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面军少求上门，媳妇太猛一胎三宝》 第1章 如果可以重来 “你！……” 秦小霜不可置信地看着手电筒惨白光照下，丈夫宋代文狰狞的面孔。 瞬间，秦小霜大脑一片空白。 2003年旧历七月初七，天还没亮，38岁的农村妇女秦小霜就出门去四十里外的龙坎镇，丈夫很难得体贴地要送她一程。 乡村小路死寂无声，恐怕连半夜巡逻的鬼差都偷懒去了。四周漆黑一片，只有丈夫宋代文手中的手电筒莹白光线在暗夜里来回轻晃。 丈夫一路搀扶着她，久违的温柔体贴让秦小霜有些恍惚。 一同走到离家十里外的这处堰塘边，仍是伸手不见五指。 两秒钟前，秦小霜还在跟身旁的丈夫说，今天七月初七，晚上回家要记得提醒她给全家人烧蛋，祈愿全家下一年能平安顺遂。 丈夫没有应声。她转过头去看他，却突然被他一把扼住了喉咙！ 秦小霜的大脑卡顿了几秒，就出于本能去抓他的手，可男人的手却越来越紧，紧得秦小霜快喘不过气来。 “秦小霜，我给过你机会的！如果你好好地答应离婚，我也不会这样！你毕竟是我孩子的妈。谁叫你这么不识好歹呢！” 宋代文阴狠的眉眼扭曲着，让秦小霜在这七月天里打了个寒颤。 “我说小霜姐，你看看你现在都老成啥样了，咋还配得上文哥呢！” 一个年轻女人从旁边走进手电筒光线下，亲热地靠着宋代文的肩膀。 一看见那张狐媚的脸，秦小霜目眦欲裂。 自从十多年前，宋代文成了乡镇畜牧兽医站一名拿国家工资的兽医后，他的心就不大放在家里了。 在很多乡村女人眼里，秦小霜配不上宋代文。 宋代文有一份吃国家饭碗的工作，再加上人还长得斯文秀气，很少下地干活，三四十岁的男人还养得白白净净。 再加上秦小霜把最好的衣服都紧着他穿，把他打扮得整日里体面光鲜。 看起来比常年下地干活，风吹日晒的秦小霜年轻十岁不止。 宋代文年复一年的瞧不上秦小霜，时常与其他女人传出闲话。 近两三年来，更是与眼前这二十八岁的少妇勾搭得如胶似漆，铁了心要跟秦小霜离婚。 可秦小霜死活不离，让这两人恨得牙痒痒。 看见丈夫勾搭的情妇这时候出现在这里，秦小霜还有啥不明白？！ 看样子，这对狗男女早就谋划好了，今天要在这杳无人烟的堰塘边悄悄弄死她！ 亏她这一阵子看丈夫对她体贴有加，以为他回心转意了。 满腔的悲愤瞬间让秦小霜爆发出力量，她使劲掰开扼在颈间的手，往旁边闪去，嘶声骂道， “你们这对黑心肠的狗男女！你们想在这儿弄死我，就不怕坐牢吃枪子儿！马上天亮了，马上就有人过路了——” 宋代文和那情妇一看秦小霜挣脱开了，赶紧扑过去抓她。 “秦小霜！实话告诉你吧！我把你的手表拨快了两个小时，现在才凌晨四点多，哪会有人过路！等天亮有人过来，你早就死得透透的了！” 男人凉凉的骨节粗大的手，又紧紧扼住了秦小霜的脖子。 秦小霜看着丈夫狠戾冷酷的目光，感到窒息又透心凉，不明白当初那个温情的男人为什么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算了吧，他想让她死，她就死了吧，反正这世间也没什么可留恋的。 可是，恍惚间，秦小霜又想起了她的两个孩子，儿子今年初中毕业，女儿明年也要小学毕业了。这么多年，都是她在照顾孩子们，如果她不在了，孩子们怎么办啊！ 还有她那年事已高日渐衰老的爹娘！ 不行，她不能就这样死了！ 秦小霜拼命挣扎! 常年干农活的女人，拼起命来，力气不容小觑。 很快，宋代文和那情妇都快制不住她。 那情妇使劲按住秦小霜的胳膊，喊道， “文哥！不行！我们都快弄不住她了，你把背着的那医药箱里，那给猪牛打针用的长针打她头上！” 宋代文迟疑了一下。 “快点！今天咱们一定要弄死她!”那情妇催促道。 宋代文一手掐着秦小霜的脖子，一手打开身后时常背着的兽药箱，拿出了一把长长的钢针。 那长长的钢针，秦小霜太熟悉了，丈夫作为乡镇畜牧兽医站的兽医，常年到村民家里给猪牛看病打针，随身携带。 她没想到，这种给畜牲打针用的长针，她的丈夫，十八岁就认定的恋人，相伴二十年后，有一天，会把它用在她的身上！ “宋代文！你混蛋！——”秦小霜脸色惨白。 她奋力挣扎，长发凌乱着披散开来，愤怒地睁大双眼，眼眶里迅速布满了腥红的血丝。 那紧盯着他的血红大眼睛，让宋代文禁不住瑟缩了一下。 他犹豫了几秒钟，还是一把抓住她，一掌将手中的长针悉数拍进了秦小霜的头顶。 年轻时文弱的男人，这些年因为常年按住猪牛打针，手掌到是练出了一把力气！ 头顶上贯穿刺入的疼痛，让秦小霜的面孔、四肢刹时都痉挛起来。 “秦小霜！不要怪我心狠，要怪只能怪你自己不撒手！怪你这辈子遇到我！” 剧烈的疼痛让秦小霜的意识模糊起来，但她努力睁开双眼，要把眼前这个男人看清楚！ 她好悔啊！ 如果人生可以重来，她怎么也要睁大眼睛，离这个畜牲越远越好！ 她好不甘啊！ 那一年，她才十八岁，花朵一般的年纪，她明明可以拥有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她睁大眼睛，死死盯着，哪怕意识彻底模糊，坠入黑暗。 …… “小霜！小霜！”混沌恍惚间，秦小霜听见有人轻轻唤她。 那声音好像很遥远，似隔着一片山，重重雾。 她这是到阴曹地府了吧，是谁在不舍呼唤她？ “小霜！小霜！你醒醒！”那唤她的声音好像又在耳边，透着焦急。 秦小霜只觉得脑子昏沉得厉害，她努力把眼睁开了一条缝。 她想看看到底是谁在唤她。 映入眼帘的这个年轻男人是谁啊，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 秦小霜疲惫地闭上眼。 第2章 这个年轻男人是谁啊 “小霜！你终于醒了！”那男人嗓音低沉，听着似乎松了一口气。 秦小霜缓了缓，又睁开眼，这下她看清了。 这不是娘家隔壁的瞿临川吗？瞿临川怎么看起来才不过二十二三的样子？俊朗的面孔晒得有点黝黑，修长结实的腿屈起，蹲在她的身旁。 怎么看起来他像是刚从水里爬起来似的？ 寸头短发湿漉漉的，有水珠顺着他浓黑的眉梢不停滴下来，划过梭角分明的脸，在下巴处聚积，然后滑落下去。 他全身都湿透了，现在这样蹲着，短袖衬衫紧紧贴在身上，凸显出他身上肌肉结实有力的线条。 见她醒来，瞿临川漆黑的眸里染上了笑意。 “小霜！你怎么会掉河里了啊？” 瞿临川看着秦小霜，掩不住眼里的浓浓关切。 “临川哥……” 秦小霜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声音低得几不可闻。 她虚弱地抬眼看了眼四周，头疼欲裂。 她不是被宋代文和他情妇害死了吗？怎么会躺在娘家附近的河边？ 难道是因为她死后怨气太重，阎王爷不忍心收她，允许她重活一遍？ 清晰的记忆如潮水般迅速涌入了她的大脑。 脑子里嗡嗡作响，她缓了好半晌才恍惚明白了一个事实，好像她真的重生了？！ 她回到了十八岁那年夏天，1983年8月。前世的她因为父母反对她与宋代文交往，跳河寻死威胁。不料一向水性好的她，突发腿抽筋。 她慌乱在河里扑腾了一会儿，就眼睁睁沉了下去。 然后，从部队探亲回家的隔壁哥哥瞿临川救起了她。 …… 意识稀薄间，秦小霜模模糊糊听到有人陆续往这边走了过来。 “这不是小霜丫头吗？！咋落水里了?！” 有惊呼声由远及近。 “哎！临川小子！你啥时候回来的？” 有人在旁边大声招呼瞿临川。 “婶子，我刚回来，还没到家呢。”瞿临川沉声应道。 “你今天回来得可真巧！” 可不是真巧吗，刚好碰到小霜丫头落水了。 “嗨！丫头晕着又全身湿透了，得赶紧弄回家去！” 有人打量还躺在地上的秦小霜，语气关切。 有人赶紧咋咋乎乎地跑开，去养殖场通知秦小霜的父母。 有热心大婶上前，一左一右把秦小霜扶起来，想把她一起抬回去。 但秦小霜意识昏沉，湿透的身子太沉，刚抬起走一步，就险些把人摔在地上。 “等下，还是我来吧！” 眼见姑娘身上轻薄的衣裙，透了水变得更薄更透，紧紧贴在身上。 瞿临川拧了拧眉。 他转身从自己的行李包里拿出一件外套，一下子盖在秦小霜的身上。 再一手绕过秦小霜的背，一手抄过秦小霜的膝盖窝，稳稳地把人接在怀里。 他低头瞧一眼怀中人紧闭双眼的苍白俏脸，抿紧了薄唇，冷峻的眉头深深地皱起。 “哎！临川小子……” 手中瞬间空了的大婶看着瞿临川阔步远去的背影，想说的话卡在喉咙里了。 不是，瞿临川一个男人抱着一个湿漉漉的大姑娘像什么样子？！ “一男一女，两个湿着身子，这样抱着一路回去，可就打眼了！” 旁边一大婶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声， “算了，刚才临川小子还把人从河里捞起的，还……” 她没说完的话，在场的人都懂。 刚才他们可是远远地瞧见了，瞿临川那小子还趴下亲了好几下秦小霜丫头的嘴！ 这下有好戏看了！ 本来，两个年轻人都没有对象，男俊女俏，看起来也很般配。出了这种事，顺便撮合在一起，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可问题在于，秦小霜的父亲秦大勋仗着家里开了养殖场财大气粗，三年前就说了，他家闺女秦小霜只招上门女婿！ 秦小霜现在名声受影响了，秦大勋不会再想着给他宝贝闺女秦小霜招上门女婿了吧？！ 毕竟，瞿临川参军几年，听说早提干了，是村里难得一见的出息后生，是不可能做人上门女婿的。 有村民热心地帮忙把瞿临川放在河边的绿色行李包送到瞿家去。 —— 秦小霜再次醒来时，已是晚上。 屋里已经燃起了黯淡的油灯，闷热的晚风混着湿润的稻茬气息从敞开的窗户吹进屋子。 秦小霜躺在自家小洋楼二楼的闺房床上，身上已经换好了干燥的衣服。 “小霜，以后我和你爸都不会再强迫你做什么了。” 母亲林桂珍端来一碗姜汤，看着秦小霜喝下。 她爱怜地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心里很后怕！实在没法想象，今天要是瞿临川没有及时经过河边，会是什么情况。 她不能承受女儿有任何意外发生。 “你要是真喜欢那宋代文，非要嫁给他，爸也不拦着你了。” 父亲秦大勋坐在门口小凳上，皱着眉头，猛地吸了一口烟。 夜风吹来，煤油灯的微弱火焰前后轻晃。 秦小霜看着灯下父母的脸，看见他们神色憔悴，似有浓重的焦虑深埋在脸上日趋明显的纹路里。 终究是自己不懂事让他们操心了！秦小霜的心底当即蒙上了一层酸涩与羞愧。 秦大勋和林桂珍生了两个女儿，秦小霜是家中长女，今年18岁，上个月刚高考完。小女儿今年才六岁。 秦大勋是退伍军人，几年前用退伍补贴作启动资金，办了一个养殖场，也是村里最早富起来的那一批人。 虽然家中富裕，村里却老有人在背后骂是没有儿子的五保户。 夫妻俩为了让秦小霜姐妹俩以后生活有底气，盖起了村里独一无二的小洋楼，打算为女儿招上门女婿。这是整个搽耳村人人皆知的事情。 上一世，秦小霜却因为喜欢宋代文误了高考，还大把倒贴为宋代文谋工作。 然后，不顾父母劝阻，一意孤行嫁到宋家。二十年如一日，下地干活，操持家务，日夜辛劳伺候一大家子老小。 最后还被宋代文和情妇以那样残忍手段害死。 秦小霜不知道，上一世自己惨死后，年迈的父母如何心痛终老。 重来一世，秦小霜决定顺着父母的愿望，好好挣家业，招一个体贴的上门女婿。 “爸，妈，我以后不跟宋代文来往了。”秦小霜低声道。 秦大勋和林桂珍一愣。 “小霜，你也不用委屈自己，顺着我们。”母亲林桂珍小心翼翼瞧着秦小霜的神色，疑惑女儿态度的转变。 今天中午，秦小霜还大吵着说，如果不让她跟宋代文在一起，不如让她死了呢。然后下午就去跳河了。 “真的！爸，妈，我想通了！我跟宋代文确实不合适！”秦小霜加重语气。 “行！你好好歇着。”秦大勋对女儿的转变有些怀疑，还是先观察几天吧。 他站起身准备下楼。 第3章 只招上门女婿 “小霜！小霜！你没事吧？”一道尖锐的女声从楼下院门处传了进来。 一听到堂姐秦珍珍的声音，秦小霜就想起了几天前她的话。 “小霜！为了美好的爱情，你要勇敢地跟父母抗争！反正你水性好不会出事，你就假装跳河寻死，你爸妈心疼你，肯定会答应你嫁给宋代文。” 宋代文是家中唯一儿子，不可能也不会做上门女婿。况且，秦大勋并不喜欢长得文弱的宋代文。 可秦小霜铁了心要跟宋代文在一起，当时正因为父母的阻挠伤心。 秦珍珍的话，让她觉得这世上终于有人理解自己，感动不已。 可重活一世的秦小霜却知道，堂姐那是关心自己，大伯一家根本不想兄弟家招上门女婿，一直想把他家小儿子过继过来占兄弟家丰厚的家业！ 大伯有两子一女，大儿子已成家，小儿子今年十二岁。 转眼间，堂姐秦珍珍和大伯秦大顺就爬到二楼，几步走到秦小霜的房门口。 “大勋！桂珍！你们不要再把小霜逼出个好歹了！她想嫁宋代文，那就让她嫁吧！” 秦大顺大喇喇的话，让秦大勋和林桂珍都僵了脸色。 夫妻俩想说自家闺女已经说了不会再跟那宋代文来往，可又担心闺女隔几天又变回去。蠕动了几下嘴唇，终于什么也没说。 秦小霜听到大伯的话，神色就一下子冷了下去。 “大伯！不要乱说！我爸妈没有逼我，今天是我自己不小心掉河里的！” “咋会是你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分明是幺叔幺婶逼你！” 秦珍珍凑近秦小霜床边，拼命朝她眨眼睛。 秦小霜懒得理会她，一脸郑重， “大伯！堂姐!以后不要再说我爸妈逼我这类的话！我不会再跟宋代文来往，也不会嫁给他！” 秦小霜清冽的嗓音，把屋内屋外的人都震住了。 反应最大的却是秦珍珍。她震惊地睁大了眼，用力抓住了秦小霜的胳膊。 “小霜！怎么会这样呢？你前几天不是这样说的啊！你不是很喜欢宋代文吗？你要勇敢争取啊！——” “堂姐！不要再说了！”秦小霜甩开她的手，“我以后不会再喜欢宋代文了！我爸妈说得对！我跟他并不合适，我家要招上门女婿！” 女儿斩钉截铁的话，落入秦大勋和林桂珍的耳朵里，让夫妻俩都松了口气。 “好了！咱闺女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和桂珍都听小霜的！”秦大勋拦住还想再说的秦大顺，“大哥！珍珍！你们回去吧！小霜需要好好休息！” 不由分说，秦大勋推着秦大顺往楼下走去。 秦珍珍气恼地瞪了秦小霜一眼，也下楼去了。 “小霜，你真的想好了？”林桂珍眼中含泪，摸摸女儿的手。 “当然！妈！咱们好好挣下家业，到时候家大业大，再招个顶顶好的上门女婿，好好孝顺咱爸和咱妈！如果敢不听话，咱就休了他！” 秦小霜的话让林桂珍啼笑皆非。 她“噗嗤”一声，嗔怪道，“哪有动不动就休了的？现在是新社会，咱家就是招了上门女婿，也要当自家孩子一样疼的！” “那就睁大眼睛，不着急，慢慢找！” 秦小霜打定了主意，这几年先要好好赚钱。毕竟在上一世的记忆里，接下来的十几年里，好多胆大肯干的人都挣了大钱。 林桂珍看着女儿精致细瓷般白净的小脸，如鲜花初绽般的俏丽面容，心底却在微微叹息，她的女儿秦小霜值得最优秀的小子，可优秀的男人很少会愿意做上门女婿。 她的脑子里突然想起，今天傍晚全身湿漉漉的瞿临川抱着湿透的女儿走进家门的情景，林桂珍拧了拧眉。 —— 此时秦小霜家斜后方隔了一段田埂的瞿家，因为瞿临川难得回家一趟，瞿母高兴地多做了两个菜，让两年前就已成家，分开单过的大儿子两口子过来一起吃饭。 晚饭后，一家人坐在院坝里说话。 仲夏酷暑，哪怕晚上，闷热也难消。 瞿临川早已冲好凉，换下的傍晚那一身湿透衣服也已经洗干净挂在檐下的胶绳上。 他站在院门外，浴着带有田间水汽的晚风。沉沉的目光望着远处隐在暗沉天空下的连绵山脉，耳畔田间地头的蛙声正响一阵歇一阵，又歇一阵响一阵。 他心中有些躁动。 他下意识地抬起拇指，摸了摸自己的上唇。唇齿间似乎还残留着少女唇间那清甜的气息，少女娇软温热的身体仿佛也还紧挨在他的胸口。 瞿临川微微眯起了一贯肃冷的双眼，挺直了腰背，任由满天星辉洒下来，在他的身上打下利落遒劲的暗影。 抬眼看去，不远处，秦小霜家两层青砖小洋楼那翘起的檐角，在夏夜星空下可见依稀的轮廓。 听说，秦大勋建这栋小洋楼是为了给秦小霜招上门女婿？ 瞿临川又想起了村中的传言。 “临川啊！你这次探亲假要休多久啊？今年都二十三了，赶紧趁假期把亲事订下来吧？” 瞿母把瞿临川拉在身边坐下。 长得高大壮实的老二瞿临川，模样脾性啥都好，踏实肯干，在部队里很得首长们赏识，年纪轻轻，今年已破格提正营了。 按理说，这样条件说一门好亲不难。 可他老是说不着急，每次一提起亲事，就推三阻四，或者根本不接话茬。 “这次探亲假可以多休些日子。” 瞿临川一年多没回家，首长让他这次必须休够一个月。 “要不，我这几天就让人去打听一下合适的姑娘？那秦珍珍……” 说起秦珍珍，瞿母欲言又止。 这个姑娘也是看着长大的，模样长得还行。今年二十，两年前就看上了瞿临川，找人提了几次，都被瞿临川拒了。 秦珍珍左邻右舍住着，每次见她都“婶”前“婶”后地叫得亲热。 “秦珍珍不行。”瞿临川拧紧了眉头。 “……那，我明天再让张家婶子找找别的吧。” 瞿母无奈叹口气，每次说起秦珍珍，瞿临川都拒绝得毫无余地。 “也不用找别人，可以去问问秦小霜的意思。”瞿临川沉默了一会儿，低声开口道。 瞿母马上想起傍晚自家老二抱着秦小霜从河边走回来的情形。夏天衣裳本就单薄，两个湿透衣衫的年轻男女这样一路抱着回来，过几天恐怕也会有风言风语吧？ 秦小霜家境好，性子好，那模样也生得很出挑，如果瞿临川能娶到这么一个媳妇，她做梦都要笑醒。 可，可是，她家要招上门女婿，村里谁不知道？ 瞿临川，她这么优秀的儿子，怎么能去做上门女婿？ 所以，瞿母本能地排斥这种可能。 “可是，临川，秦小霜家只招上门女婿……” “没关系！大勋叔他们家人都挺好的。” 言下之意就是，他们家人好，不介意做人家上门女婿。 瞿母闭了嘴。 她知道老二一向很有主意，决定的事情少有松动的。 想起瞿临川下面还有一个弟弟，今年十五，等不了几年也要娶媳妇，家里光景实在不宽裕。 她只得叹了口气。 第4章 歪瓜劣枣 临睡前，秦小霜想到以后她跟宋代文就桥归桥，路归路了，决定第二天去找他把事情说清楚。 想起宋代文，秦小霜懊恼地想起了刚过去不久的高考。 秦小霜在镇上读高中，高中三年，每次考试都稳居年级前三，是老师们眼中看好的大学苗子。 不料，宋代文居然打起了她的主意。 三个月前宋代文给她说， “小霜，男人才是家里的顶梁柱！以后咱们结婚后，家里还是要靠我的！高考你比我更有把握一点，高考时卷子上咱们互相替换写对方的名字吧！” “放心！我上大学和你上大学不是都一样的吗！” 秦小霜与宋代文因为在高考时作弊，把自己的考卷写上对方的名字。前面几科蒙混过去了，考最后一科时当场被发现，两人都因为违纪记了零分。所以，两人都无缘上大学。 秦小霜不明白上一世自己到底看中了宋代文什么，成绩比自己完全差了几个档次，家里也穷，长得比他好看的也大有人在。 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比他好看。 嗯，隔壁临川哥就比这个人渣好看…… 想到第二天，要跟宋代文摊牌，秦小霜心里就有些惴惴不安。 尽管这大半年来，她跟宋代文也仅限于跟对方说了些超乎普通同学的话，然后在学校的漆黑操场上悄悄拉了两回小手。 这事双方家长和学校老师同学们几乎没人知道。 三个月前，宋代文说得义正言辞，“小霜！等我考上大学后，再把咱俩处对象的事告诉家里吧！不要影响学习！” 现在秦小霜由衷觉得，宋代文难得说了一句正确的话。 第二天上午，秦小霜去隔壁大龙村找到宋代文。宋代文的反应和预想中一样。 “秦小霜！” 宋代文震惊地看着秦小霜，好像她是一个薄情负义的渣女， “你怎么能这样呢！我都打算过些天让家里上门提亲了！” “宋代文！你也听说了吧，我家只招上门女婿的，你家也不会让你给人上门啊！咱俩确实不合适。” 秦小霜耐心解释。 “可……可你以前也没说一定要招上门女婿啊！” 秦小霜暗地翻了个白眼。 这附近村里谁不知道她家只招上门女婿！ “我爸妈只生了女儿，我得顺从他们的安排。” 秦小霜决定打破他的希望。她笃定宋代文家绝对不会让他做上门女婿! …… 秦小霜态度坚决，没有一点松动的迹象。 宋代文无计可施，很气恼地转身走了。 哪有好男人愿意给人做上门女婿的？！ 愿意做上门女婿的歪瓜劣枣，秦小霜肯定瞧不上，到时等着她主动来找他吧！ 秦小霜知道宋代文心里气恼，但她顾不上了。 这一世，无论如何都要摆脱宋代文。 —— 林桂珍下午到地里给养殖场的猪们割苕藤的时候，相熟的妇女都朝她挤眉弄眼。 “我说，桂珍，瞿家找人到你家提亲没有啊？” “啥？瞿家为啥要来提亲啊？” 林桂珍一听别人提起这个，就明白昨天傍晚秦小霜被瞿临川从河里救起的事，被别人说闲话了。 但她只能装傻。 “嗨！昨天瞿临川那样子把小霜丫头抱回去，他是该负责的。” 这位平常关系要好的妇女说道，“他总不能耽误小霜丫头吧，出了这事，小霜也不好再说给别人了啊。” 林桂珍埋头割红苕藤，不好应声。 她知道大姑娘家这样被人碰了身子，有的时候流言蜚语能把人杀死。 “桂珍，如果你们不好开这个口，要不要我改天去瞿家替你们说说去？我不相信他们瞿家还能把这事推掉！” 另一位爽利的妇女挺义气，她一把将手中的锄头使劲杵在土里。 “不用！不用！”林桂珍赶紧摆手，“哪里用得着！” 林桂珍私心里觉得自家闺女秦小霜这么出挑，哪需要问上男人家里去。 见林桂珍这样说，旁人以为她不好意思。 毕竟林桂珍长得秀气，那种上门去跟人粗声大气撕扯的事情不适合她。 “哎呀！怕什么！这事他们瞿家是该拿个说法来的。” 不远处有人就“哼”了一声，大声说道， “这有什么难的？大勋兄弟再给小霜丫头修一栋楼房做嫁妆，那瞿家保管高高兴兴的——” 话音刚落，抬头就见瞿母从地头走过，这妇女就尴尬地喊了声，“瞿嫂子！” 瞿母远远就听到这几人议论的事，想到中午刚去找了张家婶子，拜托她替瞿临川昨晚交代的事情跑腿，便没有出声插话。 只是笑笑跟一群人打了招呼。 林桂珍有些尴尬地朝瞿母笑了笑。 瞿家就在自家屋后隔着一块田，大喊一声就能听见。 现在出了这事，一向亲近的两家好像一下子不自在起来。 唯有秦小霜和秦大勋仿佛对此毫不在意。 —— 隔天后的晚上，秦小霜躺在自家小院的凉椅上乘凉，月明星稀，院外有虫儿在草丛里懒洋洋地鸣叫。 秦小霜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心事。 本来可以考大学的，现在错过了，要不要再去复读一年，明年再考呢? 好像没脸再去找以前的老师了，今年高考违纪这事儿太丢人了。 接下来进入经济快速发展时期，国家政策会越来越开放，家里肯定不能一直仅限于开养殖场吧？等有了足够的资金，还要再干点别的才行。 …… 秦小霜正享受着这难得的轻松时刻，转眼却瞥见村里的张婶趁夜登门了。 张婶是村里的媒婆。 家中有大姑娘的人家，张婶上门，很常见。不就是有人看上了人家姑娘，上门想打听一下意向并搭线撮合么。 可秦大勋早已放出风声，他闺女秦小霜只招上门女婿，绝了好多人的心思。 秦大勋家的小洋楼虽然气派，秦小霜也是村里数一数二的俊俏姑娘。 可上门女婿就是软骨头，将来生的娃都要随岳家姓，这搁哪个男人头上都不是能容易接受的事儿。 再加上秦大勋退伍军人那凌厉的气势摆在那儿，没两把刷子的年轻人，谁敢来吃这螃蟹啊？ 所以，秦小霜至今没有听到有人想做她家上门女婿的风声。 怕是有什么别的事吧？秦小霜心里嘀咕着。 临睡前，秦小霜正准备爬上床睡觉呢，突然被母亲拉住了。 “啥？隔壁临川哥想做咱家上门女婿？”秦小霜的瞌睡都被吓跑了！ “是啊！”母亲林桂珍认真点头，“刚替他说项的张家婶子是这么说的。我和你爸也合计了一下，觉得临川这男娃不错。” 闪烁油灯下，秦大勋抚了抚额头，他没那么着急让秦小霜早早定下亲事。 “临川这小子确实不错，高中毕业就参军，很有干劲，今年就破格提到正营了。现在年轻，后面还会有机会再升。前途和长相都还好。要不先处一处？” 秦大勋有点纠结。 秦大勋在部队呆了十多年，前几年退伍的时候就在正营的位置上干了好几年了，遗憾因伤病离开了部队。 他对同为军人的瞿临川有一种惺惺相惜之感，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秦大勋没有说出口的是，瞿临川这小子是看着长大的，也算知根知底，做了他家上门女婿，应该不会欺负他闺女秦小霜。 就算将来有那苗头，他应该能镇得住。 第5章 你真的打算做我家上门女婿吗 秦小霜现在突然记起，在上一世，也是这个时期，瞿临川从河里救起她后没几天，曾托人上门提亲的。当时她因为心里惦记着宋代文拒绝了。 后来，这个小插曲就在那漫长的二十年岁月里被她渐渐淡忘了。 可是，瞿临川不是一直把她当妹子么？ 今年23岁的瞿临川，虽然小时候总是像哥哥般一直护着她，可秦小霜实在无法想象：这样一个一米八五左右的大个子，偶尔还会板着脸训人的临川哥，有一天会变成她秦小霜的上门女婿！ 光是这样想一想就觉得不可思议。 “啊？为什么呀？”秦小霜苦恼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为什么？还不是因为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林桂珍看着闺女秦小霜，满眼慈爱。她不想跟闺女说村里人的闲话。 “我看瞿临川是不错，难得他愿意做上门女婿！小霜，不要错过啊！”林桂珍叮嘱道，“除非你还惦记着那宋代文？” “哪里哪里！我早就决定不搭理他了，也跟他说清楚了！”秦小霜赶紧撇清。 “既然这样，小霜，你好好考虑一下这事吧。”秦大勋站起身，郑重交代了一声。 “行吧。”秦小霜无可奈何，只得应下。 自从那天瞿临川救起她以后，这两天秦小霜都没看见他了。 以前每次他探亲回家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这次怎么感觉他在有意躲着她呢？ 秦小霜决定第二天亲自去找临川哥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第二天依旧艳阳高照。 秦小霜跨过一道田埂，熟门熟路走进瞿家时，瞿母正在院里晒干稻草。 村里家家户户收完稻谷后，都会把割下的稻草晒干收起来，等冬天牛羊没有草吃时再拿来当作干草喂，还可用来铺床。 “婶，您家稻草还有多少没晒干啊？” 秦小霜笑盈盈地问，一边手上也没闲着，帮瞿母把稻草垛子分散在坝里晒着。 “快了，就这一点了。” 瞿母知道昨晚张家婶子去过秦小霜家，但现在还没有得到回复。也不好直接去问一个姑娘家。 “幸亏这两天临川在家，帮忙干了些活。谷子和稻草都收得差不多了。” 瞿母含笑打量秦小霜，特意提起瞿临川，想看看她的反应。 心里不免感叹这姑娘越来越好看了，那小脸蛋和身条儿跟墙上那画报上的明星似的。自家老二这两年怕是惦记着这姑娘吧？ 听到说瞿临川，秦小霜果然咧开嘴，笑着应了一声，“临川哥一向都勤快！” 又晒了一会儿，秦小霜转头往屋里张望了一眼，问道，“临川哥呢，我有点事找他。” “他在后山花生地里。” “行。我去找一找。” 瞿母含笑注视着秦小霜离开的背影，心里又暗暗叹了声，如果是这么好的姑娘，临川做个上门女婿也不亏的吧。 秦小霜爬上后山，远远地在一片花生地里发现了瞿临川的身影。 他下面穿着半旧的绿色军装裤子，一件白色短袖衬衫随意地扎进裤腰里，一根黑色皮带束在结实的腰上。 他蹲在地里一把一把割着花生藤。 随着动作，背上的衬衫紧贴在宽阔的背上，让人一眼就能感到那薄薄衬衫下蕴含着的肌肉力量与张力。 “临川哥！”秦小霜站在他身后不远处唤了一声。 少女熟悉的清脆嗓音，让瞿临川迅速抬起头来。 “小霜！你咋来地里了？”瞿临川看见秦小霜，眼里瞬间迸射出点点笑意。 秦小霜虽然从小与瞿临川一起长大，小时候瞿临川经常带着她下河摸鱼，爬树掏鸟蛋，也曾玩闹累了趴在他背上睡着了，让他背回家去。 在她年幼的心里，临川哥就是让她感到安全踏实的大哥哥，就是大伯家的堂哥也不曾让她产生这种亲近依赖。 可是她今天要跟临川哥讲的事情，好像有点难为情。 “临川哥，那天你下河救我，谢谢你。” 秦小霜低声道谢。 “哦，没什么，不用放在心上。” 瞿临川笑道，冷清的脸上浮上淡淡暖意。 “临……临川哥，我……我有点事想问问你。” 秦小霜结结巴巴说完，耳根都红了。 瞿临川看她那样儿，心中了然。肯定是昨天张婶上她家提说了那事。 他用干净花生藤勉强擦了擦手，拉着秦小霜寻了处阴凉的树荫坐下。 “说吧。”瞿临川和秦小霜并肩坐在树荫下的大石块上。 他侧头凝视着身旁的姑娘。不知不觉，昔日跟在他身后玩闹的小丫头已经长成了大姑娘了。 细腻白净的脸庞上，飞上了一丝可疑的红晕。自然嫣红的唇有些无措地微微张着。 脖颈下，白色的轻薄衣裙穿在身上，已经掩不住已趋成熟的身子。 瞿临川的脑子里马上浮现出那天在河边的情景。 他心口一窒，赶紧移开视线。 “嗯……小霜，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出来吧，不用顾忌。” 瞿临川嗓音暗哑。 明亮的光线从宽大的树叶缝隙间倾泻下来，秦小霜觉得很久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过临川哥了。 他清俊的眉眼和高挺的鼻梁，在明亮的光影间显得更加鲜明立体。光线洒入他深邃的眼眸里折射出点点细碎的亮光。 “那……那个临川哥，你……你为什么要找人来说亲啊？你真的想好了？打算做我家上门女婿吗？” 秦小霜睫毛轻颤，鼓起勇气，小声问出声。 “对啊，我想好了。”瞿临川看她一眼，声音很沉稳。 秦小霜顿了一下，没想到他说得这么简单直接。 她原以为他会说上一堆话来解释的。 “是……是因为那天你在河里救了我，你怕别人说闲话吗？” 秦小霜抬起头来，看着他，认真道， “没关系的，咱们都是念过高中的人，不用讲究这个。你不必因为这件事对我负责。你只需要对你自己的终身幸福负责。” “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因为啥呀？” “因为我也需要一个媳妇啊。”瞿临川一脸认真地看着她，“我觉得你做媳妇也不错。” 听到瞿临川这话，秦小霜又开始结巴了， “可……可是你以前不是……不是一直把我当妹子吗？” “小时候，可以当妹子。现在长大了，你做我媳妇儿，也是可以的吧？” 秦小霜感觉瞿临川那黑眸沉沉的，那深深凝视着她的目光像是一弯深潭，仿佛要把她吸进去一样。 要命了！小时候，每次临川哥拿他那漆黑的眸子扫她一眼，她立马就怂了。 她轻颤着地挪开目光，说不出拒绝的话。 “可……可以的吧。” “那我就当你是答应了？” “……嗯。” “那我就等你家尽快上门提亲，好吗？” “……好。” 秦小霜晕晕乎乎地下山，回到家，坐了好久，才彻底清醒过来。 她这是亲口答应临川哥做她家上门女婿了？！ 而且要尽快上他家提亲？！ 第6章 巴巴的眼神 秦小霜本想再缓一缓的。 可是一想到瞿临川那巴巴催她的眼神，好像她家不赶紧上门提亲，就对他的名节有损似的。 午饭时，秦小霜还是十分忸怩地告诉了父亲母亲上午她去找过瞿临川。 秦大勋刚硬粗犷的脸膛上一双眼睛瞪得老大，震惊自家闺女居然主动找临川小子几句话把事情谈妥了。 不过转念一想，瞿临川家就隔着一道田埂，两孩子从小玩到大。秦小霜不像别的姑娘忸扭怩怩，也挺好。 “尽快？要多快？”秦大勋猛地扒拉了一大口饭，问道。 “孩他爸，既然决定了，就尽早把事情订下吧。毕竟瞿临川有探亲假受限着呢！” 林桂珍一听闺女同意这门亲事，只想赶紧把事情订下，担心闺女隔一阵又想起那宋代文了。 “那你下午悄悄去找张家婶子回个话，顺便说说彩礼的事儿，既然是上门到咱家，彩礼上咱家大方点，不要亏着瞿家。” 秦大勋和自家媳妇有着同样的担心，爽快应道。 毕竟，这亲事刚起头说，低调点稳妥些。 下午，林桂珍假装去地里忙活，然后拐道去了张家婶子家。 —— 秦小霜则跟着秦大勋去了自家的养殖场。 前几年，位于山脚下的几间生产队集体房闲置下来，秦大勋花了点钱租下扩建成简易的养殖场。 养殖场用高高的粗铁丝围了起来。养了三百多头猪，一百多头奶牛，几百只鸡鸭。 光是收拾这么多猪圈、牛栏、鸡鸭棚子都是很累人的活，更甭说拌饲料、喂养、消毒，照顾牲畜们下崽等细致活。 秦大勋忙不过来，在村里雇了四个壮劳力帮忙。 在养殖场干活，每月可拿三十八块工钱，秦大勋为人大气，隔三岔五还让工人拿点猪下水或者牛奶带回去。 在村里人眼里，在养殖场里干活是顶好的工作。既能拿工资，又能照顾家里，福利还好。可惜，秦大勋要人不多，目前只请了秦小霜堂哥秦得彪、瞿临川大哥瞿临海和另两位勤快的年轻小伙。 秦小霜和秦大勋到养殖场的时候，四个男人正把牲畜们的粪便清理出来，倒在养殖场后面的大粪坑里。这些粪便可是庄稼的好肥料，村里人经常过来要去灌地里的庄稼。 远处高大的山林下面到半山腰上，则是大片绵延的灌木丛，葱绿中间或点缀着些各色艳丽的花儿，一眼望去很是好看。 秦小霜突然想起了上一世偶然一次跟老同学吃饭。 那老同学发财了，请一帮老同学在一家农家乐里请人吃饭。那农家乐位于半山腰上，风景秀丽，大片桃林李树盛开时，绯红似彩霞，洁白如流云。游人如织，生意煞是火爆。 秦小霜上一世固守家庭田间地头，很少出门，所以印象很深刻。 目前来说，开农家乐那是十几年后才会出现的事情，但如果把这一片都种上果树，再间种一些其他经济作物，那也不错啊。 正好把这些天然农家肥利用上，岂不正好。 秦小霜模模糊糊地想。 “小霜，你今年高中毕业，不再念书了，怕是得赶紧说对象了吧？” 中午给堂哥送饭还没走的大伯母看见秦小霜，粗大的嗓门惊得秦小霜赶紧回过神来。 “不着急！大伯母！我再等十年都没关系的！”秦小霜笑了笑。 “哪能等十年！多等几年就要变成老姑娘了。” 大伯母一张粗糙发黑的阔脸上，一贯刻薄的神色间，此刻带着点莫名的凉意。 她似笑非笑看秦小霜一眼，“你真的不要那宋代文了？” “大伯母！不要再提这个人了，我跟他只是普通同学关系！” 秦小霜有点不耐烦大伯母提起宋代文，她的声音不自觉冷了几分。 “大嫂！我家小霜还小，不着急！就不劳你操心了！孩子的缘分来了自然就有了。再说上门女婿也是要好好挑不是？” 秦大勋听到大嫂的碎嘴又在叨叨，忍不住出声。 秦小霜的大伯母苟红琼虽然平时老爱嘴上叨别人家闲话，但很怵退伍回来的小叔秦大勋。 她看秦大勋有点不高兴，当即讪笑一声，“他幺叔！我也是担心小霜！担心她找不到好的上门女婿，把年龄熬大了……” “我家小霜为什么会找不到好的？就是一时没找到，我也养得起！” 秦大勋冷冷睇她一眼，“秦珍珍比小霜还大两岁，你有那闲心，不妨多操心自家闺女的婚事！” 大伯母苟红琼一听到说起她闺女秦珍珍，脸上的假笑就僵住了。 秦珍珍自从两年前看上瞿临川，把其他上门说亲的人都拒了。 眼看已经二十了，说一家人不着急她的婚事是不可能的，可秦珍珍的执拗劲儿，苟红琼和她男人秦大顺都拿这个闺女没办法。 可能他们两口子私心里也希望秦珍珍能攀上瞿临川这个有前途又有好相貌的男人吧。 这两天，苟红琼他们一家也听到村里的一些风声，说是秦小霜可能要嫁给瞿临川。秦珍珍更是在家里发脾气。 秦大顺两口子都觉得不大可能，因为他们知道兄弟秦大勋家是真的要招上门女婿的，瞿临川也不可能给人做上门女婿。 秦小霜这样一个未订亲的大姑娘家，和男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干出这种出格的事情，还能有什么好名声？！以后还能找到什么好的男人？！ 大伯母苟红琼暗地撇了一下嘴，扭身走出了养殖场。 秦大勋冷冷地调转视线，他实在不喜欢跟嘴碎的女人说话。 “临海！下午还要去镇上拉一车饲料回来！”秦大勋拍拍瞿临海的肩膀。 瞿临川的大哥瞿临海，人踏实肯干，还会开车，秦大勋很放心让他去拉货。 “好！大勋叔！”瞿临海爽快应一声，利落地转身去开场里的货车。 秦大勋看着瞿临海的背影，马上又想起瞿临川跟自家闺女的亲事，看样子提亲的事得赶紧操办起来。 秦大勋心里中意瞿临川，其实除了这小子本身不错外，瞿家不错的家风也是他考虑的因素。 第7章 “小媳妇”瞿临川 张家婶子天刚擦黑就去了瞿家。 瞿母看她那神情就知道事成了，当即留她在家吃饭后细说。 瞿临川上午已经得了秦小霜的答复，倒很平静。 “啊？！秦大勋家要给1888块彩礼？太多了！” 瞿母听到这个彩礼数目，吓一跳。 村里一般娶亲，男方给女方的彩礼也就五六百块，最高的也没听说有人给到一千块。 男方上门到女方家，差不多也按女方嫁到男方家的礼数来。 秦大勋再有钱，可也不能给这么高的彩礼吧！搞不好别人还以为他们瞿家是卖儿子的！ “不行！彩礼太高了！我们不要这么多！” 瞿母摇头， “不要因为彩礼钱把人家拉空了，孩子们成家后用钱的地方还多得很呢！再说，瞿临川在部队这么多年的工资津贴都是寄回家的，家里不差钱。” “张婶！给大勋叔说一下，不用这么多，就按村里一般的就行了。” 瞿临川其实想说不要彩礼的，可又担心不按村里规矩，后面有人说闲话。 张家婶子还没见过有人再三拒绝收高彩礼的，只得说道， “今天林桂珍强调了：一定要给，这是他们家的心意！他们家拿得出！” 瞿母目瞪口呆望着自己老二：“……”！ 瞿临川默了默，只好道， “这次先就拿888块吧，多的先放着，以后成家用钱时再说吧！” 想了想，又补充道，“就说是我坚持的。” 次日，秦大勋和林桂珍听到瞿家再三不要高彩礼，都不由再次感慨瞿家好家风。 看来，这门亲事结对了！ 秦小霜得知家里为了给她招上门女婿，居然给瞿家许下了1888块高彩礼，也是惊了！ 看样子，她爸妈是想用钱砸一个上门女婿来！ 1888块砸一个临川哥这样的上门女婿好像也不亏的吧！ 可是，临川哥自己只要888块，是不是有点委屈了？ 秦小霜心里暗自想象一下，用888块彩礼娶上门的临川哥，像一个委屈羞答答的小媳妇一样站在自己面前，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睡前想多了，晚上秦小霜破天荒地梦到了“小媳妇”瞿临川。 秦小霜梦见自己手牵盖着红盖头的“小媳妇”瞿临川，几番跪拜之后，一步步上楼，进入自己的闺房，把他安顿在床沿坐下。然后再拿一根如意称挑开他的盖头，去窥探他娇羞的容颜…… 只是，这娇羞的“小媳妇”怎么这么大个，秦小霜使了吃奶的力气都抱不动，反被他轻轻松松地压在床上。 …… 早上醒来时，窗前屋后竹林中的麻雀正叫得欢实。 秦小霜捂住了自己微微发热的脸。 天！自己不至于这么恨嫁，不，恨娶吧？ 今年才刚十八岁，就梦见自己娶“媳妇”了？！ 秦小霜羞愧得都快没脸见人了！ 秦大勋雷厉风行的行事作风从部队带到养殖场，也带到家里。 一旦谈好，赶紧执行。 定好两天后正式提亲。 一般来说，除了需要置办些必备物品，还要通知一些重要的亲戚。 但秦大勋不想带太多人去瞿家，除了自己一家四口，他只想请住在邻镇的老丈母娘一起去看看就行了。 毕竟老人家因为自己女儿林桂珍没能为秦大勋生下儿子很愧疚，也为秦小霜招个啥样的上门女婿忧心不已。 “小霜，你今天去一趟你姥姥家，把你小妹和姥姥一起接回来！” 秦大勋匆匆吩咐秦小霜。 秦小霜小妹秦小艺，今年才六岁，在姥姥家玩了大半个月，还没接回来。 他和媳妇林桂珍还得去一趟城里，亲自置办要送到瞿家的彩礼礼品。 秦小霜把家里简单收拾一下，走出家门。 绕过屋后的竹林，秦小霜习惯性地向瞿家方向瞥了一眼。 却见瞿临川正向自家张望，她心中一慌，赶紧一扭头，打算从侧边小路上溜走。 “小霜！小霜！” 瞿临川磁性好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秦小霜只得停下脚步，转头看着瞿临川向她走来。 以前没提说这事，秦小霜还能跟瞿临川坦然面对，甚至说话没脸没皮，毫无顾忌都没关系。可是自从确定自己要跟他订亲，秦小霜就不怎么敢见他。 此时，一眼瞥见瞿临川长身玉立沿着竹林走过来，眉目清淡的样子。 秦小霜就不自觉红了耳根。 “临……临川哥。” 秦小霜有些忸怩地喊了声。 走到跟前，瞿临川看清秦小霜那窘样，唇角微微一勾，轻笑出声， “怎么？害羞了？” 秦小霜垂下眼帘，盯着自己的脚尖，故作镇静，“哪有。” 瞿临川知道她害羞，也不逗她了。 “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姥姥家接小妹回来。” “那还有点远。我陪你去吧。” “这……这不好吧？临川哥，你有什么事要忙就忙去吧，我不耽搁你的事儿。” 秦小霜一听瞿临川要跟她一起，赶紧摆手。 跟临川哥在一块儿，她紧张得喘气都不顺畅了。 “我能有什么事儿？不就是在家等着你家上门提亲吗?” 瞿临川俯首在她耳边悄声说道，呼出的热气打在秦小霜的颈间，让她感觉自己的颈子也快烧起来了。 秦小霜慌忙跳开。 她满脸羞恼地瞪着瞿临川，不明白往日严厉一本正经的酷酷临川哥怎么变了样！ 嗯，变成了如今不正经不害臊的样子！ 要嫁到别人家的人不是才应该害羞的吗？ 临川哥自己都不害臊，自己是要娶人进门的，害个什么臊？ 想到这儿，秦小霜就慢慢将心头那股臊意压下去了。 看着少女一张粉嫩的俏脸上，那细长的柳叶眉儿不停拧来扭去，一双清澈的大眼睛里雾蒙蒙湿漉漉的。 那无辜的小样儿，让瞿临川忍不住想去欺负一下。 他抬起手指，想象多年来常做的那样，去拧一拧她软弹的脸蛋。 可一眼扫到那贝齿咬着的红唇，他黑眸一暗，手指就转了个方向。 他轻轻扯一下秦小霜的衣袖，声音沉静， “走吧！我今天没什么事，我陪你去。” 他不由分说拉着秦小霜往外面大路上走去。 秦小霜不是一个矫情的人，马上要订亲的人，太忸怩反而不自在。 她也不再说什么，和瞿临川并肩顺着大路往前走去。 到邻镇的姥姥家，秦小霜需要翻过前面的小斜坡，再沿着山那面的大马路走二十里，再拐上一段小路，才能到姥姥家。 相比十几年后四通八达的公路交通，现在农村各乡镇之间还没有班车。 偶有拉货的货车走一趟，在泥巴土路上扬起漫天尘土。 如果逢下雨天，货车过去，泥浆飞溅，秦小霜是深深体会过那酸爽滋味的。 从二十年后倒回到现在1983年，秦小霜感到生活中的很多不便，比如交通出行，比如信息流通不畅。 秦小霜叹了一口气。 “怎么？小霜，你还对我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瞿临川突然冒出的话让秦小霜吓了一跳。 “没有啊，怎么？临川哥？” “是不是彩礼钱订多了？其实不要彩礼也没关系。” 瞿临川仔细瞅了眼秦小霜的脸色。 “哪里！已经很少了！” 秦小霜脱口而出。 不要彩礼？哪有这么便宜的上门女婿！ 瞬间想起昨晚做的那个梦，她觉得临川哥需要安慰一下。 “临川哥！那个，其实，我家给两千块彩礼，都是可以的！你不要胡思乱想了！” 秦小霜挺直了腰杆，认真道。 瞿临川扫一眼身旁姑娘挺起的胸膛，狭长的眸子闪过笑意。 “两千块？这么多，我值吗？” “值！咋不值！再多也是值得的！” 秦小霜确实这么觉得。 这么大块头的临川哥到她家来了，结婚后户口要迁到她家户头上，就是以后生的娃也要跟着她秦小霜姓秦的。 这样一想，秦小霜瞬间就觉得临川哥太亏了！ “原来，我在小霜眼里这么有分量。” 瞿临川低笑一声，自顾自地总结道。 秦小霜感觉他这话好像哪里不对，可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也对！临川哥这么优秀的男人哪里用得着给人做上门女婿？ 就像书本中说的，古时候的名门闺秀不幸被污了名节，被迫沦落风尘，让人怜悯！ 呸！呸！呸！临川哥只是要嫁给她秦小霜，那是要沦落风尘了！ 秦小霜马上打断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 第8章 让她信赖的人 “临川哥！临川哥！” 刚爬上一段小坡，就听到有人大声喊瞿临川。 秦小霜扭过头，就看见十丈开外的红薯地里，堂姐秦珍珍正冲着身旁的瞿临川笑。 自从秦小霜落水那天，秦珍珍和大伯来家里说了几句话后愤然离去，秦珍珍好几天都没搭理秦小霜了。 她想起那天秦小霜的话就生气。她不明白秦小霜为什么会变了态度，但这转变总归让她不喜欢。 “临川哥！你去哪儿啊？” 秦珍珍丢了手中的镰刀，跑了过来。 她理了理身上有点凌乱的裙子，一手抚上还没喘均匀的胸口，一边伸出指头，把辫子捻在手里。 秦小霜看她眼睛都没瞟自己一眼，也没吭声。 “我有点事出去一下。” 瞿临川淡淡地应了一声。 瞿临川知道这两年来，秦珍珍对自己一直有那意思。找人上门来提说了几次，都被他拒了。 他不想跟秦珍珍多说话，话音未落，人就已走开了。 “哎！临川哥！等等！” 秦珍珍赶紧叫住瞿临川， “你这几天要去镇上吗？到时带一带我——” “没空！” 瞿临川简短打断她的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秦珍珍看着瞿临川和秦小霜并肩而去的背影，咬紧了后槽牙。 这几天她一直在寻找跟瞿临川单独相处的机会，可没有一次成功，瞿临川每次都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瞿临川今年都二十三岁了，秦珍珍知道瞿母很着急他的婚事。 秦珍珍觉得自己长相各方面都不错，不明白瞿临川为什么不能喜欢上自己。 她今年已经二十，家里知道她看上了瞿临川，托人去说了几次都被拒了。劝她放下去相看别的人家，但秦珍珍不甘心， “只要临川哥还没结婚，我就还有机会！” 她爹妈看她固执，也希望她把瞿临川这个有前程的军官拿下，她的婚事便这么拖着。 秦珍珍怔怔看着瞿临川高大挺拔的背影，心很痛。 她会想到办法的！ 秦珍珍深吸了口气，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了皮肉里。 瞿临川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男人了，不论长相身材，还是能力气质，村里再也找不出比他更好的了！ 可是秦小霜和临川哥站在一起，看着好刺眼。 他们俩应该没什么吧？ 秦珍珍的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应该没什么。秦小霜这个贱人从小跟瞿临川玩得好，瞿临川从小把她当妹子看的。 最关键一点，瞿临川这么优秀的男人是不可能给人做上门女婿的！ 秦珍珍很笃定这一点。 关于秦珍珍对瞿临川的那点锲而不舍的心思，村里很多人都知道。更不用说住得这么近的秦大勋一家人了。 以往，秦珍珍怎么样，秦小霜管不着。但以后，临川哥就会是她秦小霜的人了。 她的人不能跟秦珍珍沾染上分毫。 看今天这光景，秦珍珍还没死心呐。 秦小霜觉得很有必要跟瞿临川说清楚，尽管她知道瞿临川老早就拒绝了秦珍珍。 “咳！那个，临川哥！”秦小霜轻咳了一声。 “嗯？”瞿临川侧头看她一眼。 “你，你跟我堂姐秦珍珍……” 秦小霜努力想着措辞，想着怎么说才能不伤到临川哥。 “你怀疑我？”瞿临川皱眉，狭长的双眸瞬间眯起。 “啊，也不是！” 秦小霜一看他有马上板脸的迹象，赶紧拉住他的胳膊安抚他。 “嗯？”瞿临川挑眉看了眼自己被拉住的胳膊。 “哎！临川哥！是这样的，我知道你跟秦珍珍没什么。可是秦珍珍好像一直喜欢你……” 秦小霜小心翼翼拍了拍瞿临川的胳膊，生怕他又板起脸训人。 瞿临川瞅她一眼，姑娘那动作神情像极了小时候，小丫头见他磕破受伤了，轻轻拍拍哄哄，满脸疼惜，就差再用那小嘴给他吹上一吹。 一时间，瞿临川的心里痒痒的。 天气炎热，两人都穿着露胳膊的短袖。 瞿临川只觉得那柔软白嫩的小手拂在胳膊裸露的皮肤上，触感说不出的滑腻舒服。 只想那小手在他胳膊上多停留一会儿。 “她要喜欢我，管我什么事。” 瞿临川不想提那个扫兴的人，他最烦女人没完没了的纠缠。 在部队也遇到这种人，他一概不搭理就是了。 “也是！以后不搭理她就是！” 秦小霜点点头。 “小霜！你要相信我！” 瞿临川可不想在丫头的心里留下坏印象。 “相信！百分之一百相信！” 秦小霜看他又抿紧了唇，赶紧应道。 不管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临川哥确实是让她信赖的人。 —— 秦小霜带着瞿临川赶到姥姥家，把带来的几斤猪肉和两袋白糖交给姥姥。 已经七十的姥姥很喜欢俩外孙女，虽然遗憾自己闺女林桂珍没有生下男丁。 “小霜丫头！来就来，还拿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姥姥笑着念叨，还是接过东西拿进屋去。 姥姥知道自己女婿秦大勋能干，这几年挣了些家业。女婿家开养殖场的，这些东西轻易拿得出来。 但她就是要让儿子儿媳知道，一年到头，女儿女婿到底补贴了多少回娘家，不想让儿子儿媳变成那起没眼色的白眼狼。 “哎！小霜丫头！回去让你爸下次不要拿这么多东西过来！你看看，一年到头，哪一年我们不是要吃你们家好几十斤猪肉！” 秦小霜知道姥姥这是说给隔壁房间忙活的舅妈听的，因为每次来姥姥都这么说。 秦小霜笑笑，没吭声。 因为姥姥说的也是实话。这年头，好多人家一个月吃不上一斤猪肉，平时家里能不断油吃都算不错了。 果然，舅妈很快就从屋里出来。 “哎呀！小霜！你们家老是拿这些贵重的东西来，我们怎么好意思！” “没事，舅妈！咱爸妈的心意嘛，应该的！” 秦小霜笑着应道。 舅妈其实也不错，秦小霜和小妹经常来舅家玩，很受舅舅舅妈照顾。 就凭现在，小妹秦小艺平时在家都像泥猴似的，在舅家住这么长时间，小妹脸上身上都干干净净的，脸上也肉嘟嘟的。 “小艺！小艺！” 秦小霜招呼还在院子里跟小表弟玩耍的小妹。 秦小艺今年六岁，长得很敦实。她炮弹似的冲过来，一把抱住秦小霜的小腿。把秦小霜冲得差点一个趔趄。 “小心！” 瞿临川扶了一把秦小霜。 “呀！临川哥哥！你怎么来了啊？” 秦小艺惊奇地看着瞿临川。 瞿临川探亲回家时，秦小艺能经常看见他，对他也很熟悉。但姥姥家，瞿临川从没来过。 秦小霜这才想起还没跟姥姥介绍瞿临川呢。 “姥姥！这是我家隔壁临川哥！今天爸妈让我来接您去我们家玩几天，顺便把小妹接回去。” 至于瞿临川要做她外孙女婿这回事儿，还是等爸妈自己告诉姥姥吧。 第9章 上门提亲（一） 两家订好的提亲日子眨眼间就到了。 按照习俗，这样的日子媒人是少不了的。昨天晚上，秦大勋给媒人张家婶子提了五斤猪肉过去，作为今天劳她跑腿的酬劳。 今天，张家婶子来得特别早，早饭是在秦大勋家解决的。 大夏天，饭桌上是村里人家常见的绿豆稀饭，格外醒目的是那一大盘肉包子和一碗咸鸭蛋。 胖嘟嘟的猪肉包子，里面的猪肉实在多，咬上一口，满口都是肉的鲜香。 剥开就黄澄澄流油的咸鸭蛋，看一眼，就忍不住想多吃一个。 这样的好东西，普通村里人家哪敢可劲儿吃啊，也只有秦大勋家开养殖场，这些东西不缺。 这样好条件的人家，就是做个上门女婿，也是烧了高香的。 张家婶子常年做媒的，思想不像其他村里人那么古板守旧，做上门女婿有什么丢脸的，只有人家条件好，日子过得舒坦。 她家小儿子今年二十岁了，去年在乡上谋了个邮局临时工的工作。看对象有点挑，目前还没说到合适的对象，如果不是瞿家动作快，她还想把她小儿子弄来做秦大勋家的上门女婿呢。 可自家小儿子仅从相貌上面来看，与瞿临川那小子相比，就差了一截；更不用说别的了。 张家婶子胡思乱想间，忍不住多吃了一碗饭。 吃撑了的张家婶子，站起来里里外外欣赏一遍秦大勋家的气派小洋楼。 末了再去检查秦大勋两口子备下的彩礼。 “大勋兄弟！甭说啊，你家准备的这些彩礼真够气派！就是城里人家准备彩礼也不见得比这强！” 张家婶子啧啧称赞。 她又把秦小霜上上下下仔细看了个遍，感叹， “小霜丫头真是越来越好看了！我做媒这么多年还从没看过这么俊俏的丫头！瞿家二小子有福了！” “张婶！哪有您说的这么夸张！” 秦小霜红着脸，实在是张婶子的目光太有实质性了，她有点顶不住那目光。 林桂珍和秦大勋都笑着没吭声。 倒是坐在一旁的秦小霜姥姥直点头， “就是！我小霜丫头这么好看又孝顺乖巧！我都不舍得放出去！” 说完，她又想起小霜外孙女不是要嫁出去，是要招上门女婿的，又补充道， “这么好的丫头，当然得留着！” 上午十点过，秦大勋一家子特地收拾了一番，才一路浩浩荡荡顺着那道田埂出发去瞿家。 秦小霜查看一番也感到吃惊，她爸妈备下的彩礼真的气派！ 一个用红绸缠着的精致木盒子里：放着一个红封装着彩礼888块；一块崭新的样式时新的男式手表，看样子就价格不菲；人参两根；补药几盒； 贵州茅台酒两瓶，红塔山香烟两条。 六匹布料，摸起来就知道质量不错。 除了彩礼钱，这些都是秦大勋和林桂珍两天前特意去城里挑选的。 猪肉二十斤。白糖十斤。放在一个绑了红绸的挑子里。 张家婶子喜气洋洋打头走在前面。 秦小霜抱着那个精致的大木盒跟在她身后，小心翼翼地，生怕一不小心摔到水田里。里面可都是价格不菲的宝贝。 林桂珍背后的篓子里放着红绸扎好的布料和烟酒。她一边牵着小闺女秦小艺，一边跟身后的老母亲说话。 “前两天看见的那个长得特俊的年轻小伙，真是我外孙女婿？” 姥姥不放心的再次确认。 “是！是！娘！我昨晚跟您说过的。” 林桂珍无奈回道。老母亲年纪大了，记性好像不太好了，一件事情要反复问。 “姥姥！就是那天去您家的临川哥哥呀，他以后要做我姐夫！” 六岁的秦小艺口齿伶俐地说。 “是！是！这下姥姥记着了。” 姥姥很满意地点了下头。 秦大勋挑着担子走在后面。 按理来说，这么正式的订亲彩礼一路走过去，必定要引起不少村民围观的。 可秦大勋家到瞿家实在太近了，事先两家又没声张，等秦大勋一家走过那道田埂，几步走到瞿家院门前。 附近的村民才反应过来。 “大勋！你们这是干啥啊？一家子这么整齐！” 王老头远远看着挑子上的红绸，有些惊疑。 “嗨！王叔！提亲啊！” 秦大勋大声应道。 “啊？真的？咋没事先听说啊？” “叔公！是真的！过来坐坐！” 瞿临川站在院门外，一边招呼人一边接过秦小霜吃力抱着的大木盒。 秦小霜今天穿了一件白底红圈的连衣裙，长度刚刚盖过小腿。领口和裙摆缀着秀气的白色荷叶边儿，两只短袖是活泼的灯笼袖。本色的腰带在纤细的腰间打了个轻巧的蝴蝶结。 这是两天前秦大勋两口子给闺女挑的城里时髦的裙子，让她今天上门提亲穿的。 往那儿一站，俏生生的，露出的胳膊和小腿都白嫩嫩的，比山间刚冒出的竹笋还要细嫩。 这样的秦小霜，与村里常见的农村姑娘格格不入，可又与她身后的绿地、远山分外和谐。 瞿临川瞥一眼，忍不住又凝目把她打量一番。 “小霜！” 他薄薄的双唇往两边轻轻扯去，扯成微弯的幅度。 “嗯！临川哥！” 秦小霜应一声，就赶紧低头避开瞿临川有些灼热的视线。 今天瞿临海请假没去养殖场，也在家帮忙。他在院里看见一行人走进来，赶紧上前接下秦大勋肩上的挑子。 “大勋叔！婶子！快进屋歇着！” 他顺手也揭下林桂珍背上的篓子，把一行人迎进屋。 瞿母带着大儿媳张翠云早就在灶房里开始忙活了。她听到外面动静，双手在围裙上擦几下，走出灶房。 “大勋兄弟！桂珍妹子！哦，还有林家婶子也来了！都快请坐！” 瞿母热情地迎上去。 “临江！快点出来给叔叔婶子们泡茶！” 一边大声招呼屋子里的三儿子瞿临江。 老三瞿临川今年十五岁，马上就念初三了。一个十分青涩的少年，嘴唇上刚冒出了一圈小绒毛。 青涩少年走出来，有点腼腆地一一喊人。 张家婶子一见他这样，就忍不住逗他一下。 “哟！临江！还害羞啊！” 她拍拍少年的肩膀，“不要害羞！再过个几年婶子好好给你寻个媳妇儿！” 一屋子长辈们都笑了起来，少年更腼腆了。 他红着脸道，“不用！婶子！我还早呢！” 低头说完，就逃也似的跑去拿茶杯泡茶了。 瞿家今天没邀请什么客人，除了秦大勋一家。 瞿家是村里的外来户，在村里没什么本家，瞿母娘家又隔得远。这次订亲订得匆忙，也没请上门来。 再则，瞿母也怕娘家人议论她家老二给人做上门女婿。 瞿临川父亲几年前因病去了，瞿母一个女人独自拉扯三个儿子。在娘家人眼中，她家就是个无底洞。养三个儿子娶三房媳妇本来就负担沉重，更别说她家原本就不富裕。 这几年娘家那边的态度是能不沾染就尽量不沾染，目前关系维持得已经很勉强了。 如果让娘家那些人知道她家这么优秀的儿子还给人上门，不知道会说出啥难听的话来。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瞿母想招呼一下秦小霜，转头却看见秦小霜跟自家老二瞿临川正站在屋檐下。 一米六五左右的秦小霜，微红着脸，仰头跟一米八五左右的瞿临川小声说话。 一个高大俊朗，一个娇俏甜美，看起来都那么般配。 瞿母心里又得了些安慰。 算了，让两年轻人自己说一会儿话吧。 瞿临川站在屋檐下，掂了掂手中沉沉的大木盒。 “小霜！这里面装的什么东西啊？这么沉。” 瞿临川侧头瞄一眼秦小霜。 今天这丫头的白净脸蛋上晕染了一丝绯色，就像雨后明亮天空上添加了一道艳丽彩虹，格外赏心悦目。 哪有要做上门女婿的人彩礼还没拿进门，就问彩礼有什么东西的？ 一点也不害臊。 秦小霜想瞪他一眼，想到今天是她正式登门提亲，又忍下了。 “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瞿临川倒不客气，当着秦小霜的面，把木盒上绑着的红绸挑到一边，将盒子打开。 “哇！小霜！你咋会想到送这么贵重的彩礼？” 瞿临川一双漆黑的眸子透出喜悦，语气又带着点夸张。 秦小霜抿了抿唇，想说这是爹妈准备的。她也是今早才知道。 又怕说了实话，临川哥会认为她轻视他，便没接话。 “嗯？担心礼品轻了我不高兴啊？” 瞿临川深深看她一眼，“放心！就是没有这些礼品，我也愿意到你家的。” 秦小霜见他说话，又有些不着调了。 便作势要接过盒子，“是吗？要不我还是拿回去？” “哪能呢！送出去的哪有再拿回去的道理！” 瞿临川把胳膊一抬，秦小霜就碰不着了。 今天人多，秦小霜怕临川哥再说出些厚脸皮的话，就扭过身，丢下他进堂屋去了。 第10章 上门提亲（二） 虽然秦大勋和瞿家都想低调，但架不住秦大勋家招上门女婿的事情一直悬而未决，这几年早就吊足了一众村民的好奇心。 到底秦大勋家要招一个什么样的上门女婿呢？ 因此，一听到有人说今天秦大勋一家子到瞿家提亲去了，就坐不住了。 不用说，就是秦小霜要招瞿临川了！ 无疑是在这平静的搽耳村丢下一记惊雷！ “秦小霜？那闺女今年高中毕业，是该订下亲事了。可怎么能订瞿家老二做上门女婿呢？” 在村民眼中，瞿家虽然负担重，可瞿家老二瞿临川在部队混得不错，听说早提干了。 给人做上门女婿，不可能吧？ “这事，是谁主动提说的啊？” 大家只想知道，是秦大勋家先问到瞿家的呢，还是瞿家主动问到秦大勋家的呢？ 大家议论纷纷，疑云重重。 十有八九是秦大勋家主动找到瞿家的，毕竟听说，今天送去的彩礼是前所未有的丰厚隆重。 难道是秦大勋拿着瞿临川前几天下河救秦小霜的由头找上瞿家的？ 也有按捺不住好奇心的，三两结伴亲自跑去瞿家院子一探究竟。 “杨婶！请到屋坐！” “李叔！进来喝口水吗？” “贵全叔！请进来抽口烟！” “王叔公！请进来歇会儿！” …… 半小时不到，瞿家的堂屋里、院坝里陆续就挤了很多人。 秦大勋一家跟瞿家兄弟们太熟了，也没什么要在今天详细了解的。 于是，突然上门来的村民们就逮着两家人说话了，当然，主要是秦大勋和瞿临川。 “大勋兄弟！你家这提亲怎么这么突然！都不提前透个信儿出来！” 有大婶假意抱怨。 “嗨！现在知道也不晚嘛！” 秦大勋大声应道。 “哎！我说大勋兄弟！你眼光真好！相中临川这小子！” 有大叔由衷赞了一声。 “那是！临川在我秦大勋眼里是最合适的。” 秦大勋很爱听这话，“今儿我高兴！老哥，要不今儿坐下喝一杯？” 秦小霜看自家老爸毫不客气夸临川哥，都不好意思了。 她抬头瞥一眼瞿临川，却与他的视线撞个正着。 秦小霜赶紧挪开视线。 也有人直接问瞿临川的。 “我说临川小子！婶看你可真有福气！相上小霜这么俊的闺女，还有那么气派的洋楼！这可是全村独一份的！” 有婶子话里明里暗里说他做人上门女婿这回事。 瞿临川也不在意，笑道， “可不！小霜就是太好了，条件又这么好，我可就得赶紧抢先上门去说了么。” 也有人替瞿临川担心， “临川小子！以后你过去大勋家了，家里老妈可就顾不着了啊。” “没关系！两家这么近，有什么事喊一声就回来了。” 旁边有人好心替问话的人回答。 有人还溜进屋去看了下秦大勋家送过来的彩礼礼品，都暗自咋舌。 这样的彩礼礼品，也只有秦大勋才拿得出！换作其他人，想都不要想！ 家中有儿子要说亲的，看了心中有些发酸。 但马上又自我安慰：这些东西算个啥，这么好一大儿子，要送到别人家去，亏大了！ 众人神色各异说话间，秦大顺也走了进来。 他是刚在自家地里干活时，听到有人说今天上午秦大勋到瞿家给秦小霜提亲去了。他心里一沉。 秦大顺私心并不希望秦大勋家招上门女婿。兄弟家这么大的家业，落到外人手里，岂不是白瞎了？ 秦大顺生了两儿一女，大儿子秦得彪早已成家，小儿子秦小虎今年才十二岁。前几年他和老婆就琢磨着把小儿子过继给秦大勋，可还没等他说出口，秦大勋就公开放出话来他家要招上门女婿！ 秦大顺只好生生把过继的话憋下了。 如果秦大勋家真要招上门女婿，他还是很不甘心的。 再说这瞿临川，算是个有出息的小子，还长得一表人才。 要不是这样，他女儿秦珍珍，也不会心心念念了两年，至今没放下。 秦珍珍今年已经20岁，过了今年还没说亲就是真正大龄姑娘了！ 并且，秦珍珍惦记瞿临川这事，这村里谁不知道，以后他闺女还怎么出去见人！ 此时，他十分气恼瞿临川耽误了他家闺女两年光阴。两年！对于一个待嫁姑娘来说，多宝贵！ 可他全然忘记了当初从一开始瞿临川就明明白白拒绝了的。 秦大顺今年50岁左右，一身皮肉有些松跨，已经显出些颓势来。一张黝黑的方脸膛上因为常年眯眼瞧人，给人几分阴郁的感觉。 而今年43岁的兄弟秦大勋，因为在部队摸爬滚打了十七八年，身上肌肉结实匀称，身板挺直，虽然已不再年轻，但身上的气势仍然凌厉。 因此，秦大顺常常在面对秦大勋时，底气不足。 就比如现在，秦大顺对秦大勋没有提前跟他商量就上门提亲这事，就满腹怨气。 可是一对上兄弟那稳沉凌厉的眉眼，他说出口的话就变了语气。 “我说大勋啊，这么大的事儿，你都不提前跟哥说一声儿？” 秦大顺站在瞿家堂屋门口，满脸阴郁的神色间勉强带了几分笑容。 一时间，一屋子的人都静了下来，把目光转向他。 秦大勋早就料到今天突然上瞿家提亲，他哥秦大顺会有话说的。 “哦！也没什么吧？反正你也知道我家小霜是要招上门女婿的。” 秦大勋淡淡说完，垂下眼皮，也不打算解释些别的。 一屋子人基本秒懂。 人家为什么不提前告诉你，还不是因为你家闺女秦珍珍死緾烂打瞿临川两年，如果提前告诉你了，这事能成吗？！ 秦大顺沉默了一会儿，大约也想起了这一茬。 他把目光转向瞿临川。 “瞿临川！你这突然就跟人订亲了，不大合适吧？” 很多人听见这话，都悄悄瘪了下嘴。 “大顺叔！咋不合适了？” 瞿临川平静看了他一眼。 “你这订亲了，好歹跟珍珍说一声吧？” 秦大顺不悦皱了下眉头。 “我为什么要跟她说了？我又跟她没什么关系。” 瞿临川的脸色明显冷了下去。 “怎么会没有关系？！珍珍都等你两年了，至今没有说亲！” “我让她等了吗？！我早就跟她，跟你们家说清楚了，我跟她没有可能！” 瞿临川冷声道，声音陡然重了几分。 在灶房忙活的瞿母听见动静，走过来听见秦大顺的话，也有些生气。 这不是明摆着给订亲的两家添堵吗？ 不清楚情况的还以为她家老二跟秦珍珍有什么呢。 “我说大顺兄弟！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哈！你家珍珍自己要喜欢我家临川，我家也早跟你们说了临川不喜欢秦珍珍。可她非要等，我们也管不着，对吧？！” 瞿母黑着脸，大声说道。 她知道这番话说出口，今天就算把秦大顺得罪了。可是瞿临川坚持不答应秦珍珍，也是要把人得罪的。 村民们都觉得今天秦大顺有点胡搅蛮缠，但又不敢开口得罪人，毕竟就这么大的一个村，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只有七十多岁的王叔公在木凳腿上敲了敲手中的烟袋，慢条斯理地开口。 “我说大顺啊！这事就是你不占理了。人家瞿临川出息，长得又好。秦珍珍喜欢瞿临川，我们也能理解。可瞿临川也有拒绝的自由啊！难不成秦珍珍自己等了两年，还非得让人家负责不成？现在政府倡导婚姻自由，这自由是对所有人的！” 王叔公说完，又看了秦大顺一眼，语气缓和了一些。 秦大顺也是他看着长大的，他不想说得太过火了。 “大顺！你自己想想，叔说得对不对吧？” 王叔公的儿子在公社当干部，老人家对政府的政策研究得透透的，没人敢反驳他的话。 秦大顺的脸色有些灰败。 他觉得今天在这么多人面前狠狠丢了面子，有人拉他坐下，他也不理，胳膊一甩走了。 第11章 上门找茬 经过秦大顺这一搅和，众村民们没有了继续八卦的兴致，纷纷起身告辞。 瞿母热情地邀请了王叔公等两三位特别相熟的长辈留下吃饭。 毕竟这样重要的场合，男人们喝酒也需要有脾气相投的一起，酒才喝得有劲。 秦大顺上门来的这会儿，林桂珍带着秦小霜去灶房帮瞿母婆媳俩做饭了。 因此，没听到秦大顺说了什么。但看瞿母有些生气的样子，再联想一下秦珍珍这两年对瞿临川的纠缠，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怎么回事。 林桂珍又想到秦小霜落水那天，秦大顺父女上门来说的话，明显想把秦小霜按在宋代文身上，现在回想起来，显然秦大顺一家是不想自己家招上门女婿的。 想到这儿，林桂珍的眼里就有了点冷意。 中午拼了一张大桌子，热热闹闹地吃了饭。 女人们下了桌子好一阵，男人们还在桌上喝酒，看样子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 小妹秦小艺趴在秦小霜怀里呵欠连连，林桂珍就让秦小霜把妹妹抱回家去睡觉，自己留下来帮着收拾灶房。 瞿临川见秦小霜要走，连忙追出来。 “小霜！我跟秦珍珍真的没什么，你不要多想了……” 他俯首看着秦小霜，以为这丫头生气回去了。那小心翼翼的眼神让秦小霜差点忍不住笑出来。 “你想什么呢？我带小艺回去午睡。” 秦小霜嗔他一眼。 又想肯定是临川哥自己想多了，毕竟饭桌上，大家也说了秦大顺来一趟的事。 “我堂姐那事儿，不关你的事。我知道。” 秦小霜朝他点点头。 在秦小霜的心里，其实也很厌烦秦珍珍这两年没完没了的纠缠，以前纠缠不到她头上，她可以不管不问。 但以后，临川哥是她的人，她的人肯定不允许别人觊觎。 但愿从此以后，秦珍珍能彻底放下临川哥吧。 秦小霜回家爬上二楼自己的房间，将睡着的小妹放在床上，自己也陪着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秦小霜在睡梦中被人扯住头发，痛醒了。 “秦小霜！你个不要脸的，你给我起来！你还好意思睡得着！” 秦小霜迷糊间出自本能按住在头上暴躁作乱的手，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张愤怒扭曲的脸！ 秦珍珍站在她的床前，平常在人前一副温柔的面孔上，此刻满是狰狞！ 秦小霜一个激灵，一把挣脱开她的手，从床上坐了起来。 睡前紧闭的房门不知什么时候被推开了。 大伯母站在房门口，正阴沉着脸看着她。 秦小霜心中一紧，赶紧跳下床，把秦珍珍往外推了一把。 “你们要干嘛？出去！吓着小艺了。” 秦小霜低声斥道，看了眼床上，小妹动了下胳膊，马上要醒来的样子。 “秦小霜！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没想到你突然不要宋代文，原来是打上了临川哥的主意！没想到你是这样水性杨花！” 秦珍珍越说越激动，说到后来还哽咽了，“你明知道我喜欢临川哥……” 秦小霜伸手拧了拧眉心，她知道秦珍珍在临川哥这事上偏执，但没想到她会突然闯入她房中来胡闹。 “我说堂姐，临川哥不是早就拒绝你了，你跟他不可能啊！你为什么就不能放下呢！” “秦小霜！如果你不这样横插一杠子，瞿临川迟早会喜欢我家珍珍的！一个正常有出息的男人，谁会愿意去做一个上门女婿！” 大伯母苟红琼的眼里都快喷出火来。 “你说是不是因为那天临川哥下河救了你，你们逼他负责的？” 秦珍珍激动地抓着秦小霜的胳膊，愤怒喊道。 “坏蛋！放开我姐姐！” 一道稚嫩的童音响起。 秦小霜转头一看，小妹已经坐了起来。看着自家亲姐姐被堂姐抓住了，正赶紧往床边爬呢。 “撒开！”秦小霜恼了，担心小妹摔着。 她一把甩开秦珍珍，“神经病！有本事去瞿家闹去啊！” 秦大勋就只有两个闺女，担心闺女不在自己身边时受人欺负，偶尔教她一些拳脚格斗功夫。秦小霜闲时也喜欢在院里比划比划。 此时，面对一两个农村妇女，秦小霜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她转过身，赶紧去接正伸着两条小短腿往床边探的秦小艺。 刚两手抱住小妹的小身子，秦珍珍就冲过来一把抓住秦小霜的长发。 “你以为我不敢去找临川哥吗？我就要让他知道你秦小霜是个什么烂货！” 秦小霜把小妹在床上放好，扭身一把捏住秦珍珍扯头发的手腕。 腕间传来的剧痛，让秦珍珍赶紧松了手。 她没想到秦小霜这么纤细的个子居然力气这么大。 她不甘心又伸手去抓秦小霜的脸。 她看见秦小霜这张娇艳的脸就生气，不想承认临川哥可能会更喜欢秦小霜这张过分白嫩狐媚的脸。 可秦小霜不等她的手碰到自己脸上，就反手一个格挡，挡开秦珍珍的手，顺势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另一手的巴掌就朝秦珍珍的脸上招呼去。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房间里响起。 “秦珍珍！本来不想搭理你的！没想到你还蹬鼻子上脸了！谁让你来我家撒野的？！” 秦小霜怒了。 “我最讨厌你这种没用的人了，自己搞不定一个男人，居然还有脸跑来我这儿撒野!” 秦小霜微眯了一双杏眼，冷着小脸，语气十分不屑。 那身上的气势颇有几分秦大勋的凌厉，秦珍珍心中莫名发虚，可一眼瞥见秦小霜眼中的轻蔑，她的愤怒又蹭蹭地上来了。 “秦小霜！你这个贱人！我要撕烂你的嘴——” 秦珍珍不管不顾地跟秦小霜扭在一起。 站在门边的大伯母苟红琼，见自家闺女挨了巴掌，也冲了过来， “秦小霜！你这个小娼妇！赔钱货！还敢打你堂姐！——” 大伯母壮实肥硕的身躯冲过来，还没吓着秦小霜，倒把坐在床上的秦小艺吓哭了。 “呜！呜！呜呜！呜呜哇！坏蛋！欺负姐姐！呜哇！” 小家伙的哭声炸起，震耳欲聋。 一边还急得又扒拉着床沿想下床帮姐姐。 高高的木架床对于才六岁的秦小艺来说太高了，她伸直了两条小短腿，可离房间地面还有不短距离。 她害怕地想把短腿儿缩回到床上去，可眼看大伯母就要欺负到姐姐，她急得哇哇大哭。 “呜！哇！呜哇！呜哇哇！——” 秦小霜一眼瞥见小妹晃荡在床边半空中的短腿，也急了。 她两下用力甩开乱抓的秦珍珍，一个飞扑过去把小妹捞在怀里。 秦小艺一下子到了姐姐秦小霜的怀里，一颗扑通扑通乱跳的心还没平稳下来，转眼就看到大伯母扑腾过来的一双粗糙的爪子已经按在自己的手臂上，指间发黑的污迹就在自己的鼻尖下面。 当即吓得浑身一颤，“哇！哇哇！滚开——” 一边挥舞小胳膊，试图去推开那讨厌的手。 第12章 你想要漂亮哥哥，就去准备彩礼啊 秦小霜很担心大伯母苟红琼伤到小妹的小胳膊，来不及多想，一手抱紧小妹往侧后方急退两步，一手抓住苟红琼的胳膊朝侧边一甩。 苟红琼吃惊秦小霜的大力气她竟然抵挡不住，她壮实的身子又因着先前冲过来的惯性在屋子里踉跄转了一圈。 秦小霜眼看着秦珍珍又想扑过来挠她，心里恼得很了，横飞一脚出去就把秦珍珍踹在门口。 正欲收腿回来，看到苟红琼站立未稳的身子，秦小霜的脚尖又在她屁股上用力点了一下，她就径直朝着墙边的柜子扑了过去，撞上柜子后迅速跌倒在地。 秦珍珍趴在门口，看着跌倒在地的母亲，眼里满是震惊。 好像不明白，她们母女俩怎么一下子都被踹倒在地了！ 中午秦大顺回家把秦大勋全家今天到瞿家提亲的事儿告诉了她们母女俩。 秦珍珍震惊过后哭了一场。母亲苟红琼看闺女伤心，安慰了一阵后都觉得肯定发生了什么她们不知道的事儿。 原本想着，这会儿眼瞅着幺叔幺婶还在瞿家，家里就秦小霜一人，她们母女俩上门来问问到底怎么回事，顺便教训一下秦小霜这个贱人！ 可，秦小霜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硬茬了！ 苟红琼萎顿在地，心中的震惊不亚于秦珍珍。 只是她马上想到的是恐怕秦小霜鬼魂附体了！ 她一边嘟哝着“见鬼了！”，一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苟红琼看着秦小霜，不相信这么一个娇娇嫩嫩的姑娘家，能把自家母女俩都收拾了？况且，对方手里现在还抱着一个人！ “秦小霜！你这个小娼妇！你今天吃了豹子胆了！还敢打大伯母、打堂姐！” 她大吼一声，就要朝秦小霜冲过来。 秦小霜现在高度戒备，正想着她冲过来时往哪边踹呢！ 就听到一道爆裂声音骤然响起， “我看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到我家撒野来了！” 原本已经爬起来，正想往里走的秦珍珍吓得一个激灵。 她赶紧站在门边，缩着脖子。 苟红琼惊得身子一颤，后悔把时间拖久了，把秦大勋这个煞神惊回来了！ 听到父亲的声音，秦小霜松了一口气，悄悄收回了准备外踢的脚。 抱在怀中的秦小艺听到父亲秦大勋的声音，眼睛一亮，赶紧从姐姐身上哧溜下地，朝门口秦大勋跑去。 “呜！爸爸！两个坏人欺负姐姐！” 小家伙跑过去，抱住秦大勋的小腿。 “爸爸！快帮姐姐打坏人！” 小家伙仰着小脸，眼泪汪汪，脸上还淌着泪珠儿。 秦大勋心疼坏了，大手一抄，把小闺女紧紧抱在怀中。 “嗯？哪儿来的坏人？” 秦大勋一边擦小闺女脸上的泪水，一边冷冷地瞥了一眼屋中的秦珍珍和苟红琼。 “就是他们欺负姐姐！大伯母和堂姐……” 秦小艺撅嘴，不想承认这是大伯母和堂姐了。 站在门边的秦珍珍直接感受到秦大勋的威压，她脸色一白，低声辩解， “我，我们没有欺负小霜……” 秦小艺才不听她，大声冲她喊道， “你有！你撒谎！你和大伯母都欺负姐姐！” 屋里站在柜前的苟红琼，一看秦大勋的脸色，就头皮发麻。 十多年前，她与林桂珍妯娌间因为琐事争吵打架。 林桂珍比她纤细斯文，她笃定秦大勋一个大男人不会插手妇人间打架，就狠狠挠了林桂珍几爪子。谁知秦大勋根本不按常理出牌，一把抓住她的后领子，把她拖到附近的干河边，随手一丢，把她丢在河底。 虽然那次她没伤着，可她吓软了腿，久久爬不起来，还趴在河底尿了裤子。 她清楚记得那一年大旱，那河底都干得裂了缝，她趴在那儿，把干硬的泥块都浇湿了好大一片。 她又臊又怕，不敢跟别人声张。 自此以后，她对这个小叔子又恨又怕。 前几年，苟红琼见这个小叔子有本事，在村里开起了养殖场，挣了大钱。她和秦大顺羡慕得很。 可谁知老天都有眼，林桂珍好不容易拼命生下第二胎，还是个赔钱货闺女！并且后来听说生二胎后伤了身子，不能再生孩子了！ 苟红琼那时候心里甭提多畅快了！林桂珍那女人光漂亮有什么用！不会生儿子！ 哪像她，腰大膀圆，关键是要臀肥。她生了三个孩子就有两个儿子，这拼的是实力！ 眼看秦大勋家业越做越大，她和秦大顺就琢磨着把小儿子秦小虎过继过去，承继小叔子的家业。 谁成想，秦大勋居然要招上门女婿！ 虽然她和秦大顺对兄弟家招上门女婿很不乐意，可她不敢在秦大勋面前说个不字。 秦大勋只是冷着脸，把那瘆人的目光一扫过来，就能把人冻住。 就如同此刻，在盛夏天里，苟红琼就牙齿打战。 她抖了好一会儿，都没把话说利索。 “大……大勋兄弟！我……我也没欺……欺负小……小霜，就是来问问……问问她的。” 秦小艺的眼睛可是雪亮得很，大声纠正， “你撒谎！大伯母有欺负！你还想打我！你还抓住我胳膊了！” 小家伙抬起自己的小胳膊，还模仿着刚才大伯母抓胳膊的样子给父亲看。 苟红琼蠕动着嘴唇，还想争辩。 可秦大勋已经明了，不想再跟母女俩废话。 “说吧！好端端到我家来做什么？还跑到小霜房间来了？” 说到为什么上门来，站在门口的秦珍珍瞬间红了眼眶。 她抬头一眼看见秦大勋和林桂珍身后的瞿临川，更是眩然欲滴。 “我就想来问问……问问小霜为什么……为什么要去找临川哥提亲？临川哥，明明我才是最喜欢你的！” 秦珍珍脸色惨白，神色凄楚地望着瞿临川。 “那是你自己的事情！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瞿临川冷冷看她一眼，“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不想再重复！” “可……可是，临川哥，你这么优秀的男人，为什么要给人做上门女婿？是不是被秦小霜拿那天的事情——”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跟你没有关系！” 瞿临川快速打断她，“现在我跟小霜已经订亲了，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干扰我们！” 瞿临川说的每一个字，秦珍珍都听清楚了，可连成一整句话，她不愿意相信。 “可……可是……”她泪眼婆娑地望着瞿临川。 对于秦珍珍的执拗，瞿临川拧紧了眉头，撇开视线，不愿再看她。 屋子内外几人，对秦珍珍的执拗劲儿，都不想再开口说话。 在秦大勋怀中的秦小艺看了看众人，她算是明白了。 临川哥哥太漂亮了！堂姐喜欢他！姐姐订了临川哥哥做上门女婿，堂姐不高兴，她也想要临川哥哥做上门女婿！ “临川哥哥是我姐姐今天花这么多彩礼订下的！你想要漂亮哥哥，就让大伯准备彩礼给你订啊！” 秦小艺看着秦珍珍大声说道，还挥舞着小胳膊，比划了个大怀抱动作。 秦珍珍睁大了发红的眼睛，呆呆看着秦小艺，“……” 可是，她家拿不出这么多彩礼礼品啊！ 屋里的苟红琼也呆住了，她家没准备要招上门女婿啊！ 秦大勋和林桂珍都抿唇笑了，怎么小闺女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秦小霜想笑，但看到门外站着的瞿临川，忍住了。 瞿临川听到小家伙的话，愣了愣。 哦，确实是这样？从今天起，他就被秦小霜拿彩礼订下了。 好像这样感觉也不赖？ 他抬头看一眼屋里的秦小霜，见她一脸忍笑的模样。 瞿临川唇角微微弯起，墨黑的眸子里就渗出了零星笑意。 第13章 变得不纯洁了 瞿临川无意中对秦小霜展露出的笑容刺疼了秦珍珍的双眼。 两年来，无论她怎么温柔小意讨好，瞿临川都没对自己展露过一丁点笑容。 秦小霜那贱人凭啥什么都没做，就能入了临川哥的眼？ 秦珍珍把牙根都咬碎了也没法甘心。 “我看看是哪个天杀的？敢欺负我外孙女？” 秦小霜姥姥跟在后面，嚷嚷着走了进来。 她一看见屋里多出来的苟红琼和秦珍珍，就抡起手中的拐杖在两人身上敲打了好几下，打得那母女俩抱头缩成一团。 “如果我外孙女有个啥好歹，打断你们的腿！” 老太太放下一句狠话，才去把秦小霜全身上下都看了一遍。 林桂珍也进屋来仔细看了看打架的人，秦小霜看起来好好的，只是秦珍珍脸上还有明显的手指印。 “滚出去！” 秦大勋黑了脸，紧盯着那母女俩，“下次再让我发现你们敢这样，绝不轻饶！” 粗大的嗓门震得那两人瑟缩了一下。 苟红琼张了张嘴，想说今天秦小霜拿脚踹了她们母女，现在她的腰还痛得很，秦小霜得负责。可一眼扫到秦大勋那骇人的视线，只得紧闭了嘴巴，蹒跚着走了出去。 秦珍珍紧跟在母亲身后，经过瞿临川身边，她抬起一双泪眼，想看看心中朝思暮想的男人。遗憾瞿临川根本没看她，他的视线还在屋里秦小霜那贱人的身上。 她眼中的泪水急急落下，泪珠顺着脸颊滚下来，打在地上。 她一扭身，拉着母亲往楼下冲去，苟红琼笨重的身子被她拉得差点摔倒在楼梯间。 听到楼下院门处厚重的铁门“哐”一声，秦小霜才回过神来，今天这突发的闹剧过去了。 秦小霜从父亲手中接过秦小艺，小妹今天受了惊吓，得好好安慰一下。 她把手探入小妹的后背，发现小家伙后背汗津津的，便转身在衣柜里找了根干净毛巾给她垫上，才抱着她跟大家一起下楼去。 “小霜，你伤到哪儿没？” 瞿临川不放心地瞅一眼秦小霜。 他看见秦小霜的脖间有两道疑似指甲挠出的红痕，那红痕在白嫩的颈上十分显眼。这么娇弱的姑娘，一个人面对两个蛮横的农村妇女，肯定吃亏了。 他眼中迸射出火气来，看样子，他以前对那秦珍珍还是太客气了！ 瞿临川想伸出手去摸一下那红痕，手伸到半路又顿住了。 丫头如今是大姑娘了，虽然如今已经订亲，一个大男人摸大姑娘的脖子还是太唐突了！ “没事！那娘俩还伤不到我。” 秦小霜不在意摇头，想到今天秦珍珍吃了她一巴掌，又结结实实挨了一脚。 对方确实没讨到便宜。 待大家听秦小霜讲了今天事情的详细经过，都沉默了。 平常院门都是晚上锁上，早上打开。村里家家户户院门一般都是里面加一道木门闩，好多人家从门缝里伸手进去就可以把院门打开。 谁会大白天把院门锁死的！ 可秦大勋家不一样。这几年开这么大的养殖场，惹得很多人眼红，虽然平常慑于秦大勋的气势，很少有人敢把歪脑筋动到他头上，但难保有人会铤而走险！ “叔！婶！家里得养只大狗！” 瞿临川觉得小霜家的安全问题有点严峻。 “我有朋友在城里住，他家大狼狗下了崽，前几天听说要送人。我去要两只来。” 秦大勋一听说狼狗，眼睛一亮。 他想起以前在部队里，连队里也有几条狼狗。他一想起狼狗那威风凛凛的样子，眼神就有些悠远，脑子里又浮现出了以往连队里的那些峥嵘岁月。 “好！临川！你去看看，人家要钱的话就给！关键是要挑好的狼狗崽！” 秦大勋拍拍瞿临川的肩膀。 “临川哥哥，我要！我要小狗狗！” 秦小艺听到有小狗崽，两眼发光。 她跑过去抱住瞿临川的腿，睁着两只圆溜溜的眼睛望着他，觉得临川哥哥真是太好了，不但好看，还好厉害！ 这样好的临川哥哥幸好姐姐已经订下了，千万不要再被堂姐那个坏人给抢走！ 小家伙很讨喜，瞿临川笑了，弯腰把小家伙抱了起来。 “好！哥哥给你挑最好的小狗狗！” 瞿临川第二天就出门去了一趟城里，傍晚时分就牵回来一只黄褐色的高大狼狗，还怀抱一只纸箱子。 “我朋友家有两只大狗，分一只给我。” 他把大狼狗拴在秦小霜家院门不远的大树下，再把纸箱小心翼翼放在地上。两团毛茸茸的东西相互推挤着往外面爬。 那肥嘟嘟的身子，贼溜溜的圆眼睛，秦小霜和秦小艺看了都爱得不得了。 姐妹俩一人捉一只抱在怀里。秦小艺欢喜得“哇哇”大叫。 “这两只是我朋友家最后留下的两只了，吃奶最久，长得最壮实。应该好养！” 瞿临川看着秦小霜喜悦的小脸，心里的欢喜也涨得满满的。 “嗯！临川哥！谢谢哈！” 秦小霜由衷道谢。 “对我……你咋还说谢了。” 瞿临川本来想说都快是一家人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是哈！临川哥从小到大为我做了好多呢，哪用谢了。” 秦小霜咧开嘴笑道，笑脸盈盈，一双杏眼都眯成了一条缝儿。 少女烂灿的笑脸晃花了瞿临川的眼，脉脉热意从他的眼底倾泻而出。 林桂珍现在看瞿临川越看越满意。从昨天订亲起，瞿临川在她眼里基本是自家孩子了。 等瞿临川和秦小霜姐妹俩把一大两小崽的狼狗窝拾掇好。 林桂珍就出来唤他，“临川！今晚就在这儿吃晚饭了！你大勋叔等会就回来了。” 说完，又走到屋后，冲瞿家院子喊了一嗓子，叫瞿母不要留临川的饭，临川今晚在她家吃饭了。 秦小霜在屋里听到她那喊声，觉得怪怪的，就像是姑娘就嫁到对门人家，随便吆喝一声就能把人喊回娘家来。 哎！这种情况以前也不是没有，怎么一跟临川哥订亲了，她的脑子老是想到人家嫁到她家这上面来了呢！ 她的思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纯洁了！ 第14章 乘人之危 今晚瞿临川在家吃晚饭，秦大勋也很高兴。 他一高兴，就拉着瞿临川多喝了两杯。 果然，喝酒还是要有人陪着才有劲。 以前家里就他一个男人，喝酒太寂寞。现在终于有人可以陪他一起喝酒了。 “临川！咱小霜以后你就要多护着点了。” 秦大勋拍拍瞿临川的肩膀。 “那是！叔！不用您说，我也会护着小霜的。不只小霜，您和婶，以及小妹，都是我的亲人！” 瞿临川双眼含笑，脸上泛着红光。 “爸！不用您操心！今晚您这话都说了好多遍了！我会护好自己的！” 秦小霜觉得父亲喝多了有点啰嗦。 重活一世的秦小霜，再不敢把自己一切都交托在一个男人身上。这是上一世付出血泪代价才得来的教训，这一世再也不会忘记。 “爸，我刚说的话，可别忘了哈！养殖场后面那一大片杂草荒坡，尽快去找村上承包下来，以后咱们种些果树，果树下面再间种些药材和蔬菜！” “行！行！明天就去找村上谈谈！” 闺女难得这么认真出主意，秦大勋满口应下。 后山大片荒坡常年杂草丛生，如果有人愿意承包下来，村上肯定高兴还不及呢。 承包下来种些能产生经济价值的东西，这个主意倒是不错。 秦大勋既然有魄力在这年头开养殖场，眼光和思路肯定能打得开的，他也愿意尝试一番。 秦小霜想到以后可能出现的商机还有很多，现在是想到什么就尽量去做，总比固守现状好得多吧。 凉风徐来，油灯轻晃。少女秀眉微蹙又似胸有成竹的模样，让瞿临川有些意外，丫头不知不觉间已经长成了山里那独立的木棉树了。 跟在他的身后揪着他的衣摆软糯叫“临川哥哥”的时候，早已远去了。 瞿临川心里莫名有些失落。 “叔！承包下来，需要人手打理的时候，说一声，我和家里会搭把力的。” “行！”秦大勋也不跟他客气。 既然决定要承包养殖场后面一片山林荒坡，次日一早，秦大勋去养殖场安排了一下就直接去了村上谈谈承包的事情。 秦小霜想着承包下来后，很快要着手打理起来了。她决定到山里转转看能不能找些果树苗和药材小苗。暴雨过后的八月，泥土松软，正是植树苗和药苗的好时机。 种果树是一项消耗耐心的事。树苗种下去，到开始结果子要等好几年。所以，村里很少有人会想到干承包山林种果树这种蠢事。 秦小霜考虑到这一点，所以早想好了，要同时间种药材。 村里人平常头疼脑热的，很少花钱去街上抓药。漫山遍野的林子里，总能找到一些能用的药材。但基本没什么人靠挖药材赚了大钱，毕竟山高坡陡，挖药材是个危险系数高的活儿。 秦小霜仔细琢磨过，搽耳村这一片山林荒坡地势批量种植药材不错。对于长在山里的农村人来说，种植药材不是难事，药材销路应该也不成问题。 父亲秦大勋开养殖场常年在城里跑销路，顺便再销些药材不过是顺手的事情。 秦小霜一边琢磨一边朝瞿家走去，她想找瞿临川一起去大山林子里转一转。 自从两天前订亲后，她和瞿临川走出家门，总是会引起一些村里人议论。 秦小霜厚着脸皮听听就过去了，反正过些天大家习惯了就不会再多嘴闲话了。 只是谁会那么讨嫌在后山坡上大声嚷嚷？ 还没走近瞿家院子，秦小霜就听到后山那边传来有人大声说话的声音，好像是临川哥和宋代文？ 秦小霜的心里咯噔一下，再仔细一听，果然是宋代文气急败坏又带着点文气的声音。 坏了！秦小霜赶紧往后山坡上跑去。 大步跑上坡，老远就看见宋代文站在瞿家地边，瞿临川正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瞿……瞿临川！你……你太卑鄙了！你知不知道你这种行为完全是乘人之危！听说你那天下河救了秦小霜，就赶紧让人上门提亲了？” “看起来你人模狗样的，没想到完全不像个男人！看着她家条件好，就巴巴上赶着要去做人上门女婿！” “瞿……瞿临川！你真让我看不起你！” …… 瞿临川紧拧了下眉头，冷冷地瞅了一眼这个莫名其妙跑来嚷嚷的人。 “你谁啊？我跟秦小霜订亲，碍着你啥事了？” “我……我……” 宋代文涨红了脸，想起前几天秦小霜找他说分手时那决绝的样子。 他本想着冷秦小霜几天，肯定过不了几天，秦小霜会舍不得他，会再去找他的！到时他大不了给个台阶。但这次一定要让秦小霜记得：以后不要想着让他宋代文做上门女婿！ 可谁能想到，才几天时间，秦小霜就听从家里安排，真的跟人订亲了！还真的订了个上门女婿！ 宋代文昨天听说了这事，整晚都没睡着。 秦小霜，不论长相还是家里条件，在这十里八乡都是很出挑的。他不想放弃，他心里很清楚，错过了秦小霜，他可能找不到更好的了。 秦小霜，除了要人做上门女婿这一点，确实是最合适的对象！ 他原想着，等些天，再哄哄，秦小霜肯定会听他的。 毕竟，今年高考这么大的事儿，秦小霜都愿意听他的安排，说明秦小霜的心里，他是最重要的！ “我是谁？你问问秦小霜不就知道了！” 宋代文扭头看着秦小霜气喘吁吁跑过来。 “秦小霜！你告诉瞿临川我是谁！” 宋代文一脸恼怒。 “宋代文！我管你是谁！该滚多远就滚多远！” 秦小霜也怒了，“你是不是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 秦小霜的态度让宋代文的面子挂不住。他长这么大，从未被人这样下过面子。何况还是以前总事事以他为先的秦小霜。 宋代文迅速红了眼眶， “秦小霜！没想到你是这样……这样无情无义的人！” 以前的秦小霜看见宋代文这样，铁定会心软。 但此刻他眼前的秦小霜经过前一世的伤痛，对他只是满心厌憎。 秦小霜朝他翻了个白眼，没有耐心跟他啰嗦，只想快点把他打发走， “我说宋代文，你是不是脑壳有病？非要让人把话说得难听才肯死心是吗？” 秦小霜瞅一眼一旁脸色不太好的瞿临川，心里发虚，不知道经宋代文今天这一闹，临川哥会怎么看她呢！ 他会不会认为她秦小霜就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姑娘啊？ 秦小霜赶紧给瞿临川投去一个讨好的微笑。 第15章 你还觉得我的心里有你吗 瞿临川确实正气恼着。 瞿临川常年在部队，确实不怎么认识隔壁村的宋代文。 突然被人这么莫名其妙上来，出言不逊说一通，任谁都要生气！ 更何况看样子眼前这个叫宋代文的跟自己刚订亲的姑娘还有点瓜葛？ 怎么丫头好像有点讨好他的意思？ 瞿临川还没对秦小霜的突然示好做出回应，就见眼前的姑娘马上转过头去，一脸冰霜地对着那宋代文。 她冷冷地把宋代文全身上下扫视一番， “啧啧！眼睛不瞎的人都看得出来！你哪点比得上我家临川哥？论长相，你自己看看，我临川哥是不是长得比你好看多了？论身板，你这弱鸡身板，更是比我家临川哥差得远了。我要是你，我早就躲得远远的，干嘛要上门来自取其辱呢！” 秦小霜的话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宋代文的脸上。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秦小霜，只在后者的眼里看到了冰冷的寒意和鄙视。 宋代文不甘看向瞿临川，却看到瞿临川刚刚勾起的唇角，他心头的怒火更盛了。 “瞿临川再好，再优秀，还不是要给人做上门女婿？算哪门子男人！” 宋代文颇为不屑地盯着瞿临川。 “是吗？我算什么男人，好像也轮不到你来管吧？我愿意给秦小霜家做上门女婿，好像也不管你什么事吧？” 瞿临川轻轻扯动嘴角，漫不经心的样子激怒了宋代文。 “呵呵！说得轻松！如果秦小霜的心里没有你，你还会觉得无所谓吗？” 宋代文阴着脸，一脸讥讽。 “瞿临川！你知不知道，今年高考，秦小霜本来可以考上大学的，可是为了我，她错过了上大学的机会！” 宋代文的话，炸得秦小霜的脸色发白。 秦小霜就怕宋代文说出这事，这事太丢脸了。秦小霜至今不敢让家里知道，更不想让瞿临川知道。 她偷偷瞄一眼瞿临川，果然见他清俊的眉眼染上了几分冷厉。 “是吗？那是怎么回事？” 瞿临川瞥一眼秦小霜，声音有些发冷。 秦小霜垂下眼帘，嗫嚅半晌，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措辞解释这件事。 她能解释这件事吗？ 她能说高考前宋代文找她商量，高考时卷子上互相替换写对方名字，然后终于有一科考场上被发现违纪，被记了零分？高考这种关系到人生前途的大事，她为什么会答应？ 秦小霜暗恨自己以前为什么这么蠢，懊恼为什么没有重生在高考前呢！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想回避是不可能了。 秦小霜一时间脑子昏乱，不知道从何说起。 “还不是因为秦小霜想把上大学的机会让给我！” 宋代文看一眼秦小霜惨白的脸，又转向瞿临川，满眼嘲讽， “瞿临川！还会觉得无所谓吗？” 秦小霜看着宋代文那张脸，脑海又浮现出了上一世临死前那一幕。 自重生醒来，多少个不能安眠的夜晚，临死前的情景如噩梦一般纠缠着她的心，让她喘不过气来。 这些日子，她已经很努力把宋代文摒弃出她的生活，很努力想要忘记那可怕的场景，只希望那是一场梦境，梦醒了什么都消散了。 可偏偏宋代文又要让她想起来。 上一世临死前那让人窒息的恨意和悔意，又瞬间淹没了她。 宋代文说完，正想欣赏瞿临川灰败的脸色。转眼却看见秦小霜朝他冲了过来。 秦小霜紧咬了牙关，脸上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平常一双漂亮温和的大眼睛里此刻满是深沉的恨意。 宋代文心里打了个冷战，他从没看见秦小霜有过这样的神色。 他咽了咽口水，不自觉后退了几步。 可秦小霜全然不管，只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一手抡起了巴掌，使出十成十的力气，扇在他的脸上。 秦小霜跟父亲秦大勋练过拳脚的，若真用起劲来，真的不是普通姑娘软绵绵的巴掌。 剧烈的痛感让宋代文从呆愣中清醒过来。 他赶紧伸出手去拉秦小霜攥住他胳膊的手，另一手去挡秦小霜扇他巴掌的手。 宋代文以为轻松一拉就能挣开，没想到秦小霜的手跟铁箍似的，他一个十九岁的年轻男人，竟然挣脱不开，挡也挡不住。 宋代文心中骇然，秦小霜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悍了？ 在宋代文愣神的这会儿，只有“啪”“啪”的巴掌声在空中回荡。 远处地里忙活的村民，听到动静，都好奇地向这边张望。有人甚至放下手中镰刀，朝这边走来。 秦小霜全然不管，只顾着把满腔的恨意灌注在手掌上，在她的眼里，已经分不清眼前的宋代文是她上一世的仇人还是这一世让她厌恶的人。 光是扇十来巴掌还不解恨，秦小霜还往宋代文的腹部狠狠踹了一脚，一脚将他踹趴在地上。 秦小霜突然发飙，把瞿临川也惊住了。 丫头这狠样，怎么像小时候，有一回，村里有人的狗子发狂把小丫头惹着了，小丫头披头散发，一副要跟狗子拼命的架势？ 眼看那宋代文一张白净的脸已经肿得不成样子，丫头那一脚踹得肯定也不轻，宋代文趴在地上迟迟没爬起来。 没想到，这丫头如今这么强悍！ 瞿临川赶紧上前把秦小霜拉住，“别打了！” 秦小霜恨意未消，一手把瞿临川甩开，上前一脚踩在宋代文的背上。 “宋代文！你还觉得我的心里有你吗？”她的语气森然，没有一丝温度。 宋代文作为家中唯一儿子，从小都是捧着长大。除了读书，地都很少下过。养得比姑娘家还细皮嫩肉，哪曾受过这种委屈！ 今天秦小霜突然这一顿揍，简直是他人生中的噩梦！ 秦小霜的话，让他禁不住颤抖了一下。 瞿临川在旁边瞥了一眼，宋代文的脸上布满纵横交错的手掌印，腮边高高肿起，嘴角已经破了，有鲜红的血迹渗出来。 宋代文朝地上吐出一口血水，满眼惊恐地看了秦小霜一眼。 “呜呜！秦……秦小霜！你……你太狠心了！呜呜呜！” 他瘪起嘴，哭出了声。 有几个村民已经走了过来。 “这不是隔壁村宋家小子吗？怎么过来了？” 有人上前查看趴在地上的人。 “就是！我说宋家小子，你过来咱们村干什么啊？” 有大婶看了看宋代文的惨状，很是心疼。 她很想开口问秦小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惹得她这么温柔的姑娘动了大怒，但看到秦小霜凶狠的眼神，就把后面的话咽回去了。 有汉子看到宋代文那惨样，想指责一下秦小霜下手太重了。可一看到秦小霜娇嫩的小脸蛋，又不禁腹议这宋家小子也太弱了些。 一个年轻男人，能被一个姑娘家打成这样，简直是亘古奇闻。 “说嘛！到底为了啥事？” 有大婶急得直拍大腿。 宋代文只是呜呜直哭，不敢说话。 众人看秦小霜气得小脸煞白的样儿，也不敢去问她。 瞿临川也是一言不发。 第16章 隐情 秦小霜今天确实气晕了头。 一番发泄过来，想起自己今天原本打算找瞿临川一起去山里转一转，找一找树苗和药苗的。 遇到宋代文上来闹一场，瞬间没了心情。 秦小霜扭身下山，回家去了。 发生了这事，瞿临川肯定心中有疑问，但现在秦小霜心情糟糕，瞿临川也没多问，收拾完手上的活，也下山了。 有好心的村民把宋代文扶起来，送回隔壁村宋家。 一个俏生生的姑娘家光天化日之下，把一个年轻小伙狠揍一顿，在这小山村里，本就是一个轰动事件。更何况这姑娘家还是前几天震惊山野的订下上门女婿的秦大勋家闺女秦小霜！ 一时间，村民们的吃瓜心理又疯涨。 “是不是那宋家小子也有那心思，想做秦大勋家上门女婿？” “不会吧！那宋家小子家里就一个儿子，怎么可能给人做上门女婿！” “那怎么好好的，秦小霜那丫头会打人呢？肯定是那小子死缠着人家姑娘！” 有人推理能力很强的， “秦小霜才跟瞿临川订亲，瞿临川多出息多俊俏的小伙子，秦珍珍等了两年都没等到。那宋家小子哪比得上瞿临川，肯定是把秦小霜惹恼了，才挨打的！” “就是！就是！”这种说法最靠谱，众人纷纷点头。 …… 秦大勋找村支书把承包山林的事情谈妥后，一路思量着这多出来的山林怎么打理呢。 还没走到家，就听到村民议论。 “啥？我闺女小霜跟人打架了？跟谁？！” 秦大勋虎目瞪圆，一时不能相信乖乖的闺女会干出跟人打架的事儿。 “就是隔壁村那宋家小子……” 有人小心翼翼地告诉他。 “啥？跟小子打架？哪个小子敢欺负我家小霜，看我不收拾他！” 秦大勋一想起有不长眼的小子敢跟自家闺女打架，就怒了。 秦大勋变脸发怒的模样，把别人吓了一跳，赶紧纠正， “也……也不是欺负，就是你家小霜把那宋代文打了……” 一听见宋代文这三个字，秦大勋心里狠狠一跳。 这几天，秦小霜跟瞿临川订亲，他一高兴，就把宋代文这个人忘记了。 咋得？这个王八蛋又出来作妖了？ 难道秦小霜又开始惦记他跟他纠缠起来了？ 这怎么行，这丫头太不让人省心了，都跟瞿临川订亲了还惦记别人…… 秦大勋一着急，只担心闺女秦小霜又惦记起宋代文，根本没想人家说的小霜打宋代文这事儿。 他大步走回自家院子，见闺女秦小霜好好在堂屋里坐着，全身上下好好的，不像跟人打过架的样子。 只是，脸色看起来不太好，郁郁寡欢。 不会真的是又想起那宋代文吧？ 秦大勋想起前些日子秦小霜为了跟宋代文在一起在家里大吵大闹、要死要活的样子，太阳穴就突突地跳。 这些天他和老婆林桂珍以为秦小霜真的转性不要那宋代文了，心里放下了大石头，松快了好几天。 林桂珍今天没出门，还不知道秦小霜打宋代文的事儿。 此时，她看见秦小霜和瞿临川都默默坐在堂屋里，不吭声，以为两孩子吵架了。 秦小霜和瞿临川从小一起长大，有时也吵吵闹闹的，过一会儿就好了。 “临川，喝点水吧。”林桂珍给瞿临川端了一杯水。 又给刚回家的秦大勋和秦小霜都放了茶水。 秦大勋颇为内疚地看了眼瞿临川，皱眉对秦小霜说道， “说吧！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反正临川在这儿，都说开了吧。” 秦小霜抬头扫一眼瞿临川，赶紧又挪开目光。 临川哥虽然一脸温和地看着她，但她心虚得很。 瞿临川回家后，想着丫头今天脸色太糟糕，心里又有疑虑，思前想后还是过来看看。 “没事，说吧！有什么事，我们都能理解。” 瞿临川嗓音磁性低沉，带着安抚的味道。 秦小霜抿一抿唇，飞快瞥一眼瞿临川，又看看秦大勋和林桂珍。 终于鼓起勇气，反正伸头缩头都要挨一刀。 “爸，妈，对不起，我做错了一件事。” 秦小霜低头说道。 “什么事？” 秦大勋暗地吸了一口气。 “就是高考时的事情。” 秦小霜拧紧了眉头，委实难以开口。 一听是高考的事儿，不是关于宋代文的，秦大勋松了一口气。 秦小霜平时成绩好，但考大学不容易，没考上他能理解。不是什么大事。 “就是，因为我成绩不错，宋代文认为高考我比他更有把握。高考前他找我，让我们高考时卷子上互相替换写对方的名字……” 秦小霜硬着头皮说出口。 “什么？宋代文？！” 秦大勋的心又提了起来，怒道， “他这么不要脸！” 他生气看着秦小霜的脸，“你还答应他了？” “嗯……” 秦小霜把头垂得快到桌面上了，不敢去看屋里爸妈和临川哥的神色。 堂屋里静默了好一会儿，秦小霜只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声和父亲秦大勋明显粗重的呼吸声。 “然后呢？”秦大勋忍了忍，问道。 “我们在高考时作弊，把自己的考卷写上对方的名字。但最后一科考场上被发现，因为违纪都被记了零分。” “所以，因为最后一科记了零分，所以才都没考上？” “嗯……” 秦大勋喘了一口粗气。想起高三几次去学校开家长会，班主任都把他留下来特别叮嘱他，要多关心闺女高考的事，他闺女考大学很有希望的。 他当时也是怀有很热切的期望，谁家做父母的不希望自家孩子有出息呢？ 后来，秦小霜高考失利，分数不理想，秦大勋也没说什么，毕竟考大学本就不易。 谁知道，这里头竟然藏着这样的隐情呢！ 秦大勋抚了抚额头， “所以，如果那一科没有被发现违纪，今年那宋代文还有可能要考上大学？” “嗯。”秦小霜点点头。 秦小霜考试一向很稳，今年高考每科都考得不错。如果不出意外，真的很大可能要考上的。因为学校这一届考得不错，上线有五人。而秦小霜高中三年，一直稳居年级前三。 “所以，我们还得感谢幸好有一科被查到了，那宋代文才上不成大学？” 秦大勋气恼不已。 “那宋代文太不要脸了！” 林桂珍听到自家闺女身上居然发生了这种事，生气骂道。 “那今天又是怎么回事？宋代文怎么会跑过来？” 秦大勋看了眼瞿临川，他希望瞿临川心里不要有芥蒂才好。 第17章 把他打哭了 “前些天，我已经跟他说了我和他不合适，让他不要来找我。今天突然跑过来找上临川哥，可能是因为听说我和临川哥订亲了。” 秦小霜缩了缩脖子，僵着脸皮，低声说道。 瞿临川一双黑眸淡淡扫了眼秦小霜。 所以说，这丫头以前在学校谈恋爱了？那自己突然提说亲事是不是太唐突了？ 但今天看这丫头对那宋代文的态度不像还惦记着啊，不但没有惦记，好像还很恨似的？ 瞿临川微微皱了眉头，看向秦大勋。 “对！那宋代文突然上来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然后小霜就来了。” “那怎么又动手了？” 秦大勋突然想起闺女跟人打架的事了。 “宋代文的话很过分！他说我的心里没有临川哥，只有他，他还把今年高考的事说出来，说是我想把上大学的机会让给他！” “这么臭不要脸的事，他还好意思拿出来说！” 一向温和的林桂珍愤怒得想骂人了。 “真是岂有此理！这种都不算男人了！还想做我家女婿！呸！做梦！” 秦大勋怒喝道，“这种人要是在我面前，我早一脚踢出去了！” 秦小霜从小就怵父亲发怒。 秦大勋很少发怒，但很生气时，脸上像下了冰刀子，一双眼睛冷冷地扫过去，再爆喝一声，能把人震得魂都掉了三分。 幸好，现在父亲的怒火不是朝她发的。 “嗯。我听到他这样说，很生气，就忍不住冲上去打他了！” 秦小霜挺了挺背脊，觉得自己这一点上没有做错。 秦大勋愣了下，“怎么打的？打哪儿了？” “就一手抓住他胳膊，一手扇他巴掌！” “他就乖乖让你打？临川没上前帮忙？” 秦小霜偷偷瞄一眼瞿临川，现在回想起来，好像当时自己挺凶的，临川哥会不会认为自己太泼辣了？ 算了，临川哥今天知道了自己跟宋代文以前的事儿，肯定会有想法的。本来让他做上门女婿，已经很委屈他了。如果他想退亲，就让他退了吧。 秦小霜忐忑想了一会儿临川哥的事，接着老实交代。 “没有，我一个人打的。我使劲抓住他胳膊，他挣不动。我抽了好多下，然后一脚把他踹地上去了。” “然后呢？” “然后，我看他脸都打肿了，嘴角也打破了，趴在地上起不来，我就没打了。” 秦大勋：“……” 他还以为需要他亲自出马呢，看样子不用了，闺女小霜自己就搞定了。 “我估计，以后宋代文不会再来找我了。” 秦小霜抿抿唇，告诉父母这个大麻烦自己解决了， “他肯定不会觉得我心里有他了，我今天把他打哭了，他说我好狠心。” 瞿临川好笑瞅一眼秦小霜低眉顺眼的模样，跟秦大勋确认了当时的情形。 “那宋代文应该不敢再来了！今天小霜把他打狠了！” 估计，秦小霜今天那凶残样儿，会让宋代文做噩梦也说不准！ 秦大勋长长吁了一口气。 心中沉甸甸的石头落了地，秦小霜算是彻底把宋代文放下了。 只是，那宋代文一个大男人，被小霜一个丫头打哭了，这么怂，幸好不是他女婿！ —— 隔壁大龙村宋家院子却是另一番景象。 宋家是一排三间带转角的青砖瓦房，那瓦片和墙砖的黯淡颜色，显示这所房子已经历经了不少年头了。 是的，宋代文父亲宋大柱结婚前就住在这房子里了。宋大柱没有兄弟，也是家中唯一儿子。家中男丁单薄，经济条件在村里算稍靠后的。 秦大勋家念叨的宋代文此时趴在自家床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我的乖孙！天啊！哪个天杀的把你打这么狠？” 宋奶奶心疼得想摸孙子的脸，可一看见早上出门时还白白嫩嫩的脸上指印交错，红肿得不成样子，又吓得赶紧把手拿开。 “哪个！听说是搽耳村秦大勋家闺女！” 宋母在一旁心疼地抹眼泪。听送儿子回来的村民说起今天发生的事，又急又气。 秦大勋家闺女秦小霜，她认识，是儿子宋代文高中同学。看起来很斯文温和的姑娘，怎么会出手打人呢！ “我说阿文啊，你好好地去招惹那丫头做什么！” 宋母埋怨道。 那秦大勋开了养殖场，远近闻名，出了名的凶悍，没事招惹他家闺女做什么。 宋代文跟秦小霜悄悄处了几个月的对象，宋代文并没有跟家里说。 毕竟，秦小霜要招上门女婿，家里知道了肯定要反对的。 宋代文原本想着高考时借助秦小霜的实力努力一把，说不定可以上大学呢。不料，就在考最后一科时被发现，功亏一篑。 懊恼之后，宋代文又决定徐徐图之。 毕竟秦小霜的外貌家庭条件优越，是难得一找的好对象，等时间久了再说服她嫁到他家来就好了。 万万没想到的是秦小霜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订了亲，还是订的瞿临川这样的部队军官做上门女婿！ 没人知道，宋代文今天看到瞿临川时，心里所产生的浓浓压迫感和无力感。那一刻，他觉得自惭形秽！ 但转念又想，秦小霜心里肯定只有他的，要不高考这么重要的事儿，秦小霜能听从他的安排？ 可秦小霜一顿狠揍，打碎了他的念想。 他不明白，一向温柔善良听话的秦小霜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凶狠了！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现在想起秦小霜那狠厉冰冷的目光，宋代文心突突地又打了个冷战。 想到这儿，宋代文把红肿刺痛的脸埋入双臂间，双肩耸动，眼泪又流了下来。 宋奶奶也急得掉泪， “那秦大勋家有钱了不起啊！他闺女就可以乱打人了吗？” 她拿了帕子擦眼泪，转头吩咐儿子宋大柱， “大柱！秦大勋家闺女把阿文打成这样，咱家不能就这么算了！下午你找秦大勋讨个说法！还要他家赔偿医药费！” 宋代文一听他奶奶的话，嘶声喊道， “不要！不能去！呜呜！” 今天宋代文的自尊心受到了暴击，更不想让人知道今年高考时他利用秦小霜的事儿。 宋奶奶急了， “咋不能去了？还让他家无法无天了！” 宋大柱看儿子宋代文的反应，再联想到今天搽耳村的人说的，心里把事情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他懂儿子的心思。 秦大勋那家业在附近几个村子里都算独一份的，像他们宋家这条件只有仰望的份儿；他家闺女秦小霜人品样貌也百里挑一。就冲这两方面，只要儿子喜欢，他都会厚着脸皮找人去争取！ 可那闺女是要招上门女婿的！就这一点跟自家不合适！更甭说人家现在已经订亲了！ 儿子宋代文今年十九了。自家就这一个儿子，等一段时间，赶紧给儿子说一门好亲吧。年轻人的心思，等有了新的对象，日子过着过着慢慢就淡了。 “阿文！你好好歇着吧！你脸上那印子，过两天就没了。” 宋大柱说着走了出去，姑娘家打的巴掌，能有多大劲儿。 第18章 以后你的心里就只有我了 秦大勋把宋代文这事儿掰扯清楚了，才说起承包山林的事情。 村委会认为那片山林反正荒着，有人承包下来能产生一点收益也不错。租500亩，一下子就签了二十年合同，到期了再续签。考虑到山林种下树苗前好几年都没有收益。前五年不收租金，第六年开始每年两百块租金。 “钱花不了多少，就是要费些力气折腾。没事，先试验试验吧！” 秦大勋觉得闺女秦小霜有兴趣，就弄一弄呗。 秦小霜终于把心中的包袱说出来，一下子感到轻松多了。 “行！过两天，就开始去打树窝吧！下午我去后面山里转转，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合适的树苗和药苗。” 秦小霜脸上恢复了自在的神情。 “嗯。我下午跟你一起去吧！” 瞿临川想起上午秦小霜原本是要叫他去山里的。 “那好！吃午饭后，小霜和临川就好好去山里转一转。” 秦大勋和林桂珍都觉得需要给这两孩子空间，好好沟通一下，关键是瞿临川心里不要有疙瘩。 午饭后，休息半个小时，秦小霜和瞿临川就背了大背篓，带上锄头，出发去山里。 搽耳村，这个不足两百人的小山村，位于川西大片绵延的群山环抱之中。 绕过屋过的竹林，爬过半山腰上开垦整齐的梯田，一眼望去，远处就是连绵不尽的青色大山了。 满目青翠，吸入鼻端的全是清新的花生藤味儿和红苕藤味儿。 田里稻谷早收割完了，地里的花生和红苕已经成熟，已经有急性子的人在开始忙活了。 重活一世的秦小霜，以一种感激、虔诚的全新心态描摹着这熟悉的山景，呼吸着这清甜的空气，一切都是那么亲切，温柔地抚慰着她的心房。 “临川哥，你什么时候休完假啊？等挖完花生红苕就要走了吗？” 秦小霜微微侧头，看一眼今天明显话少了的瞿临川。 “嗯。不着急，还有近二十天假期。” 瞿临川简短应道。 两人似乎都在小心翼翼尽量回避着某个话题。 “那个，小霜，你现在高中毕业，以后就打算留在家里帮忙干活吗？” “不知道，先看看吧。”秦小霜的眼里有点迷茫。 瞿临川闻言，看了身旁的姑娘一眼。 “还想参加高考吗？你有没有考虑过复读一年，明年再参加高考？” 这个念头，秦小霜前些天也想过。 “可是，我不想去镇中。今年高考我给老师们丢脸了，我实在没脸再去见他们。” 秦小霜轻轻吐了一口气。 勤勤勉勉，高中三年，没能考上大学，终究有点遗憾。 “不去镇中。也可以去别的学校复读一年，你基础好，今年只是个意外，明年还是很有希望的。” “嗯？”秦小霜抬头看他，这是秦小霜今天第一次仔细看他。 瞿临川面容沉静，眉目疏朗，轮廓分明的侧脸，足以让姑娘们看了都挪不开眼。 他一双黑沉沉的眼睛正看着秦小霜，里面毫无波澜。 “如果，你打算明年再考，我可以帮你去联系一下复读学校。” 瞿临川平静补充道。 “真的吗？”秦小霜的眼睛瞬间亮了，“方便吗？” “方便！我有熟人在城里一中。” 瞿临川触及姑娘发亮的眼睛，微微弯起了一侧唇角。 一中是他们凉市最好的高中，一中的复读班高考升学率更是年年创新高。 “如果是一中，我想去。可以吗？” 秦小霜霎时眯起了一双杏眼，白嫩的脸颊上浮现出了两只明晃晃的小酒窝。 “当然可以！过两天我就进城去联系。” 瞿临川见丫头绷了大半天的脸，终于有了笑容，心下松了口气。 “嗯。谢谢临川哥！”秦小霜真诚道谢。 临川哥真是太好了！她真不舍得他受一丁点委屈！ 不一会儿，两人进入茂密的山林，开始边走边查找需要的树苗药苗。 可有话憋在喉间，让秦小霜浑身不舒坦。 “临川哥，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秦小霜一边看着瞿临川挖桃树苗，一边低声道歉。 “嗯？”瞿临川顿了下，瞅一眼丫头那神情，明白她说的是今天发生的那件事情。 “不委屈。那你是咋想的？” 瞿临川兀自挖土，浓黑的睫毛盖下来，遮住了里面晦暗不明的眸子。 “事情都过去了。就是犯了一场蠢。” 秦小霜给自己过往蠢事做了总结。 又低声道，“如果你觉得难过，可以不做我家上门女婿。” 说完又抬头偷偷看瞿临川一眼。 那模样像极了小时候，犯了错在他面前小心翼翼的小可怜样。 瞿临川今天胸中拥堵的烦闷一下子就去了大半。 “嗯。不难过了，还要做你家上门女婿。” 他认真又挖了两锄土，平静说道。 “啊？！”秦小霜惊讶抬头又看他，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马上红了耳根。 “临川哥……”秦小霜呐呐半晌，不知道说什么好。 “嗯？”瞿临川扫一眼她发红的耳根。 “那你以后是心里放我，还是放——” “当然是放你了！临川哥！” 秦小霜赶紧打断他的话，不想从他嘴里听到那个让人厌憎的名字。 “以后你的心里就只有我了？是这样吗？” 瞿临川扶着锄把，直起腰来，一双墨黑的眼睛紧紧盯着她。 秦小霜心中一紧，“是这样的。以后我的心里就只有你了。” “不后悔？” “不后悔！” 秦小霜一脸郑重其事，就差耳边举个拳头大声宣誓了。 瞿临川看着她，薄唇轻轻勾起，“过来。” 秦小霜呆呆看着瞿临川，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心跳莫名加快，但还是老实走到他跟前。 她站在瞿临川面前，近在咫尺，睁着一双茫然的大眼睛望着他。 可瞿临川黑眸沉沉，似有危险的漩涡，好像马上要把她吸进去一样。 而她的鼻间还萦绕着临川哥身上清洌的男子气息。 秦小霜模模糊糊觉得，这样好像不对，又觉得好像应该是这样。 秦小霜心下有点慌乱，赶紧挪开视线。 却感到瞿临川温凉的手指触到了她的脸颊，她脸上一红，别开脸去。 秦小霜的反应，让瞿临川有些意外。 他伸出两根手指拂去她白嫩脸颊上粘着的一点泥土，戏谑道，“以为我要做什么？” 他的声音低沉喑哑，呼出的热气喷在秦小霜的脸上，秦小霜感觉自己的脸都快烧着了。 秦小霜羞窘异常，一下跑开去，不搭理瞿临川了。 第19章 也是这样的两个人 瞿临川看秦小霜那样儿，确实害羞得很。 唉！小时候在他面前没面没皮的人，长大了，这么容易害羞。 难道是因为要做他媳妇儿，突然就害羞起来了？ 瞿临川只好不吭声，让她缓一缓。 偌大的林子里，桃树、柑桔、梨树、枇杷树这种果树苗还是很好找的，每走几丈远，就能发现一棵。 只是秦小霜特别关注的药材苗，需要更仔细找。 在村民们经常挖药材的地方找一找，总能找到一些零星散开的小苗。有的是长在块茎上的，有的是药材籽随风掉落在地上长出了小苗。 一些好的药材，比如柴胡、黄芪、当归、知母、白芨、黄精等，只要发现，都要仔细挖回去。药材苗根须细小，必须更小心挖出来。 忙着忙着，秦小霜也忘记害羞的事了。 “临川哥，这种黄精，认识不？听说利润很可观，以后咱可以大批量多种。” 秦小霜指着一丛低矮的绿色植物。 瞿临川走近一瞧，晃眼看去，很像姜苗，但叶子没有姜苗长。 “嗯，好像是黄精。” “岂止好像是，真的是黄精！赶紧挖出来，拿回去，埋在土里，多发点根多培点苗出来！说不定以后靠它挣钱呢！” 瞿临川很配合上前挖苗， “小霜！你懂的还挺多的嘛！” 秦小霜默了默，多活了二十年的脑子，可不是懂得要多一点！ 她还知道，黄精这种药材不但养阴润肺、补脾益气，还滋肾填精，有助于提高男性功能和生育能力。在上一世的记忆里，人们填饱了肚子之后，多少人青睐这种宝物。一时间，黄精这种药材风靡城里乡下各大药房。 她清楚记得，九十年代，有人开始在山里用塑胶大棚种植黄精，年亩利润达三十万。那时候，她听到这消息，很震惊。可惜上一世她嫁到宋家后差不多二十年的光阴里，天天疲于家里琐事，下地干活，繁重的劳动把她的头脑和锐气早早消磨掉了，无力改变命运。 这一世，她得用她的脑子好好思考问题。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年，她可不想又白活了！ “临川哥，咱们承包山林，种果树前好几年估计都没什么收益，我琢磨着咱们还得靠树下间种药材赚钱！” 秦小霜觉得瞿临川既然要做她家上门女婿，那就是一家人。她有这规划需要跟他沟通一下。 “嗯？小霜这么想赚钱？” 瞿临川好笑睇一眼丫头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秦大勋村里首富的名头都这么响亮了。 “家里不差钱吧？再说我也有工资收入。” 瞿临川的意思很明显，家里实在不需要秦小霜这么努力琢磨赚钱，好好做他媳妇儿就是了，他也有工资养媳妇养家的。 “怎么能这么说呢！谁嫌钱多啊！” 秦小霜睁大了眼睛， “再说，现在个体户都放开做了。说不定以后咱搞这些副业挣得比你工资多多了！” 瞿临川突然被怼了，一时接不上话。 丫头这是嫌他挣钱少了吗？以后媳妇若是嫌弃他赚得少可是很严重的事情！ 秦小霜一看他神色，担心他又想多了， “那个，临川哥！我不是嫌你工资少，是觉得咱以后搞这些副业也是很赚钱的……” 瞿临川，“……” 还不是一样意思吗？ 秦小霜发觉这样解释好像也不对，担心伤害了临川哥敏感脆弱的心灵。以后，她可是打算要努力挣大钱的，临川哥这样小心眼可不行。 就走过去，拉拉他的衣袖，换一种说法， “临川哥！以后家里赚了钱，不分你我的。我赚的也是你的，你的也是你的——” 秦小霜眼神巴巴望着他，清澈水润的大眼睛里清晰倒映出他的影子。 一张白皙小脸，因为今天在林子里忙活，透出淡淡的粉色。 离得太近，可以看见粉嫩肌肤上浅浅的绒毛。 瞿临川马上想起适才不久前，他的手指摸在少女脸颊那细腻的触感来，他不自觉地想伸出手指，再去触碰它。 可转眼瞧见鼻端下方，女孩微微张开的嘴唇如樱桃般娇嫩，那丰满的唇瓣带着诱人的光泽，或者摸起来比脸颊更柔软吧。 瞿临川的手指，就鬼使神差地轻轻拂上了女孩的唇瓣。 这触感，果然柔软得不像话。瞿临川迟钝地想。 秦小霜呆了呆，临川哥生气了就摸她的嘴唇吗？ 小时候，惹恼了他，他可是要拧她脸的。 太阳明亮的光线透过高大树叶的重重遮盖，从缝隙间倾泄下来。洒在两人的头顶上。 瞿临川眸色暗沉，眸内光点闪烁，几经转换。气息忽轻忽重，说出的话嗓音很是低哑。 “嗯？说到底，还是嫌我赚得少了？怎么，打算以后要养着我了？” 那语调不轻不重，听在秦小霜的耳朵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意味。 临川哥，愿意给她做上门女婿，已经够委屈了。以后条件允许，养一养他也不是不可以，毕竟临川哥在部队，经常有外出任务，很危险的。 秦小霜模模糊糊这样想着，可单凭直觉，又觉得这样说出口，临川哥会不高兴的。 因此，秦小霜就重重咬了下唇，差点咬着他的指尖。 末了还瞪他一眼，不说话了。 瞿临川轻笑一声，大手在秦小霜的头上揉了一把。 转过身继续干活去了。 一个下午，秦小霜和瞿临川挖的各种果树苗和药材苗，装了满满一背篓。装不下的，就捆成捆，扛下山去。 傍晚时分，眼看太阳已经坠落到远处的山头后面去了，只余下四射的霞光把山林染上了一层艳色。 两人才急急忙忙收拾好往山下赶。 瞿临川背着满满一大篓子，右边肩上扛着一大捆树苗，左手还牵着秦小霜的手。 秦小霜则提着一把锄头。 “临川哥，那一捆我来扛吧。你扛着不方便走。” 秦小霜边走边跟瞿临川打着商量。 “方便！能走！” 瞿临川又背又扛又牵的，长腿一迈，走路又快又稳。大气都不喘一个。 反观秦小霜只提一把锄头，还跟不上他的步伐。 “快点！天快黑了！” 瞿临川一把抓住秦小霜的手，把她柔软的小手握在掌心， “小霜，你的腿太短了！我牵着走才快点！” 秦小霜只感觉自己的脚还没踩实地面，就又被瞿临川带着往前走了。 被牵着走了一阵，还累得她气喘吁吁。 “哎！临川哥！不行！我自己慢慢走！” “咋不行了？小时候，那么多次，我牵你上下山，你跑得多欢实，你也没说累的！现在长大了，身体素质不行了，得多锻炼！” 话虽如此说，瞿临川还是把步子放慢了下来，让秦小霜缓一缓，喘好气。 秦小霜的手一直在他手里，被他窂窂握着，不曾松开。 秦小霜甩了甩，没挣开，就放弃了。 仿佛又回到了那些孩童岁月，也是这样的彩霞满天，也是这样的轻风拂面，也是这样的满心雀跃和欢欣。 也是这样的两个人。 第20章 小霜妹妹，洗干净了，还是可以要的 瞿临川带着秦小霜赶回家时，天还没黑下来。 林桂珍在院门口接人，远远看着瞿临川拉着秦小霜在暮色中匆匆而来，心头的石头彻底落了地。 瞿临川又背又扛的，自家闺女秦小霜却空着手回来。 临川这孩子果然是个会疼人的。林桂珍很欣慰自家没看错人。 “小霜！你咋不帮临川拿一点！” 林桂珍瞪一眼自家闺女，上前帮瞿临川拿肩上扛着的东西。 “妈！不是我不想拿……” 秦小霜委屈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脚，自己脚手生得短些，好像不能怪她吧？ “婶！不用！都很轻，我一个人拿就行！” 瞿临川步伐轻快，几步就把大背篓和扛着的一捆树苗拿进来，放在院里墙根边一口大水缸里。 “这些树苗和药苗先放这儿，用水先养着。过两天把窝子都打好了再栽下吧！” 瞿临川一边收拾水缸里的东西，一边对林桂珍说。 “成！就听临川的！” 林桂珍高兴得合不拢嘴。 瞿临川站在她面前，高大结实的身子像座山似的，模样儿俊得不像话，关键还勤快又体贴。 得了这样一个上门女婿，真是家里的福气！ “小霜！快去给临川打水洗脸！” 林桂珍冲偷懒的自家闺女喊道。 秦小霜屁股还没坐热，正想把自己发酸的腿好好捶一捶呢，就见老妈喊她。 喊就喊吧，关键是那表情，前一秒对着临川哥笑得很慈祥，转过头对着她就拉长了脸。 得！还亲妈呢！日子久了，不晓得会是谁的亲妈了。 秦小霜悄悄嘀咕一声，还是乖乖起身去拿脸盆打水了。 临川哥今天辛苦了，还受了委屈，对他好一点。 “临川哥哥！” 秦小艺从灶房跑出来，一手抱着小狗崽小白，另一手还拿着一块刚起锅的酥肉，径直朝瞿临川跑。 她的脚后跟处，另一只小狗崽小黑紧追着她。 自从前两天，瞿临川给家里带回了大狼狗一只，小狼狗崽两只。秦小艺的生活从此就忙碌起来了。 她给家里新增加的三只成员起了名，大狼狗叫大黄，两只小狼狗崽，个头稍大一点脑袋上有一撮白毛的叫小白，个头稍小一点脑袋上有一撮黑毛的叫小黑。 两天下来，秦小艺把两小只的起居，吃饭睡觉都安排得妥妥帖帖的。只要她不睡觉，只要两只手还空着，就左拥右抱，一手一只。日子过得好不得意。 今早姥姥说要走，小家伙都没说挽留，让姥姥笑骂一声“小没良心的。” 可此时“小没良心”的秦小艺却惦记着临川哥哥。 她在灶房里守着刚起锅的酥肉，狼吞虎咽吃下一块，再给小白小黑吃下半块。 转头就听见说临川哥哥回来了，她当即踮起脚尖从灶台上盆子里抓了最大一块酥肉。 “临川哥哥！吃酥肉！” 秦小艺小短腿倒腾得太快，刚跑下台阶就一个扑趴摔倒了。 小白还抱在怀里，手上的酥肉却掉落在地上，被追上来的小黑一口咬在嘴里。 秦小艺愣住了。 赶紧上前扒拉小黑的嘴，想把那酥肉从小黑的嘴里扒拉出来。可小黑好不容易吃到嘴里的东西岂肯轻易放弃。 秦小艺瞪了小黑一会儿，生气道， “小黑！这不是你的！这是我给临川哥哥的酥肉！快吐出来！” 小黑耷拉了下耳朵，转过头去，不搭理秦小艺。 小家伙见小黑不听话，又不舍得上手打它，就转过头看着瞿临川告状。 “临川哥哥！小黑不听话！它把你的酥肉吃了！” 瞿临川见这情形，眯起了一双狭长的眼，走了过来，笑道， “没关系！让它吃吧！” 他俯身一把将秦小艺和她怀中的小白一并抱了起来。 小女孩软软糯糯，和秦小霜五分相似的眉眼，让瞿临川仿佛回到了好多年前，秦小霜也是这样软软糯糯地在他怀中。 瞿临川的糙汉心里就立刻柔软润泽得像是要拧出水。 秦小霜打好一盆水端出来，让瞿临川洗脸。 再伸手接过小妹，带她到一旁洗脸洗手。一边轻声训斥， “小艺！你看你的脸都脏成了小花猫了！人家小黑都比你干净！你看看你！你马上要上学了，到时学校老师和同学都认不出你是秦小艺了，怎么办！” 被夸奖的小黑并没有听到秦小霜的话，倒是秦小艺悄悄瞥了一眼欢快吃大餐的小黑。 秦小艺一听姐姐说别人认不出她是秦小艺，顿时有些气弱。 “那姐姐和爸爸妈妈还认得秦小艺。” 秦小艺不甘心道。 “如果你脸上太脏，姐姐和爸爸妈妈也认不出来秦小艺！” 秦小霜摇头，打破小妹的幻想。 浑身脏兮兮的小妹，秦小霜随时都有想扔掉的冲动。 “没关系！你姐姐小时候可比你还脏，我还是认得出她的。” 瞿临川在一边安慰秦小艺，让小家伙瞬间喜笑颜开。 秦小霜恼了，使劲瞪他一眼， “胡说！我小时候可是干净得很！” “真的不是胡说！你记不记得那时候，你四五岁，我天天用自己的衣服给你擦脸擦鼻涕，害得我好久都不敢穿浅色衣服。” 秦小霜不信，怀疑地盯着一脸淡定的瞿临川。 “不信？你可以问问婶。” “真的，小霜！有一两年，你特别邋遢。临川那时候天天替你收拾，比我给你收拾的时候都多。” 林桂珍一边准备饭桌，对小霜笑道。 那时候，瞿临川整天把秦小霜背来抱去，经常一边替她收拾一边嘴里嫌弃。 有人取笑他， “临川！你把小霜妹妹抱回家去做媳妇吧！” 不到十岁的瞿临川满脸嫌弃， “不要！小霜妹妹太脏了！” 但他马上又补充了一句， “小霜妹妹，洗干净了……还是可以要的。” 让在场的大人捧腹大笑。 也许在两个孩子还小的时候，两家大人模模糊糊起过这个念头。可随着秦小霜长大，秦大勋透出要招上门女婿的意思，两家大人都歇了心思。 可谁能想到，兜兜转转，两个孩子真有缘分在一起呢！ 哪怕是做上门女婿，也挺好的！ 第21章 要不还是复读吧 秦小霜惊了，没想到如今的美少女有过那么邋遢的时候！ 她狐疑地盯着瞿临川来来回回看了好一会，闷闷地鼓了鼓腮帮。 瞿临川瞧见了，凑近她耳边，低笑一声， “没事！我都没嫌弃过！” 秦小霜小脸涨得绯红，嗔他一眼，逃去了灶房给大家端晚饭。 秦大勋从养殖场回来，看到瞿临川和秦小霜相处情形，也放下心来。 看了下午俩孩子挖回来的果树苗和药苗，决定第二天就开始去把刚承包下的山林打理出来。 前一晌下过雨，泥土松软，正是栽树植苗的好时机。 既然是已经承包成自家的，就需要拉一圈铁丝给围起来。避免到时候有人乱窜进去毁坏苗子。 因此，第二天上午，秦大勋和瞿临川秦小霜特地拿了一大卷铁丝，一捆木棍去养殖场后面那一大片山林里。 看着秦大勋他们一边拉铁丝，一边打木桩，看见的村民忍不住要询问一番。 “大勋，你拉铁丝网做什么啊？” 有位大爷很好奇。 “老叔，我在村上承包了这一片山林，打算种些果树其他苗子啥的。” 秦大勋也没想瞒着别人。 “啊！种果树怕是不成吧？种果树要好几年才能长大结果子，难得伺候！” 大爷摇摇头，不赞成。 “没事！反正养殖场有现成的农家肥料，种下了慢慢长吧。” 秦大勋也不太着急。 秦小霜帮着拉铁丝网，倒是显得兴致勃勃。 “这边靠边种几十棵桃树杏树，那边种几十棵梨树，南边种些良种柚子和柑橘，北边再种枇杷樱桃。到时都开花了，可好看了！” 秦小霜满脸憧憬，仿佛看到了鲜花开遍山野的样子。 “辛苦种这些，全都是为了好看的？” 秦大勋笑着应了声。 “不是！爸！我可不是败家子！虽然果树有收成要等三四年以上，但我们主要是要多种些药材，药材出钱肯定要快些！听我的，没错！” 秦小霜信心满满。 “行！就依我闺女！我也想看看咱家承包这片山林能弄出啥样儿！” 秦大勋喜欢看闺女充满朝气的样子，笑眯眯的眼里满是宠溺。 只要秦小霜不执拗地跟宋代文在一起，他就很高兴。 “叔！我觉得小霜的想法不错。我看沪上那边，很多药材经销部，药材都很紧销的。种药材能挣钱！” 瞿临川赞赏地看了看秦小霜，觉得丫头很有想法的。 忙了一阵，瞿临川还是决定告诉秦大勋，秦小霜最好再去复读一年。 “叔！小霜基础好，要不还是去复读一年吧，明年再考一次？” 其实，昨天秦大勋气恼过后，也琢磨过秦小霜要不要复读的事。 “小霜！你觉得呢？” 秦大勋觉得让秦小霜自己拿主意最好。 “好啊！我想去！爸！临川哥说可以帮我联系城里一中复读班呢！” 对于自己想做的事情，秦小霜不含糊。 “嗯。如果要去的话，我明天就去城里找人说一声，等到开学直接进班里就行了。” 既然父女俩都没意见，瞿临川决定尽快把事情办妥下来。 “去！去！”秦小霜叠声应道，“我一定好好复习，不给咱爸丢脸！” “好！我就等着闺女给我长脸呢！” 秦大勋转头吩咐瞿临川，“临川！你明天早去早回吧！” 瞿临川点头应下。 半天功夫，秦大勋他们把这片山林铁丝网拉好，好多村民也知道了秦大勋家承包山林的事情。 下午，秦大勋他们再去山林除杂草，清理杂树根的时候，有的人就特意过来看看。 毕竟，附近村里还没听说过有人干过承包山林的事。 “大勋兄弟，一家子真有干劲啊！” 有人察看一番，嘴上赞一声。 暗地却认为秦大勋有钱没处烧，有力没地使。 想着秦大勋这么精明的人也会干这种没脑子的事，只等着以后看他们家的笑话吧。 “大勋，干活还带女儿女婿一起啊！” 有人打趣一声，心里却暗骂秦大勋才刚订了上门女婿，就把上门女婿当便宜劳力使了。 可惜瞿临川这么有出息的小子，怎么就愿意做人上门女婿呢！ 秦大顺和老婆闺女自从瞿临川和秦小霜订亲那天，上门闹过不愉快过后，几天没凑秦大勋一家跟前说话了。 听说兄弟家承包山林的风声，秦大顺远远地过来观望。 心底冷笑秦大勋又要瞎折虅啥，不过承包山林可惜要白费钱了！ 可转念一想，秦大勋家的家业可能也跟他家没什么关系，那一丁点可惜也很快放下了。 但他一眼看到瞿临川忙活的身影，那一抹不痛快又浮了上来。 瞿临川看不上他闺女秦珍珍，非要犯贱做人上门女婿！ 上门女婿有什么好的，在岳家面前事事低一头，可不得别人想怎么使唤就怎么使唤！ 唉！事已至此，得赶紧给他闺女秦珍珍寻一门合适的亲事！ 秦珍珍今年都二十了，越往后拖越找不着好的了！ 秦大顺愁着一张脸回家。 晚上就让老婆苟红琼改天托人给闺女访一访合适的年轻后生。 秦珍珍听到这话，不说话，只是又不甘地伤心哭了一场。 —— 瞿临川去城里联系复读学校，准备把秦小霜一起带去。 现在这个年头，村里乡上都没有公交车。大多村民外出都是步行到镇上，镇上有去城里的公交车。 大哥瞿临海有一辆半旧自行车，他原本打算借来用一下把秦小霜搭到镇上再说。 可大清早起来，秦大勋临时决定要到城里去送货，就想把瞿临川和秦小霜两人捎到城里去。 毕竟，自家也算是有私家车的，大货车也是车吧。 “小霜！正好，把这个拿去给临川他们家早上吃吧！” 林桂珍看秦小霜要过去瞿家，赶紧叫住。 秦小霜回头一看，母亲今早又蒸了很多肉包子。 这个情况秦小霜从小就熟悉。 自己家和瞿家隔得近，常年保持着好邻居情谊。两家人一旦做什么好吃的，就习惯送一点给对方家去。 以前当时节的，刚起锅的桐叶蒸包谷粑粑啦，咸煮花生啦，清明粑粑啦，香糯糍粑粽子啦等等，常常互相送来送去。 作为小跑腿的秦小霜，从小可没少干过这种事。常常送过去，就顺便坐在瞿家饭桌上，把一餐饭给一起解决了。 这几年家里条件好了，油炸酥肉啦，大肉包子啦，也是经常送过去。 第22章 惑人的临川哥 秦小霜找来一个大铝饭盒，压实了，使劲装了十多个大肉包子进去。 用布把大铝饭盒包着，夹在腋下。 另一手提着母亲交给的一只竹篮，里面放着五六十个鸡蛋鸭蛋。 秦小霜小心翼翼走过田埂，走进瞿家院子时，瞿母刚解下围裙，擦擦手，准备招呼老二老三吃饭。 一抬头瞧见秦小霜拿着东西进来，赶紧迎上前来。 “哎呀！小霜！来就来，还拿这么多东西干啥？” 瞿母笑着上前接过秦小霜手里的篮子，一边察看姑娘娇嫩的手掌。 “挺沉的！可不要勒着手了！” 在瞿母眼里，秦小霜这么嫩生生的姑娘，不适合干农活。 昨晚瞿临川也告诉她了，秦小霜成绩好，准备复读一年，明年再考大学。 她听了也松了一口气。秦小霜这么娇嫩的姑娘确实不适合干农村家里家外的粗活。虽说，秦大勋家业挣得够大，但秦小霜也不能一辈子靠着爹妈吧。 秦小霜如果能考上大学，以后能有一份拿国家工资的体面工作，那可是祖坟冒青烟的事儿。 “不沉！婶！临川哥呢？” 秦小霜抱着铝饭盒，走进瞿家堂屋。 “嗯？小霜！”瞿临川听到动静从侧屋走出来。 瞿临川今天要去城里一中拜访老师，穿了一身笔挺的军装。 笔直的双腿和结实的臀围把深绿色的军裤撑得很有型。 合身的浅绿色短袖衬衣下摆，随意地没入腰间宽宽的皮带内，贴在身上，显出腰腹紧实的轮廓。背部挺阔，轻薄袖口下，两臂不发力也隐隐可见虬张的肌肉，有力又不夸张。 秦小霜迎面一瞧，就只觉得那身板，说不出的高大威猛、遒劲挺拔。如晨起的成年雄豹，在阳光中慵懒地伸展身体。 更别提缓步走过来时，剑眉微扬，星目半睁，俊朗面孔上一派漫不经心的意味，带给人的眼睛与心灵的撞击。 这种感觉让秦小霜感到陌生，她不知道，一向熟悉的临川哥啥时候长成了这般惑人的模样！ 就像以前高中女寝之间流传的破旧杂志上描写的男人那样。 男色也迷人心智呐！ 秦小霜突然间就悟了：尽管临川哥再三拒绝，为什么秦珍珍还对他如此锲而不舍了！纯粹是被临川哥的美色糊住了心智！ 如此美色却被她订做了上门女婿，秦小霜感到惴惴不安。 这样的临川哥，她守得住吗？ 重活一世的秦小霜，上一世看过太多，男人太过招人眼，感情婚姻之路崎岖多舛！ 就像上一世的宋代文，相貌也不出挑，不过是做了一个乡上畜牲站的兽医，就有那么多女人趋之若鹜。 “嗯？小霜？在看什么？” 瞿临川眯起双眸，看着大清早在他面前发呆的姑娘。 这丫头双眼迷蒙，不会是在看他吧？ “嗯，在看临川哥呀！临川哥穿军装好看！” 秦小霜今天胆大了一回，仿佛为了佐证自己说的话，还把手放在他腰间皮带上摸了一把。 “是么？”瞿临川睁大黑亮的眸子，定定看着跟前姑娘的眼睛，似乎想确认她眼中的真伪。 他知道自己长得还不赖，容易招姑娘喜欢。但他平时很烦有女人老盯着他的脸看。可是，如果，这丫头也喜欢看他的脸，好像他一点也不抵触，还有那么一点点欢喜？ 秦小霜看出他眼中的兴味，抿嘴一乐。 男人也这么肤浅的吗？还喜欢被人夸好看？ 她转身把手中抱着的铝饭盒放在饭桌上， “临川哥，我爸今天要到城里去送货，我们坐他的货车进城吧。” “好！”瞿临川打开铝饭盒，猪肉的鲜香味扑鼻而来。 “你还没吃吧？一起吃——。” 瞿临川话还没说完，秦小霜就转身去灶房盛稀饭去了。 确实，秦小霜一大早起来，还没来得及吃饭，本打算送了东西就回家吃饭的。 可是她好久没在瞿家吃早饭了，今天突然就想跟美人临川哥一起吃顿早饭，怎么办？ 重活一世的秦小霜心境豁达了许多，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不委屈自己。 以前，秦小霜是瞿家饭桌上的常客，瞿家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一样。 “小霜，再吃一个。” 瞿母又剥了一个鸡蛋要放在秦小霜的碗里，秦小霜赶忙挡住， “婶，我吃一个就够了。” 可是瞿母还是把剥好的蛋放她碗里了，秦小霜无奈地看了看碗中埋在稀饭中的鸡蛋。 真的，她今早一碗稀饭加一个大肉包子，再加一个鸡蛋，已经是她饭量的极限了。 “小霜姐，多吃一个鸡蛋没什么，不会长胖的。” 老三瞿临江也笑着劝秦小霜，变声期的男孩声音里有些青涩。 青涩期的瞿临江在秦小霜眼里就是一乖弟弟。 她当即笑了一声，“临江，你小霜姐我不胖不瘦，刚刚好是不是？我只是真的吃饱了。” 说完，她为难地看了看碗中沾了她口水的那颗蛋。 瞿临川睇她一眼，把自己的碗推了过去，“真的吃不下？给我吧。” 秦小霜如释重负，赶紧把这颗让她为难的鸡蛋夹到瞿临川碗中。 直到看到瞿临川夹起那颗鸡蛋，一下咬在口中，秦小霜才后知后觉地想起那上面沾了她的口水。 秦小霜呆呆地看着那颗蛋在他的嘴里被咀嚼，然后顺着他滚动的喉结滑下去。 秦小霜：“……” “小霜！回来吃饭了——” 林桂珍的喊声把秦小霜从呆愣中惊醒过来。 秦小霜赶紧站起身，跑出瞿家堂屋，在院里大声回应，“妈！我在临川哥家吃过了！” 不一会儿，瞿临川吃完早饭，和秦小霜赶去养殖场。 今天，秦大勋要给城里一家大商场送九百多斤猪肉，一千多只鸡鸭蛋，以及十来桶牛奶。 要送的东西已经分好装好，瞿临川帮着养殖场的工人一一送上货车车厢。 秦小霜手里拿着瞿临川的上衣，看他赤着上身忙活。 瞿临川身上的皮肤呈淡淡的小麦色，光滑的皮肤下面肌肉鼓胀，似乎蕴藏着无尽的力量。 “啊，临川！看不出你小子力气还蛮大的！” 旁人看着瞿临川轻轻松松把两大桶牛奶稳稳提上车厢，大气都不喘一个。不由羡慕地大声叫道。 “嗯！常年在部队待着，身体素质就是要好一些！” 秦大勋在旁边看了一眼，满意地点了下头。 嗯，看起来像个男人样儿！ 第23章 我是他妹子 养殖场几个男人很快把要送的东西装完，锁好车厢铁栏板。 秦小霜去后面找点清水过来，让瞿临川把手和脸都洗干净，再把身上擦一擦，然后把衣服穿上，就又变回文明的英气十足的军哥哥了。 赤着上身的临川哥浑身充斥着野性的味道！是秦小霜活两世都不曾见识过的味道！ 看着已经穿好衣服的瞿临川，秦小霜尽量不去想刚才见到的那幅画面。 今天秦大勋开车，瞿临川和秦小霜坐在货车副驾驶位上。 “临川，会开车吗？有没有驾驶证？” 秦大勋边开车，边随口问旁边的瞿临川。 “叔，我会！参军不久就去考了驾驶证。部队有任务出去时经常需要开车。” 瞿临川回答得非常恭谨。 当年他去参军其实也是受了秦大勋的影响。他的父亲去世得早，在他年少成长的心里，威严的秦大勋一直是他尊敬又分量很重的人。 “嗯，在部队多学点技能，好处多。” 秦大勋简短说完，不再多说，专心开车。 毕竟，现在乡村土路上，村民们可没有什么交通意识，牵着牛羊在路上乱窜，是常有的事儿。 秦小霜一路上东张西望，望够了前方左右，就掉头去看后面车厢里的东西。 要送的东西堆了半个车厢。 这些东西，养殖场基本每隔上几天，都会往城里送一次，尤其是牛奶，挤下牛奶要尽快送出去，才能保证商场能收到新鲜牛奶。 每次看到秦大勋操劳这些，秦小霜就忍不住心疼父亲。别人只看到开养殖场挣大钱，却少有人关注父亲管理养殖场、跑市场营销的辛劳。 如果自己是个儿子，父亲肯定会培养自己管理养殖场，可自己是个娇嫩的姑娘家，父亲从未提过让自己帮着打理养殖场的事情。 可能父亲不想让闺女也这般辛苦吧。就是现在订了瞿临川做上门女婿，父亲心里恐怕也没想过让瞿临川将来替他打理养殖场吧。 毕竟，瞿临川那么热爱那身军装，怎么可能舍得离开部队呢！ 过几年，等父亲赚够了足够的本钱，再想想让父亲干别的吧，开个工厂也行啊，想到再过几年蓬勃发展的民营企业，秦小霜的思絮又飘远了。 货车大概开了近两个小时才到城里。 秦大勋把瞿临川和秦小霜放在一中附近的路口。 “爸，这么多东西你待会儿怎么卸下来啊？” 秦小霜有些担心地皱着眉头。 “没事，等会儿到商场了，商场里会安排人过来帮忙卸货的。” 秦大勋笑着宽慰闺女，“去吧，下午三点左右我还在这个路口等你们。” 见父亲这样说，秦小霜就放心地转过身，跟瞿临川一起去路口附近的门市挑选送人的礼品。 瞿临川买了时下流行的礼品：一瓶麦乳精，一盒毛尖茶叶，一条香烟，再加五六斤水果。 看到这些，秦小霜心里不禁嘀咕送人礼品送几斤猪肉和一篮子鸡蛋不是更实惠些吗？ 可转念一想，送猪肉和鸡蛋，城里的人会不会嫌土腥味重啊？ 心思流转间，瞿临川已经带着秦小霜走到一中的大门。 瞿临川在门卫室出示了他的军官证，门卫大爷就很客气让两人进去了。 校园里树林茂密，道路宽敞，四处一片静谧，除了几声蝉鸣间或响起。 正值暑假，操场两旁的几栋教学楼安静矗立着。 瞿临川要找的人在学校左侧的教职工宿舍楼。 两人走过一段长长的林荫校道，就来到了一栋单元楼下。 瞿临川说的熟人其实是他以前的高中班主任。 这位姓陈的男老师，大约五十多岁，据说以前教书很厉害。这几年调到凉市一中，每年都带复读班。 说他厉害，秦小霜肯定相信。 毕竟能在一中这样的重点高中，带复读班，没有几把刷子和出色的教学成绩，学校领导也不会放心把一中创升学率的班交给他呀。 瞿临川带着秦小霜，拎着礼品，沿着窄窄的楼梯，爬到五楼，轻叩几下靠边一户的房门。 很快听见门内有人走过来，一息间，门便从里面打开了。 一位身材敦实戴眼镜中年男人，站在门内，看起来特有精气神。 “临川啊，又休探亲假了。” 这位中年男人一看见瞿临川，眼尾都有了笑意。 “是！陈老师！我来看看您！” 瞿临川对着面前的男人恭敬喊了一声。 五十多岁的陈老师，身上有教书先生的书卷气，也有常年做班主任的威严。 他以前在镇上带过几届高中，瞿临川是他班上高中三年的班长。这孩子踏实能干，成绩好，人又大气，还颇有些领导才能。是他的得意门生。 只可惜高中毕业后没能上大学，当年他很为瞿临川惋惜。 但瞿临川后来参军了，混得也不错。 最近几年，瞿临川每次回来休假，都会来探望陈老师。 作了三十多年的老师，最得意的事不就是有得意弟子还记得经常上门看看吗? 现在年纪大了，越来越喜欢看有朝气的年轻人。 “陈老师，您现在身体还好吧？” “还好！还好！”陈老师把人让进屋。 瞿临川进屋把带来的礼品放在桌上，环视一圈屋内，拉着秦小霜在沙发上坐下。 陈老师看着桌上堆着的一堆礼品，说道，“瞿临川啊，你每次来都买这么多东西，太客气了！” “陈老师！您是长辈，晚辈登门，应该的！” 瞿临川笑道。 每次上门拜访，瞿临川都这样说，陈老师便也不在这问题上纠结。 他转身给进来的两人倒了水，才看向乖巧坐在沙发上的秦小霜，微微一笑， “临川，这位是——” 瞿临川侧头看一眼秦小霜，还没开口回答。 秦小霜就抿唇笑道，“陈老师！我是他隔壁妹子秦小霜！” 瞿临川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秦小霜，瞬间明白丫头的意思。 要在这一中复读班心无旁骛地学习一年，她不想因为订亲了被人另眼相看。 第24章 风云人物 “哦！”陈老师不解地应了一声。 “这样的！陈老师！这是秦小霜，在我们镇中念的高中，今天高考没考好，想来您的班上复读呢。” 瞿临川笑着说明来意。 秦小霜又把高中三年的学习成绩大致讲了以后，陈老师当即就高兴应下了。 一中的复读班，多收秦小霜这样有潜力的学生，为学校打响招牌，是他的使命。 “没事！一次考试失利不算什么！只要基础好，努力学习，明年保证考个好大学！” 陈老师一脸和煦，鼓励秦小霜。 “陈老师！我一定好好努力！以后还劳您多多费心！” 秦小霜信心倍增，她看着陈老师，似宣誓般大声说道。 瞿临川看她这样儿，忍不住勾唇笑了笑。 “好！好！陈老师相信你！”陈老师大笑道，对面前的姑娘多了些好感。 眼前的姑娘，眼神沉静，态度从容，一看就是能沉下心来专注学习的人。 是个老师们都喜欢的好苗子。 “爸，谁来了啊——”靠近阳台那边的房门打开，一位二十出头的时髦姑娘走了出来。 陈老师转过头，还没来不及开口说话。 那姑娘就径直看着瞿临川很亲昵地喊了声，“临川！你都好久没上我家来了！” 那语气让瞿临川有些不自在，他顿了顿，似解释般开口，“我是有一年多没回家了。” 秦小霜疑惑地看了看她，眼前的姑娘身上一条橙色的乔其纱裙子，配上一头披散下来的卷发，看起来十分洋气。 她走过来，站在陈老师身旁。那张方脸与陈老师透着几分相似。 秦小霜正在心中打着疑问，瞿临川就在旁边轻声解释，“这是陈老师的女儿陈佩佩。” 陈佩佩刚才第一时间就注意到坐在沙发上的漂亮姑娘，看瞿临川与她说话态度很熟络的样子，心中警惕升起，“这是——” 秦小霜听说这是陈老师女儿，当即挺直了腰背，露出了友好的微笑。 “你好！我是临川哥隔壁妹子秦小霜！我是来一中复读的。” 一听见这漂亮姑娘只是瞿临川隔壁妹子，陈佩佩眼中的警惕马上就散去了。 “哦！你高中在哪儿念的啊？” “就在我们那儿南江镇中。” 瞿临川隔壁妹子，不就是乡下妹么？ 虽说想去复读，但年年一中复读班中，来年能成功考上大学的不到二分之一，这已经是顶顶好的升学率了。 而且，这些通过复读能成功考上大学的，大多原本就是城里重点高中的优生。 班里偶有几个这种乡里来的基本是当炮灰了。 最终没考上大学的，还不是哪里来就回哪里去。想通过考大学跳出农门，岂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陈佩佩当年从南江镇中高中毕业后，随着父亲来到一中，也在父亲的复读班中复读三年，最终还是未能如愿考上大学。 幸好家里当机立断，给她找了一份城里供销社售货员的体面工作。 如今，自己一家子已经是妥妥的城里人了。 想到这儿，陈佩佩心里涌起一阵阵优越感来。 只是，瞿临川—— “嗨！南江镇中啊，我和临川也在南江镇中念高中的，还同一届的。” 陈佩佩兴奋地谈起南江镇中来， “临川！你记不记得，那时候你可是咱南江镇中那一届的风云人物！好多女生都喜欢你，给你写过情书！” 陈佩佩记得那时候递情书的女生无一例外地都被瞿临川冷酷拒绝了，听说拒绝态度非常狠绝，所有去表白的女生都被骂哭了，回去伤心了好久。 在那些少女春心萌动的时候，陈佩佩也暗暗喜欢他，也曾表白过，瞿临川只是淡淡地说他俩不合适，并不曾骂过她。 可是，毕业这几年，瞿临川经常到自家拜访，是不是也说明瞿临川待她也是与众不同的呢？ 尤其是，这几年，瞿临川早已褪去少年的青涩，愈来愈有成熟男人的魅力。 陈佩佩已经二十三岁，这两年拥有城里供销社售货员的工作，身边追求者众多，可是没有一个能比得上瞿临川。 现在一年多没见，她觉得瞿临川那一张英俊的脸更让她着迷。 “临川！你记不记得啊，那时候，在学生会办公室——” 陈佩佩一脸娇羞地提起，那时候，经常就她和瞿临川在学生会办公室。 瞿临川听陈佩佩提起以前高中时候的事情，皱了皱眉头，偷偷瞄了一眼坐在身旁的秦小霜，见她似乎并不在意。 “哪里！那些不过是同学间玩闹的事情，早忘记了。” 瞿临川垂下眼皮，遮住晦暗的眸子，淡淡说道。 “可不是！学校好多老师都知道的。”陈老师以为他有些不好意思， “那时候，瞿临川是学生会主席，长得又好，每学期还都考第一。有谁能不喜欢他啊！” 陈老师笑着说。 想起那时候自己这个学生实在太出色了，他天天提心吊胆，生怕他抵不住诱惑谈恋爱去了，做出影响学业和前途的事情。 欣慰的是，直到毕业，瞿临川都没跟人谈过恋爱。 秦小霜两眼放光的瞅着瞿临川，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意味深长的意味。 她以为就秦珍珍一个人对临川哥念念不忘。却没想到，临川哥这朵大喇叭花，早在高中时期就开始招蜂引蝶了。 男人太过招人眼，真的会给家庭婚姻带来隐患的呐。 秦小霜在心底悄悄叹了口气。 瞿临川看着丫头那闪着八卦的眼，有些气闷。 作为已经跟他订亲的未婚妻，这丫头不是应该表现得生气或者有点醋意才算正常吗？ “临川！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应该处对象了吧？” 陈老师看着自己昔日的学生，关心道。 听到父亲问起这个，陈佩佩马上紧张起来，紧盯着瞿临川，等着他的回答。 瞿临川这几年听到太多人问他这个问题，以前他都老老实实说没有对象。然后就挡不住老是有人喋喋不休想给他介绍对象。 但今天，他要告诉别人，他已经订亲了，他是有对象的人了。 尤其是，他每次上门探望陈老师，陈佩偑那恨不得粘在他身上的目光让他很不自在。 “嗯，订亲了，有对象了。” 瞿临川看着陈老师，郑重回应。 第25章 不方便带来 听到他的回答，陈偑偑的脸瞬间僵住了。 瞿临川有对象了？难道是部队上的人？ 很可能，瞿临川这么优秀，盯上他的女人应该不少。 陈偑偑的心底泛起苦涩。 “哦！部队上的人吗？”陈老师好奇问道。 “不是！是老家这边的人。” 瞿临川看了眼身旁很淡定的秦小霜，很想告诉陈老师， 喏，这是我刚订的对象呢。 可是一想到，丫头刚才说自己只是他隔壁妹子，他心里又闷闷的。 陈老师闪烁了下眼睛。 看瞿临川那表情，莫不是对家里订的对象不满意？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开解瞿临川的。可一想到这是别人家的私事，他没有立场说什么，就闭了嘴巴。 陈佩佩听到瞿临川刚才这一句，方才苦涩的心里仿佛一下子注入了阳光。 老家的人，不就是个村姑吗？ 陈佩佩兴奋地想着，凭瞿临川的条件，肯定不甘心找个农村姑娘结婚。 至多现在被家里人逼着，估计等不了多久，他就会把这个村姑退掉。 毕竟，印象中的瞿临川很有主见，他不可能让别人控制他的人生。 想到这儿，陈偑偑感到浑身轻松。 所以，她陈佩佩还有机会的，是不是？ “哦，那你下次来，记得把对象带来哈。” 陈老师心里也有些担心自家得意学生究竟找了个啥对象。 “嗯，陈老师，估计她忙，暂时不方便来。” 瞿临川嗓音喑哑，低低应了一声。 他垂下眼帘，看着面前茶杯中漂浮的茶沫。 陈老师和陈偑偑看他那神情，更加怀疑瞿临川对家里给订的对象不满意。 不会是拿不出手，瞿临川不好意思带出来见人？ —— 正沉默间，门打开，一位五十左右的中年妇女走了进来。 “咦！瞿临川！”她走进屋，看到客厅里坐着的客人，微笑着打招呼。 齐耳短发，微胖的身材，一张圆脸上温和的眼神扫视了一圈客厅。 “师母！”瞿临川赶紧站起身，朝进来的妇女喊道。 秦小霜也赶紧站起来，笑着向这位面容和善的妇人问好，“阿姨好！” 瞿临川在陈师母的目光扫向秦小霜时，他只好又介绍了一下，“这是我隔壁妹子。” 他觉得隔壁妹子这四个字，已经在他的嘴里咂出十分别扭的味道了。 “好！好！都请坐！”陈师母招呼瞿临川和秦小霜坐下，回头瞪了一下陈佩佩， “佩佩，今天难得休息，不是给你约了人中午在饭店见面吗？怎么还不去？” 陈佩佩见母亲当着瞿临川的面，问起让她跟人相亲的事情，心里有些恼火。 她母亲找熟人介绍了一个相亲对象，一个国营饭店负责采办的，听说有一个很有油水的工作，她母亲觉得对方条件很不错，叫她不要错过。 可陈佩佩之前见过这个相亲对象一面，那矮胖的身材，以及那张仿佛吃了过多猪油的脸，让她提不起丁点兴趣。 她今天上午磨磨蹭蹭地不想出门，现在看到瞿临川来了，更不想去了。 “妈，人家临川今天难得来家里，我们要好好招待人家！爸，您说是不是？” 陈佩佩转头扯了父亲袖子一把。 陈老师知道女儿有些抗拒相亲，这次介绍的那个人他也不是多喜欢。既然女儿不想去，就算了。 “行！跟你妈厨房忙去吧。” 陈师母听见丈夫发话，就知道这次介绍的人父女俩都不满意。 她深深地叹气。 今天这个对象是她托单位熟人介绍的，人家工作好，想嫁给他的姑娘排着队呢。人家若不是看陈偑佩有一个供销社售货员的体面工作，也不会这么爽快同意相亲。 现在可好，陈偑佩不去相亲，直接爽约，指不定把人得罪了，以后谁还肯为她介绍对象啊！ 已经二十三岁的老姑娘了，还挑个啥呀？ 她知道陈佩佩嫌对方长得不好看，可是男人长得好看又不能当饭吃，找男人只要他能挣钱能护家不就挺好的吗！ 再说，这世上能有几个男人能挣钱又顾家还要兼顾着长得好看的？ 陈师母一想到陈偑佩的婚姻问题，就觉得自己头上的白发又要多长几根了。 唉！ 陈师母领着陈偑佩去厨房忙活去了。 陈老师看着陈偑佩的背影，眼神有些复杂。 女儿的小心思，做父亲的不是看不出来，只是认识这么多年了，瞿临川对陈偑佩根本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前两年，陈老师隐隐约约试探过瞿临川，但瞿临川明确说了这几年暂不考虑个人感情问题。 他知道，瞿临川是委婉地拒绝了。 可是，现在瞿临川突然说在老家订亲了，难道真的是迫于家里压力，匆忙订婚的？ 瞿临川和陈偑佩同年，今年都二十三了。 在长辈眼里，确实早到了该催婚的年龄了。 陈老师沉吟了一会儿，就把目光转向了乖乖坐在沙发上的秦小霜。 这姑娘可是个学习的好苗子，说不定明年真能带给他惊喜呢。 他赶紧起身给秦小霜挑了一些好的学习资料，让她带回去好好看看。 毕竟离9月1日开学还有十多天，对于考生来说，考前每一天都是宝贵的，不可浪费。 等秦小霜认真看资料，瞿临川就跟陈老师走到一旁闲聊一些部队里的生活。 听说瞿临川今年已经升正营了，陈老师也忍不住替他开心。 “不错！不错！临川！老师我没看走眼！” 陈老师拍拍瞿临川的肩膀，朗声大笑。 惹的低头看资料的秦小霜忍不住抬头看他。 瞿临川觉得陈老师的反应太夸张了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哪里！部队里比我优秀的多了去了。我只是凑巧运气还不错！” 陈老师却一本正经，“老师我教书三十多年，看人的本事还是可以，少有看走眼的。临川，你也不要妄自菲薄。” 秦小霜抬眼看过去时，正对上瞿临川看过来的视线。 两人视线相触，秦小霜当即对他露齿一笑。 临川哥，确实挺厉害的！ 而且，这么厉害的临川哥，还是她刚订下的上门女婿！ 想到这里，秦小霜心里还是蛮自豪的。 第26章 逗哭 瞿临川和秦小霜在陈老师家吃过午饭，又说了一会话，就告辞出来。 现在还两点不到，离秦大勋上午说好的三点钟还早了点。 “小霜，要不要去逛逛商场，买件衣服啥的？” 瞿临川接过秦小霜手中的袋子，袋里装着陈老师送给她的学习资料。 “不用！我衣服多着呢！”秦小霜摇头。 瞿临川原想着订亲后，他还没给丫头送过什么礼物，趁着现在城里，可以去挑挑。 “那别的呢？”瞿临川不甘心地问。 “别的我家也不缺啊。”秦小霜又摇头。 瞿临川一时语塞。 这几年，秦大勋挣了钱，确实不少秦小霜什么，吃穿用上面都尽着好的给她。 “你家啥都不缺？！”瞿临川紧紧拧起了眉头，说话的语气重了点。 未婚妻家啥都不缺，确实不太好！ 秦小霜看他马上变得严肃的脸，隐约感到今天临川哥好像有点不高兴。 至于为什么不高兴，秦小霜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难道说不缺啥还惹他不高兴了？ “也……也不是啥都不缺……” 秦小霜偷瞄一眼他的脸色，垂下纤长的睫毛。心里说，自家现在不就是只缺个上门女婿了么？ “那缺点啥呀？” 秦小霜不说话，只朝他努了努嘴。 “啥？”瞿临川不解又问。 “你呀！”秦小霜睁大水润迷蒙的大眼睛瞪他一眼。 非要让人说得这么直白，人家不要脸皮的吗？！ 跟前姑娘含羞带恼地瞪他一眼，瞿临川瞬间福至心灵。 丫头从小到大，每一个眼神他还是能很快领悟到的。 所以说，这丫头今天还记得自己是她刚订下不久的上门女婿这回事？ 念头转到这儿，瞿临川的眼里才带了点笑意。 “嗯。那我们进去书店看看。” 瞿临川下巴朝不远处的书店抬了抬，带头走了过去。 无人看见他一贯平静的冷峻面容上，两条英挺的眉毛抬了抬，嘴角快速勾了起来。 秦小霜跟在他身后，也向书店走去。 学校附近必有书店，这是定律。更不用说一中这样的重点中学。 秦小霜并没有选复习资料，她相信开学后，一中会发自己内部整理的东西给复读班学生。 逛了好一会儿，她只拿了一本舒婷的诗集。 瞿临川则拿了一本《孙子兵法》。 出去结账时，秦小霜发现他还买了一个很精美的棕色牛皮面笔记本和一支做工精巧的鎏金钢笔。 一走出书店，瞿临川就把刚买的笔记本和钢笔递到秦小霜手里。 “小霜！这是给你买的。” 秦小霜一脸茫然，“临川哥，我不缺笔记本和钢笔啊。” 瞬间，瞿临川的脸色就沉了沉，“这个，和你自己的那些不一样，这是我送给你的。” 秦小霜愣了愣，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那么一丝丝幽怨。 接着又听他说道，“我送给你的，你可不要乱丢了。可以记些学习以外的东西。”看秦小霜仍然茫然的神情，提示道，“比如心情什么的。” 说完，他就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只钢笔，拿着那本笔记本，倒回去趴在书店门口的柜台上，在笔记本上刷刷写下几行字。 待秦小霜拿到那写过字的笔记本，翻开封面。里面内扉空白第一页上，瞿临川潇洒遒劲的钢笔字体，赫然写着： 秦小霜，我愿托举你的翅膀，希望你飞得更高更远。下面落款是瞿临川龙飞凤舞的署名。 瞿临川的字体飘逸俊挺，一如他的人一样。他的字体，秦小霜以前是熟悉的。 只是现在，他的字体比以往更加沉凝有力，最后那垂直一竖，简直要力透纸背。 秦小霜似乎能感受到他手腕沉稳的力量。 秦小霜高兴地把笔记本抱在胸口，临川哥的字她一直很喜欢。 “临川哥！你的字写得真好！我喜欢！”秦小霜两眼弯弯，白皙小脸上显出两只浅浅小梨窝。 见丫头喜欢，瞿临川也放下心来，他薄唇轻启， “既然喜欢，那就多写点。” 瞿临川有点迫不及待地想在丫头以后的生活中打上自己的印迹。 等些天，他返回部队了，这丫头每次翻开这笔记本，肯定会想起他的吧？ 他的想法和用意，与秦小霜不谋而合。 这么漂亮的笔记本，上面还有临川哥好看的字迹，秦小霜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这样漂亮的笔记本，拿来写日记最合适不过了。 见秦小霜睁大了乌黑水润的眼睛，朝他乖乖点头。 瞿临川心情极好，伸出大掌揉了一把她柔软的发顶。 “走吧，我们去那路口边等。” 秦大勋每次来城里送货，都会抽空去考察收集一下城里几家饭店和商场的猪肉蛋禽等市场反馈情况。 秦小霜觉得，父亲天生有经商的头脑。 有这样的头脑，再加上合适的机遇，想不翻身都难。 上一世父亲的生意，后来做得有些心力交瘁。除了秦小霜嫁人了，帮不上忙，家中人力不足，更大原因是秦小霜婚姻处理得不好，拖累了父亲的精力。 这一世，秦小霜相信，父亲的生意会做得更大更稳。 两人站在路口，等了一会儿，秦大勋还没来。 秦小霜便拿出刚买的诗集顺便翻一翻。 “嗯？我看看，你选的书咋样？” 秦小霜还没反应过来，瞿临川就伸手一捞，把她手中的书给拿走了。 舒婷的朦胧爱情诗，在年轻姑娘中很受欢迎。 秦小霜以前偶而看了几首，便喜欢上了。现在有了一整本，打算拿回去细品呢。 可，可是，临川哥咋这么讨厌啊？姑娘家看什么书也要管？ “临……临川哥，快还给我！” 秦小霜涨红了脸，扒拉着他的胳膊去抢他拿走的书。 可瞿临川人长得高大，胳膊也长。他伸长了手臂，锐利的鹰眼扫视着手指撑开的书页。 秦小霜够不到书，心中着急。偏偏瞿临川还念出来， “我如果爱你—— 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爱你—— 绝不学痴情的鸟儿， 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 …… “临……临川哥——”秦小霜恼了，大叫一声，清脆的嗓音都快破音了。 瞿临川这才转过头来，俯首看向紧紧抓住自己胳膊不松手的姑娘。 天！这丫头小脸臊得通红，一双大眼漫着湿漉漉的水光，里面水泽晃动。 一颗晶莹的水珠儿好像马上要从湿黑的睫毛上落下来。 他竟然把丫头逗哭了！ 瞿临川心中一慌，赶紧把书还给她。 隔了几秒，又想哄哄她，低声道，“那个，小霜，你喜欢看这种调调的诗啊？” “你喜欢看就看吧！”他顿了顿，又道，“不过，这好像是时下兴起来的那叫什么——爱情诗？” 瞿临川粗糙的直男心里，终于想起了这个词。 这还是在军营里，听说有位文采好的战友要给对象写情书，在信中会绞尽脑汁地写这玩意儿。 听说现在很多姑娘们都喜欢这种什么诗，比送礼物都好使。 以后自己是不是也得学习这个什么诗？ 看秦小霜那红透的脸，瞿临川瞬间明白，丫头这是长大了，开始钻研这爱情诗了，这不是好事么？ 瞿临川的心里不禁隐隐有些期待。 第27章 私下里这么放得开吗 秦小霜直接扭过身，不搭理他了。 男人什么的，有时候也真的很讨厌。 十多分钟后，直到秦大勋把货车开到等待的路口，秦小霜都低头没吭声。 “复读的事情，都谈妥了？” 秦大勋问道。 “叔！都妥了，只等9月1号开学直接来报到就是。” 瞿临川先爬上车，再回头把秦小霜一把拉了上去。 “那买了些啥？”秦大勋看了看两孩子提上来的袋子。 “陈老师送给小霜的一些学习资料，这些天在家里可以先看看。” 瞿临川心虚地瞅了瞅不说话的秦小霜，回答秦大勋。 秦大勋便不再多说，专心开车回去。 路上两个小时，除了秦大勋偶尔跟瞿临川说几句，车上静悄悄的。 瞿临川侧头看看秦小霜，丫头埋头专心看陈老师给的东西，惹哭她的那本诗集，已经被她藏在袋子最底下去了。 他眨眨眼，借着袋子的遮挡，放在腿边的右手就悄悄勾住了秦小霜的手指。 正忙着的秦小霜平静的脸色一顿，睫毛轻颤一下。手上挣了挣，没挣脱开，就由他去了。 过了半晌，瞿临川见她没别的反应，就张开手掌，把她的整只小手都包裹进自己的掌心里。 她的小手骨肉均匀，软绵细腻，触感润滑。 瞿临川爱不释手。 他就用了两分力，更紧地把姑娘的手握住了。 这个年代路上的车辆很少，尤其是进入乡村道路后，大半个小时的途中，居然没有遇到一辆别的车。 偶尔看到一两个骑自行车的，车兜里放着黑色公文包，一看到就是附近哪个村里外出的干部。 一路扬起的尘土，把土路两旁的绿树、草丛和庄稼都扑上了厚厚的一层土。 直到车子开进养殖场，空气中似乎还有灰尘的味道。 车子停好后，秦小霜赶紧挣脱开自己汗湿的手，扶着车门，腾地跳下车。 回头看身后，瞿临川正双眼含笑地看着她。 因为秦大勋还要回场部办公室整理今天送货的帐务，秦小霜就和瞿临川把车厢里放东西用的栈板、绳索、草筐等工具搬下车，堆在仓库里，以备下次再用。 放好工具，正想转身回家，就听不远处有嘈杂声传来。 “今晚咱们村上要放电影。” 瞿临海走过来，告诉侧耳倾听的两人。 秦小霜仔细再听，果然那嘈杂声是从村上搞集体活动的大坝子那边传来的。 在这偏僻搽耳村，人们的娱乐活动少得可怜。 白天偶尔可以串门打个牌，晚上只得早早收拾完上床睡觉，毕竟，家家点煤油灯也是很费油的。 这个时候，虽没有彩色电视，但城里很多人家有黑白电视可以看。 但83年的大部分乡村，都没有通电。更不用说有电视电风扇这些电器了。 乡政府的电影队，每年都组织下村放电影。 一个小村子一年到头可轮到两三回。每次轮到要看电影，那天就像过节似的，人人呼朋引伴，尤其是年轻人和孩子们，半下午就拿了凳子把位置给占好了。 “晚上带小霜去看电影吧！老三早早就去放了两条长凳占位子呢。” 瞿临海对老二瞿临川说。 自家兄弟刚订亲，过不了多久又要返部队了。现在可不得抓紧时间相处，增进感情呢。 “要不，我们吃了晚饭就去？” 瞿临川看着秦小霜，一本正经地询问。 秦小霜马上就想到刚才还被握得汗津津的手，摇头，“不去了！我还有这么多资料要看呢！” “不着急啊，不差这一晚上的。” 瞿临川在背后喊，可秦小霜抱着一袋子东西跑远了。 秦小霜一跑进自家院门时，小妹秦小艺正抱着小白小黑蹲在院里跟大黄玩。 一见大半天不见的姐姐回来，小家伙难得把小白小黑都丢在地上，跑过来拖住秦小霜的手。 “姐姐！今晚要看电影！” 林桂珍从屋里出来，看见秦小霜回来了，身后却没有瞿临川的影子。 “小霜！复读学校都联系好了？临川呢？” “都说好了。”秦小霜转身瞧一眼身后，“我跑得快，临川哥没跟得上。” “你这孩子，咋不等临川一起！” 林桂珍嗔怪闺女一声，进灶房去给她倒洗澡用的热水。 大热天气，出去一整天浑身都汗腻腻的，必须好好洗个澡。 等秦小霜把一大桶热水提进一楼洗浴房，倒进大澡盆洗澡的时候，就听到外面秦小艺在緾着瞿临川晚上要去看电影。 瞿临川满口应下，“好！哥哥回家洗了澡就来带小艺去好不好？” “临川哥哥就在我家洗吧！我姐姐正在洗呢！” 秦小艺兴奋地拖着瞿临川的手往一楼洗浴房走。 走到洗浴房外，看见房门已经关上，小家伙就使劲拍门， “姐姐！临川哥哥也要洗澡，你和他一起洗吧，洗好了早点去看电影！” 坐在澡盆里，正往身上浇热水的秦小霜听到小妹把门板拍得“啪啪”响，吓得赶紧从盆里站起身，一步三滑地跑去查看门锁好了没有。 最近门插销坏了，秦小霜担心小家伙真的把洗浴房给拍开了。 她正准备呵斥小妹不要捣乱，就听门外瞿临川在低声劝秦小艺， “小艺！这不行！姐姐在洗澡，我们不能打扰她。” “临川哥哥，你和姐姐一起洗，才洗得快一点！早点洗好就可以早点去看电影呀！”秦小艺着急地催促。 “我和你姐姐不能一起洗澡。” “为什么呀？我就经常跟姐姐一起洗澡啊！” “那不一样啊，男女有别，姐姐是女孩子，哥哥是男孩子。” 秦小艺默了默，小脑袋晃了一会儿，马上找到了反驳点， “不对呀！爸爸是男孩子，妈妈是女孩子，爸爸妈妈就可以一起洗澡！” 小家伙马上想起了有一次，她看见爸爸妈妈一起洗澡后，爸爸还耐心跟她解释了一番。 “我爸爸说了，他就可以跟妈妈一起洗澡！” 瞿临川大概从未想过，他还能从秦小艺的小嘴巴里听到秦大勋夫妇俩这么劲爆的闺阁密事。 他印象中威严的大勋叔，私下里这么……放得开的么？ 瞿临川尴尬地沉默了一会儿。只好说道，“你爸爸妈妈是夫妻关系，他俩可以一起洗澡。” 可秦小艺并不好忽悠，“可临川哥哥不是要做我姐夫么？” 她知道姐姐和姐夫就是夫妻关系。 小家伙清澈分明的大眼睛瞧着瞿临川，仰着和秦小霜五分相似的眉眼。 瞿临川不由蹲下身子，语气更加温和，“所以，在小艺心里，临川哥哥就是你姐夫，对吧？” “对呀。”小家伙回答得不假思索。 “以后，我会做小艺的姐夫。但现在还不是，我和你姐姐还没结婚。” “那，临川哥哥什么时候跟姐姐结婚呀？明天吗？” 小家伙似乎听明白了瞿临川的解释。 洗浴房里的秦小霜听着小妹的话，不由扶额。 真丢人呀！小家伙想要姐夫的心思太急迫了，恨不得自家姐姐马上就结婚！ “还不成。你姐姐要考大学，等以后再说吧。” 瞿临川抱起秦小艺往外走，他的声音磁性温和，慢慢把小家伙安抚住了。 秦小霜今天才发现，临川哥蛮会带孩子的，简直比她还会！ 第28章 快跑断腿才娶到手 由于秦小艺在焦急等着临川哥哥带她去看电影，瞿临川就赶紧回家洗了个战斗澡。 等他洗好澡，换身衣服过来吃晚饭的时候，秦小霜洗完换好衣服出来，一头湿漉漉的长发也才刚刚打理好。 秦大勋刚从养殖场回来，打了一盆热水站在院子里洗脸。 “小霜！吃了晚饭就和临川去看电影吧！难得有机会看一次电影！” 秦大勋吩咐秦小霜。 “我也去！我也去！”秦小艺赶紧大叫。 “爸！我就不去了吧！一大堆东西要等看呢！” “去！不差这一天的。”林桂珍在旁边拿眼瞪秦小霜。 傻闺女，只知道学习，女婿也是要花时间陪的。 因此，吃过晚饭，秦小霜在全家人一致要求下，陪瞿临川看电影去了。 “爸，妈，你们不去吗？” “小霜，你带妹妹和临川去看就行了。我和你妈在家歇着，今天有点累了。” 秦大勋好说歹说把大闺女劝出去看电影，回头看着自家媳妇， “桂珍，你说是不是咱闺女小霜不大主动啊？” “是啊，我这不是要盯着点嘛。” “算了，处对象这事，男人是该主动点！像你我那会儿，我都快跑断了腿才把媳妇儿娶到手的。” “哎！孩子他爸，都一把年纪了还说啥呢！”林桂珍嗔他一眼，稍染风霜的脸上浮现一点红晕。 见媳妇脸红，秦大勋便笑道，“做我媳妇都快二十年了，还脸红啥！” 想了想，他又凑近了林桂珍，悄声道，“媳妇儿，我现在还不老吧？嗯？” 林桂珍见自家男人鼻尖都快碰上她鼻子了，那灼热的目光还紧紧盯着她的眼睛。 林桂珍的脑子里不由想起了他在床上使不完的劲，脸更红了，只得含糊回他道，“嗯，还不老。” “哈哈！”得了媳妇的肯定，秦大勋开心大笑。 说起往事，秦大勋眼底浮上笑意。 那会儿，也就是瞿临川这个年纪吧，有一次，他从部队探亲回来，去隔壁镇上找朋友，在大街上遇到温柔美丽的林桂珍。 只一眼，他就明白，他找着了这辈子想找的那个人了。 从此，他的心里再也装不下别人。 那一年，林桂珍才十六岁。 那时候，他好担心有人赶在他前面把她娶走了。 打听到林桂珍还没有对象后，第二天他就找媒人上门，五天内就把亲事订下了。 订亲后，一年一次的探亲假，他每天都去邻镇见心爱的姑娘。 整整三年，跑坏了几双解放胶鞋，终于把媳妇儿娶到手了。 —— 乡村夜里蚊虫太多，秦小霜手拿两把宽大的蒲扇，快步走在前面。 抱着秦小艺走在后面的瞿临川，把一只手电筒塞进军装裤兜里，两步就跟上秦小霜，和她并肩一块走。 挨得近了，瞿临川鼻腔满是她身上浴后的清香。姑娘掩在轻薄衣裙下的娉婷身姿和莹白细腻的小脸蛋儿在蒙蒙的星辉下，更显出几分与白日不同的楚楚娇弱来。 瞿临川便伸出手把她的小手握在掌心里。 秦小霜怔了怔，正疑惑今天的临川哥怎么老爱牵她的手。 “小心！天黑容易摔！”瞿临川仿佛在为他牵手的动作解释一下，手上再用点力，让身侧的姑娘靠他更近一些。 此时天还没完全黑下来。 走在混着泥腥味儿的乡间小路上，就着天上几颗零星的星子也能把脚下的路看个大概。 一个外来人可能怕摔着，可对于在这里长大的乡村人来说，这些小路哪怕是闭着眼，那路有多宽多长什么时候该拐弯哪儿有坑都是默在心里的。 秦小霜也不拆穿他。默不作声就着昏暗的天光往前走。 今晚的乡村格外热闹了些。三三两两的人群在暮色中走来，又齐齐向不远处村上集体大坝子走去。 大坝子上，放电影的白色幕布早已经高高挂在那儿，投影仪也已经摆好位置，只等时间到了，就开始放映。 可容纳两三百人的宽阔坝子上，摆满了高高的木凳，看电影的人已经坐了七七八八。 人群兴奋嘈杂，喧嚣不息。 大人们大声说着家常琐事和别人的八卦，小孩在人群中窜来窜去，平时在人前不好意思相处的年轻男女，这时候胆子也大了，凑在一处交头接耳。 “临川小子！你也来看电影啊！”有人向瞿临川打招呼。 “嗯哪！杨叔！”瞿临川抱着秦小艺，往人群走去。 还没走到坝子，秦小霜就把自己的手从瞿临川的大掌中挣脱出来了。 此刻走在瞿临川身后，让瞿临川的高大身影把她遮了个严严实实。 老三瞿临江把自家的两条长木凳摆在坝子稍后边，他看见穿过人群而来的二哥，立即挥舞手臂兴奋喊了声，“二哥！” 瞿家位置侧后方坐着秦小霜堂哥秦得彪两口子，此刻他俩正跟瞿临海两口子说话。 秦得彪和媳妇胡彩霞，性子比他父亲秦大顺要老实随和一些，所以秦大勋才让他在养殖场里上班。 对于几天前秦小霜和瞿临川突然订亲，秦得彪两口子并没有像家中其他人表现得那样不满。 “临川兄弟！快来坐下，电影马上要开始了。”胡彩霞招呼道。 “好！得彪哥，彩霞嫂子，今天放什么电影啊？” “听说今晚放《庐山念》。”瞿临海看了看跟在瞿临川身后的秦小霜，笑着说了一声，“小年轻谈对象的就合适看这电影。” 秦小霜听见瞿临海这话，脸上有点难为情，还是中规中矩地冲瞿临海两口子喊了“大哥，大嫂”，随后又招呼坐在后方的秦得彪两口子“堂哥，堂嫂”。 秦小艺见到熟人，一一兴奋地喊人。 完了，就把注意力放在瞿临江身上去了。 小家伙紧紧挨着瞿临江坐着，嘴巴里叭叭没完。 “临江哥哥，你喜欢看电影吗？” 秦小艺扒拉着瞿临江的衣袖，说着悄悄话。 “喜欢。”瞿临江看着小家伙圆溜溜的眼睛，悄声回她。 小家伙很满意瞿临江上道的态度，“嗯。我和姐姐，临川哥哥都喜欢看电影。” 她转头瞥一眼自家姐姐跟临川哥哥紧挨着排排坐，就拉下瞿临江的衣领，凑在他耳边，小声告诉他，“我姐姐跟临川哥哥在处对象。” 瞿临江瞧一眼自家二哥和将来会成为二嫂的秦小霜，附和道，“嗯。” “临江哥哥，你也想处对象吗？” 秦小艺兴奋地环顾一圈坝子里坐着的人，今晚来看电影的大姐姐也挺多的。 十五岁的少年瞿临江，大概没想到小家伙的话这么快就转移到他身上去了，默了默。 “嗯？临江哥哥？你也想吗？”没听到回答的秦小艺，又问道。 “嗯，我还小，现在不该想这个。”瞿临江小声回她。 秦小艺摸着小脑瓜，陷入了沉默。 可能她容量有限的小脑袋里从没想过这个可能，临江哥哥也长得很大了，为什么还不该想这个问题了呢。 虽然小家伙说得小声，但坐在旁边的秦小霜稍稍侧一侧耳朵，都能听到她说什么。 秦小霜也不干涉她，随便她说话。 秦小霜和瞿临川坐在一条长木凳上，周围人群拥挤，又开始闷热起来。 瞿临川便接过秦小霜手中的蒲扇给她扇起风来。 第29章 绝佳的机会 今晚秦珍珍也来到坝子上看电影，只不过现在坝子后的集体草棚后面被人绊住了。 绊住她的人是村里的柳三宝。人称“三赖子”。 据说，这绰号是因为他小时候头上得过顽固性皮肤病，痊愈后有一块地方落下了“赖疤”就再也长不了头发。 家里是村里有名的困难户。 他爹娘生了五个儿子，老大老二前些年好不容易娶进了媳妇，已经耗尽了全家之力。 眼看后面三个儿子们也都一年年长大，到了娶亲的年纪，却再难拿出足够的彩礼娶媳妇，就早早把老四送出去做上门女婿了。老五今年也二十出头，正到处相看合适的人家。 而老三三赖子因为头上的“赖疤”，加之人长得矮小，他的婚事早就成了老大难问题。今年快三十的三赖子已经在光棍的路上越走越远。 他爹娘早已经接受三赖子打一辈子光棍的事实。 可三赖子自己岂会甘心，没人替他牵线搭桥，他就自己主动出击。 一年到头，见到十几到四十年龄不等的单身女性，他都会上前搭讪。搞得村里大姑娘们见到他都避之不及。 三赖子最近关注到秦珍珍，是因为他知道秦珍珍等了瞿临川两年，瞿临川最近却和秦小霜订亲了，那秦珍珍算是被剩下了。 一个农村姑娘，到了二十岁还没许下婆家，估计也找不到什么好的。 三赖子心思又活络了起来。他仔细观察过秦珍珍，觉得这姑娘长相和身材虽然比不上秦小霜那如山中盛开的山茶花一样的招人眼，总体看来也不错的。 烈女怕缠郞。三赖子最近把这缠功夫用在秦珍珍身上了。 白天，他在外面看到秦珍珍，会凑上前讨好地送上一两个果子，或者送上一根头绳。 也曾用歪歪扭扭的字迹给秦珍珍写过情书。 秦珍珍又羞又恼。 可被瞿临川始终冷脸相待的秦珍珍在三赖子的刻意讨好里，又体会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虚荣与满足。 有时，她也会留下来与三赖子说上几句话。 这让三赖子更看到了几分希望。 此时，三赖子在集体草棚子后面拉住了秦珍珍。 “珍珍妹子，陪三哥在这儿站一会儿吧。” 今晚看电影，三赖子特地打扮了一番，穿了一件簇新的白衬衣，头发用头油使劲往后梳，遮住了头上的那块“赖疤”。 秦珍珍想扭身走开，脑子里突然浮现出刚看到的瞿临川领着秦小霜走入人群的背影。 以前瞿临川的身影有多让她着迷，现在就扎得她的心有多疼。 秦珍珍就顿了顿，站住了，回过身，拉住了三赖子的胳膊。 “三哥，你是真的喜欢我吗？” 秦珍珍的话，让三赖子喜极欲狂。 他猛地一把抓住秦珍珍的手，把它按在自己的胸口，说出的话声音都是颤抖的。 “真的很！真的很！珍珍，你不信的话，可以剖开我的心来看看！” 三赖子这些年为了追求女人，也是学了一些功夫的。 他说话的时候，嘴巴都快凑到秦珍珍的脸上了。 秦珍珍就靠近他的耳边，伤心道， “三哥！你也知道，我这几年喜欢瞿临川。可被秦小霜横插了一杠子，现在什么都黄了！虽说，我现在已经放弃瞿临川了，可我实在不甘心秦小霜做了亏心事还能这么好过。” 说着，她抬起头来，眼泪在眼眶内打转， “三哥，你能帮帮我吗？否则，我死都不甘心。” 三赖子快三十岁单身男人，何曾见过这架势，当即热血冲上头顶。 “珍珍妹子！你要我怎么帮你？只要你肯跟我，让我豁出命都可以！” “三哥！我怎会让你为我拼命。”秦珍珍在昏暗中嗔他一眼，靠在他身上，让三赖子身子瞬间酥了。 秦珍珍附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半晌。 让他收拾秦小霜一顿？虽然风险太高，但不冒风险哪能抱得美人归。 事情若成了，秦小霜说不定就只能嫁给他了，那简直是意外之喜。秦小霜那容貌那身材，她家那丰厚家底，做个上门女婿都是躺着享福的。 事情若是不成，有秦珍珍做他女人，也不错啊。 三赖子当即点头应下，一双小眼睛在蒙蒙星光下闪着精光。 秦珍珍见三赖子三言两语就被说动了，不着痕迹地勾了唇角。 这三赖子也不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秦小霜那贱人能用下三滥招数让瞿临川跟她订亲，她秦珍珍也可以用更下三滥招数让这贱人跟瞿临川的婚事黄了！ 她就不相信，若是秦小霜失了清白，瞿临川还能毫无芥蒂地要她？ 秦珍珍看着不远处喧闹的人群，觉得绝佳的机会就在今晚。 心中主意一定，秦珍珍也不介意让三赖子先尝点甜头，待会儿做起事来才会更卖力，不是么？ 三赖子在集体草棚子后面，捧着秦珍珍的脸亲了好几口，又抱着她的身子搂了好一会儿。 “珍珍妹子！我现在就想把你抱到我屋里去！” 跟前的人夏天衣裳单薄，活了快三十年从未沾过女人的三赖子，按捺不住使劲捏了几把。 秦珍珍伏在他的肩头，厌恶地皱起了眉头，却还是顺着他，低声哄道， “三哥！只要你替我出了这一口气，以后你要怎么着都随你。” “真的？！”三赖子喜得把自己往前一送。 “嗯。”秦珍珍慌忙用手去挡，却被三赖子一下抓住手。 秦珍珍赶紧挣开，“别！三哥！现在还不是时候。” “行，三哥听珍珍妹子的。”三赖子眉开眼笑。 眼看电影要开始了，秦珍珍转身小心翼翼往人群走去。 —— 只一眼，秦珍珍就看到了人群中瞿临川那张过分醒目的脸。 虽然明知道这个男人不属于自己，秦珍珍还是忍不住痴痴看着他。 这不能怪她放不下瞿临川，实在是这个男人长得太招人眼了！ 只安静坐在那儿，那比周围高出大半个头的身高，和那张好看得让女人心间发癫的脸，让秦珍珍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渴望又噌噌地上来了。 好恨！这样的男人为什么不是她的？这样好的男人却要做秦小霜那贱人的上门女婿！ 看到紧挨着瞿临川坐在一起的秦小霜，秦珍珍心中的恨意翻涌。 这贱人不就是仗着自己长得好看一点吗？ 再加上落水后瞿临川救她一回，这贱人就不要脸赖上了。 秦珍珍现在暗悔如果以前自己也这样，是不是瞿临川早就是她的男人了。 可惜，这两三年来，瞿临川一直不曾给她这样的机会。 秦珍珍回头瞄一眼不远处的集体草棚子，三赖子已经藏到草棚后面去了。 三赖子会听话的，就看今晚秦小霜这贱人会不会落单了。 她低头，掩住眼底的疯狂，顺着人群间的空隙向自家位置走去。 第30章 他看她，眼里有光吗 今天哥哥嫂子摆的凳子在瞿家后面。 秦珍珍按下心头的激动，走到自家空位上坐下。 瞿家三兄弟见她过来，没有吭声。 只有秦得彪和胡彩霞招呼自家妹子赶紧坐下，别挡着别人的视线了。 这几天，秦大顺两口子和秦珍珍都避着秦大勋一家。秦小霜也犯不着主动腆着脸凑上前去。 不过看一场电影，看完了就各回各家。 电影开始了，坝子上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就连一分钟前还扯着瞿临江扭来扭去的秦小艺也马上在位子上老实坐好了，睁圆了眼睛，只盯着宽大的电影幕布。 果然是《庐山念》。这是三年前上映的一部很有名的爱情影片。 现在的人们经过六七十年代的思想洗礼和束缚，到了思想相对开放的八十年代，人们向往美好爱情这一天性就很快被释放出来了。 这个年头，好看电影不多，但年轻男女都喜欢看爱情电影。 俊男靓女，在庐山秀丽风光中发生的美好爱情故事，对正值青春的年轻男女有着天然的吸引力。 重活一世的秦小霜，心中对爱情的看法早已没有少女的天真。现在的她，也不会轻易让自己的一颗心交托在一个男人身上。 可是，影片中的爱情真的好美好，那种情深不渝的忠贞爱情、那种如胶如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浓烈爱情，世上真的有吗？ 或许，只是因为上一世自己遇人不淑而对爱情冷了心；可这一世自己选择了临川哥，不知道又会是怎么的感情结局？ 想到这儿，秦小霜侧头凝视近在咫尺的瞿临川。 说实话，在秦小霜十八岁的成长岁月里，瞿临川一直是她可以把后背放心托付的人。她相信临川哥的稳重人品。 可是，临川哥真的爱她吗？她秦小霜真的会爱上临川哥吗？ 秦小霜心底始终认为，有爱情的婚姻才是最完美的婚姻。 就像父亲每次看母亲，那眼中有光，她就相信他们的婚姻里是有爱情的。 临川哥看自己的眼里，好像也是有光的吧？好像从小到大，临川哥经常一看见她，一双习惯性半眯着的凤眼，就会猛地睁开，眼里闪出很亮的光来。 有时候，惹他生气了，他那睁开的凤眼里就会射出冷飕飕的光来。 算了，算了，临川哥那时候明明是要凶她，哪里是爱她了。 …… 瞿临川常年在部队养成的警觉习惯，让他并没有把全部注意力放在电影情节上。 察觉到秦小霜投过来的目光，矍临川转过头来，暗地再次握紧了她柔软的小手。 丫头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目光啊？ 深思，凝重，沧桑中又带点伤感的温柔凝视。 她好似在透过他看向悠远的深处。 瞿临川心中一震，他确信从这丫头的迷蒙大眼睛里感受到了明显的伤感情绪。那眼神没有少女的天真烂漫，只有历经沧桑的沉重苦涩。 刚满十八岁的小丫头怎么会有这样的情绪？她有心事？ 瞿临川拧眉想了一会儿，难道是那宋代文伤她太深至今没有走出来？ 可秦小霜那天狠揍那宋家小子的情形，看起来不像是丫头心里还有那人。 再说，秦小霜后来也说了那人早成过去了。 秦小霜的话，瞿临川还是相信的。这丫头从小到大，说话撒没撒谎，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难道丫头心里，其实还在担心他心里有芥蒂吗？ 他说了不介意就真的不介意。 瞿临川心里叹了口气。把掌心中的小手又捏了捏，又悄悄拿过另一只手，把丫头细软小手密密地捂在手心里了。 还没等瞿临川有进一步动作，坐在位子上的秦小艺就扭了扭身子，冲身旁的秦小霜喊，“姐姐！我肚子疼！我要拉屎！” 正胡思乱想的秦小霜听到小妹这一喊，立刻回过神来。 小家伙又肚子疼！肯定是今天傍晚冰西瓜又吃多了！ 每次只让她吃一小块，她总是悄悄拿着多吃！ 这管不住嘴的毛病啥时候能改改！ 秦小霜只得站起身，准备带秦小艺去大坝后面的草棚里上厕所。 “小霜，我带小艺去吧。”瞿临川也站起身。 “不用，还是我带她去吧。小妹可能要多蹲一会儿。” 秦小霜把站起来的瞿临川按住，让他乖乖坐下。 今天这么多人看电影，去那棚子里上厕所的男男女女肯定也多。瞿临川一个大男人，确实不方便去守着小女孩上厕所。 瞿临川便不再坚持，只是把裤兜里的手电筒递给秦小霜，想了想，又从兜里掏了点手纸放在她手上。 隔了一排坐在后面的秦珍珍，今晚根本就没心思看电影。 她痴痴盯着瞿临川的背影，又恨恨盯着秦小霜，恨不得把秦小霜的后背盯出个洞来。 她看见瞿临川一直牵着秦小霜的手，恨不得一把将这个贱人拖开，换自己坐在瞿临川的身边。 临川哥那副宽厚结实的肩膀靠着，再让他有力的胳膊抱在自己的腰上，那滋味一定像梦里一样美吧。 秦珍珍在恼恨间，又盼着秦小霜赶快一个人去那棚子那边，三赖子还在那儿等着好好“疼”她呢。 电影已经放映过半，秦珍珍等得快捺不住了，就听见秦小艺喊道要去拉屎。 今天真是天助她秦珍珍！ 秦小霜这个贱人不想去后面棚子，可架不住秦小艺小东西要拉屎！ 看着秦小霜抱着秦小艺，往后面棚子走去，秦珍珍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儿！ 都是秦家的女儿，为什么秦小霜会是幺叔的女儿？不但生下来的胚子长得好，幺叔还为她挣下这么大的家业，更让人气愤的是，家里还为她订下临川哥这样好的男人做上门女婿！ 这是秦珍珍日夜寝食难安也难以想通的地方！ 她要把秦小霜这个贱人踩进臭泥里！ 秦珍珍想跟上去帮三赖子收拾这个贱人，可又不想让自己跟这事沾上关系。 她深知，一旦秦小霜出事，幺叔秦大勋的暴烈脾气没人能挡得住。 如果三赖子能得手，他睡了秦小霜，受一受幺叔的怒火也是应当的。 至于三赖子不能得手的可能性，秦珍珍觉得这种可能性几乎没有。 三赖子一个成年男人，还对付不了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吗？ 今晚唯一的变数是，多了一个秦小艺。不过，一个才六岁的小孩子，也没什么力气，男人一个巴掌就能把她拍晕过去。 至于秦小霜可能会点巧劲，一根棍子悄悄打晕，还不是任人糟蹋。 想到这儿，秦珍珍放下心来，开始认真看起今晚的电影。 第31章 兴奋得快发癫 秦小霜抱着秦小艺，打着手电筒，走到坝子后面临时做厕所的低矮草棚。 可走到黑漆漆的棚子门口，小家伙死活不进去。 “姐姐！里面太黑了，我不在里面拉屎。” “不怕！小艺，姐姐给你照着手电筒。” “不要！姐姐！里面蚊子太多了嘴巴好长，要咬小艺屁股！” 秦小艺一边死拉着秦小霜的裙子，一边捂着肚子，迫不及待想拉屎。 秦小霜没办法，只好领着小妹走到草棚子后面，选了一块稍隐蔽的草地让小家伙蹲着拉屎。 秦小艺换了拉屎的地方，让隐在草棚门后的三赖子不得已也跟着换地方。 三赖子原本在草棚后面翘首等着秦小霜落单的身影。 乡村夏夜蚊虫多，特别是草棚这种做公厕的地方。 草棚里隔一会儿就有人过来上厕所，三赖子不敢弄出一点动静，只好任由蚊子把他裸露在外的胳膊、脸和脖子咬出了一个个大包。 秦小霜迟迟不来草棚这边，让他更加急躁难耐。 正在他暗自懊恼是不是秦珍珍这小婊子骗他的时候，远远就看见秦小霜终于抱着秦小艺朝草棚走了过来。 三赖子大喜。 他观察过了，这会儿草棚里刚好没有人。秦小霜这时候过来，简直天赐良机。 他隐在草棚门后，手中握着一根一米多长的干木棍，只等着秦小霜进来后就尾随进去，趁其不备一下将她打晕，然后将她拖到草棚子后面的那片林子里去，好好“疼”她。 一想到这十里八乡最俊的姑娘，马上就要躺在自己身下，自己即将成为村里最有钱人家的女婿，三赖子激动得拿棍子的手都快拿不稳了。 啥？秦小艺要在外面拉屎？草棚外面也可以！ 三赖子看着秦小霜带着秦小艺在草棚后面找了一块僻静的地方，心里兴奋得快发癫。 这姐妹俩太懂事了，主动走到别人不容易一眼看到的地方！ 让他省了不少事了，刚刚他还担心如果他拖拽秦小霜被人看见怎么办呢！ 等会儿，他“疼”秦小霜时，一定要温柔点。 秦小艺也这么懂事，等他以后做了秦小霜的上门女婿，也要好好疼小姨子。 三赖子好不容易才按捺住要蹦出嗓子眼的兴奋，握紧了手中早已汗湿的棍子，悄无声息地踩着草皮向秦小霜身后挪去。 秦小霜今晚有点心不在焉，一边替秦小艺用蒲扇赶蚊子，一边漫不经心地想着她和瞿临川的事儿。 秦小艺蹲在草地上，没一会儿就感觉舒服多了。虽然姐姐在旁边帮她赶蚊子，但还是会有嘴巴特别长的蚊子偷袭，秦小艺就不想继续蹲着了。 小家伙伸出手，想去拿姐姐手中的手纸擦屁股，抬头就看到有道黑影朝她姐姐身后扑来。 她当即就大叫出声，“姐姐！有坏人——” 在秦小霜的意识里，从小长大的村子，是安全的所在。不像才六岁的秦小艺，看见黑影就怕。 但她听见秦小艺的喊声，还是下意识地侧了一下身子，接着就听到有声音呼啸而来，有东西重重地落在她肩上。 然后，肩上一阵剧痛传来。 秦小霜马上转过身子，条件反射地抓住了落在自己肩上的东西。 那是一根一米多长的木棍。 还没等秦小霜把棍子抓牢，身后的黑影就大力把木棍抽走了。 三赖子没想到没能一下子把秦小霜成功打晕，当即就有些慌了。 他知道把秦大勋惹火的后果，不是他能轻松承担的。既然已经动手了，他只有把这件事办成，届时秦大勋才会为了秦小霜的名声，答应自己做秦小霜的上门女婿，然后才会放过自己。 可能是刚才自己心疼小美人，没舍得下大力。 三赖子狠狠心，又挥舞着木棍向秦小霜后颈袭来。 木棍带着呼呼的风声，这次还没等木棍挨着秦小霜，秦小霜往侧边一闪，就避过呼啸而来的木棍，然后回手一抓，抓住棍子一端，往自己身前一拖。 就着远处坝子上电影幕布的微弱反光，秦小霜看清了偷袭自己的人。 “柳三哥？”秦小霜又惊又怒，“你打我做什么？” 还没得手就被秦小霜认了出来，是三赖子没料到的。他原计划等他得手后，秦小霜才发现是他，他也没什么怕的，毕竟生米已经煮成熟饭。 可现在秦小霜就已经认出他了，三赖子觉得自己更必须把事情办完了。 他索性也不装了。 “小霜妹子，没想到是你柳三哥吧？哥哥我在这儿等你好久了。” 三赖子顺着木棍，一只粗糙的大手一下子抓住了秦小霜纤细的胳膊。 离得近了，姑娘俏丽的脸蛋儿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瓷白的光，比白日远远瞧见的更好看上不知多少。 更比这些天见过的秦珍珍好看不知多少倍。 远近闻名的小美人儿秦小霜，是附近几个村子很多单身小伙儿日思夜想的，可慑于秦大勋的威严，个个只敢私下想想而已，从不敢有上门去提亲的勇气。 别人不敢肖想的秦小霜，他柳三今天要拿下她！让村里平时瞧不起他的人好好瞧一瞧！ 三赖子的双眼在昏暗中涌出热望，他扔掉木棍，双手齐齐大力抓住秦小霜的胳膊。 “小霜妹子！你今天撞我手上了，是你我难得的缘分！” 秦小霜从刚才的慌乱中彻底清醒过来。 上一世的秦小霜没有遇到三赖子这一茬，难道是自己重生了，改变了原本的命运轨迹，所以沾上了别的人和事？ 秦小霜来不及多想。 但显然，村里臭名远扬的光棍三赖子这是盯上自己了！ 哪怕自己刚和瞿临川订亲，三赖子这种无赖还有胆量敢打自己的主意？ 活了两世，第一回遇到这种事，秦小霜惊怒得无以复加。 “放开我！臭流氓！”秦小霜大声怒喊道。 秦小艺见突然出现的坏人欺负姐姐，又怕又急。 小家伙想站起来帮忙，可自己还光着屁股，屁股上还有屎，而擦屁股的手纸还在姐姐手上。可姐姐这会儿忙着打坏人，已经顾不上替她擦屁股。 小家伙着急了三秒钟，当机立断，扯了旁边长得柔软的草，自行擦好了屁股。 应该这样可以的，秦小艺自己说服自己。因为有一次她在坡上拉屎，妈妈身上没有手纸，也是随便扯了草给她擦屁股的。 三赖子的一双手铁钳似的，秦小霜使劲挣脱不开，就屈了膝盖去顶他的小腹。 膝盖猛地一顶上去，三赖子马上就松了秦小霜的胳膊，双手捂着自己的裆部，疼得嘶嘶叫。 “嘶！小娘们！还挺有劲！格老子！嘶——” 第32章 谁借给你胆子 瞿临川心里惦记着去上厕所的秦小霜姐妹俩，看电影也并不专心。 秦小艺那一声声“姐姐”“坏人”传过来隐隐约约的，坝上正看电影的人并没有在意。 但瞿临川在部队待这么多年，出过很多次任务，侦察兵也干过。听力和警惕性比普通人要强得多，更何况他现在正惦记着那姐妹俩。 听到秦小艺那细微的喊声，瞿临川就站起身，准备去那草棚子处看看，顺便接秦小霜和秦小艺回来。 秦小艺的喊声，看电影的秦珍珍其实也听到了。 她心里猜测着三赖子肯定已经把秦小霜那贱人打晕了，才惹得秦小艺那小东西叫出声来。 心里正得意着，一眼瞧见瞿临川站起身，准备出去看看。 秦珍珍第一反应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瞿临川坚决不能过去，否则，今晚的谋划要前功尽弃。 她想也没想，马上从凳子上站起来，迅速向瞿临川跑去。 幸好，今晚她来得晚，她坐在长凳最边上的位置。 只越过坐在前排的瞿临海，就跑到了瞿临川的身边。 眼看瞿临川要跨出去，秦珍珍就假装脚崴了，一下子扑倒在瞿临川的脚边。 扑倒下去时，顺带扯住了瞿临川军装的裤脚。 刚迈出的脚被秦珍珍扯住了，瞿临川不悦地皱了皱眉头。 “让开。”瞿临川冷冷地说了一声。 听到瞿临川冷淡到骨子里的声音，秦珍珍瑟缩了一下，松开了扯住的裤管。 但一想到他马上要去的地方，秦珍珍又抓紧了瞿临川的裤脚。 “临……临川哥，我脚崴了……” 她抬头，楚楚可怜地望着瞿临川。 秦珍珍笃定瞿临川这个时候肯定会扶她起来，到时她再一把顺势抱住他，紧紧抱住他，赖在他怀里，拖住他一阵子。 等三赖子今晚把事情办成了，秦小霜跟瞿临川的婚事黄了，她说不定又有机会了。 可不等秦珍珍为自己临时冒出的聪明主意得意，头顶传来瞿临川不耐的声音，“起来！让开！” 瞿临川根本没有要扶她的意思。 秦珍珍望着他，尴尬又懊恼。 眼看两人僵持着，坐在旁边的瞿临海太清楚秦珍珍几年来对自家兄弟的纠缠。 他估摸着瞿临川也不想跟秦珍珍有任何接触。 就伸出手，将秦珍珍扶了起来。 脚边没人挡着了，瞿临川就挤过看电影的人群，大步朝着坝子后面的草棚走去。 秦珍珍心里恼恨瞿临海多管闲事，又不好说什么。 眼看瞿临川已经挤出人群，她不想眼睁睁看着他去打断三赖子办事。就只好说要去上厕所，然后假装脚崴了，一步一拐地跟着挤出人群。 她不好跑得太快，只得在心里暗暗祈祷三赖子动作够快，已经把秦小霜那贱人转移到后面那片林子里去了。 瞿临川人高腿长，约摸两三分钟，就走到草棚外面。可还没等他走进草棚，就听到草棚后面不远处传来声响，间或有秦小艺的哭叫声。 三赖子被秦小霜顶了裆部，等刹那剧痛过去后，就咬牙切齿地又来抓秦小霜。 秦小霜这几年念书，有轻微近视，在这昏暗光线下，视物不够清晰，只能凭着模糊的轮廓判断三赖子动作的角度和距离，所以闪避的动作就没有平时敏捷。 没几个回合，就又被三赖子捉住了胳膊。 三赖子吃了刚才被顶裆的教训，防着秦小霜踢他，就从背面把秦小霜的胳膊抓住了。 秦小霜无论怎么使劲都挣脱不开，就扭来扭去，双腿乱踢。 三赖子虽然个子矮小，可终究是壮年男人，又常年干农活，手臂结实，双腿也有力，下盘稳，并不怕秦小霜踢他。反而，秦小霜越踢他，他越兴奋。 “小霜妹子！不要踢了，有力气留着，等会三哥好好疼你。嗷——” 秦小艺见坏人欺负姐姐，自己人小又帮不上忙，急得在一边直哭。 “呜！呜呜！坏蛋！呜呜——” 秦小艺视力好，在暗夜里也看得清楚。眼看姐姐被死死捉住了胳膊，怎么也挣不开。就急了，扑过去，抱住坏人的腿，一口咬了下去。 三赖子正准备虅出一只手来，把秦小霜拍晕带走，就感到小腿上骤然传来一阵刺痛。 这才想起还有一个小孩在旁边。 他今天的目的只是想把秦小霜变成他的女人，事情若成，秦小艺以后会是他的小姨子。他并不想伤了秦小艺。 眼看小家伙死死抱着他小腿，咬着小腿肚上一点肉不松口，三赖子抽腿甩了好几下也甩不掉。他忍无可忍，只好弯下腰，用大手去拍小家伙的头顶。 可还没等他的手掌碰到秦小艺的头顶，昏暗中风声过处，有人一拳打在他的侧脸上。 力道很大，三赖子感觉自己半边脸的骨头都快松了。 三赖子下意识松开了拑制秦小霜的手，转过头来。他还没看清楚偷袭他的人，来人就一把扯开了咬着他小腿的秦小艺，再一拳击在他的腹部。 那拳像铁锤似的，三赖子只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好像都在强力冲击下移了位。 瞿临川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刚才他听到动静，走到草棚后面，在依稀光线下所看到的情景，让他的脑子里瞬间而起的强烈暴怒情绪，是他以前二十三年岁月里从不曾有过的。 从小到大，他处处呵护着长大的丫头，被人这样粗暴对待。 怒火在空气中蔓延，青筋在额头、手臂上无声暴起。 瞿临川一声不吭。只在昏暗中抿紧了唇，一拳一拳打得三赖子毫无还手之力。 拳头撞击皮肉的闷响过后，僻静的草坪上，只听到三赖子压抑的痛呼声。 秦小霜慌乱过后，已经从来人的身形上，知道是瞿临川来了。 她赶紧跑到一边，一把将小妹簌簌发抖的小身子抱在怀里。 秦小艺在姐姐温暖的怀里暂时忘记了先前的恐惧，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睛，看着到来的瞿临川兴奋大叫。 “临川哥哥！打坏人！” “临川哥哥！打坏人！狠狠打！” …… 三赖子今晚临时听了秦珍珍的怂恿，只考虑了如果事儿成，瞿临川肯定不要秦小霜。却没有考虑过，如果事情没成，怎么面对瞿临川。毕竟，今晚瞿临川也来坝上看电影了。 瞿临川狠厉的拳头，让三赖子瞬间想起在搽耳村长大，又在部队里混了好几年的瞿临川也是一个他惹不起的硬茬。 拳头带来的痛楚，让三赖子熬不住。 他一边暗悔今晚听了秦珍珍的话，冲动了。一边嘴里开始告饶， “瞿……瞿临川！饶……饶了我吧。我错了——” 瞿临川一脚把他踹翻，呼出一口粗气。 顺势一只解放胶鞋踩住他的胸口，说出的话带着冰碴儿。 “错哪里了？” “我……我不该打小霜妹子的主意……” 三赖子吐出一口血沫，说话含混不清。 听到三赖子亲口说出打秦小霜的主意，瞿临川刚缓和下来的怒气又蹭蹭地上来了。 他使劲又踢了三赖子一脚，暴烈出声， “嗯？打小霜的主意？谁借给你的胆子？！” 第33章 柳三哥到底把你怎么着了 瞿临川的震怒大吼声，吓得紧跟过来的秦珍珍一个激灵，赶紧闪身躲进草棚里。 她只知道瞿临川对她一向冷漠，却没想到这个长得好看的男人还有这么可怕的一面。 秦珍珍刚才瞄了一眼草棚后面的情形，黑乎乎的看不太清楚。但听见瞿临川狠揍三赖子，这么短的功夫，看样子三赖子这个废物事情没办成。 她心中直骂三赖子废物，又怕三赖子供出她来。 这会儿才想起，如果三赖子供出她来，光幺叔秦大勋的怒火，她就招架不住。更不用说，她还要面对瞿临川的震怒。 想到瞿临川对秦小霜的在意，秦珍珍的心里嫉恨翻涌。 秦小霜这个小贱人，为什么这么好命？ 秦珍珍在草棚里躲了不到两分钟，就听到外面坝子上有人陆陆续续往这边走。 对了，刚才瞿临川打三赖子动静比较大，看电影的人群肯定有人听见了。 不行，不能让三赖子把她供出来！ 秦珍珍强压下心头的恐惧，走出草棚，跟随走过来的人群，假装一起去看热闹。 有的村民提来了笼在玻璃罩里的煤油灯。晕黄的灯光在夜里随风摇曳，在昏暗的草坪上打出一圈又一圈稀薄的光晕。 刚才慌乱挣扎中，秦小霜手中的手电筒掉在草丛里了。 现在瞿临川过来收拾三赖子，秦小霜抱紧了小妹，才有功夫低头寻找丢失的手电筒。 她借着远处晃来的灯光，找到手电筒，刚把它捡在手里。 “临川小子？这是咋了？” 老王叔远远看见瞿临川把一个人踩在草地上，惊讶出声。 瞿家三兄弟在村里一向都很规矩，不像村里有的二流子三天两头跟人打架。更别说一年难得回家一次的瞿临川了。 “没事！碰到一条疯狗出来咬人！顺便收拾了一下。” 瞿临川把自己的一只脚从三赖子身上收回来，淡淡回道。 他侧头看一眼站在旁边的秦小霜姐妹俩。 秦小艺还好，两眼亮晶晶的，还兴奋着。 秦小霜一头披肩长发，今晚因为洗澡后披散着，还没扎起来。经过刚才一番挣扎动作，已经乱得不成样子。 一双明媚的大眼睛里，此刻还有未散尽的慌乱。 瞿临川的心又揪了起来。觉得刚才自己揍的还不够，还可以再添几十下。 他长腿一迈，两步就跨了过去，从秦小霜手中接过秦小艺。 在陆续走过来的人们注视下，瞿临川单手抱着小家伙，另一只手替秦小霜稍稍理顺了凌乱的长发。 然后，把秦小霜的一只小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里。 下午才握过的那柔软小手，此刻在他的掌中还微微发着颤。 任何一个娇嫩的姑娘家，碰到三赖子这种发情疯狗似的浑蛋，都会害怕的吧？ 更不用说秦小霜这样方圆百里难得一见的俊俏姑娘！ 其实他心里知道，附近的村子，好多年轻男人暗暗惦记着他的丫头！ 不过再惦记也没用，如今小霜丫头已经跟他订亲了，这一辈子只能是他瞿临川的女人！ 只是，他确实没想到，三赖子这样的瘪三，还有胆量敢动他的人！ 想到这儿，瞿临川朝死狗一样躺在地上的三赖子投去冷冷的一瞥。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往草坪这边走来，三赖子心里的恐惧越盛。 他担心待会儿有人盘问，他今晚确实对秦小霜动手了，无法抵赖。 再加上刚才瞿临川出手狠，他现在全身都疼，索性躺在地上装死。 “咦？这不是柳家老三吗？” 有人打着手电筒，凑近看了看地上躺着的人。 三赖子虽然被打得鼻青脸肿，鼻血糊得满脸都是，嘴角也破了。身上簇新的白衬衫上面也有不少鞋印子。 他的样子很狼狈，但不妨碍村民一下子认出他来。 “三赖子？！” 紧跟过来的村民问道，随后又看了看站在一边的秦小霜，看似了然地哦了一声。 搽耳村有名的光棍汉三赖子，一天到晚地盯着别人家的大姑娘媳妇儿，确实让人讨厌。 只是秦大勋的宝贝闺女秦小霜长得跟仙女似的，你三赖子也配惦记？ 有这种想法的可不止一个人。 随着走过来的村民越来越多，不到三分钟，放电影大坝子后面的草坪上就围了一圈人。 有人忍不住问出声，“小霜丫头！这是咋回事啊？” “对呀！小霜丫头，告诉婶子，婶子帮你做主！” 另一位大婶说道，她儿子在秦大勋养殖场干活，她一家老是觉得欠了秦大勋的人情，正愁没机会还呢。 秦珍珍这会儿看见三赖子躺在地上，没有动静。手电筒光束一照过去，只见满脸都是血，怪吓人的。 三赖子不会是被瞿临川打死了吧？ 秦珍珍心里嘀咕。 她希望三赖子真的被打死了，这样他才不会供出她来。 可又不希望瞿临川真的背上人命官司，毕竟她不希望她看上的男人出事。 “临川哥！这……这是柳三哥吗？他到底怎么了？” 秦珍珍走上前来，状似仔细辨认一番地上躺着的人，才看向夜色中天神一般矗立着的男人。 “他死不了！只是被揍了一顿。” 瞿临川冷冷地瞥了一眼秦珍珍。 秦珍珍虽然难过瞿临川说话冷冰冰的态度，但见三赖子始终没有开口的意思，心下稍安。 她几步走过去，拉住秦小霜的胳膊。 “小霜，柳三哥到底把你怎么着了？” 秦珍珍状似关心的话，听在围着一圈的人耳朵里，就是另一番意味了。 众人看向秦小霜的眼神马上变了。 有惋惜的，有不忿的，有复杂意义不明的，齐齐扫向秦小霜。 瞿临海两口子听到动静，担心自己兄弟和秦小霜姐妹俩，也朝草棚后面走了过来。他们听到秦珍珍这话，顿时脸色都变了。 一个无赖光棍汉，在漆黑的夜里，遇到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能怎么着？光用脚趾头想一想，他们就能知道这会儿大伙儿心里在想什么。 秦小霜可是要成临川媳妇的人，岂容这些人胡乱猜想。更不用说秦大勋对他多年的照拂。 瞿临海脸上的肌肉都绷紧了，他咬紧了后槽牙。可他一个大男人，又不好直接呵斥一个姑娘家。 他媳妇张翠云，早就看不惯秦珍珍。当即喝斥道， “我说珍珍妹子！话怎么能这么说？就上厕所这几分钟功夫，能怎么着？” 第34章 谁的主意 临海媳妇张翠云的话，让秦珍珍脸上的微笑僵住了。 旁边的人看秦珍珍的神色也有些意味深长。 秦小霜不是容易慌乱的人，今晚事出突然，只是慌乱了一会儿。 后来瞿临川来了，把作恶者几下揍趴下了。 她的小手也在瞿临川手里紧紧握着，她的心就很快安定下来。 有瞿临川在身边，天大的事情也不怕的。这是秦小霜十多年成长岁月里养成的习惯。 只是，怎么秦珍珍说一句话，大家伙的视线一下子都在她身上了？ 如果秦小霜只是单纯的活了十几年，可能会觉得堂姐秦珍珍在关心她。可在重活一世的秦小霜眼里，秦珍珍的那点心思太明显了。 这一世自己跟临川哥订亲了，秦珍珍恐怕做梦都盼着自己出点事，盼着跟临川哥的亲事早点黄了吧。 不管自己爱不爱临川哥，但秦珍珍这种品行的人，实在配不上优秀的临川哥。 秦小霜的心里，对这种人有点膈应，她一下子挥开秦珍珍的手，冷笑道， “能怎么着？只不过是我刚才在这儿带小艺，肩上突然被这条疯狗打了一棍子。我生气就打了他几下。然后临川哥就过来了。”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好像真的只是遇到一条疯狗而已。 “三赖子！三赖子！” 有人大声喊道。 可躺在地上的三赖子一点反应都没有。 瞿临川黑着脸，走过去，一脚踩住三赖子的手，使劲在地上一压。 “啊——”三赖子顿时惨叫出声。 凄厉的粗嘎叫声响彻大半个搽耳村，盖过了坝上放电影的声音。 三赖子装不下去了，只得从地上呲牙咧嘴地坐起身来。 他的一双小眼睛此时肿得只有一条缝了。他瞅一瞅围得密不透风的人群，放弃了乘机逃走的企图。 “说吧！谁给你的胆子?” 瞿临川厉喝一声。 三赖子被打怕了，吓得身子一缩，赶紧摇头。 “不……不是我！不是我！” “不是你？那是谁让你黑灯瞎火的在这儿拿棍子打我？” 秦小霜冷嗤一声。 她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右肩现在还疼得很呢。 “如果不是我闪得快，你那一棍子早把我打晕了。” 瞿临川听到秦小霜说差点被打晕，气得又一脚踢在三赖子的肚子上，痛得他的身子都弓了起来。 瞿临海担心自家兄弟把人打出个好歹，赶紧上前拉住他。 “说！是谁给你出的主意？” 秦珍珍一眼瞥见瞿临川阴沉的脸色，吓得心脏扑通扑通地跳。赶在三赖子不由自主朝她望过来时，低下了头。 “谁的主意？”瞿临川见三赖子迟迟不应声，又吼道。 在瞿临川的威压下，有那么一瞬间，三赖子差点顶不住，脱口说出秦珍珍的名字。 但想起今天秦珍珍对他的承诺，想要媳妇的念想最终超过了恐惧。 无论大家伙再怎么逼问，三赖子都始终闭紧了嘴巴。 最后，生产队只好找人把三赖子扭送到乡上治安室关起来，等明天再处理。 直到三赖子被送走，秦珍珍一颗狂跳的心才落回胸腔，后背早已惊出一身冷汗。 但愿以后，三赖子都不要供出她来。 秦珍珍怀着这样的忐忑，战战兢兢地匆匆赶回家去。 秦小艺今晚高高兴兴出来看电影，没想到会遇到坏人。 更不用说秦小霜，大姑娘家遇到流氓，惊魂头一回。 两姐妹回去的路上都有些怏怏的。 差点出了事，瞿临海也跟着一起把人送回来。他抱着秦小艺走在前面，让瞿临川在后面安慰刚订下的未婚妻。 瞿临川很愧疚，懊恼今晚自己为什么没有跟着秦小霜一起去草棚那边呢。 如果自己去了，丫头就不会经历这一场惊吓了。 “小霜，今晚吓着了吧？” 瞿临川把人往自己怀里紧了紧，第一次觉得丫头长成大姑娘了，好像更需要保护了。 “没事，临川哥。” 秦小霜缩在瞿临川的怀里，闷闷地说。 临川哥的怀抱坚实有力。透过他薄薄的夏衫，秦小霜能清晰感受到男人肌肉的纹理。他身上温热的体温脉脉传递到她的后背上，让她仿佛间产生了依赖感。就像很多年前，幼年时的自己特别依赖他的怀抱，任凭母亲怎么哄，都不肯离开一样。 或许，在男女间绝对的力量悬殊面前，女人是渴望男人的力量与怀抱的。 秦小霜模模糊糊地想。 在零星的夏夜星空下，放电影在搽耳村引起的躁动随着电影结束渐渐回归平静。只是，放电影过程中，三赖子带来的插曲，可能要在搽耳村流传很久了。 秦小霜现在没心情思考它，只任由瞿临川拥着她往回走。 她今天真的累了。 瞿临川打着手电筒，单手拥着她，只觉得怀中姑娘的身体尤其柔软娇小，好像轻轻一揉，就能揉碎似的。 想到过些天，自己就返部队了，没办法在她身边保护她。瞿临川决定趁这些日子在家，好好教她一些基本拳脚功夫，起码遇到危险时，能防御一二。 瞿临海抱着秦小艺刚一敲响院门，大黄就从门后窜了出来。 “汪！汪！汪——”大黄见是自己的小主人回来了，摇着大尾巴迎了上来。 “大黄！呀！小白！小黑！” 小家伙一见到大黄身后跌跌撞撞跟出来的两只小狼崽，立刻两眼放光，满血复活。 她挣扎下地，把小白小黑一左一右抱在怀里。 堂屋里，林桂珍还在等着两闺女回家。她听到动静，打开门走了出来。 “爸爸！妈妈！”秦小艺咋一见到林桂珍，委屈告状，“今天我和姐姐遇到坏人了！” “啊？咋了？”林桂珍吓了一跳，当即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她赶紧跑到院门口，把几人迎进了院子。 目光在两闺女身上扫了扫，见都好好的，林桂珍松了一口气。 “临海！临川！”这么晚了，看见瞿临海也过来了，林桂珍愣了愣，还是招呼两兄弟进屋。 “不了，婶子！太晚了，我这就回去了。”瞿临海看了一眼瞿临川，准备转身回家。 “哥，你先回去吧。我跟大勋叔说几句话再回去。”瞿临川轻声道。 瞿临海点点头，先走了。 今晚出了这事，是得跟秦大勋好好说说。 “咋了？谁欺负我闺女了？”秦大勋浑厚的嗓音从屋里传了出来。 第35章 谁欺负我闺女 听到爸爸的声音，秦小艺找到了最强主心骨。 她噔噔地跑过去，站在爸爸的脚跟边，仰起小脑袋，看着高大的父亲，委屈劲儿顿时就来了， “爸爸！有坏人拿棍子打姐姐！” “啥？谁？！”秦大勋大喝一声，当即就炸了。 他赶紧看向大闺女，见秦小霜全身上下没什么异常，这才把目光投向瞿临川。 瞿临川虽说是个稳重的，可若是护不住他闺女，再优秀也没用。 秦大勋的目光让瞿临川头皮一紧，他有些不敢看秦大勋的眼睛。但还是抬起刚垂下的眼皮，说了声，“叔！对不起！我没看好小霜。” 秦小霜没想到，临川哥会因为这事道歉。这关他什么事啊？ “爸！这事不关临川哥的事。是小艺要上厕所，我带她去草棚子那边才碰到柳三宝的。” 随后，秦小霜赶紧把事情的前前后后都告诉父亲母亲。 “什么？那三赖子？他怎么敢？”秦大勋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在他眼里臭虫一样的柳三宝，居然敢打他宝贝闺女的主意！ 光是有这想法就不可饶恕，更不用说还敢付诸于行动！ “我也觉得奇怪。按理说，三赖子没有胆量会做出这事。更何况，现在小霜都已经跟我订亲了。” 瞿临川拧紧了眉头，觉得事情莫名透着古怪。 “现在人已经被送到乡上治安室关起来了。明天我们再去乡上看看事情到底怎么回事。” 林桂珍听到秦小霜肩膀上挨了一棍子，赶紧上前扒开闺女披着的长发。发现闺女白嫩的右肩上已是红肿一片，手指触摸上去，清晰的痛感激得秦小霜打了颤，痛呼出声，“妈！好痛——” 林桂珍当即心疼地大骂，“杀千刀的三赖子！” 自家闺女，娇养着长大，从小到大，重话都没骂过一句，更不用说动手打了。 站在身后的瞿临川，这时候才看到秦小霜红肿的肩头。刚才在坝上，人多，不方便扒拉着衣服看。 现在看这红肿的范围，那三赖子使的力气也不小，若这一棍子落在丫头后颈上，说不定还真的会把丫头打晕。没人阻止的情况下，三赖子的企图还真的说不定会得逞了。 想到这儿，瞿临川的脸色阴沉得快滴出水，一双狭长的黑眸里射出寒光来。 “婶，小霜，我家里有部队发的伤药，我回去拿点过来给小霜擦一擦。” 说着，瞿临川就转身回去拿伤药。 林桂珍把秦小霜带进堂屋坐下。 秦小艺看到姐姐肩膀被坏人打伤了，心疼地扒着她的伤处直呼气。 “姐姐没事的，小艺。”秦小霜笑着安慰她，“今天咱家小艺最勇敢了！” 转头对父亲母亲说道，“今天多亏小艺先喊了一声，不然，那柳三宝的棍子真要落在我后颈上了。” 秦大勋听到这话，就想出去找柳家人，被林桂珍叫住了， “孩子她爸，这一晚上的，找柳家有什么用。柳家老大老二早分家了，家里两个老的也不大管老三的事。柳三宝现在关到乡上去了，明天咱们只管去治安室，这事万万不能轻易揭过了！” 林桂珍想起自家闺女仅仅去看个电影，就遇到这种糟心的事儿，气愤不已。 想去摸摸大闺女的肩膀，又怕碰到她的伤处，只得把小闺女抱在怀中，好好亲亲抚慰一番。 不一会儿，瞿临川拿来了伤药。 林桂珍打算动手给秦小霜抹药，但小闺女已经在怀里打瞌睡了。心里一动，看了一眼自家男人秦大勋，就抱着小家伙上楼睡觉去了。 秦大勋明白媳妇的意思，纠结了几秒钟，还是乖乖跟着上楼了，把堂屋留给了两个年轻人。 看父亲母亲这架势，秦小霜有些懵。 这……这啥意思？不是说，成年孤男寡女不可共处一室吗？ 瞿临川倒是很淡定，他先去打一盆水，把两人的脸、手洗干净，又端来脚盆，蹲下身帮秦小霜洗脚。 “临川哥，不行！这……这不好吧？” 晕黄的煤油灯下，秦小霜小脸红红的，忸怩地把自己的脚往后缩。 “咋不行了？你的左脚不是崴了吗？” 回来的路上，瞿临川就发现丫头的左脚崴了，走路不稳，才半抱着她走回来的。 秦小霜没吭声。黑暗中跟三赖子拉扯的时候，她的左脚确实不小心扭了一下，现在还隐隐作疼。 她不想让大家担心，才没有出声。 没想到临川哥一个粗糙的大老爷们还挺细心。 秦小霜有点感动，就任由他握住自己的脚放进水盆里。 算了，不出意外的话，临川哥以后就是她男人了，提前用一下也没关系吧。 秦小霜为自己开解。 秦小霜的一双脚纤细白皙，脚背上有点小肉肉，十个脚趾头也长得圆润可爱，小小的指甲在灯光下泛着粉粉的光泽。 手感很不错，瞿临川爱不释手。 十多年前的瞿临川不过十来岁，很喜欢给四五岁的秦小霜洗小脚丫。小丫头那时候特调皮，一双小脚泥湫似的，在水盆里跟他捉迷藏。 经常逮住了这只，跑了另一只，瞿临川没逮住时小丫头会高兴地咯咯笑；逮住了也会咯咯笑，是被瞿临川抓住脚板心挠的。 小丫头敏感得很，很怕痒。 每次洗脚，都搞得水漫金山似的，大人见了都会呵斥一声。只有瞿临川特别有耐心，陪着她玩，乐此不疲。 好多年没给丫头洗脚了，不知道是不是还跟以前一样很怕痒呢？ 秦小霜正羞赧地感受着男人宽厚的手掌，就感觉一根手指在脚底不轻不重地挠了几下。 当即就把脚缩了回来，惊呼出声，“临——” 想到父亲母亲还在楼上，又夜深人静的，秦小霜把惊叫声咽回去了。 看到屈着长腿蹲着身边的男人，似笑非笑看着她的神情，就知道他是故意的。 秦小霜只好睁圆了杏眼，使劲瞪了他一眼。 这样一双乌黑水润的大眼睛，纤长睫毛羽鸦似的遮盖下来，在晃悠的油灯光晕照射下，投下一片淡青色暗影。简直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倒是显出一些别样的韵味来。 瞿临川心里就升起异样的感觉，收起了玩笑的心思。 第36章 给自家媳妇洗脚不丢人 下一秒，他就看着眼前的姑娘，低哑出声， “小霜，临川哥洗脚还洗得可以吧？觉得满意的话，以后临川哥可以经常给你洗。” 秦小霜没料到瞿临川会说出这样的话，压住声音，着急道， “临……临川哥，这不好！哪有男人经常给女人洗脚的？” 莫说瞿临川这样在外面混得要脸面的人，就是这附近乡里务农的男人，都没听说要给女人洗脚的。 “怎么不好？男人给自家媳妇洗脚也不丢人。”瞿临川倒不以为然。 秦小霜怔住。 “可……可临川哥，我现在还不是你媳妇呢。” “那也没什么关系。提前洗洗也可以吧。” 秦小霜只觉得临川哥现在的脸皮越来越厚了，已经超出她的想象了。 洗好脚，瞿临川再拿一块干净棉布替她擦干水，然后轻轻地把她的一双脚放在小板凳上才算完事。 望着端了洗脚水往院外走的男人，秦小霜不由感慨临川哥真是贤惠的上门女婿啊！ 这一世，如果有临川哥这样好看又贤惠的好夫婿陪着，日子好像也不赖！ 然后，自己再努力努力，混出一点事业出来，那岂不是双赢人生！ 瞿临川倒掉洗脚水回来，就看见秦小霜惬意地晃着脚丫，白生生的脚丫子颗颗分明，在灯光下调皮乱动。 他的唇角就微微勾了起来。 “坐好，我给你擦药。”瞿临川回头又洗了一遍手，才拿着药膏走过来。 秦小霜听话地撩起长发，露出受伤的右肩。 丫头的肩膀细皮嫩肉，一棍子敲下去，肿起来高高一块，有的地方红得快破皮了。 瞿临川的指腹沾着药膏一碰到伤处，秦小霜就禁不住战栗一下。 “很痛？”瞿临川低声道，手指的动作更轻了一点。 “嗯。” 他想了想，抿下唇，嘴唇凑近伤处，轻轻吹了吹。 秦小霜裸露的右肩正疼着，突然来了一股温热的风，吹在皮肤上，酥酥麻麻的，她忍不住又抖了一下肩膀。 “咋的？还是疼？”瞿临川皱着眉头。 “不疼，麻麻的。”秦小霜老实应道。 “不疼了，那舒服些吗？” “舒服。” “嗯。舒服就好。”听到说舒服，瞿临川的眉头就舒展开来。 药膏抹在伤处皮肤上，最初的辛辣刺激过后，感觉凉凉的，再加上男人口中吹出的带着微微体温的风儿拂过，秦小霜舒服得眯起了眼。 只希望临川哥这药膏一直抹下去，这风儿一直吹下去才好。 瞿临川擦好了右肩，一看丫头那舒坦的小样儿，他忍俊不禁，伸出一根指头轻刮了下她的鼻头。 “嗯？这么快抹完了？”秦小霜睁开眼。 “要不，我再抹一会儿？”男人好笑道。 他弯下身，再把秦小霜崴了的左脚踝抹了一遍。 今天丫头受了惊吓，瞿临川觉得还有好些话要跟她说，但看她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朦胧倦意，只好作罢。 “太晚了，我扶你上楼休息吧。” 瞿临川一条手臂环住秦小霜的腰，把人带到二楼她的闺房。 楼道另一边的卧室里，秦大勋听到动静从房内走出来。 “小霜的脚也伤着了？” 秦大勋睁大眼睛看着瞿临川搂着秦小霜的腰往屋里带，大闺女的一只脚一踮一踮的，好像不能着地似的？可刚才不是说只有肩上受伤了？ 瞿临川闻声赶紧松开搂着姑娘细腰的手，转过头看向秦大勋。 “叔！小霜的左脚崴了……” 说话的语气莫名透着几分心虚。 没想到胆大皮厚的临川哥还有怵自家老爸的时候。 秦小霜憋住笑。 “临川哥，你回去吧！我自己踮着慢慢走，也可以的。” “行。”瞿临川看着秦小霜进了闺房，才转头对秦大勋说道， “叔，明天上午我跟您一起去乡上治安室吧。” “好。”秦大勋点头，眼底闪过一丝寒光。 这搽耳村有的人是该紧一下皮了，连三赖子这样的臭虫都敢把主意打到他闺女头上了。 瞿临川下了楼，仔细关好院门，才趁着星夜走回自己家去。 秦小霜今天去城里来回奔波一趟，晚上又经历一场惊吓，爬到床上很快迷迷瞪瞪睡了过去。 可她睡得很不踏实，睡梦中都感到疲惫，全是一些光怪陆离的梦境。 一会儿是跟三赖子拉扯搏斗，险些被按在地上； 一会儿又好像在上一世里，她在宋家日夜操劳，还要应对丈夫外面的花花草草，丈夫常常夜不归宿，偶尔回家，什么事都要人伺候。在那些日子里，她行尸走肉般生活着，生活里没有一丝光亮，疲惫好像渗进了骨子里。 马上场景一换，又梦到上一世的自己死了。 自己死后，埋在了一处很偏僻的山坳里。山坳里常年阴寒，少有人来，只有年迈的父亲母亲佝偻着背常来看看，有时候长大成人后的小妹也陪他们前来。 可是有一天，她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面孔前来，魂魄飘近了看，好像是中年后的瞿临川。中年后的瞿临川身上满是身居上位的威严，只是两鬓怎么早早染了灰白的风霜，他凝视着她的土坟堆，眼里溢满了怅惘和悲伤。 梦中的秦小霜都感到心疼，好想伸出手去触摸他的头发，可魂魄是没有实质的，只是摸了个空。 可没一会儿，秦小霜又好像看到了小时候的瞿临川。 牙齿都没换完的瞿临川，豁了牙，笑眯眯地抱着小小的自己。在旁边没人的时候，一会儿“小霜妹妹”的叫，一会儿“小霜媳妇儿”的叫，叫了还不算完，还埋头抱着她的小脚丫使劲啃了一口。 脚底传来的刺痛让秦小霜猛地从睡梦中惊醒。 楼下院里传来母亲和父亲说话的声音，秦小霜缓了好一会儿，才将自己从梦境中拉出来。 幸好！幸好！梦中那些可怕沉重的事情，这一世都没有发生，自己一家人都还好好地在一起，临川哥也正风华正茂。 房间窗户半开，凉凉的夏风吹动着白色的纱帐。 一只橘黄的猫儿正专心挠着她的脚板心呢。 秦小霜赶紧把脚一缩，坐了起来。 瞿家的猫啥时候跑来她房间了？还学临川哥喜欢挠人脚底板了？ 第37章 有犯案的动机和行为 秦小霜把自己收拾整齐下楼的时候，把偷偷潜入她房间作乱的瞿家猫儿也拎了下去。 走到楼下，她才发现昨晚崴了的脚好得差不多了，走路脚也不疼了。 右肩的伤处虽然还有些疼，但也比昨晚好多了。 嗯，临川哥的药膏就是好使。 昨夜吹了一晚的凉风，褪去了不少暑热。 秦小霜走出堂屋门口，发现瞿临川已经站在自家院子里了。 “临川哥，今天咋起这么早？” 秦小霜打了个呵欠，惊讶招呼瞿临川。 “小霜，哪像你起得晚！人家临川天天都起得很早，不但锻炼身体，还将家里的水缸都挑满了。” 林桂珍从灶房走了出来，手中端了一盆清水。 大闺女昨晚伤了肩膀，又崴了脚，林桂珍有点心疼，“快来坐下洗脸。” 秦小霜就把手中的猫儿递了出去，“临川哥，你家的猫咋跑我房间来了？” 瞿临川笑着走过来，“我还奇怪呢，这猫每天都趴在我肚子上睡觉，昨晚咋不见了，原来是跑你这儿来了。” 可还没接到猫，它就从秦小霜的手中溜下地，跑远了。 瞿临川就懒得理它了。 “没事！陪我睡觉，和陪你睡觉，不都一样吗。” 本来很平淡的话，听在秦小霜的耳朵里，感觉怪怪的。 尤其是这会儿她脑子里还想起了，她正梦见瞿临川小时候叫她“小霜媳妇儿”时，被瞿家猫儿挠醒了。 好像这猫儿是临川哥特意派过来陪她似的。 想到这一点，秦小霜的脸上就有些热，她就赶紧把浸了冷水的帕子捂在脸上。 洗好脸，刚放下帕子，瞿临川就拿来药膏在旁边等着了。 秦小霜自觉地撩起头发，拉开衣服，露出肩膀让他上药。 直到肩上再次传来凉凉的触感，温热的微风。 “临川，我们吃了早饭就去乡上治安室吧。” 秦大勋从养殖场安排了事情回来，刚迈进院门，就看见瞿临川在对着秦小霜的肩膀吹气。 他不禁眯了眯眼。 “爸，我需要去一趟吗？” “去吧。治安室的人要询问事情经过。” 瞿临川本不想让秦小霜跟着去治安室，担心丫头脚崴了走路会疼，可是一想到治安室的人调查询问，要问当事人，只好咽下劝阻的话。 早饭后，秦大勋带上瞿临川和秦小霜，开着他那辆大货车去乡政府。临走时，想了想，把队长也带上了。 昨晚三赖子犯下的事情怎么处理，队长也有知情权的。 秦大勋一行人到乡政府时，治安室也才上班不久。 秦大勋这几年养殖场开得风风火火，远处闻名，是乡上的名人，乡政府的人大多认识他。 见到他到来，负责治安室的队长陈俊生赶紧迎了上来。 陈俊生管着全乡的治安，平时耀武扬威。要说全乡让他心悦诚服的，那就非秦大勋莫属了。 秦大勋当兵十几年，退伍时已经是正营级别，在部队本就是一个有魄力的人。 这样有魄力的一个人，回乡后随便开个养殖场，也整个有声有色，是难得一见的能人。 他陈俊生就服这样有魄力有能力的人。 昨晚他知道关在治安室黑屋子的人居然对秦大勋的闺女耍流氓，怒火中烧，已经收拾过一顿了。 “秦哥，这事已经上报镇上派出所。派出所马上派人过来。” 陈俊生一边把一行人让进办公室，一边忙着倒茶水。 秦大勋“嗯”了一声，就转过身让秦小霜、瞿临川也先坐下。 “那混小子现在焉了吧唧的，问了半天就说是临时起了不该有的念头……” 陈俊生看了看秦大勋的脸色，“到时看上面的意思，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话还没说完，就有人跑进了办公室。 “陈……陈队长，咱……咱知道咱老三犯了错，可是能不能不判刑啊？” 冲进来的老妇人一头凌乱的头发，脚上还沾着潮湿的泥巴。 她小心翼翼瞅一眼旁边的秦小霜，“秦家闺女不是没事吗？能不能骂一顿打一顿就放回去？” “柳家婶子，话不能这样说！柳三宝有犯案的动机和行为，按照律法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不能因为人家闺女没事就不追究！” 陈俊生喝斥道。 柳三宝犯了浑惹了秦大勋闺女，已经让他这个治安队长在秦哥面前抬不起头。 如果再轻拿轻放，他这个治安队长还要不要在乡里混了？ “秦哥，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陈俊生讨好地对一直沉着脸的秦大勋说。 秦大勋抬起眼皮，冷冷地睇了一眼十步开外的柳母， “我秦大勋的闺女岂是那么好欺负的？既然起了不该有的念头，就要做好面对的准备！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我现在不想动粗。出去！” 随着秦大勋一声喝斥，快六十的柳母瑟缩着不敢靠前。 秦大勋在搽耳村可是煞神一般的存在！她家老三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去招惹他家闺女！ 柳母心里又是伤心又是埋怨。 伤心的是自家太穷，老三快三十的人了，家里还没办法给他娶上媳妇，让他一天到晚疯了似的惦记女人。 埋怨这个蠢老三，就是想去招惹个女人，也得挑个容易对付的来吧。秦小霜虽然长得跟天仙似的，可有秦大勋这尊煞神在，村里谁敢去惦记他家闺女！ 如果得手了还好说，可现在这样，人家闺女的一根头发丝都没沾到，还惹上一摊子事！这事儿怎么收场！ 柳母急得站在门边直抹泪。 可屋里没人搭理她。 瞿临川知道这大勋叔兼自己的准岳父，在整个村里乡里都颇有威望，这事怎么处理都不会让秦小霜吃亏。 他就在不显眼处悄悄拉了拉秦小霜的手指，把姑娘的柔软小手包在掌心里。 现在就只等镇上派出所的人来了，做了笔录就回去。 柳母抹了一会儿眼泪，心里惦记着自家挨了打的儿子老三，就又去黑屋子看看他。 她一大早就去瞧过了，一夜不见，昨晚还好好的老三，现在一张脸肿得当娘的都快认不出了。 一只手的手指肿得像腊肠，前胸后背的衣服上也满是脚印，不知道是哪个天杀的踢的。 老三老是怨当爹娘的不心疼他，可是怀胎十月生下的，哪个不是娘身上掉下的肉。只怪家里太穷，儿子太多，五个儿子哪能个个都顾得周全。 她兜里揣着刚在外面药铺里忍痛花八毛钱买的伤药，准备给老三擦一擦。可刚一靠近那间专门关人的黑屋子，就听见里面传来女人压低的说话声。 哪个女人会来看老三？柳母实在想不出。 难道是有女人对她家老三有意？ 柳母压不住兴奋。她赶紧趴在木门上听了起来。 第38章 老父亲的惆怅 那个时候的乡政府，大多都有这样的黑屋子。偶尔用来关押犯事的人。 四周厚厚石墩子围成的墙壁，结实，隔音，只在墙壁最顶上开一个小小的窗户，仅供透气，一个成人的身子都探不出去。 此时，黑屋内光线昏暗，上面小窗透进来的太阳光在石壁上折射出缕缕反光，才让人看清屋里的情形。 一条长长的陈旧木条凳子上，三赖子柳三宝手腕上拴着一根粗粗的铁链子，长长的链子另一端在屋角的一个大大的木桩上。 墙角的便桶正在清晨的阳光折射里散发着刺鼻的味道。 三赖子努力睁开肿眯了的双眼，看着眼前的秦珍珍，眼里迸射出兴奋的光芒，破损的嘴角挣扎出声， “珍……珍珍妹子！你说的可是真的？等我出去，你就嫁……嫁给我？” “是！三哥，只要你这次替我瞒着，不要把我扯进来，我就等你。” 秦珍珍尽量不去看他那张红肿的脸，低头拉着他的手，轻声安抚道。 又怕三赖子不相信她的话，补充道，“我秦珍珍喜欢有担当的男人。” 三赖子活了三十年，还没听哪个女人说过喜欢他，秦珍珍的话在他的心里激起了从不曾有过的豪情。 “珍珍妹子！只要你不……不嫌弃我柳三宝，让我替你去……去死我都愿意！” “那三哥，等会派出所来人，你知道怎么说了吧？” 秦珍珍早上来的时候，怕引起嫌疑，原本不打算进这黑屋子的。可是听治安室的人说这事报了镇上派出所，派出所马上要来人把三赖子提到上面去。 听说今年国家严打流氓犯罪，三赖子这事恐怕不能轻易善了。 秦珍珍心里不踏实，怕万一三赖子真把她供出来，她不但要落个同谋怂恿的罪名，幺叔的怒火她也承担不起。 事情既然是三赖子做下的，那他就全部扛了吧。 “放心！我柳三哥是个有情义的！昨晚陈队长怎么拷打我，我都没说出你半个字！派出所的人来了，也一样的！” 秦珍珍放下心来，她满意地勾起唇角。 “嗯！我相信三哥是个真男人！” 真男人三赖子激动地抱住秦珍珍，想让秦珍珍感受一下他的“真男人”，就听门外响起了动静。 “这位婶子，你趴在门上做什么？”治安室的人走过来，“让开，我要把人提出来。” 柳母心里正嘀咕着三儿媳妇是不是有着落了，就被人一把推开。 厚重的木板门吱呀一打开，柳母就看见了满脸尴尬从她家老三身边站起来的秦珍珍。 “是秦珍珍呀！”柳母有点意外，她以为是哪个小寡妇看上她家老三呢。 “柳婶。”秦珍珍笑着招呼柳母，回头再看一眼三赖子。然后才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 走出乡政府大楼，听到二楼办公室传出说话声，秦珍珍终于松了一口气。 幸好关三赖子的小黑屋在一楼，离二楼办公室有点远。不然，被幺叔秦大勋他们发现她来看过三赖子，事情总归不好说清楚。 镇上派出所来了三个同志，对当事双方都仔细做了笔录。 又有搽耳村队长证实昨晚所发生的事情，柳三宝在搽耳村的口碑并不好，一年到头专盯着人家姑娘媳妇。 案件清晰明了，就是光棍汉柳三宝见小姑娘秦小霜落了单，临时色胆包天起了歹意。 虽然没造成严重伤害，但柳三宝动机恶毒且付诸了行动，并且秦小霜肩膀也受了伤。 性质很恶劣，不可饶恕。 “警察同志，这种情况应该会判刑吧？” 瞿临川心里清楚，现在严打期间，这种流氓滋扰类肯定不会轻易饶过，但还是问了一声。 “应该会判个三五年的，具体要等上面公安局、法院裁决。” 闺女被欺负，秦大勋面色很不豫，今天已经很收敛脾气了。 “若是判得不够，到时我会上诉的。”秦大勋冷冷地说。 “哪能呢？秦老板，这事一定会处理得公平公正。” 派出所的民警赶紧赔笑。 秦老板秦大勋声名远播，镇上派出所所长，平时见了也要给几分薄面的。 处理完事情，秦大勋带着秦小霜和瞿临川回搽耳村。 “临川，你这阵有时间，就在家多教小霜一些防卫格挡吧。” 秦大勋皱眉瞧一眼自家闺女的细胳膊细腿，摇头，“小时候教的一些，怕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爸！您以前教的我还没忘呢！不信的话，晚上我在院子里舞给您看？” 被父亲小瞧，秦小霜不服气。 “练的拳脚不是花架子，是靠舞的吗？要靠力度和巧劲！” 秦大勋难得在秦小霜面前板起脸说话，“不要偷懒！好好练！练好了，以后我和临川不在你身边，来两个三赖子也不能轻易伤到你！” 想起昨晚秦小霜差点就着了三赖子那瘪三的道，秦大勋就不能冷静。 训练闺女也不能心慈手软，要像练新兵一样，铁面无私。 养了娇娇闺女的老父亲心头又升起了一丝惆怅，闺女哪都好，就怕走到外面被人欺负。 就是找了个瞿临川这样的女婿，也不能保证每天二十四小时能护着她。 “小霜！听叔的！以后我有空早晚都带你练吧！” 瞿临川觉得大勋叔的想法没错，他也希望秦小霜能多一些自保能力。 “哦，好吧！”秦小霜声音弱弱地应了一声。 她觉得自己其实也蛮厉害的了，那宋代文一个年轻力壮的男人，不是被她打得很惨吗？ 可当天晚上，瞿临川看她的脚好得差不多了，肩也不怎么疼了，带她在院子里比划的时候，她才知道什么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了。 第39章 师傅 晚饭后，院里凉风习习。瞿临川拎着秦小霜操练。 秦小霜第十次偷袭不成，反被瞿临川长手一探，轻而易举抓住胳膊，然后顺手一带，人立刻就被圈在怀中，双腿也被他轻易别住。 瞿临川淡定地看着怀中的姑娘左右挣扎，累得气喘吁吁，胸脯起伏不定，自己却大气儿都不用喘一个。 他一双漆黑的眸子满是戏谑地盯着她，“怎么样？要不要拜个师傅？” 秦小霜这会儿才真切体会到，在绝对的武力值面前，她是多么不堪一击。 如果临川哥是歹徒的话，她的小胳膊小腿早就被拆得七零八落了。 秦小霜是一个能屈能伸的人，在绝对的强势面前，她心悦诚服。 “临川哥，你咋这么厉害啊？” 挣脱不开，她就赶紧摆正态度。 她一脸崇拜地望着瞿临川的下巴，眼里直冒小星星。 秦小霜的狗腿样取悦了瞿临川。 他松开桎梏，抹掉她鼻尖的土灰，眉毛尖儿轻快地扬了起来。 “怎么样？临川哥够不够格做你的师傅？” “够！够！太够了！”秦小霜眉开眼笑，拎过旁边小妹手中的水杯，“师傅！请喝茶！” 秦小艺原本在旁边帮姐姐拿着大肚水杯，站着正看两人比划得闹热，突然手中的水杯被拿走了。 她愣了愣。 马上反应过来，姐姐要跟临川哥哥拜师傅！拜师时，徒弟要给师傅敬茶！ 这一点，秦小艺懂得起！ 去年跟妈妈去街上看戏时，戏台上是这么演的。 小家伙马上解下自己脖子上挂着的曲颈娃娃水瓶儿，踮脚递了过去， “临川哥哥！我也要拜师傅！” 瞿临川手中接着秦小霜恭敬递上的大肚水杯，正想着要不要喝一口，低头见秦小艺也来凑热闹。 他的一双黑眸瞬间就溢满笑意，嘴角忍不住大幅度咧开来。 “行！”他就打开盖子，认真喝了一口，再盖好将杯子还给秦小霜。 然后再接过秦小艺的娃娃水瓶，装模作样地喝了一口。 接着，郑重其事地宣布： “好了！现在你们俩都是我的徒弟了！” 林桂珍站在门前台阶上忍俊不禁。她走下台阶将两姐妹的水杯都收走，放在门前小桌上。 “好了！你们两个都是拜过师傅的人了。好好练习，不要偷懒。” 秦小艺比姐姐积极，瞿临川还没开口，就先摆好了架势。 “你们女孩子主要学一点防御格挡招式技巧，招式好学。但关键是有力度，底盘稳得住，打出去的招式才有用。” “刚开始学，先蹲马步，把底盘蹲稳了，再练招式。” 瞿临川认真说道。 “临川哥哥，这个我会！”秦小艺嚷嚷。 秦小霜倒是认真蹲起了马步。 以前父亲也教过，平时疏于锻炼，以后得加强了。 瞿临川并没有让她练多久，半个小时就让她回去歇了，明天再练。 “小霜，明天早上我来叫你一起晨练。” “不会吧？临川哥，还没到开学，就要出早操了？” 秦小霜有些哀怨。 “晨练不就是天天要练的吗？还要分开不开学？” 瞿临川一双墨黑的眸子只管瞅着她，要笑不笑的。 “好嘛好嘛！临川哥！师傅大人！” 在瞿临川面前，秦小霜永远是怂的。 因为要复读，时间必须得抓紧了。 睡觉前又学习了两个小时，秦小霜才放心地上床去。 经过了三赖子这茬事，虽然过程糟心了点，但秦小霜的心情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毕竟，重活一世的心脏没有这么脆弱。 但今天悄悄去了一趟治安室，又悄悄溜回家的秦珍珍，一颗心就在油锅上方悬着。 寝食难安了。 虽然她今天用几句话暂时把三赖子哄住了，大概率不会把她供出来。 但三赖子关上一阵，终究会出来的。 到时他再缠着自己，怎么办？ 柳家生了五个儿子，就是一穷窝子，更别提柳家老三那副尊容了，她秦珍珍怎么可能会嫁给他？ 她就是嫁不成瞿临川，也不会胡乱嫁给一个太差的男人。 还是赶紧让家里给寻一个合适的对象，早点把亲事订下。 到时三赖子找上门来，也可以推脱说是家里订下的，自己做不了主。 因此，当秦珍珍跟父亲母亲说，自己同意家里给寻一个对象时，她父亲秦大顺还露出了一点放松的笑容。 自从那天，秦大顺在瞿家丢了面子，这些天来他走在外面，老觉得整个搽耳村的人都在看他家的笑话。 笑话他秦大顺的闺女痴心妄想、嫁不出去！ 他一直在憋着劲，一定要给闺女寻一个有出息的后生！ 现在好不容易闺女想通了，同意另寻婚嫁对象，他赶紧拉着媳妇苟红琼坐下，跟秦珍珍仔细商量合适的人家。 他之前把打听到的适龄年轻后生拟了一个名单，因为后来有人订亲了或条件太差，大多被划掉了，目前还留下了三个。 “目前看来条件最合适的是咱村张婶家的老幺张天明，今年才二十岁，跟咱家珍珍同岁。这些年张婶子家里搞得不错，比很多人家条件好上不少。这小子本人更不错，去年在县上谋了个邮局临时工的工作。” “因为拿着国家工资，所以看对象有点挑。我打听过了，目前还没说到合适的对象。长得还算周正。跟咱家珍珍还算合适。” 秦大勋总结道。 同在搽耳村长大的人，秦珍珍熟悉村里的每一个年轻后生。除了瞿临川，这张天明的条件确实算好的了。 如果嫁不成瞿临川，张天明是个不错的人选。 秦大勋看到闺女点头，接着说道， “另一个不错的对象是你妈给你寻的，你姥姥那边的一个远房亲戚，是他们乡上供销社的正式职工。” 听到这里，秦珍珍眼睛一亮，“他这样好条件，肯找个农村对象？” “以前，这个远房亲戚是不想搭理我们这些泥腿子的，但他今年刚死了老婆，还有个孩子，所以条件放低了些，愿意找个农村户口的帮忙照看孩子。” 听说人家结过婚，还有孩子，秦珍珍迟疑了， “那年纪不小了吧？” “年纪稍大了点，三十出头了。”秦大顺皱眉。 唯一这点不太满意，比自家闺女大十多岁了。 但他媳妇苟红琼却瞪他，“男人大点会疼人。再说，人家供销社工作的油水多得很，一年到头，吃穿不愁，若是咱珍珍真嫁过去了，就等着享福了。” 听到媳妇这样说，秦大顺皱着的眉头松开了些，看向秦珍珍。 “珍珍，你觉得这一家咋样？” 第40章 赶紧相看 秦珍珍低头想了一会儿，她觉得近在眼前的张天明更好一点。 她知道，附近很多姑娘都把眼睛盯在他身上，自然人也是不差的。 姥姥家那远房亲戚，毕竟是个结过婚的三十多岁老男人了，还带个孩子。 她可不想给人做后妈。 再说，嫁个二婚男人，不好听，她不想瞿家和秦小霜那贱人看她的笑话。 “爸，你赶紧去张婶家问问吧。” 秦珍珍抬眼就催促父亲秦大顺。 苟红琼张口想说，她娘家那亲戚也不错，但转念一想，她闺女能嫁给张天明也不错。 也催她男人，“大顺，张嫂家那老幺很紧俏的！先去问好了，赶紧相看！” 秦大顺见母女俩都催他，知道事情紧急，得早下手为强。 “行！我明天一大早就去张嫂子家问问。” 第二天，秦大顺特地起了个大早，扛了一把锄头去了搽耳村媒婆张婶子所在的张家院里后面。 张家院子位于半山坡上，院前院后都是土坡整成的梯田。 刚好，张家院子后面有一块秦大顺家的红苕地。 这几天，地里的红苕成熟了。 秦大顺挥起锄头，作势挖了几锄，看看周围没人，正准备悄没声息地去找张家婶子说昨晚惦记了一夜的事儿，抬头就看见媒婆张婶子那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地头。 这媒婆张家婶子是村里的红人，谁家有儿女要张罗亲事的不得供着她啊？ 此时的秦大顺看见张家婶子，瞬间眼里涌出热望，也顾不上男女大防，马上丢下锄头，跑过去，冲她热情招呼， “张家嫂子！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张家婶子自从前些日子替瞿临川和秦小霜跑腿促成亲事，秦大顺因为心里不痛快，连带着对这张婶也不待见。 常常见了张婶也没个笑脸。 可是今天这突然脸上的褶子都快笑成堆了，把张婶吓了一跳。 “大……大顺兄弟，我正要去地头揪点豆角。你这是……” 见过大场面，走乡串户张罗全村红娘事业的张婶也有些惊疑。 “张家嫂子！嗨！我正要找你呢，你可出来了。”秦大顺满面笑容。 “哦？大顺兄弟，你有啥事找我啊？” 张婶思忖是不是秦大顺想托她给他闺女介绍对象的事？ 毕竟秦珍珍惦记瞿临川两年，现在瞿临川跟秦小霜订亲了，秦珍珍可不得赶紧另找对象，那闺女今年都二十了。 果然，秦大顺说出的话印证了她的猜测。 “唉，你知道的，我家闺女珍珍，今年二十了，是该许个人家了。” 秦大顺看着她，顿了顿。 秦珍珍的情况，张婶作为职业红娘，这些日子也暗自琢磨过。 这两年，这姑娘痴缠瞿临川的事儿，全村的人都知道。 要说村民心里没有丁点想法，是不可能的。 条件好点有骨气的后生，肯定不愿意娶这样一个老是惦记着别的男人的女人进门。 恐怕只有条件稍差点的急着娶媳妇的人家不介意，毕竟，这村里村外，娶不着媳妇的光棍汉可不少呢。 尽量多促成一门亲，是张婶多年来的职业操守。 因此，她看向秦大顺，微笑道， “那大顺兄弟，你说一说你家珍珍需要啥条件？我去给她访一访，总会遇到合适的。” “也不用去访别处。张家嫂子，你家天明还没对象吧？” 张婶脸上的微笑一下僵住了。 她一年四季替别家儿女相看，没想到被人问到自家头上来了。 自家幺儿张天明也到相看对象的年纪了，条件也不错，有人看上也挺正常。 可，可是，这秦珍珍…… 张婶的眼睛看向地面，嘴角扯了一会儿，直白拒绝的话硬是说不出来。 这村里人啥德行，张婶清楚得很！若是被人直接下了面子，在背后给人使绊子的人，多了去了。 秦大顺看她那表情，心里一沉，“怎么？已经有对象了？” 张婶没办法，不能得罪人，又不可能真让自家幺儿娶秦珍珍，只得临时扯了个谎。 “哎呀！大顺兄弟！你来晚了！前一阵我家天明说，有同学给他介绍了个姑娘，听说人还不错，挺满意的。” 亲耳听到说张天明有对象了，秦大顺犹不甘心，“是哪家的姑娘啊？我认识不？” “不认识！不认识！”张婶赶紧摇头，“我都不认识！” “天明说，等过些日子，相处熟了，再带回来让家里看看。” 话说到这份上，秦大顺说不出让人家把对象扔了，跟他闺女相看的话来。毕竟，秦珍珍死缠瞿临川的事儿已经很让他丢脸了。 虽然，张婶后来还说了要为秦珍珍再寻合适的对象，秦大顺已经没有心情再听下去了。毕竟，这附近村子，条件能入他眼的适龄后生，确实太少了。 罢了，再去看看另一家吧。 秦大顺强撑着，努力不让自己的脸色垮下来。 他胡乱挖了两锄，扛着锄头回去了。 —— 秦小霜今天早早地被瞿临川从床上挖起来，拎着去了后山林子里的一块空地上操练。 说是这儿空气特清新。 肯定是清新的，简直是个氧气吧。三面绿树环绕，顶上是参天大树合拢来搭成了一个天然的凉棚，人在凉棚下面晒不到太阳，还时不时有山风拂过。 确实是个练功修仙的宝地，站在这儿呼吸的空气都带着灵气儿。 秦小霜精神抖擞地练了几圈瞿临川教的格挡招式，就坐在旁边大石头上喘气。 姑娘家体力差些，瞿临川也不勉强她。 自个儿脱了上衣，光着膀子，练起了每天必练的拳法。 在部队里拳法练习也是基本功，瞿临川习惯了每天跟着手下的兵们练习，一天不练，浑身不自在。 瞿临川练得认真，秦小霜坐在旁边大饱眼福。 第41章 看美男的代价 秦小霜从没这么认真，这么近距离地欣赏过男人健美的身体。 瞿临川身材的健美超出秦小霜的想象。 健康的小麦色皮肤包裹着完美的肌肉弧形，每一次跳跃，每一次劈下，全身的每一处肌肉似乎都蕴含着强大的力量。 他的四肢修长强健挺拔，宽阔的肩背上块状分明的优美线条在晨曦下清晰可见，自然流畅。腰腹处紧实有力，臂部也结实饱满。动作间，宽松的军装裤下隐约可见大腿肌肉紧实的轮廓。 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强劲的生命力和阳刚之美。 再加上瞿临川那张好看得过分的脸，让秦小霜从眼睛到心灵都好像沐浴在美好的感官洗礼中。 秦小霜活两世都没见识过这种美感，上一世的自己只见过宋代文那种文弱男人，从不知男人健美为何物。 食色性也，人之天性。果然，书本诚不欺我。 “小霜，你在看我的身材？” 瞿临川看秦小霜偷窥他好一会了，忍不住出声。 欣赏美男被发现，秦小霜才不承认。 “哪里。我在看临川哥的拳法招式呢。” “那看清我走的路数了吗？” “……太复杂了，没看清楚。” 瞿临川也不立刻拆穿她，只“唰”的一下停了招式，迈着矫健长腿，几步走到她面前。 “那你现在仔细看看，临川哥的身材还算满意吗？” 第一次被瞿临川这样直白地问，秦小霜红了脸，吭哧着不回答。 瞿临川今天不打算放过她，陪她坐在大石头上，顺手一下将她的小手捞入手中。 侧头两眼径直凝视着她。 “嗯？还算满意吗？” 要做他媳妇儿的人，必须得对他的身材满意才行。毕竟，这是很重要的事情。 秦小霜只得认真回他，“满意！” “真的满意？不用骗我。” “真的！临川哥的身材很棒！” 秦小霜这句话是由衷的，说着还不忘鬼崇崇地往他结实的胸肌上瞟上一眼。 瞿临川被她那表情逗乐了。在他面前，这丫头从来藏不住事，有什么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不过，以后他的小媳妇儿对他的身材感兴趣，这是好事。 他作为男人的自尊心得到极大满足。 他的嘴角勾了起来。忍不住得寸进尺，捉住她的手往自己身边带了带。 他用了两分力，秦小霜被迫挨他更近了些。 秦小霜觉得这个时候，也不必太矫情。就大大方方地伸出两根手指，轻轻在他的胸腹肌肉上这儿戳一戳，那儿戳一戳。 哇！临川哥肌肉的手感也不错！好有弹性！ 随着少女柔软的手指温柔地触碰，仿佛一片片羽毛轻轻拂过他的肌肤，又像是用什么在他的皮下点了火，瞿临川的身体里禁不住激起一阵火热的战栗。 他强压住心头那奇怪的感觉，将她两根作乱的手指裹在掌心。 他黑眸幽幽，一眼不眨地瞧着她眼中调皮闪烁的光亮。 过了片刻，才声音暗哑着说，“怎么？就这么喜欢？” 秦小霜跟瞿临川相处了这么多年，哪怕再迟钝，也查觉此刻两人之间的气氛好像暧昧过头了。 正想找个别的由头把话题岔过去，就感到有什么凉浸浸的东西掉进了自己的脖子里。 秦小霜当即吓得魂飞魄散。 果然男色误人呐！看美男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只顾着看美男，忘记了头顶大树枝桠间，那宽大叶子上又肥又多的虫子！ 那又肥又软的绿虫子隐在树叶间，与绿色叶子融为一体，平常不容易瞧见。可若是不小心，一手抓过去，那凉浸浸、滑腻腻的触感，能让这不怕那不怕的秦小霜做三天噩梦。 恐惧瞬间淹没了秦小霜。 她一头扎进瞿临川的怀中，惊慌大叫。 “临川哥！快！我脖子里掉虫子了！” 瞿临川知道秦小霜从小怕各种软体虫子，也不犹豫，马上扯开她的衣领，向里面看去。 秦小霜今天幸好为了方便运动，穿了一件短褂和一条长裤，否则，可能得把裙子掀起来找虫子。 瞿临川顺着扯开的衣领往她光滑白皙的后颈看去，仔细看了几眼，没找到虫子的影子。 “临……临川哥！虫子好像跑前面来了……” 秦小霜又惊又怕，不安地扭动身子，感到那虫子正努力地在她衣服里爬动，那清晰的感觉让她全身的毛孔都在炸开。 听到她的话，瞿临川把她前面的衣领打开，只是一瞥，就赶紧挪开眼，一下把她的衣领合上了。 虽然只是短暂一瞬，那眼中看到的光景却似乎在他的大脑中定格了。 那雪白一片中起伏的山峦，那山峦间幽深的沟壑…… 比丫头落水那天带给他的感觉，更让他震憾。 他的小霜丫头，在他年复一年的期待中，终于长大了，长成了他期望的样子。 …… “临川哥！找到了吗？”秦小霜着急道。 瞿临川见怀中的人一张小脸煞白，急得都开始冒汗了。 就用力闭了下眼，再睁开，又打开她的衣领。 他稳住心神，凝神看去，一眼就看到，果然有一只绿色的虫子正探头要往那沟壑的幽深处爬去。 他极快地把手伸进去，用食指和中指夹住那虫子，把它逮了出来。 亲眼看着瞿临川逮出虫子，秦小霜才稳住自己急跳的心，用手抚了抚胸口，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呼！可恶的虫子！光知道欺负我！咋不去欺负临川哥呢！” 瞿临川一下把手中那只让秦小霜心惊肉跳的虫子甩进远处的草丛，回头看一眼怀中的人， “怎么？自己怕虫子，就不管临川哥的死活了？” 秦小霜趴在瞿临川的怀中，替她逮走虫子的临川哥在她的眼中就是大英雄！ 小时候的秦小霜，每次瞿临川替她逮了虫子，她都会趴在英雄脸上吧唧一口表示浓重谢意的。 现在大了，自然不好意思再干出这种事儿，但对她的英雄，秦小霜的态度还是很端正的。 刚散去惊慌的小脸上，霎时换上一张灿烂笑脸， “哪能呢？我也不舍得它欺负临川哥的。” 说完，觉得还不够表达态度的诚恳，就抬起手，在瞿临川的胸口上又揉了几把。 “临川哥，是不是刚把你压着了？” 瞿临川黑眸幽幽地看着她，觉得体内刚才压下去的火热，又噌噌地上来了。 这丫头，到底是不懂男人吧？这男人的身上能禁得住这柔软小手揉来揉去吗？ 现在才订亲不久，自己又不能把她怎么着。 瞿临川只得按住她调皮任性的小手，想把她从自己的怀中拉起来。 “你……你们！在干什么！” 一声厉喝从外面传了进来。 第42章 伤风败俗 “看看你们在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伤风败俗！” 秦大顺扛着锄头，站在不远处的地头。 他正一脸愤怒地看着坐在大石头上的两个年轻人。 见自家大伯过来了，秦小霜赶紧从瞿临川的怀中爬起来，直起身子，规规矩矩站好了。 “大伯，我们没干什么。我们在晨练，刚才累了歇会儿……” 秦小霜越说越觉得自己理亏，现在想起来，刚才自己那副模样确实有些有失体统？ 秦大顺今天早上被张婶拒了，气儿特别不顺。 现在看到秦小霜和瞿临川一大早就腻在一起，这一阵子积压的火气都快压不住了。 “没干什么？没干什么还脱什么衣服？”秦大顺怒道，“秦小霜，我是你大伯，有责任教育你！一个姑娘家要懂得自重！” 秦小霜长这么大，从没被人当面说过这么重的话。 一个姑娘家，要脸面的，当即又羞又气，整张小脸都涨得通红。 她咬着唇，泪水很快在眼眶里打转。 瞿临川站起身，拿起先前脱下挂在树枝上的上衣穿上。 他淡淡开口，“大顺叔，咋脱个衣服就伤风败俗了？不是人人都像你想的那样。” 秦大顺以前对瞿临川有多少欣赏，但现在心里就有多少刺。 他看着眼前的年轻男人，目光少有的怨毒， “大白天的，在外面脱了衣服，跟姑娘家搂搂抱抱的，这还不算伤风败俗？瞿临川，你这样的，可是作风问题！举报到部队，是要挨处分的！” 瞿临川先前因为他是秦小霜的大伯，对他还稍客气一点。 听到他这样说，脸色很快沉了下来。 “那你去举报啊！哪儿都没这种规定，运动锻炼还不让人脱衣服的。我和小霜订亲了，挨在一起说说话，也碍着你的眼了？” 这个年代，在农村人眼里，结婚后都不应该在外人面前搂搂抱抱，更不用说才订亲没结婚的小年轻了。 瞿临川也不想村里人在背后说他和秦小霜的闲话，尤其是秦小霜，姑娘家脸皮薄。 秦大顺黝黑的脸膛上更黑了。 确实没人规定在外面不能脱衣服的，村里汉子们干活出汗了，甚至没有出汗水，只是为了少磨损衣服，经常有人光着膀子干活的。 可是，光了膀子的汉子们，除了在没人看见的地方，悄悄搂过自己的婆娘，也不敢搂别人啊。要是搁在十年前，被人看见了，是要被拉去批斗游街的。 秦大顺觉得自己没错。 “我也不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秦小霜，你自己说说，你一个大姑娘家，就这样扑到一个男人身上，一点也不知检点！你这样，丢的可是我们秦家人的脸面！” 秦小霜包在眼眶里的眼泪忍不住滚了两滴下来。 “大伯！我怎么就不知检点了？有虫子掉我脖子里，我让临川哥替我捉出来，也不行吗？” 瞿临川见丫头委屈得不行，还掉眼泪了。 他心疼地一把揽过她的肩膀，粗砺的指腹抹去她脸上的泪水。 他的眼里闪过寒光，说出口的话更冷厉了几分， “怎么？我给我未婚妻捉只虫子，还要被人说三道四？就因为我捉虫子的时候刚好光了膀子？” 秦大顺被堵了话头，脸上黑了又红，红了又黑。 附近有清早出来干活的王老头支起耳朵听了半晌，忍不住出声说替秦小霜和瞿临川说话。 “我说大顺，这事你就管得有点多了。人家临川小子和小霜丫头两个年轻人，都是知书达理的。两个娃娃一起打打闹闹长大，现在又订了亲，在一起又没干啥出格的事情。” “你也不要看不惯。现在时代变了，年轻人兴谈恋爱了，你看前两天放的电影上不都教人谈恋爱了？” 王老头的思想倒是难得的开明，这得益于他家在乡政府当干部的儿子经常在家宣传最新政策。 秦大顺没有反驳王老头的话。知道多说也没用，说多了倒显得他有私心作祟。 他气恼地拖着锄头，转身直接回家去了，今早真是干啥啥不顺。 瞿临川低头瞧着丫头脸色缓和了些，不忘向王老头道谢。 “谢谢王老爷子替我和小霜说话。” 王老头刚挥起的锄头又放了下来，他朝瞿临川摆摆手，微笑道， “也不用谢我老头子。我就是看你俩年轻人顺眼得很，不喜欢有人说三道四。” 王老头的话让秦小霜破涕为笑，她咧了嘴角，冲老人家一笑， “谢谢王爷爷！” 但不管怎样，大清早被人这么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通，秦小霜没有锻炼的兴致，拉着瞿临川回家了。 —— 再说，家里还有其他事情要忙的。 因为过些天要去复读，秦小霜就着急忙慌地要在开学前把要种的苗子都植进土里去。 家里养殖场已经营得很成熟，也有人打理。秦小霜不需要操心它。 她只希望承包的山林能真正弄起来。 幸好，这段时间，地里的农活也不多。 接下来几天，秦小霜和瞿临川把主要的精力放在打窝栽苗上面。 果树栽种株距大，需要的根苗不太多，基本能在山里找到。 但药材株距小，需要的苗子多，这个年头人工种植药材少，药材种子也不好找。一时苗子找不够，还需要拉塑胶膜，可以将黄精、白芨、白芍等块茎药材先发苗，等苗发多了再分开栽种。 可才忙了两天，瞿临川看见秦小霜白嫩的手掌都磨出血泡了，说什么也不让丫头跟他一起干这种活了。 “小霜！你明天就在家好好学习吧！山里的这种粗活交给我吧。既然决定明年再考，就要尽全力。” “临川哥！学习不差这几天的。再说，几百亩山林，光是要打窝、栽苗就要弄好久的。我能干一些少一些吧。” “小霜！听我的！我是男人，皮糙肉厚，有的是力气。” 瞿临川一脸严肃，不容秦小霜反驳。 话虽如此，但几百亩山林太宽，秦小霜就花半天学习，半天在山里干活。 秦大勋和林桂珍忙完养殖场的事，每天有空就去山里忙一阵。 有时候瞿临海两口子也会抽空去帮忙。 毕竟瞿临川跟秦小霜订亲后，两家成了亲家。 更何况这几年，瞿临海在养殖场干活，秦大勋一向待他不薄。夫妻俩觉得帮点忙也是应该的。 第43章 太丑了，睡不到一张床上去 秦大勋家承包的山林忙忙碌碌，附近的村民隔三岔五过来围观，顺便聊聊天。 有人聊着聊着就扯到秦大顺家里去了。 自从那天早上，秦大顺冲秦小霜发了一通莫名火之后，他们家又安静了几天。 只是偶尔听到他闺女秦珍珍躲在屋里哭。 “唉！他家呀，最近可不太顺。”有跟他关系稍近的村民叹了口气。 看大家都把目光转向他，忍不住想为大家解惑。 本来他不打算说的，毕竟是人家的伤心事。 “哎！你们听说过吗？大顺前几天找到张婶，想把他家珍珍说给张天明。” 这位知情的村民跟人分享他的独家消息。 “没听说过啊！人家张天明条件那么好，看对象又挑得很，不能看上他家珍珍吧？”有人反应很快，立刻接上话。 “不可能吧！我娘家侄女这么好的闺女，张天明那小子还翘得很，没瞧上。不晓得那小子要娶个什么样的仙女！” 有婶子想到张家拒了自家勤快乖巧的亲侄女，当然不希望秦珍珍能嫁给张天明。 有人心急地想直接知道结果，“那张婶家怎么说？同意了吗？” 众人竖起了耳朵听他说出答案。 “哪能呢！张家婶子拒了，说是她家老幺有对象了。” 虽然听到的答案和预想的一样，可是听说张天明有对象了，有些家里有闺女或侄女外甥女待许亲的人心里又一阵唏嘘： 村里首号出挑的后生瞿临川跟秦大勋闺女秦小霜订亲了！ 他们没什么不服气的！ 可条件不错的张天明在乡上邮局上班，拿着国家工资，这么快也有对象了！ “可是听说了是哪家的闺女？” “不知道，只说是张天明同学介绍的，应该不错吧。要不天明小子这么挑，会轻易相上？” 众人想想也是。 “所以呢，大顺家又替闺女另寻了一家。”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被张天明拒了不可耻，村里不少人都被拒过。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吧。 “这家条件好，是大顺岳家那边的亲戚，有供销社的稳定工作。” 听到这话，众人抽了一口冷气。 “那不是掉到蜜罐里了？” 知情讲述的人看大家表情，点点头，赞同大家的想法， “可不是！有这样好的条件，男人年纪也不算多大，三十出头，就是有一点小问题，今年才死了老婆，留下一个孩子。” 有人想了想，马上就想通了， “人家有这样好的工作，死了老婆，才有机会寻到她秦珍珍头上。” “是呀！是呀！要是我，若是能找个有供销社工作的男人，有三个孩子都没关系！” 有位泼辣的三十来岁妇人笑道。 “你要找死！看今晚你男人不收拾你！” 旁边有相熟的妇人取笑她，作势打她。 想到夜里，男人对她没完没了地“收拾”，这位泼辣的妇人红了脸。 众人看她那脸色，都是过来人了，有什么不明白的，顿时哄然大笑起来。 “那后来呢？他闺女秦珍珍同意了吗？这事谈成了吗？” 笑过之后，还是想知道接下来的事情。 叙述的人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 “唉！事情坏就坏在他闺女秦珍珍那儿！本来两家人都谈得差不多了，觉得见一面就顺便可以把事情定下来了。因为男方急着找个女人替他看孩子，又看两家是七拐八拐的亲戚，娶回家看孩子也放心。” “是啊！人家想的也没错呀。”旁边有人附和。 “大顺和媳妇也觉得这条件，咱们搽耳村也是打着灯笼也难以找到的，就满满意意地带上闺女去男方家相看。” “相看得咋样了？家里肯定也不错了？” “人家在供应销干了这么多年有油水的工作，家里条件肯定是没的说了！两家人都很满意！” “可谁知——”叙述的人的表情一点难尽。 “咋了？”众人被他的表情惊着了。 “晚上一回来，他闺女秦珍珍就反悔了，说什么也不肯嫁！把秦大顺和他媳妇气得差点抄起扫帚打人了！” 众人呆了呆。 “为什么要反悔啊？”有人问出声。 “他闺女说那男人不但长得矮，还太丑了！比咱村里的三赖子还丑！她没办法和他睡到一张床上去！” “……啊……”大家没想到会是这个理由。 有女人就在心里默默地想：丑得都不想跟他上床去！哪怕再有钱也不肯跟他上床！也不知道到底得丑成啥样啊？肯定比自家男人丑了好几倍去了。 这样想着，好像自家的男人其实也没那么丑了。 不过，反过来想想也是，人家有那么好的工作，如果人还长得好看，恐怕在单位里就很抢手了，也不会想到要找个农村女人吧？ 要男人有出息、工作好，还长得好看，天下好像就没有这种男人吧！ 不过，现在村里就有一个，那瞿临川就是这样有出息还好看的男人！ 可惜，这样难得的出奇好看的男人却要做秦小霜的上门女婿！ 想到这一茬，女人心里就有些发酸。 不过，一想到秦大勋那庞大家业和秦小霜的娇艳脸蛋儿，女人的酸水就没什么冒的了。 众人默了一会儿。 “年轻姑娘老想找好看的，可好看又不能当饭吃。” 有很年长的婆婆很不赞同。 “可不是！现在的年轻人赶上好社会，没经过生活磋磨，不懂这些！” 她的老姐妹也摇头，不禁感叹。 “那大顺两口子怎么办呢？” 有人替秦大顺两口子着急，若是自家闺女也这副德行，先打一顿再说。 “大顺能怎么办？先是苦口婆心的劝，实在劝不听就想打。可他那闺女铁了心，就是不嫁，只躲在屋里哭！说若是逼急了，就去死！” “……这样啊……” 大家伙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闺女是一点米一点汤一把屎养大的，再怎么样也不能让她去寻死吧。 有年纪大些的村民开始替秦大顺家着急，“但是，那秦珍珍今年都二十了，再不赶紧订下亲事，总不能在家里养老姑娘吧。” 有人却不以为然，“怕什么！只有娶不到婆娘的汉，哪有嫁不出去的女。慢慢来吧！” 有人心里嘀咕，虽然女人容易嫁出去，可是照秦珍珍这个挑剔法子，怕是不好挑到满意的！人家条件稍好的也不一定瞧得上她秦珍珍啊！ 其实，村民们心里嘀咕的，又何尝不是秦大顺现在心里所担心的呢？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寻访，他大概也明白附近几个村子里，那些条件稍好的后生，对他家闺女都不是很满意。 归根到底，是因为瞿临川耽误了秦珍珍两年宝贵时间，让他闺女错过了好的姻缘。 想到这个缘故，秦大顺的心里，对瞿临川的怨愤又增加了一分。 第44章 命里的姻缘 这几天，为儿女亲事犯愁的不止秦大顺一家。 隔壁大龙村的宋家也是愁云密布。 宋代文自从前一阵被秦小霜打了一顿之后，整个人都有些恹恹的。 起初家里人以为他只是身体刚好不适，可吃了两副中药之后，还是不见好转。 后来，又想起可能是因为心情不太好，慢慢劝解开导一下就好了。 可一天天过去，宋代文整个人的精神更不好了，有时候还出现心思恍惚的情况。 宋代文是宋家三代单传的唯一男丁，宋奶奶着急得心火直冒。 “大柱！我乖孙莫不是中邪了吧？赶快找人来瞧瞧！”老太太吩咐儿子宋大柱。 宋大柱无奈的抓头，儿子这样子，他也心焦得很。 “娘，我去把唐舅婆请来。” 唐舅婆是附近出名的神婆，七十多岁的小脚老太太，腿脚已经不太方便。 神婆这一职业，虽说在破四旧中也被打击过，但对祖祖辈辈在这儿生活的乡村人来说，那种信仰潜移默化，岂是那么容易被清除的。 很多乡村人遇事不顺，心神不宁或久病不愈的，都会悄悄找人算上一卦。 那个时候的农村集镇上，时常有干瘪的老者手握一把红纸板做成的花树（类似于寺庙内的抽签），蹲守于偏僻小巷处，或大树下，等着人前来抽花树，以获取微薄的报酬。 抽中哪一支，再由那解卦之人详细解说。 唐舅婆年纪大了，不大出门，可据说能通阴阳，尤擅长看水碗，替人看病消灾特灵验。 这一天傍晚，为避人耳目，宋大柱特意趁着夜色，把唐舅婆请来家中。 宋代文一个刚走出校门的高中生，见神婆给他瞧病，很是抗拒。 但奈何最近神疲乏力，被家人七手八脚按住，勉强坐在道行颇深的唐神婆面前。 唐神婆也不多说，只端坐桌前，紧闭双眼，口中轻念模糊咒语半晌。 然后才睁开眼，就着一盏油灯，对着桌上一碗清水仔细观察。 “仙人呐，我孙儿是不是被什么不干净的缠住了？”宋奶奶沉不住气，首先问出声。 面容枯瘦的神婆沉吟半晌，摇摇头， “没看到什么作祟的东西。” “那我家代文为啥这一阵都没精神？吃药也不顶用。”宋大柱问道。 神婆凝眉思忖，纵横交错的额头在油灯的昏暗阴影下有点模糊不清。 “唉，我看你家宋代文最近红鸾星发暗，有灰败迹象。要想破除，赶快订下亲事吧。” “可是要订哪一家才行？”宋大柱问。 神婆伸出干瘦手指，遥指了一下西北方向。 “西北方向？” “姓秦的人家。你家宋代文与姓秦的女子有命里的姻缘。” 唐神婆指点道。 昏昏沉沉的宋代文听到这话，突然来了精神。 “唐婆婆，您说我与姓秦的女子命里有姻缘？” “嗯。”唐神婆点头，她的话一向无人质疑。 宋代文暗淡的双眼瞬间泛出光彩。 宋大柱看儿子这样，心里暗暗叫苦。 他儿子这病，八成恐怕与秦大勋闺女秦小霜有关了。 可是，那秦小霜已经订亲了，这傻小子再惦记也没用啊。 把唐神婆送走后，宋代文难得睡了一个安稳觉。 自从上次秦小霜凶狠决绝地说了不许宋代文再去找她，宋代文已经二十天没见她了。 直到真的失去一个人，才发现那个人对他来说原来那么重要。 这段时间，他陷入了一个魔怔的怪圈。 他还是相信秦小霜心里有他的。 或许，如果他早点去提亲，秦小霜会嫁给他的吧？ 或许，如果他愿意做上门女婿，秦小霜也会嫁给他的吧？ 她家条件好，房子宽敞，她会答应自己带父母住过去，应该都住得下的。 结婚后，大不了让秦小霜多生几个孩子，儿子随宋家姓，女儿随秦家姓，这又不是解决不了的问题。 后悔为什么自己没有早点想明白这一点，让瞿临川钻了空子，抢先跟秦小霜订了亲。 他一遍遍懊恼。 唐神婆的话，让宋代文这段时间万般煎熬的心得到暂时缓解。 他跟秦小霜既然有命里的姻缘，那最终他就会跟秦小霜结婚的。 可他父亲宋大柱却一愁莫展。 他知道儿子的心结，可他无论如何是不会去跟秦大勋家提说的，毕竟人家闺女已经订亲了。 可宋代文奶奶以为只要去西北方向替她孙儿订下一个姓秦的女子，她乖孙就会很快好起来的，并不知道宋代文的心事。 “大柱，你明天就往西北方向去访有没有姓秦的女子要嫁人的？应该好找的，姓秦的是大姓。” 宋代文奶奶睡觉前叮嘱儿子。 “可也不要找太差的，我家阿文长得端正，还是高中生，真正文化人，要挑好的找，名声差了的也不要啊。” 宋大柱还没理出个头绪，他媳妇又特别交代。这一点宋大柱也懂，他们家就一个儿子，娶儿媳妇必须得慎重又慎重。 第二天，宋大柱心里惦记这事，地里的活没心思干，就往西北方向走走，一边走一边跟相熟的和不相熟的村民聊天。 对土生土长的村里人来说，附近村子的人大多认识，随便聊聊还真是一个打听消息的好途径。 姓秦的人家，家里有闺女的，已经嫁人的不行，没长成的不算，已经订亲的不考虑，智商有问题四肢不太方便的不要。 一番筛选下来，符合条件的，一个都没有找到。 有人替他出主意，“嗨！大柱！你糊涂了！你家要找姓秦的儿媳妇，不用从远处找。咱们离得近的搽耳村就有啊。” 宋大柱一听说搽耳村，就愁得皱眉头。他就特意绕开搽耳村的，大名鼎鼎的秦大勋家的闺女，他家宋代文今生没有那个缘分。 “搽耳村里姓秦的，秦大勋的闺女不是已经订亲了吗？再说人家是要招上门女婿的。” 宋大柱摇头。 “我说的不是秦大勋家的，是他大哥秦大顺家的闺女。” 这人提醒他。 第45章 此女子非彼女子 “我听说秦大顺家的闺女好像年纪不小了，还没许亲？” 村里姑娘家，很少有上高中的，能在乡上读完初中都算不错了。很多姑娘家十六七岁就嫁人了。 这位热心的村民就把秦珍珍这两三年的情况悄悄说与他听，末了提醒他， “如果你家要找姓秦的女子，这个倒是合适。听说他家现在也挺着急替闺女订亲的。只是……” 最后没有说出来的那点意思，宋大柱也明白，就是现在名声不太好听。虽说，那姑娘家也并没有错。 “如果你家有这个意思，我可以替你去问问。” “这……这个，我先回去问问我媳妇和代文的意思。”宋大柱想起媳妇特意交代的不要名声差的。 可等晚上，宋大柱绕了一大圈回到家，告诉家里秦珍珍的情况后，他媳妇和儿子宋代文的反应，比他想象的更激烈。 “我家阿文各方面条件都好好的，干啥要那秦珍珍这种名声的？不要！”他媳妇态度坚决。 “爸！不是说要去说秦小霜吗？咋又说到秦珍珍了？我不要秦珍珍，我只要秦小霜！”宋代文执拗说道。 宋大柱气得头上青筋直跳，忍不住训斥道， “阿文！秦小霜已经订亲了！不要再想这些不可能的事情了！” “可唐神婆都说了，姓秦的女子与我是命里有姻缘，那就是秦小霜！” 宋大柱抓头，觉得自己的头发最近明显变少了。可是鉴于近来儿子的情绪问题，只得按下性子耐心劝他。 “阿文！唐神婆只是说姓秦的女子，没说是秦小霜，秦珍珍也是姓秦的女子！” 好似有晴天霹雳劈在宋代文头上，他愣了愣，好像一时明白不了为什么一下子跟他有命定姻缘的人从秦小霜变成了秦珍珍。 他又变回了一副怏怏的模样，一声不吭地回自己屋去了。 宋大柱无奈的想，儿子宋代文这命里莫不是真的注定跟这姓秦的女子有关系？ 只是这姓秦的女子非彼姓秦的女子。 宋大柱不知道，自己今天一番打探姓秦的女子让另一户人家兴奋不已。 今天那位热心为他提点的村民跟秦大顺比较相熟，知道这两家都在着急寻找亲家。 何不为他们顺便搭根线，说不定成了一桩姻缘呢！ 当他风风火火赶到秦大顺家，与他说了宋代文的事，秦大顺好似在一片苦闷里看到了希望的亮光。 当即让来人去跟宋大柱说，他家愿意相看。 “好啊！我怎么把隔壁村的宋家这小子给漏掉了！宋代文高中毕业，有文化，人长得周正，很不错！” 秦大顺在跟媳妇、闺女说起宋代文时，大笑出声。 “并且家里就一个儿子，没有兄弟跟他争家产啥的。” 这是实话，村里有的家里兄弟多了，分家时有的甚至半间屋都分不到。 若是放在以前，宋代文的条件，秦珍珍压根看不上。可是经过被张天明拒绝，又接着相了一个很丑的二婚男人，秦珍珍觉得宋代文各方面条件都算不错了。 她很快点了头，“宋代文有高中文化，说不定以后还可以托人去帮忙找个工作。” 秦大顺和媳妇都觉得闺女说的没错，若是以后宋代文再谋个工作，那条件到时候跟张天明也不差的。 秦大顺见自家闺女难得露了笑脸，也高兴起来，只等着第二天宋家上门来提说亲事。 可第二天，秦珍珍在家等了一天，也没见宋家人上门来。 其实，宋大柱清早得了那位热心村民传的话，本打算先来找秦大顺谈一谈的。 却不料他儿子宋代文昨晚把自己关在屋里闷了一夜之后，吃过早饭，就不声不响地出门了。 宋家人想着他闷在屋里太久了，出来走一走也好，可谁知一走出家门，很快就不见了人影。 宋大柱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儿子阿文莫不是想不通，去寻短见了？ 四十多岁的农村汉子慌了神，不敢嚷嚷，一个人到处找儿子去了，把要去找秦大顺的事情抛在脑后了。 他不知道，他家宋代文神思晃悠，在村子里东游西荡，最后竟来到了秦小霜家后面的那片山林里。 —— 秦小霜明天就开学了。城里一中的复读生活节奏紧张，以后要半个月才能回家一次。 过几天，瞿临川也要返回部队了。 林桂珍心疼两孩子能相处的时间本来就不多，接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了。她眼巴巴地希望闺女秦小霜跟看好的准女婿多培养一点感情出来。 “小霜！你明天开学，今天就什么也不干，就好好陪临川玩一天吧。” 林桂珍跟秦小霜说这话的时候，瞿临川正站在她旁边。 那幽幽目光注视着她，眼中的期待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 “好吧！临川哥，你想去哪儿玩？” 瞿临川也不想去哪儿，只想拉着丫头多呆一天；他不想去外面人多的地方，让人观望，也不好一直呆在秦小霜或他的房里，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让人说闲话。 “我们去后山走走吧，看看咱们植下的苗长得咋样了。” 家里承包的那片山林里，树苗和药苗基本植完了。 这几天，秦小霜随着开学日子的临近，每天投入学习中的时间增多了，已经好几天没上后山了。 前一天才下过雨，今天的土地格外潮湿松软，正是栽苗的好时候。如果有需要补窝的情况，也可以趁机补种一下。 临出门前，秦小霜顺手把一个篓子和一把锄头也带上了。 雨后的山村，空气格外清新。小路两旁的树叶，都是带着闪亮的绿，颜色浓郁得让人挪不开眼。 秦小霜的心情，也如这雨后的山林一样，带着洗涤一新的喜悦。 重生一个月以来，生活已经偏离原本命定的轨道，向着充满希望的方向前行了。 她对自己的未来，对她和瞿临川的未来，心里开始有着美好的期望。 第46章 越来越勾人 秦小霜背着小篓子，瞿临川手里提着一把锄头。 两人慢悠悠地在承包的山林里巡视。 几天前植下树苗、药苗，九成九活了，但还是偶尔有零星几棵焉了吧唧的趴在土窝里。 看样子，没成活。十有八九是植的时候不小心弄断了根。 秦小霜也不着急，数了要补窝的数目，就和瞿临川又去林子里找苗子。 “小霜，复读一年还是要努力，虽说咱们不强求，但也不留下遗憾。” 瞿临川把秦小霜的一只小手抓在手里，忍不住叮嘱她。 “晓得的，临川哥。我一定会拼命的！” 秦小霜鼓起腮帮，捏紧了拳头，就差举起手宣誓了。 那模样看着很可爱，瞿临川忍不住笑出声，“拼命倒不必。只管尽力就好了。” 想了想，担心她有压力，补充道，“就是明年还考不上，也没关系。” 现在节气早过了立秋，末伏也结束了。 一场雨过去，夏天的暑热消散了大半，走在茂密的山林里，感到整个人都浸在被丝丝凉意包裹着的舒适里。 明亮的光线从头顶枝叶缝隙间斜斜地洒下来，空气里有细微的尘埃在一束束光圈里轻盈慢舞。 秦小霜懒懒地伸了伸了细腰，一条白嫩的手臂在空中晃了晃，手在空中虚抓了一把晃动的光线。 两条笔直的腿东一下西一下走得十分凌乱。 想撒个野，回头瞧见一本正经的瞿临川，立马收了势，朝他乖巧一笑。 秦小霜的这样状态，瞿临川是熟悉的。是那种很开心又雀跃的典型表现。 这样的秦小霜，瞿临川是无限纵容的。他不干涉她，只是拉紧了她的手，防止她不小心跌倒。 眼前的秦小霜已经是个大姑娘了，不再是昔日上蹿下跳的小丫头了。 头发乌黑油亮，高高地扎起来，在阳光下晃来晃去。 一张白皙清透的小脸上，眉眼似乎更显得漂亮精致了。因为愉悦，一双大眼睛微微眯起，眼尾跟秀气的眉毛都轻快地上扬起来。红唇轻抿，两只小酒窝若隐若现。 身材虽然纤细单薄，却在姑娘家该有肉的地方丰耸挺拔，小腰儿依旧细得男人一只大手能轻轻松松地控在手中似的。 整个人，清纯中透着明显的妩媚气息。 瞿临川的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了几天前的清晨看到的那光景。 他领子上方的喉结不由自主地滚动了几下，艰难咽了咽口水。低头的瞬间，幽黑双眸在树荫下的光影间闪了闪。 他的小霜丫头，长得越来越勾人了，害得他都连续做了好几日的梦。 这几日，他一日不在想着把这丫头拥入怀中，像那天清晨那样。然而秦大顺那一通骂，让他更清醒意识到，现在虽然秦小霜是他未婚妻了，但行为举止的界限还是必须得遵守的。 但现在这个时候，林子里空寂无人，只有几声鸟叫声在树梢上偶尔响起。 抱一抱自己的未婚妻，是可以的吧？ 瞿临川这样想着。 在下一次秦小霜跃起踢树桩，却快跌倒时，瞿临川就伸出长臂，准确地搂住了她的腰，把她往自己怀里紧紧带了带。 像是为自己的行为辩解似的，“小心点！要是摔了，明天就不能去学校了。” 秦小霜的身子突然跌入瞿临川的怀里，觉得自己撞上的肉墙很有弹性，很舒服。忍不住拿手捏了一把他的胸膛，又捏了捏他硬邦邦的手臂，感叹道， “哇！临川哥！你看起来不胖，摸起来好结实的，到处都是肌肉！” “是吗？那你是喜欢临川哥长得胖还是瘦的？”瞿临川任由她的手在自己身上作乱。 “唉！当然是喜欢你长得结实了。男人长得结实多好啊，干活什么的都有力气。” 秦小霜心里嘀咕，男人长得瘦弱了，有什么好？宋代文就是因为长得太弱了，轻易被她一个姑娘家给揍趴下了。 瞿临川想起部队里那些娶了媳妇的战友们在闲暇时说的荤话， “好好锻炼身体！不要娶了媳妇就力不从心了！” 看样子，以后他的小媳妇儿也是喜欢结实的男人。 “嗯。那我以后更要努力锻炼了，争取让媳妇儿更满意！” 瞿临川认真说道。 秦小霜虽然有些羞恼他又说“媳妇儿”，但能得临川哥这样一个好男人做上门夫婿，凭心而论，她是很满意的。 就随他去吧，提前叫几声媳妇儿，她也不吃亏。 因此，瞿临川半搂着她，往前走时，她没提出什么异议。 瞿临川觉得怀里的人，看着小小的一个，却悄悄长有不少肉，抱在怀里，软乎乎的，不知道骨头长到哪儿去了。 就是藏在裙子下的小屁股，看起来也是蛮有肉的，浑圆挺翘，撞在他大腿上，软弹软弹的，长的全是肉。 但肉却很听话似的，露出来的小腿、胳膊纤细，就连露出来的脖子，也是秀气纤细的。 其实还好，蛮合适的。 只是这腰太细，以后生孩子，会不会有点困难？ 秦小霜不知道身旁一本正经半环着她走路的瞿临川，在暗暗琢磨她身上的肉。 她想起一件事，突地停了下来，打算转头跟瞿临川说。 “临川哥！——” 一声钝响在秦小霜头顶响起，秦小霜的额头撞着瞿临川的下巴了。 “临川哥！——” 秦小霜捂着剧痛的额头，眼里闪着泪花，一脸幽怨地望着瞿临川。 平常一贯沉稳的瞿临川，今天走神了！ 他看着丫头那可怜样，懊恼自己一向警觉，今天怎么会让人轻易撞上下巴。 若是在执行任务时，这样注意力不集中，会让自己随时处于危险之中。 他还没娶上媳妇儿，可不想出事！ 他凝了凝神，拿开秦小霜捂着额头的手。看着那红肿处，俯下头去，对着它轻轻吹了吹。 “疼不疼？” 秦小霜本来疼得眼泪汪汪的，可被瞿临川用嘴吹了几下，湿热的风吹在皮肤上，酥酥麻麻的。 立刻不怎么疼了。 但现在秦小霜不想跟瞿临川说她不疼了，省得他不长教训，以后又把她撞疼了。 就撅了嘴，瞪着他，不说话。 瞿临川看她那眼神，知道今天真把这丫头撞疼了。 可今天出门兜里没揣药。 他想了想，想起小时候处理这种情况的办法。 得用口水抹一抹。 也没多想，就用手掌扶住秦小霜的头，埋下头去，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红肿的额头。 第47章 得用口水抹一抹 直到额头上传来濡湿的感觉，秦小霜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那是瞿临川的舌头。 温软的舌头带着热热的湿意，一点一点轻触着她的额头。 秦小霜脑袋里嗡嗡的。 临……临川哥，怎么舔她的额头啊？ 瞿临川舔了一会儿她的额头，估摸着差不多了。低头正想问她感觉怎么样了，就见她正一言难尽地望着他。 “怎么啦？”他不解地问。 见秦小霜不吭声，他又道，“以前碰疼了，不就是要用口水抹一抹的吗？” 秦小霜气结，觉得很有必须告诉他，他的嘴巴不是随便可以亲亲的。 “小孩子碰疼了，可以抹口水；可你都是大男人了，以后见谁碰疼了，你也要用嘴去亲……去舔的吗？ 他这才反应过来，他的举动好像有点不妥。 可是，他亲……舔下自己未婚妻的额头也是可以的吧？ 再说…… “我又不碰别人。”瞿临川非常理直气壮。 算了，这事跟他掰扯不清。 秦小霜抬头想摸摸自己的额头，可想到此刻上面沾满了瞿临川的口水，只得放弃。 算了，临川哥的口水，也是止痛消肿的良药，留着吧。 “哦，你刚才想说什么？” 瞿临川记得丫头刚刚是有话想跟他说的。 “唉！”秦小霜拍自己的头顶，“我想说，明年我报考志愿的事情，我想报考沪上那边的大学。” 瞿临川双眼一亮，透着惊喜。 “好啊！若是考上了那边的大学，我们就可以经常见面了。” 瞿临川的部队在沪上军区，他最初的想法是，以后结婚了，秦小霜可以跟他随军；但既然秦小霜还要复读，以后考上大学，他和小媳妇儿就要过牛郎织女两地分居的生活了。 虽然有些不愿，但为了秦小霜的前途，他可以忍耐的。 可若是秦小霜能在沪上上大学，以后他跟小媳妇儿就能经常在一块了。 看瞿临川高兴，秦小霜就道，“至于明年报哪个大学，等以后看模考分数再说吧。” 秦小霜对自己的实力还是有自信的。 瞿临川兴奋至极，看周围没人，正打算把跟前的丫头一把拥进怀里，就听不远处有人轻轻出声。 “秦小霜，你打算复读？明年再考大学？” 那道声音很轻，说话的人好像有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出口。 宋代文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走到这座山林里来了。 只知道，自己想找个地方好好想一想。他最近脑子很乱，想好好静一静。 他靠在一棵偏僻的大树下，昏昏沉沉地坐了好久，就听到秦小霜的说话声。 他激动地想站起来，以为是秦小霜终于来找他了。 可转眼瞿临川的声音就把他拉回了现实。 是啊，秦小霜已经订亲了，对象还是能把他踩进尘埃里的瞿临川。 看起来，两个人是那么般配。 男的高大俊逸，女的娇媚柔美，两个人的身上在阳光下似乎泛着点点金光。 今天，宋代文突然发现了秦小霜又娇又媚的一面，以前他一直知道秦小霜长得很漂亮，是所有人都能见到的那种一眼便知的漂亮。 可这生动的娇媚只在瞿临川面前才展现出来。 现在他看到的秦小霜，就像是山里清晨娇艳的山茶花，清新生动，晶莹露珠儿在晨光下泛着粼粼水光。 两个人的身影刺得他的双眼生疼。 他本来还想问问秦小霜，既然唐神婆都说了，他跟姓秦的女子有命定姻缘，他跟秦小霜还有没有机会？ 可亲眼看到般配的这两个人，他问不出心里的话。 自己早已经配不上秦小霜了，问了，好似对她的亵渎。 本打算把自己藏好了，就当今天自己没有来过这里。 可他听到了什么？秦小霜要去复读？明年还考大学？ 宋代文清楚秦小霜的实力，清楚今年的高考自己耽误了秦小霜。 现在她是后悔了吧？后悔认识他了？ 宋代文的心里如有白蚁啃噬。 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声。 瞿临川听到有人说话，赶紧收起绮丽心思，第一时间把秦小霜护在身后，一双锐利目光利剑似的往声音来源处射去。 前方一丛灌木后面，一个清瘦的年轻小伙正依着高大树干，朝这边凝望。 瞿临川皱眉，这宋代文咋就这么阴魂不散呢？ 秦小霜咋一见到宋代文，也挺惊诧。 宋代文脸上的青肿淤痕早已消失，人也消瘦了一大圈，原本清瘦的人更显形销骨立。 宋代文已经从秦小霜的世界消失好长一段时间了，秦小霜觉得自己都快忘记他了。 现在突然见到，瞬间有恍若隔世之感。 上一世的伤痛太沉重，秦小霜已经不愿再去想起。 可是现在乍一见到宋代文，她的心里还是不由自主涌上浸入骨髓的冰冷。 她扭过头，侧身抱住瞿临川结实的腰，让男人的温暖驱散心底的寒意。 瞿临川自然不愿秦小霜再跟宋代文产生任何牵扯。 他知道这丫头吃了大亏，不想跟宋代文说话，就替她答道， “是啊！明年应该没人再找她替考了！” 瞿临川的话冰冷不屑。 宋代文苍白的脸僵住了，觉得最不堪的一面又被人当面掀了出来。 瞿临川觉得晦气，拥着秦小霜调头往另一方向走。 宋代文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嘴唇张了几下，问出了心底啃噬的疑问， “秦小霜，你后悔了吗？” 无人回答他，林中只余寂寥的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 瞿临川带着秦小霜走过一大片林子。 两人先前轻松的气氛淡了许多，秦小霜脸上的笑容已经不见了。 瞿临川忍不住多想：这丫头在学校里跟宋代文曾动过真心的吧？ 尽管丫头曾斩钉截铁地说当初只是犯了一场蠢事。 想到自己看着长大的丫头可能跟别的男人谈过恋爱，瞿临川的心里顿时酸涩得很。 他的丫头，他的小媳妇儿，哪怕跟别的男人拉下手，他也不乐意。 他懊恼自己，应该早一两年，去找大勋叔提说两人的亲事，这样，秦小霜就没机会去认识别的男人了。 心里又生气，这丫头咋不听话，早早跟人在学校里谈恋爱了？ 人都没长大，啥都不懂，谈什么恋爱？ 他气得想把她的小脸蛋拧一下。 俯下头，修长的手指在她滑嫩嫩的脸上摸索几下，还没寻到下手的地方，就被她张口咬住了一根手指。 “嘶”，咬得还挺疼的。 瞿临川凑近看了看她的脸色，丫头小脸鼓鼓，看样子比他还生气呢！ 虽然生气，抱着他腰的手却不撒手！ 算了，这丫头现在怕是后悔得很呢！ 第48章 纵着些吧 既然丫头知道后悔，瞿临川也不是那种不饶人的。 这丫头从小到大犯过的错，他数都数不过来，哪一次不是轻轻饶过了。 瞿临川伸过宽大手掌在秦小霜的头上揉了几把。 唉！自己的小媳妇儿，还得要自己好好纵着些吧！ 林子里安静，又没有旁人，瞿临川难免放纵了些。 一会儿揽着她的纤细肩膀，一会儿搂紧了她的盈盈细腰，软绵绵的小手更是攥得出了汗。 一刻也没停歇。 两人拉拉扯扯，做事效率自然就低了，挖齐了需要补的苗子，再完全补窝，已经是中午时分。 林桂珍在院里看到秦小霜和瞿临川手拉手回来，满面笑容， “临川！洗洗手，马上吃饭了！” 自从订亲后，瞿临川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待在秦小霜家，就连饭碗也搁在秦小霜家了。 林桂珍觉得理所当然，上门女婿不就是多了个儿子么。 瞿家没人说什么，唉，上门女婿，不就是将这儿子当女儿嫁出去了么。 况且，嫁得挺近，想见了吆喝一声就回来了。 —— 宋大柱心慌慌找儿子，找了半上午，才听人说他儿子去了搽耳村那片山林了。 “你家代文啊，我看他往秦大勋家后面那片山林去了。我叫他，他也没应。” 听到说秦大勋家，宋大柱心里咯噔一下，这犟儿子真去找秦小霜了？ 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宋大柱一个人在林子里找来找去，找得满头大汗，终于在一棵大树下找到让他提心吊胆的儿子。 看到宋代文完完好好地坐在树桩上，宋大柱觉得自己的老命都要少活十年了。 宋家三代单传，眼前这一根独苗，全家人看得眼珠子似的，生怕有个什么闪失，让老宋家断了香火。 虽然宋代文上面还有个姐姐，已经出嫁几年，可女儿不能继承宋家香火。 “阿文呐！你跑这儿来做什么啊？” 幸好，不是来找秦小霜的。 宋代文目无神采，不应父亲的话。 宋大柱也不计较他的态度，关心道，“是不是跑这山里散心来了？” 宋代文也不应。 父子俩静默半晌。 最后，宋代文想明白似的突然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顺着来路，下山了。 宋大柱紧跟着他，亦步亦趋地把儿子领回了家。 吃过午饭，担心儿子离家出走，宋大柱和媳妇都没提相看媳妇的事。 没想到，宋代文闷头睡了一下午，晚上在饭桌上对宋大柱说道， “爸！你不是说要给我相个对象吗？去相吧。” 宋大柱不敢相信儿子想通了，“阿文，你打算相看哪一个啊？” “随便，哪个都可以。”宋代文平静道。 想说服儿子答应相看对象，可不是这样无谓的态度。 宋大柱无奈叹气。 想起唐神婆的话，他问道，“那咱就去相看一下秦珍珍？” “可以。” 儿子最终答应相看对象，宋大柱却开心不起来。 他媳妇也不敢再说秦珍珍名声不好之类的话，她希望按照唐神婆的话，给儿子娶了秦家女子以后，儿子能回到以前正常的样子。 无论怎样，明天还是去找秦大顺，谈谈两家订亲的事情。 秦珍珍在家等了一天，宋家没有上门来提说亲事。 她的一颗心在煎熬中快崩溃了。 她把找男人的标准一再降低。 从瞿临川那样好看又有前途的，到张天明长得周正且有工作家里条件不错的，都被拒绝了。 好不容易寻到宋代文那样虽然人长得文气却家里并不富裕，但说不定还可以搏一搏前途的。 原本满怀希望，却等了一个空。 自己初中没念完，就回家开始挑挑拣拣好男人，十七八岁时一门心思要把村里最耀眼的男人瞿临川弄到手。可几年过去，终究只是镜花水月。 难道自己真的只能找一个奇丑无比的男人或穷庄稼汉，窝窝囊囊地过一辈子？ 秦珍珍无论如何不甘心。 她一夜没睡好，早上起晚了，红肿着两眼去灶房洗脸的时候，她妈看见她一脸喜色， “珍珍！快来洗干净了，好好换身衣服。家里来人了！” “谁啊？”秦珍珍无精打采。 “不是前儿说的隔壁村宋家么？现在那大柱叔已经跟你爸在堂屋说话了。” 苟红琼壮实的个子，走路都带着风声。 昨晚她也愁了一夜，谁知今早峰回路转，一大早都是好消息。 见秦珍珍洗好脸，还在发愣，就推了她一把，“快去换衣服！” 秦珍珍回屋，把自己最好看的一件红色裙子找出来，穿上。 所以，自己的行情也不是那么差？ 其实，宋代文长得也不错，以前秦小霜能看上，肯定也差不到哪儿去。 这样想着，秦珍珍一张没有神采的脸上渐渐浮上了笑容。 走到堂屋，秦大顺看到她出来，马上对面前的宋大柱道， “大柱兄弟！见笑了！我家珍珍昨晚帮家里干活太晚了，今天起得晚了些。” 宋大柱转过头，仔细端详了一下走进屋的姑娘。 以前他没怎么见过，今天是带着目的审视一番。 中等个子，长得倒是中规中矩，看样子是个宜室宜家的。现在听说在家里勤快，干活到夜深，心里更满意了一点。 虽说以前名声有点不太好听，但只要嫁到宋家守规矩，跟阿文好好过日子，老宋家也不是不能容的。 宋大柱当即就点头微笑道，“勤快的好闺女！可也得注意身体。” 秦大顺见他那态度，知道这亲事八成能成，就起身去灶房，让他媳妇把坛子里腌着的泡鸭蛋捞几个出来煮了待客。 他媳妇见男人那高兴劲儿，也不多说，难得大方地一口气捞了八个泡鸭蛋，煮了满满一大海碗。 第49章 火热的盯视 秦大勋不知道大哥家的事，更没有多花心思去关注。 今天是闺女秦小霜去一中报到的日子，他特地把后面一天的送货计划提前了，想把闺女送到学校后再顺便去送货。 可还没走到一中校门，秦小霜就赶他去送货。 “爸，学校没啥事，找老师缴了费就去宿舍铺床。你有事要忙，就赶紧去吧，不要管我。” 秦大勋不放心，“爸帮你把床铺好了再走吧。” 秦小霜瞪眼，“我都这么大了，哪还要你铺床，同学见了还不得笑话死我。” 秦大勋铁铮铮的汉子拗不过闺女，只好看向送人报到的瞿临川， “那临川，你等会……” “叔，你先忙去吧。我帮小霜安顿好就在那路口等你——” 瞿临川话没说完，就被秦小霜攥着往学校走了。 秦大勋心塞，闺女现在不需要他这老父亲了。 因为之前已经跟复读班主任联系好了，瞿临川直接领着秦小霜在陈老师处缴了费，然后就去找女生宿舍。 复读班的女生宿舍就在教室旁边，瞿临川跟着秦小霜走在校园里很惹眼。 一对璧人，走在一起，一路有人忍不住侧目瞄上一眼。 走进女生宿舍，更有胆大的女生追上来，当然，只是看瞿临川的。 今天瞿临川穿着一身军装，走在校园里，本就招摇，再加上人还长得好看。 待秦小霜在自己的床位前站定，周围已经围了好几个女生，皆两眼发光的看着瞿临川。 秦小霜：…… 就不该把临川哥带进女生宿舍！ 纵是瞿临川一脸淡定，也禁不住姑娘们火热的盯视。没经过秦小霜同意，他就长腿一伸，两下就爬到上铺去给秦小霜铺床。 秦小霜赶紧去扯他的裤脚，“临川哥！下来！我自己铺床！” 可瞿临川头也不抬，“我帮你铺，你先歇着。” 围着的姑娘们好像这才发现秦小霜的存在。 “你叫秦小霜？”有姑娘看了看床铺前面木档板上贴的名字。 “嗯。我是秦小霜，以后请多关照了。” 秦小霜对着室友们露出最得体的微笑。 “这是你哥哥啊？”有姑娘一脸艳羡地看着秦小霜，“你哥哥真好，还帮你铺床。” 在上铺忙着铺床的瞿临川手中动作一顿，抬起一双黑眸看向秦小霜，想看她怎么回答。 “是啊，我也觉得我哥哥好！”秦小霜得意地笑。 尽管预料到她会这么说，但瞿临川还是暗地咬了咬后槽牙。 这丫头，得给她立一立规矩。 有人觉得秦小霜的笑有点刺眼，悄悄打量她。见她身上那件白底碎花连衣裙质量不错，款式也是城里流行的。应该不是穷困人家出来的。 唉！谁叫人家有个好哥哥呢，关键人家哥哥还长得这么好看！ 想了想，这位绿裙姑娘就开口问道， “秦小霜同学，你今年高考考了多少分？” “今年考得不好，才三百多分。” 秦小霜不想说出今年的低分数，平白让人嗤笑。 她知道这些室友在探查她的底呢，毕竟明年高考大家都是竞争者。 “三百多分？有没有三百八十？”有姑娘着急知道秦小霜的底。 秦小霜无奈摇头，今年高考这分数是高中三年从没考过的分数，实在不想宣之于口。可架不住室友们的好奇心太重了。 看秦小霜摇头。 很多姑娘们心安了。 不到三百八十分，明年大概率是陪跑的。 今年川省文科录取线435，复读班上很多同学都是过了四百分却差几分上线的。 并且，至少班上会有一半明年是上不了录取线的。 室友们或高兴或不屑或平静的表情悉数落入秦小霜的眼里。 秦小霜也不在意。现在说什么还太早，一切等明年高考再说吧。 但是仍然有人执着于秦小霜的好看“哥哥”，还是个兵哥哥，凑上前打听她“哥哥”的情况，被秦小霜明确告知。 “我哥哥有对象了。” 看到别人眼里再明显不过的失望，秦小霜很满意。 瞿临川动作很快，十多分钟就把她的床铺弄好了，还贴心地帮她把装衣服的箱子，鞋子摆放在床底下。 “走吧，再去熟悉一下教室、食堂。” 瞿临川觉得这些姑娘们过于关注他了，他很不自在。他把秦小霜拉出宿舍，在整个校园里逛了一圈。 末了，站在操场一角，俯首，板着脸，低声吩咐。 “小霜！这一年可得抓紧了，不能分心思干别的。” 忍了忍，又说，“如果有男同学对你有好感，想追求你什么的，不要搭理！” 听到这话，秦小霜立刻想起宋代文那事儿，面上一紧，“临川哥！你放心！咱是有对象的人了，别人再怎么样，我也不会搭理！” 看这丫头一脸紧张，如临大敌，心下又软了几分。 “不过，平时你心情不好，有事没事，要经常给我写信。” 自己的小媳妇儿，还得好好看着点。 下午秦小霜要到教室上课，中午瞿临川带她到外面餐馆吃了饭，才把她送回学校去。 这一个月与瞿临川的朝夕相处，秦小霜对瞿临川的依恋更甚，有些陌生的情愫在两人之间悄悄蔓延。 或许是因为现在两人变成未婚夫妻的关系了。 秦小霜不排斥这种关系的转变，她的心底还有一点隐隐的期待。 有机会重活一世的秦小霜，不会把自己一生的幸福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 如果这个男人不是自己想要的，她会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可若是这个男人能让她收获幸福，她秦小霜也会去争一争。 时隔两月再走进教室，秦小霜的心里出奇的宁静。 好像这才是她该待的地方。 讲台上老师的吐字那么清晰，黑板上的板书那么亲切，就连窗边吹进的风儿，都带着一股荡涤人心的魔力。 在那个悠悠醒转的黄昏，时间已经划出了分明的分界线。 以前的那些日子，已经模糊淡去，恍若一缕青烟，飘散在一个很遥远的梦境里。 第50章 可爱又讨喜 这次进城，瞿临川特意找了一位名中医给母亲卖了好几副中药和膏贴。 瞿母身子不好。 已经秋凉，瞿临川完全可以料到冬天来临的时候，母亲的哮喘和风湿痛肯定会如期发作。 家里虽然有兄长，可每次在电话中听说母亲病痛又犯了，瞿临川远在部队也不能心安。 “妈，这几副中药，我找一个很厉害的老中医开的，听说效果很好。冬天来了，你又喘的话，就煎来喝吧。” 瞿临川拉着母亲清瘦的手，心里涌上难言的愧疚。 从上中学起，他就离家住校，后来再到部队。他能待在母亲身边的日子少之又少。 以后，他上门到秦小霜家，与现在的情形相比，其实没什么不一样。 “妈，以后家里的活，你就少做点。差钱了，我就寄回家。” “哪能呢？农村人哪有不干活的。”瞿母不赞同，“临川，你现在订亲了，以后你的钱你自己存着吧。虽说是要上门，可咱家也不能什么都不出吧。” 瞿临川想说大勋叔他们应该不会计较这些，但转眼想起秦小霜曾说过嫌他的工资不高？ 他的眼神就暗了暗。 这丫头，看把她能的！ 不过，等以后这丫头考上大学，还真说不定挣的比他的多呢。 他的心里顿时升起危机感。 看样子，在部队里，他必须再上进些！把职位再提一提。 他不想做被小媳妇儿嫌弃的男人！ “没事，不急。小霜现在复读去了，以后再上大学，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婚呢。” 突然提起这一茬，瞿母泄气。 原指望瞿临川赶紧找个对象，早点结婚，不至于年纪老大不小了，还一个人单着，身边没有女人知冷知热的。 可现在这样，不知道还要一个人单过多少年？ 唉，年轻人的事，她是管不着了。 对于以后能预料到的分离生活，瞿临川作为一名军人，早就想到了。 大部分已婚军人，一年到头，只有允许探亲的时候能跟媳妇儿孩子相处几天。有条件能随军的家庭，也经常要出去执行任务，动辄几个月。 分离，是军人婚姻生活的常态。 想到这里，瞿临川对秦小霜感到愧疚。 小时候，这丫头对他就黏糊得很，以后，长时间的分离生活，她恐怕很难适应吧？ 可是，他又不想放开她，这丫头必须得是他的媳妇儿。 —— 秦小霜去城里上学，有点不习惯的不止瞿临川一个人。 秦小艺也很不习惯，每天要念叨好几遍姐姐。母亲告诉她姐姐要努力学习，考大学。又说，小艺马上也要上学了。 小家伙才被转移了注意力。 上学这事，秦小艺很期待。背着母亲为她准备的小书包，每天领着小白小黑两个小跟班，装模作样地上学、放学。 出门前，对母亲喊一声，“妈妈！秦小艺上学了。” 又对脚跟腿的两跟班说道，“小白！小黑！我们上学去！” 在外面逛了一圈回来，进门前再大喊一声，“妈妈！秦小艺放学了！” 然后，很郑重地把小书包放在院里小石桌上，招呼小白小黑上桌做作业。 小白小黑腿短，爬不上去，她就一手拎一只把它们抱上石桌。 瞿临川过来看到，都会忍不住，咧开嘴笑。 小霜丫头小时候很可爱，小艺这小姨子很讨喜。他希望以后，他的小媳妇儿能给他生一个女儿，可爱又讨喜。 秦小艺的上学仪式准备了三天以后，终于等来了上学的日子。 秦大勋很重视小闺女上小学这件事。 从养殖场回来，特地把自己上下洗刷一新。 还换上了今年在城里买的没机会穿的新衬衫，深灰格调，样式新颖。 因为小闺女自己穿了新衣，要求老爸也得把新衣穿上。 这一番拾掇下来，秦大勋明显比平常更耐看了些。 林桂珍知道自家男人长得不错，年轻时也是一个难得的俊朗小伙。 可是，都四十出头的人了，看上去依然让她挪不开眼。 她男人秦大勋，比年轻那会儿，身上更多了几分成熟稳重的魅力。 就像那地窖里藏着的酒，时间越久，越让人着迷。蓦地一打开，那陈年醇香能让人闻一下就醉了。 林桂珍知道，这么多年，附近几个村里，有不少妇人私下肖想她男人。 可她男人冷着一张冰渣脸，把所有凑上前想勾搭的女人都吓退了。 她相信自家男人。 可还是走上前，帮他理顺了衬衫的衣角。 眼神少有的幽怨，“好好的，穿这么好看的衣服出去做什么？” 秦大勋瞧她一眼，做了快二十年的夫妻，她心里的小九九早就摸得透透的。 “怎么？穿好看了怕别人看了去？要不，还是不穿了？” 语气带着调侃。 秦小艺一听形势不对，立刻扯住了父亲的裤脚。 “要穿！要穿！爸爸穿新衣服好看！” 林桂珍无奈摸摸小闺女头上的两只小羊角辫。 这两只小羊角辫，还是今早小家伙特意让母亲给梳的。 林桂珍最近忙，只给她梳一只小辫儿；可她说上小学了，学知识了，得有两只辫儿，漂亮！ “小小年纪，一天只知道好看、漂亮！小脸脏的时候，可一点都不漂亮！” 秦小艺才不听母亲的，她朝母亲扮了一个鬼脸。 秦小艺原本想让父亲母亲一起送她去学校的，可是林桂珍没空。 再说，在村小学上学，走路不过二十多分钟，哪里需要两个大人送去的。 可秦小艺始终觉得上小学的架势不够大，临出门前，还非把瞿临川扯着一起去了。 理由是：临川哥哥最漂亮！ 今天第一天上小学，秦小艺把爱漂亮的虚荣心发挥到了极致！ 走出家门，一路豪迈地走，走到村小学。 秦小艺得意非凡！ 小家伙走在中间，她一手牵着秦大勋，一手牵着瞿临川。 走几步朝秦大勋喊一声“爸爸”，再走几步朝瞿临川喊一声“临川哥哥”。 碰到认识的人，就高兴地朝人喊一声，“秦小艺今天上学了！” 一路上的人被秦小艺这架势逗乐了，再一看人家走过来的两大一小，都长得好看。 看到好看的人，心情不免愉悦些。 况且，这秦大勋还是村里的名人呐，谁不认识他啊。 于是，大多数都要配合地回应她。 “秦小艺，是吧？真好，上学了！” 第51章 能依靠的肩膀 秦大勋带着秦小艺到村小学排队报名入学。 轮到秦小艺了，年轻的女老师喊，“下一个，家长过来报名。” 秦小艺把瞿临川拉上前。 女老师一愣，“是家长吗？” 哪有这么年轻好看的家长！ “是临川哥哥！”秦小艺答道。 “哥哥？”女老师再看一眼面前好看得过分的年轻男人，语气热情了些。 她的脸上不自觉爬上了一抹红云。 打算等会儿登记家庭信息时，多打听一下这位学生的哥哥。 站在老师高高桌案前的秦小艺，已经回答了老师的问题，可是听见老师还问。 她只好眨了下眼，又答道，“临川哥哥就是姐夫哥哥！是我姐姐用彩礼订下的姐夫哥哥！” 妈妈昨晚说了，上学了，老师提问要用脑袋好好思考，要认真回答。 姐夫哥哥？用彩礼订下的？ 女老师的眼神顿时变得非常复杂，又看了一眼面前高大挺拔的男人。 高中毕业后到这个村小学做代课老师三年多了，难以找到满意的对象。好不容易看到一个好看得让人心跳脸红的年轻男人，却是人家的姐夫哥哥了，还是用彩礼订下的！ 现在好看的男人怎么了，就不能找个有文化、有思想的对象吗？非要做人家上门女婿！ 女老师的脸色僵了僵，颇为勉强地对秦小艺小朋友道， “你爸爸妈妈呢？没来吗？” 听老师说到爸爸，秦小艺就转头去把跟在后面的秦大勋拉过来。 她看前面报名的家长都是一个一个地上前的，她原打算先让最好看的临川哥哥上前，爸爸排第二个的。 女老师看了看后面过来的男人，虽然年纪稍大了些，可长相也不俗，面容十分硬朗，眉目间自带一股沉稳威严之气。 还有着先前好看年轻男人身上所没有的那种成熟魅力。 女老师刚才冷下来的心又热了起来。 “这位家长，你是……” “我是秦小艺的爸爸。”面对小闺女的老师，对外一张冷脸的秦大勋难得露出了一点温和的微笑。 等秦大勋将报名表一阵刷刷地写完。 看着他遒劲有力的字体，以及家长栏那“秦大勋”三个字时，女老师突地想起远近闻名的养殖场秦老板了。 她不是本乡人，是表哥介绍过来这所村小学做代课老师的。 虽然不认识秦大勋本人，可时常听人说，这名字也听熟了。 这名字如雷贯耳啊！她原以为这秦老板是一个大腹便便、满面油光的老头子，没想到这么年轻，还长得这么......有男人魅力。 女老师的态度瞬间热情起来。 给秦小艺报好名，女老师又客客气气地把秦大勋一行三人送到村小门口。 “秦大哥，我保证把秦小艺同学照顾得好好的，不让家长操心！” 女老师红着脸保证。 “行！我相信老师！老师以后在村里遇到什么事情，尽管来找我！我秦大勋帮得到忙的，绝不推辞。” 秦大勋难得对一个陌生女人和颜悦色地说了这么多。 男人铿锵有力的话语，听在女老师的耳朵里，产生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一个年轻女人在外乡讨生活，生活中总是会遇到这样那样的问题，她心底一直渴望有一副能依靠的肩膀。 “秦大哥！我会的。” 年轻的女老师一脸温柔地把他们送出学校门口。 对于小学一年级新生来说，今天只是报名，明年才正式上学。 秦小艺一路飞奔回家。 人还没跑进院门，声音就已经飞进去了。 “大黄！小白！小黑！我放学了！” 跟在后面的秦大勋和瞿临川对视一眼，好笑地摇摇头。 “叔！明天我就动身返回部队了。家里有啥事记得写信打电话给我。” 瞿临川站在院门口，一脸恭谨地对秦大勋说。 “好！到部队好好干！但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秦大勋的脸上显出一点慈爱的神色。 他拍拍瞿临川结实的肩膀，这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在他的心底还有几分儿子长大的错觉。 甚好！这孩子以后就是他的女婿！ 秦大勋的胸中涌起无限感慨与自豪。孩子们大了，有自己要忙的事情，有各自的前程要奔，这不是很好的事情么？ 瞿临川看一眼秦小霜家的院子。其实，在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把这当成自己的家了。在这儿，他感受到的永远是安宁和温暖。 这个家，以后也是他的一份责任了！ 走过一段田埂，瞿临川回家去收拾第二天要带的行李。 刚迈进家门，瞿母就一脸欲言又止地把他拉进屋。 “临川！你知道不？今天秦珍珍跟人订亲了！” 瞿临川好几天没听到这个名字了。突然听到，还愣了一下。 “不知道。怎么啦？” 声音很平淡。不过是一个很无关紧要的人。 “男方是隔壁大龙村宋家那边的小子，听说秦大顺家还比较满意。” 瞿母是深居简出的性子，一般不爱传别人家的闲话。 只是这秦珍珍毕竟纠缠了瞿临川两年，给瞿家也带来了困扰。 瞿临川愣了一下，“宋家？谁啊？” “就是宋大柱儿子，好像叫宋代文。” 瞿临川眨了眨眼。前一阵他仔细打探过，宋大柱就一个儿子，宋代文。 那跟秦珍珍订亲的是宋代文，没错了。 瞿临川才不管这两个人跟谁订亲，只要以后他们不再来打扰他和秦小霜，他就懒得多问。 几天前，那宋代文还阴魂不散地出现在秦小霜面前，让他不安了好久。 虽然，他没有在秦小霜跟前提这件事情，但作为一个正常男人，哪能真的一点也不介意的。 现在这样很好，以后他和秦小霜就安宁了。 “嗯。”他点点头，表示知道了。随后，又淡淡说道，“别家的事情，咱不去管它。” 瞿母懂儿子的意思。 以后不管秦珍珍怎样，瞿家不会在外说什么闲话。 瞿家人也没有嘴碎爱说人闲话的习惯。 今天上午，宋大柱夫妇带着儿子宋代文正式到秦大顺家提亲。 宋大柱顾忌着儿子的情绪，只想低调点。可架不住秦大顺家好不容易有了一件顺心的事情，还不得好好宣扬一下。 这不，还不到中午，整个搽耳村都知道他家秦珍珍跟隔壁大龙村宋代文订亲了。 宋大柱就这一个儿子，给出的彩礼也很大方，足足六百块。 这个彩礼数目超出秦大顺家的预期，让他们也暗自兴奋了一把。 看样子，宋家家底厚实着呢！ 其实，他们不知道，宋大柱原计划准备彩礼四百八十八，可儿子宋代文却有跟秦大勋家较劲的意思，提出把彩礼数加到六百块。 宋大柱夫妇以为儿子对秦珍珍满意，才提高彩礼数，就依了他。 毕竟，这两年，他们村里一般彩礼数不超过五百块。 六百块的数目可以让人扬眉吐气了。 秦大顺两口子确实扬眉吐气了一回，跟人说得唾沫横飞，好久都收不住话头。 搞得听的人都有些累了，想走开，又碍于面子硬着头皮留下。 第52章 对象就在隔壁养着的 秦大勋上午带秦小艺去村小学报名，林桂珍在院里收拾坛子里腌制的菜。 乡村人家，家家户户每年都会腌上几坛子。林桂珍的手艺好，腌出的榨菜、冬菜豆瓣酱一家人都爱吃。秦小霜住校时也会带几罐到学校去。 因此，今天秦珍珍订亲的事儿他们也不知道。 前一阵秦小霜订亲时没提前知会他们，他们也赌气似的没给秦大勋家半点音讯。 不过，秦大勋就是知道了也不甚在意。 知道瞿临川明天就返部队了，林桂珍把家里贮存了大半年的腊肉腊肠翻了一些出来，让他塞进行李箱带到部队去。 自己不吃，也可以送给部队上的领导、战友。 瞿临川第二天清晨出门，才发现自己的行李箱比预想的又沉了好多。 他想拿点出来，瞿母说，“都拿着吧！你婶儿特意让你带上的。再说，小霜他爸不是要开车送你去城里车站吗？很方便的。” 瞿临川想了想，点点头，小霜她家拿的，必须得带上。 就是不知道秦小霜这几天想他没有。 他希望她不要念着他，多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又盼着她能多想着他，最好时时刻刻的心里都有他。 瞿临川觉得这次返部队，变沉的不仅仅是行李，还有他这颗沉甸甸的心。 心上挂着的这个人，比以前更沉了。 不管瞿临川怎么想，但秦小霜开学几天基本没有功夫想他了。 每天六点钟一睁开眼，到晚上十一点半睡觉，每一刻都排得满满的。忙归忙，但晚上上床后，姑娘家的寝前夜话也少不了的。 几天时间，秦小霜勉强收获了几个朋友。不过，大部分是冲着秦小霜同学的哥哥去的，从不同方面打探她长得这么帅气有型的哥哥。 “秦小霜，你哥哥长得好俊啊，在哪儿当兵？当兵可好了。” “你哥哥有空陪你到学校来，没有对象要陪吗？” “秦小霜，你哥国庆节要来学校看你吗？” …… 当然，也有不屑的，比如市里某人事局的千金，是见过世面的。 瞿临川陪秦小霜来学校报到那天，该千金恰好不在宿舍，没见到。后来听宿舍里的姑娘们老是讨论秦小霜的超帅好气质哥哥，听了几次，很不耐烦。 “小地方来的，能有啥气质？能好看到哪儿去？” 娇贵千金的语气很不屑。 别的姑娘们就不敢再说。毕竟，人事局千金平常见识的人中龙凤、青年才俊，多了去了，不像她们，是井底之蛙。 秦小霜也用母亲腌制的两罐榨菜交到了两位真朋友。 小山村里，半山坡上，青菜头，冬菜，长势旺盛，绿油油一片。林桂珍就弄回家腌制成榨菜、冬菜，家人爱吃，每年都尽可能多做。 炒菜，做汤，下饭，都好吃开胃。 秦小霜没想到，母亲的手艺，不但自己爱吃，城里也有人喜欢吃。 因为秦小霜有美味榨菜，这两位舍友就天天跟她一起吃饭。早饭稀饭馒头加几根榨菜丝，晚上白面条拌几根榨菜丝，都是让人开心的美味。 几天下来，这两舍友就跟秦小霜形影不离了。 秦小霜原以为，复读一年，在一中也交不了什么朋友。毕竟这个年头，城里人的优越感处处都不要表现得太明显了。 这三人，不但去食堂、在宿舍凑在一块，连秦小霜早上的晨练，也要凑在一起。 尤其听秦小霜说，她每天在操场比划的那些招式都是哥哥教她防身的，两姑娘的眼里狂热得不行，秦小霜都怀疑这两货把自己当成临川帅哥哥了。 每天来去三人党，让班上有男同学想约秦小霜出去散个步，逛逛公园，都没有机会。 若是返部队的瞿临川知道这情形，恐怕要奖励这两位姑娘。 身在军营，心里却老是在担心有没有男同学出现，把他的丫头拐走了？ 瞿临川心里眼珠子似的姑娘，在别人的眼里，不过就是一位普普通通的村姑。 返回部队两天，瞿临川刚把工作上的事情安顿好。 这天傍晚，宋政委又把他叫进办公室。 “政委，你找我有啥事？” 瞿临川皱眉，看宋政委那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直觉不是啥正经事。 “嗨！小瞿啊，没事也想找你谈谈心，谈谈心！” 宋政委一个三十多岁的斯文军人，颇为耐心地拉他坐下。 “这事啊，其实也是好事！你来部队好几年，发展也不错，首长们也都看在眼里，很欣慰！” 宋政委拍拍瞿临川的肩膀，“首长们也认为你应该分一点心思出来考虑个人感情问题，毕竟你年纪也到该成家的年龄了。” 瞿临川一听他的话头，就明白他又要替谁前来介绍对象了。 他好笑地抬头直视宋政委，“政委，你这次又想介绍谁啊？” 宋政委是个有大爱的指导员，除了操心军营汉子们的生活，为军人的婚姻也操碎了心。瞿临川在部队这两三年，宋政委把媒人的红线牵到他面前都七八回了。 “宣传科的小杨干事是杨副参谋长的独生女儿-——” 听到说宣传科的杨干事，瞿临川紧紧皱眉。他几次在军区遇到她，对方都明里暗里想接近他，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她的心思。 只是，他对别的女人的有意靠近都是抗拒的。这么多年，他的心里，潜意识里就觉得他的媳妇儿只能是他的小霜丫头。 想到他的小霜丫头，瞿临川脸上很快有了笑意， “政委，这事儿你就别操心了！我有对象了！” “有对象了！啥时候的事？三个月前你还说没处对象的。” 宋政委震惊，又满脸疑惑，“你不会又是临时胡诌出来骗我的吧？” 毕竟，以前介绍得频繁了，这小子就曾胡诌过一个对象来堵他的嘴。 “不是！这次是真的！我这次回家探亲才定下的。” 看他说得言之凿凿，宋政委半信半疑。 “这次探亲才订的？那是你老家的？” “对。还是我老家隔壁的呢。” 想起对象就在隔壁好好养着的，那种感觉好像有点刺激。 瞿临川一双清冷的眸子都忍不住浸出丝丝笑意。 “胡扯！还老家隔壁的？”宋政委不信。 “真是我老家隔壁的！”瞿临川一脸郑重，不像开玩笑，“还是我从小看到大的。” 宋政委只好相信他，但又替他惋惜。 “就算是你老家隔壁的，不还是农村姑娘嘛。哪有人家小杨干事条件那么好，人家父亲还是——” “政委！不要再说了。”瞿临川马上打断他，“我已经订亲了！不会再考虑别人了。” 看他态度如此坚决，宋政委只好住了口，无奈地摇摇头。 第53章 眼光有问题，怎么相了个村姑 瞿临川拉开办公室的门，走得很快，生怕被人拦住，一眨眼人就跑没影了。 宋政委无可奈何地拍自己的大脑门。 觉得自己这样一年到头的操碎了心，迟早要早衰的。 想起前些天杨副参谋长对他说起这事时，他还替瞿临川高兴。 瞿临川入伍这几年的优秀表现，首长们都看在眼里，也一直给他向上走的机会。 可是，如果他能有一个可以帮衬的岳家，不是如虎添翼吗？ 宣传科小杨干事杨明珠，是军区杨副参谋长的独生女儿。 部队里多少年轻军官都想做杨副参谋长的女婿呢。 人家姑娘偏偏只看上了瞿临川！ 如果瞿临川做了他家的乘龙快婿，以后的光明前程是别人拼命一辈子也达不到的！ 这样好的机会，瞿临川这个脑袋不开窍的，偏偏不懂得珍惜。 想起当初自己拍着胸脯跟杨副参谋长保证，会尽快完成首长交代的任务！ 可现在，他都不知道怎么跟首长回复这件事了。 想起杨首长还在等着他的答复，宋政委硬着头皮把电话拨了过去。 “首长！” “小宋啊，我记得瞿临川这两天回部队了。是不是跟他谈了啊？” 杨副参谋长的话率先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瞿临川虽然优秀，但还不足以让他一个领导求着他做女婿。不过是因为宝贝女儿看上了，天天在他耳边催，他心疼女儿。 宋政委还在发愁怎么委婉提到这个话题，没想到首长直接问上来了。 “首长！是这样！今天我找小瞿谈了下。他——” “嗯。他怎么说？” “有点遗憾，小瞿说他有对象了。”宋政委硬着头皮抛出这话。 杨明珠也坐在旁边听电话。她听到这话，急得探身过来想抢话筒。 杨副参谋长拍下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怎么？前不久才说没对象的吗？” “嗨！以前是没有。这次回家探亲才定下的。” 宋政委懊恼，这早不订晚不订的，赶在这个节骨眼上订亲。 “他还说是他隔壁家姑娘。” 杨副参谋长听说是他隔壁家姑娘，眉头都皱了起来。 “胡闹！怎么就随便找了个村姑？”他看了眼生气的女儿，质疑道，“是不是他随便说的？” “不是！他说真的订下的是他老家隔壁的姑娘。”宋政委苦笑，他听出首长话里的质疑，“要不，我把他叫来再问一问？” 宋政委现在想了想，觉得也不排除瞿临川又撒谎骗他的可能性。 “不了！”杨参谋瞅一眼女儿快红了的眼圈，又道，“什么眼光？居然相个村姑。让他有空到我这儿来一趟，我得问问。” 说完，挂了电话。转过头安慰女儿，“可能是瞿临川一时眼光岔了，我会问问他。不着急！” 杨明珠低头咬唇，不说话。 她几次主动找瞿临川说话，对方都没怎么搭理她，她感觉得到对方可能不喜欢她。 她以为像瞿临川这样好看的过分的男人，眼光应该很高，她这样的副参谋长千金，瞿临川都不感兴趣，那要怎么样的优秀女人才能打动他？ 现在突然听说这样优秀的男人居然跟一个村姑订下婚事，颠覆了她以往的认知。 她也希望父亲能问问清楚，瞿临川是不是真的跟一个村姑订婚了？她不相信自己会输给一个没见过世面、只会洗衣做饭、下地干活的村姑！ 宋政委听着首长对他明晃晃的不信任，欲哭无泪。 这真的不怪他啊，瞿临川真的说自己跟老家隔壁姑娘订亲了，看样子，人家还很高兴，完全不像以前拒绝介绍姑娘给他的冰冷劲儿。 想到，杨副参谋长要跟瞿临川谈一谈，宋政委决定明天一大早，他就去告诉瞿临川。这样伤脑筋的事儿，还是让他自己去面对吧。 他作为部队的政委，本来是负责军队的思想政治工作，维护军队的纪律和秩序，可现在他还兼职了居委会大妈的工作。 实在是精力有限，应付不过来。 —— 瞿临川还不知道杨副参谋长要找他去谈话。 刚从一个月的假期回来，他就投入到紧张的新兵训练当中。 说不上多累，只是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每天睁开眼，就面对广阔的训练场，和战士们生机勃勃的面孔，再挥洒下一身的汗水。 然后，再与各级军官、首长一起研究战略战术，训练技巧。 他也经常带部队到野外拉练，只不过是训练场地换了，环境变恶劣了。 有些任务执行过程中，还会面临各种各样的危险。 这些，他都能坦然接受。 做一名军人，就是要把自己打造成一把钢筋铁骨。 他只希望，他所在意的人，一切都安好。 他身边的战友们，每年都会有这样那样的意外发生，他从来都不知道，下一个意外会不会发生在他身上。 比如，去年，一次任务中，他眼睁睁看着一个战友从悬崖掉了下去，粉身碎骨。 比如，今年上半年，一次演习训练中，一位战友从行驶的卡车上跳下来，不慎摔断了腰椎，瘫痪了。 他知道，意外不可杜绝，只能尽量避免。 不能因为有困难有危险，就不去做。 人生在世短短几十载，顺着自己的心意努力去做，总会不悔的吧！ 其实，这是宋政委出面介绍的杨副参谋长女儿，他理解宋政委的好意。 但他不想因为要一个有背景的岳家，就违心地搭上自己的婚姻。 与一个什么样的人过一辈子，是很神圣的事情，不可掺杂其他功利杂念。 瞿临川走过几排三层楼高的青砖宿舍，脚步一拐，就上楼进了三层自己的宿舍。 目前他没有家属随军，只在宿舍区里分到一个小套间。 小小的一室一厅，外带单独的厨房、卫生间。 对他一个单身男人来说，宿舍不过是一个睡觉的地方。 里面简单得很，一张简易行军铁床，一张木桌，一把椅子，再加床边靠墙的一个两门衣柜。 这就是他的全部家当了。 他天天吃食堂，也基本不用生火，厨房干净的只有两只碗和一把水壶。 这次回家带来的腊肠、腊肉大多都送给部队相熟的领导和战友了。 已经立秋好久，可沪上的天气还是潮湿闷热。 瞿临川忍着一身汗湿的沾腻感，回头把门关上，几下脱去汗湿的衣服，随手丢在门后的盆子里，才走进卫生间沐浴。 凉凉的水从头顶的塑胶软管里倾泻而下，顺着他湿湿的短发，流过冷峻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在下巴处迅速聚积成小小的溪流，再流淌过块垒分明的胸膛，往下蜿蜒而去。 第54章 是不是太草率了 瞿临川在身上抹了香皂，心不在焉地任由水流冲刷着身上的泡沫。 他微闭着双眼，两条浓黑英挺的眉毛轻拧着。 才分开不久，瞿临川又开始想他的小霜丫头了。 丫头到一中已经快十天了，不知道现在生活学习习惯没有？ 她学习紧张，可能没多少时间给他写信，要不自己过两天给她写一封信？ 轻松愉快的心情才能保证高效率的学习。 自从上次秦小霜告诉他明年她打算报考沪上这边的大学，瞿临川对她明年的高考又额外多了一分期待。 当然，如果丫头明年考不上，他也能接受，到时让她过来随军，他也能像家属院里好些干部一样享受有媳妇儿在身边的日子。 这天晚上，瞿临川睡觉前老想着秦小霜，又像以前一样梦到了她。 在梦中，他紧紧地把她搂在怀里，香香嫩嫩的身体格外柔软。少女乌黑顺滑的长发瀑布似的披散开来，铺了他满满的一臂弯。 只是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那一片莹白的起势挺拔的馨香娇软，那指腹下的温热触感，在他的梦里尤其清晰。 睡梦中的瞿临川禁不住有些意动，呼吸都紊乱起来，但又下意识地努力克制住自己。 但少女的娇躯在他的怀中一直不停轻蹭轻颤的，他又忍不住收紧了手臂，恨不得把那细腰儿勒进自己的骨肉里。 这只是在梦里，或许可以放纵一下吧。 瞿临川在清晨的军营号角声中醒过来时，发现自己的裤头湿透了。 他马上意识到夜里发生了什么，赶紧起来把昨晚沐浴后才穿上的干净裤头换下来。 简单搓洗了几下，拧干净，就走出房间，在走廊里找到自己昨晚晾衣服的地方，把刚洗的裤头挂在旁边。 这丫头……在梦里也越来越勾人了……咋像妖精似的…… 瞿临川轻轻呼出一口气。 要不今天还是抽空给丫头写一封信吧？肯定是因为太想她了。 可才分开十来天，丫头会不会觉得他太粘人了？ 会不会影响他在丫头心里的稳重形象？ 从训练场上晨练回来，去食堂的路上，瞿临川遇到朝他匆匆走来的宋政委。 “小瞿！等等！”宋政委几步跨上前。 瞿临川侧头瞧一眼一脸凝重的宋政委，“咋啦？政委？” 这宋政委啥都好，是个热心肠的汉子。就是太唠叨了。 “嗨！小瞿！”宋政委一掌拍在瞿临川的肩膀，表情一言难尽，“杨副参谋长让你今天有空去找一下他。” “知道什么事吗？”瞿临川冷肃眉眼一怔，有点意外。 杨副参谋长应该没什么事找他吧？ 宋政委心说还不是因为你昨天拒绝了人家千金的美意，才想找你谈话的。 他本不想告诉瞿临川的，但又担心年轻人不懂事，得罪了上头首长。 只得含糊应道，“可能只是想找你谈话，也可能是因为小杨干事的事儿吧” 听到可能是因为宣传科杨明珠的事，瞿临川轻轻拧了一下眉头。 昨天他已经跟宋政委说得很明白了，他是有对象的人了！ 杨副参谋长不会无聊地因为这事找他吧？难道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 虽然疑惑，上午瞿临川把手头的工作安排好了，还是专门跑去军部办公室找杨副参谋长。 “副参谋长！听说您找我？” 瞿临川进办公室时，里面刚好没有别人，便上前恭敬地行了个军礼。 杨副参谋长见瞿临川一身朝气、俊逸的挺拔身姿站在他办公桌前，眼底涌上赞赏之色。 这年轻人，这几年他看着他一点点成长，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虽说家里背景差了些，但只要自家女儿喜欢，他也不是不可以往后多栽培一下他。 想到他可能在老家给自己订了个村姑，杨副参谋长压下心里微微不悦。 “瞿临川啊！来这边坐下。” 他招呼瞿临川在一旁茶几边沙发上坐下。 “你也别紧张，就当领导关心一下年轻人，聊聊家常。” 瞿临川不知道他到底要说什么，还是礼貌应道，“谢谢领导关心！” 看他态度还算恭敬，杨副参谋长也不打算跟他绕弯子。 等两人在沙发上坐好，就直接开口道， “瞿临川啊！听说你这次回老家跟人订亲了？” “是！”瞿临川心说果然还是宋政委说的那一回事儿吧。 “唉！咱军人除了保家卫国，找人生伴侣也很重要。只是咱们作为军中干部，思想觉悟更要比普通人高一点。” 他一边说，一边淡淡瞥瞿临川的表情。 瞿临川只得点头称是。 “小瞿啊！你这几年在部队表现很不错，是有前途的年轻人呐。” “感谢首长们的栽培。” “有潜力的年轻人，部队肯定是要给机会发展的。”杨副参谋长话锋一转，“可是咱们找革命伴侣，是不是也要找个志同道合、有思想、有追求的？” 想到自己的小霜丫头确实是一个很有追求精神的姑娘，瞿临川眼里透出一点笑意，点头，“首长说的是。” 杨副参谋长一看他反应，心道，果然这年轻人还是欠考虑了，必须得直接点拨他。 “可是怎么听说，你这次回老家订了个农村姑娘？是不是太草率了？虽说，咱不是嫌农村姑娘身份不好，只是这农村姑娘是不是思想觉悟上差了点？精神境界上跟咱军中干部距离大了点？” 瞿临川现在听明白了，杨副参谋长认为他的小霜丫头是位农村姑娘，配不上他。 当即眼里的笑意就没了，眼里带了点冷意。 “首长！我也是从农村走出来的，我的思想觉悟也是一点点成长起来的。我不觉得农村姑娘有啥不好，有的农村姑娘还很有思想、有追求，因此，不存在您说的这种情况。” 杨副参谋长没想到瞿临川会当场把他的话顶了回来。 他威严的脸上僵了一会儿，方道，“我知道你是从农村出来的，没有贬低农村人的意思。只是现在毕竟你已经成长到了更高的境界，没有必要再回头看，你应该找一个能与你并肩前行的人。” “直白一点说，你应该找一个对你前途有帮助，而不是拖累你的人。” 第55章 不识抬举 瞿临川绷紧了唇角。他没想到杨副参谋长作为首长，也有这么功利的想法。 不过也没什么奇怪的，部队里有这种想法的也不在少数吧。 “首长！我的对象也念过不少书，思想觉悟也不比我差。我相信我自己选的对象不会拖累我，我也不会觉得是拖累。” 杨副参谋长气恼。 他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这个军区里多少年轻军官眼巴巴地想做他家女婿都找不到机会呢，他今天费些口舌，不过是因为独生女儿杨明珠看上了这个小子。 只是没想到，这个小子如此不识抬举！ “瞿临川！你想过没有？依你的学历、资历，今天能做到正营，已经是到头了。如果没有好的背景帮衬，很难再往上走了！” 听杨副参谋长说得这么直白，瞿临川只好道，“首长！男人前程靠自己努力争取。如果我的能力只能做到这一步，也没什么遗憾的。” 见实在说不动他，杨副参谋长也没耐心再说下去了。 他的宝贝女儿，还不至于非要上赶着嫁给一个从农村出来的、没啥家世背景、还如此不识抬举的年轻人。 “行！行！你回去好好考虑一下吧。” 他沉下脸色，朝瞿临川挥挥手。 瞿临川就向他行了一个军礼，快速退出了办公室。 瞿临川自己也知道，今天这一番谈话过后，杨副参谋长恐怕会对他有不好的看法了。 不过，他实在做不到违心地去迎合首长的想法。 看着瞿临川头也不回地走出办公室，杨副参谋长内心恼怒。觉得今天被瞿临川这个小子下了面子。 他一张虽显苍老却依旧威势不减的脸上，松弛的眼皮垂下，又慢慢张开，透出一点阴沉的光。 想到回家还要面对女儿期盼的眼神，他又烦躁地把茶几上的一份资料拂在地上。 杨明珠是他和夫人唯一女儿，夫人年轻时生女儿时伤了身子，此后一直无法再生育。这么多年，他们夫妻俩把女儿如珠似玉地捧在手心里，生怕她受一丁点委屈。 他杨德康在军中混到如今这个位置，也算功德圆满。马上面临退休，只希望宝贝女儿能找到一个满意归宿，他也乐意帮女婿提携一把。 俗话说，一个女婿半个儿。 可是，如此不识抬举的年轻人，也罢。 以后，再为女儿寻一个合适的对象吧，军中多的是年轻有为的军官。 只是，晚上下班回家，杨德康把今天谈话结果告诉家中母女俩。 杨明珠的反应比他想象的激烈。 一听说，父亲作为副参谋长亲自出马，事情也没谈成，情绪绷不住，脸上泫然欲滴。 “爸！你是不是没说清楚啊？你把条件摆在他面前，瞎子也知道怎么选啊。” 还要怎么说清楚？他今天就差说出他女儿杨明珠的名字了。 昨天宋政委已经跟瞿临川提说过给他跟自家女儿介绍对象的事情。这是心知肚明的事情。 杨德康心中按住的怒火又有点上窜的苗头，但多年职业的习惯，让他把火气控制住了。 “都讲清楚了。他瞿临川实在不识抬举，就不勉强了。部队多的是优秀年轻干部！” “不！我不！我就只要瞿临川！呜呜——”杨明珠的执拗劲儿犯了，趴在饭桌上就大哭。 他夫人看不得女儿伤心委屈，当即埋怨男人。 “你一个副参谋长，好好出面跟他谈。他一个下级干部，哪敢在你面前拿乔拒绝！肯定是你没好好说话！” 杨德康见夫人也埋怨他，火气瞬间大了。 “咋还没好好说！这么多年在部队，我还从没见过这么不识抬举的人！算了，这事情以后不许再提！” 他吼完这几句，就甩脸进房间去了。 很少在女儿面前发火的人，今天突然发火，让母女俩都吓了一跳。 杨明珠抬起头，泪水涟涟。 “妈！你说怎么办？” 她妈心疼地抹去女儿脸上的泪水。 女儿明明长得不差，还是部队高干千金，那瞿临川是脑子有毛病吧？ 宁愿要一个乡下村姑，也不要她家宝贝女儿！ 这瞿临川，女儿以前远远给她指认过。 那年轻男人确实长得难见的出色出挑，可是眼光却不怎么样！ 其实她的想法和她男人差不多，对方既然瞧不上她家女儿，愿意拿她女儿当宝贝的年轻男人多了去了。 可是转眼瞧见杨明珠伤心得鼻眼通红的模样，她又心软了。 “明珠！那瞿临川可能只是一时没想通。一个正常男人，哪能分辨不出乡下女人和高干千金的好的？肯定是一时想岔了，等些日子，说不定就又想明白了。” 杨明珠听老妈这样说，才渐渐止了眼中的泪水。 “我愿意再等等他！他刚回去订亲，也不会马上结婚，说不定隔一段时间就变了。” 她说完，又点点头。 脸上又恢复了平常骄傲的神情。 她不过一时被瞿临川的拒绝给打击了，平时在宣传科，在部队，谁不捧着她。 不过一个乡下女人而已，怎能让她乱了阵脚。 瞿临川，一年到头，大部分时间都在部队里待着，她有的是机会让瞿临川见识到她的优秀。 而那个蠢笨的乡下女人，只会在家任劳任怨，哪会懂得抓住男人的心？ 这样想着，杨明珠的心情又轻松起来。 —— 瞿临川回去之后，也没有因为杨副参谋长的谈话烦心多久。毕竟，这么多年的成长生涯，早让他明白，他不可能让每个人都满意他。 这次休假回来，他就接了训练新兵的任务。 接下来几个月，他有事情要忙，没功夫琢磨别的。 他每天除了完成训练任务，还得操心远在千里之外的秦小霜。 想起最近频繁入梦来的小媳妇儿，瞿临川觉得自己还得多操点心，毕竟和以前不同，现在自己是板上钉钉有媳妇儿的人了。 但愿那丫头听话，只知道好好念书，不要被别有用心的男同学分了心。 第56章 融化万年冰川 秦小霜不知道瞿临川的担心。 若是知道，肯定会拿手拍他的大脑门，“临川哥，我现在忙的教室、宿舍、食堂三点一线，平时下课上个厕所、上食堂吃饭都有两二货舍友一起，单独跟男同学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安心啦！” 开学一周过去，复读班进行了一场比较正式的模拟考试。 能进这一中复读班的，原先的底子应该都不弱，正好趁此机会摸个底，了解一下自己的位置和班里其他同学的情况。 大家都铆劲儿准备考试。 几天过去，成绩揭晓。 秦小霜的排名让同宿舍的女生们大感意外。 复读班近八十人，基本排在前一半的人明年考大学没问题。 秦小霜的名次在十七名，进了班里前二十。如果不出意外，明年考大学是稳的。 晚自习后，秦小霜和张艳、林鸣鸣一起走进宿舍的时候，同宿舍的女生们正凑在一起讨论今天才新鲜出炉的模拟成绩排名。 “哎！你不是说，秦小霜基本是班里垫底的吗？这次考试排名咋差距这么大啊？” “谁知道啊！作弊了也说不定呢！” “啧啧！一个模拟考试而已，作弊有什么用啊，有本事明年高考场上作个弊试试。” “敢在高考场上作弊，不是找死吗！” “哈哈！我是不敢的。说不定人家敢呢！” …… 一般来说，复读班的同学关系比较淡漠。大家来这儿都是专心学习，争取来年考个好大学的。没那么多精力去建立新的友谊。 秦小霜来这个班一个多星期，整个大宿舍二十来个人，舍友的名字，大多都还叫不全呢。 没想到宿舍里大多都把秦小霜的名字叫得这么顺溜了。 当然，最初能这么快记住她，主要原因是开学当天，秦小霜有个好看的让人过目不忘的兵哥哥送她来宿舍。 以前私下讨论，把秦小霜经常挂在嘴边，也多半说的是秦小霜的哥哥。 这次秦小霜直接成了话题的主角，倒还是首次。 这不奇怪，高中三年，同宿舍的女生们除了互相比较家世、身材相貌，成绩排名常常也在比较之列。 这种现象，在城里一中这样重点中学里的复读班，女生们的成绩攀比恐怕更严重。 秦小霜很淡定，一同走进来的两位新朋友却忍不住了。 “说什么呢！还不许人家考得好啊？”直爽的林鸣鸣大声说道。 现在秦小霜是她的朋友了，她不允许有人欺负她的朋友。 “是啊！如果人家考得不好，就要嫌弃说人家成绩差；如果考得好了，又怀疑人家作弊。”张艳也附和了一声。 张艳、林鸣鸣作为城里人，清楚同宿舍里好多城里女生背地里都瞧不上农村人，私下经常拿秦小霜的农村人身份说事。 她俩都看不惯这种行为。 秦小霜不想因为这点小事让同宿舍的同学之间产生多余矛盾。 合得来，一年以后还可以交往下去。 合不来，也不勉强，大家不过是暂时栖居一年的过客。 因此，她看向那几个背后说人闲话，却被人逮个正着的女生。 对方正涨红了脸，不敢正眼瞧过来。 秦小霜笑了笑，以无所谓的语气说道，“不过是一次模拟考试而已，不用这么较真！我也是运气好，超常发挥而已！” 秦小霜心里清楚，自己考试一向稳，这次不过是一场正常考试而已。 但现在低调点，也未尝不可。 张艳、林鸣鸣见当事人都不在意，就不再多嘴。 其他女生也散了。 有人暗地里撇嘴：不过是运气好，一次考好了罢了。 秦小霜懒得理会别人怎么想。 她洗漱好了，就趴在床铺里侧的装衣服的小木箱子上给瞿临川写信。 也不是想极了他，想给他写信；是因为今天心情有点兴奋，迫不及待地想跟他分享。 今年高考分数不是她的真实水平，能考上大学也不过是猜测。 但在这高手如云的一中复读班，能进入前二十名，证明她确有考入大学的实力。 这无疑给秦小霜的心里注入了一记强心剂。 尤其是，今晚夜自习，班主任陈老师还单独找她谈话，对她的考试成绩也挺满意。 “秦小霜同学！这次的成绩是你平时的水平吗？” “上半年高考前，平常考试是这水平。” 秦小霜老实答道。 陈老师得到肯定的答复，满意的笑了笑。 “那你这个成绩，今年高考确实能上最低录取线。”他顿了顿，“但这届复读班，有不少人是今年已经上了录取线，只是录取学校不满意。再复读一年，争取明年考个更好的学校。” 秦小霜点头，表示知道。 “在我的班里，努力一年，明年多考一百多分都不是问题。所以，秦小霜同学，你现在要把目标放在重点大学上面，努力坚持下去，争取明年考个最理想的学校。” 陈老师的话，让秦小霜心花怒放。 顿时，她的四肢百骸都充满了力量。 明年，她要考沪上最好的大学！ 秦小霜把她的这兴奋劲儿，一股脑儿地倾泄在信纸上。 —— 三天后的下午，瞿临川趁着训练的间隙，正准备去信件收发室把前一晚写好的信寄出去。 新兵拿着一封信跑过来喊，“报告！营长！你的信！” 主要是瞿营长太严肃了，一天到晚冷着脸。见到他不由自主地端正行礼。 瞿临川一怔。 从新兵手里接过信，一看信封上那熟悉娟秀的字迹，他的眉眼都暖了几分。 整天紧抿的嘴角还咧开，十分可疑地弯了下。 新兵就站在那儿，不想走了。 “营长！是不是您对象的信啊？” 旁边四散歇着的新兵们三三两两围过来。都两眼兴奋地望着瞿临川手中的信。 瞿临川比这帮新兵们也大不了几岁，平时他冷着脸，新兵蛋子们不敢招惹他。 可这会儿好不容易逮到瞿营长手里揣了可疑对象的信，那脸上的表情都带着明显的春意。 不知是哪一朵春天里的花儿融化了这万年冰川啊？ “营长！是对象的信吧？” “肯定是对象的信啦。对吧？营长？” “哎呀！营长！啥时候有对象了？有机会带来瞧瞧！” “营长！拿兄弟们看看嘛。让兄弟们看看嫂子的信长啥样儿！” 平常训练的时候，这些新兵蛋子们在瞿临川面前怂得很。 可这会儿，他又不好说什么，并且，他现在手里捏着秦小霜的来信，确实板不起脸来。 干脆承认道，“对，是我对象的信。” 反正，有对象也不是啥丢人的事情。 第57章 着火似的 围着的新兵们见他承认了，又瞧见他眼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起哄道， “营长！拿来看看！” “营长！拿来兄弟们看看嘛！” 有胆大的，甚至伸出手，想趁他不备，把他手中的信抢走。 瞿临川的反应速度，当然不是这些新兵们能比的。 还没等那只伸过来的手碰到他的手，他就一个反剪，把那手腕逮住了。 直到背后有人痛呼一声，他才放开那只大胆作乱的手。 随后，单腿一扫，双臂一挥，排开众人，跳出圈外。 他淡淡地扫视一圈新兵们，把信件放进兜里揣好。 “想看？得先打赢我再说。” 众人泄气。 训练这么久，没人能单挑得过大名鼎鼎的瞿营长。 营队里的传说，瞿营长，不论身体素质还是各项战术技能，年年第一。 “立正！稍息！继续训练！” “不会吧？营长？多歇会儿？您还没看信呢！” “少废话！开始训练！” 看着瞿临川又变得严肃的脸，一排排新兵们哭丧着脸赶紧归队站好。 刚入伍的新兵们，总是耐力不够，老想偷懒，得严格。 尽管裤兜里的信件像着火似的，烫着他的大腿，他还是耐着性子，坚持把下午的训练任务完成。 好不容易等到训练任务完成，去食堂吃了晚饭。 然后，又接到通知到团部办公室开例行训练工作总结会议。 会议结束，走出团部办公室，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瞿临川只觉得裤兜里的信都被他攥得有些汗湿了。 他一手插在裤兜里，迈开大步，准备往宿舍方向冲。 “哎！小瞿！你急啥？” 团长郭明生笑着追上他，一手搭上他的肩膀。 瞿临川只得停下脚步，回头道，“郭团。” 郭明生是一个快四十的山西汉子。是他的老领导了，从入伍起就在他的手下，一直走到现在。 郭明生看着面前的瞿临川，大手掌重重地拍在他的肩上，只觉得这小子的肌肉紧实得很，硬邦邦的。 “不错！不错！”他颇感欣慰。 瞿临川是他这么多年带过的最满意的兵了。他一直很关注瞿临川这几年的成长，感慨后生可畏啊！ 面对一直栽培自己的老领导，瞿临川心存感激和敬意。 “感谢领导的耐心栽培！” “哈哈！栽培谈不上，是金子哪儿都会发光。是你小瞿这块金子刚好在我这糙手上发光了而已。” 今天这么晚了，郭明生不是要跟瞿临川谈这个的，只不过临时兴起，逮住这小子八卦一下。 “小瞿！听说你有对象了？” 瞿临川看着领导那路灯下闪着八卦的眼，头疼。 “郭团！您又是从哪儿听到这消息了？” 部队里的汉子们传起八卦来，比起搽耳村的妇人们也不差的。 “你还问我从哪儿听说的，团部里今天都传遍了。说是瞿营这小子，这千年冰山万年冰川终于要化了，不知是哪一股春风把你吹化的——” “郭团！您也跟着瞎吹个啥劲。” 瞿临川难得红了耳根，幸好路灯下光线不够明亮，让人看不太清楚。 “不是！小瞿，你说是不是真的有对象了？前一阵子，我还寻思着，这么俊的小伙可不能流到别的地里去，我还想着要不要把我的姨侄女介绍给你呢！” 瞿临川吓了一跳，赶紧道，“郭团！可别！我真的有对象了！” “真的？”郭明生仔细审视他的表情。 “千真万确！郭团！我哪敢在您面前撒谎啊。” “行！你说是就是吧，那你跟我姨侄女就没缘分了。是哪儿的姑娘？” “我老家隔壁的，看着长大的。” 瞿临川一次性交待清楚，省得领导细问。 “隔壁的？说明知根知底，了解得透透的。”郭明生作出认真思索状，黑脸膛在路灯下闪着精光。 瞿临川心里嘀咕： 可不是了解得透透的，都十多年了！就差直接娶进门了，哦不，是直接上门去。 “那你订下的姑娘，俊不俊？” 跟前的瞿小子，长得俊得过分，比姑娘家都俊，不知道他爹娘怎么生的他。 找对象，可不要找个丑的。 说起秦小霜，瞿临川马上想起丫头那娇俏的小模样，以及裤兜里捂了半天的信。 他眼里的笑意顿时就满满地，溢了出来。 “俊！是我们村里最俊的姑娘。” 郭明生看他那样儿，知道他挺满意。 就又再拍他的肩膀，“行！下次有机会，让人家来部队探亲，让咱团部的人也见一见。” “好！”瞿临川一口应下。 想到丫头说的明年想报考沪上这边的大学，以后能经常来部队里也说不定。 郭明生其实也没别的要紧事，只是把瞿临川当成半个孩子看待，关心一下他的终身大事。 现在得了答案，也不拦着他了。 “忙去吧！我刚看你火急火燎的。” 可不！快急得上火了！ 瞿临川朝郭明生点头，“那郭团，您也回去休息吧。” 说完，一手捂了裤兜，几步就窜出老远。 郭明生看着他逃窜的背影，摇摇头。 这瞿小子，怎么感觉慌里慌张的，没有以前稳重了？ 瞿临川顾不上回头看郭明生走了没有，他提起一口气，一路飞奔回宿舍。 掏出钥匙，打开房门，再呼地一下把门关上。 他把已经濡得有点汗湿的信从裤兜里拿出来，犹豫了一下，放在枕头边上。 还是等冲完澡再看信吧，反正已经耽搁半天时间了。 瞿临川这样想着，就以最快的速度脱掉了身上的衣服，长腿一迈，进了卫生间沐浴。 五分钟不到，他就洗完澡出来，身上只穿了一条裤衩。 水珠儿都还没擦，顺着他根根分明的短发茬儿，顺着他宽阔挺直的脊背，顺着他块垒分明的腹肌线条悄没声儿地往下淌，径直没入他单薄的裤衩内。 他顾不上这个。 只是站着想了想，又赶紧端了盆，把刚换下的衣服也洗了。 几下搓洗完，在门外走廊上把洗净的衣服晾上。 回到屋内，洗漱完，坐在床边。 这下没别的事了，可以看信了吧？ 瞿临川思索一瞬，这才躺倒在床上，拿过枕边的信。 他记得很清楚，十几年来，这丫头只给他写过两封信。 还是他刚入伍那两年，他离开老家，老是想着她，忍不住给她写过不少信。 她却只回过两封。 回去问她，她说，临川哥不是马上要回来了吗，有话当面说岂不是更方便。 可是，好多话，当面并不方便说。 后来，信就写得少些了。 第58章 翘尾巴的猫儿 瞿临川伸出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把还沾有水渍的短发往后梳去，让手掌无意识地划过短硬的发茬。 白天里冷硬的眉眼，此时在床头灯淡淡光线下柔和了下来，一双黑眸静静看着信封的时候，不经意间流露出别人窥见不到的温柔神情。 信封上是瞿临川很熟悉的秦小霜的墨色钢笔字迹，纤细秀气，又带着一点刚劲。 瞿临川完全想象得出她认真写字的样子，就像以前经常见到的那样。 白皙柔嫩的手掌紧紧握住钢笔，一笔一划之间，纤细的腕儿因为发力，绷成有力的样子。长长的浓黑的睫毛，扇子似的垂下来，半遮住了里面润泽莹光流动的大大的黑眼珠儿。小巧翘起的鼻子，好像也在用力，两个鼻孔都张得比平时圆了一些。 如果，这还不算明显的话，那她小嘴紧抿，唇角都得用力绷着。好像嘴巴都在帮着一起用力写字一样。 小时候，秦小霜写字，为了增加写字的气势，两个睁圆的小鼻孔里还会发出哼哼声音。仿佛秋天地里偷吃红薯的老鼠，一时得意忘形了，弄得喳喳作声。 想起那些儿时青葱岁月，瞿临川忍不住咧开唇角，笑了笑。 小时候，小霜丫头写字时虽然气势足了些，字也是真写得不错。 想到昨晚给她写的信还没寄出去，瞿临川小心撕开信封。 不知道，这次丫头主动先写信，写了什么。 等会儿看完信，可以再补充一点，明天再寄出去吧。 瞿临川展开信纸，扫了一眼，写得也不多，就满满一页纸。 开头就洋溢着喜悦： 临川哥， 你想我了吗？ 我可想你了。 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想你。 …… 然后，写了最近学校里的学习生活。虽然紧张，却乐在其中。字里行间都透着朝气。 又写了同宿舍里的姑娘们老是晚间就寝后讨论秦小霜的哥哥。她虽然没参与讨论，心里却美得不行，谁叫这么好看的哥哥已经被她私藏了呢。 最后，才兴奋地提到，前几天的入学模拟考试，她考得不错，复读班里排名十七。陈老师找她谈话，说这水平明年上大学录取线没问题。 她信誓旦旦地表示，一定要努力拼一年，明年争取考沪上最好的大学。 末了，还不忘问他。 临川哥，我厉害不厉害？ —— 厉害不厉害？当然很厉害了。 自己以后的小媳妇儿这么厉害，瞿临川的心底升起与有荣焉的自豪感。 如果以小霜丫头的实力，今年高考本就应该过录取线，多努力一年，考一个比较理想的大学，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这一点，瞿临川没有感到意外。好像秦小霜的优秀，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不过，秦小霜的开心劲儿，瞿临川透出纸张，仿佛都能感受到。 瞿临川嘴角噙着笑，把她的信从头到尾又看了两遍。 小霜丫头真的很想他了？ 应该是真的想他了。 这丫头从小不在他面前撒谎。 想到秦小霜在信里得意洋洋地问，她厉害不厉害？ 那模样，绝对像家里翘尾巴的猫儿。 瞿临川想了想，就把昨晚写好还没寄出去的信，从兜里拿出来，在信的末尾又加了两句。 我的小霜，一向是最聪明、最厉害的！加油！ 但学习累，也要保重身体，注意安全！课余就不要和同学外出闲逛了，尤其是男同学。 写了这两句，他轻皱了下眉头，眼里有淡淡的担忧。 他的小媳妇儿，像一朵娇艳欲滴的花儿，越来越惹眼了。 他不希望柳三宝那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在秦小霜身上。 瞿临川思前想后，又拿笔在信尾补充道： 平时也要加强身体锻炼，教你的那些防身招式也要勤加练习。 写完，还用笔在下面重重划了一条波浪线，以示强调。 信纸重新折好，放进信封。 用浆糊粘信封时，他的黑眸闪了闪，把自己前几天部队里拍的证件小照也塞了一张在信封里。 丫头隔三差五地看看他的照片，可能就没有多余心思搭理男同学了吧？ —— 秦小霜若是知道瞿临川把这般小肚鸡肠用在她身上，绝对会表示这不是她认识的临川哥了。 来一中已近半月，又到周末了。 秦小霜回家心切，在宿舍匆匆收拾行李。 因为父亲秦大勋已经在校门外等着接闺女回家了。 可新交的两朋友张艳、林鸣鸣一左一右围着她。原因没别的，不过是前几天，秦小霜看她俩确实喜欢吃母亲做的榨菜，就一人送了一小罐给她们。 这俩姑娘自己喜欢吃，就拿回家去。不料家里人也挺好这一口，都表示让秦小霜下次多捎些来，可以给钱买。 “秦小霜，你记得多带些来。我妈说，越多越好。这个你家腌的菜比供销社卖的都好吃。” 张艳一边说，一边往秦小霜包里塞钱。 秦小霜赶紧把塞进去的钱掏出来。 “先不用给钱！我回去看看我妈做的还有多少再说。” 秦小霜听说张艳的爸爸在城里供销社上班，心里一动。 如果城里人喜欢吃她妈腌的菜，倒是可以让妈有空多做些，以后可以拿来城里卖。 林鸣鸣见秦小霜现在不收钱，只好道， “秦小霜，给我家也带一些。钱我后面再给你吧。” “行！只要我家里还有，都有份。” 秦小霜满口答应。 林桂珍不但榨菜做的好吃，腌制的冬菜也是一绝。都可以带些到城里来。 母亲腌的菜，秦小霜这么多年吃惯了，没想到城里人这么稀罕。 秦小霜背着斜挎书包，手提行李袋走出校门时，老远就看到了父亲秦大勋高大宽阔的身影。 “爸！”秦小霜欢喜的喊了一声，脚下不由加快了步伐向秦大勋跑去。 在秦小霜的心里，父亲秦大勋一直是让她安心的所在，也是全家人的定海神针。 经历了上一世的遭遇，现在的秦小霜对父亲有了更多的依恋。 第59章 掌中乖宝 看着大闺女撒欢似地向自己奔来，秦大勋脸上的笑容不由自主地放大了。 果然，闺女无论长多大，都还是他的娇娇掌中乖宝。 “慢点！咋了？”秦大勋看秦小霜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宠溺道，“爸在这儿，又跑不了。” “想早点回家呀！”秦小霜站定在父亲面前，呼出一大口气，笑盈盈地看着他。 “好吧。上车！”秦大勋转身招呼闺女上车。 现在已经五点半过，确实天色不早了，开车回搽耳村需要两个多小时。 父女俩晚饭也没来得及吃，秦大勋就开着他那辆大货车，赶紧载着闺女，趁着天色还没黑下来往家赶去。 当然，心情不错的秦小霜嘴巴也没闲着。 “爸！告诉您一个好消息！” 秦小霜要把开心的事跟父亲分享，“这回模拟考试，我考得还可以，进了班里前二十了。” “前二十？”秦大勋还没从以前闺女总考前三的事实中转过弯来。 前二十还算好消息？他放松的表情不禁绷了起来。 秦小霜看老爸的表情，就知道他没搞明白。 “爸，您不知道，我们一中复读班，前二十是可以过今年高考最低录取线的。” “哦，是说我家小霜，依现在的水平，今年本来就可以上大学的。” 秦大勋现在弄明白了，自家闺女的前途，今年确实被宋代文那浑蛋给耽误了。 他心里恼怒，又有些安慰。 幸好，闺女及时悬崖勒马，不要那浑蛋小子，跟瞿临川订下亲事。 前些日子，听说那浑蛋跟秦珍珍订亲了，他大哥一家还高兴得什么似的。 不知道大哥他们高兴什么劲儿，反正，这样的人，他是没瞧上眼的。 “陈老师说了，好好拼一年，明年多考一百多分没问题。我争取明年考一个好大学！” 秦小霜握拳宣誓。 秦大勋侧头瞧一眼闺女鼓着腮帮的认真样儿，心头甚慰， “好！我家小霜有志气！不愧是我秦大勋的闺女！” 见父亲这样，秦小霜反而不好意思，“爸！我只是有这个想法。” “有想法就是有志气啊！没错！” 秦大勋中气十足，理直气壮。 复读一年，最需要的就是足够的勇气和家人的支持。秦小霜想了想，释然了。 她秦小霜现在还怕什么呢？ 什么也不怕了，唯有勇往直前，反正有家人和临川哥做她的后盾。 秦大勋一边开车，一边给秦小霜讲了讲家里的事。 离家半月，也没什么大事，家中一切安好。 养殖场正常运作。 承包山林里种下的苗子也成活了，只需隔几天浇一回粪水。 唯一还算大事的，就是秦小艺开始上小学了。 “爸！小艺上学，谁去接送啊？” 村小学离家走路有二十多分钟的路程。说远不远，说近又不近。 路边有水塘、小河，让一个才六岁的小孩子独自上学，确实无法放心。 “你妈忙家里，大多是我去接送。有时候，我没空，就让小艺跟小虎一起上下学。” 秦小虎？ 秦小霜突然想起，大伯家的小儿子秦小虎，今年十二岁的大孩子了。在村小学念五年级。倒是可以顺便带着秦小艺一起上下学。 只是，堂弟这些年被大伯母养得蛮横的性子，不像是个会照顾妹妹的孩子。 他会照顾好秦小艺吗？ 应该没事吧，自家老爸在搽耳村的威信，人人都会顾几分面子，何况还是自家亲侄子。再说，自家小妹也不是软糯的性子。 秦小霜摸摸挎包里给小妹买的酥糖，想象着小家伙扑过来一边叫姐姐一边在包里翻好吃的馋嘴模样，她悄悄抿嘴笑了笑。 汽车一路开回去，天色不知不觉就黯了下来。 等秦大勋把货车开进养殖场停好，父女俩再往家赶的时候，村里家家户户已经燃起了油灯。昏黄的灯光从土墙或砖瓦的缝隙中透出来，只在夜色中看见一点点莹淡的光点。 已经快晚上八点了，早过了晚饭时间。 秦小霜饥肠辘辘。 远远望见自家青砖小洋楼安静矗立在暮色里，有橘色的暖暖的光从院子的铁围栏里透出来，秦小霜的心里感到说不出的温暖。 有家的感觉真好！ 这句再普通平淡不过的话，此刻却让秦小霜觉得这是世上最动人的句子。 走进院门，秦小霜还没来得及用双眼去搜索院中的情形，歇在门后的大黄一下就窜了出来，差点把她惊个趔趄。 还没待后一步进门的秦大勋喝斥，大黄就发现了自己的失误，马上就放下了自己的爪子，围着秦小霜转来转去。 秦小霜也不跟它计较，伸出手，拍拍它的脑袋，跟它打招呼。 “大黄！我回来了。” 屋里的人听到动静，走出来一看，高兴喊了声，“小霜！” 林桂珍走下台阶，一把接过闺女手里的行李袋，“这么晚了，你和爸都饿坏了吧？快进屋，洗手吃饭！” 秦小霜亲热地蹭着半月没见的母亲，“妈！想我没？” “想！咋不想，自家闺女天天想！” “那小艺想我没？”秦小霜走进堂屋，看见小妹趴在饭桌上，又问。 秦小艺看见阔别半月之久的姐姐，明显兴致不高。 她怏怏地喊了声，“姐姐！” 秦小霜走过来，抱起小家伙，“咋了？哪个没长眼的欺负我家小艺了？” “哪个？今天和小虎一起放学回来后，就一直不高兴。现在晚饭也没吃。” 林桂珍进灶房前说了一声。 “嗯？是小虎哥欺负了我家小艺吗？”秦小霜哄道。 秦小艺埋头在姐姐颈窝里，半晌没吭声。 后面进屋的秦大勋见小闺女这样，急了，“真是小虎欺负我家小闺女了？” 见爸爸也问了，秦小艺瘪嘴要哭，“他说秦小艺是赔钱货！呜呜！秦小艺不是赔钱货！” 秦小艺虽然不懂赔钱货是什么意思，但看小虎哥说话的表情，觉得赔钱货不是什么好的，肯定是骂人的话。 呜呜！秦小艺不喜欢骂人的小虎哥了！以后不要跟他一起上下学了！ 秦大勋听到小闺女的话，气得眼睛都瞪圆了。 “小虎子真这么说的？看我不收拾这个小兔崽子！” 第60章 赔钱货 林桂珍从灶房端了饭菜出来，摆在饭桌上。 她也有点不高兴。 自家养两个闺女，老是有人在背后说生的是赔钱货。 赔了谁家的钱了？还是吃了谁家的米了？ 家里这几年开了养殖场，日子一年一年地好过了，可村里有些人就是见不得人家过得好。不敢当面说，就在背后说一些难听话去膈应人。 别人说这种话，她可能不会太生气； 可大伯哥家里也有人说这种话，林桂珍还是忍不住要生气。 大伯哥秦大顺一家，这些年，自家男人也帮衬了不少吧。 先不说，养殖场里的工作，村里做庄稼的汉子多少想要，可秦大勋把大侄子秦得彪安排进去，多多少少看顾的是大哥的面子。 更不用说，多年来，在钱财方面，明面上又帮衬了多少。每次大哥说手头紧，秦大勋就大方地拿给他，可大哥从不说要还的。 秦小虎一个孩子能随口说出自家闺女是赔钱货，说明家里大人经常说这种话，并且从不避着孩子。 林桂珍又想到前段时间，自从秦小霜跟瞿临川订亲后，大嫂母女俩做出来的那些事情。 让她说不出的烦躁和心寒。 秦小霜这会儿没吭声。大伯家的那点心思，她心里门儿清。 不就是老想着把秦小虎过继到父亲名下，想继承父亲辛辛苦苦挣下的家业吗？ 至于父亲生下的两个闺女在他们眼里，可不就是只会花钱、一无是处吗？ 可遗憾的是，自从父亲决定要为闺女招上门女婿那天起，大伯家的那点想法就永远无法实现了。 林桂珍生气归生气，一家人的晚饭还是要吃的。 自家男人和闺女还饿着肚子呢。 “吃饭！吃饭！有啥事明天再说。” 秦大勋听到媳妇儿这样说，决定暂时把不快的事情先放下，吃饱了饭再说。 大闺女模拟考得好，应该高高兴兴的。 秦小霜见父亲母亲都坐下吃饭，也哄着秦小艺一起把饭吃了。 小家伙看到许久未见的姐姐，心中的亲热劲儿很快就上来了，高兴地扯着她，姐姐长姐姐短的叫个不停，把先前生气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吃过饭，不用父亲提醒，秦小霜就拎着小妹在院里比划消食。 瞿临川之前教的那些招式，这段时间秦小霜已经比划得很熟练了。一招一式，看起来有点像模像样了。 秦大勋在旁边看到动作不到位的地方，就上前纠正一下。 小家伙前一阵跟姐姐一起拜过临川哥哥做师傅，可没坚持两天，就三天打渔，两天晒网，早忘记了。 这会儿看见父亲教姐姐，又想起了拜师傅这回事儿，赶紧扯着父亲的裤管，喊，“爸爸师傅！” 秦大勋低头见小闺女还不到自己大腿高呢，可要是锻炼筋骨的话，现在开始也可以。 随即就把小闺女拉到一边让她拉韧带、蹲马步。 今天坐车有点累，父女三人在院里操练了半个多小时，就进屋洗漱。 只是秦小艺早已经趴在院里的小石桌上，小脑袋一点一点地坐着梦中操练去了。 睡觉前，秦小霜怕第二天起来忘记，赶紧把两舍友请她带榨菜的事情告诉母亲。 “腌好的榨菜、冬菜，一楼半间屋里的坛子里都是，今年做的比往年要多。” 林桂珍很惊讶。 城里人这么喜欢吃她腌制的菜，她以为城里人都只喜欢吃大鱼大肉呢。 “妈，你可别小瞧你腌的菜。我这次多带些去，卖给城里人吃。说不定喜欢吃的人多了，咱还可以靠做这个挣钱呢。” “行！小霜！你尽管多拿点去。妈其他可能做得不好，但做腌菜这手艺，是从你姥姥手上学过来的，保管可以要多少做多少，从来不会做坏菜。” 听了母亲的话，秦小霜放心了。 就多拿些去试一试，说不定还可以搞个榨菜、冬菜经销呢。 第二天清晨，秦小霜没赖在床上睡懒觉。 她现在已经习惯了规律作息。起床后，心里惦记着自家承包的山林，就先去巡视一圈。 山里的秋天，来得要早些。城里现在还有些燥热的余威，山里却已经让人切实感受到了初秋的凉意了。 秦小霜穿了一件半袖衬衫，裸露在外面的胳膊，直接感受到了浸入骨髓的凉意。 她抱紧了自己的双臂，大致看了看先前栽下的树苗、药苗，长势都不错，就转身下山往回走。 半山腰上，一块块庄稼地里，成片成片的，绿得汪洋似的，是已经成熟的红薯和花生。 勤劳的村民，大多喜欢趁着清早做早活。 秦小霜一路慢走下山，路边三三两两的，都在忙着挖花生。 说忙呢，其实也不算多忙。 忙，是说村民地里的活，都是按照节气来的，时节到了，地里该做的事，一点也不愿耽搁。 说不忙呢，是说村民干活的样子看起来都是懒散的。 长长的木头锄把一挥，锄头挖下去，四肢和背都伸直了的；再稍一用力，把挖进土里的锄头漫不经心地一拉、一抖，一包沙土裹着几株花生藤，便轻轻松松地堆在脚边了。 手上的活儿好像只是消遣似的，耳朵和嘴巴都忙着应付旁人去了。 “哎！听说了吧？那柳家老三的案子要判了！” “没听说啊！你从哪儿得的消息？可靠吗？一般正式判下来不是得等好几个月吗。” “这消息绝对可靠！我昨天在乡上治安室听人说的，明天要把人拉到咱乡大街上开公判大会了。” “啊！这么急。那柳家两老的，怕是要怄死了。” “那没办法！要怄死也是活该的！那三赖子啥样儿的人，还敢肖想人家小霜丫头！要我说啊，挨枪毙吃枪子儿都是够的！” 有人很义愤填膺。 “那是！也不撒泡尿自个照照！秦大勋闺女他也敢沾！再说，人家小霜丫头长得跟天仙似的……” 接这话的人心里也很不忿。 自家儿子也悄悄惦记秦大勋闺女好久了，一直不敢找人去说。要是让三赖子那瘪三给得逞了，自家儿子怕是真的要怄死。 秦小霜，多俊的丫头！ 这边正想着秦小霜，抬头就看到一个好看的人儿正从山上走下来。 待走近了，一看，正是俊俏的头发丝都冒着仙气儿的秦小霜。 第61章 金疙瘩 “呀！小霜丫头！你这是从哪儿来呀？” “李婶！我刚从山上转转下来。”秦小霜笑着跟路边的人打招呼。 长得好看、笑得甜甜的姑娘，大叔婶子们见了都忍不住心生喜欢。 看到秦小霜，有人马上想起才跟这丫头订亲不久的瞿临川已经返回部队去了。 就打趣她，“小霜丫头！临川现在走了，你是不是不习惯啊？得在家天天念着他了？” 听到婶子逗人的话，秦小霜现在淡定些了。 “杨婶！有什么不习惯的呀！临川哥他忙他的，我也要忙我的。没空天天念着谁的。” “哦，好些天没看到你了，这阵儿你哪儿去了？” 旁边有人马上替秦小霜回答道， “人家小霜丫头，现在到城里复读去了，准备明年再考大学。” 听到这话，路边忙活的人都抬起头，看向秦小霜。 在一众村民艳羡的眼里，长得俊俏仙气的姑娘，似乎变得更加触不可及了。 “好啊！小霜丫头这么有志气啊！” “好！你们秦家的祖坟怕是要开裂了哦。” 秦小霜只是笑笑，并不应声。 这些话，大多是村里人的奉承话，当不得真。 说不定，有的人心里巴不得她明年考不上呢，到时可以把话题翻出来再说上好一阵子。 秦小霜跟人简单聊了几句，就继续往回走。 地里干活的人很快就把话题扯到别人身上去了。 “秦大顺最近老是在打听，想让人帮忙给他家女婿安排一个好工作。说他女婿是高中生，文化人，不能浪费在家种地。” 走出十几步远的秦小霜，模糊模糊地听到这一句。 大伯女婿？秦珍珍跟人订亲了？ 心里不禁疑惑。 “隔壁村那小子宋代文，今年才高中毕业。确实算个文化人，听说比秦珍珍还小一岁。难怪秦大顺把这女婿看得很上心的。” “说是这样，可是好工作哪有那么好找的？高中生，又不是城镇户口，国家不会给安排工作。农村人还不都得老老实实在家种庄稼。” …… 秦珍珍跟宋代文订亲了？ 秦小霜心里的疑惑又变成震惊。 去城里上学半个月，看样子，村里还发生了不少她不知道的事情。 虽然那两人订亲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秦小霜还是决定回家问问母亲。 秦大顺在帮宋代文找工作？ 秦小霜突然记起，上一世，好像也是这个时候，高中毕业不久，自己着急地帮宋代文找工作。最后，还是请父亲出面，找了乡畜牧站的负责人，给宋代文安排了一个兽医学徒的临时工作。 宋代文毕竟念过高中，人聪明，会写会算，半年后，就转正成了乡畜牧站的一名正式职工。 这一世，自己已经跟宋代文再无瓜葛，他还会进乡畜牧站做一名兽医吗？ 秦小霜不想忆起上一世关于乡畜牧站的任何事。上一世，宋代文进了乡畜牧站后没几年，她的人生就开始走向没有尽头的黑暗。 算了，管他找个什么工作，和这一世的自己，已经没有一丁点关系了吧。 秦小霜陷入了短暂的思索。 她走进堂屋的时候，发现母亲林桂珍已经把早饭端上饭桌。 秦小艺已经起床，正蹲在灶房门口，双手拧了帕子，一脸惺忪地洗脸。 “妈，爸呢？吃饭了吗？” “小霜，你回来了，咱们就赶紧吃饭吧。你爸已经吃过，去养殖场了。” 秦小霜也不耽搁时间，帮小妹放好脸盆，挂好帕子。然后，牵着她的小手，一起坐下吃饭。 “妈，我咋听说秦珍珍订亲了啊？” 秦小霜忍不住问母亲。 林桂珍一愣，然后想起秦小霜这段时间在学校，不知道秦珍珍订亲的事情。 但跟秦珍珍订亲的是宋代文，不知道告诉大闺女合不合适。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 “是啊，跟宋代文订亲了。就是你开学那天。” “听说，宋家人找唐神婆算过命，要娶姓秦的女子。” 睇了秦小霜一眼，又道，“小霜！你不要有什么想法啊。你已经跟人家临川订亲了。” 听到的消息得到证实，秦小霜心里也无波澜。 抬眼看到母亲一脸凝重地盯着自己的神情，知道她又想多了。 好笑出声，“妈！你想什么呢！我不过是问一问，他们俩订亲跟我也没有关系。” 然后，又给母亲吃下定心丸。 “妈！您放心啦！那宋代文真的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了。您闺女早把他扔到天边边去了！” 林桂珍的心里这才踏实。 “反正，以后你都不许犯傻！临川多好啊，那宋代文骑十匹马都赶不上！” “是！是！天下就临川哥最好了！除了临川哥，您闺女眼里，谁也瞧不上！” 秦小霜笑嘻嘻地保证。 “嗯。我也觉得临川哥哥最好了。”秦小艺也在旁边点头。 母女俩相视一笑，都不再多说。 安静吃完饭，林桂珍进去收拾灶房。 秦小霜就去找了些干净的塑料保鲜袋，准备装榨菜、冬菜用。 这次要带的多，普通小罐子不够装。 秦小霜想起一二十年后，商场里那些各种各样的食品袋子，觉得以后得多准备一些专用包装袋，如果以后真要多卖这些腌菜的话。 “小霜，你去学习吧，等会我来装这些要带走的腌菜。” 在林桂珍的眼里，秦小霜现在最要紧的事情就是学习，明年考大学是多重要的事儿！ 虽然，这十里八乡都没听说过有姑娘考上大学的。 可是，如果自家闺女明年能考上大学，这是多光宗耀祖的事情！ 林桂珍的心里，也暗暗憋着一股劲儿。 到时，她一定要让整个搽耳村，那些背后说她家闺女是赔钱货的人，也好好瞧一瞧！ 她林桂珍生的闺女，不但不是赔钱货，还是金疙瘩，是那些女人十个儿子也比不上的金疙瘩！ 第62章 感情又近一层 秦小霜只有一天的周末假期，明天一大早必须返校。 以前假期在家，秦小霜会帮母亲多做一些家务。 但这一年她必须得抓紧，因此也没有坚持，丢了手头的活，回房间刷自己的题目去了。 顺便，把秦小艺也带走，让她乖乖守着姐姐练习写字。 秦小艺好动，不大坐得住，但看姐姐认真的模样，就老老实实坐下，一本正经地拿出自己的作业本写字。 可她的小屁股底下像是有虫子作乱似的，不到十分钟，她把屁股就扭了七八回了。 实在坐不住了，就冲忙着看题目的秦小霜喊，“姐姐！” 秦小霜也挺了解她，就哄她，“小艺，你先写完一页纸，写得好，就可以跟小白小黑玩十分钟。” 秦小霜严肃说话的样子，秦小艺也会怵三分。 小家伙就老实坐定下来，拿稳了铅笔，一笔一划，都写得很卖力。 秦小艺也是个爱学习的宝宝！ 看她难得安静下来，秦小霜也会抽空瞧她一眼，嘴上表扬一番。 小家伙就更坐得稳了。 秦小霜也说话算数，写完一页，看起来笔画还算端正。就真的让她下楼去找小白小黑玩去。 “下去悄悄玩十分钟。时间到了，自己上来继续写字。” “嗯！嗯！” 秦小艺悄咪咪下楼，抱着两小只在楼下玩。 看见母亲出来，还生怕母亲误会她光顾着贪玩。 “姐姐说了，写了一页，就可以玩十分钟。我这是下课了。” “好！等会小艺休息好了，又上楼跟着姐姐写字吧。” 林桂珍在堂屋里给大闺女装要带去城里的腌榨菜和冬菜。 看小闺女跟小白小黑嘀嘀咕咕地玩了一会儿，就不舍地放下两小只，“小白！小黑！我得去写字了，一会下课再来玩。” 然后，小家伙就安静地上楼去了。 林桂珍在旁边瞧着奇怪。 上学这些天，秦小艺每天上学都是欢欢喜喜地去，就是放学后的作业做得特别拖沓。 林桂珍要忙里里外外的事，还要赶在天黑前把晚饭做出来，不可能一直盯着小闺女做作业。 可每次喊人吃晚饭时，都发现摊开的作业本上，才孤零零地躺了几个字。 每天的那点作业，还得秦大勋晚饭后守着她，软硬兼施，她才肯老实地完成。 次数多了，林桂珍不禁想，小闺女天生不是读书的料吧？ 大闺女小时候念书做作业，可从没让她操过心。 过了一会儿，林桂珍担心小闺女吵闹，影响大闺女学习，就上楼去查看。 二楼秦小霜的房门外，林桂珍悄悄踮脚，探头朝里看去。 里面安安静静的，只有屋后竹林里，鸡群无聊追逐、扇动翅膀的声音从窗外传入屋内。 大闺女秦小霜坐在窗边的书桌边，咬了笔头，一张白嫩的小脸儿凝着，瞧着面前摊开的卷子，皱着的眉头半晌都没展开。 小闺女秦小艺则坐在书桌侧边的小几旁，鼓了肉嘟嘟的腮帮，手握铅笔在作业本上用力划拉。 林桂珍不知道秦小艺写得咋样，但看她那认真劲儿，应该不差的。 林桂珍忍不住偷偷笑了笑。 皮猴子似的小闺女，只有在大闺女面前才能老实点儿。 她又抬头瞅瞅大闺女愁着的眉头，想那卷子上的题目肯定好难，把聪明的大闺女都难住了。 要想考上大学，得伤多少脑筋啊。 必须得好好补一补！ 早上只吃一颗鸡蛋肯定不够，中午得再吃两颗！ 林桂珍蹑手蹑脚地下楼去，开始琢磨中午给大闺女做些啥好吃的，补补脑子。 其实，对于养殖场老板秦大勋家里来说，鸡鸭、猪肉这些，经常可以吃到，并不稀罕。 可若是吃得太勤了，秦小霜会说油腻了，都快把脑子糊住了，脑子都转不动了。 大闺女现在正是用脑袋的时候，要吃什么确实把她给难住了。 正当林桂珍在屋内左右为难，瞿母进了她家院子。 “桂珍！” “瞿嫂子！” 林桂珍看见瞿母，赶紧把她迎进堂屋。 两人虽然成了准亲家，还是按以前叫惯了的称呼。 “瞿嫂子！你来就来，还带啥东西啊！” 林桂珍一边招呼人，一边接过她提来的东西，放在木桌上。 “小霜这不是回来了吗！我早上炖好的乌鸡汤，放了山参，端来给你们尝！” 瞿母笑笑。 “小霜小丫头片片的，哪用着瞿嫂子端东西来看她！该是她去看你的。” 林桂珍嘴上说着，转身作势要上楼去叫秦小霜，“小霜现在楼上做题呢。” “可别打扰她了！”瞿母赶紧叫住她，“今儿一大早，小霜已经去我院里看过我了。” “这半袋子核桃，是我从屋后树上打下来的，刚晒干。你剥了核桃仁给小霜吃，听说多吃核桃，脑袋好使！” 瞿母指着带来的一个布袋子说道。 “那可是好东西！小霜现在可伤脑子了，正好用得着。” 林桂珍兴奋地拉开布袋子看了看，顺便告诉她一个好消息。 “小霜前几天在学校考试，考得好，老师都专门夸奖她了。” “是嘛！我就说小霜丫头从小就聪明。” 瞿母也高兴。 秦小霜以后就是她家儿媳妇了。儿肖母，儿媳妇聪明，以后生的孙子肯定也聪明。 林桂珍跟瞿母本来是多年老邻居，脾气相投，感情亲近。 现在做了亲家，感觉又近了一层。两人碰到一起，又是说不完的话。 昨天小闺女被人当面骂赔钱货，林桂珍心里所生起的郁闷，转瞬间就消失得干干净净了。 秦小艺昨儿被人骂哭，睡一觉起来也忘掉了。 可秦大勋还惦记着。 上午他去养殖场上班，把事情安排好以后，就直接去了大哥秦大顺家。 秦大顺家的房子建在秦家老宅的地基上，离兄弟家，有半条沟的距离。 标准的农村四排三间的土墙结构，一家六口勉强够住。 不过，大儿子秦得彪在幺叔秦大勋的养殖场上班，这几年挣了一些钱，小两口打算在旁边另起地基建一所青砖瓦房，目前地基已经在开挖了。 这两年，村里条件稍好点的人家都想建青砖瓦房。毕竟，青砖比土墙牢固，更能经受常年风吹雨淋。 今天，大儿子秦得彪照常去养殖场上班，大儿媳胡彩霞则带着两岁孩子回娘家去了。 正是家家户户收花生的时节。吃过早饭，秦大顺把闺女秦珍珍打发去宋家帮忙了。 秦珍珍今年已经二十，得赶紧跟宋代文培养好感情，早点嫁出去。 秦大顺和媳妇苟红琼在屋前宽阔的坝子里摘花生。 坝里有一堆今早才从地里挖回来的花生。沾满沙土的花生连着绿色的藤儿堆在地上，等着人去把它们一颗颗摘下来。 看到兄弟走进自家院坝，秦大顺愣了愣。 第63章 突然又转性了 自从秦小霜跟瞿临川订亲后，两兄弟家几乎没有走动了。 这几天，秦大顺正想破脑袋，想找人帮准女婿宋代文安排工作。 可老是找不到门道。这年头，泥腿子农村人想找一份工作，没有特殊关系，难如登天。 他不希望宋代文一个念过高中的文化人，也像他们一样做一个泥腿子庄稼人。 秦珍珍也不想嫁一个庄稼汉过一辈子。 秦大顺这几天思来想去，觉得只有兄弟秦大勋可能有门道，可以帮这个忙。 毕竟，秦大勋这几年开养殖场做大老板，认识的人脉肯定不少。 他想求人办事，可又拉不下脸面上门，没想到秦大勋亲自登门了。 秦大顺从矮凳上站起来，沾满沙土的双手在身上胡乱拍了一下。 一只粗糙发黑的大手，在由于有点秃顶显得发际老高的脑门上虚摸了一把。 他脸上的表情有点讪讪的。 “大勋！你咋上门来了？我还想着这两天去找你呢。” “是吗？想领着小虎子上门来挨收拾吗？” 秦大勋黑着脸，说出来的话也冷冷的。 秦大顺一听话头不对，“咋了？我家小虎咋了？” “咋了？把小虎子叫出来！我问问他！”秦大勋不想跟秦大顺废话，直接朝屋里喊，“小虎！出来！” 苟红琼最疼小儿子，见秦大勋上门来，虽然有些怵他，但见他直接粗声粗气地找小虎。 她把不满直接挂在脸上了 “我说大勋兄弟，我家小虎没惹着你吧，你这么凶干啥！” “哼！这么说一句就算凶？”秦大勋又朝屋里喊了一声，“小虎子！出来！” 秦大顺心里也犯嘀咕：不知道小儿子干了啥事惹着秦大勋了，就进屋去找秦小虎。 秦小虎原本在屋里玩，突然听到幺叔凶凶地喊他出来，就吓得直接躲在屋里不出来了。 “小兔崽子！你又干啥捣蛋事儿惹着你幺叔了！” 秦大顺一边把小儿子往外攥，一边举起巴掌装模作样要打。 眼看父亲的大巴掌要扇下来，秦小虎一边挣脱一边大叫，“爸！不要打！我没干啥坏事！” 苟红琼担心自家男人真的打着小儿子，赶紧跑过去护上了。 “大顺！咋动不动就打人呢！我们小虎都说了，没干坏事！” 她转过头，冲着秦大勋喊道，“做大人的，也不能随便欺负小孩子！” 秦大勋表情都懒得给她一个，直接盯着被扯出堂屋的秦小虎。 “小虎子，你自己说说，你昨天干了什么？” 秦小虎本来已经忘记了自己昨天干了啥了不得的事。 只是刚刚在屋里听到幺叔的喊声，才又想起了昨天下午在放学路上把秦小艺骂哭的事情。 其实也不算多严重的事情，不就是说了她一句赔钱货吗？ 丫头片子本来就是赔钱货嘛，他从小都知道这个。他也没说错啊。 谁知道小丫头牙尖嘴利，不依不饶。非要扯着他喊她不是赔钱货。 他后来也恼了，就说这丫头片子和她姐姐都是赔钱货，幺叔家的漂亮楼房和养殖场应该都是他的。 小丫头片子气狠了，就扑过来咬他，可人小，被他一挡没咬着，反把自己摔地上摔哭了。 严格来说，他没打她，也没骂哭她，是她自己摔哭的。 想到这儿，秦小虎的底气足了些。 他看向秦大勋，“幺叔！昨天我带秦小艺一起放学回来，我没打她，也没骂她，是她自己摔哭的。” 旁边秦大顺两口子听到小儿子的话，松了一口气。秦小虎确实没干什么惹着秦大勋的事情。 苟红琼还不满道，“你家小艺自己摔了，来找我家小虎做什么？我家小虎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秦大勋不搭理她，只冷冷盯着秦小虎，“你没骂人？那小艺怎么说你骂她是赔钱货？你到底骂她没有？” 秦小虎脸色白了白，他想说没有。可幺叔盯着他的气势太强大了，他嗫嚅了几下，还是老实交代。 “就说了她一句，她是赔钱货。” “好好地走路，怎么就骂到这句话了？”秦大勋拧眉。 “本来走得好好的，我叫她小艺，她非要我叫秦小艺。我不叫，她就非闹着让我叫。我就恼了，说秦小艺是赔钱货。” 秦小虎心虚地瞅了一眼他幺叔。 秦大顺就冲兄弟说道，“大勋，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小孩子闹着玩，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 “然后呢？”秦大勋只问秦小虎。 “然后，小艺不依，非说她不是赔钱货。扯着我闹，我恼不过，” 秦小虎低下头，说话吞吞吐吐，“我就说了……她和她姐姐都是……都是赔钱货，幺叔家的……楼房和——” 秦小虎的话没说完，就被秦大顺突然挥过来的一巴掌打断了。 秦大顺气得脸红脖子粗。大人在家里说的话，这蠢小子咋什么都吐出来。 秦大顺一巴掌扇在秦小虎的后脑勺上，秦小虎被打懵了。 他回过头，看向秦大顺，“爸，你打我干什么？秦小艺又不是我弄哭的，是她自己扑过来咬我，没咬着，自己摔哭的——” “你还说！”他理直气壮的申辩还没说完，就被秦大顺打断了。 他从地上操起一把花生藤，使劲向小儿子的屁股抽去。 她媳妇苟红琼不依了，拼命拦着自家男人。 “大顺，小虎说得好好的，你发什么疯打人！小虎也没什么错啊！” 可秦大顺今天铁了心，必须要打秦小虎。否则，等一会儿，他怎么开口求秦大勋办事。 秦小虎没躲开，屁股结结实实挨了几下，疼得哇哇大哭起来。 秦大勋一言不发看着秦小虎挨打。 昨晚他看到小闺女胳膊上有轻微擦伤，还以为是秦小虎拿东西抽的。原来不是，是小闺女自己摔的。 小闺女自己对胳膊上一点擦伤也不是很在意，她一直介意的是别人骂她是赔钱货。 秦大勋的脸色很冷，“我家小霜和小艺都不是赔钱货，都是我秦大勋的宝贝闺女！以后，再让我听到有人说这些话，我就直接出手收拾了。” 秦小虎吓得拼命闭紧了嘴巴，都不敢再哭了。 苟红琼瘪了瘪嘴。 那两丫头片子本来就是赔钱货，也就秦大勋护得跟眼珠子似的。 不让人当面说，那背后说的人多了去，不可能让别人把嘴巴拿针缝起来吧。 秦大顺赔着笑脸，“大勋！你放心！这小兔崽子以后不敢再乱说了！我今天也狠狠收拾他了，如果他还敢胡说，我还收拾！” 他转头冲秦小虎吼，“还不滚进屋里去！” 苟红琼不知道她男人今天吃错啥药了，生气地拉着小儿子进屋去了。 见大哥这样说，秦大勋也不好再杵在人家院坝里，就转身准备往回走。 “大勋！等等！”见他要走，秦大顺赶紧走过去拉住他。 低头瞧一眼被扯住的衣袖，秦大勋挑了挑眉。 这一个月以来，大哥一直看自己不顺眼，现在突然又转性了？ 第64章 还是那个轨迹 刚刚闹了这么一出，秦大顺不好拉兄弟进屋里去。 只好拿了一根长条木凳摆在院坝角落里，拉着秦大勋坐下说话。 还为两人各点了一根烟。 秦大勋见他这架势，不禁猜测大哥又有什么事情需要找他帮忙了？ 他没吭声，默默吸了一口烟。 接下来看大哥怎么说。 这么多年，大哥经常请他帮这帮那的，只要他秦大勋能做到，他基本不会推辞。 不说自家大哥，就是村里别人，有事求上门，秦大勋大多都会热心地帮忙。 要不，在这些乡里村里，除了说他秦大勋有钱，还有好多人说他够义气的。 秦大顺吸完几口烟，犹豫了好一会，才低声开口。 “大勋，我琢磨着这个事，可能还得请你帮忙。” “啥事儿？”秦大勋淡淡应了一声。 秦大顺喉咙梗了梗。觉得闺女秦珍珍的事情说出来，秦大勋可能有点芥蒂，可是不管怎么说，他们还是亲的两兄弟，应该比外人要亲近一些。 “我说大勋，我家珍珍是你亲侄女吧，我们做长辈的都是希望她这辈子过得好的。对吧？” 秦大勋伸出指头弹了弹烟头，不置可否。 “你知道的，珍珍现在跟隔壁村宋家宋代文订亲了。我琢磨着宋代文今年高中毕业，读了一肚子书，不能在家闲着，得找个工作。” “前些天，我打听了好些地方，附近乡镇都打听遍了，都不对外招人。昨儿，我才得到一个熟人给我递的内部消息，听说咱乡畜牧站最近要招人，可我实在找不到门道……” 秦大顺没说出口的话，秦大勋秒懂。 附近这些乡镇，哪个单位招人，哪怕是临时烧饭的，没有门路没有人脉关系，想破脑袋都休想进去。 “我听说乡畜牧站的刘站长跟你挺熟。” 秦大顺看着兄弟的侧脸，欲言又止。 他心里很懊恼。 他一边觉得求兄弟办事丢面子，另一边又觉得兄弟的那些便利资源都应该为他所用。 秦大勋也没让大哥为难，直接道，“乡畜牧站的刘东林，确实跟我比较熟，喝过几回酒，还算有点交情。” 乡畜牧站跟乡里有名养殖大户肯定关系匪浅。秦大勋养殖场里这么多牲畜，一年四季都需要乡畜牧站上门消毒预防、打针治病啥的，毕竟，这养殖场是乡政府的对外宣传招牌，还是乡畜牧站的第一重要客户。 并且，秦大勋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那宋代文只要不跟自家闺女秦小霜扯上啥关系，秦大勋也没什么好介意的。现在既然大哥求到他头上，这个忙他还是可以帮。 “行。改天我找找刘东林。” 秦大勋点头，算是应下这事。然后，他把烟蒂在木凳腿上摁灭，站了起来。 “不行！大勋，得早点去，万一名额招满了，怎么办！” 秦大顺着急道。 听说只招一人，谁知道有没有人动作比他快的？ “行。那我下午就到乡畜牧站去一趟。” 秦大勋平静应下，就抬步往外走。 看着兄弟挺阔离去的背影，秦大顺心里感慨还是自家有亲兄弟方便，有什么事吱个声就能办成，不像找外人办事，除了送钱送物，还得欠好大的人情。 并且，外人也没有人愿意帮这个忙。 秦大顺如释重负地站起身，转过身往屋里走去。 他媳妇苟红琼在卧房里看见他，没有好脸色。 “你看你！还为了一个外人，打自家孩子了！你看小虎的屁股都打红了！” 秦大顺这会儿心情好，本不想跟她计较。但看了看眼前这个妇人，愈发觉得真是妇人头发长，见识短！ 忍不住训斥道，“没见识的东西！大勋是我的亲兄弟，亲兄弟遇到事情，还得帮自己人！” “你去随便找一个外人试试！看谁愿意帮宋代文，帮你女婿，安排一个工作！” 说到她最近很看好的准女婿宋代文找工作的事儿，苟红琼噤了声。 谁能替她女婿安排工作，她愿意把他当祖宗供着！ * 秦大勋既然已经答应要帮宋代文问问工作的事情，下午真的去了一趟乡畜牧站。 刘东林听了他的来意，也很爽快。 “站里确实有这个招人计划，不过暂时是个临时工。这几年土地承包到户后，乡里牲畜多了，几乎天天有人来站里找兽医给家里牲畜看病拿药。站内原来一个兽医根本忙不过来。” “站里计划招一个文化水平稍高点，可以开单写算，做事麻利，学东西脑子快的。先跟着师傅学，学会以后就转正。转正后月工资三十五块。” 这些条件，秦大勋觉得宋代文还是符合的。 “这宋代文今年高中才毕业，写算这些没问题，年轻人学东西肯定快。关键是你们畜牧站兽医要经常下乡窜户，男同志体力好，方便些。” 刘东林笑笑。 “这倒是真的。所以昨天有人介绍了一位女同志，高中文化，我看那位女同志娇气，不适合做这工作，就还没决定。” “秦哥！这宋代文是你的……” 秦大勋看了眼刘东林，扯唇笑了下。 这个年头，一个乡畜牧站的临时工作也是香饽饽。刘东林，虽然是一个小小站长，私下找他要工作的恐怕也不少。 就看谁给的好处多一点，或者谁的面子更大一点。 秦大勋沉吟了一瞬，才道，“这宋代文是我大哥的准女婿。” 刘东林马上就意会了。 “行！秦哥的大哥的事儿，就是我的大哥的事儿。这点面子，我刘某必须得给的！秦哥！回去告诉你大哥，让他那啥女婿三天后过来乡畜牧站上班！” 事情和预料的差不多，没说几句话，就定下来了。 “小刘！谢了！以后有啥用得着我秦大勋的地方，吱个声儿就成。” 临走前，秦大勋拍拍刘东林的肩膀。 “秦哥！你还跟我客气啥！” 刘东林态度十分殷勤地把秦大勋送出门外。 看着秦大勋大踏步而去的背影，刘东林一张胖乎乎的圆脸上，眯起了眼。 在这一片乡镇，秦大勋的脸儿很吃得开。谁能保证以后不遇到啥事？遇到事儿就会知道平时积攒的人脉有多重要了！ 这个道理，只有像他刘东林这样脑袋精明通透的人才知道！ 晚上一家人吃饭时，秦大勋把他今天帮宋代文找了一个工作的事情告诉了媳妇和大闺女。 林桂珍很诧异，“宋代文？你管他干什么？” 她以明晃晃怀疑的眼神看了一眼秦小霜。 秦小霜好笑道，“妈！你看我干什么？这又不关我的事。” “是大哥今天托我帮这个忙。”秦大勋解释道。 他瞥一眼秦小霜毫不在意的神情，眼里满是欣慰的笑意。 “幸好我家闺女聪明，醒得早！十个宋代文也配不上我家闺女。小霜，你值得更好的！” “爸！你忘了？我有临川哥了！” 秦小霜郑重提醒老爸。 “对哦！以后一心一意对临川了！” 秦大勋还没说话，林桂珍就满脸严肃地对大闺女说。 今天怎么回事？老妈老爸看她是什么眼神呐。 她秦小霜一时眼瞎，不会要被他们记一辈子吧？ 那宋代文，不过是太久远的记忆了，久远到仿佛在上一辈子。 不过，转来转去，那宋代文这一世还是要进乡畜牧站做一名兽医？ 走的还是那样的人生轨迹？ 秦小霜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反正，这一世，他和她，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 第65章 以后是堂妹 知道大哥急着等结果，晚饭后秦大勋打着手电筒去他家。 此时，秦大顺家的堂屋里，宋代文正提了一盏玻璃罩着的煤油灯，准备回自己家去。 白天秦珍珍去他家帮忙挖一天花生，宋家留下秦珍珍在家吃了晚饭。 宋大柱越看越觉得这未过门的儿媳妇勤快，很满意。但儿子宋代文对她却冷冷淡淡的。宋大柱看不过去，就催着儿子亲自送秦珍珍回家，希望他能在准岳家跟前多表现一点。 当初两家订亲时，秦大顺就跟他透过音讯，他会帮宋代文找一个工作。 宋大柱听到这话，欢喜得懵了，当场就应下两家的亲事。 这样好的岳家，宋代文再也找不到更好的了。 秦珍珍果然就是他儿宋代文命里的好姻缘。 宋代文答应送秦珍珍回家，秦珍珍本来很高兴，打算两人趁天黑走在路上时可以更亲近些。 谁知宋代文提着油灯，在前面走得飞快，根本不顾后面磨磨蹭蹭的秦珍珍。 秦珍珍在后面气得直跺脚。没办法，只好一路几乎是小跑地，才能跟上宋代文的步伐。 在这初秋的夜色里，一路小跑到家，秦珍珍的后背都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秦珍珍忍住怨念，招呼他坐下喝口水再回去。 可宋代文根本没打算多停留。 把人送回屋，招呼了一声“大顺叔”，就转身往回走。 “嗨！代文！急啥？坐下歇会儿说几句话再走吧。” 秦大顺追出门外，拦住他。 “不了，大顺叔！我得赶紧回了。” 宋代文跨下门口台阶，一抬头就看到夜幕中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走得近了，才发现居然是秦大勋。 大名鼎鼎的秦大勋-秦小霜父亲，宋代文自然是认识的。只不过，每次远远一看到他，他就腿肚子发软，根本不敢上前去。 这么晚了，不知道秦大勋过来有什么事？ 不止宋代文心里有这疑问，屋里其他人也心里犯嘀咕，除了秦大顺。 秦大顺这会儿看到兄弟过来，压抑不住的高兴。 难道今天托他帮忙的事情有眉目了？ “大勋！”秦大顺从门前台阶上走下来，满面笑容地迎了上去。 父亲这么热情地迎接幺叔，站在屋内的秦珍珍也惊讶地望了过来。 “大勋！”秦大顺上前拉住兄弟的袖子，“到屋里坐一坐！” “不了！大哥！”秦大勋不习惯大哥拉他的衣袖，冷着脸拂开他的手。 “我这会儿过来，就是来给你说一声。”秦大勋淡淡地开口。 他看了一眼垂头站在院里的宋代文，“正好，你也在这里，可以一起听听。” 宋代文一听，怔住了。 没想到，一向威严、从没跟他说过一句话的秦大勋今天还有话对他说。 心下忐忑，又有些激动。 “大勋！我托你的事情成了？”秦大顺激动地看着秦大勋。 “嗯。成了！刘东林说让宋代文三天后到乡畜牧站上班。” “真的？干什么工作？”秦大顺也没想到兄弟出面办事，这么快。 “乡畜牧站要招一个兽医。不过，刚开始是临时工，得跟师傅学，学会以后就转正。宋代文念过高中，学东西应该很快，这个不难。” 幸福来得太突然。宋代文的脑袋嗡嗡的。 秦大勋还会出面帮他找工作？肯定是秦小霜忘不了他，求她爸帮忙的！ 他就说连高考这样关系着人生前途的大事，秦小霜都会听他的，怎么可能心里没有他！ 她以前说出口的那些绝情的话，肯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吧！ 想到他和秦小霜，现在都已经各自订亲，心里又痛到窒息。 只是呆呆地站在院子里，看着秦大勋，仿佛听不懂他刚才说的话。 “那个……大勋，工资得……得有多少钱啊？” 苟红琼瞬间忘记了以前对秦大勋的不满，磕磕绊绊地问。 “转正后月工资三十五块。” 虽然平时对这大嫂多有不喜，但对方没惹着他的时候，他也不跟她计较。 月工资三十五块！ 秦大顺从媳妇和闺女的眼里都看到了惊喜。 三十五块的工资！都快赶上大儿子秦得彪在养殖场的工资了！ 虽然兄弟的养殖场除了工资，还有福利，可毕竟没有拿国家工资来得稳当！ 并且，乡畜牧站的工作多轻松，不脏不累！ 他从激动中回过神来，这次看着秦大勋，满眼都是感动，“大勋！这回真的太感谢你了！” 说完，想起宋代文还杵在那儿，就对他亲热说道， “代文！幺叔帮你这么大一个忙，还不赶紧谢谢幺叔！” 宋代文呐呐地，不知道秦大勋怎么就变成他幺叔了。 听到秦珍珍高兴地喊“谢谢幺叔”后，他才回过神来，跟着嗫嚅着说了声，谢谢幺叔。 是了，以后他跟秦珍珍结婚后，秦大勋就是他幺叔，秦小霜就是他堂妹了。 秦大勋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们后，不想多待，很快就走了。 秦大顺兴奋了好一阵，等平静下来，正想提醒宋代文，以后要记得他们家的好，他这工作是他们专门托秦大勋去帮忙找的。 转头却发现院里早没了宋代文的影儿。罢了，明天再去找宋大柱好好说道，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 今天宋代文恐怕也是高兴傻了。 此刻的宋代文，确实是傻了。 他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家走，脑子里只反反复复想着：秦小霜求她父亲帮他找好了工作，现在却要成他堂妹了！ 第66章 小幽怨 秦小霜若是知道宋代文心里的想法，估计会气得翻白眼。 拜托！她现在恨不得离宋代文越远越好！最好一辈子都不要再见面了！ * 由于秦小霜要在上午八点赶到一中上课，秦大勋明早五点就得出门送她。 两位舍友要的腌菜已经用塑料保鲜袋分装好了。 榨菜各装了三斤，每袋二两，两毛钱每袋；冬菜各装了一斤半，每袋半斤，七毛钱每袋。这样方便拿，又方便算钱。母亲辛苦做的腌菜，不能白白送人吧。 其实，秦小霜还有个小心眼，想请张艳爸爸放几袋在城里供销社卖。 先不收钱，等卖出去了再收钱。看看销售情况再说。 清早出门，秦小霜发现她的行李袋鼓囊囊，沉得很。 扒拉开一看，除了分装好的腌菜，还有一袋核桃仁，估摸着得有七八斤核桃剥出来的。 林桂珍看见了，就道， “小霜！这些核桃是临川妈昨上午拿来，专门给你补脑子的。你学习忙，没空剥，我剥了些仁出来，你每天吃一点。” 秦小霜起得太早，脑袋还是懵的。 补脑子？瞿婶还怪体贴的！简直比临川哥还体贴！ 临川哥走了这么久，都不知道写信来关心一下她！她学习很辛苦，经常熬夜，好吗！ 秦小霜心里有点小幽怨。 秦大勋开车载着秦小霜，走了好久，都已经到了镇上，乡里的广播才打开。 “我们的家乡，在希望的田野上， 炊烟在新建的住房上飘荡， 小河在美丽的村庄旁流淌， …… 一首清脆嘹亮、带着勃勃生机的《在希望的田野上》，拉开了宁静乡村清晨的序幕。 每天清晨六点，乡里的广播都会准时开播。 每村每社的清晨广播，也是村民们起床的号角。 一首歌曲还没播完，家家户户都陆续起床来了。当然，也有些勤快的汉子和早起煮饭煮猪食的女人们，已经起来好一阵了。 秦珍珍昨晚因为宋代文找到乡畜牧站的工作，辗转半宿才睡着。 以后她就可以让搽耳村的人好好瞧一瞧，尤其是瞿临川好好瞧一瞧，她秦珍珍不是没人要的，她找的男人不差，是拿国家工资的人！ 她秦珍珍嫁的不是地里刨食的泥腿子！ 她兴奋过后，心里又很不是滋味。 宋代文的工作还是幺叔秦大勋出面去帮忙找的！ 为什么幺叔轻易就能办成她父亲想破脑袋也办不了的事情？为什么她不是幺叔的女儿呢？为什么秦小霜这么好命，有这么厉害的父亲呢？ 她想起这点，就不由自主地生出恨意。 但秦珍珍又深切地明白了一个事实：以后，她们家要想过得好，需要仰仗幺叔的地方还多的很。以后，她再不能任性地把什么都表现在脸上。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听着隔壁他父亲的鼾声响了好久，才迷迷瞪瞪地睡着。 早上六点，秦珍珍被开广播的声音吵醒过，困倦地想着自己以后的日子会舒心点，就又睡了过去。 不知又睡了多久，她被几声刺耳的喇叭声惊醒了。 “通知！通知！各村各社！重要通知！——” “请各社员同志，今天上午九点到乡上开公判大会！——” 乡上广播员那粗大的嗓门把喇叭都弄出了嗡嗡的盲音。 不过，全乡的男女老少都很熟悉广播员的声音，不影响他们听得清楚明白。 躺在床上的秦珍珍听到这个通知，心里一个激灵，马上坐了起来。 公判大会！ 柳老三！ 这些日子她都快忘记要吃窂饭的三赖子了！ 想起柳老三因为啥事被关了起来，秦珍珍就惴惴不安。 要开公判大会，说明事情怎么判，基本定了。 可是，她也听说过，有人在公判大会上反悔喊冤的，最终改判的也有。 虽然，那日在乡上治安室的黑屋里，她哄住了柳老三，可谁知他会不会反悔呢？ 今天上午的公判大会，她要不要去看看呢？ 如果去了，那三赖子见了她，会不会又想起要让她嫁给他的这茬儿？ 如果不去，那三赖子以为她这么快忘了他，会不会恼怒后又反悔呢？ 秦珍珍赶紧从床上爬起来。 比起她的坐立不安，早早起床的秦大顺今天心情出奇好。 小儿子秦小虎离家上学前，他还特别耳提面命了一番。 “小虎！以后在学校要照顾好小艺妹妹。不许欺负人！嗯，也不要骂人了！” 虽然，说一句赔钱货也没什么的。 但，既然秦大勋不高兴有人说这个，他们就不说了。至少不当着面说。 他媳妇苟红琼虽然觉得男人纯属多此一举，但看在昨天秦大勋才帮了他们家大忙的份上，就难得闭紧了嘴巴，不多叨叨。 “哎呀，知道了，爸。” 秦小虎昨天被父亲打疼了屁股，还有些不高兴。听到这话，应得不甘不愿。 吃早饭的时候，秦大勋和大儿子秦得彪说起上午乡上开公判大会的事。 “那三赖子纯粹瞎了狗眼了！对小霜都敢甩流氓！” 秦得彪想起那天在集体大坝上看电影发生的事情，还很生气。 “要是那天我看到了，我得打他半死！” 一向比较老实的秦得彪，难得放开嗓门，说了句狠话。 狠得让秦珍珍都打了一个冷颤。 “那三赖子杀千刀的，就该关他几十年，关到他老死在监窂里，不要放出来作恶！” 秦大顺说得义愤填膺。 他刚吃进嘴里的饭粒都喷了出来，几粒喷到了秦珍珍的面前。 秦珍珍皱了皱眉，拿起放在桌下挂着的旧帕子，把沾着父亲口水的饭粒拂到地上。 以后，她男人是拿国家工资的人，这些粗鲁的行为不得再出现在饭桌上。 但她没有吭声。她也希望那柳老三能被关几十年，最好老死在监狱里。 “今天乡上开公判大会，我们家该去看看那三赖子什么下场。但得彪要上班，宋大柱那儿我也要……” 秦大顺本来打算今天上午去宋家，找宋大柱谈谈帮宋代文找到工作的事儿。毕竟，他们家是出了大力的，这个情况必须得让宋家知道，以免将来宋家成了白眼狼。 “爸！你有正事就去找宋叔吧。我今天没事，我去乡上看看公判大会。” 这会儿，秦珍珍突然决定去看公判大会。 “好！好！珍珍！你去看看！这三赖子犯的事毕竟和你幺叔家有关，我们得表示一下关心，是不是？” 昨天兄弟才帮了他家大忙，他秦大顺不能表现得忘恩负义。 第67章 公判大会 其实，秦大顺的想法纯属多虑。 秦大勋今天一大早送大闺女去城里了，林桂珍上午送小闺女到村小学后，还得急急忙忙赶回家，家里事情一大堆。 今天的公判大会，秦大勋家没有一个人去。 至于宣判结果，到时候会有人告诉他的。 秦珍珍换好衣服，临出门前，又戴了一顶草帽在头上。 今天她不怎么想让人看见她上街。 公判大会这种惊天动地的大事，很多有空的村民都往乡上去看了。搽耳村的人尤其积极。 柳家老两口自从一个月前自家老三发生那件事，愈加在村里抬不起头来，平时能不出门就尽量不出门。 可是今天开公判大会这么重要的事情，柳家老两口说什么也得去见见。老三以后坐牢，想见一面就没那么容易了。 早上，柳母去求早已经分家单过的大儿子二儿子今天也去见一见老三，被愤怒拒绝了。 “妈，老三干了这么丢人的事情，还有脸让我们去看他！你还嫌咱家的脊梁骨没被人戳断吗！我们还要在这个村里过日子！以后，我们没有这个兄弟了！” “妈！算了，现在我两个孩子在学校都抬不起头来。不是我们心狠，实在没办法！” 老二媳妇甚至还朝外泼了一盆脏水，向他们吐了一口唾沫。 “生了这么一个糟心玩意儿，还有脸了！” 老两口脸上青了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柳母噎了半晌，老泪纵横道，“呜！老三也是你们一个妈生出来的，咋能不管他……” “咳……咳咳……算了！不用去看了！就当我们少生一个吧。” 柳父伛偻着背，使劲喘了几声，招呼着老伴回家。 不止老大老二不想去看，倒插上门的老四现在都不愿回家了。 正在相看的老五，也怪老三犯了丢人的流氓罪，连累他的名声了，这一辈子恐怕也得打光棍。 儿子养多了，就是债啊！ 柳父把柳母扯回家，柳母止不住泪。她一双粗糙长满厚茧的手抹不尽脸上淌下的泪水，浑浊的泪水顺着脸上纵横的沟壑，滚落到地上。 “他爹，老三也是我身上掉下的肉……呜呜……” 柳父烦躁，“那有什么办法！” 家里穷，没办法给每个儿子都成上家，可是也不能做这种孽事啊。 柳母哭哭啼啼一阵，一个人悄悄出门了。 其他人家去乡上看公判大会，是带着看热闹的心情去的，一路上喜笑颜开。 柳母跟在人群后面，低着头。 和往常一样，公判大会在乡政府外面的宽大坝子上举行。 柳母到公判大会现场的时候，坝子上已经围满了人。前面高高的台子上靠前边站了几个人，胸前都挂着纸牌子。他们身后正有人拿着高音喇叭宣读这些犯人所犯的罪行。 人群闹哄哄的，柳母没心情听高音喇叭里讲什么，她只顾着寻她家老三。 柳母一眼就认出了靠左边站着的正是她家明显长得矮瘦些的三儿！ 她赶紧朝坝子前方靠左边挤过去。挤得满头大汗，终于挤到最前边，抬头就可看见高台上站着的人。 高台上方站在最侧边的确是柳三宝，只是一个月不见，柳三宝明显又瘦了些，长长的黑色裤管看起来灰扑扑空荡荡的，唇边和下巴的胡茬许久没打理了，远远看去，青乎乎一片。 柳母心疼地想朝台上唤一声“老三”，眼角余光突然瞥见旁边站着的姑娘有些眼熟。 仔细瞅一眼草帽下遮着的脸，是他们搽耳村的秦珍珍无疑。 她想起那次在乡治安室的黑屋里，曾碰到秦珍珍去看过自家三儿，以为这姑娘对自家三儿有意。可很快她就发现是她想太多了。人家姑娘跟隔壁村宋家小子订亲了！ 可是，今天这姑娘来看自家三儿什么意思呢？ 自家三儿莫说现在犯了这流氓罪，就是以前没犯下这罪，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们哪个不是避着他的。莫不是这姑娘真的对自家三儿有意呢？ 这也不怪她多想。这年头，犯了流氓罪的人好像是人都是脏的，人们瞧上一眼都觉得眼睛要被污了似的。 放眼看去，这台下围着看热闹的群众，离台子这么近的，就只有秦珍珍一个姑娘家。 柳母不管这么多，她扯住秦珍珍的手臂，高兴喊了一声，“珍珍丫头，你也来看三宝啊。” 旁边站着的秦珍珍，突然被人喊了一声，就抬起头来，往周围看了看。然后，就看见左手边紧挨着她的柳母了。 秦珍珍今天特意戴了草帽，就是不想被熟人认出来，尤其是搽耳村的人认出来。 现在被柳母看见，还被她拉住。她觉得挺丢脸的，柳家人在搽耳村什么名声，她可不想跟这一家人扯上关系。 秦珍珍想把自己的手臂扯回来，可人群拥挤，人挤着人，柳母抓得又紧，根本扯不回来。 随着柳母喊了一声，站在高台上挂牌示众的柳老三，原本低着头，听到他娘熟悉的声音，他抬眼往台下一看，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老娘，和旁边正抬起头来的秦珍珍。 柳老三因为要坐几年监牢，再加上今天站在这么多乡亲面前示众，心情很沮丧。 现在看到秦珍珍和他娘亲热地站在一起，心底又浮上几分热望：珍珍，真的要在外面等他几年吧？ 他不由满眼热切地向人群中的那人看去。 柳母见儿子向她们望来，就朝他喊道，“三儿，你好好改造，我们会在家里等你回来的！” 秦珍珍见高台上的柳老三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头皮有些发麻。 但想到今天来，就是想让他安心，不要以后又反悔啥的。 就朝他努力扯出一个笑脸。 柳老三听见跟秦珍珍站在一起的老娘，嘴里喊“我们”，自然想到的就是秦珍珍和老娘一起在等他出去。 站在高台上，不好大声喊，他就激动地朝人群中的那人使劲点头。 台下群众听到柳母朝台上的犯人喊“三儿”，纷纷往这边看来，待看清喊话的是谁后，脸上都露出毫不掩饰的鄙夷。 秦珍珍见状，赶紧把草帽拉下来，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 第68章 借花献佛 上午，秦大顺特地换了一件走亲戚才穿的中山装去隔壁村宋家。 昨晚宋代文回去后，并没有告诉家里他找到乡畜牧站的工作。 早上听到广播通知说上午乡上要开公判大会，他马上想起上个月秦小霜被无赖光棍汉耍流氓的事情。 一个月前，搽耳村无赖光棍汉欲对秦大勋闺女耍流氓不成，反被暴打一顿的传言，传遍了附近几个村子。 当时，宋代文听到这消息疑惑又气愤。不知道哪个无赖敢对凶巴巴的秦小霜耍流氓？ 今天乡上开公判大会，他要去看看那个龟孙子长啥样！ 所以，要去乡畜牧站上班的事儿还没来得及说，就匆忙出门了。 “啥？再过两天，阿文就要去上班了！”宋大柱瞬间被喜悦砸晕了头。 两家订亲时，秦大顺告诉他，宋代文做了他家女婿，他会帮忙找人安排工作的。 当初对方信誓旦旦的，宋大柱选择相信他。没想到，亲家动作这么快，短短十几天就替阿文找好了工作。 这门亲事，真的替阿文找对了！ 这秦珍珍，真的就是他家阿文命中的好姻缘呐！ 宋大柱把媳妇和老妈都叫出来招呼秦大顺。 “亲家！你们帮阿文这么大的忙，不晓得要怎么感谢啊！” 宋大柱媳妇把以前对秦珍珍的那一丁点不满抛诸脑后了，眼前的秦大顺就是她金光闪闪的亲家公！ “嗨！以后咱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以后宋代文端上铁饭碗，对我家珍珍好就行了，吃水不忘挖井人，不要忘记我们的恩情就成。” 秦大顺大手一挥，很享受这种别人拿目光仰视的优越感。 这种感觉他很少有机会拥有，大多时候，他看到别人用这种目光注视着兄弟秦大勋。 “好！真好！”宋代文奶奶使劲咧开了干瘪的嘴唇，高兴地朝儿子儿媳喊，“快把孙媳妇儿娶进门来！” “马上娶！马上娶！等亲家看好了日子，咱家马上娶！”宋大柱冲秦大顺笑道。 这一个多月，宋大柱的心情就像翻过几座大山似的，颠来覆去又疲累。 宋家几代单传，到宋代文这一辈就他一个男丁，连一个叔伯堂兄弟都没有。 既希望他有出息，又怕他累着，伤着。现在好了，满意的亲事替他订定了，香饽饽工作也找好了。 宋大柱让媳妇多去准备几个好菜，他要跟亲家多喝几杯。 这不怪秦大顺和宋大柱这么激动。畜牧站虽然名称上有那么一点乡土味儿，但也是乡政府的直属单位，畜牧站里上班的都拿国家工资。在农村人眼里，是正儿八百的正经工作。 秦大顺想起拒了他闺女的张媒婆，她小儿子张天明就因为是乡邮局临时工，就把眼睛望到天上去了。 过几天等宋代文到乡畜牧站上班去了，那张媒婆不晓得该怎么打脸了。 * 在城里一中的秦小霜，不知道今天乡上有一场公判大会，也不知道柳老三因为对她犯了流氓罪被判了三年有期徒刑。 中午，她把带去的榨菜和冬菜大部分都分给张艳、林鸣鸣，自己只留下少量。 当然大多，拿给张艳了。请她拿回去，让她爸帮忙摆在城里供销社里帮忙推销一下。 晚饭后，想起陈老师对自己的关照，把分好的榨菜冬菜，以及瞿母给的核桃也拿了些，上门去看望陈老师。 东西虽然不贵，说不定城里人就好这一口呢。 秦小霜去的时候，陈老师一家刚吃完饭。 陈师母和陈佩佩也在。 “师母！这榨菜和冬菜是我妈的手艺，真的可香了！您们要不也尝尝？” 秦小霜带来的腌菜，装在塑胶保鲜袋里。虽然看起来不太好看，打开闻了下，倒是蛮香的。 “秦小霜同学！你客气啥呢！直接来看老师，不用拿东西！” 陈师母收下东西，笑眯眯说道。 “这些核桃是临川哥妈妈让捎的，自家树上打的，陈老师太操心劳神了，吃这个补一补！” 秦小霜又打开另一个袋子，里面是昨天瞿母送来的核桃。她挑了几斤没剥仁的。 临川哥的感情牌也打一下，借花献佛而已。 “呵呵！都收下！都收下！”陈老师高兴道，“老师吃了这些核桃，把你们教好了，你们明年可得多考几分！” “一定的，陈老师！”秦小霜笑得眉眼儿弯弯。 陈老师觉得越来越喜欢这姑娘了，不但聪明，学习好，小嘴还甜得很。 陈佩佩听说这核桃是瞿临川妈妈让捎的，走过去把袋子扒开，拿了几个核桃在手里。 她的眸光闪了闪，笑着说，“瞿临川人在部队了，还记着这些事儿？还记着我……我爸？” “肯定啦！”秦小霜毫不含糊点头。 临川哥的形象牌必须打好了。 晚上睡前，秦小霜想起自己用瞿临川的名头耍了个小心眼，其实，只是因为最近老是心里念叨他，说顺嘴了而已。 走了这么久，不知道他在忙什么？会不会想她？ 她写的信估计已经收到了，他难道都不会写回信的吗？好歹自己现在是他未婚妻了。 果然，男人都是没心的，临川哥也是。 秦小霜颇为幽怨。 不过，她的幽怨只是持续一会儿。高强度的学习让她爬上床，很快就入睡了。 明早六点，学校的铃声一响，她还得按时起床晨练呢。 经过一次模拟考试，班上注意到秦小霜的同学渐渐多了起来。大多是打探她以往高中就读学校和今年高考情况的。 秦小霜就简单敷衍过去。 也有个别男同学打着借书还书的由头，在书里夹了纸条，想跟她探讨一些人生问题，或想约她去逛校外小公园，秦小霜都警惕地没有搭理。 现在的秦小霜，可不是无知单纯小姑娘，不是那么好骗的。 再说，现在的她，可是有对象的人了。 第69章 哥的传说 秦小霜等了三天的回信，在周四的课间被一位男同学带给了她。 “秦小霜，你的信！”一位穿着时尚的高大男同学走近秦小霜的座位，递给她一封信。 “谢谢！周杰。” 秦小霜接过信，一看信封上熟悉遒劲的字体和沪上的来信地址，她不禁松了一口气，嘴角的笑意就不自觉显露出来。 男同学没有走，站在她旁边，看着少女白皙俏丽的脸上因为有了笑容更明媚了几分。 “怎么？是对象的来信啊？”男同学手中的拳头捏紧了些，突然开口问道。 “啊？”秦小霜抬头看他一眼。 周杰坐在她的后面，隔了两排位置。经常找她借笔记或借资料给她，她被动记下了他的名字。 女生宿舍里也有该同学的传说。 据说周杰父亲是市里棉纺厂某车间主任，班里不少女生青睐他，打算着如果明年考不上大学，可以走他父亲的关系进棉纺厂。 周杰的食指不自在地摸了下自己的鼻子，假咳了一声，“我看信封上来信地址是沪上驻军——” “哎呀！”前排的女同学是秦小霜同宿舍的，马上替她答道，“人家秦小霜哥哥是兵哥哥呢。” “哦。”周杰笑了笑，离开了秦小霜的位置。 秦小霜看着替她答话的女同学，莫名笑了一下。 也好，哥哥不在，江湖却有哥的传说。 说的就是临川哥这样的吧？ * 信封上的邮戳上，显示四天前信件已经到达当地，不知道什么原因被耽搁了。 还没来得及拆开信封，上课铃声响了，秦小霜只得把它放进书包里。 争分夺秒的学习节奏，秦小霜不允许自己分神。 虽然老师讲的大多都很基础，但也是老师总结出来的精华，她要把这些在脑子里重新过一遍，形成自己清晰的知识架构。 只有把自己的基础夯得更扎实些，然后再拔高攻尖，以后的学习才会越走越稳，不会轻易塌方。 专注与坚持，一向是秦小霜学习中的优点。 秦小霜心无旁骛地听课，直到午休时，躺在床上入睡前，才有时间把上午收到的瞿临川来信展开细读。 掏出信纸，一张小小的卡片掉在身上。秦小霜捡起一看，是一张一寸黑白小照片。 照片上，瞿临川肃着一张脸，军装领子扣得十分严谨，一看就是部队上经常填资料要的那种证件照。 小小一张照片，也可见男人的俊美姿容。 英挺的眉目间，一双星目深邃有神，似有锐利的光射出来。 高高的鼻梁，紧紧抿起的薄唇。棱角分明的下巴下面，男人的喉结恰好露在扣得一丝不苟的领子上方。 五官放在一张脸上，看着就令人心安愉悦。 气质是沉稳内敛，又透着些隐隐的锋芒的感觉。临川哥平常在部队是这样的吧？ 秦小霜默默凝视了半晌。 突然想起，临川哥今年二十三了，已经是个成熟的大男人了。而班上时常见到的男同学还是显得稚嫩的男孩子。 还是临川哥长在她的心坎上些。 她拿出钱包，把瞿临川的小照片夹在透明的夹层里。 一日三餐，拿钱拿票打饭的时候，可以顺便看一看。 然后，她展开折叠的两页信纸。 秦小霜只扫了一眼，就忍不住眼尾都有了笑意。 字如其人。严谨的临川哥，他的信写得像战士操练似的，横排竖列都十分整齐均匀。笔力刚劲，字迹飘逸。 信的内容写得也很平淡，前面简略说了他到部队后的工作，后面说了他对秦小霜从学习到生活的各种关心，????叨叨的，像以前那个事事关心的大哥哥。 只是在信的末尾，说才分开不久，就挺想她的。希望下次可以早点见到她。 啥？临川哥让她不要跟班上的男同学出去玩？ 哎，临川哥想多了。班上的男同学长得是俊是丑，她至今还没瞧仔细呢。 虽然信上也没写什么出格的内容，秦小霜知道有临川哥在远方支持关注着她，就心安不少。 决定晚自习期间再给他写回信。 * 现在秦小霜有了更清楚的目标，学习上投入的时间更多了。晚上十点的夜自习结束后，秦小霜又继续学到十一点多才回宿舍睡觉。 看秦小霜这么拼命，张艳、林鸣鸣实在熬不了，就不陪她，先回宿舍了。 秦小霜并不担心一个人太晚回去不安全，因为女生宿舍就在教室旁边一栋，三分钟就到了。 晚上十点前教室有电灯，十点过后，还继续学习的，就点自备的煤油灯或蜡烛。 偌大的教室，每天晚上留下继续学习的也不少，有近二十来个。晕黄灯光点起来的时候，教室里朦胧一片，显出几分不一样的温馨浪漫气氛来。但也是实打实的学习气氛。 也有个别的，一男一女挨在一起偶偶私语的。 秦小霜懒得理会别人，只管自己眼前圣贤书。 但也有人偏要来打扰她，在她正看题或刷题的时候，来跟她说话。 比如坐后面隔了两排的周杰，这会儿就会坐到她的后面来，老是问她这道题怎么解那道题怎么做。 秦小霜是乐于助人的好同学，有人问她，她都会热心讲解。 可这周同学不专心听讲，秦小霜讲了好一会儿，他还只管看着她，也不知听懂没有，问他，他只是“嗯”“啊”的。 次数多了，秦小霜私下就有些狐疑。 虽然疑惑，秦小霜也没多余精力去想些有的没的。 隔了几天，张艳给秦小霜带来一个让她兴奋的消息。 她委托张艳爸摆在供销社代销的榨菜、冬菜都卖出去了，并且还要回购。张艳爸是供销社主任，他让秦小霜下次尽量多带些来，供销社可以按上次的价格进购。 秦小霜没想到母亲的一手腌菜手艺还有登上供销社柜台的这一天。这可是好消息，等国庆回家，她要和父亲母亲好好商量一下。 如果母亲的榨菜、冬菜这么受欢迎的话，需要扩大销量，母亲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以后怎么办？ 复读班高强度的学习生活，让秦小霜绷紧了神经，她对三天的国庆假期充满期待。 可期待的国庆假期还没到来，秦小霜的女生宿舍却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大事。 同宿舍的一个女生，清晨没有照常起床，相熟的女同学扒开床帘去叫她，发现这个女生已经没有呼吸！ 扒床帘的女同学当即吓得失声尖叫。 尖利的叫声响彻了整栋女生宿舍楼。 宿舍里的女生们吓得六神无主，秦小霜也没遇到过这种事，就去找了宿管老师。 宿管老师带着几个学校保安把人送去了一中附近的县医院。 女生们忐忑地上了早自习。上午第一节课前就有同学从县医院赶回教室，只白着脸说了一句，“XX已经被推进太平间了。” 全班同学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第70章 男人不可靠 复读班的同学之间，大多互相并不熟悉。秦小霜也不知道突发意外的这位女同学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上午第一节课，班主任陈老师一脸凝重地走进教室，看着班里一张张朝气的年轻面孔，欲言又止。 半晌，才沉沉开口，“XX同学走了，我也很遗憾。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告诫同学们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不要谈恋爱。已经谈恋爱的同学，注意不要做出格的事情。” 陈老师的话模棱两可。 班上的同学们又惊又惧，尤其是秦小霜同一宿舍的女生们。姑娘们不能接受朝夕相处的健康鲜活的一个人，突然就这么走了。 不敢进宿舍！不敢靠近意外走了的女生的床铺！人心惶惶！ 秦小霜重活一世，说不上怕，只是心里也感到惶然：生命真的好脆弱！ 一天过去，班里了解内情的同学就扒出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听说夜里喝了一瓶白酒，半夜突发心肌梗塞走的。XX姐姐和姐夫在城里上班，家里怀疑XX死得蹊跷，要求死检。” “你们猜怎么着？剖开，肚子里有一个三个月的胎儿！” 爆料的女生压低声音在宿舍里说。 “啊！那她谈恋爱了吗？对象呢？”旁边的人惊呼。 “有。她高中就在一中上的，那男的是她班上的同学，今年考上大学了，听说开学不久就把她甩了，另在大学里找了女同学！” 说的人义愤填膺，听的人也愤愤不平。 “难道就这么算了？！” “现在人也死了。人家家里肯定不依，她姐夫还说要找人收拾那男的。” “这种负心汉，肯定要收拾他！”姑娘们对负心汉深恶痛绝。 经此一事，班里大多数女生们对男人的看法变得慎重起来。 “男人太不可靠了！姐妹儿！咱们还是认真读书，自个儿好好考大学吧。” 女生们突然迸发出异常刻苦的学习劲头，对男生的搭讪爱理不理，听说让好几个男生打了退堂鼓。 当然，这是后话。 这件事对秦小霜的心境也产生了不小的影响。 原本对男人的信心不足，现在更是加深了男人靠不住的想法。 学习归学习，但郁闷的心情也需要排解的，不然得憋出病来。 后来，秦小霜在写给瞿临川的信中，忍不住把宿舍中发生的这件事告诉了他，还十分幽怨地说：男人太不可靠了。 瞿临川收到秦小霜这封心情迥异的信后，不明白丫头前两封信都还洋溢着一股得意劲儿，怎么一下子就焉巴了。 他想姑娘家容易多愁善感，就宽慰她。 “不要去想别的男人怎么样，只要你的临川哥是可靠的就行了，你的临川哥永远是你可以放心依靠的。” 秦小霜心底的阴霾随着国庆假期的到来，慢慢淡去了。 一中复读班放国庆假三天。 秦大勋照样等到傍晚秦小霜放学后才把她接回家。 秦小霜睡了一晚之后，觉得仍然有些疲惫。 早饭后，林桂珍看见大闺女脸上的倦色，心疼她，“小霜，今天你就好好玩一下，啥也不做。让脑袋休息休息！” 今天是国庆节，秦小霜决定给自己放半天假放松一下。 现在自己最想干的是什么？当然是补觉了！这段时间，她觉得自己最缺的就是这个了。 想到这儿，秦小霜就心安理得地回屋躺着去了。 迷迷糊糊地睡到半上午，就听到楼下有陌生女人说话的声音，和秦小艺兴奋叫老师的声音。 秦小霜睡不着，就爬起来下楼去。 一个二十多岁的陌生女人正站在堂屋门口跟秦小艺说话。 中等个子，穿着一身的确良花裙子，脚穿着黑色小皮鞋，人长得有几分文气。 秦小霜正疑惑这是谁呢，秦小艺就欢喜得意叫道， “姐姐！这是我的杨老师！” 在六岁的秦小艺眼里，她的老师是最好的。这是所有小孩子对老师天然的崇敬。 秦小霜就对眼前的陌生女人，笑着打招呼，“杨老师好！” 村小学一年级班主任杨春华，抬头看见眼前脸蛋俏丽得有点过分的姑娘，眼里闪过一丝艳羡。 刚才听秦小艺叫她“姐姐”，她马上反应过来眼前这漂亮姑娘是谁了。 开学报到那一天，那个好看得让人过目不忘的年轻男人就是要做眼前这个姑娘的上门女婿！ 杨春华的眼底又快速闪过一丝妒忌，虽然，这姑娘跟那年轻男人看起来很般配。 为什么她们家的人都长得那么好？ 秦小艺是班上长得最好看的小朋友，姐姐也长得好，应该是因为他们的父亲秦大勋长得好吧。 杨春华神色复杂地对秦小霜笑了笑。 “杨老师！谢谢你对我家小艺这么关心，国庆节都不休息，还上门来家访。” 林桂珍给杨春华泡了一杯茶水，满脸笑容招呼她坐下。 “杨老师！太辛苦你了。你今天中午就留下吃饭吧。” 林桂珍热情拉着她坐下，刚才杨老师说上门来家访，她满脑子都是惊喜。 小闺女才上学不到一个月，就获老师青睐，她欢喜得眼睛都快笑眯了。 看见秦小霜站在一边，林桂珍不忘对她道，“杨老师对小艺可好了，好几次你爸没空去接她，是杨老师亲自送回来的。” 听说这老师对小妹很关心，秦小霜也很高兴，笑盈盈地看着她，“国庆节了，杨老师难得来一次，中午留下来吃饭吧。” 秦小艺也来拉着杨春华的手，喊，“杨老师！就在秦小艺家吃饭吧。” 见屋里的人都留她吃饭，杨春华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嫂子！你不介意我喊你嫂子吧？我喊秦小艺爸爸叫秦大哥的。” “没事！没事！咋叫都行！” “嫂子！不用客气。我今天有事，不留这儿吃饭了。我今天来，是想找——” 话音未落，杨春华转头瞥见秦大勋走进院子，两眼一亮，“秦大哥！我想请你帮个忙。” 秦大勋走进来，看见杨春华很意外，“杨老师，有啥事需要帮忙的说一声就是，不用客气。” “秦大哥！国庆学校放假，我想回老家一趟，你能不能送我一下，我没赶上早上去镇上的三轮车。” “哦，没问题。杨老师老家在哪里？” “龙坎镇。” 龙坎镇？离搽耳村至少五十里路。来回得跑一百多里路了。 秦小霜看向父亲，父亲昨下午才去城里接她回家，今天还来回奔波，会不会太辛苦？ “没问题，走吧。”秦大勋来不及进屋洗手，就转过身往外走。 “那麻烦秦大哥了。”杨春华赶紧站起身，一脸羞涩地跟着走了出去。 “桂珍，我可能赶不上回家吃午饭。中午就不用等我了，你们自己吃吧。” 走到院门口，秦大勋回过头来跟媳妇说了一声。 林桂珍叹了一口气。 今天国庆节，一家人难得都在家，她一早就炖了一锅老母鸡，还准备了好几个菜，想让一家人齐齐整整过国庆节呢。 第71章 动动心思就能拿下 秦小霜看着父亲远去的背影，忍不住问母亲。 “那杨老师，经常找爸帮忙吗？” “是啊。你爸看她一个外乡单身女人在村小学教书，没有人可以帮衬。这小杨老师对小艺也很照顾。就经常趁送小艺上下学的时候，给她捎点肉、牛奶什么的。你爸经常在外面送货谈业务，开车方便，她要出去办什么事，也会跟着去。” “这……这不太好吧。”秦小霜拧眉。 “没事，别担心。你爸是啥人，我还是知道的，他晓得分寸。那小杨老师比你大不了几岁，你爸把她当孩子看的。”林桂珍反过来安慰大闺女，“就是觉得人家年轻女老师在这边也不容易，能帮就帮衬一下。” 尽管母亲这样解释，秦小霜还是不太放心。 上一世的她，见过太多这种帮来帮去，最后帮出问题的事情。 男女之间的距离，不好把握。还是远一点的好。 现在这种情况，秦小霜也不好多嘴再说什么。 中午，秦大勋果然没赶回来。 林桂珍招呼两闺女吃饭。炖的老母鸡太大只，还剩了一多半在锅里。她就给男人在锅里温着。 “妈，还有一件事呢，我差点忘记了。” 秦小霜吃饱喝足，脑子晃悠悠地想起一件事。 “啥事？”林桂珍笑着看一眼伸懒腰的大闺女。 “哎！就是上次我带去的榨菜、冬菜，我同学爸爸摆了些在城里供销社卖。” 秦小霜朝母亲眨眨眼，“你猜，怎么着？” “怎么啦？” “嘿！卖得好，有些人还想再买点，可是没了。所以，我同学爸爸说可以多拿点去，摆在供销社卖呢。” “啥？城里这么多人喜欢吃我腌的菜啊？”林桂珍惊讶，“城里供应社？我做的这些乌黑漆漆的菜，摆在里面不嫌寒碜啊？” “妈，这个你就不要妄自菲薄了。你的手艺杠杠的呀。每个人吃了你做的腌菜都说好吃。” 秦小霜吃得太饱，有点倦，脑袋晕乎乎。 “我说，妈，你以后专门做这个得了。别人说，你这个独家手艺，说不定还可以申请专利呢。” 晃了晃脑袋，秦小霜问母亲，“咱家做的还有多少？” “呐，就那半间屋子的大坛子里都是。” “我估计以后，不够。要不你让人帮你多做些吧。” “要多少？你瞿婶跟我学做了几年，现在做的也跟我们家的差不多。” 要多少？秦小霜现在也不知道。估计会越多越好。 这个问题等明天再说吧。 秦小霜困倦得很，决定睡午觉去。 午睡起来，秦小霜就在屋里看书。 不知看了多久，直到外面天黑下来，秦小霜才揉揉酸胀的眼睛，下楼去。 院外已经是暮色暗沉了。 “妈，爸呢？回来了吗？”秦小霜忍不住问道。 “还没呢。以往这个时候也该从养殖场回来了。”林桂珍看看外边的天色，也有些着急。 直到吃晚饭了，秦大勋还没有回来。 “爸爸怎么还不回来吃饭呢？”就连秦小艺也念叨了一声。 昏暗油灯下，林桂珍的眉间笼上一丝烦闷，“吃饭吧，可能你爸被什么事情给绊住了。” 秦小霜垂下眼帘，遮住了眼里的一点焦虑。 这个年头没有手机，太不方便了！有什么事情，再着急也联系不到人，真让人烦躁啊。 * 晚归的秦大勋，此时确实被绊住了。 在城里的一家招待所门前，路灯已经亮了好久。 杨春华死死拉住秦大勋的胳膊，小声哀求。 “秦大哥，求求你了。我真的不敢一个人住外面……” 秦大勋脸上青筋鼓胀，已经是发怒的前兆了。 “杨老师，你不是说不想回家去吗？要不我还是带你回村小学吧？” “学校放好几天假，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我现在还不想回去……” 杨春华紧紧抓住秦大勋腰间的衣服，脸上梨花带雨，在路灯下尤其显得楚楚可怜，“秦大哥，我真的好喜欢你。不在乎你结婚了……” “杨老师！我尊重你是秦小艺的老师，请自重！”秦大勋一脸铁青地拉开杨春华的手。 路过的行人一脸诧异地看着他们。 杨春华低头啜泣。 秦大勋满面寒霜。这小杨老师看起来斯斯文文，没想到是这样的人。 他真想转身就走，把她扔在这大街上。 可一个外地年轻姑娘，孤零零的，深夜一个人在城里的大街上游荡，终究让人不放心。 秦大勋强忍怒气，把人拎进招待所大门，在前台掏了五十块钱，借给她。 “杨老师！你自己去登记住宿，想住多久都可以！也可以等玩够了再自己回去。我要赶紧回家，我媳妇儿还等着我！” 也不管杨春华什么反应，秦大勋大步走出了招待所。 看着男人远去的宽阔背影，杨春华咬紧了下唇。 她原以为这秦老板，只要她动动心思就能拿下的。一个四十出头的男人，遇到像她这样的青春正茂的年轻女人主动，缴械投降不是分分钟的事吗？ 她以为这秦老板对她也是有意的，否则怎么会对她这么好呢？不但经常给她送东西，还愿意出门捎着她。 每次只要她想出门，跟他说一声，他就二话不说，把她捎上了。 说明他也是想跟她在一起的吧？ 第72章 请自重 杨春华今年已经二十六了，在村小学代课几年，一直没有希望转正。 这些年,她的婚事一直高不成低不就。有正式工作的看不上她，嫌她只是代课老师，长得又不出众；泥腿子庄稼汉不嫌她，可她又瞧不上。 年龄一年年地挑大了，家中父母现在无论什么条件的男人都想介绍给她！ 这次国庆假期，他们真的给她搜罗来一个男人，让她回去相看。 不是她诚心骗秦大勋的。 两老说这次相看的男人有正式工作，在北方一个煤矿上班。三十五岁，老婆前两年病死了，留下一个女儿。 去年煤矿上出了事故，这男人腿上落下点小毛病，走路有点瘸。单位照顾他，就给调了一个不用下矿坑的工作，改做收发了。每天只坐着喝喝茶，发发信件就行了，和坐办公室一样轻松。 “这么好的对象！千万别错过了。闺女，你嫁过去后生下儿子，将来还可以有顶替名额上班！” 几天前，老母亲在电话中催她国庆节假期一定记得回去相亲。 这几天，杨春华一想起那个黑瘦的男人瘸着腿的模样，心里就发怵。 再回头看看相貌堂堂、出手大方、浑身充满成熟男人魅力的秦大勋秦老板，她的心一次又一次摇摆不定。 嫁给那个瘸腿男人，还不如做秦老板的女人呢。 赌一把吧！只要拿下秦大勋，还怕争不过他家里那老女人吗？ 尤其还是没有文化、没有思想见识的老女人。 原计划着，只要今晚两人在这城里招待所住一晚，事情就成了。 没想到，她被拒绝得如此干脆。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面对一个年轻女人的投怀送抱，为什么还能经受得住诱惑？ 她想不明白这个。 天色太晚了，杨春华只得在这家招待所办理了入住登记。 不管怎么，先住一晚再说吧。 * 已经快晚上九点了。 秦大勋开着他那辆东风货车往回赶路。 城里有路灯，路上看得还很清晰。到了城外，路上一片漆黑，虽然有车前灯照着，开车也得小心谨慎。 秦大勋面无表情地盯着前方，一双大手稳稳地握着方向盘。 这么晚了，他还没吃晚饭。既然知道那小杨老师有那样的心思，他就不会再跟她一起吃饭了。虽然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他也顾不上去找吃的。 饿一饿也没什么，以前在部队野外训练，一整天吃不上饭的情况时有发生。 他得赶快回家，媳妇儿和闺女们都在家里等着他。 这么多年，除了偶有工作所需，他从未在外面过夜。无论多晚，媳妇儿都会等他。 秦大勋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年轻时，没有女人敢到他面前来耍猴；没想到，如今都已经四十多了，却被一个年轻女娃给耍弄了。 他想起今天这小杨老师的行径，眼里的寒气就不禁冒了出来。 快中午了，杨春华说请秦大勋送她回龙坎镇。 秦大勋把她送到龙坎镇后，她却不下车。 “秦大哥，能不能请你带我去一趟城里啊？我好久没回家了，想买些好一点的东西给爸妈。” 秦大勋很意外。看她一眼，看她一副柔弱，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模样。 想了想这小杨老师也挺孝顺，就带她在龙坎镇吃了午饭。下午反正没啥要紧的事情，他就开了三个多小时的车把她送到城里。 她在城里逛大商场，逛了两个多小时。选好了东西和几件衣服，就是不走。 一问，才说，“秦大哥，我忘了带钱，怎么办？能不能先借给我，等回去再还你。” 秦大勋不疑有他，以为这位比自家大闺女大不了几岁的姑娘，年轻忘性大，就爽快替她付了钱。 大包小包提上车，秦大勋准备开车送她回龙坎镇。 杨春华坐在车上，哭得稀里哗啦。 以前从未有姑娘家在秦大勋的面前哭得这么狠，他手足无措。 “杨老师，怎么啦？有啥事？说出来，我帮你解决。” “秦大哥，我不想回龙坎镇了。”杨春华抽抽搭搭。 “怎么啦？” “实话告诉你吧。秦大哥！我家里想让我嫁一个瘸腿死了老婆的男人，让我回去相亲。呜呜！我不想嫁给那个男人！” 杨春华红肿了两眼，泪眼婆娑地望着秦大勋。 秦大勋没想到学校的老师也会遇到被家里逼婚的困境，不禁动了恻隐之心。 “要不？让家里拒了？再找一个好的就是了。” 男人关怀的话语，和近在咫尺的散发着男子气息的强健体魄，让杨春华芳心乱跳。 她一下子抱住了男人宽厚结实的胸膛，“秦大哥，呜呜，我就跟了你吧。我好喜欢你！” 秦大勋被她突然这一抱震住了。 出于条件反射，一把扯开她。除了媳妇儿，他一向不喜欢别的女人的触碰。 “你说什么！小杨老师！别乱说！” 秦大勋震惊道。 “秦大哥！我真的喜欢你！” 杨春华又要去抱他，被他眼疾手快挡开了。 “杨……杨老师，请自重！这是不可能的。我早就结婚了，我有媳妇儿。” “没关系的，秦大哥，我不在乎。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杨春华两眼楚楚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她相信是个男人都会动心。 有个情深意切的姑娘愿意跟着他，还不要求名分，这样的好事，哪个男人会拒绝啊？ “小……小杨老师！你冷静点。这是不可能的！再说我也不喜欢你！” 秦大勋慌忙打开车门，跳下车。 没想到，好心劝人，火却烧到自己身上来了。早知道，就不多嘴了。 秦大勋懊恼地去附近小店里买了一包烟，抽两根烟让自己缓一缓。 想一想都后怕。刚才这一幕若是被媳妇儿知道了，他秦大勋纵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让那杨老师在车上自己冷静一下，要不要回龙坎镇去。 又想站起来，一走了之。这小杨老师的事，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自己这是自讨苦吃。 纠结了几秒钟，终是没有走。毕竟，车是自己的，还得开回去。 秦大勋蹲在路边，地上的烟蒂都丢了七八个了。杨春华坐在车上，还没动静。 他只好拉开车门，又上车去。 “杨老师！你想好没有？还是回龙坎镇去？” 杨春华抬起红肿的眼皮，眼里满是怨怒。 “不回去！打死都不回去！” “那我们马上回搽耳村去。”秦大勋发动车子，准备出发。 “学校才刚放假，我还不想回去。”杨春华扯住秦大勋的袖子，脉脉看着他，“秦大哥，要不，我们今天就找个招待所，住一晚？” 这会儿，秦大勋警觉起来，“如果你实在不想走，就自己去找个招待所住下吧。我得走了。” 然后，开着车，找到一家附近的招待所，把杨春华从车上拉了下来，连同她的大包小包。 任凭她怎么纠缠，秦大勋也没答应她一同住下来。 最后借给她五十块，让她住招待所，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第73章 晚归 秦大勋开车回到养殖场，把车停好，再走回自家院子时，已经快半夜十二点。 推开院门，大树下面趴着的大黄听见动静，站起来吠了一声，黑暗中闻着他转了一圈，又回去继续趴着了。 楼上他和媳妇儿的卧室还点着灯。 听到他开院门的声音，林桂珍打开卧室门，站在二楼阳台向下一看。 “大勋？” “嗯。” 秦大勋在楼下应了一声。 听到媳妇儿的声音，他感到烦躁了半天的心绪才平静下来。 有媳妇儿在家的日子，真好。 林桂珍很快提着灯下楼，为他打开了堂屋大门。 看见男人裹挟着一身夜色站在门口，满面疲累。林桂珍心里因为他迟不归家的怨念，就散去了，涌上来的是满心的疼惜。 她默默走上前，把他拉进屋，把大门在他身后关上。 “大勋。”林桂珍转身扯住男人腰间的衣服，“怎么回来这么晚？” “嗯。”秦大勋把媳妇儿搂进怀里，深吸一口怀中人儿身上熟悉的味道。 他现在暂时不想提今天那奇葩女人的事情。 林桂珍在男人的怀里贴了一会儿，抬头惊道，“你还没吃晚饭？” “嗯哪，你男人还饿着。”秦大勋把下巴搁在媳妇儿额头上，可怜巴巴。 “你真是……再忙，也不能饿着肚子。”林桂珍嗔怪一句，把男人拉到桌前坐着，自己赶紧去灶房给他拿温着的晚饭。 很快，她把一大海碗鸡汤和一碗米饭端了出来，鸡汤里还有很多鸡肉。 “喏！今天我们炖的，专门给你留着的，快吃吧。” 秦大勋今晚早就饿得肠胃都麻木了，这会儿看见媳妇端来香喷喷的鸡肉，又感到饿得慌了。 他不多说，接过媳妇儿递过来的湿帕子擦擦手，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不一会儿，越吃越快，呈风卷残云之势。 “哎，你慢点，吃那么快，小心等会儿噎着。”林桂珍在一旁劝道。 秦大勋喝下一口暖和鸡汤，感觉胃肠都得到了慰藉。他看一眼媳妇儿在灯光下温柔的眉眼，不禁唇角都勾了起来，眼中笑意漫漫。 “不怕！若是噎着了，等会儿让媳妇儿给我揉一揉。” 林桂珍嗔他一眼，自家男人都这个年纪了，说话还经常这样不着调的，听着怪让人，心里臊得慌。 秦大勋见自家媳妇儿又要害臊了。 就伸出长臂，把她的腰一下圈了过来，让她紧紧靠着自己。 林桂珍忸怩了一下，就依着他了。 想到男人回来时一脸的倦色，她忍不住伸出手，在他肩膀上轻轻捏了起来。 很快，秦大勋就吃好了饭。太晚了，也不耽搁，马上去洗漱。 等他洗漱完，林桂珍已经把饭桌收拾干净，碗筷也洗好了。 夜深了，闺女们肯定都睡熟了。 夫妻俩悄悄上楼，进去自己的卧室，很默契地爬上床。 饿久了，半夜才吃饭的弊端，睡前就显出来了。 秦大勋躺在床上，酝酿了一会儿睡意，没睡着。就侧身对着林桂珍道， “媳妇儿，我睡不着。” “那怎么办？睡不着也得睡啊。” “要不，媳妇儿，反正睡不着，咱们运动一下吧。” “……” 林桂珍还没答话呢，男人就翻身上来了。 “媳妇儿，先运动，运动完了才好睡觉。” “不……不行，太晚了，明天还要早起做饭——” 她没说完的话被男人埋头吞去了。 她顾不上纠结明早起来，要给一家人做什么营养早餐，就被带入了一片昏天黑地中。 屋里的动静不知道啥时候结束的。 清晨，林桂珍被屋后竹林中公鸡的高昂欢叫声惊醒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不知道已经几点了。身旁已经没有男人的身影。 想起还没做早饭，她慌忙从床上一咕噜爬起来。 一动才发觉浑身酸软。 她一僵，心里懊恼地念了一遍自家臭男人，就穿衣下楼。 走进灶房，发现秦大勋已经在里面忙活了。 男人高大健壮的身躯杵在灶台前，让宽敞的灶房都显得狭窄了不少。 四十多岁的身型依旧挺拔如松，眉目轻松，哪里还有半分昨夜晚归的疲态。 男人看到她起来，就回头道，“媳妇儿，我看昨天还剩下好多鸡汤，今早就吃点鸡汤面吧。” 他指一指灶台上的小耳锅，“水煮蛋已经在锅里煮着了。” 林桂珍刚才还为自己睡过头，错过做早饭内疚呢。这会儿见男人神清气爽，自己反倒是像干了大活似的。 不禁气恼，走过去，在男人腰上掐了一把。掐得不轻不重。 秦大勋把媳妇儿的手捉在掌心里，握了一会儿，才道， “去洗脸，等会儿吃饭吧。” “闺女呢？”林桂珍这会儿想起自家闺女了。 “小霜在院里耍把式呢。小艺等会儿去喊她起床。” 林桂珍端了脸盆，走到门外台阶边。 果然看见大闺女秦小霜正在院里“耍”得起劲，手上脚下的招式像模像样。 自从上次瞿临川教了她一些拳脚招式，秦小霜就经常练习，以前父亲教她时也没见她这么认真过。 秦小霜清早在院里，练习了好一阵，出了点汗，感觉四肢筋脉通畅，头脑也异常清醒。 就跑过去挤着林桂珍，抱着她，央求给自己也洗一把脸。 林桂珍好笑地看着大闺女的皮赖样，给她把脸上的污迹汗渍擦净，让她白嫩软弹的娇花般的小脸蛋露出来。 大闺女已经长成即将盛开的花儿！ 看着秦小霜的小脸蛋，林桂珍不禁有些出神。 像所有的母亲一样，闺女就是林桂珍的心肝儿，是她心尖上的露珠水滴儿。 她希望有人永远珍视呵护着她的闺女。 她也知道，女人的花期很短，得把她交到一个永远放心可靠的男人手上，她才能安心。 可永远省心可靠的男人，这世上能有几个啊？纯粹可遇不可求。 就像她和秦大勋，做夫妻二十载，她知道自家男人一颗心在她身上，可架不住会有女人扑上来。让她想安心也不能啊！ 但这世道就是这样子，她没办法改变。 只要男人心里还有她，她的心里也还恋着他，她就会包容着他，让别人无机可乘。 第74章 哪儿来的姐姐 昨晚父亲晚归，秦小霜还有些担忧。今早起来看见父亲在灶房里高高兴兴忙活。又见父母恩爱和谐如初，就很快放下心来。 等把秦小艺从床上叫起来，洗漱清楚，一家人就坐下吃早饭。 难得休一下国庆假期，秦小霜有点放松。就把昨天已经跟母亲提过的送榨菜、冬菜到城里供销社的事儿，跟父亲再提了一下。 顺便把做腌制榨菜和冬菜的成本利润都分析了一下。 腌榨菜用青菜头或儿菜做成，腌冬菜是用冬菜嫩尖儿做成的。 村里漫山遍野，地里长的很多，不值钱。 人吃不了多少，大多砍了喂猪。有人拿到街上去卖，儿菜压称，很便宜，三分钱一斤。冬菜尖儿，八分钱一斤。 按照二十斤儿菜做成十六斤榨菜成品计算，除去原材料成本，调料成本，包装成本，运输成本，依上次给城里供销社包装的规格和价格，有十四块的利润，就是除去二块钱人工，也有十二块的纯利润。 按照二十斤冬菜尖儿做成十二斤冬菜成品计算，除去成本，也有十三四块的纯利润。 如果每个月各送一百斤到城里供销社销售，纯利润能有差不多二百块钱，抵养殖场一个工人半年的工资了。 秦大勋沉吟了一会儿，道，“这确实是个商机。你妈做的腌菜，在城里这么受欢迎，可以定期送货过去。只是你妈可能会太累了，以后做得多的话。” 说完，他看向林林珍，媳妇儿体质弱一些，昨晚把她累着了，今早起来脸上还有倦色呢。 听到一个月腌几担菜就能赚这么多钱，林桂珍的眼睛都亮了。 虽说这点钱对养殖场来说，不算什么。但养殖场基本是她男人秦大勋打理的。自己挣的和男人挣的，肯定是不一样的。 “我做！这有啥累的！我做这腌菜都二十多年了，有人喜欢吃，我就喜欢做。” “妈，以后真做起来了，你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的。家里还有好多事需要您忙呢。”秦小霜摇头，她可不想把母亲给累病了，“等下我去问下瞿婶和翠云嫂子，说不定她们也愿意做呢。” “如果瞿家愿意搭手一起做，这个倒是可以做起来，这个季节地里的青菜头和冬菜没大长起来，可以先去收购村里别家风干的菜，拿回家来再加工成腌菜。” 秦大勋做生意的人，马上想到要保证原材料源头。 村里家家户户，风干的菜头菜叶码的到处都是，收购起来不费劲。 想到就马上行动起来。秦小霜放下饭碗，就一溜烟地去了瞿家。 秦小霜走进瞿家院子时，只有瞿临江拿了扫帚在打扫院坝。 “小霜姐！”看见秦小霜，腼腆的少年露出了亲切的笑容。 “嗨！临江，你们要放几天假啊？”秦小霜走上前，看着他与瞿临川有点相似的眉眼，“初三了，学习紧张不？” “紧张。放五天假，有一堆题要做。”少年懊恼地挠头。 他学习成绩虽然不错，但母亲常常在他耳边念，二哥当年中考全乡第一，他的压力好大。 正说着话，瞿母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 “小霜！快到屋里坐。临江昨晚还说有几道题不会做，愁得把头发都揪下来了！快拿来给你小霜姐看看！” 瞿临江不好意思道，“妈！哪儿有！” 但还是扔了扫帚，进屋去把自己的本子拿出来。 秦小霜也很随意，坐在堂屋饭桌前，帮瞿临江看起题来。 几道初三数学几何题，对秦小霜来说，没什么难的。把题目仔细读完，想一想，划一道辅助线，很快就解出来了。 瞿临江在旁边看得直摸脑袋，说，“我怎么没想到呢！” 瞿母给秦小霜拿了一些花生、大枣、核桃类的零嘴过来，摆在桌上让她吃。 对自家老三道，“看看！还得多向你小霜姐学习！你小霜姐这脑袋瓜儿多灵光！” 说完又一脸和蔼地看着秦小霜，“小霜丫头！多吃点核桃。补脑子的。” 虽然，秦小霜刚放下饭碗，看着瞿母一脸殷切的目光，还是抵不住又抓了两个核桃仁在手里。 秦小霜捏开一个核桃，剥出仁，分出一瓣递到瞿母嘴边。 “婶儿，你也吃点。” 看着姑娘盈盈的笑脸，瞿母张嘴吃下，“还是咱小霜闺女孝顺。” 她这一辈子就生了三个糙小子，以前老是眼红林桂珍家的粉嫩嫩闺女。现在这么娇贵粉嫩的闺女以后要做她儿媳了，她的心里多少有些慰藉。 虽然，是把儿子放出去，无论怎样，还是她儿媳，不是吗？ 这些日子，她也慢慢想得通透了。 虽然，瞿临川是去上门，但遇到秦小霜这样优秀的闺女，这样好的家底，也很值了。 坐了一会儿，秦小霜就把来意给瞿母说了一下。 补充道，“婶儿，咱们两家可以一起做，得的利润按分成也可以，算工钱也可以。主要是我妈忙不过来。” “嗨！咱两家还算什么钱，不就是做腌菜嘛，我会做，不过搭把手的事儿。” 瞿母摆手拒绝。两亲家算钱，会不会太生分了？ “婶儿，咱给城里供销社供货，不就是为了赚钱嘛。婶辛苦了，付出了劳动，肯定是要算钱的。” 秦小霜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接着又道，“以后可能会做很多，还要找翠云嫂子搭把手才得行。翠云嫂子在家吗？” “在家。小波这几天也接回来了。”瞿母站起身，带秦小霜过去老大的家。 老大瞿临海两年前分家单过。新建的房子离他们家不远，只隔了一片竹林和一块田。 说起六岁半的孙子瞿春波，瞿母脸上的笑容就止不住。 “你翠云嫂子说，乡上小学条件好一些，就让小波在乡上报名读一年级了。咱家离乡小学有点远，翠云就把小波放娘家，让他姥姥帮忙接送孩子上下学。” “她娘家离乡小学近，走路不过十来分钟。可不巧，前几天，姥姥干活时不小心摔了，现在歇着，出不了门了。” “她家嫂子就催她赶紧把孩子接回来，以后得自己接送小波上下学了。” 秦小霜点点头。可不，从这儿到乡小学走路得走半个多小时，路边水塘又多，才六岁的孩子必须要有人接送。 她想起，秦小艺在村小学上学，走路二十来分钟，也必须要有人接送。父亲养殖场工作再忙，也得抽出时间去接送。 有的家里不接送的，就是让家中或邻家孩子大的，带小的上下学。 过两三年，等孩子十来岁了，就可以自己独自上下学了。 也有的父母想省心的，不去接送，让幼小的孩子自个儿在路上走，孩子路上贪玩，一会儿要爬树，一会儿要去水塘边玩水。 但一年到头，孩子溺水的事件时有发生。这样的惨剧，时不时地警醒着父母的神经。 秦小霜跟着瞿母走过一片竹林，远远就听到前面小院里传来小孩子的打闹声，让小院显得有点热闹。 待走得近了，站在院门边，才发现院里只有一个小男孩在玩。 小男孩子一个人趴在地上，手中拿着一把小木枪，对着墙边的草垛，口中“啪”“啪”打了两声。然后赶快从地上爬起来，跑到草垛边，“啊”的一声倒下。 “小波，你在做什么？”瞿母好笑地喊自家孙子。 瞿春波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看着走进院里的瞿母，咧开嘴叫道， “奶奶！” 瞿春波朝瞿母跑过来。 秦小霜这才发现，小男孩腰上还用几根稻草扎了一根“腰带”。小木枪虽然是晃晃荡荡地挂在“腰带”上，但他走过来的时候，还故意挺直了腰杆，想显出几分气势来。 秦小霜不禁“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看到秦小霜，瞿春波愣了愣。 随即掏出腰间挂着的小木枪，指着秦小霜叫道，“你是谁？哪儿来的……姐姐？” 第75章 二婶 也不怪瞿春波不认识秦小霜。这几年，瞿临海两口子把儿子放在岳家养着，请岳母帮忙照顾外孙。 而秦小霜这几年，上学住校，在家的时候不多，遇到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 听到外面儿子的喊声，瞿临海媳妇张翠云从侧边灶房走了出来。 一眼看到儿子正拿他那把小木枪指着秦小霜，吓了一跳，赶紧走下台阶， “小波！你在干什么！赶快放下！不是姐姐，是……婶婶……！” 婶……婶？秦小霜呆住了。 十八岁的青春少女，成别人婶婶了？ 看见秦小霜呆住的脸，张翠云后知后觉，才发现这“婶婶”是叫得有点早。 正想着要不要改口一下，让儿子叫“姨姨”呢，就听儿子欢喜叫道，“婶婶？你是我二婶了？” 小男孩马上收了小木枪，跑上前，一脸欣喜地拉住秦小霜的手。 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上下打量。 他瞿春波的二婶，真是太好看了！ 小男孩前些日子听大人说，自家二叔找了媳妇儿，他有二婶了。 他寻思着自家二婶是不是像小栓子的二婶一样呢？ 小栓子的二婶可厉害了，听说一顿能吃三碗饭！ 粗大的嗓门，壮实的身材，一条黑光油亮的大辫子，一甩过来，打在人身上，像牛鞭似的，打得人生疼。 这不是谣传，小栓子亲口说的，他经常被他二婶用那大辫子抽得嗷嗷叫唤。 这不是最厉害的，他二婶最厉害的是那特别壮实的屁股。听说，打架的时候，她能把他二叔一个屁股墩坐趴下，压在地上半天动弹不得。 小男孩对素未谋面的二婶，心里怵了好久。 今天骤然得见，瞿春波惊喜得不能自已。 “你真的是我二婶吗？二婶，你凶不凶？你打不打人啊？二婶，你真的好好看啊！二婶，你家住哪儿？我能不能到你家去玩啊？” 小男孩太过热情，紧紧拉住她的手，还用那无比热切、无比期待的眼神望着她。 好像只要她说出一句拒绝，一句否定的话，他那双纯真无邪的黑眼珠儿就会滴下伤心的泪来。 秦小霜默了默。顾不上他叫自己二婶叫得早了些，一只手伸进兜里摸了摸，摸出几颗昨天给小妹准备的奶糖。 一把塞在小男孩脏兮兮的手里。 又安慰他道，“我一点也不凶，也不打人。你等会儿就到我家去玩。” 瞿春波得了漂亮又温柔的二婶，还得了香香的奶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最幸福的人了。 “谢谢二婶！”小男孩笑得眼睛都眯起了一条缝儿。 张翠云哭笑不得。 她上前把儿子拉开，“你看你，一双手脏得像抓煤炭似的。快去洗了来！” 又招呼婆母和秦小霜进屋，“妈，小霜，进屋里坐！” 瞿春波被母亲牵去灶房洗手，一步一回头，道，“二婶，不要走，我洗好手就来！” 瞿母也被自家孙子逗笑了，“小波，快去洗干净了来，二婶不走！” 见瞿母也顺着小孩子的话，说二婶，秦小霜一张白皙的脸上不禁晕染上了缕缕红霞。 也不好去纠正，说多了反而显得矫情。 秦小霜跟着瞿母走进堂屋。 瞿临海家的房子是一排两间青砖瓦房，左边堂屋，右边卧房。挨着堂屋另一侧，搭了稍低矮的灶房和猪圈。上面用稻草盖了顶，砌了泥墙。 这样的房子，对于瞿临海三口之家来说，只是说刚够住。 但这对于兄弟多的人家来说，已经够好了。有些人家里儿子多，分家只能一人分半间屋的都有。 刚在堂屋坐下，张翠云就跟着儿子身后从灶房走了过来。 瞿春波刚洗好手，就迫不及待剥了一颗奶糖在嘴里含着，一双湿哒哒的手不等母亲用帕子擦，就自己在裤子上蹭干净了。 “二婶！”瞿春波搬了一张小木凳坐在秦小霜身边。 “好！乖！”秦小霜抬手揉揉他的脑袋，这下小男孩终于心里安稳了。 秦小霜要赶紧回去学习呢，也不耽搁，把自己的来意简单说了一下。 张翠云的态度跟瞿母差不多，“小霜，这，哪好意思收钱呢？需要帮忙的话，顺便吱一声就成。” “翠云嫂子，肯定是要收钱的，本来我们就是要做腌菜赚钱啊！要做得多，肯定要辛苦的！不像平常做点自家够吃的就行了。目前我算了一下成本和利润，会赚钱的。如果做得好，不比乡上那些拿工资的差。到时按利润分成或算工钱都可以。” 秦小霜认真说道。 “行。有事情要做，说一声就成。”张翠云也不推辞。 如果真有挣钱的路子，也可以试一试。 娶媳妇要花钱，修大房子要花钱，养孩子要花钱，哪一样不需要钱呢？ 第76章 小波哥哥 把事情大致谈妥，秦小霜就起身回家。 走出院门，往后一看，身后还跟了一条小尾巴。 她笑着拉起瞿春波的手，“走吧，到我家去玩。” 张翠云知道自家儿子是个淘气货，在后面喊，“小霜，这小子淘气得很。打扰到你就不好了！” “没事，嫂子。我带回去，让他跟小艺玩，小艺无聊得很呢。” “妈，二婶，我不淘气。我会乖乖的。” 瞿春波立刻保证，生怕秦小霜不带他去玩。 “去！去！小波好好去玩。”瞿母宠着小孙子，“小艺……” 她想说小艺妹妹，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秦小霜跟自家老二订亲了，秦小艺虽然才六岁，可辈分在那儿，自家孙子得叫她什么了？ 姨？好像不对。姑？好像也不对。妹妹？更不行。 算了，随便怎么叫吧。 秦小霜跟瞿母，带着瞿春波，穿过竹林。经过瞿家院子，许久没见的三叔瞿临江也没能让他停下脚步。 “三叔！我以后再来找你玩。我现在要去二婶家玩。” “二婶”秦小霜被他拉着，急急往前走。 瞿临江看着小家伙的背影。 二婶？好小子，有了二婶，就不要三叔了。 瞿临江笑着摇一下头。又埋头到他的题目中去了。 秦小霜牵着瞿春波的小手走进自家院门。大黄看见来了一个陌生的小孩，摇着尾巴走上前。 瞿春波吓得直往秦小霜的腿上靠。 “大黄，自己人！”秦小霜喝住了大黄。 大黄就嗅了嗅瞿春波的裤腿，回去大树下躺着了。 秦小艺从台阶底下站起身，转头惊讶地看着进来的一大一小两个人。 “姐姐！”秦小艺跑过来。 喊完人，她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到这个有点陌生的小男孩身上。 “你是小哥哥？” 瞿春波见到这玉雪可爱的小女孩，眼睛都没眨一下， “我六岁半了。那要看是我大还是你大？” “我刚满六岁。”秦小艺眨巴着眼答道。 “那我就是哥哥了。”瞿春波挺直脊背，自豪说道。 “小哥哥。”秦小艺马上接受这个现实，人家大一点，也是哥哥。 “妹妹。”瞿春波开心地喊了一声。 二婶好看又和气，二婶家的小妹妹也这么可爱。 他可比小栓子幸福多了。 秦小霜没想到，这两个小家伙，这么快就认了哥哥妹妹。 一个大一点，一个小一点，喊个哥哥妹妹也很正常。 可是，怎么就那么奇怪呢？ 不对，秦小艺叫瞿临川哥哥，那就不能把他侄子也叫哥哥呀。 这小家伙，刚不是还叫自己二婶吗？怎么转眼就把自家小妹叫妹妹了？ 不行。这样可把辈分都叫乱了。 “小艺，这是小波。你不能叫他哥哥。你要叫他小波。” 秦小艺眼里迷茫了，“小波哥哥？” “不是。”秦小霜头疼，又对瞿春波说道，“小波，你得叫她小艺，不要叫妹妹。” “为什么？”瞿春波的小脑瓜里，好似晴天霹雳。 好不容易见到一个可爱又好看的妹妹，还不能叫妹妹了！ “因为小艺是二婶的小妹，你不能叫妹妹，得叫……” 秦小霜脑子也有些打圈了。 自己怎么也把“二婶”说得这么顺滑了？ 还有，小波得叫小艺什么？当然只能叫小艺啊。 “你就叫她小艺好了。” 秦小霜觉得自己说的都没有那么理直气壮。 “小艺，你好好陪小波玩啊，不要打架哦。” 说完，秦小霜进屋上楼去了。 她脑子有点乱，得静一静，才能看得进去书本。 楼下院子里，两小家伙面面相觑，互相看了一会儿，眼里依旧迷茫。 好在不一会儿，秦小艺想起要跟新伙伴分享她的两只爱宠。 跑过去把小白小黑抱了起来，招呼道，“小白！小黑！这是小波哥哥！” 又转头向瞿春波炫耀她的爱宠，“小波哥哥！你说我的小白小黑乖不乖？” “乖！好乖！”小男孩凑近摸摸小白小黑软乎乎的皮毛，“小艺妹妹，你真好！” 被夸了的秦小艺尾巴翘了起来，“当然啦！妈妈都说我是可爱宝贝啦。” 看着粉嫩的小女孩笑出了细白米粒似的牙齿，小男孩的心里如同刚采了蜜的小蜜蜂，愉悦被风吹得疯涨了。 “小艺妹妹！可爱宝贝妹妹！” 好久没被人这么动听地喊过“妹妹”了，秦小艺兴奋了，把她最喜爱的小白放在瞿春波手里。 “小波哥哥！你抱小白！” 小白扭动身子，不甘失宠，却很快被小男孩的双手抱紧了。 “小艺妹妹！你是最好的妹妹了。” 瞿春波把小白紧紧抱在怀里，笑得见牙不见眼了。 * 秦大勋从养殖场回来，跨进自家院里的刹那，入眼的就是这一幅画面。 “小艺？” 秦大勋走近玩得太投入的小闺女。 “嗯？爸爸！”秦小艺抬头看见父亲，随后开心地介绍她的新伙伴，“这是小波哥哥。” “小波哥哥？”秦大勋挑眉，看向一旁的小男孩。 虽然不常见这孩子，看面相也知道这是瞿家的孩子。 瞿春波已经上小学一年级了，和秦小艺一样，在大人面前，喜欢正儿八经地说自己的大名。 “我叫瞿春波。”小男孩认真介绍道，“我爸爸说，我就是春天的水波。” “春天的水波？”秦大勋失笑，看不出来瞿临海那小子，还能取出这么有文化的名字。 哦，是喝了不少墨水的，瞿临海那小子也是念了高中的。 “哦，你们好好玩吧。”秦大勋转身往屋里走。 他得上楼去叫大闺女，去养殖场办公室接电话。刚才瞿临川打电话过来了。 秦大勋爬上楼，走到大闺女房门前。敲了两声，“小霜？” 秦小霜坐在窗边的书桌前，刚喝了一杯凉茶，把自己弄得精神一些，正准备看书呢，就听到父亲的敲门声。 “爸爸？”她走过来，把门打开。 “小霜，刚才临川把电话打到养殖场办公室了。你去接下吧，他等会儿要再打过来。” 村民家里都没有电话，平时打电话要到乡上邮局去打。 两年前，秦大勋为了联系业务方便，在养殖场办公室装了一部电话。 村民谁家有人在外地的，偶尔会把电话打到养殖场。 秦大勋顺便为大家行个方便，替人叫一声接电话。 刚才接到瞿临川打给他的电话，聊了一会儿后，他就听对方问小霜在不在。 “临川哥？”秦小霜有些意外。 想了想，明白了。 瞿临川知道她平时在学校不方便接电话。现在放国庆假回家了，所以才把电话打到这儿找她。 一个月没见，临川哥想她了吗？ 一个月没见，她倒是有点想他了。 “嗯。去接吧。” 秦大勋低下头，看着大闺女。 年轻人，谈恋爱处对象，要经常沟通相处的。 他是过来人，他懂。 第77章 做二婶不好吗 秦大勋很贴心地把整个办公室都让给大闺女，自己干脆出去转悠。 秦小霜在养殖场办公室坐了不到五分钟，电话铃就响了。 “喂。”秦小霜接起话筒。 “小霜！”听到秦小霜的声音，电话那头的瞿临川声音低沉地喊了一声。 突然听到瞿临川那沉稳又带着点安抚的嗓音，秦小霜觉得平时那些似有若无的淡淡思念都落在了实处。 她瞬间感到鼻间发酸，喉咙发软，对着话筒软乎乎地喊了一声，“临川哥。” 少女的声音，听在耳朵里，软糯的，娇娇的。 瞿临川习惯性地伸出手，想去摸一摸她的头顶。手上摸了个空，才反应过来，这会儿人不在他跟前。 “嗯。小霜，你最近心情还好吗？”瞿临川耳语似的，压低了声音。 他也确实是压低了声音，不想让别人听见。虽然，现在他一个人在军营办公室打电话，并无旁人。 “我收到你的来信，好像你心情不太好。不用担心，我对你，都好好的。嗯，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 瞿临川低低的话语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秦小霜愣了下，她担心什么了？ 哦，想起来，就是女生宿舍发生的那桩意外事件吧。 其实，也没什么可担心的，都过去了。 “没有啦。临川哥，我不担心。” 秦小霜的声音慵懒。 “真的？有什么，就告诉我，不要闷在心里。” “真的！哼！没有哪个臭男人能伤到我。”她的声音突然铿锵起来，“我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听到电话那头，那丫头好像是在捏着拳头说话。 瞿临川不禁笑了起来，“是！小霜最厉害了。没有哪个臭男人能伤到你。” “再说，临川哥也不是臭男人，对吧？”他问道。 秦小霜可不敢说临川哥是臭男人。她吭哧了一会儿，才讨好道，“临川哥当然不是。” “那临川哥就是好男人了？” 临川哥算好男人吧，迄今为止。 “嗯？” “是，是吧。”秦小霜十分没骨气地说道。 “是吗？听起来怎么这么勉强？” “哪有，临川哥就是真正好男人啦。” 秦小霜赶紧表态，可不想跟他在这个问题上扯个没完。 “那个，临川哥，我告诉你一件事情哦。” 秦小霜想了想，决定把这件事告诉瞿临川。 “我妈做的腌菜真的好吃吧？我同学爸在城里供销社上班，让我把我妈做的腌菜送到供销社，要摆在柜台上卖呢。我算了下，利润不少呢。” “是么，你妈……婶儿做的腌菜确实好吃。如果城里供销社愿意销售，确实不错。不过，你哪有时间管这些事儿？” 全心全意学习目前是丫头最紧要的事儿，赚钱不赚钱的，目前不重要啊。 “嗨！不用我管啊。我妈做菜，我爸送货。以后做得多，再请你妈……婶儿和翠云嫂子搭把手，有钱一起赚啊。” 说起挣钱的事儿，秦小霜理直气壮。 听她说得有理有据，瞿临川也不好多说什么。 这丫头，现在抓紧时间备考呢，还有心思琢磨赚钱的事儿。 脑子里又想起，前段时间，秦小霜信誓旦旦地说，以后做生意可以挣大钱。难不成，她真的一天到晚地琢磨做生意赚大钱的事？ “不管怎样，不要耽搁学习了。现在，挣钱的事儿，还不用你操心。你临川哥……”瞿临川叮嘱道。 这丫头，不会真的嫌他挣得少了？ “放心，不会耽搁啦。” 秦小霜现在一门心思要考一个好大学，不会分散精力去做别的事。 不过是碰巧看到，城里人这么青睐母亲做的腌菜，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发现一丝商机。 哎，不说这个。 “临川哥，你侄子小波回来了。今天他叫我二婶！” 秦小霜想起这一茬，不忘气呼呼地告诉远在部队的瞿临川。 “咋了？”瞿临川低声问道，不明白她怎么又气冲冲了。 二婶？昔日粉嫩可爱的小丫头，有一天也会做人二婶了？ “二婶？我可不要做老气的二婶。”秦小霜懊恼道。 瞿临川沉默了一瞬。 十八岁的娇嫩丫头，确实与二婶两个字，不太相称。 “可是，我老早就做人二叔了。怎么办？” 是啊，临川哥十六七岁就做人二叔了，老气横秋的。 秦小霜拧了拧柳叶似的弯弯眉毛。 算了，算了，二婶就二婶吧。 “可是，他也不能叫我二婶，又叫小艺妹妹啊，不让他叫，还非要叫妹妹。” 秦小霜还是有些气恼。平白把人叫得隔了一辈儿了。 瞿临川没想到还有这一茬儿。 他低笑出声，“那怎么办？你总不能让他叫你姐姐吧？” 姐姐？肯定不行的。临川哥都是人家二叔了。 秦小霜纠结不已。 “要不，他叫你二婶就叫着呗。不管他叫小艺叫什么。” 瞿临川漫不经心为她开解。 “不好！”秦小霜拒绝。 “怎么不好？做二婶不好？还只是做他二婶不好？” 轻轻的话语，却让秦小霜听出了其中的威胁意味。 秦小霜有点怂，“不是。” “那就让他叫二婶吧，反正迟早要做他二婶的。” 瞿临川的话，让秦小霜无可反驳。 “好吧，二婶就二婶吧。” 秦小霜妥协了。 从此以后有个小屁孩要经常跟在自己身后，敞开了嗓门，喊“二婶”。想到这一幕，秦小霜就觉得这世界有点魔幻。 想着在电话那端，丫头那低眉顺眼的小模样。瞿临川冷峻的眉眼更加柔和了，眼尾肆意上挑着，漆黑深邃的眸里，有星光在闪烁。 他平素紧抿的棱角分明的双唇，这会儿也无声地咧开来，咧成薄薄的两片儿，在嘴角处微微勾起。然后，幅度越来越大。 有了二叔，现在也有二婶了。 小波那臭小子，美着了吧。 第78章 哭笑不得 电话聊了半个多小时，瞿临川知道秦小霜的时间挺紧，就不耽搁她了。 “小霜，行了。今天就说到这儿，以后有什么事，给我写信吧。” “好。临川哥。”秦小霜说完，就放下电话。 走出办公室，秦小霜碰见瞿临海正从配料间出来。 “临海哥！在忙啊！”秦小霜笑着招呼一声。 “呵！小霜，今天咋来养殖场了？” 瞿临海看着要成为自家弟妹的明媚姑娘，脸上是大哥对小妹的亲切。 “学习忙不？” “还好。临海哥！我来办公室接电话，临川哥打过来的。” 秦小霜笑盈盈地说道。 准备转身往外走，又回头告诉他，“临海哥，小波这会儿在我家，跟小艺玩呢。” “啊？我家臭小子，捣蛋鬼！不会欺负了小艺吧？要是欺负了，就给我狠狠揍。” 说起自己调皮的儿子瞿春波，瞿临海有些无奈。 才从姥姥家回来没几天，就天天在家撵得鸡飞狗跳。 “没有啊，他跟小艺玩得很好啊。” 秦小霜说。不会打架，还很亲热呢。 她在楼上都听到两个小家伙把“小波哥哥”“小艺妹妹”叫得那个亲热。 那亲热劲儿，估计任何人想让他们改口，一时半会儿都改不回来了。 “是吗？等会儿，中午我下班了，就去接他回去。” “这个倒不着急。人家玩得正得劲呢。” 秦小霜猜得没错。 她走回家时，秦小艺拉着瞿春波，已经从站着把玩小白小黑，发展到趴在地上玩弹小石子了。 玩了这么久，丝毫没有要干架的迹象。 “哎呀！小波哥哥！你弹错了，你不应该往这儿弹！” 秦小艺撅着小屁股给瞿春波纠正。 小男孩立刻得了要领，把弹歪的小石子捡回来，趴在地上又弹了一回。 “这下弹着了！”秦小艺高兴地叫了一声。 她抬手抹了一把额头的细汗，额头上立即出现了一道浅浅的泥印。不过，这也不显得突兀，因为她的圆嘟嘟小脸蛋上已经有横七竖八好几道泥印了。 “咦！我家哪儿来的小花狗还是小花猫啊？”秦小霜站在秦小艺面前，故意取笑道。 这一回不用秦小艺亲自反驳，马上就有人帮她说了。 “二婶，小艺妹妹不是小花狗。她是小艺妹妹。” 瞿春波睁大眼睛看着自家“二婶”，认真纠正。 秦小艺这回乐了，开心道，“小波哥哥说得对！” 得！秦小艺现在有帮手了。秦小霜不跟他们说了。 现在，她听到这两小家伙一口一个“小艺妹妹”“小波哥哥”，叫得她脑袋疼。 她还是去自己的房间里安静去吧。 回到楼上卧室，秦小霜喝了半杯茶，才静下心来，好好看书。 半上午过去了，浪费光阴了。 中午，瞿临海过来接儿子。 瞿春波死活不舍离开，“爸爸！我就在小艺妹妹家玩！” “啥？”瞿临海瞪大眼珠。还小艺妹妹？ 小男孩一见老爸那反应，缩了一下。 也对，这是二婶的家。小艺妹妹是小孩子，做不了主。 “我就在二婶家玩。” 这回总没说错吧。 “临海！小波想玩，就让他玩吧。再说，小艺也没有玩伴，这不正好有个伴么。” 林桂珍已经把午饭端上饭桌。她看见瞿临海，就招呼他留下吃饭。 “饭已经做好了。临海，你也在我们家吃吧。” “不了，婶儿。哪能动不动就在你家吃饭。” 瞿临海转头招呼儿子，“小波，走，咱们吃了饭再来玩。” “不！我就在小艺妹妹……二婶家吃饭。”小男孩被秦小艺拉着，蹬着小短腿，努力爬上饭桌前的长条木凳。 “小波！你羞不羞？”瞿临海扶额。没想到儿子这么厚脸皮。 “不羞！临海哥哥，你自己回家去吧。我请小波哥哥吃饭！”秦小艺小手一挥，豪气十足。 好不容易得了一个好朋友，她秦小艺必须得够义气。请好朋友吃饭才够义气。 瞿临海哭笑不得。 什么鬼？临海哥哥？小波哥哥？ 但他儿子没空搭理他了，小家伙正跟他的小艺妹妹嘀嘀咕咕说得起劲呢。 瞿临海只好一个人回家去了。 下午要把臭小子的写字本拿来，让他跟秦小艺一起写。 两小孩子有字要写，总要安静些。 他的想法与秦大勋不谋而合。 中午吃饭的时候，秦大勋发现这两孩子玩得挺合拍的，就决定让他们下午一起学习。上午玩疯了，下午总得学习一阵。 对于学习，秦小艺没有异议。 秦小艺是个爱学习的宝宝，跟新认识的小波哥哥一起学习，更开心了。 瞿春波，看见小艺妹妹这么爱学习，也不愿认输，毕竟他是哥哥。 张翠云半下午把家里收拾清楚了，不放心儿子，就过来看看他。 结果进了秦大勋家堂屋，就看到两个孩子排排坐着写作业，那认真的模样，让她惊讶地差点以为这是别家的孩子。 两孩子写一会儿，你看看我的，我看看你的，咧嘴一笑，然后，默契地继续写。 张翠云乐得不行。去侧屋找林桂珍。 今天下午，林桂珍在屋里收拾大闺女说的要给城里供销社供应的腌菜，顺便照顾一下两个孩子。 看到张翠云进来，就笑着招呼她，“翠云，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坐会儿？” “嗨！婶儿，我这不是想来看看我家这淘气小子嘛。今天，我看他倒转性了。” 张翠云说着，在一旁洗净手，帮林桂珍收拾腌菜。 “可不，我看我家小艺也很喜欢跟小波玩。以后，就让两孩子经常在一起玩吧。” 想起小闺女今天的高兴劲儿，林桂珍笑道。 “嗯。”张翠云点点头。 “就是我家小波在乡小学念书了。当初如果也在村小学报名，就可以一起上下学，多方便。” 张翠云说道。谁知道，老妈这下摔着了，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好起来。 以后瞿春波到乡小学上学，要自己接送，有点远，挺费时间。 并且，听她娘家嫂子的意思，有点怪她把孩子放在娘家。 当初是因为自家两口子忙不过来，婆母地里家里的活儿又多，实在照顾不过来。娘家老妈心疼她，自告奋勇提出帮忙看小外孙。 可是，这几年她把孩子放在娘家，请老妈帮忙照顾，也拿了钱的，又不是白白看孩子。 算了，以后，自己照顾也行。自己亲生的孩子，亲自养育，肯定会更亲近些。 第79章 不是难事儿 因为做一次腌菜需要好些天才能腌制好，把家里的存货送完了，担心新做的接续不上。 秦大勋当机立断，下午就出去村里收购风干的青菜头。风干的青菜头失了水分，比湿水的肯定轻些，秦大勋在原来每斤三分钱的基础上适当加了点价。 村民们大多很卖秦大勋的面子，把自家去年最好的风干菜头拿出来，让秦大勋挑选。 听说林桂珍要做腌榨菜，有的村民因为以前得了秦大勋的照顾，心存感激。正愁没机会还人情呢，现在秦大勋要收购风干菜头，就把家里的所有存货都搬出来，直接要送给秦大勋。 当然，秦大勋不会白白要人家的。虽然这些东西在村里人眼里不值钱，可也是地里辛苦种出来的菜。 况且，以后说不定还是长期生意呢。收购这种事，必须按照规矩来。 半天功夫，秦大勋暂时收购回来三百多斤的风干菜头，很干燥。林桂珍单独收拾一间屋子出来存放。 家里上下二层楼房，空置房间多。以后单独留出楼下两间屋出来做腌制菜。 晚饭前，秦小霜看着收购回来的堆了小半间屋的干菜头，惊讶父亲的办事效率。不过，想一想也对，父亲如果没有这种果敢作风，养殖场就不会开起来。 瞿春波被母亲张翠云连哄带骗地拎回家去了。 临走时，小男孩扒拉着院门，依依惜别，“小艺妹妹，我明天再来找你玩。” “走吧！走吧！小波哥哥！咱们明天，江湖再见！”小侠女秦小艺拱了双手，站在大树下，潇洒告别。 “江湖再见”这个词，是她前几天从家里那台收音机里听到的。 秦大勋回家恰巧看到小闺女这豪爽作派，忍不住笑。 小毛孩儿，还想妄称江湖了？她所称的江湖，还不就是在这院里头。 不过，小闺女这么欢乐跳脱，秦大勋也是喜闻乐见。 他的闺女，不就是要开开心心的吗？ 今天瞿春波的到来，给秦大勋的家里带来了几分欢快的气氛。 晚上临睡前，林桂珍还坐在床上念叨。 “哎，小波能天天跟小艺一起上下学就好了。两孩子玩得来，我们大人还省心些。” 秦大勋听了就有些意动。 当初给秦小艺考虑报名的时候，他也想过乡小学。 不用说，乡小学的条件肯定比村小学好些。只是乡小学远一些。 他原想着，上小学，不过都是学语文、数学，在哪儿应该都差不多。就选择了离家近一些的村小学。 现在看来，无疑乡小学要更合适一些。先不说教学质量，就课程设置上，乡小学还设有村小学没有的音乐课、体育课。 更不用说，村小学还有杨老师那种素质的老师了。 想起秦小艺的班主任杨老师，秦大勋紧皱了眉头。 这件事，他还没想好怎么跟媳妇儿说。 但以后，他作为一个已婚男人，肯定得避嫌。 “桂珍，以后小艺上下学，你抽空多去接送，我不方便去。” 秦大勋还是决定告诉林桂珍。 “怎么啦？”林桂珍有些意外，看男人一眼。 秦大勋体谅她家里事多，自己把接送小闺女上下学的事情包揽了。 “唉，杨老师一个单身年轻女老师，我一个大男人，经常见着也不好。” “咋不好了？我看村里也有好些孩子爸去接送孩子呀。” 林桂珍不解地望着自家男人。 “唉！怎么说呢！”秦大勋犹豫半响，看着心思单纯的媳妇儿。 狠狠心，告诉她，“那小杨老师，对我有……有那方面的想法。” 林桂珍一下子怔住，然后震惊了。 “啊？那小杨老师，才多大。她怎么能这么想呢！” 昨天秦小霜提醒她，她还说不可能呢。秦大勋只把小杨老师当孩子看待的。 可架不住人家小杨老师不这么想啊。 秦大勋当初也很震惊，可震惊过后，还得想办法应对。 他把昨天杨春华请帮忙送她的事情经过，大概告诉了媳妇儿。 林桂珍很生气，“这杨老师怎么能这样呢！好歹是读过这么多书的文化人，怎能这么……这么不知廉耻！” 林桂珍是一个温和的人，“不知廉耻”这个词已经是表达她愤怒的极限了。 这都什么啊！什么人都来惦记她男人！就连这二十多岁的年轻女老师也来惦记！ 林桂珍怒了。 一想到，那小杨老师对小闺女好，可能是因为看上她男人的缘故。 她更气了！还很委屈！ 她两眼红红地瞪着自家男人，“那你怎么想的？人家年轻，又有文化……” 见媳妇儿生气了，秦大勋赶紧把人搂进怀里。 “媳妇儿！这么多年，你还不知道我吗！你是知道的，我这心里，哪里还放得下别人！嗯，是不是？” 说着，还把嘴往怀里媳妇儿的脸上胡乱凑去。 “呜……呜……，起开！”林桂珍这会儿，不高兴得很。 一把用力推开他。 “那，那你现在要怎么办！”林桂珍怒气未消。 “怎么办？当然是不管她了。她要怎么着，是她自己的事情。我不搭理她就是了。” 秦大勋又要去亲媳妇儿，口中含糊应道。 虽然这样说没错，可是一想到有个年轻女人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的男人。没有哪一个女人能心安啊！ 一想到这个女人，还是小闺女的老师！ 林桂珍的心里就膈应得慌。 “要不，让小艺换一个班读书？” 林桂珍犹豫了一下，问道。 虽然，现在秦小艺喜欢杨老师，但好在上学不久，换一个老师，很快就会适应的。 秦大勋也不愿小闺女在一个品行有问题的老师手上继续读书，就道， “等过两天，学校开学了，我去乡小学问一问，可不可以给小艺办下转学。” 听男人应下此事，林桂珍心里憋着的一口气才缓和一些。 凭自家男人在乡里乡村的面儿，找人给孩子办个转学，应该不是多大的难事儿。 第80章 无边的绝望 按原计划，养殖场还要等一天才去城里给大商场送货，可国庆假期，肉、奶、蛋类都销得太快，秦大勋昨天就接到商场电话，让尽量提前补货过去。 想到，这次还要给城里供销社送榨菜、冬菜过去，秦大勋决定今天下午进城一起送货，顺便，把秦小霜也捎去一中。 因此，秦小霜就得提前半天返校。 上午，秦大勋去养殖场准备下午要送的货，秦小霜在屋里安静地看书。 秦小艺有了新玩伴，也不来打扰姐姐了。 秦小霜难得心无旁骛地看了整个上午。 临近中午，才觉得眼睛发胀，背脊酸疼。于是放下书本，走出房间，去外面走一走，放松一下眼睛。 秋阳暖暖，凉风习习。瞧一眼近处葱茏的绿树，再眺望一会远处黛青的山脉，疲累的双眼很快就得到休憩，紧绷的大脑也松弛下来。 前些日子的那些收获季节的喧嚣，已经慢慢退去了，空气里多了一些庄稼人农忙过后的闲适。 这些天，平时走在田间地头，秦小霜总会遇到三五村民闲磕。 可这会儿，搽耳村里，鸡犬相闻，炊烟渐起。 人们都忙着回家准备午饭去了，路上冷冷清清。 秦小霜难得有这清静时刻，一个人自在地穿过一片竹林，准备往外走去。 走着走着。突然，一道熟悉的女声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你……你什么意思啊？都上班好些天了。我爸说我们年纪都不小了，国庆节后，两家人就凑在一起，商量个好日子出来。” 秦珍珍的声音里透着羞恼。 “我没别……别的意思。就是我们相处时间太短了，要不我们再多了解……培养好感情后，再说后面结……结婚的事情。” 明显听起来底气不足的，是宋代文的声音。 秦小霜抬眼一扫，在前边竹林外，一片灌木丛后，看见了两个年轻男女的身影。 仔细一看，正是身材稍显敦实的秦珍珍和清瘦高挑的斯文青年宋代文。 虽然知道，这两人已经订亲了，但亲耳听到他们在这谈论结婚的事情，秦小霜还是感到震惊。 他们才订亲一个月，就着急准备结婚了？ 她记得宋代文比自己大一岁，今年十九。对男人来说，这个年纪，不应该这么着急结婚。 但转念想到已经二十岁的秦珍珍，秦小霜就理解了，村里姑娘，二十岁还没出嫁的确实不多。 “还想了解啥！你想问什么，直接问我好了。感情，结婚后慢慢培养就行了。咱这村里村外的人，不都是这样的吗！” 秦珍珍急躁说道，“说实话，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想法？宋代文，你别忘了！你现在畜牧站的工作，还是我爸托人帮忙找的！” “我……我没有。只是说结婚的事情再……再等等……” “再等什么？前几天，我到畜牧站去，可是亲耳听到有人打听你有对象没有呢！” 秦小霜没想到，随便出来转一转，都会碰到她最不想看见的两个人。 而且，还是在这两人为结婚的事情争吵的时候。 太尴尬了！ 秦小霜决定悄悄倒回去，不走这竹林了。 前一阵，秦珍珍在宋代文面前做小伏低。可是宋代文始终对她冷冷淡淡，让她难受憋屈。 尤其是有时候问他十句，他都懒得说一句的样子，让人抓狂。 “我说，宋代文，你肚子里有什么蛔虫，我又不是不知道。” 秦珍珍冷笑一声，“不就是还惦记着秦小霜嘛！” 听到这一句，宋代文猛地回头，看向秦珍珍，“我没有！”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不过，宋代文，我得提醒你！秦小霜，你这一辈子都想不着了！人家已经跟别人订亲了！” 秦珍珍大声喊道。 已经扶着竹林往回走的秦小霜，听到两人吵架还扯到自己身上。一不留神，一脚踢到一棵竹子。竹林晃动几下，竹叶间响起了一阵细微沙沙声。 秦小霜僵了一瞬，加快了往回走的步伐。 时间陷入片刻静谧。 正在吵架的两人齐齐看向发出声响的竹林，看见有人影在竹林中行走。 “小霜！小霜！秦小霜！” 宋代文嘶着声音，朝竹林大喊。 秦小霜充耳不闻，埋头，快步走出竹林。 她心里直叹晦气！咋还遇到宋代文了。 宋代文两眼发直，盯着秦小霜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回神。 “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你还惦记秦小霜！可有什么用！”秦珍珍讥讽的声音，把他从失神中拉回来。 “人家秦小霜，现在城里复读，准备明年考大学！你认为她还会回头瞧你一眼吗？” 虽然秦珍珍说的这些话，已经在宋代文心里默念了千百遍。可是这会儿听她说出口，他还是觉得很刺耳。 宋代文两眼发红，瞪着秦珍珍，说不出话。 有沉重的无力感裹挟而来。 又好像有什么东西碎掉了，在心里直直地坠下去，让人生出无边的绝望。 * 秦小霜走出竹林，顺着来路往回走。 突然又见宋代文，又让她想起了以前那些不堪、不愿回想的过往。 算了！算了！不管他了！ 她在心里不停地告诉自己。 这个人已经远离她的生活，再也不能影响到她了。 她在心里不停地安慰自己。 不管怎样，在进家门前，秦小霜还是把心上瞬间涌起的阴霾，努力抹去了，换上了一副轻松愉悦的神情。 不是说，笑一笑，十年少么。 多笑笑，总归是没错的。笑起来，心情就好了。 因为下午要返校了，秦小霜吃过午饭，就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林桂珍把五十斤榨菜、二十斤冬菜都按上次规格分装好了，让秦大勋放进了货车车厢。 “姐姐！早点回来！” “二婶！早点回来！” 秦小艺和瞿春波站在秦小霜的面前齐齐大喊。 “好！小艺和小波都要听话。”秦小霜依次摸了两个小家伙的脑袋，走出家门。 温暖有爱的家，是每一段人生旅途的加油站。 短暂停留之后，就能动力满满地继续后面的旅程。 其实，在好些个午夜梦回之际，秦小霜有点分不清楚前世今生。 她甚至担心，有一天，她突然醒来，发现目前所拥有的一切，都不过是梦境。 但即便是在梦中，她也不敢松懈。 她要努力奔跑，只为着心中念念不忘的愿景。 第81章 无怨无悔 到城里后，秦小霜按照张艳给的地址，找到了她爸上班的那家供销社——城东朝阳供销社。 看到一个漂亮的年轻姑娘走进来，柜台后的女销货员以为是来买东西的，赶紧迎了上来。 “同志，你要买什么？” 她走近一看，惊讶叫出声，“秦小霜！” 秦小霜没想到陈老师的女儿陈佩佩也在这家供销社上班。 “佩佩姐！”秦小霜礼貌喊了一声，“我是来找你们张主任的。” “张主任？你找我们张主任有什么事啊？”陈佩佩好奇问道。 她实在想不出一个复读班的学生能有什么事找张主任。 不过，陈佩佩现在对瞿临川的邻居小妹很热情。 不等秦小霜回答，她就领着秦小霜走进了供销社的办公室。 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位身材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他戴着宽边眼镜，面相看着和善，五官看起来与张艳有三分相似。 秦小霜心里猜测，这大概就是张艳的爸了。 那中年男人看见陈佩佩带着一位年轻小姑娘走进来，有些惊讶地看过来。 “张主任！这是秦小霜，她说有事找您。” 陈佩佩主动替秦小霜介绍。 “秦小霜？哦哦。” 张主任点头，随即恍然大悟。 秦小霜，他女儿的舍友。就是前一阵给他们供销社送了一点腌制菜的姑娘。 没想到，那腌菜的味道很受欢迎，好些顾客买回去尝过之后，点明还要再卖。也有的听说了，慕名而来的。 作为供销社主任，营业额也是工作考核的目标。 他当然想把那特色腌菜，榨菜和冬菜摆在柜台上。 因此，他让女儿给秦小霜传话，让她再送些过来，越多越好。 “哦，秦小霜，你把榨菜和冬菜，都带来了吗？” 张主任一脸欣喜地看着眼前的漂亮姑娘。 这姑娘看着斯文漂亮，没想到还会做生意。 “带来了，张主任。哦，我可以叫你张叔吗？张艳是我舍友。” 秦小霜微笑道。 拉近一点关系，以后好做生意。不是么？ “当然可以！小秦同学，我女儿经常在家念叨你。” 张主任笑得一脸亲切。 “张叔！我带来的货放在外面的，你先跟我来看看吧。” 秦小霜说着，把人往外面带。 秦大勋把货车停在供销社门外的马路边，现在坐在驾驶室里等着。 本来，他想先下车进去供销社问问的，但刚才大闺女说，“爸，还是让我去吧，别人只认我。我先进去找人，找好了再出来。” 秦大勋暗自发笑。 大闺女长大了，在外面也是有面儿的人了？ 秦大勋就坐下，老老实实在外面等着。 才坐了不过几分钟，他就看到大闺女领着一个领导模样的人走了出来。 秦大勋打开驾驶室的门，蹭地一下跳下车来。 “爸！这是朝阳供销社的张主任。”秦小霜向父亲介绍道。 “好！张主任！幸会！幸会！我是秦小霜的爸爸。” 秦大勋伸出手，郑重地跟张主任握了一下手。 “装好的榨菜和冬菜，都在车厢里。要不，张主任，请先过目看一下？” 说着，秦大勋“哐”地拉下了车厢后面的铁挡板。 “好！好！”张主任看了一眼，就转头招呼供销社里的工作人员卸货，然后上称。 榨菜和冬菜都按以前上货的规格分装好了，供销社不须再分包。 榨菜五十斤，每袋二两，两毛钱每袋；冬菜二十斤，每袋半斤，七毛钱每袋。这样方便拿，又方便算钱。 “五十斤榨菜，五十块；二十斤冬菜，二十八块。一共七十八块。”张主任让财务入帐，付款。 “如果以后销得好，还可以再调点价。”张主任说道。 前一阵朝阳供销社摆在柜台上的那点榨菜和冬菜，张主任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销售价格比秦小霜要求的上浮一点：榨菜，一袋二两，二角八每袋；冬菜，一袋半斤，九角八每袋。 没想到，这么受欢迎！ 看来，这批货可以把售价再提高一点。 “行。”秦大勋爽快应下。 刚开始要尽量打开销路，博一个好口碑，不能光盯着利润这一块。常年做生意，他深谙这个道理。 把货物交接完，张主任请秦大勋坐下喝茶。 两位中年男人认识后，又因为都是复读班同学家长，很快就聊到一块去了。 “前一次模拟考试，我家艳儿说，你家秦小霜考得很不错。明年考大学稳了！” 张主任以羡慕的语气说道。 “哪里！不过是运气一时好点，孩子经不得夸，一夸就要显原形！” 秦大勋笑着看秦小霜一眼，自家闺女啥情况，自己清楚就行。 在外人面前，还是要低调点。 “唉，听说你家孩子学习刻苦得很。我家艳儿能有一半努力就好了！” 秦小霜在一边听着，觉得好笑，怎么家长都爱夸别家孩子，损自家孩子呢！ 自家孩子也挺好的呀！ “张叔！如果张艳听到您这样说，肯定不依！张艳学习也很努力呀！您放心好了，明年肯定给您考个大学回来！” 秦小霜看着张主任笑道。 “哈哈！哈哈！”张主任大笑，指着秦小霜对秦大勋道，“秦老哥，你这孩子嘴巴甜着呢。会哄人！” 秦大勋瞧着自家闺女抿嘴乐的小样儿，眼角的笑纹更深了。 秦小霜以前只知道，妈妈们在一起，会因为谈自家孩子，瞬间拉近距离的。没想到爸爸们也是这样。 没一会儿，两老爸就互相拍着肩膀，好像相识多年的老友似的。 完全没秦小霜什么事了。 得了，反正以后给朝阳供销社供货的事，父亲会全力操办，秦小霜可以少操心。 聊了一阵，喝完两杯茶，秦小霜跟着父亲告辞出来。 当然，开养殖场的秦大勋，随时想着开拓市场，走之前，把朝阳供销社里蛋类、牛奶供应情况也顺便了解一番。 已经是下午四点多，天色不早了。 秦大勋先把秦小霜送去了一中，才去其他大商场送货。 送完货，他还必须马上开车赶回搽耳村。 这样来回奔波的生活，秦大勋已经习惯了。虽然有时候也会感到疲倦，但为了全家人过上好日子，他无怨无悔。 第82章 还钱 国庆假期结束后的第一天，秦小艺到村小上学。 秦大勋原打算让林桂珍送小闺女上学，可是临出门时，看家里有锅碗等着要刷，牲畜们也等着投喂，犹豫了一下，依旧亲自送秦小艺去了学校。 到了村小学门口，秦大勋原打算看着小闺女进了校门，就折返。 他不想跟杨春华碰面。 可是，越不想见的人，就越要出现在他面前。 “秦大哥！”杨春华看着秦大勋转身正要离开的背影喊道。 听到这声音，秦大勋的背影顿了一下。 想不搭理她，一走了之，可是又顾忌到，现在校门口有很多送孩子上学的家长。 只好转过头来，看向杨春华，“杨老师！有什么事吗？” 杨春华示意秦大勋靠近了说话，可秦大勋仿佛没看见，刻意保持了十来米远的距离。 她不好在校门口跟人拉扯，就对秦大勋微笑说道，“秦大哥，你前几天借给我的钱，我还你。钱不在我身上，跟我到宿舍去拿吧。” 国庆节那天，在城里大商场，秦大勋替她付了一百零五块，加上借了五十块住招待所的钱，一共一百五十五块，抵她代课老师半年的工资了，她并不打算还。 请秦大勋去她宿舍，不过是想给两人创造一个独处的机会。 她心里还有话想对秦大勋说。 现在的秦大勋心里万分警觉，直接拒绝，“下午放学的时候，你交给我媳妇吧。她会来接孩子放学。” 说完，也不管她脸上什么表情，径直转身，大步走了。 杨春华努力维持的笑瞬间僵在脸上，她看着男人离去的挺阔背影没有一丝停顿，指甲深深地嵌进了掌心的皮肉里。 那天，她一个人在城里招待所住下，思前想后一宿。第二天，还是回了老家龙坎镇，跟家里安排的那男人相亲。 所幸，那男人瘸得并不厉害，只是一条腿落地时有点晃，显得两腿有点不协调。 家里人说，这点瑕疵无伤大雅。能正常走路，能正常上班挣钱，甚至没有一丁点影响到生孩子。 男方还承诺，只要结婚，马上可以随他到单位，并且迁城镇居民户口。 尤其是迁城镇户口这一条件，是好多农村人梦寐以求的。 介绍人催得紧，说男方趁着这次国庆假期探亲，相看了好几个大姑娘，男方看上她，不过是因为她有高中文化。 家中老父母说，条件已经很好了，叫她赶紧应下。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但杨春华认为，再怎么样，跟魁梧大气的秦老板比起来，那男人实在寒碜，拿不出手。 但秦大勋拒绝的态度又让她很迟疑。 权衡再三，她暂时应下了跟那男人的婚事，只是说现在教书工作丢不开，得等这学期结束了再考虑结婚的事情。 如果，她能拿下这边的秦老板，再去推掉那边的男人也不迟。 只是，现在这秦老板怎么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为什么不能像之前那样热情呢？ 以后要怎么办？才能让他放下心里的芥蒂，让他重新接纳她。 这事她得好好想一想。 只要秦小艺还在她手上读书，她有的是机会接触到秦老板。 杨春华捏紧了拳头，走进村小学大门。 * 中午，秦大勋回家提醒林桂珍，下午记得按时去村小学接小闺女放学。 “哦，那天在城里，我借给她一百五十五块，她早上说要还我，下午你记得找她拿回来。” 林桂珍点头应下。 一百五十五块，不是一笔小数目，虽然他们家也不差这点钱，可也是她男人辛苦赚的。不能便宜了外人。 下午，还没到放学时间，林桂珍早早就去村小学候着了。 早上她本打算送秦小艺上学，可等她收拾出来，秦大勋已经送孩子出门了。 随着放学铃声响起，在教室里关了一天的孩子们，如开了圈门的小猪仔，撒了脚丫子冲出教室。 有的兴奋过头，忘了拿书包，跑到学校门口，被家长一吼“书包呢？”，又赶紧折回教室拿书包。 秦小艺背着小书包，哒哒地跑出教室，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母亲。她两眼立刻放光，跑上前揪住母亲的衣摆，“妈妈！” 林桂珍笑着摸了下小闺女的额头，把她的小手牵在手里。 “妈妈！走吧！”秦小艺着急地拉着母亲往外走。 “不急！小艺，等会儿。妈妈还有事，要找下杨老师。” 听到母亲要找杨老师，秦小艺积极地带她去一年级的教室。 “杨老师！我妈妈找你！” 杨春华收拾好教案课本，正从教室里出来，听到秦小艺的喊声，顿住了。 “嫂子！”杨春华走出教室，看到林桂珍，勉强喊了一声。 “杨老师！是这样的！孩子他爸说你今天要还他的钱，我现在有空，来拿回去！” 林桂珍自从知道，眼前的小杨老师对自家男人有那种心思后，看见她，心里就很不喜。 她说话的语气也没有以前那么热情了，“他说，共一百五十五块！” 听到说还钱的事情，杨春华突然想起早上自己亲口对秦大勋说的话。早上说还钱，不过是临时找的让秦大勋进自己宿舍的借口，哪里会想到他真的要让自己还钱！ 以前他送了那么多东西，花了那么多钱，也没见他说要还的。 杨春华的脸色白了下，“嫂子，我还没准备够这么多钱，能不能等些天再还？” 等些天，说不定秦大勋对她的态度又变回去了，就可以不用还钱了。 林桂珍愣了愣，她可不想因为这点钱，几次三番地找眼前的女人，纯粹心里膈应得很。 “不是说早上都已经准备好了吗？怎么一天时间，就不够了？” 正是村小学放学高峰时间，不停有别的老师经过她们身边。 听到杨春华说手上不够还钱，有热心的老师就对她说，“杨老师！你还差多少？我借给你。” 杨春华心里直怨这老师多事，可脸上不得不装出很无助的神情， “李老师，还差一些。” “走！去宿舍！差多少，我去给你拿！”热心的李老师扯着杨春华往宿舍走去。 远近闻名的养殖场秦老板，人家夫人难得上门来要帐，不能拖着成老赖，是不是？ 学校有的老师，有点知识分子的气节，尤其是在财大气粗的秦老板面前。 杨春华本来想拖着不还这笔钱，现在被赶上架子，不得不还了。 代课老师虽然工资低，但几年下来，她省吃俭用，还是存下不少钱。 可是，要是知道，花的都是自己的钱，她绝对不会去逛城里大商场，还选了两件贵的衣服。 只有豪气的秦老板，才会不在乎价格贵不贵。 杨春华在自己宿舍里纠结半天，摸索来摸索去，最后从箱子底拿了一百二十块出来。 既然说了不够，就在李老师那儿借了三十五块。 其实，三十五也不少了，他们村小学的年轻代课老师月工资才二十五块。老教师也才三十来块。 林桂珍牵着秦小艺，耐心在老师宿舍外等着。 今天，她一定要把那天，她男人拿出去的钱再拿回来。 等了半个多小时，杨春华终于从宿舍里走了出来。 “嫂子！要不，你数一数？一共一百五十五块。” 她赌气似的，一把将手中的钞票，重重地塞在林桂珍的手里。 林桂珍也不客气，当着她的面，认真数了起来。 杨春华心里恨得直咬牙。 只觉得面前抠搜数钱的女人，太小家子气，根本配不上大气又魅力十足的秦老板！ 第83章 挑拨 杨春华实在不甘心，这么大一笔钱就这样交到林桂珍手上。 在对方数钱的当口，她以一种夸张的挑拨语气说道， “秦大哥真是热心肠啊！经常给我送肉、送蛋，还买东西送给我！好多时候，我有事出门，他二话不说，就捎上我！秦大哥，对我真是太好了！” 她一边看着林桂珍数钱，一边说，“嫂子！你回去可得好好替我对他说一声，谢谢！” 她的语气里明显带着几分不怀好意。 杨春华觉得，那天她对秦大勋说的话，秦大勋不可能告诉林桂珍。 眼前的蠢女人，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以女人的小心眼，得知自家男人对别的女人这么殷勤，还不得回家去跟男人吵架！ 那就让他们吵架好了！ 只有多吵几次架，让秦大勋见识到这个老女人的横蛮撒泼的蠢样，才会对她产生厌烦。到时，这个男人才能彻底明白，自己是多么善解人意，自己才是那个能与他站在一处，思想上能与他产生共鸣的人！ 不料，林桂珍眼皮也不抬，很平静接话道，“我家大勋就是这样热心的人！对谁都好，这村里村外的，哪个不说他热心大气！” 夸起自家男人，她毫不客气，“就说咱村里那五保户，我家大勋每年都会亲自提些猪肉、鸡蛋上门。有时候，开车出门办事，路上碰到腿脚不方便的，他也会顺便捎上一程。” 她又道，“这些人，经常当面或背地里，都说我家大勋是大善人！杨老师！你也不用太在意，他就是太热心，帮人帮习惯了。” “我也经常说他，不是人人都需要他这么热心的。有的人，根本不值得，得了好处，不想着感谢，反过来说些莫名其妙的。” 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似的，她对脸色不太自然的杨春华说道， “杨老师！你可别多心！我不是说你哈！你知道，咱这村里有些人，没文化！没素质！哪像你们这些有文化有素质的老师！” 林桂珍说着，把数好的钞票叠起来，放进兜里。 她望望天色，转过身，对杨春华挥手道，“天色不早了，我得带孩子回去！杨老师！不用客气！不用送了！” 林桂珍转过身，牵着秦小艺，快速朝学校门外走去。 杨春华盯着她的背影，脸色越来越僵硬。 谁要送她了！ 不过一个没文化的俗气的老女人！ 她阴着一张脸，觉得今天的事儿咋都不顺呢。 * 因为在学校里耽搁了时间，林桂珍带着秦小艺回家时，比平时晚了一些。 快到家时，她看到张翠云拉着儿子瞿春波走在前面。 林桂珍还没开口打招呼呢，秦小艺先喊上了， “小波哥哥！” 听到叫声的瞿春波回过头，看见秦小艺，也开心叫，“小艺妹妹！” 林桂珍与张翠云无奈相视一笑。 现在两家大人已经放弃纠正两孩子的称呼了。 算了，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反正现在孩子还小，长大了就懂事了。 林桂珍看到瞿春波，又想起前两天说的让秦大勋去给小闺女联系转学的事情。如果，以后小闺女到乡小学上学，和小波在同一个班上念书多方便啊。 “翠云，小波在几班读书啊？老师叫什么名字？” “婶儿，乡小学今年一年级招了三个班，小波在一班。班主任是我娘家妈那边的远房亲戚，我妈表姐的女婿。姓唐，三十多岁，听说教书还不错。” 这唐老师在乡小学口碑很好，很多人想把孩子塞到他班上读书。当初瞿春波是托了熟人关系才报上名的。 “婶儿，怎么啦？” 听说是教书教得不错的三十多岁男老师，林桂珍心里就先满意了。 “唉，我和你大勋叔在考虑，想给小艺转到乡上去。乡上小学肯定比村上小学条件好很多。” “那到乡上读书，要更远一些，确实不太方便。” 今天儿子上学放学，张翠云接送孩子，来回跑四趟，庄稼人虽然不至于因为走点路就喊累的，可确实很麻烦，又费时间。 “没事的吧，反正都是要接送的。”林桂珍认真想了下，“如果能让小艺跟小波读一个班就好了，可以一起上下学。我们两家可以轮着接送，就方便多了。” “真的哦！”张翠云高兴道，“这样我们两家都能省事些。过两三年，等孩子大些了，不用接送了，两个孩子还可以搭伴呢！” 她越说越高兴，“婶儿，你们什么时候去给小艺办转学？我明天带你们去找唐老师！” 林桂珍没想到张翠云比她还太着急，“办转学还要先申请吧？得先去问问。万一唐老师不愿意呢！” “明天我带你们去吧。应该能成。”张翠云说道。 好歹还有一层七拐八弯的亲戚关系！ 瞿春波和秦小艺，两小家伙胳膊紧挨着胳膊，嘀嘀咕咕，一起往前走。 听到大人的谈话，瞿春波就抬头问道，“小艺妹妹也要跟我一起读书吗？” “嗯。小波，如果小艺跟你一个班，好不好啊？”林桂珍看着虎头虎脑的小男孩，笑着问道。 “太好了！小艺妹妹和我一起读书，我是哥哥，我可以保护她！” 兴奋的瞿春波，马上拿出哥哥的架势，拍着小胸脯保证。 急性子的秦小艺，听到可以跟好玩的瞿春波一起读书，催促母亲，“妈妈，我明天就跟小波哥哥一起上学，可以吗？” 看着两孩子期待的眼神，林桂珍觉得让秦小艺转学的事情更是迫在眉睫了。 “明天就让你爸去乡小学问一问！” 晚上，秦大勋回家。 林桂珍把杨老师还钱的事情简单跟他说了一下。 而后，又提了一下小闺女转学的事情。 “哦！我正打算这两天去乡小学问一问呢。今天太忙，把这事给耽搁了。” 秦大勋拍拍脑门，“明天上午，我就去一趟。” “翠云说，小波班上的唐老师，教书教得好，看看能不能进他的班？” “行。我明天去，先问问唐老师的班收不收。” 第84章 转学 第二天起来，秦小艺因为不能跟瞿春波一起上学，有点小情绪。 她坐在小凳上，噘着嘴巴，板了小脸，不搭理人。 “哟！我家小艺怎么啦？小嘴都能挂二两小油壶了！” 林桂珍取笑她。 “哼！”秦小艺看一眼母亲，转过头去。 “好吧！爸爸说了，如果小艺不说话，那就是不想跟小波一起上学吧。那他今天就不用去办转学了。” 林桂珍站起身，往外走。还假装叹了口气。 “妈妈！”秦小艺从小凳上哧溜下地，追着母亲。“转学了，就可以跟小波哥哥一起上学吗？就可以天天跟小波哥哥一起玩吗？” “对啊。”林桂珍回头看着紧抱着她小腿的小闺女。 虽然不懂为什么还要办转学，但秦小艺知道转学后，她就可以跟小波哥哥一起上学，天天一起玩，她很快就雀跃起来。 林桂珍把小闺女劝好，再一路把人送到村小学，看着她跑进校门后，才折返回家。 家里收购的小半间屋的风干菜，还等着她去拾掇呢。 先要洗净，晾干了备用。 秦小艺因为脑子里想着，要跟小波哥哥一起上学，今天特别兴奋，坐在座位上很不安分。 看她在位置上不停扭来扭去，杨春华看见她，就严肃地皱起了眉头。 “秦小艺同学，你在做什么！上课不要动来动去！” 杨春华以前对秦小艺很宽容，现在看到她在课堂上这样，突然有点烦躁，忍不住呵斥她。 上学第一次挨训的秦小艺，听到杨老师严厉的声音，吓了一跳，赶紧低下头。 同时，又有点委屈。 因为班上大多数小朋友都在位置上动来动去。不明白杨老师为什么只批评她。 坐在后排的胖豆子李小壮，难得见她吃瘪，“切”了一声，悄悄拉她小辫儿。 秦小艺被扯疼了，回头，发现李小壮在扯她辫儿，还朝她嚣张地挤眉弄眼。 她瞬间怒了。忘记了是在课堂上，转过身，去打他捣蛋的手。 李小壮被打着手臂，向杨老师告状，“杨老师！秦小艺打人！” 杨春华怒不可遏，冲下讲台，对着秦小艺吼道，“秦小艺！站出来！” 又被凶的秦小艺，委屈得想哭，但她憋着眼泪，朝杨春华喊道， “杨老师！胖豆子扯我辫儿！把我扯疼了！” 胖豆子李小壮赶紧狡辩，“我没有！” “你有！”秦小艺怒道。 “我没有！”李小壮又道。 “你有！”秦小艺看向旁边的姜三，“姜小三也看见了！” 突然被拉入战局的姜三，看看李小壮，又看看一向气势很足的秦小艺。 弱弱地开口，“胖豆子扯秦小艺辫儿了。” 杨春华看向明显心虚的李小壮，沉默了。 李小壮是村支书的宝贝孙子。她一个村小的代课老师，哪敢得罪一村的父母官—村支书。 但秦小艺——，想起这两天，秦大勋对她总是避而不见。 杨春华不禁更烦躁了。 也罢，这是个很好的正当理由，今天就让秦大勋亲自来学校找她！ “秦小艺！你扰乱课堂总是不对！中午我得请你爸爸来我办公室一下。” 秦小艺见以前温和讲理的杨老师，突然不讲理还对她凶巴巴。还要请家长来。 包着的眼泪顿时就憋不住了，大颗大颗滚了下来。 杨春华怕秦小艺哭太狠了，不好跟秦大勋交代，就让她坐下。 秦小艺坐在位置上，小声抽泣。 杨春华准备中午给秦大勋打个电话，让他来学校谈谈秦小艺的事情。 可还没等到中午，上午十一点，秦大勋就来学校了。 “杨老师！我有事找你。”秦大勋开门见山地说明来意，“我来给秦小艺交接转学手续。” 听到转学二字，杨春华心里一慌，“转学？为什么要转学？不是上得好好的吗？” “想换个更合适的学校。”秦大勋淡淡说道，不想跟她过多解释。 “秦大哥，现在转学，不好办理吧？接收学校班级不好找——” “转入班级已经谈好了。转学手续也办好了。”秦大勋打断她的话。 杨春华咬紧了后槽牙。 她没想到秦大勋会让秦小艺转学，而且动作还这么快。 “秦大哥，为什么啊？就是因为我说了那些话？” 她用楚楚可怜的无助眼神看着男人刚毅的侧脸，说出的话有些哽咽， “秦大哥，我真的是心甘情愿的！你不用给我什么承诺。真的，我什么都不要的！” “秦大哥，求你了！真的能不能，不要转学啊？我担心学生转学，会影响到学校对我的考核。” 秦大勋充耳不闻。 他虽然不说话，但周身的气场格外冷，杨春华也不敢造次。 上午最后一节课，孩子们在操场上或教室里自由玩耍。 村小学管理不严格，老师们大多都回宿舍休息去了。 杨春华见男人实在不回应她，眼底黯淡，只得在一边低声啜泣。 秦大勋很不耐地拧起了眉头。 想着反正乡上的转学手续已经办好，现在不过是来接秦小艺，顺便通知一下原班主任老师。 确实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他就丢下杨春华，面无表情地穿过操场，找到蹲在边上默默戳石子的秦小艺。 秦小艺看到父亲走到她面前，紧张得脚趾头都蜷紧了。 爸爸是杨老师叫来的，肯定是来批评她的！ 刚才，杨老师跟父亲说话，肯定是在告她的状了！ 因为，她今天挨老师批评，骂得可凶了，而且还是当着全班同学的面。 她不是乖孩子了！！！ 秦小艺心里委屈得很，可又说不出来。她已经憋了一上午了。 秦大勋看见小闺女焉哒哒的小模样，心里酸涩，后悔当初怎么给她报了这么一所学校。 所幸，才上学一个月，现在转学，也不晚。 他俯身把秦小艺抱起来，去一年级教室，把她的书包一并带回去。 现在还不到中午放学时间，但他一刻也不想小闺女在这儿待了。 “爸爸，今天不上学了吗？” 秦小艺看父亲不但没有批评她，还帮她把书包也背上了，惊讶问道。 “嗯。不在这儿上了，咱们小艺转学到乡上去了。” “啊！”秦小艺叫了一声，“那我就要跟小波哥哥一起上学了？” 惊喜来得太突然，小家伙瞬间忘记了上午的委屈。 “嗯。下午就去，以后就天天跟小波一起上下学了。” 秦大勋抱着小闺女，快步走出了村小学的大门。 第85章 又遇流氓 国庆假期过后，气温以明显的速度低了下来，到了十月底，已经让人感到了瑟瑟秋意。 秦小霜所在的复读班里，经过每周一小考，每月一大考的密集考试，同学们已经习惯每次考试分数名次的变化了。 不再只盯着一次考试的得失，在背后讨论不已。 女生宿舍里，自从发生意外事件的女生家属，来校把她的私人物品都收拾带走，她的床铺也整理一空。渐渐地，进进出出的姑娘们已很少再谈及她。仿佛她的短暂存在，不过是夏天池塘里冒起的一个小水泡，倏忽一闪就不见了。 生命来去，如昙花一现，又或者，根本都没来得及等到开花，就又转入下一个轮回轨道了。 生活节奏匆匆，秦小霜顾不上多感叹生命的无常轮回。 秦小霜已经习惯了一中的紧张学习生活，一切按预想的稳步进行，没有什么可引起她内心的波澜。 在这一片平静中，偶尔会遇到个别男生刻意搭讪。 说是刻意，是因为这些男生表现得明显了。 比如，他会提前站在秦小霜经过的某个路口，等秦小霜路过时，刚好抬起头来，朝她笑着打一声招呼，待秦小霜回应他，他就会拼命找话题聊上好几句。 这些男生的简单套路，秦小霜心知肚明。但看到别人向她打招呼，她一般都会礼貌地应一声。 也只是应一声而已，她可没时间听别人闲扯。通常人家还在努力找话时，她已经走出好多步了。 空有一腔沸腾热血的小伙子僵立在路边，没有办法实施，接下来的精心准备的步骤。 次数多了，小伙子面上挂不住，便不再蹲守她了。但秦小霜高冷的名声就在男生之间传播开来。 秦小霜不知道这些，也不在乎这些。 但也有脸皮厚的，比如周杰同学，秦小霜已经明确表态拒绝过他的表白。 可人家不管，利用位置坐得近的优势，每天都会找秦小霜说上几句话。 今天给一个橘子，明天给颗糖，后天再顺手给一把瓜子什么的。 好吧，秦小霜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毕竟，班上吃他小零嘴的女生不只她一个，人家只是对她比较友好的同学而已。 友好的周杰同学，家住学校附近，偶尔会邀请秦小霜去他家玩。 “秦小霜，明天星期天，你又不回家，到我家去看《射雕英雄传》吧？这部电视剧最近可火了。” 课间，周杰坐在秦小霜旁边的课桌上，晃悠着长腿，笑嘻嘻地发出邀请。 周杰家条件好，家里有一台进口的日立彩电。 据说，耗资三千块，普通人家想都不敢想！ 这种消息，当然是秦小霜听同宿舍里女生说的。 秦小霜当初听到有人花如此巨款买彩电，很吃惊。 尽管一二十年后，彩电会普及到城乡大多数家庭，不再是稀罕物。 但对于现在八十年代初，这笔巨款在搽耳村，可以娶回几个媳妇了。 能放出彩色的电视，搽耳村的人见都没见过。 在整个搽耳村，只有秦小霜家里有一台黑白电视机。但因为村里不通电，看一晚电视得拿电瓶跑半个多小时的路去乡上充几个小时的电。 太麻烦，看电视的时候又不多，久而久之，就束之高阁了。 虽然，周杰看似很随意，吊儿郎当地发出邀请，可秦小霜脑瓜里马上想起了瞿临川三申五令的话：“不许跟男同学出去玩！” 秦小霜立刻摇头，“不去！不去！我还有别的事情。” 周杰不死心，“星期天，还有什么别的事情？不要关在教室死读书啦，出去放松一下吧。” 旁边的女同学帮腔，“秦小霜，人家杰哥请你，就去吧。杰哥的面儿可是好大的呢。” “不行！我真的有事！”秦小霜坚决拒绝，“明上午我想去逛一逛光明书店。” 看说不动秦小霜，周杰的脸上明显有些失落。 光明书店是城里最大一家书店，不是一中旁边的小书店可比拟的。没有公交车直达，从学校出去要走四十多分钟的路。 说要逛光明书店，不过是拒绝周杰的托辞。 第二天是星期天，家住城里的同学都要回家。秦小霜的两个好舍友张艳和林鸣鸣，昨天下午也回家了。 早上起来，秦小霜觉得宿舍格外冷清。 她去食堂吃过早饭，就去教室里坐着背书。背了一个小时后，突然心血来潮，要去光明书店看看。 毕竟，对于书虫秦小霜来说，大书店是一个很向往的所在。 就是什么也不买，在里面坐一阵，翻翻书，杂志，报纸什么的，就是一种很惬意的减压方式。 行由心生，秦小霜刚起这个念头，还没想仔细，人就从位子上站了起来。 算了，去吧。也算出去走走，放松一下。 秦小霜说服自己，走出教室，向学校门口走去。 天气凉爽，气候宜人。 她不一会儿就走出校门，往光明书店走去。 从一中到光明书店，得走过一座长长的十分钟左右的石桥，在桥头再拐入小巷，走过三条窄窄的巷子，再走入大街。就可看到光明书店的大门。 今天起了秋风，天气透着沉沉凉意。 秦小霜在粉色连衣裙外面，临时加了一件小外套。走起路来，刚刚好，不冷不热。 迎风走在长长的石桥上。 她粉色的裙摆在秋风拂动下，轻轻舞动，好像有彩色的蝴蝶要趁风飞去，又很不舍地翩翩飞回。在她轻盈走动间，少女娉婷婀娜的身姿在衣下若隐若现。 风起得有点大，走在风里的秦小霜微微拧起了眉头。一股风吹过来，一把撩起她乌黑的长发，露出她娇嫩的让人惊艳的脸庞。 好看的人，随便走在路上，就是一道美丽风景。 经过石桥的人，骑着单车的人，不时有人侧头，深深望她一眼。 甚至有不三不四的年轻人，踩着单车，朝她吹起了口哨。 秦小霜以前也遇到过这种情况。她不喜欢这种被人盯着看的感觉，她感到很不自在。但也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加快脚下的步伐。 好不容易在别人的目光盯视下，走完石桥，拐进桥头下的小巷。 秦小霜一边走，一边理顺被大风吹乱的长发。 “小妹妹，你要到哪儿去啊？” 一道轻浮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秦小霜一惊，抬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身后跟了两个流里流气的年轻男人。 两个男人穿着时下城里流行的喇叭长裤，抹了头油的头发，在头顶梳了个大背头。 此时，一左一右两个男人，见她抬起头来，都把有些油腻的目光粘在了她的脸上。 “漂亮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哥哥带你玩。” 走在另一侧的男人也沙哑着嗓音开口。 现在这光景，秦小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今天她又遇到流氓了！ 第86章 长得好看的妹子，出手这么狠 要说心里不慌，那肯定是假的！ 暑假在搽耳村，秦小霜遇到三赖子趁着夜色对她耍流氓。她仓皇应对之间，心里又惊又怕。事后，也后怕不已。 现在，要怎么办呢？ 她确实没想到！ 在城里，大白天，还有人敢在巷子里拦住姑娘耍流氓！ 秦小霜虽然心里慌乱，但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因为现在这长长一段巷子里，没有旁人。 光靠呼救，肯定不行！如果她呼救，还没有人赶过来，很可能她就被这两个男人收拾了。 她得想办法自救。 她现在突然有些懊恼。 今天发神经要去逛什么书店呢！ 出门为什么不带着趁手的东西呢！哪怕有个水果刀也好啊！ 秦小霜一声不吭，往前走。 眼角余光不动声色地观察周围的形势。 走了几步，走在右边的男人就没耐心了，他伸出手，要来摸秦小霜的脸。 这姑娘的脸长得太好看了，他早就想上手摸一摸了。 “小妹妹——” 秦小霜突然急步后退，让男人的手摸了空。然后，迅速飞起一只脚朝他的后腰踢去。 秦小霜用了这段时间训练以来，最大的力道。只希望这一踢，能把他踢趴下。 想一摸美人芳容的男人，猝不及防被踢中后腰，身体控制不住往前扑去，直到扑出八九米远，才“啪”的一声摔趴在青石板地上。 左侧的男人没想到，同伴一个大男人能被一个娇弱的小姑娘踢趴下。他愣了愣，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或者是同伴自己不小心踩中脚下石子了。 就伸手来拉秦小霜的手臂。 这么白嫩软软的小手，捏在手中，肯定跟棉花似的，哪有什么力气。 现在的秦小霜，全身高度戒备。 就像临川哥说的那样，“耳听八方，眼观八路。”也就是说处于战斗状态。 她眼角余光瞥见左侧的男人伸来的爪子，身子往右边一闪，右手顺势抓住了墙根边的一截木棍。 左侧的男人见没拉住秦小霜，被她一闪避开了。就上前一步再来抓她。 口中道，“小妹妹，不要逼哥哥动粗，哥哥不舍得动粗——” 秦小霜突然伸出左手，一把抓住男人的手腕，往侧边一拉，右手中的木棍“嘭”的一下用力打在男人的头上。 木棍击打物体的沉闷声音，在空中回响。 剧烈的疼痛让男人赶紧退到一旁，他抬手一摸头顶，发现手掌上全是鲜血。 刚才还猥琐的眼里，瞬间涌上戾气，咬牙切齿道，“他娘的！真动粗啊！好！等下哥哥好好疼你！疼死你——” 说着，撸起袖子，作势要扑过来。 秦小霜何曾见过男人如此凶神恶煞的模样，一见人高马大的男人要朝自己扑来，她心中一凛，有些胆寒。赶紧往后退，可两步就退到了墙根边。 发怒的男人见秦小霜背靠墙壁，退无可退。 他逼近前来，脸上满是狰狞的笑，“怎么样？小妹妹，等会儿跟哥哥回去——” 一个人影突然从侧面扑过来，把正狞笑着的男人扑倒在地。 然后，他挥舞着有力的拳头，重重地打在刚才还猖狂的男人身上。 “打死你！臭流氓！” “打死你！臭流氓！” …… 秦小霜有些懵。 刚才这流氓快逼到她跟前，她正着急地判断该出手还是该出脚呢，毕竟距离太近，又很不巧身上穿着长裙子，确实不好操作。 又担心先前踢趴在地上的男人，要爬起来，自己对付一个男人都够吃力的了，要同时对付两个男人，怎么办？ 正当她着急犹豫之时，有人一下子把那臭流氓扑倒了。 周杰骑在那流氓的身上，拳头不停歇地落在他的脸上、身上，那流氓疼得抵不住，“哎呦”“哎呦”地直叫唤。 秦小霜看清楚见义勇为的来人，居然是周杰，心里感激又意外，“周杰！” 没想到，平时看起来嘻嘻哈哈的大男孩，也有这么仗义热心的时候。 “秦小霜，你没事吧？” 周杰挥舞拳头的间隙，抬头看一眼秦小霜，发现她身上完好，只是头发凌乱。 “嗯，没事。” 秦小霜小声应了一声，就转头去看先前被她踢趴下的那男人。 那男人刚才突然被踢倒在地上，觉得很丢面子，心中恼怒，想一个鲤鱼打挺翻起来。 谁知他一扭身，没翻动，扯到后腰那处还疼得要命。 他不信邪，又用力朝另一边扭身，还是没翻动，后腰处的疼痛直达他的天灵盖！ 呜呜！不会是把他的腰给踢断了吧？！ 他趴在地上，扭过头，眼神十分复杂地看向秦小霜。 没想到，长得这么好看的妹子，出手这么狠！ 秦小霜走过去，看到还趴着不动的男人，就上前在他身上又踢了一脚。 疼得他全身颤抖。 “别！妹妹！求你不要踢了！呜呜！我的腰断了！” 秦小霜不信，认为他耍诈。又使劲踢了一下他的屁股。 “啊！”他疼得大叫出声。 秦小霜这才相信他是真的疼得爬不起来了。 经过最初的慌乱过后，秦小霜现在看到这两个男人暂时不会对她构成威胁了。 她松了一口气。 看向还准备挥拳头的周杰，“周杰！别打了！差不多了。” 她可不想把人打死了。 她还要读书参加高考呢，千万不能吃上官司！ 周杰听到秦小霜说不要再打了，就停了手。 他低头一看，顿时被吓出一身冷汗！ 这个流氓头上流血，口鼻出血，不会是他把人给打死了吧？ 他赶紧站起身来。 瞬间的害怕后，又强自镇定： 就是打死了，也是活该！这年头，有人犯流氓罪还吃枪子儿呢！ 周杰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大男孩，人生中第一次遇到这么严重的事情。 自己虽然慌张害怕，但看秦小霜一个女孩子，肯定比他慌。 就主动拿主意，“秦小霜，我们报警吧！” 秦小霜看这情形，知道必须报警了。 可是，要怎么给警察同志解释呢？ 说这两人要对她耍流氓，所以她奋起自卫了？ 可为什么要打得这么惨呢？ 她是不是还得付医药费啊？ 秦小霜心里忐忑，又很郁闷，“我不知道派出所在哪儿啊。” 如果可以，她想拍拍手，一走了之。 第87章 英雄救美 秦小霜不是这城里人，不知道派出所在哪儿，很正常。 这片巷子里很幽静，还没看到有人过路，一时找不到人帮忙出去报警。 周杰张望了一会儿，很犹豫。 他担心自己走了，秦小霜应付不了两个流氓。 秦小霜纠结了几秒，弱弱地开口，“要不，我们走了也行，不管他们了？反正我也没伤着。” 周杰：“……” 好像应该是这样。没有哪个凶犯还傻傻地留在原地，等着警察过来的。 两个人自动把自己都想象成凶犯，在这天人交战。 “那边，你们……你们在干什么？”小巷尽头传来呵斥声。 这偏僻小巷，老是出事。附近派出所的人每天要过来巡逻好几遍。 秦小霜抬头望过去，看到两个穿着民警制服的人走了过来。 这下好了，不用去找警察，警察自己找上来了！ 两分钟后，跑步过来的两个民警，看着地上两个躺着的男人， “这两个人，是你们打的？你们是哪来的人？” 年轻的民警，一脸疑惑地看着两张明显稚嫩的脸，尤其这娇气的小姑娘，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见的，好像马上要哭出来了。 “警察同志，我们是附近一中的学生。这两人对我耍流氓，我就打他们了。” 秦小霜咬了咬唇，低声开口。 年轻的民警点头，这两人确实看起来还是学生模样。 他还想再问，同来的年长民警就手持警棍，指着地上的两男人道， “张得宝！李常义！你们这两个人，才几天不在局子里待着，又皮痒了，是吧？怎么，今天碰到硬茬了？” 这两人是附近辖区的居民，也是让派出所头疼的小混混。 经常干些偷鸡摸狗、骚扰妇女的勾当，抓了不下十来回。 已经是派出所的常客了。 干的事情不大不小，经常关十天半个月，最长的一次关了一个月。 通常放出来没几天，就故态复萌。 这两人早上了派出所的黑名单，是所里重点关注的对象。 地上的两个男人，看见派出所的人过来，本想爬出来跑走的。可是挣扎了一番，实在疼得很，没爬起来。 今天，他们两好兄弟本来没打算干啥违法的事。 不过是突然看见一个好看得出奇的小妹妹，一时心痒，想凑上去跟她玩一下。毕竟，这么一个有风的日子，有美人相伴是件很舒坦的事儿。 可是万万没想到，美人没碰着，反被美人妹妹给打了。 这事儿以后传出去，他们兄弟俩咋还有脸在这圈儿里混啊？ 这两货自觉很没脸，把脸藏在胳膊下装死。 “起来！起来！都到派出所去！” 年长民警用手中警棍敲了几下。 后头受伤的男人，呲牙咧嘴地爬起来。他额头、鼻下、嘴角都是血，看着挺吓人。 另一个男人，身上虽然没有明显伤痕，可他一直趴在地上。民警拿脚踢他，他只叫唤，就是不起来。 年轻民警火了，使劲又踢了他一下，“咋了？装死啊？” “呜呜！腰……腰断了……”那男人带着哭腔，说道。 两民警都皱起了眉。腰断了？！ 只好简单把事情经过登记一下，让秦小霜和周杰先走了。 既然知道他们是一中的学生，如果后面需要找他们，再打电话到学校把他们叫来就是。 这两小混混看来伤得不轻，需要马上送到医院去。 看着派出所的民警把伤着的两个男人带走了，秦小霜有些不可置信。 自始至终，民警都没有找她说赔偿医药费的事情。是不是，就不用赔医药费了？ 不但没提医药费的事，年长民警还特别提醒，“姑娘，这边巷子偏僻。有事走这边，尽量找个人陪着。” 陌生警察的关心，让秦小霜感激涕泣。 “谢谢警察叔叔！以后，我会注意的。” 如果周杰没有及时出现，秦小霜也不知道，今天她能不能对付得了这两个年轻力壮的男人。 现在事情解决了，秦小霜心头放松下来。就顺口问周杰。 “周杰，你今天怎么会走到这儿啊？” “我啊，我也想去光明书店看看。” 周杰顿了下，回答道。 虽然他说的是事实，但不是全部。 周杰家庭条件优越，父亲作为市棉纺厂的车间主任，从来都是别人羡慕的对象。这么多年，不论初中还是高中，因为他成绩优异，人又长得阳光帅气，再加上家庭背景的加持，他在别人眼里一直都是发光的存在。 高中三年，女生送给他的情书，每学期都没有间断过。给秦小霜写的小纸条，是他第一次给女生表白心意。 被拒绝后，他失落了好几天。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打击。 他不明白秦小霜为什么看不上他，他知道秦小霜来自农村，应该不是家庭条件的问题。 秦小霜说，她在老家有对象了。 周杰认为，这是秦小霜拒绝他的说辞。 她明年要考大学，怎么可能轻易在农村谈下对象。 她可能是想明年考上大学后再谈个人感情问题吧。以秦小霜现在的成绩，明年考上大学没问题。但凡事没有绝对，明年的事情，现在谁也说不清楚。 一切只有等明年高考，尘埃落定后，再说吧。 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喜欢的女孩子，周杰不想就这么放弃，他要润物细无声地渗透她。 周杰昨天想约秦小霜没成功，回家后怎么想心里都不得劲。又听说她今天要去光明书店。就决定上午也去光明书店，说不定还可以跟秦小霜来一个偶遇。 其实，秦小霜在石桥上走着的时候，他已经远远地跟在她后面了。 等她下了石桥，拐入小巷，他发现有两个小混混开始跟着她。 他心里一紧，赶紧加快脚步，担心秦小霜一个女孩子要吃大亏。 后来，又转念一想，等两个小混混欺负她，他还可以来个英雄救美。 说不定，从此以后，秦小霜就会对他另眼相待了。 可还没等他想好英雄救美的出场方式，就见秦小霜突然飞起一脚把一个混混踢趴下，另一个也被她拿棍子打破了头！ 那凶猛的模样，当时就把周杰给震惊住了，都忘记挪动脚下的步子了。 “谢谢你啊，周杰。谢谢你今天帮了我。” 秦小霜真诚地表达感谢。 “没，没事。”周杰道。 他只是看到那浑蛋气势汹汹地上前，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秦小霜挨打，才不管不顾地扑了上去。 “既然都是去光明书店，咱们一起吧。” 秦小霜不是一个忸怩的人。 既然周杰这么热心帮她，她就大方地邀请他。 “好，走吧。” 周杰掩下心里的激动，跟秦小霜一起，向光明书店走去。 第88章 封闭训练 光明书店确实很大，占据了大商场上面的一整层。 一边是书架区，另一边是阅读区。 秦小霜和周杰两人进入书架区，在里面随意浏览。 这几年，市面上的教参书很少。偶然发现一本，秦小霜翻了一下，还没有一中复读班的老师整理的资料实用呢。 唉，如果他们复读班这些老师，有精力把平时用的参考资料整理出书，肯定会卖得很火！ 教参书没什么可选的。秦小霜就拿了一本英语词汇汇编，准备买回去，以后备用，毕竟，英语词汇书就是工具书，以后可以用好多年。 书架上摆的外国文学书籍倒是很多。 一排看过去，有很多巴尔扎克和托尔斯泰的作品。秦小霜随便选一两本，拿在手里翻了翻。这一年备考，没有多少时间看关于课本以外的闲书。 秦小霜爱不释手地把它们放回书架上。 旁边架子上有一列《简.爱》，秦小霜一眼瞄见，赶紧抓了一本在手里。 确实是英国女作家夏洛蒂.勃朗特着的，崭新印刷的书本，还散发着淡淡的墨香味。 秦小霜记得，一年前在镇中的时候，她就听女生们热烈地讨论过这本书。这本书已经流行了好几年，她早就心生向往。 今天终于看到它的真面目了。秦小霜毫不犹豫地拿下一本，准备等会儿就买回去。 周杰一个大大咧咧的男生，对这些文学书籍的兴趣比不上女生。 他站在一堆杂志报刊前不走了。 秦小霜也走过去，拿起了一份今天的报纸翻阅。 报纸是同学们获取时下新闻的唯一渠道。班上订的报纸都被同学们抢着看，通常还没传到秦小霜手中，就早已消失在某个角落，难觅踪影。 秦小霜的目光在报纸上快速浏览。突然，她的目光被一条新闻给吸引住了。 中国迅达电梯有限公司上海电梯厂成立三周年后，扩大引资规模。 这家工厂成立于1980年7月，是沪上引进的第一家中外合资企业。 若是搁在以前，秦小霜会扫一眼就带过了。但有上一世经历的秦小霜清楚，八十年代初，沪上作为国内开放政策的前沿城市，已经率先以海纳百川的姿态在接纳外商外资了。 接下来的一二十年，沪上繁荣的经济带动了内地城市的快速发展。获利很高的电器行业就是在接下来几年内率先发展起来的。 然后，国际贸易也在改革开放的春风下，蓬勃发展，很快带动很多地区的生产销售，呈现出遍地开花的态势。 这些消息，都是上一世的秦小霜偶尔从电视、报纸上了解到的。 不过，上一世的秦小霜困于家庭方寸之地，疲于应付日常琐事，根本无暇顾及外面的世界。 此时秦小霜看过新闻，心里有点小小的波动。 自己家里如果想把生意做大做强，必须要把目光放远一点，脚步也不应局限于搽耳村。 这个念头只是在秦小霜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做任何事情，还要看合适的机缘。如果老天不给机会，纯粹是空想。 秦小霜在心里自嘲一声。 却没想到，在不久之后，机会就会悄然而至。 想到沪上那边，秦小霜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瞿临川。 两月不见的临川哥，不知在军区干什么呢，还在训练新兵吗？ 殊不知，此时的瞿临川已经离开了沪上守备军区，带着一队战友们登上了开往滇南某地的绿皮火车。 窗外的景象一晃而过。绿皮火车在缓慢的咣当声中，已经驶离了市区，进入了一片山地之中。两旁的绿树和庄稼慢慢地往后退去，无声地提示着他们正前往那未知的“战场”。 在这些军人的眼里，哪一次实训不是“战场”呢，他们挥洒的不仅有汗水，还有他们沸腾的热血。 瞿临川闭眼假寐，思索不禁回到了昨天傍晚。 他刚结束一个多月的新兵训练任务，就接到了新的任务通知。 带队参加为期三个月的封闭训练，提高应对复杂危险形势的综合技能。 团长郭明生这样跟他交底， “小瞿啊，这次军区要求各部抽调素质过硬的人员参加高强度实训，为以后成立一个单独的野战队做准备。今年，你的各项技能比拼在团里又是第一。团部考虑过了，由你来领队参加这次实训。” “郭团！瞿临川绝对服从命令！” 虽然通知来得太突然，瞿临川还是面色冷肃地向郭明生行了一个军礼。 “这次实训的位置很偏远，地形情况可能很复杂，可能会有预想不到的危险，你作为领队，要有思想准备。” 郭明生忍不住跟他多唠叨了一句。 “没问题！郭团！不怕苦不惧危险，是一个合格军人的素质之一。” 瞿临川对首长道，“郭团！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准备了。” 因为接到通知已经是晚上，第二天清早就要出发。 三个月的封闭训练，他需要跟秦小霜写一封信，告诉她一声，要是她突然联系不到他，肯定会着急。 他晚上回宿舍收拾好行李后，匆匆写好一封信。今早提前起床把信放进收发室信箱后，就整队出发了。 有些已经结婚的队友，家属在部队随军的，出发时，家属在旁边很是依依不舍。让一向铁石心肠整装待发的男人们也生出了一丝惜别情绪。 两个月没见他的丫头了，他还真的想她啊！ 就是不知道，那丫头会不会，每天抽几分钟时间想一想他？ 瞿临川从假寐中醒过神来。 他睁开有点惺忪的眼。一双冷厉锋利的狭长黑眸中，此时透出一点淡淡的柔色。 他下意识地伸出两根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探进自己胸前贴身的上衣口袋，从里面捻出一张小小的纸片。 这是一张一寸黑白证件照片。 照片上的俏丽姑娘正一脸沉静地，带着点羞涩地看着他。 这张照片，是他两个多月前，悄悄从秦小霜的借书证上撕下来的。 这几年，他的丫头长大了，他手头一直没有她长大后的照片。 只是，这丫头，怎么老是不好意思拍照，每次看着镜头，都是控制不住地露出一点羞涩的表情。 他的丫头，还是一个很青涩的姑娘。 呵呵，就是不知道，等以后结婚了，真正做了他媳妇儿，是不是还这么容易害羞？ 第89章 怀春的男人 “瞿营，这是您媳妇儿吗？” 有声音突然从肩膀侧上方传了过来。 正看着照片出神的瞿临川，猛地回过神来。他飞快把照片塞回上衣口袋，手指再在口袋外面轻轻压了压。 才一本正经地回头对探头探脑，在后面偷窥的队友说，“这次出去集训，都叫我队长吧。” “是！瞿队！”偷窥的队友老老实实地应道。 这是一个很年轻的小伙，嘴唇上一圈青青绒毛，他一见瞿临川板脸，下意识地就要行军礼。 “嗨！这是瞿队的对象吧？”旁边的队友凑过来，“就是上次给您写信的那姑娘，对吧？瞿队？” “肯定是啦！你见过瞿队什么时候会笑得这么……这么春暖花开？” 前面坐在窗边的队友陈洲，转过头来，看着瞿临川，调侃道。 他本来想说瞿临川刚才那表情像怀春的男人，可是怕瞿临川会翻脸，就换了一种说法。 他来部队好几年了，与瞿临川关系比较熟，不怵瞿临川那张冷脸。 “是……哦！”“哦……”，几道意味深长的声音之后，前前后后的位置上，冒出许多颗人头，都伸长脖子朝瞿临川望了过来。 “瞿队！把对象的照片拿出来，让兄弟们看看？” “哎呀！瞿队！你对象肯定很俊吧？拿出来，让兄弟们些开一开眼？” “肯定很好看！你们没看到瞿队梦里都在笑吗？” “哦……是哦！我也看见了！” “瞿队！要不，你把对象照片拿出来，我们每个人只看一眼，行不？” 这些血气方刚的年轻男人，坐火车久了，憋不住想动。 好不容易有了这样打趣瞿临川的机会，岂会轻易放过。 可瞿临川稳得住，不论别人怎么说，平静的脸上不起一点波澜。 “林虎！我听说你对象来信最勤了，要不，把你对象的信拿出来，念给兄弟们听听？” “王山！今天早上，你媳妇儿给你说啥了？说了那么久，说来听听！” 瞿临川可不是不会反击的主，随口一说，就把话题引到别人身上去了。 “是啊！王山！昨晚在被窝里，你媳妇儿都没跟你说够啊？” 也有人替王山出主意，“王山！下次让你媳妇儿，把情话都写在纸上，你揣在怀里，想看随时拿出来看看，岂不更方便！” 叫王山的队友，马上想起他和媳妇儿昨晚在被窝里的情景，耳根都有点发红。 咳！下次，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媳妇儿当着战友们的面送行了。 —— 看到车厢里有其他社会人员进来，队员们都自觉闭紧了嘴巴。 只是队员们在一起，可以放松玩笑一下。 有其他人在场，他们必须严守组织纪律，以免行动任务等信息从自己嘴里泄露出去。 这些队员中，有些已经外出过几次任务，知道他们面临的将是怎样的风险。有些虽然是第一次参加，但也清楚自己肩负的使命。 穿上这一身军装，就随时要谨记自己的身份和使命。 从古至今，冲锋陷阵，是每一个战士的宿命。 不管是出训练任务，还是战斗任务，都是为这一宿命服务的。 瞿临川十分清楚，每一次任务，对他们这些军人来说，即是挑战，也是机遇。 军人爱荣誉，爱勋章。可只有经过战场洗礼的勋章，才让真正的军人感到安慰，并博得前程。 他瞿临川作为一名铁铮铮的男儿，也想在军人的阵地上，洒下自己的热血，为了自己一腔的抱负，也为自己所爱的人，博一个光明的前程。 —— 瞿临川起身去上厕所的时候，瞥了一眼站在两节车厢连接处的人。 两女一男，挤在一块儿，那年轻的女人好像还站不稳，随着火车的行驶晃来晃去。旁边一中年壮汉扶着她，防止她摔倒。 瞿临川看了一眼，指着车厢最后一排的位置，“那儿不是还有空位置吗？可以扶她过去坐下。” 旁边的老年妇人赶紧摇头，“不……不了！不了！我儿……儿媳妇染上麻……麻风病，得赶紧送去医院。就不坐那儿，传染给别……别人就不好了。” 那老妇人说得结结巴巴的。 麻风病？怕传染？ 瞿临川凝眉看了一眼老妇人，又瞧了一眼那穿着一件宽大蓝色粗糙外套、围着头巾的女人。 可是，站在这连接处，比坐在位置上更容易传染吧？ 别人不愿意坐，瞿临川也不好说什么，上完厕所就回去了。 刚才说话的老年妇人看着瞿临川离开的背影，大大松了口气。 本来他们买了这节车厢的票，可是刚一坐下，就发现满车厢都是穿军装的人。 他们吓得冷汗都出来了。 赶紧扶着这年轻女人走到两节车厢连接处，心想着站不了多久，就两站路。到时就可以不惊动那些穿军装的人，把人顺利带下火车。 谁想刚站一会儿，就有一个高大的军人走了过来。他们以为已经被这军人发现，正着急地想着怎么样才能脱身呢，就看这军人又走回去了。 幸好！幸好！天都要助他们！ 瞿临川走回位置，脑子里却在思考刚才看到的那三个人。 麻风病？可刚才随着车厢晃动的时候，那年轻女人晃动的半边脸从头巾里露了出来。 那是一张光洁、长得姣好的脸，眉目间自带一股书卷气。 眉毛不舒服地拧着，那脸上的状况不像是染上麻风病，倒像是被人下了迷药。 被人下了药？ 瞿临川的职业警惕心马上起来了。 再仔细回想那扶着她的粗俗不堪的中年男人，和说话明显慌张的老妇人，这两人看起来就与那年轻女人的气质相差十万八千里。 气质相差这么远的人，走在一起，肯定是有原因的。 瞿临川现在想不出什么原因，又担心那年轻女人真的遇到了危险。 他想，如果他的小霜丫头出门在外，遇到这种事，多危险！ 他光是这样想一想，心里的怒气就止不住地要涌上来！ 第90章 熟悉的感觉 不行！他必须盯着他们！大不了，如果弄错了，道个歉就可以了。 瞿临川远远地观察了一会儿，又走到陈洲身边，悄悄地跟他说了一句。 他跟陈洲一起外出任务好几次，配合都挺默契的。 陈洲给一个眼神，表示没问题。 马上要到站了，瞿临川担心那三人要下车，就装作漫不经心地走了过去。 那中年男人看见瞿临川又过去了，心里又慌了起来。 虽然还差一站才到站，可是现在看来，只有先下车才更保险！ 眼看车门打开，他眼中厉光一闪，看老妇人一眼，就一手攥住年轻女人的手臂，快速向车门处拖去。 年轻女人晕晕沉沉，身上没有一点力气，中年男人一手托不住，老妇人就挟持着她另一边手臂。 瞿临川一眼看过去，就看见这两个人半拖半抱地把年轻女人往车门处带去！ 他心中暗叫不好！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几步冲到门边，大喝一声，“干什么！” 瞿临川的声音洪亮，乘务员和车厢很多人都听见了。 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那中年男人和老妇人刚把年轻女人带下车，就看见瞿临川已经追下来了。 本来心里就怕，这会儿更是吓得腿打颤，直接把昏昏沉沉、软趴趴的女人扔在地上，跑了。 瞿临川想跟上去追跑走的两个人，可被趴在地上的女人绊了一下。 他只得停下来，扶起她。 年轻女人脸色苍白，明显是被人迷晕了。 “该死的人贩子！” 瞿临川怒喝一声。 把昏迷的女人交给后面跟上来的陈洲，赶紧提步追了上去。 那中年男人和老妇人明显是惯犯。一旦被人发现，两人都往人群里钻。 车站里人来人往，看得人眼花，一两眼没瞧见，都会把人跟丢。一般人还真不容易逮住他们。 可他们今天遇到的是瞿临川！干过侦察兵的瞿临川！ 瞿临川只眯眼在人群里一扫，就发现了目标。 他一边朝着目标追去，一边大喊，“那两个是人贩子，拦住他们！” 他喊了马上又有些后悔，要是这人贩子狗急跳墙，挟持人群做人质就不好了。 走动的群众听到瞿临川喊有人贩子，都愣住了。 定睛一看，果然有一个高大的军人追着两人而来。 那中年男人和老妇人看这架势，知道今天不好脱身，就对视一眼，各自散入人群中。 不论什么时候，人们都对人贩子深恶痛绝。 老妇人被两个胆大的群众扭住了。随后就被快步追上来的两个军人窂窂地控制在手里。 那中年男人回头看见瞿临川朝他冲来，心中恐慌不已。虽然知道，今天他在劫难逃了。可是，他怎会甘心束手就擒？ 他一咬牙，一手向腰间摸去。 瞿临川一瞧他那动作，目光一寒。一个飞身上前，把旁边愣着的一个女同志往边上一扯，再顺势一脚踢出，踢中那中年男人的手臂。 那男人惨叫一声，摔趴在地上。一把一尺多长的刀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瞿临川长腿一迈，上前一脚踩住刀子，一脚踩住男子的背脊。 那中年男人这会儿还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军人的动作能有这么快？ 他伸手掏一把刀子的动作都还没做完，这军人都已经完成好几个动作了。 那动作快的，就像只在眼前闪了一下，人就到跟前了。 旁边围观的群众见人贩子都被逮住了，欢呼一声。 回头又看到好几个穿军装的人出现，群众都安心了。 今天啥日子啊，咋有这么多军人啊？ 刚才被瞿临川一把扯开的女同志，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这会儿终于回过神来。 她痴痴看着俊美非凡的高大男人，只觉得他神勇无比。 “好帅的兵哥哥！” 好几个围观的年轻女同志，此刻也注意到这个异常英俊的男人。她们在心里感叹这个男人怎么能这么好看！ 只是她们不好意思说出口，只有这个大胆的小姑娘敢说。 “谢谢这位军人同志！”小姑娘的家属走上前，向瞿临川道谢。 她刚才看清楚了，要不是这个军人同志及时把她女儿拉开，就凭人贩子手中那把亮晃晃的刀子，后果都不敢设想。 “不用！没事。” 瞿临川淡淡地应了一声。 火车因为出了这意外事件，这个站台就多停靠十几分钟。 出了事，火车站旁边的派出所很快派了几个民警过来。 瞿临川把发生事情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民警当场做了登记。 乘客中有医生，那位被人贩子迷晕的年轻女同志，这会儿已经被弄醒了。 “同志，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要到哪儿去？” “我叫瞿娟，是《滇报》报社记者。刚完成沪上一个采访任务，正准备回去。” 刚清醒过来的年轻女同志，大约二十六七岁的样子，容貌娇好。她看起来精神很不好。她按了按还有些晕眩的脑袋。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候车室喝了点水，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还有这外面的衣服，也不是我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穿上的。” 说着，她脱下自己外面套着的那宽大粗糙外衣，露出里面明显做工精良的卡其色套装。 旁边有群众就判断道，“肯定是你喝了人贩子给的水。人贩子惯会用这招把人迷晕，然后还给你穿上他们准备的衣服。” 瞿娟皱了皱眉，心道，自己也没喝别人给的水啊，喝的是自己水杯里的水。 民警见事情大致登记清楚了。就对瞿娟说，“瞿同志，幸好你今天遇到这位姓瞿的军人同志了。否则，还真危险了。” 说完，才后知后觉地道，“哎呀！你们还真有缘分呢！真巧，你们都姓瞿。” 民警的话让瞿临川和瞿娟都愣了下。 还真巧！所有的人都笑了起来。 事情弄清楚了。火车马上要发车了。 派出所的民警留下瞿临川和瞿娟的单位和联系方式，把两个人贩子带回所里继续审问。 瞿娟既然已经醒过来，人也没事，就继续坐火车。 她也是去滇南。 因为姓瞿的军人同志好心让她避过一劫，她心存感激，非要挨着瞿临川坐一起。 旁边的队友理解她的心情。 报社的美女记者同志，刚才经过一番惊吓，要感谢她的救命恩人，得成全。 瞿娟没有说出口的是，不但瞿临川跟她同一个姓，这么巧。还因为瞿临川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可她仔细回想一番，之前确实又没见过他。 这种熟悉的感觉是什么，她现在也说不上来，得再想一想。 第91章 挥之不去的念想 瞿临川看这位叫瞿娟的女同志，脸色还很苍白，就把自己行李中的葡萄糖拿了一袋出来，给她冲开水喝下。 “谢谢！瞿同志！真的太感谢了！”瞿娟笑着连声道谢。 “瞿……记者同志！”瞿临川觉得都姓瞿，瞿同志来瞿同志去的叫着有点别扭，就改口叫对方记者同志。 “不用客气。出门在外，遇到别人有困难，正常人都会伸出援手。何况我们还是军人。” 瞿临川语气平淡。他不习惯跟女同志坐太近，把屁股往远处挪了挪。 瞿娟做记者的，向来观察入微。看见他那挪动的动作，知道自己作为女同志，可能刚才表现的态度太热乎了，不太好。 她马上就自觉地保持礼貌距离。 虽然女人也喜欢看长得好看的男人，可她做了几年记者，什么大场面，什么出色的男人没见过？ 还不至于，看见一个好看的男人就凑上去。 再说，自己家里不缺长得好看的人。 旅途虽然漫长。但瞿临川对着一个陌生女人，实在不想说太多话。 只是说了他们是一群前往滇南某驻地的军人，不愿意再说别的。 瞿娟跟同一车厢前后坐着的军人也很快混熟了。 到目的地后，瞿娟和这些军人在同一站台下火车。 分别前，这位瞿记者还信誓旦旦地表示，一定要把这次火车上瞿同志和这些军人的英勇事迹，写一篇报道出来。到时还要把报纸寄到他们所在部队。 “瞿记者，真的没必要！很平常的一件小事！” 瞿临川觉得眼前这位瞿记者太小题大做了。 “很有必要啊！我做记者的，就是要发现这些小事彰显的大意义啊。发生在我自己身上的事情，我都不写，怎么说得过去！” 瞿娟认真记下瞿临川要去驻地的地址，把自家的地址也写在一张纸上递给他。 “瞿同志，请有时间一定到我家里做客。我爸妈肯定很想当面谢谢你的。” “如果有机会，我会去的。”瞿临川有礼貌地应下。把对方给的地址和电话放进兜里收起来。 这地址和电话留着不是坏事，人家是报社记者，万一真有什么事要联系呢。 瞿临川告别瞿娟，带着队友们，风尘仆仆地赶去训练驻地报到。 瞿娟先回《滇报》报社交接了工作，就回家休息。 出去采访一个星期，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家里老爸老妈怪想念的。 瞿娟走进滇南某军区干休所，大门口的警卫显然对她很熟了。对她行了礼，就任由她骑着单车往里而去。 她经过几个小院，停在一处院落前。 “爸，妈，我回来了。”瞿娟把单车放在院里后，就朝屋里喊了一声。 这是一栋两层楼的小院，是瞿娟父母的居所。她虽然在单位有房，但因为父亲晚来得女，父母现在年纪大了，她和爱人常来居住陪伴。 “小张，小娟回来了，给她泡一杯菜。再洗点她爱吃的水果。” 楼上一个六十来岁的年长女人，站在楼梯口，吩咐楼下的保姆小张。小张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闻声麻利地转身去准备了。 年长女人侧身想去书房里叫人，抬头就看见勤务员小王已经把人扶了出来。 “走吧！雅芝，下楼去坐会儿。我好像听到小娟回来了。”一位白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人家向楼梯走去。 小王在旁边又跟上去搀扶他，老人家连连摆手。 “不用！不用！我腿脚还好得很！还不至于老得不中用了。”说着，他径直下楼去了。 他脚步稳健，说话气也不喘。确实精气神儿很不错。 旁边年长女人就笑了，“小王，老爷子现在身体还硬朗。你也下去吧，没事。” 小王就赶紧下楼，又一脸恭谨地看着老首长坐下。 瞿娟的父亲是西南军区原司令员瞿战魁，现在退休后居住在军区干休所。 旁边跟下来的老年女人是瞿娟的母亲宋雅芝。原滇省作协委员。 瞿战魁来自湘北，解放前抛下妻儿参加革命工作，在战场上几经生死辗转。解放后，大局初定，想回老家去接妻儿，却杳无音讯。 苦寻几年未果，才经人介绍娶了宋雅芝。在四十几岁的年纪得了女儿瞿娟。 独生女儿瞿娟对两老夫妻来说，是掌中明珠，也是晚年的安慰。 幸好，女儿瞿娟很体贴，常陪在两位老人跟前。 “爸！妈！”瞿娟进屋来，看到父亲母亲。开心地又喊了一声。 宋雅芝看着女儿鼓鼓囊囊的行李，笑道，“又买什么东西了？这么多。都说了，你经常出差的，不用常买。” “哎呀！看见了就想买呀！实在忍不住！”瞿娟边说边往外拿东西。 实际上，她这一包行李差点找不回了，被那两个人贩子丢在火车上，后来她醒来后又在车厢座位下面找到的。 瞿娟习惯了每次出差都要给家里带点东西，不但父亲母亲有，就连家中的保姆张姨也有。有时候，勤务员小王也会收到她带回来的礼物。 女儿买回来的礼物太多，宋雅芝有时候会把用不着的东西送给这附近小院儿里的人。 因此，瞿娟不但在家中，在整个干休所里的口碑也不错。 “嗨！你家小娟结婚这么早做什么？要不然就做我家孙媳妇了！” 没错，在这干休所里很多像瞿战魁这种级别的退休老首长，都该娶孙媳妇儿了。 每次头发花白的瞿战魁，看着还一脸青春活力的女儿瞿娟，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几十年前，他离开湘北老家时，他发妻和儿子的模样。 最后一次见他们母子俩时，发妻还年轻，儿子不过十来岁，一张脸已经与自己很肖似。附近的村民见了都说，松林这娃长大了肯定跟他爹一样是个美男子。 可美男子瞿战魁，一心为了革命，把妻儿一抛下就是很多年不见面。让母子俩孤苦伶仃度日，附近村民都常在背后感叹，说嫁了美男子也不顶用，还是命苦。 这是他最后一次回老家见母子俩时，不经意听到村民议论的。 虽然，他在外隐姓埋名参加革命工作，村里人以为他在外面花天酒地，不顾妻儿。可那母子俩知道他在外面的工作危险，从不辩解。 但他让母子俩的日子过得孤苦，这是事实。 当时他很愧疚，发誓等以后形势好了，就把母子俩接到身边过好日子。 可战争形势复杂，等到终于可以缓口气，想起要把那母子俩接过来时，就再也找不到他们了。 找了好几年，仿佛他们都人间蒸发了。 虽然后来，他娶了后妻，有了让男人的心安定下来的家。 可那母子俩一直活在他的心里。尤其是，随着年纪越长，到了如今这古稀之年，那记忆中的家人，成了他晚年心中挥之不去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