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家团宠沈丫蛋,十万火急去相亲》 第1章 丑女丫蛋 打卡点??ヽ(≧□≦)ノ 日落黄昏。 沈雅媅(dan),一个30岁母胎单身狗,在第十次相亲路上,被车撞倒了。 她一边吐着血,一边死命挣扎着一只断手和一只断脚,爬了半米远,把手机格式化。 人可以死,但不能社死。沈雅媅心满意足地与世长辞了。 脸上还带着安详的微笑,也好,不用再相亲了。 …… “丫蛋,丫蛋!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啊!不就是没相亲成功吗,再找就是了……呜呜呜!” 沈雅媅头痛欲裂,难道她命大没死? 可是,她哪里来的爹娘啊?她爹娘十年前就死了。 沈雅媅直觉不太对,等这群嚎丧的人嚎够了,出门去买丧葬用品后,她才悄悄睁开一条眼缝。 映入眼帘的屋子,狭小逼人,屋顶是用茅草盖的,墙壁是用泥巴砌的。 虽然门窗和桌椅板凳还算全乎,没有少胳膊少腿,但是床上这套缝缝补补三年三年又三年的被褥,还是揭露了贫穷。 沈雅媅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才堪堪接受了自己没死,还穿到了一个人嫌狗厌的农家女身上的事实。 偷鸡摸狗,猫嫌狗不待见,而且长得丑,17岁了还没能嫁出去,全家老小都在为她的婚事拼命着急。 昨天中午原身父母好不容易找了一个愿意相看的男人,结果那男人居然是被骗来的。 那男人一见原主就差点吐出来,对着沈丫蛋骂骂咧咧了半个时辰,深感自己受骗。 沈丫蛋虽然混账,但好歹是女孩子,脑子一热,回到家之后居然一头撞死了。 这……感情就算穿越了还是要被催婚? 沈雅媅眼前一黑,缓了缓神,从床上爬起来,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还没等她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就和一个只到她胸口的小男孩撞在了一起。 沈雅媅看着小男孩的样貌,被尘封的记忆打开了一条缝。 沈匠家里一共有四男一女。她排第四,面前这个排老幺。这个是弟弟沈一。 沈雅媅的脸上挂着自认得体的微笑:“小弟,你……” 小弟沈一哆哆嗦嗦地后退两步,小脸越来越白,夏日炎炎的居然出了一额头冷汗。 沈雅媅瞧着这个小弟怕是体虚:“小弟,要不我带你……” “啊啊啊——!!!” 一声刺耳的惊叫,划破长空。 沈一两眼一翻,栽倒在地。 得亏沈雅媅眼疾手快,托住了沈一的后脑勺。 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好像已经“死”了,青天白日的突然诈尸,可能是吓到这个小孩儿了。 沈雅媅把沈一抱起来,放在自己刚才睡过的床上,贴心地给他盖上被子后,她又晃悠到院子里。 她翻了几个房间,确定这个贫穷的家庭不会有铜镜之后,只能退求其次,摸到厨房,找到一个大水缸。 沈雅媅看着水缸里的自己,陷入了沉默。 虽然从原主细碎的记忆里,沈雅媅知道她性格不好,身材不好,容貌也不好。 但是究竟怎么个不好法,沈雅媅也说不出来。 直到现在,她亲眼目睹。 不到1米6的身高,看着却有将近两百斤! 别人十七八岁长开了,她十七八岁长成了正方形! 眯眯眼,塌鼻子,额头下巴还爆痘,皮肤也黝黑。 沈雅媅无力地跪坐在水缸面前,把头重重地磕在水缸上,也难怪原主相亲失败了。 原主本来就喜欢小偷小摸,还长成这样一副磕碜模样,相亲失败真的不怪男方挑! 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呜呜咽咽的哭丧声,有人回来了。 沈雅媅重新把头抬起来,水缸上有一个红黄的污迹,她刚才磕破了一个痘…… 沈雅媅心虚地把水缸边缘的污迹擦去,没关系的吧,应该还能喝。 突然,外面的呜咽声好像停了,静默了一会儿,好像……呜咽声更大了? 沈雅媅小心翼翼地走出了厨房,发现大家都挤在她刚才躺着的那间房里。 她……好像突然就知道他们为什么哭得那么凄厉了。 “儿啊!你这是咋了啊!!你姐才刚死,你怎么也跟着去了啊?!” 沈雅媅靠在门口,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摸了一手油。 床上的沈一被人摇晃了几下,醒了,嘴唇惨白,带着哭腔:“爹,娘……姐姐她……” 沈家爹娘还来不及高兴自己儿子没死,就后知后觉的发现,本该躺在这张床上的正主丫蛋,不见了! “你姐姐怎么……不在床上?” “姐姐她刚才说要带我走!”沈一说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屋子里的人突然就不哭了,寂静无声,颤颤巍巍地挤在了一团。 “啊啊啊!!!丫蛋!是丫蛋!”隔壁来帮忙的翠花大婶突然看见了靠在门口的沈雅媅。 沈雅媅知道他们是误会了,连忙上前两步,想要解释:“婶,我不是……” 翠花大婶根本不听她说:“丫蛋,我们无冤无仇,你可别来找我啊!!!” “呃……”翠花大婶一口气喘不上来,晕了过去。 沈爹沈匠,把众人护到身后,摆出当爹的架子:“沈丫蛋,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告诉爹,爹都满足你。” 沈雅媅心累,感觉吾命休矣。 穿越第一天,就差点背上几了条人命。 ……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沈家一众亲友终于相信了,沈丫蛋祸害遗千年,没死成。 这么折腾了半天,沈家在外的其余三个儿子也全都回来了。 对着沈雅媅就是一顿骂。 大哥沈森:“丫蛋,你今年都17了,怎么还是这么毛毛躁躁?” 二哥沈林:“丫蛋,不就是相亲又失败了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再找就是了!” 三哥沈木:“丫蛋,你从前就好吃懒做,偷鸡摸狗,今天更过分!不过就是相亲失败你就一头撞死,实属不该,快去和爹娘道歉!” 沈雅媅无话可说,既然承了原主的身体,替她背锅也是应该的。 她老老实实,一个一个地去认错。 见沈丫蛋今天居然这么老实,大家的脸色也缓和不少。 唯有被沈丫蛋吓昏过去的沈一和翠花大婶,依旧面色难看。 翠花大婶更是直接火烧屁股似的跑回了家。 沈木拍了拍自己这个不太能拿得出手的妹妹:“以后可不能再这么寻死觅活了,你放心,这回三哥又给你相看了一门好亲事。” 沈木:“是个同我一起干活的伙计,他个子不高,也是相了几个也没相成功,眼看着他也马上20岁了,你俩准能成!” 沈木嘴甜会来事儿,前年就在镇上的酒楼找了个活,当跑腿小二。 虽然听着不太好听,但是酒楼的跑腿小二一个月能拿500文钱! 相对于他们这种面朝黄土背朝天,一年到头只能挣二三两银子的农户来说,确实是一门好亲事了。 就连身高的缺点,也被无限放小了。 只是,沈雅媅大感头疼,怎么穿越了还要被迫相亲啊?! 沈雅媅不同意:“三哥,我才17岁,也没这么着急吧?” 沈雅媅:“再说了,我才从鬼门关回来,好歹也要休息个把月再说吧?” 沈家一大家子看着沈雅媅,眼里都是不确定:“丫蛋,你是不是把脑子嗑坏了?” “沈丫蛋,你还有半年就要满18岁了,要是还嫁不出去,就要被流放到北疆,去修城墙了!” 第2章 相亲记(1) “啊???!!!” 沈雅媅瞪大眼睛。 恍惚之间,沈雅媅还真想起来了,天启国确实有这么一个法律。 女子满18岁,男子满20岁,要是还没有成亲,要么就要被押去北疆修城墙!要么就是80两银子的天价罚款,而且还是一年一罚! 在这个人多力量大的冷兵器时代,人口就是原动力。 建国不过百年的天启国尤其注重这点,十分鼓励大家早婚早育。 难怪沈家一家子这么着急沈丫蛋的婚事,原来是头顶上悬着刀呢! 沈雅媅石化在原地,轻轻地碎掉了。 今天出了这么大一个乌龙,沈家难得齐聚,沈母也下厨宰了一只大母鸡,说是给沈丫蛋补一补。 沈雅媅还沉浸在为什么穿越也挡不住相亲的悲伤中,直到上了餐桌,才堪堪回神。 沈雅媅咬了一口大白馒头,又夹了一个大鸡腿,食不知味地咀嚼着。 “嗯?”沈雅媅吞下口中的食物,发现大家好像都不夹肉,便随口问了一句:“你们怎么都不吃肉啊?” 刚一问完,沈雅媅突然想起,从前沈丫蛋靠着撒泼打滚,我不吃你们也别想吃的泼劲,在沈家有着不可忽视的地位。 家里有点什么好的,都得等沈丫蛋吃过之后,别人才能吃,要不然沈丫蛋就掀桌子,大家都别吃。 至于沈家父母和兄弟为什么这么忍让着沈丫蛋一个女孩?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沈丫蛋小时候确实是有点锦鲤一般的运气。 无意之间救过家人,还不止一次。 但也因为这样,被家人纵容得无法无天,变成了今天这个狗样子。 沈雅媅咳嗽了几声,掩饰尴尬,把碗里的馒头和鸡腿吃完,就放下筷子了:“我先去休息了,你们慢慢吃。” 沈家众人面面相觑,咋?真把脑子磕坏了? 今天居然只吃了一个鸡腿,要是换成以前,把鸡头和鸡屁股留下来就不错了! 穿越第一天,沈雅媅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一整晚都没睡好。 但第二天清早,就被沈木叫了起来。 沈木都差点没拽动自己的胖妹妹:“快点起来,现在就跟我去凤阳镇相亲!” 虽然昨天就被通知了要去相亲,但是沈雅媅心里还是一万个不愿意。 可是一想到相亲不成功就要被押去修城墙,她还是可耻地屈服了。 这个家里可出不起80两银子的天价罚款。 沈雅媅跟着沈木坐上了村长家里的牛车,前往凤阳镇。 沈家是十几年前才搬来大鱼村的外来户,一开始总是被看不起,后来凭借着沈匠的手艺,和三个儿子的出息,终于站稳了脚跟又遭人嫉妒。 但是没关系,大鱼村的村民自有他们的发泄口,比如现在。 “哟,这不是沈丫蛋吗?这是没死成啊,昨天那动静大的,不就是相亲没成功吗?这有什么,没事啊,实在不成,婶子认识一个老鳏夫,你们俩准能成!” “真的?这倒也是个好去处啊,反正沈丫蛋也嫁不出去,哈哈哈!” 牛车上五六个人,每个人都在阴阳怪气。 沈雅媅还没完全融入到沈丫蛋这个角色里,倒是觉得没什么。 反倒是沈木,一句话堵住了他们:“不劳各位叔婶费心了,我家丫蛋的婚事我们自己着急着呢,今天正巧去镇上相看,对方也是酒楼的伙计,人还不错。” 村民一下子被噎得说不出话,酒楼的伙计那可是个香饽饽,工钱高,工作又稳定,一年四季都有活干。 大家风向一变,扭头就说:“木小子啊,你在镇上干活,可还认识什么好儿郎?回头给我家那妮子也介绍介绍?” 沈木满口答应,可等到了地方,他却头也不回地拉着沈丫蛋就跳下牛车。 车上的村民见两人走远了,口风又变了:“镇上的干活的人能看得上沈丫蛋?可别拉倒了,回头还是让沈木把那人介绍给我家姑娘吧!” “就是就是,给沈丫蛋那不是糟蹋了吗?” 沈木带着沈雅媅往一处安静的茶楼里走,可能是为了彰显看重,对方还花了点钱要了一个厢房。 李大朗今年马上就20岁了,却因为身高的问题,一直没有娶上媳妇。 今天这个姑娘是和他一起干活的酒楼伙计介绍给他的。 虽然沈木说过,这姑娘圆润了一点,黑了一点,也不大好看,但是李大朗也不介意。 毕竟都是快20岁的人了,自身条件也不好,那姑娘都不嫌弃他的身高,那凑合着能过就行。 为了彰显看重,李大朗还特地要了一个厢房,花了他大半个月的工钱。虽然有点心疼,但一想到马上就能娶上媳妇,他心里还是高兴的。 “李哥,瞧,我把人给你带过来了!”沈木敲了敲门。 李大朗有些激动,终于来了!他未来的媳妇! 李大朗整理了一下新衣服,挂着笑容,拉开门:“大鱼村来凤阳镇有些脚程,肯定累了吧,快让姑娘进来喝口茶吧!” 沈木拉了拉沈雅媅,没拉动,只好先进门,不太好意思地说:“这姑娘脸皮薄,怕是不好意思了。” 李大朗知道,虽然天启国民风开放,但是男女相看,女方总是会不好意思的。 李大朗学着读书人的样子,先是鞠了躬,然后又解释:“说起来,本该是我携礼去姑娘家里的,但是沈木非不让我去,这才约在了酒楼,还望姑娘不要见怪。” 门内的沈木捂脸,不是不想让他去,是不敢让他去。 从前也有过几次,男方来家里相看,结果才走到村口,就被热心相告的村民吓走了。 所以后来他们就学聪明了,不在家里相看,杜绝这种可能性! 门外的沈雅媅扣着面前花雕木门,不想进去,以免把对方吓死! 磨蹭了好一会儿,直到沈木再次开口催促,沈雅媅才抱着死就死吧的心态,走了进去。 李大朗原本满心欢喜地期待着自己未来的媳妇,但是他看到了什么?! 一个……看上去脏兮兮的大黑球走了进来?! 这是谁?他的羞涩姑娘呢?他未来的媳妇呢?!! 李大朗难以置信地看着沈木,垂死挣扎了一下:“姑娘今天没来?” 沈木硬着头皮把沈雅媅拉过来:“李哥,这位就是沈姑娘,你别看她胖了点,黑了点,但其实是个好姑娘!” 第3章 相亲记(2) 沈木那想夸人都无处下手,却还要硬夸的样子,沈雅媅都替他感觉害臊。 李大朗更直接是一脸‘你在放屁’的表情:“胖了点?!黑了点?!沈木,是你眼瞎还是我眼瞎?!” 李大朗心疼自己大半个月的工钱,更心疼自己的眼睛! 李大朗咬牙切齿:“沈木!亏我把你当朋友,你居然想害我!你这是在给我找媳妇吗?你这是在要我的命!” “屎壳郎滚的羊粪球都没这么圆,你居然骗我说只是圆润了一点?满脸麻子又黑又丑,我还不如去村里找个老寡妇!” 李大朗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沈木心虚地笑了笑,解释道:“李哥,这不是你也年纪大了吗,我想着凑合凑合得了。” 沈木又加码:“而且沈姑娘还不要彩礼,但陪嫁可不少你的!” 李大朗眼里直冒火:“我知道我自己矮,但你也不能这么羞辱我!这个羊粪球你从哪里找来的就从哪里带回去!” 李大朗摔门离去:“我今天回去就把彩礼提到十两银子!” 一般农户家里娶个媳妇也就二两银子,十两银子确实很多了。 重金之下必有勇士,说不定能成。 沈木耷拉下肩膀,又没成。 他把门关上,叹了口气,说:“我一直都没敢告诉他,你是我妹妹。” 沈雅媅给自己倒了杯茶,认同道:“那你以后也最好别说了,确实有点丢脸哈。” 沈木拿着一块茶点吃进嘴里:“把这些都吃了吧,花了钱的不吃白不吃。” 沈雅媅却摇了摇头:“不,从今天开始,我要减肥!” 沈木头也不抬:“嗯,希望吧。” 出了茶楼,沈木还要回去上工。 沈雅媅不太好意思地问:“三哥,你身上带钱了吗?” 沈木警惕地捂住荷包:“没有,你要干嘛?” 沈雅媅深感无力,知道自己的信用值为0。 她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医馆:“三哥,我觉得,我想要嫁出去,必须要改变一下形象,我想去看看大夫,先把脸上的麻子治好。” 沈木想了想,觉得有些道理。 普通百姓眼里,医馆就是一个销金窟,大家都恨不得绕着医馆走,哪里还会想着去医馆里治麻子呢。 沈木也从未想过这一点,今天倒是提醒他了:“行,那今天三哥就大出血,去给你抓点药。” 不过,沈木可不相信沈丫蛋这个混账,她身上但凡有点钱都要拿去吃喝,要不然也不会长成这个球样。 沈木陪着沈雅媅一起去看了大夫,抓了药。 沈木心疼自己完全瘪下去的荷包:“这可是你三哥的媳妇本,你要是不好好喝药,看我不揍死你!” 沈雅媅把药包抱在怀里,保证道:“三哥放心,我一定坚持喝药!” 沈雅媅本来还想等天黑,坐村长家里的牛车回去,但一想到会被村里人当猴子一般奚落,她又觉得走路其实也挺好的。 不就是20里路吗?就当减肥了! 沈雅媅回到沈家时,正好赶上午饭。 沈母一边怕打击沈丫蛋,一边又急于知道结果,忍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地问:“丫蛋,相得咋样了?” 沈雅媅把药拿进厨房,先煎上药:“他没看上我,所以我决定先减肥,把脸上的麻子治好。” 沈母看着那十几个药包,声音大了起来:“这些药都是治麻子的?花了多少钱?” 沈雅媅小声回道:“二两银子。” “什么?”沈母有点想把沈丫蛋打死的冲动:“你哪里来的时候钱?去哪里偷的?!” 沈丫蛋黑科太多,沈母很难不联想。 沈雅媅连忙解释:“不是偷的,是三哥给我的。” 沈母两眼一黑,抄起扫把:“两个败家子!沈丫蛋!你知道现在家里有多紧巴吗?你大哥的女儿才4岁,这眼瞅着又怀了老二!” “你二哥,去年才娶了媳妇,又盖了一间新房,已经把家里的钱都用完了!这二两银子可是你三哥娶媳妇的钱!” “你也太能作了!我今天非要揍死你不可!”沈母要被气疯了。 就算沈雅媅再怎么解释,也还是被揍了一顿。 揍完才给饭。 但沈雅媅也只吃了一个粗粮馒头,几口咸菜,就放下了碗筷。 二嫂宽慰婆婆:“算了,花都花了,生气也没用,不过我看丫蛋应该是真的被打击到了,这回可能是真的要改变自己了,这两天吃饭都没吃几口。” 沈母叹息:“要真是这样就好了,可是这种话她以前也不知道说过多少遍了,唉。” 等正午最毒的太阳过去了之后,沈雅媅顶了一个草帽,去后山了。 虽然半年内挣到80两银子是白日做梦,但是照今天的情况来看,半年内相亲成功也是痴心妄想。 沈雅媅觉得还是要做两手准备才好,她可不想去修城墙! 这次进山,她要是能挖到什么百年人参,千年灵芝就好了! 沈雅媅本着别人都能挖到,她凭什么不能的心情,去了后山。 去了才发现,别说人参灵芝,就连野菜菌子都被人挖走了,还时不时就能碰见一两个陷阱。 要想找点东西,就只能往深山走。 但深山里可指不定会有什么危险。 沈雅媅继续前进了一段路程,就怯了,罢了罢了,再找别的出路吧。 就在沈雅媅想要回去时,却突然听到了草丛里好像有动静。 沈雅媅小心翼翼地扒开草丛一看,里面居然是个人。 这是一个身着黑衣的男人,身高九尺有余,眼帘紧闭,鼻梁高挺,每一处轮廓线条看似蕴藏着锋利的寒意,但是嘴唇上赤红的鲜血,却又让他看起来温和了两分。 沈雅媅被惊艳到了,哪怕是明星都很少见到这么帅的。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男人出气多,进气少,受了重伤,看起来怕是要死了。 沈雅媅险险维持住自己的理智,依照她看剧多年的经验,路边捡来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货色。 她欣赏这张帅脸一分钟后,又把草丛合上了。 第4章 路边捡了个男人 反正受了这么重的伤,就算把他扛回去了,也是活不了的。 她可没有闲银子去救济天下。 可惜这张脸了。 沈雅媅拔腿就跑,免得这人死太快,沾染上晦气。 “嗯?”沈雅媅拔了两次腿,都跑不动。 沈雅媅低头一看,一只血淋淋的手,从草丛里伸了出来,死死地拽住了她的裤脚。 沈雅媅头皮发麻,再次拨开草丛一看,这男人的眼睛半睁不闭,虽然双目失神,但是顽强的求生欲,却让沈雅媅怎么扯都扯不开他的手。 沈雅媅只好蹲下来,拍了拍这个男人的脸:“公子啊,今天你遇上了我算你倒霉,只怕是老天爷都想让你死,你不让我走也没用啊,我又没钱,治不了你。” 她语重心长地对着一个半昏迷的人,认真地说:“你就放手吧,下辈子小心点儿。” 也不知道那男人是不是真的听懂了沈雅媅的话,居然伸手去摸了一下荷包。 沈雅媅顺着他的小动作看过去,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解下了他腰间的荷包。 她打开一看,忍不住惊呼:“哇!” 沈雅媅的眼睛都变成了铜钱状! 这个死鬼居然是个有钱公子! 虽然他身上的衣服确实很精致,但谁能想到他居然随身携带150两银子的巨款呢! 三个沉甸甸的银锭子,一个50两,三个150两! 沈雅媅喜滋滋地把钱收进怀里,也不在乎身上这件破布衣服了,直接把男人抓住了裤脚撕烂。 然后小心地把男人背在身上。 肥胖壮实的唯一好处可能就是力气大,她居然也背得动。 不过兴许也有银子的加持。 她算盘打得叮咚响,150两银子可是巨款了,救个人肯定不需要这么多钱。 应该还能剩下许多,说不定她80两银子的单身税就能凑齐了! 就算凑不齐……沈雅媅嘿嘿一笑,背上不是还有个现成的吗。 嗯?沈雅媅脚步一顿,迅速转身往身后看去,没有人? 难道是她神经太紧张了?在疑神疑鬼? 沈雅媅摇了摇头不敢再逗留,赶紧背着人下山去找村长借牛车。 村长看见这么一个血淋淋的人出现在他家门口,属实是被吓了一跳:“沈丫蛋!你你你,你这是犯什么事了?!!” 他们村居然出了命案! 而且这个男人的衣着打扮、通身气度,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要是寻常百姓,赔点钱,神不知鬼不觉的也能私了。 但是,这位家里看上去就不是缺钱的主,私了是走不通的。 村长心里苦,要是被县令知道了,肯定会狠狠地批他一顿。 村长叹了口气,正色道:“沈丫蛋,你从前干的那些混账事我就不追究了,但是今天你犯了人命官司,我定是要将你送到县府衙门的!” “村长!与我无关啊!而且他还没死透!赶紧,赶紧送去凤阳镇还能救!”沈雅媅跑得气喘吁吁。 身上这个男人分量不轻,她纵使有一身牛劲,也被压垮了腰。 村长唉声叹气:“我又不瞎,当然知道他还没有死透,但是,他这一生的伤病,没有几十两银子,根本救不下来。” 这死不死有什么区别?无非就是一口气没散罢了。 沈雅媅只得从怀里拿出一个银锭子,小声说:“村长您放心,他晕过去之前,给我留了救命钱,村长您赶紧的,到时候我分您一两银子!” “没犯事就好,”村长心里最后一点疑虑消散,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也难怪你沈丫蛋会行侠仗义,原来是有好处吊着啊。” 沈雅媅原本还想解释一下,为自己正名,但仔细想想,村长说的好像也没错。 但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帮人是情分,不帮是理性。 于是,沈雅媅就这么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个爱钱这个设定。 等沈雅媅和村长赶到凤阳镇时,已经是黄昏了。 “#*&#*&这个很严重!” “#*&#*&要花很多钱!” 沈雅媅脑子嗡嗡作响,那大夫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 但在沈雅媅听来,就只有两句:很严重,要花很多钱! 几十两银子还只是起步,大夫劝他们放弃治疗。 沈雅媅想着手里有150两银子的巨款,咬咬牙,还是想给他医治。 村长瞧着天色渐晚,拿了自己一两银子的报酬,就火急火燎地回去了。 沈雅媅则是坐在医馆的门槛上,耐心地等着。 等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后,那大夫才洗了洗手上的鲜血,走出来说:“沈丫蛋,我们凤阳镇的医馆没什么好药,想要治好他,就必须要去临安县的医馆。” 沈雅媅的关注点却偏了:“大夫,你认识我?” 大夫难得露出了一些济世救人之外的嘲讽神色:“本来是不认识的,但你半年前来我医馆里偷了一包药材,我很难不认识你啊!” 今天要不是沈丫蛋先给了钱,他是决计不会救人的! 浪费药倒还另说,关键是沈丫蛋就不是个好的,万一这个男人真的死了,沈丫蛋来敲上一笔,那他可就真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沈雅媅:“……” 好吧,居然还是“老熟人”。 但她完全没印象啊,沈丫蛋的那些记忆里,好像根本就没有这一段。 难道是坏事做多了,这种“无伤大雅”的小事根本就不往脑子里记? 因着今日天色晚了,就算租个牛车过去,也肯定进不了城。 沈丫蛋便把那个男人留在了医馆,她本来也想厚着脸皮在医馆留宿一晚的。 但那个大夫和药童实在是怕了她,她也就只好在镇上找了一家最便宜的客栈歇了下来。 沈雅媅记挂着那个受伤的男人,等医馆一开门,就抱着男人上了牛车。 大夫看着坐在牛车上的沈丫蛋和躺着的男人,好歹还是本着医者仁心,叮嘱了一句:“沈丫蛋,你既然要救人早些去也好,去临安县找一家叫回春堂的医馆,价格比较公道。” 沈雅媅道谢之后,就让车夫驾着牛车去临安县了。 沈雅媅也趁着这个功夫,看了看男人身上的伤,伤口已经被处理过了,但是包扎好的棉布周围还是有渗出来的血迹。 其实这些伤口,沈雅媅自己也能处理,她虽然是整形医生,但好歹也是医生,简单的伤口缝合她还是会的。 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一方面没有工具,一方面也没有药物。 只能等着去临安县了。 等早上最清爽的时候过去,太阳就升起了。 沈雅媅把车夫头顶上的草帽子抢了过来,盖在了男人的脸上。 大鱼村的地理位置实在不错,往左走一个时辰是凤阳镇,往右走一个半时辰就是临安县。 沈雅媅带着男人,在正午之前就到了临安县。 大夫一把脉,再一翻眼皮,严肃地说:“本来伤势就重,现在还中了暑,情况更糟了!” 为了省钱,租了一个没有蓬的牛车的沈雅媅:“啊?” 第5章 丫蛋又干坏事了 沈雅媅突然感觉自己又又闯祸了,她头大地问:“那他会死吗?” 大夫摇摇头:“他身体健硕,应该能挺过去的,只不过药材方面就有点费银子了。” 沈雅媅苦了脸,自己造的孽自己背:“行吧,大夫你看着治吧,尽量把人救活,银子我也尽量给。” 早知道就不扣搜那100文钱了! 真是因小失大! 怎么她一穿越,脑子的智商都降低了? 沈雅媅留下40两银子,把人丢在医馆里,嘱咐一句好好照看,便离开了。 她记得大哥沈森是在临安县当捕头的,还在临安县租了一个小宅子。 这几天先去投靠大哥吧! 沈雅媅按照记忆找过去,来开门的是一个挺着小肚子的年轻妇人。 沈雅媅笑着打招呼:“大嫂,大哥在家吗?我来借住两天。” 张春雨看见来人时,先是惊讶了一下,然后脸色就有些难看起来。 虽然张春雨很快就收敛好了表情,但是沈雅媅还是眼尖地看到了。 唉!真是人嫌狗憎,到哪里都不讨喜啊! 张春雨勉强笑了一下,把人领进屋:“你大哥在衙门办事,要天黑才回来呢,你先进来喝口水吧。” 沈雅媅坐在狭小的堂屋里,为了缓解不自在,小口小口地喝着茶。 说起来,她大哥沈森好歹是县府衙门的捕头,先不说月俸,就说底下人的孝敬应该也不少。 但是,感觉沈森家里还挺清苦的样子,就连这个小宅子都是租的。 “娘,你在干什么呀?”四岁的沈甜睁着大眼睛,好奇地问。 沈雅媅竖着耳朵一听。 张春雨连忙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然而四岁的沈甜根本不懂什么叫做察言观色,声音更加清脆响亮了:“娘,你怎么把肉肉都藏起来啦?” “咳咳咳!”张春雨猛地咳嗽了几声,试图把女儿的声音盖过去:“甜甜,去找姑姑玩!” 沈雅媅扶额,好吧,大哥为何如此贫穷的原因,她大概是找到了。 不多时,张春雨准备去厨房做饭。 沈雅媅哪里好意思让一个大着肚子的孕妇去张罗饭菜:“大嫂,你去歇着吧,我来做饭。” 张春雨更加不敢让沈丫蛋来做饭,生怕糟蹋了厨房里的粮食,更怕她偷拿明抢:“不用不用,你是客人,哪里有让客人动手的道理。” 沈雅媅知道这个大嫂恐怕一时之间还对自己有偏见,她更加决心要证明一下自己:“大嫂,还是我来吧,你怀着孕呢。” “不不不,我来我来!” “还是我来吧!” 两人争执不下,直接把院子里的沈甜小朋友吓哭了。 在小沈甜眼里,沈雅媅现在就是一个又丑又肥的大坏蛋:“呜呜呜哇哇哇~~坏蛋,坏蛋欺负娘亲,呜呜呜~” “臭丫头!快闭嘴!怎么说话呢!”张春雨佯骂了一句。 然后她又转头和沈雅媅说:“丫蛋,你别和她一般见识,小孩子不会说话。” 沈雅媅忙撒开手,尬笑:“没事没事,童言无忌嘛,我理解。” 厨房里不透风,油烟又重,大夏天的烧起火来还闷得慌。 沈雅媅到底还是不好意思自己游手好闲,给自己争取到了一个添柴火的岗位。 张春雨看沈丫蛋好像也是真心要帮忙,倒也不好一而再再而三地驳了她的面子。 张春雨不好再赶人,让沈雅媅留在了厨房。 * “诶?沈捕头又回家吃午饭啊?今天兄弟几个聚餐,要不一起喝点?” 沈森摇摇头,笑着和他们说道:“不了,我娘子一个人在家带孩子,还怀着孕呢,我就不去了。” 一群捕快同行了一路,在路口分别时,突然有人目瞪口呆地拍了拍沈森的肩膀。 “沈捕头,那边有浓烟,好像着火了,是不是你家的方向啊?” 此时,沈森的语气还是比较松快的:“怎么可能,我家的方向……” 话还没说完,沈森两眼一黑:“啊啊啊!真的是我家!” 沈森话音刚落,就朝着自己的宅子狂奔过去。 一群捕快也顾不上去喝酒了,跟着一起跑。 把街上的路人实实在在地吓住了,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好在沈森回来时,火已经扑灭了,沈森看着安然无恙的妻女,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沈森一手抱起女儿,一手拥着妻子,缓了一会儿,才问:“怎么突然起火了?” 张春雨指了指沈森的背后。 沈森扭头一看,沈丫蛋! 沈森胸膛起伏不定,带着怒气开口:“沈丫蛋!平时胡作非为偷鸡摸狗也就算了,今天你居然敢拿人命开玩笑?!” 沈森低声说了一句,微不可闻:“纵使……但这么多年,我们也还清了……” 沈森又喝声道:“阿虎阿龙!你们两个把她绑去牢房,好好反省反省!” 牢房?! 沈雅媅一个五好青年,从前别说进局子,就连开小电驴都从来没有被罚过款。 怎么一下子就进阶到蹲大牢了?! 是个人都会害怕蹲大牢的。 沈雅媅看着步步逼近的捕快,一边往后退,一边急忙解释:“大哥!你先听我说,我不是故意的!” 阿虎阿龙心里也畅快:“沈丫蛋,你就别解释了,还是跟我们去牢里好好反省吧!” 从前沈森经常给沈丫蛋处理善后擦屁股,他们这些下属自然也是认识沈丫蛋的。 就连县令大人都知道有这么一个沈丫蛋,为此还训斥过沈森几回。 要不是沈森身强体壮能力强,又救过县令大人的命,恐怕沈森早就被撸下来了。 而且沈森为人大方,跟一帮捕快也相处融洽,阿虎阿龙肯定是为自家老大打抱不平的。 摊上这么一个妹子也是倒了血霉! “咳咳!相公,”张春雨拉了一下沈森的袖子,难得为沈丫蛋说了一句话,“沈丫蛋确实不是有意的。” 沈雅媅虽然好心去烧火,但是她从小生活在城市,别说烧火,就连烧烤架子上的炭火她都点不着。 今天这事儿,怪在沈雅媅实在是有点想证明她自己,但是又确实有些为难她了。 沈雅媅自己都觉得奇怪,怎么突然就熄了火呢? 怎么熄了的火星子突然就又着了呢? 还把旁边的大草垛烧了。 还好沈雅媅凭着自己现在膀大腰圆,抱着大水缸及时把火扑灭了。 张春雨把来龙去脉大概说了一下,然后又加了一句:“不过丫蛋也立刻让我和小甜甜跑了出来,她自己一个人把火灭了。” 阿虎阿龙站在原地不敢再动了,这种家庭官司理不断,剪还乱,他们也不好贸然插手了。 沈森刚才确实生气,但现在听完前因后果也已经恢复过来了,对着阿虎阿龙摆摆手:“耽误弟兄们吃饭了,回头我请你们一顿。” 等人走了,沈森带着她们进去宅子,才有些别扭地说:“对不住啊丫蛋,是大哥误会你了。” “没事没事,误会解开就好。”不用去蹲大牢了,沈雅媅也松了口气。 沈森和沈雅媅合力把厨房收拾了一下,除了烧没了的草垛和烧黑了的墙,倒也没什么太大的损失。 沈森本来还想留饭,但是沈雅媅毅然决然地拒绝了。 沈雅媅:“我不吃了,我还约了人去玩,就先走了。” 开什么玩笑,差点把人家屋烧了,她还有什么脸皮留下了吃饭啊! 第6章 路边捡来的男人失忆了 离开大哥家,沈雅媅摸了摸咕噜咕噜响的肚子,在路边买了个肉包子,对付了两口,就当是午饭了。 沈雅媅在街头转悠了一圈,大感失望。 本来还想着,能不能摆个小吃摊赚点外快。 没成想这个世界的小吃居然十分发达。 烧烤卤菜面食,还有各色糕点小食,甚是繁荣。 甚至在一些高档酒楼,连夏天解暑的冰块都有供应,只不过很贵就是了。 同行竞争也太多了,沈雅媅又还不是专业的。 糊口勉强行,挣大钱就是在做梦了。 眼看着黄昏将近了,沈雅媅又扣扣搜搜地从怀里摸出一两银子,去买了两包比较精致的糕点。 还是去找大哥大嫂道个歉吧。 沈雅媅敲了敲门,本来打算放下糕点就走的。 但是她被沈森强硬地拉了进去。 沈森虽然不太喜欢他这个妹妹,但也很少对她发火,平时基本上就是一个冤种大哥。 今天也是触及到他的底线了,难得动了一次火,居然还错怪了沈丫蛋。 沈森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丫蛋,今天中午是大哥不好,不过你放心,大哥今天下午已经在尽量补救了。” 提着糕点,准备道歉的沈雅媅:“啊?你……补救?” 原告跟被告道歉?神奇了! 沈森点点头:“嗯,还有半年你就满18岁,大哥给你在县城找了一门亲事,正好你来了,明天就和我去相看相看。” 沈雅媅简直一言难尽:“大哥,你说的补救,不会是给我安排的相亲吧?” 沈森实诚地肯定了:“是啊,这可是大事,大哥托了好多人才寻到的,今天下午刚定好时间。” 沈雅媅一点儿不想去,回拒道:“大哥,我不去,像我这样的谁看得上啊,就不去自取其辱了吧。” 不过,沈森倒是胸有成竹:“你放心,我和他说了你的条件,对方愿意的,而且他的自身条件也不好。” 沈森跟她保证,说道:“你放心,这回应该是十有八九能成的!” 沈森看起来还不知道,就在两天前,她的三哥沈木也是这么拍着胸脯保证的。 沈雅媅无奈地说:“大哥,你别白费心思了,没用的,昨天才相过一个,三哥介绍的,也被拒绝了。” 沈森面色不变:“我知道。” “嗯?你知道?”沈雅媅有点惊讶了:“你知道还给我安排相亲?” 沈森再次保证:“你放心,这次不一样,准能成!” 沈雅媅扶额叹气。 在沈森的强力挽留下,沈雅媅吃了个晚饭。 吃完饭后,沈雅媅留下糕点,诚诚恳恳地道了歉。 至于住宿还是算了。 沈雅媅现在还心虚着急呢。 沈雅媅趁着天黑之前,又去了一趟医馆:“大夫,我今天送过来的那个伤患他怎么样了?” 大夫抬起眼睛看了她一眼:“伤势已经开始稳定下来了,但是想要治好,所费不少,你要有心里准备。” 沈雅媅心情沉重:“我知道了,谢谢大夫,我先去看看他。” 医馆的后堂弥漫着一股子药味。 沈雅媅挨个人,找到男人时,发现他身上的衣服已经全被剪没了,只有伤口处还被棉布包扎着。 全身上下盖着一张只到胸口的薄毯子。 漂亮的胸肌和强劲有力的手臂,就这么露在外面。 爱美是人的天性,爱看美人更是! 沈雅媅贼眯眯地欣赏了一下之后,就想瞧瞧这男人的腹肌是不是也这么好看。 沈雅媅的两只手轻轻地捏住毯子的两角,刚把毯子掀到一半,她突然被吓了一个激灵。 床上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 沈雅媅嘴角一抿,十分自然地把毯子盖在他身上:“你醒来了?怕你着凉,给你盖上被子。” 但是受了重伤的男人,此刻显然还是不太清醒。 他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动了一下眼珠子,语气嘶哑地说:“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 只差临门一脚,就可以看到腹肌的沈雅媅,兴致缺缺地回答:“你受了很严重的伤,昏迷了,我就给你送到医馆来了。” 男人“哦”了一声,他似乎在打量周围的环境,他说:“我已经醒来了,送我回去。” 沈雅媅眨了眨眼,狐疑地看着床上的男人,他们又不认识,怎么会知道这人的家在哪里? 沈雅媅想了个最合理的解释:“你……不会是失忆了吧?” 人在遭受巨大变故,或是受了重伤的情况下,确实会出现短暂性的失忆。 男人没有回答,似乎是默认了。 沈雅媅大喜,不如就这么把他拐回去吧!一举两得! 放在家里好看,她也可以免去被流放! 沈雅媅一秒戏精上身,含情脉脉地握着男人的手,甚至还装模作样地红了眼睛:“相公啊,你不要忧心,失忆了也不打紧,我定然会好好照顾你的。” 男人嘴角动了一下,他好像是想骂点什么,但是已经形成习惯的忍耐,就算是失忆,也让他克制住了。 男人伤得很重,但还是用尽全身力气,把手抽了出来。 肌肉的牵扯,疼得他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 男人几乎是带着些咬牙切齿的意味:“我只是失忆了!不是失智了!” 就算编也编个像样点的谎话! 长成这样,他看一眼都觉得伤眼睛!怎么可能会是他的娘子! 沈雅媅撇撇嘴,居然没骗到。 她失望之余,还有些好奇了:“为什么不信?有哪里不对?虽然我长得面目丑陋,但兴许你自己长得面目可憎呢?” 她觉得自己刚才的演技很好,非常棒! 沈雅媅好奇地问:“咱俩为什么就不能是破锅配烂盖呢?” 毕竟,医馆这个条件,应该是没有机会照镜子的。 他怎么就知道自己长得是美是丑,凭什么就一句话就把她否了? 男人闭上眼睛,不想再去和她做无谓地争执,只轻轻吐出两个字:“直觉。” 沈雅媅笑了一声:“直觉?你是女人吗?还有第六感?” 男人睁开眼睛,眉头微皱:“闭嘴!” 沈雅媅没有闭嘴,反而叭叭叭地说个不停:“兄弟,刚才的事是我不对,先说句对不起,不过你就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说不过去吧?” 既然没把人骗到,但好歹不能把这个人情放掉。 第7章 屋顶上的银发男子 不论是这男人之前的衣着打扮,还是他刚才居高临下的“闭嘴”两个字,无一不在向沈雅媅反映,这个男人应该很有钱。 说不定还是某个中产阶级里出来的大少爷,每天被人恭维,自觉不可一世,连带着就算失忆了,语气也是高高在上。 沈雅媅本着就算捞不到人,也一定让他承一个情的想法。 她把那天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地描绘了一番:“那天我正好要去我家的后山上挖点野菜,结果发现有两个我不认识的黑衣人在山上找着什么东西。” “我怕被他们发现,就没敢出声躲在草丛里,等他们走了之后才从草丛里爬了出来,他们身上都带着刀,我当时真是害怕极了。” “本不想多管闲事,谁知道你居然抓住了我的裤脚不让我走,还给了我50两银子非要我救你。” “我思来想去,还是于心不忍把你一个人留在山里,说不定会被野狼吃了,于是就把你从山上背了下来,租了一辆牛车,四处求医。” 沈雅媅欣慰地说:“还好皇天不负有心人,你总算是醒了。” 男人勾了一下嘴角,却没有温度:“我再说一遍,我只是失忆了,不是变傻了。” 男人虽然不记得那日到底是何情形,但猜也能猜出一二:“也许你说的都是真的,但你救我,恐怕不是出于什么仁义道德吧?无非就是想从我这里谋求些好处罢了。” 沈雅媅“啧”了一声,果断拒绝道德绑架,好整以暇地抱着胳膊:“那不然呢?你去拜观音菩萨都得上两柱香吧?” 当时那个情况,这男人明显就是被人追杀的,带回去就是个祸患。 萍水相逢,无缘无故的,要是没有点好处,谁会拼着陷入危险的可能,二话不说就去救人? 沈雅媅也不惯着这个大少爷了:“你让驴子拉磨都还得喂两口水吧?你可倒好,救了你,不但不知恩图报,反而去揣测别人是不是一个不求回报的真佛。” 沈雅媅确实不是菩萨,有自己的私心,但不管怎么说,她救了人是事实。 可是这个大少爷,从醒来到现在,居然连句感谢的话都不说,还一直在冷眉竖目。 虽然……他这么蹬鼻子上脸也有刚才自己上房揭瓦的缘故? 但是,她可不管。 她要要好处! 她也懒得和大少爷绕弯子了:“如你所见,我不是圣人,但我救了你,你为着阴德也得还了我这个人情,等你恢复记忆之后,可别忘了!” 男人被她的一通话噎得说不出话来,一方面觉得她说的话似乎好像确实有些道理。 一方面又觉得她根本就是在强词夺理! 沈雅媅起身,对他说:“行了,你既然醒了,那我明天再来看你。” 她走到门口时,怕噎不死他,又故意加了一句:“你现在失忆了,我也不好总是没名没姓地叫你,哦,对了,我家有条黄色的狗叫大黄。” 沈雅媅摸着下巴说:“嗯……我想想……” 男人满脑门黑线,不太想往下听:“闭嘴!” 有道是拔了牙的老虎就是病猫,沈雅媅可不会被他吓到。 沈雅媅一拍手,当即就决定:“看你长得这么白,以后你就叫小黑吧!” “闭嘴!出去!” 看来他不太满意这个名字。 沈雅媅灵光一闪,想了一个更贴合他的名字:“闭嘴哥,以后就叫你闭嘴哥!很符合你的形象!咱们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沈雅媅不待闭嘴哥反驳,提脚就走了岀去,怼完人之后,简直心旷神怡。 可是站在医馆外面,被晚风一吹,沈雅媅突然打了个激灵,有些不知所措。 她刚才居然说了这样的话? 从前的沈雅媅,真的就是一个天选圣母,烂好人。 明明不想去相亲,却又不好意思拒绝居委会大妈,还是硬着头皮去和各种奇葩男人见面。 明明她那天下午还有事,却因为同事的两句软话,就答应和他换班,结果因为赶时间,没看清路被大货车撞死。 沈雅媅回想了一下,发现她自从穿越以来,好像真的和从前不太一样了。 她居然也会眼馋别人的钱财了,她居然也会强求别人知恩图报了! 怎么会这样? 难道她的性格被沈丫蛋影响了? 沈雅媅心情沉重地走在空旷的街道上,不知道这种改变是好是坏。 虽然暂时看不出来什么不好,但是沈雅媅实在担心她以后也会变成沈丫蛋那样的恶人。 沈雅媅摸了摸怀里的100两银子,实在舍不得,这可是她的保命符! 她到底还是无法做到像从前那样菩萨心肠,把银子全部还回去。 算了,想也没用,暂时不管那么多,还是先过好当下吧。 沈雅媅在医馆附近找了一家便宜的客栈住了下来,经济又实惠。 明亮的月色下,让医馆屋顶上的一道人影露出了痕迹。 虽然依旧看不出相貌,但是那宽大衣袍之下,随着一丝风动,却露出了一缕银发。 沈雅媅趴在窗口上,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那屋顶上的男子。 她确定那男子脚下踩着的屋顶,就是医馆安置病患的房间。 也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也不知道他都听到了什么。 沈雅媅也是洗漱好之后,无意之间透过没有关紧的窗户缝隙才发现他的。 沈雅媅不禁猜测,难道这人是闭嘴哥的仇家? 不好!他好像要看过来了! 沈雅媅的呼吸一窒,立刻身体下滑,缩了回去。 隔了许久之后,她才大着胆子,小心翼翼地伸手把窗户关上。 也不敢再往外面看了,直接爬回了床上,蒙上被子睡觉。 也许是夜色下,那缕迎风飘扬的银发太过奇异的原因,也许是突然发现自己性格大变的不适。 总之,沈雅媅昨天晚上一整晚都没睡好。 总觉得有人站在床头盯着她看,可是等她悄悄睁开一条眼缝看时,却又并没有发现人影。 她昨天晚上身体僵直地躺了一晚上,直到天色蒙蒙亮时,她才忍耐不住睡了过去。 等到日上三竿,客栈里热闹了起来,沈雅媅才被吵醒。 沈雅媅简单地洗了一把脸,就迈着沉重的心情,去了另一条街的酒楼。 别管银发不银发了,也别管性格不性格了。 今天还要赶着去相亲呢! 第8章 相亲记(3) 沈雅媅跟小二报了名字之后,被带到二楼的一个厢房。 看来今天的相亲对象也很重视啊。 上次的相亲对象是个矮子,那今天的相亲对象又是个什么样的奇葩呢? 或者说,今天的相亲对象看到她这种奇葩,会不会直接气绝身亡呢? 沈雅媅叹了口气,推开房门:“大哥,我来了。” 沈森佯骂了两句:“这都什么时辰了?怎么才来?真是不知轻重!让人家公子好等!” 沈雅媅顺着沈森的目光看过去,今天的相亲对象,居然是个身高八尺,且面貌周正的男子。 沈雅媅不信邪,这种正常的男人,大哥怎么会介绍给她? 肯定有哪里不对劲! 沈雅媅一个一个地看过去,双手完好并无残缺,双腿也笔直挺立,看他走了两步也不是个跛子。 看上去非常正常。 但是偏偏太正常了,就有点不太正常了! 沈森转头和那男子介绍:“林兄啊,这就是我那妹子,虽说模样不太周正,但性格那是极好的!而且她从小就运气好,长得虽然圆润了一些,但也旺夫啊!” 沈森想了一晚上,才想出了这么点东西,现下说完之后,自己都觉得老脸通红。 沈森打完哈哈就想开溜:“那什么,外貌不重要,关键还得看你们处不处得来,你们好好聊,我就先回去当差了。” 被唤作李兄的男子急忙抓住沈森的手腕,虽然不曾说过一句话,但脸上的不情愿却怎么也掩饰不了。 李兄指了指门口的沈雅媅,双手飞快地打手势,快出了残影。 哦,原来是个哑巴,沈雅媅如是想。 这就正常了。 沈雅媅虽然看不懂他打的手势是什么意思,但估计是骂得挺脏的。 不过沈森是看得懂的,在旁边尴尬地直挠头:“不是故意折辱你,我是真觉得你俩挺配的,反正都还没成家,又在这节骨眼上了,不如就稀里糊涂凑一对呗!” 也可惜李兄不能人言,虽然手势打得飞快,但依旧被气得眼睛通红。 也不知道他打手势说了什么,沈森突然惊呼了一声:“什么?那还不如娶我家妹子呢,我家妹子虽然长得不好,但好歹四肢健全啊!” 沈雅媅猜测,这位李兄见到她之后,可能是终于决定退而求其次,去娶一个他认识,但四肢不健全的姑娘了。 沈森苦劝无果后,那位李兄终于还是摔门而去了。 沈雅媅苦中作乐地和沈森说:“大哥,你说要不然我去开个月老庙吧,哪家有成不了的亲事就来找我,让对方跟我相一次亲,保准是个人他都能定下来。” 细想起来,她的两次相亲经历,虽然过程并不美好,结局也很糟糕。 但是往好处想想,她这也算是成全了两段姻缘了。 一个愿意重金求娶,一个愿意娶四肢不健全的姑娘。 沈森愁眉苦脸:“唉,本来以为这次应该能成了,没想到,李兄宁愿去娶一个跛子,也不愿意……唉!” 沈雅媅拍了拍沈森的肩膀,让他看开点:“没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沈森还是没看开,发愁地说:“还有半年你就18岁了啊,怎么能不着急?” 沈雅媅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他:“我打算先减肥,然后再挣钱存钱交税。” 沈森更加忧心了:“且不说有的人一辈子都挣不了80两银子,就算你真的能把这身肥肉削下来,这得花多长时间啊?年龄大了,就更不好嫁了。” “再说了……”沈森心里直犯嘀咕,就算能把这身肥肉削下来,也改变不了她黑成煤球的事实啊! 但是,丫蛋今天相亲又不成功,应该已经很难过了,他这个当大哥的也不好过多打击。 沈森深吸一口气,说:“算了,你自己有打算是好的,但是相亲也还是要继续的,大哥再给你找就是了。” 与沈森道别之后,沈雅媅并没有乖乖地回家,小脚丫子一拐就去了临安县里头最热闹的地方——千金阁。 这千金阁与其他地方有一些细小的区别,那就是,这里是为女性提供各种服务的地方。 一楼,是各种商品区,在这里可以买到女人经常用到的东西。 比如胭脂水粉,各种漂亮的布料,具有地方特色的成衣,漂亮的首饰,精美的摆件,甚至是闺房的私密物品。 二楼,则是逛街逛累了之后,歇脚吃饭的好去处。 有专门歇脚的大堂,只需要五文钱一位的茶位费,不仅可以歇脚,还可以听说书先生诉说各种凄美的爱情故事。 有专门卖糕点饮品的区域,还有专门吃饭的区域。据说千金阁还从其他州府请了好几个厨子,让大家可以品尝不同口味的饭食。 三楼,是一间巨大的当铺。 而且不是常规意义上的当铺,这间当铺的特点在于什么东西都收,只要它有价值。 上到绝世美玉,下到大米红薯,千金阁来者不拒,都会按照当地的市场价收进来。 至于四楼,就有些不足为外人道了。 因为这里会有含情抚琴的小郎君,有和你对酒当歌的小公子,有善于棋技的先生。 四楼就像是一个翻转版的青楼,而且为了保护客人的隐私,千金阁还会发放统一的面具服饰。 当然,这里也只是有钱的夫人小姐寻找情郎消忧解愁的地方,简单来说,就是只卖艺不卖身。 但是千金阁晚上关门之后,情郎们下班之后,大家要做什么就各凭自愿了。 四楼虽然客人极少,但是依照沈雅媅看来,四楼应该是花费最少,但收益最高的地方。 沈雅媅简直叹为观止,她知道天启国子民开放,但没想到居然这么开放,连男妓都有了! 沈雅媅自然也是想进千金阁看看的,可脚才刚刚伸进去,就被门口的护卫拦住了。 沈雅媅指了指自己,说道:“你们看清楚了,我是女人,不是男人!” 千金阁还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禁止男子入内。 沈雅媅还以为是门口的护卫,看她长得这么粗狂误会了,以为她是男人,所以才特地提醒。 谁知那护卫却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反而死死盯着沈雅媅。 沈雅媅突然有种不好的猜测:“你……认识我吗?” 第9章 千金阁 那护卫的鼻孔出了一声重气,收回长棍,往地下一杵,连地表都感受到了一丝震动:“沈丫蛋是吧?你今天要是再敢来捣乱,你大哥也护不住你!” 沈雅媅被他那么一吼,突然就回忆起了一段记忆。 是的,门口这个护卫,确实是认识沈丫蛋的。 两年前,千金阁才刚刚建成不久,并没有如今的声望,阁内外的护卫也并不多,于是沈丫蛋就成功地钻了空子。 那时,门口的护卫见沈丫蛋虽然长相丑陋,但确实是女子,于是便依照规矩放了她进去。 谁知沈丫蛋居然仗着千金阁里全是娇滴滴的小姑娘,就连卖东西的老板都是妇人老婆子,于是歹心渐起。 沈丫蛋先是仗着自己一身横肉,力气远比一般女子大得多,去二楼吃了一顿霸王餐,然后又去对面的茶间听书消食。 二楼的老板觉得不过就是一顿饭的事,跟个无赖计较反而得不偿失,也就当做是喂狗了,不再计较。 谁成想,这反而助长了沈丫蛋的贼心,认为是千金阁怕了她。 一开始她还只是偷偷摸摸在一楼顺一点小首饰,后来她就干脆光明正大地抢。 等千金阁的掌事收到消息,带着一帮人马赶到的时候,沈丫蛋已经大包小包地扛了四五袋了。 掌事当场就吩咐手下将沈丫蛋拿下扭送到县衙。 亏得沈森在其中周旋,又是给人赔礼道歉,又是装孙子低头哈腰,这才让沈丫蛋免了牢狱之灾,但也因此被打了20大板。 虽然不伤及性命,不过也让沈丫蛋在床上躺了近两个月。 有了那一次的威慑,沈丫蛋也老实了,从此见着千金阁就绕道走。 护卫怒瞪着沈丫蛋,就是这个人,害他被罚了两个月的工钱,别说两年,就是再过二十年他也能认出来! 护卫一想到他两个月的月钱,就恨得咬牙切齿:“沈丫蛋,你今日胆敢踏进千金阁一步,我一定要将你乱棍打死!” 沈雅媅嘴角一抽,挠着头尬笑:“实话实说,那你可能不太相信,但我其实不是沈丫蛋。” 护卫眉毛一紧,显然是不相信的:“哦?你不是沈丫蛋?那你是谁?” 他倒要看看这沈丫蛋还能怎么编! 沈雅媅认认真真地说:“我叫沈雅媅,和沈丫蛋根本就不是一个人,大哥,你认错人了。” 沈雅媅也没想到,她第一个坦白身份的对象,不是原身的爹娘,也不是原身的哥哥弟弟。 居然是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路人。 但是,沈雅媅和沈丫蛋两个名字谐音,区别甚小。 在护卫看来,这不就是一个带着点口音,一个不带口音吗? 能有什么区别? 护卫认定了沈丫蛋就是在寻他的乐子,更加气急败坏:“好好好,既然你说你不是沈丫蛋,不如等我下工之后,一起去大鱼村瞧瞧!” “如果真的是我认错了人,那我就磕头赔罪,但如果你果然是沈丫蛋的话,你就必须赔我两个月的工钱!” 护卫显然是对自己那两个月的工钱耿耿于怀,绞尽脑汁也想从沈丫蛋身上再抠出来。 见沈丫蛋沉默不言,护卫更加确认,沈丫蛋就是在故意找茬! 沈雅媅知道,她这种发癫一般的坦白几乎不会有人相信,但没成想这个护卫的脑子反应居然这么快,不仅没信,反而还要当面对质。 那这沈雅媅可就不奉陪了。 “你两个月的工钱有多少?”沈雅媅苦着脸,该擦的屁股还是要擦。 “二两银子!”护卫脱口而出。 他虽然不知道沈丫蛋想要做什么,但是并不妨碍他对自己那无缘无故损失的二两银子的怀念。 沈雅媅从怀中掏出二两银子,极其不舍地拍在护卫的胸口:“你让我进去,这里是二两银子,就当是我的赔罪了,但我今天确实是想来买东西的,千金阁也没有拒客的道理吧?” 护卫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他看得真切,那确实就是二两银子。 护卫的脸色有些憋屈,一方面他实在是不想让沈丫蛋这个祸害进去,一方面他又实在舍不得自己两个月的工钱。 犹豫了半晌,护卫还是选择了自己的工钱。 他这样的底层打工人,没必要心疼老板的损失,他还是多心疼心疼自己失而复得的工钱吧! 护卫这么想着,便把沈雅媅放了进去。 沈雅媅一进去,就啧啧称奇,四处张望。 也不知道千金阁阁主的脑子是怎么张的,这活脱脱就像是一个百货大楼啊。 沈雅媅看的眼花缭乱。 走马观花的把一楼看了一个遍之后,她停在了卖胭脂水粉的这一块区域。 顶头这一个卖胭脂水粉的摊位,摊主是一个年过30的妇人,她大概是新来的,不顾旁边摊主的拉扯,把沈雅媅招呼到了自己的摊位上。 “姑娘,口脂,眉黛,妆粉,我这里啊什么都有!” 沈雅媅一一看过去,居然还挺齐全,粉底,口红,眉笔,腮红,都有。 没一会儿,又来了新的客人。 虽然她们看到沈雅媅这么大一坨站在这里,也被吓了一跳,但是她们已经是这里的老熟客了。 “老板,我想要妆粉。” 老板也和她们一回生二回熟,热情地给她们介绍起来。 沈雅媅在旁边听了一耳朵,然后又悄悄打量着周围女子试妆。 不久后,沈雅媅就发现,这里女子化妆追求的就是把脸刷白。 好不好看另说,反正一白遮三丑,白就对了! 但是这样一来妆容就极其不服帖,而且就算把脸刷白了,还有耳朵脖子后颈,手露在外面。十分不协调。 沈雅媅想了想,戳了戳旁边的小姑娘,露出一个极其和善的微笑:“姑娘,你好,我……” 小姑娘今年十五岁了,很少出门,今天也是因为成婚在即,所以才拉着小姐妹过来买胭脂水粉。 小姑娘本就有些怵旁边这一大坨,见她这么一笑,更害怕了,说话都结结巴巴:“做做做什么?” 沈雅媅不笑了,找了个理由说:“是这样的,我想给我妹妹买些胭脂水粉,但是她今天没来,我想在你脸上试试妆,可不可以啊?” 小姑娘有些犹豫:“这,我们还赶时间呢。” 沈雅媅不想放过这个机会,便自信地说:“小姑娘你放心我不让你白白浪费时间,我上妆很有一手的,一定给你化一个最美的妆容。” 沈雅媅看她还在犹豫,又说:“如果一会儿你不满意,那我就买一个口脂送给你,如何?” 连番劝说下,小姑娘总算是答应了。 旁边两个摊位的老板瑟瑟发抖地抱在一起,这个强盗怎么又来了! 这个沈丫蛋到底想对这两个可怜的小姑娘做什么?! 她们得赶紧去把在千金阁里巡察安全的女护卫找来! 沈雅媅已经在给小姑娘看脸型了:“你的额头偏高,剪个刘海遮一遮会好看一些。” 但她没有急着去当理发师。 她从摊位上拿出各种粉底和口红试色号,费了点时间,挑中了两款适合小姑娘的。 沈雅媅一边给小姑娘上妆,一边说:“这妆粉啊不能太白,得贴合你的肤色,这样看起来才自然,就像你自己本来的皮肤一样……” 上完底妆,又用黛粉给小姑娘修了一下鼻子,让她看起来五官挺立了一些。 最后给她描上眉毛,涂上口脂。 沈雅媅拿着镜子让头自己瞧:“是不是比你自己刚才脸上的大白墙好看很多?” 小姑娘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一个劲儿地点头:“嗯嗯!好看!和我以前上的妆完全不一样!” 得到了肯定,沈雅媅这才摸出早就准备好的剪刀:“剪个刘海会更好看,要试试吗?” 小姑娘稍稍一犹豫,便咬牙点头:“好,大婶,我信你的!你的手艺真的很好!” 沈雅媅手里的剪刀咔嚓一下,她的牙也要咬碎了! 大婶?! 小姑娘,我可比你大不了几岁啊!你叫我大婶合适吗你! 小姑娘还不知道自己踩中了一个胖姑娘的底线。 她还在给面前那个手艺很好的大婶打气:“没关系的大婶,你剪吧,就算剪坏了我也不怪你,大不了我用头油梳上去就是了。” 沈雅媅职业假笑,要不是她还有别的计划,今天非得把这个小姑娘剪成狗啃泥不可! 沈雅媅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用簪子把小姑娘的头发撩下来薄薄的一层,转了转手里的梳子,咔咔几下,一个好看又可爱的空气刘海就出炉了。 沈雅媅稍微给她整理了一下刘海和头发,再次把铜镜递给她:“再看看,是不是自己都快认不出自己了?” 刘海对一个人形象上的改变是巨大的,要不然怎么总有人说选托尼老师就是在玩骰子呢? 不知何时起,卖胭脂水粉的摊位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一大圈人了。 有些人是一开始就在这里买胭脂的,有些人是看这里有热闹,自己凑上来的。 但是并不妨碍,她们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平平无奇的姑娘,突然变成了一个漂亮娇憨的少女。 来千金阁的女人,没有一个是不希望自己变美的,而且手里都还有些闲钱。 从刚才开始,她们就在激烈地讨论了,都是一样的东西,怎么别人就弄得这么好看呢? 甚至还有人干脆直接地问:“这位大婶,你给别人上妆是怎么收费的?我后天家里有个宴席,我可以请你给我上妆吗?” 第10章 是大师不是大婶! 沈雅媅差点一口气没吸上来。 大婶! 又是大婶!!! 她现在的形象,不仅丑,还这么显老吗?! 沈雅媅忍住想掐人中的冲动,微笑且咬牙切齿地对那姑娘说:“姑娘,如果你叫我一声大师的话,我保证你会成为全场艳压群芳的美人!” “大师可以帮你变成美人,但是大婶只会下地种田。”沈雅媅如是说道。 这姑娘虽然眼力见不行,但是底子十分不错,她现在脸上这种素静的妆容并不适合她,她应该比较适合浓艳明艳的妆容。 沈雅媅虽然不能让她变成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但是在一个小宴席上艳压群芳还是没问题的。 沈雅媅虽然不是专业的化妆师,但她也是女人,对此颇有研究。 更何况她还是整形医生,对人的脸型和五官都十分敏感。 姑娘立刻改口:“大师。” 姑娘其实还有一些迟疑:“大师,其实从前我也找过别人给我上妆,但是都不如人意,你真的能让我艳压群芳?” 沈雅媅很自信地点点头:“可以,你的五官不差,只要稍加修饰,就会很好看。” 沈雅媅又把旁边的椅子拉过来:“你要实在不信,我可以先给你免费试妆,如何?” 但这个姑娘家里应该是有点家底的,不贪图这样的便宜,也不喜欢被人围着当猴看。 她思索片刻便说:“不了,宴会是中午,你早上过来给我试妆吧。” 此时二楼一个红衣公子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把手里的扇子一合,问旁边的人:“这人倒是个人才,变丑为美,出神入化。” 旁边的中年男子一听,想了想,恭敬地说:“阁主,不如我们以千金阁的名义,让她在此专门给姑娘小姐们上妆?” 红衣公子拿着扇子轻轻敲了敲掌心,随后笑道:“不急,先看看吧,我到要看看,她怎么让那林家姑娘艳压群芳。” 后天是林家老爷子的60大寿,千金阁早就收到请柬了,但是一直没有回复。 但是阁主今日既然这样说,那就是要去的意思了。 中年男子立刻吩咐下面的人去准备贺礼。 成功接下一单生意的沈雅媅也不再别人的摊位上作秀了,怕影响她们的生意。 反而专心致志地挑选了各种色号的胭脂水粉,既然决定赚这个钱,那东西就得备齐全了才行。 当沈雅媅大包小包的带着胭脂水粉来到医馆时,闭嘴哥刚好醒着。 沈雅媅还是比较人道的,给他带了一碗白粥:“饿了没?给你带了吃的。” 闭嘴哥暂时还不能动,只能让别人喂:“你再不来,我就要饿死了,那你也就不用费钱医治我了,等着收尸就行。” 沈雅媅‘切’了一声:“你这两天一直昏迷,我就算带了吃的来,你也吃不了啊。” “啊,”沈雅媅突然想起了电视剧里的某一幕,“除非你想让我嘴对嘴喂你。” 沈雅媅靠着一身肥肉,把闭嘴哥扶起来喂粥。 闭嘴哥一口白粥吃进嘴里,差点被呛死:“咳咳咳!你……!咳咳咳!” 沈雅媅莫得感情地给他拍了拍背:“怎么这么激动啊?感情你很期待?” 闭嘴哥拍开沈雅媅的手,从她手里夺过粥碗,身残志坚,一仰头喝了大半。 感觉肚子里有了点温度之后,他才慢条斯理地把剩下的粥一点一点喝完。 他觉得,面前这个疑似女人的人,身上大概率不会有帕子这种东西,只好将就着拿袖子擦了擦嘴。 完了,他还要嫌弃地说上一句:“真是寒酸。” 沈雅媅把他往被子里摁下去:“我觉得你最好认清现实,你以前就算再怎么天潢贵胄,现在也只有我一个乡野村妇来给你送饭。” “我这几天还有事,你自己好好在医馆待着,想吃什么就托药童去买,” 沈雅媅给闭嘴哥留了五两银子,便扛起自己的几大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是真没时间,就这么一天的时间,她得把所有的胭脂水粉都归类整理好,这样才有大师的派头。 不然,万一要是当着客户的面,连这东西是什么颜色都不清楚,那也太掉价了。 出了医馆后,沈雅媅忽然往屋顶上瞧了一眼,并没有什么异常。 也是,这大白天的,哪个神经病会光明正大地站在别人屋顶上? 沈雅媅摇摇头,笑了一下,便在城门口附近租了一辆牛车,回了大鱼村。 沈父沈母早已经从村长那里,听说了自家丫蛋救人的英勇事迹。 虽然有些感慨,他家丫蛋居然也会做好人好事了,但是又难免有些生气。 怎么说也是个黄花大闺女,青天白日的,怎么就和一个男人搂搂抱抱? 这往后说亲事,恐怕是更加不易了。 因此他俩一看见沈丫蛋回来,都顾不上把房门关上,就拿着扫帚抽了过去。 沈雅媅坐了一下午马车,屁股都要颠开花了,结果一到家,就被爹娘混合双打。 屁股被抽了几扫帚,疼得沈雅媅嗷嗷叫,真开花了! “爹!娘!我也没惹事!你们干啥打我啊!” 沈雅媅被抽了几下之后,学聪明了,躲在了她二嫂身后。 沈爹气不打一出来:“你还好意思说!沈丫蛋!你救人是好,可是不管怎么样,都不该和一个男人拉拉扯扯、搂搂抱抱!” 沈母也是苦口婆心,泪眼婆娑地看着沈雅媅:“丫蛋啊,你的亲事本来就不易,现在又因为这件事遭人口舌,以后要是再想嫁出去,那恐怕是难上加难了。” 沈雅媅恍然大悟,难怪刚才进村的时候,老感觉有人在背后蛐蛐她,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她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嘴长在别人身上,爱说就让他们说呗!” 沈雅媅眼瞧着今天这一关是过不去了,连忙转移话题:“对了,爹娘,我在临安县找了个活,要是行情好的话,我以后可能得住在那边了。” 沈母气不过,又给沈雅媅屁股上打了一扫帚:“你这死孩子,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想办法把自己嫁出去!挣钱有什么用?难道你还真想在半年时间里挣到80两银子?!” 第11章 小试牛刀 沈雅媅其实也想过这个问题,万一半年以后挣不到80两银子该怎么办? 但是万事开头难,总得先试试再说,实在不行,再另想他法。 总不能还没开始就放弃吧。 沈雅媅没再和爹娘在这上面死犟,反倒是拉着沈母和二嫂进了房间:“这段时间,我学了门手艺,还请娘和二嫂给我长长眼。” 当沈雅媅把大包小包的胭脂水粉全部倒在床上时,又免不了被狠狠地掐了几下胳膊。 沈母生气地说:“沈丫蛋!你买这么多胭脂水粉,你是要上天啊!” 沈母气不过,又掐了她一把:“难道抹些胭脂水粉,就能把你嫁出去?就能把你变成村花?!你真是要气死你娘啊!” 沈雅媅从床上的胭脂水粉中挑拣了一些瓶瓶罐罐,摆在桌子上。 她神秘一笑:“娘,二嫂,这些胭脂水粉虽然不能让我变成村花,但是或许可以让您二位在村花的位置上搏一把。” 沈母,二嫂:“啊?!” 沈雅媅首先把二嫂押在桌子面前:“二嫂,你坐下,就从你开始吧!” 二嫂拿手挡了一下,不太好意思地说:“别别别,我房里还有些胭脂水粉,今天又不是什么大日子,就别搞这些东西了吧?” 沈雅媅把二嫂的手推开,笑道:“二嫂,我这是求你给我帮忙呢,我找的那个活就是去给别人上妆,所以才买了这么多胭脂水粉。” 沈雅媅的声音又软了几分,语气也带了些可怜的意味:“二嫂,你就帮帮我吧,让我试试手,不然搞砸了生意我这些东西就白买了。” 别说二嫂,就连沈母都难得见到沈丫蛋这么软乎的一面。 沈母到底还是对这个女儿心软:“老二媳妇,反正东西也买了,你就让丫蛋试试吧。” 二嫂虽然有些为难,但架不住这母女两人都这么期盼地看着她:“好吧,那……就试试?” 沈雅媅之所以把她娘和二嫂拉进屋,一方面是不想让家人担心,让他们知道自己在外面做什么,一方面也确实存了找人练手的心思。 因此,她这次上妆格外认真。 用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才完成。 沈雅媅把口脂点上之后,拍了一下手,大功告成。 随后她把铜镜递给二嫂:“二嫂,你看看。” 二嫂从前自己上妆的时候,无非就是扑一层粉,再涂个眉毛,抹一个胭脂,就行了。 可是今天,她这位小姑子却在她脸上涂涂抹抹搞了半个时辰。 她心里不免会有猜测,上个妆就能变成村花她是真不敢想,只希望沈丫蛋不会把她的脸弄成大花脸就行了。 二嫂看着婆婆吃惊得合不拢嘴的样子,心里一紧,然后又咬咬牙! 算了算了!沈丫蛋难得有个正经事,怎么着也得夸两句! 二嫂把铜镜拿回来,一脸英勇就义的模样。 “丫蛋啊,你这上妆……” 二嫂本来是想着,就算是一坨屎,也要夸它颜色好。 但是,当天看见铜镜里的自己,一时竟然忘了说话,只是傻愣愣地想拿手摸一下。 沈雅媅一把抓住她的手,不让她破坏自己的大作:“二嫂,别把妆抹花了。” 二嫂这才回过神,但依旧一错不错地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这,这是我吗?” 二嫂喃喃自语:“青天大老爷啊,我居然也有这么漂亮的时候,我成婚那日都没这么漂亮过。” 得到别人的高度赞同,沈雅媅很难不高兴,连眉毛都扬了起来:“娘,二嫂,我这门生意能做吧?” 二嫂肯定地点头:“当然能做了!” 沈母更是差点哭出来:“我们丫蛋终于长大了,我就算是现在死了,丫蛋也能靠自己混口饭吃了。” 沈雅媅最见不得别人哭哭啼啼,她把沈母摁在另一把椅子上坐好:“娘,现在轮到你给我试手了,快擦擦眼泪。” 沈母一听,连忙就要起身,脸上臊得慌:“我一个老婆子,还搞这些,臊不臊啊,我得去做饭了。” 沈雅媅拦着不让走,她还没给上了年纪的人化过妆,她心里其实是有些没底的,现在真的很需要找人试试手。 二嫂知道婆婆不好意思,便也在旁边劝道:“娘,你就让丫蛋试试吧,丫蛋也是难得找了个活呢。” 沈母虽然嘴里嘟嘟囔囔不情愿,但是又经不住别人劝,还是别扭地坐在了椅子上。 沈雅媅不敢给沈母用明艳的颜色,便挑了一些端庄大气又稳重的颜色。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沈母的脸上俨然已经焕然一新。 二嫂端着铜镜给婆婆看,笑道:“这哪里还像是我的婆婆哟,这分明就是地主家的老太太!” 那边婆媳两人笑得合不拢嘴,沈雅媅却并不满意。 她到底不是专业的化妆师,以前也从来没有钻研过怎么给老妇人化妆。 能把沈母的脸化成这样,已经是她再三斟酌过的了,但是结果还是不尽如人意。 看来以后得重点练习这一块儿了,不能自砸招牌! 眼瞧着天都黑了,屋子里的三个女人还没出来。 沈父、沈林,沈一站在屋外,摸了摸咕咕响的肚子。 沈父摸了摸头:“这在里面高兴啥呢?笑成这样,啥事这么高兴啊?” 吱呀一声,门从里面被拉开了。 沈父看着门口的沈母,差点没认出来,揉了揉眼睛:“嘿!老太婆,你搞成这样是要去见你相好啊?还做不做饭了?” 沈母的嘴角一下子就拉了下来,把背手在屁股后面擦了擦:“哎呦,天都黑了,是得做饭了。” 沈雅媅恨她爹这么扫兴! 一个女人的高光时刻,不夸两句就算了,还有扣两个屎盆子! 沈雅媅把沈母拉到身边,义正言辞地说:“爹,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怎么上个妆就变成了要去找男人?要是照你这么说,那满大街买胭脂水粉的女人都是要去会情郎?” 沈父老脸挂不住,但又不想下了面子:“那别人是年轻,你娘她一个老婆子,还在脸上搞这些花里胡哨,被村里人知道了得被笑话死。” 沈父又道:“再说了,咱们这些乡下人,搞这些有什么用?被油烟一熏,管你是天仙也好,妖精也好,都得变成灶台婆。” 越说越扫兴了。 而且沈雅媅还发现,乡下人是不是都有那什么漂亮羞耻症啊? 爱美不是人之常情吗?这也要被人耻笑? 沈雅媅的倔劲也上来了,非要争赢不可。 沈母养这闺女养了十多年,她一翘尾巴,就知道要放什么屁。 沈母知道,沈丫蛋这家伙又要闹腾了,她连忙去拦。 可是瘦瘦的沈母,压根就拦不住胖胖的闺女。 胖闺女沈雅媅反而还把沈母拉到身后:“爹,像你们这种想法,真的是太让人上火了!一方面又想找个漂亮媳妇,一方面又觉得女子上个妆就是不检点,要去勾引男人!” 第12章 隔壁大婶要吃人血馒头啦! “住口!”沈林瞪了一眼沈雅媅:“有你这么和爹说话的吗?” 沈林卷起袖子往厨房走去:“今天娘休息休息,爹也消消气,我去做饭,沈一回房间读书,沈丫蛋你该干嘛就干嘛去。” 所有人都被叫走了。 独留沈父沈母站在院子里。 沈母先开口缓和气氛:“老头子,你也别怪丫蛋,这丫头就是心直口快,没别的坏心眼。” 沈父的脸色也缓和下来:“我知道,没和她生气,她什么性子我这个当爹的能不知道?不过她也是长大了,知道帮着你这个当娘的了。” 沈母笑了笑,语气感慨:“是啊,长大了,这一晃眼的时间,居然都已经过了14年了,咱们好歹是没有辜负那位恩人的嘱托。” 沈父拍了拍沈母的手:“不过,咱们丫蛋的手艺还真是好,几十岁的人了,被她整得跟个小丫头一样。” 沈母笑着拍开他的手:“可别笑话我了,刚才那个牛劲儿呢?怎么现在说话这么好听了?” …… 沈雅媅和二嫂趴在窗台上,鬼鬼祟祟地看着。 沈雅媅只能看到沈父沈母的动作:“他们在那里说什么呢……有说有笑的,又和好了?” 二嫂在旁边解释:“其实公公对婆婆真的挺好的,就是不太会说话。” 沈雅媅抓了抓头发,苦恼道:“我也不知道怎么的,说话突然就没过脑子,回头我去跟爹道个歉吧。” “你的脾气,不是自来就这样吗?”二嫂站直身子,理了理头发,说:“我去看看你二哥,给他搭把手。” 沈雅媅孤家寡人一个,挥挥手说道:“你们小两口幽会去吧,开饭之前我不会进厨房的。” 二嫂一边跺脚,一边往外走:“你这妮子,真是什么都说得出口!也不害臊!” 翌日清晨。 沈雅媅好不容易在家里住一晚,本来是想赖床,睡个懒觉的。 结果天才刚刚泛起鱼肚白,沈家的一大家子都起来了。 沈母和二嫂在做饭,沈父和沈林吃了个剩馒头,垫了垫肚子,就去地里除草了。 就连最小的沈一,也已经在隔壁读了小一会儿的圣贤书了。 沈雅媅双目无神的坐在床上,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她还有什么资格赖床! “爹!娘!求求你们了!不要……” 正在蹲茅坑的沈雅媅,突然听见外面传来那么凄厉的哭声,三急也被憋回去了,立刻提起裤子往外走。 沈雅媅走到院子外面的时候,那里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乌泱泱的一群人。 就连本该去地里的沈家父子都扛着锄头回来了。 这个几乎没有娱乐项目的村庄,哪怕不去干农活,也得先把热闹看了。 地里的活儿什么时候干都行,但热闹没了可就真看不着了! 沈雅媅伸长脖子,仗着自己的体型,硬生生地挤进了最里面一层。 沈雅媅挤到她二嫂身边,小声问她:“这是怎么了?” 怪不得热闹在她家门口,原来今天的主人公,居然是隔壁的翠花大婶一家人。 地上还跪着一个十四五岁的青葱女孩,死死抓着翠花大婶和余老汉的衣服,泣不成声。 “爹娘,求求你们不要把我卖了!以后家里的活都让我来干!” “我也是你们的亲生女儿啊!爹,娘,我以后只吃半碗饭,不会浪费粮食的!” “我明年就要出嫁了,也不会在家里待很久的,求你们了,不要卖了我!等我出嫁,就有彩礼了!求你们不要卖了我!” 小兰在地上一个劲地磕头,额头都磕肿了,可也没有得到半句回应。 他爹娘是狠下心肠,非要卖了她了! 沈雅媅听得瞠目结舌:“卖?” “嗯,”二嫂都不忍心看了,低头揉了揉眼睛:“他们想要把小兰卖了,换点钱。” 沈雅媅是知道古代会有卖儿卖女的事情,可难不都是灾荒年间,吃不饱饭才会做的事吗? 但是看余老汉和翠花大婶那一家子,虽然没有到衣食无忧的地步,但是顿顿吃饱饭还是行的,而且衣服上也鲜少有补丁。 这放在乡下来说,早已经不算在贫困之列了。 “……哪里就至于要去卖儿卖女?”沈雅媅实在不能理解。 都养了十多年了,就算是条狗也养出感情了,又不是日子过不下去,怎么就沦落到卖儿卖女呢? 二嫂满脸的愤愤不平:“他们才舍不得卖儿子呢!儿子是他们的心头肉,女儿不过就是路边草,他们哪里会卖儿子!” 看来重男轻女的现象,在哪里都逃不了。 沈雅媅又问:“那他们为什么要卖女儿?总不至于是日子过不下去吧?” 二嫂叹息一声,附在沈雅媅的耳边,轻声说了句:“他家儿子要成婚了,在凑彩礼呢。” 沈雅媅瞬间没了看热闹的心思,嘴角都抿直了:“为了儿子结婚,就要把女儿卖了?他们这一家人也真是无耻!” 沈雅媅看不下去,上前几步抓着小兰的肩膀,把她提了起来。 她质问小兰的父母:“为了儿子成婚,就要卖女儿,你们还是人吗?!” 沈雅媅的这一句质问,得到了很多村民的认同,人群里一句接着一句的指责声不断传出。 余老汉驼着背,可即使这样,他也没有让步。 许久,他才说:“去了城里,吃香的喝辣的,有什么不好?” 翠花大婶的脸色也很不好,直接骂了回去:“小兰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能不疼她吗?可是再凑不到彩礼钱,我家大郎就要被流放了!” 翠花大婶:“总不能拖着一家子人都去死吧!” 翠花大婶叉着腰骂道:“你们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们要是想当菩萨,就凑出十两银子给我,我绝对不再提卖女儿的事!” 翠花大婶:“拿不出钱来,你们也没资格管我!” 一听到要他们凑钱,方才那许多义正言辞的村民,也闭嘴不敢再出声了,生怕因为这事赖上他们。 沈雅媅也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其实他们说得对,自己一个外人确实没有资格来管这事儿。 可是当她低头看向小兰的时候,小兰那双眼睛,可怜无助,却又在看向自己时,迸发出了那么一点缥缈的希望。 沈雅媅就算知道现在不该多管闲事惹上一身骚,可还是移不开脚步。 沈雅媅握了握拳头,转头看向人群,可是她目光所到之处,所有人都移开了眼睛。 沈雅媅泄了气,但依旧不想放弃:“就算要给你儿子凑彩礼,可是小兰嫁人也能拿回二两银子的彩礼,何至于把她卖了?你就是把她嫁人也好啊?” 余老汉挥开小兰不断求情的手,价钱都谈好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买主愿意出10两银子,谁家的彩礼出得起这个价钱?” 10两银子!沈雅媅咬了咬牙。 这个钱她有,可是,这个钱也是她自己的保命钱! 第13章 被卖掉的小兰 现在,沈雅媅切身实际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站着说话不腰疼。 她的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两个小人。 长着獠牙的小恶魔,扯着她的耳朵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被卖了就被卖了呗,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可长着翅膀的小天使又说:“小兰和丫蛋从小一起长大,又是邻居,你看她多可怜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既然手里还有钱就帮一帮她吧!” 沈雅媅晃了晃头,压下脑海中左右摇摆不定的想法。 她决定了,她不可能帮得了天下所有人,但是既然遇见了,那于情于理都该伸把手。 但是10两银子对她来说也是意义重大,帮可以,但回头一定得叫小兰写下欠条,日后归还! 沈雅媅呼出一口气,把小兰护在身后,对余老汉和翠花大婶说:“10两银子是吧?我买……呜呜!” 二嫂见事不对,一个箭步就冲上来,捂住了沈雅媅的嘴,低声说:“丫蛋!别乱说话!” 沈雅媅还想挣扎,但才刚刚一动,就被沈父和沈林架住了手脚,往家里拖拽。 沈母跟在后面,和隔壁两口子道了个歉,便进了家门,把门反锁住。 二嫂这才松开了手:“丫蛋,二嫂知道你是一腔好心,可是做人做事,不能光凭好心,哪怕你今日能够把小兰救下来,可是隔壁家里还有个二郎。” 二嫂劝道:“你今天能救她一回,那明天呢,后天呢?各人有各人的路,你帮不了她一辈子的。” 二嫂又说:“更何况,你今日费这么大的劲儿去帮她,也不一定能换得她一句感谢,说不定日后她还会埋怨你耽误了她的大好前程呢。” 沈雅媅偏过头去,她承认自己刚才是有些冲动。 她也知道,她在这里待得越久,这种事情就会见得越多。 可就算见得再多,她也不该对此感到麻木。 沈雅媅闷声说:“我没有想去贪图她的感谢,我只是求一个心安罢了。” 沈林戳了戳沈雅媅的额头:“10两银子,你就算再怎么同情可怜她,家里也拿不出10两银子给你!” 沈母也道:“翠花和我说了,小兰是去大户人家当丫鬟的,吃穿用度不知比现在好多少,她现在不乐意,可能也只是没体会过。” 沈父难得看到沈丫蛋这么有良心的时候,便松口说:“丫蛋,你现在也找到活儿了,自己能挣钱,咱们以防万一还是要先把你的罚款凑齐,要是到时候还有余钱,那就随你的便。” 沈雅媅仔细一想,觉得他们说的倒也有道理,要是能在大户人家干活,确实比在这里好。 等半年以后她再去找小兰,如果到时候小兰还愿意回来的话,她就给小兰赎身! 沈雅媅想明白之后,便一扫之前的阴霾。 她在家里简单收拾好两身衣服,又把之前抓的药塞进包袱里:“爹娘,我得走了。” 沈父沈母一边欣慰,一边又不放心地嘱咐:“你在县城可别惹是生非,有事就去找你大哥。” 沈雅媅笑着应下,便出发了。 等她赶到临安县时,看时间还早,便先去了躺医馆。 大夫叫住了沈雅媅:“沈姑娘,里头那位公子,今日情况不太好。” 沈雅媅脚步一顿:“怎么了?” 大夫紧锁着眉头,说:“那位公子年轻力盛,本来这样慢慢将养着,是能好起来的,可是现在天气炎热,医馆的后堂又不透风,就更加闷热起来……” 沈雅媅不等大夫说完,就已经猜到了:“他的伤口化脓了?” 大夫领着沈雅媅进去瞧:“伤口依然有红肿溃烂之势,但还没有严重到化脓。” 古代医疗条件落后,沈雅媅也不能凭空变出消炎药。 沈雅媅求问大夫:“大夫,现在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闭嘴哥双目紧闭,脸颊上却泛着一丝红晕,怕是已经开始发热了。 大夫叹息一声,说:“我这医馆后堂,他怕是不能住了,得给他找一个阴凉通风的住所才行。” 沈雅媅本来也打算在临安县租个房子,这倒不在她的预算范围之外:“行,大夫你且先看顾好他,我现在就去找房子。” 沈雅媅在临安县人生地不熟,算来算去也只能去找大哥帮忙。 沈森一听沈雅媅的来意,原本是觉得不用这么麻烦的,他这宅子还有一间空房。 但是沈雅媅可不想当电灯泡,打扰他们两口子,更何况还带着闭嘴哥这么一个拖油瓶。 沈森经不住沈雅媅的软磨硬泡,又凭借他当捕头的身份,竟然真的让他天黑之前就找到一个宅子。 这宅子地处偏僻,房间又少,只有两个能住人的房间,另外就是一个柴房,一个厨房。 但是沈雅媅还算满意,一来是租金少,一个月只要500文钱。 二来是这个地方偏僻阴凉,正适合养伤。 而且上一个租户才刚刚搬走,也没什么灰尘,不需要怎么打扫。 沈雅媅交付了房租之后,就回了医馆,租了一个板车,把闭嘴哥拖了回去。 月色下,沈雅媅和沈森两两相望。 沈雅媅一直没和沈森说过闭嘴哥的事情,此刻略感心虚:“大哥,你怎么来了?” 沈森晃了晃手里的被褥:“给你送东西。” 沈森推开想要遮遮掩掩的沈雅媅,等他看清楚马车上的人后,嘶了一声:“沈丫蛋,你给解释解释?” 沈雅媅大大方方,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但沈森听完之后,却若有所思:“难怪你这丫头非要出来租房子,感情是看上他了?” 沈森想了想,觉得那也可行:“反正他失忆了,没钱没粮也没房,干脆就让他当咱们家的上门女婿!” 沈雅媅也这样想过,但是师出未捷身先死,才刚张了这个口,就被闭嘴哥怼了回去。 沈雅媅和沈森合力把闭嘴哥推进了屋,又把他搬上床安置好:“我确实是看上了他这副皮囊,但是他只是失忆了,又不是傻了。” 沈雅媅揉了揉发酸的胳膊:“但是他根本不同意啊!” 沈森也是叹了口气,虽然觉得不太有希望,但他还是鼓励了一下自家小妹:“没事!女追男隔层纱!说不定你俩处着处着就日久生情了呢!” 沈森严肃地拍了拍沈雅媅的肩膀:“这段时间你要好好照顾他,毕竟他也算是一个希望了!” 第14章 林府的宴会 翌日清晨,沈雅媅早早就起来了。 今天有大任务。 沈雅媅跟人打听到林府的位置,上去敲了敲门:“我是你家大小姐请来的大师,烦请通报一声。” 门口的两个家丁虽然有些怀疑,但想到今日老太爷过生辰,这几日进进出出的人也多。便留了个心眼,让其中一人先去禀报。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那家丁便气喘吁吁地跑来:“大师快跟我来吧!大小姐都等急了!” 沈雅媅快步跟着家丁往里走,来到一处幽静的小院子时,果然见到林大小姐满脸焦急地来回走。 林大小姐看到人来了,松了口气:“大师,你可算来了,再不来我可就真是要急死了!” 沈雅媅跟着林大小姐走进闺房,一边摆放要用到的胭脂水粉,一边随口聊天:“你家的宴席在中午,现在才刚用完早饭,也不用这么着急吧?” “唉!”林大小姐发愁地说:“大师,说实话,你只是我的备用选择,我有专门给我上妆的嬷嬷,整个林府就数她手艺最好。” “可是昨天晚上,她突然吃坏了肚子,一直到今天早上才缓和下来,现在都虚脱得起不了身了。” 林大小姐示意丫鬟从匣子里拿出一两碎银子,交到沈雅媅手上:“我付你五倍价钱,今日就拜托大师了。” 沈雅媅把银子收进怀里,本来定好的价钱是200文,突然天降横财,实在让人高兴。 可高兴不过三秒,就听见林大小姐平静地说:“可大师若只是在坑蒙拐骗,那就也不要怨我把你送官了。” 沈雅媅菊花一紧,玛德!这么狠? 可是刀架颈侧,钱都收了,她还能怎么办? 沈雅媅只能硬着头皮,拍着胸脯,保证一定让她满意。 有了蹲大牢警告,沈雅媅真是把看家本领都用出来了。 为了让眼妆好看,沈雅媅还用小木签子粘上眉黛,给她画了眼线。 又用烫过的筷子,给她卷子眼睫毛。 等一阵兵荒马乱过去之后,已经差不多一个半时辰了。 前头宴席,客人都已经到齐了,就等着开席。 林大小姐还在满脸惊叹地欣赏铜镜里的自己:“太不可思议了,你果真没有骗人!” 沈雅媅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开始收拾东西。 直到有人来催,林大小姐这才恋恋不舍地放下镜子,又和沈雅媅说:“大师,你也留下来热闹热闹吧。” 沈雅媅可不想再待在这里了,果真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这些有钱人真可怕,心情好的时候笑眯眯地喊你大师,心情不好的时候直接甩出一个蹲大牢警告。 沈雅媅婉拒道:“不必了,我……” 林大小姐却听也不听,直接让房里的丫鬟带着沈雅媅去了宴席:“大师,你现在可还不能走,宴席时间久,一会我妆花了,还得找你呢!” 沈雅媅垂头丧气,这该死的,说一不二的有钱人! 沈雅媅被领到一处较为偏僻的席位上落座,同桌的人穿着较为简朴,听他们的言语,似乎是林府周围的邻居。 沈雅媅坐在位置,一边啃着水果,一边等开席。 席没等来,先等来了林老爷子和林大小姐。 宴会中顿时一片哗然,林姑娘的风头甚至差点盖过了林老爷子。 大家纷纷猜测,今日站在大寿星旁边的姑娘是谁?居然出落得如此标致,以前可从未见过! 和林家交好的人,瞧着林大小姐倒是有几分眼熟,但依旧不敢确定。 可是等林大小姐笑吟吟地给林老爷子祝寿时,场面更是一片惊声! “真的假的?那居然是林大小姐?!” “不敢置信!我从前也见过林大小姐的,可我发誓,绝对没有这么漂亮!” “我也算是从小就和林大小姐相识了,这声音错不了,就是她!” “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我才两个月没见她,她居然变化如此之大!” …… 沈雅媅一边啃着鸡腿,一边听着在场众人的反馈,又看到林大小姐明显上扬的嘴角。 看来林大小姐是很满意的,她不用担心去蹲大牢了。 沈雅媅啃完两个鸡腿之后,就不敢再吃了。 这一桌子香味扑鼻的美味佳肴,在沈雅媅这个正在减肥的人眼中,这就是催命符! 沈雅媅决定去上个茅房,再透透气,眼不见为净! 她从茅房出来,路过一个凉亭,正准备进去歇歇时,却发现里面已经有人了。 她脚步一转,准备去别处看风景。 “姑娘,遇见就是缘分,何不进来一叙?” 凉亭里的红衣公子端着酒杯,悠然开口。 沈雅媅觑了一眼那人,一身红色骚包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居然意外的养眼。 沈雅媅收回眼神,说道:“谢公子好意,但孤男寡女的,还是不要让人误会的好,所以便算了吧。” 红衣公子肩膀耸了耸,就连酒盏里的酒水也洒出来了几滴,他忍俊不禁地说:“其实我倒觉得,也未必会有人误会。” 沈雅媅的脸一黑,这骚包几个意思?! 她翻了一个大白眼,扭头就走。 这些该死的有钱人的乐趣,总是这么低俗,专门拿她寻乐子吗?! 红衣公子笑够了后,这才提上酒壶,出了凉亭:“姑娘,开个玩笑罢了,何必如此当真?” 沈雅媅脚步不停,语气也冲:“开玩笑?那得两个人都觉得好笑,才叫开玩笑,你觉得我看起来好笑吗?” 红衣公子未曾想到,这小黑煤球的脾气还挺大。 但他想到自己是带着正事来的,便也不走心地道了个歉:“实在抱歉,是我刚才口无遮拦了。” 沈雅媅听到道歉,脸色才好了几分,脚步也慢了下来:“你找我有事?” 如果说一开始只是拿她找乐子,那现在紧跟着不放,倒像是有事找她了。 沈雅媅不禁猜测,难道又是沈丫蛋以前的仇家? 沈雅媅正这么想着,就见那红衣公子掏出一把镶金带玉的扇子,风流倜傥地展开了来。 “还未来得及说,在下江延年,是千金阁的阁主。”红衣公子笑眯眯地说。 沈雅媅一听,心顿时凉了半截。 千金阁的阁主? 果然是来找她秋后算账的吗? 是因为沈丫蛋?还是因为那天她在千金阁大展身手,挡了千金阁的财路? 沈雅媅胡思乱想了一下,但看到面前这人的态度,又觉得不像是来算账的。 沈雅媅谨慎地问:“你有什么事吗?” 不知不觉间,他们又走回了宴会会场。 江延年对着那边的林姑娘抬了抬下巴,说:“其实我今日是为了她而来的。” 沈雅媅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并没有多言,只道:“郎才女貌,很是般配。” 江延年眉眼一挑,声音低哑的说道:“只不过此时此刻,我又是因为姑娘才留下来的。” 沈雅媅默默地往旁边挪了两步,要不是她知道自己是个什么鬼样子,差点就真要被他撩拨上了。 这就是有钱人的乐趣吗? 他果然还是太闲了吧? 沈雅媅冷声说:“阁主,有事直说便可!” 第15章 找茬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做什么要把话说得那么暧昧! 江延年那天就见识过面前这位姑娘的手艺,今日前来,也不过就是想再确定一下。 但是当他看见,即便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难免惊讶。 江延年看着沈雅媅,老狐狸似的说:“姑娘,我出100两银子,你把这门手艺卖给千金阁,如何?” 沈雅媅心道果然如此,既然不是冲着秋后算账来的,那就是冲着化妆这门手艺来的了。 但是100两银子? 且先不论她想不想卖,就说那么大一个千金阁,拿100两银子,打发叫花子呢? 沈雅媅抱着胳膊,轻笑一声:“阁主未免太没有诚意了。” 江延年懒懒散散地靠在旁边的大树上,不急不慢地说:“但是,姑娘现在应该很缺银子吧?毕竟,我觉得姑娘大概也是没有机会嫁出去了。” 江延年虽然话说得难听,但是语气上却没有任何辱骂的意味。 他只是很平静地叙述出了这么一件事情。 因为你现在缺钱,所以我狮子大张口,逻辑合理,没有问题。 沈雅媅明白了,这位阁主看来是有备前来的。 连她还有半年,交不上钱就要被流放的事都知道,肯定是提前打听过她。 沈雅媅承认如果拿了那100两银子,绝对会让她压力逐渐。 但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啊! 而且现在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呢! 沈雅媅十分有礼貌地婉拒了:“多谢阁主好意,但是,我既然有了这手艺,就不怕交不上钱。” 江延年若有所思地说:“所以,你是想以后每日都往大户人家的府邸跑?” 沈雅媅反问:“有何不可?” 虽然这些大户人家的小姐骄纵了一些,比如今日的这位林姑娘。 但是出手大方啊,随随便便就是一两银子。 相信她很快就能凑够钱,不用再这样低声下气地去讨生活了。 江延年不知看到了什么,微微摇了摇头,说:“大户人家是非多啊。” “嗯,是这样没错,”沈雅媅认同他的说法,但是,“但是富贵险中求,我也勉强认了。” 想挣钱哪有不遭罪的? “行吧,那既然这样,”江延年把扇子一收,转身离去,语气幽长,“那姑娘,我先找个角落看会儿戏,你且……自便。” 沈雅媅还以为他会再纠缠一下,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离开了。 还没等她琢磨出个一二三四五来,突然被人拽着头发往后面一拉。 “丑八怪!你给我过来!” 这个扯头发的人手劲儿很大,沈雅媅一时不察,居然被她拽着后退几步,打了个踉跄。 沈雅媅吃疼地皱着眉头,抓着头发的根部,一脚把那丫鬟踹翻在地:“你干嘛?有病吗?” 这一阵动静,把周围很多人的目光都引了过来。 丫鬟没想到居然大庭广众之下出了这么大的丑,心慌之下,想到绝对不能在这种场合丢了主家颜面,便倒打一耙。 “婶子!我好歹也是林府的丫鬟,打狗也要看主人啊,你怎么能一言不合就出手打人呢?!” 丫鬟坐在地上,说哭就哭,炉火纯青的架势。 林府在这一片也是有头有脸的,今日前来祝贺的,至少有一半都是为了来巴结林府的。 就算不看僧面看佛面,他们也得在林府好好表现一下。 “大婶!林府好心好意请你来吃席,你怎么还打人呢?!” “还是赶紧把人扶起来,好生道个歉吧,不然事情闹大了,也不好收场啊!” “瞧她这打扮,估计也是来打秋风的乡下人,没见过世面,也没半分教养!” “……” 沈雅媅的额头青筋凸起,这些人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指责她也就算了。 还张口闭口就是大婶! 简直是在她的雷区反复蹦哒! 沈雅媅忽然冷笑一声:“我倒还真是不知道,林府的丫鬟居然这么会倒打一耙!” 丫鬟越发可怜地说:“婶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雅媅气急反笑,说:“你在这里哭哭嚷嚷的,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故意让你抓着我的头发往后扯,然后我好师出有名,借此机会踹你一脚吗?” 丫鬟还想要反驳,可是沈雅媅却直接从她袖口上捻起四五根头发。 沈雅媅还故意拿高,让所有人都看到,然后高声道:“证据在此,你还想反驳?” 随便一找,就是四五根断发,沈雅媅现在头皮还疼着! 足以看出这丫鬟有多用力! 丫鬟哑口无言,面色发白。 在场的宾客也顿时都支支吾吾,一齐噤声。 但是很快,就有人跳出来说:“大婶!这丫鬟柔柔弱弱的,怎么会来扯你的头发?估计也就是不小心刮到了,不过就是一个误会,你又何必咄咄逼人呢?” 丫鬟见还有反转的余地,立刻就说:“就是这样的!我就是不小心的!我都没有注意到!大婶!你就要为了这么一点小事打我吗?!” 很快,这个说法迎来了大部分人的附和。 一开始他们纷纷指责沈雅媅当众伤人。 见情况不对,反口又说沈雅媅没有教养,为了一点误会斤斤计较。 沈雅媅处在舆论中心,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吵得沈雅媅脑子嗡嗡作响。 沈雅媅忽然对上了不远之外江延年的视线,见他还在悠哉悠哉地品酒。 她忽然明白,刚才他说的看戏是什么意思了。 感情他是知道会有这么一出好戏。 沈雅媅忽然就笑了,这里就不是一个可以讲道理的地方。 这里不是从前,道理和正义都只存在于权贵。 沈雅媅扬着笑脸,讥讽道:“我就算是打了林府的一条狗,诸位又何必如同跳梁小丑一般急着跳出来?” “你们就算是要讨好卖乖,也该去找正主才是,不过是一个奴婢,我打了就打了,原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你们这般声势浩大的来讨伐我,把事情闹大了,扰了林老爷子的寿宴,难道他老人家就真的会记得你们的好?” 沈雅媅看着地上咬着嘴唇,惊慌失措到要掉眼泪的丫鬟,现在倒是有些真情实感了。 沈雅媅嗤笑一声:“诸位,就算要拍马屁,也得拍对地方不是?为了一个丫鬟,扰了林老爷子的寿宴,这可不划算啊!” 第16章 上了一课 人群里还是有人挂不住面子,非要跳出来杠:“好没教养,张口闭口就骂人是狗!” “你且听好!无论如何,是你打了她,就该道歉!” 沈雅媅不慌不忙地看着这个想要伸张正义的年轻人,说道:“那你也给我听好了!我是客人,她是侍奉的丫鬟,无论如何,是她冲撞了我,我打她一下都是轻的,我要是告到了林府,那可就不是打一下这么简单了!” 那年轻人还想要说什么,却被旁边的朋友给拉走了。 年轻人一回头,这才惊骇,刚才一起伸张正义的宾客,就这么三两句话的工夫,居然早已一哄而散。 而他居然还像个傻子似的,非要为了一个贱婢去理论! 这下可真是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年轻人懊恼地加快脚步,火急火燎地离开了这里。 见周围没了旁人打扰,沈雅媅这才有工夫拷问这个丫鬟:“说吧,你是什么人?我和你无冤无仇的,你为什么要来找我的茬?” 丫鬟往后瑟缩了一下,支支吾吾地说:“婶子,实在对不住,我刚才真的是无心的,您就饶了我吧!” 沈雅媅差点就是一个“你放屁”脱口而出。 沈雅媅也不想和她理论了,作势就要把她拉去林老爷子面前问个明白:“林府的丫鬟我管不了,那就让林老爷子来管教吧!” 这下丫鬟是真的被吓住了,这种场合,她要是被人拉去老爷子面前讨说法,那她日后绝对不死也要脱层皮! 丫鬟死死抱住沈雅媅的腿,一个劲儿地哀求:“婶子!婶子!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您不要啊!” 丫鬟又是哭又是求饶,偏偏还不敢太大声,怕把其他人引过来。 而周围看见听见的人,也是装瞎作聋,生怕把自己卷进去。 沈雅媅蹲下来,温柔地给丫鬟擦了擦眼泪:“别怕,吓唬吓唬你而已,一点小事罢了,我哪里会那么大费周折呢?” 沈雅媅把人从地上扶起来,轻声细语地说:“你一个小丫头,每日里早起晚睡,那么累,肯定是没有其他心思去害人的,我知道。” 丫鬟睁大眼睛,连连点头。 沈雅媅又给她理了理头发:“所以是谁指使你来的?你悄悄告诉我便可,我不和其他人说。” 丫鬟刚才还在一直点头,现在差点都没有反应过来,刚点了一下头,又迅速摇头:“没有别人,是我自己不小心……” 沈雅媅的眼睛在周围扫视一圈,她和林府唯一的接触,就只有林姑娘。 能让一个丫鬟使出扯头发这等小伎俩,沈雅媅猜测,无非就是后宅的那点破事。 沈雅媅安抚地拍了拍丫鬟的手嘴里却道:“你家主子,是林大小姐的姊妹吧?” 丫鬟呼吸一窒,沈雅媅便知道,自己是猜对了。 沈雅媅又道:“我猜,林大小姐的嬷嬷突然闹肚子,应该和你们脱不了关系吧?她想让林大小姐闹个糗,但没想到居然终于来了一个我,我猜得对吗?” 见丫鬟只敢摇头,却不敢接话,沈雅媅终于露出了邪恶的微笑。 沈雅媅在她耳边低语:“反正我已经猜到了,你最好一五一十的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不然,我就把你提到你主子面前。” “……告诉她,我的这些猜测都是你告诉我的,你这小丫鬟在卖主求荣,你猜,她会不会打死你呢?” 丫鬟被吓得不轻,又要跪下求饶。 沈雅媅笑颜逐开,不让她跪:“但你要是悄悄告诉我,我就不去她跟前闹了,怎么样?” 丫鬟憋了一眼眶眼泪,左右都是害怕,反复和沈雅媅确认她不会去她主子面前胡说之后,才敢低声说话。 沈雅媅听完之后,终于大发慈悲地让丫鬟离开了。 和她预料的不差。 林府的二小姐是庶出,但是仗着自己母亲是宠妾,时常和林大小姐作对。 今日林老爷子的六十大寿是要事,林家二小姐也是损,竟然直接给林大小姐那个贴身嬷嬷的饮食里下了泻药。 那贴身嬷嬷是林大小姐用惯了的,从小就伺候林大小姐梳妆,这般重要的场合没了她,林大小姐势必要着急上火。 但是没想到,林大小姐居然转头就找了一个更厉害的人给她上妆,还在今日的宴会上出尽风头。 林家二小姐怎么能不气? 这不,就想要丫鬟好好教训这个来搅局的人。 只可惜,她低估了沈雅媅的战斗力。 半分好没讨到不说,还让沈雅媅把老底都摸透了。 沈雅媅抬眼见那江延年还在兴致勃勃地看着这边,心下不爽,快步走过去,夺过他的酒壶:“热闹看够了吗?” 江延年也不恼,给沈雅媅递上一杯茶水:“那还差点意思。” 沈雅媅大杀四方之后确实有些口渴,接过茶水一饮而尽,她把杯子重重地拍在桌面上:“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故意看我笑话?” 江延年笑着摇摇头:“并没有早就知道,我只是无意间看那丫鬟鬼鬼祟祟地往这边来,猜到可能会有一出好戏罢了。” 沈雅媅心里稍微平和一点,如果这场大戏是面前这人特意安排的,那么千金阁就要出现在她的黑名单上了! 江延年见沈雅媅不接话,又说:“只是我没想到,你这不显山不露水的,居然这么能言善辩,原本还想卖你一个人情的,现在看来,怕是不能了。” 沈雅媅面无表情地说:“那可真是多谢阁主好意了。” 江延年也脸大的认下了这个谢,随后又正色道:“你这手艺若想在后宅里头讨生活,怕是会风波不断,你又没身份没背景,连个小丫鬟都能欺负到你头上,现下你也体验过了,如何?” 如何? 还能如何,只能说是大开眼界,睁眼说瞎话! 这一回沈雅媅倒是真情实意地对江延年道了个谢:“多谢阁主,给我上了这么一课,受益颇深。” 简直是直接打破了沈雅媅的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这里不是讲道理的地方,道理无用,拳头才是王道! 拳头大的人,说的话就是道理! 就在这时,林大小姐身边的丫鬟突然过来了:“大师,劳你跟我来一趟。” 第17章 我是来挣钱的!不是来上课的! 沈雅媅被强留在这里的理由,就是给林大小姐补妆。 现在林大小姐的丫鬟来找她,她自然也没有不去的理由。 江延年稍等了一会儿,等她们走远了,也跟了上去。 那丫鬟把沈雅媅带到一个荷花池边,那里确实站着一个人,身边还跟着两个丫鬟和两个老婆子。 但是看身形,这应该不是林大小姐。 沈雅媅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个刚才还有一面之缘的丫鬟,所以这个就是林府庶出的二小姐了? 这是又要来找茬? “大师,我们快走吧!”林大小姐身边的丫鬟显然也是感受到了一丝不和谐的气氛,便催促沈雅媅赶紧走。 沈雅媅倒是想走,可是那林二小姐却根本不给她们机会。 林二小姐带人挡住她们的去路:“站住!杏儿你是越发无礼了,见着我竟然礼也不行一个,扭头就要走,难道大姐姐就是这般管教下人的?” “是奴婢太着急了,竟然一时没看到二小姐,奴婢该罚!”丫鬟杏儿见逃脱不了,她一个婢女,没有主子在旁,也只好老老实实认错。 但就算这样,林二小姐也没打算放过杏儿:“既然认错,那就在这里跪满一个时辰再走吧。” 杏儿焦急地看向沈雅媅,这怎么行!她还得带着大师回去给大小姐交差啊! 杏儿连忙求二小姐宽恕,又说:“还请二小姐见谅,这位姑娘是大小姐要见的人,我能不能先把她送过去,再来领罚?” 沈雅媅心里冷笑一声,这林二小姐明摆着就是来找茬,怎么可能会答应。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林二小姐居然没有直接拒绝。 林二小姐示意两个婆子挽住沈雅媅的手,挥手把人带走:“正巧我闲来无事,这就亲自把人给大姐姐送过去。” 杏儿心里知道,这二小姐自来就和大小姐不对付,让她带人过去?指不定会惹什么乱子呢! 杏儿看着渐渐走远的人,连忙提起裙摆,上前追了几步:“二小姐,不敢劳烦您,还是让奴婢去吧!” 可是林二小姐却是如同没有听到一般,直接把人带走了,还指使两个丫鬟拦住杏儿的去路。 杏儿见二小姐这是铁了心了,便一跺脚往大小姐的方向跑去。 这事终归不是她一个丫鬟能解决的,还是得让大小姐来才行。 再说沈雅媅这边,虽说这两个婆子的力气很大,但是她要是想挣开,那也是没有难度的。 但是,沈雅媅还是想看看这位林二小姐到底想放什么屁:“二小姐,我们无冤无仇的,你又何必为难我一个手艺人?” 这林二小姐倒也是有点脑子的,并不承认:“我不过就是想要请大师喝杯茶而已,大师说的这是什么话?” 沈雅媅笑道:“可是,如果因为喝茶耽误了大小姐的活儿,那二小姐也难免被数落吧?这有点得不偿失啊。” 林二小姐停住脚步,转身疑惑地说:“一杯茶而已,也费不了什么功夫,大师自己耽误了时间,与我有什么关系?” 这言下之意不就是,反正她就是不放人,如果被找上门了,那就说是沈雅媅自己懒怠。 沈雅媅还以为会有什么鬼蜮伎俩等着她呢,结果就这样? 那她可就不配林二小姐过家家了。 沈雅媅轻笑一声,三下五除二,便把抓着她的两个婆子掀翻在地。 在林二小姐的惊吓中,沈雅媅拍了拍手掌,如同扫灰一般:“哎呀,看来这两个大婶是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了,竟然自己就摔倒了。” 扯淡谁不会啊? 林二小姐娇嫩的脸上简直不敢置信!一个乡下来的丑八怪大师,居然真的敢还手! 林二小姐差点跳脚,斥骂刚刚从地上扶着腰站起来的两个婆子:“你们在愣着干嘛?平时好吃好喝供着你们,现在就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欺负到我头上来?!” 沈雅媅听见这话都想笑,这个林二小姐是不是有点什么大病? 明明是她自己惹是生非,结果现在干仗干不赢,反倒还委屈上了? 那照林二小姐这个思想,她是不是得躺在地上,任由她们的打骂,才算是不欺负她? 沈雅媅见那两个婆子还要过来抓她,她一个蛇形走位,直接来到林二小姐的身后,一把把林二小姐的双手反扣在身后。 沈雅媅一手扣着林二小姐的双手,一个又提着她的领子往后退:“再不老实,我就让你去荷花池里凉快凉快!” 原本还在一直扭着身躯,试图挣扎的林二小姐不扭了。 “你识相的,就赶紧放开我,不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林二小姐破大防了,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么对她! 沈雅媅一边提着她的领子,一边说:“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林二小姐脸型都扭曲了:“你敢骂我是王八?丑八怪!我一定要弄死你!” 沈雅媅推了她一把,让她老老实实往前走,至于刚才的话? “林二小姐,怎么我说一句王八你就自己对号入座了呢?” 林二小姐被气得眼睛都快凸出来了,但偏偏她还不能反驳,要不然就好像她真的承认了自己是王八似的。 沈雅媅提着林二小姐的衣领,就好像是提着小鸡仔一样,走路走得步步生风。 两个老婆子紧紧跟在后面,差点都没追上:“你要把我们二小姐带去哪里?!你赶紧放了二小姐,不然没你好果子吃!” 沈雅媅边走边说:“还能干嘛?你们二小姐不是要给我带路,去找你们大小姐吗?这不是正给我带着路?” “再说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强迫你们二小姐了吗?她在前面走得心甘情愿呢!” 沈雅媅在后面提着林二小姐的衣领,推着她往前走,这话说得毫无违和感。 才怪! 她们两双眼睛,四只眼都看见了! 她们二小姐哪里有半丝心甘情愿?! 如果不是二小姐只张了一张嘴,恐怕她的每根头发丝都要叫嚣着说她不愿意! 两个老婆子对视一眼,沉声警告:“今日是我们老太爷的六十大寿,这事要是闹大了,你也讨不了好!” 这话沈雅媅听着耳熟,好像两刻钟之前,她还拿这话威胁过别人。 沈雅媅自然知道不能闹大,所以她也压根就没打算闹大。 她只是想把这个林二小姐提溜到林大小姐身边,揭示她的恶行,再借林大小姐的手教训教训这个刁蛮任性的二小姐。 而且,这会儿大家都还在前厅的宴席上了,哪里会有人来。 所以,沈雅媅早就观察过了,道:“放心好了,这事闹不大,我也不蠢。” 但是,人,一定不能立flag! 一旦立了,就容易裂开! 第18章 姊妹和善 眼看着就快要走到林大小姐的院子了,沈雅媅的余光中,忽然看见有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出现在了眼前。 站在最前面的,是林太爷和林老爷。 他们身后,还跟着几个看热闹的宾客 而林老爷旁边,站着林大小姐身边的丫鬟杏儿,和林二小姐身边的两个丫鬟。 杏儿远远瞧见了那么大一坨的大师,还未来得及看清楚,便张口就说:“太爷,老爷!就是二小姐故意拦了大师的路,想让我们大小姐下面子!” “杏儿!你睁大眼睛看清楚!明明是你口中的大师挟持了我们二小姐!” 沈雅媅赶紧放开林二小姐,她简直想扶额长叹,见过猪队友,但她还是第一次见比猪还蠢的队友! 这杏儿不知是那根筋搭错了,居然在这种场合,去找林太爷和林老爷告状。 再观林二小姐身边这两个丫鬟,就更没脑子了,居然再这种场合还和杏儿起了争执。 这不是明摆着请宾客看热闹吗? 瞧瞧林太爷和林老爷铁青的脸色,就知道,他们此刻的心情必定极度不爽。 其实,沈雅媅也是误会杏儿了,杏儿一开始只是想回去找大小姐的。 但是,找了一圈没看见人,反而被林老太爷兜住了,说她没规矩。 杏儿不想挨罚,慌乱之中,竟然把大小姐和二小姐争执大师的事情说了岀来。 本来她的声音也很小,几乎没有什么人听见,但是偏偏另外两个丫鬟还坏事,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她起了争执! 这才把好事的宾客引了过来。 林太爷和林老爷面子挂不住,只好说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林家虽然在这一片势大,但是总有不对付的对家,非要跟过来。 于是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这么大的动静,就连闺房里的林大小姐都惊动了。 林太爷沉声和孙女说:“你和你二妹妹房中的丫鬟在我面前各有说辞,你既然来了,就由你自己好好问问吧。” 林太爷摆明了不想管这事,也不想在寿辰日丢了面子。 林大小姐又如何能不知晓老爷子的意思。 林大小姐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从刚才丫鬟们的争吵中,也猜出了一二,她走过去搀扶着头发凌乱的二妹,关切地问:“二妹,你怎么了?” 林二小姐揉着自己发红的手腕,不分场合地开始哭诉:“我怎么了?还不是你找来的这个……” “二妹!”林大小姐打断这个二妹的话,她从小就和祖母和母亲学着管家,和她这个只知撒娇卖乖的二妹可不一样。 跟来的这几位宾客,都与林家不太对付,今日要是不能妥善处理,那以后,林家恐怕会沦为笑柄! 林大小姐盯了一眼二小姐,又笑道:“方才听丫鬟来报,说二妹不小心摔倒了,起不来身,幸亏有大师帮着搀扶了回来,二妹,还不跟大师道谢?别叫外人以为我们林府没了规矩,惹人笑话!” 林大小姐又赏了沈雅媅一两银子:“大师,我知道你实在,着急赶回来给我梳妆,但既然我的二妹妹有事,你也不必着急赶回来,下次可别在这么实心眼儿了。” “但是你帮了我这妹妹,赏也是要赏的,这银子你就留着吧。” 林大小姐三眼两语,就把大家安排明明白白。 一场上不了台面的姐妹争执,转而变成了一个实心眼儿的手艺师傅愣头愣脑的,不知道变通。 故此才惹了这一场误会。 沈雅媅收下自己的封口费,挠挠头,附和着林大小姐:“是我脑子转不过弯来,本来是想赶紧过来给大小姐梳妆的,但是看见二小姐摔倒了,又急急忙忙地去扶二小姐。” “嗐!结果两头都没把活儿干好,惹出误会,还让丫鬟也着急上火。” 沈雅媅:“是我的不是,大小姐不仅不罚我,居然还赏我,可真是菩萨心肠啊!” 一场硝烟,就在这两人的对话中,泯灭于世。 林老太爷和林老爷面色缓和,语气也暖了两分:“既是误会那便好,看来是丫鬟会错了意思。” “二丫头啊,赶紧去整理整理吧,在宾客面前如此这般,岂不是失了礼数啊?” 说罢,林老太爷便带着宾客回了宴席。 宾客们虽然心有不甘,明眼人一瞧就知道,那不过是临时想出来的说辞罢了。 可是林府把面子上的功夫做得十足,叫人根本拿不住话柄。 待人都走了之后,林大小姐这才收敛了笑容:“在老爷子的寿辰宴上惹出这么大的篓子,你们说,该怎么罚?” 三个丫鬟和两个婆子瑟缩地跪在地上:“奴婢知错!” 林大小姐用平静得像是打发剩饭一样的语气,决定了这些下人的赏罚:“既然认错,那边全部发卖了吧。” “至于你。”林大小姐看向林二小姐。 林二小姐虽然热衷于在背后搞小动作,但是显然是有些惧怕这位大姐姐的。 林二小姐缩了缩脖子,然后又斗眼鸡似的扬着脖子:“怎么?你还要卖了我?” 林大小姐并不理会她的叫嚣,平静地说:“至于你,就禁足半年,再罚半年月利。” 见二妹妹还要撒泼,林大小又道:“再有下次,我便要为妹妹你安排一门好亲事了,想必家中长辈也会答应。” 林二小姐被这么一吓唬,果然老实了,不敢再多言。 所有人都走了,只留下沈雅媅,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她一个外人,亲眼旁观了别人的家族争斗,真是让人怪尴尬的。 但林大小姐却是忽略了沈雅媅一般,并没有对她多说什么,还是心平气和让她来上妆。 沈雅媅也再不敢提她从林二小姐那个丫鬟口中挖出来的事情了。 她安安静静地给林大小姐补完妆之后,便说要回家了。 林大小姐又赏了沈雅媅二两银子:“大师,我真的很喜欢你的手艺,不如你考虑考虑留在林府?” 沈雅媅摇摇头,笑着拒绝了。 而林大小姐居然也没有挽留,只是道了一声:“可惜了。” 沈雅媅出了小院子,一股十分不好的预感,简直让她的头皮发麻! 第19章 退一步海阔天空? 沈雅媅重新跑回宴席上,听见了人声沸鼎的喧哗声,她那一身的鸡皮疙瘩才渐渐平复下去。 她站在外面,等到因为跑步而急促的呼吸平缓下来,她才踏入其中。 沈雅媅在宴席上扫视一圈,找到了江延年,直冲他而去,笑着说:“看来阁主是千杯不醉的人物,饮了这许多酒,竟然丝毫不见醉意。” 江延年笑而不语,拉开旁边的椅子,让她坐下。 沈雅媅见他不答,又寒暄了几句,然后问:“阁主来找我做生意,怎的现在却是并不上心的样子?” 江延年打开折扇,微微煽动,发丝飞扬,他说:“此一时彼一时,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如今你求着我做生意,那自然与方才不一样。” 他怎么知道? 沈雅媅忍住疑惑,镇定地说:“此话怎讲啊?临安县想与我做生意的可不只有阁主一人。” 江延年勾唇笑道:“所以我才说此一时彼一时,要是在今天之前,那确实是如你所说的这样,可今天你得罪了林府,谁还敢留你?” 江延年似笑非笑地说:“这临安县里,敢得罪林府的可不多啊,当然了,我算一个。” 虽然沈雅媅心中是有那么一点点猜测,但是她依旧很不服气:“不是,我怎么就得罪他们了?明明就是她们想拿我开涮,我不过就是小小反击了一下。” 江延年却摇了摇头,说道:“本来是相安无事的,可是今天林老太爷的寿宴,却因为你一个人被搅和了。” “原本姐妹争吵这种事情,虽然上不了台面,但也无伤大雅,但是偏偏被外人看见,那可算是失了颜面了。” “你一个无权无势的外人,一个没身份没背景的始作俑者,林府就算是为了这姐妹俩以后的声誉,也不会放过你的。” 江延年迟疑一下,还是同她解释了。 江延年原本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但是他看这个黑胖丫头的眼睛里,却没有和大多数人一样的浑浊和麻木。 她虽然长相丑陋,可是眉眼之间的灵动,却让人怎么也忽略不了。 这些年,江延年走过天南地北,见识过很多人,除却没见过世间险恶的孩童之外,鲜少有人会有这样的灵气。 但她又比孩童多了些聪慧与果敢。 若非如此,早在沈雅媅第一次拒绝他的时候,江延年就会扬长而去了。 沈雅媅从来都不是什么暴躁易怒的人,可他听见这种荒诞的解释,还是忍不住捏紧拳头,狠狠地砸了一下桌子。 她的胸口起伏不定,忽然而她又想起了什么:“可那时在场的也不只有我一个人,且不说那些来凑热闹的宾客,就说丫鬟婆子家丁,都有接近十人之数,他们……又会被如何?” 刚才,林大小姐明面上说是发卖,可是,经过江延年这一番解释,沈雅媅又忍不住怀疑,真的只是发卖吗? 江延年扇子也不摇了,停顿片刻才说:“这种事情也不算少见,若是签了死契的下人,那便留着,只是以后可能会被指使着去做一些粗活。” “但要是签了活契的下人,主家也会让他们守口如瓶,然后再也没有机会把他们见到腌臜事说出去。” 这种事情江延年见过不少,一个下人而已,死了还是残了,根本没人会在乎。 大不了就是赔点钱。 若是有家人敢去告官,那就说这下人偷了东西,畏罪潜逃,倒打一耙不说,还会祸及家人。 官老爷也不会管一个偷了东西的下人,上下打点一通,基本上也就相安无事了。 沈雅媅听得手脚发冷,就连几倍都忍不住弯了下去。 虽然她一早就知道这是一个封建王朝,但是道听途说和亲眼所见,到底还是不同。 今天若是没有发生这些事,她又怎么能一次一次的,切身实地地体验到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王朝的残忍。 沈雅媅又想起那个被发卖的小兰,她一个寻常布衣尚且如此艰难,那小兰他又该如何自处? 大鱼村的人,都以为小兰去了大户人家干活,以后就是吃香喝辣。 那他们可能根本就不知道,后宅,一群女人住的地方,也会这么凶险。 许久之后,沈雅媅才看向江延年:“你觉得,我今日行事,是否错了?我若是忍让一些,是否就不会惹祸上身?” 江延年颔首道:“也许吧。” 但是紧接着,江延年又道:“不过也不尽然,第一回,若是你忍让了那个丫鬟,那么那个丫鬟兴许会把你抓去林二小姐那里。” “然而,林二小姐向来嫉妒林大小姐,羞辱打骂那是必然,这第二回,你若是再忍让,那便会误了林大小姐的差事。” “那么,林大小姐必定会差人来问,林二小姐若是放人还好,若是依旧不放人,那林大小姐可能也会亲自登场。” “一场姐妹之争避无可避。” 江延年都有些怜惜这个小肥妞了,第一回做生意,就遇到了这样的主儿:“所以,这也说不好。” 江延年说道:“她们故意来找麻烦,你就算处处相让,也未必能保全自身。” “呵!”沈雅媅冷笑一声:“说到底没权没势,别人想欺负就欺负,就是任人宰割呗!” 沈雅媅深吸一口气,吸气的动作连带着让她的腰板也挺直了:“但我觉得我没错,他们戏耍在前,枉顾人命在后,错不在我!” 居然没有退怯。 江延年没有嘲笑她胆大任性,反而是赞许地看了她一眼,但就算在欣赏,也无法改变眼前的这个事实:“可是他们已经盯上了你,你待如何?” 沈雅媅吐出一口闷气,她就算再气恼,也不可能和林府直接对上。 她一个人,总不可能把林府上百号人干翻。 沈雅媅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如果阁主不怕林府的话,我们或许可以合作共赢。” 江延年笑了:“愿意把这门手艺教给我们门下的人了?” 沈雅媅却是摇了摇头:“不愿意。” 第20章 学喵叫 “但是,”不等江延年开口,沈雅媅又赶紧说,“我可以在千金阁给你干活,赚到的银钱,我要四成,阁主得六成。” 江延年好笑地看着她:“你这算盘倒是打得如意,明明是你找我帮忙,反而还一点亏都不肯吃?” 沈雅媅微微一笑:“我还没说完。” “但是!”沈雅媅说:“我给客人上妆的时候,允许有人来偷师,我不会藏拙,学到多少算她们的本事。” “阁主,这样如何?” 上妆其实并不是什么难事,但凡手上有些手艺功夫的,就算只是看着,也能学个八九不离十。 照这样看来,其实还不如直接把手艺卖给千金阁,还能净赚一笔银子。 可是,沈雅媅一直都没考虑过这个选择。 如果她直接把手艺卖了,那她就完全失去了价值。 现在说可以护着她的江延年,说不定会变成第二个林府。 只是让他们偷师的话,这个时间或许可以延长一些。 “成交!”江延年占了便宜,自然欣然接受。 宴席结束之后,沈雅媅跟着江延年,大摇大摆地出了林府。 有了江延年站在身边,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便逐渐消匿了。 如芒背刺的感觉没有了,沈雅媅也松了口气。 当天晚上,林府宴席的后续事宜都处理妥当之后,林老太爷叫来孙女问话。 林老太爷没有问姐妹两人为何争吵,只问了一句:“那些人处理得如何?” 林大小姐回道:“签了死契的下人,已经被毒哑了,他们以后不会出现在人前;签了活契的下人,也已经被发卖了。” “哦?”林老太爷摸了摸胡须:“卖去了何处啊?” 林大小姐答道:“迷晕了,丢进了河里,至于去了何处,且看他们的造化吧。” 林老太爷动作一顿,语气不悦:“孙女啊,你以后是要做当家主母的人,如此心软,怎能成事?” “若万一哪个命大没死成,留了个活口,再处理起来,麻烦了。” 林太爷摇了摇头,说:“县令大人家的公子,对你颇有好感,如今又正是议婚的时候,你身上不能有任何污点,你明白吗?” “今日前来的宾客,爷爷都已经一一打点过了,可你却如此心软,唉!” “孙女啊,这门婚事若是成了,你日后可就是官家夫人,这临安县上上下下,谁见了你都得问候一声少夫人安康!” “爷爷这可都是为了你着想啊!” 林大小姐早在林老太爷开口说第一句话时,便已经跪下了:“爷爷教训的是,孙女知错,日后断不会再如此行事。” 林老太爷把她扶起来,说:“爷爷并没有教训你的意思,只是把道理掰碎了,给你讲明白。” 林大小姐低头,说道:“孙女不懂事,让爷爷费心了。” 林老太爷点点头,欣慰地看着她,又想起一事:“对了,今日你口中所说的那个大师,手艺确实不错,竟叫你在宴会上如此大放异彩,你可把人留下了?” 林大小姐摇摇头,也是十分惋惜:“留了,但是一再拒绝。” 林老太爷看着自己这孙女完全焕然一新的脸:“我瞧她衣着简陋,你没给够钱?” 林大小姐又是摇摇头:“给了高价,依旧不同意,只说我以后若有需要,随时去找她。” “这样啊,”林老太爷也不再犹豫了,“那就处理掉吧,哪能容她一个外人说三道四,胡言蜚语。” 林老太爷又拍了拍孙女的手:“你也别太过忧心,左右县令公子看中的不是你的样貌,而是你小时候救过他的情分,再加上你们这些年一起长大的情谊,倒也不用太担心。” 林大小姐担心的倒不是这一点,而是:“爷爷,那大师不知怎的,竟然攀上了千金阁,今日千金阁阁主同她一起离席,这架势,分明就是要护着她。” “千金阁?”林老太爷皱了皱眉,随后便道:“明日给他送一份厚礼,想来,他也该知道林家和一个布衣孰轻孰重。” “行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 沈雅媅拖着一身疲惫,回到了自己的小租屋里,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活像是死了三天。 直到天空中的晚霞照射进屋里,沈雅媅才心累地从床上爬起来,去隔壁看闭嘴哥。 闭嘴哥居然醒着。 闭嘴哥一见到沈雅媅,便道:“起来了?还以为你死在床上,这么久不见动静。” 沈雅媅把端过来的粥碗丢在桌上,米汤都溅出来了,本来就已经够糟心了,闭嘴哥还这么逼逼叨叨! 要不是看在收了他银子的份上,非得把他丢出去不可! 沈雅媅粗声粗气:“醒来了就自己吃!” 闭嘴哥别过头,看着屋顶的房梁:“我不吃。” 沈雅媅的语气更不好了:“那你就饿着!什么时候想吃了再吃!” 还惯着你了! 但闭嘴哥又道:“我又没说不吃。” 沈雅媅冷眼看着他:“你想干什么就直接说!正好我今天受了一肚子气没地方撒,再找事儿,我就给你两拳,散散火!” 闭嘴哥看着房梁,语气飞快地说了句:“我要上茅房。” 沈雅媅瞬间哑火了。 沈雅媅沉默良久,问:“大的小的?” 闭嘴哥低声说:“小的。”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听到这里,沈雅媅还是松了口气。 幸好不是上大号,不然,看他这要死不活的样子。 她岂不是还要给他擦屁股! 沈雅媅去厨房砍了一截竹筒:“喏,尿吧。” 闭嘴哥可能真是憋久了,居然也没有挑剔,把竹筒拿过来藏在被子里。 闭嘴哥看着面前的这一大坨:“你,你先出去!” “切!”沈雅媅一边往外走,一边骂骂咧咧:“你大爷的!以为老子愿意看吗?指不定就是太小了,见不得人!” 闭嘴哥在被子里,脸涨成了猪肝色,就连解裤腰带的手,都气得直打哆嗦。 刚走门外,屋顶上突然滚下来一个瓦片,碎在了沈雅媅的脚边。 “喵~~” 看着这摔的稀巴碎的碗,沈雅媅只有沉默。 听到那欲盖名章的喵叫声,沈雅媅更是无语至极。 屋顶上的人,你大可不必这样装模作样地学猫叫。 也太把人当傻子了吧,她可不是电视剧里的无脑反派,你学一句猫叫,她就会觉得是猫?不是人? 你还不如不叫呢。 如果没有这一声猫叫,那么沈雅媅可能会以为是这屋子年久失修。 但是……唉…… 喜欢在那边让屋顶上的人,沈雅媅就见过一个,那个白毛。 没想到仅仅是一个身影,便让人觉得神秘不可侵犯,又危机四起的白毛,居然也会学猫叫? 沈雅媅都快要觉得这是一个小可爱了。 如果他没有时常站在别人屋顶上这个毛病的话。 第21章 古代也要上早八 小租屋的外墙。 “噗——哈哈哈哈!” 一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少年,捂着嘴巴,疯狂锤墙。 看得出来,他忍得十分辛苦,若不是顾及着里面的人,他几乎要捧腹大笑了。 “主子,你听见刚才那个丑八怪说什么吗?她居然说君晏泽太小了,见不得人!” “那可是君晏泽啊!皇都里的鬼见愁三王爷君晏泽啊!” “哈哈哈哈!我一定要拿小本子记下来!以后看他还敢显摆他那张死人脸!” 少年已经在畅想,等以后君晏泽恢复记忆后,他的脸色会多么精彩了! 然而,少年口中的主子,那个全身上下都被一袭黑袍笼罩着的银发男子,脸上却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与性情跳脱的少年截然相反。 银发男子拿出腰间别着的一把青玉长笛,对着少年的头顶敲了三下,敲得少年一下一下地往地上蹲:“鹿茸,你可知错?” 银发男子的声音清洌,一抹清泉从山林间的溪流里,淌淌流过。 鹿茸抱着头蹲在地上,郁闷地说:“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大意忘形,让我们差点暴露踪迹。” 但是紧接着,鹿茸又说:“不过我也及时补救了啊!” 银发男子又拿起长笛,对着少年的头顶敲了三下。 才刚刚站起来的鹿茸,又被敲了矮了一截身子:“主子,怎么又打我?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银发男子听到了院子里头有开门的声音,他清冷地说:“鹿茸,你的君子礼仪都白学了吗?怎么能随便给一个姑娘取这种不雅的称号?” 鹿茸鼓了鼓腮帮子,然后又泄了气,他垂头丧气地说:“我知道错了,我就是随口一说,没有诋毁的意思。” 银发男子把长笛收回来,轻飘飘地说:“那看来是还不够熟练,回去把礼仪篇抄十遍。” “十遍?!!” “有什么问题?” “哦!”鹿茸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了一声,他最烦这些抄抄写写的东西了,还不如再打他三下。 鹿茸少年心性,郁闷之下,难免对沈雅媅有些不喜:“主子,你不是来查顺天府贪污受贿的事情,和三王爷失踪的事情吗?” “但你怎么老是跟在这个沈丫蛋身边啊?” 鹿茸摩擦着拳脚:“难道这个沈丫蛋暗地里有什么龃龉?要不我干脆去把她抓来拷问一下?” 银发男子瞥了鹿茸一眼:“那就回去把君子五礼各抄十遍。” 鹿茸的脸瞬间皱成了小苦瓜:“别,主子,我不敢了!” 院子内。 沈雅媅捏着鼻子,一脸嫌弃地把闭嘴哥用过的竹筒丢进柴房里,一把火烧了。 她从桶里舀了一瓢水,把自己两只手都冲洗干净之后,暗下决心,这端屎端尿的活儿,她是一天也干不了了。 明天非得去雇个人回来不可! 花钱就花钱,反正也是他自己的钱,大不了以后再找他要回来! 沈雅媅不太熟练地给闭嘴哥喂了粥,恰好药也煎好了,便连带着药也一起喂了。 闭嘴哥麻木的,一口一口的喝着。 完事之后,沈雅媅打破了这种沉默。 她附在闭嘴哥的耳边,小声地和他说:“喂,这几天老有人站在你屋顶上,是不是你以前得罪的仇家找上门了?” 闭嘴哥受了重伤,听力和敏觉性也有所下降,他并未察觉到有人在监视。 但是刚才外面瓦片掉下来的声音,他还是依稀听见了。 他看了一眼屋顶,抬手往窗外指了指,小声又隐晦地说:“刚才?” 沈雅媅肯定地点点头:“应该错不了,我之前还亲眼见过。” 闭嘴哥皱着眉头想了许久,但依旧没什么收获:“还是记不得,或许等我伤好了会想起来。” 沈雅媅遗憾作罢:“行吧,不过你也别着急,这才几天啊,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怕是得慢慢养。” 之前几天,闭嘴哥一直住在医馆,沈雅媅除了偶尔给他带点吃的过去,基本上就没操过心 但现在出了医馆,家里没个人照顾他,还真是不行。 这不,沈雅媅还要给闭嘴哥擦药。 沈雅媅看着闭嘴哥身上依旧发红的伤口,问他:“你今天住在这里,感觉如何?还闷热吗?” 闭嘴哥回道:“现在还不到天气最炎热的时候,早晚还好,只是中午太阳最毒的时候,还是会热。” “唉!”沈雅媅长叹一声,“明天中午,我尽量去买些冰块回来,给你散散热。” 沈雅媅心在滴血。 一共差150两银子,现在都已经用了快40两了! 前几天,闭嘴哥完全就是靠着人参片吊着命!好不容易人清醒了,现在又要去给他买冰块,还要去请个人服侍他! 沈雅媅严重怀疑,这150两银子能不能撑到他痊愈。 原本还以为她可以中饱私囊,暗自扣下一些地,结果现在看来,她恐怕连精神损失费都捞不到,不倒贴就不错了! 沈雅媅看着床上的人,恶狠狠地说:“你知道你这几日花了多少钱吗?差不多40两银子!现在还要去给你买冰块!” “以后这些钱你要双倍,不!三倍还给我!”沈雅媅说道。 闭嘴哥十分平静地答应了,并且解下自己脖子上的玉佩,放在床边:“那就以此为抵押吧。” 沈雅媅把玉佩收了起来,虽然不懂玉石,但是闭嘴哥态度摆在了这里,她心里还是好受很多。 等夜深人静时,闭嘴哥忽然睁开眼睛:“既然来了,何不下来一叙?” 正坐在屋檐上打瞌睡的鹿茸,一听这声音,把瞌睡虫都吓走了,差点发出声响。 不过反应过来之后,他又继续盘腿坐着,君宴泽现在已经失忆了,又受了重伤,估计他根本就不知道屋顶上有人,方才那应该只是试探。 鹿茸完全没有想过,他和主子俩人会被发现,心安理得地赏着又大又圆的月亮。 床上的君宴泽等了许久,却依旧没有听见什么动静,难道真的只是他们的错觉? 不只是沈雅媅猜到一直有人在监视他,他自己也感觉出来了。 之前在医馆的时候,人多眼杂,他不太能肯定。 可是这两天在这个租屋里,他却能够明显的感觉到,时常会有一种似有若无的视线,扫过他的头顶。 君宴泽即使身受重伤,可他自幼苦练武功十余载,这点感知力他还是有的。 只是这人是谁呢? 是敌还是友? 如果是敌,为何这么多天都没有动手? 可如果是友,又为何不肯出来,一见? 君宴泽原本还想再仔细听听动静,可是受伤后带来的疲惫感,终究还是让他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中。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 他手边的凳子上,放着一碗已经凉透了的白粥,以及一碗凉透了的中药。 还有一个……新鲜出炉的竹筒。 君宴泽无力地捂脸,虽然他记不太清了,可他总感觉,他这辈子都没有过这么丢脸的时候。 对此,忙碌的沈雅媅,自然是毫不知情的。 她一大清早起来熬了一锅粥,又熬了一锅药,自己吃了两口,就去千金阁了。 江延年的动作很快,短短不到半天的功夫,就已经在一楼给她开辟了一个静室。 沈雅媅原以为只是小小一间,毕竟只是一个上妆的地方,有个梳妆台就齐活了。 但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这里面不仅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华美衣裳,还有种类繁多的精美首饰。 甚至是上妆用的胭脂水粉,洗澡用的澡豆鲜花,睡前涂抹的各种香膏也都应有尽有。 沈雅媅头大,她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果然,她听到江延年说:“这些东西都是夫人小姐们喜欢的,你给她们上妆的时候,可以顺带提一嘴。” 沈雅媅想把耳朵闭上,这个无良老板,是想把她身上的油都榨干了? 居然让她一个手艺人,还要兼职去做销售! “不!我拒绝!”沈雅媅一掌把江延年推开半米远。 江延年十分好脾气地笑了笑:“别急着说不啊,我又不白让你干,卖出去的东西我让你一成利,如何?” “一成?”沈雅媅有些心动,但还是说:“你也太小气了吧?两成?” 江延年果断地摇摇头,表明这事没商量:“你别不知好歹,一成已经很多了,这里面有些衣服首饰,你但凡卖出去一件,你这个月就不愁吃喝了。” 沈雅媅被说动了,有些夫人小姐确实是有钱的主:“好叭。” 江延年带着沈雅媅在这间静室里转了转:“今天暂时还不需要你做什么,你先熟悉一下这些东西。” “明天早上辰时四刻,准时来千金阁上工,你今天可是迟到了的。”江延年又点了她一句。 妈呀!一个打工人被老板说你今天迟到了,就算是放在古代也很恐怖啊! 而且辰时四刻? 那不就是早上八点吗? 你大爷的!难道古代也流行上早八?或者朝八晚五? 沈雅媅记性不错,一个上午的时间,就把这些东西记了个大概。 江延年难得大方一回,大手一挥,让她提前下工。 但沈雅媅也没急着走,先是找江延年问了一下林府的情况。 毕竟差一点儿就要刀剑相向了,好歹也要提前了解一下这个对手才行。 第22章 活着可以,死了也行 等江延年和她大概说了一通之后,沈雅媅这才真正明白,盯上自己的,是一个怎样的麻烦。 林家在临安县扎根已久,从前朝起,便开始行商,直到这一代,他们几乎已经掌握了临安县三分之一的财路。 与另外两家呈现三足鼎立之势。 沈雅媅心情沉重:“有你在其中周旋,不然还真不好办。” 江延年又提醒了她一句:“这段日子,林大小姐一直在议亲,你知道林府的乘龙快婿是谁吗?” 沈雅媅摇摇头:“不知,是谁?” 能让江延年特意说一句,看来这位乘龙快婿的身份也不简单。 江延年轻轻吐出几个字:“县令之子。” 沈雅媅瞪大眼睛:“官商结合?那以后临安县的商人,谁还敢和林府争抢?” 不对! 沈雅媅猛然回过神来:“你是不是想提醒我,一门这样好的婚事,林府绝对不允许林大小姐身上有任何非议?” “就算有你在其中周旋,林府也一定会对我下手?是吗?” 江延年颔首不言。 沈雅媅抿嘴咬牙,她气闷地说:“可是,既然这样的话,当日还有宾客在场,他总不可能一料理吧?” 江延年看她额头都出了汗,好心拿扇子给她扇了扇:“知道这件事的人甚少,且那些宾客,林府应该已经送了重礼过去,让他们闭嘴了。” 就连他,一大早就收到了林府送来的东西,想让他把沈丫蛋交出去。威逼利诱全用上了。 只是,他向来不喜欢别人逼迫他,把林府送过来的东西全都扔了出去。 不过,看这小肥妞这么紧张害怕的模样,但有些不忍心把这事告诉她了。 江延年又道:“行了,以后我安排两个壮丁,专门护送你上下工。” “在我的手下偷完师之前,你可一定得保住自己的小命啊。”江延年这一通话说完,真感觉自己是个大慈大悲的菩萨。 沈雅媅很难不感动,两眼汪汪地看着江延年:“谢谢你阁主,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 都说无奸不商,没想到江延年居然还是个有良心的商人。 看来以前是错怪他了。 江延年摇了摇扇子,笑道:“不用谢,你们阁主就是这么一个大公无私的好人,你以后就习惯了。” 就在沈雅媅陷入了深深的感动之时。 江延年话锋一转,笑眯眯地说:“不过,不过壮丁来回跑一趟也不容易,工钱还是得给的,就从你那里一成利里扣,以后就让你半成利吧。” 沈雅媅:“……” 她把差点哭出来的眼泪倒回去,锤了一下胸口,奸商奸商啊! 她刚才是眼睛被屎糊住了吗?居然被他这副伪善的面孔骗了! 沈雅媅一句脏话,差点骂出口:“我**真是谢谢你了!” 江延年拿扇子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但依旧显得十分欠揍:“都说了不用谢,你我之间不必这么客气。” 沈雅媅忍住了想把这张脸拍扁的冲动,问他:“我想请个人回去照看家里,该去哪里找?” 江延年没有打听她的家务事,说道:“方法有很多,不过,最直接的就是去牙行,死契活契都能找到。” 沈雅媅又问了地址,准备去牙行买个人回来。 “唉……这次怎么变成了乞丐啊……呕……我真的要吐了……还是直接死了算了……” 前方不远处,地上躺着一个乞丐,用半死不活的语气,诉说着上天不公。 很有一种,活着可以,死了也行了的了无生趣。 沈雅媅走在半道,听见这种熟悉的调调,直接一个走不动道。 沈雅媅满怀着激动,蹲在这个乞丐面前,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沈雅媅的语气十分激昂,要不是感觉那只手太脏,她都想直接握个手了:“你好!请问你也是穿越的吗?” 半死不活的乞丐没想到躺在路边还会被人搭话,她慢吞吞地从地上爬起来,但也没打算站起来。 就这么坐着,让沈雅媅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乞丐没听懂这个黑胖女人的话,想了半天,觉得可能是自己挡路了,就往旁边挪了两个屁股。 正好可以让她靠在墙边,还省了坐起来的力气。 乞丐抱歉的说:“你过去吧。” 沈雅媅没动,心里很是疑惑。 怎么回事?难道不是老乡? 可不是老乡的话,她又怎么会说“怎么变成了乞丐”这种话。 沈雅媅决定再试试。 “天王盖地虎?” “宫廷玉液酒?” “玛卡巴卡?” “hello?” 沈雅媅问了几次,但是地上坐着的这个乞丐,表情却不为所动。 她甚至还歪了歪头,看着嘴里胡言乱语的黑胖女人,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沈雅媅有些怅然,也学着这个乞丐,一屁股坐在地上:“喂,你是天启国的人吗?” 乞丐平静地点了点头:“是啊。” 乞丐看着沈雅媅失望的表情,恍然大悟:“你是不是把我当成你认识的人了?” 沈雅媅点点头,把手肘撑在膝盖上,托着下巴:“是啊,结果刚才那些暗号,你一个也对不上来。” “那……对不起?”乞丐试探着说。 沈雅媅失笑地摇摇头:“但是我说对不起才对,打扰了你休息。”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有地方去吗?” “名字?”乞丐想了下,摇了摇头:“我没有名字,你可以叫我阿无,他们都这么叫我。” 沈雅媅突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阿无,不如你跟我走吧?帮我照顾家里的病人,我给你住的地方和食物?” 结果,以食为天的乞丐居然一点都没有被打动。 她十分果断的拒绝了:“不去。” 说完之后,她又一头栽在地上,躺着看云。 沈雅媅用手指戳了戳她:“阿无?你听见你的肚子在响了,跟我回去有吃有喝有穿,难道不好?” 阿无一动不动:“那就让它响吧。” 沈雅媅再戳:“那你可能会被饿死。” 阿无有气无力地说:“那就饿死吧,总比被人指使强。” 沈雅媅有点佩服她这个超强的精神理念,难怪看着她有点像老乡。 原来不管在哪里,就算饿死也不想去打工,的打工人心态都是相似的吗? 沈雅媅看得出来,这个乞丐确实不想打工,她甚至懒得动,懒得说话,懒得活着。 她现在和这乞丐勉强也算是点头之交了,不想看她这么颓废地饿死街头。 沈雅媅便说:“我今天还有事,明天再来看你,姑娘,有什么事是比生死还重要?好死不如赖活着,没有过不去的坎。” 就算这个乞丐满脸污垢,但是沈雅媅还是能看出来,这还只是一个小姑娘,不过15六岁的年轻,要是真的被活活饿死,那未免有些太可怜了。 沈雅媅又说:“你要是想明白了,也可以来清水巷的最末间来找我,我给你吃喝,你帮我干活。” “我叫沈雅媅,”沈雅媅又想起自己还有上班,“不过得黄昏以后,我才有时间。” 躺在地上的阿无,本来都已经准备平静地接受死亡了。 可也许是沈雅媅说得太感人肺腑的原因?她居然动了一下眼珠子,看向了沈雅媅。 阿无突然又改变了主意:“你说你叫沈什么?名字有些拗口,我没记住。” “沈雅媅。”沈雅媅又重复了一遍,随后又放弃一般地说:“如果实在拗口,你暂时叫我……丫蛋也行吧。” 丢人的名字,丢人的她。 阿无果然被逗笑了,虽然很短暂,但是比刚才有了些活力:“谐音吗?但也没有那么拗口,你告诉我是哪两个字我就能记住了。” 沈雅媅狐疑道:“你认识字?” 阿无也不掩饰,甚至还带着些许怀念:“从前跟着人学过。” 第23章 三王爷 沈雅媅总觉得,这个阿无身上处处都透露着疑点。 沈雅媅便说:“你直接叫我沈丫蛋也行。”阿无怎么好像很在意她的名字? 阿无要是真的不愿意,她也不会强求,只是损失了一个免费的劳动力,还是有些可惜。 但是……阿无听到她的名字之后,做出这般反应,倒让她心里有些不安了。 就在沈雅媅准备抬脚离开之时,阿无却从地上站了起来。 阿无摇摇晃晃地跟在沈雅媅身后,絮絮叨叨的说:“刚才还说要带我回家呢,怎么这么快就反悔了?” 沈雅媅看着阿无,点出了她心中的疑惑:“阿无,我觉得你有点奇怪,你从前是认识我吗?还是认识一个和我名字相同的人?” 她的反应太奇怪了。 阿无看了一眼沈雅媅,心中叹了口气,她刚才那样果然还是太奇怪了吧? 阿无想了想,解释了一下:“我不认识你,但是我认识一个……小朋友,也叫雅媅,不过不姓沈。” 沈雅媅又试图打听:“阿无,你从哪里来?家住哪里?家中可还有什么亲人?” 阿无忽然笑了一下,然后又恢复到了从前那样懒懒的样子,语气平静地说:“我啊?从哪里来这个问题嘛,我也说不清了,大概是没有来处,没有归途吧。” “无处为家,四海漂泊。” “若有人愿意给我一个家,我就留下来,若是没有,我就走到哪里算哪里。” 阿无的语气十分平淡,也没有故意装惨卖可怜。 但是沈雅媅却从她那双眼睛里,感觉到了一丝苍凉。 没有来处,没有归途。 居然有人会这样形容自己。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眼睛里竟然是这样的一片荒芜。 沈雅媅心中闪过一丝动容,最后竟然稀里糊涂的,真的让阿无跟着她回了家。 直到站在门口,沈雅媅才有些后悔,明知道这个阿无可疑,却还是把她带回了家。 阿无却十分熟稔地推开了门,一点都不见外:“就是这里了吧?进来吧。” 没有一点客人的自觉。 阿无看沈雅媅还站在门外不动,又说:“是你邀请我来的,你可不能反悔,反正我这一世,是赖上你了。” 沈雅媅放弃挣扎:“进去吧进去吧!” 她这里早晚要变成收容所! 先是闭嘴哥,再是阿无,常年蹲在屋顶上的白毛也算一个。 差不多可以打麻将了。 沈雅媅让阿无自己去厨房烧水洗澡,又给她找了一身自己的衣服,以及澡豆毛巾。 把阿无安排好之后,沈雅媅又去看了闭嘴哥。 君宴泽看到沈雅媅进来,问:“你带了谁回来?” 沈雅媅说道:“一个叫阿无的女孩,以后我不在家,可能就得她照顾你了,你可得对她好一点儿,别欺负她。” 闭嘴哥这种张口闭口就是噎人的主,可得警告他两句才行。 君宴泽没说话,只是看着沈雅媅两手空空,问:“你买的冰块呢?” 沈雅媅一拍脑门:“我去!忘了!” 今天满脑子都想着林府的事情,哪里还记得去买什么冰块啊! 沈雅媅问他:“你现在怎么样?热吗?要不我现在去买?” 君宴泽摇了摇头:“不必了,等你买回来,正午都过了。” 君宴泽又说:“还是说说你自己吧,遇到什么麻烦了?从昨天开始就心不在焉的。” 沈雅媅在闭嘴哥的床边坐下,把他当做倾诉对象,说了这两天的遭遇:“……大概就是这样了,真是天降横祸。” “如果换成是你,你会怎么做?”沈雅媅问他。 君宴泽想也不想便说:“这也不难,直接杀了那个老不死的最简单。” 沈雅媅:“……” 沈雅媅虽然知道闭嘴哥的脑回路清奇,但没想到他会这样语出惊人:“我真是跟你浪费口水。” “怎么?不敢?”君宴泽挑了一下眉毛:“你不杀他们,他们就要来杀你了,都这种时候了,你还讲什么仁义道德?” 沈雅媅很想把闭嘴哥摇晃清醒:“你是不是刚才梦游了?没听清楚我在说什么?” “林府有上百号人,双拳难敌四手,我就算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在这重重包围里,把林老太爷揪出来宰了吧?” 沈雅媅说罢,又苦笑一声,说道:“而且,我确实从没想过要杀人,除了这个,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君宴泽干脆道:“有。” 沈雅媅赶紧追问:“什么办法?” 君宴泽勾了勾嘴角:“伺候好我,只要我的伤好了,那个老不死的我替你杀了。” 沈雅媅有些心动,她觉得闭嘴哥应该是个很厉害的主,可是:“可是你这个伤,没两三个月的时间,是好不了的,林府哪里会给我这么多时间。” 而且,只有千日当贼的,哪里有千日做贼的? 沈雅媅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多做一手准备比较好。 江延年暂时先拖住林府,闭嘴哥好好养伤。 她自己也得行动起来,必须要做点什么,让林府无暇他顾,没心思来找她的麻烦! 阿无动作快的,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不仅把自己上上下下洗了个干净,还熬了一锅绿豆粥,又煎上了药。 沈雅媅心想,有个可以使唤的人,确实不错。 阿无给闭嘴哥喂完药之后,端着空碗出来,悄悄把沈雅媅拉到厨房,关上门:“你知道那里面的是谁吗?” 沈雅媅自然不知道,但是看阿无这反应,难道她知道? 沈雅媅摇摇头:“不知道,阿无,难道你认识他?” 阿无说道:“我也不认识他,但是从前见过几次,这位可不是好相与的主。” 阿无又劝说:“他受了这么重的伤,想必是惹了什么大麻烦,你要是不想被连累,趁早离他远点。” 沈雅媅皱了皱眉:“阿无,你先说清楚,他到底是什么人?” 阿无低声说:“他是当朝皇帝的第三子,皇都里人见人怕的三王爷,君宴泽。” 沈雅媅倒吸一口冷气,她能猜到闭嘴哥的身份不简单,但是想破了天她也想不到,他居然会是三王爷! 堂堂一个王爷,怎么会出现在那种穷乡僻的地方?还满身是伤? 由此可见,君宴泽肯定是惹上了什么大麻烦! 沈雅媅苦恼的抓了抓头发,早知道就不贪图那点银子了!不义之财真是拿不得啊! 第24章 谣言四起 沈雅媅靠在门上,声音都有些发虚了:“现在怕是也晚了,若有心想查,早晚能查到我。” 阿无这个不太喜欢用脑子的人,但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住的地方,她可不想这么快就离开。 阿无皱眉苦思:“确实麻烦,不过为什么这么久了,他还没有联系他的部下前来?” 沈雅媅说道:“他失忆了,连名字都不记得了。” “难怪,”阿无嘀咕,“我就说感觉他怪怪的。” 沈雅媅又忽然想起了什么,抓着阿无的手,低声说:“不过,这段时间确实有人在监视我们,经常站在屋顶上。” 阿无问:“你怎么知道?” 沈雅媅小声说:“我见过一回,那个人虽然全身上下被黑袍笼罩着,但是有风吹过时,我看见他胸前飘起了一丝白头发。” “他到底是什么人?”沈雅媅不由得猜测:“难道是个白发苍苍的武林高手?” 阿无拍了拍她的肩膀:“算了,想太多也没用,他既然没有什么动作,那兴许是你猜错了也不一定。” 沈雅媅恍惚的点点头,其实她也觉得那个白毛不太像杀手之类的人,不然未免有点太不合格了。 原本林家就够头疼的了,结果君宴泽又带来了一个更大的麻烦! 沈雅媅走进君宴泽的房里,关好门窗:“本来阿无不让我告诉你的,但你自己惹出来的麻烦,还是你自己想办法解决。” 君宴泽不明所以:“怎么了?” 沈雅媅深吸一口气,说:“阿无说,你是当朝的三王爷,名叫君宴泽,你还有印象吗?” 君宴泽想了一会儿,还是摇摇头:“没有什么印象,但这个名字确实很熟悉,也许阿无是对的。” 君宴泽差不多明白沈雅媅之所以会印堂发黑的原因了:“放心,这些日子我会好好想想从前的事情,若真有什么万一,你就直接跑吧,我也不怪你。” 沈雅媅看着面前的这个大麻烦,眼神幽怨得很:“你赶紧恢复记忆,赶紧离开。” 沈雅媅就算再怎么忧心忡忡,但是日子还是一天一天地往前走了。 半个月以来,居然出奇的相安无事。 林家没有来麻烦,君宴泽这个麻烦精也安安稳稳的。 今天是初一,正好是发工钱的时候,沈雅媅也可以休息一天。 有了千金阁刻意给沈大师造势,如今临安县里头,千金阁沈大师的名号,那可真是名声大噪。 每天来排队的人络绎不绝。 但是江延年这个奸商,他是懂得怎么饥饿营销的。 他定死了规矩,一天最多只接待五个人。 后面的人再想登沈大师的门,不好意思,你只能排队预约,领号码牌。 如今这号码牌都已经发到一千号。可还是不够,远远的不够。 有些富家小姐仗着自己家里有钱,和江延年说得上话,故而十分嫌弃这个净室,非要沈雅媅去她家里给她上妆。 不过,别说是江延年不会自己打自己的脸,就是沈雅媅也早已经对此敬而远之了。 就算给再多钱,她都不想再去趟这种浑水。 而且,沈雅媅每日的流水,真的不算少。 她定的价格是,一个普通的妆容100文钱,一个精致的妆容500文钱。 但几乎所有人,都会很乐意掏500文钱出来。 因为她们其中很多人,就是冲着这个来的,甚至还不惜为此花大价钱,买走了别人手里的号码牌。 她们根本就不差钱。 除却这些,沈雅媅还有一份额外的推销收入,也十分可观。 沈雅媅把这18两银子妥善地放在胸口,贴身保管。 按照这个趋势,半年之内,他一定可以凑个80两银子! 至于从君宴泽身上搜刮出来的不义之财,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就用了一大半,现在只剩下一个银锭子了。 夏天的冰块金贵得很,哪怕沈雅媅拿了千金阁的最低折扣价,哪怕只在最炎热的中午用一点,可是银子依旧是犹如流水一样花了出去。 不过也好在,经过这些天的修养,君宴泽深深的伤口,都已经结了痂了。 不愧是习武之人,才短短20天的时间,居然已经好了大半,已经可以下床活动了。 沈雅媅见状,也决定从今天开始,停了他的冰块花销。 沈雅媅走出千金阁,看见路边一个茶棚里,有三两歇脚的赶路人在聊天说闲话。 “诶!你知道吗,听说林家的女儿要嫁给县令儿子!” “嗐!这有什么新鲜的,这都传了半个月了!” “这也没什么动静啊,你说这事到底是真是假?这要是真的,那林家可就大发了!” “你这都看不出来?肯定是真的啊!” “怎么说?” “现在临安县里,但凡是有头有脸的人家,都盯上了县令这块肥肉,这些日子,县令家人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平时一门不出二门不外的大小姐们,现在也都顶着太阳撑着伞,出门来偶遇那位小郎君!” “就连千金阁那位沈大师的静室都快被挤破了,都是那些有背景的千金小姐。” “可不是,现在啊,林家可算是众矢之的了,这些日子,林家的生意,可是乱子频出啊!” “其他的我倒不知道,但是最有意思,最缺德的,就是从半个月前开始,老有人趁夜往林家的生意铺子倒黑狗血,扔死猫,拍红色的手掌印!” “咦!好瘆人啊,这莫不是鬼吧?” “不是不是,我表姨的二舅的亲妈的姑舅亲眼所见,那就是个人,还差一点就被抓住了!” “……” 沈雅媅转身离开,吃瓜吃到自己头上来了。 如今在这临安县,就连懵懂小儿,都知道了,林家小姐要嫁给县令公子。 沈雅媅对这个效果十分满意! 至于撒黑狗血,扔死猫,拍红色的手掌印什么的,也确实是她想出来的。 她可没那么大的本事,真的对林家的生意做些什么,但是她可以抛砖引玉嘛! 瞧!有了她打头阵,那些不想林家往上爬的人,果然都付出了行动,最近林家的好几笔生意都被截胡了。 林家现在也是忙得焦头烂额,生意场上处处被针对。 县令那边也很不高兴林家把这件事宣传得人尽皆知,这让县令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 可天知道,林家才真是欲哭无泪,这么婚事他们可是瞒得死死的,知道的人两只手都能数出来。 可是怎么就走漏了的消息,传得人尽皆知?! “嘭嘭嘭——!” 林老太爷气得砸了好几个茶盏:“到底是谁走漏了消息!” 知情的几个人纷纷摇头,他们并非不懂事的人,能与县令结成亲家,一门这样好的婚事,在没有生命煮成熟饭之前,他们是不可能对外说的。 林老太爷见没有人承认,又气又怒,看着林大小姐发火:“是不是你那日没有处理干净的下人说出去的?还是那个什么狗屁的沈大师说出去的?” 林老太爷指着她的鼻子骂道:“果然唯小人与女子最难养!我早就说了让你下手利落点!结果呢?现在成什么样了?说不好婚事都要黄了!” 林大小姐蜷缩在袖子里的手指紧了紧,她连忙跪在地上:“爷爷,那些丫鬟婆子家丁不过都是些贱奴,我连二妹妹都没有告诉,怎么可能会说给他们听!他们不可能会知道这件事!” “至于那个沈大师,更是一个乡下来的,没见过世面,若非她有一门好手艺,我嫌弃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与她说家里的事情!” 林大小姐是万万不肯背上这口黑锅,独自一人承受爷爷的怒火的! 林老太爷又气的骂了几句,然后阴狠狠地说:“其他人我一时办法解决不了,但是那个沈大师是不能再拖了!” “爷爷!可是……!” “没有可是!杀鸡儆猴!赶紧去!” 第25章 此路不通 沈雅媅万万没想到,这个回旋镖,到底还是打在到了她自己身上。 此时,刚刚领到工钱的沈雅媅,正春风得意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算起来她也有大半个月没有回大鱼村了,正好今天休息一天,可以回去和他们报个平安。 恰好沈森今天也休息,沈雅媅便和他约好在城门口一起回家。 沈雅媅到的时候,沈森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 兄妹两人合计了一下,反正沈雅媅挣了不少钱,不如租了一辆马车回去,也好让乡亲们对沈雅媅高看一看,对以后的婚事也有好处! 车夫正要赶车时,突然来了两个捕快。 是阿虎阿龙,他们跑得气喘吁吁:“老大,城西有一个老妇人被人杀了,而且还是分尸,场面吓人得很,恐怕得老大你亲自去一趟了!” 沈森看向沈雅媅,有些为难:“这……” 但沈雅媅又不是三岁小孩儿,回家还要人陪着。 她把沈森推下车:“大哥先去忙吧,我自己回去就成,杀人分尸这可是个大案子,说不定凶手是凶残之徒,不尽快归案的话,保不齐还会有其他人遇害。” 沈雅媅催促沈森:“你快去处理吧!” 沈森这半个月以来,时不时也会去沈雅媅的小租屋里看一看,因为实在放心不下,生怕她一个人乱来。 但是没想到,这丫头竟然真的像一夕之间就长大了一般,生活工作都处理得井井有条。 那个只留了一口气的英俊男人被她治好了,还捡了一个小乞丐回来料理家务。 千金阁的沈大师名声大噪,就连他妻女都去凑了这个热闹,只可惜根本排不上号,提前预约都约到400多号去了。 等沈雅媅听说这件事之后,也是哭笑不得,立刻就拿着东西,跟沈森回去见了大嫂。 鉴于沈雅媅过往的种种劣迹,张春雨是十分不待见沈雅媅的。 原以为这次也是上门打秋风,谁知沈雅媅一进门,既没有伸手要银子,也没有去厨房搜罗粮食,反倒是直接把张春雨拉进房间里。 当张春雨听沈雅媅说,她就是千金阁的沈大师时,吃惊得能往嘴里塞两个鸡蛋! 其实张春雨原本还不信,毕竟沈丫蛋一个整天游手好闲、好吃难做的黑妞,怎么可能会是千金阁的沈大师呢! 直到沈雅媅拿出行头,给张春雨露了一手。 张春雨轻轻地抚摸着铜镜里那个几乎要认不出来的人儿,生怕下手重一点,就把她碰碎了。 也是这时,张春雨才明白过来,为什么临安县里,那么多人都对千金阁的沈大师推崇备至。 也就是从这之后,沈森乃至于张春雨和沈甜小朋友,都对沈雅媅改观不少。 但是十多年养成的习惯,也不是一下子就能改的。 就比如现在,沈森还是难免不放心地叮嘱一句:“丫蛋,你可别作什么幺蛾子,老老实实回家去!” 沈雅媅听到这话,只觉得耳朵都要长茧子了,无奈地拉长声音:“知道了——!你赶紧走吧!” 沈雅媅看着沈森放心不下的眼神,实在不想再听他唠叨,催促着车夫快点走。 沈雅媅遐逸地坐在马车里,多花了点钱就是好,有蓬有盖,太阳也晒不着。 坐着坐着,都有了点睡意了。 沈雅媅正想眯一下时,马车突然来了一个急刹车,把她的瞌睡打跑了。 沈雅媅掀开帘子,调侃道:“师傅,不是说你是祖传的赶车手艺吗?刚才那一下,我都以为马车要翻了。” 师傅握紧缰绳,也是一脸心有余悸的样子,一边安抚着突然变得焦躁不安的马儿,一边苦笑:“姑娘可别打趣我了,我这真是祖传的手艺。” “我爷爷就是给人赶车的,现在传到我这一辈,我儿子有时候也会跟着我一起赶车。” 师傅看这马儿怕是被刚才那一下吓着了,一直不停地撅蹄子,还打了几个重重的鼻响。 坐在车里的沈雅媅也感觉到了马儿的不安,便问:“师傅,刚才到底怎么了?这马不肯往前走吗?” 师傅跳下马车,试图给马儿喂些水,让它安分些:“这条路我昨天才跑了一趟,可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拐角处突然多了一块大石头,可能是把马儿吓到了,它不肯往前走了。” 从前这马儿也会闹闹脾气,但是师傅总是很快就能把它哄好,可是今天,却是怎么也安抚不好。 沈雅媅见状也走下马车,这拐角的地方,确实有一块大石头挡住了去路。 但这大石头却没有挡在正中央,它在靠近山体的一侧。 其实过也能过去,这种窄道对于熟练的车夫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只是山体的另一侧是悬崖,若有什么意外,那可就真是想收尸也难了! 师傅大概是觉得被打脸了,着急地解释:“姑娘,你稍等我一下,我马上就把这畜生哄好!” 沈雅媅看着那块不早不晚,偏偏是今天出现在路上的大石块,她摇摇头:“师傅,我们回临安县吧。” 动物对于危险的十分敏感,动物拦路,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更何况还有林家这个威胁摆在上头! 沈雅媅立马钻进马车里,低声对师傅说:“动物拦路,不是好兆头!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应该不会吧,我们临安县向来没有匪患的。”说是这么说,可师傅的手脚却麻利得很,立刻把马车掉了头,往回跑。 “驾!” 原本死也不肯往前走的马儿,突然就愿意迈腿了。 甚至都不用师傅鞭策,就莽足了力气往回跑。 师傅见状,握着鞭子的手都被汗浸湿了,许久才吐出一口长气:“我爷爷还在世时,和我说起过,这种事他也遇上过一回。” “也是这样,马儿怎么着都不肯往前走,爷爷只好带着主家绕远路走,过了好几天,爷爷才知道,那天往那条路走的人,都死在了匪徒手里!” “爷爷还在时,老是拿这事出来卖弄,说自己养了一匹好马,哈哈!等我以后老了,也能跟子孙吹牛了!” “嘿!说来也巧,爷爷那匹马叫阿云,我这匹马也叫阿云,看来叫阿云的都有灵性啊。” 师傅可能也是被刚才那灵异事件一般的事吓了一跳,原本沉默寡言的他,竟然欢声笑语地说了一路。 第26章 碰碰车 沈雅媅坐在车门边,偶尔也会附和师傅两句,得知了师傅姓李,家中只有一双年幼的儿女。 师傅十分感激沈雅媅的提醒,不然他要是出了什么事,那他一双儿女可就没人照顾了。 但是,沈雅媅却没有师傅那么轻松。 这段时间,她处处给林家找麻烦,原本以为能够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然而,她这些在背后推波助澜的小心思,也不过是仅仅拖延了半个月而已。 如果不是阿云死犟不肯往前走的话,那么,说不好,那片悬崖底下,就是他们两人一马的葬身之地! 沈雅媅心情沉重,拖延计划失效了,林家已经对她起了杀心。 可是君宴泽养了半个月的伤,也只是能够下地而已,等他恢复身体,找回武功,至少得是一个月以后的事情了。 至于江延年,他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是不可能帮她去对付林家的。 沈雅媅抱着胳膊,努力抚平胳膊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 还有谁能帮她? 她还能做点什么? 要不然,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离开临安县! “老李!老李!你快停下!” 这一声叫喊,把沈雅媅和师傅唤回了神。 师傅停下马,与对面那个车夫隔着老远对话:“老刘,怎么了?” 老刘脸上的惊恐还未消散,他急切地说:“老李,前面有一伙儿歹人,拿着刀,见人就砍啊!先别回临安县了!” 师傅开始觉得,今天出门是不是没有看黄历?不然怎么接二连三地遇到这种事? 沈雅媅握紧紧拳头,看来,林家是不弄死她不罢休了! 沈雅媅:“师傅,转道去怀远镇!” “啊?”师傅调整马儿的方向:“都这种时候了,怎么还往这么远的地方跑?” 沈雅媅给他分析:“去凤阳镇的路有石头拦路,往临安县走又有歹人行凶,这一片怕是都不安全,不如先避开这阵风头再说。” 师傅一听,也觉得有些道理:“行!那咱们就去怀远镇!” 接下来的一路,确实没再遇到危险了,平平安安的走了一个时辰。 师傅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慢慢放回了肚子里:“总算是安全了!” 人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最怕的就是落单。 刚才这一路上,鬼影子都没一个,师傅心里连连猜测,莫非是这条路上也有人行凶? 但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样。 只怕是早就有聪明人想到了往怀远镇的这条路,还赶在了他的前头。 师傅看着前面的两辆马车,终于是放松了下来。 往怀远镇走,需要过一条河,河流十分湍急。 师傅确实是有经验的,并不急着一起上桥,万一太重桥塌了,或是马儿不安分,非要挤在一处走,那就不好了。 师傅等着第一辆马车过了河,才同第二辆马车的车夫说:“先来后到,你先过吧。” 但第二辆马车的车夫却让沈雅媅他们先过:“不了,我们在这儿休息一下,也好让马儿喝两口水。” “行!那我就先过去了,谢了啊!”师傅现在只想去怀远镇落个脚。 等到了怀远镇,他自然会好好安抚阿云的。 沈雅媅从窗户里伸出个头,看了又看,总觉得这河水浑浊湍急得像是要吃人一样,越看越心慌。 沈雅媅抓紧窗框:“师傅,没有别的路了吗?” 师傅摇摇头:“有倒是有,不过要绕很远的山路,山路崎岖不好走的,姑娘,相信我的手艺,不会有事的。” 马车在桥上走到一半,眼瞧着马上就要到对岸了,可是那早就已经走远的第一辆马车,突然又掉了一个头,朝着桥上疾行而来! 师傅被吓了一跳,连忙停住:“怎么了这是?马儿发狂了?” 沈雅媅伸出头,飞快地看了眼这两辆马车,她终于知道那种不安的感觉是什么了! 沈雅媅赶紧对师傅说:“师傅别怕!加快速度往前走!相信你的技术!你一定能绕开那匹马!” 师傅一边调整着马儿的方向,一边喃喃道:“这怎么能行?万一撞上了,搞不好会掉到河里,我的儿子女儿都还没长大,我可不能死在这里!” 沈雅媅看师傅不按她的意思来,急得她连忙弯着腰走出马车,马车掉头时摇晃一下,还把她的脑子磕了一块。 沈雅媅已经顾不上从脑门流下来的鲜血了,她跪在车门口,抓紧门框,但又不敢和师傅抢缰绳:“师傅!你就听我的吧!别掉头了!直接往前走!” “不……不行啊,万一撞上了……”师傅还是固执己见,非要掉头。 可是等他掉完头,他才发现,原本说是要在河边休息的第二辆马车也上桥了:“你别过来了!别过来啊!” 师傅挥舞着手,可是第二辆马车却根本不听,满脸凶狠,驱赶着马车,直直地朝着这里冲过来! 师傅只好再掉头,可这时,第一辆马车也上桥了! 眼看着两辆马车越来越近,师傅急得满头大汗,阿云也发出危险的嘶鸣声。 沈雅媅当机立断:“师傅,我们快下马车!跳河!” 师傅一下一下地摸着害怕的阿云:“可是,可是阿云怎么办?” 沈雅媅跳下马车,把师傅也一同拽了下来:“别管了!等我们跑了,他们也未必会把马弄死!” 就在这时,两辆马车一同冲到桥中央,对着阿云狠狠地撞过去! 阿云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连带着马车都被撞下了河! 就连已经准备弃车逃跑的沈雅媅和师傅也受到了波及,一同被撞进湍急的河流里! 护栏都被撞了一个缺口! 两个车夫对视一眼,从桥上离开了:“都处理干净了,我们回去吧。” “派出去这么多人,没想到啊,最后居然都是由我们兄弟二人解决的,这次回去,应该能领不少赏钱!” * 沈森本来准备今天回老家的,没想到却是接二连三地出事。 先是那个莫名其妙被杀的老妇人,最后查出来,凶手居然是她的隔壁邻居,一个老鳏夫杀的。 但是他们走访了一圈,发现这个老鳏夫对人和善,连和人脸红脖子粗的时候都很少,怎么会突然杀了自己的邻居? 还是分尸这种骇人听闻的手段? 最关键的是,老鳏夫也在家里自尽了。 没有口供,没法拷问,只能潦草结案。 沈森带着弟兄们,赶回衙门,准备向县令大人禀报此事。 但县令大人却道:“既然死无对证,那就先放一放,眼下这里还有件大事。” 沈森这才知道,平安了许久的临安县,居然遭了匪患,有不少百姓都来报案,说是见到了一伙持刀行凶的恶徒! 沈森打了个寒战,火急火燎地带着弟兄们出城了。 要命了!沈丫蛋不会出事了吧! 早知道就该陪她一起回去的! 第27章 随波逐流 等沈森带着人到城外探查消息,他才知道,这半日以来,城外是何等的凶险。 出了临安县,就有匪徒伤人! 往凤阳镇走,又有巨石拦路,看路上的车辙印子,怕是还翻了一辆马车! 往怀远镇的方向,又有桥上索命的恶徒,看那印子,估计是已经翻了好几辆马车了! 沈森越是探查越是心慌,他不知道沈丫蛋能不能在这种情况下活下来。 沈森陷入了深深的懊悔里,早知道他就应该陪丫蛋一起回去的。 直到黄昏之际,沈森才让大伙儿回家。 兄弟们已经累了一天了,等明天早上发出公告,便能知道有多少人遇害。 究竟是土匪还是别的什么情况,也能顺藤摸瓜。 沈森借了衙门的一匹马,疾速地往大鱼村赶去。 不管如何,是死是活,他总得要知道一个答案! “砰砰砰——!” “他爹?是不是有人敲门啊?” 沈父从床上爬起来:“都这个时辰了,谁啊?这么急?” 门外的敲门声确实很急,急促得像是要把门板拍烂一样。 一下一下地敲着,一次比一次用力! 院子里所有的人都被吵醒了。 纷纷打开门,去看看到底是谁,大晚上的不让人睡觉! 沈父合着衣服,一边走一边问:“来了来了,是谁啊?” 但门外的人声音似乎十分嘶哑,只道了一句:“快开门。” 沈母听着这声音似乎是有些耳熟:“他爹,快去看看!” 沈母推了沈父一把,催促着他。 沈父把门打开,原以为外面是哪个村里人,谁知外面站着的,居然是多日不见的大儿子沈森。 而且沈森这模样看起来实在不算好。 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已经散落了下来,就连衣服都被勾破了几道口子,脸上也被黄土染成了蜡黄色。 几乎一整天没吃没喝,还骑马奔波了一路,让他的嘴唇都已经开始发白了。 沈林不知道大哥这是遇到了什么事,大半夜赶回家,还这样狼狈。 沈林一把扶住沈森:“大哥,先进来再说话吧。” 李夏柳也连忙拢了一把头发:“大哥先进去休息吧,我去煮两个鸡蛋。” 沈母在后面叫住李夏柳:“老二媳妇,先煮四个鸡蛋端过来,再去下碗面条!” 沈父则是要把马匹牵去畜牲棚,拴起来。 沈森从腰间解了水囊,只有最后一口水了,只够他润了润嗓子。 但好在,终于是能够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了。 沈森抓着沈林的手问:“丫蛋呢?” 沈母不知道儿子究竟是怎么了,她迟疑:“丫蛋她……” 沈森勉强笑了一下:“丫蛋向来爱睡懒觉,是还没起来,是吧?” 沈林知道他这大哥向来稳重,今天晚上突然露出这样的表情,他心中有了一些不太好的预感:“大哥,你到底怎么了?丫蛋没有回家啊,她不是在临安县吗?” “难道说丫蛋又闯什么祸了?” “还是说她又把钱财败光了?” 但是老实说,就连沈林想到的这些情况,这不足以让大哥露出这种表情。 沈森张了张嘴,苦涩地说:“今天我和丫蛋都有一天休息时间,就约好了早上一起回家。” “但是衙门里突然出了一起案子,需要我去处理,我就没有陪着丫蛋一起回来。” “后来又有人报案,说临安县外面出现了伤人的匪徒,我带人过去查探,发现有好几辆马车,都尸骨无存。” 沈森说到后面,声音又嘶哑了:“对不起,早知道,早知道我就该陪她一起回来的。” 一时间,整个堂屋都没有人说话,只有沈母捂住嘴巴的哭声。 最后还是沈父说:“都说祸害遗千年,保不准丫蛋在什么地方躲着,总之,不管咋样,要见到人……或者尸骨再说!” 沈林也拍了拍沈森的肩膀:“大哥,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一会儿你吃点东西,好好睡一觉。” 沈林说道:“说不定丫蛋去找她三哥了。” 沈森立马站起来:“那我现在就去凤阳镇!” 沈林又把沈森按下去:“等你赶过去,已经半夜了,说不定会被当成贼抓起来,明早再去吧,你的身子也经不住这么折腾。” 可是沈森哪里还能睡得安稳,一整晚都在翻来覆去,直到后半夜才眯眼睡了一下。 等他醒来时,太阳还没有升起来,他穿上鞋袜,火急火燎地要去凤阳镇。 却发现沈木已经回来了。 至于沈丫蛋,没有人知道她的行踪。 原来鸡刚打鸣时,沈父和沈林就去村长家里借了马车,去了一趟凤阳镇。 沈母跪在地上哭:“我的丫蛋啊!你怎么这么命苦啊!!!” 但沈森睡了一晚上,精神好多了,也没有了之前那股慌乱,吃了两个鸡蛋,又翻身上了马背。 沈森对家人说道:“昨天我想了一夜,不可能这么巧,三条路都被堵住了,这倒不像是简单的谋财害命,反倒像是在找什么人,我得回衙门再查查!” 沈家人忙说让沈森万分小心。 等沈森走了之后,沈父和沈林也加入了找人的队伍。 他们家里没有马车牛车,就只能先去凤阳镇上租。 昨天这件事,就像是夏日里的一股冷风,瞬间就吹散到了各个角落,吹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租借牛车马车。 父子二人就只能靠着两双腿走。 * 而此时的沈雅媅,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命大,居然随波逐流,被河浪卷到了怀远镇的一个堤坝上。 她在水里被泡了一夜,黑黄的皮肤都被泡得有些发白。 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昭示着,她还有一丝生机。 而她的右手上,还死死地拽着一个人,就算是昏迷了,也不曾松手。 第28章 逃避现实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等太阳升到最高空时,沈雅媅冰冷的身体,终于感觉到了一丝温热。 “咳咳咳!” 沈雅媅虚弱地咳嗽了几声,把口腔鼻腔里的一些水垢咳出去了一些。 沈雅媅微微张开嘴巴,呼吸着。 许久之后,才动了动眼睫毛。 沈雅媅终于恢复了一丝神志,她想睁开眼睛,可是才睁到一半,又被刺眼的太阳闪到了眼睛,于是又闭上了。 她躺在堤坝上,一边缓缓恢复体力,一边回想着昨天一日一夜的惊心动魄。 那时,她拽着师傅从桥上跳了下来,直接钻进了水里,直到那两个人从桥上离开,她才敢冒头。 好在她熟悉水性,在水下憋气,憋一两分钟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只是师傅居然是个旱鸭子,被呛了不少水,但是好在人都还活着。 沈雅媅也不敢再往凤阳镇和临安县走了,直接拖拽着师傅往怀远镇游去。 只是,她就算水性再好,但是人力终究是不敌天力的。 河里突然卷起了一个大浪,直接把马上就要上岸的沈雅媅和师傅卷出去大老远。 一个大浪打下来,沈雅媅也体力不支了,晕晕乎乎地昏迷了。 沈雅媅抬起手背挡在眼睛上,可能是阳光太刺眼了,也有可能是大难不死,居然流下了几行清泪。 沈雅媅笑了一下,但是她终归还是运气好的,如此险境,都活了下来! 沈雅媅恢复了一点力气,侧起身体,看着旁边的师傅。 她推了推师傅:“师傅?师傅?” 她叫了几声,但没有什么效果,难道是口鼻被污泥堵住了? 沈雅媅握紧拳头,在师傅的胸腔用力捶了几下,但也丝毫不起效果。 沈雅媅愣了好一会儿,才把手指移到师傅的颈侧,脖子已经没有搏动了。 一般来说就是死了。 沈雅媅憋着一口气,爬到了师傅的身侧。 没道理啊,他们两个人一起被大浪卷走,没道理她能活下来,师傅就不行啊! 沈雅媅爬近,还想给师傅做人工呼吸,她希望师傅只是一时休克。 但是等她撑起身子才发现,师傅右侧的脑袋,不知什么时候,居然被砸出了一个大窟窿。 血都已经流尽了。 窟窿处的血肉,也早已经被河水泡得发白,发胀。 沈雅媅跪坐在泥里,她想给师傅处理一下伤口,但要实在无从下手。 她没有工具,没有金疮药,处理不了这个伤口。 沈雅媅想,她得先带师傅去怀远镇上,那里有大夫! 可是,一个在水里泡了一天一夜的人,能活下来就已经是万幸了,哪里还有力气去抱一具已经发僵的尸体。 但是沈雅媅不死心,一下一下地试图把师傅拉起来:“师傅你别睡,我去给你找大夫!” 沈雅媅终于发现了,她现在抗不起师傅了,那她还是先去把大夫找过来吧。 “他已经死了。” 不知何时起,沈雅媅旁边多了一个人。 沈雅媅抬起头看过去,似曾相识。 这个人还是一袭黑袍,从头到尾,都被这黑袍笼罩了进去。 只有偶尔被微风吹起的银发,会露出一两丝,搭在肩膀上。 可是沈雅媅纵使浑身没力,却还是一步一步地,爬到了银发男子的面前。 沈雅媅拽着他的衣摆,倔强地看着他:“求你,帮我去找大夫。” 银发男子低头看了一眼被泥水弄脏的衣摆,琥珀色的眼睛没有一丝情绪波动,只是平淡地问:“我为什么要帮你?” 沈雅媅红了眼睛,她知道自己没有任何被帮的价值,她只是一个无权无势,就算死了也只有家人为她悼哀几句的无用之人。 她怔了许久,把外衣解开。 银发男子本能地要回避,但是余光却发现,她只是把贴身放好的银钱拿了出来。 那时,沈雅媅怕路上掉出来,或者是被扒手偷了,于是就把钱袋子塞进了里衣的一个口袋,还特地借了丝线缝好。 这十八两银子才能幸免于难。 沈雅媅手上没力,扯不下来,最后用力一撕,里衣竟然被撕烂了。 但是她也不在意,反正她这身材,也没有人乐意看。 沈雅媅把衣服合上,又把破破烂烂的外衣勉强搭在肩上。 她举着湿漉漉的银子,她说:“这是十八两银子,都给你,还有!以后你让我往西,我绝不往东!” 银发男子看了许久,终于把她手里的银子拿走了,他说:“他已经死了,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有什么意义?” 沈雅媅咬着嘴唇不说话,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没有什么意义。 她知道的。 这个马车师傅他已经死了。 她从事医疗行业这么多年,这一点常识判断她还是有的。 她甚至清楚地知道,她只是不想面对他的死亡罢了。 这个马车师傅,他本来应该在昨天送完客人之后,拿到一笔不菲的跑腿费,开开心心地回家。 他可能还会买二两肉,犒劳一下自己,也给年幼丧母的儿女解解馋。 他可能还会抱着儿子女儿转几个圈,笑着说:“爹爹和阿云回来了!今天晚上吃肉!” 然后带着嘴上的一抹油光,一觉睡到大天亮。 然后又是赚钱养家的新的一天。 如果,他遇到的客人不是沈雅媅的话。 他现在可能还在和那个叫老刘的车夫说笑。 但是,没有如果。 他死了。 被沈雅媅连累了。 自此,沈雅媅身上背负上了一条怎么也洗不干净的人命。 人在遇到困难的时候,总是想捂住眼睛,蒙住耳朵,试图躲避。 沈雅媅知道,她不该这样躲避下去,但是她还是可耻地这么做了。 因她而死的车夫,势要把她除之后快的林家。 哪一个,都是她不想面对的现实。 就让她暂时逃避一下吧,一下就好了…… 银发男子解下领口的带子,把黑袍脱下,罩在沈雅媅的身上。 他说:“如果这样能让你好受一点的话,如你所愿。” 沈雅媅呆呆地抬头,没想到这个人居然真的答应了。 当她再看时,那张清冷矜贵的脸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沟壑纵横的老人脸。 沈雅媅想,他可能是怕把别人吓到,毕竟一张年轻的脸,搭上一头银发,会让这个时代的人以为是什么不出山的老妖怪的。 但,还是有些违和。 老人家的白发,已经失去了光泽和柔顺。 但是他的这一头银发,在太阳底下,竟然像绸缎一样漂亮。 再一个眨眼之间,他已经跃上了一根树枝,消失在了丛林里,只留下一片银蓝色的衣角。 跳跃起伏之间,竟然偶有凌光,犹如星辰。 第29章 阿拉丁神灯 在等着大夫来的这段时间,沈雅媅就一直坐在泥里。 她抱着膝盖,把头埋进臂弯里,偶尔听到鸟叫虫鸣,也会抬起头看一看几步之遥的马车师傅。 不知道过了多久,树林那边又传来了沙沙的声音。 银发男子提着一个老大夫的领口,靴子点过树枝,从上头一跃而下。 老大夫被他安安稳稳地放在地上。 但是老大夫从医这么多年,也经历过不少上门看诊的方式,走路骑马坐轿子,他是一点都不唬。 但是,被人揪着领子从天上飞,他还真是生平头一遭。 一着地就腿脚发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沈雅媅从臂弯里把头抬起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老大夫拱手作揖:“大侠,你行行好,就放我走吧!我就是个快入土的大夫!” 老大夫一路上左思右想,这架势怎么也不像是去给人看病的,倒像是去陪葬的! 银发男子指着那具已经开始发僵的尸体,言简意赅地说:“看病。” 老大夫提起药箱,一步一晃地走到马车师傅的面前,只一眼,就瞧出这人怕是早死多时了。 “这,这这!大侠,这人已经死了啊!” 老大夫又开始想,这俩人莫不是想把这桩罪案栽赃到他头上? 实在不是他心眼子多,而是他做大夫这么多年,遇到的怪人怪事数不胜数,他也不是没碰上过带着一具尸体来找大夫讹钱的。 不巧,那个倒霉蛋就是他! 老大夫说完这句话后,还往后退了几步,根本就不愿意沾手。 银发男子看了一眼一动不动的沈雅媅,又说:“你只看了一眼,怎么就能确定?” 银发男子看着沈雅媅,说道:“怎么死的?死了多久?” 老大夫实在是不情不愿,但是这两个怪人看起来也不像良民,他实在怕他们性情无常,暴起杀人。 老大夫只好用力捏着鼻子走近,伸手扒拉了几下:“我只是大夫,又不是仵作,大侠,这你得找对人才行啊!” 老大夫见就这两个怪人没有说话,又说道:“反正手脚已经完全僵硬了,至少也死了有六个时辰……至于怎么死的,都泡成了这个样子了,我估计就是在水里被石头砸了。” “哎呀!我真不是仵作,只能凭着经验大概猜一下。”老大夫洗了洗手,往旁边躲了一下:“猜错了可不能怪我!” 银发男子走到沈雅媅旁边,他说:“都听清楚了吗?” 沈雅媅轻轻叹了口气,似乎是要把心中的压抑尽数吐露出来。 沈雅媅撑起膝盖,站了起来,体力不支还要摇晃了一下:“多谢大夫,辛苦你跑这一趟了。” 老大夫指了指他们身后的林间小路:“那……我走?” 沈雅媅点了下头。 老大夫求之不得,连忙朝着小路上蹿过去。 沈雅媅解开罩在自己身上的黑袍,还给旁边的人:“谢谢,还给你。” 银发男子取下脸上的人皮面具:“不用。” 沈雅媅嗤笑一声:“也是,毕竟被我弄脏了,多少也有些嫌弃吧。” 一语双关,既在说这件黑袍上的泥点子,也在说她这个人。 像她这样的人,小孩子看到了都得吓得哭。 嫌弃才是正常。 沈雅媅把黑袍对折,搭在手臂上。 她的情绪已经平复很多了,所以她的大脑不得不重新运转。 林家的事,该怎么解决? 以及,面前这个银发男子究竟是谁? 沈雅媅学着别人的样子,对着银发男子拱手道谢,只是学得有些四不像:“多谢公子劳心费力。” “不知公子尊姓大名?是何方人士?” “又为何恰巧出现在了这里?”沈雅媅试探着说:“而且,我们应该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吧?” 银发男子看了沈雅媅一眼,却道:“知道这些对你没好处。” 沈雅媅的语气加重,坚持道:“我最烦别人话说一半,隐瞒一半!不知道对我更没有好处!” 沈雅媅说:“我会日夜猜忌,时时忧心。” 忽然有一只大鸟从林子里飞出来,带起的风吹散了他的银发。 有一些发丝,还扫过了沈雅媅的脸颊。 有些痒,沈雅媅伸手拂开了。 “玄枵。”他忽然说。 “什么?”沈雅媅抬头看着他,居然这么轻易的就告诉了她。 “玄枵,”他又重复了一遍,“我的名字。” 沈雅媅在心里默念两遍,记住了这个名字。 她又问:“我就不问你的身份了,想来你也不会说,我只想知道,你是在跟踪我吗?还是在监视其他什么人?” “都有一点吧,”玄枵转身,清洌地说,“你还可以问最后一个问题。” 其实,沈雅媅还是满腹疑惑。 都有一点是什么意思? 跟踪她? 为什么要跟踪她? 她就是一个打工的小喽啰,每天就是上班和回家,两点一线。 有什么值得跟踪的地方? 沈雅媅想不通,最后只能归结于,玄枵就是在监视君宴泽,至于其他的,应该都是顺带。 沈雅媅想了想,问:“玄枵公子,想必你也知道我现在的处境,我想问,林家这次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就是为了区区一个我吗?” 沈雅媅在临安县混了半个月,林家都没有想起要对她做什么,怎么如今,却派了三路人来截杀她? 有点匪夷所思。 有点大动干戈。 玄枵并不清楚这些,也不知道林家到底有何打算。 或者说他不在乎,也不屑于去知道,去了解。 “我不清楚。” 但是玄枵却又说:“但我曾经答应过一个人,日后会实现你三个愿望。” 玄枵语出惊人,沈雅媅微微睁大眼睛。 沈雅媅都有些不太敢相信:“什么?什么人?不是……我有这么大的面子?” 三个愿望? 看起来,玄枵似乎还真的打算说到做到。 沈雅媅似是开玩笑一般地说:“那我要是说,我想让你灭了林府满门,你也会答应?” 第30章 屠他满门? 玄枵依旧面色冷清,他似乎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 他只是在向沈雅媅确认:“刚才我去给你找大夫,已经用了一个,现在是第二个。” “如果你想让林府满门无一身还的话,可以,明早起来,你就可以听到消息了。” 玄枵并不意外沈雅媅的要求。 这么久以来,虽说他不在意,但多少还是知道一些。 林府和半年以后的流放,应该就是她现在最大的麻烦。 玄枵甚至想,他当初答应的那三个愿望,可能很快就要全部实现了。 但是,出乎意料的,沈雅媅居然摇了摇头。 但是心情明显松快了许多。 也许是知道,不管惹了多大的麻烦,也能有人兜底了。 虽然她不知道这三个莫名其妙的愿望是怎么来的,但是并不妨碍她很高兴。 甚至有些懊恼刚才一时难过,跟魔怔了一般,发了癫,竟然白白失去了一个愿望。一个动辄就可以面不改色地说要去杀人满门的愿望。 早知道,她就算是爬,也要自己爬着去找大夫! 沈雅媅把乱糟糟的头发理了理,用发带绑成了一个球,笑着说:“暂时不用,如果我有需要,再求你帮忙。” 一个很难过的事情就是,就算遭此大难,她也不忍心对无辜之人下狠手。 另一个就是,在今天之前,她对林家或许确实束手无策。 但是现在,林家都已经把把柄露出来了,她怎么能不用呢? 拨开云雾见天明。 现在就是发愁该怎么把马车师傅带回家了。 沈雅媅是不可能让他独自在这里让野兽啃食的!再怎么样,也要入土安葬,魂归故里! 沈雅媅看着玄枵,还在犹豫着如何开口,却忽然听到不远处的一阵马蹄声。 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少年,驾着马车往这里赶来。 鹿茸从马车上跳下来,抱怨道:“这泥巴路也太难走了,还窄!可算是到了!” 沈雅媅看向玄枵,问:“这位小公子是?” 鹿茸笑嘻嘻地走过来:“我叫鹿茸,丑……不是,沈姑娘!上马车吧!” 鹿茸秃噜了一下嘴,还好及时收住,不然又要挨打了。 鹿茸帮着沈雅媅,把师傅搬上马车。 “驾!” 沈雅媅和鹿茸一左一右坐在马车外面,她看见玄枵纵身一跃,坐在了一棵很高的树上。 马车磕磕绊绊地往前走,很快就看不见那一抹银色的身影了。 沈雅媅这才把头缩了回来,看着人畜无害的鹿茸,打起了小心思:“鹿茸小公子,不知你今年多大了?” 鹿茸一边赶着马车,一边说:“十五啊,怎么了?” 鹿茸这段日子老是趴在沈雅媅的小租屋上面,大概也有所了解。 沈雅媅,一个大龄未婚少女,全家老小都在为他的婚事着急。 他惊恐地捂住胸口:“丑八怪!我才十五啊!你怎么忍心对我下手!” 沈雅媅满头黑线,可以确定了,这个鹿茸可能也是她家屋顶的常住客。 沈雅媅一脸真诚地说:“鹿茸小公子,你误会了,我只是想问,玄枵公子怎么不跟我们一起走啊?” “卧槽!”谁知鹿茸居然目瞪口呆,连连惊呼:“什么?!!” 沈雅媅都被他搞得不明所以了:“怎么了?” “不是……不是……啧!”鹿茸怎么也想不通:“丑八怪,你是会妖术吗?主子怎么会把名字告诉你啊?这没道理啊!” 鹿茸狐疑地看着沈雅媅,越看越想不通,她到底凭什么?! 主子行走在外,根本不用真实的名字,就连样貌,展示给别人看的,都只是人皮面具! 就算是在皇都,知道主子名字和样貌的人,也只有少数。 所以!主子到底为什么这么轻而易举的,就把名字告诉这个丑八怪啊!!! 这让一直以来,以初次见面就知道了主子的真实样貌和真实名字为荣的鹿茸,受到了天大的打击! 沈雅媅知道玄枵很神秘,但是没想到这么神秘,一个名字而已,都不能透露吗? 沈雅媅装作不在乎地说:“名字而已,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 鹿茸气鼓鼓地看着沈雅媅,然后又愤恨地转过头:“你闭嘴,别和我说话!” 主子怎么对她那么好啊?! 不仅去给沈雅媅找大夫,还让他给沈雅媅驾车赶马! 鹿茸有些眼红嫉妒了! 鹿茸说道做到,居然真的就一路都没再和沈雅媅说过一句话。 直到走到分岔路口。 鹿茸才不情愿地说:“你要去哪里?” 沈雅媅掀开帘子,看了一眼里头的车夫师傅,她说:“去大坝村吧。” 诚然,沈家人现在肯定很着急。 但是两个孤苦无依的孩子,父亲一夜未归,他们可能会更加着急不安。 就连求助也无门。 等马车行驶到大坝村时,正好在村口看到了两个七八岁的小孩。 一男一女。 可能因为家里没有长辈的原因,头发毛燥,但是身上的衣服却又干净整洁,比起一般浑身上下满是布丁的村里人,好得太多。 两个小孩看见远处有马车回来,高高兴兴地跑过去,发现认错了人之后,又失望地退到路边。 沈雅媅跳下马车,酸涩地问:“孙车夫,是你们的爹爹吗?” 两个小孩对望一眼,连连点头。 他们仰着头,着急地说:“是的,是爹爹!但是爹爹还没有回来,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沈雅媅眼眶微红,她艰难地说:“知道,先回家吧,回了家,你们的爹爹就……就出现了。” 两个小孩犹豫了很久,但想到这里到底是大坝村,他们还是带着这两个奇怪的大人回去了。 鹿茸把马车驱赶到院子里,跳下马车,走到角落里,靠着柱子。 “我们爹爹在哪里?”两个小孩急不可耐地问。 沈雅媅掀开帘子,哽咽地说:“就在这里面。” 两个小孩起先还不敢上去,但是他们看到里面躺着的人确实是爹爹之后,刚才小心翼翼的样子都丢下了。 急不可待地爬上了马车。 “爹爹!你终于回来了!” 他们原本还欢呼雀跃着,爹爹终于回来了。 但是喊着喊着,他们的声音就渐渐小了下去。 “爹爹,爹爹?你怎么不说话?” “爹爹,你身上好冷啊,是生病了吗?” 第31章 买口棺材把我埋了 两个小孩的表情,慢慢的开始变得惊恐,然后又小声的哭泣,但又不敢哭得太大声。 于是死死咬住唇齿,生怕声音太大,惊扰了他们爹爹睡觉。 小男孩把脸上的眼泪一抹,爬出车舆,跟一只小狗崽子似的,想问又怕。 “你…是谁?我爹爹到底怎么了?!” 小男孩把声音放得很大,好像这样就能让自己显得更加强壮。 如果他的声音不打颤的话,可能会更有说服力一些。 沈雅媅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在小男孩炙热的注视下,低声说:“我是你爹爹的客人,昨天出城的时候,被坏人追杀。” “最后被逼无奈,我们只好跳河,但不幸的是,你们爹爹撞上了石头。” “对不起,我没能救下他。” 沈雅媅对着小男孩深深地鞠一躬。 她愧疚到不敢看小男孩那双稚嫩又无辜的眼睛,她到底还是有所隐瞒。 她不敢告诉小男孩,他的爹爹是被自己连累才死的。 沈雅媅走到院子门口坐下,哪怕隔着一道门,也依旧掩饰不了里面撕心裂肺的哭泣。 没有过多久,大坝村的村民就陆陆续续地赶来了。 沈雅媅抹了一把脸,站了起来,对鹿茸招了招手:“我们走吧。” 这里暂时没有她什么事了,她先回大鱼村报个平安吧。 等过几天,或者过一段时间,处理好一些事情之后,她再来看看这两个小孩儿吧。 出了大坝村后,原本事不关己,没心没肺的鹿茸,居然也开始感慨了:“那两个小孩儿,以后惨了。” “是啊,没爹没娘,”沈雅媅心里也不好受,“不过他们还有一个二叔,应该也不至于孤苦无依。” 鹿茸难以置信地转头看着沈雅媅:“你……?你是不是从小生活太顺了?所以不知道可怜的人长什么样?” 沈雅媅被问得哑口无言。 因为沈雅媅长这么大以来,人生确实就是一帆风顺的。 她出生在一个小康之家,父母不算特别有钱,但是特别有爱。 同学老师朋友,都对她观感很好,除去极个别的,拿着她的善心当狗屎的人以外。 从小到大成绩也名列前茅,一毕业就考上了当地医院的编制,混上了国家铁饭碗。 只是几年之后,父母就车祸意外去世,这就算是她前半生里,唯一难过的地方了。 不过肇事司机赔了一大笔钱,足够沈雅媅过完下半辈子。 于是她就从公立医院辞职,去了私立的整形医院。这样就能轻松很多。 如果不是因为车祸,如果不是因为来到了这里,她可能这辈子也看不到阳光以外的东西。 然而,这里的所有人和所有事,都在一次一次地刷新她的认知。 沈雅媅被问得哑口无言,没有经历过,确实有些难以想象。 鹿茸见沈雅媅许久没有说话,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生气:“丑……沈丫蛋!哪怕是亲爹亲娘,不可能把你卖了吃肉,更何况是一个二叔?” 鹿茸眼睛瞪着,看着沈雅媅:“你敢不敢跟我打个赌?他们这个二叔,要是个好的,他们以后就在家里做牛做马。” “要是个不好的,说不定会把这两个小孩赶出去,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再坏一点的,可能会直接把他们卖了,换一点银钱,足够这一家子过个好年了!” 鹿茸非要拉着沈雅媅打赌,不依不饶:“你选一个!” 沈雅媅不想选,但是鹿茸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她想了想,选了第一个:“毕竟也算是两个劳动力了,女孩儿大了还能嫁人,收一笔彩礼。” 鹿茸露出不符合年纪的冷笑:“那我就选第二个,这种事我可见过不少!” 沈雅媅皱了皱眉,说:“这事是由我引起的,如果他们真的过得不好,我一定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接济他们!” 鹿茸耸了耸肩膀,没说话。 等两人赶到大鱼村时,天已经黑了。 村里家家户户都已经睡下了。 但是沈家没有,里面还会传出几声哭噎。 沈雅媅敲了敲门。 等了一会儿之后,才有人来开门。 来开门的是比她矮了一个头的沈一。 沈一看着大半夜里出现在自家门口的沈雅媅,这个据说已经死了的四姐。 沈一两眼一翻,差点又吓晕了过去。 但是也许撞鬼这种事情,一回生二回熟,沈一也不是第一次被吓到了。 有了上次沈丫蛋奇迹般的起死回生,沈一没那么怕了。 也是难为他了,一个十岁的小孩儿。 沈一死死握着门把手,一有情况不对,他就关门:“你……四姐,你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 沈雅媅在他的脸上掐了掐:“热的,你说呢?” 沈一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拉着沈雅媅进屋:“赶紧进来吧!这两天我们都急坏了,还以为你真出什么事了!” 沈一又看着门口的马车和鹿茸:“四姐,这位是……?” 沈雅媅只简单地说了一句:“是我朋友,今天晚上跟你挤一下吧!” 沈一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鹿茸倒是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不用,我睡马车就行!” 沈雅媅不容他拒绝,直接把他拉进了屋子。 强行把鹿茸安置好之后,沈雅媅才和沈一去了大堂。 大堂已经点起了烛火,已经睡着的人也都被喊了起来。 见沈雅媅进来,全都目光如炬地看着沈雅媅。 所有人都到齐了,爹娘,和四个兄弟,就连怀着孕的张春雨,都来了。 眼睛里明晃晃地写着“你最好赶紧给个解释!” 不然两天不回家,不然害得家人两天日夜不休,连夜找人的罪名,就要按在她头上了! 铁定是逃不脱一顿打! 沈雅媅搬了一张椅子坐下,这是个大事,家里确实应该要知道,不然万一真的碰上了什么事,他们可能都来不及反应。 沈雅媅理了理思绪,这半个月以来发生的所有事情,挑拣着林府的重点来说,从头到尾都讲了一遍。 这一讲,就连桌上的蜡烛都燃尽了。 沈雅媅突然觉得,把这些事都说出来的时候,她心里竟然也松快不少。 沈雅媅看着沈家的人,语气还是沉重:“车夫师傅已经被我连累了,我不想再连累你们,今天晚上回来也是报个平安,我明天早上就走。” “在事情解决之前,我不会再回来了。” 沈雅媅说:“你们就买口棺材,把我的衣服放在里面埋了吧,就当沈丫蛋真的已经死了,也好让林府卸下戒心。” 就在沈雅媅还想说点什么,还想要嘱咐点什么的时候。 后脑勺突然被人拍了一巴掌。 力气还挺大,接着把沈雅媅这个几乎两天没吃饭的人,拍在了桌子上。 老实憨厚的老大哥沈森,再一次发怒了:“沈丫蛋!我看你是真活腻歪了!” 第32章 家庭商讨会 沈雅媅也不想动弹,被拍在了桌上,就直接把脑袋搁在了桌上。 沈雅媅伸手揉了揉后脑勺:“大哥,发现你最近这段时间脾气有点暴躁啊。” 沈木也气得很,对着沈雅媅脑袋瓜子弹了好几个脑袋崩:“你知不知道,大哥为了你的事情内疚了好两天,一边查案子,一边找你,连一顿像样的饭都没吃过!” “娘在家里,整日以泪洗面。” “我,你二哥,还有爹,天不亮就起来往外跑,到处找你!” 沈木揪着沈雅媅的耳朵,恨铁不成钢地说:“我们想着,你就算死,尸体也得带回来好好安葬。” 沈雅媅咬着嘴唇,眨了一下眼睛,眼泪滴在木桌子上:“对不起,我不知道。” 沈森刚才吼了一句,大概是把这两天心里的压抑吼散了,语气平和了下来:“这事你应该早点说,你忘了你大哥是干什么的吗?” 沈雅媅把头抬起来,低声说:“知道,但是,林家在临安县扎根颇深,无缘无故的,大哥你也没办法动他们啊。” “这话虽没错,”沈森说,“可是,就像你说的,他们已经露出了马脚,我好歹也是捕头,我一定会揪住林家这件事不放的。” 沈雅媅想到沈森在临安县确实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又想到他这几天一直在查这件事,顿时更加来了斗志。 沈雅媅看着沈森说:“大哥,不管是为了我自己,还是为了那个车夫师傅,我这一次都要先发制人。” 沈雅媅问:“大哥,就你现在查到的,这个案子到底是什么情况?” 想起这个,沈森脸上就有些愤怒:“他们真是罔顾国法,视人命如草芥!” “这次死伤了不少人。” “清水巷的老妇人,被邻居分尸碎骨,随后邻居也畏罪自杀。” “有一个姓刘的车夫,被滚落的巨石砸中,连人带马车,全都掉下了悬崖,尸骨无存。” “临安县附近还有伤人的歹徒,不过好在受伤的路人都没有性命之忧。” “还有连接着怀远镇和临安县的那条大河,从上面翻下去了好几辆马车。” “我查到,他们来头还不小,一个是王家的少东家,从小培养起来的掌家人。另一个,是孙家的大小姐,据说是临安县有名的才女,而且人长得也貌美如花。” 沈森低声说:“其实,县令大人最开始是想和孙家结亲的,但是奈何自家儿子非要娶林家大小姐。” 林、王、孙,就是临安县里的三大商巨。 其实有一件事情,她一直没想通:“大哥,县令的儿子到底看上了林大小姐哪里?难道真的是因为爱情?” 沈森跟在县令身边这么久,还真的知道一点内幕:“具体的我不清楚,但是我知道,是因为小时候林大小姐救过县令公子一面,所以才对她不一般。” 救命之恩啊。 那看来很难打消县令公子的倾慕之情了。 沈雅媅又问:“那王家和孙家那边怎么说?” 沈森摊了摊手,他为了这件事也被吵得头疼:“还能怎么说?无非就是吵着要衙门给他们一个交代。” 沈雅媅皱眉问:“他们这么大一个家族,自己不去查?光指着衙门?” 沈森苦笑一下:“现在临安县里人心惶惶,大家都以为这事儿是土匪干的。而且就算他们知道了是林府在背后搞小动作,他们也没有证据,更何况,县令大人未来的亲家,多少要给几分面子的。” 话说到这里,大家都没折了。 都说民不与官斗,孙家王家那么大的大族,都要窝着盘着,那他们又怎么蚍蜉撼树呢? 忽然,沈雅媅拍了一下桌子,笑道:“差点就被绕进去了!林家大小姐还没出嫁呢,算哪门子的官!” 沈森叹了口气,说:“可是光凭我们,怎么对付林府啊?更何况,万一林大小姐卖个好,那县令公子那边,怕是也……” 沈雅媅打断了沈森的话,笑说:“大哥,错了,我们不用对付林家,我们要把他捧起来,捧得越高越好!” “既然其他两家碍于这个没有确认的姻亲,而有所顾忌,那把这门亲事毁了就好了,然后再激化他们之间的矛盾!” 沈家人两眼一蒙,没太听懂沈雅媅在说什么。 沈家人基本上都没有读过什么书,就连识字,也是托了沈一的福。 沈一这娃,从小就有非同一般的读书天赋,故而沈家哪怕倾尽全力也要供养他读书。 而沈一也很争气,年仅十岁,就已经在今年考上了童生。 沈一看过不少书,书中没有黄金屋,但是读书可以明智,这话不假。 沈一听懂了:“四姐,你的意思是,不对付整个林府,只单独对付林大小姐?等婚事黄了,再加重这三家的矛盾,也就不用我们自己出手了?” 沈雅媅打了个响指:“没错!真聪明!不愧是读书人!” 沈一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随后又问:“那四姐打算怎么做?” 沈雅媅想了想,说道:“我还是得回一趟千金阁,想办法让一些流言蜚语传出去。” 天还没亮时,沈雅媅和鹿茸就悄悄地出了村。 江延年看着面前的沈雅媅,不过短短两天时间不见,可是她身上的变化,却是天翻地覆。 说不好到底哪里变了,但就是感觉不一样了。 好像那种小孩子一般的纯真,突然就消失了。 江延年说:“看到你还好好活着,我就放心了。” 沈雅媅不知道江延年是真的关心她,还是只是舍不得她的手艺。 但是面子上的功夫还是得装一下。 沈雅媅说:“多谢阁主关怀,我感激不尽。” 沈雅媅又说:“其实,我今天来,是有事相求……” 江延年摇着扇子,不急不慢地说:“我为什么要帮你?有什么好处?” 沈雅媅微微一笑:“阁主,有好处的。” 沈雅媅笑道:“据我所知,林家王家孙家的产业里,都有胭脂水粉,金叉玉环这类女性用的东西。” 沈雅媅说:“如果他们三家,三败俱伤,那以后千金阁的生意不是就更上一层楼了?” 江延年笑而不语,其实,他对赚钱没有兴趣。 但是,玩玩也未尝不可,毕竟是这么有意思的事。 第33章 上啃老,下啃小 虽然说谣言止于智者。 但谁说智者就一定不喜欢听谣言? 这几天,临安县里热闹得很。 虽说城外有据说有土匪作乱,但是也基本影响不到他们城内的人。 他们还是该吃吃,该喝喝。 该聊天的聊天,该传八卦的就传八卦。 先是千金阁名动一时的沈大师,才初出山门,就英年早逝了。 许多没有体会过沈大师上妆手艺的姑娘,都在家里咬着帕子直跺脚。 把那些家里稍微有点钱、有点势的姑娘,自从体会过沈大师的手艺之后,那可是日日都想着往这里跑。 若有什么重要的日子,她们就是砸钱,也一定要为自己抢到一个上妆的位置,就是为了在小姐妹面前一鸣惊人。 现在临安县里,姑娘小姐们互相攀比的,不再是金银首饰,和华贵的衣裳。 而是沈大师的手艺。 那些个衣裳首饰,钗钗环环,用钱买就能买到。 可是沈大师不一样,沈大师用钱买不到。 沈大师根本不管你有多有钱,反正一天就定死了十个人! 而这样的沈大师,居然冷不丁一下就死了。 姑娘小姐们在闺阁里咬着帕子直哭,没了沈大师,以后谁还让她们当小仙女啊! 另一件事的乐子就更大了。 王家的少东家,孙家的小姐,居然全部死于匪徒之手。 王孙两家这几日里,乌烟瘴气的,时不时就有发火摔杯子的声音。 至于最后一件事嘛,临安县的众人就喜闻乐道了。 是林府大小姐的婚事。 林府大小姐这个人,虽然其貌不显,但是和县令公子两人的爱情故事,竟然真的就像话本子里写的那样美好! 年少的林大小姐出门郊游,偶至一湖泊,竟然看到了一个落水的小少年。 林大小姐心善,竟然不顾自己的安危,就跳下湖里,把县令公子救了出来。 见小少年可怜,林大小姐还将他送回了家里,那时才知道,他居然是新任县令的儿子。 一段美妙的缘分,就此结下。 虽然林大小姐年长县令公子两岁,样貌也并不出挑,按理来说,应当是并不匹配的。 但是,县令公子知恩图报,张到现在年方16岁,竟然谁都不娶,只要林大小姐! 大家不知道这个消息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但就是传得满城皆知。 而且说得有鼻子有眼。 况且这事也不是虚构,确实有不少人曾看见过县令公子来找林大小姐。 有了这些人出来做佐证,传得更是沸沸扬扬! 但是传着传着,仅仅两天之后,风向就完全转变。 首先,人过得太好,是会遭人嫉妒眼红。 其次,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你信口张来,我随口胡说,其他人也听个乐呵。 反正事情就是这么传开了。 有人说,林大小姐表面上看起来为人和善不争不抢,实则心眼多得很! 那时林大小姐偶然间救起的县令公子,根本就不是无意之间撞见,其实压根就是她算计好了的。 否则那鸟不拉屎的地方,怎么偏偏就叫林大小姐撞见了呢? 而且林大小姐出门,身边的仆从必定很多,哪里就用得着她一个千金大小姐亲自跳下水救人? 这不就是想钓一个金龟婿吗? 真是好不要脸! 传得跟真的似的,不少人居然还开始捏酸吃醋。 又开始后悔,她们那时候怎么就没想着去湖泊边转一转?那说不定现在她们已经是县令家里的少夫人了! 又两天之后,传言就更加不可控制了。 有人说,县令公子根本就是被林大小姐推下河的! 她真是一个心机歹毒的女人! 甚至更有甚者,直接跑去县令公子面前,直呼“公子你看看我吧!不要去见那个心思歹毒的女人了!” 原本现在正是订婚的日子,所有的事情都已经说好了,就等着下聘了。 结果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直接把县令公子都搞得不敢出门了。 同时,心境也都出现了一些变化,也不再急着去下聘了。 县令公子乃至于县令都开始心里犯嘀咕。 虽说传言不可信,但是…… 湖泊救人,真的有那么巧吗? 正午,正是天气最炎热的时候,脾气也是最火爆的时候。 林大小姐从下人口中听到这些传言,气得连摔几个杯子。 林大小姐的头发都有些散了,气道:“到底是什么人传出来的谣言!查到了吗?” 下人跪在地上,吓得不敢回话,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 林大小姐更加气了,又拿起一个杯子往他们面前一摔:“我养着你们,你们就是这么干活的?!!” 其中一个跪着的人,颤颤巍巍地说:“我们查了很久,发现其实最早是千金阁传出来的疯言疯语,但是大小姐也知道,那地方人来人往,具体是什么人,根本查不到啊……” “千金阁?”林大小姐眼睛里带着怒火,骂了一句:“废物!我亲自去问!” 但是紧接着,林大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就跑进来说:“大小姐,老爷和太爷叫您过去问话呢。” 林大小姐心中更加压抑,这几天谣言传得沸沸扬扬,什么不好听的都有。 林府不是没有出面制止过,但是根本没有什么用,反倒叫别人以为是林府心虚。 此时把她叫过去,也定然是为了这件事。 果不其然,林大小姐一走进屋子,就被暴怒之下的林老太爷甩了一个巴掌。 林老太爷指着林大小姐的鼻子骂道:“林家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一个女儿!一门这样好的婚事都抓不住,生了你有什么用?!!” 可是林大小姐心里也很委屈啊,这门婚事两家长辈已经商议很久了,如今就等着下聘来迎亲。 谁能知道这个节骨眼上,居然出了这样的事情? 林大小姐跪在地上,眼泪一滴滴地往下掉:“爷爷,爹爹,我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这背后必定是有人在捣鬼的!” 林老太爷和林老爷对视一眼,最后把林大小姐打发走。 林老爷看了一眼门外,确定没人之后,才问:“爹,你说会不会是孙家和王家搞的鬼?毕竟……” 林老爷话没说完,但是林老太爷已经冷笑了一声,似乎已经认定,能够在临安县里搞出这么大动作的,也就只有王家和孙家了。 毕竟他们才把他们两家的儿女弄死。 如今在背后搞些小动作,过过嘴瘾,倒也说得过去。 林老太爷不屑地说:“他们就是猜到了,又能如何?谁拿得出证据?一群卑鄙小人罢了,也只会在背后搞这些小动作!” 林老爷现在发愁得很:“可是爹,这个节骨眼上你为什么非要把人弄死?那个什么沈大师也就算了,死了就死了,可是王家和孙家怎么会善罢甘休啊?” 林老太爷把拐杖往地上一杵,发出一声闷响,语气不善:“我为什么非要把人弄死?这得问问你自己!我要不是想着为整个林家铺路,何至于一把年纪了还去染上人命?” 林老爷有些不服气,但又惧怕自己的父亲,便甩了甩袖子,往椅子上一坐:“我怎么了?” 林老太爷冷哼一声,说:“那王家小儿,从小摸着算盘珠子长大,如今不过年方15,就能够依靠自己的实力,在临安县开了好几家属于自己的铺子,想法新颖,点子层出不穷。” 林老太爷反问:“若就这么放任他长大,你这个废物点心能压得住他?等再过个几年,那王家小儿说不定就能爬到咱们林府头上!” 林老爷被骂得屁都不敢吭一个,他就是个庸才,就连守住林家的这些家业都很勉强,更何况是去拓展其他家业? 但好在,他老爹现在也没死,等再过个几年,他儿子也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了。 他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喝茶遛鸟,哪里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 被他老爹这么一点,忽然也觉得似乎有那么点道理。 于是林老爷又问:“那孙家小姐呢?一个姑娘家,怎么也要一并杀了?” 第34章 上眼药 林老太爷随手拿起旁边的茶盏润了润嗓子,才说:“那孙家小姐,据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哪怕是那些老古董读书人都会高看她一眼。” 林老太爷又说道:“人我也见过,是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可惜心思不纯正,一门心思往县令公子身边凑。” 林老太爷淡淡地说:“且不说现在,哪怕是日后你闺女成了婚,以孙家小姐的样貌,县令公子要真的动了心思,你闺女还能压得住她?” 林老太爷没有把话说全,但是懂得都懂,林大小姐确实其貌不显,唯一一次让人耳目一新的,还是借助沈大师的那一次。 一个其貌不显的夫人,哪里能压得住一个漂亮又有才气的妾室? 林老太爷言语里带着一些阴狠:“本来也没打算这么快出手的,但是没想到,那一日天时地利人和居然都凑在了一处!这是老天爷都催着我,赶紧处理掉这几个人!” 林老爷还是不太懂那些,他现在只想问:“爹,现在城里那些流言蜚语怎么办?再这么下去,我闺女的名声可就臭了,别说县令公子,就连寻常人恐怕也难了!” 林老太爷把茶盏扣在桌上,茶水流了一地:“既然他们不仁,那也就别怪我们不义!想跟我们林家对着干是吧?那也不看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林老爷逗了逗笼子里的小鸟儿,还是不太明白,明明是老爹杀了人家的儿子女儿,怎么现在反倒怪起别人不仁不义了? 但是这话,他可不敢在他老爹面前说。 算了,他确实就是个庸才,老爹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只是,屋子里的两人,谁都没有发现,门外有一片衣摆飘动了一下,又离开了。 林大小姐咬着银牙往自己的小院子里走,都怪爷爷!!! 要不是爷爷杀人在前,王家和孙家怎么会传出那些流言蜚语! 现在她的名声算是臭了,万一县令公子不肯要她,那他日后还怎么嫁得出去! 王家和孙家的威胁倒是除了,林家以后经商也能安安稳稳。 但是她呢?她以后怎么办?! 大鱼村。 沈家的灵堂棺椁,已经摆了有六天了。 不少乡亲们想来哀悼,但是沈家不准,直接把大门一闭小门一关。 不仅如此,沈家现在连个男人都没有。 据说,沈丫蛋是遇到了土匪,尸骨无存了,沈家的男人现在满县城的在找沈丫蛋的尸首。 说是要她入土为安,活着回不到家,死了也要落叶归根! 于是,这空无一人的灵堂棺椁,一摆就是六天。 村里人一开始还去劝几句节哀,但是吃了几次闭门羹之后,直接就把他们家当成了个笑话。 都已经遇上了土匪,被推下了大河,尸骨无存了,这要是想找到尸首,得找到猴年马月啊? 等到晚上天黑时,沈家的男人才陆陆续续回到大鱼村,看他们愁容满面的样子,都不用去想,就知道肯定又是白跑一趟! 沈雅媅在屋子里做减肥操,听到动静走了出来:“辛苦了,先进来吃饭吧!” 沈母烧了一大桌子好菜,沈父和沈森沈林沈木甚至还喝了点酒,心情很不错。 沈雅媅笑着问他们:“怎么样?现在临安县的情况如何?” 沈雅媅这个身形模样太好认了,以至于这几天她都没敢出去晃。 她就只能躲在后面出鬼主意,让沈父和沈家兄弟去转悠。 沈父闷了一口酒:“丫蛋啊,还真让你猜对了,一开始从千金阁里传出的流言,确实是净捡着林大小姐的好来说的。” 沈父又道:“结果现在传着传着,倒还真是把那林大小姐传成了一个心思深沉的恶毒女人。” 沈林平静地说:“人就是见不得别人比他过得好,咱们不是早就已经体会过了吗?” 在这大鱼村,从前沈家落魄时,被人踩被人欺负。 现在儿女都长大了,有本事了,表面上大家都对你乐呵呵的。但转头就能啐你一口。 沈木把手搭在沈雅媅肩膀上,笑道:“丫蛋,你可是没看见,他们狗咬狗咬得多么精彩!” 沈雅媅把他的手拍开:“大概能猜到,对了,大哥,县令那边怎么说?” 沈森叹了口气:“林家的手撤得干净,我哪怕知道是他们做的,也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县令那边的意思是尽快结案。” 沈雅媅了然,说:“这是将错就错,直接推到莫须有的土匪头上?” 沈森点点头,随后又摆了摆手,说:“不提这个了,说点高兴的。” 沈森嘿嘿一笑:“这几天汇报进程的时候,我也偶尔会在县令面前上点眼药水。” 沈木好奇地问:“怎么上的?” 沈森笑道:“自然是装作为难的样子,但是作为下属又不想看上司被蒙在鼓里,然后就吞吞吐吐地,说话说一半,让县令大人自己去猜呗!” 沈雅媅十分赞同沈森的做法,笑道:“大哥机智!” 沈森抿了一口酒,摇头晃脑地说:“也不看看你大哥是谁,要是这点小心机都没有,我早被人撸下来了!” 沈森笑道:“不过这眼药水成没成我不知道,但是!这几天县令大人的脸色比咱家的锅底还要黑!兴许他真的信了外面的流言蜚语也不一定!” 沈雅媅也笑着说:“且等着吧,让他们三家斗上一斗再说!” 她就不信了,出了这样的事,这林大小姐还能嫁给县令公子! 酒足饭饱之后,沈家一大家子都散了,各自回房去睡觉。 毕竟明天,就是沈丫蛋“下葬”的日子了。 反正都已经演到这一步了,也不差下葬。 他们明天可得存着点力气,好哭得卖力一些,以求效果更加真实。 不然万一林家回过神来,发现沈丫蛋没死,那就糟了! 上山的路上冷冷清清,就只有沈家一家人,抬的抬棺椁,撒得撒纸钱。 但是沈家的灵堂里,可就热闹了。 先是君宴泽,这个闭嘴哥也不知道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君宴泽见沈雅媅许久没有回家,又听见县城里的流言,还真以为沈雅媅已经死了。 此番,他就是带着阿无过来哀悼的。 但没想到青天白日的,在灵堂里见到了一个活着的,还热乎的,喘着气的沈雅媅。 第35章 翻墙的和爬屋顶的都来了 君宴泽看着在院子里活动胳膊腿着的沈雅媅,惊讶之余脱口而出问:“你居然没死?!” 正在院子里做减肥操的沈雅媅,差点被摸索着爬墙的君宴泽吓死。 她连忙进屋搬了一架梯子,让君宴泽和阿无顺着梯子爬下来。 沈雅媅踩着梯子脚:“哟!听你这语气,看到我没死你很失望啊?” 君宴泽的腿脚其实还没有好利索,从梯子上下来的时候还跛了一下:“一般失望吧,毕竟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长得就不像个好人。” 沈雅媅差点一脚踹过去:“那你赶紧还我钱!算你便宜点,随随便便的给我500两银子吧!” 沈雅媅又数落道:“腿还没好利索就到处窜,你怎么不上天呢?” 君宴泽没再和她贫嘴,只是看着这个还没来得及撤下的灵堂。 看得出来,原本灵堂的正中央应该还有一台棺椁,棺椁压出来的印子还十分新鲜。 “雅媅,这段日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临安县的人都说你已经死了,我们辗转打听了很久,才找到这里来的。”这话是阿无问的。 阿无居然也有这么关心一件事的时候,这很新奇。 毕竟阿无这个人,每天都有一种要死不活的感觉,几乎对所有事情都是无所谓的态度。 阿无居然会跑这么远来找沈雅媅。 这比君宴泽跛着脚,溜达过来找沈雅媅还让人感觉到意外一些。 沈雅媅把这两人拉进屋里,给他们各自倒了一杯水,才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沈雅媅撑着下巴,有些无奈地说:“我也是没想到,林家居然这么敢玩。” 君宴泽若有所思地说:“难怪这段时间林家的流言不断,是你在背后推波助澜?” 君宴泽虽然用了疑问的语气,但言语之间,又尽是肯定。 沈雅媅点了一下头,语气淡然:“既然他们不让我好过,那我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君宴泽没再说什么,把一杯茶慢慢的喝完之后,才说:“这样也好,你先拖着,拖到我伤势痊愈,我帮你杀了他们。” 君宴泽说到这里,他笑了一下:“也好把我欠你的那500两银子打个折扣。” “不不不!”沈雅媅连连摇头:“那可不行,500两银子我是一定要的,至于林家,我暂时也不用你出手。” 如果是她想借别人之手,去除掉林家,那么早就让玄枵去把林家满门抄斩了。 有些事情,总得自己做起来才有意思。 阿无见到沈雅媅平安无事之后,又懒懒地趴在了桌上,看起来像是睡着了的模样。 但阿无只是闭着眼睛,没有睡着,甚至连他们之间的对话都听得非常清楚。 阿无突然来了一句:“雅媅很聪明。” 沈雅媅挑了挑眉,用手指戳了戳依旧趴在桌上的阿无:“怎么说?” 阿无打了个哈欠,眼睛上沾着一点泪珠:“今天早上我去买菜的时候,听人说,昨天晚上有一家药材铺和一家首饰铺子都着了大火。” 沈雅媅垂眸笑了一下,这是个好消息:“看来他们已经坐不住了,接下来就到了看戏的时候了。” 沈雅媅估摸着快到中午了,上山埋棺材的沈家人也快回来了:“你们快回去吧。” 君宴泽和阿无走的时候爬墙,离开的时候也是翻墙。 沈雅媅本想去厨房先准备着饭食,等他们回来就可以吃了。 但今日的不速之客,却是接二连三。 “屋顶上的乌鸦,是被你烧的火熏黑的?” 沈雅媅一只手捂着口鼻咳嗽,一只手在眼前扇了扇浓烟。 她转了一圈,没看见说话的人,便对着屋顶说:“乌鸦肯定不是被我熏黑的,但你要是再趴在屋顶上不下来,那你可能真的会被我熏黑。” 沈雅媅感觉她此生怕是与做柴火饭无缘了,她把灶台里面冒着浓烟的树叉子捡了出来,舀了一瓢水浇灭了。 然后赶紧跑到屋外,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沈雅媅一抬头,果然看见了站在屋顶上的玄枵。 今日的玄枵没有穿他那件奇奇怪怪的黑袍,穿了一身蓝色的长袍,宽大的袖口,飘然的衣摆,和他十分相衬。 再搭配上他那一头银色的头发,从屋顶上飞下来的时候,真的跟神仙似的。 沈雅媅笑着对他招了招手:“你今天怎么没有穿你那件黑袍子了?” ……哦,忘了,玄枵那件黑袍子还在她这呢。 玄枵看了她一眼,言外之意不再多说。 沈雅媅又问:“你今天怎么来了?” 玄枵没有说他今天为什么来,但他却说:“沈雅媅。” “嗯?”沈雅媅看着玄枵。 玄枵似乎想了一会儿,才说:“不要和君宴泽走得太近了。” 沈雅媅没太把他这句话放在心上,反倒是有些乐了,她问:“你到底是什么人啊?认识君宴泽就算了,还管我交朋友?” 玄枵低头看着她,垂下的眼眸,突然说:“如果只是朋友,我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只怕你们以后日久生情。” 很莫名其妙的话,但是从玄枵口中说出来,就觉得很有意思。 沈雅媅更加乐了,笑得不能自已:“我说,你是不是对我开了美颜滤镜啊?你就瞧瞧君宴泽那样的人,他能看上我吗?” 沈雅媅说的话也有些稀奇古怪,但是不妨碍玄枵猜到她的意思。 玄枵仔细看了看沈雅媅,琥珀色的眼珠子动了动,没有厌恶,也没有轻视:“只是提醒你一句。” 沈雅媅勉强止住笑容,认真的点点头:“多谢你的提醒,不过你放心,我不会的。” 沈雅媅说:“可能之前我确实有那么一点想法,想把他绑回家做相公,自从我知道他的身份之后,我就再没有这样想过了。” 沈雅媅笑了笑,说:“他可是王爷,别说我配不上她,就是配得上,我也不想自找麻烦。” 玄枵听了她这一席话,不言不语,但是眉间紧了一下。 “别皱眉啊,”沈雅媅走到他身边,笑道,“我这是实话,你皱什么眉啊?我怎么感觉你还气我委屈上了?” 沈雅媅觉得,皱眉这个动作,不太适合玄枵。 他往那一站,就跟仙气飘飘、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男一样。 皱眉、生气这样的字眼安在他身上,就跟别人说小仙女也要拉屎一样的不合适。 当然了,玄枵也只是那么一下子情绪外泄了,很快他又收敛好了表情。 沈雅媅拉着玄枵的袖子,把他拉进了屋里:“先进来坐吧,外面怪晒的。” 玄枵没有动他面前的这杯水,他低眼看着袖子上的五个黑指印,忍了很久,到底还是没把这片袖子撕下来。 沈雅媅完全没注意,她翻箱倒柜地找出了一包糕点,放在桌上拆开:“大中午的,饿了吧?吃些点心吧。” 玄枵深深地看着她。 就在沈雅媅以为玄枵要说出什么高深大意时。 玄枵开口了,他说:“你洗手了吗?” 第36章 洁癖公子 “咳咳咳!”沈雅媅一口糕点喷的出来,“我……没……” 沈雅媅为自己找补一句:“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啊。” 说出来你可能都不相信,她一个医生,以前在医院最喜欢的就是洗手了。 可奈何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没这个条件啊!别说尽情洗手洗澡了,她就是想喝口水,都得跑老远去井里担回来! 这不是省着点水嘛。 玄枵早在沈雅媅喷的那一下,就立刻起身,离开了那张桌子。 玄枵移开眼睛,不再去看:“我不吃。” 玄枵忍不住又往长袖上的黑指印看了一眼:“你把桌子收拾好,然后去把手洗了。” 沈雅媅嘟嘟囔囔地把糕点收拾了起来,然后又辩解一句:“没有什么糕点渣子,我都用手挡着的。” 玄枵不为所动:“把桌子收拾了,去洗手。” “哦,”沈雅媅瘪了瘪嘴,路过玄枵,恍然大悟,“你是有洁癖吧!” 玄枵一言不发,但是琥珀色的眼睛,却一直催促着沈雅媅赶快去洗手。 沈雅媅耸了耸肩膀,去厨房把十根手指头洗得干干净净,想了想,又洗了把脸,漱了下口,才从厨房出来。 沈雅媅再次回到灵堂的那张桌子面前,招呼玄枵:“坐吧坐吧,我都收拾干净了。” 玄枵没有坐,笔直地站在门口。 他虽然没有说话,沈雅媅看得出来,他的每根头发丝都在拒绝。 玄枵看着大大咧咧的沈雅媅,突然问了一句:“你上过女学?” 天启国并没有前朝那般重男轻女,甚至于女子也是可以为官的,有些女官,甚至官至二品。 因此,在天启国女学兴起,许多有条件的人家,都会送家中的女儿去女学读书认字。 沈雅媅摇摇头,干脆地说:“没有啊。” 玄枵的眉头似乎又拧了起来,他又问:“学过琴棋书画吗?学过针织女红吗?” 沈雅媅不明白玄枵为什么要问这些:“这还用问,当然是没有了,你看我们家像是有这种条件的吗?” 玄枵的眉头更加紧缩了:“他们对你好吗?” 沈雅媅托着下巴:“他们?谁啊?我家人?挺好的呀。” 真挺好的,犯了这么多事也没把她打死。 沈雅媅说完这句话,玄枵就没再问了。 但是沈雅媅却又停不下来:“你问这些做什么?” 沈雅媅看着玄枵紧皱的眉头,玩笑道:“我看你这样,怎么好像挺关心我的啊?” 玄枵没说话,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沈雅媅笑嘻嘻地给玄枵抛了个眉眼,只是怕是丑得很,有点想故意恶心他的意思:“你方才说,怕我和君宴泽日久生情,现在又说这些,莫不是看上我了?” 但是玄枵除了那紧皱的眉头,其他的表情还是淡淡的,也并没被恶心到:“我这么问,自然有我的理由。” 玄枵顿了一下,又说:“你不用这样。” 沈雅媅不解地看着他:“哪样啊?” 玄枵看着她说:“不用自轻自贱,你不比别人差。” 沈雅媅可没有自轻自贱,她一直努力挣扎着,想要往更好的方向爬呢。 刚才那样,也只是突然恶趣味上头而已。 但是,玄枵这句话,还是引起了沈雅媅的兴趣。 沈雅媅眨了眨眼睛,夸张地说:“我不比别人差?玄枵公子从哪里看出来的?” 玄枵像一个被锯嘴的葫芦,问他三句只答一句。 玄枵又没有回答,但是又问:“你对现在的生活满意吗?你是否因为你的容貌而苦恼?” 沈雅媅总觉得今天的玄枵下一个问题机,一直在东一句西一句地问她一些天马行云的事情。 沈雅媅说:“一般满意吧。” “我是否因为现在的容貌而苦恼?”沈雅媅摸了摸鼻子,看着玄枵那一头银发,说,“我苦恼的程度,大概和你这一头银发差不多吧。” 沈雅媅叹了口气,说:“出门会让人驻足不前的程度。” 沈雅媅这么比喻,玄枵大概明白了,他很久都没再说话。 他似乎在考虑什么事情,许久之后,他才从袖子里拉出三个蓝色的陶瓷瓶,摆在桌上。 沈雅媅好奇地凑近看了看:“这是什么东西?” 玄枵似乎做了某个决定:“这三瓶药,一天一粒,够你吃三个月。” 沈雅媅更加好奇了,打开瓶盖子,到处一粒小药丸,看了看,但是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 沈雅媅笑问:“我没病没灾的,为什么突然让我吃药啊?” 玄枵语气平淡,内容惊人:“这是可以恢复你容貌的药丸,吃不吃看你自己。” 沈雅媅被他这句话惊得外焦里嫩,看着手里的药瓶,沉默了许久,然后小心翼翼地把盖子盖上,放在桌子正中央,和其他两个药瓶并排在一起。 沈雅媅走到门边,看着玄枵。 突然间,她猝不及防地掐住了玄枵的脖子,面容狰狞,语气恐怖,但手上却也没用什么力道:“玄枵公子,你最好跟我解释一下!” 玄枵站在原地巍然不动,哪怕是被人掐着脖子,也没能让他惊慌失措:“知道得太多,对你没好处。” 沈雅媅松开了玄枵的脖子,扯了扯头发,气炸毛了:“啊——我最恨你这种说话说一半的人!” 玄枵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块帕子,擦了擦脖子,依旧是淡淡地吐出三个字:“为你好。” 沈雅媅烦躁地在房间里转了几个圈,最后一拍手,指着玄枵的鼻子:“我问你答!我变成这样,是不是你搞的鬼?!” 肯定是吧!不然他怎么会有解药?!!! “是。”玄枵的回答,毫无悬念。 沈雅媅拍了一下脑门,崩溃地问:“不是,你为什么啊?你闲的呀?” 玄枵没答。 沈雅媅深吸一口气,微笑:“好的,我懂了,知道太多对我没好处是吧?” 玄枵还真的点了一下头。 沈雅媅言词恳切,语气动容地和他讲道理:“那既然你说你是为我好,那你总得告诉我点什么吧?日后我行事也好避着点?” 第37章 炼药大师 玄枵听见这话后想了想,然后说:“离君宴泽远一点,最好不要去皇都。” 沈雅媅默默地把这两句话记在心里。 但她心中依旧有太多无法解释的谜团,可是玄枵这个被锯嘴的葫芦,显然是不肯再说了。 沈雅媅愤愤不平地看着玄枵,骂骂咧咧:“我真是不明白了,你就是告诉我了,又能怎么样?” 玄枵把玩着手里的玉箫,不再言语。 沈雅媅是真的恨这种说话说一半,拉屎不递纸的人。 要是不知道还好,知道了就抓耳挠腮,非要知道个前因后果不可。 沈雅媅迂回前进,她指着自己的脸,问:“那你为什么要把我变成这个样子?” 沈雅媅虽然没见过玄枵几面,玄枵说话做事也都是冷冷淡淡的,但是她依旧感觉得出来,玄枵似乎有点关心她? 甚至还大大方方地许了她三个愿望。 虽然玄枵说只是因为故人所致,但是他言语中带着的几丝关心,做不得假。 所以到底为什么呢? 沈雅媅在心里绕来绕去,又回到了原点,期盼地看着玄枵。 玄枵在心中喟叹一声,也不知道她这种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到底随了谁。 玄枵隐瞒她的那些事情,确实是为了她好,但是如果因为这样,反而让她产生了好奇,想要触碰的话,那不如现在提点她两句。 玄枵说道:“你的父亲杀你外祖一家,逼得你母亲放火自焚。” 玄枵看着手里这柄玉箫,似是有些怀念:“你母亲临终前嘱托我,不求你大富大贵,只希望你平安长大。” 沈雅媅先是震惊于自己居然不是沈父沈母亲生的。 然后又震惊于亲生父亲是个凤凰男渣男,亲生母亲是个恋爱脑,识人不清,一言不合就自杀。 她大概是能明白了,玄枵认识君宴泽,那玄枵肯定是从皇都里出来的。 皇都里的人非富即贵,父亲敢下这样的死手,估计是为了权势。 沈雅媅已经脑补了一步渣男抛弃糟糠之妻,迎娶豪门贵女的大戏了。 “只是……”玄枵突然又说话了。 但是他开了个头,又没再说下去。 沈雅媅只好催促他:“只是什么?!” 玄枵看了眼沈雅媅,说:“我不想让你父亲找到你,怕他对你有杀心,于是带着你四处流浪,但你那时才三岁,我也才十一岁,我想这样下去终归不是办法。” 沈雅媅连忙催着他往下讲:“所以你想到了什么好办法?” 沈雅媅眉头跳了跳,她感觉她已经猜到了。 玄枵说到这里,又看了一眼沈雅媅这张惨不忍睹的脸,对自己略有了那么一点怀疑:“古籍上记载,有一药物,可遮掩人的容貌,使其变得平庸。” 玄枵的语气有了些波动:“按理来说,你应该像个普通平凡的女孩一样快乐的长大,我也是按照药方炼的药。” “但是,你……”玄枵看着眼前这个人,有些一言难尽,“怎么变成了这样?” 玄枵又问:“你可曾误食过什么东西?” 沈雅媅低头扶额,笑了一下。 人有时候,真的会被无缘无故的气笑! 沈雅媅再次抬起头时,发出灵魂拷问:“怎么就不能是你炼药炼错了呢?” 玄枵沉吟半晌,认认真真地推卸责任:“以前从未出错。” 沈雅媅:“……你从哪里学的炼药?” 玄枵回道:“书上学的。” 沈雅媅又问:“以前有人吃过你炼的药?” 玄枵沉默了一下:“……没有。” “……”沈雅媅克制住自己想飙脏话的冲动:“那你怎么知道以前没出过错?” 玄枵回忆了一下,说:“色泽,气味,一模一样。” 沈雅媅十分想要无能狂怒,阴暗爬行的揪着他的耳朵,在他耳边大喊:两片长得一样的树叶都不可能一模一样!你居然敢凭借颜色和气味一样,就断定药也一样?!! 但是,人无语到极致的时候,就会平静下来。 所以她没有阴暗爬行,也没有发怒狂吼。 沈雅媅拍了拍他的肩膀,严肃地问他:“大哥,你现在还有这种爱好吗?” “什么爱好?”玄枵拿着玉箫,把沈雅媅的手推开了。 沈雅媅也不在意:“炼药。” 玄枵拿着帕子在玉箫上擦了一下,说:“嗯,这是我的差事之一。” 有时候,皇帝看着头上偶尔冒出来的白头发,就非要玄枵炼两炉仙丹。 玄枵又不是真神仙,哪里会炼什么仙丹?但也不能公然抗旨,就老老实实地领命去炼药。 其实也就是把人参灵芝之类的大补药材融合在一起,然后手动搓成仙丹。 不过聊胜于无,好歹是一些年年益寿的大补药,多少能起到个心理安慰。 不过,经沈雅媅这么一说,玄枵突然发现,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自打皇帝吃了他炼的仙丹之后,这两年白头发好像越来越多了…… 不过,皇帝现在已经年至不惑,有白头发很正常。 沈雅媅没想到他已经把兴趣爱好发展成工作了。 虽然都说兴趣是最好的老师,但是,就玄枵这种气味颜色对了,药就对了的理念,怎么也不适合往这方面发展吧! 沈雅媅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劝诫:“乖,听话,那差事咱不做了,昂?” 第38章 烧饼杀手 如果可以退休养老,谁愿意当差?且他也不是重权重势的人。 所以玄枵说:“可以考虑,但现在还不行。” 沈雅媅跟一个苦口婆心的长辈似的,拍着他肩膀叮嘱他:“逃跑的路线,一定要记熟,知道吗?” 玄枵忍无可忍地,再次拿玉箫拍开她的爪子:“别再拿你这双黑爪子来摸我!” 沈雅媅“啧”了一声,说:“什么叫做摸你?明明就是摸你的衣服,玄枵公子,你这样可是在败坏我的名声。” “再说了,我的手已经洗得很干净了!我变成这样到底是怪谁呀?!” 沈雅媅又想起来了,眼前这个人才是罪魁祸首,有什么资格嫌弃她?! 等等! 沈雅媅想起了一件大事:“你当初给喂我的毒药已经出现了偏差,那你现在给我的解药还有用吗?” “有用,”玄枵很平静,他说:“也许不是我的问题,是你自己的问题。” 沈雅媅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玄枵一脸拒不承认自己错误的样子。 玄枵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你若不吃这个药,维持现在这个样子,你就只有嫁人这一个难题。” “可你若是吃了这个药,变回了你原来的样子,那你之后面对的,可能就是数不胜数的难题。” 玄枵其实也犹豫了很久,这些日子一直难以抉择,可是:“可是你现在也大了,行事有度,我想也总不能瞒你一辈子,你自己考虑考虑吧。” 沈雅媅几乎没有犹豫,她自己也早已经受够了这副容貌,哪怕是没有这些解药,等日后她瘦下来,也一定会为自己开刀做整形手术。 至少也得拉个双眼皮。 再说了,既然皇都有危险,那她不去皇都不就好了? 她只是好奇,又不是傻子,知道有危险还往里面钻。 沈雅媅坚定地说:“我不用考虑,我会坚持服药的。” “随你。”玄枵把事情交代完了,随即转身离开。 但走了两步,又从怀中取出一物,放在桌子上,沉勋勋的,分量还不轻。 沈雅媅拿起一看,入手温凉,是个玉做的东西,圆圆的,中间还有镂空,好像是个哨子? 但是沈雅媅不太确定,这和她印象中的长条形状的哨子,差得太远了。 沈雅媅便问:“这是……?” “哨笛,日后你若有事找我,可吹响此哨。”玄枵丢下这一句话,便纵身一跃,翻过了围墙,不见了。 沈雅媅把玩着手里的哨笛,这么神奇的吗?吹响这个哨笛玄枵就会来?难道他是千里耳吗?多远他都能听到? 还未等她想出个一二三四五,今早抬棺上山的人,都已经回来了。 沈母看着厨房里的杰作,恨铁不成钢地叹息一声,唠叨了天下所有母亲都会唠叨的话:“丫蛋啊,等你之后嫁了人,要是连一顿像样的饭都烧不出来,你婆家会怎么看你啊?你婆婆不得折腾死你……” 沈雅媅听得只想捂耳朵。 晚饭后,大家都收拾好,准备上床睡了。 沈父沈母的房门突然被敲响了。 沈雅媅探进去一个头,笑嘻嘻地说:“爹娘,你们现在要睡了吗?” 沈母对沈雅媅招了招手,笑着说:“过来吧,有事就说。” 沈雅媅也不同他们见外,反正都是父母,她爬上床,盘腿坐在床尾:“爹娘,我是……我这段时间可能要去一趟临安县,先跟你们提前打个招呼,免得你们担心。” 话到嘴边,沈雅媅到底还是没有把那句“我是沈家的种吗?”问出来。 她其实想问问沈父沈母,那日玄枵把她交托过来的时候,究竟是何情形。 沈父沈母又知不知道她的亲生父母是什么人。 但是思来想去,临到阵前,她还是没能把这些话问出来。 罢了罢了,就算问了又能如何?也不过是徒增烦恼。 免得还要引起沈父沈母的伤心难过。 “什么?!!”沈母的声音一下子就尖锐了:“不许去!!!多危险你不知道?!!” “好好好,不去不去。”沈雅媅满嘴答应,下床穿上鞋子就往外跑。 但哪怕是沈母千叮咛万嘱咐,沈雅媅第二天早上还是跑没影了。 为了不被人认出来,她还特地乔装打扮了一番。 直接换上了男装,画了一个英气眉毛,还在下巴贴了一圈小胡子。 走在街上,完全没有违和感,打眼一瞧,那就是一个粗壮矮胖又黑不溜秋的男子。 沈雅媅惊奇地发现,这比她穿女装更加合适,起码在街上没有那么高的回头率。 沈雅媅靠着这一身装扮,轻而易举地混进了临安县,甚至还去林府门口溜达了几圈,都没有人发现。 沈雅媅找了一个客人很少,看着就很难吃的烧饼摊子,买了一个烧饼。 她咬了第一口,有点费牙:“大哥,你怎么在这里摆摊?这后面的店铺都被烧了,也没什么人吧?” 大哥愁眉苦脸地经营着自己的小本买卖,唉声叹气地说:“你许久没有进临安县了吧?你可不知道,这几天这里可多人了,也就是这会儿太阳毒,大家都避暑去了,所以看起来才没什么人。” 沈雅媅把这一口烧饼含在嘴里,真是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 真不知道好好的烧饼,是怎么被他做成这个样子的!跟嚼牛筋一样一样! 他还在这里委屈,依沈雅媅看来,买了他烧饼的客人才更应该委屈吧! 心灵交战之后,沈雅媅觉得当着老板的面吐了也不好,便胡乱嚼了几口,整个吞了下去。 还好她只咬了一小口,不然她即将可能会成为第一个被烧饼噎死的人。 沈雅媅把烧饼咽下去,带着吃惊的表情,问:“我果然是太久没有来临安县了,这可真是新奇了,一个被烧了的店铺门口居然有这么多人?老板你给我说说呗,这里面有什么门道?” 烧饼老板闲着也是无聊,找个人说话打发时间,他也很乐意:“咱们临安县里林家,王家,孙家,这你知道吧?” 沈雅媅笑道:“这谁不知道,临安县里七成的生意都掌握在这三家手里,其他的商人也就是喝喝汤。” 烧饼老板难得找到个说话人,忽然一拍手掌,幻想自己是茶楼的说书先生,一惊一乍地说:“那你肯定不知道,这些日子,这三家在打了擂台呢!” 沈雅媅不动声色地问:“怎么了?” 烧饼老板摇头晃脑,把自己这几日的见闻娓娓道来:“嘿嘿!兄弟,你找我打听乐子,可算是找对人了,虽然我烧饼做得不怎么样,但我日日蹲在这里,知道的消息可不少。” 沈雅媅有些佩服这个烧饼老板的聪明才智了,敢情他也知道自己的烧饼难吃,但又没有吊死在这一棵树上。 知道自己烧饼做得不行,就干脆反其道而行之,专门给别人讲乐子,烧饼算是搭卖。 沈雅媅也上道,从兜里摸出20个铜板,递到他手上:“那就请说书先生好好和我讲讲吧。” 烧饼老板颠了颠手里铜板,嘿嘿一笑:“有点少了,不过这会儿日头毒,没什么客人,我就当跟你闲聊吧。” 烧饼老板说:“先是据说是土匪把王家和孙家的公子小姐杀了,但是王家和孙家不认,非说是有人假借土匪之名,行不义之事,非要衙门给个说法。” 烧饼老板又说:“然后就是林大小姐的婚事,被鼓吹得天上地下只此一件,惹了不知道多少小姐姑娘眼红,渐渐地就有不好的流言传出来,说她是故意接近县令公子的。” 烧饼老板说到这里,开始低声的说:“但是这两件事情接踵而至,有些心眼子多的,就有了另一番看法,不过只有少数人知道,流传地并不广泛。” 沈雅媅来了兴趣:“你说说看?” 烧饼老板笑道:“你可知那孙小姐?那可是我们临安县独一份的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长得美丽动人,但这孙家小姐也偏偏喜欢县令公子。” “于是他们就猜测,也许是林家知道林大小姐不敌孙家小姐,为了减少一个威胁,直接就下了杀手,连带着年纪轻轻的王家少东家也遭了殃。” 沈雅媅却道:“这话可不敢乱说,这不是平白污蔑别人吗?” 但沈雅媅心里是觉得,这个猜测是八九不离十的,林家真正想除掉的应该是王家和孙家,她只不过是顺带。 烧饼老板也不知道从哪里打听的消息,十分坚定地说:“你先听我说完嘛,没有凭证,我也不敢乱讲的。” “前天晚上王家和孙家铺子都起了火,昨天晚上林家的几间铺子就遭了贼。” “这不是打擂台是什么?要没点什么事,这三家都相安无事几十年了,突然就这么大动肝火?” 沈雅媅不想,才一晚不到的时间,她的情报居然又落后了:“谢了,你的烧饼很好吃,下次再来。” 沈雅媅离开之后,又去了千金阁后面的一个宅子里,宅子并不算大,但里面修葺的却十分富丽堂皇。 江延年从一个假山后面冒出来,上下打量一下:“哟!这是谁啊?” 第39章 男子气概 沈雅媅笑了笑,指着自己的假胡子说:“怎么样?还有挺有范儿的吧?” 江延年展开扇子,遮了下上扬的嘴角:“嗯,比我有男子气概多了。” 两人插科打诨几句,又回到了正事上。 江延年问:“你这些日子去了千金阁吗?” 沈雅媅摇摇头:“还未来得及去?怎么了?” 江延年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说:“我记得出某个人可是承诺过,他们三家龙虎斗,千金阁便可坐收渔翁之利的。” 江延年接着说:“可是现在,千金阁的生意反而没有从前那么好了,你要怎么赔我?”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啊,”沈雅媅还以为是什么呢,这还真不是什么大事。 沈雅媅笑道:“看热闹者居多,过了这一阵儿就好了,阁主不必太过担忧。” 江延年笑了笑而不语,他自然也是知道这一点的。 “不过,”江延年看着她说,“你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你又有何事要求?” 沈雅媅正色道:“阁主,我想要见林大小姐一面,你有办法吗?” 江延年拿着扇子敲了敲下巴:“我倒是可以去送请帖,但还是那句话,我为什么要帮你呢?” 沈雅媅笑道:“阁主,如今我们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此时收手,岂不是功亏一篑?” 江延年觉得有道理,便也不逗她了:“你总是有这么多歪理,行吧。” “不过我总得知道,你见她要做什么吧?毕竟你现在已经死了。”江延年有点担心她热血上头,做出冲动的事。 江延年提醒她:“我先提醒你一句,你就算杀了林大小姐,效果也甚微,反而会暴露出你没死。而且她死了,衙门一定会追查,你大哥也难做。” 沈雅媅苦笑一声:“这我当然知道,倒也不必你来提醒。” 沈雅媅说道:“我倒是真的想过,直接在他们的井水里下砒霜,但是衙门那关不好过,而且这么大批量的砒霜被买走,也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关键她也没有可以用的人,砒霜总不能自己凭空张脚,飞到井水里,把他们都毒死。 沈雅媅对江延年保证道:“你放心,我不会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 此时林府正值多事之秋,林大小姐不好约,一直到三日之后,林大小姐才终于屈尊降贵,前来赴约。 这是一处别致的雅苑,琴音袅袅,沁人心脾,只接待贵客。 林大小姐到时,发现千金阁阁主已经等候在内了。 江延年笑着邀请她坐下,又说:“可否请你的婢女先回避一二?风月之事,让外人听见了,倒也难为情。” 林大小姐眉毛一簇:“阁主慎言,我即将成婚,莫要败坏我的名声。” 江延年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恼怒,反倒是为她斟了一杯茶,说:“林大小姐,我以为你的名声,早就已经败光了。” 林大小姐心里生出一股火气,茶也不喝:“阁主究竟想说什么?若无要事,我就先走了!” 江延年低声说:“我是想与你说说县令公子的事情,让外人知道不好吧?” 林大小姐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但是想到出门前爷爷的话,还是忍耐着不适,让奴婢先退下。 林大小姐看着江延年身后的肥胖男人,不悦地说:“我的婢女走了,可你却不让你的仆从离开?这是什么意思?” 江延年笑了笑,起身让开位置:“人我已经给你请来了,你要说什么就说吧。” 林大小姐不解的看着江延年的这一举动:“你这是做什么?” 江延年却不理她了,摇着扇子慢悠悠地走了:“我去听小月牙弹琴了,你们慢慢聊。” 林大小姐觉得这两个人简直莫名其妙。 又发现对面那个肥壮的男人一直看着她,更加让人心慌。 这里空无一人,这男人要是想要做什么,她根本就毫无办法。 林大小姐不动声色地站起来,往门边走:“我与你素不相识,没什么好谈的。” 可是谁知,那肥壮男子却快她一步,把门锁上了。 一把大锁,从里面锁住了大门。 林大小姐慌了神,往窗边走去,发现窗户也被人从里面锁住了。 林大小姐惊恐地看着那个男人,一男一女共处一室,门窗还都被锁死了,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林大小姐的声音带了些颤抖:“你想做什么?我告诉你,我是林家的大小姐,县令大人未来的儿媳妇,你要是对我做了什么,你绝对会被扒皮抽筋!” 一直低着头不言不语的肥壮男子,终于抬起了头。 林大小姐还以为自己这一番话震慑住了他,又好言好语地说:“但是现在大错未成,你将我放出去,我不但不会告发你,还会给你纹银百两,如何?” 威逼利诱倒是学得很好。 可惜,就算如此,沈雅媅也不会现在就把她放出去的。 没错,坐在林大小姐对面的肥壮男子,就是沈雅媅。 沈雅媅没有刻意伪装声音,她说:“林大小姐,你仔细看看我,不认识我了吗?” 林大小姐攥着微微发抖的手,看过去:“公子,我们从前见过吗?” 沈雅媅把自己的假胡子撕下来:“那现在呢?” 林大小姐深吸一口气,现在的确是很眼熟了,但是,究竟是在哪里见过呢? 沈雅媅咬了咬银牙,快被气笑了。 沈雅媅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前些日子,林家好大的手笔,竟然派了三方人马来截杀我,竟然这么快就连我的样貌也不记得了吗?” 林大小姐终于想起来了,她惊恐地瞪大双眼,不敢置信:“沈大师?” 沈雅媅点点头:“嗯,是我,许久不见了,林大小姐,不坐下来一起喝一杯?” 林大小姐连连摇头,后背抵住门,语气有些发抖:“沈大师,你要杀我吗?可这并非我的主意啊,这种事,我一个女儿家是做不了主的!” 沈雅媅收敛了怒气,脸上挂着无奈:“过来坐吧,我若是想杀你,早在你一进门的时候,就动手了,何须等到现在。” 林大小姐犹豫了很久,才慢慢地走过来,坐下:“那不知,沈大师今日找我所为何事?” 第40章 花钱消灾 沈雅媅把那杯她没有喝的茶,又往她的面前推了推:“我前段时间死里逃生,过得不好。” “但是,林大小姐金樽玉桂,怎么好像也过得不好呢?”沈雅媅直切主题。 林大小姐不太想谈论此事,便说:“这件事,确实是我爷爷做过了,我代替他道歉,我可以补偿你一百两银子,如何?” 沈雅媅摇摇头:“林大小姐,你总是这样吗?” 林大小姐有些焦躁,但还是问:“哪样?” “唔……,”沈雅媅想了想,说,“你爷爷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从来也不敢违抗他?” 林大小姐不知道她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她是我爷爷,所有决定,都是为了家族好,我为什么要违抗?” 沈雅媅倒也认同,这死老爷子确实是为了家族考虑,只是不管别人的死活。 沈雅媅微微一笑:“可是,林家荣耀了,可是于你林大小姐有何好处?” “你爷爷下了一步臭棋,我死了就也死了,可是你爷爷偏偏还要杀了王家和孙家的人,他们可不是纸老虎,你的名声,林家的家业都已经落了下风,难道不正是他们的手笔?” 林大小姐倒没有怀疑过这一番话,临安县能做出这种事的人没有几个,更何况他们早已经先入为主,认定了,这事就是王家和孙家的手笔。 林大小姐咬牙:“你到底想说什么?” 沈雅媅说:“林大小姐,你爷爷只顾及林家的好坏,你父亲游手好闲,不管事,嫡亲的弟弟又是一个蠢才,反倒是你,于经商之道,颇有天赋。” “天启国并不是没有女子当家做主的先例,可你的爷爷却一心想拿你的婚事光宗耀祖。” “先前有一门好婚事,你爷爷自然对你奉若明珠,可是现在你的名声毁了,这门婚事怕是不成了,你爷爷还会像之前那样哄着你吗?” “那你今天为何要来这雅苑?赴千金阁阁主的约?”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你爷爷非要你来的吧?这门婚事不成了,就在找一门,定要把你卖个好价钱。” 沈雅媅谆谆善诱:“可是县令公子怎么办?我不信外界那些传言,你与他相知相识多年,哪怕是无意,也处出些感情来了。” 沈雅媅说道:“你如今不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不能当县令府的少夫人,这都是谁的错?若不是你爷爷,你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林大小姐一拍桌子,恼羞成怒:“你休要挑拨离间!一家子兄弟姐妹最要紧的就是家族荣辱。” 林大小姐咬牙说:“我爷爷都是为了林家好,只要林家不倒,我是不管嫁给谁,他日后都要高看我两眼!我娘家强大了,我夫家才能待我好!” 沈雅媅眨了一下眼睛,一句话,将她钉倒在地:“可是,你的名声毁了,日后又哪里能有什么好夫家?就算有,以后你的夫家也难免会拿此事来挑你的毛病。” 沈雅媅问她:“你的娘家能护你一时,难道还能护你一世吗?难道你以后摔破一个碗,挨了一个巴掌,都要回娘家哭诉一番?” 林大小姐气息不稳,死死盯着沈雅媅,再也没了耐心:“你到底想说什么?你说就是了!” 沈雅媅低声慢语:“林大小姐,……与其在别人手上苟且偷生,不如把决定权掌握在自己手里,你说呢?” 林大小姐死死握着手里的茶杯,恨不得把沈雅媅瞪出了一个洞。 “嘭——” 林大小姐把茶杯摔了,摔得四分五裂,她的语气又恢复了平静:“这话我就当没听过,我给你100两银子,你有多远滚多远,我就当今天没见过你。” 林大小姐起身走到门前:“把门打开。” 沈雅媅也站了起来:“林大小姐这是不敢?看来是我估错了你的胆量,原来你也只是一个甘于困在后宅,相夫教子的提线木偶。” 林大小姐没有被激到,只是重复这一句话:“把门打开!” 沈雅媅走到她身边,语气难掩惋惜:“好吧,我放你走就是了。不过,千金阁阁主这样的好儿郎你没有把握住,回去免不了一顿责骂,你若改变了主意,随时来找我。” 林大小姐默不作声,心里却想,从小到大,爷爷待她都是极好的,就算有婚姻的缘故在里,可是这么多年,哪怕是养一个猫儿狗儿都有感情了。 她想,就算爷爷责骂她,也只是说教两句而已。 林大小姐暗暗决定好,今天回去一定要把沈大师没死的事告诉爷爷,好让爷爷在做定夺。 但是沈雅媅似乎看出了她的意图。 沈雅媅笑了笑,直接动手扯开了大小姐的衣服,把她按在门框上。 林大小姐想要挣扎,却发现这人的力气大得很,根本逃脱不了:“你!你……你想做什么?” 林大小姐脑海中毛骨悚然的想法,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难道你有什么特殊的癖好?!还是说你本来就是男人?!!你快放开我!!!” 沈雅媅歪着嘴,笑着摇头:“不不不,都不是,我只是为了保险起见,给你留下一点小标记而已。” “什么?”林大小姐不明所以,还要挣扎。 却发现沈雅媅直接上手了,林大小姐绝望的闭上眼睛,但是想象中的侮辱猥亵并没有到来。 “嘶!”林大小姐疼得抽出了声,她睁开眼睛,发现沈雅媅在她领口下方,用手就揪了一个小红印子。 并且她还打算揪第二个。 林大小姐一开始还没有多想,还以为沈雅媅只是想打击报复她,所以才揪得她青一块紫一块。 林大小姐忍了两下,还是决定用银子摆平:“我给你200两银子,权当是我的赔罪了。” 沈雅媅充耳不闻,致力于用手指,在她的胸口揪出一片小草莓。 等林大小姐这个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的闺阁女儿反应过来之后,沈雅媅已经在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了。 林大小姐低头看着自己被强行扯开的衣服下方,大片大片暧昧的痕迹浮然于表,她顿时脸色煞白,连忙把衣服拉拢:“你要做什么?” 沈雅媅用钥匙开了锁,把门打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现在还没打算做什么,但你要是敢把今天发生的事告诉任何人。” 沈雅媅笑得毛骨悚然:“我就带人上门来捉奸。” 第41章 一泻千里 林大小姐逃荒似的逃出了这间房子,直到外面的太阳照在身上,才恢复了些许平静。 贞洁对于女人来说,是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 她整理着身上的衣服,直到一丝褶皱也没有,她才看见那个站在门口惬意自在的人。 林大小姐纵然很想把她剁碎了喂狗,这样就再也没有人知道这些“罪证”了! 但又怕她还留有后手,最后弄得个鱼死网破。 林大小姐即使恨得咬牙切齿,也不得不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林大小姐深吸一口气,又走近几步,几乎是贴着沈雅媅说话:“今天的事,我不会往外说,希望你的嘴巴也紧一些!不然……哼!” 林大小姐再不停留,转身就走。 她的言外之意,沈雅媅听懂了,无非就是各种威胁。 沈雅媅笑了笑,看着林大小姐离去的背影,大声说:“林大小姐自己当家做主的滋味,可比受制于人强多了。” 江延年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揶揄道:“看来你这三寸不烂之舌,也没有说动她嘛。” 沈雅媅耸了耸肩,笑道:“能说动最好,说不动,我就去找县太爷谈。” 纵然她手上有筹码,她也不想和当官的人打交道。 沈雅媅说:“接下来就把这把火烧得更旺些吧!” 临安县内最有名的悦来酒楼,今日却闭门谢客了。 可是酒楼想关门,客人却不让。 “你们酒楼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昨日回去之后,腹痛难忍,泄了一夜!” “我也是拉肚子拉了一晚上!连带着我的妻儿,现在还躺在床上起不来身!” “我原以为是我自己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但是现在看来,只怕是这悦来酒楼的饭食不干净!” “我也这样认为!今日悦来酒楼必须要给一个说法!” 沈雅媅还是扮做男人的样子,躲在人群里,低着头捂着肚子,装做十分难受的样子:“今日闹肚子的都是寻常百姓,居然一个华衣也没有。” 沈雅媅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正好能让周围的一圈人都听见:“看来,这悦来酒楼不待见我们普通百姓,不然怎么不见富贵人家闹肚子?只怕给我们吃的东西,都是隔夜饭、馊饭、不新鲜、不干不净的东西!” 周围的几个男人四处一看,今日来讨说法的几十人里,既然当真一个穿着华丽的人也没有! 大多都穿着普通的粗布衣裳,甚至有的身上还打了补丁,恐怕是攒了很久的钱,遇上了什么大日子,才舍得来吃一次。 原本这些客人就怒火中烧,如今发现被区别对待,更是火气冲天! “好好好!你们悦来酒楼真是狗仗人势啊!要与县令结亲了,就不把我们普通百姓当人看了是吧?!” “有钱有势的不见一人闹肚子,我们这些没钱没本事的全都闹了肚子,好的东西就给他们吃,我们这些人就只配吃馊的烂的东西!你们悦来酒楼就是这样做生意的?!!” “走过路过的都瞧好了,我们普通人来吃个饭,都要低人一等,各位亲朋好友,你们以后还敢去林家的商铺买东西吗?买回来的东西,只怕也是残的破的烂的!!!” 悦来酒楼的掌柜一大早饭都没吃一口,就来处理这个糟心事。 做吃食生意的,最忌讳不干不净! 掌柜恶狠狠地看着面前这一干人等:“我说没说过后厨要保持干净?做菜上菜都要洗手?!把我的话都当耳旁风了?!” 厨子小二一片支支吾吾,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可是从前不也都是这样,也没有出过什么事啊……也不一定就是……” 掌柜走过去给那个厨子踹了一脚:“从前没出过事算你运气好!竟然还有脸和我理论?!” 掌柜听着外面越发强烈的讨伐声,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此事先不要禀报给主家,不然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那画面这些人……我们怎么解决?” “怎么解决?”掌柜气不打一处来:“无非就是花钱消灾,这些泥腿子聚在一起不就是图个赔偿吗?给就是了!” 掌柜一想到自己拿汗水挣来的银子,要这么送出去,就一阵心疼,便恶狠狠地看着他们:“大家一起凑钱,你们一个也别想跑!没钱的就从工钱里面扣!” 可等他们好不容易凑齐了钱,甚至还偷偷挪用了一部分公款时,外面的情况却愈演愈烈了。 一个店小二匆匆跑回来:“掌柜!掌柜!不好了!不好了!!!” 掌柜脸色一黑:“你他娘的到底会不会好好说话?!你掌柜我好着呢!” 掌柜看着急匆匆的店小二,语气不好地说:“你出去告诉他们,今日的事情悦来酒楼全权承担,会给他们赔钱的!” 店小二却依旧哭丧着一张脸:“掌柜啊,赔钱只怕是不行了!” 掌柜啐了一口:“无非就是钱多钱少的事,怎么就不行了?!你再胡言乱语,当心我扣你下个月的工钱!” 可这时,外面又响起了一阵高过一阵的砸门声,谩骂声! 掌柜又是愤怒,又是不可思议:“这群人疯了吗?不知道我们悦来酒楼背后是林家?林家背后是县令公子吗?” 店小二急得都快哭了:“掌柜,一会你出去可千万不要说这种话!” 店小二急道:“在外面那群人都在说只有普通人闹肚子,富贵人家却没有闹肚子,我们酒楼区别对待,明明都是花了一样的价钱,却给有钱人用好东西,没钱人就用烂东西!” 掌柜看着手里好不容易凑齐的银钱,脑中一片空白,喃喃道:“怎么会闹成了这样?” 掌柜揪住店小二的衣领:“是谁这么说的?到底是谁传的谣言?” 店小二一拍大腿,哭丧道:“我也不知道啊!现在外面人人都在这么说,就连过路的人都在指指点点!” 店小二看着掌柜:“掌柜,我们现在怎么办啊?” 掌柜扶着一把椅子坐下,听到冷汗直流:“去,快去,快去禀告主家,现在这事,已经不是你我能够解决的了的!” 闹肚子这种事情,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掌柜处理起来也得心应手。 原本以为今日也能糊弄过去,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不过就是闹了个肚子,居然还扯上了穷富对立! 掌柜深感,今日之事要是不能善了,他这个掌柜也就做到头了! 第42章 林家失势 林老太爷和林老爷接到消息,匆匆赶过来的时候,悦来酒楼的大门已经被砸裂了两道缝。 林老太爷把拐杖往地上一杵,中气十足地说:“闹什么?你们吃坏了东西,就来找悦来酒楼算账,可是我们酒楼一向口碑极好,莫不是你们在家里吃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吧?” 人群里吃坏了东西的众人,顿时就炸开了:“原本还以为来了一个管事的,没想到张口闭口,就是嘲笑我们这些腌臜泼才在家里吃了闹肚子的东西!” “哼!我们就是再穷,也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我们这么多人都闹了肚子,难不成我们昨天都去地里捡了牛粪吗?” “哼!还同他废话什么?!这些虚伪的人,既想做我们这些穷人的生意,又看不起我们!” 沈雅媅混在人群里,喊得口干舌燥:“这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赔些钱也就算了,可你非要这么侮辱我们!我们非要去报官不可!” “对!去报官!” “看县太爷到底是护着你这个亲家,还是公道正义,维护一方百姓!” 沈雅媅又挥着拳头起哄:“对!去报官!反正法不责众,难道县太爷还能堵了我们几十个人的嘴吗?!”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了,又怒火中烧地走了。 从头到尾只说了一句话的林老太爷愣在了原地。 向来只有他倚势欺人的时候,怎么现在居然还被这些个泥腿子反将一军? 林老太爷面子挂不住,对那些看热闹的路人说:“我也是说实话,要真是我们悦来酒楼的责任,我们自然不会推脱,要不是我们悦来酒楼的责任,我们也不会任人鱼肉!” 林老太爷一甩袖子,进了悦来酒楼。 没听见路人的窃窃私语:“果然如此啊……我就知道……” 林老太爷黑着脸,林家现在本就处于风口浪尖上,他就是赔钱,也不可能让悦来酒楼的名义赔。 不然岂不是坐实了悦来酒楼吃食不干净的说法? 谁知他才不过说了一句话,这群闹事的人居然就要去报官! 林老太爷让人把门关上,不让那些看热闹的人有可乘之机。 林老太爷质问掌柜:“到底是怎么回事?” 来报信的人支支吾吾也没说清楚,林老太爷到现在也只知道闹肚子这一件事。 但现在看来,绝不止这么简单! 掌柜哆哆嗦嗦,把前因后果都讲了一遍:“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这种事,可是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居然闹成了这个样子……” 林老太爷面色凝重:“快去把后厨里的东西全部处理干净!留污纳垢的地方全部清理干净!” 林老爷把鸟笼子放下:“爹,那我们现在是去……?” 林老太爷气得拿拐杖抽了他一拐:“自然是去衙门!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不成器的畜生!” 从前清清冷冷的衙门,今日居然围满了人! 县令大人坐在堂上,一个头两个大。 一边是富甲一方的林家,还与他家有过婚约:“县令大人,此事到底和悦来酒楼有没有关系还未可知啊,他们这没有证据,完全就是污蔑!” 原本还打算赔钱的,但现在既然闹到了这里,那就只能咬死了不认了! 一边又是几十个百姓,又占着理:“我们素不相识,总不可能是串通好的吧?而且我们昨夜都闹了肚子,还有大夫作证,这总做不了假!” 不赔钱就算了!现在居然还在县令大人面前反咬一口!这些可恶的有钱人,就是看不起他们! 外面看热闹的群众也是不嫌事大,,低声私语:“啧啧啧!这事闹的,也不知道县令爷会帮谁啊?” “那还用说,自然是亲家了!” “嘶!那倒也不一定吧,这么多人都闹肚子呢!” 县令大人看着桌上的惊堂木,重重地拍下:“肃静!” 看来今日,是不能偏帮。 这林家,这些日子东一榔头西一榔头,本就糟心,现在居然还惹了民怒! 明明说说好话,赔点钱就是了,哪至于闹到这里来? 真是拎不清! 这门婚事还是作罢吧!等今日事了就去退婚! 县令大人东一句,西一句,最后拍案决定:“悦来酒楼赔偿他们一人二两银子!而你们闹事弄坏了悦来酒楼的大门,便一人赔偿悦来酒楼一两银子!” 林老太爷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堂上,颓然地弯下了腰。 赔钱事小,可是现在看县令大人的态度,这门本就摇摇欲坠的婚事,怕是不行了。 与林老太爷不同的是,吃坏肚子的客人和外面看热闹的群众都在欢呼雀跃! 看!我们的青天大老爷果然还是向着百姓的! 沈雅媅混在人群里,居然也莫名其妙地拿了一两银子。 这么大的事情,都没有撑过第二天,当天晚上,就传得沸沸扬扬。 翌日,沈雅媅约了孙家的孙老爷。 孙老爷本不想来见,但是这男子却非在大街上拉扯着他不松开。 不过最终决定赴约的,还是因为这人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孙老爷,我有一计,可以让你吞食掉林家的财产!” 孙老爷看着面前这个人,觉得自己的脑子被驴踢了,才会相信他:“你是什么人?有话快说!” 沈雅媅沉重地说:“孙老爷痛失爱女,我家兄弟也惨死在了那场祸事里,这全都是因为那遭天谴的林家!” 沈雅媅诚恳地说:“我愿意助孙老爷一臂之力,重创林家!” 孙老爷心思一动,但是看着面前这人,还是看不起:“就你?有什么本事?” 沈雅媅笑眯眯地说:“我知道孙老爷因为估计林大小姐的婚事,故而不敢真的撕破脸皮,所以,我特意安排了昨日那场大戏,依孙老爷看,这戏可还好看?” “现在县令大人已经取消了婚约,孙老爷可以大展拳手了!” 孙老爷眼中有些惊奇,倒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看不出来,这个其貌不扬的男人,居然有此谋算! 孙老爷试探着问:“那,你刚才说的计谋是什么?” 沈雅媅笑道:“解求和之名,迎娶林大小姐,等到林大小姐嫁来孙府,还不是任你揉搓?” “到时候林家有什么隐私,有什么缺漏?还不是了如指掌?届时便可逐渐吞食了林家的家业!” 孙老爷抿了一口茶,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就按你说的办!” 孙老爷说道:“就算不成,日后也可以借此折辱了林家!若是成了,我也一定会给你家兄弟一笔不菲的安葬费!” 第43章 卷款逃跑 林老太爷的一巴掌如同重锤,狠狠地扇在林大小姐娇嫩的脸上:“你的名声已毁,现在嫁给孙老爷,做他的继室,有什么不好?” 她的脸颊瞬间红肿,眼中却闪烁着倔强的光芒:“那孙老爷,今年已经年过40!她女儿都和我一般大了!我怎么嫁他?!” 林老太爷看着屋里一箱又一箱的彩礼,又想起孙老爷刚才同他说过的话,只要他们两家联姻,就可一举除掉王家! 林老太爷冷漠地说:“不嫁也得嫁!为了家族的荣辱,你一个女儿家的婚事,算得了什么?!” 林大小姐知道爷爷的心意不会再变,她紧咬着下唇,一字一句地说道:“既然爷爷如此决定,孙女便不再多言,嫁便是了。” 林老太爷欣慰地看着孙女:“你自己能想通便好,你要知道,现在也只有这个孙老爷能娶你了,而且你嫁过去就是当家主母,” “年纪虽然大一些,但是年纪大了会疼人,他必定会疼惜你的。” 林老太爷还在自以为是的觉得这是对她好,有一句没一句地劝着。 但林大小姐却已经不想再听了。 她借故外出之后,直奔千金阁:“我是林家大小姐,我要找阁主!” 管事似乎是早就接到了命令,也不多问,直接领着她去了顶楼的一处会客间。 沈雅媅和江延年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林大小姐看了江延年一眼:“你那日说的话,我答应了。” 沈雅媅笑着请她坐下,说:“他不是外人,有什么话你直接说便可,而且促成此事,也需要他的帮忙。” 林大小姐坐下之后,苦笑一声:“沈大师,你那时所说的话,居然句句都成了真,我爷爷当真为我的婚事寻了一个好买主。” 沈雅媅叹息一声,老好人似的安慰了她几句,又问:“你已经决定好了吗?一旦开始,就绝不能反悔!” 林大小姐点点头,凄惨地笑了一下:“沈大师,你说得对,活络是自己争取来的,我不想嫁给一个老男人,也不想一嫁过去就当了人家的奶奶。” 沈雅媅听闻此话,笑着对江延年眨了眨眼睛,成了! 林大小姐伤感了一阵之后,又重新振作了起来:“但是沈大师,你之前说的釜底抽薪,搬空林家的家业,还有待商议。” 沈雅媅面色一凌,随后又恢复如常:“你的想法是什么?” 林大小姐轻叹一声,肩膀垂了下来:“他们虽然不仁,我却不能不义,林家到底生我养我十几年,所以我至多只能拿走其中的一半!” 沈雅媅心中有些遗憾,这林大小姐到底还是心软了。 沈雅媅无奈地点点头:“也好,重创了林家,想必你爷爷他也没心思来找我的麻烦了。” 事已至此,沈雅媅只好给林大小姐支招。 林大小姐颔首起身:“我兄长是个纨绔,我父亲是个闲人,您家如今的生意都是靠我和爷爷在打理,把地契田契偷出来不算难。” “我会尽快,也希望阁主能够兑现诺言,快准备好足够多的银票。” 林大小姐说完之后,便不再多留,回去做准备了。 江延年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没想到居然还真让你做成了,无论林大小姐答不答应,林家的家产都会慢慢流失,你也太狠了。” 沈雅媅把脸上的假胡子扯了下来,揉了揉发红的皮肤:“林大小姐愿意把田契地契低价卖给你,你这是捡了大便宜了。” 江延年对着沈雅媅作了个揖,笑道:“那就多谢沈大师为我千金阁添砖加瓦了。” “不过,”江延年话锋一转,“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林家就算损失一半财产,他们的报复也不是你能够承受得起的。” 沈雅媅眯着眼睛笑了笑:“你说的没错,但是,林家,王家,孙家在临安县本是三足鼎立,现在突然有一家失势,你猜其它两家会放过这个机会吗?” 就算这些不提,沈雅媅也不会放过林家。 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绝对不能让他们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夜深人静,林大小姐悄然潜入林家的宝库。 月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洒在琳琅满目的珠宝和古董上,映出她决绝的脸庞。 她并不多看那些古董,古董大多沉重又不好携带,不易于保存。 她眼疾手快的取走了三件价值千金的珠宝,随后连同林家的田契和地契也都收入囊中。 不久,林大小姐背着沉甸甸的包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个她生活了多年的家。 月光下,她的身影渐行渐远,只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和满室的寂静。 当天夜里,江延年就履行诺言,将准备好的银票全部兑换给林大小姐。 第二日城门刚刚打开的时候,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就悄悄离开了临安县,不知奔向了何处。 对此,林家一无所知。 他们还在焦头烂额的处理悦来酒楼的人言,以及欢天喜地地筹备林大小姐的婚事。 直到一天下来,竟然没有一个人见过林大小姐,连同府中的丫鬟和仆从也少了许多,这时他们才惊然发现,林大小姐逃婚了! 林老太爷气得目眦欲裂,没想到这个向来听话乖巧的孙女,居然给他玩逃婚这一出! 林老太爷立刻命令下面的人,马上去把逃婚的林大小姐抓回来! 结果下人还未离开林府,林老太爷又收到了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老太爷!老爷!大事不好了!有人拿着我们林家的地契在挨个收铺子!” 林老太爷再也顾不得形象,揪出那个人的衣领:“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你可看清楚了?你要是敢胡言乱语我就把你剁碎了喂狗!!!” 那下人跪在地上,急切的表情根本不似作假:“老太爷,这我怎么敢说假话!您快过去看看吧!” 第44章 瘦死的骆驼 林老太爷颤颤巍巍地举着拐杖,后面跟着一脸懵逼,摸不着头脑的林老爷。 林老太爷老当益壮,硬生生挤进了争吵的人群里:“我林家的铺子,什么人敢在这里造次?” 江延年举着手中的地契:“林老太爷,不是晚辈造次,而是确确实实有人把这些地契卖给了我。” 江延年挥手让人进去:“林老太爷,晚辈也只是按规矩办事,还请你不要为难我。” 林老太爷竭力维持住冷静:“哼!你手中的地契真假尚不可知,你这么着急,莫不是有诈吧!” 江延年早就比对过了,林大小姐偷出来的地契和田契确实是真的:“多说无益,林老太爷若觉得我手上的地契是假的,那不妨去官府一辩便知!” 林老太爷才惹了县太爷的厌烦,现在哪里还敢去自找苦吃? 林老太爷只好退而求其次:“总得让我先看看吧?!” 大庭广众之下,谅这个小老头也不敢把这张地契据为己有。 江延年大大方方的递过去。 林老太爷接过来一看,捂着胸口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身体摇摇欲坠,还是靠着林老爷扶着,才没有倒下去。 林老太爷了这个人最重面子,为了那么一点面子,几条人命在他眼里也不过是蝼蚁。 而现在他却当着所有人的面,老泪纵横,说话都说不利索:“造孽啊……造孽啊……” 林老太爷心里已经明白了,这竟然是他那位好孙女拿出去的。 林老太爷死死抓着林老爷的手:“马上!加快人手……去把那个孽障抓回来!” 憋着最后一口气交代完后,林老太爷再也撑不住,晕死了过去! “爹!爹!你怎么了?可别吓我啊!!!”林老爷抱着自己老爹,六神无主地呼喊着。 江延年看着这蠢才,实在看不下去了,好心提醒他一句:“快去找大夫!” * 孙老爷面色阴郁地看着对面的人:“那婊子居然逃婚了!还卷走了林家所有的田产铺子!你这条计谋倒是便宜了千金阁!” 沈雅媅并没有被吓退,而是重新提了一个建议:“既然林大小姐不成,那就换成林二小姐,这对孙老爷的大计并没有什么影响!” 沈雅媅笑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林家至少还有一半家产,孙老爷难道要放过吗?” 孙老爷当然知道此时正是痛打落水狗的时候,可是:“经此一事,他们肯定已经起了警惕之心,还会和我家联姻吗?” 沈雅媅胜券在握地说:“正常情况下当然不会,但孙老爷恐怕不知道,林老太爷昨天回去之后,又中风了,手脚不能动,口不能言。” 这对于沈雅媅来说,实在是意外之喜!没了林老太爷这个精明的主,林家根本不足为惧! 沈雅媅反问孙老爷:“现在林家就只剩下一个林老爷,以您的三寸不烂之舌,难道还说不动他吗?” 孙老爷咋一听见这个消息,先是不可思议,然后就是狂喜,这个老不死的终于倒下了! 孙老爷哈哈大笑:“此计若成,我定然不会亏待你!” 沈雅媅垂眸一笑,掩去了眼中的算计。 十日之后,林、孙两家联姻。 沈雅媅收到了江延年转交给自己的一个木盒子。 沈雅媅回到小租屋里后,打开一瞧,里面赫然放着五张银票,一张邮票面值100两银子。 沈雅媅笑眯眯地把盒子埋在树下,看来这孙老爷是做成了,还算守诚信,竟然真的给她送来了500两银子当做报酬! 再加上林大小姐逃跑之际,送给她的500两银子,她身上的家当,如今已经有1000两银子了! 大小也算是个有钱人了! 再也不用担心被抓去北疆当壮丁了! 果然啊!打死工是变不成有钱人的! 但是这还不够,冤死的灵魂的,得有人为他申冤! 第二日,沈雅媅一人,拉着一板车的尸体,站在衙门门口,把鼓声敲得震天响。 沈雅媅跪在地上,大声诉说冤屈:“县老爷!我要状告临安县林家所有人!枉顾人命!” 当沈雅媅把所有的人证,一具一具地抬到衙门里时,林老爷顿时傻了眼,连话都讲不出几句,跪坐在地上。 沈雅媅和县老爷相视一笑,又默契地低下头。 沈雅媅匍匐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还请县太爷为我做主啊!” 县太爷正襟危坐在堂上:“既然事情已经明了,那本官作为临安县的父母官,自然是会为你做主的!” 县太爷把惊堂木一拍:“林家枉顾人命,这么多年以来,敛财的手段令人生寒,从即刻起,封查林家所有店铺!所有财产即刻上缴!” 县太爷又道:“林家所有亲眷全部关押!待一一清算罪行之后,再行判罪!” 林老爷面色惨白,心如死灰地跪在地上,一夕之间,竟然连背都驼下了。 县太爷动作快得很,一退堂就让捕快去抄家了。 沈森早就已经磨刀霍霍,准备大干一场了,新仇旧恨一起算,他定然要让林家连条裹裤都留不下来! 晚上,沈森捧着一个木盒子来到沈雅媅的小租屋:“丫蛋,快来看!这是500两银子!” 沈森这辈子还没有摸过银票,这次可算是过了一把手瘾:“我的天,爷呀!丫蛋!可真有你的!” 要知道,昨天沈雅媅找上沈森,要沈森带她去找县太爷的时候,沈森都快被吓死了! 沈森到现在还心有余悸:“你也真是太大胆了,万一县太爷要是不和你同流合污……呸呸呸!万一他要是不同意呢?” 沈雅媅从木盒子里抽出一张银票,其他的好好封存起来:“你这个思想就不对,我这是为民伸冤,又不是做什么坏事!县太爷不仅名声大涨,还能得到一笔不菲的钱财,他有什么理由不答应?” 沈雅媅把这张价值100两的银票,交到沈森手里:“大哥这些日子忙前忙后,也是辛苦了,这些钱你拿走吧。” 沈森还想要推脱:“我也没帮上什么忙,这只是我的职责,你就算不是我的妹妹,就算换一个人,我也会这么卖力的。” 沈森移开眼睛,不去看那张银票:“我不要,你自己收着吧。” 沈雅媅强硬地把银票塞到他手里:“不要也得要!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什么人,说不准啊,明天我就把钱败光了,你替我收着呗!” “再说了,”沈雅媅又道,“大嫂还有几个月就要生了吧?你现在租的那个宅子太小了,换一个吧。” 沈森想了想,虽然心里打定主意不会用这个钱,但又觉得这个钱放在丫蛋手里,确实不安全。 沈森想到这里,还是把钱贴身放好,收下了。 第45章 分赃 原本如日中天的林家,竟然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就凋零破败。 临安县的老少儿童谈论起此事,都不免要唏嘘一句:“老天爷可长着眼呢,不能把坏事做尽了!” 但是这些,已经和沈雅媅没有多大的关系了。 林家已经构不成威胁,她也是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 因此,在江延年问:“你还要回千金阁吗?” 沈雅媅果断地摇摇头:“不回,我带两个半吊子徒弟,以后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只管来问我就是。” 江延年也不假意推脱,直接应下:“行啊,遇到了难题,就让你这个师傅就出山。” 沈雅媅笑笑,又道:“之前的事情还没谢你,要不是你帮我找到那了那几具尸体,恐怕林家也没那么容易倒台。” 当日在衙门请尸体作证的时候,那些被林家残害的尸体,光凭沈雅媅一个人,哪里能够找到。 也是多亏了江延年,不仅花费大力气找到了那几具尸体,还把这几具尸体用冰保存住,延缓腐败的时间。 江延年笑着扇了扇扇子:“知道就好,然后可得谢我才行。” 沈雅媅“切”了一声:“这次都让你捡了多大的便宜了?你还不知足呢?果然是奸商!” 沈雅媅起身就要离开,却又被江延年叫住。 江延年迟疑地看着沈雅媅:“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总感觉你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变化得太快了。” 自从沈雅媅吃了玄枵给的药丸之后,真可谓是一天一个样。 她现在已经脱离肥胖黑妞的形象,身材慢慢消减下来,虽然依旧比别人胖了不少,但是起码能看得见脖子了。 也不如从前那样黑得发光了,要是之前那个相过亲的李大郎看到她,绝对不会再用黑羊粪球形容她。 虽然依旧很黑,但是已经有了从黑变黄的趋势。 就连五官也慢慢偏向工整。 也就是这些日子江延年几乎隔三岔五就要见她一面,才没有太大的感觉。 但凡换个人来瞧,都会觉得这压根就不是一个人。 沈雅媅收拾了些东西(主要是钱)就回了大鱼村,也是好久都没有回去了。 这一次沈森也推脱了所有事情,带着妻女一起回了大鱼村。 他凶神恶煞的,终于当一回保镖。 回到家,已经过了中午。 大鱼村居然很热闹,不时传来敲敲打打的铜锣声。 沈雅媅跳下马车,问沈母:“这是有人成亲啊?” “可不是!”沈木咬着一个凉薯,不太高兴地靠在门口,也不去凑热闹。 沈雅媅很少见到她这个三哥露出这种表情,揶揄道:“别人成亲,你生气个什么劲儿?难道新娘子是你的心上人?” 沈木佯装要踹她:“你这是什么话?我这么风流潇洒玉树临风,我的心上人但凡不眼瞎,都要日夜担心我被别人抢了去!” 沈雅媅哈哈一笑,往旁边一躲:“那么请问我这个风流潇洒的三哥,你到底在生什么气啊?” 沈木闷闷不乐:“你还记得我介绍给你的那个相亲对象吗?就是李大郎,和我一起上工的那个?” 沈雅媅点点头:“有点印象,怎么了?” 沈木冲着前面抬了抬下巴:“喏!新郎是他。” 一群腰间系着红布的村里,拥簇着新郎官进村,新郎官李大郎坐在一匹大马上面,对着周围道喜的人笑不拢嘴。 沈木撇撇嘴:“那日相亲,他看不上你也就算了,居然回去就把彩礼加到了十两银子!” 沈木说道:“这下子,那些家里穷疯了的人家,都恨不得直接把闺女卖过去。” 沈木又说:“他娶就娶吧,偏偏还娶的是大鱼村的人,这下子,我们家又要沦为笑柄了。” 李大郎已经骑着马走到了沈家的屋门口。 沈雅媅虽然也不太情愿和这个骂过他的人说话,但到底不好在大喜的日子给他找晦气。 于是,沈雅媅生硬地说了一句:“恭喜恭喜。” 李大郎笑得见牙不见眼:“同喜同喜!” 等说完之后才反应过来,这是沈木的家里。 李大郎知道沈木在和他闹别扭,但是在结婚这种大事上,他是不可能让步的,也只能歉意地看了一眼沈木。 李大郎根本没有认出来站在沈木旁边的是沈雅媅,直到他听见乡亲们说。 “是我瞎了吗?刚才那个人是……沈丫蛋?!” “你别说,好像还真是!不过她瘦了好多,我差点都没认出来!” “不是,等等啊!你们怎么都这么淡定?!沈丫蛋不是死了吗?我亲眼看着她的棺材上了山啊!” “老娘诶!我是青天白日的见了鬼吗?!” “嗐!这么大的事情,你们都不知道吗?沈丫蛋那祸害根本就没有死……那杀千刀的林家不把普通百姓的命当命!沈丫蛋还去状告了林家呢!” “唉!真没想到,我原本以为沈丫蛋是必死无疑的,没想到这沈家居然还真的把人找了回来。” “不过遭此大难,沈丫蛋也消瘦了不少。” 都不用沈雅媅解释,大鱼村的村民三言两语就拼凑出了事情的大概,甚至还给沈雅媅圆了谎。 沈雅媅把沈母和沈木、沈森都拉进屋子,关上院门。 沈雅媅又把沈家所有人都叫来堂屋:“大家这段时间为了我的事情都担惊受怕了,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我这段时间挣了些钱,大家一起分了吧。” 沈木激动地搓了搓手:“行啊行啊!你坑了我那么多钱,今天总算能有机会要回来了!” 沈雅媅把怀里的小木盒子拿出来,打开,取出里面的银票:“一二三四,四张银票,四百两银子。” 沈雅媅笑着把其中一张推到沈父沈母面前:“一直以来都让爹娘操了不少心,这100两银子,就当作是我的孝心了。” 沈雅媅又把一张推到沈林面前:“二哥二嫂,这是给你们的,给我未出世的小侄儿一点见面礼。” 接着,沈雅媅又推了一张到沈木面前,笑道:“三哥,这是给我未来嫂子的聘礼,你可要收好了。” 沈雅媅把最后一张给了沈一:“小弟,你读书是大事,用钱的地方多,这100两银子就当是姐姐给你的资助了。” 沈雅媅又看向沈森,笑道:“大哥,你的那一份我早先就给你了,可别说我厚此薄彼啊。” 然而,桌上的银票,却没有一个人敢动。 直到沈母恍惚之间,揪住了沈雅媅的耳朵:“死丫头!这些银票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偷钱庄了?!” 第46章 蛇蝎心肠的夫妻 沈雅媅赶紧给大哥使了个眼色:“哎呦,娘!能不能对你女儿有一点自信啊!” 沈雅媅把自己的耳朵救了回来:“这是县太爷赏给我的,县太爷早就想整治林家了,但是苦于没有证据,这回我帮了这么大的忙,又有大哥的情分在,这才赏了这些银子。” 沈森也知道这种事不好说出来,都是一家人,也不是说防着谁,就怕谁嘴上没有把门的,无意之间说出来就不好了。 沈森也极力打配合:“是啊是啊,爹娘,你们就收下吧,这是县太爷给的,都是清清白白的银子。” 沈雅媅和沈森好说歹说,大家才终于把银票收下。 沈雅媅伸了一个懒腰,说:“我先去院子里锻炼一下,你们先去把钱藏好吧!财不外露,你们可别把今天的事告诉别人啊。” “这还有你说?我们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把这种事情告诉别人嘛!”沈木喜滋滋地把那张银票握在手里,有了这些钱,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上门迎娶新娘子了! 说起来,沈木和沈雅媅同岁,据爹娘说是一个肚子里爬出来的龙凤胎。 虽然他们长得一点也不像,但是年岁做不了假。 沈雅媅在婚事上着急,沈木亦然。 只不过沈木有一个稳定又高薪的工作,再加上人也长得不赖,上门说媒的人不少,只不过是沈木不答应,所以才一直拖到了年近18岁也没有成婚。 第二天吃过早饭之后,爹娘和几个哥哥都没有出去干活,反倒是把门窗紧闭。 沈森的眼睛里有些期待,他看着沈雅媅说:“丫蛋,你昨天给我们的银票,我们深思熟虑之后,决定拿着这500两银子,去临安县买一个大一点的宅子。” 沈木虽然急着娶媳妇,但他自己也有私房钱,要是能在临安县买一个大一点的宅子,新娘子嫁过来也有面子:“丫蛋,你觉得这个想法怎么样?” 沈雅媅把这些钱分给他们本意就是补偿,想让他们过得好一些,现在他们决定把钱凑一凑去买个大房子,这也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 沈雅媅笑笑,说:“当然好了,这样一来出门买东西看病都方便,等宅子买好了,我们还可以在临安县里做点小生意。” 沈林点点头,说:“对,等农忙的时候,我们就回乡下种种地,等闲下来就去城里做点小生意。” 谁都没有异议,于是买房子这件事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下来。 有了这个想法,大家谁也坐不住了。 沈森马上就带着沈父和沈林去了临安县。 沈木则是拉着沈母和大嫂二嫂去挑聘礼。 沈雅媅打趣着问:“三哥,我这三嫂到底是什么人啊?” 都到这个时候了,沈木也不好瞒大家,挠了挠头,说:“她是凤阳镇上,一个屠户的女儿,那个屠户家里有钱,不想看着女儿嫁来乡下受苦,就一直没答应这门婚事。” 沈木又笑着说:“但是现在咱家有钱又有房,那屠户应该也没有理由阻拦了。” 沈雅媅撞了撞沈木的肩膀,笑道:“我还真是没想到,三哥居然还是个痴情种呢。” 沈木把沈雅媅推开,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就你会说风凉话!这都到凤阳镇了,你到底去不去帮我挑聘礼?!” 沈雅媅私底下又给沈木塞了50两银子:“我就不去了,我今天还有一件大事要办。” 沈雅媅低声说:“去给我未过门的三嫂挑两件好一点的首饰吧,你们郎有情妾有意,想必你未来的岳父也不会阻拦了。” 沈木悄悄把银子塞进怀里,红了眼睛:“谢谢你啊丫蛋,你放心,你的婚事三哥也一定会上心的!” 沈雅媅面无表情地打断他:“大可不必。” 沈雅媅租了一辆马车,去了大坝村。 自从马车师傅死后,那一双孩童就变成了孤儿。 沈雅媅前段时间一直在忙,也没空去操心,但现在既然空闲了下来,她是一定要去走一趟的。 要是那两个孩子愿意留在叔叔家里,那么沈雅媅也会在能力范围之内,尽力补贴他们的家用。 如果那个叔叔对他们不好,那么沈雅媅现在也有能力有财力,把他们接出来。 等沈雅媅到大坝村时,她让车夫沿着她记忆中的路线行驶过去。 直到看到一个熟悉的篱笆小院,沈雅媅才从马车上跳下来。 沈雅媅还未来得及敲门,就看到一个妇人抱着一堆衣服,打开了门,看样子像是要去河边洗衣服。 那个妇人看到门口多了一辆马车,不由地退后一步:“你们是谁?” 沈雅媅皱眉看着这个妇人,问她:“孙莉和孙浩是住在这里吗?我找他们。” 那妇人晦气地往地上啐了一口,语气粗重:“不住这儿,你找错人了!” “哦,这样啊,”沈雅媅笑了一下,又问她,“那大婶,你知道孙车夫住在哪里吗?” 那妇人的语气更加慌张了:“什么孙车夫李车夫的,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们找错人了!” 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沈雅媅顾忌这两个小孩的安全,也不再和她废话,转身去找大坝村的村长。 一村之长的房子好认得很,就看哪一座房子位置最好,修葺最大就行了。 沈雅媅的运气不错,很轻易就找到了正在乘凉的村长:“村长,我是孙莉孙浩的远方表姐,听闻他家遭了难,不知他们现在人在何处? 村长一脸囧色,支支吾吾的说不清个一二三四五。 沈雅媅的脸色越发冷峻:“村长,你如实告诉我,他们现在人在哪里?我今天要是见不着他们,明天就去报官!” 村长一脸难色,拦着沈雅媅不让她走:“哎呀,这事也不能怪我啊!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我就算是村长,也管不了别人的家务事啊!” 第47章 被卖掉的孤儿 沈雅媅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直接说。” 村长回忆起半个月前的情形,也不禁红了眼:“唉!那两个孩子也是命苦,先是亲爹遭难死了,结果现在又摊上了这么一对叔伯和婶娘……” 一开始,倒还装模作样地给大哥办了个风风光光的葬礼,结果没过几天,那一家子不要脸的,就直接搬到了孙车夫的家里,还美名其曰是去照顾孙莉孙浩的。 结果这伪善的形象还没能撑过半个月,就开始对孙莉孙浩非打即骂。 村长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怨,竟然把那两个孩子打得半死,哀嚎声隔着半个村都能听见,直到有几个乡亲实在听不下去了,跑到他们屋门口去劝,这对狠心的夫妻才停手。” 沈雅媅越是听下去,越是眉头紧锁,她莫名地想起了那日和鹿茸打的赌。 沈雅媅想,看来她是输了,她的愿望太过美好,又大大低估了人性。 沈雅媅打定了主意,要把这两个小孩接走:“那他们现在在哪里?我带他们回家!” 村长嗫嚅道:“他们不在了。” “什么?”沈雅媅拔高了声音,面寒如冰:“他们被……打死了?!” “没没没没!”村长连连摇头,苦笑:“自从那日有乡亲去劝过之后,孙莉孙浩的叔婶就没有再对他们动过手。” 村长又说:“大家都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结果前两天,他们居然找来了人牙子,说家里吃不起饭了,要把孙莉孙浩给卖了。” 沈雅媅厉声问:“卖去哪了?!” 村长被沈雅媅突然出现的冷厉吓了一跳,说话都打了个结巴:“这,这我哪里知道啊,他们也不会把这种事情告诉别人啊……” 沈雅媅不等村长把话说完,又转身折了回去,把篱笆小院的木门拍得震天响:“开门!开门!!!” 沈雅媅见没人来开门,越想越气,不仅拍门还动起了脚,一脚一脚地踹上去,木板都踹松了。 “你个杀千刀的!等一下你会死啊?!” 沈雅媅见终于开了门,原本能收住力的脚,不仅没有往回收,反而更加用力地往前踹去! 孙家二叔一个没注意,直接被踹得翻了一个跟斗,好半天都没有爬起来。 还是孙家二婶跑过来,把自家男人扶起来:“你这个天打雷劈的东西!跑来我家撒什么野?!” 随后,孙家二婶就直接坐在地上,一边捶地一边干嚎:“哎呦诶!我这是遭了什么孽哦!平白无故的,居然在自己家里遭了外乡人的欺负!还有没有王法了啊?!” 虽然大坝村民也不大瞧得上这夫妻两人,但到底是一个村的,要是被外乡人欺负了,说出去也没面子。 于是便有人站了出来:“你这小姑娘可不要来这里撒野!我们大坝村的人也不是好欺负的!” 有人站出来为孙家二婶说话,这孙家二婶就嚎得更加卖力了。 沈雅媅冷笑一声,直接走过去,提脚踩在了孙家二婶的头上:“你倒是哭啊!我怎么只听见了声音,却没看见眼泪?” 孙家二婶原本还趴在地上哭天抢地,以为这样就能吓退这个问东问西的外乡人。 哪知这个外乡人居然丝毫不唬,不仅不走,居然还敢把她的头踩在地下! 这下子,原本假哭的孙家二婶,都被逼出了真眼泪:“你他娘的赶紧放开我!你这个生儿子没屁眼的东西!你娘老子被人强奸了,生出你这么个狗杂种!” 沈雅媅原本就有气,结果现在这个罪魁祸首居然还张口闭口就是下三路。 沈雅媅被气得不轻,把脚挪开,还不等这个孙家二婶叫骂,她就直接从地上抓了一把土,塞进了这张满口喷粪的嘴里。 世界终于清净了。 孙家二婶也不执着于骂人了。 “呸呸呸呸呸!” 但是呸土的声音也很难听。 大坝村的村民看不过去,自己村的人哪能被这个外乡人欺负了?于是两个汉子上手就要来抓沈雅媅。 沈雅媅灵活地躲开了:“各位,不是我想来撒野,而是这对蛇蝎心肠的夫妻,把我的远房表弟表妹给卖了!” 沈雅媅又看着大坝村的村民说:“我总要问清楚,他们被卖到了何处,我问完就走,绝不打扰,也请各位叔叔婶婶看在这两个孩子的份上,原谅我这一回。” 大坝村的村民瞧着这人说的话都不像是假的,于是有人开口问:“姑娘,你说的表弟表妹是谁呀?” 沈雅媅往孙家二叔的方向走去,头也不回地说:“孙莉孙浩!” 一听到是这两个可怜的孩子,大坝村的村民,再也不似之前那样凶神恶煞了。 反而还有人对着孙家二婶冷嘲热讽:“我说他二婶,别人娘家人找过来了,你还是老老实实交代清楚吧!” 沈雅媅提起孙家二叔的衣领,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两巴掌,让他脑子清醒清醒:“你们把孙莉孙浩卖去了哪里?” 孙家二叔哪怕脸被扇成了猪头,也死咬着不肯松口:“我没有卖!是他们自己跑了!” 沈雅媅磨了磨后槽牙:“你们大坝村的村长告诉我,两个孩子被卖了,那你现在的意思是说,你们大坝村的村长骗了我?” 沈雅媅提起孙家二叔的衣领往外走:“行啊,一个说孩子被卖了,一个说孩子自己跑了,那不如我带你去找你们村长,你们当面辩了辩好了!” 在一个村庄里,村长的权利是最大的。 孙家二叔本来就因为抢占大哥房屋的事情,被村民们看不起,他哪里还敢去找村长当面对质。 况且本来就是他心里有鬼。 孙家二叔死抓着门框不肯松手:“村长是什么人?哪里是你要见就能见的?!你他娘的赶紧放开我!” 也不知道这个臭娘们是吃什么长大的!力气居然这么大!他一个大男人居然还挣不开! 沈雅媅嗤笑一声,把他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如果村长说不出一句公道话,那我就去找里正,如果里正也要偏帮偏私,我就直接去临安县报官!” 孙家二叔脸色涨得通红,恼羞成怒地说:“你去啊!我难道还怕你不成?!” 沈雅媅没有搭理这个白痴,她静静地等着那个能管事的人出现。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的功夫,村长就从人堆里钻了出来。 村长谄笑着对沈雅媅说:“姑娘,你先放开他吧,我来和他说,我今天一定给你主持公道!至于报官什么的……就算了吧?啊?” 第48章 发了死人财的孙二狗 沈雅媅微微挑眉,让出一条路给村长:“如果他能开口的话,我当然也不想这么麻烦。” 村长把孙家二叔拉扯到旁边,两人在角落里嘀嘀咕咕地说了许久,一开始孙家二叔还不乐意。 但是也不知道村长说了什么,到最后孙家二叔还是闷闷不乐的答应了。 村长在后面推了他一把:“孙二狗,去啊!赶紧把这个丫头打发走!” 孙二狗走到沈雅媅的面前,语气生硬,说话也冲:“我们家里都穷得揭不开锅了,哪里养得活的两个小崽子?” 孙二狗眼珠子一转,想起了刚才村长和他说的话,他又理直气壮地说:“不过那两个小崽子也懂事,体谅我这个二叔,他们是自己愿意被卖掉的,说是想去大户人家当下人,以后跟着公子小姐吃喝不愁。” “他们自己不愿意待在这个穷得揭不开锅的家,我总不能阻止他们去另找活路吧!” 孙二狗见逃脱不掉,干脆一股脑把事情全部推脱到孙莉孙浩身上,表明了这事跟他半文钱的关系都没有! 沈雅媅极力忍耐着这个无耻之人的胡说八道,哪怕这个家里再如何困苦,好歹孙莉孙浩还有这几间盖了瓦的屋子,好歹还有些田地。 他们虽然年岁尚小,但是待在大坝村里总不至于饿死。 何至于自己把自己卖了?! 沈雅媅努力维持面上的平静:“哦,原来是这样啊,看来是我错怪孙二叔了。” 沈雅媅关切地问:“那孙莉孙浩这两个不省心的崽子,现在到底被卖到了哪里?” 孙二狗见这个力大如牛的姑娘,这么快就相信了自己的鬼话,心里也不禁有些洋洋得意,到底是个丫头片子,三言两语就将她哄住了。 孙二狗说话越来越有底气了:“就前两日,我带着他们去临安县赶集,那两个崽子看见有一个人牙子身后跟着两个半大小子,就起了这样的心思。” “但你要问他们被卖到了哪里?这我哪知道?”孙二狗说道,“半路上刚好遇见的,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沈雅媅的拳头握得嘎吱响,又问:“那你可还记得那个人牙子的长相?” 孙家二叔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露出了迷茫:“这我哪里记得?反正……就是和我差不多高?差不多胖吧?也没什么特别的。” 沈雅媅知道再耽搁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这个孙家二叔,恐怕根本就没有把孙莉孙浩当亲侄,眼睛都掉钱眼里去了! 说到钱,沈雅媅的脚步一顿,笑着问:“对了孙二叔,孙莉孙浩既然被卖了,那他们的卖身钱呢?卖了多少银子?” 孙二狗不假思索:“五两……去你娘的!死丫头片子你问这个干嘛?” 沈雅媅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当然是要把钱要回来,他们的卖身钱,凭什么要给你这个二叔?” 大坝村的村民,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絮絮叨叨,蛐蛐孙二狗既占了别人的房屋田地,又卖了人家的儿子女儿,现在就连卖身钱也要被霸占。 要真有过不下去的人,家里又没什么亲眷,自己把自己卖给了人牙子,其实银钱是可以抓在自己手里的,也算是对未来的一个保障。 这孙二狗,从前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没想到居然也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想他大哥在世时,也没少接济他,没想到他大哥才刚死,坟头草都还没长出来,他就尽干一些畜生不如的事! 孙二狗被噎得好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听见周围人七嘴八舌的指责,他又是跳脚又是气急败坏:“我大哥的葬礼花了那么多钱,我哪里有钱啊?都是我拉下脸皮去找别人借的!” 孙二狗越说越有理,自己都被说服了:“这两个小兔崽子他们也算是卖身葬父了,把钱给我,有什么不对?!” 沈雅媅又赏了他一脚,把他踹得跪趴在地上:“孙莉孙浩的父亲,是我用马车拖回来的,我临走之时,还给了这两个小孩十两银子的安葬费,现在你还来跟我扯这些?” 那时候沈雅媅身上根本没有钱,钱都给了玄枵,还是她跟鹿茸磨了好久,才借到的钱。 “那既然如此,”沈雅媅冷声问,“我给的十两银子去哪里了?你大哥辛勤劳作这么多年,不可能没有存钱,那他的钱又去哪里了?” 这孙二狗一听,居然一改之前的三棍子憋不出一个屁,立马就反驳:“我哪里知道?!根本就没有看到那个钱!谁知道他们到底把钱藏哪了!!!” 沈雅媅看着孙二狗的表情,应该不像是作假:“我就信你一回,你最好说的是实话!不然……呵!” 沈雅媅头也不回地钻进马车,对师傅说“去临安县。” 沈雅媅坐在马车里,眼睛弯弯地笑了几下,这两个小孩还挺聪明的。 她当时不过是提醒了他们一句‘大树倒了,小树没了遮阴的地方,容易被晒死’,没想到他们居然还真的放在了心上。 哪怕被卖掉,也没有把这些钱便宜给他们二叔。 大坝村的村民,看着沈雅媅滚滚离去的马车,又看向愤愤不平的孙二狗,心思各异。 这个孙二狗,看起来是个木讷的,没想到居然是个闷声发大财的主! 孙家大郎的葬礼,他们也不是没见过,清汤寡水的席面,最便宜的棺材,全程下来,恐怕顶了天也就是二两银子。 他还说什么用了五两银子,完全就是在胡说八道! 另外,孙家大郎死了,孙莉孙浩这两个小孩儿哪里守得住钱?还不是便宜了这个孙二狗! 还有刚才那个丫头,说她给了孙莉孙浩十两银子的安葬费! 老天爷呀!这孙二狗靠着个死人,居然发了大财! 下半辈子恐怕是不愁吃喝了! 第49章 山野千里,不知去向 有村民跳出来问:“孙二狗!你现在都有钱了,欠我的钱什么时候还?就今天吧!” 有一就有二:“孙二狗!上回你儿子拿石头砸死了我家一只鸡,总得赔钱了吧?这鸡生蛋,蛋又生鸡,我们家可就靠着这只鸡过活呢!” “孙二狗,前两日还说要请我喝酒的,这下不会不作数了吧?” “……” 一群好事的村民堵在门口,把孙二狗围在中间,你说一句我说一句,眼中闪着精光。 有些是真来讨债的,有些却是想浑水摸鱼,捞些蝇头小利。 但是孙二哥突然之间发了横财,想必这些钱对他来说也就是小意思。 焉知,孙二狗早已经苦了脸! 要是他真的拿到了这笔钱道还好说,但是偏偏他连铜板都没见着一个! 他找遍了这个家里所有的地方,一两银子都没找出来!那两个小兔崽子又死咬着不肯松口,他气不过,就把这两个小崽子卖了! 房屋田地他倒是占了,可银子,他是一个子儿都没看见啊! 别说他大哥多年的存款,就是刚才那丫头说的十两银子,他连见都没见过! 孙二狗欲哭无泪,可不管他怎么解释,也没人相信。 沈雅媅紧赶慢赶,总算是在日落的时候,赶到了临安县。 沈雅媅跑到人市,拉住最边上的一个人牙子问:“大哥,前两日,你们这里有没有人收过两个十岁左右的孩子?一男一女,大概这么高?” 沈雅媅原本以为希望渺小,毕竟人市里每日流通的奴仆那么多,哪里有人会记得两个十岁左右的孩子? 但没想到,这个人牙子想都没想,张口就是:“是不是前两日在外头收进来的?被自己亲二叔卖掉的那个?” 沈雅媅喜上眉梢,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他们?大哥你还记得?他们现在人在哪里?已经卖掉了吗?” 那人牙子笑着摇了摇头,说:“他们没被卖掉,也不在这了。” 沈雅媅紧锁眉头,没被卖掉,也不在这儿,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沈雅媅给人牙子塞了十个铜板,忙问:“大哥,我是他们远方表姐,等我收到他们家遇难的消息赶过去,这两个孩子已经被卖掉了,我是一定要找回这两个孩子的,大哥,您帮帮忙?” 沈雅媅说得声泪俱下,惹得人牙子也好一阵唏嘘不已。 人牙子感慨道:“我做了这么多年生意,卖儿卖女的倒是遇到得多,像你这样来找人,来赎身的,倒还真没有几个。” 但说是这么说,人牙子还是把铜板塞进了怀里:“这两个小孩儿,是我收下的,我给了他们二叔5两银子。” 沈雅媅急着问:“然后呢?” 那人牙子嘿嘿一笑:“要说起来啊,那两个小孩确实特别,我才对他们印象颇深。” 人牙子回忆起那天的情形:“你可不知道,那两个小孩鬼精鬼精的,等他们那个二叔一走,他们反口就说他们愿意花7两银子,给自己赎身。” “我一开始还不信,觉得这两个小孩在逗我玩,家里要是有钱,怎么会卖儿卖女?” “但这两个小家伙又哭又闹,非说他们有钱,一定要给自己赎身,我那天也是恰好没生意,就跟着他们一道儿去了。” “嘿!这两个小家伙居然还真的藏了钱,他们从土里挖出来了十两银子,给了我七两银子之后,我给他们松开绳子,他们撒腿就跑了。” 人牙子说到这里,也是忍不住发笑:“要不怎么说他们的鬼精鬼精呢,他们怕也是担心我见钱眼开,所以一松开绳子他们就跑得没影了。” 沈雅媅冷冷的看了人牙子一眼:“当真?别是你真的私吞了钱财,将那两个小孩打死了吧?” 人牙子一急,就差对天发誓了:“姑娘,这种话你可别乱说!我在这临安县都多少年了?乡里乡亲的谁不知道我?再说了,我们干这种生意的,那都是在衙门面前过了明路的,我哪有那么大的胆子?!” 沈雅媅并不怎么信他,她现在听到见财眼开,奋起杀人的事,都已经不会惊讶了:“你说了不算,我会请捕快过去查,你先说说,你们最后分开的地方是在哪里?” 人牙子心里一颤,他好好的做个生意,怎么就还要请衙门的人过来?这是要是传开了,还有人敢和他做生意吗? 人牙子哭丧着一张脸,再三发誓:“我真没有啊!” 沈雅媅又问了一遍:“你们最后分开的地方是在哪里?” 人牙子唉声叹气地说:“还能在哪里?就是他们藏钱的地方啊,大坝村的坟山上。” 人牙子又说:“我是真的没对他们做什么!但他们要是遇到了野狼野猪,死在了山上,那可就不关我的事了!” 沈雅媅打定主意,明天再去一趟大坝村,她想了想,又问:“你先安静一下,我再问你个事儿。” 人牙子真是怕了这个一言不合就要去告官的人:“你说你说!” 沈雅媅问他:“大概一个半月前,有一个人牙子来大鱼村收了一个姑娘,人长得白净清秀,据说卖了十两银子,你有印象吗?” 人牙子摸着下巴想了想,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没有,我想不起有这么个人。” 沈雅媅有些失望,其实她早就让阿无来找这里过小兰,但是阿无来了几次,也没找着。 人牙子估计是想卖沈雅媅一个好,他想了想,又说:“姑娘,是不是你听错了?十两银子?我们这里要是有那个傻冒,花十两银子收一个人回来,我们估计得笑他半个月!” 沈雅媅瞧着这个人牙子好像是话里有话,她又问:“大哥,这怎么说?这里面有什么门道吗?” 人牙子指着他身后那些手脚都被绳子绑住了的奴仆,说:“一般来说吧,就我们这啊,不说别的地方,就临安县……” 沈雅媅发现这个人牙子实在有些啰嗦:“你能不能挑重点说?” 人牙子嘟囔了一句,又说:“一般我们收人的话,10岁到15岁的小孩,只能给二到三两银子。15岁到40岁之间的,能给个五到六两银子。40岁往上到60岁的,看情况而定吧,一般也就是一到三两银子。” 人,像畜生一样被定了价,还有高低贵贱之分,却无半点尊严可言。 沈雅媅原本胸口还有点堵得慌,但她转念一想,人市里的许多人,恐怕是连饭都吃不上,才想着走这条路的。 这么一想,她又释然了,到底也得先活着,才能去追求尊严。 人牙子又补充道:“而且男人一般比女人贵。” “所以你刚才说,那姑娘卖了十两银子,我觉得要么是你听岔了,要么就是……”人牙子摇了摇头,给了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沈雅媅又发现,这个人牙子不仅啰嗦,还喜欢卖关子:“就是什么?你直接说。” 第50章 小兰花 人牙子咳嗽几声,才压低声音说:“要么就是,你想找的那个姑娘,莫不是被卖到青楼艺馆去了!” “如果是青楼那一帮拉皮条的,确实舍得花这么多钱买一个妓女……咳咳!” 人牙子看到沈雅媅脸色不好看,连忙闭嘴,又急忙找补:“哎呀,这个也不一定的嘛,说不定就是你听岔了呀。” 虽然人牙子这么说,但是沈雅媅却觉得,翠花大婶和余老汉八成就是把小兰卖去了青楼。 只是为了面子上好看一点,才说是卖去大户人家当丫鬟! 沈雅媅想起那天那个把小兰带走的男人,她问:“我记得那个男人,他从额头到下颌,有一道又粗又长的疤痕,你们这里有这么个人吗?” 人牙子立马摇摇头:“没有!绝对没有!” “谢了!” 沈雅媅在人牙子送瘟神一般的目光中,终于走了。 孙莉孙浩的事先放一放,左右现在城门也关了,再怎么着急也出不去。 但是,夜晚却正好是青楼妓馆开张的时候。 临安县内,一共就两家青楼,还开在了一处,中间就隔了一条街。 灯红柳绿,靡靡之音,远远看上去,居然比白天还热闹。 青楼里的姑娘们站在楼上,用一把扇子遮住口鼻,纤细白嫩的胳膊却从袖子里露出来,欢声笑语地招揽着客人。 路过的老少爷们看得五迷三道,根本走不动路,哪怕没有钱进去,也要赖在门口多瞧上两眼,尽管他们很快就会被门口的护卫驱赶。 但他们依旧乐此不疲,来来回回地走来走去。 因此,清一色的男人堆里,突然混进去了一个大姑娘,显眼得不行。 沈雅媅站在街道上,挨个看过去,最终把目光放在一个穿着鹅黄色的姑娘身上。 这姑娘许是才入行不久,一个人被挤在了最后头,动作僵硬,说话也不太熟练。 沈雅媅看着这张已经涂满了胭脂水粉的脸,和她印象中的小兰差别太大,要不是因为小兰这不太熟练的动作,沈雅媅都未必认得出来。 就在沈雅媅愣神的功夫,被挤到最后面的小兰,居然已经被人找上了。 还真有男人就好这一口。 沈雅媅见状,大步一迈,就要进青楼。 却被门口的护卫拦下:“姑娘,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沈雅媅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我来这里消费,不行吗?” 两个护卫呆了一下,对视一眼,一时拿不定主意:“消费?你?” 沈雅媅点点头,一点都不在意周围人的死活:“嗯,就我,怎么了?本姑娘就好这一口,怎么了?还是说你们有规定不能让女人进来消费?” 两个护卫心想,规矩是没这个规矩,但是……两个女的? 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也太不要脸了吧! “怎么了?都堵在了外面?”一个三四十岁的老鸨从楼里走出来。 老鸨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沈雅媅,拿出手帕甩了沈雅媅一脸香粉:“姑娘,你要是想来捉奸呢,也得按规矩来不是?你且先在外面等着,不要扰了我的生意呀!” 护卫张了张嘴:“呃,那个,这位姑娘她是来……” “我是来找姑娘消费的。”沈雅媅并不觉得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一群男人能聚在一起淫猥下流,她不过是想来找个姑娘,有什么开不了口的? 沈雅媅把银子塞给老鸨:“老鸨,带我进去吧?” 老鸨喜滋滋地拿起那一两银子,也不嫌脏,用牙咬了一下,才高高兴兴地放在荷包里:“成嘞!姑娘既然有这个雅兴,我今儿是一定要把姑娘服侍好的!” 沈雅媅丝毫不唬,大摇大摆地就进了青楼,进了楼,看见白花花的一片,也目不斜视。 老鸨一边在前面引路,一边问:“姑娘,您先看看?有没有合胃口的?” 沈雅媅转了一圈,没有看到小兰,也不知道那个死胖男把小兰带去了哪里:“老鸨,刚才我在街上,看见了一个穿着黄色衣服的姑娘,举止青涩,我想要她。” “哦!是小兰花呀,”老鸨赔笑道,“不过实在不巧,小兰花已经有客人了。” 沈雅媅又从怀里拿出一两银子,交给老鸨:“我就喜欢夺他人之好,今天晚上非要她不可。” 老鸨笑得合不拢嘴,甩了甩帕子就往楼上走:“姑娘你等着,我去去就来!”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老鸨又下来了,但是小兰没有跟过来。 老鸨赔笑道:“这……小兰花已经在接客了。” 沈雅媅皱着眉看过去:“我给了你钱,你也说会把她带下来,我只问你人呢?” 老鸨一拍大腿,尬笑道:“他们在里头办事呢,我不好进去打扰的呀!” “办事?”沈雅媅终于反应了过来,“那……” 沈雅媅没了后文,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老鸨不想放过这个大主顾,心思一动,便说:“不过那个客人没有包夜,他完事就走了,不如……姑娘您再等等?” 沈雅媅转头看着老鸨,匪夷所思地说:“包夜,你是说小兰……花一晚还要接待几个客人?” 老鸨点点头,又狐疑地看着沈雅媅:“我说姑娘,你是不是早就认识小兰花了?” 沈雅媅指着她荷包里的银子:“你甭管我认不认识,反正我又不会闹事,这么好的生意你不做?” 老鸨笑得花枝乱坠,说:“姑娘也是个有意思的人,那你就先等一会儿吧,我去三楼给你找个房间,那里还算清净。” 第51章 希望和绝望 老鸨楼下还有生意,只把沈雅媅送到门口,就又下楼去了。 沈雅媅盯着面前的房门好一会儿,深吸了一口气,才推开。 恰巧这时,隔壁的房门也被人从里往外打开。 沈雅媅本不想多看,生怕看到什么辣人眼睛的画面,要回去洗眼睛。 但是熟悉的声音,又忍不住让她侧目。 “这事先不急,日后自然的水落石出,当务之急还是……” 君宴泽话说到一半,才发现旁边站着个人,于是他的眉宇之间能够夹死两个蚊子:“这就是你们选的好地方?三楼没人?” 沈雅媅的一只脚已经踏进了房门,君宴泽看不到她的脸,也不知道她是谁。 沈雅媅的脚步不停,径直走了进去,关门落锁,一套动作下来,没有丝毫停歇。 直到她听见隔壁房间的人离开了,下了楼,她才开始琢磨,君宴泽到底是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 不过看他这么熟稔地吩咐下属,恐怕也不是三五日之功了。 沈雅媅听阿无说起过君宴泽这个人,堂堂天启国的三王爷,是个野心勃勃、手段残忍、有玉面阎罗之称的政治家,他在朝中的势力足以与太子分庭抗礼。 可是这么一个身份尊贵的王爷,既然已经恢复了记忆,又为什么会屈尊在她那个小破屋呢? 沈雅媅实在想不通这一点,而且看他刚才那即使还在养伤,也要先处理正事的样子,实在不像是有闲云野鹤之心。 最主要的是,君宴泽为什么从来不提他恢复了记忆的事? 沈雅媅想起初见时,他那一身伤痕,又不禁猜测,难道他是在躲什么人吗? 可是能够让他一个堂堂的王爷,都要躲着、避让着的人,会是谁? 皇帝吗?还是太子? 沈雅媅有限的脑容量里,只能想到这两个人。 于是越想越心慌,越想越胆战心惊,几乎自己把自己吓得心脏骤停。 如果她猜得不错的话,那她当初简直就是被屎糊了眼睛,为了美色和钱财,居然捡了一个这么大的麻烦回家。 以至于门口响了几次的敲门声,她都没有听见。 直到敲门声越来越重,沈雅媅才堪堪回过神来,她拍了拍胸口,努力让自己暂时不要想太多。 沈雅媅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果然是小兰。 小兰的身上似乎还带着一些水汽,发尾也被水沾湿了,看来她还抽空洗了个澡。 只是外露的脖子和手臂上,留下的残忍印记,就连铺上了一层粉,也没能完全遮住。 小兰只知道又来活了,却不知道这次的客人是个姑娘。 开门的那一下,小兰还有些惊诧:“你……姑娘,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沈雅媅摇摇头,说道:“没有,我是来找你的。” 看来小兰已经不认识她了,就如同她一开始也没认出来小兰一样。 短短不过两个月的时间,这世道就已经叫她们变得面目全非。 小兰咬住下唇,面露挣扎,但仅仅片刻之后,她又放弃了所有的抵抗,面露微笑。 姑娘就姑娘吧,也已经无所谓了,左不过就是那么回事。 沈雅媅哪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为了避免加重她的误会,她伸手把小兰拽进来,关门落锁。 小兰经验尚浅,竟不知道姑娘也会这么急躁,原本就松松垮垮的衣服,被她轻轻一扯,就从肩膀上滑落下来:“奴家小兰花……” 沈雅媅才刚刚把门关上,一转身就看见了身上只剩下一件肚兜和裹裤的小兰。 不知为何,沈雅媅的眼睛居然有些酸涩,明明小兰都还没有开始诉苦。 沈雅媅弯腰把地上的衣服重新捡起来,披在小兰的肩膀上:“我是想……小兰,你先坐吧,我们聊聊。” 小兰那张原本不管要发生什么事情,都能坦然接受的脸,突然面色巨变:“你叫我……小兰?” 青楼的恩客和姐妹都是叫她小兰花,知道她叫小兰的,恐怕也只有从前的故人。 小兰这个名字,不过短短一两个月而已,现在咋一听见居然已经有些陌生了,就好像已经过了好几年一样。 面前这个人,虽然看起来有一丝眼熟,但小兰也实在想不起来她是谁。 但,无论是谁,都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这里已经没有小兰了,只有摇尾乞怜的小兰花。 小兰抿唇轻笑:“姑娘怕是认错人了,这里没有小兰,但是姑娘要是愿意春宵一度的话,小兰花可以……” “小兰,”沈雅媅加重语气,然后又轻声说,“我是沈丫蛋。” “沈丫蛋?”小兰错愕地看着这个姑娘,和从前的沈丫蛋判若两人,但仔细看,还是能辨认一二的。 小兰叹气一声,说:“不管你是谁,这里都没有你要找的人了,你走吧。” 沈雅媅看着小兰,缓缓说:“小兰,我可以给你赎身。” 小兰:“什么?” 一直波澜不惊的小兰,竟然一下子就红了眼睛。 “沈丫蛋啊沈丫蛋,你要是早来半个月该多好啊?!” “可是现在,我这副残花败柳的身子,我就算出去了,还能去哪里?!” 沈雅媅原本以为小兰是乍一听见这个消息有些激动,可她却又在小兰泪光闪闪的深处,看见了一点恨意。 沈雅媅抿了抿嘴,恨意?恨我吗? 为什么? “你……”沈雅媅组织了一下措辞:“你不想和我走吗?” 小兰的语气忽然很激烈:“沈丫蛋,你以为你是什么救世主吗?我是不是还得跪下给你磕头啊?” 沈雅媅皱眉道:“我没有……” 但是小兰好像突然像是找到了一个发泄口一样:“沈丫蛋!我真的好讨厌你啊!我被卖掉的那天,你满嘴嚷嚷着会来找我,我等啊等,等到他们把我打个半死,等到他们给我破了身子,可是你还是没有来!” 小兰捂着脸,失声痛哭:“沈丫蛋!你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要随便说啊!别人会当真的!” 第52章 好言难劝该死鬼 沈雅媅沉默地看着失声痛哭的小兰,她大概能明白小兰的逻辑了。 大概就类似于,你给了我希望又要让我陷入绝望。这简直比断送我希望的人还要让人讨厌。 但是明白归明白,可她依旧不太能理解,她难道不该恨她的父母吗? 毕竟她的父母才是罪魁祸首。 而她会出手帮忙,一方面是因为沈丫蛋从前的情谊,一方面是她确实没见过卖女儿换媳妇的,有点于心不忍。 于是,沈雅媅便问:“小兰,你是在恨我吗?” 小兰吸了吸鼻子,越发难受:“我知道,我不该这样的,可是,可是我就是忍不住想,你要是早来一点就好了。” “或者……或者你就干脆不要告诉我,你是来帮我赎身的,”小兰擦了擦眼泪,妆被蹭花了,“或许这样我还能好受一点。” 沈雅媅静静地等着小兰哭完,想了想,还是为自己解释一句:“我很早之前我就找过你,但我不知道你是被卖到了青楼,所以一无所获。” 小兰听完,又忍不住哭了起来:“对不起,对不起,丫蛋,我就是……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对不起……” 小兰翻来覆去就是这么一句话。 沈雅媅虽然觉得可能已经没必要了,但她还是问了一句:“你跟我走吗?” 意料之中的,小兰摇了摇头,低声说:“不了,我不走了,我已经走不了了。” 沈雅媅执着地问它她:“为什么走不了?” 小兰只是一个劲地摇头:“沈丫蛋,你没经历过,你不会明白的,我已经不干净了,就算离开了这里,我又能去哪?没有人会要一个不干净的女人。” 沈雅媅确实不明白:“天启国不比前朝,天启国的女人也能有一番天地,她们不需要靠男人来养,离开了这里,天大地大任你闯荡。” 沈雅媅又说道:“难道你生下来的价值,就是嫁一个男人吗?” 小兰不知道是耳朵被屎堵住了,还是眼睛上长了个水龙头。 反正就是怎么劝都不听,左一句自己不干净了,又一句别人会看不起她,中间再穿插一句不嫁男人她还能干嘛? 一边哭还一边掉眼泪。 劝到最后,沈雅媅也劝出了脾气,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好言难劝该死鬼,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沈雅媅很生气,语气冲,但说出来的话又软和了些:“后悔了就来找我。” 到底是一个村的,又是隔壁邻居,还是陪沈丫蛋从小长到大的朋友,这是她对小兰最后的善意了。 沈雅媅把门合上,站在门外,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勉强压制住气性。 她走到楼梯拐角处,刚要下楼,但有一道黑影,突然从旁边窜了出来。 刚开始,沈雅媅还以为是君宴泽带着人杀了一个回马枪。 但等她看清楚之后,才发现,居然是一个姑娘,看她的打扮,应该也是青楼的姑娘。 沈雅媅倒退两步,打量了她一会儿,才问:“你有什么事吗?” 那姑娘死死揪着衣服的下摆,毫不犹豫地就对着沈雅媅跪了下去。 膝盖“咚”的一声磕在地上,听得人耳朵都疼。 紧接着,那姑娘又以迅雷不掩耳之势,在地上磕满了三个响头。 沈雅媅拉都没拉住:“你先起来,不用给我磕头,你先说说你有什么事?” 这小姑娘看起来也不过就是十四五岁的样子,五官不比小兰好看,但是脸上的坚毅却让人为之侧目。 小姑娘抬起头,但依旧跪在地上不肯挪步:“小姐,小兰花不愿意跟你走,我愿意!” 沈雅媅不是很想再当烂好人了,就算救得了这一个,也救不下这间青楼所有人:“我和小兰花是朋友,我才想救她,但我为什么要救你呢?” 小姑娘咬了咬唇,想了许久,依旧想不出自己能有什么价值,虽然有些难过,有些失望,但她还是想再努力一下:“小姐还缺仆人吗?” “我可以服侍小姐!给小姐洗衣洗碗倒夜壶!” 沈雅媅突然想到一件事,她有些意动:“你真的想给我当仆人?你要知道,当仆人是很辛苦的,你在青楼里可能还过得舒坦一些。” 小姑娘一点都没有被吓住,反而因为沈雅媅略微松口的语气,欣喜异常:“我不怕苦,也不怕累!只要小姐吩咐一声,就算上刀山下火海,我也绝不推辞!” 小姑娘说着,又磕了下去:“仇小姐为我赎身!” 沈雅媅拉住她的胳膊,眼疾手快地把她提起来:“别跪,我不喜欢别人跪我。” “好的!”小姑娘果然很听话,马上就不跪了。 沈雅媅好奇地问她:“你为什么这么想出去?我看他们其他人好像都不想离开。” 小姑娘扣了扣手指,低声说:“小姐,我十岁就被卖到青楼了,一开始是洒扫清洗,我原本以为我相貌平平,不会被人看上。” “谁知道前几个月,居然有个死胖子瞎了眼睛,非要拉着我去……”小姑娘偷偷看了沈雅媅一眼,怕这些话污了她的耳朵,便直接跳过。 “小姐,青楼里的姑娘很少有能活到25岁以上的,想老鸨那种活到了30岁以上的,简直就是……天赋异禀。” “小姐,我不想这么快就死了,我还想多活几年。” “而且,”小姑娘气鼓鼓的,又斗志昂扬地说,“而且我还想让我那喝人血的爹娘看看,就算我被卖了,也能活得很好!” 沈雅媅刚才被小兰喂了一肚子火,现在感觉也没那么生气了。 眼前这个小姑娘,和小兰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沈雅媅终于松了口:“我可以跟你赎身,但是,我不缺仆人,你如果想跟我走的话,就给我做实验吧。” 小姑娘没听懂:“实验?” 沈雅媅换了一个她能听懂的方式:“大概就和话本子上的试药人差不多,要经历割皮瓦肉削骨之痛,你敢吗?” 小姑娘想了想,似乎在考虑:“那我会死吗?” 沈雅媅也认真地想了想:“应该不会,我会尽力让你活下来的。” 小姑娘觉得这有一点不划算,可是她已经求了许多人,也没有一个人愿意把她这个相貌平平的青楼姑娘赎回家。 小姑娘又思考了许久,开始给自己讨价还价:“那我想先玩一个月,而且你要给我钱,让我可以在我父母面前装一回面子。” “可以,我答应你。”沈雅媅欣然接受。 “小月亮?你要走吗?可是你离开了青楼,又能去哪里?有谁会看得起一个从青楼里出来的姑娘?” 不合时宜的声音,突然出现。 第53章 月亮弯弯 沈雅媅都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谁? 小月亮看着突然跑出来的小兰花,心想她可能是后悔了,但是小姐要是赎了小兰花,还会给自己赎身吗? 于是,小月亮抱住小兰花的胳膊,真情实意地说:“小兰花,我知道,像我们这种从青楼里出去的姑娘,千人骑万人跨,肯定会被别人的唾沫星子淹死的。” “爹娘不会认我们,同村的人会把我们赶出去,小孩子会到后面给我们扔石头,嫁也嫁不出去,不管走到哪里,都会背上骂名。” “小兰花,这确实是一件很遭罪的事情。” 小月亮看着小兰花一脸确实如此的样子,高兴地松开了她的胳膊,“小兰花,我知道你承受不住,所以,这份苦难就让我替你担了吧!” 小月亮转头拉着沈雅媅手腕,往楼下蹭蹭蹭地跑:“小姐!我们快去赎身吧!” 沈雅媅哭笑不得,但也由着她拉着自己跑,跑到楼下她才喘了口气:“其实小兰花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你不怕吗?” “怕?为什么要怕?”小月亮撇了撇嘴:“出去了也不过就是被人骂几句,那实在不行我搬家呗!” “可要是一直留在楼里,不仅会被那些恶心的男人摸来摸去,还会早早染上病死了!”小月亮刚才就已经权衡过轻重了。 她笑嘻嘻地对沈雅媅说:“而且,小姐不是保证过会让我活着吗?反正怎么着都逃不过一个死字,我总要试一试嘛!” 沈雅媅很欣赏小月亮的想法,不仅有想法还有行动! 小月亮看见了老鸨的背影,偷偷摸摸地给沈雅媅支招:“小姐,一会儿我先不过去,你不要说是给我赎身,你就说是想给小兰花赎身。” “但是小兰花不愿意,所以你才转头找上了我。”小月亮看小姐的衣着,好像也不是有钱的人,“这样能省下不少钱的。” “好,那你先在旁边转转,我先过去。”沈雅媅说道。 小月亮一边在各色人马中游走着,一边时刻观察着那边的动静,直到沈雅媅拿手指指了她一下,她心中才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总算是能出去了。 果然没过一会儿,沈雅媅就拿着小月亮的卖身契回来了。 沈雅媅和小月亮在一些人羡慕的眼神中,迈开步子离开了青楼。 路上,沈雅媅聊天:“小月亮?但我看你的卖身契上,写的是弯弯?” 小月亮欢欢喜喜地晒着月亮,五年以来第一次走出了青楼,嘴里甚至还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是啊,原本我叫陈弯弯,但是后来我开始接客之后,老鸨嫌弃我这个名字不好听,就给改了。” 沈雅媅看着活泼好动的小月亮,心里也明亮了两分:“那你再改回来?或者你想叫小月亮也行。” “不不不!”小月亮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这两个名字我一个也不想叫!” 小月亮笑嘻嘻地看着沈雅媅:“小姐,你帮我取一个名字吧!我跟你姓!” 让沈雅媅取名字?那可真是为难她了。 沈雅媅想了一路,才不确定地开口:“要不然叫你绾绾?” 小月亮:“嗯?” 沈雅媅笑道:“不是月亮弯弯的弯弯,是形容女子体态娇美,品德美好的绾绾。” 沈雅媅解释道:“只是读音一样,但是寓意不一样,你觉得行吗?” 小月亮没读过书,自然也没听懂,但小姐都那么解释了,这个名字肯定是好的:“好啊!那就叫绾绾吧!我也能更快适应。” 沈雅媅松了口气,感觉自己又干了件大事:“那你以后就叫沈绾绾吧。” 喜提新名字的沈绾绾,连连点头,然后又道:“原来小姐姓沈啊,我记住啦!” 沈雅媅含笑着把沈绾绾带到一处客栈:“我叫沈雅媅。” 沈绾绾把这个名字在嘴里滚了几天,念出了声“沈雅媅,沈绾绾,我记住了!” 沈雅媅给沈绾绾交了一晚上的钱,让她先在客栈里住一晚上:“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我明天就来找你。” “如果出了什么意外,你就拿着这五两银子自己离开吧。”沈雅媅又拿出五两银子给了沈绾绾。 沈绾绾小心翼翼地捧好银子,又紧张兮兮地说:“小姐,你可一定要来啊,我会在这里一直等你的!没了你,我还怎么去我父母面前耀武扬威啊。” 沈雅媅失笑地摇摇头:“好,我尽量。” 沈雅媅转身离开,脚都还没有踏出客栈,就听见有其他前来住宿的客人对沈绾绾指指点点。 “这身衣服,怕不是哪个青楼妓馆里出来的人吧?” “谁说不是呢?谁家好人家的姑娘穿这种衣服?” 沈雅媅暗道失策,早知道应该先给沈绾绾找一身合适的衣服,就在她转身想要帮沈绾绾遮一遮的时候。 却见沈绾绾插着腰,指着那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毫不客气地骂道:“我穿成这样怎么了?吃你家大米了?还是花你的银子了?管天管地,你怎么不回去把你家娘老子的屎盆子擦干净?!” 两个男人谄笑着说了句对不起,也不在这住了,尴尬地离开了客栈。 客栈的掌柜自然不乐意好好的生意被人放跑,不太高兴地看着沈绾绾:“我说姑娘,嘴上留点口德,你……” “掌柜,你是看不起女顾客吗?刚才那两个男人那么说我,你屁都不放一个,现在倒是让我嘴上留德了?”沈绾绾压根就不给掌柜开口的机会。 沈绾绾又说:“掌柜我告诉你,今天晚上要是再有人说我一句不是,我明天早上就在门口立一块牌子,说这个客栈虐待女顾客!” 沈雅媅失笑着摇摇头,是她太多虑了。 一个哪怕下跪磕头,一个哪怕知道是出了青楼也会有生命危险,也要秉持着信念离开的人,哪里会那么容易就被打倒? 沈雅媅踏着月色,回到了自己的小租屋,她敲了敲门,没过一会就有人来了。 但是今天来开门的,居然是君宴泽。 沈雅媅等着他不太熟练地把门锁上,才问:“怎么是你来开门?阿无呢?” 君宴泽现如今走路,已经稳稳当当了:“她已经睡了,沈雅媅,我们聊聊吧。” 沈雅媅脚步一顿,又转了个弯,迅速朝着阿无的房间走过去。 第54章 欣欣向荣 君宴泽也跟在身后,无奈地说:“真的只是睡着了,我有那么不讲道理吗?” 沈雅媅并不搭理他,透过被支起来的窗户,看到阿无确确实实躺在了床上,胸口也有起伏,这才放下心来。 沈雅媅转身看着君宴泽,说:“我认识的闭嘴哥或许还会跟我讲讲道理,但是三王爷可就不一定了。” 君宴泽笑了笑:“看来我的名声确实不太好。” 沈雅媅突然想起,君宴泽好像已经有很久没有被他气得跳脚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君宴泽把沈雅媅请到自己的房间:“你都听见了?” “嗯,就听见那两句,”沈雅媅又问,“你刚才看见我了?” 君宴泽摇了一下头:“没有啊,我让属下守在青楼,本想等你出了青楼就杀了你,一了百了的。” “但我的属下看到的是你,于是也就没动手。”君宴泽说道。 沈雅媅面无表情地说:“看上去你好像还挺遗憾。” 君宴泽叹了口气:“也不算吧……好吧,是有一点点。” “那你现在是要杀了我吗?”沈雅媅想到脖子上吊着的玉哨,也不知道玄枵能不能干得过君宴泽。 君宴泽笑着摇了摇头:“我要是想杀你的话,现在就不用遗憾了。” 看来小命保住了,沈雅媅心想。 沈雅媅想了想,庄严郑重地对君宴泽行了个礼:“前段日子多有冒犯,还请三王爷不要怪罪。” 君宴泽的脸色突然有些臭:“没怪罪。” 沈雅媅再度松了口气,又道:“既然三王爷已经恢复了记忆,也找回了属下,想必另有其他安排,我这里地方小,就不敢多留三王爷了。” 君宴泽虽然也不稀罕这个小破屋,沈雅媅就算不提,他也会离开,但是一想到他居然是被人赶走的,就极其不爽。 君宴泽身上,那原本被隐藏起来的邪魅狂狷的气息,突然就火力全开,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你是在赶我走吗?” 沈雅媅突然有点理解皇都里的人,为什么都怕君宴泽了,任谁看到他这种变态的样子,也会忍不住退避三舍的。 沈雅媅惹不起,但是还想努力躲一下:“三王又误会了,只是我这地方实在简陋,与您的身份不太匹配,办起事来也不太方便。” “三王爷身份尊贵,万万不要为了我一人,耽误了吃穿住行。”沈雅媅说得大义凛然,绝无半点私情。 君宴泽到底还是当过一段时间的闭嘴哥,喜欢听人说好话的性子还是没改:“最好是这样。” 君宴泽大发慈悲地放她离开:“行了,你回去睡觉吧。” 等第二日沈雅媅醒来时,小租屋里早就已经没有了君宴泽身影。 人走了,东西却留了下来。 沈雅媅在他的房间里,发现他的床头放着五张银票,是当初他们说好的500两银子。 以及还有一张带着威胁的纸条:你要是敢说出去,你就死定了! 沈雅媅把五张银票小心翼翼地收好,然后把那张纸条团吧团吧,扔进了灶台,烧了。 翌日一早,沈雅媅带着阿无去买了马和车舆,有了自己的马车,总归还是方便一些。 至于赶车人,有阿无这个万能助手在旁边,沈雅媅倒也省了一桩麻烦事。 随后,沈雅媅又去客栈接上了沈绾绾。 沈绾绾早已经换上了一身合身,又得体的粉色衣裙,站在门口翘首以盼。 虽然并不美丽漂亮,但她这灵动活泼的性子,倒也增添了几分娇俏可爱。 “小姐,我在这里!” 沈雅媅又带着沈绾绾,一行三人,先去了铁匠铺子。 沈雅媅从袖子中掏出图纸,给老板看:“我听说你是临安县里最有名的铁匠,不知道这上面的东西,你能不能打出来?” 老板把图纸摊开在桌上,仔细看过之后才说:“虽然你画的东西,长得奇形怪状,做也能做,那你确定要做成这样?不是你手误划错了?” 上面的剪刀可小一把,也就只有他一个手指头粗细,针也不似寻常的针,别的针都是直的,把这上面的针居然是弯的,要不是上面有个针眼,他都要以为这是个铁钩了。 还有其他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他都还不认识。 沈雅媅笑着摇摇头:“不,我就要这样的,形状和大小,你就按照图纸上的做就行了,老板,麻烦你了。” 老板把图纸卷起来,说:“姑娘,你这些东西和寻常的不太一样,必须要重新做模型才能做得出来,这价格可是要贵不少。” 沈雅媅点点头,说道:“可以,不过所有的东西,我都要用银来制作。” 沈雅媅和老板谈妥之后,留下定金和所需要的银锭子。 沈绾绾坐在马车上,好奇地问:“小姐,你到底是要做什么东西啊?” 沈雅媅微笑地看着沈绾绾:“以后你会知道的。” 沈雅媅画的图纸,全部都是手术器械的图纸,比如手术刀,线剪,缝合的弯针等。 她既然想重操旧业,那至少得有一套像样的手术器械。 不知为何,沈绾绾突然后背发凉。 沈雅媅带着沈绾绾和阿无在孙莉孙浩走丢的坟山上,找了三天,也去附近几个村庄找人打听过,但终究是一无所获。 沈雅媅只好打道回府,在小租屋门口,被沈森抓了个正着。 沈森一脸又去哪里鬼混了表情:“你可算知道回来了!我都在这里蹲你两天了!” 沈雅媅谄笑道:“大哥,你找我有事?” 沈森对着她的脑袋呼了一掌:“新宅子买上了,抓你回去打扫卫生,你可别想跑!” 沈雅媅双眸微睁:“这么快?” 沈森嘿嘿一笑:“那可不,也不看看我是谁,多少要卖我一个面子吧!” 于是,沈雅媅家门都没进,又被大哥抓了回去当苦力,还附带两个小苦瓜。 新宅子修葺薪火,都在紧赶着进行着,因为沈木的婚约将至,必须要抓紧了。 半月后,沈木和新嫂子大婚,小夫妻俩新婚燕尔,好不恩爱。 不过这个三嫂和沈雅媅想象中的有所出入,原以为沈木喜欢的应该是那种文静的姑娘,谁知,三嫂居然是个威风凛凛的女中豪杰。 拿着一把杀猪刀,把沈木治得死死的。 不过,既然离开了大鱼村,搬来了临安县,不能种田,那就又得琢磨一下生计了。 虽然500两银子还剩下一点,他们总不能坐吃山空。 沈雅媅想了想,做了一顿火锅,带着这一大家子人吃了几顿,获得了一致好评。 常年在酒楼做工的沈木,都不用提醒,就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 沈家人果然都是行动派,这才刚有了思绪,没过几天,临安县就开了一家火锅店。 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全家人出动都忙不过来,后来还请了小二。 夜晚算账时,沈家人看着满满当当的铜钱箱子发呆,他们居然也能请得起小二了。 有了小二,压力被分担了,沈雅媅也空闲了下来,终于可以专心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沈雅媅把沈绾绾叫过来:“一月期满,你还记得当初答应过什么吗?” 这一个月太高兴,她都差点忘了。 沈绾绾咽了咽口水:“小,小姐,你想要我做什么啊?” 第55章 割双眼皮 沈雅媅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把手中的两坛子酒放在了桌上,说道:“把这些酒都喝了,让自己睡一觉,等明天早上你醒来之后,一切就过去了。” 沈绾绾看着桌上那两坛子比自己脑袋还大的酒,心里发毛,不确定地再问一次:“小姐,我应该不会有事的吧?” 沈雅媅点点头,笑道:“放心,不是什么特别危险的事情,如果成了,对你自己也有好处。” 沈雅媅甚至还把阿无找来了,给沈绾绾陪酒聊天。 大概两个时辰之后,沈绾绾沉沉地睡了下去,陷入在她脸上呼一巴掌也醒不了的酒醉之中。 阿无看着沈雅媅她把前几天从铁匠铺里取出来的东西,放在干净的棉布上一一摆好。 然后又用酒水把这些东西擦拭一遍。 最后,沈雅媅带上了一双,据说个手套的东西。 阿无被留在房中打下手,她虽然好奇地看着这一切,但也并没有多问。 直到,沈雅媅拿着一把小刀,沈绾绾的眼睛上割下去。 阿无原本睡眼惺忪,几乎要昏昏欲睡的眼睛,突然一下就睁大了:“雅媅,你这是在做什么?” 沈雅媅手上的动作不停,嘴里却淡定地说:“别担心,我不是在虐待她,我只是想小小的改善一下她的眼睛,阿无,相信我。” 阿无活了这么久,从未听过这样的荒谬之言,眉头紧皱,不忍心再看下去,直接转过背:“我先出去了。” 沈雅媅心中轻叹一声,虽然她也想直接解释,她是想给沈绾绾割一个双眼皮,让她的眼睛看起来更大更有神。 但是直接说出来,只会让他们觉得自己脑子有病,也会加重她们的心理负担。 沈雅媅左思右想,还是决定等效果出来了之后,再解释给她们听。 割双眼皮其实就是个小手术,一般一个小时就能做成。 但由于在这里,条件受限,沈雅媅花费的时间便长了一些,用了两个小时才结束。 沈雅媅把沈绾绾的用棉布包好,现在的天气秋高气爽,感染的几率大大减少,伤口愈合也快,最适合动刀。 沈雅媅把屋子里的血迹和手术器械清理干净之后,自己累得腰酸背痛。 沈雅媅干脆在沈绾绾的旁边找了一个位置,窝着睡了下去,等着沈绾绾醒来。 几乎是过了一天,沈绾绾才从酒醉之中醒了过来,醒来之后,先是觉得头晕目眩,揉了揉太阳穴之后,才发现自己眼睛上面盖着一层棉布。 沈绾绾拿手往眼睛上碰了一下,顿时便感觉到一阵阵刺痛。 “别碰。”沈雅媅抓住她乱动的手。 沈绾绾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又想到了眼睛上的刺痛,顿时开始呜咽:“小姐,我的眼睛怎么了?我是不是要瞎了?” 沈雅媅揉了揉她的头顶,温柔的说:“你的眼睛没事,别自己吓自己,乖,先把汤药喝了,能缓解一下疼痛。” 沈绾绾扶着沈雅媅的手,把一碗汤药灌下肚,但起效这么快,她还是很痛:“小姐,我这到底是怎么了?” 沈雅媅想了想,说了一个她能理解的解释:“我在你的眼皮上割了两道口子,等伤口恢复之后,你的眼睛看起来会更漂亮。” 沈绾绾一听就想哭,感觉自己这双眼睛怕是废了:“小姐,你是从哪里听到的这种傻话?这怎么可能啊?相貌是父母给的,哪里是说变就能变的!” 沈雅媅连忙安慰:“别哭,别哭,哭了伤口可能要化脓。” 沈雅媅又是保证又是发誓,总算是把沈绾绾哄好了:“这几天你别去摸你的眼睛,要做什么就使唤我,我全天伺候你,七天之后就可以拆线了。” 这七天的时间,十分漫长,沈绾绾一直很忧郁自己眼睛。 沈府上下都觉得沈雅媅这次做的太过火了,纷纷对她进行严厉的指责。 沈母时隔许久,再一次抓起扫把,一扫把就往沈雅媅的身上抽过去。 沈雅媅也难熬,这七天里她挨了不少打。 七天之后,沈雅媅拿着小剪刀,从边上把棉布剪开。 沈绾绾艰难地睁开眼睛,捧着铜镜,看着里面的自己,一声尖叫划破天空:“小姐!!!这就是你说的会变漂亮?!!我就说你被骗了!!!” 铜镜里的沈绾绾,眼睛又肿又红,眼皮上还有黑色的线头冒出。 看起来丑陋又恐怖。 沈雅媅对此早有预期,毕竟这几天一直是她给沈绾绾换的药,安慰她道:“总要有一个恢复的过程嘛,放心,我现在把线拆下来,立马就会好一点点。” 但拆线的过程也十分痛苦,要把黑线硬生生从眼皮里扯出来,还是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 拆完线之后,沈绾绾的眼睛看起来好像又肿了一点,欲哭无泪地看着沈雅媅:“小姐!你看着这好看吗?完蛋了!我以后都没脸出去见人了。” 真·没脸! 沈府众人,听到那一声尖叫,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纷纷跑过来看。 结果就看到了沈绾绾那一双又红又肿的眼睛。 沈府众人三分把头90度旋转,沉默地看着沈雅媅,这就是你说的漂亮好看?! 沈雅媅一阵头大,再三解释:“等消肿之后,一定会好看的!” 沈雅媅看着大家都不信的样子,只好暂时先转移话题:“欸?大哥?这个点你怎么不在衙门?你今天又休息吗?” 沈森把头一偏,支支吾吾的没有说话。 大嫂叹了口气,一手扶着越来越大的肚子,一手挽着沈森的胳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县太爷突然就把你大哥辞了。” 沈雅媅觉得自己大哥真的是天生牛马打工人,对这份差事真的是尽职尽力,怎么突然就被辞退了? 大哥也没犯什么事吧? 沈雅媅想了想说:“难道是因为家里的火锅店太忙了,耽误了差事?” 沈森自己也想不通,郁闷的说:“家里的店面虽然忙,但我的差事也从来没有耽误啊!” 沈雅媅也不懂其中原有了,便道:“兴许是有人走后门?算了,那差事也累,不做就不做了吧,反正咱家生意越来越好,也不在乎那三瓜两枣了。” 沈森还是郁闷,那三瓜俩枣,虽然现在看来不值什么钱了,但这差事说出去有面子啊。 虽然确实没什么钱,但他也确实靠着这份差事,行了不少便利之事。 第二日,沈雅媅日常中午在店里帮过忙之后,准备打道回府,脚步一顿,去了县太爷的家里。 第56章 新官上任三把火 可是还没等沈雅媅走近,她就发现,县太爷扶着妻儿坐上了一辆马车,另一辆马车跟在他们身后。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雅媅觉得他们离开得有些匆忙。 沈雅媅躲在拐角处一直看着,也没敢现身,忽然,她眼尖地发现,县太爷的眼睛好像红了,脸上还带着心如死灰的寂寥。 沈雅媅把视线收了回来,转身往人多的地方走去,看来是出了什么事。 能让县太爷不惜忍痛,把妻儿送走,这得是什么样的大事? 沈雅媅能想到的,要么就是党派之争做了别人的替死鬼,要么就是贪污徇私被盯上了。 且不论县太爷的私下为人到底怎样,但是沈家确实是从他那里拿了不少便利。 县太爷要是被换掉了,这对沈家来说,可不算是一件好事。 沈雅媅沉着一张脸,往千金阁的方向走去,先去找江延年打听一下消息,看看他有没有听到什么风声。 但是,沈雅媅没有见到江延年。 出来见沈雅媅的,是千金阁的管事。 千金阁的管事说:“实在抱歉,我家阁主前几天,就已经离开了临安县。” 沈雅媅这段时间一直在忙活沈绾绾割双眼皮的事,都没来过千金阁,竟然不知道,江延年了已经离开好几天了。 沈绾绾笑问:“冒昧问一句,你家阁主是有什么急事要离开吗?” 千金阁的管事摇了摇头,回答十分干脆:“我也不清楚,阁主的事情,我们不会过问。” 沈雅媅笑着点头离开:“好吧,那你们阁主要是回来了,麻烦给我传个信。” 沈雅媅踏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家,江延年这厮,怕是早好几天之前,就已经听到了什么风声,便直接干脆利落地离开了。 这家伙!好歹合作了这么久,既然半点风声也不透露给她! 晚上吃饭时,沈雅媅趁着大家现在都在,把今天白天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通:“我觉着,这临安县怕是要变天了。” “大家这段时间,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最好是窝在家里,不要外出。” “火锅店里的事情照常就好,但是注意不要和人发生冲突,遇事礼让三分。”沈雅媅叮嘱大家。 沈雅媅又看着沈森,笑着说:“大哥也不必灰心丧气,我倒是觉得,县太爷大概是顾忌着大哥的救命之恩,不想把大哥牵扯进这些事中,所以才找了个由头,把你辞退了。” 沈森脸上的神情复杂:“我当初救下县太爷也是无意之举,没想到……” 时间风平浪静的过去,一转眼已经过了半个月,临安县依旧一片欢声笑语。 但是,沈雅媅这段时间一直蹲守在王家和孙家的附近,敏锐地发现,临安县的两大世家,这段时间似乎也忙碌了起来。 看来她猜得不错。 临安县里有消息来源的大家族,都已经在悄无声息的开始运作起来了。 “小姐!!!你快来看我的眼睛!已经在慢慢的消肿了,眼睛好像真的变大了!!!”沈绾绾这段时间对铜镜爱不释手,除了吃饭睡觉,时时刻刻都要捧着铜镜。 沈雅媅看着她的眼睛,双眼皮的轮廓已经逐渐显现出来了:“等完全消肿之后,会更漂亮的。” 沈雅媅又提醒她:“除疤和消肿的药膏,记得每天都要擦,以免留下疤痕。” 沈绾绾连连点头,对沈雅媅越来越信任。 就连一开始极其不看好的阿无,也开始改观了:“一开始你和我说,我还以为你在过家家,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三日之后的一天早上,临安县的城外,突然来了一帮官兵,直接冲进县太爷的家里。 在百姓错愕的眼神中,县太爷锒铛下狱,连带着手底下的一群捕快,也全部被收押了。 与此同时,县太爷的宝座也换了人,是个年近三十岁的年轻男人。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新县令一上任,就开始整治前任留下来的烂摊子。 俗称,扫黑除恶。 沈雅媅原本还抱着观望的态度,沈家从前种田,扫黑除恶和他们家没半点关系。 虽然后来从商,但是为人和气价格公道,也没有谁说过一句不好。 但是,沈雅媅千算万算也没有算道,除恶除到她自己头上来了。 所以,一大清早,沈雅媅被人从被窝里挖出来,架着往衙门的监狱走时,沈雅媅整个人都是懵的。 “你就是沈丫蛋?”新县令问话。 沈雅媅不情不愿地跪在地上,点点头:“民女正是,不知县令大人为何抓我来此?” 新县令看了她片刻,说:“你与别人口中描述的不太像,你真的是沈丫蛋?” 沈雅媅再次点头:“民女确实就是沈丫蛋,从前太胖了,现在瘦了下来,所以才大不一样。” 新县令把一张张供词,扔在她面前:“许多人说,凤阳镇和临安县有一女恶霸,经常强行借钱不还……有时偷有时抢,还时不时就与人发生口角,大打动手,这些你可认?” 沈雅媅心里苦,原本以为这页已经翻篇了,没想到这个新县令,非要丛泥沟里,把这些事情全部挖出来。 “认。”沈雅媅无法,只能老老实实承认,认证一抓一大把,这事她也抵赖不了。 新县令很满意,一拍惊堂木:“你承认便好,从前的县令不管你们,任由你们作威作福,但本官可不会纵容,既然犯了错,那就要罚。” “就罚你20大板,在双倍赔偿这些曾经被你祸害过的人家。” 新县令说完,便挥手让新的捕快把沈雅媅带下去,又说:“带下一位进来。” 沈雅媅原本还在心疼自己的屁股,可她发现下一位居然是沈森是,时,她坐不住了。 沈雅媅挣扎着不肯走:“县令大人,我大哥他没犯什么事,为什么也要受审?” 新县令冷着脸,说:“若非有你大哥这个捕头在背后为你们保驾护航,你们哪里会有今天这样的滋润日子?普通的农户,能买得起那样的宅子?能撑得起那样的店面?” 新县令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依我看,你这大哥才是罪魁祸首!领着皇粮的蛀虫!非罚不可!” 第57章 受刑 沈雅媅自己挨一顿板子倒是没什么,可要是祸连家人,那她可就要闹了! 而且听这个新县令的言辞,沈森绝对不会只是挨一顿板子这么简单! 沈雅媅奋力挣扎起来,两个捕快一时不察,居然没摁住她。 沈雅媅扭头又回到新县令面前,一抱拳,朗声说:“县令大人!您一上任就开始整治临安县的大小事物,定然是个清正廉明的官,那大人您是否该查明真相,然后再下定论?” 新县令有些不悦,说:“本官自然是巡街走访,了解真相之后,才下的定论!” 沈雅媅听后,只是轻轻一笑,说道:“我知道县令大人肯定是走访过,才会果断地下令抓人,可是大人也不该偏听偏信。” 沈雅媅接着说:“我从前确实做过很多混账事,但是,我大哥他从来不会利用职务之便去欺压民众,反而只会跟在我屁股后面,给我收拾烂摊子!” 新县令显然是不信的:“莫要当本官是傻子,你家那个新宅子,和那个店面,总不会是种田种出来的吧?” 沈雅媅又是抱了抱拳:“大人,实不相瞒,这是我给家里的,其中五百两银子,是从前林大小姐给我的,还有一些零碎的钱,是千金阁的阁主给我的工钱,我家人这些年也攒了不少积蓄,故此才有了今天的一切!” 其中有些银子,确实来路有些不明,尤其是和旧县令交易的那一笔。 沈雅媅只好捡着好的说。 沈雅媅坚定地说:“所有的钱财都是从正规渠道获得,大人若是不信,尽管去查便好!” 新县令确实是想急于做出一些政绩,但要是冤枉错了好人,于他的名声也无益。 新县令思索了一下,才说:“既然如此,沈森的刑法延后,等查明真相之后再判。” “但是!”新县令话头一转,指向沈雅媅:“沈丫蛋为非作歹是抵赖不得的,带下去打二十大板,再收监三月!” “不……大人饶命,我家小妹年纪尚小,并非罪大恶极啊!”沈森跪在地上磕头:“求大人饶她一命!” 沈雅媅把沈森扶起来,笑道:“总归是我从前犯的错,挨打也是应该的,还好没有连累大哥。” 言毕,沈雅媅从容不迫地走进地牢最里面。 沈雅媅看着灯火幽暗的刑房,即使早有准备,也还是忍不住心中一颤。 “沈丫蛋!趴下受刑!”站在两边的捕头,拿着两指厚,巴掌宽的长木板,凶神恶煞,好似黑白无常。 沈雅媅攥着拳头,趴在一根长凳上,刚刚咬住自己的胳膊,还没有给她准备的时间,沉重的板子,就已经挨上了她的臀肉。 一开始,她还能勉强忍受,可是渐渐地,几板子下去之后,她就已经开始头晕脑胀了。 胳膊被她咬出了血,可是这比起屁股上挨板子的疼楚来说,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微乎其微。 “十五!” “十六!” 沈雅媅眨了一下眼皮,好像有鲜血溅在了她的脸上。 时至今日,她可算理解了,什么叫做屁股开花。 屁股,乃至于下肢,没有已经感觉了。 沈雅媅甚至悲怆地想,她不会就这么被打死了吧? “二十!” 打完了? 沈雅媅缓慢地睁开嘴巴,张开了已经被她咬得鲜血淋漓的胳膊。 可是紧接着,她的嘴里又呕了好几口鲜血。 “带回牢房!” 沈雅媅被两个捕快拖去牢房,牢房里还关押着许多人。 沈雅媅垂着头,像一具尸体一样,被他们丢到牢房里。 等捕快走后,牢房里的其他人才开始窃窃私语:“天啊!这姑娘犯了什么事呀?居然被打成这样?” “嘶!她不会是死了吧?” “我的天老爷啊,可别死在我们牢房啊!” “估计是要死了,这几天都死了好几个了,这新来的县令还真狠啊!” 沈雅媅趴在牢房潮湿稻草上,缓缓闭上眼睛,真不知道她还有没有再醒过来的时候。 这么严重的外伤,甚至可能还伤及了肺腑,得不到医治,还要躺在这个污秽又潮湿的环境。 死亡,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 鹿茸急得抓耳挠腮:“主子,沈雅媅被抓进去了,肯定要受刑的!新来的县令就是想杀鸡儆猴,先宰一批典范!” 鹿茸着急地说:“怎么办啊?主子?” 玄枵把玩着手里的玉箫:“她既然犯了错,受罚也是应该的,不吃苦不长记性。” “可是,这新县令明显就是奔着她的命去的啊!”鹿茸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得团团转:“要不还是我去地牢把她捞出来吧!” 玄枵伸出玉箫,对着他的脑袋敲了一下:“国师尚在皇都,我们以什么身份去?” 鹿茸“哦”了一声。 对哦,这次出门,他们是私下来的,皇帝老头都不知道。 “国师”还好好地在国师府呢。 玄枵起身跃上马背:“你老实待着,我去去就回。” 顺天府内。 君宴泽刚刚处置了一批贪官污吏,企图派杀手送他归西的知府,也被他扭送去了皇都受审。 此间事了,是时候该回去了。 突然一个纸团扔在了他的桌上。 君宴泽警惕地拔出配件,但是环顾一周之后,还是什么人都没发现。 君宴泽看着桌上的纸团,犹豫再三,于是他捂着口鼻,小心地拆开了。 「沈雅媅入狱受刑,危!」 君宴泽更加疑心了,这到底是什么人传递的信息? 据他所知,沈雅媅就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女,哪里有这样的本事,认识武功内力这么厉害的人物? 君宴泽把纸团烧毁,在不确定是不是陷进之前,还是要谨慎行事。 暗处的玄枵看到这一幕,微微摇头,今天是非要现身不可了。 “三王爷安好。” 玄枵的骤然出声,直接把君宴泽吓得一个手起刀落,剑刃架在了玄枵的脖子上。 当君宴泽看清楚人之后,力道才收了起来:“国师大人?你怎么在这里?” “有事。”玄枵只说了两个字。 君宴泽把剑收了起来,冷笑道:“我就说,总感觉还有人在介入顺天府,原来是国师啊。” 君宴泽拱了拱手,说道:“想必我失忆以后,知府那老鬼一直没有找到我的行踪,国师在其中周旋了不少吧?” 玄枵颔首,言简意赅地说:“三王爷天潢贵胄,命不该绝。” 这就是承认了。 君宴泽看了一眼已经被烧成灰烬的纸团,又说:“看来国师果然心善,那段日子趴在我的房顶上,没少偷听吧?连沈雅媅你都知道?” 第58章 勇闯地牢 玄枵微微挑了挑眉,原本他都已经想好了说辞。 但既然君宴泽现在已经自圆其说,那他也就不必解释了。 玄枵道:“我知道你与她的情谊非同一般,竟然要送你一个人情,那不妨送的彻底一点。” 君宴泽嗤笑一声:“我就知道国师大人不会无的放矢,放心,这个人情我记住了,来日我会还给你的。” 君宴泽说罢,立刻吩咐下人备马,去往临安县。 鹿茸不知什么时候,偷偷摸摸地跟了过来。 鹿茸痛心疾首地说:“主子!你哪怕是去地牢劫囚,也比把功劳白白送给别人好啊!” 玄枵不明所以地看着鹿茸,一脸你在说什么的表情。 鹿茸偷偷瞄了玄枵一眼,见他没有生气,才大着胆子说:“主子,我都猜到了,你就不要瞒着我了。” 玄枵纵声一跃,离开了知府的府邸,再次骑上马:“你猜到什么了?” 鹿茸挠挠耳朵,脸还有些红了:“主子,这段日怎么左思右想,实在想象不到,沈雅媅有什么地方能让你对她这么重视。” “但是,”鹿茸嘿嘿一笑,“自从沈雅媅瘦下来,变好看了之后,我倒是开始慢慢回过味来了。” 玄枵骑在马上,俯视着一无所知的鹿茸,眼睛里带着一丝危险:“哦?那你发现什么了?” 鹿茸羞涩地说:“主子,你一定是慧眼识珠,早就发现了沈雅媅这颗被蒙尘的明珠吧?” “哎呀!说起来我们国师府也是时候该有一位女主人了,主子,你看我是不是很聪明?” 鹿茸期待的看着玄枵。 玄枵杨起手里的马鞭,手臂一挥,直接把辫子甩在了鹿茸的屁股上。 疼得鹿茸嗷嗷直叫:“主子!你干什么啊?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打人了?” 玄枵冷冷的说:“让你清醒清醒,免得你整日不顾正业胡思乱想。” 鹿茸不服气,觉得主子就是在左言他顾:“那主子为什么对她这么好?这次甚至跑这么远来找君宴泽去救她!明明就是……” 鹿茸嘟嘟囔囔:“人长大了都是要成亲的,我又不会取笑你……” “嗯?”玄枵眯着眼睛,看向鹿茸:“说什么呢?” 鹿茸微微一笑,把嘴合上:“没有,没说什么,我说主子这么英明神武,我望尘莫及。” 玄枵微微摇了摇头,策马离开,扔下一句:“我与她之间,并非你所想的那样。” 鹿茸也骑上马,追上去问:“哪样啊?” 玄枵甩了一鞭子,加快速度:“闭嘴,专心赶路。” 听不到八卦的鹿茸,就像瓜田里吃不到瓜的猹。 * 迷迷糊糊之间,沈雅媅感觉自己好像被人抱了起来。 等再醒来时,沈雅媅已经躺在了自家的床上。 趴在床边的沈木,累得睡着了,才刚刚趴下眯了一会儿,本来就没有睡死的他,突然感觉脑袋被什么东西扫了一下。 沈木睁开眼睛一看,揉了揉眼睛:“丫蛋!你醒来了?!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沈雅媅趴在床上,感觉脖子都不是自己的了:“三哥,咳咳咳,帮我,帮我把脖子转一边。”她的脖子要僵了! 沈雅媅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沈木小心地把沈雅媅的脑袋抬起来,转了一个方向,又给她喂了几口温水:“现在感觉怎么样?” 沈雅媅的嗓子被水润了一下,舒服了不少:“感觉,就像有一个500斤的大汉,一脚踩在我的屁股上一样。” 沈木笑了一下:“还能开玩笑,看来是不算太糟糕。” 沈雅媅又想起自己昏迷之前的事情:“对了,我昏迷了多久啊?大哥怎么样了?我怎么突然提前释放了?” 沈雅媅记得很清楚,新县令是罚她被关三个月的。 “你都昏迷两天了,”沈木一拍大腿,夸张的说:“你可不知道,那一日,黑云压顶,乌云密布,有一个黑衣男子,强势又温柔的把你抱在了怀里!” “喝退了一整个地牢的人,强行把你带了出来,那场面!可真是……” 沈雅媅好想把他的嘴巴缝上,吵得她头疼:“说人话!” 沈木哈哈一笑,又坐回了床边:“实话就是,那个据说被你救了一命的男人,是个顶厉害的人物,就连新县令都要出来迎接他。” “然后他就顺顺利利的把你从地牢里带回来啦!” 沈木戳了戳沈雅媅的脸:“你厉害啊,不声不响的,救了这么一个大人物!” 沈雅媅把头挪了一下,避开他的手指:“大哥呢?” 沈木说道:“自然也是跟着你们一起出来了啊。” 沈雅媅许久没有进食,沈木就先喂了她一点白米粥。 沈雅媅喝了小半碗米粥之后,觉得眼皮在打架,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经是傍晚了。 沈雅媅透过不太清晰的光线,感觉床头站着一个人,可等她想看清楚一些时,人又不见了。 吱呀一声,有人推开了门。 “可算是醒来,,猪圈里的猪都没你能睡。”君宴泽靠在门口,抱着胳膊,欣赏着沈雅媅的新造型。 沈雅媅没好气地说:“你去把猪打二十大板,看看他今晚会不会被端上餐桌!” 君宴泽嗤笑一声,走进来,坐在椅子上:“你不是伶牙俐齿很会说吗?怎么一上来就被新县令打得这么惨?” 沈雅媅沉默了一下,才低声说:“我不挨打,他就要打我哥了,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总不能连累他。” 君宴泽的脸上,神情变幻莫测:“你们倒是兄友弟恭,家庭和睦。” 沈雅媅不知道这人怎么说着说着就生气了,但是她大概能猜到一点:“我们就是种田的,当然得齐心协力,你们那家大业大的,可不得好好选一个继承人。” 君宴泽半晌没说话,好半天才说:“从前总是嚷嚷着要我恢复记忆之后还你人情,这一次,我救了你们两条人命,可以抵消了吧?” 沈雅媅艰难的点了一下头:“可以了。” 沈雅媅感激又真诚的看着君宴泽:“这一次,真的是多谢你了。” 君宴泽的心情莫名好了不少:“你知道酒好。” 第59章 解药的副作用 沈雅媅趴在枕头上,又问:“不过你是怎么知道这事儿的?” 君宴泽刚想说,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从早到晚每天都有人在头顶上监视自己,实在让人心里不舒服。 君宴泽便说:“正巧路过,回来办点事,听说你这么惨了,我可不得回来看看?” “哦,”沈雅媅没有听出他话里的漏洞,只问:“那你的事办完了吗?没耽误吧?” 君宴泽点点头:“已经办完了,你好好休息吧。” 此番沈雅媅的元气大伤,这句话就像一句咒语,君宴泽刚刚一说出来,沈雅媅立马就合上眼睛,睡了过去。 等君宴泽离开之后,房梁上突然传来几声埋怨。 “主子!君宴泽这厮!居然贪墨了你的功劳!简直罪大恶极!” 鹿茸蹲在房梁上,为自家主子打抱不平。 玄枵靠在一根梁柱上,心平气和地说:“他是对的,我早就说了,国师远在皇都,这里发生的事,又哪里轮得到他来指手画脚。” 原本已经睡过去的沈雅媅,闭着的眼睛动了一下眼珠子,轻轻笑了一声:“没关系,国师大人远在皇都,这份情我自然是会记在玄枵的头上。” 原本还想说些什么的鹿茸,下意识地捂住嘴巴,眨了眨眼睛,她不是睡着了吗? 玄枵瞪了鹿茸一眼,然后从房梁上跳了下去,轻轻地落在地上:“在装睡?” 沈雅媅趴在枕头上,支着下巴,笑道:“没有装睡,睡得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在说话,就醒来了。” 玄枵从袖子里拿出两瓶药,放在她的床头:“一瓶外敷,一瓶内用,皇都名医开的药,你可以试试。” 沈雅媅把两个小瓶子抓在手上,刚刚从他的袖子里拿出来的,还有些温热:“谢谢。” 沈雅媅想了想,问:“这次,你和君宴泽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是因为官员贪污枉法吗?” 玄枵颔首,道:“你既然猜到,那就不必多问了。” 沈雅媅“嗯”了一声,又想起一个重要的事:“给我的那个药,马上就要吃完了。” 玄枵看着她这张越发明艳动人的脸,平静的眼神中有了些波澜,让他看起来温情了一些:“眉宇之间能看出来你母亲的几分影子。” 沈雅媅的眼神里闪烁着探究的八卦:“你对我这般爱屋及乌,又三番五次提及我母亲,难道你对我母亲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贪慕?” 玄枵静默地看着沈雅媅,默默地拿起手上的玉箫,在沈雅媅的头顶上敲了三下:“思想污秽。” 玄枵垂眸看着她:“你这段时间就趴在床上,每日晨起睡前,朗诵一遍圣人训。” 沈雅媅抱头,把脸埋在枕头里,脑瓜子被敲得嗡嗡作响,嗡声道:“以前以为你天天拿这个笛子是在装逼,现在看来,你是为了可以随时随地打人!” 玄枵默了一下:“胡言乱语。” 沈雅媅反驳:“你还不承认,鹿茸都和我说了,他天天被你敲脑袋瓜!” 房梁上的鹿茸,狠狠地点头了,没错没错!主子手上这根玉箫最大的用途,就是用来打他! 玄枵转了转手里的玉箫,说道:“乱说,吹奏玉箫,当然是为了修身养性。” “那你现在修身养性了吗?”沈雅媅真诚地问他。 说实话,沈雅媅是真觉得,他这个冰清玉洁的皮子底下,应该挺颠的。 玄枵看了沈雅媅一眼,突然笑了一下,然后又平静了下来:“是你父亲将这根玉箫给我的,说是让我修身养性。” “确实有点用,”玄枵拿着玉箫敲了敲桌子,声音清脆,“质量不错,很耐用。” 虽然吹奏没用,但是拿着玉箫给人抽几下,把气撒出去了,自然也就修身养性了。 沈雅媅突然get到他的意思:“可怜的鹿茸。” 鹿茸耐不住性子,从房梁上跳了下来,可怜巴巴地控诉玄枵:“可不是!我就是他的出气筒!我可真是太惨了!” 玄枵扬起手里的玉箫:“你不犯错,我会罚你吗?” 鹿茸缩了缩脖子,一溜烟似的跑了出去:“我错了!” 沈雅媅趴在床上看着这一幕,笑得不成声,笑够了之后才说:“我都被你带偏了,我是有事问你来着。” 沈雅媅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严肃又无奈地说:“你跟我说实话,你给我炼的那些解药,确实是按照书上的步骤,一步一步来的吗?” 玄枵回想了一下,说道:“嗯,是。” 沈雅媅叹了口气,又问:“那你确定你炼对了吗?” 玄枵垂眸,把玩着手里的玉箫:“气味、色泽……” “停停停停!”沈雅媅生无可恋地看着他:“你敢不敢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还有!在药理上,颜色气味,并不能作为证据啊!!!” 玄枵避重就轻,说道:“这药有什么不对吗?” 沈雅媅一掌拍向额头,无奈地说:“有!很有!特别有!!!” 玄枵仔细打量她片刻,并未发现什么不妥:“问题出在哪里?” 沈雅媅抓着自己的头发甩了甩:“问题出在了这里!” 玄枵想了想,说道:“掉头发吗?有些药是会有些副作用的,这无伤大雅。” 玄枵说完又补了一句:“你的头发还是很茂密的,不用太过担心。” 沈雅媅一口气差点上不来:“现在看着是很正常,对吧?可是等到晚上子时一过,我的头发就会变成白色!等到卯时一到,又会重新变回黑色!” “我和你一样,变成白毛了!” 沈雅媅有点崩溃:“我不是不能接受白头发!!我是不能接受头发的颜色变来变去!!!” 自从她发现这件事,她现在晚上都不敢起床去上厕所了。 生怕别人知道她的头发会变颜色,把她当成妖怪抓起来! 沈雅媅简直怀疑,玄枵是不是一个人到白毛太孤单了,所以拉一个人下水。 第60章 童年 玄枵错愕了。 沈雅媅第一次在他身上看到这么明显的情绪变化。 沈雅媅都不太好意思埋怨了:“其实白毛也挺好看的,像你一样,一头银发,仙气飘飘,看着简直就不像凡间公子,特别好看!” “但是,”沈雅媅苦兮兮地看着玄枵,说道,“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驾驭白色呀!我也不想被人当成头发可以变色的妖怪。” 沈雅媅可怜兮兮地扯了扯玄枵的袖子:“所以,国师大人,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吗?” 玄枵皱眉苦思,看来是问道他的知识盲区了。 沈雅媅感觉了无希望,松开他的袖子,把手臂搭在床边,手指无聊地在脚踏上画圈圈。 良久之后,玄枵才说:“等到今晚子时,我看过再说。” 沈雅媅趴在枕头上,打了个哈欠,又困了:“我这小院子没别人,你随便挑一个房间住……” 沈雅媅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直接睡了过去。 等到晚上子时一到,玄枵便从隔壁房间推门出来,进到沈雅媅的房里,在她的床头点上一根烛火。 玄枵看着床上呼呼大睡的沈雅媅,沉默震耳欲聋,她的头发真的变成白色了! 玄枵又仔细回想了一下,他炼药全部过程,他确定每一步都是正确的,绝对没有出错! 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玄枵坐在椅子上,正对着沈雅媅的床头,冥思苦想了一夜。 直到天光乍现,一丝微亮的光线,透过窗户纸传进来,沈雅媅动弹了两下,醒了。 醒了不要紧,但是骤然看见屋子里坐着一个人,吓得她差点从床上蹦了起来。 如果不是她亲爱的屁股受了伤的话,她现在恐怕已经蹦下床了! 等她看清楚来人,才把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了下来:“我说你大爷的……嘶!” 话还没说完,沈雅媅的脑袋就被敲了一下。 玄枵:“好好说话。” 沈雅媅揉了揉脑袋,重新组织语言:“大半夜的坐在这里不出声,把我吓死了吗?” 玄枵用玉箫挑起她一缕头发:“我来看你的头发。” 沈雅媅看了一眼,又把自己头发拔了回来:“看到了?那我采访你一下?国师大人见此情形,作何感想啊?” 玄枵带着些许落寞地说:“我大概确实没有什么炼药天赋,对着书本都能做错。” 沈雅媅看着他这副模样,突然屏住呼吸,捂住胸口,这是什么美男落泪的预备式啊! 这也太犯规了! 平时那样的仙气飘飘的样子,就已经很动人心魄了。 现在这样的反差,这样的委屈可怜,更是摄人心魂! 沈雅媅一颗公正言辞地说:“别这么说!你已经很厉害了!没有师傅教,光靠一本书,就能做到这般田地,我从未见过有人能够这般天资聪颖!” 玄枵抬眸看了她一下,更加难过了,他想起了他从前在山中岁月里,吃的那些苦:“我有师傅教。” 他自从五岁起,被家人遗弃之后,就被一个怪老头掳去了山中。 与他同龄的孩童,还有很多。 怪老头没日没夜地给他们授课,上至天文地理,下至山川河海,都在他的授课范围之内。 他们每个月都要进行一场考试,排名最末位的孩童,就会消失在这座山上。 一开始大家都懵懵懂懂,可等到那些消失的孩童,以尸体的方式出现在课堂上的时候,他们之中的有些人,渐渐的明白了,这是一场残酷的选拔。 至于那个怪老头到底在选拔什么,谁也不知道。 他们知道要努力学习,没日没夜地学习,一定不能做最后一名。 渐渐地,又有些人开始剑走偏锋,既然正规的途径比不过,那就使一些旁门左道。 比如给同伴吃泻药,比如故意害她摔倒,甚至是下毒。 手段层出不穷,尤其是到月底快考试的时候,整个山上,简直就像是一场大屠杀。 玄枵在这些孩童里面,不是最优秀的,他的排名只能算得上是中游。 这样的日子过了几年,玄枵等后面再也没有人给他垫底了,玄枵挂了几次掉尾车,险险逃过一劫。 不过玄枵的课业虽然不是最优秀的,但他的体力着实惊人。 一个十一岁大的孩子,趁着夜色,偷偷摸摸地从山顶跑下了山。 白天躲在草丛里休息,晚上就出来赶路。 也是他有点狗屎运在身上,一跑下山,就遇到了沈雅媅的母亲。 沈雅媅的母亲原本看他有些可怜,虽然给了他食物,但也并不准备带他上路。 但是,还在怀中被抱着的沈雅媅,一岁大小,才刚刚学会说话,虽然口齿不清,会说的词也少。 但是小沈雅媅,却对这个满头白发的小哥哥,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忽然小手一挥,抓住了玄枵的头发。 沈雅媅张嘴一笑,露出两颗小乳牙:“回家!哥哥,回家!” 就这样,玄枵才终于逃离了那个魔窟,成功住到了将军府。 玄枵想想都觉得心寒,他当初那么没日没夜的学习,顶着死亡的压力,居然学了个半吊子。 那他熬的夜,吃得苦,算什么? 玄枵轻易不吐露心声的,但是沈雅媅听完玄枵的遭遇之后,也是沉默了很久。 她知道,在这古代,一头银发的玄枵,肯定是吃了不少苦的。 但是她没想到,玄枵居然会这么惨,从小就被家人遗弃,然后又被一个怪老头抓上山,要么努力学习,要么要你狗命。 沈雅媅想安慰,但是有点无从下手,努力撑起身子,拍了拍他的膝盖:“没事的,你换个思路想想,幸亏那个怪老头只认颜色气味,不亲自试药,这不是也让你逃过了一劫?” 沈雅媅肯定地说:“这是好事!” 玄枵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只能起身说:“你的头发我会想办法,我再回去翻翻书。” 沈雅媅都有点不太想勉强他了,让他放宽心:“没关系,不用勉强,其实书上的东西也不一定对。” 房梁上的鹿茸笑得直拍大腿,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他家主子居然也有跌脚的一天! 第61章 侧妃 沈雅媅挨的这顿板子,哪怕是配上了玄枵的疗伤奇药,也足足在床上躺了十天,才能勉强下地。 而这段时间,玄枵从没有出现过。 沈雅媅暗戳戳地想,是不是那天打击了他的自尊心,所以才不好意思出现? 但沈雅媅找不到他的人,这些想法也无法当面与他对质。 又过了几天,许久不见的君宴泽,突然来了。 沈雅媅由于屁股还不能坐,便半跪在天塌上:“大忙人,你怎么来了?” 一段时间没见,感觉君宴泽都憔悴了不少,还不如他从前被养在小租屋里的时候。 君宴泽靠坐在椅子上,手指捏了捏鼻梁,眉眼之间尽是疲惫:“我马上就要回皇都了。” 沈雅媅一愣,随后问道:“这里的事你都处理完了?” 君宴泽点了点头,说道:“差不多吧。” 关押了一批贪官污吏,贪墨的银子也全部收缴,太子安排的搅屎棍,也全都拔了出来。 此间事了,他确实到了该回皇都的时候了。 他已经耽误了太长时间,再不回去,恐怕家底都要被搬空了。 沈雅媅知道他这一去,恐怕他们两人这辈子也见不上几面了。 毕竟车马太慢,路途又太远。 沈雅媅一时之间,竟然还有些不舍:“什么时候走?” 君宴泽答道:“明天。” “这么快?”沈雅媅摇了摇头,无奈地说,“本来还想给你准备一份离别礼物,但现在看来,你是无福消受了。” “那我真是可怜,”君宴泽又笑了笑,随后问道,“你本来准备送我什么离别礼物?” 沈雅媅耸了耸肩膀:“一件武器吧,其实还没有做出来,我和我二哥还在琢磨。” 沈雅媅又说:“不过现在已经在测试了,应该快了的,只可惜你见不到了。” 君宴泽并不认为一个小丫头和一个木匠,能做出什么厉害的武器,但是他们能有这份心意,君宴泽就已经很高兴了。 君宴泽看着沈雅媅,突然说:“沈雅媅,其实也不用可惜。” “嗯?”沈雅媅看着他,等着他下文。 君宴泽心情颇好地笑了笑,心里有了另一个主意:“你跟我回皇都吧?到时候,我可以做你第一个见证者。” 沈雅媅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我才不去!遍地都是达官贵人的地方,活得不自在,倒不如在这个小地方,和和美美的。” 君宴泽的眸色幽暗,手指有节律地敲打着桌子:“你也可以是达官贵人,不用看人脸色。” 沈雅媅来了点兴趣,又有点好奇:“怎么说?你能给我直接搞进皇宫里,让我当个女官?” 君宴泽:“……” 君宴泽扶额:“那倒不能,所有女官都是要经过重重选拔的,有专门的考官,其严厉程度不比科举入仕低。” 沈雅媅一听不能走后门,又焉了下去:“看来我失去了改变命运的捷径。” 君宴泽迷之微笑,他说:“不,还有。” 沈雅媅问:“什么?” 君宴泽:“嫁给我!” 沈雅媅十分不给面子地噗了一声,然后又揶揄地说:“嫁给你当王妃吗?” 然后近距离观看#怀孕王妃带球跑,冷面王爷满地找#? 君宴泽脸上的笑容收敛了起来,被人这么下面子,还是头一次! 好吧,是同一个人。 沈雅媅这个人,总能在各种各样的事情上,不给他半点面子。 君宴泽冷声冷气地说:“最多只能是侧妃,王妃都是要家世显赫的女子才能与之匹配。” 沈雅媅摆了摆手,正色道:“君宴泽,你听好了,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要带我去皇都,但是,我不稀罕。” “别说侧妃,哪怕是王妃我也同样不稀罕。”沈雅媅说道。 虽然她最开始,确实是想把君宴泽打包回去,当压寨相公,企图逃避责罚。 但是现在,沈雅媅已经不缺钱了,也不缺颜。 除了躺在床上的那几天外,沈雅媅这些日子,已经相亲相了好几波了。 不过没了流放的压力,沈雅媅也开始变挑了。 不过她本来也挑,不然也不会变成大龄女青年,在相亲的路上被车撞死。 君宴泽磨了磨牙,觉得这个女人真是不知好歹:“你知道我的侧妃之位有多少人觊觎吗?皇都里叫得上名号的千金小姐,都要排着队过来任我挑!” “那恭喜你!”沈雅媅呱呱鼓掌,“你大可以回去挑一个自己喜欢的!” 君宴泽猛地起身,椅子都被他带倒了,有些恼羞成怒:“不知好歹!” 沈雅媅微笑着送他出门:“再见,慢走不送!” 君宴泽出院门之前,还不忘放一句狠话:“就你这样的性子,活该嫁不出去!” 沈雅媅对他挥了挥手:“没关系的,姐有钱,嫁不出去了我就在家里养十个八个面首,逍遥赛神仙!” 躲在房梁上的鹿茸差点掉下来,连忙翻开小本本,记上!全部记上!!! 尤其是最后一句! 沈雅媅回到软榻上侧着躺下去,伸手抓了一颗葡萄塞进嘴里:“鹿茸小朋友,把你的本子丢下来我看看,都记了什么。” 鹿茸龙飞凤舞的手法停住了,爬在房梁上,心虚地说:“你怎么知道我在啊?” 沈雅媅翻了个白眼:“就你那一惊一乍的,我又没聋。” 沈雅媅又不忘补充道:“小孩子就该好好学习,暗卫什么的,真的不适合你。” 鹿茸闻言立刻从房梁上跳下来:“我不是小孩子!我都十五了!” 沈雅媅弯着眼睛笑:“那可不就是小孩子吗?这么沉不住气。” 鹿茸气鼓鼓地看着沈雅媅,挣扎着解释:“我从前都是很谨慎小心的,从来没有出过乱子!” 沈雅媅眨了一下眼睛:“那我估计是你从前监视的人太蠢了,才会让你钻了空子。” 鹿茸气得大声嚷嚷:“才不蠢!你知道他是谁吗!?他可是……” 鹿茸一把捂住嘴巴,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嘴了,郁闷又生气:“你居然套我的话!” 沈雅媅侧躺在软榻上,被这个小朋友逗乐了。 第62章 月黑风高夜 “小姐,”一个丫鬟附耳低言,“……奴婢亲眼所见,王爷确实去了沈府。” 原本娇美怜人的小姐,一听到这话,瞬间就把手里的梳子拍在了梳妆台上。 那丫鬟也不知道是真的为自家小姐打抱不平,还是在添油加醋煽风点火:“小姐,我们这么远跑来顺天府,就是为了三王爷。” “可是现在,三王爷居然被一个野狐媚子牵扯出了心魂,该如何是好啊小姐?” 丫鬟担忧得情真意切,针针见血。 张筱兰可爱又娇媚的脸上,怒气越来越重,甩了丫鬟一个巴掌,无处发泄的怒火全部撒在她身上:“我和三王爷,从小青梅竹马,我父亲还是当朝丞相,谁敢跟我抢人!” 丫鬟捂着脸跪下认错:“奴婢知错!小姐和王爷的情谊自然不是旁人可以相提并论的,奴婢也只是担心小姐被人钻了空子。” 张筱兰瞥了她一眼,火气消了一些:“起来吧。” 丫鬟低眉顺目地退到一边。 张筱兰把玩着手里的梳子,铜镜里的人笑了一下,恶意溢于言表:“不过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是该把一切危险都扼杀在摇篮中。” 丫鬟小心地问:“小姐的意思是……?” 张筱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露出了天真无邪的笑容:“等王爷离开之时,就是沈家灭门之日。” “去吩咐底下的人,好好准备着。” 丞相千金出行,身边自然是带了不少好手的。 丫鬟领命之后,立刻退了下去。 但是走到一半,她又折了回来:“小姐,王爷回来了。” 张筱兰高兴地提起裙摆出门迎接,挽住君宴泽的手臂:“王爷,你可算回来了!” 君宴泽颇有些无奈地看着她:“我不是让你先回皇都吗?你怎么还在这里?” 张筱兰瘪了瘪嘴:“怎么?我来找你,你就这么不高兴啊?老是赶我走!” 君宴泽揉了揉她的头:“没有的事,只是你到底还未出阁,于名声有碍。” 张筱兰笑嘻嘻地说:“皇上赐婚,谁敢置喙,王爷,你就不要多想了。” 张筱兰蹦蹦跳跳地跟着君宴泽进了屋,眼神里闪过一丝恶毒:“王爷,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呀?” 君宴泽看着小鸟依人的张筱兰,心中不由得感慨,这才是一个女人该有的样子,哪里像沈雅媅,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君宴泽笑看着张筱兰:“明天就走。” “真的吗?”张筱兰高兴地动了动唇角,随后又装作有些遗憾的样子:“王爷,我都没有好好逛过顺天府呢,你陪我逛一下吧?” 君宴泽才在另一边吃了黄连,此刻两相对比之下,他自然是无有不应的。 “嘎——嘎——” 沈雅媅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总感觉心里慌得厉害,又找不出缘由。 房梁上的鹿茸敏锐地睁开了眼睛,脚尖一点,落在了沈雅媅的床头:“小心,有人翻墙进了沈府。” 沈雅媅的院子正巧就挨着墙不远,闻言,她马上从床上翻身起来:“有多少人?” 鹿茸闭上眼睛仔细聆听:“脚步很杂乱,估计在20人左右。” “看来来者不善,”沈雅媅的面色不太好看,“我沈家何德何能,居然值得他们这么大费周章!” 鹿茸睁开眼睛,把记事的小本本放在胸口藏好:“沈雅媅,打架不是我的长项,我拦不住几个人的,你有什么想法?” 沈雅媅走到自己的梳妆台前,打开一个木盒子,里面放着的东西,是一柄火铳。 这是她和她二哥沈林这段时间呕心沥血研究出来的,主要是她提出想法,然后沈林埋头苦干。 “虽然技术还不太成熟,经常会有失灵的时候,但,”沈雅媅把火药和铁珠以及点火石一一装好,“现在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沈雅媅拿起火铳悄无声息地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刚刚走出小院子的门槛,就看到三个黑衣人,偷偷地摸了过来。 见沈雅媅出现,那三个黑衣人对视一眼,纷纷从袖子里拔出刀刃,准备拿对面这个小美人开刀。 沈雅媅举起手上的火铳,不给他们先发制人的机会,拨了两下点火石。 “砰——!” 沈雅媅笑了笑,今天运气还不错,没有失灵,也没有出现什么其他的意外状况。 另外两名黑衣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伴倒在了血泊之中,心中不禁有些惊恐。 这小姑娘看起来柔柔弱弱的,难道还是个武林高手吗? “不管了!先动手!” 沈雅媅又把火铳对着另外一个人,拨动了点火石,又干掉一个。 但此时,第三个黑衣人已经近在咫尺了。 沈雅媅皱着眉头,赶紧往后退,火铳就是这点不好,近身打斗容易被缷绞。 傻傻愣在一边的鹿茸,终于回过神来,冲上去,趁他不备,一招把他撂倒。 鹿茸干净利落地给他抹了脖子,然后又呆呆地看着沈雅媅手里的东西:“姐,你哪里来的这种好东西?” 沈雅媅一边跑一边说:“你天天蹲在我屋顶上,难道不知道?” 鹿茸也跟着跑,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不可能啊!我从没看见你跟别人交易过啊!” 沈雅媅跑得气喘吁吁:“是我二哥自己做的。” “哦,”鹿茸松了口气,他的专业能力还在,“原来如此,我就说嘛!” “等等!”鹿茸下一秒就发出尖锐的爆鸣:“你说什么?你手上这个一下子就能干翻两个人的东西,是你二哥做的?!!那个木匠?!!” “嗯,有问题吗?”沈雅媅说道。 沈雅媅刚才的两枪,成功地把整个沈府都吵醒了。 黑衣人得手的几率大大降低。 而且不远处又传来了几声枪响,这应该是他二哥的杰作。 沈雅媅和鹿茸一个院子一个院子地挨个去搜。 沈雅媅远程攻击,鹿茸贴身保护。 火铳失灵的时候,就让鹿茸先顶上。 沈雅媅只来得及说一句:“先找个地方藏好!”就马上去了下一个院子。 一晚上的刀光剑影,沈雅媅的身上被溅上了不少血迹。 所有的尸体都陈列在院子中央。 可是,沈雅媅环顾一圈,心脏跳得有些厉害:“三哥呢?” 第63章 新婚的寡妇 一家人面面相觑,刚才太过混乱,他们根本来不及一一清点人数。 等到现在混乱平息之后,他们才猛然发现,似乎还少了一个人。 原本月明星稀的夜空,突然闪过一声巨雷,最后一场瓢泼大雨,就这么从天而降似的,浇在了他们身上。 沈雅媅用随手用袖子擦了一下脸上的血迹和雨水,下雨了,火铳已经用不了了。 沈雅媅把火铳丢到一边,刚刚在雨中跑了几步,就发现树荫之下有一个人走了出来。 这是沈雅媅的三嫂。 三嫂的怀里,还抱着一个人。 沈雅媅顿时觉得手脚冰凉,连奔带跑地冲向她,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的颤抖:“三嫂,你抱着的……是……” 三嫂把手里快要滑落的沈木提了提,但又感觉怎么都提不起来最终腿脚一软,跌坐在地上。 沈雅媅这一晚上的奔波,也在这一刻体现的出来,她双腿无力地跪在地上,推了推地上躺着不动的人。 “三哥?沈木?三哥?”沈雅媅先是轻轻唤了几声,可是地上的人却没有丝毫动静。 沈雅媅控制不住自己,崩溃地大哭:“三哥!你先醒醒好不好?!三哥!” 其他人失神之后,听见了沈雅媅的哭喊,这才意识到了什么。 纷纷冲向沈木,哭泣和悲哀声直冲云霄。 “我们家这到底是遭了什么孽啊!!!”沈母抱住自己儿子已经冰冷的尸身,悲痛欲绝。 这一场雨,连着下了三天,就连天气都带着残忍的气味。 他们甚至不能去报官,不能给沈木讨回一个公道。 因为这件事如果要细究的话,沈家也绝对讨不着好。连杀二十人,又拥有一击毙命的火铳。 他们甚至连是谁下的手都不知道。 沈雅媅昨夜守了一晚上的灵堂,天亮时,才勉强睡下。 但是睡得也不安稳,就连在梦中,也尽是沈木疼苦哀嚎的模样。 沈雅媅猛地惊醒,眼睛直直地看着房梁,喃喃道:“你怎么来了?” 玄枵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在了房里。 玄枵从怀里拿出一块帕子,盖在了她的脸上:“先擦擦汗吧。” 沈雅媅的双手隔着帕子,捂住了自己的脸,等她再揭一下帕子的时候,眼尾又是通红一片:“谢谢。” “事情我都听说了,人死不能复生,节哀。”玄枵这些天不在临安县,等今天早上回来时,才听鹿茸提起了这件事。 沈雅媅半睁着眼睛,还是只说了一句:“谢谢。” 玄枵轻叹一声,说道:“沈雅媅,振作起来,大仇未报,你怎么能这样颓废?” 沈雅媅苦笑一声,两滴眼泪再次划过眼角:“我当然不会放过她,我只是想,先放纵一下,难过一场,这都不行吗?” 这些杀手身上带着丞相府的标志,手法粗暴,还带着这么明显的痕迹。 除了前些日子来到此地的丞相千金,还能有谁? 这些,想必鹿茸都已经告诉沈雅媅了。 玄枵从袖子里拿出玉箫。 沈雅媅的余光看见了,道:“你要打我吗?” 玄枵把玉箫放在嘴边:“不,给你吹安神曲。” 一阵悠扬绵长的曲声,在沈雅媅的耳边响起来。 沈雅媅听着听着,居然还真的有了些困意。 等沈雅媅再次睡过去之后,玄枵看了一眼房梁上的鹿茸。 鹿茸心领神会,跟着玄枵来到屋外。 玄枵看向鹿茸,问:“你先把那日的情形,一五一十的告诉我。” “那日午夜,我听到了……”鹿茸难得有这么安静的时候,一问一答,没有说半句多余的话:“主子,大概就是这样。” 玄枵颔首道:“我知道了,你也先去休息吧,这里有我看着。” 鹿茸的眼下已经有了淤青,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低声说:“主子,这次是我办事不利。” 玄枵拍了拍他低垂着的头:“你本就不擅长杀戮,这又是张筱兰刻意杀人,也不能全怪你。” 鹿茸吸了吸鼻子,肩膀都耷拉了下去:“张筱兰不是丞相千金吗?她们素不相识,为什么要和沈雅媅过不去啊?” 玄枵微微摇了摇头:“你先去休息吧,先别想太多。” 又两日后,沈木下葬。 沈父为他选了一块风水宝地,等棺椁埋下去的那一刻,黄土飞扬,飞进了大家的眼睛里,又是疼楚一片。 哭声震天。 三嫂跪在沈木的坟堆边,旁人拉都拉不走。 沈雅媅上前劝道:“三嫂,我们先回去吧,你这样不吃不喝下去,身体肯定会吃不消的。” 三嫂摇了摇头,依旧跪在那里:“你们先回去吧,沈木……他本来可以跑掉的,他是为了救我,才又折了回来,然后……” 然后用生命拖住了那个黑衣人,最后拼着一条命,与那个黑衣人同归于尽了。 沈雅媅看过沈木身上的伤痕,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皮肉,不仅骨头被打断了几根,就连牙齿都被打掉几颗。 三嫂低哑地说:“要是连我都走了,他该孤单了。” 沈雅媅同样不好受,便也一起跪下了:“三嫂,这不关你的事,这都是我的错。” 沈雅媅颤抖着嘴唇,呜咽着流下泪水:“是我做事太过招摇,才会找人记恨,都怪我,沈家才会遭此大祸。” “小妹,”三嫂怔怔地看着沈木都墓碑,“小妹,努力活着的人有什么错?” 三嫂出乎意料地并没有责怪沈雅媅:“沈木死了,为什么要怪在你的头上,难道不该怪在杀他的那些人头上吗?” 三嫂又道:“我确实,有些埋怨你,但是,也不能全怪你。” 三嫂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感觉眼前一阵黑晕:“小妹,你知道那些杀手是谁派来的吗?” 沈雅媅颔首点头:“大概知道。” 三嫂转头看着她,身子摇摇欲坠:“小妹,一定要帮你三哥报仇,不然他在地底也不得安生!” “好!我……”沈雅媅刚回两个字,就看见三嫂一头栽倒在地:“三嫂!” 第64章 往事 等三嫂再次醒来之后,发现一屋子的人都围着她。 三嫂感受着身上的不适,心如死灰地说:“我这是怎么了?要死了吗?可惜了,我还没有给沈木报仇。” 沈母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抹了一把眼泪,然后又笑着说:“别瞎说话,大夫说你怀孕了,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三嫂摸着自己的肚子,不敢相信:“怀孕?” 沈母点了点头,把手覆在她的肚子上:“千万要好好保重身体,不要再做傻事了。” 三嫂嘴里喃喃道:“经历了这么多事,肚子里的孩子居然一点事都没有吗?” 随后,三嫂寂静的眼神中,终于迸发出了一丝光亮:“这是我和沈木的孩子。” 三嫂摸着肚子,坚定地说:“我一定会把他生下来,好好养大的,孩子都没有放弃,我这个当母亲的,怎么能放弃!” 众人的脸上,终于露出了轻快的神色。 沈雅媅端来一碗保胎药,扶着三嫂坐起来:“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了,先把药喝了吧,这样身体才能好起来。” 半个月之后,沈府依旧是一片凄凉,破败的地方也没有修葺,就任由它这么荒凉下去。 修养了半个月,大家总算是恢复了一丝精气神。 沈雅媅把大家送上马车:“这一次,我就不和大家一起走了。” 张筱兰是丞相千金,手里不知道有多少能用的人,这次一击未能得逞,保不准还有下次。 不能留在这里坐以待命。 沈雅媅给他们重新找了一处安家的宅子,只是路途遥远,怕是要吃累了。 沈母抓着沈雅媅的手,不肯松开:“丫蛋啊,那种人岂是我们能够对付的了的?我们还是一起走吧!” 沈父也叹了口气:“一起走吧,你不是说那个地方很安全吗?想必那个人也找不到。” 沈雅媅拍了拍沈母的手,笑道:“爹娘,大哥二哥,你们放心好了,我不会有事的,我要是真的觉得力不从心,也不会傻傻的留在皇都,我会来找你们的。” 沈林把自己手上的一个木盒子递给沈雅媅,低声说:“这是我改良过后的火铳,小巧灵活又方便携带,不会再像之前那个一样时不时就失灵。” 沈雅媅打开看了一眼,又迅速合上,以前的那个确实小了很多,就有一个女人的手臂那么长。 沈雅媅由衷感谢:“谢谢二哥。” 沈父沈母还是不放心,一再强调,一家人就该一起走:“我们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不能再失去一个女儿了!” 沈雅媅强行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狠下心,说道:“爹娘,反正我也不是你们的亲生女儿,如果我……你们就当就没我这个人吧!” 沈父沈母身体一僵,就连沈森都愣了一下,沈林和沈一则是吃惊的呆住了。 沈父沈母低声道:“你都知道了?” 沈雅媅含泪点点头:“知道一点。” 沈父沈母走下车,双眼疲惫:“本来还以为能瞒住你一辈子的,现在看来是瞒不住了。” 沈雅媅摇了摇头,说道:“你们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我却没能报答,反而还不断地惹祸,对不起。” 沈父沈母抱了抱沈雅媅,叹了口气,说起那段往事:“我们是从北边逃荒过来的。” “那时,我们带着你大哥和二哥,跟着流民一路走,走啊走,不知走了多久,居然走到的皇都。” “那时你大哥才十岁,二哥才刚刚学会走路,我们本来以为撑不住要被饿死的时候,你出现了。” “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哥,把你交给了我们,还给了我们二百两银子,让我们好好把你养大。” “你那时也不过是四五岁的样子,漂亮极了,玉雪可爱,我们都觉得,你就是上天赐给我们的礼物,不然平白无故的,谁会给我们那么多钱。” “你小时候啊,不仅长得又漂亮又可爱,还像一条小锦鲤一样,运气好得很,几次三番,帮我们躲过了匪徒,躲过了狼群。” “刚去大鱼村的时候,有一次冬天,大半夜,厨房的熏肉着火了,也是你哭了一嗓子,我们才发现。” 沈母怜爱地摸着沈雅媅的脸庞:“只是后来,可能是我们养得不对,你长成了那副模样,也没有了从前的灵动劲儿了。” 沈母擦了擦眼泪,说道:“但是这些日子,我看着你,好像又变回了以前刚来到这个家里的样子了。” 沈雅媅拿脸蹭了蹭沈母的手:“谢谢你们,一直没有放弃我。” 沈母微微一笑,说:“所以,你不用自责,这本来就不是你的错,而且还因为有你,让我们一家子多活了好多年,要不然我们早就饿死了。” 沈雅媅温声道:“爹,娘,谢谢你们还安慰我,但是,我还是想去皇都,三哥不能白死。” 沈母还想说什么,被沈父拉走了。 沈父对沈雅媅说:“在外面待着不高兴了就回来找我们。” 沈雅媅点点头:“好。” 沈雅媅看着车轮子滚滚离去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 随后,她回到沈府,关上门,看着旁边的人:“我们的家人,就麻烦你了。” 玄枵拿着手里拿着柄据说已经被淘汰的火铳,擦了一下点火石,说道:“你已经报答了。” 玄枵瞄准好地方,但是半天没有火花,遗憾道:“看来我运气不行。” 沈雅媅便道:“那再试一次?” 玄枵又试了一次。 “砰——!” 玄枵看着远处墙壁被打穿了一半的孔洞,略有些新奇:“确实不错,哪怕是不擅长射箭的人,也能很快就上手。” 玄枵还在研究,沈雅媅看着他的银发,脑子里突然回想起了一些以前没有的东西。 “轩轩哥哥?”沈雅媅不确定地叫了一声。 玄枵停下手里的动作,轻声笑了一下:“久违的称呼。” 沈雅媅也笑了,看来是没错。 小时候,她口齿不清,老是把玄枵的玄叫成了轩。 等等!沈雅媅突然发现了盲点,她小时候? 原主沈丫蛋都没有的记忆,她怎么会有? 沈雅媅又想起在现代时,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醒来之后就不记得以前发生过的事了。 想到这里,沈雅媅幽怨地盯着玄枵。 这是不是这个大聪明炼药不规范,才惹的祸? 第65章 醉仙酿 但是很多事情,现在已经无从考究了。 她到底是沈雅媅还是沈丫蛋,好像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又或许她们本来就是一个人。 玄枵瞥了一眼暗自发笑,却不说话的沈雅媅,问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沈雅媅收起了笑容,目光眺望远方:“当然是去皇都了。” 玄枵沉默了一下,说道:“我从前和你说过,最好这辈子都不要去皇都。” “我记得,”沈雅媅却又道:“但是,有些事情我是不得不去做的。” 玄枵知道却不动她,便道:“我离开太久,是时候该回去了。” 沈雅媅带着些许落寞的点了点头,她身边陪伴的人,一个一个全都走。 沈雅媅调整了一下心态然后又笑着问:“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玄枵想了想,说:“明天吧。” 沈雅媅颔首笑道:“我今天晚上准备一桌好酒好菜,给你送行。” 临近傍晚时,沈雅媅和玄枵坐在后院的凉亭里。 玄枵看着这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说道:“有心了,其实我们也吃不了这么多,不用这么大费周折。” “吃菜吃菜!”沈雅媅给玄枵夹了一块肉。 其实倒也没有大费周折,大菜都是从外面的酒楼买的,小菜是阿无和沈绾绾做的。 沈雅媅充其量就是在旁边洗了一下菜,毕竟她一个烧火都能把厨房点着的人。 就算再怎么大费周折,也做不出这样好吃的饭菜的。 不过,沈雅媅亲自给玄枵倒了一杯酒:“尝尝这个,这酒是我亲自酿的。” 玄枵端起酒杯,还未入口,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香,就连他这种不嗜酒的人,也要赞叹一句:“好酒!” “你尝尝看。”沈雅媅弯着眼睛笑了笑,酿酒她其实并不在行。 但是把酒水蒸馏提纯,对于她来说倒是不难。 玄枵本想一饮而尽,但喝第一口的时候,就感觉嗓子被酒刺激得被火烧一般。 玄枵喝了一半,把酒杯放下,握着拳头在嘴边轻咳一声:“好烈的酒。” 沈雅媅笑眯眯地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只抿了一口,浅尝辄止:“我给这酒取了个名字,叫醉仙酿。” “酒量一般的人,最多喝到第三杯也就该倒了。”沈雅媅笑道:“国师大人可不要贪多。” 玄枵挑眉看着手中的酒杯:“三杯?” 沈雅媅笑着颔首:“是啊,你要试试吗?” 玄枵又对着酒杯喝了一口:“可以一试,但是你这个东道主,也要尽尽待客之礼吧?” 沈雅媅心想,这意思是让自己陪酒吗? 沈雅媅考虑一下,说:“当然,客人喝酒,主家哪有不作陪的道理。” 玄枵再次端着酒杯,把杯的酒一饮而尽:“该你了。” 沈雅媅也不虚,一口就喝了一大半,但她确实酒量不好,被呛得直咳嗽。 玄枵想伸手去拍沈雅媅的背,但是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收了回来,只给她递了一块手帕:“擦擦吧。” 沈雅媅拿着手帕擦了一下嘴角,笑道:“你要不说你是国师,我都要以为你是专门卖手帕的了,感觉你身上随时最低都能掏出手帕。” 沈雅媅又想起来:“诶!你好像还有好几块手帕都在我那里呢,一直忘了还给你。” 玄枵拒绝:“不用还了。” 沈雅媅笑笑不说话,知道这个人的间歇性洁癖又发作了。 所以其实,沈雅媅本来也就从来没有想过要还给他。 逗逗他罢了。 玄枵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说:“手帕就算,但这酒还不错,就送我个十瓶八瓶的吧。” 沈雅媅失笑道:“还十瓶八瓶,就三瓶了,你要是想要就都拿去吧。” 沈雅媅同样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既然要尽宾主之谊,那就得陪客人喝尽兴才好:“来!喝!” 玄枵和她碰了碰杯,也不能拦着她,知道她现在需要适当的发泄一下。 喝酒虽然没有用,但确实能够短暂地逃离一下现实。 酒过三巡之后,桌子上的菜肴也少了不少。 沈雅媅抱着酒壶,双颊通红,目光迷离:“我说,你是不是作弊了?还是说你喝酒不上脸?这你都不醉?” 酒量一般的人,喝三杯必倒。 但是玄枵现在已经是第六杯了,居然一点要醉的迹象都没有。 玄枵从沈雅媅的手里把酒壶拿过来,道:“我的酒量还行。” 沈雅媅鼓了鼓腮帮子,一团浆糊似的脑子,还在想着,看来是火候不到家,等回头再去搞一个加强版的醉仙酿。 不然都放不倒这些酒量好的人。 “睡吧。” 沈雅媅原本就已经撑不住了,听到这两个字便觉得十分亲切,两眼一闭,就从石桌上滑了下去。 玄枵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才能让她磕在石墩子上:“小心。” 沈雅媅闭着眼睛,把手环在了玄枵的脖子上:“空调……舒服……” 说着,沈雅媅还在玄枵的颈窝里蹭了一下,把滚烫的脸贴在了他的颈窝。 立刻就感觉舒服不少,便再也不想挪窝了。 玄枵碍于君子之礼,男女有别,想把沈雅媅从自己身上扯下来。 但这人好像变成了狗皮膏药一样,任由他怎么拉扯,就是死死抱住不松手。 玄枵也不能真的把她揍一顿,折腾来折腾去,反而把自己折腾出了一头汗。 最后,玄枵放弃了,抱着这块狗皮膏药回了房。 玄枵抱着一个酒鬼,也走得很稳当,一点都看不出来是大喝过一场的人。 直到他一脚踢到床边的脚踏上,两人双双滚到床上。 沈雅媅屁事没有。 玄枵的头还被床脚磕了一下。 玄枵揉了揉额头,看来这酒的后劲确实有点大,刚才还不觉得,现在想来,他应该是醉了。 不然也不会连路都看不清。 玄枵缓了一下,便撑起手肘,要起来。 沈雅媅却一个翻身,又抱住了这块冰冰凉凉的降温神器,嘴里还嘟囔着:“别走……” 玄枵自从当上国师以后,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这种束手无策的情况。 就在玄枵想着要如何摆脱这块狗皮膏药时,沈雅媅的眼睫动了动。 下一秒,玄枵便感觉自己的耳朵被温热的嘴唇占领了。 第66章 宿醉 玄枵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又想把沈雅媅推开,还来不及面红耳赤,就感觉耳朵上传来一阵刺痛。 沈雅媅动了动牙,含糊不清地说:“脆骨……好吃……脆骨别跑,快到碗里来……” 玄枵还想赶紧推开沈雅媅,但是他发现,他越是挣扎,沈雅媅就咬得越重。 玄枵抬起手背,盖住额头,发出一声长叹。 这把房梁上的鹿茸吓得不轻,一时不知道是该先捂耳朵,还是该先捂眼睛。 最后,鹿茸选择捂住嘴巴。 玄枵动了一下喉结,把手放了下来:“还不出去?” 鹿茸屏住呼吸,假装自己不存在,眼睛却瞪得溜圆。 玄枵看着房梁上的一根柱子:“鹿茸?” 鹿茸不说话。 玄枵:“给你三息时间,再不出去,回去就罚你抄一百遍三字经。” 果然,还是这一招比较管用。 玄枵话音刚落,鹿茸就立马跑了出去。 还嘿嘿一笑,贴心地给他们关好门窗。 玄枵不知道自己的耳朵有什么好嚼的,只知道酒醉的人,确实不可以以常理推断。 既然反抗不了,那就接受,玄枵本来都已经做好给她当一晚上的磨牙棒了。 但是。 玄枵垂眸看了一下这只不断在身上作怪的手,而且还有越发向下的趋势。 玄枵无奈地禁锢住她的手,她又把腿搭了上来。 玄枵看着这粘人的狗皮膏药,这人睡觉怎么这么不老实? 下次她再喝醉,非得找个绳子把她捆起来不可! 不知过了多久,酒醉的沈雅媅,可能终于觉得这个硬邦邦的冰块有点磕人了,于是松开了玄枵。 她转了一个身,把手脚都搭在松软的被子上。 玄枵松了口气,解脱一般地从床上撑起身子。 玄枵看着床上毫无形象的人,心想,以后可万不能让她再和别的男人喝酒了。 酒品差成这样,对两个人的名声都不好。 玄枵揉着太阳穴,打开门,一眼就对上了站在门外的鹿茸。 鹿茸眨巴了一下大眼睛,有点心虚:“那个……主子你要喝醒酒汤吗?我马上就去买!” 玄枵简直有点眼前一黑的感觉,默默地从袖子里取出一支玉箫,对着鹿茸的抽了好几下:“在外面待了这么久,玩野了?不是让你出去吗?” 鹿茸捂着被抽得生疼的胳膊,喊怨:“我出来了呀!我不是站在门外吗!” 虽然他确实扒着门缝,偷听了一下,但是!但本来就出来了! 鹿茸看着自家主子,突然恍然大悟:“主子,你刚才……是恼羞成怒了吗?” 玄枵举着手里的玉箫,玉箫在灯火的照耀下,散发着阴冷的光芒:“刚才没有,现在有了。” 鹿茸缩了缩脖子,一溜烟似的跑开了,不敢再多言。 玄枵靠在旁边的柱子上,低声喊了一句:“回来。” 鹿茸从树后面探出一个头:“怎么了?” 玄枵:“过来。” 鹿茸有点不太敢过去,但又不敢不过去,便走三步停一下,走三步停一下,慢慢的挪到了玄枵的面前:“怎,怎么了?” 玄枵居然也没有责怪鹿茸的磨蹭,他开口之前甚至还有些吞吞吐吐:“今夜的事情,如果沈雅媅忘记,你就不要和她提起,知道了吗?” 鹿茸小鸡点头,瞄了一眼屋内:“那如果没有忘记呢?” 玄枵有些头疼,活了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遇到被姑娘非礼,还要顾及姑娘名声的事情。 玄枵轻叹一声:“如果没有忘记……那也不要提醒她。” 鹿茸连连点头:“主子,你放心走吧!我一定会照顾好沈雅媅和未来的小主子的!” 玄枵满头黑线,声音都拔高了一点:“我没有……!没有什么小主子,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 就在玄枵以为鹿茸会说什么坐怀不乱的时候。 鹿茸天真地问:“可是,他们都说躺在一张床上就能生小孩了呀?怎么会没有小主子?” “不是躺在床上,是……唉……”玄枵感觉太阳穴在一突一突地跳动着,有种越描越黑的趋势。 鹿茸还在好奇:“是怎么?” 玄枵看着鹿茸求知若渴的眼神,心情突然平静了下来:“等回去,给你找个媳妇。” 玄枵离开房门口,一边走一边想。 十五岁,都可以当爹了。 每天罚抄,好像确实不太好,脑子都要抄傻了。 鹿茸傻了眼:“啊?娶妻?” 鹿茸赶紧跟上玄枵:“主子!我还不想娶妻!” 玄枵不顾鹿茸的哀嚎,走到隔壁房间,关门落锁。 等到翌日中午,沈雅媅才从宿醉中醒来。 沈雅媅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头疼得要炸了,直到喝了醒酒汤,才稍微好了一点。 沈雅媅穿上衣服走出院子,看到躲在草丛里数蚂蚁的鹿茸,好奇地问:“玄枵呢?” 鹿茸郁闷地说:“走了啊。” 沈雅媅又问:“没带上你?” 鹿茸摇了摇头,说:“没有,我要留下来保护你和小……” 鹿茸抿住嘴巴,不说了。 沈雅媅戳了戳他:“保护我和谁?” 鹿茸摇了摇头,却怎么也不肯说了。 沈雅媅搞不懂现在的小孩在想什么,又问:“那你现在在干嘛?” 鹿茸用小树枝,拨开一只想要插队的蚂蚁:“数蚂蚁,主子生气了,让我数完蚂蚁才能吃饭。” “玄枵生气了?”沈雅媅有点好奇,她好像还没见过他生气的样子呢。 还以为这个人真跟天上的神仙似的,不喜不怒。 原来也会生气嘛。 沈雅媅推了推他,满眼好奇:“喂,说说嘛,你怎么惹他生气了?” 鹿茸张了张嘴,又闭上了:“不能说,说了主子就要把我卖去南风馆。” 沈雅媅失笑:“他以前不是总罚你抄书吗?怎么现在变了?” 鹿茸又是一句:“因为他生气了。” 沈雅媅心中啧啧称奇,这得是多大的气啊,气成这样,孩子的教育问题都不管了? 沈雅媅笑眯眯地说:“鹿茸,你悄悄告诉我嘛,反正他走了也不会知道的。” 鹿茸很有原则:“不行。” 沈雅媅又搬出杀手锏:“你告诉我,我给你一把火铳,怎么样?” 鹿茸的眼睛闪闪发光:“真的吗?!” 第67章 喝酒害人 鹿茸气愤地把手里的小木棍一丢,气鼓鼓地看着沈雅媅,控诉自家主子:“谁知道他发什么疯!无缘无故地就骂我,还要罚我!” 沈雅媅听着这些话术很耳熟,员工控诉老板,一般都是这个表情,这个语气。 沈雅媅作为曾经的一名打工人,也很能体会鹿茸的心情,安慰他:“他给你发了工钱,就觉得你应该把命都给他?横竖看你不顺眼?” 沈雅媅宽慰他:“哎呀,别难过了,这种老板我见得多了,都是一些无良的资本家,有些话你听过就算了,知道不?” “就像现在,他都不在了,你还数什么蚂蚁?要学会偷懒啊!”沈雅媅潜心教导。 鹿茸却耿直地摇了摇头:“我从小就是被主子养大的,要是没有主子,我早就死了,把命给主子是应该的。” 沈雅媅语塞,还真是第一次遇上这种实心眼儿的人:“那什么,人要懂得变通……” 鹿茸伸手弹飞脚边的两只蚂蚁,还是想不通:“你说主子到底为什么要罚我呢?我最近也没犯事啊!” 鹿茸撅着嘴,嘀嘀咕咕地说:“我不就是说了一句‘我一定会保护好沈雅媅和小主子’吗?我也没有说错!这么忠心的话,凭什么要罚我!” “不是,你先等等!”沈雅媅感觉自己可能是幻听了,“你说要保护沈雅媅和谁?” 鹿茸无辜地说:“小主子啊。” 沈雅媅惊道:“小主子?玄枵有孩子了?!” 沈雅媅如遭雷劈,愣在原地。 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玄枵这人,看起来清清冷冷的,居然都有娃儿了? 沈雅媅问鹿茸:“那,你家小主子在哪里呢?” “在这里啊。”鹿茸指着沈雅媅的肚子,并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惊天之语。 “啊?”沈雅媅感觉自己可能和鹿茸有代沟:“你家小主子怎么会在我肚子里?” 你就算不想说,也不能瞎编吧! 鹿茸十分真诚地看着沈雅媅,说道:“就是在你肚子里啊,别人都说了,两个人躺在床上就会有小宝宝了。” 鹿茸好奇地把头探过来:“你们昨天晚上躺在床上一起睡觉了啊,你还咬了主子呢,怎么会没有小宝宝啊?” 沈雅媅再次被劈得外焦里嫩,昨晚她和玄枵躺在一起睡觉? 她还咬了……咬了玄枵?!! 沈雅媅猛女震惊,真的假的?! 完了,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啊! 鹿茸诚实地点了点头:“当然是真的了,你咬主子的时候,我还没有出去呢。” “不过,”鹿茸说到这里,语气还有一点遗憾,“后来主子就把我赶出去了。” 他都没有看到是怎么造小宝宝的。 沈雅媅一拍额头,生无可恋地说道:“我不是,我没有,你赶紧闭嘴吧!” 鹿茸语气平常:“你都喝醉了,怎么知道有没有,没事,我帮你记着呢。” 沈雅媅低头四处看了看,把鹿茸丢掉的小木棍捡起来,塞到鹿茸手上:“小孩子就该数蚂蚁!从一开始数!” 沈雅媅说完之后,就火急火燎的原地消失了。 生怕鹿茸再说出什么惊悚之言。 鹿茸则是恶狠狠地看着手里的小木棍,更生气了:“一个两个的,都是浑蛋!就知道奴役我!” 沈雅媅三步并作两步走,赶紧跑回房间,关上门,把自己埋在被子里。 到空气稀缺,她才伸出一个头,猛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又缩回了被子里。 就在这时,沈雅媅随手一摸,居然摸到了一个香囊。 沈雅媅瞪大眼睛,赶紧把被子掀开,定睛一看。 天呐! 这个浅蓝色的香囊,上面还绣着祥云的图案。 眼熟得很! 这不是玄枵日日挂在身上的香囊吗?! 她昨天晚上居然真的非礼了那个冰清玉洁的国师大人! 玄枵居然没有掐死她,也真的是算她命大了! 啊啊啊!难怪今天他都没有告别,直接就走了!他肯定气炸了! 沈雅媅微笑着躺在床上,双手交叉放在腹部,很好,她可以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了。 喝酒害人!警告世人! 三天后,沈雅媅病怏怏地坐在马车上,和阿无、沈绾绾、鹿茸三人一起离开了临安县。 鹿茸在外面驾着马车,看到前面有一棵枣树,拿着一枚铜钱打了几个枣下来,纵身一跃飞到半空中接住。 然后又稳稳当当地落在马车外面,随着马车一起离开了这棵大枣树。 鹿茸掀开帘子,给沈雅媅丢了几个枣:“死没死?没死就吃点?” 沈雅媅躺在踏上,一动不动:“暂时还没有。” 沈绾绾笑嘻嘻地拿出手帕,在这几个枣上擦了擦,然后往沈雅媅嘴里塞了一颗:“这枣又红又大,小姐,你尝尝吧。” 沈雅媅动嘴嚼了嚼:“嗯,是还不错,你们也尝尝。” 五天后,一行四人便到了昆凌府。 鹿茸在经过人烟稀少的地界时,鞭子都快轮得冒火了。 鹿茸给出的解释是:“昆凌府常年匪患,换了好几个知府不管用,咱们赶紧赶路,可别被抢了!” 沈雅媅不敢赌运气,给他们三人一人发了一把火铳:“这几天都机灵一点,晚上也别睡太死,且必须要留两个人守夜。” 沈雅媅告诉他们火铳的使用方法,说道:“但凡看到有人靠近,别管什么原因,直接警告他,给他一梭子。” “如果还不退去,那就冲着他的脑门打,知道了吗?”沈雅媅看向众人。 鹿茸和阿无表示毫无压力,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杀几个人对他们来说根本就是洒洒水而已。 沈绾绾也在青楼待了好几年,见惯了生死,虽然一开始听说要杀人的时候,有些害怕。 但是很快,沈绾绾就被火铳吸引了,在听到沈雅媅说铁珠和火药管够的时候,更是对火铳爱不释手。 就连路上碰到一只鸟儿,都忍不住要给它一梭子。 就这么练了几天,准头居然还不错。 沈绾绾自感学成出师了:“小姐,以后我来保护你!我的眼睛所到之处,绝对不会让任何人靠近你的!” 沈雅媅笑着点头:“好啊,那以后我的安全就拜托你了。” 突然,鹿茸大声“吁”了一声。 马儿的前面两只蹄子高高抬起,上半身几乎整个都立了起来。 马车里的三个姑娘也被这动静颠簸着,滚做了一团。 沈雅媅马上从箱子里拿出火铳,把帘子掀开一条缝:“鹿茸?是出什么事了吗?” 第68章 抢劫 鹿茸看着马路上突然出现了,麻绳,握紧了手里的火铳,警惕地看着四周:“我们好像被埋伏了,都小心点。” 果然,话音刚落,从旁边窜出来十几个人,把他们的马车围成了一个圈。 “小子,识相点,把马车留下,然后你就可以滚了。” 为首的土匪,露出了水桶般粗壮的胳膊,手里还挥舞着一把半人高的大砍刀。 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心生退意。 鹿茸有点想抱住可怜弱小无辜的自己,又想直接运起轻功,直接跑掉。 但是,鹿茸深吸一口气,一手举起火铳,对准土匪首领的头,一手掀开帘子的一条缝,问:“怎么办?跑还是打?或者把东西留下?” 沈雅媅刚才就已经观察过了,跑估计是行不通的,毕竟他们已经被围住了。 把东西留下委曲求全?那更不可能,且不说光靠他们两条腿,要走到猴年马月。 就说万一之后要是再遇到土匪,没有马车的他们,那可真是连个逃跑工具都没有了。 沈雅媅沉吟片刻,低声说:“打!贼先擒王!先干掉对面的土匪头子!” 鹿茸把帘子放下,两只手托起火铳,闭上了一只眼睛,瞄准土匪头子。 土匪头子是个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亡命之徒,对于危险,他有一种超乎常人的敏锐。 他虽然不知道鹿茸手上的是什么东西,但他本能地感觉到了威胁。 在鹿茸点上打火石的一刹那,土匪头子立刻从旁边扯过来一个人,挡在了自己的身前。 “砰——!” 土匪头子感觉到有温热的血迹溅在自己的身上,他立刻把死去的同伴丢到一边,迅速朝着人后躲藏。 土匪头子眼神中闪过一丝阴毒,吊着的三角眼看向鹿茸手里的火铳,该死的,这到底是什么武器? 看起来,居然比弓箭的威力还要大! 要是能够抢过来的话…… 鹿茸一击没有得手,就知道糟了。 那土匪头子果然滑得像泥鳅一样,躲在别人身后,就是不肯冒头。 鹿茸连开了好几枪,都没有得手,越发着急了。 沈雅媅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鹿茸,别慌!不要自乱阵脚,你不是一个人,我们也会找准时机帮你的!” 鹿茸放慢呼吸,心想,既然他这么喜欢躲在别人身后,那把他的这些手下全部杀掉,他就没地方躲了吧? 鹿茸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一枪崩掉一个。 但是很快,那些土匪也乱作一团,纷纷跑到马车后面,躲在了视角盲区。 土匪头子阴险一笑,等他把马车里的人揪出来,论他是鬼是人,都得给我跪下舔鞋! 土匪头子天生神力,居然一脚就把马车踹得栽倒在地,就在他把侧边的帘子掀开,想要伸手进去,抓住里面的人时。 一个面容清秀的姑娘,举着一把火铳,对准了土匪头子的脑袋。 沈绾绾微微一笑:“今天可以给我的宝贝开刃了。” “砰——!” “居然是个……娘们……”土匪头子目眦欲裂,但是一颗正中眉心的铁珠,也让他失去了生机,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沈绾绾切了一声,把火铳架在窗口,对着因为惊慌而四散奔走的土匪连开好几枪:“让你看不起女人!” 一起打鸟,沈绾绾打人的准头更加好。 沈雅媅和阿无也把火铳架在了窗口,不放过任何一个土匪。 直到整片空地,除了他们四个人以外,再也没有其他活物时,沈雅媅三人才从马车里钻了出来。 四人合力,把马车扶了起来。 本来害怕马儿不肯走,谁知受了惊的马儿一站起来就害怕地要往前跑。 沈雅媅也乐得如此,此地不宜久留,这么大的动静,万一他把其他人招过来,那就不好了。 还是赶紧离开为妙! 直到跑出了这座山头,他们才放慢了些脚步。 鹿茸看着天色将晚,便把马车停下:“我们今天晚上就在这个驿馆里面睡一晚吧。” 沈雅媅从马车上下来,看着前面破败不堪的驿馆,不禁皱起眉头:“这荒郊野岭的,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鹿茸指着牌匾上的一块标志:“不会,这是官家的驿馆,那群土匪就算再如何胆大包天,也不会来打官府的主意。” 沈雅媅勉强放心了一些。 驿站里的小二,听到外面有人来了,立刻热情地出来迎接:“你们几位是要去皇都吧?这附近可就只有我一家驿馆,除了我这里,可没有别的地方能歇脚。” 鹿茸把马交给小二:“给它喂些好草料。” 小二嘿嘿一笑,说:“客官,这可不便宜啊。” 鹿茸拍了拍荷包:“你只管去准备,有钱!” 小二去给马儿喂上草,又手脚麻利地给沈雅媅他们上了一桌子家常菜:“这些都是我们这里的特色菜肴,你们试试?” 沈雅媅遇到的事情多了,感觉自己都有被迫害妄想症了,她抓着小二的胳膊,给他手上递了一双筷子。 沈雅媅笑道:“你也累了这么久,一起坐下吃吧。” 小二一开始还推辞,但很快就经不住劝,坐了下来。 沈雅媅给小二夹了一筷子菜:“你先尝尝。” 小二客气了几句,又摸着咕噜作响的肚子不好意思地说:“那我就不客气了啊。” 小二把菜塞进嘴里,下一秒脸色就扭曲了。 沈雅媅四人神色严肃,纷纷把手搭在了旁边的木盒子上。 小二“呸”了一声:“倒霉!吃到花椒了!” 沈雅媅稍稍放松了一下,但还是坚持让他试菜,一一都试过之后,才算完。 末了,等他们一顿饭下肚,小二又热情地出现了:“各位客官,咱们还是先把钱付了吧?” 鹿茸作为唯一的男子,付钱的事自然义不容辞,主子临走之前还算良心,给了他不少零花钱:“说吧,多少钱。” 小二比了个数,笑道:“不贵不贵,也就十两银子。” 鹿茸也面色扭曲了:“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多少?!!” 第69章 风波不断 小二抱着胳膊抬着下巴,眼神嚣张地往桌上一拍:“怎么?听你这个意思,是想吃霸王餐,不给钱啊?” 鹿茸被气得同样拍案而起:“不是我不给钱,但你也听见自己说的是什么话!这么点破东西,你收我十两银子?这是没有王法了是吧?信不信我去告你们?!” 小二冷笑一声,扯着嗓子大喊一句:“兄弟们都进来吧!” 瞧着小二这轻车熟路的架势,想必早就不是第一回了。 也不知道有多少人遭到他这个黑店的毒手。 片刻之后,从门外进来了三个男人,腰间还系着围裙,但是每个人的手里都拎着大砍刀。 凶神恶煞的,看上去倒不像是厨子,反而像是打手。 “就是你不肯交钱?想吃霸王餐就得先问问我手里的刀同不同意!” 鹿茸气急了,这群吃着官粮的蛀虫,还不如现在全部打死的好,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鹿茸这么想着,便把木盒子打开了。 但是沈雅媅却一改常态,迅速合上了鹿茸的木盒子,还差点把鹿茸的手夹到。 鹿茸不解地看向沈雅媅:“怎么……?” 沈雅媅却从荷包里倒出十两碎银子,放在桌上:“误会一场,我们给钱。” 小二把桌上的银子拿起来,放在手里掂了掂,这才满意地说:“早点交钱不就行了。” 沈雅媅带着三人出去,找到了他们的马车,可是却又被人拦住了。 “干嘛呢?干嘛呢?钱都没交,就想把马儿带走?”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我们兄弟几个刚才可是把这个匹马刷得油光水滑的,怎么着也得给点辛苦费吧!” “你们就意思一下,随便给个二十两银子吧!” 鹿茸被气得冲上去就要和他们理论。 沈雅媅的脸色也十分不好看,本来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现在看来,对方不把他们榨干,是不会放他们走的。 沈雅媅由着鹿茸去理论,自己带着阿无和沈绾绾上了马车。 沈雅媅对着还在争执不休的鹿茸喊道:“别和他们废话了,赶紧上来!” 鹿茸转头一瞧,也猜出了她是什么意思,立刻往马车的方向跑,一跃跳上马车。 三个拿着大砍刀的男人冷眼看着他们的行动,也不阻止,反而是往大门口一站,形成了一堵人肉墙:“我都要看看你们今天怎么出去!” 沈雅媅的回答也简洁明了,拿起火铳一枪一个,直接爆头。 马车从他们三人的尸体上碾了过去。 马车后面还跟着惊恐又焦急的小二,跑到外面的院子,便从脖子上拿出一个哨子,放在嘴边吹了好几声。 声音刺耳又急促。 沈雅媅的面色更加阴沉了:“鹿茸,再快一点!” 鹿茸也不蠢,听见这哨笛的声音,便迅速反应过来,他们还有同伙! “驾!”鹿茸急切地往屁股身上抽了几鞭子。 鹿茸扭头问沈雅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们有同伙了?” 沈雅媅往马车后面看了一眼,没有人跟上来:“嗯,那三个男人手里拿的大砍刀,和之前遇上的土匪如出一辙,我猜他们应该是有什么联系的。” 鹿茸恍然大悟,难怪那时候沈雅媅不让他动手,而是直接给钱了事。 估计是怕声音太大,把那群土匪引过来。 但是没想到那群土匪铁了心不让他们走。 沈雅媅不时地往后面看了好几眼,发现确实没有人跟上来之后,这才放松了一些:“来就吃点干粮对付几天吧,谁知道之后还会遇上什么牛鬼蛇神。” 马车上的其他三人也没有异议。 原本以为危险已经过去,接下来应该能平安一些。 但是马车行驶到一出山谷似的地形时。 原本昏昏欲睡的沈雅媅突然睁开了眼睛,推了推旁边的阿无和沈绾绾:“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阿无和沈绾绾都是茫然地看着沈雅媅:“没有吧?” 但是外面的鹿茸已经赶车赶了好几天了,精力大不如从前,听见沈雅媅的话,这才集中注意力去听。 鹿茸显然听得更加清楚一些,连忙拉住缰绳:“确实有声音,是从山上面传出来的。” 沈雅媅刚刚要掀开帘子走到马车外面一探究竟,就看见鹿茸焦急地掀开帘子。 “赶紧下来,山上有滚石!” 这下也顾不上马了,四人干脆利落地从马车上跳下来。 险险躲过了几颗滚石之后,被灰尘呛得直咳嗽。 等到灰尘散去,躲避不及时的马儿,已经被巨大的滚石压死了。 沈绾绾呸了一口嘴里的泥巴:“怎么无缘无故的,有石头掉下来啊!” “肯定是有人故意的!我就不信了,这好好的石头能自己一个一个地往下滚!”沈绾绾看着马儿被压死,车舆也被碾碎了,气得叉腰大骂。 虽然现在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但是,沈雅媅依旧能透过灰尘,看到山顶上站了一群人。 山顶上的人,似乎也看出来了,山底的人毫发无损。 不消片刻,又有石头从上面滚了下来。 沈雅媅四人的身手都还算敏捷,再一次躲过了。 鹿茸抹了一把额头上被吓出来的汗:“这样不行啊,我们两条腿跑不过他们,我们往那里跑,他们的石头就往那里滚啊!” 沈雅媅看着现在灰尘还未消下去,果断地说:“躺下装死。” 马车没了,对方又占着地理优势,完全靠躲,恐怕他们也吃不消。 得想办法把他们引下来才行。 山顶上的人,到下面的灰尘散尽之后,才说:老大,没动静了,都在地上躺着呢。” “走!我们下去!” 鹿茸自然也是看到了他们的举动,摸着手里的火铳:“等他们下来了,我就一枪一个!” 沈雅媅四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等到这群人全部下来之后,距离够近的时候,他们便毫不留情的,一枪一个爆头杀。 等人都解决完之后,沈雅媅发现这群土匪的打扮,似乎和他们第一次遇到的土匪是一家的。 沈雅媅甚至还发现,刚才被他们围在中间保护着的老大,其实在第一次抢劫的时候就已经出现过,只不过他那时候藏在人群里,平平无奇,不惹人注意罢了。 但是沈雅媅也只是粗略看了一眼,便带着他们赶紧离开了。 就在大家都以为解决完了之后,山上居然又滚下来了几块巨石。 沈雅媅在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赶紧把他们三人往旁边推了一把。 但是,等她自己再要跑时,那巨石已经滚到她的面前。 就在她以为必死无疑的时候,阿无却突然伸手一用力,把沈雅媅拉了过来。 但是她自己却被巨石撞了一下,还压住了腿。 阿无忍不住惨叫一声。 沈雅媅脑子一片空白,赶紧跑过去抱起阿无:“你,你怎么样了?” 阿无张嘴想要说话,但又吐了一口鲜血,她无奈地看着自己被压住的腿:“唉,我应该是要死了。” 沈雅媅咬着嘴唇,拿袖子擦拭阿无嘴边的血迹:“别说傻话,你不会有事的!” 鹿茸和沈绾绾也赶紧跑过来帮忙,去推那块石头,想要把阿无的腿解救出来。 但是,他们一用力,阿无更痛了。 阿无有气无力地让他们住手:“别动了,我是先被石头撞了一下,然后才被压住的,你们把石头挪开我也是活不成的。” 说着,就像是为了彰显着自己活不下去一样。 阿无又是吐了好几口血。 沈雅媅松开了阿无,从旁边捡起来一把大砍刀:“阿无,你忍着点,你这条腿估计是废了,但你也不一定会死。” 沈雅媅举起大砍刀:“断腿求生,阿无,你相信我,我会让你活下来的!” 那些针线器械,沈雅媅都还带着。 只要断腿的那一瞬间,找到大腿的大动脉和大静脉两条血管,扎住止血就好了。 至于被石头撞的那一下,之后再慢慢调理。 虽然有感染的风险,也有失血过多而亡的风险,但总要一试! 阿无被沈雅媅的举动吓了一跳,赶紧挥手阻止:“别别别!我不要!” 阿无本来都已经放弃挣扎了,但是她不想死前还要受此折磨。 于是,阿无挣扎着抱住了沈雅媅的腿:“别!你就让我安安静静地死了吧!” 第70章 无限复活 沈雅媅扒开阿无的手,沉痛地说:“阿无,我知道这很疼,不管怎么说也要试一试,人总要活着才有念想。” “不!”阿无死死抱住沈雅媅的双腿,一个重伤之人,爆发出来的力量居然这么大,“我没有什么念想了!我现在就想安安静静地投胎!” 阿无哪怕是活了这么久,也从来没有遭过这种罪。 让她把腿砍了,其中痛楚先不说,就算真的能侥幸活下来,那以后也要终日与拐杖为伴。 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阿无但求一死,但是沈雅媅不让,总觉得好死不如赖活着。 两人僵持不下。 最后,阿无妥协了。 阿无长叹一声,对沈绾绾和鹿茸说:“我和雅媅说几句话,你们去找找那些落网之鱼。” 沈雅媅也怕这俩孩子看不惯这种血腥场面,走了也好:“阿无,别再拖延了,相信我……” 阿无想临死之前还受此折磨,不得已,只好实话实说:“你先听我说,雅媅,我不会死的。” 沈雅媅弯腰揉了揉她的头:“嗯,我会救你的。” 阿无连忙抱住她的手:“别,我的意思是,我就算死了,也会以其他的方式再出现在你身边的,我不会真的死去。” 沈雅媅看着阿无,说道:“我不想头顶上顶着一个鬼魂到处走,不如现在我……” “不是!”阿无一把将沈雅媅拉过来,附耳低言了几句:“……放心吧,我不会死的,到时候我再来找你!” 不要再想着把我碎尸万段了! 沈雅媅以为自己的穿越就已经够骇人听闻了,没想到阿无还有更加耸人听闻的经历。 阿无居然像一个游戏的NPC一样,可以无限复活。 她的肉身虽然死去,可是她的灵魂却不会消亡,也不会转世投胎。 而是会随机附身在一具刚刚死去的尸体身上。 就像是借尸还魂一般。 沈雅媅狐疑地看着阿无,问:“真的假的?” 阿无看着沈雅媅的眉眼,笑着说:“你母亲知道的,你母亲小时候,我就是她身边的丫鬟,后来我死了六次。” “但是每次又会以不同的面孔,再次回到小姐身边。” “小姐一开始还不知情,但是时间久了,她还是发现了,毕竟一个人的习性是很难改变的。” “一开始,小姐还被我吓得差点请了法师过来驱邪呢。” 阿无回想起过往,不禁笑了起来。 沈雅媅从她的话语之间,也渐渐相信了,毕竟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不过,沈雅媅在听到阿无那区区几十年中,居然死了六次,难免有些震惊:“你,这么容易死吗?” 阿无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那爹娘都不是什么省事的主,我给他们一人挡过一次刀。” 阿无说着,脸色又有些窘迫:“不过生活不如意的时候,或者有什么病痛的时候,我也会死一死。” 反正又死不了,最后总会活过来的。 死亡对于阿无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 “你……”沈雅媅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也挺早厉害的。” 难怪第一次见到阿无的时候,听见她躺在地上,生无可恋的说怎么变成了一个乞丐。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那日,如果沈雅媅没有因为好奇而上去搭话,估计以阿无这遇事不顺,就直接自尽而亡的性子,估计第二天街上就会多出来一具尸体。 阿无感受着身上的剧痛,已经迫不及待的想死了,扒拉着沈雅媅手里的大砍刀。 伸长脖子就往上面撞过去。 顿时鲜血四流。 沈雅媅立着大砍刀,面无表情地看着阿无。 阿无则是解脱一般的躺在地上,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等鹿茸和沈绾绾回来时,便看到了这一幕。 沈雅媅和他们一起把石头推开:“她一心求死,那就成全她吧。” 鹿茸和沈绾绾难过又伤心地挖了一个坑,把阿无埋在里面,庄严又郑重地拉着沈雅媅一起,磕了三个响头。 第71章 陌生姑娘 出发的时候一行四人,现今却只剩下了三人。 虽然阿无在马车上也不怎么说话,要么在睡觉,要么在发呆。 但是少了她这个人,却又总感觉冷清了不少。 但好在过了昆凌府之后,一路平安地到达了皇都郊外。 沈雅媅决定今天晚上先在郊外歇一晚,明日一早再进皇都。 简单吃过晚餐之后,三人依偎在马车里,一边看星星一边聊天。 沈绾绾自从阿无死了之后,就一直提不起精神,就连现在说话也懒懒的:“小姐,你说要去皇都找丞相千金报仇,可是皇都的权贵多如狗,丞相千金更是狗中翘楚,我们好像根本接近不了她呀。” 沈雅媅早已经想好了法子,只要是女人,没有不爱美的,她可以在皇都重操旧业。 不管是给姑娘们上妆也好,还是整容也好,只要名声出去了,早晚能找机会接近张筱兰。 沈雅媅拍了拍沈绾绾的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沈雅媅顿了顿,又说:“绾绾,其实我一早就和你说了,你不必跟着我一起来皇都的。” “此来皇都,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事,绾绾,你还有最后一次后悔的机会,等明日进了城,我可就不让你走了。” 那时,沈雅媅本想让沈绾绾跟着沈家人一起离开,但是沈绾绾却死活非要跟在她身边。 现在也一样,沈绾绾刚刚听了一个开头,就不耐烦地抱住了沈雅媅的胳膊:“我不管!我哪里也不去,小姐,你既然买了我,那就要对我负责,我是一定要跟着你的。” 沈雅媅虽然觉得沈绾绾这是孩子气的话,但是有人愿意这样不离不弃的跟在身边,她打心底还是高兴的。 说着说着,三人便开始昏昏欲睡。 直到半梦半醒之间,听到有人在低声地吆喝。 “快去那边找找!大小姐吩咐过,一定不能让她活着进皇都!” 马车上的三个人瞬间被惊醒了,却又都默契地没有出声。 但是这么大一个马车,就算半点声音没有,也不可能不引起他们的注意。 很快,沈雅媅就听见有人小心翼翼地踏着草地走过来,应该还不止一个人。 沈雅媅半眯着的眼睛,被剑光闪了一下,她把火铳拿在手里,只要那些人一有举动,她就立刻让他们人头落地! 其中一人把剑柄抬了起来,而马车上装睡的三个人,也悄悄把火铳抱在怀里。 “三小姐吩咐,不可横生枝节,万一这把车上的人,要是和皇都里的谁沾亲带故,那京兆尹恐怕就会彻查此事了。” “而且听闻,户部侍郎家的公子昨日邀了几个好友,在郊外游玩,要是惊扰了他们,那我们可就麻烦了。” 经人小声提醒,那个举着剑柄,想要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男人,也小心翼翼地把剑收在了身后。 下一秒,马车的窗口被敲了几下:“有人吗?有人吗?小姐?公子?” 沈雅媅装作不耐烦地翻动了一下被褥,娇纵道:“是谁在扰人清梦?鹿茸,你赶紧下去打发了!” 鹿茸很快就进入了角色,从马车上跳了下去,嚣张到不可一世地看着面前几个人:“有事吗?没事赶紧滚!饶了我家小姐的清梦,你有几个脑袋?!” 几个护卫打扮的人,面面相觑,互相对了对眼色,然后又纷纷摇头。 片刻之后,其中一人站了出来:“不知你是哪家府上的随从?我怎么从未见过?” 鹿茸不耐烦地拿着火铳敲了一下马车:“你谁呀?你是皇都城门的守卫吗?上来就查户籍?我是哪家府上的随从也需要向你禀告吗?” 护卫语塞,此前他们瞧着这马车,只是很朴素的马车,并不是什么华丽之物。 可是这个小随从说话的语气,如此嚣张,甚至还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京腔,倒不像是从外乡来的土包子。 不过护卫转念一想,皇都里也确实有很多怪人,就喜欢朴素无华的东西。 想到这里,护卫的语气平和了一些,借口也是张嘴就来:“小哥,你有所不知,这郊外来了一个在逃犯,见人就砍,我们也是奉旨搜查。” 护卫笑着说:“小哥,我知道此事确实有些没规没距的,但是,为了你家小姐的安全着想,是让我们坐坐马车吧?” 鹿茸心里嗤笑一声,连官皮子都不穿一身,就说是奉旨搜查在逃犯,也不知道是奉了什么鬼的旨。 “你等着,我先去问过小姐说。”鹿茸丢下这么一句话,就上了马车。 上了马车之后,鹿茸刚想开口说话,就被旁边多出来的一道人影吓了一跳。 沈雅媅连忙捂住鹿茸的嘴,然后又故意说:“检查可以,但我要知道你到底是奉了谁的命令搜查到我头上,也好来日秋后算账。” 外面的护卫顿时哑口无声,这要他们怎么说? 护卫想起了三小姐的吩咐,又想起了自己妻儿的性命,便狠了狠心:“还请告知小姐父亲的官职,我们来日一定会去谢罪。” 这是非要来搜查了? 沈雅媅松开了鹿茸的嘴,说:“鹿茸,还不把证明咱们身份的东西给他们看看?” 沈雅媅的意思,就是找准时机一枪一个。 但是,鹿茸显然是会错了意,而且他身上居然还真的有可以证明身份的令牌。 鹿茸把脖子上的一块浅绿色的玉佩拿了下来,伸了一只手递给外面的人看:“睁大你们的狗眼瞧清楚了,我们是国师府上的人,我不管你们要搜查什么,这都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护卫其实并不认识什么国师府的令牌,但是听见国师大人的名号,还是抖了三抖。 这可是连他们家老爷见了都要礼让三分的人,今日他们若得罪了去,肯定会被剥皮抽筋的! 护卫再也不敢说要搜查马车了,但是这方圆能藏生的地方,根本没有几处。 他们几人虽然不敢强闯,但还是在马车的不远处小心翼翼的观察着。 不知过了多久,沈绾绾靠在马车上连打了几个哈欠,掀开帘子的一条缝一看,气声说道:“已经三更天了,再过一会儿就要天亮了,咱们到底还要耗到什么时候啊?” 原本的五个护卫,变成了现在的二十人。 他们经历一晚上的搜查无果之后,纷纷把目光投向了沈雅媅的马车。 沈雅媅摸着手里的火铳,把帘子掀开,对准护卫的头颅:“他们应该一共就是二十人,不等了,就是现在,斩草除根!” 等那些护卫反应过来之后,已经有将近一半的人应声倒地。 其余一半的人也在惊恐和慌乱之中,纷纷被击中。 这还没完,沈雅媅为了防止有没死透的,还跑过去给他们一人补了一刀。 结果还真有没死透的,本来以为装死可以逃过一劫,没想到这群丧尽天良的东西,居然连尸体都要去抹一下脖子。 沈雅媅心满意足的拍了拍手:“好了,收工!” 鹿茸驾着马车,往城门处靠近了一些,远离案发现场。 这个时间已经有不少菜农,果农等在城门口了。 鹿茸见状,也把马车停下,准备再休息一会儿。 鹿茸走进马车,问了一个刚才沈绾绾也问过的问题:“我说姑娘,你到底是谁啊?悄摸地躲在我们马车上,害得我们被他们盯上不说,你居然还会用火铳?!” “你为什么会用火铳?”这才是鹿茸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方。 火铳的使用方法虽然简单,但也不是光凭看几眼,就有那样一枪一爆头的准头的。 第72章 相府嫡女 沈雅媅看着躲在自己身后的姑娘,知道她不愿意多说。 沈雅媅无奈地摇了摇头:“好了,这姑娘是我认识的。” 沈雅媅说道:“鹿茸、绾绾,你们先去马车外面活动一下筋骨吧,我和这姑娘聊一聊。” 沈雅媅又说:“鹿茸,不要偷听,绾绾你来监督他。” “好嘞!”沈绾绾也不问缘由,拉着鹿茸就下了车,走远了,还贴心地捂住了鹿茸的耳朵。 沈雅媅揪了揪这张完全陌生的脸,依旧有点不敢相信:“你真的是阿无?” 刚才马车上突然窜上来一个黑影,沈雅媅的第一反应就是给她一梭子。 但是黑影动作更快,直接按住了沈雅媅手里的火铳,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我是阿无!” 沈雅媅这才放慢的手里的动作,也叫住了正准备开枪的沈绾绾。 阿无没精打采地点点头:“是啊。” 沈雅媅透着微亮的光,看到了袖口还沾染上了两点血迹,虽然她已经很小心了,但还是难免留下痕迹。 沈雅媅便问:“阿无,那些来追杀你的是什么人?” 说起这个,阿无终于打起了一些精神:“你一定想不到,我这一次死到了什么人身上。” 沈雅媅随口玩笑道:“总不能是丞相府的千金吧?” 阿无提着的一口气,噎在嗓子眼里,没有了揭秘的兴奋,她又没骨头似的,靠在了马车上:“是啊,你猜对了,就是丞相千金。” 沈雅媅脸上的笑容变成了严肃,拉着阿无说:“你说清楚一点。” 阿无揉了揉眼睛,说道:“我现在的身份,是丞相府的二小姐,张莜菀。” 张莜菀的母亲,本是丞相的糟糠之妻。 但自从丞相平步青云之后,便有些瞧不上这个妻子了,随后便娶了一房平妻。也就是张筱兰的母亲。 当家的主母比平妻先怀孕,最后居然是平妻的孩子先落地。 于是丞相府的庶子变成了庶长子,嫡子成了嫡次子。 这在当时闹了不少笑话。 毕竟主母和妻妾之间不成文的规矩,就是必须要主母生的嫡子落地,其他的妾室才有资格怀孕。 以免日后祸起萧墙。 后来原配妻子的儿子还不幸夭折了,然而在这个伤心的关头,他又怀上了二胎,也就是张莜菀。 虽然张莜菀平安长大了六岁,但是原配妻子身体亏空,去世了。 一个六岁的小女孩,在那吃人的后院自然讨不着好。 很快,不过短短两年的时间,那平妻就被抬成了正妻,张莜菀也因为“意图谋害亲姐”,被送到了城郊的一处村庄。 这一转眼就过了九年,张莜菀虽然没人管,但也野蛮着挣扎着长大了。 丞相也终于想起了,还有一个将近十年未见的女儿,便想着要把张莜菀接回家。 阿无指着额头上的血肿:“这下可是不得了了,原本丞相府就只有一个嫡女,要是张莜菀回去了,那她就不是唯一的嫡女了。” “这不,马不停蹄地就派人来杀了张莜菀,后来我附在张莜菀身上,那些人见张莜菀还有气,又折回来,准备再杀一次。” 沈雅媅若有所思地说:“原来如此。” 沈雅媅看着阿无,突然心生一计:“阿无,你现在是丞相府的四小姐,要接近张筱兰易如反掌。” “不如这样,我扮作你的丫鬟混进丞相府,如何?”沈雅媅说道。 阿无也同样看着沈雅媅,同样心生一计:“雅媅,咱们不如这样,你扮成张莜菀混进去,我来扮作你的丫鬟,有什么滴血验亲之类的事情,我也能帮你解决,怎么样?” 阿无撑着下巴,懒洋洋地说:“你知道我一向最怕麻烦了,我真的不想每日琢磨,这琢磨那的。” 沈雅媅略作思索之后,就同意了:“好!” 等时辰到了,皇都的城门开启,在外等候的百姓陆陆续续地进了城。 鹿茸驾着一辆空马车,去了国师府。 而沈雅媅和阿无、沈绾绾则是步行去了丞相府。 沈雅媅头顶戴着白色帷帽,换了一身素色的衣裙,看着前方恢宏大气的丞相府,刚刚提起裙摆,想要踏上台阶。 就被带到护卫的两根棍子拦住了:“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沈雅媅抬起了一只脚又收了回去。 沈绾绾扶着沈雅媅,大声道:“这是丞相府的四小姐!哪里是什么闲杂人?!你们还不快快让开!” 沈绾绾虽然不知道张莜菀就是阿无,但是张莜菀和沈雅媅互换身份的事,她还是知道的。 护卫对视一眼,最近确实有传言说丞相府的四小姐要回来了,但是…… 护卫把棍子收了起来,但依旧没有放她们进去:“我们没有接到消息,得去问过上头,确认了身份,才能放你们进来。” 沈绾绾挽着沈雅媅的手,低声说:“他们是不是不想让咱们进去?” 第73章 慈母 沈雅媅微微一笑:“显而易见。” 阿无啊也同样压低声音说:“不然也就不会来杀我灭口了。” 果然不出意料,一盏茶的功夫之后,前去报信的那个护卫又回来了。 护卫摆着公事公办的态度:“抱歉,我们并未接到消息,还请小姐速速离开。” 沈雅媅也不多说什么,直接往丞相府的门口一站,既不强闯也不硬来,就那么静静的站着。 护卫也很为难,丞相府里头有主母和三小姐压着,哪怕他知道门外站着的就是传言中的四小姐,他也不敢让她进来呀! 护卫犹豫片刻,虽然把态度放尊敬了一些,但还是依着上面的吩咐驱客:“小姐,还请你不要为难我们,请回吧。” 沈雅媅声音平和,言语却十分犀利,声音不大不小,却足够让这一片的人都听得到:“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我竟然不知道,我脚下踩的这条街,居然已经是丞相大人当家做主了?” 护卫脸色大变,这种话可不是能随便说的! 要是在别的地方,你说了也就说了,反正天高皇帝远,也查不到你头上。 可是在这皇都里,遍地都是耳目,到处都是想把你拉下水的对家。 这些话要是被谁听去,再传到哪位大人耳中,回头再去圣上面前参一本。 主母和三小姐最多挨几句骂,但他这个身份低微的护卫,只怕是会被直接推出去,堵住悠悠众口。 护卫甚至发现,已经有路人往这边瞧过来了,他赶紧说:“别说是这条街,就算是整个丞相府,那也都是圣上的恩泽,小姐,你可不要胡说!” 沈雅媅轻笑一声:“那既然如此,我为何不能在这里站着?毕竟圣上好像也没有明令禁止过,不能在街上矗立吧?” 门口的护卫哑口无言,眼瞧着周围的围观群众逐渐增多,他赶紧又重新跑了进去。 这一次,护卫回来的时间远远超过上一次。 因为这一次他不是一个人。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年过40的夫人,仪态端庄又风韵犹存。她的旁边还跟着一个穿着水红色衣裙的姑娘,这姑娘嘴角带着笑,可是眼底深处却含着一丝阴冷。 这应该就是丞相夫人和三小姐张筱兰了。 而她们的身后还跟着一群丫鬟婆子,声势浩大得很。 这夫人一出门,就径直朝着沈雅媅三人的方向走来。 夫人抚摸着沈雅媅的手,还未开口,声音就已经哽咽起来:“是莜菀吗?这么多年不见,你竟已经长成了大姑娘了,是为娘不好,是为娘疏忽了,早知你今日回来,应该派马车去接你才是。” 这夫人说着说着潸然泪下,哭的情不自禁,就连路人也被感动了几分。 张筱兰上前搀扶住摇摇欲坠的母亲,也是吸了吸鼻子,红了眼眶:“娘,你就不要自责了,四妹妹也定然是不想让母亲太过辛苦劳累,所以才会派人提前告知的。” 张筱兰又亲昵地挽住沈雅媅的手:“四妹妹,你说是吧?” 沈雅媅把两只手从她们母女的手中抽出来,伸进帷帽里,擦了擦眼泪,抽泣声越来越大,最后直接哭出来:“母亲,女儿不孝,这么多年未曾侍奉左右,还劳累母亲为我担惊受怕,是女儿的不是。” 丞相夫人和张筱兰暗自对视一眼,原本以为这个死丫头被赶出去这么多年,心中必然积怨已久,会接借着这个契机爆发出来。 如果她不顾廉耻礼义的大吵大闹,那么便可以直接给她安一个不孝长辈的罪名。 只要她的名声毁了,那丞相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让她回来,也就都起不了什么作用了。 谁知道这个死丫头居然还颇有心机,并不当面跟她们叫板,居然哭的比她们还可怜。 丞相夫人拿着帕子擦干眼上的泪水:“好孩子,难为你还记挂着我,也是这些护卫不懂规矩,居然让你生生的在外面吹风,回头娘一定帮你好好教训他们。” 沈雅媅微微摇头,说道:“母亲,这不怪他们,我这么多年没有回家,他们不认得我也是正常的,这次就算了吧。” 丞相夫人装作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唉,你呀,怎么变得这么心软了?” 可惜了,本来还想给她安一个心狠手辣的名号,竟然又被她躲了过去。 说了这么多,戏也演够了,丞相夫人便带着沈雅媅进了丞相府。 丞相夫人看着沈雅媅这一身打扮,说:“莜菀,这里已经没有外人了,已经回家了,这帷帽就取下来吧。” 沈雅媅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母亲,实不相瞒,我前些日子不知道是吃了什么东西,脸上起了一些红疹子,虽然现下已经大好了,但我还是……还请母亲见谅。” 丞相夫人虽然心里恨不得她直接毁容才好,但面上还是装模作样地说:“严不严重啊?不如还是去请大夫来瞧瞧吧?” 沈雅媅摇摇头,说:“不算严重,已经用过药了,不出三五日,应该就能大好了。” 丞相夫人心中略微有些遗憾,也没再说过要请大夫的事。 倒是张筱兰,眼珠子一转,便说:“哎呀,四妹妹,再过两日,公主府有个赏花宴,前些日子我听说你要回来了,我就把你的名字也递了上去。” 张筱兰一脸苦恼的样子,说道“可你要是去不了,那公主殿下岂不是失了面子,那我可……唉……” 沈雅媅哪能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无非就是想趁着她脸上的麻子没有好全,在大庭广众之下,曾经取笑她一回。 不过这个赏花宴她还真不想去,她脸上虽然没有麻子,但是,赏花宴又怎么会光赏花? 那岂不是太过无聊了? 万一那公主殿下突发奇想,要看别人表演才艺呢? 沈雅媅糙人一个,可没学过什么才艺表演。 “三姐姐,公主殿下的赏花宴,肯定有很多年轻的公子小姐去游玩,我也很想去呀,可是我脸上的疹子还没有消下去,只怕就算去了,也会失了丞相府的颜面。”沈雅媅装作十分为难的样子。 沈雅媅又说:“我还是别去了吧。” 第74章 赏花宴 但是,张筱兰又哪里会这么轻易就放手。 她派了20个人去杀这小贱蹄子,结果这个小贱蹄子居然还是毫发无伤地回来了! 也不知道那群废物究竟在干什么! 这让张筱兰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母亲当上这丞相夫人本来就手段不光彩,本来过了这么多年,皇都里的人都已经渐渐地忘了,而她也变成了别人不可高攀的丞相嫡女。 可是偏偏现在,张莜菀回来了! 张莜菀一回来,只会让别人想起她们母女俩屈辱的历史! 张筱兰又哪能让她这么逍遥快活?非要让她出丑出到天下尽知不可! 张筱兰掩去眼中的狠毒,撒娇似的抱着张莜菀的胳膊,摇来摇去:“四妹妹,求求你了,就和我一起去吧!大哥从来不会参加这些宴会,每次都是一个人,好无聊的。” “而且到时候也不用摘下帷帽,直接说你身体不适便可,好不好嘛?” 张筱兰也不等张莜菀回答,便拉着丞相夫人欢快地跑了:“好啦!四妹妹,那咱们就这么说定喽!到时候我来接你!” 沈绾绾叉着腰看着张筱兰的背影:“她是耳朵不好使,还是脑子不好使?谁跟她说定了?” 沈绾绾哼了一声,然后又对沈雅媅说:“小姐,去就去嘛!以小姐如今的容貌,一定会艳压四方,让他们目瞪口呆的!” 沈雅媅深知,有时候太过招摇,并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自从她把那些药吃完之后,每每出行,都会戴着帷帽。 这也是玄枵,他最初给她吃下遮掩容貌的药丸的初衷。 沈雅媅轻声一叹:“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都已经这么多年了,她就不信了,还有人能够从她如今的容貌中推测出什么。 她曾经问过玄枵,她的长相是否随了父母。 但是玄枵也只是说能看出一两分罢了。 沈雅媅三人踏进这个多年未曾修葺过的小院子。 这小院子破败不堪,灰尘遍布,斗大的蜘蛛网随处可见。 虽然已经有人在打扫了,但是,手脚似乎并不麻利,甚至有点像帕金森。 沈绾绾看不下去,跟在他们屁股后面不断指挥,就差拿根棍子抽他们的屁股了。 沈雅媅知道这是丞相夫人和张筱兰的故意刁难,可要是因为这么一点事,就去大吵大闹,反倒又失了体统。 沈雅媅只好和阿无两人,先把卧室收拾出来,起码今天晚上要有个睡觉的地方才行。 几乎是忙活到了傍晚,才终于洒扫出来一间像样的房子。 阿无累瘫在地上:“雅媅……小姐,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怕麻烦了吧?因为真的很麻烦。” 沈雅媅笑着把阿无从地上拉了起来:“走,咱们去见见丞相大人,不能失了礼数。” 可是,沈雅媅吃了一个闭门羹。 丞相和丞相夫人的院子,她们根本就进不去。 沈雅媅也不气馁,第二天早上算准时间,赶在即将要去上朝的时候,出门去见丞相。 结果又被拦在了院子里。 门口当值的两个护卫说:“四小姐,现在霜寒露重,你还是先回房间吧。” 如此争执之下,又错过了。 沈绾绾把门窗都关上,有气无力地坐在椅子上:“小姐,直接把张筱兰那小丫头片子一枪崩了不就行了?为什么搞得这么麻烦?不让我们见城下就不见呗。” 沈雅媅给沈绾绾的脑袋上弹了一个脑瓜蹦:“傻子,我就算能一梭子把她干掉,我总要能见到她的人才行啊,就算见到了,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把她放倒吧?” “就算我能找到机会和她独处,那府里的护卫可不是吃素的,皇都里的京兆尹也不是吃素的,第二天就能查到我头上。” 沈雅媅说道:“我是很想报仇,也很想直接弄死她,但我自己还是不太想死呢。” 沈绾绾有些郁闷地抓了抓头发:“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到底要怎么样嘛?” 沈雅媅说:“等,等一个机会。” 两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张筱兰打扮的娇俏可爱,跑过来找沈雅媅。 张筱兰看到沈雅媅依旧是一身素衣,这才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哎呀,四妹妹,真是对不住,我都忘记给你准备衣服首饰了。” 张筱兰想了想,说:“不如这样吧,我去那我的衣服首饰,先给你穿,先应一下急再说。” 张筱兰装模作样地跑了两步,又停了下来,懊恼地说:“哎呀,我真是太笨了!我俩身型都不一样,四妹妹比我要高一些,我的衣服你肯定是穿不了的。” 张筱兰叹气道:“这个怎么办呀……” 演技有点拙劣,沈雅媅差点转身就走:“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就不去了吧。” “这可不成,”张筱兰立马就说,“说好了一起去的,公主殿下那里也已经知道了,现在反悔岂不是言而无信?” “哦对了!”张筱兰似乎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我娘的身高和你差不多,不如先去把她的衣服首饰拿来给你穿吧!” “不了,”沈雅媅拉住张筱兰,笑道,“三姐姐好意,我心领了,但是,为了这么一点事就去打扰母亲,实在不好。” 沈雅媅说道:“我就穿这身去吧。” 到时候等赏花宴一结束,她就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随着沁人心脾的音乐响起,一盆一盆不符合当下时节的花被端了上来。 公主殿下坐在美人椅上:“大家不用拘束,有什么说什么,玩得尽兴才好。” 公主殿下的话音刚落,张筱兰就对旁边的一个官家小姐眨了眨眼睛。 她立刻会意。 李小姐站起来福了福身子:“公主殿下,咱们今日,可是来了一位新姐妹呢,筱兰姐姐,你不给我们介绍一下你旁边的姑娘吗?” 张筱兰吃惊地看了一眼李小姐,然后站起来福了福身子:“公主殿下恕罪,这位是我家的四妹妹,之前一直没在皇都,现在好不容易回来,我便想带她过来开开眼。” 沈雅媅昨天晚上跟着阿无恶补了一晚上的礼仪,也跟着站起来了福:“臣女张莜菀,见过公主殿下。” “咦?”隔着珠帘的公主殿下,从美人椅上站了起来,拨开珠帘走出来:“张莜菀?你为何要戴着帷帽?” 第75章 不会吟诗作对的乡下村姑 在公主殿下的赏花宴上,居然不以真面目见人,反而还戴着帷帽,这算得上是大不敬了。 顿时,四周都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 “丞相府什么时候还有一个四小姐?我怎么不知道?” “丞相府的四小姐?我好像依稀记得从前是有这么一个人的,但后来好像就再也没有听到过她的名字了。” “那时候我们还小,不记得倒也正常,这四小姐呀,原本是正室嫡出,只是她那母亲呢,确是有点上不得台面的,是江南的一个商贾之女。好不容易生下一个儿子,却又早夭了,后来拼着一口气又生下了这个四小姐,结果没享几年福,身体受不住就去了。” “原来竟还有这么一段往事,可是我怎么从未听说过这个四小姐呢?” “你有所不知,这四小姐没有母亲教养,性子又野,不服管教,八岁那年把三小姐推下水,差点把三小姐淹死了,这事就发生在一个宴会上,因此当时还闹得挺大的。” “可这四小姐呢,不仅作恶,还死不认错,当时啊丞相大人大人大怒,便把四小姐送去了皇都城郊的一个村庄。” “那她这是,又回来了?” “唉,可不是嘛,这三小姐摊上这么一个妹妹,也是折磨,公主宴席上居然还敢带着帷帽,这不是明摆着不给公主面子吗?” 沈雅媅听着旁边的人窃窃私语,发现张筱兰这些年在外人面前居然一直装得还不错。 沈雅媅恭恭敬敬地回答公主:“公主殿下,非是臣女执意戴着帷帽,只是前些日子,臣女的脸上起了红疹,怕摘下帷帽引起别人的不适,所以才未曾取下。” 公主也并非不通情达理:“既然如此,那你便带着吧。” 沈雅媅道谢:“多谢公主殿下。” 张筱兰面带微笑的坐在沈雅媅的旁边,掌心都快要被掐出白痕了:“四妹妹不用担心,我早就同你说了,公主殿下向来是很体恤我们的。” 张筱兰的声音不小,周围的人都能听得见,就连公主也满意地点点头。 沈雅媅自然也不甘落后:“公主殿下厚爱我等,等来日我得备份礼物,去拜谢公主殿下今日的体恤。” “原以为是个山野村姑,不成想居然还懂点礼教。” “不过一个被送去乡下这么多年的四小姐,能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礼物。” “哈哈,我都有些好奇了,她到底会送什么呢?” 高台之上的公主殿下面露不悦,倒不是为着沈雅媅,而是因为这些人口无遮拦,居然把她也拉进了这些议论之中。 公主殿下道:“本宫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张四小姐能有这份心意,便已经很好了。” 公主殿下这一发话,把刚才还议论纷纷的几个人,镇得像个鹌鹑。 赏花宴继续。 接下来就到了击鼓传花,表演才艺的时候了。 不过公主殿下的赏花宴,这些高门贵女自然玩得文艺一些。 众人坐在一条人工凿出来的小溪旁边,从小溪的上游飘下来一朵花,等击鼓声停止,花在谁的面前,谁就要献上才艺。 第一轮表演才艺的,就是刚才的那只鹌鹑,她表演的是唱歌。 唱得还不错,获得了一片掌声,果然是精心培养出来的豪门贵女,都有自己的拿手绝活。 第二个登场的人,是张筱兰。 张筱兰的琴艺,乃是皇都一绝,就跟宫廷乐师比起来,她也是不遑多让的。 沈雅媅纵然再不喜欢她,也不得不为她的琴艺所鼓掌喝彩。 不过,沈雅媅还是比较幸运的,接下来的才艺表演没有轮到她。 很快就到了晌午,公主府大摆宴席,但这一大桌子的美味佳肴,确是看得吃不得。 每一盘菜上上都摆着一朵花,想要动筷子,就必须得有人能以此花为题,作出一首诗来。 公主府大概是算好了人数的,几乎能够均匀的平均到每一个人的头上,每个人都有作秀的机会。 很快就轮到了沈雅媅。 张筱兰却对大家歉意地笑了笑:“诸位,实在抱歉,我家四妹妹没有上过女学,只怕是不懂吟诗作对,要让大家失望了。” 张筱兰为难地说:“不如这样吧,我替我家四妹妹作诗一首,如何?” 在场众人,心道果然如此,从小被养在乡下的村姑,能有什么学问? 公主殿下意思意思地问了一下沈雅媅:“张四小姐,你的意思呢?” 沈雅媅可是从小就熟背唐诗300首的人,她随随便便背一首诗,那就都是千古绝句了。 但是她现在的人设,就是一个没有学问的乡姑,太过反常,只怕是要有人怀疑了。 沈雅媅思及此处,倒也是果断又干脆地同意了:“好啊,那就辛苦三姐姐了。” 张筱兰洋洋得意地笑了笑,随即又不费吹灰之力地做了一首诗。 既能在这些世家贵女面前展现自己,又能让张莜菀出了丑,她自然是很高兴的。 “看吧看吧,我早就说了,这乡下回来的小姐,肯定是不会吟诗作对的!” “哎呀,我这不是以为,她在乡下这么多年,总能自己学点什么东西嘛!” “八岁就知道把嫡亲姐姐推下池塘,恐怕就算是闲暇之余,也光琢磨着怎么害人去了吧!” 张筱兰忍了许久,才极力收敛住自己脸上的表情,慢慢地变得严肃起来。 张筱兰开始和周围人争辩:“你们不要再说了,当时是我自己不小心掉下池塘的!和四妹妹一点关系也没有!” 但是,人们只愿意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张筱兰这么一解释,反而倒像是为了掩盖什么真相。 于是她们便拉着张筱兰,苦口婆心的说:“筱兰,你向来心地最是善良,有些事情你得往长远了看,万万不要被人骗了啊!” 张筱兰气愤地甩开了她们的手,转而挽住了沈雅媅的手:“你们不要再挑拨离间了,四妹妹是我的血脉至亲,怎么会害我?” “就算……就算,”张筱兰装作难以启齿的样子,随后又坚定地说,“大家都有年幼无知的时候,我相信四妹妹绝对不会伤害我的!” 第76章 乡野村姑也有学问 那些喜欢搬弄是非的小姐们被下了面子,心里恼怒,但又不敢把火气撒在张筱兰身上。 于是,这个刚刚才从乡下回来的四小姐,就成了她们口诛笔伐的对象。 “张四小姐,先不说你当年有没有害人之意,就说现在,你的姐姐为你据理力争这么久,你居然一点表示也没有吗?” “可不是,就连一句道歉,一个感谢的眼神也没有!” “看来果真是个白眼狼,喂不熟,亏得你姐姐对你这么好!” 突然,沈雅媅轻笑一声,大家的争吵声停了一下,然后又愈加激烈了。 “张四小姐,请问你刚才在笑什么?难道你觉得我们很可笑吗?” 沈雅媅摇摇头,语气甚至还带着一些揶揄:“非也,诸位误会我的意思了。” 沈雅媅又笑道:“只是刚才有一位小姐,说我没有一个感谢的眼神,我就觉得很奇怪,我们之间的距离隔得不近,而且我又带着帷帽,你居然还能看到我的眼神?真是不可思议。” 沈雅媅反问:“莫非这位小姐,你有传说中的千里眼?” 就算要编排的她,起码要找个好一点的理由吧!真是张口就来啊! 沈雅媅话音一落,周围的人便捂着嘴巴笑了起来。 刚才嘲讽沈雅媅的那个小姐,脸色青一阵紫一阵,羞愧地跺了一下脚:“张莜菀!我又没说错什么!” “你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没有学识不会做诗,你的姐姐出面帮了你,你还不知感恩!” “我的言语虽然夸张了一点,但也是事实!”那小姐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 而周围的人居然也开始认同:“虽然言语有些夸张,但说的倒也是事实。” 沈雅媅微微一笑,也不怕把这里的人都得罪了:“谁说我没有学识?我有着呢。” 沈雅媅的笑容有些恶劣:“我有一个对子,十分精妙,至今无人能解。” 沈雅媅:“若有人能够解出来,我便送她一瓶醉仙酿。” 有人嗤之以鼻,有人跃跃欲试。 还有人好奇地问:“这醉仙酿是什么?” 沈雅媅回答说道:“一种酒,极烈的酒,酒量一般的人三杯必倒,就连国师大人,也曾称赞过此酒。” 而且这还是她改良之后的醉仙酿,更烈! “国师大人?”在场众人一片惊呼。 谁不知道国师大人一向神秘,除了典礼和祭祀,他几乎不会出现在大家面前。 但是此人却深得皇上的重视,就连丞相大人也要礼让三分。 但是很快就有人质疑:“你在乡下,哪有机会能够见到国师大人?莫不是在骗人吧?” 沈雅媅笑道:“国师大人我的话我无法自证,但是醉仙酿我带过来了,你们可以先验验这醉仙酿。” 很快,阿无就把醉仙酿从马车上取了下来。 沈雅媅把醉仙酿打开,顿时,一股刺鼻有醇香的酒味,在宴会场上蔓延开来。 沈雅媅依次到了三杯酒在桌上,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可有人愿意一试?” 刚才还叽叽喳喳的小姐们都不作声了,且不论这醉仙酿的真假,万一喝醉了失了仪态,那就沦为皇都中的笑柄了! 不过,世家贵女们不愿意尝试,那些自认为风流潇洒的公子哥儿,确是有着极大的兴趣。 刚才这些小姐们在这边叽叽喳喳的时候,他们觉得无聊,就去另外一边投壶射箭去了。 此刻闻见有酒香,立刻丢下手中的物件,朝着这边走来。 很快就有一位勇士,上前端起一杯酒,打算一饮而尽,结果喝到一半,直接被呛得吐了出来:“咳咳咳!怎么这么烈!” 沈雅媅好心地给他解释:“此为醉仙酿,酒量一般的人,三杯必倒,公子还是慎重。” 沈雅媅不说还好,可她这么一说,这公子就算是打脸充胖子,也得把这酒喝完才行。 公子缓了一会儿,再度举起酒杯:“小姐说笑了,我李某人尝遍天下美酒,素来就有千杯不倒之名,你这酒,我虽然未曾听过,但闻得出来是好酒。” “哈哈哈!”李公子这回做好了准备,再度举起杯子,把杯中的酒,一小口一小口地吞下肚子。 “嘶!”李公子捂着嘴打了两个酒嗝,“确实是好酒,不过,想要放倒我,至少也得你这一坛才行。” 另有一名公子朗声道:“李兄,这一小坛酒才多少啊,看来你这千杯不倒的名头也不属实啊!” 李公子笑了笑:“唐兄,这酒确实烈,你但凡尝过就知道了。” 唐公子走过来,端起酒杯:“那我到要试试看!” 沈雅媅眼疾手快的把酒杯抢了过来,笑着把刚才的事情又说了一遍:“所以,还请李公子先把这三杯酒喝完,验验这醉仙酿的真假。” 唐公子哈哈大笑:“李兄,她居然想要三杯就放到你,看来你是许久不出来的露面,他们都忘记你喝酒的厉害了。” 李公子谈笑之间,又喝下了第二杯,除了脸庞发红,倒也没有别的感觉,动作并不迟钝,言语也十分有条理。 之后,李公子又喝下了第三杯,连着打了几个酒嗝之后,笑道:“这酒确实很不错,确实值得国师大人的一句夸赞。” “但是,”李公子把酒杯拍在桌上,手撑着桌子,“但是,想要三杯就把我放倒,那还是差了点意思。” 沈雅媅微微一笑,伸出一根手指头,在他面前左右移动了几次:“李公子,这是几?” 李公子答道:“一啊。” 沈雅媅又伸出两根手指头:“这又是几?” 李公子答道:“二啊。” 沈雅媅接着伸出三根手指头:“那这又是几?” 李公子不确定地揉了一下眼睛:“三,三吧?” 沈雅媅笑着伸出四根手指头:“那这个呢?” 李公子伸长脖子,跟着沈雅媅的手指移动:“这,这是……五,吧?” 随即,李公子腿脚一软,滑到了桌子底下,嘴里还稀里糊涂的说着什么话。 在场众人大惊,居然真的三杯就倒?! 第77章 你不是东西 唐公子和李公子,虽然时常有口舌之争,但他们却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唐公子先是把李公子扶起来,交给旁边的侍从,让侍从先带他去休息。 而后,唐公子才饶有兴致的看着沈雅媅,说道:“许久没有遇见这么有意思的事了,这就醉仙酿有意思,不过我倒不是嗜好此物的人。” “我对张四小姐口中的对子,更感兴趣。”唐公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又道,“希望张四小姐的对子,能和这醉仙酿一样,让人惊赞。” 沈雅媅笑了笑,便也不卖关子了:“诸位且听好了,我说上联,有人能够对出下联,便可把醉仙酿拿走。” 对联嘛,沈雅媅记得很多,但是那种对联很容易就会被人对出来,就算并不工整平仄,可乱七八糟的,也总会对出来。 所以,沈雅媅的上联是:“你不是南北。” 沈雅媅笑眯眯地说:“这就是上联,可有人知道下联呀?” 在场众人鸦雀无声。 这并不是什么很高深的对子,但凡读过几年书的,稍微动一动脑子,就能知道下联。 可是这下联,不是明摆着自己骂自己吗? 难怪这个张四小姐说,从未有人对出过此联,原来是这种对不出! 沈雅媅环顾一周,无人应声,便又找上了最开始那位,嘲讽她没有学问的小姐:“这位刘小姐,你刚才说我没有学识,那不知道有学识的你,能不能将这个对子对出来呢?” 在场众人都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要是对不出来,那岂不是变相地说明她也没有学识? 可要是对出来了,噗——这不就是在大庭广众之下骂自己吗? 当代阳谋,今天不论你对与不对,这个糗你是出定了! 刘小姐长这么大以来,哪里出过这样的丑,一时间羞愧欲死,愤愤的说:“我对不出来!” “哦~,”沈雅媅这一声哦,好像蕴含着千言万语,和无尽的嘲笑。 偏偏沈雅媅还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批判她:“刘小姐,人生在世,我们总有不会的东西,就像我不会做诗,小姐不会对对子。” “我想皇都里的诸多宴会,应该也不全是吃喝玩乐,应该也有互相学习,引以为鉴的时候,大家聚在一起,也是一个互相探讨,取长补短的机会。” “不会没有关系,只要肯学,就已经远远超过许多人了,刘小姐又何必要非抓着我这一点不放呢?” 沈雅媅苦口婆心的讲了一堆道理,临了了又说:“看来刘小姐也不是学识深厚之人,没关系,以后我们互相学习,共同进步就好了!” “谁要跟你共同学习?谁跟你一样是没有学识的人?我会!”刘小姐被沈雅媅的碎碎念说得恼羞成怒,一时间竟然口不择言,“这种对子,谁都对得出来!” 沈雅媅四处看了看,疑惑道:“是吗?谁都对得出来?可是怎么没有人说呢?” 刘小姐咬了咬嘴唇,抓着旁边唐公子的手:“唐公子,这么简单的对子,你肯定是会的吧?” 唐公子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手抽出来,还往旁边挪了两步,尬笑道:“这对子,我还真不会,大概是我学问不到家吧。” 刘小姐气的胸口起伏不定,我发现大家都在看着她,赶紧找了个借口,想要溜之大吉:“我前几日偶感风寒,身体不适,就不打扰周围的雅兴了。” 但是这其中也不乏想要看热闹的人,还有和这刘小姐不对付的人:“刘小姐,你向来是自负满身学识不输男子的,今日怎么怯场了?” “看来从前说的,那些也不过是虚假妄言嘛!” “……” 刘小姐孤身一人站在众人的目光中央,耳边的嘈杂声不断,她只感觉耳朵嗡嗡作响,情急之下,居然被逼地喊出了那句话:“我不是东西!” 目的达成,沈雅媅很有眼力见地给她鼓了鼓掌:“刘小姐,你真棒!下联确实就是:你不是东西!” “哈哈哈!这刘小姐是今天出门没有带脑子吗?怎么什么话都说得出口啊?” “人家可是才女,才女嘛,要是对个对联都对不出来,那还叫才女吗?” “哈哈哈!今天真是不枉此行啊!” 众人奚落嘲笑的声音,在刘小姐的耳边响起,刘小姐急于想解释,又不想让沈雅媅得逞,便道:“是我!是我!” 沈雅媅故作疑问:“嗯?你怎么了?” 刘小姐又被激起怒气:“是我!是我,是,是,是我不是东西!” 沈雅媅连连点头:“原来如此,看来刚才是我听岔了。” “哈哈哈!那个刘小姐怕不是病傻了吧!” “怎么这种话还要接二连三地说啊!” 刘小姐脑子一热,说完之后才反应过来,瞬间面色惨白,整个人都摇摇欲坠,好似马上就要摔倒了一样。 下一秒,刘小姐两眼一翻,居然真的晕倒了,摔在了地上。 这下子,周围的人也不敢再出言奚落了,反而一个两个的都开始假惺惺地去关怀刘小姐。 就连公主殿下,都连忙催促身边的侍女,去查看情况。 侍女扶起刘小姐,掐了掐她的人中,她便开始慢慢苏醒过来:“殿下,刘小姐应该只是一时怒火攻心,现下已经醒过来了。” 刘小姐虽然人已经醒了过来,但看起来还是晕晕乎乎的,双目呆滞两眼无神,唇色苍白。 张筱兰小跑过去,把刘小姐扶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张筱兰一边给刘小姐整理发髻,一边埋怨沈雅媅:“四妹妹,我知道你素来好强,但你又何必非要挣一个高下呢?快过来和刘小姐赔个不是吧。” 周围的人又开始窃窃私语,就好像之前落水下石的人不是他们一样:“这刘小姐虽然性子急了一些,但也确实有些可怜。” “张四小姐此举果然固然什么大错,但是未免还是有些得理不饶人了。” “这张四小姐……” 沈雅媅站在议论的中心,一动不动,就在大家以为她不会道歉的时候,他却又动了。 沈雅媅走到刘小姐面前,抓着张筱兰袖子,低声说:“三姐姐,这该如何是好呀,你将那个对子告诉我的时候,也没说过会惹这么大的面子呀!” 沈雅媅的声音虽小,但是足够周围的二三人听见,声音急促,语气惶恐,很难让人怀疑真假。 张筱兰那张娇嫩的脸上,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愣愣地说:“你在胡说什么?那明明是你自己……” 沈雅媅愈发着急了,甚至还带上了一些哽咽:“三姐姐,我连字都写不好,哪里知道这些东西?” 第78章 帷帽掉了 沈雅媅把手伸进帷帽里,擦了擦眼泪,委屈道:“好吧,那就当是我做的好了,可是现在事情闹大了,怎么收场啊?” 张筱兰逐渐回过味来,这死丫头是想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推啊! 张筱兰哪里会任她摆布,眉毛一竖:“胡言乱语!自己惹出来的祸,还想推到我头上!” 张筱兰的声音不小,周围人本就有意观察着这边的情况,如此一来便是大家都听见了。 什么情况啊?声音这么小,什么也听不着啊! 什么?四小姐想把责任推到三小姐头上?马上就要看到一出姐妹花反目成仇的大戏了吗? 也不对,这三小姐和四小姐本就有仇! 不明真相的人,还在等着看好戏,但是亲身参与的刘小姐眉目却是越来越冷。 刘小姐终于意识到,今天是被罩的姐妹当成猴耍了,且不论她们今天到底谁真谁假,或者是联手给自己找难堪。 但她自己,今日过后,肯定会名声扫地! 刘小姐垂着眼眸,心里逐渐有了算计,智商终于上线了,她站起来,甩开张筱兰的手:“张筱兰,我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何要这般害我!竟然指使你妹妹,想让我名声扫地!” 刘小姐说得掷地有声。 她已经想明白了,今天这一切的祸源,归根结底就是张筱兰拜托自己给她四妹妹找麻烦。 她既然要名声扫地了,那么张筱兰也别想好过。 再说了,张筱兰的名声可比她大,到时候,别人恐怕也不会把太多的目光,投入到她身上。 更何况她还是受害者呢! 张筱兰不敢相信似的看着刘小姐,连忙起身抓住刘小姐的手,低声厉气:“你在说什么?!当着大家的面,你怎么能说这些?” 虽然,张筱兰确实是想让刘小姐给沈雅媅找麻烦,但是,这是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的吗? 张筱兰甚至都已经感觉到,有无数道火辣辣的视线,聚集在他身上了。 她虽然确实喜欢万众瞩目的感觉,但绝对不是这种万众瞩目! 刘小姐父亲的官位也不小,不然也和张筱兰玩不到一起去。 刘小姐可不怕她:“你自己有胆子做,还没有胆子认吗?” 刘小姐又冷笑一声:“反正我是想明白了,这个四妹妹不学无术,刚才那个对子怎么可能是她想出来的?明明就是你从中作梗!” 张筱兰的额头上滚下一滴冷汗,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回旋镖,到头来居然打在了她自己身上:“不是,我没有……” 而此时,作为一开始引导着此事的沈雅媅,已经开始默默地退到了众人身后。 可惜身边没有瓜子,要不然她一定要大磕两盆! 不过这两个人到底还是顾忌面子的,居然没有当场打起来。 开玩笑,赏花宴刚刚开始的那一会儿,这张筱兰和刘小姐眉来眼去,挤眉弄眼的,是当她瞎了吗? 这两人要是没有在背后密谋什么,她沈雅媅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果然不出她所料。 沈雅媅当然也不惯着她们,直接将计就计,让她们栽了一个大跟头。 公主殿下作为这里的话事人,戏看了不少,但也总不好看着她们真的大闹公主府。 公主殿下出来劝和:“好了好了,多大点事,何至于伤了情分?” 公主殿下又道:“不过是儿戏罢了,不用太过放在心上。” 公主殿下说道:“不过姑娘家的闺名确实重要,这样吧,今天这里发生的所有事情,谁都不准说出去!” “是,公主殿下。”众人恭恭敬敬地回道。 但嘴上是这么说,心里怎么想就不知道了,毕竟私下里悄悄告诉好姐妹,谁会知道呢。 赏花宴到了这会儿,大家也没有什么别的兴致了,恨不得马上飞回去,给亲朋好友报个信。 沈雅媅便是第一个辞行的人。 刘小姐虽然把张筱兰拉下水了,但还是对沈雅媅这个“帮凶”气不过。 刘小姐在后面悄悄跟着沈雅媅,突然之间,以迅雷不掩耳之势,拉下了沈雅媅的帷帽:“张四小姐,实在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不过你脸上的红疹可真是……是……” 刘小姐本意是想让沈雅媅出糗,可她看到沈雅媅那张脸之后,居然当场愣在了原地。 就连被她故意扯下来的帷帽,掉到了地上,都没有回过神来。 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颜。 刘小姐整个脑子里,都只有这句话。 虽然脸颊上确实有红疹,但是却并不难看,反而红星点点,为她增添了几分娇俏与真实。 张筱兰本来就一肚子的火,看到沈雅媅的帷帽被扯了下来,简直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只可惜,沈雅媅的脸全部被刘小姐挡住了,别人都看不到。 张筱兰心想,这怎么能行,一定要让所有人都看到这贱人的脸不可! 满脸红疹,看她怎么叫嚣! 张筱兰不敢寂寞,把刘小姐推开,声音甜美,语气却带着一丝恶毒:“刘小姐!你怎么把我家四妹妹的帷帽摘下来了?!” “我四妹妹的脸上,满是红疹,很恐怖…的……” 张筱兰在看到沈雅媅的脸时,那一瞬间,就像一只被扼住了喉咙的大母鸡。 张筱兰的脸上,先是呆愣吃惊,然后又变成了羡慕,最后,她的整张脸都开始扭曲起来。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会有人生的这么好看! 若不是她的脸上还带着这些带有瑕疵的红疹,说她是九天玄女,恐怕都有人相信! 沈绾绾皱着眉头,气鼓鼓地从地上把帷帽捡起来,赶紧给沈雅媅重新戴上:“小姐,我们赶紧离开吧!这些人的眼神真是……下流!” 男人也就算了,反正他们本来就是考下半思考的动物! 怎么连女人也是一副要流口水的模样?! 沈绾绾赶紧拉着沈雅媅离开,可不能让这些人白看了去! 第79章 父母的爱情故事 张筱兰看着沈雅媅离去的背影,牙都快咬碎了。 本来以为可以逼着沈雅媅出个丑,没想到这个跳梁小丑到最后居然是自己。 她怎么可以生得如此好看?! 张筱兰恨不得现在就拿一把大剪刀,直接把她的脸刮花! 沈雅媅回到丞相府,才刚刚坐下,房梁上就滚下来一团黑影。 鹿茸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你这也太破了,上去蹲了一会儿,满身是灰。” 沈雅媅耸了耸肩,说道:“你能指望一个不受宠的女儿,分配到什么好地方吗?” 沈雅媅又道:“闲话少说吧,是你家国师大人又有什么事吗?” 鹿茸撇了撇嘴说:“今日公主府发生的事情,主子已经知道了,主子让我来提醒你,最好不要和皇室中人发生什么牵绊。” 沈雅媅颔首道:“我知道的,本不想以真面目示人,今日确实算是意外。” 自从阿无坦白了她可以无限复活这个NPC一般的设定之后,沈雅媅就一直缠着她,问自己亲生父母的事情。 那时,沈雅媅才知道,为什么玄枵极力阻止自己去皇都。 在阿无说出她的母亲,是从前的护国大将军之女时,沈雅媅勉强还算镇定。 她早就猜到,能够让玄枵如此隐瞒,她父母的身份绝对不会简单。 但是,在阿无说出,她的父亲居然是当朝皇帝,天启国至高无上的掌权者时,沈雅媅的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 这怎么可能呢? 如果她爹是皇帝,那这天底下还有谁能够伤害她?那玄枵的担心不就是无稽之谈吗? 可是阿无接下来的一句话,却直接把她钉在了原地:“其实国师大人的担心,也并不是无可厚非的。” “据我所知,如今的皇上,当年只是皇宫里一个最不受宠的皇子,直到他年少时,在秋猎围场认识了护国将军的女儿,也就是你母亲,这才有了转机。” “人人都道英雄救美,但你的父母却正好反过来,是美女救英雄。” “你的父亲名叫君莫华,他并不受宠,在皇宫里,哪怕是下人也瞧不起他,更别论教书先生和习武先生了。所以他是自卑又怯懦的,就算被人欺负到了头上,也只会一忍再忍。” “但是你的母亲,杨凤青,却是护国大将军之女,皇都里几乎无人敢惹,就连当时的几位皇子,都得礼让她几分。” “再加上她从小就跟着父亲和祖父生活在军营里,因此并不像其他世家贵女一样端庄,反而多了几分野性,以及路见不平就拔刀相助的豪气。” “在那一年的秋猎围场中,君莫华照常被几个皇子欺负奚落,那时我正陪着小姐去打猎,小姐自然见不得这一幕,她如同天降英雄一般,给君莫华解了围。” “君莫华那个时候,简直就像是一直在皇宫里生存不下去的小白兔,小姐于心不忍,便大手一挥,让他跟着我们。” “他那时候连最基本的射箭都是一知半解,更别说骑射了,不过小姐却是其中的佼佼者,有了她亲自教授,再加上君莫华也很聪明,又好学。” “结果那一次的秋猎围场中,君莫华居然一改往日的默默无闻,一跃升至了秋猎的第三名,不但引起了先皇的注意,还引起了当时几位皇子的注意。” “不过那时候他们也并没有想太多,小姐觉得君莫华这样天资聪颖的人,不应该被埋没,于是时常带着教书先生去皇宫里找君莫华玩。” “这一来二去,日久天长的,他们便互生了情愫。” “于是几年之后,他们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便也不出意外地成为夫妻。” “他们那时候以为,只有彼此就够了,可是君莫华是皇子,他要是不去争,就会被人踩在脚底下,当成踏板。” “在吃了几次苦头之后,君莫华也学着算计着,去争夺那些名利,而联姻,是最快捷的办法。” “小姐一方面能够理解君莫华不断纳妾的行为,一方面又痛苦不堪,十分难过自己的夫君被人分享。” “而且那些妾室,居然有好几个,都在小姐之前诞下子嗣,其实本不应如此的,在大家族里,除非是主母不能生育,不然妾室是不能比主母先诞下子嗣的。但是小姐又心善,就没有给她们堕胎药。” “妾室诞下子嗣之后,自然开始嚣张跋扈,小姐便又由最开始的难过伤心,变成了不安,好在几年之后怀上了你。” “那时,君莫华已经是太子了,先皇在年老之际,把皇位传给了君莫华,而君莫华一上位,连继任大典都还没有举行,就迫不及待地卸磨杀驴,把将军服108口人安上莫须有的罪名,全部斩立决。” “小姐也被逼上了绝路,最终在将军府引火自焚。” “小姐本想带着你一起的,还把我和玄枵打发去了集市,但是我和玄枵越想越不对劲,便匆匆赶回了,将军府,及时把你救了下来。” “而小姐……她以心存死志,我们劝不动她,也拉不走她,那时火光冲天,烟味呛鼻,我们也就只好……” “后来我和玄枵就带着年仅三岁的你,在皇都之中躲躲藏藏,后来觉得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就把你交给了一户被灾荒逼得流浪的农户。” 阿无叹息:“小姐想带着你一起去死,本意是不想让你再做磋磨,但你现在平平安安长大了快18岁,也算是没有辜负小姐的本意了。” 听完这一切的沈雅媅,坐在椅子上,无言良久。 沈雅媅的脑子中,一时间竟然剪不断理还乱,许久之后,她得出一个深刻的结论:“看来古往今来都是如此,富家女千万不要下乡扶贫凤凰男!” 阿无不解地问:“凤凰男是什么意思?” 沈雅媅想了想,解释说:“凤凰男是指那些出身寒门,却努力上进的男人。他们虽然是吃苦耐劳、敢于打拼,但是又自私吝啬,自尊心十分敏感。” “他们靠着女人出人头地,发家致富,但是等到功成名就的那一天,他们又开始恼怒,曾经自卑怯懦的自己,被枕边人知道得一清二楚。” 沈雅媅说道:“就算君莫华没有给将军府安上莫须有的罪名,就算杨凤青没有被逼死,他们最终也只会相看两厌。” 阿无想了想,十分认同:“说的不错,更何况君莫华当上了皇上,九五至尊的威严,岂能被人冒犯?” 沈雅媅也是惋惜:“如果没有君莫华,那杨凤青或许还会是那个喜欢舞刀动枪,来去自如的将门嫡女。” “而不是每日都在患得患失。杨凤青会自焚,或许也是不想再和君莫华纠缠下去了。” 杨凤青的枕边人,下令斩杀了她所有的亲眷。 她那时候大概也是心如死灰吧。 第80章 晚膳 鹿茸伸手在沈雅媅面前晃了晃:“喂!你发什么呆呢?” 鹿茸其实也并不知道主子为什么有这方面的担忧,不过他想的也很简单,主子说的准没错! 沈雅媅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主子说得对。” “行,那我走了?”鹿茸一只脚踏上窗台,又说,“你有什么事就记得吹哨笛啊,丞相府不比以前那些地方,我也不好总是待在这里的。” 沈雅媅颔首道:“我知道,我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你快回去吧。” 等鹿茸走后,沈雅媅便让沈绾绾去催一催晚膳。 沈雅媅见人都走了,她才和阿无说:“我今日见到的那个公主,我觉得我与她长得也并不相像,应该不会被认出来吧?” 阿无也不太确定:“应该不会吧。” 没过一会儿,沈绾绾就回来了,然而她的手上却没有了任何食物。 沈绾绾小跑着进来:“小姐,今日那个丞相回来了,正坐在大堂,等着你过去用膳呢。” 沈雅媅起身把帷帽带好,便立刻走了过去,但是紧赶慢赶的,还是让人挑出了毛病。 丞相夫人责怪地看了一眼沈雅媅,然后又对丞相说:“夫君,是我不好,这孩子在山野之间无拘无束惯了,她才刚刚回来,我也不想太过约束她,还不曾让人教她规矩。” 丞相坐在那里,眼睛往沈雅媅这边一扫,他的一举一动都充满着不怒自威的掌控感:“你母亲心善,不想约束你的本性,你就如此没规没矩?” 沈雅媅行了个礼,知道这个便宜爹是埋怨自己来晚了。 但她还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问:“父亲,女儿愚钝,不知道您这是什么意思?” 丞相冷哼一声,说道:“晚膳迟迟不到,让全家人等着你一个,你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沈雅媅顿时对这个便宜爹毫无好感,话都没问清楚,就开始折腾人,这双眼睛怕是被屎糊住了! 沈雅媅翻了个白眼,坚持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父亲,女儿这几日都是独自在闺房内用晚膳的,母亲也从未将用膳的时间告诉我。” “女儿虽然心中难过,但这是母亲的意思,我也不敢违逆。” 沈雅媅又说:“我本想过来陪父亲用膳的,但是下人告诉我,这几日父亲都不在家,虽有遗憾,但女儿也不敢耽误父亲的事务。” 丞相夫人咬牙切齿地看着沈雅媅,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贱人!这几句话,竟然将错都推到她身上! 但丞相夫人又怎会将这脏水接住? 丞相夫人立刻走过来握住沈雅媅的手说:“四姑娘,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大意了。这底下的人对我们向来是恭敬有加,我便也放心地让他们去传话,谁知道这些狗奴才居然当面一套,背面一套!把我的话都传了!” 丞相夫人又感慨地对丞相说:“这孩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也不同我说,也是难为了她,夫君就不要责怪她了。” 丞相的脸色稍霁:“行了,过来坐吧。” 丞相又看着沈雅媅的帷帽,不悦地说:“一家人一起吃饭,把你头上的破帽摘了!像什么样子?!” 沈雅媅深吸一口气,真的很想给他一梭子! 沈雅媅低声说:“父亲,我的脸上有红疹,怕伤了父亲母亲的眼。” 丞相却突然拍了一下桌子:“你现在知道碍眼了?!那你在公主府,怎么就不知道收敛收敛?出了这么大的风头,你想把公主殿下的脸往哪里搁?!” 沈雅媅看了下眼神泛着恶毒的张筱兰,看来她告状告得也快啊。 沈雅媅冷静地回道:“女儿本来不想引人注目的,只是那刘小姐也不知怎么回事,明明我们从未见过,但却总是和我过不去,三番五次找麻烦。” “如果是从前在庄上,我是半句话也不会多说的,可是,女儿想到今日是以父亲的女儿这个身份出席,想着怎么也不能丢了父亲的脸面,故此才……” 沈雅媅又快速认错:“是女儿的错,没有把握好分寸,让父亲在官场为难了。” 丞相原本是十分生气的,但是听到沈雅媅这么解释,火气还是消了几分:“本就是她没有教养,你也不过是适当反击而已,如何谈得上官场上的事?” 张筱兰悄悄拽了拽丞相的袖子。 丞相顿了一下,便又说:“但是你也不该这么浮躁,你虽无大错,但是罚还是要罚的,就罚你一个月的例银吧,再加上半个月不准用晚膳。” 沈雅媅乖乖认罚:“是,父亲。” 丞相对这个女儿的听话很满意:“行了,用膳吧,把你那帷帽摘下来。” 沈雅媅依言,把帷帽摘了下来:“是,父亲。” 张筱兰虽然已经见过一次了,但是现在再看见,还是忍不住怨恨嫉妒,手里的帕子都快撕烂了! 丞相夫人比张筱兰能忍,看见女儿如此失态,便在她的腰上轻轻拧了一下。 丞相夫人笑道:“咱们四丫头居然出落得如此标致,真不愧是夫君的亲生女儿啊!” 丞相一时间竟然晃了眼睛,多年不见,这个女儿居然已经长成了这般倾城之姿。 不过丞相也只是稍微回忆了一下从前,心中又立马有了算计:“莜菀啊,你也到年纪了,可有心仪之人啊?” 沈雅媅微微一笑,不用想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父亲,女儿已经有了心仪之人。” 丞相的手微微一顿,又问:“是哪里的人啊?此前庄子里的?” 这么漂亮的脸蛋,可不能浪费了,看来需要快刀斩乱麻了,先问出来那男人是谁! 沈雅媅微微摇头:“不是。” “不是?”丞相有些意外:“那是什么人?” 沈雅媅笑道:“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但是他曾救过我,当时有好多人追杀我,他如同神只一般从天而降,我对他一见钟情。” 沈雅媅转头看着丞相夫人和张筱兰:“母亲,三姐姐,你们可不知道,我那时真是害怕极了。” 第81章 隐月轩 丞相夫人和张筱兰私底下对视一眼,然后又悄悄移开视线。 这个小贱人的命还真大,派出去20个人,都没能弄死她。 也不知道救了她的那个男人是谁,最好把她的话套出来,一起处理掉! 丞相夫人胆战心惊地拍了拍胸口,一副惊吓过度的模样:“我的天呐!我们四丫头居然受了这么大的苦,你怎么也一直不跟我们说啊?” 丞相的脸色也不好,倒不是有多关心这个女儿,而是因为他想到,朝廷上有许多跟他政见不合的人,会不会是他们动的手? 丞相语气凝重地说:“这件事你放心,为父一定替你做主!京兆尹一定会彻查此事!” 丞相夫人有些心虚地说:“夫君,这件事只怕会伤了相府的颜面,不如还是我们私下调查吧?” 但是丞相心意已决:“不,交给京兆尹调查!” 如果能够拔出萝卜带出泥,那说不定还能解决掉几个对家! 不过绕了这么一大圈,丞相最关心的还是那个男人:“莜菀,你之后还见过那个男人吗?如果他真的如此有勇有谋,那为父倒也可以为你做成一桩好婚事。” 张筱兰一听,立马把高兴了起来,嫁了好啊!这婚事是好啊! 晾她张莜菀再如何美若天仙,可若是嫁给了一个乡野村夫,或者没头脑的莽夫,这辈子也算是完了! 张筱兰不禁期待了起来。 沈雅媅却摇摇头:“之后再未见过了。” 张筱兰难得地积极了一回:“这不打紧,我认识一个不错的画师,四妹妹,你只要将那个男人的面貌描述出来,那个画师就能画出来,到时候找个人还不是简简单单?” 找到之后就马上把她嫁了!她就还是丞相府唯一的嫡女! 丞相对此也十分支持:“就让你三姐姐帮你一起找吧,找到之后就告诉为父,为父帮你做主!” 找到之后就立马杀了他!一个乡野村夫也敢肖想他的女儿?! 这个张莜菀虽然和她母亲一样,上不了台面,但是胜在这张脸确实美若天仙,不好好利用一下,简直可惜了! 说了这么久,等到终于可以动筷子的时候,桌上的菜都已经凉了。 于是又换了一桌。 第二日一早,张筱兰就急不可耐地带着画师过来了。 沈雅媅随便说了几个特征,敷衍了事。 等张筱兰走后,沈雅媅又让沈绾绾和阿无在京城中租一处宅子,位置无所谓,但一定要清静幽雅。 沈绾绾和阿无前脚刚走出丞相府,后脚又有人来拜访。 沈雅媅戴着帷帽走到前厅,发现来的人居然是昨天见过的,唐公子和李公子。 寒暄几句之后,就说到了正题。 李公子嗜酒如命,自以为尝过天下美酒,但是昨天的醉仙酿却实在让他着迷。 李公子问道:“张四小姐,不知这醉仙酿你是在何处寻得的?” 沈雅媅笑道:“这是我自己做的。” 李公子大感惊奇:“张四小姐,你居然还会酿酒?我还以为你和其他世家小姐一样,喜爱琴棋书画呢!” 沈雅媅说道:“我从小养在外面的庄子上,琴棋书画都不太感兴趣,也没有什么机会接触。” 李公子连忙说道:“我没有轻看小姐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小姐很特别。” 李公子说完,又不好意思地说道:“张四小姐,其实我今天过来,也是为了醉仙酿。” “我不白要,可以拿东西来换!”李公子急切地说。 沈雅媅却道:“抱歉,已经没有多余的了。” 在李公子大感失望之际。 沈雅媅又说:“但是我可以做,只是需要等一等。” 李公子顿时就拨开云雾见天明,喜上眉梢:“好好好!那就辛苦张四小姐了!日后张四小姐若有什么需求,只管来找我便是!” 沈雅媅故作思索,说道:“其实眼下,我确实有一件事,想请人帮忙。” 李公子为了这醉仙酿,自然是愿意和她打好关系的,立即便说:“什么事情?你只管说就是。” 沈雅媅为难地说:“李公子也知道,我许久没有回皇都,许多事情我已经不太了解了。” “我想在皇都里找一处幽静雅致的宅子,位置和大小都无所谓。”沈雅媅问他,“不知道李公子有没有推荐?” 李公子略一思索之后,便笑道:“其实我手里便有这样的宅子,只是这可不便宜。” 沈雅媅表示:“只要合我的眼缘,我可以先租下来,每个月交一定的租金。” 李公子却摇了摇头:“我不在乎那点银子,不过租金还是要给的,你每个月给我五坛醉仙酿,如何?” “成交!” 李公子喜得美酒,走路都带风:“我说唐兄啊,你又不爱酒,怎么还眼巴巴地过来?” 唐公子叹了口气,有些失望地说:“你昨天睡得跟猪一样,自然不知道,昨天张四小姐的帷帽被那个刘小姐扯了下来,那张脸,简直就是惊为天人!” “可惜了,今天无缘得见,不成想她在家里戴着帷帽,唉!”唐公子道。 李公子实在想象不出来:“不是说她脸上长了红疹吗?还惊为天人?惊为天人的丑吗?” 唐公子还沉浸在昨日的情形之中:“你没见过,你不知道,还好她脸上长了红疹,要不然我都要以为他是天仙下凡了!” “诶诶诶!过了啊!”李公子不屑一顾,“哪有你这么夸大其词的!” 李公子的动作很快,短短两天的功夫,就把他的那处宅子腾了出来。 沈雅媅曾去看过,那确实是一处十分不错的宅子,环境雅致,又紧挨着集市,位置也好,还是个三进三出的大宅子! 李公子这个人,倒也是够意思! 半月之后,沈雅媅坐在隐月轩的主座上,看着面前这十个十七八岁的女孩。 沈绾绾悄声在沈雅媅耳边说:“这些都是我在青楼里,精挑细选出来的。” 这些女孩,要么就是无父无母,被亲人卖去的青楼的。 要么是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被父母卖了的。 要么就是觉得女孩子无用,卖了给家里男丁娶媳妇的。 沈雅媅微微点头,看着面前这十个有些畏缩的女孩:“一旦入了隐月轩,那就需得为我效力至少十五年,你们可要想清楚了。” 第82章 不能让他见到明天的太阳 这些女孩畏畏缩缩,一开始还以为被人赎身,是去别人家里当小妾了。 但是现在看来,隐月轩显然不是这种地方。 静默了许久之后,人群里终于有一个女孩大着胆子问:“那个,我能不能问问,这隐月轩到底是干什么的?” 沈雅媅没有正面回答她,只是说:“隐月轩是做生意的地方,不卖身只卖艺,专门为夫人小姐们服务。” “至于具体内容,等你们确定了要加入隐月轩之后,我会告诉你们的。”沈雅媅说道。 又有一个女孩结结巴巴地问:“如果我们不想加入隐月轩,还能有别的选择吗?” 沈雅媅不是强人所难的人,她说:“有,但是我买你们是花了银子的,你们只要把钱还上就可以走。” “我知道你们身上没钱,没关系,你们可以在隐月轩里做一些洒扫的工作,每个月会给你们开月钱,等凑够了钱,你们便可以自行离开。” 都是一些可怜儿的女孩,沈雅媅也不想太过为难她们。 沈雅媅站起身,说道:“我先去用膳,你们可以在这里想一会儿,商量一会儿,决定自己今后的去留。” “一个时辰之后我再回来。” 阿无没过一会儿,就提着食盒回来了:“这是张记的大肘子,和刘记的卤煮。” 沈雅媅闻到这个香味就忍不住咽口水:“开动吧!” 阿无拿着筷子叹气:“这都连续吃了七八天了,我都快变成大肘子,你就不腻吗?” 沈雅媅摇摇头,表示完全不腻:“先吃过瘾再说,腻了再换一家。”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沈雅媅再回到前厅的时候,那些女孩已经分成了两拨站好,看来是已经商量好了。 左边站了三个:“小姐,我们不想接待客人,能不能做洒扫的工作?等还上钱就离开?” 沈雅媅点点头:“可以。” 右边站着七个:“小姐,我们这些人无父无母,离开了这里也没有安身立命的地方,所以我们决定留在这里!” 沈雅媅笑道:“放心,我不会亏待你们的。” 沈雅媅让想走的那三个人先去休息,然后让阿无安排她们一个洒扫的区域。 沈雅媅让沈绾绾把旁边的一个大木箱子打开,让那七个人过来看看:“认识这些是什么东西吗?” “胭脂水粉。”她们几乎异口同声。 她们从前在青楼里,胭脂水粉是她们接触到最多的东西,几乎每日都要用到,不可能不认识。 沈雅媅笑问:“你们都用过吗?” “当然用过了,”女孩们小声说,“我们干这一行的……” 沈雅媅却突然冷着脸:“干哪一行的?我们隐月轩都是一群好姑娘,往事不用再提!脏的是那些男人,不是你们!” 沈雅媅的周围安静了一下,然后下一秒就响起了啪嗒啪嗒,掉眼泪的声音。 过了很久之后,女孩们才顶着一双兔子眼睛,把眼泪擦干净,哽咽地说:“是,没错,从前那些就当作是大梦一场!” 沈雅媅安慰好她们的情绪之后,让她们先自己动手,画了一个全妆。 虽然可圈可点,但也乏善可陈。 不过到底是每日都在和这些东西接触,手比较稳,到时候上手起来也比较快。 这也就是沈雅媅为什么花大价钱从青楼买人的原因。 沈雅媅挑了,其中一个五官朴素的女孩,让她当模特,把她的脸擦干净,然后自己动手给他改了一个妆。 赢得了一片哇声。 沈雅媅把面前的化妆工具整理好,说道:“这就是化妆的魅力,它可以适当的修整一个人的五官。” 沈雅媅又说:“我打算把这当成一门生意,专门为夫人小姐服务。” “你们先跟着我学习,等出师之后,有能力单独接单时,就可以自己挣钱了。” “你们的酬劳,是每一份酬金的十分之一。” “刚刚开始可能会有些艰难,但是大家一起努力,克服困难,相信一定会取得成功!” 沈雅媅给她们画了一张大饼,然后又说了一些激动人心的话,就放她们去休息了。 之后的半个月里,沈雅媅几乎每天都会抽出半天的时间,来给她们上上课。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地过去了。 直到张筱兰喜气洋洋地带着一个男人回来了。 这正好是用晚膳的时候。 张筱兰指着门口佝偻着背的男人,笑道:“四妹妹,你看我带了谁回来?” “这是……”沈雅媅往门口看了一眼,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日张筱兰找来的那个画师,确实有两把刷子,沈雅媅随口说了几个特征,居然也让他画出来了个七成像。 张筱兰也有两把刷子,大海捞针,居然也被她找出来了! 张筱兰捂着嘴,笑道:“四妹妹不记得了吗?这是你当时跟我说过的那个心上人啊!” “虽然费了一个月之久,但我还是给你找到了!”张筱兰期待着这个小贱人赶紧嫁出去,“四妹妹还不出去见一见?” 沈雅媅勾起嘴角,眼底深处,却闪过一丝寒意:“真是有劳三姐姐了,我本来还想日后得空了,亲自派人去找地。” 丞相轻咳一声:“莜菀,看他风尘仆仆的样子,怕是周途劳顿了,还是让他先去客房休息,改日再聚吧。” 丞相想,不能再让这个人见到明天的太阳了! 沈雅媅笑盈盈地回答:“好呀,那女儿明天再去见他吧。” 等今天晚上就一枪崩了他! 这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当时来皇都时,马车中途停下经过的那个黑店!店里的那个店小二! 赚了黑心钱不说,居然还和土匪勾搭成一派! 要不是这个小二通风报信,她们怎么可能会那么轻易又被盯上? 还害得阿无惨死! 虽然阿无没有死,但是这个人,沈雅媅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桌上四人个个心怀鬼胎。 等夜深之后,沈雅媅和阿无换上一身黑色的衣裙,准备溜出去。 沈绾绾扒拉着她们的手:“你们真的不能带我一起去吗?我也想去啊!我真的好想去宰了那个瘪犊子!” 第83章 各怀鬼胎 沈雅媅把沈绾绾的要求无情的驳回了:“乖,家里的有个看家的人。” 阿无带着沈雅媅穿过乌漆嘛黑的石子路:“我们就这么光明正大的去?万一被人看到了怎么办?” 沈雅媅无所谓地表示:“看到了就看到了呗,我趁着黑灯瞎火去夜会情郎,有什么不行吗?” 这店小二和丞相夫人母女不同,身份并不算是显赫,死了也算是他倒霉,不会有人大动干戈的去彻查。 沈雅媅站在房门口,敲了敲门,但是里面半点声音也没有。 沈雅媅后退两步,看了一眼没有完全合适的窗户,自言自语道:“难道是被人捷足先登了?” 沈雅媅这么想着,便一脚踹开了房门,门打开一瞬间,剧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一把匕首插在这个店小二的胸口正中央,地上的血迹已经微微有些凝固,看来死的时间不短了。 阿无伸手挥了挥鼻尖萦绕着的血腥味:“什么人干的?” 沈雅媅笑道:“还能是谁,我那个便宜爹呗!” 虽然早知道这个便宜爹会动手,但也不曾想他居然这么心急。 沈雅媅这一脚的动静不算小,很快就把旁边的人引过来了。 沈雅媅抓着阿无的手:“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一晚上有惊无险。 直到第二天早上用早膳的时候,沈雅媅才发现,张筱兰大概是一晚上都没能睡着,熊猫大的黑眼圈就挂在她的脸上。 张筱兰越想越觉得不甘心:“四妹妹,昨天晚上那个救过你的英雄,死了,你知道吗?” 沈雅媅摆出一副惊吓过度又伤心欲绝的模样:“什么?!!死了?!!怎么死的?!” 张筱兰盯着沈雅媅看:“一把匕首一刀插在胸口的位置,当场毙命。” “你真的不知道吗?府里的下人说,曾见到你带着丫鬟出过门,难道是你在背后做了什么?”张筱兰觉得十有八九是有内鬼。 丞相府里这么多年都没出过什么事,偏偏张莜菀这个人一回来就死了人! 张筱兰相当怀疑,这个杀人凶手就是张莜菀! 沈雅媅擦了擦脸上的眼泪,也并不否认:“是,我昨天晚上确实出门了。” 沈雅媅不知道张筱兰是不是在诈她,但是在这种小事上说话没有意义。 张筱兰简直想要拍案而起:“果然是你杀的人!四妹妹,我费尽千辛万苦才帮你把人找回来,你为何要下此狠手?!” “有道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就算是我的亲妹妹,我也觉得不会姑息了事!” “既然做了错事,就必须得认罚!”张筱兰简直有种大快人心的感觉。 本想让张莜菀直接嫁给一个乡莽夫,让她一辈子抬不起头,如此一来就威胁不到自己的地位了。 可是谁知道这个好不容易找回来的情郎,居然还死了! 就在张筱兰觉得白费了一场心机的时候,张莜菀这个蠢货,居然承认了她昨晚出过门! 事实如何,张筱兰私以为,已经铁板钉钉了! 作为一家之主的丞相大人,许久不出声,一出生就是开口制止张筱兰:“筱兰,法律之外都还有人情,你就这么见不得你妹妹好吗?” 张筱兰没想到一向宠爱她的父亲,这次居然没有站在她这边,一时间她就像是一直被扼住了喉咙的鸭子:“爹爹!明明就是……” 但是父女反目这场大戏,沈雅媅却没有看到。 因为丞相夫人很有颜色的拉了张筱兰一把,把她按在座位上:“筱兰,听你父亲一句吧,你父亲竟然这么说了,那自然有他的道理,况且此事若是再传出去,确实在面子上也不好看。” 沈雅媅有些遗憾,然后又冷静的开始解释:“父亲母亲、三姐姐,我昨天晚上虽然出过门,但是我一个弱女子,哪有本事去杀了一个大男人呢?” 张筱兰刚才才平静下来的心境,又因为她这一句话,马上就被点爆了:“那可说不定!说不定是乘人不备呢?再说了,你大半夜的带着丫鬟出门做什么?!” 沈雅媅刚要开口解释,但是这饭桌上的话事人,却突然拍了一下桌子。 声音不重,但是刚才吵吵闹闹的几个人,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丞相沉声说道:“此事就此作罢!日后休要再提!谁再敢提起就做家规处置!” 丞相把碗里的最后一口饭咽下肚,拿出帕子擦了擦嘴,又从旁边的婢女手中接过热帕子擦手:“昨夜之事,全是盗贼惹的祸。” “夫人,给那个公子买一副上好的棺椁,厚葬了吧。”丞相看着丞相夫人说:“但也不宜大肆宣扬,以免败坏了莜菀的清誉。” 丞相夫人心中纵然有万般不愿,但也依旧要点头称是:“夫君放心,一个上门来打秋风的远方亲戚,给他找个风水宝地厚葬,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待丞相和沈雅媅都离开之后,张筱兰气得直接把桌子掀了。 张筱兰不满的说:“娘!明明就是张莜菀杀的人,为什么不让我当面拆穿她?!” 丞相夫人恨铁不成钢的戳了戳她的脑门:“笨啊!张莜菀哪有这个本事?这只怕是你父亲亲自动的手。” 张筱兰傻了眼:“这怎么可能?请为什么要杀一个乡野莽夫?” 丞相夫人摇头叹息:“张莜菀那小贱人长了一张狐媚子一般的脸,你父亲怎么可能会让她嫁给一个乡野莽夫?这太不划算了!” 张筱兰这才如梦初醒:“那这么说来,父亲当初赞同我去找人,其实是想把人找到之后直接杀了?然后一了百了?!” 丞相夫人颔首点头。 张筱兰咬住嘴唇,自从张莜菀回来之后,她在皇都里的名气就一天不如一天。 这一个月里,大大小小的宴会,张筱兰再也没有带过张莜菀。 可是,却总有人来打听张莜菀,要么就是问她是否婚配,要么就是想约她一起出去游玩! 张筱兰得牙都快咬碎了! 凭什么她后来者居上! 张筱兰捡起地上的碎瓷片,阴狠狠的说:“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她的脸毁了!看爹爹还会不会站在她那一边!” 丞相夫人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自然是心疼的紧的,连忙把张筱兰手里的碎瓷片拿出来::“哎呀!不就是一个张莜菀吗?哪里就值得你伤害自己的身子?!” 丞相夫人立刻挥手让婢女去拿药箱:“你要是把她的脸毁了,这件事但凡透露出去一星半点,那之后你在皇都里还要不要做人?” 张筱兰委屈的哭了起来:“娘!那我到底该怎么办呀?!” 丞相夫人老谋深算,瞬间就想出来一计:“毁了她的脸有什么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下下策。” “马上就要秋猎了吧?要是秋猎的时候,张莜菀当着所有达官显赫的面,与人发生什么苟且之事,那才叫做有意思!” 张筱兰也不哭了:“好!就这么办!还是娘亲有办法!” 第84章 初见亲爹 秋猎的前夕,丞相找到沈雅媅。 丞相装了这么久的慈父,现在可算是找到机会,可以把她卖个好价钱了:“莜菀,明日就是秋猎,许多年轻有为的世家公子都会出席,你到时候可得把握好机会。” 沈雅媅虽然早知道这个便宜爹是想做拉皮条的生意,但面上还是装作不解:“父亲,您这是何意?” 丞相拍了拍沈雅媅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莜菀,那个人既然已经死了,你也不用再时时挂念了,你现在也已经17岁了,需得为将来好好打算。” 沈雅媅恍然大悟,然后又问:“父亲,您说的是,不知父亲属意哪家男儿?” 丞相很满意这个女儿的识趣,他说道:“你三姐姐属意三王爷,早已和他定下婚约,不日便要成婚。” “都是为父的女儿,为父也不好把你低嫁了。” 丞相装模作样地想了想:“你认为太子如何?” “他虽然已经有了正妃,但是侧妃之位还是空悬的,倒也和你匹配。” 丞相摸着胡须笑道:“日后外人说起来,也不会说为父偏心了。” 沈雅媅低眉顺眼地道:“婚姻之事,自然由父母做主,我想父亲也不会害了女儿。” 这个老狐狸,太子和三王爷身上,他居然想个压一子! 也不怕到时候风浪太大,把船掀翻了! 沈雅媅躺在床上许久未能合眼,她得想个什么法子,把这件事情拖过去再说。 第二日,沈雅媅在丞相府的大门前,与张筱兰和丞相夫人打过招呼之后,问道:“怎么不见父亲?” 张筱兰嗤笑一声:“爹爹乃是丞相,自然是天不亮就出发了,那里还有许多事情等着爹爹去处理呢。” 丞相夫人拽了拽张筱兰:“莜菀啊,咱们赶快动身吧!” 一行人的脸上个个都挂着和蔼可亲的笑容,但一转身就把笑容收了起来,个个心怀鬼胎。 张筱兰阴险地笑着,这次一定要让张莜菀名声尽失、清白尽毁! 沈雅媅坐在软榻之上,半眯着眼睛,这次可得想个一石二鸟之计,不但要让张筱兰在皇都再也抬不起头,还要让便宜爹无暇分心去管她的婚事。 秋猎场上,下人们很快就搭起了帐篷。 这么一折腾,便已经到了黄昏。 今天晚上吃的是烤全羊,下人们把烤得滋滋冒油的羊肉,一片一片地片下来,装在盘子里,给各桌乘上去。 不愧是宫廷御用的厨子,这手艺简直没话说! 沈雅媅吃得不亦乐乎,直到周围的人全部集体下跪,口中直呼万岁。 沈雅媅这才从这场美食盛宴中回过神来,跟着大家一起跪了下去。 沈雅媅想偷偷瞄一眼,这个渣男亲爹到底长什么样子,但是他的头顶上还戴着帷帽,实在不方便。 她折腾了几下也没有看到全貌,便放弃了。 皇帝的声音听起来还是很平易近人的:“这又不是在皇宫中,诸位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有了皇上的发话,秋猎场上再次响起了欢声笑语。 丞相走过来,低声说:“莜菀!面见皇上,你还带什么帷帽?赶紧摘下来!” 沈雅媅心中直犯嘀咕,就是因为见皇上,所以才特地带的帷帽啊! 丞相见沈雅媅没有动,又好声好气地说:“出发之前你忘记答应了为父什么事吗?你如今戴着帷帽,还怎么挑选佳婿?再说你脸上的红疹不是已经好了吗?听话,把帷帽摘下来!” 沈雅媅她们的席位比较靠近皇帝,如此一举一动,早就被皇帝尽收眼底了。 皇帝不禁笑道:“早前听闻丞相的四女儿,有倾国倾城之姿,怎么还戴着围帽啊?” 皇帝这一番话,成功把所有人的视线都引到了沈雅媅身上。 “真的假的?倾国倾城之姿?” “谁知道呢,也许只是小有姿色罢了!” “可是刚才皇上说……” “哎呀,这些千金小姐们,有哪一个是不说,自己长得貌若貂蝉的?这种话听听就算了,安心吃饭吧!” 沈雅媅现在骑虎难下,这便宜爹不是个东西,亲爹更是个浑蛋! 阿无不动声色地扯了扯沈雅媅的衣角,压低声音说:“没事的,只要不看到侧脸就好。” 沈雅媅心里松一口气,这才敢把帷帽取下来,不卑不亢地行了个礼:“臣女前些日子长了红疹,虽然现在已经大好,但也已经习惯了戴着帷帽出门,还望陛下不要怪罪。” 沈雅媅抬起头,如同一直仙鹤一般站立着,看着简直不像是凡人,仿佛下一秒就要乘着大风飞去。 周围一片哇声,个个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沈雅媅。 皇帝不愧是皇帝,只开了两眼就挪开了视线:“看来传言非虚啊。” 沈雅媅恭敬地说:“陛下谬赞了。” 这一场小小的插曲过去之后,烤全羊大宴迎来了鼎沸。 席间,不断有男子来和沈雅媅搭话,但是全都被沈雅媅无视了过去。 男人哪有羊肉香? 通通靠边站! 以至于这些公子哥儿,一个两个地都怀疑,是不是丞相府不给四小姐吃饱饭? 美酒佳肴,酒过三巡之后,已经有不少人喝得晕晕煳煳了。 张筱兰就是其中之一。 沈雅媅看着丫鬟把张筱兰扶到帐篷里,转身去给张筱兰烧热水擦脸。 沈雅媅偷偷摸摸地跟了上去,推了推床上的张筱兰。 张筱兰虽然还有一些意识,但此刻已经是烂醉如泥:“干嘛?走开!” 沈雅媅满意的笑了笑,虽然是低配版的醉仙酿,还加了一些糖水和果汁综合口感,但是依旧实力不俗。 沈雅媅扛起床上的张筱兰,往外面走去。 第85章 私会 完事之后,沈雅媅又像没事人一样,返回了席上。 沈雅媅语笑靥焉地和其他人寒暄着。 突然,不远处的帐篷,传出来了一些噪杂。 有好事者眼尖地发现:“咦!那不是太子殿下的帐篷吗?” 不过太子殿下向来稳重,今日怎么…… 虽然太子殿下的热闹不好去看,但是此刻陛下已经走了,他们偷偷摸摸地假装路过,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吧? 烤全羊哪里比得过太子殿下的热闹? 当即就有人提起衣摆:“咳咳,不好意思了诸位,在下……先去方便一下。” “等等!呵呵,我们一同前去吧!” 沈雅媅也可在浩浩荡荡的大部队后,一起去瞧瞧这个热闹。 先一步赶到的人,已经按捺不住激动的小眼神了。 如果后一步,没能挤到最里面的人,只能焦急地扒拉着前面的衣服:“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这帐篷帘子关着,根本听不清楚啊!” 前面的人激动又小声地说:“大八卦!” “丞相府的三小姐张筱兰,你们都知道吧?” “知道知道!你快说吧!就别卖关子了!” “丞相府的三小姐张筱兰,衣冠不整地躺在了太子殿下的榻上!” “什么?!这么劲爆的吗?难道这个张三小姐是想脚踏两只船?不论这两位日后谁能够当……咳咳,她都能立于不败之地?” “我的老天爷啊!向来只听说男子脚踏两只船,这女子,倒还是头一回听说!” “这个张三小姐,真乃吾辈楷模啊!” “你们这就完了?错!现在才是最精彩的时候!!!”最前面的人又爆出来一个猛料。 “啊?!!”周围的人均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们的眼睛里透露出了几分不自然,但是更多的却是熊熊的八卦之心:“这……事情发展到哪一步了?” “太子殿下果然还是没能抵御美色吗?” “哎呀,你们这些人怎么这么龌龊!快别说了!”人群里还有不少姑娘,压根听不得这种下九流的话。 “啧!你们这些姑娘家就根本不适合听墙角!快让开!让我们来!” 然而最前面的人却嘿嘿一笑:“你们都猜错了!什么也没发生!” “惊天反转来了!” “现在帐篷里有三个人!不只是太子殿下和张三小姐,还有……你们绝对猜不到那个人是谁!” “你们到底说不说,再卖关子我就真的揍人了!吊人胃口!” “好了好了,我说我说,还有一个人是三王爷!!” “嗬——” 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冷气,这是什么修罗场啊! 有人捂着小心肝,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张三小姐似乎是和三王爷有婚约的吧?” “我的老天爷啊!多少年没有看到这样的八卦了!” “那现在里面是个什么情况?!” “别停啊!实时转达啊!” “现在……” 那人正想说,却眼尖地发现丞相正往这边来,顿时闭上嘴。 丞相咳了几声,脸色铁青地说:“诸位戏看得好,怎么不进去看啊?” 前来看热闹的,都是一些年轻的公子小姐,被丞相这么一呵斥,立马一哄而散。 沈雅媅也混在其中,悄悄地离开了。 简直是太意外了!沈雅媅不禁勾起嘴角想。 她本来只是想把张筱兰送到太子的床上去的,让便宜爹绝了把她卖给太子的想法。 岂料天公作美,不知是何缘故,一向和太子不对付的君宴泽,居然会与太子一同进帐篷。 争执的声音还引来了围观群众,以后张筱兰这个人的名声算是毁了。 不过,便宜爹到底是丞相,权利滔天,太子和君宴泽应该不会不给面子。 就看他们二人谁肯接手了。 从今以后,张筱兰怕是再也不得安宁了,这比直接杀了她更好! 沈雅媅微微勾起嘴角,三哥,你的在天之灵看见了吗?伤害过你的人,我绝对不会让她好过!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魔咒,每当沈雅媅得意时,马上就会倒霉。 有人从背后捂住了沈雅媅口鼻。 但是这种桥段,沈雅媅见得多。 她立刻就屏住了呼吸,顺势倒下。 沈雅媅悄悄睁开一条眼缝,发现对方居然有三个人,看来打是打不过了。 沈雅媅想张口呼救,可是对方却迅速得很,立刻就往沈雅媅嘴里塞了一块破布,然后把她五花大绑,装进麻袋里。 沈雅媅默默地在心里叹了口气,她真是一得意就倒霉,也不知道是谁的手笔,搞这么大的动静是想要干嘛? 沈雅媅想不通,便把手链上的吊坠转了一下,转出一把小刀。 只是这刀太小了,她的手也使不上什么力,磨了半天,好像才磨断了一股绳子。 还没等她把所有的绳子都割断,她就像一只破布娃娃一样,被人丢到了床上。 有人把她身上的麻布袋子解开了,沈雅媅顺势翻了个身,把割断的麻绳握在自己手上。 一个男人摸着下巴,围着沈雅媅看:“这小娘皮,长得可真是……嘶!要不然干脆我们哥儿几个先爽一把再说?” “别想那个有的没的!赶紧走吧!你也你看看这是谁,你的小命不想要了?” 那个男人最后还是忍着不舍,在沈雅媅的脸上摸了两把。 就在他们出了帐篷没多久之后,沈雅媅终于把绳子割断了。 她狠狠地在脸上搓了两把,恶心得直掉鸡皮疙瘩。 就在她准备尾随这三个男人,看看到底是什么人的手笔时,帐篷里突然出现了一个戴着斗篷的人。 身量很高,看起来是个男人。 “玄枵?你也来猎场了?刚才我都没看到你。”沈雅媅说道。 这件斗篷,沈雅媅从前见过,不仅见过,她还穿过,因此能够一眼就认出来。 他把斗篷放下,一头银发散下来,果然是玄枵。 玄枵说道:“不喜人多,就一直在帐篷里。” 沈雅媅问道:“你跟着他们一起来的?有没有看到是谁指使的?” 玄枵颔首,说道:“已经让鹿茸去查了。” 沈雅媅还想说什么,但是玄枵却突然拿出一把刀。 玄枵一刀划破了帐篷:“从这里走,有人来了。” 沈雅媅心里暗骂一声,这他大爷的不就是她对付张筱兰的那一招吗? 竟然转眼之间就被人用到了自己身上! 沈雅媅赶紧跟着玄枵一起走了出去。 玄枵已经重新戴好了斗篷,和沈雅媅一起躲在不远处的大石头后,静静地看着。 一会儿谁蹦哒得最欢,大概率就是幕后主使了。 第86章 我不干净了 不过须臾的功夫,就有一个贼头鼠脑的男人,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他四处看了看,见四周无人之后,瞬间嘿嘿一笑,钻进了帐篷里。 然而一进帐篷,他就傻了眼,人呢? 他那么大一个大美人呢?去哪儿了? 明明刚才姨母都说了已经办妥了的! 还说只要今日事成了,以后这个小美人就是他的媳妇! 可是,人呢? 潘庄河看着床上散落的绳子,晦气地骂了几句:“这几个狗娘养的,绑个人都绑不好,还让人给跑了!看回头我不打断他们的狗腿!” 潘庄河看着被划破的帐篷,笃定小美人一定跑不远,立刻就顺着帐篷的破口处,钻了出去:“小美人,你可要等着我哟!” 沈雅媅瞪大眼睛看着那个张牙舞爪,如同蟑螂一样恶心的男人,忍不住吐槽:“到底是谁啊?这么恨我?就算想污蔑我通奸,好歹也去找一个看得过去的男人吧?” 长成这样,属实有点恶心了。 玄枵问道:“你猜不出来是谁?” 沈雅媅撇撇嘴:“我来皇都也就一个多月,除了丞相夫人母子,也就是那个刘小姐了。” 沈雅媅又半是猜测地说道:“不过我猜,应该还是丞相夫人的可能性大一点,毕竟她女儿都被我送到太子床上去了,她都没有出面,估计是忙着……” 沈雅媅说到一半,突然就闭了嘴,怎么回事,突然有点不太想在玄枵面前毁了自己的形象。 虽然她在玄枵面前,已经没有什么形象可言了。 但是,他们都是躺在一张床上睡过的人了,还是有必要注意一下形象的。 玄枵瞥了她一眼,然后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往左边的小山头上看:“我看到了。” 还顺手解决了几个。 沈雅媅眨了眨眼,玩笑似的对着玄枵作了个揖:“多谢国师大人的救命之恩,小女子身无长物,无以为报。” 沈雅媅嘻嘻一笑:“看来只有以身相许了。” 玄枵微微别过头去,轻咳一声:“不必,顺手的事。” 玄枵的耳朵有些红,好像又回到了那天晚上,耳朵被噬咬的情形了。 “好啊!你个小贱人!不好好待着帐篷里,感情是来这里和野男人幽会来了!” “看小爷我今天不好好教训教训你!”潘庄河这个视角,刚巧完美错开了玄枵了,就让他以为是别的什么野男人。 完全没有往国师身上去想。 毕竟国师大人一向不近女色,不对,他是压根就不近人。 潘庄河也只是偶然间,远远地看过一回。 潘庄河往手里吐了两口唾沫,搓了搓:“还不赶紧跟你夫君回帐篷?!” 在潘庄河心里,俨然已经把沈雅媅看成了是她未过门的妻子了,现在只等着生米煮成熟饭! 沈雅媅都听无语了:“以后北疆就不用在拉壮丁去修城墙了,你去就行,你一人足矣抵挡万人。” 潘庄河被夸得飘飘然,果然是自己未过门的媳妇,说话就是好听。 他便大大方方地表示:“看在你这么会说话的份上,为夫就不责怪你了,赶紧随我回帐篷吧!” 沈雅媅面无表情地说完了后半句:“毕竟你的脸皮比城墙还厚,直接把你的脸皮挂在城墙上即可!” 潘庄河这才反应过来,当即大怒,挥着胳膊就要打人:“小贱人,真是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看我今天不好好教教你什么叫做夫德!” 沈雅媅拨开手链上的小刀,看她今天不划烂他的嘴! 不过还没有等她出手,面前这人就被玄枵一招放倒了。 玄枵从怀里拿出手帕,反复擦拭着刚才碰过潘庄河的那只手。 沈雅媅气不过又去踹了几脚,然后看着玄枵在他那五根手指头上擦了有半盏茶的功夫。 虽然他的手指十分好看,动作也很优雅,堪比一幅水墨画。 但是,擦的时间有点太长了吧? 沈雅媅不禁说道:“真这么为难,下次还是别动手了吧。” 玄枵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聒噪。” 不知道是在说潘庄河还是在说沈雅媅,但是沈雅媅是闭嘴了。 因为她的思绪已经歪了。 她不禁回想起鹿茸说过的,她醉酒之后同玄枵躺在一张床上。 一个这么有洁癖的人,醒来之后发现他和别人躺在一张床上。 他会不会崩溃地把自己泡在浴桶里,抱着肩膀,一边流泪一边说:“我脏了,我不干净了……” 沈雅媅忍不住噗嗤一笑,这才看见玄枵那双想杀人的眼睛,立刻把笑憋了回去,装作无事发生。 玄枵怒瞪几眼,发现那她毫无办法之后,扭头就走:“下次嘀咕的时候,你的声音可以小一点!” 沈雅媅尬尴地摸了摸鼻子,她居然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沈雅媅不怕死地追了上去,闪着好奇的大眼睛,问:“那你到底有没有洗澡?” 玄枵忍无可忍,气道:“没有!” 玄枵:“又没有发生什么事,我洗哪门子的澡?!” 沈雅媅又不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她当然清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她和玄枵确实就只是在床上清清白白的躺着。 但是,玄枵这副恼羞成怒又避之不及的样子,实在难得。 沈雅媅不禁想逗逗他:“真的没有吗?” 玄枵加重语气:“没有!” 沈雅媅倒吸一口冷气,夸张地说:“你居然没有洗澡?!你,一个一天至少要洗二三十次手的死洁癖,居然没有洗澡?!真让人惊讶啊!” 沈雅媅贱兮兮凑上去,说:“莫非……你是舍不得我身上的气味?担心洗澡之后就闻不到了,所以一直没有洗?” 第87章 保持距离 走在前面的玄枵,脚步一顿,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但是最终,玄枵还是从袖子里抽出玉箫,“咚——”的一声,敲在了沈雅媅的头上。 玄枵面无表情地说:“再敢胡言乱语,我就代替你母亲好好教训教训你。” 沈雅媅呲牙裂嘴地捂着头顶,刚刚那一下是真的没留情啊! 沈雅媅小跑着跟在他身后:“开个玩笑而已,你怎么还恼羞成怒了?” 玄枵却打定主意不再理她,任由沈雅媅说什么,他都一言不发。 沈雅媅垂头丧气地跟在他身后,手也不老实,边走边撸花草,没一会儿的功夫,就编了一个鲜花头环。 “喂!”沈雅媅摇了摇手里的花环,说道:“拿这个和你赔罪怎么样?” 玄枵看了一眼,又收回了眼神:“你自己留着吧,我拿着……。” 玄枵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谁在那里?出来!” 沈雅媅都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但是玄枵既然说了有人,那肯定是有人的。 沈雅媅顺着玄枵的实现看过去,下一刻,从侧边的树林里走出来了一道身影。 沈雅媅定睛一看,居然是君宴泽! 君宴泽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应该在帐篷里,家长里短吗? 怎么突然蹦哒到这里来了? 沈雅媅眯了眯眼,也不知道这货在这里多久了,看到了多少。 沈雅媅客气地说:“三王爷,你这个大忙人,怎么来这了?” 君宴泽失笑一声:“我这个大忙人,忙活了半天,还不是拜年所赐?” 沈雅媅暗骂卧槽!居然被他从头听到了尾! 君宴泽不等沈雅媅编个理由,他又冷冷地说:“几个月前咱们还以朋友相称,虽然最后不欢而散,但倒也不必这么生疏吧?倒像是我们从来不认识一样。” 沈雅媅平静地说:“往事不可追,以你我如今的身份,再说那些,属实不太合适。” 君宴泽上前一步,冷笑一声:“身份,你是说你这个偷来的身份吗?我随时可以去拆穿你。” “到时候,无所依仗的你,会跟我乖乖回王府了吧?” 君宴泽伸手,想要钳住沈雅媅的下巴。 沈雅媅急忙往后面退了一步:“君宴泽,你发什么颠?不就是表白被拒绝了吗?至于变态成这样?” 玄枵拿着玉箫,以迅雷不掩耳之速,拍在了君宴泽的手背上。 声音清脆,沈雅媅听着都疼。 看来沈雅媅刚才挨的那一下,玄枵还是收了力道的。 君宴泽低眉看了一眼被打红的手背,又不在意的把手背在后面:“国师大人向来不理俗世,怎么今日倒是肯下凡了?” 玄枵竟不知道,君宴泽对沈雅媅的执念如此之深。 玄枵难得地皱起了眉头:“宴泽,不要肖想不可得之人,否则最后伤的是你自己。” 玄枵是真的在提醒他,毕竟他们两人同父异母,就算真的情投意合,难道还真能违背纲常伦理,走到一起吗? 不如快刀斩乱麻,趁早断了这份念想。 君宴泽却没有听出来,他并不不知道从前的往事,又怎么能猜到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君宴泽咋一听,还以为国师大人动了凡心,心中的不可思议大过了对情敌的恼怒。 但是,这个念头也只是一瞬间。 君宴泽挑眉看着玄枵:“国师,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但我与她相识的时间,绝对要早过你。” 君宴泽猖狂地笑道:“有道是先来后到,国师,你还是退出吧!” 玄枵没想到自己好言提醒,反倒被甩了一巴掌。 他算着看着冷清,好像什么事都打动不了他。 但他的气性其实不小。 玄枵闻言,也是懒得管他,一甩袖子就往前走:“随你,到时候后悔了,可不要说我没有提醒过你。” 沈雅媅一脸无奈地看着君宴泽,叹气的说:“玄枵确实是好心,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你还是另寻良配吧。” 说罢,沈雅媅赶紧追上玄枵:“慢点,等等我!” 现在的君宴泽,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小可怜了。 他恢复了记忆,权利在手,他已经是可以制定游戏规则的掌权人了。 同时好像也越来越喜怒无常和变态! 沈雅媅可不想和他单独待在一起。 玄枵把沈雅媅带去了他的帐篷,鹿茸已经在等候了。 鹿茸一看就沈雅媅,就立马放下茶杯:“那个丞相夫人可真是对你没有半点留情啊!” 沈雅媅虽然已经猜出来了一个大概,但还是饶有兴致:“怎么说?” 鹿茸滔滔不绝地说起了自己的调查结果:“丞相夫人想把你迷晕,送到她娘家侄子潘庄河的床上,然后带人捉奸,说你们私相授受。” “如此一来,你不仅名声毁了清白毁了,嫁给潘庄河之后,就再也不会对她那个宝贝女儿产生任何威胁了!” “还有那个潘庄河,我稍微打听了一下,今天已经28岁了,连秀才都没考上,家里给娶过两个媳妇,都让他给活生生打死了。” “那个畜生,又还是个常年在青楼吃喝玩乐的玩意儿,那些青楼娘子接二连三地都被他带回了家,玩死了就去找下一个,反正也没有人关心她们的死活。” 鹿茸提起这个人就生气:“真想把他剁碎了喂狗,不!狗狗这么可爱,这也太侮辱狗了!” 沈雅媅笑着往他手里塞了个糖:“别生气了,我这不是也没让他们好过吗?” 鹿茸把糖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这怎么能一样!太子是什么人?潘庄河是什么人?!” “而且!”鹿茸把喊着糖的腮帮子换了一边:“而且我就是帮亲不帮理!” 沈雅媅又哄了鹿茸几句,才说:“对了,张筱兰那边怎么样了?” 鹿茸把糖咬碎:“她啊,反正现在是三方的面子里子都没了。” “君宴泽想悔婚,太子又坚决地说与张筱兰清清白白,”鹿茸说道,“不过,张筱兰到底是丞相千金,他们应该还是会给个面子的,但现在还没有定论就是了。” “鹿茸,”玄枵打断他们,“天色不早了,先送她回去。” 看着沈雅媅走到门口,玄枵又多说了一句:“以后最好还是和君宴泽保持距离。” 第88章 又来一个心上人? 沈雅媅无奈地摊了摊手:“国师大人啊,瞧你这话说得,我哪里有主动去找过他啊。” 明明就是君宴泽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非要凑上来! 玄枵沉默片刻,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个问题:“我会再去找他聊聊的。” 沈雅媅不走了,放下帘子:“你打算怎么聊?直接告诉他?” “不可!”玄枵想也没想就说,“上位者最怕声誉受损,被言官记在史册里。” “他如果知道了你的存在,难保不会动杀心。” 沈雅媅好奇地眨了眨眼睛:“那你打算怎么和他说?” 玄枵顿了一下,说:“我还在想。” 沈雅媅狡黠的眼睛动了动:“不如这样吧,就说其实我已经有两情相悦的人了,如何?” 玄枵不同意:“损人不利己。” 玄枵又道:“不但损了名声,万一到时候,有人因此赖上你了,怎么办?” 沈雅媅故作深思:“你说得很有道理。” 沈雅媅勾起嘴角一笑,说:“那不如就直接说,我两情相悦的对象就是你如何?反正君宴泽也已经这么误会了。” “不可!”玄枵再次否决,声音更加沉重了。 沈雅媅无辜地说:“为什么不行?” 一只脚即将踏出帐篷的鹿茸,也回过头来问:“为什么不行啊?反正你们都是一起睡过的关系了。” 回答鹿茸的,是一根被甩出去的玉箫。 “混出去!” 鹿茸缩了缩脖子,把玉箫捡回来,麻溜地滚了。 玄枵回头又看见沈雅媅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语气生硬地说:“你也回去。” 沈雅媅默默地走到帐篷前面,背影萧瑟:“好吧。” 玄枵坐在榻上,揉了揉额头,轻叹一声:“随你吧,注意好分寸。” 沈雅媅的背影一下子就生动了起来:“我们国师大人真是人美心善。” 沈雅媅悄悄地回到自己帐篷里时,脸上的笑容都没放下去。 阿无和沈绾绾看见人回来了,这才松了口气:“你去看个热闹,怎么现在才回来啊?还好没人来帐篷里找你,不然就露馅了。” 沈雅媅倒是不怕露馅,才出了这样的丑闻,谁会来找她? 沈雅媅把刚才的事情挑拣着说了,着重说了关于潘庄河的事:“我也是没想到,我们居然和张筱兰母女想到一块儿去了。” 沈绾绾立刻走过来,围着沈雅媅转一圈:“小姐,你没事吧?你放心,以后我一定会找机会狠狠地教训那个潘庄河的!” 沈雅媅颔首,她也正有此意! 第二日,丞相夫人和张筱兰都没有出席,据说是昨晚已经连夜坐着马车回皇都了。 至于太子和君宴泽,这两位就跟没事人一样,与群臣们谈笑风生,好像昨天的主角根本不是他们。 皇帝难得出宫一趟,也是龙心大悦:“今日秋猎,谁拔得头筹,朕就送他霸王弓一张!” 这下子,不仅仅只是热血男儿兴致勃勃了。 就连扇骑射的世家小姐们,也是跃跃欲试。 不过,他们为的可不是霸王弓,而是一个在皇帝面前露脸的机会。 至于霸王弓,自然有那两位为它争风吃醋。 沈雅媅骑马都还勉强,射箭就更别提了,这项活动,她自然是参加不了了。 等着无聊,她就去周边转了一会儿。 却被迎面走来的丞相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昨天你不是和筱兰在一块吗?怎么能任由这样的事情发生?!” 沈雅媅虽然被骂也不无辜,毕竟这是她亲手做的,但是,她还是很不爽:“昨天三姐姐醉酒之后,就离开了,我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丞相到底也是一国宰相,他面露凶光:“是真的不知道吗?可是我听说,你昨天在筱兰离开之后,也跟着离开了。” 沈雅媅心里一紧,但也是大大方方地就承认了:“是的,父亲。” 丞相语气阴森:“就这么巧?你们一前一后地离开,刚巧你三姐姐就出了事?我问过你三姐姐了,她说她根本就不知情,是被人陷害的!” 沈雅媅耸了耸肩膀,打死不承认:“父亲,这种事情,我又岂能预料得到?。” 丞相举起巴掌就要落下来:“逆女,原本以为这么多年,你有所改变,没想到还是这么狼心狗肺!你自打回家起,你三姐姐可有亏待过你半分?!你要这么害她?!!” 沈雅媅抓住丞相的手腕,语气冷静,主打一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父亲,我说了,我没有!父亲怎么总是不信任女儿呢?” 丞相举起的巴掌迟迟落不下去,最后气愤地把手甩开了:“那你说说,你离开的那段时间,都去哪里了?去做了什么?!” 沈雅媅把玩着手指,漫不经心地说:“我去见我的心上人了。” 听到这个回答,原本暴怒的丞相都愣了一下。 丞相:“心上人,你那个心上人不是都已经被……咳,不是都已经死了吗?” “哪里又冒出来了一个心上人?”丞相不信,“你以为我是好糊弄的吗?” 沈雅媅坚持道:“是真的心上人。” 沈雅媅笑了笑:“上次那个,是我认错人了,也是难为了父亲的一片好心。” 丞相虽然怀疑此时与她有关,但是沈雅媅现在又还有利用价值,因此丞相也不会轻易去动她。 丞相冷哼一声:“哦?那这次可找对人了?是谁?” 沈雅媅微微一笑:“潘庄河。” 沈雅媅实话实说,不算撒谎:“父亲若是不信,可以去问问他,我昨日,见过他的。” 丞相狠狠地皱起了眉头,这个人是夫人娘家那边的,他很是瞧不上眼,实在不信一个这样的货色回去舍身救人。 丞相:“你确定是他?” 沈雅媅肯定地点点头:“确定啊!我昨天都见过他了,还亲切友好地聊了会儿呢。” “父亲不信的话,完全可以去问他。” 以潘庄河那个蠢货的性子,要是吐露出来什么,那就有意思了! 第89章 好皇帝 丞相冷哼一声,一甩袖子就走了。 沈雅媅看着丞相走进了一条不起眼的小帐篷里,想了想,跟了过去。 “潘庄河,你和莜菀究竟是怎么回事?”这是便宜爹的声音。 潘庄河其实很惧怕这个姨丈,看见他就像老鼠看到猫一样,他畏畏缩缩地说:“这,我们,我们没什么啊……” 丞相向来是瞧不上这个后辈的,尤其是他这畏畏缩缩的性子,流连于青楼倒是无所谓,只是这个见人就结巴的毛病,真是登不上台面! 丞相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颜悦色:“你别怕,姨丈没有别的意思,就是问问你,莜菀说她昨天见过你,这是真的吗?” 潘庄河想起昨天的事情,一阵心虚,就算他再怎么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哪些是不该说他还是知道的。 可是,他想不通的是,张莜菀这个小荡妇,居然就这么直接告诉了别人? 昨天的事情可不算太光彩。 潘庄河犹豫了一下,点头说:“是,姨丈,我们见过。” 话说到这里,他又忍不住心神荡漾,万一那小娼妇就是想嫁给他呢? 不然为何向来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姨丈,今天怎么这么客气? 万一是来给他说亲的呢? 丞相虽然心里很不想相信,但还是憋着一口气问:“莜菀说的那个心上人,可是你?” 潘庄河不太灵光的脑子,回忆起昨天的场景,知道张莜菀的心上人应该是那个打晕自己的人。 但是,那又如何? 潘庄河觍着脸说:“对,姨丈,就是我!” 晾她再如何自傲,还不是要落到他手上! 丞相语气不善地说:“真的是你?你居然也会舍身救人?” 潘庄河大言不惭地说:“是我!到底沾亲带故呢,我肯定要救啊!” 丞相笑着这拍了拍潘庄河的肩膀:“庄河啊,此事你先不要对外说,今晚子时,来后山小树林里,我们再详谈。” “好!”潘庄河眼里闪着兴奋,看来这个姨丈,到底还是向着他姨母这边的! 沈雅媅侧身躲到了一个帐篷的后面,看着丞相走远了,她才从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潘庄河这个人,以后怕是见不到了。 沈雅媅躲回了自己的帐篷里。 直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出去狩猎的王公子弟,也都陆续回来了。 唯二没有回来的,就是太子殿下和三王爷。 打回来的猎物早已经交给了御厨,一阵一阵的肉香在场上四散开来。 然而大家的心思却不在食物上,他们一边悄悄观察皇帝的脸色,一边在心里直犯嘀咕。 这太子殿下和三王爷,不会是打起来了吧? 或者出了什么意外? 怎么现在还没有回来? 不过这些话,他们也只敢在心里说说,可不敢与外人道。 然而皇帝像是完全不在乎似的,等到猎物做好之后,就吩咐开席。 就像是已经完全把两个针锋相对的儿子遗忘了。 大家也不敢说什么,坐在椅子上有点如坐针毡的意思。 直到大家吃的差不多了,太子殿下和三王爷这才姗姗来迟。 马匹跟在他们的后面,他们两人肩上都扛着不轻的猎物。 直到走近了,大家一看,这才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 太子殿下猎了一头猛虎,三王也不遑多让,猎了一头黑熊。 两人把猎物放下,并不居功,反而向皇帝请罪。 太子殿下:“父皇,儿臣足足狩猎一天,也只猎到了这一头畜生,完全不及父皇当年英勇。” 君宴泽:“父皇恕罪,这黑熊太能跑了,因此才错过了晚膳时间,没能陪父皇一同用膳。” 皇帝大手一挥,并没有生气或者动怒:“无妨,都是些小事罢了。” “不过,依父皇看,你二人的猎物不相上下,可是霸王弓却只有一张,该给谁呢?”皇帝笑着问。 可他虽然笑着,但这个问题一出,别说是两位当事人,就算是其他官员和亲眷,也忍不住胆战心惊。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陛下终于要在这两位中间挑选一位了? 不过这向来不对付的兄弟俩,再一次默契十足,互相谦让。 说出来的话,连隔壁小孩听了都要脸红,但他们也不难为情,你一言我一句,推来推去。 直到皇帝戏看足了,这才又命人取出一张霸王弓,分别赏给二人:“我泱泱大国,也不至于一把霸王弓都给不起,都是一家人,不必这么谦让。” 这次秋猎足足有十天,沈雅媅看着都替他们累。 沈雅媅把嘴里的葡萄籽一吐:“玄枵,你说这皇帝是不是有点变态?这么折腾自己的亲儿子?” 玄枵闭目养神:“玉不琢不成器,想要执掌一国,若是这点心机手段都没有,如何能堪大任?” 沈雅媅虽然也知道,但她还是觉得:“就非得要这样吗?非得把两个儿子搞成生死仇敌,才能体现出另一个人的能力?” 玄枵睁开眼睛,语气清冷:“沈雅媅,你不能用看寻常父子、兄弟的眼光去看他们。” “皇帝只是在后面推了他们一把,让他们加快了些速度。但其实就算皇帝什么都不做,他们也会把对方视为死敌。” “毕竟角逐失败的那一方,早晚都会死在龙椅之下。”玄枵说道。 沈雅媅深深叹了口气,她又问:“那你觉得,他们俩谁的可能性大一些?” 玄枵沉默了一下,摇摇头:“我也不清楚,皇帝的心思难猜,你以为的,可能只是他想让你看到的。” 沈雅媅也沉默了,这渣男的还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沈雅媅想了想,又道:“玄枵,有个事情我有点好奇,你当时为什么还要回到皇宫的国师呢?” 沈雅媅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难道你想把皇帝……?” 玄枵轻笑一声:“想过。” 沈雅媅早有预料:“那你费了这么大的力气,为什么最后却没有去做?是皇帝的防备心太强了?” 玄枵摇头,有些惆怅:“当时我进皇宫,一开始是以和尚的身份去的,是抱着一定要为你母亲报仇的想法去的,就算死了也无所谓,反正我也只有这么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毕竟剃了光头,他这满头银发也就不明显了。 “但是,我进宫第一天,但是我进宫的第一天,就被皇帝抓住了。” 玄枵的想法,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悄然发生了改变。 第90章 太子侧妃 沈雅媅紧张地问:“那狗皇帝对你做了什么?难道对你用刑了?屈打成招?逼迫你为他做事?” 玄枵否定了,然后说道:“他并没有对我做什么?他把我的武功暂时废了,让我留在他身边做一个内侍,日常照顾他的起居。” “当然了,这都有人盯着我的。” 玄枵说道:“我在他身边待了两年,那两年里,皇帝每日都殚精竭虑,各地方的民情灾情,甚至是特大冤案他都会第一时间处理。” “但凡有点闲暇,就会号召内阁大学士,商量各种民生对策。” “有时候我已经被其他内侍换班下去休息了,而他还在灯火通明的勤政殿处理公务。” “而他这些年的殚精竭虑,也确实有所成效,至少百姓们都能吃得起饭,对外也有了足够的威慑,这些年都没有外族来进犯。”玄枵说道。 沈雅媅沉默片刻,不得不说:“我知道你想和我说什么了。” “皇帝的确不是一个好夫君,你肯定不是一个好父亲。” “但他在天下人眼里,却是一个好皇帝,为国为民,忧国忧民。” 沈雅媅大概知道玄枵为什么后来不想杀他了:“杀了他虽然能逞一时之快,但是会让天启国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玄枵正是这么想的:“这也就是我当初放弃了的原因,他让我留在皇宫,做国师,他说若有朝一日觉得他残暴无度,就不用犹豫,直接杀了他。” 沈雅媅无奈地抓了抓头发:“我真是最怕遇见这种好坏参半的人,真是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如果是个纯粹的坏人,我就可以直接手起刀落,送他下黄泉了!” 为期十天的秋猎很快就结束了。 沈雅媅跟着便宜爹一起回了丞相府。 刚刚一进门,就被披头散发的张筱兰掐住了脖子。 沈雅媅哪能惯着她? 手一用力,生生卸了她一条胳膊。 张筱兰痛得直翻白眼,但这也挡不住她歇斯底里的吼叫:“是你!一定是你!一定是你陷害我!张莜菀!你陷害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害我?” 沈雅媅睁着无辜的大眼睛,说:“三姐姐,你与太子私相授受,不惜毁了婚约,这与我有何干?怎么也要推到我头上?” 张筱兰捂着胳膊,狰狞地笑了起来:“张莜菀,你还敢装乖卖巧!我的丫鬟明明说过,亲手把我送回帐篷里,她才离开去烧热水的,难道我还能自己跑到别人床上去?!” 张筱兰:“一定是你故意害我!” 某种程度上来讲,张筱兰已经破案了。 沈雅媅指着旁边的便宜爹,难过地说:“三姐姐,你怎么能这么冤枉我?那天我根本就不在场,我还有人证,而且父亲也已经核实了,你为什么还要怪在我头上?” 沈雅媅话锋一转又说:“不过,三姐姐那天喝多了酒,要是撒酒疯的话,也并不是不可能跑错帐篷。” 张筱兰气得肺都要炸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但她就是有一种直觉,这件事一定和沈雅媅脱不了关系! 张筱兰可不会让她好过:“张莜菀,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会让你百倍偿还!” “啪——!” 张筱兰被这一巴掌扇得跌倒在地,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爹爹?你打我?你居然打我?” “爹爹,从小到大,无论什么事,你从未动手打过我,那你今天居然为了一个刚回家的贱蹄子打我?” 张筱兰哭得泪眼婆娑,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明明就在不久之前,她还是天之娇女,丞相千金,三王爷的未婚妻,无论哪一个,说出去都足以让她自傲,让她成为人群的焦点。 可是自从这个贱蹄子回来之后,她却是哪哪都不顺! 她已经跌落到了如此境地,而张莜菀却看起来像个没事人一样! 张莜菀简直就是她的克星! “逆女!”丞相沉着脸骂道,“做出如此丑事,你还有脸辩解?” 丞相冷着一张脸说:“你也不要胡乱攀扯你四妹妹了,我已经调查过了,这事确实和她无关,日后莫要再说这种话了!突然丞相府的面子都被你丢尽了!” 张筱兰跪坐在地上,惨笑一声:“面子?我都被她害成这样了!丞相府哪里还有什么面子?” 张筱兰恨恨地指着沈雅媅:“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她的恶行公之于众,然后乱棍打死,以示家风严正!” 丞相却慢条斯理地说:“这事你不用担心,你是我的女儿,他们又怎么敢不给面子?” 丞相说道:“太子已经答应了,不日就迎你进门,做侧妃。” 丞相说:“对外就说两家早有婚约,那日的事便有了合情合理的解释。” 张筱兰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又开始大喊大叫:“侧妃?谁稀罕做侧妃?我要做正妃,我要做太子妃!” 张筱兰哭着一张脸,说:“爹,反正太子妃的位置也空闲着,为什么不让我做太子妃?” 丞相恨不得打死这个蠢货:“你还有脸问为什么?这些年我给你铺了多少路?就指望着你日后能成为一国之母,可是你呢?你都干了什么?” “你已经背上了这个污名,现在是怎么洗也洗不干净了!你还想做太子妃?” “就算太子答应,皇上也不会答应!” 张筱兰怔愣地跪在了地上:“怎么,就到了这般田地……” 丞相现在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另一个女儿身上了:“一月之后花轿上门,你好生准备着吧。” 沈雅媅也笑着把她扶起来,恭贺道:“祝贺三姐姐,喜提良缘!” 张筱兰一把将沈雅媅推开:“用不着你假惺惺,滚开!” “这是怎么了?把我们三妹气成这样?” 一道温润的声音,由远及近。 张筱兰看了一眼来人,立刻忍不住泪崩,委屈地扑过去:“哥哥!” 沈雅媅心里惊讶了一下,这个人居然是一直都未曾露面的大公子——张锡清。 张锡清安慰地拍了拍自家妹妹的头,然后看向对面。 张锡清眼睛闪过一丝惊艳,然后又归于温润:“你就是四妹妹吧?之前母亲的家书中提起过你,只是我一直不得空回家。” 第91章 成婚 沈雅媅骤然一看见这个许久不回家的丞相府长公子,也是颇为诧异:“大哥公务要紧。” 这个张锡清,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这个时候回来,难道是知道自己妹妹受了委屈,特地回来打抱不平的? 张锡清把张筱兰脸上的泪痕擦干,这才问道:“前几日收到母亲的家书,这才知道家中发生了变故,只是也没说得太清楚,父亲,情况究竟如何?” 丞相言简意赅地把那日的情况说了一下:“事情已成定局。” 张筱兰却哭闹着不依不休:“哥,不是这样的,我从小就和三王爷青梅竹马,怎么会去爬太子的床?这是有人在陷害我!” 张锡清皱着眉头问了一句:“是谁?” 张筱兰便指着沈雅媅:“就是她!就是她陷害我!” 沈雅媅无奈地叹了口气:“三姐姐,我知道你做出这种事并非你心中所愿,可你也不能总是冤枉我啊,你说是我陷害的你,可是我才刚刚来皇都,连人都认不清,我要怎么陷害你呢?” 虽然确实就是她陷害的,但是证据呢? 沈雅媅:“三姐姐,这凡事都要讲证据,而且父亲都已经查证过了,你就不要自欺欺人了。” 张锡清看向丞相,见丞相点头之后,又问张筱兰:“筱兰,你可有什么证据?” 张筱兰当然没有证据,可她就是认定了,这一定是沈雅媅搞的事! 张锡清叹气一声,知道自己这个妹妹向来娇纵,此番恐怕是心里不好受,便道:“筱兰,先别多想了,先去好好休息休息吧,眼里都有红血丝了。” 张筱兰见所有人都不站在她这边,一时气血攻心,竟然直接晕了过去。 匆匆赶过来的丞相夫人对着沈雅媅又骂又打。 丞相头疼的呵斥与制止,张锡清的劝解与阻拦。 一时间,丞相府乱成了一锅粥。 直到沈雅媅小跑着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这才有人反应过来,急匆匆地跑去找大夫。 但是就像丞相说的那样,事情已成定局,此时已经上达天听,早已无力回天。 虽说那天的事惹了不少笑话,但是丞相府和太子府都不是寻常人家,该办的酒席,还是照常大办特办。 请了不少宾客,光是丞相府,就摆了几十桌。 虽然只是一个侧妃进门,但是该给的面子,太子是一样也不落下。 十六台大轿,甚至还亲自来迎,走的还是正门。 足以看出太子有多么重视张筱兰这个侧妃,或者说足以看出来,太子有多么重视丞相这个岳家。 沈雅媅今日并没有去前厅招待宾客,因为这是张筱兰的要求。 张筱兰经历了一个月的心理不平衡,也逐渐接受了。 她动不了沈雅媅,并不准她出现在自己的婚宴上,十足十地怕被抢风头。 丞相府一众人为了让她心甘情愿地嫁出去,这点无伤大雅的小要求,自然也是会满足她的。 沈雅媅也乐得清闲。 三日后,新妇回门。 太子陪着一同前来,处处体贴,倒真是感情不错的样子。 只是在短短几日不见,丞相一家人竟然已经有些恍惚得快要认不出来张筱兰了。 她的头发盘了起来,鬓角边的碎发也被梳了上去。 虽然也化了得体的妆容,但是眼神中流露出的疲惫与哀怨,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了的。 但到底是三日回门的大日子,张筱兰还是勉强从嘴边挤出一抹笑容,给父母敬了茶。 太子借口说了一句公务繁忙,让张筱兰陪陪家人,就走了。 等太子一走,丞相夫人立刻便忍不住问:“筱兰,太子殿下他……对你怎么样?” 丞相一个大男人,或许觉察不出来。 但是丞相夫人把女儿拉扯到这么大,女儿稍微有点不对劲,她就能发现。 张筱兰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把话咽了下去,摇摇头笑说:“这才成婚三日,哪里看得出来?好不好的也得等之后再说吧,反正现在也算是相敬如宾。” 丞相点点头:“筱兰啊,看来你成婚之后是长大了不少,你这样想是对的,太子殿下也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相敬如宾便已经是很不错了。” 丞相夫人却依旧有些不放心:“真的吗?筱兰,这里也没有外人,你同娘说实话,太子他当真没有苛责你吗?怎么这才几天,看上去倒是憔悴了。” 张筱兰走到丞相夫人身后,给她捏了捏肩膀:“放心吧娘,我就是这几天成婚,太累了,等休息几日便好,不用担心我。” 丞相夫人知道自己女儿向来是个沉不住气的,心中便也稍稍放心了一些:“没什么事就好,今日吃过饭再回去吧!” 张筱兰点头说是,然后又说:“吃饭先不急,怎么没有看见四妹妹?” 丞相夫人低声说:“你前段日子还和她闹别扭,今天就没让她来,怎么突然说起她?” 张筱兰笑着说:“爹娘,大哥,我先去看看四妹妹,和她说会话。” 张筱兰去的时候,沈雅媅正在给沈绾绾拆纱布。 没错,沈雅媅趁着这段时间空闲,又给沈绾绾把鼻梁垫高了一些。 还没拆线,刚刚把纱布拆下来,有些血痂掉了,又开始渗血出来。 张筱兰不明所以,但是看到沈雅媅这么折腾自己身边的丫鬟,还是忍不住开口就讥讽:“枉费你身边这丫鬟为你劳心劳力,到头来你居然这般磋磨她。” 张筱兰:“人人都当你美若天仙,可原来私下里居然是这么一个刽子手,折腾人的办法,真是层出不穷,你倒不如一刀杀了她干净!” 沈雅媅笑了笑,把纱布丢在一边,拿起药瓶子,给沈绾绾上药:“听说今日三姐姐回门,我未曾去迎接,真是失礼了。” 沈绾绾原本还想开口大骂300回合,但鼻子上的缝合,却让她忍不住呲牙咧嘴。 沈雅媅捏住她的下巴,警告道:“行了,别动,也少说话,现在不好好上药,以后留下疤就不好看了。” 沈绾绾瘪了瘪嘴:“好,我不说话就是了。” 张筱兰简直大开眼界:“张莜菀,你是给她喂了什么蛊吗?你把她折腾成这样,她居然还毫无怨言?” 第92章 三日回门 沈雅媅不知道张筱兰为什么突然来找自己。 但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里面一定有诈。 来了这么久,除了一开始嘲讽几句,居然也没发作,也是奇了怪了。 也不知道她心里在打什么算盘。 沈雅媅给沈绾绾仔细上好药之后,嘱咐了几句,便让她下去了。 沈雅媅这才直视张筱兰:“好了,现在也没有外人了,你想说什么说就是了。” 张筱兰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主位上,冷笑一声:“我出嫁之前你那副恭敬的嘴脸呢?” 沈雅媅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水,笑道:“今时不同往日,人人都会拜高踩低,我自然也免不了俗。” 张筱兰脸上一沉:“你什么意思?!” 沈雅媅笑道:“丞相府的嫡女,从小备受宠爱,我自然要给几分面子。” “可是,”沈雅媅勾起嘴角一笑,“一个不受宠的太子侧妃,今日貌似还是有事要来求我,我失礼几分,也是人之常情嘛。” 张筱兰先是君宴泽的未婚妻,后来又出了爬床这件事,无论她是有心还是无意,但是在太子那里,她已经是个不清白的女人了。 纵然看在丞相的面子上,会把她娶回家,但至多也就是高高挂起,至于宠爱什么的,怕是难了。 张筱兰攥着手里的衣服,皮不笑肉笑:“我倒是不知道四妹妹什么时候会面相了,只是,恐怕功夫还不到家,算错了,我与殿下恩爱有加,相敬如宾!” 张筱兰的牙都快要咬碎了。 因为,沈雅媅猜的是对的。 成婚那日,虽然太子的面子做得很足,但实则和宾客敬完酒之后,他进新房转了一圈,就转道去隔壁的书房了。 不仅盖头没掀,就连合卺酒也没有喝。 张筱兰独守空房一夜,哭了一晚。 虽然嫁给太子,不是她所愿意的,但是被这样羞辱,更让她接受不了! 新婚第二天,她连吉服都没有换下来,就顶着一双核桃般的眼睛,去找太子质问。 然而太子看着张筱兰这泼妇一般的形象,直接转头就走,然后丢下一句:“昨日侧妃太辛苦了,你们这些下人是怎么伺候的?既然让侧妃这样出来了,拖下去各自杖责30!” 太子又说:“侧妃,孤还有公务在身,就不陪你了,收拾好之后,就去同太子妃请安吧。” 张筱兰甚至连一句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太子离开。 然后听着她身边四个陪嫁过来的丫鬟,被打得奄奄一息。 直到太子妃那边派人过来催促,她才勉强打起一丝精神,收拾了一下,独自去请安拜见。 然而,太子妃乃是护国公的女儿,论起家世来,一点也不怵她。 太子妃甚是看不上张筱兰这种三心二意水性杨花的人,对于爬床这件事,她也早有耳闻。 而且昨天太子殿下并没有行周公之礼,她也是知道的,这也算是间接的给了太子妃一个信号。 因此太子妃也是半点情面也没有留,竟就让张筱兰端着茶盏,跪了半个时辰,才让她起来。 张筱兰腿脚发麻,眼底含泪,却还要听着太子妃,说一大通规矩。 张筱兰一想到日后无休无止的折磨,她就感觉到更加绝望。 直到今日要回门,两天没有露过面的太子殿下才重新找过来:“今日回门,孤给足你面子,和你一起回去,你自己知道该怎么做吧?” 张筱兰知道太子的意思,可是她足足受了三天的委屈,哪里是回门给一点面子,就平息的了的? 张筱兰发疯一般地质问太子:“面子面子!你既然这么在乎面子,当时又何必要娶我?!” 太子往后退了一步,皱眉道:“原本没有这个打算,可你父亲拉下脸来求,孤也不好不给面子。” 太子又道:“你应该感谢你父亲,不然,莫说是孤,就是君宴泽也是断不会再要你的。” 张筱兰豆大的泪珠子往下掉,哽咽地说:“既然娶了我,那你又为何这般羞辱我?” 太子却露出嫌弃的表情:“你竟然能来爬孤的床,也难保不会去爬别人的床,能把你娶进门,已经是我再三忍让了,你还想要什么?” 张筱兰原本还抱着好歹是太子,忍一忍嫁过去算了。 直到现在她才清楚地意识到,太子不是她的爹娘,不会毫无底线地包容她。 甚至太子是嫌弃她的,嫌弃她不干净。 虽然她没有,可太子是什么人?他要什么女人没有?她张筱兰哪怕就现在死在这个院子,太子也不会多瞧几眼。 但是张筱兰还是倔强地梗着脖子:“可我为什么要给你做面子?我有委屈,难道还不能回家哭?” 太子不在意地笑了笑:“你回家哭有什么用?除了失了身份,让外人看了笑话,还能有什么用?” “所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的父亲想靠你来巩固地位,可你要是没用了,他还会尽心尽力地帮你吗?” “你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赶紧去收拾好自己,风风光光的回门。” 太子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而且照你父亲的想法,你家那个四妹妹,估计是要嫁到三王府去的,凭她的身份,估计正妃的位置是给她留着的。” “什么?!”张筱兰瞪大眼睛,“这怎么可能?!” 太子心中越发嫌弃:“可惜了,你就算再喜欢君宴泽,再讨厌张莜菀,到底还是要被她捡便宜了。” 张筱兰知道自己说错的话,连忙说:“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不甘愿!不甘愿张莜菀这个贱人嫁得这么好!” 太子可不管这些,他的目的不在于此:“张筱兰,不过你要是能说动你父亲和四妹妹嫁到太子府来,除了面子以外,孤,倒是也愿意给你一些里子。” 太子知道,丞相这个老狐狸,是仗着有两个女儿,想把筹码一分为二,最后不论他们哪边胜出,他都不会吃亏。 但是,太子又怎么可能会如他的愿呢? 张筱兰更是想也没想就拒绝:“你也看上了狐狸精了?呵!你想都别想!我不可能让她进门!” 第93章 克夫? 太子并没有因为她的愤怒而退让,甚至连表情变化都没有,她只是淡然一笑:“你说了不算,就算你不去,也会有别人去。” 张筱兰低下头,死死咬着嘴唇,挣扎了许久,她才说道:“好!我去!” 沈雅媅一旦嫁过来,别说是张筱兰,就算是太子妃,也会找百般借口来刁难的! 张筱兰看着沈雅媅这张脸,简直嫉妒得要发疯:“太子殿下愿意给你侧妃之位,你就该感恩戴德才是。” 沈雅媅知道,太子并不是对她这个人感兴趣,太子,只是想逼着丞相站队而已。 但是,沈雅媅兴趣不大,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沈雅媅微微一笑:“三姐姐,你知道的,我有心上人了,我们两情相悦,我又怎么会去嫁给旁人?” 张筱兰没好气地说:“你那个心上人不是死了吗?” 沈雅媅耸了耸肩,毫无诚意地说:“哦,我认错人了,之前那个人不是我心上人。” 张筱兰忍着脾气问:“那你的心上人是谁?” 沈雅媅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实在是我与他的身份不太匹配,我不方便说。” 张筱兰便以为,又是哪个山旮瘩里面的平民百姓,脸上越发嘲讽:“你还真是眼光不错!只是不知道你的心上人有几斤几两?也能比得过太子?” 沈雅媅笑道:“情人眼里出西施啊,我就觉得他比得过。” 张筱兰没好气地看着沈雅媅,站起来厉声问道:“你是怎么说都不听了是吧?” 沈雅媅:“我已经爱他爱到无法自拔了,就是不能嫁给他,我情愿去死,三姐姐就不要劝我了。” 张筱兰气冲冲地离开了这小院子:“我管不了你,难道父亲也管不了你吗?” 可是,在张筱兰与丞相说了这件事之后,并没有迎来意料之中的同意。 反而一家四口集体陷入了沉默。 张锡清看着丞相,严肃地说:“爹,此事不可啊!” 丞相早就在心里有了算盘,自然也不会同意:“当初迎娶筱兰的时候,太子就说过,让我们家把两个女儿一起嫁过去,但是我并没有同意。” 就连深居后宅的丞相夫人,也不禁露出了为难之色:“这种关键时刻,任何举动都意味着站队啊。” 张筱兰还依然被蒙在鼓里,还在强调:“爹娘,四妹妹与我一同嫁过去,有什么不好?到时候我们还能互相帮扶,在太子府里也好有个照应。” 丞相夫人隐晦地说:“嫁到三王府才是张莜菀最好的去处。” 张筱兰见爹娘和大哥都不帮自己,不禁眼睛一红,潸然泪下:“爹娘,到底为什么不行啊?你们都不知道太子……太子殿下他……” 丞相夫人连忙心疼地扶着张筱兰:“太子殿下他怎么了?是不是对你不好?” 张筱兰没好意思当着爹和大哥的面,说他们并未行周公之礼,只是省着鼻子说:“太子殿下说,如果四妹妹不和我一起嫁过去,那以后我在太子府,就在没有宠爱了。” 张筱兰委屈地说:“你们就真的忍心看着我花一样的年纪,就变成黄脸婆吗?” 诚然,丞相夫人还是更加看重自己的女儿,恳求地看着丞相:“这……夫君,我们……” 丞相却是狠心地移开了眼睛:“筱兰,你的幸福固然重要,但是我们丞相府的荣辱,却更加不容闪错。” 丞相把这其中的利害,全部都告诉了张筱兰:“筱兰,你已经是大人了,这些利害关系你也应该都清楚了。” “爹爹不想把筹码都压在一边,如果万一压错了,那么对丞相府来说可能就是灭顶之灾,等到新皇上位,我们难保不会被秋后算账。” 丞相又说:“筱兰,爹爹已经尽可能地帮你了,但如何获得太子殿下的欢心,就需得你自己去琢磨了。” 张筱兰怔愣地坐在椅子上,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丞相府满门的荣耀,和她一个人的宠爱,到底哪个更重要? 张筱兰一直到回去的路上,都是昏昏沉沉的,她知道,爹娘和大哥这一次不会再帮她了。 回到太子府,张筱兰把自己关在房里,默默地流着眼泪。 但是才过没多久,太子妃那边被派来了一个嬷嬷,传她过去学规矩。 张筱兰吃力的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跟在那个嬷嬷身后。 丞相府里,等张筱兰走后,丞相又派人把沈雅媅领到大堂。 把对张筱兰说过的话,几乎一字不差地复述给沈雅媅。 然后,丞相语重心长地说:“莜菀啊,丞相府的荣耀就靠你了,别在想你的心上人了,还是嫁给三王爷当王妃吧,一旦事成,你日后就是一国之母!” 丞相谆谆善诱,猜想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女儿一定会答应,那可是三王妃,日后说不定还能当皇后。 这么大的利益摆在面前,有几个人能不心动? 可惜,沈雅媅还偏偏就是不心动! 沈雅媅干脆利落地摇摇头:“不行,我一定要嫁给心爱之人,三王爷并不是我的良配。” 张锡清看着沈雅媅,宽慰她:“感情都是慢慢培养出来的,你都未曾和三王爷相处过,我怎么知道他不是良配呢?” 沈雅媅平静地说:“大哥,实不相瞒,我已经有了心爱之人,我们两情相悦,难道父亲母亲和大哥,你们要棒打鸳鸯吗?” 丞相冷哼一声:“你那个所谓的心爱之人已经死了,昨日已经发了丧,你安心待嫁吧!” 沈雅媅并不意外:“哦?又死了?” 沈雅媅微微一笑:“父亲,我发现,和我两情相悦的人也太容易死了吧?先是那个客栈小二,然后又是这个潘庄河,我有一个心上人就死一个。” 沈雅媅摸了摸下巴,思考道:“看来我是克夫命,父亲,那你还是不要祸害三王爷了。” 丞相夫人低声惊叫:“你的心上人怎么可能会是潘庄河?!” 丞相皱眉问:“有什么不对吗?” 沈雅媅含笑地看着丞相夫人:“是啊,母亲,有什么不对吗?” 丞相夫人连忙摇摇头,勉强笑了笑:“没什么,只是我的侄儿向来不成器,没成想居然……” 丞相夫人看着面带微笑的沈雅媅,身上不禁打了个寒战。 她一定是知道了! 没错,她肯定是知道的!潘庄河没有得手,她那时候可能就已经知道了! 那她的心上人就不可能会是潘庄河! 她甚至知道她的父亲会以各种手段杀掉她的心上人,所以她是故意告诉夫君,潘庄河才是她的心上人。 她只是想借夫君的手,把潘庄河除掉! 丞相夫人胆战心惊地看着沈雅媅,她会在夫君面前把自己供出来吗? 第94章 开张了 沈雅媅走过去,挽住丞相夫人的手:“母亲,人不可貌相啊,我想母亲也一定觉得潘庄河很好吧?不然也不会把他介绍给我?” 丞相不悦地看着丞相夫人:“莜菀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是你把你侄子介绍给莜菀的?” 丞相夫人抓着沈雅媅的手,强颜欢笑地说道:“哪里是介绍,就是我看莜菀在皇都也没有个朋友,让他们互相认识了一下。” 沈雅媅抿嘴一笑:“母亲说的是。” 丞相好歹为官做宰这么多年,如果连这么一点猫腻都看不出来,那也真是白瞎了。 不过,既然她们已经自圆其说,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出来拆台。 并且,丞相认为,现在最重要的事情还是:“总之,不管如何,那个客栈小二死了,潘庄河也死了,你可以安安心心嫁给三王爷了。” 沈雅媅也摆出了自己的态度,强硬地说:“我是不会嫁的!” 丞相一拍桌子:“这由不得你!” 最后大家不欢而散。 夜晚,房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沈雅媅冷淡的说:“三王爷,夜闯闺阁,传出去可不好听啊。” 君宴泽把玩着手里的茶杯,说道:“我倒也不想夜闯,可是我给你发过对少请贴?既然请不来人,那我就只好自己来了!” 沈雅媅坐在他对面,不客气的问:“有事吗?” 君宴泽深深地皱起了眉头:“沈雅媅,自从临安县一别之后,你好像……特别讨厌我?是我的错觉吗?” 沈雅媅深吸一口气:“没错,不是你的错觉!” 君宴泽不明白:“为什么?我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竟叫你看都不看我一眼?” 沈雅媅冷冷的看着君宴泽:“你或许还不知道,我的三哥死了。” 君宴泽确实错愕:“怎么死的?” 沈雅媅顿了一下,才缓缓说道:“被张筱兰杀的。” 君宴泽这才了然:“难怪你要把张筱兰送到太子床上,这就是你的报复吗?” “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君宴泽又问。 沈雅媅忍不住红了眼睛:“我与张筱兰,当时甚至都没有见过面,她为什么要来杀我全家?你不想想吗?” 君宴泽想到一个可能:“难道,是因为我?可是……” 沈雅媅打断他:“是,我知道,这和你其实没有什么关系,你是被我迁怒的,但我就是会忍不住想,要是当初我没有救你就好了……” 君宴泽垂下眼睑:“对不起。” 沈雅媅又摇摇头,勉强一笑:“其实,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不该说这种话来伤你的心,其实你也帮了我很多。” 两人一时间相对无言,其实他们谁都没有错。 此后的一个月里,丞相一家三口,几乎是轮流上阵,企图来劝服沈雅媅出嫁。 沈雅媅每次都装作没有听见。 到最后,甚至直接三天两头不在丞相府,跑去隐月轩躲清闲去了。 沈绾绾拿着铜镜,打量着镜子里面这小巧精致的鼻梁,随口问道:“小姐,反正现在张筱兰也是生不如死的活着,咱们也没有必要再留在丞相府了吧?” 沈雅媅笑道:“确实没有必要了,但是还得做完最后一件事。” 张筱兰的惨状,只让她们知道可不行,还得让丞相夫人知道才行。 丞相夫人几次三番纵容女儿杀人放火,还企图让潘庄河来毁了她的清白。 这一桩桩一件件,沈雅媅可是清清楚楚的记在了心里,从来没有忘记过。 这时,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女孩:“小姐,我就知道您今天回来,我去买了您最爱的那家糕点。” 沈雅媅借过来,放在鼻尖上闻了:“又出新款了啊!” 沈雅媅笑着道谢:“谢谢九月,一会儿让你绾绾给你报销。” 九月是当初那十个女孩之一,沈雅媅懒得在给她们重新取名字,便把它她们按照年龄的大小,分别取名叫一月二月三月四月五月六月七月八月九月十月。 九月连连摆手拒绝:“前些天我们隐月轩的名号打了出去,我们现在也开始接活了,我有钱呢!” 沈雅媅便也罢了,只是问:“最近几天,太子府那边还有没有姬妾请你们过去上妆?” 九月含笑点头:“当然有了,我昨日才去,知道小姐讨厌的人在那里,我们都帮您留意着呢。” 隐月轩现在已经开始在世家贵族里面流行起来了,正房夫人想要从新挽回夫君,底下的姬妾又想独占鳌头。 因此现在隐月轩的生意十分不错,尤其是经过那些夫人和姬妾的夸大其词之后,更加倍受追捧。 只是她们可不会亲自上,免得失了身份。 所以最常见的,还是多花些钱,把人请到家里去。 九月早就摸清了小姐不太喜欢摆架子,也并不约束她们底下的人,她就也放开了不少:“太子殿下有太子妃一个,侧妃一个,还有五个美妾。” “而且这五个美妾的身份都不简单,要么就是吏部侍郎的女儿,要么就是戍守边疆的将军的女儿,个个都心高气傲。” “侧妃呢,最开始,每日都被太子妃传过去,学规矩,有时候在地上一跪就是一整天,就现在这么冷的天,她房里连洗漱的热水都没有。” “一开始她还闹呢,也是闹也没用,太子根本就不搭理她,于是渐渐地,这个侧妃从一开始的嚣张跋扈,到现在也收敛得许多小性子了。” 第95章 聘礼 九月接着说:“张筱兰呢,也是愚蠢又恶毒,都到了这般田地了,居然还趾高气扬地去指使那些姬妾。” 沈雅媅吃糕点的动作一顿,这下有意思了:“那太子府可要热闹了。” 九月吃吃一笑:“可不是,那些姬妾,本就家世不俗,又瞧不上张筱兰她那爬床的行径,自然是有的闹的。” “对了,”九月说完八卦,又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小姐,京兆尹家的小姐想托你给她做一个双眼皮呢。” 沈雅媅微微坐直了身子:“其中的风险,你可跟她说过?” 九月点点头:“我说过的,不仅说过还夸张了下,但她说没关系,愿意和我们签下生死状呢!” “京兆尹家的小姐,其实五官还算可以,只是她那双眼睛却实在不算好看,要是能把眼睛稍作调整,兴许有几分姿色了。” “况且前些日子她才被退了婚,恐怕也是一时怒火攻心,这才想着要另辟蹊径。” 九月问:“小姐,这活儿咱们家吗?” 沈雅媅把手上的糕点渣子拍了拍,笑道:“接啊,当然要接,做好了,她可是活招牌!” 天色已晚,沈雅媅就算再不想回丞相府,也不好光明正大地在外面过夜,否则肯定会被盘问去处。 沈雅媅回到记得小院子,丞相夫人已经等在里面了。 一见到沈雅媅,就立刻迎了上来。 丞相夫人半是责怪的说:“莜菀啊,你这一天天的,总是不着家,要是别人知道恐怕要生口舌了。” 沈雅媅吩咐下人去给她烧水沐浴,然后又说道:“母亲,我不想成婚,你们非要逼我,我也只好先去外面散散心了。” 丞相夫人似乎是没听见沈雅媅口中的讥讽,反而笑呵呵地拉着沈雅媅走到外面庭院的长廊里。 丞相夫人指着这满满一走廊的聘礼,喜笑颜开地说:“你呀,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三王爷一心求取,今日都已经把聘礼下过来了,你瞧瞧这些,足以看得出来他的重视。” 丞相夫人又说:“日后啊,等你出嫁的时候,这节课都是要填进你的嫁妆单子里的,还不快去点点?” 沈雅媅面无表情地说:“我几时说过我要嫁了?谁说的彩礼谁就代替我嫁过去吧,反正我是不会嫁的。” 丞相夫人急了:“你的心上人已经死了,反正你也总是要嫁人的,嫁谁不是嫁?嫁给三王爷,有什么不好?” 沈雅媅不欲与她多说:“母亲要是觉得好,不妨自己嫁给他好了,这么多彩礼,也尽可以填进母亲的嫁妆单子里。” 开什么玩笑呢? 她和君宴泽父母的亲兄妹,嫁给他? 除非她脑子坏掉了! 丞相夫人一阵面红耳赤,可想到这是夫君吩咐下来的事,又只能捏着鼻子往下说:“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 丞相夫人干脆不劝了,直接说:“一月之后花轿上门,这段日子你就别出门了,好好在家里准备喜服吧!” 沈雅媅也是毫不客气地扭头就走:“母亲慢走不送!” 然而,等到她第二次出门的时候,居然真的被拦了下来。 “四小姐,夫人吩咐了,这段日子不让您外出,还请您别为难我们!” 沈雅媅黑着脸,去找丞相夫人:“母亲,为何不让我出门?” 丞相夫人端着茶盏,吹了一口热气,慢悠悠的时候:“莜菀啊,你可不要怪母亲心狠,母亲这也是为了你好,你还是在家里安心待嫁吧!” 沈雅媅看着丞相夫人,半晌,突然笑了出来:“母亲,看来自从前段时间三姐姐出嫁之后,你确实闲了不少。” 丞相夫人喝茶的手一顿:“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雅媅笑眯眯地走过去,把丞相夫人手里的茶拿了过来:“好烫的茶,只是可惜了,三姐姐在太子府,可是连一口热茶都喝不上,就连洗漱都要自己烧水。” 丞相夫明显不信:“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筱兰乃是太子侧妃,身份尊贵,光是在她那个小院子里伺候的,就有十多人,哪里有什么事?需要她亲自动手的!” 沈雅媅哀婉地叹了一口气:“母亲,看来三姐姐真是长大了,都知道报喜不报忧了。” “只是母亲恐怕不知道,三姐姐带过去的四个陪嫁丫鬟,全部被杖责,后来又没有得到及时的医治,已经不治身亡了。”沈雅媅说道。 丞相夫人猛地一下站了起来,不可置信地说:“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 沈雅媅又接着说:“还不止这些呢,三姐姐每日都要被太子妃喊过去站规矩,有时候一跪就是大半天,这天寒地冻的时节,也不知道膝盖受不受得了。” “……太子府的那些个姬妾,也都不是安分的主,一个个地都变着法子欺负三姐姐呢。” “三姐姐不受宠,太子妃又时常磋磨三姐姐,就连那些姬妾也能随便欺负三姐姐,唉,那些下人也是惯会捧高踩低的,日子久了,连饭食都是馊的。” 沈雅媅每说一句,丞相夫人的脸色就惨白一分。 沈雅媅给丞相夫人捏了捏肩膀,安慰一般地说道:“不过母亲也不用太担心,三姐姐陪嫁不少,还能撑一段时间的,至少三五年之内,不愁吃穿的。” 丞相夫人的肩膀一下子就颓了下去,她自己的女儿她最清楚,从前在府里,十指根本不沾阳春水,被他们娇纵得无法无天。 没想到这才嫁出去多久,居然就被人这样折磨欺负! 丞相夫人猛地抓住沈雅媅的手,声音发紧:“你!你怎么知道的?!这种事情,你怎么可能会知道?!” 是假的吧? 一定是这个小贱人的说话骗她! 沈雅媅转了一下被抓疼的手腕骨:“母亲,女儿每日出去,并不是只知道吃喝玩乐,毕竟是我姐姐,我自当关心。” “至于真的还是假的,母亲肯定比我有本事,稍微去打探一下,便可知真假。” 沈雅媅笑着说:“母亲,自己的亲生女儿在外面受了这样的苦,你居然还有心思来管我这个不是亲生的,可当真是我的好母亲。” 丞相夫人此刻也没有心情装模作样的,恨意冲天地瞪了沈雅媅一眼:“别以为这样说,我就会让你出去,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府里!” “至于你说的话是真是假,我自有办法求证,若是假的,左右离你出嫁还有一个月,哼!” 丞相夫人放完这几句狠话之后,就急匆匆地往外走了。 沈雅媅耸了耸肩膀,这有什么大不了,大不了出嫁前几天直接跑了就行。 只是京兆尹家小姐的那个单子,怕是只能推后了。 夜晚,沈雅媅看着房梁上垂下来的一缕银丝,拿着一颗糖莲子砸了过去:“来就来了,藏着躲着做什么?” 玄枵从房梁上跳了下来,问她:“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沈雅媅无所谓地说:“反正张筱兰现在已经过得生不如死了,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她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至于丞相夫人虽然是帮凶,得知自己的宝贝女儿受到这样的苦,还无能为力,她也要每日都惶惶不可终日。” 沈雅媅撑着下巴说:“该报的仇,我也报得差不多了,丞相这个便宜爹,虽然可恶了些,但到底也没怎么惹过我,还顺手帮我解决了两个仇人。” 玄枵静静地听着,然后问:“我是问你,出嫁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 第96章 凑一对? 沈雅媅郁闷地说:“消息传得可真快,就这么半天的功夫,居然都已经传到你耳朵里了。” 沈雅媅:“我就说,你怎么会突然来找我呢。” 玄枵张了张嘴,又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太妥当。” 沈雅媅嗤笑一声:“那也没见你少爬过我的房梁啊。” 玄枵不说话了。 沈雅媅笑了笑,也不闹了,开始装乖卖惨:“国师大人啊,那丞相夫人把我关在了丞相府,今天都不让我出去了,只怕是想让我死心塌地待嫁的。” “这可如何是好啊?”沈雅媅愁苦的说:“难道我真的要嫁给君宴泽吗?” 玄枵想也没想,直接皱着眉头说:“不可!” 沈雅媅看着玄枵,期待地问:“玄枵,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玄枵想了想,然后决定:“我去和皇上求一道圣旨,让你可以自由决定自己的婚事。” 沈雅媅眨了眨眼,还能这样? 沈雅媅垂下眼睛,然后又担忧地说:“这……恐怕是不好吧?万一皇上查到我头上怎么办?” 玄枵也知道这是下策:“你有什么想法?或者,此间事了,你想要离开丞相府吗?” 沈雅媅摇摇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玄枵:“玄枵,你看咱们,男大未婚女大未嫁的,不如干脆凑一对算了。” 玄枵沉默了片刻:“婚姻之事,岂同儿戏?” 沈雅媅哀怨地趴在桌上:“可是丞相府的这两个老头,却恨不得把我卖了,是不是更加儿戏?” 玄枵也不太确定她到底是什么心思,但是:“你来皇都这么久,你也应该知道我的传闻了,你要是嫁给我,以后肯定会被人以异样的眼光看待。” 玄枵吐了一口冷气:“我实在不是良配。” “异样的眼光?”沈雅媅抓起自己的发丝,“你说起这个,我好像比你还不正常吧?” “你好歹还就是个白毛,但我这个头发,白天是黑的,晚上是白的,换个人看到就要被吓死了,我恐怕不能嫁给谁,都会被当成妖怪,放火烧死的!” 玄枵再次沉默了:“……我已经在想办法了。” 沈雅媅扒拉着玄枵的袖子,不达目的不罢休:“我不管我不管,你害我嫁不出去,你就得对我负责!” 玄枵的耳廓染上了一层红晕,眼疾手快地把袖子抽了出来,几乎是落荒而逃:“此事再议!” 沈雅媅看着玄枵翻窗的动作:“再议?这还有什么好议的?” 玄枵打开窗户跳了下去,声音随风飘了进来:“我已经找到办法了,解药马上就会做出来。” 沈雅媅难得失望地叹了口气。 阿无不声不响地走了过来:“洗洗睡吧。” 沈雅媅被吓了一个哆嗦,捂着胸口:“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阿无无奈地说:“我一直在屋里啊!” 阿无顿了顿,又说:“你喜欢玄枵?” 沈雅媅认真地思考了很久,然后再出一个结论:“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喜欢。” “不过,他那张脸我是很喜欢的,身材也很好,手也特别好看,声音很好听。”沈雅媅色眯眯地想着,这简直就是颜狗的天堂! 沈雅媅想完之后,有正色地说:“但如果一定要嫁人的话,在我所见过的男人里面,他就是我的不二选择了。” 阿无大概懂了,无奈地叹了口气:“当初你娘就是被狗皇帝那张纯白无害的脸给被骗了,你们简直是一脉相承啊,看人只看脸。” 沈雅媅严厉地反驳:“我哪有!他帮了我这么多,难道还不能足以证明他是个端方君子吗?” 丞相夫人说到做到,在之后的日子里,就真的没再让她出去过。 哪怕她每日回来之后都是脸色铁青。 看来,这些日子她打点关系的工作很到位,已经充分了解了张筱兰在太子府过的是怎样畜生不如的日子。 于是,丞相夫人更加早出晚归。 就连丞相每天下了朝之后,也是忧心忡忡。 半月之后,玄枵又来了。 这一次他带来了解药。 子时一到,玄枵亲眼看着沈雅媅的满头青丝逐渐变成白发。 玄枵把解药拿出来:“吃下去试试。” 沈雅媅拿着药丸的手一颤:“试试?” 玄枵认真的点点头:“放心,这一次应该不会有差错的。” 沈雅媅:“应该?” 你能不能对自己自信一点啊? 沈雅媅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反正也不可能再差了的想法,一口吞下。 药效发挥得很快,不过短短眨眼间的功夫,沈雅媅的满头白发又全部变回了黑发。 沈雅媅惊喜地摸着头发,忍不住地夸赞:“玄枵,看来你这段时间的医术精进不少啊!” 玄枵也难得勾起嘴角一笑,自谦道:“我研究了很久。” 第97章 侧妃专宠? 这段时间,为了一雪前耻,玄枵研究了不少古今医书。 看到沈雅媅的变化,玄枵也不禁满意的点点头,还是颇有成效的。 沈雅媅高兴自己的头发能够变回来之余,又有些郁闷,这个人就这么不想娶她?居然连夜就把药做了出来。 沈雅媅试探着说了一句:“如此一来,我岂不是可以随便挑选佳偶了?” 玄枵挂在脸上的笑意还没有收回来,此时又有点沉默了。 “随你。”玄枵说。 其实说到底,他这么夜以继日地研究解药,不也是为了让沈雅媅不再受此限制吗? 沈雅媅有点恨成铁不成钢的意思,问他:“那么,国师大人有什么推荐吗?皇都的世家子弟中,可有品行端正的君子?” 玄枵仔细想了想,眼睛里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皇都的这些世家子弟,大多都是子承父业的蛀虫,没什么作为。” 沈雅媅来皇都这段时间,其实并未与太多人深交,认识的也不过就是点头之交而已。 沈雅媅想了想脑海中浮现一个人:“工部侍郎家的李公子如何?我与他也算是有几面之缘。” 沈雅媅带着些赌气的意思,说道:“李公子潇洒不羁,五官端正,对朋友也大方,要不我就嫁给他?来堵了君宴泽的婚事?” 玄枵沉声说:“工部侍郎就是君宴泽的人,那李公子不可能为了你和君宴泽对上。” 沈雅媅又想了一个:“那就翰林院士唐公子?” 玄枵再次否决:“他儿子都会打酱油了。” 沈雅媅在心里啧啧称赞,真是人不可貌相,那唐公子看着也不过就是20出头,居然崽都这么大了? 沈雅媅摊了摊手:“我说国师大人啊,你总不能让我往火坑里跳吧,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还有别的办法吗?” 其实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 只要她撂挑子一走了之,随便找个犄角旮旯躲一阵儿就行了。 但是…… 沈雅媅看了一眼玄枵,还是再等等吧! 玄枵紧锁着眉头:“你先不要着急,我回去想想看,看有没有哪家公子到了适婚的年龄。” 沈雅媅瞪着眼睛看向玄枵,气死她算了! 玄枵翻窗的动作一顿,似有察觉:“怎么了?” 沈雅媅依旧还是瞪着他,语气越发郁闷:“没什么,夜深露重,你回去吧。” 又过了几日,出去买吃食的沈绾绾,带回了两个消息。 沈绾绾先是说起京兆尹家的小姐:“九月回来说,那小姐伤心至极,如今日渐消瘦,连饭也不吃了。” “这事就连京兆尹夫人都知道了,带着重礼找了过来,希望小姐能够赶快出面,给她家女儿做个眼睛。”沈绾绾说道。 沈雅媅就是有心无力:“我现在被关在这里,哪儿出得去啊,让她们再等等吧!” 沈绾绾有些舍不得了:“小姐,你不知道,京兆尹夫人带了3000两白银,外加一个红玛瑙的珊瑚摆件,出手十分阔绰呢!” 沈雅媅突然有些明白那些见钱眼开的人了。 沈雅媅握着沈绾绾的手:“我去!翻墙也要去!” 这么多银子,如今的隐月轩,初出茅庐,恐怕所有人加起来,一个月也挣不到。 更何况还有那个红玛瑙的摆件,这可是有钱也难得买到的东西。 沈绾绾郑重地点点头:“到时候我给小姐当肉垫。”谁不喜欢钱呢。 沈绾绾语罢,又说起第二件事:“也不知道丞相夫人使了什么手段,太子居然又开始宠幸张筱兰了。” “嗯?”沈雅媅面色严肃,“你仔细说说。” 沈绾绾说道:“这也是隐月轩的姑娘们回来告诉我的,从几日前,太子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居然去了张筱兰的院子。” “原本大家都以为,这不过就是太子一时兴起,可是谁知道,接下来,太子居然一连五天都宿在张筱兰那儿。” “张筱兰因祸得福,也不用再去向太子妃请安了,专心服侍起太子的晨起洗漱。” “那些姬妾们碍于张筱兰现在正受宠,虽然依旧在背景里打着小九九,但也不敢当面和张筱兰呛声了。” 沈绾绾有些愁闷苦脸:“小姐,你说太子是不是傻了?那么多漂亮的姬妾不要,非要去宠幸一个品行不端的侧妃?” 沈绾绾说道:“我还以为,太子这辈子都不会再踏进张筱兰的屋子里,结果……” 沈雅媅也觉得此事颇为蹊跷,她想了想,便问:“绾绾,你去让九月她们打听打听,最近这段时间,张筱兰有没有和丞相夫人接触过。” 这段时间,丞相夫人每天早出晚归,一脸疲惫之色。 沈雅媅虽然不知这母子在背后做了什么手脚,但是这其中定然有鬼! 能够让太子放弃前嫌,和张筱兰重修旧好,甚至专宠她一人,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合理。 看来不出去一趟是不行了。 沈雅媅让沈绾绾出府去准备:“三日后的中午,你让九月传信,让京兆尹家的小姐来隐月轩。” 沈绾绾:“好,我现在就去办。” “等等,”沈雅媅叫住沈绾绾,又说,“这三天,你让九月她们留个心眼,多打听打听这件事。” “好!” 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沈雅媅乔装打扮之后,跟着沈绾绾一起从后门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沈绾绾看着沈雅媅这张其貌不显的脸,忍不住戳了戳:“乍一看还真是平平无奇,再仔细一看,这五官还是好看的。” 沈雅媅打开沈绾绾的手:“别把妆给我蹭花了,一会儿还要见京兆尹夫人和京兆尹小姐呢。” 她可不打算让别人知道,隐月轩是谁在掌控。 沈雅媅到的时候,京兆尹夫人和京兆尹小姐已经在等了。 九月看见沈雅媅,先是怔了一下,然后又迅速反应过来,恭恭敬敬地迎了上去:“小姐,您来了。” 九月又对对面的母子介绍道:“这就是隐月轩的主人。” 京兆尹夫人看着沈雅媅,很是诧异,试探着说:“我竟然不知道,隐月轩的主人居然这样的年轻,是你说可以让我女儿改变一下眼睛,变漂亮?” 京兆尹小姐眼含激动:“真的可以吗?” 沈雅媅点点头:“是我,我可以帮你改变一下眼睛,我可以让你从现在的眯眯眼,变成双眼皮,从视觉上眼睛看起来整体放大。” 京兆尹小姐抓着她母亲的袖子,高兴的心情溢于言表:“娘,你听见了吧,她说了可以!” 沈雅媅看着京兆尹小姐,还是不得不泼她一盆冷水:“小姐,我不是不先提醒你,我虽然可以让你的眼睛看起来更漂亮,但是你的五官条件摆在这里,并不出挑,也并不难看,算是中等偏上。” “就算眼睛漂亮了,但我不能保证你的五官整体看上去就能漂亮。” 其实,这位京兆尹小姐的五官不差,差就差在这双眼睛上。 如果能够稍稍改变一下,容貌定然是要出色不少的。 但是,她的心理预期太大了,如果到时候成果没有她的预想,指不定要医闹。 沈雅媅不得不泼她一盆冷水,让她清醒清醒。 第98章 京兆尹小姐 京兆尹夫人虽然知道自己女儿的样貌平庸,但是由别人的嘴里说出来,还是难免会不高兴。 可是不高兴之余,她又很是担心。 京兆尹夫人看着自己女儿,十分犹豫,这个隐月轩的主人,看起来似乎并不肯定,十分像一个江湖骗子,不敢承担后果。 京兆尹夫人小声劝道:“囡囡啊,其实也没必要这样啊,你虽然没有倾国倾城之色,但也是小家碧玉清秀可人,没必要这样去赌自己的未来。” 京兆尹夫人又说:“那人的眼睛瞎了,才看不上你,那是他自己福薄,你其实不用放在心上,娘亲一定会为你再选一门好婚事的!” 京兆尹小姐红着眼睛哽咽地说:“娘亲,我是你的亲生女儿,你自然觉得我哪哪都好看,今此一事,我已经成了皇都的笑话,还有几个人肯娶我?” “就算娶了,也不过就是歪瓜配裂枣!”京兆尹小姐扭过头去擦着眼泪。 京兆尹夫人心疼坏了,揽着女儿的肩膀,安慰了好一番,才看向沈雅媅:“不知如何称呼?” 沈雅媅听着这明显客气了的语气,也带上了笑:“我姓沈。” “沈…沈小姐。”京兆尹夫人听到刚才九月唤她小姐,便也跟着一起叫了。 京兆尹夫人深吸了一口气,说:“有关我女儿的传闻,想必你们多少也知道一些,可怜天下父母心,我们也实在不愿意她遭受这样的非议。” 京兆尹夫人加重筹码:“我们可以在给2000两银子,只希望能得到沈小姐的一个保证,如何?” 沈雅媅虽然心动,但是却不想为医闹纠纷埋下隐患:“不行,我无法承诺自己不能保证的事情。” 沈雅媅又说:“小姐,夫人,此事我不强求,你们可以再回去考虑考虑,钱财我会尽数退给你们的。” 京兆尹夫人还在犹豫。 但是,京兆尹小姐却一口答应下来,眼神中闪过疯狂和伤心:“不用考虑了,我做,我现在就要做!” 京兆尹夫人还是不忍心自己女儿受到割皮削骨之痛,手术的过程,她都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听起来就让人不寒而栗,这该有多痛啊! 京兆尹小姐抱了抱自己母亲,安慰地说:“母亲,你放心吧,我的运气向来不错的,我就不信别人能做我就不能做!” 京兆尹夫人含着泪点了点头:“好,囡囡不要怕,娘亲会一直在陪着你的。” 既然她们已经决定好了,沈雅媅也该先去给自己的手术器械消消毒了。 京兆尹夫人给女儿倒了满满一杯的醉仙酿:“囡囡多喝一点,到时候就不会痛了。” 沈雅媅把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之后,带上自制的帽子手套白大褂,走进房间,本来想留下沈绾绾帮忙的。 但是,玄枵突然来了,似乎是有话想说。 沈雅媅可不想在这个结果眼上,听他说什么扫兴的话,虽然说割双眼皮很简单,但是还是不要分心的好。 沈雅媅对玄枵说:“正好你来了,你也懂医术,那就你留下帮忙吧。” 玄枵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答应了下来:“这是京兆尹家的小姐?你想医治她?你也会医术?可是姑娘面色红润,并不像是久病之人。” 沈雅媅在给京兆尹小姐的眼皮上画线,头也不回地说:“旁边有帽子口罩白大褂,你去穿戴起来,像我一样即可。” 白大褂玄枵是穿不了了,但是那帽子口罩,他还是戴着了,虽然看上去有点奇怪。 沈雅媅又说:“你过来把她的头固定好,免得她乱动。” 紧接着,玄枵就看到了更奇怪的一幕。 只见沈雅媅把一把细长锋利的刀握在手里,对准了京兆尹小姐的眼睛。 玄枵嘴角一抿,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还是忍耐住了没有去打扰她。 玄枵虽然看她这架势,十分像是要把床上的姑娘的眼珠子挖出来。 但据他所了解到的沈雅媅,却不是这样的残暴嗜杀之人。 玄枵便静静地看着。 沈雅媅屏住呼吸,见旁边的人确实没有动作,这才敢放心大胆地下刀。 玄枵看不懂这操作,沈雅媅先是把京兆尹小姐的眼皮割开,从里面取出了什么东西。 然后又从桌上拿了一个很弯的针,穿上线,把京兆尹小姐被割开的眼皮,细细地缝好。 沈雅媅松了口气,把所有的器械整理好归类,准备一会儿再拿去消毒:“好了,你可以松开她了。” 沈雅媅打开门的一瞬间,京兆尹夫人就挤了进来。 京兆尹夫人坐在床边,看着桌上那锋利的刀刃,血迹斑斑的布条,一阵心惊胆战。 京兆尹夫人忍不住问:“沈小姐,我家女儿怎么样了?成功了吗?眼睛上面盖着的这个布条是什么情况?” 沈雅媅把门窗都打开,让屋子里的血腥味散一散:“已经做好了,至于成不成功,还得再等一等。” 沈雅媅又叮嘱:“她现在眼睛上面开了刀,我拿针线缝好了,一个星期之后,我会帮她把线拆下来,这段时间眼睛不要碰水,最好不要流眼泪,还有饮食要清淡。” 沈雅媅又说:“这一个星期你最好让她留在隐月轩,要有什么问题也可以及时处理。” 沈雅媅把沈绾绾留下,让她和这位放心不下的夫人,分享一下割双眼皮的心得。 沈雅媅则是带着玄枵去了另一个院子,清洗手术器械,然后煮沸消毒,最后泡在高浓度的酒里,明天再拿出来。 玄枵琢磨出了一点意思:“隐月轩是你给那些爱美姑娘上妆的地方,所以你刚才的举动也是……?” 第99章 又死了 沈雅媅点点头:“是啊。” 玄枵若有所思地说:“难怪我觉得绾绾姑娘和从前大有不同,我还以为是她张开了的缘故,或者是你给她上妆的缘故。” 沈雅媅把所有的东西都清理好之后,才问:“你今天是有什么事?” 看他刚才欲言又止的样子,沈雅媅觉得,可能不是什么好事。 玄枵果然变得有些吞吞吐吐起来:“你要找夫君的事,我帮你留意了,实在不妥。” 沈雅媅带着些揶揄的目光,看着他问:“哦?怎么说?” 玄枵一本正色地说:“你身份尊贵,虽然……,但是依旧不是皇都里那些歪瓜裂枣可以攀附的。” 沈雅媅在心中嗤笑一声,她哪里来的什么身份,但附和着点点头:“你说的很有道理,放眼望去,整个皇都,能和我身份比肩的人屈指可数。” 玄枵便赶紧接着说:“我会掩护你离开皇都的。” 沈雅媅果断地说:“不行!” 本来她也打算离开皇都的,但是丞相夫人不知道耍了什么诡计,居然让张筱兰得宠了。 那她暂时就不能离开皇都了。 玄枵还想说点什么,最终还是咽下了肚子,最终只道:“那,我去和皇帝求一道圣旨吧。” 沈雅媅又道:“不行!” 沈雅媅愤愤不平地看着玄枵:“咱们都已经是躺在一张床上的关系了,你必须娶我!” 玄枵被说得哑口无言,半晌才不自在地解释:“并非你情我愿的事,可以不作数。” 沈雅媅冷冷地看着他:“你不想负责?” 沈雅媅看他的目光,妥妥就像是在看一个大渣男。 玄枵莫名心虚:“倒也不是,只是……” 沈雅媅抱着胳膊,有些生气:“行了,既然国师大人觉得为难,那就算了。” “君宴泽能够与太子分庭抗礼,想必也是顾大局的,我直接与他说了就是。” 沈雅媅头也不回地走了。 出来得太久,是该回丞相府了。 沈雅媅刚刚一回到丞相府,就被守株待兔的丞相夫人抓个正着。 丞相夫人命人搬了个椅子,坐在小院子的门口,而她的旁边,是被打得奄奄一息的阿无。 张筱兰得了宠幸,丞相夫人也不复之前那个郁郁寡欢之态,趾高气扬到眉毛都要飞起来了。 丞相夫人虽然是坐在椅子上,但却是居高临下地抬着下巴:“虽然早就知道你这个小贱蹄子不安分,没想到这才过了几天,就把我这个母亲的话抛诸脑后,偷跑出去!” 丞相夫人喝声道:“说!是不是跑出去私会去了?!” 沈雅媅懂了,丞相夫人这一回连设计陷害都不设计了,直接就给她安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沈雅媅一脚一个,把企图来抓她的婆子全部踹开。 沈雅媅冷笑一声:“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把我身边的丫鬟打成这样,难道是找到了什么证据?” 丞相夫人气定神闲地坐在那里:“证据,你都已经私自跑出丞相府了,难道还不算证据?你这丫鬟也是骨头硬,打成这样也不肯松口,好一对狼狈为奸的主仆。” 沈雅媅皱着眉头,还想说些什么时,却直接被人当头棒喝。 真的当头棒喝! 一棍子把她敲晕了! 沈雅媅迷迷糊糊晕过去之前,心里默念,这个仇她是记住了,原本还不想做得那么绝情的。 等沈雅媅再醒来时,已经是月明星稀,半夜了。 沈雅媅从地上爬起来坐下,靠着柴堆缓了缓,透过月光,看到了,躺在她旁边的阿无。 沈雅媅连忙去探了探鼻息,还好,还有气:“阿无?阿无?” 沈雅媅叫了几声,阿无慢悠悠地睁开了眼睛。 阿无看着沈雅媅,有气无力地说:“你可算是醒了。” 沈雅媅看到阿无也醒了,放松了些许:“你傻不傻?咱们又不是正儿八经的丞相府小姐,你还真就由着他们打你?你不知道还手吗?” 沈雅媅看着阿无被打成这样,真是又生气又心疼:“咱们屋里的火铳是摆设吗?实在不行就给他们几梭子,到时候一起跑路啊!” 阿无趴在地上,枕着自己的手臂,侧着头,生无可恋地说:“我也想啊!可等我找到火铳的时候,这才想起来,刚来那时候,为了避免火铳落入旁人之手,把火铳和火药、铁珠都分开装了。” 阿无吐了口气,说:“所以,我不能不告诉你一个沉重的消息,我们的火铳被丞相夫人拿走了!” 沈雅媅沉默半晌:“坑到自己头上来了。” 沈雅媅又安慰自己:“没关系的,那就是一个空壳子,她就是想破脑袋也猜不到的。” 阿无难的主动问道:“沈雅媅,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沈雅媅想了想,说:“先等等吧,左右我现在还和三王府联姻呢,还有丞相压着,总不能直接弄死我。” 沈雅媅说完,又看向阿无:“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阿无进气多,出气少,显然已经放弃了挣扎:“我觉得,我要撑不住了。” 沈雅媅难过地问:“他们打了你多少下?以后我们连本带利讨回来。” 阿无:“二十板!” 沈雅媅:“……阿无,其实我觉得,如果是二十大板的话,你真的还可以抢救一下!” 阿无摇摇头,早就主动放弃了生机:“已经无力回天了,你就不要费力救我了!” 沈雅媅无奈地说:“你能不能坚强一点啊?不要动不动就想死?” 阿无缓缓地,摇了摇头:“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啊,我还要承受皮肉之苦,还不如重新来过。” 沈雅媅盘坐在她旁边,问她:“你真的想好了?” “昂。”阿无点点头,她已经疼得想要马上原地去世了,如果不是想等着沈雅媅醒来,她早就马上自杀身亡了。 沈雅媅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笑了一下,说:“阿无。” 阿无:“嗯?” 沈雅媅说:“下次,不要再来找我了。” 阿无觉得自己可能是被疼傻了,反应有些迟钝:“你不要我了?” 阿无依稀好像还记得,好久好久之前,小姐也说过这样的话。 当时阿无难过了好一阵,不过最后,她还是踌躇着回去了。 不过,那时小姐看到她时很高兴,阿无没过多久,也就忘了这件事。 但现在沈雅媅也说了一模一样的话。 时隔将近二十年,阿无终于问出了那句:“你不要我了吗?” 第100章 干一票大的 沈雅媅苦笑不得,然后又有些心疼:“没有不要你,只要你想,我这里一直是你的家。” “只是,我这个家,好像太过于四处漏风了,”沈雅媅苦笑着把阿无额角的碎发拨开,“这才多久啊,你都死两次了。” 哪里有人死得这么频繁啊。 阿无跟着她属实是受苦了,要是没有她,兴许还能好一点。 阿无睁着眼睛,无神了半晌,突然很高兴地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啊。” 沈雅媅带着些许疑惑:“哪样?” 阿无弯着眼睛说:“原来没有不要我。” 也不知道阿无是在对着谁说,也或者两者都有。 沈雅媅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当然没有不要你了。” 当清晨第一缕寒光透寄进来的时候,阿无已经带着微笑死去了。 沈雅媅走到窗边,透过没有被钉严的窗户缝隙,发现外面的草丛已经打起了一层厚厚的霜花。 看来快要下雪了。 沈雅媅在柴房里被关了三天。 这三天里,沈雅媅渐渐地琢磨清楚了一些事。 府里的小姐被关进柴房,哪怕丞相再怎么眼瞎耳盲,府里总有几个亲信,可能不知道这件事。 那么事情就耐人寻味了。 还有十天,就到了大婚的日子,一直把她这个主人公关在柴房,这是什么意思? 在结合张筱兰毫无缘故的突然获宠,沈雅媅有理由怀疑,丞相府和太子府已经沆瀣一气了。 所以,丞相府现在并不需要一个再去拉拢三王爷的女儿。 太子也不好再对着张筱兰冷脸了。 “笃笃笃——” 窗户上面钉着木板,好像有人在敲窗。 声音虽然不大,但是沈雅媅确定那不是老鼠。 沈雅媅走过去,问:“是谁?” 鹿茸惊喜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来:“沈雅媅?是我!鹿茸啊!可算是找到你了!” 鹿茸三两下把外面的护卫解决掉,要懒得去他们身上找钥匙,从发冠上拔下来一根铁丝,当起了撬锁大侠。 鹿茸赶紧走进来,焦急地说:“昨天晚上,我家主子来找你,发现你不在,阿无姑娘也不在,你那一整个院子都黑灯瞎火的,就猜到可能是出事了。” 鹿茸又说:“我家主子早朝之后,就马不停蹄地赶来了丞相府,结果那丞相却推三阻四,说什么都不让主子见你。” “幸好,主子还留了后手,让我翻墙进来,一间一间地找,可算是找到了,都快累死我了!” 鹿茸可能真的是累惨了,靠着柴堆喘气,连衣服都被霜露打湿了。 沈雅媅带着鹿茸出去,一把火点燃了整个柴房。 沈雅媅看着熊熊燃烧的大火,对鹿茸说:“你累了,先回去吧。” 鹿茸看着面色不愉的沈雅媅,咽了咽口水:“那个,阿无姑娘她……还在里面呢。” 沈雅媅点点头,表示自己没有忘记:“她已经死了。” 鹿茸挠挠头:“可是,要不咱们还是把阿无姑娘入土为安吧?” 沈雅媅却道:“阿无不会在意这些。” 毕竟她连生都不在乎,又哪里会在乎死后的事。 沈雅媅让鹿茸先回去。 鹿茸不乐意:“主子说了,让我这段时间先跟着你,确保你平安呢。” 沈雅媅拍了拍鹿茸的肩膀,郑重地说:“没事,你先回去,我要干一票大的,到时候让你家主子及时来接应我就好。” 鹿茸不知道沈雅媅口中的一票大的有多大,他被沈雅媅平静的语气劝走了。 鹿茸一步三回头:“你悠着点啊,我先去和主子说说,马上就回来。” 他家主子现在还在丞相府的待客厅呢! 沈雅媅无视了一路上匆匆跑来救火的丫鬟小厮。 若真有“尽职尽责”的人敢拦她,她拿着从鹿茸手里抢过来的匕首,手起刀落就是干! 僵了几个之后,府里的下人就不敢再去招惹这个大杀神了。 沈雅媅顺利地回到了小院子,把藏在花圃里剩余的火铳拿出来,别在腰上,然后又去把火药和铁柱全部上膛。 最后,再披上大氅。 沈雅媅出门了。 沈雅媅秉持着绝不滥杀无辜的心态,直奔丞相夫人的宅子去了。 丞相夫人似乎已经收到了来信,一圈护卫站在院子门口,一字展开。 丞相夫人不屑一顾地看着沈雅媅:“真是和你娘一样,是个榆木脑袋。” 丞相夫人说:“这么好的机会不逃走,反而还来……报仇?” “你娘生你的时候,肯定是落下了半个脑袋,要不然怎么会这么愚不可及?” 事实上,如果光从人数上来看,沈雅媅确实是在以卵击石。 但是,沈雅媅从腰间拔出火铳,拨了一下打火石,笑道:“那我今天就要告诉你,狮子搏兔亦需要,你要是藏起来,我还真的拿你没办法。” “可是现在……”沈雅媅的枪口对准了丞相夫人。 丞相夫人早在这三天,就已经让人把这东西翻来覆去的看了很多遍,看看其中是否藏有玄机。 可是却并没有得出什么结论。 但是此时,丞相夫人听到沈雅媅这么一说,又觉得自己之前的猜测是正确的。 丞相夫人没打算赌,往后退了几步,让护卫们形成一道天然的保护墙。 丞相夫人自信满满,自以为这样就安全了。 她确信,这小贱蹄子绝对不可能翻过这种人墙! 然而,沈雅媅凉薄地勾嘴一笑,扣动手里的扳机,对准丞相夫人的脑袋,一梭子打了过去。 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丞相夫人被一枪打中了脖子。 丞相夫人捂着脖子上不断流出的鲜血,想惊恐地大喊一声,但最终只能发出一些“嗬嗬”的声音。 丞相夫人带着不甘心和惊疑不定,永远地倒在了地上。 就连死后,丞相夫人的眼睛还圆滚滚地瞪着沈雅媅的那个方向。 第101章 随身携带的小厮 死不瞑目。 但是,沈雅媅却像是没看到一样,反而自顾自的说道:“看来准头还是不太行啊,明明没想一枪打死她的。” 丞相夫人身边的两个婆子,颤抖着手指,指着倒在血泊中的人:“啊——!杀,杀人了!” 沈雅媅记得这两个人,时常跟在丞相夫人身边,狼狈为奸,阿无背上的伤,肯定有她们一份。 沈雅媅想到这里,便又举起火铳,一人一梭子,直接爆头! 大开杀戒之后,沈雅媅毫不留恋,掉头就跑。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刚刚出了丞相府后门,就看了前来接应的鹿茸。 鹿茸赶紧抓着沈雅媅上马车:“你快换衣服,主子还在拖住丞相。” 沈雅媅钻进马车里,迅速换上了小厮的衣服,再盘上头发。 没过一会儿,沈雅媅玄枵就从丞相府里出来了。 玄枵踏上马车,看见一身小厮打扮的沈雅媅,顿了一下,然后说:“你后面的头发没有整理好。” 沈雅媅伸手一摸,果然还有几搓碎发掉在外面。 沈雅媅乖巧地坐在他旁边,稍微转了一下身子,把后脖颈对向他:“没有镜子,我弄不好,能不能麻烦国师大人帮个忙?” 玄枵垂眸,移开了视线:“就这样吧,也没有外人看见。” 沈雅媅苦恼地说:“可是我们一会儿还要下马车呢,我还想去国师府避避风头啊。” “我倒是没什么,但是如果别人看见我的头发和衣服如此凌乱,怀疑国师大人行事不端,那就不好了。”沈雅媅说道。 玄枵犹豫了半晌,伸手把沈雅媅戴在头上的帽子摘了下来,又把头发重新散下来。 玄枵一边给沈雅媅整理头发,一边说:“你这次玩大了,丞相不会放过你的。” 沈雅媅可怜兮兮地转头看着他:“玄枵,那你可以一定要保护好我啊,我就全靠你了!” 玄枵伸出手指戳着她的额头,强行把她的头转了回去:“好好说话,别乱动。” 玄枵又问:“你为什么突然要把丞相夫人杀了?你来到皇都这么久,也忍了这么久,怎么突然要这么做。” 沈雅媅撇了撇嘴:“我原本不想牵连旁人,觉得只要报复张筱兰就好了。” “结果现在,丞相夫人又出来插了一脚,还杀了阿无。” 沈雅媅叹了口气,又说:“而且我想通了,有众生平等器在手,我还和他们玩个屁的阴谋诡计。” 沈雅媅已经想好了:“等着风头过去了,我就离开皇都,浪迹天涯,实在不行就离开天启国,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玄枵不知该怎么安慰她,便道:“以后别给身边的人取名叫阿无了,这个名字好像很邪性,叫这个名字的人好像都死得很早,我以前遇到过两个。” 沈雅媅猜测,玄枵从前遇到的那两个叫阿无的人,应该全都是阿无本人。 但是既然阿无没有告诉玄枵,那沈雅媅也不会拆穿她的身份。 沈雅媅认同地点点头:“确实。” 玄枵重新帮她把帽子戴好,然后又从旁边的桌子里,拿出来一个暗盒,从里面取出一张人皮面具,贴在沈雅媅脸上。 沈雅媅惊奇地摸了摸脸上的人皮面具:“哇哦,感觉很逼真的样子。” 玄枵看着面前这张丢在人海里就找不到的小厮脸,说道:“从今天起,你就是我随身服侍的小厮。” “好!”沈雅媅一口答应。 沈雅媅又笑眯眯地说:“以后国师大人但请吩咐,以后不能是沐浴更衣,还是陪床守夜,小的都在所不辞!” 玄枵把头偏了偏:“不用。” 很快,就到了国师府。 沈雅媅按照人设,规规矩矩地跟在玄枵身后。 玄枵指着其中一间屋子说:“我住在这间,以后你就住在旁边的偏房里。” 沈雅媅低头弯腰:“是,大人。” 玄枵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府里都是自己人,你不必这样,在外人面前装个样子就行了。” 沈雅媅的腰板一下子就挺直了起来,呼了口气:“幸好,不然要是我每天都这样弯着腰,怕是要的腰间盘突出了。” 玄枵吩咐人去烧水,准备午膳。 沈雅媅把自己泡在浴桶里,深吸一口气,这几天的疲惫,好像终于缓解了一些。 不知不觉,她居然趴着浴桶睡着了。 玄枵坐在桌子面前,问:“还没有出来?” 空无一人的房间里,突然有人出声:“没有。” 门外候着的小厮,也是恭敬地问:“大人,可要用膳?” “再等等。”玄枵起身,离开桌旁。 玄枵敲了敲门:“沈雅媅?沈雅媅?” 沈雅媅的眉毛动了动,没有回答,也没有醒来。 甚至觉得外面这个人有点吵。 玄枵又在外面等了一下,里面还是没有半点声音,有些着急了。 犹豫片刻之后,玄枵抬起脚,在一院子里所有暗卫惊疑不定的目光中,一脚踹开的房门。 这么大的东西,终于是把浴桶里的人吵了醒来。 玄枵听到了屏风后面的水声,定住了脚步,没有再上前:“没事吧?” 沈雅媅看玄枵没有再走过来,也放松了一些,甚至还开起了玩笑:“没事啊,国师大人急什么?难道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一时不见如隔三日?” 玄枵听她还有心情调侃,便知道她应该是没什么事:“午膳已经准备好了,换上衣服赶紧出来吧!” 玄枵离开房间前,又加上了一句:“吃完饭去床上睡。” 方才他隔着屏风,连热气都没有看到,水肯定已经凉了。 关键是她这几天都没有睡好,刚才在浴桶里睡着了,才没有听见外面的声音。 一般公子小姐沐浴,身边肯定都有人服侍左右,时刻观察着水温,水凉了就赶紧倒热水进去。 只可惜,国师府里别说服侍人的丫鬟,就连马厩里的马儿,都是公的。 玄枵找来鹿茸:“去买两个家世清白的丫鬟回来。” 鹿茸揉了揉肚子:“啊?我忙活了一晚上,现在都还没有吃饭呢,能不能等会再去啊?” 玄枵瞥了他一眼:“回来这么久了,你还没吃饭?干嘛去了?” 鹿茸唯唯诺诺,不敢作声。 玄枵冷声说:“赶紧去,不然你屋子的几个蝈蝈,我全都扔出去!” 鹿茸忙道:“我这就去!主子你不要动我的神武大将军!” 第102章 我有一个秘密 鹿茸前脚刚刚出府,后脚就有一个暗卫悄悄跟了上来。 鹿茸郁闷了好一会儿,这才感觉到身后有人。 暗卫见自己被发现了,也不装了:“小鹿茸啊,这是出去干嘛呢?” 鹿茸见是自己人,便放下了戒备:“厉貂大哥?你怎么来了?你跟踪我做什么?” 厉貂笑嘿嘿地说:“我今天听兄弟们说了一个传闻,恰巧我今天又不当值,就替兄弟们来问问真假呗!” 鹿茸一愣:“传闻?什么传闻?” 厉貂一脸八卦的样子,低声问:“主子刚才从外面带回来了一个小厮,你可别告诉我你没看出来,那分明就是一个姑娘!” 鹿茸不想说话,闷头往前面走:“打听这么多做什么?有这个时间,你不如回去补个觉。” 厉貂扒拉着鹿茸,几乎是吊在他的胳膊上,心痒难耐:“你说我们主子,连身下骑的马儿都是公的,这好不容易带回来一个姑娘,你说兄弟们能不着急吗?” 主要是好奇。 到底是什么样的姑娘,能够打动自家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主子。 鹿茸心里还惦记着自己的神武大将军,不敢把主子的私事透露出去,怕神武大将军跟着自己一起遭殃:“你这么着急,直接去问主子呗!” 厉貂急得想要抓耳挠腮,有一种在瓜田里找不到瓜的瘙痒难耐。 厉貂灵机一动,悄悄和鹿茸做交易:“你把你能说的告诉我,我把我屋里的那只神勇元帅给你怎么样?” 神勇元帅和神武大将军一样,是只蝈蝈。 可惜鹿茸的神武大将军每次都打不赢厉貂的神勇元帅。 鹿茸一听,果然眼睛都亮了起来,支支吾吾,又犹犹豫豫地说:“那行吧,就告诉你一点点,你可别和别人说!” 厉貂连连点头:“保证不说,你看我是那样嘴不严的人吗?” 鹿茸挑了一些自认为,并不算严重的事情:“主子和沈雅媅,就是那个小厮,是在临安县认识的。” “你可不知道,那时候,沈雅媅还是一个大丑女,十里八乡都没有人敢娶她!但也不知道为什么,主子并不嫌弃她,反而还三番五次地帮她。” 鹿茸到现在也想不通,皇都里多少世家贵女,怎么主子偏偏对她另眼相看呢? 厉貂笑呵呵地追问:“然后呢?” 厉貂自然看得出来,她脸上戴着人皮面具。 厉貂不禁在心里琢磨,难道真的是因为太丑了,所以才不得不戴着人皮面具遮掩容貌? 主子莫非真的口味奇特?不爱美女爱丑女? 鹿茸想了想,说道:“然后啊,然后沈雅媅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变漂亮了。” 鹿茸:“有一次,沈雅媅喝醉之后,还缠着主子和他睡觉呢。” 厉貂的眼睛瞪大,语气发颤:“真睡了?” 鹿茸诚实地点点头:“睡了啊,主子的耳朵都被咬红了。” 厉貂摸着下巴,他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感觉会被主子打死。 但是怎么办,他还想听! 厉貂权衡利弊之后发现,反正都要被打死了,不如干脆让他一次性听个够! 厉貂激动地问:“那后来呢?还发生了什么?主子是不是如同春日里的白雪一般被感化了?每天都和沈小姐你侬我侬?” 厉貂感觉自己发现了真相,他就说,为什么主子会在临安县待这么久呢! 感情是金屋藏娇啊! 鹿茸一脸疑惑地看着厉貂:“你在说什么?什么春日白雪的?” 鹿茸接着说:“那晚之后,主子就回皇都了啊。” “啊?”厉貂张大嘴巴。 左眼写着渣男,右眼写着无情。 鹿茸加快脚步:“行了行了,不跟你说了,要是时间晚了主子又得罚我抄书了。” 厉貂站在原地,消化着自己刚才听到的事情。 半晌之后,厉貂悻悻然地回到了国师府,他好像有点消化不了,得找个人分担一下。 这时,一个刚刚换班下来的暗卫回来了:“厉貂大哥?你刚刚出门了?” 厉貂把暗卫拉进屋子里,小声地说:“小林,我告诉你一个事,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 片刻之后,厉貂舒坦地躺在床上睡大觉,而被拉进屋的那个暗卫小林则是神情恍惚的出来了。 这时,旁边屋子里又有人起来吃饭:“诶!你还没睡啊?吃了吗?” 小林想起刚才萦绕在耳边的话:“我跟你说一个秘密……” “什么?!!”刚进来的暗卫小五控制不住声音,“难怪!刚才主子还给那个姑娘夹菜呢!” 彼时,沈雅媅正和玄枵吃着饭。 沈雅媅一看,都是她爱吃的菜,忍不住食欲大增:“那我不客气了!” 玄枵颔首,给她夹了一个红烧狮子头:“没有外人,不用太在乎规矩。” 沈雅媅笑道:“你就算不说,我也不会守规矩的。” 玄枵偶尔才吃几口从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给沈雅媅夹菜:“这几个都没吃饭?” 沈雅媅艰难地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才愤愤地说:“就一天给我丢一个馒头进来。” 还好柴房里还有一口大水缸。 让她能够就着凉水吃馒头,不至于被噎死。 玄枵又给她夹了一筷子松鼠桂鱼:“现在没事了。” 沈雅媅吃完饭之后,便又觉得困意来袭,打着哈欠说:“不行了,我要回去睡一觉。” 玄枵按住她:“头发还没有干。” 沈雅媅被关在柴房,三天没有洗澡,还和一具尸体共处一室,待了三天,今天一早又大开杀戒,宰了几个人。 身上的各种味道,早就熏得她想吐了。 于是她刚才被玄枵叫醒来之后,又叫了一盆热水,洗了头。 虽然用帕子擦得半干,但是现在是冬天,这么长的头发难干得很。 沈雅媅实在撑不住了:“随它吧,不用管它,我早晚一刀把它剪了。” 玄枵无奈地摇摇头,吩咐人端了两个火盆进来:“别动,我给你擦。” 第103章 唯一的丫鬟 玄枵还从来没有给别人擦过头发,他怕自己掌握不好力道,所以很是轻拿轻放。 轻得连沈雅媅甚至没有感觉到有人在帮自己擦头发。 沈雅媅靠着背,小眯了一会儿,不知道眯了多久,可能是几分钟,也可能是半个小时。 但是这项擦头发的大工程,还是没有完成。 沈雅媅不禁说道:“你可以用力一点,疼了我会说的,快点吧,我想睡了。” “好。”玄枵弯着腰这么久,也确实有点累了,于是加快了动作。 屋子外面的暗卫,并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们出众的听力,还是让他们想入非非。 我的老天爷呀,不就是擦个头发吗?怎么说得这么暧昧? 我都要以为,里面在发生什么干柴烈火的事情了。 玄枵咱两个大火盆的加持下,加快了速度,把头发擦干。 玄枵放下手里的帕子:“可以了,回房间去睡吧。” 沈雅媅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慢吞吞地说:“哦,好。” 沈雅媅一回到自己房间,躺在床上沾上枕头,简直犹如睡神附体,一秒入睡。 没过多久,鹿茸带着一个小丫头回来了。 鹿茸一边啃着大馒头,一边从怀里拿出卖身契,交给玄枵:“主子,我稍微查了一下,这丫头的家世清白,她本是皇城山脚下,一处村庄里农户的女儿,但是去年她娘死了,今年他爹从山上滚了下来,摔断了腿,家里还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弟弟。” “她是自己把自己卖了的。”鹿茸说道。 鹿茸又道:“她虽然没伺候过人,但是不会可以学嘛,总好过一些来历不清不楚的。” 小丫头低着头,在旁边听着,等鹿茸说完话后,她直接跪在地上学着鹿茸的称呼,唤了一声:“主子。” “既然已经入了国师府,还请国师大人为奴婢赐名。” 小丫头还算机灵,虽然这一路走过来,也并不知道自己会被卖到哪一家去。 但是,当她在看到这银发男子的时候,一下子就清楚明了了。 有关国师大人的传言,就连他们这些乡野百姓,也都如雷贯耳。 传闻国师大人一头白发,长得奇丑无比,以至于这些年一直没能娶到媳妇,身边连个暖床的人都没有。 小丫头不禁想,传闻果然害人,国师大人明明长得英俊无比! 不过据说国师大人府上根本没有女人,为什么突然要把她买回来? 小丫头自认为自己脸上也有几分姿色,要是好好打扮一番,肯定是清秀可人。 小丫头忍不住在心里幻想着,难道国师大人禁欲了这么多年,终于要开荤了? 他会给自己一个什么名分呢?通房丫鬟?还是妾室? 玄枵其实本不想这么麻烦,他这里没那么多规矩,但既然这个小丫头已经开口了,他也只好随便说一个:“那你以后就叫小桃。” 小桃以前叫翠花,她本来就是嫌弃这个名字太土了,才想让国师大人给她重新起一个。 但她没想到国师大人也这么随便。 “是,主子。”小桃默默地在心里安慰自己,也好也好,起码比翠花强。 至少小桃听起来就是个姑娘,但翠花听起来像是个大婶。 小桃把自己安慰好之后,又忍不住期待地问:“主子,那我以后住在哪里?具体需要我服侍什么?还有我……” 小桃一边问,一边忍不住白日做梦,难道她从此刻起,就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玄枵却直接对鹿茸说:“带她下去,你来安排。” 小桃在一脸懵逼中,被鹿茸拉了下去。 鹿茸把小桃带到隔壁屋子门口,说:“小桃,从今天起,你就开始服侍沈小姐的吃穿住行,具体需要做什么听沈小姐的安排。” “这屋子的左边还有一间耳房,以后你就睡在那里,方便及时听到沈小姐的命令,吃饭的话,你就和我们一起吃。” 鹿茸看了一眼小桃:“还有别的问题吗?” 小桃刚刚才构建起来的白日梦瞬间稀碎,欲哭无泪地摇摇头:“没了。” “那行,”鹿茸又道,“现在沈小姐在里面睡着呢,你进去守着吧,不要吵到她了。” 小桃站在门外,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又重新扬起斗志。 怪不得国师大人要买丫鬟呢,原来居然是金屋藏娇! 不过,这所谓的沈小姐也太懒怠了,这不早不晚的时候,她居然就已经睡下了? 小桃忍不住开始挑刺,这要是放在她们村里,肯定要被那些长舌妇骂得狗血淋头。 小桃推开门,又关上,做贼似的往里走,哪家的男人不偷吃?有她这么一个美貌丫鬟在侧,她就不信国师大人瞧都不瞧她一眼! 小桃小心翼翼地挑起帷帐,她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值得国师大人藏娇! 这少女躺在榻上,鬓云乱洒,朱唇微翘,虽然未施粉黛,但却双颊红润,显得十分娇俏动人。 而且这少女睡着的姿势,也并不像别人口中世家女子的一板一眼,反而十分随意。 就在小桃的眼皮子底下,沈雅媅翻了个身,梦中嘟囔一句,便把白嫩的脚丫子,和半截胳膊都露了出来。 小桃撅着嘴巴,满肚子酸水。 居然长得这么好看,难怪丞相这个千年王八突然要开荤! 小桃野鸡变凤凰的梦想,碎得拼都拼不起来,眼酸了好一阵儿,终于想起了自己打工人的身份。 小桃把凌乱的被子扯得扯,重新盖在这个美娇娘身上。 她靠着床榻,希望这位小姐是个好说话的主。 屋子里放了两个大火盆,暖洋洋的,奔波了一天的小桃,也忍不住打起了瞌睡。 直到外面天色将晚,有人来敲门,小桃才从睡梦中惊醒了。 小桃赶紧爬起来去开门:“主子?怎么了?” 玄枵皱着眉看了一眼屋内:“她还没有醒来?” 小桃回头望了一眼:“小姐她,还在睡着,要不我现在去叫醒她?” 玄枵想了想,便道:“算了,让她睡吧,她要是醒了,你就告诉她厨房还热着饭菜,想吃随时去拿。” 小桃看着来了一趟,又走了的国师,不禁暗自腹议:“不是都说,这些豪门大院规矩都特别多吗?看来传言也并不属实,至少国师府好像就不这样。” 第104章 高热 但是,屋里的沈小姐不吃饭,小桃却还是要吃的。 小桃作为国师府里唯二的姑娘,得到了一点优待。 在国师府大食堂里,一人独占了一张饭桌。 虽然只有一小碗菜,但里面却有好几片大肉。 从前在家里,只有弟弟可以吃肉,就连肉末腥子都吃不着的小桃,一下子就食欲大动。 大口大口地扒饭吃菜。 吃完饭的小桃,拍了拍肚皮,心里得到了微妙的平衡。 也好也好,虽然不能野鸡变凤凰,但是如果每天都有肉吃的话,她也是很满足的! 而且这活也太轻松了吧!简直就像天上掉馅饼! 回到屋子的小桃,开始主动熟悉屋子里的摆设,然后去看了看自己的耳房。 小桃还算满意,虽然房间很小,就只有一张床,床头有一张桌子,床尾有一个痰盂。 但是东西都是好东西,被褥也软和。 小桃又走到脚踏旁边,坐下,把被沈小姐踢开的被子重新盖在她身上。 小桃看见沈小姐两鬓生汗,难道是屋里太热了? 小桃便又去把那两个大火盆盖上些灰。 直到半夜,小桃突然从睡梦中惊醒,赶紧爬下床,沈小姐她该不会是发热了吧? 小桃坐在床边伸手一探,果然额头热得烫人。 小桃心里一慌,在房间急得团团乱转,这可怎么办? 怎么就突然发热了呢?她下午怎么就没往这方面想呢? 她还以为是房间里太热的缘故。 小桃不禁猜测,她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那国师大人不会把她乱棍打死,然后丢出去喂狗吧? 小桃在马上弥补错误和假装不知道之间,徘徊不定。 最终为了装的可怜一点,连外衣都没穿,就直接趿拉着布鞋,打开门往外面跑去。 就在小桃想要敲玄枵的房门的时候,一个暗卫突然从天而降,抓住了她的手:“你要做什么?” 小桃先是被吓了一跳,然后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赶紧把这个麻烦推了出去:“大哥,我半夜起来突然发现沈小姐高热不止!能不能麻烦你先去找大夫?我先回去照顾小姐!” 小桃说完,也不管这个暗卫作何反应,反正她是撒腿就跑了。 暗卫拿到这个麻烦的时候也很是头疼,要不要把主子叫醒来呢?可是组织的起床气可不算太好。 啧!还是先去找大夫吧! 暗卫让另一个暗卫去找大夫,他自己则是依旧踌躇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叫主子醒来。 不过,虽然他们都压低的声音,但是,刚才小桃那一下,声音可不算小。 玄枵还是被吵醒来了。 玄枵虽然尽力压着火气,但是眉宇之间的不悦,还是吓得暗卫一个哆嗦。 玄枵不愉地说:“什么事情吵吵闹闹?” 暗卫指着旁边的屋子:“刚才小桃姑娘跑过来说,沈小姐发高热了,让我去请大夫。” 玄枵从旁边拿了一件大氅,系在身上,往旁边的屋子走去:“以后这种事情,直接来告诉我。” 暗卫连忙点头:“是。” 玄枵又问:“大夫呢?” 暗卫回道:“已经让人去请了。” 好在国师府里就养着一个大夫。 大夫来得很快,望闻问切之后,便道:“这姑娘应该是先受了伤,然后又着了凉,都没有及时处理,所以才会发热。” 着凉玄枵倒是知道,可是怎么会受了伤? 沈雅媅可一直都没有跟他提过。 玄枵坐在床边,把她被汗水沾湿的头发拨开:“你先去煎药。” 玄枵不好自己察看,就吩咐小桃去看:“你去看看,她的身上哪里受了伤。” 说罢,玄枵就离开了床榻,甚至转了身。 小桃一边解开沈雅媅的衣服,一边又在心里暗暗腹议,难道国师大人还没有吃到嘴? 肯定没有吃到嘴,不然这差使哪里轮得到我!小桃马上在心里下了结论。 片刻之后,小桃惊呼一声:“嚯!” 这沈小姐,看着娇娇弱弱的,没想到她从脖颈到肩膀处,居然有这么一大块的青紫! 难道这是国师在虐待她? 小桃暗想,难道是国师强抢民女?然后沈小姐抵死不从,最后…… “怎么了?”玄枵皱着眉,便头问。 小桃的腹议被打断了,赶紧回神说:“主子,沈小姐从后脖颈到肩膀这一处,有一块好大的瘀紫。” 伤在这个位置,玄枵马上就想到,这肯定是被人从后面打了一棍子。 玄枵快步走回自己房间,拿了一瓶膏药,丢进帷帐里:“用掌心化开,揉热,然后揉在伤处。” 小桃听话地照做了。 没过多久,药也煎好了。 玄枵把早已神志不清的沈雅媅扶了起来,靠在自己肩膀上,一小勺一小勺给她喂着药。 喂了几勺之后,玄枵不得不承认,这个姿势不是很方便,而她也不太会照顾人:“小桃,你来喂。” 小桃动作麻利,很快一碗汤药就下了肚。 玄枵把人重新放回被窝里,盖好被子。 玄枵看了一下碍事的小桃:“你先回去休息。” 小桃小心翼翼地看了一下国师,虽然她很想回去睡觉,但好歹是第一天,为了让自己看起来积极一些,她还是很多余地问了一句:“主子,要不然还是我留下守着沈小姐吧!” 玄枵没有说话,只是挥挥手让她离开。 小桃抿着嘴,小碎步地往自己的耳房里挪过去,尽量不把高兴挂在脸上。 而玄枵坐在床头,靠着柱子,这一守就是一整夜,期间还不时摸一摸沈雅媅发烫的额头。 直到外面天色渐亮时,玄枵又给沈雅媅灌了一碗药下去,这才慢慢地把汗发出来。 沈雅媅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意识慢慢回笼,扭头发现旁边坐着一个人。 “玄枵?咳咳咳……”沈雅媅刚刚一开口,便发现声音哑得不像话。 玄枵在沈雅媅把汗发出来之后,才刚刚坐在床头小憩了一会儿,并没有睡太死:“你终于醒来了。” 玄枵的语气里,似乎是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慢慢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