着刺痛的脑袋在地上打滚,饶是清丽的脸也在此刻变得狰狞起来。 一进来的北辰皇帝,一扭头就看见了地上的这一幕,他扫向还在那里傻傻站着的小太监,快步上前朝着小太监就是一脚踹去。 北辰皇帝怒气旺盛,几乎是大声吼道:“你是干什么吃的!朕说好好照顾云妃,你就是在这里傻站着的?!” 匍匐在地上的小太监,听见是北辰皇帝的声音,来不及顾着自己略肿的屁股,提着一口气站了起来,连忙应道:“是...是!奴才这就让太医院的人过来,还请陛下息怒!” “滚!”北辰皇帝低吼道。 “忘了,有东西 忘了!” 姜云舒头呲欲裂,她双手抓着脑袋,恨不得把脑袋掰成两瓣,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在里面作怪,让她如此疼痛。 她想要窥探以前的过往,而那些记忆像是极为排斥她,只要她一产生了解的心思,那股疼痛便会再次席卷而来。 “到底是什么忘了,忘了什么!” 北辰皇帝见状眉头紧皱。 不过只是假死的药,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上前将人搂在怀里,阻止着她伤害自己的行为,尽力安抚道:“朕在,朕在!” “朕?” 姜云舒僵硬地转头,眼神痴呆看北辰皇帝,她带着怀疑的语气问道:“你是北辰的皇帝?” 北辰皇帝愣了愣,她怎么连他的身份都不记得了? 他眸光微动,一个邪念涌上心头,他扬起唇角,神色依旧道:“是,朕是北辰的皇帝,同时也是你的夫君。” “云妃难道都不记得了吗?” 他双眉微蹙,像是为了爱人不记得自己,而感到悲伤。 姜云舒的手不自觉地抚摸上他皱起的眉心,她看着那熟悉又陌生的薄唇,下意识地抚摸上去。 脑海中,忽然画面重叠起来。 她好像也见过面前这人的薄唇。 第350章 骗局 北辰皇帝一把抓住了姜云舒的手腕,错愕在他脸上一闪而过,他浅笑道:“朕的云妃就算忘记其他的事情,也还是那么喜爱朕啊。” 姜云舒狐疑地打量起面前的人,他双眼流露出欣喜,像是爱极了自己,又好像是在看自己珍贵藏品。 仿佛她方才瞧见的一瞬错愕,是自己的臆想。 有了这么个插曲,她头疼症状减轻了不少。 “陛下说笑了。” 她挣开束缚,兀自拍了拍身上灰,坐在一旁圆凳上。 北辰皇帝看着她的身影,脸渐渐冷下来,她到底是在搞什么把戏? “陛下,张太医来了!” 小太监气喘吁吁,看样子是跑着去,又跑着回。 跟在他身后的张太医也是大喘着粗气,一把老骨头几近要散架,他颤抖地手向北辰皇帝行礼,“见过陛下......” 面对姜云舒时,张太医像是受惊,眼眸不自觉地瞪大,意识到不妥的他当即低下头,闷声道:“见过娘娘。” 北辰皇帝直言道:“云妃自醒来之后,便一直说自己忘了,张太医你快诊治诊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太医打开药箱,拿出帕子盖在姜云舒手腕上,开始 为其诊脉,神色逐渐凝重起来。 “张太医,你可有看出什么问题来?”北辰皇帝急切地问道。 姜云舒也想知道,姜国五公主是她,还是魏大人表妹是她。 面对两人期盼的目光,张太医挪开手,向北辰皇帝禀告,“回禀陛下,娘娘这是体内有两种药物相克,就像是有两人互相看不对眼,打起来,导致的失忆症。” 姜云舒皱眉重复着张太医的话,“失忆症?这病该怎么治?” 张太医道:“这失忆症,会让人全部忘记之前的记忆,也有可能之忘记片面的,想不想得起来全看缘分。” “医术上所记载的也只有零星半点,但只要不影响正常生活,不如娘娘多接触以前的事物和人,渐渐的就可以想起来。” 北辰皇帝清了清嗓子,道:“没有其他的病便好,张太医退下吧,开些调养生息的方子给云妃。” “是。” 张太医和小太监退出屋内。 姜云舒手捂胸口,只感觉心中空落落。 她总觉得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爱妃这是胸口发痛?” “来人......” 姜云舒看过去,北辰皇帝气势汹汹向外面大喊,她出声 制止,“陛下,本宫......”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身份,又慌张改口,“......臣妾身体没有大碍,不用宣太医。” “如此便好。” 北辰皇帝拍抚她的手背以示安抚。 姜云舒小心翼翼打量着面前的男子,看上去约莫有三十好几的岁数,脸上从第一眼见到开始,就流露出一副深爱自己的样子,但仔细一瞧,就能看出极为的虚假。 她渐渐在心中对这位人人口中的陛下,产生了些许质疑。 他们真的是一见钟情,两情相悦,在宫中传为一段佳话的佳人吗? 就在她思索这其中的原因时,小太监尖细的声音在外响起,“陛下,魏大人求见。” 北辰皇帝闻言收回了手,他站起身迈步走到门槛边,忽然间停住了脚步,转身对姜云舒嘱咐道:“朕有要事忙,若有什么不舒服便宣太医前来诊治,等朕忙完回来同你一同用膳。” 说罢,他踏出门,头也不回地离去。 看在眼里的姜云舒感觉奇怪,她拽着胸前的布料,记忆中她所喜欢的是一温润可亲的临越质子。 那个临越质子,似乎叫...... 谢...... “嘶!” 她倒吸一口凉气,手撑着脑袋,每当她想要去窥探那些记忆中的自己,就会遭到反噬一样的疼痛。 “梅妃娘娘!您怎么来了?陛下已经去同魏大人商讨去了,不在翠玉轩内。” “让开,本宫是来见你家娘娘,识好歹就给本宫让条路。” 外面怎么又来人了? 梅妃?应当是在宫中待了许久的妃子,想来应该知晓点内情。 她揉着太阳穴,对外喊道:“无碍,让她进来吧。” 外面没有了动静,她也不知发生什么状况,只是静静等着。 待她喝上了第三杯茶时,门口终于多了抹人影。 姜云舒抬头看去,这一眼差点让她看呆。 这梅妃虽顶着孕肚,但脸上的昳丽艳美却不失半分,身上黛紫色的衣裙更衬得她妖娆妩媚。 美得惊心动魄。 美得她都怀疑,北辰皇帝拥有这般绝色的妃子,为什么还对自己一见钟情? 像是...像是一场骗局! 那股熟悉的疼痛再次窜上她的神经,她下意识地揉起太阳穴,以此来缓解紧绷神经。 “你这是怎么了?” 梅妃在她对面落座,双眼中是不加掩饰的探究,夹带略微的 关怀,全然和方才见到的北辰皇帝不同。 姜云舒将目光从梅妃身上收回,她缓了半晌后,道:“太医说我这是得了失忆症,方才见到梅妃你,应该是触动到以前的记忆,继而感到有些疼痛,太医说不是什么大事。” 梅妃双眸瞪大,像是听见了什么罕见的事情。 她张开嘴,犹豫一会儿还是问出了口,“我是谁,你还记得吗?” 闻言,姜云舒打量起她,努力在脑袋中寻找着面前这人的踪迹,可无论她怎么想,想破了头,还是一无所获。 良久,姜云舒无奈地摆摆头,弱声道:“只听方才外面的小太监喊你是梅妃娘娘,其余一概不知。” 梅妃眉眼紧凑在一起,像是不敢相信,“怎么会变成这样?” 只见梅妃站了起来,朝着姜云舒挪近了位置,她压低声音询问道:“其他人不记得,裴少煊你总该记得吧?” 她的语气带着急迫和期盼,一寸不离地看着姜云舒的反应。 姜云舒喃喃重复着她口中的那个名字,“裴少煊,裴少煊......” 她每重复一句,脑袋便更痛一分。 原本的疼痛若是用刺痛来形容,那么现在的痛则是锥心刺骨! 第351章 裴少煊是谁? 梅妃自从入宫后就没有再当场见过这种场面,身边的太监宫女早已被她屏退,哪有人可以上前帮扶。 姜云舒猛锤桌面,以此来缓解脑袋里四处游走的痛感,可尽管起了淤青,她还是痛的受不了。 裴少煊,裴少煊到底是谁! 她心中默念起这个名字,无数的画面从她脑中闪过,犹如一到快而急的闪电,想让她瞧见,却不让她细看。 这个人肯定和她失忆有关...... 她一定要找到此人! 梅妃在旁看的呆住,半晌才想起要唤人,“来人、来人!云妃她犯病了!” 见没人立即冲进来,梅妃着急地托着孕肚想要寻人,一个踉跄却跌落在地上,鲜血顿时从她裙下钻出,染红了一片。 推门而入的宫女吓了一跳。 “梅妃娘娘!” 面对两位娘娘同时出事,众人慌作一团,宫内上上下下霎时变得热闹起来。 待姜云舒再次醒来之时,已是第二日早晨,梳洗完的她坐在圆凳上享用着早膳,她召来昨日离屋内最近的宫女问话。 “说一说,当日你们进来之后,本宫与梅妃发生了什么事情。” 姜云舒一边舀着碗里的银耳羹,一 边低头瞧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宫女。 宫女大抵是害怕她责怪,整个人抖如筛子,如同刀尖抵在她的后背一般,她颤颤巍巍不敢出声。 姜云舒轻啧一声,看不惯宫女这么害怕自己的模样,她放下碗勺,指尖挑起宫女的下巴,逼迫宫女与自己对视,“本宫是什么猛虎野兽吗?能让你这么害怕?” 宫女以为她生气,连忙挥手解释,“不不不,是奴婢、奴婢胆小!第一次面见娘娘花容,被惊艳地开不出口而已。” 宫女越说话越小声。 姜云舒轻轻一笑,还算是机灵,能说几句吉祥话哄她开心,她也不是什么坏主子,更没有想要惩罚宫女的心思,她松开手,只道:“那便说说你看到了什么吧。” 宫女双手攥着自己的衣角,双眼飘忽地说道:“奴婢、奴婢那日和大家伙一起进来,先看见倒在门口血泊的梅妃娘娘,再然后就是娘娘您......” “继续往下说。” 宫女见姜云舒神色没有变动,胆子大了些,没有先前的紧张感。 “再然后就娘娘拼命砸床,一个劲地喊,‘为什么忘了,为什么忘了!’之类的话。” 姜云舒皱起眉头 ,她记忆中只记得梅妃在身后喊她,之后的事情她就记不清了,再醒来就是今早。 她扶额,叹息道:“这个失忆症,难道连正在发生的事情也能忘吗?” “啊?” “没事,梅妃现在如何了?” 如果没记错,她记得昨日见到梅妃时,梅妃挺着个孕肚,若是真如宫女所说倒在血泊中,现在...不!应该是昨晚就生产了! 姜云舒当即站了起来,“去梅妃宫中,本宫要去看望她。” ...... 塌上的梅妃脸色病白,宛如枯槁的树枝,往日鲜嫩的唇瓣此刻变得干巴起来。 北辰皇帝在旁抱着新得的娇嫩公主,高兴得不得了,他荣光满面地逗着怀里的孩童。 “你真是如你母妃一般,长得真是可爱喜人。” 梅妃强撑着身子坐起来,努力睁大双眼看清面前的人,“陛下你怎么来了?” 她声音极为沙哑,仿佛昨晚荒漠的龙卷风席卷过嗓子,她喝了口宫女递来的茶水润了润喉,才觉得整个人舒畅不少。 北辰皇帝抱着怀里的小公主在她身边坐下,他唇边带着浅笑,像是对于再次成为人父后的欣喜,有一瞬令梅妃有些恍惚。 “难道朕就不能来看看自己的爱妃,和爱妃为朕拼命生下的小公主吗?” 他大掌抚上了梅妃惨白的脸颊,声音轻柔地说道:“都怪朕,才让爱妃昨晚失足摔倒,害得你生了这么久,倒是难为你了。” “放心,朕已经派人送来补品,还安排了专门的太医在殿内,随时听你差遣,为你调理身体,接下来照顾小公主的事情就交给乳母,你不要太过操心劳累。” 梅妃握着他的手,脸上浮现女儿家的娇憨,“臣妾知道了,多谢陛下挂心。” 她依偎在北辰皇帝怀中,一家三口的画面映在铜镜里,竟然能描绘出幸福二字。 另一处的姜云舒正从位于西边的翠玉轩,赶向梅妃所在之处,她提着裙摆,眉头从出门那刻便拢在一起。 不知梅妃现在如何,那么大的月份跌一跤,可不是件小事,要是因她导致一个生命就此陨落,她大抵要后悔一辈子。 想到这里,她加快了脚步,满脑子只有梅妃的她,更没有注意到擦肩而过的人。 “姜云舒!” 有人在唤她? 姜云舒刚侧过身子,还没看清那人的身影,便落入了一宽厚的怀抱中。 “你 没死!太好了,你没死!” 这人怎么如此大胆! 居然敢对后宫的妃子动手动脚! 姜云舒对这人的印象极差,脸黑了下去,她挣开那人的怀抱,与他拉远了距离,“这位公子请自重,本宫乃陛下的妃子云妃,公子可不要认错人了。” 她低垂着头,礼数俱全,疏远又高不可攀。 那人伸向前的手停在空中,语气中的笑意也淡下去,“云妃?你怎么会是云妃,别开玩笑。” 面前人上前一步,姜云舒便后退一步。 僵持良久,对面的人终于意识到她没有开玩笑,她真的不记得自己了。 他急切地说道:“在下,裴少煊,夫人你真的一点也不记得了吗?” 裴少煊? 好耳熟的名字...... 姜云舒猛地抬起头,撞上那张与北辰皇帝极为相似的薄唇。 与此同时,一个画面闪入她的脑中。 黑夜、池塘,一对男女相拥、相吻。 那个男子,男子的唇也是这样的薄唇! 就在她即将要看清画面中对面那人的真正模样,手臂却被一道极大力道拉了过去,再次跌入另外一个怀抱。 “朕的云妃,你的病还没好,在外面跑什么?” 第352章 幸灾乐祸 姜云舒感到手臂上的那双手用力收紧,大力到她搁着一层层的衣料,都觉得底下肌肤开始泛红。 她眉头微皱耸肩,那双手依旧在原地。 她瞥了眼不远处的裴少煊,暗自叹了口气。 一见钟情的人是位皇帝,她总不能当着他人跟前,抚了皇帝面子。 “陛下,臣妾醒来听说梅妃早产的消息,有些担心出事便过来瞧瞧。” “你看臣妾这不是好着?” 说着,姜云舒展开双臂展示给北辰皇帝看。 但身后的人毫无反应。 她仰头看去,口口声声说担心自己的皇帝,正直直看着对面站定的裴少煊。 挑衅、不屑。 就是没有半分他口中的爱意和担忧。 “陛下。”姜云舒唤道。 北辰皇帝这才回神,低头温柔一笑,目光宠溺,“朕只是太挂念云妃,若是你想要去见梅妃,便去吧。她正好恢复了点精神。” 裴少煊听着他们的对话晃了神。 “......云妃?” 姜云舒循声看去,只见他一脸质疑和忧愁,眼下青紫更佐证了这个想法。 北辰皇帝笑道:“来,还未介绍你二人认识,这是朕新纳的云妃,魏轩大人表妹邱云。对面是朕的第 六个儿子......” 他顿了顿,说出的话杀人诛心,“前几日六皇妃逝世,爱妃你又有几分肖像,大抵是将你认错了。” “少煊还不来和云妃道歉,她昨日才大病初愈。”北辰皇帝催促着,一旁的姜云舒却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幸灾乐祸、隔岸观火。 他们居然是父子? 姜云舒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确实有些相像。 她还看出,这隐藏在暗地里的焰火气息。 他们父子俩看上去互不对付。 转念一想,他们身处皇家,自古皇帝多情薄,朝堂、后宫流转,除非是太子,否则怎么会关注到每一个自己的子嗣。 姜云舒想到这里暗中叹了口气,又想起自己那不知真假记忆中的父皇、皇兄。 记忆中的深情、宠爱,不像是假象。 若真是假的,她还真是不愿意醒过来。 “......今日云妃娘娘受到惊吓,是本宫晃眼错认,还请娘娘不要挂怀。” 裴少煊的声音将她思绪拉回,她摆摆手,也没想和这位六皇子计较。 “臣妾先去看望梅妃,就不耽误陛下议事了。” 北辰皇帝颔首,姜云舒行礼后带着宫女远去。 裴少煊眼睁睁 看着姜云舒远走,肩头上蓦然多了几份重量。 他余光扫去。 不知何时,北辰皇帝来到了他的身边,眼神意味不明,道:“不要因为六皇妃逝世,让自己变得颓废,人世间还有其他美人。” 他笑了笑,落到裴少煊的耳中变为嘲讽。 裴少煊攥紧拳头,到最后还是松开,拱手作揖送别,“父皇教训的是,儿臣谨记。” 北辰皇帝勾唇笑了笑,十分满意他如此卑躬屈膝的模样,“煊儿乖乖听话,才能让父皇开心。” 裴少煊垂头不语,直至北辰皇帝远行才缓缓抬起头。 阿七在旁小声问道:“殿下,那我们还去看望梅妃娘娘吗?” 裴少煊直起身子,侧头望了眼梅妃宫中方向,只道:“来日方长,改日再说。” “回府。” “是。” ...... 姜云舒环视起梅妃宫中的环境,她犹如第一次来时新奇,头也没有如昨日一般发痛。 她想,估摸是自己的失忆症得到了控制,不然一直呆在宫中的她,合该是来过梅妃宫中才是。 “娘娘,到了。” 宫女站在门边不再踏入屋内。 姜云舒跨进去,一扭头就看见梅妃正身披斗篷,望着木 质摇篮,她的心顿时放了下来。 看来这一夜是母子平安。 她放慢脚步,轻声道:“梅妃。” 声音不大不小,屋内回荡着她呼唤梅妃的声音。 梅妃闻声看了过来,依依不舍从摇篮抽回手,来到姜云舒的跟前。 两人落座在桌前,之间的气氛俨然还是有些疏远。 姜云舒率先打破沉寂的气氛,“不好意思,那日害你受了惊吓,不然小皇子该足月出生才是。” 她捏着衣角,眼神闪躲起来。 不足月的小孩总会难活些,不是这个病,就是那个病。 虽说梅妃母子平安,但摇篮中的婴童尚且不知如何,她仍旧提着心在说话。 恍惚间,她似乎听见对面的人笑出了声来。 梅妃压着笑意,只道:“谁说本宫生了小皇子。她啊,可是小公主!你可要来瞧瞧?” 姜云舒一怔,想到自己先入为主,将公主说成了皇子,霎时脸通红,她轻轻点头,算是同意了梅妃的说法。 姜云舒随着梅妃的步调,来到摇篮身边,她弯下身看着梅妃与北辰皇帝的爱情结晶。 那么小,却又那么大的孩子,着实让她咂舌。 她将手掌放在小公主身边比划起来,喃喃道 :“也不知这么大的小公主怎么生下来,可她又那么小,该怎么活过这个冬天?” 她眨了眨眼,头又垂了一些,想要把小公主看个明白。 小公主也不怯生,睁着那双极像梅妃的双眼回看她,小手挥舞起来。 正当她看得入迷手,两颊受到了猛烈的攻击,她顿时站直了身子,不可置信地看着梅妃。 “她、她这么小,怎么还打人!” 姜云舒气鼓鼓地说着,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多么滑稽,一个大人怎么还被襁褓中的小公主给欺负了? 她后悔了,想要收回。 梅妃却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若不是有宫女搀扶,她想梅妃估计都站不脚。 “咯咯咯。” 小公主跟着梅妃的笑声一起笑起来。 姜云舒来回在梅妃和小公主来回张望,她怎么被这母女俩一起给嘲笑欺负了。 她愤愤不平地坐到梅妃身边,“梅妃母女俩都欺负我!” 梅妃擦去笑出的眼泪,借着宫女的力躺回床上,她屏退宫女后说道:“你啊,现在可真好。” “我是打心底羡慕你,别想那些记忆了,就这样吧,在我身边陪着我。” 梅妃拉着姜云舒的双手,情真意切地说着。 第353章 相遇 姜云舒不解梅妃的意思。 以前的她过的不如意吗? 为什么现在会比以前好? 她不想一直蒙在鼓里生活,做个无形之中又聋又哑的人,那简直会要了她的命。 因此她想也不想地拒绝了梅妃,“不行,我需要知道自己以前的事,总不能忘记是谁,忘记自己的根在哪里。” 梅妃眼中光芒渐渐黯淡起来,她知道自己抚了梅妃好意,可她也不愿不跟从自己的内心。 她补充道:“就算想起来,我们依旧能够经常见面,我是陛下的妃子,呆在后宫也不与谁相识,不找你还能找谁。” 梅妃苦涩一笑,避开了她的目光,只道:“......那便最好。” 姜云舒注视着梅妃的举动,最后一句话是她故意说的,看着梅妃闪躲的表现,看来这里面一定隐藏了些什么。 她要找回记忆,无论那记忆有多么不堪,有多么让人厌恶。 “我见过裴少煊了。” 姜云舒轻飘飘的一句话,瞬间激起了梅妃的情绪,她几乎是一瞬拉着姜云舒的手说道:“你见过他了?!” 梅妃紧张情绪上涨,渐渐收紧了手。 果真如她所想。 姜云舒垂眸看向梅妃捏紧的手, “你弄疼我了。” 经她一提醒,梅妃才反应过来自己反应过大。 梅妃讪讪一笑,“抱歉......” 梅妃话锋一转,又问道:“你们是怎么撞上的?” 姜云舒没有遮掩,直言道:“今早我来看望你的路上遇见了他,但是他先与我打招呼......” 她回忆着那时的画面。 那时的裴少煊眼中充斥激动和不安,从始至终他就挪动了那一步,将她搂在怀中的那一步。 那个拥抱,她到现在都还记得裴少煊用了多少的力气,像是...像是怕她再次消失,力气大的比北辰皇帝还要猛烈。 “你在想什么?” 梅妃在姜云舒面前摆摆手,姜云舒这才回过神,她粲然一笑道:“就是想到方才你的小公主,对我笑的时候。” “方才说到哪儿了?” 梅妃无奈地耸耸肩,“你说到你俩相遇。” 姜云舒借着方才的话茬说道:“他先喊住了我,据他和陛下所说,是把我错当成了别人,幸好有陛下解围,不然我可不知该怎么过来看你。” 梅妃皱起眉头,“陛下也在吗?” “是啊,陛下说方才看完你,说你现在精神旺,我这才跑来看你,不 然哪里敢打扰姐姐你休憩!” 姜云舒调皮一笑,困扰着梅妃的阴霾随之散开。 “死丫头,你也敢调笑我了!” 梅妃作势便要伸手去打姜云舒,姜云舒怕她牵扯到伤口,连忙伸手去扶她。 “好了,我知道错了,求求你好姐姐,就原谅我吧!” “姑且原谅吧。” 两人有说有笑,真像极了一对姐妹花。 “阿姐,我来看你了!” 眼见一少年跨了进来,虽身上穿着锦衣玉服,面上的皮肤却糙黄,甚至连衣服都有些过于宽大。 姜云舒面带疑惑,向梅妃求证道:“这是梅妃,你的弟弟?” 梅妃神色温柔,笑道:“家中最小的弟弟,当年接生他时的接生婆说母亲生了个死胎,没想到其实是为了小妾几两黄金,把他给丢在野外,偶然一次机会,靠着胎记和那极其和父亲相似的面容找了回来。” 姜云舒听后点头,倒也是端曲折的经历,她看向门口少年时的目光多了几分同情。 “原来是这样。” 梅妃看着少年的脸,正准备为两人介绍,少年却先惊呼起来,“殿!......” 少年话还未说出口,就被一记炙热的眼刀扼制在喉咙里, 他只好清清嗓子,重新开口道:“阿姐,你没事吧?” 问话间,姜云舒能感受到少年明晃晃的眼神。 梅妃的视线透过少年,看向身后的小厮,当看见那熟悉的脸庞,她明白了为何怀中的少年会做出这个反应。 平复表情的她重新为两人介绍起来。 “这是我最小的弟弟,路九九。” “这位是...云妃......” 路九九年纪尚小,心里的想法几乎是写在脸上,一点也没有藏着、掖着。 姜云舒将他的想法一览无余看在眼里,她摸着自己的脸,不知是自己脸上有脏东西,还是方才打量他的目光被人抓个正着,才惹得他目不转睛看自己。 “咳咳。” 梅妃一嗓子吸引来众人的目光。 梅妃道:“你怎么进来的?我不是让你好好在家呆着吗?还是怀生又欺负你了?” 她一连串的问题砸在路九九头上,姜云舒带着探究看向他,还以为他会不耐烦,没想到他一个一个回答着梅妃的问题。 路九九坐上小厮搬来的圆凳,“母亲听了宫中消息,得知你生下小公主后便想着来看你,但现在已然入冬她腿脚不好,我在家也无事干,便主动请缨进宫 。” “好在陛下仁慈,今早就让公公来府里宣告这一喜事,还说特赦今日可以凭借令牌进宫探望,我这可是带着路家风光进来,那些人看到我时别提多羡慕了。” 路九九笑嘻嘻地说着,说的全是喜事,半点自己的苦都不谈。 梅妃揉了揉这与自己相差十岁弟弟的脑袋,“怀生刁难你了吧?我派人给你定的衣服早就制好了,前些阵子刚送到府里,你怎么今日不穿来?” 路九九闷声道:“阿姐定的衣服太好,我舍不得穿,还是先放在那吧。再说阿兄衣服也不差,他常年不穿,我刚好需要就将就着穿,也算是为府里省钱了。” 姜云舒看着梅妃红了眼眶,轻点他眉间,数落道:“府中不差这些钱,想吃什么、用什么便干,天塌下来有人撑着。” 路九九还想再说什么,但看见梅妃病态的模样,一切又吞咽在肚中。 姜云舒注视着姐弟俩,他们两人的相处模式,她好似也经历过。 路九九...... 这个名字还真是耳熟。 “殿下,小的终于找到你们了!” “殿下,我要同你一起回姜国!” 同一个声音在姜云舒脑中响起,她晃动这脑袋想要甩掉。 第354章 家人? 这是怎么回事? 刚恢复一些的失忆症,又开始发痛...... 姜云舒偷瞄了眼面前不相熟的路九九,选择强忍下来,她压着疼痛,闭目不语。 正和自家弟弟闲聊的梅妃,注意到了姜云舒的沉默寡言。 “怎么了?”梅妃捏着她手问道。 姜云舒强撑出笑来,轻声道:“只是羡慕,失忆后也不知我和表兄以前关系如何,家人......” 她顿了顿,想到父皇和皇兄,最终没有说出口,只是轻轻带过。 “家人的记忆太模糊了。” 暗中有人的脸色开始悄然变化。 梅妃眼神复杂,抿唇道:“外男难进后宫内,除非陛下允准,还是少接触为妙。” 姜云舒轻嗯一声。 尽管丢了记忆,她也清楚后宫妃嫔不得私自见外男的道理,何况还是朝堂上的大臣。 可她总要会会陛下口中的表兄,或许这样就能清楚自己是谁了...... 她暗自下定决心,面上重新挂起笑容,“知道了。” 她看了眼路九九,又道:“你好不容易与家人相聚,我就不叨扰了。” 说着,她站起身,梅妃还有些不舍,大抵是在这宫中寂寥太久。 “ 用个晚膳吧,热闹、热闹也是好事。” “原本也只是想来看你一眼,见你无事我便安心了,这些补品你看看哪些用得上,让宫女熬给你,早些养好身子,我们再聚。” 姜云舒不给梅妃挽留机会,说完话转身便离开了屋内。 梅妃看着她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 走回翠玉轩的姜云舒坐在院内,她靠在摇椅上望着湛蓝天空,冰凉的风擦过她的脸,为她鼻头、耳尖染上了一抹红。 在旁的宫女低头抬眼看了好几回,最终还是开了口,“娘娘,还是回屋内吧。现在外面天凉、风大,在外若是染上风寒可不好。” 北辰虽不冷,但风却刺骨,就算披上厚重斗篷的姜云舒,也感觉那些吹拂来的风无形之中找到窍门,从她不知道的地方钻入衣内。 可她不愿挪动脚步,在那四四方方的屋内,总觉压抑。 “再坐一会儿,你去拿个汤婆子过来,本宫暖暖手。” 宫女应声道:“是。” 支开宫女的姜云舒松了口气,她摇晃着摇椅,渐渐在布满阳光的院中睡去。 “娘娘,汤婆子......” “嘘。” 拿回汤婆子的宫女正准备禀告姜云舒,汤婆 子坏了,想让她回屋内,可当看见面前的北辰皇帝,她吓得差点连怀中的汤婆子都握不稳。 宫女慌张地行礼,刚要开口,就被北辰皇帝身边的小太监制止住。 小太监凑近,低声道:“小点声!娘娘睡着了。” 他狠狠剜了眼宫女,像是在责备她没有眼力见。 小太监又道:“多备些饭菜,今晚陛下在翠玉轩用膳。” 宫女原先因北辰皇帝忽然出现的紧张情绪,在此刻转换为了欣喜,她连忙应下,带着丝丝笑意,“好好好,奴婢这就去准备。” 她迈了几步出去,又有些担忧地看向姜云舒。 小太监恨铁不成钢,啧了一声,“有陛下在,你还担心什么?” 宫女点点头,加快了脚上的步伐跑远了。 北辰皇帝站在陷入熟睡的姜云舒身边。 少女洁白脸庞上,那双清冷又吸引人的双眸已然合上,粉嫩的唇瓣微微颤动,变得极为诱人。 北辰皇帝静静看着,倏地笑出声,他松下环抱的双臂,无奈摇头,又像是妥协。 “在这里居然都能睡着......” 他大步向前,一把将人从摇椅上抱起,朝屋内走去,紧接着一脚踹开了紧闭的房门 。 嘈杂的声音吵醒了睡梦中的姜云舒,她双眼朦胧,入眼的场景全然变成了屋内,她一下子便清醒了。 她怎么在这? “醒来了?” 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姜云舒这才发现自己在北辰皇帝怀中,她震惊又害羞,想要从他怀中起来,却又不知从哪里下去。 北辰皇帝看出来她的心思,故意站定在原地,不进也不退,他佯装充满怒意,“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冷,你穿的那么单薄,是不是朕不来,就不知道回屋内?” 姜云舒矢口否认道:“臣妾只是有些劳累,张太医说多晒晒太阳有助恢复......” 北辰皇帝的脸色还是没有缓下来。 她咽了咽口水,真是伴君如伴虎,继续道:“臣妾知错了,陛下就饶了臣妾吧。” 这么娇柔妩媚的话,她都有些不敢相信是从自己口中说出来。 不敢面对北辰皇帝的她撇过头来,以示自己的抗议。 北辰皇帝幽幽盯了一会儿姜云舒,便爽朗地笑起来,将她小心地放在地上。 “没想到云妃失忆后,还是如以前一般爱跟朕撒娇!” 他话锋一转,又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朕真是许久不见爱妃 ,今夜便留宿在翠玉轩吧!” 姜云舒睁大了双眼,一时忘记收敛了自己的情绪。 怎么那么突然,她还没有做好应对之策。 见状,北辰皇帝蹙眉道:“怎么了?爱妃这是不愿意同朕一起入眠?是嫌朕老了?” “陛下想要留下,臣妾自然愿意,只是这几日好东西如流水一般送入翠玉轩,就怕其他娘娘有意见......” 这句话戳到了北辰皇帝的痛点,他冷哼一声,说道:“朕想宠幸哪个妃子,还需要听谁的话吗?” 姜云舒浅笑安抚,“陛下是真龙天子,自然是陛下最大。” 三言两语间,北辰皇帝的情绪就被她安抚下来。 没一会儿,备好的佳肴就被端上了桌,姜云舒和北辰皇帝并肩而坐,她扶着袖子为北辰皇帝布菜,只能趁着间隙吃上几口。 好在今日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情,她已然没有了多大的胃口。 见时机成熟,姜云舒挑起话题,开口说道:“听昨日公公说,表兄找陛下商议事程?” 北辰皇帝动筷的手一滞,目光钉在某处。 屋内只剩下他的咀嚼声。 半晌,他侧过头,问道:“爱妃怎么突然问起魏大人的事情?” 第355章 真假五公主 看来自己切入的还不是时机。 姜云舒浅浅一笑,目光看向一旁的菜肴,她娓娓道来,“今日去看望梅妃时,恰巧撞见梅妃弟弟拜访,看着他们一家有说有笑的样子,臣妾着实有些想念......” 北辰皇帝喉结滑动,继而抓住了她的手,用关怀的口吻询问道:“你是想起以前和家人相处的样子?” 姜云舒点头,又立马摇摇头,她苦涩一笑,“陛下说笑了,臣妾得了失忆症,这可是太医亲口说的。” “臣妾想不起和家人相处的日子,因此有些好奇,想要知道和家人相处是什么样子,想要知道臣妾的家人长什么样......” 说完后,她感觉到握着自己的那双手松了些力气。 北辰皇帝饮了一口茶,像是在思索什么。 姜云舒知道这件事情急不来,她退了一步说道:“陛下,臣妾不奢望能够如梅妃一样见家人,但求几幅家人的画像,以寄托自己的相思之情。” 这么一番话,既不僭越,又能提现她的懂事和可怜之处,处理起来更是不要太得心应手。 就在姜云舒以为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后,北辰皇帝开口的话,让她呼吸 停了一瞬。 “这件事不行。”北辰皇帝斩金截铁道。 姜云舒脸上的笑差点挂不住,她只是默默为北辰皇帝添了菜,没有询问具体的原因。 北辰皇帝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他眯了眯眼,狐疑道:“爱妃这是不高兴了?怨朕了?” 姜云舒放下筷子,再抬眼时眼眸弯弯,柔情似水。 “陛下这是什么话?臣妾一醒来看见的就是陛下,最亲近的也是陛下,现在的衣食住行都是因为陛下,臣妾怎么会怨您呢?” “在臣妾心里,陛下也是家人,就算不能见到其他人,只要看见陛下,臣妾也欢喜得紧。” 北辰皇帝怔了怔,许是没有料到她会这么说,那种咄咄逼人的语气收敛了起来。 他抿唇,放缓语气道:“朕没有那么小气,改日有空时,便带你去和魏大人见面,总要准备准备。” “要是让其他人知道,朕只让朕的宠妃看着画像思念亲人,岂不是会瞧不起朕?” 姜云舒眨了眨眼,有些不相信地寻求一个确定,“陛下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吗?” 北辰皇帝将她揽在怀里,调笑道:“当然是真的,爱妃若是不信,不如来撬开朕的嘴 ,问问它这些话是不是肺腑之言。” 姜云舒下意识地向后退去,不料落入一张大掌正中。 北辰皇帝将她的脑袋怼到自己面前,挑眉问道:“爱妃这是怎么了?想要逃离朕,那可太晚了......” 姜云舒双手挡在前面,压抑着从内心中涌出的抗拒,她从喉咙中挤出一句话,“臣妾今日出了汗,还是沐浴后再服侍陛下吧。” “朕不介意,花前月下,总要珍惜好时候。” 就在姜云舒以为自己就要这样落入北辰皇帝手中,门外却传来了小太监的声音。 “陛下,梅妃娘娘遣人来说头痛,小公主又在苦恼谁也哄不好,说是想父皇了......” 小太监越说越小声。 被搅了兴致的北辰皇帝深吸一口气,他一脸不悦,对外道:“朕马上过去。” 他松开姜云舒,站起理了理凌乱的衣领。 “今夜朕不能陪你,等晚些时候朕再来。” 北辰皇帝留下话后,匆匆背身朝着梅妃宫内赶去。 如释重负的姜云舒在身后恭送着他的离开,待他身影再也看不见后,她看了眼桌上的饭菜,吩咐人收拾干净,准备浴桶。 洗漱一番后 的她钻入被窝,她侧头看着洒进来的月光,半晌外面打起了雷声,雨水落在地面的声音接憧而至。 她捂着双耳,害怕地颤抖起身子。 入了深冬也会下雨吗? 这是她冒出来的第一个问题。 她有些讶然,自己怎么连这点认知都没有,她长叹出一口气,“失忆症真是害人,现在的自己该不会连七八岁孩童都比不上吧?” 她手在空中挥舞,扇去了那些不好的想法,强迫自己开始入睡。 ...... 六皇子府,书房。 裴少煊坐在桌案前,翠竹和阿七在他身旁矗立,一旁坐着路九九。 听完裴少煊和路九九所描述的事情,翠竹不可置信地捂住嘴,双眼是惊喜又是怜惜,泪珠顺着她的眼角滑落,“六皇子,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裴少煊严肃道:“千真万确,我不可能看错。就算我看错了,路九九总不能也看错。” “是,我清晰看见五公主就坐在我对面,和阿姐牵着手。”路九九附和道。 可当路九九回想起那诡异的画面,他忍不住浑身战栗,“但为什么五公主要与阿姐互称姐妹,还住在了宫中。” 裴少煊目光闪动 ,“她现在是云妃,是父皇的妃子,自然要住在宫中。” 众人惊呼道:“什么?!” 翠竹愤恨道:“我们家殿下绝对不会去做老皇帝的妃子,更不会自请入宫!肯定是他耍的手段。” 裴少煊道:“别这么早下定论,因为我已经试探过姜云舒,她好像不认识我,我想要和她近一步谈话,她十分抗拒,但面对父皇却柔和些。” 他越说越没有信心,他弱声道:“我甚至开始怀疑,那人是否真的是姜云舒,莫非真的是长得像她的妃子罢了?” “是父皇想要激起我怒气的工具,想让我犯错......” 屋内沉寂起来,无一人开口。 路九九忽然拍响双手,道:“用殿下最害怕或者最喜欢的东西试探下不就好了?人能长得一样,但喜好和厌恶的东西总不能一致吧?” “而且陛下又没有安插心腹在姜国,应当打探不出来这些。” “这倒是个好法子!”翠竹在旁赞同道。 “轰隆隆——” 淅淅沥沥的雨声瞬间包围了屋子,裴少煊听着屋外的雨声和响彻北辰的雷声,顿时有了主意。 他勾唇一笑,只道:“我知道用什么办法了。” 第356章 雷声 夜里,黑云直压树梢,狂风呼啸,挑衅地摇晃树枝. 闪电像一柄使人害怕的弯刀,电闪雷鸣间划破了长空的阴霾,又在转瞬隐秘在黑夜。 犹如炸雷的雷声响彻屋内,姜云舒蜷缩在床角,被子盖过了她的脑袋,一时间难以分清头尾。 她半梦半醒,小声安慰起自己,“别怕,别怕......” 裴少煊穿梭在倾盆大雨,最终停在了翠玉轩的屋檐,趁着宫女交班时闯入进去。 他浑身湿哒哒,衣角甚至在他走过的路线留下了水渍。 他刚弯下身,想要伸手将被被子“吞噬”的少女捞出来,却又忽然收回手。 余光间,水盆边的帕子吸引了他注意力。 简单擦拭过后,他才敢伸手将人拉出来,又把那蒙住脑袋的被子掖在少女脖子下。 看着少女与姜云舒相似的脸庞,无数种情绪涌了上来。 她真的是她吗? 那为何睡得如此安稳,那若不是...... 他眼睫微颤,不敢想下去,手不自觉抚摸上了那有些泛红的双颊。 冰凉指尖触碰的那一瞬,原先还舒展的眉头,转而紧皱了起来,又随即呜咽几声,宛如深林中在雌兽怀里没有防备的幼兽。 裴 少煊意识到后,正准备抽离出手时,外面赫然响起了贯彻黑夜的雷声。 陷入熟睡的姜云舒,忽然拉住了那抹自己嫌弃的冰凉。 裴少煊大为吃惊。 她也害怕雷声? 兴许只是碰巧害怕,那样的雷声,不光是她害怕,自己听了都有些胆战。 裴少煊望着那熟悉的脸庞叹了口气,自认为得到答案的他一根一根,狠心地掰开姜云舒的手。 可当他掰开一根手指,其余的手指都收的紧紧,裴少煊眼神晦暗不明。 只见姜云舒的嘴唇蠕动,他心脏猛然收紧,带着期盼的心情将耳朵贴了过去。 只听她道:“皇兄,皇兄......” 裴少煊双眉微微挑动,顿时喜出望外,方才因阴郁下压的唇角,顿时咧嘴一笑。 是她! 真的是她! 一向以冷静自持的裴少煊,在此刻也不难忍感动的泪水,晶莹的泪珠从他眼眶落下,顺着脸颊掉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 他喃喃道:“太好了,太好了......” “夫人,你回来真是太好了。” 他轻轻吻上姜云舒的手背,落下那最为真挚又诚恳的一吻。 “轰隆!咚——” 屋外雷声乍然响起,惹得姜云舒 又缩了缩身子,似是觉得不够安全,她一个劲地朝着裴少煊方向拱去。 裴少煊又惊又喜,他低下头看着浑身是雨水的自己,默默退离了几步,他用干燥的手掌安抚起躁动的姜云舒。 他会心一笑,想起两人那晚的相处,也是这般他一身黑衣闯入姜云舒的屋中,为她唱上那一首北辰的摇篮曲。 如今看来是又要重蹈覆辙...... 可不论多少次,他都愿意,只要那人是他。 裴少煊拍抚着她的后背,低沉的嗓音在此开口唱道:“夏雨唤来意凉凉,悠悠好时光,行得春风有夏雨......” 伴随着悠扬的歌声,眉头紧皱的姜云舒,缓缓舒展眉眼,急促呼吸也渐渐变缓。 外面的大雨在悄然间已然变小,裴少煊将少女的手放了回去,一切物归原处后,裴少煊钻出后窗,按照原先来时的路线离去。 熟睡的姜云舒不自觉将手放在鼻尖,呓语呢喃。 “......裴...少煊。” 翌日一早。 姜云舒伸着懒腰,整个人神清气爽,明明昨夜那么大的雷声,她本来还有些害怕来着,但不知为何睡的却比前几日都还要舒坦。 她正穿着鞋袜,门口的宫 女端着水盆推门而入,“娘娘,您醒了。” 姜云舒轻嗯一声,朦胧双眼渐渐变得清明。 地上怎么有水渍? “你们昨夜有人进过本宫屋内?” 宫女有些茫然,“娘娘,奴婢等人都在屋外候着,没有进来过。” “可这有摊水渍,你们如何解释?” 姜云舒抬眼望去,宫女已经慌了神,她忙着解释,生怕姜云舒会对她们处罚。 “娘娘明鉴!奴婢们都对娘娘一片忠心,有可能雨大渗进来也不是没可能。” 姜云舒闻言没有立即搭话,她环顾着四周,视线最终锁定在一扇开着的窗。 她看向那群伏跪在地上的宫女,问道:“你们昨夜都将屋内门窗关紧了?” 宫女惶恐道:“关紧了,奴婢还检查了三遍,不会出错。” 姜云舒站起身,来到了那扇开着的窗户跟前,方才是她先起来,不会有人先进来开了这扇窗。 她摸着被雨水浸湿的窗框,以及地上大片干涸的水渍,联想到自己床前的水渍,算是有了眉目。 她回头看向这扇窗与自己床榻的距离,虽说不近,但若是雨大点,也不是没有可能飘到自己床榻跟前。 她暗叹一口气,也只能劝服自己了 。 可她这副举动落到了宫女们的眼里,反而变成了暴风雨前的宁静,宫女看着这扇未合上的窗户,脸色煞白。 宫女膝行到姜云舒跟前,为自己的失误请求姜云舒的原谅,“娘娘、娘娘,奴婢真的关了这扇窗,娘娘你相信奴婢。” 宫女眼神飘忽,声音减弱,开始有些不相信自己是否真的关上了那扇窗。 姜云舒听着她的哭嚎,只觉得聒噪,她揉着眉心,无奈道:“本宫没有怪你,兴许是昨晚风大吹开了窗。” “你先给本宫梳妆,随后让人打扫下屋内。” 还在请求她原谅自己的宫女,听见她说的话,一下子呆在原地。 姜云舒见她没有动静,又催促道:“本宫的话你是听不见吗?” 宫女这才有了反应,立马起身擦去脸上的泪水,“奴婢这就去照做!” “你们家娘娘还未起来?” “回禀玫贵人,娘娘得了病,太医叮嘱要好好修养,切勿打扰,以免病症加重。” “哼!也不知是哪里来的狐媚子,把陛下迷的五迷三道,但还是不及那梅妃歹毒!” “算了,和你们说什么,快去叫你们娘娘起来,贵妃娘娘都亲自来到翠玉轩了,就别摆什么架子!” 第357章 贵妃娘娘驾到 贵妃娘娘? 姜云舒呼出一口浊气。 一大早事情如潮水一般涌来,没一个让她省心,她沉思后,对外道:“还不快请贵妃娘娘她们进来,这么冷的天站在外面,你是成心想败坏本宫的名声吧!” 她狠厉地责怪屋外的宫女。 宫女没想到姜云舒会有这般大的动静,垂下头,低声对玫贵人几人道:“贵妃娘娘、曲妃娘娘、玫贵人这边请。” 玫贵人挽着良贵妃,一脸高傲地说道:“姐姐你瞧瞧她,就算是陛下宠爱的妃子那又如何,还不是输在你之下,再者说了,陛下说不定就是心血来潮没见过这些乡下人,换换口味也算正常,我们何必过来?” 说着,玫贵人埋怨起来,为了早些赶来给这所谓的云妃下绊子,她可是天没亮便起来梳妆打扮,就为了艳压过云妃,毕竟说不准宠爱云妃的陛下随时会来。 良贵妃斜了玫贵人一眼,自己娘家怎么派了这么个没脑子的来宫里,一点也不让自己省心。 一直落于两人之后的曲妃加快步伐,插嘴道:“依我看,这云妃十有八。九是想要巴结我们,但一时间找不到借口,或许根本不知宫中 礼仪,不然也不会让我们这么轻易找到把柄。” 良贵妃有些赞同,“曲妃说的有些道理,虽说是魏大人的表妹,但听说也是从小门小户出来。魏大人来京城前,也不知是从哪个乡下出来,若是没有路家,他还不知在哪里耕耘劳作呢!” 良贵妃面露嘲讽。 只要有可以贬低梅妃,贬低梅妃身后的路家,她总会说上那么一两句,以解自己的心头之恨。 三人踏足屋内,坐在厅中等待着那未见过面的云妃,茶水换了一壶又一壶,始终不见人影。 一向娇生惯养的玫贵人无法忍受,她重重地摔落茶盏,双眉倒竖,“这云妃怎么回事!都说贵妃娘娘来了,怎么还在给我们摆谱,真是一点大户人家的做派都没有!” 良贵妃品着手中的那杯茶,舌尖传来的甘甜都变成了酸涩,这壶茶中所用的茶叶,用的可比她宫里还要金贵,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皇贵妃,而用这么好茶叶的居然只是一个妃,还是新入宫的妃子。 她心中五味杂陈,本就心烦意乱,听了玫贵人的话更有些烦躁。 “瞧瞧你现在的模样,待会儿可别先是别人嘲笑你!” 玫贵人意识到自己惹了良贵妃心烦,她在后宫唯一能够依靠的人要是厌倦了自己,那她怎么继续用不符合品阶的吃穿用度? 她撒娇道:“姐姐,妹妹知错了——” 良贵妃侧头看着娇柔的玫贵人,心中无端生出一团怒火,她轻哼道:“没个正形,待会儿要是陛下来了,看见你方才的样子不知又要何时再去你宫中。” 北辰皇帝吃软不吃硬。 玫贵人的性子本就泼辣,平时只能压抑自己的性子,伪造出一个弱不禁风的模样去吸引北辰皇帝,她好不容易塑造出来的形象,可不能在此刻崩塌了! 玫贵人霎时端坐起来,恢复平时娇艳欲滴的模样。 同时,梳妆打扮好的姜云舒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她盈盈一笑,为自己的迟来赔罪。 “让各位姐姐久等了,妹妹最近身子差动作慢了些,还请各位姐姐莫怪。” 她微微行礼,说话大方,俨然没有一个乡下女子的瑟缩。 而看傻眼的三人,全然没有关注到这点,纷纷把视线定在姜云舒的脸上。 姜云舒看着她们那怪异的眼神,摸上了自己的脸。 上面是沾了什么污渍吗? 方 才在铜镜确认一切完美无瑕,她才慢悠悠地走出来,就在她即将要把心中疑惑问出口时,玫贵人指着她大喊道:“这不是六皇妃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六皇妃? 是六皇子裴少煊那逝去的皇妃? 怎么又有人将她认作六皇妃,她们两人就这么相像吗? 姜云舒开始对那传闻中的六皇妃好奇起来。 曲妃上下扫视着姜云舒,不悦地皱起眉头,“少煊疼你,但本宫可不允许你这般放肆!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也敢进来,还冒充云妃,本宫看你真是无法无天了!” 曲妃拍案而起,她的脸色并不好看。 “来人,把六皇妃拖下去跪几个时辰,让她知道什么是宫规!”曲妃发令道。 良贵妃没有反驳,任由曲妃去了。 若不是因为这六皇妃,她家裴嵩何苦娶那犹如青楼女子的八,公主? 尤其这六皇妃还当面甩裴嵩脸色,让裴嵩难堪,也让她丢了面子。 她早就想要治治这六皇妃,何苦没有机会,如今六皇妃送上了门,她可不会心慈手软。 曲妃身边的宫女动身就要上前钳制住姜云舒,察觉不妙的姜云舒呵斥道:“ 你们什么身份!竟敢动本宫,本宫是陛下亲封的云妃,没有陛下的命令,你们动一个试试看,本宫必然让你们见不到明日太阳!” 见她还是死鸭子嘴硬,假装自己是云妃,曲妃更加恼火,“她瞎说的话你们也敢信!你们是没有见过六皇妃的模样吗?!一群蠢货!” 那些宫女犹豫不决。 良贵妃双眼一眯,在旁添火道:“本宫执掌凤印,管教妃嫔还是皇妃,都有资格。” 有了她这句话,那些宫女瞬间挺直了背部,毫不留情地压住姜云舒的双臂。 翠玉轩的宫女当即急了,疯狂在旁边拉扯。 “这就是我们家娘娘!不是什么六皇妃,你们快住手!快住手!” 姜云舒气愤极了,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把她认为是另一个人! 她好不容易打扮好的模样,在宫女之间的拉扯变得乱糟糟,发饰更是掉落一地,皎白裙摆也染上了地上的灰。 对面三人瞧见这一幕舒心极了。 姜云舒看着她们的嘴脸,深深地记住了此刻的屈辱。 如若有机会,她必要加倍...不!百倍地奉还! 她受尽屈辱地跪在她们面前,像一个任人摆布的小丑。 第358章 贵妃等人挑衅 “离那么远做什么,她站的远,你们压着她的人还不知道离得近些?赶紧压到贵妃娘娘跟前,让她知道什么才叫一宫之主!” 玫贵人一张嘴便把事情安排。 良贵妃这才瞧玫贵人顺眼了些,这把刀虽然有些钝,但还能用来勉强割东西,也算是物尽其用。 良贵妃默不作声,全让玫贵人在那出头,曲妃心知肚明,玫贵人这是被当枪使了,却也还是把话吞在肚子里。 谁让她只是从奴婢爬上龙床的妃子,无权无势,有什么好和别人斗的。 姜云舒被拖到良贵妃她们跟前。 玫贵人盯着她那种出尘的面容,显然做到这个程度还不够,她甩甩袖子,又开口说道:“长了这么张脸,做上皇妃之位还不满足,居然还想当陛下的妃子,本宫看你的野心是真大啊!” “姜国都是这般教导公主?” 良贵妃握住她的手,打断道:“妹妹你孤陋寡闻了,这姜国的皇帝早就换人了,五公主真是可怜人,连自己父皇去世都不能回去看一眼,原本前皇后在幼年就逝去了......” 良贵妃说到一半,咂咂舌,眼里透着对姜云舒的惋惜,她叹了口气,像是为姜云舒好一般,“五公主不 懂宫规,但嫁到了我们北辰有些规矩还是守,本宫作为一宫之主,便派个嬷嬷教导你礼仪。” 曲妃和玫贵人掩唇笑了起来,双眸满是对姜云舒的嘲讽之色。 姜云舒被她们的话气的磨起后槽牙。 她们暗讽她没爹娘教养?! 她冷冷勾唇。 好啊,那就见识一下,你们口中没爹没娘的孩子,会怎么做吧! 她一声不吭,引起了玫贵人的不满,“你这是什么态度,贵妃娘娘同你说话呢!” 玫贵人俯身掐着她的双颊,还想再开口说一句,却嚎叫起来。 “啊!松嘴,快松嘴!” 姜云舒一把咬着那郁郁葱葱的手指,眼见开始泛紫也不愿松口。 翠玉轩内一阵混乱。 良贵妃见状向后缩了缩,她眼睛都不敢眨,生怕姜云舒发疯把她也给咬了。 “疯子,简直就是疯子!” 玫贵人一边唾骂,一边撕扯姜云舒的衣服,试图拉开两人的距离。 所有人陷入惊慌,压根没注意到出现在门口的北辰皇帝,知道他身边的小太监清了清嗓子,这才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见过陛下!” 一听陛下来了,玫贵人像是找到救星,她哀求地看向北辰皇帝,“陛下,你 看看六皇妃,她咬着臣妾!” 话落,姜云舒松了嘴,她跌坐在地上,凶狠的面容也在此刻变成了委屈,泛红的眼眶让人我见犹怜。 她喃喃道:“陛下,这些都不管贵妃娘娘她们的事情,是臣妾没能够及时去拜见各位娘娘,贵妃娘娘也是心善,说臣妾礼仪不当,准备了教习嬷嬷......” 她僵硬地扯出一抹笑,笑中带泪,让人心生怜惜。 北辰皇帝蹙着眉,一把扶起姜云舒,他关怀地打量起她,当看见双颊上的红痕,他顿时发怒。 “朕不来,你们是要把这翠玉轩给掀了?!” 良贵妃心中大叫不好,依她观察陛下对这姜云舒的态度看来,该不会还真是陛下新收的妃嫔吧? 可这也太像了...... 姜云舒哭的梨花带雨,扑进了北辰皇帝的怀中,她拉住北辰皇帝的手,默默摇头,“陛下千万不要迁怒各位娘娘,这都是臣妾先犯的错......” “你变成了这样,还在为她们辩护!”北辰皇帝道。 玫贵人愣神地看着眼前一幕,仍旧不死心地开口说道:“陛下,是她先咬的臣妾,你看看这伤口都留下印子了!” 她嗔怪地向北辰皇帝撒娇,以 为他会如往常一般哄着自己,然而此时正气上头的北辰皇帝,直接甩了她一巴掌。 “是朕太纵容你了,如今倒是会那颠倒黑白的话术,她是朕的云妃!还轮不到一个贵人上前说三道四!” 众人惊呆,没想到宫女说的都是真的。 玫贵人疯魔般地低喃,“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北辰皇帝不愿再继续纠缠,“从今日起,玫贵人禁闭半月,来人把玫贵人送回宫内。” 良贵妃看着被拖下去的玫贵人,好歹是母族的人,能够为她分担一些圣恩,她开口劝道:“陛下,此事尚小,不如罚玫贵人誊写佛经,也算思过,她性子好动,禁闭半月未免有些太过。” 北辰皇帝斜了她一眼,“贵妃是想说朕的决定不对,想要教朕如何做吗?” 良贵妃见情势不妙,当即跪下,“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呵,朕原本念着旧情,没有对贵妃处罚,但如今看来还是奖罚分明的好。” 北辰皇帝下令道:“良贵妃手中的凤印交由梅妃,从此以后无需插管后宫之事。” 他大袖一甩,甚是威严,不容置疑。 姜云舒缩在他的怀里,看着几乎差点晕过去的良贵妃被人扶着走出了门。 听见良贵妃被剥夺凤印,她虽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畅快和欣喜,这些人本就该受到这般的对待! 待她们离去,太医也恰好赶到。 张太医一进门便看见衣衫凌乱的姜云舒,止步于门口,“见过陛下、云妃。” 北辰皇帝摆手,“快进来瞧瞧,云妃身上的伤痕可能祛除掉?” 他脸上是无比焦急,可谓情真意切,姜云舒明显能感受到他不同于以往的态度。 他是真的担心那些伤痕,而不是担心自己。 姜云舒摸向乱糟糟的发髻,又拢了拢身上的衣裙,“张太医进来吧,本宫无碍。” 见北辰皇帝没说什么,张太医硬着头皮迈步进来,简单扫了一眼姜云舒,便迅速收回了目光,他从药箱拿出一瓶雪肌膏递给姜云舒,同时介绍道:“云妃伤势不重,涂这个雪肌膏五日便能恢复容貌,早晚各一次,每次一指量便可。” 姜云舒接过,“多谢张太医。” 北辰皇帝心放下来,遣退了张太医,转头对姜云舒叮嘱道:“若再有此事,你便让人通知朕,朕为你撑腰!” “谢陛下厚爱。” 姜云舒不动神色收回了手,她望着那双只为自己伤痕悲痛的北辰皇帝,只觉得厌恶。 第359章 违背诺言 深夜,魏府。 一身黑衣打扮的人穿梭在魏府,直至在一偏院停下,两人推门而入,屋内的魏轩像是早已预料到此场景,脸上没有惊讶之色。 “魏轩,让姜云舒入宫为妃这是什么意思!” 谢司珩大步向前,撩下兜帽质问魏轩。 他们之间达成共识,他要姜云舒,魏轩要他的兵。 而如今魏轩违背诺言,他必然要为自己讨个说法。 魏轩淡淡放下手中的书籍,他笑道:“我还以为何事,原来只是因为一个女子,惹得殿下发这么大的脾气。” 谢司珩冷哼一声,一向温润的眸子在此刻多了几分威胁之意,“你不要装傻,我想要收回那些兵马轻而易举,我更是知道你想要达成的目的。” 魏轩眸光聚集形成一把利刃,“什么意思?” 谢司珩拉下椅子自顾自地坐下,“你不仁,我何必仁义?” 他敲打着桌面,双眼却看着对面有些慌神的魏轩,“本宫自然有办法知道想知道的一切,不然你以为本宫是如何拿下临越?” 魏轩眉尾轻挑。 “难怪六皇妃不惜违背皇命,也要跑到姜国铲除殿下,不愧是有铁手段。” 谢司珩眯 眯眼,“彼此彼此。” “所以什么时候实现你的诺言?” 他没有忘记自己来的初衷,即使魏轩想要话题,他还是把场面拉了回来。 魏轩瞧他如此执着,坦然道:“待事成之后,殿下想要带她去哪,我都不会管,但是她现在必须呆在宫中做邱云,做皇帝的云妃。” “这是什么意思?”谢司珩皱眉问道。 直觉告诉他没有那么简单。 魏轩见他有些兴致,他解释道:“是啊,挑起皇帝与六皇子的愤恨,我坐收渔翁之利,殿下再趁机把皇妃给带走......” 他顿了顿,说了个更大的消息,“听说皇妃现在失忆了,根本不记得六皇子,说不准这就是为殿下你量身定制,殿下到时要是如英雄一样救下皇妃,岂不是让皇妃更加刻苦铭心?” 他勾唇一笑,像是为谢司珩和姜云舒的相遇也做好了计划。 谢司珩却将重点放在了失忆二字上。 “姜云舒失忆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前些阵子,皇帝找到我说她失忆,让我不要走漏风声,身份就作为我的表妹邱云,过几日我还要进宫一趟,殿下若是感兴趣可以一同前往。 ” 魏轩支着脑袋,每说一字都让人感觉他在暗中吐着蛇信子。 然而,谢司珩却被他蛊惑到了,“大致什么时候去?” 魏轩估摸下,道:“约莫后日。” “殿下三思!”玄武在旁劝道。 谢司珩瞥了他一眼,仍旧按照自己的想法进行,“本宫同你一并前往,具体时间再商议。” 魏轩爽朗地笑了,“殿下真是爽快人,那便一言为定,魏某一定让殿下抱得美人归!” ...... 自从良贵妃等人闹过翠玉轩,一并受到责罚之后,所有人都不敢去招惹那所谓的云妃。 翠玉轩变得更为寂寥,姜云舒却乐得清闲,只是不知陛下何时带她去见那亲生父母,只有这样才好印证她的猜测。 她看着这四四方方的翠玉轩,终究有些厌倦。 转念一想,宫中其他地方还没逛过,今日也无事,不如熟悉熟悉,说不准便能想起些什么。 姜云舒站起身,对身旁服侍的宫女说道:“走,去御花园。” 姜云舒来到御花园中,看着娇艳欲滴的花朵,心事重重的她怎么也提不起兴致来。 她漫无目的地走在道上,迎面走来一人抬起她的 脸,两人视线交汇,她一脸茫然撞见对面人的慌乱眸子里。 姜晚秋连退几步,忙道:“不可能,姜云舒明明死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可是亲眼目睹了那一切,而且北辰皇帝也证实过,她还亲眼见过姜云舒的尸体,姜云舒怎么可能活过来?! 姜云舒皱眉看着这不知礼数的人,看着她身上的宫服,想来不是妃嫔也是什么达官贵人的妻妾。 宫女呵斥道:“这是云妃娘娘,不得在此无礼!” 姜晚秋不可置信抬起头,“云妃娘娘?” 她是有听过这云妃的名头,还将她那贵妃婆婆摆了一道,把凤印拱手相让给了梅妃,贵妃气得当晚摔碎了不知多少珍品。 可这世上真能有一模一样的人吗? 姜晚秋不相信,她沉思半晌,一个箭步上前,掰开姜云舒的耳垂,当看见上面的黑痣,她呼吸一滞。 她十分能够确信面前的人就是姜云舒。 姜晚秋冷冷勾唇,甩开了姜云舒,“别装了,我都知道了,你根本藏不住,我要去禀告父皇!” 她转身便要去往御书房,向北辰皇帝告知真相。 姜云舒看着这无礼的少女,一把抓住了她 的手腕,“你是谁家的妻妾,敢对本宫无礼?” “来人,掌嘴二十下。” 姜晚秋僵硬地转过身子,她壮着胆子喊道:“本宫是皇妃,本宫看谁敢动我!” 众人听后站在原地,无一人敢上前,这毕竟是贵妃娘娘的儿媳,是皇帝最宠爱皇子的皇妃。 姜云舒淡淡瞥了她一眼,只道:“打,出了事情本宫背着。” 说罢,她淡定地走向亭子中,望着被宫女钳制住的姜晚秋,宫女重重一巴掌落在姜晚秋白皙皮肤,留下那通红的掌印,显得狼狈不堪。 伴随巴掌声,姜云舒悠悠喝着茶水,一旁的宫女低语道:“娘娘,那是贵妃娘娘的儿媳,我们原本就得罪了贵妃娘娘,若这次还给皇妃教训,恐怕......” 宫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她若不给这些挑衅自己的家伙一些教训,那岂不是要被人欺压到头上。 “怕就调到别的宫中,本宫身边不需要唯唯诺诺的人。” 宫女自知说错了话,低着头再也不语。 过了半晌,一个人影着急地朝她们靠近,“云妃娘娘,娘娘!” 姜云舒眯起眼睛,寻声望去,定睛一瞧居然是北辰皇帝身边的公公。 第360章 一家三口团聚 太监上气不接下气,结巴道:“娘娘,终于是找到娘娘你了!” 姜云舒放下茶盏,向一旁的宫女使眼色。 “公公先喝点水润润嗓子。” 太监讶然,没成想姜云舒如此和蔼可亲,后宫的宠妃哪个不是仗着陛下对自己的宠爱,便开始苛责自己身边的太监宫女,连他这个跑腿的都受了许多气。 他笑着接过茶水后饮下肚,这才缓过来,“多谢娘娘。” 姜云舒见他无碍,问出了心中疑惑,“公公这么着急所谓何事?可是陛下出事了?” 太监摆摆手,一脸欣喜又神秘地压低声音,“娘娘借一步说话。” 姜云舒闻言站起身,和太监来到亭边。 只听太监在她耳边说道:“奴才是因陛下而来,但更重要的是陛下为娘娘准备了惊喜!” 惊喜? 想到这个,姜云舒左眼跳了跳,直觉告诉她并不是什么好事。 太监继续道:“陛下请了娘娘父母入宫,此刻正在御书房,魏大人也在呢!” 他语气高昂,仿佛身临其境。 她这是心想事成了? 姜云舒轻笑几声,作出一副娇羞,“陛下还真是信守承诺......” “劳烦公公告知了, 你们拿把金瓜子给公公,就当是本宫的谢礼,以后还要劳烦公公关照了。” 太监接过宫女递来的一包金瓜子,他不动神色颠了颠,喜形于色。 “娘娘这是做什么!这都是奴才分内的事情。” 姜云舒道:“公公收下吧,以后还有许多事情要劳烦公公,这些就当是本宫提前给公公的跑路费。” 太监没再拒绝,笑呵呵地收下了。 另一边宫女已经打完姜晚秋二十个巴掌,宫女上前向姜云舒禀告道:“娘娘,皇妃的二十个巴掌已经打完,接下来是......” 太监听后看了过去,才发现姜晚秋的存在,受了二十个巴掌的她,脸肿成了猪头,若不是宫女说那是皇妃,他都无法联想到那是四皇妃,毕竟六皇妃早已逝世。 太监咽了咽口水,没想到云妃这么狠辣,与良贵妃她们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宫里的人谁不是靠着自己的手段走到现在,区区几巴掌已算是轻了。 他默默叹了口气,装作没看见,催促着姜云舒。 “娘娘,我们走吧,陛下还等着您呢!” 姜云舒颔首,对宫女吩咐道:“不用管皇妃了,我们走。” “是。” 姜云舒来 也匆匆,去也匆匆。 没有了宫女拉着的姜晚秋,直接扑通摔倒在地上,她望着姜云舒离去的背影,在心下默默许诺,她必然要把姜云舒拉下高位,将她踩到泥地里! ...... 御书房。 姜云舒一进去,就感受到了气氛凝重,她扫了一眼御书房内的人,加上她共有五人。 其中一人身着官袍,看来是公公口中的魏大人,也是她的表兄。 剩余两位有些朴素的老人家,应当就是她没有记忆的父母。 当见到所谓的亲人,尽管有些陌生,她眼眶仍然泛红起来。 她笑盈盈地走到北辰皇帝身边,“陛下,臣妾来了。” “爱妃来了,来朕身边坐!” 北辰皇帝将她按在自己身旁的座位上,弯弯的眼眸笑意不明。 “瞧瞧看,是否觉得眼熟?” 姜云舒重新扫视起面前的几人,只道:“陛下,你别打趣臣妾了,臣妾愚笨猜不出来。” 北辰皇帝笑了笑,也不再卖关子。 “上次你不是说因梅妃触景生情,想家人了?朕把他们召入宫内,你们一家团聚下,也有利于你恢复记忆。” 他说话间,斜对面的老妇人已经哭的泣不成声,她 嘴唇蠕动,双目定定看着姜云舒。 姜云舒有些触动,她扭头看向北辰皇帝,仿佛在争取他的同意,北辰皇帝捏捏她手,“去吧,今日爱妃才是主角,朕只是成人之美的君子。” 有了北辰皇帝的话,姜云舒才敢朝着老妇人走进,那张与自己相似的面容,让她渐渐放下戒心来。 她真的叫邱云,真是魏大人的表妹,他们的亲女儿? 脑中姜国五公主的记忆逐渐崩塌,开始替换为名叫邱云女子的生活。 “云儿,你不记得姑姑了?” 她侧头看去,魏轩不知何时来到身边。 入门时没来得及仔细瞧这位表兄。 现下近距离一瞧,表兄官袍加身衬得那双狐狸眼越发勾人、摄魂。 姜云舒看得有些打颤,她安慰自己,兴许是冬日寒风钻了进来。 她强装镇定地说道:“太医说本宫这是失忆症,记不太清许多东西,但也不保证触景生情会想起。” “不如表兄讲些以往的事情,保不齐本宫都想起来了。” 她转头看向魏轩,把矛头对准他。 北辰皇帝刮去茶沫,看着伶牙俐齿的姜云舒,内心不禁感叹,人啊,就算没了记忆,还是知道自己讨厌 谁。 面对这明晃晃地挑衅,魏轩也不恼怒,扯动嘴角,“十岁岁那年卑职投奔姑姑家,娘娘彼时七岁,尚且有些容不下我。” “但好在卑职有一身技艺,偷鸟蛋给娘娘,勉强获得娘娘你认可。十三四岁时你羡慕隔壁姑娘有胭脂水粉,卑职暗中买来送给娘娘,你说自己拥有全天下最好的兄长。再过一年卑职拜入路家,而后一年娘娘来到阚城,随后与陛下相遇。” 他娓娓道来,节奏不快不慢,说的情真意切,表情更是活灵活现。 姜云舒皱起眉头,努力回想他所说的细节,却无一所获。 还不等她深思,手忽地被人拉住。 “儿啊...现在该喊你娘娘了,娘真是糊涂!” 邱母拉着姜云舒手,哽咽道:“你瞧瞧,如今瘦了不少,若不是魏大人写家书回来,我们都不知你变成了这样。” 她轻拍着姜云舒,话语里无一不是感叹,姜云舒为之动容。 姜云舒道:“......娘,是女儿让你们担心,往后不会了。” “还是要多谢陛下,把我们从乡下接来,不然我们这老胳膊老腿,不知走到何年何月。” 邱父感叹,边说便要给北辰皇帝跪下。 第361章 她真的失忆了 “爹你这是做什么?” 姜云舒一把搀扶起邱父,把他扶回了原位。 高位上的北辰皇帝脸色突变,并不好看。 擅看人眼色的邱父垂下头,他胆战心惊地反握住姜云舒,“娘娘,这都是我们该做的!千万不要仗着自己成了陛下妃子,变得目中无人起来。” 他一边劝说,一边要拉着姜云舒一起跪下。 姜云舒皱起眉,将他抬起,“陛下心慈仁厚,既恩赦爹娘进宫,必然不在乎那些礼数,若是无端端地磕那么多头,外人瞧了,指不定说北辰陛下人前一套,背后一套,那不相当于把陛下架在火上烤吗?” 北辰皇帝捏紧茶盏,里面的水微微泛起涟漪。 魏轩笑容更甚,调解起气氛,“姑父起来吧,阿云说的话你还不放心吗?她自小就有主意。” 邱父听后目光闪动,快的让人捕捉不到,他干脆作罢,不再缠着姜云舒要给北辰皇帝磕头。 闲谈半晌,屋内气氛逐渐冷清下来,无人再开口说话。 邱母道:“时候不早,不叨扰陛下与娘娘了,我们去魏大人家中住一宿,明日回去。” 她笑呵呵地拍着姜云舒手背,眼中尽是不舍。 姜云舒颔首,抹去眼角泪 水,她看向魏轩,只道:“劳烦表兄替本宫照顾爹娘了。” “娘娘放心,卑职一定不辱使命。” 北辰皇帝见时机差不多,发话道:“云妃你先带父母出去,朕还有要事与魏大人详谈。” 姜云舒颔首,带着邱家父母走出御书房,又将邱家父母交给在外恭候魏轩的魏家小厮。 拜别之后,姜云舒怀揣着心事走回翠玉轩。 “砰!” “哪个不长眼的,居然敢撞我们家娘娘,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宫女叫嚣道。 姜云舒抬手,制止住了宫女,“不得无礼。” 只见面前跌倒在地的男子站起身,面容清俊,但身穿小厮的衣裳。 姜云舒定睛一瞧,这衣裳不就是方才魏大人身边小厮所穿的吗?他也是魏大人府中的? 她开口问道:“你可是魏轩,魏大人府中的小厮?” 对面男子显然一愣,随即点头。 看来她猜测的没错,她指向御书房,“你家主子在御书房,后面直走就到,下次可不要跟丢了。” “......多谢,娘娘。” 谢司珩错愕地点点头,低着头越过她离去。 姜云舒身边的宫女数落着谢司珩,“竟是魏大人身边人,要不是衣裳 与方才在外等魏大人的小厮相像,奴婢都要以为这人是哪位娘娘宫中派来挑衅娘娘的。” 姜云舒望着那人离去的背影,头又开始隐隐作痛,她晃了晃脑袋,将手搭在宫女掌心。 “先回翠玉轩,头疼的老毛病又犯了。” “娘娘,奴婢这就让人去找太医来看看。” 宫女惶恐,连忙扶着姜云舒赶回翠玉轩。 ...... “今日殿下可见到六皇妃了?” 马车魏轩看着手中的卷宗,分神看向对面的谢司珩,期待他做出反应。 谢司珩回想着当时的场面,那熟悉的脸庞不会作假,可那波澜不惊的情绪更不会作假,他和姜云舒相处几载,除去姜国皇帝和太子,没人比他和赵宛衿还要了解姜云舒。 人总归是魏轩送进去,总不至于弄错人。 那这么说来,姜云舒是真的失忆了? “见到了。正如你所说,她已经失忆,记不得我,不然不该是那么平淡地反应。”谢司珩道。 魏轩轻笑几声,仿佛他的话在自己意料之中,目光再次挪回卷宗上,“接下来殿下准备如何?是随魏某一起进宫,还是另有计划?” 谢司珩听他早已筹谋好,他追问道:“魏大人 有什么良策,让本宫一并听听,长长见识也未尝不可。” 魏轩也没打算藏着掖着,他掏出早已备好的阚城城防图,递到谢司珩面前。 “这是数月前魏某获得的城防图,包括北辰边界弱点也一并打听清楚,再过半月北辰按照惯例要举行祭祀大典,这时全城兵力会集中在宫中,到时魏某的人会鱼贯而入,一举拿下皇帝。” 说罢,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阴恻恻地笑令人不难看出他的想法。 谢司珩瞧了又瞧,不免赞许道:“魏大人真是没有破绽,蛰伏这么久,路家可知道你的谋反之心?” “本宫可听说,他们的女儿在宫中混的风生水起,唤做梅妃,还生了一小公主。姜云舒还和她关系极好,将良贵妃拉下水后,还把凤印给了梅妃掌管,路家一跃到高台,会这么轻易放弃吗?” 魏轩默默抬高卷宗,偌大的卷宗遮住了他半张脸,他压低声音说道:“殿下,魏某从未提过路家。” 谢司珩恍然大悟,更觉得这才是魏轩的行事风格,他嗤笑一声,道:“这才像你!” “你计划完美无缺,本宫怎好拒绝?到时你夺北辰,本宫只要美人,我们互不耽误。” 魏 轩和谢司珩交换视线,匆匆定下这一决定。 彼时六皇子府内,裴少煊忙的焦头烂额,连翠竹和阿七都脚不沾地。 皆因为北辰皇帝忽然下旨,让裴少煊去处理接下来的祭祀大典,祭祀大典事情繁琐,一向是交由礼部、兵部共同办理,但此次北辰皇帝力排众议,点名要裴少煊处理,他自然只能接下。 门口闪过一道鬼鬼祟祟的人影,阿七只是一眼便看见,两人对上视线,眼见那人要跑,阿七三步并作两步抓住那人的衣领,大声呵斥道:“想跑!” 姜晚秋默默转过身,强硬挤出一个笑容,脸上巴掌印记隐隐作现,“好巧......” 瞧清来人,阿七松了手,忙作揖道歉,“还请四皇妃赎罪,卑职还以为是哪来的贼子。” 姜晚秋皮笑肉不笑,不愿继续这个话题,她目光向府内探去,开口问道:“你们家六皇子呢?” 阿七一听不妙,只身挡在她跟前,隔绝她向里面查探的视线,回想着之前的记忆,这四皇妃并不是个善茬,见她非要找自家主子,他没好气地说道:“四皇妃何事?若无大事,便请回吧!” “哎呀!本宫找你们六皇子,是因为...姜云舒!” 第362章 联手合作 姜晚秋越说越小声,说到姜云舒名字时,更是生怕别人听见,声音小的犹如蚊虫闪动翅膀。 阿七眼眸一亮,便也不再顾前嫌。 “四皇妃随卑职来。” 姜晚秋拢起兜帽,小心翼翼把自己包裹起来,直到看不清她的面容,才迈步动身跟在阿七身后。 六皇子府并不大,没一会儿的功夫,姜晚秋便随着阿七来到一处偏院,阿七为她斟茶道:“四皇妃稍坐片刻,卑职去把六皇子喊来。” 他嘱咐完抬脚便要离去,临走时想了想还是决定叮嘱,“四皇妃千万不要乱动屋内东西,以及随意走动,不然会遇见危险。” 姜晚秋敷衍回道:“知道了。” 待阿七离去,姜晚秋依照方才答应那般坐在原地半晌,最终还是闲不住站起来四处晃悠。 她扫视起屋内环境,心里盘算这一出值多少银两,那一处出自哪位名家之手,待看完之后她嗤之以鼻,“这偏院还不如夫君家中的茅厕值钱!” 忽地走了好一会儿,她才想起阿七临走时地叮嘱,她身子冷了些,干脆站在原地不动,见没有如他所说受到伤害,她变得更加狂妄。 “切!还说是有 危险,本宫看就是唬孩子的,跟姜云舒一个德行!” 说到姜云舒,她心里就不愿提前,她脸上的红印过了好几日也没消下去,还平白无故受了良贵妃和裴嵩的气,真是令人火大。 思及此,她跺了跺脚,在这偏僻无人的角落抒发起自己的情绪。 下一秒! 一道箭矢朝着姜晚秋的方向刺来,箭矢擦破空气的声音陡然响起,姜晚秋回头望去,只见那箭矢直冲眉心。 她屏气凝神间,不停懊悔自己的举动,就在她以为自己要因此丧命之时,忽然一只手捏住了那箭矢。 姜晚秋侧头看去,阿七不知何时已经去而复返,后面更是跟着裴少煊,她恼羞成怒,脸上染上恼怒的红晕。 阿七将箭矢收起,皱眉地向裴少煊禀告道:“殿下,卑职已嘱咐四皇妃,所幸其他机关没有触发。” “没死就行,就算死了,那也得把话给本宫说完了。”裴少煊冷冷道。 姜晚秋刚升起的怒意猛然下跌,她压根不敢去看裴少煊的双眸,他怎么没有那日迎娶姜云舒时的柔情似水,他素日就是那么冷冰冰?那么要人命?! 裴少煊拉开椅子坐到姜晚秋对面 ,开门见山地说道:“四皇妃有什么话要同本宫说?本宫忙得很,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见着。” 姜晚秋见他这么胁迫自己,反而壮了她怂人胆,她靠在椅背上,不慌不忙地说道:“姜云舒没死,你想知道她人在哪,就求我!” 裴少煊冷笑一声,根本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被人小瞧的姜晚秋紧咬着下唇,她俯身向前,怒气冲冲地质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不想要姜云舒回来?” 见他迟迟不理会自己,甚至站起身子朝着桌案旁走去,姜晚秋急了,她咬牙脱口而出,“云妃就是姜云舒!” 这句话一出,果真让裴少煊停下脚步,他扭头望向姜晚秋,“那可是父皇亲自封的云妃,魏大人的表妹,四皇妃可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姜晚秋环抱双臂,轮到她趾高气昂起来,她道:“虽说本宫与皇姐向来不对付,但在之前我们也算是穿一条裤子长大,她右耳后面有三颗小痣只有本宫一人清楚!” 她眼光闪动,“上次在御花园,本宫见到云妃也是不信,还以为看走眼,但是那三颗痣绝对不会有人假冒,那是只有皇姐和本宫 才知道的秘密!” 她信心满满,仿佛已经预想到裴少煊会哭着、叫着让她和他联手。 谁承想,裴少煊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便不再理会她。 “多谢四皇妃告知在下,在下事务繁忙,便不送你了,阿七送客。” 姜晚秋看着再次来到自己跟前的阿七,她慌了。 她来这里是想要让裴少煊把姜云舒从宫中带走,让姜云舒不再享受比她还要高一等的权力,怎么她刚说完,裴少煊就要过河拆桥了?! 姜晚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活脱脱像个无赖,“你要姜云舒回到你身边,我要姜云舒不在宫中,我们各取所需,不如合作一把!” “合作?” 裴少煊眼尾跳动。 鱼儿终于上钩了。 “四皇妃说说怎么个合作法?” 瞧他终于理会自己,姜晚秋一股脑地说出自己想法,丝毫没有防备之心。 “今日父皇对姜云舒看管颇为严厉,但是每晚只是用膳,其余还是回到梅妃身边留宿,本宫每晚安插两个人手进去,只等祭祀大典一到,你便带着姜云舒逃的越远越好。” “但这安插人手,就得插你身边的人,你也知道本宫身边无一 人可用。” 姜晚秋无奈耸耸肩,轻巧的一句话下藏着各种辛酸。 她能够活到现在全凭自己取悦裴嵩,要想在良贵妃眼皮子底下培养自己的心腹,简直比登山还要难。 尤其还有裴嵩监视,只要她有一点动作,那母子二人就会对她苛责。 裴少煊身为情报处玄冥楼楼主,自然也知晓这一切,“有四皇妃合作,在下自然轻松些,这些问题在下会解决,四皇妃到时联手配合,一定能达成彼此夙愿。” 姜晚秋满意地点点头,花费这么多时间,总算是达成了自己来时的目的。 她也不愿在这里逗留,她多停留一刻,便会让裴嵩多一分察觉到的风险。 她整理好自己的行装站起身,只道:“到时联络。” 裴少煊挥手召来阿七,在他耳边低语几句,阿七匆匆离开。 裴少煊目送姜晚秋离去,他低下头,拿出祭祀大典上的行宫路线,以及另一份颇多红墨的行宫路线图,他在上面添了一笔,画出新的路线。 他掏出怀中的小画像,摩挲起上面女子的芳容,紧接着扬唇一笑,“夫人,你看看就算你失忆了,还是有人愿意帮在下与你在一起。” 第363章 祭祀大典 晨风微微吹来,带来一丝凉意。 坐在梳妆卓前的姜云舒面露困意,与后面忙碌的宫女们形成鲜明对比。 在宫女们的巧手下,她从清淡冷清模样,变成了艳丽出绝。 这次祭祀大典在宫中举行,她是北辰皇帝的妃嫔必须参加,想到会面对许多人,她不免有些忐忑。 “娘娘,打扮好了。你瞧瞧哪里还需改动?” 闻声,姜云舒抬眼看向铜镜中的自己,俨然和平时的自己是两副面孔,她自己瞧了都有些认不出自己,何况是别人。 她不禁簇起眉头,宫女们的心随之提到嗓子眼。 就在她们以为要重来一遍时,姜云舒开口道:“就这样吧。” 宫女们松了口气。 “云妃打扮一番后,今日恐怕在祭祀大典上会艳压群芳,北辰美人榜想必今日会多添你的名字。” 姜云舒回头,见来人是梅妃,脸上多了几分笑意。 “梅妃怎么来了?” 两人笑盈盈相握,梅妃上下打量起姜云舒,再次赞叹不已,“明明你身上的衣料不过在寻常,但这张脸在这里,都让人忍不住多看你几分。” 梅妃上手摸起姜云舒脸颊。 姜云舒身体一僵,她 笑着拉下梅妃的手,道:“姐姐说笑了。” “姐姐来这里做什么?” 梅妃道:“担心你第一次见这场面有些害怕,特意过来瞧瞧你,顺便一同过去互相有个照料。” 姜云舒仰头看了看天,“时辰也不早,不如我们早些过去,晚些说不准可会碰见贵妃娘娘她们。” 她淡淡一笑,“上次那事想必姐姐也听说,这次若是撞见不知使什么绊子呢。” 梅妃冷哼,不屑道:“没了凤印她无法嚣张,有我在你别害怕。” 姜云舒没接话。 两人坐上轿辇去往举行祭祀的高台。 待她们走远,身后的宫女们眼神凌厉起来,其中走在前头的宫女侧头嘱咐道:“去通知殿下和四皇妃,云妃出发了,梅妃跟随一起。” “切记不能被人发现。” 其余人藏匿好身上兵刃,马上追赶上轿辇,好似方才的事没有发生。 ...... 翘首以盼的姜晚秋来回张望四周,嘴中呢喃道:“怎么还不来?再站下去,本宫的腿都要不得了!” 她有些懊悔地锤起发酸的小腿。 这么多士兵看守,姜云舒应当也跑不了,早知就晚些时候再来了。 她 一边抱怨,一边继续扫视入场的人。 “四皇妃。” 姜晚秋斜了眼身边宫女,只见她继续说道:“有人来报,说是云妃和梅妃已经在路上,很快就到了。” 姜晚秋听完扬起唇,“终于让本宫给等到了!” 话落,便看到门口走来两位打扮隆重,容貌不相上下的女子,姜晚秋定睛一瞧,能看出右边的是梅妃,那左边..... 怎么瞧也不像是姜云舒一贯地打扮风格。 她回想起宫女的话,姜云舒和梅妃一起来的,她心下一惊,又看过去。 平日清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脸上,浓妆艳抹起来,相比以前的浓妆,这一次的可谓是画龙点睛,让她整个人灵动鲜活,还增添几分妩媚。 姜晚秋气愤地咬咬牙,可一想到姜云舒马上就要被裴少煊带走,再也不回来时,她忍不住笑出声,“姜云舒,你得意不了多久!” “阿秋!” 姜云舒莫名打了个喷嚏,她接过梅妃递来的手帕,“谢谢。” 梅妃关怀道:“你这是怎么了?莫非是穿得太少,染上了风寒?” “兴许是吧,出门前可没有,晚些回去喝完姜汤应当会好一些。”姜云舒回道 。 见状,梅妃也不再多问。 然而一阵风掠过她们的发丝,下一瞬姜晚秋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了两人跟前,她鼓起笑容说道:“真是好巧,没想到梅妃、云妃会这么早到。” 姜云舒皱起眉头,上次御花园的事情历历在目,她可对这般没礼数的家伙没有多少好感。 她倒退几步,让突然出现的姜晚秋变得更加尴尬,姜晚秋双眉微微挑动,努力压制着心中的怒火。 梅妃视线在两人之间扫视,察觉到情况不妙,她不动神色隔开了两人。 “四皇妃怎么来的这么早?没同良贵妃一并来吗?” 良贵妃...... 姜云舒在脑中搜索了一番,忽然响起宫女给自己说过,良贵妃是这姜晚秋的婆婆,姜晚秋是四皇子的皇妃,是从姜国和亲而来。 也是听了这话之后,她才彻底认为自己是记错了记忆,她猜想自己必然是听了其他人讲述的故事,把自己臆想成了姜国公主。 话说回来,四皇妃与四皇子同住一起,若是前来必定会有四皇子的身影,可姜晚秋出现这么久,四皇子也没有出现。 姜云舒略带疑惑地扫向四周,别说四皇子了,连良贵 妃都没有见到。 姜晚秋心一紧,她慌张地回答道:“本宫从姜国而来,第一次见北辰的祭祀大典有些好奇,便没有同四皇子一同前来。” 梅妃意味深长地看眼姜晚秋,好似她的小九九已经摆明在自己跟前。 姜晚秋慌张地挪开视线。 姜云舒并不想理会这些,谁来不来与她也没什么关系,“祭祀大典想必还有一会儿,我先去那边坐会儿。” 她指向远处殿中的圆凳,兀自地走过去。 待梅妃和姜晚秋反应过来,她已经走入了殿中。 姜云舒刚坐下,梅妃和姜晚秋随即赶到。 梅妃道:“外面风大,太医叮嘱不能多吹。” 姜晚秋不甘示弱道:“本宫站了许久,进来歇息会儿。” 姜云舒耸肩随她们去,三人并排而坐面向门口,有种奇异的和谐。 良久,殿内渐渐被各型各色的达官贵人填满,皇亲国戚更是早已赶到。 良贵妃高傲地走在前面,她的目光在场内扫视一圈,只看见裴嵩与那群狐朋狗友谈天说地,她不悦地走过去,那些公子哥夹着尾巴逃走。 良贵妃眼睛定定看着裴嵩,问道:“嵩儿,姜晚秋人呢?怎么就一个人?” 第364章 良贵妃的警告 “别走啊你们!” 裴嵩对着自己好友大声挽留,却无一人敢因此留下来,反而加快了加上步伐。 当众丢面的裴嵩无比气愤,他不耐烦地回着良贵妃,“那个小贱人我怎么知道!” “母妃,这么多人看着,你就不能给我些面子吗?我已经是成家的了!” 良贵妃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还知道自己成家了?连自己皇妃都看不住,我看还不如不成家!” 裴嵩耷拉下眼,不愿再听良贵妃的话。 良贵妃知道自己骨肉的脾气,也没再与他讲那些大道理,她看向裴嵩身边小厮,“四皇妃去哪里了?” 小厮恭敬地回道:“回贵妃娘娘,四皇妃早就来了祭祀大典,现在应该在某处待着呢。” “早就来了......” 良贵妃听后皱起双眉,眼底神情变得凌冽,她大袖一甩,怒道:“本宫看她是想逃!赶紧去把人找来,你要是还想要皇妃,不想一会儿发现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或者被人戳脊梁骨,就把人给本宫找回来!” 她放下狠话,容不得裴嵩拒绝。 裴嵩也怂了,他鲜少见母妃发这么大的脾气,只好先依着良贵妃行事,他忙不迭点 头,“是是是!母妃,儿臣知晓了。” 良贵妃看他那副软弱的模样,最终还是软了心,“算了,本宫同你一起去。” “你们几个去找四皇妃,有风声回来禀告。” 良贵妃身后的宫女少了一半,朝着不同方向散去。 殿内的姜云舒几人仍旧寂静无声。 “皇妃、皇妃不好了!良贵妃正派人四处找你。” 一小宫女跑了进来,打破了这份沉静。 姜晚秋一听见这事,立马坐不住脚,她站起来问道:“贵妃娘娘来了?!那四皇子是不是也来了?” 宫女点头,姜晚秋口中喃喃道:“怎么这么快,可不能让他们找到......” 姜云舒看她如此胆战心惊,歪头向梅妃问道:“她怎么了?” 梅妃不屑一笑,只道:“恶人自有恶人磨。良贵妃不是善茬,她儿子更不是,四皇妃嫁进去一直受苦呢——” “凭什么是我嫁给四皇子!六皇子才是我该嫁的人。” “姜云舒,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对不对!” “......” 同一道声音在姜云舒脑中不停质问。 那声音,那声音好像是...... “云妃娘娘、梅妃娘娘, 祭祀大典快开始了,不如我们换个地方?” 就是这道声音。 姜云舒猛然惊醒,一睁眼就看见姜晚秋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 脑中的声音就是出自姜晚秋的口! “你......” “原来你躲在这里。” 姜云舒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门口的人打断。 众人望去,门口赫然站着良贵妃与裴嵩母子二人。 良贵妃慢步走上前,每走一步,姜晚秋就浑身发抖。 姜晚秋结巴地说道:“母、母妃,您来了。” 良贵妃轻哼一声,笑道:“本宫还以为你认了其他人做母妃,把嵩儿与本宫都抛之脑后了。” “没有的事情母妃。” 姜晚秋话落,一巴掌落在了她的脸上。 在场的人都倒吸一口气。 甚至连一向淡漠从容的姜云舒也不免动容,她看向裴嵩,上下打量起那所谓的四皇子。 她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猥琐至极! 姜晚秋踉跄几步,她捂着泛红的脸颊,眼中泪光波动,姜云舒看在眼里,她抿了抿唇还是选择走出。 “世间都传闻贵妃娘娘贤良淑德,没想到叫出来的四皇子,居然敢当众打从姜国和亲而来的公主!” 姜云舒剜了一眼裴嵩,语气咄咄逼人。 就是这一眼,裴嵩睁大双眼,双唇不断地变化,就在他即将要说出那几字的时候,良贵妃挡在他身前,在他耳边低语几句,他最终还是合上了嘴。 良贵妃皮笑肉不笑,“云妃这是做什么?本宫教训个儿媳,还轮到的你来管!” “把四皇妃拉出来,不拉出来,今晚都别回去,干脆在这里为老祖宗祭拜跪一个晚上!” 宫女闻言立马迈开脚去擒拿姜晚秋。 姜云舒向后面看去,良贵妃她们还真是难缠。 她轻啧一声,低声道:“不想回去挨打就躲我身后。” 姜晚秋愣了一瞬,立马贴近在姜云舒身边,任谁来也无用。 良贵妃瞅见这一幕,差点咬碎了后槽牙,“一群指望不上的废物。” 她拧了一把裴嵩,“自己夫人还收拾不得?不快点去把她给本宫带回来!” 裴嵩早就充斥怒意,正愁没地方发泄,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姜晚秋你别不识好歹,母妃已经给过你机会了!” 姜晚秋瑟瑟发抖地缩在姜云舒身边,她口中只重复着一句话,“救救我,救救我!” 姜云舒握住她的双手,一身 坦然正气面对裴嵩,“四皇子尽管试试,看看到时是陛下责罚本宫,还是来责罚你!” 裴嵩被这话激怒,他扬起拳头,正要落下,梅妃却在这时开口,“够了!这场闹剧到此为止,本宫用后宫之主的身份勒令你们停止!” “后宫之主?” “本宫母妃才是后宫之主!”裴嵩呵斥道。 梅妃看向良贵妃,“看来良贵妃还没同四皇子说啊。” 裴嵩一脸疑惑,他看向自己的母妃,良贵妃微微偏过头,没有反驳梅妃的话。 再次失了面子的裴嵩气不过,他愤然离去,姜晚秋这才松口气。 良贵妃瞧自己儿子跑走,连忙追了上去。 姜云舒看向梅妃,语气充满感激,“多谢姐姐,不然我这脸上说不准还真的会被四皇子留下一拳,到时候真成小花猫。” 梅妃摆摆手,“不足挂齿。” “各位娘娘、皇妃,祭祀大典快开始了,还请速去高台准备,陛下马上就到了。” 小太监的声音响起,他恭候在门口等着姜云舒几人挪步。 “公公,我们这就来。” 姜云舒应声,带着梅妃与姜晚秋走出殿内,三人并肩同行,气氛没有先前那般凝重。 第365章 陛下遇难! 北辰皇帝头戴冕旒冠,身着黑袍,肃穆庄重。 与平时玩世不恭的模样相差甚大。 他漫不经心踏上通往高台的台阶,最终停驻在最顶端。 他回身俯视犹如蝼蚁的人群,倾听他们对自己崇高的敬意,以及享受权力带给自己的快感。 “吾皇万岁万万岁!” “免礼。” 北辰皇帝大手一挥,身后金黄的琉璃瓦闪烁着耀眼光芒,仿佛为这场祭祀大典披上一层金色的光环。 “谢陛下!” 小太监递上已经点燃的香,北辰皇帝接过,跪在跟前的软垫。 高台之下的朝臣们手握香,双手抬起,一脸严肃。 “上香!” 众人行礼上香。 北辰皇帝则行三跪九拜礼,将香插入了香炉之中。 小太监搀扶起北辰皇帝,继而道:“有请灵犀寺法慧大师,为来年国运祈福,愿我国永昌顺遂!” 几位高僧打扮的男子从人群走去,他们一脸慈悲相,抬眼瞧去令人心旷神怡,仿佛泉水沐浴全身得到后的安宁。 姜云舒看着他们一步步朝顶端走近,接近那至高顶点。 北辰皇帝侧身退步间,忽然一道亮光晃过,高台上同时响起小太监的声音。 “来人啊!有 刺客谋害陛下,抓刺客!” “刺客!” “保护陛下!” 底下人群顿时人心惶惶,一群人又闯入进来,祭祀大典彻底一团乱。 姜云舒被慌乱的人群冲散开,自己也不知到了何处。 可她必须得回去。 梅妃还在那里! 她逆着人群朝原来位置走去,“梅妃娘娘!” 直至嗓子发哑,她也没放弃。 可惜嘈杂人群,将她微弱嗓音压了下去。 没找见梅妃,她心就悬在空中,一刻也不容停歇。 姜云舒被人群险些挤成肉饼,她努力打量周围,却撞入一人视线。 那人手提大刀,刀尖滴着不知沾了多少人的血,阴恻恻地看向她,咧嘴一笑道:“这里还有个妃嫔!一并带回去给兄弟们开开荤。” 她脸色巨变。 这么直白又污秽的话,令她又羞又恼。 不行,不能让他们抓到! 姜云舒拔腿就跑,可奈何人群拥挤,她一身繁重华服更是拉慢脚步。 一鼓作气下,她干脆撕开了那华丽而隆重的束缚,脚步立马变得轻盈。 “啊!” 一声接一声的惨叫从身后传来。 她扭头看去,只见那人竟然一路杀了过来,脸上的笑容犹如从地狱爬出 来的厉鬼。 脑中忽然生出一字,跑! 接着跑! 出口就在眼前,只要推开面前厚重的大门,那她就可以跑出去了! “铮!” “咔擦。” 一把大刀从她鬓边擦过,割下几簇发丝继而嵌在门板上。 “小美人,你再跑一个试试看!你们两人应该认识吧,你敢走一步,我就让她代替你!” 姜云舒扭头望去,那人正抓着梅妃,猥琐目光贪婪地流连在梅妃身上。 她大喊道:“不行!你放开她。” 梅妃投来目光,冲她摇头,“别过来,他们是骗你的!你来了,他们谁也不会放过!” “信不信由你。” 那人耸肩,将选择权抛给了姜云舒。 姜云舒眼珠飞转,思考着对应之策,背后忽然多了道力,将她推向前。 她踉跄几步,直接摔倒在那猥琐油腻的男子脚边。 “姜云舒,一直候在你身边,终于让我等到时机!这些都是你欠我,你该还的!” 瘫倒在地的姜云舒听着身后的叫唤声,她撇头一看只剩下一抹身影。 但也不难看出针对自己,然后又落荒而逃的人是谁,毕竟她们不久前见过面。 姜晚秋。 “小美人,我就说你跑不 掉。” 姜云舒手疾眼快抓了把花盆里的土,那人抓小鸡一般拎起她,一脸得意,“怎么跑都跑不出我们手掌心!” “老大威武!” 就在小弟们庆祝时,姜云舒趁那人不备,直接扔出手中的土到那人脸上。 “什么东西!” 那人松手拍去脸上的土,眼睛通红。 姜云舒借机拉着梅妃,“我们快跑!” 只见那人气急败坏,赤红双眼诉说着他的愤怒,“给我抓她们两个,抓活的,老子要整死她们!” 他周遭的小弟们迅速出动,追在姜云舒她们身后。 两方差距渐渐缩小,形势逐渐不妙。 没一会儿,小弟们追赶上了姜云舒她们,她死死牵着梅妃,道:“我来挡住他们,你去找小公主。” 梅妃不愿,“你冒着危险回来救我一命,我怎么可以弃你而去!” 眼见周围渐渐被人包围,姜云舒和梅妃缩在中间,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 姜云舒收紧相握的手,她声音发紧,“你别怕,我们肯定可以逃出去的。” 梅妃侧头看去,只见姜云舒比她更加担忧,明明自己比她还要害怕,却还要出言安慰她。 “我不怕。”梅妃摇摇头,心中的某种情愫 正在悄然发生变化。 肯定会有办法,总有办法的。 姜云舒视线在四周疯狂寻找能够助她们逃离的东西,余光间她瞥见梅妃发髻上的步摇,她一把扯下,将多余地塞到梅妃手中。 她眼神开始变得凄凉和悲伤,嗫嚅道:“在他们对我们动手前,就用这个结束自己生命吧。也算是免了那些污秽的遭遇。” 梅妃定定看着手中的步摇,难道只有这个办法了吗? 豆大的泪珠坠在步摇上。 梅妃坚定地说道:“好,我们姐妹一场,同生死共存亡!” 姜云舒受到她的感染,步摇锐利一端已架在脖颈处,她坚毅又决绝地看向对面的人,“我们就算死,也绝不会让你们得到的!” 对面人明显慌神,但仅是一瞬,他们挑衅道:“你们想死尽管试试,北辰后宫嫔妃可不止你们一个。” 那些人满不在意,她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在他们这些刺客眼中犹如蝼蚁。 耳边接二连三地尖叫声传来,姜云舒心一狠,握紧步摇便要自戕。 “等等!” 一道响亮的男声响起,语气中带着急迫。 她再次睁开眼,面前的刺客已尽数倒地,下一瞬她更是落入一温暖怀抱。 第366章 寻找小公主 姜云舒偏过头,试图看清来人的面目,却只能看见泛红耳畔,和微微颤抖的肩颈。 这人在担心自己? 她压着困惑,想要脱离男子怀抱,“麻烦放开我。” 淡漠又疏离的话,令她怀中人身子一僵。 “阿煊!”梅妃惊呼道。 姜云舒看向一脸错愕的她,蹙起眉头,“阿煊是谁?” 梅妃刚要解释,姜云舒怀中的人已然起身,站定与她一臂的距离。 姜云舒这才感觉松口气,她拍着胸脯打量起面前的男子,看到那熟悉的脸庞她忽然响起男子姓名,她试探道:“......裴少煊?” 裴少煊又惊又喜,他刚要伸出手,注意到的姜云舒后退一步,像是逃离。 裴少煊扯出笑容,尽量让自己温和一些,道:“云舒,你记起我是谁了吗?” 面对他那充满期待和盼望的眼神,姜云舒倍感压力。 她目光下移,无意间扫到裴少煊锁骨处的红痣。 陌生又熟悉的感觉涌了上来。 她好想在哪里见过...... 水池,两人,拥吻。 无数个画面钻入她脑中,她试图去捕捉,想要看清那些画面,但它们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她徒 劳一场。 “云舒,你记起我了对不对?” 裴少煊双眼闪着光,仿佛只要她说对,他就会一把将她再次抱在怀里庆祝起来。 姜云舒拒绝的话来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 “你就别吓她了。她要是想起来,你觉得会是这个反应吗?” 梅妃从旁走过来挡在姜云舒身前,为她分担去一些注意力。 姜云舒缩在梅妃身后,她挪去目光,不管再看裴少煊,她指尖摩挲起唇瓣,画面带来的触感久久挥之不去。 沉默半晌,裴少煊收回那急切的目光,他苦笑道:“是在下太急了。” 他转而收敛起最后一抹伤感,只道:“魏轩联合临越的新皇谢司珩,举兵闯入阚城,如今就快到宫门口,你们快随阿七逃离这里!” 梅妃不由担忧问道:“那你呢?” 裴少煊眼眸闪过一丝亮光,眉眼间染上几分怒意,回道:“还有件事情等着我做,而且非做不可!” “你我相处数年,应该知道我心思。” 闻言,梅妃不再多说什么,只是从喉咙挤出几字,“保重。” 裴少煊轻嗯一声,安排着阿七带姜云舒两人离开宫中,梅妃忽地跳出来说道:“不行 ,我还有个女儿,她还在宫里!我得去找她!” 裴少煊抿抿唇,“非去不可吗?” 梅妃直直看他,“那是我的亲生骨肉,我不会抛弃,要么你们放下我,我自己一人过去,是生是死全凭天意。” 姜云舒立马反驳,“不行,我和你一起去!” 裴少煊无奈妥协,“阿七同你们一起去,速去速回,楼弃和翠竹在宫门口等你们,切记速度一定要快,再晚些魏轩他们就要攻进来了!” 姜云舒等人点头,嘱咐完后裴少煊与他们分散开来。 梅妃转身对姜云舒和阿七说道:“我的宫殿在东北方向,有奶娘照看,若是不出意外就在入殿直走左手边第二间房,如若她们走动可能得找一番。” “但无论如何,到了时间你们就走吧。我一人去找,你们一定要活下来。” 梅妃真情实感说着,甚至眼眶泛起泪花,姜云舒只能应下,她哽咽道:“好,我们一起活下来。” 众人来到梅妃所说的位置,开始寻找起小公主。 姜云舒在各个房间来回奔波,“这里没有,这里也没有,她们会逃到哪里去?” 她渐渐慌张起来,脚下渐渐无力,恐惧和疲惫 占据着她的身体。 不行,你要振作起来,振作起来! 只要找到小公主就可以出去了,再坚持一会儿。 姜云舒在内心鼓舞着自己。 蓦地,一道尖锐地叫声响彻宫殿,姜云舒心悬了起来,她拔腿赶过去,只见梅妃呆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好似已经去了一样。 她来到梅妃身边,一把揽住梅妃,“你没事吧?” 梅妃身子一软,幸好姜云舒握着她的肩头,不至于直接瘫倒在地。 一同搜索的阿七也赶到,“皇妃,这是怎么了?” 听见阿七对自己的称呼,姜云舒有些不适,但这关键时刻,她也没多说什么。 梅妃颤颤巍巍抬起手,指向面前的尸体,她泣不成声。 “......九九,那是、那是我弟弟!” 说完,梅妃再也忍不住,她失声痛哭起来,整个宫殿回荡着她的哭声。 戚悲又寂寥。 姜云舒不可置信,路九九是怎么从那边跑到这里来的,她搀扶着梅妃向前走去,先她们一步赶到的阿七抬起路九九的身体。 “路九九还有一口气,小公主也在这里!” 听见这句话的梅妃,宛如再次拥有了希望,她几乎是连 滚带爬到路九九跟前,甚至没有理会身后的小公主。 被阿七抱在怀里的小公主像是察觉到自己脱离危险,也如她母亲一般哭嚎起来,手脚挥舞着仿佛在引起母亲关怀。 梅妃无暇顾及,她环抱着浑身浴血的路九九,她骂道:“你怎么来这里了!这里这么危险......” “现在你浑身是伤,让阿姐怎么带你回来?” 泪水浸湿了梅妃的眼眶,更浸湿路九九胸前的衣领,只剩一口气的路九九笑着摸上她脸颊,弱声安慰道:“阿姐别哭了......” 他用力擦掉梅妃脸上泪水,结果灰尘与鲜血混杂的手,留下一抹黑红的痕迹,他眨眨眼,叹气道:“早知道就该带把剑,这样说不准还有点力气给阿姐擦泪,如今阿姐倒因我变成了小花猫。” 梅妃看他语气渐弱,她知道该来的要来了。 她连连摆头,泪水止不住地掉,“阿姐不怪你,阿姐不怪你!” “阿姐说的都是气话,你坚持住,坚持住!” 梅妃眼含泪水看向阿七,像是抓住最后一颗稻草,“阿七,你平时给裴少煊医治,身上肯定还有什么药救他,我求求你救他,救救他吧!” 第367章 曲妃往事 悲伤如洪水猛兽般冲击梅妃,她哭泣的声音在寂静的宫殿中回荡,每一次抽泣都像是在承受无法承受的痛苦。 阿七遥遥望了一眼,把怀中的小公主交由给姜云舒,他掏出一瓷瓶,倒出一颗药来。 姜云舒看着那颗只有半截拇指大的药丸,这真的可以让人起死回生吗? 她有些怀疑,但压抑在了心底,她知道梅妃需要一个借口,一个可以让路九九活下去的谎言。 她真怕,怕路九九去了,梅妃也一并跟着去。 梅妃欣喜道:“我就知道你们肯定会有!” 阿七迈步送到梅妃跟前,她接过之后,急不可耐塞入路九九嘴中,她念念有词道:“乖,把这个吃下,吃下一切都会好。” 她看着路九九咽下去,终于展开了笑颜。 “九九放下,阿姐背你回去。” 梅妃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将路九九扶上背,她刚生产完身子还没恢复过来,硬是咬着牙背起路九九,更是走动起来。 姜云舒在旁将这一切收入眼底,她内心五味杂陈,又替梅妃窃喜,喜小公主找到了,喜胞弟能够继续活下去。 可这样高兴没保持多久。 三人走出宫殿,温热的液体 忽然洒在梅妃肩背上,液体更是顺着她的手臂滴在青石板。 “......阿姐。” “别说了!” 路九九在梅妃背上忽然一笑,让人瞧了只觉辛酸,他只道:“阿姐,小公主没事吧?” 梅妃摇头。 他笑了起来,又马上咳嗽,咳出来的尽是鲜血,“那群人以为我死了,我趁他们走了,撑着一口气把小公主埋在身下,他们怎么也不会找到。” “幸好你们来得快,不然小公主说不准要被我闷死了。” 被折磨的经历被他一笔带过,好似以身救下小公主是件容易的事情。 “阿姐...你是我阿姐,真好......” 那双搂着梅妃的手,直直垂了下去,再也没能挽住她。 姜云舒不忍再看,她盖住小公主侧过头去,她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你啊,来的时候弱不禁风,像个黄豆芽一样,怯弱倒一拳就容易被打趴下。初来乍到,你谁也不认识、不熟悉,但你却站出来维护我,让我不做那些不让我开心的事情。” 梅妃自顾自地说道:“你关切我过得好不好,时不时寄来家书与我分享趣闻......” “我们相识不过短短几月,你却比父亲、母亲、二弟还要关心我,他们次次来都是因为二弟,你次次来都是因为我。” 她说到最后,连声调都破音了。 她几乎恳求道:“阿姐一向要你完成的事情,你都能做到。那阿姐求你活下去,求你活下去!” 姜云舒听的泪流满面,她知后宫妃嫔不易,但听到梅妃三言两语诉说着自己辛酸,还是忍不住为之动容。 苍天啊,若你真的有灵,不如让路九九活过来,几年也好,几月也罢。 姜云舒擦去泪水,扯出一抹笑容,只道:“姐姐,我们一起带他回家吧,我们一起回家。” 梅妃不语,闷头走着,像是与世隔绝。 姜云舒不再多话,抱着小公主同阿七默默跟在梅妃身后。 许是感觉到母亲的心情,小公主也不再吵闹。 他们越往前,前面声响越发躁动。 阿七拔出剑护在前面,“皇妃,娘娘,你们躲在卑职身后。” 姜云舒探头看去,一披着破损衣裳的人朝她们奔来。 那人直奔阿七,目的明确。 阿七摆好架势,在她触碰到的那一刻挥剑。 剑鸣声响起,丝丝黑发掉落,露出了 底下的真面目。 竟然是曲妃! 看着面对利剑也不曾退步的曲妃,姜云舒心中大惊,她怎么变得这么疯癫? 脸上的划痕,更显得她疯魔。 回想到方才自己与梅妃的遭遇,她已能够猜到七八分。 阿七也有一瞬错愕,但眼底更多的是险恶。 曲妃没有顾及自己正在向外渗血的伤口,只道: “少瑄,少瑄在哪里!” 她摇晃着阿七,一心一眼只有裴少煊的所踪。 姜云舒摸不透她的想法,她在宫中听说了曲妃和那六皇子裴少煊的事情,两人并非拥有亲生血缘,更甚隔着血海深仇。 一踩着自己母亲上位的婢女,自己成了婢女的儿子,放在谁身上都难以接受。 阿七拿下曲妃握着自己的手,他压抑着情绪,恭敬道:“娘娘多珍重。” 说罢,他朝曲妃作揖。 曲妃瞧他不愿开口告知自己,她扑通一跪,双眼挂泪。 “阿七,我知晓你对少瑄忠心耿耿。当年我也有许多身不由己,他是小姐的孩子,我看着出生、长大,临了最后总不能看着他眼睁睁送死!” 阿七沉默。 曲妃视野多了双绣花鞋,抬眼看去,是姜云舒走来。 姜云舒看着她道:“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我不管,但六皇子与我有恩,我不能坐视不理。你拿什么保证自己不会为皇帝卖命?” 曲妃愣了一瞬,忽地挽起衣袖,上面的鞭痕、刀伤相互交错,旧伤叠新伤。 姜云舒看的触目惊心,阿七眼眸微微颤动。 “事到如今,我也不怕给你们看这些伤,都是那狗皇帝每夜在我身上泄愤,我比那宫女还不如!” 曲妃扒开胸前,露出白皙肌肤,然而上面烙印着“奴”字,周遭肌肤翻皮,里面的红肉看的一清二楚。 姜云舒不忍,撇开头看向阿七,他眼中情绪复杂,似是与之前记忆中的曲妃像对面。 她垂下眸。 解铃还须系铃人。 一阵沉默后,曲妃大抵是害怕,她放低姿态,无比恳求。 “求求你们,告诉我少瑄的下落吧!我只想再看看他,再保护他一次。” 阿七合上眼,喉结微动,终究还是说出了口。 “殿下去找陛下了,按时间应该已经碰面。” “多谢,多谢!” 曲妃朝几人磕头,半晌才起身,她顶着鲜血朝祭祀大典高台方向大跑过去。 阿七望着曲妃的背影暗自叹了口气。 第368章 解除误会 裴少煊来到祭祀大典上的高台,上面已经没有北辰皇帝的身影,唯有几具太监、朝臣的尸身。 见此一幕,他眉头紧蹙,心生懊悔,“就该早一点下手!” 裴少煊在周围殿内搜寻着北辰皇帝的蛛丝马迹,视野内一道血迹吸引了他的注意。 血? 他快速跃下高台,在遍地尸体内穿梭,他指尖沾起,轻轻一嗅,“应该是不久前流下的。” 他心神定了定,顺着血迹放下跑去。 这一次,是他最好复仇的时候! 裴少煊顺着血迹来到了北辰皇帝的寝殿,“这狗皇帝果真在这里!” 他气愤地闯入,一间一间搜索起来,就在他要以为寝殿无人时,某处偏院传来动静,他加快脚步跑了过去,偏院门未合上,里面传来得意的笑声。 “哈哈哈!《南疆平事》居然藏在这个地方,姜云舒还敢骗朕。” 北辰皇帝语气略带愤怒,轻哼一声后迫不及待地翻开了《南疆平事》,他口中念念有词,“只要有它,朕何愁无法拿下其他各国!真是天助我也!” “但还是要早些把裴少煊那个小子拿下......” 原来姜云舒失忆,真是这狗皇帝搞的鬼! 母妃、夫人,我这就为你们报仇,用侮辱你们的人的人头,为你们赎罪! 裴少煊手微颤,他深吸一口气,握紧手中利剑,一脚踹开那房门,他厉声道:“裴立!我裴少煊就在这里,你有本事就来杀我!不然就是我来取你的项上人头。” 北辰皇帝幽幽转身,身处暗处的他散发出晦暗不明的目光,他冷笑道:“就凭你?” 他将《南疆平事》塞入怀中,如同搁置珍宝,他弯身从一旁逝去的侍卫手中夺过长剑,他手腕翻转,长剑如风,熟练无比。 “看来你还是不了解你父皇,我们也算是父子一场,实话说你是众多皇子成长最为出色,最像朕的皇子。” 北辰皇帝啧啧几声,有些惋惜地说道:“可惜了,这北辰的江山只能有一个主人,若你交出玄冥楼的秘密,朕会挑断你的手筋、脚筋留你一命。” 说罢,他哈哈大笑起来,好似这一番话于裴少煊而言是多么的恩赐。 站定在房门口的裴少煊,听着他如此傲慢的话,脸色一冷,“父皇?你算什么父皇!你从来没有关心过我和母妃,她如此爱你,为你来到阚城,你却眼睁睁看她冷死、饿死,任人欺凌 ......” 裴少煊回想起以往场面,委屈、愤怒、不甘等多种情绪涌上心头,他举着利剑步步逼近北辰皇帝,“现在,是我和你算清楚这笔账的时候!” 北辰皇帝笑了笑,云淡风轻道:“你真这么认为吗?” “你母妃是玄冥楼前楼主的妹妹,朕就是知道这一点才答应娶她。她真的太好骗了,朕三言两语就愿意生孩子,有了孩子作为羁绊,朕以为她会更好说出那个秘密,谁知道她一无所知!” 北辰皇帝说到最后,像是想起自己忙碌许久,一无所获的样子,他面目狰狞,露出了那英俊皮囊下的肮脏面目。 他顿了顿,又换上一贯的笑容,“可那又如何?一个没用的女子,朕不感兴趣丢在冷宫,会有人替朕收拾她,但你不一样!你舅舅不是教了你许多吗?他甚至把玄冥楼让你继承。” 北辰皇帝面露贪婪,他步步逼近裴少煊,完全不在乎裴少煊手中的武器。 裴少煊一惊,“你怎么知道舅舅的事情!” 反应过来的他,道:“这一切都是你故意的。” 北辰皇帝笑呵呵说道:“难道你以为北辰的皇帝就那点手段吗?” 他脸色变得凶 狠起来,“快点说出那个宝藏所在何处,朕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 北辰皇帝挥动右臂,手里长剑向裴少煊猛然劈去,出手又快又狠,剑锋凌厉。 他出手迅速,长剑略有残影,裴少煊堪堪夺过。 不等裴少煊喘息分毫,他一剑刺来,接踵而来的是一脚飞踢。 裴少煊立剑在身前,勉强抵挡住他那一脚。 不行,他不能再这么被动下去! 瞅准时机,裴少煊当胸一脚揣向北辰皇帝,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呼吸声,北辰皇帝倒退几步。 北辰皇帝眼眸亮起,像是找寻到猎物的猎手,他扬唇一笑,“不愧是朕的种,有点实力!” “接下来朕可不会放水了!” 北辰皇帝说完跑步向前,左脚掌在地上用力一踏,径直飞往房外,他站再寝殿正中央。 “出来这里,让朕在这里拿下你。” 他胸有成竹,完全不将裴少煊看在眼里。 裴少煊耷拉下唇角,身子轻盈一纵,算是应了北辰皇帝的邀战。 裴少煊一个跨步,来到北辰皇帝身前,一把抓住他左手腕,还不等他拧动,北辰皇帝下腰倒去,反将他摔倒在地,接着翻手便要刺向他。 裴少煊挪 动肩膀勉强躲过,但奈何左臂还是受到了擦伤,他脚下划过地面,借机绊倒北辰皇帝。 北辰皇帝向下倒去,在摔倒在地的一瞬撑剑站了起来。 几个回合下来,两人气喘吁吁。 几日没合眼的裴少煊早已有些精疲力尽,可弑母之仇他不得不报,这才对得起母妃、舅舅...... “少煊!” 裴少煊循声看去,曲妃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 她怎么出现在这里? 裴少煊只觉晦气,“这里没你的事情,快滚!” 曲妃一脸欣喜地奔来,但又掺杂着些许惶恐,她大喊道:“陛下,不要啊!” 慌忙间,只差几步的曲妃拔下簪子,裴少煊突觉不妙剑锋直指曲妃。 预料中的发簪并未刺向自己,反而向他后面伸去,他僵硬地转过头,北辰皇帝不知何时到了他身后。 北辰皇帝瞪大双眼,满眼不可置信。 裴少煊倒在自己怀里的曲妃出神,他抱着她来到一边,身后的北辰皇帝应声倒地。 曲妃仰头望着他,一脸欣慰,她伸出左手试图抚摸他的脸颊,他下意识地后退,令她手悬在空中。 也在这时,裴少煊这才注意到曲妃的左手掌心有道划痕。 第369章 我是姜国五公主? 裴少煊大为震惊。 一向苛责他的曲妃,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为自己挡下那一剑,又怎么会为他杀了自己最爱的陛下。 “不、不!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这和他记忆中的曲妃根本不是一个人。 他茫然地看着曲妃,敛去慌张,冷声地问道:“快说吧!你到底安得什么心!” 曲妃眨了眨眼,苦涩一笑,她努力撑开沉重的眼皮,只道:“只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我答应小姐的事情,也总算是做到,此生已然无憾。” 她气息渐渐虚弱,裴少煊慌了神,他摇晃着怀里的曲妃,追问道:“母妃,母妃交代你什么了!” 曲妃撑着最后一口气说道:“她让我照顾好,无论如何都照顾好你,我当时应了她...只要你能够安然无恙活着,无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她顿了顿,“六皇妃是极好的女子,你成家了我也安心下去和小姐交代了......” 裴少煊脑子一片空白。 什么小姐? 什么交代! 什么下去! “你不能死,不能死!我还有好多话问你呢,你别死,你不准死!” 泪水夺眶而出,一滴又一滴砸 向曲妃脸上,裴少煊哭的青筋暴起,全脸通红。 曲妃皱起眉,抬手摸向裴少煊,她伸手的那一刻,裴少煊瞥见了她胸前那充满屈辱的烙印。 一切仿佛都解释的通了。 若她真的受宠,怎么会受到北辰皇帝这般的对待。 这一次他没有避开。 “...别......” 话还未说完,那只手垂了下去,裴少煊一把抓住,不甘放在自己脸颊上,他压抑着翻涌的情绪,柔声道:“母妃,是孩儿不孝,误会你了。” “我去把狗皇帝的项上人头割下,便让你和母妃葬在一起,逃离这个肮脏、吃人的皇宫。” 裴少煊如对珍宝,小心翼翼地放下了陷入沉睡的曲妃,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死不瞑目的北辰皇帝跟前。 一刀下去,北辰皇帝头颅与身躯分离,他拿出《南疆平事》放入怀里,继而拿着北辰皇帝头颅,怀抱曲妃离去。 彼时,姜云舒几人赶到了宫门口。 一直四处张望的翠竹率先发现了三人的行踪,当看见姜云舒身影的那一刻,翠竹高兴地挥舞起双手。 “殿下,殿下!” 姜云舒不解地看向阿七,人真不可貌相,身为贴身侍卫的阿 七居然也是有封号的殿下,她在心中对阿七的印象又有了改观。 五人汇合,梅妃走在最后,看不下去的姜云舒把小公主交给了唯一的女子翠竹,继而来到梅妃身边,她拖着路九九另一半身躯,当触及到那冰凉的四肢,姜云舒头再次发痛。 怎么这个时候发病? 姜云舒强咬着牙,没注意到梅妃回头看了自己一眼。 “噔噔噔!” 楼弃和阿七提起戒备,小公主再次哭嚎起来,姜云舒看向四周,还是如方才一样寂寂无声,安静地让人觉得可怕起来。 “皇妃、娘娘、翠竹!你们先进到马车里面,这里不能再呆下去了,应该是魏轩的援兵赶到。” 阿七认真分析现在的情形。 姜云舒忍不住关心道:“六皇子还没出来,他怎么办?” 阿七抿唇,像是下定了决心,“卑职在这里候着殿下,楼弃带你们出城,这是唯一,也是最好的办法。” 姜云舒当即反驳,“不行,要死一起死,怎么能够放任你们而去?!” 翠竹也附和道:“殿下说的没错,阿七你们可别想着自己一人逞英雄!” 阿七未有理会她们,侧头对着楼弃道:“你快带她们走 。” 楼弃点头,“你多保重。” “......好兄弟。” 说罢,楼弃跳上马车,他拽动缰绳,马儿扬起马蹄朝前面跑去,马车内的翠竹带泪骂道:“楼弃你还是不是男子,怎么可以当逃兵!” 姜云舒听着她的谩骂,冷静地说道:“我们要活着,活下去、活下去才能为他们报仇。如果我们现在折返回去,岂不是浪费了他们拖延的时间?” 翠竹闻言噤声,不再多言。 “不好!前面被人堵死了!” 姜云舒猛地掀开车帘走出,只见她们已然落入了敌人的圈中央,犹如待宰羔羊。 她心中暗道不妙,这可不是件好事。 姜云舒无能为力,只见他们逐渐包抄过来,就在退无可退之时,人群中有人骑着高大的匹马出来,他身穿银甲,马尾束起。 “不得对五公主无礼。” 那人抬手,所有士兵渐渐退后,她们暂时没有了危险。 姜云舒眯起眼睛,打量起面前的这人,当看见他温润、清俊的脸庞,她内心扑通、扑通跳了起来,犹如记忆里那晚的心跳声。 “你...是谁?” 谢司珩收紧缰绳,带着马儿停在她的一臂之距,温声道 :“殿下是忘记了吗?我是阿珩,殿下最爱、挚爱的阿珩。” 他温声细语,柔情的双眸泛起委屈,好似在埋怨姜云舒怎么可以忘记相爱的人。 姜云舒心漏了一拍,她深呼吸,有些不愿相信,就在她不愿意相信时,翠竹站出来,对着谢司珩破口大骂道:“我们殿下是掌上明珠,能是你一质子能够相配的吗?” 这句话直戳谢司珩心窝,他俊脸变青,强装镇定道:“质子?我可不是质子,我现在可是临越的皇帝,这还是殿下在秋猎上,特意放我回临越,这才能够早些当上临越的天子。” 蓦然,他像是懊悔起来,“忘了,殿下现在什么都记不得,我这件事情,更是忘记的一清二楚吧。” 姜云舒听不懂他们所说的事情。 见他们目光都在自己身上,她试探地指着自己,问道:“我是姜国五公主?” 谢司珩笑了笑,“是!” “你是姜国最尊贵的五公主,也是镇国公主。但你的父皇和皇兄并不宠爱你,直到北辰要公主和亲,你为了我和亲去往北辰,我们异地分离,现在我终于当上临越的皇帝。” “姜云舒,来我这里,你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第370章 放虎归山 “不要跟他走!” 裴少煊被士兵挟持着人群中走出。 士兵押送着裴少煊和阿七,向谢司珩禀告道:“陛下,这两人已被擒获。” 谢司珩挑了挑眉,他运筹幄我,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把人带过来。” 裴少煊与阿七来到他们跟前,翠竹慌了,她看向姜云舒急切地问道:“殿下,这该怎么办?” 姜云舒看去,眉心微动,有些窃喜,转而被担忧替换。 她陷入纠结。 谢司珩瞧出她的心思,脸阴沉下来,但只是一瞬。 沉默片刻,姜云舒平静地说道:“让你的人放了他们,我和你走。” 她内心毫无波澜,接受了自己是一商品,任由各路人交易的事实。 但她能够有价值,不就是最好的吗? 她神色暗淡,不愿再向深处探究。 众人不可置信,连还在沉浸丧失亲人痛苦的梅妃,也不禁抬起了头。 梅妃扯着姜云舒衣角,气不足地说道:“总还有其他法子......” 姜云舒兀自掰开她,目不斜视看着谢司珩,“我要看着他们远去,不然你别想带走我。” 说罢,她趁不注意,一把抽出楼弃腰间利剑,衣服去意已决。 谢 司珩错愕,被下了面子的他紧咬后槽牙,抬手道:“退后!让他们走!” 玄武见不妙,在旁阻拦。 “陛下这可是放虎归山,求您三思!” 谢司珩不予理会,仍旧高举着手,众人只好向后退去,为裴少煊他们让出一条路来。 谢司珩道:“过来吧。” 他伸出手,邀姜云舒上马。 裴少煊拽着她的手腕,语气几乎卑微到尘埃,“求你,别走。” 姜云舒不去看他,甩开他径直跳下马车,“他们离开,我才能跟你走。” 她看向裴少煊等人,“你们不走,那我便同你们死在这里。” 她以死相逼,尽管裴少煊等人诸多不舍,但还是驾着马车离去。 直到姜云舒视野再也看不见他们,她握着利剑的手才松懈了些。 谢司珩一脚踢开长剑,将她揽入怀里上了马背,他笑得肆意,“启程!回军营。” 姜云舒路上沉默无言,随谢司珩回到了军营,也是郁郁寡欢,冷如寒霜。 早就在军营等候谢司珩回来的赵宛衿,原先笑吟吟的脸,错愕、惊恐、恨意多种情绪在脸上闪过。 “你个贱人,怎么好意思回来!” 赵宛衿面目狰狞,挺着略微隆起的肚 子,疾步冲到姜云舒面前,刚扬手却被谢司珩一把握住。 “她是朕带回来的,你有什么不满冲我发泄。” 谢司珩眉眼充斥着厌烦。 见有吵闹,姜云舒缓缓抬头。 她看着有些眼熟。 姜云舒左右打量起她,但这举动落到了赵宛衿眼中变成了明晃晃地挑衅。 可表兄还在,赵宛衿压抑怒火,又恢复往日的贤良淑德。 “原来是表兄带公主回来,衿儿以为是五公主又如从前上赶着贴表兄。” 她扬唇微微一笑,尽是讥讽。 从前的自己喜欢谢司珩? 姜云舒打量起赵宛衿和谢司珩,看来这俩人对从前的她颇为熟悉,或许是一个好恢复记忆的契机。 谢司珩不以为意,带着姜云舒从赵宛衿面前越过,直直走向自己的帐篷。 待他们离去,赵宛衿憎恨的面目显露出来,她双手握拳,“姜云舒你还敢回来,就别怪我不手下留情了!” 帐篷内,姜云舒与谢司珩面对面而坐。 谢司珩眼也不眨看着姜云舒,沉默良久开口道:“方才遇到的女子,你可记得是谁?” 姜云舒垂眸回想,摇摇头,只道:“只知你们是表兄妹。” 谢司珩眼眸亮起,像 是找到了突破口,“其他的记忆可有记起?” 姜云舒转动眼珠,仍旧摆头。 谢司珩瞧她垂头丧气,那空洞、无神的双眼是伪装不来,毕竟自从和亲之后,她每每看见自己时的眼神宛如有血海深仇般。 若是将她逼急,再回到和亲后的态度,接下来的计划就不好办了...... 谢司珩倏地站起,体贴地说道:“你且好好休息,晚些我回来说些我们的回忆,以助你恢复记忆。” 说罢,他掀开帘子,消失在姜云舒跟前。 ...... 天空云层密布,如同苍穹垂头哀悼,微风拂过树梢,带着一丝凄凉。 裴少煊手捧黄土,一点一点向下挖掘,每一次触碰都如同刺痛他的心。 几个时辰后,三人挖好了深深的墓穴,裴少煊轻轻地放下曲妃遗体,看着那素日最厌恶的面容,他充满了哀痛和怀念。 他如今才知道,曲妃这一生都在为他与母亲活着,而自己把她视若仇人。 他的眼泪悄悄地滑落,跌入泥土与曲妃相伴。 一旁的梅妃虽是不舍,但还是把路九九遗体放入墓穴里,她抱着小公主跪倒在路九九身旁,抽噎道:“这是你小舅舅,记住他,他 是我们母女俩的救命恩人。” 一番告别后,梅妃冲裴少煊点头,他同阿七、楼弃两人,将土壤慢慢地填满墓穴。 裴少煊缓缓地站起来,他看向另一边两个坟堆前面是一无字碑,里面赫然埋的人是他母妃、亲舅舅,而他因为担心被人挖出他们的躯体,连像样的墓碑都不能给予他们。 他握紧双拳,眼中充满坚定和决心,他必须继续前行,为了那些他所爱的人,为了那些因爱他死去的人。 裴少煊擦去泪水,背身道:“我早已知会过黑风寨的人,原是想将云舒与你安置在那里,但她不在了,翠竹与你一同相伴前去,接下来的路我们三人前去。” 翠竹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她红眼道:“殿下还在谢司珩的手上,我绝不能看着那样的人把殿下磋磨!” 话落的下一瞬,翠竹合上眼向下倒去,阿七在她身后一把接住打横抱起,阿七郑重地看向梅妃,道:“卑职送娘娘前去黑风寨,恳请娘娘多看顾翠竹,她有些冒失,还请娘娘不要计较。” 梅妃敛去伤悲,应下了阿七的要求,她面带疑惑,“那你们去哪儿?” 裴少煊向前踏了一步,道:“去姜国,见姜景泽。” 第371章 甘之如饴 天色渐暗,用过膳的姜云舒倚靠在美人榻上,她半梦半醒,一段真实又迷离的画面呈现在她的脑中。 战马嘶鸣,刀枪碰撞,尘土飞扬。 姜云舒犹如一缕幽魂四处飘荡,她漫无目的,不知怎的来到幽暗、压抑的皇宫,此处装潢俨然与北辰宫殿不同。 她打量着四周,直至看见了一模一样的自己,她驻足下来。 她怎么在这里? 好奇心驱使她向前,令她看见了骇然的一幕。 什、什么?! 她正如案板上的鱼肉,仍由陌生男子扯开衣裳,剖解畜生般对她,那颗宛如红火的心脏出现在她的面前。 尽管那是她自己的心脏,她还是有些害怕。 她看着那人在她胸前取下心头血接在碗中,继而递给了一黑衣男子,她冲上前,待瞧清之后她害怕地忘记呼吸。 怎么会是谢司珩! 谢司珩一眼未看死去的她,端着那碗心头血喂给了怀中女子,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在军营撞见的谢司珩表妹。 姜云舒目瞪口呆,但也很快就消化了这个惊天动地的消息。 “殿下,殿下......” 一阵阵呼唤,把姜云舒从梦中抽离出来,她缓缓睁开双眼,模糊身影渐渐清晰时,与那梦中冷颜无情的男子对 上,她吓得倒退一步。 谢司珩! 瞧她醒来便躲闪自己,谢司珩拧眉,恰逢这时响雷,姜云舒又哆嗦一下。 谢司珩恍然大悟,“北辰雨多,尽管到了冬日仍然有闷雷。” 他拍抚着姜云舒的背,安抚道:“有我陪伴殿下大可放心,而且我们马上也快回姜国,在故乡想必殿下会舒心一些。” 姜云舒摸着心脏所在之处,确认心脏慷锵有力的在身体里才缓了口气。 大可放心? 她一想到梦中那画面,她就抓心挠肺,看见谢司珩更是忍不住想动手撕烂他的嘴脸。 姜云舒克制着自己的冲动,向谢司珩问道:“你不是说要与我一同回忆吗?” 经她提醒,谢司珩想了起来,开始叙述起二人往事,“我是临越质子,你是姜国五公主,那年你说对我一见钟情,便一发不可收拾跟在我身后,还向我表妹询问我的兴趣爱好......” 姜云舒脑中闪过几个片段,她捕捉到了谢司珩的面容,她揉着太阳穴,他说的难道是真的? 谢司珩瞥见她的小动作,有些激动,试探地问道:“你想起来了?” 姜云舒点头。 谢司珩眸子猛然亮起,他急迫地问道:“你可知自己令牌身在何处?!” “ 令牌?” “就是身为镇国公主的令牌。” 谢司珩顿了顿,又道:“我与你说过,你父皇与皇兄苛责你,想对你下手,只有我们先发制人才行!” “可依我目前的势力,根本无法进入姜国,但若是倚靠你镇国公主的权力,我们才有一线希望。” 谢司珩软下声音,“我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他们欺压你许久,甚至拆散我们,你不记得、想不起来,我替你记着,我想为你报仇!” 他收紧拳头,眼里的怒火即将喷射而出,这神情做不了假。 就在姜云舒还想多说什么时,外面传来他人的声音,“陛下,不好了!小姐说自己腹痛!” “什么!那可是我......” 谢司珩注意到姜云舒目光,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朕马上过来。” “殿下,我......” 姜云舒善解人意地淡笑道:“去吧,不急这一时。” 谢司珩也不再多留,匆匆离去。 姜云舒看他离去身影,心中隐隐不安,事情必然没有他所说的那么简单,直觉告诉她,觉得不能把令牌给谢司珩! ...... 姜国,御书房。 已为皇帝的姜景泽一人坐在空荡桌案前,屋内只有他翻阅奏折、批阅奏折的 声响。 蓦然,一身影从悬梁上落下,挡在姜景泽身侧,低声道:“陛下,有人闯入御书房,有一人武功在卑职之上,卑职只能抵挡一会儿,您借机快逃!” 姜景泽闻言合上眼,再睁开时,暗卫所说之人已站在不远处。 他悠悠开口,“看来,朕不用走了。” 他远远望着,心中平淡如水。 暗卫握紧长剑,正欲呼唤外援时,对面其中一人摘下面罩,对他道:“是我,楼弃。” 暗卫大惊,脸色更冷。 “你乃五公主贴身暗卫,如今竟然卖过求荣!” 楼弃想要解释,却被一旁的裴少煊拦下,他向前一步,摘下遮挡面部的黑纱,他握拳跪下,“陛下,在下是北辰六皇子,与五公主和亲的六皇子裴少煊,此次前来是为了姜国的安危,与五公主!” 当姜景泽听见五公主三字,他坐直了起来,面色肃重,“皇妹她如何了?” 裴少煊道:“她落入谢司珩手中,据在下所知,谢司珩一直对姜国图谋不轨,恐怕想要挟持五公主威胁陛下您!” 姜景泽暴怒,他拍案道:“荒唐!一介质子不过运气好,当上了临越的皇帝,居然还真的敢向朕叫嚣。” 他目光落到裴少煊身上,“但你也没有保护 好她,你应该知道朕对皇妹的宠爱,可知接下来会面临什么?” 裴少煊挺直背部,不屈不挠道:“是在下失职,没尽到身为丈夫的职责,无论什么惩罚,在下都愿意接受。只求陛下您能与在下合作,不只是为了五公主,也是为了姜国百姓着想。” 御书房沉寂下来。 半晌,姜景泽问道:“你居然敢求到朕跟前,是皇妹教你的?” “不。” “......夫人她、她失忆了,谁也不记得。” 姜景泽身形一歪,“这又是怎么回事!” 姜云舒可是他捧在心尖长大的亲妹妹,别说是受伤,连点粗活都不会落到她身上。 怎么会失忆? 裴少煊垂眸,“还是因为在下,为了解在下身上的蛊,她饮下了那所谓解药,副作用便是忘却一切,忘了自己最爱的人。” 姜景泽气得无法出声。 “蠢!愚蠢!朕怎么会有这么蠢的皇妹。” 他尽管骂着姜云舒,心里却还是心疼她。 “怎样才能记起?” “唯有在下一死。” “你甘愿?”姜景泽狐疑道。 谁会愿意轻易放弃自己的性命? 除非真挚相爱的两人,可他偏偏不信裴少煊是这样的人。 裴少煊毫不犹豫回道:“甘之如饴。” 第372章 破城门 时间一晃,将近一月的时间被淡淡带过。 在此期间,谢司珩为让姜云舒回忆起过往,在她耳边不断重复那些话,偶尔会掺杂些没听过的记忆。 姜云舒也真的渐渐想起那些回忆。 可越当那些零星记忆拼凑在一起时,谢司珩与他表妹赵宛衿的形象,逐渐变得歹毒生怖起来。 但每每谢司珩狐疑地问起那些记忆时,她真假参半,甚至还会在好时机追问他这么做的目的,谢司珩陷入自证,她也松了一口气。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姜云舒再也无法控制。 “云舒,蔡城已到。往年你与皇室来过蔡城,守城的将军认识你,只要你去让开城门,他们必然会开。” 谢司珩骑在高大马背上,他靠近车窗向姜云舒低声细语地哄着。 自从姜云舒把记忆“尽数”告诉他后,刚开始他还有些怀疑,但后面狂妄的自大让他自以为拿捏了姜云舒,更是把心里想法全部说出让她去完成。 她一人孤军难敌,只好点头应下。 走到蔡城城门前,姜云舒依照谢司珩所说站在城门口,还没说几句,李城主和林将军一致同意,命人打开了城门。 这一开,便迎来了临越军队,没有任何 准备的蔡城士兵,很快便被涌入的临越军瞬间控制住。 李城主和林将军从始至终都不敢相信,姜国的五公主怎么出卖了自己人! 谢司珩看着缴获而来的城图,感叹道:“进来竟然如此轻易!哈哈哈……”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没注意到有士兵闯入,直到一旁的姜云舒清了清嗓子,他才脱离出来。 谢司珩收敛笑容,问道:“什么事?” 地上士兵说道:“陛下,探子来报,有人正往蔡城赶来。” 谢司珩脸部线条绷紧,他眯眼问道:“可有看清领头人是谁?” 士兵摇头,“全是些未曾见过的生面孔,无一与慕容将军传回的信息对上。” 谢司珩只觉奇怪。 慕容云传回的肖像都是姜国往昔带过兵的武官,甚至还加上了懂骑射的文官。 他特意让人记住,就为了在这时一举攻破,怎会有生面孔。 除非姜景泽猜到了他的计划,暗中培养了新势力,又或者那些人是江湖人士。 唯有这几个选择。 谢司珩陷入沉思,半晌道:“再回去打探,把那几人的容貌都牢牢记住,画成画像送来。” “卑职领命。” 士兵退下。 一日过去,前方 探子送来画像,谢司珩将其全部摊开在桌前,姜云舒静坐在旁,斜眼看去,上面几人都是她熟悉面孔。 她微微抬眼,瞧见谢司珩脸色逐渐骤变,只听他说道:“很好,很好,居然追到了这里来……” 他抬手,玄武上前,“恳请陛下下令,卑职带人前去将他们捉拿回来。” 谢司珩淡淡笑道:“不必。裴少煊几人的实力可不是你们可以比过,更何况他还是传闻中玄冥楼的楼主。” 话一出来,所有人全部惊呼出声。 原来如此神秘的楼主,居然会是北辰最窝囊的六皇子裴少煊,他们全部呆滞。 唯有姜云舒蒙在鼓里,她在脑中搜索一番,但依旧没有玄冥楼相关记忆。 玄武捏紧拳,朗声道:“既如此,还请陛下斩立决,避免成为后患!” 谢司珩却道:“我们可有相当了解他们的人。” 说罢,暗处走出一男子,他向谢司珩行礼,介绍起自己。 “小的乃六术门门主令松然,也是裴少煊表弟,更是最大的仇人!小的早就潜入蔡城,一切都是陛下圣明有远见,不记前嫌安插小的进来就为防止再遇裴少煊的境况。” “这方圆十里只有蔡城一座城,现如 今我们已经拿下,只要裴少煊带领的军队粮草不足,没有力气的兵怎能拿起武器?就算姜国送粮草,可若是送不瘩呢?他们就会兵力衰竭,不费一兵一卒轻而易举获得胜利。” 令松然语气带着傲然,仿佛一切都会按照他所说的行事。 姜云舒望着他,头脑再次疼痛起来,隐于袖下的手生出了冷汗。 这一次,怎么会那么疼…… 她不受控制地向下倒去,渐渐没了神志。 再次醒来时,耳边传来风声的喧嚣,更有士兵的声音。 “此次陛下与北辰新任皇帝联手,截获了姜国送去的粮草,这又赶上了下雪。依我看,那些姜国军根本就无法撑过!” “你怎么那么笃定?” “嗐!那慕容云是陛下安插在姜国的奸细,他负责押送粮草,但怎会如了姜国的愿?” “竟是这样!” 姜云舒扶着脑袋坐起来,她已想起所有的事情。 甚至是,母后死去的真相。 她拽着胸前的布料,窒息、惋惜、悲痛犹如潮水涌来,一下下将她拍死在岸上。 “云舒,你醒来了。” 姜云舒看去,谢司珩正走过来,头上、肩上漂浮着半融的雪花。 她轻轻点头,道:“ 好些了。” 谢司珩坐在床沿,正欲张口,帐篷外传来捷报。 “报!” “姜国军已倒下,玄武大人和令门主将其收复回来,已经回了军营!” 谢司珩喜出望外,远比他预料中的还要快。 姜云舒眉心收紧,这便意味着接下来的姜国,将会重复上一世的结局。 她陷入沉思。 “传朕指令,设宴庆贺玄武与令门主的大胜!除去夜间守看的士兵,其余人等皆可饮酒庆祝!” 外面传来众人地欢呼,所有人口口相传说临越皇帝的英明。 “陛下英明!陛下英明!” “陛下果真能带领我们走向正确方向,比姜国皇帝不知道强多少倍,看来我们还是跟对人了!” “……” 谢司珩站起身,双手背负身后。 “我要的一切,终将实现了……” 姜云舒望着自负的谢司珩,他变得与上一世不一样,但也一样,一样地贪婪,想要攻打姜国,想要她的家人死! 她卸下如锋地针对,换上楚楚可怜,那无辜、不谙世事的样子。 她下地,扯着谢司珩衣角。 “阿珩,我也想一起去。” 谢司珩回头望她,瞧见那一刻心漏了一拍,他破格应下,“好。” 第373章 完结 雪夜,众人围坐在篝火旁,肆意享受起这场仗里来之不易的盛宴。 一轮酒巡过后,谢司珩微醺,脸颊泛红。 周遭将领阿谀奉承道:“多亏陛下有高见,不然我们怎么会有那么早捕获他们,恐怕还有一场恶战要打。” 放在平日谢司珩或许会置之不理,但攻破屈辱自己的姜国,是他毕生以来的想法,也是他的决心。 “为了此次前行,朕回想了百次、千次,就为万无一失!老天不负朕,下这么一场大雪,是瑞雪,预示朕的胜利!” 谢司珩一口酒下肚,上了兴致,下令道:“来人把姜国领头几人拖上来,热血抛头,总要为这场盛宴助兴!” 身侧的姜云舒眼神微动,好一会儿她侧头向谢司珩请示道:“阿珩,我身子不舒服,就不与你们共饮了。” 不等谢司珩说话,她起身离席。 转过拐角,她提起裙摆,立马寻找起方才远去的士兵,只要找到他,便也可以寻到裴少煊与楼弃他们。 此次深陷敌军内部,虽说有些风险,但也是姜国军的好机会,要是把握住,说不准能够逆转风盘,化逆为顺。 余光间,她瞥见了一样东西。 火把。 她停下脚步,拿起那火把,紧接着望向了那装有粮草的地方,漆 黑夜里,她眼前像是亮起了一把只有自己才能看见的火焰。 “不、不好了,粮草被人烧毁了!” 粮草起火的消息迅速传遍军营,谢司珩听到酒清醒一半,“查!查清楚是谁干的,朕要亲手割下她的人头。” 众人忙于扑火和抓凶。 始作俑者姜云舒,此时终于寻到了关押姜国军的位置,她一个个松开镣铐,直至快到尽头才瞧见裴少煊他们,她眼眸微亮,二话不说解开,同时对他们说道:“我烧了他们粮草,局势已乱,我们趁机擒住谢司珩,还能捡他们的酒与菜肉充饥。” “你们快去!” 她语气急躁,见他们不为所动,直接上手推起几人。 反应过来的裴少煊拿起自己的佩剑,对身后的人发令道:“所有人随我来,拿起你们的武器,和我一起冲锋,攻打下临越军,血洗耻辱!” “好!” 破天响的回应壮大了姜国军的士气,他们迅速冲向临越军放置粮草的位置,打得临越军措不及防,斩杀无数临越军在脚下。 临越军见状气焰愈下,甚至谢司珩他们赶到时,还瞅见逃兵佯装死人,只为多过一劫。 “耻辱。” 谢司珩从牙缝中挤出几字,一刀给了逃兵痛快。 姜云舒提剑来到裴少煊身后 ,迎面与谢司珩装上。 瞧此一幕,谢司珩一愣,瞬间明白导致这一切的原因,“你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姜云舒不再隐瞒,“今日。” 谢司珩自嘲道:“成也是你,败也是你。” “那就在你身上结束吧!” 他目光突然锋利,疾步冲向姜云舒。 姜云舒侧身躲去,可惜已来不及,所幸裴少煊为她挡住,但也因此手臂挂伤。 她双眼赤红,散乱的发丝随风飘扬,她握紧剑柄乱数劈向谢司珩,可惜经验不足,每次都被谢司珩躲过。 谢司珩讥笑道:“想杀我,还是下辈子吧!” 说罢,他越步向前,踩着他人的肩膀飞向空中,一个长剑劈向姜云舒,胸有成组道:“受死吧!” 姜云舒勾了勾唇,“看后面。” 谢司珩不以为意,下一瞬胸腔前的刺痛感传来,低头看去剑尖刺穿了他的身子,他无力跌倒在地。 姜云舒居高临下看他,不留情面地割开他胸前衣裳,如上一世他们对待自己一样剜下心头血,她拿下裴少煊腰间水壶,尽数装在水壶。 谢司珩眼睁睁看着她的举动,睁大了双眼,仿佛不可相信,他强忍疼痛问道:“你…怎么知道!” 姜云舒拍了拍他脸,“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 们不就是想这般对我吗?但现在拿你的给她,不知她会有什么反应。” 谢司珩面如死灰,遭遇重大刺激的他一命呜呼。 “阿七你找人给裴少煊疗伤。楼弃随我去见个故人。” 姜云舒眯眯眼,瞥见那帐篷内一抹红的身影,她换上和蔼的笑容,唤着那人姓名,“赵宛衿。” 赵宛衿身子僵住,她扭头看去,见到是姜云舒放下戒备,“怎是你来?陛下呢?” 她凑上前,越过姜云舒只看见楼弃,她又侧头看向姜云舒,才发觉今夜姜云舒实属不对劲! 她拔腿就要跑,却被楼弃拎着衣领丢在地上。 姜云舒笑嘻嘻俯下身,她打开水壶盖子,“阿珩担心你,他弄来心头血就为让你喝下,说是为你身子好。” 赵宛衿对她拳打脚踢,喊道:“你别装模作样了!什么心头血,我要的是你死!” 姜云舒见赵宛衿软硬不吃,眼神狠戾,捏着她的脸颊,一股脑把心头血倒入她口中,“这可是费尽心思弄到的,你不喝也得喝!” 血腥充斥着赵宛衿口腔,她对地干呕。 “我要找陛下,让陛下治你罪!马上陛下就要拿下姜国了,我看你一个亡国公主怎么和我争!” 赵宛衿癫笑起来。 姜云舒站起身,心情愉悦 地说道:“陛下?陛下可是你杀死的。” “怎么可能是我杀死……” 赵宛衿说完忽然意识到什么。 “……你、你给我喝了什么!” 姜云舒眨眨眼,“你心爱陛下的心头血,你看他多好,死了还要为你着想。” 得知真相的赵宛衿无法忍受,使劲扣着嗓子眼。 姜云舒仰天大笑,眼角滑出泪水,她走出帐篷,迎着寒风对楼弃说道:“回京城,复命!” 元和三年,临越向姜国自请投降,归为姜国附属国。 随后北辰新任皇帝效仿临越,为两国和平主动请缨献上王爷入赘姜国。 众人唏嘘,就在众人对北辰献上的王爷冷嘲热讽时,姜国皇帝姜景泽下旨赐婚,命镇国公主出嫁,还为此婚事大肆操办。 玄色夜空悬挂亮星,底下的公主府遍布红绸锦色,树上、府外红绸花高高挂起,一片红艳艳的华丽。 姜云舒一袭宛如天边流霞的嫁衣,头顶凤凰发冠衬托出她的矜贵和娇艳,远远望去好似那刚从天边落下休憩的凤凰。 并肩而站的裴少煊持她手踏入大厅,他的嘴角挂着一丝温和笑意,目光一寸不离心爱之人。 姜云舒亦是。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