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重生,问君几经风雨何时归?》 第1章 今日之耻,他日必还 天色渐暗,但隐约可以看见蒙城近郊的密林山脚下,伫立着一座神秘的庄园。 高耸的院墙与厚重而结实的木门,将整个庄园与外面的世界阻隔开来。 “打死她,打死她,打死这个小畜生!” 喧闹的庄园内传来阵阵叫骂声。 一群少年围着一个瘦小的女孩子拳打脚踢。 女孩子抱着头,紧咬着牙关,缩成一团,屈辱地承受着少年们的谩骂和殴打。 她叫乐璟,今年十岁,自打她出生起,便与阿母一同生活在这个像牢笼一般的庄子里。 她不知道自己的阿翁是谁,只知道阿母很爱阿翁,每当说起阿翁,阿母的眼神就会变得很温柔,全身洋溢着幸福的光芒。 可阿母深爱的阿翁,在她们母女饱受屈辱的时候,却从来没有露过面。 她问过关于阿翁的事。 阿母却讳莫如深,不愿提起,只是告诉她,阿翁其实很爱她。 爱个屁! 庄子里的人都说她是个野种,哪怕是庄子里的老鼠,都能欺负到她们母女两个的头上。 而这些人,打人根本就不需要理由。 今日就是因为她干完活儿,见到他们时,没有跟他们打招呼,就招来一顿毒打。 她有能力,却不能反抗。 她简直要气死了,但她不能不听阿母的话。 隐忍、隐忍、她要隐忍。 “老贱人生的小贱人,真是不要脸,兄弟们,扒了她的裤子!” 其中一个黝黑瘦弱,眼露阴挚的少年大声提议,引来少年们的一阵哄笑。 随即,他们的眼中露出猥琐的光,将手伸向女孩儿······ ———— 阿母洗完衣服回来,就看到庄子上的下人们站在树下,看着喧闹的方向说笑。 “哐当”一声。 阿母端着的洗衣盆掉在地上,刚刚洗好的衣物洒了一地,又沾染上了泥土。 哪里还管得了这些,脏就脏了。 被打的孩子,可是她唯一的女儿,乐璟啊! 那些孩子围着乐璟,伸手就要去扒乐璟的裤子。 这些孩子怎么可以这么恶毒。 裤子被扒,名节不保,女儿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阿母咬着下唇,像离弦的剑一般,冲了过去,将扒乐璟裤子的孩子撞翻在地。 “你们不能这样,你们这样让她一个小女娘以后可怎么活呀?” 阿母心疼的扑在乐璟的身上。 “哎呦——” 那两个孩子一时不察,被阿母撞了个正着,直接被掀翻。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两人捂着屁股,愤愤起身。 “妈的,是谁?是谁敢撞老子?” 白胖的孩子红着眼破口大骂。 他老子可是院管,在这个庄园里,他老子就是天。 敢动他,就得承受他老子的怒火。 “老大,是这个老泼皮撞的你!” 幽黑瘦弱的男孩儿,殷勤地帮白胖男孩儿拍着身上的灰,嘴里还不忘告状。 白胖子也看到地上依偎在一起的母女,冷哼一声,向她们吐了口口水。 “小的们,给老子打,往死里打!” 白胖子的脸上忽然露出一抹有些邪恶的笑容,他抱着胸,站在一边发号施令。 那帮孩子们得了命令,一个个跟狗腿子似的,更加卖力的将雨点儿般的拳脚招呼在母女俩的身上。 “别打了,求求你们别打了!” “阿母!” 乐璟心疼的呼唤阿母,她想护住阿母。 可她不知道,为母则刚。 没有一个母亲会让自己的孩子受到伤害。 无论她如何的挣扎,阿母都死命地将她护在怀中。 乐璟被他们打,她倔强的都没有掉一滴眼泪。 可阿母护着她的那一刻,她的眼泪仿佛决了堤一般,汹涌流出。 直到他们打累了,他们才停了下来。 “老泼皮,你还真是胆大包天,连老子也敢撞!” 白胖子一脚踩在阿母的后背上,鄙视的目光落在蜷缩在一起的母女两个人的身上。 “对不起,是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阿母声音虚弱的跟白胖男孩儿点头道歉,心存侥幸,希望他能够放她们母女一马。 “啧啧啧,老泼皮,你这道歉一点儿诚意都没有,可不行啊!” 白胖子的话语一落,众人纷纷起哄大笑。 “那你想怎样才能放过我们?” 乐璟握着双拳,她因为常年吃不上饭,造成营养不良,瘦小的身子顶着个大脑袋,给人一种只要不小心,就能被折断脖子的错觉。 她头大,脸上却无肉,就显出那一对儿明亮的大眼睛,要是搁半夜看到这么一双眼睛,都能给人把魂吓没了。 “老大,这死丫头敢瞪你,让我替你教训教训她!” 一个满脸麻子的男孩儿撸起袖子,凶巴巴的就要上前修理乐璟。 “不不不!”白胖子伸手挡住麻子脸,勾唇冷笑,“我阿翁说了,这对儿母女只要留着命,怎么折腾都可以!” “老大可是有了主意?” 麻子脸一脸奸诈的笑了一下。 “当然!”白胖子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猥琐的笑了起来,“小贱人,只要你从老子的胯下钻过去,老子就放过你和你阿母,怎么样?” “你别欺人太甚!” 乐璟咬着牙怒视白胖子,话语从牙缝中硬生生的挤出。 ‘啪’的一声,麻子脸甩了乐璟一个耳光。 乐璟被打的歪倒在阿母的身上,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囡囡!”阿母见女儿被欺负的不成样子,心疼的泣不成声,跪地求白胖子,“求求你们,别打囡囡了,我替囡囡爬,我爬还不行吗!” 说完,阿母就手脚撑在地上,咬着下唇,准备爬向白胖子。 众人哄笑,白胖子看着众人摊了下手,表示他也很无奈。 “阿母,不行,你不能这样!” 乐璟红着眼眶拉住阿母的胳膊,冲着她摇摇头。 阿母回头看着乐璟的脸上,还有身上,都是青紫交加的伤痕,颤抖着手推开乐璟。 “囡囡,阿母无能,没有保护好你,阿母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喂,老泼皮,还钻不钻了?” “再不钻,就按着你家小女娘钻了啊!” 又是一阵哄笑声。 阿母咬咬牙,低下屈辱的头颅,一点一点的像白胖子爬去。 “不,不要,阿母!” 乐璟哭着就要冲过去阻拦阿母。 麻子脸和瘦高个眼疾手快的,一左一右的将乐璟按趴在地上,不让她动弹。 乐璟奋力挣扎着,她的眼睛充血,耳朵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她的眼中只能看到爬行的阿母,和那些人丑恶的嘴脸。 乐璟目眦欲裂,“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囡囡,不要冲动!你忘了阿母对你嘱咐的那些话了吗?” 阿母红着眼睛回过了头来,冲着歇斯底里的乐璟,拼命的摇头。 “可我不能……” “囡囡,你是不是不听阿母的话了?” 阿母大喝一声,截断了乐璟要说的话。 “阿母,我听,我听还不行吗?” 乐璟咬着下唇,脸上的泪水与血水混合在一起,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地上,形成了一个小水坑。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阿母从白胖子的裤裆下钻了过去。 “我们可以走了吗?” 阿母颤抖着身躯,语声哽咽的说着。 “不不不,老子说只要你钻了,就放过她吗?” 白胖子奸笑着耸了耸肩。 “你,你怎么能出尔反尔?” 阿母气得胸脯剧烈的震颤,气血翻涌而上,一股腥甜在喉间徘徊。 “老子就出尔反尔了,你能把老子怎么着?” 白胖子冷下脸,一脚踹向阿母的胸口,阿母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阿母——” 乐璟见阿母吐了血,再顾不上其他,大喝一声,硬生生的从压着她的两人手中挣脱而出。 “抓住她!” 见乐璟挣脱开,白胖子脸色一变,吓得退后好几步,赶紧指挥众人将乐璟抓住。 乐璟寡不敌众,被他们制住,但她仍不放弃抵抗。 “小贱人,既然软的不行,老子就给你来硬的!小的们,压着她钻老子的裤裆!” “遵命,老大!” 众人死死的压住乐璟。 乐璟眼睛猩红的如一只小狮子一般的瞪着白胖子。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我会将今日的耻辱,让你们统统奉还。 乐璟在心中暗暗发誓。 “囡囡!我的囡囡!” 阿母的身体动弹不得,虚弱的趴在地上,手伸向乐璟的方向。 白胖子嬉笑着提了提裤子,迈步向乐璟走去…… 第2章 夜黑风高,杀人夜 “嗖”的一声,一支羽箭破空而来。 “噗”的一下,钻进了白胖子的胸口。 白胖子的鲜血溅了麻子脸一脸。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众人都傻了眼。 麻子脸恍惚间,抬手在脸上一抹,他低头看向自己沾满鲜血的手,声音都在颤抖。 “血?是血!” “啊——杀人啦!” 白胖子的瞪着惊恐的小眼睛,低头看了眼胸口的羽箭,刚想说什么,嘴里大股大股的鲜血往外涌,随后,他整个人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只要仔细听,还能听到他喉间咕噜咕噜的声音。 乐璟对于白胖子的遭遇可没有什么同情,反而觉得他真是恶人有恶报。 携着火苗的羽箭四射而来,插入木制的屋顶之上。 一群黑衣人从庄子高墙之上纷纷跃下。 “你们是什么人?知不知道这是谁的……” 还不等院管把话说完,便被一剑封喉。 “鼓噪!” 黑衣人如地狱修罗般,冷漠的将手中的剑在院管的身上擦拭干净。 乐璟顾不上许多,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的扶起阿母。 “阿母,快,我们赶紧走!” 乐璟发觉事情不对,也顾不上询问阿母哪里受伤,她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赶紧逃命。 果然不出乐璟所料。 黑衣人疯狂的在庄子里屠杀,庄子里顿时沸腾起来。 天色已经彻底的黑了下来,乐璟扶着阿母回到她们居住的柴房,关紧门窗。 “走水啦,走水啦……” 黑夜中的火苗犹如摇曳的妖精,扭动着腰肢,肆意展现自己的妩媚,魅惑凡人,凡人惊恐之时,便毫不留情地伸出火热的舌头,将其卷入腹中。 “不要杀我,啊——” 对方没有给那老媪反应的机会,一剑封喉,她瞪着偌大的双眼,面带惊恐之色,倒在血泊之中。 乐璟透过门缝看到一群黑衣人正在肆无忌惮地放火杀人。 她怔了一会儿,然后稚嫩的脸庞上浮现出一丝超越她年龄的冰冷。 “囡囡,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乐璟阿母捂着胸口,一张美丽而挂满沧桑的脸庞尽显担忧。 “阿母,机会来了!”乐璟邪魅一笑,拉起她阿母的手,“外边来了一群黑衣人在杀人放火,我们可以趁机逃离这里。” “杀人?” 阿母惊呼一声,双手捂着嘴,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阿母,他们马上就杀过来了,此时不走,恐怕再无机会了。” 乐璟看着她阿母惊讶又略显犹豫的表情,心里咯噔一下,薄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直线,她知道阿母的善良,也明白阿母那优柔寡断的性格。 可再不下决断,她们母女二人恐怕要将小命交代在这个关了她们十年的“牢笼”。 乐璟的内心极度坚强,可不像她的外表似的给人脆弱的感觉,她不等阿母反应,拉着她就往外跑,阿母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 此时的别院到处都是火,庄子上的护院和奴隶们,与黑衣人缠斗在一起,喊杀的声响,让人不寒而栗。 “小心!”一把闪着银光的长刀向她们砍来,阿母拼尽全力推开小璟,她自己因为失重而扑倒在地上,乐璟因此躲过一劫。 脚踝处传来的疼痛,让阿母蹙紧眉头,惊慌失措地看向乐璟。 “阿母——” 乐璟的脸上并未有惊慌,眼中满是对母亲的担忧,不等她询问母亲的状况。 抬眼时,那黑衣人向她们射出飞镖,乐璟拔出插在地上的长刀在手上挽了个刀花,将飞镖击落。 黑衣人不曾给乐璟机会,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把匕首刺向乐璟。 乐璟冷笑一声,不慌不忙应战,三招之内将他斩杀。 “不自量力!” 乐璟冷漠地看向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杀手,冷哼一声。 在乐璟专心应战之际,大批的黑衣人向她们聚拢而来。 “倒是小瞧你了!” 一声清冷如刀的声音在乐璟的身后响起,乐璟执刀迅速转身,两方剑拔弩张地对峙。 “放开我阿母!” 乐璟愤恨地瞪着那把抵在她阿母脖子上的长刀,咬紧后牙槽,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 领头之人剜了乐璟一眼,并没有搭理她,而是转向被挟持的乐璟阿母。 “十年了,主公已经失去了耐心,我劝你还是将东西交出来,否则,今日就是你们母女的死期!” 领头之人语气狠戾,尾音刚落,便利索地拿刀指向乐璟。 其余的黑衣人将乐璟团团围住,乐璟沉着脸,拿着刀的手,握得更紧。 东西? 他们究竟想要什么? 难道这就是困了她们母女十年的原因? 所有的疑问仿佛如蛛网一般地将乐璟紧紧缠绕。 乐璟阿母低垂着眼眸,遮挡住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凌厉的光。 等她再掀起眼眸时,又变成那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 “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我真没有你们要的东西。”乐璟阿母哭喊着,眼含泪水乞求着领头之人,“求求你们了,放了我的女儿吧!放了她吧!” “你们不要为难我阿母,要杀要剐,你们冲着我来!” 看着阿母的模样,乐璟的心如刀绞般疼痛,她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将阿母从那些恶魔的手中救出来。 “你?你只不过是一个贱种而已,让你在这世上多活了十年,那是主公仁慈,你们应该学会感恩!” 领头之人冷笑一声,一把抓住乐璟阿母的头发,乐璟阿母吃痛大叫一声。 “快说,否则,就让你亲眼看着你的女儿死在你的面前。” 乐璟阿母愤恨地瞪着领头之人,牙齿紧紧咬着,一丝鲜血犹如她心中的恨一般,从嘴角溢了出来。 “想要自缢,没那么容易!” 领头之人看出乐璟阿母要咬舌自尽,一把掐住她的脸颊。 “阿母——” 乐璟撕心裂肺地叫着阿母,阿母是她唯一的亲人,她不能没有阿母。 “你们到底想要什么啊?只要我有,我都给你们,只求你们不要伤害我阿母!” “你阿母就没有与你说过吗?” “说什么?我们只是庄子里的奴隶,除了这一身打了无数补丁的衣服,根本就是一贫如洗,我们怎么会有你主公想要的东西?” 乐璟有些急了,她从出生起就与母亲在这里,吃的是别人的剩饭,穿的是别人不要的旧衣,睡的是草席,住的是柴房,这样穷困的她们,还能让别人惦记什么? “耍老子?你们是真的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领头之人见这对儿母女软硬不吃,冲着手下使了个眼色。 黑衣人迅速缩小包围圈,提刀向乐璟砍去,乐璟也顾不上许多,自卫要紧,手执长刀与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领头之人看到乐璟非凡的身手,蹙紧眉头,眼神之中透着不可思议,同样也混合着肃杀之气。 在这庄子之中被严密看守着的她,是如何习得如此高强之武艺? 难道这庄子里有细作在暗中帮助这对儿母女? “大人,求求你们了,放过我的女儿吧!她才十岁,什么都不知道!不会碍着你们的事情的!求求你们了!” 乐璟阿母见自己女儿以小小的身躯对抗众多魁梧之人,明显开始有些吃力,她心急如焚,全身都在颤抖着。 而领头之人却看到另一番景象,眼看着自己手下的人节节败退,他气得都快要冒烟了,一把推开手下,将乐璟阿母拉进自己的怀里,亲自挟持着她。 “孽畜,再不住手,现在就要了你阿母的命!” 第3章 要活着报仇 面对领头之人的威胁,乐璟心有不甘,却毫无办法,硬生生地顿住身形,被黑衣人踹倒在地,脸颊蹭在地上,她疼得“嘶——”了一声,也顾不上脸上的伤,抬头紧紧盯着阿母。 “说,到底是谁在帮你们?”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如果没有人帮你们,她怎会习得武艺?好啊!你们母女这是将我们当猴耍啊!” 领头之人有些恼羞成怒,眉毛都快要飞起来,一双小眼睛瞪得圆咕隆咚。 “没有,真的没有!” 阿母已经泣不成声了,眼角的余光看着被按在地上的乐璟,她也很想知道,自己乖巧的女儿,是何时习得武艺的? 但她不生气,反而觉得庆幸,女儿有功夫在身,将来便有了自保的能力,她也就放心了。 乐璟像一头小狮子一般地,恨不得扑倒那领头之人,将他撕碎。 他们当然不知是谁帮助了她! 因为她的灵魂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她是带着记忆转世的异时空灵识。 想到这里,乐璟的嘴角噙着一抹诡异的笑容。 “嘴还真是硬啊!”领头之人阴狠一笑,眼神瞥向乐璟,“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嘴巴硬,还是她的骨头硬。” 属下们领会到领头之人的意图,个个阴笑着狠狠踹向乐璟,一时间,黑衣人的拳脚如冰雹一般,砸向乐璟的头部、腹部……以及身上的每一个部位。 乐璟咬紧牙关,即使再疼,也不发出一丝求救的声音。 因为她知道,她越是凄惨求饶,阿母越会为她担心,那些黑衣人就越是得意。 “囡囡,囡囡!” 阿母泣不成声,拼了命地想要去保护乐璟,她宁可自己被伤害,也不希望女儿受伤。 可她被桎梏住,根本摆脱不了敌人的魔爪,她眼中的生机越来越弱,她不能再连累女儿了。 “阿母!不,不要,担心,囡囡——没,没事儿!” 一群虎背熊腰的大汉围攻一个只有十岁的孩子,哪里会没事儿,只是逞能罢了! 乐璟满口鲜血,努力抬头冲着她阿母笑,示意她放心,只要阿母没事儿,她即使死了,也心甘情愿。 更何况,她又不是第一次死了! 这一笑,让乐璟阿母彻底下定了决心。 因为乐璟不知道,她鼻青脸肿的模样,看得她阿母心都要碎了。 “囡囡,你是个好孩子,阿翁和阿母都为你骄傲!记住阿母曾经跟你说的话,你要好好地活下去,开开心心地活下去!” 阿母依依不舍地看了乐璟最后一眼,趁那领头之人不备,扑在他的刀刃上…… 鲜血喷溅出来,染红了乐璟的双眼。 “阿母,不要!” 愣怔了数秒,乐璟惊叫出声,眼瞅着她阿母在她的面前自刎。 她的大眼睛里噙满泪水,一时间慌乱与无助紧紧攫住了这个少女的心,她拼了命地挣扎着向阿母爬去。 黑衣人被这一幕震惊了,但他们从来不是良善之人,更不会因此去同情刚刚失去阿母的可怜孩子,踹向乐璟的脚,更重更狠了。 “该死!” 领头之人赶紧摸向乐璟阿母的脉搏,从身上扯下一条黑色的布,紧紧缠绕在乐璟阿母的脖颈儿上。 做完这一切,他示意属下将乐璟阿母抬走。 “阿母——阿母——” 乐璟声嘶力竭地哭喊着,伸出手臂在空气中无力地抓着,仿佛只有这样,阿母才不会离开她。 “你们母女还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领头之人一脚踹向乐璟,她被踹飞了出去,趴在地上呕出一大口血。 “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乐璟几乎是出气多,进气少,她艰难扭头瞪着领头之人,眼睛变得猩红。 乐璟:我不能死在这里!不能死在,这里…… 乐璟虽然心中有恨,但她的理智告诉她,她死了,就没有人为阿母报仇了。 “捉住她,交给主公。” 领头之人背过身,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他怕自己一个没忍住,一刀结果了这个孽种。 乐璟忍着疼痛,艰难地从腰间摸出一个东西攥在手心之中。 “新鲜出炉的闪光弹还没有做过实验,今日就让你们尝尝鲜!” 乐璟凭着自己强大的意志,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她狡黠一笑,她的脸上、口中都是鲜血,她这么咧着嘴一笑,样子犹如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魔鬼。 冲她走来的黑衣人都震惊了。 受那么重的伤,她是哪里来的力气?居然能站起身来! 一个只有十岁的女孩子,竟然有如此强悍的毅力。 “嘭——”的一声,乐璟掷出去的闪光弹在黑衣人面前炸裂开来。 “哇靠——配错了,这是炸弹,不是闪光弹!” 乐璟被自己给惊到了,还好剂量不大,不然她自己估计也得被炸飞。 黑衣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炸得人仰马翻,他们哪里见过这场面,更不知道让他们受伤的是何物。 就在黑衣人躺在地上疼得直打滚儿的时候,乐璟趁机赶紧逃脱。 她捂着伤口,跌跌撞撞地跑到庄子的墙根,从她经常偷偷溜出庄子的狗洞中,顺利爬了出去…… “那个孽种呢?” 领头之人挥着面前的烟雾。 看着地上不同程度被炸伤的属下,他有些蒙圈儿,这孽种用了什么东西。 要不是他刚刚站在属下的后面,不然他也不能完好地站在这里,他不免有些后怕。 “头儿,她好像往那边跑了!” 一名黑衣人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单手按着额头受伤的位置。 “追!把她给老子抓回来,无论死活!” 领头之人简直就是气急败坏,一群大男人,居然弄不住一个黄毛丫头,说出去不得丢死人。 领导下了命令,但凡还能起身的黑衣人,都朝乐璟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受伤实在严重的,只能原地休整。 ———— 庄子里的火势越来越大,漫天弥漫着焦煳的气味,让人作呕。 “事情都办好了?” “主公,没有找到那孽种。” “一群废物!” 一身暗黑色华服的男人站在领头之人的面前。 他周身透着一股子的贵气,看他身形,约莫着三四十岁的样子,说话时双手背在身后,语气威严,他身旁的人不自觉地微微弓着腰,不敢抬头。 “属下知错了!请主公责罚!” 领头之人没有了刚才的嚣张跋扈,在他的主公面前,卑微得像一条哈巴狗。 “罢了!可曾都找了?” “到处都翻遍了,火势这么大,料想那孽种也逃不出去。”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主公双手背在身后,蹙紧眉头,若有所思地抬头望向庄子后面的密林。 不知为何,他浑身一颤,仿佛感觉有一双冷冽的双眼,在紧紧地盯着他。 “主公!主公?” “那片密林可有搜过?” 主公抬手指向密林,他虽蒙着面,但那双眼睛透着浓重的杀意,给人一种浓重的压迫感,足以见他的狠绝。 第4章 密林相遇 “未曾!”领头之人顿了顿,壮着胆子继续说道,“这庄子被属下们围得跟铁桶似的,料想她不会出去。” “你这蠢货,一个小丫头都能从你眼皮子底下逃走,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主公教训的是!” “留几人在这里守着,今夜,一只老鼠都不能放出去。其他人随我去搜密林,确保那孽种不会从我手中逃脱。” “喏!” 黑衣人双手抱拳,一队人继续将府邸围地跟铁桶一般,另一队人则跟着主公,快速向密林中奔去…… ———— 乐璟从狗洞爬出庄子后,跌跌撞撞地跑到紧挨着别院的一棵大树旁坐了下来,她实在是跑不动了,全身真是太疼了。 比起身上的疼,是她的心,仿佛被揉碎了一般。 上辈子她是个孤儿,内心最渴望的,就是能有一个家。 这辈子虽然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但自己好不容易有了母亲,能够依偎在母亲的身边,哪怕日子过得苦了一些,她都甘之如饴。 可如今…… 泪水打湿了她稚嫩的脸庞,夜晚的月光映在她的脸上,反射出银色的光芒。 她实在接受不了阿母已经去了的事实,如果不是为了救她,阿母也不会离开。 她恨自己,更恨那些杀人放火的黑衣人。 她与那‘主公’遥遥对视,那是一双狠厉而无情的双眼,她紧握双拳,将他的眼神牢牢地记在心里。 乐璟知道不能再耽搁下去,她眼含热泪地望了一眼庄子,用袖子胡乱抹了一把眼泪,翻身跪了下去,神情悲痛地磕了三个响头。 “阿母,等我,孩儿定会用仇人的血来祭奠您!” 待她直起身子时,眼神坚定,她扶着树干站起身,头也不回地,一瘸一拐地向树林深处跑去…… 乐璟的动作再迅速,始终是个孩子,更何况身上还有伤。 后面的黑衣人很快就发现了她的行踪,迅速追赶上来。 乐璟可没心思与他们周旋,绞尽脑汁想着怎么甩掉这帮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前方突然传来的打斗声,让乐璟全身的毛孔都处于戒备的状态,她一个急刹车,将身子弓了起来,像一只虾米一样,滚到一人多高的草丛之中。 这一连贯的动作扯动了她的伤口,疼得她龇牙咧嘴。 她努力放缓呼吸,利用黑夜与草丛做掩护,借着月亮羸弱的光亮,警惕地观察前方互相搏杀的两方人马。 “又是黑衣人?” 乐璟的心中不免警觉起来。 只见一伙黑衣人与商贾模样的一帮人扭打在一起,两方交战,刀剑碰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声音,激烈时,还会蹭出耀眼的火花。 两帮人马实力相当,明晃晃的长剑上沾染了刺目的血色。 很显然,这帮黑衣人和庄里的那群,不是一路的。 如今她已是自身难保,不愿再多管闲事儿。 可她眼见这种搏杀,让她不禁回想起刚才发生在庄子里的一切。 她不知不觉中双手紧握,牙齿咬得吱吱响。 一名看起来不到二十岁的少年被严密地保护着,他们进退有度,显然是受过训练的。 再看那少年,他的脸上未现惊慌之色,并且眼神坚定,脚步轻盈,举手投足之间容不得轻视,即使他有意克制,乐璟还是看出他是个隐藏的高手。 乐璟撇了撇嘴,暗暗思忖,形势并不利于那少年一方,生死之间,可他为什么不出手呢? “快,保护少主速速离开。” 一名精壮汉子挥舞着手中的大刀,护在冷峻少年的身前,他身上还插着数支羽箭,鲜血在他的衣衫上晕染开来,他仿若不知,奋力砍杀。 她的身子向前倾去,手摸向腰间的闪光弹,她蹙眉想了想,这玩意儿威力太大。 于是,手又向右挪了几寸,将手按在她自制的弹弓上,可动作被她硬生生地给制止了。 她自己还自身难保呢!哪有时间去管别人的闲事儿? 她无奈叹了口气,准备转身继续逃命。 “少主,小心!” “鳌叔——” 密林中射出一支冷箭,鳌叔挺在少年身前,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当了少年的肉盾,为他挡下致命一击。 “嘉珩——” 少年沉声低呼,他的声音透着一丝坚硬和冰冷。 “少主,密林中还有其他人!”嘉珩快速来到少年的身边,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交流着,“我们要不要……” “不用!”少年神色泰然,只在低头查看鳌叔的伤口时,才面露微怒之色,他直接打断嘉珩的话,“这些小鱼小虾不足为惧,我们要耐心钓大鱼!” “喏!” 嘉珩吊诡地笑了一声。 那边的乐璟定睛一看,射箭的不是别人,而是一直追在她身后的黑衣人。 她不禁陷入困惑之中,怎的这些黑衣人又转而去攻击那个少年了呢? 难道他们认识? 还是这两伙黑衣人是一个组织的? 就在她不明所以之际,黑衣人又射出一箭。 就在羽箭距离少年0.1毫米时,乐璟的身体比脑子快,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石子射中少年的小腿,少年吃痛,身子一歪,羽箭从他耳际险险飞过,削掉他一缕发丝。 少年稳住身形,眼睛却犹如狼一般望向乐璟所在的方向。 追赶乐璟的那帮黑衣人,冲着刚才射出石子的位置齐齐射箭,如果不是乐璟早有准备,此时的她,早已被射成了刺猬。 自己还一身伤呢,还得救别人,这会儿后悔也来不及了! 她可不想死,她还没有为阿母报仇呢! “走,快走。”鳌叔口吐鲜血,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推着少年与嘉珩向包围圈儿外冲,“这里交给我!” “真是条汉子。” 乐璟停下脚步,满眼都是对鳌叔的敬佩。 又想到如果不是自己将另一帮黑衣人引了来,也不会让那个叫鳌叔的人伤那么重,更不会将平衡打破,使少年一方陷入被动挨打的劣势。 如果自己就这么走掉了,那她跟那些心狠手辣的黑衣人有何区别! “嗖”的一声,又一支箭向少年射去,乐璟举起弹弓,精准阻拦,箭偏离轨道,闷声插进树干之中。 少年警觉地望向突然出现的乐璟,一双眸子如猎鹰般犀利。 “要想活命,快跟我来。” 第5章 藏身山洞 乐璟暴露自己的位置,狠辣地冲着黑衣人射击,弹弹命中黑衣人眉心,无一虚发。 少年面不改色地看着面前浑身是伤的孩子,真没想到,一个小孩儿能有这样的身手,更惊讶自己居然就这样被她拉着在密林中奔跑。 “哎哟!” 乐璟腿一软,如果不是少年及时扶住她,此刻她早已摔倒在地,她紧紧扯着少年的胳膊,她不好意思地笑着。 “谢谢!赶紧走,他们要追上来了!” “你识得路?” 少年清冷的嗓音在乐璟的头顶响起,他本不想走,可不知为何,腿脚就像不听使唤一般,就这样跟着乐璟。 “识得!”乐璟没有去看少年,搀扶着少年继续往前走,她知道,他没有什么理由拒绝她的好意,除非他认为她和那帮人是一伙儿的,“你若相信我,就跟我走!” 跟我玩儿欲擒故纵?哼哼,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少年挑了下眉头,心中冷笑着想。 他回头看了眼缠斗在一起的三方人马,心下有了决断,毅然决然地扶着乐璟快步离开。 少年的侍童嘉珩,眼见主子跟着陌生人离开,那叫一个心急如焚啊! 他发了狠似的结果了几个黑衣人,很快也追着她们逃离包围圈儿,跟着乐璟在密林中东拐西拐地往密林最深处跑去…… ———— “喂,你这是要带我们少主去哪儿?” “少废话,留着点儿力气快跑吧!” 乐璟头也不回地回怼嘉珩,她本就受着伤,还得分神顾着这主仆二人,说起话来自然没好气儿。 少年回头给了嘉珩一个噤声的眼神。 嘉珩咂吧咂吧嘴,将还想说的话硬生生地吞回肚子里,闷声跟在他们的身后心不甘情不愿地跑着。 不知跑了多久,身后已没有追赶的声响,耳边只有三人沉稳地喘气声。 乐璟毫无意外地瞥了一眼少年,果不其然,跑了这么久气息还能一丝不乱,不是高手,又是什么?少年同样在审视着乐璟,只是余光扫视到二人交握的双手上时,有些不悦。 他自小便不喜别人的碰触,如今却被一个脏兮兮的小孩儿抓着不放,他心中不免有些抗拒与厌弃。 他想甩开她,可她的力气大得惊人,只要他一动,她就会收紧手掌,让他不能逃脱。 三人来到一处偏僻的地方,乐璟放开少年的手,少年拧眉厌恶地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仔细擦拭着被乐璟握过的手,随后将帕子甩给身边的嘉珩。 嘉珩接过帕子,在空中抖了抖,翻了个白眼后,将帕子塞在怀中。 他冲着乐璟忙碌的背影坏笑着。 小样儿的,让你猖狂,居然还敢碰我家少主,等你的手被剁掉时,看你怎么哭!哈哈哈! “我们先在里面躲上一躲,你们放心,这里很隐蔽,那些人一时半会儿不会发现的。” 乐璟娴熟地推开伪装在洞口的树丛,率先进入山洞之中。 少年,“……” 嘉珩,“……” 洞外主仆面面相觑,少年冷面,猜不出在想什么,嘉珩有些犹豫不决,挡在少年身前,无时无刻地想要保护他家少主。 “少主,小心有诈!” “……” “这,少主,咱们还是小心一些为妙!” 嘉珩捂嘴轻咳一声,独自唱着独角戏。 “走。” 少年言简意赅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绕过嘉珩进入山洞。 “少主?” 嘉珩焦急地一跺脚,也跟着钻进山洞,他家少主公何时变得如此不谨慎了? 山洞不大,但里面的物品倒是很全活儿,乐璟掏出火折子点燃坑中的柴火,火苗伸着懒腰钻了出来,影子映在石壁上,为来人展现它曼妙的舞姿。 乐璟看着摇曳的火苗一阵恍惚,她的眼神暗了暗,鼻头一酸,眼泪蓄满了眼眶,她愤恨地握紧拳头。 少年发现乐璟紧绷的身体瘫软了下来,低垂着头,嘴角抿得紧紧的,好像一松劲儿,整个人就会垮掉一般,他不免有些疑惑了。 “这是你家?” 嘉珩跟在少年的身后,大眼睛警觉的四处打量,相比少年的沉着,他就显得有些没心没肺了。 “你们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出去扫下尾巴。” 嘉珩的声音拉回了乐璟的理智,她扶着石壁,艰难地走到石桌旁,全身痛得让她直冒冷汗,牙齿都在拼命地打架。 她缓了好一会儿,才哆嗦着手拿起上面的装备,佩戴在自己的身上,全副武装后,背上一袋羽箭,手持自制的小弩,便准备出洞。 “你这一身伤,出去就得被逮住!” 嘉珩撇着嘴,借着火光打量乐璟。 她个子不高,瘦得像那坑中的柴火,整张脸肿得像猪头,完全看不出她本来的面目,也看不出她是男是女。 一身打满补丁的衣衫,全是斑斑未干的血迹,看来,她的伤是新伤。 她伤得如此之重,有些超乎他的想象。 如果换作一般男子,都未必能全须全尾的逃离,更何况她一个小孩子了,可见她是一狠人啊! 嘉珩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 “还死不了呢!” “嘿,你这脾气,算了,我随你一同去,别到时候连累我家少主。” 嘉珩起身走到乐璟的身边,准备跟她一起出去,说是帮忙,实为监视,毕竟萍水相逢,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嘉珩,不得无礼!” 少年淡淡一语,嘉珩回身望向自家少主,两人的视线一经碰触,便明白少年的用意。 “算了算了,你愿意逞能,你就自己去吧!我可得守着我家少主!” 嘉珩刻意大声嚷嚷着,这些话,就是说给乐璟听的。 乐璟自是知道他的用意,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只是唇角绽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讥笑。 乐璟出了山洞,在周围做了伪装,摸着自己饥肠辘辘的肚子,顺手打了野味儿。 埋伏了好一会儿,见那帮黑衣人没有跟上来,这才放下心回了山洞。 待她拎着兔子进入山洞,她敏锐地发现,这对儿主仆竟未挪动分毫。 她不由得撇了撇嘴,她还以为他们会将她这洞屋翻个底朝天呢! “兴致不错啊!还捉了只兔子!” 嘉珩看着乐璟手中挣扎的兔子,阴阳怪气地说道。 乐璟漠然地看了嘉珩一眼,撩起裤腿,拔出匕首。 她这一举动,着实吓了嘉珩一跳,以为她要行凶,如临大敌般地挡在少年的身前。 反观少年,依然如泰山般稳当。 乐璟如入无人之地,专心宰杀兔子。 “你一个小孩儿,杀起兔子来,倒是不手软。” 嘉珩尴尬地轻咳一声,盯着正在给兔子剥完皮,收拾内脏的乐璟。 “那你来!” 乐璟面无表情地举起兔子,示意让他来。 第6章 三个愿望 听到江屹如此说,乐璟心里咯噔一下,看样子,自己的脸伤得很重啊! 嘉珩被呛得梗了一下,仿佛是要发火,斜眼瞧了一下正在看热闹的少主,咂巴了两下嘴,终究担下了所有。 “看你们两个细皮嫩肉的,也不像是能干这些事情的人。” 乐璟冷哼一声,不再与嘉珩一般见识,冷漠地收回手,继续处理兔子,折腾了大半天,她的腹中早就空空如也了。 “你看不起谁呢?” “嘉珩,不得无礼!” 少年瞪了一眼跟斗鸡似的嘉珩,很不满他如此多嘴的模样。 乐璟抬眼看看这一对儿主仆,撇撇嘴,漠然干着自己手里的活儿。 一时间,洞中只有柴火噼里啪啦的声响,让气氛越发的尴尬。 “在下江屹,多谢搭救之恩!” 江屹轻咳一声,主动与乐璟攀谈,他想探探眼前小孩儿的底细,看看她到底是谁的人? “呵呵呵,好说,好说!” 乐璟的手顿了一下,抬头对着江屹尴尬一笑。 如果他知道那些黑衣人是她引来的,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心平气和地与她道谢。 “不知该如何称呼?” 江屹敏锐地捕捉到乐璟的微表情,眼中闪过杀意。 “我叫乐璟!” 乐璟心虚地低着头,并未看到江屹的眼神,过了片刻,她抬头呵呵一笑! “这是上好的伤药,你还是先处理一下伤口吧!” 江屹从怀中掏出一个上等瓷瓶交给嘉珩,嘉珩走到乐璟的身边,态度冷淡地递到她的面前。 “谢谢!” 乐璟也不跟他们客气,接过瓷瓶放进怀里,将兔子架在火上后,擦干净手,才又掏出瓷瓶。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瓶盖,一股清新的药香味儿飘了出来,她深深地吸了口气。 “好香啊!” “那是,这可是上好的伤药,氏族公子都未必用得上!” 嘉珩高傲得半仰着脑袋。 乐璟看着他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也不生气,用手指蘸了一点点的药膏涂抹在脸上。 “好舒服!”一种凉凉的感觉钻进她的皮肤之中,之前火辣而肿胀的脸,立马得到了舒缓,“抹上就不疼了呢!” “多抹些,破了相终究不好!”可她没有镜子,没办法看到自己脸上的伤,只能凭着感觉上药。 至于身上的伤,有这两个大男人在,她更不可能上药了。 她不免在心中哀叹,一脸无奈地看着药膏发呆。 “给!”嘉珩从怀中掏出一面铜镜,也不看乐璟,别别扭扭地递给乐璟,“赶紧上药吧!你这个样子太丑了,小心出去吓到别人!” “谢谢!” 乐璟一愣,然后笑了起来,抬手接过铜镜。 其实,他也不坏,就是嘴巴臭了一点儿。 乐璟在心里评价了嘉珩一番。 她爱不释手地抚摸着这把精致的小镜,当她从镜中看到自己脸的那一刻,她顿时被吓得手一哆嗦,差点儿把小镜扔到地上。 “我去!我的脸!”她咬牙切齿地骂道,“这帮混蛋!” 本来还舍不得用药膏的乐璟,在看到自己伤脸的那一刻,疯狂将药膏往脸上抹。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她乐璟也不例外啊! “你为何深更半夜地在这密林之中?” 乐璟所有的动作与反应,看在江屹的眼中,不过就是在做戏而已。 “啊!” 乐璟的眉头微动,笑容僵在脸上,她看着江屹探究的眼神,想到阿母自刎在自己面前的一幕,破碎的心,仿佛被碾成了粉末,悲从心来,情绪就此决堤。 “我阿母死了,我再也没有阿母了!” 江屹“……” 嘉珩“……” 江屹主仆竟没有想到乐璟会毫无形象地在他们的面前大哭起来,两个大男人居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江屹皱眉侧过头,对乐璟更加反感,他一脸痛苦的表情,仿佛听到了世间最难听的魔音,这魔音穿过他的耳膜,让他疼痛难忍。 “你,你,你别哭啦!” 嘉珩神情紧张地看向江屹,江屹闭着眼睛,表情看着很痛苦,拳头上的青筋清晰可见。 他又担忧地看向乐璟,用两根手指堵着耳洞,希望能将这魔音隔离开来,也希望她自求多福吧! “我没有阿母啦!” 乐璟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世界里,宣泄着心中的痛楚,哭得不能自已。 “对不住了,我提起了你的伤心事!” 江屹实在受不了乐璟的魔音,他要尽快结束这一切,一计上心来,于是噌地一下站起身,对着乐璟拱手施礼。 “只要你不哭了,我可为你做三件事,可好?” “少主——” 嘉珩满脸的不可置信,刚开口便被江屹制止。 嘉珩抿着嘴,眨巴眨巴眼,像看陌生人一般地看着江屹,心中万般焦急。 少主不仅没有因为她的碰触而剁了她的手,居然还百般依顺着她,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少主吗? 江屹的心境和嘉珩截然不同。 江屹想着,她至少还与她阿母生活了这么多年,而他,连自己的阿母的面都没有见过。 他从不会同情任何人,也不会向任何人示弱。 可眼前的乐璟实在是太聒噪了,当前任务是快速弄清她的身份与目的,所以,必须要下个饵,让鱼儿上钩。 “嗯?” 乐璟仿佛听到江屹说了什么,透过水雾看向江屹。 “只要你不哭,我可为你做三件事!” 江屹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暗笑鱼儿已经上钩。 看你要装到什么时候! 乐璟有些不明所以,但觉得自己在陌生人面前哭得毫无形象可言,确实是有些不雅。 她停止了哭声,用袖子抹了一把泪水,抬头时,正好对上嘉珩的眼神。 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真是走了狗屎运,能得我家少主的允诺。 “为我做三件事?” 乐璟吸吸鼻子,泪眼蒙眬地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眉峰微蹙的冷峻少年。 之前没注意,如今仔细瞧来,这少年俊朗中带着七分贵气,三分霸气,眉高鼻深,双唇薄而温润,发髻盘的是贵族中才有的样式。 再看他那身酱紫色的华服,不难猜出,他定与那机算子有紧密的联系。 第7章 身份尊贵 阿母说过,在这个时代,紫色布帛鲜艳华丽,又贵气无双,万金都难购得一尺。 因为想要染织出紫色布帛,需要一种叫做“紫草”的植物,而这种植物又是东海崂山国特有的,再凭着崂山人精湛的染术,让紫色布帛更加的珍贵。 十年前,华夏大地如棋盘一般,各国割据,拥兵自重,偶有“礼尚往来”之举,却也换来百年安稳太平。 偶有一日,郑国京城的天上传来巨大的轰鸣声,声音如同推磨,吓得年幼孩童哭声不止。 百姓心生疑窦,纷纷聚上街道,抬头望天,然而,天上轰鸣声更甚,没有一丝云彩,却下起了大雨。 百姓吓的双膝发软,对天跪拜。 此乃“天泣”之兆,预示天下定有大事发生。 果不其然,半月后,郑国与越国交界处发生天裂,裂缝长达十尺,宽两丈,响声如雷,有闪电一样的光从中射出,狠狠砸向地面。 待一切归于平静,两国百姓聚在天坑处向坑中望去,只见坑中漏出一黑金色巨石,那巨石上赫然刻着,“分久必合,六国一统”八字箴言。 一时间,天降巨石之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各国之中沸腾、发酵,民间传言,得巨石者,得天下。 六国共享天下的平衡被打破,顿时暗流涌动,郑国成为这一场祸事最先的受害者,一夜之间被灭国,越国动作之快,令人咋舌。 越国国君夺得巨石,做着称霸天下的美梦。 很快,他们又将目光转向东海崂山国。 崂山君王向其他大国求援,但无人理会,各自找了借口,隔岸观火。 崂山君王受人指点,无奈之下决定找机算子碰碰运气,结果,机算子欣然前往,并不费一兵一卒击退越国,保住了崂山国。 经此一战,机算子彻底活成了神话。 自那以后,机算子更是得到了崂山人的效忠与拥护,自然这紫色布帛就成为了机算子的方门专有颜色。 收回飘远的思绪,乐璟对上了江屹没有温度的双眸。 不管他的身份有多高贵,乐璟实在不喜欢他如墨般的瞳孔里带着的居高临下的审视和探究。 “只要不是违背道义的事情,我都允诺于你!” “那你可要说话算话啊!”猜出江屹的身份,他又做出如此允诺,不管他有什么目的,为了报仇,她都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你还得寸进尺了!” 嘉珩忿忿不平地瞪着乐璟,她何德何能?他从小跟着少主长大,都未曾得到过少主如此的对待。 不知为何,嘉珩心里觉得酸酸的,甚至有些失落了。 “可我一时想不出怎么办?” 乐璟的声音听起来很平稳,却又带着几分疏离。 轻飘飘地扫了嘉珩一眼,直接将他无视掉,气得嘉珩在一旁咬牙切齿还不敢造次。 “这个送你!” 江屹从腰间扯下一块儿成色上乘的玉佩,一旁的嘉珩瞪大双眼,咂巴着嘴想要说什么,江屹的一个眼神让他立马噤了声。 “这是我自小佩戴的玉佩,今日送予你,日后若有缘,可拿着此玉佩来找我。” 乐璟愣住,她扫了一眼江屹手上的玉佩,那玉佩从色泽上一看就价值不菲。 两人本就是萍水相逢,日后也未必能再相见,这人又是允诺,又是相赠玉佩的,乐璟这心里总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可她偏偏瞧见嘉珩那警告的眼神,突然玩儿心大起,嘴角一勾,心中坏笑着,伸手将玉佩接了过来! 果不其然,嘉珩的身上升起了肃杀之气。 “这玉一看就是上乘之品,我们奴隶一辈子都不可能拥有的,今日我居然得了贵人的赏,可得好好保存着。” 这话是乐璟故意说给嘉珩听的,目的就是想逗嘉珩玩儿,看着他吃瘪的模样,她就是很开心。 乐璟把玩着江屹的玉佩,这上面的纹饰,阿母曾临摹过。 那是由四只神鸟围绕着太阳而生的太阳神鸟图饰。 当你转动它时,四只神鸟仿佛振翅欲飞,一轮明日亮得耀眼,看得久了,会让人有一种眩晕的感觉。 乐璟闭上眼睛稳住心神。 就知道他不会那么轻而易举地允诺于她,还好心地给她送东西,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够阴险的啊! 乐璟眯眼看向江屹,他一身紫衣,又配有方门的门徽,更绝的是,他还姓“江”! 真没想到,她刚出庄子,就遇上了大人物。 机算子的外孙,同时也是渭国四王子。 乐璟在心中叹息一声,被他盯上,不知道自己的幸,还是不幸。 为今之计,她只能故作见钱眼开的模样,摇头晃脑地从脖间掏出一个木锁,将玉佩与木锁挂在一起,贴身收好。 江屹挑眉微笑,“真是好眼力。” “你是奴隶?谁家的奴隶?” 嘉珩一脸惊讶地插嘴,他很想知道,这个大胆的奴隶是谁家的? 到时候好将玉佩收回来,那可是少主最重要的信物。 “不知主家是谁,庄子上不让问,也不让打听,神秘得很!” 乐璟撇着嘴摇摇头,她也很想知道主家是谁,这样便好查寻黑衣人的蛛丝马迹为阿母报仇。 “不过,我阿母肯定知道的,但她什么都不告诉我!我问了,也问不出!” 阿母对庄子主人的事情闭口不谈,不管她如何套阿母的话,阿母都绝不透露一星半点。 只是她非常的奇怪,每个月庄子主人都会来一次。 但从不露面,只要他来,阿母就会被带走,而她也会被严加看管,一步都踏不出房门。 等阿母被送回来的时候,身上都是被动过大刑的模样,满身血污、气若游丝,却还不至于死掉。 庄主前脚一走,后脚就有人来给阿母治伤,反正就是不让她死掉。 十年了,每月循环往复着被折磨,她们每天都生活在恐惧之中。 貌美又气质绝佳的阿母,也经受不住这样非人的虐待,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她不想让阿母再过这样的生活,便开始想办法逃跑。 她用了三年的时间打造出这个隐蔽的山洞,就是要带着母亲逃离那个魔窟。 可是,就差一点点,就差那么一点点…… “你可说的是山下的庄子?” 嘉珩与江屹对视一眼,再次与乐璟确认。 第8章 迷雾 “嗯,是的!你们知道那里?” 乐璟浑身一震,仿佛看到了希望,身子不自觉地向前倾,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江屹,急切地问道。 阿母曾说过,方门是一个非常强大的组织。 “机算子”精权谋之道,纵横之术。 而最厉害的,是他门下之人搜集情报的能力。 这个能力甚至让各国君王都害怕,但又无法对抗于他,只能费尽心思与之交好。 只要知道庄子主人是谁,她就能寻到蛛丝马迹,最后为阿母复仇。 “确实知道一些!但是……” 江屹的声音清冷,可此时乐璟却觉得那声音如此沁人心脾。 “公子可否告知一二?就算是我用掉一次心愿!” 乐璟双手合十,她的心在颤抖,肿胀的大眼睛里盈满了泪水,即使如此,也阻隔不住她眼中的期待。 “那庄子在一个渭国商贾的名下。” 江屹点了点头,淡淡地说着,眼睛却紧紧盯着乐璟的反应。 “商贾?” 乐璟回忆着这十年的种种,心中有个声音在反抗,这家的主人绝对不是商人那么简单。 再次看向江屹,他那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让她的脑中升起了一个画面——猫戏老鼠。 想到这里,她的胸口便满是闷气。 可她不能发作,只能不断地提醒自己:报仇要紧,报仇要紧。 “你好像不这么认为!” 江屹一直在观察乐璟的表情,看她不断变换的表情,眉头不自觉地抬高了一些。 “当然!” 乐璟看着江屹点点头,心中不由更加愤怒,暗骂着,你这说的不是废话吗!但嘴上却说。 “既为商,便不会做无本的买卖。” 唉!乐璟在心中叹气! 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 更何况咱还有求于人家!我忍——我忍—— “此话怎讲?” “那处庄子看似普通,可除了我与阿母,还有几位老媪和一些家生子外,其他人个个身怀武艺。 试问,有哪个商贾十年来白养着一帮人,还不用他们?” 乐璟神情沉重,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那庄子主人更是可疑,每次都是悄无声息地来,又悄无声息地走,生怕别人知道他的身份似的。” “那又如何?”江屹突然来了兴致,脸上微露出一分柔和。 “只能说明,此人身份特殊,或者身份尊贵!商贾之名,只怕是为了掩人耳目。”又或者,只是为了圈禁阿母而找的名目。 有些话,乐璟没有办法说出来。 经过江屹这么一梳理,乐璟的思维活跃起来。 她的心中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或许阿母的身份,不只是一个奴隶那么简单。 “你很善于观察!” 江屹满意地点点头,语调依旧是冰冷的,眼睛却出奇地专注。 “这点儿眼力见儿我还是有的!” 乐璟嘴边似乎带着一丝微笑,但脸上的表情却绝望极了,如果真是什么大人物,那她要如何报仇? 可能连接近人家的机会都没有吧? 片刻后,乐璟很快下定决心,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她都要走一遭,为了阿母,她什么都不怕! 想明白这一切,她的脸色阴沉沉的,歪着脑袋看向江屹,“公子可以告知庄子主人的真实身份了吗?” “渭国令尹—沈元书!” 江屹的表情似笑非笑,言语里带着几分笃定。 “渭国令尹?” 听到庄子主人的身份,乐璟震惊了,也更加确定这里面可能有巨大的阴谋。 不然一国令尹,怎么会跑那么远的路,就为了每个月折磨一次阿母? 乐璟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今晚的黑衣人,和庄子主人有关系。 阿母是灭了他全族? 还是抓住了他什么把柄? 也有另一种可能,他是自己的阿翁,只因阿母手里有他需要的某种东西。 而这个东西对他至关重要,阿母又不想给他,让他不惜夫妻反目,也要得到。 所以,要想破解迷局,就得知道阿母手上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想到这里,乐璟不自觉地眯起了眼睛。 她或许得好好回忆与阿母相处的点点滴滴,以此来找寻线索了。 只是,沈元书会是她那狠心的阿翁吗? “他虽然用了很多心思隐藏,但在我方门情报面前,实在不值一提!” “这次真是多谢公子了!” 乐璟从重重迷雾中抬起头来,她对方门的信息收集能力没有任何质疑,她撑着身子起身,诚心得向江屹道谢行礼。 不管江屹的目的为何,她都衷心得感谢他给她提供了这么重要的情报。 如果没有他,可能她要费更多的时间才能迈出这一步,或许,她永远都要在迷雾中前行。 江屹点头回礼,他现在可以肯定的是,她不属于今晚任何一方势力。 但他发现了一件更有趣的事情。 有一种想法萦绕在他的心头,但他不想过快地下结论,他还需要一些证据。 如今他已经为乐璟牵了个线头,至于她要怎么做,就看她了。 乐璟也噤了声,她感到自己的心脏在强烈地敲打着胸腔。 她已经向真相迈出了一小步,她要用仇人的血,来祭奠阿母的在天之灵。 用了好久的时间,她才平复了自己激动的情绪。 她挤出一个非常难看的笑容,将烤好的兔子递给江屹,大有讨好的意味。 嘉珩若有所思地看了乐璟一眼,接过乐璟手里的烤兔肉,从腰间掏出匕首,将肉片到帕子上递给江屹。 乐璟略带蔑视地看着这主仆二人的举动,嘴角抽搐着,还真是贵人啊,吃个东西都这么讲究。 如果不是有求于他们,就凭着嘉珩那贱嗖嗖的样子,她会毫不犹豫地将他们扔出自己的地盘儿。 “嗯,没想到你年纪不大,却有如此手艺!” 江屹尝了一口兔肉,那香喷喷的气味充斥着他的味蕾。 他愣了一下,又捏了一块儿兔肉放进嘴里,咀嚼了几下后,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乐璟。 他对面前的小孩儿更加好奇,她的身上,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确实极好吃!” 嘉珩也是一脸的赞赏。 “上面分给我们奴隶的吃食本就不多,阿母身体又不好,所以,我经常偷摸出来打些野味儿给阿母,久而久之,也就善于厨艺了!” “我们也打了不少野味儿,怎的就没有练就出如此手艺?” 嘉珩一边往嘴里塞兔肉,一边看着乐璟。 “人和人能一样吗?天赋这种东西,是强求不来的!” 乐璟调皮地冲着嘉珩挑衅的勾唇一笑。 嘉珩被江屹压制着,敢怒不敢言,如果他的眼神可以杀人,乐璟已经被他凌迟处死了。 “那些工具,你又是从何而来?” 江屹的眼睛瞄向侧前方的石桌。 说是石桌,不如说是用石头拼砌而成的不规则图形,也没什么特别的,只能说她很善于利用材料。 最为吸引他的,是上面放置的各式各样地看着像作战工具的东西。 他从进入山洞就在注意着那些东西,只是没有主人的允许,他不会擅自拿着看而已。 “我自己做的!”乐璟顺着少年手指的方向,勾起唇角,“那是弩,近距离射杀,非常有效!” “我可否一看?” 江屹回头看乐璟,不由得被小小的震惊了一下,说话语气也客气了起来。 得到了主人的允许,他再次看向那把叫做‘弩’的东西,仿佛那弩具有某种魔力,吸引着他的魂魄。 “可以!” 乐璟不自觉地挑了下眉,他有喜欢的东西,下面的事情就好办了,她笑嘻嘻地问道。 “公子也喜欢锻造之术?” 第9章 神眷者 “倒不是喜欢锻造之术,而是你的这把弩实在奇特,我一时觉得新奇!” 江屹说得倒是诚心,他确实对乐璟的那把弩很是有兴趣。 那弩非常的小巧,就连配套的羽箭也不过巴掌大小,不似平日里他们用的弓箭。 乐璟蹲在江屹的身边,像一名小老师一般,主动为他讲解弩的用法。 “扣动这里!” 乐璟指挥着江屹扣动扳机,嗖的一声,羽箭飞射而出,稳稳地扎进石缝之中。 江屹的眼睛亮了起来,手指像抚摸爱人一般,既珍惜,又不舍。 “平日用的弓太大,不易携带,而且非常需要力量。” 见到江屹如此喜爱这把小弩,乐璟更卖力夸赞道。 “我这把小弩非常适合近距离作战,并且杀伤力不比一般的弓箭差。如果不是我手里的材料不多,不然它的威力会更大。” 这一点还真不是乐璟在吹。 上辈子得她,可是高级工程师,她制造得热武器那可是在国际上都是相当厉害的。 更别提摆弄这些冷兵器了。 “妙,真是妙也!” 江屹拊掌称赞。 “弩的尾部有个搭扣,叩开它,弩就可以折叠起来,当初设计这个搭扣的时候,就是为了方便携带!” 江屹顺着乐璟所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果然有个搭扣,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拨,咔嗒一声,那张着的弩居然合在了一起,江屹满脸的惊艳。 “敢问你春秋几何?” “10岁!” “10岁?我以为你也就七八岁而已!” 嘉珩惊讶地吼了一声,感觉自己有些越矩了,慌忙用双手捂住嘴,眼睛瞟向江屹。 “我们奴隶能吃饱饭就已经是奢求了,营养不良,自然身量就比同龄的孩子矮小一些,这有什么好惊讶的!” 乐璟也不恼,看了眼咋咋呼呼的嘉珩,不屑的撇了撇嘴。 同龄人里,她确实算是矮小的了。 “你年纪虽幼,却果敢沉着,还有如此手艺,我真真佩服。” “生于乱世,没点儿自保能力,何以活得长久!”乐璟站起身回到火堆旁坐下,“再说了,年龄小不代表能力就差啊!” “说得不无道理!” 江屹依旧是那副清冷的模样,在那英气四溢的眼眸中,闪现了一丝对乐璟的欣赏,他才不过大她五岁而已,却不曾有她这般的心思。 吃过晚饭,乐璟觉得有些累,跟江屹探讨了一些关于武器的问题,便歪靠在石壁上睡着了。 “他睡着了!”嘉珩蹲在乐璟身前,确定她睡沉了,起身询问江屹,“公子,是否现在离开?” “明日再走!” 江屹没有看嘉珩,而是捡起一根树枝扔进火堆之中。 “若是门主怪罪下来,您又要受罚了!” 嘉珩看向江屹的眼神有些心疼。 “无妨!天色不早了,休息吧!” 江屹看了沉睡中的乐璟一眼,移开了视线,阖眼靠在石壁上休息。 嘉珩也不再吱声,抱胸守在江屹的身边…… ———— 花非花,雾非雾。 夜半来,天明去。 来如春梦几多时? 去似朝云无觅处。 四下雾蒙蒙的一片,浓的像墨一般,哪里看得清周围的景物。 乐璟抬手挥了挥眼前的浓雾,但好像效果甚微。 她心里七上八下的,有些害怕,顾不上胸口的不舒服,费力的从地上爬起来,摸索着瞎走。 “有人么?请问这里有人么?” 除了回荡在耳边的自己那颤抖的声音,连一丝丝的风声都不曾有。 她明明在山洞里睡觉,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她还没有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突感天旋地转。 等她再睁眼时,已经来到一间明亮而宽敞的房间。 “嗨,神眷者!” 一位长相俊朗的小小少年弯腰站在乐璟的面前,笑眯眯地看着呆愣愣的乐璟。 “小帅哥,你是在叫我吗?” 乐璟看着面前那张被放大的帅脸,警觉的伸出一根手指,戳向少年的胸膛,将他推离自己。 他又不认识她,干嘛跟她贴那么近? “对啊,你是被九天玄女选中的神眷者,欢迎你来到天庭!” 少年开心的伸展着双手,原地转了一圈。 “啥?天庭?我这是睡了一觉,一命呜呼了?” 乐璟整个人瞬间变得不好了。 她还没有给阿母报仇呢! 就死了? “神眷者,你是个会听重点的!” 少年扶额,有些无语的看向正在风中凌乱的乐璟。 “你没有听到我刚才那句,你是九天玄女选中的神眷者这句话吗?” “嗯,听到了!那又怎样?我还不是一命呜呼的上天庭了!” 乐璟觉得这个神仙少年脑子有大病,对着他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 “真是服了你了!你知道九天玄女是谁吗?” “知道啊!华国神话中的人物嘛!天上的女战神!” 乐璟点了点头,虽然她是在孤儿院长大的,但也会看很多书的好不好。 “你上一世死在了实验室爆炸中,你之所以没有去轮回转世,是因为九天玄女选中了你,让你去平行时空解决乱世,帮助百姓脱离苦海。” 神仙少年收起戏谑的表情,郑重的跟乐璟讲述原委。 “我?解决乱世?闹呐!我一个弱女子,你让我当救世主?你信,我都不信!” 乐璟冷哼一声,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神仙少年,转身想走,又想起自己现在处在人家的地界,自己能去哪里? 更何况,她也不知道如何回去啊! “既然九天玄女选了你,肯定就有她的道理,你要相信你自己嘛!” 神仙少年嘻嘻哈哈的笑着,盘腿儿悬在半空中。 乐璟看着他漂浮在空中的样子,嘴角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 “我上辈子是兵工厂的高级工程师!机械就没有我玩儿不转的!可玩儿政治、玩儿兵法,我可不行!” 乐璟努了努嘴,觉得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我相信九天玄女的眼光!你会改变历史的!” 神仙少年神秘一笑,手掌一翻,他的手心上赫然出现了一枚戒指。 “这是九天玄女托我转交给你的空间戒指。” “空间戒指?” 乐璟好奇地拿起戒指看了又看,怎么看都普通的要命。 “它可以帮你存储物品,是个无限大的容器。” “小哥,在这个时代,你让我用这个空间戒指,你确定老百姓不会将我当妖怪给灭了?” “嘿嘿,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神仙少年很欠揍的笑了笑,然后也不管乐璟乐不乐意,就自顾自的给乐璟讲解空间戒指的用法。 乐璟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只能被迫接受。 待乐璟掌握后,他继续说道。 “你这次能见到我,是因为你得到了神鸟玉佩!” “江屹的神鸟玉佩?” 乐璟诧异的看向神仙少年。 她知道江屹的神鸟玉佩是个好东西,却没有想到,那居然是个神物。 江屹就那么送给她了,如果他要是知道玉佩是神物,他会不会后悔? “三分靠天命,七分靠打拼,事在人为!以后会随着你的成长,我会帮你解锁新的技能,所以说,你要好好的努力呦!” 神仙少年狡黠一笑。 “啊?还有啥技能?一起说说呗!” “天机不可泄露,你该回去了!” 神仙少年一挥袖子,周围的雾气渐渐浓重,身边的一切化为虚无…… 第10章 莲花纹身 这一夜,乐璟睡得并不安稳,她整夜都在前世与今生中穿梭着。 又见到个神仙少年,老神在在的说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话。 累世宿命,我又奈何? 阿母死前的模样在乐璟的梦中重现。 “不要,阿母不要离开我!” 乐璟从噩梦中惊醒,她急促的喘息着,额上的冷汗流淌进她的眼中。 她屈身,紧紧地抱着双腿,眼泪一颗颗地砸在地面上,凝成一颗颗泥球。 什么神眷者? 她才不稀罕! 她只知道,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没有了,她的阿母离开了她。 所以,无论让她付出什么代价,她都会倾尽全力的去为阿母报仇。 江屹听到动静,警觉地睁开眼睛,却见到乐璟正抱着双腿,抖动着双肩,无声抽泣着,全身散发着浓浓的悲伤,显得她是那样的弱小无助。 江屹皱眉,不知为何,他很想去安慰她。 但理智如他,片刻间眼神又恢复了清冷,搭在膝上的手掌握成拳头,猛地合上双眼。 发泄完情绪,乐璟抬起头来,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痕。 纵使天道对她不公,她依然想充满热情地去生活。 她眯起眼睛看向正在熟睡的江屹主仆,然后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药膏,背过身去给身上上药。 一切整理妥当,她拿出小镜,在脸上照了照,这药确实有奇效。 虽未恢复原来的容貌,却也不似昨夜那般肿胀了。 当乐璟穿戴上装备走出山洞时,旭日初升,乍现的阳光洒在一片片摇曳的绿叶之上,熠熠生辉。 “好美啊!” 见此美景,乐璟的唇角挂着微笑,半仰着头,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纯净而香甜的空气。 “如果阿母见到如此美景,定会欢喜地吟诗一首!” 乐璟向上弯的嘴角逐渐垮了下来。 既然知道了别院主人的真实身份,那她也该前往寻找真相。 “阿母,您让孩儿一定要好好的,开开心心地活下去。可您不在了,孩儿如何能开心地活着?” 乐璟哽咽着抬头看天。 “阿母,请您原谅孩儿,孩儿可能要食言了,孩儿必须要去寻找仇人,然后为您报仇!” 此去凶险,不知道自己此生还能不能再见到如此美景? 江屹跟着乐璟出了山洞,见她抬头欣赏美景,他竟不忍心打扰,紧接着便听到她的喃喃自语,心中便升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乐璟很快便察觉到身后有人,本能地手握匕首向江屹招呼上去…… “恢复得挺快!” “是公子的药好使!” “刀剑无眼,还是小心为妙!” 江屹神情冷肃,一手拽着她的胳膊,一手握住她执刀的手腕,两人以一个非常暧昧的姿势站着。 “我背后没长眼睛,不要站在我身后。” 乐璟一边半警告半玩笑地说着,一边抽回自己的手,无意中竟见到江屹那厌恶的表情,她撇撇嘴,在心中暗骂。 要不是老娘有求于你,老娘分分钟灭了你,竟敢嫌弃老娘。 乐璟心中虽愤愤不平,脸上依然挂着讨好的笑容。 “你这是要去何处?”江屹的双眼漫不经心地看着乐璟,淡淡的声音像白开水般没有任何滋味。 “我去四处查看一下,那帮人肯定还在搜山,得赶在他们找到这里之前,寻一条安全的路线离开。” 乐璟粲然一笑,将匕首别入腰间。 “我同你一起去!” 江屹慢条斯理地说着,面孔依然冰冷,言语里却破天荒地带着几分温柔。 一抹阳光洒在乐璟的脸上,在她的脸上形成了一圈金色的光晕。 江屹悄悄打量她一眼,稚嫩的脸庞不见普通奴隶的哀怨,却又稳重得不见一丝轻佻气,他从没见过这样年纪尚幼,又如此沉着之人。 “这个你拿着!”乐璟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回过头,从腰间取下小弩递给江屹,“万一与他们遇上了,你好自保!” 江屹手握小弩,微微一愣。 自保? 自己在她的眼里,羸弱到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吗? 他跟在乐璟的身后,看着她瘦弱的身形,暗叹着。 她看似精明,却心思纯良,如果不是身为奴隶,只是一介普通庶民,想必承欢严母膝下,能无忧无虑地快乐成长吧! 两人一前一后地在密林中巡视,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儿,直到听到前方有动静,两人才警觉地隐藏气息。 他们二人单膝跪地,隐身在半人高的草丛中观察着前方那帮黑衣人。 “咦?” “怎么了?” “这帮人是昨夜围攻你的那群人吧?” “嗯!” “还有一帮人呢?” 乐璟喃喃自语,江屹英气的双眉紧紧地拧在了一起,眼中迸射出一丝阴狠的光。 “看样子,他们并不是一伙人!” 乐璟低声说道,脸色变得很难看,果然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才给他带来了大麻烦。 既然如此,自己也有责任安全送他们下山。 “我知道一条小路,咱们从那里下山。” 江屹冷着脸点点头,算是默认。 二人在返回的半路上,遇到了前来寻他们的嘉珩。 “少主?” 嘉珩见他们二人神色异常,向他们身后张望了一下,马上明白过来,不假思索地守在江屹的身侧。 “走了!” “你们先走吧!” 乐璟为江屹他们指了路,然后郑重地对着江屹拱手施礼。 “谢谢公子昨夜为乐璟解惑,日后若有缘相见,定亲手备上家宴,感谢公子。” “珍重!”江屹想直接下山,他们本就不是一路,便与乐璟道别,忽又想起她的小弩还在自己手中,“这个还你。” “这把小弩送给公子了!” 乐璟见江屹甚是喜欢,再说了,她还收了江屹的玉佩和嘉珩的小铜镜,礼尚往来将小弩送给他,自己也不欠他什么了! “就算是公子送我玉佩和铜镜地还礼了!”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江屹收回手,他确实很喜欢乐璟的设计,如果能将小弩配给他的铁鹰军,那铁鹰军的战斗力会更上一层楼。 “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乐璟与江屹二人告别后,回到山洞收拾细软。 她这才惊讶的发现,自己左手中指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朵莲花纹身。 还怪好看的。 她微微蹙着眉头使劲儿蹭了蹭那朵莲花,皮肤都蹭红了,也没将它抹掉。 “什么情况啊,这是?” 就在她疑惑之际,那朵莲花竟然活了一般,指间倏地出现了一枚金色的,带有莲花图案的戒指。 第11章 分道扬镳 “这戒指好眼熟啊!”乐璟看着戒指愣怔了一瞬,随即恍然大悟,惊呼道,“不会吧,梦里的一切都是真的!” 她激动地尝试将收拾好的细软对准戒指,她意念一动,果然,细软消失不见。 等她意念再一动,细软又重新出现在她的视野之中。 “嘿,这个好啊!简直就是搬家神器!有了它,天下任我游啊!” 乐璟笑眯眯地摸着空间戒指,她想把它摘下来,可它好像跟她的手指融为一体了一般,怎么都摘不下来。 不需要它的时候,它会自动消失,化作一朵莲花纹身。 这挺好,既被别人发现不了,也丢不了! 这设计,简直不要太贴心哦! 乐璟想了想,将她制作的武器,还有脖子上的金锁和江屹给的玉佩,一起放进空间戒指。 出了山洞,她将洞口封好,转身回望这个付出了她多年心血的山洞,她的眼里没有不舍,只有决绝。 ———— “少主,就让他这么走了?” “不然呢?”江屹扭头最后看了一眼乐璟消失的小路,突然向着空气喊道,“孽镜何在?” “属下在!” 一身黑衣的孽镜犹如凭空出现般,跪倒在江屹身前。 “你去跟着乐璟,定要确保他的平安,时机一到,送他入令尹府。”江屹面无表情地吩咐着,“切记,不要让他发现!” “喏!” 孽镜一闪身,如他来时那般悄无声息地消失不见。 “少主为何要帮他?”望着孽镜消失的方向对于江屹的安排,嘉珩有些不解,“后来的那些黑衣人,分明就是他给引来的!” “那又如何!”江屹坚定而冷静的声音让嘉珩一愣,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给敌人送去一把刀,何乐而不为!” 嘉珩反应了一会儿,终于明白过来了,弄了半天,少主自始至终什么都知道,只有自己才是那个后知后觉的人啊! 他有些懊恼地挠了挠头。 再看向江屹的目光中,除了信任,更多的是崇拜。 此时此刻,在他的心中,少主的形象越发高大起来。 “走吧!是时候为燕姬送上一份大礼了!” 提起燕姬,江屹眯起了眼睛,双眸中散发出了危险的光芒,他轻轻地拍了拍嘉珩的肩膀,顺着乐璟所指的路,向前走去。 一想到燕姬,虽然燕姬贵为渭国王后,可她偏偏惹了不该惹的人,嘉珩冷笑一声,这下有燕姬受的喽! “得令!” 十年来,这是少主第一次主动拍他的肩膀,他太激动了,鼻子一酸,几乎快掉下泪来…… ———— 江屹的药膏效果不错,但想彻底养好伤,没个十天半个月,恐怕不行。 乐璟走得很急,一路上还得躲着满山搜捕的黑衣人,呼吸有些紊乱,等她跑到山脚下的村庄时,已经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 有句古话说得好,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那些黑衣人对她抱着必杀的决心,所以,她不会那么容易逃脱的。 今日躲过了黑衣人,那以后呢? 还不待她多想,她走进村庄,眼前的一切惊呆了她。 曾经有多少次,她溜出庄子,坐在参天大树上张望着村子里嬉戏的孩童;午餐时分,家家户户升起的袅袅炊烟;农忙时,农民们忙碌的身影;收获时,他们脸上洋溢的快乐与幸福…… 如今她看到的不是祥和温馨的乡村生活,而是一片狼藉。 她一路走过去,街上凌乱不堪,遍地都是散落的物品,家家户户的门窗都被砸烂了,地上喷洒着已经干涸发黑的血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让乐璟几乎要吐了出来。 她双腿沉重地继续往前走,间或可以看到小孩子伏在路边死去的男人身上伤心地哭泣,看得她难受地无法呼吸。 走了很久,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或趴着的大多是男人和孩子的尸体,女人们的尸体,却只有寥寥数具,这让她不免感觉有些奇怪。 “阿伯,村子发生什么事了?” 乐璟路过一户人家,门口半躺着一个虚弱的老人,她赶紧跑过去将老人扶起来,她的声音有着几分哽咽。 “戎人……戎人……戎人来了……” 老人开口了,声音气若游丝,眼神空洞地看着乐璟。 “阿伯,我现在带您离开。” 乐璟眼圈红红的,想把老人扶起来,但老人完全没有配合她的动作。 “死了……都死了……我的家人……我也要死了……” 老人干枯的双臂无力地垂着,好像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生命的力量,他的眼神像极了当时的乐璟阿母。 “阿伯,不会的,您不会死的!” 乐璟想起了自己的阿母,心痛得无以复加,她不想再让悲剧重演,无论如何,她都想救这个可怜的老人。 “孩子……快走……活下去……” 老人的声音低沉下去,渐渐消失在空气中,眼中的生命之光逐渐失去,直到熄灭。 “阿伯!” 乐璟哭叫着,一拳砸向地面,全然不顾鲜血正顺着她的关节流下来,她瘫坐在地上,眼泪顺着脸颊落了下来,一种莫名的无力感充斥着她全身的神经。 为什么? 为什么她救不了阿母? 为什么她救不了阿伯? 为什么要让她一次又一次地目睹这样残酷的画面? 为什么一些有权有势的人,可以为了个人利益,而罔顾他们的死活? 为什么还有一些人,借由着战争一举成名、大发横财,让百姓深陷他们制造的战争之中,流离失所,与亲人生离死别? 看到这些,也亲身感受到这种痛楚,才觉得身在现代时,和平与宁静是多么的珍贵。 【你是不是感到很无力?】 神仙少年的声音在乐璟的脑海里响起。 【是的,我空有力量,可我谁都救不了。】 乐璟流着泪,默默地摇了摇头。 【你可以的,因为你是神眷者!只有你,才能改变这个乱世!】 神仙少年的语气是坚定的,他相信九天玄女的选择。 【既然我能成为神眷者,那我就会拼尽全力改变这乱世,再不让任何人因为战争而流离失所。】 此时的乐璟,她的眼神异常的坚定。 【我相信你不会让九天玄女失望的!记住,千万不要在人前暴露你神眷者的身份!】 神仙少年欣慰地笑着,声音渐渐变得飘渺…… 第12章 星星 乐璟逐渐接受了这个神眷者的身份,她一定会利用这个身份和她在二十一世纪学到的知识,在这里创建一个太平盛世。 乐璟从悲痛之中挣扎着起身,用袖口大力地蹭去脸上的眼泪。 她走进老人的家,从他残破不堪的家里,找到一床被子,又找出了一身可能是他儿子,也可能是他孙子的衣裳给自己换上,然后又扎上男孩儿的发髻。 她小心翼翼地将老人放平,用找来的被子盖在他的身上,她一定要给老人一个体面的死法。 她在村子里转了一圈,整个村子活着的村民,只有三个七八岁的孩子。 她从孩子们的言语中拼凑到一个令她震惊的信息。 戎人昨夜突然袭击了村子,见人就杀,见女人和物品就抢,一直持续到天明,他们才带着战利品快速撤离。 所有的事情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发生在昨夜! 昨夜村子被戎人袭击、庄子被黑衣人放火、江屹被人追杀…… 这一切究竟是巧合? 还是蓄谋已久? 想到这里,乐璟不禁感到四肢冰冷。 怪不得庄子里的大火未能引起别人的注意。 那些黑衣人应该是提前知晓戎人的行动,所以想趁此机会除掉她和阿母,还有江屹。 一旦事情败露,有人追查起来,便可以将罪责推到戎人的身上。 好一招暗渡陈仓,真真是好算计啊! 只是可怜了这百十户的人家,成了这场逐鹿赛的牺牲品。 ———— 乐璟带着这三个孩子,用破旧的门板做了一个简易的手推车。 乐璟套上绳子在前面拉,孩子们懂事地在后面推,她们一起将死去的村民们集中起来,整齐地躺在木架子上。 稍大一些的男孩儿,叫做石蛋儿,虽然他只有八岁,但他几乎与十岁的乐璟一样高了。 他左手拉着七岁的铁柱,右手拽着与他同龄的大强。 “去吧,送送你们的阿翁和阿母吧!” 乐璟红着眼眶,神情悲恸地看向三个孩子。 三个孩子扑通一下跪在架子前哭叫阿翁阿母,可他们的阿翁阿母再也不能起来抱抱他们、亲亲他们了。 乐璟手举火把落泪,她的肩膀被绳子勒出一道道血痕,血迹阴透她身上的衣衫,她仿佛不自知。 她走到尸体前,恭敬地鞠了三个躬,然后将火把放在木堆上。 木架子的火势越来越大,烟雾伴随着噼啪声冲向云霄。 “孩子们,我们一起送你们阿伯、阿翁、还有阿母去天上享福,好不好?” “阿兄,天上会有戎人杀人吗?” “不会,天上不会有战争,也不会挨饿,他们会生活得很快乐!” “那我可以跟阿翁阿母一起去吗?” “不可以,那里只有阿翁阿母可以去!他们会变成星星,在天上看着你们!” 乐璟抿嘴苦涩地笑着,伸手抚摸着那孩童的脸颊。 孩子们的脸颊上还挂着泪珠,听了乐璟的话,他们一起抬头望向星空,认真地在寻找变成星星的阿翁阿母。 乐璟的目光随同孩子们一同在星空中搜索着,在看到一颗最为闪闪发亮的星星时,她的鼻头一酸,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阿母,是你在看着小璟吗? 小璟真的很想你…… ———— “阿兄,你看,那边有好多的萤火虫啊!” 铁柱懵懂的揉了揉眼睛,然后拉了拉乐璟的衣袖,手指前方。 乐璟和孩子们一起顺着铁柱手指的方向,脸色大变。 “那不是萤火虫,是火把!”乐璟赶紧拉起铁柱的手,急切的说道,“快,找地方藏起来。” “阿兄,是戎人又回来了吗?” 大强不仅声音在颤抖,整个身体都颤抖起来。 “不管是不是戎人,都先藏起来,以防万一。” 乐璟皱起眉头,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厉。 她害怕有可能是追着她和江屹不放的那些黑衣人。 她不能再害了孩子们。 “去我家,我家有地窖!” 石蛋儿往前跑了两步,回身跟大家伙招了招手,继续往他家的方向跑去。 他能保住一命,就是阿翁将他藏进了那小小的地窖之中。 而阿翁用身体替他挡住了地窖的入口,给了他生的希望。 事不宜迟。 乐璟拉着铁柱就跑,可刚跑了几步,就发现大强没有跟上来,她赶紧回身去找,结果看到大强惨白着一张脸,站在原地。 “大强,快跑啊!” “阿,阿兄,我的腿,不听使唤了!” 大强抖得快成筛糠的篦子了,哆嗦着嘴唇,看着乐璟流泪。 乐璟无奈叹息一声。 毕竟是七八岁的孩子而已,不害怕是假的。 眼看着火把离村子越来越近,乐璟只能咬牙将大强扛在肩上,拼命的往前跑…… ———— “大人,这些尸体像是有人专门整理后火化的!” 一个蒙面黑衣人在火化场周围检查了一圈,走到领头的男人面前禀告。 “哦?看来,还有漏网之鱼!搜——” 领头之人浑身透着肃杀之气,语气冷冽的下达了命令。 “喏!” 众人行礼,然后四散而去,搜索幸存者。 黑衣人搜的很仔细,哪怕是一张草席,都要掀开看一下,甚至还会用脚跺一跺地面,防止地下有暗藏的密道什么的。 乐璟透过缝隙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孩子们捂着嘴巴,却压不住心底的惧怕,身体不由得轻轻颤抖,缩成一团。 乐璟紧紧的拧着眉头,她担心的回头看了一眼孩子们,咬着下唇。 如果这里被发现,她就冲出去,将黑衣人引开。 怎么都得保住这三个孩子的性命。 暗暗在心中做了计划,她蹲下身来,凑近孩子们的耳边,低声跟他们交代。 “他们要是发现这里,我先冲出去,将他们引走,你们再想办法脱身,知道吗?” “你出去会被捉住的!” 石蛋儿一脸愁容,黑黝黝的小手紧紧地攥着乐璟的衣摆。 “放心吧,我功夫很好的,一定可以脱身!” 乐璟冲着他们坚定的点了点头。 “那,你要小心!” 大强结结巴巴的开了口,眼底噙满了泪水。 他不想让乐璟跟他阿母和阿翁一个下场。 乐璟是个好人,他们都很喜欢他,也很依赖他。 “你们要相信我!” 乐璟拍了拍石蛋儿的手背,示意他放心。 黑衣人很快就搜到了乐璟他们所在的位置。 乐璟背过身,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一把折叠弩,安装上羽箭后,紧紧的握在手中,对准出口。 “这里好像有个地窖!” 黑衣人用脚跺了跺地窖上的木板,转过头跟身后的同伴说着。 “打开看看,说不定里面有‘小老鼠’,捉住‘小老鼠’,我们就可以找头儿领赏了!” 两个黑衣人为了即将到手的赏赐而欢喜不已。 他们一边大笑着,一边将手伸向地窖上的木板…… 第13章 男娃?女娃? “大人,戎人来了!” 黑衣人看到大摇大摆向他们走来的戎人,眼睛危险地眯了眯,随后不紧不慢的走到大人的身边,弯下腰,附耳与大人汇报着。 大人则大马金刀地坐在一张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太师椅上阖眼休息。 听到属下的汇报,大人慢慢地睁开了眼睛,身子未动,只是面无表情地看向戎人的首领。 “大人,我们又见面了!” 戎人首领嘻嘻哈哈地站在大人的面前,手指随意的插在腰带上。 戎人膀大腰圆,身材高大,往那里一站,就跟座小山一样。 “朗牧,我们说好的,一个不留,你看看,居然还有漏网之鱼。” 大人冲着还在燃烧的架子抬了下下巴,眼中闪过不满的神色。 “你怎么就知道一定是漏网之鱼,老子可是把这里翻了三遍。” 朗牧抽出腰间的长刀插在地上。 他后面的士兵一个个将手放在腰间的刀柄上,怒目瞪视着黑衣人们。 黑衣人这边也不示弱,只听唰唰唰,他们腰间的长剑全部出鞘,对准戎人们。 ———— 正在搜查的黑衣人,将手指扣在木板与土地的缝隙中,准备用力将其掀开。 他拉了一下,没有拉动。 乐璟用手指使劲扣着木板下面的拉环,毕竟是个孩子,那一下差点儿没把她手指拉断了。 她一手拉着拉环,一手举着匕首做好准备。 她不觉得自己还能承受的住第二次的拉扯。 黑衣人又用力拉了一下,乐璟顺势松开拉环。 木板被掀起了一条缝,外面的月光照在缩成一团的孩子们惊恐的脸上。 乐璟瞬间紧绷身体,一双眼睛如狼一般地注视着外面的情况。 就在乐璟准备冲出去的瞬间,从远处跑来一个黑衣人,冲着那两人大喊。 “赶紧去大人身边,戎人来了!” “戎人?走!” 黑衣人松开木板,木板砰的一声又回到原处。 黑衣人脚步匆匆地快速离开。 地窖里的孩子们劫后余生一般的瘫软在地。 乐璟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身体疲累的靠在土墙上,她抬手摸了下脖子,那里湿漉漉的,她也一阵后怕。 她身上有伤,又要对付两个成年男人,她自己都不能保证自己能够全须全尾的逃出生天。 更别提那三个孩子了。 刚才之所以跟他们那么说,也只是让他们安心而已。 如今警报卸了一半,她身上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里是不可能待着了,趁着黑衣人与戎人周旋,她得赶紧带着孩子们离开。 “这里不能再待了,我们得立刻离开!” 乐璟提起精神,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水,抬手将木板抬起,透过缝隙看到外面已经空无一人,认为这是绝佳的逃遁时机。 “好,我们听阿兄的!” 三个孩子眼神炯炯的看向乐璟,眼底全然是对乐璟的信任。 “走!” 乐璟抿了抿嘴,被人这样信任和依赖着,她的内心中渐渐升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为防止黑衣人去而复返,她不再多想,动作麻利的带着孩子们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悄离开村子…… ———— 那边的戎人还在与黑衣人对峙。 “大人,你什么意思?跟我们合作完了,就准备卸磨杀驴?”朗牧一脚踢在刀身上,手腕一晃,将大刀扛在了肩上,“那得问问我手中的刀,乐不乐意!” 大人斜倚在太师椅上,单手撑着下巴,一双黑眸若有所思的看着朗牧,半晌后,轻笑出声。 “朗牧,可以呀,中原文化学习的有进益啊!” 朗牧轻哧一声,没有说话,只是眯眼看着大人,心道:看不起谁呢? “放心,答应你的,就一定会给你!” 大人抬手做了个手势。 他身边的黑衣人先是对着大人颔首,然后转身从怀中掏出一块锦帛,上前走到朗牧面前,双手奉上。 朗牧不动声色的挑眉,伸手接了过来,展开后,视线快速在锦帛上扫了一圈,宝贝似的折好,放入怀中。 即使朗牧面上无甚表情,但大人从他那亮晶晶的墨绿色眼睛中,看到了他的狂喜。 “既然交易已经完成!那我们就撤了!后会有期!” 朗牧先是爽朗一笑,再是将刀插入刀鞘,对着大人抱拳告别。 大人懒洋洋的起身,同样抱拳,“后会有期!” 朗牧转身便走,他身后的兵士收起刀,给了黑衣人们一个警告的眼神,跟在朗牧的身后一起离开。 待戎人离开后,大人背着手看向黑衣人们。 “都搜完了?” “搜完了!” 黑衣人们抱拳行礼。 搜到乐璟她们所在地窖的两人,低着头用眼神交流了一番,其中一人悄悄的后退,消失在夜色之中。 “撤退!” 大人跨上黑马,双腿夹了下马肚子,奔腾而去。 黑衣人们也迅速上了马,跟在大人马后,他们所过之处,扬起阵阵尘土。 溜出去的黑衣人跑到地窖处掀开木板,那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一只鸽子突然从黑衣人的头顶飞过,他抬头看了一眼,迅速跑向拴马处,追赶同伴而去…… ———— 原郑国与渭国的交界处的山脚下,停着一支商队。 他们支好帐篷,燃起篝火,人们围在一起,一边吃着烤肉,一边警觉的观察着四周。 突然一只鸽子飞来,停在车架上咕咕的叫着。 嘉珩听到动静,掀开门帘走了出去。 他捉住鸽子,熟门熟路的从它的脚上取下信筒攥在手心,又从布袋子中取出谷物喂着鸽子,待鸽子吃饱后,自行飞走了。 嘉珩不敢耽误,转身回了帐篷。 帐篷内点着蜡烛,嘉珩进来时带进风来,烛火晃动,影影绰绰。 “少主,孽镜传书!”嘉珩将密信交给正在对着烛火看书的江屹,微微蹙着眉头,“少主,晚上看书伤眼睛!” 江屹接过信筒,将其中的布条取出,放在烛火下细看。 【燕姬与戎人交易已成,另,璟安全离开。】 江屹看完后,将布条置在烛火上,布条迅速被点燃,火苗窜的极快,江屹手一挥,将布条扔在地上,布条瞬间便燃成了灰烬。 “这个乐璟,确实有些本事!” 听到乐璟的名字,嘉珩立即猜到迷信肯定与乐璟有关。 “这小孩儿确实挺神奇!年纪不大,日日被圈在那铁桶一般的庄子里,还能学会武功、制造兵器!” 嘉珩一想到乐璟那鼻青脸肿的模样,就忍不住摇头感慨。 “就她身上的那些伤,换成成年人,不死也得残,至少也得断几根肋骨,可她,居然没事儿人一般,啧啧!” “她确实是个人才,如果能为我所用,必将成为我手中最锋利的刀!” “所以,”嘉珩眼睛一亮,趋前一步,身子倾前,“少主放她自行去令尹府,是在考验她!” 会武,会造兵器,又是个极为有韧性的孩子。 这样的孩子,如果能养在身边,等她长大了,绝对大有可为。 送她玉佩,许她诺言,不过是放长线钓大鱼而已。 嘉珩傻憨憨的挠着脑袋,“只是,我到现在没有弄明白,她到底是个男娃?还是女娃?” 第14章 有家人了 乐璟顺利的带着孩子们离开了村子,甩开了那些黑衣人。 然而,更头疼的问题来了。 整个村子就剩他们三个小孩子,无亲无故的。 如果放他们不管,他们今后的命运如何,乐璟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会怎样。 在这乱世,要么被饿死在路边,要么被卖为奴隶,永世不得翻身。 “阿兄,你就带着我们一起走吧,我们保证乖乖的,不给你惹事儿!” “我此去凶险,你们跟着我,说不定会遇上危险!” 乐璟的目标很明确,她实在不想让孩子们跟着她一起去冒险。 阿母的仇要报,乱世也要平。 此去就是一条不归路。 “阿兄,我们不怕!” 三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眼神坚定的一起看向乐璟。 “你们三个要想清楚,我去的地方很危险!” “你们不跟着我,虽然过得困难一些,但至少可以苟活着!可一旦跟着我,那很有可能连命都没有了。” 乐璟拧着眉头,语气严肃,她可没有吓唬他们。 为了能给阿母报仇,她已经做好了献祭自己生命的觉悟。 “阿兄,我们的阿翁阿母都死在了戎人的手里,戎人一日不除,我们永远不可能活得安稳,我们想要跟着你。” 石蛋儿挺直腰板站出来,一夜之间遭遇了家破人亡,他早已不是那个在父母羽翼下的小孩子了。 “是的,哪怕是刀山火海,我们也要跟着你。” 铁柱也坚定地站在石蛋儿的身边。 就连大强也点头示意,表示他的决心。 看着孩子们期待而坚定的眼神,乐璟始终狠不下心来,只得叹息一声。 “好吧,那我们就一起杀戎人,不再让更多的孩子失去阿翁阿母!” 乐璟努力挤出一丝苦笑。 “嗯,不再让更多的孩子失去阿翁阿母!” 孩子们使劲儿的点了下头,眼中闪现盈盈泪花。 从此刻开始,他们会成为一名优秀的战士…… ———— 乐璟知道,在村子里的那波黑衣人,应该是追杀江屹的那群人。 而追杀她的那群黑衣人肯定不会那么轻易放弃,带着他们三个小的,她得更加思虑周全才行。 因为,她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而是有三个弟弟的一家之主! 从此,他们便是她的责任! 乐璟带着三个弟弟不敢走大路,专挑小路走,即使她扮成男童模样,她也不敢掉以轻心。 幸亏自己有野外生存的经验,不然到时候,仇人没找到,自己带着孩子们先一命呜呼了。 乐璟有时白天躲在偏僻的地方,将孩子们安置好,她会进山里打些野味儿给孩子们开开荤。 备好干粮后,夜晚再匆匆赶路。 她们有时也会混在流民的队伍之中,躲过关卡的检查。 “这皮子包好留着,等天冷了,我给你们缝个袄子!” 乐璟小心翼翼地将皮子放进空间戒指之中,她们没钱,可是还得吃喝拉撒,那就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使用空间戒指时,乐璟还是背着孩子们使用。 她是真怕吓到他们啊!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等以后让他们慢慢的接受吧! “阿兄,你真好!” 孩子们热泪盈眶地看着乐璟。 “你们是我的弟弟,我当然要对你们好!” 乐璟揉了揉铁柱的脑袋。 “等咱们不用再赶路,稳定下来以后,我会教你们习武,以后不管走到哪里,你们都可以保护好自己了。” “我们不要和阿兄分开!” 孩子们凑到乐璟的身边,四个人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好,不分开!” ———— “小孩儿,抬起头来!” 看着那些正在盘查的凶神恶煞的黑衣人,乐璟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 她们混在流民的队伍之中,本想着可以蒙混过关,哪成想,这些人阴魂不散,非要仔仔细细地检查,才肯罢休。 可想而知,他们是得多想要她的命! “阿兄,那些人好凶哦!” “他们到底在找谁啊?” “那谁知道!”乐璟心虚的撇撇嘴,拉着孩子们急匆匆地往前走,“我们赶紧赶路!” “站住!” 黑衣人一声厉喝,乐璟和孩子们的脚步顿住,身子僵硬的无法转身,只能呆站在原地。 乐璟的心脏剧烈的跳动,仿佛一不小心就会冲破禁锢,冲破她的胸腔。 黑衣人绕到乐璟的面前。 “抬起头来!” 乐璟低着头咬紧牙关,努力平复心中的恨意。 她不能轻举妄动,杀了这些小喽喽,不足以祭奠阿母的在天之灵。 等她再抬起头来,满脸的赃污,一个眼睛向左,一个眼睛向右,嘴角往一边歪着,冲着黑衣人傻笑。 “嘿,吓老子一跳!”那黑衣人上下将乐璟打量了一番,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你老子能把你生成这样,还真是不容易!” “大爷,小人阿兄这里有问题,莫让他发病伤了您!” 石蛋儿突然挡在乐璟的身前,低头哈腰地跟黑衣人说话,然后回头拍拍乐璟的胳膊。 “阿兄,莫怕,大爷不是坏人,他们是好人,不怕!” 乐璟得到了石蛋儿的暗示,配合地傻笑起来,那样子,真像个傻子。 “走吧,走吧,别耽误老子正事儿!” 黑衣人嫌弃地看了乐璟一眼,对着他们挥挥手,自己大踏步走开。 “谢大爷,谢大爷!” 三个孩子逃也似的拉着‘傻子’乐璟离开。 “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他们之中没有那个孽种,都是男娃娃,那个孽种可是个女娃娃!赶紧的吧,再找不到她,咱们回去又得挨罚!妈的!” 在一声声地咒骂之中,乐璟她们越跑越远。 “好了,好了!别跑了!” 乐璟见已经跑得够远的了,叫停了他们。 “呼——吓死我了!” 石蛋儿捂着自己的胸口,一屁股坐到地上,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 “石蛋儿,很聪明啊!” 乐璟蹲在石蛋儿身边,很认真地看着他,但更多的,是感激! 没想到,居然是石蛋儿救了她。 “阿兄,我是年龄小,又不是傻!” 石蛋儿缓了口气,双手撑在身后,惬意地看向乐璟。 “打从那些黑衣人出现,你就不对劲儿了,再加上他们又在找人,我便猜出几分。” 乐璟怔愣了一下,这话居然出自一个只有八岁孩子的口中,真的让她挺惊讶的。 可反过来想想,也在情理之中。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自然不会像现代在蜜罐儿中长大的孩子们开智那么晚。 孔融十岁让梨、皇太极八岁执掌内政…… 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所以,在这个时代,不要小瞧任何一个人啊! “那些人杀了我阿母!” 再次提及此事,一股浓烈的恨意从脚底直冲而上,乐璟握紧双拳,双眼怒视前方。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我要活着,活到可以手刃仇人那一天。” “阿兄,我们同你一起!” 孩子们围在了乐璟身边,脸上的表情很决绝。 第15章 结拜 夜晚,他们行至一处破庙,乐璟看着佛像怔怔出神。 不知道是谁说,要结拜成兄弟。 这次乐璟没有反对,反而提议让他们跟她一起姓乐。 乐璟跟他们说了,自己不仅要为阿母报仇,还要创建一个太平盛世。 孩子们纷纷响应,更加坚定的要跟着乐璟。 于是,他们四人的名字之中,便有了‘珺璟如晔,雯华若锦’! 石蛋儿更名为乐珺; 铁柱更名为乐晔; 大强更名为乐锦。 从此他们开启了新的人生。 “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们四人今日结为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 “等等,等等!” 乐璟打断了他们的话。 “什么死不死的!我们谁都不能死!哪怕一个死了,剩下的人还得给他报仇呢!所以这个地方得改改!” “那改什么好呢?” 铁柱歪着脑袋想着。 “就说,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一生不背叛,若有背叛者,天地不容!” 乐璟沉思片刻,缓缓说出口。 “好,我们永不背叛!” “对,永不背叛!” 乐璟突然觉得心中好充实,她终于有家人了…… ———— 天还没亮,乐氏四兄弟便开始了他们的征程。 这一路走来,他们看到因为各国之间的战争,而流离失所的百姓。 在寒风凛冽的冬日,百姓们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他们的家园被战争尽毁,拖儿带女的到处奔逃。 幸运的,含泪卖了儿女换得一身衣裳、一点儿口粮,继续寻找可以遮风挡雨之处; 不幸运的,一家人抱在一起,冻死在路边,路过的流民早已对这种事情见怪不怪,漠然走过。 每每看到这些惨象,乐氏四兄弟都心痛如绞,更痛恨这该死的战争。 他们在力所能及之下,对难民们能帮则帮,帮不了的,想办法去帮。 在难民圈儿中,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乐家四兄弟’的威名。 他们一路上边走边沿路打听去都城的路,就这样风餐露宿,从夏天走到冬天,历经半年的颠沛流离,终于走到都城郊外。 “阿兄,我们可算是到都城了!” 乐珺兴奋地说道,突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都城的城门好大啊!” 乐晔一双大眼睛都不够用似的提溜乱转。 如果不是乐璟带着他们出来,他们可能一辈子都得困在一方天地里,悲催的过完这一生。 “收收你的口水,都快滴到地上和泥人了!” 乐璟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个乐晔,眼睛继续观察着前方冗长的队伍。 此刻她的心情澎湃,她离仇人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你们是谁?” 乐璟听到乐珺大叫一声,突然感觉后脖颈一痛,心中暗叫不好,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 ———— “啊——好疼!” 乐璟抚着后脖颈渐渐转醒,突然想起了什么,立马弹跳起身。 “乐珺?乐晔?乐锦?” 乐璟焦急大叫,吓了她身边的少年一跳,她则眼前一阵眩晕,赶紧扶住墙,这才没有跌倒。 “你刚醒,这般动作会头晕的!”那少年面带忧色,扶着乐璟坐回原来的位置上,“你找的是那三个人吗?” 乐璟顺着少年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到乐珺他们在一旁躺着。 她心中担忧他们的安危,顾不上自己眩晕的脑袋,跌跌撞撞地跑过去,伸手去探他们的鼻息。 还好,还好! 乐璟终于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 乐璟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抬起左手,看向中指上的空间戒指。 还好,还好,空间戒指还在。 她一颗悬着的心,这才彻底落下。 可她放心之余,又不禁冷汗直流! 如果空间戒指丢了,她的手指也得没了吧? 毕竟这玩意儿现在可是跟她的手指融为一体了! “这是哪里?” 乐璟定了定神,环视四周,屋内都是一些大大小小的孩童,他们全都神情涣散的靠在墙边。 乐璟微蹙眉头,她已经猜到了自己的处境,侧头看向少年,出声询问。 “不清楚,不过自前日从都城出来,现下估摸着应该到宣城了。” 少年摇头晃脑的跟乐璟说着。 “宣城?”乐璟柔嫩的小拳头砸向土墙,土墙立马簌簌地掉下许多土灰,落了她一脸,“好不容易才走到都城,就差一点儿,该死!” “你还是省着点儿力气吧!”少年惬意地靠在墙边,歪着脑袋看着乐璟,“你一看就不是那种能被人摆弄的人,还不如静观其变!” “你倒是挺有经验的!” 乐璟勾起一边的嘴角,冷笑一声,扫视了一眼这个长得很精致的少年。 他那一双眼睛像剥了皮的荔枝,明亮有神,尤其是他的眼球在转动的时候,给人一种很机灵的感觉,让人忍不住想舔一口。。 长得还挺好看,不过,跟江屹比起来,还差点儿意思。 想到这里,乐璟愣了一下,她怎么这时候想起江屹了? 居然还拿他跟别人对比! 乐璟甩甩头,自嘲地笑着。 “听你叫他们的名字,像是一家人!” 少年语气讥诮,眼中却难掩悲伤。 “不是像,我们就是一家人,他们是我的弟弟!” 乐璟的嘴角噙着微笑,宠溺地看向还在昏迷地三个弟弟。 “他们的名字很好听!” 少年低头轻笑,掩饰了眼中的羡慕。 “谢谢!”乐璟凑到少年身边,神秘地笑着,“看你的谈吐,应该不像普通人家的孩子!你怎么会?” “一时大意!” 少年明白乐璟话里的意思,单手握拳掩嘴,尴尬地轻咳一声。 “明白,明白!”乐璟笑着向少年伸出手,不知为何,她对少年极具好感,真心想跟他交个朋友,“你好,我叫乐璟,很高兴认识你!” “我叫阿墨!” 少年迷惑地看着乐璟向他伸出的手,有些不知所措。 乐璟直接握住他的手,这个动作在现代是很普遍的社交礼仪。 少年盯着乐璟的手怔愣着,片刻后抬眼看笑得很好看的乐璟,脸上突然泛起了红光。 “阿兄!” 乐珺挣扎地起身,声音有些飘渺。 “乐珺,你醒了!” 乐璟开心地爬到乐珺身边,将他扶了起来。 其他兄弟也陆续醒了来,乐璟赶紧试图安抚他们的情绪。 “嘘,别说话,有人来了!” 第16章 被贩卖 乐璟刚想贬斥阿墨几句,突然阿墨给乐璟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乐璟侧耳倾听,听出那是三个人的脚步声。 她邪魅一笑,来得正好,只要找准时机,料理了这三个人,她就可以带着三个弟弟逃出这个鬼地方了。 不出乐璟所料,果然推门而入三员大汉。 一人穿粗布衣衫,长了一脸看不清容貌的串脸胡,其余二人穿着样式一样的蓝灰色衣衫,像是从大户人家出来的仆人。 可以看出三人不是一伙儿的,那么那二人应该是买家。 “贵人,所有娃娃都在这里了!” 穿粗布衣衫的大胡子男,露出一脸猥琐的笑容,对着那二人点头哈腰的,着实像一只哈巴狗。 “嗯!” 穿蓝灰色衣衫的胖子背着双手一个个的走过孩子们的面前。 那些孩子被吓得抱着双膝缩成一团,只有乐璟与阿墨毫无畏惧之色,盯着胖子的一举一动。 蓝灰色胖子饶有兴趣的走到她二人身前,弯腰与她们对视,片刻后伸手掐住阿墨的两腮,看了看他口中的牙齿,点了点头。 又掐住乐璟的脸颊,同样看了看她的牙齿,满意的点头。 “多大了?” 蓝灰色胖子检查完乐璟她二人,正了正神色,高高在上的问道。 “12岁!” 阿墨见乐璟闭口不语,用胳膊肘捅了捅她,示意她快回答。 “10岁!” 乐璟不情愿的答了一声。 “嘿,这副神情还真像极了咱们公子。” 蓝灰色瘦子凑了过来,饶有趣味的盯着乐璟上下打量。 “男娃?女娃?” “看不起人吗?我当然是男娃。” 乐璟不服气的斜眼瞪着那瘦子。 “嘿,还挺有个性的!可否识得字?” “识得!” 阿墨笑眯眯的回答,见乐璟还不吭声,赶紧又碰了碰她. 乐璟没好气儿的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 “行,就他俩了!” 胖子出声做了决定,从怀中掏出一个布袋转身扔给大胡子男。 大胡子男打开袋子看了一眼,笑得眼睛都眯在了一起。 “谢贵人,谢贵人!” 胖子瞟了他一眼,示意瘦子将乐璟二人带走。 “贵人,我还有三个弟弟,都是好苗子,不如您好人做到底,一起将他们都买了吧!” 乐璟担心乐珺他们,不肯跟那二人走。 他们是一家人,要么一起留,要么一起走。 “妈的,你算个什么东西,贵人做事儿,还轮得到你说三道四,找死!” 大胡子男脸色一黑,上前就要大巴掌扇乐璟。 乐璟吃定那两个买家不会让她受伤,梗着脖子,无所畏惧的瞪向大胡子男。 “小爷我现在已经是贵人的人了,你打了我,就是在打贵人的脸,来呀,打呀!” “你……” 大胡子目眦欲裂的瞪着乐璟,他的手高高扬起,却始终不敢落下。 他知道乐璟说的对,贵人已经付了钱,这小子已经是贵人的人了,他打不得。 乐璟的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胖子笑看身旁的瘦子,“这小子是个机灵的,不错!” 胖子与瘦子用眼神交流了一番,最终瘦子点了点头。 “你那三个弟弟在何处呀?” 胖子笑眯眯地走到乐璟的身边,一双白胖的大手按在乐璟瘦弱的肩膀上。 感受到胖子手上传来的力道,乐璟并没有退缩,反而默默地承受着他的力道。 乐璟知道,这也是来自胖子的一种考验。 她是提了要求没有错,可她也是顺从于权贵的,她得让这两个人放心。 “见过贵人!” 一脸愁容的乐珺爬起身来,顺手还将乐晔和乐锦一起拽了起来。 三人扑通一声跪在胖子和瘦子的面前。 他们好不容易认了阿兄,又有了家人。 绝对不能就此跟阿兄分散了。 瘦子上前掐着三人的下巴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对着胖子点了点头。 胖子卸掉压在乐璟肩膀上的力道,从怀中又拿出一个锦袋,扔给了大胡子。 大胡子本还郁闷的心情,瞬间变得晴朗无比。 “谢贵人,谢贵人!” 真好啊! 路上拐来四个小家伙,没想到全都出手了,还让他大赚了一笔。 这买卖真是一本万利啊! “谢两位贵人的大恩,我们兄弟四人,将来必定做牛做马也会报答贵人的大恩大德!”才怪呢! 乐璟带着三个弟弟跪在地上,‘感激’的给他们磕头。 ———— 乐璟他们五人被带上了一辆马车,胖子与瘦子一左一右的守在门前,乐璟本想带着弟弟们趁机逃跑,没想到这二人警觉心还挺重,看样子得另找机会了。 日夜兼程地走了两日,马车进入都城后,停在了一座大宅子侧门前,她们下了马车,跟着胖瘦二人身后进入大宅子,东拐西拐后,走到一个小院儿前,胖瘦二人变了脸,将乐璟五人像拎小鸡一般的将她们扔进柴房中。 好在乐璟身手好,不然还真得摔个大马趴。 可阿墨就没那么幸运了,面门着地,吃了一嘴的土,搞得一身狼狈。 乐珺他们在地上滚了一圈儿,蹭了一身的土,倒不如阿墨那般狼狈不堪。 乐璟看着阿墨的惨样,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真没良心!“ 阿墨悻悻然地从地上爬起来。 “不好意思,实在没忍住!“乐璟主动扶住阿墨,招呼着三个弟弟,“走,去那边坐着!“ 乐璟扫视了一眼柴房,这里面除了她们,还有十多个跟她们差不多大的孩子,只是他们不友善的眼神,让乐璟很是反感,于是带着阿墨他们找了一个离那些孩子很远的地方坐了下来…… 乐璟注意观察了一下那些孩子,怪不得那瘦子问她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呢! 原来他们只买男孩儿啊,如果当时说女孩儿,估计就不会被他们选中了。 “你们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阿兄会解决!” 乐璟见乐珺他们紧绷的表情,笑着抬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阿兄,我们也可以保护你的!” 乐锦坚定地点了点头,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好,等你们再大一些,把功夫学好一些,再保护阿兄!” 乐璟欣慰的笑了。 “我们一定会好好学功夫的!” 三个孩子一起点头。 这一路走来,乐璟没少指点他们功夫,虽说不上有多厉害,最起码不再像以前那样单方面的挨打了。 “好,我相信你们!好了,赶紧休息!” 三个孩子头靠着头,肩膀靠着肩膀,依偎在一起阖眼休息。 阿墨很羡慕他们兄弟四人的感情,低垂下眼眸,掩饰住了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失落。 第17章 意外 “咱俩一起被扔进来的,为什么就我一人摔这么惨?” 阿墨拍了拍身上的土,用肩膀顶了一下乐璟的胳膊,歪着脑袋笑眯眯的看着乐璟。 “因为你笨呗!”乐璟扫了一眼阿墨,盘腿儿靠在墙上闭目养神,“我累了!” “你睡吧,有人来了我叫你!” 阿墨讪笑一声,调整了一下坐姿,也舒服地靠在墙上。 本在屋子另一头的男孩儿们,看见新送进来了五人,几个人脸上露出了邪佞的笑容。 一个瘦高个儿站起身,像个小痞子一般的走到乐璟和阿墨的面前,用脚踢了乐璟一下。 “喂,新来的!过去拜见大哥!” 乐璟缓缓睁开眼睛,抬起眼皮子看了瘦高个儿一眼,又侧着身子越过他,看向那个他口中的大哥。 她的眼睛巡视着对面那些孩子们,只见一群孩子簇拥着一个长得像只老鼠般的男孩子,挑衅的看着她。 乐璟收回目光,冷笑一声,又闭上眼睛,心中想着,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得意个什么劲儿! 真是不管什么年代,不管大人小孩儿,都喜欢干那么欺软怕硬的事情! “嘿,你是聋子吗?不想活了?” 瘦高个儿见乐璟没有反应,面子挂不住了,伸出拳头就往乐璟的脸上招呼…… “兄弟,大家都是被买来的,理应相互照应,你这样,怕是不太好吧!” 阿墨伸出手掌,将瘦高个儿的拳头握住,笑嘻嘻的看着他。 瘦高个儿想收回拳头,奈何动弹不得,本想在老大的面前长长脸,却遇上了两个不好惹的主,又气又急,涨的满脸通红。 这边动静不小,乐珺他们也被吵醒,警惕的护在乐璟的身边。 乐璟拍了拍乐珺的手背,暗示他稍安勿躁。 “铁蛋儿,回来!”老大抱胸看着阿墨,眼底露出精光,“这位小兄弟说的是,咱们应该相互关照,干嘛如此咄咄逼人!” 老大都发话了,阿墨卸了力道,瘦高个儿剜了一眼阿墨,甩了甩手,又在衣服上抹了两把,好似自己沾染了什么污物一般,嘴上骂骂咧咧的回到他老大的身边。 他老大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他这才笑了笑。 阿墨隔空对着那个老大抱了下拳,算是打了招呼。 “这还没弄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就先得罪了一帮人。” 阿墨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向乐璟诉苦。 “也就是小孩儿过家家的游戏而已!” 乐璟不以为然,现下她没有功夫跟一帮小孩子玩耍,可她忘记了,如今她自己也是个孩子啊! “嘿,你这口气,真是老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哪家的祖母呢!” “你叫我一声‘祖母’,看我应不应!” 乐璟勾着嘴角,似笑非笑的睁开眼睛,歪头看着阿墨。 这段时间虽奔波,但一路打着野味儿,吃的还算不错,脸颊上长了不少肉,竟现出了几分婴儿肥的感觉,如今瞧着,模样看着甚是可爱。 “阿兄的便宜是你占得的吗?” 阿墨伸手去掐乐璟的脸蛋儿,被乐璟轻而易举的躲开了。 阿墨讪讪的收回手,想了想又觉得自己不甘心,又伸手摸了摸乐璟的脑袋,这次乐璟没有躲,阿墨笑得开怀,露出一排有个豁的大白牙。 “你能安静一会儿吗?” “不能,只有一直说话才能证明自己还活着。” “你再不闭嘴,估计你也无需再证明自己活着了!” “为何?” “主家来了!” 阿墨果然闭了嘴,微笑着耸了耸肩,看向房门处。 “吱呀”一声,柴房门被打开,一名衣着考究的中年男人带着两名捧着托盘的侍从走了进来。 托盘上盖着红绸,看不到里面是何物! 中年男人眼神凌厉地在孩子们的身上扫了一圈,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 “我乃令尹府管事,邬教习。” 令尹府? 听到这个名字,乐璟倏地抬头望向邬教习,满眼都是震惊。 她竟阴差阳错的被买进了令尹府!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乐璟微微勾起唇角,可她还来不及高兴,紧接着被邬教习接下来的话震惊的拧紧眉头。 “令尹府从来不养废物,想进令尹府,就得证明你们的价值!” 邬教习看着孩子们跃跃欲试的表情,挑眉冷笑。 “这里一共有十六人,但进府名额只有十人!竞争是残酷的,要么死,要么活着进府!听明白了吗?” “什,什么,杀人?” “是的!能从这里出去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站着出去的活人,另一种就是抬着出去的死人!” 邬教习一双眸子显出狠厉之色,他嘴角噙着嗜血的笑意。 孩子们中出现了一阵骚乱,他们听到要死人,吓得脸色惨白。 不就是进府为奴吗? 怎么还得决斗啊!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中全是不可置信,仅一秒钟的时间,又变成了对身边人的防备。 “阿兄?” 乐锦吓得瑟瑟发抖,却还强装镇定,小手拽着乐璟的衣摆,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安。 “不要怕!阿兄教你们的防身术可都还记得?” 乐璟可是从鬼门关走过一圈儿的人,面对这种场景,她就显得要沉着的多。 “嗯,记得!” 三个孩子肯定的点头。 乐璟将手按在乐珺和乐锦的肩膀上,一脸鼓励的看着他们。 “你们就当这是检验你们学习成果的试炼,放心,有阿兄在你们身边,不会让你们受到伤害的!” “还有我!”阿墨笑着拍着胸脯,“我也会保护你们的!” 乐璟冲着阿墨点了点头,继续安慰三个孩子。 而在另一边,众孩子惴惴不安的都看向他们的老大,等着老大拿主意。 老大将算计的目光投向了乐璟她们那边,嘴角勾出一抹冷冽的笑。 “想活命吗?” “想!” 孩子们不假思索的点头。 谁不想活命啊! 他们宁可做最卑微的奴隶,也不愿意做死人啊! “一会儿咱们一起先把那五个新人解决了!” “老大,刚才邬教习说了,只有十个名额……”可杀了五人,还有一人怎么办? 后面的话他没敢说出来,只是很小心的瞅着老大的脸色。 “多一人而已,我们求求邬教习,他应该不会介意!” 老大说完后,眼神微微闪烁。 他的心里早就算计好了,把那五个新人解决了,然后再解决他们这里最弱的一个,不就皆大欢喜了。 当然,这话他不会现在说出口。 因为他不能在这个时候乱了人心。 邬教习见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了,上前一步,环顾众人。 “都知晓了吗?现在开始……” 第18章 决斗 邬教习下了命令,两名侍卫掀开托盘上的红绸,将托盘里的匕首扔到地上,然后转身迅速将门关上,如门神一般把守着大门,直接断了想要逃跑的人的心思。 孩子们互相看了一眼,你争我抢的去夺匕首。 十六个孩子,却只有十把匕首。 也就是说,没有抢到匕首的孩子,必死无疑。 如果想活,就得从别人的手中去抢。 邬教习抱胸看着抢匕首的孩子们冷笑了一声,他抬眸看向冷眼旁观的乐璟五人,不悦的蹙了下眉头。 这几个人是吓傻了吗? 不抢匕首,就等着被人杀吧! 而乐璟和阿墨并不知道邬教习此时的心理活动,他们对视一眼,已经从对方的眼中领悟到彼此的计划。 待老大那边的孩子举着匕首向他们五人冲过来的时候,乐璟和阿墨身形一动。 离乐璟和阿墨最近的孩子还没看清楚他们的动作,就被他们夺了匕首。 “好功夫!” 邬教习看着乐璟和阿墨的动作,眼睛一亮,忍不住夸赞出声。 老大也被他俩的举动震惊,他将目光投向了乐珺三人,率先朝他们杀了过去。 三个孩子毕竟没有真的上过战场,平时练习还可以,真动真格的了,反而就不行了。 乐锦被老大一脚踹在了小腹上,跌倒在地。 老大得了机会,发狠一般的举着匕首刺向乐锦。 乐锦吓得已经动弹不得,千钧一发之际,乐璟冲过来挡住了老大的匕首,屈膝顶在老大的腹部,将他顶的后退了好几步才将将站稳。 乐璟拽起倒地的乐锦,将手中的匕首塞在脸色煞白的乐锦手里。 “想活命就打起精神来!” 乐璟冲着丢了魂一般的乐锦大喝一声,重重的拍了拍他的后背。 乐锦茫然的点点头,结巴着说道,“知,知道了,阿,阿兄!” 乐珺见老大那边的孩子们果然如乐璟说的那般,会集中解决他们五人,也会专拣他们三个软柿子捏。 所以他们听从乐璟的指令,只管保护好自己,杀人的事情交给乐璟和阿墨去做。 可真的打起来,他们真的很害怕,很害怕! 乐璟和阿墨一左一右的护着三个孩子。 阿墨已经杀红了眼,只要靠过来的孩子,他全部都是一刀封喉,死在他匕首下的孩子,已然超过五个了。 其他孩子见到跟野兽一般的阿墨,已经吓得动弹不得了,谁还有勇气往上冲啊! 邬教习看着阿墨挑了挑眉,暗道他是个好苗子。 “不想死的就后退!” 乐璟觉得阿墨有些不对劲儿,厉声警告准备冲过来报仇的老大。 老大停下脚步,扫了一眼地上躺着的尸体,紧紧皱着眉头,抬眸看着红眼的阿墨,身子颤了一下,再不敢上前一步。 “阿墨,阿墨,冷静!” 乐璟表情凝重的靠近阿墨。 此刻的阿墨已经分不清自己人和敌人,见人就砍。 乐璟沉着接着阿墨的招数。 她发现,阿墨虽然理智全无,打起架来却不是毫无章法。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是被刺激到了,才会发狂。 再见他嗜血的样子,乐璟猜他应该是惧血。 “真狠啊!发起疯来,连自己人都砍!” 老大嗤笑一声,冷眼旁观疯狂看向乐璟的阿墨。 “好,好啊!精彩,真是精彩!” 邬教习看着阿墨和乐璟过招,眼睛更加明亮,拊掌高声赞叹。 这两个孩子年龄不大,却都有武功底子,好好培养,将来绝对是最好的暗卫。 所以,这俩孩子万万不可都殒命在此。 邬教习对着身后做了个手势,一名侍从走上前去轻松避开阿墨的攻击,一掌将阿墨劈晕。 乐璟眼疾手快的接住了晕倒的阿墨,防止他被二次伤害。 “恭喜各位成功过关,顺利进入令尹府。” 邬教习的话音一落,大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侍从进入房间,将死去的人抬了出去。 剩下的人劫后余生一般的跌坐在地,眼泪盈满眼眶。 原先的十六人,如今仅剩下八人。 三个孩子愧疚的围在乐璟的身边,哽咽着叫着阿兄。 他们觉得自己对不起乐璟,成了她的拖累。 又进来两名侍从捧着托盘,上面放着蓝灰色的衣衫。 “尔等这些时日就跟着我学习规矩,如有违反规矩者,只有死路一条,尔等知否?” 邬教习挑着眉头,半仰着头,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喏!” 众孩子跪地叩头。 邬教习一摆手,身后的侍从将手中的托盘放到地上后,又回到他的身后。 “换衣,入府。” 邬教习高傲的瞟了一眼孩子们,甩着袖子走出柴房。 孩子们颤抖着身子走到托盘前,各自拿了衣物,开始换起衣衫。 乐珺起身去拿了五套衣衫回来,他们一起帮助昏迷的阿墨换了衣衫。 等到乐璟换衣时,她有些犯难,虽然现在还没有发育,可她毕竟是女孩子,当着这么多的男孩子的面换衣服,她还是有些难为情的。 纠结了一会儿,见大伙儿都专注于换衣服,她动作麻利的脱掉染血的外衣,胡乱将衣衫套上。 换好衣衫,大家纷纷走出柴房站好队。 乐璟和乐珺一左一右的驾着阿墨出来。 邬教习冷冷的瞥了一眼乐璟和阿墨,什么都没有说。 孩子们被带到了一个单独的庭院分好了床铺。 这里虽然简陋,但有屋顶遮雨,有干净的席子有被褥,能吃得饱,这样的待遇,对这些穷人家的孩子来说,就是极好的。 只是能走到这里,是用其他人的生命换回来的,让他们受的有些不是那么心安理得。 他们最大的孩子才十四岁。 为了活命,他们不得不手刃自己的伙伴。 第一次见血,第一次杀人,他们怎么可能不心慌,不害怕啊! 整个房间没有人说话,只有低低地啜泣声。 乐璟和乐珺安顿好阿墨,四人盘腿坐在席子上。 “阿兄,对不起!” 乐锦惭愧的低下了头,用袖子抹着眼泪。 当老大拿着匕首刺向他的时候,他吓得脑子一片空白,身体也像是被钉住一般,完全动弹不得。 他们没有成为阿兄的助力,反而成了她的拖累,还害她差点儿受伤。 想一想,就觉得自己很没用。 “谁都有第一次!我不会怪你们!”乐璟微笑着揉了揉乐锦的脑袋,扫了三人一眼,“你们记住,这是一个人吃人的社会,你不动手,就给了别人向你动手的机会。” “阿兄,我,我不敢!” 乐晔抱着双腿,泪眼朦胧的看了乐璟一眼,将头埋在臂弯之中。 乐璟看着乐晔耸动的肩膀,重重的叹息一声。 “想要活命,就得拿出勇气,拿起你们手中的刀!你们早晚都要面对这一天,不然,你们怎么给阿翁阿母报仇?” “阿兄!” 三个孩子依然带着哭腔。 “戎人在杀你们阿翁阿母的时候,他们有想过手下留情吗? 刚才决斗的时候,那些人有想过手下留情吗?” 乐璟沉下脸来,语气也变得冷冽。 乐晔抬起头,与乐珺和乐锦互看一眼,然后一同看向乐璟,摇了摇头。 “是啊!他们都没有想过手下留情,而你们的心慈手软,只会害了你自己,害了你的同伴! 懦弱的事情做一次就够了,如果你们还是狠不下心来,就不要想着报仇的事情。 我会想办法将你们送出去,找个地方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做个农夫去种地吧!” 第19章 入府 乐璟拧着眉头扫视他们三人,她觉得有必要跟他们把话说清楚。 也让他们早点儿看清楚现实。 口号喊得响亮,动真格的就缩进龟壳。 那么,这条不归路,就不适合他们去趟。 他们三人低头思量着,乐璟也不吭声了,给他们思考的时间。 她想好了,如果他们真的不行,她就偷摸将他们送出府去。 然后拿着江屹给她的玉佩,求江屹给他们安排个好去处,绝对不让他们再陷入危险之中。 就在乐璟教训三个弟弟的时候,阿墨也清醒了,他躺在席子上若有所思的盯着乐璟瞧。 他觉得乐璟不像一般的孩子。 她果敢、聪明,还有一身好武艺。 这让他越来越好奇乐璟的身份了。 或许…… 他摇了摇头,不行,还是再观察观察再说吧! “阿兄,我知道这次我们的表现让你失望了!可我跟你保证,我们一定会克服心中的恐惧,做你的左膀右臂,再不会给你拖后腿。” 三人思索了一会儿,小声商量了一番,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以后,乐珺主动站了出来说出他们的心声。 “考虑好了?” 乐璟无奈叹息一声。 三个孩子互相看了一眼,改坐为跪,一起给乐璟磕了个头。 “阿兄,请不要放弃我们!” “好,只要你们不放弃,我就不会放弃你们!” 三个孩子喜极而泣,四人抱在一起,气氛温馨而暖心。 老大和他的手下们靠坐在另一边,一直盯着乐璟她们这边的动静。 “老大,那两个人真是太恐怖了,尤其是那个晕倒的,简直就是个疯子。” 一回想起决斗时的场景,这几个孩子都吓得浑身颤抖。 老大拧着眉头什么都没说。 他是个孤儿,根本就不会什么武艺。 其他人打不过他,无非就是他以前在街边乞讨时,经常为了一口吃的,和其他的小乞丐们抢食。 打着打着,就打出经验来了。 所以一般的孩子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可乐璟和阿墨那可是有功夫的,他怎么可能是她们的对手。 但是他又不甘心,他绝对不能让别人瞧不起。 他才是孩子们的老大。 老大的眼神渐渐的变得阴挚,他在心中已经将乐璟与阿墨设为他的敌人。 ———— 令尹府书房 邬教习安顿好孩子们以后,进入令尹府的内院,来到书房。 说是书房,其实是个很大的院子,取名雅韵斋。 令尹府的书房是禁地,有最严密的安保,没有允许的情况下,一般人是无法靠近雅韵斋的。 守在院子外的护卫见邬教习走了过来,连忙帮他开了门。 “邬教习,大人已经等你好些时辰了。” 邬教习对着护卫抱拳,微微一笑,“我这就去给大人汇报!” 两人见了礼,邬教习不敢耽误,快步走向书房的位置。 “大人,小的来给您汇报了。” “进来吧!” 邬教习推开书房门,弓着身子走了进去,站定后抱拳鞠躬。 “小的参见大人!” “嗯!事情做得如何了?” 穿着青色布衣的中年男人,手执书卷,背对着邬教习,他的声音中透着威严,让人不敢造次,此人便是渭国令尹沈元书。 “这次入选了八名孩子,其中有两人是个好苗子。”邬教习想到阿墨嗜血的模样,想了想,说道,“其中有一个孩子,杀起人来如疯魔一般,如果控制的好,说不定能成为大人手中的杀器。” “哦?杀人如疯魔?” 沈元书听到这里,饶有兴致的转过身来,将手中书卷放在书桌上,他落座在宽大舒适的椅子中,眼神凌厉的看向邬教习。 “是的,比试刚开始的时候,他还挺正常的,后来就杀红了眼,就收不住了,不管是自己人,还是敌人,见人就砍。” 邬教习不敢隐瞒,将当时发生的细节,一一讲给沈元书听。 沈元书若有所思的看着邬教习,他越说,沈元书的眼睛越亮。 这么听来,这孩子确实可以作为杀器来用,不过…… “郑国王室没有覆灭之前,他们有一种秘药,专门用来训练死士!”沈元书摸着下巴,话音一转,“你去查一下那个孩子跟郑国王室有没有关系。” “喏!” 邬教习认真听完,抱拳行礼。 “还有一个孩子呢?” “另外一个孩子打起架来很有章法,应该是练过的,底子非常好。” 邬教习想起乐璟那张不管遇到什么事情还能镇定的脸,由心的赞赏。 “最近损失有些严重!急需补充优秀的人才!这段时间就辛苦你赶紧培训他们吧!” “愿为大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 进令尹府已有三月余,乐璟不仅要学习令尹府的规矩,还得接受严格的体能训练。 每天的生活充实而劳累。 乐璟觉得这样系统的学习武艺,对三个弟弟是非常有好处的。 这才三个月的时间,他们打起架来的那股子凶狠劲儿,她都自愧不如。 看着他们成长,她感到非常的欣慰。 只是有一点儿,邬教习并不安排孩子们学习文化知识,这就让乐璟不得不考虑是不是要帮三个弟弟补习文化课。 “啊,好累啊!” 结束了一天的训练,终于可以回房间休息了。 孩子们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房间,连衣服都不脱,直接躺倒在席子上。 乐璟早已经习惯这样的强度,倒不觉得累。 阿墨打了一盆水进来,很自然的放到乐璟的脚边。 “洗把脸吧!” “谢了!” 乐璟接过阿墨手里的面巾,开始洗脸。 这三个月,在阿墨死皮赖脸的死缠烂打下,他终于和乐璟四兄弟打成一片,并成功的让他们四人认他当了长兄。 他自然而然地担负起了照顾四位弟弟的重任。 “感觉你又长高了一些!”阿墨笑着揉了揉乐璟的发顶,“也更结实了!” “长高了吗?”乐璟灵动的眨了眨眼睛,“没觉得啊!” 阿墨看着她粉扑扑的小脸,愣了一下,轻咳一声,掐了下乐璟的脸颊。 “你说你,长这么好看,跟个小女娘似的!” 第20章 挑衅 “瞎说什么?”乐璟不乐意了,拍开阿墨的手,瞪了他一眼,“我可是堂堂男子汉,你才是小女娘呢!” 乐璟继续低头洗脸,压下心疼的烦躁。 是啊,虽然在这里的训练很苦,可耐不住伙食好。 她现在可不是当初在庄子上的那个萝卜头了。 天天和阿墨他们同吃同住,阿墨又是个人精,她真怕有一天会被他发现端倪。 真是愁死人了。 “开个玩笑而已,咋还急眼了呢?” 阿墨又想去揉乐璟的发顶,被她灵巧的给躲开了。 “对了,有件事儿要长兄商量一下!” 乐璟一边洗面巾,一边岔开话题。 “嗯,你说!” “我想抽时间教三个弟弟习字!” 既然认了阿墨做长兄,他自然也知道了乐珺他们与乐璟并没有血缘关系,是她救的三个孤儿。 阿墨点了点头,笑笑说,“当然好啊!总不能真的成为武夫吧!” “阿兄,你真的要教我们习字吗?” 乐珺听到乐璟她们说话,兴奋的从席子上爬了起来,凑到乐璟的身边。 乐晔和乐锦也兴冲冲的凑了过来。 “当然!”乐璟笑着点头,“只是,以后你们白天训练,晚上习字,肯定会累的!” “我们不怕累!” 三个孩子眼神坚定的摇了摇头。 阿兄是他们的榜样,他们将来要成为阿兄那样的人,就一定要更努力才行。 “好,你们先休息一会儿,晚饭过后,我们一起习字!” 另一边的几个孩子听到他们说话的内容,不屑的撇了撇嘴。 “老大,就他们还想习字,我就说他们不自量力。” 阿雄枕着双手,翘着二郎腿,冷哼一声。 “这个乐璟还真是爱出头,长得跟个小女娘似的,看她就不顺眼。” 海兴侧头看了一眼乐璟,满眼都是不服气。 明明乐璟看着跟个小女娘似的,可偏偏他还打不过,简直太气人了。 “哼,班门弄斧而已。” 老大勾唇轻哼,眼中闪过算计的光。 正愁抓不到他们的把柄,这不,机会就来了。 ———— 自从说了要教三个弟弟习字,乐璟每日晚饭后,都带着他们屋外学习。 没有书简,他们就用土地;没有笔,他们就用树枝。 只要真心想学习,什么样的困难都是可以克服的。 只不过总有人眼红,时不时的来捣乱而已。 “乐璟,你们要装逼,就滚远点儿!老子训练了一天,累的要死,还要休息呢!” 海兴今日在训练场上被乐璟完虐,让他丢了面子,他现在看乐璟顶不顺眼。 乐璟抬头瞥了海兴一眼,那眼神冷的让海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那什么眼神?我说的不对吗?” 海兴梗着个脖子,一副输人不输阵的架势。 老大给阿雄递了个眼色,阿雄微不可见的点了下头。 “乐璟,你不过也就才十一岁而已,能认识几个字啊?在这里装什么装,我看你就是故意打扰老子们休息,好在训练场上出头。” “是你们技不如人,少找借口。” 乐锦最讨厌他们找茬,气得小胸膛上下起伏的厉害。 阿雄沉下脸,跟个混不吝似的,一脚将乐锦手中的树枝踢断,又将地上写的字给划拉没,嘴里还不断的叫嚣着。 “老子让你们写,让你们写!” “阿雄,你别太过分!” 乐珺倏地站起身,怒气冲冲地指着阿雄的鼻子。 “老子就过分了,怎么着,一群小杂毛,还敢跟老子叫嚣。” 他是打不过阿墨和乐璟,他还整不过这三个小土豆? 真是笑话! “你……” 乐璟站起身拦住要揍阿雄的乐珺,“阿雄,我们一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你是故意来找茬的吧?” 阿雄的表情僵了一下,迅速又调整好,冷哼一声。 “是我们找茬吗?明明就是你们打扰老子休息了!老子已经忍你们很久了!” “就是,天天打扰老子,让老子休息不好,休息不好训练的时候就没有精神,出了岔子,你们负责吗?” 阿雄和海兴两人一唱一和的,咬定了是乐璟他们打扰了他们休息,而不是来找茬。 “如果影响了你们休息,我们确实应该跟你们道歉。”乐璟也不恼,轻笑一声,对着他们鞠了一躬,“对不起!” 阿雄和海兴对视一眼,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阿雄抱着胸,微微仰着头,“呵,就一句对不起就完事儿了?” “那你想怎样?” 乐晔上前一步,挡在乐璟的身前。 他已经不是三个月前的那个菜鸡了,真要打起来,他不一定会输。 “既然打扰了老子们的休息,当然是伺候老子们洗脚,按摩放松喽!” 阿雄嬉笑一声,玩味儿的盯着乐璟的脸。 如果乐璟是个小女娘,就凭她这张脸,那绝对是颠倒众生的存在。 不过,就冲着她这张脸,即使她是个男的又如何,想必,压在身下的感觉,也不错。 想着想着,他竟然对着乐璟露出了猥琐的目光。 “你们别得寸进尺!” 乐晔不喜欢阿雄瞧着阿兄的那种目光,侧身挡住阿雄的视线。 “不是你们要道歉吗?道歉就得有个道歉的态度!就让乐璟来伺候老子吧!一个大男人长得细皮嫩肉的,想必伺候人的功夫,也是不错的。” 阿雄一把推开碍事儿的乐晔,嬉笑着伸手去摸乐璟的脸颊。 乐璟最在意的就是别人说她长得像个小女娘,哪怕她本身就是女娘。 在阿雄的伸过来的那一刻,乐璟一把攥住阿雄的手腕,轻轻一扭,阿雄立马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 “妈的,老子早晚要睡了你!” 阿雄疼的脸都变了形,嘴上还硬的不行。 “你要睡了谁?” 乐璟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沉,语气也骤然冷了下来,满身的肃杀之气。 “虽然你是个男的,但长得跟女娘似的,老子可以勉为其难的收了你这个小倌。” 乐璟在心中告诫自己要忍耐,她要蛰伏为阿母报仇。 可面对阿雄的挑衅,她的怒气已经达到顶峰,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程度。 再听到阿雄的污言秽语后,她更忍不住的直接一脚将阿雄踹飞。 这一脚着实凶狠,阿雄落地后,趴在地上吐了一大口血,他不怒反笑,笑得有些瘆人。 海兴一见阿雄被打,咒骂一声,也向乐璟扑去。 乐璟都没有给乐珺他们机会,她助跑起跳,一个旋身飞踢,将海兴踢的太空中打了个旋,然后重重落地。 “噗,靠!” 海兴手撑着地,艰难起身,他冲着地面吐了一口,结果吐出一颗牙齿。 乐璟愣是将他一颗牙齿给踢落了。 阿雄大笑一声,口中的污言秽语不断。 乐璟已经打红了眼,反正也躲不过处罚了,那就干脆打个痛快,顺便也帮阿雄净化一下他的口气。 她阴沉着脸走到阿雄的身边,弯腰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将他拖了起来,然后一拳一拳的打在他的脸上,一直打到他血肉模糊。 “阿兄,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第21章 殴打 乐晔一看情况不对,赶紧上前抱住乐璟的胳膊,大声唤着乐璟,让她恢复理智。 乐璟红着眼睛斜睨了一眼乐晔,松开手,将阿雄扔到地上。 “既然你的嘴不干净,那就干脆不用要了!” 乐璟凶狠地一脚踹在阿雄的嘴上。 众人看着这一幕,吓得身子瑟缩了一下,惊恐的看向乐璟。 海兴本来想为阿雄出头的,可见到如杀神的乐璟,咂吧了下嘴,再看看自己被踢掉的牙齿,愣是没敢出声。 老大领着邬教习过来的时候,就看到满脸血肉模糊的阿雄。 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勾起唇角,露出一个算计的微笑。 “你们在做什么?” 邬教习见到阿雄的惨象,拧紧了眉头,怒喝的声音从他们的身后响起。 “邬教习,您可要为阿雄作主啊!”海兴见到邬教习仿佛见到了救星,跌跌撞撞的跑了过去,“乐璟他们欺人太甚,我们就是让他们安静一点儿,他们就差点儿把阿雄给打死。” “乐璟,你来说,这是怎么回事儿!” 邬教习阴沉着脸,眼神凌厉的扫向乐璟。 乐璟和阿墨都是重点培养的好苗子,他可不想因为一些小事儿就断了他们的前程。 但也得给其他人一个说法,不然以后还怎么管理这些人。 “回邬教习,我给弟弟们教习字,他们过来挑衅,说了一些侮辱人的话,我没忍住,就打了他们。” 乐璟挺胸抬头,一脸正气,说到最后还狠狠地剜了海兴一眼。 海兴被乐璟冰冷的眼神吓得缩了一下脖子。 乐璟打人太狠了,这回他可真是怕了她了。 “你们都是同期,不管如何都不能互相斗殴!”邬教习背着手,看看身姿挺拔的乐璟,又看看地上奄奄一息的阿雄,摇了摇头,然后看向老大,“你们将阿雄抬下去就医。” “邬教习,那乐璟呢?”老大蹙着眉头,上前一步,“阿雄就这么白白的挨了一顿打?” 老大看似在为阿雄叫屈,实则想让邬教习惩罚乐璟,甚至想要了乐璟的命。 邬教习危险的眯了眯眼睛,“怎么?我做事儿还得经过你的同意?” 老大脸色变得铁青,弯腰行礼,“不,属下不敢!” “那还不赶紧送阿雄就医?” “喏!” 老大拱手行礼,在邬教习看不到的地方,恶狠狠地剜了乐璟一眼,不甘心的与海兴一起将阿雄给抬走了。 等他们三人离开以后,邬教习走到乐璟的面前,抬手按在她的肩膀上,语重心长的跟她说着。 “乐璟啊,你太冲动了!” “邬教习,士可忍,孰不可忍!我已经给过他们机会,是他们非要得寸进尺!”乐璟举起自己的拳头,目光锐利,“既然如此,那就用拳头说话!” “哈哈哈!你啊!”邬教习仰头大笑,拍了拍乐璟的肩膀,“但,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你打了同期,就应该接受惩罚,你可同意?” 乐璟退后一步,冲着邬教习抱拳行礼,没有丝毫的不满,“邬教习教训的是,乐璟愿意接受惩罚!” “好,敢作敢当,是真丈夫!”邬教习一脸赞赏的看着乐璟,“去刑房领罚,但你得在训练场,当着所有人的面挨板子。” “喏!” ———— 训练场 本该休息的暗卫们,被通知去训练场集合。 到了训练场才知道有人要受罚,一时间,训练场上围满了人。 乐璟跪在演武台上,她后背挺的直直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一双眼睛在昏暗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明亮。 “这是怎么回事儿?” 阿墨执行任务回来,就听说乐璟被罚20鞭子,他急急忙忙的就往训练场上赶,见到乐珺他们,抓着乐珺的肩膀询问,眼神却落在台上的乐璟身上。 “长兄,你可算回来了!” 乐珺红着眼眶将事情的原委讲给阿墨听,阿墨越听,眉头拧得越紧。 “这明显就是一个套,你们怎么就钻进去了?” 阿墨担忧地向台上的乐璟望了一眼。 以乐璟的聪明,不可能看不懂那些人的目的。 除非乐璟是自愿钻进他们设的陷阱里,可为什么呢?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这20鞭子,乐璟是怎么都躲不过了! “长兄,怎么办啊?” 乐锦攥着阿墨的袖子,将希望都投注在阿墨的身上,他知道,长兄最是聪明稳重的,他一定有办法救阿兄。 “没有办法!只能受着!”阿墨摇了摇头,抬手揉了揉乐锦的脑袋,“这也是给你们上的一课,以后在出手之前,一定要先冷静思考,明白了吗?” “嗯,明白了!以后我们一定遇事先思考,绝对不莽撞行事!” 乐珺三兄弟坚定的点了点头,又齐刷刷地看向台上的乐璟。 乐璟感受到了乐珺他们的视线,向他们望了过去,给了一个让他们放心的微笑。 老大和海兴也混在人群之中,两人幸灾乐祸的看着乐璟。 “哼,她居然没有被赶出暗卫,真是便宜她了!” 海兴不满地冲着乐璟的方向粹了口口水。 “别着急啊!”老大歪着脑袋冷嗤一声,“早晚要了她的命!” 等人都到齐了,邬教习走到演武台上,眼神凌厉的在人群中扫视了一眼。 “你们都是令尹府培养的暗卫,誓死要为令尹大人效忠!”邬教习话音一转,“令尹大人给了你们优渥的生活,给了你们最优质的训练,不是让你们为了一己私利而自相残杀的!” “今日,千部的两名暗卫因为口舌之争,差点儿闹出人命,这样的人,将来执行任务的时候,谁愿意将自己的后背交给你?” “所以,今日这20鞭子必须要罚,而且要重重的罚!以后谁再敢对同期动手,她,”邬教习指着跪在地上的乐璟,“就是你们的下场!听明白了吗?” “喏!” 众人抱拳行礼。 “行刑!” 邬教习一声令下,刑师手握长鞭走上前来,凌空挥出一鞭,啪的一声抽在地上,年龄小的吓得瑟缩了一下。 “阿兄!” 乐锦脸色惨白的想要冲上演武台上。 阿墨一把拉着乐锦的胳膊,冲着他摇了摇头,眉头紧紧锁在一起。 “啪!” 第一鞭结结实实的落在了乐璟的后背,后背的衣物被打的撕裂。 乐璟眉头微动,牙关紧咬,她感到后背火辣辣的疼。 她的眼神扫到台下老大和海兴那两人得意的笑容。 她的后背挺得更直。 他们二人想要看到她狼狈的模样,绝对不可能。 第22章 受罚 “啪!” 第二鞭落下,乐璟的后背出现一道血痕。 乐璟连哼都没有哼一声,默然看着前方。 紧接着,第三鞭、第四鞭落下,乐璟的脸色惨白,嘴唇更是没有一丝血色。 “真是条汉子,这么打,连吭都不吭一声。” 台下的人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动容。 邬教习看着如此倔强的乐璟,微微蹙了下眉头。 乐珺三兄弟此时已经心疼的泪流满面,恨不得上台替阿兄挨下剩下的鞭子。 阿墨咬着后槽牙,双拳紧握,极力克制着自己内心的躁动。 十鞭子下去了,乐璟的后背上一片血污,看的阿墨的眼珠子渐渐的染上了一层红雾。 乐璟的身子晃了晃,她很快又稳住了身形,后背火辣辣的疼,尤其是汗水流到伤口上时,她浑身的神经绷紧,就犹如整个人架在火上烤一般。 “十七鞭了!” 乐晔抹了把眼泪,声音颤抖着数着鞭数。 阿墨的眼珠子全部变成了红色,喉间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嘶吼,仿佛一头闻到血腥要把猎物撕成碎片的野兽。 他这边身形还未动,一直观察他的邬教习暗叫一声,“不好!”飞身扑向阿墨。 邬教习站在阿墨的身边,扣住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说着,“阿墨,控制心神!” “长兄,你这是怎么了?” 乐珺也发现了阿墨的异常,赶紧抱住蠢蠢欲动的阿墨。 长兄在决斗的时候也是这般,他的眼睛一变成红色的,就好像失了理智一般。 乐珺看看发狂的长兄,又看看台上的乐璟。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长兄发狂是因为被阿兄的血给刺激到了。 一想到这里,他更用力的抱住长兄。 他不能让长兄上台伤害阿兄,绝对不可以。 周围人的见到阿墨发狂,自动后退将他围了一个圈。 乐璟也发现了阿墨的异样,身上的痛,再加上心中的焦急,几乎要让她昏厥,她紧紧地咬着下唇,直到满嘴都是血腥味儿。 只有这样她才能保持清醒。 她明白了。 她明白为什么老大一定要挑衅她。 他就是要让她出手,然后被罚。 这样就会刺激着阿墨发狂。 他这是要让他们自相残杀啊! 他要的是她的命! 好一个老大! 既然你不仁,那就不要怪我不义。 我们就至、死、方、休…… 邬教习紧紧抿着唇,黑眸微闪,他看的出来,阿墨正在竭力克制体内的躁动。 “乐璟!” 阿墨的眼珠在红色和黑色之间频繁交换。 邬教习眼中现出一抹惊喜。 果然,阿墨体内的东西是可以控制的。 台上的乐璟已经受完了20鞭,乐晔和乐锦冲到台上,一左一右的架住乐璟。 “快,带我离开!” 乐璟担忧的看了阿墨一眼,只要她离开,空气中的血腥味儿就会散去,阿墨就能恢复理智。 看热闹的人群在邬教习眼神的警告下,也逐渐散去。 老大撇着嘴冷哼一声。 明明计划的很好,偏偏让邬教习给搅乱了,真是该死。 没关系,乐璟,咱们来日方长。 老大转身离开,海兴紧追其后。 待众人都散去,阿墨的眼珠渐渐恢复了黑色,他出了一身冷汗,仿佛力竭了一般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感觉如何?” 邬教习背着双手,居高临下的看着阿墨。 “没有力气了!” 阿墨自嘲一笑,他知道瞒不过邬教习,所幸也不瞒了。 “你身体里怎么会有这个东西?”邬教习危险的眯了眯眼睛,语气不善,“你是郑国人?” “不是!属下是渭国人!小的时候随阿翁阿母去郑国乞讨时,被抓进了一个地方,被人喂了药,养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后来不知为何,门开了,我和其他伙伴就一起逃了出来。” 邬教习久久没有说话,似在辨别阿墨话里的真实性。 阿墨一双黑眸清澈如泉,似是不愿想起那些痛苦的回忆,整个人的身体有些紧绷。 “自己能走吗?” 邬教习的语气软了下来。 阿墨嘴角勾出一抹笑意,暗道,看来邬教习是信了他刚才说的那番话了。 “这会儿已经缓过来了,多谢邬教习关心!” 阿墨手撑地缓缓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抱拳行礼。 “好了,赶紧回去休息吧!” 待邬教习转身离开,阿墨直起身子眯着眼睛看着邬教习的背影,嘴角勾出了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 ———— 乐珺和乐锦将乐璟架了回来。 “乐珺,你去给我拿一身干净的衣衫!”乐璟交代完乐珺,又看向乐锦,“乐锦,你扶我去浴房!” “好,我这就去。” 乐珺松开乐璟,快速跑回房间。 乐锦则扶着乐璟去了浴房。 乐璟扶着墙坐在条凳上,看着乐锦忙前忙后的烧水,倒水。 她是女儿身,自然不能让乐珺他们帮她上药,只能自己亲自动手了。 乐珺把干净的衣衫拿来了,而乐锦也把水都倒好了,主动上前来脱乐璟的衣衫,乐璟慌忙制止。 “乐锦,你和乐珺去门口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乐璟打断乐珺的话,“你们忘了长兄见不得血?” 乐珺和乐锦都不笨,一点就透。 他们二人对视一眼,自动退出浴房。 “阿兄,有什么事情,你就叫我们,我们就在外面守着!” 乐璟微微一笑,“好!” 等他们二人出去,乐璟才松了一口气。 后背的伤口与破碎的衣料都混合在了一起,要想处理伤口,就必须将衣衫扯下来。 乐璟将面巾卷好,塞在口中咬住。 一声闷哼,乐璟将衣衫从身上扯了下来,因为疼痛,她的眼睫抖动着,整张脸惨白的如鬼魅一般。 她指尖颤抖着从口中拿出面巾,在水里洗了一下,一点点的擦拭着自己可以够到的位置。 等处理好伤口,她整个人几乎要虚脱了一般。 撑着最后一口气,将干净的衣衫穿好。 乐璟靠在墙上,声音如蚊蝇,“乐珺,进来扶我一下!” 乐珺一直竖着耳朵听着浴房里面的动静,乐璟刚一出声,他就推开门冲进了进去。 见到虚弱的乐璟,乐珺心里咯噔一下,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第23章 瑶池水 “哭什么?”乐璟虚弱的挤出一丝笑容,“养几日便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乐珺扶着乐璟,抹了把眼泪,“阿兄,你受伤,我们心疼!” 乐璟欣慰的笑了,“知道你们心疼我!好了,赶紧扶我进去歇着吧,我快站不住了!” 乐珺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与弟弟们一起扶着乐璟回到房间。 乐璟是后背受伤,所以只能趴着。 阿雄也被架了回来,他一见到趴在席子上的乐璟,一双眼睛瞪的跟弹珠似的。 他的一口牙齿都被乐璟给踹没了,嘴唇也肿的跟香肠似的。 那模样着实有些惨不忍睹了。 他嘴里咿咿呀呀的说着什么,估计也不是什么好话。 乐璟凶巴巴的瞪着阿雄,冲着他举了举拳头。 阿雄不再吱声,只是很不服气的从鼻腔里哼了一声,表示他的不满。 阿墨进到房间的时候,就看到乐璟对着阿雄比划拳头,那模样甚是可爱。 阿墨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长兄,你回来了?”乐锦小跑到阿墨的身边,仰着头拽着他的衣衫,满脸的担忧,“你好了没?” 阿墨慈爱的揉了揉乐锦的小脑袋,“嗯,好了,放心吧!” 老大和海兴也回到了房间,他们眼神阴郁的看了一眼阿墨,转身回到自己的地盘儿。 阿墨脸色微沉,斜睨着老大和海兴的背影,危险的眯了眯眼睛。 刚开始他不知道老大他们的目的,等他看着乐璟身上的血发作的时候,他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好一招借刀杀人。 看来,他身上的秘密在邬教习和老大的面前已经暴露无遗了。 只是,这个老大是怎么知道的? 阿墨垂眸皱紧眉头,他摸了摸下巴,眼中闪过一抹亮光。 是了! 那次决斗,老大肯定有所怀疑。 而这次,老大一边激怒乐璟,一边试探他。 如果他嗜血,那就可以借他的手要了乐璟的命。 如果不是,那也能让乐璟受到惩罚。 呵,这个人还真是机关算尽! 那,他就留不得他了! 阿墨挑了下眉头,心中有了计较后,走到乐璟的身边盘腿坐下。 阿墨揉了下乐璟的脑袋,唇角勾着一抹宠溺的笑,“这些日子好好歇息,一切有我。” “那就谢过长兄了!” 乐璟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对着阿墨抱拳。 “调皮!” ———— 乐璟受伤后,她与阿雄两个人一左一右的趴在席子上养伤。 阿雄每每见到乐璟都是横眉冷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还没到训练结束的时间,阿墨拿着一小包糕点走了进来递给乐璟。 乐璟笑着接过,打开油纸,一股香腻的桂花味扑鼻而来。 “哇,是我最喜欢的桂花糕!” 说着,乐璟捏起一块儿,放进口中,满意的咀嚼着。 阿墨看着她满足的样子,宠溺的笑着。 阿雄在另一边看着乐璟吃东西,馋的他不由自主的吞咽着口水,后来干脆将头扭到一边,眼不见为净。 “我跟邬教习说我要照顾你,最近就不去出任务了。” 阿墨照顾着受伤的乐璟,看着她趴在席子上一动不动的模样,心里有些心疼。 “为什么你可以出任务,我就不可以啊?” 乐璟想挪动一下身体,奈何微小的动作都会牵扯到伤口,让她冷汗直流。 “你还小,过两年再说!” 阿墨掀开被子,想亲自给乐璟上药,这可是他花了好大的力气,才从邬教习手中讨要来的金创药。 他的这一举动,着实吓了乐璟一跳,她顾不了自己疼痛的后背,一把抓住阿墨的手腕。 “你要干什么?” “给你上药啊!” 阿墨一脸疑惑,不死心的还想继续动作。 “你给我出去,用不着你给我上药!” “你都这样了,自己弄不了,还是我来吧!不用跟阿兄客气!” “我没有跟你客气,你要是再碰我,我就跟你绝交!” 乐璟一脸的杀气,让阿墨为之一颤,转念一想,她可能是不好意思让人看到自己受伤的样子,他嘿嘿一笑,放下金创药。 “好好好,知道你面皮子薄,我训练去了,你自己仔细着点儿!” “知道了,赶紧走!” 乐璟黑着一张脸,目送阿墨离开,她这才拿起药看了一眼,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她可是后背受伤,自己真的很难上药啊! ————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乐璟竟然看到了定在空中的细小的灰尘。 “哈喽,神眷者!” 小神仙突然闪现在乐璟的面前,吓了乐璟一跳。 “小神仙?”乐璟抚着被吓到的胸口,一脸诧异的看向他,“你怎么过来了?” “这不是知道你受伤了嘛!”说着,小神仙右手一翻,一个精致的瓷瓶出现在他的手心,“这可是我从王母娘娘那里求来的瑶池水。” 乐璟睁着纯净的大眼睛盯着那个瓷瓶,“瑶池水?做什么用的?” “当然是给你治伤用的呀!”小神仙温润的脸上挂满了笑意,他信步走到乐璟的身边盘腿坐下,将瓷瓶打开,全部倒在乐璟的后背上,“凡人用了瑶池水,只需一次,药到病除。” 果然神仙用的东西就是好啊! 她的后背那种火辣辣的感觉瞬间就消失了,变得冰冰凉凉的,非常舒服。 “那你省着点儿用啊!” 乐璟心疼的看着小神仙跟不要钱似的往她后背倒瑶池水。 万一下次重伤了,说不定还能用得上呢! 毕竟这可是神仙用的东西啊! 小神仙捂着嘴呵呵的笑着,似乎猜到乐璟的想法。 “放心吧!多着呢!”小神仙将瓷瓶盖好,塞到乐璟的手里,“收好了,看你这个愣头青的劲儿,以后用的地方可不少呢!” 乐璟将瓷瓶收进空间戒指里,冲着小神仙撇了撇嘴,“我只是不喜欢勾心斗角的事情!能用拳头解决的,绝对不动嘴皮子!” “哈哈哈,你啊你!” 小神仙被乐璟逗的,笑得前仰后合,就差躺到地上打滚了。 乐璟被嘲笑了,脸皮子都红透了,不满的剜了小神仙一眼,“好啦,别笑了!你不忙吗?不过,谢谢你专程过来给我送药!” “还算你有良心!好了,我要回去了!下次见!” 小神仙拍了拍乐璟的肩,微微一笑,打了一个响指,他瞬间消失在乐璟的视野中。 时间又恢复如初…… 第24章 夜探 月黑风高的夜晚,辛苦劳作一天的令尹府的下人们逐渐进入梦乡。 乐璟闭着眼睛静静的听着同伴们打呼磨牙的酣睡声,待到后半夜,她将自己的衣物翻了面,露出黑色的里子,穿上衣服,然后蹑手蹑脚的打开房门,悄无声息地离开房间。 乐璟从怀中掏出面罩,遮住自己的脸,像风一般地翻过院墙,站定后掐着墙根向着令尹府地书房迅速移动。 来令尹府已经两年了,她了解了令尹府的基本情况,并熟悉地掌握了令尹府的地形。 令尹名叫沈元书,是渭国四大世家之首,沈氏的掌门人,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沈氏与方氏强强联手,结成姻亲,方氏的女公子也很争气,为两个世家诞下一对聪明伶俐地龙凤胎,男的叫沈皑雪,女的叫沈皎月。 乐璟也探得沈元书是在外边有个庄子,十年前庄子被一场大火烧为灰烬,这也成了令尹府地禁忌,再无人敢提起庄子的事情,这难免让乐璟生疑。 所有地方乐璟都探了一遍,唯独沈元书的书房,好似铁桶一般密不透风,乐璟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个地方可能会有她想要的答案,所以,她必须要进去。 可书房有暗卫守着,即使她的功夫不弱,都有好几次差点儿着了他们的道,从那以后,她再不敢妄动。 今日是个好机会,方氏掌门人病了,沈元书带着夫人与儿女去了方氏,两日后才回来。 很快,乐璟潜伏在书房外,今日的令尹府格外地安静,安静地有些不正常。 乐璟摸出自制地简易袖箭,一手拿着袖箭,一手抓着箭袋,利索地翻墙而入,还未等她站定,一个黑影从她眼前一闪而过。 “什么情况?”乐璟警觉地四处张望,她刚走两步,凌乱地脚步声响起,很不妙,书房地暗卫被惊动了,她在心中暗骂一声,“我去,这么小心了,怎么还是惊动了他们?“ 可她错了,那些暗卫并不是冲她来的,她刚想反击,那些暗卫与另一个黑衣人交起了手,乐璟赶紧后退两步,又退回暗处。 暗卫们跟狼似的,嗅到了乐璟的味道,居然有三人朝着乐璟的方向攻来。 乐璟避无可避,只能硬着头皮迎战,但她必须隐藏好自己的身份,所以她用跟着暗卫现学的招式与他们对战,暗卫们见到自己惯用的招式被敌人用出,明显地表现出不可思议。 难道暗卫中有了叛徒? 达到乐璟想要的效果,乐璟也不恋战,反正夜探书房的计划已经泡汤,那就找机会开溜吧! 乐璟边战边退,袖箭几乎箭无虚发地射向暗卫,攻击她的三名暗卫被瞬间射杀。 她赶紧翻墙,可谁知,她马上就要翻墙而出之时,被一暗卫拽住脚踝,生生地被拉了回来,她在空中转身射箭,暗卫应声倒地。 另一名黑衣人明显发现了乐璟的优势,都不带和乐璟商量地,直接跳到乐璟的身边,与她共同抗敌。 乐璟撇了一眼那黑衣人,真是恨的牙根儿都痒痒,他这么一过来,所有暗卫都被他引过来了,眼瞅了箭袋里的袖珍箭要用完了,这还让她如何轻松全身而退? 乐璟趁着黑衣人无暇顾及她的时候,偷偷用空间戒指回收她射出的袖箭。 黑衣人很轻松地撂倒了身前的暗卫,看着乐璟弯了下眼睛。 乐璟觉得自己眼花了,他那个表情,是在笑吗? 难道她用空间戒指的时候被他发现? 还是他要利用自己来撤退? 不行,她现在还不能暴露身份。 乐璟正在胡思乱想之际,那黑衣人撒出一把不明粉末,暗卫们赶紧抬胳膊阻挡,趁着这个空档,黑衣人拎着乐璟的衣领子,将她一同带出书房的领地。 两人在府里奔跑了一阵儿,乐璟愤恨地挣脱黑衣人的束缚。 “大侠,就此别过了!“ 乐璟没有好语气地对着黑衣人一抱拳,转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黑衣人站在树下盯着乐璟的背影瞧了一会儿,施展轻功如飞燕一般离去…… “我们还会再见的!” ———— 翌日,乐璟跟没事儿人似的,该训练就训练。 只是她一直观察了其他的暗卫,发现没有人追查昨夜有人闯入的事情。 她这才放下心来。 “好累啊!” 阿墨瘫软地躺到乐璟的身边,笑嘻嘻地望着房顶,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他侧过身子,用手支头,温柔地看着趴在席子上的乐璟! “累了还不赶快休息,看着我做甚?” 乐璟眯着眼睛看阿墨,不知为何,与阿墨相处的这些日子,觉得他似乎也没有那么讨厌。 “因为你好看啊!” “又消遣我,小心打爆你的头!” 乐璟是说着最狠的话,心里却有小小的欢喜之感。 “乐璟!” 阿墨翻过身子,与乐璟趴在一起。 乐璟疑惑地歪头看他。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有了权势,你会做什么?” 阿墨收起了嬉笑的表情,认真地看着乐璟。 乐璟挠挠头,不知道他今日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话? “怎么?你要升职了?” “没有!”阿墨停顿了一下,用渴望的眼神看着乐璟,“乐璟,我很认真地在问你呢!” 乐璟叹息一声,摇了摇头沉默不语。 “你难道就没有想做的事情吗?” 阿墨不死心地追问。 “我这一生最渴望的,就是亲情,可我却没能留住阿母!所以,如果我真有什么心愿,那估计就是希望天下不会再有战火,也不再有孤儿!”还有,为阿母报仇! 亲情对于别人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对于两世都孤身一人的她来说,亲情是她可望而不可即的至宝! 在别人嫌弃自己父母无休无止地唠叨自己,干涉自己自由的时候。 乐璟是多么希望,也能有那么两个人,天天在她的耳边叨叨两声,为了自己的学习,而气到心梗。 她也想体验体验,不学习时,母慈子孝,学习时,鸡飞狗跳的感觉。 “放心,你渴望的亲情长兄给你,长兄永远不会扔下你和乐珺他们的!” 阿墨听着乐璟的话,有些动容,伸出胳膊搂住乐璟的肩膀,做出了他一生都不曾实现的诺言。 “你离我远点儿!” 乐璟并未看阿墨,心中感动,轻轻推开他,话语中却带着警告。 “你可是我阿弟啊!” 阿墨贱兮兮地凑到乐璟身边,她嫌弃的一脚将他踹翻,他也不生气,就地盘起腿,笑得贼开心。 邬教习推开房门,目睹了阿墨被踹翻这一幕,瞪了他们二人一眼,单手握拳附在嘴前轻咳一声。 大家见来人是邬教习,无不利索地迎向前去,生怕自己落了后,少了巴结邬教习的机会。 “出去集合。” 邬教习扫视了一眼众人,率先转身出了房门。 “什么情况?” 第25章 令尹沈元书 大家集合完毕,等待邬教习训话。 “十五岁以下的留下,其他人可以继续训练了。” 邬教习话音一落,众人就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了。 乐璟今年十三了,阿墨十五,三个弟弟们也不到十五,自然都留了下来。 剩下那些年龄大的,一步三回头的看了他们一眼,眼中露出诧异的神情。 “尔等入府两年有余,现下公子房中侍从犯了忌讳被发卖了,尔等的机会来了,如若被公子选中,那尔等的好日子算是来了。” 邬教习一双小眼睛在眼眶中滴溜溜地打转,看着众人喜上眉梢的表情,心中不由叹气。 暗卫都是他一手训练出来的。 将来都是要为令尹府出生入死的存在。 可偏偏公子发下话来,他也只有听从的份了。 乐璟在心中暗笑,什么好日子?大难临头还差不多吧! 那可是个难伺候的主,谁去谁倒霉。 “现下就跟我去凌烟阁听候差遣。” 邬教习正了正衣衫,率先向院门口走去,众人则排着队跟在邬教习的身后,边走边琢磨如何使出浑身解数赢得公子侍从的位置。 “怎么看你一脸的无所谓啊!” 阿墨小声询问乐璟。 乐璟斜睨了一眼阿墨,“你也想去?” “那是自然,能去公子那里,谁愿意一辈子在刀口上舔生活啊!” “我没兴趣。” 乐璟想留在暗卫,因为只有暗卫才能接触到令尹府那些灰色的产业。 她才能弄明白阿母的死,是不是和令尹府有关系。 “长兄说过,日后定照顾你们一生,今日有了这般好机会,自然不能放过,待长兄在公子处站稳脚跟,你们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真的吗?”乐珺伸着小脑袋,瞪大了眼睛瞧着阿墨,“长兄真的要照顾我们一辈子吗?” 阿墨笑了笑,揉揉乐珺的脑袋,“那是自然!” “长兄你真好!” 乐锦眯着眼睛,笑得开心。 “公子处,是那么好待的吗?你哪儿来的自信啊!” 乐璟冷哼一声,她左顾右盼,见无人注意到她们,她决定赶紧打消阿墨的这个想法。 他们兄弟几人正私下嘀咕,远处众星捧月般簇拥着一位雍容华贵的中年男人向他们这边走来。 邬教习见到来人,对着众人做了个‘停’的手势,赶紧侧身恭敬行礼。 众人不明所以,跟着邬教习一同行礼,能让邬教习这般的,来人的身份必然尊贵。 “主公安好。” 主公?乐璟震惊地抬起头,看向那个雍容华贵的中年男人,两年了,这可是她第一次见到沈元书。 阿墨赶紧拽了乐璟一把,让她低下头去。 此时的乐璟,心底早已泛起狂风暴雨,无法平静,双手更是控制不住地抖动着。 那个可能是她阿翁的人,终于站在她的面前。 如今人就在眼前,她却连迈出双脚的勇气都没有。 她很想问问他,他究竟是不是她阿翁? 如果不是,又是什么人将阿母安排在了他的庄子里? 可真正面对沈元书的时候,乐璟咬着下唇,却什么都问不出来。 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要冷静! 不能打草惊蛇! 心中做好了打算,那股躁动渐渐地平复了下来。 “这是做什么去?” 令尹沈元书的声音如他这个人一般,即使人到中年,依然温润如玉,但又给人一种威严感,让人放肆不得。 “回主公,公子院里选侍从,这些都是训练好的暗卫,特意带去给公子挑选。” 邬教习弓着身子回答,声音与平时训斥仆人们有所不同,带着丝丝敬畏。 “又选侍从?这已经是第几回了?” 沈元书一脸无奈,侧头看向身后的男人。 “回主公,奴才这一双手都不够数的了。” 男人伸出双手,笑眯眯地摆动着双手,语气里却带着宠溺。 众人中只有他敢如此与沈元书说话,因为他是沈元书的心腹,也是这偌大令尹府的总管事徐达。 在这令尹府中,那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据说是,那侍从干活儿不利索,弄翻了公子的书架!” “子栾爱书如命,那侍从确实不长眼。” “可不就是嘛!公子只是把他发卖了,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咱们公子真是菩萨心肠!” 乐璟低着头撇了撇嘴,只不过就是弄翻了书架而已,就把人发卖了。 他们这些贵人们,真是一点儿都不体谅穷人的艰辛。 “太过仁慈,不知幸否?” 沈元书摇了摇头,发出一声叹息。 把人发卖了,这就算仁慈了? 乐璟蹙紧眉头,双拳紧握。 “公子聪慧过人,做事自然有他的道理,主公无需担心。” “走吧,正好这会儿无事,一道去子栾院里看看。” “既然主公有如此雅兴,那奴才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沈元书舒心一笑,众人浩浩荡荡地跟在后面,一同往凌烟阁的方向行进。 本没有打算竞争凌烟阁侍从位置的乐璟,突然改变了想法。 要想搞清楚事情的真相,那就必须要在本家最在意的地方待着,如此才能离真相更进一步。 打好了主意,乐璟盯着沈元书的背影,不停地问自己,【这个男人会是自己的阿爹吗?】 乐璟赶紧甩了甩脑袋,想要把这些问题从脑中甩出去,可它们就像从她的脑中生根发芽了一般,就是让她无法忽视。 再看向与徐达有说有笑的谈论公子沈皑雪的沈元书。 他那慈爱的表情,着实刺痛了她的眼,让她不由自主地握紧拳头。 他们一家人在如此富丽堂皇的令尹府相亲相爱,而她与阿母被扔到别院里无人问津。 现下阿母更是尸骨无存,自己流落在外,被人伢子贩卖进令尹府做暗卫。 他可曾在意过养在庄子里的母女? “你怎么了?脸色这般不好!” 阿墨拽着乐璟的袖口,担忧地看着她。 “没什么!” 乐璟扭头看向凌烟阁院外的花丛,一只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好不自在。 “阿翁怎的过来凌烟阁了?” 一位翩翩少年身着白衣,仿若下凡的仙人,气质脱俗,让人瞧了移不开眼。 乐璟听到声音,抬头循着声音望过去。 她呆呆地看着与沈元书说话的少年,脑中突然想起了萍水相逢的江屹。 这两人完全不同,一个似那羊脂白玉,一个似那锋利的宝刀,各有千秋,却贵气十足,让人高攀不得。 “别发呆了,赶紧跟上。” 阿墨推了呆愣愣的乐璟一把,乐璟这才回过神来,跟着众人一同进入凌烟阁中…… 第26章 考试 沈元书与沈皑雪在院中落座,身边的侍从已经煮好茶为二人奉茶。 邬教习带着乐璟她们在院中站成两排,垂首等候沈皑雪的挑选。 “邬教习,习字者留!” 沈皑雪的声音如同他这个人一般,温润如玉,沁人心脾。 “回公子,这些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也受过训练!” 邬教习抱拳躬身,只是在别人看不见的时候,眼底闪过一丝不舍。 “嗯,好!” 沈皑雪微微笑着,他举止优雅地接过侍从递过来的茶杯,抬袖遮面,轻轻地压了一口茶水。 沈皑雪给身边的侍从递了个眼神。 那侍从向后方一挥手,便有人抬上来两条长案放置在众人的面前。 就在他们面面相觑的时候,又有侍从在他们的面前放了蒲团,又在长案上摆放了笔墨纸砚。 “这是何故?选个侍从而已,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沈元书愣了一下,有些不明白沈皑雪的做法,又不是选官员,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阿翁,侍从是经常要陪着儿子进宫伴学的,怎可大字不识,愚钝蠢笨,那岂不是让人笑话了去。” 沈皑雪恭敬回答,眼中的坚定看在沈元书的眼中,他微微点头。 沈元书骄傲地看了一眼才14岁的儿子。 这小子从小就没有让他操过心,读的书几乎过目不忘。 3岁吟诗,5岁就可做文章,在宫中与各世家公子一同陪读时,也总是被太子师夸赞,为他沈氏士族争得荣誉。 沈元书喜欢沈皑雪的原因,还有就是他思维缜密,是个难得的人才。 “坐!” 凌烟阁的侍从得了沈皑雪的命令,双手在身前交握,郑重地唱道。 乐璟及众人得了命令,小心翼翼地坐在蒲团上,生怕自己有一丝的越矩。 “我国上有明君,下有廉官,才得以百年繁荣,各位才能丰衣足食,得享安宁,看这院中的繁花似锦,蝴蝶漫天飞舞,今日诸位就以‘盛世春秋’为题,做一首诗吧!” 沈皑雪看了一眼院中的美景,顺势给众人出了题目,笑着扫过正襟危坐的候选人们。 只是在扫过乐璟时,略微地停顿了一下,眉头微动。 乐璟听得题目,自信一笑。 上一世她在福利院长大,极度缺爱的她,过早地进入叛逆期,厌世贪玩,谁也不服。 但玩儿归玩儿,该学的知识,她一样没有落下;该看的书,她一样没有少看。 不说博览全书,也涉猎多个领域。 每次学校考试,不是她不会做,而是故意控分。 目的就是为了和老师对着干。 现在想想,自己当初的行为简直不要太幼稚。 高中毕业后,她就开始混道,凭着自己的高智商与好身手,在道上也算是个风云人物了。 直到偶遇贺荇,在他谆谆教诲下,她幡然醒悟,跟着他进入了保镖公司,开始了夜以继日的高考复习与训练。 不仅考上了重点大学,还成为了一名优秀的高级工程师。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在。 而贺荇,就是她的伯乐,没有他,就没有后来优秀的自己。 这一世,自己不再是孤儿,也是有阿母和兄弟的人了。 阿母的才情,让她折服。 哪怕她们的生活很苦,哪怕她们碰不到琴弦。 阿母都会用自己的方式来教导她。 在阿母的教导下,乐璟也算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了。 并古今贯通,整个人的精神面貌有了质的飞跃。 一个人只有博览群书,才能让自己的格局更大。 只是,她阿母至死都不知道,她的女儿不仅才华横溢,更是武学天才。 ———— 当别人还在冥思苦想之时,乐璟已开始研墨,待蘸取墨汁后,在两片简牍上一字一句写了起来。 她的字体娟秀,却又透着一丝刚毅,就像她的性格一般。 阿母曾经因为她过于刚毅的性格为她日后的生活所担忧,也叹息,如果她能是男儿身,一定会有所作为。 真是万恶的古代啊,总是对女人有太多的要求,又有太多的轻视,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旧社会里,女人很难有出人头地之日。 此时,她真有些怀念妇女能顶半边天的现代社会。 思绪像万缕丝线,在古今交错,直到丝线牵引出佳作一首,并对佳作稍作改动。 乐璟神情专注地奋笔疾书,当别人还在冥思苦想之际,她已完成了第一项考核。 凌烟阁的侍从走过来将竹简收走,恭敬地拿给沈皑雪过目。 沈皑雪接过竹简,只看了一眼,便不可置信地看向乐璟,露出了惊喜而又满意的笑容。 “杏帘招客饮,在望有山庄。菱荇鹅儿水,桑榆燕子梁。一畦春韭绿,十里麦子香。盛世无饥馁,何须耕织忙。”难得看到儿子对谁多看一眼,沈元书好奇书简上的内容,歪了一下身子,斜眼看了乐璟做的诗,不禁赞不绝口,“好诗,好诗!” “从田野间窥得一派丰收景象,百姓安居乐业,过得好不快活。” 沈皑雪将这两片简牍放在自己的腿边,足以见得他对这首诗的喜爱。 “林妹妹,曹雪芹老师,对不住了,借诗一用,待我心想事成,定为你们多上几炷香!” 乐璟垂目在心中默默地跟曹雪芹道歉,没有留意到沈皑雪看她的神情。 其他人也陆续交了试卷,沈皑雪看后眉头紧蹙。 阿墨的诗勉强可以一看,中规中矩的,没有什么新意。 其他人的那简直就是不堪入目。 乐璟侧头关心的看了一眼乐珺他们。 乐珺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阿兄是教了他们习字,但作诗!还是有些勉强。 乐璟知道乐珺他们在想什么,她鼓励地笑了笑,尽力就好,她也没指望他们能通过考核。 只要她能留下,她就有办法把兄弟们都弄到自己的身边照顾。 沈皑雪的眼神在乐璟与阿墨身上来回巡着,右边的眉毛往上一挑,勾手唤来侍从。 侍从附身,沈皑雪与他附耳耳语一番。 侍从明了,起身唱喝,“第一轮测试,乐璟、阿墨胜!其他人等待第二轮测试!” 阿墨喜上眉梢,侧头看向乐璟,她依然稳如磐石,好似世间再无一物可以撼动她的心智,始终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 乐璟不骄不躁地模样看在沈皑雪的眼里,使他对乐璟更加满意了。 “多年前天降箴言巨石,越国火速灭了郑国,一时间六国割据的局面被打破,以如今的局势,你二人认为,到底是文官重要,还是武官更重要呢?” 第27章 再遇江屹 不等乐璟二人有过多的反应,沈皑雪又抛出了第二个问题。 乐璟依旧沉稳地思索该如何应答,阿墨也收起了得意的笑容陷入沉思。 “我儿,这样议论国事是否妥当?” 有些事情私下讨论即可,像这种关乎朝堂卿大夫的问题,怎可与下人公开讨论。 万一言语不当传进宫中,又得与那帮人周旋一番了,作为令尹的沈元书不免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头。 “如今市井都在争论,我等光明正大探讨,我王圣明,是不会怪罪的。” 沈皑雪起身抱拳冲着王宫的方向行了大礼,满脸的自信,让沈元书噤了声。 沈元书抿着嘴坐好,自己的儿子自己宠,有什么事情,他给儿子兜着。 “你们二人,谁先来?” 沈皑雪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乐璟,他心里有些迫不及待地听听乐璟的说法。 “小人先说吧!” 乐璟直起身子对着沈氏父子二人拜上一拜,该有的礼节,她必会做得毫无破绽。 “好,我等洗耳恭听。” 沈皑雪笑意冉冉,眼睛紧紧盯着乐璟。 “小人拙见,文官与武官都重要,缺一不可。” “你倒是谁都不得罪,说来听听。” 沈元书满意的勾唇,露出一个若有若无的微笑,总算这个下人还有些眼力见儿。 “小人未出生之时,巨石入世,关于巨石之事,也是从小人阿母那里听来只言片语,既然少主公说到天降巨石一事,如若小人言语无状,请主公、公子见谅!” 乐璟又是一拜,既然你们让说,如果我说了不该说的话,也怪不得我,是你们非要让我说的。 “今日尔等可畅所欲言。” 沈皑雪执扇掩唇一笑,一双洞察一切的双眼眯成一条直线,让人看不透他的内心,片刻后出言鼓励乐璟畅所欲言。 “小人听得当时巨石是降在郑、越两国的交界处,两国百姓皆得见识巨石,可为何只有郑国被灭国了呢?” 乐璟侃侃而谈,不直面回答,反而先抛出一个问题让众人思考。 果然,沈皑雪与沈元书的思维被乐璟抓住,被她的想法拽着走了。 乐璟不紧不慢地继续往下说。 “只能说明郑国的国家预警制度有问题,文官与武官不睦,不能及时作出反应,反而让越国赢得先机,出其不意将其灭国。” 沈皑雪挑眉,用扇子敲了下手心。 对的,郑国确实是赢在了‘出其不意’。 “那巨石是降在两国交界处,所属问题都还没有解决,越国就直接出兵,实属小人行径。” 阿墨面目狰狞的侧头瞪着乐璟,与她交起火来,他突如其来的转变,看在乐璟的眼中,有些莫名其妙。 “兵者,诡道也!在国家利益面前,何须跟敌人讲道义?” 乐璟不慌不忙地回怼阿墨,她来自现代,她看过太多的尔虞我诈。 你对敌人心软的代价,就是自己的万劫不复,郑国灭国很好的例子。 阿墨好像陷入了巨大的愤怒之中,身子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沈皑雪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细节,他不知道这个侍从为何会如此激动。 但,很可疑! 沈皑雪对着身后做了个手势,侍从上前躬身。 两人附耳说了几句话,那侍从便转身离开。 整个过程,除了乐璟,并无人在意。 乐璟微不可察的蹙了下眉头。 “如果不是越国早就有了狼子野心,动作也不至于如此之快。他今日可灭郑国,来日便可灭了其他国家。” 阿墨话语隐晦,意有所指,像是在内涵什么! “六国之间本就时有摩擦,应该对屯兵的事情更为敏感才是。可越国在泰州屯兵,郑国却毫无察觉,还在为王上与太子争夺宠妃一事争论不休。” 乐璟冷笑一声,老子抢了儿子的女人,这种事情还真不是只有唐朝才有,早在春秋时期的楚国,便有如此有悖人伦的事情发生。 没有想到,在这个平行世界,也有如此精彩的戏码,并且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这些个君王,都因此被灭了国。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自己把自己家的大门给拆了,就莫要怪强盗入室抢劫。” 乐璟的面容冷峻,话音如清泉一般,字字沁入人心脾。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好,说得好!” 一个响亮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院中所有人都向声源处望去。 见到来人,众人表情各异,乐璟更是当场石化在座位上…… “我等参见太子殿下,四王子!” 沈氏父子看清来人,默契地对视一眼,赶紧改坐为跪,行大礼叩拜太子和四王子。 “免礼。” 太子长了一张国字脸,他虽居深宫,皮肤却不白皙,棕色的皮肤,魁梧的身材,阳刚之气十足,幸亏他穿着一身华贵服饰,否则,真会被人误以为他是哪家公子身边的侍卫。 而四王子,则是窄长脸,脸上的幼态明显,随着年龄的增长,等他面部骨骼长开,那绝对是标准的美男脸型。 更值得夸赞的是,他的五官很立体,眉骨自然高耸,一对儿剑眉提高了他的英气;他的眼眶骨比较深,一对儿狐狸眼再搭配大双眼皮,卧蚕饱满,当他看你的时候,总有种勾人魂魄的压迫感。 “唉——妖孽呀,妖孽!” 乐璟在心中不断地叹息,这四王子,简直就是降世的妖孽,两三年前见他,她就是这么认为的,直到今日,她仍然不曾改变想法。 “太子殿下,四王子请上座。” 沈元书赶紧给太子和四王子让出主座,侍从利索地又搬上来两张案几放置在太子与四王子的身后,沈氏父子落座后,沈元书厉声教训随行的侍从。 “这些下人太没规矩了,殿下移步舍下都不知道通报一声,好让我等相迎。” “令尹大人,莫要怪罪下人,是予听说子栾在选侍从,过来凑个热闹。”太子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心情甚好地说道,“予顺便带四弟王子轩过来令尹府认认门,日后好多多走动。” “那是,那是!”沈元书微微点了点头,抬眼看向四王子的侧颜,“四王子在机算子处长大,宫中事务不甚了解。日后有什么需要老臣的地方,可随时来臣府上,臣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第28章 争夺 “那以后,就有劳令尹大人了!” 江屹侧身行礼,举止有度。 乐璟听着他们的对话,想着这个江屹自小长在宫外,在宫内没有什么根基,不然沈元书也不会如此说。 只是,机算子可是犹如鬼谷子那般的存在! 江屹自幼长在计算子身边,在谋略上面,定不会逊色于这些世家。 他们祖孙两个在民间的势力可是比宫中还要厉害呢! 宫中的一切,人家江屹不一定看得上! 怪不得沈元书明着拉拢江屹呢! 乐璟快速思索着,不经意间抬头看向江屹。 这时,江屹与沈元书攀谈了几句,正身坐好时,刚好对上乐璟的目光。 两人的视线对在一起,乐璟身子一颤,赶紧低下头去。 乐璟隐在宽大衣袖中的手紧张地握紧双拳,忍不住心中暗诽。 【他是不是认出我了?应该不会的!那个时候我被揍的脸如猪头,他哪里看得清我的容貌。更何况,那个时候我又瘦又小的,与现在的差别太大了,他肯定认不出我来!】 想到这里,乐璟整个人的状态渐渐放松下来。 “子栾,可是我与王弟扫了你的雅兴?” 太子憨憨一笑,眼睛在众人身上扫视一圈,最后停在沈皑雪的身上。 “子栾惶恐,太子与四王子来的正当时,我们一同听听这些个侍从的高见!” 沈皑雪不慌不忙地应对,尽显世家风度。 “子栾的学问在这都城应属佼佼者!这些个侍从粗鄙不堪,怎能与子栾相比!” 太子拢了拢衣襟,侧头看向沈皑雪。 “太子折煞子栾了!各国坊间人才辈出,子栾从不敢懈怠,更不敢以人才自居!子栾时刻鞭策自己,愿为我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语罢,沈皑雪起身跪拜。 沈元书一脸的冷漠,半仰着头,眼睛微眯,看不出他的想法。 “子栾这是做甚?”太子起身亲扶沈皑雪,突然以掌扶额,“瞧瞧我这记性,令尹大人,母亲与宋夫人在前厅续话,令尹大人不过去看看吗?” “小君来了?”沈元书神情庄严,赶紧拱手施礼,“臣下万死,小君大驾光临,我等未曾亲迎,殿下与我儿畅谈,老臣这就去给小君赔罪。” “嗯,去吧!”太子转移话题,沈元书一走,他端起茶杯,自顾自地品尝了起来,“好茶!” “子栾兄,继续吧!” 一直默不作声的江屹突然发话,太子与沈皑雪相继落座,继续开始侍从考核。 有了太子与江屹的加入,暗卫们更加紧张,也都使出浑身解数,已经输了一局了,不能再输下去。 选不上自家公子的侍从,或许贵人们能够对自己另眼相看,只要自己能被贵人要走,从此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待第二轮策论考核后,现场剩下的只剩六人,一时间,考核进入了白热化。 “侍从不仅要伺候公子们的饮食起居,更得成为公子们的陪练!我国尚武,侍从怎可手无缚鸡之力?”太子冷不丁地插上了一句,侧目看向沈皑雪,“子栾说,是与不是?” “太子所言甚是!”沈皑雪恭敬行礼后,对着剩下的人说道,“三轮定胜负,比试武艺,点到为止即可!” “喏!” 众人行礼,侍从准备好竹签,写上他们的姓名,放入竹筒之中,每人抽一签,抽到谁,便与谁比试。 “总是吟诗作画,甚是无趣,还是比试武艺,这才有意思嘛!” 太子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心情大好的他,再不端着太子的架子,用一副看热闹的架势,等待着比武的开始。 乐璟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太子,心中对他无不是鄙视,一国太子逞凶好勇,蔑视百姓,这可不是储君该有的姿态。 反观江屹,从始至终,都是一副泰山崩于面而色不变的姿态,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在分寸之间。 乐璟上前抽了签,她需要对阵之人,居然是老大! 呵,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说的就是他们两人现在局面。 这两年他没少给自己找麻烦,今日,就当给这两年的恩怨画上句号。 而老大抽中的是乐璟,不免也在心中骂了声爹,看向乐璟的眼神也充满了杀气。 比试开始,乐璟对阵老大。 乐璟与老大经常过招,她了解他的招式,与其说是招式,不如说是坊间乱斗。 哪怕在令尹府接受了暗卫训练,也难改陋习。 不过他阴险的很,总是突如其来的放阴招,这一次,乐璟格外注意他的小动作。 老大拼命靠近乐璟,在两人贴身肉搏之际,他的袖管里掉下一柄短刀,他握住刀柄,在袖管的掩护下向乐璟挥去。 乐璟沉着避让,她早就看到他作弊,眼神向众位贵人的方向扫去。 除了看得津津有味的太子,江屹的眉头微动,沈皑雪的身子前倾,一脸的厌恶。 看来,他们也发现了。 几招过后,乐璟抓住老大的手腕,在与他对招之时,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不想死,赶紧收起你的短刀。“ 说完,对他使了个眼神。 老大慌忙看向贵人们,发现他们的神色不对,知道事情败露,就在他分神之际,乐璟一掌拍在他的胸口,将他震飞,结束了这场比武。 “你框我?” 老大恼怒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就要冲向乐璟。 乐璟仰头,挑眉,“兵不厌诈!你已经输了!” “咳咳!” 不知是哪位贵人轻咳一声,那声音却不大不小的传进众人的耳中。 老大顿住步子,不情不愿的冲着贵人们抱拳行礼。 乐璟乐呵呵的走下台,阿墨给她投来胜利的微笑。 老大路过乐璟的身边时,故意撞了一下她的肩膀,冷嗤一声。 乐璟勾唇挑衅一笑,没有搭理他。 比试还在进行,太子倒看得很是开心,不时地还在言语上提点他们几句。 江屹几乎就没有抬过头,自顾自地品茗茶水。 沈皑雪倒是看了两眼,摇了摇头,叹息一声,拿起乐璟写的诗词,再次阅读起来,不时地点头表示赞赏。 最后一轮比赛终于开始,乐璟与阿墨互相拱手施礼。 乐璟不安地看向阿墨,阿墨苦笑一下,递给她一个鼓励地眼神。 江屹一反常态地放下茶杯,好整以暇地看向比武场。 乐璟对着阿墨双手抱拳,小声说道,“对不住了,今日我必须得到这个位置。” 第29章 如愿 “你我之间说什么抱歉!只要你想要的,长兄都会帮你弄到!” 阿墨温柔地看着乐璟,并没有因为乐璟要跟他争侍从的位置而置气于她。 “拿出你的真本事来!我希望我可以赢得光明正大!” “那是自然!” “喂,你们两个说够了没有?磨磨唧唧的作甚?” 太子见两人半天不动手,有些心急的出言催促,大掌拍在案几上砰砰作响。 乐璟做了个请的手势,阿墨率先出拳,他好像受高人指点过,一招一式全是实用的杀招。 而乐璟更是一招一式成竹在胸,她的招式众人虽看不懂,但她出手狠辣,一个回合下来,阿墨已快无招架之力。 江屹微微一笑,心下已经了然,这场比赛,是乐璟必赢之局。 真没想到,她不光会设计弩箭,文采与武艺更是了得,他饶有兴趣地看着场中的乐璟,心中猜想,到底什么是她不会的呢? 沈皑雪的目光被乐璟牵动,此刻,他对乐璟刮目相看,心中已经决定让乐璟做他的侍从。 他又看了看阿墨,觉得他也是个可造之才,片刻之间,他已经做好了两项决定。 “好,好!”太子大喝一声,从座位上跳了起来,“轩,你快看,这才是我国该有的勇士!” “太子所言甚是,他二人确实不错!”江屹附和太子一句,转身对沈皑雪点头示意,“恭喜子栾兄了!” 沈皑雪儒雅的抱拳行礼。 “子栾,这二人甚是得我心,不如你将他们送与我吧!” 太子转身盯着沈皑雪,言语之间毫无商榷之意,这是明着问沈皑雪要人了。 沈皑雪面色不善,还没等他开口,江屹抢在他的前头开了口。 “太子,您觉得哪个会赢?“ 江屹淡淡一笑,将太子的注意力再次引向场中。 “予觉得,她不错!“ 太子抬手指着乐璟,满眼都是喜爱。 乐璟与阿墨的比试,已经进入最后的收尾阶段。 只见乐璟单手撑地,双脚腾空而起,直直踹向阿墨的胸膛,阿墨生生被踹飞出去好几米,捂着胸口倒地差点儿咳出血来。 乐璟快步走向阿墨,担忧地看向他,并向他伸出手。 “没事儿吧?” 阿墨苦涩一笑,伸手握住乐璟的手,“你也太小看你长兄了!” 乐璟一用力,将他拉了起来。 “对不住了!“ 乐璟顺势拍了拍阿墨的胳膊。 阿墨抿嘴一笑,“无碍,放心吧!“ “不错,不错,真不错,这二人啊,予是越看越喜欢。“ 太子的胳膊肘杵在几案上,双手呈抱拳状,两只眼睛像盯着猎物一般,心中打着如意算盘。 侍立在场中的乐璟与阿墨二人,偷偷对视一眼。 乐璟低着头蹙紧眉头,她可不想离开令尹府,可她该怎么办呢? “太子殿下,轩从8岁起,便与外翁四处游历,此间结识了不少能人异士,可比这两个黄口小儿有趣得多,本事也别他们大得多。” 江屹看看低着头的乐璟,又瞧瞧敢怒不敢言,却又酝酿着如何拒绝太子无理要求的沈皑雪,勾起唇角,似笑非笑的与太子攀谈。 “兄长真真是羡慕轩弟啊!” 太子的眼睛一亮,注意力成功被江屹给吸引了过来。 “太子殿下有什么羡慕轩的!只要太子喜欢,就是那天上的星星,轩也会穷其一生帮太子寻得!” “轩,还是你最得兄长的心!” 太子激动地扶着江屹的肩膀,动情之处还悄悄抹了一把眼泪。 “轩知道太子最敬勇士,已经差人寻那些勇士入都城,不日便可到达。” “当真!” 太子瞪大了双眼,眼中闪烁着不可置信的光芒,像个孩童一般。 “轩虽久居宫外,但心系家中父兄,每年正旦,父兄都会派人给轩送来各种好物,轩全都记在心中。现在也是轩回报阿兄的时候了!” “阿兄?”听到江屹唤他‘阿兄’,而非‘太子’,又看到江屹诚挚的表情,太子有些动容,“好阿弟!” “那,这两个侍童?” 江屹手指乐璟二人,眼睛却紧紧盯着太子。 “本太子怎可夺人所好,他二人就留给子栾吧!” 太子大笑一声,心情甚好,有了江屹给搜罗来的能人异士,谁还稀罕这两个小儿啊! “谢太子!” 沈皑雪轻呼一口气,起身跪拜。 “不用谢我!要谢就谢江屹吧!”太子起身拍拍江屹的肩膀,满眼都是宠爱,“你从子栾处多待一会儿吧!我去看看未来太子妃!” “喏——” “恭送太子——” 太子在众星捧月之中离开,兴高采烈地去探望他未来的妻子,也就是沈皑雪的双胞胎妹妹——沈皎月。 送走太子,江屹转身之际,目光与乐璟有瞬间的碰撞,乐璟微微颔首,两人之间形成一种微妙的磁场。 乐璟看着与沈皑雪亲切交谈的江屹,神情有些恍惚,刚才太子突然截和,江屹挺身而出,化解了这场尴尬,既让太子主动放弃,又全了沈皑雪的面子,卖给他了一个天大的人情。 对于她而言,江屹于她,也是有恩的,如果不是他,想必自己会离开令尹府,为她的复仇之路又得增添阻碍。 一件看似不大的事情,让三个人盛了他的情,今日最大的赢家,非江屹莫属。 只是,她不明白,江屹为何帮她? 江屹的目光掠过乐璟,唇角勾起一抹微笑。 沈皑雪招来他的侍从,侧身与他耳语一番,侍从行了礼,走到候选的侍童面前。 “今日最终获胜者,乐璟,阿墨,留!” 乐璟与阿墨不可置信的对望,阿墨激动的笑弯了双眼。 真没有想到,他们两个同时获得了沈皑雪的青睐,破天荒地留下了二人。 其他人满脸都写满了失望,老大更是垂下了头。 “阿兄,我们不想和你分开。” 乐珺难过的偷摸拽着乐璟的袖子,眼泪汪汪的看着她。 乐晔和乐锦也是如此,他们舍不得长兄和阿兄。 “你们先好好的回去训练,阿兄一定找机会将你们全都弄过来!” 乐璟拍了拍乐珺的手背,耐心安慰着他们。 三个孩子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他们虽然知道阿兄向来一言九鼎,可一想到要分开了,就是舍不得。 “还有,我们不在,一定要小心老大和海兴他们!”乐璟抬眸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老大,不放心的嘱咐他们,“若是被欺负了,先忍下,然后想办法给长兄或者阿兄传信儿来,记住了吗?” 三个孩子异口同声,“嗯,记住了!” 邬教习招呼落选的暗卫们准备离开,老大突然抬起头来,对着乐璟一个肃杀的眼神。 乐璟不怵他,直接回了个警告的眼神。 敢动她的弟弟们,必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第30章 局势 一时间热闹的庭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四王子,请移步书房!” 沈皑雪恭敬侧身侍立一旁。 “子栾兄不用如此拘束,我自小在宫外长大,不在乎那些个虚礼。君子之交在于心,不在于行!” “礼不可废!王子轩为人坦荡,我敬之!” “哈哈哈!日子还长着呢!” 江屹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后,脱鞋进入书房之中,沈皑雪紧跟其后。 沈皑雪的侍从尉殊,示意乐璟与阿墨一同进去。 乐璟与阿墨跟在沈皑雪的身后,一同进入书房中,一左一右,规矩地站在沈皑雪的身后。 江屹拿起茶盏,眼角的余光瞥向乐璟,见她与那日在山洞中相同的表情,感觉分外亲切,抿茶的嘴角,微不可见地扯出了一条弯月般的弧度。 他早就认出了乐璟,虽然乐璟与在山洞中的容貌差别很大,但他一直将孽镜放在乐璟的身边。 孽镜早就将乐璟现在的容貌画像交给他看过了。 估计乐璟还不知道他已经认出了她。 想想就觉得有意思。 “听闻四王子在宫外建了府,改日必定到府上叨扰。” 为了防止尴尬的局面发生,沈皑雪一反常态,主动与江屹攀谈起来。 “宫里规矩多,甚是不便!陪了父王几日,便请命出了宫!过几日我会去太子宫中听学,日后我会与子栾兄日日相见了,免不了要向你讨教一二!” 江屹说话很是客气,完全没有王子们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沈皑雪自然也不会低江屹多少,好歹他是渭国四大世家之首,沈氏的独子。 “四王子过谦了!四王子师从机算子,机算子又是您的外翁,那学识怎是我一介凡夫所能企及的!”沈皑雪连连摇头,眼神中充满了对机算子的崇拜,“我若是有幸得机算子提点一二,实乃平生幸事啊!” “待外翁云游归来,子栾兄可来我府上一叙。” “当真?”沈皑雪激动地两眼发亮,机算子可是他此生唯一的偶像,能得见偶像,怎能让他不激动。 “当真!我从来不打妄言!” 江屹俊朗的长相,与他平易近人的态度,让他身边的人无不对他生出好感来。 沈皑雪渐渐放松了警惕,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谈得甚是投机,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公子可听说,近日越国与代国的纷争?” 沈皑雪双手放在腿上,两人的话题终究逃不过政治的神秘怪圈。 这也怪不得他们,在其位,谋其职,负其责,尽其事。 “当然听说了。”江屹放下茶盏,目光望向沈皑雪,“八年前,越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灭掉了郑国,郑国虽想复国,但苦于郑国王室被越王杀害殆尽,支持郑国反事之人,师出无名,只得保存精锐与越国周旋,前些时日,听说郑国王室尚有遗孤在世,待寻得王室遗孤,再行复国之举。” “郑国太子与王子们不都被斩杀了吗?怎的又出现了遗孤之说?” 沈皑雪不可置信地看向江屹。 “此人乃郑国太子遗孤,宫变之时,刚满周岁,幸得傅母拼死相救,才得以存活。” 沈皑雪不由得感叹,“居然有这种事?这郑国遗孤真是幸运!” “此次越国侵犯代国,就是听到了郑国遗孤在代国避难,这才发难的!” 江屹从容讲述其中的缘由,余光扫过认真聆听的乐璟,忍不住想笑。 “那郑国遗孤,可真在代国?” 沈皑雪的身子微微前倾,他显然很关心这个消息的真实度。 “以我之所见,此消息不可信!”江屹摇摇头,满脸都是对越王的嘲讽,“自从神石降世,这越王便做起了称霸中原的美梦,且不想想,自己是否有那实力。” “哼,确实,越王有些不自量力了!”沈皑雪随声附和,表示赞同,随即又面露悲戚之色,“如今代国不堪重负,向南国求援,这场祸事,不知又要连累多少百姓流离失所!” “子栾兄心怀天下,如果各国真能平息战事,百姓方可远离颠沛流离之苦!”江屹话锋一转,单刀直入,“你们二人听了半天,对此事可有想法?” 乐璟对上江屹的双眸,弄不清他是何意,转头去看身旁的阿墨,他却不知在想什么,完全跟丢了魂魄一般。 “阿墨?” 乐璟拉扯了几下阿墨的袖子,轻声唤他的名字,他这才回过神来,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四王子与我允你们说,你们但说无妨。” 沈皑雪见乐璟二人迟迟没有动静,想着这二人可能是没有得到自己的允许,所以不敢说话,便出声提醒。 “喏——” 乐璟看出阿墨心不在焉的状态,她率先走到堂中对着江屹和沈皑雪行礼。 “奴才认为,中原割据的时间太长,因此造成了各国的国力也不尽相同。自古以来,就是弱肉强食,哪怕是坊间小儿,强壮的,还想欺负欺负弱小的孩儿童呢!更何况国家之间!” “奴才在来都城的路上,见到了不少因为战争而家园尽毁,为了饱腹,不得不背井离乡!如此这般下去,百姓永远都不可能远离战争的痛苦,流离失所,在所难免。” 乐璟一步步的在为后面要说的话做铺垫,她怕她单刀直入,会治她个妄言之罪。 “那你的意思……” 江屹对乐璟那一大段的开场白很是感兴趣,忍不住想知道她的想法。 “要想让百姓远离战火,统一中原,乃是必行之势!” 乐璟话语一出,屋内所有人大吃一惊,各怀心思。 “乐璟,不可在四王子面前妄言!” 沈皑雪起身跪拜,江屹还未说什么,他连忙护住乐璟。 乐璟跪在沈皑雪的身后,扁了扁嘴,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儿。 “子栾兄这是做甚?”江屹亲自将沈皑雪扶了起来,“这些事情,又不是什么说不得的事情,更何况,是我让他二人畅所欲言,要怪,也只能怪在我的头上。子栾兄何必紧张!” “他二人是我的侍童,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与我系在一处,他二人言语不当,定是我管教不严所致,我该受罚!” “子栾兄如此这般,日后还叫我如何与你畅所欲言,如何与我外翁学习纵横之术?”江屹背着双手踱步到门口,抬眼看向房门外渐暗的天空,若有所思,“子栾兄护持侍从的心,我明白,但因此与我生分了,怕是让伤了我的心啊!” 江屹不等沈皑雪做出辩驳,带着嘉珩扬长而去。 嘉珩临走前,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垂着头的乐璟。 第31章 进宫 沈皑雪对着江屹离去的方向行了礼,跟个没事儿人一般,坐到案几旁拿起书简,自顾自地看了起来。 尉殊招呼乐璟与阿墨二人出了书房。 对于刚才的事情,他二人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的说道好好的,就散了呢? 真是弄不懂这些有权有势的人,是怎样的脑回路。 ———— 乐璟和阿墨二人,在凌烟阁已经有一段时日了,他们二人平日里除了伺候沈皑雪的饮食起居,跟着尉殊学习凌烟阁里的规矩,其他时间几乎都被闲置着。 而沈皑雪呢,每日天不亮就起身入宫学习,到了傍晚才回府中。 回来以后,就钻在书房中,除了尉殊,谁都入不得书房之中。 “咱们公子大张旗鼓地选侍从,然后又不用,你说他究竟是何意啊?” 阿墨抱胸倚靠着走廊上的柱子,瞧了一眼烛光映照得书房,视线最终落到靠坐在走廊长椅上啃着果子的乐璟。 “侍从是要跟着入宫的,肯定得学习再学习之后,才能跟公子入宫。不然就像你我这样的,进宫那不是得给公子惹麻烦嘛!”乐璟一边阐述自己的想法,一边从怀中又掏出个果子扔给阿墨,“尝尝这果子,今日夫人的丫鬟送来的,公子不喜吃,扔了怪可惜的!” 阿墨眉开眼笑地接过果子,他觉得今日这果子格外得甜,比蜜还甜。 “我给乐珺他们也留了,明日你出去时给他们带过去!” 乐璟一边啃果子,一边还不忘交代阿墨。 她来凌烟阁后,伙食也跟着大幅度提高,当然,她们不能自己享受,还得照顾三个弟弟呢! 所以,有了好东西,她们都会留一份带给三个弟弟。 “你们二人倒是自在!” 沈皑雪温和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乐璟的身后,吓了他俩一跳,忙起身给沈皑雪行礼。 “公子安!” “嗯!”沈皑雪缓步走到乐璟刚刚坐过的地方坐了下去,长椅上的余温还在,沈皑雪抬眼看向他们二人,“这些时日可还住得习惯?” “回公子,奴才们住得习惯。” 乐璟没有吭声,阿墨永远都是乐璟的代言人。 “从明日后,乐璟就进书房伺候吧!” 沈皑雪不看阿墨,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乐璟。 “喏!” 乐璟机械的行礼,脑子飞快地转动起来,她实在猜不出沈皑雪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阿墨,日后你就跟着尉殊即可。” “喏!” “好了,夜深了,我要歇着了,乐璟你准备准备,明日随我进宫。” 沈皑雪不等惊讶的乐璟回过神来,起身离开,留乐璟与阿墨二人在黑夜中凌乱。 “是不是公子听到了我们抱怨,所以才如此安排?” 阿墨一脸的茫然,完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为什么不说,是我们最近表现优异,得到了公子的认可呢!”乐璟难得心情不错,耸了耸肩,掏出果子继续啃了起来,“走吧,公子也说了,天黑了,该休息了!主子的心思,也是我们能猜到的吗?我们才在公子身边待几天呀!做好分内事就得了!” “你呀!平时看着冷冰冰的,其实啊,最是通透!” 阿墨小跑两步追上乐璟,胳膊顺势搭在乐璟的肩上。 乐璟撇撇嘴,一脚踹在阿墨的小腿肚上。 “乐璟,你这是谋杀长兄啊!” 阿墨抱着被踹的腿,单腿儿在地上蹦跶,被乐璟踹了,可他一点儿都不生气,反而开心得不行。 两人一路上打打闹闹地,回到了住所…… 一双明亮的眼睛在暗处一直看着亲密的二人,直到再无二人的身影,那人才从暗处走了出来,推开主卧的门…… ———— 第二日天未亮,乐璟就起来洗漱,待她进入沈皑雪的寝室时,沈皑雪已经起身了,陪他用了早膳,乐璟拎上书箧(shū qiè,古时装笔墨纸砚用的箱子,类似于现代的书包),看着沈皑雪上了马车,自己则跟在马车后面走着。 这是乐璟第一次在都城的街道上走,虽然此时还没什么人,但她的眼睛已经都不够瞅的了,整个人已经兴奋到了极点。 她穿越到这个平行时空后,一直都被困在一方天地,哪怕逃亡时,也是只能走小道,并未进入过城中。 如今能站在古时的街道上,处处都感到新鲜。 待她跟着马车来到王宫门口,她已经从兴奋过渡到了亢奋,她恨不得自己可以插上翅膀,好好游览这活化石一般的王宫。 上一世,她去过故宫,故宫的气势磅礴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直想再去一趟,可总是苦于工作太忙,没有时间。 这是她们打工人的悲哀,有精力旅游的时候,为了工作,挤不出来时间;等有了时间,宁可在床上躺上一天。 即使已经做好了旅游攻略,此时,管它攻略不攻略,天塌下来也阻止不了打工人补觉。 “是不是觉得王宫很威严?” 沈皑雪下了马车,看见乐璟跟呆瓜一样地看着王宫,不免觉得好笑。 “公子,您第一次见到王宫,是什么感觉?” 乐璟没有回答沈皑雪的问题,直接聪明地选择反问他,先听听他是如何回答的。 “我那时还小,已经记不得是什么感觉了!等你天天过来,天天看,也会忘记今日初见时的感觉。走吧!” 沈皑雪总是给人一种暖暖的感觉,只要站在他的身边,再冰冷的心,都会被他融化。 “公子,有没有人说过,您像太阳!” 乐璟看着沈皑雪,甜甜地笑着,笑得甚是可爱! “我像太阳?” 沈皑雪微微一笑,这一笑,乐璟觉得心里酥酥麻麻的,奇痒无比。 乐璟连连点头,“嗯嗯!是的!” 王宫内禁止马车入内,沈皑雪下了马车改为步行,乐璟拎着书箧跟在沈皑雪半步之后与他攀谈。 沈皑雪觉得好笑,从没有人这么形容他,“是你觉得我像太阳吧?” “估计您身边的人都会这么想,奴才在您身边,就觉得特别的温暖。” “人小鬼大,没想到你这小嘴儿还挺甜!” 沈皑雪又笑了,自从遇见乐璟以后,他的脸上渐渐多了笑容,就连他身边的尉殊都说,他应该多笑笑,才不辱没他温润公子的名号。 没走多远,便看到前方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氏族公子们,带着自家的侍从走在甬道上。 “子栾又换侍从啦!” 一位膀大腰圆的男子,盯着乐璟打量起来,时不时地还发出猪一样的笑声。 另一位眼睛小而狭长的男子,开始在众人中起哄。 “不然我们下个赌注,看看这次这个侍从能坚持多久?” 第32章 四大世家 沈皑雪脸上和蔼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换上的,则是对一切无视的表情。 他回头看了一眼处事不惊的乐璟,示意她跟上,主仆二人好似入无人之境般,掠过众人,将他们的哄笑声甩在身后。 “刚才那个大胖子,是四大家族中的程氏三子,程莽。” 拐过弯儿,这边的甬道有士兵把守,沈皑雪放低了声音。 “他这名字起得真好,他确实够鲁莽的。” 乐璟撇撇嘴,语气中尽显对程莽的轻视,她抬眼看着沈皑雪的后背,抿嘴一笑,他真是个暖男,居然会放下身段跟她讲这些。 乐璟的笑容逐渐消失,如果,哪怕只是如果,如果他真的是自己的哥哥,那该多好,在哥哥的庇佑下生活,那该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这话你在我面前说说就行了,万不可到外边儿说去,明白了吗?” 沈皑雪的语气中增添了严厉,可看在乐璟眼中,更像是哥哥对妹妹的爱护,这让她的心更加难受了。 “乐璟明白!” 乐璟重重地点了点头,只是,她没有注意到,自己用了自己的名字,而非‘奴才’。 沈皑雪岂能听不出来,只是他选择忽略了而已。 “那瘦子,是四大家族中的孙氏嫡子,孙轲!” “就是眼睛小地跟没睡醒似的那个?” 乐璟迈着小短腿儿追上沈皑雪,歪着脑袋看着他。 “你怎地如此顽皮!” 沈皑雪突然停下脚步,乐璟一个不防,没刹住车,一下子撞到沈皑雪的身上,这个姿势两人拿捏得真好,好似乐璟主动投怀送抱一般。 “子栾兄脚程够快的,我在后面紧着追,才追上你。” 江屹在宫门口时,就看到沈皑雪和乐璟二人在前面走着,并且听了会他们与那两位公子的墙角。 本想一路跟着他们,顺带着看看乐璟的表现,可谁承想,这乐璟走路都不带眼睛的,生生扑进了沈皑雪的怀里。 “见过王子轩!” 听到江屹的声音,沈皑雪从慌乱中抽出神智,不慌不忙的行礼。 “一起走吧!” 江屹拍拍沈皑雪的肩膀,走过他身边时,余光瞟了一眼红着一张小脸的乐璟。 这让他非常的不爽,可他又不知道自己为何不爽,他觉得自己此刻急需泻火…… ———— 渭国在中原各国之中,一直都处于一个很尴尬的位置,无论是国力、经济,还是武器装备,几乎都是最差的,就连被越国一夜之间灭国的郑国,都比这渭国好上不知多少去了。 这渭国真的差到极点了吗? 这个时代的人们,非常崇尚勇武,国力的强大,体现于这个国家有多少辆战车,战车军团的规模,直接会影响到战争的胜负。 话说这个渭国,战车数量统共不过二十多辆,哪里可以和其他国家的上百辆相企及! 但渭国的地理位置极好,天然形成的天堑,易守难攻,给了渭国最好的保护。 这渭国又背靠野蛮的游牧民族——夜郎诸部,轻骑兵作战,更方便快捷一些。 其他的国家对渭国忽视,这也给了渭国专心搞教育,收拾夜郎诸部,吞并他们土地的好时机…… ———— 乐璟跟各氏族子弟的侍从,一起跪坐在书院的后方。 太子书院内的布置相当简单,上坐为太子师的书案,太子师的两侧放置的书案,是给王子们,和氏族公子们准备的。 王子们居左,氏族公子们居右,按品级入座。 太子撑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像极了上课溜号的小学生。 王子荣(二王子)和王子胜(三王子)在锦布上画画,两人画完了,还偷偷交换,不忘了互相欣赏一番。 王子轩和王子光(五王子,王后之子)听得甚是认真,认同处,还不忘频频点头。 再看各位氏族公子们,除了沈皑雪聚精会神的听讲,其余人干什么的都有。 自古以来,爱学习的,老师永远都不愁教;不爱学习的,老师再厉害,管得住他的人,也管不住他的魂。 有什么样的主子,就会有什么样儿的侍从。 其他的侍从都抓紧时间低着头睡觉,只有乐璟一人,睁着她那双漂亮的大眼睛,认真听太子师授课。 因她自出生起就被关在庄子里,她的天地除了庄子,就是密林中她的小山洞,对各国逐鹿中原之事,也是在只身奔赴都城时,才了解一二。 ———— 陪着沈皑雪来太子书院求学的这段时间,她才真正的了解了中原这些国家的一些隐事。 古时的儿郎,是要学习六项功课的,即礼、乐、射、御、书、数。 除了讲学,她更喜欢的是骑射环节。 该沈皑雪上场了,乐璟牵着他那匹枣红色马奔逸走到他的身边。 沈皑雪接过缰绳,帅气的翻身上马。 “驾——” 沈皑雪用双腿夹紧马肚子,马儿嘚嘚嘚地跑了起来,待跑到靶场中央时,沈皑雪抽出一支羽箭,利索地搭弓射箭,正中靶心。 “好——” 场上的公子们纷纷为沈皑雪鼓掌。 “天天看公子们射箭,甚是无趣!谁是啥样,谁心里不清楚!” 看台上的太子歪着身子,对场上的一切显得毫无兴趣,忍不住开口吐槽。 “太子所言甚是,就说子栾兄吧,每每上场,十发十中,毫无悬念!” 程莽对着太子的方向做了揖礼,高声附和道。 “那莽兄有何高见?” 孙轲眯着他那万年都睁不开的小眼睛,一脸的坏笑。 “不如,就让在场的侍从们,代表自家的公子,上场比试一番如何?” 程莽起身对着太子做了一拜礼,等待着太子应允。 “好,好主意!”太子眼睛一亮,拊掌而笑,“我怎就没想到呢!快快快,你们赶紧把演武场布置一下。” 太子侍从们,一路小跑着到演武场上,手脚麻利的布置了一番。 沈皑雪听到太子如是说,眉头不自觉的拧在了一起。 从他的脸上明显看到了‘不开心’三个字,他有些担心的看向正在抚摸奔逸脑袋的乐璟。 乐璟冷笑一声,即使心中再鄙视这些个权贵,但奈何身份卑微,没有说不的权利。 她只能对着奔逸说一句,“奔逸兄,一会儿就靠你了,你乖乖的,以后每日我都给你带果子吃。” 奔逸好似听懂了乐璟的话,高兴地打了个响鼻,迈着小碎步原地踢腾着。 乐璟再抬头时,对上江屹若有所思的眼神。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可以肯定,江屹一定认出了她就是山洞中的小孩儿。 第33章 暗算 所有的侍从牵着马走到演武场,一字排开。 “本次比武,分为三场!”太子近侍宣布比赛规则,“第一场,比试骑术,最先到达终点者胜;第二场,比试射箭,每人十只箭,射中靶心多者胜;第三场,比试武艺,战至最后者胜。” “太子殿下,不如设个彩头,这样更加有趣。” 王子荣出言支招。 “那还不简单,今日的彩头,就用我这扳指。” 太子开心地从拇指上摘下扳指扔给近侍,近侍恭敬的将扳指放入托盘中,交给侍从。 乐璟无心再听那些个贵人们拿她们的命做赌注,闲来无事左右看看,除了嘉珩与飞宇(五王子的侍从)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 其他人时不时的要扫她几眼,等她回望他们时,他们的眼神躲躲闪闪地飘离开。 乐璟立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原来这场局,是给她设的呀! 这种挤兑人的手段,都是她玩儿剩下的。 如今这局面,她是赢也不是,败也不是,那还不如索性借着‘比赛’的名义,好好地收拾收拾这个家伙。 打定了主意,乐璟微笑着挺直了脊背,让狂风暴雨来得更猛烈一些吧! ———— 第一场骑术比赛开始—— 乐璟身形比较娇小,毕竟她年纪也不大,上马对她来说,还是有些费劲儿的。 其他人已经都上了马背,只有她还在蹦蹦跳跳的上不去马背,惹得那些个贵人笑得前仰后合。 尤其程莽和孙轲笑得更甚。 江屹有些看不下去,刚准备起身,哪知沈皑雪快他一步,已经起身走到乐璟的身边,亲自抱她上了马,并帮她调整好了马镫。 “公子,乐璟是不是给你丢脸了?” 乐璟看着温柔地沈皑雪,心里暖意融融,觉得自己有些对不住他。 示人以弱,让敌人掉以轻心。 可是,好像她家公子也误会啦! 她不禁暗暗的吐了吐舌头,在心里暗暗地跟沈皑雪道歉。 “没有!是我难为你了!你不会骑马!记得一定要握好缰绳,身子不要坐的太直,要跟着奔逸的节奏来!” 沈皑雪没有生气,反而语气中带着担忧,像极了不放心儿女的老父亲。 “知道啦!公子等我得胜归来!” 乐璟的鼻头有些酸,来自亲人的关心,是她两世都想得到的,如今‘哥哥’就在眼前,还如此的关心她,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 “呆子,我何时说让你赢了?一定要注意安全!” 沈皑雪牵着缰绳的手始终不撒开,台上的众人出言编排他妇人之仁,他却只当听不见。 乐璟知道,沈皑雪这是不放心他,于是她主动弯腰接过他手中的缰绳,回以他自信的笑容。 沈皑雪后退几步,眼睛始终不离乐璟的身影。 待太子近侍一声令下,乐璟神情威严,大喝一声“驾——”,带着奔逸风驰电掣般射了出去。 “这——他会骑马!” 沈皑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尤其是她骑马的动作甚是标准,没有个十多年,都练不出来。 不管乐璟的动作有多专业,也招架不住一帮子人追着她给她使小动作。 程莽的侍从追上乐璟,与她并行,他看了一眼乐璟,阴险一笑,拉着缰绳调转马头去撞乐璟。 乐璟虽有防备,也差点儿被他撞了下去,她此时真有些恨这具小小的身体,真是太碍事儿了。 看台上的江屹看出了其中的猫腻,冷着一张脸,双拳暗暗紧握。 在那侍从猛烈的碰撞下,乐璟很快调整好身形,单手握缰,另一手以掌成刀,掌心向上,直戳那侍从腰间,他疼痛难忍,翻下马去。 “该死!” 程莽拍案而起,一脸的又羞又怒的表情盯着演武场上的比试。 “稍安勿躁,急什么!” 孙轲坏笑一声,示意他赶紧坐下,幸亏那些个公子们把注意力都放在了赛场上,不然免不了要笑话程莽一场。 场上的乐璟刚松了一口气,孙轲的侍从便紧咬着她不放,可他却不与她平齐,反而紧紧地跟在她的后面,直到跑过弯道,他从怀中掏出一物。 乐璟向后望去,暗叫一声,“不好……” 那侍从怀中掏出一根银针,奸笑一声,将银针甩出。 乐璟纵使骑术再高明,奔逸的速度再快,也躲不过这暗箭。 奔逸中了一针,疼得它抬起前蹄,仰天长啸,乐璟用尽全身的力气,勒紧缰绳,双腿夹紧马肚,防止自己被疯狂的奔逸给甩下马去。 看台上的江屹与沈皑雪,看到此景后,脸色煞白,也顾不上那么多,二人双双跳下看台,直奔马场而去…… ———— 奔逸疯了似的在马场中狂奔,奈何乐璟身材娇小,力气也不大,她试着安抚奔逸,可它现在完全属于放飞自我的状态,根本就顾及不到其他。 乐璟在心中不断的鼓励着自己,全神贯注地勒着缰绳,“乐璟,稳住,你可以的!” 乐璟紧紧地抱住奔逸,眼中闪现出坚毅的光芒。 嘉珩看到乐璟的马受了惊,偏离了赛道,他本没想管,可他家公子好像很是焦急地从看台上冲了下来,他想也没想,调转马头,直追乐璟而去。 “你拉紧缰绳。” 嘉珩与乐璟并驾齐驱,他心里很是佩服乐璟,年纪不大,遇上这样的事情,倒很是沉稳,一点儿慌张的神色都没有。 江屹与沈皑雪也骑马追了上来。 江屹给沈皑雪做了个手势,两人准备包抄奔逸,将它逼离现在的路线。 可这奔逸哪里是寻常的战马啊! 即使是受伤的状态,它还会应用战术,给他们玩儿了个声东击西,成功逃脱他们的牵制,直直向看台冲去,护卫们看到疯了的奔逸,齐齐抽出佩刀,对准奔逸,待它再往前来,便乱刀砍死。 程莽与孙轲对视一眼,奸佞的笑容在他们的嘴角散开。 “奔逸,你不能再往那边跑了,你会死的!” 阳光照射在侍卫的佩刀上,一阵刺眼的亮光让奔逸更加发狂,乐璟这下可着急了,三个人都没能控制住奔逸,看来,她得自救了。 乐璟试着直起身体,将缰绳一头缠在右胳膊上,抬起左腿穿过缰绳,缠在腿上。 “奔逸,你争点儿气啊!” 乐璟用尽全身的力气,整个人几乎都要悬空而起了,她拼命扯动缰绳,因为施力过多,一张小脸儿涨得通红。 “乐璟,你不要命了,赶紧坐好,抓紧缰绳。” 第34章 王子光 江屹看着她这不要命的举动,吓得他是三魂丢了六魄。 奔逸终于在乐璟的发力下,改了方向,险险从护卫的面前掠过,让他们没有机会动手。 “混蛋!” 孙轲一掌拍在案几上,气得整张脸都变了形。 嘉珩瞅准时机,纵身一跃,坐到奔逸的背上,与乐璟一同拉着缰绳。 可这奔逸实在是太难搞了,他自己都得费点儿力气,还得再护着乐璟的安全,他反而施展不了拳脚。 待江屹追了上来,嘉珩一手控制奔逸,一手将乐璟腾空抱起,乐璟配合着他的力道,伸手抓住江屹向她伸过来的手,成功坐到江屹的马背上。 乐璟成功被江屹主仆救下,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嘉珩,制服奔逸只是时间问题了。 “你可真是一天都不让人省心!” 江屹一脸地恨铁不成钢,他紧紧护着乐璟的双臂可比他要诚实的多。 “我又没有让你救我!” 乐璟没好气地甩了他一句,眼睛紧紧盯着向他们飞驰而来的沈皑雪。 “真是没有良心!” 见到焦急赶来的沈皑雪,江屹的语气很是不友好。 “那四王子的意思,是让奴才该如何感谢您呢?” “先欠着,等我想到了的!” 乐璟挑眉,“成交!” “还有,沈皑雪虽然脾气好,但毕竟是世家子弟,你还是注意与他保持距离!” “我是公子的侍从,你要我如何与他保持距离?” “那至少别往人家怀里钻!”江屹冷哼一声,“我记得子栾可没有龙阳之好!” “我晕,那你的意思是,我有龙阳之好了呗?” 什么跟什么呀? 不过还好,听江屹那意思,应该是不知道她是女的。 乐璟不由得暗自欢喜,着实大大的松了口气。 “小心将来娶不到媳妇儿!” 乐璟被江屹给气笑了,回头狠狠地瞪了一眼莫名其妙的江屹,临了还不忘了用胳膊肘子顶了一下他。 他吃了闷亏,还不敢声张,又不能揍乐璟,只能咬牙自己忍了。 乐璟得意地抿嘴乐了,心情非常的好。 江屹看见乐璟脸上洋溢着笑容,觉得刚才挨得那一下,也没那么疼了。 “这次多亏了四王子出手相救,您把乐璟交给我吧!” 沈皑雪担忧的上下扫视乐璟,见她没有大碍,这才松了一口气。 “举手之劳而已!” 江屹从马上下来,绅士地伸出一只手想要扶乐璟下马。 可乐璟一点儿都不给江屹面子,直接从马背上跳了下来,越过江屹,兴高采烈地跑到沈皑雪的身边,像只小猫一样的乖巧。 沈皑雪柔声询问,“吓到了吧?” “公子放心,乐璟好着呢!” “记住,这次多亏了王子轩,日后要好好报答王子轩!知道了吗?” “我已经谢过他了!” 就在沈皑雪关心乐璟之际,江屹闷闷不乐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一口将爵中的酒水,饮了个干净。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见乐璟和沈皑雪站在一起,他就不爽,非常的不爽。 “四弟你也真是的,不过是一介奴才而已,至于你亲自上场去施救吗?” 王子荣勾着唇角,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眼里全是对身份低微人士的不屑。 “二哥此言差矣!这是太子设的场子,如果在太子地界出了人命,对太子的声誉,总归是不好的。哪怕只是一个低贱的奴才!” 江屹沉稳应对,眼睛却看向一脸懵懂的太子。 “对,对,对,还是四弟想得长远。”太子终归不是蠢不可及,经过江屹的点拨,立马也反应了过来,赶紧招来近侍一顿嘱咐。 有了太子的命令,那些个搞小动作的侍从,当然不好再明目张胆地针对乐璟。 乐璟挑衅地看着那几个侍从,只要不是在马背上,站在陆地上,她乐璟就是王者,想动她,还得问问她愿不愿意,乐璟就有这个自信。 第二场射箭比试开始—— 上一世,乐璟最大的爱好就是射箭,每每训练时,她的射箭成绩都是全队第一。 乐璟拿起面前的弓箭,放在手上掂量一番。 好家伙,这帮人为了让她输,还真没少下功夫,这弓箭都能让他们给做了手脚去。 乐璟邪魅一笑,这点儿小事情还能难得了她吗? 也不看看她是干什么的! 在轮到她之前,她直接将弓箭改装了一番。 江屹远远地看到她手上的动作,了然一笑,这个家伙,还真是个兵器天才。 什么兵器到了她手里,都能被改装的更具杀伤力。 嘉珩歪着脑袋仔细看着乐璟,眉头都能在脸上打结了。 乐璟射完箭,放下弓箭回以嘉珩杀人般的眼神,乐璟在心里确定,这个家伙一定是想起了她的身份。 嘉珩恍然大悟,露出惊讶的表情,手指控制不住地指着乐璟,嘴里发出呜呜的声响。 乐璟竖起大拇指,在脖子上轻轻滑过,她的眼神比她做的动作更让人胆战。 江屹本来还担心嘉珩会说些什么不该说的话,现下他不用担心了,这乐璟的威慑力,足以震住嘉珩。 江屹拿起爵放到嘴边,完美掩饰了他的笑意。 “四哥是不是也觉得这侍从挺有意思的?” 一直不甚爱热闹的王子光,突然开了口,眼角布满了笑意…… 江屹警觉的看向身边的王子光,这个他最不可忽视的对手。 “我从未见过子栾兄对谁热情过,除了这侍从!” 王子光单手支头,眼睛看向认真盯着乐璟的沈皑雪,嘴角的笑意让人感觉到一股寒意。 “君子惜才!子栾兄自然会更加优待一些!” “四哥怎知那侍从是不是人才?” 王子光把目光转向身边的江屹,这个在宫外养了十年的,名义上的四哥。 “太子带我去令尹府时,正赶上子栾兄甄选侍从,有幸观看了整个过程,当时太子也甚是喜爱这侍从,想收为己有,但又不能夺人所爱,只能忍痛了!” “哦?还有此事!下次再有这般事情,四哥一定要带上弟弟啊!” 王子光用他那双明亮而又星光闪闪的大眼睛,乞求般的看着江屹。 江屹那汪深如潭水般的眼睛,像是要把公子光给吸进去,他微微一笑,算是应允了。 王子光则是愣了一愣,忙转移视线,看向场上的乐璟。 随后的时间里,王子光总是不经意的瞟向王子轩,就刚才王子轩的那一眼,让他莫名其妙的有种要窒息的感觉,他这该死的好奇心啊! 他想要去探究,探究这个四哥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第35章 冲突 “好——” 掌声雷动,乐璟最后一支箭直接将前面的箭给射劈了。 她放下弓箭的那个瞬间,她的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一缕阳光落在她的脸上,映照着她是那样的明艳动人,勾人心魄。 “这乐璟亏了是个儿郎,如若是个女娘,我定当将她收入宫中,倍加宠爱!” 太子的一双眸子仿佛被钉在了乐璟的身上,嘴比脑子更快的说出了自己的妄念。 沈皑雪怎会听不到太子说的这些,心下不免有些不开心,冷冽的目光扫过太子。 太子一个激灵,讪笑一声,“玩笑话,玩笑话而已!” “太子与子栾兄亲妹自小就定了娃娃亲,大舅哥在此,太子就此打消了纳妾的心思吧!” 王子荣不怀好意的坏笑一声。 “都说了是玩笑话,干嘛喋喋不休,看比赛!” 太子涨红了一张脸,他就是瞅着乐璟长得好看,他能有什么坏心思,便就这些个人精儿欺负他一个老实人。 好好的一场比赛,瞬间太子看得就不香了,直得自己偷偷生闷气。 江屹叹息一声,太子如此无大智,将来渭国到了他的手里,不知会成什么样子。 不说太子会不会即位,光王子荣和王子胜两人就不是省油的灯,早就听说他二人跟自己的幕僚说过,太子不配其位,当取而代之。 还有一位王后燕姬的亲子王子光,这位才是太子最强有力的对手。 因为他的母亲是王后,王后的背后有整个燕国撑腰,王子光的实力自然不容小觑。 想到这里,江屹勾唇一笑,说好的要送燕姬大礼呢! 看看,也该是时候了! 只是不知道,燕姬会是怎样个表情? 想想就有些期待呢! 江屹的神识回到演武场上,此时第三场武艺比试已经开始了—— 此次比武,实行淘汰制,第一轮以抽签形式举行,胜者留。 第一轮比试,乐璟就遇上了她的对头,程莽的侍从。 乐璟不着急赢他,她决定先保存自己的实力,正好可以在他的身上试验一下自己跟着阿墨学习的成果。 乐璟摆出这个年代的武士特有的起势,耐心等待他出招。 果不其然,他上来就出杀招,一点儿都不给乐璟还手的机会,仗着自己身高的优势,压着乐璟打。 乐璟也不着急,脑海中回忆着阿墨给她教的招式,化自己的劣势为优势,灵活地在他的周围游戏着。 三个回合下来,他被乐璟逗弄的体力渐渐不支,气喘吁吁不说,出拳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乐璟觉得时机已到,如滑腻地鱼儿一般,攀到他身上,一个剪刀脚制住他的脖子,双臂抱着他的双腿,将他撂翻在地,死死的压制着他,让他动弹不得,直到瘫软在地。 “真是个废物,废物!” 程莽的脾气一上来,哪里还顾得上许多,莽撞地将手中的酒爵掷于地上。 “程莽,你在太子面前如此放肆,来人啊!” 江屹神色凛然,抬手招来侍卫。 这程莽设计乐璟,江屹本来就想找机会教训一下他,却不成想,机会居然被他自己送到江屹的面前。 “你一个养在宫外的王子,你算什么东西?还轮不到你来置喙我!” 程莽猛地站起身来,本来就在气头上的他,什么话都能说得出来。 周围的人听到程莽如是说,吓得直抽气。 更有看热闹的人,唯恐天下不乱。 “我算什么东西?”江屹不怒反笑,“那你说我是什么东西?我父王又是什么东西?” “王上不是个东西!不,不是……” “程莽,你快闭嘴吧你!” 孙轲面色微沉,赶紧起身去拽程莽。 这个莽夫,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辱骂王上,那可是要杀头的大罪! 程莽脸色一黑,觉得自己江屹给绕进去了,一脚踹翻案几,“王子轩,你诈我!” “我有吗?”江屹耸耸肩,一派闲适,“我可什么都没有说,倒是你一直在辱骂父王和我!” 程莽突然就笑了,指着周围的人发问,“那你问问他们,有谁听到了?” 众多侍卫们接收到程莽警告的眼神,纷纷低下头去。 对于没有根基的江屹,他们更加不敢惹的是四大世家的程家啊! 于是,他们只能选择当孙子了。 太子一众人等,也是不敢与程家叫嚣。 王子荣和王子胜本来就和孙家、程家沆瀣一气,自然不会想着江屹。 至于王子光嘛,他向来中立,哪一边他都不会站队。 江屹倒也不生气,拊掌大笑,“精彩,精彩,真是精彩!” 程莽双手抱胸,半仰着头,一副你能奈我何的姿态,盛气凌人,完全不把江屹放在眼里。 “早就听闻氏族凌驾于王族之上,我本不信,今日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如若不是我归来已数月,不然还以为渭国姓程呢!” 江屹的一席话,让在座的王子和氏族公子们个个变了脸色。 大家神色各异的看着江屹,暗叹这家伙是不是傻。 氏族势力之大,王族的隐忍,本就是心照不宣的事实,如今就这么被江屹赤裸裸的给展示出来,让他们有些很难堪。 比试还没有结束,贵人们先闹了起来,这让场上的侍从们有些手足无措。 乐璟看到这场面,不禁疑惑地挑眉。 江屹不是那种莽撞之人,他突然与氏族发难,估计又憋着什么坏呢! 乐璟眼睛一转,嘿嘿一笑,脖子伸的老长,兴致勃勃地看起了热闹。 “诶!四弟,王族与氏族本来就是一家,何必说一些撕破脸皮的话呢!” 王子荣出来打圆场,眼睛看向孙轲,冲他使了个眼色。 王子胜呵呵一笑,“就是,大家不要伤了和气嘛!” “两位王子说的甚是!”孙轲对着王子荣和王子胜拱手作揖,然后又看向程莽挤眉弄眼,“君是君,臣是臣,怎可坏了规矩!王子轩说罚,就得罚!去,赶紧跟王子轩赔不是去!” 孙轲起身去拉程莽,开解程莽时,故意加重程莽对江屹的敌意。 程莽还在气头上,怎么可能轻易将孙轲的话听进耳朵里去。 孙轲见程莽跟个木桩子一般的杵着不动,抬手捏了捏程莽的胳膊,又给他使了眼色,程莽立马明白了孙轲的用意。 “王子轩,是我莽撞了!我的侍从输的太丢人,我脸上挂不住了!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一般见识了!” 第36章 渭王 程莽一个箭步冲到江屹的面前,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一番话来,还僵硬地行了揖礼,在他看来,这已经给了江屹很大的面子了。 江屹看都没看程莽一眼,自顾自地喝着酒,完全把程莽当成了空气。 从小到大,还没有人敢如此对他,程莽愤怒的眼珠子上都挂上了一层红色的丝网,双拳握紧,垂在身侧。 “你别给脸不要脸!” 程莽自认为已经把礼数做到极致了,可这江屹偏偏不长眼,他的火气是越拱越大,拎起拳头就向江屹砸去。 乐璟倒抽一口气,刚迈出一只脚,身旁的嘉珩便拉住了她的胳膊,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当众人以为王子轩得吃下程莽这一拳的时候,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名身形魁梧的大汉,硬生生地帮江屹挡下这重重的一拳。 程莽是真下黑手啊,纵使魁梧如他,这一拳也打的那大汉唇齿间涌出一大口鲜血。 大汉不怒反笑,呲着沾染了鲜红色血液的牙,笑得很是诡异。 程莽傲慢地后退一步,带着兵器的护卫刷刷地就围了上来。 “小子,你打了我们公子一拳,现在该轮到你了!” 大汉笑得更诡异,他的眼里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程莽。 一群护卫向大汉冲了过来,这些人哪里是他的对手,连送给他逗着玩儿都不够格的。 现场的人们就看到他像只公牛一般的左冲右撞地,还没反应过来,程莽已经被他高高举了起来。 “你这个贱民,把我放下来,否则屠了你全家!” 程莽做着无畏地挣扎,他心里害怕极了,嘴里还我哩哇啦的说着让人厌恶的话。 本来玩儿地兴起的大汉,此时变了脸色,脸上布满了愠怒之气。 “这下可完了,程莽是在玩儿火!” 嘉珩小声嘀咕了一句,一脸无奈的伸手捂上眼睛,最后还叹息了一声。 乐璟一看到嘉珩的状态,更是好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眼睛睁的大大的,生怕会错过任何一帧画面。 程莽的话语没有震慑住大汉,反而更刺激了他,本来想小小教训一下,这下可好,大汉蓄满了力气,大吼一声,直接将程莽扔了出去的。 是的,程氏最宝贝儿的儿子,就这样让一介‘贱民’像扔沙袋一般地给扔了出去。 程莽在空中画了一个完美的抛物线后,重重地摔落在地,呕出一口鲜血,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两眼一翻,就直接晕了过去。 太子弹跳起身,大惊失色的看着昏迷的程莽,双手捂头,“完了,完了,这下父王又得罚我了。” 现场一片混乱,大汉冲着程莽的方向啐了口痰,抱胸站在江屹的身后。 护卫们抽出佩刀,与大汉对峙…… ———— 本来是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最后却成了猫给老鼠表演了一出精彩大戏。 如果不是自己的身份低微,乐璟还真想给那大汉鼓掌叫好,亲口对他说一句,“兄弟,干得漂亮!” 只可惜啊! 这边闹得动静太大,惊动了渭王。 乐璟这热闹还没看够,就呼啦啦地来了一大群王上的近卫,将演武场围得跟铁桶似的。 “参见父王!” “参见大王!” 渭王一进演武场,场内就乌啦啦地跪倒一大片。 渭王掠过众人,径直走到太子的主位上,太子跪趴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好好地一场比武,怎地就让你们闹成这般?” 渭王简直就是怒不可遏,眼瞅着内官们将程莽抬上担架,将他放置在自己的眼前。 “赶紧看看这孩子怎么样了?” 渭王拧着眉头手指不省人事的程莽,语气显得有些紧张。 医师赶紧小跑着到程莽身边,为他仔细检查起来。 就在医师为程莽检查的空档,渭王一脸恨铁不成钢的将太子劈头盖脸一通骂,太子头都不敢抬,声也不敢吱一声。 “你是太子,兄弟们起了冲突,你就不知道拦着点儿吗?你究竟是干什么吃的?这么小的场面都控制不住,要你何用?” “父王息怒!” “息怒什么息怒,你都要气死寡人了!” 渭王单手叉腰,一手扶额,看样子被太子气的不轻。 乐璟听着他们父子的对话,觉得渭王算不上什么好父亲,他过来不分青红皂白地就数落太子,这让太子在众人面前如何抬得起头。 太子虽然有些不作为,但他不过是被人随意摆弄地布偶而已。 渭王想杀鸡儆猴,用太子根本就没有什么用,最后受伤地只有太子一人而已。 此时此刻,乐璟倒有些同情这个太子了! 人不聪明,还偏偏被推上那个权利的宝座上,到时候会不会落个万劫不复地境地,那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启禀父王,这件事情确实不怪太子。” 江屹突然直起身子,出声为太子辩解。 所有人心思各异的趴在地上。 太子跪趴着回头感激地看了江屹一眼,差点儿落了泪。 王子荣与王子胜偷偷对视,两人奸诈一笑。 “那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渭王看到江屹开了口,刚才还气势汹汹地,现下立马温柔了下来,在太子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我国虽小,但我国百姓同心,人人尚武,敌人来了,都不免胆颤,故而我国才能使百姓安居乐业。” 江屹不说今日演武场的事情,说了一大堆有的没得,让你摸不着头脑。 反而渭王倒听得心情舒畅,频频点头。 “我儿继续说!” “父王之姿,无人能及!兄弟们个个勇武!氏族子弟们也各个文武双全!” 乐璟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想,这个家伙还真是个马屁大王,这马屁拍的,好像刚才那场混乱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似的。 江屹继续说道,“主子英武,侍从怎能游手好闲!是人才,是蠢才,演武场上一试便知!可偏偏有人为了胜利,而在场上行使不正当手段,甚至害人性命,未免就有些下作了。” “谁这么大胆?” 渭王听到此处,暴怒拍桌,吓得侍从们瑟瑟发抖。 “多行不义必自毙!勇士地比试,是要光明正大地,不然会受到神灵的诅咒!这程莽的侍从害人不成,连累了自己,又连累自己主公疯癫,不仅对太子出言不逊,还动手殴打王子,实在是天理难容啊!” 渭王一声暴喝,怒目而视场上跪着地侍从们,“程莽侍从何在?” 第37章 禁足 程莽的侍从被吓得瘫软在地,冷汗直流。 大王近侍将程莽侍从架起,扔到渭王的面前。 “你说,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如此撒野?” 渭王在上,程莽又昏迷不醒,这侍从早就没了主意,吓得脑袋一片空白,渭王问话,他怎么都张不开口。 “快说!” “回,回,回大王,是,是,是小人少主公吩咐小人,这,这么做的!大王饶命啊!” 众人一听,头压得更低了。 孙轲咒骂一声,这个蠢货。 “真是个小人,为了活命,连自己的少主公都可以攀污,这要是敌人来了,你岂不是还能卖国!” 渭王声音严厉,眼角瞥过躺着的程莽。 “大王,小人说的句句属实啊!是少主公吩咐奴才,好好教训教训公子子栾的侍从,小人也是奉命行事啊!” 程莽侍从一看大事不妙,干脆什么都交代啊! “大王,这侍从真的是疯了,居然敢如此污蔑自己的少主公,挑拨世家之间的关系,真是罪该万死。” 孙轲再也听不下去了,赶紧出言制止,再让他说下去,不知道会不会把他也给咬出来。 “小人说的句句属实,你——” 一枚银针飞过,一针封喉,他想说的话,自此留在了他的喉咙之中,永远在他的惊恐之中,消失在人世间。 对于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渭王大惊失色,太子跳起身挡在渭王的身前,大喊着有刺客,近侍迅速形成一个保护圈,将渭王严密地保护起来。 “回父王,是银针,这人是想灭口啊!” 江屹镇定地在那侍从身上检查着,在他的身上发现了一枚银针。 此时他不禁皱紧眉头,这人悄无声息的隐藏在这里,亏了只是杀了侍从,而不是其他更重要的人。 银针? 乐璟的脑中很快出现一个画面,那就是在骑术比赛中,孙轲的侍从曾向奔逸射出过一枚银针,会不会是他? 乐璟悄悄侧头看向那人,那人依旧沉着地跪趴在最边上,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乐璟的心里不免有些寒意,如果当时他将银针射向她,那此时,她早已是冰冷地尸体了吧! 看来,以后要更加小心才是。 一场很普通地比武,不仅氏族公子受了伤,还在渭王面前死了人。 渭王也无心在断什么案了,简单了解了一下,是程莽先动的手,江屹的护卫为了保护他,才没轻没重地将程莽摔晕了过去。 医师给程莽检查过后,说他只是受了轻微地挫伤,就是看着吓人,可以确定的是,他是被吓晕过去的。 这程莽亏了是晕过去,要是他还醒着,那得多羞愤,不知又要做出什么事情来。 乐璟听着渭王威严的声音,心中好奇,好几次都想偷摸地抬起头来看看渭王长什么样子,都被嘉珩给制止了,这让她不免有些惋惜。 渭王是审也审了,骂也骂了,该罚的,还是得罚的。 江屹被禁足一月。 程莽因管教下人不力,禁足三月。 而那大汉,则成了这场祸事的替罪羊,被当场打了50军棍。 那一声声落在他屁股上的闷响,和他口中发出的闷哼,都好像敲打在乐璟的心上。 从这一件事情上,乐璟认清了一个事实,无论自己的武艺有多厉害,自己的头脑里装载了多少先进的知识。 只要没有权利,一切都是脆弱的泡沫,一戳就破。 所以,想要实现目标,她就必须往上爬,爬到更高的位置…… ———— “你想啥呢?” 嘉珩侧头好奇地看着从演武场一同出来的乐璟,感觉她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 “你制服奔逸以后,有没有查看它发疯的原因?” 银针的事情,在乐璟的心中埋下了种子,她想知道,事情是不是她所想的那般。 “我也觉得奇怪呢!” 听乐璟问起,嘉珩回忆了一下当时的场景,努力在思索着什么,却又找不到答案。 “奇怪什么?” 乐璟的心脏‘突突突’地直跳,神情专注的盯着嘉珩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制服奔逸后,我检查了奔逸的身体,居然连一个伤口都没有,甚至都不曾有血丝。可根据它发狂的模样,明明就像是受了伤啊!” 嘉珩烦躁地抓了抓脑袋,想不通,他怎么都想不通。 “什么都没有找到?不应该啊!” 乐璟抿了抿嘴,更加的疑惑。 “什么不应该?你是不是知道点儿什么?” “在奔逸发狂前,孙轲的侍从一直跟在我后面,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他从怀中掏出像银针的暗器向奔逸射来。” 嘉珩脸色刷白,赶紧捂住乐璟的嘴,警觉地向四周看了看。 乐璟打掉嘉珩捂她嘴的手。 嘉珩压低声音道,“你确定看到他射出的是银针?” “我又不瞎,当时我是清清楚楚的看到的!” “会不会因为当时太紧张,你看错了呢?” “你跳上我马背的时候,你觉得我有在紧张吗?” 乐璟没好气地瞪了嘉珩一眼。 “那倒没有!” 嘉珩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景,嘿嘿一笑。 “真是奇了怪了!” “这件事,你就别想了,这不是你应该管的,你也管不了!” 嘉珩一改平日的嬉皮笑脸,换上了一副严肃认真的表情。 这些事情牵扯到了王族和氏族,不是他们这些小人物可以插手的。 乐璟明白嘉珩的好意,也不再说什么! 她望着前方并排而行的江屹与沈皑雪,突然有种很无力的感觉。 “各国只顾割据土地,抢夺财富,谁会去管百姓的死活。” 嘉珩冷哼一声,眼中迸射出冰冷如刀的光芒。 “百姓的力量是强大的,只是还没有发挥出来而已。要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早晚有一天,这天下会颠覆在百姓的手里。” “嘘!别乱说话,小心被别人听到,到时候脑袋搬家!”嘉珩害怕乐璟还会乱说话,赶紧又提醒一句,“今天的话,你就烂在肚子里,千万别再说了,听到了吗?” “听到了!” 乐璟虽然觉得嘉珩有些婆婆妈妈的,但她并不是一个不知好歹的人,知道嘉珩这是为她好。 “我觉得你跟我一个认识的人很像!” 第38章 威胁 嘉珩想起在演武场那可怕地想法,忍不住向乐璟询问,确定自己的想法。 乐璟皮笑肉不笑的歪了下脑袋,“你这搭讪话术真的很烂!” “什么搭讪话术?”嘉珩的嘴角抽搐着,“你该不会以为我在跟你套近乎呢吧?” 乐璟挑眉,“不然呢?” 嘉珩摸了摸下巴,夸张的在乐璟脸的周围比划着,“不不不,这熟悉的神态,这一模一样的说话口气!” 江屹并没有给嘉珩看过乐璟伤好后的画像,他能认出乐璟,完全就是乐璟给他的印象太深了。 嘉珩确定了心中的想法,侧身指着乐璟,露出受了惊吓一般的表情,“你,你,你,就是你!” 乐璟心中一惊,飞速捂住嘉珩的嘴巴,表情狰狞的警告他,“你什么你,再敢多说一句,我就割掉你的舌头。” 嘉珩呜呜地放不出声音,打着手势让乐璟放手。 “你安静,我就放手。” “嗯嗯嗯!”嘉珩拼命地点头,乐璟一放开他,他就好奇地凑近乐璟问道,“你怎么进的令尹府?” 当初他家少主说要让乐璟自己进令尹府。 她果然就进去了,那可是跟铁桶一样的令尹府啊! 嘉珩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的乐璟,这家伙,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厉害啊! “不该问的,就不要问,小心你的舌头!”乐璟再一次出言威胁,并做了一个割舌的动作,“如果你的舌头不听话,你信不信我会割了它?” “别人我不敢置喙,你,我绝对相信你会那么做的!” 嘉珩谨慎地看着乐璟,很自觉的捂着嘴,生怕乐璟会冲过来割了他的舌头。 “在你眼里,我还挺有威信的!” 乐璟不怒反笑,顿时玩儿心四起,她早就认定他不会出卖她的,因为他的主子早就知道她的身份,江屹都没有说什么,自然嘉珩也不会出去多嘴的。 “你顶多就是个疯子而已!”乐璟一记眼刀向嘉珩飞去,嘉珩立马就改了说辞,“你兔子烤的香,兵器做的好,绝对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乐璟被嘉珩夸的心情舒畅,但她依然没有忘记要堵住嘉珩的嘴。 “那就管好你自己的舌头,否则我真的会割了你的舌头烤着吃了!啧啧,烤口条,再加点儿佐料,那真是美味啊!” 乐璟故意地做出一脸向往的表情,吓得嘉珩脸都青了。 “疯子,你真是个疯子!” 嘉珩觉得周围的空气瞬间变得冰冷,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缩着脖子,双臂夹紧自己的身体。 乐璟看见嘉珩被吓住的模样,心情好到爆棚,完全没有注意到前面停下脚步,并关注着她与嘉珩的江屹与沈皑雪。 他们二人对视一眼,沈皑雪宠溺的看着乐璟开心的笑颜,江屹则看着沈皑雪微微出神。 “乐璟,该走了!” “来了,公子!” 乐璟笑眯眯地跑到沈皑雪的身边,一脸崇拜的看着他。 江屹觉得乐璟脸上的笑,格外刺眼。 ———— 沈皑雪跟江屹告了别,带着乐璟出了宫。 看着沈皑雪主仆远去的身影,嘉珩在江屹身旁发出‘啧啧啧’地声响。 “干什么呢?” 江屹瞥了一眼,一脸怪相的嘉珩,自顾自的上了马车。 “少主,您早就知道了吧?” 嘉珩神秘兮兮地观察着江屹的表情。 “什么?” “就她!” 嘉珩冲着乐璟离开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嗯!” 江屹会心一笑,这个傻嘉珩,终于发现了。 “啧啧啧!早就知道她胆子大,没想到她胆子这么大!真是小看她了!” “她做出什么事情,我都不会觉得奇怪!” “能肆无忌惮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多好啊!” 嘉珩摇头晃脑的样子,逗乐了江屹。 “走吧!回去看看鳌叔的伤!” “是!” 江屹的车队,渐渐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 凌烟阁 “你们公子呢?” “回主公,公子在书房。” 沈皑雪与乐璟前脚刚进书房,后脚沈元书就追了过来。 “阿翁安!” “参见主公。” 沈元书沉着脸推门而入,沈皑雪与乐璟纷纷起身行礼。 沈元书也不看他们,直接坐到主位上,沈皑雪自觉地站在沈元书的对面,等待他阿翁发话。 “听说今日你闹出了大动静!” 沈元书的声音低沉,一脸的疲态。 “阿翁,孩儿什么都没做。全程都是程莽他们自己整出来的闹剧。” 沈皑雪沉着回话,以眼神示意乐璟出去,不要留在房内。 乐璟给二人行了礼,转身离开书房,出去时,帮他们关上了门,跪坐在门口守着,不让任何人靠近书房。 “都说你是最稳重的一个,可今天的事情,你以为程氏能善了吗?” 沈元书的眼神随着乐璟的身影而动,最后定格在房门上。 “阿翁,演武场上,一直都是程氏和孙氏追着乐璟打,还险些要了她的性命!如今他们自己闹的动静,死了人,与孩儿有何干?与沈氏有何干?” 沈皑雪自认为自己今日行为举止没有一丝不妥。 “孩子,你以为你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就能逃脱程氏的魔爪吗?” “阿翁,您说的对,他们既然盯上了我沈氏,自然能找出千万条理由来置喙孩儿。” 沈皑雪半仰着头,眼神中毫无畏惧之色,反而有了自己的算计。 “他们程氏一向最霸道,你说与你无干,就能无干了?如今四军变成三军,上下两军在程氏、孙氏的手里,中军在方氏的手里,你阿翁我,虽然是令尹,却没有军权,看似人前显贵,实则权利早就被架空了。” 沈元书满脸杀气,双拳紧握,即使再不甘心,如今的局面,对他非常的不利。 “阿翁,这就是您这么多年布局的结果吗?直接把自己的权利给布没了?孩儿早就说过,这样是不行的。” “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现在局势瞬息万变,程氏打的小算盘别以为我不知道。王子轩说得对,如今氏族想要掌控王室,这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 沈元书不可置信的看着沈皑雪,噌地从座位上起身,走到沈皑雪的身边,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 “谁?王子轩?他是这么说的?” 第39章 试探 “是的!” “他这是在释放信号啊!哈哈哈哈!” 沈元书突然转怒为惊喜,开心地在房间中来回踱着步子。 “阿翁何意?” “我以为陷入了死局,正愁没法解局,没想到来了个王子轩,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啊!” 沈皑雪看着沈元书激动到疯癫地模样,深深地叹了口气。 平静地日子,终归要结束了—— 沈氏父子彻夜长谈,直到上朝时分,沈元书才拖着疲惫的身躯从凌烟阁离开。 乐璟在外守了一夜,阿墨则陪了她一夜。 “你赶紧回去吧!我去伺候公子了!” “那行,你自己多注意一些。” “嗯,知道了!” “在地板上坐了一夜,起来的时候慢一些,先缓缓再走路。” 阿墨起身后,不放心乐璟,又细心地提醒她,怕她又猛地起身,然后摔跤。 “你怎么比我阿母还要啰嗦!赶紧干活儿去吧!” 乐璟无奈地笑着,心里却是很暖。 看着阿墨离开地背影,乐璟地目光变得极其温柔。 听到屋内的动静,乐璟集中精神,起身活动了活动僵硬地腿部。 刚迈步一步,便一个重心不稳向前方栽去,她认命地闭上眼睛,以为这次非得摔个狗啃屎,却没想到,栽进了香香地怀抱。 “怎么这么不小心?” 头顶上响起了温柔地带有磁性地男声。 乐璟抓着沈皑雪的胳膊抬起头,冲着他傻乎乎地一笑,借着他的力道站起身来。 “公子,您怎么出来了?” “我要是不出来,你是不是准备在这里摔的鼻青脸肿地跟我进王宫?” “昨晚您一夜未睡,不如今日跟宫里告个假,好好休息休息吧!” 乐璟看着精神不济的沈皑雪,有些心疼。 “无妨,学业之事,不可懈怠!” 沈皑雪说完这句话,便转身背过乐璟,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乐璟刚想再劝沈皑雪几句,沈元书身边的一个侍从小跑着进入凌烟阁,见到沈皑雪后,先行了礼,恭敬地说道: “公子,宫中差人过来传话,今日休憩。” “好,知道了。” 沈皑雪点头示意,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王宫的方向,转身回到书房中。 “这下可好了,老天都心疼公子,让公子休息呢!” 乐璟跟着沈皑雪进入书房,谁知沈皑雪没有去休息,反而端坐在书案前看起了书简。 “壮志未酬,怎可舒适度日啊!” 沈皑雪抬起眼皮子看了一眼乐璟,然后继续看书。 “公子是含着金汤匙出生,不用努力也可吃穿不愁,干嘛整得自己这么累!” 乐璟的眼珠子一转,端坐在沈皑雪的对面,尽量表现出自己对他的关心。 她时刻不敢忘记自己活在这个世上的目的。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阿母为了救她,而葬身火海的那一幕。 每一天,她都会在同样地梦境中被惊醒;她也永远都不会忘记当初自己的誓言。 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忘记身上背负地血海深仇。 “你怎么能这么想呢?” 沈皑雪放下手中的书简,不可置信地看着乐璟。 “不光是我这么想,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我从出生起,就不知道自己的阿翁是谁,后来连阿母也离开了我,后来的每一天,我都不知道自己的明天会是什么样的,为了填饱肚子,跟乞丐抢饭吃,为了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游走在难民之中。” 乐璟回想起自己这一路上的经历,与沿途看到的一切惨不忍睹的场面,不免有些哽咽。 沈皑雪神情悲戚的看着乐璟,什么都没有说,他知道,她的经历,远不止这些。 乐璟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继续说道,“公子见过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吗?知道百姓真正的生活吗?” 沈皑雪紧绷着下颌,摇了摇头。 “有些百姓家里穷的,一家人只有一身衣裳,谁出门谁来穿,穿过去以后,都会格外的小心,一身衣服穿破了,就补补,缝了补,补了缝,但他们还是非常地珍惜。” “他们不是有地吗?每年的收成不够他们生活吗?” 沈皑雪听了乐璟的话,倍感惊讶,在他的想象中,百姓虽不如氏族富裕,但至少可吃穿不愁。 “有地又怎样!那是属于他们的吗?国家的税赋徭役本就压的百姓喘不过气来了,氏族还得再剥削百姓一层,层层剥削下,百姓哪还能留有余粮供一家人吃喝!” “即使是来年播种,种子还得去借,借的难道不用还吗?还的时候还得出利息呢!这利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多,越滚越多,最后只得卖儿卖女!这才是百姓真实的生活!” 乐璟说的这些,只是冰山一角而已,还有比这活得更辛苦的老百姓。 “太可怕了!” 沈皑雪整个身子都在颤抖着,这与他想的,相差太远,太远了,远到让他有种被欺骗的感觉,什么太平盛世,都是假的,全都是假的。 “如果有机会,公子真应该走出这都城,好好地去走一走渭国的每一寸土地,而不是固步自封,一心只读圣贤书,书中并不能告诉您真实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乐璟看着沈皑雪的状态,开始一步步地引导他。 “确实,这一方天地,怎可与外面偌大地世界相提并论。” “公子是个胸怀天下的人,也最是和善之人,如果是别家公子,就刚才我说的那些话,就够给我赶出府的了。” 乐璟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她在赌,她在用自己在令尹府的机会赌,就赌沈皑雪是个良善之人。 “你还知道啊!”沈皑雪单手扶额,苦涩一笑,“但我也很感谢你,我以为我知道天下所有事,却没想到,我所知道的天下事,只是他们想让我知道的而已。” “公子也不用如此,人得惜福,然后再在自己能力所及之地,多做一些应该做的事情就行了。” “我比你还大些,可却没有你活得通透。” “天呐!公子您太折煞奴才了!奴才从小苦大的,肯定见到的要多些!您看,您虽然不如奴才见得多,但您有个幸福的家庭啊!奴才一进令尹府就听其他人说过,主公与夫人伉俪情深,还得了您与女公子一对儿聪明的孩儿,一家人其乐融融,这是奴才们盼都盼不到的幸福生活啊!” 乐璟一脸的向往,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沈皑雪的反应。 第40章 作画 “阿翁与阿母是成亲以来,相敬如宾,从未有过争吵。皎月乖巧,知书达理,是闺中典范。这么想来,这样平静地日子,确实是令人羡慕。” “奴才就说嘛!程氏、孙氏哪家不是妻妾成群的,听说孙氏外庄上还养了一个小妇,啧啧啧,真是艳福不浅啊!怪不得儿子那么多!还是主公好,就不会在庄子上养小妇,也不会给公子生那么多兄弟姐妹出来。” 乐璟突然凑近沈皑雪,神秘兮兮地小声说道,“不过公子还是得小心,听说咱们有个庄子里,住着一位长得可好看的夫人。” “你是从哪里听说的?” 沈皑雪突然沉了脸,一双眸子变得凌厉,探究地盯着乐璟毫无心计的小脸。 “奴才之前干活儿的时候,不小心听了墙根。”乐璟突然想到什么,赶紧连连摆手,“奴才不是有意听的呀,奴才承认有的时候会偷懒,但真没想过偷听,是奴才躲着休息的时候,无意中听到的。” 沈皑雪没有说话,只是一味的盯着乐璟看,乐璟大气都不敢出,就这样与沈皑雪对视着。 过了片刻,沈皑雪放松下来,拿起书案上的书简,看着乐璟说道: “记住,如果想活命,以后千万不要再提起庄子上的人。” “啊?难道真是主公养的妾!” 话一出口,乐璟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紧张地血往上涌。 “不是,那是阿翁朋友的遗孀,以后莫要再提。” “嗯嗯嗯!” 乐璟捂着嘴,故作惊讶地模样,疯狂地点头。 “唉!我还是去小憩一会儿吧!这会儿头疼的厉害!” 沈皑雪叹了口气,又放下书简,起身捶了捶酸软的肩膀。 乐璟故意做出生气的模样,撅着小嘴儿,模样可爱极了。 “你这是又怎么了?” 沈皑雪一脸宠溺地看着可爱的乐璟。 “看吧!早就说让您休息,您偏不,这下身子不爽利了吧!” “哈哈哈,无碍,就是坐的时间长了!” “去吧!不用你伺候了,你也守了一夜了,去歇着吧!” “公子忘了,奴才最会偷懒了,昨夜已经休息过了。” “哈哈哈!你呀!去吧!” “嗯!公子快快休息!” 乐璟开心地跟沈皑雪挥手告别,出门的时候,将门轻轻地合上。 门合上的一瞬间,乐璟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朋友的遗孀?沈皑雪肯定知道些什么!看来,突破口在沈皑雪的身上了!” 乐璟冷着一张脸,离开书房。 书房内的沈皑雪,看着门外那个小小的身影,拧着眉头若有所思…… ———— 已经一连半月,宫里都不曾开办讲学,每日乐璟都陪沈皑雪在书房内读书作画,日子无聊,但也充实。 只是这样的日子对乐璟来说,着实有些难熬,以这样的速度,她要何时才能寻找到凶手为阿母报仇。 “你这研个磨都能神游啊!” 沈皑雪放下毛笔,抬眼微微一笑。 “听不到太子师讲学,有些不习惯了。” 乐璟尴尬一笑,赶紧挺直腰身继续研磨。 “你还挺喜欢太子师讲学啊!” “喜欢谈不上,太子师讲学很是枯燥,像老和尚念经。” 乐璟撇着嘴,耸了耸肩膀,满脸都是不屑。 “调皮!”沈皑雪伸手在乐璟的脑门上点了一下,“那你还怀念太子师的讲学?” “奴才是想听太子师说些奴才没有听过的故事。” “原来你是想听故事啊!” “公子怎么不写了?” 乐璟看着沈皑雪写了一半儿的书简,有些奇怪,她跟了沈皑雪这么长的时间,他从来没有半途而废的习惯。 “没有思路,不知该如何写下去了。” 沈皑雪看着面前的书简,思绪有些混乱,索性不想了,将书简晾了起来,铺上一张缣帛。 “公子这是要作画了吗?” “我不画,你画!” 沈皑雪挪动了一下位置,将主位让给乐璟。 “奴才?用这么珍贵的缣帛?那可不行!还是公子画吧!” 这可给乐璟吓坏了,一张缣帛的价值,那可大了去了,万一要是画坏了,她可赔不起。 “放心吧!不会让你赔的!” 沈皑雪仿佛看穿了乐璟的小心思,笑得甚是开心。 “这可是公子说的,那奴才就斗胆一试了。” 扭扭捏捏从来都不是乐璟的个性,她也不再客气,跪坐到主位上,娴熟地调好颜料,一双小手抚摸着珍贵的缣帛,脑中浮现出阿母教她作画的场景。 今日的沈皑雪有些反常,乐璟心下了然,不管他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试探,她都接下这个雷。 乐璟也不傻,每个人的作画方式与习惯都是不同的,都会形成自己的作画风格。 落笔时,她故意改变习惯,画得毫无章法,并混入现代的画风,让任何人在她的画作上都寻不出蛛丝马迹。 磕磕绊绊地用了很久,乐璟才将一幅画画完,放下毛笔时,她轻呼一口气,额角渗出些许汗珠,她不顾形象地用袖子在小脸上抹了一把。 然后献宝一般地拿起缣帛递给沈皑雪。 “公子,奴才画好了,快表扬表扬奴才。” “呵呵呵,哪有如你这般要表扬的!” 沈皑雪接过缣帛,宠溺地看了一眼乐璟,再欣赏了一番乐璟的大作《荷雨图》。 “所以奴才是独一无二的呀!” 乐璟甜美一笑,两手一摊,自信地眨巴眨巴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新雨问莲叶,洛神入人间。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沈皑雪的双眼闪烁着惊喜的光,从他薄唇之中渗出天籁般的声音勾人心魄。 “公子可看出来了?里面有公子与女公子的名字!” “看到了!”沈皑雪盯着乐璟纯净的瞳孔,“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甚好!” “公子喜欢就好!” 是啊!喜欢就好,不然就枉费乐璟在脑中东拼西凑地找诗句了。 “这幅画就挂在书房中吧!”沈皑雪放下手中的缣帛,抿嘴微笑,眼睛在书房中扫视了一圈,抬手一指,“就挂那里吧!” 乐璟顺着沈皑雪手指的方向,那里正对着沈皑雪书案的位置,乐璟笑了一下,乖巧地拿起缣帛,观察了一下墨迹是否干透,然后卷了起来,交给门外的侍从,他们自会拿去装裱。 “我这书架弄得乱七八糟,你也别闲着了,去整理书架吧!” “喏!” 听到沈皑雪允许她进入书房的内间,乐璟非常地兴奋,但她又不能表现出自己的真实的心情,只得将头压得很低。 沈皑雪从不让人靠近书房的内间,那里常年上着锁,这让乐璟一度以为,那里一定有秘密存在。 她兴高采烈地走进内间。 乐璟哪知在她的身后有一双幸灾乐祸的双眼在看着她。 “我滴妈呀!”乐璟捂着嘴看着屋里的一片狼藉,“这是遭了劫匪了吗?” 第41章 调查 乐璟拧着眉头蹲到地上捡起一卷书简,再看看堆了满地的书简。 她没有犯难,也没有退缩,反而激起了她的斗志,在她的眼里,任何困难都不是困难。 说干就干,她弯腰将书简一卷一卷地捡起来先堆在角落里,又出去找来了打扫的工具,按照自己的想法,将书架摆放整齐,再将上面的灰尘擦拭干净。 此时的她已经满头大汗,她正在兴头儿上,用袖子胡乱地擦掉脸上的汗水,继续清扫地面…… 沈皑雪一直等着她出来跟自己抱怨一番,可等了许久,都没有见她来找自己,反而出出进进的干的挺起劲儿。 他满意地点点头,笑意冉冉地继续看书简,他等着看她的成果。 华灯初上,尉殊推门进入书房,提醒沈皑雪该去暮雨堂用膳了。 “你去告知阿翁与阿母,我今日在书房用膳,就不过去陪他们了。” “喏!” 尉殊行礼退下,他刚走,便有下人进屋将各个角落的烛火点燃,屋内顿时烛火摇曳,调皮的风儿钻进书房,沈皑雪的身影随风舞动,如梦如幻。 之前还跑进跑出的乐璟,这会儿没了动静,沈皑雪有些不放心地向内间张望了一下,可什么都没有看到,索性放下竹简,站起身来,一边活动腿脚,一边走进内间。 偌大的内间在乐璟的改造下,书架呈矩阵式排放着,像一队队士兵严阵以待,随时准备上阵杀敌。 他走到靠近外边的书架,抬手从上面取下一卷竹简,竹简还是之前的竹简,只是上面多了一个牌子。 沈皑雪仔细查看,只见每一卷竹简都挂着这样一个牌子,上面记录了竹简的名称,与书架的序号。 这乐璟将它们都分了类,再不似从前那般乱糟糟的,每次都得翻找半天才能找到要看的内容。 沈皑雪对乐璟已经不是满意那么简单了,简直是太满意了。 他放下竹简,眼睛在房间中搜索着乐璟的身影,最后在角落里找到席地而坐,正认真浏览竹简内容后,在便签上奋笔疾书的小小身影…… “做什么呢?” 沈皑雪这话问得有些多此一举,可他就是莫名其妙地想与她说话。 “公子,奴才在做便笺,就是将书简内容浏览后,好给书简分类,方便公子日后取阅。” 乐璟知道来人是沈皑雪,回头简单行了礼,继续她的工作,这么多书简,那可是个大工程,不知道今日能不能弄得完。 最重要的,就是她想通过这个方法,检阅一遍所有的书简,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为何如此摆放书架?” “就是觉得这样更方便取阅。” 乐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你确定你才有13岁吗?即使是我,都不一定有你这般的智慧!” 沈皑雪将乐璟上下打量了一番,他真有些恍惚了。 “呵呵呵呵,公子这般说,奴才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奴才确实比别人要聪明那么一丢丢,以后公子可得宝贝奴才一些才是。” 乐璟讪笑一声,心虚地挠挠头,用夸张的语气企图敷衍过去。 “你,你还真是——”沈皑雪愣了一愣,嘴角不自觉地抽搐着,伸手掐住乐璟柔嫩的脸蛋儿,“你这脸皮子,真是够厚实的。” “嘿嘿嘿,脸皮厚,吃个够。” 乐璟嬉皮笑脸地对着沈皑雪笑,整得他真没了脾气。 “幸亏你这是入得令尹府?” “幸亏奴才入了公子的眼,留在了公子身边。奴才要一辈子陪在公子身边。” “就你嘴甜,吃点儿东西再继续干吧!不急于这一时!” 乐璟的肚子像是应和沈皑雪似的,发出不合时宜的咕咕声. 乐璟双手捂着肚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沈皑雪。 沈皑雪爽朗一笑,叫她起身一起去用膳,想必这个时候尉殊已经将饭食摆放好了。 乐璟跪坐在沈皑雪的身边,伺候他用膳。 她突然恍惚起来,自己曾经就是如此伺候阿母用膳,阿母总是用慈爱的目光看着她,她的心里暖暖的,她喜欢阿母如此看着她。 “怎么了?怎么又哭又笑的?” 沈皑雪从乐璟的眼睛里看到了别的人。 “奴才想起了阿母,曾经与阿母在一起时,小人就是这般照顾阿母用膳的。” 乐璟吸了吸鼻子,用袖子擦了眼泪,努力挤出笑容。 “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还得往前看。” “奴才明白!” “明白就好!” 沈皑雪端起饭碗,优雅地吃起饭来。 “公子真好看!” 乐璟笑眯眯地看着沈皑雪,突然整出这么一句,给沈皑雪整不会了,放下碗筷,随手拿起一块绿豆糕咬了一口。 “王子轩好看吗?” “也好看!” 乐璟不明白沈皑雪怎么就提起王子轩了,难道男人之间也喜欢比容貌? “你倒是谁都不得罪啊!” 沈皑雪吃完最后一块儿糕点,将饭菜推到乐璟的面前,示意她吃饭,乐璟倒也不客气,拿起沈皑雪未用过的汤勺,开始快速捧着饭菜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不用吃那么快,又没人跟你抢。” 沈皑雪见她吃饭的架势,有些惊讶。 “不吃快,就吃不上饭了。” 这古代的令尹府比她在现代时的训练基地还要恐怖,吃不快真的得饿肚子啊! “这个习惯可不好,以后跟着我,得注意一下。” “喏!” 乐璟用惊人的速度将饭菜风卷残云般地都卷到自己的胃里。 “还是个小孩子呢!” 沈皑雪伸手将残留在乐璟嘴边的米粒儿捏了下来,对她宠溺一笑,乐璟回他天真一笑! 古代人几乎没有什么夜生活,像沈皑雪这样温润的性子,更不会出去找什么乐子,他就像现代的宅男一般,喜欢在书房中寻找‘快乐’! 用了晚饭,沈皑雪继续看书简,则乐璟继续收拾书架,整理书简。 沈皑雪悄声走到内间,见乐璟在忙着自己的事情,盯了她一阵子,转身离开,拉开房门,穿上鞋子,尉殊很快跟了上来。 “是谁采买的乐璟?将他带来!” 沈皑雪一改在乐璟面前的温润模样,声音清冷地给尉殊下达着命令。 “喏!” 尉殊领了命令,快步走出了凌烟阁。 乐璟躲在窗口处偷听沈皑雪与尉殊的对话,她拧紧眉头,表情严肃,心中暗想,难道是自己露出了什么破绽? 第42章 相见 乐璟决定先按兵不动,加快速度干活儿。 而另一边的沈皑雪,正端坐在议事厅的主位上,闭目养神,脑海中回忆着从初见乐璟,到他们相处地点点滴滴。 “一个13岁孩童,身世跌宕,又满腹才华,初来乍到的王子轩,对谁都没有客气过,唯独对她是不一样的,甚至在她身处险境时,那着急的神情,是骗不了人的。乐璟,你到底是什么人?” 沈皑雪的眼神渐渐变得飘忽不定。 “公子,人带到了。” 正在冥思苦想的沈皑雪,被尉殊的声音拽入现实。 沈皑雪抬眼看着跪在地上的一胖一瘦两名下人,眼神如织。 “平日里都是你们二人为府里采买下人?” “是的,公子!”二人异口同声。 “你们都去何处采买?”沈皑雪问道。 胖瘦下人低着头互看一眼,不明白公子打听这些事情做甚,但又不敢欺瞒,便如实交代。 “回公子,小人都是在人伢子手中采买下人,有时碰上那些卖儿卖女的百姓,见到机灵的,也会买回府中。”胖侍从恭敬回道。 “府里这么缺下人吗?” 沈皑雪听了这两个下人的回答,看得出这两人经常与人伢子打交道,难免心生疑窦,一个令尹府而已,何故频繁买下人。 “每隔一段时间,徐总管就会选一批人走,自然干活儿的人就少了,所以就得经常采买下人,以备不时之需。” “徐达?可知人被带去了哪里?” 沈皑雪听到这样的信息,颇为震惊,开始继续追问。 “这小人不知,小人位轻,不敢过问大人们的事情。”胖侍从将头压得更低了。 “嗯,这次你们采买的人不错,我很喜欢!” 沈皑雪暗暗思忖,那徐达是阿翁身边的老人,又是心腹,他带走人,必是经过阿翁同意的。 先探听乐璟的事情,等有机会了,再查查徐达将那些人带去了哪里! “小人与阿兄到人伢子那里时,别的小孩儿都吓得缩成了一团,就这两个小家伙好似不怕人,瞪着那大眼珠子想要吓唬人,阿兄瞅着他们必是机灵的,就都带了回来。” “哦,对了,那个叫乐璟的,她还有三个弟弟,都一并买入府中了。” 瘦侍从见沈皑雪夸赞了他们,一时高兴得有些口无遮拦,直到胖侍从瞪了他一眼,他这才讪讪的闭了嘴。 “嗯,很好!尉殊,带他们下去领赏吧!” 尉殊会意,两人拜别沈皑雪,转身离去。 一个小小的身影在他们离开前,借着夜色的掩护,迅速离开。 尉殊送完那二人回到沈皑雪的身边。 “尉殊,你说乐璟……”沈皑雪若有所思的说了这么一句,随后站起身来抬步往外走,“算了!” 尉殊跟在沈皑雪的身后,有些莫名其妙。 沈皑雪从议事厅出来,看着书房盈盈的灯火,眼前闪现乐璟低头认真书写的模样,他自嘲一笑,抬头望向散发着珍珠般光彩的月亮。 “许是我多想了吧!” 乐璟背靠着窗户,一脸的凝重。 沈皑雪这是怀疑她的来历了啊! 她单手握拳抵在唇边,刚才她听到胖瘦侍从说,每隔一段时间徐达就会带走一批人。 令尹府除了训练暗卫,难道还有别的不可见人的事情吗? 沈皑雪似乎都不知道除了暗卫以外的存在啊! 想到这里,她又有些后悔来沈皑雪的身边了。 如果她还在暗卫所,说不定能有机会进入更隐秘的处所。 她决定找江屹聊聊,他肯定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隐秘。 ———— 夜深后,待所有人都睡熟,乐璟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间,隐在黑影中观察了一会儿四周的情况,等到万无一失后,利索地摸到墙根下,翻身出了令尹府。 出了一道后,乐璟靠着墙边向前摸索地走着。 走了一会儿,她才想起来,自己就这么出来了,可是,她根本不知道江屹的府邸在什么地方啊! “完蛋了,光想着出来找江屹,可我根本不知道他住在哪里啊!” 乐璟泄气地坐在路边的石台上,生气地揉着自己的头发,暗骂自己的愚蠢。 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 得了,白出来一趟,还是继续翻墙回去睡觉吧! “你可是在找我?” 一个天籁般的声音在乐璟头顶上响起。 乐璟猛地抬起头,对上江屹那双笑弯了的狐狸眼。 “你怎么会在这里?” 乐璟连蹦带跳地站在王子轩的面前,笑得像朵花儿一样。 “等你啊!” 王子轩拉起乐璟的手,将她领到自己的马车里。 “等我?你怎么知道我在找你?” 乐璟坐在王子轩的豪华马车里,好奇地参观马车的内饰,她这可是第一次坐在马车里呢! “我坐在府中掐指一算,嗯,有人想我了,所以我就出来了,果然就见到你了。” 江屹像模像样地学着算命先生的样子,摇头晃脑地掐着手指,逗得乐璟咯咯直乐。 “我记得某个人好像在禁足中,你就这么出来了,不怕有人告密吗?” 乐璟上下打量了一番江屹,他被禁了足,倒是比以前更白净了,看样子这些时日,他过得甚是惬意呢! “这不是为了见你,所以冒险出来了。” 江屹靠在车厢上,甚是舒服。 “令尹府该不会有你的眼线吧?” 乐璟凑近江屹,斜着眼睛盯着他。 “说吧,找我何事?” 江屹不答反问,乐璟抱胸撅着小嘴,有些不高兴。 “你怎么就知道我出来是为了找你?” “猜的!” 江屹神秘一笑。 “帮我一个忙!” 乐璟可不想用有限的时间一直纠结他怎么知道自己要找他的原因,把正经事办了才是王道。 “什么忙?” “帮我查一查,徐达把一部分暗卫都弄哪里去了!” 乐璟觉得,江屹一定可以查得到。 江屹笑了笑,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而是伸手拉开身边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把极其普通的匕首递给乐璟。 “送给我的吗?”乐璟宝贝一般地将匕首握在手中,当她拔出匕首时,一股寒光扑面而来,“这真是一把好刀。” “那是自然,世上仅此一把!” 江屹挑了挑眉头,笑看乐璟那痴傻样儿。 “这么好的东西,你就这么给了我?” 第43章 第二件神器 乐璟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王子轩,怕他反悔,身子悄悄往后挪了挪,只要他说不给了,她就跳车逃跑。 “这是越国最好的铁匠,冶铁子亲自打造的,名为‘蛇影’。刀刀封喉不见血。” “这么厉害!” “那是自然!我已经换了刀鞘,从外看,就是普通的匕首,里面则内藏玄机,你把它收好了,莫不可伤了自己,否则我就要收回了。” “不会的,不会的!我一定会好好的保管的!嘿嘿嘿!让你破费了!” 乐璟赶紧把刀身插回刀鞘之中,放到怀里,用双手捂着胸口,对着江屹一脸谄媚地笑着。 “可是,你为什么要送我这么好的匕首?”乐璟心中有疑问,她觉得江屹对她太好了,好到有些不真实。 “你身上也没什么趁手的武器!”江屹抿嘴一笑,“关键时刻,还是得有武器傍身才行。” 乐璟忽然明白了江屹的担忧。 只是,她不是没有武器,而是都存放在了空间戒指里,别人看不到而已。 乐璟不好意思的轻咳一声,“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 “谢就不必了,就当你又欠我一个人情。” 江屹一脸算计地看着乐璟,乐璟则回他一个白眼儿。 “只要不是杀人放火,违背良心的事情,将来我都会还的。”乐璟突然想起来今夜出来的目的,“对了,你别忘了我让你帮我查的事情。” “好的,我记住了!你赶紧回去吧!别让人发现了!” “嗯!谢了!” 乐璟钻出马车,此时的马车刚好停在她出来时的小道前,她回头看着紧闭的马车窗户,抿嘴一笑,窜进黑暗之中…… ———— 夜深人静之际,小神仙突然造访。 乐璟见到小神仙,支着脑袋,俏皮地冲他眨了眨眼睛,“领导,可是有事儿嘱咐啊?” 小神仙嘿嘿一笑,“感觉到你又得了神器,过来看看!” 神器? 乐璟一听,立马来了精神,噌的坐起身来。 “什么神器?我没得什么神器啊!除了……”乐璟得眼睛一亮,从空间戒指里拿出蛇影,“你说这把匕首是神器?” 小神仙点头微笑,“是的!这把匕首乃是用女娲娘娘补天神石得碎块儿所铸,削铁如泥,但它最大得作用,不仅如此。” “展开来说说!”乐璟瞪大眼睛,眼中满满得都是求知欲。 小神仙捂唇轻咳,“这个以后再说,不过,你那块玉佩,我可以告诉你,它得功能是时空之力。” 乐璟挑眉,“时空之力?可以穿越时空?” 小神仙摇头,“不是,是可以回溯时间!” 乐璟讶然,“这么牛!” “回溯时间不可乱用,三个月只能用一次!”小神仙神情严肃的伸出一根手指。 “那要是多用了呢?” “那必是以你的寿命为代价!” “啊!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用这个能力的为好!我还想长命百岁呢!” 小神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呀你,还怪惜命的!” “那是自然!” “十件神器,如今你已获得两件!天命如此!往后的事情,就辛苦你了!” 乐璟思索了一番,小心翼翼地询问,“那,我要是集齐了十件神器,会怎样?” 她总觉得,这十件神器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也不会无缘无故的让她来集齐。 “他们是时空连接的纽带,至于如何用,将来又如何选择,等集齐了再说吧!” 乐璟还想再问什么,小神仙却跟气泡一样,啪的一下消失了。 乐璟嘴角抽搐,一脸无奈,“跑的还怪快的!” 连接时空的纽带? 是不是将来还有机会回到她穿越之前的时空? 想到这里,乐璟立马觉得这个消息十分振奋人心。 她要集齐十件神器,待这边的事情完结,她要回家! ———— 三日后,从王宫中传来一件天大的事情。 “什么?氏族子弟要前往封地?” 乐璟听到阿墨附耳说的密语,差点儿没吓得她心脏停止跳动。 “你小声点儿,这是我刚刚去送水,偷听到的。” 阿墨慌忙捂住乐璟的嘴,紧张地四下张望着,见周围无人,这才松了手。 “公子才多大啊!他自己前往封地,能行吗?更何况……” 乐璟后面的话,被生生的吞进肚子里,更何况,她还没有查到那些下人的去处? 她还没有查到沈皑雪口中的‘朋友’是何人? 她还没有查到沈元书与整件事情的关系? 总之,她什么都没有查到,什么头绪都没有,怎么可以就这样跟着沈皑雪前往封地呢? “更何况什么?” 阿墨好奇地看着整张脸都快皱到一起的乐璟,觉得她有些不对劲儿,以为她是在担心三个弟弟。 “乐珺他们你不用担心!甄选侍从的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去求公子,将他们三人一起带上!” “如果我们要走,乐珺他们我自然要带上的,只是,公子还未弱冠,到了封地能干什么!” 乐璟拧着眉头,尽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随便胡诌一句,想掩盖过去。 “十几岁还算小吗?再有几年,就可以成亲了!” “那你脸红什么?长兄可是有了心仪之人?” 乐璟无奈地看着阿墨,一说到成亲二字,他居然红了脸。 “我,我哪有什么心仪之人啊!有你让我操心都操不够呢!” 阿墨结结巴巴地否认,眼神飘忽不定,眼睛就是不敢看乐璟。 “切——” 看着阿墨那心虚的样子,乐璟觉得好笑,有喜欢的人有什么好隐瞒的。 “切什么切?还有你,以后和公子们说话要保持距离,不要靠那么近!” 阿墨红着一张脸,反过来教训乐璟。 “说你呢!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不跟你说了,我去看看公子那边有没有什么吩咐!” 乐璟对着阿墨翻了个白眼,起身就走,与其说是看看沈皑雪有没有什么吩咐,不如说去探探消息。 “我跟你说的话,你记住了没有?” “安啦!记住啦!啰唆!” 乐璟头也没回地向身后摆摆手,甜甜地笑了。 乐璟进入书房的时候,尉殊已经开始指挥着下人们开始搬东西装车了。 “尉殊兄,这是在做什么?” 第44章 出发 “去吧,公子正在等你呢!” 尉殊冲着内间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微笑着拍了拍乐璟的肩膀,继续干活儿去了。 乐璟走进内间,沈皑雪站在书架前,正将一卷卷书简,整齐地放入箱子中。 “公子!” “你来了!”沈皑雪回头看着乐璟,“三日后,我就要前往封地了,如果你想留下,我可以跟阿翁说。” “说什么?奴才是公子的书童,自然是公子去哪里,奴才就去哪里!” 乐璟有些不开心地说着,心里有些生沈皑雪的气,她确实很想留下来查清楚那个秘密,可她一个根基不深的侍从,又能得到沈元书什么信任呢! 与其在这里熬着,不如跟着沈皑雪去封地,逐渐取得他的信任。 再说了,沈元书就他这一个儿子,他不可能放他出去太久的。 “我以为,你更想留在府里呢!” “比起留在府里,奴才更想跟在公子的身边,只是……”乐璟欲言又止。 沈皑雪脸上依然挂着微笑,只是微不可见的眯了下眼睛,“但说无妨!” 乐璟直接跪在地上,给沈皑雪行了大礼,“公子,奴才还有三个弟弟在府上,奴才这一去,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实在放心不下三个弟弟!” “你是想带着他们一起去封地?”沈皑雪背着双手,一双眼睛探着探究,紧紧盯着乐璟。 “是的,公子,求公子成全!”乐璟恭敬地给沈皑雪磕了三个头。 “罢了,无非就是多三个人而已!本公子准了!”沈皑雪挥了挥手。 乐璟大喜,“谢公子,公子是这个世界上最善良的公子!” 沈皑雪看了看乐璟,无奈摇头笑笑。 乐璟起身拿起书简,一个个地将它们放入箱中,“公子,这些都要带走吗?” “嗯,都带走,这些都是孤本,别处可找不到!” 沈皑雪抚摸着书简,就像抚摸自己的孩子一般,眼神极其温柔。 “既然是孤本,带上多不安全!” “可是,我要是想读了,那怎么办?” “公子应该将这些孤本再抄一份,然后好好地收藏这些孤本,这样想读的时候可以读到,也可以将它们分享给更多的人,让它物尽其用。” “好主意啊!”沈皑雪合掌附和,“等到了封地,我就可以组织人做这件事情。” “公子,您看,奴才这么有用,您还舍得将奴才留下吗?” “哈哈哈,自然是不舍得的!” 沈皑雪看着乐璟,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 这三日,乐璟一直都忙着搬家的事情,本想着抽空去跟江屹告个别,但一想到自己并不清楚他府邸的位置,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以后有缘再见吧!” “你要跟谁有缘再见?” “妈呀!吓死我了!”江屹的声音突然出现,可把乐璟吓得不轻,就差原地起飞了,乐璟捂着胸口,努力平复自己的小心脏,“你怎么跟个幽灵似的!人吓人,可是要吓死人的!” 乐璟噼里啪啦地跟爆豆子似的数落江屹。 江屹没有说话,只是笑眯眯地安静看着她。 乐璟气不过,脑袋一热,一拳砸到江屹的胸口上,江屹也不躲,生生接了她这拳,抬手将她的小拳头包裹在自己的手掌之中,让她动弹不得。 “这世间,也就这样有你能打到我的胸口上。” “神经病吧!你吓得我到现在都没有缓过劲儿来呢!” 乐璟伸手推他,他借着劲儿,松开了手。 “知道你要跟我告别,所以我就不请自来了。” “又被你知道了,你简直太可怕了。” 乐璟环抱着自己的身体,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笨蛋!” 江屹呵呵一笑,在乐璟的脑门儿上弹了一下,转身穿过走廊,进入沈皑雪的书房。 乐璟捂着脑门儿,看着江屹的背影,只见他今日穿了一身酱紫色的衣衫,衬得他玉树临风,等他成年,一定是个惹得无数女娘为之尖叫的帅哥。 “看啥呢?都看傻了!” 阿墨抱着东西从乐璟身边路过,看见她直勾勾地盯着前方,有些好奇地停下脚步。 “没看啥,王子轩来了!” “王子轩?他解除禁足了?” “估计是,不然也不会来这里啊!” 乐璟刚想跟上去看看,就见尉殊关上了书房的门,亲自守在门外。 “这王子轩,什么时候和公子这么亲近了?”阿墨哼哼唧唧地,用肩膀顶了下乐璟,“干活儿去吧!午后就要启程了!” “不知道乐珺他们收拾好了没有,可别耽误了启程!” “放心吧!我已经知会他们了!一会儿他们就过来了!” “还是长兄想得周到!” “干活儿去了!” 乐璟看着嘻嘻哈哈离开的阿墨,深呼一口气,她也很想知道,江屹是什么时候跟沈皑雪这么好的。 ———— 很快就到了要出发的时辰,十多辆马车整整齐齐地停靠在令尹府的正门外,马车的两侧还站着全副武装的五百名部曲。 “阿兄,以后我们又可以一起了!” 乐晔笑嘻嘻的凑到乐璟的身边,小声跟她说着话。 乐璟宠溺地揉了揉他的脑袋,“是呀!我们一家团圆了!” 乐珺和乐锦也很开心的围着乐璟,只不过主家在前面,他们没敢太放肆。 “儿啊!出门在外,定要保重好身体!万事莫要逞强!多与徐管事商量,明白吗?” 沈元书的夫人,沈皑雪的阿母方氏,身着一身素衣,头上就插了一支珍珠的珠钗,一张脸素净而清秀,如果不是此时她拉着沈皑雪的手,乐璟一定认不出她就是家母。 “阿母放心!阿母也要保重身体!” 沈皑雪含着泪,与阿母告别。 “阿兄不用惦着家中,阿妹会替你照顾好阿翁和阿母!你只需照顾好自己便可!” 同样一身素衣,身材娇小而又举止有度的女娘站在方氏的身边,她的容貌与沈皑雪有几分相似,也是一个活脱脱的美女。 方氏将这一对儿女教得很好,乐璟不由得羡慕这一家人,如果阿母还在世,她也是个有阿母的幸福小女娘。 乐璟偷偷地抹掉了眼泪,将自己的悲伤隐藏了起来。 告别的话再多,也终将别离。 车队浩浩荡荡地行驶了起来,阿墨与乐璟四兄弟走在马车的左侧,像她们这种级别的,是没有资格坐马车或者骑马的,再累也得步行,这就是她们的命。 说来也生气,其他的氏族子弟都捞到比较好的封地,就令尹的儿子被封到了边界的城里,出了城便就是越国的地界儿。 这哪是得封地,根本就是守边疆来了。 第45章 山匪 就这样行驶了半个月,风餐露宿的,所有人都休息不好,个个都渐露疲态。 “吃了饼,赶紧合眼休息一会儿,看你们这灰头土脸的样儿,太让长兄心疼了。” 阿墨一边唠叨着,一边给乐璟他们递过去水袋,看着她们喝了水,又拿回水袋放好。 “大伙儿警觉点儿,这一带山匪猖獗,仔细公子的安全。” 徐达手握佩剑,在部曲中间穿梭着,警觉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乐璟四下张望了一下,她们所在的这片林子,是在一处山脚下,越往上,林子越密,是藏身攻击的好位置,她们就这样停在山脚下,很容易被攻击。 “乐珺,这段时间,你们可有好好训练?” 乐珺挺了挺胸膛,自信的仰着头,“阿兄放心,我们已经不是初入府的状态了。” 乐璟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好!” 封地在边境,如今路上又不太平,乐璟这心中有些不安,她怕一旦有事儿,她无暇顾及三个弟弟。 “乐璟,公子叫你!” 尉殊走到乐璟身边,待乐璟起身向沈皑雪的方向走去,尉殊则坐到了乐璟刚才的位置。 乐璟走到沈皑雪的马车前,清了下嗓子,站在外边询问。 “公子,您叫我?” 沈皑雪推开车门,对着乐璟招了招手,“上来!” 乐璟听话的上了马车。 沈皑雪示意乐璟到他的身边,乐璟也不客气,索性就挨着他坐了下来。 “这一带不安全,你在我身边待着。” 乐璟在心里琢磨着,为何他们明知道这里的山匪盛行,还在这里停留这么长时间? ———— 直到林中飞鸟受到惊吓四散而飞,随行的部曲抽刀严阵以待,沈皑雪还能面色不改,悠闲地吃着东西,乐璟这才看明白,他这是要顺路灭个山匪啊! “列阵!”徐达一声令下,部曲迅速站成作战队形。 家丁们也都抽出藏在马车下的长刀严阵以待。 乐璟的眼睛急忙忙地搜寻阿墨和三个弟弟的身影,直到看到他们跟在尉殊的身边,这才松了一口气。 “公子,您还是上马车吧!” 乐璟护在沈皑雪的身前,眼睛紧紧盯着周围的情况。 “先看看情况?” 沈皑雪站起身,也抽出了佩剑,他要与部曲一同作战。 “敌人在暗,我在明!他们的位置更适合放箭攻击,奴才怕到时伤了公子,公子还是先找个掩体避一避!” 乐璟有些不安地看了一眼沈皑雪,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话音刚落,面前就迎来箭雨。 “快躲避!” 徐达大喝一声,部曲们利索地堆砌了一个盾牌墙,家丁们则都找树干隐藏。 沈皑雪带着乐璟躲进了马车,他的马车是经过加固的,一般的羽箭是伤不到里面的人。 “呃——” 一轮又一轮的箭雨袭来,沈氏部曲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只能看着一个又一个的战友死在自己的脚边,而无能为力。 乐璟单膝跪着,手握江屹送给她的匕首,她出过无数次任务,见识过更猛烈地枪林弹雨。 在这个冷兵器时代,她还是第一次经历战争,但她融进骨子里的经验,让她更理智,更镇定。 “你怎么一点儿都不慌张?” 沈皑雪手握长剑,稳坐在马车内,听着羽箭钉在车厢上的声音,很是好奇乐璟的镇定。 “如果说,奴才见过别人杀人放火,公子信不信?” 乐璟没有回头,语气却冷得可怕。 “我信!一会儿无论发生何事,你都不要离开我的身边!” “好!” 箭雨的声音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喊杀的声音。 “杀呀——” 山匪从山坡上冲了下来,两方在山脚下交战。 兵刃碰撞在一起的声音格外刺耳。 当乐璟与沈皑雪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双方热战正酣,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不少沈氏的家丁与部曲,他们的身上插着羽箭,一看就是刚才箭雨时,被羽箭射中致死。 山匪的人数众多,沈氏部曲伤亡不少,形势对沈氏非常的不利。 沈皑雪与乐璟也加入了战斗。 乐璟已经十三岁,人虽瘦弱,却也早已不是当年庄子中那个营养不良,力量弱小的她了。 她手握匕首,眼神凌厉,瞄准敌人的腿部与腰部攻击,沈皑雪则来给敌人致命一击。 两人在敌人的中间穿梭着,没有任何的交流,却配合得十分默契。 很快,战局就被沈氏扭转了乾坤,沈氏部曲越杀越英勇。 一阵号角声,山上又冲下来许多的山匪,伴随他们下来的,还有箭雨。 这些山匪真是够狠的,山下还有他们自己的人呢! 他们根本就不顾及自己人,一阵箭雨下来,他们自己也有不少中了箭,倒在了血泊之中。 “公子,小心!” 一支箭直直向正在与山匪搏斗的沈皑雪飞去,乐璟一个飞扑,扑到沈皑雪的身上,两人一起滚到一边的沟里。 “你没事儿吧?” 沈皑雪不顾自己的安危,第一个想到的,是乐璟有没有受伤。 “奴才没事儿!”乐璟直起身子,沈皑雪腿上的一片猩红让她大惊失色,“公子,你中箭了!” 山上的厮杀声还在持续,乐璟探头向上看了一眼,发现一队凶悍的山匪向他们的方向搜索而来。 “公子,这帮山匪好像是有备而来的!” 乐璟担忧地看了一眼沈皑雪受伤的腿,又警惕地望着山匪的动态。 “我也发现了!” 沈皑雪动了一下腿,疼痛让他皱紧了眉头,他却一声疼都没有喊过。 “公子金贵,可是非常值钱的呀!”乐璟为了分散沈皑雪的注意力,故意与他调侃了一句,“一定很疼吧?公子别担心,奴才一定将你平安带离这里,你忍着点儿!” “嗯!” 沈皑雪忍着疼,一把拔出射中他小腿的羽箭扔到一边,然后将剑插在地上,撑着剑站立起身。 此时的乐璟有些佩服沈皑雪了,像他这种一直养尊处优的公子,受了伤应该会疼痛难忍,生活都不能自理才对。 可沈皑雪愣是一声都没有哼哼,甚至不顾流血的伤腿,保护乐璟离开。 “等一下!” 乐璟从自己的衣服上撕下一个布条,简单地包裹了一下沈皑雪的伤腿。 沈皑雪对乐璟投以感激的微笑,拉着她的手向前跑去,躲避土匪的追击。 第46章 单挑 两人在密林中穿梭着,他们不熟悉这里的地形,如果不快点出去,很快就会被那些山匪追上。 “公子,我听到有水流的声音。” 乐璟闭上眼睛侧耳倾听,许久后,她露出微笑,睁开眼后,看到的却是沈皑雪一张惨白的俊脸。 “我们顺着水流的方向,一定能找到人家。” 沈皑雪有些虚弱地靠着树干,他的汗渍已经打湿了他的衣衫。 “公子,再坚持一下!我们找个安全的地方就休息!” 乐璟扶着沈皑雪,又踏上了逃亡地道路。 土匪穷追不舍,很快就追上了她们,将她们包围。 乐璟依旧是战斗力十足,只是沈皑雪明显有些体力不支,他流了太多的血,人虚弱得不行,但他依然坚持着。 因为他的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平安带乐璟离开。 “小子,你们还是放弃抵抗吧!一个受了伤,一个是小孩儿,你以为你们可以从我们的手里逃脱吗?” 山匪的领头人蔑视着乐璟与沈皑雪,在他的眼中,这两个人就是那瓮中鳖。 “能不能逃脱,试试不就知道了!” 沈皑雪将乐璟护在自己的身后,挺直了身躯,在敌人面前,永远都不能低下头来。 “哈哈哈!你就剩半条命了,就凭你和他?” 众山匪一同哄笑,将沈皑雪与乐璟包围了起来。 “就你们这些乌合之众,还用不着我家公子动手呢!” 乐璟扶着沈皑雪,侧目对着山匪头子冷笑一声。 “小子,你也不看看自己的毛长齐了没?就敢在这里说大话!” 乐璟轻蔑一笑,“年龄小怎么了?收拾你们,还是绰绰有余的!” 山匪头子大怒,脸上的笑容消失,“你说什么呢?” “我可是好心提醒你!你若伤了我家公子,你这山匪窝就得被端平了!” 乐璟正了正神色,扯下沈皑雪腰间刻有沈氏族徽的玉佩,举到山匪头子的眼前。 “这是何意?” 山匪头子眯着眼睛,脸色有些难看。 “我家公子乃名门望族的子弟,你若敢动,你就是害了你的兄弟们!你放了我们,从此,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小兄弟,你还是太嫩了一些!”山匪头子痞笑一声,侧头粹了口痰,“收人钱财,与人消灾!我们也是拿钱办事儿,管他什么身份!” 山匪们一听沈皑雪的身份,顿时杀心四起,纷纷将刀刃对准沈皑雪。 乐璟与沈皑雪对视一眼,心下了然。 “老子喜欢你的伶牙俐齿,也欣赏你的忠心护主,今日,老子是不会放过这个氏族公子,你可以走,他,必须死!” “乐璟,你走吧!活一个是一个!” 沈皑雪一点儿不惧生死,如果有活的机会,他愿意留给乐璟,这句话,他说得有多坚定,乐璟就有多生气。 “傻子,我说过,我不会留你一个人的!” 乐璟生气地瞪了一眼沈皑雪,挽着他胳膊的手更紧了。 “如果你能顺利长大,将来肯定是条汉子!”土匪头子对乐璟那是满目欣赏,“你干脆跟着老子吧,肯定比跟着这个小白脸有前途。” “即使是做土匪,我也是会做个报效家国的土匪,你们,哼,不配与我为伍。” “嘿,你这娃娃口气还真不小!那好,如果你能打赢老子,老子给你们半个时辰的逃亡时间,过了半个时辰之后,如若再抓到你们,老子定不会手下留情。” “好!一言为定!” 乐璟高兴地一口应承下来,沈皑雪不安地抓着乐璟的胳膊,她这根本就是去送死…… “公子,信我!” 乐璟紧紧抓着沈皑雪的胳膊,仰着头看着他,她的目光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沈皑雪紧紧抿着嘴,他实在难以下决心让乐璟去为他拼命,可看着乐璟坚定的眼神,他有些犹豫。 片刻之后,他下了重大的决定,报以她信任的笑容。 “我信你!” 乐璟咧开嘴笑了! 她扶着沈皑雪靠坐在树干旁,把他安置好。 乐璟将宽大的袖口紧紧地缠绕在手腕上,一切准备就绪,她冲着山匪头子帅气地挑了下眉头,“来吧!”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山匪头子正了正神色,不似之前的痞气。 “在我的一生中,就没有后悔两个字!” 乐璟摆开架势,手握‘蛇影’。 今日,她要拿出她真实的实力不再隐瞒,为了生存,她绝对不能辱没她散打女子组冠军和跆拳道黑带九段的名号。 “好!来吧!” 山匪头子也不客气,直接就向乐璟招呼而来。 一开始乐璟只防守,不攻击,眼睛紧盯山匪头子的招式,待她摸清楚他的招式,开始了反守为攻。 乐璟的所有招式对山匪头子是陌生的,就连观战的沈皑雪与其他山匪都看得目瞪口呆。 乐璟将跆拳道的霸气糅合进入散打的快速与实用的招式,更加增大了中华武术的威力。 山匪头子在乐璟的连续攻击下,忙于应付,手脚几乎快要不听自己的指挥了。 乐璟瞅准机会,一个踩空翻加回旋横踢,直接将对手KO掉。 哪知这山匪头子真是个勇士,被乐璟踢得倒地吐血,还硬是从地上爬了起来,拎着手中的大刀向乐璟砍来。 乐璟无所畏惧,继续一个踩空翻,在空中借力跨坐在山匪头子的脖颈儿上,匕首直抵他的喉咙,他的所有动作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一动不动。 “你输了!” 乐璟收了匕首,从他的脖颈儿上下来,对着他鞠了一躬,表示对他的敬重。 “我输了,你们走吧!” 山匪头子说话算话,用力将大刀插进脚下的土地里。 “谢了!” 乐璟对着他又鞠了一躬,转身去扶沈皑雪,两人踉踉跄跄地往前走。 “等一下!” 山匪头子出声叫住了她们。 乐璟停下脚步回头,戒备地看着山匪头子。 “接着!”山匪头子给乐璟扔过去了一个瓷瓶,开口道,“这是伤药!你们准备去往何处?” “鹿城!勇士,如果有一天不想做山匪了,就来鹿城找我们,我们一定在!” 乐璟并没有隐瞒,而是直接抛出了橄榄枝。 “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道上人称虎哥。” 山匪头子豪爽的自报家门。 “在下乐璟!” 互相报了姓名,乐璟与山匪头子拜别后带着沈皑雪离开。 山匪手下的一个小兄弟看着乐璟她们远去的身影,凑到虎哥的身旁询问。 “老大,我们还追不追?” 第47章 脱险 “还追个屁啊!” 虎哥拔出插在地上的大刀扛在肩上,转身就走。 小弟们跟在他的身后,有些莫名其妙,老大何时这么仁慈了。 “老大,到手的肥肉就这么没了?” “你老大我,让一个毛还没长齐的小儿差点儿给干掉,咱们还有脸追吗?” “老大,您说笑呢吧?就她?咱不是还没有分出胜负吗!” “你瞎呀,瞎呀!”虎哥劈头盖脸地就给那小弟在头顶上来了两巴掌,“你没看见她手里拿的是什么刀吗?” “没看清!” 那小弟捂着脑袋,一脸的委屈。 “你不光瞎,你还傻!那是‘蛇影’,这世上最锋利的刀!只要她想,老子现在已经身首异处了。更何况……” 虎哥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心里琢磨着,自己怎么就得不到一个像乐璟那样的小弟呢? “更何况什么?” “更何况,那把刀曾经属于王子轩!” 虎哥扛着刀大摇大摆地向前走,身后乌压压地跟了一群手下。 “也就是说,这乐璟要么打败了王子轩,从他手里夺了刀;要么这乐璟是王子轩的人,而且还是很重要的人。” 那小弟懊悔地给了自己的脑门儿一拳,飞奔到已经走远的虎哥的身侧。 “你还不算笨得无可救药。” 虎哥仰望天空叹息一声,他跟王子轩的缘分还真是深啊! 兜兜转转地又和他沾上了关系,真是天意弄人啊…… ———— 而在另一边,乐璟扶着沈皑雪寻到了河边。 “公子,喝点儿水!” 乐璟找了宽大的叶子,从河水中取了水,小心翼翼地捧给沈皑雪喝。 沈皑雪失血过多,又一直长途跋涉,早就虚脱了。 “发烧了!” 乐璟喂完他喝了水,抬手摸着他滚烫的额头,焦急得不行。 “我没事儿,咱们还是快继续赶路吧!” 说完,沈皑雪就想起身赶路,他是担心山匪还会追来。 “公子,您就好好放心地休息吧!他们不会追来的!” 乐璟没有去看沈皑雪,而是手脚利索地将被血染红的布条从他受伤的腿上解了下来。 “呃——” 即使乐璟的动作再轻,也触动了他的伤口,他忍不住闷哼了一声,额上又密密麻麻地渗出了汗水。 “公子您忍着点儿,奴才要给您处理一下伤口,它要是发炎了,那可就麻烦了!” 乐璟挽起沈皑雪的裤腿儿后,跑到河边将手帕沾湿,然后小心地为他擦拭伤口,来回跑了好几趟,才将伤口弄好。 乐璟又从沈皑雪的衣衫上取了布条,给他包扎了伤口。 “呵呵,人家都是用自己身上的衣物,你可好,直接从病人的身上取!” 沈皑雪靠在树干上,扯动着惨白的薄唇,露出一个宠溺的笑容。 “公子莫要冤枉人,奴才已经从自个儿身上取过了,难道您忘了?再说了,公子您想让奴才衣不蔽体地陪着您一路前行吗?” 乐璟盘腿儿坐在沈皑雪的对面,轻笑着与他斗嘴。 “行,你说什么都对!” 沈皑雪不好意思地别过头,不敢看乐璟的眼睛。 乐璟呲牙笑着,她知道,经过这次的事情,沈皑雪已经对她放下了戒备,获得他的信任,也就是在朝夕之间,她不急。 “天快黑了,我们还是先找个农户家住下。” 乐璟抬头看看天,神色有些凝重,她站起身蹲到沈皑雪的面前,准备去搀扶他起身。 “我——” 沈皑雪刚说了一个字,毫无征兆地晕了过去。 “公子?公子?您别吓我!” 乐璟慌张地抚摸沈皑雪的额头,那里滚烫,烫的都可以煎熟一个鸡蛋。 “怎么办?不能给他用瑶池水,他这个样子怎么带他走啊?” 乐璟用力拍着自己的脸颊,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若有所思地看向流动的河流,一个主意在脑中闪现。 她安顿好沈皑雪,拿着蛇影钻进了竹林中。 这蛇影真的是太好用了,就是用它来砍竹子,倒有些大材小用了。 乐璟拖着砍好的竹子到空旷的地方,又搓了麻绳,做了一个简易的竹筏。 她要带着沈皑雪顺流而下,去寻找沿岸的农户。 “公子,你可以给我坚持住啊!” 乐璟费力地背着昏迷的沈皑雪,艰难地往河边移动. 此时她的手上全是制作木筏时弄出来的血泡,她疼的快要将牙齿都咬碎了。 好不容易将沈皑雪背到岸边,又将他放在竹筏上。 她将藤条卷在手腕上,然后扛在肩上,拼命拉动竹筏向河水中走去。 从河岸到河水上,短短的几米,她仿佛走了一个世纪。 竹筏马上要入水了,她扔掉藤条,又跑到木筏的尾部,用力将竹筏推入水中。 竹筏入水的那一瞬间,乐璟直直地扑进了水中,天已入秋,河水刺骨的冰凉,给乐璟镇的瞬间精神。 此时的竹筏已经顺着水流漂流出去了一段距离。 乐璟顾不上河水的冰冷,用尽最后的力气,游到竹筏边,紧紧抓住竹筏,爬了上去。 “天呐!累死我了!沈皑雪,我只有13岁呀,只有13岁,你以后要是对我不好,我就弄死你!” 乐璟气喘吁吁地瘫倒在沈皑雪的身边,她真的已经尽力了,剩下的,就听天由命吧! 她是真的没有力气了! 真的没有力气了…… ———— “阿母,阿母,快看,那个竹筏子上有人!” 在岸边玩耍的孩童们发现了在河面上漂浮的竹筏,大惊失色地叫着正在岸边浆洗的自家阿母。 还在一边聊天一边浆洗的女人们,听到孩童们的叫嚷,赶紧向河中央看去。 果然河面上漂浮着一个竹筏,上面还躺着两个人,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二蛋,去叫你阿翁来。” 其中一个女人指挥着自家的孩子去叫人,那孩子得了阿母的命令,撒丫子就跑到无影无踪。 女人们合力将竹筏拽上岸,二蛋阿母伸手去探她二人的鼻息。 “活的还是死的?” 女人们叽叽喳喳地围着竹筏。 “活的!”二蛋阿母上下打量了一番乐璟与沈皑雪的衣饰,神色有些凝重,“先救回去再说!” “二蛋阿母,这可不行啊!你看,她们身上有伤,还有剑,万一她们要是——” 女人神色慌张,其他的女人也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对是否要施以援手犹豫不决。 “看她们的服饰,应该不是山匪。”二蛋阿母挺直了腰杆,看向她们,“不管怎样,咱们都不能见死不救,这样,一会儿二蛋阿翁过来,就将她们抬到我家去。” 其他人犹犹豫豫地,像是在害怕些什么,但面对着两条生命,她们踌躇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待二蛋领着他阿翁急急忙忙赶过来时,二蛋阿母已经打定了主意,她绝对不能见死不救。 二蛋阿母力排众议,在别人不理解的目光下,她们一家三口将竹筏上的二人,费力的弄回了家…… 第48章 漂流 “阿母,这可是您给儿子缝的新衣裳,就这么给她穿了呀?” 二蛋看着阿母将自己心爱的新衣裳拿出来准备给乐璟换上时,满脸的舍不得与不情愿,甚至还有些讨厌这个被救回来的乐璟。 “二蛋,乖,阿姊的衣裳都湿了,先给阿姊穿,不然阿姊会生病的,等有机会了,阿母再给你做新衣裳,好不好?” 二蛋阿母心疼地抚摸着二蛋委屈地快要哭出来的小脸,柔声劝导他。 “咳咳咳——” 喉咙中一阵瘙痒,乐璟在咳嗽中醒了过来,当她睁开眼看到一个陌生的环境,脑中警铃大作,飞快起身,吓了二蛋母子一跳。 “你们是谁?” 乐璟以战斗姿势半蹲在草席上,伸手往怀中摸去,那里空空如也,她马上沉了脸。 “阿姊,你是在找这个吗?” 二蛋一脸惊讶地看着比他还要紧张的乐璟,知道她在找什么,拿出乐璟的匕首递给她。 “这里是?” 乐璟谨慎地接过匕首,但她并没有拔出来,而是放回了怀中,眼神渐渐柔和下来。 “女娃莫怕,这是我家,他是我儿子,叫二蛋。我们在河边发现了你们,就将你们带回了家。” 二蛋阿母一脸慈爱地看着放松下来的乐璟,伸手搂着自己的儿子,二蛋则仰头看看自己的阿母,撒娇般的依靠在她的怀中。 “谢谢!和我在一起的人呢?他怎么样?” 乐璟的眼睛紧紧盯着互相依靠的母子俩,心中十分羡慕,想起沈皑雪,不免紧张起来。 “他无碍,喝了药,烧得不厉害了,就是还没有醒呢!” “那就好,那就好!” 乐璟终于放下心来。 “二蛋,你出去吧!去给阿姊端碗粥来,阿母要给阿姊换衣裳了。” “好的,阿母!” 二蛋笑看乐璟,然后蹦蹦跳跳地出去了。 这时乐璟才反应过来,‘阿姊’? 她愣愣地扭头看向拿起衣裳跪坐在她身边的二蛋阿母。 坏了,让她发现自己的女儿身了! “来,这是二蛋的衣裳,是新的,你先穿着,等找来女娃的衣衫,我再给你换。” 二蛋阿母温柔地帮乐璟褪下衣衫,嘴里还贴心地念叨着。 “谢谢阿婶,我穿二蛋的旧衣裳就行,不用给我新的。” “你是个女娃,怎能穿男娃的旧裳呢,不好!” “阿婶,你们真是个好人!” 二蛋阿母腼腆一笑,“你们怎么会在竹筏子上?” “我们本是氏族家的奴仆,随着我家公子一同赶往封地,没想到半路遇上了山匪,家兄为了保护公子,与公子换了衣裳引诱山匪,我们一路被山匪追杀,家兄又受了伤,也不知道公子他们怎么样了!” 乐璟努力做出悲伤的表情,信口胡诌了一番,她不了解这家人,自古防人之心不可无,为了沈皑雪的安全,她只能出此下策。 “该死的山匪,早晚要遭报应。” 一提起山匪,温柔的二蛋阿母变得面目狰狞,说起话来都咬牙切齿的。 “山匪们也经常骚扰村子吗?” “那些杀千刀的坏蛋,经常杀烧抢掠,我们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的,为了躲避他们,我们就经常搬家,可他们就是阴魂不散,这日子过得太苦了!” 二蛋阿母边说边抹眼泪,乐璟看着这家徒四壁的家,真切的感受她们的日子着实过得不容易。 这下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沈皑雪要在奔赴封地的路上,也要剿匪了。 “阿婶莫怕,他们这些家伙居然把主意打到我家公子的头上,我家公子最是仁爱,他一定会带领部曲剿杀山匪,为百姓出气的。” “娃娃,我们可不敢指望那些氏族能为我们做些什么,他们不来压迫我们,我们就烧香拜佛了。” “不是所有的氏族都是坏的,总有一些会为百姓着想的,只是这世道,唉,日久见人心吧!” 乐璟想为沈皑雪辩解几句,她与沈皑雪朝夕相处这么长时间,发现他与别的氏族子弟是不同。 也许是因为她在心底将沈皑雪当成了自己的兄长,所以,她很不爱听别人说他的坏话。 用通俗易懂的语言来形容,那就叫,护犊子。 “看样子,你家公子对你们很好啊!那你怎么会——” 二蛋阿母欲言又止,上下打量了乐璟一番,乐璟很聪明,马上就知道她想说什么。 “嘘——”乐璟神秘地左顾右盼,凑到二蛋阿母的耳边小声说道,“阿婶,请一定要帮我保密啊!我父母早亡,与家兄相依为命,家兄不得以将我伪装成男娃儿的模样,是为了保护我不被卖入那种地方。” “嗯,你们也都是苦命的孩子。” “家兄最忌讳我的身份被人知晓,他敏感得很,阿婶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我不想再让家兄为我的事提心吊胆了。” “放心,阿婶明白!” “那,二蛋……” “放心,阿婶会跟他们说!” 乐璟咧开嘴笑得很灿烂,如释重负地拥抱了一下二蛋阿母。 “阿婶,我家阿兄呢?” 解决完眼前的事情,乐璟想去看看沈皑雪,只有亲眼见到,她才能放心。 “在隔壁,来吧!” 乐璟起身穿上鞋子,跟着二蛋阿母来到隔壁,此时的沈皑雪穿着一身葛布做的衣裳躺在席子上,他好像睡得很不安稳,眉头一直皱着。 “阿兄?阿兄?” 乐璟凑到沈皑雪的身边,拉起他的手,轻声呼唤着他,可他始终没有反应,她不安地抬头看向二蛋阿母。 “医者来给你阿兄看过,也开了药,如果今晚他的烧能退,明日就可以醒过来了,你莫要担心!” “阿婶,您为了我们,花了不少吧?” 乐璟看着这简陋的房子与内饰,她们的到来,肯定为这个本不很富裕的家庭雪上加了霜。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们能够好好的,就好,就好!” 二蛋阿母虽笑着,乐璟却能感到她的苦,不由得心生感激,刚才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待阿兄清醒之后,我与阿兄一定要好好感谢你们一家的救命之恩。” 乐璟恭敬地对着二蛋阿母行了一拜礼,这是她发自内心地想感谢她们一家人的善意。 “不用,不用!你身体也虚着呢,赶紧休息吧!” 二蛋阿母羞涩地摆摆手,招呼乐璟休息后,自己转身离开。 屋内就剩乐璟与沈皑雪两个人,乐璟跪坐在沈皑雪的身边,平日里她也经常与他单独相处,可像今日这般,还是第一次,她不禁有些局促。 自从乐璟来到沈皑雪的身边,他皱着的眉头渐渐变得平展,只是脸色还有些不好。 看着熟睡的沈皑雪,乐璟这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又如此仔细地去看沈皑雪,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 第49章 美色 “这世界怎么会有如此好看之人?” 乐璟微笑着看着沈皑雪,脑中突然跳出江屹的影子,她愣了一下,马上甩甩头,一拳头敲在自己的脑袋上。 “我怎么会想起他来?那个家伙估计现在正在府邸里喝酒享乐呢!哪知道我们经历了什么!嘁……还是小沈同学好看一些!” 乐璟乐呵呵地欣赏着沈皑雪的‘美貌’。 “他的鼻子好挺啊!” 乐璟近距离地观察着沈皑雪的鼻子,一个没忍住,伸手摸了一下,心里激动极了。 “他的睫毛好长啊!像一把小扇子!真羡慕啊!” “哇!他的唇形真完美,啧啧啧,男人长了一副祸国殃民的脸,真是造孽呀!造孽呀!” “瞧瞧这皮肤,真可谓是吹弹可破啊!” “好想摸一把呀!” 乐璟看着面前这绝美的容颜,突然觉得手痒痒,实在没有忍住,真的就伸手在沈皑雪的脸上抹了一把。 “哈哈哈,摸到了,摸到了!” 乐璟激动地全身颤抖,又不敢大声地笑,怕惊动了二蛋一家人,但那种超级满足的感觉,让她开心不已,躺倒在席子上像个小奶狗一样手舞足蹈起来。 “开心吗?” “嗯嗯嗯,开心!”乐璟乐不可支地回答着,刚回答完,就像触了电一般弹跳起身,惊恐地看着正同样看着她的沈皑雪,“你你你,你什么时候醒的?” “在你说我的睫毛像扇子的时候!” 沈皑雪没有生气,反而觉得乐璟很是可爱,他躺在席子上四下张望着他们住的地方。 “咳咳咳,那个,你醒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乐璟红着脸,不敢看沈皑雪,双手绞着袖口,不知不觉中流露出小女娘的娇态而不自知。 “看你玩得很开心,就没想打扰你。” 沈皑雪扭过头来时,正好看到乐璟那娇滴滴的模样,不由得看得痴了。 “对了,公子!我告诉救我们的那家人,说我们是兄弟,为了帮主家公子脱离险境,扮了公子的模样,引离山匪。你可千万别说漏嘴了啊!” 乐璟突然转移话题,好让自己没有那么尴尬,也想让沈皑雪忘记刚才自己的无礼行为。 可是,她说着说着,发现沈皑雪不仅将头别了过去不看她,脸上还出现了可疑的红晕,真的是好生奇怪。 “咦?你脸怎么这么红?是又烧起来了吗?” “哦,可能是伤势还没好!” 沈皑雪很不自在,不知为何自己像看女娘一般地看着乐璟,他怀疑自己是中箭的后遗症,让自己产生了幻觉。 “阿兄,赶紧休息吧!休息好了,伤势就会好了!” 乐璟给沈皑雪盖好被子,自己则像只小奶狗一样躺在沈皑雪的旁边,或许是她太累了,几乎是倒头便睡熟了。 沈皑雪扭头看向乐璟的睡颜,不过十三岁而已,雌雄难辨实属正常,他在心里不断的开导自己,他在晕晕乎乎中,给了自己一个满意的答案…… ———— 山林 “哦,胜利了!我们将山匪打退了!” 虽然沈家部曲伤亡有些惨重,不过还好,经过大家的齐心协力,总算是将山匪终于被击退。 就在众人以为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的时候。 阿墨和三兄弟焦急的在众人之中寻找乐璟的身影。 “你见到乐璟了吗?” 阿墨抓着一个部曲的衣袖,焦急询问着。 那人摇了摇头,“没看到!” 阿墨一连问了好几个人,都说没有看到乐璟。 这边的尉殊也在寻找着沈皑雪的身影,同样也是连个影子都没有找到,当即,他的脸色就变得很难看。 徐达正在指挥着部曲们收拾战场,令尹大人命他亲自护送公子前往封地,奈何公子非要顺手灭一下山匪,结果让他们的人损失过半。 他也是头疼,还有那么远的道路要走,万一路上再遇上什么事儿可怎么办? 他这边正想着后面的路该怎么走,尉殊就给他带来了一个足以将他震晕的消息! “什么?公子不见了?”徐达大惊失色,他握住尉殊的肩膀,牢牢地盯着他的眼睛,希望他只是在跟自己开玩笑,“都找了吗?周围都找了吗?” 尉殊脸色阴沉,“都找了!徐管事,当务之急应该派人扩大搜索范围,然后派人通知令尹大人!” 徐达略一思索,从怀中掏出一块儿令牌交给尉殊。 “此事重大,你带人寻找公子,我亲自快马加鞭回府禀报令尹大人。” 说完,徐达一刻都不敢耽误,翻身上马,策马狂奔而去。 阿墨见徐达离开,赶紧跑到尉殊的面前。 “尉殊大人,您有看见乐璟吗?” 尉殊拧了下眉头,乐璟也不见了,看来,他们两人应该是在一起。 “公子不见了!” 尉殊冷着脸看了阿墨一眼,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阿墨很聪明,立马就懂了。 尉殊赶紧召集部曲,十人一队,四散出去寻找公子和乐璟。 他们找了三天三夜,依然没有找到半点儿蛛丝马迹…… ———— 江屹府邸 大门被人用力的推开,嘉珩脚步匆匆的跑了进来。 一路上,家佣们用诧异的眼神看着嘉珩。 嘉珩大人可是王子轩的左膀右臂,平时最是稳重,从没有见过他如此慌张的模样。 定是出了大事了! 嘉珩知道这个时间江屹肯定在书房中处理事务,他直奔书房而去。 “公子,大事不好了!” 嘉珩敲了两下门,来不及等江屹回应,直接推门进入。 鳌叔正在与江屹商议要事,看见嘉珩冒冒失失的模样,顿感不悦。 “嘉珩,你越发的没有规矩了!” 嘉珩也知道自己的行为欠妥,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可事急从权,他只能硬下头皮。 “公子,我确实是有要紧事儿!” “说吧!” 鳌叔还要说什么,江屹对他摆摆手,鳌叔只得作罢,临了狠狠的瞪了嘉珩一眼。 “徐达回来了。” 嘉珩的一句话,让江屹舒展的眉头立刻蹙紧。 “我今日见他火急火燎的回了令尹府,不消一刻,令尹就匆匆进了王宫。我估摸着可能出了事儿,然后去打探了一番,这才知道,乐璟他们路遇山匪,沈公子失踪了!” 嘉珩语速很快,但也说的很仔细。 “那乐璟呢?” 第50章 求援 江屹的脸色很凝重,他可不关心沈皑雪失不失踪的,他现在很担心乐璟这个家伙。 他很多的计划都需要乐璟来完成。 她是整张棋局中,最重要的一颗棋子。 嘉珩面露担忧的摇摇头,“不清楚!” 鳌叔蹙眉,语气略带嘲讽,“一个连家门都没有出过的毛头小子,就想着收拾凶悍的山匪,真是自不量力!” 嘉珩认同的点点头。 江屹沉着冷静的拿出一个卷轴,挂在架子上展开。 卷轴上的内容,赫然是整个渭国的地形图。 要是渭王此时在这里,一定会两眼放光,将这个卷轴占为己有。 因为条件有限,此时的地图都只有大概的范围,像江屹手中这么详细的,可以说,只此一个。 三人站在地图前拧眉沉思。 江屹手指乐璟他们行进的路线,在青峰山的位置点了点。 “沈皑雪要想前往封地,必会经过青峰山。” 鳌叔道,“乱世土匪盛行,尤其以青峰山最盛,他们如果真是在这里遇上了山匪,那估计就是凶多吉少了。” 嘉珩摸着自己的下巴,思索了一番,忽然眼睛一亮,“公子,那个什么叫虎哥的,是不是就是青峰山的老大?” “嗯,虎子确实在青峰山!”江屹点头,还没等嘉珩欣喜,便话锋一转,“青峰山山脉广阔,地势易守难攻,那里的山匪窝点,可不止一处。” 嘉珩泄气的一拍脑门,“这可如何是好?” 江屹没有说话,而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地图。 嘉珩和鳌叔对视一眼,鳌叔摇了摇头,两人不敢打扰江屹思考,便安静的守在一边。 过了半晌,江屹面色平静的看向鳌叔,“鳌叔,你去点两百铁鹰军精锐,整装待发!” 鳌叔拱手作揖,“是,公子!” 鳌叔挺直脊背,转身离去。 嘉珩收回看向鳌叔背影的视线,扭头看着江屹,心中有疑惑,不解的问道,“公子,如今铁鹰军编入了王室,我们直接调动铁鹰军,是不是不可?” “沈元书那个老匹夫,怎么可能会过早的暴露他手中的底牌,我猜,他进宫,一定是去求父王派兵以平山匪为名,救援沈皑雪。” 江屹不慌不忙的拿起手边的书简,细细的研读。 自从乐璟给他带出消息,他便着人在查令尹府的一批隐秘暗卫被沈元书养在什么地方?他养隐秘暗卫有什么目的? 虽查到一些零星的线索,但还远远不够。 沈元书养隐秘暗卫,肯定会有大的动作,所以,他不可能过早的将他们暴露出来。 渭王为了巩固自己的实力,游说外公让他回王宫认祖归宗,其实是看上了他手中的那支战无不胜的铁鹰军。 如果他猜的没错的话,渭王一定会下令让铁鹰军去参与救援沈皑雪,好让渭王看看铁鹰军真正的实力。 想到这里,江屹原本一颗悬着的心,渐渐变得平静。 他稳如泰山一般的看着书简,等着沈元书上门。 ———— “公子,令尹大人求见!” 管家恭敬的站在书房外通传。 书房里的嘉珩眉头一挑,兴奋的看向依旧在看着书简的江屹。 还是他家公子料事如神,这沈元书果然来了。 “去请令尹大人进来!” 不等江屹说话,嘉珩直接下了命令。 管家回了一句,转身去门房请沈元书。 ———— 沈元书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之人,哪怕自己儿子失踪,生死不明。 他走路时,脚步依然不显凌乱。 只是那面色难看至极,显的他焦急万分。 江屹的嘴角冷蔑的勾了一下,看来,沈皑雪在沈元书的心中,也不过如此。 “四王子,救命啊!” 沈元书人还没进书房,声音已经先他一步传了进来。 江屹坐正身体,再抬眼时,眼中充满了疑惑,“令尹大人,这是为何?” 沈元书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满脸涕泪流淌,好不凄惨。 “四王子啊,求您救救我儿!” 江屹大骇,连忙起身快步走到沈元书面前,将他扶起,焦急询问,“子栾不是去封地了吗?” 沈元书反手抓住江屹的衣袖,“子栾在去封地的路上遇见山匪,如今下落不明,现下可以调动的人马,只有四王子的铁鹰军,求四王子救救我儿。” 说完,沈元书还要下跪,却被江屹给托住,没能跪下去。 江屹大喝,“这帮山匪太嚣张了!令尹大人放心,只要您去父王跟前求了手谕,本王子这就去点兵前去营救子栾。” 沈元书慌乱中,一拍脑门,颤抖着手从怀中掏出锦帛,“瞧老臣,真是关心则乱,手谕有,大王的手谕!” 江屹接过来手谕展开看了一眼,确实是渭王的手谕与印章。 “父王让本王子救援子栾,顺便清理青峰山上的山匪!”江屹咬牙切齿,“这些山匪确实可恶,是该好好清理一番了!令尹大人放心,本王子一定会救援子栾,将他安全送到封地!” 沈元书痛哭流涕,“哎呀,多谢四王子,多谢四王子,您的大恩大德,老臣没齿难忘!” “令尹大人,您得感谢父王!如果不是父王下令,本王子哪怕是与子栾交好,也不敢随意动用铁鹰军!” 沈元书恍然大悟,“看老臣,真是老糊涂了!” 江屹体谅的摇摇头,“令尹大人也是爱子心切!本王子这就点兵出发,早一刻出发,早一刻救子栾出水火!” 沈元书后退一大步,对着江屹躬身作揖,行了大礼,看似那般的情真意切。 “谢四王子!” “令尹大人客气了!” 说完,江屹便带着嘉珩前往铁鹰军营。 沈元书则回了令尹府等消息。 ———— 江屹亲自挂帅,亲带两百精锐连夜赶往青峰山。 “公子,沈元书这老匹夫,明明揣着大王手谕,还在那说一大堆有的没的!” 嘉珩撇撇嘴,一边策马狂奔,一边扭头跟与他错了一个马头的江屹吐槽着。 “你以为他是真的因为关心则乱吗?” 江屹回头扫了嘉珩一眼,继续盯着前方,完全不顾马背上的颠簸。 嘉珩大惊失色,“公子,您的意思是,这是大王有意试探!” 说完这句话,嘉珩后背直冒冷汗,被风一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如果当时公子没有识破他们的伎俩,此刻公子和他还能完整的前往青峰山吗? 江屹的眼中寒光一闪,那是由内往外散去的寒意。 亲父子又如何? 在王权的面前,哪有什么情可言! 不然他母亲也不会在生他的时候离世! 想到这里,江屹紧紧咬着后槽牙! 他一定要找出当年害了他母亲的那个人,然后手刃仇人! 动手的是杀人犯,可那些明知道真相,却选择包庇的,难道就无辜了吗? 他不那么认为,所以,他一个也不会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