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妃皱皱眉,战神王爷追着哄》 第1章 新娘子杀人啦! “不好啦!乞丐闯花轿了!” 辰国,盛京。 本该热闹非凡的十里长街,突然响彻了喜婆的一声凄叫。 所有人,包括百姓及接亲的护卫们,通通将视线落往花轿那边,脸上惊骇密布。 花轿里的可是幽王新妃,皇上亲口赐婚的新娘子,居然被一个乞丐给闯了?虽说这个新娘子的身份与幽王并不匹配,但要是连清白都没了,岂不注定失宠? 几乎每一个人,此刻脑子里浮现出的,都是新娘子被乞丐玷污的画面! 然而,花轿中—— 花不羡还没睁眼,就意识到自己穿越了,本是特种军医的她,被队友坑害,又恰巧遇上七星连珠异象,运气好捡回一条命。 可惜原主也太惨了点。 被继母替嫁给命不久矣的幽王不说,还不折手段搞来乞丐侮辱她。 分明就是不给原主活路! 回过神,花不羡双眸微掀,冷冰冰的瞥了眼脖子上掐着的粗大手掌,以及试图对她进行袭胸的另外一只脏蹄子…… 真是好大的狗胆! 当她还是原主那个大冤种呢? 深吸一口气缓解身体的窒息感,下一秒,花不羡手中银针翻飞,又快又狠的扎在了身前人的后脖颈上。 同时,她身姿灵活,如蛇一般从乞丐腋下钻了出来。 伸手揪住乞丐的后 颈,好比揪一只无处可逃的鸡崽儿,花不羡语调幽幽,“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说,谁派你来的?” 乞丐浑身散发着恶臭,蓬头垢面让人看一眼都想吐,眼里却迅速闪过一抹精光!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们都是被幽王害惨了的可怜人,王府我们进不去,就只能拿你泄愤了!”乞丐咬牙切齿的道。 幽王这些年镇守边关,年年打胜仗,但也造成了一些百姓流离失所。 这就是那个恶毒女人替这些人找的借口? 花不羡冷哼一声,银针越发往皮肉刺深了半寸。 乞丐试图挣脱花不羡的钳制,却发现根本动不了,凶狠的表情渐渐有些凝固。 花不羡将他的脸色看在眼里,松手,好整以暇的坐回软塌,“你不用说我也知道,是我继母裴氏吧?今日我大婚,她就迫不及待送我这么一份大礼,你说我该怎么谢她呢?” 望着花不羡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乞丐脸上渐渐惊慌,然而不等他说话,花不羡一弹响指,银针归位,乞丐便直挺挺的往花轿外倒了出去。 花不羡收好银针,冷嗤,“让你说你不说,现在想说?晚了!” 在乞丐倒出花轿那一刻,满是打斗声、尖叫声的长街上蓦地变得静谧。 几秒之后,才有人反应 过来,惊恐的大喊,“杀人啦!新娘子杀人啦!” 原本闹事的几十个乞丐见领头人死了,纷纷脚底抹油般的落荒而逃。 废话,他们本就是为了钱才来的,没想到这女人这么狠,当然还是小命更重要了。 围观看热闹的百姓也躲藏起来,不敢露头。 握着长剑的护卫统领萧熙见状蹙了蹙眉,过了片刻,才走到花轿前,双手抵剑道,“属下擒贼不利,王妃……您没事吧?” “呵……” 花轿里传来的,是一声讥讽的冷笑,笑得萧熙冷淡的表情有了一丝惊异。 “王妃?” 花不羡,“你还知道我是皇上钦点的王妃?萧侍卫,你可是幽王的左膀右臂,连几个乞丐都抓不住,回头外人说起来,是该说你这个侍卫没能力呢,还是说幽王战神的封号徒有虚名?” 萧熙闻言,额间渐渐有了冷汗,稍一权衡,拱手沉声道,“王妃慎言,属下这就派人去抓!” 他不能让自家王爷的名声受损。 但,这个王妃好像有点不对劲?! 她不是盛京家喻户晓的爱哭包吗?怎么敢当街杀人,还有胆威胁自己? 想着,萧熙目光落在脚边的乞丐身上,目光控制不住凝了凝。 居然没有一点外伤! 耳边传来花不羡慵懒的击掌声,“不错 ,萧侍卫还是挺懂事的。对了,再麻烦萧侍卫给本王妃找一副棺材来,包好看一点,回礼用。” 回礼?回什么礼? 萧熙觉得这个王妃不只诡异,脑子可能还有问题! 花不羡可不管他怎么想,将死掉的乞丐打包,命人给裴氏送去后,便吩咐花轿继续游街。 半个时辰后,花轿到了幽王府。 盛京繁华,任何小道消息都传得飞快,何况是皇家花轿被劫,新王妃当街杀人这种劲爆消息了! 所以,当轿落时,花不羡耳边充斥了各种各样的难听话。 “这女人脸皮也太厚了吧,这都还敢来?” “可不是嘛,这要是我,早一条白绫了结自己了!” “听说那个乞丐把她衣服都扒了,就这,王府还能认?” “哎呀,到底是皇上钦点的,谁还敢不卖皇上面子?至于王府,左不过是给幽王殿下冲喜的,今日一过,是死是活一卷破草席的事儿。” 刻薄的言论丝毫没有遮掩,甚至还故意加大了音量。 花不羡勾了勾嘴角,内心并无多少波动。 她可不屑做什么幽王妃,要不是方才想跑的时候原主的意念不许,她现在已经自由了! 原主作为丞相府嫡女,生来衣食无忧尊贵无比,可惜亲妈死得早,渣爹再娶,有了后妈就有后 爹,被继母捧杀长大,这才成了满盛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菟丝花,最后连婚事都做不了主,被送来给命不久矣的幽王冲喜。 这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花不羡压根不放在眼里,奈何原主居然因为小时候被幽王帮过,对幽王暗生情愫,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嫁给幽王。 一旦这个愿望达不成,她的怨念足以让花不羡跟着一块儿湮灭。 花不羡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可不想就这么嗝屁了。所以没办法,她得和幽王成亲。 今日这婚,结定了! 花不羡整理好妆容后,不等人请,兀自出了花轿。 外头人瞧见,又是一阵讥嘲。 “新郎官都没踢轿,她怎么就自己出来了?” “没想到丞相府这般没规矩!” “花相原配死得早,有娘生没娘养,可不就野吗?” 说话人话音刚落,一枚银针便从花不羡手中飞出,不偏不倚正好扎在那人的嘴巴上,直接将她的两片唇给连了起来。 “唔……嗷嗷嗷……”妇人惊恐不已,手下意识去摸嘴巴,却疼得嗷嗷直叫。 花不羡看向她,笑得恣意,“本王妃的家事,容你一个无知妇人置喙?难道你娘没有教过你,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再有下次,扎的可就不是你的嘴了!” 第2章 本王妃不介意丧偶 轰—— 花不羡此话一出,全场惊异。 没有人能想到,她居然就这么动手了,一句废话都没有。 更没有人能料到,堂堂丞相府千金竟然会使暗器? 那么纤细轻软的银针,她是怎么做到的? 花不羡对这些人的反应不感兴趣,转身,施施然往王府大门走去。 那闲庭信步、悠然大方的模样,不晓得的,还以为她本就是王府女主人。 然而,花不羡才刚走过惊愣的王府管家身边,便听见有人向萧熙复命,“萧将军,二十八个乞丐已经全都抓住了,该如何处置?” 萧熙思考了一瞬,正待开口,花不羡徐徐转身,“萧将军,这些人污蔑幽王,冒犯本王妃,本王妃是否有处置的权利?” “王妃欲如何?”萧熙刚才也算是领教了花不羡的脾气,没再顶撞。 花不羡弯弯唇,“自然是杀了!” “杀……杀了?这么多人,这会不会太严苛了?”萧熙还没说话,复命的小侍卫忍不住白了脸。 花不羡瞥他一眼,“你有意见?” “……小的不敢。”在花不羡如同看死人一般的目光下,小侍卫瑟缩着后退。 花不羡满意的扯开嘴角,“这就对了,本王妃脾气不好,谁要是 不长眼来惹本王妃,就不要怪本王妃不客气!” 话落,刷刷刷几十根银针从她手中飞出,准确无误扎在那些乞丐的脖颈上。 不过瞬息的功夫,二十八个乞丐轰然倒地。 这下不只围观百姓瞠目结舌说不出话,就是萧熙和雷管家都瞳孔震颤,完全不敢相信刚才看到了什么。 花不羡却还是那般云淡风轻的样子,“好了,喜堂在哪儿,再不拜堂,可就误了吉时了。” 语气如同要喝水吃饭一样随意。 在场众人表情古怪。 这是刚杀了几十个人该有的心态? 雷管家凌乱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走上前带路,小心翼翼,“王……王妃,王爷昨夜蛊毒发作,至今昏迷,澜妃娘娘的意思,王爷恐怕没办法和您亲自拜堂了。” “嗯?”花不羡头戴金冠,微微侧目,眸中泛着明显的冷意,“什么意思?” 雷管家语气有点颤,“老……老奴听从澜妃娘娘的指示,请萧将军拿着王爷的佩剑与您拜堂,那佩剑是王爷从未离手,钟爱得不得了的东西,之后王爷若醒了,知道是这么回事,也会承认王妃身份的。” 雷管家说完,才发现花不羡站在原地不走了。 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 冷凝。 雷管家正欲劝解,花不羡一展衣袍,在路旁的假山石上坐了下来,“本王妃的婚礼,须有正主,否则,本王妃不介意丧偶!” 雷管家,“!!” 落后几步的萧熙,“……” 就在俩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路对面急冲冲走来一个老妪,看打扮是个嬷嬷,一张脸黑如锅底一般,“放肆!哪来的粗鄙女子,你还没嫁给我们王爷呢,这就开始耍王妃的威风了?我告诉你,王爷此刻命悬一线,你要是破坏了冲喜,当心澜妃娘娘饶不了你!” 一个冲喜的臭丫头,还拿自己当根葱了? 甄嬷嬷趾高气昂,压根不拿正眼瞧花不羡,径直吩咐雷管家,“就按之前说好的办,晾她不敢出幺蛾子!” 虽然甄嬷嬷也听了一些花不羡之前的壮举,但她并未放在心上,在宫里待了几十年,什么阵仗没见过,她觉得这不过是花不羡的下马威罢了,不足为惧。 相反,王府才应该好好威慑一下这个女子,免得以后不好调教。 雷管家偷瞄了花不羡一眼,脑海里闪过方才她杀人的镇定模样,“这……行吗?” “怎么不行?”甄嬷嬷火了,“雷管家,连你也要违背澜妃娘娘的 意思吗?澜妃娘娘也是为了王爷好!你再磨磨蹭蹭,误了吉时,你担待得起吗!” “啊!好好,老奴这就去办!”雷管家终于不再犹豫,快速张罗起来。 花不羡泰然自若,任由甄嬷嬷怨毒的盯着,动也不动。 甄嬷嬷高喝一声,喊来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给我将王妃请到喜堂!” 同时,她看向一旁的萧熙,“萧将军,王爷待你如何,你心里比谁都清楚,不用我老婆子多嘱咐吧?” 这是要让萧熙也动手的意思。 萧熙微微往花不羡的方向扫了眼,沉着脸点点头,“在下明白。” 但是甄嬷嬷显然低估了花不羡的刚硬程度,她不想做的事,谁能逼她呢? 几个力气大一点的婆子而已,花不羡根本不费什么力气,轻轻松松把人制服! 连萧熙也不例外。 等到吉时都过了,甄嬷嬷还是没能将花不羡弄到喜堂。 甄嬷嬷急得上窜下跳却无可奈何,刀子一样的眼神在花不羡脸上凌迟了千万遍。 花不羡神色自若,低头理起了自己有些发皱的裙摆。 后者差点气撅过去,正是这时,一个小丫鬟哭丧着脸跑过来,跪扑在甄嬷嬷脚边,“嬷嬷,嬷嬷,不好了,王爷毒入 五脏六腑,太医让……让我们给王爷准备后事……” “什么?这不可能!”甄嬷嬷以手扶额,头晕目眩。 丫鬟哭的不能自己,“嬷嬷,王爷要是死了,那……那我们大家怎么办?” 这一句,彻底将甄嬷嬷刺激得清醒了几分,她指着花不羡的鼻子,厉声:“都怪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人,是你耽误了时间,害了我们王爷,回头我一定向澜妃娘娘禀报,让你为我们王爷偿命!” 花不羡颇有意思的看一眼甄嬷嬷,随后,她站起来,拍了拍屁股,“迷信害死人啊……甄嬷嬷,你与其相信什么冲喜,不如相信我。” “就你?哪个犄角旮旯……” 不等甄嬷嬷恶言贬低,花不羡眼眸清澈,气势逼人,“如果救不活你们王爷,我自请陪葬!” 想她堂堂手握超级医疗系统的未来人,只有阎王爷不敢收,却没有她抢不回的人! 何况,不能和幽王亲自拜堂的话,她的小命也照样保不住。 甄嬷嬷目眦欲裂,死死盯着花不羡,显然是不相信她说的话。 花不羡倒也不着急,摊摊手,“无所谓,反正要死的人又不是我?说真的,甄嬷嬷,死马当活马医,您现在别无选择。” 第3章 这男人身材真不赖 萧熙站在一旁,不知想到什么,眼神微闪。 片刻后,他朝甄嬷嬷走了一步,低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甄嬷嬷突的看向花不羡,表情惊诧、怀疑,但又隐含一丝期许。 萧熙对着甄嬷嬷点了点头。 甄嬷嬷抿抿唇,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冲花不羡傲慢的抬了抬下巴,“那好,本嬷嬷就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但我劝你最好不要耍花样,不然,本嬷嬷定让你生不如死!” 花不羡挠挠耳朵,“谁有那闲工夫。” 话是这么说,但幽王毕竟关系着她的小命,所以花不羡脚下不慢,很快就跟随甄嬷嬷一行人来到了王府的主院。 院子很大,花草树木长势喜人,却压不住一层死气。 守在门外的侍女如丧考妣一般。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小丫鬟端着血水出来,眼睛都哭肿了,隐约还能听见屋内一群人在叹息。 甄嬷嬷眼泪立马掉了下来,在丫鬟的搀扶下往屋里急行,“王爷,我苦命的王爷啊,这可怎生是好,老奴不能没有您啊,辰国不能没有您啊!” 萧熙比甄嬷嬷理智,抬起头,目光灼灼盯着花不羡。 花不羡没说什么,径直走进屋内。 她一身大红色的喜服十分耀眼,几个 太医不想注意都难。 待知道她就是今日为幽王冲喜的女人,太医们脸色微妙,太医院院判更是厌弃的甩了甩袖子,“妇道人家速速离去!” 花不羡轻笑出声,“怎么,连院判大人也认为,是我误了吉时才导致王爷毒发的?” 甄嬷嬷刚才大骂她克夫,简直可笑荒谬至极! 陆院判吹胡子瞪眼,“老夫自然不是那迷信之人,但王妃也该谨守本分,不要影响臣等施救。” “所以呢,救回来了吗?” 陆院判脸色白了又青,“王爷中毒过深……” “那就是没救回来。” 花不羡不客气的打断,眸光轻轻一掀,璀璨光华让人不敢逼视,“那便请诸位出去吧,本王妃的男人,本王妃自己救!” “你——”陆院判呆立当场。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儿去,一个个眼睛瞪成了铜铃。 这女人疯了吧? “好狂傲的口气!”陆院判冷嗤一声,背着手,丝毫不给花不羡面子。 花不羡知道和这些老家伙说没用,只把目光递给萧熙,“萧将军,你家王爷能不能抓住这次活命的机会,就看你的了。” 甄嬷嬷犀利的眼一直注视着花不羡,见她还敢命令萧熙,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但却没有阻拦。 她知道,萧熙跟随王爷多年,不会胡乱行事。 萧熙手搭在剑柄上,往前迈了两步,“诸位太医,不好意思了,我们王妃的确会医术,既然诸位对王爷所中寒毒束手无策,便请先下去休息吧。” “萧将军!你糊涂啊!”陆院判震惊不已。 萧熙不想和这些人拉扯,白白耽误自家王爷的时间,便给甄嬷嬷递了个眼色。 甄嬷嬷深深地凝了一眼花不羡,抿嘴上前,想办法把陆院判等人给劝了出去。 房门关上,花不羡都还能听见太医们的嘶吼,“你们……你们当真是疯了!若是出了什么事,我等概不负责!” 说得好像不让花家女治,他们就能对王爷得死负责了一样!甄嬷嬷内心腹诽。 她是瞧不上花不羡,但这些老家伙也不是好的,惯会推卸责任。人死了不关他们的事,人活了就一定是他们的功劳。 甄嬷嬷送走人后,亲自守在门口,眼睛盯着门扉一眨不眨。 屋内。 花不羡迈步走向墨色的床榻,一眼就看到床上虚弱的男人。 男人脸色苍白,眉头紧蹙,额间隐有一抹黑沉,但五官俊美,容颜出色,无论是那浓密的眉,上挑的凤眼,还是微微抿紧的唇,都给人赏心悦目的感觉 。 这买卖不亏啊!这是花不羡目睹了幽王容貌的第一感觉。 萧熙站在一旁,见花不羡眼都看直了,忍不住捏了捏放在身侧的拳头。 好在花不羡还记得正事,一把拉开盖着幽王的棉被,一根银针迅速扎在幽王的眉中,“去准备热水,要烫一些的。” “做什么?”萧熙问。 花不羡眼皮都不抬,径直扒拉下了幽王的外衣,“热浴有助于你家王爷排毒,你要是不想他死,就不要再问东问西的了!” 萧熙面色发窘,他倒是不想问啊,可是谁能告诉他,王妃一上来就脱王爷的衣服,这礼貌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想就地洞房花烛了呢! 但萧熙既然同意了花不羡进来救人,就没有半途后悔的道理,所以他仅仅犹豫了一瞬,便走到门边将要求告知了甄嬷嬷。 甄嬷嬷一张脸明显更黑了,狠狠咬牙,才下去准备。 萧熙回到床边的时候,花不羡已经快将幽王给扒光了! 男人光洁的胸膛泛着不正常的黑红,虽然病着,体质却一点不羸弱,反而肌肉有力,纹理分明,给人一种别样的力量感。 花不羡偷偷摸了一把他诱人的胸肌,要不是顾及萧熙在旁边,她可能已经赞叹出声了。 这 男人的身材如假包换的奈斯啊! “咳咳!”听到萧熙隐忍的咳嗽声,花不羡这才撤开自己的手,在萧熙以为她已经“侵犯”够了的时候,花不羡双手拽住幽王的裤腰,猛一下往下拉…… 萧熙,“……” 花不羡目不斜视,“还愣着干什么,快把你家王爷扶到浴桶里去。” 装满热水的浴桶已经被送到了屋内。 萧熙咽了咽口水,不敢想象自家王爷醒来后知道自己被人看光光了会是什么反应,木然的上前,把幽王抱到浴桶里。 花不羡从系统中拿出一卷更精细的银针,踱步跟上。 此时此刻,两个人都不知道,幽王其实是有意识的。 因此,他很清楚花不羡对他所做的一切,这个大胆该死的女人,竟敢趁机调戏他?看他醒来不把她大卸八块! 花不羡专心致志的给水中的男人施针,并没有发现幽王抽抽的嘴角。 当然,即便是发现了,她也会认为他是疼的。 一刻钟之后,浴桶里的清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黑水。 花不羡消耗过度,额头满是虚汗,待取下最后一根银针之后,她委实没了更多的力气,只得虚软的趴在浴桶边缘,有气无力,“好了,再过半个时辰,他就能醒来。” 第4章 被迫共浴 萧熙冷漠的面容总算有了变化,“真的?要是醒不过来怎么讲?” “信不信由你!”花不羡累都快累死了,果断没好气。 然而她话音未落,眼前忽然横亘出一条光滑手臂,一扯一带,瞬间将花不羡薅得往浴桶里栽。 哗啦一声,花不羡不出意外,浑身湿透。 男人缓缓睁眼,欺身而上,“大胆女人,谁给你的勇气调戏本王?” 花不羡:梁静茹啊! “你放开我!”花不羡抽了抽手,满脸都是不耐。 喜服本来就重,沾了水更重了,花不羡几乎在水里站不住。 偏偏幽王正在气头上,一手拽住花不羡的后领,试图把她禁锢到身边来,花不羡被他的力道带得踉跄,终于狼狈的摔进了水里。 手在空中胡乱挥舞后跌落水中,触不及防……一片光滑的触感! 刹那间,花不羡石化住了,幽王也僵直了身子。 “王爷,王妃,你们……没事吧?”萧熙的出声打破了这一份尴尬。 看着眼前场景,萧熙的嘴角蔓延出一抹可疑的笑意,摸了摸鼻子,“王爷,这是皇上给您赐婚的花大小姐,丞相府嫡女,若不是她,属下可能再也见不到王爷了!” 祁元殇 脸色铁青,他当然知道她是谁,一个敢调戏他的短命女人! “替我把这个女人弄出去,本王要更衣!”语调几乎在冒寒气。 花不羡嗤笑一声,“你以为我想和你待在一个浴桶里?” 狗男人,泡个澡动手动脚的,耍流氓啊! “出去!”祁元殇终于控制不住脾气,发了火,同时嘴里喷出一口黑血。 花不羡本来还担心的,看到他吐血了,反而松了一口气。 不用萧熙帮忙,自己就爬出浴桶离开了屋子。 萧熙在屋内服侍祁元殇穿衣服。 他看着幽王嘴角残留的血迹,张了张嘴,“王爷,您的毒……” “死不了。”祁元殇的语气遍布怒火,自己的身体什么情况他很清楚,即便没有那个女人,他也不会轻易死去,但不得不说,经过她那么一番针灸,体内的状况确实没那么糟糕了。 可这也并不能成为他原谅她冒犯的理由! 院子里的大树下,甄嬷嬷从头到脚将花不羡打量了一遍,越看越心惊。 心说,这女子规矩虽然一塌糊涂,但长得是真不赖。 长发顺滑如瀑,肌肤白皙胜雪,弯弯黛眉,灵动杏眼,小琼鼻,樱桃唇,每一处都像是造物者的 馈赠。 这样出色的外貌,和自家王爷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呸!不能这么想!”甄嬷嬷到底还是嫌弃花不羡,摇摇头把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 重新以一种挑剔的目光看花不羡,“衣冠不整,毫无规矩。我问你,我家王爷的毒解了吗?” 花不羡仰头看树,笑话,她为什么要回答? 甄嬷嬷见她这副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声音拔高了几度,“花氏,我问你话呢,你聋了不是?” 甄嬷嬷很怀疑,这真的是丞相府教出来的闺秀?难道不是哪个犄角旮旯跑出来冒充的? 不得不说,甄嬷嬷诡异的真相了。 但花不羡打定主意不理她,不管甄嬷嬷怎么张牙舞爪,她都兀自稳如泰山,最后只把甄嬷嬷自个儿气个半死。 在甄嬷嬷即将爆发的时候,祁元殇终于穿戴整齐,在萧熙的陪同下走了出来。 花不羡一袭火红色的衣裳实在太扎眼,尤其是此刻湿水之后,紧紧的包裹出她曼妙的身姿。 祁元殇眸子微缩,“花氏,大婚之日你故意损毁嫁衣,是对本王有什么意见吗?” 花不羡回头,眯眼看着日光下俊美不可方物的男人,做梦都想不 到,他能这么颠倒黑白! 衣物损毁,难道不是他害的吗? 祁元殇迎着花不羡的视线,灼灼对视之下,他大概意识到自己可能有点狗了,于是强做无事的吩咐,“嬷嬷,去给王妃重新找一套喜服来。” 甄嬷嬷一万个不情愿,但祁元殇都发话了,她也不敢违背。 好在喜服原本就多准备了一套,现在也不至于手忙脚乱的。 不一会儿,花不羡换好了喜服,重新回到正屋。 祁元殇正在喝茶。 脸色虽说还有一些苍白,但显然坐立无碍了。 他听到花不羡的脚步声,顿了顿,开口,“本王的毒,解了几分?” 花不羡脚步略迟,片刻后恢复,若无其事的走到他身边的椅子上坐下,很自然的端起茶来喝,“王爷倒是不笨,还知道自己的毒没有完全解。” “身子是本王的,本王当然清楚。”祁元殇冷声,同时也警告花不羡,别妄图在他身上动手脚。 丞相府花氏女?他可没什么印象,且花相那老狐狸一向明哲保身,不肯和朝中任何一个皇子亲近,看似中庸老实,私下到底是谁的人,还未可知。 祁元殇甚至怀疑花不羡的出现是有人刻意设计的,不然 怎么刚刚好就能解他的毒? 狭长的凤眸里诡谲浮沉,祁元殇故意试探,“花氏,十日之内,本王的毒必须痊愈!” 花不羡漠然的抬起头,“王爷是在说笑吗?” 狗王爷中的毒十分复杂,是几百种毒虫混合在一起形成的,纵然花不羡有超级医疗系统,也并非一朝一夕能搞定的。 闻言,萧熙比祁元殇本人还敏感,第一时间摸到剑柄,想威逼花不羡就范,但祁元殇比他更快的瞥了过去,萧熙读懂他眼中稍安勿躁的信息,才没有继续轻举妄动。 俩人谁都没发觉,在萧熙手握上剑柄的那一刻,花不羡的手也停在袖口,随时可以取针杀人。 她很清楚,自己在幽王府什么都不是,若不是早先救了幽王一命,可能现在的她已经是一具死尸了。 就这,她还要想办法和幽王拜堂,完成原主的遗愿,可真是够有挑战的啊! 祁元殇沉默了片刻,大概也不能肯定花不羡的好坏,开口道,“你我的婚事,纯属父皇一意孤行,你要是不愿意……” “不,我愿意!”花不羡第一次露出显见的急切,和她方才淡定自然的表现相差甚远。 祁元殇好看的眉毛一点一点往上挑…… 第5章 本王不介意走更多流程! 花不羡简直想抽自己几嘴巴! 否认得这么迅速,要是让幽王怀疑她对王府有什么不轨企图,岂不是很冤? 她咬了咬杯沿,解释,“那个,你放心,我对你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只是我在家中不受宠,日子艰难,所以如果能嫁到王府,借您的身份庇护一下,我求之不得。这样,您也不用违背皇上他老人家的意愿,一举两得不是?” 那我还真是谢谢你为我考虑了! 祁元殇内心如是想,对于花不羡说的这些场面话,一个字都不信。 但他也并不介意将这么一个比太医院都厉害的“大夫”留在府里。 再说了,像她这种可疑人物,放在眼皮子底下岂非安全些? 祁元殇想通后,心里就有了计较,“那……本王与王妃,是否该去行真正的拜堂之礼了?” 做戏做全套,父皇要让他娶个名声负累的女人,好削弱他在军中的威望和影响力,他拒绝不了,那就只能“接受”了。 花不羡没想到自己期望的节奏这么快就来了,忍不住露出几分窃喜,点点头,“好啊。” 一旁的萧熙、雷管家和甄嬷嬷几个,见状,目光如刀似的在花不羡脸上逡巡 。 他们没听错吧,她答应了? 也不知道刚才是谁说,不介意丧偶的来着! 甄嬷嬷双眉狠狠地蹙了蹙,直觉这个女人不是善类。 她本能想建议祁元殇收回成命,但看祁元殇一副不可置喙的脸色,咬牙吞下了想说的话。 花不羡呢,也的确酝酿起了花花肠子。 拜堂=成亲=完成了原主的执念,那么她是不是可以,拜完堂就溜了? 这劳什子的幽王妃,谁爱做谁做吧! 只可惜,一直到洞房之前,花不羡都没有找到逃跑的机会。 实在是甄嬷嬷将她看得太紧了,并且嘱咐伺候她的侍女们,不能离她太近,不能吃她给的东西,不能触碰她,她就是有天大的本领,也没法在一堆人的眼皮子下悄无声息的离开啊! 等啊等,花不羡没等来溜走的时机,反倒是把幽王给等到了。 男人喝得微醺,脚步却不见凌乱,白玉的冠束着发,长眉斜飞入髻,同样火红的嫁衣穿在他身上,衬得他越发丰神俊朗,那深幽瀚海的眸子轻轻一瞥,似乎能够洞穿她的所有心思。 花不羡隐隐有点心虚,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王爷走错院子了吧?” 祁元殇手 里还握着一只半空的酒壶,本在前院待客敬酒的他,不知为何走到了后院,此刻看着花不羡一脸不情愿的样子,他好笑,“怎么,这么快就反悔了?” 花不羡不是反悔,她是想逃! 虽然眼前的男人的确出色,无论颜值和气质,都是她喜欢的类型,可她也没必要牺牲自己吧。 花不羡从容的给自己剥了一颗花生,慢悠悠的吃起来,那是喜床上用来祈福的。 祁元殇见了,眼角忍不住跳了跳,问她,“可是饿了?” 花不羡,“您觉得呢?一天不吃东西您试试?” 这话也不知道哪里取悦了祁元殇,他轻笑一声,理理衣袖在花不羡身边坐下来,吩咐门口的侍女,“给王妃到小厨房弄点吃的来。” 花不羡上辈子是军医,还是充满科技与狠活的那种,哪里会真的让自己饿着? 等在喜房这半天,她早都把能吃的都吃了一个遍。 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为了找个借口吃东西,再顺便喂祁元殇一口。 然而,面对她喂到嘴边的食物,祁元殇不为所动,“王妃吃吧,本王不饿!” 你大爷! 花不羡差点儿控制不住爆粗口,眼角余光一瞥, 看到了琉璃桌上的酒壶,花不羡眸子狡黠的眯起,“王爷,我知道您与我成亲不过是权宜之计,不会真的对我做什么,但我既嫁到王府,以后就是这个府里的女主人了,您是不是应该把未尽的责任尽完?” 花不羡指的是合卺酒,可这话听在祁元殇耳朵里,信息量就不太对了。 他抬眸凝视着眼前的女人,女人皮肤白嫩娇媚,眉眼弯弯,他忍不住勾了勾唇,“你确定?” 花不羡不假思索,“确定啊。” 祁元殇一双墨瞳深不见底,酝酿着他自己都难以察觉的欲望。 他突然一个欺身,右手掐住了花不羡盈盈一握的腰肢,“你该知道,我中的毒里有令人失控的成分!” 花不羡莫名其妙,眨了眨眼,“王爷,你想什么呢?我说的是合卺酒,合卺酒懂吗!作为王府的女主人,您这个流程应该走完吧?” 祁元殇眸色深深,心想,本王不介意走更多的流程! 但他一个大男人,这话可说不出口,恼恨的松开了花不羡,微敛下眸子,“给本王倒酒。” 花不羡目的达成,心情愉悦,飞速给祁元殇倒了一满杯。 酒里,自然是下了她的独家 秘药。 祁元殇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喝酒喝得像饮仇人的血,别说花不羡的迷药无色无味,就是真的有什么味道,他估计也尝不出来。 片刻后,花不羡看着晕倒在床的男人,唇红齿白,大长腿,她有种犯罪的冲动。 好不容易才把这般冒险的想法撇出脑海,花不羡从系统里拿出一瓶丹药,放在了床头。 就当是她对这男人的一点点补偿吧,就算不能尽解他的毒,也能在毒发的时候缓解一二。 做完这些,花不羡再不停留,换了件低调的衣服,一闪一纵从王府消失。 她怕原主的意念不只拜堂成亲这么简单,还特意在王府外面观察了一段时间,在确认原主没有反噬自己的情况后,这才大摇大摆的离去。 同一时刻,丞相府。 裴氏还处在第一次收到棺材和尸体的气怒当中,无法入眠。 突然,院子里又喧嚣起来。 她烦躁的翻了个身,喊自己的近身侍女,“寒烟,外头出了什么事?” 寒烟一股脑从软塌上爬起来,出门打探,不一会儿就领着管家进来了。 管家因为害怕,说话都有点不利索,“夫……夫人,外面……外面好多棺材!” 第6章 还算他有良心 大半夜的,棺材两个字,比白天听到时更瘆人。 裴氏正在喝水压惊,闻言手里的杯子滑落,“砰”的一声,瓷器渣子在管家脚边碎了一地! 寒烟怒斥,“怎么回事,你想让夫人今晚都无法安眠吗!” 管家哆哆嗦嗦,“夫人,夫人我不是故意的,但是外面真的出事了!整整二十八口棺材啊,每一口里面都装着死人,那些人死相恐怖,七孔流血,而且……而且全是乞丐!也不知道咱们府上怎么就得罪了人,这不是故意触咱们的霉头吗!” 裴氏现在最惊恐的,就是听到“乞丐”两个字。 她放在茶几上的手,因为管家的话而微微颤抖。 她想到了自己做的事,让花不羡替嫁,还在出嫁路上安排了乞丐闹事,为的就是让花不羡名节不保,最好从这个世界消失掉。 这样一来,既解了赐婚的困局,也能顺便除掉这个碍眼的继女! 没错,皇上赐婚花家嫡女就在不久之前,世人根本记不得这世间还有一个花不羡,他们以为的赐婚对象,是花家才名在外的花锦绣。 ——裴氏和花曌的掌上明珠。 但最后嫁出去的,却是默默无闻的花不羡。 这招鱼目混珠,裴氏委实玩明白了! 但她 也怕皇家怪罪啊,所以迫不及待的要死无对证。 谁料想花不羡居然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亲手杀了试图侵犯她的乞丐,还命人将尸体包上送到了丞相府! 白天相爷问起来的时候,她都不敢直说,只搪塞过去。 眼下却又来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贱人到底想干什么! “砰!”裴氏气得狠狠拍桌,眼里的怨毒再也藏不住。 “夫人,眼下该怎么办?”管家也是头一次经历这种事,手足无措,相府虽比不上皇宫尊贵,但这么多年也无人敢放肆。 裴氏扶着茶几起身,声线极冷,“怎么办还要我教你?赶紧让人扛走,扔到城外的乱葬岗去!” 区区几口棺材,几个死人,还以为她真的怕了不成? 管家得了话,内心有了一点底,但当他急冲冲跑到门口安排时,棺材尽头居然凭空冒出一个人来。 那人手执宝剑,面如冷霜,“我看谁敢!” “谁?谁胆敢在相府门前闹事,不要命了?”寒烟奉命一起来查探,听到这般森冷的语气,腿都吓软了。 待那人慢慢走出来,寒烟才看清,他手上豁然举着一块皇家的玉牌。 寒烟两股战战,扑通跪倒,后面的管家等人也是咕噜噜跪了一 地。 萧熙讥诮的扬了扬嘴角,“幽王说了,不许你等动这些棺材分毫。这些人胆敢受人指使冒犯王妃,死有余辜,谁替他们收尸,就当做同党处置!” 裴氏半天等不见寒烟回话,绕过来一看究竟,听到的,便是萧熙这一句。 她脸色一变,手脚发软,若不是有人眼疾手快扶住,此刻已然摔成了狗啃泥! 花不羡逃跑半路听见丞相府有热闹可看,想着正好过来替原主教训教训这位鸠占鹊巢却不知低调的恶毒继母,刚到,萧熙那护短的话传入她耳中,花不羡不自觉弯了弯唇。 看来,祁元殇并非不知道这场婚事有猫腻。 不过他现在已经被自己放倒在婚房里了,萧熙提前受命过来,肯定还不知道。 自己万万不能出现在萧熙面前。 花不羡继续躲藏在暗中,欣赏裴氏的小心翼翼和陪笑脸。 差不多一个时辰,萧熙才打道回府,临走前又命人好好看守那些棺材,必须在丞相府门前停灵到明儿一早才能挪走。 裴氏的脸黑成了锅底,又吹了一个时辰的冷风,整个人摇摇欲坠。 歇在阮姨娘那儿的花曌终于被惊醒,带着起床气来到前院,从管家嘴里听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气得对裴氏劈 头盖脸就是一顿,“你怎么管的家?出了这么大事不和我知会一声,你想让我明儿上朝被同僚笑话死?” 裴氏双眼泛红,不可置信的看着花曌。 他上朝回来直接就钻了阮姨娘的被窝,现在才想起来这些事,怪她? “花曌,你良心被狗吃了?”裴氏的嗓音已经有些哑了,她自小体质不太好,伤寒是肯定的,没曾想花曌不体谅她的辛苦也就罢了,还对她大呼小叫。 裴氏心中一痛,眼泪就止不住,“我嫁给你这么多年,这个家里里外外哪样不是我操持的?要不是有我,你能有今天?现在不过是出了一点小事,你就对我横眉毛竖眼睛,我看你是嫌弃我人老珠黄了,不如你那个小贱人善解人意了!” 裴氏也是真气,当着下人的面,半点没给花曌面子。 花曌堂堂一个丞相,哪里受过这种窝囊气,况且,他自打气死了原配之后,盛京知道他背景的人越来越少,青云直上的他早就不用看别人的脸色过活,气怒之下,抬手甩了裴氏一个巴掌。 “啪!”打得裴氏精致的脸歪向一边,簪子都掉了一只。 在场众人目瞪口呆,反应过来纷纷下跪,不敢直视风暴中心。 裴氏被这一巴掌直接打懵了 ,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怒红的眼睛瞪着花曌,“花曌,你敢打我?” 裴氏出自大学士府,父亲也曾是天子近臣,自有一份尊贵在。 眼下无缘无故被打了一巴掌,她哪里忍得下,眸中的气势十分可怖。 花曌见了,心有戚戚,但打都打了,他断不可能当着满府下人认错,只得把脸偏向一边,冷哼一声,“我堂堂丞相,教训一下贱内还要向谁请示不成?今天的事,是你处理不当在前,就算到岳父跟前,我也是说得过去的!” 裴氏一口银牙几乎咬碎,狠狠掐住身边嬷嬷的手,才没有让自己失态。 她早知道花曌变心了,却没想到变得这么彻底。 男人果然靠不住。 裴氏不禁想到了当年的秦氏,傻傻的被花曌哄骗,难不成自己也要走秦氏的老路? 绝无可能! 短短的思绪交锋之后,裴氏明白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连忙矮下身子给花曌道歉,并且好言好语将花曌哄睡,这才捏着揪疼的眉心在偏厅坐下。 已经是后半夜了。 花锦绣不知道从哪儿知道裴氏被打,府里又出了棺材这种晦气的事,吓得压根睡不着,穿着睡衣就跑到了裴氏的主院,“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害怕!” 第7章 水深火热 娇滴滴的身子直接扑进裴氏的怀里,粉色的披风将她衬托好似那枝头的花苞儿,娇嫩又脆弱,但凡是个男人看了,都肯定忍不住想怜惜一番。 花不羡挂在房梁上啧啧,好一个辰国第一美人! 是的,即便幽王派萧熙过来震慑了丞相府一番,还让裴氏和花曌难得得起了冲突,裴氏被狠狠甩了一巴掌,但也不足以偿还原主被替嫁侮辱乃至小命不保的债。 花不羡既然入主了这个身体,就不能袖手旁观。 在裴氏的安抚下,花锦绣慢慢镇定下来,想起了今日花不羡出嫁的事,“娘,你说,那女人真入了幽王的眼了吗?” 本以为就算花不羡逃过乞丐侮辱一环,到了王府也是妥妥的摆设。 没成想,幽王竟然醒了,还亲自和她拜了堂。 想到这个花锦绣就浑身不舒服,绝美的容颜多了一丝阴戾,“那些乞丐怎么不杀死她!娘,你不说都安排好的吗,现在这样,万一她在王府站稳了脚跟反过头来对付咱们怎么办?” 听听,这就是原主的好姐姐! 花不羡冷冷的朝下面瞥一眼,来的好不如来得巧,一起收拾了吧! 陈设精致、温暖如春的内室里,只有裴氏和小女儿窃窃私语的说话声,其他人 都被裴氏给支了出去,毕竟这样腌臜的手段,裴氏除了心腹,并不想其他人知道。 这也方便了花不羡行事。 为了不让自己有被发现的可能,花不羡召唤出了系统小助手“花花”,这是系统自带的电子助手,可以任由使用者设置属性,花不羡将其设置成了一只小喵咪。 花花被召唤出来后,圆润柔软的脑袋蹭了蹭花不羡的小腿,用只有两个人能懂的交流方式道,“主人,您可好久没有宠幸花花了……” 花不羡笑着摸了摸它的小脑袋,“乖,帮我把蚀骨粉撒在下面的母女二人身上,让她们的皮肤慢慢溃烂,记住,脸上多撒一点,叫她们深刻体会一下什么叫做痛苦!” 这对母女欺负别人的时候丝毫不手软,她也不必手下留情。 让她们死太轻松了,生不如死才是对她们最好的关爱。 下毒完毕,花不羡抱着花花等了片刻,便听见花锦绣一点一点呻吟出声,痛苦的朝裴氏摸索,“娘,娘我的脸好疼……娘,你在吗……” 裴氏昏昏沉沉被喊醒,发现天已经亮了,转过头,却被女儿密密麻麻红疹子的脸吓得惊呼,“锦绣,你的脸?!” 这时,花锦绣也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手摸到裴 氏脖颈上的坑洼不平,手感非常不舒服,凑近一看,又是一声尖叫。 母女二人惊恐的叫声此起彼伏,在清晨的丞相府里格外清晰。 花不羡满意了,带着花花翻墙过院,扬长而去。 她刚走到街上,就有早起的孩子被她怀里的花花吸引了视线,挣脱母亲的手跑上前,“哇,这是姐姐你养的猫儿吗?它好漂亮!眼睛的颜色还不一样呢!” 花花是一只纯白色的波斯猫,两只耳朵呆萌的立起,一只眼睛是迷离的黄色,一只又是清透的蓝色,水汪汪圆丢丢的,比之最好看的萌宠有过之而无不及,当然漂亮。 “喵~”花花受到夸奖,昂起小脑袋朝花不羡炫耀。 小孩子以为花花是在回应他,越发手舞足蹈恨不得扑在花花身上。 要不是小孩子的父母及时过来将孩子哄走,花不羡蛮有一种自己小助手不保的感觉。 在街上闲逛溜达的花不羡压根不知道,此时的幽王府到底是怎么个水深火热。 祁元殇日上三竿醒来,才发现仅仅成亲一日的王妃不见了! 他一把掀翻下人送进来的早餐,声音冷冽刺骨,“萧熙,为何没有通报?” 萧熙埋着头,“王爷,属下昨夜在门外叫过您,但您没回应。 属下难得见王爷睡得那么香,不忍叫醒王爷,属下并不知道王妃原来没跟王爷洞房。”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祁元殇的眼神更暴戾了! “属下有错,甘愿受罚!”萧熙俯首跪地。 祁元殇捏了捏身侧的拳头,下颚线蹦得死紧,好半天,才缓和过来,“把军医找来。” 他绝对是中了什么东西,不然不会睡得那么死。 该死的女人,竟然被她给骗了! 华??是祁元殇手下的御用军医,医术绝佳,祁元殇意外中了蛊毒之后,是他一直用药压制,不然这会儿的祁元殇早成一副白骨了。 但和花不羡比起来,华??还是不够看。 至少祁元殇昏迷不醒的时候,华??是没本事将人弄醒的。 华??到了之后,很快弄清楚祁元殇中的是“迷药”。 须髯皆白的老家伙一副兴致很高的样子,“王爷,您中的这种迷药堪称老夫见过的效果最好的迷药啊,虽然致人昏睡,但一点副作用都没有!” 如果不是祁元殇现在的脸色实在太难看,他怕不是要上上下下好好研究一番。 华??的结论证实了祁元殇所想,他的表情瞬间阴云密布,黑得要滴出墨来。 每个指关节都发出渗人的“咯吱”声。 旁边的华 ??和萧熙大气不敢喘,甄嬷嬷和雷管家早就离院子远远的了,毕竟堂堂战王,连一个女人都管不住,被其逃婚,何其丢脸? 他们还是不要看见王爷如此丢脸的时刻吧。 不知过了多久,华??腿都发软的时候,祁元殇才调整了些许,闭着眼把一个东西递给华??,“军医看看这是什么。” 那是花不羡临走前留下的“解毒丸”。 白玉的长颈瓶,装了满满一瓶,花不羡对他也算不错了。 奈何祁元殇并不如此觉得,他心里对花不羡恨得牙痒痒。 华??接过瓶子,倒出里头一颗丹药闻了闻,又捏了捏,不敢确定,“王爷,我得化开一颗才能知道这药的成分。” 祁元殇声似冰锥,“那你就快去化!” 半个时辰后,祁元殇得知那是缓解他寒毒的丹药,心里对花不羡的感觉又复杂起来。 难道他错了? 那女人奇奇怪怪的,好不容易进了幽王府又逃了,或许并不是什么细作? 可就算她不是细作,自己也不能原谅她! 逃婚?他堂堂战王不要面子的吗! “萧熙,召集所有能用的人手,就算把盛京翻过来,也要给我抓到那个女人!”祁元殇冷着脸吩咐,右手攥着那个装丹药的瓶子,缓缓收紧。 第8章 她是“道兄” 与此同时,盛京的街头巷尾—— “走走走,看热闹去,丞相府有热闹可看了!” “啊?什么情况?” “具体的不知道,好像是闹鬼了!大清早的门口就摆着几十口棺材不说,还能听见当家主母和小姐的哭嚎声,太医们扎堆进了那深宅大院,一个个愁容满面的……” “啧,那我们也去,这可是官家大宅少见的稀罕事呢!” 人流一窝蜂的往丞相府涌去,花不羡刚从那边过来,本不打算再凑这个热闹,可等她费劲挤出人群,好巧不巧就看萧熙带着几队人马气势汹汹的搜查着什么。 这位幽王的得力部下面容冷肃,几声吩咐下去,下面的士兵不敢有半点懈怠。个个手持佩剑,步调整齐划一,给人以强烈的压迫感。 更要命的是,他亲自带了一支队伍往花不羡的方向来了! 凭他手中握着的画像,花不羡不难猜出,这是东窗事发幽王派人来抓她了! 好不容易逃出来的,可不能功亏一篑。 花不羡迅速调转方向,随着人流往丞相府的方向走,她这会儿无比庆幸自己一开始的警觉,原来在她离开丞相府后,第一时间便给自己换了妆容 。 得益于上辈子的特种作战经验,花不羡的易容术了得,她现在就是那仙风道骨的游医,不仅穿着妆容贴切,手里还有个“悬壶济世、药到病除”的手蕃呢。 旁边人见她挤过来,八卦道,“这位道兄,你莫不是也想去丞相府赚点银子花花?” 花不羡一边留意着萧熙的动静,一边随意的应着,“嗯,是啊。” 问话人来了劲,“还真是啊?道兄,看你这打扮医术肯定不错吧,惭愧惭愧,我才干这一行没多久,手边紧张,待会儿进去之后劳烦道兄多照顾一二。” 不过两句话的功夫,自己就多了一项义务? 花不羡十分莫名的看向这位“道友”,长得倒是不丑,但看起来不像什么好人。 尤其那股子坑蒙拐骗的气质。 她可是正儿八经的神医,怎么能与这种人为伍? 花不羡刚打算闪身离这个自来熟的家伙远一点,脑中念头一闪,她改变了主意,反而越发热情的和这个人聊了起来,“好啊,都是道友,咱互相帮助嘛。” 帮助裴氏母女多受点苦! 这样的半吊子很适合她们母女。 就这样,花不羡成功甩开了目光如炬的萧熙,尽 管后者好几次都将视线落在她身上,但凭她出神入化的易容术和演技,萧熙压根没有怀疑到她身上来。 到了丞相府,怒不可遏的花曌命人清理那些棺材,同时对几个太医恳求道,“陆院判,你们别走啊,内子和小女正在经受痛苦,你们就算不能治这个病,也劳烦替她们减轻一下痛苦……” 陆院判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相爷,并非我等不想治,而是夫人和小姐病发突然,症状离奇,我等才疏学浅,实在是不知道从何下手。万一贸然用药反而加重病情,那不是害了夫人和小姐吗?” 太医院多是一群明哲保身之辈,稍有难处就会退缩,引火烧身的事情他们才不干。 这一点,昨儿在幽王府的时候花不羡已经领教过了。 就在花曌面对太医的离去束手无策时,花不羡猛的拽起身旁人的手大喊,“我师傅会治!” 陈奇直到被她拽到花曌面前,整个人都还是懵逼状态。 他……他什么时候成她师傅了?而且,他都说了自己才学成下山,根本都没什么经验啊! 陈奇一双眼珠子瞪得特别圆乎,就差脱框了! 花不羡无视他的错乱,压低 嗓子变换声调道,“相爷,我师傅乃钟暮山嫡传弟子,医术了得,夫人和小姐的病能否让我师傅瞧瞧?” 一下子把人弄死了多不好玩,花不羡突然又有了更有趣的想法。 “钟暮山?天下医术排行第一的那个钟暮山吗?” 闻言,花曌还没反应过来,人群已经发出了惊呼。 更有人啧啧叹道,“瞧你问的什么废话,钟神医之名,天下还有第二个?” “那……那他真是钟神医的徒弟?” 花不羡挑挑眉,同时狠狠掐了把不在状态、试图拆台的陈奇,清冷道,“想必,天底下还没谁敢冒充我师祖的徒弟吧?” 她口气亲昵,气势蛮横,一声“师祖”让人不自然就信了三分。 花曌终于回过神来,狐疑的视线在花不羡和陈奇身上打量。 陈奇双腿发软,忍不住又要退缩。 花不羡不着痕迹挨近陈奇一步,用只能两人听见的音调小声道,“别怕,听我的。是你刚才说让我照拂你的,只管放心跟着我吃香喝辣!” 陈奇心头冒出一种想哭的冲动,他不过是想浑水摸鱼,要不要搞这么大啊? 但陈奇也很清楚,如果他这时候否认花不羡的说 法,倒霉的只会是两个人。 平复了一下心绪,陈奇看着花曌苦笑道,“小徒顽劣,让相爷见笑了。这趟下山本不欲多管闲事,奈何小徒慈悲心肠,不过……” 说着,陈奇故意往棺材那边扫了眼,神态晦涩,“如果相爷不愿意,我和小徒这就离开。” 这回,换成是陈奇强拽着花不羡往外走。 花不羡心想这家伙还挺会,看来江湖游医的“本事”学得不赖。 她一步三回头的配合着陈奇。 果然,花曌一声“慢着!”喊出,脸上的怀疑有点破除的迹象。 他朝陈奇拱手,“敢问神医姓名?” “陈奇。” 花曌还算客气,“陈神医勿怪,世间冒充者太多,实在不好辨别。如若陈神医真是钟神医的弟子,内子和小女命在旦夕,自然是需要陈神医帮忙的。” 言外之意,不能只靠嘴巴,陈奇得拿出是钟暮山弟子的证明。 这陈奇哪里能拿得出来? 一时间,不由神色慌张,下意识朝花不羡看去。 花不羡倒也不知道钟暮山有啥闻名天下的本事,思虑片刻,她摸出一根银针,利落的往花曌手背上一扎。 花曌当即吓得后退一步,“放肆!” 第9章 没关系,有我呢 花不羡,“相爷别先动怒,可看看您的手有何变化。” 闻言,花曌将信将疑,但等他抬起手,脸上就有了震惊之色。 他是文官,常年握笔写字,右手几根手指患有不同程度的关节炎,一到冬天就疼得厉害。这几日正是关节炎复发的时候,手指连蜷缩都做不到。 然而这一针下去,酸痛的感觉居然一下子好了很多! 花曌试着活动了一下手指,越发惊喜,“好了?” 花不羡朝陈奇递了个得意的表情。 不等他俩说话,围观群众已经沸腾了,“厉害啊!传闻钟神医的看家本领就是无影针,一手银针出神入化,什么怪病都能治。” “那这个陈奇,还真是钟神医的徒弟无疑了!” “啧啧,没想到啊,钟神医孑然一身这么多年,终于收了徒弟。他这徒弟的徒弟都这么厉害,也不知道他老人家能厉害到什么程度?”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花曌越听越一副抓住救命稻草的表情。 赶忙将花不羡和陈奇往府内引,“二位神医请随本相来。” 这时,已经登上马车快要出发的陆院判忽然挑开了车帘,“相爷,这两人来历不明,还望相爷不要拿夫人和小姐的生命开玩笑。” 一边说,那眼神颇为不善的盯 上花不羡和陈奇。 陈奇微微哆嗦了一下,被花不羡架住了胳膊,皮笑肉不笑道,“陆太医,都是同行,您这是见不得别人比您厉害吧?堂堂太医,心眼这么小的吗?” “你——”陆风卓不善怼人,再一次在花不羡手下恼羞成怒。 花不羡懒得理他,看向花曌,“病人的情况如何,相爷最是清楚,耽搁了时间,也是相爷痛心并非我们。” 花曌不再犹豫,朝陆风卓略抬了抬手,“陆大人的好意,本相心领了,但死马当活马医,本相不能看着妻女在我眼前死去而不管!” 说完,一转身率先进了府。 花不羡冲陆风卓哼笑一声,扯着陈奇迅速跟了上去。 路上,陈奇忍不住将汗湿的手心往裤腿上揩,哆哆嗦嗦问花不羡,“你到底是谁?” 方才她那一针,陈奇都快要相信,她真是神医钟暮山的徒弟了! 但如果真是,她没必要让自己冒充。 陈奇心里后悔得要死,早知道是这样,他就不该和她搭话。现在可真是骑虎难下,怎么都是个死。 花不羡对陈奇的问题充耳不闻,反倒追问,“你叫陈qi?哪个qi?” “奇怪的奇。” 说完,陈奇才回味过来花不羡的无视,不禁怒目,“你还没…… ” 花不羡,“嘘,小声点,看前面。” 陈奇抬眼,花曌一张愁眉不展的老脸就在不远处。 他顿时没了声,怕被花曌看出什么来。 花不羡不想陈奇搞砸了自己完美的计划,又走了一段之后,小声道,“不要慌,这件事我自有分寸,一会儿你就正常给裴氏母女看诊,然后说她们得了怪病就好。” 陈奇虽然是半吊子游医,医术却还是有一点的,闻言冷声道,“什么怪病?我万一治不了怎么办!” 花不羡目光瞥着花曌,语气随意,“没关系,有我呢。” 陈奇,“……” 她还真当她是无所不能的神医了是吧? 在陈奇幽怨的目光下,花不羡只得再给他吃个定心丸,“好了,都是出来混的,你瞧瞧你那个怂样儿!你只管忽悠老东西给钱,越多越好,治病的事情交给我!” 陈奇听完话还是没多少信任,但箭在弦上,他除了相信花不羡好像也没有其他办法。 唯一的期待,就是这病并非绝症,他自己能应付得来。 然而,陈奇很快就失望了。 看着面前烂脸烂手的母女,他想骂娘,这是人吗?这是鬼吧! 陈奇幽幽的目光仿佛要把花不羡送走。 花不羡咳咳两声,胡编乱造,“夫人,小 姐,我师傅的意思是,你们这病没有大碍,但是一时半刻的肯定治不好,你们要有心里准备。” “能……能治吗?”花锦绣满脸泪痕,颤得都快没声儿了。 裴氏比她老成镇定得多,但这会儿也是一脸颓色,“陈神医只管开药,无论什么珍稀药材,我们相府都有,实在没有,还可以去外面采买。” 花曌对裴氏虽然腻歪了,真情还是有几分的,当即也表态,“是是是,无论花多少钱,本相都肯治。” 主要是裴氏没了的话,他很难再找一个如此默契的女人打理内宅。心里对小妾喜欢是一回事,裴氏娘家的背景和能力却不是小妾能比的。 再者,花曌对花锦绣更是抱了很大的期望。 辰国第一才女,才貌双全,没了相貌怎么行? 花不羡等的就是这一句,心里冷笑一声,不着痕迹戳了发愣的陈奇一下。 陈奇一副无语模样,但还是开口,“相爷,先准备这个数的银子吧。” 他不客气的伸手比了一个“五”。 对于刚来盛京的陈奇来说,五百两已经是天价了。 谁知道,花不羡在花曌和裴氏疑惑的目光中,大言不惭道,“五千两!相爷,夫人,这已经是最优惠的价格了,毕竟钟神医的徒弟,千金难 求,我师傅他还有云游的打算,并不想在京城停留太久。” 陈奇忍了又忍,才没有将嘴里的茶喷出来。 五千两?她真敢说啊! 花不羡却没什么狮子大开口的觉悟,反而理所当然的与花曌和裴氏对视,尤其在看到花锦绣那凄惨的样子时,嘴角若有似无的勾起。 敢欺负原主,就应该是这样的下场! 花锦绣脸痛得要命,摇摇欲醉,不仅没发现花不羡的古怪,还帮着其说话,“爹,娘,五千两不算多吧?女儿真的快痛死了,你们就赶紧答应吧!” 平日里她买首饰,买衣裳,随便就是上百两,这会儿生了怪病,容颜不保,当然更不吝惜钱。 面对自家女儿那不懂民生多艰的模样,裴氏一言难尽。 花曌倒是没太多感觉,反正他从来不管金银之事,都是裴氏在打理。 他甚至都不知道家里账上有多少钱。 裴氏飞快在心里算了一笔账,最终咬了咬牙,“好!五千两就五千两,麻烦陈神医尽快开方子!” 她想的是,这怪病连太医都没办法,只能冒险一试。能治好,钱不白花,治不好,这两人也休想踏出相府一步! 裴氏的小花花肠子花不羡都看在眼里,心里好笑,想算计她?不好意思,她才开始呢! 第10章 她还挺有闲情逸致! 陈奇云里雾里的,手里就多了五千两银票。 看着他那上不了台面的小家子样儿,花不羡赶紧开口,“师傅,该抓药了吧?” 陈奇这才反应过来,哦哦两声,装模做样,“徒儿,这次的药方比较复杂,为师和你一块儿去。” 是心里没底吧? 花不羡也不揭穿他,干脆的跟着他走,临走前好好的欣赏了一番裴氏母女的惨样,心情无比美妙。 出了相府,她甚至小声哼起了歌。 陈奇见不得她这么欢快,冷着脸,“怎么,骗到钱就高兴了?” 后面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花不羡将一大叠银票放在手里,哗哗哗的扇着,“这么多白花花的银子,你不喜欢?” “我得有命喜欢才行。”陈奇没好气。 花不羡毫不在乎,“多大点事,瞧你一副大祸临头的模样。” 趁着四下无人,花不羡凑到陈奇耳边,交代了几件事。 等她说完,陈奇的眼睛倏一下就亮了,“你有这种好东西不早说,害我白担心半天!” “那是你蠢,怪谁。”花不羡将银票揣好,背着手往前走。 陈奇屁颠屁颠跟上,“道兄,分我点儿呗?” “喊什么呢?”花不羡转身,怒目。 陈奇一愣,迅速反应过来,“哦,对对,徒儿,看在师傅接下来劳苦功劳的份儿上, 打赏点儿呗?” 花曌和裴氏都不是傻子,不会任由两个人揣走五千两银票而什么都不做。 小尾巴跟着呢。 但这点儿小事对花不羡来说,根本不叫事儿。 他们想跟,就跟着呗,反正她确实要买不少药材。 因为在不久之前,花不羡突然想起来,原主除了有嫁给幽王这一个最关键的愿望之外,她其实还有一个很在乎的亲人,那就是原主的亲弟弟——花语。 那是原主母亲被送到庄子养病后,意外生下的孩子。 由于是腊月间生的,属羊,月煞,花曌嫌弃这个儿子命格不好,一直扔在庄子上不管不问,也就原主偶尔偷偷去看望一下,送点吃穿用品。 眼下,马上就是花语十五岁的生日,按常规,原主肯定是要去看望的,只不过换了芯子的花不羡觉得,除了正常的吃穿用品,她或许应该加送点药材。 毕竟从原主的记忆中,花不羡已经感到这位花语小弟弟不太健康。 动不动心悸晕厥,极大可能有心脏病。 正好用敲竹杠得的这些钱,给花语买点好药材,回头去了之后,再问他是想跟自己走,还是继续留在花家庄子上。 另一边,萧熙大半天无功而返。 他垂头向厅堂里的祁元殇汇报,“王爷,属下无能,已经快要把盛京翻过来了,还 是没能找到人。” 闻言,祁元殇的俊脸肉眼可见的难看。 但他作为萧熙的上峰兼主子,最是清楚萧熙的能力不过,找个人而已,萧熙失败的可能只有两个: 一,这个人已经离开了盛京 二,这个人擅长伪装,萧熙认不出来 祁元殇觉得,第一种可能不大,因为花不羡从小长在盛京,一个姑娘家,哪怕胆子稍微大点,还能因为一桩婚事就背井离乡,啥都不要了? 不过他还是问了句,“有没有发现她出城的痕迹?” 萧熙摇头,“属下查问过城门口的守卫,不曾见到可疑人士出城。” 城门守卫个个都是人精,在观察一项上颇有造诣。 应该不会弄错。 那……花不羡就还在城里? 不自觉的,祁元殇的手指在扶手上轻轻点着,一下一下,时间慢慢过去,大约一炷香之后,他开口,“丞相府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花不羡总归是花家女,逃婚之后能去哪里呢? 莫不是花相那个老狐狸把人给藏起来了? 祁元殇自觉花曌没这个胆量,也没这个必要。 萧熙想了想回话,“王爷,丞相府今早动静确实不小,除了您吩咐不准撤走的那些棺材外,花相的妻女一大早离奇病倒,太医都宣了七八个!” “嗯?”祁元殇敏锐的察觉到异 样,浓眉微挑,“她那后母以及后母所生的妹妹病了?” 萧熙,“回王爷,病得不轻,据说脸都不能看了,陆院判等人个个束手无策。” 闻言,祁元殇眸色幽深,似乎抓住了什么关键。 半晌,他忽的冷笑了起来,“好啊,那女人不仅记仇,还挺有闲情逸致的,走之前都不忘去‘照顾’一下自己的老朋友!” “王爷此话何意?”萧熙一头雾水。 祁元殇慢慢端起茶来喝,眸子里光影浮动,给人高深莫测又喜怒难辨的感觉,“我之前让你去查花不羡的生平,里面说,花相如今的夫人并非原配,而是原配死了之后才娶的继室对吧?” “是!” “花不羡是原配所生?” “对!” “那你说,她这个继母巴巴的将她送来冲喜,到底安的什么心呢?父皇赐婚的时候,圣旨上明明白白写着花家嫡女,照如今的形式,怕是大家都更知道继室的女儿多一些吧!” 祁元殇说到这儿,萧熙恍然大悟。 “王爷,您是说,王妃和后母有仇,临走前,她回去报复了?那花相现任夫人和女儿的怪病……” 祁元殇嘴角一抽,凛冽道,“定是她的手笔无疑!” 说着,他一掀衣袍站了起来,眉头拧紧,冷酷异常,“走,陪本王去相府看看!” * 花不羡胡乱配了一副药熬着,刚熬得差不多,就听见门房通传,“相爷,幽王来了。” “哐当”一声,花不羡揭下的盖子砸了回去,声音过于突兀,让疾行出门的花曌都忍不住顿下了脚步。 花不羡自觉失态,忙打哈哈,“手滑了,相爷见谅。” 花曌指望花不羡师徒赶忙将裴氏和花锦绣治好,自然不敢多说什么,只略微一点头,“神医请自便。” 等他走了,陈奇摇晃着手里的拂尘——没错,才买的! 这家伙扮钟暮山的徒弟扮起瘾了,居然说买个拂尘才能彰显他超凡脱俗的气质。 花不羡深以为,他那就是招摇撞骗的气质! 陈奇看着垂花门的方向,肩膀捣了捣花不羡,“怎么,来的这位什么幽王你认识?” 花不羡从善如流的把药汁倒出来,“不认识。” 陈奇一脸不信,“不可能!你是什么样的性子,我虽然才和你相识不久,但我已经很清楚了!天塌下来你眼皮都不会眨一下!可刚才那门房提到幽王时,你明明手抖了,还说没猫腻?” 白了陈奇一眼,花不羡就奇怪,这人坑蒙拐骗的本事不怎么样,眼睛咋就这么毒呢? “我进去送药。”她不想理陈奇,因为她自己都忐忑,祁元殇突然来相府干嘛? 不会是已经发现她的伪装了吧? 第11章 还不是被她放倒过 想想,花不羡又觉得不大可能,她这神不知鬼不觉的变身本领,在毒枭窝里都鲜少失败。 花不羡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祁元殇没有将新娘逃婚的事情对外公布,眼下到了丞相府,他也未提此事,只说听闻裴氏和花锦绣病了,作为女婿特来看望。 花曌心里纳闷,这位能这么好心? 昨儿可是他不分青红皂白就往丞相府门前塞棺材的! 然而想是这么想,花曌也不敢问啊,这位统领三军杀伐冷酷,性子比其他几位皇子难捉摸多了! 他到门口接了人,陪了几句寒暄,便客气的将幽王往正院领。 连说话都小心翼翼,“殿下,不知我那小女在府上可好?有没有做什么惹您不高兴的事?” 这话也就是寻常关心,毕竟花曌嫁了女儿,一句不问会显得很奇怪。 奈何听在祁元殇耳朵里,就格外刺耳,“怎么,相爷家的千金与寻常千金不同,胆子比较大?” 杀人、逃婚,她的胆子真不是一般的大! 花曌听出了祁元殇语气中的雷霆之音,心下大骇,忍不住抬手擦了擦额头,“殿下此话何意,本相不甚明白……小女……小女温柔贤淑,并无出格之处。” “呵~”祁元殇本能的一声冷笑,笑得 花曌腿有点儿软。 “殿下?”他不解,非常不解。 因为他没说错啊,原本的花不羡脆弱爱哭,连说话都不敢大声。 花曌对这个女儿的印象,可不就是“温柔贤淑”吗? 眸光冷冷的往花曌脸上扫过,祁元殇有种自己是大冤种的感觉,不由拂袖加快了脚步,“好,好得很呐,丞相大人对自己女儿了解甚笃!” 花曌一头雾水,却没机会辩解什么,因为祁元殇已经走远了。 他再次卷袖抹了抹额头,心中颤颤的疾行跟上。 可怜裴氏和花锦绣痛到窒息,还要被下人巴拉起来迎接幽王。 那一声接一声的痛呼,听在花不羡耳朵里如同天籁。 一屋子人都在跪迎,花不羡和陈奇送药进来还没来得及出去,便也被堵在了屋子里。 作为现代人,花不羡十分不爽跪来跪去的,然而幽王那般萧杀的气场,陈奇吓得二话不说,扑通一声就跪下了,顺便把她也扯了下去。 “姑奶奶,传闻这位脾气非常不好,杀人不眨眼,您就屈尊一下啊。”陈奇太怕自己被牵连了。 花不羡不屑的摸了摸膝盖,倒是没有任性。 小声嘀咕,“有什么大不了的,还不是被我放倒过。” “嗯?你说什么?”陈奇 所有注意力都在幽王身上,没太听清。 “没什么。” 花不羡抬起头,看向落坐后冷面阎王一般的祁元殇。 男人身材高大,两条腿笔直而修长,不过随意的往主位上一坐,就给人千军万马的气势。 配上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实在是惊艳非常。 花不羡明显感觉花锦绣的身体震颤了一下,哪怕带着面纱,一张脸血肉模糊,也依旧能看出她眼中的惊喜。 花锦绣实在没想到,幽王居然是这么英俊有气势的一个人? 这位皇子和其他皇子不同,母族获罪受诛,导致他身份尴尬,久居边关。可以说,就算他再会打仗,能力再强,也和那个位置无缘。 而她花锦绣是注定要登上高位的,所以绝不可能嫁给他。 因而,赐婚之后,花锦绣除了痛苦不甘,竟从未打听过幽王本人。他的相貌、性情,他的手段、战绩,她通通不关心,以至于今儿还是第一次见幽王正脸。 赤裸裸的震惊和心动摆在花锦绣脸上,花不羡都快看笑了。 “起来吧。”祁元殇将屋内人扫视一通,没有发现可疑的对象,皱眉不悦道。 他的目光压根没在花锦绣身上多停留半秒。 可惜啊,花锦绣自恃不凡,又确实很痛,便 当着幽王的面嘤嘤的哭了出来,整个人虚弱的往丫鬟身上靠,“好痛……好痛啊,幽王殿下救命……” 祁元殇的眉皱得更厉害了。 裴氏顾不得许多,站起来走向女儿,虽然她也痛,但谁让花锦绣是她的心窝子呢。 “锦绣啊,你哪里痛,告诉娘,娘来帮你。” 裴氏说着泪如雨下,当真是心都要碎了。 花曌见状,先是对祁元殇说明了情况,紧接着目光一凛,看向了花不羡和陈奇的方向,“不是说刚服了药吗,陈神医,药效什么时候起作用?” 这话不是问询,而是质问。 不管是为了妻女,还是面子,花曌此刻都动了怒。 而花不羡则是心里重重一个咯噔,因为不用看,她都知道随着花曌的一句话,原本将她当作隐形人的祁元殇,此刻已经将注意力完全落在她身上了。 男人缓缓开口,“花相,那两位是?” 花曌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花不羡和陈奇的来历仔细说明。 就真的特别仔细那种,连两人拿了丞相府五千两银子都说了。 祁元殇听后面不改色,但那一双深渊似的双眸,始终凝在花不羡脸上,花不羡要不是足够自信,这会儿恐怕已经露馅了。 看了半晌,祁 元殇收回目光,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钟暮山的徒弟?” 腰上被推了一把,陈奇出列。 花不羡几乎能听见他磨牙的声音,但没办法啊,死道友不死贫道,她的小命贵得很。 陈奇鼓足勇气,迎着幽王的目光,“贫道正是神医钟暮山的徒弟,不知幽王有何见教?” 陈奇别的不行,演戏却很在行。 哪怕此刻是在“名声赫赫”的杀神面前说谎,他也依旧面不改色,一切如常。 “没有。”祁元殇似乎并没看出什么来,音色淡漠的说了句。 就在花不羡和陈奇纷纷松一口气的时候,祁元殇调子一转,“不过……” 两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祁元殇顿了下,神色幽冷中带着一丝玩味,“既是钟神医的徒弟,为何连止痛都不会?丞相大度,本王可不是好糊弄的!” 陈奇当即猛的挺直脊背,“王爷此言差矣,神医也是医,并非神,药物起效且需要时间,裴夫人和花二小姐服药仅仅片刻,哪里就能好了?” 这话没毛病,祁元殇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下。 却是花曌巴巴的追问,“那……敢问神医,到底几时才能见效啊?” 耳边,花锦绣的哭声越发大了些,一个劲的喊着“幽王救命”。 第12章 治不好,就让她陪葬 裴氏凄惨的往幽王脚下一跪,“幽王殿下,看在锦绣和不羡是好姐妹的份儿上,您帮帮她,行不?我这把年纪毁也就毁了,可是锦绣她的人生还很长啊,在您和她姐姐大婚之日遭此横祸,也不知是不是有人对这门婚事有意见……” 要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呢,裴氏上下嘴皮子一碰,就又是打感情牌,又是拉拢幽王。 仿佛方方面面为幽王考虑,满心满眼都是对女儿女婿的关心。 不知道,还以为她就是花不羡的亲生母亲呢! 把这一幕看在眼里的花不羡,简直有种去抓裴氏脸的冲动! 贱!实在是贱! 都烂了一层脸皮了,居然还有一层? 倏地,不知是不是花不羡情绪外露得太明显的关系,幽王的目光凌空朝她射了过来。 花不羡止不住心慌,情急之下扑过去和陈奇一块儿跪伏着。 大声道,“殿下明鉴,我师傅仁心仁德,绝不会做那种夸大之事,既然他老人家说了一炷香时间,夫人和小姐一炷香之后,定有好转!” 闻言,花曌问丫鬟,“夫人和小姐服药多久了?” 寒烟看了眼漏刻(古代的表),“马上一炷香了。” 却在她话音刚落,花锦 绣和裴氏都错愕的看着自己的手,又试探着碰碰脸,相视而笑,“不痛了,娘,真的不痛了!” 喜气洋洋仿佛重新活过来一般。 裴氏也难得一起笑了,“看来,定是幽王殿下福气绵延,连我们都沾到了好处。” 花不羡,“……” 佩服佩服!裴氏这张嘴啊,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明明是她的药起了作用,现在变成是祁元殇的福气了? 花不羡深埋着头,嘴角抽抽好几下。 陈奇才不管这些,顺竿子往上爬,“没错没错,本神医的药好是一回事,最要紧的,还是幽王坐镇,让那些病魔邪祟都不敢靠近了!” 花不羡,“……” 得,又是一个超级马屁精。 两个人一唱一和又说了不少恭维话,花不羡害怕露馅,不敢把脑袋抬起来,等待的一分一秒都是煎熬,终于,祁元殇像是打消了怀疑,不再看她。 他的语气从头顶传来,听不出喜怒,“本王还有事,就不多留了。” 花不羡屏住呼吸,盯着他落在她身边的缎靴。 狗王爷,可赶紧走吧! 祁元殇略低了低头,眼中满是疑惑,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多心了,总觉得这个游医很奇怪是怎么回事 ? 但是几番试探下来,又确实没太多可疑之处。 就好比现在,身量瘦小的男人跪伏在他脚边,明明已经很克制不在他面前失态,但身子还是控制不住微微发抖,这样的表现,怎么可能是那个胆大包天的女人呢? 那女人可是能说出“本王妃不介意丧偶”这类话的,嚣张狂悖之极! 但老话也说了,宁可杀错不可放过,祁元殇薄唇轻掀,正要喊花不羡抬起头来瞧瞧时,花锦绣忽然跑上前对着祁元殇盈盈福身,“谢谢殿下救命之恩,待锦绣大好了,一定备好美味佳肴郑重向殿下致谢。” 女人遮住半张脸,美目流转,深情款款。 虽说额上的伤势对她的影响不小,但仅是那一双剪水秋瞳,婉转妩媚,就足够一个正常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更何况,此刻花锦绣满心满眼都是期许,小鹿似的,眼里只装了祁元殇一人。 然而,在花锦绣期盼的目光下,祁元殇的语气说不出的冷漠,“不用了,你还是先养好你的脸吧!” 言下之意,他嫌弃花锦绣丑。 空气一瞬间窒住了,花锦绣愣在当场…… 裴氏和花曌面面相觑,对这位名声不好的幽王有了更 高一层认识。 花不羡暗中笑得不行。 待花曌亦步亦趋的送了祁元殇出去,裴氏才小心翼翼的上前安抚女儿,“锦绣,幽王殿下从小在战场长大,根本不懂人情世故,你别往心里去。” 花锦绣委屈得掉眼泪,“娘,殿下他……是不是嫌弃我了?” “我的好锦绣,没有的事,幽王他只是不善于和女孩子交际。” 这倒是实话。 那男人整个一直男癌。 花不羡敲了敲跪麻的膝盖站起来,顺便忒了陈奇一眼。 后者耸耸肩,眼睛挤成了一条线。 花不羡无视他的抽风,看着裴氏走到跟前,“两位神医,下一步治疗方案有了吗?我们母女现在疼是不疼了,但伤势还未见好转,刚才你们也瞧见了,我女儿本是倾城之姿,都是被这怪病连累的!” 一旁的花锦绣气呼呼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我不管,他们俩要是治不好我的脸,我就把他们都杀了!” 寒烟和陇翠一口一个姑奶奶的哄着,“大小姐,您别动怒,夫人那么疼您,怎么可能容许那种情况发生。眼下的困难只是暂时的,说不定等伤好过后,您的美貌更胜从前呢。” 在这些人眼里,活生生的 两条性命,还不敌花锦绣一张脸重要。 花不羡的眸色肉眼可见的冷了下去。 陈奇下意识抱了抱胳膊,哎,有种凉飕飕的感觉。 三言两句将裴氏打发了,花不羡回到偏厅的小药房,盯着药罐子发呆。 陈奇啧啧两声,“还说不认识幽王,人家一走,你看你这失魂落魄的样儿!” 花不羡一开始装没听见,奈何陈奇这人聒噪得很,在她面前转来转去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徒儿,不是为师说你,咱这辈子最重要的是骗……额,悬壶济世,所以啊,你得专心研习医术,不要为情所困。” 被花不羡一个冰凉的眼神光顾后,陈奇摆摆手,“得,当我什么都没说。” 他无所事事的捡了几根草药把玩起来。 花不羡看向那些草药,看着看着突然绽放了笑脸,“师傅,我想到一种给病人治病的新方法,要不然我们试试吧?” 陈奇,“??”要命了,她又想出什么幺蛾子! * 当花不羡算计着怎么让裴氏和花锦绣现在好过而以后加倍遭罪的时候,祁元殇已经搜索完盛京一圈打道回府了。 一进门,他就吩咐萧熙,“找人盯着丞相府,尤其是那对师徒。” 第13章 她就喜欢迎难而上 “怎么,王爷怀疑他们?”萧熙愣了愣问。 “谈不上,但他们给我的第一感觉就很怪异,再加上花氏女那张狂的性子,我感觉她是不可能这么悄无声息离开京城的。” 调查的结果也印证了,并未有与花不羡身影相仿的人士出城。 想到这儿,祁元殇控制不住攥紧了拳头。 该死的女人,等抓到她,一定把她的手脚都砍了,看她还怎么逃婚! 陈奇听完花不羡的主意,脸色一片惨白。 “你疯了!”他猛的高呼,压根没控制住,喊完才惊恐的看向四周,确定没有外人关注,复又压低声音,“你疯了?不是说好的捞一笔就走吗,怎么突然就要把人往死里搞啊!” 之前花不羡和他商议的是,用偏方让裴氏和花锦绣表面上慢慢好转,至少明眼人看不出蹊跷来,能不能痊就不管了,反正坑一笔就走。 然而方才花不羡改了主意,竟说要埋毒! 一个是治不好,半途而废,一个是治好了,但又给人家另搞一种病,还是那种比烂脸更可怕的病,发作起来生不如死。 陈奇开始怀疑人生。 他甚至猛的退后了一步,离花不羡远远的,仿佛花不 羡是极为可怕的毒瘤。 花不羡笑了笑,“师傅,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刚才那位锦绣小姐的话,你也听见了吧?” 花锦绣说,治不好她的病,她就把他们都杀了。 何其草菅人命? 就这,还要对她怜香惜玉不成? 陈奇显然也想到了这一节,张了张口,有点结巴,“那……那也不能这么干!好徒儿,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好不好?” 花不羡邪魅的勾起半边嘴角,“不好,我就喜欢踏风踩浪,迎难而上,方显神医本色!” 去他妈的本色!陈奇内心骂娘。 到底是哪里来的疯子,他这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遇到她! “你想拆伙?”花不羡问陈奇。 后者当然是这么想的,笑得贼不要脸,“可以的话?” 花不羡,“可是可以,不过呢,我刚才已经把那种神奇的毒药下在了你身上,只要你能解,或者并不在意死亡,我也是无所谓的。” 说完,她还大度的摊了摊手。 陈奇,“……” 当晚,祁元殇就得知了花不羡和陈奇不合的消息。 幽冥阁的暗卫身手了得,萧熙一度觉得派去监视两个江湖游医浪 费了。不过效果立竿见影,除了没有把花不羡和陈奇的原话复述出来,其它八.九不离十。 “王爷,‘绝影’说,那师徒俩起了争执,好像其中一个只想骗钱,但另外一个既想杀人,又想越货。” “哪一个?”祁元殇声色平平,却更见冷厉。 连萧熙回话都谨慎了一点,“是……是身量相对瘦小的那个。” 祁元殇冷笑,“倒是装得似模似样的,怎么,他和丞相府有仇?” “这个属下不知道,绝影也没说。” 萧熙说着指了指外面,“要不,我把绝影找来,王爷仔细问问?” “算了。”祁元殇放下茶,“这件事不重要,丞相府的人是死是活与本王有什么关系?本王有更要的事情交代你去办。” “什么事,与王妃有关吗?”萧熙下意识问出口,才发现自己好像问错话了。 猛一下抿住嘴,不敢看祁元殇。 后者深呼吸一口气,压制住那股莫名的躁意,这才吩咐,“找人全城大肆搜查,市井女子若无婚书、和离书或休书,视为罪犯,通通打入大牢!” “王爷这么做,是想……”萧熙脑中灵光一闪,总算是聪明了一次。 祁元殇不等他说完,就示意他赶紧去办,不要耽误时间。 他就不信,这样还不能引蛇出洞。 三天后,裴氏和花锦绣的怪病有了质的好转,而这三天,花不羡将所有对外的任务都交给陈奇,自己则是关起门来潜心研究“毒药”。 在超级医疗系统的帮助下,她总算研制出一种能让人生不如死的毒,比蚀骨散更霸道,无色无味,只要沾上一点点,一年内,五脏六腑溃烂而亡。 而原本的蚀骨散她也不曾全解,只是中和了少部分毒素,让裴氏和花锦绣外表皮的皮肤恢复正常,至于里面……呵呵。 届时,她们母女会成为某种蠕动生物最好的培养皿。 那样的画面,只要想想,花不羡就觉得激动难耐。 做完这一切,花不羡和陈奇便离开了丞相府,不曾受到为难。 陈奇刚开始还慢慢走,后来就开始跑了。 一口气跑了三里地,他拍拍胸口,十分后怕。 花不羡语带笑意,“好师傅,你跑这么快,万一我追不上你怎么办?” 她用下毒威胁陈奇,陈奇才勉强配合她完成丞相府的计划。 眼下,该到她给他解毒的时候了。 陈奇没好 气,“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会功夫,就我这种速度,你能跟不上?” 花不羡撇撇嘴,不可置否。 陈奇摊开手,横在花不羡面前,“拿来。” “什么?” “解药!”陈奇说得咬牙切齿。 花不羡笑了下,明明是寡淡的道士装,却让陈奇莫名有种颠倒众生的感觉。 回过神,陈奇猛的甩了好几下脑袋。 真是眼瞎了,就他这样不管不顾的疯子,和好看沾什么边? 花不羡施施然越过陈奇,走到前方的凉亭里坐下,“我骗你的,没给你下毒。” 陈奇,“??” “你玩我?”磨牙声不要太明显。 花不羡鼓起腮吹向石桌子,上面没有灰,可见有人来过,“那要不我现在给你下点?” “大可不必!”陈奇甩手就走。 花不羡也没去追他,只扬了扬音量道,“师傅,后悔有期,钱你慢着点花。” 陈奇脚步微顿,怀中的几千两银票烙铁似的,散发着灼人的热度。 回到城里,花不羡便看到了官府发的告示: 但凡市井女子,须有存印的婚书、和离书或休书,否则视为罪犯,抓捕为告! 花不羡,“??”什么鬼,她成黑户啦? 第14章 要帮忙吗? 官差在街上四处抓人,只有拿出“三证”,才能幸免。 有些人三证不在身上,他们也不嫌烦,一路跟到家里去核验。 男人却能通行自如。 花不羡咬了咬后槽牙,这该死的性别歧视! 还好她现在是男装打扮。 不过,这样下去也不是回事啊,难不成她以后都不能恢复女装,要一直以道士装藏身度日? 上辈子就不男不女了二十多年,穿越一回,花不羡可不想再这样了。 而且,古代女装怪好看的。 一拍脑门,花不羡下了决定,必须想办法把“三证”弄到手。 最简单的当然是婚书,现成的,眼下在王府。 不过,花不羡觉得“和离书”更适合自己,既不用和祁元殇纠葛不清,还不用被当成下堂妇人人不耻。 打个响指,花不羡方向明确:就这么干了,去搞和离书! 肚子里饥肠辘辘,花不羡寻到一家高大上的酒楼先把午饭解决了,这才抓住小二打听了下古代和离书的要件,方便她去“伪造”。 在得知和离书须有男方签字或印章后,花不羡心情郁郁,敢情,还得祁元殇那个狗王爷出面? 他要能出面自己还会如此狼狈? 好 在花不羡并不是容易打退堂鼓的人,难是难,但也并非一点办法都没有。 是夜,月黑风高,万籁俱静。 花不羡穿了一身黑黢黢的夜行衣,从头到脚除了两个眼珠子全包得严严实实,身手不错的她轻松翻上幽王府的墙头,观察了一下没有危险,果断跳了进去。 托了大婚那天的福,花不羡对王府的地形还算熟悉。 一炷香后,她成功的站在了祁元殇所住的正院门口。 院子里灯火昏黄,只有零星的几盏灯笼还亮着,下人不多,仅两个侍卫守在卧房门口。 熟面孔萧熙抱着剑,眼睛一眨不眨堪比石像。 花不羡猜测,印章不可能在卧房,而应该在书房。 所以她的目光挪了挪,看向另外一边的书房。 那里也有侍卫值守,但和卧房隔着一定的距离,从萧熙他们的角度是看不到书房如何的。 当真是天助她也! 花不羡心中雀跃,拉了下眉头上的夜行衣帽子,悄无声息朝着书房靠近。 没费什么力气,她迅速放倒了门口的两个侍卫,闪身进了书房。 里面没有灯火,伸手不见五指。 花不羡适应了一下光线,等能看见东西了,快速将书 房扫视一遍。 和电视里的古代书房差不多,祁元殇的风格简约利落,除了必要的东西,杂物很少。 桌案后厚重的菱格纹柜子相对显眼,应该就是他存放重要东西的地方吧? 花不羡不带犹豫的偷偷摸过去。 一阵翻箱倒柜之后,总算拿到了掌心大小的“幽王印章”。 花不羡嘿嘿奸笑两声,将印章摆在案桌上,飞快摸出怀中早就准备好的“和离书”,展开铺平,双手将印章捧起来,重重的盖了上去! 过了几秒,花不羡才移开印章,弯下腰看盖好没有。 然而,白色的宣纸上什么都没有! 花不羡大惊失色,嘀咕:不应该啊,难道是印章没有蘸墨水? 她懊恼的举起印章来查验。 正聚精会神的瞧着,耳边乍然冒出一个男人的压制嗓音,“要帮忙吗?” 花不羡,“……” 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花不羡僵硬着脖子,动都不敢动,呵呵干笑两声,“不……不用了吧。” 男人的冷嗤声满是鄙夷,“逃啊,怎么不继续逃了?” 谁说不逃了?花不羡暗中翻了个白眼,趁着狗王爷还在耍酷,第二次不死心的将印章按在纸上,奈何拿开 印章还是什么都没有,她瞬间明了,定是狗王爷在印章上做了手脚! 这分明就是个圈套! “祁元殇,你故意框我来的?”花不羡索性也不装了,露出本来嗓音。 漆黑水润的眸子在夜色中寒光凛凛。 祁元殇哼笑两声,也不点灯,慵懒的在一旁太师椅上坐下,“我不用点手段,你又怎么会露面?” 逃婚的是她!她倒好意思疾言厉色? 花不羡咬牙,“你卑鄙!” “比不得你用的那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 “你——”花不羡气吐血。 祁元殇语调冷了几个度,“说吧,为何要逃婚?” 气到极致,花不羡反而冷静了,施施然将和离书收起来,转身看着黑暗中冷得如同一块冰的男人,“我为什么不逃?我那渣爹后娘将我嫁给你,说到底,就是为花锦绣破局,而你,也并非真心娶我。我不逃,留着在你幽王府过年吗?” “本王从不曾为难过你!” “呵呵。”花不羡笑出声来,“这话,王爷自己信吗?如果不是我还有一点医术傍身,恰好给王爷缓解了体内的蛊毒发作,眼下,我还有没有命在都难说。” 这下,祁元殇没话说了 。 因为花不羡说的一点都没错,他当初昏迷不醒才被父皇钻了空子赐婚,如果嫁给来的是一个软弱无能的女人,他会想也不想的把人退回去。 因为是她,是这么一个不拘一格胆大包天,还有神奇医术的女人,他才决定留下来瞧一瞧。 结果她倒是逃之夭夭,无比潇洒。 “我,是皇子,而你,不过是丞相府爹不疼娘不爱的替代品,就算你逃到天下海角,我也总能把你抓回来。” 男人的语调依旧冷澈,但不知为什么,听她说出自己凄惨的处境,好像对于她逃婚这一点,也并没有那么生气了。 作为她名义上的夫君,她有委屈,有恨,难道不可以跟他说吗? 非要一走了之那么决绝? 祁元殇这会儿并没意识到,他已经开始对花不羡心软了。 无论是出自对她遭遇的怜悯,亦或是她临走之前,还记得给他留下解毒灵药的一份感动。 “不见得吧。”花不羡的嘴角爬上悠然的弧度。 此刻,她已然接受了自己被发现的事实,慌乱一点点退去,因为,她很清楚自己的底牌,要抓住她,没那么容易! “噗~”一声,黑暗中一丝光亮燃了起来。 第15章 抚上他的脸 祁元殇握着火折子,双眸在火光中深邃无比,“既然回来了,就留下吧,本王不喜欢被人诟病!” 花不羡点了点头,“没错,本姑娘也很讨厌被人威胁!” 话音未落,她整个人就像离弦的箭一般朝祁元殇冲了过去—— 比力量、内力,她不是祁元殇的对手,但近身搏斗的话,靠着技巧以及手中银针的帮忙,花不羡还是有信心能赢的! 一旦银针上的镇定剂扎进肌肉,就算祁元殇体魄如牛,到时也只能任由她说了算! 不过,花不羡显然低估了祁元殇的武力值,两个人你来我往过了几十招,祁元殇非但没有处于下风,反而处处呈现了压制性的胜利。 花不羡好几次将手中的银针逼向他,都被他巧妙的躲开。 蓦地,一个不慎,男人抓住机会猛一掌朝她劈来—— 花不羡飞快往后撤,为自己争取几秒钟的时间,但祁元殇实在是太快了,让人避之不及,等花不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右掌已经落在了她胸口。 疼,倒不是很疼,但是…… “祁元殇,你淫荡!”花不羡大吼一声,大有要把祁元殇生吞活剥的气势。 后者动作僵直,大脑一片空白,眼神空洞,好 半响才反应过来撤开了手,“我并非……” “你去死吧!”花不羡才懒得听他狡辩,袭击她哪儿不好,竟然袭胸,这样猥琐男就该往死里收拾! 礼尚往来,花不羡毫不客气的攻向祁元殇的下盘—— 那是男人致命的存在,同时也是男性最大的弱点,祁元殇显然没料到花不羡虚晃一招的目的是这,急忙应对。 纠缠之中,两个人一块儿摔在了地上。 祁元殇在下,花不羡在上,她的膝盖还顶在一个可疑的位置…… 画面一时有点过于美了—— 这次连花不羡都反应慢了半拍,几秒之后,她才发现身下的祁元殇似乎失去了攻击力,不由喜上眉梢。 难道是摔倒时被银针扎中了? 仔细一瞧,还真是,细如发丝的银针不偏不倚的扎在他小腹上,这要是运气不好再往下一点,啧啧,花不羡不敢想。 她心情大好的坐起来,将自己打架弄歪的发髻扶正,随后低头看眼珠子还会动的冷面男人,笑了笑,“祁元殇,你很厉害嘛,不过可惜,依然不是我的对手。” 男人张了张唇,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花不羡越发浅笑嫣然,“小样儿,别挣扎了,你中了我银针上的镇 定剂——哦,你可能不知道镇定剂是什么东西,就是你们常说的麻沸散,一时半刻的你就别想动弹了。” 瞧着祁元殇好看的凤眼豁的瞪大,花不羡心情更好了。 此时此刻,不能说话、不能耍酷、不能发狠的男人被迫躺在那,衣衫不整,形容凌乱,偏偏一张脸绝美精致,比之后世最火的小鲜肉也不遑多让,花不羡羡慕了。 她伸出手,顿了一下还是大胆的抚上了祁元殇的脸,“瞧瞧,这么好看的相貌,干啥每天打.打杀杀的?祁元殇,但凡你温柔点,人家也不至于非要跑嘛!” 没有人会拒绝盛世美颜的暖男啊! 咯吱咯吱—— 是男人使劲咬后槽牙发出的声音。 花不羡悻悻然松开手,“好了,不和你浪费时间了,你等我盖好和离书,从此我们一别两宽,各自欢喜。” 然而,还没等花不羡倒腾好那诡异的印章,萧熙的声音便在门外响起了,“王爷,您把王妃娘娘抓住了吗?” 花不羡,“……”抓你妹抓。 她气恼的踢了祁元殇一脚,眉头狠狠的皱了起来,忽然,眼睛一亮,果断的将印章塞进怀里,“我现在盖不上,拿出去我就不信一直盖不上!” 外面,萧熙操心不已,“王爷,您不说话属下就进来了,王妃娘娘固然有错,王爷也需看在皇上那边手下留情……” 触不及防,与正要跳窗的花不羡来了个面面相觑。 萧熙,“王妃娘娘,你把我们王爷怎么了?” 花不羡,“我没欺负他,你别看我!” “王,王爷?”萧熙几大步奔向地上的祁元殇,双手发颤的看着血泊中的男人。 祁元殇双眼紧紧的闭着,眼耳口鼻纷纷往外冒着鲜血,形容之恐怖,一般人看到吓都吓死了。 好在萧熙浸淫战场多年,见过比这更惨烈的景象,飞快反应过来,大吼一声,“来人啊,宣华军医!” 他一把将祁元殇抱了起来,眼睛血红,对花不羡怒目而视,“如果我家王爷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方才还一口一个“王妃娘娘”如何如何的,眼下,萧熙的神色只差要将花不羡挫骨扬灰。 花不羡自己都有片刻的怔愣。 不是吧?她不就踢了祁元殇一脚,外加摸了摸他的脸,至于这样吗? 电光火石之间,花不羡猛的想到了什么。 无奈的跺脚:操,蛊毒! 跳下窗台,花不羡朝着萧熙的方向追了过去。 祁元殇眼下这样,他肯定是迎那什么“华军医”去了! 笨蛋,她的医术几个华军医都比不上,何必舍近求远? 花不羡大概忘了,祁元殇是和她打了一架才变成这样的,萧熙不把她大卸八块就不错了,还怎么信她? 才刚跑几步,怀里的印章“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花不羡本能要捡,却看萧熙已经和华军医碰上头了,俩人顾不上寻合适的地方,直接就地给祁元殇诊治。 祁元殇这次毒发和上次不同,运功之后,血循环加快,真气乱窜,一旦处理不当,非死即残。 当即,花不羡也顾不得那什么印章了,加快速度跑过去,在华??下针之前将他拦住,“不行,你不能刺这个穴位!” 华??不认识花不羡,面露茫然,萧熙却蹭一下拔出了腰间宝剑,神色暴戾,“王妃自重,不然属下不客气了!” 要不是看在上一次花不羡替祁元殇解毒的份上,萧熙已经动手了,哪里还会和花不羡废话。 花不羡明白萧熙的意思,但她必须阻止,不然祁元殇即便是抢救回来,他的一身武艺也将从此废止。 而且,他漫长的后半生估计都要在床榻上度过。 “萧熙,你冷静一下,听我说……” 第16章 累着了? 花不羡双手举过头顶,做妥协状,脸色前所未有的认真,试图用这样的方式缓解萧熙的紧张。 同时,语速飞快的道,“祁元殇刚才和我动武,真气逆流导致毒发,这时候刺他的神封穴固然能阻止毒性蔓延,但同时也会对他的身体造成极大的损害,你也不想你家王爷从此变成一个废人吧?” 闻言,萧熙额边的青筋狠狠的抖动了两下,宝剑往前一送,“你放屁!我们王爷定能平安无事!” “我绝没有危言耸听,我的医术如何,你见识过。”花不羡抬头挺胸,半点不惧萧熙横在她身前的武器。 见状,萧熙反而犹豫了,不知道该不该听从花不羡的。 一旁的祁元殇血流不止,俨然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就在萧熙两相为难之际,华??主动收回手,兴致颇高的扫了花不羡一眼,“这位,莫不就是我们王爷新娶的王妃?” 花不羡抬眸迎上华??,微微错愕。 怎么?他知道自己? 华??撸了撸胡须,好心为花不羡解惑,“你留下的解毒丸,是老朽给王爷甄别的。” 他这么一说,花不羡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人家不仅知道自己,还知道得不少呢! 紧要关头,花不羡已经不在乎尴尬为何物了,目光落在狗王爷身上,“既然老先生知道我也是医者,想必对 我刚才的判断没有异议吧?” 萧熙紧急关头第一时间想到这人,肯定对他十分信服。 如果他都赞同自己所说,一切便没问题了。 可是,华??一遍一遍的撸着胡须,就是不说话。 花不羡急了,“您什么意思?” 华??直勾勾的盯着花不羡,要不是他年纪一大把,花不羡都要误会他是不是看上自己了。 半响,华??才幽幽笑道,“王妃丫头,殿下是我的病患,怎么治原本就应该我说了算,但若是你肯把上次那种迷药送我一点,我也不是不可以退位让贤。” 花不羡,“……” 您成语可真好啊! 她其实不想管祁元殇的破事,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高高在上,不把她当人,这次还故意弄了陷阱让她往里面钻,他们之间是敌非友,她干嘛要救他? 但,皇权至上,祁元殇不仅是威名远扬的将帅,还是皇帝的亲儿子,她见死不救,等他醒过来自己还有好果子吃? 何况他的毒发和她也有一定的间接关系。 换个角度说,她作为医生,也没法冷眼看着生命逝去不是? “迷药是不是?好,成交!”花不羡最终答应了华??,大不了,这次之后她和他彻底讲和,拿到和离书,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萧熙信奉华??,见他都同意了,便照着花不羡说的,将 祁元殇背到了浴室,照样替他准备了热浴。 水中热气氤氲,男人面上的血迹已经清理干净了,透出一股子羸弱的苍白。 双眼静静阖着,唇瓣紧紧抿着,从没有一刻,花不羡觉得他如此安静,安静到了无生气。 “银针。”花不羡伸出手,华??快速把东西递上,像个打下手的。 萧熙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幕。 华军医什么时候这么不拘一格了? 往日里让他治个病,他规矩颇多不说,还懒懒散散不肯动,除了王爷,其它人都要三催四请他才出面。 眼下,他和花氏的位置倒像是颠倒过来了。 花不羡专心致志的扎着针,完全没有察觉华??和萧熙的奇怪之处,或者说,她根本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原先在部队的时候,她的地位就很超然。 就算是首长的家庭医生见了她,也同样是毕恭毕敬的。 所以华??的表现她一点儿也不惊讶。 相反,这老头子精明得很,要了她的“迷药”还不算,又舔着脸非要留在屋里看她如何下针。 偷师学艺不要太明显! 好在花不羡也没啥见不得人的,祁元殇热浴前吃了解毒丸,眼下就是针灸帮他更彻底的排毒。 这一次排毒的时间比上一次更长。 祁元殇所中的蛊毒,每毒发一次,毒性就重一分,直到他身 体承受不住的那天……简单点说,这劳什子蛊毒一日不解,他就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一个时辰后,花不羡满头大汗的从浴桶里出来。 是的,她又和他“共浴”了,外人若是知道,她就算和离了也没人要吧? 出了浴桶,花不羡站都站不稳,扶着浴桶边缘就往下滑。 萧熙忍不住上前一步,“王妃,您……还好吗?” “让我缓缓。”花不羡说话都没力气。 华??倒不愧是个名医,拿出药箱翻找片刻,递给花不羡一角参片,“王妃请含于舌下,对恢复元气有帮助。” “谢谢。”花不羡没有客气。 萧熙走到浴桶边,脸上掩不住惊讶和欣喜,因为在花不羡的一番治疗下,祁元殇的脸色不仅恢复了红润,整个人的生气也完全回来了。 男人浓密的睫毛颤了颤,紧接着,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待发现自己第二次一丝不挂的从浴桶中清醒,祁元殇的眉头倏地蹙了蹙,“萧熙,怎么回事?” 萧熙看了眼还在恢复的花不羡,想了想,凑到祁元殇耳边把事情的始末说了,又道,“王爷,依属下看,王妃娘娘对您也不是全然没有心的。” 真要一点都无意,干嘛在意王爷的死活对吧? 这会儿的萧熙完全忘了,他刚才是如何与花不羡针锋相对的。 反正 只要他家王爷好了,那就你好我好大家好。 不然谁都不好使。 花不羡都习惯了,无视萧熙的前后巨变。 倒是华??手舞足蹈,比谁都兴奋,“殿下醒了?太好了!” 他一拍大腿,手就拽住了花不羡的胳膊,“丫头,他都好了,这里没我们的事儿了,要不,你随我下去歇息一下?” 花不羡忍不住翻白眼,歇息?谁信啊! 这糟老头子肯定又想压榨她! 不等花不羡出声拒绝,祁元殇淡淡的一个眼神,萧熙就走过去把华??给拎了起来,“华军医,王爷说库房里又进了不少珍奇药草,属下带您去看看!” 话落,不由分说将人往外拖。 华??气得吹胡子瞪眼,“萧熙,你这小子,故意的是吧?” 萧熙眨巴眨巴眼,那可不,谁还能跟您似的没眼色? 花不羡最终还是没能出了这间屋子。 她窝在角落里装死。 祁元殇径直从浴桶里出来,一声不吭,默默的将衣服穿好了,这才忒了眼角落里的某人,“替本王解毒累着了?” 花不羡懒洋洋的,“不敢。” “起来。”祁元殇命令。 花不羡换了个姿势,“这里挺舒服的,您有什么话要训,我听着就是。” 总之杀她是不会的了。 堂堂战王,绞杀救命恩人,他堵不住天下悠悠之口。 第17章 本王陪王妃一起吃 花不羡明显感觉,在她说完那句话后,狗王爷的气息开始不稳了。 他属爆竹的吧,燃点这么低? 不过,狗王爷这次显然特意控制了,并没冲花不羡发火,而是深呼吸了两下后,缓缓开口,“地上凉,与你的身体没有好处。你坐过来,我与你好好聊聊。” 花不羡诧异抬头,正好撞进他幽冷的眸子里。 男人五官立体,棱角分明,每一处细节都好像造物者的馈赠,完美到了极点。 浓淡相宜的眉,挺拔不屈的鼻,饱满的人中和不点而红的唇,好看到让人嫉妒。 原主的脸蛋已经是一等一的秀美,可和祁元殇比起来,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或者说,花不羡更吃他这种刚毅的长相? “你肯和我聊?”花不羡虽然一直在欣赏美色,耳朵却也没闲着。 祁元殇睇了眼身旁的椅子,无声肯定。 花不羡略思考下,站起身朝他走了过去。 他们之间是该好好聊一下,包办婚姻没未来的,赶紧结束找下家才明智啊。 “和——”两人刚面对面坐好,就异口同声说了一个字。 双方都明白对方要说“和离书”的事。 气氛瞬间尴尬起来。 祁元殇咳了咳,“你先说。” 花不羡调整了一下坐 姿,认真的看着祁元殇的眼睛,点点头,“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祁元殇,我们俩的婚事纯属皇上他老人家乱点鸳鸯谱,以及我渣爹后娘的算计,我们之间既无感情基础,也无相濡与沫的想法,与其两看两相厌,不如止步于此,你觉得呢?” 在花不羡说这一番话时,祁元殇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她,只是面上表情不多,也不知在想什么。 等花不羡说完,他似乎自嘲的笑了一下,“你说完了?” “嗯,说完了。”花不羡一副干脆的样子。 她本就不是纠结的人,一纸婚书,与她而言不算什么桎梏。 但祁元殇显然不是这么觉得的,作为古代人,还是个男人,他有自己的骄傲,被女人像甩累赘一样的甩开,他接受无能。 所以,他明明压制下去的火气又冒了出来,“花氏,本王就那么让你厌弃吗?你连和本王生活在同一个宅子里都不肯?” 花不羡茫然的瞪大眸子,不明白祁元殇的这股火气打哪儿来! “不是,”她摇摇头,“祁元殇……不,幽王殿下,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郎无情妾也无意,没必要绑在一起不是?这跟我喜欢或讨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诚然,她不喜欢他。 谁会喜 欢一个时而像冰山,时而像火山的怪咖? 哪怕这个怪咖长得特别帅。 祁元殇反应了一下花不羡的话,忽而冷笑,“你的意思是,你对我毫无好感?” “呵呵。”花不羡干笑,倒也不必这么直白。 她这样的反应刺激了孤傲的男人,祁元殇蓦地从座位上站起,狠狠一拂袖,“幽王府没有和离,只有休妻!” 花不羡瞪圆了眼睛,咋地,又想打架啊?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知名的暴戾因子在其中乱窜。 “王爷,我捡到王妃娘娘掉的印章了,要送进来吗?”萧熙再一次恰到好处的出现了。 祁元殇冷哼一声,“拿进来!” 萧熙埋着头,无视两位大佬之间的怪异气氛,迅速将东西送到祁元殇手里,然后飞快的退了出去。 关门那一刹那,他对花不羡善意的笑了笑。 花不羡,“……” 这侍卫脑子有毛病? “这印章……如何掉了?”祁元殇淡淡开口。 花不羡耸了耸肩,“当时忙着阻止华??扎你神封穴,跑太急……” 不等花不羡说完,祁元殇的脸色瞬间阴转晴,朝外吩咐,“萧熙,替本王把书房里的白玉匣子拿来,本王要将它赠与王妃。” 花不羡,“?” 看 来不止侍卫脑子.有病,这位主子也病得不轻。 不年不节的,他突然送礼物干什么? 不一会儿,花不羡看着手里的白玉匣子,有种被人塞了炸弹的感觉。 “这……”她没有勇气打开。 祁元殇倒是温和许多,嘴角还挂着笑,“王妃打开看看。” 他越这样,花不羡越紧张。 不是吧?要暗杀她? 离个婚而已,至于这么心狠手辣不? “啪嗒”一声,白玉盒子的机关开启了,花不羡小心翼翼的揭开盖子,红得让人发慌的帖子上两个烫金大字格外醒目:婚书。 花不羡将其翻开,里面一笔一划用小楷写着,女方:花不羡,男方:祁元殇,八字相合,结为连理,花开并蒂,百年偕老。 再往下是两个人的生辰八字。 花不羡,“!” 她僵硬的抬起头,“王爷这是?” 祁元殇扬了扬下巴,“王妃要和离书,无非是想清净度日,免得衙门的总是纠缠与你,无碍,婚书也一样,稍后本王会嘱咐他们,不准扰了王妃清闲。” 花不羡,“……”她是这个意思吗? 她是想找下家啊!解决不掉这婚书,她还怎么找下家? 花不羡简直要气死了。 但她又很怂,不敢和祁元殇正面硬刚 。昨天晚上那算突袭,勉强有胜利的希望,现在青天白日的,王府守卫森严,她要怎么抢了印章逃出去? 无奈,花不羡只能暂时压下这口恶气。 眼睁睁看着祁元殇将印章锁在一个机关更复杂的盒子里,那种复杂程度,花不羡就算偷到都打不开的那种。 她忍不住磨牙。 祁元殇仿佛看不出花不羡在气恼,好声好气的,“王妃为本王解毒一夜未眠,肯定是又饿又困吧?来人,传膳!本王陪王妃一起吃,吃完补觉。” 花不羡无滋无味的吃了几口。 祁元殇还算没有不要脸到极致,主动带着人离开,让花不羡一个人单独睡觉。 花不羡哪里睡得着? 一想到那令人捉急的婚书,她就辗转反侧。 祁元殇这颗树虽不怎么歪脖子,但她是那种为了一棵树放弃整个森林的人吗?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花不羡越想越不对劲,翻身坐起,穿衣溜号,一气呵成。 王府正院里,萧熙如实汇报,“王爷,王妃又翻墙跑了。” 说完,他就仔仔细细的盯着祁元殇的脸色,好像要从上面看出什么来。 但祁元殇十分平静,平静到近乎漠然,“哦,是吗?萧熙,你是不是说过,她还有一个弟弟来着?” 第18章 只要你和我睡一晚 萧熙点头如捣蒜,“是的王爷,名叫花语。” 他家王爷这是开窍了,懂得从最亲之人下手了? 想当年他爹求娶他娘,就是先把小舅子给搞定的! 祁元殇缓缓一勾唇,笑得邪肆,“她呀,腿太长,管不住,那本王就弄一个好管的来管管!” 闻言,萧熙差点摔个趔趄。 王爷啥意思,他这是要利用王妃弟弟胁迫王妃不成? 萧熙内心不妙的感觉很强烈。 花不羡将存在客栈的一大包药材拿上,连夜就去了花家庄子。 说起来,这处庄子还是秦氏在的时候置办的,也就是原主亲妈的私产。 秦家虽远在江南,却是个殷实富庶之家,医馆药铺遍布江南,当初嫁女儿时更是用了心,陪嫁了好多金银和盛京周边的铺子。 眼下,这些财产自然都落到了裴氏手里。 呵呵……花不羡冷笑,她这后娘好大的脸啊,用着人家原配的嫁妆,却堂而皇之的苛待人家亲生的儿女,怪不得上次问她要五万两,她眼也不眨就拿了出来。 看样子,还得找机会修剪修剪,正所谓小树不修不直溜,人不修理哏赳赳,必须教一下裴氏怎么好好做人! “谁啊?”花不 羡敲门之后,半天才有人来开门。 见是她,妇人一双眼瞬间笑弯了,“大小姐?大小姐您怎么这个时候过来,听说你成婚了,小日子可还顺遂?” 作为一母同胞的姐弟,姐姐成婚弟弟只能靠听说……不用想都知道花语这孩子平日里过的啥苦日子! 花不羡被原主的情绪感染,眼睛不禁也红了,“田嬷嬷,我来看看花语。” 田嬷嬷是秦氏身边唯剩不多的老人,原先只是小厨房里的管事,裴氏去后,她被打发过来照顾花语。 田嬷嬷一边将花不羡往里迎,一边抱怨,“大小姐,您多日未来,语少爷的日子可不好过呢,一日三餐都是稀粥就不说了,近来语少爷总说胸闷气短,那魏婆子却跟瞎了聋了似的,充耳不闻。” “有这等事?”花不羡握了握手指。 这魏嬷嬷,到底仗的谁的势? 按说,她也是秦氏身边的老人,当初还是极为得脸的库房管事,一家上下都跟着享福,何至于秦氏一走,她就翻脸不认账?实在是欺人太甚! 花不羡加快了脚步,同时吩咐田嬷嬷,“嬷嬷,你想办法给语儿弄点补身子的汤水喝,谁若是阻拦,你只管教训。以后, 有我在,绝不让语儿再受委屈!” 说罢,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就塞到了田嬷嬷手里。 田嬷嬷看着硬气不少的大小姐,又看看手里难得的银票,浑浊的眸子里满是水光,小臂止不住的颤抖,唇也哆嗦,“大……大小姐您长大了,夫人若是泉下有知,一定比谁都高兴。” 原主每隔一段时间也来送衣送食,可田嬷嬷觉得,这一次的大小姐格外不同,仿佛变了一个人。 花不羡侧身握住田嬷嬷的手,“去吧,按我说的做,今儿就是把这别院闹翻天,我也必须替语儿出这口恶气!” 正好,让裴氏知道知道,他们姐弟不是好欺负的! “好!老奴定按大小姐的吩咐好好办!”田嬷嬷如同打了鸡血一样,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 别院不大,只一个正院,其它都是下人住处和库房。 花不羡照着记忆,没走几步便到了花语的正院。 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花语的房门更是紧紧闭着,本来就身体不好,门窗还被关死,情况可想而知。 花不羡彻底气了,几大步跃过去推开门。 谁曾想,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她。 只见一个穿得清凉的丫鬟,手里端着一碗药 ,正满面春风的朝着床榻上的花语而去。 后者抓着被子瑟瑟发抖,猫一样声气祈求着,“你别过来……别过来……再过来我要喊人了啊!” 丫鬟不仅不怕,反而坏笑起来,“语少爷,你不用这么紧张,我也不会吃了你,只要你和我睡一晚……嘿嘿,魏嬷嬷已经答应我了,到时候在夫人面前替我求个名分,我就能做名正言顺的少夫人了……” 花不羡捏紧拳头,好啊,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这丫鬟未免太大胆了! 还很蠢! 花不羡靠在门框上,幽幽出声,“你以为,你成功爬上这张床后,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吗?” “谁?”丫鬟吓了一大跳,手中的药碗突的一滑,洒了自己半身。转过头,她气呼呼的瞪着花不羡,“你是谁?为什么来打搅我的好事!” 花语从惊愕之中回过神来,认出花不羡,当即啼哭出声,“姐……姐你终于来了,你再不来,我就要被她……被她……” 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 花不羡见他那眼泪鼻涕横流的模样,有点嫌弃,“不准哭!男子汉大丈夫的,哭什么哭?” “姐……”花语委屈,他一直这样的啊。 不只他,往常姐姐来看他,两人谈话淡到伤心处,还一起抱头痛哭呢,怎么今天的姐姐如此凶煞? 被小男孩水润如同幼鹿一样的眸子望着,花不羡莫名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人家毕竟还是个孩子嘛。 “好了好了,姐姐来给你做主了。”花不羡不禁软了软声音,说道。 同时,她凌冽的视线射向呆愣一旁的丫鬟。 从花语口中知道花不羡身份的菊香,花了几息时间才接受自己爬少主子床不成,反而被另一个主子抓个正着的事情,恼羞成怒道,“你骗人,你才不是大小姐!” 花不羡轻飘飘瞥她一眼,“我不是,那你是?” 这个菊香不仅穿着粗糙,脸色还带着庄稼人的些许蜡黄,花不羡几乎可以肯定,她不是花府出来的家生子。 正经人家的丫鬟也做不出如此不要脸的事。 菊香被花不羡身上不怒自威的气势给震住了,喏喏道,“魏嬷嬷说了,大小姐已经嫁到了别人家,不会再来管语少爷的闲事……对!魏嬷嬷不会骗我,你休想以我不认识大小姐来坏我好事!” 花不羡好笑,看不出来,这小丫鬟爬床还挺执着。 弄得她不成全一下她,都不好意思了。 第19章 我就知道姐姐最好了 “你……你别过来!”眼看门口的女人似笑非笑的靠近自己,菊香有点儿慌。 花不羡冲她更和善的笑,“没事,姐姐是来成全你的。” 闻言,花语越发茫然无措,姐姐到底再说什么胡话? 下一刻,花不羡一个手刀下去,菊香便软软的倒在了脚踏上。 花语,“……”姐姐好猛! 他从来不知道自家姐姐还会功夫呢。 小少年一脸星星眼的看着自己,花不羡不自在的咳了咳,“看到没有,以后遇到危险,动口不管用就动手,哭鼻子能解决什么问题?” “可是……可是……”花语嗫喏。 花不羡没耐心,皱起眉头,“可是什么?” 花语抿了抿唇,“可是姐姐以前也很爱哭啊。” 花不羡,“……” 那都是原主的“战绩”,花不羡没法抵赖,只能又咳了咳掩饰尴尬,“我说以后——咱以后都不哭了,哪怕用咬的,也不能让敌人在我们眼前张狂!” 花语再次星星眼,郑重点头,“好,姐姐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才刚满十五的小少年皮肤白嫩,下巴尖尖,身子瘦弱,偏偏长了一双勾人的狐狸眼,眼尾微微上挑,既 凸显出白纸一般的纯净,又充满了楚楚可怜的无辜。 叫人越看越控制不住心软。 花不羡喟叹着摇摇头,冤孽啊,怪不得原主宁愿自己跳火坑,也不想把赐婚的事情和这个弟弟透露。 一个人难过就算了,何必再让他跟着操心。 坐上床沿,花不羡二话不说,拉了花语的手来把脉。 既是原主疼爱的人,她占了人家身子,就不能不管。 “哎……”轻轻一叹,果然不出她所料,是先天性心脏病。 这么多年有一搭没一搭的医治,反而把病情弄得更糟。 再这样下去,气短晕厥都是轻的,很有可能晕过去就再也醒不来了。 花语被花不羡又叹又摇头的样子弄得好生紧张,“姐姐,怎么了?我是不是……” 他倒不清楚花不羡医术如何,但最近自个儿的身体变化他再清楚不过,心里一下子有了不好的预感。 “别乱想,你没事!” 花不羡赶忙抬头,用坚定的语气鼓舞小少年,又拍了拍身旁的包袱,“你看,姐姐这次带了很多珍贵药材过来,而且啊,姐姐有钱了,我们治得起,一定让你将来和常人无异。” “真的吗?” 小少年满脸都是期待。 原先他虽然被禁足,但还能在院子里走走,眼下病情恶化,几乎只能在床上度日。 不然菊香怎么敢算计他。 他也好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好想好想…… 花不羡郑重点头,“姐姐答应你的事情什么时候食言过?”原主行的,她可以,原主不行的,她也可以。 闻言,小少年一把将花不羡抱住,头搁在她肩头亲昵的蹭蹭,“我就知道姐姐最好了。” 花不羡刹那间被抱满怀,错愕又无奈。 正是这时,一个膀大腰圆的妇人插着腰跑进来,“哪里来的贼人,不要命了,居然敢闯丞相府别院?” 花不羡嘴角轻勾,魏嬷嬷?她不来,她还想找她呢! 轻轻将怀里的人推开,花不羡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台阶下的魏嬷嬷,“背主求荣的狗东西,你哪来的资格在本小姐面前叫嚣?” 魏嬷嬷当然是识得花不羡的,所以在看到花不羡正脸时,她浑浊的眸子猛的瑟缩了一下,不由自主问道,“大小姐,您怎么来了?” “我不来,等着你们把我弟弟欺负死吗?”花不羡冷冷勾着唇,秀美的面庞霜雪岑岑。 魏 嬷嬷从未见过这样的花不羡,一时心中大震,但原主爱哭包的形象在这些下人心里根深蒂固,所以魏嬷嬷仅仅惊愣了一瞬,很快就恢复了往日虚假的模样。 “大小姐,您冤枉老奴了,老奴可是夫人最信任的人,夫人临死前将大小姐和小少爷托付给老奴,老奴疼你们还来不及,如何会欺负呢?” “哦,是吗?”花不羡语调讽刺,“那魏嬷嬷倒是给我解释解释,这屋里胆大爬床的丫鬟是谁放进来的?” 别以为她看不懂这些内宅手段,语儿马上就要成年了,花曌就算再怎么不喜欢这个儿子,也不会对其赶尽杀绝。 说不定什么时候想起来,把人接回府也不一定。 裴氏费尽心机将花语摒除在继承人之外,十几年如一日的“照拂”着,又怎会允许意外发生? 唯有彻底让花语掀不起浪来,她才能放心。摁死一个人的方法有很多,而裴氏最喜欢用的,正是这招“哀莫大于心死”。 对原主是这样,对花语,也如出一撤。 所以,与其说菊香是魏嬷嬷授意的,还不如说是裴氏授意的来得准确。 这个魏嬷嬷,毋庸置疑,定是早投了裴氏 阵营。 还敢在这儿跟她哭忠心? 魏嬷嬷不明白,才一段时间没见,花不羡怎的变得如此难缠? 但她死活也不会承认自己背叛了秦氏,一个劲的哭冤枉,“大小姐,您万不能怀疑老奴的忠心啊,老奴当初因为夫人一句话,自请来别院照顾小少爷,为此老奴一家都被继夫人厌弃,老奴的儿子如今还干着倒夜香的活儿,您不信可以去查!您这样屈辱老奴,可是要让忠心的人寒心的!” 一字一句,说得头头是道一般。 花不羡还能让一个老刁奴给骗了? 笑了笑,她指着地上昏迷不醒的菊香,“她还没死呢,你就以为死无对证了不成?想要证据,太简单了,我这就将人弄醒,谁指使的,自然一清二楚!” 两人吵嘴的功夫,别院其它下人都听见动静围了过来,还有几个管理田地的佃农,见状,无不是对魏嬷嬷指指点点。 魏嬷嬷一时间骑虎难下,害怕菊香真把她供出来。 眼珠子转了几转,她蓦地下定了决心,操起一旁的花瓶就往菊香的脑袋上狠狠砸下去,一边砸一边喊,“你这个不要脸的贱蹄子,居然敢勾引主子,死有余辜!” 第20章 走吧,投奔新姐夫 就在众人都以为菊香逃不过一死的时候,花不羡一个闪身,不仅将菊香从魏嬷嬷的魔爪下拉了出来,还飞起一脚重重踢在魏嬷嬷的肚子上,直把魏嬷嬷踢得倒飞出去。 魏嬷嬷“扑通”一声摔在院子里,哎哟哎哟叫唤,又哭又嚎。 花不羡拍拍手,觑向菊香,“你准备装死装到什么时候?没瞧见吗,人家都要把你杀人灭口了,你难不成还想为她保守秘密到棺材里去?” 没错,菊香在花不羡和魏嬷嬷吵架的时候醒了过来。 但她一个农户丫头,是得了魏嬷嬷的“青眼”,才有资格到别院当丫鬟,后来又被魏嬷嬷灌迷魂汤,说她天庭饱满,有做贵夫人的长相,几次三番的撺掇她爬花语的床。 现下想想,如果委身给语少爷真有那么大的好处,魏嬷嬷自己也有女儿,她舍得肥水留了外人田? 想到这儿,菊香再不隐瞒,一五一十的将魏嬷嬷怎么指使她的说了清楚。 真相一出,在场众人无不震怒。 实在难以想象魏嬷嬷平日里少爷长少爷短的,原来暗地里这么坏? 还说别院上下为什么敢无视小少爷的存在,看来都是她搞的鬼! “魏嬷嬷,我 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花语到这一刻,才算真正看清了身边人的真面目,不由目光如箭,恨不得将魏嬷嬷凌迟。 原以为她是母亲最信任的人,所以他也给与了她最大的信任,却不想魏嬷嬷狼子野心,这么多年,不知欺骗了他多少! “老奴没有,你们这是污蔑,是屈打成招!”魏嬷嬷擦了一把嘴边的血迹,嘴硬道。 花不羡正要给她点颜色看看,吵嚷声比她快一步,紧接着,一个人影蓦地抓住了魏嬷嬷的袖子,“造反了,造反了……魏嬷嬷,那田婆子不知道发什么风,居然强行宰杀了我的鸡,说是要给语少爷补身子。 我呸!语少爷生来就是这么副要死不活的身子,有什么可补的?再说了,夫人那边不是下了命令,绝不能让语少爷正常的走出这处别院吗?” “咳咳咳咳……”魏嬷嬷按着胸口,只差没把肺咳出来。 奈何她这么拼了命的给赵婆子提示,赵婆子还是没能醒悟过来,甚至她眼里除了魏嬷嬷谁也看不见,越发使劲的拉着魏嬷嬷摇了摇,“魏嬷嬷,你可要给我做主啊,狠狠惩罚田婆子那个狗东西!不然下次你再要往语少爷的吃食里 下什么东西,我可不帮你了!” 嗡—— 赵婆子此话一出,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魏嬷嬷……是继夫人的人?她是受了继夫人的指使残害语少爷的? 别院里还有不少下人惦记着秦氏的好,往常是被魏嬷嬷等人给蒙骗了,眼下得知真相,不用花不羡和花语出声,很快就一拥而上讨伐起了魏嬷嬷等人。 不消片刻,魏嬷嬷和赵婆子头发也散了,衣服也乱了,脸也花了,好不狼狈。 花不羡好整以暇的看着,待大家发泄得差不多了,这才一抬手,“来人,准备板子,魏嬷嬷和赵婆子居心叵测,谋害我胞弟,一人一百大板!” 两个都是年过半百的老家伙,别说一百大板,就是五十大板都能要了她们的命。 花不羡也确实没想留她们的贱命。 赵婆子率先反应过来,色厉内荏道,“我看你们谁敢!” 说着就去求魏嬷嬷,“快啊,你还愣着做什么,找夫人救命吧!” 花不羡一步一步走下阶梯,眸光阴冷,不含一丝温度,“我劝你就不要白费力气了,她自身都保不住,如何救你?来人,给我往死里打,这等恶奴,死有余辜!” 然而,大家气怒归气怒,涉及到杀人,一个个都犹豫了。 就在花不羡悲哀的以为,怕不是要她亲自动手时,田嬷嬷端着一碗鸡汤急匆匆赶到,“大小姐,我来!” 这一天,她已经等很久了! 有了田嬷嬷起头,那些往日里被魏嬷嬷和赵婆子欺负压制过的人,一哄而上,搬凳子的搬凳子,找板子的找板子,势必要好好出一下这口恶气。 再说了,都到这个地步了,不赶尽杀绝,还给她们机会反扑不成? 才刚刚二十大板下去,赵婆子先受不住晕了过去,魏嬷嬷身子骨好一点,吐掉嘴里的血沫子,威胁花不羡,“你最好今日打死我,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花不羡眼皮都没眨一下,显然对她的威胁无动于衷,施施然道,“魏嬷嬷,我本来还想劝你,识时务为俊杰,如果你肯替我在花曌面前揭发裴氏的罪行,我可以考虑留你一命。可惜了,你既然这样说,肯定是不会答应的吧?那我这个人呢,最不喜欢同废人说话,浪费口水。” 在魏嬷嬷震颤的目光中,她轻轻掀唇,语气无波无澜,“田嬷嬷,打吧,不用留着她这条贱命了。” 田嬷嬷顿时比 吃了兴奋剂还激动,朗声道,“老奴遵命!大小姐和小少爷屋里去,别脏了你们的眼。” 这个田嬷嬷,倒还挺对她胃口。 花不羡扶着花语重新回到屋子,两人谁也没搭理跌坐在地、几乎瘫成水的菊香,花语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花不羡戳戳他的脸,“怎么,这就被吓到了?” 花语摇摇头,“她活该!” 花不羡知道他说的是魏嬷嬷,的确,迫于生计的迎合和毫无底线的背主,意义完全不一样。 “那你愁眉苦脸的干嘛?” 都不好看了! 花语抬起眼,认真的看向花不羡的眼睛,“姐姐,我们以后怎么办?是不是要去投奔新姐夫?” “?”花不羡懵逼脸,搞什么,她是那种没有男人活不下去的人吗? 再说了,她可是第二次逃婚的人,祁元殇不打断她的腿就不错了,还能给她当靠山? 眼看着花不羡摇头,小少年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啊,新姐夫不靠谱?不应该吧?我听说,他可是天底下最强的战神,保家卫国,收复河山,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我这辈子,最想成为的就是他那样的人。” 花不羡,“……”倒霉弟弟还能扔吗? 第21章 想不想换个活法? 姐弟俩说话的功夫,田嬷嬷已经把事情办好了。 进屋就道,“大小姐,老婆子我做主,把那俩腌臜货扔乱葬岗去了,下面的虾兵蟹将也敲打好了,以后这个庄子,就是大小姐和语少爷说了算。” 花不羡对她的办事效率很满意,点点头笑道,“田嬷嬷,大家都说魏嬷嬷是我娘身边最得力的人,我看啊,您才是。” “大小姐快别折煞老奴了。” 田嬷嬷慌忙摆手,眼里一抹水光快速闪过,“老奴啊,就是当年差点被打死时被夫人救了一命,所以一直念着夫人的好,再加上老奴除了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闺女,也没什么亲人在身边,这辈子所求不多,干净自在便好。” “好一个干净自在。” 花不羡当过卧底,什么样的妖魔鬼怪没见过,田嬷嬷的秉性她不会看错。 当即上前虚扶了田嬷嬷一把,转头问花语,“小弟,以后就让田嬷嬷来照顾你的饮食起居如何?” 这就是要重用田嬷嬷的意思。 后者听了,兴奋自然有,但更多的,还是欣慰。 夫人泉下有知,也该安心了吧? 大小姐真的不一样了! 花语看了看田嬷嬷,再看看花不羡,缓缓点头,“好啊。 ” 他没什么意见,姐姐的安排必然是对他好。 花不羡又问了几句田嬷嬷女儿的情况,得知她也在庄子上,不过是个干粗活的浣衣女,顺势就道,“那嬷嬷得空把人带来我瞧瞧,一般这后天才形成的说话障碍,很大程度是能治好的。” “大小姐说的是,老奴也一直这么想,只是我那闺女脾气倔,不肯一而再再而三的看大夫。”田嬷嬷感激不尽。 这事儿就这么说好了。 屋里安静下来,蓦地,就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声音迟疑的响起,“大……大小姐,我……我呢?” 是被众人忽略得彻底的菊香。 花不羡处死了魏嬷嬷、赵婆子,杀鸡儆猴,又敲打了一番庄子上的其它人,偏偏对爬床当事人菊香不闻不问。 这让菊香感到非常忐忑,哪怕被赐一百个板子,也比晾着的好。 听见她出声,屋里三人自然将视线落在她身上。 粗布麻衣,颜色一般,也就胜在年龄还小。 都不知道她哪来的勇气爬床。 田嬷嬷眼中揉不得沙子,气哼哼道,“大小姐,咱们庄子上容不下这样的贱蹄子,依我看,直接发卖了算了!” 倒是不失为一个简便的方法,但…… 花不 羡摇摇头,“嬷嬷,您忘了,我们没有她的身契。” 魏嬷嬷收来的人,身契应该早递交给了裴氏。 没有身契,人牙子也不敢随便收。 田嬷嬷咬牙切齿,“那就交给老奴,肯定不让她继续污了少爷的眼!” 这一点花不羡相信田嬷嬷能做到,但她却有个不一样的想法。 也不知想到啥兴奋的,花不羡大.大的露出笑颜,“菊香,你是想以后再也不能出头呢,还是换一种活法?” “什么……活法?” 菊香当然不愿落在田嬷嬷手里,瞧她刚才收拾魏嬷嬷那手段,菊香牙齿咯噔咯噔响。 花不羡挑眉勾唇,笑得越发蛊惑,“不一样的活法。旁的不说,光鲜亮丽,锦衣玉食,你现在想要的一切,只要你同意,我都能让你轻轻松松的获得。” 闻言,田嬷嬷和花语都不禁好奇,难不成,花不羡还要奖赏她? 花不羡当然不是,她只是在诱惑菊香答应。 果然没多久,菊香一咬牙后,坚定点头。 毕竟不答应的话,她就要被交给田嬷嬷,以后的日子可想而知,还不如赌一把,反正最差就是个死。 连死都不怕的人,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花不羡对菊香的识相 很满意,顿时上前亲昵的揽住她肩膀,笑得更是极度和蔼,“那好,接下来半个月,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你变漂亮。” 闻言,田嬷嬷都快傻了,“大小姐,老奴没听错吧?她一个不要脸的贱蹄子,您还要帮她变美?” 是嫌她的“武器”不够趁手? 花语内心也很纳闷,但他和田嬷嬷不同的是,他相信花不羡,不管她做什么,他都无条件支持。 “姐姐,你想做什么便做,语儿永远在你身后。”他说。 花不羡淡漠的内心泛出一丝甜,“还是小弟乖。” 别院毕竟离主城区有不小的距离,所以花不羡快刀斩乱麻收复立威的事,丞相府的裴氏还不知晓。 但幽王府里的那位,可一个细节都没放过。 听完属下的汇报,他面露讥讽,“本王偌大的幽王府她不待,去那个小别院逞威风?” 萧熙顺毛撸,“王爷,王妃应该只是想为胞弟出气。” 提到这个,祁元殇的脸色一下子缓和不少,虽然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但脸上的嘲讽之色淡了许多,“她那个弟弟怎么评价本王的,你再给本王复述一遍。” 萧熙忍住笑,尽量铿锵有力的复述,“王爷,王妃弟弟 说,王爷是天底下最强的战神,保家卫国,收复河山,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他这辈子,最想成为的就是王爷这样的英雄!” “英雄”俩字,是萧熙自己加的。 他觉得,花语应该……肯定是这意思!只是他还小,又没读过什么书,讲不出来而已。 萧熙话音落下好半天,祁元殇都没有说话。 自家主子性格难以捉摸,萧熙小心翼翼的观察,生怕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不过还好,祁元殇绷了半天,终还是笑了,“她这个弟弟,倒是比她本人眼光好多了。” “那是。”萧熙赶忙顺着杆子往上爬,“王爷,人已经安插好了,只要您一声令下,我就是用绑的,也帮您把人绑回来!” 祁元殇奈何不了花不羡,就试图抓了花语逼花不羡就范。 但眼下嘛…… 祁元殇一个冷眼朝萧熙飞过去,“绑什么绑?本王说的是‘请’,去吧,替本王好生把人请过来,伤了一根汗毛,本王唯你是问!” 萧熙低下头,怕脸上的笑意太明显,会让祁元殇看见,“是是是,属下这就去。” 瞧瞧,明明一点都舍不得伤害王妃在意的人,还偏偏要装。 但愿王妃能吃自家王爷这一套吧。 第22章 弟弟被绑架了 花不羡把菊香带去了一个绝妙的地方。 歌舞笙箫,灯红酒绿。 菊香一看头顶的牌子,脸刷一下惨白,“大小姐,您……您答应不把我发卖的。” 就算是发卖,最惨的也才来青楼当妓女呢! 菊香内心颤颤,她一点都不想被那些臭男人玩弄,自家老爹是个赌鬼,输大了把她娘给抵了出去,貌似就是在这种地方没的。 所以菊香从懂事之后,就很想给自己找个真正的靠山,以免落得和她娘一样的下场。 花不羡微微一笑,春风和煦,“放心,让你来这种地方,不是让你接客,而是请楼里的姑娘们教你技术,不然你怎么替我做事呢?” 一面把菊香“改头换面”,一面教她什么才是高超的勾引技术,回头再想个办法送回去,丞相府还能不热闹起来? 付了钱,放下人,顺便弄了些美容养颜的存货给菊香,花不羡便施施然的离开了。 嗯,她非常期待半月后的菊香会是什么样子。 只可惜,等回到别院,花不羡被田嬷嬷哭得脑子抽疼不说,还得面对花语的人间蒸发。 “嬷嬷,别哭了!”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花语一个患有心脏病的孩子,路都走不远,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消失? 定是有人将他带走了! 但会是谁呢?难道是裴氏? 花不羡让田嬷嬷赶紧到丞相府附近瞧瞧,是不是裴氏听到什么风声抓走了花语。 还没等田嬷嬷擦掉眼泪,打起精神出发,一只袖箭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到了花不羡头顶的横梁上。 像极了武侠剧里的恶臭手段。 花不羡拿下袖箭上的布条,展开一看,嗬!果然很恶臭! 祁元殇堂堂一个战王,就不能搞点新颖的吗? 这是抓了花语逼她就范? 花不羡吃软不吃硬,偏不想如了祁元殇的意,短暂的思考过后,她已经有了应对的法子。 对田嬷嬷安抚道,“嬷嬷别着急,只要不是裴氏做的便好,幽王不会伤害语儿的。” 狗王爷的目标是她! 花不羡说得一副云淡风轻的味道,田嬷嬷却从其中感到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不安,“大小姐,您是不是太担心语少爷,所以偷跑出来没和殿下商量?他……该不会是生气了吧?” 可没见过哪家姑爷这么“亲近”小舅子的! 一声不吭将小舅子带走也就罢了,传讯的方式还这么特别? 尤其花不羡来的时候大包小包,穿着简便,田嬷嬷越想越觉得处处透着古怪。 “大小姐……”田嬷嬷一脸的狐疑不要太明显,花不羡 惊叹于老婆子的眼力,先一步摆手打断田嬷嬷的话,“嬷嬷,您就信我一次,我这就回幽王府一趟,一定毫发无损的把语儿带回来。” 在田嬷嬷半信半疑的目光中,花不羡溜之大吉,“嬷嬷,早上的鸡汤多炖几碗,我们姐弟都爱喝!” 看着花不羡飞快消失的背影,田嬷嬷无奈的摇摇头。但愿大小姐和语少爷都能无恙吧。 花不羡一口气跑到城门口,才心有余悸的叉腰歇气,差点就要被田嬷嬷给看出来了。 她医术高超,武艺绝佳,就连户外野味都烧得一绝,但最怕的就是应付人情世故。 太麻烦! 喘息了一会儿,花不羡仰头望向高高的城墙,收回视线时,看见一个奇怪的“乞丐”从门里出来。 之所以说他奇怪,是因为这个乞丐衣服不算破,但脸上不知何故敷满泥巴! 这是把自己当泥菩萨了? 花不羡顶不住好奇,瞧了好半响,正要收了心思做正事时,却一眼瞄到了一个熟悉的物件——一把银灰色的拂尘! 花不羡,“?” 那不应该是她“师傅”陈奇的东西? 之所以花不羡一眼能认出陈奇的拂尘,完全是因为陈奇爱好独特,明明是一把品相不凡的好拂尘,他拿到手的第一件事,就把拂尘的 毛给揪掉了一大半。 非要拂尘连接把手的部分是一个妖娆的“S”形状,也不知道是不是对“S”形身材有偏爱。 所以,眼前这个泥人是…… “师傅!”花不羡猛一下跳过去,对着耸眉拉脸的陈奇就是一声灵魂呐喊。 后者差点叫她把魂都喊出来! 嫌弃的捂住胸口,“你失心疯了不是?” 花不羡直起腰,上下把陈奇检视一遍,笑得欠揍,“就你这样子,到底谁失心疯了啊?” 才不过两天不见,他就叫人给欺负成这样? 真是有出息了啊。 约莫是看懂了花不羡眼中的鄙视,陈奇胡乱抹了把脸,昂首挺胸,“你看什么看?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被怀疑不是很正常?我师傅说了,一次两次的失败并不可怕,只要我坚持下去,就一定能成为流芳百世的神……神医!” 花不羡眯眯眼睛,严重怀疑他结巴那一下,想说的是神棍吧? 这家伙满满的神棍气质都快溢出来了! 尤其现在。 她绕着他打量一会儿,摸着下巴笑了,“哟,看样子失败得够彻底。人……算了,不说了,没缺胳膊断腿儿就是好的,钱呢?” 提到钱,陈奇干巴的污泥脸就因为表情之痛苦,一点一点的往下掉泥粉,“ 徒儿,为师好惨啊,他们让我看风水不给我钱就罢了,还倒过来抢我钱!” 他恨啊,恨不得和对方拼命。 可是对方一看就非富即贵不好惹,没有花不羡这种硬茬儿罩着,陈奇最后只能选择怂。 心灰意冷的他打算远离盛京这罪恶之源,却不料又在城门口和花不羡偶遇。 陈奇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伤心。 因为比起抢他银子的人,花不羡更不可捉摸,但和抢他那些人比呢,又还算讲道理。 抢钱是一回事,对他职业的侮辱是另外一回事。抢钱不能忍,侮辱更不能忍! 花不羡飞快就从陈奇的哭诉中提炼出了事情经过,左不过就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内心默默吐槽了一句“傻子”,面上却笑容亲和,语气柔缓,“师傅,没有徒儿在您身边,果然要吃亏吧?这样,徒儿两肋插刀帮您讨回公道,您呢,也帮徒儿做件事。” 听到花不羡要为他“两肋插刀”,陈奇脸上控制不住就是一喜,可再一听后面的条件,陈奇又冷静下来了,谨慎的梗了梗脖子,“什么事?” 花不羡跳起来揽住他肩膀,“哎呀,一件小事啦。走走,我们先去拿回自己的财产!” 陈奇,“……” 为什么他好像一点发言权都没有? 第23章 都是一家人 两侧院墙高耸,底部无路可走的死胡同里,花不羡悠闲的抱着一只猫,把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父子俩堵住。 开口就问,“你们不请自拿别人的银票,礼貌吗?” 父子俩不认识花不羡,冤大头陈奇此刻还在追来的路上,自然对花不羡的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年轻的瘦高个见花不羡身形单薄,“男生女相”,不由嗤笑了一声,“哪来的小白脸,胡言乱语什么?你可知道我们父子是谁?” 但凡电视剧里的小反派,急吼吼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就是要被主角狠狠打脸的时候! 所以,花不羡连回都懒得回了,直接松了手,放花花,“我管你们是谁,敢抢我师傅的钱,我便让你们‘美’得连姘头都不认识!” 只见花不羡话音一落,花花便以残影般的速度朝父子俩冲了过去. 不到片刻,父子俩一大一小两张脸上就出现了纵横交错的抓痕。 果真是“美丽”得很。 花花抓完坏蛋,几个跳跃又回到了花不羡怀中,拱拱圆滚滚的小脑袋向花不羡要奖励。 花不羡喂了她一颗草莓味的营养球,花花虽然是电子猫,一切行为却高度仿真。 “花 花真厉害!”还不忘夸奖它一句,完全不把远处的父子俩放在眼里。 父子俩错愕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又疼又怒,“你……你敢指使一只贱猫伤我们?” “你们都敢光天化日抢人钱财了,我为什么不敢?畜牲不懂事,抓伤了你们,你们有本事和它对抓啊?” 随着花不羡的话,花花居然放弃了舔小手手,而是举起来对着父子俩的方向挥了挥。 父子俩惊魂未定的往后退,显然是对花花怕得很了。 这时,陈奇也终于气喘吁吁的赶到了。 父子俩猝不及防看到他,脸上惊怒,“是你?!” 陈奇,“……”干啥红眉毛绿眼睛的看着他,又不是他干的! 花不羡抱着猫,懒懒的往墙上一靠,“我师傅,不用我多介绍了吧?俗话说打狗还看主人,你们抢了我师傅多少钱,从实招来!” 陈奇莫名觉得这话有点怪,但一时又没反应过来哪里怪。 胖老头呲牙咧嘴道,“原来你和这个神棍是一伙的!好啊,正愁没让官府将他给抓了呢,既然你们送上门来,就不要怪我们心狠……来人啦——” 声音戛然而止。 花不羡踩着胖老头的脸,轻轻一 碾,胖老头便疼得直翻白眼。 一旁的瘦儿子吓得直接尿了裤子。 花不羡嫌弃的别开眼,“恶不恶心?师傅,快找找你的银票在他们谁身上。” 面对陈奇的搜身,瘦儿子根本不敢反抗,胖老头倒是想反抗呢,奈何他被花不羡死死的钉在脚下动弹不得。 片刻后,陈奇找到了自己的银票,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让他笑不可抑,“徒儿,为师没有白疼你一场。” 花不羡掀了掀唇,“不客气,都是一家人嘛。” 闻言,陈奇的嘴角不受控制的抖了抖,总觉得有点不安。 既然拿回了钱,又给对方抓了个大花脸,花不羡带着陈奇和花花就准备走了。 谁知,刚才还怂得不行的瘦儿子,突然慢半拍的炸毛了,指着花不羡破口大骂,“你个有眼不知泰山的小毛贼!嘉勇伯府老夫人是我姑母!丞相府夫人是我表妹!你敢抢我打我,回头老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嗯? 花不羡敏锐的听到了丞相府三个字,再一反应,巧了,居然是“一家人”? 裴氏的舅家? 她蓦地转过身,笑容春风般和煦,却莫名给人一种邪恶的感觉,“不错不错,来头不 小。” 在章琨期待又希冀的目光中,花不羡拳头重重落下,“那就……更值得好好招待了,免得伤好太快不够你向姨母和表妹告状的!” 跟着一起挨揍的章世仁,“……” 他好像没说话吧? 等两人一猫离开了,章世仁狠狠踹了儿子一脚,“你傻啊,谁让你这个时候自报家门了?” “我这不是想威吓他们一下吗!” “结果呢?” 回应章世仁的,是章琨的哎哟声。 …… 去往幽王府的路上,陈奇一眼一眼的偷看花不羡,实在搞不懂,这么一副柔弱相,怎么就能那么暴力? 花不羡离开别院后换回了男装,陈奇至今不知道她是女儿身。 越看越内心复杂。 花不羡警告的睇他一眼,“不要迷恋哥,哥只是个传说。” 陈奇,“……” 脑子也不正常。 他是撞了什么邪,居然撞出这么一个“徒弟”? 花不羡带着陈奇在幽王府附近转了好几圈。 陈奇腿肚子打颤,“我说徒儿,你要散步也等为师把午饭吃了行不?” “你就知道吃。”花不羡没好气,脑中闪电般将幽王府格局在脑中过了一遍,找准了逃生方向 ,这才理了理衣服,一副整装待发的浓浓仪式感,“等我把正事做了,请你吃大餐。” 陈奇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心有余悸,“该不会又是害人之事吧?那我不去!” 别到时候大餐没吃到,他反而成了人家的盘中餐。 花不羡微微一笑,几分奸诈,“师傅,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不是害人,是救人!咱是神医,又是修道之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多好啊?” 花不羡每多说一句,陈奇的眉就深皱一分。 当他三岁小孩儿啊! 花不羡见忽悠不管事,脸色蓦地沉下来,“师傅,做人最重要的是诚信,刚才你可答应我了的,我替你抢回银票,你帮我一个忙,怎么,这就要食言啊?” 说着,花不羡两根纤纤玉指慢慢往怀里探,陈奇一见,立马紧张的双手投降,“行行,我答应还不成吗?” 省得她不是催命银针就是索命毒药的,怕了怕了…… 花不羡掏出小镜子把妆容修饰完美,这才带着陈奇施施然停在幽王府正门。 此刻的王府门前,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雷管家亲自守着一则告示,双手交叠在胸前,看似平静无波,实则内心惶惶。 第24章 让本王瞧瞧 “诸位,”雷管家等了片刻,猛然高声道,“我家王爷说了,谁要是能治得了心悸,赏金千两。哪一位大夫敢随本管家进去试试?” 告示上可没说治不好该如何处罚,但大伙儿都不是傻子,堂堂幽王是能随便戏弄的吗? 果不其然,一个其貌不扬的大夫鼓起胆子举手,进去才不过半柱香时间,就被担架抬了出来! 一时间,在场众人议论纷纷,惊惧色变。 医术不太好的大夫直接打了退堂鼓,要么直接转身就走,要么仅仅是留下来看热闹。 再敢自荐之人寥寥。 花不羡等到了最佳司机,才拉着陈奇上前,“这位管家,不知是否听过钟神医之名?” “你们是……?” “我师傅乃钟神医关门弟子,前段儿丞相府夫人和小姐生了怪病,就是我师傅领着我一起治好的。” 雷管家自然听过丞相府的八卦,因此,对花不羡和陈奇格外客气,“那可真是太好了,我家王爷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你等有真才学识之人。” “好说好说。”花不羡那叫一个装。 陈奇在一旁都快翻白眼了。 幽王正院。 花不羡着实没想到,狗王爷居然会把花语安置在主院里,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质,值得他这么慎重吗? 一边吐槽,花 不羡一边再次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装扮,确定不可能在狗王爷面前露馅之后,便闲庭信步的跟在陈奇身后。 门厅处,雷管家示意二人稍等,先进去通传,这才宣二人进去。 花不羡咬着牙,和陈奇一起给祁元殇下跪行礼。 祁元殇嗯了一声,“抬起头来,让本王瞧瞧。” 花不羡,“……” 你妹!这是治病又不是选美! 好在陈奇经过上一次的磨炼,应付起幽王来经验老道,“请问殿下,是府里哪位贵人病了?” 直入主题,不给狗王爷借题发挥的机会。 祁元殇倒是转角(jue)迅速,不再纠结刚才的问题,示意萧熙带他们去后院。 萧熙一边走,一边说,“是我们王爷的小舅子,才十五岁,早上刚接到府里下午就不省人事了,我们王爷担心得不得了。” 花不羡:你就吹吧,狗王爷冷酷无情,奸诈变态,他有什么理由担忧她的弟弟? 都是做给外人看的! 转眼来到偏殿,门外不仅乌泱泱的站了七八个太医,还有丫鬟婆子恭敬的候着。 花不羡惊疑又困惑,怎么,狗王爷也被花语单纯可爱的个性给迷住了? 这阵仗看着不像完全的做戏。 不等花不羡思虑更多,陆风卓等人一见他们师徒,就像被抢 了爱侣的狮子一样,瞬间发狂奓毛,“又是你们师徒!” 那咬牙切齿的模样,若不是顾忌这是王府,恐怕已经喊人把他们抓起来了。 花不羡偏反其道而行之,笑嘻嘻的冲陆风卓晃了晃手,嬉笑道,“陆院判,好巧呀。” 陆风卓,“!” “无知鼠辈,仗着钟神医之名招摇撞骗,今日本太医定要揭穿你们的真面目!” 碍于身份,陆风卓不便和花不羡吵嘴,于是,另一个太医勇敢的站了出来。 花不羡会怕他? 轻轻按住陈奇颤抖的小手臂,花不羡笑容依旧,“这位大人果然志存高远,不过呢,上次在丞相府,你们还没输够?” “你少得意!”陆风卓的心腹郑谧,倨傲的抬着下巴,冷哼,“不可能次次都让你们师徒瞎猫碰上死耗子!” 花不羡咧了咧嘴,神色悠然,“是不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待会儿就见分晓了。只是我这个人呢,不像某些人惯喜欢逞口舌之快,谁的医术好,不是嘴巴说的,要不服,我们来比一比如何?” 郑谧没想到花不羡竟敢挑衅他,当即脑子一热,突的冲上前,“臭小子,你想比什么?” 见状,陆风卓不着痕迹摇了摇头。 郑谧太冲动了。 焉知这不是对方的诡计? 倒不是怕 ,更不是对自己的医术没信心,他只是单纯的不喜欢被对方占据主动。 不过郑谧已经应下了,现在反悔,太医院以后还怎么主导医学界? 陆风卓绷着脸,音色沉沉,“太医院作为皇家医署,对民间的大夫向来宽宏,两位大夫既想友好切磋,那就试一试好了。” 闻言,花不羡意味深长的看了陆风卓一眼。 天子脚下,神鬼不少嘛。 别看他只是正六品的太医院院判,这官腔太极拿捏得极好,“宽宏”“试一试”,不就想说花不羡师徒不自量力? 那她还真就要看看,到底是谁不自量力! “陆大人说得对,小试一下,就算输了,也不丢面子。怕就怕某些人拼尽全力,最后还是输了,这就不好给自己找台阶下了吧?” “你——”郑谧气得指尖颤抖,晃悠的指向花不羡的鼻子,“臭小子,等着瞧!” 花不羡耸耸肩,谁怕谁呢。 祁元殇听说两方吵起来了,还要比试,奇怪的没有阻止,反而让雷管家传话,“王爷的意思,诸位就地比试,王府会给诸位提供病患、工具、药材等,稍后哪一方胜出了,再为贵客瞧病。” 这样一来,极大程度的保证了花语的安全。 花不羡自然没有不肯的,同时,心绪复杂。 狗 王爷咋回事,无缘无故对语儿这么好? 打感情牌? 不管是什么,她都不会放弃和离,今日的目的,先将语儿病情稳定住,带出幽王府。 王府一共准备了三个病患,病情如何谁也不知道,分别看诊,三局两胜。 太医院的人虽然觉得不太妥当,却也不敢质疑幽王,面面相觑后,接下了这个战局。 雷管家在一旁说,“陆大人,王爷的意思,为显公平,双方各选三人参加即可。” 又看向陈奇,“你们师徒只有两人,些许吃亏,可以随意增加一名大夫。眼下,好些人都听说了这场比试,不少民间好手聚集在府门口看热闹,陈道师需要的话,老奴可领你们去选人。” 花不羡突兀出声,“敢问,一定要挑选吗?或者,挑选的不是大夫怎么办?” “哗众取宠!”郑谧嗤笑。 傻子都知道,人多力量大,三对三,她都没有任何胜算,咋地,她还想二挑三? 再者,不挑大夫,挑什么?打杂的下人不成? 雷管家丝毫没有郑谧的愤愤不平,依旧和蔼的笑道,“挑不挑,挑什么,自然是你们说了算。” 闻言,花不羡豁然抬手,指向廊下一个眼睛红红的丫鬟,“那好,我就要她了。” 雷管家,“?” 众人,“……” 第25章 无所不能的她 小丫鬟个子矮小,脸蛋圆润,看年龄,最多十三四。 一双杏眼清澈透亮,此刻却红得像兔子,定然是刚受过什么委屈。 随着花不羡指向她,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小丫鬟惊惶不已,一瘪嘴,眼泪就掉了下来。 郑谧等人,“……” 看向花不羡的目光赤裸裸带着恼意。 他们认为,花不羡就是故意挑个这样无用的丫鬟羞辱他们。 但事实上,花不羡纯属心血来潮,小丫鬟肉嘟嘟的包子脸,大眼睛,和花花好像哎,所以她就随性抬手一指。 再说了,一会儿比试的时候,少不了捣药煎药的,找个免费劳动力不挺好? 陈奇眼珠子都快翻没了,压低声音,“你又发什么风?就算不找……也比找个这样的强!” 外头那么多名医她不要,挑个丫鬟,还是个一看就“干啥啥不成,吃饭第一名”的傻姑。 苍天啊,大地啊,他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 要派这么个混世魔王来折磨他! 花不羡一派的从容不迫,“师傅,你要对咱的医术有信心,我挑她,当然是为了咱们好,像我和师傅这等神医,没个丫鬟伺候怎么行?” 陈奇说不过她,只有闭上眼睛让自己缓缓。 三个病患被接到了下人住的倒座房。 太医院也选出了人来,分别是:郑谧、焦萍萍、安远俸。 陆风卓没 有出战。 想也是,他堂堂太医院院判,这些人的副首脑,随意下场,那是对自己身份的贬低。 目光从被选出的三人身上扫过,花不羡语调幽幽,“陆大人,您确定这三个人能行?万一输了,太医院的面子可就被踩在地上,想捡都捡不起来了。” 郑谧牙根咬得咯咯作响,“狂什么狂,待会儿老夫会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医术!” 花不羡摊手,“那我就拭目以待喽。” 三个病患依次看完后,六个人分属两队,分别将自己的诊断写于纸上,呈交幽王。 稍后再进行探讨抗辩。 小组内部不限制商议,也就是说,可以是一人看诊,也可以是三人一起看诊,最后派一个人出来说就是了。 然而,医学一门,支系繁多,内容庞杂,一般来说,一个大夫能精通一科就算很不错了,比如陆风卓,他擅长内科。 其余还有小儿科、千金科、外科等等。 可花不羡没有这个限制,她是全能圣手,脑子里还有超级医疗系统,可以说,只要是病,就没有能难倒她的。 诊断时间限时三炷香,花不羡和陈奇溜达一圈出来,才不过一炷香都不到。 外头观战的几个太医,眼睛都瞪圆了,“他们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这哪里是看病,怕是连病人是男是女都没看清吧!” “杂医就是杂医, 看病不靠望闻问切,专搞些装神弄鬼的戏法,我就睁大眼睛好好瞧着,他们若是能看准了,我……我吃了他手上那把拂尘!” 花不羡好整以暇的拿过陈奇的拂尘,仔细研究,“吃这个?够霸气啊!陆院判,他刚才说的话你可听见了,待会儿记得做个见证。” 陆风卓眉头微蹙,脸色幽沉,没接花不羡的话。 眸中深邃的情绪翻滚,看不透在想什么。 说话的太医被花不羡刺激了,拔高声音,“你放心,我张某人说话算话,在场所有人都可以当见证!” 陈奇虽然偶尔觉得花不羡不靠谱,但这一刻,他又不免朝那张太医投去了怜悯的目光。 等郑谧、焦萍萍、安远俸终于看诊结束出来时,花不羡的诊断书都已经写好了,不紧不慢的吹干墨迹,乖巧呈上。 “三位太医,承让了。”她笑道。 郑谧心中微惊,心想她难道真的医术不错,这么快就看好了?但这个想法仅在脑子存了一瞬,就被他摒了出去。 不可能!毛都没长全的小子,能会什么医术! 装模作样,糊弄别个还行,糊弄他?门儿都没有! “这话,等你赢了再说不迟!”郑谧甩袖到了案桌前,给身后的焦萍萍、安远俸一人递了一支笔。 蓦地,众人才意识到,对面好像一直是花不羡在写,那姓陈的“师傅”,反倒像个打下 手的。 不过这不重要,因为谁写的都作数,他们更不关心师徒二人谁医术更好,总之都是太医院的手下败将。 花不羡要是知道他们的内心想法,一定会竖起拇指夸他们一声:大无畏。 收齐了两方的诊断书,幽王本人才姗姗露面。 一进院子,视线就不着痕迹的从花不羡脸上扫过。 花不羡感官敏锐,察觉到了祁元殇的审视,不过她依旧镇定,一点破绽都没露出来。 然而她忽视了一点,那就是:没有破绽,往往才是最大的破绽。 祁元殇余光飞掠之后,果断收回,神色不见异样,还是那么深沉幽寒。 萧熙给他搬来椅子,他大方落坐,“难得今日诸位有此雅兴,本王便不辞辛苦做个评判人,结果如何,不必太过计较,一切都是为了医术精进,造福天下苍生。” 花不羡没忍住,大.大的翻了个白眼。 假不假? 没看出来啊,嗜杀暴戾的狗王爷,摆弄起官腔来,倒是和陆风卓不遑多让。 这不,陆风卓顺势就道,“王爷说得不错,我等受职于太医院,本该担起钻研、传承医术之责,好为天下大夫做表率。” 这话,连陈奇都听不下去了,一甩佛尘开口,“殿下,到底谁才是天下大夫的表率,还请殿下看完手中的诊断书再说。” 便宜徒弟就算疯癫、不要脸、诡异,也比这 些个表面大义,实则假仁假义的太医强! 祁元殇先拿了太医院的三份诊断书,目不斜视的看起来,一边看,一边幅度不大的点着头,应该是诊断得还不错。 萧熙站在他旁边,也看到了太医院的诊断书。 病人是他找来的,一个是腹大如桶的八岁男孩儿,一个是年轻貌美的瞎眼歌姬,另一个…… 想到这个人,萧熙神色顿时一暗。 但愿常岚还能与他并肩作战,联手杀敌。 诊断书对前面两位病人的判断中规中矩,一个是腹痈,一个是眼翳,萧熙着重看了眼太医对常岚的诊断: 牙关紧闭,抗拒进食,时而诡异发笑,时而神色阴郁,抽搐、发狂,疑似疯症。 和华??诊断的无异,又有微末不同。但无论怎么说,萧熙都不可能相信,常岚是因为被战场的恐怖吓到,从而患上了疯症。 他不是那般心理脆弱之人,或者说,跟随在王爷身边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心理脆弱到发疯。 祁元殇也在看常岚的诊断,但他目光神定,面不改色,半点没有萧熙的纠结和失望。 凡上位者,心性之坚毅,确实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直到祁元殇捧起花不羡师徒的诊断来看,每多看一个字,他的眸中都好似多了一分风暴,认真又迅速的看到最后,祁元殇终于控制不住,蓦地起身。 “破伤风,是何病症?” 第26章 女人认真起来怪好看的 祁元殇给常岚请过很多大夫,华??也诊治过不下三次,要么说是疯症,要么就看不出个所以然。 还是第一次能有人清楚明白的断出其它病名。 哪怕这个“破伤风”为何物,祁元殇听都没听过。 但他不是那种刚愎自用的人,天下之大,奇人异事那么多,他不知道不代表不存在。 一时间,祁元殇看着师徒二人,目光灼灼。 难掩激动。 陈奇心虚的摸了摸鼻子,他还想问呢! 花不羡上前一步,镇定泰然,“回王爷,是一种被金属物品,如刀、剑、铁钉等,伤及肌肉而病情恶化所形成的,与疯癫极为相似的病症。” 花不羡话音刚落,郑谧就急了,“胡说八道!常将军箭伤在小腿部位,除此之外,并无其它外伤,且郑某刚才仔细瞧过,他小腿处的箭伤已经完全愈合,按压、行走也并不疼痛,何来的箭伤导致疯癫?简直是无稽之谈!” 其它太医同样窃窃私语: “不可能吧?常将军箭伤月余了,早好了。” “就是,不会看还要逞强!” “王爷,我等知道您惜才,又和常将军情同手足,但也不可相信她毫无根据的乱说。” 你一句我一句,场面乱得不像话。 祁元殇沉下脸,“行了!本王好奇问两句而已,你们就如此紧 张做甚?一群从医几十年的老江湖,还不如一个年轻人沉稳。” 此话一出,院子里立马恢复安静。 战王的威慑力足见多强。 普天之下,怕也就只有龙椅上那位,才能与之比拟。 待所有人不说话了,祁元殇才端起热茶喝了一口,徐徐说道,“先抛开常岚的病情不说,你们双方的两份诊断书本王都看完了,萧熙,念出来给他们听。” 萧熙拿起两份诊断书,面露迷茫,“王爷,先念谁的?” “自然是先念太医院的,或许,念完太医院的,他们师徒的都不必听了也不一定。” 郑谧极为自负的道。 祁元殇幽幽看了郑谧一眼,嘴角爬上一抹不可察觉的讥笑,“既然郑太医如此自信,那就照他说的办吧。” “是!”萧熙语速飞快,转眼已把太医院的三份诊断书一字不落的念完。 结论简单表述,就是:腹痈、眼翳、疯症。 其它除郑谧、焦萍萍和安远俸之外的太医听了,狠狠松一口气的模样,显然是对这份诊断很信服,胜利在望似的。 唯有陆风卓面色不变,更不掺和他们的讨论。 萧熙继而念起了花不羡的诊断书。 念的时候太医院那群人如何震惊四座不说,末了,更是对诊断书的结论不屑一顾。 郑谧一张脸涨得通 红,上蹿下跳,“寄生胎?先天性近视?破伤风?什么乱七八糟的病名,老夫活了几十年,听都没听过。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王爷,您就该把这两个神棍打入大牢,他们,根本不配和我们太医院比试!” 祁元殇冷冷一眼瞥过去,“郑太医,你是在教本王该怎么做事?” 郑谧瞬间鹌鹑,慌忙跪下,“下官僭越了,请王爷恕罪!” 讥诮的哼了一声,祁元殇看都不看郑谧一眼了,而是把目光落在花不羡身上,“诊断书是你写的,争议太大,你有义务向他们解说清楚。” 主要是他想听。 花不羡写都写了,才不怕说,只是她没发现,当她开口时,首座上的祁元殇,以至萧熙、雷管家还有某一两个太医、满院子丫鬟婆子都不约而同竖起了耳朵。 无论是好奇、不服还是别的什么。 花不羡众目睽睽之下,口齿清晰,脉络清楚,逻辑专业,一个一个病由娓娓道来。 说到关键处,那些太医都完全忘记了反驳,眼中只有她“伟岸”的身影。 当然,并非她真的身材高大,伟岸如男子,而是此时此刻,她身上照耀着医学的光。 待她说完停下来,还有那想强词夺理的,都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因为她并非“装神弄鬼”,相反,望闻问 切的每一步,她都精细到了绝处,好多郑谧等人没注意到细枝末节,她都注意到了。 堪称完美。 但郑谧岂是那种轻易认输的,就算他肯认,陆风卓也不会让他认。 事关太医院的名声,他本人的面子,打死都不能认! 在陆风卓不经意的一个眼神示意下,郑谧硬着头皮站出来,“口说无凭,除非你们师徒能把三个人的病症全治好。” 这就有点故意为难的意思了。 谁不知道,看病一分钟,真要治愈,十天半月甚至一年几年都是有可能的。 哪能说治好就治好呢? 不过他真是小瞧花不羡了,有些病,在她手里的确比别人治得快,谁让她有超级医疗系统呢? 花不羡抬起下巴,巴掌大的小脸光彩照人,“好啊。不过,我想反问郑太医一句,您老但凡是诊出来的病,都能治愈是吗?不然,对病症的诊断就是错的,是荒谬的,是无稽之谈?” “……”郑谧张了张嘴,没敢发出声音。 不只是他,在场七八个太医,没一个人敢接这个话。 包括陆风卓在内。 前几日他刚诊断了一个“肺痨”病人,众所周知,肺痨是绝症,谁也治不好。 而全天下又岂止肺痨一种绝症呢? 见状,祁元殇看着花不羡的目光,似乎更加幽深晦暗 了…… 萧熙别的没听进去,就听见了花不羡的那一句“好啊”,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直接几步跨过去,抓住了她的手臂,“你、你说可以治好常岚?” 怕花不羡不知道常岚是谁,还特意强调,“就是第三个病人,你说‘破伤风’的那位!” 祁元殇虽然不像萧熙这般情绪外露,却也是心中大动,整个人挪向了椅子边沿。 花不羡点点头,“没错,我可以。不过……” 她略一停顿,祁元殇和萧熙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呼吸也断了,看着有点滑稽。 花不羡心想,这两人和那什么常岚,关系这么好的吗? 瞬息之间,她就有了一个大胆的计策,不过眼下还没到用的时候,于是回过神,把话往下说,“不过,三人之中,他是最严重的一个,治疗起来也颇为麻烦。” “麻烦不怕!”萧熙飞速开口,“就算要花十年半载,也无所谓。恳请道长一定要治好他!” 祁元殇紧随其后,“治疗期间,王府库房里的所有珍奇药材随你调用,本王的军医华??,也可以给阁下帮忙。” 闻言,花不羡嘴角抽抽。 就华??那老头儿,她给他帮忙还差不多! “她这分明就是拖延之词,王爷岂可信她?”郑谧这个找茬狂魔,立马头铁的吼吼了起来! 第27章 你又想怎么样? 花不羡稀得搭理他,眼睛一抬,对祁元殇道,“王爷,不如我先治好前两位,以示诚意?” 只要取得了祁元殇的信任,还怕将来没机会偷走花语? 说不定,还能带着一大笔钱风风光光的走。 花不羡此时此刻,巴不得立刻就能给常岚看病。 但显然,不拿出几分看家本领,祁元殇不会那么轻易冒险。 “好,本王允了。” 见状,郑谧彻底萎靡了下去,不敢再嚷嚷。 陆风卓完美的表情有了一丝皲裂。 但他依然没说什么,只一副观望后续的样子。 花不羡眼下已经顾不上太医院怎么着了,她带着工具进了第一个病人的房间,半个时辰后,取出了一个血淋淋的东西。 “王爷请看,这就是那个孩子腹中的寄生胎。 简单的说,他生母原先怀的是双胞胎,因为各种原因,他的兄弟发育不完全,被发育完全的他给吸收了。 于是,他的这个兄弟就寄生在了他的肚子里,随着他一天天长大,寄生胎也在长大。 当然,寄生胎不能称之为完全的人,只是一团秽物,连我们体内的器官都不如。” 这么说,主要是怕有些家长太愚昧,说是男孩杀了他的兄弟那就不好了。 看着眼前血肉模糊的秽物,再看小男孩瘪下去 的肚子,众太医艰难的吞咽几下,无力反驳。 陆风卓眸色更深,第一次慎重的打量起花不羡师徒来。 当然,花不羡并没有把他的打量当一回事。 什么东西?老娘需要你施舍赏识? 祁元殇则是点点头,对花不羡神奇的医术又信了几分。 轮到第二个病人,郑谧虽然没找茬了,但嘴贱的德行还是改不掉,轻忽道,“小子,刚才你给病人开膛破肚,胆子很大嘛,但这位姑娘眼睛从小就看不见,你总不能在她眼珠子上动刀吧?” 花不羡勾勾嘴角,“郑太医多虑了,凌霜姑娘的眼疾,哪里就需要动刀子那么严重?只需要一副眼镜,便可以让她视物无碍。” “你吹牛!那怎么可能!”郑谧叫嚣,“眼镜又是什么东西?你真当我等全是酒囊饭袋呢!” “那是郑太医自己说的,可不是我说的。” 花不羡竖起一根手指,来回晃了晃,“自己不行,不代表别人不行,这种时候,就学学人家陆院判,少说少错,也不会让人觉得这般讨厌!” 郑谧,“……” 说也说不过,比也比不过…… 祁元殇看了眼脸色不大好的陆风卓,忍住笑,“那好,本王便在这里等着。” 片刻后,倾国倾城的舞姬凌霜,带着一个无框玻璃眼 镜,缓缓的从屋里走了出来。 虽说古代人带眼镜,会给人一种奇怪的违和感,但凌霜第一次将世界看得如此清楚,异常兴奋,手舞足蹈,“我能看见了!我真的能看见了!” “那是什么字?”祁元殇指着不远处的阁楼牌匾。 凌霜张口欲出,突然又尴尬了,“王爷,奴家不识字。” 祁元殇,“……” 他只好换了个问题,“那你说,亭子有几只角,角上的纹路是个什么动物?” 这下凌霜会答了,“八只角,纹路是龙。” 就这,郑谧还觉得不够说明问题,非要凌霜将阁楼牌匾上的字照猫画虎描出来。 花不羡气得翻了好几个白眼。 但结果是毋庸置疑的。 花不羡赢了! 太医院的人羞愧难当,一个个鹌鹑似的缩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就不用面对这一切了。 祁元殇还要用花不羡,不想她树敌太多,便当起了和事老,“陆大人,输赢乃兵家常事,既是切磋,也没有事先约定惩罚,便由你带头,向他们师徒二人服个软,以后见面客气几分就是了。” 陆风卓脸色不虞,俨然是不想服软道歉。 花不羡眼珠子微转,大喊一声,“慢着!” 祁元殇看向她,“你欲如何?” 花不羡哼哼两声,“ 这样吧,我看呢,诸位大人并不是太想承认我们师徒医术比他们好,罢了罢了,我也不是那么斤斤计较的人。不如,他们不道歉,不丢这个脸,我从他们每人身上拿一样东西可好?” 道歉哪有银子香啊,面子哪有里子重要啊。 花不羡财迷属性,已经虎视眈眈的盯上每个太医身上的值钱之物了。 闻言,祁元殇的俊脸不自觉黑了黑,她还大度?不斤斤计较?亏她说得出口! “诸位太医有异议吗?”他帮着问了句。 在场几个都是太医院的老人了,年纪一大把,丢不起这个老脸,所以犹豫片刻竟同意了。 焦萍萍从头到脚将自己看一圈,一下子捂住官牌,“别的都行,这个不行。没了官牌,我等不仅当不成太医,怕是脑袋都保不住!” 反正除了官牌,他身上一个值钱的物件都没有,就连束发的簪子都是木的! 皇帝每见他一次,都要问,焦爱卿啊,是不是朕发给你的俸禄太少了,连个银发簪都买不起? 焦萍萍笑嘻嘻,“不是的陛下,我家里那位酷爱打扮,臣的俸禄都给她了,臣一个大男人,金的银的木的,还不都一样?” 惹得皇帝哈哈大笑,直骂他耙耳朵惧内。 祁元殇点点头,“自然。” 说完,视线往 花不羡脸上一扫,就是说,她可以去取了。 花不羡低着头嘿嘿笑出声,外加搓手那小动作,祁元殇就觉得,她的小算盘打得,可能皇宫里都能听见了吧。 第一个太医,花不羡薅了他一枚玉佩。 第二个太医,一个玉扳指。 第三个,玉簪。 第四个,轮到焦萍萍了,他得意的挺直腰背,心想花不羡绝对从他身上找不出值钱的玩意儿,毕竟他也没有啊。 谁知,花不羡猛的用劲,把他的腰带给扯了下来,还在他眼前得意的晃晃,“焦太医,您夫人肯定有很多宝石吧?” 因为他腰带后侧的位置,镶嵌了一颗黑玉,虽然是个雕废的残次品,但也值一点钱。 焦萍萍错愕的圈住后腰,大惊失色,赶忙道,“没有,没有的事,老朽家里没钱!” “噗嗤”,萧熙没忍住笑出了声。 再一看,院内众人,均一副忍俊不禁的状态。 焦萍萍越发羞愧难当。 剩下两个太医,还没等花不羡动手,就自个儿把身上值钱的物件给她了。 花不羡微微一笑,“多谢。” 俩太医,“……” 最后,花不羡停在了张太医和陆风卓面前,她一指张太医,无情打断张太医掏东西的动作,“你就不用了,我们之间的赌注是吃拂尘,还记得吧?” 第28章 修心不修口,戒淫不戒色 “记、记得……”王太医颤抖着手,抹了把额上渐渐渗出来的冷汗。 心里一万个后悔。 他为什么就要嘴欠呢! 眼角余光畏畏缩缩朝陈奇手中的拂尘看去,银灰色的尘尾得有一米长,虽然是动物毛,可吃下去也是要命的啊! “神、神医,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全靠我一人养活,要不,我把身上值钱的物件都给你,不吃行不行?”死到临头,张太医也顾不上什么气节了。 花不羡笑了笑,言辞决绝,“不行。” 说着,便喊了陈奇一声,“师傅,发什么呆呢,快把拂尘给张太医拿过来。” 陈奇心疼的摸了摸自己才刚买不久的拂尘,快步走到张太医面前,“便宜你了,这可是上好的牦牛毛,花了我不少银子呢。” 张太医面色发苦,看了看祁元殇,见他没有阻拦的意思,颤抖着手咬牙接下。 一狠心,他就要去吃,却被一旁的陆风卓按住了手。 陆风卓阴凉的视线落到花不羡脸上,“阁下,有句话说得好,得饶人处且饶人。” 花不羡一声冷笑,“陆大人真是好玩,刚才他们对我咄咄相逼的时候,您怎么不说这话呢?现在让我善良一点,那以后谁还对我善良呢?就问一句,您善良吗?” 陆风卓,“……” “ 他……”不等陆风卓强词夺理,花不羡已似笑非笑的盯住他的袖袋,“陆大人别忘了,您的赌资还没付呢。” 闻言,陆风卓不禁慢慢松开了张太医,心中凛然,难不成,她知道他袖袋里有好东西? 花不羡当然知道,并且已经惦记上了。 祁元殇适时发话,“张太医,大男人一言九鼎,既然你之前那么说了,现在不兑现,只会让人更瞧不起你。这事儿一旦传到父皇耳朵里,他恐怕也不敢再用一个食言而肥的太医……” 此话一出,张太医彻底绝望了。 整个人软软的往地上滑去,片刻后,抓起尘尾就往嘴里塞。 牦牛毛坚韧劲道,咬在嘴里如同钢丝一般,张太医本来牙口就不好,吃得痛苦不堪。 花不羡摇摇头,从他身上收回了视线。 到底没有做绝,不然让他将把手也一并吃了,不死都难。 现在嘛,动物毛而已,还尚且能消化。 “陆大人,拿出来吧。”花不羡施施然伸出手,笑嘻嘻的关注自己最后一个“大主顾”。 陆风卓昂首挺胸,态度傲慢,“阁下,我身上有些什么,你只管拿便是。” 花不羡,“我不要你看得见的东西,我要你袖袋里的宝贝。你可别跟我说没有,幽王殿下尚且在此,弄到搜身的地步就 不好看了。” 此情此景,祁元殇忍不住暗暗摇头,七分无奈三分纵容,对陆风卓道,“陆大人,您一直父皇面前的红人,什么样的宝贝没有?她要,你就给她吧。” 幽王都发话了,陆风卓再怎么不舍,也只得不情不愿的拿了出来。 众人定睛一看,明黄色的匣子,匣子底部还有玉玺印。 众人哗然: 居然是御赐之物? 花不羡美滋滋的接过,迫不及待的打开,心里幻想着各种黄金珠宝,再不济,天山雪莲千年人参之类的也可,毕竟是御赐的,肯定能转手一个好价钱。 然而,安安静静躺在盒子里的,不过是一只笔? 准确来说,是一只狼毫。 用料考究,做工精细,但再怎么精致,它也只是一支笔啊! 花不羡顿时委顿,小脑袋丧气的垂了下去。 其它人却是盯着盒子里的狼毫眼冒绿光,尤其是焦萍萍,语气十分酸,“陆大人好福气啊,陛下居然把珍藏十多年的御笔都赐予你了,据说,这只狼毫是鲁班大师死前最后做的一只笔,其精巧程度,不亚于一搜战船,无事时可做一般毛笔使用,危急关头,却是能救命的好东西。” 没人知道这只狼毫笔里有什么,但关于它的传说,却是玄之又玄,神之又神。 连祁元 殇都忍不住多看了那狼毫笔好几眼。 再看花不羡一副失望挫败的模样,他再次摇了摇头,“好了,打赌的事情到此告一段落,诸位太医无事便可回去了。” 几个太医一点都不生气幽王下逐客令,相反,他们跑得比兔子还快,悬着的心终于落地的感觉。 院子里恢复安静。 小丫鬟在不远处熬药,药汁翻滚的声音咕噜咕噜,花不羡下意识摸了摸肚子,忙活半天,真的有点饿了。 “来人,传膳。”几乎是她刚这么想,祁元殇就吩咐出声。 花不羡诧异的朝他看去,狗王爷有那么好? 还是说,他对旁人其实挺客气的,唯独对逃婚的她睚眦必报? 不知是不是看透了花不羡的心思,祁元殇略歪了歪脑袋,“阁下不要误会,本王并非三顾茅庐,本王只想阁下赶紧解决个人问题,好给两个病患医治。” 花不羡恍然,是啊,她现在除了要替常岚治破伤风,还有花语。 看得出,无论哪一个,祁元殇都不想他们出事。 既然如此,她确实要抓紧一点了。 花不羡开口,“草民明白,那……我到偏房去吃?” “不用了,本王不在意这些。” 花不羡内心叫嚣,你不在意,我在意啊!谁想和你同桌吃饭了? 看着他那张 冰块脸,山珍海味都吃不出味道来! 可惜,她没有说“不”的权利。 勉勉强强坐下后,立马有下人进屋布菜,花不羡眼睁睁看着下人把她最爱吃的红烧狮子头放在了祁元殇的面前。 而她的近处,只有几个时令小炒,素得要命。 花不羡一对眼珠子都差瞪出来了,也没人意会她的意思,雷管家还笑呵呵的道,“神医是修道之人,肯定吃不惯大鱼大肉,这些斋菜,都是特意为神医准备的,神医慢用。” 花不羡,“!” 她气得在桌下狠狠踢了陈奇一脚。 毕竟她和陈奇是师徒,祁元殇没有只请她吃饭的道理。 陈奇有点怕祁元殇,这么静距离的待着已经让他大气都不敢喘,哪里还敢接花不羡的招。 默默挪了挪屁股,陈奇离花不羡更远了一点。 筷子无声的落在那些素斋上,一次又一次,仿佛那些素斋有多合他胃口似的。 花不羡见陈奇靠不住,往嘴里喂了几口白米饭后,鼓足勇气出声,“王爷,其实,我和师傅是修心。” “何为修心?”祁元殇不解。 花不羡顿了顿,自觉不说不行了,脱口而出,“修心不修口,戒淫不戒色,王爷懂吗?” 闻言,祁元殇玩味的挑眉,那复杂的神色变换,花不羡都不忍看。 第29章 就你了解本王? 好在,花不羡最终吃到了喜欢的美味。 也就无所谓狗王爷怎么想了。 饭罢,萧熙急匆匆进门,附耳与祁元殇说了几句话,后者神色些许凝重,对花不羡师徒道,“本王有事出去一趟,你们抓紧时间治病。” 说完,起身就要走。 花不羡想都没想,伸手扯住了他的衣摆,“王爷,告示上说,治心悸赏金千两。现下,我不只要治心悸,还有破伤风,那是不是该赏黄金两千两?” 悬壶济世,乐于助人啥的,是其它神医的美好品格。 她花不羡不是。 该要就要,凭本事赚钱,不丢人。 闻言,祁元殇倒是半点不觉得惊讶,他只是默默的看了眼花不羡的手,那双手白皙纤细,看着可不像男人的手。 花不羡察觉到男人的狐疑,心里咯噔一声,忙不迭缩回手,“草民一时急切,冒犯王爷了。” 被人拉了一下衣服而已,祁元殇不至于多生气。 回过头,他便对雷管家吩咐,“从账房支两千两金子给他们,病患痊愈之日,再多赏两千两。” 红白之物在他眼里从来都不叫事。 再说了,往兔子眼前多吊几根胡萝卜,才能哄着它往前跑不是? 花不羡一点没 看出祁元殇的心思,光顾着开心了。 一天之内挣了四千两黄金,还有从太医身上搜刮来的各种玉,穷鬼一朝变富婆,谁能不开心呢? 她甚至觉得,狗王爷其实也没那么差劲,还是有优点的。 大方啊。 因而,花不羡难得笑意盈盈的,目送祁元殇离开,还挥了挥手,“王爷慢走。” 后者身姿微顿,却并未回头。 马车上,萧熙忍了半天,终是没忍住,“王爷,你之前说那对师徒有问题,现在看,还有问题吗?” “你找的人找到了?”祁元殇不答反问。 说到这个,萧熙顿时哭丧了脸,“没。王爷,王妃就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难道她真不担心自家弟弟的死活?” 祁元殇声音微沉,“不,她很在乎这个弟弟。” “那怎么……”萧熙不懂,如果在乎,就应该在收到王爷手谕的第一时间,赶回王府要人才是。 萧熙哪里知道,他家腹黑的王爷棋路两开,早就织了一张网,无论花不羡怎么算计,她只要敢出现,就必定会被发现。 祁元殇坐姿一点都不端正,斜斜看了萧熙一眼,“萧熙啊,你跟在我身边多长时间了?” 突如其来的问题,把萧熙问得 有点蒙,反应了一会儿才搬着手指头答道,“十二年了,我是十岁那年冬天,差点冻死街头被王爷带进军营的。” 祁元殇表情惊诧,“原来都这么久了,可……本王怎么觉得,你这脑子还是没什么长进?” “王爷?”萧熙委屈,好好的骂他干嘛? 他甚至已经开始绞尽脑汁的回想,看是不是近来做错了什么事,或者说错了什么话。 然而想来想去,除了在看护王妃一事上有些失职,别的都还好吧? 祁元殇看他那样儿,彻底对他的脑子不报什么希望了,闭上眼睛,一边养神,一边轻声说,“王妃,已经入府了。” “啊?”萧熙惊讶得嘴巴能塞下一个鸡蛋,担心自己听错了,急忙追问,“王爷,您没有在和属下开玩笑吧?” 祁元殇扯了扯嘴角,“你瞧我这个样子,是和你开玩笑的样子吗?” 萧熙看向祁元殇的脸,诚然,王爷越是随意的时候,反而越认真。 但王妃啥时候入府的呢?怎么入府的呢? 这几天唯一出入过王府的几个人……蓦地,萧熙反应了过来,双手按得马车重重一沉,“我知道了,王爷!” 祁元殇嗤了一声,“知道就知道,不要大 惊小怪的,让外人见了还以为本王手下都一样沉不住气。” “王爷,属下错了。” 萧熙认错认得飞快,但内心的雀跃却一点没少,这么说,那师徒二人其中一个,必定就是王妃无疑! 至于是哪个,完全不用纠结嘛。 能把陆风卓等皇家太医收拾得话都说不出来,王妃果然不愧是王妃! 不过有一点他还是不懂,“王爷,您既然已经认出了王妃,怎么不索性把话挑明了说?您生气王妃一言不合就逃跑,冲动之下将王妃弟弟给抓了,但实际上,您也没想对王妃如何嘛。” 萧熙话音刚落,就发现祁元殇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用一种让他浑身发毛的眼神盯着他。 那样子就好像在说:就你了解本王? 萧熙下意识吞咽了一下,口舌都结巴起来,“王、王爷,属下只是觉得,您和王妃之间有误会,说开了就好了。” “用不着。”祁元殇重新闭上眼睛。 那女人,是解释能管用的吗? 她既然那么喜欢乔装打扮,那就让她装个够,什么时候他心情好想揭发她了,就让她体会一把,当跳梁小丑的滋味儿。 “能确定吗?给本王下毒的人,真是老六?”他转而说 起了眼下的事。 提起这个话题,萧熙也立马端正了神色,“属下抓到的其中一个巫医,用了好多酷刑,她才终于开口,说就是端王的手下去联系她的。 巫医年轻时在部落犯了错,逃出来隐姓埋名了十来年,与人结婚生子,孩子都好几个了,没曾想会被翻出以前的旧账,如果她不答应,几个孩子都会没命,所以……” 听到这些,祁元殇丝毫没有动容,反而冷漠的勾起嘴角,“人啊,就喜欢为自己犯的错找借口!怎么,她还觉得自己可怜?那她在本王生母的骨灰里下药,导致本王蛊毒难清,本王跟谁哭可怜去?” “王爷万尊之躯,她自是罪该万死!”萧熙恨声道。 当时,宫里匆忙传召,祁元殇就猜到有猫腻,所以一路万分小心。 镇守边关快二十年,他难得回京,自是要去生母坟前尽孝的。 一路东躲西。藏,调虎离山,却没想,最后还是栽在了敌人手上。 可他生母一介皇朝罪人,连入皇陵的资格都没有,荒山野地凄惨孤坟而已,除了他,有谁关心呢? 眼下,祁元殇却明白了,有些事情,不是你想抹杀就能抹杀得了的,也不是你说不重要,它就真的不重要的。 第30章 自称王爷身边的人 天色渐暗,王府亮起了灯火。 花不羡看着眼前的客房,莫名有些好笑,明明只想捞了人就走的,眼下却不得不在王府住下来。 陈奇对于自己的高档待遇也很惶恐,“徒儿,我们应该有命从这离开吧?” 花不羡瞪了他一眼。 一旁的小丫鬟好奇的偷偷瞄他们。 这丫鬟不是别个,正是比试时花不羡随手点的那个。 比试赢了,雷管家见她也不是个真傻的,就让她继续在花不羡师徒身边伺候。 师徒俩刚坐下,小丫鬟便飞快上前倒茶。 花不羡慢悠悠端起来品了一口,看向她,“你叫什么名字?” “神医是在问奴婢吗?”小姑娘眸子扑闪扑闪的,看着就水润灵动。 花不羡暗暗吐槽,狗王爷挺会享受啊,身边都是这样的小萝莉,他受得住吗? 她不知道的是,祁元殇别说欣赏丫鬟的美色了,他能记住的丫鬟名字都有限。 花不羡点点头。 小丫鬟膝盖软了软,就要下跪。 花不羡眉头一皱,“站着说。好歹你也是幽王府的下人,骨头怎么那么软?” 被她严厉的语气一吼,小丫鬟顿时泪光闪闪,但她好歹控制住了,低着头道,“奴婢团子,是府里的三等丫鬟。” “嗯,下午时候你为什么 哭?” 该不是没抢到吃的吧?花不羡坏坏的想。 不怪她有此怀疑,实在是团子的长相太有吃货特征。 团子一听花不羡的问题,下意识惊讶地抬头,神医……神医这是关心她吗? 可她和他分明才刚认识,府里她曾经的那些小姐妹,看她老子娘没了,不仅不关心她,反而狠狠地欺负她呢。 团子一时非常感动,“神医,我没事,我肉多,就算饿上一个月,我也还能干活。” “噗嗤”,花不羡一口茶水不受控制的喷了出来,好笑的看着团子,“怎么,还真是因为食物哭的啊?” 团子挂着泪痕,双手不好意思的搅着,“我、我吃得多,她们都嘲笑我,还故意在饭点叫我做事,等我做完了去厨房,什么都没了。” 她不在意做多少事,可没饭吃,真的好难受。 虽然才寥寥数语,可花不羡已经清楚了团子的处境,意料之内吧。王府这么大,这么多人,这样的事情很正常。 说着,另一个丫鬟端着托盘走到了门口。 “两位贵客,雷管家吩咐扶柳给你们送茶点来。” “拿进来吧。” 同样是丫鬟,来人和团子有很大不同,首先衣服就要亮眼很多,穿红着绿,头戴金饰,描眉抹唇,走路一扭一扭的, 弱柳扶风一般。 随着她往屋内走了几步,还有不知名的暗香。 花不羡挑挑眉,看来是个身份地位不太一样的? 果然,见到她进来,团子瑟瑟发抖的表现也印证了花不羡的猜测。 待她放下点心,花不羡故意当面点了下团子,“你不是饿吗,过来,吃几块点心。” 闻言,扶柳蓦地抬头瞪着团子,眼中弥漫出警告。 花不羡嘴角勾起一抹笑,“别怕,是本神医叫你吃的。你现在是本神医的助手,谁要还敢欺负你,你告诉我,我帮你出头。” 她平生最见不得的,就是恃强凌弱,当初在部队的时候,她因为太优秀,也被同批的女兵孤立过,搞部队凌霸。 好在她拳头够硬,谁要是敢到她面前来刷存在感,她就打到对方怕为止。 听到花不羡的话,团子再一次感动了,眼泪哗哗的流。 但对扶柳来说,就很不友好。 她固执的咬着唇,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点心送完了,这位姑娘,你怎么还不走?”花不羡故意不记得扶柳的名字,扶柳顿时感到一种羞辱的感觉。 花不羡笑着补刀,“这位姑娘,哑巴了?你要耽误本神医做正事了!” 适才祁元殇走后,她先去看了看花语的情况,给他吃了护心丸 ,时间差不多了,雷管家让人先安排他们的住处。 迟则有变,花不羡决定一会儿还是去看看常岚的好。 闻言,扶柳狠狠的咬了下唇,复又抬起头来,傲慢道,“奴婢叫扶柳,是王爷身边的人。府里的女主人暂时不在,两位若有什么需要,可以打发团子叫扶柳过来。” 这话,信息量就很多。 一句“王爷身边的人”摆明了她的身份,话里话外,好像她才是王府实际的女主人一样。 名义女主人花不羡看着,有点想笑,又觉得怪有意思的,淡淡问道,“扶柳姑娘是吧?不知你这个‘王爷身边的人’,本神医该怎么理解呢?” 好一个祁元殇!都已经有别的女人了,还娶她?娶她就算了,她建议两人之间相敬如宾,各取所需,他好像还不高兴? 渣男! 扶柳抚鬓一笑,别了下耳边的碎发,“神医想怎么理解,便怎么理解。天色不早了,扶柳先走一步,王爷回来了,扶柳再代为通传。” 看着她出去时越发摇摆的身姿,花不羡陷入了沉思。 一边吃点心一边看戏的陈奇,终于放弃了成为空气的可能,拍了拍手,“走吧,不是要治病?治不好,我们师徒都要玩完!” 花不羡忒他,“师傅,您啥时候修成了 乌鸦嘴属性?” “那也比你的修心不修口,戒淫不戒色好!” 花不羡,“……” 团子把师徒二人引到常岚的屋外。 门外守着一个年纪不大的护卫,看起来和团子差不多大。 团子礼貌的上前,“楚侍卫,这两位是王爷招进府的神医,专门来给常将军看病的。” 白天时候,楚意并不在常岚身边。 但他听说了白天的事,对花不羡师徒既好奇又怀疑,到底什么来路,居然能治华神医就解决不了的难症? 楚意毫不掩饰的视线在花不羡师徒身上打量。 花不羡倒不怕被人看,但这楚意明显目光中带着某种有色眼镜,让人不太舒服。 于是乎,她开口也不太客气了,“楚侍卫,你现在是不是在想,该不该放我们进去?” 楚意闻言一愣,正要辩解,花不羡打断他,“我丑话说在前头,你再犹豫下去,时间不早了,我回去睡了啊。” “另外,今晚常将军要是没有得到及时的医治,出了什么事,那可都是你的责任。” 短短两句话而已,楚意却觉得万军的压力扑面而来,他赶忙后退一步,作了个有请的手势,“两位神医快快请进。” 花不羡抬头挺胸,昂首迈步往里走。 这些人啊,就是欠收拾。 第31章 令人遐想 常岚的状况很不好。 他感染破伤风的伤口都愈合了,可见拖得足够久。 花不羡给他检查的时候,他都不能自主说话和反应,脸上挂着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笑容,时不时还会抽搐。 饶是白天跟着看过一次,团子还是害怕得不由自主往后退。 “没事的,”花不羡拉她一把,“他不会伤害人的。” 团子湿润的眼睛撞进花不羡眸中,里面有关切、柔和,就是没有嫌弃,蓦地,团子脸上飞上了一抹红霞。 她轻轻挣脱花不羡的手,低着头,“谢谢神医。” 长这么大,除了老子娘、哥哥,还极少有人对她这么好。 团子一颗心扑通扑通,偷偷往花不羡俊俏的脸上扫一眼,心跳便又快了不少。 花不羡压根不知道,她男扮女装又下意识的行为给人家小丫鬟带去了多少遐想。 她兀自看得认真,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不复存在了一般。 过了会儿,花不羡抬起头,“楚意,我需要把他的伤口再次切开。” 这话,不只楚意听了震惊,就连陈奇都觉得不可思议,委婉道,“徒儿,常将军久病不愈,身子本就虚弱,还是选择保险一点的治疗方式吧? ” 花不羡摇头,“不行,他的伤口表面上看着是好了,其实里面形成了封闭环境,不利于破伤风杆菌的去除。” “破伤风杆菌?” “就是一种伤口发炎生出的毒素,但这种毒素和我们常见的细菌不同,它不会让伤口红肿溃烂,但会攻击我们的神经系统,造成常将军现在这种类似疯癫的症状。” 楚意这下听懂了,反正就和中毒差不多呗。 但他担心的还有一件事,“神医,之前华军医说过,常大哥的腿伤到了神经,本来要恢复如初就不可能了,眼下如果再把腿切开,会不会……” 后面的话,楚意不忍心说下去了。 一个将士要没了腿,或者成为跛子,余生该怎么面对呢? 反正换做他自己的话,还不如死了轻巧呢。 楚意的话让常岚眼角流出泪来,努力的抬起手,一把拽住了花不羡的衣服。 花不羡明白,他不想切开腿,他想放弃。 但是作为一个合格的医者,花不羡不可能允许他这么做,再说了,别人或许救不回他的腿,但她是花不羡啊。 弯下腰,她轻轻在常岚耳边说了一句话。 常岚蓦地一震,脸上诡异的笑容中,多了一 丝不可思议。 花不羡拍拍他肩膀,“常将军,你若信我,我保证,绝对不让你失望。” 为了早日脱离这个是非之地,她也必须治好常岚。 那样,才有资本和祁元殇对话。 过了许久,常岚最终还是同意了花不羡的治疗方式。 在花不羡给常岚处理伤口时,楚意站在一旁,一眨不眨的盯着,生怕自己错过一瞬,就造成不可挽回的悲剧。 事实却是,当花不羡给常岚处理好了伤口,又注射了破伤风免疫球蛋白和青霉素之后,常岚生病这么长时间,第一次舒服的睡了过去。 楚意都顾不上惊讶花不羡拿出来的那些奇怪工具了,只觉得眼睛酸得很,“多谢神医,哪日常大哥痊愈了,我愿意给神医当牛做马。” 花不羡看向他,轻轻一笑。 心想这个楚意,礼貌是不大礼貌的,不过,品性却不坏。 也看得出,他们和常岚之间珍贵的情感。 这样的情感,唯有战场上能培养得出来。 祁元殇、萧熙、常岚,还有楚意,看似几个不懂风情的大老爷们儿,但,他们保家卫国,和她现代时的队友一样,都是值得尊敬的汉子。 夜里,祁元殇回来的第 一件事,就是问花语和常岚的情况。 萧熙怕自己说不清,还特意把团子和楚意宣了过来。 祁元殇认真听完,努力的控制住不让自己太惊讶,却也罕见的失败了,“她真的那样和常岚承诺?花语那边,就吃了一粒药,她就没管了?” 到底对自己的医术有多自信,才敢如此? 常岚也就罢了,和她没有半点关系,花语可是她的亲弟弟,为了这个弟弟,她不惜自投罗网,断然不可能不精心医治。 然而一粒药而已…… “看来,她是有绝对的把握。”祁元殇眯了眯眼,眸子里有华光闪过。 萧熙挥手让团子和楚意出去。 神医是王妃假扮的事情,外人不宜知道。 感应到屋外下人都离得远了,萧熙才一脸激动的道,“王爷,王妃实在是太厉害了,连破伤风都能治。咱们行军打仗,刀枪剑戟的伤势随时都有,原先不少人和常岚症状差不多,但都没有救过来。如果……属下是说如果,王妃能把治疗的方法教给华军医,或许,我们的伤亡能减少很多?” 萧熙说的这个,祁元殇不是没想过。 在楚意形容完,她是如何镇定自若给常岚治病时,他就已 经想到了。 但也几乎同时,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那女人顽固倔强,天不怕地不怕,想让她心甘情愿的传授医术,谈何容易? 再者说,她使用的那什么“免疫球蛋白”,到底是何物? 华??若是有这种东西,肯定早都拿出来了。 除了南山居的钟暮山,他想不到任何一个人的医术能与她媲美。 “这件事,以后再说吧,眼下先看看常岚能恢复到什么程度。” 是不是像她承诺的那样,完好如初。 萧熙点点头,“属下明白。”这不是一朝一夕能促成的事。 祁元殇抬手捏了捏眉心。 忙了半宿,他也有点累了。 萧熙见状很有眼力劲儿的转身退下,走到一半,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又回头,“殿下,刚才那小丫鬟还告诉了属下一件事,关于王妃的,王爷听还是不听?” 一听是关于花不羡的事,祁元殇手上的动作一顿。 他没说听,也没说不听,只是那眼神,好像一瞬间长了刀子一般。 翻译成语言,约莫是:废什么话,还不快说? 萧熙偷偷闷笑一声,脸上使劲绷着,“是扶柳,她像往常一样到王妃面前摆王府女主人的谱了。” 第32章 早上没吃饱? 闻言,祁元殇的神色看不出喜怒,只是多了几分讥嘲。 他看了萧熙一眼,“那小丫鬟对她还挺忠心?” 这是说团子。 把扶柳的事情告诉萧熙,其实就是在祁元殇面前告状,一个名义上的通房丫鬟而已,往日里在府里狐假虎威也就罢了,居然摆谱摆到了贵客头上! 团子觉得,王爷应该不会容忍扶柳蔑视常将军的救命恩人吧? 事实也确实如此。 就算只是一般的医者,祁元殇该给的尊重都会给。区区一个扶柳,又有什么资格拿腔拿调? 眼下这个人是花不羡,他祁元殇的原配王妃,那就更不可同日而语。 萧熙还在想团子的问题,想了会儿,才道,“应该蛮感激王妃的吧?这个胖丫鬟好几次出现在人前,都是一副哭兮兮的样子,估计是被府里一些刁奴欺负得不轻,好像也被扶柳欺负过。” “她们还真是好生了不得,如果本王估计的没错,定是这个扶柳在府里拉帮结派,针对那些不支持她爬床的人吧?”祁元殇眸色极冷,显然生气了。 萧熙摸摸头,“应该……是吧?” 谁让他家王爷风流倜傥,把人家姑娘迷得不要不要的呢。 萧熙的揶揄没有逃过祁元殇的眼睛,他的表情更冷了 一点,“怎么,好久没挨军棍,你皮也痒了?” “属下知错!”萧熙一如既往的认错快,狗到家了。 祁元殇嫌弃的挥手,“滚去睡觉吧,得空了,好好敲打一下那个扶柳,如果再这么行事,甭管她是不是母妃那边送来的人,我都得退回去!” “属下遵命。” 萧熙暗暗幸灾乐祸,看样子,扶柳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喽。 只可惜,还没等他睡醒起来去找扶柳,后者就已经带着几个小丫鬟,浩浩荡荡的往花语住的地方去了。 扶柳不知道花不羡是正牌王妃,她只晓得花不羡救了常岚,以后肯定能在祁元殇眼前吃得开。 而她作为王府未来的侧妃,讨好一下这个红人,未尝不可。 这一次,扶柳倒是做足了心里准备,要做小伏低,面面俱到,坚决把花不羡师徒照顾得舒舒服服的,让他们在王爷面前说她的好话。 也许王爷一高兴,就临幸她了呢? 反正王妃正好不在,她要能抓住机会俘获王爷的芳心,最好肚子里揣个崽,以后,还愁没有好前程吗? 扶柳内心抱着这样的打算,没有先去花不羡眼前刷存在感,反而跑到了花语的房间,吩咐几个丫鬟把花语扶起来,然后给他洗澡。 她认为,讨 好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想人所想,急人所急,而眼下两个病患,常岚那边已经慢慢好起来了,花语这边却不见多大起色。 热浴有助于病情恢复,等会儿神医过来看见她所做的,肯定会夸赞她。 扶柳越想越是这么回事,愈发殷勤的指挥起小丫鬟们来。 客房里,花不羡正在吃早餐,团子明显心不在焉。 花不羡看了她一眼,“怎么,早上没吃饱?” 正说要不喊她一块儿吃,团子突然指着外面道,“王妃,我刚才听说,扶柳冲着那个心悸病客人去了,她会不会是在您这里吃了瘪,跑那边去坏您好事啊?” 不怪团子把人往坏处想,她本来和扶柳互看不顺眼,扶柳昨儿又被花不羡敲打了几句,按照扶柳记仇的个性,也不是做不出这种事来。 王爷很在乎那个心悸病人,不管因为什么原因,病情出现恶化,花不羡都难辞其咎,肯定会被怪罪的。 “神医,要不,还是早点过去?”团子睇了睇桌上的食物,小笼包、豆腐脑、叉烧鸡,都是她爱吃的! 她也很不舍得浪费粮食啊。 花不羡听完团子的话,心下微凛,料想扶柳还没这么大的胆子,但保不齐扶柳脑子忽然进水了,受苦的不是花语? 于是,她果断不吃了,胡乱擦了擦手,起身往外走。 团子收了收自己的口水,急忙跟上。 花不羡瞧她那样子,实在是可爱又可怜,不由停下脚步指挥道,“团子,把那只叉烧鸡拿上。” 团子,“?” 花不羡,“一会儿本神医要是和谁打起来了,你就一边吃一边看。” 团子,“!” 也得她敢啊。 仅仅犹豫了一瞬,团子还是把叉烧鸡拿上了,免得便宜了收菜的那些灶房丫鬟。 哼!之前都不给她饭吃的。 花不羡赶到的时候,花语已经在浴桶里泡出了汗,原本应该安稳熟睡的小少年,此刻眉头紧锁,眼皮抖动,看得出来,他很不舒服。 花不羡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看着施施然走到她面前的扶柳,她眸光疏冷,一字一顿,“谁让你这么做的?你存心害死他不成?” 在扶柳难以言喻的神色中,花不羡冷冷吩咐,“来人,把人抬出来!你们一个个都是蠢货吗,不知道心悸病人最忌讳的就是热浴?” “啊……我们……我们不知道啊!”浴桶边的几个丫鬟吓得花容失色,惊惶无措的视线看向扶柳。 扶柳脸色发白,已经意识到自己好心办了坏事,但又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小声 辩解道,“我们又不是大夫,不知道也很正常啊。我就是想……” “啪”的一声,清脆狠厉的巴掌落在了扶柳的脸上,打断了她后面的话。 花不羡力气之大,几乎将扶柳打跌在地上。 踉跄了两步站稳身体,扶柳捂着脸,不可思议的尖叫,“你敢打我?我好心替你照顾病人,你凭什么打我?” 回答扶柳的,又是狠狠一耳光。 花不羡甩了甩打疼的手,“我打的就是你,谁让你自作主张了?要是病人有什么事,我不仅打你,我还要杀了你!” 说完,花不羡就朝病床上的花语奔了过去。 小少年刚从浴桶里被捞出来,浑身湿漉漉的,头发和眉毛都在滴水,浑身上下仅着一条亵裤。 花不羡急忙扯了被子给他盖上,观察着他两颊不正常的潮红,呼吸频率急促,神情痛苦挣扎,就清楚肯定是心脑缺血了! 再不耽搁,花不羡从系统中取出银针,双手同步,飞快的往花语胸前和头上扎了十几针。 直到花语的呼吸没那么仓促了,脸上的血色也慢慢退了下去,花不羡才重重的松一口气。 这孩子的命,总算是暂时无恙了。 正是这时,门外有人低声斥责,“王爷来看贵客,你们全都围在门口干什么?” 第33章 王爷的人臣妾不敢动 “神医,是王爷过来了!”听见萧熙的声儿,团子立马机灵的向花不羡报信。 在她看来,花不羡打了扶柳,说不得会惹祁元殇生气。 小表情控制不住的畏惧不安。 关键是,她手上还举着一只叉烧鸡,花不羡直接看笑了。 扶柳以手捂脸,阴狠的觑着花不羡,本来就气恨得不行,被花不羡的笑脸一晃,更加怒意难消! 不就是个江湖游医,竟敢对她如此? 她可是澜妃娘娘赐给幽王的女人,澜妃娘娘说了,只要她伺候得好,王爷愿意,以后是可以晋位侧妃的! 想到这,扶柳一瞬间有了底气,在祁元殇的脚踏进屋子那一刻,她大哭一声,扑了上去,“王爷……王爷您要为扶柳做主啊,扶柳在宫里这么多年,还从未被人打成这样过!” “呀,这是怎么了?”跟着一起进门的雷管家,见状惊呼一声。 一个扶柳的心腹小丫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高声控诉,“王爷,扶柳姐姐好心带着我们给贵客擦洗身子,谁知道他一进门,不由分说就打了扶柳姐姐一巴掌,不仅如此,还狂放的说要杀了扶柳姐姐。扶柳姐姐到底是王爷的身边人,被一个江湖道士这样欺辱,以后 还怎么活?” 小丫鬟的一番话,真真是说到了扶柳的心坎上。 顿时,扶柳脸上的泪越发扑簌扑簌的往下掉,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配上她那一副我见犹怜的长相,倒还真有几分令人侧目。 其他小丫鬟,除了团子,都默默往她身边挪了挪,给她撑腰似的。 仿佛,认定了扶柳会赢。 毕竟王爷是寄养在澜妃娘娘膝下的,这些年要不是澜妃娘娘帮衬,王爷早就地位不保了。 而且,王爷对扶柳一直还算照顾,扶柳吃的穿的用的,都和她们不同。 想来王爷对扶柳还是有几分满意的? 见这情形,团子气得鼓起一张小肉脸,手里的叉烧鸡狠狠地在空中挥舞了下。 内心怒骂:这些小蹄子,惯会助纣为虐。 往日里也是这样欺负她。 想着又同情的朝花不羡看去,眸中满满全是担忧。 可对花不羡来说,别说扶柳,今天就是她的主人澜妃娘娘在这儿,自己也丝毫不怵。 朝团子递了个安抚的眼神儿,花不羡刚要说话,祁元殇却蓦地抽回自己的脚,低头间,眉都拧起来了,“谁允许你以本王身边人自居的?扶柳,你来的那日,本王跟你说得很清楚,我祁 元殇对女人不感兴趣,你全当耳旁风了?” 此话一出,扶柳梨花带雨的脸狠狠一滞,抬起眼,不可思议的看着祁元殇。 祁元殇压根没拿正眼瞧她,几大步走到主位坐下,看向团子,“到底怎么回事,你来说。” 团子一瞬间差点吓跪了,但她看花不羡完全不害怕的样子,不仅不害怕,还饶有兴致的欣赏扶柳和几个小丫鬟。 团子定了定神,一咬牙,跪在了地上,“王爷,并非冬雪说的那样,是扶柳姐姐昨儿先到神医房里说一堆有的没的,今儿一大早,又不请自来这间屋子,自以为是的动了神医的病人。 我和神医来的时候,病人都快不行了,是神医不辞辛苦一番抢救,才好不容易将病人抢救回来的。 神医之所以会打扶柳姐姐,完全是因为在气头上,没成想,却要被冬雪这般污蔑!” 诚然,团子一点也不傻。 她会被欺负得那么惨,一是因为府里没有依靠,二是根本见不着祁元殇的面。 无从哭诉,自然只能隐忍。 眼下,一番话说得又快又有条理,任何人听了,都不会认为是花不羡的错。 祁元殇本就对扶柳没好感,自然而然相信了这份说辞,于是 乎,冰冷暴戾的眸子再次落在扶柳身上,“扶柳,你还有什么话说?” 扶柳满脸震惊,完全不敢相信,就因为团子无凭无据的几句话,祁元殇就要问罪于她? 对他来说,自己真的这般无足轻重吗? 扶柳不甘,恨恨的剜了团子一眼,再抬头,脸上挂着无限的痴心和爱慕,“王爷,扶柳倾慕于您,更感恩澜妃娘娘将我赐给您,这辈子,扶柳只想好好伺候王爷,别无他想。” 祁元殇狠狠皱眉,这疯女人在说什么? 自己问她这些了吗? 不由很不耐烦,“本王问你有没有自作主张,你少扯别的!” 男人声线极冷,像压抑着巨大的怒气。 扶柳吓了一跳,身体都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脱口而出,“我……我就是想帮一下忙,谁曾想……” “那就不算冤枉你了?”祁元殇声调微扬,近乎冷漠,“本王府里什么规矩,你也来月余了,还没学会?” 扶柳脸色发白,死死扣住地板不敢再辩解一句。 屋子里夜一般的寂静。 那几个挨在扶柳身边的小丫鬟,都快控制不出牙齿打颤了。 就是团子也怕得很,头都要缩到脖子里去了。 只有花不羡还是那副闲适 的样子,甚至还不紧不慢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众人,“……” 祁元殇瞥了她一眼,“病人可脱离了危险?” 那可是她亲弟弟,瞧她那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枉费那孩子姐姐长姐姐短的,知道他身份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她求情: 王爷,我姐姐从小活得苦,不懂什么人情世故,也可能不会爱人,您能不能不要怪她?以后,我和姐姐肯定什么都听王爷的,乖乖待在王府,不给王爷惹麻烦。 小家伙一双星辰似的眼眸中,全是对亲姐的孺慕。 在心悸发作疼痛难忍之时,还拉着他的手喊姐姐,说等他长大了,出息了,要带他离开这个吃人的地方。 两相对比,她这个做姐姐的,是不是太轻松了点? 回答祁元殇的,是花不羡自负的一句,“王爷放心,有我出马,阎王爷也不敢和我抢人。” 祁元殇,“……” 噎了半天,他才问,“那这几个丫鬟,你想如何处置?” 花不羡不接他的招,“王爷说笑了,这不是你们府里的丫鬟吗,让我一个外人来处置,不好吧?再说了,这位扶柳姑娘口口声声王爷的人,身份尊贵,我若是开口处置她,她能服气?” 第34章 王爷动心了 此时此刻,花不羡并不知道祁元殇已经看穿她的身份了,只是随着性子想说什么说什么,可这话听在祁元殇耳朵里,就有种莫名的酸味。 她,吃醋了? 怪他纵容扶柳,没有给她这个正牌王妃该有的体面? 思及此,祁元殇沉默了片刻,再开口,就道,“本王没有碰过这个女人,她这一月在本王府上自导自演,如今又坏了你的规矩,你有权惩治她。” 就算是名义上的王妃,这点权利还是有的。 况且,他早就想收拾这个扶柳了,只是碍于澜妃的面子一直没动。今天趁着这个机会,清理一下后院也好。 祁元殇的话,让扶柳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心里冰凉一片,她想说话,却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几个小丫鬟面如菜色,不住的磕头求饶。 花不羡看着这一幕,觉得祁元殇莫名其妙,“王爷,您不用和我一个外人解释那么多,没必要!另外,我还要给病人做更详细的治疗,不如,您还是自己看着办?” 不肯动手? 祁元殇没好气,“方才不是你说要杀了她?” “我……”花不羡一阵心堵,“我那是气头上的话,王爷也当真?再者说,这些人也不是我想杀便能杀的吧!” 当她跟他似的,嗜杀成性? 冬雪几个没什么身份的还好说,那扶柳,妥妥一个硬骨头。 祁元殇红唇微勾,仿佛心情不错似的,“你 说杀,那就杀了。” 花不羡,“……” 能不这么把她往死里整吗? 团子听到两人的对话,云里雾里,她是谁,她在哪? 最终,祁元殇还是自己发了话,“雷管家,几个小的叫人牙子发卖了,至于扶柳,暂时贬去洗衣服吧!” 杀了就要进宫解释,他嫌麻烦。 扶柳亲耳听到这个结果,双眼一翻,直接就晕了过去。 不消片刻,屋子里就只剩下花不羡、祁元殇和团子三人了,哦不,还有床上暂未清醒的小少年一枚。 团子好半天都还愣着,感觉跟做梦一样。 那些曾经欺负她的人,就这样没了? “团子,给王爷倒茶。”花不羡兀自小口小口的喝着,半点没有为祁元殇服务的意思。 祁元殇一时半会,倒也不知道和她说什么好。 见团子小跑到桌边忙活起来,他没话找话,“你叫团子?” 后者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故作镇定,“奴婢是。” “多大了?” “十三。”团子要哭了。 祁元殇大概发现这么和小丫鬟一问一答也挺没意思的,眼睛转了转,换了个话题,“常岚那边,多久能好?还有这边也是,人什么时候能醒来?” 花不羡弯弯唇,“王爷放心,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该好的时候,该醒的时候,他们自会好转和清醒。” 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 祁元殇噎得不轻,感觉自己堂堂 一个战王,让一个逃婚的女人拿捏,心里那股子好强劲儿一下就犯了,“你怎么跟本王说话呢?你别以为你医术不错,又帮了本王,本王就不敢对你如何了?” 逃婚和下药的事情,他还记着账呢! 花不羡越发觉得今天的狗王爷有病,不由站起来朝他走了几步,“王爷,我看您印堂发黑,该不是病了吧?要不,我免费给您诊诊?” 四千两金子都拿了,送一个平安脉也没什么。 祁元殇听了,气得想要掀桌子。 甚至有种揭穿花不羡真面目,让她跪着求饶的冲动。 不过他最终还是忍住了,起身,冷着一张脸拂袖而去。 团子,“!” 神医好厉害啊,连王爷都不怕。 花不羡对着狗王爷的背影“嗤”了一声,返回病床前,继续给花语做下一步的治疗。 王府书房。 祁元殇看着看着密信,忽然气恼的将密信扔在了地上。 萧熙战战兢兢,“王爷,可是计划出现了纰漏?” 按理说不应该啊,他们安插在端王宅子里的人手足够隐蔽,这次又派了冥朝殿的殿主亲自出马,待把毒下在端王身上,自然可以逼得他亲自找上那个刺杀的巫医,届时,看他如何狡辩。 奈何萧熙问完话后好半天,祁元殇都没有回答他。 萧熙自觉自家王爷今天心情不大好。 他也不敢问为什么,只小心翼翼的走过去,把地上的 密信捡起来,匆匆看完,心中大动。 原来是找不到与王爷身上所中蛊毒相似的毒了。 那个巫医虽然成功暗算了王爷这一回,手里却并无相同的蛊毒了。 此等蛊毒,独一无二难以复制,眼下就算是杀了巫医,也毫无作用。 只是,王爷是为这生气吗? 萧熙有点不敢肯定,慢吞吞的挪过去,把密信再次展开放开祁元殇的面前,“王爷,这事急不得,要不属下带几个人,往苗疆走一趟?” 祁元殇重重往椅背上一靠,说出来的话,倒让萧熙有点听不懂,他问,“萧熙,本王很难相处吗?” 那女人几次三番的逃走,就那么不想看见他? 同在一个屋檐下都不行? 要不是他抓了花语回来,她这会儿恐怕早就离开京城了吧! 萧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王爷何出此言?” 祁元殇抬起幽潭似的眸子,看一眼萧熙。 后者顿时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王爷,属下最近办差很认真的,没有偷懒,您别这样看我。” 祁元殇闭了闭眼,“她!花不羡!你倒是说说,她为什么几次三番的挑战本王的底线?今天,本王看在她救了常岚一命的份上,本想和她好好说话,可她却半点没给本王面子!” 要不是常岚还没好全,他真想狠狠揭穿她! 闻言,萧熙反而愣住了,王爷这是,想和王妃和解了? 不念叨着 把人抓回来打断腿了? 这……也变得太快了吧! 他不由非常好奇,今天白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借着出恭的借口,萧熙飞快的找楚意打听了一下,待知道祁元殇为了花不羡,把忍耐已久的扶柳都给处理了,萧熙的面上瞬间爬上笑容。 楚意被他笑得难受,伸手戳了他一下,“你干嘛,变态啊?” 萧熙控制不住的贼笑,“你还小,你不懂,我们王爷啊,动心了。” “什么?”楚意觉得自己耳朵怕不是不好使了。 他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们王爷,除了打仗,还有别的心? 萧熙一巴掌拍在楚意脑门上,“我还有事,你警惕点,常岚但凡出现任何问题,你只管找那对师徒。” 这一点楚意自然知道,点点头,又摸摸后脑勺,不解的盯着萧熙离去的背影。 而萧熙再次回到书房后,二话不说,狠狠拍祁元殇的马屁,“王爷,您哪里都好,别人觉得您冷漠、不近人情,那都是对您不了解,我有个办法,可以增进王妃对您的了解。” 祁元殇瞪着萧熙,坚决不承认,他是因为花不羡的态度才烦恼起来的。 萧熙看出他所思所想,赶忙换一种说法,“王爷,冥兮的意思,咱们得找一种差不多的毒,不然骗不了端王。属下看来看去,与其跑苗疆去碰运气,还不如问一下王妃娘娘有没有办法,您说呢?” 第35章 她的好处 月影横斜,银色的光铺满了王府各处院落。 祁元殇想了一晚上萧熙的提议,第二天,他先去看望常岚。 还没进屋,就听见屋子里楚意激动的声音,“常大哥,你能说话啦!” “楚……楚意。”尽管常岚的声音沙涩不堪,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喊出这个名字,祁元殇却觉得,这是这段时日他听过最好听的声音。 屋里的楚意更为激动,箭步上前匍匐在床边,“常大哥,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没事。你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吗?腿怎么样,伤口疼不疼?” 如果说萧熙是把祁元殇当亲大哥,那同样被常岚看着长大的楚意,对常岚的感情只会更深。 祁元殇的嘴角扬起一个弧度,慢慢抬脚走了进去。 看到他来,常岚挣扎着要起身,祁元殇冷着脸道,“等你彻底好起来,还有一辈子的礼要行,现在就给本王好好躺着!” 常岚一愣,旋即无奈的扯了扯嘴角,依言躺了回去。 楚意赶忙给祁元殇搬椅子过来,刚把椅子放下,就笑得跟什么似的,“王爷,常大哥有了很大的好转!这都要感谢王爷寻来了医术高超的人,我起先还不信他能治常大 哥的病,现在,真是对他的医术心服口服。” 说着,脸色破天荒的有点羞赧。 他想到了那天拦着花不羡的事情,现在想想,差点坏了大事。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有人夸花不羡,祁元殇竟有种骄傲的感觉。 他抬了抬下巴,“身为医者,这是她的分内责任。” “还是王爷慧眼识珠,天底下那么多坑蒙拐骗的道医,并非每一个都有真本事。”楚意由衷而发,并不是奉承。 毕竟在他眼里,祁元殇已经和神无异了,根本用不着奉承。 常岚张了张嘴,眼角有些湿润,“王爷,属下给您添麻烦了……” 祁元殇板着脸,“以后这种话,就不必再说了,本王等着你替本王上阵杀敌!” 常岚重重点头,“属下愿为王爷肝脑涂地!”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祁元殇担心常岚才刚好转,不宜太过劳累,便起身吩咐,“楚意,你常大哥就交给你了,好生照应着。” 楚意一口答应,“王爷就放心吧。” 楚意殷勤的送祁元殇出门,心里想着,他是不是该给神医送点什么?当日实在是太冒犯了,必须表示一下歉意。 祁元殇转个弯,就到了花语 的院子。 早先萧熙就告知他,那女人昨晚在花语这边待到挺晚,一大早就又赶紧过来了。 想来,是花语的情况比较棘手。 祁元殇嘴角轻轻一挑,看样子,她倒也不算真的没心没肺。 进了屋子,团子看见他就要说话,被祁元殇挥手打断,不只如此,他还示意团子先下去,想和花不羡单独说几句。 团子犹豫再三,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她一个小丫鬟,并不敢违背王爷的意思。 而花不羡正忙着给花语针灸,根本没发现屋子里换了人,等她施针一轮下来,口渴不已,本能的朝旁边伸手,“团子,来杯茶。” 片刻后,一杯温热的茶水塞到花不羡手中,她一面送到嘴边,一面抬头准备道谢,却在看到祁元殇的脸时,吓得呛住。 “咳咳咳咳……” 面对这种状况,祁元殇也很莫名,微微错愕后,伸手拍向花不羡的背部,“你就不能喝慢一点,又没人和你抢。” 熟稔又傲娇的语气,让花不羡脑门上浮现无数个问号。 祁元殇却并不解释,只询问道,“他怎么样了?” 花不羡也没太纠结,狗王爷性子古怪,谁知道他又是抽什么风 呢? 她看向床上安稳乖巧的孩子,“昨天、今天我连续给他施针三次,已经暂时把病情稳定住了,用不了多久应该就能醒来。不过呢,他这种先天性的心悸,这么多年一拖再拖,到现在想要治好并不容易,费时费力是肯定的,除非能找到一种特殊的药引……” “什么药引?”祁元殇张口就问,完全没发现,他对花语的关心已经超出萍水相逢的界限了。 花不羡转头,惊讶的看着他。 好像花语是她弟弟不是他的吧?他这么紧张干嘛? 从花不羡吹过涟漪似的眸中,祁元殇蓦地反应过来,自己确实有点热切了,不由抬手摸了摸鼻子,掩饰尴尬,“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阁下所信奉的,本王同样。” 花不羡撇了撇嘴,心说,你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你信奉个鬼。 而且她也没那么愚善。 但花不羡还是简单说了下,“你知道世界上心脏最强悍的动物是什么吗?他需要的药引,就是这种动物的心脏瓣膜。” 和心脏移植差不多,找到这种动物的瓣膜,做瓣膜移植,花语的心脏就能恢复正常。 只不过她现在没有。 因为拥有那种心 脏的动物十分稀少,又警觉难捕,还要保证它没有任何疾病,移植之前健健康康的,所以越发困难。 在现代的时候,她和队友荒野求生时抓到过一只,后来便移植给了某位首长,所以这个手术的成功率是完全没问题的。 祁元殇略思考片刻,回答道,“老虎?鹿?还是雄狮?” 花不羡摇摇头,“是黑风豹。” 闻言,祁元殇罕见的沉默了,因为这种豹子,确实不好弄。 他在边关长大,混迹山林无数多年,都才仅仅见过一次。 他还记得,那是他和萧熙、常岚几个比射艺,看谁猎杀的动物体型大、数量多,冷不丁看到一头黑风豹,他心底的胜欲彻底被激发出来,然而使尽浑身解数,都只伤了那畜生一点皮毛。 最后,还是让那畜生逃了。 那场比赛,他因为耗费在黑风豹身上的时间太多,输得贼惨。 想及这些鲜活的过往,祁元殇冷漠的脸上渐渐氤氲了一丝笑,尤其常岚的病不再是威胁了,祁元殇觉得,那种穿梭山林恣意冒险的日子还会再有。 因此,看花不羡的目光一下子就柔和多了。 花不羡,“?” 狗王爷又是哪里不对劲? 第36章 便宜弟弟不做人 没等花不羡弄清楚,床上就传来一声突兀的叫唤,“阿姐?” 花不羡整个愣住,几秒钟后,猛的扑向床榻捂住了花语的嘴。 花语眨巴眨巴眼睛,清秀的面庞泛着茫然。 花不羡一边捂着他,一边小声诱哄,“乖孩子,我是大夫,不是你阿姐,你是不是病糊涂了?怎的乱喊人呢!” 说着,狠狠给花语挤眼睛。 花不羡对自己的易容术还是很有信心的,可奇了怪了,为什么花语刚刚醒来就能准确无误的认出她? 她不知道,花语靠的不是视觉,而是嗅觉。 对花语来说,姐姐身上的味道是独一无二的。 “啊?”花语侧了侧脑袋,这才看到自家姐姐一副青年道士的打扮。 目光送远,他还看到了一身玄衣的祁元殇。 王爷怎么也在? 花语思索了片刻,骤然想起来,那天他被王爷带走了,马车跑太急,于是他一到王府就犯病晕了过去。 “我……还在王府?”既然姐姐不想被拆穿,花语识相的开始装傻。 姐弟俩都不知道,其实祁元殇早就看穿了花不羡的真身。 “这里当然是王府。”祁元殇冷漠的看着姐弟俩演戏,眯着眼睛像一头凶狠 的狼,“臭小子,你治病花费了本王上千两金子,以后你就甭想离开王府了,做牛做马来还如何?” 如此,看他小子着不着急! 花不羡着不着急! 结果,花不羡面无表情也就罢了,小花语动了动唇瓣,冒出一句,“王爷,我不是您的小舅子吗,堂堂战王苛待小舅子,传出去不好听吧?” 祁元殇,“……” 很显然,他不仅没把小屁孩吓住,还让人家将了一军。 幽王殿下有点心塞。 越发冷下脸,“你不知道本王的外号叫活阎王?不满周岁的孩子听到本王的名字都会被吓哭,如此,本王还怕什么好听不好听的?不过,如果你能交代出你姐姐的去处,本王可以网开一面,让你以后在王府吃穿不愁。” 听说小屁孩从小就被花曌那老狐狸扔到庄子上去了,吃不饱穿不暖不说,还要受下人的虐待。 他应该很向往平安如意的生活吧? 祁元殇想着便勾起嘴角,不知道待会儿被自家弟弟出卖,花氏的表情将会多么精彩。 果然,一听这话,花不羡镇定的眸子控制不住有些闪烁,手悄悄伸到被子里,轻轻的掐了一下花语的大腿。 像她们这般患难 与共的好姐弟,花语怎么可能出卖她对吧? 只可惜,下一刻,花语抬手就指向了她,“王爷,您的眼神儿是不是不怎么好,这不……正是我阿姐吗?” 花不羡,“……” 她僵硬的转过头,脖颈关节发出抗议的脆响,本能想逃,然而还没摸到窗户边,就被祁元殇一把揪住了后领。 “逃啊!怎么不逃了?本王看你今天还往哪儿逃!”男人的声音既咬牙切齿,又充斥着兴奋。 花不羡像个兔子一样被他抓着,任由花不羡晃来晃去,都没法挣脱开,反而愈发像个活蹦乱跳的兔子。 祁元殇心想,四千两金子的胡萝卜,还是值的! 接下来毋庸置疑,一定是花不羡被修理的画面。 嘴角挂着一抹诡异的弧度,祁元殇低下头,饶有兴致的打量起花不羡两条匀称笔直的腿,看打断哪一条较为合适。 花语见状,蓦地捂住眼睛,“王爷,您要惩罚我姐姐,麻烦去别的房间,我年纪尚小,看不得那些少儿不宜的画面……” 花不羡,“!” 便宜弟弟到底站那边啊? 祁元殇倒觉得便宜小舅子说得在理,小孩子见不得“血腥”的画面,于是,飞快在花不羡 身上一按,让她彻底不能反抗。 然后,像扛麻袋一样的将人往肩上一送,扛着就出去了。 花不羡手脚软趴趴,表情十分生无可恋。 一个狠辣的眼神飞向床榻,花语哆嗦了几下,以被蒙头。 门吱呀一声打开,门外守着的雷管家见此场景,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不确定的开口,“王……王爷?” 自家王爷什么情况,怎么大白天的扛着个大男人? 定睛一看,咦,这男人不是进府没几日的神医徒弟吗? 不是吧,王爷好这口? 祁元殇料到雷管家要想歪,这老头子别看他年纪一大把了,乱七八糟的地方却不少去,因此沉下嗓音,“告诉全府,王妃回来了。本王要和王妃密谈,无事,谁也不要打搅我们!” 说完,修长的指节插入花不羡的头发,撬开花不羡束发的木冠。 几乎是瞬间,花不羡一头如瀑的青丝便倾数泄下,柔软光滑,如云似锦,一直蜿蜒到祁元殇的小腿部位。 微风吹拂,有几丝不慎落在男人唇边,撩得男人莫名心痒。 直到祁元殇把人扛到隔壁房间,哐一声关上了门,雷管家才似反应过来,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 竟然并非 在做梦? 也就是说,刚才那一切都是真的! 神医徒弟是王妃,王妃就是神医徒弟,王爷气愤之下,还意图将人霸王硬上弓? 雷管家一时之间,不知自己是该高兴还是惶恐。 但显然的,扶柳的事情绝对不能发生第二次。 名义上的王妃也是王妃,容不得下人挑衅,所以,他着急忙慌的将所有下人都召集起来,将花不羡就是幽王妃的事情告知了下去,嘱咐所有人可千万小心别冲撞了。 这些下人里头,便有刚刚被贬到浣衣坊干粗活的扶柳。 看着自己短短时间就粗糙脱皮的双手,扶柳眼底的恨意如同藤蔓一样疯狂滋长。 好!可真是太好了!原来她就是幽王新妃,那个丞相府不待见的透明嫡女,王爷的冲喜新娘? 怪不得第一个对付的就是自己。 是怕自己抢了她的宠爱吧? 想到这儿,扶柳紧紧的攥起双手,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精致的房间里,花不羡被扔到床上。 祁元殇不知从哪儿卸下一条门闩,走到床前,右手拿着那条手臂粗细的门闩,缓缓敲打在左手手心,一下一下,很有节奏,“花氏,你想断哪条腿,告诉本王,本王成全你!” 第37章 不做点什么才不正常 花不羡被封了力穴,浑身软绵绵的使不上力。 但她并非完全失去了反击能力。 毕竟她有花花,系统里还有各种各样的毒药。 可瞅着狗王爷此刻一副胜券在握、洋洋得意的贱模样,花不羡弯了弯唇,语不惊人死不休,“王爷,我选第三条腿。” 但凡是个男人,都懂“第三条腿”是什么意思。 脑海里一瞬间就想起那一夜,两人打架时,她不管不顾袭击他下盘的事。 祁元殇意料之中的黑了脸。 花不羡知道他不可能杀了自己,愈发摆烂,慢悠悠的把自己摆成个大字型,斜眼凝视祁元殇,“王爷,您把我这样暧昧的扛进来,不出片刻,府里就该传您对我如何如何的流言了,您不介意?” 祁元殇,“……” “你是本王明媒正娶的王妃,本王不对你做点什么,才不正常吧?” 既然她那么无赖,他又有什么怕的? 谁晓得花不羡依然不曾害羞,不仅不害羞,还暧昧一笑,“王爷,您可是邪毒入体,命不久矣的人呢,您确定,您真的行?” 祁元殇一口血差点喷出来,看着花不羡的目光无比森然。 男人,是不容许任何人质疑他那方面能力的。 即便,他曾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过自己对女人不感兴趣。 就在花不羡以为狗王爷气不过要撕了她的时候,狗王爷居然生生压制住了怒火,僵硬的转移了话题,“本王问 你,你可会制毒?” 他才不会因为她一两句挑衅,就忘记了自己的目的。 而且,如果为了证明自己“行”,而去随便霸占一个女人,这也并非他祁元殇的作风。 他不屑。 花不羡反而呆了一下,才反问道,“你问这个干嘛?” 祁元殇直截了当,“我需要一份与我身上蛊毒相同的毒。” 花不羡撇撇嘴,“那不可能。” “为何?你不是自诩医术天下无双吗?” 闻言,花不羡大.大的翻了个白眼。 没好气,“我是医术精绝,而且不妨告诉你,毒术也并不差,但你恐怕太小看你身上的毒了,那是几百种毒虫厮杀滋养形成的,即便是我,也要花很多时间,才能弄清楚成分。 眼下,你朝我要相同的毒,你当我是神啊?” 祁元殇一双眸子晦暗不明。 他戍守的地方离苗疆不远,自然听过蛊毒的制作方式,所以当花不羡说出“几百种毒虫厮杀滋养”等字眼时,他就已经明白,自己身上的蛊毒是如何恐怖恶心的东西了。 血管深处好像还能感觉到毒虫在活动。 祁元殇重重捏起拳,不管是谁,这个仇,他非报不可! 他换了个要求,“那相似的呢,总可以吧?” 说着,还轻蔑的补上一句,“如果这都不行,那你这医毒双绝的名声,只怕不实。” 花不羡剜了他一眼,很想让他当场感受一下,到底实不实 ! 但还没等她发作,祁元殇突然上前,掰开她的嘴,往她嘴里塞了一颗黑乎乎的药丸。 男人手上技巧娴熟,花不羡已经被迫咽下。 不用问,鼻尖萦绕的味道,花不羡已经知道是什么了。 卑鄙!居然给她下软骨散。 这样一来,她连唤花花和撒毒药的力气都没有了! 都怪自己一开始太轻敌,花不羡暗叹失策。 祁元殇却心情不错的欣赏起了花不羡此刻的“乖顺”。 床沿微陷,他慢慢坐了下来,“别怪本王卑鄙,谁让你的小爪子总不安分呢?放心,本王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你这张脸虽然足够貌美,但本王岂是那种贪图美色的人?” 这话不是自夸,身为手握重兵的亲王,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 那些试图讨好他的部下,妄图收买他的敌国使者,一车一车的美女往他跟前送,还不都被他拒绝了。 母族的冤案始终悬在他心头,他没资格考虑这些。 “本王只是想与你心平气和的说话。”祁元殇半低了头,雕刻般的俊脸稍放柔和,便给人心动的感觉。 花不羡别开脸,“王爷真搞笑,您这样,算哪门子心平气和?” 祁元殇不回答她的话,又重复问道,“相似的毒,到底有没有?” “没有。”花不羡置气。 祁元殇看着她鼓起的小脸,不知为何,竟破天荒觉得有点可爱,抿了抿唇,“这样吧,就算本王 与你说和,你帮本王制毒,本王答应你一个条件如何?” 闻言,花不羡倏地就转过头来,什么傲娇,一瞬间全不见了,笑得眉眼弯弯,“王爷当真?” “本王一言……” 还没等祁元殇把“九鼎”两个字说出来,花不羡语速飞快,“好!我要和离!” 祁元殇蓦地胯下脸,周身冷意四蹿。 花不羡耸耸肩,“怎么,王爷自己说的,又不算数了?” “和离不行,休妻本王可以考虑考虑。”祁元殇虽然一副随意的样子,但内心深处,隐隐有些受伤。 她就那么不待见自己吗? 和离这个词,都从她口中出现多少次了! 休妻?花不羡却在咀嚼着这个词,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总比困在王府面对这么个阴晴不定的狗王爷好吧? 所以她只纠结了片刻,便答应了,“休妻便休妻吧,不过,我要把我弟弟花语带走。” 祁元殇见她居然这都能同意?一双眸子浓黑如同深渊,缕缕暗沉席卷而出,仿佛要将他唯一的理智淹没。 蜷了蜷指节,他看向了床榻旁边的美人瓶,“这属于第二个条件。” 如果他同意休妻,就不可能再答应放走花语。 花不羡一听,瞬间便反应过来,他打的什么主意了! 这狗男人,压根没有想过放她走,一直在耍她! 若真不介意她离开,为何独独把她的弟弟留下? 难不成他还有喜欢 小男孩的癖好! 望着花不羡咬牙切齿的模样,祁元殇再次掀唇,“要不,本王替你选吧,不休妻,带花语走?” 嗯?花不羡诧异,他肯? 其实一纸婚书而已,她并没多在意,到了山高皇帝远的地方,有也和没有差不多了。 但花不羡可不想第二次上当,冷飕飕的道,“怎么,王爷到时候再让官兵到处抓人?” 在这个时代,规则就是他们这些上位者的游戏罢了。 她可玩不过。 祁元殇眯了眯眼,心想这女人倒还不笨。 “不会,本王发誓。” 花不羡得了这话,眼中神采瞬间飞扬,“成交!” 如果不是双手举不起来,她绝对要来个击掌盟誓。 祁元殇似乎看出她所想,伸手解开了她的穴道,把解药也一并给她吃了。 花不羡四肢恢复自由,果断举起右掌,“王爷,口说无凭,我们来个盟誓吧?” 祁元殇很善解人意的,“要不要本王白纸黑字给你写下来。” 花不羡受宠若惊,顺杆子往上爬,“如果可以,那再好不过了。” “好。”祁元殇取了笔墨纸砚,很快就写好了,拿给花不羡过目。 花不羡确定没什么问题了,小心翼翼的叠好放在怀里。 这时,祁元殇才凝视着她,似笑非笑一声,“你就如此肯定那孩子,一定会同意和你离开?” 花不羡揣东西的手一顿,整个人如同一尊雕塑,石化当场。 第38章 不喜欢就让他喜欢 等花不羡回过神时,祁元殇早已不在屋里了。 花不羡顾不上他,穿鞋下床,急急的往花语的屋子走。 她还特意拉了一个丫鬟,问祁元殇刚才有没有见过花语。 丫鬟摇头,不敢直视花不羡的脸,乖顺的把头低下。 因为她想到了扶柳那些人的下场。 雷管家也告诫过,这就是王妃,无论她信不信,都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冒犯。 花不羡却暗中松了一口气,没见过最好,谁知道狗王爷会用什么条件诱惑花语? 她再不耽搁,直冲床榻。 花语正被丫鬟伺候着吃葡萄。 看到她,眼睛一亮,“姐姐和王爷密谈好了?” 边说,还从头到脚把花不羡研究了一遍,看她有什么变化没有。 花不羡控制住想要打人的冲动,坐到了床边。 屋里还有下人,花不羡不太好开口。 索性一伸手,将丫鬟手中的葡萄抢了过来,硬邦邦道,“我替你喂,你赶紧下去吧。” 丫鬟心知肚明花不羡的身份,不敢违背,低着头退了出去。 花不羡还觉得奇怪,今天这堆丫鬟这么好使唤? 一边吃着葡萄,花不羡开始酝酿说辞。 花语看着她,半晌之后,没忍住出声,“姐姐,那是王府给病人准 备的水果,你都给我吃完了!” 花不羡低头一看,咦,还真是,而且她连葡萄皮都没有吐! 一把将手里最后一颗葡萄塞到花语嘴里,花不羡尴尬的将手背到身后,“这葡萄西域来的吧?也太好吃了!” 花语差点没被滚圆的葡萄噎死。 好不容易咽下去,他倒也不生气,可可爱爱的问,“姐姐,你是有什么话对语儿说吗?” 花不羡瞅准机会,怅然道,“语儿,姐姐不喜欢王府,规矩又多,人也讨厌,要不,我们离开这里?我带你去游山玩水,顺便替你寻到药引,把病治好。” 药引的事情花语并不清楚,花不羡没想让他知道太多,免得他心理负担太重了。 这孩子的心思本来就够重的。 反正,她说会治好他,就算千难万难,也一定要抓到黑风豹。 好在,花语并未多问,只轻轻歪着头,“可是姐姐,你已经嫁给王爷了,王府就是你的家呀。” “王爷他不喜欢我,府里的所有人也都不欢迎我,这样的家,我要来干嘛?” 花语沉默了,似乎在认真思考。 片刻后,又抬起眼睛,做小少年的严肃状,“姐姐,你不能这样!母亲教我们的,遇到困难要迎难而上,而不是逃避 。 王爷不喜欢你,你就让他喜欢你,府里的下人不欢迎你,你就让他们不得不欢迎你。 何况,在语儿看来,王爷是很好的人,他和姐姐很登对。” 花不羡,“……” 秦氏到底给这孩子都灌输了些什么思想? 人家都是强人所难,他这是强自己所难啊! 讲道理讲不通,花不羡开始装可怜,“语儿,你看姐姐之前在丞相府都活得挺累的了,姐姐不想那么累了,我们一起离开这个鬼地方,逍遥自在不好吗?” “姐姐你错了,王府和丞相府不一样,至少,在丞相府可没人给我们送果子吃,王爷他……看着是有点冷,可面冷心热,换做别个,根本不会管我的死活。 他呢,不仅把我带进府安置,还给我找大夫,果然我崇拜他是没错的。姐姐,你就试一试,过个一年半载的,实在喜欢不起来,语儿再和你远走高飞行不行?” 花不羡,“……” 这孩子到底知不知道,祁元殇抓他是为了牵制他亲爱的姐姐啊! 花不羡要抓狂了。 这臭小子咋就这么不好哄? 祁元殇是不是早料到了,所以才根本不惧? 意识到这点,花不羡有些郁闷的摸向胸口,总感觉怀中那张纸,充满了 对她的嘲讽。 既然装可怜也行不通,花不羡直接搞血脉压制,“我不管,你要是不跟我走,我就自己走!” 话音刚落,花不羡就感觉心脏的位置揪痛了一下,而花语,明明刚才还精神不错的,突然软软的往床内侧栽倒了去,瘦削的手捧着心口,“姐姐,我又痛了,快救救我……” 花不羡脸色大变,这才刚刚好转,怎么又发病了? 她二话不说,拉起花语的手就开始号脉,连自己刚才为何心痛都顾不上思考。 片刻后,花不羡松开手,改坐为站,冷冷的看着床上的小少年。 一声不吭,怒火在眸中酝酿。 花语心虚得很,恨不得又拉被子把自己藏起来,但他最后还是鼓起勇气,看着花不羡,“姐姐,对不起,我不应该装病骗你。但,我真挺喜欢王府的,能让我多住几天吗?” 那小心翼翼祈求的模样,让花不羡忽的有些心酸。 这就是个严重缺乏安全感的孩子,小病秧子,王府对他来说,是铜墙铁壁,是温暖港湾。 再加上对祁元殇的偶像情结,他不舍得离开,实属正常。 或许,他还期待,自己这个姐姐能和威风凛凛的战王修成正果,从今往后,便没有人敢欺负她们姐弟了 。 花不羡想着,不禁轻叹一声,“花语,姐姐告诉你一个亘古不变的硬道理,那就是: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姐姐,我知道了。”花语神色暗淡,失望的低下头去。 花不羡还想再说几句,却在这时,陈奇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小花语,陈奇哥哥给你买玩具来了哟。” 话音落下,门已经让他推开。 花不羡没好气的瞪着门口,“你进屋不会先敲门啊?” “我说话了啊。”陈奇兀自走到花语床边,一点也没给花不羡面子。 他把怀里各种各样的鲁班锁堆在床上,“小花语,咋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你姐姐欺负你了?” “没有。”花语悄悄看了花不羡一眼,确认她还有没有生气。 花不羡看他那怯怯的样儿,什么气都消了大半,翁着声音道,“行了,下不为例!你不是最喜欢鲁班锁吗,玩吧。” 瞪了陈奇一眼,她往外走。 陈奇小声和花语说了几句,又屁颠屁颠的追过来跟上花不羡,“徒儿啊,为师觉得小花语说得挺在理的。” “什么?”这家伙还在门外偷听了? 陈奇笑着露出整齐的白牙,“嘿嘿,还想瞒我呢?我都知道了,你是女的,还是幽王殿下刚过门的王妃!” 第39章 你拿了他多少好处! 花不羡停下脚步,眉头狠狠一蹙,怪不得今天王府的下人都怪怪的! 陈奇一个出去瞎溜达回来的都知道了,他们肯定也知道了! 祁元殇!狗王爷! 花不羡忍不住在内心问候了下祁家的祖宗八代。 陈奇以为她还在为花语的装病生气,摇头晃脑的劝解,“小花语呢,也是为了你好。天大地大,你一个姑娘家能去哪儿?是,你会易容,医术也不错,可外面的世界是很危险的,稍有不慎就身首异处,你舍得花语跟着你吃苦啊?” 花不羡越听,眉头皱越紧。 好啊,还说祁元殇怎么那么爽快,原来他的说客在这儿呢! “……”在花不羡冷幽幽的目光下,陈奇突然就说不下去了,脊背发毛。 “我就是随便说说,你也就……嗯……随便听听。”他干巴道。 花不羡蓦地伸手,拧住陈奇的耳朵,“老实交代,你拿了祁元殇多少好处?” 这家伙唯利是图,只要给钱,他啥事不肯干? 陈奇疼得身子都站不稳,歪东倒西的,一脸哭唧唧,“没、没多少……” “快说!”花不羡才不信他的邪。 陈奇没办法,抬起右手比了一个“五”。 花不羡,“五千两?” 她最近挣的两千两黄金,分了陈奇五百,这家伙不可能为了区区五百两 就背叛她。 这点自信,花不羡还是有的。 果然,陈奇点了点头,然后加了两个字,“黄金。” 花不羡,“……” 五千两黄金,就为了找个人来说服她留下? 花不羡简直要裂开了! 有这么多钱,直接给她不就是了! 为了钱,她也不是不可以将就一下,演演王妃,走上宅斗宫斗道路的啊! 这个祁元殇,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花不羡气不过,跑去找祁元殇理论。 然而,正主压根不在府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府去了。 无所事事的花不羡越看陈奇越不顺眼,瞧他这笔横财发的,自己不薅点羊毛都对不起自己! 无人的角落,她笑嘻嘻的环上陈奇的胳膊,“师傅,天气怪好的,咱们逛街去吧?” 陈奇身子猛的一僵。 以前不知道花不羡是女儿身的时候,他挺嫌弃花不羡的触碰,现在……好吧,不仅嫌弃,还有种难以言说的异样。 拂开花不羡的手,陈奇往后站了一步,“男女授受不亲,你注意点。” 他不好意思说,万一被幽王看见了,就倒霉了。 虽然现在并不太能看出,幽王对她到底有多少感情,但男人嘛,坚决不会喜欢别的男人和自己的女人走得近的。 “切,谁稀罕碰你似的。”花不羡鄙夷。 但逛街这事,容不得陈奇不去。 花不羡以暴力压制,陈奇没有办法,捂着荷包像个小跟班一样屁颠屁颠跟在后面。 极力为自己争取,“旁的不说,我的拂尘被你拿给张太医吃了,我得买一个更好的。” 花不羡微微一笑,很是大度,“没事,你随便挑。” 陈奇心口滞住,所以,到底是他的钱,还是她的钱啊? 花不羡一点也不担心陈奇这个待薅的羊跑了,所以她先找了一家当铺,把前几日从太医们那里坑来的东西出手。 别的都还好说,在花不羡的“威慑”之下,当铺掌柜爽快给钱。 但到了那狼毫笔,掌柜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看不出什么特别来,不由面露苦色,“道长,不好意思,您这最后一件宝贝我实在鉴别不了,不然您换别家试试?” 薅羊毛也不能逮着他一只羊薅啊,掌柜也是给别人打工的,亏了本,糊口的饭碗就没了。 所以,他真诚的恳请花不羡去别家薅一下。 花不羡喝着上好的茶,不紧不慢开口,“掌柜,你再看看,他们都说了,这是什么鲁班大师的临终之作,宝贵得很。我保准你收了之后稳赚不赔。” 掌柜干笑了两声,招手喊来一个伙计。 他低声和伙计说了几句,不一会儿,伙计就从后院抱来一个 箩筐。 “哐”一下搁在花不羡脚下。 掌柜指着箩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金属的,木质的,杂玉等等,苦不堪言的道,“道长,您看看,这些,全都是鲁班大师的临终之作,您说我还能信吗?” 花不羡垂下目光,看着那些假货,莫名有点同情掌柜的。 索性,也不难为他了,拍拍手站起来,“那好吧,这玩意儿我就自己留着把玩了。” 出来销赃,她也不好说那是御赐之物,被举报是要掉脑袋的。 所以,卖不出去就卖不出去吧,回头卖给狗王爷,他肯定识货! 掌柜的听见花不羡这话,千恩万谢,“道长,谢谢您了,您慢走。” 花不羡嗯嗯点头,“不客气,下次有什么好东西,我还到你这儿来。” 掌柜一张脸又苦了起来,内心默念:大可不必! 陈奇一直像个隐形人似的,目睹了花不羡这一连番骚操作。 重新回到街上,他已经不知道挣扎为何物了,做小伏低,态度诚恳,“徒儿……你想买什么,师傅替你付钱。” 花不羡其实只想出来走走,买东西嘛……想不起来有啥特别需要的。 而且她现在不是幽王妃?干啥要花自己的银子买东西! 多蠢的人才会干这种蠢事! 打定主意,花不羡第二次笑嘻嘻的看着陈奇, “师傅,徒儿每次赚了钱,可都是分你的,上次还不怕艰险帮你讨回钱财,你不应该投桃报李一下吗?” 陈奇看天看地看树,就是不看花不羡,假装听不见她说什么。 花不羡倒也不着急,倚在一个临街小摊贩的柱子上,“师傅,分享是个好东西,不然我回去就告诉你那大主顾,说你拿钱不办事,不仅没有劝说我不要走,反而大力支持我离开,好和你一起去悬壶济世!” 陈奇,“……” 冤孽啊! 他本来就很怵祁元殇,和他说个话都战战兢兢的。 哪里敢让花不羡这般编排? 于是乎,陈奇哆哆嗦嗦,顾不上心头滴血,硬生生分了两千五百两的票据给花不羡。 这个朝代的银楼和现代的银行异曲同工,可以存金银等各种值钱的东西,然后给客户相应的票据,无论走到全国哪里,只要有票据,都能把东西取出来。 当然,金银好取,要是啥特殊的贵重之物,比如传家宝,就必须到存时的银楼去取。 花不羡美滋滋接过,拍了拍陈奇的肩膀,给予了他最大的肯定,“师傅果然对徒儿不错,那好吧,徒儿便也大方一次,请师傅吃一碗加肉的阳春面。” 说着,她已经歪过屁股在小摊子上坐下了。 陈奇,“……” 这面,真他娘的贵啊! 第40章 舍不得对他撒手 回去的路上,陈奇还没忘了自己的职责,“我就奇了怪了,徒儿,你好好的幽王妃不做,跑出来坑蒙拐骗……哦不,行医治病为那般?” 花不羡忽视他的口误,突然以一种忧郁的面容四十五度仰望天空,“这个世界可怜人太多了,我不出面救万民于水火,谁又出面呢?唉,罢了,你们这些人又怎会懂我,明白我的格局,还试图将我圈在那方寸之地,成为一个男人的附属,你们不觉得自己很残忍吗?” 陈奇一瞬间,表情要多怪异有多怪异。 但他想起花不羡精湛的医术,又莫名觉得,她确实,不适合委身于男人的后宅。 他不说话了。 相顾无言,二人回到王府。 楚意正好要出门,遇到逛街回来的师徒俩,他异常高兴,“王妃,陈神医,你们回来了?” 没错,他也知道了花不羡的身份。 自从花不羡使常岚的病大有起色之后,祁元殇身边的人对她都好感倍增,眼下揭开她就是王妃,一干人等不仅不抵触,反而心里乐滋滋的。 他们王爷那么优秀,配一个旗鼓相当的王妃,不是正好? 但花不羡此刻还穿着道士服,叫他这么一称呼,所有人 都恨不得向她行注目礼,花不羡没好气,“喊什么喊?咋咋呼呼的,你家王爷如何放心派你照顾病人!” 楚意被花不羡刺了一下,可怜巴巴的垂头扣手。 花不羡纯属达不到目的心情暴躁,见楚意那样子,又冲他摆摆手,“有事就快出去吧。” 楚意一溜烟跑得飞快,害怕被花不羡的银针追上。 他可是从萧大哥那里听说过王妃不少勇猛事迹的。 不过,礼物的事情怎么办啊? 他刚才本是想问问王妃喜欢什么的,唉,看来只能以后再找机会问了。 * 睡了个午觉醒来,花不羡还是决定去找狗王爷谈谈。 为什么给陈奇钱,不给她钱? 五千两金子一瓶毒药,她能做到他破产! 然而,从狗王爷的卧房一路找到书房,都没找到人。 正当花不羡在书房外徘徊时,不知打哪儿飞下一个全身通黑的面罩人,冲花不羡恭敬行礼,“王妃,王爷吩咐过,如果您找他有事,可以到书房稍等。” 花不羡眼中光影流转,“你……是暗卫吧?” “属下飞影。” 花不羡看了看高高的屋檐,止不住点头,那还真是够能“飞”的。 “你确定我 能进去?”花不羡指了指紧闭的书房。 按理说,像祁元殇这样的狗货,他的书房,不得是军机重地,谁也不能随便进入吗? 上次自己进去偷印章,还被他摆了一道。 万一这次又是个陷阱怎么办? 飞影脸上的面罩挺厚,看不出任何表情,“王妃,请安心进去等待,王爷很快便能回来。” 花不羡,“……” 算了,和这样的木头人也说不着。 狗王爷总不能在他的书房上演活春宫,然后故意骗她进去看,好让她长针眼。 即然如此,她怕啥? 花不羡上前一步,施施然推开门,里面和上次来的时候没啥区别,简单明了,风格清冷。 现在还是白天,屋里有些什么一目了然。 花不羡走到案桌后,被角落画缸中的唯一一幅画吸引了视线,心里默念好奇害死猫,可还是趁着四下无人,轻轻的将画给展开了。 不大的宣纸上,清丽端庄的女子勾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侧身看着画外,美丽宜人,风情独特。 花不羡啧啧两声,“难怪他看不上扶柳,那做作的丫鬟和画上之人一个天一个地。” 正要收起来放回去,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 身冷气的祁元殇走了进来。 萧熙跟在他身后,看到花不羡在这儿,又赶忙退到门外。 花不羡不知道为何有点心虚,“你……你进来怎么不敲门?” 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把画往回卷。 祁元殇瞥了她一眼,“这是本王的书房,本王为何要敲门?” 祁元殇是知道花不羡在里头的,他才入府,飞影就给他发了暗号。 就是因为知道她在这,才故意无声闯入,想看看这女人静悄悄的搞什么鬼。 目光捕捉到她在卷画,祁元殇面色依旧,并不见紧张。 花不羡叫他一噎,脱口而出,“我道你为什么非要让我做这个幽王妃,敢情,是要留着位置,好给你真正的心上人吧?” “什么心上人?”祁元殇一对浓眉赫然皱起。 花不羡得意的扬了扬手中的画,“我都看见了。” 祁元殇解开披风,扔给门口的萧熙,继而掀袍在太师椅上坐下,隔空与花不羡对视,“你拿的,是我母亲的画像。” 花不羡,“……” 要死了要死了,这个乌龙未免有点太大了。 她讪讪的放下画,走到案桌前面,双手撑着,“那个,我找你,是想和你再次协商一下毒药 的事。” “嗯,本王猜到了。”祁元殇并不意外。 花不羡看着他绝美的面庞,面无表情的时候,高冷又禁欲,确实让人挪不开眼。 她也没打算挪开,更不会不好意思。 好看,就多看几眼呗。 此时此刻,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到半米,女人淡淡的馨香气息在鼻端萦绕,关键是,她还用那种眼神看着自己,祁元殇觉得,口舌莫名有点干。 四目相对了好一会儿,祁元殇终于忍不住开口,“看够了没有?” 花不羡撇撇嘴坐下来,“小气,看一下怎么了。” 祁元殇,“……” 她到底是不是女人?脸皮怎么这么厚? 花不羡才懒得管他想什么,直入主题,“你要的毒,我可以帮你弄。” “条件呢?”祁元殇不相信她会放弃。 花不羡眼眸转了转,“嗯……本来呢,我是一定要带花语离开的,但那臭小子一心享乐,又舍不得对你撒手,无奈,我也只能跟着被困在这里啦。” 祁元殇觉得,她口中每一个字拆分来听,都很正常,但合在一起,怎么就那么怪呢? 什么叫“舍不得对他撒手”?“困”她什么了? 当他幽王府没了她不行是吧! 第41章 王爷千万注意保养身体 “哎哎,你先别顾着生气。”花不羡一看祁元殇脸色变幻,就知道他情绪不太妙,赶忙灭火,“三天。只需三天,我必定拿出你想要的东西。” 三天?这么快! 祁元殇刹那间忘记了生气,视线牢牢将花不羡锁住,“你用什么保证?” “我自己。”花不羡自负又狂妄。 祁元殇深邃的眸子定定凝视着面前的女人。 她无疑是好看的,五官清绝,明眸皓齿,顾盼神飞,哪怕打扮得不伦不类,也根本压不住她异于常人的气质。 半晌后,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好!说你另外的条件。” 既然不带走花语了,定然是有其他交易砝码。 这个女人,就不可能做吃亏的买卖! 果不其然,花不羡在身上掏啊掏,拿出装着狼毫笔的明黄匣子,“王爷,您慧眼识珠,收了这件宝贝吧?” “你当本王是捡垃圾的?”祁元殇虽然在外面跑了一天,但花不羡从早到晚做了什么,他可清清楚楚。 毕竟飞影那种身手,任何人想要发现他都是很难的。 而这样的暗卫,他身边有十一个。 花不羡没有恼,笑眯眯的把盒子推到祁元殇面前,“王爷别装了,别人不懂这只狼毫的好处,您身经百战,智谋过人,还不懂吗?这东西于我而言用处不大,又太过招摇,放在我这里,实在不合适。” 什么机关啊、救命啊,乱七八糟的,花不羡听着都累。 最好的方式,就是快刀斩乱麻。 别以为她没看出来,今日在当铺的时候,那掌柜不是不识货,而是“不敢”识货,而知道这东西在她手上的人,就那么几个,祁元殇又在背后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花不羡想得很开,与其抱着一个不定时炸药,还不如主动扔出去。 闻言,男人挑眉浅笑,“你倒是脑筋转得快。” “谢王爷夸奖,那一千两金子,王爷应该不觉得多吧?” “你的要求,也应该不只这一个吧?还有什么,一并说了。” 祁元殇不缺钱,眉头都没有多动一下。 见是这样,花不羡便放心了,“王爷想让我长期留在王府?” “本王的王妃,可以野,但不能太野。” 也就是说,花不羡行医治病的他可以不管,但人,必须不能跑。 奇怪的是,花不羡此刻再听这话,竟没表现得多生气。 因为,尚早那会儿她对花语说,“你要是不跟我走,我就自己走”这句话时,心脏骤疼,差点断气。 经过花不羡这半天的观察和思考,她明白,应该还是原主的意念在作祟。 小丫头也太不让人省心了,走都走了,还放不下红尘俗事。 又是要男人,又是要弟弟的。 这么难满足的吗? 但偏偏,花不羡毫 无办法,只能接受。 不然她就算脱离了幽王府,恐怕也少不了被纠缠。 与其这样,还不如就留下。 看谁耗得过谁! 如此,花不羡也就不客气了,话中有话的道,“王爷很慷慨,师傅都跟我说了,我的要求很不过分,就是钱!” “多少?”祁元殇似乎并不讶异。 花不羡微微一笑,“五万两——黄金。” 像陈奇那样的货色都能得五千两,花不羡觉得,自己必须翻十倍! 祁元殇笑了声,“你当本王开采黄金的吗?” “王爷看起来富可敌国。” “那你可真是太高看本王了,太贵,本王不留也罢!”祁元殇竟然也学会了摆烂。 花不羡,“……” 她想了想,五万两黄金约莫是真有点强人所难了,祁元殇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又常年打仗消耗颇多,哪怕有金山银山估计也花得差不多了。 所以,勉强改口,“三万两?” “一万两,五年,你爱要不要!”祁元殇说着,起身便要送客。 他话里的意思很明白,让花不羡安安分分的在幽王妃的位置上待五年,时间一到,银货两讫。 可花不羡一听才一万两,无比生气,“什么啊,我师傅不过是劝说几句,就得五千两,我这抛头露面上千个日夜,才得一万两,王爷你到底会不会算账?” 祁元殇踱步到 花不羡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谁告诉你,陈奇拿钱的任务只是这一个了?” “啊?”花不羡一愣,“还有别的?” “这就不是你该知道的了。”祁元殇掸了掸袍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语调淡然,“你回去想想吧,想好了,再来找本王。” 花不羡能够感觉到,他是真的不那么急切了。 明明早上还各种诱哄于她,真是好生善变! “一万两,我当一年的幽王妃。”她也只能尽力为自己争取。 一年,365天,足够解决所有的问题了。 届时,不会再有任何原因阻止她离开。 本以为祁元殇肯定又要讨价还价,却不料男人略一勾唇,轻松应下,“可以,一年便一年,但除此之外,你得负责教会华??破伤风的诊治方法,以及,竭尽所能为本王解毒。” 花不羡觉得这没问题。 看祁元殇的眼神,变换得也快,好像立马就成为了亲密无间的合作伙伴似的。 微笑着冲男人伸手,“幽王殿下,合作愉快呀。” 显然,祁元殇很嫌弃花不羡的发疯。 他看了一眼门口,“萧熙,你不说公务很多吗,怎么还不拿进来!” 关键时候就爱磨蹭,还是锻炼得太少! 萧熙听到里头在唤自己,无语至极,他家王爷到底会不会哄媳妇儿啊? 多好的机会,和王妃多说几句 话啊! 祁元殇却不这么觉得,他认为,人已经成功的和幽王府栓在一块儿了,没必要再多说。 花不羡也不是那么没眼色的人,既然祁元殇忙着处理公务,她何必碍手碍脚? “夜深了,王爷千万注意保养身体,我先告退了。”难得,她居然行了个礼。 祁元殇暗暗蹙眉,总觉得她的“保养身体”和别人的意思不一样…… “王妃记得答应本王的三件事。”祁元殇有气没地儿发,只能再次强调。 花不羡撇撇嘴,果然,变生老板之后就都是万恶的资本家。 她不耐烦的“嗯”了声,转身离去。 花语那小家伙,要是知道可以留下来住一年,不知道高兴成什么样子呢。 花不羡决定给小屁孩一个惊喜! 她前脚刚走,祁元殇就鄙视了萧熙几句,“看看,还是本王的方法管用,你那些乌七八糟的,都什么玩意儿?” 萧熙表情复杂,不敢说,王爷您这样容易当一辈子单身狗。 金钱交易,和感情交易,能混为一谈嘛? 王妃那么厉害的一个人,只可能暂时缺钱,不可能一辈子缺钱。 犹豫了片刻,萧熙还是一字不差的,将花不羡和陈奇说的话进行汇报。 祁元殇从飞影那儿听说的只是前半段,后半段陈奇问花不羡,为什么不愿意当幽王妃,花不羡的回答,令祁元殇震惊当场! 第42章 暖萌的化身 男人的声线仿佛淬了冰,“她什么意思,觉得当幽王妃给她丢脸了?” 不怪祁元殇这下意识的大男子主义,古代的男人,很少有不大男子主义的。 他们觉得,女人就该相夫教子,乖巧的站在男人身后。 即便有那特立独行的个例,也不过是当个教习师傅,人前人后被人尊称一句罢了。 但说到底,那些女人,也都是“某某夫人”。 而听花氏话里的抱负,分明不屑于别人叫她一声“幽王妃”。 这女人真是太不知好歹了! 祁元殇捏起拳头,暗暗起誓,一定要让花不羡对他心服口服! 殊不知,服不服,和嫁给他是两回事,而嫁给他,和洗手作羹汤又是另外一回事。 别人兴许有可能,让花不羡当恋爱脑,她脑子被驴踢了都没戏! 唤出花花,花不羡再次来到花语这里。 本以为白天吵了一架,小少年多少会闹脾气,谁知花不羡一到,他就捂着被子笑了,“姐姐,明天如果下雪的话,我可不可以出去堆雪人?” 眼下已临近年关,满盛京的人都在盼这一场初雪呢。 回答他的,是乖巧的一声“喵呜~” 花花在花不羡怀中昂着 头,圆嘟嘟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家主人,再配上那一声叫声,就好像也在恳请花不羡的同意似的。 花语愕然的看着凭空出现的小猫儿,眼底渐渐被惊喜覆盖。 一把掀开被子,“姐姐,你哪来的小猫?” 凑上前近距离的观察了片刻花花,花语兴奋更甚,“姐姐,它好漂亮,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猫儿。” 通体雪白的毛色,一丝杂毛也无,大而灵动的圆眼睛,还是不一样的颜色,一对猫耳小巧服帖,称之为白色精灵都不为过。 闻言,花不羡倒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毕竟花花被人夸好看也不是一两次了。 她轻轻一松手,花花察觉到她的意图,咻一下就蹿到了花语的怀里。 后者猝不及防,手忙脚乱好一阵儿,才把花花接住。 那轻一分怕抱不稳,重一分怕抱疼了的样子,就像初为父母,抱襁褓中的婴儿似的。 花不羡看得好笑,走到一旁坐下,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边说,“你不用那么紧张,花花很通人性的,它要是不舒服,它自己会说。” 约莫是特意回应,小家伙又喵喵叫了两声。 花语彻底爱不释手 了,“姐姐,它叫花花嘛?咱们姓名里的那个花?姐姐什么时候养的它,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说着,小少年已经亲昵的挨上去了,对着花花的脑袋顶啄了一下。 花不羡,“……” 初吻献给猫啊? 或许是花不羡和花语拥有同样的血缘,面对花语的亲近,花花并未嫌弃。 反而小脑袋轻轻的往前蹭了蹭,主动贴近花语。 换做其他人,它不亮小爪子就不错了。 花语惊喜非常,更加不舍得把花花搁下,“姐姐,我喜欢它!” 小少年眼含期许,又无比小心翼翼,“姐姐,可不可以……让我养着它啊?” 这样,他就不会寂寞了。 哪怕不能下床,不能出院子,也有个伴儿。 然而,花不羡还没说话,花花急忙抗议,“喵喵!喵喵喵喵!” 翻译在花不羡耳朵里,就是:不行!主人你不能见弟忘猫,休想把本喵送人! 花不羡,“……” 她嫌弃的朝花花看去,谁说要答应了?淡定点行不行? 得了花不羡这一句,花花才重新顺从的趴在花语怀里。 只听花不羡委婉道,“语儿,姐姐刚才说过,花花是很通灵性的,姐姐 从小把它养到这么大,如果随手就送人了,它会不高兴的。” 这话,让花语显见的失落,“这样啊,是语儿自私了……” 花不羡摇摇头,“语儿很好,虽然姐姐不能把花花送给语儿,但是我们是一家人啊,花花也同样是我们的家人,一家人之间,讲什么你我?以后,只要花花愿意,语儿随时都能亲近花花,带着花花一起玩,一起去想去的地方……” 这不和送他没区别了? 花不羡正是觉得花语太孤独,依赖心太重,连一个萍水相逢的狗王爷都稀罕得不行,才想到把花花拿出来吸引他注意力的。 花花行为上是一只猫,智力上,却丝毫不比一个正常人差。 它同时还拥有伤病检测、诊断、护理和报警等功能,和一部电影里的健康守护机器人有点像,当初制作超级医疗系统的人,肯定看过这部暖萌剧。 花花,就是暖萌的化身。 花语的心脏病随时会令他处在危险之中,多一个花花帮忙守护,花不羡能放心不少。 “喵~”花花突然答应了一声,然后两只毛乎乎的前脚便挂在了花语的脖子上。 花不羡瞪大眼睛,还以为以它傲娇的个性, 怎么也要抗拒一下? 她不知道的是,花花作为医疗小助手,别的事情可以任性,守护病人却是它存在的基础。 不过,看到花语心情瞬间好转,花不羡也跟着笑了,“你看,我说的很对吧?花花也很喜欢语儿,以后,我们一起在王府生活。” 花语一朝得猫,手不释卷,已经和花花你来我往的玩起来了。 听到这最后一句,整个人蓦地呆住,僵硬的看向花不羡,“姐姐,你什么意思,你是说……” 花不羡点点头,打断他的话,“语儿,姐姐同意你的要求,咱们一起在王府住一年,一年以后,再根据具体情况决定去哪儿。” 花语这半天来,料想了无数个结果,可独独没有料到,会是这样。 清秀的脸上,晶莹的泪珠无声滑落,满心满眼都是对花不羡的感动。 “喵~”花花伸出小爪子,替未来的小主人把眼泪擦掉。 花不羡煞风景的吐槽,“怎么又哭了?男儿有泪不轻弹,这一点,你是该和祁元殇好好学一学!” 至少,那男人在蛊毒发作,身体几乎要爆裂的时候,都从未哼过一声。 那样的坚毅程度,是让花不羡打心底里佩服的。 第43章 女人的柔软 一个人不讨厌另一个人的时候,就会突然发现那个人的闪光点。 花不羡是这样,祁元殇其实……也一样。 但他是在梦里“发现”的。 不知道是不是白天被花不羡调侃过头了,祁元殇模模糊糊的梦境里,竟然全是女人特殊的芳香…… 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让他即便醒来了,也还是忘不干净。 又一个天明。 刺骨的寒风呼啦啦的吹,雪粒子是下了不少,但是一片雪花也没有。 只有零星几个行人的街道上,一辆马车飞快的行驶着。 车厢里,陆风卓眯眼靠着药箱,神色无比淡定,和一旁勾腰驼背,精神气极差的张太医形成鲜明对比。 张太医全名张绪,正是那天被花不羡逼着吃拂尘的老家伙。 陆风卓看着他的头顶,忽然出声,“张太医,你该不会还在为那天的事情伤心难过吧?” 近来,无论是太医院还是民间,都出现了不太好听的谣言,其中一大半是编排张太医的,毕竟那天他实在太丢脸了。 闻言,张太医蓦地抬起头,又飞快的低下去,嗫嗫道,“没、没有。” 耳边却重复回响着几个药童挖苦的声音。 “张太医已经五十多了吧?难得,吃下去那样的 东西,居然还没死?” “也是他自己嘴贱,非要去出那个头,害得我们太医院跟着一块儿名誉扫地!” “可不是吗,输赢乃兵家常事,他却根本输不起。” “要是我,辞官算了,还天天出来丢人现眼干嘛!” 自从那日从幽王府回来,他就成了过街老鼠,人人不待见,可明明大家都是一样的输,为什么偏要针对他? “真的吗?”陆风卓语音往上扬,些许强势。 张绪心里一抖,越发心中不适,走不出那个阴影。 陆风卓心里哼笑一声,没用的东西,恨就是恨,恼就是恼,冤有头债有主,报复回去不就得了,躲起来自怨自艾有个屁用! “唉……”他假模假样的叹了一口气,挑唆道,“张太医,你自从入了太医院之后,兢兢业业,从不敢怠慢一日,无论是医术还是品性都无可挑剔,那日……幽王殿下非但不替你说话,还帮着那个江湖游医欺辱于你,我真是替你不值。” 陆风卓很清楚,要收拾两个江湖游医很简单,可现下那两人很得幽王重用,那么,就不得不从幽王下手。 他自持清高,自然是不会出面的,如此,张绪就是最好的人选。 本以为张绪受了那么大的屈辱, 不用他点播,自己也会到皇帝面前哭诉,谁曾想这人是个闷葫芦,迟迟不见动静。 那就,让他来助他一臂之力吧! 在陆风卓一番巧舌如簧的“开解”下,张绪低落的情绪逐渐有了变化。 当马车停在靖安侯府门前时,他更是牢牢的攥紧了拳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老夫一辈子为达官显贵治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由不得别人如此作践!” 闻言,陆风卓终于露出了老怀安慰的满意笑容。 两个人被靖安侯府的下人迎到内院。 既是老夫人病了,阖府上下基本都在,陆风卓依言上前给老夫人诊脉,半晌才退出来,神情严肃,“侯爷,老夫人年事已高,又得了肺部的病,微臣才疏学浅,实在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为今之计,只能吃些镇静止咳的方子,让老夫人余下的日子少遭些罪。” 没错,这个顶顶尊贵的病患,就是陆风卓的肺痨患者。 如果不是对他医术的信任,像靖安侯府这样的府邸,什么样的名医请不来? 可是,陆风卓仗着这点信任,一直在消耗老夫人的寿命,并且毫无愧疚之心。 因为他觉得,肺痨这种绝症,本来就是治不好的,他能给她拖一年半载的才去死,已 经是很不错了。 可他分明忘了,当初在面对幽王的蛊毒时,裴氏母女的怪病时,常岚的破伤风时,他也是同样的态度,但那些病,都在花不羡的手中出现了极大的起色。 很显然,威风凛凛的侯爷也想到了这一处,无法接受老母亲即将死亡的他,语气冷厉又讥诮,“陆院判,你回回来都这么说,你到底会不会治?枉我母亲那般信任你,又夸你的医术是太医院同辈里最好的,可本侯听来听去,除了推托之词,屁用没有!怎么,你们太医院如今就是这样糊弄病患家属的?” 如果说靖安侯的悲愤迁怒,陆风卓早已经预料到了,也准备低调忍受,但当靖安侯世子咋咋呼呼的站出来,提到一个人时,他的涵养瞬间不复存在。 “世子万不可信那些江湖人士,以免给老夫人带来不必要的灾祸啊!”他激动的往前蹿一步,脸都要抵到谢伯银的下巴了! 靖安侯世子谢伯银,退后一步冷笑,“陆院判,你治不好的病,就觉得别人也像你一样治不好?” 这话,些许熟悉,好像那个不可一世的臭道士的口吻,陆风卓的表情一瞬间变得锋利了几分。 张绪瑟瑟发抖的缩在一边,适才的高涨气焰已然漏了气 。 陆风卓看他这样,就知道靠不住,心里怒骂一声扶不起的阿斗,自行上阵,“侯爷,世子年纪还小,不懂人心险恶,下官对老夫人的断症句句属实,实在是没有必要欺骗侯爷啊……” 谢景隆严肃的双眸微眯,似在思考信还是不信。 一旁的谢夫人看了眼信誓旦旦的儿子,又看了眼内屋形同枯槁的老妇人,擦了擦眼角,开口,“侯爷,伯银也是心疼他祖母,都这样了,死马当活马医,也算全了咱们的孝心不是?” 谢景隆牛眼一掀,“你也同意换个人来看看?” “侯爷,不可!” 陆风卓极力阻止,别人也就算了,为什么偏偏又是那个臭道士,这些人都被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殊不知,花不羡和靖安侯府半毛钱关系没有,他们之所以找上花不羡,不过是不忍看着亲人在眼前死去罢了。 谢伯银狠狠的瞪了陆风卓一眼,“我祖母的病,从年初就是你在治,越治越差不说,现在你让我们准备后事?陆太医,陆大人,你到底哪里来的脸阻挠我们另请他人? 况且,我怎么听说,日前你和你口中非常不耻的江湖人士比试了一番,人家才两个人,你们太医院七八个人,裤子都差点输掉了吧?” 第44章 这个爱,怕是不能随便割 陆风卓没想到谢伯银连比赛的事情都打听到了,一时脸色便秘,无从辩驳。 谢景隆见状,倒来了兴趣,“还有这种事?儿子,你仔细说说,那江湖游医真的那么厉害?” 谢伯银当即绘声绘色的讲起了自己近日听到的茶楼笑谈,末了,来一句,“父亲,咱们那位幽王殿下多刁钻你也是知道的,他都看得上的人,会差到哪里去?反而是这个陆院判……” “伯银,不可胡说!”不等谢伯银把话说出口,谢夫人便站了出来,当起了和事老,“陆大人,我这儿子让我惯坏了,心直口快,陆大人海涵。” 陆风卓这会儿心里沉甸甸的,并没有功夫和谢伯银计较。 再说了,人家堂堂侯爷世子,三代单传,在皇宫放一把火都没事的角色,自己计较得上来吗? 他只是不想谢府找上花不羡。 然而,这也由不得他做主。 这不,谢景隆一听完儿子的讲述,眸子里立马燃起一束光似的,“请!去给我请这位神医!伯银你亲自去,好好和幽王殿下说说,只要能治好你祖母的病,让我给他下跪都成。” 这个“他”,当然是祁元殇而非花不羡。 在这些权贵眼中,能人异士无非是依附于谁的,再厉害,也如同权贵们养的猫啊狗的,他本人的意愿丝毫不重要。 谢伯银张了张口,自觉自家老爹这种思想有点危 险,不过他心里着急,也就没有多说,径直吩咐小厮套车。 人走了,谢夫人挺尴尬的,“陆太医,张太医,你们还没吃午膳吧,要不……” 陆风卓哪能不知道,这是人家下的逐客令呢。 正好,他一点都不想和花不羡来个缘聚,冷着脸拱手告辞,“午膳就不用了,但愿老夫人的身上能有奇迹发生。” 话中之意,无非是不看好花不羡连肺痨都能治。 谢夫人极力应付着,派了身边最得力的丫鬟将人送走,回到屋子里,就开始怪谢景隆,“侯爷,你也是的,说话不知道委婉一点吗,太医院的人是好得罪的?以后这么一大府的人,谁还没个头疼脑热的。” 她最头痛的,就是这对一模一样不修口德的父子,在京城这么多年,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回回都是她给他们擦屁股,关键根本擦不干净。 谢景隆不以为然,“咋的,我还怕他?我回头正想去皇上面前建议建议,以后太医院的选拔是不是应该更严厉一点,怎么招来的全是一群庸医,随便一个病就是绝症,天底下有那么多绝症?” “侯爷你!唉……”谢夫人无语了,伸长了脖子往外看,但愿儿子那边能够顺利把神医请来。 谢伯银递了帖子进幽王府。 彼时,幽王刚晨起练武结束,因为昨晚那些乱七八糟梦境的关系,他好几次都没办法静 心,所以练武的效果并不好,脸色也是显见的臭。 雷管家拿着帖子过来请示,祁元殇狠狠一蹙眉,“靖安侯府?本王和他们好像没什么交集吧?” 甭说靖安侯府,就是盛京大多数的京官,祁元殇都不熟悉。 谁让他从小就去了边关,如若不是他打仗还行,兵马众多,兵力一日强过一日,这些人也不会记得他是谁。 所以,面对靖安侯府的突然上门,祁元殇并不感冒。 “去问清楚什么事,再来回禀我。” 书房里,萧熙倒是很清楚祁元殇的心思,琢磨道,“王爷,您是不是不想让人说闲话,所以才不见靖安侯府的人?” 祁元殇磨墨的手微顿,很快又恢复正常,“宫里那几位没一个待见本王的,本王自己不低调一点,不正好撞他们枪口上?靖安侯府原是开国功臣,老靖安侯戎马一生才换来的爵位,现在这个靖安侯虽然差了一点,但也虎父无犬子,这样的门第,我还是少结交的好。” 免得皇帝又以为他要搞什么事情了。 说着,祁元殇还在心里想,这靖安侯世子吃错药了突然跑到自己的府邸来?他老爹没告诉过他要避嫌的吗? 他刚想到这儿,雷管家的声音就在门外响起,带着一丝惊异,“王爷,靖安侯世子想问您借个人,说是他祖母病情凶险,还望王爷割爱。” 祁元殇,“……” 既然是治病,他脑子里顷刻间便浮现出了花不羡的脸,神色复杂。 这个女人,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能给他找麻烦! 说来只是借个“大夫”,但其中的利害关系,却不是三言两句能说得清的。 祁元殇就算想“割爱”都不行。 再说了,花不羡是他的王妃,这个爱,怕是不能随便割吧? 宣了花不羡去书房,他想听听当事人自己的意思。 嗯,看她脑子行不行,配不配主宰这偌大的幽王府。 花不羡对于自己一大早就要起床伺候老板的艰辛很不满意,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和雷管家商量,“上次王爷发卖的人是不是多了点,缺人了?雷管家,回头记得补充几个进来。” 省得总拿她当丫鬟差使! 雷管家点头如捣蒜,“王妃说的是。” 花不羡现在也不藏着掖着自己的身份了,既然大家都知道了,那就顺其自然呗。不过,她还是习惯性的穿着那身道士服。 几个下人从花园里走过,看到她,表情都有点怪。 花不羡无所谓,深深呼吸了一口早晨的新鲜空气。 到了书房,弄清楚了祁元殇叫自己的来的目的,花不羡只差拍桌子,“什么?我给你打工还不算,你还想让我到外面打工帮你赚钱?” 狗王爷也太会算计了吧! 花不羡摆烂,“我不去,我们的协议只说帮你治病 ,顶多延伸到你这个府里,其它阿猫阿狗的,不要找我!” 祁元殇脑门上的青筋直跳,“本王还不至于穷到那个地步。” 而且,她居然说靖安侯府老夫人是阿猫阿狗!偌大一个京城,怕也只有这个女人敢这么放肆了吧? 花不羡听了,眼里冒光,“那……外出所得,归我所有?” “你到底有没有听本王讲话,来的是靖安侯府……”祁元殇很无语,她真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不说危机感,正常人的震惊总该有点吧? 但是花不羡还真就面不改色,只淡淡的掀了下眼皮,“怎么,这个靖安侯府很有钱吗?价钱能比你开得高?” 如果是这样,她倒是可以考虑跳个槽什么的。 祁元殇,“……” 她脑子里除了钱还有什么? 他捏了捏眉心,好一会儿,才把那股子无力给压下去,站起身,“算了,我陪你走一趟吧。” 她出身不好,名声更是难听,如果能和侯府结交善缘,倒也不错。 何况,端王那边要是看他和侯府走得近,估计心里会更着急。 这再沉着的人只要一急啊,就容易露出马脚。 但,花不羡一看这么冷的天,没睡好还要外出,起床气一下就爆发了,“不是说了不去吗,王爷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闻言,祁元殇漆黑的眸子冷芒乍现。 第45章 本王不看着,怕她闯祸 “我说,我不去!”花不羡又不是叫人吓大的,祁元殇的声音冷,她就比他更冷,而且转身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大不了,老娘不干了! 见状,祁元殇气得快要吐血,还是萧熙急匆匆几步过来拦住,“王妃,殿下和你闹着玩儿的呢!别生气,别生气……” 一边说一边给祁元殇递眼色,好男不和媳妇儿赌气。 祁元殇忒了前者一眼,是该加强锻炼了,胳膊肘还学会往外拐了不是? 萧熙被自家王爷的目光看得脊背发麻,但为了主子的幸福,他还是毅然决然豁出去,“王妃,你不知道,靖安侯府那是真有钱,宅子大不说,雕梁画栋,精美绝伦,就是地上的砖都是汉白玉的,老值钱了!” 一听这个,花不羡来了精神,“真的?” “童叟无欺!”萧熙举手发誓。 花不羡这才徐徐转身,一副吃了大亏的模样,“那好吧,我就勉为其难陪王爷走一趟,不过事先说好啊,这是外派,要加钱的!” 祁元殇嘴角抽搐,明明是她出风头的机会,怎么反倒要自己贴钱? 见了鬼了! 王府门口,谢伯银被祁元殇的亲自出场吓了一跳,连忙说,“ 王爷贵人事忙,就不必非要跑这一趟了,您对我祖母的关切之情,我务必帮您带到。” 说到底,盛京之中的这些人,对祁元殇是又看不上又挺害怕,尤其他不声不响就进京了,入京的第一天,浑身浴血,像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 众人都以为他活不过第二天,谁知道他不仅活着,还接受了皇帝赐婚,眼下更是风头无两。 祁元殇淡淡的瞥了谢伯银一眼,“无碍,老侯爷和侯爷的威名本王早有耳闻,同是沙场老将,本王慰问一下也是应该。再说,本王招揽的这个道医与寻常人不同,说话做事都不太懂规矩,本王不看着点,怕她闯祸。” 花不羡,“?” 骂谁呢? 这是说她脑子不正常,别以为她听不懂! 花不羡愤愤的瞪了祁元殇一眼,正好被谢伯银看见了,谢伯银头脑发麻,不知道是该激动还是发怵。 居然有人敢用那种眼神看战王? 谢伯银暗暗点头,看来幽王殿下一点都没说错,这个道士的脑子,非常人可比。 靖安侯府只来了一辆马车,祁元殇扫了眼,径直吩咐萧熙再准备一辆,丝毫不客气,“本王没有和别人同乘的习惯。” 谢伯银连连点头,“那是,那是。” 可等马车准备好了,出发之时,祁元殇一言不发就把准备上靖安侯府马车的花不羡捉了过去,推入王府的马车。 谢伯银,“……” 车上,花不羡嗫嗫,“王爷,您要对您自己说的话负责啊。” 她瞧着那个谢伯银英姿飒爽的,长得虽然没有祁元殇妖孽,但也妥妥帅哥一枚,正打算结交一下,谁知道就被狗王爷“不要脸”的拉了回来。 瞧着花不羡没爬成谢伯银的马车,一副颇为遗憾的样子,祁元殇气得胸口疼,“本王拉你过来,是有要事交代你,免得你一会儿做错事。” 花不羡撇撇嘴,不就是看病吗,她闭着眼睛都没问题。 “你知道方才谁去过靖安侯府吗?又是为什么,靖安侯府别个不找,专门来找你?”祁元殇眯起眼,还在试图挖掘花不羡的危机意识。 后者迷茫的摇摇头,倒也不是真的迷茫,而是故意表现得迷茫。 一副等着祁元殇解惑而洗耳恭听的样子。 祁元殇见她反应如此迟钝,虽然有点失望,但却意外被她的恬静打动,嘴角弯起一个细小的弧度,“太医院的人前脚刚进去, 谢伯银后脚就来了,你就不担心,这是故意针对你的陷阱?” “谁要针对我,陆风卓?”花不羡意识到了什么,反问。 祁元殇点点头,“还有张绪。” 花不羡皱眉想了一会儿,没想起来张绪是谁,索性就不管了,大手一挥,“甭管是谁,我都不怕。” 祁元殇哼笑,“你也别太自负。那位老夫人得的是肺痨,明显快死了,你要怎么在不得罪侯府众人的情况下全身而退?” 虽然这女人的医术的确不错,甚至在华??之上,但祁元殇也并未失去理智,认为她连肺痨这种绝症都能治。 但下一刻,花不羡眼也不眨的,便道,“肺痨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幽王殿下,不是我说,你们这个太医院啊,不太行!” 边说,她的食指就俏皮的竖起来,轻轻晃动。 祁元殇不置一词,不知道是赞成还是不赞成。 花不羡也不管他,兀自又说,“还有啊,像陆风卓那样的伪君子,长得不好看,又小心眼,还没医术,实在不配为太医院之首。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上梁不正下梁歪,太医院沦落成今天这样,他得有一半责任吧?” 虽说院判并不是最 大的,上面还有院正,但老院正早已不问世事,潜心医术,所以陆风卓的实权几乎和院正无疑。 不然他敢那么猖狂? 祁元殇眼眸深邃,说出来的话,带着几分不可捉摸,“这话,你倒是也敢说!怎么,你还觉得皇上选人的眼光不行?” “我不是这意思,你少给我扣帽子。”花不羡懒懒的靠在引枕上,“皇上也是凡人,也只有两只眼睛。有些人狡猾如狐,奸诈如狼,皇上也许只是被他的表象给蒙蔽了呢?” 闻言,祁元殇邪魅的嘴角轻翘,这怕,不只是说陆风卓吧? 小丫头的爪牙依然那么锋利。 瞧见传说中的“神医”居然如此年轻,连胡须都没有,离仙风道骨似乎很有距离,靖安侯谢景隆眉锋一压,问道,“这位道长,你真是神医钟暮山的弟子?” 一上来就如此直白,完全不卖幽王面子。 花不羡轻睨了祁元殇一眼,答得不卑不亢,“不是,您说的是我师傅,但他还有要事,已经于昨日出京了。” “幽王殿下,您放一个药童来给微臣老母治病,不太妥当吧?”闻言,谢景隆横眉怒目,凶煞的样子好像要把面前的祁元殇给吃了! 第46章 感激不尽 谢伯银满脸都写着尴尬。 悄悄把自家父亲往后扯了一步,压低声音,“爹,我打听过了,幽王殿下依仗的那位属下就是她给治好的,和太医院的赌局,也是她代替她师傅出战的,您就不要鸡蛋里面挑骨头,耽误老祖宗时间了!” “啊……咳咳,原来是这样?”谢景隆极为不自在的干咳了两声,视线从花不羡面上一扫而过,拱手微垂脑袋,“老夫唐突了,还请道长勿怪,家母就在内间,辛苦道长。” 花不羡没说什么,只恋恋不舍的多看了一眼博古架上的玉白菜。 果然是有钱人,这让她看病都有动力了。 她一进去,谢景隆便端起茶继续和祁元殇寒暄。 当然了,大多时候是谢景隆在说,祁元殇从头至尾表情都不多,甚至悄悄在出神。 不晓得那女人能不能从容应对。 事实是,他多虑了。 花不羡才刚摸完老夫人的脉象,心里便有了数。 肺结核三期,接近癌症了,怪不得太医院的人让谢家准备后事。 见她面色凝重,谢夫人心里一个咯噔,慌忙开口,“道长,我婆母的病症如何?” 花不羡没说话,沉默的看了老夫人一眼。 谢夫人骤然反应过来,转身给瘦骨嶙峋的 老人家掖了掖被角,“母亲,您安心歇着,儿媳出去和道长说几句话。” 然而,昏昏欲睡的老妇人却一把抓住了谢夫人的手,大喘着气道,“不……不用,出去,就在……在,这里说!” 不长的两句话,愣是耗费了她所有力气。 说完就开始喘息不止。 一旁的应嬷嬷赶忙给她顺气,眼睛微红,代替老夫人说道,“夫人,老夫人好强了一辈子,断不许你们再瞒着她了。是什么病,她老人家心中有数,如今,也就只想听一听自己还有多少剩余日子。” “应嬷嬷,母亲她……”谢夫人眼角湿润,拿帕子不停的擦着。 应嬷嬷看着老夫人,声音哽咽,“夫人不必如此,老夫人说了,她这辈子儿孙孝顺,儿媳恭敬,没什么可遗憾的,早点去,还能早点见到老侯爷,和老侯爷在下面保佑这一家子平安顺遂。” “呜呜……”谢夫人最终还是没忍住,哀恸出声。 花不羡看得无语,皱了皱眉开口,“你们能不能别哭了?我刚才有说,已经不能治了吗?”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 蓦地,应嬷嬷率先反应过来,扑通一下直接跪倒在花不羡面前,苍老的手拽住花不羡的袍角,“道长,您是说, 有办法能救我们家老夫人?” 那欣喜的样子,简直比她自个儿能活一百岁还要夸张。 谢夫人同样满面喜色,期待的眼望着花不羡,“道长若是能有办法,我家侯爷必定感激不尽!” 即便不能痊愈,能延长几年寿命也是幸事。 谢夫人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就等花不羡一个好字,她好出去和自家夫君报喜。 花不羡等的便是这一刻,故作高深的摆摆手,“夫人和嬷嬷不必如此,能为老夫人治病是我的荣幸,待会儿我先给老夫人针灸护一下心脉,再行开药。不出两月,老夫人定见好转。” 闻言,谢夫人高兴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应嬷嬷更是一个劲的对着花不羡磕头,嘴边喊着,“上天有眼啊,我们老夫人善良了一辈子,终于有了善报了。” “有件事,我得提醒夫人一下。”花不羡突然沉了沉脸。 谢夫人笑容一顿,“道长有什么事,尽管说!” 花不羡微点一下头,“老夫人的这个病,需得隔离治疗,因为会传染,我也不知道老夫人患病这些时日以来,贵府有没有人被传染,但保险起见,还是隔离一下,平日送餐送药安排专门的人,其余,留一个人照顾老夫人便好。” 肺结 核前期传染性强,后期反倒没那么厉害了。 谢夫人对老夫人院子插手不多,听闻这话一时没想起来,但应嬷嬷脸色微微一变,“有的有的,之前有个大丫鬟咳嗽不舒服,老夫人叫她回去休息了。” “那就是了,稍后把丫鬟叫回来,我给她也顺便看一看,如果是才传染的,估计症状还轻,比之老夫人的好治很多。” 应嬷嬷点点头后转过头,看着病床上的老夫人,涕泪横流,“老夫人,您听到了吗?可以治!您的病终究还是有人能治的,我就说那些太医院的人不靠谱,您还不信,这下总该信了吧?” 老夫人喉间发出嗬嗬的笑声,点了点应嬷嬷,“你啊,总……总是这样不信命,但……但愿这次不叫你失望吧。” 再次回到外间,谢夫人就发现外面的气氛有点怪。 冷场了? “怎么样?”谢伯银迫不及待上前问。 他是谢家唯一的孙辈,老夫人的心尖尖,祖孙二人的感情比起寻常人家更好。 谢夫人见怪不怪的瞪了靖安侯一眼,对儿子说,“好事,道长说还有救,眼下正在里面给你祖母施针,我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才出来的,能看得出,你祖母痛楚的神色有很大缓和。” “那太 好了!我就知道换人准没错!”谢伯银激动的拍了一个巴掌,既为自家祖母的病情有机会康复高兴,也感到自己的坚持没有白费。 但一旁的靖安侯,面上就不太好看,有些讪讪的,眼神也格外飘忽,“王……王爷,刚才老臣属实有些冒犯,还请王爷海涵。” 花不羡是幽王带来的人,对她人身攻击,可不是打幽王的脸吗? 也难怪不管他说什么,幽王都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 祁元殇轻哼一声,“侯爷说笑了,您是长辈,我是晚辈,自然不能计较那么多。” 心里却满满都是得意,没想到那女人如她嘴上说的一样厉害。 不惜一切把她拘在王府,果然是极正确的选择。 靖安侯苦笑不已,看了看幽王的脸色,心说你这还叫不计较? 脸臭得就差把房顶给掀了好吧! 还是谢夫人情商高,一下子看出几个爷们儿之间的暗流涌动,轻声笑道,“伯银,这次你祖母的病能有这么大转机,都是殿下慷慨大方,舍得把道长借给我们的缘故,还不赶紧谢谢殿下?” 谢伯银倒也不扭捏,登时单膝往地上一跪,刚要拜谢,祁元殇毅然开口,“慢着!” 谢家一家三口狠狠愣住,不知道祁元殇为何如此。 第47章 她的身份暴露了 祁元殇竖耳听着内屋的动静,算计着花不羡出来的时间,差不多时,缓缓开口,“谢伯银,你光是谢本王可没用,里面那位,并非本王的幕僚下属,她的事情,本王做不了主。” 这话,无疑是把花不羡架在火上烤。 堂堂战王都管不了的道医,他是想上天? 谢家上下,心里都飞快闪过这般想法。 谢景隆更是嘴巴发干,“这……王爷没在说笑吧?” 祁元殇状似无意的敲着扶手,“靖安侯,您觉得本王像开玩笑的样子吗?” 话音刚落,花不羡已在应嬷嬷的拥簇下走了出来。 应嬷嬷脸上压不住的喜色,看花不羡的目光比看“银子”都慈祥,“侯爷,老夫人苦了这么些日子,总算是安稳睡下了,她命老奴跟侯爷说一声,务必好好款待这位医术高明的道长。” 谢景隆,“……” 自打嘴巴,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祁元殇玩味的看着这一幕,幽清的目光笼罩在花不羡身上,眸中荧光点点,仿佛落满了星辰。 这个女人,当真是让他越来越惊艳了。 就是不知道,她要如何面对靖安侯一家的“热络”。 这不,谢景隆开门见山,“道长,敢问,您和幽王殿下 ……是什么关系?” 花不羡,“?” 什么情况!狗王爷把她的身份暴露了? 可看谢景隆那疑窦的目光,又不像是,倒像是诚心的问询。 花不羡剜了祁元殇一眼,知道肯定是他的手笔,不紧不慢的掀唇,“无甚关系,他出银子,我治病开方,如此而已。” 干脆得没有任何空间的回答,惊住谢家人的同时,也让祁元殇的心头莫名沉冷。 这个女人,真是…… 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总之她就是有能力让自己堵心。 本就冷漠的表情越发幽深晦暗。 谢伯银轻轻扯了下谢景隆的袖子,示意他说话悠着点,偏处在风暴中心的花不羡丝毫不惧,淡定得像看不见祁元殇的脸色。 谢夫人一颗七窍玲珑心,哪能看不出祁元殇这是生气了。 看来,王爷还是很在乎这位道长的。 “道长大恩,谢府……”谁知,她的话刚起了个头,就被谢景隆强行接了过去,“道长,幽王殿下给了您多少钱?我们靖安侯府可以给双倍!还望道长医者仁心,留下来待本侯母亲好转了再说。” …… 他的话说完,屋里顿时陷入一种落针可闻的诡异安静。 就连花不羡,都觉得这 个靖安侯异常的“虎”。 倒不是她高看自己在狗王爷心中的地位,而是靖安候居然公然和狗王爷叫板,厉害啊! 想着,花不羡瞥向祁元殇的目光就带了浓浓的戏谑,还夹杂着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谁让他刚才挖坑给自己跳来着?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活该! 祁元殇一张脸冷得不能再冷,看向谢景隆的目光仿佛淬了寒箭。 谢伯银在一旁,都觉得双腿不住的发软。 “爹,你昨儿喝的酒还没醒是不?王爷肯暂时借人,就已经是厚待我们谢家了!”谢伯银使劲拽谢景隆的袖子,让他别说了。 也真是他爹,挖墙脚挖到幽王头上去了! 谢景隆长得粗放,性子也豪迈,闻言嘿嘿尬笑两声,并不见多惶恐,“王爷,本侯心直口快,想到什么便说什么,您别介意。” 祁元殇双眸冷厉的眯起,他怎么不介意,很介意! 这个靖安侯,长没长脑子? 觉得他幽王府比不上侯府有钱是吧? “哼!” 重重发出带火的鼻音,祁元殇拂袖而起,抬腿往外走。 走之前,还警告花不羡跟上。 花不羡不理他,对着谢家人笑得眉眼弯弯,“侯爷,夫人,老夫人的病 症确实凶险,而且最好把府上的人都叫来本道看一看,免得遗漏了被传染之人,到时,府上就要好长时间都不安稳了。” “啊?”闻言,谢夫人狠狠一惊,又忙不迭颔首,“那就再好不过了,谢谢道长,我们……” “走了!”祁元殇背对着光站在门口,语气不容违抗。 花不羡正要怼他两句,就听他慢吞吞吐出四个字,“酬劳,翻倍。” 花不羡眼前一亮,不错不错,目的达到了。 她果断不和谢家人废话了,拿起自己的药箱,飞速朝着祁元殇的背影追了上去,追出一段之后,还回过头冲谢伯银挥手,“世子,药我已经留给应嬷嬷了,有什么事,王府找我啊。” 谢伯银,“……” 他还敢吗? “本王从没发现,你还有如此医者仁心的一面!”祁元殇气恼的声音想起,不等花不羡反应,手腕已经被他大力的拽住,不由分说的大步带出侯府。 好几次,花不羡都因为跟不上他的速度,差点跌倒。 快到马车跟前时,花不羡终于失去耐心,狠狠甩开钳制自己的手,“祁元殇,你有毛病是不是?让我来的人是你,现在不让我给人家好好治病的也是你?你到底想怎么 样,能不能别发疯?” 这一声吼,戾气十足。 把守马车的楚意都吓了一跳。 同时,又不可置信的瞪着两人的方向,连如何眨眼都忘了。 此时此刻,高冷王爷已经不只是高冷了,而是凝成了一块冰。 犀利的眼神仿佛下一刻就能将花不羡给拆吞入腹。 输人不输阵,花不羡鼓起勇气,抬起头,直直的看入他眼睛。 四目相对,火花四溅,更有不知名的气流在其中乱窜,不一会儿,花不羡还没怎样了,祁元殇呼吸微促,甩头回了马车。 有病!花不羡内心暗骂。 她刚要抬脚上马车,就听祁元殇喊了声,“回府!” 楚意总算回过神来,为难的看了看站在台阶上的花不羡,“王爷,不……不等王妃了吗?” “本王让你走,你就走,哪来的这么多废话?”说着,车帘轻晃,祁元殇的脸出现在帘子后,眼神睥睨,风华绝世,“王妃别忘了,府里还有位心悸少年日日惦念,本王先行一步。” 话落,他扬起鞭子抽在马身上,马儿吃痛,嘶鸣一声飞快跑远。 楚意看了看飞出去的马车,又看原地的花不羡,咬了咬牙,还是转身用轻功追了上去。 花不羡,“!” 第48章 手搭上眼前圆润的香肩 人来人往的长街上,马车的速度渐渐没那么快了。 楚意坐在车辕上,大气都不敢喘。 车厢里静悄悄的,楚意既担心自家王爷的情况,又不敢伸手去掀帘子。 同时,他无比纠结,就这么把王妃扔在侯府门口合适吗? 半晌,也不知过了多久,祁元殇的声音解救了他。 男人不冷不热的,“回府之后,挑库房里的好药材送来几车。” “哦……好,好好。”楚意一愣之后,飞快应下,唇瓣动了动,还是开了口,“王爷,王妃不管了吗?” 车厢里发出一记冷哼,“她本事大着呢,不必管。” 花语每隔三日就要进行一次针灸,今日正好是第三日,那女人还能飞了不成? 他倒也不是生气别的,就是她的反应,好像无时无刻都在想着离开王府似的,他就这么让她想要逃离吗? 明明他们之间有协议在,一年的时间…… 想着,祁元殇靠着车壁,缓缓闭上了眼睛。 对花不羡来说,被狗王爷当街扔下,并不值得生气太久。 她想了想,还是回了侯府把该做的事情做完。 替侯府所有人排除传染,安排好老夫人的汤药和隔离事宜,再抬头时,太阳都落山了。 靖安侯府上 下自是对她感激不尽。 就是吧,谢伯银用那种同情又担忧的目光,看了她一眼又一眼…… 花不羡挑拣药材的手没停,“世子,你要是眼睛有什么毛病呢,我可以免费为你扎两针,嗯?” 谢伯银尴尬一笑,瞧着被花不羡分成上中下三等的药材,摊摊手,“道长,这些药材幽王殿下好像说是送给侯府的?” 花不羡瞥向他,“世子的意思是,老夫人不配用这些药材?” “当然不是。” 谢伯银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几车药材而已,侯府不缺,他也看不上,就是觉得花不羡和幽王之间怪怪的。 这时,谢夫人走了过来,摇摇头,“应嬷嬷说什么也不肯和老夫人分开,执意要自己亲自照顾她老人家。” 隔离治疗,只需要一个人打理老夫人的饮食起居,以免传染。 花不羡的意思是,换个年轻的,抵抗力好一点的。 但应嬷嬷对老夫人情谊深重,怎么都不肯。 如此,花不羡也只能勉强点点头,“既是这样,就随她去吧。夫人,时间不早了,我明日再来。” “哦……好。”谢夫人闻言懵了懵,她还以为花不羡要在侯府留宿,毕竟她去而复返,王府还送来了慰问的药材。 谢家人哪里知道,花不羡是让祁元殇丢下的。 丢就丢吧,还威胁她,如果晚了不归,花语可能就危险了。 不得不说,狗王爷真的好狗! 花不羡算计着时间,故意不从王府正大门进府,而是身手利落的翻墙。 花语看见她的时候吓得本能要尖叫,被花不羡一下子捂住嘴,“姐姐来给你针灸,你别大惊小怪的。” 待终于被放开,小少年眨巴眨巴眼睛,“姐姐……为什么不走正门?” “不想走。”花不羡拿出银针,面色清冷。 花语直觉自家姐姐心情不太好,喵喵几声唤回不知在哪儿野玩的花花,握着花花的小肉垫蹭花不羡的头发,“姐姐笑一个,笑一个!” 花不羡无奈,扒拉着被弄乱的头发,露出个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这样行了吧?别闹,我要扎针了。” 针灸有点疼,花语一听就脸色发白。 不过好在有花花让他分心,一人一猫玩得不亦乐乎的,时间也就不那么漫长了。 书房里,祁元殇听了飞影的汇报,嘴角牵起一个得意的弧度,“她以为这样入府,本王就发现不了了吗?幼稚!” 楚意抿抿唇,心想,王爷您都把人丢在大街上了,您不也幼稚? 祁 元殇说是这么说,但明确花不羡已经回来之后,他处理公务的速度果断变快了很多。 楚意松了一口气,看来,今晚上能够按时睡觉了。 然而,就在祁元殇批完最后一个公文,准备挥手让楚意退下时,雷管家跌跌撞撞闯了进门,“王爷,王爷不好了,王妃被人下毒了!” 哗啦—— 案桌上小山似的公文被祁元殇的突然起身全部带翻,笔架和墨汁也倒了,一股脑掉在地上,脏乱不堪。 楚意太阳穴发跳。 祁元殇却看都没看那些东西,径直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压抑的问,“到底怎么回事,王妃现在如何了?” 雷管家年岁不小了,要跟上祁元殇的步伐本来就吃力,气喘吁吁的,一边擦汗一边回话。 “竟是扶柳那个贱婢!” 祁元殇听到一切都是扶柳的手笔,整个人阴骛得不像话,脸色比刚才洒落的墨汁还要黑。 连跟在旁边的楚意都心有戚戚。 还从没见过王爷这般生气的样子,也就是当初从王爷母妃的骨灰中发现提炼的毒药时,才有过一次。 王爷,已经如此在乎王妃了吗? 祁元殇并不知道自家属下短短时间内都想了些什么,他大步走着,沉声吩咐,“去,传太 ……算了,把盛京城有名的大夫全给本王找来,一个都不能少!” 身为皇室之人,祁元殇习惯了用太医,但话刚出口,他就想起花不羡和太医院的纠葛,不得不又换了。 雷管家诧异,“王爷,王妃自己不就是大夫吗?” 并且还是医术贼好的大夫,连华??都不如,还找别人做什么? 闻言,祁元殇剜了雷管家一眼,“医者不自医,你不懂?” 雷管家被他的雷霆之色吓得心口突突跳,忙垂下头,“老奴晓得了,老奴这就去!” 祁元殇终于走到了花不羡的院子,四下无人,她身边那个傻丫头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这两日都没见到。 以至于他想抓个人问情况,都无从下手。 祁元殇脸色极冷,直闯而入,顾不得那些繁文缛节了。 进了内屋,目光往床上扫一眼,没人,他心都漏跳了半拍,转过头,才发现屏风后有个纤薄的身影,无声无息的退着身上的衣物,一层一层。 并不艳丽的衣物落在她脚边,上面有一些可疑的红色痕迹。 祁元殇再也控制不住,冲上去绕过屏风,手搭上眼前圆润的香肩,“毒解了没有?哪里受伤了,让本王看看!” 说着,一把将人掰了过来。 第49章 半片春光 两人刹那间面面相对。 脱得只剩一件肚兜的花不羡,“……” 她蓦地甩开祁元殇,随便捡起一件衣服把自己遮起来,脸色通红,恼怒愤慨,“出去!” 祁元殇双眸错愕的睁大。 他也没想到会这样,一向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幽王殿下,此时此刻,像个木头一样呆住了。 “还不走,等我请你喝茶?”花不羡语调冷冷,目光凶恶的瞪着面前的男人,却藏不住眼底那一抹羞恼。 军队摸爬滚打二十年,被人看光身子还是第一次! 这狗王爷难道就是她的克星? 祁元殇终于艰难的回过神来,不自然的敛下目光(反正该看的不该看的刚才都看完了),“本王听说你中毒了,这才……你没受伤吧?” 花不羡轻哼一声,随着他的目光把地上的血衣捡起来,“你说这个?不好意思,不是我的!” 听她这样说,祁元殇蓦地松了一口气。 目光飘忽,“哦,那你换衣服,本王去外间等你。” 花不羡盯着他的背影,如果目光有杀伤力,他怕是已经被洞穿几个窟窿了。 片刻之后,花不羡重新穿戴整齐,一本正经的出现在他面前。 祁元殇目光落在她面上,见她脸色红润,精神尚好,这才放心她确实无 碍。 正准备挪开目光,却第一次被她的美色惊艳到了,五官标致就不说了,那肉嘟嘟的耳垂上挂着一对精巧的珍珠耳坠子,越发衬得她娇俏可爱。 白玉一般的脖颈,诱人的锁骨,锁骨下面赫然是…… 祁元殇不敢看了,狼狈的移开视线。 脑海中却满满都是方才无意中瞧见的半片春景。 花不羡并未察觉,走到一旁,将奄奄一息的女人从角落里扯出来,稍一用力,人就摔到了祁元殇的脚下。 祁元殇,“……” 什么玩意儿? 他嫌弃的后退一步,眉头一皱,“这是……” 花不羡又朝地上的人踢了一脚,浅黄色衣裙的扶柳改趴为躺,面容暴露在空气当中。 “扶柳?”祁元殇认出人来,冷凝出声。 花不羡施施然坐下,把玩着茶杯,里面还有半杯已经冷得彻底的茶水,“是啊,王爷还认得?方才我一回屋,这个女人就假扮丫鬟给我送了一壶茶,以为我那么蠢,连最基本的砒霜之毒都闻不出来?尝不出来?真是好笑!” 此刻的扶柳,胸前被花不羡踢断了一根肋骨,痛苦不堪,又让花不羡灌了半杯毒茶,命在旦夕,但意识却未完全消失。 她惊恐的张大眼睛,看着祁元殇,一只手努力的去够他的 衣袍。 声音断断续续,破风箱一般,“王……王爷,救……救我!奴婢……奴婢是澜妃娘娘的人!” 花不羡听得发笑,“死到临头了,还觉得给人当走狗了不得是吧?我管你什么澜妃的人还是皇后的人,敢算计我花不羡的命,我就先让你没命!” 她上前一把捏住扶柳的下颚,没有任何犹豫的,把另外半杯毒茶也灌了下去。 扶柳浑身动弹不得,每动一下,胸口就锥心似的疼,可生死关头,她还是努力的撑起身子,歪着头,不住的咳嗽。 企图将花不羡灌进去的毒茶咳出来。 花不羡看着,倒也没再做什么,因为眼前这个女人,对她来说已经和死人无异了。 抬头和目光深沉的祁元殇撞了撞,花不羡挑眉,“怎么,觉得我太过心狠手辣了?趁别人都还不知道我这个王妃的存在,王爷可以选择反悔。” 王府她可以不住,王妃她也可以不当,但让她忍气吞声,那不行! 闻言,祁元殇倒是缓缓笑了,极为舒心那种,“本王为何要反悔?王妃莫不是觉得本王不会算账?为了一个贱婢,换掉本王好不容易定下的王妃?” 接连三个反问,问得花不羡都语塞了。 干巴巴来一句,“……她不是你母妃身边得力 的丫鬟吗?你不照顾着点,回头澜妃不找你麻烦?” “是养母妃。”祁元殇强调了一句。 花不羡突然就没话说了。 狗王爷的意思很明白,养母妃,后妈嘛,能有多亲厚? 再者一个奴婢而已,还不至于让宫里抓住他不放。 “所以,我要她死,你也没意见?”花不羡倒要看看,祁元殇是不是装的。 后者略一挑眉,“王妃随意。” 花不羡勾勾唇,鄙夷的看向破抹布似的扶柳,“你听到了?有没有感到后悔?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来惹我!” 什么祁元殇的通房丫鬟,她从未放在眼里过。 但动到她头上,那就不能善了! 花不羡垂眸不说话了,安静的看着垂柳像岸上濒死的鱼一般,极力的张大嘴巴呼吸,却抵挡不住肺里空气越来越少。 天,已经慢慢有了亮光。 陆风卓带着张旭回太医院后,心情不佳,一宿都未回府。 两人各自合衣在偏殿休憩房将就了一晚。 普一醒来,陆风卓便拉过自己的药童,“怎么样,本太医让你昨晚紧盯着侯府的动静,侯府有没有把那臭道士赶出来?” 药童嘴里发苦,神情也极为勉强,“没……没有。” “没有?”陆风卓顿时犹如一只炸毛的猴一般, 头发散乱着顾不上,衣领歪斜也不管,一把将药童拽到近前,“怎么回事,还不速速说来?” 药童被他拉得踉跄,但也不敢发怒,反而顺势往地上一跪,“大人,那道士当真有几分本事,几服药下去,已经让侯府老夫人有了好转,侯府眼下已然将他奉为……奉为座上宾了!” 说到这最后一句,药童更加匍匐得低了一点,额头紧紧贴着地面。 就怕陆风卓心情更差,再迁怒到他身上。 陆风卓一张脸,也的确在听完话后,黑了个彻底。 手掌狠狠地拍在床沿上。 岂有此理! 侯府这条路子,他花了不少心力才攀附上的,战战兢兢在那老东西面前伺候许久,才得那老东西几分青眼。眼看荣华富贵就在眼前了,不曾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这让陆风卓如何不恨? 加上之前的“狼毫”之辱,陆风卓眼底的阴狠几乎要溢出来,半响,他看着药童问,“张绪张大人在哪?” 药童瑟瑟发抖,小心回话,“张大人见大人一宿未归,自己也不敢回去,所以就在隔壁歇下了。” “替本大人更衣,再吩咐准备早膳,我和张大人一道用。” 陆风卓语气平和,药童却在不经意抬头间,看到他眼中的阴郁,狠狠一震。 第50章 需要本王履行义务? “张大人,你昨晚睡得可好?”饭桌上,陆风卓已经恢复了往日沉着泰然的模样,眸中淡淡一抹笑意,说出来的话,颇为关心张绪似的。 张绪对陆风卓的性子,也算了解几分,低着头赧然,“还、还好。”其实是一宿没睡。 心中有恨,有不甘,更多是无力。 他觉得自己这几十年,似乎都白活了。 抬眼打量熟悉的太医院各处,一花一树,一草一木,他当家一样的地方,大概已经容不下他了吧。 经过昨天那事,张旭心里清楚,连陆风卓都嫌恶他了,所以他心生退意,有了告老回乡的想法。 正想着,陆风卓的声音不紧不慢,“张太医,咱们也算几十年的老同僚了,想当初,你也是极有血性的一个人,心怀天下,慈悲为怀,怎的,年纪大了,抱负都喂了狗? 昨日的事,看你这蔫了吧唧的样子,是打算继续忍气吞声了?” 张绪不敢抬头,手中的筷子瑟缩着,“陆大人,在下只是一个微末的太医,对方却是战王红人。” “那又如何?圣上对那位的态度,你不是不知道,就这,你也不敢试上一试吗?就任他们如此不把太医院放在眼里!” “我……” 不等张绪争辩,陆风卓突然阴阳怪气一笑,“呵,倒是本院判让张太医为难了吧?京城 谁人不知,张太医胆小如鼠,第一次为陛下诊脉时还差点尿了裤子,如今面对世人的编排戏耍,除了沉默不语,又能如何? 是本原判的错,本就不该对张太医抱以太多幻想。 罢了,维护太医院脸面的事,只能是我这个院判的责任。 张太医喜欢当缩头乌龟,便继续缩着吧,但愿张太医能够问心无愧,如常度日。” 一番话,彻底将张绪说得头都抬不起来。 张了张口,想分辨两句,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他是无能且胆小,无从狡辩。 本就一夜没睡,张太医脚步虚浮、失魂落魄的回了家,门上的下人和他打招呼,他也似乎听不见。 直至卧房,宽衣脱下那一身绿色的官袍,张太医遗憾的摸了摸,不多会儿,便拿起腰带挂了房梁。 同一时刻,幽王府。 扶柳的生命特征在一点点消逝,不过一刻钟,她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连目光都开始涣散。 祁元殇和花不羡谁也不曾说话,就这么静静看着,雷管家和萧熙几个面不改色,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 死一个婢女而已,没人会在乎。 过了会儿,花不羡自己先开口,“弄出去吧,我嫌她脏了我的屋子。” “属下立马喊人来搬。”萧熙瞥了眼祁元殇那淡淡的神色,出声复命。 然而 ,楚意从前院匆匆跑来,“王爷,皇后身边的崔公公来了,说是要把……要把罪奴扶柳带走!” “嗯?”祁元殇这才有了表情似的,狐疑幽沉。 花不羡也吃了一惊。 怎么,扶柳不是澜妃的人吗,为什么又和皇后扯上了关系? 楚意垂着头,“崔公公说,他与扶柳乃是同乡,既知扶柳在王府不受待见,索性将人带走免得污了王爷的眼。” 花不羡微微一笑,笑意不达眼底,“快死的人他也要?” 楚意点点头,“是,他说这是皇后娘娘的意思。” 花不羡扫了眼出气多进气少的扶柳,挥了挥手,嗓音冷清,“带走吧。”走了也一样是个死。 只是她挺兴味的,对着祁元殇温婉一笑,“王爷,我怎么感觉你这府里不太干净呢?一点小事,居然闹得深宫大院里的皇后都知道了?” 这要是王府没有宫里的眼线,花不羡能把桌上的毒茶连带茶壶一块儿吃了! 堂堂战王,自家府邸都打理不干净? 祁元殇闻言,倒是不见过多的表情,不气亦不怒,顶多是看花不羡的目光又深邃了一点,薄唇轻启,“什么都要本王亲力亲为,本王还要你这个王妃做什么?” 他刚回京月余,幽王府本就比筛子好不到哪儿去。 这不是还没来得及肃整。 不过 也不碍事,哪些人可用,哪些人不可用,他心里清楚。 但,眼下既然有人不顾死活往宫里送信,花氏又刚当上王妃,需要立威,那就把这个机会让给她不是正好? 也好叫他看看,她除了医术,还有什么过人的本事。 花不羡一噎,没好气,“你非要把我榨干才甘心?” 祁元殇嗓音微黯,“如果王妃有这个需求的话,本王也不是不可以……” 一听这话,花不羡就知道他想歪了。 顿时气得血气上涌,“你想哪儿去了,你个流氓!” “本王以为,王妃是在委婉的提醒本王履行夫妻义务。” 刷—— 花不羡随手拿起一个茶杯扔过去,可惜没能砸中狗王爷,反而被他徒手稳稳的接住,笑意从他眼中蔓延。 “砸死本王,你也要跟着陪葬。” 花不羡,“……” 真是气死她了! 不过,这份气恼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扶柳被带走半个时辰后,宫里又来人了,这次,祁元殇和花不羡都不得不穿戴整齐出去迎接。 因为,来的是皇帝身前的太监总管,苏明德。 “苏公公今日来,所为何事?”祁元殇问道。 花不羡脚下似长了钉子,站得七歪八扭的不规矩。 祁元殇和她挨得很近,手指相接,忍不住轻轻掐了掐她,提醒她安分一 点。 手上一疼,她暗中狠狠的瞪了狗王爷一眼。 两人间微小的动作,都被苏公公看在眼里,他倒是面色如常,笑容和气,“杂家啊,是来宣幽王和王妃进宫的。皇上说,你们二位成亲也有一些日子了,却一直不曾进宫谢恩,澜妃娘娘那边等急了不说,宫里上下都想见见丞相府出来的王妃是什么样子呢。” 花不羡撇撇嘴,还能是什么样子,三头六臂? 肯定是扶柳的事情闹到皇宫去了,才让皇帝忽然想起她这号人来。 送走了苏公公,花不羡就把心里的想法抱怨了出来。 祁元殇吩咐人准备马车,苏公公的口谕是即刻进宫,他连注意事项都来不及和花不羡说,拉着人直接登上车舆。 “你想得未免太简单了,一个婢女,犯得着叫父皇注意?” “那是为何,这也太突然了!”花不羡叨咕,抬手看了看繁复的宫装,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苍蝇了。 这也正是祁元殇感到疑惑的地方。 他没说话,掀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没多久,萧熙就把消息打听来了,“王爷,飞影说,太医院死了一个人。” “谁?” “张绪,那个被王妃强迫吃了拂尘的老家伙。昨日还好好的,今日一早,不知道为什么,挂裤腰上吊了!” 这个消息,终于让花不羡惊了一惊。 第51章 怕吗? 祁元殇看到了花不羡的脸色,无声的扯了扯唇瓣。 还以为她真的什么都不怕,看样子,并不见得。 但花不羡还真不是怕,她就是……没想到。 她歪了歪头,冲着祁元殇挑起的帘子,“所以,是为了这,皇帝发怒了?” “张太医怎么说也是朝廷命官,被王妃逼死了,那陆风卓又添油加醋的说了一堆,皇上本就不喜我们王爷,自然要找不快。” 萧熙说着还不忿的嘀咕,“这样的事也不是第一次了!” 花不羡登时有些同情的看向祁元殇。 爹不疼娘不爱,难怪养成了他这幅欠揍的性子。 祁元殇瞪一眼萧熙,重重放下帘子。 怪他多嘴。 “别用那种眼神看本王,本王不需要。”祁元殇闭目靠着车壁,身体隐约有些不适,但他忍着不想说。 这一趟进宫,也不知会面临什么。 花不羡吐了吐舌头,心里想着皇宫该是什么样子。 冷不丁的,男人问道,“第一次进宫,怕吗?” “你觉得呢?” “本王猜你定是不怕的,不过本王也必须提醒你,小心为上,尤其是后宫。” 花不羡笑笑,“三个女人一台戏,我懂!” 就算不懂,看过那么多宫斗电视剧,也有点概念。 大不 了,她不主动招惹她们便是。 但想象是美好的,现实却是,你不招惹别人不代表别人就能看你顺眼了。 这不,两人刚过内宫宫门,一个熟悉的太监便迈着小碎步,掐着双手停在两人面前,“杂家是皇后身边的崔公公,不久前才见过。传皇后的命令,请幽王妃走一趟。” 花不羡眼神微冷,“崔公公这是什么意思,本王妃是犯人吗?再者说,本王妃不就是和王爷来觐见各位主子的?” 崔公公兰花指一翘,“杂家无意冒犯王妃,但陛下在御书房议事,暂时没工夫见女眷,所以王妃和王爷需得暂时分开一会儿。皇后娘娘便想着,早一点见到王妃,也好早点喝王妃的请安茶。” 花不羡听完,眸光一缩,心里倍儿清。 什么请安茶,鸿门宴还差不多。 她蓦地展颜轻笑,笑得崔公公莫名其妙。 祁元殇也露出几分迷惑。 “王妃这是……”崔公公暗恼。 按说,别的女眷听见皇后娘娘有请,不是欢喜若狂就是战战兢兢,忙快走还来不及,怎么偏她一动不动,还在那笑? 花不羡整张脸都带着笑意,可眸中的温度却很冷,“儿媳惶恐,本以为王爷的母妃乃是澜妃娘娘,怎么着,也是她老人家更着急一 些,却不想这宫里最关心我们家王爷的,居然是皇后娘娘,实在稀奇。” 这话夹枪带棒,嘲讽皇后太过猴急,无论是想折辱她这个幽王新妃,还是没事找事,都做得太明显了。 皇后统御后宫,无上权威,但明眼人都知道她不受宠,性子强硬不得皇帝喜欢,膝下的大皇子能立为储君,也是因为运气好,又长又嫡的缘故,不然皇帝好几个成年儿子,皆是龙章凤姿,谁又没有资格? 不过既然立了,只要没有大错,也断然是不会随便易储的。 却可惜,大皇子从一生下就病恹恹的,身子极为不好,多吹几口风都要病倒那种,以至于皇后十分没有安全感,时间一长,每个健康的皇子都成了她眼中刺。 祁元殇还算好的,毕竟母族都倒了,自己又被皇帝厌弃,与那个位置注定无缘。 可就是这样,她也似乎不准备放过花不羡。 崔公公这般过来,铁定没好事。 花不羡这一句怼得,崔公公面色不自然了一下,咳道,“王妃此话差矣,皇后乃是中宫之主,诸位皇子的母后,自然关心每一位皇子公主。三皇子成亲后,三皇子妃入宫,便也是先去的钟粹宫。” 钟粹宫,正是皇后住所。 “本王妃若是不去呢? ”花不羡油盐不进,管她三皇子妃怎么样,她又不是三皇子妃。 崔公公不曾想她这般放肆,脸色一下就黑了,“王妃这是要抗旨?” 花不羡不说话,看了祁元殇一眼。 来之前,他就让她小心后宫,她不去,自然就少了冲突。 祁元殇自然而然上前,“崔公公,早朝下了也有些时间了,想必父皇很快就能商议结束,本王带着王妃去养心殿外等一等。” “殿下,连你也要驳皇后娘娘的面子?”崔公公俨然生气了,眼中厉光一闪,“来人,幽王妃不听懿旨,将她压往钟粹宫。” 他一声令下,几个小太监便跑了过来,将花不羡团团围住。 花不羡还未动作,便见祁元殇捂着胸口,一副气到了的样子,身子更是摇摇欲坠。 花不羡目光闪了闪,这狗王爷搞什么? 下一刻,祁元殇脸色发白的看着崔公公,“崔公公,本王身中剧毒,是王妃替本王冲喜才勉强好了些,按民间的说法,王妃该是本王的救命恩人。你确定,你真的要当着本王的面,压着本王的救命恩人离开吗?” 这话说得,好像崔公公要把花不羡怎么样似的。 崔公公面容一僵,“幽王殿下,哪就这般严重了,皇后娘娘就是想体恤关心 一下您的王妃。” “那可说不准儿,本王的王妃柔弱胆小,禁不住这么大阵仗,万一吓出个好歹来,谁赔?再者,母后并未让本王一同过去,御花园湖大水深的,本王实在不放心。” 噗嗤,花不羡差点就笑出声来。 皇宫里,最常见的让人吃苦受罪的把戏,不就是落水? 甚至杀人于无形。 祁元殇哪怕从小长在边关,也深谙此事,此刻说出来,讽刺性别提多高了。 崔公公一张脸彻底黑透了! 狠狠的剜了花不羡一眼,仿佛在说,就她这样的,叫柔弱胆小?那天底下还真没有胆大的人了! 场面一时僵持住。 崔公公跺跺脚,不甘就这么空手回去,既掉面子又交不了差,可祁元殇就横在他面前,花不羡身姿挺拔的站在祁元殇身后,无声的嚣张。 他却不敢真的得罪祁元殇,毕竟是皇子,再不受宠,那也不是他一个阉人能开罪得起的。 正不知怎么办时,太监总管苏明德抱着拂尘慢悠悠的走了过来,他没看崔公公,只冲着祁元殇一甩拂尘,“殿下,皇上有请。” 瞧祁元殇的目光往花不羡身上落,苏明德摇了摇头,“殿下,皇上只叫了您一人,养心殿好几位大臣都在,杂家不得不催您快点。” 第52章 你温柔也没人要 这就是有政事要说了。 花不羡显然不便跟着,而且皇帝也没准她跟着。 花不羡心中冷笑,她第一天进宫,就这么多人等着看她的笑话,真是好生荣幸! 祁元殇显然也想到了这点,压低声音在花不羡耳边,“你一个人,行不行?” 他一走,崔公公肯定又要不依不饶。 可眼下也没别的办法。 花不羡抬起眼,眸中笑意璀璨,“你担心我会吃亏?” 祁元殇看她那样子,想起她对付裴氏母女和扶柳的手段,摇摇头,转身往苏明德那边去了。 果然,祁元殇和苏明德一走,崔公公瞬间趾高气昂起来,“王妃,走吧,这下可没人给你撑腰了。” 花不羡总算挪动了步子,但手中飞快弹出一根银针,不偏不倚扎在崔公公的后脑勺。 后者哎哟了一声,伸手一摸,满手是血,当即怒从心起,反手就要打花不羡的巴掌。 花不羡一把攥住他的手,力气半点不像弱女子,反而把崔公公攥得吱哇乱叫,“疼疼,放手!” 花不羡眸光锐利,“崔公公刚才是准备打本王妃?” “没……没有的事!”崔公公手腕都要断了,他万万没想到,想给花不羡一点下马威,最 后吃苦的却是自己。 不由叠声告饶,“王妃饶命,杂家刚才后脑子被异物扎了一下,还以为是王妃做的。” 那当然是花不羡做的,不然还有谁? 但他这么说,就是不敢怪在花不羡头上呗。 花不羡还算满意崔公公的识相,刚要放开他,一个身穿烟霞色湖绸夹袄的明艳少女快速从抄手游廊上过来,身后跟着一个丫鬟。 看着她,柳眉倒竖,厉呵一声,“放肆!你是谁?居然敢对皇后娘娘身边的崔公公无礼,你不要命了!” 崔公公趁着花不羡愣神的功夫,挣脱开花不羡的手,气呼呼的跑到了少女身后。 舔着脸告状,“郡主,杂家没脸见人了!杂家奉了皇后娘娘之命宣她觐见,她不说乖乖跟杂家走,各种顶撞杂家,刚才还偷袭杂家,这是半点没把我们这些阉人放在眼里啊!” 花不羡瞪大眼,这崔公公戏精一个,不去演戏真是可惜了。 还十分奸诈。 瞧他这话,半点没提她的身份,那个狗屁郡主听了,二话没说,照着花不羡的脸高高扬起手。 花不羡动也不动,抬眼凝着她,“不想要你这双手的话,你只管打下来。” 花不羡的语气并不见多凶狠 ,但那幽冷仿佛野狼般的目光,震慑力非常强,霎时就让清河郡主动作一顿。 等反应过来再想下力,已经没那个勇气了。 “哼!本郡主怕脏了手!”她明显有些色厉内荏。 花不羡瞧着她,长得倒是怪好看的,穿得也高贵,就是没啥脑子。 “你是谁?”她问。 清河郡主瞪大眼,夸张的指着自己的鼻子,“你新来的秀女还是女官,居然不认识本郡主?” “不认识你这种阿猫阿狗不是很正常?”花不羡语调幽幽,充满讽刺。 一个郡主而已,在她这个幽王妃面前摆哪门子谱? 闻言,清河郡主瞬间气炸了,“你敢骂本郡主是阿猫阿狗?今天非要好好教训你不可!流苏,给本郡主掌她的嘴!” 被喊到名字的婢女,凶恶着一张脸慢慢朝花不羡走近。 清河郡主还在一边气得叽歪,“本郡主的父亲是为国捐躯的威远大将军,本郡主作为遗孤,皇上和皇后都对本郡主慈爱有加的,你一个无名无分的贱婢,竟敢羞辱我!” 啪—— 巴掌落在脸上的声音十分响亮。 但却不是流苏打的花不羡,而是花不羡甩了流苏一巴掌,她身上武力值不低,这一巴掌下 去,流苏直接被打得摔倒在地。 抬起头,嘴角赫然被打破了,满嘴的鲜血,触目惊心。 “啊——”清河郡主吓得尖叫了一声。 崔公公在她身后瑟瑟发抖,庆幸这巴掌刚才没落他脸上。 一行三人像看疯子一样看花不羡。 花不羡转了转不太活动的手腕,太用力有点被震到了,嘴角带着笑,“谁还想扇本王妃巴掌的,只管来。” 清河郡主虽然惊愕,却没错过她话中的“本王妃”三个字,神色蓦地有点慌,“你是王妃?” 花不羡嗤笑,“郡主眼瞎,多吃点猪肝吧!本王妃见识少,不认得郡主还说得过去,郡主自诩高门,怎么,没见过一品王妃的宫服?” 清河郡主这才瞪大眼朝花不羡的衣服看去,片刻后,脸色骤变,紧咬下唇。 都怪她刚才光顾着给崔公公出头了,一点没注意花不羡衣服上的暗纹,还以为就是一般的宫服。 “认出了吗?认出了就快给本王妃道歉。”花不羡揪住不放。 清河郡主明显不肯,“王妃又怎么样,想要本郡主道歉,没门儿。你打了本郡主的侍女,本郡主这就去皇后娘娘面前说道说道!” 说着,她拉着崔公公便走,气 呼呼的问,“她谁家的王妃?奇怪了,叫得出名字的王妃本郡主都认识,从哪儿又冒出一个?” 崔公公垂了垂头,“幽王妃。” “幽……幽王殿下!”清河郡主突然停下脚步,以一种痛心又嫉恨的目光死死盯着崔公公。 不等崔公公说话,她转身飞快的朝花不羡冲了过去,语气比方才被花不羡羞辱了还要咬牙切齿,“你!你居然是元殇哥哥的王妃!元殇哥哥怎么会娶了你这种母老虎!” 花不羡,“……” 这郡主有病吧?画风突变? 刚才是高高在上蛮不讲理,现在除了这,竟还带上了浓浓的幽怨仇视? 她莫不是挖了她家祖坟。 不过花不羡也不傻,眼前的少女顶多十五六岁,一口一个“元殇哥哥”的,瞎子都能看出来,她这是对祁元殇有意思呢。 自然也就不待见她这个“幽王妃”。 “对,我是母老虎,你温柔,温柔你也和幽王妃无缘。”花不羡气死人不偿命。 清河郡主果然气得够呛,眼睛里都有泪光了,极度气愤之下,她根本顾不上任何,反身便从旁边一个御林军身上抽出一把剑,直指花不羡的胸口,“你抢了我的元殇哥哥,我今天便杀了你!” 第53章 看是你骨头硬,还是板子硬 清河郡主气势汹汹,可花不羡不仅没被吓到,反而眉梢一挑,兴味盎然。 前一世,敢对她拔剑相向的人已经不多了,这个清河郡主一上来就如此,真是勇气可嘉。 崔公公急得跳脚。 一旁被打得脸肿的婢女惊愕的看着自家郡主,虽然也害怕,但更多是兴奋,无声的助威:快,郡主快杀了她! 然而,一阵眼花缭乱之后,众人都没看清花不羡是如何动作的,清河郡主手中的剑便已经落在了花不羡手中。 她气势如虹,似笑非笑,剑锋逼在清河郡主细腻的脖颈上,“想杀我,你恐怕得把你那个死去的爹再请出来教上一教。” 清河郡主出身武将世家,花拳绣腿还是学了一点的,奈何在花不羡面前完全不够看。 这下,清河郡主吓傻了,缩着脖子,语带哭腔,“你,你敢杀我,皇上皇后饶不了你!” 花不羡撇了撇嘴角,“到时候你都下去和你爹团聚了,想必是看不到我什么下场了……” 清河郡主脸色惨白,又气又怕,却不敢乱动。 御林军的宝剑不说削铁如泥,那也是很锋利的,她曾见过他们砍人脑袋,一砍一个准儿! 得得得得……方才还张牙舞爪不可一世的清河郡主,此刻双腿发软,浑身战栗,筛子一般。 花不羡偏了偏剑锋, 似乎在找哪个角度更好操作。 清河郡主再也忍不住,哇一声哭了出来。 此时,又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乘着步撵而来,见状,她身边的姑姑轻呵一声,“住手!” 花不羡心知这女人地位不一般,应该是宫里某位主子,不过看穿着装扮,肯定不是皇后。 让她住手就住手,她不要面子的吗? 所以花不羡就当没听见对方的喝止,反而手起剑落,在众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利落的削下了清河郡主大半的发髻。 清河郡主脖子一凉,晕死过去。 婢女爬到她身边,抖了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郡主,郡主你怎么样了?” 眼光扫到清河郡主的头顶,不说秃头,但她以后想扎起头发肯定是不可能了。 婢女浑身一抖,眸光涣散,彻底呆滞。 在古代,头发对女人来说,堪比小命。清河郡主原本长发及腰,黑直如绸缎,是她引以为傲的资本之一,眼下是晕过去了,但等她醒来,还不定怎么闹呢。 片刻间,华贵女人的步撵已行至近前。 谨姑姑看了花不羡一眼,眼神复杂,随后蹲下身试了试清河郡主的鼻息,转身向步撵上的女人回话,“娘娘,只是吓晕过去了。” “嗯。”女人慵懒的掀起眼皮,嫣红的蔻丹手指虚虚扶着两侧扶手, 看花不羡的目光很淡,淡得没有情绪,“你就是殇儿的正妃?” 花不羡听她口气亲昵,又是“娘娘”,瞬间猜出她的身份,但也没有下跪,而是微垂了头,“原来是澜妃娘娘,儿媳让您见笑了。” “呵~”仿佛是为了应花不羡这一句见笑,澜妃还真轻轻笑了一声,目光落在昏死过去的清河郡主脸上,“你闯大祸了,你不知道吗?” “儿媳不知,是她挑衅羞辱我在先,我不过自保,况且,也没真把她怎么样。” 几缕头发而已,又死不了。 澜妃彻底被花不羡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气笑了,“你这性子,倒是和殇儿如出一辙。” 说完这一句,她就没多余的话了,花不羡就是想揣摩她的心思,也无从下手。 过了会儿,还是谨姑姑提醒,“娘娘,这清河郡主,怎么处理?” 婢女回过神后,哭声越发凄惨。 崔公公始终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憋什么坏。 “罢了,拿我的牌子把人好生送回家……” 话都还没说完,一个严厉的女声凭空而来,“澜妃,清河郡主被欺负成这般不人不鬼的样子,你一句送回家,事情就算了吗?” 皇后的仪仗蜿蜒而来,除了奢华,还有种压迫的大气。 澜妃走出步撵,微微一福身,“皇后也来了。” 头戴凤冠的皇后冷哼一声,“本宫若是不来,清河郡主还有命在?” 说着凌厉的眼锋扫向花不羡,“幽王妃,见着本宫为何不跪?” 花不羡不只不想跪,还想礼貌的问候一下她祖宗。 却在她蓄势待发时,澜妃轻轻踢了一下她的腿弯,迫使花不羡屈了一下,澜妃语气恼怒,“你这孩子,怎么如此不懂事,见了皇后娘娘连个礼都不会行?丞相府的规矩哪里去了?” 看似教训,其实是在给她递梯子。 花不羡看在澜妃毕竟是祁元殇养母的份儿上,装模作样的行了个礼,“皇后安好,澜妃安好。” “啧啧,本宫可不敢受这个礼。” 皇后阴阳怪气的,“本宫从不知道,丞相府嫡女竟这般没有教养,到了宫里还横冲直撞的。怎么,王府太小了,不够你折腾,到宫里耍威风来了?” 这话指桑骂槐不说,还暗责花不羡不把皇宫放在眼里。 这可是要命的指控,花不羡坚决不认,“皇后娘娘只看到我教训清河郡主,怎么不说说,她一上来就吩咐婢女掌掴我呢?” “还有崔公公,故意不告诉清河郡主本王妃的身份,难道不是抱着借刀杀人的想法?” “你胡说!杂家才没有你想的那种心思!”花不羡刚说完,崔公公便跳了出来。 花不羡 凉凉看向他,“崔公公好大的威风,是不是皇后来了,你说话都有底气了呢?” 狗仗人势! 崔公公听出花不羡的弦外之音,气得胸口剧烈的起伏,还要再说什么,被皇后一挥手斥退了。 “在皇家,本宫是皇后,你是皇子妃,君臣有别! 在民间,本宫是婆母,你是儿媳,长幼有序! 花氏,我看不是崔公公好大的威风,而是你吧! 还从没有一个人,敢用这种口气和本宫说话!” 皇后说着突然站起来,居高临下,威压迫人。 花不羡眼观鼻,鼻观心,丝毫不动容,“儿媳没错,自然要为自己辩说。总不能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皇后简直肺都要气炸了,果真是牙尖嘴利的贱人! 她咬着牙,“周嬷嬷,给本宫把她押去钟粹宫,本宫就不信了,她的骨头还能比板子硬!” 花不羡内心骂娘,这宫里有毒吧,怎么来个人就想收拾她呢? 却不料,澜妃又出声了,“皇后,两个不懂事的孩子争吵而已,你怎么也跟着凑热闹?待会儿她还要面见圣上的。” 如果花不羡身上带了伤,皇后势必也不好解释。 澜妃的意思再清楚不过。 皇后勾唇冷笑,“都说澜妃性子冷淡,不问俗世,怎么,继子回来了,心思就变了?” 第54章 死不足惜 “本宫不过是说句公道话,皇后要这样曲解,本宫也无话可说。”澜妃还是那般慵懒淡漠的样子,目光只盯着她新做的指甲。 似乎并不在意花不羡的死活。 花不羡也有点懵,觉得这位澜妃娘娘,很是有些意思。 她为什么要帮自己?因为祁元殇? 可从祁元殇的态度来看,对这位养母妃并不热络。 皇后被澜妃噎得够呛,主要是她那态度,云淡风轻的,越发衬得皇后不够大气。 花不羡心想,自己要是个男人,恐怕也更喜欢澜妃这种。 皇后脸上神情飞快变换,最后不知想了什么,咬牙笑了,“好啊,既然澜妃这么说,本宫也不介意大家一块儿到皇上面前分说分说。” 说完,她凛冽的目光寸寸不落的将花不羡洗礼一遍,暗忖: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花不羡迎着她的目光,从容一笑,不见惧意。 皇后又是一阵堵心,转过身走在了前面。 澜妃也不坐步撵了,搭着谨姑姑的手跟上。 花不羡无奈,也只能跟着。 刚到养心殿门口,便见几个大臣从里头出来,应该是政事商量得差不多了,其中,还有两个花不羡熟悉的身影。 一个是靖安侯,另一个,不是祁元殇还有谁? 看到她和皇后、澜妃一块儿出现,祁元殇明显有些惊讶,下意识的蹙了蹙眉,停下脚步,“诸位先行一步。” 这时候,靖安侯顺着祁元殇的目光,也看到了花不羡,但他一时并没把花 不羡认出来,所以只是多看了两眼,便也跟着那些人走了。 祁元殇长身玉立,和花不羡并排站着,用只能两人听到的声音问,“怎么回事?” 花不羡一脸烦躁,“算我倒霉。” 前边儿,崔公公已经上前去通报了,苏明德走出来看到这阵仗,脸色都意味不明了几分。 旋即一笑,“皇上刚才还问杂家幽王妃是不是走丢了,原来是和皇后澜妃一块儿。进吧,幽王殿下也别走了,还没敬茶呢。” “儿臣遵旨。”祁元殇当然不会丢下花不羡不管。 只是一行人才刚踏入大殿,案桌后的皇帝脸色就不好看到了极点,“老五,你做的好事!张太医哪里得罪你了,你要逼死他?” 祁元殇抬眼,眸子倏地一暗,不明白陆风卓何时来的。 刚才分明还不在! 只有一个可能,就是陆风卓原先就在这儿,只是靖安侯他们来后,皇帝让他暂时避到了偏殿。 “父皇,儿臣和张太医无冤无仇,逼他做甚?” 好在来之前让飞影打听过了,所以,祁元殇有了心理准备,不慌也不乱。 皇帝眸光阴沉,“陆卿亲口说的,还会污蔑你不成?” “陆大人什么心思儿臣不知,但可别什么脏水臭水都往儿臣头上泼,儿臣月前才回京,此前连张太医是谁都不知道,哪来的什么仇怨?” 闻言,陆风卓心中暗恨,面上却大义凛然不已,“皇上,并非殿下和张太医有仇,而是他新收了一位修道人士, 自诩医术无双,不把太医院和我等太医放在眼中,张太医心中不忿,这才……” 浸淫官场多年,陆风卓说话可谓非常有艺术。 就差直接说祁元殇迷信道教,害人不浅了! 果然,皇帝一听更加生气,“道士?老五,你明知道朕最瞧不上那些妖言惑众的东西,你还敢私自收道士入府,是诚心要和朕作对是吧?” 闻言,祁元殇没急着说话,而是默了默,眯眼将皇帝此刻厌恶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才开口,“父皇,那道士并非儿臣主动收的,而是父皇赐的。” “放肆!朕什么时候给过你什么道士?”皇帝怒不可遏,感觉自身的权威受到了挑战。 祁元殇嘴角微勾,似笑非笑,“陆大人眼瞎,现在大可仔细看一下,当日那道士,是不是本王的王妃?” 他看着皇帝,淡淡的哀伤倾泻而出,“父皇,儿臣尚在回京路上时,父皇就迫不及待给儿臣赐下了婚事,儿臣感念父皇恩情,但儿臣实在不曾想到,儿臣的王妃贵为丞相府嫡女,居然吃不饱穿不暖,还要自己拌作道士替人行医治病挣钱。 当日在王府,陆大人等几位太医不知王妃身份,多番为难,王妃无奈才和他们比试医术,太医院众人输了不说,怎么还输不起? 死的去死,不死的又来父皇面前告状? 儿臣久居边关,实在难以想象,太医院竟是这样的一群人在当家。” 诛心之言罢了,谁不会说似的? 陆风卓一字一句 听着,震怒惊恐,目光死死的盯着花不羡,眼珠子都要脱眶了。 花不羡冲他耸耸肩,他更是不敢置信的往后退了一步。 “不可能!这不可能!”退无可退,陆风卓整个人贴着墙,已然有了几分疯态。 花不羡扑通一声跪下,好汉不吃眼前亏,在主宰生杀大权的皇帝面前,跪就跪了。 她慢慢的,一字一顿道,“父皇,儿媳的确是胆大妄为,为了活命而假扮道士,还请父皇恕罪!” “父皇……”祁元殇还要再说,被皇帝瞪了一眼,“你别说,朕自己问!” “下跪之人,你父亲……是花曌?” “是!” “你会医术?” “略懂一二。” 皇帝蓦地有些身体摇晃,不敢相信自己千挑万选的媳妇儿,居然是这种样子?不过很快他又想通了,这不重要。 “所以,张太医的死不是老五逼的,反而是你?”皇帝反应过来后,挥斥方遒的毛笔直指花不羡的面门。 花不羡摇头,“儿媳没有逼张太医,儿媳只是和张太医打了一个赌,至于他为什么上吊,儿媳实在不知,但儿媳大胆猜测,张太医的死和儿媳无关。” 字字清楚,不卑不亢,参加殿试的举子也不过如此。 皇帝面色稍缓,看了陆风卓一眼,“哦?那你说,张太医的死应该与谁有关?” “儿媳当真不知。”花不羡态度诚恳,单薄的身子跪在大殿上,尤显娇弱,“儿媳恳请自证清白,其它的,父皇可派人去查 。” 瞧她一副自信坚定的样子,皇帝突然来了一丝兴趣,“如何自证清白?” 花不羡依然低着头,但口齿清晰,“儿媳需要一个刚死去还热乎的牛胃,以及一把拂尘,最好是苏公公手上那种。” 皇帝看向苏明德,后者立马转身去安排。 回来时幽幽苦笑一声,“皇上,这几日宫里整理更换旧物,一把拂尘都未找到,更别说杂家手上这种牦牛毛的上品了。” 皇帝还等着花不羡的好戏呢,闻言轻瞥了苏明德一眼,“那就用你那把。” “这……”苏明德一副舍不得的样子。 皇帝咳了一声,苏明德表情一滞,慢慢把拂尘递给了花不羡,嘴边却道,“幽王殿下,稍后您可记得赔本公公一把。” 祁元殇颔首,“那是自然。” 本来紧张的氛围,因为苏明德的“纠缠”稍微松缓了一丢丢。 皇帝的表情依旧算不上好,但也比刚才好多了。 大概也反应过来,仅凭陆风卓一人之言,便把堂堂战王训斥了一顿,有点不合适。 这期间,澜妃只兀自喝茶不说话,皇后高高在上看好戏,心想,这贱女如果就此惹怒皇帝被杀了,那再好不过。 即便让她躲过一劫,一会儿也还有办法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想着还叹了一口气,可惜了,挺伶牙俐齿的一个姑娘,貌似医术还不错? 然,她时运不济,嫁错了人! 她们这些妄图为皇家诞下长孙,抢她儿子位置的人,都死不足惜! 第55章 自证清白 “呼~”花不羡在香炉里插下一只香,轻轻吹了一下,火光明亮,这才转身看向殿内众人,“一炷香之后,便能证明张太医的死与我无关。” 大伙儿面面相觑,看看那香,又不约而同扫了眼它旁边的木盆。 盆上盖了盖子,里头的东西散发出一股让人不太舒服的味道。 谁也没有率先说话,因为皇帝就坐在殿中,他不开口,其他人就是有再多疑问,也只能憋着。 “好!一炷香之后,朕看你还如何狡辩。”皇帝阴沉沉出声,说完,便闭着眼睛开始养神。 早上因为边关的防御问题,和一众老臣费了不少精力,眼下乏得很了,却还要处理这些破事。 但皇帝也没办法,张绪为朝廷官员看了一辈子的病,死得如此不明不白,又有陆风卓不依不饶,他怎么都要过问一下。 再者,幽王普一回来便闹出这许多事,眼里到底还有没有他这个父皇?以至整个皇族? 瞧着皇帝黑得几乎能滴出墨来的脸色,本来都不抱希望的陆风卓又抖擞起来了,“幽王殿下,王妃,张太医死得惨啊,好好的一个人,死不瞑目,太惨了。” 花不羡讽笑着看向他,“本王妃和王爷从未做过亏心事,张太医惨不惨的,变成 厉鬼也找不到我们头上,倒是有些人,道貌岸然心术不正,不知道背地里做过什么,才应该不敢睡着吧?” 说着,还冲着虚空轻喊一声,“张太医,冤有头债有主,该找谁,您自个儿看清楚了!” 因着花不羡就冲着陆风卓的头顶后面喊,他莫名觉得脖子凉飕飕的,下意识往旁边闪了一步,抬起头,却发现皇后、澜妃和苏公公都正看他。 皇帝倒是还闭着眼睛,仿佛已经睡着了。 陆风卓磕巴了一下,“胡,胡说!若非你逼张太医吃拂尘,他怎么会死? 王妃啊,你明知道那东西吃了要命,还是不肯放过张太医,就算是他与你打赌输了,罪不至死吧?像你这般蛇蝎心肠的毒妇,根本不配当幽王妃!” “陆大人,她配不配当幽王妃,应该是本王说了算吧?” 祁元殇嗓音骤然一冷,看着陆风卓的目光深涧一般触不到底,浑身散发着肃杀之气。 战场上锻造出来的威慑堪比寻常,陆风卓差点就双腿一软给他跪下了。 花不羡好笑的看着此刻的陆风卓,“我家王爷说的是,他都没嫌弃我呢,陆大人倒是巴巴的越俎代庖?何况,这门婚事是父皇亲赐,金口圣谕,父皇定是觉得我足够好,能与我 家王爷匹配,才这么决定的,陆大人质疑我,不正是质疑父皇的眼光吗?” “微臣……微臣不敢!”陆风卓到底是跪下了,却是冲着主位上的皇帝。 额头的冷汗一滴一滴往下落。 内心将花不羡骂了千万遍,毒妇!牙尖嘴利! 他算是知道了,论口舌,他是如何都比不上花不羡的。 所以只对着皇帝磕头,无声的磕,脑门儿都磕红了。 皇后看不下去,哼了一声,“陆大人,你怎么说也是太医院院判,磕成这样成何体统?” 听着像是斥责陆风卓的,实际上,暗讽了花不羡咄咄逼人。 陆风卓当即十分委屈,“皇后娘娘,微臣嘴笨,一向不怎么会说话,既说不过幽王妃,便只有拼命的磕头,才能彰显我为张太医打抱不平,并非私心!” 闻言,皇后还想抓紧踩花不羡几句,被皇帝不耐烦的打断了。 “还有完没完了?吵得朕头疼!” 只见皇帝徐徐睁开眼,神情烦躁,“花氏,一炷香的时间马上就到了,你的证明最好有用,不然朕除了治你杀人之罪,还要惩戒你不敬朝廷命官,你可服气?” 花不羡走到大殿正中,微一福身,“儿媳但凭父皇决断,并无不服!” “好,苏公 公,把她那个木盆给朕端面前来。” “奴才遵命。” 苏公公年纪不小,腿脚却很利索,几步就过去把花不羡放在门口的木盆端了过来,轻轻放置在皇帝脚下。 花不羡就在木盆前方,木盆将她和皇帝隔在两边。 “幽王妃,你可以打开了。”苏公公代替皇帝提醒她。 见状,所有人都控制不住往前走了一步,祁元殇更是堂而皇之在花不羡身边站定,无声为她撑腰。 虽然他一句话都没说,但花不羡能感觉到他的维护,心里莫名一暖。 狗王爷还不算泯灭良心。 皇后不屑于和其他人一样凑上前,便稍微伸长了一点脖子,往木盆的方向看。 终于,花不羡刷一下拿开了木盆的盖子。 一股难以描述的味道充斥大殿。 皇后身边的崔公公率先掩住口鼻,“哎呀,这什么啊,这么臭!” “这味道如此刺鼻,皇上,您万万离远一点,别是什么毒气就不好了!”陆风卓试图战火东引。 花不羡斜了他一眼,“陆大人自己少见多怪就算了,还以为父皇和您一样?” 闻言,皇后遮掩口鼻的丝帕赶紧撤下。 皇帝倒依然是那副冰冷的样子,到底是皇帝,什么场面没见过。 “父皇, 儿媳方才将牛的胃液和拂尘毛一块儿放入这盆中,便是为了证明,人吃了拂尘并不会死。 因为,人的胃液和牛的胃液一样,是可以消化这些牦牛毛的。如此,张太医只是吃了一点动物毛,断不可能就死了。” 边说,花不羡还边用手指在盆里搅和了一下。 过了这么会儿,盆里的拂尘毛早被胃酸给消融掉了,里头除了黏糊糊的胃液,什么也没有。 澜妃和她身边的谨姑姑吃惊的看着盆里,便是崔公公,此刻也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陆风卓见状心里一沉,又佯装镇定,“人又不是牛,说不得胃液是有差别的,这又能证明什么?” 花不羡泰然一笑,“陆大人非要强词夺理,本王妃便是说再多也没用。 父皇英明,那拂尘毛吃了绝不会死人,而且张太医和儿媳比试之后,还曾完好无损的出现在太医院,更是和陆太医一块儿去过靖安侯府上,替靖安侯老夫人瞧病,之后回了家才上吊自杀的。 那正说明,张太医死之前见的最后一个人,是陆太医! 儿媳也不知道为什么,陆太医非要把张太医的死栽赃到幽王府头上,还说张太医是我家王爷逼死的,明明就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他倒是万分笃定?” 第56章 狗王爷,居然很会撩! 花不羡一番陈述下来,皇帝就是再迟钝的脑子,此刻也不由多想。 何况皇帝并不迟钝,他只是不喜欢幽王这个儿子,所以不想为他动脑筋,但眼下花不羡说得再明白不过,陆风卓这分明是借由张太医的死,蓄意陷害幽王! 因为他一开始,矛头指向的就是幽王,说幽王如何如何纵下、狂妄、任性,就差说他手握重兵所以不把一切放在眼里了。 皇帝的眉头狠狠一蹙,“陆卿,幽王妃说的可是事实?” 方才还是“花氏”,此刻已然成了“幽王妃”,这小小称呼上的差异,无疑是相信了花不羡的说辞,并且承认了她的身份。 花不羡嘴角一翘,露出几分打仗胜利的小窃喜。 祁元殇自始至终,眼神都没有离开过花不羡,自然将她的这份愉悦看在眼里,不由也跟着弯了弯唇角。 他并不在乎被人泼脏水,这趟从边关回来,他和皇帝之间纵使是有些不对盘,但也达成了一些微妙的共识,皇帝就算再看不惯他,也不会轻易动他。 不然他最看重的江山估计就要岌岌可危了。 是以,他根本没把陆风卓的指控当做一回事,但如果花不羡能从收拾陆风卓这件事上获得快乐,他又 有什么理由不陪着呢? “皇上,微臣……微臣……”陆风卓彻底结巴了,半天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皇后在一旁都替他着急,“陆大人,你倒是说啊,张太医到底是怎么死的?张太医除了被幽王妃逼着吃了拂尘,还有没有什么别的?” 她试图提醒陆风卓,势必要把不属于花不羡的罪名往她头上栽。 花不羡气怒,恨不得上前挠花这个老女人的脸! 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进门禀报,“皇上,靖安侯求见。” 皇帝捏了捏眉心,面露疑窦,“他不是才出宫去吗,又有什么事?” 说完话片刻,他沉吟道,“罢了,让他进来。” 靖安侯毕竟是朝中肱骨,还是唯一能对祁元殇起到牵制作用的军中猛将,皇帝想到这儿瞥了祁元殇一眼,暗暗咬牙。 还是不能不对靖安侯客气一点啊。 谁知,靖安侯一进门,先和皇帝打了一声招呼,紧接着就走到了花不羡面前,“道长,是你……是你吧?” 花不羡,“……” 殿内众人都直勾勾看着她和靖安侯,花不羡没办法,只能清了清嗓子道,“侯爷,抱歉,我害怕用王妃的身份治病会给我家王爷带去麻烦,所以出府治 病的时候,都会稍微伪装一下。” 祁元殇也开口,“靖安侯,这是本王的主意,并非王妃故意欺瞒于你。” 谁知靖安侯不仅不生气,反而很兴奋似的,“啊?这样啊,怪不得本侯当时就觉得你们关系怪怪的,原来道长竟是王妃假扮的?” 说着,还一边摸着下巴,围着花不羡转圈圈的打量。 花不羡满脑壳的黑线,其他人更是莫名其妙,首坐上的皇帝都快要控制不住脾气了。 好在靖安侯并没有打量太久,放下手来,突然哈哈一声大笑,“妙!实在是太妙了!王妃这一手易容的好功夫,比本侯见过的江湖能人还要令人惊艳,怪不得本侯一开始根本没认出来,这才急匆匆跑回来确认呐!” 花不羡一阵无语,心说我也不需要你这般为我正名啊! 皇帝终于沉不住气,爆发了,猛拍了一把扶手,“靖安侯,朕在这里审案子,你没头没脑的闯进来是要何为?” 靖安侯顿时夹住尾巴,讪讪的让到一旁,“皇上对不住,微臣实在太惊讶了,您也知道微臣除了打仗,就对这些奇门遁甲之术感兴趣。 嗯?皇上说审案子,审什么案子,微臣这会儿来了精神,可以帮着皇上分析 分析。” 闻言,皇帝气得脸都青了。 早上宣他为边关的防御出主意,他一副没睡醒,脑子不够用的样子,现在颠颠的跑回来掺和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倒是兴致高得很! 苏公公见皇帝虽然气恼,却没有赶走靖安侯,便三言两语将事情经过和靖安侯简单说了一下。 靖安侯初初听完,便是一惊,“不可能!张太医的死怎么可能和道……不对,和幽王妃有关呢?那天在本侯府上,张太医除了委顿一点,其他好得很,还和陆大人有说有笑的呢。” 陆风卓一听慌了,忙辩解,“我什么时候和张太医有说有笑了?侯爷不要乱讲!” 靖安侯泼皮似的一摊手,“没有吗?那为什么陆大人之前都是带孙太医一起到本侯府上看病,那天破天荒的带了张太医,本侯可不就以为陆大人和张太医交情变好了?” 花不羡轻轻一挑眉,靖安侯这个老狐狸,这个“变”字,简直太有灵魂了! 皇帝显然也听出了靖安侯的话外之音,锋刃一般的目光射向陆风卓,“陆太医,该不会连靖安侯也睁着眼睛说瞎话吧?” 陆风卓浑身一抖,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般匍匐在地,“皇上,微臣知错! 微臣实在不该捕风捉影,把张太医的死怪罪到幽王妃身上。 张太医向来心思重,输了比试之后一直郁郁寡欢,微臣才想着带他去侯府散散心的,没曾想…… 都怪微臣,张太医兴许是看到侯府老夫人命不久矣,更加感念自己的失败,这才……” 眼见搬不倒花不羡,更不关幽王什么事,陆风卓果断及时止损,只说是张太医自己的问题。 但他这话,明显引发了靖安侯的怒火,“陆风卓!你说谁命不久矣呢?本侯看你才命不久矣,你全家都命不久矣!” “我口误……”陆风卓抿唇,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皇帝略带厌恶的目光扫了一眼陆风卓,“既知错,就自己出去领二十板子,下次把事情弄清楚了再来朕面前告状!” “微臣……遵旨!”低着头,陆风卓咬紧压根,满心不甘和愤恨的退出了大殿。 不一会儿,外头就响起了打板子的声音,但陆风卓可不敢哀嚎,疼也咬牙忍了。 花不羡听着那闷闷的响声,愉悦得小手指一翘一翘的。 借着衣袖的遮掩,祁元殇实在觉得可爱,就也伸出自己的手,轻轻的勾了她一下。 花不羡,“……” 狗王爷这是在撩她吗?! 第57章 他们之间有什么 皇帝既知晓靖安侯的母亲病重,多少要问一嘴,“靖安侯,老夫人得的什么病,怎么也没听你提过?等朕得空了,是该去看看老夫人。” 皇帝还是很敬重老靖安侯的,毕竟是开国功臣,当初要没有靖安侯的舍命相护,他也坐不上皇帝的宝座。 提起自家老母亲的病,靖安侯的神色暗淡不少,“回皇上,是肺痨。” 一听“肺痨”这个词,大殿里的众人都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哀叹老夫人命不好。 但靖安侯却没有意想中的那么悲伤,一双牛眼炯炯有神,神色激昂的看向某处,刚要说话,殿外就响起了年轻女人的哭声: “皇上,我是清河郡主啊皇上,我爹爹为国捐躯之前最疼的就是我了,却不想爹爹死了,娘亲殉葬,留下我一个孤女,无依无靠的,便是什么臭鱼烂虾也敢骑到我头上欺辱我! 求皇上为我做主啊,不然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正好下去陪我爹娘!” 皇帝浓眉紧蹙,“是谁在外头喧哗?” 苏明德走出大殿,下意识一甩佛尘,才发现自己的拂尘已经被花不羡给融了,无奈的摇摇头。 不一会儿,头发散乱,妆容鬼畜的清河郡主,一边掉眼泪一边气哼哼的跟着进来了。 一进门,她直指花不羡,“贱人,你砍我头发,今天我必要你断头来偿!” 花不羡无声对她扬扬下巴,来呀,谁怕谁。 清河郡主又是一气,哭泣包似的跪在地上,一只手拉住皇帝的一片衣角,“皇上,您最疼清河了,还说把清河当半个女儿,那个……那个女人她欺负清河,清河的头发呜呜呜……” 这哭声凄厉,委实不像是装的。 只是,皇帝定定了低下头看了半晌,迟疑,“清河郡主?朕怎么瞧着这么不像呢?” 此刻的清河郡主,眼睛肿成核桃,妆容乱七八糟,最重要的是,那长短不一的头发比狗啃的还难看,别说皇帝,就是她亲妈活过来恐怕都要斟酌一下这是不是自己亲生女儿。 闻言,清河郡主“哇”的一声,哭得越发悲伤,末了还打起了哭嗝,“呃……皇上……呃……我就是清河……呃……求皇上为清河做主……呃……” 皇帝,“……” 皇后面容带笑,幸灾乐祸的站起来朝清河郡主走过去,“瞧瞧这可怜的孩子,这头发……唉,这要是叫九泉之下的威远大将军瞧见了,不定多难受呢。他可就这一个爱女。” 这话提醒了皇帝,威远大将军是为国捐躯,是忠心之臣,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对人家的遗孤尽力照拂。 皇帝目光和蔼了些许,“清河,你如何弄成这幅样子了?” 皇后蹲下身,拾起清河的一只手,放 在掌心轻轻的拍打着,“好孩子,慢慢说,皇上和本宫从小看着你长大,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肯定为你做主。” 要说做戏,皇后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明明是她吩咐周嬷嬷把清河带走的,找了个无人的角落,用冷水把人给泼醒了,就等着花不羡被问罪之时好落井下石。 可惜刚才陆风卓并未能把花不羡怎样,皇后犹自不甘心,清河郡主只能哭哭啼啼来告状了。 她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的将事情给说明白,对花不羡的恨意毫不掩饰,“皇上,皇后,丞相府出了这样一个没有教养的女子,她如何能配得上元……幽王殿下!” 花不羡冷笑,真好,又来一个说她不配的,这些人也真是喜欢替别人操心! “清河郡主还是多操心自己吧,这幅样子招摇过市的,以后恐怕不好找婆家了?”花不羡反击。 清河性子单蠢,横冲直撞,这下哪里忍得住,叫嚣着道,“若不是你,本郡主已经是元殇哥哥的正妃了!” “呵~”花不羡嗤笑一声,看向皇帝,“父皇,您听听,她一口一个元殇哥哥的,这不是觊觎我家王爷是什么? 我作为王爷正妃,总不能任由她抹黑我家王爷的名声,知道的,当是清河郡主年纪小,口无遮拦,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家王爷真和她有过什么 呢!” 祁元殇适时扶了一下花不羡的肩,还替她把歪掉的钗子正了正,“胡说,本王的命是王妃从阎罗王那儿抢回来的,本王对王妃一心一意,绝无二心。” 澜妃“哦?”了一声,“幽王中毒昏迷不醒,紧要关头,居然是王妃出手相救的?” “正是。”祁元殇神情复杂,不知道澜妃突然插这一句嘴是何意图,不过眼下他很需要一个人配合,便也顾不得那么多了,顺着澜妃的话道,“王妃精通医术,尽管不能完全解了儿子身上的毒,却也保住了儿子的小命,以后如何,还看王妃多久研制出解药呢。” 母子二人三言两句,竟让在场众人心中颇惊,就连皇帝都多看了花不羡两眼,“幽王妃,你有把握研制出解药吗?” 幽王中毒的事情皇帝是知道的,不仅知道,一开始他还隐隐希望这个儿子就这么没了,可是幽王这边才刚倒下,边关就发来急报,说是萧国大.大军压境,恐要对辰国出兵。 吓得他连夜召集兵部大臣商议解决之法,后来才知道,是因为幽王暂离边境,威慑降低的缘故,导致萧国异常的膨胀。 这时候,如果再传出幽王病逝的消息,辰国的下场可想而知。 再加上令人头疼的民间组织“幽冥阁”,内忧外患,皇帝再三思量之后,决定还是暂留这 个儿子一命。 待将来边境安定,朝纲稳固之时,再慢慢削弱他的影响力。 花不羡面对皇帝的追问,说实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她也并没有百分百的把握,换句话说,祁元殇的毒能不能解,更多要靠运气。 就在花不羡犹豫之时,眼看自己被忽略了的清河郡主不干了,干嚎一声控诉道,“皇上,她一个连规矩都不懂的臭鱼烂虾,懂什么医术,怕不是不懂装懂吧?” 祁元殇本来不想和一个没脑子的女人计较,可这话让他浑身不舒服,不由冷冷朝清河郡主瞥去,“本王倒是不知,清河郡主一口一个臭鱼烂虾的,是看不起本王呢,还是看不起皇室? 再怎么说,本王也是皇子,是父皇亲生的儿子,本王的王妃,也是父皇千挑万选出来的,竟然让清河郡主说得如此不堪?! 难道说,只有像清河郡主这样的大将军之女,才能称得上京城大家闺秀之典范?” 如果她清河郡主才是贵女,那国公府出身的皇后算什么?知县之女出身的澜妃又算什么? 再不济,皇帝还未登基之前,也只是一个小嫔妃生的庶子呢,她把这些人都置于何地? 随着祁元殇很有分量的一句质问,大殿中众人看清河的目光都意味深长起来。 尤其是皇帝,他可最厌恶谁说这种身份不身份的话。 第58章 手腕上传来莫名的温热 “清河,说话之前先过过大脑!”皇帝的语气明显没刚才那么和蔼了,不过倒也没就此惩罚清河郡主,毕竟靖安侯还在旁边呢,他不能寒了麾将的心。 皇帝转向花不羡,神色更严厉了几分,“幽王妃,再怎么说,你也不该削掉清河郡主的头发,她一个姑娘家,没了头发你让她以后怎么嫁人?” “可不是。”皇后忙不迭附和,“你这孩子,年龄比清河大几岁,怎么却如此不懂事?听说是丞相府出来的,还是嫡女,你们丞相府的家教便是这样?” 换个人被质疑家教,估计羞都羞死了。 但花不羡不仅不觉得羞愧,反而理直气壮,“是啊,我是丞相府出来的,我生母早死,继母进门后便拿我当丫鬟养,十八年来,丞相大人似乎早就忘记了我这个前妻生的女儿,敢问,这样长大的我该是什么样的家教呢? 自然不能与皇上和娘娘娇宠长大的清河郡主相比! 当然,我不求任何人理解我,宽容我,我只求父皇公平一点。 清河郡主口口声声我欺负她,削她头发,但我为什么这么做,没人问问吗? 方才在御花园外,清河郡主一上来就吩咐丫鬟掌掴我,还不顾宫中规矩 对我拔刀相见,外面的御林军和过路的宫女太监均看得清清楚楚,父皇母后若是不信,大可传唤他们进来对峙!” 花不羡这一席话,既说出了自己的身世之凄凉,也控诉了清河的无理取闹,皇后就是十张嘴,也没法把黑的说成白的。 皇帝还正当壮年,脑子更是不昏聩,当即就吩咐苏公公找几个人来,证实一下当时的情况。 皇后当然很想做手脚,以后宫之主的威压震慑进殿的小丫鬟不许乱说,但那个被抢剑的御林军显然更怕祁元殇多一点,不消片刻,便把当时的情况绘声绘色的描述了出来。 皇帝听了之后脸色极为难看,用一种令人害怕的目光锁住地上的清河郡主,“清河,他说的可都是真的?你处处宣扬你大将军之女的威风,你心里在想什么?是不是觉得朕愧对你,愧对你们大将军府,愧对为国捐躯的你爹?” 照拂忠臣之遗孤应当应分,可是如果这个忠臣遗孤天天把这份恩情挂在嘴边,胁恩以报,四处生事,那就不是一回事儿了吧? 相比之下,花不羡只是自保,又何错之有? 靖安侯静静的看了半天热闹,到这儿再也看不下去,冲着皇帝朗声道,“皇上 ,清河郡主说幽王妃对医术一事不懂装懂,臣可不服!因为臣的老娘,得了肺痨的老娘,便是幽王妃治好的!” 御林军的证词已经让皇帝对清河生了想法,再加上靖安侯这番夸奖花不羡的话,皇帝凌厉的眸子倏地一沉,紧紧盯上清河郡主,“清河,你可知罪?枉费朕和皇后一直把你当半个女儿来疼,允许你随时进宫,还允许和皇子公主在一块儿读书,你便是这样回报我们的?” “皇上,臣女没有……”清河郡主没想到情形会这般急转直下,在皇帝怒意分明的目光下,她一个哆嗦,想说的话便梗在了喉咙里。 皇帝却再也不想看到眼前这个不知好歹的丫头了,挥了挥手,示意苏公公赶紧把人弄走。 皇后脸色几番变换,恼怒清河居然也这么不中用,面上却试着为清河求情,“皇上,她还小,就和咱们的四公主一样,正是到了喜欢攀比,思慕才子的时候,这原也不是什么大错……” 祁元殇冷笑,“母后的意思,她对我图谋不轨,因此嫉妒王妃,从而做出这些丑事并不打紧?父皇和母后偏爱清河,儿臣没有话说,但儿臣的王妃何其倒霉!” “幽王!她已经丢了女人 最宝贵的头发,你难道要把她逼死不成?”皇后无比恼恨道。 祁元殇态度坚决,“儿臣只是替王妃说句公道话,再说,她方才口口声声喊着,要让儿臣的王妃断头来赔她的头发,儿臣不得不担心,她以后还会对儿臣的王妃不利。” “行了,别吵了!”皇帝头疼欲裂,只想赶紧把这些人都赶出去,自己好清静清静,便看也不看清河郡主,直接吩咐道,“苏明德,收回清河郡主的令牌,以后无召不得随便进宫!” “不——皇上我错了,皇上我再也不任性妄为了,求皇上不要收回我的令牌!”清河惊恐的尖叫一声,整个人摇摇欲坠,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 这下,泪水是真的刹也刹不住了! 因为她比谁都明白,那个令牌代表着什么。 没了那个令牌,她和宫外其它的贵女再无任何不同,从前大家给予她的优待也将不复存在。 呵!或许还会更差吧?毕竟她一向骄横跋扈,仗着自己大将军遗孤的身份颐指气使,往上讨好,往下欺凌,讨厌她的人可不少。 清河一边哭一边磕头,奈何皇帝铁了心要敲打她,所以不管她如何哭泣、求情,皇帝都没有再理会,闭 上眼睛眼不见为净。 很快,清河郡主就被御林军给拉了出去,皇帝也露出不耐和疲态,“朕乏了,你们都退下吧。” 花不羡巴不得,这些人有毒,再待下去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可惜皇后好像吃错了药似的,期期艾艾、欲言又止的道,“皇上,本宫这里还有一个事,需要皇上做决断。” 皇帝揉了揉眉心,声音已经冷得没有任何温度了,“皇后什么时候也喜欢凑热闹了?” 闻言,皇后不着痕迹的看了花不羡一眼,嘴边挂着笑,“皇上有所不知,我这件事啊,也和幽王妃有关,这不,一事不烦二主,既然今天好几个人都提到了幽王妃,本宫便也一块儿拿出来说了,免得事后提起,还觉得本宫是故意针对幽王妃呢。” 花不羡咬牙,看着皇后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了。 这个假惺惺的老女人,分明就是针对她,还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当她脖子上的脑袋是摆设吧? 突的,手腕上传来莫名的温热,花不羡低头,错愕的发现祁元殇居然牵住了她的手。 她挑眉,无声的问他什么意思。 祁元殇唇瓣微动,没有发出声音,但花不羡明显感觉他说了两个什么字。 第59章 不是孤身一人 定睛一看,他殷红的唇瓣一开一合,他说:别怕。 花不羡,“……” 她怕?怕个毛! 皇后站在皇帝面前,戏精附体似的,演得津津有味,“皇上,您可还记得有个叫‘扶柳’的宫婢?原先是宫里的,后来让澜妃送给幽王殿下做通房丫鬟了,可不知道她怎么得罪了幽王妃,昨儿晚上被灌了毒药不说,还打断了几根肋骨,要不是她聪明找到本宫身边的同乡崔公公求救,现在只怕小命都不保了!” 崔公公事先早有准备,皇后话刚说完,扶柳就被一顶担架给抬进了养心殿。 她身段纤细,穿着精致,比一般宫女秀美得多,只是此刻胸骨凸出,面唇发紫,奄奄一息,叫人唏嘘。 花不羡和祁元殇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惊愕。 不是吧,皇后为了拉踩她,竟然一整个晚上都没有为扶柳治伤? 毒看样子也没解,顶多就是用药暂时压制了一下。 这样的心机手段,何其可怕? 花不羡甚至有点同情现在的扶柳,哪怕被她弄死,也好过这么不死不活的活受罪吧? 皇后这个人,当真阴毒! 花不羡不着痕迹的捏了捏拳,紧接着,手心微痒,是祁元殇用手指轻轻在里头划拉,像是在为她打气一般。 花不羡哭笑不得,这时,皇后又说话了,“皇上,幽王他们小夫妻刚刚成亲,自是蜜里调油容不下第三者的时候,扶柳作为幽王的通房丫鬟,与幽王更胜一般人亲密,幽王妃会吃醋也是情理当中,可……” 皇后说到这儿故意顿了顿,待皇帝体会了她话里的意思,才又故意一撒娇,严肃道,“皇上,咱们辰国是一个讲法度的国家,就算只是一个通房丫鬟,可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幽王妃因为妒忌便又是下毒又是重伤的,不免有草菅人命的嫌疑。 本宫原先并不想拿这样的小事来麻烦皇上,可派了崔公公三催四请,幽王妃都不肯去本宫那儿,无奈,本宫只好在这儿说了。 皇上,可怜扶柳这丫头还是澜妃赐给幽王殿下的,要早知道这样,当初还不如就在宫里当个大宫女的好。” 皇后这话情真意切,说得半点不气愤,反倒是轻轻柔柔不急不躁,仿佛就是一般的饭后家常。 但听在皇帝耳朵里,那意味就深了。 可以说,方才皇帝对花不羡残存的那一丝丝好感,就这样被皇后三言两句,消耗殆尽。 再出口,皇帝明显的怒火上涌,语带诘问,“幽王妃,皇后说的可是真的?作为皇家儿媳,善妒是大忌,你居然善妒 不说,还手段如此狠毒,你该当何罪?!” 花不羡闭了闭眼,此刻她只有一个想法:他娘的累死了!怎么进个宫比打仗还累! 先是陆风卓,再是清河郡主,这会儿又来个扶柳,车轮战啊? 以至于她回答都有些没精神,“父皇,儿媳从不主动戕害任何人,可若是别人跑到儿媳的头上动土,儿媳还手,算应该吧? 皇后娘娘口中的这位所谓通房丫鬟,她到底是不是真的通房丫鬟儿媳暂且不论,但她胆敢在儿媳的茶水里下毒,想要儿媳的命,这恐怕不是儿媳嫉妒她,而是她嫉妒儿媳嫉妒到失去了理智吧? 儿媳出身丞相府嫡女,现在又是名正言顺的幽王妃,一个认不清自己身份,还妄图毒害主母自己上位的卑劣丫鬟,儿媳出手教训她,哪里不对?” “父皇,她不是儿臣的通房丫鬟,儿臣从未碰过她。” 祁元殇既然给了花不羡信号,就该在适当的时候站出来表态。 听见他的声音,花不羡嘴角无意识的勾起。 虽然一句话不代表什么,但至少,不是她一人孤军奋战。 不然,她为了协议拼命的演好这个幽王妃也是挺没劲的。 “她下毒?”皇帝拧眉问道。 这次,祁元殇抢在了前面,“证据确凿!父皇 若是想看,儿臣这就命人把她下毒的茶壶以及从她房间搜出的砒霜拿给父皇过目,另外,儿臣还在她的妆奁匣子里找到了几样异常贵重的首饰,看着,并不像宫女分内的制式,也并非母妃赏赐给她的,倒像是……” 余下的话,祁元殇不说了,而是轻飘飘往皇后那边看了一眼。 皇后顿时脸色大变,色厉内荏道,“放肆!幽王这是怀疑本宫了?” “儿臣什么也没说,皇后娘娘非要对号入座,儿臣也没办法。”祁元殇冷言冷语,意思不言而喻。 “皇上,本宫冤枉!本宫不过是看不得如此血腥的事情,怎么就扯到本宫身上来了?”皇后心里微慌,很怕扶柳的妆奁匣子里真的有什么。 因为,她确实赏过扶柳几样金银首饰,原是让她盯着澜妃的一举一动,后来她被送出宫,又让她盯着祁元殇的一举一动。 这次给花不羡下毒,虽然不是她授意的,但扶柳一出事,她便收到了消息,觉得可以利用这个事情刁难一下幽王和澜妃,所以便派崔公公前去带走了扶柳。 可恨的是,幽王夫妻太过难缠,她今日一而再再而三的在他们手上栽跟斗,皇后一时间恨得牙痒痒。 皇帝面露犹疑,看着担架上的扶柳像看一个巨大的麻烦。 既不想看什么下毒的茶壶,也不想听皇后在这儿乱咬一通,但事情进展到这儿,似乎不往下追查也说不过去? 正是这时,一直没说话的澜妃忽然开口了。 她语调自然,轻盈动听,“皇上,澜儿初初进宫时,皇后便赏了澜儿好些人手,其中便有这个叫扶柳的。 当时崔公公将人送来时,还特意夸赞她懂事又勤快,澜儿便是想着皇后送来的必定是最好的,所以才割爱送给了幽王殿下。 怎么,宫外纵人心,扶柳这丫头才出宫月余不到,便性子大变,连下毒都学会了?” 这话,无疑是将扶柳的作为板上钉钉,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难替她翻身。 况且,澜妃话里话外,透出的都是一个意思,那就是:扶柳并非她的人,而是实实在在皇后的人! 这样一来,什么瞧着扶柳可怜,恰好救下之类的借口,就显得格外苍白了。 皇帝心思一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还是嫔妃们争风吃醋那一套! 只是这次变了花样,竟然从宫里都争到宫外去了,还要把幽王夫妻扯进来,这个皇后,简直疯魔了不成? 他气极了,拿起案桌上的书卷就往地上狠狠一扔,“都给朕住口!一个个的,瞧不得朕安生一天?滚!都给朕滚!” 第60章 不安好心 “皇上……”皇后不甘心。 皇帝转过身,死死盯着她,“皇后,你还不走?朕是在给你机会,你难道真要朕事无巨细的去查?”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兵相接,片刻后,皇后错开了眼,低头咬牙道,“臣妾的错,臣妾不该多管闲事,招惹澜妃母子,臣妾这就回钟粹宫反省。” 到底,她还是心虚,怕真的查下去,扶柳反而说出什么对她不力的话来。 但面上,却影射了皇帝宠妾灭妻,为了澜妃母子打压她这个中宫皇后。 说完,便气呼呼的带着崔公公走了。 路过花不羡身边时,她短暂的停顿了一下,目光如冰似火,喉咙里哼出一个尖锐的音调,转而离开。 花不羡好生无语,她招谁惹谁了? 明明是和澜妃、祁元殇的仇,她不过一个刚刚嫁过来的新人,关她什么事! 想到这儿,花不羡不着痕迹甩开狗王爷的手,还特意往旁边站了一步,远离他这个瘟神。 苏明德见皇帝确实动了怒,赶忙挥手让大家退下。 往常这种时候澜妃都会留下来开解一下皇帝,今天却跟着大家一起走了。 来到殿外,靖安侯大.大的出了一口气,抱怨道,“女人就是麻烦!还好本候家里只娶了一个。” 祁元殇,“难道不是因为侯爷凶神恶煞的,没人敢嫁?” 被戳了心窝子的靖安侯牛眼猛的一瞪,像要吃人一般。 澜妃微微一笑,“多谢靖安侯今日对殇儿正妃的维护。” 靖安侯便又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澜妃娘娘客气了。呃……你们一家人应该还有话说,本侯先走一步。” “侯爷不用如此见外。”澜妃依然是那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美丽端庄,清淡孤绝。 她看了花不羡一眼,“既然嫁到幽王府成了幽王妃,以后断不可任性行事,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本宫可以……” 却不等她说完,祁元殇再次拉住了花不羡的手,态度冷淡,“母妃多虑了,本王的王妃,本王自己会提点。走吧,咱们就不要耽搁母妃的午休时间了。” 花不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祁元殇拉着走出了好远。 靖安侯好似一点都不好奇幽王母子间的怪异氛围,兀自在一旁说得起劲,“道长,本候老母亲今晨起来又有些不适,不然,你还是随本侯到府里住几天,放心,本候所有吃穿用度都给道长准备最好的,绝不委屈道长半点。” 这话听着,就好像祁元殇把花不羡委屈死了一般。 祁元殇脸色一黑,“靖安侯还是早点回家侍疾吧!还有,她是幽王妃,侯爷以后记得改口。” 道长道长的,让他听着不顺耳! 闻言,靖安侯不可置否的耸耸肩,一副不死心的样子。 祁元殇赶忙拉了花不羡上马车,不愤道,“这个靖安侯,不安好心! ” 花不羡好奇,“他不安什么好心?” 她怎么没看出来。 祁元殇想起靖安侯唯一的儿子谢伯银,因为靖安侯的挑剔,到现在了还没定下亲事,再一想靖安侯刚才百般维护花不羡,又非要把人往家里带,什么心思,难道是他多心了? “没什么。”他抿了抿唇,不想说这个话题。 楚意跑上前来牵马,然而,马车刚动了几步,祁元殇忽然“噗”的吐出一口鲜血,软软倒下。 肩上蓦地一沉,花不羡偏头,看到男人绝美却苍白的脸。 她心下一惊,撩开帘子对着楚意喊,“快点,你们王爷毒发了!” 小心的将人放倒在软榻上,花不羡飞快捞起男人的手来诊脉,不诊不知道,一诊吓一跳! 这般严重? 比上次他强行运气七窍流血好不到哪儿去,看样子毒发的时间已经不短了,那他怎么不说? 马车里十分不好操作,花不羡只能先用几根银针稳住祁元殇的情况,想到他极力忍耐这么久,可能是担心她在皇后等人面前吃亏,花不羡的心不由软了软,下意识在他旁边坐下来。 想了想,又抬起他的头,慢慢的抱在怀里,让他的颈部枕在她大腿上。 这个男人,兴许并不像外面表现的那般冷酷无情? 一路飞驰回到王府,花不羡水都来不及喝一口,不停不休两个时辰,才勉强将祁元殇从鬼门关抢回来。 确定他死不了,她才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自言自语道,“不行了,必须赶紧炼制解药,不然,再毒发几次,他必死无疑。” 知道祁元殇又毒发了,萧熙和楚意几个都担心得不行,眼下就在门外守着,一步都不敢离开。 花不羡一出现,他们就赶紧围了上去。 “王妃,怎么样了?” 花不羡头晕目眩,脚下的台阶像是天上的云朵一样,扶着门框缓了又缓,才声音微弱道,“还行。好生照顾着,我太累了,去休息一下。” 闻言,楚意眼睛都红了,登时对着花不羡一个跪拜,“王妃辛苦了!王妃救了王爷,救了常大哥,王妃以后就是楚意的再造恩人!” 萧熙也目光深沉,凤眼中感激之色分明。 花不羡摆摆手,“好听的话就不要说了,守着他,醒了来叫我。” “属下是真心诚意的,以后王妃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花不羡已经拐弯进了自己的院子。 萧熙斜了楚意一眼,很好奇,“如果王爷让你往东,王妃让你往西,你怎么办?” 楚意刷一下张大眼,“啊哈?” 他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怎么办! 萧熙看他那傻乎乎的样子,抬脚进去看祁元殇去了。 但他内心深处,对花不羡的感觉显然更复杂,有感激、有惊艳、有敬佩,或许还有别的他不愿深想的东西。 花不羡睡了一觉起来, 精神好多了,抬手伸懒腰的功夫,听见外间有人在哭,低低的哭声压抑又伤感。 她起床披上外衣,静静走出来一看,哭得正伤心的不是别个,而是告假回来的团子。 前两日是她老子娘的忌日,小丫头请了两天假去祭奠一下。 小丫头蹲在角落,眼睛哭得通红,胸前的衣襟都湿了大片。 花不羡慢慢走过去,诧异,“谁又欺负我们团子了,哭成这样?” 以她王妃的身份,团子作为贴身丫鬟,应该比以前强多了吧? 听见花不羡的声音,团子猛的一个抬头,眼睑上还挂着两滴泪,圆润的肩膀一抽一抽的。 花不羡正要安慰她两句,却不知怎么,团子哇一声哭得更伤心了,一边哭,一边磕巴的表达,“王……王妃?先生怎么会是王妃,呜呜呜……先生是女子!团子……团子爱慕的先生是一个女子,团子不要活了!” 说完,抱着脑袋就往墙上撞。 花不羡张大嘴巴,饶是厚脸皮如她,面对这样的情况,也不得不方。 祁元殇普一醒来,听楚意在她耳边聒噪了花不羡的各种好,对他不离不弃生死相依什么的,强撑着身子来看花不羡的情况。 谁知,刚到院门口,就听到团子那中气十足的哭诉,“团子爱慕先生……” 祁元殇,“……” 所以,不只靖安侯想挖他的墙角,一个府里的蠢丫鬟也觊觎她是吗? 第61章 她喜欢便好 “咳咳!”祁元殇故意清了清嗓子,背过身,半片玄衣在门口飘飘荡荡。 楚意鬼机灵一般,冲着屋内高喊,“王爷驾到!” 花不羡还没说什么,团子羞煞不已,捂脸就往屋外跑。跑之前,还颇为幽怨的睨了花不羡一眼。 花不羡,“……” 回过神,某狗王爷已经不请自入。 兴许是毒发之后身子勉强,行动慢吞吞的,好半晌才在桌边坐下,但那看她的目光,三分戏谑五分玩味还有两分兴致勃勃。 要不是看在他现在不抗揍,花不羡真想上去揍他! “看什么看,没见过我这般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美人儿吗?”花不羡没皮没脸的笑道。 想让她羞恼?抱歉,她没有这种东西。 果然,一听花不羡如此自夸,祁元殇刚喝到嘴里的茶水都差点吐出来,不可置信的瞪着他,“你……你这女人……” 简直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花不羡耸耸肩,上前不客气的夺走他手中的茶,“你屋里没茶水怎么?非要来我屋里喝。” 祁元殇闭闭眼,不得不承认,这女人真是煞风景的好手。 明明挺好的氛围,她怎么就说不出一句中听的话? “我来看你的。毕竟你救了本王许多次,本王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尽管才度过一场惊心动魄的凶险,身体亏损得厉害,但男人随意往那儿一坐,便如松柏一般挺拔,五官锋利之中暗藏柔和,“说吧,想要什么,只要本王能办到,绝不推诿。” 花不羡挑眉,“当真什么都可以?” “和离书不行。”祁元殇下意识说。 而且,休书也免谈。今日之前或许是可以的,但今日之后…… 他绝不可能放她离开幽王府,至于一年之后……他也不去想,日久天长的,谁知道结果是什么呢? 闻言,花不羡不屑的扯扯嘴角,“王爷把我当什么人了?女子亦懂契约精神的,既然答应了王爷,就不会随便反悔。” 祁元殇眼睛亮了亮,看着花不羡娇俏的侧脸,眸中涌荡出细碎的波纹。 花不羡不跟他绕关子,直说,“王爷,不知道我有没有动用库房的权利?主要是药库。” 无论是给祁元殇调制解药,还是做他需要的毒药,都必须用到大量药材,医疗系统里虽然有一些,但不全。 祁元殇却没回答花不羡的问题,而是朝门外喊了一声,“楚意 。” “王爷唤属下何事?” “去看一下雷管家在哪,让他把府里所有库房的钥匙交给王妃保管,粮库、布库、珍宝库……包括钱库。” 这是要将全部家当都交出去? 楚意控制不住的惊讶,抬头刷一下朝花不羡看去。 花不羡也看向他,瞧他怎么委婉的提醒祁元殇慎重。 谁知楚意短暂的惊讶过后,竟然喜滋滋的应了,“好的,属下这就去。” 花不羡,“?” 主子和手下都这么败家真的好吗? 花不羡用一种不理解的目光看了看祁元殇,后者并没有败家的自觉,倒是小口小口的品着茶,十分惬意。 不一会儿,雷管家不只把库房的各种钥匙拿来了,还抱着一个挺大的攒珠琉璃匣子,“王爷,王妃,这是澜妃让谨姑姑送来的东西,说是给王妃的见面礼。早先时候王妃和王爷走太快了,没来得及。” 祁元殇下意识想说不要,看了看花不羡,又接了过来。 自己先打开看了一眼,似乎还算满意,这才推到花不羡面前,“既然是母妃的心意,你便收下吧。” 瞧她脑袋上戴的都是什么,素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很穷呢 ! 连个像样的首饰都给女人买不来。 花不羡低头往匣子里看了一眼,好家伙,各色各样的宝石,首饰也多,簪子步摇耳环手镯应有尽有,还都是成色极好的货,就算花不羡不太懂这些,也能看出每一件均价值不菲。 加上雷管家摆在桌子上的一串儿编号齐全的钥匙,花不羡莫名有种压力山大的感觉。 她该不会把自己卖了,还帮别人数钱吧? 祁元殇没有错过她眼中淡淡的震惊,还以为她是高兴,因为花不羡在他心目中根深蒂固的其中一个印象,便是财迷,如此做,也是投其所好。 冷酷的嘴角挂上一个微微的弧,些许骄傲,“外面的人都以为本王除了打仗什么都不会,呵!本王要十次军饷朝廷能给一次就不错了,不学点敛财之法,本王和兄弟们的坟头草都长满了。” 花不羡哑然,竟不知说什么好。 看看匣子里的珠宝,又看看那些钥匙,干巴巴冒出一句,“呃……好像王爷的养母妃也没那么差?” 澜妃给她的第一感觉,确实不算差。 无论是站出来呵斥她放过清河郡主,还是后来在皇帝面前说话,其实细想的话,出发点 都是好的。 但花不羡也不瞎,祁元殇和澜妃之间,一看就有很深的隔阂。 果不其然,她的话一出,祁元殇表情瞬间变了,生硬,冰冷,“是吗?母妃好心思,用一匣子珠宝就把你收买了?” “我只是随口一说,你少侮辱人。”花不羡撇撇嘴,她是喜欢钱啊,社畜哪有不喜欢钱的? 但她是有骨气的社畜,才不是“有奶便是娘”。 两人之间谁也不示弱的四目相对。 花不羡甚至左右手齐动,钥匙、匣子,一个都不要的往祁元殇面前推,“不好意思,我……” 可还没等她说完,祁元殇便打断了,脸上重新浮现笑意,“罢了,你喜欢便好,谁给的不重要。本王和母妃之间的事,本王自己处理。” 花不羡诧异他怎么变得这么快! 一会儿狂风骤雨,一会儿又云淡风轻,正要仔细思量,雷管家上前,“王妃只管听王爷的吧,作为王府的主母,由王妃执掌中馈本就应当,前几日王妃不还说,让老奴多买几个丫鬟进府伺候王爷吗?” 雷管家此话一出,祁元殇的目光倏地锐利,死死的将花不羡笼罩住。 买丫鬟伺候他? 她什么意思! 第62章 王爷如此重口? 花不羡被他那过于锐利的目光看得极不自然,本能的咳嗽一声,“咳……那啥,我是觉得府里丫鬟确实太少了,前些日子又打发掉一批,厨房、洗衣房等各处都缺人手,你身边又都是护卫居多,好些事情男子到底不比女子,不够仔细。” 说完,花不羡才郁闷,她干嘛要向他解释那么多啊? 祁元殇眉眼愉悦,淡淡的笑意衬出他倾世容颜,让人不自觉恍神。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他已经摆手起身了,“既是王妃分内之事,便由王妃全权做主,本王没有意见。” 花不羡又想挠他了。 狗男人,得了便宜还卖乖,她要丫鬟难不成是伺候自己的啊! 开了库房,花不羡如愿拿到几种医疗系统里没有的药材,然后熬了个通宵,将祁元殇急要的毒给制了出来。 至于蛊毒的解药,可并非三两天能弄好的,不过她留了祁元殇的一些血液进行检测,倒是能把蛊毒的本源八.九不离十的还原出来了。 这两日祁元殇没有外出,听话的在养伤。 也有可能是故意给人一种,被皇帝责怪而委屈难过的假象? 花不羡睡眠不足,不愿意去想这些复杂的问题,直接把毒药扔在男人书桌上,“你要的东西,拿去吧。” 彼时,祁元殇正在画一副丹青。 她的东西刷一下扔过 来,吓了他一跳,手腕颤动间,一滴墨掉在画好的丹青上,晕染一大片,大半个时辰的功夫就这样白费,男人忍不住眉头微蹙。 花不羡却没有犯错的自觉,好奇的探过头去,看他画的什么。 即便被墨渍污染了,花不羡也还是能清楚的看出,那是一个男人的画像。 五官俊美,妖冶艳丽,比之祁元殇有种柔和的美,很好看。 身材高大欣长,风度翩翩,薄唇略给人无情之感。 “哟,画男人啊。”花不羡张口便是调侃。 祁元殇磨了磨后槽牙,继而冷静的放下笔,把那画拿起来,正要揉了扔出去,花不羡飞快上前抢下来,“别啊,怪好看的,揉了多可惜!” “你喜欢?”他问。 花不羡一边把画拿在眼前欣赏,一边白他一眼,“你偷偷画的人,难道不是你喜欢?” “本王……” 花不羡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哦哦,我懂了,王爷此前说过,对女人不感兴趣,身边又多是护卫小厮,大概,可能,也许,是有龙阳之好?” 不然在这偷偷画什么男人? 还是这么好看的男人! 虽然不是花不羡喜欢的类型,但保不齐他就喜欢这种的呢? 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不新鲜不新鲜…… “真正的爱情超越一切,性别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能 理解,王爷也不用刻意藏着掖着。”花不羡俏皮的眨眨眼,说得煞有其事。 祁元殇,“!” 他的脸蓦地黑了几个度,看向花不羡的目光晦暗得恐怖。 他简直怀疑这女人脑子不正常! 什么样的女人,才能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如此离经叛道的话! 他祁元殇喜欢男人?放屁! “本王又不是你,雌雄难辨,便是一个蠢笨丫头也不放过!”气到极致,祁元殇也嘴下不留德了。 花不羡一下被噎得不轻,“你……你……” 狗男人,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哄了好几次,团子都没明确的表示原谅她了呢。 枉费自己废寝忘食的帮他制作毒药! 花不羡气呼呼的将手中画像揉成一团,还扔在地上踩了几脚,“不喜欢就不喜欢,人身攻击多不礼貌!祁元殇,我警告你,不要拿团子开玩笑,那小丫头敏感得很,出了什么事我饶不了你。” “你倒是对那小丫头挺上心。”祁元殇哼了一声,心想:什么时候能对本王这般上心,不一言不合就编排本王,那就好了。 花不羡懒得搭理他,起身往外走,“毒药给你了,不放心可以找人试试。” “本王信你。” 简单清晰的四个字,让花不羡脚步微顿。 片刻后,她继续往外走。 祁元殇却忍不住解释 了一句,“画像,是本王二哥,也就是当朝太子。马上就是太子的生辰了,本王不知道准备什么礼物,便想着给他画一副丹青,既表达了心意也不用花什么钱,这倒好,一番忙活全被你毁了。” 闻言,花不羡不可思议的转过身,“那是你画来送给太子的?” “不然呢?” “堂堂战王殿下,就送一副自己画的丹青?”在花不羡的认知里,生日礼物不只看心意,还得贵重吧?何况是一国储君的生辰礼。 狗王爷未免太敷衍了? 祁元殇讽刺的勾了勾嘴角,给花不羡解惑,“户部尚书沈晋川,一直唯太子马首是瞻,本王费尽心思要不到的军饷,难道不是太子的意思?本王穷得连馒头都吃不起了,哪有银子给他准备像样的生辰礼?” 花不羡反应过来,噗嗤笑出声,“哈,原来王爷是想借机哭穷啊。” “所以,生辰宴那天,王妃也帮本王一起哭一哭如何?” …… 待花不羡离开,祁元殇将萧熙叫进书房,将她留下的毒药递过去,“王妃给的,你找个牢里的死囚试一试,如果没有问题,就安排绝影照计划行事。” “属下明白。”萧熙握着那个不起眼的瓶子,仿佛有千斤重。 这次若能查出下毒的幕后主使,他一定不会放过对方! 萧熙暗自下了 决心,转身出去时,祁元殇补了一句,“那个叫团子的丫鬟,晋升为一等丫鬟,王妃既然喜欢,以后就许她寸步不离跟着。” “王爷的意思是……” “蠢是蠢了点,胜在忠心。” 萧熙愣了愣,过了会儿才好似明白祁元殇的心意。 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琼琚。 祁元殇抿唇想到什么,又低声吩咐,“黑风豹的事情你也让绝影安排一下,王妃弟弟的病用得着这种畜生,抓活的。” 这下,萧熙是半点也不怀疑祁元殇的心意了。 他自己可能并未意识到,如此的关心已经超出了正常范围。 不过也不难理解,王妃那样的人,是个人都会喜欢吧? 祁元殇并不知道自家下属的心思,他定了定心神,重新执笔之后,又游龙走蛇般的在纸上画起来。 眼角余光扫过被花不羡扔在地上的太子的丹青,太子眉眼清隽,笑容敦厚,只可惜,眼下已经被揉得不成样子,而且,一个大.大的脚印极大的破坏了画的美感,还莫名有些滑稽。 她啊,何止调皮。 他心里如是想,手下却没停,这次,仅仅一炷香时间,立体饱满的太子顺利的跃然纸上。 画完,祁元殇抱着手欣赏了一下,末了,摇摇头,“好看吗?不及本王万一。” 她眼瞎,他就应该多到她眼前晃晃! 第63章 他对你可好? 翌日。天朗气清。 祁元殇用了早膳,将太子的丹青交给下面人去框裱,假装逛了逛花园后,才不经意路过花不羡的小院。 本想瞧瞧她在做什么,却发现小院里安静异常,门扉紧闭,主仆二人都不在! 他脸色瞬间低沉,“王妃去哪儿了?” 楚意讶异,“王爷不知道吗?一早靖安侯府就遣人来请,说是老夫人情况有反复,而且老人家毕竟年纪大了,重病如此,没个靠谱的大夫看护着,十分不安心。” 祁元殇听后冷冷一扯嘴角,“可笑,难不成我祁元殇的王妃要去他靖安侯府当府医?” “那自然不可能!”楚意一瞧祁元殇的脸色,冷成这样,只能顺毛撸,“王爷,这个靖安侯也太不知好歹了,竟还想独占王妃!不若,我和王爷一起去将王妃接回来?” 他又不傻,王爷真因为靖安侯的所作所为生气? 不过是想见王妃见不着所以不得劲罢了。 祁元殇听了,果然意动,临迈步时想起花不羡昨天调侃他的那些话,什么真正的爱情超越一切,性别不重要之类的,莫名又很是恼火。 “算了!脚长在她身上,她想去哪便去哪。” 靖安侯那个老狐狸,狐狸尾巴总会露出来。 到时候看她怎么处理! 靖安侯府。 花不羡检查了一下老夫人的情况,吃了几日的抗结核用药,老人家明 显不那么喘了,咳血的次数也少了很多,证明药已经起效了。 “挺好的,接着吃药吧,少不得要吃上几个月。”她收了脉枕,表情淡然。 老夫人此刻精神头还行,闻言脸上都是和蔼的笑意,下意识便拉住了花不羡的手,“道长……哦不,瞧我这个记性,你是女儿身,还是幽王正妃?” 花不羡点点头,心知这个事情瞒不住。 她今天仍旧是一身道士装扮,因为一会儿要去别的地方,图一个方便。 老夫人仔细的看着花不羡的眉眼,越看越喜欢,“听我儿说,你和幽王是圣上赐婚的,此前连面都没见过?” 花不羡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随口答道,“有过一面之缘。” 正是那一面之缘,才导致了现在的孽缘! 都十来年前的事情了,也不知道原主一个救命之恩记这么深干嘛,还非要以身相许不可。 老夫人眸光闪了闪,“如此的话,老身冒昧多问一句,王爷……待王妃好吗?” 花不羡,“?” 这个问题有点超纲了吧? 她好奇的睁大眼睛,灵动的双眸漂亮异常,皮肤又白又嫩,明眸皓齿极具灵气。 老夫人片刻间好像回到了未出阁之前,家里千恩万宠长大的姑娘,总是最有灵气的。 嫁了人,到了夫家,俗务缠身便会将那种灵气磨灭干净。 更何况一入侯门深似海。 想到这,她越发暗叹难得,花不羡在丞相府的处境她是听过的,还能长成这般,只能说,此女非同寻常。 更别提她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 老夫人本就不是个迂腐的,不然也养不出靖安侯这样的儿子,当即说道,“老身虽然不定能活多久,但在皇上面前还算有几分薄面,如果你不乐意这门婚事,可以和老身说,老身就算顶着病痛也必然帮你去说项!” 她十分反感皇家的强娶强嫁,现在的花不羡又何尝不是当初的她。 基于对花不羡救命之恩的感激,老夫人也是豁出去了。 闻言,花不羡却耸然一惊,“老夫人为何这么说?是听到了什么传言吗?” 老夫人仔细的打量着花不羡的表情,见她巍然大气,并无怨怼,不免有些失望。 看样子,人家对幽王倒也不是全然没好感? 至少不讨厌吧。 不然不该是这样的反应。 “没什么,老身缠绵病榻怪无聊的,和王妃说说闲话而已。” 花不羡微微一笑,“倒也不用一直在床上躺着。” 她转身看着应嬷嬷,这些日子单独照顾老夫人,应嬷嬷看起来消瘦了一些,不过气色还行,“嬷嬷早晚都可以开窗通风,中午阳光暖和的时候还可以带老夫人花园走走,病人比正常人更需要吐纳新鲜气息。” “王妃说的是,为了老身,麻烦王妃了 。”老夫人说话立马有了距离感。 花不羡大咧咧的,压根不知道几句话的功夫,老太太的心历路程已经变了几变。 起身从屋里出来,外面靖安侯和夫人、谢伯银都在。 约莫听到了她在屋内说的话,谢夫人一脸笑容,“一大早就请了王妃过来,当真是过意不去。” 说着,她从身边丫鬟手上拿过一个匣子,递给花不羡,“小小心意,不能表达我们一家对王妃感激的万一。” 花不羡知道匣子里是什么,倒也没有客气,大.大方方的接下,“谢谢侯爷、夫人,银子对我来说挺有用的,我也就不推辞了。” 靖安侯哈哈一笑,“王妃直爽,简直太对本侯胃口了!本侯最烦虚与委蛇那一套,好些太医看着钱眼睛放光,嘴上却偏要推攘一番,让人烦躁!” 谢夫人显然对自家男人无语得紧,忍不住用胳膊肘捣了捣他,让他闭嘴。 谢伯银上前一步,拱手,“王妃往后有用得着伯银的地方,只管说。” 靖安侯听见这话,嘴巴又闲不住了,“是是,我家这臭小子还未婚配,王妃若遇到合适的,给他介绍介绍,最好找一个像王妃这般冰雪聪明又不扭捏的。” 这话,就差让花不羡当场改嫁了。 花不羡没听出话里的玄机,随便糊弄了几句,便提出告辞。她今天还有一件要紧事做! 然而花不羡 前脚刚走,后脚祁元殇便从马车里钻了出来,看着靖安侯府大门上的牌匾,手指在腿侧有一搭没一搭的点着。 他问身后的楚意,“你帮我看看,靖安侯府这匾额是不是写错了?” 楚意认真看了好几眼,诧异,“错……错了吗?” 祁元殇,“错了。去吧,把它拆了。” “啊?”楚意不敢,也不懂。 暗影不知打哪儿冒出来,忒了楚意一眼,“王爷叫你拆,你就拆,疑问什么?” 暗影和飞影一样,也是“十一影”暗卫之一。 歪主意都打到王妃身上了,王爷不生气才怪!就算只是御赐的婚事,也容不得外人践踏。 暗影可太理解了,因为刚才便是他,将靖安侯府上下对花不羡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一五一十汇报给祁元殇听的。 后者先前还端着,听了暗影的汇报后,马不停蹄就往这边赶,奈何还是慢了一步。 祁元殇一边嘱咐暗影继续探听花不羡的行踪,自己则是重回马车,一面喝茶一面欣赏楚意利落的拆牌匾。 那玩意儿重得很,楚意拆得吭哧吭哧,侯府门房都看傻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跑去通报。 嘭—— 靖安侯一家赶到门口时,牌匾正好落在地上,发出极大的响声,如同惊雷一般砸在人的心头。 靖安侯一双牛眼里满是愤怒,“幽王,你什么意思!本侯得罪你了?” 第64章 经验多,包满意 靖安侯也是不懂,他和祁元殇之间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从无交集,即便因为花不羡产生了交集,也好像没矛盾吧? 他一上来就拆自家府邸的牌匾,这和挖谢家祖坟有什么区别? 他不知道的是,祁元殇不是没想过这种阴损的招数。 挖墙角是吧,他就挖点更过分的! 暗影已经不见了,楚意这时候只能硬着头皮上,“不是的侯爷,我家王爷说,你家匾额上有错字。” 靖安侯不可置信的瞪大眼,自己用了几十年的牌匾,有没有错字他能不知道? 这个幽王还真是睁眼说瞎话的好手! 见状,祁元殇才慢慢从马车里出来,“侯爷不要动怒,这块牌匾用的时间久了,换一块也不一定就是坏事。” 这话意味不明的,靖安侯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 谢夫人和谢伯银落后一步站着,闻言,谢伯银蹙眉,“王爷这是敲打我爹的意思吗?敢问王爷,我爹到底做了什么事,让王爷如此不辞辛苦的敲打?” “听说谢世子还未婚配?” 这没头没脑的问题,谢伯银脑子更突突了,却还是认真答道,“是,母亲相看了好几家都不满意,还在看。” 祁元殇语调微转,“那就好好看,至于本王王妃那样冰雪聪 明又不扭捏的女子,这世间大概仅此一个,谢世子就不用肖想了,否则……” 他语调沉沉,暗藏杀机。 谢伯银脸色微变,心下倏沉,应该是明白祁元殇的意思了。 祁元殇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等着他表态。 谢伯银,“……” 他爹果然会给他找麻烦!这简直是老虎嘴上拔毛,找死啊! “谢某从未有过唐突王妃的想法,还请王爷明鉴。”谢伯银知道,他不低头不行,因为他爹那个老顽固是不可能低头的。 而幽王……煞神惹不起。 祁元殇很满意谢伯银的识相,从他坦荡的目光中也能看出他对花不羡没那种想法,所以脸色稍好了些。 这时,耳旁树梢上传来几声鸟叫。 祁元殇一听,脸色又变了,暴风雨即将来临一般,“楚意,你亲自选一块好木给靖安侯重新雕刻牌匾,本王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他解下马车的缰绳,直接骑着马跑了。 楚意,“……” 谢景隆一家比楚意更无语,合着,幽王想一出是一出,全看他心情是吧? 谢伯银心里门儿清,瞪了自家亲爹一眼,和楚意交涉了几句。 见楚意是真心准备要为谢府换一块更好的牌匾,一时也没别的话说,赶忙把爹娘往 府里拖。 找了个隐秘的房间,谢伯银都快哭了,“我说爹啊,您能别作不?谁告诉你我喜欢王妃那样儿的了,你还厚着脸皮让她给我做媒,是不是还让祖母也说什么了?您这不是害我吗!您瞧瞧,幽王刚才那吃醋的样子,我都担心他直接把我一口吞了!” “他敢!”谢景隆嘴硬,“怎么的,他自己笼络不住女人,还怪我儿魅力比他大是吧?他不让我们和花大小姐亲近,我们还偏就要对花大小姐好,让她长长眼,看谁才是值得托付终身的好男子!” 哐当—— 一声震耳欲聋的脆响,一家三口急吼吼打开房门看,惊愕的发现院子里的百年老槐树居然拦腰断了,树冠差点砸到他们刚才待的房间。 谢伯银一个头两个大,瞬间就反应过来,一把抱住了谢夫人的胳膊,“娘,您快劝劝爹啊,他这不是为我好,而是要我命啊!” 就算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和修罗煞神抢女人! 暗影办完事,很快又回到了祁元殇身边,用密语将他方才所做之事炫耀了一番。 祁元殇站定在一家青楼门口,嘴角勾着若有似无的邪笑,“你做得很好,回去记得找萧熙领赏。” “多谢王爷!”暗影一阵儿激动,兵器库里 的那把神机弩,他可是盯着很久了。 祁元殇虽没亲眼看着花不羡进青楼,但暗影的追踪技能出类拔萃,绝对不可能出错。 所以,那女人一个人跑青楼潇洒来了? 祁元殇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踏进青楼的。 门口的姑娘一见这么俊的年轻公子上门,不仅穿得华贵,气质也不俗,便知道并非凡物,拿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公子,来玩儿啊?” “公子,让奴家伺候你吧!” “选我选我,公子,我经验多,包你满意!” 祁元殇一张脸黑得不能再黑。 原本站在二楼的老鸨看见他,眼睛发亮,飞快下楼梯来到大厅,“哎哟,这位贵客第一次来吧?瞧这气派,奴家还从未见过!想要什么样的姑娘,公子只管说,我们楼里姑娘的种类是全京城最全的,还有花魁凌霜姑娘,只要公子带够了钱,一定不虚此行。” 浓烈又劣质的脂粉香直往祁元殇的鼻子里钻,他不耐的皱了皱眉,目光在大厅和二楼过道上扫一眼,却并未发现花不羡的身影。 就在他耐心告罄,准备直接搜的时候,大厅中央的高台上缓缓走上一人。 面上围了丝巾,看不清长相,但露出的手臂冰肌玉骨,身材更是惹火 的曼妙。 女子什么也未说,开口便是调儿,歌喉婉转,音色曼妙,主要曲子特别抢耳。 在场众人都被新鲜的曲调吸引了,纷纷朝她围拢过去,霎时间,整个大厅前来寻欢作乐的臭男人都看直了眼,恨不得爬到台上去。 祁元殇眯了眯眼,手臂微抬,正要说话,老鸨脸色一窘,“公子,这么多姑娘你怎就偏偏瞧上这位?不行不行,这姑娘被一个道士包了,不接任何散客。” “道士?”祁元殇敏锐的抓住什么,生气,又有点想笑。 该不会是那女人的手笔吧? 嘲笑他有龙阳之好,自己却在这种地方包养妓子! 他收回落在台上的视线,“不瞒你说,本公子刚才正是看着那道士进来的,可是长得风度翩翩,容颜极好?” 老鸨点头,“正是正是,所以公子体谅奴家一下,不是奴家不愿意,实在是行有行规,人家给了钱,我不能坏了规矩。” 祁元殇故意用袖子遮住脸,以免花不羡在暗处看见。 老鸨只听他一声极轻的浅笑,接下来的话,便让见多识广的老鸨都瞠目结舌,“实不相瞒,本公子看上了那位道士,烦请妈妈想办法帮我把人弄到手,这是酬金。” 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在老鸨眼前一闪而过。 第65章 不准吃独食 老鸨干这行很多年了,不是没见过断袖,但她忍不住抬眼又看了看祁元殇,心说如此天神般的人物,爱好这个,倒真是可惜了。 “这……”老鸨十分为难的样子。 祁元殇冷着脸又给了一张银票,语音锋利,“办得好,拿钱!要是办不好……” 老鸨看他摸向腰间的手,心跳都漏掉一拍,“办办办,保证能办好!公子您就放心吧!” 说完,两只手指伸过去拿走了祁元殇手上的银票。 祁元殇轻嗤一声,不动声色扫了眼台上还在表演的女人,掩面上了楼,压根不屑和底下寻欢作乐的色鬼们为伍。 他没有等太久,很快老鸨就安排龟奴带他去香阁。 “公子,余妈妈说了,您得先到凌霜姑娘的屋子藏起来,一会儿,她再亲自把人带过来。” “凌霜?”祁元殇只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但在哪听过却想不起来。 龟奴以为他不知道,笑得一脸艳羡,“凌霜姑娘可是我们楼里最有名气的花魁,不仅长得好,舞跳得更好,那身段,啧啧……” 光是他说话的语气,就已经感觉出他到底有多心痒了。 这要是一般人,怕是根本忍不 住,就算不做什么,也会好奇这个凌霜到底长什么样。 但祁元殇始终面无表情,脑子里想的只有待会儿花不羡被他戳穿的有趣反应。 这边,菊香的表演落下帷幕,大厅里此起彼伏的鼓掌声证明了她这段时间没有偷懒。 老鸨笑嘻嘻的把人带到雅间,交给花不羡,“道长,您交代的事情奴家可都办好了,这么一个火辣尤物,不知道长是要自己享用还是送人?” 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老鸨对道士来风月场所倒是见怪不怪。 只是话里话外一直在打听花不羡的意图。 花不羡把说好的价钱拍在桌子上,“要你知道的不会瞒着你,不要你知道的,就少打听!有句话说得好,好奇害死猫,懂吗?” 她压着嗓子说话的时候,威压慑人,比之祁元殇丝毫不逊色。 老鸨只觉头顶要炸开一般,暗道今儿古怪的人怎么这么多?刚才那个贵公子也是如此! 不过她知道怎么应对,当即垂着脑袋一副恭敬样儿,“是是,是奴家僭越了。” 花不羡盯着菊香看了几秒,忍不住点点头,“奢香院不愧是盛京数一数二的勾栏瓦舍,这培训才短短半月 ,整个气质都不一样了,这一百两花得值啊!” 看着菊香此刻风情万种的样子,花不羡似乎已经目睹了丞相府被她搅和得鸡飞狗跳的精彩场景。 是的,今儿,她就是来验收成果的,要不是最近和祁元殇发生了那么多事儿,也不会拖到今天才来。 不过,看来效果正正好。 花不羡将杯中最后一口茶饮尽,起身便打算走,谁知道老鸨又笑了,“道长,冒昧问一句,您是不是懂医术?” 花不羡,“是又如何?” “敢问,您给这位菊香姑娘用的香膏,有配方吗?奴家很喜欢,愿意用银子买。” 闻言,花不羡当即反应过来挑挑眉,“怎么,妈妈是觉得方子好用,准备买下来以后用在姑娘们身上?” 能让老鸨这种视财如命的人主动花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东西能为她带去更大的利益。 花不羡之前给菊香的所谓压箱底护肤品,其实是后世才研究出来、经过无数次实验和无数人检验的、古代同类产品根本难以企及的好东西。 加上她从中医角度进行过改良,效果杠杠的,不然也不会半个月就让皮肤蜡黄的菊香有了质的变 化。 老鸨能看上,属于是眼睛不瞎,也在花不羡的意料之中。 老鸨没想到花不羡一下就看透了她的心思,短暂的难为情后,嘿嘿一笑,“独乐乐不如众乐乐,道长菩萨一般的心肠,肯定不会吃独食吧?” 花不羡当然不至于“吃独食”,但让她一次性卖掉配方,她也没有那么傻。 看着老鸨,她不慌不忙,随心所欲,“药方倒是有,但你买不起。如果只是想给楼里每个姑娘配一份,好说,五两银子一罐。” 老鸨下意识倒抽了一口冷气,“这么贵!” 花不羡笑意吟吟,“余妈妈啊,贵有贵的好处,物有所值知道吧!回头姑娘们颜色越来越娇艳,奢香楼名声愈发响亮,还怕这点小钱不加倍的赚?” 仰仗着狗王爷挣钱总是卑微的,所以,花不羡早都考虑好了,一定要发展一份属于自己的事业。 护肤品的事情不算故意为之,但要说花不羡一点想法都没有,那也是不可能的。 所以这会儿她表现得极为专业,仿佛这件事就是她的安排,其游刃有余的程度让老鸨这般八面玲珑的都倍感惊愕。 “这就成了,白纸黑字,谁也不会 吃亏。”花不羡吹干了协议上的墨,便把属于余妈妈的那一份递给了她。 余妈妈一口气要了一百罐。 当然,她也不是傻的,特意要求花不羡在协议里添了一句:不许给盛京其它青楼供应此物,一旦违反,十倍赔偿。 所以说,奸商无处不在啊! 花不羡早就有此心理准备,因此爽快的答应了,笑着道,“余妈妈,勾栏瓦舍你占了个独家,别处我可还是要卖的。” “不成!万一她们装作正常平民去买呢?” 花不羡摆摆手,“你啊就放一百个心吧,我在外头的价格肯定比你这高,而且每人限购一罐两罐的,即便有人不心疼银子去买,也不会对你造成太大威胁。” 如此,余妈妈倒是勉强接受了,有些欣赏的看着花不羡,“道长一个出家人,生意经比我这个老鸨还厉害呢。” “过奖过奖,这不是观里尚有一堆徒子徒孙要养,没办法,我不入红尘,谁入红尘。” 老鸨,“……” 说得跟真的似的!她信了才有鬼。 “嘿,还有一事!”花不羡带着菊香都准备走了,老鸨忽然又一惊一乍的喊道。 花不羡转过身,满脸疑问。 第66章 谁调教谁? 等她听完老鸨的叙述,整个人有点儿方。 但桌上的两千两银票清晰的提醒她,老鸨没有说谎。 有个人中色鬼要买她一个道士的初夜,当真一点都不重口! 余妈妈邀功的道,“道长,您看看,我可是咬牙舍弃了这么一大笔银子,就为了和道长结个善缘。” 花不羡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余妈妈好算计,图一时利益和细水长流,聪明的人呢,自能算清哪个划算。” 余妈妈笑而不语,指了指外面,“我已经让人把他带去姑娘的香阁了,道长要不要去看看?” “那就走吧,本道长十分好奇,这位头铁的纨绔长什么模样。” 敢打她的主意,不修理一顿她心里的恶心就消不下去! “道长宽心,他去了花魁娘子那边,不一会儿功夫就能烂醉,您想怎么教训,便怎么教训。但有一点,不能出人命,而且不能透露是我帮忙的,我这小小的青楼可开罪不起任何权贵。” 花不羡了然的点点头,心说,这老鸨还挺会来事。 然而,当她和老鸨敲门之后,屋里迅速响起男音,“进来!” 似乎还透着隐隐约约的兴奋。 花不羡懵逼的看向老鸨,老鸨压低声音,“没想到还是个酒量好的。” 花不羡指了指门扉,示意老鸨试探试探。 老鸨意会她的意思,上前一步询 问,“公子,凌霜姑娘呢?人我已经迷晕给您带来了,接下来的事凌霜姑娘不便参与,让她出来吧。” 沉沉的声音波澜不惊,“她醉了,你进来把她带走便是!” 闻言,老鸨神色微变,凌霜的酒量她再清楚不过,没那么容易醉,难道也被下了迷药? 正想着,花不羡忽然软软的往她身上一倒,意思很明白,让她用自己去交换凌霜出来。 倒不是花不羡圣母心泛滥,而是她想会会里面的人,光天化日的,不要脸! 老鸨反应过来,短暂的犹豫过后,还是扶着花不羡推开了门,同时在她耳边小声的说,“有事大喊,外头龟奴们守着呢。” 花不羡点点头,就凭这个老鸨的“仗义”,以后也值得与她长期合作。 祁元殇端坐在桌边,抬眸间,便看到老鸨扶着花不羡进门,她这身道士装看多了,倒也不觉得碍眼。 尤其此刻花不羡双眸微阖,浓密的长睫鸦羽一般,在她眼睑处投下一小道暗影。 五官秀丽,唇色嫣红,细看之下竟是美得惊心动魄。 祁元殇压住心头潮喜,指了指床,“放在那边吧。” 同时,给引他过来的龟奴使了个眼色,让他把趴在桌子上已经人事不省的凌霜赶紧弄走。 龟奴看了看穿着清凉,香艳可口的凌霜,再扫一眼虽然长相清秀,但毕竟 是个男人的花不羡,莫名觉得遗憾和惋惜。 真是不懂欣赏啊! 祁元殇“急不可耐”,老鸨和龟奴前脚一出门槛,他后脚便嘎吱一声关上了门。 还厉喝一声,“滚远点,不要打扰本公子的雅兴。” 花不羡微微掀开眼睛,听到这句话,药粉都拿了出来,一旦中招,他这辈子都别想干那事儿了,却无意中瞥到男人的侧脸,花不羡猛然一怔,怎么是他? 祁元殇? 这人,吃饱了撑的? 男人一步一步朝她靠近,花不羡下意识闭回眼睛,手下握着药包微微用力,便听男人嗤笑着说,“花不羡,你不是自诩医毒无双吗,怎么也有中招的时候?呵呵,竟背着本王来这种地方,本王不好好让你长个教训,你还真以为整个盛京城都是你的,这般无法无天!” 他作势要来解花不羡的衣服,可手刚刚碰到领口,就犹如被烫了一般往回缩。 大概是从未干过这种事,心理建设没到位。 目光凝在花不羡脸上,女人熟睡的样子恬静乖巧,呼吸时胸口微微起伏,莫名就让人心里一软。 祁元殇不知不觉坐在了床沿,手在空中顿了好半天,落在花不羡的脸颊上,重重一扯,“叫你说本王喜欢男人!” 花不羡差点儿疼得原形毕露。 好不容易忍住,心思也活跃了起来,敢情, 祁元殇是因为这个生气,所以以这种方式报复她? “本王虽然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也觉得女人除了麻烦就是麻烦,但本王的性取向绝对没问题!花不羡,你说本王该怎么做,才能让你以后在本王面前收敛一点?” 男人自言自语,似是无比纠结。 花不羡不动声色一勾唇,想调教她?那就看看是谁调教谁好了。 她将手中的毒药扔回系统,重新换了一种服用后,能让人表面上看起来媚态横生,但其实思绪清晰的一种药。 药效很快起来,花不羡装作迷药过了劲儿,一番动静之后悠悠转醒。 灵动的眸子春水潋滟般,动情的看着床前之人。 “你是谁?”标准的夹子音,嗲得不能再嗲。 花不羡明显感觉狗王爷的呼吸窒了窒,身体也好像有了反应,他强行控制着,“你不认得本王?” “热,我好热……”花不羡心头冷笑,手上三下五除二的自己脱了外衣,娇滴滴的往祁元殇身上靠,“我好像中了药,帮帮我,我会给你报酬的。” 祁元殇眸中瞬间风暴聚涌,约莫是想到了什么,他脸色更沉,暗道:该死,肯定是那老鸨自作主张,给花不羡下了助兴的药。 “你别……”他要拒绝,却刚说一个字,花不羡抱着他,若即若离的唇瓣擦过他的喉结,小猫似的窝在他 怀里,“求你,就帮帮我吧,我会对你负责的。” 祁元殇,“……” 他咬了咬牙,“花不羡,你清醒一点!” “嘿嘿,你居然知道我的名字,你是谁呀?”花不羡从他怀中抬头,双手捧住祁元殇俊美的脸,咯咯一笑,“我是不是见过你,长得挺好看呢。” 祁元殇知道她此刻中了药,可能有点神志不清,但还是被她这话取悦了,嘴角下意识的牵起,也不阻止花不羡抚摸他的脸。 花不羡心里暗骂小样儿,整个人继续挂在祁元殇的身上,食指竖起在他唇上左右滑移,“你怎么不动呢,是想让人家主动吗?哎呀,你真的好坏!” 说着,她快速俯下脸,嫣红的唇瓣将男人的薄唇堵住,引诱似的,一点点舔咬。 祁元殇猛的一怔,握住花不羡腰侧的手控制不住用力,缓缓地,好像在压抑着什么。 花不羡闭着眼睛无声微笑,双手不规矩的攀上男人的胸膛。 第一次给他逼毒的时候摸过,感觉是真不赖。 所以她此刻既大胆又毫无负担,唇稍稍离开一些,嗓音娇软,开口索取,“怎么,是我不好吗,你不想要我?” “你……”祁元殇唇瓣动了动,心里很清楚,她现在不正常,可理智像是被不知名的东西吞噬了,令他脑子一片空白。 眼神,也从无奈渐渐迷离。 第67章 王爷只会口嗨? 花不羡掌握好火候,察觉男人不受控制的眼神变化,就连唇上,都好像在笨拙的回应,莫名低低笑出声儿。 祁元殇听到了,凤眸中的迷乱收了些许,双手扶着她的肩膀,微低了头看她。 只是此刻,怀中人哪还有半分中了药的样子? 眼神清明,笑意盎然,眸底的揶揄和讥诮简直要将他给点燃了! “花不羡?”他顶着尴尬,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花不羡歪歪头,乖乖巧巧,“是我啊。” “你装的?” “王爷可以开玩笑,我为什么不行?” “你——”祁元殇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气恼到了极致,他抬手掐上花不羡的脖颈。 没用太大的力,他只想威胁一下她。 奈何花不羡不仅不怕,还若有所指的往下扫了一眼,“没想到王爷还是毒寡妇属性,这就要杀人灭口了?” 祁元殇顺着她的目光一看,袍子中间一处明显的鼓起。 而且,因为她八爪鱼似的纠缠,他的衣袍已经皱得不成样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发生过什么。 祁元殇太阳穴一跳一跳,眼神可怖仿佛随时会爆发,又满是掩饰不住的羞愤。 花不羡趁机逃脱他的钳制,将自己完好无损,清爽整洁的外衣穿回身上,“我是在帮王爷,既然都跟老鸨说了好男色,不激烈一点,人家还以为王爷只会口嗨,实际上不行呢。” 她预料到了这话说出来,祁元殇又要发狠,所以快他一步的闪身到门边,开门,关门,一气呵成。 房间里的祁元殇本能要追,花不羡好心的抵在门上,施施然提醒他,“王爷,你确定要这么不顾形象的追出来?” 祁元殇气得咬牙,看了看衣袍,只得作罢。 身体里那股扰人的邪火还在乱窜,祁元殇第一次感到无比丢脸! 花不羡得意的大笑两声,飞快逃之夭夭。 祁元殇气恼的坐回椅子上,沉着脸喊了声,“暗影!” 暗卫躲在寻常人不易察觉的地方,但为了无时无刻进行保护,一般是能看到主子在做什么的。 所以刚才那些画面…… 暗影低垂着脑袋,大气都不敢喘,“王爷要属下做什么?” “替本王弄一套新的衣服来!” 这话,分明是从齿缝里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的。 暗影纵然低着头,也能看到自家主子那惹人遐想的衣角。 想起方才屋中发生的事,他控制不住想笑,但为了脖子上的脑袋,极力的忍住了。 “属下这就去。” 暗影转身,想了想,还是问道,“王爷,要不要属下顺道送一桶凉水,您……” 余下的话,被祁元殇充满戾气的“滚!”字给喝止。 暗影摇摇头,这么忍着,对身体得多不好啊。 但他并不敢自作主张,这些年在边关,什么稀奇古 怪的毒没见过,媚药也被下过不止一次,但王爷哪次乱来过了? 就算是女人摆在他面前,他也不屑。 不过,方才王妃故意勾引的时候,王爷好像……极为动情? 暗影摇摇头,决定回头问问其他人,这是动情还是本能。 花不羡找到老鸨的房间,心情不错的扔了一半银票给她,“没事儿了,我保证那个色鬼没脸找任何人的麻烦。” 不够丢人的。 至于这两千两的嫖资,更是不赚白不赚。 老鸨受宠若惊,“道长,这……” “给你的,你就拿着!”花不羡从来就不是个吝啬的,她对身边人一向大方,“这件事你做得很好,这钱,当是给你的奖励。” 老鸨喜出望外,她已经做好了两千两一去不回的打算,想着美肤膏到手,往后白花花的银子赚不完,就已经很满意了。 不曾想…… 老鸨激动得不行,“道长慷慨,以后但凡有用得着奴家得地方,奴家万死不辞。” “不需要你万死不辞,美肤膏的事情,你好好的宣传一下,替我赚更多银子就是。” 花不羡喝够了茶水,往床上扫一眼,“那是你们的花魁娘子,凌霜?” 老鸨点头如捣蒜,“是是,极品的美人儿,却是刚才那位公子不懂欣赏,还是个雏儿呢。道长若是喜欢,我可以劝说她……” “不用了!”花不羡打断, 她才不像祁元殇那么变态。 只是忽然想起她是谁了,那次比试的三个病人之一。 祁元殇那个脸盲估计没认出来,给人家下了极大剂量的迷药。 花不羡好心的给了老鸨解药,随后带着菊香离开奢香楼。 团子早就雇好了马车等在外面,一行三人往花府的别院而去。 这些日子,田嬷嬷软硬兼施,倒是没让别院出什么乱子。 裴氏那边甚至都不知道别院易主了。 田嬷嬷一听说花不羡来了,热情洋溢的赶紧出门迎接,“大小姐,您可终于记起老奴了。小少爷怎么样?您在王府还好吗?” 找到花语之后,花不羡差人给田嬷嬷送过信。 后来和狗王爷达成协议,她又送了一次,所以田嬷嬷虽然担心,却也知道他们姐弟小命无虞。 “他很好,眼下就在王府里养病,过些日子让他来看你。”花不羡说着,率先跳下马车。 紧接着下来的,是团子和菊香,团子不知道菊香的身份,又看菊香穿得挺好的,身上有种款款的范儿,便主动伸手扶菊香。 菊香吓了一大跳,“不,不用扶我。” “这是……菊香?”田嬷嬷稀奇的绕着菊香打转儿,嘴里嘀咕着,“狐媚子就是狐媚子,这才几天,简直比那窑子里的姐儿还会拿捏。” 菊香脸色一顿,不过并没有生气,反而笑盈盈的,“嬷嬷这话, 我就当是夸奖我了。” “不要脸!”田嬷嬷冷嗤。 花不羡好笑,“好了好了,她学得像样,才不枉费我花的那些银子,再说了,不这样,怎么达成我们的目的呢?” “那倒是。”田嬷嬷不看菊香了,当没这个人,笑呵呵的迎着花不羡进门,又瞥了眼团子,“这是大小姐在王府用的丫鬟?” 花不羡这次把团子带出门来,就是想培养小丫头当自己人,“对,她叫团子。” 又对团子介绍田嬷嬷,“这是田嬷嬷,本王妃唯一信得过的忠仆,以后我们一起,有饭一起吃,有钱一起赚,什么时候离开王府了,山高水长,我带着你们一起享受自由生活。” 闻言,团子还没说什么,田嬷嬷不干了,“大小姐可别说这种话,那王府是想去就去想走就走的地儿吗?老奴一辈子给丞相府干活,再苦再难,都没想过离开。” “嬷嬷是为了我,我明白。”花不羡摇摇头,决定不和她讨论这个话题,这个时代的仆人都这样,除了那种唯利是图的恶奴。 大家进了堂屋,便开始商量如何将菊香神不知鬼不觉的送进去。 菊香在裴氏面前不算挂了号的心腹,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裴氏相信她的忠心。 很快,一个精彩的计划便制定了出来。 花不羡从头到尾梳理一遍,自信满满,“天衣无缝,就这么办吧!” 第68章 告密 正是丞相府。 裴氏这段时间日子过得还算惬意,怪病好了,又打发了花不羡这个碍眼的前嫡女,女儿儿子终于可以正常的议亲了。 她甚至堂而皇之的,以王妃嫡母的身份频繁参加各家的各种宴会。 唯一的不足,大概就是全身上下的皮肤,热了冷了都会莫名其妙的瘙痒,有时好似有东西在血管里蠕动。 宣了太医来看,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只给她开了一些药膏,让洗浴之后涂抹着睡觉。 药膏的味道不好闻,她几次把花曌哄骗过来,事情都没能办成,这小半月花曌直接是来都不来了。 裴氏气得吃不下饭。 眼看寒烟又把那些瓶瓶罐罐端了进来,裴氏疯了似的,跑上去一股脑掀在地上,“太医院一帮子全是酒囊饭袋,一点小毛病都治不好,本夫人得涂这些东西到什么时候?” 耳边细碎的笙箫声若有似无。 裴氏一把攥住寒烟的手,“老爷……又去了阮氏那边?” 阮姨娘来自苏州,吴侬软语勾魂调儿,长相还娇媚,是男人最逃不过的那种小妖精。 何况阮姨娘比裴氏整整小了七八岁,当初她只身带着老父亲到盛京投奔亲戚,刚到就没了盘缠,老父亲一病呜呼,阮姨娘便学起了戏文里的卖 身葬父,不巧又被一个恶霸当街欺负,是花曌乘着软轿路过大发善心才救下她。 阮姨娘因此对花曌敬佩崇拜得不得了,入了府之后,就一直走的是娇媚不谙世事的风格。 原本裴氏也算妩媚型的,可毕竟年龄大了,又执掌后宅多年,到底不如阮氏这般全然依附于花曌的小姑娘,好话不要钱的在花曌耳边吹,渐渐的,花曌的心便一点点被笼络了去。 眼下裴氏身子不方便,可不就更便宜了阮姨娘,连着好几日,阮姨娘那边都歌声乐声响不停。 寒烟被裴氏的样子吓了一跳,却也不敢说什么,蹲下去一边捡东西一边说,“夫人,您何苦和那个贱蹄子争这些,她再得宠,肚子也怀不上,但您不同,您有二小姐,还有大公子,只要寻得有力的亲家,还怕老爷不把您放在心上吗?” 这话就是顺着裴氏说的,因为她内心深处也是这么想的。 果然,裴氏暴躁的情绪收敛了不少,“你说得对,那贱人空有一副好皮囊,却是个不会生的,我和她计较什么?” 至于阮姨娘好好的一个姑娘为什么不会生,主仆二人心领神会,只字不提。 寒烟把重新归置好的托盘放到一边,上前给裴氏卸头饰,“夫人看了这么些日子 ,可有相中的人家?” 提到这个,裴氏脸上有了笑意,"锦绣不急,我啊,主要还是给晟儿相看,虽然他还不满十六,但好人家的儿郎都要提前定亲,不然好都让别人挑去了,那多亏。" “夫人最是聪慧,这么安排绝对错不了。”寒烟梳着头,脑子都不用过,也能说出一大堆恭维话。 没办法,裴氏喜欢听这些,她近身伺候的,日日如履薄冰,为了日子舒服点,生生练就了这种本领。 裴氏闭着眼,享受梳齿刮过头皮的快感,蓦地,想到什么,她猛然睁开眼,“魏嬷嬷那边,多久没来了?” 寒烟一顿,倒是一时没想起这事来,算了算,才回,“应该有小二十天了吧。” 裴氏诧异,“这老东西一向狡猾,月初月末必到我这里邀赏,这个月是怎么了?” “兴许是有什么事耽误了?” “不……不对劲,明日你派个人去看看,那臭丫头到底身在王府,她又最为心疼花语那小贱种,可别背着我弄什么猫腻!” 寒烟点头应下,正要服侍裴氏宽衣,下面就有小丫鬟来报,“夫人,别院来了个叫菊香的,说是有重大事情向您告密!” “菊香?”裴氏在脑海里扒拉这个人名。 寒烟给她提醒道, “庄子上一个农户的女儿,魏嬷嬷举荐来伺候二公子的,眼高手低,不太安分。” “不太安分”四个字,直接就给菊香定性了。 裴氏便也想到了其中关键,笑了笑,“她爬床到底有眉目了没有?魏婆子这老东西,也不知道最近都在干什么,一个下贱坯子也敢寻本夫人,本夫人是什么人都见的吗?” 寒烟放下梳子,“夫人不想见,便由奴婢去看看,如果没什么大事,直接打发她走算了。” 裴氏挥挥手,瞧也不瞧外面一眼,惺忪的目光看向镜中的自己。 但很快,寒烟领着菊香进了主院,呵斥她,“你在廊下等一会儿,我先通报夫人再说。” 实在是菊香说的事儿有点大,寒烟做不了主,所以不得不带她进来。 菊香不动声色的四处看看,侯府颇大,光院落就七八个,花草树木郁郁葱葱,果然如花不羡说的一样,是一个极富贵的地方。 而这份富贵,只要她好好抓住,便也能够享受。 因此,菊香越发恭顺的低下头,手放在破旧的裤缝两边,显出一股小家子气的局促。 裴氏听完寒烟的转述,不敢置信的瞪大眼,“你说什么!魏嬷嬷死了?还死了一个赵婆子?” “那丫头是这么说的,说 是大小姐带人去了庄子上,不仅带走了二公子,还诬陷魏嬷嬷和赵婆子给二公子下毒,端着她王妃的身份,直接就把两人打死了,更不准她们给夫人报信。 这丫头因为被怀疑勾引二公子,这段时间一直关在柴房,好不容易偷跑出来,便按着魏嬷嬷的指示来找您,让您无论如何给她们做主!” “反了!这是反了!”裴氏当即气得胸口起伏,带着护甲的手狠狠指向外面,“你把那丫头带进来,我得好好问问!哼,花不羡这个贱人生的贱蹄子,她以为做了王妃便可以为所欲为了?那个幽王有今天没明天的,谁借她的胆子张狂?” “奴婢这就把人带进来,夫人别动气,任她做了王妃也翻不出您的手掌心。” 寒烟动作迅速,菊香也终于见到了自己的“任务”。 她的第一个任务,是让这位主母相信她的忠诚。至于后面……菊香看着裴氏,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 那位,大概是要逼疯眼前这位才罢休吧。 以袖掩面,菊香忽然嘤嘤嘤的哭了起来,“夫人,奴婢可算是活着见到您了。她……她实在太可怕了,杀人不眨眼!魏嬷嬷……呜呜,可怜魏嬷嬷和赵婆子,就那样被她乱棍打死,血,好多血……我,我……” 第69章 人上人,秘密 眼睛一翻,菊香晕死了过去。 裴氏眸如寒星,递给寒烟一个眼色。 寒烟走过去,探了探菊香的鼻息,摇摇头,“应该是饿晕了。” 菊香口述自己十多天没吃上一顿饱饭,加之她穿着破旧,浑身上下都沾着泥土,确实像被关了很久的样子。 况且魏嬷嬷一向准时,却推迟了这么多天没来,无论寒烟还是裴氏,莫名都对菊香的说辞信了七八分。 裴氏让人送了凉水进来,寒烟直接把菊香身上搜了一个遍,竟从她身上搜到一枚玉佩,正是裴氏和魏嬷嬷之间主仆的信物。 待菊香被弄醒,裴氏握着信物,神色犹如冬日的冰凌,“这是哪里来的?你最好说实话,不然我让你进得了这丞相府,却永远也别出去!” 菊香很害怕,四肢瑟瑟发抖,但她耳边一遍一遍回响花不羡说的话: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裴氏就是在诈她,如果她过不去这关,抗不下这顿苦头,那么,好日子永远与她无缘。 咬了咬牙,菊香的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夫人,那是魏嬷嬷给奴婢的,当时她被人按着打板子,奴婢趴上去想替她挨打,她就把这个玉佩塞给了奴婢,还说……说她死了不要紧,但府里有她的儿女,女儿在大少爷身边伺候,儿子‘起早贪黑’倒夜香,她 死了,别的不求,只求夫人好好重用她的儿女,这样,她泉下有知,也就能瞑目了。” 菊香看似乱七八糟说了一通,但那“起早贪黑”四个字,咬的音极重,裴氏想忽略都不行。 她脸色瞬间更冷,大喝一声,“贱婢,胡说什么?来人,给她上夹刑,看她还敢不敢乱说!” 闻言,菊香浑身一震,好在事先做好了吃苦头的心理准备,所以她虽然害怕,却并未大声呼叫。 上刑的过程极为煎熬,菊香熬着熬着,眼前就是一黑,这下是真的痛晕了过去。 寒烟压低声音在裴氏耳边,“夫人,魏嬷嬷儿子的事情,只有她和夫人知道,外人是断不可能得知的,这个菊香,莫非真是魏嬷嬷临终前托付来的?” 裴氏手指点着桌面,神色晦暗不明,半晌,才幽幽出声,“暂时留下吧,你再吩咐靠谱的人去别院查查,看和她说的一不一样。” “奴婢知道了。” 能被裴氏驱动的人,无非就是婆子小厮之类,花不羡想要从中做手脚很容易。 所以很快,裴氏不信也信了,还重新派了一个婆子去接管别院。 听到这个消息时,花不羡很是懊恼,没想到裴氏疑心这么重,来人时间一长,别院的情况要瞒住就难了。 然而,田嬷嬷一听来人的名字,信誓旦旦 的笑了,“大小姐,不碍事,老奴有办法让她不多嘴。” 花不羡惊讶,“难不成这个来的也是母亲身边的老人?” “这倒不是。”田嬷嬷难得露出几分奸诈,“这郑嬷嬷有把柄在老奴手上,她要是不听话,嘿嘿……孰轻孰重,相信她不敢乱来。” 花不羡确实没想到,田嬷嬷还有这样的手段,不过能在裴氏身边委曲求全这么多年,想必也有自己的办法。 这事儿,她便放心的交给田嬷嬷了。 事情比想象中的顺利,至少菊香已经成功入驻了丞相府,接下来,她就只需要听消息便好。 “嬷嬷,怎么没看到您的女儿?” 花不羡想起答应田嬷嬷的,要为她女儿治嗓子的事。 她是真心拿田嬷嬷当自己人的,要不是现在还不是时候,肯定要把田嬷嬷接到王府重用的。 “大小姐说蕊儿?” 见花不羡点头,田嬷嬷无奈一笑,“她啊,肯定在后院侍弄那些花草呢,她口不能言,没人和她玩,还经常被其他下人嘲笑,久而久之,便只喜欢摆弄花草了,偶尔也会喂一些野猫野狗的。” 花不羡了然,“左右我现在也无事,你把她喊来,我给她看看嗓子。” “大小姐什么时候学的医术?老奴竟然都不知道。” 这个祁元殇没有追问,花语也 没有追问的问题,倒被田嬷嬷无意问了出来。 花不羡脸不红心不跳的胡诌,“闲来无事看的医书,嬷嬷也知道我外租家是靠这个发家的,兴许我便遗传了这方面的天赋,竟然学了个八.九不离十。 幽王此前不是中了毒吗,都是让我给调养成现在这样的。” 田嬷嬷是秦氏的陪嫁,自然知道秦家的药铺生意做得有多红火。 秦老爷子也是当地着名的名医。 一时不疑有他,高兴道,“那敢情好,若是夫人知道您遗传了老太爷的医学天赋,不知该多高兴。老婆子我一直担心大小姐在王府不容易站住脚,如今知道了缘由,由衷为大小姐开心。” “嗯,快别浪费时间了,喊蕊儿去吧。” 田嬷嬷步子利索就去了。 倒不是真对花不羡的医术有期待,只是觉得大小姐这样好,蕊儿也该多接触接触才是。 要不是蕊儿嗓子坏了,不能说话,她肯定要让蕊儿跟在花不羡身边的,不说别的,自己人放心。 一想到花不羡出嫁,裴氏连个像样的陪嫁丫鬟都没给她配备,心里就不是滋味儿,觉得对不起自家小姐。 一盏茶的功夫,蕊儿被带到了花不羡面前。 她的长相随了田嬷嬷,浓眉大眼的,身高比一般的小丫头高一些,常年的户外工作让她皮肤呈 健康的小麦色,笑起来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 虽然不会讲话,但给人的感觉并不阴郁。 “大小姐。”蕊儿用手势打了声招呼。 花不羡点头算是应了,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蕊儿,你不能发音,但是能听懂我们说话是吗?” 一般听不到声音的人,很大可能便不会说话,十聋九哑就是这么来的。但不会说话却不影响听觉。 “奴婢能听见。”蕊儿又打了个手势。 花不羡了解完基本情况,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道,“嗯,我懂一些医术,听田嬷嬷说你嗓子是后天造成的,你愿意让我给你看看吗?” 蕊儿听了看向一旁的田嬷嬷,似在向她求证。 田嬷嬷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娘知道你已经放弃了,但大小姐不是外人,咱们就死马当活马医,如果不能治好,以后娘也不逼你了成不?” 花不羡好整以暇的看着母女俩交流,心想,遇到她,才是蕊儿的好运好吗? 很大的可能,她能让蕊儿重新开口。 闻言,蕊儿的反应是挣扎的,好一会儿,她迟疑的看向花不羡,有些着急的打着手势,“不,我不能!” 花不羡一愣,惊讶于蕊儿的反常。 她说的不是“我不想”,而是我不能! 难道,她的嗓子出事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第70章 特殊癖好 花不羡看向田嬷嬷,后者仅是一副灰心的样子,显然并不完全理解蕊儿的抗拒,以为她就是任性。 花不羡眸光闪了闪,“田嬷嬷,让我劝劝蕊儿如何?” “大小姐真心为着我们母女,我自是一万个愿意,只是……” 不等田嬷嬷说完,花不羡便学着蕊儿的样子,用手势代替讲话,给蕊儿传递了一个讯息: 我知道你的嗓子坏得蹊跷,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把这个秘密对我分享。放心,我们全程用手势交流,别人不可能听见! 花不羡在部队的时候学过盲语,大差不差的,所以蕊儿能看懂。 瞬间,她的表情从慌乱变成了震惊。 大.大的眸子死死的盯着花不羡,都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合适了。 花不羡柔柔一笑,打手势打得越发娴熟:这个秘密压在你心头很久了对吗?难道你不想说出来让自己轻松轻松? 说实话,她还是有点好奇的,是什么样的秘密,居然让一个花季少女宁愿哑着也不让大夫好好诊治。 蕊儿从小在丞相府长大,多半,这个秘密也和丞相府有关? 这么一想,花不羡更多了几分兴趣。 与此同时,蕊儿也做好了决断,重重的一点头。 花不羡勾起嘴角,“嬷嬷你瞧,蕊儿姑娘这不就答应了吗?我现在带她到内屋去,劝说的同时顺 便帮她看看,有时候嗓子发不了音,除了和声带有关,也有可能是脑子里的神经出了问题。” 田嬷嬷不懂这些,但看女儿居然同意尝试,比什么都高兴,擦着眼角道,“好好好,劳烦大小姐了。” 花不羡牵着蕊儿的手进内屋,当着蕊儿的面,将所有能藏人的地方翻了一个遍,最后才站定在蕊儿面前,“这里很安全,没有人能知道你和我说了什么。” 两人之间用手势交流着。 在花不羡耐心的诱导下,蕊儿终于说到了关键,她打手势的动作非常凌乱,“我……我看到夫人和一个男人离……离得很近!” 蕊儿只是个小丫头,还没经历过男女之间的那点事,她所谓的“离得近”,是她委婉且腼腆的说法,花不羡稍一想象,便明白了她这三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嘴角噙上一抹嘲讽,“蕊儿,你想说裴氏背着我爹,和别的男人偷情对吧?” 蕊儿大惊,却没否认,慌张的朝四周看。 花不羡气定神闲,幽幽的笑,“是了,裴氏如果不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她为什么要忌惮魏嬷嬷的儿子? 我当时就觉得,魏嬷嬷既然被裴氏看重,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魏嬷嬷的儿子也不该去做倒夜香这种粗活,所以反诈了她一下,没曾想,这里头还真就有鬼呢? 你的话,让我确信了 这一点! 只是……裴氏也挺厉害的,居然在我爹的眼皮子底下骚操作了这么多年!” 魏嬷嬷曾跟花不羡讲过,蕊儿是十岁左右突然哑的。 也就是说,裴氏暗中偷情好几年了! 对方是谁?现在还在不在? 花不羡想到她那渣爹如果能有幸看见这一幕,不知道表情会有多精彩。 今天来别院一躺,收获还真是蛮多的。 花不羡取出银针,凝神在蕊儿声带的位置试了试,末了取针鼓励她,“试试看,能不能发出声音。” “啊——”蕊儿叫了一声,并不太行。 花不羡指导性的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啊——要用力一点,但也不要太用力,感受声带震动的感觉。” 这次,蕊儿勉强能喊出一点颤音了。 又试了大概十多次,蕊儿万分惊讶,对着花不羡不厌其烦的“啊啊啊——” 花不羡欣慰一笑,“看来,你的声带没有问题,只是长期没用,有点生疏而已。一会儿我给你开几服药,温养加上练习,要不了多久,你就能重新说话了。” 蕊儿惊喜不已,有些兴奋,又有些神奇的摸摸自己的喉咙。 花不羡起身,“别怕,有我在,没有人能伤害你和你娘。” 两人再次出屋子时,蕊儿激动的朝田嬷嬷奔了过去,用刚刚修复还不太好听的嗓子,短促而沙哑的叫 了一声“娘”。 田嬷嬷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蕊儿,娘的蕊儿,你能说话啦?” 花不羡在一旁道,“只能发简单的单音,想要如常人一般,至少需要月余。” 即便是这样,田嬷嬷都高兴坏了,当即要给花不羡扣头,被花不羡弯腰托住手臂,“嬷嬷别这样,举手之劳而已。” 田嬷嬷愈发老泪纵横,“谢谢大小姐,蕊儿,快,跪下感谢大小姐,哦不,该叫王妃了,感谢王妃的再造之恩!” 蕊儿毫不犹豫,径直跪下给花不羡磕头。 不是因为花不羡治好了她的嗓子,而是花不羡替她驱散了多年来挥之不去的恐惧。 她或许再也不用生活在害怕和阴霾当中了。 花不羡见拦不住,也就坦然接受了,等蕊儿起来,她含笑的朝蕊儿看去,“头也磕了,既是如此,你便跟着我去王府如何?正好语儿最近迷恋养猫,他满院子的花花草草也需要人打理,我看你就很不错。” “这……行吗?”田嬷嬷先开口。 她自是希望蕊儿去王府的,就怕因为蕊儿的残疾,连累花不羡也被嘲笑。 可花不羡是谁,她能在意这些? “当然行,我还怕田嬷嬷您不肯呢,等您这边的事儿完了,连您也一起到王府当差。” 田嬷嬷眸中水光氤氲,“有王妃这句话,老奴就是拼掉这条命 没有,也要为王妃争取更多时间。” 就这样,花不羡施施然将蕊儿带回了王府。 祁元殇听到这消息时,一边生气花不羡的变态,一边讽刺,“一个蠢的还不算,还要弄一个哑的,她这人是不是有特殊癖好?” 书房里除了萧熙没有其他人,但屋外暗处有暗影,飞影也埋伏在屋顶上,闻言,两人互看了一眼不敢出声。 心里都在想:难道有特殊癖好的不是王爷吗? 都被人家那样调戏了,丢脸丢到家了,还控制不住关注人家的动向? 萧熙这半下午,也听说了祁元殇在奢香楼遭遇的事儿,不由埋下头偷笑了一瞬,再抬头,竟空前的一本正经,“是,王妃一向这般不走寻常路,王爷不是都习惯了吗?” 祁元殇不知道为何,就觉得这话哪里不对。 但他显然不便去追究,只沉冷的质问,“那叫菊香的,被送去了丞相府?” “没错,王妃的计划,看起来没那么简单。” 不然也不会先花大把银子将一个柴火丫头调教成小妖精了。 “哼!”祁元殇兀自意难平,“我们在丞相府不也有探子吗?让她好生盯着。必要时候,可以推波助澜一下。” 花不羡不想要丞相府好过,他,也不想! 生出这么“大逆不道”的女儿,就是那老匹夫的全责! ……气死他了! 第71章 贴贴就贴贴 花不羡将蕊儿安排在了花语院子里,正好雷管家把丫鬟也买来了,顺手又将府里各处的人手都调整了一下。 好心说给祁元殇身边安排两个,却不想狗王爷哪根筋不对,竟然让萧熙来回她:“不要!” 干巴巴的两个字,好像她欠他钱似的。 花不羡知道他肯定还在为奢香楼的事情生气,但她不惯他这种狗脾气。 一头扎进新布置的药房,花不羡接连好几天都没和狗王爷碰面。 再出来,给青楼老鸨的一百罐美肤膏便做好了,还研究出一种能够有效抑制狗王爷蛊毒的新解毒丸。 招来楚意,派他把美肤膏给余妈妈送去。 楚意一听要去那种地方,耳朵悄悄红了,“王妃,那地方是不是挺可怕的,有女妖精要吃人?” “谁告诉你的?”花不羡挑眉好笑。 楚意抬抬下巴,“萧大哥他们啊,还说王爷去了一躺差点都被妖精吃了。” 楚意是在边关长大的,年龄又小,不如萧熙和常岚见多识广。 所以两人经常逗他。 花不羡听了简直要笑死,不过……什么意思,骂她是妖精? 她决定给两人松松筋骨。 刚好常岚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是该试试成果的 时候。 于是,花不羡急吼吼冲到常岚的院子,二话没说,上去就动手。 常岚感恩她的救命之恩,尤其保住了他的腿,没敢还手,只一个劲的退让,“王妃,属下犯什么错了吗?” 花不羡不说话,招式越发凌厉,逼得常岚不得不反击。 来往了几个回合之后,祁元殇和萧熙都听到风声赶过来了。 祁元殇还好,看了两眼不为所动,萧熙有点着急,站在外围叫嚷,“王妃,您想打架属下陪你打吧,常岚受伤还没好全,待会儿伤口崩裂了,麻烦的也是您。” 花不羡没管他,又和常岚过了几招,才收手。 嘴边不屑,“当我那么闲吗?我就是试试他好了没有。” 说着,看向常岚有几分欣赏,“不错,恢复得很快,果然天生劳碌命。” 常岚忙不迭垂首,也不敢接话。 这些日子,他已经摸清了花不羡的脾气,直觉她这么锋利直白,还能让王爷容忍,也是稀奇。 整个过程,祁元殇都一言不发,目光幽深不知在想什么。 花不羡抬脚往外走,路过他身边时,顿了顿,“给你新研制了一瓶药,如果你还没放弃的话,找个地方试一试?” 奢香楼的事情, 过了这么久,在花不羡这里已经翻篇了。 祁元殇见她当真一点后遗症都无,坦荡得像是那天的事从未发生过,一时心头发堵。 闷闷的应了一声,态度冷淡。 花不羡翻了个白眼,心想这男人扭捏个什么劲儿? 多大点事。 真是矫情。 到了书房,她从瓷瓶里倒出两粒药,递给祁元殇。 男人倒是没说什么,接过之后果断放入口中,又冲花不羡伸出手。 花不羡,“初时两粒便可。” 祁元殇抬了抬眸,“没水你让本王如何下咽?” 花不羡一口气瞬间上涌,堵得难受。 不情不愿的转身去倒茶,没好气,“王爷这般金尊玉贵,我好心给王爷安排丫鬟,王爷怎么不要?” “王妃不过是倒杯茶,就这么多怨言了?” 花不羡简直想吐,用力把茶拍在他面前,“喝吧,毒不死你。” “本王死了,你也活不了。” 嘴上这么说,但祁元殇很清楚,花不羡不会那么做。 他就是莫名对她感到信任。 或许是因为她的直白不做作,又或许就是一种主观感觉而已。 想到这,祁元殇自嘲的扯了扯嘴角,他何时也变得如此不理智了? 花不羡看 他笑得古怪,不由出声,“怎么,这药见效这么快?” “都有什么效果?” 那自然是中和毒素,缓解身体僵硬和防止真气逆流。 但看祁元殇一副冷漠的欠揍样儿,花不羡格外想逗他,“效果很多,其中最妙的,便是能够让王爷随心所欲办事,不受影响。” 祁元殇眉目间都是疑云,办事? 办什么事? 花不羡勾勾唇儿,“那日,王爷动情之后是否不太顺畅?这个药呢,便是能够解决……” 余下的话,被祁元殇的突然欺身而打断。 他居高临下,紧紧贴着花不羡,手掐着她的腰,“你再挑衅本王,信不信本王不念旧情?” “我和王爷之间有什么旧情?” 祁元殇眸子微缩,“你当真以为那一纸协议能够约束本王?你是本王的王妃,本王要了你名正言顺,旁人半句不敢说。” 花不羡很清楚,他是恼了,在威胁她。 但她就是吃软不吃硬,倔强的眸子不甘示弱的对视着,“王爷这话我就听不懂了,王爷不是对女子不感兴趣吗?” “你——”祁元殇几乎气到内伤。 她到底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要是他喜欢男人,那天……还会反应那 么大吗? “唔……”花不羡瞪大眸子,看着狗王爷在她眼前放大的俊脸,以及他发狠的啃咬她的唇。 仅仅片刻,两人唇齿间便都是铁锈味儿,痛,又似乎有种奇怪的美妙感觉。 所以,她是被狗王爷强行贴贴了? 眼睛微睁开一条缝,花不羡欣赏着狗王爷绝美的侧颜,挣扎的动作不自觉就缓和了。 这么帅的一张脸,就算被贴贴,好像也不吃亏? 上辈子白活了几十年,心里只有保家卫国没有儿女情长,这辈子,不得改变一下? 想通之后,花不羡反客为主,闭上眼睛享受这美妙的瞬间,享受被肾上腺素支配的特殊快乐。 祁元殇,“……” 此时此刻,他的思维异常迟钝,脑子迷迷糊糊仿佛转不动了,只能依靠本能行事。 不知过了多久,他警惕那种狼狈的情况又要出现的时候,一把推开了花不羡。 花不羡,“?” 祁元殇第一次不敢正视花不羡,倏地转过身,“本王刚才就是惩戒你,注意自己的身份,不要以身试险!滚吧,本王现在不想看到你!” 花不羡,“!” 多少有点大病。 看来下次制新药的时候,得把治脑子的配方也加上! 第72章 撩完就跑 又过了七八日。 丞相府果然传来了消息。 是楚意带回来的。 他一边捏着纸条一边跑得不要命似的,刚好被出门的祁元殇和萧熙看见,后者直接一把拉住他,“出什么事了,跑得慌慌张张的?” 楚意下意识把纸条往背后一藏。 但祁元殇何其火眼金睛,语调上扬,“长本事了啊。” 楚意心里一个咯噔,又只得慢慢把纸条拿出来,“不是的王爷,这是王妃让属下去守来的,王妃要是知道您偷看,肯定不高兴。” 他是为了自家王爷好啊,可不能做那种背后偷看人家信件的人。 本来两人就经常吵架,这不,又是好几天没说话了。 如果再发生这种事,要和好得猴年马月去! 祁元殇一听是花不羡的东西,本来波澜不惊的心绪,反而像被什么挠了一把,眼睛凝在那张折起来的宣纸上不能动弹。 萧熙读懂他的想法,从楚意手中拿起了纸条。 正要打开,祁元殇忽然疾步向外走。 萧熙愣住,拿着纸条追也不是看也不是。 最终,他选择还给楚意,“臭小子,小心点!” 楚意耸耸肩,他做什么了? 府外大街,两匹骏马一前一后快速驰骋着。 萧熙犹豫了片刻,还是狠狠抽打了一下马屁股,追上去和祁元殇 平齐,“王爷,估摸着就是王妃娘家那边传来的,不是什么要紧的消息。” 祁元殇不说话,他没梗这个。 他不爽的是,那女人野过就丢,简直比他一个大男人还要潇洒。 怎么,肌肤之亲,在她眼里就那么不叫事儿? 一次,两次,她都可以转头便忘! 身为古代人的祁元殇当然不晓得,在现代,接个吻,抱一抱之类的,还真就不叫事儿,互相都不用负责的。 他微燥的薄唇抿了抿,“那小子既然为她忙前忙后,便成全他,调他过去听令。” 在萧熙讶然的神色中,祁元殇又补了一句,“如同对本王一样,誓死效忠,不然,就滚回来少掺和那边的事。” “哦,好。”萧熙木然的点头。 心想,这和他说的是一个话题吗? 王爷自从娶了王妃之后,跳跃性是越来越大了! 他刚这么一想,祁元殇发狠似的,疯狂抽打马匹,整个人如同箭一样蹿了出去。 见状,萧熙也顾不上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了,赶忙打马去追。 奈何,祁元殇身下的是西域汗血宝马,日行千里,而他的坐骑虽然也不差,却赶不上汗血宝马,一路上追得命都不要,骨头几乎都散架了,才堪堪没被甩掉。 萧熙不免对楚意恨得牙痒,要不是那小子大清 早的惹主子生气,他哪用遭这样的罪? 回头定要好好收拾他! 这头,楚意在花不羡面前,春风得意极了,“王妃,您的办法果然好使,大街上乞丐到处都是,丞相府门口本来也有,雇他们帮咱们收集消息,神不知鬼不觉。” “嗯。”花不羡随意的应着,打开纸条,便看到了菊香传递的消息。 菊香没读过什么书,所以字儿也写得不好看,但花不羡还是看懂了,她是说,她已经入了花晟的眼。 魏嬷嬷的女儿陆珍原就是伺候花晟的一等丫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勾搭成奸,竟然已经被花晟破了身子,是通房丫鬟了。 菊香的出现让陆珍很有危机感。 为了不让菊香和花晟好事做成,陆珍几次三番的搞破坏,甚至扬言要到裴氏面前去告,骂菊香贱蹄子不安好心。 信的末尾,菊香信誓旦旦表示,自己会拼尽全力成为花晟的人,这样,才能给花晟吹枕头风,挑拨他和裴氏闹。 看完信,花不羡很满意的扔进炭火里烧了,笑意只增不减,“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股驱使的力量,还真是可怕。” 楚意摸摸头,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团子却是一下就明白了,拨了拨炭火,让那纸条彻底被燃烧殆尽,“就让她们狗咬狗好了,王妃 只管坐收渔利。” 花不羡起身,想去小药房做自己的事儿,余光忽然瞥到楚意手腕上的红痕,“怎么回事,谁打你了?” 楚意顺着她的目光,嘿嘿一笑,“不是,刚才在门口遇到了王爷和萧大哥,他拉了我一把,用的力气不小,所以成了这样。” 边说,心里就有股暖暖的感觉。 还从没有人这么关心过他呢。 如此的小伤而已,以往上阵杀敌,满身是血都扛过来了。 花不羡听了楚意的话,眉头微动,“……他们出去了?” 她其实也不是真的洒脱,这几日做梦,梦里隐隐约约还会浮现那天的场景。 所以,她才故意躲了祁元殇几天,让自己冷静的同时,也让他冷却。 他们之间只是协议的关系,并非真的夫妻。 “是呀。”楚意点点头,“好像……又有了刺客的行踪?那些该死的刺客,不仅给王爷下毒,还污染了王爷生母的骨灰,这样的深仇大恨,王爷不会放过他们的!” 抽筋扒皮,五马分尸,楚意光是想想,都觉得解气。 花不羡也有点唏嘘,“罪不及父母,什么仇什么怨,这么狠。” “可不是!”楚意越发咬牙切齿。 但花不羡的脑子,显然比他转的弯儿多,祁元殇沉寂了这么些日子,忽然大张旗鼓 的去抓刺客? 怎么看都像是故意打草惊蛇。 而且,他向她要的那种类似毒药,如果用在人身上,效果应该已经出来了。 离京不远的郊外。 被花不羡猜中了,祁元殇仅仅带着萧熙畅快淋漓的跑了一通马,再顺手抓个小贼,便打道回府。 “王爷,这样成吗?” 萧熙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东西,给小贼做装扮,让他看起来和真正的刺客无异。 除了巫医,他们抓到的其它刺客全都咬舌自尽了,为了骗过幕后黑手,只能用这种不是办法的办法。 祁元殇扫了眼,吩咐:“堵上嘴巴,一会儿声势弄大一点,让全京城都知道本王抓到了刺客,本王就不信他不上当。” “属下办事,王爷放心。” 不一会儿,萧熙果然一边喊一边进城,祁元殇则是面色冰寒的坐于马上,如果不是他偶尔还会眨眼,众人都要怀疑马上坐的是一个阎罗。 实在太令人颤抖了。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高楼上,周王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一幕,表情艳羡,“五弟好生厉害,也好生威风啊。” 他的身旁,坐着当朝六皇子端王。 “是吗?” 他音色沉静,仿佛并不受触动,却在众人都注视着城门口时,眸光微微一缩。 蛇信子一般的冷光绕着黑衣刺客良久。 第73章 鬼魅 虽是冬日,繁华的盛京并不显萧瑟,午后日头正好,阳光在马上那个英俊的身影上铺了一层光晕,耀得人睁不开眼。 那人浑然天成的凌冽气质,给人睥睨众生的霸道之感。 端王看了几眼就忍不住握紧双手,瞥了一眼说话的周王,“三哥怎么这般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三哥自小在宫里长大,学贯古今,就连父皇也说三哥博闻强识,怕他一个边关长大的蛮夫?” 众皇子对祁元殇的瞧不上,是打心眼儿里的,觉得他从小不得皇帝喜爱,母族又获罪被诛,是个彻头彻尾的异类。 当着祁元殇的面不敢说,私底下却浑然不忌。 周王有点苦涩的摇摇头,“也就六弟这么抬举我了吧。” 什么博闻强识,是说他读书读傻了。 除了书里的内容,屁见解都蹦不出,让他讲几句感言也磕磕巴巴。 想到这儿,周王的脸色渐渐有泛白。 端王祁明霄假意露出抱歉的样子,实则眼底都是讥诮,“看我,又说错话让三哥难过了。不说了,喝茶看风景,今日天气不错,又逢幽王成功抓到刺客,是个值得庆祝的好日子。” 说着,朝下属吩咐道,“去,请幽王也来坐坐。 ” 周王迟疑,“五哥刚抓到刺客,应该忙着要审理,现在去请,他会来吗?” “试试呗,也许呢。” 端王内心有不可告人的疑窦,不把祁元殇喊来试探一番,他怎能放心?听说前段儿已经抓了一个刺客,怎么又抓一个? 那些人可不是好抓的,除非…… 正想着,祁元殇面无表情,身后带着萧熙上来了,其他兵士则是驻足在楼下眼也不眨的盯着“刺客”,越发显得煞有其事。 他一上来,嘴角便勾起若有似无的冷笑,“原来是三哥和六弟,真是好兴致,不像本王,大冷天的还要如此忙碌。” 祁元殇清晨出门,午时才归,在外面冻了几个时辰,看着的确满是风霜,系着的大氅上还有草屑和未及融化的冰雪。 与楼里两位头发丝都透着精致的王爷形成鲜明对比。 闻言,周王不好意思的笑笑,抿唇不说话。 他性子沉闷,在众皇子中最不起眼,祁元殇不以为意。 祁元殇看向端王,眸中好似凝了一抹冰霜,既冷,又凌冽。 端王收回落在刺客身上的视线,与祁元殇目光对上,微微一凛,却很快消失不见,皮笑肉不笑的道,“五哥哪里的话,听 说你身子渐好,我们不知道多高兴。既是抓刺客这么大的事,你招呼一声,兄弟们哪有不帮你的?” “对呀,五弟,你应该说的。”周王忙跟着附和,不然父皇该说他不关心兄弟了。 祁元殇徐徐走到端王面前,看也不看周王,只目光灼灼像是要把端王看透,“是吗?那六弟还真是惦记本王呢,不过用不着,瓮中捉鳖的事情本王自己足够。” 瓮中捉鳖? 这四个字让端王眸光又是一缩,笑容都淡了点,“这么说,五哥其实很有把握?” “六弟还不知道吧?本王此前抓了一名巫医,也是刺客之一,便是她给本王下毒,害得本王缠绵病榻,时日无多。 这人也真是天真,落在本王手里,竟然还想包庇幕后主使,咬紧牙关什么都不肯说,他当本王与三哥、六弟一样,长在京城心肠软? 本王审讯奸细那上百种手段,才上到第三十八种,她就扛不住了,什么都说了。 这不,今天这条鱼,便是她向本王投诚的诚意。” 祁元殇说完,轻佻的往楼下抬了抬下巴,视线却没动,关注着端王任何一个微小的表情。 即便不肯定,他也八成怀疑就是端王干的。 这位六弟出身并不比他高多少,是皇帝醉酒后强迫了一个宫女生下的,那个宫女长得不怎么好看,虽不至于说丑,但在美女如云的皇宫中,她下巴坠了个明显的痦子,自然就落了下层。 再说,皇帝本就有很重的强迫症,白瓷肌肤上的瑕疵令他看了生厌,便再也未曾宠幸那个宫女,打发到后宫一角自生自灭。 谁知道她竟一次就怀孕了,还默默生下了一个皇子。 母凭子贵,倒也升成了嫔。 可尽管晋了位分,没有皇帝宠爱,一个嫔带着孩子在后宫这种吃人的地方也是极难过的。 端王便跟着这位母妃过了七八年人不如狗的生活,卑微到一个得脸的太监都可以不把他放在眼里。 直到他八岁那年的冬天,静嫔忽然被冻死了,皇帝听闻了大怒,这才让端王回到一个正常皇子的轨道上来。 后来有一次,盛宠不衰但又多年不孕的纯贵妃要收养皇子,几番挑选之后差不多要定下端王了,临门一脚又出了变故。 纯贵妃改要了比他大四岁的周王,不仅如此,还传出端王命硬,谁收养谁就再也不会生育的谣言。 这直接导致后来澜妃滑胎后,宁愿要幽王这个不受 待见的边缘皇子,也没有要他。 端王的心里阴影面积可想而知。 再之后,他靠着在太子面前做小伏低倒也平安长大了,即便还是不得皇帝喜欢,却也有了自己的一些势力,加之后来接连夭折了几位皇子,皇帝心态变化,慢慢就出了头。 毕竟成年的皇子就那么几个。 眼下在大众视野频繁出没的,除了他,便是早早被立为储君的太子、周王祁思贤、以及祁元殇这个一言难尽的幽王了。 再往下,都是些未及冠的小娃娃,还看不出什么来。 被祁元殇冷言冷语一番连消带打,端王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了,阴郁之中暗含一抹恼恨,扯了扯嘴角道,“如此,便恭喜五哥了,很快就能查清真相,为自己报仇。” 祁元殇眉目都不见动一下,“没什么可恭喜的,毕竟本王连能活几日都不知道。不过说到报仇,杀几个棋子有什么意思,本王杀的人多了去了,并不会有多少快感,如今最想的,便是让幕后主使之人和本王一样,邪毒缠身,生不如死……” 说到最后两句,祁元殇猛然放轻了声音,如幽灵般的语调轻轻拂过端王耳廓,森冷蚀骨,仿佛地府的鬼魅在人间出没了。 第74章 我们不一样 幽王没忍住,狠狠一震之后猛然盯着祁元殇的眼睛,“五哥这话六弟可就听不懂了,不说冲喜的五嫂医术十分厉害,竟也治不好吗?” 他一副情真意切的关心模样,极力的忍住却依旧不免露出些许得意。 想解毒?这辈子怕是没机会了! 祁元殇将这些全看在眼里,讥嘲的笑笑,“幕后之人一心让本王死,自然不会为本王留活路。不过,本王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本王所受之苦,必要对方千倍百倍的偿还!” 闻言,端王还打算深入的刺探几句,猛然间指间骤疼,他袖中的左手震颤了一下之后,那汹涌的痛楚顺着指间往上,仿佛要把他手臂的经脉都扭曲成一股。 痛得端王瞬间冷汗淋漓,张口都发不出声音来。 祁元殇捕捉到他的不适,幽幽一笑,看来是毒药开始起作用了。 如此,看他还怎么口若悬河抵赖? 祁元殇越发靠近了端王一步,冷漠的声音似从天际飘来,“六弟,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要不要本王请本王的王妃跑一趟?” 端王既费尽心思找了巫医要祁元殇的命,自然知道那毒的发作方式,更知道那毒的阴邪厉害之处,当即心中一慌,根本无心和祁元殇虚与委蛇,甚至都 顾不上和他一起来的周王,匆匆从齿间哼出一句“本王还有要事”,便心神大乱的离开了。 下楼梯都像是有狗在撵,一步两个阶梯的飞快消失不见。 一切发生得太快,周王压根没反应过来。 他眨了眨眼,甚至怀疑是不是幽王对端王做了什么。 “五弟,六弟他怎么了?” 他不禁问出声,心里却明白,幽王也就是口舌上诛心一点,却不敢明目张胆暗害端王,因为父皇最讨厌他们之间手足相残。 想来也是好笑,哪届皇帝不是踩着兄弟尸骨上位的?到了他们这个年纪,同是龙子皇孙,谁又甘心将那个宝座拱手让人? 即便是他,空有一腔纸上谈兵的勇气,也不免抱以一丝希望。 何况百折不挠的端王、霸气天成的幽王? 或许,在所有皇子中,最不用百般算计的,便是太子祁云霆? 可他坐在那个位置,只怕也没睡过几个安稳觉。 转瞬之间祁思贤便想了许多,奈何祁元殇不想和他多说,只淡淡道,“本王还有犯人要审,就不和周王浪费时间了。周王要实在好奇端王他怎么了,可以去他的府邸探望。” 说完,带着萧熙很是傲慢的扬长而去。 周王愣住,半晌才回过神来,捧起已经冷掉 的茶水,闷笑一声,“溪竹,你看看,他们谁也不把本王放在眼里,本王是不是很没用?” 名叫溪竹的,正是周王身边的小跟班。 闻言,他怕周王伤怀,笑着安慰,“殿下,您也是皇子,都是一样的,他们傲慢无礼那是他们的错,跟您没甚关系。” “是吗?”周王看向远处,清隽的脸上浮现浓浓的愁绪,“可本王怎么觉得,我与他们,并不太一样?” 溪竹不知道怎么说了,只能把头垂下。 好在周王也并非需要一个答案,一个人默默在凉亭里坐了会儿,也就离开了。 他知道端王肯定出了什么事,走得这般急,但他却不会真的去探望,只是“路过”端王府邸的时候,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匆匆赶到。 “那是端王的幕僚原先生吧?”周王撩开车帘,盯着那个飞快进府的背影。 溪竹:“是的。端王对这位先生很是遵从,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 “他是怎么遇到的这位先生来着?” “据说是去太庙祭祖回来的路上,车队遭遇狼群袭击,端王为了保护太子一马当先和狼群激战,差点战死的时候被原先生所救,这之后,端王便收了原先生当幕僚,几年下来,竟是对他越发崇信。” 周王 笑笑,“说的跟真的一样,那原先生会武功吗?” “好像并不会。”溪竹摇头。 周王慢慢放下帘子,不再留恋的收回视线,“那就是了,既不会武功,还能从野狼爪下抢回端王的小命?除非狼王是他养的差不多。” 溪竹云里雾里,听不懂话里到底有几层意思,顿了顿,才抬眼看向自家王爷,“原先生算命很准。” “哦?这样吗。”周王嗓音微扬,满是书卷味儿的俊脸沉静异常。 端王府。 祁明霄感觉自己的手臂要断了,额上冷汗密布,扫了一眼门口再也忍不住,“原先生怎么还没来?” 他怀疑自己中了毒,却不敢贸然宣太医来看。 原先生既是道士也懂医术,所以第一时间叫人去喊他。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因为他只信任原先生一人。 “殿下,您再忍忍,先生很快就到了……” 墨研话音刚落,一阵独有的轻缓脚步声传来,紧接着,门内便走进一个仙风道骨的中年男人,蓄着性感的山羊胡,说话间,唇上的两片胡子一翘一翘的,“殿下怎么会中毒的?!” “先生,您可来了,快救救本王!” 一见原崇,祁明霄那点镇静顿时所剩无几,痛苦的撩起乌黑的手臂给对方看,这要不 是中毒,他非把脑袋拧下来当球踢不可! 而且,他很怀疑这种毒就是…… 果然,原崇扫了一眼端王的手臂,脸色就是一变,当即挨着端王坐下,仔仔细细的给他看,本就严肃的脸色更加不见表情。 端王心里咯噔一声,“先生能不能看出来,是不是……”他费尽心机下到幽王身上那种。 后面半句,他顿住不敢说出口。 那个母族犯了造反大罪,还能苟活下来的贱种,竟然能在边关活下来,活着也就罢了,立了战功就要回京位居高位,他凭什么? 这么多年,他花费多少心力才促成了如今的局面。 除了太子,他势力最大,在百官之中声望最高,至于老三那个书呆子,一向是被大家忽视的存在。 他不准! 所以老五必须死,最好死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他做到了,任他躲过多少明枪暗箭,到了京城却只能是一个苟延残喘的活死人,却不想一场大婚带来了变故,幽王竟然被花家的那个废物所救,眼下不仅醒了过来,还能下地,今天更是在他面前好好耍了一通嘴皮子! 那样的眼神语气,端王控制不住身体轻轻战栗! 可让他更崩溃的,是原崇的回答,“殿下,这毒……贫道没办法解。” 第75章 和解 “到底是什么毒!”端王眸色赤红,仅剩的耐心也被原崇一句话气没了。 他无比恼怒,为什么!到底是怎么中的毒! 阴狠的双眸猛一下朝溪竹看过去,后者直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殿下,不是我!” “谅你不敢,去,清场,我要和原先生密谈。” 毕竟是经历过九死一生的,即便如此危急关头,也还能保留几分理智。 暗影回到幽王身边复命,把自己探听到的尽数说来。 十三影,每个都有自己的独门绝技。好比飞影,便是轻功了得,而暗影,不用说,藏身的功夫一绝。 说完,他有点惋惜,“王爷,那端王警觉得很,属下最后只知道原崇替他暂时压制住了毒性,再要探听,就差点被发现了。” 闻言,祁元殇摆摆手,“无妨,本王意料之中的事,能从一个宫女之子走到今天,他自然有些本事。” “依属下之见,王爷所中之毒,九成九就是端王搞的鬼。” “呵~”祁元殇谑笑一声,“是他不是他,眼下,还有区别吗?巫医那边别看得太死,给端王一点机会。” 萧熙点头,“属下早就安排好了,常岚大病初愈,正是手痒的时候。” 祁元殇点点头,想到什么,问暗影,“你说周王也去了端王府?” “是,他假装路过在门口停留了一会儿,可周王府和端王府分明不在一条 线上。” 这话让祁元殇低暗的眸子微微发亮,好看的薄唇略略勾起,“盛京,果然比本王想象中还有意思。太子、周王、端王,个个都长了七八个心眼,你们说,皇帝把本王叫回来,是不是想让本王和他们斗上一斗?” “哼!皇帝忒奸诈,用不上主子时多番卸磨杀驴,用得上了,又一个召令让主子来蹚盛京的这摊浑水,要属下说,压根甭管这些,回我们的边关自由自在多好。”暗影不喜欢盛京的尔虞我诈,忍不住抱怨道。 祁元殇斜了他一眼,他也不怕。 “在边关,就难有彻底的自由,与其束手束脚,不如好好大战一场。”祁元殇眸子轻缩,眼中的波纹一层一层荡开,如宝剑上的锋光,寒而凛冽。 过了会儿,暗影退下了,他问萧熙,“王妃今日都做了些什么?” 萧熙想起飞影说的,捡了些重要的回答,“早上替花语针灸后,下午和晚上都在小药房。” “她倒是勤奋,也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王爷要不要……” “算了,不关本王的事!” 萧熙低头吐舌,心想,王爷的气性也太大了点,那晚,王妃到底把王爷怎么了? 花不羡也很纳闷呢,狗王爷主动贴贴,她不过是贴回去,怎么就不行了? 又过了两天互不理睬的日子,花不羡感觉有点棘手,主动找祁元殇申请,“花 语的病情不能再耽误下去了,我得出门!” “去干什么?” 狗王爷明知故问,花不羡翻了个白眼,“找黑风豹。” “不用。” “嗯?”花不羡今日穿的女装,脸上淡淡上了层脂粉,一天闲在王府没事做,索性倒腾起了上辈子从没尝试过的东西。 此刻,本就清艳的五官浅浅描抹,越发多了一种诱人的味道。 祁元殇看了好几眼才舍得挪开,“本王已经吩咐人去找了,待有了消息会告知你。” 花不羡吃惊,“你有这么好?” 祁元殇冷哼一声看向她,“本王在你眼里,到底多不讲理?” 既然协议好了,他们勉强也算一条船上的人,他祁元殇斩杀敌军从不眨眼,但对待自己人,也一向从不吝啬。 花不羡盯着祁元殇的眼睛看了几秒,见他不像胡诌,这才微微一笑,“好啊,王爷帮我忙,我便也帮王爷一个忙好了。” 说着,她已经从怀里摸出几张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字。 祁元殇挑眉,眼中闪过一抹好奇。 花不羡起身将东西放在桌上,两人之间隔了一个案桌,显得有些距离感。 祁元殇下意识皱了皱眉,伸手拿起一看,又多出几丝愉悦,“你特意为本王写的?” 花不羡在果盘里拿了一串葡萄吃着,边吃边说,“是啊,你不是让我把破伤风的治疗方法教给华??吗? 我见他最近都没来王府,就先写了这份详细的治疗过程,其实重要的不是怎么治,而是药。” 祁元殇知道,那是她的独家配方。 眸中的火热渐渐暗淡下去,“所以,你想找本王谈价钱?” 这个女人,果然开口闭口只有钱。 他们之间,就是如此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关系! 察觉到祁元殇情绪的前后变化,花不羡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男人也是如此感性的生物?她明明什么都没说。 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花不羡道,“王爷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吧?破伤风的药,王爷想要多少我给多少,免费!” 最后两个字,花不羡说得极度铿锵有力。 “为何?转性了?”祁元殇反而惊奇了,看了看窗外,太阳没从西边出来啊。 花不羡没忽略他语气中的戏谑,狠狠一咬牙,“那你到底是要还是不要?” “当然要。”祁元殇站起来,高大的身影瞬间将花不羡笼罩住。 他身高欣长,正正好多出花不羡大半个头,此刻低头看她,眉眼的锋利好像淡了许多,薄唇抿成一个刚好的弧度,从花不羡的角度看过去,俊美、魅惑,充满着无声的引诱。 花不羡下意识舔了舔唇瓣。 一声低低的笑自祁元殇喉中溢出,那声音很轻很轻,轻到花不羡以为自己听错了,再想仔细辨别时,萧熙在门外恭 声道,“王爷,端王病重,皇上派身边的苏公公去看了。” 祁元殇嘴角的弧度一闪而过,“本王知道了。” 萧熙本该这个时候识趣的退下,因为自家王爷和王妃能心平气和的坐下来独处实在不易,但他却没办法,不得不再次出声,“王爷,属下还有一事……” 欲言又止,肯定不是小事。 并且,萧熙潜意识认为,这事儿花不羡不该知道。 但屋里很快有了命令,“进来吧,什么事,直接说就是了。” 这话,不只萧熙微楞,就连已经迈出脚的花不羡,都动作停滞了。 这是不避着她的意思? 她这边还怔怔然,萧熙转瞬把话说了出来,“是牢里的巫医,她被端王的人救走了,常岚因此还受了一点小伤。” “他没事吧?” 显然,祁元殇对巫医被救走半点不惊讶,分明就事先预料到了。 萧熙摇摇头,“倒是没有大碍,但是常岚之前受的伤也不算严重,结果却发展成了破伤风,所以属下担心……” “让他回府,我给他看看。”花不羡及时出声。 除了对祁元殇态度转变的欣然,也是对刚刚破伤风痊愈的病人负责。 萧熙说的没错,常岚体质特殊,冒不起第二次险。 只是她话一出口,屋里两个大男人都下意识看向她。 萧熙是惊喜,祁元殇嘛,目光幽深,让人看不分明。 第76章 王爷心疼了? “把话说完,再去叫常岚回府,王妃的好意,他不能不领。” 祁元殇语调怪怪的,听得花不羡后背发毛。 他该不会误会什么了吧? 花不羡急于解释,“我就是履行自己的职责而已,常岚不是你的左膀右臂吗?” “所以呢?” “给他治病,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你!” 因为和他之间的协议,因为那十万两金子! 花不羡想要咆哮,结果一抬头,竟看到祁元殇眸中点点笑意如星河般的将眼底铺满,她一愣,旋即反应过来自己上当了。 男人饱满的红唇慢慢开合,“本王都明白。” 他看着她,目光戏谑,内心却慢慢都是动容,好像温泉流过似的,让人从头到脚的熨帖。 这个女人,当真越相处越不想放手。 花不羡气得要命,撇撇嘴:明白你妹! 萧熙忍俊不禁,到底不敢真的笑,使劲低着头,“王爷,属下是觉得,端王故意装病,应该是因为手中有了巫医这个筹码,借着装病的由头想向宫里传达什么。” 祁元殇点点头,“巫医那边不会出问题吧?” “王爷放心,都安排好的,她的几个孩子虽然被端王控制着,但我们的人已经监视住了,事情一过,就把那几个孩子救出来。” 花不羡听到这里,也就大致猜到 祁元殇的谋算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祁元殇既不是螳螂也不是黄雀,他是雄鹰,等着一口吞下所有。 抬起头,萧熙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书房里只身下她和祁元殇。 花不羡说不上不自在,但也找不到话说。 忽的,祁元殇问她,“王妃觉得,本王该放过那几个孩子吗?” “什么?”花不羡没听懂。 祁元殇仿佛踱步似的,慢慢在花不羡面前来回,“他们的母亲,也就是被端王救走的那个巫医,本身就是端王找来毒害我的,而我将计就计,也找人给端王下了‘同样’的毒,端王怕死,去质问巫医要解药,巫医没有解药,但巫医有个绝佳搬倒本王的计策,端王采纳了,这才豁出一切将巫医带走。 他之所以笃定巫医还站在他那边,就是因为手中有巫医的三个孩子为质。” 祁元殇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大半,转而看向花不羡的眼睛,好似在引导她朝着某个方向思考。 花不羡意识到这点后,猛的笑出声,“祁元殇,你不是吧,你觉得我的脑子是浆糊吗?” “本王难得这么耐心替别人解答疑问。”祁元殇丝毫没有小看人的愧色,他也没有小看花不羡,术业有专攻,这些工于心计的东西,不是她一介大夫需要学习的。 而 他之所以谆谆善诱,完全是因为,作为他幽王的正妃,反而不能如此单纯。 他在教她。 花不羡不听还好,越听越气,“单纯?单蠢还差不多吧!” 她几步走到案桌后坐下,挑衅的看着祁元殇。 后者兴味的挑挑眉,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 花不羡幽幽开口,“既然不说也已经说这么多了,我也不用瞎讲究了,那便让我来猜猜王爷的计划如何?如果猜对了,王爷额外再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还没想好,王爷敢不敢赌?” “本王有什么不敢的。” 就在花不羡小声剖析的时候,宫里再次来了旨意,让祁元殇即刻进宫,不许有半点耽搁。 连禁军都来了两队,简直就差直接拿人了。 花不羡眸光闪了闪,扯住祁元殇半片衣角,“我和你一起去吧。” “圣旨没传你,你好生在家……” 不等他说完,花不羡已经怒声打断,“怎么,王爷进宫面圣不想带我,是觉得本王妃见不得人吗?还是上次本王妃教训清河郡主的事,让王爷心疼了?” 祁元殇揉了揉额角,看起来极为头痛的样子。 苏明德的目光在两人之间看了看,随后一甩拂尘,“幽王殿下,圣旨没说让王妃去,但也没说不让王妃去,既然王妃执 意,便一起?” 花不羡一边上马车,一边琢磨苏公公话里的意思,眉头都快打结了,车帘子放下,她一把按住祁元殇的手臂,“你说,苏公公是不是在向你示好?禁军都出动了,皇帝应该很生气吧,他为什么这么做?” 方才在书房里,她将自己的猜测说完,便捕捉到祁元殇来不及藏起的惊艳。 这便说明,她猜对了! 巫医早就临阵倒戈,端王以为自己这次一定能赢,殊不知,他正在掉进祁元殇的织网中。 “不知道,不过,苏公公一直待本王还不错。” 祁元殇半敛下眼睛,视线落在花不羡攀附他的手上,指节细长,指尖粉白,看起来有几分可爱,让他调整坐姿的动作停住,索性就那么不太不舒服的坐着。 花不羡没发现自己的“出格”,眼睛里闪着激动的光,“这种大反转的戏码我最喜欢看了!” 祁元殇继续揉了揉眉心,“所以,你闹着要和本王进宫,就是为了看热闹的?” 枉他以为她良心发现,不放心他一人进宫呢。 胸口那团气,一下子又堵了上来。 “哪里的话!”花不羡装模作样,“我当然是不放心王爷,虽然王爷智力超群,但群狼环伺,就算王爷脑力上坚持得下来,体力上万一不行呢?我在的话,怎么都 能帮上王爷的。” 花不羡话音刚落,外头也不知是谁“噗嗤”笑了声,祁元殇的脸蓦地黑了一大圈。 闭着眼将花不羡的手抖落,“走开,别挨本王那么近。” 花不羡这才发现自己扒得那么紧,悻悻然收回手,“王爷,我真心的啊,你的身体你自己又不是不知道?” “闭嘴!”祁元殇懊恼不已,就不应该带上她! 两人斗嘴的功夫,皇宫很快到了。 天阴沉沉的,到处都是黑云,被云层笼罩的宫殿仿佛一个个张着血盆大口的雄狮,花不羡和祁元殇并排着走进去,就如同深入雄狮的咽喉,即便注定会赢,也同样令人心惊。 萧熙和楚意都被拦在了宫外。 楚意看着皇宫的方向,双手合十,“保佑王爷和王妃平安出来,下次去上香,我一定多添香油钱。” 萧熙抱着剑,斜忒他一眼,“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呢,你去过寺庙吗?” “我……我这次一定去!”楚意不忿的跺脚。 萧熙看着他,眉头皱了皱,既羡慕他的好运气,也暗恼,“王爷让你以后就到王妃身边护佑,你若是不愿意,我可以帮你说说情。” 楚意一听,眼睛顿时亮了,“真的?我愿意啊,为什么不愿意?王妃可比王爷脾气好多了。” 萧熙,“……” 第77章 累吗?本王背你。 宫里的甬道很长,仿佛永远都走不到尽头一般。 花不羡此刻才知道,上次进宫真是太轻松了,下轿便是内宫宫门,这次皇帝明摆着要祁元殇吃苦头,连带自己也跟着遭罪。 祁元殇走着走着,便发现身旁的人不见了。 转头,看到她停下来揉腿,不由往回走了几步,放轻声音,“累了?” “有点吧。”花不羡苦笑。 都说当皇帝的,大多喜怒无常,砍人脑袋就是一句话的事,为什么祁元殇这个爹如此幼稚,靠罚人走路来消解怒气? 约莫看出了花不羡所思所想,祁元殇挑眉,“你要实在走不动,本王背你?” “可以吗?不会被戳脊梁骨?”花不羡惊喜。 祁元殇哂笑,“你是本王的王妃,谁能说什么?再说了,我们不是新婚燕尔吗?” 花不羡暗暗心动,却还是上上下下把祁元殇打量了一遍。 后者没好气,“你看什么?” “王爷,我怀疑你撑不住,万一劳累过度毒发了,我更麻烦。” 因着这一句,祁元殇好看的脸色瞬间黑沉,整个人像一台冷气机,正在咻咻咻的往外冒冷气,“到底要不要上来,不来本王先走了!” 花不羡果断大喊一声,“要!” 于是乎,皇帝还在养心殿大发脾气,恨不得一刀砍了这个恶毒 儿子,祁元殇却不紧不慢的,静静背着花不羡穿梭一个个的宫殿,所到之处,宫女太监都忍不住驻足,不一会儿,整个宫里便都传遍了。 连正在上书房学习的公主小皇子们,都跟着跑出来看。 毕竟宫里向来严肃,还从未发生过如此轻浮的事情。 幽王这是不想要命了? 四公主祁璇今年十五,她的伴读是襄阳侯的庶女,名叫卫姣。 见状,卫姣表情玩味,“这就是上次害陆院判被打板子,清河郡主被赶出皇宫,还把皇后娘娘气得病了好些日子的花氏女,幽王正妃?” “可不是嘛。”祁璇明显早就听过花不羡的“丰功伟绩”,很是不屑,“一个不受宠的花架子,端的是高调得很。” “她……她和五哥哥初初成婚,感情要好。”说话的,是五公主祁茵。 她是澜妃的女儿,而祁元殇是澜妃的养子,外人都把他们看作一条绳上的。 但大家也都知道,祁元殇和澜妃面和心不和。 所以四公主当即讥笑起来,“怎么,五妹妹不吃醋?你母妃将他认在膝下十多年,这才刚成婚,便对另外的女人呵护有加,却不见他对五妹妹如何体贴呢?” “不是的,我没有这样想……”祁茵不太会说话,性子也极软,闻言立刻羞得红了眼眶。 祁 璇更加烦躁,“哭哭哭,吵人死了,卫姣我们走,今日的课不听了!” 卫姣好笑的看一眼祁茵,转身跟上。 作为公主伴读,她从来不劝阻四公主的任性之举,反而视而不见。 纯贵妃宠爱女儿,竟也同样惯着。 可以说,比起小透明五公主,祁璇在宫里几乎是横着走。 什么清河郡主,和她就不是一个层次的。 …… 足足过了两个时辰,花不羡和祁元殇终于“走”到了养心殿殿外。 大殿里乒里乓啷一阵响,像是在砸什么东西。 苏公公顶着一脑门的汗走出来,嗔怪了祁元殇一眼,“幽王你真是……哎,让本公公说你什么好,皇上本来还没那么生气,你这么做,无疑是火上浇油啊。” 说着,他又看了花不羡一眼,内心直叹红颜祸水。 祁元殇拉着花不羡的手不曾放开,指尖在她手心轻轻挠过,“端王呢?他不是要告本王的状吗,躺在床上可不行,本王特意给了他大把时间,进宫了吗?” 苏明德面色一僵,“刚……刚乘步撵来了,现下就在养心殿中。” “嗯,不错,人都到齐了,好戏该开场了。” 祁元殇一脸的云淡风轻,捏了捏花不羡的手,“本王的王妃,你准备好了吗?” 花不羡忍不住想翻白眼,到底忍 住了,低下头使劲掐回去。 狗王爷,又利用了她一把! 和上回一样,一进殿,皇帝的怒火就如同山洪一样扑面而来。 不过这次显然更激烈,因为皇帝把砚台砸在了祁元殇的额角,狗王爷明明可以躲,但他就是不躲,鲜血顺着他的额头滴在大殿一尘不染的大理石地砖上,悲壮而又触目惊心。 “你这个逆子,朕怜你久居边关苦寒,准你进京,却不想你胆子大到如此地步,竟残害起手足来了?说!端王的毒是不是你下的?你到底想做什么,造反不成!” 大殿里还有几个大臣,闻言头都不敢抬。 好像刚才在这里口蜜腹剑为端王鸣不平的不是他们一样。 端王坐在一旁的软椅上,脸色苍白,唇色乌黑,无力又虚弱的斜靠着。 在他脚边不远处,跪着一个身着奇装异服的中年女子,头发梳成一股股细小的发辫,其中还夹杂着不同颜色的布条,一看就不是常见的打扮。 想必就是他们口中的“巫医”了。 花不羡正仔细的观摩着,祁元殇忽然放开她的手,不闪不避,上前一步对上暴怒的皇帝,“父皇,不久前也是在这间大殿,您怪罪儿臣害死了张太医,最后却发现儿臣是冤枉的,如今,因为某些人的一面之词,这一幕又重新出现了。 父皇,儿臣就想问,儿臣在您眼里算什么呢? 猫?狗? 还是说,在您内心深处,儿臣就是一个耻辱,根本不配当什么皇子亲王!” 一声声,一句句,如同杜鹃泣血。 皇帝本来怒不可遏的面色,出现了短暂的崩裂。 片刻后一拂衣袖,“幽王,你为了一己之私,对兄弟下毒,你其心可诛!” 祁元殇轻笑,“父皇怎么就肯定是儿臣?” “人证在此,你还想狡辩?” “呵,是吗?那就让人证当着儿臣的面,再说一遍儿臣是如何给幽王下毒的,又原因为何。 就算要死,儿臣也要死个明白,不然儿臣没脸下去见儿臣生母,父皇的豫皇贵妃!” 乍然听到“豫皇贵妃”这个称呼,皇帝猛然震了一下。 因为这已经是尘封太久的记忆了。 并且,是他无论如何不愿想起的记忆。 他之所以看祁元殇哪哪儿都不顺眼,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当年郁家的事…… 满门抄斩,一个不留。 如果不是祁元殇身上留着祁家的血,照样不能幸免。 皇帝眸光狠狠缩了一下,大笑一声,“好,好!朕就知道你即便离京再久,也还是忘不掉当年的事,你在怪朕!” “父皇铁面无私,这份严厉,但愿除了儿臣,其它人也同样适用。” 第78章 夫妻同心 皇帝死死的盯着面前陌生的儿子,说是陌生,其实他长了一张酷似郁子悠的脸,每每看到,都让他想起年少时候那些纯真的日子,但他面无表情,阴鹜锋利,和郁子悠死之前的表情一模一样。 他们都恨他! 是的,他们恨,用眼神控诉他冤枉了郁家。 皇帝眼底的恍惚被痛恨取代,“朕没有你这种心狠手辣的儿子!” 祁元殇讥笑,“儿臣也奇怪,外祖一家都是善良敦厚之人,儿臣怎么就偏偏长成了这样。” 这话,无疑是说,他的心狠手辣,是遗传皇帝的。 皇帝顿时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来,来人!给朕把这个逆子拖出去!” 花不羡冷眼看着,知道祁元殇处境艰难,却没想到艰难成这样。 他真是皇帝的亲儿子吗? 她表示怀疑,忍不住出声,“父皇,还没对峙呢,这么多人看着。我家王爷定然是冤枉的。” “冤枉?”皇帝好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指旁边的苏公公,“苏明德,你便让花氏听个明明白白,看幽王是不是冤枉的。” 花不羡嘴角一勾,好戏终于要开场了呢。 端王所谓的人证,便是那个巫医。 苏公公手里拿着一张血迹斑斑的纸,应该是巫医的认罪状,他嗓音尖利,字字清晰,“下跪湘西雁氏,你状 告幽王挟持你孩子,逼你给端王下毒,可确有其事?” “皇上,幽王除了下毒,还自导自演一出中毒的戏码,博取皇上爱怜!” “皇上以为幽王真的中毒了,好心赐婚,没曾想这都是幽王精心设计的骗局!” 几个装鹌鹑的大臣,此刻又瞬间变身成了鹦鹉,叽叽喳喳,怒声诘问。 皇帝气得喉咙滚了又滚,额上青筋不停跳动。 端王“虚弱”的掀开一条眼帘,见状,嘴角爬上不易察觉的得意。 看幽王今日还怎么翻身。 盛京,除了太子,便是他的天下。 为此他已经付出得太多,指尖缓缓爬上左侧嘴角靠下的位置,那里,原本有一颗痣,他那个无能的生母带给他的,被他无情的用刀剜去。 那时,他才六岁。 那鲜血淋漓的疼痛,他至今还会在梦境里感受。 但他不后悔,为了成为父皇心中合格的皇子,他做什么都不后悔。 “咳咳……父皇,我、我没事,五哥初到盛京,我不怪他……”端王一边说,一边喘着粗气要起身,却又体力不支栽回了椅子上。 恰到好处的喷出一口鲜血。 皇帝看了哪有不气的,想上去扶端王一把,却又怕加重他的病情。 转身看到禁军腰侧的剑,他想也没想,抽出来直接往一旁的祁元殇刺去 。 刺啦一声,剑尖没入血肉,祁元殇却始终动都没动一下。 他笑意凉凉,“父皇,端王是您的儿子,儿臣就不是了吗?” 曾经,他也对自己的生母嘘寒问暖,情意绵绵。 而端王,不过是意外罢了,如今竟也变得比他尊贵许多。 祁元殇只觉无比的好笑,他也当真笑了出来,“但愿父皇今日不会后悔。” 皇帝气息不稳,“朕最后悔的事,便是和那个贱人生下了你这个逆子!” 祁元殇不再看他,“苏公公,继续对峙吧。” “唉……”苏明德叹了一口气,心里很清楚,今天这场父子之间的风暴是避免不了的了,枉费他一直在澜妃的恳求下为幽王说好话。 “皇上,您冷静一下,事情还没完全弄清楚呢,气坏了身子不值当。”苏明德重新把皇帝劝回龙椅上,这才看向雁氏,“说吧,有一句谎言,甭说你儿子,就是你儿子的儿子也保不住!” “罪妇……罪妇不认!” “你说什么?”皇帝太阳穴蓦地一跳。 雁氏砰一下把头磕在地上,鲜血淋漓:“皇上明鉴,其实罪妇的三个儿子是被端王给抓的,是他逼迫罪妇给幽王殿下下毒! 事发东窗之后,罪妇被幽王殿下抓走,端王还派人想要暗害罪妇,是幽王殿下发现了他的诡计。 幽王殿下利用罪妇,将计就计,让端王以为罪妇还有用,于是端王将罪妇从大牢里带了出来,为的,就是让罪妇倒打幽王殿下一耙!” 雁氏在牢中委实受了不少大刑,此刻说话都有点上气不接下气了。 但她一字一句,无比清晰。 皇帝每个字都听明白了,合在一起,脑子反而嗡嗡响,“贱妇,你可敢为你说的话负责?” 当被揭发的人是祁元殇时,皇帝想也没想就信了,此刻换成了端王,他倒是有了一个慈父的样子。 祁元殇看得心中更冷,失血过多的身子也跟着晃了晃。 花不羡侧身到他身后,“怎么样,还挺得住吗?” “本王……” 花不羡几乎能猜到他要说什么,索性懒得听,直接塞了一枚药丸在他手中,“你知道人最傻的举动是什么吗?那就是:和不在乎你的人以伤害自己为代价较劲。” 祁元殇神色一凝,哑然失笑,“你说得对。” 他暗中把那枚药丸含在了舌下,舍不得吞,就慢慢让它在口中化开。 药丸很苦,但祁元殇却觉得无比的甜。 雁氏视死如归,“皇上,罪妇害了幽王殿下,便没想着能留下命,之所以要把实情说出来,完全是因为,端王他不是人! 罪妇做了答应他的事,他却还是不肯放了罪妇 的孩子,还要罪妇给他制作更多的蛊毒,不知道要用来害谁! 罪妇曾经对神明发过誓,如果再碰蛊毒,便让罪妇死入十八层地狱永不得超生,端王明明知道,还要逼迫罪妇,罪妇苦苦哀求,他都无动于衷。 可他是皇子,罪妇一介草民,求告无门,罪妇能有什么办法? 今日,罪妇但求一死,只为让在皇上面前揭发端王蛇蝎属性,皇上明察啊!” 雁氏又一个头磕下去,震天一般响,几乎要把脑子都磕碎。 那声音久久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中,极具震撼。 一时间,大殿里鸦雀无声,连那几个端王找来的帮手,都惊愕的说不出一个字。 皇帝目眦欲裂,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内容。 端王察觉不对,立刻软软的跪在地上,“父皇,儿臣没有,您不能听信一个罪妇的污蔑。” 花不羡笑了,“端王殿下可真有意思,她说你的不是,就是污蔑,怎么说我家王爷不是的时候,便成了不可辩驳的死罪?双标也不好这么明显吧!” “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端王恼羞成怒。 花不羡讥笑,“我是幽王正妃,和我家王爷夫妻同心,怎么就不能说了?” 夫妻同心…… 祁元殇耳边回荡着这四个字,嘴角微翘,周身的痛楚好像都不复存在了。 第79章 羡儿 她便是他回京之后有幸获得的最大瑰宝。 与这相比,眼前这些人,委实没什么值得在意的。 “端王哭吧,再尽情的哭一会儿,不然待会儿没机会了。” 祁元殇的语气讥诮无比,与其说给端王听,还不如说是嘲讽皇帝。 皇帝目光变了变,蓦地发话,“把那贱妇押下去,一会儿一个说辞,朕怀疑她别有用心,故意挑拨我们父子的关系!” 如此明显的偏袒,花不羡都看傻了。 但祁元殇岂是别人想诬告就诬告,想息事宁人就息事宁人的性格? 他是草原上的狼,咬住猎物,除非死,不然不会松口。 “父皇,您这样可真是不公平呢,现在,该换儿臣来出手中的筹码了。” 在皇帝疑窦的目光中,祁元殇拍了两下手,很快,大殿里又推进来一个人。 不是别个,正是端王的一个幕僚。 虽然不是原先生这个家喻户晓的,但也十分得端王器重,连皇帝都见过不下一次。 此刻,幕僚低垂着脑袋,脸上挂着功亏一篑的丧气。 端王看到他后,整个人控制不住的发抖,强撑着道,“五哥,你什么意思?这人不过是端王府的一个幕僚而已,他做什么事,本王又不可能日日盯着。” 直接一上来就撇清责任。 不得不说,端王 的反应还是很快的。 但祁元殇能让他轻易逃脱? 再一拍手,咕噜噜滚进来一堆人,其中,就有几个端王用惯了的护卫,还有雁氏的三个儿子。 一见到雁氏,三个孩子便朝她哭着跪爬过去,不停的喊着,“娘……娘……” “你们……得救了?”雁氏伤势很重,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但她看到眼前的孩子,脸上没有痛苦,反而很欣慰,眼神朝祁元殇慢慢挪动,“谢谢幽王殿下,您是好人,民妇大错特错,对不起……” 话还没说完,脑袋便萎顿了下去。 花不羡几步上前,摸了摸她的脉搏,摇摇头,“死了。” 三个孩子一听,瞬间痛哭出声。 原本庄严的大殿被这哭声渲染,竟有些渗人。 苏公公及时喝止,“宫里禁止喧哗,来人,把这几个半大的娃娃带出去,别惊扰了皇上!” 皇帝此刻一个头两个大,扰不扰的,也没甚区别了。 他只是深深的看着祁元殇,眼神有点邪门儿。 祁元殇假装不知道,跪地不起,“父皇,儿臣不负所望终于把雁氏的孩子找到了,只是,看守他们的人居然是六弟身边的幕僚和护卫,不知道父皇怎么看?” 皇帝心里暗恨,怎么看?他除了睁大眼睛看,还能如何? 事情发展成这 个样子,他若是不顾一切睁眼说瞎话,御史言官非得撞柱子不可。 皇帝咬了咬牙,“幽王,你一定要做得这么绝吗?” “父皇这话儿臣听不明白,或者父皇可以替我问问端王,为什么一定要置儿臣于死地?” “你——”皇帝只差背过气去。 端王方才还怕得要命,见皇帝这样儿,顿时有恃无恐。 他知道,一直都知道,谁才是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 不过,还是要装装样子的,“父皇……儿臣真的冤枉啊,那幕僚,护卫,说不定早就背叛儿臣了。 儿臣喜欢五哥还来不及,怎么会害他,倒是儿臣……咳咳咳! ……儿臣怕是没几日好活了,如果五哥非要认定是儿臣做的,那就当是儿臣做的吧,儿臣这就回去等死,不让父皇为难。” 这么多年,端王便是用这幅惺惺作态的样子,博取了皇帝为数不多的关爱。 说完,他直接晕了过去。 皇帝万分焦急,“你们都愣着干什么,快传太医啊!” 乌糟糟的大殿霎时更乱,除了祁元殇和花不羡,所有人都退到一旁,不敢耽误太医给祁明霄诊治。 不一会儿,太医声音都颤了,“皇上,不好了,端王邪毒攻心,怕是不行了。” 见状,花不羡冷笑,祁元殇都没死,他中了盗 版毒还能死这么快? 端王绝对是装的,毕竟他要是真不行了,他府里那位原先生肯定坐不住。 想到这儿,她朝端王走了过去,“不若让本王妃来试试,解毒,本王妃还是在行的,大家看看我家活碰乱跳的王爷就知道了。” 某位吃了药丸,虽然面色有点差,但其实并无大碍的活碰乱跳的王爷,挑了挑眉,“王妃啊,别去,人家不会需要的。” 正儿八经奄奄一息的端王,“……” 他是死不了,但被毒药这么折磨也挺难受啊! 几个太医针灸的针灸,灌药的灌药,毒没解多少,倒让端王越来越不舒服。 最后他实在装不下去了,假装清醒,声若游丝,“父……父皇,儿臣好难受,您可不可以让人送儿臣回府?” “六弟别急啊,刺客的事情父皇还没下最终定论呢。” 闻言,端王一句话都不说,只眼巴巴的瞅着皇帝。 皇帝抚了抚额头,“幽王啊,都是自家兄弟,就不要咄咄相逼了吧?朕心知你今日受了委屈,这样,杀了那几个幕僚和侍卫,再罚端王歇朝三月,让他好好在府里反省,等他身子好些了,再说如何?” 祁元殇目光更幽冷,“只怕三月之后,这个'再说'就不了了之了。” “幽王!”皇帝面容发狠。 祁元殇一手捂着胸口的伤势,哀哀一笑,倾城倾国,“儿臣明白,父皇舍不得端王,罢了,儿臣认命,明日便收拾包袱回边关。” 皇帝最怕的无疑就是这个,看着祁元殇眸光又冷又涩。 后者岿然不动,即便满身血污,也依旧伟岸高大。 半晌,皇帝闭了闭眼,“好!朕亲自撰写皇榜,说明你的冤屈,另外,篪夺端王亲王身份,如此,你满意了?” “谢谢父皇。”祁元殇不咸不淡。 端王凄厉的呼喊一声,整个人一软,晕了过去。 这下,不像是装的了。 太医们看看端王,哦不,现在该叫六皇子了,又看看祁元殇,只觉烫手山芋一般,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祁元殇深知,一次这样的事,是不可能直接就将端王打入尘埃的,能让皇帝褫夺他的封号和身份,已经不容易。 更多的,还要循序渐进。 好在,皇帝明面上可以护着他,私底下,护不护得住就另说。 “羡儿,回府。” 他朝花不羡伸出手,白玉般的面容缓缓绽放一丝笑,语声亲昵。 花不羡只觉周遭一切都失去了颜色,不由之主伸过手去,与他十指交握。 男人身上血水混合墨渍,不太好闻,但花不羡却不想拒绝他的靠近。 啊,这该死的美强惨男人! 第80章 没人,别演了! 两人手拉着手走出养心殿,对一应人一应事视若无睹。 和煦的暖阳照在两人身上,如同披了层璀璨的光晕,让本就姿容昳丽的两人更加耀眼夺目。 只可惜,苏公公很快追了出来,“王爷留步。” 祁元殇冷冰一般,“父皇让苏公公来的?烦请苏公公告诉父皇,儿臣蛊毒发作身子不舒服,他若是想训话,改天吧。” 今天已经说得太多了,也让他彻底寒心,没力气,更没心情继续应付。 闻言,苏公公笑容僵了僵,“幽王,皇上已经兑现承诺,将六皇子府的几个恶奴砍了脑袋,六皇子也送回府去了,您何必再揪着不放?” “不是本王小气,父皇心里究竟给我这个儿子留了多少空间,应该没有人比苏公公更清楚了吧?” 这话,苏公公就不好接了。 因为确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上偏心偏到了姥姥家。 别的皇子公主,必是轻拿轻放,到了幽王这儿,随便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能受罚。 连他都不得不叹一句幽王可怜。 “杂家也是听命办事,王爷就别为难杂家了。”苏公公转过视线,一脸笑容,“王妃,皇上头疼,请您留下 给他瞧瞧。” 祁元殇难以置信,皇帝不找他,改找他的女人了? “不行!本王不答应!”找他麻烦可以,把主意打到花不羡身上,无异于找死。 男人凛冽的杀意完全释放,苏公公都被惊住了。 连连摆手,“不是的幽王,皇上对王妃没有恶意,的确是头疼得厉害,太医院的药不管用。” 祁元殇连声冷笑,“呵,呵呵……” 意思不言而喻。 苏公公好生为难,扎着手不知道该怎么办。 花不羡扫了祁元殇一眼,心想他今儿已经在众人面前锋芒太露,眼下皇帝留她,说是请她治病,其实更可能是递台阶,她若是不去,皇帝这口气还不知道要往哪儿发。 保险起见,她还是去一趟吧。 “苏公公,我去。您先到旁边等着,我来和王爷说。”花不羡轻柔道。 苏公公一喜,“还是王妃通透。” 男人看着她,目光中满是担忧和愧疚。 花不羡笑了笑,“你干什么,我就是进去一趟,又不是上刀山下油锅。” “本王不想你去。”祁元殇伸手抓花不羡,被她躲开,“男女授受不亲,刚才人多演演戏也就罢了,现在你还演?” 祁元殇,“?!” 她居然一直以为他是演的? 祁元殇顿时气得想说什么都忘了,冷哼一声背过身去。 花不羡翻了个白眼,“王爷多大了还耍小孩子脾气?你方才在殿里半点没给皇帝面子,他不得从我这里找补找补?没事的,我也不是软柿子,若他太过分,我必不会让自己吃亏。” 反正她有系统在手,天王老子也别想欺负她。 这些,祁元殇都知道,但他就是不得劲儿,声音闷闷的,“对不住,是本王拖累了你。” 花不羡轻笑一声,“王爷回头多付点利息,也就不算拖累了。” 说完,花不羡再不墨迹,转身走向苏明德。 祁元殇等她走远了,才目光追逐着她,不要脸的想:如果以身相许,这个利息可还算够? 当然,没人回答他。 花不羡进殿便看到皇帝趟在软榻上,手肘挨着额,应该确实身子不适。 苏公公忙说道,“皇上有头疾,受不得吵,有时书卷看多了也会发作,吃了不少太医院的药,都不见效果。王妃可否有根治的方法?”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皇帝始终一动不动。 不知道是愿意花不羡给他治,还 是不愿意。 花不羡慢慢走过去,停在软榻前方,“父皇,儿媳不敢说儿媳一定能治,但可以一试,如果您同意,就让儿媳替您号脉,顺便看一下眼睛。” “嗯。”果然,皇帝没有睡着,低低的哼了声。 见他伸出手,花不羡从袖子里拿出脉枕,只两根手指轻轻按在皇帝的腕上,认真号脉。 因为病号是皇帝,所以花不羡多留了几个心眼,开启了系统的智能诊断功能。 差不多一分钟之后,系统告诉了她结果:三高、远视眼。 和她切脉的结果一模一样。 皇帝快五十岁了,吃得好住得好缺乏锻炼,被高血压高血脂高血糖找上并不奇怪。 至于远视,那是很大一部分中老年人都要面临的问题。 尤其是文字工作者。 皇帝每天批阅奏折,日理万机,一年里差不多半年都在熬夜,祁煊又是个相对勤劳的皇帝,据说还颇喜欢看书,眼睛坏了实在不奇怪。 松开手,花不羡温声,“父皇可以睁开眼睛了。” 她视力好,不用离太近,很快就将情况看得差不多。 皇帝不仅高血压,眼压也偏高。 苏公公见她往后退,便知道她看好 了,忍不住问,“如何,幽王妃,可有办法?” 花不羡点点头,“有。” 仅一个字,但那坚定的语气果断让苏公公升起一丝希望,就连皇帝都忍不住看向她。 花不羡垂首,“还是一样吃药,但要配合饮食,我一会儿写一份食谱给苏公公,让御膳房一日三餐照着做,其余任何非食谱上的东西都不能吃,不然,非但无效,父皇的病情还会一日重过一日。” “朕到底得的什么病?”皇帝终究还是开了口。 声音沉沉的,像是质问,又像是和什么人赌气。 花不羡对他这种表现腻歪得很,她又不是他的儿子女儿,不惯这样的臭毛病。 声音更冷了一点,“父皇,儿媳的确说不出您这是什么病,因为这种病症还没有准确的病名,儿媳只能说一下症状,您看是不是?” “说!”皇帝惜字如金。 花不羡在心里骂娘,“容易眩晕;早晨起来身子重;每日吃得较油腻,但却饿得很快;体型日渐消瘦;晚上反应迟钝,常常视物不清,哦,对了,头疼也是一个,眼睛还酸胀,入睡困难,容易梦魇!” 皇帝,“……” 自己怕不是被她监视了吧? 第81章 张开双臂将他抱了满怀 太医院几十个太医加起来都没她断得全。 这下,皇帝是真的相信,这个儿媳医术非同一般了。 “那……那你快开药,有效果的话,朕重重有赏。” 本来呢,皇帝就是心有不甘,想逮花不羡来找补一下的,谁曾想她的医术是真不错,能舒服的当个正常人,谁愿意这痛那痛的当病人? 皇帝索性也不躺了,一下子坐了起来,“苏明德,给她备文房四宝!” “是,皇上。”苏明德笑眯眯的,一副为花不羡高兴的样子。 皇帝清了清嗓子,拿捏着作为皇帝和父皇的双重威严,“花氏,你的事情朕都知道,你胆子着实不小……罢了,也算和幽王有缘。 朕呢,虽然对幽王格外严厉点,但那也是为他好,你作为他身边唯一的正妃,以后要好好约束自身,还要尽到一个正妃的规劝责任。 今天的事情,朕不愿第二次见到,你……可明白?” 花不羡越听脑子越炸,听到最后,直接磨了磨后槽牙。 这个皇子脑子这么不清醒的吗? 求着她治病,还要训诫她,国家首长都没他这么难伺候的好吧! 嗷,好像皇帝和国家首长没区别? ……总之她很不爽! 不爽的花不羡,笑眯眯的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极为袖珍的小瓶子,拔开塞子,给皇帝展示里头的透明液体,“父皇,这叫眼药水,您的眼睛视物模糊, 每日滴在眼睛里三次,不出一个月,便能好转。” 皇帝接过拇指大小的瓶子,仿佛脑袋也不痛了,眼睛也不花了,神采奕奕的,“朕听说你能让瞎子重见光明,而且不用吃药,只需要戴一个叫……叫眼什么的东西?” “眼镜。”花不羡控制住想翻白眼的冲动。 皇帝一拍软榻,“对,就是眼镜,朕不能戴那个东西吗?” 要往眼睛里滴药水,这对疑心病一向很重的皇帝来说,是一件十分没有安全感的事情。 花不羡这会儿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皇帝点名找她。 敢情是私底下已经将她查了个底儿掉! 想必早到她小时候尿床,大到嫁人之后的点滴,都已经不算什么秘密了。 不过她不怕呀,穿越这么诡异的事情,他就是想破脑袋也不可能想得到。 于是乎,花不羡再一次发挥了她说谎不打草稿的美好品格,“父皇,别人是别人,您是您,病情不同,治疗的方式肯定就不同。 如果您对眼镜好奇,儿媳倒是也可以给您一个把玩,但您的眼睛,还是需要滴眼药水,一个治标,一个治本,您是想治标还是治本?” 这不废话?皇帝眨眨眼睛,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花不羡却已经没耐心应付了,趁着苏公公回来,她兀自转身去写食谱,正大光明的将皇帝晾在一边。 皇帝或许是急于治病,倒也没 有计较那么多。 过了会儿,他抿一口茶,疑惑:“花氏,朕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按理说,她这样的女子,胆识过人,明艳端丽,还习得一手的好医术,应该多少有风声传出,可他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闻言,花不羡写字的手一顿,再开口,嗓音透着清灵,“父皇有所不知,儿媳是父亲原配生的,眼下能配得上花家嫡女之称的,其实是继母裴氏生的妹妹。比起妹妹,儿媳的确礼数不周,长相也粗陋,实则不配当幽王妃。好在殿下不嫌弃,现在又有父皇为我正名,我很知足。” 皇帝一愣,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他什么时候说要为她正名了? 正什么名?凶悍之名吗! “咳咳……”皇帝掩饰般的咳嗽一声,看在花不羡认真为他看病的份儿上,倒也没找她茬,只不太高兴的冷哼,“看来,花相是不肯将最好的女儿嫁给朕的儿子呢!” 眼前这个,顶多算充数的。 也是那逆子运气好,充数的都这般优秀。 皇帝控制不住气恼,吩咐苏明德,“去,给朕宣花相进宫,朕得和他好好谈谈。” 此刻的皇帝大概忘了,他一开始,其实就想给幽王赐一个草包正妃的。 又或许,他在怪花曌自作主张,弄巧成拙? 不管是什么,花不羡都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写完食谱,果断溜号。 祁元殇在外头已经 等急了,要不是端着他王爷的矜持,恐怕已经来回来去的踱步了。 看到花不羡出来,他不苟言笑的嘴角瞬间爬上弧度。 “怎么样,他没有为难你吧?” 花不羡骄傲的抬抬下巴,“我是谁,就算是进了阎罗殿,我也可以全身而退你信不信?” “本王……嗯信!”祁元殇话音一转,说道。 望着花不羡傲娇的小脸,他心情格外的好,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适才在殿外半个时辰,让他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曾经无数个瞬间,他都想直接冲进去,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了! 盛京的一切他都可以放弃,只求她平安归来。 情不自禁的,祁元殇张开双臂将花不羡重重抱在怀里。 花不羡:“?” 我是谁?我在哪? 眨眼间,她双颊飞快爬上一抹红,视线所及,祁元殇的耳尖也红红的。 抱了有一会儿,花不羡才想起来挣扎这回事,奇怪,“你做什么?不会是站在这里也被人下媚药了吧?” 正沉浸在温柔乡里的某男,“……” 就不能让她嘴巴空着! 如果不是身处皇宫,他真想强行将她小嘴儿堵住。 黑着脸,祁元殇一言不发的走在前面,他腿长,花不羡跟得气喘吁吁。 “你等我一下。”花不羡冲他喊。 男人毫无回应,但却明显慢了下来。 走过一处宫殿前方时,看 到许多太监宫女正在冲洗地面,源源不断的水倒上去,满地血红,花不羡下意识皱紧了眉头。 空气中血腥味浓重。 “这是……”花不羡不太舒服的问。 祁元殇面无表情扫了眼,“砍人脑袋的地方。” “你是说,六皇子的幕僚和护卫已经……”花不羡惊诧于皇帝的效率这么高。 祁元殇冷哼,“人命,对他从不算什么。” 花不羡敏锐的察觉到祁元殇眼底红了,血丝密布,竟有些神志不清的癫狂。 她一惊,主动拉住他,“你怎么了?” 祁元殇缓缓转头,猩红的瞳仁没有焦距,像一个失去心智的恶魔,但等他看清花不羡的脸后,整个人又慢慢恢复了,声音依旧暗沉,低下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当年,我祖父一家……也是在这里。” 花不羡微震,反应过来,竟不知说什么安慰的话好。 索性,学着他的样子,张开双臂将他抱了满怀。 呓语一般,“都过去了,无论如何,活着的人都要向前看。” 她趴在祁元殇的肩头,盯着不远处地上翻滚的血水,眸光深而冷。 世人只叹祁元殇杀人不眨眼,谁又知道他都背负过什么。 对当时只是一个孩子的他来说,这样血腥的场面,死的还是自己最亲近的人,心里压力可想而知。 想着,花不羡越发怜惜起眼前的男人来,不由将他抱得更紧了一点。 第82章 本王错了 祁元殇却已经恢复如常,感受到她的热情,忍不住低低一笑,“你再用力一点的话,本王就要被你勒死了。” 练武的女人,手劲儿果然不同凡响。 花不羡,“……” 她咬牙放开他,没好气,“煞风景!” 祁元殇,“还不是跟你学的?” 两人都不提刚才的话题了,继续朝宫外走。 不远处,凭栏而立的三四个少女,将两人之间的亲密尽收眼底。 四公主脸上浮现讥诮,“一丘之貉,边关来的蛮夫,果然眼光不怎么样。” 五公主祁茵目光闪动,盯着那两个渐渐远去的背影,显然和四公主反应不同。 她心中意动,纠结是不是过去打个招呼。 算算,她都好多年没有见过他了。 她的五哥。 在这个皇宫里,她难得多了几分亲近的人。 但四公主很快便没了兴趣,懒洋洋的不屑,“走了走了,有什么好看的,马上就要过年了,母妃给我准备了许多好看的衣裳和首饰,我得去挑几套,到时候宫宴上大放异彩的肯定是我。” 祁茵看向她,“四姐天生丽质,穿什么都不打紧。” 祁璇很满意她的识相,“看你今天格外会说话的份儿上,带你一起吧,我挑完了卫姣挑,她挑剩的,你要喜欢,就也送你几身。” 这话,可真是打发叫花子一般的恶心。 祁茵身边的丹彤瞬间就要发怒,被祁茵不动声色拦住,娇柔的少女微微一笑,“多谢四姐的好意,今日母妃身边的甄嬷嬷从佛陀寺回来,我要去作陪。” “一个伺候人的嬷嬷而已,也值得你们母女款待?真是上不得台面!”祁璇嗤笑两声,这才大摇大摆的带着卫姣离开。 丹彤再也控制不住,“五公主,她未免也太嚣张了!” 可不嘛,同样是公主,她对待祁茵的态度简直比对待丫鬟还不如。 而这一切的根源,都是因为澜妃不如纯贵妃位分高,受宠程度更是相差甚远。 祁茵摇摇头,“算了,她性子一向跋扈,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呢,眼下还是对五嫂嫂更好奇一点,你说,她到底怎么做到的,五哥那样的人,居然也有对一个女子温柔以待的时候?” 丹彤嘟嘟嘴,“你问奴婢,奴婢哪里会知道。” “走吧,我们回宫,母妃和甄嬷嬷都等着呢。” 没有祁璇等人在时,祁茵浑身轻松,走路都一蹦一蹦的,然而,一不小心绊倒一块石头,摔进了草丛里。 丹彤吓得要死,赶忙去扶,将祁茵头上沾到的草屑小心的扯下来,“公主,您急什么呀,娘娘每次都嘱咐您走路慢一 点,您偏偏不听!” “哎呀,不就是摔了一跤嘛,从小到大我都摔习惯了。” 这位公主苦逼的遗传了皇帝,眼神儿不太好。 当花不羡两人和宫外等候的萧熙、楚意汇合的时候,正好看到六皇子的马车动身。 显然,祁明霄刚才定然在宫里休息了一会儿。 皇帝对他,还真是“父爱如山”。 花不羡正撇嘴,对面马车的帘子便挑开了,“五哥,五嫂,好巧啊。” 祁元殇眼眸微缩,“六弟的毒解了?” 提起这个,祁明霄似笑非笑的表情瞬间黑了不少,他很清楚,他所中之毒肯定和祁元殇脱不开关系。 但他没有证据。 这次谋划,非但没有拉祁元殇下水,反而惹了自己一身骚,简直得不偿失! 他禁不住咬牙切齿道,“五哥好手段,看来边关是个好地方,竟然将五哥磨炼得这般坚不可摧。” “六弟谬赞,可惜了,往后三月,没法和六弟在朝堂上一争高下了。”祁元殇说着露出几分遗憾的样子。 但那神态,分明是故意恶心对方。 毕竟祁明霄可是被罚了三月的“停朝”! 祁明霄气得猛烈的咳嗽了两声,凶狠的甩下帘子,“我们走!一个将死之人,本王倒要看看他能猖狂多久!” 花不羡语调幽幽 ,“六皇子,您还是操心操心自己吧,嗷,对了,下次自称注意了,您已经不是亲王了。” “咳咳咳咳——”马车里咳嗽声直接停不下来。 花不羡感觉到了一道有些冒犯的视线,她正要探究来源,对方却已经收了回去。 “马车里还有别人。”花不羡退了两步,对祁元殇说。 后者并不意外的点点头,“我也感觉到了,应该就是那位原先生?” 花不羡看着马车屁股,若有所思。 上车后,祁元殇欲言又止。 花不羡感觉每次进宫都跟打仗一样,好不容易歇下来,她便有些昏昏欲睡,可狗王爷非要这般表现,她忍着脾气,朝他的方向了了一眼,“又怎么了?” 祁元殇挑眉,“父皇叫你去那么长时间,都做了什么?” “你觉得我和他,能做什么?”花不羡不知道出于什么心里,胡乱怼了一句。 祁元殇登时有些讪讪,“本王错了,不该怀疑你。” “哼。” 过了会儿,他还是不死心,“你给父皇看病了?他得了什么病?多久会死?” 花不羡,“……” 就这话,他敢在皇宫里说出口吗? 也就是马车上安全,才没意义的口嗨。 花不羡睁开眼,“王爷真想知道?” 祁元殇果断点头。 但他 并非是对皇帝好奇,皇帝要病死了,他给边关将士一人发一只鸡腿庆祝。 他是对她好奇。 那会儿,皇帝应该还气着,她是怎么全身而退的呢? 花不羡看出他眼中燃烧的火焰是什么意思,不由朝他勾勾手指,“你附耳过来,我告诉你。” “不能直接说?” “隔墙有耳。” 男人犹豫了不到一瞬,便按照花不羡的指示把耳朵凑了过去。 花不羡略一倾身,带着淡淡香味的气息笼罩了祁元殇半边侧脸,男人控制不住身体微僵,心跳也好像加快了。 耳尖一抹可疑的粉红迅速攀爬上去,晕染一大片。 花不羡咬着牙,“我送了你父皇一瓶眼药水。” “?”祁元殇没说话,因为他虽然在听,但感官好像有自己的想法。 花不羡继续,“是直接滴进眼睛里的药水,所以叫眼药水。” 祁元殇努力找回自制力,“怎么,你不会是想弄瞎他吧?” 花不羡翻了个白眼,“我看起来有那么蠢吗?” 她有几条命敢明着害一国之君。 祁元殇没点头,也没摇头,目光灼灼的凝视身前的女人,两人的距离极近,花不羡几乎能在他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她张了张唇,无声说:你猜对了,我下了毒! 祁元殇瞳孔震颤。 第83章 非分之想 花不羡难得露出几分得意,脸擦着祁元殇的脸过去,交颈一般,“别这么大惊小怪的,放心吧,那毒不致命,只会让他一天胜一天的暴躁,而且除了我,谁也发现不了。 至于你父皇,大概还会因为视力越来越好的原因,对我更加和蔼。” 祁元殇仔细听完,没什么过激的反应,一双手悄无声息落在花不羡盈盈一握的腰肢上。 女人半倾着身子,上半身压向他,白皙的脖颈近在眼前,顺着胛骨往下,可以看见若隐若现的弧度,清雅的香气在他鼻端萦绕,让他整个人无处可逃般的沉溺其中。 …… 养心殿。 皇帝的头疼缓解了不少,胀痛的双目也好像舒服多了。 他闭着眼睛喟叹,“老五的这个媳妇儿,还真是有几把刷子。” 苏公公好奇的研究着花不羡留下的“眼药水”,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小心翼翼的放回多宝阁里。 “那是,不然幽王殿下都昏睡成那样了,拜堂仪式还能正常完成。” 提起这个,皇帝也不知道该生气还是庆幸。 生气花不羡的多管闲事。 可若幽王不醒,花不羡绝大可能也跟着陪葬了,他上哪儿得这么个良医? 皇帝在软塌上翻个身,眼 睛看着窗外开得正艳的红梅,“花相呢,还在殿外跪着?” 苏公公抿着唇笑,双手扎在身前一副老好人的模样,“皇上这话问得……您让花大人跪着反醒,他难道还敢自己起来不成?” 闻言,皇帝忒向苏公公,“你个狗奴才,还学会消遣朕了!” 话虽恼怒,语调却不重,苏公公连忙笑着垂首,“是,奴才该死。” 皇帝赖洋洋的没说什么,作势要起身,苏公公近身扶他起来,皇帝这才摆摆手,“去吧,把那老狐狸请进来,可别跪坏了我们尊贵的丞相。” 儿女的事情,不至于让皇帝不问青红皂白就惩罚一国丞相,但他这般“鱼目混珠”,往大了讲,便是欺君。 必须敲打! 皇帝的心思也很好猜,自己的儿子自己可以埋汰,别人却不行。 哪怕花瞾贵为一国丞相,幽王于他而言,也是君非臣。 花瞾如此,藐视的不是祁元殇这个人,而是皇权。 然而,花瞾一进门,姿态就放得很低,丝毫不觉得他一把年纪匍匐在皇帝脚下有什么不对,“皇上,不知微臣犯了什么错,惹了皇上心烦,是微臣的罪过。” 边说,还边拉住了皇帝的裤腿,就势去擦眼泪。 皇帝再恼怒的 心情,一下子都有点忍俊不禁。 暗笑的抽回脚,皇帝控制住面部表情,“丞相既不知错在何处,竟又这么干脆利落的认错?” 花曌是凭科举入仕,然后一步一步混到宰相位的。学问不用说,能力也不差,但最重要的,是他识时务。 皇帝之所以对很多老臣看不顺眼,要提拔新势力,就是因为一甘老臣条条框框太多,又极为念旧,动不动就先皇怎样怎样…… 先皇再明智,那也是过去式了。 现在是他祁煊的天下。 花曌就是看透这一点,所以事事以皇帝马首是瞻,偶尔还为了皇帝和那些老臣抬杠,因此很得皇帝的心。 这会儿,他故技重施,跪行几步再次抱住皇帝的腿,“无论什么错,让陛下为了老臣忧心,就是微臣不该。” 察觉到皇帝没那么生气了,花曌才松了一口气,追问缘由。 皇帝目光带着审视,“丞相,听说你续弦生的女儿不仅美貌,学识也过人,是满京城家喻户晓的才女?” 闻言,花曌心里登时咯噔一声。 却在他开口之前,皇帝又问了,“那怎么,你送去幽王府的,不是这个女儿,却是另外一个?丞相啊丞相,连你也学会对朕阳奉阴违了吗!” 花曌整个人狠狠一震,忙不迭叩首,“微臣不敢!” “这等欺君罔上的事情都做得出来,朕看你没什么不敢的!”皇帝冰冷道。 花曌头也不敢抬,他就知道这事儿早晚要露馅,裴氏那个鼠目寸光的妇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但做都做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平息此事。 因此,花曌越发放低了自己,哭得老泪纵横,“皇上明鉴,微臣不敢有一丝糊弄您和幽王的心思,实在是,无论从名分上来说,还是规矩,微臣那先妻生的女儿,都比二女儿更适合嫁给幽王啊。 世家之中,最看重的便是嫡长,如若微臣真的一意孤行将二女儿嫁给幽王,此刻,只怕众人的口水都要微臣给淹了! 再者,微臣的二女儿还小,娇俏可爱,微臣舍不得,便打算再留她两年,求皇上体恤!” 说完,花曌顺势重重磕了个头,随后匍匐不起。 四周一下就安静了。 夜晚的月光如水一般清凉,跳跃的烛光落在皇帝眼中,将阴霾一点一点驱散。 半响,皇帝摇摇头,“罢了,谅你也不敢糊弄朕。” 没错,皇帝相信了花曌的说辞。 没道理不信啊? 这可是他一手栽培出来的“肱股之臣”。 再 说,如果花曌一味只开脱,不承认自己有私心,他可能更气怒,但花曌都说了,是爱幼女心切,同样作为人父,十个指头有长有短,皇帝比谁都明白。 说到底,父亲也不是那么好做的啊! 花曌一介丞相如此,他作为皇帝,更是如此。仿佛为自己的偏心找到了合理的借口似的,皇帝就这么轻轻放过了,在花曌临走前,嘱咐他“好生处理”,便不再追究。 出了宫,花曌心有余悸的回头看黑暗中的宫门,只觉双腿控制不住的发软。 同时,心里也疑惑:羡儿,是什么时候在皇上跟前挂上号的? 被念叨的花不羡,此刻,一只手正戳在狗王爷胸前的伤口上。 她声音似笑非笑,更透着一种露骨的残忍,“王爷,别怪我没有提醒你,请不要对我有非分之想!”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刚才在马车中,祁元殇莫名的失控…… 结果就是,他已经止住血的伤口再次裂开。 祁元殇顿在原地,眼神有一瞬间的空洞,衬着额角青紫,看着竟分外可怜。 楚意犹豫下,果断追着气呼呼的花不羡先回府了。 萧熙木然的站在马车外,一派凌乱。 他要怎么提醒王爷该下车了,还不被迁怒呢? 第84章 别做无谓期待! 在皇宫里折腾了差不多一天,好不容易松懈下来,又差点被狗王爷“欺负”,花不羡是真的想骂娘。 特别想收拾包袱再次跑路。 但花语一听她和狗王爷吵架了,立马在蕊儿的陪同下来看她。 “姐姐……”小家伙小心翼翼的。 他怀中的花花顶着圆丢丢的眸子,也看向花不羡。 不同的是,小猫儿能够与花不羡心意想通,所以它知道花不羡的想法。 一副兴奋的样子。 花不羡无语,狠狠揉了揉它的脑袋,“别做无谓期待!” “喵!”花花抗议。 花不羡转而摸了摸花语,“放心,姐姐没事。” 花语一副担心的小模样,眉头皱起,像一个小老头。 脸色苍白,羸弱更胜。 花不羡想,如果能有祁元殇的人手帮着找黑风豹的话,找到的几率应该更高一些,花语的病也就能够尽早痊愈。 再说也不是她想跑就能跑的。 索性放下了这个心思,安静的吃着团子给她准备的晚餐。 花语已经吃过了,见花不羡吃得很香,也就放下心来。 吃完,她直接赶走所有人,上床睡觉。 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冒出马车上发生的事,男人气息火热,与她唇齿交缠,彼时,两个人没有神志不清,也没有任何赌气的成分,就是不知不觉的吻到了一起。 甚至于,祁元殇似乎还想近一步动作,要不是她反应得快,现在怕是已经被吃干抹净哭都没 地儿哭了。 狗王爷不做人!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花不羡太累了,果断进入了梦乡。 半夜,却又听到隔壁院子有动静。 有人来来往往的脚步声。 花不羡迷迷糊糊的,抱着被子问,“那边怎么回事?” 她和祁元殇的院子就隔了一堵墙。 团子听见她的声儿从外屋进来,花不羡透过月光看见她面有忧色。 果然,团子语气透着担心,“是王爷,伤口没处理好发热了,萧将军临时去外头请郎中,呃……是不是吵醒王妃了?” 花不羡蹙眉,狗王爷伤口发炎了? 不应该啊! 她给他的药丸,除了止血,预防伤口发炎恶化极好。 即便当时在马车上处理不到位,她还故意戳了一把,也不至于发展到这么严重的地步。 团子观察着花不羡的脸色,试探道,“王妃,要不要去看看王爷?” 花不羡刚把腿从被子里伸出来,冷得嘶一声,下一秒,果断缩了回去,“算了,他活该!” 团子,“……” “为什么不叫太医?” 外头的郎中未必都靠谱。 团子奇怪的看了花不羡一眼,“王妃,咱们和太医院不是已经势如水火了吗?” …… 花不羡尴尬的反应过来,好像是哈,而且貌似还是因为她。 但她琢磨了一会儿,还是没去隔壁院子。 不能让狗王爷觉得她多放不下他似的。 必须时刻保持距离! 这一晚, 幽王府兵荒马乱的,其它地方也不好过。 首先便是丞相府。 花曌从宫里回府之后,径直杀到裴氏面前,把她狠狠的训诫了一顿。 “愚蠢!今儿要不是本相聪慧,知道揣摩皇上的意图,你做的那些破事,就能让整个丞相府跟着一块儿倒霉!” 裴氏惊魂未定,花曌被禁军带走的时候,她吓得都快晕死过去了。 是花锦绣过来陪着开解,这才慢慢缓过来。 得了花曌没事的消息,母女二人正开心,没曾想又让花曌一顿骂,向来乖巧的花锦绣都有点不高兴了,“爹爹,您怎么能这么说母亲? 母亲也是为了女儿好,为了这个家好,母亲比爹爹小了许多,偶尔思虑不周难道就是罪过了吗? 爹爹不想着提点,倒是把一切责任都推到母亲身上,女儿觉得很失望。” 花锦绣长相随了裴氏,妩媚多情,一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湿润无辜,生起气来,也是楚楚动人的美。 花曌从没和这个女儿闹过矛盾,闻言,一时愣住,片刻后便有点尴尬,“锦绣,这是父亲和母亲之间的事,你不要掺和,出去。” “我不!”花锦绣倔强,“爹爹没道理,明知道母亲都是为了我才这么做的,还要怪母亲,爹爹不疼我了…… 与其让爹爹后悔,不如我现在就去嫁给幽王那个废物,把大姐姐换回来好了!” 说着,一边抹泪一边往外走。 花曌一个头两个大, “给我回来!闹什么闹!” 花锦绣就知道花曌会上当,躲在手绢下的嘴角勾了勾,一下子扑进花曌怀里,“爹爹,呜呜……我就知道爹爹舍不得我!” 花曌,“……” 他之所以大发脾气,不只是因为进宫被皇帝敲打了一番的关系,还因为听说花语被花不羡从庄子上带走了。 再怎么说,那也是他花曌的儿子,无声无息住到王府算怎么回事? 外头人要怎么看他? 而这一切,不说百分百是裴氏造成的,她也得承担大部分责任吧? 作为丞相府的主母,连几个孩子都教导不好,他膝下子嗣不多,儿子就只有花语、花晟两个,以前还做过梦,到了这个年纪,除了认命也没办法。 花晟烂泥扶不上墙,花曌对他已经不报什么希望了,本还想接花语回来改造一番,却没想就成了这样。 “好了,赐婚的事情到此为止,皇上不会再追究,你们出去也给我把嘴巴闭紧一点,不要不知深浅!” 花曌揉了揉眉心,再一次向母女二人妥协。 花锦绣顿时笑靥如花,撒娇的抱着花曌手臂,“爹爹放心吧,我肯定不会乱说的,不仅不会乱说,在外面,还会和大姐姐打好关系,这样,所有人都会以为是大姐姐自愿去冲喜的,没人逼她。” 裴氏也跟着点头,“是啊,老爷,皇上还是倚重你的。” “哼!”花曌冷笑一声,话锋一转,“花语的事情,你 准备怎么办?” 裴氏茫然,“什么怎么办?” 那贱种跑了,正合她意,她巴不得对方永远消失不见。 但看花曌的样子,似乎还有所期待? 在裴氏咬牙切齿的目光中,花曌负手站在窗前,“他不能就这么名不正言不顺的住在王府,回头锦绣不是要办赏花宴吗,你给幽王妃也下一个帖子,正好,她至今都未回门,拿这个当借口把她哄回来。” 闻言,裴氏的眉心不受控制的跳了下,“老爷什么意思?好好的,让她回门做什么?” 花曌脸上的神色渐渐复杂,目光幽深望着漆黑的夜色,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会儿,才转头看向裴氏,“我知道,她不是你亲生的,所以你对她喜欢不起来,但她到底是我花家的血脉。 你是没看到,今天皇上提起她的时候,话里话外都是赞赏,所以我想……” 余下的话,裴氏不用听,也能知道花曌的意思了。 袖中的手蓦地握紧,裴氏暗恼,小贱人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居然让皇上都为她说话,这下好了,花曌一生钻营,能放过一个在皇帝面前挂了号的女儿? 无数的不甘心,在看向花锦绣时,全化作了慈爱。 裴氏握着女儿的手,温柔的笑,“老爷的意思妾身明白,正好,锦绣办的赏花宴,不只世家贵女会来,两个公主和几个皇子王爷也都会赏脸,届时,她就算不想来,为了幽王,也无法拒绝。” 第85章 奇怪的腐肉味儿 母女二人你一句我一句,总算将花曌哄了个眉开眼笑。 裴氏看着丈夫的笑颜,心有所动,暗中给寒烟递了个隐晦的眼色。 寒烟领会,走到花锦绣身旁微微躬身,“二小姐,赏花宴不日就要办了,不如奴婢陪您到库房转一圈,看看缺什么,好提前置办。” 花锦绣觉得气氛正好,闻言,不开心的嘟唇,“天都黑了,明天去不行吗?” 而且一般这种时候,都是母亲帮她的。 什么时候要她自己亲力亲为了? 花锦绣忒了寒烟一眼,恼她没有眼力劲儿。 一心盼着风花雪月的裴氏却有点急了,再次不停给寒烟使眼色。 可寒烟劝了好几句,花锦绣都稳稳坐着,还拉着花曌问朝堂上的事情。 最后裴氏无法了,只得自己开口,“锦绣啊,夜深了,母亲和爹爹还有别的事要做……” 这话,已经格外露骨。 花曌听了差点没一口茶水喷出来。 嫌弃的剜了裴氏一眼,在花锦绣反应过来之前,他果断起身,“不早了,你们母女歇着吧。” “老爷要去哪儿?”焦急的裴氏连羞怯都顾不上,站起来迫切的追问。 花曌头也不回,冷淡的声音飘进来,“阮氏身子不适,我去瞧瞧。” 哗啦—— 瓷器的碎裂声紧随其后。 花锦绣吓得 脸色发白,小声的喊了一句娘。 裴氏揉揉眉心,“锦绣,娘以前告诉你的话,你可还记得?” “什么……”花锦绣声若蚊呐,实在是裴氏在她面前从来都是高贵的,时时刻刻都是大权在握的一府主母,在花锦绣眼中,裴氏无所不能。 她拿裴氏当标准,以后嫁了人,就得是这样。 但今天,裴氏显得格外无奈。 她看着花曌已经远去的身影,“这一个多月,你爹爹十次总有八次去阮姨娘的院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阮姨娘很得爹爹喜欢,可她不是不会生吗,娘不用忌惮她什么。” 花锦绣不傻,这话也是裴氏以前总对她说的。 裴氏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女儿,忽然拉起她的手,有些落寞的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这并非是最好的选择,好女儿,为人妻,最好的手段还是抓住男人的心。你看看,阮姨娘即便不能生,时间一长,还是会分掉你爹爹的感情。” 这下花锦绣懂了,眉头登时皱起来,“娘,阮姨娘不懂事,您可以想办法把她发卖了!” 这样的事,裴氏不是没做过。 她连如何让阮姨娘坏了肚子的事情都没瞒着花锦绣。 因为她笃定自己的女儿是人上人,以后必嫁高门贵胄,所以提前教授她这些内 宅争宠的手段。 但如今看来,小女儿还是太年轻了。 于是乎,裴氏耐着性子,一点一点给女儿分析,末了道,“娘盼着你永远也用不上这些。” 花锦绣感动的一把抱住裴氏,小脸在裴氏的衣服上蹭了蹭,突然,身体不受控制的僵了僵。 裴氏奇怪,“怎么了?” 花锦绣努力凑在裴氏身上闻了闻,“娘,我怎么觉得你有点臭?” 裴氏老脸发红,“娘涂的药吧。” 心里却烦躁得不行,今儿还没来得及涂呢,衣服也是每天都换,味道还重? 难怪自己都开口了,花曌依然不肯留下! 花锦绣知道裴氏的皮肤瘙痒症,又仔细的凑近闻了几下,觉得不对劲,“娘,我怎么觉得不是药味儿,而是……而是……” 饶是亲闺女,也觉得这话有点说不出口。 裴氏心里腻歪得不行,低喝一声,“是什么?!快说,娘不怪你!” 花锦绣深呼吸一口气,“一股腐肉的怪味儿。娘,您还是找个厉害点的郎中看看吧,实在不行去庙里烧烧香,或者上次那两个穷道士也行啊。” 就这味儿,她要是个男人,恐怕也不愿意。 花锦绣没心没肺的想。 裴氏的表情闪现一丝阴郁,这样的形容,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见了。 前几日乘轿子出门, 她刚一下轿,迎面的微风从她身上吹过,街角的几个乞丐便不约而同的捂住了鼻子。 其中有个还骂骂咧咧的抱怨,“哪里来的腐肉味儿?该不会是附近有死耗子吧!” “说不准儿,那边一堆垃圾,你去翻翻看有没有。” 乞丐当真跑过去一阵踢打,但根本没有死耗子。 蓦地,他看到了穿着光鲜的裴氏。 回身立马抓着破碗想上前要点碎银。 结果刚走了几步,就被裴氏身上散发的味道惊在原地,“你……你居然比乞丐还臭?” 话一落音,便冲到旁边哇哇的吐了起来。 裴氏,“!” 她事后自然找人狠狠的教训了那个乞丐一顿,但有什么用呢,身上的怪味儿依旧存在,再好的香粉也压不住。 “你快回去睡吧,娘会请郎中的。”咬咬牙,裴氏先把女儿哄走了,这才阴沉着脸对寒烟道,“明日多找几个人,打听看看上回那两个高人还在不在城里!” 寒烟应了声是,不敢靠裴氏太近,臭就不说了,总觉得有点玄乎。 裴氏只顾着生气自己倒霉,接二连三的生怪病,倒没发现寒烟的异样,不然铁定不会放过她。 过了会儿,裴氏点头,“我觉得锦绣说的也对,许是冲撞了什么,明日备马车,我们去佛陀寺烧香,方丈世外高人还 会医术,说不定就好了。” * 澜辰殿里,五公主祁茵也在和自家娘亲说悄悄话。 傍晚时分,她们和甄嬷嬷聚了一顿,祁茵听说了不少民间的趣事,就好像自己飞出了金丝鸟笼,感受了一番寻常女子的欢乐似的。 不过她最感兴趣的,还是花不羡。 “母妃,我听说今儿五嫂嫂给父皇治眼睛了。”烛光跳跃,祁茵眨了眨眼睛,一派天真无邪。 澜妃知道她想什么,穿着丝质睡意的手抬起落在女儿清澈的眼眸上,“你和你父皇一样,自小就视力不佳,看了不少名医都没用。” 祁茵点点头,“是呀,所以女儿很好奇,五嫂嫂当真能治这种病症吗?今日我远远的看见五嫂嫂了,她很漂亮,还很干练,五哥对她也很温柔。” 就像祁璇说的那般,她那五哥,冰疙瘩一个,居然也有对女人和颜悦色的时候,任谁都会万分惊讶。 澜妃却如常冷淡,“能入你五哥的眼,说明她绝对有几分本事。” “那父皇的眼睛……” 祁茵莫名生出一丝希望,但很快又放弃了。 这么多年,她其实都习惯了。 看不清也有看不清的好,宫里的腌臜事太多,而且,正是因为她有这样一双像极了父皇的眼睛,才能在众多公主中被父皇偏爱几分。 也算因祸得福? 第86章 以命易命 澜妃不知道自家小女儿瞬息间已经想了许多,慈爱的抱着她,手摸了摸祁茵浓密的发丝,“回头母亲请你五嫂来做客,行不行的,试试就知道了。” 祁茵兴奋的仰头,“真的吗?” * 位于城西的六皇子府,灯火明亮,恍若白昼。 因着祁明霄被罚禁朝的事儿,满府下人都觉得人心惶惶,怕祁明霄一生气拿他们撒气。 这位皇子没少这么干! 在外却是一副明理慷慨的样儿。 然而,祁明霄此刻体内余毒发作,痛得在踏上蜷缩成一条虾米。 他满是怒意的声音在屋子里叫嚣,“痛……痛死本王了!原先生,你不是说有办法替本王解毒吗?快啊,不要再等了,本王等不得了!” 屋外的院子里,原崇面前飘着一张符,站在摆满瓶瓶罐罐的案桌前,身穿道袍,手执桃木剑,好像在做一场无比神圣的法事。 听见祁明霄的喊声,他不为所动,只噗嗤一下喷出一口酒,然后又点火将符纸烧了片刻,这才用剑尖挑了融化在杯子里。 原崇瞥了眼墨研,“拿去给殿下喝。” 墨研看着那黑乎乎的符水,头皮有点发麻,但他知道祁明霄很信任原崇,所以没多犹豫,赶忙将符水给祁明霄送 了进去。 祁明霄忍着疼痛,咬牙在墨研的伺候下大口大口的吞咽。 一面听见原崇严肃道,“殿下,此符水只能暂时消解疼痛,要完全解毒,必须换血,而且要马上换!不然,贫道也很难保证明天会如何。” 闻言,祁明霄露出怕死的震惊,“那还等什么,换啊!” 至于怎么换,换谁的,他好像一点都没想过。 原崇拎着剑,站在屋外,“殿下,换血是以命易命的法子,殿下有合适的人选吗?” 祁明霄露出一丝残忍的笑,“选什么选,你看谁行,直接杀了得了,能为本殿下奉献生命,是他的福气!” 这话,就连原崇都觉得太理所当然了一点。 不过他确实不能让祁明霄就这么死了,所以偏偏头,朝一旁的墨研看了过去。 墨研太阳穴一跳,忙不迭跪下,“殿下,我家里还有七八个弟妹,我不能死……” 祁明霄却没说话,只目不转睛的看着原崇。 喝完药,他感觉五脏六腑没那么疼了,眼下,似乎只要原崇说一句行,他就会毫不考虑一刀杀了墨研。 然而,原崇什么也没说,他回身取了一个小酒杯过去,“殿下,并不是谁都有资格的,贫道需取您一滴指尖血,然后找 能与殿下血脉相合的人。” 祁明霄二话不说,接过杯子,狠狠一咬指头,血便滴进了杯中。 然后,他木然的把杯子递给墨研,“到你了。” 墨研看着那杯子,仿佛看到了地狱的入口,整个人控制不住的发抖。 一双祈求的眸子巴巴的看着祁明霄。 后者勾了勾唇,“墨研,本殿下待你一向不薄吧?快,试试,如果是你,等你死后,本殿下替你照顾弟妹,全都给他们在府上安排合适的位置。” 不……不要! 墨研内心抗拒,既不愿意替祁明霄放弃生命,也不想弟妹入火坑。 他太知道祁明霄的脾气了,稍有不慎,就是万丈深渊。 这样的地方,他一个人来受苦已经够了。 在祁明霄的淫威下,墨研认命的接过杯子把自己的血滴进去,紧接着便一眨不眨的盯着杯中,直到两滴血泾渭分明并没有融合的迹象,墨研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对不起殿下,墨研没福气,不能为殿下奉献。” 心里乐开了花儿不说。 祁明霄阴鹜的眸子缩了缩,不过也没说什么,只让墨研带原崇去找人,满府上下,甭管是谁,只要能与他的血脉相合,第一时间抓过来。 结果,却是一个祁明霄最喜欢的舞姬。 舞姬以为今晚又要被临幸了,还特意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直到被告知要替祁明霄换血,她的眸子蓦地睁大,“为……为什么是我?” “因为这就是你的命。”祁明霄起身,匕首架在了舞姬的脖颈上。 舞姬不敢置信,“殿下,奴家爱您啊,您不能这么对奴家……” “就凭你一个风月女子,也配爱本殿下?”祁明霄好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哈哈大笑,笑过之后,一抹阴狠快速的从他眼中闪过。 要不是原崇及时拦下来,他已经把人杀了。 原崇抢下他的匕首,“殿下,活人才可以换血,您平静一下。” 祁明霄扔掉匕首进屋,再也没有看那个舞姬一眼。 墨研被这一幕震得说不出话,舞姬的哭声令他冷汗涔涔,他想,如果刚才是他,估计并不会有什么不同。 …… 花不羡这晚到底没睡好。 当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她已经收拾妥当往靖安侯府去了。 老夫人的情况一日好过一日,没什么特殊情况,她本来可以不去的,但她不想在王府里待着,怕自己一时心软又着了狗王爷的道。 然而,等她日上三竿回来,楚意急得像热锅上 的蚂蚁。 “出什么事了?”花不羡掀眼问。 楚意当然希望花不羡能去给祁元殇看伤,但见她一副淡漠无情的样儿,劝慰的话又吞了回去,捡了重点说,“六皇子用歪门邪道把毒解了。另外,丞相府那边,菊香传信说裴氏一大早就乘车去往佛陀寺。” “我知道了。”花不羡显得很淡定。 楚意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王妃,您不惊讶吗?” 尤其是六皇子的事儿。 不是说那毒不比王爷的差,一般人解不了吗? 他还盼着就此毒死六皇子算了,对待亲兄弟都这般阴毒,活着也是祸害。 花不羡好笑的看他,“你当那原先生是摆设啊?你家王爷呢,听说了这个消息没有?” 楚意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听说了听说了,王妃要是有什么想问的,直接去找王爷,毕竟这方面的事情属下确实不太懂。” 只要把人引过去,事情就成功了一半。 只可惜,花不羡半点不买账,“没有,我不想知道。” 楚意,“……” 屋顶上的飞影,“……” 看来,王爷的计策又要落空了,冤枉楚意在院子里上蹿下跳像个小丑。 但令花不羡没想到的是,她居然很快又要和祁元殇成双入对。 第87章 王爷心里有白月光吗 澜妃身边的谨姑姑一脸笑容,“娘娘的意思,王爷回京之后还未一起用过饭,成亲之时,也碍于宫规不能为王爷主持大礼,眼下王爷和王妃蜜月期已到,五公主又吵着要见新嫂嫂,便一家人在澜辰殿小聚一下。” 祁元殇虽然不待见这个母妃,明面上的礼数却不能少。 他坐在花厅首位上,因为发热,白皙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花不羡目光盯着地面,默数大理石地砖的纹路。 谨姑姑察觉到气氛不对,愣了愣,很快发现了祁元殇的异样,面露讶然,“王爷这是……病了吗?” “小毛病,不碍事。”祁元殇不着痕迹瞥了花不羡一眼,语气懒洋洋的,“姑姑的意思本王明白,只怕是叨扰母妃了。” 他可不想进宫吃什么饭。 而且祁元殇直觉,澜妃突然这么主动,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花不羡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假装矜持,不发一言。 谨姑姑倒也不生气,依旧满是笑容,“怎么会,娘娘虽然清冷惯了,但其实也渴望热闹。王爷刚从边关回来不知,娘娘和宫里那些都处不来,连带五公主也备受奚落,这回可好了,有王爷在,他们总该忌惮一些。” 这些话,澜妃一向是不准谨歆说的,但她跟了澜妃这许多年,明白澜妃 暗中吃了太多苦,有一大半还都是为幽王受的,偏偏幽王什么都不知道,如何能不心疼。 祁元殇闻言不自觉的蹙眉,显然从未听过这样的话,不知道谨歆和澜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在边关的时候,他一年都收不到京里一封信,每次还只有几句问安,看着就像例行完成任务。 一下子变得这么热情,祁元殇当然狐疑。 只是对方的说辞太无懈可击,祁元殇就是想推,也的维护表面的和平,因而只能点头,“既然谨姑姑都这么说了,本王晚些便带着王妃去一趟。” “好,谨歆先回宫筹备,必让王爷和王妃宾至如归。” 两人起身恭送谨姑姑。 前方马车刚刚离开,祁元殇就仿佛支应不住的身子晃了晃。 他无意识的往花不羡的方向偏移,心想这女人应该会扶他吧? 结果,花不羡飞快往旁边闪开,“大清早的,王爷少碰瓷。” 祁元殇,“……” 当真是个狠心的女人。 进宫其实并不随意,首先要熨烫衣服,然后沐浴更衣,再梳头上妆,一整套流程下来,花不羡又有点困了。 随便糊弄吃了点东西,就被塞入了马车里。 祁元殇不太正经的靠着引枕,一身玄衣,黑不溜秋的,和花不羡淡粉色的衣裙有些不搭调 。 花不羡撇嘴,“穿这么严肃,知道的当你是去吃饭,不知道的,还以为……啧啧。” 祁元殇能听不出她的弦外之音? 早就领教过这个女人的犀利,祁元殇表示还挺得住。 眼神复杂的朝她看去,“还生气呢?” “没有。”花不羡回答不仅迅速,还很果决。 只是那轻轻蜷曲的手指泄露了她的心思。 怎么说呢,生气谈不上,但也不太高兴就是了。 谁能高兴被一个男人压着欺负? “是本王想当然了。”祁元殇往引枕上靠了靠,淡道。 花不羡终于抬起眼,和他对视,“王爷心里有白月光吗?” “何为白月光?” “就是心心念念喜欢之人,非她不要之人。” 祁元殇不曾犹豫,“没有。” 花不羡笑了笑,“刚好,我也没有,所以之前的事情我可以原谅王爷,不过,还请王爷恪守本分,不要再来招惹我。” 瞧他那张好看得如同妖孽一般的脸,花不羡真怕自己哪天控制不住。但她并不是一个爱情至上的人,即便睡了,某日找到回去的路,也会头也不回的离开。 这对别人来说,不公平。 而且以祁元殇的性子,如果两人真的在一起又非他所愿的分开,说不得会做出多么疯狂的事。 花不羡 不愿意惹麻烦。 招惹她? 祁元殇挑了挑眉,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说不招惹就不招惹? 况且,难道不是她先招惹自己的! 祁元殇决定把花不羡的话当耳旁风,当然,如今小丫头正在气头上,是绝对不能惹的,等她气消了再说。 接下来,两人各寻了舒服的姿势,谁也没有说话。 都在想澜妃此举到底什么目的。 花不羡想着,悄悄往祁元殇的方向张望了一眼,有些模糊的猜测,但也不能肯定。但看祁元殇冷得如同一块冰似的,肯定想法不太美妙。 很快,两人就被谨姑姑亲自接到了澜辰殿。比起皇后住的钟粹宫,澜辰殿丝毫不显狭小,很是气派。 头顶的牌匾是皇帝御笔,可见,澜妃在宫里也并非透明人。 他们刚到,一个有些羞怯的声音便嗫喏着喊,“五哥,五嫂。” 正是五公主祁茵。 她先饶有兴致的将花不羡打量了一遍,这才看着祁元殇微微一笑,露出嘴角两个小梨涡,纯真又可爱。 花不羡觉得腻歪,不过并不讨厌。 还意味深长的睨着祁元殇,那眼神就好像在说:王爷真受欢迎。 头一回进宫遇到不知天高地厚的清河郡主,一口一个“元殇哥哥”的,这次倒是真妹妹了。 而且很明显,这位祁茵五公主眼里满是期待的欢喜。 “殇儿和羡儿来了。”澜妃慢吞吞的从殿中出来,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多一分显得假,少一分又太冷,总之,是个八面琳珑挑不出错的。 花不羡侧身行礼,也同样挑不出错。 只祁元殇不冷不淡的喊了声“母妃”。 澜妃一笑,“来了就好,走吧,饭菜都准备好了,咱们一家人边吃边说,也算弥补弥补这多年的分离之苦。” “假惺惺。” 虽然很小声,但花不羡还是听见了。 耸耸肩,她不由好奇,祁元殇对澜妃这莫名的敌意,到底从哪儿来?人家收养他,还收养出错来了? 宫里讲究食不言寝不语,澜妃也确实话不多,偶尔给祁元殇夹一筷子菜,祁元殇不动声色的扒拉到旁边,根本不吃。 花不羡见状,主动给澜妃夹了一片粉蒸肉,“娘娘看着有点清减,多吃点有营养的东西。” 澜妃淡淡一笑,“还是女孩子懂得疼人,殇儿以后有你照料,母妃觉得放心多了。” 几句客套话之后,澜妃不再绕弯子,直入主题,“羡儿,母妃听说你医术高超,连皇上的眼疾都有办法治,不知道能不能替茵儿也看看?” 花不羡,“?” 敢情,人家是冲着她的医术来的! 第88章 别管他,死不了 澜妃这样直白,花不羡反而生不出反感来。 对她来说,看一下只是举手之劳的事,所以花不羡张嘴便要答应。 却在这时,祁元殇突然起身,“羡儿,本王身子不适,恐怕毒又发了,快回府替本王看看。” 摆明了不想花不羡多事。 花不羡对眼前这个傲娇狗王爷十分无语,他正常的时候可不这样,唯独在澜妃面前,有点耍小性子那种意思,偏他自己毫无所觉。 她可不纵着他这般“持宠而娇”。 “看不看是我的自由,王爷还是少干涉的好。”花不羡皮笑肉不笑的道。 话音刚落,祁元殇五指沾着触目惊心的红,颤抖着指向花不羡,“你……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本王!” 说着,竟一下趴在饭桌上,人事不省了似的。 满屋子包括澜妃在内,都骇了一跳,胆小的丫鬟更是惊呼出声。 花不羡眸子眯了眯,狗王爷搞什么鬼? 但澜妃显然很是担忧,赶忙命谨姑姑去请太医,双手搂着吓坏的五公主对花不羡道,“羡儿,看来殇儿没有说谎,要不还是……” 不等澜妃说完,花不羡略一挑眉,“母妃不用怕,王爷他没事,多流一点毒血,可能对他的身子反而有好处。” 正在做戏的祁元殇,“……” 这女人够歹毒! 澜妃 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那本宫命人将殇儿送到厢房休息,在太医来之前,羡儿先帮他看看?” “用不着,人的血多着呢,一时半会儿流不干。” 狗王爷既然要用苦肉计,那就让他“苦”个够。 当她眼瞎呢,他手上的血,分明就是胸口的伤崩裂了出的血。 只是他穿着玄衣,不太容易看出来罢了。 他这番折腾,是想获取她的同情呢,还是澜妃的愧疚? 花不羡猜不透,索性也不为难自己了,跟着澜妃的人将“昏迷”的祁元殇往厢房一送,直接就不管了。 澜妃被祁茵搀扶着,脸色有点白,明艳贵气的脸上有压制不住的焦急。 花不羡手指敲了敲,这个澜妃,也很让人看不透呢。 想了想,她走上前,“母妃,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澜妃回过神来,“羡儿想问什么?” “您当年为什么收养祁元殇。” 这话是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说明花不羡也并非一定要知道。 端看澜妃怎么选择。 澜妃显然经过了一番思想挣扎,这才定定的看向花不羡,“如果本宫告诉你,你能否答应给茵儿看眼睛?” 祁茵娇滴滴的依偎着澜妃,摇摇头,“母妃,不用了,如果五嫂当真不愿意的话。” 花不羡掀了掀眼皮,“ 也不是不行。” 她必须弄清楚祁元殇和澜妃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不然她插在中间多难受啊! 不一会儿,太医来了,当然不是陆风卓那一党的,太医院那么多太医,总还有认真做事不参与拉帮结派的。 花不羡“放心的”把祁元殇交给他们。 澜妃面露犹豫,在祁元殇的床前站了好一会儿,才叹息一声转身离开。 另一个隐秘的厢房。 澜妃屏退左右,连祁茵都没有留下。 她的目光隐藏几分锋利,“你想知道些什么?” 这个时候的澜妃,表情淡得没有温度,目光也有些惘然。 应该是想到了某些前程往事。 花不羡没什么窥探人家隐秘的爱好,装作没发现澜妃的失常,只问自己感兴趣的,“娘娘收养了王爷,按理说王爷应该对娘娘感恩戴德才是,为什么他反而不待见娘娘?” 只要没瞎,应该都能看出祁元殇对澜妃的态度,已经无法用“不太好”来形容了。 今天更是为了不让澜妃称心而装病。 连面对楚意等人,都能做到无条件护短,没道理对澜妃格外不容情吧? 除非,他恨澜妃。 但花不羡又实在想不出,他有什么理由恨一个在关键时候收养了他的后宫宠妃。 花不羡的问题落地好一会儿,澜妃都 没说话。 眸光隐没在窗棂的阴影里,让人感觉压抑。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轻叹一声,“这事儿,得从很早之前说起了……” 然而,还没说到关键处,门外就响起焦急的敲门声,“澜妃娘娘……澜妃娘娘……” 花不羡听见这熟悉的嗓音,忍不住露出几分戏谑。 澜妃看见了,不好意思的笑笑,“你听出来了? 没错,是甄嬷嬷。 你和殇儿大婚那天的事情,本宫听说了,甄嬷嬷有冒犯的地方,本宫代她向你赔罪。 也是本宫不放心殇儿,才让甄嬷嬷过去帮着打点,毕竟他十多年没有回京了,又在军队待的时间最长,应付不来京里的尔虞我诈。” 花不羡扯扯嘴角,“那您可真是小看您这个养子了。” 他有什么应付不来的?他就是尔虞我诈本主! 甄嬷嬷却已经不顾一切的推开了门,待看到澜妃好好,这才松一口气。 急匆匆走到澜妃身边,瞪了花不羡一眼,“王妃休想对娘娘无礼!” 花不羡,“……” 到底是谁比较无礼? 她冷冷的目光看向甄嬷嬷,“嬷嬷从大婚后就不见人影,跑哪儿去了?” 甄嬷嬷原本今儿不当值,是因为听说花不羡来了,还和澜妃独处一室,不由想到花不羡大婚那天的各种壮举 ,担心花不羡臭脾气发作,才急急忙忙跑过来的。 “奴婢奉娘娘的命,去佛陀寺吃斋一个月,王爷也是知道的,王妃难不成有意见?”甄嬷嬷可不怕花不羡,不仅不怕,还把嫌弃都摆在脸上。 花不羡觉得新鲜,“看来甄嬷嬷很不待见本王妃。” “王妃心里清楚。”一个不懂规矩,动辄打杀的女人,谁会喜欢? 皇上瞎了眼,才会把这样一个草包赐婚给堂堂战王。 面对甄嬷嬷的不忿,花不羡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耸了耸肩“本王妃再怎么样也是王妃,你一个奴婢哪有资格挑刺?甄嬷嬷,王府现在是本王妃当家,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对本王妃客气一点?” “哼!”甄嬷嬷一脸鄙夷。 花不羡脸上的笑容又灿烂了些,“挺好的,那甄嬷嬷以后就留在澜妃身边好好伺候吧,我会告知王爷,甄嬷嬷舍不得旧主,忠心可嘉。” “你——” 甄嬷嬷面红耳赤,指着花不羡,属于两个女人之间的战争一触即发。 终于,澜妃面露不耐,狠狠一拍桌子,“住口!甄嬷嬷,羡儿的性情本宫知道,你也适当收一下你的脾气。” 无端被吼,甄嬷嬷不可置信的转头,“娘娘……” “好了,是我叫羡儿来的,闹得不愉快,叫满宫的人跟着看笑话吗?” 第89章 先天性弱视 甄嬷嬷很清楚澜妃在后宫的处境,于是,不情不愿的住了口。 只是那嫌恶的目光,一直没有放过花不羡。 花不羡暗中好笑,瞪她就能杀了她? 幼稚! 她果断把甄嬷嬷当空气,“娘娘,刚才的话题还继续吗?” 花不羡此话一出,甄嬷嬷就像被触发了什么机关,在澜妃耳边无比警惕,“娘娘,她又做什么了?” 澜妃摇摇头,“没事,不过是一些陈年旧事,她作为殇儿的正妃,知道也是应该的。” 甄嬷嬷狐疑,只是这样? 澜妃却已经说了起来,“如你所见,殇儿对本宫有很深的误会,原因不为别的,而是他的亲母妃,其实是死在本宫的手里。” “?” 这情况,倒是花不羡不曾预料到的。 她双眸微张,“你杀了他娘?” 这样还能有抚养权?要不是皇帝失心疯了,要不就是故意的。 让他们自相残杀? 就在花不羡都要为皇帝的谋算抚掌称赞的时候,澜妃闭了闭眼,“那会儿抄家处决的圣旨已经下了,豫皇贵妃也被赐了死罪,是本宫带着白绫、匕首以及鹤顶红去的毓秀宫,最后……她选择了自尽。” 说着,澜妃忍不住看向自己双手,白皙而好看的指节上,鲜红的蔻丹精致绝美,可她 却像是被刺激了一般,极力的攥紧手指。 这样,也就看不到那一抹红了。 当初郁子悠自尽喷洒的血,仿佛还在她指尖残留了灼人的温度。 花不羡除了是军医之外,还兼职部队战友的心理辅导。 所以她看出了澜妃的惶恐和挣扎。 也就是说,她当初并非热衷和乐意。 至于为什么又去了,如今已然没了追究的必要。 说完这两句,澜妃沉默了。 花不羡微扯一下嘴角,“如果是这样,那祁元殇对你有恨,也是能理解的。” 却不料她刚说完,甄嬷嬷直接炸毛,“你懂什么!当初若不是娘娘去,郁子悠能走得那么安详?她一进宫就因为父兄的关系身居高位,多少人等着看她从天堂跌落地狱?以至于郁家覆灭一年多之后,还有一堆人抓着郁家谋反的事情不放,要把当时才五岁的幽王发配去东边守皇陵,要不是我家娘娘……” “甄嬷嬷!” 前者正说到关键处,就被澜妃严厉喝止。 花不羡听了一半,格外难受,但也不难分析其中发生过什么。 看来,这事儿祁元殇所知道的,和澜妃所做的,的确有所出入。 “你只需要知道,本宫收养他,于本宫而言有害无益也就够了。” 最后,澜妃平静的道 。 花不羡了然,“我明白,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我不便掺和太多,但我答应娘娘的,这就可以办到。” 甄嬷嬷剃了花不羡一眼,“娘娘,您让她做什么?” 最好是王爷身体好了之后即刻和离,这样的女人,配不上自家王爷。 花不羡是听不到甄嬷嬷的心声,不然铁定给她竖大拇指: 去呀,这话找你家王爷说去呀! 祁茵在外面都等得发慌了,终于被叫了进来。 她乖巧的冲着花不羡喊“五嫂嫂”,让花不羡莫名脑中想到一个人。 她的便宜弟弟,花语。 两人的性子都一样纯真惹人爱。 诊治开始了,澜妃和甄嬷嬷好奇的围在旁边,看花不羡给祁茵做测试,用一个画着奇怪符号的卷轴。 她们哪里知道,那其实是现代烂大街的“视力表”。 一番检查下来,花不羡给出结论,“先天性弱视。大概有个两三百度吧。” 众人,“?” 听不懂。 花不羡摸了摸耳垂,这是她无奈时候无意识的小动作,刚才那一瞬间,她都忘记自己是在古代了,张口就来。 祁茵水汪汪的眸子很漂亮,却因为看不清而有些无神,她神色落寞,“五嫂嫂,你的意思是不是,我和父皇一样?” 花不羡把视力表收 起来,回答她,“你们不一样。” 一个是老年远视,一个是先天性弱视,虽然呈现的症状都是看不清,但病理却不同。 只能说皇帝的基因有点问题。 想到这儿,花不羡心里啧啧两声,就皇帝这种基因,为什么祁元殇不是瞎子? 但是仔细一想,眼不瞎,心瞎其实也一样? “哪里不一样?”澜妃心里最对不住的,便是这个女儿。 她不懂基因的问题,一直觉得是怀祁茵的时候没有好好调理,那时候幽王刚刚去边关,为了让他顺利的在边关活下来,她联系了所有能联系的郁家旧部,还不能叫宫里任何人发现,思虑过重,根本不知道怀了孩子。 等她发现的时候,肚子都好几个月了,本想不要了,可被甄嬷嬷拦了下来。 当时甄嬷嬷的原话是,“娘娘,奴婢知道郁家对您有恩,您怕这个孩子生下来,万一是个小皇子,您恐怕就做不到像现在这样一心为郁家活着。 但,您从十六岁进宫,娇花儿一样的年纪为了报恩落到这般田地,还不够吗? 您为幽王做了那么多,甚至故意让他恨您,您心头的苦,谁能知道? 便留下这个孩子吧,无论男女,始终是娘娘在这宫里唯一的慰藉。” 就这样,祁茵才堪堪留下 一条小命。 到生产那天,澜妃的心绪都极为不平静,愧疚,害怕,直到生下来的是个女儿,她才豁然明朗了。 给女儿取名祁茵,她对自己发誓,必将更加努力的护着两个孩子。 一个她的。 一个郁子悠的。 花不羡想起自己给皇帝的那瓶眼药水,忍不住一笑,“多的我不便说,说了你们也不懂。喏,眼药水,切记和父皇那边的弄混,一日三次,用完了再看。” 祁茵眼中蓦地闪现光芒,“用这个,我便能看清了吗?” 花不羡撇嘴,“想得美。” 祁茵,“……” 眼中的光暗淡下去。 她皮肤粉嫩,娇滴滴的好像夏日枝头的桃花,让人忍不住想要揉捏。 心一软,花不羡又补了一句,“五公主要是为了早日嫁人,看清新郎的长相,那可要晚点定亲,嗯……一年以后吧。” 祁茵倏一下子抬起头,“你是说……是说……” 她高兴得一把抱住自家母妃,“母妃,五嫂嫂的意思,是不是我还有希望?” 澜妃宠溺的摸摸女儿的头,“是的,你五嫂医术很厉害。” 一旁的甄嬷嬷皱紧了眉头,又来! 这个没规矩的野丫头,每次都靠这一招,会医术这么实用的吗! 甄嬷嬷只恨自己没有早生几十年。 第90章 不断上涨的暧昧 天色将晚,只要甄嬷嬷不随便发表言论,大家的相处倒也还算和谐。 竟然没有一个人想起关注祁元殇。 太医给祁元殇检查完了伤口,心中疑惑却不敢说,手脚麻利的重新包扎。 亲自盯着熬了药,花了小半个时辰,这才端进来。 然而,歪在榻上毫无形象的幽王殿下,没说喝药,反而目不转睛的盯着那药的热气一点点散去。 太医惶恐不安,以为是自己哪里不对,头上遍布冷汗,手脚也跟那药似的,几乎要凉透。 见那位还没喝药的意思,太医鼓足勇气,张了张口,“殿下,虽然只是小伤,但也不能不重视,积弱成疾,殿下原本旧疾就不少,唯恐复发。” 这话,成功让祁元殇转头看他,嘴角荡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坏笑,“太医啊,你替本王想想法子。” “?”太医忙凝神听着。 祁元殇露出笑,“怎么才能让本王马上旧疾复发?” 这样子,那个女人才不会随手把他丢在一边。 瞧瞧,都聊一个多时辰了,有什么可聊的? 而且还给红眼兔治病,她有什么病,眼睛瞎不是遗传她爹娘的吗! 太医傻了眼,一震之后,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王爷饶命,下官虽然 医术不精,却从未想过暗害王爷!”太医以为祁元殇在试探他。 毕竟这位对太医院一向颇有微词,前段时间还闹得那么僵。 知道要来澜辰殿,好多太医都不愿意。 要不是他抓阄输了…… 祁元殇皱眉睨了战战兢兢的太医一眼,摆摆手嫌弃,“滚吧,也不知道你们这样儿是怎么选上太医的。” 他忽然觉得花不羡说得对,太医院都是些无能之辈。 多大点事,瞧他吓成那样? 如果换做花不羡,大概会问他希望复发到什么程度。 太医刚走,一枚飞镖凌空射入,祁元殇猛一伸手,便把寒光凛凛的飞镖攥在了手里。 飞镖腹部中空,里面夹着纸条。 皇宫内部,还没人那么大胆子敢刺杀堂堂亲王。 祁元殇眯着眼睛把纸条看完,眸色酝酿在一片冷意当中,手一伸,纸条被火舌卷入炭盆,很快变为灰烬。 澜妃居然和花不羡说了往日旧事? 她想干什么,利用花不羡给自己吹耳旁风,好让自己不再敌视她? 她也未免太小瞧自己了! 他祁元殇是会被儿女情长绊住脚的人? “来人!”祁元殇朝外喊了一声。 立马有殿内的宫女恭敬的上前听令。 他手里把 玩着那枚飞镖,漫不经心的,“去问王妃,可以出宫了没有?” 这个地方他是再多一分钟也不想待下去了。 宫女不敢耽搁,迅速去办,走之前偷看了一下祁元殇的脸色,男人冷峻异常,她跟着澜妃到底见过世面,没被吓住,反而不由自主的红了脸。 王爷好英俊! 剑眉星目,所有皇子加起来都没他好看。 所以,当宫女一脸娇羞的站在澜妃面前问话时,花不羡忍不住打趣,“你脸红什么,王爷骚扰你了?” 宫女,“……” 澜妃、祁茵、甄嬷嬷,“……” 你倒是一点都不藏着掖着! 不一会儿,祁元殇便知道了这事,彼时,他已经带着花不羡向澜妃辞别了,余光瞅见躲在祁茵身后的宫女,祁元殇薄唇一张,说道,“下次本王来母妃这儿,不想再看到她。” 宫女呆傻原地,很快眼泪就落了下来。 祁茵上前一步挡住,一脸讨好的笑,“知道五哥和五嫂情比金坚,放心吧,妹妹会教导她的。” 闻言,祁元殇还是那张臭脸,但好歹不再为难人家宫女了。 马车上,花不羡觑着祁元殇,嘴边啧啧有声。 后者瞪了她一眼,“你舌头坏了?” 花不羡:你丫的 舌头才坏了,小气鬼! 但她没骂出口,反而朝祁元殇慢慢靠近,目光落在他额角的伤疤上,小小细细的一条,不仔细看都看不太出来,显然是精心处理过的。 这男人…… 该不是比较在意表象,而伤在身上就无所谓吧? 正想着,丝丝缕缕的血腥气钻入花不羡的鼻子,下一瞬,脑门就被人顶住了。 祁元殇修长的食指抵在她额上,“看什么看,是不是觉得本王还挺俊俏的?” 花不羡吸了吸鼻子,“有味道。” 祁元殇控制不住一僵,“什么味道?” 他开始怀疑自己,如果不是太尴尬,简直想抬起手来闻一闻。 拼命的回想昨晚沐浴没有。 花不羡见他一副便秘的表情,彻底笑出声儿,“血腥味!你伤口又裂开了?” 说着,视线往下,果然发现他伤口位置的颜色比其他地方要深一些。 她好像知道他为什么穿玄衣了。 不想让人看出来? 花不羡下意识伸手摸了一下,祁元殇闷哼一声。 “很痛?” “嗯。”男人轻飘飘的应,但又仿佛带着一丝委屈。 花不羡不知道内情,错愕的嘀咕,“不该啊,这点小伤可比你蛊毒发作的时候轻省多了,那时候你 都能咬牙忍住,怎么现在不行了?” 祁元殇一听这“不行了”三个字,就心里气得牙痒痒。 她到底知道不知道,男人不能被说不行! 不过转而他又释然了,不行就不行呗,不行可以在她面前示弱不是?就是为了这个,他胸前的伤才一次又一次的崩裂,而额上……还得擦药,绝不能对他的丰神俊逸造成影响。 马车上有药箱,花不羡拿出剪子要为祁元殇看看。 倒不是心软了,而是她好奇,什么情况一直不好? 难道皇帝用的兵器有问题? 可那天她也在,瞧着也就是普通的铁剑啊。 却被祁元殇一把按住了手,“回去再弄。” 花不羡,“为什么?你现在不是痛?” 她的手还在祁元殇手中,后者故意没有放开,心想小丫头终于上当了,脸上却故作高深,“没事,痛着痛着也就习惯了。” 花不羡觉得祁元殇有病。 她正要撤离,马车忽的颠簸了一下,整个人更加往祁元殇身上贴近不说,一只膝盖直接低在了男人双腿间,半跪半趴,两人间的暧昧值瞬间高升。 挂着一丝伤,男人的盛世美颜不仅丝毫没有印象,反而多了一份凄美的野。 花不羡一时看得呆住。 第91章 同床共枕 她在看他,他也在看她。 花不羡的长相不算娇媚,清冷更多一些,穿男装时雌雄难辨,女装又明艳高贵,此刻她丝毫不掩饰对他美色的欣赏,眸中淡淡惊色,像一只受惊的小狐狸。 两人互相注视着,谁也没有说话。 心无旁骛,仿佛在比谁能坚持得更久一些。 直到萧熙的声音出现在马车外,“两位主子,到家了。” “咳咳。”花不羡退开身体,理了理衣裙上不存在的褶皱。 祁元殇还是那副慵懒魅惑的样儿,目光拉丝一般注视着花不羡的一举一动。 嘴角保持着微妙的上翘。 萧熙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的下马车,他家王爷跟在后面,手抚着自己胸口,“直接去你的小药房如何?” 上次常岚就是在那边处理的伤势。 花不羡的习惯,不许伤员之外的人进小药房,所以祁元殇很好奇她在里面弄了些什么。 走在前面的人没应声,祁元殇便当她答应了,心中跳跃出淡淡的欢喜。 萧熙眨了眨眼睛,这是和好了? 他忍不住替自家王爷高兴,也明显的松了口气,害怕再别扭下去,王爷要把自己折腾废! 所以当楚意明显朝着小药房来的时候,他想也没想就将人拦住,“王爷和王 妃在里面。” 楚意不明所以,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是啊,我知道啊,我找王妃有事禀报。” 这呆头鹅! 萧熙悄悄把人往旁边拉了拉,“你是不是傻?前几天王爷和王妃闹别扭,好不容易才和好的,你非要这个时候进去打扰他们?” “呃……”楚意这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那……我待会儿再来?” “事情要紧吗?” 楚意想了下,点头又摇头,“一般要紧。” “那就他们什么时候出来,你再什么时候禀报。” 除非脑袋不保了,不然什么事都不能阻挡自家王爷追妻。 令楚意没想到的是,他这一等,便等到了第二天天亮。 花不羡打着哈欠出来,被楚意和萧熙一并捉个正着。 “王妃,王……王爷呢?” 比起两人不清不楚的在小药房待了一整晚,两个侍卫更怀疑自家王爷是不是遭遇了什么不测? 花不羡奇怪的扫他们一眼,“你们一直在这里等?” 楚意和萧熙目光哀怨:那不然呢? 他们做侍卫的,只有主子歇下了,自己才可能去睡觉,偶尔情况特殊,还要值守通宵。 出门在外也都是换班守夜。 王妃该不会以为,谁都像她一样没心 没肺吧? 花不羡被两人的目光看得莫名其妙,指了指小药房,“你们家王爷昨晚处理伤口就睡着了,我懒得喊他,现在还在里面睡着呢。” 萧熙纳闷儿,“王妃的小药房有床?” 他其实是想问几张床。 如果只有一张,那是不是意味着,王妃和王爷同床共枕了? 花不羡点点头,“嗯,有的。” 楚意脑子没萧熙那么多弯弯绕,径直就问,“王爷和王妃一起睡的?” 闻言,萧熙瞬间低头,表示他和这家伙作死没关系。 然而花不羡反应很平常,“没有啊,你们王爷睡的手术台,本王妃嘛,自然是睡大床。” 楚意、萧熙:“……” 主见了! 几人在外的说话声不算大,但祁元殇还是被吵醒了,稍一抬头,就感觉脖子咔哒一声脆响,心里也跟着一跳。 不是吧,落枕了? 他想试着转转脖子,但是一动就痛,咬咬牙,歪着脖子将不大的小药房扫了一圈。 和昨日进来时没甚区别,四面墙有两面都摆满了药柜,中间一个挺大的案桌,案桌上除了瓶瓶罐罐,就是一些让人看不懂的仪器,内间置有临时休息室,门口挂着黑色绣向日葵的帘子。 此时,透过半敞的帘子,能看 到简洁温软的双人罗汉床。床的两侧系有安神的香囊。 而他身下,只有一人宽的简易木架子,勉强称得上是一张“床”,硬而凉的床板上敷衍的铺着一层薄薄的软垫,盖着白布,比停尸房的那些玩意儿好不了多少! 祁元殇顿时觉得脖子更痛了一些,他的王妃居然就让他这么睡了一晚,连个枕头都舍不得分给他? 视线往内屋的罗汉床上瞥过去,要死,那不是有两个枕头吗? 正气得快要吐血,小药房的门被人推开,女人冲他的方向撇撇嘴,“喏,在那儿呢。看来是已经睡醒了。” 女人大步流星坐回案桌边,挑眉问他,“王爷,昨晚睡得可好?” “王爷没发热了!”楚意第一时间发现,还挺惊喜。 花不羡骄傲,“那当然了,你们王爷遇到我,那就是遇到女神仙了。” 祁元殇咬牙切齿:女罗刹吧! 长这么大,他还没被人忽视得如此彻底过。 昨晚闭上眼睛的时候,他还幻想女人会被他的美色所迷,对他做点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就算他不能当场抓住,事后回味一下也是好的。 谁曾想…… 萧熙眼睛毒,一下就看出祁元殇姿态僵硬,“王爷脖子怎么了?” 他这么一说 ,楚意直接学着祁元殇的样子歪着头,表情一本正经,“王爷,你脖子不能动啦?不会是落枕了吧?” 祁元殇,“!” 来人,把这个缺心眼儿的东西叉出去! 男人目光几欲喷火,萧熙和楚意仔细一看,他们王爷在硬木板上睡了一夜,光秃秃的别说软枕,就是木疙瘩都没一个,不落枕才有鬼! 花不羡笑得前仰后合,“王爷落枕啦?怎么这么脆弱?如此年轻就吃不得苦,不行啊。” 又是不行! 祁元殇再也自我安慰不下去了,目光如箭,嗖一下射向花不羡。 后者一步一步,慢慢朝他走过来,“你瞪我干嘛?明明是你自己死活要睡这儿的,我问你换不换,你说不用。” 祁元殇,“……” 她确实问过吗? 他自己也不敢肯定,连着几晚上没睡好了,无比困倦,一放松自然就起不来了。 再抬眼,花不羡背着手,微弯了腰,灿烂的双眸锁在他脸上,“落枕不是小事,要不要我替王爷疏通一下?” 祁元殇见鬼似的,挣扎着下了手术台,不等萧熙跟上,自己就飞快跑了。 萧熙扫了眼花不羡,赶忙去追。 楚意扎着手,无意识的歪了一下脖子,“王妃,丞相府来消息了!” 第92章 涩涩,社死 “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花不羡垂眸拿起一个封闭的试管,里面装了半管淡绿色的液体,便是裴氏和花锦绣所中之毒——炙魂。 透明的试管中,液体散发着淡淡的幽光,十分漂亮。 楚意看得眼睛都不眨,忘记了回答花不羡的问题,而是嗫嗫的问,“王妃,这是什么?” 花不羡,“催命符。” 楚意哆嗦一下,庆幸,还好自己和王妃是一家的。 王妃整起人来好怕怕。 摇摇头,他开始说,“必须是好消息,丞相府那些人,怎么可能是王妃的对手?裴氏去上香到今日都未归,府里无人做主,菊香缠着花晟一晚上,终于让花晟答应抬她做妾了,想必晚一点花曌回府,这事就要摆到台面上来。” 这些都是菊香传出来的,当然,凭祁元殇的暗卫,想打听到这些也不是难事。 不过祁元殇可没透露过他在暗中做的手脚。 花不羡也不在乎。 闻言,她点点头,“嗯。裴氏去佛陀寺,是不是病了?” “王妃怎么知道?”楚意惊诧。 花不羡看向他,慢慢勾起嘴角。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呢,那病,就是她给裴氏“奉上”的呢。 炙魂会根据人的身体机能 ,体现不同的发病时间和症状,裴氏少说有三十几了,身体机能比花锦绣这个二八少女差很多,所以在花锦绣毫无症状时,她已经呈现了病态。 先是还能忍受的异样,再过两个月,就会发臭发烂。 想到这儿,花不羡嘴角的弧度越发放大,看得楚意后背的汗毛都忍不住竖了起来。 “王妃……”他弱弱的喊。 花不羡抬起头,“还有什么?” “属下派人跟裴氏一块儿去了寺庙里,传来的消息是,裴氏和方丈在禅房里聊了许久,然后裴氏就临时决定留下来,会不会有什么猫腻?” 花不羡一笑,“不要紧,怕就怕她没猫腻。” 佛陀寺的智空大师她听过,世外高人,精通医术,但却是个爱财的,他能看出裴氏的病症不奇怪,但想要找出症结所在才没那么容易。 裴氏信他,只会被坑得很惨。 楚意听了花不羡的分析,彻底对花不羡佩服得五体投地了,“那属下就不管那裴氏了,只专心盯着相府里面?” “晚点有动静再来报。” “好的,属下告退。” 花不羡昨晚睡得不错,吃了午饭后在院子里活动手脚,便听见隔壁某人在打拳,虎虎生风,像是谁欠他 银子没还似的。 轻轻一跃,花不羡站上了墙头。 她闲散的往那儿一坐,双腿晃晃悠悠的,往对面抬抬下巴,“哎呀,脖子好了?” 祁元殇动作都没顿一下,继续打拳,流畅又威武。 花不羡严重怀疑,他是想为昨晚和今早的尴尬找场子。 不知怎么,花不羡就想嘴欠一下,“王爷,没看出来啊,原来你还有疏通筋骨的手艺!” 这话,成功让祁元殇停下了动作,面黑如水。 因为练武的关系,这会儿的他穿着黑色劲装,比之长袍直裰修身很多,越发衬得男人宽肩窄腰,比例完美。几滴汗水从他下颚往下滑,顺着脖子,慢慢湿透前襟,偏偏胸前的两片领子都松松垮垮的,水光过处,光洁又性感。 花不羡看得愣住,还本能的吞咽了一下口水。 这男人的身材,她可是第一天就夸赞过的。 眼下光线明亮,看得更加清楚,让人忍不住幻想那酮体要是脱光了,动起来将会是什么模样? “王爷,来喝水。”突兀的少年声音响起,花不羡尴尬的咳了咳,却已经被花语抓了个正着。 小少年仰着头,一脸好奇,“姐姐,你为什么坐墙上?” 花不羡不自在了一 下,强行看天,“嗯,这里空气好景色好啊。语儿要不要也上来看看?” 花语摇头,“我不,我要和王爷学打拳。” 说着,便对擦手的祁元殇露出无比向往的眼神儿。 王爷说了,男子汉大丈夫,不能总躲在姐姐身后,也不能因为身体不好就自愿当个病猫,和他练习蹲马步、打拳,不仅能强身健体,还能保护姐姐。 所以花语最近身体好些了,便总在祁元殇身边转悠。 花不羡不是不知道这事情,倒也没拦着,但这会儿实在太社死了,所以她狠狠的瞪了花语一眼,“胡来,姐姐说过你可以到处乱跑吗?还打拳,心悸病犯了怎么办!” 花语清澈的眸子泛起迷茫,“可是姐姐也没说不行啊,而且前天、上前天我都有学来着,姐姐不也没说什么?” 花不羡,“那是姐姐没看见,总之,以后不准学了!” 捕捉到祁元殇眼尾的笑意,花不羡只差跳下去揍他,狗王爷,看给他臭屁的! 祁元殇端了花语给他的茶,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目光,却是直愣愣的和花不羡对视。 花不羡更加想挠他。 半响,祁元殇转过了身,“既然你姐姐说今天不能打拳,那我们下棋 怎么样?军旗、围棋,你选一个。” 花语,“这也是男子汉要学的吗?” 祁元殇,“对啊,学了能变聪明。” “那我学!”变聪明了,也能保护姐姐,花语一下子比打了鸡血还振奋,“两个都学!” 祁元殇缓缓摇头,“那不行,学贵专,不以泛滥为贤。” “那王爷怎么都会?” “我不一样。” 一沉稳一灵动两个声音此起彼伏,完全当花不羡不存在似的。 花不羡气得咬牙,正要往下跳,一只白猫蹿出来,两三下跳到祁元殇的怀里,对着花不羡的位置“喵喵”两声。 花不羡,“……” 什么意思,便宜弟弟被收编也就算了,连猫也要背叛她? 她张牙舞爪的恐吓花花。 花花并不害怕的往祁元殇怀里缩了缩,男人一边对着棋盘讲解,一边轻缓的抚摸花花的脑袋,后者一副格外享受的样子,得意的冲花不羡摇尾巴。 花不羡再也看不下去,跳回了自己院子。 “岂有此理,这个狗男人,蹬鼻子上脸是吧!”她随手操起角落里用来打蝉的一根竹竿,气势汹汹的就对着隔壁去了,却在即将撞门时,楚意急冲冲上前,“不好了,王妃,丞相府打起来了!” 第93章 王爷持久吗 花不羡将竹竿凶煞煞的竖在身旁,“怎么个打法?” 楚意瞅她那样儿,很像是准备去参一战。 目光不动声色往前方的院子里扫一眼,王爷和王妃弟弟相处很融洽呢。 瞬息间,楚意大概知道王妃为啥生气了。 他立马来了热情,噼里啪啦将丞相府的新情况一说,然后就双眼放光的等着。 王妃一生气,倒霉的就是这些撞枪口的。 楚意很乐意看到丞相府的人倒大霉! 什么玩意儿!居然合起伙来欺负他家王妃,一个个的也不撒尿照照自己,尤其是花瞾那个不要脸的,还父亲呢,他配为人父吗? 花不羡的表情很复杂,“你说,裴氏将菊香和花晟捉奸在床?” “对啊,那女人也不知怎么回事,半点没给自己儿子留面子,冲进屋压着光秃秃的菊香就是一阵打,花晟色迷心窍替菊香挡了几下,脸都打肿了!事情传到花曌耳中,眼下,一家子扯皮呢!” 花不羡捏了捏竹竿,看着竹竿上一个不起眼的虫眼儿纳闷,“就那么有意思?” 没头没脑的一句,楚意摸摸头,“王妃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花不羡移过目光,焦距飘忽,“我是说,花晟和菊应 该昨晚就睡一块儿了吧,这都下午了,得多持久才能被姗姗来迟的裴氏抓包?” 楚意,“……” 这话题,叫他怎么接! 就在楚意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时,祁元殇负着手,花语抱着猫,两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院门口。 楚意犹如抓到了救命稻草,“王爷你来了!” “你们在说什么?”祁元殇眯了眯眼。 他其实耳力极好,刚才在院中已经将两人的对话听了去。 这么问,不过是想揶揄花不羡。 看她敢不敢当着他的面不知羞。 花不羡手中的竹竿还在,闻言,用力的摩挲了几下,“王爷,好奇害死猫!” 祁元殇,“本王不是猫,猫且只有九条命,本王少说有十八条。” 花不羡被他这话腻歪得不轻,上上下下将人打量了一遍,启唇微笑,“那敢问王爷,你、与我那放纵不知节制的弟弟相比,如何?” 祁元殇,“……” 骤缩的双眸证明了男人的惊愕程度。 除他之外,楚意和花语也瞪大了眼睛,完全被花不羡语不惊人死不休了。 唯有花花歪着脑袋,大眼睛瞪得滚圆,十分迷茫。 人类的思维太复杂,不是他一介喵星人 能理解的。 花不羡达到了自己的效果,漠然一笑,伸手薅过花语怀中的白团子,大步流星往外走,片刻后发现楚意没及时追上,这才住脚回头,“楚意,走啊,带本王妃看热闹去!” 楚意这才回神,却犹豫的朝祁元殇看去。 后者脸色黑得可怕,仿佛随时都会降下一场暴风雪。 “快点,你不走,我可自己去了!” 花不羡顶没耐心,用力的撸了一下花花头顶的呆毛,花花被撸得有点痛,呲牙咧嘴的冲她凶:喵!喵喵! 花不羡生气,拍了它小脑袋一下,“怎么,嫌弃我了?才共享出去几天啊,就嫌弃我手重了是不是?再叫把你扔回系统里!” “喵~”花花迫于花不羡的淫威,短促又弱势的哼了声,然后就不敢叽歪的趴进了花不羡臂弯间。 带着楚意,花不羡转眼便成功潜伏到了丞相府那颗熟悉的大树上。 找了个不错的角度,她往来路看一眼,不错,狗王爷没跟来。 他若来,岂不证明他有特殊爱好? 既然祁元殇没来,花不羡便正大光明的开始欣赏眼前的大戏了。 殊不知,不远处的茶楼上,祁元殇一边喝茶,一边盯着她的方向。 对身 旁的萧熙语气随意,“给我们的暗线传个信,把这场戏闹大一点,能多大多大。” 萧熙一言难尽的应声去办。 转身后,忍不住撇嘴,难道就因为王妃喜欢看戏,所以王爷不遗余力帮她助兴? 这俩人真是…… 此刻,正院中。 裴氏胸口上下起伏,指着仅穿了亵裤,跪在地上的花晟气不成声,“你……你真是气死我了! 我费尽心思到处帮你物色好姑娘,既有身份又知书达理,还能对你的仕途起到助力的人家,你不体谅我的辛苦也就罢了,还给我搞婚前风流债,花晟,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不怪裴氏爆炸,她在佛陀寺花了好多钱,才得智空大师不到半月的药,吃了倒是有点效果,但实在太贵了! 可以说,自裴氏打理后宅以来,还从没一下子花这么多钱过! 她既怀疑智空是故意坑她,又没办法硬气说不,因为比起继续“臭”的痛苦,那些银子对她来说虽然肉痛,却也还能拿得出。 到底,当年从秦氏手上获得的几间铺子,还是很赚钱的。 想到这,裴氏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然而视线落到同样跪着的菊香身上后,又变得狠厉,“就是你这个不 要脸的小贱人,肯定是你勾搭晟儿,我晟儿还不到十六岁,他懂什么,还不是你们这些见天儿想着爬床的贱蹄子蛊惑他,我要杀了你!” 裴氏一边喊,一边乒乒乓乓将桌上的茶具等一股脑砸在菊香身上。 菊香通通忍了,没有反驳一句,裸露的双肩微微抖动,委屈又娇弱。 花晟见状,怜惜的往菊香身边爬了几步,拥护着她,对上裴氏的视线,“母亲,不是菊香的错,是我,我根本不喜欢什么身份高又懂事的女人,我就喜欢菊香这样儿的。母亲,您就答应让菊香给我做妾吧,我保证我要了菊香之后再也不乱来,安安心心等着正妻进门,行不?” “你做梦!”裴氏气得唇都呈现了乌紫的颜色,咬牙切齿,“来人,给我把这个贱蹄子拖出去乱棍打死,我看谁还敢!” 她一声令下,几个婆子顿时冲进来,狠狠的拽住菊香的一只手臂往外拉。 偏花晟拽着另一只,双方谁也不让,花晟更是一边护着菊香一边朝主位上的花曌求救,“爹,您快帮我说句话,大户人家三妻四妾多么正常,我不过是给自己争取个妾,母亲为什么非要死要活的?爹!要是菊香没了,那我也不活了!” 第94章 香香 这一幕被树上的花不羡看见,激动得恨不得猛拍几个巴掌。 好样儿的,傻缺弟弟千万不能掉线,继续强力发挥! 花曌眉头瞬间拧成了川字,当然也很生气,但气的点和裴氏不一样。 他看着眼前衣不遮体的儿子和丫鬟,还有拉拉扯扯乱成一锅粥的下人们,脸色涨红,丢脸气愤,“都给我住手!堂堂丞相府,你们闹成这样成何体统?裴氏,这就是你管家这么多年的结果!” 从没有这一刻,花曌对裴氏如此失望。 他原本以为,大学士的女儿,知书达理大度贤惠,即便不是特别懂风情,掌家应该是没问题的。 不曾想,他还是高看她了。 他膝下两子一女,一个儿子养得眼高手低、好色懒散,另一个儿子直接不知所踪,长女明明还算优秀,却因为她的狭隘被送去了日薄西山的幽王府,也就二女儿还能拿得出手,却也快要被裴氏宠坏了。 因而,花曌空前的发了很大脾气,“无关人等通通给本相滚出这个院子!” 裴氏要说什么,也被他一个厉眼瞪了回去。 府中下人还从未见过花曌这个样子,他向来清高自傲,不屑和下人们动怒,而且身居高位的人,即便板着脸,给人的威慑也足够了。 如今这般暴怒,胆小的下人早就瑟瑟发抖。 叠罗汉似的,一个接一个的退出主院,恨不得直接撒腿奔跑八百里。 其中一个丫鬟跑得慢了点,便被花曌黑着脸命令,“你,去给二公子拿一套能穿的衣服,速去速回,不然……” 丫鬟哪敢听他什么“不然”,跑得比兔子都快,不过眨眼的功夫,已经将一套男装和一套女装取了回来。 浣颖抱着衣服低着头,怯怯的,“相爷,我……我多拿了一套,给菊香姑娘的。” 花曌虽然渣,却并不急色,所以瞧见衣衫不整的菊香,更多是厌恶。 不耐的哼了声,“你做得不错,带她去把衣服换了!” 而花晟,便将就在内屋换了衣服,等两人都不那么辣眼睛了,花曌的脸色这才好一点点,但也仅仅只是一点。 他沉着脸的时候,比裴氏可吓人多了。 花晟忍不住有点打退堂鼓。 结果,花曌却开口,“花晟,你说话算话?” 这语气,竟像是妥协一般。 花晟猛一下抬头,满脸的欣喜,却不等他说什么,裴氏已经疯狂尖叫起来,“不!相爷,您这么不是对孩子好,反而是害他! 我的儿子绝不能让被别有用心的女人害了! 现在外头谁不知道我 在四处给他相看,处处往好了说,往好了夸,一旦他婚前纳妾的事情传出去,打我脸不说,哪个好人家的姑娘还看得上他? 相爷,求求你了,别答应他,交给妾身来处理!” 裴氏说这些话时,目光殷切,极致讨好,根本不在乎她主母的形象了。 可同样一双眼,从菊香身上扫过时,异常阴毒,菊香即便做好了准备,也还是骇了一下,整个人都软了。 快要倒下时,她身后的浣颖往前走了一步,让她足以从她的脚背上借力。 这个动作很细微,花不羡光顾着欣赏花曌和裴氏吵架,没有注意到。 裴氏还在苦苦哀求,不愿意花晟纳妾。 花曌被她吵得心烦,“不就是纳个妾,我堂堂丞相的儿子,纳个妾就娶不到好人家的女儿了?裴氏,不是本相说你,你就是目光太短浅,嫉妒心又重,真要是为了晟儿好,早先做什么去了?他身边的几个通房丫鬟,不是你给他安排的?” 若不是早早的开了荤,哪能出今天这种事! 花曌对这个儿子的期望又下降了一点。 裴氏听了这些话,整个身子晃了晃,“花曌,你说话凭良心,我什么时候不为儿子好了?安排通房和纳妾能是一回事吗?” 为什么她这么 反对,还不是因为菊香的性子,其实有七八分像阮氏。 当爹的已经被阮氏哄去了,难道她的儿子还要败在同样的女人手里吗? 想到这,裴氏直接恨不得手刃菊香,当初就应该把她赶出府的,白眼狼! 不管裴氏怎么哭闹,花曌铁了心的事情,就不可能改变,“废话少说,他要纳妾你就让他纳,闹成这样外头人听见了更丢脸。行了!我累了,剩下的事情你们母子自己商量,别烦我!” 这次,花曌倒是没去阮姨娘那儿了,只是疲惫的进屋睡觉。 裴氏后槽牙磨了好几遍,只差见血。 花晟却很高兴,跑过去把菊香从地上扶起来,“没事儿了,没事儿了,香香,我爹答应了我们的事,你以后就是我一个人的香香了。” 花不羡:呕…… 还香香呢,咋不叫更恶心点儿? 她这番反感被祁元殇看在眼里,弄清楚什么缘由后,祁元殇:看来她不喜欢肉麻,以后要尽量避免。 菊香心中大松一口气,不过还不到彻底放心的时候,她软成一滩水似的靠在花晟怀里,看向裴氏,委委屈屈,“二公子,奴婢知道你对奴婢好,可……可……” 小眼神直往裴氏那边瞅,又怕又胆怯。 后面的话,自然不用 说了,花晟自己都能意会出来,冲口就道,“不怕香香,我娘就是木老虎,当我爹这个真老虎一发威的时候,她这个木老虎马上变成纸老虎。” 裴氏,“!” 心脏犹如中了几箭。 当家主母的威信荡然无存。 一股巨大的无名火瞬间腾起,操起一旁笸箩里的剪刀便上前,指着两人,“花晟,好,好好好,你真是翅膀硬了,竟敢说我是纸老虎? 那今儿母亲便让你看看,母亲这个纸老虎是怎么收拾这个贱女的!” 说完,不等面前两人反应,她素手一挥,那锋利无比的剪刀便朝着菊香的脖子刺了过去。 后者吓得呆立当场,连反应都忘了。 关键时刻,莫名有个力道扯了菊香一把,天旋地转间,她的脸颊被剪刀扫到,火辣辣的疼痛瞬间从眼尾蔓至耳垂。 菊香吓得几乎要晕厥,花晟也脸色煞白。 但他的手却没放开菊香,而是不敢置信的瞪向裴氏,“母亲,你做什么!你好狠毒,你要谋杀我的香香吗?” 裴氏彻底忍不住,一口黑血喷了出来。 她满脸都是痛心,“花晟,你……你简直太让我失望了。” 话音落下,人便晕了过去。 寒烟眼疾手快将人接住,脸上快速闪现一抹慌乱。 第95章 人皮面具 花晟整个人都傻了,好半天,才好像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松开菊香上前,“母亲,母亲你怎么了?” 寒烟焦急的冲外面的下人喊,让他们去找大夫! 菊香缩缩手脚,很怕,但她还是强迫自己抬头挺胸,这事儿她没错! 谁不想过好日子呢? 当了花晟的妾,即便有可能拿不到大小姐承诺的钱财,那也足够过得不错了。 大夫来了好一会儿,才把裴氏弄醒。 直问裴氏最近是不是吃了什么不正常的东西。 “夫人大概率是中毒了。” 闻言,按说裴氏和寒烟都应该很震惊才对,但两人互相对了个隐晦的眼神儿,寒烟便欲言又止的将大夫扯到一边,“是否有生命危险?” 大夫摇摇头,“那倒没有,剂量很小,夫人是因为急怒攻心才表现凶猛,正常可能一年半载都不会发作。” 边说,大夫还有点怯怯的。 越是高门显贵,内里腌臜事越多,他可不想被牵连,这位夫人主母指不定让哪个姨娘给害的吧,真是可怜。 寒烟没给大夫八卦的机会,拿钱就让人走了。 大夫一脸困惑,“不解毒吗?” 寒烟抬着下巴,几分倨傲,“不用,不危及生命的话,我们夫人后面找太医再看看,刚才是太急了,您别见怪。” 大夫哪敢,求之不得, 拎着药箱赶紧跑。 不用承担风险就能赚钱,这种好事天天都有就好了。 寒烟回到内屋,把情况一五一十告诉给裴氏听。 裴氏点点头,“我知道了,智空大师用的这种以毒攻毒的法子,但愿能有用。” “肯定能有用的,那么多银子呢。”寒烟宽慰了几句,才挑眉看了眼外面,“大公子也真是的,为了一个贱奴把夫人气成这样,不过刚才他担心得都哭了,可见后悔。” “哼!”裴氏平复的心情又起了波澜,“那是我儿子,后不后悔我能不知道?” 眼中一闪而过阴狠,裴氏压低声音,在寒烟耳边一阵儿吩咐。 完了,寒烟严肃的点头,“放心吧夫人,那小蹄子绝对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她不就是仗着大公子护她? 明着能护,暗着还能护? 夫人处理起不听话的下人来,手段多的是! 于是乎,寒烟自个儿从内屋出来了,板着脸,“大公子,夫人被你气得都吐血了,现下不想见你,你便带着你的‘香香’走吧。” 花晟还怔楞着,闻言先是懊悔,再又欣喜,“啊,母亲这是同意了?” 寒烟,“……” 不知道夫人在里面听了作何感想,反正她是够心塞的。 大公子怎么一点儿都不懂事? 偏今儿二小姐出席宴会去了,这 要是二小姐在,夫人也不会气得吐了血。 寒烟摆摆手,“走吧,不要在这儿继续给夫人添堵了。” 她复杂的视线从菊香身上一扫而过,泛着刺骨的冷意。 菊香内心清明,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 想要裴氏承认她的身份,远不可能这般容易。 当然了,她也想到裴氏还会拆散她和花晟,但她只是一个农户人家的女儿,对权贵的认知非常有限,压根不知道他们杀死一个人比捏死一只蚂蚁都简单! 但,浣颖知道啊。 所以当菊香走出院子,对浣颖道谢的时候,浣颖不动声色,“没事没事,我们都是下人,本就该互相帮衬。那个,夫人同意你和大公子的事儿了?” “也许吧。”菊香并没什么自信。 浣颖朝她旁边的花晟瞅了一眼,突然凑到菊香耳边,小声问,“你月信多久没来了?” 这问题让菊香很是尴尬,但因为浣颖帮过自己,所以菊香犹豫了下,还是如实相告了,“这个月推迟半个月了,不过我月信一向不太准,应该没事吧?” “你……”浣颖简直想骂她小傻子,越发压低声音,恨铁不成钢,“你有没有想过,你可能是有孕了?如果真是这样,还和夫人在这边较什么劲儿,直接哭到相爷面前去,相爷重子嗣,绝不可能再对你如何。 ” 从没这么想过的菊香蓦地张大眼睛,狠狠一震。 她之所以不敢往这方面想,是因为小时候受过伤,大夫断言她怀孕不易。 可……万一呢? 菊香脑子里一瞬间闪过太过关键,她忙不迭转身,可怜巴巴的抓着花晟袖子,“大公子,我不太舒服,可不可以找个大夫给我看看?” 花晟对菊香正是新鲜时候,不然也不会为了她顶撞裴氏。 见状,心疼得五官都皱一块儿了,“啊,哪里不舒服?好好好,你别怕,我们回朝晖院,本公子这就给你找京城最好的大夫。” 花晟只差把菊香抱起来带走。 看着他们连体婴似的离去背影,浣颖勾了勾嘴角,心想:裴氏最失败的,不是看错人,不是心胸狭隘,大抵,是养出一个废物白眼狼? 花不羡意犹未尽的将一场大戏尽收眼底,心情非常不错。 而且,她已经看出来,菊香确实怀孕了! 也就是说,裴氏闹了半天,最后还是不得不接受菊香被纳妾的事实,即便想对菊香暗中动手,也必须等她把孩子生下来了再说。 怀胎十月,以裴氏眼中揉不得沙子的性格,往后,精彩还多着呢。 花不羡已经莫名有点期待了起来。 不过,她目光微微一转,落在浣颖这个不起眼的丫鬟身上,小丫鬟一身半旧 不新的鹅黄色下人服,面容模糊,让人无论看多少遍都好像记得又记不得的寡淡长相。 她,为什么要处处帮菊香呢? 这个人可不是自己安排的! 从今天发生的种种来看,处处都有这个浣颖的身影,花不羡很难不怀疑,过去月余,她在菊香的爬床中担任过什么角色? 越想,越觉得这个浣颖不简单。 是敌,还是友? 手比脑快,花不羡刚想到这儿,手中的银针便朝着浣颖飞了过去。 令她更吃惊的是,浣颖不动声色的躲过了,甚至仅仅迷茫了一瞬,便准确找到了她的方位,冷厉的眼神扫过来,杀意横生。 花不羡站在树干上,不避不躲,朝她微微一笑。 浣颖眸光更冷,却只是看着,没有轻举妄动。 花不羡静默片刻,眼睛几乎眯成一条线,出口的话,却不自觉染上了喜悦和兴致,“居然是人皮面具呢。有意思! 楚意,把她抓回王府,本王妃很想看看她那张面具下的脸长什么模样。” 楚意,“……” 他一脸惊悚,“王妃,我武功一般,万一打不过她怎么办?” 花不羡,“你先上,打不过我再帮忙。” “为什么非要抓她?” “你就不好奇她是谁的人,万一是你家王爷的死对头安排的呢?” 楚意:不,我不好奇! 第96章 真的野 入冬已经有些日子了,簌簌雪花迎风飘落。 两个矫健的身影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中缠打在一起。 楚意大致知道幽冥阁在每个官员府邸都有探子,但到底是谁并不清楚,毕竟他也还没到格接触那么核心的东西。 方才浣颖那一身杀气,让楚意也看出来了,她绝对不是简单的婢女。 难怪王妃要试探她。 既然这样,他就必须使出浑身解数,不能让王妃失望。 然而,才过了没两招,楚意竟然就开始处于下风,他心头大骇,下意识想要喊萧大哥常大哥,可眼下谁也不在他身边! 使出吃奶的劲儿,楚意咬牙撑着。 花不羡蹙眉看着两人过招,她料到楚意可能不敌,但没料到这么快! 不过她也压根不慌,这会儿丞相府的人都被前院的热闹引走了,假婢女才能放开手脚和楚意打,等一会儿人回来,她害怕暴露身份肯定要分心。 再说了,自个儿也不是摆设呀! 她之所以还在观战,便是想研究一下对方的路数。 与此同时,茶楼上。 祁元殇和萧熙一并看着林子中激战的两人,祁元殇还没说什么,萧熙先摇摇头,“楚意这孩子,还是需要狠狠锻炼一下。” 连个暗卫都打不过,这要是碰上暗杀,他咋活? “他几岁了?”祁元殇微眯着凤眼,眼尾上挑,睥睨众生。 萧 熙想了下,回答,“十六。” 祁元殇,“到岁数了,找到机会把他扔进去。” 闻言,萧熙愣了愣,“王爷不是说,他性子跳脱,不适合走那条路吗?” 所以才纵着他到如今,不然十四一过,他就应该接受幽冥阁的魔鬼训练,加强武艺的同时锻造心性。 十三影、幽冥阁的另外两个殿主,都是这么过来的。 祁元殇薄唇抿了抿,“能活着出来,才有资格待在她身边。” 萧熙猛的抬眼,既震惊,又好像理所应当。 以王爷对王妃的在乎程度,这样安排无可厚非。 只是楚意这小子,看来是要吃苦头了。 不过也怪他自己,瞧瞧,还好幻影是自家人,不然他早就死一百次了吧? “王爷,要不要属下去……” 萧熙话还没说完,下方,花不羡跳下大树,果断加入了战局。 形势转眼间便出现了逆转。 花不羡特种军人出身,招式不见多华丽,可近身肉搏讲究一个快准狠,而她几乎将这三个字发挥到了极致,又因为对人体足够了解,所以每一次攻击的都是对方软肋中的软肋。 胸下肝脏的位置、耳后、太阳穴,能扫到哪儿算哪,幻影(浣颖)哪里见过这种打法,节奏一下子就被打乱了。 加之林子附近不时有人走动,幻影还穿着府里的下人服,要是被发现了,她之前 费心潜伏的努力都要白费! “阁下何人,为何要和我过不去?”幻影吃力的接住花不羡的一次爆肝袭击,低沉的声音怒喝而出。 花不羡勾勾唇,“实话说,我并没有想和你过不去,相反,我很欣赏你呢。只可惜我们不认识,你又不肯被我降服,那就只有谁的拳头硬谁掌握主动权啦。” 幻影进丞相府的时候,花不羡还只是一个透明可怜虫,身为嫡女,住最偏远落魄的院子,一个月能有一天出来走动就不错了,所以幻影没有见过她。 幽王娶妻,她也只是名义上多了个王妃,实际却没见过。 此刻,认不出花不羡再正常不过了。 两人又交手了一阵儿,就在幻影准备豁出去两败俱伤的时候,一道竹哨声凭空响起,幻影怔然的一瞬间,被花不羡一角踢飞撞在一株梅花树上,震得红梅簌簌下落,与白色翩飞的雪花组成动人的画卷。 难怪都说丞相府冬景迷人,这一大片的红梅,果然极美。 花不羡走过去,幻影抱着腹部,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似乎丧失了战斗力,“你赢了,要杀要剐随便!” 花不羡,“?” 这就赢了,有点太容易了吧? 而且像她们这样的细作,不应该很有骨气的吗,一旦被抓住绝不苟活什么的。 看出花不羡脸上的疑惑,幻影瞪了她一眼,“你应该不 是丞相府的人吧?被你抓到,还不算任务失败。” 所以还用不着死。 花不羡了然,“也是,生命诚可贵,随便死多浪费。” 幻影,“……” 浪不浪费她不知道,但若是没有刚才那声哨声,她的选择只有——拼命。 幻影不动声色的打量花不羡,猜测她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殿主要向她传递不准伤害的暗号。 花不羡却不想继续在丞相府待下去了,再好看的戏,看久了也会腻。 径直吩咐楚意,“打晕,带走。” 幻影:就不能避着点我说? 显然,花不羡没有这种觉悟,只见她凭空一跃,足间轻点,人已经率先消失在了梅林中。 楚意按着吩咐走到幻影身边,还没打,后者已经摇摇欲坠昏了过去。 “不会是死了吧?”楚意下意识蹲下,伸出手探向幻影的鼻息。 幻影,“……” 茶楼上的萧熙彻底没眼看了,“王爷,王妃……走了。” “走吧,回府。”祁元殇握住茶杯的手轻轻一捏,茶杯瞬间粉碎,迎风而散,就好似从未存在过。 跑堂的见客人走了,连忙过来收拾,却见桌子上安安静静摆着一锭银子,但托盘里本该四个一套的茶杯,却凭空少了一只。 他以为掉地上了,弯下腰找,也没有找到。 还有不缺钱的主儿喜欢偷茶杯的? 跑堂心里 纳闷得要死,不过茶楼里的茶具都一般,就算雅间里的稍好一些,一锭银子也够重新置办一套了,便摇摇头不管这些,一甩帕子忙自己的去了。 当花不羡和楚意扛着一个麻袋进府的时候,祁元殇和萧熙已经先一步安安稳稳的坐在书房里了。 料想花不羡会来找他,祁元殇还假装拿了几本公文放在面前,脑子里却无论如何都挥不掉她一身白衣如雪,杀气内敛,动作矫捷和幻影过招的画面。 这个女人,总是能轻而易举牵动他的心神。 “扣扣……” 敲门声果然来了。 祁元殇瞬间坐正身子,一边示意萧熙开门,一边用冷沉沉的语气讽刺道,“王妃好兴致啊,怎么不在外面过了夜才回来?” 看热闹又加打架,还带回一个“礼物”,时间上确实不早了,花不羡估摸祁元殇应该都已经吃过晚饭,所以才生气了吧? 他一早便说过,她可以野,但是不能太野。 可,仅仅一个下午不见人,就叫太野吗?花不羡勾勾唇角,准备给狗王爷展示一下什么才叫真的野! 于是乎,她一把扯过楚意肩上的麻袋,呼啦一下送向祁元殇面前的案桌。 后者下意识后退一步,就见麻袋摔在案桌上,没有捆紧实的麻袋口赫然松开,幻影半瞪着眸子与他对视。 祁元殇一下子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才合适。 第97章 太糟蹋了! 更令他无语的是,花不羡还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 “王爷,人间绝色哦,保管王爷看了不会失望。” 祁元殇缓了片刻,脸色倏冷,“你疯了不成?” 花不羡没说话,而是递眼神让楚意说。 楚意并不知道幻影的身份,当然是有什么说什么,他每多说一句,便见祁元殇和萧熙的脸色多难看一分。 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说的便是这样吧? 最后还是萧熙站出来,笑容干巴,“哈……哈哈……王妃,所以您捉她回来是为了……解恨?” 花不羡摸着下巴,似乎在认真思考。 萧熙都害怕她直接来一句“杀了!”,毕竟她对敌人向来不手软。 如果是那样,自己和王爷又该怎么保下幻影? 令人闻风丧胆的幽冥阁暗卫,还是第一次面临如此滑稽的局面。 好在,花不羡为数不多的惜才之心被激发了,亲自替幻影把麻袋解开,只留了手上的绳子没有解,然后仔细在她脸上摸索一阵后,刷一下扯掉了幻影如假包换的人皮面具。 当看到她真实的脸时,花不羡都惊呆了。 因为那张脸的确非常美艳,比之青楼里的花魁还不遑多让,尤其那一双天然上 挑的眼尾,就好似天生的狐狸精,让人多看一眼都要沉沦。 只可惜,这样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却多了两道疤痕,不深不浅,不长不短横亘在脸颊两侧,破坏了整张脸的美感。 幻影对花不羡露出的惋惜不以为然,显然根本不在乎自己脸上的疤,反而因为花不羡扯掉了她的人皮面具,而显得震惊和难以置信,“你……你知道我带着面具?” “太糟蹋了!”花不羡像是听不见一样,兀自摇头叹息。 楚意和萧熙对视一眼,有点凌乱。 祁元殇也木然的没有说话。 幻影都快疯了,“你是怎么看出来的,这不可能!” 花不羡蹲下身,轻佻的勾了勾幻影的下巴,“别急嘛,这样好不好,我替你治好你的伤,你留在我身边卖命。” “你是说,让我背叛我原来的主子?”都这会儿了,幻影要是还猜不出花不羡的身份,那就太蠢了。 所以,她一听这话,下意识往祁元殇的方向瞥了瞥,问出来的话,也格外有意味。 花不羡没发现幻影的小动作,笑得邪肆,“你也可以选择不答应,那我治好你的脸后,便把它剥下来,做成新的人皮面具把玩。” 幻影,“ !” 如此凶残至极的话,她都不知道花不羡是怎么笑着说出来的。 一旁的萧熙听了,明显呼吸紧张了起来。 楚意倒是如常,反正又不是没见过王妃更变态的样子。 祁元殇以拳低唇,轻轻的咳了两声。 一方面转移花不羡的注意力,一方面,给幻影吃定心丸。 十一影,每一个对祁元殇都至关重要,幻影没犯错,所以并不担心主子会遗弃她。 只是,花不羡见祁元殇这样儿,立马双眸发亮,“王爷也觉得我这个提议非常不错吧!” “咳咳咳……”祁元殇更加剧烈的咳嗽了起来,看向她的目光难得有点怨怼,“你这么晚回来,就是为了给本王这样的惊喜?” “怎么,王爷不喜欢吗?” 喜欢才怪!祁元殇简直有掐死花不羡的冲动。 这个女人绝对不正常! 别家主母出门一趟,顶多买点胭脂水粉首饰布料的,她倒好,弄了一个活人回来。 偏偏祁元殇很清楚其中关节,连骂她都站不住脚。 想了想,他开口,“这人是你从丞相府带回来的,你就不怕他们发现?” 花不羡耸耸肩,“谁能发现?谁知道我今天去过丞相府?再说了,她 隐藏身份鬼鬼祟祟的,估计也存在感不高,除了她幕后的主子,不会有人多关心一个丫鬟的死活。” 幻影居然觉得她分析的很有道理。 祁元殇脸上不自在了片刻,又说,“那也不合适吧,放她回去,后面还能钓出她身后的大鱼。” 他以为只要这样说,以花不羡古怪的性子,肯定就会答应了。 结果,花不羡忽然朝他走近一步,幽深的眸子望进他的眼底,“王爷,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有点古怪?” 祁元殇心跳漏了一拍,“本王哪里古怪?” “优柔寡断!”花不羡拍拍手,一副准备好了下手的样子。 幻影不由自主往后缩了一下。 从来没有怕过任何酷刑的她,眼下心里突突的跳个不停。 肯定是因为王妃太不走寻常路了,而且她引以为傲的变身术,好像在她面前根本不够看。 几个人眼看着花不羡一步一步朝幻影逼近。 萧熙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知道祁元殇会怎么操作。 就在花不羡再一次摸上幻影的脸时,后者一个激灵,爬起来往后退了一步,低垂着头,声音洪亮,“幻影愿意留在阁下身边,只求阁下不要伤害我!” 花不羡满是笑 意的脸上浮现几个问号。 幻影又低了低脑袋,“谁都怕死,只要阁下不让我招供幕后旧主,做对旧主有害的事情,我愿意追随阁下左右,以后只听阁下一个人的话,阁下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哦?那你的旧主怎么办?” “幻影自己想办法,绝不让阁下操心!” 这态度,实在跳不出什么错了。 然而花不羡听了,却并没有特别高兴,反而有些丧气,“哎,这么快就答应了?我都还没动手呢,真是好没意思。” 其他人,“……” 咋的,还非得见血才舒服是吧? 楚意皱眉看了看地上的幻影,不赞成道,“王妃,就这样信她了吗?” 他向来被骂没有脑子,都不会随意相信一个外人的话。 王妃是不是太……自信了? 花不羡闻言笑笑,“没事,如果她不听话,咱们再剥了她的脸,脸皮做成人皮面具,身上的其他部位,还可以扎成人皮风筝,白白嫩嫩的,一定很好看。” 楚意,“……” 他错了,王妃岂止自信啊,她还不是人! 要不是祁元殇想了办法把楚意和萧熙轰出去,顺带弄走了幻影,今儿,还不知道花不羡要大放厥词多少。 第98章 本王陪你去 书房里没了幻影,祁元殇呼吸都顺畅了很多,暗中偷瞄了花不羡几眼,才递出手中红色的请帖,“丞相府派人来,说下月初五你妹妹办赏花宴,让你一块儿去热闹热闹。” “她不是我妹妹。”花不羡语气淡淡。 祁元殇抿了抿唇,“好,不是就不是,那这赏花宴,你是去还是不去?” 他以为第一次和花不羡出双入对,应该是在太子的生辰宴上,没想到丞相府先了一步。 倒也没关系,只要能站在她身边,祁元殇就觉得心情舒畅。 “去啊,为何不去?”花不羡随意的接过请帖看了眼,嘴角勾着冷酷的笑意。 刚才她还在想,要怎么正大光明的去看戏呢,这不,机会就来了? 而且,裴氏因为手握她生母的嫁妆,才能在佛陀寺和智空那个老和尚周旋,以杀一千损八百的方法缓解她身上的炙魂之毒,等她把嫁妆拿回来,看她还拿什么去投喂智空。 届时,事情一定会更加有意思呢。 祁元殇低头,下巴几乎碰到花不羡的头顶,“那……本王陪你去?” 花不羡抬起脸,目露揶揄,“王爷没看见请帖上写的吗,就当是回门了,我一个人能叫回门?” 花曌有丞相的官位在那,祁元殇跟着,肯定有 用得着的地方。 奇怪的是,沦为跟班的某人一点也没有不舒服,反而露出几分得逞的笑意,“本王最近也没什么事,勉强陪你走一趟吧。” 花不羡没多想,只双手捏着请柬,缓慢的从中间撕成了两半。 丞相府,我回来了!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初五。 裴氏为了不在花瞾面前开天窗,还特地一大早就派了婆子来问,“王妃,夫人的意思,如果只是您一个人的话,排场上肯定就差一些,如果王爷也去,自然就不一样。” 变着法儿的打听祁元殇去不去。 说到底,他们想巴结的,一直都是身为皇子的祁元殇而不是她。 花不羡倒也不生气,轻飘飘扫了婆子一眼,“王爷去不去,也是你一个下人能打听的?或者说,本王妃和王爷要做什么,还要先向你一个下人汇报?” 这话十分硬气,婆子被怼得心梗,回去就把原话上报给了裴氏。 裴氏为了这场赏花会,拖着不适的病体忙前忙后了许多天,本来就烦躁上火,闻言,生生摔了一个茶杯,“贱人!以为嫁给了一个短命王爷,就可以在本夫人面前耀武扬威了吗!” 寒烟在一旁,帮着玉琼伺候花锦绣穿上层叠繁复的梅花织绣袄裙 ,特意为今日的赏花会准备的,为的就是让花锦绣人比花娇,在所有宾客面前大放异彩。 瞧裴氏气得脸都扭曲了,寒烟忙道,“夫人也不必这般气恼,说到底,她就算耍威风也耍不了几天。 再者,奴婢总归觉得,她越这般,越代表幽王其实并不看重她,会不会陪着她回门还是另一回事呢。” 玉琼点点头附和,“是啊是啊,要是幽王殿下肯来,怎么成亲这么些日子了人影都没见着一个? 还要相爷和夫人发帖子才肯露面? 指定是不受宠,不敢回来丢人现眼吧!” 花锦绣听着这话,心里十分熨帖。 她那大姐姐草包一个,谁会喜欢她?就算是短命鬼幽王,也是自己不稀罕才施舍给她的。 裴氏一听也觉得有理,脸色总算好看了一些,继续吩咐前院好好候着,有人提前来要赶紧禀报。 什么人带去哪里,都是有章程的。 花锦绣穿好了衣服,双手搭着膝盖,高贵典雅的坐在梳妆台前。 不一会儿,妆也差不多上好了。 镜子里的少女粉面桃腮,琼鼻樱唇,秀美端庄,一颦一笑无一不是美的。 因着方才提到了幽王,她脑海中影影绰绰的浮现一抹清贵高大的身影。 不得不说,幽王虽 然命不太好,但人长得是真俊美啊,身为皇家子弟,气质也并非寻常的世家公子可比。 花锦绣因为赏花会而热切激动的心情越发火热。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咬唇道,“母亲,其实我觉得大姐姐该来的,王爷也该来,毕竟是一家人,而且今天皇家的几位王爷公主都会来,一起热闹一下嘛。” 这样,花不羡才会明白,她和自己根本没有可比性。 压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怎么比呢? 也好让幽王看看清楚,他娶回去的到底是什么货色! 幽王越感觉难堪、羞愤,她心里才安心,这门婚事即便是她不要的,也断不能成为花不羡翻身的机会。 她,就是要将花不羡踩到泥土里,让她只能沦为大家的笑柄谈资。 裴氏当然不知道花锦绣内心的真实想法,闻言,还以为花锦绣心软了,不赞成的摸了摸她的鬓发,“好锦绣,娘知道你一向心善,但这种时候可不能拎不清。 那个贱人从小就占了你的嫡长女身份,不然,我们锦绣就该是花家唯一的女郎小公主。 这次,她更是不知道用了什么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使得皇上对她赞誉有加,以至于你爹都跟着不清醒起来,还命娘下帖子让她回门,她真是好大的面 子! 我倒要看看,一会儿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来,手上也拿不出像样的礼物,当着这么多尊贵的宾客,她不嫌丢人的吗。” 花锦绣还是有几分期待能看到幽王的,她今日的美艳一定能让所有男子都心驰神往,幽王肯定也不例外。 不过,和这个相比,花锦绣又觉得,如果花不羡回门没有人陪,还没进门就被大家取笑,那样的画面也非常有意思呢。 想着,她就仿佛已经见到了那般画面,嘴角大.大的勾起,露出一个有点邪恶的笑容。一旁的玉琼看了,不自觉手抖了抖。 她可最怕自家小姐这样笑了,因为每次她这样笑的时候,就一定是要做坏事! 可她做坏事就做吧,却又非要维持表面的端庄贤惠,以至于遭殃的大多是身边人,近身伺候的玉琼可谓是受害不浅。 当正院忙碌得不可开交之时,花晟的院子里又有了新情况。 怀孕的菊香害喜,想吃一串酸葡萄,可厨房说那些都是招待宾客的,菊香不配吃。 这话到了菊香耳朵里,她不依不饶,抓着花晟一顿告状,“大公子,人家肚子里怀的可是你的亲骨肉,只是想吃一串葡萄,那些下人就狗眼看人低,怎么,菊香出身低,肚子里的孩子便一样是贱种吗!” 第99章 嫉妒羡慕恨 菊香虽然怀孕,可床上却照样和花晟玩得开。 花晟被裴氏拘着,没去过什么拓展眼界的地方,从青楼交流回来的菊香对他来说,无异于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因为快乐,短时间肯定对菊香百依百顺的。 再说,十五六岁正处于叛逆期,裴氏对儿子的强势已经让花晟十分反感,她越是不让花晟做的,花晟越是要做。 这不,无视府里正为赏花宴的事情忙碌,花晟先是冲到厨房臭骂了管事厨娘一番,然后便跑到裴氏面前,绷着小脸儿道,“娘,爹说了不准你为难香香,你要再不听,回头我就告诉爹去!” 裴氏见儿子进门,还以为是看她忙碌过来帮忙的,脸上笑容刚摆出来就被这句话气了回去,不住皱眉,“什么香香,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你提她做什么?” 这段日子她差点没被这个贱丫头气疯了! 可偏偏她怀着身孕,打也不能打,骂也不能骂,不然就抱着肚子喊疼,再就往地上滚,那是真滚,完全不怕摔到自个儿和孩子。 经历过几次,有一次还见了血,导致花曌对裴氏越发不满后,裴氏也学聪明了,不管不问,一切等生了之后再说。 没曾 想,今日又闹了起来。 裴氏问清楚是什么事,太阳穴就突突的疼,“花晟,你长眼睛没有,我这里这么忙,你还要为了这么一件小事跑来烦我?” 花晟撇嘴,“怎么能是小事呢,我知道你们都看不起香香,觉得她出身低,可她肚子里怀的是我的亲骨肉啊,而且这么多年,二姐不喜欢搭理我,娘只会逼我读书,爹对我不冷不热,只有香香待我最好,我要什么她都给我,我为她出头不是应该的? 大夫说过,怀孕的女人最敏感,虽然只是一串葡萄,可又不是她想吃,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想吃,娘对待自己的孙子也要如此抠门儿吗?” 孙子?她才不稀罕一个下贱女人生的孙子! 裴氏气得两眼发花,头痛欲裂,捏起拳头对着脑门儿一阵儿捶打。 生理的痛,心里的痛,难以言说。 寒烟听不下去,替裴氏不平道,“大公子,你说这话,可太让夫人寒心了吧? 那菊香不过就是个泥腿子,攀龙附凤的想过好日子罢了,你当真以为他对你好是真心的? 她自己都一无所有,谈何对大公子付出? 还不是夫人,为了大公子的前程和将来,不知道谋算了多少,今 日御史家的千金也要来,夫人……” 没等寒烟长篇大论的说完,花晟已经没了耐心,“你一个婢女,也有资格教训本公子?” 说着,便一巴掌将寒烟抽一边儿去了。 站在屋中央,花晟像个吃了枪药的叛逆少年,“我不管,你们舍得好吃好喝的招待外人,却舍不得给我的香香吃,凭什么!我得不到的东西,我就让那些皇子公主一样吃不着!” 说着,竟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看方向是朝着大厨房去了。 裴氏顾不得头疼,连忙伸手,“来人!快来人!把他给我拦下来!我的祖宗啊,这是要把我活活气死才甘心!” 寒烟捂着脸,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 干到她这个位置,已经很少挨什么人的耳光了,不憋屈才怪。 裴氏见状,也有点不自然,但也仅仅只有一点,便对寒烟道,“是我把晟儿宠坏了,你下去拿冰敷一下,千万不要叫宾客们看出来,徒惹笑话。” 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就不说了,还怕她丢了丞相府的脸,寒烟心里发闷,一言不发的下去了。 裴氏捏了捏眉心,刚被花不羡耍威风的事情气得肝儿疼,现在又被自己亲生儿子气,脸都有点绿 了,“康嬷嬷,你去大公子的院子,务必把那小贱人看住了,她今天无论要什么,先满足她,万不能让她破坏了赏花宴。” 只要今日安稳度过,晟儿的正妻过门,自有她好受的! 康嬷嬷得令,笑嘻嘻的道,“夫人放心吧,对付这种小蹄子,老奴有办法。” 殊不知,花不羡早就棋高一着,把刚刚“收服”的幻影派到了菊香身边。 试问,有个暗卫高手在,康嬷嬷一个老家伙,又能奈菊香如何? 巳时末,陆陆续续的宾客都已经到了。 御史家的三小姐,今年刚好十五,是裴氏给花晟物色的正妻人选,两家还没过明路,但基本相看过了,这次董惠宁受邀过府,就是最后的流程,只要一切顺利,婚期就能定下来了。 当然,古人成亲讲究长幼有序,所以裴氏也一并想把花锦绣的婚事敲定。 要不然一个赏花宴罢了,哪值得她如此看重? 董惠宁来得不早不晚,在她之前不少女眷已经被请到了暖阁。 她带着面纱,却依然能够看到姣好的容颜,举止得体,声线温柔,“夫人好,打搅贵府了,这是父亲母亲嘱咐我送给夫人的血燕。还有两个珊瑚手钏是给锦 绣姐姐的,刚好和锦绣姐姐今儿的穿着相得益彰,戴上一定更加漂亮。” 她小嘴儿挺甜,一下子把裴氏和花锦绣都哄高兴了。 裴氏又扫一眼极品血燕,心里更加舒坦,握着董惠宁的手笑得和蔼,“你看你,来就来了,还带什么礼物。天气越发的冷,来的路上有没有被冻着?” 一边说,一边拉着董惠宁往府里走。 别人家的女眷来了,裴氏顶多赔笑两句就让下人引进去,到了董惠宁这儿待遇格外不同,其它夫人小姐心中很快有了计较。 “花夫人可真是,独独对御史家的千金格外好呢。” 众人打趣几句,倒也气氛和乐。 就在此时,几声唱报接踵而来: “太子妃到!” “周王到!” “四公主、五公主到!” “……六皇子到!” 竟全都是皇家的人。 所有人脸上霎时各种表情都有,羡慕的,嫉妒的,眼红的…… 花锦绣便是在这样的目光中,徐徐走到府门口,对着前后上来的五人款款行礼,“太子妃、周王、四公主五公主,还有六皇子,锦绣给大家见礼了。” 那梅花袄裙下盈盈一握的腰肢,仿佛都要随着她这一礼折断了一般。 第100章 不放过她! 一半礼都未到,为首的太子妃已经笑盈盈的,一把将她扶了起来,“妹妹这是做什么,大家都差不多的年纪,不比拘泥这些繁文缛节。” 太子羸弱,恐怕活不到继任大典那天,所以成年皇子之间一直都暗暗较着劲,太子妃赏脸出席,也是为了争取花曌的支持。 花锦绣顺势起身,目光不动声色往祁明霄那边看了一眼。 很明显,她更希望扶她的人是祁明霄。 太子有太子妃,周王也娶了正妻,眼下有竞争力的皇子之中,也就祁明霄身边最为干净。 只是花锦绣也纠结,祁明霄被褫夺了亲王身份,自己还要对他死心塌地吗? 心里这么想,行动上,却还是慢了太子妃半步,等祁明霄迈上台阶,她低声柔柔的道,“殿下,知道你要来,我亲手做了你最爱吃的杏仁酥。” 祁明霄抬眼看她,眼中有柔色,但更多的,还是戾气。 “嗯。”不太舒畅的轻轻应了声。 花锦绣便是喜欢他这一份傲世轻物的性子,倒也没觉得什么,而且她都听说了,王府最近发生了很多事,待会儿得找机会好好安慰一下明霄哥哥。 两人这般眉来眼去,四公主祁璇忍不住了,“怎么,只备了他一个人的杏仁酥,我们其它人都没资格吃了?” 四公主惯是嘴上不饶人。 相比之下,五公主就比四公主好相处得多,人也 温软。 花锦绣并未慌张,脸上摆出恰到好处的笑容,“四公主说的哪里话,既然请了大家来,自然该备的都备下了。” 她俏皮一笑,“而且啊,我还知道四公主喜欢榛子酥,五公主对花生过敏,一应有花生的吃食都不能碰。对了,还有周王殿下不喜甜食,喜欢辣口,锦绣没说错吧?” 祁璇没料到她真记得每一个人的喜好,一时语塞,却还是看不惯她这幅矫揉造作的样儿,转过身对卫姣吐槽,“假惺惺的,谁稀罕啊!” 卫姣是老襄阳侯的孙女,武将世家,她遗传了生父祖父的基因,长得比四公主差不多高大半个头,清瘦冷艳,和四公主小辣椒一般的性子大相径庭。 但两人却奇怪的相处得不错。 闻言,卫姣不可置否,眼神从花锦绣身上一扫而过,并未多做停留。 “是不怎么样。” 她这般冷淡,祁璇的心情一下就好了起来,看向她左手边的祁茵,“你呢,这个花锦绣和你玩得好?” 祁茵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眸子摇了摇头,“没有啊,我还以为她和四姐要好呢,父皇一直要求我们多和大臣的家眷走动,要不然我的性子四姐又不是不知道,哪里爱来这种场合啊。” 灵动的眸子不知何时多了焦距,亮得好似星辰。 视力慢慢在变好的事情,祁茵心里感激花不羡,却谁也没说。 她 因为什么能在宫里立足,她自己很清楚,所以很没必要把这个事情弄得人尽皆知。 祁璇却不放过她,“和你的五嫂比,如何?你不知道吧,她们可是亲姐妹呢。” “我知道啊。” 祁茵表示自己才没有祁璇想象的闭塞,其它皇子娶谁她肯定不乱打听,可那是五哥啊,怎么能不上心呢。 笑了笑,她回答道,“完全不一样,怎么比?就好比我和四姐,也不会有人拿我们两个相提并论的。” 这话,委婉的透着示弱,好像她不配和祁璇比一样。 祁璇心里得意,装模作样的摆摆手,“不至于不至于,我瞧着你五嫂虽然也不顺眼,但比眼前这个还是好些的。” 祁茵没说话了,某些时候,就要适当的当哑巴。 裴氏热情的招呼大家进府,这时,不少百姓都被丞相府门前的宝马香车吸引了过来,加上立在门口,一看就贵气逼人的一群人,叽叽喳喳的议论开了。 无一不在感叹丞相府的风光无限。 可是,慢慢的,竟有人提到了花不羡的名字,“咦,丞相府不是还有个嫁出去的嫡女吗?幽王妃!听说胆子大得很,娘家办宴,她怎么没回来?” “谁知道啊,可能是不想回来?” “为什么不想回来?” “瞧你这话问得,等你爹娶了后娘,你看看你想不想回家被后娘蹉跎!” 听着这些话 ,裴氏脸上的笑容肉眼可见的减少了。 也难怪,整个盛京有头有脸的人家都对花不羡的境遇装聋作哑,反而这些没什么心机的百姓,有啥说啥,一时竟让大好的氛围有了撕裂感。 裴氏强撑着笑,“诸位贵人进府吧,外头怪冷的,感染风寒可就不好了。” 周王显然不想给她这个面子,“哎对,幽王妃怎么没来?” 丞相府赏花宴,连太子妃、周王都出席了,她不管作为幽王妃还是花家嫁出去的女儿,都没有不到场的理由。 裴氏张了张口,想说自己请了花不羡的,人家不来她有什么办法? 心里更是恼恨花不羡,早晨还那样耀武扬威,现在又躲着不见人是怎么个意思? 祁璇却忽然嗤笑一声,“她呀,不会是不敢来吧?” 祁茵奇怪,“五嫂为什么不敢回娘家?” “那还用说,肯定是怕丢人呗!” 却在祁璇话音刚落,人群里更加骚动,刚才说话的人纷纷指着不远处,“来了来了,那不就是幽王府的轿子吗!” “快让开,不要挡路。” 花锦绣随着众人的手指看过去,脸上笑容一僵,双手,在袖子里徐徐的攥在了一起。 她还真的来了? 自从她嫁人后,她们姐妹还没见过,听说她性子变化了很多,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幽王……也来了吗? 花锦绣仿佛急切和姐妹聚 首似的往前走了一段距离,等到幽王府的马车停下,她便已经站在了轿帘外,“姐姐,我是锦绣,你怎的来得这样晚,可是路上出了什么事?” 她这么一说,祁璇等人立马回过味来,花不羡迟到了! 他们皇子公主的都赶在请柬上的时间来的,花锦绣不过一个冲喜的王妃,还敢摆这种架子,真是岂有此理! 祁璇当即不爽的出声,“幽王妃好大的面子,这是故意让我们一干人等在这里静候吗?” 不等轿子里的人出声,花锦绣泪眼朦胧的快速转头,楚楚可怜向祁璇求情,“四公主息怒,我大姐姐肯定不是这个意思,肯定是路上遇到什么意外耽搁了。” 说着又转向轿子,“大姐姐,你倒是说话啊,不然让四公主他们误会就不好了。” 她越这么说,越显得花不羡不懂事,哪怕真有事耽搁了,来得晚就是来得晚,强行解释,和狡辩有什么分别? 一时间,太子妃、周王还有两个公主,都将视线投在了轿子口。 祁璇脸上明显有怒气,方才在花锦绣那儿吃的憋,正好从花不羡身上找回来。 人群最后,祁明霄双眸阴沉,也仿佛漫不经心的看向了轿子。 没有人知道,他看似平静的面容下,其实早就波涛汹涌了。 他这些日子受的苦,这个女人也有份儿呢! 幽王、幽王妃,他一个都不打算放过! 第101章 贼喊捉贼 几乎所有人,都在等花不羡下轿,看她面对四公主的刁难,会是个什么反应。 以她家喻户晓的受气包名声,应该会直接求饶吧? 这么想着,大伙儿终于看见一只白皙的手挑开了轿帘。 众人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不知为何,那双手给人的威压就像被扼住了喉咙。 紧接着,清冽如同泉水的声音响起,“四公主,都说长嫂如母,本王妃虽然不是长嫂,却也是你五嫂,劳烦你辛苦多等一会儿,用不着上纲上线吧?” 哗—— 这回怼,围观人群蓦地沸腾了。 看来,这位前嫡女和传言中果然有了很大变化! 就连花锦绣都惊讶不已,她,真的变了! “大姐姐?” 花锦绣试探着叫了一声,脸上的表情调色盘一般。 惊喜、感慨、不舍、喜悦等交织在一起,仿佛她和花不羡多么姐妹情深似的。 花不羡扫她一眼,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这个戏精怎么还没毒发? 她看着花锦绣开口,语气更冷,“我已经嫁作人妇,请你称呼我‘幽王妃’。” 花锦绣心头一梗,挣扎了片刻,才不情不愿的喊了一声。 楚意搬了木阶过来,花不羡一步一步走下马车。 她今日一袭湖蓝色对襟长裙,外罩一件高腰狐裘披袄,但凡动作大 点,裙摆便似海水一般层层荡开。 衬得她五官好似多了几分清润的光泽,神秘中带着清冷。 大部分人都已经看呆了,忘记了反应。 花不羡几步走到花锦绣身边,斜睨着她,威严天成,“很好,记住你的身份,我现在是有品阶的幽王妃,而你,不过是丞相府一个继室的女儿!” 这话,如同鞋底打在脸上一样,屈辱且疼。 花锦绣猛的抬头,眼中的愤恨几乎要化为实质。 花不羡微微笑着,就等着她失控呢。 但显然,花锦绣已经将娇弱可怜的面具带到了骨子里。 短暂的异样之后,她又恢复了方才楚楚可怜的模样,“大姐姐……哦不是,幽王妃,你为什么要这样说呢? 父亲母亲从你嫁进幽王府后,就一直很惦念你,奈何你三朝回门都不见人,母亲因此还哭了大半月,以为你在幽王府日子不好过。 母亲一千次,一万次的责怪自己,不应该不替你争取,哪怕皇命不可违,只要你不想嫁,也该豁出命去替你抗争求情的。” 这话的意思如同花不羡的衣服波纹一样,一层叠一层。 既说花不羡不想嫁给幽王,又控诉花不羡黑心肝,不把生养她的丞相府看在眼里,不孝敬长辈。 一朝得势,更是狐假虎威,拿腔拿调 的恶心人! 如此一来,方才还为花不羡叫好的吃瓜群众,立马都调转了方向,出声批评花不羡。 “哪有出嫁女回娘家耍威风的,不要脸!” “就是,再怎么样也是生养了你的娘家,纵然有错,生养之恩大于天啊。” “这是当了王妃就不认穷亲戚了吗?可悲啊!丞相大人怎么生出这么一个忘恩负义的女儿,换做是我,早把她腿打断了!” 听着这些抨击花不羡的话,花锦绣心头无比得意。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花不羡想要凭借这些人翻身,她便利用这些人让她再入地狱。 祁璇听了也跟着勾唇,很显然,她也觉得花不羡此刻的境地是自找的。 其余人或多或少都神色复杂。 而处在风暴中心的花不羡,反而比谁都平静似的。 …… 吃瓜群众们说了一会儿,见她这样儿还怪渗人的,慢慢的声音便小了下去。 花不羡这时,才慢慢牵起嘴角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她本就长得极美,这么一笑,动人的五官仿佛从画中走出来的,美得无可挑剔。 祁明霄上一刻还恨她入骨,此刻都不得不被她的笑颜勾了魂。 但很快,美丽的幻象被花不羡亲手打破。 她一字一顿,好似随意,却极为刺人,“是吗?按妹妹 这话说的,错的都是我喽? 可我怎么听说,皇上瞧上的‘花家嫡女’,其实该是妹妹才对? 若不是妹妹不肯嫁,我一个过气的前嫡女,怎可有机会入幽王府?” 花不羡此话一出,全场寂静。 谁都不是傻子,只要稍微动动脑筋,就会知道花不羡说的才是真的。 而花不羡也没打算停,悠悠然继续,“……妹妹还说,父亲母亲都很疼本王妃,可本王妃就纳闷儿了,成亲当日,那些试图毁掉本王妃名声的乞丐们,为什么会招供说是母亲安排的呢?” 死寂—— 街面上彻底一丝声音也没了。 过了会儿,大伙儿反应了过来,立马又人声鼎沸喧嚣不已。 “不是吧,这个花二小姐贼喊捉贼呢?” “大学士府出来的世家贵女、贵妇典范,居然如此歹毒!” “嘁,不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哪说得准儿!” “我看花大小姐说的是真的,没有人的指使,那些乞丐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动战王的新娘子?!” “哎哎哎,你们还记得不,幽王殿下新婚第二天,丞相府门前整整停灵了几十口棺材,我那天正好看了热闹,依稀听丞相府管家说里面是乞丐来着。 这是不是证明,幽王殿下早都查明了,只是碍于婚约的关系不好 下死手?” “啊这……” 刹那间,无数晦涩猜忌的目光刷一下落到花锦绣和裴氏身上。 更有甚者,已经忍不住朝她们的方向“呸”了几声。 花锦绣完美的面具有了一丝皲裂,手也在衣袖中紧紧的绞在了一起。 裴氏脸色大变,冲口而出,“污蔑!你们这是污蔑,本夫人疼爱羡儿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做那种事!” 花不羡轻轻一笑,“母亲的意思,是我恶毒诬陷你?” “羡儿,母亲不是这个意思,母亲是觉得这中间肯定有误会,说不得是你爹的仇人使的离间计,想离间你和家里的关系。” 要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呢,瞧瞧,这么短的时间,裴氏就已经找好了说辞。 但既然都到这儿了,花不羡便不会让裴氏好过。 伸出手,花不羡从怀里拿出一叠宣纸,宣纸上有字儿,还有手印。 一张一张的,随手分发给周围的吃瓜群众。 其中一张,还落到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周王手上。 他低头扫了两眼,登时一脸惊悚,“啊,还真是认罪状啊,血手印这么清楚,花夫人想要赖账恐怕不成。” 随着他话音落下,另外那些认罪状也被众人瞧清楚了,连四公主都忍不住凑到周王身边看了,一时嫌恶的远离了裴氏好几步。 第102章 调皮!乖一点 祁璇自诩身份,最是瞧不起手段下作的人。 她也确实坏在了明面上。 唯有五公主祁茵跑到花不羡身边,一把抱住她手臂,“五嫂,你还有五哥,还有我。让五哥替你报仇!” 气鼓鼓的样子像极了一只河豚。 花不羡心头软了软,没有挣开她的手,而是笑眯眯的看向裴氏,“母亲,要不你来解释一下,这些认罪状是怎么回事?你要能解释清楚,我便信你。” 裴氏经过了这会儿,已然从初初的慌乱镇定下来了。 眼珠子转了转,上前想拉花不羡的手,被花不羡不客气的躲开,她也不见尴尬。 端着丞相府主母的气度,“好羡儿,狱中屈打成招的手段可太多了,幕后之人既然做了这个局,定是要做全面的,你还小,不了解这许多,母亲不怪你。” 闻言,花锦绣心中一动,转移话题道,“王妃姐姐,今日妹妹好不容易做东请客,你看在妹妹的面子上,先进府吧。无论是圣旨的事情,还是乞丐的事情,父亲母亲都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再闹下去,丞相府门前都要成菜市场了,她的赏花宴还怎么办下去? 原本看花不羡一个人来,花锦绣还想嘲讽她一番的,奈何现状急转直下,现在,是她自己下不来台了。 裴氏面上滴水不漏,实 则心里恨得都要抓狂了,当时那些乞丐的棺材她就觉得蹊跷,没曾想花不羡还留了一手,裴氏都不敢想,花曌如果知道真相会如何。 换做花不羡以前满城丑闻的时候,欺负了也就欺负了,花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看不见,可现在她在皇帝面前挂了号,又是幽王妃,裴氏难免忐忑。 就在母女二人等着花不羡回答时,祁璇不怀好意的插了一句嘴,“五嫂?不是回门吗,为何不见我五哥来呢?” 花不羡,“怎么,我只有站在你五哥身边,才配得上你叫一声五嫂?” 说着,她随意的拨弄了下头上的玉钗。 和皇家子弟身上的玉牒一样,都是皇家身份的象征。 花不羡的意思很明白,认不认的,可不是祁璇一个公主说了算。 “你……你少得意!”祁璇吃瘪,羞愤开口。 周王见她如此快就败下阵来,多瞧了花不羡几眼,摇了摇头。 祁明霄始终一言不发,但连他自己都没发觉,本该注视在花锦绣身上的目光,此刻全乱了,像被不知名的魔力影响,根本无法从花不羡身上收回。 “哼,本公主都在这儿站半天了,花锦绣,赏花宴还办不办了?”尴尬之下,祁璇耍起了公主脾气。 裴氏和花锦绣立马拽住这个台阶,笑容满面的转身引路。 “是是是,方才那些不过是误会,我们自家人关起门来解决就是了,可不能耽误贵人们的雅兴。走走,茶水点心都备好的,诸位贵人能够光临,相府蓬荜生辉。” 一群人无视花不羡往里走。 蓦地,花不羡身旁的轿子动了,从上面走下一个丰神俊朗,浑身肃杀之气的男人。 男人一身月白色蟒袍,金丝勾勒,水蓝的镶边,自是贵气天成,不怒自威。 “羡儿,你可真调皮。”他嘴角带笑,低头间,眼神满是宠溺。 随着他的出声,前方一行人回过头,惊愕的发现,这不是幽王吗? 见到他,最高兴的莫过于祁茵,“五哥!” 小丫头恨不得直接冲到他面前才好,又碍于花不羡的关系,生生止住了脚步,嘻嘻笑,“原来五哥一直都在轿子里呀,肯定是不放心五嫂一个人回门。” 祁元殇语调意味深长,“羡儿心思单纯,本王自是不放心,再者,既是回门,哪有她一个人来的道理?三哥,你成过亲,你来说说,我这话可对?” “对,对对。”周王摸着鼻子笑。 前方,裴氏母女以及祁璇,尴尬得脚趾头都要抓地了。 这个幽王,来了却不露面,害她们刚才当着他的面做了那么多蠢事…… 尤其花锦绣,目光几乎凝住,有几分痴迷 ,但还是强迫自己低下了头,对着祁元殇浅浅一礼,“幽王殿下。” “不敢,本王草莽一个,哪值得花二小姐屈尊?” 这话,是讽刺她贼喊捉贼。 “在乞丐的事情没个定论之前,本王和本王的王妃不会踏入丞相府半步。” 这话,是替花不羡讨公道。 看着男人刀凿斧刻般的侧脸,花不羡竟不自觉有几分晃神。 她这幅样子落在祁元殇眼中,男人熨帖一笑,“是不是觉得本王还有点用?” 带他来,不就是当挡箭牌的吗? 要不然以她一人之力,怎么可能对付得了眼前这些妖魔鬼怪。 “自恋狂!”花不羡轻哼一声,收回视线,扬了扬下巴。 一副不买账的傲娇模样。 “乖一点。”祁元殇主动牵起了花不羡的手,察觉到她没有挣扎,心里更加高兴,可看向裴氏等人的神色,却是冰渣子一样冷,“丞相夫人以为本王是开玩笑的吗?” 裴氏被他的目光吓得,双腿顿时一软。 差点摔在地上时,被花锦绣扶住了,“娘,不然还是让爹出来和王爷交涉交涉,那件事,我们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分明就是想抵死不认。 裴氏当然知道不能认,所以哪怕冒着被花曌休了的风险,她也还是找了花曌。 毕竟,替嫁的事情如 果没有花曌的默许,一切是不可能那么顺利的。 只是她安排的那些乞丐…… 裴氏咬咬牙,大不了就被花曌再多骂几句,最近还挨骂挨得少吗? 无论如何,今天不能毁了女儿的赏花宴。 于是乎,等花曌现身时,便说是裴氏身边的寒烟自作主张,一切都是她所为。 花曌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羡儿,爹的错,是爹这么多年忽略你了。那个贱婢爹已经把她关在了柴房里,等赏花宴结束了,你想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 花不羡觉得好笑,“寒烟为何要害女儿?” “她说,是刚进府的时候被你娘罚了板子,导致她走路有点微微的跛,害的她被从小定亲的夫家休弃,如此深仇大恨,自然要报复在你身上才能甘心。” 花曌一口气说完,期待的看着花不羡。 显然,他已经被裴氏说服了,无论真相如何,这便是真相! 一切都没有花晟娶妻,花锦绣攀龙附凤重要。 如果此刻花不羡要求花曌和裴氏给她下跪,恐怕这两人都会毫不犹豫的照做。 原来,他们也能是严父慈母呢? 可为何,这份宽宥慈爱不曾在原主身上体现半分? 原主在丞相府过去的十五年,除了无情、残酷、凄惨、悲哀,还有什么? 想让她放过他们,门儿都没有! 第103章 就现在吧 “原来是这样呵……”花不羡轻飘飘的语气和眼神,极具讽刺。 裴氏心里暗恨不已,面上却好声好气的哄着,“好羡儿,是母亲御下不严,导致发生如此荒谬的事,好在你及时发现,没有酿成大祸。你放心,母亲稍后一定给你做主,打死那个黑心的贱婢!” “稍后?” 花不羡一声冷笑,“不用了,就现在吧!她不是很在意自己的腿吗?便打断她一条腿,看她能不能真的反省错在哪儿了!” 只要是有眼睛的,都能看出,寒烟是在替裴氏顶罪。 只是不知道,如果裴氏接受了花不羡的建议,寒烟还能死心塌地的不乱说话吗? 花不羡要的,从来都不是一个“死”字。 她想让这些人死太简单了,一副毒药的事儿,但死,对这些狼心狗肺的恶人,反而是宽恕。 她要让整个丞相府上下生不如死! “这……”裴氏面露挣扎,毕竟寒烟也跟了她许多年。 而且,她如何看不出花不羡的心思,这是要故意使寒烟寒心,万一寒烟断了腿,对她心生怨怼了怎么办? 寒烟知道的,可不止她找乞丐侮辱花不羡这一件事! 就在裴氏犹豫不绝时,祁元殇肃杀的面容豁然一冷,瞥向花曌,“看来相爷和夫人还是舍不得那婢女啊……” 语气不见多重,却无端令人心脏发紧。 花曌忙不迭假笑道,“没有的事,下官哪里敢……” 边说,边惕了裴氏几眼,让她赶紧抉择,别小不忍乱大谋! 裴氏顿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狠狠一咬牙,“好!我为了羡儿,自是什么都愿意做的,但寒烟毕竟跟了我多年,行刑之前,我再去和她说两句话,也算全了我们的主仆情分。” “随便。” 花不羡不在意的勾勾唇,裴氏不就是想去敲打一下寒烟吗?逼迫也好,利诱也罢,无非是让寒烟少抖出她做的坏 事。 要是手段更狠一点,直接摘了寒烟的舌头都有可能。 花不羡从没想过能靠一个寒烟如何,裴氏掌握花府这么多年,做的那些事,真当花曌半点不知道? 装聋作哑罢了。 说到底,裴氏的心还是向着花府的。 只这一点,花曌就能原谅她许多。 只不过,花曌要是知道裴氏在外面有人,嘿嘿,那场面就很好看了。 裴氏这一去,没用多长时间。 花不羡可以等,太子妃周王这些人可没那么好的耐心,本来出门参加宴会就是图个乐子,谁曾想还能遇上见血的事,如果不是花曌腆着老脸招呼,他们怕是都想转身就走。 裴氏脑海里都是寒烟一声声的惨叫,心头哆嗦一下,对着花不羡身边的男人行礼,“幽王殿下,人已经处置完了,现在,您和羡儿可以入府了吗?” 她做梦都想不到,居然还有小心翼翼求花不羡入相府的一天。 把她送上花轿时,她恨不得花不羡从此与相府再无关系,能死在外面更好。 这才多少日子?一切仿佛都已经失去了她的掌控。 闻言,祁元殇眼皮都未朝裴氏抬一下,反而认真又带着一丝纵容的看着花不羡,“嗯……羡儿觉得呢?” 花不羡微微一笑,“那自然是要入府的,不然我这么大老远的过来,难道就为了在相府门口打一场口水仗?” “口水仗也怪累人的,来人,给王妃端一盅燕窝润润嗓子。” “你怎么还准备了这个?” 祁元殇眼尾都在笑,“那还不是怕丞相府的东西太糙了,入不了你的眼。” 两人旁若无人的说着话,给人的感觉,就好像处在甜蜜期的小夫妻。 尤其花不羡的衣裙是蓝色的,祁元殇袍子四周的包边也是同样的蓝,两人站在一处,无异于一副相得益彰的画儿。 花锦绣看着,心脏的位置宛如被人狠狠捏了一把 ,说不出的难受。 为什么?为什么花不羡和以前变化那么大? 幽王……也似乎并不像传说中那般不近人情,他居然在对着花不羡笑! 比对着自己时和善多了! 从来没被别人甩过脸子的花锦绣,此刻除了愤恨,还有浓浓的不甘。 花曌一听花不羡愿意进府,笑得别提多和蔼,“这就对了,父亲从前忽略了你,以后不会了。走吧走吧,到里头暖和暖和身子就该用午膳了。” 他们一走,门房赶紧把围观的吃瓜群众驱散,“走走走,丞相府门前岂是你们看热闹的地方!” “哼!”四公主碍于祁元殇的原因,没能把花不羡怎么着,但心里十分不痛快。 一到暖阁,就趾高气昂的哼了一声。 花不羡正喝着燕窝,见状问祁元殇,“这燕窝,还有多的吗?” “你喜欢?” “我是瞧着四公主嗓子好像不舒服,也给她端一盅吧!” 却见祁元殇脸色刷一下暗了下来。 花不羡奇怪,“怎么了?” “羡儿,你不是不知道我们王府拮据,本王能给你随时备着这些吃的喝的就不错了,哪还有别人的份儿?四公主贵为公主,皇上最喜欢的女儿,难道缺这点燕窝吃吗?乖,好好吃你的,甭操心别个了啊。” 祁璇,“……” 她有说自己要吃燕窝吗? 被这两人三言两语一讲,就好像她是因为花不羡有燕窝吃而自己没有才发作似的! 她堂堂皇家四公主,眼皮子还没浅到那个份儿上! 祁茵躲在一旁笑,五官都因此明媚起来。 祁璇有点怵祁元殇,不敢对着他发作,于是把气撒在祁茵身上,“你怎么回事,在宫里的时候死气沉沉的,出来就笑得这样开怀?” 就差指着祁茵的鼻子说她平日里太晦气。 祁茵一愣,还没找到话反驳,花不羡已经先她一步开口,“四公主,你这意 思,不笑有罪,笑也有罪?我到奇了,顺天府管着整个盛京大街小巷,怕是都没四公主管得宽吧?” “你——”论口舌,祁璇哪是花不羡的对手。 祁明霄眉头一皱,站出来道,“今日是丞相府的主场,幽王妃这般咄咄逼人不太好吧。” 他话音刚落,祁元殇一把将花不羡拉到了身后,上前一步淡道,“六弟啊,我没记错的话,父皇褫夺你亲王封号的时候,还罚了你三月的禁闭,这才过去一半,你是怎么被放出来的?” 这话,总叫人觉得不太对劲。 什么叫“被放出来”? 祁明霄本就阴沉的脸色越发黑了,“五哥,父皇让我歇朝,可没不许我在外走动!” 说起这事,他心里的恨意就有点无处安放。 十多年,他汲汲营营,好不容易实力和太子不相上下了,可这突如其来的惩罚,却让他损失惨重,好些站在他这边的大臣都有了退缩的意思。 更有甚者,直接转投了太子的阵营。 其中必然也有不少向老五、老三示好的吧? 说到底,只要是皇子,就没有不觊觎那个位置的,而他们所做的一切,有时候表面上看,目的五花八门,但归根结底还不是为了皇位。 “哦,是吗,那怪不得六弟挺闲的,连这种女人之间的口角都要争着出头。” 祁明霄,“……” 他的唇抿成了一条线,“五哥自己不也是!” 祁元殇,“本王是为了自家媳妇儿,自然算不得管闲事,六弟和本王能一样吗?” 这话,简直没把祁明霄气出个好歹。 连卫姣都不得不拉了祁璇一把,不让她再和祁元殇起冲突,“算了,今日这场子,幽王明摆着不想给任何人面子,大概是为了报复之前大家谣传他的那些?再者,我也算看出来,丞相府和幽王妃之间,估摸着事儿不少,咱们隔岸观火不好吗?” 祁璇 这才歇了心思,安静的吃起了饭。 周王举杯和太子妃碰了一下,“二哥身子不好,太子妃总代替他出来应酬,很累吧?” “还好。”太子妃端庄有余,而通透不足,这是大家都知道的,所以她假装听不懂周王的言外之意,反而笑着反问一句,“三殿下怎么不把王妃一起带出来,本宫似乎好长一段时间没见她出门儿了。” 周王端起酒杯一举喝下,淡淡道,“哦,王妃不日前查出有孕,还没坐稳,不便出门。” 这话,成功让太子妃的脸色无比难看。 因为太子不仅身子羸弱,子嗣也很有问题,几个成年皇子之中,就太子身边女人最多,不但正妃侧妃齐全,还有几个小妾,但一个怀上身孕的都没有,太子妃因此还被皇帝训诫过,说她善妒。 太子不比其它皇子,他有承继大统的责任。 而开枝散叶,福泽绵延,也是有资格承继大统,保证江山社稷一代一代往下传的考量之一。 如果太子始终没有子嗣,无异于对他的继承权有很大影响。 花不羡看了会儿周王和太子妃打机锋,回头便对祁元殇咋舌,“你们皇家的人,是不是都长了七八个心眼子啊?” “也许吧。”祁元殇对这个话题不太感兴趣。 真实情况也是,他不恋权势,更喜欢边关自由自在的生活。 但他不得不回到盛京,因为只有在这里,才能查清外祖父一家的冤案,为他们洗清罪名。 正落寞的想着,面前的碗碟中,一个肥嘟嘟的鸡腿被夹了过来,花不羡一脸浅笑嫣然,“吃肉吧,吃肉能让人心情变好。” 美食的治愈能力杠杠的。 花不羡不开心的时候,就喜欢吃炸鸡汉堡。 可惜这里没有。 不过也不难做,看在祁元殇今天努力当个好保镖的份儿上,花不羡觉得自己可以考虑一下,回府之后给他做一顿新奇的吃食。 第104章 活色生香 吃完饭,便是逛梅林,看花消食的活动了。 为此,丞相府特意增建了几处亭子,四周都用厚厚的稠帘遮挡起来,亭子里烧着炭火,或棋盘、投壶、琴棋书画的备着,只为了让今日来的人宾至如归。 荷塘上还有一座五人高的观景楼,雅致高耸,可以将整个梅林尽收眼底,景色一绝。 花瞾恬不知耻的以公务为借口把祁元殇喊走了,花不羡百无聊赖登上观景楼,眺望了不一会儿,就看到林子里一个红色身影快速的朝着某个亭子接近。 能看好戏,花不羡当然不会错过。 只见花锦绣快走了一段儿,快到亭子时,又蓦地停下来,问身边的玉琼,“怎么样怎么样,妆容没乱吧?” 离得远,花不羡听不见声儿,但能凭借唇语分辨出主仆两人的谈话内容。 玉琼几句话将花锦绣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接着鼓励花锦绣赶紧进亭子。 因为亭子是封闭的,所以花不羡看不到里头有谁,不过能让花锦绣这个样子,肯定是个男人。 花锦绣小心脏砰砰直跳,虽然和明霄哥哥已经不是第一次私下见面了,可今天丞相府人多,她怕被发现,却又正因为这样,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兴奋。 花不羡在幽王府站住脚又如何,与明霄哥哥比起来,幽王无论是圣宠还是势力都逊色了一大截。 最重要的是,幽王没资格竞选皇位。 想到这,花锦绣脸上得意之色更甚,拉过玉琼,压低声音,“去吧,按我之前说的做,必须要让那个贱人好看,等幽王看了她不要脸的骚样儿,看还会不会宠着她!” 风光无限只能是她花锦绣一个人的,花不羡根本不配! 玉琼很了解自家主子的心思,点点头转身离开,一路鬼鬼祟祟的,瞧见其他人都佣簇着裴氏和太子妃去了另外一边,心中的大石总算落下。 而花锦绣深呼吸一口气后撩开稠帘走进亭子,花不羡也得以从帘子缝隙看到里面人的真容,居 然是他? 花不羡好看的眸子突得眯起,帘子落下,却又如同波浪似的晃动了一会儿。 估计里头的景色会更不错,可惜看不见了。 花不羡颇为惋惜的收回目光,却看到远处不同的两条小路上,花锦绣身边的玉琼奇奇怪怪,裴氏身边的康嬷嬷火急火燎,都急着去办什么事。 花不羡短暂的思考过后,对着丞相府后院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团子一边给她倒茶,一边好奇,“王妃,这样幻影姐姐真的能听见吗?” “不知道,试试呗。”花不羡倒是没那么在意,实在不行,她可以自己去。 然而不一会儿,一个身影便避过众人出现在了她面前,“主子有何吩咐?” 不是别个,正是幻影。 她如今跟在菊香身边,菊香只知道她是花不羡安排过来的,至于幻影都会些什么,她并不了解。 如果知道自己身边跟着的,居然是辰国上下名声大噪的幽冥阁暗卫,恐怕吓死。 “菊香那边如何?”花不羡先问一句。 幻影低着头,她到现在都还没想通,为什么自己莫名其妙就成了王妃的人。 不过主子这么干脆就将她舍了出去,可见王妃在主子心中的地位不一般。 说好的冲喜王妃呢? 回头该找几个影诉诉苦,顺便打听一下最近是不是发生了很多自己不知道的事。 “回王妃,她很好,每天好吃好喝的,裴氏倒是暗中使过几回绊子,但被属下挡下了。” 花不羡,“不错,你办得很好。” 说着,她才又递给幻影一瓶药,“喏,接下来十天的去疤膏,再来两轮,你脸上的伤疤就基本看不见了。” 花不羡是个说到做到的人,既然幻影给她办事,答应人家的便要兑现。 至于对方到底有几分衷心,花不羡并不关心,反正她又不可能给幻影派什么重要的活儿。 幻影接过药膏,心中五味杂陈。 她能说,她一点也不想祛疤吗? 就是因为长得太好,父 母兄弟才会突遭厄运,自己也失去了家人关爱,还差点沦为那个变态的禁脔,所以,她才亲手毁了自己的脸。 这样还不够,又学了制作人皮面具,就是为了让原本的脸永远不见天日。 谁知道还能遇上如此“惜才”的王妃呢? 摇摇头不去想这些,幻影抬眼,“主子还有别的事吗?” 花不羡指了指玉琼和康嬷嬷的方向,“能不能弄清楚这两人到底要干什么?” 这对幻影来说不是难事,很快她就回来向花不羡复命了。 “玉琼安排了一个倒夜香的男人在客房里。”幻影道,“至于康嬷嬷,喊了几个乞丐,要把断了气的寒烟抬去乱葬岗埋了。” “寒烟死了?”花不羡睁了睁眼,裴氏的速度这么快? 看来寒烟确实知道她很多见不得人的事儿。 幻影点点头,又摇头,“快死了,属下远远看着,还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花不羡眼中闪过一抹光,“好,你替我继续盯着玉琼,我跟过康嬷嬷那边去看看。” 安排好之后,花不羡果断带着团子跟上了康嬷嬷。 因为裴氏的交代,康嬷嬷一直都没让寒烟离开她的视线,花不羡眼看板车快要出城了,才飞快动手打晕了康嬷嬷。 随后,她丢给拖车的两个乞丐一锭银子,“带她去乱葬岗,想办法让她相信你们把人埋了。” 乞丐一见花不羡给的银子多,二话没说丢下破布娃娃似的寒烟,然后把康嬷嬷给抬上了板车。 花不羡则是带着寒烟来到附近一家医馆。 药童一看寒烟那状态,直摇头,“不行了不行了,救不活的!” 团子绷着脸,“不要你们救,给我们腾个空间就行。” “这……”药童为难。 掌柜的听见忙不迭走过来,“不行不行,一会儿人死在医馆多晦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医馆医死了人呢!” 听见这话,团子十分生气,下意识就要理论,却被花不羡一锭银子扔过去就搞定了。 花不羡冲团子眨眨眼睛,“记住了,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叫问题,别的咱们没有,钱有的是!” “我知道了,王妃真霸气。” 团子一脸激动和骄傲,看看,这才是身为王妃的气度,其他人根本不能比。 有了单独的空间,花不羡很快开始给寒烟进行诊治,她手速很快,团子都没看清楚她是怎么操作的,寒烟便醒了过来。 不过并不能自己下地。 睁开眼,看见是花不羡主仆,寒烟本能的想要咬舌自尽,被花不羡果断卸了下巴。 花不羡语气带着笑,可却比任何时候都冷,“先别找死,我说,你听着! 我知道,裴氏肯定用了什么手段威胁你,甚至于买了你的命,我救你,不是想你和她对着干,也不会承诺替你解决所有的问题。 但是,你如果能在花瞾面前说几件裴氏做的坏事,让我凭借这个要回我亲生母亲的嫁妆,我便能尽量替你治好伤势,还能给你一笔钱,让你永远离开京城过安稳的日子。” 花不羡这话说完,寒烟一双眸子豁然睁大,似乎不敢相信她给的条件这样好。 “我说的都是真的,要不要选择,在你。” 花不羡站在床边,窗子的光照在她身上,让寒烟有种见到神明的感觉。 “你肯定以为我想用你置裴氏于死地吧?确实,裴氏该死,可是她近来身体出了问题,臭气熏天,活生生的人却莫名散发出类似于尸体的气息对不对?” 闻言,寒烟的眸子瞪得更大,几乎脱眶。 唇瓣一张一合,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的样子。 花不羡摇摇头,“你不必纠结我为什么会知道,总之,她本来就活不久,而我现在要做的,只是拿回我母亲的嫁妆。 裴氏的命,自有别的方法收。” 这样一来,裴氏在花瞾那儿纵然会失去一些信任,但不至于没命,也就不会太过于狗急跳墙。 濒临死亡的人,反而对求生的欲望更加强烈。 寒烟最终还是 答应了。 花不羡拿钱让团子重新给她买了一套衣裳,然后做了一些简单的改装,最后用一辆轮子将寒烟推了出来。 药童和掌柜看到不仅活过来,而且状态大变样的寒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这是刚才那位受伤很重的姑娘?” 团子哼了一声,“干什么,还觉得我们晦气?有我家主子在,怎么可能让你们医馆出现死人!” 掌柜的脸色无比僵硬,“不,不不,小的是佩服夫人的医术,当真是出神入化,起死回生啊!” 团子高抬着下巴,“现在说好听话有什么用?我家夫人的医术,就算是钟神医来了也得夸奖两句。” “团子。” 花不羡唤一声,提醒团子少说两句,出门在外还是低调一点好,而且现在最重要的是带寒烟回丞相府。 折腾这一趟,前后也就花了不到半个时辰。 宾客们不是兴致勃勃的逛梅林,就是和花锦绣一样偷偷摸摸的与心上人约会,太子妃和裴氏也相谈甚欢的模样,根本没有人发现花不羡主仆不见了。 当然,祁元殇从花不羡离开丞相府那一刻便知道,但他为了让花不羡便宜行事,反而耐着性子多陪了花瞾一会儿。 直到暗卫传讯说花不羡回来了,祁元殇毫无预兆直接起身,“本王坐了半天,腰有点不舒服,要不相爷一块儿出去走走?” 花瞾一愣,反应过来只得颔首,“好好,难得与殿下说上这么许多,本以为殿下生性高冷,不喜言谈,却原来是下官对殿下了解得太少的缘故。” 祁元殇径直迈步就走,实在觉得花瞾有点啰嗦过头了。 但刚出门,就被花不羡带着寒烟堵住,花不羡脸上笑容十分灿烂,“爹,王爷,你们聊还行吧?不介意的话,我也来说上几句。” 花瞾瞪了花不羡一眼,“男人之间说事儿,女人不要随便插嘴!” 祁元殇,“进屋说吧。” 花瞾,“……” 有种被无视到了的感觉。 第105章 不及一个你 眼看花不羡将轮椅上的人一块儿推进他书房中,花曌一对浓眉不自觉的蹙在一起。 “这是谁?你带她进去做什么?” 花曌走在最后,他刚迈过门槛,团子从后面砰一下将门关上! 花曌的小心脏好像也跟着撞了一下。 但见祁元殇始终一声不吭,花曌到底没敢发作。 花不羡扶着轮椅,似笑非笑,“父亲这般健忘,连她是谁都认不出来了?” 随着她话音落下,低着头的寒烟抬起了脑袋。 花曌登时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你,你是……” “相爷,我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寒烟。” 毕竟被打断了腿,而且还有不少别的伤,寒烟说话有几分虚弱,眼神,却很犀利。 她不是不恨,为裴氏做了那么多,到头来,只能是卸磨杀驴的结果。 而且裴氏还用她老子娘要挟,让她不得不选择去死。 怎么能不寒心呢? 不过寒烟也很清楚,她只是蚍蜉,撼动不了大树,所以她并不奢望报仇,只要能像花不羡说的那样,从此逃离盛京这个吃人的地方就好了。 花曌回过神来,眸子狠狠的缩了一下,“你还活着?” 他以为裴氏已经把人弄死了。 一个替罪的丫鬟,还指望她活着继续卖命不成? 花曌的这种反应,在寒烟预料之中,她看了眼花不羡,嘴角讽刺的勾起,“是,奴婢还活着。奴婢有几句话想和相爷说,关于相府后院总是有姨娘滑胎,还大多是男胎的原因,以及先夫人秦氏……” “闭嘴,你闭嘴!”不等寒烟说完,花曌突然怒起打断。 花不羡眸中划过一抹狠色,“父亲着急什么,让她说下去啊。” “一个罪奴的话,如何能信!”花曌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 花不羡是想翻秦氏的旧账? 他眼神闪了闪,显然是心虚的,却打起精神强作镇定。 正要继续出声训斥,祁元殇放下茶杯,语气不疾不徐,“总归没什么事,本王也想听听看。羡儿嫁给了本王 ,她的生母便是本王的生母,传闻相爷青云直上之时爱妻逝世,相爷还因此在朝堂上哀痛大哭,想来,如果其中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相爷也会很气怒吧?” 花曌,“……” 确实很气怒,却是被人翻旧账的气怒! 他做梦都没想到,花不羡这个他向来看不上的女儿,某一日会给他这样的难堪…… 然而,让他更难堪的,显然还在后面。 寒烟每说出一件裴氏做的坏事,花曌的脸色都要难看一分,直到他彻底忍不下去了,狠狠一拍桌子,“够了!” 花不羡脸上挂着笑,“父亲这是生气了?也难怪,我听着都觉得好气,如果不是裴氏,父亲现在恐怕十几个儿子都有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花曌赤红的眼瞪着花不羡。 他很想否认寒烟说的是事实,可话到嘴边,又干涩的咽了回去。 裴氏,真的没做过吗? 往事一幕幕的在脑海中闪现,阮姨娘、安姨娘……还有几个甚至已经模糊了长相的女子,她们都怀过他花曌的孩子,可没有一个保住了,即便偶有一子半女能生下来,也活不到成年。 他知道裴氏没有表现的那般大度,可也很难想象,她居然恶毒至此! 寒烟说着说着,便提到了秦氏的死。 “相爷,夫人其实还在闺中之时,就已经定期给秦氏下一种慢性毒药了,正是因为这种毒药,二少爷才会一生下便伴有心疾。” 花曌心里一个咯噔,虚得不敢去看花不羡的眼睛。 可是,听见这话的花不羡并没有太过激的举动,反而十分平静,“寒烟,你说我母亲打过你板子,所以你恨她?” “是。” “那裴氏的慢性毒药,便是通过你的手下到我母亲的吃食里的?” “是!” 寒烟不想承认,但她知道,花不羡既然问出口,恐怕早就已经查到了。 与其说谎,还不如干脆承认。 她不是说,只要自己听话,就可以放自己一马的吗? 正想着,头顶 一片阴影笼罩了下来。 寒烟抬起头,便看见花不羡不知何时重新站到了她面前,唇瓣弯成奇怪的弧度,“你做到了答应我的事,你的命,我可以替你保住。” 听到这话,寒烟顿时松了一口气,可还没等她露出劫后余生的欢喜,腿上的剧痛便让她控制不住的尖叫出声,“啊——” 伴随着骨头折断的声音。 寒烟一身的新衣裳瞬间便被汗水浸透,双手用尽力气的攥住扶手,面色极度痛苦,“为……为什么……” 明明答应放了她的。 花不羡,“保命,和让你再也不能站起来,是两回事!裴氏打断了你一条腿,是为了讨好我,我打断你一条腿,是为了我死去的母亲和疾病缠身的弟弟。 寒烟,你若是不服,我等着你随时随地向我报复!” 她真的好气,气花曌的无为,气裴氏的狠毒,气寒烟的睚眦必报! 可再生气,秦氏也回不来了。 她能做的,就是照顾好自己,和照顾好原主唯一的弟弟花语。 想到这,花不羡倏地看向装死的花曌,“父亲,你听见了吧?裴氏蛇蝎心肠,我以前在她手里,过的就是生不如死的日子!” 花曌唇瓣动了动,“是……是父亲被那贱人蒙蔽了双眼。” “所以父亲要休了她吗?” “不……没那么简单,羡儿,她父亲是内阁大学士,姑母是伯府老夫人,还有很多错综复杂的关系,羡儿,小不忍则乱大谋,裴氏的事儿,父亲必须从长计议。” 已经猜到结果的花不羡幽幽一笑,“明白,任何事任何人,都没有父亲的官位仕途重要。我如此,母亲如此,弟弟也是如此。我就不该对父亲有任何期待不是吗?” 来自于原主的伤感情绪成功的影响了花不羡片刻,再抬眼,她已经一切如常,“那么,我便和父亲来谈谈别的赔偿方法吧。” 花曌瞪大眼,显然没想到花不羡如此“势利”。 前一刻还在谈感情,后一刻,就直接转金钱上了! 但花不羡正是基于这一点,利用了花曌为数不多的愧疚,不仅强势的要回了秦氏当初所有的陪嫁,还让花曌心甘情愿多送了两间繁华街市的铺子和郊区一处较大的宅子。 “如此,就谢谢父亲体恤了,毕竟母亲没过世时曾说过,她的陪嫁都是要给女儿添装的,至于父亲给的,便当是女儿真正的陪嫁吧,以后女儿会好生养着弟弟,绝不让父亲除了裴氏所生的晟哥儿之外,再操心他人。” 这话…… 花曌觉得花不羡在挖苦他,但他没有证据。 目的达成,花不羡头也不回的离开书房,顺道将寒烟也迅速处理了。 其实很简单,她只需给寒烟一份假死药,顺道还有治伤续骨的各种药剂,以及银子就行。 至于寒烟最终能倒腾成什么样,关她什么事呢? 一个间接杀人凶手,花不羡没有要她的命,已经是格外仁慈了! “开心了?”祁元殇走在花不羡身边,瞧她已经是第三次把那张皱皱巴巴的嫁妆单子给拿出来看了。 上面,多了几行新字,正是花曌允诺的铺子和宅子。 还盖了花曌的私章。 有了这个,裴氏就算是喊破天都没用,闹大了,花不羡还可以去衙门击鼓鸣冤,说丞相府侵占她母亲的嫁妆。 总之这一大笔财产,花不羡仅仅略施小计便拿到了手。 这个女人,不仅聪明,目的性更强。 祁元殇刚才一度觉得,她会不会被仇恨冲昏头脑,坚决要花曌休了裴氏。 事实证明,她的脑子足够清醒。 闻言,花不羡将嫁妆单子揣回了怀里,抬起下巴冲祁元殇浅浅一笑,“如果王爷能陪我再演出戏,我估计会更开心。” “你开心了,本王能有什么好处?”祁元殇不按常理出牌。 花不羡眨眨眼睛,“惩恶扬善不算好处吗?王爷可是心怀苍生的人。” 天下苍生不及一个你。 不知怎么,祁元殇心头霎时冒出这么一句酸溜溜的誓言,当然,他没说出来。 不是 嫌酸,而是不敢说。 肯定要被花不羡嘲笑! “不算!本王可不是什么好人,你要不相信,可以多找萧熙和常岚打听打听。”祁元殇突然绷起了脸,硬邦邦的道。 花不羡顿感莫名,“你……今天没吃药?” “吃什么药?” “哦,没什么!” 正当花不羡极力的想着说服之办法时,祁元殇又说话了,“让本王配合,也不是不行。” “嗯?” “事成之后,本王可以要求你做一件事。” 花不羡撇嘴,“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对话似曾相识,当初王爷与我打赌巫医和端王一事,我赢了,今儿,便兑现来让王爷配合我演戏好了!” 祁元殇,“……” 居然没忽悠成? 内心有些小小的遗憾,可看着花不羡灵动夺目的样子,又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不就是演场戏,只要是她搭的戏台,他甘之如饴。 口哨声之后,幻影找了机会,迅速的将玉琼那边的情况说给花不羡听,“主子,我当那丫头安排那个倒夜香的丑男人是要干嘛,她……她给那个丑男人下了媚药!” 花不羡,“?” 什么情况,玉琼的口味这么重? 她摇摇头,“没想到花锦绣教养出来的丫鬟,居然有这种爱好,该不是她自己喜欢吧?” 幻影:我是谁,我在哪,我听见了什么! “啊!不是!”幻影瞧了瞧一旁的祁元殇,整个都快抓狂了,“那丫头在弄陷阱呢!我亲耳听她说的,让中了媚药的丑男人藏在灌木丛里,等主子去到那边的时候,生扑主子,然后再这样那样……嗯,主子的名声就毁了。” 花不羡眼睛一亮,“这个计策不错啊。” 幻影:现在是该夸奖对手的时候吗? 花不羡下意识敲了敲桌面,“我有点好奇哎,玉琼怎么保证我一定会经过夜香男蹲守的灌木丛?” 她刚说完,便见幻影哆哆嗦嗦拿出了一件东西,看见那东西,花不羡漂亮的双眸几乎瞬间压成一条直线。 第106章 思春 那是一个藕荷色的荷包,荷包正反面都绣着玉兰花,右下角隐约还有小字。 花不羡脑海中跳出一件事来,没等细想,自个儿先一哆嗦。 也太狗血了吧! 简单讲,就是原主和府上账房的儿子有过情窦初开的拉扯。 当时,幽王还远在边关,原主在裴氏的磋磨下日子难过,账房的儿子对原主一见钟情,便想方设法的讨原主欢心。 给她买些小玩意儿,还给大厨房的下人塞银子,就为了原主能吃上热菜热饭。 偶有一次,原主在外院遇上了程子安,程子安大胆向原主表明心迹,原主既害怕又慌张,不小心掉了荷包被程子安捡了去。 原主心知荷包的重要性,想办法多番索要,而程子安舍不得归还,后来……这事儿不知怎么传到了花锦绣耳朵里,她没有向裴氏告状,反而将原主当乐子一般,想起来就讥讽嘲笑几句,乐此不疲。 所以,花锦绣很清楚,一旦这个荷包出现,花不羡铁定会上当! 至于她又是怎么从程子安手里把荷包搞来的,不得而知,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花锦绣踢到铁板了! 等着看她身败名裂是吧?那就看看到底是谁身败名裂好了! 花不羡一张脸淬了冰,“玉琼现在在哪?” 幻影只觉周遭温度猛然下降了许多,“属下把她打晕了,就藏在灌木丛里。” “那个夜香男呢?” “也打晕了。” 无论是从王妃的人的角度,还是王爷的人的角度,幻影都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花不羡被算计而什么都不做,但她倒也留了余地,仅是把人打晕了。 闻言,花不羡满意的笑了下,“不错,本王妃没有看错你,是个机灵的。” 说着向祁元殇微微一笑,“王爷,帮忙吗?” 祁元殇的视线落在花不羡手中的荷包上,“你的?” 花不羡,“算是吧。” 从她现代 人的观念,一个荷包算什么,一夜情都是正常的好吧。 但古人不同,夸张的,小名被外男知道了都要出家当姑子。 所以这会儿,祁元殇看那荷包的目光很黯很沉。 当然,他从未怀疑花不羡不检点,只是心中冒出花不羡曾经有过倾慕对象这种想法,便十分不好受,仿佛被什么狠狠刺了一下。 “嗯。”嗓音闷沉,“你想让本王怎么帮?” 花不羡意外,一下子又这么好说话了? 但她没闲心管那么多了,再不抓紧实施计划,一切都来不及了! 所以花不羡直接凑到祁元殇耳边,把自己的计谋告诉他,说完,冲男人挤挤眼睛,“能吸引多少人过来,就看王爷的本事了。” 祁元殇一张俊脸黑黢黢的,比中毒了还要灰暗。 “你把本王当什么了?吸引蛇虫鼠蚁的香饽饽?” 闻言,花不羡没控制住噗嗤一声笑,“王爷说笑了,诸如花锦绣一类的大家闺秀,怎么能比喻成蛇虫鼠蚁呢,蜜蜂蝴蝶差不多。” “所以在你心里,本王便是那招蜂引蝶的好手?” “呃……”花不羡一时语塞,噘嘴迎上祁元殇的目光,“王爷别较真了行不行,时间紧张,王爷也不想我背上偷汉苟且的名声吧?” “你想被打?!” 花不羡一愣,“嗯哼?” 祁元殇面色肃冷,“本王不想再听到你把那四个字用在自己身上!” 哪四个字? 回忆了下,花不羡才反应过来,是“偷汉苟且”。 这男人当真小气,是他自己介意吧? “好好好。”花不羡为了让他帮忙,果断妥协,“我保证不说了,这下,王爷可以去了吗?” 终于,祁元殇不再扭捏了,转身便走。 花不羡看着他离去的身影一会儿,才带着团子和幻影往后花园走去。 到了地方,花不羡照着玉琼的样子给幻影做易容,好了之后 ,吩咐幻影去前院找花锦绣释放烟雾弹,而她则和团子一起,飞快的将真玉琼和夜香男一起搬到客房,顺便,还替两人把外衣都脱了,再撒上催情的药物。 一会儿大部队过来,好戏正好可以开锣。 做完这些,花不羡一扫方才抑郁的心情,带着团子猫在附近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静静的等待…… 这边,祁元殇一边充当着“香饽饽”,一边命其它暗卫去打听“荷包”的事儿。 猜测归猜测,他更迫切的想知道真相。 不一会儿,许久前发生的事情就变成了文字出现在了祁元殇手里。 他一目十行看完,蓦地,一张纸捏成了团状,“丞相府,竟欺她至此!” 暗影也觉得自家王妃好可怜,“王爷,要属下做什么吗?” 做什么?祁元殇有种掀了丞相府的冲动! 但他很快冷静下来了,嘴角勾起冷酷的弧度,“不用,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她了,现在,她有绝对的能力为自己报仇,本王只需等着欣赏便好。” 他喜欢现在的花不羡。 至于以前那个怎么回事,祁元殇选择不去考虑。 “哎,快看,那不是幽王殿下吗?”果然没多久,便有人发现了祁元殇,就算男人一张脸臭得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也不妨碍有些闺秀热情的往上凑。 脸长得好看就是有这种优势。 不一会儿,祁元殇屁股后面便跟了一长串。 一个个脸色娇羞的泛着花痴,一边讨论关于他的传言,一边花样百出的吸引他。 终于,祁元殇看见了走在一起的花锦绣和祁明霄。 他一双冷眸眯出几分锋芒,“六弟,你和花二小姐似乎很投缘?” 祁明霄丝毫不见心虚,甚至连恨意都收敛了起来,淡定的笑笑,“五哥误会了,我只是听说花二小姐擅长音律,便和花二小姐即兴合奏了一曲,后面的夫人小姐都能为我们作证 ,倒是五哥,这么长时间不见,去哪儿了?” 谁不知道祁元殇被花曌喊走了。 祁明霄这样说,含沙射影,摆明了要给祁元殇扣一口结党营私的大锅。 后者闻言,欠揍一笑,“本王与岳丈话家常,六弟早说自己也想加入嘛!” 是啊,他和花相在一起,有什么可遮遮掩掩的? 瞧着祁元殇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祁明霄心中暗恨,面上尬笑,“哈哈,怎么可能,我虽然很关心五哥,但却不至于那么没分寸。” 你丫的早就没分寸了! 祁元殇学着花不羡的样子翻了个白眼,正好看见不远处又走来一群人,正是太子妃一行。 难得周王居然能和花晟那个草包有说有笑的。 看来,周王这个传言中的书呆子,和祁元殇以为的书呆子,还是有些差距的。 他上前一步,明知故问,“诸位急匆匆的,是有更好的去处吗?” 回答祁元殇的,是娇滴滴的花锦绣,“殿下,后花园的角落里还有一片白梅,比之红梅更有意境,而且,臣女精心准备了一支舞蹈为大家表演,方才和六皇子弹奏,就是为了预热曲子,免得一会儿跳错了动作,那多丢人。” “你要跳舞?”祁元殇掀了掀眼皮,轻飘飘扫一眼花枝招展的花锦绣。 下意识的,便想到花不羡将她形容成蜂蝶。 跳起舞的话,搔首弄姿,啧。 祁元殇扯了扯嘴角,“也好,本王回京这么久,还没有见过盛京的舞姬跳舞是什么样子。” 一句话,成功让花锦绣脸色一变。 可她习惯了扮委屈无辜,所以尽管生气,却也没有当场发作。 只可怜巴巴的朝祁明霄瞧了一眼,想让祁明霄为她说话。 后者也的确没让她失望,内涵道,“五哥,花二小姐与你新娶过门的王妃可是一块儿长大的,怎么花二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你那王妃 ,可会些什么?” 祁元殇凝他,“羡儿会什么不会什么,你觉得本王该告诉你吗?” 祁明霄,“……”好气! 他身旁的花锦绣紧紧的咬住下唇,心里一个劲的往外冒恶毒的想法。 花不羡!哼!一会儿才有好戏看呢! 希望到时候幽王还能拥有这般稀松平常的语气! 花锦绣转而扶上了太子妃的手臂,“太子妃,锦绣没有说谎,大家一块儿去瞧瞧就知道了。” 太子妃今日代表太子,主要目的就是拉拢花曌,自然不会做让主人家难堪的事。 余光从祁元殇脸上一扫而过,话,确实对着裴氏在说,“夫人好福气,竟然生了个如此聪慧可人的女儿,什么时候本宫生了女儿,一定向夫人讨教培养之法。” 这话,无端给裴氏长了极大的脸面。 她笑得都快合不拢嘴了,“哪里哪里,还是宫里教养女孩子的方法好,瞧瞧四公主、五公主,都是最端庄贵气不过,锦绣和她们比起来,还是小家子气了些。” 祁璇:我呸,她凭什么配和我比? 祁茵:我不说,但真的还挺小家子气的! “不是要去后花园吗?走吧,本王对这边的景色早就看腻了。”祁元殇耐心早就告罄,要不是因为答应了花不羡吸引更多人过去,他巴不得现在就离开。 见状,花锦绣心头一喜,意有所指的道,“幽王殿下,好一会儿没看见我大姐姐了,你知道她在哪吗?从前她就喜欢逛后花园,无论下雨刮风,每日总是要到后花园待上一两个时辰,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而且啊,回去之后,还总是坐在梳妆台前愣愣的傻笑呢。” 什么人喜欢对着镜中的自己傻笑? 不是傻子,那便一定是思春的小姑娘,想着心中爱慕之人,自然欢喜。 明知道花锦绣存心挑拨离间,但莫名的,祁元殇又体会到了熟悉的、心脏刺疼的感觉。 第107章 二妹妹这是何故? 祁元殇浑身上下写满了“滚远点”三个字。 那生人勿近的肃冷,顿时让花锦绣不敢叽歪了。 就连裴氏,张嘴想要附和都咽了回去,干笑着拉太子妃又聊了几句风景陈设的话题。 一行叽叽喳喳的夫人小姐在诡异的安静中往王府后花园走。 花锦绣捏紧了手中帕子,花不羡有什么好,幽王看上她什么了? 不过很快她就活不成了! 没有男人能忍受女人给自己带绿帽子。 快到地方,花锦绣不着痕迹四处张望,恼恨玉琼怎么不来带路。 但她知道是哪间客房,所以主动上前假装给太子妃等人介绍风景,实际上故意将大家引向那边。 终于,站在拱桥上的众人隐约听见了女人的嘤咛声。 花锦绣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裴氏身子骤然一僵的同时,太子妃已经摆手叫停,“……等一下!大家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那声音不好描述,虽然不大,但是十分引人遐想。 裴氏不知道花锦绣的计谋,尴尬的想要岔开话题,“没什么没什么,肯定是府里的丫鬟打扫客房嬉闹没规矩,康嬷嬷,快去看看,别扰了贵人们的雅兴。” 康嬷嬷这会儿已经从乱葬岗回来了,不仅如此,还向裴氏邀功事情办得很顺利。 殊不知,菊香早被花不羡掉包,并且狠狠的在花瞾面前坑了裴氏一把。 现在府里宾客众多,花瞾不能发作,晚一点等人都走了,裴氏注定吃不了兜着走。 闻言,花锦绣期期艾艾的拦住康嬷嬷的去路,“母亲,太子妃,是这样的,不久前我的丫鬟玉琼曾来禀报我,说我大姐姐急匆匆往这边来了,我寻思大姐姐是不是有 什么急事,屋子里……可能是大姐姐在教训丫鬟?” 什么教训能发出这样浪荡的声儿? 她不清不楚的一番话,不仅没有打消大家的怀疑,反而更加勾起了众人的窥探心。 要是能亲眼目睹花家嫡女、如今的幽王妃的丑事,今儿的赏花宴可就来得值了! 回头拿出去都能和别人谈论炫耀呢! 尤其幽王本人也在这儿。 传闻幽王中毒后身子不佳,该不会连那方面也受到了影响吧?不然幽王妃至于跑到娘家来偷人? 一大群人想什么的都有,尤其男人,一个个目光晦涩的往祁元殇身上瞟,神情更是各色各样十分精彩。 同情、惋惜、幸灾乐祸、仿佛已经看到了祁元殇头上绿油油的那顶帽子。 四周越发落针可闻的静谧,于是乎,更衬得客房里那销魂的声儿格外明显。 裴氏这会儿终于反应过来了,先是震惊,后又抑制不住的高兴。 如果花不羡当真这么不要脸,那无疑就是作死作到家了,从今往后,她便可以理直气壮的将花不羡从丞相府除名! 幽王府也势必不会放过这么个荡妇! 花不羡一死,花语没了依靠,是生是死还不就是自己一句话的事儿? 越想,裴氏越激动,甚至都顾不得爆出这样的丑闻会影响丞相府的名声了。 名声差一点还能补救,花不羡这个狐假虎威的贱种,却是刻不容缓钉死! “锦绣,你胡说些什么,你大姐姐没事来客房做什么?” 裴氏神情严肃,说出来的话,好似替花不羡遮掩一般。 可这种事,越遮掩越显得欲盖弥彰。 花锦绣一脸无辜又楚楚可怜,“我不知道啊,玉琼就说 她很急,一边走还一边说了句‘不能叫子安哥等太久’……” 信息量又大了不少,众人张大嘴巴,迫不及待想听更多。 花锦绣咬了咬唇,心里把玉琼骂个半死,该死的臭丫头,明明这些话应该从她嘴里说出来才是,不知道死哪儿去了,回头定要好好罚她! 却在花锦绣斟酌再说两句添油加醋时,团子慌里慌张从一旁冒出来,看到这么多人在,她脸色倏地煞白,“怎,怎么这么多人?” 目光往人群中一扫,她心虚的瞟了客房一眼,随后噗通一声给祁元殇跪下了,“王爷,您也来了!” 一见团子这个表现,裴氏激动得心脏都要跳出来。 花锦绣一个劲的拽手帕,简直恨不得马上就冲过去推开房门。 但她不能,花不羡可以丢人,她的名声却是不能坏的。 花锦绣痴迷的目光往祁明霄那边看了一眼,可后者并没有看她,而是面无表情凝视说话的团子。 在众人的目光中,祁元殇走上前,“王妃哪去了?” 团子浑身都在哆嗦,“奴婢……奴婢不知道!王妃说后花园的白梅好看,拉着奴婢过来看,可是王妃走太快了,奴婢一时没跟上,弄丢了王妃。王爷……是奴婢的错,奴婢这就去到处再找找看!” 闻言,一声轻嗤肆无忌惮笑开,正是看花不羡极其不顺眼的四公主,“呵,开什么玩笑,这不是花不羡自己家吗?还有在自家后花园迷路的?” 她的疑惑,正是很多人的疑惑。 当即便有倾慕祁元殇却被花不羡截胡的闺秀站出来附和,“就是就是,要找借口也找个好点的,迷路?真是不怕笑掉我们的大牙!” 祁元殇歪 了歪头,看向这个落井下石的女子。 女子顿时像被捏住了喉咙一般,脸色涨红,呼吸窒住。 花锦绣不想放过这个机会,上前一步从团子手中抢出一个东西,“这是什么?” 团子更加抖如筛糠,“二小姐,没什么,就是我家王妃的一个荷包而已!” 她伸手去抢,但花锦绣显然早有预算,直接躲开了。 手中的荷包分明是花不羡和账房儿子私相授受的那一个。 自己亲自让人从程子安手上骗来的,绝对不可能有错! “你说谎!这荷包上有很重的劣质墨香,很明显不是幽王殿下身上松香的味道!” 边说,花锦绣边得意的将荷包递给祁元殇。 后者不说话,也不接。 花锦绣正觉难堪之时,周王伸出两根手指,颇有些嫌弃的接了过去,“五弟肯定不相信五嫂是这样的人,便让我来瞧瞧吧。” 祁元殇不咸不淡,“三哥一向清高,今天倒是挺爱多管闲事。” “我这也是为了五弟好。”周王假模假样的,很快下了定论,“确实,这荷包已经被人珍藏许久,布料都被摩挲得有些发毛了。” 呵—— 四周一下子惊起不少哂笑声,看祁元殇的目光更加意味不明。 倒是正主十分沉得住气,既没有怒气冲冠,也没有找借口遁走。 周王觉得祁元殇很不正常。 祁明霄也这样觉得,但他目不斜视,仿佛这一切和自己无关。 四公主一见这样儿坐不住了,“花夫人,你听里头的声音可是越来越精彩了呢,还不叫人进去看看吗?都说丞相府家教是极好的,今儿可真是叫本公主开了眼界!” 裴氏就怕别人这样说她,但 事儿是花不羡惹出来的,她忽然就茅塞顿开了,“四公主说得极是,大小姐毕竟和我隔了一层肚皮,教养深了招人烦,浅了又达不到效果,如今这样……唉,回头还是让相爷来处理吧。” 说着,便给康嬷嬷使了个撞门的眼色。 团子见状突然从地上爬了起来,假装要去拦,却被四公主命卫姣挡住了。 于是乎,“砰”的一声,客房的门被撞开。 碧纱橱里两个交缠的身影一顿,紧接着就是刺破天际的尖叫。 众人看得分明,纷纷露出鄙夷之色。 讲究的人家,家长直接命令下人把小姐们的眼睛挡住,不能让自家女孩子的名声跟着受累。 裴氏顾不上这许多,目眦欲裂,大喝一声,“来人,给我将里面找死的东西拖出来!” 花锦绣捂着脸站在门外,“大姐姐,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儿,你把花府、幽王府的脸面置于何地,我知道你心里喜欢的人从来都不是幽王殿下,可也不能这般……这般……大姐姐,你可真是糊涂啊!” 又哭又跺脚,那样子别提多心碎了。 吱呀一声,旁边的房门突然打开,花不羡从里面走出来,伸了个懒腰的同时似笑非笑,“二妹妹这是何故,我不过是逛累了寻个客房睡一觉,怎么,嫁出去的女儿连客房都没资格用了不成?” 大伙儿一见她那张明媚娇艳的脸,顿时有种见鬼的感觉。 花不羡好笑,正是这时,康嬷嬷动作麻利,揪出两个衣不遮体的男女从屋子里扔了出来。 噗通两声,陆富和玉琼狼狈的摔在地上。 花不羡假装吓了一大跳,往后退的同时捂住嘴,“我的老天爷,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第108章 这就是你的礼义廉耻? “不!你怎么会从那里出来!” 花锦绣几乎要把眼眶瞪裂,一副受到很大惊吓的样子。 花不羡斜斜看向她,“二妹妹这话本王妃倒听不懂了,我不从这间客房出来,应该从哪间呢?” 说着,目光戏谑的往地上看去。 一对儿狗男女。 男的神情亢奋,女的艳霞红润,可见刚才在屋中俩人“玩”得有多欢。 一旁的众人也同样被惊住了,目瞪口呆说不出话。 花不羡朝众人扫了眼,嗤笑,“二妹妹,没认错的话,这丫鬟是你身边的?方才在屋里就听见二妹妹口口声声礼义廉耻,原来,二妹妹竟就是这样教导身边人礼义廉耻的?” 语调不轻不重,却无疑字字诛心。 花锦绣的脸颊腾一下火烧似的,涨红扭曲,贝齿狠狠咬住下唇。 团子气得朝花锦绣推了一把,“好啊!二小姐,原来你的心思这么恶毒!明明是你的丫鬟不检点,在这里私会情郎,你却想把这个屎盆子扣在我家王妃头上?你真是好不要脸!” 花锦绣被推了一个趔趄,差点站不稳,裴氏见了连忙过来想护住自己女儿。 可玉琼动作更快,哭嚎着一把抱住花锦绣大腿,“二小姐你别听她胡说,奴婢没有,奴婢什么都没做!” 团子趾高气昂,“事实都摆在眼前了,你还狡辩?” 内心扬眉吐气不已。 蠢货!就这样还想陷害我家王妃呢? 也不撒抔尿照照自己够格不。 “放手!你放开我!”花锦绣反应过来,像挥赶苍蝇似的想把玉琼甩开。 方才屋里进行过什么运动,在场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玉琼白皙的脖子周围还有明显的红色印记。 花锦绣嫌弃死了,一副被玉琼碰了好像自己也脏了的表情。 玉琼见状心里咯噔一声,双手更加用力的抱住,把花锦绣当唯一的救命稻草,“二小姐,你信奴婢一次,我真的……” 咚! 话还没说完,便被赶过来的 裴氏一脚踹翻在地。 裴氏心疼的把花锦绣抱在怀中,破口大骂,“你个不要脸的贱种,自己做了这种见不得人的事,还要搭上小姐的名声不成? 康嬷嬷,赶紧把她给本夫人弄走,像她这种自甘下贱的东西,丞相府倒了八辈子血霉买了她!” 康嬷嬷应声而动,飞快上前抓住玉琼的胳膊。 玉琼挣扎着看向花锦绣,“二小姐你救救奴婢,求你了,奴婢不想被发卖!” 没有人比花锦绣更清楚,玉琼到底有没有做丢人的事。 可她现在自身难保,别说替玉琼求情,她甚至害怕玉琼的丑事影响到自己,因此,她一言不发,只更委屈的躲进了裴氏怀中。 玉琼见状身子一软,哀莫大于心死。 康嬷嬷架着她,眼看便要把人扭送走,一直冷眼瞧着没说话的祁元殇站了出来,“这贱婢污蔑本王的正妃,事情还没个定论,不能送走!” 裴氏尴尬一笑,“幽王殿下,都是一场误会,全是这个贱婢的错,不然我们也不会误会羡儿对吧?既是如此,打发了这个贱婢就是!” “母亲说得真是轻巧,敢情这屎盆子没扣到你头上,你就可以如此轻松揭过?” 祁元殇看着犹如一把出鞘利刃的花不羡,嘴角慢慢勾起笑,“没错,今儿本王不发话,谁也不能带走她!到底是丫鬟私会情郎,做出此等丑事,还是其中有什么猫腻,本王定要彻查清楚!” 话落,楚意已经一脚踹飞康嬷嬷,把玉琼从对方手中抢了下来。 连带着衣衫不整的陆富一起,一股脑扔到花不羡脚下。 花不羡居高临下,语气很是随意,问陆富,“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陆富一身下人打扮,身上还有一言难尽的味道。 一看就是府中最低贱的下人。 以他的身份,若是没人带,怎么可能进到内院客房? 陆富低着头,声音很小很小,像是有什么顾忌,“小的……陆富。” 闻言,还算镇静的裴氏突然猛的朝他看过来。 刚才场面太过混乱,陆富又有意隐藏自己,裴氏没认出他很正常,可现在…… 裴氏双眸紧紧蹙在一起,实在不明白陆富怎么牵扯上了这种事! 难道是锦绣找人做局,刚巧找上的他? 会不会太巧了点? 看着如此七上八下的裴氏,花不羡脸上的笑更明媚了几分。 陆富果然是裴氏的人! 他能出现在这里,当然不是巧合,而是花不羡故意的。 如今,一个是亲生女儿,一个是忠心下属,就看裴氏要如何打这场硬仗了! “陆富,你可是二小姐身边大丫鬟玉琼的相好?今日之事,你有什么解释没有?”花不羡审案子似的,问出在场众人都想问的问题。 陆富还没答,玉琼头摇成拨浪鼓,“不是不是,他不是……我们是被人陷害的!” “是这样吗?” 花不羡可不听玉琼瞎嚷嚷,只耐心的弯下一点腰,漆黑的眸子看着陆富。 陆富只觉被这样一双清冷的眼睛望着,心跳骤然加快,神色控制不住的有点慌乱。 “说话!”祁元殇凛冽的杀气,更是平添了这种威慑。 陆富浑身一僵,下意识要开口,却又陡然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正是裴氏。 “陆富!”裴氏厉声,“你敢有半句虚言,我定让你不得好死。” 边说,裴氏阴郁的目光和陆富有了短暂的交接。 陆富顿了顿,再开口,愧色难当,“是我,我一直很喜欢二小姐身边的玉琼,但她瞧不上我,所以我就偷偷潜到了这里,想跟玉琼多说几句心里话,但是不知怎么,她好像喝多了,我没把控住,就……就发生了刚才那种事,都是我的错!” “不!不是这样的,你说谎!你为什么要陷害我?” 闻言,玉琼面色煞白,声音也格外凄厉。 她很清楚,如果这件事情这样定了性,她后面会面临怎样的噩梦。 可是,陆富仿佛 吃了强心丸,坚定点头,“玉琼,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发生这种事,你心里恨我,可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不如将错就错,你嫁给我,我以后一定对你好,好吗?” “不!不是这样的,我没有偷人……”玉琼拼命摇头,目光赤红盯着花锦绣,特别希望她能站出来为自己说句话,她可是为了花锦绣才弄到现在这步田地的。 虽是丫鬟,可她也是好人家的女儿,清清白白的黄花大姑娘。 都是为了二小姐才…… 想到这,玉琼心里格外不甘心,说到底,要不是二小姐存了害人的心思,让她去外院找个最丑最低贱的下人,还给对方吃了药,事情就不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这一切都是二小姐的吩咐,出了事,她却要用牺牲自己的法子摘干净她自个儿? 越想越愤怒,玉琼眸中闪过一抹狠厉,突然开口,“二小姐,你要是不救奴婢,就不要怪奴婢……呜呜呜……” 话刚说一半,陆富蓦地上前一把抱住了玉琼,双手重重捧住她的脸颊,因为用力,玉琼的脸颊被挤得变了形,只能艰难的发出呜呜的挣扎声。 陆富形容多了几分癫狂,“好玉琼,你现在已经是我的人了,你再怎么求二小姐,也是无用的。玉琼,跟我回家,我娶你,对你好,我陆富保证今后只有你一个女人!” 两人扭打之间,玉琼的身体慢慢软了下去。 花不羡看得分明,是陆富把玉琼给弄晕了。 他不怕被坐实苟且的罪名,因为这都是裴氏的意思,稍后裴氏肯定会救他。 或者还会顺水推舟,直接就把玉琼赏给他了? 毕竟,他这锅可是为花锦绣背的,而且陆富体面的下人不当,一直干其它人都很嫌弃的倒夜香的活儿,其实就是为了方便给裴氏和外面的野男人传递消息。 这样重要的位置,必定对裴氏有一定的忠心。 如果不是花不羡横插一手,玉琼绝对不可能把他骗来。现在,花不 羡试探出了陆富的作用,解了心中的疑惑,不过,怎么有种自己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事情的发生就在瞬息之间。 裴氏见玉琼晕过去了,不可能再说出对花锦绣不利的话,整个人都透出轻松。 面上却像个气愤的母狮子,“陆富,你好大的胆子! 来人啊,把这对狗男女给本夫人带走,等本夫人得空了,一定严惩!” 回过头,又满是虚伪的笑,“太子妃、周王、四公主五公主、六皇子,都怪本夫人教导无方,发生这种事,实在是扰了大家的雅兴。 本夫人真的感到万分抱歉…… 这样吧,诸位,今儿的赏花宴到这里提前结束,前院准备了梅花饼给诸位,还望各位贵客、夫人小姐公子们海涵。” 她迫不及待的想赶紧散了,然后好收拾残局。 今日的赏花宴实在发生太多事了,裴氏忧心忡忡,只觉事情结束之后花曌不会放过她。 只可惜,花不羡既然来了,摆了这个戏台子,又怎么可能会给裴氏提前散场的机会? 就在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时,一个女人被另一个女人追着到了他们不远处的拱桥上。 陆珍手里拿着擀面杖,眼神凶恶,语气也凶狠,“菊香,你这个烟花柳巷来的贱坯子,你敢和我抢大少爷?看我打不死你!大少爷是我陆珍的,你就算怀孕了又怎样,夫人根本不喜欢你,只有我才配给大少爷做妾,你,我呸,去死吧!” 在众人惊魂一般的神色中,菊香身子失去重心,急速下落,噗通坠入水中,掀起高高的水花。 陪着周王说话的花晟见状,双眼猛的一凸,飞快朝着拱桥跑了过去,边跑边喊,“菊香!我的香香!” 御史府三小姐董惠宁瞪大眼,手中的帕子顷刻间揪成了咸菜。 谁来告诉她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个女人口中的大少爷,难道就是与她谈婚论嫁的丞相府大公子花晟? 第109章 王爷威武、霸气 瞧见花晟想也没想就往湖里跳,花不羡侧头嘀咕,“没看出来,还是个痴情种呢。” 祁元殇不说话,小眼神莫名幽怨。 当谁都跟你似的冰冷无情? 小舅子花语明显是个重情义的,花晟草包归草包这救爱妾的速度半点不慢,同是一个家族血脉,祁元殇控制不住思绪发飘。 难道,岳母当年给花曌带了绿帽子? 噗通,噗通…… 接二连三的落水声惊得董惠宁不住的哆嗦。 她的贴身丫鬟脸都青了,护在自家姑娘身边,“小姐别怕,这事儿府里知道以后绝不可能善罢甘休!” 可不是嘛,自家儿子这般荒唐,居然还若无其事上门求娶,真当自家老爷董铁嘴的外号是白叫的! 董惠宁性子文静,好半天脑子都是懵的。 听见丫鬟的话,她闭了闭眼,靠在了丫鬟身上,“我有点不舒服……” 丫鬟闻弦音而知雅意,“好,奴婢这就去向丞相府的人说一声。” 可笑裴氏只顾着心惊胆战的盯着水中,大声呵斥跳入水中的相府下人,“那边那边,大公子在那边,一个个的眼睛都白长了!” 丫鬟连裴氏近前都过不去。 小丫鬟是个傲气的,索性也懒得往前凑了,扯过康嬷嬷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转身便带着自家小姐头也不回的离开相府。 不一会儿,花晟和菊香才一同被救上来。 花晟浑身湿透,头发滴着水,紧紧抱着奄奄一息的菊香摇晃,“香香,醒醒!醒醒!” 裴氏见状不只太阳穴疼,浑身都好像被马车碾过一般。 一张口,就是腥咸的味道。 她费力压下这股子不适,招手康嬷嬷,“去,把他们分开!” 这要是让董三小姐看见还了得! 这会儿,裴氏才算是想起董惠宁来,眼神飘忽的往四周寻找,康嬷嬷见状,上前不忍道,“夫人,董三小姐已经离开了。” 裴氏愣了愣,抬手抚向额头,片刻后摇摇头,“也罢,走了也好,回头我再带着晟儿亲自登门谢罪。” 眼下,婚约是否作数都已经不重 要了。 裴氏想到了一个极为可怕的后果。 万一董大人怀恨在心,在朝堂上攻讦花曌怎么办? 那可是个泼皮,董铁嘴,拗起来连皇帝都拿他没办法的! 董惠宁的离开丝毫不影响其它人看戏。 不少夫人小姐均各自交头接耳起来。从一大早的乞丐事件,到刚才的丫鬟出丑,再到现在的落水风波,堂堂丞相府,简直比戏台子还戏台子。 其中四公主表情最是玩味,但她瞧不上那些个夫人小姐,只和一同长大的陪读卫姣说,“笑死本公主算了,这就是父皇最看重的丞相家后院?” 卫姣平静无波的脸上,荡着一抹笑,“大臣的才能和后院安宁并不挂钩,这只能说明,他的夫人不称职。” “哼!她要是称职,能教出花不羡这种目无尊卑的笨蛋草包?” 花不羡轻轻一偏头,“四公主,麻烦你背后说嘴也小声些,我的耳朵还没聋。” 祁璇闻言傲慢的一挺胸,“本公主便是说你又怎样?难道还怕你听见不成?” 她话音刚落,便觉四周风声徒然大了,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脸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花不羡声似冰锥,“不会怎么样,打你而已!” “你……你竟敢打本公主?!” 祁璇双眸瞪成了铜铃,捂住被打的半边脸,神色愤怒又惊悚。 看着花不羡的目光,比见鬼还要不可置信。 花不羡转了转手腕,“打的就是你,如果你觉得不太对称,我还可以把另外一边脸也打了。” 说着就要动手。 卫姣见状下意识朝她手腕擒过来,还未触碰到花不羡的肌肤,就被一块碎石弹开。 祁元殇高大的身躯将花不羡笼罩其中,“要动本王的王妃,得先问本王答不答应。” 卫姣眯着眼,因为身高的优势,气场居然不输祁元殇多少,“幽王殿下,你这般无条件的护着她,可知皇上心里会如何想?” 祁璇是纯贵妃的爱女,纯贵妃又是皇帝最偏宠的宫妃。 就连皇后,也不敢正面和纯贵妃对上。 爱屋及 乌,皇帝对祁璇相当纵容,不然也不会养成祁璇这幅骄横的性子。 闻言,祁元殇眉头都没动一下,“父皇的心思,本王这个做儿子的肯定比卫姑娘了解。” 嘲讽卫姣不自量力。 卫姣倒也不恼,拉了一把眼中冒火的祁璇,“但愿!” 祁璇不肯罢休,挣扎着要往前冲,卫姣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祁璇眸中立马闪过一道精光。 “好!我听你的。”她半退了两步,放狠话,“花不羡,你给本公主等着!” 花不羡不在意的一耸肩,“幽王府在城南,四公主别找错门就是了。” 开玩笑,她会怕吗? 祁元殇心知花不羡胆大包天,但还是忍不住开了口,“没事,本王会护着你。” …… 花锦绣好半天缓过神来,看到这一幕,双手不自觉攥成了拳头。 整个丞相府后院彻底乱了套。 花曌再想装缩头乌龟也不行了,只得赶紧出面,先是把各家的宾客请出府,随后闭门谢客,一看就是打算关门打狗的架势。 他最后走到祁元殇面前,“幽王殿下,你看……” 不等花曌说完,祁元殇已经先坐下了,“花相,你儿子风花雪月的事情本王可以不管,但那两个不知廉耻的下人,牵扯了本王的王妃,是否该给我们夫妻一个交代?” 听到“我们夫妻”四个字,花曌浑身一震,不由自主朝花不羡看去。 看样子,幽王是真把她放心上了? 意识到这一点,花曌胸腔更加憋闷,恼恨的目光几乎要将裴氏当场凌迟! 一切都是这个女人造成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这是自然的。”花曌咬牙切齿,压根不管跪着的花晟和花锦绣,只眼神不善的盯着裴氏,“人呢,你还想让他们在丞相府成婚生子不成?” 只这一句,裴氏便明白,花曌是想将人交出去了。 也是,两个下人而已,再得用,出了这种事一个死字是怎么都逃不掉的。 可裴氏满心皆是苦涩,不敢看花曌的眼睛,“相爷,妾身并没有打算包庇他们,但 毕竟他们是相府的下人,恳请相爷给妾身一个清理门户的机会,也免得脏了幽王殿下的手不是。” “本王妃不怕脏手,只怕这样的事情不彻底结局,以后又频繁上演,麻烦!” 花不羡抿了一口茶,说道。 那气度,倒比祁元殇还要悠哉似的。 裴氏恨得后槽牙都快咬烂了,却拿花不羡一点办法都没有,垂头跪在花曌面前,“求相爷,看在妾身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儿上。” 反正不管说什么,她都不可能将陆富交出去的。 一天之内,她已经折了一个寒烟,断不可能连陆富都保不住。 陆富可是比寒烟重要多了。 “是吗?”花不羡嗤笑,说出来的话,格外内涵,“父亲,继母在对您表忠心呢,一个靠不光明手段嫁给您的人,当真有那么忠心吗?” 花曌双眸骤然一眯,寒烟揭发的那些过往,一桩桩,一件件,仿佛在他眼前重现了似的。 这么多年,裴氏除了她自己的一双儿女,就差把相府后院当她的私人屠宰场了! 姨娘、孩子、通房,她动起手来从来没有手软过。 他身边所有伺候的人,都被她残害殆尽,唯留下一个坏了生育能力的阮姨娘。 如此,她还有脸求自己、看在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儿上? 什么苦劳,残害他子嗣的苦劳吗! 这一刻,花曌特别想笑,他也确实笑了,“哈哈,裴心蓝,你真是叫本相眼界大开啊!你怎么好意思!你的心肠到底有多黑!” 裴氏跪着,花曌只要稍微以伸手,便能掐住她梗直的脖颈。 花曌也明显有这种冲动,可关键时候,他不知为何却退缩了。 手在空中顿了顿,无力的放下。 裴氏瞳孔震颤,一双藏在袖子里的手掌被掐得面目全非,才险险压下这份震惊和心虚。 极力喊冤,“相爷为何这般误会妾身,妾身……冤枉,妾身不活了!” 一边喊,一边飞快的朝柱子上撞去。 结果自然是被康嬷嬷眼疾手快的抱住,“夫人啊,万事好商量, 您可千万别想不开啊!” 又劝花曌,“相爷,夫人对您从未有过二心,即便有做错的地方,也是一心一意为着丞相府着想,相爷可不要因为外人而和夫人离心呐!” 花锦绣也扑过来抱住裴氏大腿,“娘,娘你干什么娘,你要寻死,便连女儿也一起带走吧!” 花晟从未见过这般场景,已经吓得有些呆傻了。 “香香……”他呢喃了一声,忽然一哆嗦反应过来,跪爬到花曌脚边,“爹,这不是母亲的错,是陆珍那个贱人,她害了我的香香,爹,你让我去看看香香好不好,她肚子里……” “滚!滚出去!”花曌正在气头上,犹如一只愤怒的公狮。 花锦绣和花晟均被吼了一跳,犹豫片刻,还是灰溜溜的离开了花厅。 裴氏见状又要寻死。 花曌厉喝一声,“让她死!康嬷嬷,你放开她,本相今日就看她是否真舍得撞上去!” 裴氏当然不舍得,扑在地上嚎啕大哭。 花不羡低低笑出声儿来,“父亲,您要调教女人麻烦关起门来调教,女儿很忙,没功夫在这儿观摩。陆富和玉琼,父亲没有异议的话,女儿这就去带走处置。” “不行!你休想!”裴氏瞬间如同发了狂一般朝花不羡撞来。 花不羡很清楚,她为什么执意如此,是因为怕陆富反戈,将她养汉子的事情抖落出来吧? 做尽恶事不怕,倒是不敢直面自己的肮脏呢。 花不羡轻松躲开,可祁元殇显然并不打算放过裴氏,长腿微抬,哐当一声巨响,裴氏便如同一个破风筝一般,撞在了一旁的雕花立柱上。 祁元殇拿捏了分寸,并未伤她根本。 只是撞了腰,听声音,只怕是几个月都下不了床了。 花曌瞠目结舌的看着这一幕,祁元殇揽着花不羡,没事儿人一样拱手,“相爷别见怪,本王和相爷一样,护妻心切。如此,那两个下人,便可以不用送到王府了。本王看谁敢乱嚼舌根。” 花不羡:emmmm…… 就他这般凶残,连继岳母都不放过的,确实,谁敢头铁? 第110章 太子的另一面 “裴心蓝,我真的很怀疑,当初我与你在丞相府偶遇邂逅,是真的巧合呢,还是你早就有所预谋?秦氏的死,你到底又瞒了我多少?” 裴氏昏过去之前,依稀听到花曌最后说了一句。 再就是深长的叹息…… 当然,已经离开丞相府的花不羡和祁元殇并不知晓这些。 花不羡半躺在马车里,满是遗憾,“那个陆富不能利用,可惜了。” 祁元殇撩了撩眼皮,“你想利用他做什么?” “自然是揭开裴氏的所有秘密,彻底将她钉在耻辱柱上,永远不能翻身。” 说着,花不羡抬了抬下巴,露出几分狡黠,“实话说,就算我现在撤,裴氏也活不长了。我在她身上下的毒,被你刚才那一脚踢过去,大罗神仙也别想救她。只是她身上秘密还不少,每揭露一件,我那个爹就痛苦一分,想想就很有意思。” “这才是你没有往死里逼寒烟的原因吧?” 花不羡点点头,“赶狗入穷巷可不明智,再说了,寒烟就一定清楚所有的事儿吗?” 看着此时此刻明眸璀璨的花不羡,一副极为满足的模样,祁元殇却莫名高兴不起来。 丞相府到底对她差到什么地步 ,导致她满心满眼只有复仇? 就算他心里记挂着外祖父一家的冤屈,领兵打仗之时也是纯粹的,哪像她现在,好像除了报仇就没有别的事可做了。 祁元殇哪里知道,花不羡是穿来的,她与这个世界最大的关联便是原主,所以,原主的爱,原主的恨,她都要接盘。但更多的,她自己并没有明确的方向。 或许很快找到回去的方法了呢? 花不羡不说话了,静静的闭上眼睛,享受难得的宁静。 这一天,可真是吵死人了! * 太子妃南婧雪有些疲惫的回了府。 丫鬟蔓蓉叽叽喳喳,“太子妃,丞相府今日这般出丑……想必要不了几天,满盛京城有头脸的人家都会听说,嘿嘿,真是让人大牙都快笑掉了。”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堂堂丞相府后院这般荒唐! 身为主母的裴氏苛待继女也就罢了,还做出指使乞丐那种脏污的事情,自己生的一双儿女都不检点,不过半日,瞧瞧闹成了什么样子! “这下子,丞相府和董御史家的结亲,大半要泡汤了。” “肯定的,董御史眼里最是揉不得沙子。” 南婧雪扶着额头懒惫的靠在引枕上 ,一张脸半是明光半是昏暗,和白日一样的温婉贤惠,可给人的感觉大.大不同,甚为清冷,“裴氏心气儿高才找上的董家,这回,怕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蔓蓉忍不住笑,“管它,反正咱们太子殿下本就不希望两家结亲,这么一来,那花二小姐的名声也受损了,太子殿下想纳她做妾,不就名正言顺了?” 闻言,南婧雪敛了敛眸子,神色更加清冷几分。 蔓蓉察觉到她的不高兴,顿时小心翼翼,“对不起太子妃,奴婢不该提这事儿的,府里已经有两位侧妃和好几个良娣了,如果再多一个,太子殿下更加想不起您来。” 南婧雪闻言笑得越发凉薄,“没关系,他不来最好。” 外人只知太子身体不好,和蔼贤德,却不知太子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蔓蓉张嘴还要说,门外便有人通传太子来了。 南婧雪本还淡定的面容倏地一僵,木偶似的站起来迎接太子,然,颤抖的双手透露了她的紧张。 太子穿一身宝蓝色常服,剑眉星目,俊美无俦,只是那英俊的容颜之中夹杂着丝丝缕缕的阴柔。 他刚坐下便开门见山,得知丞相府的赏花宴并不顺利,而 且花锦绣的贴身丫鬟还出了丑,满意一笑,“太子妃做的好,没有辜负本太子的期望。” 南婧雪低垂着眉眼,“殿下谬赞了,其实我什么也没做。” 事先准备的计策压根没派上用场,丞相府便内讧上了,她自然无需再多此一举。 而且,南婧雪当时心乱如麻。 因为在去丞相府的路上,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太子始终没有生儿子,而皇上却很快病逝了,没能留下传位诏书,皇位空悬,太子的几个兄弟纷纷发难,联合大臣以太子无子又身体虚空为由,阻止太子登记。 后面更是演变成了兄弟反目,端王篡位抢了太子的皇位。 太子最终死得很惨,身为太子妃的她,也不得善终。 这个梦极为荒谬,可给南婧雪的感觉,又真实得像是眼前刚刚发生过的。 所以她在丞相府的时候,根本没心思做什么,只顾着梳理自己的情绪还来不及。 “太子妃?”瞧南婧雪忽然发起了呆,太子祁云霆忍不住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南婧雪这才回神,露出脸上来不及掩饰的惊魂未定和迷惘。 太子眉头皱了皱,“怎么回事,去了一趟丞相府,这般心神不 定?” 南婧雪到现在满脑子都还是那个梦,又怕,又没精神,忍不住对太子道,“殿下,天色不早了,妾身今日被吵得头疼,殿下可去找其它妹妹侍奉。” 边说,还边往窗外小心的瞄了一眼。 暮色四合,光亮一点点暗下去,她的呼吸便更多几分急促。 太子声音冷了冷,“你很希望本太子临幸别人?” 南婧雪攥住自己不断颤抖的手,藏在袖子里强撑笑容,“太子殿下说的哪里话,妾身只是今日太过乏累,不想扫了殿下的兴致而已。” “是吗?”祁云霆身子蓦地前倾,朝南婧雪逼近。 后者吓了一大跳,退后躲避之间,差点从椅子上跌落下去。 祁云霆瞳光微缩,伸手一把捞起南婧雪手腕,余光往上一扫,便看见她掌心掐出的红痕,不由冷冷笑了,“看来,雪儿很害怕本太子,怪不得要把本太子往别处推!” 见自己不可告人的心思被发觉了,南婧雪浑身发软,犹如沸水里下了锅的面条儿。 “我……”她越发颤抖得厉害,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太子勾唇,面容中阴柔的部分仿佛被无限放大,“雪儿,说说,你到底害怕本太子什么?” 第111章 男绿茶 南婧雪脸色雪白,下唇都被咬出了血色。 她能说吗?敢说吗? 现在的她嫁给太子才刚过一年,自然不知道后来的事,可在梦里,她经历了太多非人的折磨,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太子是什么货色。 表面和善,实则是个彻头彻尾的魔鬼! 白日还好,到了夜晚,他会变身成为另外一个人,顶着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做的事,却让人根本不敢看不敢听。 他还喜欢在床上折磨女子,那些手段…… 南婧雪越想越瑟瑟发抖,声音一下就带上了哭腔,“没有,我没有,太子殿下饶过妾身吧。” 祁云霆被南婧雪的哭声触动,脸上浮现片刻的挣扎,然而,当窗外最后一丝光明消失殆尽时,黑暗将他整张脸完全笼罩。 再开口,他的声音便如同鬼魅一般,“本太子若是不答应呢?” 南婧雪闻言,面容灰暗,彻底绝望。 难道,就真的逃不过那样的命运吗? * 花不羡也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太子的肖像画。 祁元殇亲手给他画的那一幅。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揉了揉眼睛起来,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把祁元殇的大腿当枕头了,而且马车早就到了地方,只是她睡得沉,半点没发觉。 花不羡无比窘迫, 飞快爬起来,眼神从祁元殇有点皱的裤子上一扫而过,“你,你怎么不喊我起来。” 祁元殇收回腿,咳嗽两声,“那日本王睡在手术台上,你也没叫本王不是?” “你这人……怎么这样!”花不羡无语,一个大男人,这般记仇! 她掀开车帘,不想和小气的男人共处一个空间。 蓦地,院墙外的槐树下响起了男人的喊声,“羡儿,羡儿你出来我有话对你说。” 花不羡条件反射,很快听出了来人的声音。 程子安? 他怎么突然找到这里来了! 祁元殇显然也听到了这个声音,羡儿? 不用想,肯定是喊花不羡的。 这么亲热…… 他带笑的脸一下子黑下来,语气肃冷,“楚意,去看看是谁如此没规矩,大晚上的来拜访,不递帖子只知道在外面乱叫!” 楚意转瞬便来回话,磨磨蹭蹭半天不开口。 祁元殇斜他一眼,“哑巴了?” “外面那人,叫程子安,他说……想见一下王妃。” 楚意声音都小了不少,白天他是跟着去了丞相府的,知道有程子安这么一号人。 只是没想到这人如此大胆,居然堂而皇之就到王府来了。 想到这儿,楚意还下意识看了花不羡一眼。 “我去看看。 ”花不羡头疼,但也不能把人晾着不管。 而且她和祁元殇前脚才回府,程子安后脚就找来,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事? 可是,她的脚还没迈出去,手就被祁元殇拉住了。 “不准去!”男人语气凶巴巴的。 花不羡翻了个白眼,“王爷以为我想去?但程子安大晚上的找上门,我要是不去,他乱喊乱叫的,明天还不知道传成什么样呢。” 尤其丞相府今日发生了那么多“有趣”的事,旁人只要稍微打听一下,便能知道程子安是谁,加上今晚,岂非坐实了花锦绣污蔑的那些话? 祁元殇也知道快刀斩乱麻的道理,可他私心里,就是不想花不羡去见程子安。 至少不能单独见。 于是,他板着脸道,“楚意,带程子安入府,本王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很快程子安就被带到了花厅。 看见坐在主位上的花不羡,他双脚瞬间如同被钉住了一般,整个视线中只有她一个,“羡儿,你让我好找!” 花不羡,“……” “这位兄台,你是不是脑子有点不正常?” 整个盛京的人都知道她嫁到了幽王府,找什么找?弄得她好像被人绑架了一样。 “羡儿,你怎么这般无情,我……我不是故意把荷包 给别人的,是花二小姐诓骗我,说你嫁到王府不幸福,想拿回荷包做个念想。” “砰”的一声,祁元殇重重把茶盏放在了桌上。 冷哼一声,“程子安对吧?你何许人也,凭你也敢到本王的府上放肆?” 听着他一口一个羡儿的,祁元殇恨不得拔了程子安的舌头。 羡儿,他也配叫? 这一声怒喝,程子安才似乎惊觉祁元殇的存在。 心中一抖的同时,又努力挺直腰板,“我是没什么背景,也暂未考到功名,但我和羡儿从小青梅竹马,她叫我一声子安哥哥,我叫她一声羡儿妹妹,幽王殿下到底是后来的。” 噗…… 花不羡雷得直接喷出一口茶水,盯着满身书卷气,长相还算周正的程子安,“兄台,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说话,我怕被你雷死。” “羡儿……”程子安不解,眉头皱得都要打结了,“你怎么,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往日里,花不羡虽然对他也不算热情,但却从未说过伤他的话。 他喜欢她,她心里都知道。 她没有回应,是因为害羞。 他喜欢看她低头从自己身边走过时,那沉静又内敛的模样。 他以为,她即便暂时还不喜欢他,应该也不讨厌吧? 瞧着程子安一脸伤情且惊 讶的表情,花不羡一个头两个大,“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能不能如实回答?” “羡儿所问,我当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程子安深情款款的道。 花不羡一瞬间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合着,这还是个男绿茶? 装给谁看呢! “我的荷包,是你捡到的对吧?” 程子安点点头,“是,可后来,你默认送给我了。” “在丞相府的时候,我与你幽会过吗?” 程子安瞪大眼,“你多次从内院到外院,从我身边走过,难道不算幽会吗?” “好,最后一个问题,谁教唆你来找我的?” 闻言,程子安紧张的往前跨了一步,作势要去触碰花不羡的手腕,被祁元殇一脚踹了过去,“管住你的手,不然本王不保证他待会儿还属于你!” 程子安吓得不轻,摸着被踹疼的手臂,委屈得都要哭了,“羡儿,我知道你心里怪我,怪我没有以死相争,这才让你心不甘情不愿的嫁到幽王府来。 可你信我,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呀,一听说你在幽王府过得不幸福,我心里火烧一样。 今日,我便来问问你,是否还愿意跟我走,如果愿意,我程子安不管刀山火海,一定带你离开王府,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过好日子。” 第112章 羡儿,多喝点 程子安说完这些话,便错愕的发现花不羡在笑。 他蒙圈了,“羡儿,你笑什么?” 花不羡没急着揭穿程子安这个妥妥的男绿茶,而是朝祁元殇看过去,似笑非笑,“王爷,有人在你的地盘上调戏你的王妃,你不生气吗?” 祁元殇哪里是不生气,他已经气得想杀人了! 整个人散发出浓到化不开的冷意,“姓程的,限你三声之内滚出幽王府,不然……” 压根不给程子安反应的机会,祁元殇直接开数,“一……二……” 后者斟酌了片刻,到底不敢直面祁元殇的杀气,一面后退一面道,“羡儿,我改日再来找你,我们之间的感情,绝对不会因为一纸婚约而有所消减,我……” 余下的话,被祁元殇的砸门声掩盖。 花不羡终于觉得耳边清净了,端茶喝了一口,可惜茶水已经冷了。 肚子还咕噜噜叫了一声。 外头天已经黑透了,夜深人静,想必厨房的人都已经睡下。 祁元殇回过头,“饿了?” 花不羡摇头,“算了,还要把厨娘喊起来,怪麻烦的,睡着了就不饿了。” 只听祁元殇一声嗤笑,“偌大一个王府,还能缺了你一口宵夜不成?你等着,我找人给你做。 顺便你倒是向我解释一下刚才发生的事。” 花不羡翻白眼,心说这有什么好解释的! 她的表现还不够清楚吗? 程子安很明显是被人挑唆来的,为的就是让她和祁元殇之间产生芥蒂,至于是谁,左不过就是裴氏母女,花不羡都懒得动脑子。 然而热乎乎的甜酒小汤圆,下着脆口微辣的泡菜,真的很适合当宵夜呢。 花不羡满足的捧起碗就开始喝甜酒汤。 一点点甜味,温度也适中,喝一口马上浑身都暖和起来了。 祁元殇看着她舒服眯眼的样子,像极了偷食的小仓鼠,自己也忍不住低头喝了一口。 寻常不屑于吃的小玩意儿,瞬间竟变得美味了起来。 两人大快朵颐的各自干了一晚,空空的肚子被填满了,这才抽出空子说话。 “程子安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花不羡表明态度。 祁元殇手里拿着勺子,闻言,喝汤的动作顿了顿,眼睛微垂着,“我知道。” “嘿?”花不羡来了精神,“你知道你让我解释,那我该解释什么?” “为什么之前不说?” 调查了一番花不羡和程子安的事情,祁元殇再一次清晰了花不羡在丞相府的处境,不仅无人问津,缺衣少食, 还举步维艰,那样的情况下,他倒是希望花不羡利用程子安做点什么。 所以他并不生气这一点,不然程子安还能有命出王府? 他只是心痛,为什么从来都没在他跟前提过这些事。 只一个人单打独斗的报仇。 花不羡反应过来,轻笑一声,“没必要,那种绿茶男,不理他就是最好的,你该不希望他每日都到幽王府来恶心人吧?” 祁元殇眉峰浅浅往下一压,“我若是不想他来,有成千上万种方法。” “王爷殚精竭虑的事情够多了,这种小人物,不值得王爷费心神。” 也不知道这话哪一点取悦了祁元殇,他居然立马就乐呵了,取过花不羡的碗,给她碗里又盛了一碗小汤圆,“多吃点,最近王妃都瘦了。” 花不羡,“?” 这男人该不是精神分裂吧? 她这边吃得差不多了,可又怕祁元殇好心盛的她不吃,善变的男人抽风,所以,还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 屋子里静下来,炭火的噼啪声逐渐清晰,就见祁元殇漫步走了过去。 从他手中掉出一个东西,瞬间被火舌席卷。 花不羡认出来,是那个被程子安捡走,又被花锦绣拿来做文章的荷包。 “荷包怎么在你 这里?”她奇怪。 祁元殇头也不回,盯着火中的布料化作灰烬,“不然呢,你还想让程子安继续拥有它?” 今晚,这男人时不时一句话便含着火气,花不羡已经习惯了。 她眼眸弯弯,冲祁元殇扬了扬手中的酒壶,“王爷要不要喝一杯?” “你不打算睡了?” 这会儿至少已经三更天,再不睡天都要亮了。 “不喝我自己喝。”花不羡一点困意也没有,总算给原主出了一口恶气,她心情不错。 转眼便小酌了两三杯。 祁元殇看得眼睛抽抽,几步过去把她的酒杯抽走,“刚吃了糯食,你还喝酒,胃不想要了?亏你还是大夫,竟如此不知道保养!” 花不羡抬起头,双颊红晕一片,嘴里嘀嘀咕咕,“哎呀,王爷你今天真的好婆妈……” 祁元殇一口气顿时堵在胸口,噌一下丢下酒杯,随她喝去。 结果花不羡喝了没两口,就趴在桌子上冲祁元殇招手。 祁元殇双手背在身后,被花不羡迷离的眼神望着,竟然没来由的心跳乱了节奏,手指蜷缩了好几下,慢慢朝花不羡踱步过去。 “你……”刚说了一个字,整个人就被花不羡逮着领子往下拉,祁元殇本能想骂人,一个 温软带着酒香的唇瓣便覆了上来,将他满腔怒意瞬间浇灭。 清浅的吻,一触即分。 花不羡醉意朦胧的双眸中,布满了狡黠,“王爷帮忙的酬劳,可还满意?” “……”祁元殇找不到话说。 因为,他此刻心跳得比火苗都快,唇上的灼热横冲直撞,几乎要将他燃烧起来。 花不羡还在笑,“不满意吗?可我也没有别的好给王爷了啊,我吃王爷的,住王爷的,手里的钱也是王爷给的,我……” 祁元殇一把将人拉起来,揽住腰,堵住了小女人喋喋不休的粉唇。 她说的那些,他多的是。 可这份温存,他盼星星盼月亮,多么难得。 两人之间也不知是谁点燃了谁,一时竟难分难舍,好不容易花不羡有个喘息的间歇,下一刻,祁元殇又欺身过来,将清香的烈酒通过他的唇舌悉数渡到她的口中,沙哑的声音呢喃: “羡儿,以后多喝点~” 花不羡心中嗤笑,刚才是谁嘲讽她不懂得保养来着? 同一时刻,太子府正院之中黑漆漆一片。 太子妃压抑的哭声听得廊下的蔓蓉一颗心抖啊抖。 她想推门进去看看,可手刚刚碰到门框,就传来一声厉喝,“敢进来,砍掉你的腿!” 第113章 情不知所起 蔓蓉痛苦的放下了手。 紧接着,屋里的哭声消失了。 祁云霆狠狠的捏住南婧雪的下巴,“你好像知道什么?说,什么时候发现的? 你要不说,本太子就再把你手脚捆起来,这次我们不用小鞭子了,改用烛泪怎么样? 滚烫的烛泪滴落在你最娇嫩的肌肤上,哇,肯定很美妙!” 听得这话,南婧雪惊恐的往后缩,奈何她的下颚被祁云霆攥得变了形,别说逃,就是哭都发不出声音来,只能认命的闭着眼,任由泪水汹涌。 祁云霆低下头平视她,一脸欣赏,“本太子刚才的表现怎么样,是不是让你很快活?” 男人俊美的脸缓缓勾起笑,十分妖异。 南婧雪被逼无奈,咬了咬牙,道,“太子殿下真厉害,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 换做没做梦之前,她根本不可能应付这样的太子,只怕吓都吓死了。 现在,她试探着夸了一句,太子顿时就松了手。 乐得笑了好几声,“你说我厉害……哈哈哈,你们终于承认本太子厉害了!” 其实,太子缠绵病榻多年,那方面的功能也跟着受到了损伤,无论是大婚洞房还是后来纳妾,都没有一次是顺利完成的。 这就造成了太子一块很重的心病。 南婧雪 猜测,他夜晚和白天之所以性情相差如此之大,便是心病成了魔。 想到这儿,她越发捡了好话哄祁云霆,就像哄一个好不容易得了糖的孩子。 祁云霆很受用,态度温柔了许多,“雪儿真乖,不像后院那几个,每一次都只会哭哭啼啼。以后,本太子会多疼雪儿的。” 这话令南婧雪本能的颤了颤,但她极力克制住了,心想太子变身的时候变态归变态,但也不是没有应对的办法,只要用心哄,他也不会怎么样。 自己总归算幸运的,提前知晓了那么多。 离皇帝病逝,端王谋反的时间还早,她还有机会改变自己的结局。 * 还没成长到雄霸一方的端王,此刻将自己灌得烂醉如泥。 墨研要扶他去房间睡,被他恼怒的挥开。 没办法,墨研只能连夜去找救星原先生。 “原先生,我家主子不知道怎么了,一回来就喝了许多酒,我记得先生说过,主子体内的毒刚去除,不宜喝太多酒。” 原崇皱了皱眉,祁明霄最近失常得很啊。 他加紧了脚步,不一会儿便来到祁明霄醉酒的亭子中。 更深露重,祁明霄趴在石桌上睡得并不安稳。 原崇走上前,“殿下,何故这般糟蹋自己的身体,殿下为了 儿女情长竟连大业都不顾了吗?” 白天丞相府发生的事情早就传遍了整个盛京。 原崇自然也听说了,失望的摇摇头,“殿下,女人如衣服,衣服华不华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适合自己,花家二小姐便是与殿下最契合的那个人。” 他以为祁明霄是因为花锦绣出丑而心中不快。 祁明霄也确实为此不快,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欺辱,但更多的却不是因为这个,而是…… 他自己都说不出来。 眼前人影晃动,他一下子直起身子,抓住了眼前的人,目光迷离,“是你,花不羡!” 原崇直接愣住,迷惑不解,“幽王妃?” 下一刻,祁明霄呢喃出声,带着几分失魂落魄,“是,我知道,你已经是幽王妃了,还和老五的感情很要好! 但,花不羡,你当真是眼瞎! 本殿下明明比老五好千倍百倍,本殿下是真龙下凡,注定要坐上那个位置的,你为什么不嫁给本殿下,你该帮的人是本殿下才对!” 从前,因为原崇说,花锦绣有母仪天下的命格,所以他眼中向来只看得见花锦绣一个女人。 其他女人,不管长得多漂亮,身份多高贵,在他眼中都不过是庸脂俗粉罢了。 直到花不羡展露人前,她明 艳高贵,比花锦绣更甚几分,最重要的,她仿佛与生俱来一种独特的气质,自负清绝,令人折服。 她坏了他的大事,他恨她恼她,想杀了她。 可越是这样,目光就越发难以从她身上挪开。在丞相府的时候,他悄悄拿花锦绣和花不羡进行对比,却发现两人差了不是一星半点,花锦绣在她面前,实属一个空有美貌而没有灵魂的小丑! 偏偏,那么优秀的女人已经嫁给了老五。 他不甘! 祁明霄神志不清,越发使劲的摇晃原崇,“花不羡,你不要和老五在一起,听到没!你到本殿下身边来,本殿下不介意你帮过老五!” 原崇闻言一双苍翠的眸子豁然瞪大。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祁明霄疯了?什么时候对那个女人有了这种心思? 若是被人知道他觊觎亲兄弟的女人,全天下人非要把祁明霄的脊梁骨戳断不可! 他面色一沉,问墨研,“你家主子这般,是什么时候的事?” 墨研哪里答得出来,支支吾吾,“我,我不知道。主子有什么心事从来不予我们说,我听得最多的,也是主子咒幽王死。” 原崇冷笑,“幽王死了,他便能不折手段得到那个女人!” 墨研垂下头,不敢接 话。 原崇叹了一口气,“去,弄一盆井水来,我今天非得浇醒他不可。” 冰凉刺骨的水泼在祁明霄脸上,他蓦地一个激灵清醒了不少,“谁,敢泼本殿下,找死!” “是我。”原崇陡然出声。 祁明霄一听是他,怒火直线下滑,抹了一把湿哒哒的脸,“先生怎么来了。” “我不来,倒让你在这儿醉死算了。” 原崇是生气的,他付出了多少,才将端王培养成现在这个样子。 不成器啊不成器。 祁明霄不承认,“不过是多喝了几杯,让先生担心了。” 说着起身,脑海中闪过一堆乱七八糟的画面,祁明霄不耐烦的甩了甩,准备进屋睡觉。 却被原崇一把拉住,“花锦绣,你必须娶她过门!” 祁元殇错愕的抬起眼,“先生,为什么一定是她?今天的事情想必你也听说了,你当真认为,她还具备母仪天下的命格吗?” 能够母仪天下的女子,怎么可能被花不羡压着打,一点招架能力都没有。 况且,丞相府现在就是一个筛子,到处都是洞。 花曌自身都难保,还能对他有多大助力? 闻言,原崇苍翠的眸子狠狠一眯,“不娶她,你倒是想娶谁?” 这话,问得祁明霄心头猛跳了一下。 第114章 杀了她,让一切回归原位 他没有作答。 原崇见他这样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焦躁的原地转了一圈儿,“看来殿下的翅膀已经硬了,贫道的话成了多余,那好,贫道离开便是,云游潇洒的日子不好过吗,偏要来管你这些闲事!” “先生莫走!”祁明霄轰一下站了起来,拦住原崇的去路。 原崇脚步顿住,但没看祁明霄,视线平视前方。 显然,他生气了。 祁明霄抿了抿唇,“是我不该,先生要如何教训我都听着,但请先生千万别抛下我不管,这些年若不是先生,哪有我的现在。” 这话祁明霄一点儿没夸张。 自从他收了原崇在身边后,局面一下子打开了,靠着依附太子做成了几件大事,从而得到父皇的赞许,慢慢的独立出来,如今已经有七八分实力能与太子抗衡。 太子一日生不出儿子,他便可以争一争那个位置,这便是周王祁思贤也办不到的。 原崇于他而言,是很重要的存在。 别说一个女人,就是一百个也比不上。 原崇见祁明霄如此低声下气的求自己,语气便也软了软,“贫道让殿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殿下的将来。” “我知道,先生辛苦了。”祁明霄亲手倒了一杯热茶,端给原崇,“我错了,以后不会再犯,先生喝了这 杯茶,再给我一次机会。” 原崇叹了口气,到底还是接了。 两人从冷风嗖嗖的亭子移步到暖和的屋里说话。 祁明霄鼻子发痒,狠狠打了一个喷嚏。 “殿下与人换血保命乃逆天而行,身子必不如从前康健,还望殿下珍重自身,不然将来再美好,也是无福消受。”原崇苦口婆心道。 祁明霄点点头,说到了花锦绣身上,“花二小姐最近运道似乎有点差,先生不如再算一卦,看她贵气的命格是否受到了影响。” 这话,祁明霄说得平静且淡然。 原崇想怀疑他都找不到理由,想了想,如他所言的把星盘拿了出来。 又摸出五枚铜钱,朝东南西北中五个方向郑重的摆上,手指掐算了一阵儿之后,打乱铜钱,闭着眼睛从中随意抽取了一枚出来。 铜钱被原崇干燥粗糙的大手盖住,祁明霄扫一眼什么也没瞧见。 当然,这些道家的物件儿,他就算看了也看不懂。 索性直接问,“如何?” 原崇慢慢移开手掌,祁明霄话音还在,他的脸已经变了颜色! “怎么会这样!”原崇大惊。 祁明霄还从未在他脸上看过如此失态的表情,当即也有些紧张了,“怎么了?” 原崇没说话,重新按着刚才的步骤走了一遍,见结果并 未变化,颓然的一屁股坐回椅子上,“花二小姐的命格,果然被影响了!” “啊?怎么影响的,影响大吗?” 虽然他现在对花锦绣失了几分兴趣,但原崇说过,必须要这样母仪天下的命格在他身边,大业成功的几率才高。为了大业,他娶谁都是娶。 心底那一抹悸动,和大业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过了会儿,原崇才有些无助的张口,“不行,绝对不行,照这样下去,花二小姐的好命格可就不复存在了!” 祁明霄心里咯噔一声,“到底是怎么回事?” “殿下别急,容贫道再好好算一算。” 又过了好一会儿,原崇放下铜钱,整个人氤氲在月光的阴影之中,“是幽王妃。按照卦象显示,她本该早就没了性命,可现在不只活得好好的,其生辰方位的紫薇星大亮,这是要逆天换命的节奏啊!” “是她!”祁明霄心中滋味难明。 原崇眯起眼,“殿下,决不能让她换命成功,不然,咱们的大业难成啊!” 祁明霄如何不知。 按照原崇所言,凤命所归便是天命所归,一旦嫁给幽王的花不羡换命成功,天命所归的便只会是幽王! 有那么一瞬间,祁明霄不受控制的冒出一个惊人的想法。 如果把她抢过来呢? 但 显然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原崇早先便强调过,需得是头婚,而且非正室不可,花锦绣要以正室之位入宗祠,其凤命命格才能发挥作用。 “那便……把她杀了,让一切回归原位。” 不知过了多久,祁明霄的声音,变得没有了一丝温度。 原崇一脸欣慰,“殿下能这样抉择,贫道这颗心便放下了。眼下,咱们得尽快找个机会……” * 花不羡感觉脖子有点儿僵,伸手一摸,一只光洁的手臂被她压在肩膀处。 不是吧?她干了什么? 条件反射的猛一下起身,落入花不羡眼帘的,是衣衫不整轻阖双眸的祁元殇。 他的脖子上还有几个可疑的红痕。 花不羡顿时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忙不迭低头检查,见里衣里裤都还在,身上也并无异样,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应该还没多深入? 她心虚的吐了吐舌头,然后小心翼翼的,像个贼一样猫着腰艰难的爬过床沿,准备趁祁元殇还没醒来,赶紧毁灭现场。 奈何,男人一个翻身,又将她压了回去。 同时,祁元殇睁开了眼睛,“这么早,不多睡一会儿?” 这随意的口气,就好似老夫老妻睁晨起,眼看到对方的常规反应。 花不羡难以接受,“你,为什么会在我的房 里?我的床上?” 祁元殇不怀好意的笑,“你问本王?” “不然呢?” “本王还想问你,昨晚,可是你主动的。” 花不羡喝醉了,有点断片,但又没完全忘记,某些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不时冒出来,她的脸瞬间便红透了,凶得一点气势也没有,“是,我主动的,那又怎样?我们是合法夫妻吧,亲一亲不犯罪吧?” 女人流氓起来,还有男人什么事! 祁元殇直接看笑了,大手一捞,便将花不羡禁锢在了怀中,“不怎样,也不犯罪,本王心甘情愿配合的,王妃可还满意?” “……”花不羡无言以对。 鼻端全是男人松香的气息,很好闻,可花不羡脑子一阵阵犯晕。 过了会儿,她鼓起勇气推了一把,“我要起床了。” “嗯,叫人进来伺候吧。”语气听不出异样。 可谁又知道,祁元殇心里有烟花在盛放。 甚至不舍得起身,想在满是她体香的床上再躺一躺。 花不羡撇了撇嘴,叫什么伺候,还嫌不够大发的吗! 直接不动声色自己收拾妥当,又就着茶水漱了口,这才若无其事的把门打开。 本想闪身逃离现场,奈何团子像个门神一样站在外面。 见她出来,嘴角几乎咧到了后耳根,“王妃你起了?王爷呢?” 第115章 她心慌了 花不羡脸都绿了。 故作凶煞,“不知道,团子,陪本王妃去打太极拳!” 团子啊了一声,伸长脖子想往屋里看,下一秒,直接被花不羡揪住脖颈。 “走了,看什么看,我昨晚睡的床,他睡的地,又不是没有一个屋子过过夜,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屋顶上的飞影探出头,眸光晶亮。 确实不是第一次了,可这一次明显比上一次有进步,王爷再努力努力,或许就能大事办成,以正夫纲? 吃早膳时,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祁元殇显然心情不错,垂眸追忆着昨晚的事儿。 理智的不在这个时候撞花不羡的枪口。 花不羡打了半个时辰的太极拳,又吃了味道不错的早饭,心里的郁闷稍稍消散了一点。 总之并没发展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她怕什么? 就当是寂寞太久,聊以慰藉好了。 两人还没吃完,萧熙进了花厅,要说什么,又被花厅中的氛围骇得不敢说。 花不羡瞪了他一眼,“怎么,一晚不见,成结巴了?” 祁元殇倒是老神在在的,碗筷一推,抱着手等萧熙开口。 萧熙愈发低垂了脑袋,“王爷,王妃,是绝影传来了好消息,说在京郊的一座山上发现了黑风豹的踪迹。” “当真?”花不羡一下子兴奋的站了起来 。 踏破铁鞋无觅处,花语的病有救了! 萧熙看了祁元殇一眼,得到首肯,直接把绝影飞鸽传回的信笺拿给花不羡看。 花不羡飞快扫过,登时拍板,“好,马上就去这个叫流云山的地方看看!” 说着已经让团子给她找衣服了。 出门在外,还是去山上,当然不能再穿不方便的裙子。 花不羡钟爱自己的道士服。 堪堪换好,祁元殇进了屋子,“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花不羡对活捉黑风豹有绝对的信心,毕竟是抓过一次的。 而且楚意的身手也还算不错。 祁元殇看了她一眼,眼中荡起不知名的霞光,“丞相府昨天的事情闹得不小,本王怕有人对你不利。再说,本王答应帮你找黑风豹,不抓到手,就不算完成。” 他能看不出花不羡别扭了? 正是因为这样,才不能放她一个人出门。 而且他说的危险也是事实。 花不羡面露犹疑,祁元殇忽然朝她靠近了两步,伸手从她身后的衣橱里拿走一样东西。 只晃了一眼,她压根没看清是什么。 不由拽住祁元殇藏到背后的手,“你拿的什么?” 该不是她的私房钱吧? 这狗王爷,送出的钱财还有抢回的道理! 花不羡越发拽住不放,偏祁元殇有心逗她,借 着身高优势任凭花不羡怎么耍赖,都拿不到也看不到,两人拉拉扯扯之间,花不羡一头撞了他胸膛上。 “咚”的一声,各自都疼得龇牙咧嘴。 花不羡摸着头,一脸得意,“这下舒服了,疼死你!” 祁元殇抚摸着胸膛,疼倒是还行,心跳是真的有点快,无奈一笑,“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以后别用了。” “哼!”花不羡傲娇不理他。 不一会儿,祁元殇自己把手中的东西拿了出来。 竟是个荷包。 湖蓝色绣翠竹的,与狗王爷今日的湖绸常服还挺配。 花不羡张嘴想要调侃他女气,奈何狗王爷先发制人,“与其丢了被心思不正之人捡到,倒不如本王替你保管。” 花不羡,“……” 要礼物就要礼物,何必说得这般清新脱俗? 流云山之行,花不羡是甩不掉祁元殇这个跟屁虫了。 不过有人帮忙,她也乐得轻松。 野外不方便带团子,两人便只带了楚意和萧熙两个。 马车也没套,直接骑马飞奔。 “王妃居然还会骑马,还骑得这样帅气。”楚意吃了一惊,和萧熙不近不远的坠在后面。 “少见多怪。”萧熙狠狠一甩马鞭,跟了上去。 楚意勒住缰绳,气得和马一样喷了喷鼻子,“嘿,非要和我抬杠是吧?” 独自生了会儿闷气,又飞快追上。 祁元殇确实也惊讶花不羡马术如此之好,与他马背上长大的居然不相上下,忍不住想问她跟谁学的,花不羡充耳不闻,半伏在马背上一溜烟就没了影。 太阳高悬,冰雪融化了一些,从树枝上滴滴答答往下淌水。 山脚下,花不羡找了个空旷的地方安置马,转头听到马蹄声,她眨眨眼,蔫儿坏的扔了一把银针出去,细如发丝的银针打在周围的树干上,将枝叶上的雪水全部打落下来,兜头兜脑往马背上的人淋去。 却见祁元殇有所察觉,足尖一点,飞快跃起,速度竟然比下落的雨点还快,一阵眼花缭乱之后,他已毫发无损的站在花不羡身边。 “调皮!”男人弹了弹身上偶然沾到的几滴水,语气不仅不凶,还无端有点儿宠溺。 花不羡转身上山,“我这是试试你内功恢复了没有。” 提起这事儿,祁元殇略一挑眉,“是不是本王的毒有办法了?” “最近给你换了新的解毒丸配方,如何?” “甚好。” 反正他已经没有再毒发过了。 祁元殇甚至有种,如果能一直这么下去,也并非不可以岁月静好的错觉。 结果,被花不羡一盆冷水浇下来,“你可别高兴得太早,那只是暂时的克制而已,想 要彻底解毒,必须把你体内的蛊毒引出来才算完。” 山里路滑,又是冬天,花不羡脚下踉跄了一下,祁元殇下意识抬手扶她,只是好巧不巧,正好托住花不羡的屁股。 花不羡整个僵了一下,忙拉住一条树枝,爬了上去。 两人之间默了片刻,祁元殇才装作若无其事开口,“嗯,怎么引?” “找到它喜欢的东西。” “蛊毒,喜欢什么?” 花不羡笑着回头,心里想骂人,“你问我,我问谁去?” 她又不是毒虫肚子里的卵! 正想着,忽见祁元殇嚓一下抽出靴子上的匕首,刀光一闪,冲着她脖子而来。 花不羡动也没动一下,倒不是不害怕,只是她在赌,祁元殇难道是想荒郊野岭取她狗命? 她狮子大开口,又没做出什么奉献,他终于受不了了? 下一瞬,兵器的罡风擦过她白皙的脖颈,狠狠戳在她身后的树干上。 花不羡扭头,看到那匕首下一条红色蜈蚣尸体,已经断成了两截。 她面无表情取下匕首,任由蜈蚣尸体掉落在地,还狠狠的踩了一脚,“可惜了,是味好药材呢。” 心头慌得砰砰直跳。 纵然不相信祁元殇会杀了自己,但谁面对刀子还能不害怕呀! 两人继续往前走,祁元殇忽而开口,“你心慌了。” 第116章 一定是手不听话 花不羡心头一钝,回头间,余光瞥见祁元殇手背上一条细长的割痕,伤口四周隐隐冒着白泡,想也没想,直接就着刚才的匕首哗啦便是一刀。 祁元殇明明可以躲,但他如花不羡刚才一样,分毫不动。 转瞬,他的手已经鲜血淋漓。 花不羡,“你为什么不心慌?” “我不信你会伤我!” “如你所见,我砍了你的手。” “那一定是我的手不听话!” 花不羡,“……” 这男人几时学会的这般油腔滑调? 她丢下刀,从怀里掏出一条手绢,替祁元殇把伤口包扎起来,“你被一种毒草划伤了,刚好那蜈蚣的血可以以毒攻毒,刚才,乱想了吧?” “并没有。”男人嘴角一翘,满是得意。 他怎么可能犯那种低级错误。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更何况是自己心动的女人。 两人一下挨得极近,落后一步跟来的萧熙和楚意看见,就好像他们在做什么亲密的事。 楚意蓦地一个转身,连带着也拉了萧熙一把,“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王爷也真是的,不注意点!” 萧熙挣脱他的手,“你懂什么。” 荒郊野岭,雪山密林,多 有意境啊? 他要是有媳妇儿,也带她来这种地方浪漫浪漫。 结果,等两人听不见动静回头时,哪里还有人在。 萧熙抬手就是一个爆栗子,“你看你,矫情不矫情,把人跟丢了吧?” 楚意摊摊手,“我哪知道会这样,不过咱们王爷武功高强,就算遇到黑风豹,也能保护王妃不受伤害的。” 这话,萧熙倒是赞成,何况王妃自己身手也不差。 只是两人做梦也没想到,祁元殇和花不羡会遇到刺杀,等他们赶到的时候,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不少黑衣人,大多都已经断气了。 两人面色一变,上前查看,不是被一剑封喉,就是银针刺入死穴,王爷和王妃的手速可见一斑。 可是黑衣人显然很多,因为地上有不少追逐的痕迹。 萧熙和楚意顿时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施展轻功朝着脚印密集的地方紧追过去。 此时,十几个黑衣人也对祁元殇和花不羡穷追不舍,这些黑衣人各个武功高强,手里拿着要人命的血滴子,还有人专门从树顶往下投放暗器,花不羡和祁元殇身手再不错,也双全难敌四手,一路杀一路跑,总算等到了萧熙和楚意的救援。 四个人合力战斗,局面顿时扭转。 “羡儿!”见花不羡被几个黑衣人围困,其中一枚暗器已经朝她的脖子飞了过去,祁元殇大喊一声,扔出手中软剑替花不羡抵挡暗器,自己却因为少了兵器而被黑衣人一刀砍在手臂上。 撕拉—— 锋利的刀锋割破衣服和血肉,声音令人心头一震。 萧熙见祁元殇手臂挂了彩,当即大吼一声,“敢伤我家主子,要你们狗命!” “我也和你们这些混蛋拼了!”楚意咬牙往前冲。 花不羡眸光缩了缩,手中银针越发快准狠,比那夺命的血滴子还要恐怖几分。 待四人背靠背时,花不羡怒喝一声,“蹲下,捂住口鼻!” 与此同时,她的手向空中挥出,白色的粉末像雪一样往四周散去,当黑衣人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粉末落在他们的口鼻上,随风吸入,转瞬便躺倒在地抽搐不止。 仅仅几秒钟的功夫,连惨叫声都停止了。 花不羡顾不上松口气,赶忙脱下披风抖了抖,同时拿起来对着祁元殇主仆三人挥打,“先别吸气,等我将毒粉打掉。” 紧接着又拿出白色的药丸,二话不说径直塞到他们的 嘴里。 这才呼出一口浊气,“好了,没事了。” 毒粉不长眼,像电视剧上那样只有坏人接触了会死的bug,在花不羡这里是不存在的。 “好厉害的毒!”萧熙看见眼前一幕,忍不住惊叹。 楚意直接捂住脸,简直不敢看,仿佛多看一眼晚上都会做噩梦。 因为中了毒的黑衣人即使蒙了面,也还能看见七窍流血、死不瞑目的惨状。 花不羡蹲下,掀开祁元殇破烂的袖子看了眼,“再深一点,你这条胳膊就废了。” 祁元殇笑笑,“即便被废了胳膊,也比看着你死了强。” “你瞧见这些毒了,我哪有这么容易死?”语气是不屑的,可心头仿佛有热泉流过,暖烘烘的。 从前,和战友并肩杀敌的幸福感好像又回来了。 花不羡取出针和线,用药之后替祁元殇把伤口缝合,萧熙和楚意见了,都觉得新鲜。 “王妃,为什么要缝上?”楚意问。 感觉像是在做针线一般。 萧熙虽然没问,可也是目光灼灼,偶尔视线落在花不羡身上,又很快移开。 花不羡一边缝,一边答,“因为伤口太深,凭借肌肉自身的愈合能力,是没那 么快长好的,甚至有可能根本不会愈合。用线缝上以后,借助外力,恢复速度更快、更好。” 这并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原理,只是两人没见过,不知道人的肌肉还能像衣服一样用针线缝补而已。 不一会儿,花不羡就缝好了,习惯性的用了美容针。 巴掌长的伤口只能看到一条红线。 楚意都惊呆了,“这……长好了不是跟没受过伤一样?” 花不羡微扬下巴,“那当然,到时候再用一些祛疤膏,保管你家王爷的皮肤娇嫩如初。” “咳咳!”祁元殇听不下去了。 他又不是女人,需要那般娇嫩干嘛? 难道花不羡喜欢娇嫩的? 祁元殇的脑中一下子浮现出了南苑那些小倌儿。 因为盛京不少富户员外、达官显贵好男风,便有人故意寻了命苦人家的男孩子娇养起来,养得那叫一个肤如凝脂,柔媚无骨,比之青楼的姑娘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口味如此特别? 花不羡专心处理伤口,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叫人想成了一个变态。 祁元殇的胳膊被她包扎得像个木乃伊。 她退后一步欣赏了下,很满意,“不错,很契合王爷的气质。” 第117章 坏得很 祁元殇已经不想说话了。 楚意和萧熙为了不让自个儿偷笑被发现,主动的散成一个八字形,两人一人一边替他们开路。 经过半天的追逐,他们现在已然深入山腹部,随处可见珍奇名贵的药材,有些甚至达到十几年、几十年的年份。 花不羡趁着三人没注意弄了不少进系统,回头总有用得上的时候。 替花语做手术就要消耗掉一些。 还有些可以给祁元殇炼药,总之这次出来就算没有抓到黑风豹收获也不小了。 就在四人沿着几个看似很像猛兽脚印的线索、继续往深山行进的时候,四周的风声陡然大起来,吹得树枝灌木沙沙作响,空中的飞鸟都在紧张的盘旋打转。 “有危险!”萧熙敏锐的低吼一声。 花不羡和祁元殇也察觉到了,四人不动声色往中间靠拢,呈现背靠背的作战姿势。 果然,片刻间,前方飞速涌来七八个黑衣人,着装打扮和方才攻击他们的那些差不多,但兵器不同。 这些人手里,拿的仅是一般的刀剑。 而且并没有一上来就攻击。 为首的领头人扶了扶脸上的玄铁面具,“把笔交出来,放你们一条生路!” 花不羡和祁元殇对视一眼,明显都有点惊诧。 “笔,什么笔?”花不羡边准备好杀人用的 银针,边问。 今日用掉了不少银针库存,回头得补上才行。 “少废话,鲁班大师死前最后做的机关笔,老子知道在你身上,拿出来,饶你不死!”玄铁面具的男人凶狠道。 花不羡冲祁元殇挑眉:听见没,是那只狼毫笔。 祁元殇深邃的眸子暗光涌动:先套他话! 花不羡笔直的站着,示意萧熙和楚意稍安勿躁,再抬眼,笑容纯真人畜无害,“大哥,你要那笔做什么?一支笔而已,哪里买不到,非要抢人家的,坏得很。” 这娇嗔卖乖的语气,祁元殇简直想把她的嘴巴捂起来。 目光黑沉盯着对面,琢磨如何削掉那些人的耳朵合适。 面具男显然没料到花不羡会这般说话,片刻的怔楞后,还有点不自然,“闭,闭嘴!老子让你拿笔,没叫你说那些有的没的。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们刚才被另外一波人追杀,现在战斗力下降不少吧?” 言外之意,如果花不羡不乖乖就范,他们就要直接动手抢了! 花不羡回头看了眼祁元殇的木乃伊手。 伤在右手上,正常人都会认为他已经失去战斗力了。 但祁元殇眉头都没动一下,“我没事。” 花不羡看向对面,笑意冰冷再没一丝温度,“阁下既然看见我们与人打斗,想必也看见 ,我的毒药无人能及吧?” 面具男面具后的眸子狠狠一缩,“毒药?哈哈哈,你当我傻呢?你要是还有毒药,早就使出来了还能跟老子废话这么半天?” 他话音落下,果然见花不羡脸上多了几分忐忑和惊恐。 顿觉自己猜对了,“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们的目标是笔,只要你们肯把笔交出来,大家相安无事不是很好?” 花不羡瞪了祁元殇一眼。 意思很明确,笔呢,快把他们打发走! 她可不想为了一支笔浪费体力。 主要是刚刚打累了,毒药也用得差不多了,再加上他们每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挂了彩,打起来谁输谁赢很难说。 结果,祁元殇面无表情的摊了摊手。 ——没带在身上。 花不羡闭了闭眼,遏制住想要骂娘的冲动,转而向对面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大哥,允许我回家拿一下吗,忘带了……” “老子信你才有鬼!”面具男恼羞成怒,抬手往前一招,“兄弟们,上!留活口,一会儿好逼问笔的下落!” 刹那间,七八个黑衣人如同战狼一样俯冲过来。 花不羡五指之间插满了银针,蓄势待发。 楚意和萧熙也同样严阵以待。 三人无意识的将祁元殇护在身后。 谁知祁元殇根本没动自己 受伤的右臂,而是左手取下腰间软剑,闪电一般掠了上前,瞬间就和三四个黑衣人缠打在一起,招式凌厉狠辣,剑剑直指要害。 不一会儿,他的脚边便多了一具尸体。 面具男武功比其他黑衣人高强许多,楚意和萧熙生怕他伤了花不羡,双双上阵将他拖住。 加上祁元殇应付的几个,花不羡反而并不负累,淬毒的银针见血封喉。 面具男一瞧队友们相继倒下,双目圆瞪,不敢置信,但局势如此,再打下去,他的人非要死光不可! 于是乎,面具男机敏的躲过萧熙的近身攻击后,蓦地吹了一声口哨。 其它黑衣人一听,潮水一般后退撤走。 面具男领着幸存的三四个人,怎么来的怎么消失。 临走前,他回过头,目光幽冷,极具狼性的瞥了花不羡一眼。 花不羡冲他挑眉:大哥,好走不送! 追是不可能追的,她现在喘口气都觉得胸口疼死,想必楚意和萧熙也差不多,祁元殇更是妥妥的重伤员。 果然,面具男才走没一会儿,祁元殇吃力的用剑支撑着身体的重量,缓缓往地上坐了下去。 花不羡赶忙跑到他身边,二话不说先给他吃一颗续命丸。 这药丸老贵了,一共就炼出三颗,不到危急关头她自己都舍不得吃。 楚意 和萧熙两人看着那药香四溢的药丸,无意识的咂巴咂巴嘴。 花不羡,“太贵,你们就别吃了。” 两人默默抬头望天,说不上委屈,就是莫名的眼馋。 花不羡没管他俩,只认真的给祁元殇检查了一下伤势,还好,还是右臂伤得最重,刚才一番打斗伤口二次裂开。 她凝神调整了一下,才又重新给他包扎好。 语气不善,“待会儿就算是阎王爷上门,你也给我好好待着,以为自己很强是不是?想当独臂侠?” 祁元殇想说什么,喉间一股腥咸味道直往上蹿,他急于压下,也就什么都没说出口。 花不羡已经转身,拿了另外一种便宜点的药丸给萧熙和楚意吃,自己也含了一颗,“别多想啊,一点小伤,的确犯不着浪费那种极品药丸。” 萧熙摇摇头,表示自己绝对没多想。 楚意喉咙滚动一下,药丸吞下去了,才开口,“王妃,我家王爷有的是钱,你以后多制几颗,让我们也尝尝鲜。” “你当饭桌上的菜呢,还尝鲜……”花不羡对这傻子着实无语。 但很快,她就发现两人的表情极为不对劲,盯着她身后,惊喜、惧怕、恐惧、退缩皆有。 花不羡下意识想回头看,楚意冲她撇嘴叹息,“王妃,属下估计很快就能有机会尝鲜了!” 第118章 神丹草 扭头间,花不羡已然听见了两声豹吟。 呜吼—— 猛一转头,正是她千方百计要找的黑风豹! 此种豹子周身上下呈现黑云团纹,体型瘦长,头滚圆,看着有几分憨态。 然而,面前的两头黑风豹正处于饥饿发怒状态,尖尖的獠牙刺刀一样,晃得人头皮发麻。 呜吼—— 又是一声地动山摇的吟叫。 黑风豹双脚着地,躁动异常,攻击姿态明显。 楚意和萧熙见势不妙,赶紧扶起祁元殇想走,奈何黑风豹观察能力惊人,见状其中一只体型明显更健壮的黑风豹,怒吼一声便朝他俩扑了过去。 楚意和萧熙见躲不过,只能咬牙迎战。 花不羡心头砰砰乱跳,却不敢随便乱动,对面还有一头母豹虎视眈眈的盯着她! 她试图安抚母豹的情绪,才刚往前走一步,手腕便被人拉住,“别去,快跑!” 是祁元殇。 往日里威风八面的男人,经历两次血战之后,破布娃娃似的狼狈。 花不羡甩开他的手,“别逞能了,本姑娘的字典里还没有逃兵两个字!” 边说,她蓄力瞄准黑风豹,银针暗器如子弹一般飞出,却被黑风豹跳跃起来轻松躲过,还要再发,花不羡卧槽的发现,银针没有了! 这下好家伙,不仅没能对付得了黑风豹,还越发激怒了对方。 黑风豹水蓝的眸子呈现嗜 杀的猩红。 下一瞬,风驰电池的朝花不羡两人扑了过来—— 花不羡一把推开祁元殇,将黑风豹引到另一边,奇怪的是,黑风豹还真就上当了,不知是更喜欢她身上的味道还是什么。 花不羡咬咬牙,猴子一般在黑风豹的攻击下上蹿下跳,东躲西。藏。 幸运这家伙体型比较大,灵活性比起常年训练的花不羡差得多。 暂时黑风豹也没能将她如何。 花不羡抽空看一眼另一头。 楚意和萧熙一起对付那只公的黑风豹。 虽是二打一,但公豹凶猛更甚,聪慧和冷静都远远超过她面前的这只母豹,才不一会儿,俩男人衣服都被抓破了,有没有受伤看不清楚。 “我汰!”花不羡火气上涌,今天出门肯定没看黄历! 先是被追杀,再又被抢劫,山穷水尽还要遭遇豹子袭击,这都什么鸟运气? 就在她走神之时,母豹动作迟缓了一下。 花不羡以为它不行了,谁知,母豹忽然调转枪头,朝地上半废的祁元殇生扑了过去。 “不要!” 花不羡大喊一声,在系统中随便乱摸了一把,也顾不上到底摸到了什么,刷一下飞射出去。 手术刀被母豹躲过,哐当一声撞在大树上,半截刀身都没入了进去。 母豹彻底被激怒,再不管祁元殇,飞起一巴掌拍在花不羡后背—— 这一攻势 太快太猛,花不羡根本来不及躲闪。 眼看祁元殇腾地而起,又想替自己挨揍,花不羡率先一掌击在他左胸。 男人摔倒在地时,花不羡也被豹掌掀飞了出去。 母豹看也不看脚下的祁元殇,摇头晃脑奔跑至花不羡跌落的地方。 倒是没急着一口吃了花不羡,而是低头在她身上嗅了嗅,跟着仰天一声长啸。 远处的公豹听见了,附和似的也跟着大吼一声。 花不羡奇怪,她这么招兽喜欢的吗? 心中不着调的乱想,手下却不迟疑,一股脑从系统中往外扔草药。 花不羡怀疑,应该是她偷偷采草药沾染了黑风豹喜欢的味道,不然不会这么奇怪专门围攻她。 果不其然,花不羡扔到第三回时,黑风豹明显被一株神丹草吸引了,直接朝它追了过去。 神丹草名字叫草,其实是一朵团白的花儿,有点像白玉兰。 是保胎圣药。 难不成…… 花不羡心头冒出不可思议的想法,眼睛直直朝母豹的肚子看去。 正是这时,利刃破空之声如电闪雷鸣传来,花不羡将将能够辨别方位,确定不是冲着他们几个来的,一把浑重的长戟噗嗤一声,毫不留情将飞跃空中的公豹刺穿,肠子都顶出来几条。 花不羡,“……” 有人营救是好事,但这么凶残真的好吗? 下一刻,一身白衣的男子 飞身而至,果断从黑风豹身上拔下了自己的武器。 飘飘欲仙的他怎么都和杀人恶魔对不上号。 男子根本没看花不羡几人,缓缓朝着母豹走了过去。 母豹见公豹被杀,嘶鸣哀吼不已,想要报仇,却极为忌惮白衣男子手中的厚重长戟。 “别杀它!”花不羡愕然回神,急忙大喊。 男子微微偏头,似乎不解。 花不羡上前一步,“那是我的猎物,得捉活的。” “呵~”男子不屑冷笑,显然认为花不羡在痴人说梦。 黑风豹是那么好抓的吗? 花不羡懒得理他,既然知道黑风豹是冲着神丹草来的,她立马绕道到刚才扔下草药的地方,把神丹草捡起来递到伤心的母豹面前。 兀自开口,“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想要这个?你怀了小豹子对不对?” 想必是胎不太好,做父母的,想方设法要保住孩子,这才四处寻找神丹草。 也不知道它们守候这株神丹草多久了,最后却被花不羡捡了便宜。 母豹的眼里流出血泪,脑袋蹭了蹭已经失去生气的公豹,看着竟让人心中不忍。 “你不杀它,就只能等着被它咬断脖子。”白衣男子冷冷道。 花不羡轻瞥了他一眼,“你别管,我自有我的办法。” 说着,轻轻的把神丹草往母豹身上一丢,“朋友,你不要冥顽不灵,如果一开 始就好好说,事情不会发展成这样,你老公也不会死。眼下,你肚子里怀着孩子,是打不过我们的。神丹草我送你,你赶紧吃吧。” 闻言,母豹圆润硕大的脑袋偏了偏,似乎在理解花不羡说的话。 花不羡最是知道黑风豹的灵性,其智力可以媲美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所以她的话,它绝对听得懂! 但见不多会儿,母豹更加靠近公豹几分,不舍的舔了舔它的脸。 随后,它蓦地转身,牛嚼牡丹似的吃掉了神丹草。 见状花不羡便明白,母豹选择了孩子,即便心中对他们杀死了公豹有恨,它短时间也会以孩子为重,毕竟,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人是如此,动物,也不例外。 白衣男子挑了挑眉,有些意外的看了花不羡一眼。 花不羡所有注意力都在母豹身上,朝其引诱,“对了,这样大家才能好好相处嘛。你要是信我,跟我走,我保证你安然无恙生下孩子。” 一头畜生而已,她却把对方当成人一般沟通。 楚意和萧熙互相搀扶着走过来,自觉不可思议,但没说什么。 祁元殇目光一眨不眨看着花不羡,仿佛要把她看出一朵花儿来。 白衣男子不以为然,这时,不远处又走来三人,没等花不羡警惕,其中一个已经欢喜的叫了她名字,“不羡,好徒儿,还记得为师吗?” 第119章 没文化真可怕 “陈奇?”花不羡委实有点惊讶。 而且他不是一个人,同行而来的,除了一位天仙般的女子,白衣胜雪,高冷疏离。 另还有一个白胖的中年人,笑容可掬,看她的眼神透着几分慈爱。 花不羡:我和他不熟吧? 更让她惊讶的是,白衣男子和他们是一起的! 等他和三人一聚首,花不羡恍然大悟,他和那个小仙女分明是一对儿龙凤胎,相貌七八分相像,衣饰也同款,就是各自发型微微有一点差别。 花不羡看了看他们来的方向,张大嘴,“你从哪儿冒出来的?” 陈奇没回应,反倒对一旁的祁元殇恭敬的喊了声,“王爷,又见面了。” 祁元殇左手扶着右胳膊,微微颔首算是应了。 陈奇冲花不羡挤了挤眼睛,开始介绍,“这是我师傅,你们可以叫他老白。”他指了指白胖中年人,再是那对儿龙凤胎,“我两个师弟师妹,白灵和白棠。” “白糖?”铁憨憨楚意摸了摸下巴,谁取的名字这么有才? 白棠瞪了他一眼,“是一树梨花压海棠的‘棠’,你读过书没有?” 少年十五六岁的样子,比楚意小一点。 白灵话不多,冷眼看着他们斗嘴。 花不羡显然更关心陈奇这段时间去哪儿了。 陈奇不动声色朝祁 元殇看了眼,见后者神色如常,这才笑道,“找人呀。” “找谁?” “神医钟暮山。” “嗯?”花不羡一脑门儿的问号,陈奇没事去找人家干啥? 难不成装了几天钟暮山的徒弟,便要找上门去认师傅? 人家能搭理他才怪! 陈奇清秀的眉毛往上一挑,下意识想搭花不羡的肩,手刚抬起来听到一旁的咳嗽声蓦地又放了下去,嘿嘿笑道,“那当然是王爷请我去的,不然你以为他给我那么多钱干嘛?” 一听这话,花不羡一下想到了那五千两黄金的事。 敢情是差旅费啊? 花不羡侧头,无声询问祁元殇找钟暮山什么目的。 祁元殇微抬了下自己受伤的胳膊,提醒花不羡该走了,有什么话回了王府再说不迟。 不过今儿确实得感谢陈奇他们,所以,祁元殇客气的喊了一声“白道长”,“诸位如果不嫌弃的话,与本王一起回王府吃顿便饭,感谢白棠小师弟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师兄命我出手的。”白棠干巴巴道。 言外之意,要谢谢陈奇,他就是一个工具人。 小少年明显还比较稚嫩,不谙世事,衬得陈奇都仿佛老奸巨猾了起来。 “师傅。”他喊了声。 白道长摸了摸下巴上不存在的胡须,“如此, 便叨扰殿下了。” 很明显,白道长认识祁元殇,而且丝毫不避讳他王爷的身份。 花不羡越看越觉得其中有鬼! 尤其是陈奇为什么能被祁元殇差使呢? 他不是自个儿误打误撞认的一个靠招摇撞骗为生的假师傅吗? 但祁元殇有句话说对了,这流云山和她八字相冲,还是赶紧离开为妙。 只是眼下又有一件为难的事。 黑风豹怎么办? 刚才大家顾着叙旧,管也没管那母豹子,它吃了神丹草之后情绪没那么躁动了,反而安静的趴在死去的公豹身边,好似与他最后的眷念和温存。 “我过去看看。”花不羡不死心。 “要不……回去再想想办法?”祁元殇不放心她冒险。 忽的,一个东西朝花不羡扔了过来,她顺手接过一看,正是白棠的长戟。 也不知道什么材质做的,重得要命。 花不羡怀疑他可能想砸死自己! 白棠下巴微扬,“这是神兵利器,对人和畜生都有一定威慑。” 怪不得之前母豹看到它就腿软。 “对不起,我用不着。”花不羡把长戟还给白棠。 后者冷哼一声,“好心当做驴肝肺,一会儿被袭击了我可不管。” 白灵全程哑巴似的,目光落到祁元殇身上,轻轻一凝,不知道在想什么 。 白道长见花不羡这般执着,忍不住问,“姑娘非要抓那黑风豹做什么?” 花不羡,“治病,救人。” 白道长点点头,“哦,黑风豹的心头血确可入药。”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母豹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对着白道长龇牙咧嘴。 花不羡忙挡在白道长面前,“别,他说说而已,有我在,他们谁也伤害不了你。” 黑风豹智力很高,母豹又正是怀孕期,很敏感。 不过花不羡这么说了之后,它倒是没有再逞凶了。 它的四脚表皮有很多细小的伤口,不致命,但肯定不舒服。 母豹正低头去舔,花不羡趁机朝它扔了一瓶止疼膏,还贴心的把盖子都打开了。 随后,花不羡果断的转身,“走吧。” “啊?”楚意愣了愣,“王妃不抓黑风豹了?” 萧熙也挺不解,好不容易找到的,付出了巨大代价关键时刻放弃? 唯有祁元殇紧跟花不羡的脚步,二人并肩走着,衣袂飘飘,天造地设一般。 走出几步,花不羡回过头,“赶紧走吧,它自己会跟上来的。” “啧~”白棠压根不信。 白道长站在原地,朝黑风豹和花不羡各看了一眼,稀疏的眉毛动了动,脸上慈爱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师傅,你不会信 她说的吧?”白棠一副不服气的样儿。 白道长摸摸他发冠,“这姑娘看起来不一般啊。小棠,你要多看少说。” “师傅,我救了她。” “你武功是在她之上,但是,这能代表什么呢?” 师徒二人的对话花不羡没听见,倒是白灵听了,疏离的神色有了一丝变化。 更冷漠了。 陈奇不管这些,蹦蹦跳跳的走在花不羡身边,“徒儿,这么久没见,你有没有想师傅?” 花不羡偏头瞥向他的袖袋,“又骗了不少钱吧?” 陈奇皱眉,“什么骗钱,我从来不行骗!” “那你的玉扳指哪来的?” “这……这是人家送给我的,信物,信物懂不懂!” 说着赶紧拿手遮住,好像慢一点,就要被花不羡抢走似的。 这个女人抢他黄金的事情还历历在目,陈奇心里有阴影。 不过离开这么些日子,说真的,他还挺怀念和她斗嘴的日子。 两人你来我往了没几句,就感觉身侧降温了一般。 陈奇本能的看向祁元殇,男人抱着手臂,从牙缝里挤出话音,“白道长应该好奇你在京城都做了些什么吧?” 陈奇瞬间哑火,钉在原地。 白棠一步三回头,差点撞在陈奇身上,“师兄,见鬼了,那母豹子还真跟在我们后面!” 第120章 人家是真心的? 陈奇转头一看,母豹果然慢悠悠的跟着呢。 嘿,神了! 他几乎要怀疑花不羡是不是给母豹灌了迷魂汤? 但不管怎样,就很厉害呀。 陈奇顿时骄傲的挺起胸膛,“白棠小师弟,怎么样?我没说错吧,我这个徒儿很是有些本事的。” 白棠斜了他一眼,“人家是真心认你当师傅吗?” “呃……那当然!”陈奇明显不自信的顿了一下。 白棠又翻了个白眼,意思不言而喻。 …… 多了白棠和白灵这两个高手在,一路平安无事,再没有不长眼的人或动物冲上来找死了。 但一行人还是被拦在了半山腰。 不是活人,而是几具尸体。 “是第二波黑衣人!”楚意上前查探,惊讶道。 祁元殇一派平静无波,看向花不羡,“你干的?” 花不羡诧异,眸光轻晃,居然被狗王爷看出来了? 白道长一行人见状,也纷纷看向她。 花不羡摊摊手,“谁让他看不起我的毒呢?既然如此,就让他尝尝鲜。” 一直惦记着“尝鲜”的楚意忽的闭上了嘴。 他什么都没说过! “戴面具的这个还活着!”萧熙心细,一把拿掉了黑衣人的面具,出乎大家意料的,面具男年纪并不大,长得 还挺秀丽,看着二十出头的样子。 “王爷,怎么处置?”萧熙对祁元殇请示道。 祁元殇没说话,给了花不羡一个“你决定”的眼神儿。 花不羡搓搓手,“这都没死?看来平时没少试毒,那就带回去严刑拷打一番,不说出幕后主使,就专门给我当毒人好了。” “何为毒人?”白道长好奇问。 花不羡勾勾唇,“试毒小白鼠,是为毒人。” 陈奇下意识抖了抖,想到了之前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 裴氏母女……还好吗? 怪不得说女人不要轻易得罪呢,瞧瞧,毒辣! 于是乎,面具男也被带上了,楚意背着他一脸的嫌弃。 到了山脚下,已经有三辆马车等候着,祁元殇身为战王,没点让人惊叹的本事都不正常。 花不羡四人坐一辆,另外一辆分给陈奇师徒。 至于面具男,花不羡大手一挥,“扔后面黑风豹的马车上吧。” 楚意脚下踉跄,“王妃,你不怕那畜生把他吃了?” 眼下,大家虽然仍旧惊讶,黑风豹居然就这么跟了上来? 连花不羡喊它上马车,它也只是略犹豫便利落的跳了上去。 但总算慢慢接受了。 可把人和黑风豹放一块儿,这属于哪门子冒险精神? 花不羡摆摆手,“没事,我去和黑风豹说一声就好了,它会乖的。” 众人,“……” 她怕不是黑风豹成精的吧? 花不羡丝毫没有心理负担,淡定的和黑风豹打了声招呼,让它顾忌肚中的小豹子,不要乱来。 至于面具男的死活,她反正也没多在意。 正好用这个方式试一下母豹的秉性。 如果它真的无法克制兽性,稍后用它给花语治病,她便不会有什么罪恶感。 但若是…… 总之,花不羡有自己的考量。 流云山本就离盛京城不远,傍晚的时候,马车进了城。 繁华的盛京城到处张灯结彩,夜景宜人。 白道长摸了摸光洁的下巴,“贫道多年没有踏足盛京,还是这般繁盛呀。” “师傅,你不是说你甚少下山吗,怎么还来过盛京?” 陈奇有一种自己活在自家师傅谎言里的感觉。 白道长说漏了嘴,嘿嘿一笑遮掩过去,“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不提也罢。” “走吧,回府。”祁元殇开口。 却在这时,最后一辆马车里,安静的黑风豹不知为何突然吼叫了一声。 街两旁的百姓骤然听到豹啸,纷纷吓得血色全无,逃跑的逃跑,尖叫的尖叫,骚动不已。 黑风豹 第一次到人多的地方,也相当不安,继而又吼叫了两声。 眼看就要产生动乱,花不羡心头微沉,连忙跳下车钻进黑风豹乘坐的马车。 猝不及防和面具男四目相对。 “哎呀,你醒了?”花不羡一副意外又惊喜的模样。 面具男,“……” “你……它……”本能的语无伦次起来。 想必,就算是再见多识广,胆大包天的人,一睁眼看见自己和一头猛兽同处一个密闭空间,都会惧怕吧。 他刚才就是反应太大了,所以才惹得黑风豹用叫声威慑他。 眼下……他娘的,更怕了有木有? 为什么他会在这个女人的马车上? 她居然似乎!好像!还可以差使那头一看就很不好惹的豹子! “你,你要干什么?”面具男眼中浮现惧色。 花不羡挑挑眉,“哎呀,真难得,你也有怕的时候?放心吧,你中了我的毒不仅没死,还能这么快醒来,体质如此特殊,我怎么可能舍得让你死?” “嗷~”黑风豹在一旁不爽。 花不羡试着摸摸它圆润的豹头,见它没有袭击自己,也不曾躲闪,欣喜不已,“好朋友,答应你的事情我一定会办到的,至于这家伙,你替我看着,别让他跑可好?” 黑风豹 大约是想了一会儿,才又“嗷”了一声。 花不羡再没看面具男一眼,跳下马车和其他人一起平复了街道上的骚乱。 马车继续往王府行进。 那些百姓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对着马车屁股指指点点: “那不是幽王府的车架?” “图徽没错,是幽王府的马车!” “为什么我听到马车里传来猎豹的声音,不会是我恍惚了吧?” “没错!我们大家都听见了!” “幽王这是要干什么?抓猎豹来圈养着玩儿?” 祁元殇听着这些声音,再看一脸兴致勃勃的花不羡,有点头疼。 这个女人,怎么就一点不走寻常路? 人群之中,原崇眯着眼,低声问身旁的护从,“你刚听出来没有,是不是黑风豹的叫声?” “属下听清楚了,是黑风豹无疑!” 他也是满满掩饰不住的震惊。 对上黑风豹,一般人能活下来都很难,没成想幽王还能将他活捉回来! 幽王的武功,当真厉害到这般程度了吗? 原崇显然也在想这事,并且,他知道祁明霄派了人去刺杀幽王和花不羡,如今两人毫发无损的回来了,那去的刺客…… 想到这儿,原崇再也无法淡定,赶忙从人群里往外走,“快,去六皇子府!” 第121章 吹灯啊,亮着怎么睡 这一天累坏了,可花不羡还不到休息的时候。 祁元殇的伤势在野外没有处理得太好,还要赶紧补救一下才行。 小药房里。 祁元殇眸光深深,看着花不羡忙碌的身姿,心中一动,“要不明天再弄吧,你先休息一晚上。” 花不羡,“不行,万一伤口发言,你这只手就废了。” 女人低垂着眉眼,专心致志的将之前的包扎解开。 因为焦急,她甚至连衣服都没换,看起来不仅狼狈,还有一丝憔悴。 但祁元殇眼都不眨,只觉她美得不像人间女子。 心口的位置微微一烫,悸动更上一层。 “王爷好好配合,一会儿弄完了还有楚意和萧熙,他俩虽然伤得没你重,但也不能忽视。” 花不羡一边说话,手上的动作却轻柔、娴熟,仿佛做过成千上万遍。 祁元殇唇瓣蠕动,终是讶然,“你……经常给别人治伤?” 从他调查的结果来看,花不羡应该没有这种经历才对。 花不羡眼都没抬,“别问,问就是不想说。” 祁元殇,“……” 行,他果然想多了。 还以为两人之间关系增近不少,该对他敞开心扉了吧? 事实证明,花不羡就是个异类! 不过他也不着急,只要足够耐心,总有等到 的那一天。 “嘶~”手臂骤然一疼,祁元殇本能的倒抽一口凉气。 花不羡将消炎的药膏狠狠按在他伤口上,“少胡思乱想,我可不是心疼你!” 手臂的痛让祁元殇脸都扭曲了,但他却笑得眸子一弯,“那是什么?” 都说女人最是心口不一,他现在才体会到。 再严重的伤都觉得值! 花不羡已经弄好了,立马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不管是什么,总之你别误会,我们之间……” 话音未落,男人左臂伸出,一把将她拉坐在大腿上。 花不羡又羞又窘,“大晚上的,你抽什么疯!” 男人将头埋在她肩膀处,声音疲惫模糊,“困了,睡觉吧。” 花不羡挣扎,“楚意和萧熙的伤……” “管家会给他们请太医。” “黑风豹还没安置。” “不是新买了不少下人,都是吃干饭的不成?” 花不羡还想找更多借口,可祁元殇居然单手将她抱了起来,径直往床榻走去。 抱得不太稳,花不羡很害怕自己摔了,下意识牢牢的圈住他脖颈。 祁元殇喉间发出愉悦的低笑。 “你放开我!” 花不羡恼怒,可惜毫无作用。 小药房是有床的,只是不太大而已。 祁元殇将她轻 轻扔在床内侧,不给花不羡逃跑的机会,蹬掉靴子便睡在了床外侧。 花不羡一动,他立马一副痛苦的神情,“手!你压到本王的手了!” 受伤的右手一看就故意横在那,端看花不羡有没有良心。 花不羡无可奈何。 坐在床里面生了一会儿闷气,没多会儿,眼皮就开始打架,哈欠一个接着一个。 祁元殇一只手枕在左臂下,神色松缓且温柔,“睡吧,其它的交给我来解决。” 花不羡见拗不过,安心的躺下,闭着眼唔哝:“吹灯啊,亮着怎么睡。” 哂笑一声,祁元殇脸上挂着浅浅的满足,起身将烛火吹灭。 还在等治疗的萧熙、楚意,“……” “不是吧,王爷不管我们了?” 楚意摸了把后背,不大不小的刀口还疼着呢。 萧熙转了转扭到的脚踝,“走吧,也不知道大晚上的,雷管家能不能把太医请来。” 两人都第一次知道,自家王爷特么的重色轻友啊! * 第二天,花不羡是被冷醒的。 迷迷糊糊睁开眼,便发现自己身上别说被子,一片被角都没有好吗! 倒是身旁的男人裹着被子睡得又香又沉。 而且也不知道他怎么操作的,就那只木乃伊手在被子外面,其它从脖子到脚 踝都裹得严严实实,蚕蛹一般。 花不羡简直有一脚将他踹下床的冲动! 要不是看他手伤挺不容易的,又是为救自己受的伤,还真忍不下这口气。 深呼吸好几下,花不羡压下不爽,轻手轻脚起身。 心里惦记着黑风豹,花不羡出门满王府的找雷管家,终于把人找到后,拉着他就走,“黑风豹安置在哪儿了,带本王妃去看看。” 雷管家几乎被他拉得小跑起来。 累得那叫一个气喘吁吁,“王、王妃,您慢点,王爷昨天吩咐过要好好招待那头畜生,所以我们没敢薄待它,就关在下人住的后座房呢。” 就因为这,好多下人都不敢靠近后座房了。 昨晚不少下人甚至宁肯挤一张床,也不回黑风豹旁边的那几间屋子。 花不羡没想到她居然不是第一个关心黑风豹的。 屋子半高的窗棂下,少年眸光澄澈,又怕又好奇的垫着脚往屋里张望。 “语儿。”花不羡喊一声。 花语惊喜回头,“姐姐你来了!” “怎么一大早就跑这里来,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没有。”花语抓住花不羡的手,小心翼翼带着她朝房门靠近,“我听说你和姐夫抓到黑风豹了,有点儿睡不着,就偷着来看看。” 花不羡捏 捏他的手,这孩子这段时间在王府养得不错,没那么瘦了,小手软乎乎的。 “嗯,有了它,姐姐就有把握让你的心悸病痊愈了。” “真的吗?”花语激动又兴奋。 他可是无比盼望做一个正常人呢。 尤其认识了王爷之后。 祁元殇和他说了不少军中的事情,花语本来就对自由、铁血的生活充满向往,只恨自己病体拖累,无法实现。 一下子看到了希望,自然高兴。 嗷呜——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了花不羡的气息,黑风豹小声的叫了叫。 不同于发怒时候的吼叫,而是带点呜咽的感觉。 花不羡没来由心里不太舒服,“语儿,姐姐要进去看看黑风豹,你听话别乱跑。” “我可以进去吗?”花语小狐狸似的眼睛里满是哀求。 花不羡迟疑了一下,点点头,“也行,但你千万注意别激怒它了,里头是一只母豹,肚子里怀着崽儿,它很在乎自己的孩子。” “姐姐放心,我不会给姐姐添乱的。” 花语十分乖巧,亦步亦趋的跟在花不羡身后。 两人刚打开门,就见一团白色呼啦一下蹿了进去,蕊儿错愕的从拐角走过来,“王妃,语少爷,你们见着花花了吗?” 花不羡心里咯噔一声,这皮猫! 第122章 要我喂你? 旁的不怕,万一和里头的黑风豹打起来可咋整! 花花向来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猫魔头。 花不羡急忙闪身进屋,待看清里头的情况,心里慢慢松一口气。 花花只是有点好奇的、瞪着圆丢丢的眸子瞧面前的庞然大物。 黑风豹也差不多,警惕的靠着墙,尾巴有一下没一下的甩着。 别说,虽是一只猫一头豹,但莫名的有点像,尤其那清透湛蓝的大眼睛和圆滚滚、让人一看就忍不住想要揉一揉的大脑袋。 “花花……出、出来……”蕊儿乍然看到一只大豹子,吓得双腿发软,扶着门框不敢越雷池半步,声音都不全了。 “蕊儿,你先下去,这里我来就行了。” 花不羡对蕊儿道,如今她的嗓子已经和正常人无异,小丫头在花语身边当差,不过更多时候却在伺候花花这个猫主子。 闻言,蕊儿实在是害怕,赶紧走了。 花语迟疑一下,把门关上,“姐姐,它会不会跑出去伤人?” “不会。” 花不羡一把捞起花花,惩罚性的拍了拍它的小脑袋,“干什么你就往前冲,不要猫命了?” “喵~”花花还不服气,眼睛瞥着黑风豹的方向。 “别打鬼主意,那不是给你玩儿的!” 花不羡没好气,转头将毛茸茸的小东西塞花语怀里,“管好它 !” 嗷呜—— 黑风豹认出了花不羡,状态还算温顺。 实际上,它从到了人多的城里就有点瘟,可能是白棠对公豹的一戟穿心让它忌惮了,再者,花不羡偷偷在它身边放置了安神镇定的药物,对它与生俱来的暴躁因子有抑制作用。 花不羡朝它走过去,准备看看它的胎。 不知道吃了神丹草之后,小豹子的情况具体如何。 母豹下意识往后退了退,显然对花不羡还不能全然信任,它只是本能的跟着花不羡,因为她身上沾染了神丹草的味道,以及大自然其它种类的药草香,令它没来由安心。 “放心,我不会伤害你。”花不羡认真的安抚着。 从母豹安然无恙和面具男同处一个空间后,花不羡就下了决定,即便要用它给花语治疗,也必须等它生下小豹子以后。 这不是圣母,是对生命的敬重。 换句话说,她不这么做的话,母豹势必要反抗。 到时候影响了手术效果,反而得不偿失。 而且在古代做心脏类的手术,即便她有超级医疗系统,要准备的东西也很多。 因而急不得。 花不羡以一种独特的手法揉了揉母豹的背和脖颈,大家伙享受了一会儿之后,便侧躺在了地上,放心的冲花不羡露出了它不算大的肚子。 母豹其他地方的毛 是黑云状,肚子却雪白。 毛发柔软,云朵似的,摸起来贼舒服。 但花不羡摸了不一会儿,就明显察觉不对劲。 肚子里明显不只一头小豹,可不知什么原因,其中一头已经没有心跳了。 “豹妈妈,很遗憾告诉你,你的豹宝宝死了一只。”花不羡有些不忍道。 这对母豹来说无疑是致命性的打击。 “嗷呜……”它难过的哀叫一声。 花不羡没有撤回手,温暖的手掌停留在它肚子上,“但还有两只是活着的。” 母豹瞬间眼神一亮,伸手扒拉了一下花不羡的脚。 它想保住另外两个崽子。 花不羡点点头,“我知道,要不然你也不会盯着神丹草不放了。不过你这种情况,神丹草已经作用不打了,必须把死掉的孩子拿出来,另外两个崽子才能活到出生。” 这话已经超出了母豹能理解的范畴。 它不解的嗷呜嗷呜好几声。 花不羡蹲在它身边,温柔的抚摸,“我要给你开刀,你可以选择相信我。” 母豹大眼睛扑闪扑闪。 不知道该相信还是不相信。 半晌,它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又看看花不羡,终是乖顺的将脑袋完全的趴在了地上。 花不羡便明白,自己说服了这位豹妈妈。 那么,接下来就是减胎手术的事情了。 给动 物做手术和给人做手术区别不大,尤其打了麻醉之后,只是黑风豹体型庞大,她一个人不好搞定,于是便把楚意萧熙常岚都叫来帮忙了。 本以为是什么要紧的事,一听是打下手,还是给一头畜生动刀,三个人的表情都有点一言难尽。 花不羡,“别废话,待会儿你们王爷来了,还不是一样的结果?” 祁元殇伤得重,这一睡竟到了日上三竿。 等他梳洗好找到花不羡时,黑风豹的减胎手术已经做好了。 楚意萧熙常岚三个满手血乎乎的,互相对视一眼,简直不敢相信刚刚经历了什么! 饶是身经百战,亲眼目睹这种手术,依然觉得头皮发麻。 花不羡一边收洗工具,忍不住揶揄,“这就不行了吗?以后等你们讨了媳妇儿,媳妇儿怀胎生子的时候怎么办?” “王妃,女人生孩子也这般危险吗?”楚意好奇宝宝似的。 实际上三人之中,他年纪最小。 常岚比楚意大了好几岁,花不羡瞅他一眼,“那当然,在生产一事上,人和动物是没有区别的。而且,为母则刚,生产是每个女人都要经历的鬼门关,只希望你们以后对给你们生儿育女的女人尽可能的好吧!” “王妃,属下等……受教了!”三人异口同声。 紧接着,便溜之大吉洗手换衣服去 了。 祁元殇从门口走进来,“一大早就忙这些,饿了吧?” “嗯,收拾好洗手吃饭。” 饭桌上,祁元殇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扣着桌面。 花不羡吞下一口饭菜,“想说什么就说,大男人吞吞吐吐的像怎么回事?” “昨晚我们……” 花不羡无情打断,“昨晚我们什么都没发生,即便睡在一张床上,也无异于同床异梦。” 这女人真是……祁元殇无比后悔自己多嘴! 朦朦胧胧的不好吗,非要忍不住问。 下次再也不问了。 他埋头吃饭,右手伤了用不了,左手拿筷子显得有些别扭。 花不羡好心给了他一个调羹,“王爷左手剑法比右手还快,别跟我说,吃饭反而不行。” 祁元殇心梗,吃什么都味同嚼蜡。 白道长师徒听说花不羡给黑风豹做了手术,都很惊奇,连白棠这下也不挤兑了,主动跟着陈奇他们一道去看黑风豹。 然而,花不羡已经吩咐楚意守着,不准任何人接近手术后的黑风豹。 ……控制感染啊老铁们。 洗个澡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花不羡就准备去会会面具男。 只可惜,人还没出屋子,便让雷管家堵在了门口,“王妃,宫里召见,王爷已经在换衣服了,您这边也快点吧!” 花不羡:就不能让老娘歇歇! 第123章 惯坏了都是他的 “又出什么幺蛾子了?”马车上,花不羡很没形象的歪着。 祁元殇看她这样儿挑了挑眉,虽说这女人从来在他面前都没什么顾忌可言,但现在是不是越发无所畏惧了? 心中没来由的熨帖,挺好,惯坏了都是他的。 他也歪着,受伤的手放在引枕上,“不知,看不惯本王的那些人倒是都进宫去了。” “嗯?”花不羡直觉今天的阵仗不小啊。 祁元殇面无表情,“太子、周王、祁明霄!哎对,清河君主和四公主应该是看你不顺眼吧?” 一个被她害得被赶出皇宫,一个让她打了一巴掌,不记恨她记恨谁。 花不羡一双笑眸斜睨过去,“我都是因为谁?” 祁元殇扯扯嘴角不说话,心中想,什么时候能把“因为”换成“为了”便好了。 一进寒光殿,花不羡便知道自己乌鸦嘴了。 阵仗是真不小! 整个殿内,除了皇帝皇后高悬主位,纯贵妃、澜妃皆正襟危坐。 侧方几个王爷、皇子和公主都在。 看见她,四公主祁璇明显眸中闪过得逞。 讨厌鬼清河郡主就坐在祁璇旁边,两人嘀嘀咕咕咬耳朵,每说一句就下意识朝花不羡瞥一眼,不用说肯定在交流“克她”心得。 花不羡一眼扫过,表情淡定无波,只目光落在太子身上时,微微 一顿。 很像。 祁元殇的画儿几乎和他本人一模一样,极为英俊的一张脸,若是个女子,必倾国倾城使人见之忘俗。换成男子,就有些说不出的阴柔,花不羡心里怪异的感觉越发强烈。 “儿臣——” “儿媳——” “给父皇、母后请安,给诸位娘娘请安!” 花不羡和祁元殇一同下跪,低着头,安静乖觉。 没有半点做错事的忐忑。 皇帝面黑如水,“花氏,朕将你许给幽王,盼的是你当个贤内助,夫妻一体,孝悌忠信,结果你倒好,竟然对四公主动手,你便是这样回报朕的苦心的吗?” 没等花不羡出言反驳或解释,纯贵妃便撒娇耍横上了,“皇上,就这般不忠不孝粗俗蛮横的女子,何必跟她说那么多?” 说着一招手,“来人啊,替本宫掌嘴,她怎么打四公主的,便怎么打她。” 发完命令,才莞尔一笑看向皇帝,“皇上,本宫这般处罚,不算越了规矩吧?” 皇帝没说话,显然也是想给花不羡一个教训。 闻言,清河郡主脸上的笑几乎咧到了后耳根。 四公主也十分得意,冲花不羡挑衅的扬了扬下巴。 片刻后,四公主的奶嬷嬷便走到了花不羡面前,满是皱纹的肥厚手掌高高扬起。 所有人都在等,这一巴掌的威力 。 花不羡一动不动,只等着对方打下来。 却没等她有机会发难,祁元殇已经膝行两步挡在了她面前。 嬷嬷面上一惊,扬起的手颤抖了两下,转身重重跪在地上,“皇上、娘娘明鉴,幽王殿下如此护短,奴婢不敢!” “幽王,你放肆!你眼里还有没有朕?” 祁元殇扶了扶自己的木乃伊手,“儿臣跪在这里半天了,父皇只知道替四妹做主,却看不见儿臣的手伤了?难道,儿臣如此重伤还敌不上四妹挨的那一巴掌吗?” 闻言,皇帝还真就才看见似的,微微觑了觑眼。 寒声问道,“你的手又是怎么回事?” 祁元殇嗓音凄凉,“儿臣如何知晓,不过是往京郊走一趟,便两三波杀手要取儿臣首级! 儿臣与他们浴血奋战,伤了右臂,若不是王妃刚好陪同在侧,又刚好会医术,儿臣这会儿怕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儿臣死了倒没什么,满京上下看儿臣不顺眼的不知凡几,与其这样招人嫌的活着,死了还清净。 只是儿臣担忧,儿臣若是废了死了,消息传到边关,萧国也好,卫国也罢,只怕都会很高兴。” 男人一字一句不含一丝怒火,可说出来的话,却狠狠打了在座所有人的脸。 连皇帝也不例外。 皇帝脸色变了变,“刺杀?可抓 到了凶手?” “并不曾。不过幕后之人也讨不了好,辛苦培养出来的死士,儿臣可是一个活口都没有给他留!” 闻言,祁明霄深邃的眉眼更加深寒了几分。 桌下的双手紧握成拳,要不是此刻不便发怒,他只怕要把饭桌都掀了! 该死的幽王,真不愧在战场历练过的,毒辣至极! 纯贵妃扶了扶鬓,“幽王这话本宫听着迷糊了,你招人恨被刺杀,与我儿被你王妃甩巴掌,分明是两码事,怎能混为一谈?! 伤你那些刺客若是能抓到,自然是千刀万剐不为过。 但,你那王妃欺辱公主的罪责,本宫也断不能轻易饶了!” “就是,幽王少在这儿东拉西扯的混淆视听。”皇后也忍不住帮腔道。 可她话音未落,便收到了太子嫌弃的眼神一枚。 皇后张了张嘴,明显势弱。 她身旁的嬷嬷赶忙出言低声提醒,“皇后,上次的事情咱们已经吃了教训,现在少说两句吧,隔岸观火才不会引火烧身呐。” 太子也是这个意思,所以他装鹌鹑装得彻底。 仅仅偶尔扫一眼跪着的两人,都一样的背挺直,气性大,不愧是一对儿。 周王毕竟是纯贵妃收养的儿子,不好像太子一样不说话,便道,“父皇,您一向疼爱小四,她如今受了这般大的委屈, 好几天都吃不下睡不着了,您可要替她做主啊!” 闻言,四公主祁璇拿帕子压着眼角,假惺惺的哭了两声,“父皇,女儿好可怜呀,堂堂四公主,竟叫人当庭广众的打脸,她打的哪是我的脸,恐怕是我母妃、是父皇,是整个皇族人士的脸啊!” “岂有此理,花氏,你可还有什么话说?” 皇帝偏心眼,看到爱女一哭,怒气就压不住。 花不羡微微一笑,“父皇,我什么性子您还不了解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为什么打四公主,不妨您问问她做过什么。她今儿若敢一五一十的说清楚,我便自愿让她打一巴掌!” “你——”祁璇愣住了,没想到花不羡这般硬气。 花不羡挑衅的看着她,“四公主别怂啊,当日在丞相府你是怎么说的,现下就怎么说,不然我这辈子都看不起你。” “你激我?”祁璇还没蠢到彻底。 花不羡大方承认,“是啊,我是在激你啊,可如果你自己不敢说,那我就要代你说了哦。” “你闭嘴!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粗鄙贱人!”祁璇明显害怕花不羡把她的丑相抖出来,心一急,反倒破防口吐芬芳了。 见状,花不羡不再多说,只轻蔑一笑。 皇帝眉头几乎皱成了麻花儿,不善的睨向纯贵妃,“这便是你教导的好女儿?” 第124章 真是难得 纯贵妃心里咯噔一声,干笑着辩解,“皇上,璇儿还小,她是无心的。” 花不羡冷笑,“娘娘这么说的话,我打她便是手滑了。” 咯吱—— 纯贵妃纤细的五指猛的一攥! 臭丫头——地里的韭菜茬子欠收拾! “皇上……”纯贵妃并不和花不羡耍嘴皮子,只稳稳抓住皇帝的心。 说白了,这事还看皇帝一念之间。 他若偏自己的女儿,那花不羡便倒霉,他若忌惮天下悠悠之口,那花不羡就躲过一劫。 皇帝也有点为难,主要是怕祁元殇借机挑事。 方才他如何维护花不羡的,皇帝可看得清清楚楚。 就在皇帝左右为难之际,御林军统领汴燮面无表情走进大殿,他是皇帝十分信重的近臣,不经通传来去自如。 汴燮满脸络腮胡子,腰挎大刀,垂眸往地上跪去,“皇上,出事了!” “什么事非要现在来通传?”皇帝语气暴躁。 汴燮并不怯,恭顺道,“便是方才,属下带着一队御林军巡宫,被萧国的刺客袭击了。属下担心皇上的安危,特来看看,加强部署。” 他话音落下,鱼贯而入一队更加精良的士兵,呼啦啦的阵仗,让人无端想起 当年郁家的事,豫皇贵妃郁子悠和大将军郁湛年便是在宫宴上被带走的,众目睽睽,惊心动魄。 “好一个萧国,竟猖狂到朕的宫里来了!” 一听这事,皇帝哪里还顾得上祁璇被打耳光的小事,只觉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烧起来,皇权威慑荡然无存! “汴卿,刺客的事,你务必尽心!” 他只恨自己不能立马御驾亲征,将萧国打个落花流水! 正这么想着,便看到地上伤了手,又跪了半天的祁元殇。 皇帝眸光一缩,“殇儿,怎么还跪着,起来吧。” 祁元殇没动,皇帝心中微沉,只得又说,“幽王妃也起来吧。” “父皇!” “皇上!” 四公主和清河郡主顿时不服。 皇帝慈爱的看了四公主一眼,“璇儿,不许任性,你五哥很小就去了边关,战场杀敌,保家卫国,不拘小节一些不算什么。至于花氏,念她是初犯,小惩大诫,让她给你道个歉便完了。” 祁璇听了这话,委屈的扁嘴,“父皇你偏心,呜呜呜……你不爱璇儿了。” 皇帝沉下脸,“好好一个公主,竟学得这般胡搅蛮缠?你再哭闹,朕便宣当日在场的太子妃来问,看到底谁有 错在先!” 和军国大事比起来,祁璇挨的一巴掌实在不算什么。 还是她自个儿言语不检点在前! 毕竟,为了邦交稳固,公主和亲都只是一句话的事,为此客死异乡的公主还少吗? “你虽贵为公主,却也要懂得大局为重,萧国兵强马壮,若不是你五哥,盛京哪来这份清静?上月,萧国还提出要与辰国和亲,皇室适龄的公主只你和茵儿两个,茵儿眼睛不好,届时父皇抵不住朝堂压力,派你去萧国和亲,又怎么说?” 面对爱女,皇帝也算是苦口婆心了。 祁璇面色一白,瞬间不敢再说什么。 她才不要去和亲! 人生地不熟的,被人欺负了都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太可怕了! 纯贵妃多骄傲的人,此刻也只能忍下这口气对女儿轻轻摇头。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来人啊,将清河郡主拖出宫去,自己行为不检点便算了,还教唆公主,其心可诛! 以后不必进宫来了。 本宫瞧着嘉勇伯府的二公子不错,待本宫不日宣老夫人见一面,早点定下亲事,心才能静下来啊。” 纯贵妃说完,压根不给清河表达的机会,两个嬷嬷直接把人 扭送出了大殿。 皇帝就像没听到这回事一样。 纯贵妃帮着皇后协理后宫,一个郡主的婚事而已,她当然可以做主。 他也是有点不待见清河郡主了,以前还觉得她有几分机灵,最近越发不像样子。 替罪羊清河哪里能想到,她心心念念进宫一次,本是为了看花不羡的好戏的,最后还搭上了自己的婚事? 嘉勇伯府二公子,那是什么鬼?好像是个庶子吧? 满心不甘的清河几乎要把一口银牙咬碎,被宫人架着,一步三回头的不肯离去,奈何她那点力气,在惩罚人的宫人面前根本不够看。 清河郡主一走,殿内的气氛莫名僵硬。 苏公公看了皇帝一眼,缓和道,“皇上,奴才今儿不小心打翻了放奏折的托盘,晃眼看到一份很有意思的奏折,是有关幽王妃的。” “哦?是吗,拿来朕看看。”皇帝接下了这个台阶。 幽王还有用,幽王妃就不能出事。 况且他也看出来了,自己这个儿子,当真护短。 不一会儿,苏公公便从勤政殿将奏折拿了来。 皇帝摊开扫了几眼,脸上瞬间带了笑,“好啊,幽王妃果然识大体,比之给朕找麻烦的清河郡主之 流,好了不是一星半点。” “皇上?”闻言,皇后和纯贵妃都微惊。 倒是澜妃,依旧是那般恬静安泰的样子,仿佛皇帝夸的不是她儿子儿媳一般。 皇帝朝纯贵妃递过去明黄的奏折,“你自己看。” 皇后轻哼一声,不爽皇帝这般忽视自己。 等纯贵妃看完,她幽幽一笑,“是什么好事,妹妹说来听听?” 仿佛纯贵妃是替她掌读的下人一般。 纯贵妃当着皇帝的面,不好和皇后计较,压下心头不快,温婉一笑,“难怪皇上高兴,幽王妃医术过人却不藏私,将治疗兵刃重伤的独门秘方贡献了出来,解了边关将士切肤之痛啊。” 纯贵妃出自药王谷,是药王药归云的亲妹。 她之所以一进宫就得皇帝宠幸,到如今宠冠六宫,连皇后都忌惮三分,便是因为她懂医理,能替皇帝解很多身体上的烦忧。 这也是皇帝为何把奏折率先给她看的原因。 拿给别个,未必有她见解通透。 而纯贵妃呢,也很清楚皇帝现在心情不错,龙心大悦,自然不会傻到去扫皇帝的兴,顺着就道,“皇上,这学医之人,最珍贵的莫过于方子了,幽王妃这般慷慨,真是难得。” 第125章 又当又立 “哈哈,还是纯儿明白朕!”皇帝因为萧国刺客而阴沉下去的脸色,雨过天晴般的好了起来,再看祁元殇和花不羡,更顺眼了! “公主,滴药的时辰到了。”祁茵身后的丫鬟小声提醒道。 然而再小声,在空旷的大殿中,依然清晰。 从主位上的皇帝、皇后开始,大伙儿的目光纷纷落在祁茵身上。 她脸一红,不好意思的站起来,“父皇,是我听说五嫂能治眼疾,所以找了她开方,这会儿……”她瞧了眼外头的天色,声音更加小了不少,“该到用药的时候了,我……去去就来。” 祁茵迅速起身,几乎是小跑着下去的。 因为窘迫,还差点踩到自己的裙摆,那可爱又灵动的样子,让人忍不住嘴角上翘。 皇帝唇边挂着笑意,指了指祁茵的方向,“澜妃啊,茵儿让你教得可真不像一个公主,不过,却是古灵精怪叫人心疼。” 澜妃慢吞吞站起来,“谢皇上夸奖。” 苏公公嗔笑一声,“皇上,五公主最是天真烂漫不过了,亏她这般,奴才才想起来,皇上也该用药了啊。” “苏明德,你这记性是愈发不行了啊!” “瞧皇上说的,奴才都多大年纪了,哪能和年轻 人相比?奴才这不是舍不得皇上,要不然早告老还乡,回家种地去了。” 皇帝被他哄得哈哈笑,“就你?种地?罢了罢了,看在你服侍朕多么多年的份儿上,养老银子少不了你的。” “奴才谢皇上隆恩!” 两人打趣完,皇帝直接站了起来,“时辰不早了,朕要去用药,没事就散了吧。哦,对,幽王妃,你跟朕去养心殿一趟。” 上次的眼药水快用完了,苏明德不提这事儿,他也忘了。 还好刚才没有随意发落花氏。 不然他找谁要眼药水去? 别说,花氏的眼药水用了,效果十分令人惊艳。他现在看奏折都不用故意凑那么近了,上朝的时候也能看清楚百官的脸了,再也不用像以前一样,凭借百官胡须多少长短来认人。 不小心喊错时,便是尴尬现场。 眼看着花不羡怎么来的,怎么出去,纯贵妃和祁璇脸都绿了。 皇后施施然走出位置,“纯贵妃,这下知道那女人的厉害之处了吧?上回本宫在她手里吃了亏,你不还嘲笑本宫来着,现在……哈哈哈哈……” 皇后真是无比开心,果然,作壁上观的感觉简直不要太好。 她抬头挺胸,扶着嬷嬷的手往外走, 路过太子身边时,看了太子一眼。 后者默默向殿内众人行了个礼,也一并走了。 澜妃直接到偏殿找女儿。 “母妃,婉莹身子不适,儿臣也先回了。”周王这借口找得正合适。 不一会儿,偌大的宫殿内,只剩下满脸墨色的祁明霄和纯贵妃母女。 祁璇跳脚不已,“母妃!” 她脸上隐约还能看见五指印,可见那天花不羡打得多狠。 纯贵妃疼惜的摸了摸女儿的脸,叹口气,“璇儿不哭,放心吧,母妃会想到办法收拾那个女人的,不会让璇儿这口气咽不下。” “不知道贵妃娘娘能有什么好法子?” 冷不丁的,有人冒出这么一句,纯贵妃和祁璇都诧异的朝祁明霄看去。 按照惯例,他们之间可没什么好说的。 一向只有表面和睦的关系。 纯贵妃不像皇后,对皇位的执念那么深,她收养周王,更多是想在皇帝面前扮演仁慈心善,实际上这么多年,她压根没怎么管过三皇子。 尤其在有了四公主之后,三皇子在她跟前儿,也就比透明人好那么一点点。 不然刚才祁思贤为什么没为祁璇据理力争呢? 祁思贤娶的正妃,还只是一个六品官家的嫡女,不 说小家子气吧,也不怎么上得了台面,夫妻两个一样的窝囊。 但凡纯贵妃能把对四公主的庇护分一两分给祁思贤,也不至于是现在这样。 当然了,祁思贤是真窝囊,还是假窝囊,目前还没几个人看出来。 “六皇子这么问……难道是有什么高见?”纯贵妃拍了拍女儿的手,让她不要心急。 祁璇哼了声,气鼓鼓的在一旁坐下来。 一想到花不羡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她就气得浑身上下都疼。 祁明霄端起面前的酒杯,豪迈的一饮而尽,“贵妃娘娘最擅长什么?” “你是说……”纯贵妃脑中电光火石一般,似乎抓到了极为重要的关键。 祁明霄点到为止,“儿臣在这里预祝贵妃娘娘马到成功。” 说完,他又兀自干了一杯,这才带着墨研离开。 不待对方走出殿外,祁璇已经忍不住了,“母妃,他到底什么意思?” 纯贵妃轻眯双眸,“别问了,这里人多眼杂的,母妃如何好跟你说?走吧,你也好些日子没有和母妃一起午睡了,到了寝阁里,我们母女再好好说说悄悄话。” 闻言,祁璇的双眼一下子亮如星辰。 只要母妃不放弃,别说一个花不羡,就是十 个都不在话下。 母妃可是父皇最喜欢的妃嫔呢。 祁璇如是想,方才还郁闷的心情一扫而光,欢喜的拉上了纯贵妃的手。 这边,花不羡收获颇丰。 皇帝为了向她要眼药水,还为了弥补刚才的“严厉”,一并赏了她许多东西。 绫罗绸缎、珠宝首饰、古玩字画等等,一大箱子。 苏公公原以为花不羡抱不动,还想喊个徒弟帮她拿,结果花不羡不仅一下就抱了起来,走起路来还丝毫不受影响。 苏公公顿时好笑,“皇上,这位花大小姐,力气着实不小呢。” 皇帝刚滴了眼药水闭目养神,闻言没睁眼,只敷衍的扯了扯嘴角,“老五那样儿的,配她这样儿的不是正合适?” 此时,花不羡已经走到门口了。 皇帝和苏明德大约觉得她不可能听到,但谁让她耳力好呢,一字不落的听进耳朵之后,花不羡缓缓勾起了嘴角。 皇帝,可真是好得很呢。 又当又立是吧?不待见她的大主顾是吧? ok,没问题的! 回头眼睛好了,脑子坏了可怪不了谁! “别看了,回家。”出了养心殿,花不羡直接将大箱子塞到祁元殇怀里,一句话,将男人虚迷的视线拉回。 第126章 做她的眼睛 “慢着!” 花不羡刚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准备在马车上补觉,不合时宜的声音便响起了。 来人语调冷冽,隐含杀意。 祁元殇面无表情撩开帘子,嘴角勾着笑,“我当谁这么大胆,原来是六弟啊。” “不敢,五哥如今越发厉害,连父皇都忌惮三分,何况是臣弟!” “六皇子对着我家王爷自称臣弟,还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不太妥当吧?”花不羡半张脸隐在帘子后面,一语戳破,“是不是算计太子殿下快到宫门口了,所以故意的?” “你——”祁明霄没想到她不仅敏锐,更是尖锐。 刚迈出宫门的太子一下就听到了这句,笑得胸腔都在震颤,“五弟,你这王妃真真是伶牙俐齿。六弟在朝堂上一向能说,却还是被她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太子说笑了,王弟我已经够嘴笨的,娶个王妃当然要嘴皮子利索一些才行,不然岂不是只有被别人说嘴的份儿,而没有还嘴的份儿。” 闻言,太子直摇头,“五弟谦虚得有点过了啊,你要是还嘴笨,那我们这些人岂不成了撅嘴葫芦?” “别人我不知道,六皇弟不由分说拦住本王的车架,说一些有的没的,不知到底何意?” 这话令祁明霄额上青筋直跳。 他还能什么意思? 杀人未遂,百爪挠心,看不下去他们夫妻俩完好无损的到处招摇。 本想给他们添点堵,谁知却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祁明霄浓黑的脸简直要滴出墨来,咬牙切齿,“臣弟有口无心,别见怪!” “呵呵……”回应他的,是花不羡饱含深意的讥笑。 祁明霄一张脸越发不能看了,双手紧握成拳,偏偏花不羡连面都没露,他除了生闷气什么也做不了。 太子见状,越发兴味,只觉花不羡这女人有几分意思。 想到母后叮嘱他的,眼下祁元殇回京,风向又有变化,未免波折,必须尽早把花相拉到自己的阵营才行。 而目前最捷径的办法,便是花相的另一个女儿,花锦绣! 满盛京谁不知道,花曌最疼的女儿是继室所生,而并非原配所生的花不羡。即便花不羡和幽王再伉俪情深,最终还不是要看花锦绣花落谁家。 想到这儿,太子不免多看了祁明霄几眼。 他知道,祁明霄也有求娶花锦绣的打算,只是不知花曌心里怎么想。 “两位皇弟得闲便多聊会儿吧,本太子约了花相一品楼喝茶,就不作陪了,先行一步。”太子莫名有 些炫耀的开口,也是变相试探。 果不其然,祁明霄的拳攥得更紧了,目光像是要吃人。 太子迈步离开,犹如一只高傲的孔雀。 祁元殇自始至终马车都没下,没什么表情的觑了眼努力压制情绪的祁明霄,扔下帘子,朝车夫吩咐,“走了,回府。” 花不羡慢悠悠躺下了。 祁元殇又好气又好笑,“你就真困成这样?” “我哪像王爷睡眠质量那么好!”花不羡阴阳怪气的。 不怪她这般,昨夜被狗王爷逮着睡一张床就算了,狗王爷睡觉还不安分,把她被子全抢走了,大冬天的,冷得她一夜都没睡好,早晨直接被冻醒来,紧接着又给黑风豹做手术…… 花不羡掩唇打了个哈欠,眼皮重得像秤砣。 “我睡会儿,到了叫我。”毛茸茸的毯子往身上一盖,闭眼秒睡。 祁元殇无奈摇头,倒也没说什么。 这回,马车到了府门口,祁元殇没像上次那样,专门等花不羡睡醒。 而是用没受伤的左手,一下揽住花不羡的腰,将人从软榻上带起来。 花不羡迷迷瞪瞪睁开眼,“这么快就到了?” “嗯。还困?” 花不羡眯着眼点点下巴。 “那便靠着本王,本王给你当眼睛! ” 闻言,花不羡心安理得的享受闭眼走路的感觉,她很怀疑,如果祁元殇的手没受伤的话,这会儿,她该被抱着进去? 幽王府上上下下,被自家两位主子突如其来的亲密震惊得手足无措。 两个看门的护卫抢着转身开门,却滑稽的撞在了一起! 花不羡假装不知道,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管,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总算睡舒服了。 从床上刚坐起来,便听见廊下两人在说话。 其中一个是团子,“楚大哥,你……你要送王妃礼物?” 楚意挠挠头,“是啊,很久之前就想送了,但是一直没有想好送什么,也不知道王妃喜欢什么。这不,团子姐姐近身伺候王妃也有一段儿时间了,肯定清楚王妃的喜好,我特来请教的,团子姐姐可别吝啬不告诉我啊!” 团子被他一口一个“姐姐”喊的脸通红。 这声“姐姐”,可和年龄没什么关系,而是一种尊称。 团子想到从前被欺负得饭都吃不上的自己,如今居然能被楚意叫一声“姐姐”,整个人仿佛置身云端,十分不真实。 楚意塞了一把蜜饯给团子,“快替我想想,求求姐姐了。” 这事儿拖太久了,一直也没找到好的机会。 直到昨日王爷揽着王妃回府,楚意下定决定,可不能再拖了! 多好的巴结机会啊。 团子吃货一枚,最抗拒不了的便是食物,当即含了一颗梅子,蹙眉替楚意思考起来。 片刻后,她猛的一转头,“楚大哥,王妃除了钱,好像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 楚意,“……” “再想想。” 他能有多少钱,这些年跟在王爷身边,饥一顿饱一顿的时候都有。再说了,那些钱,不得存起来讨媳媳妇儿啊? 他可不想像萧大哥常大哥那样,一直打光棍儿! 花不羡无语的听了半天,咯吱一声拉开门,“楚意,本王妃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冷不丁来这一出,楚意和团子都吓了一大跳。 楚意更是一脸委屈,“王妃,您冤枉我,我当真是想送你礼物,感谢你救了常大哥,还有这些日子的照拂。” “真的?”花不羡不太信。 楚意举起手发誓,“真的,不然我天打雷……” “得得得!”花不羡抬手打断他,“礼物就不必了,你去帮我看看黑风豹怎么样了,另外,那个面具刺客没死吧?” “王妃吩咐好生看着他,不让他死,属下就是不吃不睡也不可能让他有什么闪失。” 第127章 谁拿捏谁! 虽然礼物没送出去,可楚意半点都没不开心,反而被吃蜜饯吃得兴高采烈的团子吸引了视线。 看她吃得那么满足,有种自己嘴里也甜滋滋的感觉。 他忍不住舔了舔干燥的唇瓣。 谁知这小动作被团子看见了,小丫头下意识的,直接喂了一颗蜜饯到楚意嘴边。 “楚大哥,你是不是光顾着给我蜜饯,自己还没吃呀?什锦斋的东西不便宜,下次别破费了。” 楚意看见团子白皙软嫩的手,还有可爱的小肉窝,耳朵莫名泛红。 花不羡深呼吸了一口气,有种自己很多余的感觉。 早知道,就晚一点再出来了啊。 这电灯泡当的! 王府前院。 祁元殇单独接见了白道长和陈奇,白家姐弟被支出去后花园游园了。 幽王府精美雅致,一般人想看还看不到。 抿了一口茶,祁元殇神色探究,“陈奇,本王要寻的人是钟神医,你怎么把白道长带来了?” 之前在山上的时候,他表现得十分冷淡,好像和白道长一行人并不认识。 其实,祁元殇和白道长有过一面之缘,是在边关打仗的时候,遇到一次诡异阵法,当时白术岐正在附近云游,身边带着不大的陈奇,军中元帅想方设法得了白术岐指点,才 险胜那场战役。 当然,那时候的祁元殇也没多大,还只是一个历练的百夫长。 军中除了几个主事的将官,其他人都不知道他的身份。 但由于祁元殇过目不忘,再见陈奇,一开始没太认出来,后面打照面多了,越发觉得熟悉,使人一查,才知道他根本不是什么钟暮山的徒弟,而是和白术岐渊源更深。 白术岐与钟暮山乃多年故交。 关于舅父郁湛年通敌叛国的案子,他正愁找不到钟暮山解其中谜团,陈奇的出现令祁元殇看见了一点希望。 于是,才有了陈奇拿钱,不声不响离开幽王府的事儿。 祁元殇算准了陈奇贪财,五千两金子,迫使他去帮忙寻找钟暮山并无悬念! 如果他不答应? 祁元殇既是威逼利诱,自然有拿捏陈奇的法子。 比如,他胆敢冒充钟暮山的徒弟,不说钟暮山本人和他的那些仰慕者,就是白术岐知道,他恐怕都要脱一层皮。 “怎么,小友只想见钟神医,嫌弃本道长?”白术岐似笑非笑,本就和善可欺的一张白胖脸,看起来更加没有任何攻击力。 祁元殇听他语气,故作诧异,“白道长识得本王?” 白术岐嘴角牵起,“汝州营帐,小友那时候才十一二岁吧?” 往事被提及,祁元殇倒也泰然,“是。本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道长不可能认得本王,可见,是本王小看道长的眼力了。” “小友风姿不俗,令人一见难忘。” “既是如此,本王便开门见山,我找钟神医,是因为有重要的事情想询问他,不知陈兄弟这次有没有见着钟神医,又是否说了本王的请求。” 方才还直呼陈奇名字,转眼就成了“陈兄弟”。 陈奇眨眨眼,就知道把师傅搬出来总没错。 紧接着,他把拇指上的玉扳指拔下来,递给祁元殇,“王爷,人我见着了,但他的脾气想必王爷也早有耳闻,根本不愿和官场之人有过多交集,更何况是王爷这般的皇亲国戚。 即便我搬出师傅,也没有太大作用,但他走之前给了我这个玉扳指,让我送给王爷,说,如若有缘,你们会在芸芸众生之中相遇的,届时,看到这个玉扳指,他会主动向王爷禀明身份。” 祁元殇接过玉扳指轻轻摩挲,面容沉浸如水。 钟暮山从来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行事也十分怪异没有规律。 无论是身无长物的乞丐、恶贯满盈的大盗,还是低贱如尘埃的烟花女子,他都有可能给其治病。 可若是正儿八经抱着金银珠宝 、古董玉石去找他,他还不一定治! 为此,不少达官显贵一提起这个人来,都止不住牙痒。 但他医术确实好,只要存有一口气,就没有他救不回的。 所以大家虽然恨,却也不敢开罪他,就怕自个儿有什么三长两短的时候无处可求。 毕竟,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吧? 思及此,祁元殇淡淡苦笑,“如此,钟神医想和谁有缘,可不都是他说了算?” “不会的,钟神医性格怪归怪,但为人正派,不会无故戏耍人。”陈奇难得一脸崇敬,“而且,我跟他说了小徒弟的医术,夸赞小徒弟比他厉害,以他不服输的性格,肯定要来盛京看看的。” 所以,花不羡反倒成了鱼饵? 祁元殇眸中带笑的摇摇头,着实没想到,外祖父一家的案子,到最后,居然要花不羡出力。 那女人若知道,肯定借此拿捏他! “王爷,不好了,王妃和白道长身边那个叫白灵的姑娘打起来了!”正说着,雷管家风风火火的跑了来,一抹头上的冷汗禀报道。 在他看来,自家王爷对王妃那么好,绝对是动了真情。 如此,居然还有人敢挑衅王妃,可真是不要命了呢! “嗯?”祁元殇不解皱眉,落在白术岐脸上的视线, 却有几分清冷。 白道长一愣,“小友消消气,这俩孩子一直在山上生活,鲜少下山,很多规矩都不懂,但本道可以用人品发誓,他们绝无坏心!” 说着,赶忙吩咐陈奇去瞧瞧。 祁元殇料想花不羡不会吃亏,又见白道长还算客气,脸色稍霁,“无事,武艺切磋而已,本王棋逢对手的时候,也忍不住技痒。” 就是不知道白灵和她,到底谁更厉害一点? 白灵和白棠不仅是一对儿龙凤胎,更师出同门,修炼的功法表面上看似乎不同,但内核都一样。 白棠一把方天画戟舞得虎虎生威,乃至百步穿杨,白灵的武功自然不容小觑。 但当一行人赶到后花园时,就见花不羡将白灵一身白衣染成了七彩麻花色。 女人眉眼弯弯,扶腰浅笑,熠熠生辉:“不错不错,彩虹的颜色与你更配!” “啊!”白灵有洁癖,看不得自己的白衣染上任何色彩。 整个人濒临跳脚的边缘。 白棠憨傻的摸摸头,顾不上安慰白灵,反而冲花不羡羞赧的笑笑,“对不起,都是我的主意,不关阿姐的事,王妃要怪,就怪白棠吧!” 花不羡瞧他一张脸如黛似雾,堪比谪仙,责怪的话儿一转,“小棠棠,你不太礼貌呢!” 第128章 王爷说话真不中听! 这一声余音婉转的“小棠棠”,令祁元殇心头满是酸味。 他双眉蹙在一块儿,不善的瞧了白棠一眼。 好一个娇软小白脸! 花不羡当真喜欢这样的? “发生了何事?”本就低沉的嗓音不自觉往下压,在场众人听了,喘气声都恨不得藏起来。 幽王生气了? 也是,一个做客的,平白无故和王府女主人动了手,幽王的脸色能好看才有鬼。 陈奇和白术岐都下意识剜了白灵一眼。 白棠乖乖站出来,“对不起,我们不该偷听,本来逛着园子逛得好好的,瞧见王妃来看黑风豹,就忍不住跟来了。” 原来,花不羡还是不放心黑风豹,所以亲自带着楚意、团子过来看,才刚确认完状况出来,便发现附近的大树上藏了人,花不羡一向手快,几枚银针飞过去,大家就这样打了起来。 不过,白棠不是比白灵还傲娇吗? 这会儿,他居然认错认得十分娴熟,表情真诚,眸光粼粼,“无论王妃如何惩罚,我和阿姐都接受!” 花不羡浅浅一笑,扫了眼狼狈的白灵,“本王妃已经惩罚过她了,至于你……” 她忽然顿住,白棠立马一颗心悬了起来。 倒不是害怕,反而……有点期待是怎么回事? 白棠一开始对花不羡极不感冒,觉得她过于任性狂妄,但后来 黑风豹被她降服了,还知道她给黑风豹做手术,打心眼儿里便多了几分佩服。 加上方才花不羡和白灵打架所展现出来的武功,白棠现在完全相信,她不是狂妄自大,而是真的有这个资本! 慕强心理一旦滋生,就再难回头了。 白棠现在看花不羡哪哪都顺眼,长得也好看,可惜已经嫁人了啊。 想着,白棠不受控制的往祁元殇那边瞄了一眼,待看见一张冷漠冰霜的脸,整个人暗中哆嗦一下。 幽王殿下好生严肃! 其它人或多或少也察觉到了,都缩着脖子假装自己不存在。 唯有花不羡不受影响,意外大度,“你那戟,得空了借我耍耍!” 听见仅是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白棠咧开了嘴,“好啊,王妃随时想要随时找我,我随时恭候。” 一句话说了三个“随时”,足见他的热切。 祁元殇拧眉,“白道长,你这两个徒弟带出来,有没有安排明确的历练任务?” 白术岐一愣,“嗯?” “本殿下以为,道长带他们下山,是为了历练成长来的,那就不好一天到晚的拘着,不如本王让萧将军带一带他们。 正好,那日在山上,本王和王妃遇上了刺客,萧将军追查捉拿,忙得脚不沾地。 便让他俩加入如何? 如此,既能戴罪立功,也能达到历练 的目的,实乃双赢!” 总之,不能再让白棠待在府里! 眼瞎的女人,不懂欣赏真正男人的雄风! 白术岐一听,眼睛立马亮了,“好啊好啊,王爷肯如此,本道自是十分愿意的。” 历练倒是其次,幽王这般安排,是有心和他们结善缘。 与钟暮山不同,白术岐是个实实在在的俗人,学道,是兴趣,也是谋生手段。 他可从来不会教自己的徒弟自诩清高。 清高意味着清苦,没意思。 所以,陈奇爱财如命,一点都不奇怪。 有了白术岐的同意,祁元殇废话不多说,立刻让人喊了萧熙过来,分分钟就把白棠和白灵领走了。 弄得白棠还有点不高兴。 白灵换了一身衣裳,仙气飘飘,走之前,不着痕迹盯了祁元殇一眼。 他们走了好半天,花不羡都还在回味白灵的那个眼神。 啧啧,有点明显啊! 她不太懂,怎么小姑娘都喜欢祁元殇这样的,冷得像冰块似的,哪里好了? 一边疑惑,一边毫不掩饰的盯着男人看。 祁元殇发觉花不羡在看他,眼神探究且迷离,整个人都控制不住有些紧张。 期间不知道深吸了几口气…… 最终,还是咬牙开口,“你看什么,本王脸上有脏东西不成?” 花不羡如他所愿,忽然捂嘴。 祁元殇皱眉 ,“好好说话!” “王爷,不是吧,你早上真的没洗脸?”花不羡一副夸张样儿,仿佛祁元殇的脸真的很脏似的。 祁元殇,“……” 他有种杀了花不羡的冲动。 一字一顿,“本王不仅洗脸了,还进宫了一趟!” 说着,竟不知从何处摸出一个盒子,一下子怼到了花不羡眼前,“宫里赏你的,要吗?” “要!”有羊毛不薅是傻缺,花不羡激动的抢走了盒子,飞快打开。 盒子里头是一颗很大的夜明珠,即便是白天,也华光璀璨,耀眼夺目。 祁元殇故作随意,“这只是其中一样,前院还有不少。” “奇怪了,父皇不是昨日才赏了我,怎么又给这么多东西?”无功不受禄,花不羡反倒心里不安起来。 哪晓得祁元殇骤然冷哼,“谁说是父皇赏的?” “那是谁?” “澜妃。” 花不羡一下子更惊讶,“为什么?” “……这你就不用知道了!”话到嘴边,他不说了,故意吊花不羡的胃口。 花不羡:¥#%#! 过了会儿,祁元殇才又问:“黑风豹如何了?” 花不羡想起刚刚看到的,一张宽大的炕,烧得热乎乎的,黑风豹趟一边,花花趟另外一边,一大一小两个物种神奇的相处融洽。 怪不得最近花语总抱怨花花野得很,原 来是被黑风豹拐走了。 也难怪,都是猫科动物嘛,广义上的一家人! “还好,伤口愈合很快,半月之后就能和之前一样了。”花花待在它身边不是白待的,自动护理,比最专业的护士还好使。 “你准备让它生了崽儿才给花语治疗?” “应该。” “看不出,你杀人不眨眼,对畜生倒有恻隐之心。” “呵呵!”花不羡嗤笑,“我杀人不眨眼,王爷莫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 何况畜生怎么了,不是天地孕养的吗? 那些我杀的人,个个都想要我的命,我不杀留着过年? 黑风豹再是畜生,在它没有伤害我的前提下,我愿意为它保留这份善良,不行吗?” “行行行,本王说一句,你有十句甚至更多!” “谁让王爷说话不中听。” 祁元殇掀唇,“就算你说的对吧,可最终都是个死,做这些有意义?” 花不羡白他一眼,“谁说就一定要死呢?等黑风豹生产还有几个月的时间,我正在琢磨双全的法子,而且,即便到时候保不住大的,它的两个崽儿我也会好好照顾,这是我对它的承诺。” 女人说这话时,嘴角带着淡淡的缱绻温柔,竟好似自带光环一般,让人无法将目光挪开。 半晌,祁元殇才想起来正事,“走吧,地牢里有人还等着你呢。” 第129章 你想好了吗? 两人一边走,一边提起了狼毫笔的事。 “说来也奇怪,陆风卓被我骗走了御赐的东西,应该不会傻到去外面嚷嚷吧?追究起来,治他一个管护不利!”花不羡疑惑,“那你说,面具男是怎么知道狼毫笔在我手上的呢?” 祁元殇沉吟,“可能有多种。” “比如?” “当日那么多太医在,他们不小心传出去的。亦或是你去倒卖东西时,被有心人看出来了。再者,我们府上也不安全。” 祁元殇神情平静,耐心的和花不羡一一剖析。 闻言,花不羡深以为感,“那倒是,你这府上跟筛子一样。” “我府上?现在也是你府上。” 祁元殇挑眉,“作为女主人,你不想个法子整顿一下?” 花不羡不可思议的瞪大眼,“哎,祁元殇,你会不会太人尽其用了啊!我和你的协议里,可没有这一条!” 祁元殇碎波流转的眸子轻轻一掀,“这是你身为幽王妃的职责,不信你可以问其它皇子妃,是不是都要处理中馈,安稳内宅?你不做这些,本王哪有功夫去外面赚更多银子?” 花不羡被他说得无言以对,索性闭了嘴。 反正要压榨她,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到了地牢入 口处,花不羡闷着头往里冲,被祁元殇一把拉住了手腕,“里面味道不太好闻,你要有心理准备。” 花不羡心说,当卧底的时候什么血腥脏污的事情没见过,就这? 能吓到她才怪! 但祁元殇由不得她,掰过花不羡的身体,直接给她带上一方面巾。 白色的蚕丝水波一样,似透非透,将女人姣好的容颜更衬出几分神秘。 双眸黑曜石一般,灵动又漂亮。 祁元殇看得眼都忘了眨,好在花不羡急着进地牢,半点没有察觉。 地牢里不仅味道一言难尽,还十分黑。 花不羡要不是眼力好,指不定不是走进去而是摔进去的。 想起祁元殇右手还伤着,她走了几步突然停下,“你行不行?不行的话就在上面等着,我一个人去审那个面具男也是可以的。” 男人的声音咬牙切齿,“本王很行!” 花不羡一愣,继而反应过来,忍不住闷笑。 没看出来狗王爷这般敏感! 越往里走,地上黏糊糊的触感越强烈,花不羡尽量不去看地上。 很快,两人听见了鞭子抽打的声音。 两旁几间木牢空置着,一个犯人都没有,声音是从最里面的石室传出来的。 “怕他跑了, 所以关在最里面,严加看守。”祁元殇对花不羡解释道。 后者明了,快步朝石室走了过去。 石门有机关,祁元殇看似随意的在墙上按了下,门便从中间往两旁移开。 正在“鞭子舞”的楚意看见两人进来,喜不自胜,“王爷和王妃怎么来了?这里面臭得很,有什么事,让楚意上去回禀多好。” 花不羡瞥他一眼,“你审出来了?” “……没有。”楚意不好意思挠头。 “那不就是。”花不羡扎刀。 她小心饶过脚下各种乱七八糟的刑具走向面具男。 此刻,男人脸上哪还有什么面具,有的只是脏污和汗水。 男人偏着头,浑身上下几乎没有几块好肉了。 上半身赤裸,裤子碎成条状,堪堪遮住最要紧的部位。 祁元殇见状,皱眉瞪了楚意一眼。 楚意赶忙挡住花不羡的视线,“王妃,没什么好看的,要不,您和王爷还是上去等,他已经差不多了,很快就能交代。” “你觉得呢?”花不羡不理楚意,询问祁元殇的意思。 后者看了面具男一眼,摇头,“此人一看就嘴硬得很。” 花不羡点头,“我也这样觉得。” 说着,她吩咐楚意,“你去歇一会 儿,顺便让团子给我泡一壶好茶来,这里我来问。” 不知为何,楚意一听这话,看向面具男的目光之中流露出几分同情。 他其实没见过花不羡审人,可就莫名觉得她非善类。 然而,令楚意大跌眼镜的是,花不羡第一时间居然是吩咐人给面具男洗澡。 用的不是沸水,而是正常的温盐水。 她自己抱着茶盅,像个告老还乡的老学士,“舒服多了吧?满意的话,我问什么你就好好答,大家互相配合,早点收工?” 不自觉的,花不羡摆出了从前的习惯。 谁说审犯人非要喊打喊杀了? 温水煮青蛙有时效果更好。 看着花不羡,浑身清爽的面具男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我叫谢横,谢谢的谢,横斜的横。” “嗯。”花不羡抿一口茶,应一声。 似乎觉得这样还差点什么,他又招手喊来楚意。 “让团子送点水果下来。” 她一打岔,谢横张了张嘴,本想一鼓作气放狠话,无奈吞回了喉咙里。 花不羡丝毫不觉什么,挑挑下巴,“没事,你说你的。” 谢横,“……” 会不会太不尊重他这个落网的杀手了? 不一会儿,琳琅满目的水果便到了。 这次是团子亲自送下来的,小丫头从小在王府长大,却第一次踏进传说中的地牢,小脸煞白,手脚颤抖,只差抱着果盘扑在花不羡身上。 花不羡眼疾手快接下果盘,轻慢的笑声有种令人安心的魔力。 “别怕,没你想的那么恐怖。” “乖,睁开眼看看,身为本王妃的大丫鬟,可不兴胆子这般小哦。” 瞧她这般不关注自己,反而去调教小丫鬟,谢横莫名有点慌。 团子做了好一会儿心里假设,才慢慢张开眼。 一下便看见了十字架上绑着的谢横。 虽被绑着,但他穿着周正,干干净净,瞧着和一般人没啥区别。 要非说哪里不同,大概就是唇色极淡。 团子看着看着胆子就大了,往周围转一圈,诧异,“怎么没有血?他们都说这下面很恐怖,男鬼叫,女鬼哭,墙壁和地上厚厚一层黑血!” 花不羡轻笑,“是呀,他们没说错。” “可是怎么……” “那是因为你家王妃我爱干净,见不得脚下藏污纳垢。”说着,花不羡突然话锋一转,微微笑看向谢横,“你想好了吗,要不要配合我?” 少女笑颜倾城,谢横却没来由一震,只觉浑身的血液瞬间凉了半截。 第130章 婚书丢了 但谢横依旧保持了缄默。 花不羡不恼不躁,“没关系,我们换一种方式。” 她吩咐楚意,“将它衣服裤子脱了,手脚绑在床板上,头顶吊几个水壶,保证水壶里的水一滴一滴落在额头、胸膛和四肢上,眼皮用胶黏了,我倒要看看,他最多能坚持多长时间。” 水滴可穿石。 落在皮肉上,疼当然没多疼。 但长时间有节律的滴落,会将一个人的耐力极限消耗。 尤其在缺乏睡眠的情况下。 就好比你困极了,却有个钟表一直在一旁“嗒嗒嗒”的走,让你无论如何都睡不着,正常情况下,你是不是想爬起来把钟表砸个稀巴烂? 谢横却连发脾气都做不到,他只能生生受着! 吩咐完,花不羡径直带团子离开地牢。 到了小花园里,团子贪婪的呼吸了好几口新鲜空气,“王妃,他真的会招吗?” “不知道,等着看吧。” 萧熙上前恭敬道,“王妃,王爷请您去书房一趟。” “我这就去。”花不羡猜想,应该和狼毫笔有关。 到了书房,果然,连陈奇和白道长都在。 祁元殇冲她招招手,“王妃对奇门遁甲之术有些心得,来来,看看这个狼毫笔到底有什么诡秘之处,竟不惜引人上门来抢。” 那些人知道狼毫笔落到了花不羡手里,却不知她早已经转卖给了祁元殇。 从这一点看的话,内鬼应该权限不高。 至少祁元殇身边的几个亲信,和花不羡才收的团子是干净的。 想到这个,花不羡就觉得头疼。 卧榻之侧被人虎视眈眈,换谁都难以舒服。 看样子,是得想办法清理清理? 花不羡接过那所谓的狼毫笔,转而看向陈奇和白道长,“你们都看过了?可有看出什么来?” 陈奇摇摇头。 白术岐笑笑,“贫道只知道里头有机关,而且极为复杂,开启的方法却摸索不出来。” 他话音落下,花不羡已经将笔放回了祁元殇面前。 “我和白道长看法一致。” “你也打不开?” “打不开。”花不羡果断的道。 祁元殇何等火眼金睛,似笑非笑斜了花不羡一眼,“这么快?要不要多研究一下?” 花不羡白他,“你觉得,我要是能打开,还能转手给你?” 话是这么说,最关键的,还是因为她不够好奇,所以不愿麻烦。 这些机关什么的最伤脑筋了! 当初要不是被逼着学,她才不会碰。 祁元殇倒也没表现出太大的失望,慢吞吞将狼毫笔收回盒子里,“打不开就算了吧。对了 ,那个带面具的杀手叫谢横,白道长有没有听说过此人?” 他虽然没有一直陪花不羡审犯人,但地牢里发生的一切,自有人向他汇报。 这都两天了,居然只审出对方一个名字,简直笑话。 闻言,白术岐和陈奇均陷入沉思,半晌,仍旧是摇头。 白术岐道,“一般这种死士杀手,名字就只是一个代号,王爷何不从其他地方着手?比如他用的兵器一类。” 祁元殇当然知道名字不重要,可现在确实没有更有用的信息。 谈话进行到这儿也进行不下去了。 花不羡站起身,“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却在她话音落下,白术岐兴冲冲跟着站了起来,“听说王妃专门有个炼药房,贫道可否参观一下?” 花不羡抬眼朝白术岐疑惑的看过去。 后者咧嘴一笑,很是和善,“道与医,本就相隔一层纱,贫道偶尔也用符纸香灰给人治病,小徒在贫道面前一直夸耀王妃医术过人,是以想见识一下。” 你想见识关我什么事? 花不羡忙着做一种神奇的药粉,不太想搭理。 可白术岐定定的等着,祁元殇只好当和事老,“道长与我们有救命之恩,不勉强的话,羡儿便大方一些,回头欠缺什么本王无条件补上。” 如此,花不羡也就无所谓了。 她这边忙忙碌碌像个小蜜蜂,祁明霄却气得又大醉了一场。 派出去几十个花了大力气大价钱才培养出来的死士,结果赔了夫人又折兵! 本来应该从此在这世界上消失的两个人,竟然变本加厉的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谁能不气?! 原崇忧心的看着祁元殇一杯接一杯的喝,与其说是刺杀失败气恼,不如说是求而不得。 至于是对什么求而不得,你知我知大家知…… 原崇都不想说什么安慰的话了,只一个劲的叹气。 又过了不知多久,他终是忍不住,“殿下,喝醉了并不能解决问题,眼下最关键的,还是要查清楚一件事。” “?”祁明霄无精打采的抬起头,醉眼朦胧,满是疑问。 原崇直视他的眼睛,“派人去流云山搜索,看没有死士被对方抓了活的,毕竟,上一次的失误不能再来一回了!” 闻言,祁明霄嘴角勾着嘲讽的笑,整个人趴在桌上仿佛一摊烂泥,撅了撅嘴,“先生看着办吧。” 原崇无奈摇头,自己下去安排了。 显然,此时此刻要想祁明霄打起精神来应对,无异于痴人说梦。 差不多夜半,负责搜山的亲信便带回了消息。 极力控制,他的声 音都有点儿发虚,“殿下,无一生还!” 哗啦一声,祁明霄手里的酒壶应声而碎。 他双眸呈现愤怒的血红,神色不甘、悲愤且阴狠。 “好!好一个幽王!他这是要明着开战了?” 祁明霄轰一下站起来,踉踉跄跄的一把拍在桌子上,杯盘碗碟乒呤乓啷响动极大。 亲信身子一抖,大气都不敢出。 原崇看了他一眼,大有让他赶紧走的意思。 免得被迁怒。 亲信很有眼力劲儿的迅速爬起来,转身欲走,但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摸出了一个东西放在桌上,“殿下,这是在山里找到的,应该是幽王和花家女的婚书,里面还夹着一张纸,您……您看看吧。” 说完,亲信再不犹豫,迅速消失在夜色里。 这里的事情,已经不是他能过问得了的。 殿下最听原先生的话,但愿原先生能够平息殿下的怒火吧! 见祁明霄迟迟没有动,原崇伸手去拿桌上大红烫金婚书,却还没真的碰到,祁明霄忽然一把拽了过去,嘟嘟囔囔的翻开,“什么婚书?这个时候给本殿下看有什么用?是觉得本殿下输得还不够惨吗!” 然而,当他的目光扫过那一纸协议,祁明霄整个人蓦地坐正了。 “先生!”他下意识拔高声音喊道。 第131章 羡儿想替我生儿子了? 跳跃的烛火映着祁明霄同样泛红的眸,他诧异的发现,自己的手居然在抖。 极力的控制住这番异样,祁明霄目光灼灼,只差把正在看内容的原崇脸上盯出一个洞来! “先生可看完了?”才不过片刻,他就迫不及待追问。 原崇点点头,表情不像祁明霄那么震惊,但也明显不可思议,“他们居然是假成亲?” “看样子是的!”祁明霄心都热了起来,“先生,他俩肯定还没圆房,我……” 原崇犀利的眼神望来,祁明霄不自觉声音弱了下去。 醉醺醺的模样彻底不见了,取而代之是兴奋和清醒! 他不敢相信,幽王温香软玉在怀,其实根本就是假的! 他也未曾真的得到那个女人。 就说那女人并非凡物,祁元殇何德何能得到她的心? 都是做戏罢了! 意识到这点,祁明霄攥紧的拳头慢慢松开,嘴角也跟着翘了起来。 原崇见他这般,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殿下在想什么?” “没什么。”祁明霄垂下眼。 原先生不想他对除花锦绣之外的女人关注过多,可有些事情,并非不想就能办到的。 他也很不想这样,可只要脑子一闲下来,就总是不受控制的浮想联翩。 那般独特美艳的女人,本该属于他才是! “殿下现在连我都要欺瞒了?”原崇放下手上的婚书,冷冰冰道。 祁明霄心头一跳,“先生,我……” “罢了!”原崇抬手打断,“我跟在殿下身边也好几年了,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我与殿下之间,如父似兄,贫道还能看不透殿下的心思吗?” 祁元殇埋着头,羞愧不已。 但很快,他耳边响起了原崇突兀的笑声,“哈哈,没想到事情还能出现这样的转机,真是天助殿下也!” 祁明霄蓦地抬头,“先生,你这……什么意思?” “殿下大概不知道,这世上有 一种药水,可以抹杀任何纸上的文字,这婚书……既然我们捡到了,就把它毁了怎么样?届时,只需再将这份协议呈到皇上面前,逼迫幽王解除婚约,如此,殿下还愁没有机会吗?” 最重要的是,这样一来,花不羡对花锦绣命格的威胁也自然而然没了。 一切回归正轨。 至于祁明霄心中喜欢谁不喜欢谁,本就不是成大事者应该考虑的。 祁明霄一听还可以这样,自是十分欣喜,但他有一点不解,“先生,为什么非要用药水毁了?烧了撕了不行吗?” 原崇摇摇头,“这殿下就不懂了,天道……不好多说。” 祁明霄若有所思的点头,想起什么,又得意一笑,“先生,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那就是幽王这婚事,当初便是父皇一时兴起,根本没有严格按照皇子成婚的规格来,以至于到现在,祭祀入祠这一步还没走,我瞧着,父皇大概是想有了孩子再一起办。” 原崇眼前一亮,“也就是说,族谱上,幽王还无正妃?” “正是!”所以,在看到他们只是协议成亲的时候,祁明霄才会那么激动。 无论是从形式上,还是事实上,他们都是一对假鸳鸯。 既然是假的,拆散还不简单吗? 祁明霄刹那间,已经不要脸的想到了花不羡委身与他的美好画面! 原崇得知这一点,焦灼的在屋里转了几圈。 蓦地,定定看着祁明霄,“殿下,贫道明白了,如果干涉不成,花家女最终还是互换了命格,那……” 祁明霄接过话,笑颜邪魅,“那就换人!” * 时光如指间沙,转眼又过去三日。 花不羡每天在小药房忙碌,又被白术岐缠着问了许多乱七八糟的问题,好不容易才把需要的药粉制出来。 黑色的药粉装在琉璃瓶子里,泛着淡淡华光。 白术岐趁花不羡不注意,倒了一点在手心,闻一 闻,没闻出什么来,索性伸出舌头就要去舔。 花不羡转身看见,一巴掌打在他手腕上,药粉洒落一地。 他还不高兴,“小丫头,你这是干嘛?” 花不羡,“那不是吃的药粉!” 白术岐歪歪脑袋,看着地上的药粉面露思索,半晌,看向花不羡,“那如果吃了呢?” “非死即残!”花不羡没好气。 其实吃了也不会怎么样,顶多上吐下泻,可她烦透了这个老白脸,咋问题比华??都多! 不是道士吗? 坑蒙拐骗才是道士的职责,治病救人就不要瞎掺和了! 花不羡直接带着药粉去找祁元殇。 她并非闲来无事瞎折腾,而是想到办法抓内鬼了。 但祁元殇并不在书房。 花不羡喊了声“飞影”,黑衣黑面的暗卫帅气的从屋顶飞下来,垂首立在她面前不远处。 她愣神儿,“你……你轻功不错啊!” “一般般。”飞影谦虚。 花不羡往房顶扫了眼,“待在房顶不冷吗?” 现在可是大冬天!而且,难道大夏天也要时时刻刻驻守在房顶上? 花不羡觉得这古代的保镖可真不好干! 飞影不知道她都想了些什么,依旧平静无波,“谢王妃关心,不冷。” 花不羡,“……” 得,白操心了! “你家王爷呢?” 飞影顿了下,答:“去地牢了。” 花不羡一愣,旋即火急火燎往地牢的方向走,“好啊,祁元殇这个混蛋,定是谢横顶不住要招了,他居然不喊我一个人悄悄去,这是要提前摘桃儿啊!” 这话落在飞影耳中,他冷清的眸子睁了睁。 王妃,还真是与众不同呢。 至少,能活着咒骂他家王爷的,这世间只有一个:皇帝。 花不羡刚到地牢入口,祁元殇便带着萧熙出来了。 两人迎面撞个正着。 花不羡脸上显见的怒火,一句话不说,只差把祁元殇用 眼神杀死! 萧熙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祁元殇看起来情绪不高,甚至还有些萎靡,好看的凤眼扫了一眼花不羡,眸中神色极为复杂。 花不羡愣住,咋地,他还有理了? 正要张口理论,祁元殇已经重新迈出步子,“跟我来,我有话和你说。” “我也有话和你说!”花不羡气哼哼道。 必须和狗王爷再申明一下自己的权利! 他不能这么霸道! 由于前后不过几分钟,当祁元殇和花不羡一前一后再次出现在书房门口时,飞影刚刚返回房顶。 看到明显像吵架的两人,他眉眼动了动。 猜测:王爷听到王妃骂他了? 这次,会不会成功正夫纲呢? 啪嗒一声,书房的门在花不羡身后重重关上! 她还没来得及过问发生了什么事,一只冰凉的手拽了她一把,整个人如同破风筝一般摔进男人怀中,再被他狠狠环住,用力之大,花不羡几近窒息。 “呃……”花不羡挣扎着喘了一口气。 男人一动不动,仿佛成了雕塑。 花不羡又推了他一下。 谁知,他不仅不松开,还愈发将脑袋往她脖颈蹭了蹭,羽毛般的呼吸令人花不羡十分痒,并且,随着皮肤上的微痒触感,心都好像痒起来了! 花不羡脑中一句话飘过:男人,你确定要玩火? 嘴上嗔恼,“祁元殇,你别得寸进尺!” 男人不说话,冰凉的唇落在她耳畔,带着惩罚的力道。 花不羡,“!” 要点脸不? 她彻底火了,用了十分力气抵抗。 忽然,祁元殇哎哟了一声,退开一步,举起手上的右臂,“羡儿,你想谋杀亲夫不成?” 花不羡咬牙,“死了好啊,死了我好继承你王府的一切!” “王位传男不传女,且得是我的儿子。”祁元殇似笑非笑,“莫非,羡儿想替我生儿子了?” “我生你个大头鬼!” 花不羡二话不说,直接开打。 但她武功尚可,却不是祁元殇的对手,尤其在力气上,根本无法比拟。 最后不知道被祁元殇吃了多少豆腐。 花不羡又羞又气,“不玩了!不讲武德,没有道德!” 祁元殇好笑,“本王如何没道德了?” “谢横!你别跟我说,你刚才不是去审他了?” 闻言,祁元殇旭日般的笑容一点点退了个干净。 花不羡心头诧异,却没追问,只凶神恶煞的瞪着他。 祁元殇也在看她,眸色很深。 是花不羡从来没见过的深,哪怕是新婚之夜被她放倒逃婚,也没见他这般。 咚咚——花不羡心跳蓦地飞快。 总觉得有什么不受控制的情况出现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祁元殇移开了目光,整个人肃杀如同地狱修罗,“你走吧。” “走就走!” 花不羡本能赌气,却刚刚迈出一只脚,就顿住了。慢慢回头,喉间发出不解的轻哼,“嗯?什么?” 祁元殇眸光冰冷,毫无温度,“本王让你走,有多远走多远!” 花不羡眯了眯眼,“不是出去,是离开王府?” “走!” “你确定?” “本王看起来像说着玩儿的吗?”他很想更无情一点,直接叫她滚,可是,话到嘴边,却无论如何落不下,他是多么舍不得她呀。 此生唯一心动的女人。 想和她岁月静好的女人。 哪怕时日无多,他也想拼尽一切给她一个未来的女人。 但,他不能。 朝堂纷争,江湖诡谲,幕后算计,想对付他的人太多了。他不敢保证能护她周全。 与其害了她,还不如在来得及的时候远离她。 以她的本事,潇洒自在,幸福安康,不难。 “呵呵~”一声轻笑,如同水面的波纹般,丝丝缕缕侵扰进他心房。 祁元殇掀开眼帘,面前女人笑得正欢,如朝霞映雪,清冷且瑰丽。 第132章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她很美,他一直都知道。 这会儿愈发美得不像人间女子。 他的眼睛不仅挪不开,似乎连眨眼都忘了,时间一长,酸得人直想掉泪。 花不羡笑过,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痞里痞气,“怎么,王爷想过河拆桥,会不会早了点?” 旁的都不说,至少他的毒并没完全解,而且一旦停药,后果相当严重。 “你不就是想要钱,放心,一个子儿都不会少你的。”祁元殇垂眸压下眼眶酸涩,不敢看花不羡的眼睛,“来人,备钱!” 萧熙推门而入,“王爷?” “备钱!”祁元殇重复一遍,看向花不羡,噙着嘲弄的笑意,“本该是两万两,本王给你三万两,够了吗?” 打发叫花子一样的口吻。 花不羡有种自己很低廉的感觉! 她没说话,微眯着眼,试图从祁元殇脸上看出什么来。 但男人绷得很紧,冷漠的表情没有一丝松懈。 花不羡轰一下站起身,“萧熙,拿钱来!” “属下……属下一时半会儿去哪准备三万两黄金?”萧熙试图拖延时间。 花不羡哼笑,“我懂萧将军的意思,库房钥匙是吧?拿去!这段时间除了药库,其他库房我未曾涉足过,劳 烦萧将军查验!” “王妃……”萧熙一副难过模样。 花不羡别开脸不看,下巴微扬,骄傲疏狂。 萧熙更加不舍和为难,偷偷朝祁元殇的方向看了好几眼,希望自家主子能够回心转意。 但祁元殇铁了心,不仅不开口,反而闭上了眼。 萧熙叹一口气,只能去办。 不一会儿,三个大箱子稳稳当当搁在书房外。 萧熙声音很低,“王爷,王妃,一个箱子一万两,三个箱子正好是三万两。” 花不羡站起身,“以后别这么叫我,担不起!” 她朝三个大箱子走去,不知道为什么,胸口像堵了什么,呼吸不畅。 一直想离开,可真的可以离开了,却并不如想象中开心。 恰在这时,团子端了一个托盘过来,里头是热茶和点心。 花不羡端了一杯,察觉不到烫,麻木的送到嘴边。 “王妃小心!” 萧熙焦急的声音传到花不羡耳中时,她已经喝了一口,舌头顿时火辣辣的疼。 可她还是固执的捏着那杯茶,转过头,只见男人依旧四平八稳,动也未动。 还不如萧熙替她焦急。 花不羡突然觉得没意思极了,对团子扯了扯嘴角,“团子,我要走了, 你跟我走,还是留在王府?” 团子一把抢下花不羡手中的茶杯,连同托盘一起扔在地上,“王妃怎么了?啊,手都红了,奴婢这就去给您拿烫伤膏。” “不用了。” 花不羡不在意的把手藏起来,“我真的要走了,离开王府,语儿……也一并随我走,你呢?” “王妃在哪,团子便在哪!”小丫头没有任何犹豫,眼眶红红的有点可怜。 花不羡摸摸她头,瞥向萧熙,“团子的卖身契,我能带走吧?” “给她!”这是祁元殇的声音。 花不羡扯开嘴角,“谢王爷慷慨,不急的话,我走之前写一张方子,稍后让华??按照方子解毒,我不喜欢食言。” 是不想和他再有纠缠吧? 祁元殇如是想,协议解除,再去掉这层瓜葛,他和她之间,便是彻底形同陌路了。 可他能怎样呢? 这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随你。”祁元殇转身,直接进了里屋,留下一室空荡。 花不羡回了自个儿院子,吩咐团子和蕊儿收拾东西。 花语楞了半天,突然往外跑,“姐姐,我去找姐夫理论,没他这样办事的!” “你回来!”花不羡气结。 但花语哪里会听她的,相 处这么久,他早就和祁元殇有了感情,比之当初纯粹的钦佩浓厚许多。 花语甚至从没想过离开王府,他觉得这里住着很安心,对花不羡形容的美好画卷一点都不感兴趣,只等着病好,成为祁元殇手下的兵! 但花语很快也失魂落魄的回来了。 整个人如霜打的茄子。 花不羡瞥他一眼,“姐姐没骗你吧?” “为什么……”花语受伤,小狐狸眼耷拉着,“王爷为什么要这样?是语儿什么地方做得不好吗?” “他有毛病,不关你事。”花不羡气恨不平。 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但祁元殇出了地牢便发疯,大概率和谢横有关? 谢横招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不成!”想到这儿,她怒起拍桌。 花语不解的看过来。 花不羡愤慨,“语儿,咱们不能说走就走,凭什么啊?当初是他逼着姐姐留下的,合着,他把姐姐当什么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多大脸啊他!” 花语一听这话,神情有片刻的期许,但很快又暗淡下去,“姐姐,王府不欢迎我们了,即便真的留下来,也和之前不一样了。算了吧。” “坚决不能算!”花不羡拳头捏得咯咯响。 喊 一声正在收拾包袱的团子,“走,团子,跟我去一个地方。” “啊?”后者还处于怔愣中,便被花不羡强行拉着出门了。 明暗交叠,几乎是转眼的功夫,两人就已经站在了地牢中的石门前。 楚意乍然看到花不羡,脑子都是懵的。 他张开双臂把石门挡住,“王妃,王爷吩咐过,您不能进去!” “楚意。”花不羡喊一声。 后者抬眸,似乎不太明白。 王妃今天怪怪的。 “你是谁的人?”花不羡问。 楚意挠了挠头,“我……不知道啊,王爷让我跟在王妃身边。” “那就给本王妃让开!” 看样子,楚意还不知道祁元殇要把她赶走的事儿。 可恶! 狗王爷不做人! “不让是吧?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花不羡直接将楚意放倒。 楚意瘫软在地,手脚都没了力气。 但他居然一点都不恼,还好脾气的笑笑,“王妃下次可不可以轻一点,好痛!” “神经病!”花不羡启动机关,大步入内。 然而,石室中的景象,却和之前大不相同。 花不羡和团子面面相觑,还没说啥,正在吃饭的谢横放下了筷子,“王妃来了?吃过了吗?” 第133章 你应该不想都体会一遍 他还穿着之前花不羡给换的衣服,清淡素雅,完全不像一个杀手。 尤其脸上神情,无欲无求,极端平静。 花不羡脱口而出,“最后一顿?你要死了?” “你是来行刑的?”谢横不答反问,但他微眯的双眸中,有对花不羡的忌惮。 总觉得这个女人十分邪门儿! 她是怎么想出那种逼供法子的?自己在杀手界也算身经百战,为了不出意外,他们都经历过非人的训练,一般的逼供法子对他们根本没用。 可是…… 谢横磨了磨后槽牙,端坐在那,无意识将脊背挺得笔直。 花不羡示意团子关门,自己慢吞吞坐到谢横对面,“不用装了,你很怕我对吧?那我正好不和你卖关子了,你跟那狗王爷说的话,再和我说一遍!” 她可以走,但不能摸瞎被蒙在鼓里。 狗王爷到底为何突然发疯,她不弄清楚,梗得慌! “我……” “你要是不说,我还有更精彩的手段招呼你,悬梁刺股,万蚁蚀心,我相信你不想都体会一遍!” 谢横,“……” 要了命了!为什么偏偏被她抓了回来? 早知道这样,就该自戳了事! 一刻钟后,花不羡如愿从谢横口中撬出了秘密。 “啧~”在她看来,也不过如此。 但谢横提起的时候,满目都是惊恐,一边说,一边惧怕的盯着四周。 明明除了空气,周围什么也没有。 完了,他缩在角落,无异 于惊弓之鸟,“没用,哈哈哈,没用的,你们斗不过他的!” 花不羡牵起嘴角,“让你开口,是赢他的第一步。” “让你不死,是赢他的第二步!”花不羡背着手,弯腰盯着谢横的眼睛,眉眼弯弯,极端自负,“如果你不信,大可以在这儿耐心等,会有让你看到的那天。” 既然谢横招了,他暂时不会死。 但也离不开这个地牢。 谢横很清楚这一点,脖子耷拉着,完全没了精气神一般。 可在花不羡出门那一刹那,他忽然暴走,将花不羡拦住了,“这里怪无聊的,不如你留下来陪我?” 花不羡好整以暇看他,“只要你有这个本事。”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谢横恨声,心里想的是,幽王似乎很在意这个女人,如果能抓住她,用来和幽王谈条件应该很好使。他不想永远不见天日! 结果……谢横再一次被教做人! 花不羡蹲下,欣赏着谢横失望的模样,“之前就警告过你,不要小看我的毒药。哎,还是不听。” “你给老子下了什么毒,你个蛇蝎心肠的毒妇!”谢横叫嚣。 花不羡摸摸自己耳垂,“很快你就知道了。” 几乎是花不羡话音落下,谢横便感觉耳心一阵极致的疼痒,他下意识伸手去挠,可根本无法挠到,耳心半在脑子里,又疼又痒,那感觉……太难形容了! 谢横难受得在地上打滚,刻意营造的淡定荡然无存。 团子白着脸退后一步,“啊,他……” “死不了,顶多疯癫。”花不羡语气淡淡,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她就是这样一个恶毒的女人啊,不然才要叫谢横失望才是。 下一瞬,谢横发疯似的到处翻找,可石室里什么也没有,谢横的眼睛盯上了吃饭的筷子。 就在花不羡和团子都没反应过来时,他狠心的将筷子插进了自己右耳。 血流遍地。 “啊——”团子吓得尖叫出声。 花不羡也觉得这是个狠人。 在谢横挑衅的目光中,花不羡施施然摸出解药,“这次,只是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你得明白,在这个府里面,最不好惹的人其实是我。以后少在我面前耍心眼就对了。” 团子不落忍,在谢横吃了解药缓解后,她把自己的手绢贡献了出来。 “给……给你擦擦。”她示意谢横脖子上有血。 谢横废了一只耳朵,听力受损,愤恨的摆摆手,“拿走,我不稀罕!” 花不羡嗤笑一声,打开石门,率先出去。 团子犹豫了片刻,看到旁边的烛台还有空的位置,走过去将手绢放下。 却在她搁下手绢一抬头,正好看到谢横烦躁的将上衣脱到了腰部,团子迅速移开眼,怪害羞的,然而晃眼间,她又看到了一抹熟悉的印记! 团子震动非常,赶忙定睛去看。 果然见谢横的腰部,有一个月亮形的疤痕! 她张张嘴,几乎失语,这时候花不 羡发现团子没跟上,回过头,“团子,过来了!” “他……他的疤痕……”团子眼泪啪嗒落下,脚下像灌了铅,根本不能挪动分毫。 花不羡察觉到异样,几步走过来,“怎么了?” 楚意也靠前了几步。 石室的隔音很好,他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不过却听到了谢横的惨叫。 心下了然,谢横肯定倒霉了。 不过他并不同情谢横,所有想对王府不利的人,就是他楚意的仇敌,没什么好同情的! 团子只知道哭,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花不羡还以为谢横欺负团子了,可仔细一看,谢横根本没动过,就维持着她刚才离开的姿势,顶多是衣服乱了一点。 “王妃……他腰上有月亮疤痕,他是奴婢的哥哥!”团子总算忍住哭声,哽咽的道。 花不羡,“……” 楚意,“……” 两人下意识对视一眼,都觉得十分荒谬。 一个杀手,怎么就成了团子哥哥? 门内的谢横听到这话,整个人僵硬了一下,旋即转头,语露讥讽,“怎么,你们觉得我还没倒干净?认亲?用不着这么大动干戈吧?” 楚意瞪了谢横一眼,去看团子,“你看清楚没有,哪里冒出来一个哥哥?” 团子眼中包着泪,无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楚意,楚意都要被她盯心虚了。 好像自己特别不近人情似的。 “别别……你别哭,好好说,人在这里,跑不掉的。” 楚意手忙脚乱不已。 花不羡那叫一个头大。 她倒是听团子提过这个哥哥,据说很小的时候就走丢了,用了很多办法都没找到,所以团子的父母才会不到五十郁郁而终,留下团子一个未及笄的半大孩子,被府里其他有父有母的家生子欺负,日子苦不堪言。 但是,谢横当真是她哥哥? 世界上有这么巧的事? 团子很坚定,“他绝对就是!我刚才看到他腰上的疤痕了!那是我小时候用烧火棍追着哥哥玩给烫的!王妃,我真的没有记错,您相信奴婢!” 近乎哀求的,团子扯住了花不羡的衣摆。 闻言,楚意和花不羡均抬眼朝谢横看去,但谢横已经把衣服穿上了。 同时,谢横一脸的鄙夷,“什么哥哥,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少攀关系!我这个疤痕,是进了组织以后,上面为了联络的安全性,故意给我烫的!我们所有人都有,形状不一,位置不一,不信你去看其他黑衣人的尸体。 我现在都这么惨了,有必要说谎话吗哼!” “不,不是的!”团子一向软糯的一个人,这会儿疯狂得不像她自己。 花不羡和楚意一个没看住,她已经嗖一下冲到了谢横身旁,不顾一切去扒谢横的衣服,“哥,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团团!” “团团?还圆圆呢!”谢横不屑,“别碰我!” 团子不依不饶,“我不信,除非你再把腰上的疤痕再给我看看!” 第134章 嫌少? “啊,非礼啊!”谢横做梦都想不到,他堂堂一个顶尖杀手,还有被小丫头扒衣服的场景。 他拽着衣襟,说什么都不松手。 如果不是花不羡给他的威慑实在过硬,他可能已经手起刀落,用最简单的办法解决麻烦。 现在……小丫头要是死了,他怀疑自己不是活不成,而是死不成! 眼前的景象实在有点滑稽。 花不羡和楚意都呆住了,反应过来,赶忙上前阻止团子。 “团子,别这样……” “你冷静一点!” 团子先是抗拒,再是无助,最后直接蹲在地上放声大哭。 一边哭一边抱怨,“哥!你为什么不认团团,你知道爹娘找了你多久吗? 他们找不到你,几乎日日夜夜的哭,最后把眼睛都哭坏了。 爹娘没了,留我一个人在这世上受苦……” 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哪怕其它几个守卫在地牢驻守久了,麻木不仁,也不禁被这哭声影响。 楚意更是直接擦了擦眼角。 花不羡有些狐疑的朝谢横看去,奈何后者当真一点触动都没,眉目间更多不耐烦。 花不羡气得踢了谢横一脚。 后者恼恨的瞪他,花不羡置之不理,只弯腰去扶团子手臂,“回去再说。” 团子抬起泪眼朦 胧的眼,不甘心。 花不羡冲她摇摇头,“乖,越是难以控制,越不能被情绪左右。” 被团子这么一打岔,花不羡对狗王爷的气都莫名消了大半。 她把团子扶回房,仔细的问了关于走丢哥哥的事。 团子那时候还小,记得的实在不多,但对哥哥腰上月亮形的疤痕的印象最深。 “我们父母姓桑,我叫桑团儿,他叫桑寻。哥哥走丢的时候,我也就四五岁的样子,他比我大六岁,所以那时候应该已经十岁了。” 花不羡点头,又摇头,“不应该啊,十岁的孩子已经能记得很多事了,如果谢横真是你哥,不太可能对你一点印象都没有。” 闻言,团子的眼泪就像不要钱一样,又要落。 花不羡一下将她按在椅子上,“可不许再哭了,不然我可就什么都不管了啊!” 团子这才逼着自己收回眼泪,“我没认错,王妃您信我!” 花不羡无奈,“我信你有什么用,得谢横信才行啊,而且你有没有想过,他是一个杀手,曾经试图杀掉你主子,如果最终你们认亲了,你要如何自处?” “王妃嫌弃团子了吗?”小丫头眼巴巴的。 花不羡抚了抚额,“我不是说我,我说你家王爷。” 团子愣了愣,旋即 眼中带泪地哂笑,“我现在是王妃的人了,王爷……已经和我没关系了!” 花不羡:不得不赞一句好样的! 不愧是她一眼就看中的人! 斟酌片刻,花不羡给团子出了一个主意,“这样,你好好回想一下,除了你,还有没有人见过桑寻腰上的疤? 回头,我想办法带你们一起去认,这事儿,谢横说了不算,他一个阶下囚,能被我们团子误认为哥哥是他的幸运!” “我没有误认,他就是我哥哥!”团子噌一下站起来,简直恨不得指天发誓。 花不羡看她双眸通红,整个人透出憔悴,顺着她道,“是是,团子眼力最好,团子不可能认错。 但,我们还是需要多几个人说服谢横不是? 好好想想,乖,我们去床上躺着想,今天实在是太累了。” 没多久,小丫头就被花不羡忽悠睡着了。 花不羡也真是松了一口气。 连续喝了两杯茶,吐了几口浊气,花不羡才打起精神撤退,蹑手蹑脚的就怕把团子再吵醒了。 结果一出门,楚意不知道在门口站多会儿了,吓得花不羡直拍胸口,“你门神当上瘾了啊?” 楚意挠挠头,“王妃,团子没事吧?” “不是说别叫我王妃了吗!” “啊?叫习 惯了。” “算了算了!”花不羡懒得在意这些小节,反正她马上就去找祁元殇算账,就算要离开,也是她主动拆伙,狗王爷没这个资格! 吩咐楚意照看着团子一点,花不羡足间轻点,直接上了房顶,把打瞌睡的飞影抓个正着,“这么冷,也不怕睡感冒了!” “属下身体好。” “别废话,你家王爷在哪儿?” 飞影抿了抿唇,看花不羡的目光意味深长。 花不羡心情正毛燥,狠狠瞪他一眼,“说话啊,哑巴了?” “本王在这。” 房顶下方空地,祁元殇长身玉立,好不风流。 飞影不敢讲话,眼神乱飘。 花不羡转身一看,只差呕死,后悔自己上来的时候没有先观察观察,这下真是要多社死有多社死! 她若无其事放开飞影,还拍了几下,“你肩膀上有灰尘,我帮你拍一下哈。” 飞影,“……” 差点被拍墙上是真的! 一个纵身,花不羡稳稳落在祁元殇面前。 狗男人还是早上那般寡淡模样,活像别人欠了他八百万。 “你怎么还没走?” 好的!说话更像了! 花不羡深呼吸几口气,微微一笑,礼貌而不失尴尬,“我觉得我们需要谈一谈。” “谈什么?本王钱 已经给了,莫不是你嫌少?” 祁元殇狠狠绷住嘴角,怕自己一个不慎,真的要破防。 他没想到她还在。 他以为,她那么骄傲的人,被自己赶,就算不一口气跑八百里,也肯定转身就走,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那种。 能再看到她,莫名有种失而复得的惊喜。 但他不敢表现出来。 双手背在身后,在花不羡看不见的地方,捏紧松开,松开又捏紧,以平复躁动的情绪。 花不羡似乎已经预料到了祁元殇会嘴贱,所以,她弯了弯唇,迷之微笑,“我把婚书丢了,里面还有我们假成亲的一纸协议!” 祁元殇噌一下盯上她。 花不羡摊手,“这种事情,我没必要骗你吧?” 这还是她刚刚取毒药对付谢横时发现的。 在皇家,丢了婚书已经是杀头的罪过,更别说里头还有那么劲爆的东西。 被有心人捡到,呈到皇帝面前,她和祁元殇都吃不了兜着走。 虽然花不羡也看出来了,狗王爷对皇帝未必不恨,可他现在羽翼未丰,不好好处理,仍旧是毁灭性的灾难。 “现在,我们能好好谈一谈了吗?” 花不羡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说完这一句,也不管祁元殇答不答应,径直推门走进了书房。 第135章 撩拨玩火 祁元殇顿了顿才跟进去,一眼看见的,便是花不羡大喇喇坐在他的主位上。 手里把玩着他拿出来研究的狼毫笔。 听见他的脚步声,女人淡淡掀眼瞧过来,七分冷意,三分浅笑。 清潭似的双眸仿佛会说话,更噙着蛊惑人心的邪性。 祁元殇心神一荡,眸光微偏,“目视尊上是不敬之罪,你想本王惩罚你?” “呵~”花不羡哼笑,“赶我走不算,还要打一顿板子才放人?” “为什么没走?”祁元殇突然换了语气,微垂的眸子透着落寞。 花不羡咬咬牙,“我当然不走!我走了,不是如了你的愿?” “本王有什么愿能与你有关。” 男人语气往上挑,随意选了个位子懒洋洋的坐下。 倒是一点没怪罪花不羡的“僭越”。 花不羡将狼毫笔玩弄于十指之间,优雅的缓缓旋转,却转出让人目不暇接的美感。 祁元殇余光瞥见,越发心神不宁。 这女人到底有多少秘密是他不知道的! “祁元殇,你害怕了!”花不羡含着笑意出声,每一个字都好像带着揶揄,表情又极度冷凝。 男人的呼吸忍不住漏掉一拍,有几分被看透的心虚。 “以本王修罗杀神的名声,本王能有 什么怕的。”嘴硬道。 花不羡定定看他,“人只有没有软肋的时候,才什么都不怕,但是我的好王爷,你现在有软肋了。” “你的软肋,是我!” 笃定,且没有一丝犹疑,花不羡抢在祁元殇开口之前道。 说着,她已经起身,在祁元殇愕然的神情中踱步到他面前。 俯下身,巧笑嫣然,勾魂夺魄,“你对我动心了。 你怕……我再搅合下去,会深陷旋涡而不能自拔。 你怕……我受到伤害。” 她伸出手,魅惑的勾起祁元殇轮廓分明的下巴,“王爷,我说的可对?” 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像被一种不知名的力量禁锢住了,无法逃离。 片刻后祁元殇回过神,没好气的打掉花不羡的手,“本王还是第一次见你这般自视甚高的女子!” 佯装恼怒。 “是吗?”花不羡轻笑。 笑着凑近了他面颊,带着馨香的淡淡气息若有似无将祁元殇笼罩,“我不太信呢,不然检验一下如何。” “你想如何检验!”男人艰难的别开脸。 却在他话音刚落,花不羡强行捧住他,重重的吻了上去。 故意贴着他唇齿开合,“就这样检验,王爷若是不喜欢我,自然不会回应。” 话 落,深情的吻有节奏的徐徐加深。 先是若即若离的触碰男人冰凉的唇,再调皮的扣击他贝齿,戏耍般的逗弄…… 祁元殇手脚僵如木头,血液冲头,面上火烧火燎。 他努力合着下颚抵抗,却被花不羡轻松攻陷,进而对他攻城略地。 柔软的唇舌带出令人窒息的灼热。 一股莫名的心悸占据了祁元殇的胸膛,所有思虑一瞬间消失,只剩下一波又一波的心颤。 还有想把她揉入身体里的狠! 烈焰般的情绪将人吞噬,根本顾不得任何,唇瓣已经很诚实的与她纠缠。 察觉到男人眼神的变化,花不羡嘴角弯了起来。 她没有停下动作,甚至更主动且大胆的跨坐在祁元殇腿上,双手勾着他的脖子,将自己送向他。 换做任何一个人,面对她这般投怀送抱,都势必难以自持。 何况他心里有她,她就算不这么挑逗,也足够他想入非非。 现在这般,祁元殇的结果可想而知…… 这一吻,天荒地老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祁元殇喘息着停下,不敢看花不羡的脸,而是沉默的抱她,颈挨着颈。 像极了瑶池之上恩爱两不疑的白天鹅。 花不羡比任何人都知道他的悸动,剧烈跳动的 心跳,怎么可能骗过她这个医者。 偏偏,她不想放过他。 所以,细细密密啃咬他的耳垂,“怎么样,王爷还准备口是心非吗?” 闻言,祁元殇落在她腰侧的手蓦地加大力道,咬牙切齿,“你得意了!” 花不羡愉悦的笑,“是啊,我当然得意,你……” 意识她可能要说什么,祁元殇蓦地恨声,“闭嘴!别逼本王立马办了你!” 花不羡咯咯一笑,这才见好就收。 虽然和美男接吻很享受,但要是过了,可就有些麻烦。 狗王爷表里不一是一回事,玩出了火,她岂非作茧自缚? “王爷可真怂。”花不羡笑着滑下祁元殇大腿。 这话极端刺激了男人自尊,不等花不羡双脚落地,他的手托在了她的臀上。 起身,进内室,一气呵成。 眼看祁元殇已经红了眼,花不羡连连告饶,“别,够了够了。” “是你说本王怂,怎么,这就怕了?” 边说,便低头吻她脖颈,极致撩拨。 花不羡又痒又难耐,伸手推他,“不是,我说的怂,是你明明不想我走,却还要为了那些莫须有的危险让步。祁元殇,我最讨厌自以为是之人了,你这般做,既是小瞧自己,也是小瞧我,我是那 种临阵脱逃的人吗?” 这话,成功让祁元殇停下了动作。 他抬起头,深邃的眸凝视她,“你……都知道了?” “我去了地牢你不知道?” 暗卫没禀报他? 祁元殇重新将她一把抱住,与她脸贴着脸,显然不想她看到自己此刻的表情。 “本王和你说完话,就……独自待在书房里,谁也不愿见,什么也不愿做。” 他哪有什么心情。 低落、纠结、心碎,好像失去了所有般空落。 人坐在案桌边,心不受控制飞远,迫切的想要知道她在哪,在做什么,却又强迫自己不插手。 这种感觉,真他娘的难受啊! 比打仗战事吃紧的时候还要难受一万倍。 原来这就是动心的感觉? 到这一刻,祁元殇不得不承认,他爱上花不羡了。 方才被她挑逗的窘迫,到现在还迟迟下不去,天知道他都在用什么维持着理智。 “我知道了,哼哼。” 花不羡心花怒放,抱着祁元殇的脖子,亲了他侧脸。 美眸弯成一方月牙儿,“那我们这就算,和好了?” “嗯。” “不赶我走了?” “不赶了。” 花不羡笑一声,恐怕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现在的样子有多娇媚。 第136章 秀恩爱 这大概便应了那句:情深而不自知。 两人就这样,以一个高难度的姿势胶着着。 半晌,花不羡低头看祁元殇微颤的手,“酸不酸?” 男人右臂还没完全好,仅靠一只手的力量支撑,能维持这么久,已经十分难得了。 “有点。”祁元殇哂笑一下。 “坐下吧。”花不羡指了指床,奇怪的羞赧。 待两人有些距离的并排着坐在床榻上,那种紧张更被无限放大,就像情投意合的小夫妻刚成亲入洞房时,那般心乱如麻的感觉。 “我……” “我……” 两人异口同声,又一起停下。 花不羡好笑,“扭捏个什么劲儿,我先说,婚书的事情怎么办?” “你还说!那么重要的东西怎会丢!” 男人像个小怨妇,口气凶巴巴的,可表情却半点责怪之意都没有,反而分外傲娇。 仿佛花不羡丢了东西,是什么令他骄傲的事情。 花不羡对这样的祁元殇招架不住,立马又凑上去亲了亲,结果当然是被男人抓住机会狠狠的“欺负”。 又是好一阵气喘吁吁。 直到祁元殇无奈的苦笑,“羡儿,你是不是就喜欢看我出丑?” 花不羡疑惑。 祁元殇看了看她,脸色绯红,身上不自然的动了动。 花不羡刷的移开视线,“别赖我,跟我没关系!” “那跟谁有关系?”男人软骨虾一样,没骨头的往她身上靠。 清冽的松香气息在两人之间氤氲、缠绕。 好似一双无形的手,将两人捆 绑在一起,难分难舍。 …… 屋顶上,偷偷掀开瓦片偷看的飞影,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不仅如此,他还给各司其职的其它暗卫,以及萧熙、楚意传达了这个“普天同庆”的好事儿。 所有人不出意外的神色松缓,笑容放大。 可终于避免被主子当出气筒了! 王妃威武! 萧熙拿着钥匙欢快的摇晃几下,“待会儿我就还给王妃。” 楚意,“那三万两黄金呢,要不要收回来?” 萧熙忍不住弹他脑崩儿,“说你傻你还不承认!王爷给王妃的东西,什么时候要回来过?” 楚意一愣,嘿嘿一笑:“也是。” “傻子,以后谁给你当媳妇儿谁倒霉!” 真是一点浪漫细胞都没有。 等花不羡和祁元殇终于“谈好”出来,萧熙急忙将小公公领到两人面前。 “王爷,宫里特意送了腊八粥来。” 花不羡才想起,“原来今天是腊八。” 祁元殇给她解释,“老规矩了,每年都送,不过宫里做的腊八粥一般,尤其送到都已经凉了。你要想吃,我让厨房专门给你做一碗。” 花不羡摇摇头,她对甜食不怎么爱。 但是小公公笑得像个弥罗佛,非要花不羡亲自揭开盖子,“澜妃娘娘一早就算到王爷会这么说,所以让奴才用另外的东西替换了原本的腊八粥,保管王妃看了喜欢。” “嗯?还有这种事?”祁元殇心情好,再次对澜妃产生了一丝好感。 上一次有这种想法,是祁茵在皇帝面 前悄悄帮助花不羡的时候。 他因此还特意送了几件皮毛入宫,给澜妃和祁茵做冬袄和斗篷。 要不然澜妃怎么会突然赏赐东西? 偏偏花不羡什么都不知道,财迷似的,收了东西问也没多问一句。 这会儿,她一掀开玉碟的盖子,就被眼前的流光溢彩直接震住了。 “这是……宝石米?”花不羡咋舌。 差不多一升大的玉碟里,竟满满全是碎宝石,颗颗米粒大小,打磨得异常光滑,堆叠在一起,璀璨比单个更甚。 还真似各色糙米豆子的混合。 这显然不是一笔小数目。 澜妃真有钱…… 花不羡直勾勾的看着,忘记了反应。 还是祁元殇一声轻笑,才把她拉回了神。 伸手忐忑的接过,“澜妃娘娘不仅慷慨,还挺巧思。” 祁元殇揽住她,“这‘腊八粥’非常合王妃的心意,来人啊,赏!” 小公公接了厚厚的荷包,欢喜退下。 花不羡捧着宝石米玩儿,想到现代的那些旷世神服,将钻石水晶什么的直接缝在衣服上,价值不菲。 她这一盆,估摸着要用上了,也一样闪瞎人眼? 尤其做成嫁衣,想必非常风光。 祁元殇宠溺的看了她一会儿,摸摸肚子,是有些饿了。 所以他还是叫了腊八粥。 这玩意儿不怎么好吃,但是寓意不错呀。 祁元殇突然便想和花不羡分食一碗。 什么乱七八糟的烦恼都先放一边。 宫里。 小公公恭敬给澜妃回信儿,“娘娘的腊八 粥,王妃很喜欢,王爷也很高兴。” “哎哟,这还是王爷第一次没有把娘娘的赏赐撂在一边!”甄嬷嬷替澜妃欢喜。 她觉得自家娘娘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祁茵吃了一口甜甜的腊八粥,笑容更甜,“母妃,我就说我的主意能行嘛。” 澜妃捏了捏小女儿的鼻头,“对,茵儿最聪明。” “嘿嘿。”祁茵偷笑。 甄嬷嬷打发了小公公,笑着回身,“娘娘,依老奴看啊,王爷也知道您的不易了,头前儿刚送了上好的皮毛来,现在对送粥的宫人又这般客气。 害,这人啊,就是要天天见着,日日见着,才能养出感情来。” 澜妃淡淡一笑,没有回应这话。 “茵儿,你说呢?” 半晌,她抚摸着祁茵柔软的手问。 想着女儿小时候弱得跟小猫儿似的,现在居然也长这么大了。 祁茵眼睛眨巴眨巴,“母妃让我说,那我可说了啊。 我觉得,这一切的改变都是五嫂带来的。 有她在,母妃只管对她好,这比直接对五哥好,可有用多了。” 她说这话时,那爱屋及乌的样子,可半点不比祁元殇少。 澜妃噗嗤一声便笑了,“傻丫头,做学问倒是不见你这么通透。” 祁茵抬起小胸脯,“做学问那是太子哥哥们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啊,就只想快快乐乐的守在母妃身边,若是……若是……” 澜妃好奇,“若是什么?” 祁茵难得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若是眼睛大好了, 遇见喜欢的男子,便求母妃父皇给我做主,嫁人生子了呀。” “哈哈哈……”这话,彻底将澜妃逗笑了。 只要孩子们能明白她的苦心,便在深宫里熬再久,也是值得的。 王府中,花不羡被祁元殇喂了一口腊八粥,便再也不肯张嘴。 “怎么了?不舒服?” 祁元殇显见的着急,仿佛花不羡成了陶瓷娃娃,碰一下都要碎。 旁边的萧熙、楚意,见此情景异常牙酸。 王爷这恩爱秀得,啧…… 花不羡倒是挺受用的,这可是她驯服的贵族男友一枚! 不过腊八粥是真难吃。 推开祁元殇的勺子,花不羡起身,“喝粥太寡淡,不如趁热打铁做一个烤全羊吧!” 烤全羊? 萧熙等人光听这仨字儿都眼前一亮。 下意识想起边关昼夜不歇的篝火,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日子,真是好生怀念啊。 然而,祁元殇不可以,“他们什么身份,值当你亲自下厨?” 羡儿的手艺,他都还没尝过好吧! 目光不由刺一般的将几个属下纷纷问候一遍。 楚意一脸委屈,萧熙心里也酸涩,但他比楚意上道,“不用了,王妃,大冷天的,我们随便啃几块熬汤的骨头就是了。” 花不羡:这怎么说得像喂狗? 她狐疑的看了看祁元殇,狗王爷养下属这么不用心的吗?飞影这些暗卫也是,不分白天黑衣的宿在房顶上。 堂堂将军,啃熬汤没什么肉的骨头? 突然觉得当他的下属比当王妃可怜多了…… 第137章 初露厨艺便是大师水准 不一会儿,整个王府都知道了:王妃要亲自下厨做烤全羊! 人人都听说王妃做药是一绝,做饭嘛,委实没见过。 而且王妃本人吃东西并不挑,都是送什么吃什么。 能做得好吃? 众人都狐疑。 连陈奇也带着白道长来大厨房观摩。 彼时,花不羡双手油滋滋的,正在腌制生全羊。 王府有几个食邑庄子,庄子上养着常见的家禽,只需吩咐一声,转眼就能杀了送来。 花不羡不做粗活儿,等别人涮洗干净了,她才拿出配好的调料,带着团子和厨娘一起,细细致致将生羊的每一个地方都用调料涂抹均匀。 要问花不羡哪来的调料? 对一个擅长中医的人来说,什么花椒胡椒孜然的,平时配药也常用。 最开始它们本就做药用,而不是做菜。 四十多斤的肥羊腌好放在一边,需等上小半个时辰,调料都入味了,才开始烤。 这个时间正好将炭火准备起来。 花不羡就着下人端来的热水洗手,团子却举着双手闻了又闻,“王妃,好香啊!您都放了些什么,奴婢已经忍不住想把自己的手吃了!” “你果然是个吃货。”花不羡忍俊不禁。 团子压根舍不得洗手,“这里面有花椒的味道,奴婢 最喜欢闻这个了,书里面说椒房独宠,什么时候咱们王爷也给王妃盖一间花椒味儿的房子,那奴婢可要日日守夜,绝不偷懒!” 你没听错,椒房独宠的“椒房”,指的就是花椒。 古人认为花椒多子多福,而且味道好闻,还能驱虫,是挺珍贵的东西。 只是这话可千万别被祁元殇听见了,她并不想满身花椒味。 好闻清淡的香料那么多呢。 花不羡一边擦手,一边取笑团子,“真的啊,但你家王妃我,害怕你把墙皮扣来吃了咋整?” “哈哈哈……”闻言,白道长笑得开怀。 一笑吧,就下意识撸胡子,但他偏偏没胡子,那样子真是滑稽到家了。 陈奇一对眼珠子全在羊身上。 嘟嘟囔囔,“徒儿,你会不会做太少了,这么多人,一只怎么够吃。” 王府上下的确人多,即便下人不算,加上萧熙、楚意等也是妥妥的十几口,还多是大男人。 他担心羊不够吃。 花不羡没好气的白他一眼,“你一个蹭饭的,还意见多得很?” 回首便对厨娘说,“这烤全羊的程序实在是麻烦,本王妃做不了那么多,但方才让庄子上送来的是两只羊,你们看着把另外一头收拾了,炖成羊肉汤,就当是给大家打牙 祭了。” 厨娘喜出望外,“王妃恩德,奴婢们感恩不尽。” 团子这会儿刚洗好手,兴奋又积极,“那奴婢去看看火烧好了没有。” 她一出小院儿,楚意就跟了上去。 “团子姐姐,我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吗?” 说着搓搓手,一看也是馋病犯了。 团子说自己要去看火,末了,嗔怪了楚意一眼,“你、你能不能不要一口一个姐姐的喊我?把人家都喊老了!” 楚意一愣,“啊?你不喜欢吗?” 之前喊的时候她还没怎么反感啊。 他哪里知道,小姑娘的想法一天一个变,尤其最近看多了两位主子秀恩爱。 两人有说有笑的一块儿去了,还要制作可以旋转的烧烤架。 蕊儿帮着花不羡准备水果葡萄酒等配餐。 烤全羊不喝酒,多没有灵魂! 但一会儿整个府上身居要职的都要吃,喝白酒不合适,万一有急事,一个个不都醉醺醺的了? 葡萄酒最好。 刚好花不羡系统里有几瓶别人送的好葡萄酒,这下,祁元殇他们有口福了! 约莫半个时辰,除了羊,其他一切都准备好了。 看着亭子里大盘小盘摆了不少,热烘烘的篝火也烧了起来,整只的羊被摊钉在干净的铁板上,不一会儿已经 烤得外皮油黄,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一旁还有一大锅厨房孝敬的羊肉汤,咕嘟嘟冒着香气。 点心瓜果,西域葡萄酒,小巧精致专门用来剃羊肉的弯刀,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楚意几个率先被香味吸引过来,垂涎欲滴的在亭子外打转。 花语抱着猫早就等不及了,要不是蕊儿拦着他说王爷还没来,他估计已经第一个往亭子里冲。 陈奇馋得抓耳挠腮,斜睨了花不羡一眼,“徒儿,没看出你还有这等手艺。” 这家伙最近“徒儿”“徒儿”的喊得十分顺口。 也不知道到底谁才是徒儿! “我会的还多着呢,少见多怪了吧!”花不羡懒得和他计较,只专心翻烤羊肉。 瞧见团子虽然想吃,但依旧心事重重那样儿,她撕下一块烤好的皮,递到团子嘴边,“怎么,没找到见过你哥哥疤痕的老人?” 团子立马被外焦里嫩的肉皮诱惑,使劲耸了耸鼻子,“嗯,没找到,好多都已经离开府里了。” “不怕,慢慢找,总能找到的。”花不羡安慰她。 美食在前,团子倒也不想那么多了,就着花不羡的手一口将肉皮吞下,立马瞪大眼睛向花不羡竖大拇指,“嗯,好吃!又脆又入味!” 主仆二人在半围 着绵帘的亭子里,你一句我一句,嘻嘻哈哈,欢乐无限,可把外面的人急得哟。 “王爷怎么还不来!”陈奇的脖子都伸长了半截。 终于,祁元殇在常岚的陪同下,风姿阔步的走来。 男人面上虽然没什么特殊的表情,但看得出,他心情不错。 哪怕因为婚书丢了的事,好一阵忙活,也丝毫不影响他的好心情。 他原是不赞成花不羡亲自下厨的,但这会儿看见大家都守在这儿,迫不及待想大快朵颐的模样,又觉得骄傲。 这就是他祁元殇喜欢的女人嘛,医术好,武功好,厨艺也不赖。 待会儿自己可要多吃一点够本! 祁元殇大步流星走进亭子,正好看见团子在偷吃,脸倏地一沉,“你这丫鬟胆子够大的啊,本王都还没有动筷,你倒先吃上了?” 花不羡烤得浑身发热,小脸红扑扑的,闻言,擦着汗道,“王爷管太宽了吧?我的丫鬟,我乐意。起码团子还帮我打了下手,王爷出去溜达一圈回来吃现成的,叽叽歪歪合适?” 祁元殇瞠目结舌,没想到花不羡这么不给他面子。 张了张嘴,话还没说出来,花不羡已经低下头继续烤肉了,一万个不耐烦,“想吃吃,不想吃带着外面那几个喝腊八粥去!” 第138章 是不是不是时候? “想吃想吃!” 没等祁元殇心梗发作,楚意几个已经一窝蜂的挤到了亭子里。 萧熙眼疾手快给祁元殇倒了一杯葡萄酒,“王爷,外面冷吧,先喝杯酒暖暖身子。” 常岚笑了笑,“好久没吃这一口了,这烤全羊啊,就是要人多抢着才好吃。” 祁元殇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 这时,陈奇顾不上烫,一边跺脚,一边撕了一块肉塞嘴里,嚼了嚼,顿时满嘴流油啧啧有声。 白术岐踢了他一脚,很是嫌弃这个徒弟的贪嘴。 不过,他也算是看出来了,幽王若非是面冷心善,和这些下属打成一片,他们不敢如此放肆。 因而摸着下巴贼笑了两声,“王爷,吃人嘴短,还是少说两句吧。” 祁元殇,“……” 没等他张口训斥出声,一只羊腿已经飞快的被人扯了去。 其它部位也在不同程度的流失…… 祁元殇彻底不淡定了,撸了撸袖子,也跟着加入抢烤羊肉的阵营当中。 瞧见花语安静的喝羊肉汤,喷香的样儿,连小猫花花都在沉浸式添喝,祁元殇大手一挥,“那谁,给本王也打一碗羊肉汤,十大块羊肉不多不少。” 他这称呼,大家都奇怪他到底喊谁? 此时正是一个个吃得酣畅, 手油嘴油根本不得空的时候。 而且,每个人都生怕自己少吃了。 实在是从来没吃过这么香的烤全羊,色香味俱全已经不足以形容,如果不是顾忌着脸皮,他们恐怕已经控制不住舔手指了! 这味道,就三个字:绝绝子! 还是萧熙伺候祁元殇习惯了,当即伸手去拿帕子,准备把手弄干净了再给打汤,奈何祁元殇盯着团子已经很久了,这满屋子男人都没她吃得快准狠,索性先把这个最大的羊肉杀手给支开。 “你——你去!”手中的羊排骨指向团子。 团子,“?” 王爷故意报复她的吧? 团子莫名心悸,看了看花不羡,后者正优雅的喝着葡萄酒,偶尔吃一两块团子给她切好的小羊肉块儿,并不和一堆粗鲁的男人抢食。 接收到团子的眼神,花不羡丝毫没有罪恶感的给了团子一个“别理他”的表情。 团子顿时下巴扬起,“王爷,奴婢不太得空。” 关键,她都拒绝完了,才假模假样的向花不羡请示,“王妃,我可不可以端一碗羊肉汤给地牢里的谢横?” 今日阖府上下大吃大喝,谢横在地牢里应该很寂空落吧。 虽然还没有百分百确定他是自己哥哥,团子还是想让他尽量的舒服一 点。 花不羡抿了一口葡萄酒,颔首,“嗯,去吧。” 祁元殇闭了闭眼,已经彻底不想说话了。 他的王妃刚得要命,王妃的丫鬟也……不太好惹的样子! 这到底还是不是他祁元殇的王府? 烤羊肉的气氛十分火热。 要是换成往常,肯定早就有人发现了祁元殇的冷脸,并且小心翼翼应对,但今儿,大家都实在太尽兴了,太高兴了,又喝了酒,往日的拘谨得到了释放,也就反应迟钝了那么一点点。 况且,祁元殇确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他对待下属严格归严格,却不会拿下属不当人。 终于,大伙儿感觉吃了个半饱。 这才想起来葡萄酒的事儿。 尤其花不羡在一旁喝得微眯那样儿,一看就是好东西,于是乎,一行人又蝗虫过境般的将葡萄酒卷进了自己面前的酒杯。 白术岐好酒,当即第一个端起抿了一口,下一刻便双眸发亮,“好酒!” 他年纪大了,对烤全羊这种纯肉食克化不太好,所以并没有吃几块,但这葡萄酒极为对他口味,还没喝完杯子里的,就已经扼腕顿足。 “太少了太少了,一人才一杯,还不够塞牙缝的!” 其它人一听这话,立马不再犹豫,纷纷低头喝酒。 再抬头,饿狼般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花不羡见他们牛嚼牡丹似的喝上好的葡萄酒,一阵肉痛,当即忍不住举起了杯子,教他们怎么喝葡萄酒,“你们喝太快了,根本感受不到这种酒的醇香,得慢一点,还要晃一晃……” 不待她说完,常岚一甩衣袖,“太麻烦!喝酒就是喝酒,往死里喝就对了!” 花不羡,“……” 果然不能和这群粗野蛮子论情调。 当然,祁元殇无论是抢肉,还是喝酒,都是一行人中最赏心悦目的存在,他也不是不急,或者故意拿捏,而是融入骨血的优雅。 让人第一眼便能注意到他,被他吸引。 花不羡一时看得痴了,连手中的酒被人截了去都不知道,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祁元殇已经就着她喝过的杯子,干掉了剩下的一口酒,“这酒确实香醇,羡儿盯着本王欣赏了那么久,不如再支付一点赏花费?” “赏花费”是南苑小倌儿们收到打赏的一种戏称。 在南苑,长得好看的小倌儿一出场,就会有人主动送花,每种鲜花代表了一定的打赏数目,得到的鲜花越多,种类越珍奇,就证明这个小倌儿有才貌过人之处。 花不羡没想到祁元殇还能这般戏称自己,不由莞尔 一笑,“王爷想要什么?” 祁元殇颊边一抹淡淡的红,没醉,但微醺。 闻言,他凑近了花不羡一点,带着淡淡酒味的气息喷在她脸上,“喂本王喝酒!” 花不羡扫了眼空掉的竹筒,“没酒了。” 祁元殇,“库房里还有。” 说着已经把楚意踹去拿酒了,虽然比不上花不羡准备的这些,但也是西域进贡,寻常人喝不着的。 见状,花不羡十分无奈,想要逃走,却被花语不动声色堵住了。 “语儿还是第一次见姐夫这般高兴,姐姐就不要扫姐夫的兴了嘛。”小少年脸颊绯红,显然已经醉了。 连他怀里的懒猫都忍不住打了个酒嗝儿。 花不羡一下揪住了花语耳朵,“你居然喝酒,谁同意你喝的!” 花语大声,“你们都能喝,我为什么不能!” “你还敢吼我,好啊,你这臭小子胆子越来越肥了,我今天非好好教训你不可!” 当花不羡满院子找藤条准备抽花语时,王府来了一位稀客。 来人杵着拐杖,本十分慈爱的眼神,在看到她上蹿下跳规矩全无时,越发眯成了一条线,“老身突然来看王妃,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啊?” 满亭子的杯盘狼藉,放浪形骸,可都没有逃过她老人家的眼睛。 第139章 稀客上门 “老夫人,您怎么来了?” 来人是靖安侯老夫人,顶尊贵的老太太,和她一块儿的,还有靖安侯的独子谢伯银。 不只花不羡惊讶,祁元殇也是满脸的愕然。 赶忙把老夫人往亭子里请,“有什么事您老知会一声便好,大冷天的,怎么还亲自跑一趟。” 面对比自己大了几轮的老太太,祁元殇还算客气。 但那冰冷的眼神儿,把谢伯银剜了好几下。 到底会不会来事?不说拦着点自家病歪歪的祖母,通传总会吧? 眼下让老夫人看了笑话不说,还打搅了他的好事! 萧熙几个手忙脚乱的收拾桌子,楚意认真用袖子把凳子擦了擦,随即退到一边。 几个侍卫下意识站成一排,白棠、白灵和陈奇,聪明的往后站。 那严阵以待的阵型,就像迎接什么大人物一般。 老夫人脸上笑意更深,坐下后,也没率先开口,而是环顾四周,将花不羡搞的这个烤羊宴里里外外看了一遍,这才若有所思的笑道,“挺好。” 哪里好?她不说了。 花不羡和祁元殇对视一眼,都深感莫名。 谢伯银鼻子动了动,眼睛落在一旁还未吃完的羊肉上。 “王爷,伯银能尝尝吗?看起来很香的样子。”香味都钻他鼻子里 了。 若不是真的引诱人,他堂堂一个侯府世子,什么好东西没见过,犯得着为一块羊肉开口? 闻言,祁元殇脸上的不高兴总算淡了点,“算你识货,这是王妃亲自下厨做的。” “那老身势必也不能错过了!”老夫人开玩笑道。 花不羡看了看她,“老夫人吃这些……没关系吗?” 谢伯银又笑,“还是王妃给祖母看的病,这是对自己的医术没信心?” 花不羡翻白眼,“老人家饮食要清淡,养生之道不懂?” “少吃一点无碍。” 老夫人刚说一句,谢伯银已经迫不及待拱手道,“托王妃的福,我祖母的病已经大好了,这不,身子轻盈能下地走动了,第一时间就来感谢王妃。” 家里不是没拦过,但也要拦得住。 正好今儿腊八,大小算节日,他母亲亲自下厨熬了地道的腊八粥吩咐自己送来,索性如了老夫人的意,免得老太太出别的幺蛾子。 花不羡这边给老夫人割羊肉,老夫人身边的应嬷嬷也把自家的食盒拿了出来。 不同于宫里的走过场,靖安侯府的腊八粥散发着清甜的香气,还热乎的,足见用心。 应嬷嬷亲自给花不羡盛了一碗,笑眯眯道,“王妃,我家夫人亲手熬的,我家老夫 人一口气喝了两碗呢,也不知道您是否喜欢。” “老夫人的心意最难得。” 花不羡接过,更是让蕊儿把腊八粥给大家分了,正好方才吃羊肉腻了,喝点粥解腻也不错。 众人受宠若惊,这可是靖安侯府的吃食啊,据说比皇宫里御厨做的还好。 若不是沾王妃的光,哪有这机会? 而且,老夫人得的可是肺痨,全天下大夫都束手无策的病症,王妃也太厉害了吧! 钟神医若在这儿,可还敢说自己医术天下第一? 花不羡不知道这些,她吩咐完,就开始安静的喝粥。 老夫人目光一错不错的看她,简直怎么看怎么顺眼。 心里不由冒出惋惜的想法。 这要是自个儿孙媳妇该多好。 当然,她可不是虎头虎脑的靖安侯,不会把这种心思表现在脸上。 角落里,白棠小声和白灵嘀咕,“这老太太谁啊,你认识吗?” “不认识。”白灵一如既往高冷。 并且,她的目光不时落在祁元殇身上,仿若不经意。 这几日跟着常岚出去历练,白灵对祁元殇的了解更多了些,少女涉世未深,和花语一样,最是崇拜强者。 何况祁元殇还一表人才,地位超然。 一种莫明的情愫像小草一样在她心中生根 发芽。 然而,正主满心满眼都是花不羡,此刻更是甘愿站在花不羡身边,给她当陪衬一般。 这让白灵不由自主轻哼了一声,暗道:那女人也没比她好多少。 不巧,她的不满正好被耳力过人的谢伯银听见了。 谢伯银视线往声音的方向看去,落入他眼帘的,是一张带着仙气儿的脸,冰霜一般,极为清美。 一身白衣,傲然而立,越发衬得她仙气飘飘。 天上的嫦娥下凡吧? 谢伯银顿时吃肉的动作都顿住了,双眸泛起激动的涟漪,片刻后,发觉自己也太失态了,赶忙挪开目光,却是脸颊飞红,还欲盖弥彰的将徒手拿着的羊排往身后藏,“我,我吃饱了,味道一绝,谢王妃王爷款待。” 这话说得有些快,如雷的心跳过于清晰。 老夫人细细嚼着羊肉,闻言笑了笑,“你这皮猴,在家吃肉一两斤都不够的,怎么,今儿还客气上了?你放心,你那小肚皮还不至于把王府吃穷了!” 祁元殇一脸淡漠,是吃不穷,但不爽。 自家府里蹭吃蹭喝的人已经够多了,靖安侯府的人还来凑热闹! 谢伯银终究忍不住,“这几位是?” 他装作随意的看向陈奇等人。 余光却胶在白灵周围,更是多看了白 棠两眼。 白棠、白灵是一对龙凤胎,气质接近,但就很神奇的,没人会把他们两人认错,除非他们刻意模仿对方。 花不羡咽下口中的粥,便听祁元殇回答道,“你老子当日质疑王妃医术,说她只是一个小药童,现正主站在你面前,你倒是不认得了。” 祁元殇既然知道陈奇的来历,那什么钟神医徒弟的谎言,自是不攻自破,但他瞧谢伯银哪哪儿都不顺眼,所以本能的想刺他。 谢伯银这才反应过来,啊了一声,“他……他是钟神医徒弟?” 陈奇理了理有点泛油光的发丝,“不敢不敢。” 花不羡贼想踹他! 插大葱装象都没他能装! 白术岐听到这话眼睛豁然瞪大,“你师傅是钟暮山?那我是谁?” 陈奇得意的神情僵在脸上。 赶忙把白术岐拉去旁边说话,弓腰低头一阵求饶。 花不羡看得好笑,却不料谢伯银忽然抬着一杯酒朝师徒二人走了过去,大概是想敬陈奇,但烤架四周地上全是油,他脚下一滑,那杯酒就直愣愣泼在了白灵如雪般的衣袍上,红色的酒渍瞬间开成了一朵花。 白灵,“!” 美人儿冷若冰霜的双眉重重一蹙,领教过她强迫症不可侵犯的花不羡表示,谢伯银完蛋了! 第140章 碍眼的人太多! 果不其然,白灵口中嚷着“我的衣服!”,整个人已经朝谢伯银攻了过去。 招式凌厉,锋芒毕露,完全没把谢伯银当什么世子。 世子……柿子?对她来说都一样! 谢伯银哪曾想,看起来益静不益动的仙女儿,出手会这般迅速且有攻击性。 慌忙亮出武艺招架。 令人意外的是,谢世子倒也不是花架子,和白灵从亭子里打到亭子外,假山上,不分伯仲。 白灵一开始就想教训他一下,别以为她没看出来,这厮就是故意的! 但打了几十个回合之后,她竟发现谢伯银武功不错,是个可以为之一战的对手。白灵迄今最想做的事,是和祁元殇打一架。 但后者毕竟是王爷,她有点不敢。 那先和比王爷小几级的“柿子”过过招也不错。 于是乎,两人越发纠缠在了一起,竟当花园里其它人都不存在了一般。 白棠不怕自家亲姐吃亏,倒是一副歉疚的样子,“那个,王爷王妃,你们别怪我阿姐,她最不能容忍的事情就是脏!” 萧熙楚意看得津津有味。 常岚点点头,“白灵这姑娘不错,吃苦受累一声不吭,就是太爱干净了点!” 祁元殇管白灵去死, 他目光幽幽,嫌弃的瞥了眼靠近花不羡的白棠。 “火灭了。白棠,你时常跟随白道长云游四方,生火应该会吧?” 明面上客气,实际上嫌弃得不要不要的。 白棠哪里听得出这些道道,摸摸头道,“会,我生火很快。” “那你生火,别耽误大家吃肉。” 老夫人嚼得牙都酸了,听到这话,更觉得一股子酸味儿,慢吞吞站了起来,“老身今日叨扰了,也是病了之后卧床太久,就盼着出来走走。眼下东西也送了,饭也吃了,该回去了。” “那谢世子……”花不羡意有所指。 这家伙属棒槌的吧,大过节的跑到人家府里打架? 老夫人神色淡淡,显然对这样的事情已经见怪不怪,而且对自己的孙儿有足够的信心,“害,这皮猴儿,和他爹年轻的时候一个样,你们不知道吧,他娘就是她爹打架打来的!” 花不羡,“……” 祁元殇,“……” 众人,“……” 敢情是遗传? 不过老夫人这话是不是暗含了什么? 祁元殇眯了眯眼,每一根汗毛都瞬间竖了起来,招招手,“萧熙,去,把那两人分开!刚吃完,也不嫌撑得慌!” 萧熙应声而去。 但,他的实力其实和白灵谢伯银不相上下,某些招数的刁钻性甚至不如二人,哪是一时半刻能把他们分开的。 且谢伯银为了吸引白灵注意,连泼人家一身这种卑鄙无耻的手段都使出来了,绝不可能轻易收手。 此刻,他堪比孔雀,要把自己最炫目耀眼的一面淋漓尽致的展现。 翩然一跃站在假山上,谢伯银眉梢轻挑,“白姑娘,王府不是打架的地方,你可否随本世子到别处好好打一场?输了,本世子亲自给你洗衣服!” “那可是你说的,别跑!”白灵想也不想就追了上去。 花不羡摇了摇头,只听白棠一边生火一边唉声叹气,“我阿姐最受不得激。” 祁元殇太阳穴突突跳,有种想去靖安侯府再砸一次牌匾的冲动! 瞧养了个什么样的棒槌出来! 这下,他连老夫人的面子也不想给了,“老夫人,谢世子这是什么意思?” “哎哟,幽王殿下,能是什么意思,瞧上人家姑娘了呗。没事,让他们打去,不打不相识,兴许像他爹娘似的又成一段佳话!” 花不羡撇撇嘴,终于知道谢伯银这不着调的性子哪来的了。 老夫人惯出来的! 有其母必有其 子,有其祖母必有其孙子。 被这么一闹腾,烤全羊也只能撤了下去。 花不羡和祁元殇出于礼节,要送老夫人回府,结果老夫人嫌弃的摆摆手,“你们年轻人玩你们的,我这把老骨头还没那么娇弱,哦,对了,刚才来的时候带了几件不太好拿的小玩物儿,还在马车上呢,王爷随便派个人与老身去拿。” “还是我们亲自去吧。”花不羡看着祁元殇道。 后者也是这个意思。 靖安侯是靖安侯,男人之间怎么挖苦揶揄都不要紧,尊老爱幼的美德不能丢。 然而,老夫人自己不乐意,“别,千万别,连走两步都不行,那老身喝那么些苦药还有什么意义?” 拗不过,也就随她去了。 但祁元殇依旧派了萧熙和常岚远远跟着,确保老夫人无虞。 回到花厅,两人大眼瞪小眼。 花不羡不时的抿茶解酒,祁元殇食指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叩击。 终于,男人打了个饱嗝。 他自己一下就愣住了,好像做了多么羞愧难当的事情。 花不羡却只想笑,“王爷吃太饱了?” “……王妃手艺绝佳。”闷了半晌,祁元殇才闷出这几个字。 花不羡摸摸肚子,“其 实我也有点吃撑了,不如我们去消消食怎么样?” “你想去何处消食?” “嗯……便看我们谁先找到谢伯银和白灵?刚才瞧他们打架,我也很是技痒,正好去看看他们谁打赢了。吃饱看戏,人生一大美事!” 说完,花不羡已经掠起轻功,转瞬消失。 祁元殇兴致缺缺。 两个花孔雀有什么可看的? 他脑子里还忘不掉方才花不羡喝酒的勾人模样,正可谓媚眼如丝,撩人神魂,如果她用那样的神情喂他喝酒,他估计控制不住连人也想一起喝掉! 等祁元殇回过神追上房顶,女人早没半点影子了。 飞影捂嘴打了个羊肉味儿的饱嗝,藏在翘起的房檐侧方,“王爷,王妃往北城去了。” 祁元殇脸一黑,“看好家,本王无需你多嘴!” 飞影:王爷这是气什么? 另一个屋顶,暗影等祁元殇走后,才对飞影吹了几声口哨。 ——嘘,你是不是傻,王爷能承认自己把人跟丢了? ——嘘,王爷轻功不如王妃?不可能啊! 暗影捶胸顿足,他太难了! ——嘘,笨蛋,王爷不想出去,王爷想做更有意义的事。 ——嗷,我懂了!羊肉汤好喝! 暗影:…… 第141章 南苑一日游 临近傍晚,天色昏沉下来,各家各户炊烟袅袅。 祁元殇内心将靖安候骂了几万遍,动作的敏捷度却丝毫未受影响,行走于房屋瓦舍之间如履平地。 他跟着花不羡的痕迹,很快来到一个熟悉的庄园附近。 园内风景如画,构造繁美,秀竹掩映间丝竹声阵阵,香雾袅袅犹如人间仙境一般。随处可见名家字画,古董古玩,雅致奢靡。 这便是盛京上流人士都趋之若鹜的“雅园”,而此刻,他的王妃疑似进了其中最“备受瞩目”的南苑! 祁元殇脸黑如墨,一想到花不羡喜欢小白脸,他就恨不得把天下所有的小白脸都送去魔鬼营,不出十天,一个个就老实了! 他带着一身火气,正要进园,旁边忽然闪出一个人,“王爷,我家侯爷已经备好了酒席,请您一叙。” 来人祁元殇见过一两次,靖安候身边的得力爱将。 他没有迈步,似笑非笑看着对方,“原来谢世子故意弄那一出,目的并不是泡妞,而是本王?” “泡妞”这个词,他还是跟花不羡学的。 那女人时不时语出惊人,偏偏一琢磨,又觉得无比贴切。 樊冲不知“泡妞”的具体意思,但也大致听得出来,不由尴尬的摸了 摸鼻子,“侯爷说京中眼睛多,他不便和王爷过多接触,还请王爷见谅,用了这么拐弯抹角的法子请王爷上门。” “找本王何事?” 樊冲左右看了看,确定无人听墙角,才一脸严肃的压低声音,“我家侯爷说,如果王爷对那个位置感兴趣,便赴约听他说几句,当然,王爷若不感兴趣,今天邀约的事情就请王爷忘了,今后见面,侯爷便只当王爷闲云野鹤、纵情江湖好了。” 祁元殇听完冷笑,“靖安侯以为激将法对本王管用?” 樊冲笑笑,“王爷手上几十万雄狮,即便王爷个人愿意偏安一隅,他们愿意吗?所以,谈不上激将,王爷心中早有一杆秤。” 明面上,祁元殇只是三十万将士的首领,但其实他还有一支秘密精英部队,八千人左右,各个以一敌百,其中还有十一影、幽冥阁…… 总之,就算对上同样三十万数目的谢家军,谁赢谁输都不好说。 可若是能把谢景隆策反到自己阵营呢? 祁煊屁股下的那个位置,他还当真不是特别感兴趣,但若是自己组建,那就意义不同了! 于是乎,祁元殇暂时放下了“寻乐子”的花不羡,决定先和樊冲走一趟。 看看谢景隆葫芦里 卖的什么药。 两人刚迈步,南苑里便传来谢伯银鬼哭狼嚎的声音,还有明显的金石交戈声。 祁元殇顿下步子,朝那边看去。 樊冲回过头,见他眉目间有几分犹豫,嘿嘿一笑道,“王爷放心吧,这个雅苑其实是侯爷夫人和一个商贾合伙弄的,所以在这,您半点不用担心王妃的危险,我家世子也会好好照顾王妃的。” 祁元殇闻言,轻飘飘的眼神睨着樊冲。 樊冲,“樊某说的不对吗?” 祁元殇看了看天,无比郁郁,他那是担心花不羡的安全,他是担心那些小倌儿的“安全”! 还谢伯银好好照顾,他就怕他照顾得太好了! …… 花不羡也发觉自己是不是走错了“片场”。 这都什么奇怪的地儿? 一群红粉黄鞠穿着无比鲜嫩的男人,一开始都在屋里描眉画脸,这会儿,却被打斗声纷纷吸引到外面,看戏看得津津有味不说,还热情的鼓掌。 谢伯银明明油皮儿都没破一块,倒跟个耗子似的抱头鼠窜。 白灵一张清透的仙气儿脸,此刻哪还有半点仙气,愤怒涨红,一副恨不得吃人的模样。 “你找死!”她举着软剑,怒意冲冲的朝谢伯银冲过去。 观战的其中 一个粉衣男子,立马捧着双手为谢伯银打气,“谢世子,加油!你可是好些日子没来我们南苑了,想来是黛青伺候得不满意。” 闻言,白灵更是火气上涌,招招直逼谢伯银面门。 她要杀了这个登徒子! 还以为他是什么好人,没想到居然引她来这么不正经的地方! “王妃,救命啊!”谢伯银好似在和白灵玩捉迷藏,满院子的跑,见花不羡现身,竟又厚着脸皮求助。 花不羡懒得理他,打死活该。 她饶有兴致的走到黛青面前,“你是这里的管事人?” 对方秀眉一挑,温婉动人,还真有几分倾城的容姿,“你是……” 听见方才谢世子叫她王妃,也不知具体是哪一个王爷。 他们这些人见过的贵人太多了,倒也不用对谁都卑躬屈膝。 “我是你的财神爷。” 花不羡十分大言不惭的介绍道,同时,想起前两日奢香楼余妈妈暗中送来的“分红”,非常可观,便觉得美肤膏的生意还能继续拓展一下。 青楼女子需要的,这些小倌儿照样需要。 而且有过之而无不及。 黛青没想到她一张口会是这么一句,着实愣了一下,才皮笑肉不笑的道,“夫人这般说话,会不会 有点太不礼貌了?” 花不羡不想浪费口舌,直接从袖子里拿了一罐美肤膏出来。 打开盖子,送到黛青鼻端,“阁下用过这款美肤膏吧?” 花不羡自己做的东西,气味相当熟悉,方才黛青一出来她就发现了,并且还发现在十几个小倌儿当中,也就黛青和另外一个气质不俗的、应该是头牌的小倌儿,身上散发出淡淡的熟悉香味,其它人却是没有。 也就是说,他来之不易,并未都分赏给下面的人。 再加上他站在最前,说话大胆,这才猜出他应该是南苑的老鸨。 黛青嗅觉过人,还没怎么闻,脸已经变了颜色。 颇为惊讶的盯着花不羡,“原来夫人也买了这款美肤膏,倒是好眼光。” 别说,这一款美肤膏,效果极好,他还是花了大价钱才从朋友手上求来两小罐。 贵得哟,真真的有市无价。 当然,面前人既是王妃,能买到这样的好物也没什么稀奇。 黛青好看的眉间淡淡的疑惑,不明白花不羡突然这般行事意欲何为。 结果,下一瞬,花不羡将美肤膏收起来的同时,轻缓道,“这款美肤膏,乃我独家制作,目前只在奢香楼独家试用,这样说,你有没有觉得礼貌一点?” 第142章 今非昔比 半个时辰后,花不羡心满意足走出南苑。 除了美肤膏,她还高价卖给黛青一些别的好物,比如益肾丸、续力丸、十全大补丸等等…… 这些东西黛青他们虽然不太用得着,但保不齐来找他们的达官显贵用得着啊,尤其是脑满肠肥又盼望大展雄风的,只要效果不错,那些人还不抢着要? 反正花不羡只收固定利润,至于他们转手赚了多少钱,她是不管的。 远远地,她瞧见几个姹紫嫣红的身影。 那几个贵女却没看见她,兀自交谈着。 “清河,你从哪儿得的消息,美肤膏那些脏人真有?” “柳姐姐若不信,可以现在反悔回去啊。” “郡主,你也不能怪柳二小姐胆小,她爹吏部尚书人可严厉了,要是知道我们悄悄来南苑,别说柳二小姐,就是我们也要被牵连,到时候通报给家里人知道,大家以后都别想出来聚了!” “才一个吏部尚书而已,有什么好怕的!”沈清河倨傲的扬起下巴,语气不屑。 以她为首,四五个官家小姐拥簇着她,几个人浩浩荡荡穿过一条密林才到达这儿。 雅苑正规的排面都在前头,后面就是些不怎么见得光的了。 比如这南苑。 花不羡借一棵树掩住身形,乐得看戏。 果然,沈清河这话一出 ,那什么柳二小姐不高兴了,嘟着嘴,“什么叫才一个吏部尚书,你既然这般看不起,为何要怂恿我们一起!” 沈清河目光闪了闪,“谁怂恿你了?明明是你们也想要美肤膏,所以才巴巴跟来的。要不然我好不容易才打听来的消息,凭什么跟你们分享?那美肤膏的作用我们大家都知道,惊艳得很,尤其美白效果最好,有句话不是说,一白遮百丑,柳湘云,你的皮肤可是我们大家之中最黑的,还长痘!” 这话,成功叫其它几个贵女闷笑了起来。 柳湘云作为礼部尚书府庶女,一直被主母打压,而且她长得不好是事实。 不然又怎会和沈清河这样的娇蛮郡主混在一块儿? 剩下的四个贵女身份都一般,爹或者祖父的官位都超不过四品。 见大家都在笑话自己,一个个的目光隐含深意,柳湘云彻底恼了,伸手便推了沈清河一把,“你胡说!我再不好看,也比你强!靠着死去的爹巴上皇家又怎样,现在还不是被扫地出门了? 听说皇后娘娘已经把你许给了嘉勇伯府廖浩天,谁不知道他是个不得宠的庶子,而且还吃喝嫖赌样样俱全? 沈清河,我看你急吼吼的对着南苑来,寻什么美肤膏都是借口,寻你那未来夫君才是真吧!” “你——你 ——我撕烂你的嘴!”沈清河何时被人这般揭过短,简直气得心脏病都要犯了。 红着眼朝着柳湘云便扑了过去。 柳湘云肤色偏黑,一双吊梢眼,但胜在腿长,比沈清河几乎高出半个头。 长得高打架就是占优势,只见她精准的按住沈清河的肩膀,任由沈清河怎么张牙舞爪,却伤不到她分毫。 勾着唇,柳湘云冷笑:“沈清河,你以为你还是之前的清河郡主不成? 好好认清现实吧! 你现在不过就是没爹没娘的孤女罢了! 皇帝不再是你的仪仗,皇后也不会再疼爱你,就连你自以为关系不错的皇子公主,多久没找你玩了? 就这,你还嫌我爹官职低? 我们起码爹娘健在,你呢?之前就有人说,你不祥克死了双亲,我们听说了都不肯信,现在看来,指不定是真的!” “你——我杀了你!”沈清河愤怒不已,眼中的怨毒看得出,她是真的动了杀心。 就像当时对花不羡那样,戾气极大。 但柳湘云也不是吃素的,两个人瞬间扭打在一起! 转眼功夫,只会嘴上埋汰人的沈清河已然处于下风,一个不慎,便被推进了旁边的荆棘丛。 猛一下摔进去,她的衣服划拉出巨大的口子,手臂也扑在荆棘丛上面,伤痕累累。 沈 清河抬起清傲的脸,满是怨毒,“柳湘云,我不会放过你的!” “哼,我们走!”柳湘云试图逃离犯罪现场。 但很不巧,这时有人来了,气场还不弱。 柳湘云心脏怦怦跳,害怕是沈清河的朋友,这样一来对方肯定不会放过她。 几个贵女忐忑的低着头,不敢朝来人看一眼。 怕什么来什么,沈清河瞧清那人,一溜烟就从地上爬了起来,娇滴滴的声音喊道,“元殇哥哥,呜呜,他们欺负我。元殇哥哥,我……之前都是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沈清河哀求着,眼尾泛红,楚楚可怜,衬着她现在的狼狈模样,还真有几分叫人同情的资本。 花不羡冷眼瞧着,祁元殇会怎么做呢? 怎么说,这个沈清河也是宫里长大的,和皇子公主都混得熟,尤其小时候,大家想法没那么多,最是能培养出纯粹的感情。沈清河对祁元殇执念这么深,一个巴掌拍不响,难道祁元殇从前就真没对她好过吗? 昔日的小妹妹,如今爱慕他的小姑娘,男人不都拒绝不了? 却在沈清河悄悄靠近祁元殇身边,试图挽上祁元殇手的时候,他往后退了一步,“本王已经成亲了,清河郡主,请自重!” 柳湘云等人这才敢抬头,一见是幽王,腿又忍不住发软。 几人踩着细碎的步子往后退,连互相踩到了鞋都顾不上,直到退无可退,才贴着墙忐忑的站着。 没办法,她们也不敢跑啊! 但沈清河哪肯放弃,心想反正人也不多,竟不要脸直接就往祁元殇怀中撞去,“元殇哥哥,我知道你不是真心喜欢那个丞相府爱哭包的,她粗陋低俗,字都不认识几个,她怎么配得上你? 元殇哥哥,小时候我们一起照顾冰冰和烈烈的情意你都不记得了吗? 它们死的时候,你哭得那么伤心,不就是因为它们是我们一起捡到的,你怕我难过,所以才……” 祁元殇站得笔直,沈清河距他只有咫尺。 因为提到了小时候的事,祁元殇有些恍惚,眼看就要被清河占便宜的时候,他猛地回神,本能一推…… 好的,清河郡主又进了荆棘丛。 男人的力气不是一般大,她这下连脸都划伤了。 可是这一次,沈清河却不是怨毒,而是伤心、不解:“元殇哥哥,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这回,就连花不羡都觉得祁元殇过分了。 她低声啧啧啧。 沈清河脸颊上伤口不浅,慢慢的渗出血来,哀怨到了极致。 祁元殇却看都不看她,目光微挑,投向花不羡身前的那棵树,“羡儿,你还准备在那躲多久?” 第143章 美肤膏是她做的! 花不羡只想偷偷看会儿热闹,并不想现身。 因此,听到祁元殇喊她的时候,她下意识磨牙。 真想打死他啊! 不过,这人是不是跟来得有点慢? 花不羡哪里知道,其实人家已经和靖安侯喝了一盏茶了,是被外面的吵闹声影响,又兼之担心她的“安危”,这才急匆匆出现。 祁元殇服用新药之后,蛊毒已经完全被压制住,内力深厚的他,自然能听出花不羡的气息。 他就是故意不让花不羡置身事外。 其它女人惦记她男人,她难道一点都不紧张吗? 还记得在边关的时候,一个军妓使手段爬了韩将军的床,他的原配知道了,那可是大吵大闹了好几天,最后不得已,他只能把那个军妓送去别的地方,这事儿才算了。 怎么到了花不羡这里,她丝毫不着急? “清河郡主,好久不见呀。”花不羡施施然出现,第一时间和荆棘丛里狼狈又可怜的清河郡主打招呼。 她今天穿了一身青绿色襦裙,头上插着澜妃才送的镶翡翠掐丝金簪,耳边两个水滴状的淡翠色耳坠,从头到脚极为清透,越发衬得那张脸清丽动人,尤其在一群姹紫嫣红之中,更显鹤立。 沈清河愤恨的发现,自从花不羡现身,祁元殇的目光就根本不看别处了。 此刻,她才觉得脸上、 双肘都火辣辣的疼。 可心里的疼,无声无息,更叫人烦闷。 “不必了,如果你是来看我热闹的,那你如愿了。”沈清河破罐子破摔道。 花不羡撇撇嘴,“你是谁,我犯得着花那个功夫?不过是赶巧了。 不过,清河郡主方才那些举动,可真是叫本王妃大开眼界,投其所好的有,投怀送抱到清河郡主这境界的,本王妃着实没见过!” 闻言,沈清河自是牙根都要咬碎了。 偏她刚才所做所为,不只花不羡看见,柳湘云几个也可以作证。 是以,根本无法抵赖。 但是柳湘云等人的反应却和沈清河截然不同。 她们几乎没怎么见过这位传说中的幽王妃。 毕竟,花不羡未出嫁之前“深闺简出”,出嫁之后,也不是太高调,顶多就是皇宫里时不时的传点消息出来。 此刻见到真人,竟觉得万分惊诧。 这便是沈清河口中粗鄙无知的幽王妃?根本配不上幽王殿下的无盐丑女? 柳湘云定定望了花不羡好几眼,才把目光挪向地上的沈清河,讽刺的意味不要太明显! 若幽王妃不好看,配不上幽王,那她沈清河怕是给幽王夫妻提鞋都不配! 再观幽王长身玉立,贵气逼人,含笑的嘴角明显对幽王妃很是宠溺,沈清河就算把自己削尖成筷子,估摸 着都难以插足! 柳湘云特别庆幸,她今天和沈清河吵架了,不然若像往常一样凑在一起说幽王妃的坏话,岂非太岁头上动土,找死? 柳湘云看花不羡时,花不羡也在看她。 视线交汇,柳湘云噗通一下便跪了,“湘云参见幽王殿下、幽王妃。” 她身边的几个贵女犹豫片刻,也跟着跪下、问安。 这才有了几分世家贵女的样子。 祁元殇眉头蹙了蹙,淡漠的喊了起。 “这不是你们应该来的地方,回去吧!” 柳湘云和四个贵女飞快爬起来,正要遁,花不羡开口了,“你们是来找美肤膏的?” 闻言,几人面面相觑,似乎不知道该怎么答。 最后还是柳湘云胆子稍大一些,点头道,“回幽王妃,是的。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过‘美肤膏’的大名,据说特别好用,虽……虽然不是什么光彩的地方传出来的,但人有高低贵贱,东西可没有。 满盛京不知道多少贵女夫人手里握着银子却买不到美肤膏,今儿要不是听沈清河说这边有,我们也不敢大胆闯入这种地方……” 越说,柳湘云脸上的羞赧更甚。 毕竟南苑可是臭名昭着,只有那等下流好色之徒才会涉足。 啊?这么一想,柳湘云脑子瞬间打结,不是吧,那幽王和幽王妃来南苑干什么? “好生回话!”祁元殇忍住咳嗽的冲动,尴尬,又理直气壮的吩咐。 花不羡闷笑。 柳湘云赶忙把头低下,声音恨恨的,“幽王,幽王妃,定是沈清河骗我们的!” 花不羡,“她没骗你们。” 这话让蔫儿的沈清河又气焰高了起来,“我就说没骗你们吧,我叔父说他来南苑玩儿的时候见过。” 说完,沈清河才发现说漏了嘴,慌忙捂住! 不! 她叔父是五城兵马司副指挥,被幽王知道了这种丑事,会不会对他的前程有影响? 现在整个沈家,可就她叔父的官职最高了。 以前她深受皇帝、皇后喜爱的时候,并不怎么在意这个叔父,可是现在…… 万一因为自己,毁了叔父的前程,那自己在沈家岂非更日子难过? 沈家老宅现在就是叔父一家住着,沈清河之所以频繁往宫里跑,便是厌烦那种寄人篱下的感觉,但是现在,皇宫她已经进不去了。 沈清河一时间,忐忑又怨愤,双手撑在地上几乎陷进泥土。 好在祁元殇并没有对此说什么。 花不羡刚要开口,黛青推开门走了出来,看见院外这么多人,他先是一愣,再又淡定的上前对花不羡和祁元殇行礼。 端得是不卑不亢,身段婀娜。 比之柳湘云几人还要有气度。 “那、那是… …”柳湘云旁边的唐夕柔大惊失色,杏眸瞪成铜铃。 闺中女子多少都听过黛青的名声,不管是出于好奇打听还是真的出名,但是见过真人的极少。 此刻,既是被他的美色震撼,也是处于礼教本能的嫌恶。 唐夕柔甚至扯了扯柳湘云的袖子,“湘云,我们快走吧,我不想和他……我……回去我娘会打死我的!” “我也是!” 几个小姑娘哭腔都出来了。 花不羡摇摇头,看向黛青,无声询问他什么事。 黛青瞥了一眼祁元殇道,“谢世子和白灵姑娘闹够了,便让我出门看一看幽王殿下这边完事了没。 再者,黛青觉得刚才给王妃的价钱不够公道,即便仅是美肤膏,都已经是极难得的好东西了,更别提那些价值千金的药丸。” 说着,他又恭敬递给花不羡一叠厚厚的银票。 眉目微垂,五官绝美,比画儿都好看。 柳湘云都看痴了。 唐夕柔不想看,可却根本忍不住,抬头间直接倒吸一口冷气。 沈清河却抓住了黛青话中重点,“你说什么?美肤膏是她做的?” 她死死瞪着黛青,不敢置信自己听到的消息。 只等着黛青回答一句“不是”! 黛青瞥向她,似笑非笑,“这位姑娘,你莫不是觉得在下钱多,多到随便找个由头拱手送人?” 第144章 改做女人生意了? 黛青这话,彻底让沈清河面如死灰。 她紧绷的肩膀瞬间瘫软下去,盯着地面,黯淡的呢喃,“不可能,这不可能……她怎么会制作美肤膏,她怎么会有美肤膏的方子……” 曾几何时,她还想着要把师傅挖过来,然后做幕后老板。 美肤膏那么多人喜欢,趋之若鹜,肯定能赚很多钱。 届时,就算她失去了宫里的倚仗,也能靠着手里的生意让叔父一家、甚至外面的人照样对她恭恭敬敬笑脸相迎。 她已经过惯了那样的日子,这一个多月受尽冷眼和屈辱的生活她必须改变! 不然她也不会一听到南苑有美肤膏,就不管不顾的冲过来。 可现在,美肤膏的方子在花不羡手上! 老天爷分明是铁了心和她作对! 几家欢喜几家愁,沈清河难过得抑郁症都要犯了,柳湘云几个却觉得柳暗花明又一村,目光看着花不羡赤裸裸又直勾勾。 终于,花不羡开口,“柳二小姐有句话说得好,东西不分贵贱,银子同理,所以,只要柳二小姐和其它几位小姐出得起价钱,这美肤膏自然也可以卖给你们。” 闻言,祁元殇一双浓眉不自觉的挑起。 她绝对是在挖苦柳湘云! 和花 不羡相处数月,祁元殇也算看出来了,她埋藏得最深的,就是对权贵阶层的鄙视。 从她帮助团子在王府站稳脚跟就能看出来。 方才柳湘云说什么人有高低贵贱,只怕已经让她不爽了。 因而,在柳湘云鼓起勇气问多少钱一瓶时,花不羡回答五十两,祁元殇丝毫不觉得惊讶。 他犹记得,她给奢香楼的余妈妈是五两一罐,当然,美肤膏的火爆程度已经超过了余妈妈的预期,现在市面上甚至炒到了二十两银子一罐,所以余妈妈自己做主又给加了五两。 可见花不羡看人的眼光不错。 “五、五十两?”唐夕柔惊得眼珠子都秃噜了。 五十两可是她一两年的月钱啊! 就只能买一瓶擦脸的香膏? 我的天爷! 那一小罐就算再节省,怕也就够一月左右。 唐夕柔心疼的直摆手,“太贵了太贵了,我不要了!” “我也不要了!” “我也是。” 另两个贵女同样觉得贵,赶忙回绝。 剩下柳湘云和其中一个家里官位虽然不高,但却还算有钱的没说话。 可她俩尽管没一口回绝,也一样在和心里的小人儿天人交战,毕竟五十两真不是一笔小数目,美肤膏又 不像衣服首饰的,今年用过了明年还能再用,一小罐根本用不了多久。 效果是好,可正因为效果好,一旦用上,还能停得下来吗? 一年下来,数据庞大得让人不敢想。 然而,柳湘云思考过后,还是毅然决然的点头,“我要!谢王妃成全。” 她一说话,另外一个立马声若蚊蝇的举手,“也给我拿吧。” 花不羡笑了笑,察觉黛青向她投来疑惑的视线,她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黛青可不疑惑吗? 幽王妃刚才给他的价钱是十五两,还说一个月最多供应一百罐,怎么转眼成了五十两? 不过他不是多话的人,人家这么做,自有人家的打算。 紧接着,花不羡便在两人期待的目光中,掏出一罐美肤膏先递给柳湘云,“一罐是吗?” 柳湘云不好意思的点头,“嗯。” 取下腰间荷包,她有点肉痛的支付了五十两银票。 其实柳湘云不是不知道市面价格,但最近几次三番都没有买到,有一次都唾手可得了,却不知被谁半路截杀,就是因为十两银子的差价! 而且,方才沈清河也没说错,她真的黑,比家里所有姐妹都黑。 所以她迫切的需要这美肤膏。 贵就贵点,先买一瓶试试,有效的话,银子的事情回头再想办法! 花不羡收了钱,没有多理会柳湘云,转身问郭燕燕要几罐。 后者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柳湘云,最后还是爱美之心占了上风,朗声道,“十罐!我……我族里好多姐妹都托我买,钱都先给我了!” 她不这么说还好,一这么说,就更显得柳湘云抠搜。 柳湘云顿时脸青,又不敢发作,只郁闷的捏紧了手中瓷罐。 花不羡轻笑一声,自诩阶层比别人高,此刻被打脸的滋味应该不好受吧? 她如愿给了郭燕燕十罐美肤膏。 加上刚才给黛青的五十罐,最近抽空做的存货又没了! 看来还要抓紧做一批才是。 沈清河眼巴巴的看着,既想上前,又拉不下这个脸。 最后只能是自己跟自己怄气。 花不羡赚了大把银子,心情不错,没再理会几个勾心斗角的小姑娘,反而一副秋后算账的语气,“王爷,您没什么要跟我解释的吗?” 谢伯银去府上捣乱,她临时起意一起追过来看热闹,最后却发现祁元殇和谢伯银之间好像早有约定? 这种情况,换谁都要多想。 但祁元殇真觉得自己挺冤枉的,苦笑一声 ,“羡儿,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可别这么叫我!”花不羡没好气。 羡儿羡儿的,大家到这个地步了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之间有多恩爱! 还有谢伯银这个二货,让她抓到,一定聘请白灵把他打成猪头为止。 居然和祁元殇合起伙来戏耍她! 难不成让她进南苑也是祁元殇的意思? 花不羡越想越离谱,更是看祁元殇哪儿哪儿都不顺眼,抬脚便要走,却被祁元殇扯住了手腕。 男人张口欲要解释,却在这时,南苑的院门又打开了。 几个公子哥勾肩搭背、酒气冲天的走出来。 其中,可不就有自作孽不可活的谢世子? 他站在最中间,几乎是被其它人半抱半扶着。 当然,都是正常男人,而不是黛青调教出来的那些,不然在场众人只怕要长针眼。 谢伯银一出现,双眼无神醉醺醺的,却眨眼之间就将所有人都认了出来。 “哎呀,稀奇了,今天吹的哪门子风,不仅把幽王殿下吹来了,还吹来这么多如花似玉的娇小姐?” 他语气轻佻,又暗含挑逗,眼神朝一旁的黛青射去,“黛青啊,本世子才一月半月不来,你这里已经改行做女人生意了?” 第145章 不想她累着 柳湘云等人羞愤欲死。 几个人越发恨死了沈清河,纵然美肤膏是买到了,可被谢伯银这般调侃,传出去,她们还要不要做人了啊! 更别提家里知道后,又该经历何种狂风骤雨。 “我们……”柳湘云再一次想逃。 谢伯银摆摆手截断她的话,“你一边儿去!廖浩天,快过来认认,那是不是你未来媳妇儿清河郡主?你们夫妻当真缘分不浅,在南苑门口也能遇上!” “哎哎,清河郡主,别低着头了,快来和廖公子打个招呼,毕竟年后就要成亲了,总不好连新郎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 他戳了戳其中一个“兄弟”,大家这才发现原来廖浩天真的在! 这厮绝对是故意的! 他是不是听到沈清河等人吵架了?这般蓄意醉酒出现,又装疯卖傻的,把沈清河和廖浩天一块儿架在火上烤! 一个勾引幽王不知廉耻。 一个寻欢作乐毫无下限。 绝配! 花不羡简直都要笑出声了。 沈清河原本还挺羞愧的,被这么多男子看到她狼狈的模样,但一看廖浩天居然也在,火气直冲天灵盖,她气咻咻的爬起来,把方才憋闷的那口气,全然发在了廖浩天身上。 “廖浩天,你个人渣,你居然……你不要脸! 我告诉你,我沈清 河就算嫁猪嫁狗都不会嫁给你,你别以为赐婚你就能高枕无忧了,廖家的花轿,我是死都不会上的! 你不过是个一无是处的庶子,你也配! 识相的话,你就想办法退了这门亲,不然我定闹得你廖家不得安生!” 人还没嫁过去,光是这番话,就注定廖家不会喜欢她。 廖浩天此刻迷迷瞪瞪的,无端被一个女人指着鼻子骂,火气也不小,“你……你滚边儿去吧!什么清河郡主,炫耀作死的烂女人,我廖浩天才不稀罕!” “你烂泥扶不上墙,和南苑那些脏人一样不堪入目!” “无知蠢货!” 两个人还要再吵,黛青的脸冷了又冷,“二位要吵请到别处去吵,在下这南苑肮脏入不得清河郡主的眼,再待下去未免污了尊驾!” 南苑一直被诟病,但却没人敢当着黛青的面咒骂。 黛青虽然只是一个小倌儿,背后却有神秘力量保他,一个清河郡主算什么? 她根本得罪不起。 花不羡已经能预计,沈清河稍后被报复的可能性有多大。 “来人。”黛青喊道,“送清河郡主和柳姑娘等人去前院,就说南苑脏污之地,不是几位贵女应该来的地方,不过看在清河郡主一心寻夫的份儿上,这一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本来 沈清河等人悄咪咪的离开,谁也不会知道,这下好了,人尽皆知。 而且还说沈清河是为了寻廖浩天来的,哈哈,两人在南苑一番唇枪舌剑,传到宫里,就是没指婚都要变成有指婚了。 这门亲,除非沈清河在宫门口抹脖子,不然就是板上钉钉逃不掉了。 柳湘云几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直接哭了出来。 她一边抹泪,一边哀求,“幽王殿下,您帮着说句好话吧,我们……我们真的是被沈清河骗来的,为什么要连我们也一起?” 郭燕燕紧紧咬着牙关,眼泪要落不落,她家里宠她,本也不是什么高门,对这些规矩礼教看得没那么重。 回去顶多被臭骂一顿。 可其它人就不同了。 不受宠,还惹事闹笑话,让家门蒙羞,回去被绞了头发当姑子都是轻的。 一时间哀求声此起彼伏。 沈清河已经傻了,不知道为什么事情忽然变成了这样! 祁元殇这次没有询问花不羡的意见,他直接扫了一眼黛青喊来的下人,“还愣着干什么,等着本王亲自动手?” 在场祁元殇的身份最高,那些人自然是在等他的态度。 得了这么一句,再不迟疑,分分钟将人带了下去。 不一会儿,前院的声音便大了起来。 想来,明天盛 京的老百姓又会多不少茶余饭后的谈资。 茶馆说书的、戏楼唱戏的,都有了故事可以编排。 南苑门口终于清净了。 谢伯银不醉了,白灵也被送了出来,当然,她恼得很。 目光若能杀人,谢伯银此刻已经死了千万遍了。 见状,谢伯银连连告饶,“对不住对不住,都是我爹给我下的任务,我没有办法才……” “故意引本王过来?” “啊?王爷方才没有见到我爹吗?” 四下无人,谢伯银说话直白多了,俊丽的面庞因为喝了酒的缘故,泛着红。 显得他有点傻气。 祁元殇没答他,反而意味深长,“既然谢世子的目的是本王,怎么不索性和本王打一架,再不济,和王妃动手也成啊,本王不可能看着自家王妃被欺负而袖手旁观,怎的去招惹白灵姑娘?她不过就是王府的一个客人,犯得上本王亲自来找?” 谢伯银脸色僵了一瞬,打哈哈,“是,是吗,我可能当时没想到。” “谢世子出了名的聪慧,会想不到这一点?”花不羡插刀。 于是乎,白灵看他的目光更阴郁了。 谢伯银竟然觉得脖子抖了抖,有点凉飕飕的感觉。 祁元殇适时拉着花不羡离开,“让他们狗咬狗去吧,本王还有事没谈完,你和本 王一起。” 可不能放她在外面浪了。 瞧瞧,才一会儿功夫,就惹出了多少事。 当然,祁元殇不是怪花不羡,也不是怕麻烦,他就是不想她累着了。 有什么事,他出马就好! * 六皇子府。 “你说,靖安侯老夫人亲自去幽王府道谢?” 眼线跪着回禀,闻言,重重点头,“是的,殿下,莫不是幽王真的和靖安侯搭上了线?” 祁明霄眸光一沉,顿感事情不妙。 原崇却摇头,“不见得,我们都知道是幽王妃治好了靖安侯老夫人的肺痨,老夫人亲自上门道谢也说得过去。” 祁明霄,“靖安侯可去了?” “没、没有。但是谢世子陪着老夫人一块去了。” “看来靖安侯还是知道避嫌的。” 话是这么说,可祁明霄心中莫名不安,“不行,靖安侯手中的三十万谢家军,是盛京最重要的一道屏障,为此,父皇都一直对靖安侯招揽眷顾,就怕靖安侯有二心。” “殿下是觉得,靖安侯会因为老母亲的关系,属意幽王?” “难道不会吗?” “那……便只能盯紧了一点了,万不可让他们搭乘同一条船。” 祁明霄又恨又憾,“还是那个女人,如果她能为我所用,这会儿让靖安侯有好感的人便是本殿下了!” 第146章 被迫参与密谋 他忍不住抬头,目露期许,“先生,您说的那种法子到底何时才可以开始?” “殿下别急。”原崇想说,哪有那么简单。 那神奇的药水据说只有神医钟暮山才有,他现在就在差人打听钟暮山的下落。 原本殿下也是个沉得住气的,可是一遇到花不羡的事儿,就好似变了一个人。 这不,墨研来报,说幽王携王妃去了雅苑,又说了清河郡主出丑的事。 祁明霄居然一下就站了起来,“先生,我们也去!” “殿下……”原崇才将将喊出一个音,人已经出了书房。 原崇,“……” 他没办法,只得跟上。 祁明霄并不承认自己是为了花不羡,一路上,把沈清河数落了一遍。 “清河现在是越来越不着调了,小时候瞧着还算机灵的。” 原崇,“殿下喜欢她?” 祁明霄嗤笑,“我能看上她?几个成年皇子,就没有一个看得上她的,偏她自己感觉良好。眼下被指婚给廖浩天,也是一件好事,免得父皇哪天脑子不清醒,本殿下岂不遭殃?” 毕竟,成年皇子中,也就祁明霄单着。 太子不仅有太子妃,太子侧妃,还有好几个良娣。 周王也已经大婚了。 幽王夫妻刚刚成亲,皇帝就是有心想塞人,也不好做得那么明显。 祁明霄可不想当这个捡垃圾的大 冤种。 要是威远大将军沈茂还活着,那自然好说,娶回来当个摆设也成,可现在沈茂没了,沈茂的弟弟和沈茂并不同心,对沈清河都只是表面上的关照,谁还傻到去和沈家联姻呢。 他祁明霄的正妃,必须是能者居之。 一想到这,祁明霄的脑海中就不自觉跳出花不羡的脸,令他心头十分悸动。 那女人无论是身份能力,都是六皇子妃最好的人选。 原崇一见祁明霄的脸色,就八.九成猜出他在想什么。 不得不善意的提醒,“殿下,太子那边昨儿又约了花相,花相借口公务繁忙没去,你看,咱们是不是也主动一点?” “哼!太子为了握住花相这个老狐狸,倒是连身段都放下了。”祁明霄不屑。 以他对花曌的了解,那就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他能满意女儿只做一个侧妃? 没答应,就说明还在观摩。 不过,他也必须两手抓才行,大业的事情容不得半点马虎,于是,点点头,“好,墨研,你就不必跟我们去雅苑了,下车去丞相府,找花二小姐,就说我明天去看她。” 墨研就这样被扔在了街角,还好这里离丞相府不远。 * 南苑旁边的竹屋里,靖安侯对于祁元殇把花不羡带来有一丝惊讶。 祁元殇慢吞吞抿一口茶,哂笑,“靖安侯这是什么表 情,觉得王妃不堪信任?” 靖安侯惯常的瞪大一双牛眼,“殿下可别像个妇人似的挑拨离间,本侯感谢王妃还来不及,怎会不信任!” 他只是意外,幽王夫妻感情这么好了? 明明不久之前,还感觉两人之间生疏得很。 一面想,心中就是一痛,自己儿子不成器啊,白白错失了一个好儿媳! 被靖安侯念叨的不孝儿,这会儿正被白灵修理呢。 花不羡免费赠送了白灵一种药,吃了会让人行动迟缓,谢伯银功夫再好,这会儿也不是白灵的对手。 …… 开了几句玩笑,祁元殇和靖安侯又商量起来。 无非就是局势、军防之类的问题。 花不羡不走心的听了几句,那意思,靖安侯明面上还是忠于皇帝的,他保的是祁家的天下。 可是,祁元殇不也姓祁? 其中深意花不羡懒得去琢磨。 这边,靖安侯说完了正事,忽而一笑,“殿下,本侯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不知为何,一听到靖安侯这话,祁元殇不自觉往花不羡这边看。 这老东西不会那么不要脸吧? 他要真敢开口,管它什么大局天下的,他一定从此和靖安侯府老死不相往来! 结果却是,祁元殇想歪了。 人家靖安侯虎归虎,还不至于那么没脑子。 他提的请求是,“恳请王爷帮我栽培一 下小儿。” 靖安侯就一个儿子,那便是谢伯银。 所以祁元殇都不带问的,只余迷惑,“侯爷方才不是说了,明面上侯府和王府必须保持距离,不远不近的走着就行,太近了惹人非议,太远了又不现实,这么一来,本王倒是怎么栽培谢世子?” “本侯相信王爷有的是办法。”靖安侯笑着给祁元殇戴高帽子。 后者眉心微跳,“侯爷可真看得起本王。” “那是。求王爷看在谢家就只有这么一根独苗苗的份儿上,勉强伤一伤脑筋吧。” 祁元殇磨牙,这是被不要脸黏上了呢。 不过,靖安侯此举,也有向他投诚的意思吧。 毕竟谢伯银可是他唯一的儿子,他能把儿子送到不看好的人手里? “好,本王会想办法。”祁元殇沉着脸答应了。 花不羡本来有点困,一听这话,立马来了精神。 什么?让祁元殇栽培谢伯银? 那和落到他手里有什么区别? 谢伯银往后的日子……啧啧,想必很精彩。 正这么想着,祁元殇一句话,直接印证了花不羡的想法,他说,“侯爷,这事儿可是您先开的口,回头本王若是严厉凶狠一点,你可不要心疼。” 谢景隆面色一僵,再又点头如啄米,“王爷放心,绝无异议!” 他就是觉得家里太宽和了,尤其老母亲和夫人, 对伯银那叫一个百依百顺。连他要带儿子去军营,家里两个都能一前一后的寻死威胁他,如此,才养成了伯银游戏人生的态度。 这些年,他忙着谢家军的事儿,没工夫去纠正儿子的陋习。 也是为了让虎视眈眈的对手放松警惕,让皇帝觉得有一个可以拿捏的弱点。 但继续这么下去肯定是不行的。 作为他谢景隆的儿子,伯银必须成长起来,不然谢家军未来危矣! 父亲把谢家军交到他手上,他能力有限,无法发扬光大也就罢了,万不能再毁了父亲心血。 这事儿达成一致之后,这场见不得人的“密谋”总算是结束了。 靖安侯让祁元殇先走,“王爷方才已经露过面,正大光明的从前院离开便好。本侯再坐一会儿,稍后从后门走。” 祁元殇想到樊冲说的,雅苑是侯府的生意,不由揶揄,“怎么,侯爷还要抓紧时间去南苑看一看?” “不曾!绝对不曾!”靖安侯那叫一个紧张,脸色都变了。 天知道这话要是传到伯银他娘耳中,他的下场会有多惨。 他们夫妻的床底下,可是长期放着一把狼牙棒的! 跪狼牙棒的滋味儿,谢景隆……都是泪啊! 蓦地,有人大喊一声“六皇子殿下”,态度却卑躬:“殿下您真的不能进,小的没骗您,这里真不对外的啊!” 第147章 是个男人都懂 祁明霄的声音,“哦?那便是雅苑东家的地盘?正好,本殿下早就想一睹真容了。这雅苑建得精美富丽,经营也好,本殿下诚心向阁下讨教经营之道!” 后面这句,祁明霄直接对着屋里喊。 表明他进屋的决心。 侍从吓得魂不附体,身子都是抖的。 他知道,六皇子这么闯进去的话,后果会有多严重。 却在这时,屋内传出一道凌厉之声,“六弟莫不是属狗的,鼻子这般灵?” 声音的主人翩然出现,俊美冷冽,身旁的女人美艳夺目。 两个人神仙眷女般的登对。 祁明霄眸子缩了一下,“是你们!”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在花不羡身上盘旋,仿佛蛇信子一样黏腻的让人不舒服。 花不羡没好气,“六皇子殿下,真巧啊!” 这话讽刺意味明显,毕竟,谁都知道他这么晚出现在这里,绝不是巧合。 又有人通风报信了吗? 花不羡突然有点憎恨府里的奸细了,简直可恶! 明明她现在困极了,只想回府睡觉,偏偏把祁明霄搞到这个地方来膈应人! 祁明霄不怒反笑,“幽王和幽王妃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怎么本殿下一出现,就这般连消代打, 咬牙切齿?” 花不羡烦躁的一掀唇,“看来殿下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专门来坏别人好事!” “哦,什么好事?” 一边说,他飞快给原崇递了个眼色,让原崇盯着点周围。 祁明霄有一种直觉,这竹屋里绝对不只幽王夫妻两人! 和他们一起的是谁? 花不羡娇笑声悦耳,抱住祁元殇手臂,“殿下觉得,一对新婚燕尔的夫妻,在这种幽静僻静之处,清风徐徐,竹香悠然,能做什么?会做什么?想做什么?” 一连三个问,一个比一个有颜色,祁明霄听得心中越发烦闷。 看向原崇,原崇摇摇头。 显然,并没发现任何偷溜的可疑人物。 祁明霄顿时胸内堵了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目光倏地锋利,“花不羡,你相府最重规矩不过,怎么你这般不知廉耻?竟特意找了这种地方……” 两人的“协议书”还在他手上,他并不相信他们真的如何了。 可看着花不羡为了维护幽王,不惜损毁自己的声誉,祁明霄心头的火气就难以压制。 幽王有什么好?值得她这般? 真要喜欢,又为何不真的嫁给他! 祁明霄第一次觉得,他如此看不透一个女人,可这 个谜团越是解不开,他就越无法割舍的心痒。 花不羡挂在祁元殇手臂上,似笑非笑,“原来殿下是来教训我的?我倒不知,殿下什么时候成了我爹?!” 后者很享受小女人的贴近。 而且,她这般伶牙俐齿,不介意展露两人之间情意的回击,他也很受用。 此时此刻,他巴不得再来一些人,听听他家小王妃的“豪放之言”。 简直想把整个前院的人都喊来有没有? “你……不知所谓!” 祁明霄一阵心痛,涨红了脸,是真的动了肝火,“花不羡,本殿下奉劝你擦亮眼睛,不要为了不值得的人浪费时间,你……还有得选!” 这话,可真让花不羡惊呆了,“殿下什么意思,我选什么?” “自然是真能配得上你的那个人。” “咳咳!”原崇不自觉咳嗽,提醒祁明霄别过了。 但祁明霄此刻正在气头上,尤其觉得两人贴在一起的身姿刺目难受,说完那句话,便定定的盯着花不羡不放,仿佛她要不答,他今天就这么盯死她的架势。 花不羡真笑了,可笑至极,“殿下竟觉得我家王爷与我不配?” “你心里明白!” 祁明霄这般话中有话,倒让花不 羡感到狐疑。 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手下暗暗掐了一把祁元殇,后者声线极冷,“六弟可真闲,大老远的跑来离间我们夫妻感情!” 祁明霄不置可否,他岂止是离间,他还想抢妻。 他甚至觉得,就算花不羡和祁元殇真有了什么,又有何关系? 把兄弟珍视的女人压在身下的感觉,应该也很不赖! “砰——”祁元殇察觉了他淫邪的目光,二话没说,直接上前狠狠揍上去。 这一拳用了十成十的力道,打得祁明霄满脸是血。 牙关都松动了。 “六弟,别怪当哥的手重,这可是你自找的!”祁元殇一字一顿,充满杀气的狠。 居然敢用那种目光侮辱他的女人,找死! “噗——” 祁明霄吐出一口血水,脸上却挂了笑,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邪肆说道,“五哥,我知道你生气,换做是我,我肯定和你一样,毕竟自己那么心爱的女人啊,心中并不喜欢自己,甚至不愿意和自己圆房,这种感觉,是个男人都懂,真的!” 砰!又是一拳,祁明霄直接被打得倒在地上。 但他丝毫不还手,反而很享受似的。 祁元殇气得周身杀气四溢,眼看还要 扑上去打,被花不羡一把抱住了腰,“住手!你傻不傻,他故意激怒你的!” “……”祁元殇理智都气没了,艰难的动了动唇,却不愿复述那些混账话来刺激花不羡,双眸呈现恐怖的异红。 花不羡一惊,忙伸手盖住,“乖,冷静一下。” 她的手十分柔软,带着丝丝好闻的香气,冰冰凉凉,仅仅片刻,祁元殇浑身都放松了。 他反客为主,将花不羡打横抱起,阴寒着脸走过祁明霄身边。 “人,是我的,心,也是我的!任何人想要抢,只管放马过来,明的暗的,我祁元殇但凡说一个怕字,我就不是男人!” 这一抱,他几乎抱了半个时辰,把雅苑每一个有人的角落都走遍了。 无声的宣誓他的主权。 花不羡却担心他的伤势,加上犯困,声音小得像蚊子一样,“你没事吧?” 祁元殇感觉这声音暖流一般,奇迹般的抚平了他的焦躁。 “我们回家。”他说。 花不羡窝进他怀里,“好,回家。” 她忘了,他的手经过调养已经好得差不多,那便让他多抱一会儿吧。 反正不用自己走路不是挺好? 夫妻二人前脚离开雅苑,后脚整个苑中都炸开了锅。 第148章 羡儿,别离开我 荒唐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 清河郡主为寻夫君私闯南苑? 幽王和六皇子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别说一年两起,就是这几年加起来,也没有发生过一起这样的花边丑事! 大家寻乐子的兴致都瞬间小了,反而聚在一起七嘴八舌的吃瓜。 哄哄闹闹一阵,却又冒出一个惊人的消息。 风靡盛京的美肤膏,是幽王妃的手笔! 不止如此,她还研制了一堆善解人意的药丸,现下就在南苑之中。 都是男人之间心领神会的那种神药。 一时间,逗留在雅苑的女人们要找黛青买美肤膏,男人们盯上了功效奇特的药丸,几乎要把南苑的门槛踏破。 什么禁忌不齿,在这一刻通通不存在了。 黛青还能沉得住气,其它没见过世面的小倌儿,兴奋激动又胆怯,毕竟干这行以来,可从来没出现过这种盛况啊。 “大家别慌,现在可不是我们躲他们,而是他们有求于我们。”总震全场之后,黛青对花不羡的感激难以言说。 她是不是早就知道会这样,所以才把美肤膏和药丸给他的? 花不羡:真没有,只是想赚个钱。 * 因为知道谢伯银会将白灵送回府,所以祁元殇和花不羡兀自离开,也没多担心。 回到府中, 花不羡径直将祁元殇拉去小药房。 后者像个乖顺的大狗,一点没挣扎。 花不羡把他按在椅子上,拿了药箱过来,扯过他的手,果然见指骨的地方不仅青了,还破了皮,足见他打人的时候多愤怒。 用镊子取了一团酒精棉,花不羡先是轻轻的,越想越无语,索性狠狠按了一下,“没看出来,殿下年纪渐长,心智倒是越来越小了。” 怎么可能连那么浅显的激将法都看不出来,只能说,男人就是好战! 尤其是二十多岁血气方刚的男人。 凭白给自己找事儿做! 祁元殇嘴角挂着笑意,哼都没哼一声,一点小伤而已,不用处理明天就能痊愈那种。 他此刻无比享受花不羡给他治疗,连小女人嘟嘟囔囔的样子都分外可爱,倒让这只手伤得其所了一般。 女孩子半蹲着,微微低头做事,眉眼认真,露出白皙仿佛天鹅一般的细嫩脖颈,让人控制不住心猿意马。 尤其在尝过了那样的甜蜜之后。 祁元殇心痒难耐,屏住呼吸,一点点朝白皙之处靠近,正要亲吻上去,花不羡已经处理好伤势抬头,猝不及防,带着湿意的吻印在她唇瓣上。 花不羡一愣,眼睛略微张大,似乎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祁元殇撑过一开始的羞赧 ,很快镇定下来,这是他的王府,眼前的女人是他的王妃,孤男寡女,气氛正好,恰到好处的巧合,无异于曼陀罗花的诱惑,叫人越发难以自持。 于是,他碾了碾唇瓣,半是试探,半是引诱,端看花不羡如何表现。 后者眨了眨眼睛,没拒绝,也没回应。 这却已经给了祁元殇莫大的信心! 他唇上动作越发温柔大胆起来,双手握住花不羡的肩膀,将人扶起来坐在他大腿上,如同上一次那般,极力拉进两人之间的距离。 暧昧像柴火,把小药房里的温度无限拉高。 这一吻缠绵而悠长。 花不羡最后都有点神志不清了,感叹男人的学习速度,明明前几日还笨拙得不行,这才过去多久,竟十分游刃有余起来。 停下之后,他额头抵着花不羡的,良久的沉默。 花不羡心知他还在介意祁明霄那事,伸手故意挠他,“怎么,占了便宜就不说话了?” “羡儿,别离开我!” 男人声音低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难过的事,情绪化很严重。 花不羡察觉不对,要去掰他的脸,被他躲开了,“别闹。” “你哭了?”花不羡颤笑。 祁元殇这下猛地抬起头,“谁哭了?本王为何要哭?” 是没哭,就是眼尾有点红。 花不羡心中一软,知道他应当是缺乏安全感,一个从小被抛弃,看似独立坚强长大,实则不轻易对任何人敞开心扉。 这样的美强惨男人,怎能让人不爱呢? 灿烂一笑,花不羡主动抱住他脖子,“好,没哭没哭,只有王爷把人打得满地找牙的份儿,哪有人能让我们王爷伤心对吧?” 说着,又亲亲他的眼尾,像哄一个熟睡中被噩梦吓哭的孩子。 正是这一举动,极度的撩拔了祁元殇的心弦,他忍不住再次寻到花不羡的唇,重重覆盖上去。 这次,是与刚才完全不同的激烈。 花不羡有种自己在坐过山车的感觉,晕乎乎的,却又不满足于被男人掌握所有的主动权。 …… 好一番唇舌交战之后,她累得直接睡着了。 男人却是无奈,只能将疏解不掉的欲望通过打拳的方式强行冷却。 天知道,大雪天在院子里打完一整套拳是什么滋味! 房顶上,飞影裹着被子,有些同情的看着院里呼哧呼哧打拳的幽王。 “唉,可怜的王爷啊!” 暗影不知从何处纵身一跃跳上房顶,不敢发出丝毫声音,只和飞影并排着往下看,摇摇头,“咱们王爷这是何苦呢?” “因为爱?”飞影似懂非懂。 暗影愁苦,“爱就 更要不顾一切的拿下,这般畏畏缩缩,优柔寡断的,可一点儿都不像咱们号令三军,威武霸气的王爷了!” “你懂什么。”飞影啧啧舌,“你当王妃是一般的女人吗?若是往常那些庸脂俗粉,用不着咱们王爷勾勾手指,她们就能把自己扒光了送上门,可你看看,王妃是说拿下就能拿下的那种女人吗?” 像王妃这般能力强,性格又独特的,有一句话说得好:即便是得到了她的人,恐怕也难得到她的心啊。 他们王爷,自然是不满足于只得一具皮囊的。 两人正谈得起劲,忽然嗖嗖两声破空之声,反应过来两枚石子已经朝他们飞了上来,两人分别朝左右闪开,这才惊险躲过。 祁元殇的声音落在院子里,“睡不着是吧?起来和本王教练?” 只这一句,就叫高高看戏的飞影和暗影面色发白,直觉今天要完! “属下困了,马上去睡!” “呼……”飞影侧身一趟,竟然不要脸的直接打起了呼噜。 暗影扫一眼,咬牙切齿,这厮装得可真像啊! 不过他也不敢再凑过去找揍了,赶忙找了个黑漆漆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藏起来。 这一藏,直到天明。 花不羡伸了个懒腰睁开眼,好家伙,换地方了?这不是……祁元殇的卧房? 第149章 心驰神往 男人正在窗棂下看什么,阳光透过窗格照进来,为他俊美的侧颜渡上一层微光。 听见床上的动静,他略偏了头,凤眼轻眯瞧她。 花不羡心中砰砰两下,面上却大咧咧,“王爷起挺早啊。” “这还得谢谢你的好姐妹。” 祁元殇笔直的长腿支起来,明明感觉没怎么动,转眼间却已经到了她面前。 居高临下的身姿,带着令人心颤的魅力。 花不羡不自觉吞咽了一下口水,“什、什么意思!” “你自己看。” 他把请柬递给了她。 自己则靠着床沿坐下,一只腿随性的搭在床沿,另一只腿就那么放着,略一伸手,烧了整夜的红烛便被掐灭了,动作优雅矜贵至极。 花不羡看呆了片刻,这才急忙翻开请柬。 一看是花锦绣送来的,她顿时没好气,扔一边儿,“专门为我准备的家宴?鸿门宴吧。” “去吗?” 以这姐妹俩不对付的情况来看,鸿门宴的可能很大。 但祁元殇不在乎,他只在意花不羡去还是不去。难道有他在身边,还能让人把她欺负去了不成? 花不羡皱皱眉,明显还有几分起床气,闻言不答话,只拉了被子将脑袋罩住,闷闷的道,“要不,王爷还是找人打听一下,她忽然弄这一出的目的吧。” 祁元殇看着她只剩一个毛茸茸的脑袋顶,不由勾唇,“好。” 没一会儿,他已经吩咐完,重新进屋。 花不羡自觉自己该起了,但就是不想动,懒懒的伸出一个脑袋,掀眼看他,“你好了?” “羡儿指哪一方面?” “祁明霄挑战你的那方面。”花不羡忍了忍,才没有翻白眼。 昨晚浑身戾气,像头湿狼的男人,也不知是谁。 这会儿倒是一切正常了。 看来贴贴果然很有用是吧? 祁元殇没说话,眸低暗色聚涌,显然,还没呢。 花不羡忍不住拉了 他一把,男人坐下来,她迟疑片刻,还是将脑袋靠在了他的腿上,“我怀疑祁明霄会那么说,是不是和我丢失的婚书有关系,不然他哪能这么清楚你我之间的事?” “你是说……” “是不是被他捡到了?” 闻言,祁元殇的拳头瞬间攥紧,怪不得,故意挑衅他! 他,看上花不羡了? 这么想着,他缓缓低头——女人披散着一头乌发,巴掌大的小脸如同刚出锅的芙蓉蛋,粉嫩白皙,晶莹透泽,让人忍不住想一口吃掉。 这样的女人,哪个男人能忽视? 但这是他祁元殇的女人! 别说一个祁明霄,就是全天下跟他抢,他也不可能放手! “哼!痴心妄想!”男人冷嗤出声。 花不羡在他腿上拱了拱,“我不管,婚书的事情你自己去解决。” “你闯的祸,倒是要本王替你善后?”祁元殇好笑,手指,却不受控制落在了花不羡的耳垂上。 像抚摸一件瑰宝,轻柔而又珍视。 花不羡噘噘嘴,“我也没偷懒啊,你不是说府里像筛子一样,作为主母,我有责任肃清?” “嗯?”祁元殇惊讶。 她已经开始动手了? 灿然一笑,花不羡攀着祁元殇坐了起来,“楚意呢?我提前吩咐他看着昨晚出府的下人,让他把名册给我。” 祁明霄眸子一眯,“昨天你是故意离开的?” “我们不走,那些奸细怎么递消息出去?而且,如果我所猜不差的话,昨天祁明霄会赶那么巧的时间去雅苑,肯定就是奸细报信的缘故!”提到这事儿花不羡就生气。 “堂堂六皇子,这么喜欢当跟屁虫呢。” “他一直就这德行。”祁元殇哼了声,有点好奇花不羡要怎么抓奸细,赶忙叫人把楚意喊来了。 萧熙和他一起过来。 花不羡也想知道花锦绣玩的什么花样,忍不住先问,“如何,花锦绣那边查 出来了吗?” 萧熙点点头,“禀王妃,她应该就是怕了,所以想跟您服软。” “服软?”花不羡可不信。 花锦绣那样的白莲花兼绿茶婊,除非被踩得再也爬不起来,不然绝不可能自我反思。 她娘裴氏就是一个例子。 这些日子摊在床上,奄奄一息了,可不就终于消停了? 至于花锦绣,但凡还有一丝搬倒她的机会,她都不会轻易放弃。 所谓的“服软”,根本就是迷惑外人的武器。 萧熙给了另一个消息,“她还请了六皇子。” “祁明霄?!” 这个名字像一丛刺,莫名勾出祁元殇浑身的火气。 他阴沉着脸,“又是他,很好,昨天挨揍还没挨够!” 萧熙有点担心,“王爷,那家伙欠揍归欠揍,但我担心皇上那边……” 皇帝有多偏心,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要是祁明霄顶着伤去告状,自家王爷肯定又要受委屈! “你以为他不去告状,宫里就不知道我打了他?” “那怎么没来宣王爷?”萧熙奇怪。 摇摇头,祁元殇也觉得不正常,难道是皇帝良心发现了? 几乎是这个想法刚冒出头,就被祁元殇掐灭,他抬头看了一眼房顶,飞影自觉去查。 花不羡此刻已经翻看起了楚意给的册子。 上面记录着,昨晚有七八个下人出过府,这些人五花八门,有厨房打杂的,花园守卫的,花厅伺候的……总之,都是一些很不起眼的小角色,平日子压根不会过多关注那种。 且,每个人都有正当理由。 如果只是正常的查,压根不可能查出什么。 但花不羡既然动手了,就没有抓空的道理。 她手指轻点册子,“这上面的人,昨晚都喝过厨房炖的羊肉汤吧?” 楚意和萧熙都意外,怎么突然问这个? 两人对视一眼,楚意笑道,“那是自然,昨晚的羊肉汤特别 好喝,又暖身子,王妃贴心的赏赐,下人们抢还来不及,好多人喝了一碗还不够,又舔着脸要第二碗呢。” 暗影溜了下唇瓣,严重怀疑楚意说的那个人是他! 这小家伙,等到了魔鬼营,看自己不拿他好好练练手。 王爷的意思,稍后会把他和谢世子一起,送进魔鬼营“锻炼”半个月,前者是为了更有资格待在王妃身边,后者,那就是谢侯爷自己的要求了,让他家主子帮着培养儿子。 暗影邪魅一笑,只怕到时谢侯爷不要后悔才是。 “那就好。”花不羡脸上呈现自信的笑。 萧熙刹那间被晃了眼,愣了片刻,才好奇的追问,“王妃什么打算,可以跟属下们说说吗?” “对对,我也想知道,抓奸细和喝羊肉汤有什么关系。” 花不羡孑然一笑,“因为我在羊肉汤里放了东西。” “啊?”两人惊诧不已,瞬间有种去扣喉咙的冲动。 因为昨晚的羊肉汤他们可都喝了不少! “不、不会是放了毒药吧?”楚意脸都白了,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王妃的毒药有多厉害。 萧熙也喉头发涩,想起了花不羡杀乞丐、刺客时候的果决。 不会吧?宁肯错杀一百不肯错放一个? 花不羡被他们的样子弄得好笑,“至于不,本王妃才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只是一种补药而已,不仅对身体无害,还能帮助排毒呢。不过,根据每个人身体情况不同,吃下这种药之后,身体会散发味道,有些是香味,有些嘛……” 不等花不羡说完,楚意夸张的一指萧熙,“萧大哥,怪不得,我今早就觉得你身上有股子酸味!还以为你昨晚没洗澡。” “你以为你没有?刚才我差点被你熏得睁不开眼!” 两人居然就这么斗起来了。 祁元殇想起,自己昨晚也喝了羊肉汤,那他散发的会是什么味道? 不会也是酸味 骚味之类令人一言难尽的味道吧! 越想,他越心慌,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在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偷偷闻了一下。 结果这动作正巧被花不羡看个正着,花不羡勾着唇,十分愉悦,“王爷别闻了,你没异味。” 不仅没有异味,淡淡的松香还更令人心驰神往了呢。 不要问花不羡是怎么知道的。 祁元殇一听这话放了心,不然尴尬死算了,想着,他又赶紧往花不羡身边走了几步,贪念的吸了一口。 还是她最香,不同于任何脂粉的香味,越闻越上头。 花不羡着实没想到,自己说出这个秘密,居然会是这个效果! 不禁狠狠一拍桌子,“别闹了,做正事!” “王妃想如何做?” 花不羡勾勾唇,“很简单,你们去花语那儿,让他把花花借用一下,只需让花花接触接触名册上的下人,他便能带着你们走一圈这个下人去过的地方。到时,谁真的去办事,又有谁打着办事的幌子做别的,可不就一目了然?” “那猫,居然还有这种逆天的作用?”楚意嘴巴微张,几乎能塞下一个鸡蛋。 还以为就是一只养来玩儿的小猫,虽然漂亮得不正常,也精怪得不正常,但追踪……是不是太厉害了点? 这哪是一只猫,简直就是个宝啊! 花不羡一看楚意的样子,就知道他少见多怪。 什么叫智能? 花花就是妥妥的超智能结晶,区区的气味追踪都做不到的话,超级医疗系统还不得把它当累赘。 事实上,花花本身就是一个超级医生,这不,有它在花语身边,这段时间花语的病情都稳定多了。 等花不羡收拾好,花花已经抓了第一个奸细出来。 相府的请帖是午时,花不羡本不想去,可第一个就查出是谁去给六皇子报的信,又觉得,不去,才是助长了那位的气焰! 顺便给他带个礼物,挺好! 第150章 不如用他玩个游戏 相府,梅林。 昨晚下了雪,天儿更冷,梅花伴着雪丝簌簌下落,散发凌冽芳香。 一女子穿着单薄,正在玉树银花般的梅林里翩翩起舞。 对面的亭子里,男人一边欣赏曼妙的舞姿,一边青梅煮酒小酌,如诗如画,别提多惬意了。 然,男子脸上不同程度的青紫多少破坏了这份美感。 眸光虚眯,隐约从跳舞的人身上看见了他人的影子。 花锦绣一舞跳毕,拎着裙子,满是笑容的步入亭中。 “明霄哥哥。”少女音质清甜,款款福身,确是雪景中极为出挑的色彩。 祁明霄淡淡,“坐吧。” 眼前昳丽的容颜,往日也让他有几分牵挂,加之命格之说,祁明霄一度想快点把人娶回去,免得被人捷足先登。可现在,竟好似越来越不着急了。 好容易来一趟,都好像在完成任务般,索然无味。 难道就是因为花不羡? 见多了那般凌然大气的女子,花锦绣的贤淑柔婉,竟越发觉得小家子气。 “谢谢。”花锦绣喝了一口暖和的梅子酒,浑身的凉意才被驱散了些。 为了达到舞蹈的效果,她穿得很少,冷得想缩脖子也只能拼命忍住,“明霄哥哥,你这脸上的伤……怎么回事?” 提到这事,祁明霄的脸色变有点不好看。 但他来之前已经做了安排,想到老五会被责罚,又觉得这伤受得值。 “被幽王打的。”祁明霄灌一口酒后,说道。 花锦绣假装吃惊的样子,实则昨日雅苑发生的事情,她一早就听说了。 别的也就罢了,那美肤膏居然出自花不羡之手,这一点让花锦绣极端不忿。 原先在相府的时候,花不羡可是什么都不会的! 是她花锦绣才华横溢,琴棋书画样样独绝,却不想,她一直都在藏拙,竟不知何时学了一手医术。 不过没关系,等她嫁给明霄哥哥,一定会让花不羡好看! “幽王下手也太重了,都是兄弟,他就不怕皇上怪罪吗?”花锦绣藏住心中所想,担忧的道。 说着,已经让丫鬟去拿化淤药膏。 祁明霄下意识扫那丫鬟一眼,语气不明,“之前那个叫玉琼的,可处置了?” 花不羡脸一僵,低下头手足无措,“这个是新来的,叫流萤,之前那个,都是母亲做主,我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摇摇欲坠的模样,仿佛温室中最娇弱的花儿。 让人都不忍心责怪了。 “罢了,也不是你的错,以后管束下人严格一些,虽只是一个丫鬟,有时却也代表你的脸面。” 祁明霄没再说重的话。 花锦绣暗中咬牙,该死的玉琼,勒死她都是便宜了。 裴氏做主?裴氏近来一天中大半天都是昏睡着的,花锦绣憎恨玉琼和陆富让她出丑,都过去好长时间了,出个门,依然要被人指指点点,所以一气之下吩咐把两人都杀了。 此举,会给她带来多大的麻烦,她现在还一无所觉。 不一会儿,流萤便把药膏取来了。 花锦绣轻柔的替祁明霄上药,带着香气的呼吸缓缓的吹拂,“呼,明霄哥哥,应该很痛吧?” 祁明霄一把抓住她的手,语气狠厉,“痛?本王所受的痛,自要对方千倍百倍的偿还!” 花锦绣脸上浮现痛苦之色,“明霄哥哥,你抓疼人家了。” 嘴上这么说着,身子却主动往祁明霄怀中靠。 美人儿主动投怀送抱,祁明霄当然不会拒绝,索性拉了一把让花锦绣坐他腿上,眼中浮现调侃之色,“锦绣等不及了,想快点做本王王妃了吧?” 皇帝已经收回了他的王位,但没人时,他还是会以本王自居。 花锦绣娇笑一声,小拳头捶了祁明霄一下,“明霄哥哥明明知道,还要问,真是坏死了!” 花不羡和祁元殇到时,恰好听到这一句。 鸡皮疙瘩起了满身。 “六皇 子和妹妹好兴致,既是这样,就不该再邀请别人。”花不羡不咸不淡的开口。 两人这才分开。 花锦绣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恨色。 迅速整理好裙摆,再抬头,眸中便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姐妹深情,“瞧姐姐说的哪里话,六皇子和妹妹开玩笑的罢了,不像姐姐和幽王殿下,那是真心恩爱,如今,整个盛京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吧。” 昨夜祁元殇发疯,抱着花不羡绕了雅苑一圈的事情,很多人都看见了。 街头巷尾疯传的趣事之中,便也有这一件。 闻言,祁明霄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攥紧,下颚线也冷冷绷着。 目光,如蛇信子一般缠在两人身上。 花不羡腻歪极了,说话便不客气,“妹妹与我们自然不同,还未成亲,便这般开玩笑,知道的,说妹妹大气不拘小节,不知道的,还以为妹妹水性杨花呢。毕竟,爹爹还没答应六皇子的求娶吧?而且,妹妹貌美,太子殿下好似也属意妹妹,怎好如此将太子殿下晾在一边?” 花不羡有点遗憾,早知道能看到这幅“美景”,就应该邀太子一起来的。 看他还有兴趣追着不放不。 “姐姐……”花锦绣喊一声,嗓音一下便带上了哭腔。 她柔柔弱弱的往那一站,无辜又委屈,“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姐姐总是不愿好好与我说话?太子殿下属意谁,那是太子殿下的事儿,跟妹妹有什么关系?妹妹的心里,从始至终都只有明霄哥哥,不管将来爹爹答应谁,我反正是非明霄哥哥不嫁的,这样姐姐总该清楚我的心意吧?” 啧。 花不羡真想转身就走,她知不知道重要吗? 这话很明显是说给祁明霄听的。 果然,祁明霄冷厉的脸上浮现一丝动容。 他忍不住道,“你们姐妹到底是一家人,何必每次见面都剑拔弩张的。” 如果两个女人都属于他,那也挺好。 花不羡做正妃,花锦绣做侧妃,届时,他祁明霄可就真是享尽齐人之福了。 “六弟伤还在,这么快便忘了疼?”祁元殇带着一声冷意,揽着花不羡进亭子中,冷冷坐下道。 花不羡懒得听他们废话,开门见山,“说吧,今天找我来干什么。” 花锦绣起身,对着花不羡微微福了福,眸子乖顺的低垂着,“我知道,姐姐对妹妹误会颇多,今日请姐姐,便是想跟姐姐道个歉。 就像殿下说的,我们是姐妹,身上都流着花家的血,实不该为了一点点闺房小事便任性吵闹。 不仅影响爹爹在朝中的威望,也容易叫小人乘虚而入。 今日,便由妹妹亲自给姐姐斟一杯道歉茶,在两位殿下的见证下,姐姐喝了这杯茶,便答应与妹妹冰释前嫌了,好吗?” 花不羡静静听着,嘴角的笑意味深长。 还真像萧熙说的那样,服软了? 不管是不是真的,这姿态做得倒是足了! 但她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花不羡冷笑,“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我没觉得与你有什么好和解的,茶就不喝了,我怕你在茶里下药。” “花不羡!”这一声,不是花锦绣喊出来的,而是祁明霄。 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好似花不羡怼的是他一般。 “嗷,对了。”花不羡理都不理,拍拍手,“殿下一惊一乍的,倒让本王妃想起来,有一个礼物带给殿下。” 祁明霄蹙眉看花不羡,眉头只差拧成麻花! “来人,带上来。”祁元殇周身冷意盎然,若有机会,他非挖了祁明霄的眼珠子不可! 一个身穿短褐的男子被扭送了上来。 他嘴巴塞着布条,看起来不修边幅,身上还有烂菜叶子。 是王府后厨专门负责搬运的杂工。 可就是这样一个不起眼的下人,轻功了得,身上还揣着大把银钱。 厨房的人都说他慷慨得很,虽然不爱 说话,但因为时不时贿赂大家,所以大家对他有个什么事儿的,都很照应。 最关键的是,花花把他逮到了! 昨晚,他假装出府看望家里生病的老娘,实则偷摸进了六皇子府。 而且,花不羡昨儿在祁明霄身上闻到的奇怪味道,就是他的! “姐姐带个下人来,也能算作礼物?”花锦绣阴阳怪气。 花不羡好整以暇,目光盯着祁明霄,“妹妹不喜欢不要紧,殿下喜欢就好了。” 语气万分笃定。 这要不是祁明霄安插在王府的眼线,她就把屁股下的石凳子吃了! 祁明霄当然不承认,“你们在说什么,本殿下不懂。” 花不羡笑了笑,“是吗?那就不用给六皇子面子了,王爷,我们不如用他玩个游戏。” “哦?怎么玩?”祁元殇侧身,神色宠溺。 花锦绣咬紧牙根,嫉妒得都快发狂了! 为什么!为什么幽王对她那么好! 甚至越来越好…… 幽王是不是眼睛瞎了? 她不自觉的揪紧手帕。 花不羡将她的躁动和祁明霄的心慌全看在眼里,嘴角的笑愈发放大,“很好玩的,我们不是还抓了他表妹吗? 两人情比金坚,生死相随,可感人了。 不若,将他们一起用绳子捆了,吊在树杈上,树下面湖水刺骨。 跷跷板都知道吧? 绳子的长度刚刚好,左边的人如果冒出水呼吸,右边的人就势必埋在水下,右边的人想呼吸,左边的人就得入水,嗯,就看看他们谁对谁的情意更深一点吧。” “这法子好!”祁元殇还没开口,萧熙忍不住鼓掌。 被祁元殇狠狠瞪了一眼。 花不羡手指叩击桌面,“萧将军听懂了?那还等什么,快点让游戏开始吧。” 从前用来锻炼士兵意志力,以及增强队友凝聚力的,这会儿用在这,花不羡觉得尤为合适。 没有刺激的画面感,哪来的紧迫感对吧? 第151章 求您了! “咕嘟……咕嘟……” “啊——” “救命!” “好冷……好冷……我快要冷死了!” 男子每次肺里的空气耗尽,迫不得已冒出水面喘息时,女子都会发出各种各样的惨叫,好比濒临死亡的美人鱼。 才不过一会儿,女子头发散乱,脸色惨白,嘴唇更是被冻得乌青。 尽管男子已经尽量压缩浮出水面的次数,为女子争取更多活命的机会。 可弱女子就是弱女子,哪能和他这种受过训练的暗卫相比呢? “花氏,你不是人!” 再一次颇有意思的“跷跷板”过后,男子终于承受不住,拔高声音对花不羡破口大骂。 不是他的身体承受不住,而是心理。 没有人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人一点点流失生命而无动于衷。 花不羡抱着手站在岸边,“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你骂我也没用,谁让你是我的敌人呢。不过,你倒是可以选择牺牲自己,成全你的表妹相好。” 男子一愣,女子那边又一次溺水般的惊恐挣扎,无奈,他只好沉入水中,憋气让女子呼吸。 女子不会游泳,甚至有点怕水,再加上冬日的湖水冷澈入骨,每一次 进入水中,都好像在与死神抗争。 花不羡看着她长发覆面,仪容形象全无,幽幽出声,“你要怪,就怪他自私,是他做的事情将你陷入这般绝境。” “我……我不……”女子断断续续,哆嗦着才勉强发出几个音。 又轮到男子浮出水面了。 每一次这么做的时候,他内心都痛苦万分,因为他的苟活是建立在心上人受苦的基础上,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初夏的身体情况,体弱且丝毫没有水性。 可他又下不了决心活活闷死自己,总在咬牙坚持的最后一刻失败,那种窒息到头脑空白的感觉太可怕了! 比刀剑架在脖子上,或者直接无知无觉的死去可怕一千倍一万倍。 身体能清晰的感知死亡的逼近,水草淤泥包裹住自己的腿,无时无刻等着将他拉入阿鼻地狱! “你还是自私,舍不得死。” 花不羡瞧着他眼神飘忽,就知道他一定是退缩了。 “你也没错,谁想死呢?趁我心情不错,可以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 闻言,男子猛的抬头。 花不羡无视他眼中期盼,提醒道,“快下去吧,不然你的表妹相好可就真的不行了。” 心中有了求生欲 ,有了希望,再沉入水中,便尤为漫长,恨不得马上起身。 哗啦—— 终于出来了,他迫不及待道,“放了初夏吧,求求您了!” 他不敢奢求自己能活下来,只想保住表妹,不只因为两人青梅竹马,互相爱慕,还因为表妹是许家唯一的血脉了。 他老娘死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定照顾好表妹,不然九泉之下都不能瞑目。 花不羡,“让我放了她很简单,你只要供出幕后主使,顺便说一说潜伏的这段时间都做了什么对王府不利的事情,本王妃必定说话算话。” “我……” 赵腾一张口,冰冷泛着腥气的湖水便从他口中溢出,一吸鼻子,鼻腔犹如着了火。 眼神往祁明霄的方向逗留,他犹豫了,害怕了,不敢发出声音。 花不羡决定给他一点助力,“萧将军!” 萧熙登时上前,将绳子固定,维持赵腾在水面而许初夏在水中的状态。 短暂的平静过后,是更剧烈的扑腾、挣扎,以及女人惊慌错乱的尖叫! 赵腾神色抽痛。 花不羡居高临下看他,“我知道你不在乎自己的命,可是,让别人为你的失败买单,你不觉得自己很窝囊吗 ?” “啊——”赵腾痛苦嘶吼。 “我若是你,就会选择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而不是置你生死于不顾的冷血主子!” 这句话好似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赵腾猛的抬头,黑洞洞的眼瞳幽沉。 花不羡不躲不避,直勾勾与他对视。 赵腾终于张口,却不等发出声音,一声娇呼从旁传来,本来在亭子里好好的花锦绣,不知为何,歪歪倒倒掉进了湖中。 花锦绣不会游泳,挣扎得比许初夏还厉害。 身上冬天的衣物浸了水犹如膨胀的棉被,进一步将她拖向湖深处。 “没看到花二小姐落水了吗!快,跟本殿下一起救人!” 祁明霄大吼一声,率先跳下了湖。 祁元殇深知他的目标根本不是花锦绣,而是赵腾,遂也跟着跳了下去。 加上丞相府上赶着救人的下人们,一时间,荷花池里无比热闹。 人一多,情况就不好控制。 等一伙人将花锦绣救起来时,赵腾和许初夏全没了人影。 湖面平静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再过片刻,众人才惊讶的看见,水面上缓缓浮出两具惨白的尸体! 捞出来一看,哪里还有气? 下人们不少都 捂住了嘴巴。 祁元殇抹了把脸上的水,眸光寒意涔涔,“六弟好水性,这样都能杀人灭口!” 祁明霄胸口火烧火燎,刚才一心二用被幽王踢了一脚,肯定内伤了,该死的居然还嘲讽他? “不敌五哥身手敏捷!”他咬牙反讽。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大有马上再打一架的趋势。 可是人都死了,花不羡兴致全无,“六皇子对身边人都这样狠辣吗?动辄灭口,这样下去,本王妃真担心某一天你无人可用呢。” 赵腾只是一个小角色,即便知道一些祁明霄的小秘密,用处也不大。 所以,把赵腾弄过来,根本不是为了“招供”什么,而是让祁明霄自乱阵脚。 方才他不惜下水杀人,其实就已经中了圈套。 而且还让花锦绣跟着遭罪,花不羡换个角度一想,瞬间释然,“王爷,吓死人了,我们走吧。” 祁元殇一听,立马心疼得揽住花不羡的肩,“真吓到了?都怪某些不长眼的东西,走吧走吧,回去本王亲自给你泡压惊茶。” 真正被吓得不轻,又喝了一肚子凉水的花锦绣,“……” 满心委屈无法诉说,花锦绣终于忍受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第152章 抗旨又如何 祁明霄赶忙上前哄,甭管是不是假惺惺,担忧的神色都极其到位,“锦绣,好好的怎么跌湖里去了?” 花锦绣委屈的摇头,感觉像是一场梦,她根本就说不出来。 此刻浑身湿漉漉的,精心打扮的妆容全毁了,鼻子冻得通红,还忍不住想打喷嚏,手脚更是冷得发抖。 流萤见状,迅速把准备的披风递过去。 祁明霄接过,贴心的为花锦绣盖上,“快去换一身衣裳吧,不然该冻病了。” 花锦绣眼眶红红,手指拽了拽祁明霄的衣角,“殿下……” 祁明霄,“放心,我不走,我的衣袍也湿了,能不能替我安排一间客房?” 闻言,花锦绣哪有不能的,急忙吩咐流萤去办。 一边哽咽的吸着鼻子,一边道,“流萤,务必给殿下安排手脚麻利的婢女,那些光晓得眼睛到处瞟而不干活儿的,万不能用!” 这可是她花锦绣的男人,任何小贱人都休想染指。 祁明霄却觉得她心思细腻,很有当家主母的风范,不愧是从小被嫡母带在身边的。 相比之下,花不羡在这方面就差强人意了点。 花不羡:伺候人值得骄傲? 管他祁明霄和花锦绣怎么腻腻歪歪呢,花不羡和祁元殇大摇大摆的来,大摇大摆的走,浑然不觉将两具尸体留在丞相府有什么不妥。 裴氏那边听了汇报,本来好些的身体又气得吐了血。 寒烟也没了,她身边只剩下一个康嬷嬷。 这会儿,花曌还在宫里,最近弹劾他的折子特别多,有一部分他想办法让内阁压下去了,可还是有几本送到了 皇帝眼前。 是以,他这段时间都是夹着尾巴做人。 不敢晚到片刻,更不敢早走,家里乱成一锅粥也顾不上。 康嬷嬷捏着手中染血的手帕,脸色异常悲苦,“夫人……夫人您这样不行啊。 您得打起精神来,二小姐和大公子还需要您! 您也知道,老爷心中只有前朝,哪里会管家里的事,再这样下去,后宅非垮了不可! 您若是……阮姨娘必定会抓住这个机会狠狠欺负二小姐和大公子的!” 不怪康嬷嬷担忧,阮姨娘先是流产多次,又坏了身子,一次又一次,傻子也能察觉出猫腻。 她现在还没动作,就是在等裴氏彻底失势。 裴氏状况越来越不好,其实康嬷嬷心里清楚,都是在苟延喘喘罢了。 可作为下人,她不这么劝,又能怎么呢? 但康嬷嬷这话,无疑劝在了点子上,裴氏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的两个儿女。 于是乎,她很是费力的睁开了眼睛,“康嬷嬷……” “老奴在!”康嬷嬷连忙上前,将瘦得皮包骨的裴氏扶靠在引枕上。 说实话,裴氏现在很吓人,除了康嬷嬷,已经没有小丫鬟敢贴身伺候她了。 只见,没有一丝自然光的床榻间,裴氏原本风韵犹存的脸瘦得脱相,颧骨高高的戳着,眼窝凹陷,衣服宽得能再塞下一个人。 任谁看了,都不敢相信这是从前光鲜亮丽的丞相府夫人! 更可怕的,是她布满黑纹的皮肤下面,一动一动的,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里面。 “啊—”短促的一声叫,康嬷嬷又看见裴氏脸上的皮肤一 鼓一鼓的了,但她强行忍住了这种惊恐,只不动声色将手收回去。 裴氏仿佛根本不知道,喘息了好一会儿,才从枕头下面摸出一个东西,“拿……拿给母亲!” 那是一个白玉镯子,是她出嫁的时候母亲给的。 母亲最疼爱她,不会眼看着她要死了而不管。 一听这称呼,康嬷嬷顿时激灵了,“夫人,您是说去找老夫人?” 裴氏艰难的一点头,“康嬷嬷,靠你了!” “夫人放心,我这就去!一定让老夫人来咱们丞相府看看,姑爷当初娶您时怎么承诺的,可眼下……老爷和夫人非问罪姑爷不可!” 康嬷嬷一瞬间好像找到了主心骨,说完这句,拔腿便往外头跑,连被门槛绊了一跤都顾不上,不知道的,还以为后面有鬼撵她。 她跑过垂花门,花不羡和祁元殇也刚出来。 康嬷嬷几乎要撞在两人身上,险险刹住脚,康嬷嬷向两人行礼,“幽王幽王妃安好!” 花不羡,“哟,这不是母亲身边最得力的康嬷嬷嘛?这么急,是准备出去?” 康嬷嬷敛下焦急的神色,“回王妃,夫人想家了,让老奴往学士府走一趟。” “是去搬救兵吧?”花不羡一语道破。 裴氏什么情况她再清楚不过,内伤加上毒,顶多还有半个月。本来花锦绣也快了,但她又改变了注意,想让花锦绣延迟一些毒发。 比如,大婚之夜?或者别的什么万众瞩目时刻。 那样,才对得起花锦绣总想出风头的心思嘛。 “老奴不知道王妃在说什么。”康嬷嬷咬着牙,想起花不羡以 前在府里过的猪狗不如日子,不过一转眼,她竟然成了这般高高在上的人物。 不仅裴氏奈何不了她了,就连丞相,在她面前都显得谨小慎微。 真是活见鬼了! 花不羡一看康嬷嬷变换的脸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轻轻哼一声道,“康嬷嬷到底是忠奴,裴氏都成这样了,依旧对她不离不弃,相比之下,我生母就可怜多了,瞧那魏嬷嬷,什么东西,死了活该!” 康嬷嬷不受控制抖了一下。 花不羡朝她靠近一步,语音含笑,“只是,康嬷嬷竟也容着我那好妹妹杀了陆富?他是魏嬷嬷的儿子吧,母子俩若在九泉之下相见了,发现都是为了裴氏而冤死的,会不会不甘心半夜来敲裴氏的窗呢?” 咕嘟!康嬷嬷猛咽口水,脚也往后退了退。 明明是冬天,额上豆大的冷汗却冒个不停。 花不羡站在原地欣赏了一会儿,才大方给康嬷嬷让出道来,“走吧,既然康嬷嬷很急的话。” 闻言,后者抬眼,一脸的不敢置信。 花不羡挑眉,“怎么,又不急了?” 康嬷嬷心中突突跳,一种邪乎感遍布全身,但裴氏再拖下去结局可想而知,于是,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咬紧牙关闷头跑出府。 只是这次,运气显然没刚才好了,康嬷嬷结结实实的撞在了一个人身上。 直把那人撞得“哎哟”一声。 她心头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抬头一看,认出来人,脸上血色瞬间褪尽! “苏……苏公公!”康嬷嬷直接就跪下了,“老奴该死老奴该死,冲撞了苏公公。” 后 边儿,祁元殇低头,嗓音暗哑,“你早听出苏明德来了?” 花不羡幽幽一笑,“我的好王爷,我不只听出苏公公来了,我还知道他的来意。” “哦?什么?”男人拉长了尾音,无端蛊惑。 花不羡瞪他一眼,“蛊毒还有蚕食记忆力的作用?你看苏公公的表情,那么严肃,能是好事?我猜,昨儿你打祁明霄的事情已经传到宫里了。” 苏明德亲自出现,只有一种情况,传皇帝口谕。 事实证明,花不羡猜对了一半,猜错了一半。 因为,苏公公的确是奉命而来,但却不是传口谕,而是正儿八经的圣旨: 幽王行为不端,即刻进宫领罚,钦此! 一句话十几个字,却透出了令人心凉的无情与冷漠。 花不羡看一眼祁元殇的神色,却见男人十分平静,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 他抬手接了圣旨,指腹划过冰冷的文字,忽而一笑,“苏明德,如若本王抗旨,会怎么样?” 苏公公悚然一惊,“幽王殿下,您可不要犯糊涂啊!” 来之前,澜妃又让人给他送了东西,苏公公一方面真心想帮澜妃,一方面,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劝。 皇上……也真的太不把幽王当人了! 祁元殇哈哈一笑,“糊涂?本王从来听话,这次,还真就想难得糊涂一回!” 说着,他已经将圣旨原封不动的扔回苏明德怀里,下一瞬,手臂揽上花不羡的腰,翩然回旋间,两人坐在了府门外的汗血宝马身上。 祁元殇的声音飘散在风中,“告诉父皇,京郊大营遇袭,恕儿臣无法遵旨!” 第153章 本王又没脱裤子 马蹄飞扬,绝尘而去,苏公公愕然看着远去的背影,差点儿将圣旨掉地上。 好容易搂了回来,眼前又来了一位麻烦。 祁明霄刚换好衣裳,便听说苏明德来传圣旨了,马不停蹄出来,验证一下他操纵的结果。 父皇果真盛怒了吧? 若如此,说不得他的“端王”头衔不日就能回来。 可千想万想,祁明霄做梦都没想到,幽王居然敢抗旨不遵! 他嘴角的笑简直压都压不住,“苏公公,幽王……跑了?” 这事儿被六皇子逮了个正着,苏明德就算有心遮掩,也是无法。 只得抱着圣旨叹气,“幽王忧心军务违抗圣旨,杂家一会儿定在皇上面前一五一十说清楚,六皇子可是这意思?皇上担心六皇子的伤情,吩咐杂家替他看望看望六皇子,六皇子怎的也在这里?” 赵御史告状的时候说,六皇子伤势严重,床都下不了。 现在看着可不像。 祁明霄面上一噎,笑着扯下腰间的玉佩递过去,“苏公公,您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要揭穿我了。再说,您仔细看看我的脸,可不是伤得不轻吗?牙齿都松动了好几颗,啃骨头都啃不动了!打人不打脸,幽王分明就是故意糟践本殿,本殿岂能放过他?” 苏明德皮笑肉不笑,“杂家从来不说谎,六皇子的意思,是让杂家欺骗皇上?” 祁明霄可不敢这么应,龇牙咧嘴的笑了下,“岂敢,苏公公该怎么说怎么说,本殿下稍后自会向父皇解释。” 他得回府再换衣服去,穿着花锦绣临时准备的花晟的衣服可不行。 去往京郊大营的官道上,祁元殇狠狠抽着马屁股,急速飞驰。 花不羡无比庆幸自己马术还行,不然准被颠吐了不可。 “真有人袭营?”疾风中,她拔高了声音 问。 祁元殇将人揽在胸前,寒风中,淡淡的馨香萦绕鼻端,微热的体温隔着衣料传递,让他即便在赶路也有些心猿意马。 花不羡却感到一阵濡湿,方才祁元殇并没有换衣服。 这么冷的天,穿着湿衣服肯定难受。 男人的声音被风吹得略带破碎,“外人看到的,就是京郊大营被袭。” 花不羡却听出了弦外之音。 只怕这个“袭击”,大半在祁元殇的“预料”之中。 所以他才会刚刚好的“抗旨”,目的,是为了救火。 不是有句话嘛,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何况皇帝传旨,仅仅是为了兄弟之间一点小拳脚,和营救城防相比,孰轻孰重,根本不用多说。 这样一想,花不羡心中便有数了。 忍不住劝道,“急吗?不急的话先把衣服弄干,我怕你身体受不住。” 祁元殇身子一顿,心中泛起丝丝甜蜜。 羡儿果然还是关心他的。 这情形,当然是越早赶到京郊大营越好,可祁元殇心中一动,速度便慢了下来,点了点头,“好啊。” 等马在一个黄土坡边停下,花不羡立刻跳了下去,“那我去烧火,你先把衣服脱下来,烘干了再穿回去。” 祁元殇目光闪动,难得没有说什么,乖乖照着花不羡说的做。 因而,当花不羡烧好火堆一抬头,看到的便是男人赤裸着胸膛的模样。 花不羡,“……” 忍住捂脸的冲动,花不羡娇嗔,“谁让你脱完了,先烤外袍啊!” 冰天雪地的,他是感觉不到冷吗? 祁元殇充耳不闻,将衣服用长木棍挑了,伸到火边慢慢的烘烤,唇边勾起笑,“怎么,羡儿这是害羞了?” “怎么可能!”花不羡不承认。 祁元殇心情大好的挨着她坐下,“你就是害羞了。” “我没有!” “有。” “没有!” 祁元殇轻笑愉悦,“那你别看火,看本王。” 花不羡脸颊飞红,但为了表明自己不害羞,刷一下转过头,盈盈的目光恰好撞进男人动情眼眸深处。 一向脸皮厚的花不羡,忽的脸上更热,不用照镜子,都感觉自己肯定成了虾子! 祁元殇低低一笑,捧起她的脸,“还说不是害羞,瞧小脸儿红的。” “你闭嘴!”花不羡拼命低头,窘得不行。 “害羞什么?本王裤子还穿着呢。”祁元殇对她这般娇羞的样子爱不释手极了,故意逗道。 花不羡咬牙切齿,“还说?!” “好好,本王不说了。”祁元殇投降。 话是这么说,手却压根不安分,揽着花不羡的腰迫使她靠近他怀中。 没了衣物遮挡,花不羡潮热的脸颊直接贴上男人光洁的胸膛,双份的灼热,以及那砰砰有力的心跳。 咚咚——咚咚—— 花不羡感觉自己的心跳也似乎加速了。 脸上的潮红一路蔓延至耳根。 祁元殇低头之间扫见,喉中发出愉悦笑意,“羡儿,我想这一刻永远暂停。” 他发自内心的喟叹,诚挚且真情。 花不羡心中悸动,她何尝不是,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尝到了恋爱的美妙。 偏过头,鬼使神差的,花不羡将唇印在了男人胸膛上。 如愿的感受男人虎躯一震。 在男人低下头,打算摄取的瞬间,花不羡突的起身,轻跳着跑开。 祁元殇,“!” 这烤的哪是衣服,分明是他的心。 不过衣服干了以后,带着媳妇儿骑马的感觉就更好了,甚至,他刻意放慢了步调,好像两人在悠闲的郊游一般。 快到正午,两人才远远的看到京郊的营帐。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 身穿盔甲的将领在营帐门口急切的来回踱步,眉头紧皱,像极了热锅上的蚂蚁。 他的身旁,萧熙一身玄铁铠甲,抱手而立,无比淡定。 忍不住开口,“周将军,你能不能别晃了,晃得我眼晕。” 被点名嫌弃的周立,焦急得靴子都快磨破了,“萧将军啊,你真是刚从边关回来不知道京城局势的凶险,咱们假传军情,王爷还迟迟未到,穿帮了怎么办?到时候,不只你我的脑袋,就是王爷也要死无葬身之地啊!” “我看你就是调来京城之后,胆子变小了!”萧熙揶揄他。 周立一言难尽,懒得和萧熙争口舌,望夫石一样望着官道。 终于,两人一马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 周立迫不及待迎上去,袖子擦了擦额上冷汗,心中默念阿弥陀佛,“谢天谢地,王爷您总算来了!” 祁元殇先跳下马,转身向花不羡伸出手。 周立目光微震,缓缓看向马背。 传说中幽王妃很得幽王宠爱,这却是周立第一次见正主。 女子未施粉黛,依然美艳不可方物,周立粗粗扫了一眼,顿时低下头不敢再看。 过了会儿,头顶传来幽王冷凝之声,“这边如何?” 周立垂首竖立,目不斜视,“一切按照王爷的指示进行,并无差池。” “那就好。”祁元殇淡淡一句,成竹在胸。 所谓的遇袭,当然是障眼法,好让高坐皇宫的那位近距离的感受一下“危险”。 免得他太过安稳,日子闲适,不是吹毛求疵,就是鸡蛋里面挑骨头。 他该知道一下,危急关头,到底是绣花枕头的祁明霄能救他,还是他这个不孝儿子比较有用。 祁元殇一来,整个军营充斥着微妙的亢奋。 周立乃祁元殇旧部,只是知道的人很少,不然皇帝绝不 可能让他接管京郊大营。 皇帝不准祁元殇的军队入京,又想把这个儿子困在京城,不安排个一官半职的说不过去,因而,便将京郊大营的十万兵符给了祁元殇,还让自以为忠于朝廷的周立牵制他,让他空有兵符而无法调兵遣将。 殊不知,祁元殇根本不用兵符,就足以号令京郊营的十万军为他所用。 至于皇帝信誓旦旦的三十万谢家军…… 入了军营,祁元殇就像入了自家后院一样,低声对周立说,“动静继续闹大一点。” “属下明白。”见到王爷,周立便有了主心骨。 这会儿别说让他做戏,就真调转枪头攻打盛京城,他也是绝无二话的。 周立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句,“王爷,要不要属下安排人带王妃逛一逛?” 祁元殇好笑,“军营里有什么好逛的?” 周立无语,没什么好逛的你把女人带来干什么? “那安排营帐歌舞?”周立活络着脑子,只可惜他一个大老粗,实在想不出什么有趣的活动。 闻言,祁元殇简直想一巴掌呼死他! “你走吧,本王自己带王妃参观便好!” 还歌舞?是觉得他哄媳妇儿次数不够多? 到底,还是萧熙更有眼力劲儿,“王爷,您和王妃赶路辛苦,不如先去营帐中休息一下,吃点瓜果。待会儿快到日落时分的时候,属下再来叫,附近的山头看日落那是一绝。” “嗯。”祁元殇牵着花不羡,嘴角微翘。 偶尔逃离樊笼,出来放松放松也不错。 花不羡听说可以看日落,目光不由朝远处的山脉看去,这一看,指尖下意识的轻颤了一下。 非常细微。 但还是被祁元殇察觉到了,他疑惑抬眸,“怎么了?” 花不羡不确定,“这里的山脉……好像有点玄机。” 第154章 只要她 这种感觉到了日落时候更加强烈。 地平线一样的山脉连成一片,或大或小,蜿蜒起伏,中间卧着一条峡谷,谷底植被茂密,溪水潺潺。确是一处赏景的好地方。 花不羡低头,顺着深溪流淌过的路线一路看去,发现所有的水流似乎都汇聚到了一处,正看的起劲,祁元殇戳了她一下,“让你欣赏日落,你倒是低着头看什么?” “你之前不是问我,山脉哪里玄机吗?” 祁元殇侧过头,“嗯?瞧出来了?” “我觉得这溪流汇聚的地方不一般,可惜你这几日不能远离军营,不然我们还可以去探探。” 说着,花不羡手中陡然冒出一个物件儿。 祁元殇眼一睁,“你怎么把它带来了?” 正是那支鲁班大师的狼毫笔。 不喜欢研究是其次,居然都有人打主意到她头上了,那就不能忍。 她非要弄清楚这支笔的秘密不可! “怎么,你不舍得?”花不羡一边笑,一边无意识的转起了笔,像是舞刀弄枪之人舞剑一样,令人炫目。 祁元殇之前已经见过一次,再见,眼里满是兴味,“谁教你的?怪好看的。” 花不羡嗔他一眼,“你管呢。” 拍拍屁股站起来,橘色的日光笼罩住她,犹如在她白皙的面庞 上染了一层胭脂。 乌发如墨,眸如点漆,唇似丹朱,窈窕身形立于悬崖边缘,衣袂猎猎,身后万丈深渊,可她却非一般淡然,眸光平静无波,超然犹如仙子临世。 祁元殇几乎看呆了。 微风吹拂她的裙摆,缓缓扫在男人的面颊上,祁元殇只觉心上猫抓似的,控制不住伸手。 花不羡徒然被人扯了一下,还以为自己要掉悬崖了,心跳砰砰飞快,等跌落男人怀中,自是没好气,“你做什么,吓我一跳,也不怕我掉下去了!” 祁元殇环住他,下巴搁在她香肩上,“你若掉下去,我便跳下去陪你。” 花不羡嗤笑,“说的比唱的都好听,下面少说有几百米,你能为了我不要命了?” “没有你,这世间与我,了无生趣。” 男人声音低低,似是呢喃,又似承诺。 他活着,本就不是为了自己。 中了蛊毒之后,更是时日无多,如果没有她,死亡是必然的结果,无关悲喜。 但现在,他想活着。 与她一起,活在这世间,痛苦也好,开心也罢,只要有她,就少了最令人难捱的孤独! 花不羡啧啧两声,很是不屑。 她才不会被男人的甜言蜜语给诓骗呢。 不过她也没起身,就那么懒懒的靠在男人怀 里。 眼前是炽烈的夕阳,满世界红彤彤的,连同远处的山脉都好像被染红了,半边天均是霞光,十分震撼。 看了片刻,花不羡转而说起谢横的事,“你查到谢横身后的人了吗?” “没有。”祁元殇答的干脆。 花不羡大吃一惊,“这么不好查?你那些暗卫非同一般,如果连你都没查出来的话,背后之人得多难搞?” 这并非昧着良心夸赞,而是祁元殇确实有几把刷子。 就他身边那几个暗卫,便不是一般人,还有花不羡隐隐约约察觉到的神秘助力…… 祁元殇忽而一笑,越发朝花不羡的脸颊贴近了一点,“羡儿这般信我?” “好好说话!”花不羡伸手掐了一把他的脸。 虽然是男人,祁元殇的肌肤可半点不差,手感滑腻有弹性。 当真是令人嫉妒! 被拒绝,祁元殇语气显见的挫败,“嗯,正常的,要不是老谋深算的对手,本王还看不上呢。” “另外一波人,确定是祁明霄派来的杀手?” 上次在流云山被两拨人围堵,其惊险程度,如在眼前。 要不是陈奇和白道长正巧路过,身边又有白灵白棠两个高手,说不定她和祁元殇就得折一个。 祁元殇的情绪更沉了,“是他!婚书,也是 他拿走的!” 皇家无兄弟,彼此之间算计暗杀也不是一两次了,祁元殇愤恨的,还是婚书,居然好巧不巧落在了祁明霄手里! 这么一来,他内心肮脏的想法只怕更多。 “你打算怎么办?” 花不羡有点自责,如果她不那么大意,婚书就不会丢。 她倒是不清楚祁明霄对她的那些龌龊想法,只是一想到祁明霄身边有个原崇,心里就不舒服。从这几次间接打的交道判断,此人鬼魅邪乎,婚书在他手上多一天,就多一分风险。 两人一合计,祁元殇神色坚定,“必须赶紧把婚书抢回来!” 别的他都可以徐徐图之,唯独事关羡儿,他不能赌。 当最后一丝残阳落入地平线时,军营里急匆匆跑来一个参将。 此人是周立的手下,也是亲信,而且对祁元殇十分信服。 因为周立没事就跟他分享当年和祁元殇在边关打仗的事迹,夸赞祁元殇用兵如神,百战百胜,二十多岁的少年听得多了,渐渐就把祁元殇当成自己的偶像,盼星星盼月亮,今日总算见到了。 所以周立一吩咐,他便马不停蹄来当了跑腿。 “什么事?” 祁元殇不知道是脸皮厚,还是压根没感觉,总之,他一点也没避着鲁尧,施施然把花不 羡抱过悬崖边,轻轻放在地上。 鲁尧眼皮直跳,不自觉忒了花不羡一眼,“周将军出战受伤了,军营里的军医不敢治,遂来请示王爷。” 花不羡挑眉,这小参将好像看自己不顺眼? 鲁尧当然不顺眼,他还恨不得把花不羡嚼来吃了,深感她的存在玷污了他的偶像。 祁元殇一听周立受伤,倒是顾不上计较鲁尧的小动作,蓦地起身,“怎么受的伤?伤在何处?都什么时候了,赶紧派人去城里找名医,本王这就回去!” 既然给宫中传了“遇袭”的消息,明面上就得像那么回事。 所以周立、萧熙和鲁尧等人,用计哄了附近的山贼过来,准备拿了这一批山贼去交差。 只是没曾想,对方居然武力值不低,周立还挂彩了! 鲁尧回想着战场上的事,悲痛又愤恨,“是投石机!那些人不知道从哪弄了一辆威力巨大的投石机,周将军为了救下面的人,被投石机砸中了腿,怕是……怕是要截肢!” 这么严重? 祁元殇脸色微沉,拉着花不羡飞快回营。 七拐八绕,总算到了周立的营帐。 令人意外的是,除了军医、萧熙外,营帐里还有几个熟面孔。 而面白无须的白道长,正在“猥琐”的摸周立的大腿。 第155章 质疑 瞧见他们进来,陈奇咋咋呼呼就嚷开了,“徒儿啊,你不道德,怎么自己跑来郊游,也不知会师傅一声!” 花不羡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会不会说话?不会说闭嘴!” “我说错什么了?”陈奇还有点愤愤。 花不羡直接掐了他一把,“缺心眼儿啊你?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再者说,大冬天的郊什么游,我和王爷是有事要办!” 随着花不羡的目光,陈奇朝榻上咬牙忍痛冒冷汗的周立看过去,顿时讪讪。 不过,很快他又开口了,“徒儿你不要担心,我师傅已经给周将军止住血了,他暂时没有大碍。” 花不羡意外,“白道长会医术?” 被她一问,陈奇反而愣了一下,喏喏道,“应该……会吧?” 然而就在这瞬间,花不羡隐约看到白术岐从周立腿上拔了什么东西。 好像是银针? 可他速度实在是太快了,花不羡没太看清。 但她心里已经狐疑了起来,目光定定看着白术岐不放。 白术岐假装没有察觉花不羡的注视,垂首往前走了几步,“王爷,周将军伤势不轻,能不能保住腿要看天意。” 祁元殇点点头,反问,“道长怎么会在这儿?” 陈奇早都想说了,闻言赶忙道,“我和师傅听说附近山上闹鬼,好奇带着师妹师弟一起来长长见识,没曾想就遇到了受伤的周将军,又听说王爷带着我徒弟来了军营,就索性跟了过来。” 这解释,可叫一旁 的鲁尧眼睛都瞪大了。 捉鬼?这么浮夸的吗? 但其它人显然见怪不怪,一个陈奇就够“奇”的了,加上不走寻常路的白术岐,半夜三更跑到荒山野岭来捉鬼,简直不要太正常! 只是,周立的腿真的没救了吗? 上早还好好的,这才几个时辰过去,花不羡于心不忍。 而且,祁元殇这狗王爷,自己不去引诱山贼,带着她偷懒看日落,周立伤成这样,难免要怪他吧? 就算军营里讲究军令如山,谁也预料不到,几个小毛贼而已,居然会有重型投石机,所以发生了大家不愿看到的意外。 可花不羡还是不想祁元殇被下面的人怨怼。 于是,她朝周立走了过去,刚一伸手,周立本能往后缩,“末将身份低微,就不劳王妃动手了。” 尽管远在大营,周立还是听说过盛京城的许多事,自然知道花不羡医术不错。 王爷中的蛊毒,就是靠她,才没有反复毒发。 但让堂堂王妃纡尊降贵给他治疗,而且这个王妃还是王爷眼珠子一般护着的女人,周立不敢! 他脸上的冷汗,没有变少,反而越来越多。 鲁尧瞧着周立十分痛苦,一冲动,张开双臂挡在了周立面前,“还是等城里的名医来给我们周将军诊治吧,王妃贵重,男女又授受不亲,冲撞了王妃就不好了。” 这话,听着一点问题没有,可最有问题的,恰恰是鲁尧的态度。 花不羡都无语了,她是什么时候得罪 了他? 萧熙见状,呵斥鲁尧道,“鲁尧,你别头脑发热,王妃能给周将军看诊,那是周将军的福气。而且王爷不也没说什么,你红眉毛绿眼睛的给谁看?好像王妃要害了周将军一样!” 萧熙是祁元殇的副将,一般没什么大事的话,都是他出面和营地这边交涉。 所以他和周立、鲁尧都是很熟的,称之为兄弟都不为过。 之前来的时候,他也隐约听见过鲁尧抱怨,说王爷不该娶名声负累的花家女之类,他当时没放在心上,因为一开始包括他、楚意等人在内,都是这么想的,等他见到了真正的王妃就会改观了。 但现在,鲁尧显然犯倔得有点不合时宜。 萧熙上前一步,试图将鲁尧扯走,然而鲁尧梗着脖子,不走不说,还一双眼通红的指控,“可不就是怪她吗!王爷如果不是带着她过来,陪着她参观军营,哪能不和我们一起上战场?王爷骁勇善战,有王爷在,周将军的腿根本不会受伤,又犯得着她来假惺惺!” 这就有些花不羡是“红颜祸水”的意思了! 陈奇听得好笑,忍不住抱着手道,“脑XX病吧你?自己打仗打不赢,倒怪起别人来了?” 有时候,陈奇躲花不羡都来不及。 更是私底下骂她“变态”。 但真正遇到事儿的时候,他还是很护短的。 花不羡顿觉感动,这时,祁元殇也沉了沉脸色,“鲁尧,退下!本王承认,没有和你们一块儿上战场,是 本王的疏忽,但这事儿和王妃没关系。你现在让开,以王妃的医术,还能替周将军保住腿。” 盼望了多年的偶像就站在自己面前,鲁尧不知道多激动,更可况这个偶像还和他说话了,声音是那么好听,身姿是那么鲜活,可比他床头挂着的画像英明神武千倍万倍。 鲁尧都忍不住恍惚了。 但短暂的恍惚过后,他还是咬着牙不肯让开,“我不,我相信王爷,但我不信她!末将并没有责怪王爷的意思,今天即便是末将自己受伤,末将也不会对王爷有半句怨言。” 那就是独独对她有怨言了? 花不羡抚了抚额头,有点头疼。 这时,周立忍着疼,折中的道,“不然,还是等其他大夫来?” 军医一听这话,急得直摆手,“不行不行,周将军的腿伤必须马上处理,不然肯定要耽误。” 花不羡看着鲁尧,“你听到军医的话了?让开吧,治不好周将军,你再追究我的责任行不行?” “末将宁肯死,也不要周将军有危险!” 鲁尧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其坚决程度,令人咂舌。 周立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看了祁元殇一眼,又看看花不羡,很是为难,“末将无碍,王爷,犯不着让鲁尧和王妃为了末将起冲突,刚才白道长给末将看了看,已经好多了真的……” 然而他话都未落音,人却疼晕了过去。 “周立将军!”萧熙大喊一声,周立毫无反应。 祁元殇急了, “鲁尧,本王命令你让开!这是军令!你难道要违抗军令不成?” 鲁尧满眼惊慌,“王爷,您是被她迷了心窍了,她的医术怎么可能比军医还厉害?” “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来人,把他带下去!”关键时候,祁元殇也只能使用特殊办法。 鲁尧一边被压着走,一边嚷嚷,“姓花的,你别伤害周立将军,你有什么手段只管冲着我来,我不怕你!” 花不羡,“……” 这孩子对她的成见也太深了。 眨眨眼,花不羡觉得,自己有必要找点保障。 于是,她并不意外的盯上了白术岐,“白道长不是一直对做手术很感兴趣,不然,就白道长和军医一起给本王妃打下手?待会儿鲁尧再发疯的话,你们也可以给本王妃做个见证。” 军医求之不得,“小人的荣幸。” 他才不是鲁尧,轴成那样! 白术岐眼睛闪了闪,似乎不太乐意的样子,但又忍不住内心的亢奋。 片刻后,他点点头,“贫道没问题。” 花不羡很快把手术用具都准备好了,净手,带手套,随之将祁元殇、萧熙和看热闹的陈奇一块儿轰了出去。 陈奇无比憋屈,“干嘛赶我啊?我又没说你的不是。” 想到这儿,顿觉不爽,于是趁着祁元殇和萧熙不注意,偷偷溜到了鲁尧的营帐。 彼时,鲁尧正被五花大绑在自己床上。 陈奇摸到他床边,笑声淫邪,“鲁兄弟,你带你去一个地方好不好呀?” 第156章 天生医者 陈奇捂住鲁尧的嘴巴,像拖一条死狗一样,将鲁尧拖到了花不羡手术的营帐背后。 拿出匕首在营墙上掏了掏,不多会儿,就掏出一个孩童拳头大小的洞。 他先自己凑上去看了看,再一把将鲁尧怼上去,压低声音,“睁大你的狗眼,我徒弟能给你家周将军治病,你跪着烧高香都不够的,还敢嫌弃!” 鲁尧气得脸红脖子粗,奈何手脚被绑反抗不了。 迫不得已,他朝营帐里看了一眼。 然而,就这一眼,他差点儿没把眼珠子瞪出来,声音发抖又破碎,“她……她在干什么!” 营帐中,花不羡给周立打了麻醉,将人脱了裤子,只穿了亵裤躺在木板上。 寒光凛凛的手术刀稳稳割开周立受伤的大腿,皮肉翻卷,血肉模糊。 军医和白术岐一人一边用镊子分开他的皮肉,以免影响花不羡清理碎骨。 她动作娴熟,深浅尺度拿捏得刚刚好,就好比集市上剔猪大骨的屠夫。 但那木板上,躺着的可是活生生的人! 还是鲁尧第二敬重的周立将军! 鲁尧忍住呕吐的冲动,一双眼赤红激愤,“她好大的胆子!竟敢这般折磨周将军!” 陈奇被他咋呼得脑子疼,想也 没想,一巴掌呼在他后脑勺上。 “闭嘴!你懂什么!” 陈奇看过花不羡给黑风豹做手术,和开膛破肚相比,在大腿上动刀已经很小儿科了。 鲁尧之所以吓成这样,完全是没见过世面! 未免他吵到里面,陈奇直接撕了鲁尧的衣服,狠狠将鲁尧的嘴巴塞住。 “别逼逼,认真看,看完了你还有意见,我头砍下来给你当球踢!” 鲁尧又气又怒,更有几分不以为然。 笑话,屠夫要能治病的话,满大街可都是神医了! 然而,这种轻蔑的想法只持续了半个时辰。 到手术进行到一个时辰时,鲁尧眼睛不会眨了,脑袋是空白的,眼前只有花不羡翻动的手指和光可鉴人的金属小刀。 他屏住呼吸,清楚的看见周立碎裂的腿骨被一片片取出,落在旁边的托盘中。 到两个时辰时,花不羡已经打磨好圆润尖锐的腿骨,从系统中取了人造骨替周立续骨。 每一个步骤、方式,都是那般有条不紊。 长达两个时辰,花不羡拿手术刀的手都没颤一下。 直到三个时辰……四个…… 天已经黑了又亮,山里的野鸡打第六次鸣时,花不羡终于在鲁尧不可置信的目光中, 循序渐进的接好了周立的血管、神经。 到最后一步皮肉缝合,反而是最容易的。 站了太久,她浑身肌肉僵硬酸软,忍不住伸了个懒腰。 一旁的军医和白术岐表情复杂,亦是疲累,但他们的心跳却是急促的,为自己见证过这样一台前无古人的手术而庆幸、兴奋。 如果不是实在无从下手,两人不会一言不发。 眼看花不羡调整了一下,又要继续,白术岐宽白的脸通红,“丫头,抱歉了,我们二人竟什么也帮不上你。” 他慈爱的眸子泛着亮光,好似发掘了什么举世无双的珍宝。 军医年纪不小了,站了四五个时辰,双腿麻木,精神恍惚。 别的不说,光是这份体力和毅力,他就对花不羡打心眼儿里佩服。 “王妃当真妙手回春,在下今日总算是见识了!” 和王妃一比,他简直恨不得回炉重造。 花不羡摆摆手,“谁说的,没有你们,我一个人也做不成,多的不说了,赶紧做完,赶紧休息。” “好。” “好好。” 两人连连点头。 花不羡重新进入状态,从拿起针到缝合结束,也就一炷香的时间。 白术岐和军医累惨了,几乎她一掐线,他 们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但眼睛仍旧盯着周立的伤腿,尤其那几乎看不出被划开来倒腾了半天的伤口。 “这……便能大好吗?”军医喘着粗气,眸光炽烈。 白术岐脑海中快速闪过花不羡的一些列操作,肯定的点头,“就算不能恢复如初,当个正常人总可以。” 营帐外,被刺激得不轻的鲁尧,此刻双目无神,失魂落魄。 他眼眸闪了闪,说不出是羞愧还是别的什么,闷哼了两声。 陈奇已经睡了一觉起来,见状扯开鲁尧嘴里的布,“看了这么久,累吗?” 鲁尧紧紧闭着嘴,不敢说一个累字。 他有什么资格喊累,里面给周将军治疗的三个人,比他可累多了。 原本他以为,花不羡所谓的治疗,不过就是开一张方,熬一碗药那么简单。 直到亲眼所见,她不顾身份,不顾流言蜚语,静心手术,一站就是四五个时辰,不喊累,不抱怨,始终神态坚毅自若。 她是王妃,身娇肉贵,本不必这般亲力亲为。 但她不仅做了,还做得无可挑剔。 她敬畏生命,胜过口水能淹死人的男女大防。 饶是那些大名鼎鼎的名医,能为患者做到这一步的都极少。 她无疑是天生的医者。 心中这么想着,鲁尧却扬起下巴冷哼了一声,“这算什么,周将军现在可还昏迷不醒着呢。” “嘿,你丫的,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陈奇暴脾气上头,操起一旁的竹竿,就想往鲁尧身上招呼。 就在这时,营帐里的花不羡走了出来,熬了一夜,她的脸色看起来有些惨白,一只手拦住了陈奇挥舞的竹竿,“闹什么闹,还嫌这里不够乱是吧?” “我都是为了你好吧!”陈奇叫屈不已。 厚重的脚步声传来,三人抬头,看见了一身铠甲威风赫赫的祁元殇。 “王爷去打仗了?”花不羡看他着装猜道。 祁元殇头戴盔帽,面如冠玉,一张脸带着清晨的露珠与寒气,“敢伤本王的人,本王掀了他老巢!” 显然,昨晚花不羡一夜没睡,祁元殇也一样。 那些山贼万万想不到,伤了一个周立,却将战无不克攻无不胜的战神惹怒了。 这下子,是彻底没了活路。 一声声的哀嚎传入耳中,花不羡下意识皱了皱眉,祁元殇抚了一下她的眉间发话,“鲁尧,俘虏交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本王不想再听到任何吵闹的声音。” 他的羡儿还要补觉呢。 第157章 人不可貌相 鲁尧正气闷那些山贼伤了他的上峰,而且杀了他们好几个兄弟,眼下得了这个差事,正好报仇。 霎那间,抱怨没了,轻蔑也没了,昂首阔步的大喊一声,“属下遵命!” 见他这般,祁元殇哼笑一声,紧接着当着他的面,将花不羡打横抱了起来。 花不羡照着他胸口锤,“干什么!这里是军营!” 祁元殇,“军营怎么了?本王就是要宣告所有人,你是我祁元殇的妻,明媒正娶的王妃,谁若是对你不敬,就是不把本王放在眼里,无论是谁,胆敢在背后嚼舌根子,本王必定不讲情面军法处置!” 鲁尧垂着头,莫名讪讪。 陈奇倒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熬夜进行了一场大手术,花不羡确实累了,被祁元殇抱回主帐之后没多会儿就沉沉睡去。 祁元殇偷袭成功,与对方厮打了半夜,确保没有一个漏网之鱼,反倒精神还行。 他等花不羡睡熟了,给她拉好被子,再细心的掖好被角,这才出了主帐往周立的营帐去。 昨儿事出突然,手术就临时在营帐里做了,但祁元殇知道,花不羡有她自己的一套规则,所以进去之前,又先洗澡沐浴了一下。 等他掀开营帐厚厚的帘子,周立恰好麻醉药效刚刚过去,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 营帐外面守着士兵,里面却是空荡荡的,肯定是花不羡的吩咐。 人越少,伤 口感染发炎的几率越低。 和她在一起久了,不自觉的就会想到这些。 祁元殇站在床前,唇边挂着一抹笑,周立脑子不太清醒,看到这笑本能的颤抖了一下,“王……王爷?” 每次这位这么笑的时候,都是别人倒霉的时候。 “你怎么样?”祁元殇问道。 周立先摇摇头,又点头,“卑职……卑职还好。是……是王妃给卑职治伤的吗?” 他对麻醉之前的事情有模糊的记忆,却又不太有真实感。 问完,脑子里的画面才逐渐清晰。 好在他昏睡得早,不知道花不羡叫人扒了他裤子,不然不知道惶恐成啥样。 祁元殇也没提这事儿,谈不上生气,但也不好受就对了。 谁能对这种事无动于衷呢对吧?哪怕是为了救命。 见周立脑子恢复了清醒,祁元殇没多留,嘱咐他好好养着便走了。 小士兵按照花不羡的吩咐,周立一醒,便给他送一碗热粥。 “将军,饿了吧,喝粥了。” 他一进去,周立下意识掀被子,准备下床,却被疼得哎哟一声,头上冷汗密布。 小士兵吓了一大跳,忙按住周立不准他瞎动。 “将军,您的腿还不能下地!王妃吩咐过,得至少养一个月,才能慢慢下床活动!” 哎哟吓死人了,这要是坏了他可怎么赔得起! 瞧手下一副惊恐又害怕的样儿,周立哭笑不得,倒是 乖乖不动了,“行行,本将军就在床上吃。” 小士兵松一口气,将热粥递过去,周立却在低头间看到了自己光秃秃的腿,两条腿粗壮黝黑,腿毛密布,左大腿上侧的伤口被纱布包着,一跳一跳的疼,整只腿近乎麻木。 但周立还是开心的,有知觉、会疼、腿还在,他不是残废! 不过……谁能告诉他,他的裤子呢? 周立一边喝粥,一边拐着弯的问小士兵,心里有个大逆不道的猜想。 这个猜想刚一成形,他自己先吓死了,热粥洒在了床上都没察觉。 他一把抓住小士兵的肩膀,顾不得腿疼,“到底谁给本将军脱的裤子?” 小士兵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将军,您……您做完手术的时候就是这样子,不、不是我给您脱的!” 周立耳边晴天霹雳一般,什么胃口都没了,面如死灰仰面躺下。 这可叫他以后怎么面对殿下! 祁元殇可没想那么多,也不至于那般小心眼,他挨着花不羡躺着,心想就躺一下,可她身上的香味实在令人安心,所以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直到花不羡睡饱了伸懒腰,才把他吵醒。 “睡饱了,肚子该饿了吧?”也不等花不羡回应,径直便传了饭菜。 花不羡漱口之后,安然坐下。 谁也没多言昨晚的事,只是外头嘿嘿哈哈的,好似在校练,花不羡还从中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楚意和谢伯银也来了?” “嗯。”祁元殇看着她吃,明明是清粥淡茶,倒让她吃出了山珍海味的既视感。 舔了舔嘴唇,男人也忍不住拿了一个包子嚼吃了起来,“谢伯银是跟着白灵来的,正好我打算把他和楚意都送去历练一番,就一并来了。” “你这般堂而皇之的叫走谢伯银,你父皇那边不怀疑?” 祁元殇笑了笑,“那肯定不能正大光明的叫啊,靖安侯那老狐狸,哭哭啼啼给谢伯银谋了个兵部的差事,还自请到密县当三个月的大头兵,这不正好混淆视听?” 总之,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都是些扮猪吃老虎的主儿。 花不羡三两下吃完,和祁元殇一起出门欣赏打架。 宽阔的校场上,白灵和鲁尧不知怎么拳头相见了。 军营里难得出现女人,还一下就是俩,不过,花不羡身份在那,下面的士兵连多看一眼都不敢,遑论调侃,但白灵就不一样,她今儿着装利落之极,高马尾,黑色劲装,整个人就像即将出窍的宝剑,锋利明艳。 “小娘子打他,打赢了兵哥哥们给你捉野鸡吃!” “小娘子身手真俊,以前怎么没见过?” “小娘子多大了,缺不缺相公啊?” “白灵,削他!”最后这句,俨然是谢伯银的口吻无疑了。 楚意在一边看好戏,双目放光,跃跃欲试。 “咳咳!”花不羡 示意了一声,他这才反应过来,连同谢伯银一起,和她、祁元殇打了招呼。 花不羡挑眉,“怎么回事?” 谢伯银没好气,“还不是那小子,说什么军营重地,不准女子入内,本世子都禀明身份了,他仍油盐不进。白灵的脾气你们也知晓,所以……就成现在这样了呗。” “你不怕白灵一个姑娘家吃亏么?”花不羡感觉,这位谢世子和狗王爷差不多,直男癌。 谢伯银一愣,旋即哈哈大笑,“吃亏,怎么可能?” 白灵可是和他都能打个不相上下的呢。 谢伯银就算不对白灵的武艺有信心,也对自己有绝对的信心啊。 然而,下一刻,白灵被鲁尧从校场里扔了出来。 谢伯银眼疾手快接了一下,却没料到对方力气那么大,连他都一块儿撞在了地上。 两个人霎时间滚做一团。 白棠直接没眼看,伸手捂脸。 花不羡错愕的扫一眼,以胜利者姿态昂首校场中的鲁尧,这小子看不出来,天生神力啊? 奈何,她在看人家,人家也在看她。 浓眉上挑,大嘴下撇,鲁尧不怕死的对着花不羡的方向微微拱手,“卑职鲁尧,不知是否有幸和王妃过几招?” 花不羡,“……” 盯着她没完了是吧? 她语气冷冰冰的,带着两分浅笑,“没有赌注的比试,本王妃可不感兴趣。” 鲁尧皱眉,“王妃想赌什么?” 第158章 替本王生个孩子 花不羡抱着胳膊,“这话应该本王妃问你才对,既是你想挑战本王妃,就该事先想好输了要怎么办,不然本王妃为什么要和你打?” “我不会输!”鲁尧迷之自信。 花不羡摆摆指头,“那可不一定。” “我……我若输了,我给王妃磕头道歉,为之前对王妃的冒犯,也为周将军的事。”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鲁尧不服花不羡。 若她只是其他八竿子打不着的女子,鲁尧也不会对她恶言相向,可她偏偏是幽王妃,他偶像的伴侣,以偶像的实力,几乎没有女子匹配站在他身边。 何况花不羡还一点好名声都没有。 别以为他不知道,在王爷被赐婚之后,他就偷偷查过花家女,自然知道花不羡从前是个什么样子,无能懦弱,胆小如鼠,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他还跟着周将军潜入过王府,想劝王爷不要娶花家女。 可惜那时候王爷中毒昏迷,宫里迫不及待将这么个破烂塞给王爷,不惜连“冲喜”都搬出来了。 本以为王爷醒了之后第一件事便是休了她。 奈何王爷鬼迷了心窍。 鲁尧一脸不甘,心里面想着,就算花不羡医术还不错又怎样,依旧不配当王爷的妻,平日里见不着就算了,她敢来军营,就不能轻易放过她! 和鲁尧一并想法的士兵并不少,见鲁尧为难花不羡,一个个不仅不劝着,反而兴致高昂的等着看戏。 笑话,鲁尧天生神力,是军营中武功最高强的。 连周将军都比不过,周将军还说,也就王爷能与鲁尧一较高下。 不然鲁尧哪敢这么傲? 傲气的人势必有傲气的资本。 “王妃,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您好好教训一下他!” “对,输了让他替全军营的兄弟倒夜香一个月!” “瞧把他能的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看似为花不羡说话,其实全在火上浇油。 要不是祁元殇在场,他们还能说出更多挑衅的话。 见状,祁元殇周身的温度瞬间下降了,沉着脸刚要说话,被花不羡拽了拽,她压低声音,十分巧笑嫣然,“你别出面,我自己解决。” 换成之前,她可能懒得应付,交给祁元殇处理就行了。 可现在,既然是她自愿找的战神男朋友,那就要男朋友身边的人都心服口服才行。 鲁尧这般,正好给她立威的机会。 想着,花不羡往前站了一步,挺直的脊背,纤细的腰身,绝世的容颜,仅是简单的往那一站,就给人别样的气势,神圣不可侵犯一般。 其它士兵不由神色变了变,你看看我,我又看看你。 他们……是不是过了? 连周立听说了这事,都不顾腿疼叫人把他背了出来。 虚弱的呵斥,“鲁尧,你皮又痒了是不是?” 听见周立的声儿,鲁尧周身的气焰瞬间矮下去大半截,摸着后脑勺小声的喊了句“周将军”。 “不准放肆!不然军法处置!” 周立脸色涨红,一半是因为气的,另一半,则是想到了花不羡给他做手术,而他只穿了亵裤的事。 余光都不敢往花不羡的方向扫。 别人没经历过刻骨铭心的伤痛,他却清晰的感受出了,王妃的医术到底有多好! 他的大腿被巨石砸中,骨头几乎都碎了,可王妃竟还能给他修复,让他避免了被截肢。 营中经验老道的军医都啧啧称奇。 王妃对他有恩,他岂能恩将仇报,无视鲁尧对她挑衅为难? 周立板着脸,将军的威慑显露无疑。 一众士兵全成了鹌鹑,低着头一言不发。 鲁尧抓了抓头发,郁闷又暴躁,刚要说算了,花不羡轻笑的声 儿传来,“无碍的周将军,鲁参将和本王妃小赌怡情罢了,您不用拘着他,赶紧回营帐养伤吧。” 周立,“……” 他惊愕的视线落在祁元殇身上。 后者相信花不羡的实力,于是,对着周立摇了摇头。 周立一颗心凌乱无比,张了张口,却是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心情复杂的回了营帐。 这时,花不羡才道,“比试可以,在你刚才赌注的基础上,本王妃另有一个要求。” “王妃请说。”大概是周立不顾伤痛出来阻止,鲁尧的态度总算好了点。 陈奇有种打死他的冲动! 熊孩子,一点都不乖! 花不羡指了指不远处的河流,“追本溯源,本王妃觉得这附近该是有一个地下河,输了的话,你替本王妃找到具体的地下河位置。” 有地下河的地方,几乎都有好东西。 花不羡的贪财欲和冒险欲一块儿犯了。 但她懒,索性先让祁元殇的人替她去探探路。 鲁尧没多思考,点头答应,“好。但若是王妃输了呢?” “任由处置。”花不羡很干脆。 鲁尧嘴角抽了抽,她是王妃,他能怎么处置她? 顶多就是让她在王妃的位置上安分一点,不要给王爷找麻烦。休妻什么的,王爷不提,他也不敢僭越好吗!更何况堂堂王妃,是说休就能休的吗? 鲁尧有种自己吃了大亏的感觉。 但事情已经进展到这儿了,开弓没有回头箭,鲁尧硬着头皮,弯腰伸手,“王妃请。” “好说。”花不羡闲庭信步,无比随意。 众人,“……” 是赢是输不知道,但这高手的气质无疑被她拿捏得死死的! 鲁尧擅长大开大合的打法,花不羡一上场,他废话不多说便亮了招式。 “慢着!”花不羡骤然叫停,闪了鲁尧一个趔趄。 “王妃这么快就要认输了?” 花不羡哂笑一声,“我是想问,允许使用暗器吧?” 鲁尧轻哼,“随便。” 暗器?在他这种高手眼里,属于下三滥的招数。 不屑更不惧。 然而一盏茶过后,鲁尧宽大的前额上遍布冷汗,不说旁的,光是招架花不羡那些变幻莫测、无孔不入的银针,就让他有些吃力了。 他突然后悔,不该小瞧暗器的。 终于,对方的银针好像使完了,鲁尧瞅准时机,迅速掠到了花不羡身旁,五指张开呈鹰爪样儿,试图擒拿住花不羡的胳膊。 双方身份有别,鲁尧到底不敢太放肆。 可他哪里知道,正是他的不敢,给了花不羡可乘之机,只见她手中不知何时诡异的冒出一把锃亮的手术刀,这小刀子鲁尧见过,还知道它的锋利程度能够轻易划开人的皮肉,好比切豆腐一般。 心里有了顾忌,潜意识多了忌惮,鲁尧的招式不自觉放缓了片刻,等他回过神时,顿觉脖颈微凉,本能的一掌劈向花不羡的肩膀,却被后者往后弯腰躲过,霎那间,人到了他背后,语音幽凉,“你输了。” “怎么可……” “能”字未落音,鲁尧似有所感,指腹往脖颈上摸去,熟悉的黏腻触感。 他瞪大眼,张大嘴,不敢相信的猛然回头。 花不羡唇边布满笑意,“刚才我若是用力再重一点,你现在脑袋和身体已经分家了。” 这一句,彻底让鲁尧呆立当场。 比试台下的所有人也都和他一样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这就赢了? 一炷香不到?! 军营第一高手,周将军的宠儿,败在了一个女人手里? 他们简直不敢相信刚才发生了什么。 便是陈奇、白灵白棠等人,也都一脸惊喜的看着花不羡。 对她的强大又 有了进一步的认知! 唯独祁元殇,眉眼都没动一下,似乎这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又调皮了。”他把人拉到身旁,眼神说不出的宠溺。 这个女人,和她相处的时间越久,获得的惊喜就越多。 别说鲁尧,便是他,亦不敢说能招架住她的全盛攻击,武艺内力倒还好,她那些神出鬼没的暗器,才最叫人头疼。 “道歉吧。”祁元殇轻瞥鲁尧一眼,明显愠怒。 鲁尧这才找回自己丢失的魂魄,脖子抬了抬,像个生硬的僵尸。 祁元殇声音更冷,“本王不希望再说第二遍。” 鲁尧浑身一震,噗通跪下,“鲁尧错了,鲁尧不该冒犯挑衅王妃,王妃恕罪!” 男儿膝下有黄金,但他跪得利落。 心中,也是彻底服气了。 如果这样的女人都配不上王爷,那还有谁可以? 说完,他双手撑地,准备给花不羡磕头。 愿赌服输。 花不羡笑了笑,“罢了,磕头就不必了。” 祁元殇语音上挑,“王妃大度,你还不谢恩退下?” 他们都明白,恩威并施,才能达到立威最好的效果。 果然,见花不羡如此大度,其余士兵顿时爆发出响亮的掌声。 鲁尧也彻底的臣服了,“王妃吩咐卑职的事情,卑职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叫王妃失望!” “谢谢你了。”说完这句,花不羡便被祁元殇带着回了营帐。 男人二话不说,将她压在床榻间。 “小猫儿伸爪子了是吧?” 花不羡轻哼,“不然呢,等着被欺负?” “你可以求助本王。” “我不是处理得很好?以后,看谁还敢对我王妃的身份叽叽歪歪!” “本王有个更好的方法,让别人无话可说。” “嗯?” “替本王生个孩子。” 花不羡,“滚……” 第159章 你去勾搭她一下 别看祁元殇说得顺嘴,其实也就是口嗨罢了。 和花不羡纯洁的纠缠了一阵儿,抱着她,两人又睡了一个午觉。 醒来却发现外面变了天。 一众小士兵端茶的、捧梳子的、拿点心的……一水儿的站成了一排。 见两人出来,声音洪亮,面带微笑,齐整喊道:“王爷好!王妃好!” 关键还是鲁尧打头阵。 他长的粗犷,皮肤黝黑但没胡子,咧嘴一笑像个大猩猩。 花不羡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鲁尧一把将托盘塞到同伴手里,抚掌不已,“王妃笑了!笑了好,笑了好啊,王爷,这下可以原谅卑职一二了吧?” 原来,即便鲁尧认了错,祁元殇也没打算放过他。 罚他五十军棍。 军中汉子个个皮糙肉厚,五十军棍要不了命,最多算小惩大诫。 但鲁尧不想呀,挨打是小,被王爷王妃记恨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因而,他想破了脑袋,才想出这么个讨好花不羡的主意。 黑脸大个儿直勾勾的看着花不羡笑,讨饶意味不要太明显。 花不羡,“……” 怪渗人的。 她拿起一块枣糕咬了一口,意外的还不错。 鲁尧见了十分得意,“王妃,好吃吗?这红枣是我老娘从村里托人 带来的,打小我们那边的孩子最喜欢的零嘴儿便是枣糕,我老娘做得全村最好吃,从军前,我特意学了,每次想家的时候,就给自己做几块。” 花不羡挑眉,不太相信这么细腻软糯的枣糕出自他手。 他那双手,秤砣一样,能做吃的? 鲁尧将花不羡的怀疑看在眼里,面上一紧,“王妃您不信?哎哎,我真没说谎,不信你问欢子他们,他们可吃过好多次了!” 捧梳子的欢子不等花不羡问,忙不迭就道,“对对,鲁参将枣糕做得一绝,每回叫人吃了,都有种和家人团聚的感觉。我们大家每年中秋都会缠着他做。” 不说中秋还好,一说,花不羡竟也有点想“家”了。 可是,她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也许永远回不去了吧…… “去去!会不会说话?”鲁尧将欢子赶到一边,卖力的活络气氛,“王妃别听他胡说,什么团聚不团聚的,军营里人多,日日都是团聚。之前都是鲁尧太莽撞了。以后,您和王爷,便是我们的主子,主子号令,莫敢不从,你们大家可听见了?谁敢对王妃不敬,我鲁尧第一个不饶他!” 欢子等人撇撇嘴,对鲁尧的变脸深感无语。 祁元殇瞪了鲁尧一眼,“来人,拉下去,本王觉 得五十军棍是不是太少了,再加五十!” “王爷不要啊!”鲁尧夸张的求饶,几乎抱住祁元殇的大腿。 花不羡再次被他逗笑,见状,其它人也跟着笑。 祁元殇忍俊不禁,狠狠忒了鲁尧一眼。 真是个活宝! 楚意看见这一幕,心里不太高兴,怎么感觉他的位置要被人取代了? “啊—”一声,营帐里传来周立的惨叫。 花不羡和祁元殇迅速一起冲了进去,却见周立扶着自己的腿,正打算下床。 动作太大,拉扯到了伤口而抑制不住痛呼出声。 “你想做个瘸子是不是?” 花不羡本能走过去,一把按住他的伤腿,反复检查固定的木板移位没有。 还好,阻止得及时! 周立一脸讪讪,“末将就是在床上躺太久了,想……” “别想了!”不等他说完,花不羡冷脸打断,“你现在除了养伤,想什么都白费!本王妃昨天花了五个时辰才把你的腿抢救回来,你若是不想要了,说一声,我亲自再打折一次,省得糟心!” 面对火气外涌的花不羡,周立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 低垂着脑袋,任由豆大的冷汗滑落额角。 鲁尧觉得自己表现的机会来了,当即站出来,“王妃,我愿意监视照顾 周将军,绝对不让他乱来,您说几天下床就几天下床!” 花不羡想忽视他的存在都不行,淡淡的哼了声。 鲁尧瞬间豪放一声笑,一张脸花儿似的,“王妃同意了,王妃同意了王爷!欧耶!卑职这就去领罚,一百军棍是吧,小意思!” 说完,人刷一下就掠出了营帐。 花不羡和祁元殇对视一眼,都十分无语。 祁元殇说了几句让周立宽心的话,并且决定将萧熙留下来,“回头让梁欢带一队人马随本王押解贼寇入京,你这边受了伤,难保不会有人乘虚而入,萧熙留下,有备无患。” 周立点头应了,“也好,还是王爷想得周到。” 山峰上,花不羡和祁元殇一起俯瞰群山、溪流,蜿蜿蜒蜒,浓墨重彩,山间还有未融化的雪,两人一浅一深依偎而立,美得不食人间烟火。 不远处,坐在树梢上的白灵直愣愣的看着这一幕,心头有些说不出的酸味。 白棠偷了几块枣糕,一边走一边吃,发觉了白灵的气息,耳朵微动间人已经跳上了树梢,疑惑的喊了一声“阿姐”? 白灵嘟囔道,“你又去偷东西了!” “哪是偷?这叫正大光明的拿!”白棠十分义正言辞,还很大方的把枣糕分给白灵一块,“吃吧, 味道是真不错,不比天香楼的差。” “拿开!”白灵凶巴巴的。 白棠一愣,觉得奇怪,顺着她的目光仰头一看,不出意外看见了蜜里调油的两人。 白棠瞬间嘴一撇,枣糕都不香了,“他们在那多久了?” 姐弟俩一胞生出来的,神奇的心灵感应让白灵一下就察觉了白棠的不对劲,眼尾微挑,“怎么,你看见他们在一起不高兴啊?” “我不高兴?我有什么不高兴的!”白棠傲娇的别开脸。 “你欣赏那个女人。”白灵一锤定音。 白棠浑身一震,却没有反驳,半晌后,双手往后抛掉了刚才还称赞不已的零嘴儿,郁闷的往树杈上坐下,“她医术好,武功高,人也有意思,我欣赏她有什么不可以?” “哼!”连自家向来清高的弟弟都对她满口称赞,白灵心里更不是滋味儿。 但,片刻后她反应了过来,嘴角一勾,循循善诱,“那不如你去勾搭她一下,我觉得,以你的脸蛋,她说不定会动心。” 白棠的相貌,清尘出绝,这世间很难找出第二个。 是和幽王完全不一样的调调。 白灵为了达成自己微妙的目的,不惜把弟弟都推了出去。 闻言,白棠蓦地瞪大了一双勾人的桃花眼,“啊?这样行吗?” 第160章 收买人心 傍晚的时候,白棠不知道是不是听进去了,越发往花不羡身边凑。 明儿一早要回京,祁元殇下令清点贼匪的数量。 花不羡闲来无事,也跟过来看看。 萧熙楚意等忙着做事,白灵白棠俩姐弟倒好,分别对祁元殇、花不羡大献殷勤。 “王妃,口渴了吗?刚泡好的庐山云雾。”白棠和白灵不愧是双胞胎,着装统一,也换下了飘飘欲仙的白衣,浓重的一身黑衬得他多了几分稳重。 花不羡瞥一眼,好样的,白灵也在给祁元殇奉茶。 奈何男人神色冷峻,淡淡的瞥她一眼,没动。 白灵典型的冰霜美人,不怎么笑,也不会说好听的话,甚至从没给别人做过这些,显得很是笨拙。 还有谢伯银在一旁捣乱。 谢伯银看着白灵眼睛微眯,不是看不出姑娘家的心思,但他不管,径直上前将茶水抢走,“王爷没空,本世子刚好口渴了,给本世子喝吧!” 白灵,“……” 目光犹如冷箭,恨不得当场将谢伯银射穿! 谢伯银装可怜,“白灵姑娘,我给你道过歉了,咱们不打不相识,也算朋友吧?现在你嫌我烦,等明儿我走了,说不定你还会忍不住想我呢。” “呵。”回应他的,是白灵的嗤笑。 她巴不得这个狗皮膏药一样的男人赶紧消失好吧! 另一边,花不羡倒没那 么无情,坦然的接下白棠的热茶。 风雪纷飞的天气,喝一杯热茶多熨帖啊。 傻子才会拒绝雪中送炭。 在白棠克制的期待中,花不羡刚把茶送到嘴边,手上却一轻。 茶被人抢走了! 花不羡看着不知道何时出现在她身后的男人,无语至极。方才白灵给他奉茶,他正眼都没瞧一下,现在倒是来抢她的! “你……”刚张口,祁元殇已经面向白棠了,“你们师傅人呢?” 白棠摇摇头,“不知道,可能和我师兄继续抓鬼去了?” 祁元殇眸光幽沉,“你怎么没去?” “我……” “本王看在白道长的面子上,对你们姐弟容忍一二,可别试图挑战本王的容忍度。” 白棠摸了摸鼻子,很是尴尬。 难道被看出来了? 孩子刚下山没多久,不仅不懂得隐藏情绪,还觉得世人都跟观里的师兄弟一样单纯直白。 遇上祁元殇这黑心汤圆,算是他人生第一课。 花不羡看着两人大眼瞪小眼,有点想笑,又有点想溜,正是这时,白术岐带着陈奇从黑暗中走来,人未到,声先至,“白棠,你怎么惹王爷生气了?又捣蛋了是不?” 亲昵又纵容的口吻。 祁元殇虽然还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但花不羡眼尖,捕捉到了他一瞬间的黯然,心里明白,祁元殇该是羡慕 这样的相处模式吧? 他从小,最缺乏的,就是待他如师如父的人。 狗皇帝当爹当得不称职。 “师傅!”白棠迎了上去。 白道长和陈奇一并出现,陈奇手里拎着一个白色棉布袋子,里头沉甸甸的不知道装着什么。 白棠一指那袋子,“师傅和师兄终于抓到那恶鬼了?” 陈奇愣了一下,有点心塞,“谁跟你说这里面是恶鬼了?” “不是恶鬼是什么?” 陈奇显然不好意思讲,抬手抓了抓头发。 白术岐接过袋子,倒是无比自然,“这是方才在山里捉到的野鸡,王妃炙烤的手艺一绝,不若用来当夜宵吃了?” 花不羡,“……” 军营里什么都不多,人最多。 一只野鸡够什么? 花不羡本不欲答应,不过一想明儿就回去了,繁华的盛京好比一个巨大的鸟笼子,多得是让人不透气的事儿,尤其这趟还是抗旨出来的,回去要面对的风暴可想而知。 于是,倒也觉得吃个野外烧烤不错。 为难的是,营中人太多,就算把花不羡的手烤断,也不够那么多人吃的。 祁元殇大手一挥,“这有什么难的,待会儿你做的时候,我让火头军过来学习一下,就算本王赏赐大家吃一顿好的!” 闻言,其他人还处在强烈的喜悦中来不及反应,鲁尧蓦地一声欢呼,“谢王 爷体恤,谢王妃体恤,王妃娘娘辛苦了!” 下一刻,众人齐喊:“谢王爷体恤,谢王妃体恤,王妃娘娘辛苦了!” 有些士兵在营帐中忙碌不知道,听到这么大动静,也被震了出来,纷纷拉住外头站哨的兄弟问怎么回事。 待得知今晚有烤肉吃了,那叫一个欢! 整个军营都沸腾了,士兵们奔走相告,好像过年似的。 他们并不知道花不羡烤肉的手艺好,只知道有肉吃就是好的,还是烤肉。军中消耗大,大口吃肉,根本不可能,每日饭菜能有几片肥肉都要靠抢,烤肉? 都快要忘了什么味道了! 这么一想,众人忍不住狠狠地吞咽了好几下口水。 看花不羡这个王妃,也越发顺眼和善。 道听途说的流言蜚语,总不及眼前的实惠直抵人心啊! 殊不知,祁元殇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避免还有鲁尧这等混小子惹他家羡儿不高兴。 等到火烧起来,库房里的肉都拿出来腌上烤上时,大家的好感更加强烈,几个千户暗中商量了一下,决定以茶代酒,推推挤挤的来到主帅面前。 “末将……末将敬王妃和王爷!” 鼓起勇气飞快把话说出来,大男人仰头便喝,几乎不给人反应的时间。 花不羡看向祁元殇,眼中笑意明显。 祁元殇摇了摇头,“军中就是这样,一堆 糙汉子,你别介意。” 花不羡哪里会,笑了笑,“将军客气了,这次没有准备,下次本王妃好好准备一番再来,绝对让大家吃好喝好!” “哇哦!”一听这话,气氛更加高涨。 千户脸都激动得涨红了,一把抢过同伴还没来得及喝的茶水,朝花不羡高高一举,“王妃慷慨,末将替大家谢谢王妃了!” “谢王妃,王妃威武!” 齐齐呐喊的声儿,在空旷的山间久久回荡。 白灵实在不懂,她也没做什么啊,就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好话,怎么就让这些士兵如此爱戴了? 好话谁不会说? 但有些事,就是很微妙,此刻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像花不羡这般被承认得顺畅。 或是因为她武力值比鲁尧还高,或是因为她受祁元殇宠爱,亦或是,她不顾辛苦为周立做手术。 士兵都是活生生的人,自然能感受谁是虚情假意,谁又是真心实意。 偌大的营地一片欢声笑语。 祁元殇随意坐在草地上,眸光灼灼盯着花不羡,觉得她比天边的圆月还要明亮。 也巧,今日是十五。 冬日的圆月一半露在外面,一半藏在乌云之中,别有一番景致。 营地到处都烧了篝火,并不冷。 祁元殇甚至热得扯了扯领口,将一丝不苟的衣襟拉得乱了几分,透出几分颓丧的野性美。 第161章 都是假象 花不羡低头间看见,嘴角下意识勾了勾。 祁元殇趁机拉了她的手,略带薄茧的指腹在她手心轻轻摩挲,“你倒不怕说大话闪了舌头,十万兵将,你知道一顿要吃多少米,多少肉,以及喝多少酒吗?还敢说让大家敞开了吃喝。” 花不羡一顿,似是在思考。 以前她虽然也在军中,但那都是精挑细选培养特种战士的地方,自然不会有那么多人。 不过,她缺这点钱吗? 花不羡挑眉,“王爷给我的那些金子,我都拿出来,还不够吗?” 一两金十两银,花不羡陆陆续续赚的钱加起来,少说也有三十多万两了。 祁元殇霎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忘了,他家羡儿还是个小富婆。 “都拿出来,你愿意?”片刻后,祁元殇眸中笑意加深。 花不羡奇怪,“为什么不愿意?” 那些不大多都是他的钱吗?用别人的钱办自己的事,这一直都是花不羡的宗旨。 祁元殇却觉得,她扒拉银子的小财迷属性,居然为了他愿意拿出所有的小金库,多么难得? 顿时心中一阵悸动,手上稍稍用力,便将花不羡扯到了他身边,依偎而坐,带着酒气的呼吸压向花不羡,“放心,本王是不会叫你吃亏的。” 花不羡眨眨眼,“王爷说谎。” “嗯?” “王爷现在可不就 在让我吃亏?” 大庭广众之下,拉着她亲亲我我,别人要怎么看! 祁元殇反应过来,理智告诉他要克制,可身体却可耻的恨不得更靠近一点。 最好能一口把她吃掉! 第二天,回城的队伍准时出发。 几个要拿去交差的贼寇头目坐在后方的囚车里,前头两辆马车,分别坐了祁元殇、花不羡和白术岐、陈奇四个。 白灵和白棠为什么没在? 这不楚意和谢伯银都要被送去特训吗,白术岐一听,便向祁元殇请求,让自家两个不成器的徒弟也去。 祁元殇一开始并没答应,魔鬼营可不是谁都能去的。 但后来白棠不顾他警告的目光,又好几次在花不羡身边打转之后,祁元殇决定了,去,让他去! 不让他哭爹喊娘学乖,他的魔鬼营解散得了! 再说白灵,也是好笑,她瞅见祁元殇都同意三个大男人去了,偏偏把她留下,不仅不觉得高兴,反而不愤,“王爷什么意思,看不起女人?” 这话,花不羡都忍不住想为她鼓掌。 当然,明白魔鬼营是什么地方的花不羡,可没有自虐的想法。 但这并不影响她对白灵的“期待”。 本是仙气飘飘的姑娘,如果去滚一趟回来,会是什么样呢? 因此,她开口了,“王爷,白灵姑娘说得对啊,凭什么楚意他们 都能去,她却不行?该不会就因为她是一个女子吧?要我说,白灵姑娘虽是女子,却巾帼不让须眉,武艺高强不输男子,性格坚毅不输男子,哪里就差了?” 祁元殇还能不知道花不羡看戏的心思? 罢了。 就当是为了他家羡儿高兴,去就去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便定下了白灵一起去魔鬼营的事。 白灵当时如何心情微妙就不说了。 反正,不达到要求闯关成功,她进去容易,出来可没那么简单。 三五年出不来都有可能。 路上,白术岐本和陈奇一起在马车里补觉,冷不丁的,却在半路的时候被叫到了祁元殇和花不羡的这一辆马车中。 车厢内气氛诡异,谁也没有说话。 终于,白术岐咽了咽喉痛,问道,“两位找贫道有事儿?” “你为什么支开白灵白棠姐弟?”花不羡幽幽问道。 白术岐被问愣了,“啊?这有什么为什么?他们姐弟常年陪着贫道在山中,不懂人情世故不说,还没什么处世经验,贫道年纪大了,不可能一直陪着小辈们,让他们多历练历练,以后也好凭自己安身立命啊。” 理由正经得不要不要的。 花不羡嘴角轻勾,蓦地喊了一声,“钟神医!” “什么?”‘白术岐’下意识应道。 话出口,他顿觉不妙,神色 大变。 祁元殇冷着脸,“神医让本王好找啊!” 他的人都快把钟暮山常出没的地方翻遍了,他还不惜花重金请陈奇搭桥牵线,谁能想到,钟暮山早就在他们身边了,化作了白术岐的样子,招摇过市。 怪不得谁都找不到他。 “你们在说什么,贫道听不懂,我是白术岐,不是钟暮山。”当事人还在强撑。 花不羡指了指他的手,“钟神医易容的本事当真不赖,不过,样貌可以改变,手却是大家极易忽视地方,白道长不似行医之人需要捻针,所以,他的拇指和食指中间,也不该像我们一般,有一层光滑的薄茧。” 说着,便伸出自己的右手给对方看。 花不羡修长的食指中间,果然比别处的肌肤要光滑透亮一些。 ‘白术岐’忽的哈哈大笑,“丫头,你眼睛够尖的啊。” 花不羡抿唇,“其实,这都是确认了钟神医身份之后,才强行找出来诈您的。我第一次怀疑您,是您在晚辈的小药房偷药吃的时候!” 第二次,便是他给周立处理伤腿。 那天没看错的话,他肯定给周立施针止血了,不然周立伤得那么重,不可能自行止住血。 再有,她后来也在周立的腿上发现了细小不明显的针眼。 如此立竿见影的针灸绝技,也就只有传说中钟暮山的无影针了 吧? 闻言,钟暮山眼眸一瞪,不装了,“小丫头,你说话要有凭证,我那可不是偷吃,而是正大光明的吃!” 边说,他手在后颈某处轻轻摸索片刻,撕拉一下,取下一块人皮面具。 面具居然是连带了头发耳朵一起的,整个一头罩,包括脖子几乎都到了领子深处,怪不得花不羡没看出来。 瞧着面前两人吃惊的样子,钟暮山珍爱的把人皮面具收起来,露出他略黑但是神采奕奕的脸,不似想象中老态和蔼的样子,反而颇为儒雅,“我还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呢,没曾想被你一个小丫头看了出来。” 花不羡的目光还在他的包袱上。 钟暮山似是知道她的想法,嘿嘿一笑,“你别盯着我的宝贝好不啦,我一个大夫,怎么会这些江湖手艺,这都是白术岐那老东西给我准备的。他知道我不想被人找到。” “即是如此,前辈大可以继续藏起来不露面,为何又装扮成这样混到幽王府?” 这一点,祁元殇和花不羡均不解。 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然而,钟暮山听了这话,却对着祁元殇搞怪的眨了眨眼睛,手指习惯性的捻道,“幽王殿下,你不知道吧,我就是故意来找你的。不过,在我不确定你的品性之前,我并不想暴露身份。” 祁元殇声色控制不住的冷凝,“为何?” 第162章 答应陪他,一直 钟暮山不答反问,“你找老夫,为何?” 祁元殇抿着唇,眸光微垂。 钟暮山不由朝花不羡瞥一眼,毫不隐晦,近乎直白:他避着你? 花不羡勾起唇笑。 老头儿也笑,不知是嘲讽还是幸灾乐祸。 “我先出去。”花不羡并不介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也不是什么都和祁元殇坦诚。 却在她起身那一刻,男人抬起了头,“不用。” 还特意解释了,“我不是避着你,而是在斟酌怎么说。” 闻言,花不羡得意的冲钟暮山挑眉。 后者不可置否。 又过了片刻,祁元殇才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可察觉的沉痛,“我是为了一桩旧事,不知钟老可听过镇国大将军郁湛年的案子?” 钟暮山神情一顿,“你是他什么人?” 他?祁元殇敏锐的捕捉到什么,手在袖中用力的握了下,“钟老认识郁湛年?” “你先回答老朽的问题。”钟暮山纹丝不让。 祁元殇目光盯着一个点,挣扎着不想回忆往事,那样的惨痛,每多想一次都令人坠入深渊。 “他是我舅舅。” 这句一出,就见钟暮山沉稳的表情狠颤了下,喃喃:“怪不得,难怪……” 花不羡对他们的哑谜无语,不过并没追问。 祁元殇豁然抬起头,直勾勾的目光盯在钟暮山脸上。 后者犹豫了下, 没再打哑谜下去,“老夫的确认识郁湛年,不仅认识,还有些交情。所以郁湛年出事之后,我便避世不出了,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厌烦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要是早些醒悟,硬拉着郁兄一起,也不至于枉死送命。 祁元殇眸光幽沉,“我舅舅,犯的是谋逆大罪。” “谋逆”二字,倒是花不羡没想到的,因此本能的脸色一惊。 祁元殇看向她,“意外吧? 本王的母族犯了如此大逆不道的罪过,整个郁家上下一百几十口人,全部斩首示众,还有很多和郁家走得近的亲朋好友,唯独剩下本王一个。 行刑那天,父皇特意让人押着我,让我看着郁家上下被砍头。 一个接一个的头颅,他们或悲切或流泪或绝望,血染红了地砖,把地砖下面的泥土都浸湿了……” “祁元殇,别说了!”花不羡骤然出声,太残忍了。 杀人诛心,狗皇帝也真做得出来,祁元殇毕竟是他的骨血啊! 钟暮山“砰”一下锤在身旁的矮几上,神情愤愤。 “郁兄不可能谋反,老朽死都不相信,他会做出那种事!”一贯淡然沉静的人,此刻端得是咬牙切齿。 祁元殇神情一动,连悲痛都忘记了。 奇怪钟暮山居然是站在郁家这一边的? 这些年,他听过太多怪责、辱骂,将郁家视作乱臣贼子 ,口诛笔伐,好不厌憎。 就连他自己,都不敢随意提起郁家,面对众人的辱骂,也只能憋屈的三缄其口。 却原来,是有人相信郁家的。 祁元殇忍不住有些激动,“钟老,您信郁家是清白的?” 钟暮山哼哼,“那倒不是,我只信郁兄一人。” 郁家都有些什么人,他不了解,但他信任郁兄的高洁。 镇国大将军郁湛年绝不屑做谋反之事,以那时他的威望、兵力,如果真的想谋反,皇位早就易主了。 “谢谢。”即便是这样,祁元殇也已经十分欣慰了。 有人信便好,他活着的意义,就是让真相大白天下,洗清郁家上下的冤屈。 这个话题让一老一少情绪亢奋。 花不羡光当一个听众,都觉得胸口闷闷的难受,因此也不好多说什么,只主动起身替他们换了热茶。 一老一少沉默的抿了几口,这才慢慢冷静下来。 从茶雾中抬起头,祁元殇已经恢复了理智,也想起自己一开始要问什么了,“钟老,既然您是我舅舅的旧友,那当初谋反的铁证‘通敌书’和‘称帝圣旨’,您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通敌书上写着郁湛年和萧国狼狈为奸的条款。 称帝圣旨更是荒谬。 但这两份铁证中,却无一不是郁湛年的笔迹,而且还加盖了郁湛年的私章。 笔迹可以说是模仿 的,但那枚私章出自高人手笔,和鲁班狼毫类似的物件,并且因为被摔过,右上方破损了一角,无论是盖在宣纸还是布绢上,都会形成一个独特的重纹印记,想要仿造几乎不可能。 因此,皇帝以此定罪,郁家上下百口莫辩。 祁元殇那时候还小,只有个模糊的印象,但他始终记得舅舅死之前的眼神,那么伤痛不甘,那不是一个谋反失败的人该有的眼神。 加之母亲自缢前拉着他说的话,她说,“殇儿,好好活着,还郁家一个清白。” 舅舅,定是被陷害的! “唉……”闻言,钟暮山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老朽不甚清楚,但凭当时的情形来看,应当与我猜想的相差无几。” “钟老?” 见祁元殇满目都是期许和焦灼,钟暮山抬起手晃了晃,“殿下别急,容我慢慢道来。说来,老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一切,都要从我无意中发现了一种药水说起……” “可是那种能够清除字迹的药水?” 闻言,钟暮山控制不住愣了下,“殿下知道?” “听说过。” 到底他都追查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一点内幕都没查出来。只是药水的事情,大部分是传说,根本没有人亲眼见过,所以他纵有诸多怀疑,没有见到钟暮山之前,也不能肯定。 钟暮山无比懊悔,“是、是有那种药水 。老朽无意中发现之后,觉得好玩,便在一次与郁兄下棋对弈之时,送了两瓶给他把玩,却不曾想,不久之后,郁兄便遭遇了灭顶之灾! 现在想想,什么通敌书、称帝圣旨,怕都是利用那种药水伪造的!” “是我害了他啊!”钟暮山捂住脸,几欲痛哭。 郁湛年出事的时候,他正巧闭关炼制一种新药,等他闭关出来,惨案已经发生。 他连出面作证的机会都没有。 而药水的事情,知道的人极少,除了郁湛年,他也没有把那种药水给过别人。 时隔多年,终于听到事情经过的祁元殇蓦地攥紧了拳头。 半晌,不知道是在安慰钟暮山,还是自己,“不,饿狼已经盯上我舅舅,就算没有钟老的药水,谋反陷害一样会发生。” 不过,可能不会得逞得那么轻易吧。 这轻易,除了背后之人精心的算计,置郁家于死地的,何尝又不是皇帝的猜忌? 所以,别人只是递了一把刀,狠心杀了郁家一百几十口的,是那人! 他还逼死了他的母亲,让他亲眼看着郁家上上下下去死,可谓狠辣,可谓无情! 就在祁元殇眸中赤红,几乎要失去自我时,肩头微微一沉,一只温软的小手落在上面,沿着手往上看,是花不羡清绝的容颜。 她朱丹似的唇轻启,“我在,祁元殇,我会一直陪着你。” 第163章 跪下,求她 马车晃动间,琉璃瓶里的透明药水也跟着微晃。 祁元殇抬高手,将瓶子对准车帘透光处,没什么表情的看着那一口不到的神奇药水。 好一会儿,他都还在看,眼睛一眨不眨。 花不羡睁开眼,终是忍不住,“别看了,有怀疑便去证实,还你外祖家清白。” …… 默然片刻,祁元殇放下手,将药瓶子捏在手心无意识的摩挲。 “钟老说,并未把这种药水给过第二个人。” 花不羡懂他的意思,点点头,“所以,谁知道你舅舅有这个药水,并且偷偷拿走的人,便很有可能是栽赃陷害他的幕后黑手!” “那会是谁呢?舅舅身边得力的部下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家里亲近的人也不少。” 闻言,花不羡倒是笑了,“利己主义,做坏事的人,总不能什么好处都没有,郁家倒了之后,迄今为止,谁蹿得最欢,得到的好处越多,咱们就先查他!” 让花不羡这么一说,祁元殇的脑海中很快冒出一个人来。 事实上,他早都有了几分怀疑,只是一直隐忍,免得打草惊蛇。 花不羡看着他沉郁的面色挑眉,“你想到谁了?” “你猜。”祁元殇难得语气放轻松,这就是找到 方向的好处吧,他不会再像一个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窜。 花不羡被他这两个字气得,白眼翻了又翻。 心想:我与你舅家又不熟,不仅不熟,她穿过来的时候,郁湛年的坟头草怕是都比她高了。 这怎么猜?猜毛线! 越是这样,花不羡越是脸上挂满了笑,挑衅:“你猜我猜不猜?” 祁元殇,“……” 马车连王府都没回,径直往宫门口行去。 当然,钟暮山和陈奇回了,他们不方便跟着去,一个是待会儿形势如何不好预料,二个,宫里那位出了名的不讲道理,钟暮山神医之名,天下皆知,他若是见了真人,岂能放过? 所以祁元殇和花不羡一致认为,钟老还是继续假扮白术岐的好。 皇帝不喜道教,隐藏身份再好不过。 同一时刻,养心殿中。 皇帝已经连续两个晚上没睡好觉了,尽管京郊大营早早传来了密信,解释祁元殇抗旨的原因,但他仍旧十分气恼,昨儿还砸了一套价值连城的文房四宝。 若不是纯贵妃进献的安神香十分神效,皇帝这会儿可能脾气更差。 “人回来了吗?”普一起床,皇帝就揉了揉发胀的额角问。 眼神不由朝徐徐冒出白烟 的香鼎看去。 苏公公眼神儿尖,先说了一句“已经在路上了”,再又解释,“陛下昨夜点了安神香之后,睡得极好,还亲自吩咐了不要灭,故而一直燃到了现在。” 皇帝皱眉,“灭了吧,此刻闻着头疼。” “是,奴才这就去。”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是易躁,安神香助眠归助眠,闻多了却也闷躁。 穿戴梳洗妥当,皇帝一身明黄色常服,精神好了些许。 摆摆手,“好了,幽王也快到了,去宣六皇子进宫,让他们兄弟到朕面前来分说。” 苏公公略一躬身,“回皇上,六皇子辰时不到就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他倒是早。”皇帝轻哼一声。 辰时——不到7点。 苏公公淡笑不语,刚迈步,却又被皇帝叫住,“对了,让你找的人,你找到了吗?” “回皇上,雅苑有个小侍从当时正好在场,奴才已经命人带进宫了。” “那就好,朕倒要看看,两个皇子不顾脸面大打出手,到底是为何。” 换做往常,皇帝肯定问也不问,直接定了祁元殇的罪名。 眼下嘛,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幽王妃的眼药水还是很好用的。 苏明德对此,心里门儿清,转过 身嘴角往上翘了翘。 幽王娶了个好媳妇儿啊! 可是,这个好媳妇儿,当前却在宫门口被人拦住了。 沈清河犹如一头小兽似的,在花不羡下马车的瞬间,直接跑过去噗通一声跪下,口中大喊,“求幽王妃放过我吧!” 花不羡一头雾水,本能的退后几步,“你发什么疯?” 祁元殇比花不羡先一步下马车,此刻就在她身旁,见状一双眸子寒霜迸发,将花不羡往后揽了揽,“沈清河,本王有没有警告过你,离本王的王妃远一点?” 沈清河肩膀抖动,脸上挂着泪痕,哭声凄凄,“元殇哥哥,我知道我错了,所以你放心,我今天不是来找麻烦的,我就是不想嫁到廖家去,求她高抬贵手罢了。” 今日的沈清河一身素衣,和平日行走的妆奁匣子判若两人。 脸上也没施多少脂粉,哀哀戚戚的模样,倒真有几分楚楚羸弱之美。 可花不羡没心思欣赏,皱眉无语,“清河郡主,给你赐婚的是纯贵妃娘娘,你要求求娘娘去,不要在我面前装可怜。” 沈清河跪着磕了一个头,“是贵妃娘娘赐的婚没错,但事情的起因还是在你,再说前几天在雅苑的事……对不起,我给你道歉, 我知道错了,我知道怕了,你帮我在娘娘面前美言几句,只要我不嫁到廖家,你让我干什么都可以。” 说着,沈清河决绝的一咬唇,手中陡然冒出一把匕首。 但她不是想行刺花不羡,而是用匕首抵住了自己的脸,“幽王妃,你若不答应,我就只有自毁容貌一辈子不嫁人了!” 沈清河目光坚定,并不像开玩笑。 宫门口守卫的士兵都忍不住走上前看热闹,指指点点,满是唏嘘。 看向花不羡的目光,渐渐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花不羡眸子眯了眯,“你这不是求我,更像是威胁我呢。” “那是你的想法而已,我一个失去了倚仗的孤女,如今连名声都没了,我有什么能威胁你的呢?” 此刻,她无疑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话,演绎得淋漓尽致。 祁元殇上前一步,欲要夺下沈清河手中的匕首,奈何后者早就防着了,匕首越发往脸颊压了上去。 “元殇哥哥,没想到吧,孤女也有孤女的好处,你看看,大家可都在同情我呢。 要么,今天你们答应帮我摆平廖家的婚事,要么,我划破脸。 待皇上听说了,知道你们夫妻联起手来将我逼成这样,你们猜,他可会生气?” 第164章 送人头 皇帝会生气吗? 这还用问! 即便没有沈清河这般明着示弱,暗着挖坑,皇帝也一定气得不轻。 毕竟,祁元殇可是抗旨出的城,这一去两天,杳无音讯,皇帝没有派人直接捉拿都算是客气的。 这般想着,谁也没预料到,预言实现得这么快! 整齐划一的队伍出现在宫门口,大胡子汴燮腰间挂着大刀,面无表情,“幽王殿下,皇上有请!” 这一幕令沈清河眼底浮现激动和得意。 她过不好,别人也休想过得好。 幽王夫妻这就要被带进宫问罪,天子之怒,但愿他们能承受得住。 这般想着,她手中的匕首不由松了松。 却在这时,一阵疾风掠过,沈清河只觉眼前一花,花不羡已经站在了她面前。 女人略弯了腰,言笑晏晏,“清河郡主不是说,本王妃不答应就要划花自己的脸吗?来来,本王妃现在明确告诉你,我不答应,划吧!” 花不羡没有动手,但她的目光,却比匕首锋利多了。 沈清河呼吸一窒,突然感到害怕的往后退。 她当然不想毁容,那么说,那么做,只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的无助和绝望。 纵然已经被皇帝皇后不喜,可她始终在宫中娇养了那么多年, 她父亲是为国捐躯的威远大将军,她是有正牌身份的郡主,被花不羡逼到如此地步,细思极恐,总会有人厌恶花不羡的狂妄,从而站在她这边。 “不——”沈清河握着匕首的手一紧,刀尖不再对着自己的脸,反而心中魔念丛生。 要是能一刀杀了花不羡,是不是一切就能恢复原状? 邪恶的念头闪过,她整个人控制不住的抖动起来。 兴奋、欲望…… 然而下一瞬,挥出的匕首蓦地被一把刀截挡。 手上传来震动的霸道力道。 沈清河惊讶之中都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匕首回弹,她的右脸瞬间粘稠濡湿。 啊—— 终于,沈清河尖着声音,发出了恐惧的嘶叫。 汴燮慢悠悠将大刀往回收,神情冰冷,语气生硬,“清河郡主对不住了,皇宫境内,严谨携带兵器,更何况行刺。本统领本意是打飞你的匕首,奈何你的手握得太紧,伤到了郡主,大.大的意外。” 一口一个“对不住”“意外”,可汴燮的脸上,哪有半分歉意? 他只是在行驶作为禁卫军统领的职责,保卫宫廷安全,皇室安全。 沈清河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动杀念! 喉中发出悲悯的呜咽之声,沈清河捂着半边血流如 注的脸,整个人已经麻了。 她难以置信事情变成了这样! 然而,汴燮可没心思安慰她,再次向祁元殇拱手,“王爷,王妃,皇上已经等急了。” 花不羡回过神,再没多看沈清河一眼,抬脚进宫。 祁元殇踱步跟上,悄悄握住了她的手。 沈清河的视线里满是血色,她嘶吼着朝花不羡冲过去,立马被汴燮的人手拦住。 她的目光阴毒而愤恨,紧紧看着那两只交缠的手,却无法阻挡视线一点一点变得模糊。 粘稠的血液覆盖了她的面颊、眼睛,让她看起来宛若鬼魅。 养心殿的皇帝转瞬便听说了这事。 这才刚将雅苑的侍从带去慎刑司查问,宫门口却又再起闹剧,皇帝面色阴郁,“反了反了,老五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 苏公公佝着腰,“皇上,不是幽王殿下动的手,是汴统领。” “怎么说?” “清河郡主持刀威胁,还欲要行刺幽王妃,汴统领职责所在,主动挡了一下,谁知道便这么不巧,意外伤了清河郡主。” 闻言,皇帝脸色有所缓和。 还以为是那逆子这么大的胆子呢。 “既然是汴卿的主意,那就没什么事了。”皇帝立马变了一张脸,眯着眼,几分冷凝 ,“这个清河郡主也是,自作自受!” 竟然把兵器都带到宫门口了,越发没规矩分寸。 受点惩罚也好。 “谁说不是呢。”苏明德顺着皇帝说,抬头往养心殿外瞄了瞄,“皇上,奴才去看看幽王殿下和汴统领到了没。” “去吧。” 殿内,祁明霄规规矩矩的坐着,脸上的淤青还在,一句话都不多说,安静得像是不存在。 看起来无端有多了几分可怜。 皇帝扫他一眼,“瞧你那点出息。” 祁明霄低着头,小声辩解,“父皇,儿臣一向谨记您的教诲,兄友弟恭,不是因为怕了五哥,而是不想兄弟之间因为一点小事就起争执,谁知道五哥哪里看儿臣不顺眼,下狠手将儿臣打成这般。” 皇帝气不顺,“他打你,你就不知道还手?” 好似万千百姓家中,父母护幺儿的姿态。 祁元殇带着花不羡踏入殿内时,恰好听到这句,嘴角不自觉的扯了扯。 果然还是一样! 他没说话,也不行礼。 汴燮顿了下走上前,“皇上,幽王和幽王妃被带来了。” 皇帝脸色一沉,恶狠狠的指责,“混账,你还有脸回来?谁给你的胆子抗旨?即便是为了军中事务,你也罪大恶极,朕真是…… 真是……” “恨不得杀了我?”祁元殇讽笑着接下这话。 难过的次数多了,人会变得麻木,他现在当真一点都不觉得疼了,还能若无其事的展露笑颜,“父皇,您想说的是这句吧?” 皇帝被怼得一哽。 祁元殇指了指身旁木箱,“父皇生气儿臣心里明白,儿臣不做辩驳,但,儿臣辛辛苦苦给父皇准备了礼物,父皇看了再教训儿臣如何?” 他要杀他,他却给他准备了礼物? 皇帝第一次觉得有点心虚。 殿内静谧了片刻,才听到他喊苏公公。 苏明德忙不迭应了,“来人啊,将幽王殿下为皇上准备的礼物呈上来。” 木箱子不大,华贵精美,提着也很有分量。 众人都忍不住猜,里头会装着什么? 夜明珠?名家字画文房四宝?还是什么难得一见的奇珍异宝? 然而,在皇帝迟疑着打开盖子后,大伙儿惊讶的看见,一向沉稳的皇帝脸色铁青,威严的脸黑得即可就能滴出墨来! “祁元殇,朕……朕今天非杀了你不可!” 皇帝怒吼着,拂袖打翻箱子的同时整个人往椅子上坐去。 面色惊惧,青筋翻滚。 他怒极的叫嚷传遍大殿,带着几分虚浮,却带了令人发颤的杀意。 第165章 我打他不是他活该? 小木箱砰一声掉在地上,一面侧板直接摔坏了。 鲜血淋漓的人头咕噜噜滚出来。 死寂。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无论是内侍小公公,还是洋洋得意的祁明霄,此刻都睁大了双眸死死盯着地毯上躺着的头颅,不用刻意屏气凝神,却已经忘记了呼吸。 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幽王怎么敢?! 显然,皇帝也是这想法,幽王怎么敢!这个该死的逆子!畜生! “来人!”此刻的皇帝,已经不是生气,而是想杀人了! 他看到汴夑身侧的大刀,眸光跳跃着,映着刀锋的寒光。 “把刀给朕!”声音已经没有了一丝温度。 见状,汴夑和苏明德对视一眼,脸色发白,齐齐跪了下去,“皇上息怒啊!” “皇上,别气坏了自个儿身子。” 皇帝像个暴走的牦牛,呼哧呼哧喘着气,“都别拦着朕,朕今天非一刀砍了他不可!” 这等逆子,留着过年不成? 风暴中心的祁元殇却神色如常,压根不惧怕皇帝手上颤颤巍巍的刀。 早些年皇帝年轻时,倒也骁勇善战,武艺超群,但那已经是很久前的事了。 坐稳皇位后,宫中奢靡安逸的日子不仅磨灭了他的野心,还养废了他的身体。 加之疾病,如今竟连一把兵器都拿得勉强。 禁军统领汴夑五大三粗,正值壮年,他的兵器皇帝拿着自然吃力。 皇帝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刚举着大刀走几步 ,就不得不蹒跚的将刀放下,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双手撑在刀柄上,维持威严。 花不羡看得想笑,目光瞥向一旁的贼匪脑袋,不动声色的剜了祁元殇一眼。 送人头,亏他干得出来。 不过和皇帝的“无情”相比,倒也不算什么。 皇帝喘息了片刻,虽仍气愤,但似乎又渐渐冷静下来了。 他意识到,自己老了,很多事情他已经办不到。 小到举起一把兵器教训逆子,大到征战四方震慑敌国收复河山,这些,他都已经有心无力,相反,年轻人正蓄势待发。 逆子再不济,也替他守了十几年的河山。 这把“刀”可比手上的刀好用趁手多了。 倒也不必这么急着杀了。 苏公公贼精贼精,顿时看出了皇帝的妥协,做了宫里这么多年的内侍总管,他很该知道这个时候怎么做,迅速叫人把那颗新鲜斩下来的脑袋收起来,自个儿拿着一幅画走到皇帝面前,“皇上,您看看这个。” 祁明霄这会儿终于反应过来,几步蹿到了皇帝身边。 急着火上浇油,“父皇,五哥太不孝了,怎么能用那种血糊糊的东西吓人!这里是父皇的养心殿,又不是战场!” 皇帝看了他一眼,心中熨帖,还是这个孩子懂得关心他。 因此刚刚消弭不少的怒火,又腾的上来了。 苏公公忙说,“皇上,这是那贼匪的画像,方才幽王殿下呈上的,便是贼匪的脑袋。实在 是此人狂妄自大,占山为王,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就在咱们盛京城外百里的笈云山作威作福,前段儿还传出他自称土皇帝的事情呢。” “有这事?” 皇帝转头诘问,实则心里已经想起来了。 是有这事。 当时他还派了人去剿匪,剿了月余,却因为笈云山易守难攻,没能抓到他,不过当时剿匪的将领回来上报,已经把人打跑了,晾这贼人不敢再出没。 这就是曹卿说的不敢来了? 苏公公狂点头,“有有有,皇上,您看看这画像,乃是刑部的通缉令。幽王殿下正是因为发现了此人的行踪,且此人胆大包天,上一次的失利之后,不仅没有夹着尾巴做人,反而暗中壮大势力,集结人手,试图拿下京郊大营,若非幽王殿下应对迅速,后果当真不堪设想啊。” 盛京四周都设有屏障,北面和东面是谢家军,南面便是京郊大营,西面山脉较多,驻扎不便,因此只有几万兵马,但是城内还有禁卫军、巡防营和五城兵马司,将盛京这不大的城池围得铁桶一般,足见皇帝对自己安全的重视。 闻言,他总算不那么愤怒了,拎着大刀往回走,“就算是如此,你也不该行事这般狂悖!” 汴夑见状急忙上前接下,皇帝也趁机松口气,总算脱手了! 他若无其事的坐回主位,高高在上,威严毕露。 “幽王殿下,可快点向皇上认个错吧。”苏公公不停使眼色。 祁元殇挺直脊背,“认错父皇就会看我顺眼了吗?我瞧着,明明是父皇不喜欢儿臣,所以才处处看儿臣不顺眼,无论儿臣做什么,均是错。这种错,儿臣要认多少次,要认到什么时候,才算完?” 一听这话,皇帝又蹙眉。 这次,祁元殇没有给他骂人的机会,自嘲道,“如果儿臣没猜错的话,父皇这么急着宣儿臣进宫,是又想怪罪儿臣吧? 怪罪儿臣前几日因为六弟言语之中对儿臣的王妃诸多挑逗而打了他的事。 作为大祁的五皇子,朝堂的亲王,边境的将帅,儿臣若是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儿臣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世上? 父皇就说,六弟嘴巴不干净心也脏,我打他不是他活该?” “咳咳咳咳……”祁明霄没料到祁元殇居然直接挑明了,一时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皇帝神色阴鹜,瞥向他,“你五哥说的可是真的?” 边说,目光下意识从花不羡身上扫过,内心很是复杂。 幽王妃的确是花容月貌,气质不俗,六儿子瞧上也不奇怪? 但瞧上也不能当着人家面啊! 皇帝内心将傻儿子骂个半死。 “没有,父皇,我哪里会做这种不知廉耻的事。”祁明霄抵赖。 反正没证据,总不能幽王真的不顾脸面把他说的那些话原原本本复述一遍! 然而,他话音刚落,苏公公急急走到大殿门口,拿进来一张纸,“皇上,那小侍从的目击证 词来了。” 祁明霄心里咯噔一声,什么小侍从?什么目击证词? 父皇派人去调查了? 以往,他只要在父皇面前告老五的状,一告一个准,父皇可不会听从老五狡辩,这次居然悄悄的找了什么目击证人,父皇是不是变心了? 但这会儿变不变心显然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 有了证词,雅苑发生了什么,一清二楚。 皇帝本就气不顺,还没看完,就已经气得把证词摔在了祁明霄脸上。他故意靠皇帝很近,方便撺火,结结实实打在脸上,如同挨了一耳光般丢人。 “父皇,我错了。”祁明霄当机立断,跪下认错。 “哼!”皇帝是有气,但不多,更多是做做样子。 祁明霄心里比谁都清楚,但他还是不甘心,明明这次老五打人,加上抗旨,等等罪名,足够他喝一壶的。 眼下看来却又要黄。 狗屎运真好啊! 低着头,祁明霄从未有过的放低姿态,“父皇,儿臣知错了,儿臣愿意向五哥道歉,可父皇,儿臣这些不过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哪能与五哥相比。他都敢抗旨,不听父皇的话了,想来,这么多年在边关,他不仅调兵遣将的智谋长进了,胆子也大了不少呢。” 这话——话中有话,就差说祁元殇心存逆反了。 皇帝当年能那样杀了郁家上下,足以见得他多么缺乏安全感,祁明霄这话,如同尖锐的刀尖,轻易挑起了皇帝那条敏感的神经。 第166章 坦诚是哪种坦诚 “老五,这些年,你翅膀硬了!”他阴恻恻道。 祁明霄更是不怀好意,“哎呀,父皇,五哥身上有着郁家一半的血脉,当年,还信誓旦旦说要做与郁湛年一样威风的将军呢,如今,五哥志向也算是达成了,当然不再在意那些小事。” 不遵圣旨是小事吗? 杀人诛心,祁明霄委实掌握到了精髓。 皇帝的黑眸一瞬间浓墨翻滚。 祁元殇静静的等他说完,才道,“是吗?六弟嘴皮子真是利索,怕不是比最好的宝剑还要锋利? 再怎么说,我也是踏踏实实的做事,兢兢业业的打仗,哪像六弟,动动嘴皮子就以为能解决一切? 听说,上次被父皇派去剿匪的曹将军,便是六弟举荐的。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那位曹将军,在笈云山下叫嚷了一个月之久,骂人骂得嗓子都哑了,花了军饷几万两,没多久,便心安理得回京禀告朝廷贼匪都拿下了。 事实却是如何? 我倒是要谢谢六弟,如果没有嘴皮子和六弟一样利索的曹将军,我今日也不能因为带回了一个贼匪的脑袋,就在这里大言不惭的耍将军威风!” 不就是阴阳怪气的上眼药,谁不会似的。 祁明霄霎时被怼的脸涨红,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因为那个曹现,还真是他举荐的。 并且后来他一直和曹现保持着往来,朝中很多人都知道,这还不是因为 他身边文官多而武将少的关系。 天下人都知道,文安邦,武定国,必要时候,还是有兵权的武将更有用啊。 不然父皇为何要扒着靖安侯不放? “曹卿,居然是靠嘴巴打仗的?”皇帝的注意力一下子被转移了。 相比逆子的鲁莽,曹现这手笔,欺上瞒下,谎报军情,更叫人憎恨! 什么都没做,白白花了那么多银子,还给他升了官。 越想越气,皇帝控制不住把这股气撒在了祁明霄身上,“眼瞎的玩意儿,瞧你举荐了什么东西?汴夑,去,把那颗脑袋带给曹现看看,看他是否还有脸活在世上!” 只这一句,祁明霄心中拔凉。 他明白,这一次的较量,他又输了。 可恶! 更荒唐的是,不一会儿太子“及时”出现,撑着羸弱的身子,说出来的话,却在为祁元殇求情。 “父皇,事情儿臣都听说了,儿臣以为,五弟是有不妥当之处,但胜在是为大局着想。不如,就罚五弟面壁思过半月?稍后盛京城再有任何异动,五弟一马当先将功折罪好了。” 皇帝有了梯子下,没再继续揪着不放。 看似严肃的又狠狠说教了几句,抗旨的事情也就过了。 吃骂嘛,祁元殇已经习以为常。 不痛不痒。 倒是祁明霄,惹了皇帝不快不说,还损失了一员好不容易提拔起来的大将,心中的怄气自不必说。 临走前 ,苏公公隐晦的开口,“幽王妃,皇上的眼药水又用得差不多了。” 花不羡暗中撇撇嘴,“知道了,稍后会派人送些进宫。” 苏公公笑得见牙不见眼,“那杂家就代皇上谢谢幽王妃了,哦,对了,是不是还有什么好药?雅苑里传出来的,皇上让杂家随口问问。” 随口问问? 鬼才信! 皇帝都找了雅苑的侍从取证,肯定知道她在黛青那里卖了些什么东西。 之所以没有当面开口,不过是碍于面子。 皇帝,宝刀已老啊! 走在出宫的路上,花不羡混不忌,把这话小声和祁元殇说了。 后者哭笑不得,“还在宫里,不要调皮。” 花不羡哼哼,“到底是谁大胆啊,居然敢把人头带进宫,还送到了天子的案头。” “我不这么做,他便体会不到杀戮的味道。” 如果不是他斩杀了那些别有居心的贼寇,他这个皇帝能当得那么逍遥? 找他麻烦之前,是不是该掂量一下。 太子如常去皇后那儿请安,皇后听说他刻意进宫为幽王夫妻求情,脸色难看至极,“儿啊,你是不是还没睡醒,怎么反倒帮着那个贱人的儿子说话?” 郁子悠生前,如何宠冠后宫,皇后想起来就牙痒痒。 可以说,比现在的纯贵妃盛宠好几倍。 不然怎么能是皇贵妃呢? 大祁没有唯一的皇后,却有唯一的皇贵妃,仅是这样, 就叫无数后妃嫉妒得眼都红了。 皇后自然也恨她,人死了都不减。 太子抿了一口茶,不紧不慢,“母后,做事需抓住重点。” 在皇后不解的神色中,太子声音轻轻,仿佛随时都能被风吹散,“儿臣现在,唯缺子嗣。” 皇后震了震,唇瓣蠕动,“那……” “幽王妃医术过人,儿臣想请她过府看看。” 所以,才会故意卖祁元殇一个人情。 再说,不久的将来,他们可是会亲上加亲的呢。 太子对花锦绣还没死心。 这边,花不羡也突然想起了自己这位好妹妹,“祁元殇,我觉得沈清河没有以退为进的脑子,你说,背后是谁在指点她?” 男人挑眉,“羡儿的想法呢?” 花不羡没答,只是习惯性的摸了摸耳垂,“晚上让幻影回来一趟。” 想必,丞相府又有了新动静。 菊香流产,整个人心灰意冷,已经很久都不和她这边联系了。 不知道她是要继续给花晟当妾,还是另选一条路。 但不管如何,如今的丞相府,已经不值得让幻影继续守在那边了。 太过大材小用。 祁元殇听到这个名字,嘴角的笑越发放大,故意逗道,“幻影是谁?” 花不羡睁开眼,“你问我?” “那不然呢?” “祁元殇。”花不羡喊了声,轻轻柔柔的,又好似别有味道。 后者撩了撩眉,“嗯?” 花不羡故意坐过去,和他身子贴着身子,距离近得能够看清对方每一根羽睫,面容含笑,似诱似蛊,“我们现在的关系,你是不是应该对我坦诚相见?” 男人长睫微垂,深潭眸中星辰点点,“羡儿在暗示什么?” “以诚相待,才能情意更长久。” 男人轻笑,“本王很愿意如此,不过,羡儿真的要在马车里吗?” 说着,修长的手伸向腰间,扯住了腰带一角。 花不羡,“……” “谁说这个了!”她急迫又恼怒的按住他的手,耳根微红,彻底羞恼,“我说的是暗卫的事!” “本王没听懂,羡儿说明白一点。” 任何一个男人,都抵不住心爱女人的诱惑。 所以,他霸道的勾住了她的腰,迫使两人之间的距离更近。 看不见的松香和脂粉香缠缠绕绕,混合成另一种令人沉醉不已的香味。 男人没忍住,凑近女人白皙细腻的脖颈轻嗅了一口。 花不羡又痒,又恼恨,“你……你别这样!” 祁元殇一副无辜样子,“那我该怎样,这样吗?”说着扑上去,似咬似吮,极致撩人。 花不羡本意是躲,可车厢就那么大,她能躲到哪儿去。 直到男人餍足,才脸色绯红的被放开。 花不羡无比恼恨,窝在他怀里,使劲掐他胸膛,“别拿我当傻子,幻影、暗影、飞影……你倒是告诉我,他们不是一起的?” 第167章 温软的唇轻覆 女人柔荑娇软,哪怕发狠,也多是令人心猿意马。 祁元殇一把攥住了那只手,眼中是克制的欲望兼警告。 “说啊,幻影是你的人吧?”花不羡才不怕,小指头放肆的戳了戳。 男人力道收紧,忽而将那只手往上一带,温软的唇轻覆其上,视线凝视着怀中娇软,星光点点,犹如银河坠落人间。 花不羡忽然就有些绷不住了,下意识想逃。 祁元殇笑着将她禁锢,“好了,不闹你了,你说的对,幻影本来就是我安插在丞相府的眼线。没想到阴差阳错被你笼络了。” 这话听着好听,花不羡撇撇嘴,“难道不是你故意的?在我身边放一双眼睛?” 倒也不是没有这种想法。 那时候两人之间还没什么信任度,她又神秘兮兮,经常不按常理出牌,但凡谨慎一点的人,都会这么做。 “多个人保护你,不也挺好?”男人避重就轻,眼底芒光轻闪。 花不羡啧啧两声,忍不住又掐了一把,“装吧你就!从我把幻影抓回丞相府那天,就看清你的阴谋了,哼!” 祁元殇一愣,暗暗吃惊,却又奇异的感到正常。 怪不得她那天的表现很刻意,好像在故意试探什么。 “我 家羡儿聪明无双。”祁元殇低下头,俊美的五官荡着迷人笑意,一边说,一边捕捉那一抹香甜。 被花不羡无情推开,“到家了。” 随着她话音落下,车轮子果然徐徐停了下来。 可还没等两人下轿,立刻有人上前禀告,“王爷,王妃,太子殿下已经在府里恭候多时了。” “祁云霆,他来做什么?”花不羡直呼太子名讳,理所当然。 祁元殇摇了摇头,这女人一直这般胆子肥。 牵着她落下马车,“方才在宫里自以为的施恩了,现在应该来拿报酬吧?” “呵呵。” 花不羡这笑十分内涵。 不过等见了太子,以及他带的礼品,花不羡顿时改变了态度。 笑呵呵不已,“太子殿下真是的,来就来嘛,还带如此贵重的礼物。太子殿下和我家王爷怎么说都是亲兄弟,太见外了。” 太子脸上挂着和善的笑,白色的衣袖掩住唇咳了咳,笑道,“再是兄弟,礼不可废。再说了,本太子有求于人,自然要投其所好。” 太子和祁明霄性子正正好相反,一个假仁假义睚眦必报,一个却是真仁义。 据说从来没跟人红过脸。 因为病情的关系,太医说得最多的话,就 是让他平心静气,无欲无求。 但到底是不是真的做到了,谁又知道呢? “好说,好说……” 花不羡瞅着太子脚边的玉珊瑚,半人高,透亮水润,白璧无瑕,眼睛都快看直了。 好家伙,这么一大块玉石本身就老值钱了,还费心费力雕刻成了珊瑚的样子,说句价值连城都不为过。 “到底还是二哥家底丰厚啊。”祁元殇不咸不淡的说了句。 但其实他库房里的好东西也不少,都是皇子,谁还能比谁差了。 瞧着花不羡一副被震惊到的模样,祁元殇十分不爽,难道她这么久还没去自家的珍宝库看过吗? 花不羡稀奇的看了几眼,目光重回太子身上,佯装惊讶,“我们出宫的时候,太子殿下还在宫里,怎么倒赶超我们前面了?” 当时她和祁元殇一步未停,急忙出宫,就是为了不让任何人逮住,疲于应付。 毕竟从以往的经验来看,无论是太子还是祁明霄,都有半路拦人家车架的习惯。 谁知道,太子居然追到家里来,真是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啊。 太子被嘲笑猴急也不恼,一派如沐春风,“五弟和五弟妹新婚燕尔,车内打情骂俏玩玩乐乐,自然比本太子慢一些 。” 这话简直就像在幽王府的马车里安了监控一般。 花不羡脸颊微红,莫名有点心虚。 祁元殇倒还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儿,“二哥说笑了,坐吧,我让下人泡最好的雨前龙井招待二哥。” 这话说得,跟赶人走一样。 太子上门,幽王府的下人早都上过茶水,祁云霆心里有事儿,摆了摆手,“不用了,太医说本太子不宜饮太多茶,实不相瞒,今日过来,是为了府中女眷,想请五弟妹替她们都看看,是否有什么隐疾,特别是……子嗣方面。” 这还是太子第一次如此放下身段,浑身都不自在。 但为了子嗣,他也没有选择。 别看他现在是太子,再这么子嗣艰难下去,被踢出局是迟早的事儿。 他急,母后更急。 花不羡还没说话,祁元殇先坐下笑了,“二哥,怎么你也这样?之前靖安侯请王妃给他老娘治病,我就说过,羡儿不是某个医馆的坐堂大夫,她是本王的王妃,若都像你们这般今日来一个,明日来一个,本王的王妃也太辛苦了吧。” 这就是拒绝的意思。 祁元殇心想,我又不傻,你那府上莺莺燕燕一堆,明争暗斗怀不上孩子,不是正常? 还想让我家羡儿去蹚这趟浑水? 而且他说的也是实话,能随便就请到的神医,能叫神医? 这些人抓不到钟暮山的影儿,便把注意打了他家羡儿身上,谁看不出似的! 想到这儿,祁元殇忍不住瞄了瞄后院,嗯,钟暮山也他府里呢。 但他就是不放人,他能如何? “啪啪”两声,祁云霆一句废话没有,直接上硬货。 等四个随从将一口大箱子抬进花厅,他亲自打开,言笑晏晏,“这样,可够诚意?” 花不羡歪头一看,老天爷,一箱子金银珠宝! 这是给她的诊费? 祁云霆转动脑袋看向她,“五弟妹,本太子知道你的规矩,还望五弟妹能顶住压力,做自己喜欢且擅长的事。 五弟的想法嘛,同是男人,本太子可太明白了! 他啊,还是怕你名声太响,赚钱太多,以后就降不住你了不是? 可不是什么嘴上说的,怕你辛苦! 男人哎,都巴不得把自己心爱的女人藏起来,相夫教子当个贤内助。” 闻言,花不羡板着脸,小脸儿气呼呼,“王爷,是这样吗?” “羡儿,你别听他胡说!”祁元殇一瞬间捏紧了拳头,有种也把太子打个鼻青脸肿的冲动! 第168章 双重人格 太子眼看着幽王夫妻,因为他的话而置气拉扯。 主要是花不羡耍小性子,而祁元殇在一旁哄。 太子不动声色笑了笑,“五弟妹明珠辉光,把盛京其它贵女都比了下去,这种时候怎好闭门不出,相反,就该多出去治病救人,闯出一番名声,以后不就谁也欺负不了你了?” 他暗中查过花不羡,自以为掌握了花不羡的软肋。 殊不知,现在的花不羡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小可怜了。 “对,太子殿下说到我心坎儿里了。”花不羡甩开祁元殇的手,“我要去,不管是为了钱,还是名声,祁元殇,你不准再拦着我!” 方才脸就有点红,此刻发起火来格外真实。 在祁云霆看不见的盲区,花不羡冲祁元殇调皮的眨了眨眼。 祁元殇哪能不知道她是故意的? 他可从来没有约束过她,还不是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祁云霆用这个挑破离间,只能显出他手段的拙劣。 “去也行,本王一起。”祁元殇皱了皱眉,仿佛多勉强一般。 祁云霆哈哈一笑,“好,一起去,说起来,五弟回京这么久,还没正式参观过本太子的府邸呢。” “我的府邸,二哥还不是第一次来。” 祁元殇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本就互相之间没什么感情,何必假 惺惺? 这让他越发肯定,太子这人,也不是什么好货! 门口的马车都还在,也就省去了套马的麻烦,但要和太子同乘,祁元殇的脸色格外的臭。 花不羡倒是和太子相谈甚欢一般,“今天时间也不早了,殿下先安排几个重点要看的,剩下的,明日我再上门看如何?” 太子满口答应,并不在意花不羡是不是在试探他的喜好。 他说,“太子妃自然是第一要紧的。” 花不羡勾唇,“太子妃啊,上次我那妹妹办赏花宴的时候见过,端庄贤淑,高雅随和,太子殿下好福气。” “不若五弟有艳福。”太子似笑非笑。 说完这几句,车厢里有片刻的安静。 过了会儿,太子状若无意一问,“哎,对了,听说最近幽王府的下人中邪了?” “什么中邪?”花不羡假装不知。 其实,是她暗中安排,叫花花抓出了不少奸细,并且在那些奸细身上投放了毒药,但凡他们去见真正的主子,就会把毒过给对方。 这种神奇的毒并不会置人于死地,可也不轻松。 太子这么问出口的时候,花不羡下意识的多看了他几眼,没看出中毒的症状。 看来太子没在幽王府安插眼线? 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可能。 祁元殇可是他的劲敌之一, 难不成他真以为母族的罪名能禁锢了祁元殇? 如果他真这么想,那就太天真了。 “外面都在传呢,幽王府一夜之间死了不少下人,还多是男子。五弟那时带着五弟妹你去了京郊大营,因为这样才没有及时听到消息吧。唉,回头还是做一场法事,驱驱邪。”太子格外操心的道。 祁元殇冷哼一声,“本王从不信那些鬼魅之说,二哥若是害怕,可以多做几场法事。” 一个拐弯抹角的试探,一个毫不遮掩的嘲讽。 花不羡坐在其中,只觉得周身冷风嗖嗖的,唉,皇家的人一千八百个心眼子都不叫多。 当然,她装模作样的和祁元殇闹气,非要来太子府,目的也不单纯。 花不羡怀疑祁云霆有病。 这个怀疑在见了太子妃之后越发强烈。 “太子妃?”南婧雪比上次见面的时候瘦了一大圈,花不羡差点都没敢认。 “幽王妃来了,稀客稀客,快请进。”南婧雪很快调整好了状态,主要是,她没想到太子带人回来了,带的还是一个“曾经”的死人。 是的,在梦里,花不羡早早就死了。 反倒是花锦绣笑到最后,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新皇皇后。 她那时心中不知道多嫉妒。 可…… 难道重生一次,有些东西冥冥之 中发生了改变? 这般想着,南婧雪的目光便一直在花不羡身上盘旋,无论她是在诊脉,还是扎针。 花不羡捏着银针往深处捻了捻,“这个穴位痛吗?” “啊?”南婧雪又走神了。 花不羡没说话,慢慢把银针取出,“方才我在太子妃的小腹下面扎针,检查一下胎宫是不是正常。看样子,太子妃很好,并没有什么病症。” 闻言,南婧雪暗暗苦笑,一句话都没说。 她当然正常,不正常的是那魔鬼! 还欲盖弥彰的找了幽王妃来给府里所有人诊治,真是好笑。 他那样的人,才不配有孩子! 花不羡没有放过南婧雪眼中一闪而过的憎恨,面上却毫无异样,卷起银针,“太子妃,今天最多还能看两个,你看看安排谁?” 女眷在屋中看诊,太子和祁元殇去了花厅喝茶。 祁云霆似乎也并不怕南婧雪多嘴多舌。 事实证明,南婧雪很乖,她安然下床,露出一抹解恨的笑,“那就两个侧妃吧。其它的良娣,采女和通房,你稍后有时间了再来看。” 根本就不用看。 多此一举。 南婧雪心中冷笑,不过太子好像为了请幽王妃,花了不少钱? 活该! 一样的流程,花不羡很快就弄完了。 太子见到她进门,神色 不受控制的有些紧张,“如何?” 花不羡如实回答,“都挺好的。” “那……” 太子的脸色忽而难看,尤其天快黑了,那种躁动的感觉令人想吼叫。 “今日时间太仓促,没看准也说不定,明日后日等我给其他人都看完,再告诉太子殿下最后的结论不迟。”花不羡故意虚虚实实道。 太子这会儿正是躁郁的时候,压根听不见花不羡说了什么,勉强控制住内心的急躁,耐着性子将人送出门。 此时,天色彻底暗下来。 他猛的回头,盯着南婧雪的那双眼,狠戾如同被雨淋湿的狼。 南婧雪不受控制的攥紧手指,以免自己因为害怕而颤抖。 如果那样,她的下场只会更惨。 “太子有双重人格。”马车里,花不羡清冷的声音如同碎石落入湖面。 祁元殇扬起眼,不解,“双重人格……是什么?” 花不羡这才反应过来,职业病又犯了。 古人哪能听懂这个病名呀? 她斟酌着,半响,才给出解释,“我的意思是说,他有两张脸孔,白天一个样儿,晚上一个样儿,没猜错的话,太子是不是从来没有夜晚的时候人前露过面?比如宫中夜宴,他可参加过?” 闻言,祁元殇露出几分回忆模样,不多会儿,眼眸就狠狠一缩。 第169章 抽丝剥茧 确实,记忆中,太子几乎没有夜晚出过门儿,还每次都是以病弱为借口,让人挑不出错。 当然了,祁元殇刚回盛京不久,时间太短,说明不了什么。 所以,他特意宣了一个长久在这边待命的暗卫,打听太子是否夜间露过面。 残影想了一下之后,猛点头,“真是没有哎!王爷不说,属下还没往这上面想过。” 问完,暗卫眨眼间又消失了。 花不羡,“……” 果真来去如风,如影随形。 “这样的暗卫,你到底有多少个?”她现在已经见过了飞影、暗影和幻影,听说过一个绝影。 但,他们无一不是一身黑,脸上黑巾覆面,哪怕面对面,也压根认不出谁是谁。 不知道祁元殇是怎么辨认的。 “你说十一影?”祁元殇笑问,端看花不羡好奇的样子,就觉得愉悦。 “嗯。”花不羡点头。 他没有隐瞒,如实相告,“十一个,刚才你看见的是残影,虽然他们的装扮身形都很像,但还是有微末的不同,而且,我与他们中的每一个都一起经历过生死,自然能认出来。” 花不羡听完傲娇的眨眨眼,“骄傲什么,我也能。” “嗯?”男人挑起尾音,磁性又撩人。 花不羡信 誓旦旦,“气味。每一个人身上气味都是独特的,哪怕他故意用了香薰,也难以掩盖。” 祁元殇浅浅一笑,犹如春天的梨花似的,清淡,却自带华光,叫人挪不开眼。 “你笑什么?”花不羡没觉得自己哪句话好笑,狗男人! 祁元殇抬起眸,眼中星辰闪动,“狗鼻子,说的便是你这种吧?” 花不羡,“!” 你才狗鼻子,你全家都狗鼻子! 男人还在笑,“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宠物,怪不得你那猫,也和你一般鼻子灵。不过羡儿,你说它这么堂而皇之抢狗的活儿,狗会不会讨厌它?” 花不羡哂笑,“应该不讨厌吧,毕竟王爷就还挺喜欢花花的,一脉相承,相差不会太多。” 言外之意,王爷和狗,家人朋友。 祁元殇哭笑不得。 * 接下来两天,花不羡都在往太子府跑,给太子的女人体检是明面上的任务,私底下,花不羡将太子府探查了一个遍。 得出结论,太子不仅有人格分裂症,还不会生。 因为他那一堆莺莺燕燕之中,十有八。九生育能力都没问题,如此,只能是太子有问题了吧? 再看太子面白无须,阴柔有余而阳刚不足,一副肾虚样儿,那什么质量 不行也很正常。 只是这大实话,太子愿意听吗? 这让花不羡很是犯难。 偏偏太子对这事儿还很上心,两三天时间,他已经问了五六遍。 不是自己问,就是差人来问。 花不羡能找的借口都找过了,最后这天下午,见太子实在执着,花不羡咬了咬唇瓣,隐晦提醒太子,“殿下,我那儿有些补肾的好药,要不您买点儿?” 太子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以为是花不羡贪得无厌,想要坑他更多的银子。 毕竟为了请她,他可是送了整整两箱金子去幽王府,如果这都不够,吃相就有点太难看了。 还是祁元殇提醒了一句,“二哥,这么多年府上就一个女人都没有孕过?” 太子才蓦地反应过来,下一瞬,脸色又窘又黑,比之暴风雨之前的天色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花不羡定定看着,心想,他该不会气得要切号了吧? 换一个人格? 太子的另外一个人格该是什么样的呢?按照花不羡对这类病人的研究经验,大多数都是互补性双重人格,也就是说,太子羸弱、和善,那么他的第二人格,很有可能就是强大、尖酸。 不过最后太子也只是气的拂袖而去,并没有切号。 所以花不羡也 无从证实。 不过,从太子妃等人对太子的微妙态度来看,她的猜测应该八.九不离十。 祁元殇对此显得惊愕又错愕,“本王从来不知道,这还是一种病?生在皇家,两面三刀最正常不过了,这都叫病的话,祁明霄、祁思贤,哪个没病?宫里上上下下都是双重人格了,哦不,可能还有三重、四重!” 花不羡好笑,“那王爷有几重?” “当然也是双重。” “怎么说?” “一重,是想将你永远禁锢在身边,无论你高兴与否。另一重,则是希望你自由快活,不要被这世间任何东西束缚。” “咦……” 花不羡感到肉麻。 后者却一点儿肉麻的自觉都没有,一把将花不羡抱住,下巴轻轻蹭着她的肩膀,“本王说的是实话。” 这样的亲密,最近时不时就要上演,花不羡一开始还害羞下,慢慢的倒是十分无所谓了。 怕什么,咱可是未来新女性,亲亲抱抱举高高,谈恋爱不就是这个最吸引人吗? “府里最近明里暗里死了多少人了?”花不羡掰着指头问。 话题转换的有点快,祁元殇还沉浸在刚才的温香软玉中难以回神,听见这话,反应了一会儿才道,“十多个了吧?” 有些是在王府毒发死的,更多却是死在了外面,面相恐怖,尸骨无存。 花不羡冷笑,“盯着你的人还真不少。” 祁元殇面露委屈,“一个个的,巴不得置我于死地,哪像羡儿,已经被我用美色拿下了!” “少贫嘴!”花不羡不上他的当。 想到还有一个眼线偷偷下了地牢,看过谢横之后,匆匆出府后再也没有回来。 “知道谢横在咱们手上,难道是谢横背后的主子?” 祁元殇一边玩弄着花不羡的手指,一边漫不经心的回答,“很难说,毕竟没抓现行。现在暗卫倒是发现祁思贤有点不正常,可能中毒了。” 花不羡感慨,“你这些兄弟,都不是省油的灯。” “这本王早知道了,尤其这个周王,书呆子一个,看似人畜无害,其实滑头得很。” “他会不会是谢横背后的鬼?” “不急,查案就像剥洋葱,总要一块皮一块皮的扒,才有意思。” “啧。”花不羡不以为然,“你想泪流满面是吧?” “本王这辈子,还从未哭过。” 祁元殇没有说谎,当年郁家满门死绝,他都没有掉过一滴泪。 但,他看向眼前之人,白璧无瑕,灼灼其华,很难说某一天会不会为她掉泪。 第170章 没了,什么都没了 周王府。 三皇子妃高婉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家世一般,父亲只是盛京遍地都能见的六品小官,能被选中成为周王妃,是她的运气。 周王儒雅矜贵,不好女色,婚后待她也不错,高婉莹甚至觉得,悠闲的小子日能一直这么过下去。 她从来都没多大野心,只求一个安稳。 奈何周王突然中了毒,瞧着往日风流俊逸的郎君眼歪嘴斜的样子,高婉莹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声音哽咽又慌乱,“好好的,怎么就中了毒?” 大夫尽力的救治,经过一番忙碌,总算是查出周王中的什么毒了,赶忙开方煎药。 然而,周王嘴唇肿胀,像过年蒸笼里的腊肠,他不得不找了一节芦苇杆,强行给周王灌药。 堂堂王爷哪里遭过这种罪,高婉莹看着,心疼得不行:“大夫,轻点……轻点啊。” 旁边的嬷嬷扶住高婉莹,“王妃,大夫说了就是看着吓人,不会有性命之忧,您还是冷静下来,不然,反而影响大夫救治。” “这真是飞来横祸,王爷什么地方都没去,在自家的府邸怎么就中毒了?”高婉莹来来回回就这一句。 嬷嬷顿了顿,她当然也觉得奇怪。 不过,眼下如何中毒的不是最要紧,等王爷醒来了自然会查。 她要做的,是让王妃镇定下来,可千万不能把消息传到外面去了。 高家小姐哪里都好,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就是胆子小,白日里看见一只老鼠都要一惊一乍。 这门亲,还是太低了点。 在嬷嬷的不懈劝慰下,高婉莹总算控制住了情绪,两手攥着,眼睛盯着床上因为中毒而形容难看的周王,焦急恨不得代他受苦。 大夫喂了药,交代了几句,高婉莹仔细的听了,便开始拿帕子给周王擦脸。 做完这些,她依然呆呆的守 在床前,不吃不喝。 嬷嬷一看天都黑了,忍不住喊,“王妃,别熬着了,像你这般,铁打的人也熬不住。” 说着一声叹,王妃出身是不行,对周王却真心。 连大夫都不肯定周王什么时候能醒来,可无论嬷嬷怎么劝,高婉莹就是不去休息。 终于,在屋里的蜡烛快燃完一只时,周王垂在床边的手腕动了动。 高婉莹呆滞的眼眸豁然一睁,整个人迅速扑到床前,“王爷,您醒了吗?” “嗯……”周王哼了声,嗓子沙哑,意识模糊。 挣扎着要起床。 高婉莹见状,高兴得不能自己,左右扫了眼,赶忙将引枕塞到周王背下,“王爷别急,这才刚苏醒,肯定做什么都不得劲儿呢。” “我这是……怎么了?”周王脑子还很迟钝。 但他睁眼瞧了一圈,尤其是高婉莹的神色后,忽然就反应过来,他是中毒了! 果然,耳边传来了高婉莹的回答,“王爷中毒了,好端端的突然中毒,又查不出是什么东西带的毒,真是吓死妾身了!” 万一周王有个好歹,她也不要活了。 高婉莹这么想着,却发现祁思贤原本苍白的面庞忽的暗沉下去,肿胖如同馒头的手艰难的攥成拳。 高婉莹吓了一跳,双手伸出握住了祁思贤的手,“王爷是不是想到什么了?谁那么大胆给王爷下毒,王爷告诉妾身,妾身将府里强壮的下人都召集起来,说什么也要拿住他!” 祁思贤眸光微眯,却不知,他此刻肿泡眼一对,就算不眯眼,双眸也已经只剩一条缝了。 谁下的毒?祁思贤思考着这个问题,眸光缓缓看向高婉莹。 后者催促一声,“王爷倒是快说啊,不然贼人都要跑了!” “呵!”祁思贤蓦地一声冷笑,右手砰一声砸在床沿上。 高婉莹下意识退后一 步,却因为没坐稳,整个人摔在脚踏上。 “王爷?”她尤见泪痕的脸不解。 祁思贤这才意识到,自家王妃胆子小,怕是被自己的样子吓到了。 缓了缓,温和了语气,“没事,你起来吧,也不用纠结刺客是谁了,因为他已经死了。” 高婉莹张大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结果。 如何就死了?几时死的?最关键的,府里什么时候进了刺客? 她怎么一点动静都没听见啊! “王爷……”高婉莹张嘴想问什么,却被祁思贤一个目光睇了回去。 祁思贤尽量让自己如往常一般柔和,“婉莹乖,本王既然这么说,你就什么都不要管了。本王饿了,你去给本王煮一碗清粥好不好?” 高婉莹最喜欢做吃的,尤其是给自家郎君做,闻言果然抛开了所有疑惑,高兴的站起身,“好,王爷等着,很快就好了。” 待高婉莹出去,溪竹磨磨蹭蹭的进入房间。 祁思贤掀被子下床,意外看到了自己胖了一圈的腿,咂舌,“我……我怎么胖了这么多?” 话出口,更觉身上不对劲,尤其是脸、唇,伸手一摸,好家伙,又肿又疼! 谁套麻袋打他了吗? 溪竹不敢盯着自家主子看,于是,直勾勾盯着地上,“王爷中毒了,不过大夫说没有大碍。” “镜子!”周王沉声喊。 溪竹抬起头,周王不耐烦,“没听见吗,给本王拿镜子来!” “王爷……” “快点!” 溪竹顿了顿,没办法,依言找了块铜镜递到周王手里。 从铜镜中看到自己的脸后,祁思贤又把双手举起来瞧了瞧,片刻后,嗤笑一声,“好,好啊!这是叫我十天半月都无法出门,也就甭想参加今年的宫宴了是吧!” 溪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奴该死,明知道最近幽王府不寻 常,那么多眼线都莫名其妙被拔除了,却没事先防范,才让王爷着了道。” 他家王爷谨慎,从来不会过多关注那边的事情。 即便有眼线,也只是很偶尔很偶尔才用一下。 但前几日,眼线说他查探到了重要线索,幽王府的地牢内关了一个刺客,身份不一般,肯定有大秘密,眼线甚至还偷偷潜入地牢看了一眼,打探出了那刺客的名字。 如此重大的消息,周王听了,激动非常。 当天晚上就要和眼线密见,却正是这一见,让主子被毒素传染,如今不仅眼线死了,情报成了死情报,主子还…… 溪竹跪垂着头,深感自己小命不保。 可等了半天,周王居然没爆发,反而冷静得不像他似的,“不能急,不能急,溪竹,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越要沉得住气。局,这就是一个局,一个让所有对幽王府别有居心的人都浮出水面的局。” “殿下说的没错,奴才这两天一直关注着后续,幽王府上上下下挖出不少人,不是消失了,就是死了,尸体被扔在大街上没人要的比比皆是,他们就是故意的,早都察觉这些人有问题了,却不说,暗中下毒让幕后之人自投罗网!” 祁思贤目光如炬,带着火焰,“可惜本王还是不够聪明,不然早该发现了。” 他懊恼着,抬起眼问溪竹,“打听过了吗,除了本王,还有谁中毒了?祁明霄?太子?或者几大世家的人?” 溪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也许这样,他才能不用回答这个尴尬的问题。 “没……没有了。”溪竹的声音蚊子一般。 祁思贤听了下意识深吸一口气,紧接着,狠狠一脚踢在床边的绣凳上,“老狐狸!全是老狐狸,想让我背锅当出头鸟,门儿都没有!” 第二天,皇帝的案头便摆着周王祁思贤的告 假奏章。 皇帝还很奇怪,“生病了?老三虽然文弱一点,却不常染病,这次是什么病这般来势汹汹?要不要宣太医过去看看?” 苏公公回道,“周王妃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了,看着精神还好的样子,应该没有大碍,不过是吃了过敏的东西,浑身长了疹子,怕是几日后的宫宴也无法参加了,特向皇上告罪。” 皇帝摆摆手,“他啊,别看一副呆傻的样子,其实心思重着呢。罢了,都病了,还参加什么宫宴?你让内务府送点好的药材过去,就当时朕体恤他了。” 苏公公依言去办,皇帝这才转头看向其它三个成年儿子。 老二祁云霆,太子之尊,从小孱弱,说句病西施不为过,但好在性子温和敦厚,无论是对待兄弟姐妹,还是文武百官,声名极好。可惜没子嗣。 老五祁元殇,大祁战神,威名赫赫,如果不是身体里留着郁家的血,他一定非常满意。 老六祁明霄,撇开生母出身低不提,资质是不错的,文武双全,才思敏捷,缺点就是钻营之心太重。 其它排行的皇子,全都夭折了。 所以一听到祁思贤生病,他才显得有些紧张,手指点了点三个儿子,“你们,都是朕的血脉,手足兄弟,从今以后要好好相处,再让朕发现你们背后搞小动作,别怪朕手下不留情。” “儿臣知道了。”三个人异口同声。 可心底如何想的,也就只有自个儿知道了。 祁元殇扫了眼皇帝案头放着的“告假奏章”,嘴角不自觉轻勾,鱼,已经上钩一条啦。 可惜的是,真正的大鱼还在蛰伏。 “二哥,六弟,三哥病了,入京几个月,我也还没去过三哥的府邸参观,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一块儿去看看他吧?”出宫时,祁元殇难得也将太子和老六拦下,似笑非笑的邀请。 第171章 藏不住了 巍巍皇权,代表了至高无上的权利和地位,这就促使了皇子们生来如此,热衷倾轧。 古往今来,从无例外。 这也导致,无论是皇宫、各皇子府,还是世家大族之间,互相渗透安插眼线,幽王府是这样,其它府邸也好不到哪儿去。 所以,花不羡一开始就没想通过这些眼线重伤背后之人多少,像现在这样,既拔除了周围的眼睛,又给了对方教训和威慑,就已经很好了。 安插眼线这种小事,即便捅到皇帝面前,皇帝也不会管。甚至,皇帝本人都安插得有呢。 不过这一连番操作下来,居然只有周王一个人中招,花不羡啧啧,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啊。 最意外的是,祁明霄这次非常干净,仿佛一夜之间变乖了。 但他每次看祁元殇的眼神,都阴森如同地狱的冥兽。 显然,他很清楚幽王府行动的节奏,并且暗中有了防备,所以才没上当。 这会儿,老五喊他们一块儿去看望老三,还用说?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祁元殇:我能有什么坏心思? 也就是带他家羡儿去看个热闹,欣赏一下一向彬彬有礼的周王一夜之间 变猪头的样子,顺便和他们的正妻联络一下感情嘛。 “女眷也要去?”太子掩唇咳嗽两声,略有点惊讶。 祁元殇一脸认真,“本王听说周王妃因为老三这一病,哭得瘦了好几圈,眼睛都怕是哭坏了,我们几个毕竟是小叔,再感同身受,也不好出言安慰,当然只能家里女眷来做这个。而且方才父皇不是说,希望各兄弟之间好好相处嘛,这一去,回头父皇听说了,心里也高兴。” 好一个让人无法拒绝的理由。 祁明霄眸中芒光一闪而过,阴阳怪气,“那也只能二哥和五哥聊表心意了,我还没娶正妻,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他倒是想娶,但现在骑虎难下,谁也娶不了。 花锦绣命格出现了变数,花不羡已经是老五的人,也不知道婚书的事情有了几分眉目。 想着,祁明霄暗暗决定,晚上必须再催一下原先生! 不多时,花不羡和南婧雪就一起到了周王府。 男人们在前院,女眷后院说话。 周王形容不堪,自知太子、幽王和祁明霄来者不善,本想谢绝,可是这三个人各怀鬼胎,哪是他一个“病人”能推脱得掉的。 无奈, 周王弄了个兜头,将自己肿胀的猪头脸罩住,躺在榻上气若游丝,“辛苦太子和两位弟弟来看望本王了。” “不辛苦不辛苦。”太子和善非常,手中的匣子递给溪竹,“上好的百年老山参,好好给你家主子调养一下,别落得像本太子似的病体缠身,咳咳……” “奴替我家王爷谢谢太子,太子殿下安好。”溪竹躬身接了,心头五味杂陈。 他家主子可不是生病,但现在打落牙齿和血吞,是不是,都只能是! 难不成还主动说中毒了? 瞧瞧幽王那眼冒精光的模样,他们只要敢说,幽王砍杀贼匪的刀就能朝着周王府挥舞。虽说杀兄弟他是不敢,可丞相府这段时间折了多少下人? 连丞相府继夫人都不能幸免,溪竹缩了缩脖子,总觉得自己的脑袋也很不安稳。 这尊瘟神,还是敬着点远着点的好。 祁元殇和祁明霄在太子之后,也各送了价格名贵的药材补品。 当溪竹的手落在祁元殇递出的盒子上时,祁元殇故意沉了一下,说道:“三哥,我家王妃略通岐黄之术,听说你病了,担心不已,连夜给你制作了十全大补丸,回头你记得吃 啊,这可是外面千金难求的好东西,你我兄弟,我就不收你钱了。” “咳咳咳咳咳……”祁思贤一瞬间叫口水呛住,差点没咳断气! 心中恼恨:不要钱,要命是吧? 嘴上嘱咐溪竹赶紧收好,又假惺惺的道谢,心里却决定他们一走马上扔了! 这些人的东西,他可不敢吃。 雪花纷飞的后院暖阁,正对花园的西墙有一块琉璃做的墙面,坐在暖融融的屋内,也能欣赏腊梅凌寒而开的美景。 太子妃笑着和忧心忡忡的周王妃说,“这景致倒是独一份的,早就听说你们夫妻雅致会过日子,今日一见,果然处处都是新趣儿。” “让太子妃见笑了,我和我家王爷大的主见没有,又不似太子身居高位,承担的责任重,所以就毫无负担的沉迷这些生活小事儿,上不得台面的。” 南婧雪笑笑,目光微沉,右手胳膊不自觉覆盖在左手小手臂上。 大家说了几句,周王妃一看就是强打着精神支应。 一声噼啪炭火爆开,南婧雪蓦地往后缩,整个人几乎落下了椅子。 周王妃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正巧碰到了她的左手。 暗色的袖子往 上跑了一劫,露出袖下的小臂,几个焦黑的灼伤让人眼前一惊。 “太子妃,你这是怎么了?”高婉莹惊呼一声,捏着手帕,想要仔细瞧瞧。 南婧雪急忙避开,不愿意被任何人触碰,“我没事!” 花不羡眼中闪过若有所失,脑海里电光火石,想到了一种可能。 她一把抓住南婧雪的手,“你受伤了,我帮你瞧瞧吧?” 南婧雪猛然挣脱,“不用!” 因她语气凶悍,一时间,大家都愣住,气氛变得微妙。 高婉莹转动着眼珠子,狐疑的看看南婧雪,又看看花不羡,总觉得她俩都很奇怪。 “时间不早了,我去看看宴席准备得怎么样了。”高婉莹忽然站起来,抚了抚憔悴的鬓边,准备把这边的情况和周王通个气。 当然,她出去,也是为了让花不羡和南婧雪少些防备。 到时候发生了什么,自有人跟她说。 可她明显低估了花不羡,她是那么沉不住气的人? 待高婉莹离开,花不羡凑近一步,小声在南婧雪耳边嘀咕了一句。 后者不可置信的一睁,美眸倏惊。 旁边的丫鬟一头雾水,却见南婧雪袖中的手一点点握紧! 第172章 还不够? 无助和震惊都只是一瞬间的事,南婧雪的失态很快消失无踪。 露出比方才更加灿烂的笑容,“幽王妃可真会开玩笑,不过是烹饪时候不小心烫的,怎么就被你说得那么不堪,太子虽然好说话,却也不是泥人,这话若被他听见了,定然要恼!还请幽王妃慎言!” 花不羡没想到,自己好意关心,南婧雪居然不领情。 南婧雪也没想到,这个本该早死的幽王妃如此诡异,竟然能看出太子的异常来? 梦里那一世,除了府中被折磨的女子们,外头谁不是夸太子仁义,还替他没有子嗣感到遗憾。 她,怎么知道的? 南婧雪心头发跳,很怕自己露出破绽,让太子晓得了,她吃不了兜着走。 就是她自己,也不容许外人窥视。 重活一回,她自己知道怎么应付太子,不需要无关的人插手! “是我多事了。”花不羡扁扁嘴。 南婧雪恢复很快,一副大度的样子,“五弟妹年龄还小,玩心重一点我当然不予计较。说起来,太子殿下对五弟妹那位妹妹,一直心心念念着,今日来的时候,还吩咐我多和五弟妹说说话,请五弟妹劝劝锦绣妹妹,太子府的大门永远为她敞开。” 闻言,花不羡略挑了眉,似 笑非笑,“太子妃为殿下这般张罗,当真是一点都不吃醋?” 南婧雪笑颜依旧,“吃醋?五弟妹这个想法可不行,咱们身为皇子们的正妃,盼着夫君开枝散叶还来不及,有什么好吃醋的?这话五弟妹别再说了,传到父皇耳朵里,父皇要不高兴了。” 大祁皇帝膝下儿子就这几个,实在算不上多。 所以,他非常厌恶善妒的女人,从他不喜皇后就能看出来。 其余如纯贵妃、澜妃,不管实际如何,表面上都很少拈酸吃醋这一套,因此才能时时承宠。 皇家这些观念,花不羡不敢苟同,撇撇嘴,没说了。 南婧雪盯着她看了半天,见花不羡没有再提刚才话题的意思,心里才松口气,站起来道,“走吧,宴席已经差不多了。快过年了,五弟妹记住我的话,多回家看看。父女之间,哪有隔夜仇。” 花不羡声音微冷,“不知道太子妃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你们想要我锦绣妹妹,自己想办法吧,我劝不动她,她也不可能听我的。” 话是这么说,但其实,花不羡还挺希望花锦绣入太子府的。 如果太子像她诊断的那样,不只有双重人格,而且不孕不育,还有不良嗜好的话…… 啧,简直太适合花锦绣了! 当她们这边将花锦绣拿出来谈论时,丞相府中,花锦绣也在喊花不羡的名字。 咬牙切齿,“又让她逃过一劫!” 流萤贴在花锦绣耳边,把打听到的消息告诉她,“二小姐,你不知道沈清河伤得多重,半边脸都是刀疤,丑死了,关键是她都伤成这样了,宫里也没有要取消婚约的意思,廖家未办喜事先见血,晦气死了!” “废物,沈清河这个没用的,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我那大姨最是不喜欢没用的人,哼哼,等她嫁去廖家,有她的好果子吃!” 却原来,廖浩天和花锦绣沾着亲。 嘉勇伯廖嘉的正房是裴氏的亲姐,两姐妹年纪相差有些大,如今的大裴氏,都已经能称一声嘉勇伯府老夫人了。 裴氏有点怕这位长姐,因为大裴氏为人非常严肃,当年最是不看好花曌,觉得自家妹妹嫁给他亏了,以至于这么多年来走动都不是太多。 可再不多,那也是嫡亲的妹妹,花锦绣知道自家母亲派人回学士府告状了,想了想,命令流萤拿纸笔来,“我写一封信给大姨,你尽快送去。” “二小姐放心,我腿脚很快的。”流萤说着,眼中有恨恨之色一闪而过。 如果扶柳 还没死,必然能认出她来。 不是别个,正是当日被扶柳连累,从幽王府发卖出去的丫鬟冬雪。 她辗转吃了不少苦,才又被花锦绣买回来。 而花锦绣买她,正是因为流萤和花不羡有仇,这样的丫鬟用起来,才得心应手! 花锦绣假模假样服软道歉那日,流萤也在,一开始她很怕被花不羡和祁元殇认出来,最后却发现,那两人一个都没正眼瞧她一下,匆匆瞥过,无视又陌生,这让流萤心中恨意更深。 试问,还有什么比被仇敌忽视更痛? 她暗暗发誓,他们越是不将她放在眼里,她就越要做出一番事情来,让他们好看哼哼! 嘉勇伯府。 廖浩天已经又被罚了一天一夜的跪,就那么穿着单衣跪在雪地里,冷风呼啸,冰雪落在身上,时间一长,都快成一个雪人了。 但是老夫人大裴氏,可没有半点心软。 本就是个庶子,她的儿子廖浩然已经袭爵做了嘉勇伯,这些半大的庶子根本对她构不成任何威胁,没事儿就拎出来磋磨一下,打发日子玩儿的。 清晨,年轻的嘉勇伯来给母亲请安,便看到庶弟廖浩天跪在门口,厚厚的雪已经将他覆盖了,整个人挺直僵硬如同一块冰雕。 廖浩然眉毛 皱了皱,将手中油纸伞撑在了廖浩天头上。 “又惹母亲生气了?”他语气温和,完全不似大裴氏的冷酷无情。 大抵像老嘉勇伯更多一些。 廖浩天掀开沉重的眼皮,还没说话,人软软一倒,竟是晕了过去。 脑袋刚好靠在廖浩然的腿弯。 后者无奈摇头,对身旁夫人说,“带下去吧,让丫鬟仔细伺候,另外找个大夫好好看看他的腿,别冻成残废了。” 虽然是个庶子,但也是老嘉勇伯老来子,老爷子时不时的会问一嘴。 母亲也是,动不动就罚这么重。 带着几分不高兴,廖浩然进了大裴氏的屋子,富丽堂皇的内室温暖如春,窗边摆着鲜花,铜鼎中燃着熏香袅袅,与外面天寒地冻的天气形成鲜明对比。 昨夜失眠了半晚的大裴氏靠在软榻上昏昏欲睡,听见声儿,掀开眼帘才发现是亲儿来了。 微皱的眉头瞬间舒展,“浩然来了,这大雪的天,不过来也不要紧。” 对儿子别提多温和,眼睛却盯着儿子身后。 这是瞧儿媳妇为何没来请安的意思。 廖浩然伸手接过丫鬟捧的热茶,淡定坐下,“母亲,别看了,我让您儿媳安置浩天去了。怎么又罚他跪了,上次跪了三天三夜还不够?” 第173章 联手 便是雅苑的事情人尽皆知那晚,廖浩天醉醺醺的被送回家,酒都没醒,就跪在院子里三天三夜,差点没把膝盖跪废了! 这日的罚,不用说,定也是差不多的原因。 提起这个,大裴氏便忍不住按太阳穴,“你当我乐意看他跪?你瞧瞧他都在外都做了些什么,你父亲那点清誉,都叫他败光了!眼下又招惹了一个沈清河回来,以后这个家还有什么清静可言!” “我一个老妇人,被他连累没什么,我是怕你的前程也被他搅合了啊!” 嘉勇伯府空有爵位没有实权,年关了,官员下放上调比较频繁,最近老伯爷和廖浩然都在多方走动,希望能趁机谋一个不错的缺。 这种时候,廖浩天闹了大笑话,就是几棍子打死了,大裴氏也不惧什么。 “母亲,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把他关起来就得了,何必为了他和父亲生了隔阂,我谋缺的事情,我心中有数,不会出岔子的。”廖浩然自有几分大哥的气度,不愿和庶弟计较。 主要是对方萤火之光,从来也没资格和他这个明月争,久而久之反而没心思去做什么了。 大裴氏哼了一声,“母亲听你的便是,宫里已经定了年后他和郡主的婚期,晾他现在也不敢再做什么。” 堂堂一个郡主下嫁给廖家庶子,外 面人恭维大裴氏还来不及。 这一点,大裴氏十分骄傲,就等着沈清河嫁进来,训诫、教导,都是她这个婆母的责任啊。 廖浩然见自家母亲听进去了,便把袖中的信拿了出来,“丞相府表妹差人送来的,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怎么,你姨母出事了?”大裴氏抬眼问。 当年极力阻止妹妹下嫁给还不是丞相的花曌,两姐妹因此闹得不愉快,直到花曌当上丞相,这才稍微好些,但也没有从前闺中的时候亲密了。 嫁了人,后宅这四四方方的天地,反倒将人困住。 自家府上事情也不少,而且花曌看着大度,其实最小心眼了。 哪一次见她不是暗中甩脸色? 心里还记恨当年的事呢。 大裴氏不想上门找虐,不过既然送信来了,肯定就是有事。 一边问,她一边拆开了信,转瞬,就气得把信拍在面前的炕几上。 “岂有此理,一个继女,反了天了!” 花锦绣的信,重点哭可怜和告状,又说裴氏被花不羡欺负得快要死了之类。 上次康嬷嬷去学士府送信之后,因着裴老夫人同样病在榻上,便只暂时安排了身边最得力的掌事姑姑主事,给裴氏先换了个厉害的大夫,至少病情稳住了。 至于别的,裴老夫人没忘,咕嘟咕嘟一天喝八碗药, 为女儿出头撑腰的信念支撑着她必须尽快站起来。 “我得去一趟,你姨母的手段我是知道的,能把她逼到这个地步,那继女不是好相与的!” 大裴氏这边刚收拾好,准备出门,娘家就来人了。 正是裴老夫人身边的挽烟。 挽烟和裴氏身边的寒烟一块儿长大的,说是亲姐妹都不为过,听说寒烟死了,咬着牙把眼泪忍回去的。 这个仇,她无论如何要帮寒烟报了! “大小姐,夫人请您回学士府一趟,有事相商。”挽烟姿态恭敬,态度冷静。 一声大小姐,仿佛将大裴氏叫回了从前。 大裴氏恍惚了片刻,按着下人的手脚步更快了,“走走,我也有些日子没回娘家了。” 大裴氏四十不到,裴老夫人五十多,倒也不老,只是古人生育早,三十多岁当祖母的都有。 大裴氏假装不知道裴老夫人叫她回家是为何。 待裴老夫人说了,她才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怪不得,最近一点儿她们娘仨的消息都没听见。妹妹也真是的,怎么不早点说,来之前,下人把锦绣写的信给我,我都还没来得及看。” 说着,才当着裴老夫人的面,假装把信给拆开看了。 这么做的理由,还不是因为裴老夫人偏疼小女儿,会怪大裴氏没有把妹妹照看好。大裴氏 只能装作是今天才知道的,事实上她确实今天才知道。 “拿给我也看看!” 裴老夫人一双手颤巍巍的,毕竟年纪大了,身子也不太好,半截身子都要入土了。 看完,裴老夫人缓和了许久,才平静下来。 “绝不能放过那个继女!”她跺着手中拐杖,那咬紧牙根的样子,简直恨不得喝花不羡的血,吃花不羡的肉。 大裴氏目光闪了闪,“我和母亲一块儿去。” 裴老夫人摇摇头,“不了,那丫头长了三头六臂不成,还要我们母女二人一起出面,才能收拾她? 我今天叫你过来,不是让你去出头的,最近浩然的动作我也知道一些,没得影响了他。 我找你,是知道你和济慧师太关系好,你请她替你妹妹瞧瞧吧,之前你妹妹被一个叫智空的臭和尚骗了,耽误了病情,我想来想去,只能是济慧师太出面才有希望了。” “怎么,母亲身边的齐大夫也不行?” 裴老夫人叹息一声,眼中恨意翻涌,“还不是那个该死的继女,我这次去,一定拔掉她一层皮替你妹妹泄愤!” 自家母亲确实比自己好出这个头。 所以,大裴氏纠结了一下,也就答应了,如果母亲不行,她再上也是一样,总之不会让那个继女好过。 花不羡这边,把幻影招回来后 ,也在问丞相府的事。 幻影神色兴奋,“王妃肯定想不到,丞相府又出了什么有意思的事。” “裴氏不行了?”花不羡猜测道,如果是这个,那没什么意外的。 结果幻影却摇头,“不是。” “嗯?”难道是她最近对丞相府少了关注,所以错过了什么? 花不羡挑眉,“不会吧,花锦绣终于忍不住和祁明霄发生了关系?” 幻影,“……” 王妃果然和传言中一样,百无禁忌。 她忍不住咳了咳,心想还好王爷不在这儿,“不、不是,是陆珍被抬为相爷的妾了!” 闻言,花不羡张大嘴,“呵,不是吧?陆珍不已经被我那草包弟弟收过房了吗?怎么,他们父子还有这癖好?” 幻影嗓子又痒了,但她好歹忍住了,“这个奴婢不清楚,反正相爷接纳了陆珍,而且,陆珍是在知道了她哥哥陆富的死讯之后,才爬上相爷床的。” 花不羡点点头,“那我明白了,陆珍……倒也还有几分心气儿。” 她知道花晟靠不住,又想替哥哥、母亲报仇,便只能选择丞相府的主宰花曌。 至于她具体怎么骗过花曌的,花不羡并不关心。 想着,花不羡仔细的盯上幻影的脸,在后者头皮发麻之前,开口,“把人皮面具摘了吧,我看看你的伤恢复得如何了。” 第174章 一家人 “不、不用了吧。”幻影往后退。 花不羡开门见山,“别扭捏了,我都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十一影之一,幻影,最擅长模仿和伪装,对吧?” 瞧着幻影吃惊的表情,花不羡得意又好笑,“从我见你第一次就知道了。浣颖,幻影,哪有这么巧的事儿?但那时候你们都装,我也就跟着装了呗。” “属下欺骗了王妃,王妃责罚吧,属下不会有半点怨言!” 相反,能表明自己的身份,幻影觉得很轻松。 王爷认定的女人,就是她的主子,而他们十一影是绝对不会欺骗主子的。 “罢了,情非得已,怪不得你。”花不羡幽幽道。 幻影总觉着这话,不像是说她,而是王妃自己的感慨。 她是情非得已,王妃是什么呢,情难割舍? 好在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了。 幻影想到这儿,终于毫无芥蒂的将人皮面具摘了下来,露出疤痕依旧的绝美容颜。 这话听着有点怪,既有疤,就肯定称不上美。 但幻影的五官给人的感觉,异常惊艳,让人不自觉的忽略她脸上的两条疤。 花不羡挑眉追问,“为何不用祛疤膏?” 幻影既认了花不羡这个主子,便没什么好隐瞒的,“不喜欢。” “什么?” “属下讨厌自己 的容貌,所以宁愿有疤。并且,属下一般不以真实容貌示人。” 从前,她的真容只有十一影和主子见过。 上次的意外,才又增加了花不羡和楚意几个。 “这样啊……”花不羡好生遗憾,有一种完美无瑕的美玉破碎了的感觉。 但愿意顶着一张什么样的脸,是别人的自由,她不好强行干涉。 了然的点点头,“明白了,反正祛疤膏我已经给了,你什么时候想用就自己用。忘了问你,你愿意跟在我身边吗?楚意被送去特训,祁元殇的意思是让你接替他的位置,不过我不喜欢勉强人,所以事先问问你的意思。” 幻影想也没想,单膝下跪,“王爷的意思便是幻影的意思,从今往后,幻影对王妃绝无二心!” 花不羡咂舌,这都是咋培养出来的啊? 真是好让人喜欢。 又漂亮又厉害还聪明,怎么看怎么满意。 团子见状,忍不住提醒一句,“王妃,注意点口水,别滴在纸上了。” 花不羡瞪她一眼,“就你嘴巴多!” 主仆二人像小姐妹一样笑闹,幻影看得津津有味。 这个主子,真是一点架子都没有呢。 王爷虽然待属下很够意思,只要达到他的要求,要什么给什么,以命相待,但总归高冷严肃,和王妃 完全相反。 王妃给人的感觉,很轻松,像极了嗯……家的感觉。 对,就是家,家人! 幻影自嘲笑笑,她早都没有家了,冒出这种奢侈的想法真不应该。 却不料,她嘴角刚放下去,一只手便横在了她肩膀上。 是王妃。 她一只手勾着幻影的肩膀,另外一只手勾着团子,好姐妹似的凑在一起,“臭男人走开,以后我们姐妹三人打天下,你们说好不好?” 团子嘿嘿笑,笑完问,“那楚大哥呢?” 花不羡转头看她,“怎么,你这就舍不得他了?” “我没有!”团子跺脚。 花不羡越发笑得猖狂,“口不对心吧你!放心好了,他是祁元殇的得力干将,这回特训回来,是要升官的,到时候你还怕前院没他位置?” “人家真的没有担心他啊!”团子强调。 不过花不羡肯定不会信就是了。 兀自说,“男人出去历练一下是好事,本王妃身边的丫鬟,可不能嫁给一个普通货色。” “普通货色”楚意正在一对十,还必须在太阳下山之前到达规定的地点,鼻子蓦地发痒,忍不住想打喷嚏,然而,就在这短暂的走神间,一柄削铁如泥的雪剑荡开空气出现在他面前,楚意下意识跪地弯腰,才堪堪躲过。 “阿 嚏!”喷嚏终于打出来,楚意爬起来摸摸鼻子,一脚踹在握剑之人的手腕上,解除了对方的杀机,紧接着,口中喷出一串血沫子,“靠,有人在诅咒我!” …… “王妃该练练字了。”看着宣纸上歪东倒西的毛笔字,团子由衷的建议道。 花不羡扔下笔,“我乱写的,不就是用来测试药水灵不灵的吗,写那么好干嘛?” 团子撇撇嘴,写不好就写不好,还找理由。 见她们说得起劲,抱着手的幻影便也伸长脖子瞧了眼,顿时唇瓣抿了起来。 “其实也没那么丑吧?”花不羡抬头询问。 幻影又抿了下,僵硬道,“还好。” 花不羡霎时得意,揪了团子一下,“瞧瞧,你幻影姐姐这才叫有眼光。” 团子瞪了她一眼,看向幻影,“姐姐没见过王爷的字吗?” 幻影,“见过。” “那是怎么说出‘还好’这种违心的话的?” 花不羡:草,我的哑巴粉呢! 最后迫于花不羡的淫威,团子明智的选择了闭嘴。 主仆仨人将钟暮山给的药水滴在了有字的宣纸上之后,便开始屏气凝神的等变化。 对花不羡来说,这样的东西她早见识过了。 但这毕竟是古代。 而且涉及到郁家的谋反案子,是要慎重一点才 行。 大概过了几分钟,花不羡亲眼看着宣纸上的字迹一点点消失,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写过。 团子伸手捂着嘴,又忍不住大叫,“没了,真的没了!” “这怎么可能!”幻影瞪大眼。 花不羡倒还算镇静,闭着眼睛摸了摸空白的宣纸,沉静的感受着什么。 吱呀一声门响,祁元殇裹挟着风寒进入屋内。 嗓音一如既往幽冷,“你们在做什么?” “王爷来了。”幻影和他打招呼,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祁元殇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也是默认。 团子拉着幻影往外走,“我们去给王爷和王妃准备茶水、宵夜。”说着,步履如风,转眼便消失。 幻影觉得,这片刻,她就是使上轻功都没她快! 舔舔唇,无奈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行吧,说不说的,王爷心里都懂。 花不羡等祁元殇走到她身边了,才捏着他冰凉的手,慢慢放在宣纸上,“感受一下。” “感受什么?” “哎呀,你先感受一下嘛,什么都可以。” 祁元殇好笑,一只手维持着按在宣纸上的动作,另外一只手捞月亮似的,勾住花不羡的脖颈,迫使女人诱人的红唇近在咫尺。 “本王想感受的,只有这个。”话落,狠狠覆盖上去。 第175章 小兄弟又不听话了 被萧熙敲门打搅好事,祁元殇脸色肉眼可见的不耐烦。 “你最好是有正事,不然本王把你也送去特训。”祁元殇咬牙切齿道。 放在花不羡腰上的手,不舍的松开。 自从两人之间关系突飞猛进,没有碰过女人的纯洁战王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找到机会就要和花不羡亲亲我我。 要不是花不羡守得住,早都被他吃干抹净了。 见状,花不羡没心没肺的在一旁偷笑。 萧熙摸了摸鼻子,“丞相府的人来了。” “本王还以为是什么重要人物,打发走,不见!”说着,终于伸手去拿方才花不羡让他摸的宣纸,要不是萧熙这一打岔,他可能还不想做正事。 但,萧熙并没有走,而是沉吟着补了一句,“王爷,丞相府的管家举着裴老夫人拐杖来的,那拐杖乃先皇御赐,说是裴家的尚方宝剑都不为过。” 不然他怎么可能没眼色的跑过来,早将人轰走了。 “看样子,他们是有备而来了,有说什么事吗?”花不羡收起笑容接话道。 萧熙颔首,“裴氏病危,裴老夫人的意思,让王妃娘娘回门一躺。” 花不羡哼笑,“裴氏死不死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巴不得裴氏早点死! 裴老夫人 自然知道这一点,还派人来请,哦不,把她逼过去,肯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打算。 “必须去吗?” 萧熙看着自家主子,“如果不去,回头裴老夫人去宫里告状,皇上肯定又要训骂王爷,毕竟那可是先皇御赐的,见之如见先皇。” 祁元殇脸色稍冷,“有什么要紧,本王这些日子挨的骂还少?羡儿别怕,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本王就不信了,他们还能闯进幽王府来抓人不成!” 主仆二人说话的时候,花不羡的眸光明明灭灭,显然在思考什么。 待祁元殇说完,她直接站起来拍了拍屁股,“去,怎么不去,裴氏不是病危吗,我这个做继女的,怎么也该送她一程,才能显出我的孝心啊。” 萧熙,“……” 祁元殇勾了勾嘴角,他知道,他家羡儿的这个“送她一程”,极有可能是真的送她一程。 “本王和你一块儿去,那老虔婆想要动你,从本王身上碾过去差不多。” 一条拐杖而已,即便是真正的尚方宝剑,也看她敢不敢往他身上招呼。 * 马车里,祁元殇摩挲着顺手带上的宣纸。 花不羡懒懒靠着,见状瞥过去,“还没看出来?我把钟暮山给的药水试了试,你别说,笔迹一点都看 不出来了,跟没写过一样。” 祁元殇,“差不多,我之前试过了。” “啊?”花不羡哪想到他手脚那么快,什么时候玩的也不喊她一下,“那……能确定当年你外祖家谋反的主要证据是伪造的吗?” “八.九不离十吧。”祁元殇的眼瞳漆黑,暗藏杀机。 “现在还不知道是谁背叛了我舅舅,不过,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本王定能查到他头上,将他碎尸万段,以慰我郁家上百条亡灵!” “嗯,我相信你能做到。”花不羡靠近了一点,握住祁元殇的手。 男人的大手反握住她的,“我现在担忧另外一件事。” 花不羡挑眉,居然还有他解决不了的难题,一瞬间来了兴趣,“什么?说来听听?” “我们的婚书,极大可能在老六手上。” 点点头,花不羡道,“这个之前不就确定了吗?但他也很奇怪,居然这么久还没动作,难道是想过两天除夕,宫里设宴文武百官的时候拿出来?最近祁明霄明显谨慎了啊,眼线一事连周王都中了招,他却完好无损,咬人的狗不叫,指不定在憋什么大招呢。” 手背上落下轻轻的羽毛触感,花不羡侧头,才发现祁元殇不知何时捏了她的手送到唇边。 浅 浅的吻落在手背、指尖上,明明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亲近,却让花不羡控制不住呼吸紊乱。 这狗王爷,该不会这么巧发现了她的敏感之处吧? 花不羡用力一扯,收回了自己的手,同时嗔怒,“说正事呢。” “嗯,我听着呀。”祁元殇丝毫不害臊。 他家羡儿身上又香又软,皮肤出水芙蓉一般,用他大老粗的手触碰,稍微用点力,瞬间泛红。 所以他还是喜欢用唇。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最想做的事,便是用唇描绘一遍她的全身…… 啧,不能想,再想小兄弟又要不听话了! 花不羡狐疑的盯着祁元殇,奈何后者表情管理一流,所以她什么也没看出来,哼哼一声,“听着有什么用,得想个办法让他打不成如意算盘。” 祁元殇凑近花不羡耳边,“本王已经有主意了。” 花不羡眼前一亮,“是吗,说来听听?” “好处呢?” 上马车时好好的,下马车时,花不羡一张小脸愤愤然。 狗王爷,还要好处才肯透露? 她还不听了呢! 她大步跨进丞相府正门,旁边的门房没太看清人,伸手想要拦,反而被花不羡带了一跟头。 祁元殇随后迈步上前,没什么温度的瞥了一眼门房 ,“眼睛这么瞎,连本王和王妃都认不出来,干脆直接剁了喂狗如何?” “奴才知错了,求求王爷,不要剁了奴才的眼睛啊!” 门房屁滚尿流,今天已经第二次被臭骂了,运气这么不好,早知道昨晚不应该同人换班。 眼看着自家府邸的下人,对着花不羡和幽王瑟瑟发抖的磕头,花锦绣心头不甘又气恼,压低声音在裴老夫人耳边,“外祖母,姐姐以前在家里的时候不是这样的,现在成了幽王妃,好生气派,连我都有点羡慕了呢。” 裴老夫人扶着花锦绣的手,大病初愈,看着精神头还不是很好,但她实在看不过眼,又被花锦绣这话软软的刺了刺,一开口,戾气十足,“幽王好大的威风,不知道的,还以为皇上亲临了。” “不敢,老夫人这挑拨离间的手段并不高明。”祁元殇不软不硬的回了一句。 裴老夫人相貌看上去一点不刻薄,可说出来的话,却十分棉里带刺,“是吗,那缘何一上来就要挖别人家下人的眼睛? 戍边多年,军中该是最讲规矩的地方,不曾想幽王没学好就罢了,连带我这外孙女也猪油蒙了心,不知道孝道二字怎么写了吗? 到底姓花!无论什么时候,忘祖都是要被雷劈的!” 第176章 收拾和反被收拾 古代人最重孝道,即便是才高八斗的状元郎,都不敢背上“不孝”的罪名。 更何况是为家族荣耀添砖加瓦的女子们。 如果花不羡还没出嫁,光是裴老夫人今天这几句训,就能压得她找不到婆家,或许还要被送去庵堂,一辈子青灯古佛凄凄惨惨。 但现在……花不羡怕她? 她甚至站在原地,颇有兴致的拍起手来,“老夫人这话真是一点都没错,说的太好了!” 她这番表现,不只裴老夫人,就是花锦绣都一愣,不明白她又在搞什么鬼。 花不羡语调幽幽,“但是,裴老夫人,从前因着敬重,我大气叫你一声外祖母,你还真以为你是我长辈了不成? 这里是花府,不是你们学士府,你要教训请教训你亲生的那些,而不是在这里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我父亲上朝还未归家,等他回来了,不知道是会谢谢你还是怪你呢。” 好多年了,裴老夫人已经极少被人这么怼了。 猛然发生,她还有点反应不过来,待脑子慢半拍的将花不羡的话组合在一起,裴老夫人满脸的不可置信,指着花不羡,指尖一阵阵颤抖,“你……你放肆!逆女,你居然敢对老身如此说话,今天老身还偏就要替你爹好好教训你,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来人啊,拿我的拐杖来!” 她的拐杖是先帝御赐的,既是对裴学士的赏识,也是嘉奖。 所以,裴老夫人一直 就没在内宅遇到过对手,除了宫里的娘娘们。 即便如此,因为这个拐杖,后宫上上下下也对她多给三分颜面。 却不想一个黄毛丫头还敢挑衅她的权威。 裴老夫人紧紧攥着拐杖,瞧着花不羡明媚张扬的脸蛋,恨不得将它一拐杖打烂了才好,加之肚子里对小裴氏病重的嫉恨,她高高抬起手,正要落下时,一枚折扇拦住了她的动作。 祁元殇先将花不羡拉到身后,才露出冷笑,直直和裴老夫人对视,“老夫人的拐杖是先皇御赐的,我这一柄折扇,也是父皇赏的,不知哪个更贵重一些呢?” 裴老夫人听他如此说,动作急转,只能先将拐杖收了回来。 一个是先皇,已经过世多年。 一个是现任皇帝,如日中天,谁更贵重不是一目了然的吗? 就算幽王明摆着不受宠,故意损坏御赐之物,也够她喝一壶的。 因此,裴老夫人不得不放下收拾花不羡的想法。 心中暗恨:好一个狐媚子,竟勾得幽王如此护着她! “好!好!好啊!”一连说了三个好,裴老夫人一张脸几乎气得冒了烟,她狠狠剜了一眼幽王身后的花不羡,“今日叫你回来,乃因为你母亲病重,走吧,去她床前侍疾去!” 不等花不羡说什么,裴老夫人厉眼一瞪,威胁道,“没错,老身可以不算是你名正言顺的外祖母,但你母亲身为正室,便是你嫡母! 锦绣尚且日夜不 息的伺候在床前,你难道不该向她学习学医? 就知道日日躲在王府里偷懒耍滑! 这便是说到太后面前,你也休想讨到好果子吃。” 先皇压不住,这是又把太后搬了出来。 花不羡忍住嘲笑的冲动,她确实知道,裴家和太后关系不错。 尤其裴氏的亲姐大裴氏。 据说因为介绍了惠济师太给太后有功,缓解了太后的旧疾不说,又助力太后静心礼佛,修行更上一层楼,每年臣妇入宫觐见之时,大裴氏都能坐在太后下手,可见亲昵。 这马上就是入宫的日子了,这个时候得罪太后,筛子差不多。 裴老夫人便是算准了这一点,所以勒令花不羡去裴氏的床前尽孝,做什么不重要,她只要借此羞辱折磨花不羡一番便能心中痛快一点。 花不羡心里门儿清,想了想,居然没呛声。 好似妥协了一般,“好啊,侍疾就侍疾。” 她算着,裴氏也就这几天了,能够看到裴氏断气,未尝不是一个好差事。 结果,刚抬脚要走,门房磕磕绊绊又跑了过来。 犹豫了一下,门房还是选择向裴老夫人汇报,“老夫人,是您娘家侄儿来了,性章的,他说是廖家姨母让来的,身边还带着一个师太,我听章老爷叫她济慧师太的。” 一听到“济慧师太”四个字,裴老夫人控制不住的晃了晃身子。 满脸都是喜悦,“快请!快让济慧师太进门,不行,老 身亲自去迎,锦绣啊,一会儿你见着济慧师太千万客气一点,如今你母亲病重,连齐大夫都找不到原因,剩下也就只有让济慧师太看看了。” “济慧师太当真那么厉害吗?”花锦绣目光闪了闪,心绪有点复杂。 她当然希望裴氏好起来的,那可是最疼爱自己的母亲,但这些日子,她其实并没有怎么照顾裴氏,顶多也就是隔几天问一下,她一直在忙着和明霄哥哥联络感情。 以至于,裴氏躺的时间有些久了,身边的丫鬟又不尽心,身下都有些烂了。 花锦绣怕自己在外祖母面前装孝女的事情被戳穿。 可眼下济慧师太都到了门外,花锦绣就是心虚也没法做什么了,两厢见面,她对印象不深的章老爷叫了一声表舅,便安静的躲在裴老夫人身后。 裴老夫人满心满眼都是济慧师太,和师太寒暄了几句,极近恭维,这才看向章老爷,“阿琨,怎么是你送济慧师太来的?” “我和父亲刚好去伯府有事,这不,姑母怕您着急,所以才让我快马加鞭把人请来了。是小姑母生病了吗,听姑母说起,似是很严重的样子,怎么就成这样了,前段儿不还好好的?” “哎,说来话长。” 裴老夫人不想在济慧师太面前透露太多内宅的事,眼下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赶忙把人往后院引。 一边走,一边跟济慧师太说女儿裴氏的情况,“……身上一点伤口都没 有,就是昏睡,一天只有半个时辰清醒的时间,东西也吃不下,我的天爷啊,还不如把老身这条老命收走算了。” 提起病入膏肓的爱女,裴老夫人老泪纵横,半点没了刚才跋扈的样子。 济慧师太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裴老夫人先别太担忧了,以我和大裴氏的交情,一定用心替小裴氏看诊。” “怎么是你?”一行人急匆匆,刚过月亮门,就被花不羡和祁元殇堵了个正着。 事实上也不是堵,就是花不羡一看章琨的身形就觉得熟悉,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于是,很快把人认了出来。 这不就是欺骗陈奇的那对父子? 父今天没来,但章琨这贼眉鼠眼的样儿,实在让人想忘记都难。 冷不丁的,一个美艳的少女和自己说话,章琨摸摸后脑勺很是开心,“你是……” “我是你姑奶奶!”花不羡似笑非笑,大言不惭。 花锦绣瞬间爆炸,“姐姐!这可是章家表舅,你怎么能这么无理!” 裴老夫人又忍不住跺拐杖了,“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转了一圈,想喊人收拾花不羡,可又看到了一旁护犊子的祁元殇。 裴老夫人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咳嗽了几声,勉强对济慧师太道,“家中没规矩的不孝女,让济慧师太见笑了。” 济慧师太掀开眼皮,脸上挂着笑容,却在看清花不羡容貌的那一刻,脸上泰然自若的笑意瞬间退了个一干二净! 第177章 克死她别怪我 花不羡果断捕捉到,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手上,被男人轻轻用力捏了一下,“怎么,你认识这个济慧师太?” 花不羡摇头,“不认识,但我怎么觉得她好像认识我?反应有点奇怪。” 闻言,祁元殇往济慧师太那边看了眼,若有所思。 盛京这些神神叨叨的“大师”很多,佛陀寺有个男的智空大师,女眷圈子里又有这个济慧师太,传说女人病看得特别好,连宫里的太后都推崇得很。 在他看来,多是徒有虚名之辈。 论医术,谁能比得上他家羡儿? “师太?”裴老夫人担心小女儿的情况,疑惑的看着脚步明显慢下来的济慧。 后者回过神,收起了那不易察觉的淡淡震惊,“嗯,好,施主不要着急。” 裴老夫人抿了抿唇,哪能不急,病床上躺着的,是她病危的女儿啊! 但她不敢表现任何不满,只能尽量加快脚步。 刚才也是因为知道济慧师太会来,所以才亲自出来迎接,没想到正好瞧见幽王夫妻入府,忍不住就吵了起来。 小贱人居然连她的话也敢违逆,果然是个招人恨的刺头! 想到这,裴老夫人越发恨得牙痒痒,“锦绣,盯着点那小贱人,一会儿在你母亲房里,祖母必要替你母亲好好管教管教,就算你爹有意见,也说不出什么。” 闻言,花锦绣激动得攥紧了手。 还是外祖母手段高,母亲就该早点通知外祖母过来。 “跪下!”内室里,浓浓的药味儿刺鼻,还有令人难以描述的腐臭。 济慧师太坐在床边给裴氏把脉,裴老夫人得了空,恶狠狠的呵斥花不羡道。 花不羡稳稳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老夫人这是喊我呢?” “这屋子里还有其他小辈吗?王爷金枝玉贵,即便是给皇上侍疾,也不用跪着。” 花不羡朝一旁的花锦绣看去,“花锦绣,叫你跪下呢!” “我……外祖母……”花锦绣瞬间泪眼汪汪,求救的看向裴老夫人。 “老身喊的是你,花大小姐花不羡!”裴老夫人提眉瞪眼,很明显,就是要揪着花不羡不放。 老家伙倚老卖老,还真是够讨厌的! “你确定要让本王妃跪?”花不羡挑眉:“且不说我王妃的身份她受不受的起,有一个事,一直谁也不知道,那就是:我八字带克!说不定这么一跪,母亲的病不仅不好,反而让我克得直接去了地府怎么办?” 一般人谁会自己诅咒自己,可花不羡不仅说了,还说得斩钉截铁。 裴老夫人想说她不信,这小贱人就是找借口不肯低头。 花不羡摊了摊手,一边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边笑道,“我瞧老夫人的样子,定是不信的,哎,天底下我这样实诚的孩子真少见了,老夫人还是宁可信其有吧,想想我亲娘,那么年纪轻轻的就去了……” 秦氏的死,一半是裴氏的手笔,一半也是她想不开郁郁寡欢 落下了病根。 但裴老夫人应该不知道。 所以这会儿,叫花不羡这最后一句一吓,她居然犹豫了,看向花不羡的目光晦涩难明。 花锦绣在一旁干着急,“外祖母,您可别听她胡说,哪有那么玄乎,母亲病重,姐姐作为子女在床前尽孝本就是应该的,这些日子母亲不只一次念叨姐姐,怕姐姐在王府过得不好,以及自己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可能连最后一面都见不上。母亲还说,不看到姐姐好好的,为王爷诞下子嗣,就算是再去也无颜见姐姐生母。” 花锦绣泪盈于睫,十分像那么回事,“姐姐,母亲是疼你的啊,你怎么舍得对她不理不睬,哪怕不是跪她,就算是跪下替母亲祈福也是做女儿的一片心。” “对!锦绣这话不错。”裴老夫人一下子打消了顾虑,“花大小姐,跪吧,先给你嫡母磕三个响头,然后再去打一桶热水来,躺了这么些日子,府上的丫鬟偷懒耍滑,人都快发臭了,既是侍疾,这些小事总该做的。” 一老一少你一句我一句,完全不顾花不羡的意愿。 花不羡面上神色不变,内心如何MMP就不说了,而且,在祁元殇向她投来问询的视线时,她选择了摇头。 给裴氏下跪?门都没有! 送裴氏下地狱,她倒是很有兴趣。 所以,她脚步轻挪间,慢慢走到了裴氏的床前。 在作出动作即将下跪时,又忽的回头,目光灼灼,一 派诚恳,“老夫人,妹妹,你们当真让我跪吗?” 裴老夫人拐杖敲得梆梆响,“别废话,耽误了你嫡母病情,老身饶不了你!” “呵呵。”花不羡轻笑一声,悦耳轻灵。 裴老夫人听到这笑声,不知道为什么,心头慌乱的颤了一下。 花锦绣却是激动更占多数,双手在袖中握紧,眸光发亮不肯错过一点精彩。 她就是要好好欣赏花不羡下跪的样子,卑微如尘,低贱如蝼蚁,待会儿她找机会上前送茶,故意将茶水泼她身上,可不就更狼狈了? 幽王在一旁看着,自然也会嫌弃。 虽然她心里已经认定了明霄哥哥,可幽王这么宠花不羡,她也十分不能接受! 花不羡不过就是一株杂草,从小,她想怎么踩就怎么踩的货色,她凭什么翻身? 还幽王妃?神医?被皇帝器重的儿媳?笑话! 眼见花不羡的膝盖离地面不过半寸距离,花锦绣唇边已经迫不及待开始酝酿,只等她跪下去,就要叫人上茶,然后打造自己期望看到的那一幕。 然而,意外总是来的那么快。 明明好好诊着脉的济慧师太,忽然间面色大变,她不得不急忙放下裴氏的手,然而裴氏已经肉眼可见的抽搐了起来。 济慧师太倒也不算慌乱,俯下身“裴夫人”“裴夫人”的喊了两声。 终于,裴氏好似听见了,虚虚将眼睛睁开一条缝。 脑子剧烈的眩晕,胸口血气一阵阵翻涌 ,裴氏受不住,歪着头“噗嗤”吐出一大口黑血。 吓得济慧都忍不住惊呼一声,裴老夫人和花锦绣更是面如菜色。 花不羡差点被黑血殃及池鱼,下意识往后直起了身子。 目光越过裴老夫人落在床上,一双大眼睛全是无辜,“瞧瞧,瞧瞧,我就说她受不起吧,这都还没跪下去呢,居然就吐了血?如果跪了,那还不得直接断气啊!” “你你你——”裴老夫人气得胸口上下起伏,指着花不羡颤抖个不停。 花不羡可不同情她,斜着眼睛追问,“老夫人,我还跪吗?” “外祖母,您消消气!”花锦绣牙齿咬得咯咯响,愤恨得想要吃人。 转而,哭哭啼啼扑到裴氏床边,“母亲,求您了,快好起来吧!锦绣不能没有您啊,外祖母也不能没有您啊,再这么下去,我们一老一少都要叫人欺负死了,您怎么忍心!要走,您干脆连女儿一起带走好了!” 花不羡退后一步,居高临下的欣赏着,“妹妹,早该如此了,你跪,比我跪有用多了。不过你哭成这样,确定不是提前为母亲哭丧吗?” 花锦绣,“……” 啊啊啊啊,好恨,她好恨啊! 就在花锦绣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准备站起来和花不羡来个鱼死网破的时候,裴氏干柴似的手忽的按在她肩膀处,“锦绣,别冲动,母亲没事。” 裴老夫人欣喜的往前一步,“心蓝,我可怜的女儿,你感觉怎么样了?” 第178章 前所未有的好 裴氏感觉自己很好,前所未有的好。 那一口黑血仿佛将她所有的病痛都吐出去了,身体变得特别轻盈。 一直毫无胃口,只余苦涩的嘴巴,好像也有了吃东西的欲望。 “娘,我不痛了,我想吃您做的白切鸡。” 裴氏虚弱的靠着引枕,看着眼前头发已经有了银丝,但慈爱不减当年的裴老夫人,控制不住的泪如雨下。 朦胧的眼又看向旁边如花似玉的女儿,这一刻,任何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没有了,只余欢喜。 还能见着亲人的感觉真好啊。 裴老夫人上前一步,坐在床沿,心疼的抚摸小女儿的手。 即便此刻小女儿灰败的面色突然有了一丝丝红润,但一双手,却仍旧骨瘦如柴,完全没了康健时的神采颜色。 裴老夫人按捺下心头不好的预感,点了点头,“好,母亲这就去给你做。” 说着,小心翼翼的嘱咐花锦绣照看裴氏,然后起身,“我去去就来,你们母女说会儿贴心话。” 转过头,看向花不羡的目光,却充满了怨毒。 “裴老夫人这般吃人的目光是为何?难不成还想我跪着给母亲侍疾?”花不羡并无惧色,脸上挂满了笑,让人忍不住想挠她。 裴老夫人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不用!滚!” 邪门儿的小贱人! 不 得不说,刚才那一幕,她不得不相信,花不羡确有克人的本事。 不然她好好的女儿怎会突然间就凋零了! 让自己滚?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有这么便宜的事吗? 花不羡勾唇浅笑,“我还是留下来吧,济慧师太刚才诊得如何?刚巧我也会一些医术,不如我们一起商量着来?三个臭皮匠还顶一个诸葛亮呢,母亲瞧着确实不太好。” “花不羡!”这一声喊,凝聚了裴老夫人毕生的狠劲。 花不羡乐悠悠,“我一片心意,老夫人还不领情? 罢了罢了,好人难做,我出去寻父亲说会儿话,你们自便。” 房门砰一声在身后关上。 恐怕再晚一步,就要拍在她和祁元殇脊背上。 花不羡忍不住笑,“殿下,怎么样,热闹好看吗?” 祁元殇抬手捏捏她脸,“调皮。” “不知道我爹是还没回来,还是不敢回来,走,看看去。” 家里来了个倚老卖老的货,还有幽王府这对已经验证过并非善茬的夫妻,花瞾敢露面才怪。 而且裴氏摆明已经时日无多了,哪怕是济慧师太再妙手回春,也不是大罗神仙,还能从阎罗殿里抢人? 让裴家那老东西认为裴氏的死都是幽王夫妻造成的,可比把这笔账算在他头上好多了! 抱着这般念头,花瞾一 转身就去了天香楼喝茶,最雅致的包间,最可口的新茶,心情简直不要太放松。 花不羡当然没能在花府任何地方找到花瞾,转了一圈,冷笑:“我这个渣爹,胆小怕事疏于担当,也不知道当初秦氏是怎么看上他的!” 祁元殇低笑,“那本王还是感谢岳母当年的眼瞎的。” “为什么?” “没有他们的结合,哪来如今的你。” 花不羡不可置否,“那可不一定,我母亲那般好的人,即便找个山野村夫,也照样能生出我这样美貌与智慧并存的女儿来。” “哈哈。”祁元殇失笑,实在不知道是该说她自信呢还是自恋。但不管哪个,都是他喜欢的样子。 这么有趣的灵魂,谁会不喜欢呢? 裴氏病榻,果然不一会儿裴老夫人就做了白切鸡来,还细心的切了丝,素白的鸡丝上翠绿的黄瓜丝还沾着露珠,鲜脆欲滴,让人胃口大开。 裴氏叫人服侍着,居然也吃了大半碗,已经是这段时日以来最多的一次了。 康嬷嬷眼睛发红,“夫人,您别急,慢慢吃,嚼碎一点,济慧师太说了,长时间没吃东西一次不能用太多,而且黄瓜丝这东西寒凉……” 花锦绣不高兴,“康嬷嬷,我娘好不容易能吃下一点东西,您就不要聒噪个不停了,烦不烦。” 刚才没有如愿惩治得了花不羡,还被她倒将几次军,花锦绣的心情烦躁不已。 裴氏听到康嬷嬷的话,反而放下了筷子,“锦绣,康嬷嬷也是一片好心,你不能这样,快向康嬷嬷道歉。” 这些日子生病,裴氏反而瞧出康嬷嬷的好来,忠心没得说,人也干练,以前只放在院子里当个管事,连内屋都少进,可惜了。 她想着,或许可以让康嬷嬷到锦绣身边去。 不知不觉的,裴氏竟然无意识的安排起了自己的身后事。 裴老夫人悄悄退出屋子,压低声音问济慧师太,“师太,心蓝她……如何?” 明明只有几个字的一句问,裴老夫人说得磕绊好几次。 可怜天下父母心。 济慧师太暗暗唏嘘,面上却摇头,“老夫人,出家人不打诳语,我就实话跟您说了吧!裴夫人病入膏肓,又拖了这么久,实在是行将就木,回天乏术了啊!” 啪嗒—— 裴老夫人下意识转动的手腕佛珠,突然间线子断了,滚圆的佛珠掉在地上啪嗒啪嗒,跳得到处都是。 “……我就知道。”裴老夫人怔然片刻,声音已经变得麻木。 “还请老夫人节哀,我也感到遗憾,委实是拖的时间太久了,若能早一两个月……” 说到这儿,济慧也住了嘴,因为此刻再多的安 慰都会显得苍白,还不如就这样,总会慢慢接受。 可惜,花锦绣接受不了! 倒不是裴氏回光返照这事,此刻她还不知道自家外祖母和济慧师太的谈话内容,她只是不甘心这样放过花不羡。 一次两次,太便宜她了! 所以,当裴老夫人装作若无其事重新进屋的时候,花锦绣自然的起身,“母亲说想闻花香了,我去小花园给母亲折几支腊梅来插瓶。” 裴氏正好有话想和裴老夫人单独说,便默许了花锦绣离开,“去吧,折好了把你弟弟一块儿叫来,我有话吩咐你们。” 饶是母亲病成这样,花晟眼中照样只有他流产的小妾,好东西送着,热烘烘的屋子养着,一天到晚的陪着,深怕有一点闪失。 花锦绣早就对此颇有微词,此刻一听裴氏还要找他,语气更不好了,“娘,花晟都多久没来看你了,你还惦记他干什么!” 完全没意识到裴氏是回光返照的花锦绣,吃弟弟的醋吃得理所当然。 裴老夫人不自觉叹息一声。 花锦绣出了屋子,满心满眼都是找花不羡的麻烦,想了想,一个绝妙的主意从脑海中冒出来。 欣喜着,她对着廊下的章琨招了招手,“表舅,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屋里,裴氏声音平静,“娘,我要死了是不是?” 第179章 男人最忍受不了的 “胡说什么,可千万别自己咒自己……” 裴氏艰难的抬手,打断了裴老夫人语重心长的安慰。 “娘,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您也别骗我了。之所以把您留下来,是因为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告诉您,这个事……锦绣和晟儿年纪小,不懂事,交给他们我不放心,唯有最后一次再劳烦母亲了……” “傻孩子,快别说这种话!” 裴老夫人将头歪到一边,使劲的擦了擦眼角,这才转过来,“什么事,等你好起来……” “母亲!”裴氏拔高声音,下一秒就开始喘,破风箱似的。 裴老夫人捂着脸,心痛妥协,“好,娘知道了,你说是什么事,娘一定……替你完成!” 小女儿不过三十来岁,正是一个女人最风光的时候。 丈夫身居高位,儿女长大成人,既不用教导小儿劳累,也不用担心钱财支出,还能经常出入内宅替孩子们相看姻缘,女人的一辈子很长,却少有这般清爽娴静又如鱼得水的时候。 偏偏,她的女儿要死在这个年纪。 女儿还没嫁人,儿子也未娶妻,带着遗憾孤苦离世。 裴老夫人想到这儿,终于忍不住嘤嘤哭出了声。 压抑、痛苦、不甘,泪水将面庞打湿,心里的痛却一点没减少。 裴氏也忍不住哭了 ,拉着自家母亲的手,“娘,是心蓝不孝,白发人送了黑发人,姐姐那边……您替我说说,让她别生我的气了。” 这些年的疏离,裴氏不是没感觉。 但花曌心里梗,她也不能做什么,现在想想,还真是傻啊! 男人怎能敌得上家人重要? 母女俩抱头痛哭了一阵儿,还是裴氏先冷静下来,“母亲快别浪费时间了,擦了泪,听女儿说……” 花锦绣心里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并不关心屋内说了些什么。 不一会儿,章琨另带了一个人入府。 正是他家里生了一堆丫头之后,才好不容易得的宝贝儿子。 章琨是裴氏表舅,成亲早,家里妻妾成群,这般老子,教养出来的儿子能是什么好东西,一样的色中恶鬼,鼠目獐头。 可这正是花锦绣想要的。 她笑眯眯的看着章琨,“表舅,有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 “什么事?”章琨诧异,同时又有点受宠若惊。 因为,这个外甥女一般不愿理她,眼睛长在头顶上傲气得很,每来一次丞相府,他都要受一回冷眼。 但章家人却不可能因此就不来了。 父母辈的,数姑母裴老夫人嫁得最好,两个表妹也分别攀上了权贵,一个嘉勇伯府,一个丞相府,说出去外人眼睛都羡慕红 了。 能有这样的亲戚帮村,他章琨就是受再多冷眼,也得心甘情愿受着。 “幽王妃除了是幽王妃,还有一个身份。”花锦绣目光神秘且带着笑。 这让章琨心里更加痒痒,“到底是什么,侄女儿你快说!” “道士。” 花锦绣绯红的唇轻启,宛若监斩台的刽子手。 “什么?!”章琨眸光猛的一眯。 花锦绣也是无意中听到的,章家父子被两个道士欺负过,可怜兮兮的到丞相府请她母亲做主,奈何后来一直没抓到那两个道士,也就无疾而终了。 然而刚才花不羡明明第一次见章琨,却发出“怎么是你”的疑惑,联系花不羡曾经假扮道士和太医院的人比试,花锦绣心中有了猜测。 “表舅难道不觉得幽王妃和当初欺辱你们的臭道士有点像?” 哪怕是再精妙的易容,身形神态这些,还是有可能露出破绽。 闻言,章琨回忆了下花不羡的样子,双眸越发眯成一条线。 花锦绣得意,“我说的没错吧?” 她嘴角挂着隐忍的笑:“表舅,毁了她!既是为你们自己报仇,也为我扫清障碍。 想当初,幽王要娶的人明明是我,是花不羡臭不要脸抢先上了花轿。 我娘含辛茹苦将她养大,还为她寻了一门这样的好亲事 ,她不想着报答我们,反倒恩将仇报,看看我娘,都被她害成什么模样了?” “表舅,还得是我们自家人站得高,亲朋好友才能继续沾光啊,您说是不是? 花不羡一毁,我就有机会当上幽王妃,届时,表舅还怕日子不蒸蒸日上吗?” 章琨被这些话哄骗得动心不已,主要是外甥女儿花容月貌的,声音也好听,还笑得好似天仙,这样的姑娘没道理会失败吧? 幽王不可能喜欢一个疯婆子假小子,而看不上这样的外甥女儿。 “你……你要表舅做什么?” 见章琨果然上当,花锦绣灿然一笑,“很简单,男人最忍受不了的是什么?” 那当然是戴绿帽子! 而章琨的儿子章大宝,这方面能力毋庸置疑。 他房里那些莺莺燕燕,可都被他哄得服服帖帖的,一个个盼星星盼月亮的等着伺候他。 花锦绣想,他该是有什么特别的秘籍吧? 花不羡只要受用一次,也就离不开了。 不远处的厢房中,花不羡和祁元殇坐着品茶,与其说是消遣,还不如说等裴氏咽气。当然,更是因为裴老夫人咄咄相逼不让人离开的缘故。 反正没什么事,就当出来游玩了。 祁元殇看着花不羡拨弄炭火,笑了笑,“暗影刚刚查到的,说你爹在 天香楼。” “他倒是悠哉,只怕是迫不及待等裴氏去了之后,再娶一个续弦。” “他是丞相,哪怕年龄大了点,愿意把女儿嫁给他的人家依然很多。” 花不羡点点头,“这你倒是提醒我了,那个陆珍,要好好利用一下。花曌辜负了我娘,害她惨死,一个裴氏是无论如何不够还的。” “说到底,造成这一切的原罪,还是花曌!” 这话,倒让花不羡心里舒坦了一点儿,笑眯眯的看向面前男人,“祁元殇,你能有这个觉悟不错啊,所以以后你要是变心了,睡了其它女人,可别怪我手下不留情。因为你说的,原罪在男人!” 祁元殇略略抬头,神色幽深,“本王只想和你一个人睡。” 此“睡”非彼“睡”,花不羡骤然有一种屋里很热的感觉。 伴随着炭火的灼热,血脉喷张的热浪,桌上的果盘,花架上的植物,近在迟尺的茶杯,都好像渐渐开始模糊,从一个变两个,两个变三个。 “祁元殇……”慢吞吞咬出三个字,花不羡软软倒下。 被她喊到的人,也很快和她一样。 “我们这是……中药了!”说完这一句,祁元殇抱住花不羡,一起晕了过去。 裴氏房中,裴老夫人忍不住惊呼,“你说什么?!花语不是花家的种?” 第180章 让他成为自己的俘虏 “咳咳……女儿也只是……有这个猜测。”裴氏边说边咳,仿佛一句完整的话都费力。 裴老夫人心疼不已,“不说了不说了,等你好点再……” “娘,别说这种话了,我不会好了!”裴氏厉声。 瞧自家母亲被吓到了,又忍不住柔下语气,释然一笑,“也罢,权当是解脱了。” 没有人知道她这段日子有多难熬。 多少个夜深人静痛到睡不着,骨头缝都是疼的,像有什么东西钻进去又钻出来。 无数次痛得晕死过去,又从晕死中痛醒来。 为什么这样的怪病会找上她?难道是因为那些年做的坏事太多了吗? 但裴氏还是不甘心啊,一双眸子犹如烧红的洛铁,“娘,我死后,你务必替我查清花语那贱种的来历,当年秦氏被送到庄子上,会那么巧花曌去一次就怀上了?这贱种虽然威胁不大,但谁让她是花不羡的软肋呢,对付了他,就等于挖了花不羡的心,唯有如此,女儿死后才能瞑目啊!” 裴老夫人心疼的一把抱住女儿,“好!娘答应你!娘一定……为你报仇!” 西厢房这边,花锦绣透过门缝看到两人都倒下了,周身控制不住的兴奋! “流萤,你快进去瞧瞧!”她压低声音,难掩激动。 流萤心跳同样很快,小心翼翼推门进屋,待看清屋 中男女都晕厥在桌子上了,猛的关上门对花锦绣道,“成了!小姐,把迷药掺在果香、花香中,果然不容易叫人发现!” 闻言,花锦绣眼中闪过厉光,“为了这一天,我已经准备很久了!” “那我们……”流萤奸笑两声,摩拳擦掌不已。 她的仇,终于可以报了! 花锦绣也显出几分急切,“你和我将幽王殿下扶到旁边去,然后喊章大宝过来,花不羡交给他,一定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声音越大越好。” 迷香中有催情的成分,待会儿人一醒,就会控制不住。 这一次,花不羡插翅也难逃! 至于幽王那边,她会亲自守着,会在恰到好处的时候给他服下解药,解他的困局,在不失身的情况下让他对自己心生愧疚。 这样,他就会成为自己的俘虏。 即便她嫁给了明霄哥哥,他也会守护自己,替自己处理麻烦,直到自己当上皇后。 这般想着,花锦绣浑身都是劲儿,和流萤一鼓作气将高大伟岸的幽王扶到了隔壁。 章琨对这个计划有点犹疑,“这样真的行吗?万一幽王醒来怪罪怎么办?” 章大宝已经见过花不羡的样貌,心中痒痒,觉得自家父亲瞎担心,“他怪罪谁?待会儿他的女人就要在本公子胯下承欢,本公子定让她浪荡不能自己,幽王就 算猜到了有人做局,那种情况下,愤怒占据理智,他也只会拿不守妇道的女人开刀。” 花锦绣哼笑,“对!这次一切都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幽王定罪也要有证据,查不出证据,难道把我们都杀了不成?” 还有一点她没说,那就是,她会让幽王爱上自己。 花不羡冷心冷情的,那比得上自己这朵解语花? 之前幽王护着她,还不是因为在边关没见过什么女人的缘故。 说服了章琨,花锦绣和章大宝对视一眼,各自行动。 然而,两人进屋关上房门之后,看见的,均是完好无损,清醒带笑的人儿。 挨着的两间屋子,同时响起,“啊——你、你没中药?” 欣赏着花锦绣惊慌失措的样子,祁元殇气死人不偿命,“即便本王中药身体爆裂而亡,也不可能动你一根手指,本王觉得恶心!” 方才的幻想有多美好,此刻就有多难堪,花锦绣一张脸青白交加。 花不羡这边倒是温和多了,她身形飞掠,拦住想要夺门而逃的章大宝,怀疑的看向他下面,“明明只有筷子的尺寸,却非把自己说成擀面杖,这位公子,你的脸就不疼吗?” 章大宝眸光一厉,脸色涨红,“臭娘们儿,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花不羡慢慢抱着手,“花锦绣没跟你说过,本王 妃会医术?本王妃可不止看出你尺寸小,肾虚,还时间短吧?” “你——”章大宝快要气死。 花不羡更加悠然,“别气啊,你这种症状大多数男人都有,得空去南苑跑一趟,益肾丸、续力丸,十全大补丸的通通吃上几个疗程就好了。” 闻言,章大宝眼神一闪,突然就不生气了,反而露出几分激动,“你……你知道这些药!” 花不羡勾唇,“本王妃研制的药,本王妃不知道谁知道?” “什么?”章大宝吃惊不已,然而,下一瞬,吃惊的就变成了花不羡。 因为,一声惊疑之后,章大宝居然噗通一声给花不羡跪下了,“幽王妃,我错了我错了,一切都是我那表妹策划的,她嫉妒您长得比她好看气质比她好还身怀绝技聪慧无双,我……我就是犯了一点点男人都会犯的错,实在是被您的美色迷糊涂了!” “你也配?” “不配不配,幽王妃乃天上明月,我就是那地上污泥,您想怎么踩就怎么踩,但看在我没有酿成大错的份上,可不可以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此时,房门被推开了。 祁元殇拎小鸡似的把昏迷的花锦绣扔在了地上,“章大宝,你觉得本王会不会想高抬贵手?” 在看到幽王身形的那一刻,章大宝腿都软了。 整个人跌坐在地 。 心里将花锦绣恨死了,说什么万无一失,万万要死还差不多! “幽王饶命!” 此刻,他也顾不得什么自尊脸面的,匍匐在祁元殇脚下磕头求饶。 祁元殇刷一下抽出腰间软剑,吓得章大宝激灵往后退。 “别……有话好说!”章大宝哭唧唧。 祁元殇剑指他和花锦绣,“你们这些人,真是老虎不发威,都当本王是病猫是吧?今儿,本王就砍了你们,看以后谁还敢!” 花锦绣这会儿已经晕过去了,破抹布一样躺在地上。 花不羡眼珠子动了动,拦下祁元殇的剑,“别杀,我有个更好玩的游戏。” “又玩游戏啊?”祁元殇无奈,想起了之前的跷跷板游戏。 他家羡儿总是鬼点子很多。 不过确实好玩儿。 便点头同意了,还宠溺的摸了摸花不羡的头,“羡儿想怎么玩怎么玩,放心,玩死了玩残了,本王替你兜着。” 花不羡,“……” 她有这么凶残吗? 这次,她就想当个好心人,撮合一下花锦绣和太子而已。 不一会儿,几封信便飞快从丞相府发了出去。 裴氏还和裴老夫人交代遗言,压根不知道外面已经出大事了。 花不羡拿过祁元殇的折扇,蹲下身,朝章大宝的脸颊一下一下拍着,“章表哥,替本王妃做件事,饶你不死如何?” 第181章 这么限制级的吗 章大宝猥琐归猥琐,人还是很上道的。 起码,他不需要自尊心。 发现自己陷入危机之后,果然选择听花不羡指令。 “好,幽王妃只管说,您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就是能不能算我将功折罪?” 花不羡表情玩味,“就是害你表妹也行?” 章大宝嘿嘿一声,“如果不是她,我又怎么会落到这般田地?” 所以到底谁害谁?只要能活着,根本不重要。 说之前,花不羡特意看了祁元殇一眼,后者明显不是很愉快,在他看来,章大宝这种人渣,杀了解恨就行,和他废话什么? 但花不羡不想那么直接,花锦绣想玩,她就陪她玩呀! 可男人的心情也不能忽略,所以花不羡第一次,拉了拉祁元殇的袖子撒娇,“别生气嘛,我保证待会儿的好戏一定比杀人更泄愤,行不?” “哼!”祁元殇傲娇的侧身,不理她。 花不羡只好跟着他一起转,“顺道让祁明霄幻想破灭,这你总该喜欢?” 哄了好一会儿,祁元殇才勉强不拉着一张脸了。 但看章大宝的目光,冰锥子似的,章大宝吓得一个劲往角落里躲。 流萤和碍事的章琨早被弄晕塞到了床底下。 眼下,整个府上对这里发生的事一无所觉。 又喝了一盏茶,瞧着时间差不多了,花不羡才给张大宝指明,“去吧,花锦绣交给你了,很简单,你只要营造一副她被你睡了的画面就好。” 章大宝吞吞口 水,“锦绣表妹貌美虽然不及王妃您,但也是少有的花容月貌。” 话中之意,能睡花锦绣,他可不吃亏。 可花不羡能让他这么美? 做梦吧! “只是营造画面,不是真睡,你别想多了。”花不羡不咸不淡道。 一听这话,章大宝直接哀嚎,“不是吧,假睡?” 花不羡冷声,“你要反水?” 章大宝瞬间垂下头,“不敢。” 他能有什么选择?除非他不想要命了。 因此,当祁明霄、太子一起来到丞相府时,幽王夫妻热情的迎接了他们。 刚进垂花门,事先安排好的丫鬟便哭哭啼啼奔上去,“王妃,王妃不好了,二小姐她……” “妹妹怎么了?”花不羡满脸焦急之色,情真意切,茶味十足。 和花锦绣平日子小白兔的感觉特别像。 祁明霄一瞬间都恍惚了,是花不羡吃错药了,还是被花锦绣附身了? 太子神情透着兴味,眼神亮晶晶的,一改往日懒散的作风。 周王直接没来,他的猪头脸还没好,连宫宴都告假了,还来什么丞相府? 不过他不来,不代表他不好奇。 花不羡又问了一遍,丫鬟依旧吞吞吐吐,“呃……还、还是王妃自己去看吧,奴婢、奴婢不敢说!” 越是这样,越叫人心痒。 花不羡装模作样的迟疑了一会儿,转过身,歉意的对太子和祁明霄道,“两位殿下对不住,本意是叫你们一起来喝茶对弈的,现在……两位殿 下可愿和本王妃一去去看看发生了何事?” 太子和祁明霄眸色幽深,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往后院走着,祁明霄假惺惺,“本殿与丞相在朝事上,一向观点一致,思绪苟同,今日受邀过来,多是看在丞相的面子上。” 完全将自己和花锦绣那点见不得人的勾搭撇开了。 相反,太子则实诚得多,“这么说,六弟是不承认与花二小姐有情了?待会儿丞相回来,如若二哥我当面求娶花二小姐,想必六弟也不会有意见。” 喜欢装一本正经的人,就应该照着他的软肋狠狠的踩! 花不羡不说话,光看戏,就已经津津有味。 绕过回廊,穿过花园,后院的厢房中,旖旎之声时大时小。 还没走近,一行人已经听见了。 花锦绣妄想用催情药害花不羡,花不羡索性从系统中拿了一种更销魂的给她。 此刻章大宝反而没声,女声一浪接着一浪,好不激烈。 花不羡朝侧方看去,祁明霄脸色铁青,太子不好意思的同时,似乎有些兴奋? “怎、怎么会这样?这是什么声音?”绿茶婊附体的花不羡又开始了她的表演。 丫鬟噗通跪下,脸色涨红,“回王妃,奴婢也不知道,方才从这里路过,就已经听见是这样了……夫人和老夫人还在叙话,奴婢也不敢去打扰,这怎么办啊,大夫都说夫人,呜呜呜呜……” 说着直接哭了起来,意思不言而喻。 裴氏都要死了,作为 裴氏亲生女儿的花锦绣,居然在这里被翻红浪,太荒唐了吧? 不过大家始终没有听见男声,所以倒也还能为花锦绣找借口。 万一是病了呢? 被别人陷害了呢? 祁明霄的目光,甚至毫不掩饰直接盯在花不羡脸上。 花不羡也习惯了被怀疑,面不改色问丫鬟,“今天除了几位殿下,还有其它外男来府上吗?” 丫鬟垂着头,声音低低,“章家表哥来了。” “谁?”太子轻呼一声。 丫鬟愈发低垂着头,一副明摆着心虚的样子,“章家表哥,章大宝!” “是他!” 没等太子反应过来,祁明霄已经咬牙出声了。 显然,他对章大宝这人多少听说过,风流成性,下流不堪,不只府里收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女人,连青楼窑馆也时常光顾,盛京城有名的浪荡纨绔。 他若真来了丞相府,会不会…… 祁明霄心中一股强烈的不好的感觉。 太子此刻脸色也不好看了,花锦绣要是脏了,他还怎么娶?就算阿婆看出她再能生,自己也不能捏着鼻子娶一个已经失身的女人吧? 不过……花锦绣呻吟的声儿,还真是让人热血沸腾呢。 一种不算陌生的躁动感侵袭全身,太子捏紧拳头,笑容不太自然,“与其在这儿猜,不如踹了门直接看,六弟说是不是?” 祁明霄下颚线绷紧,显然很怒。 他和太子不同,太子和善不拘小节,对女人的贞操当然也是在意的, 不过不算极端。 祁明霄就不一样,满京城都知道,他对出格或者不守妇道的女人厌恶至极! 别说花锦绣发出这般放浪的声儿,就是出门不带面纱,和男人接触话多说几句,祁明霄都嫌恶不已。 年初时有一场宴,一位小姐丢失了贴身的手帕,叫送柴火的粗人捡到了,粗人拾金不昧,主动归还,正常人肯定觉得没什么,祁明霄倒好,非要建议小姐的父亲把柴夫杀了,原因就是这位小姐已经定亲,柴夫即便不是存心,也玷污了小姐,给小姐和未来的夫家蒙羞了。 甚至于,他还私底下说,如果他是男方,这样的女人不要也罢! 花不羡听说的时候,简直没笑掉大牙。 不就是个手帕,至于吗?而且,人家小姐和柴夫有什么错? 洁癖到他这个地步的,世间少有。 花锦绣但凡嫁给他,金丝雀都不如。不过,花不羡最终还是决定将花锦绣和太子绑在一起。 眼下事情已经成功了一半。 见识到了花锦绣如此销魂的一面,祁明霄这个洁癖大王还肯要她? 这种事儿私底下还好说,这么多人都听见了,祁明霄能忍得下? 至于太子,花不羡不算有把握,不过还是可以试一试的。 “砰”一声巨响,祁明霄亲自将房门踹开,一行人像看现场大片似的,直愣愣的站在房门口,将屋中香艳尽收眼底。 “我天!”即便是策划者花不羡,也忍不住瞪大双眸,这么限制级的吗? 第182章 保媒拉纤 大伙儿以为,顶多不过是男女同床,搂搂抱抱而已。 殊不知,屋里可不只两个人! 床上两个,衣衫半退,面色潮红,拉拉扯扯准备做什么不言而喻。床下不远处的地方,还有俩,这就不是干柴烈火前戏准备了,而是正在进行时。 花不羡第一时间背过身,狠狠捣了祁元殇一下。 倒不是害羞,作为医生她什么没见过,但眼下的情况实在太辣眼睛了! 那章琨又老又丑,比他细狗似的儿子还不如,看了不得长针眼啊? 你问和章琨在一起的是谁? 自然是流萤。 一屋子四个人有三个人中了媚药,场面之火辣,令人惊叹。 乍然被撞门,四人先是惊愕,再手足无措,最后两个女人发狂似的尖叫起来。 神智猛然清醒几分,却不如继续混沌着! 花锦绣紧紧拢住半敞的衣领,一脚将章大宝踹下床,看着门口几人,满脸都是惊惶、不安和错乱,“啊啊——怎么回事?来人啊快来人,我的闺房进贼了!明、明霄哥哥,你听我解释!” 被人抓到最不堪的画面,花锦绣最在乎的,还是祁明霄的想法。 一颗心不住的下沉。 因为她很清楚,祁明霄对女子贞操严格到什么程度,哪怕她今天确实没和章大宝发生实质性的关系,在祁明霄那里,她可能已经出局了 ! 因此,她才控制不住失态。 飞快从床上爬起来,绕过地上散落一地乱七八糟的衣服,花不羡卑微的跪在祁明霄脚边,近乎哀求,“明霄哥哥,你相信我,我还是干净的,我还没有失去做皇子妃的资格!” 静默…… 一阵令人窒息的静默之后,祁明霄脸上的愤怒不见了,取而代之异常平静。 清冷又慢条斯理的拂开花锦绣的手,哪怕后者用尽全身力气抓着,他也一根一根的将她手指掰开,“花二小姐,本殿下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要求错了人,快起来吧。” 声音已经没有了一丝起伏。 这是彻底弃之不顾了。 饶是花不羡一早预料到了这种结果,此刻,也不由心寒。 当真很绝情呢。 目光下意识往挡在她身前的祁元殇看去,都是皇家血脉,能好哪儿去? 祁元殇本来背对着她,一瞬间,背后像长了眼睛一样,蓦地僵硬。 缓缓回头,“羡儿?” 男人的目光,似解释似抱怨,配上一张绝美的脸,无端就叫人深疑不起来。 花不羡甩开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章家表舅和这个丫鬟怎么回事?” “呵。” 闻言,祁元殇先是一声短促的讥笑,这才说,“子肖父,章员外应该是给儿子示范吧?花二小姐,左右一个丫鬟而已,你就大度 一点,赏给章员外做填房好了!” 章琨和流萤情急之下,只一人抓了一半的桌布把自己重要位置遮住,对上祁元殇这话,根本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花锦绣自身难保,自然无暇顾及流萤。 后者呆呆的,此时此刻,都不知道是后悔多,还是不甘多。 她以后可怎么办啊! 以至于,章大宝走下床时,竟显得那般从容,“我的错,锦绣表妹要做填房也好,正妻也罢,吱一声,我回去准备。” “呸!” 此时此刻,什么身份礼仪,气度涵养,通通不管用了! 花锦绣狠狠喷了章大宝一口,“就凭你,也想娶我?你个混账,废物!你怎么不去死!你们父子都给我去死!” 章大宝闻言不怒不恼,自以为风流的撩了撩头发,“我知道表妹看不上我,不过那都是以前了,这以后嘛……” 剩下的话,他不说了,可满屋子人谁听不出来? 虎落平阳尚且被犬欺,一个失贞女子,男方肯娶她进门,她都该跪地谢恩好吧。 泼妇给谁看?有用吗? 花锦绣气到极致,愤怒的嘶吼起来,“滚,你滚,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进你章家的门!” 一边说,一边不顾一切的冲过去抱住祁明霄,“明霄哥哥,你说句话,你不会不要我的是不是?” 然而,祁明霄这次直接 躲开了。 花锦绣抱了一个空。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即便是有,也是厌恶居多,“花二小姐眼睛不怎么好,耳朵难道也出问题了?” 讽刺她大意,既然着了章大宝的道,就不要再痴心妄想了! 他祁明霄不需要一个脑子不灵光,还失了贞节的女人! “明霄哥哥,我……”花锦绣不肯放弃,然而她话都还没说出来,祁明霄已经抬脚离去,“府上的家事还是府上自己处理吧,本殿下忙得很。” 这一去,可不是生几天气,耍性子几天那么简单,而是彻底撇开花锦绣不管了。 花锦绣追了两步,没追上,反倒被门槛绊了一下,栽倒在门槛旁。 终于,忍受不住的失声痛哭。 而这边,章琨和流萤这凑数的一对儿,转眼便让祁元殇丢了出去。 爱纳妾,爱吵架,随他们去。 倒是章大宝还在。 毕竟,此刻的他对花锦绣来说还是很重要的,而且,因为和花不羡“合作”的缘故,章大宝正在使劲浑身解数的,让所有人都相信他对花锦绣的真心和诚意。 让人觉得,即便是万花丛中过,章大宝这一次,恐怕也是认真的吧? 如此,才能让祁明霄相信今天发生的事,陷害不陷害的不重要,结果才重要不是吗? 章大宝如果不是得逞了,又怎么会食髓知 味,甘愿弥补。 “唉!”花不羡重重叹气,拍了拍花锦绣肩膀,“妹妹,房间清理出来了,妹妹还是好生和章表哥谈谈吧,本王妃看章表哥这次是真心的,正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 “滚!”愤恨、憎恶,花锦绣倔强的抬起头,眼神恨不得直接将花不羡杀死。 花不羡不过做戏而已,效果达到了,她才没有受虐倾向在这儿给花锦绣当出气筒。 因此,果断向太子发出邀请,“太子殿下若是不急着回府,可否移驾说两句?” 太子似笑非笑,“幽王妃,本太子应该没什么值得你算计的吧?” 羸弱太子,性情温和,除了一身娘胎里带的病,身无长处。 一般人都是这么想的。 不过花不羡不是一般人,她勾唇的样子自带魅惑,“如果我跟殿下说,花锦绣其实根本没失身呢?” 她的话音很小,花锦绣身边一直有章大宝聒噪,不可能听得见。 当然,花锦绣自己的身体,什么情况她肯定清楚。 但她现在说出来任何话,都无人会信。而花不羡之所以对太子强调,是为了给太子一个肯定的答案。 “此前,太子妃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听,问我父亲考虑得如何了,还让本王妃修复和丞相府的关系,好给太子保媒拉纤,今日不负众望,不知太子还愿意否?” 第183章 不怕反噬就来呀 “你当本太子还真是什么臭鱼烂虾都不嫌弃?”祁云霆又气又好笑。 显然,刚才看到的画面,让他无法相信花锦绣还完璧。 是个人都很难相信。 花不羡微微一笑,并不着急,“我们都很清楚殿下联姻的目的,既不是为了情情爱爱来的,又何必计较那些细节? 总之,除了名声难听一点,殿下还是能一如既往获益的。 况且,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爹那个老狐狸不知道还要待价而沽多久,殿下又如何近水楼台先得月?” “待价而沽?”,这个词可见精准。 祁云霆一双眼眯了起来,似乎在思索花不羡话中真假。 她对花家的仇恨当真如此之深?不惜毁了妹妹的清白和父亲的期许? 祁云霆不知道的是,这一切完全是花锦绣咎由自取。 她不算计花不羡,花不羡也没法反击得这么漂亮! “……锦绣,娘的锦绣啊——” 突然,院外传来凄厉的喊声。 三人起身走出屋子,便看到裴老夫人和裴氏一块儿在下人的搀扶下往这边来。 裴氏两条腿麻杆似的,面容看起来比裴老夫人还老。 花锦绣也已经奔出来了,章大宝趁乱找了个稳妥的位置站定,既保证 自己不轻易被收拾,又不耽误看热闹。 然而,裴氏一边喊着,等不及走到花锦绣面前,已经噗嗤一口鲜血喷出来,单薄腐朽的身子犹如寒风中的落叶,颓然倒地。 “娘——”花锦绣嘶喊出声,身边婆子丫鬟乱作一团。 裴老夫人眼前一阵儿眩晕,虚弱又无助,“大夫,快去找大夫。” “济慧师太……对对,奴婢这就去找济慧师太。”康嬷嬷六神无主道。 花锦绣看着被丫鬟抱在怀里的裴氏,苍老衰败的女人紧闭着双眸,几乎看不见呼吸。 这让她有种置身深渊的感觉。 怎么办,她先是被人撞见和章大宝在一起,现在母亲又…… 还在想着让母亲和外祖母做主的花锦绣,这一瞬间,心中完全被绝望充斥了! 她恍惚伸手,试了试裴氏的鼻息。 下一刻,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呆滞出声,“外祖母,不用找济慧师太了,我娘她……” 花锦绣哽住。 裴老夫人焦急的戳拐杖,“怎么样,你倒是快说啊!” 人老了,最害怕生离死别,所以哪怕结果已经如此明显,裴老夫人还是抱着一丝奢望。 但,花锦绣撑着地,慢慢站了起来,表情幽灵似的,“死了… …我娘死了!” 不等大伙儿反应,她居然“哈哈哈哈”的狂笑起来。 一边笑,一边拍打着衣摆上的尘土,目光空洞的往外走,也不知道要去哪儿。 裴老夫人还沉静在“她死了”的噩耗中,扶着额头缓了好一会儿,见花锦绣已经走到院门口,忙命令下人将她拦住,“快,二小姐神智不清楚了,快拦住她!” 女儿已经没了,她不能让外孙女再有个三长两短。 方才就是因为听说了外孙女的境遇,心头担忧,裴氏才会直接给气死了。 尽管她本来也已经有了死亡之相,可作为亲人,总盼着她多活一分是一分。 裴老夫人身边的挽烟哽咽着听从吩咐。 事发突然,场面混乱,挽烟难得还维持着智慧与冷静,注意到了不远处盯着场面的三人。 花不羡、祁元殇和太子。 她暗暗咬牙,这都是她、老夫人、二小姐和锦绣小姐一并的仇人们啊! 总有一天,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裴氏死了,女儿“疯了”,花曌不得不回府主持大局。 幽王夫妻作为名义上的女儿女婿,自然抽不开身,连太子都明智的没有选择离开。 裴老夫人做主先把灵堂布置了出来。 作为丞 相正妻,裴氏死前没有的殊荣,死后倒是全都享受到了。 甚至连宫里都派人来慰问,还安慰花曌节哀。 慰问的内侍一走,裴老夫人一张脸便犹如锅底灰一般,凶神恶煞,“花曌,今天你必须答应老身一件事,否则,老身定让你这丞相臭名满身!” 花曌披麻戴孝,还有些不适应府里的挂白,闻言愣了一愣,“母亲这话从何说起?” 老东西轰一下站起来,“从何说起?!花曌!我女儿当初与你两情相悦,不顾家人反对都要嫁你,你就是这么对她的?她死了,你连一滴眼泪都不肯为她掉!” 花曌假装抹了抹眼角,“母亲,您这话就冤枉我了,心蓝去世,我心里比谁都难过,可我是一家之主,丞相府上下都看着呢,我如何能哭哭啼啼不像样子?” “都是借口!你就是个没心的恶狼!” 裴老夫人骂得唾沫都飞了出来,还是身边嬷嬷安抚,她才慢慢平静下来。 再次看向花曌,老夫人既冷静,又倨傲,“罢了,人已去,茶已凉,老身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如今,你只需惩戒了杀我儿的凶手,再允许老身将锦绣和晟儿带回学士府,我也就不与你计较了。” 老夫人深谙 大局为重的道理,她也很清楚,娘死了,留下的孩子会有多难过。 尤其花曌不是个人,说不定过两月就有新人进门。 她绝不可能让外孙女外孙子遭遇当初花不羡遭遇的一切! 呵!想到这儿,老夫人又咬牙,花不羡这个瘟神! 要早知道她长大了会反噬,当初就应该一碗药送她和秦氏那个贱人团聚! 还是太仁慈了啊! 也是她的心蓝年纪尚小,做事不够老辣,又被贱女装傻充愣蒙蔽了的缘故。 花不羡:去你妈! 花曌一脸问号,“杀人凶手?谁?” 裴氏不是病死的吗! 早该死了,这个恶毒的贱妇! 寒烟抖出的那些事,花曌一直在裴氏面前假装不知道,并不是心里不恨,而是用不着。 当年如何让秦氏消香玉陨的,如今用在裴氏身上也算一命偿一命。 况且裴氏本就中了毒,日薄西山,死是迟早的事。 裴老夫人见他还要装,气得浑身都在颤抖,“花曌!你还想继续装傻是吧?自然是你那‘孝顺’的好女儿,一朝飞上枝头成了幽王妃,就恶毒反噬,要了自己嫡母的命!好得很,真是好得很啊,老身活了大半辈子,第一次见到如此胆大包天的继女!” 第184章 连太子都给她作证 灵堂里,花不羡和幽王站在一块儿,既不给裴氏戴孝,也不上前进香。 怕裴氏受不起! 本来只是下八层地狱的,她一去,直接下十八层地狱了多不好? 她站在这儿,便是替原身和原身的母亲亲眼见证裴氏的结局。 这个恶毒的女人,终于死了,死得凄惨无比! 你们可以安息了。 花不羡在心里说。 冷不丁的,裴老夫人指着她便骂。 花不羡抬起眼,微微一笑的同时不轻不重的反驳,“爹,裴老夫人癔症了吧?母亲病入膏肓,不治而亡,这是满府上下都知道的,连太子殿下也亲眼所见,怎么就是我害死的了?” 祁元殇牵着花不羡,冷冷瞥一眼裴老夫人的方向。 “丞相,你这位丈母娘可是一整天都在找本王王妃的麻烦,你难道不管管吗?” 太子犹豫片刻,也跟着道,“是啊,本太子亲眼所见,裴夫人的确是自然死亡,她吐血倒下的时候,我正和幽王、幽王妃一起谈话,根本没有近她的身。 当时济慧师太刚刚给裴夫人诊治过,有没有猫腻,找济慧师太问一问不就清楚了? 哦对,济慧师太还是老夫人请来的,老夫人不会连自己请的人都不信吧?” 言外之意,老夫人这盆脏水简直泼得稀奇。 花曌当然知道裴老夫人对花不羡发难的原因。 他 自己也不是没怀疑过,但眼下真相如果根本不重要,裴氏的死,他乐见其成。 因而,他顺着太子的话便道,“母亲,您快别钻牛角尖了,人家太子殿下和幽王都在,难道堂堂储君和亲王也会说谎吗?心蓝病得很重,女婿一直都知道,没告诉您,是因为怕您担心,眼下,哎……我和您一样难过,但我们不得不接受现实。” “你你你……”瞧花曌如此轻松揭过,裴老夫人鼻子都气歪了。 花曌看着面前的老东西,心里腹诽了一地,面上却极尽能事的又劝慰了好多。 无非就是让裴老夫人不要失心疯的迁怒旁人。 裴老夫人努力又努力,始终无法对花不羡做什么。 半晌,也只能先咽下这口气,退而求其次,“花曌!老身这么多年,真是看错你了!行,你不帮心蓝报仇,老身找到机会自己报!等心蓝头七过了,锦绣和晟儿由老身带走,你就不要管了。” “嗯?母亲说的什么胡话?” 花曌眉眼一扬,满目震惊。 显然,他怎么可能让裴家把花锦绣和花晟带走! 一个是她攀龙附凤的资本,另一个是他花家唯二的男丁,是裴老夫人脑子不清醒了,还是他的耳朵出了问题? 裴氏的棺材前,花锦绣和花晟一起麻木的烧着纸钱。 听到裴老夫人的话,花晟依然呆呆的,因 为他确实不太能接受裴氏就这么去了。 感觉像是一场梦。 原以为裴氏的病,其实没有多严重,之所以表面上看着吓人,不过是裴氏惯用的手段而已。 目的是博取他爹的同情。 这样的事情从前又不是没发生过,就是为了不让他爹宠幸后院的阮姨娘。 为什么这次…… 花晟想不通,他更想不通的,还有自家小妾。 菊香最近对他是越来越冷淡了,他已经极力的宠着她,什么都听她的,她不许他来看病重的裴氏,说正是因为裴氏,孩子才会没的,他都答应了,可还是用处不大。 总感觉什么东西在悄然变化着,而他却找不到症结。 和花晟不同,花锦绣感到有希望和裴老夫人一起走,心里立马升起了期待,但她没表现出来,她现在是个“疯子”嘛。 只是烧纸的速度眼见的慢了而已。 花锦绣以为自己表现得很好,殊不知,她的小动作都被花不羡看在眼里。 其它人倒没察觉,毕竟一个刚毁了名节,又死了母亲的女孩子,一下子接受不了,神智失常也很正常? 唯独花不羡清楚,花锦绣这般,是要借着“疯”摆脱被随意处理的命运。 一个已经失去价值的女儿,花曌可不会砸手里。 一旦太子这个时候提出婚事…… 方才她虽然还没能完全说服太子, 但当事人现在都没离开,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这不,花曌沉思着看了太子一眼,果断拒绝裴老夫人,“不行!他们都是花府的孩子,我花曌的掌上明珠和接班人,母亲这么做,是将女婿往死里逼!” 裴老夫人厉声,“花曌,是你逼死了老身的女儿还差不多,你还敢倒打一耙!” “反正,本相绝不可能同意你的要求。”花曌也很刚。 裴老夫人直接气得咳嗽,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仿佛马上会咽气。 她蹒跚着,伤心着,被身边的嬷嬷扶到了裴氏的棺材边。 一手抚着棺材,声泪俱下,“心蓝,你死的不值啊!你可张开眼,瞧瞧你看上的这个男人,他不是人啊!他就是要让你死不瞑目啊!” 花曌眉头皱在一起,显然,这些话他听着非常难受,但碍于情面,又不好对裴老夫人做什么。 同样的话,当初他从大裴氏口中便听到过。 如今再听,越发刺耳,令他恨不得让人将裴老夫人扫地出门! 终于,裴老夫人哭够了,也不擦眼泪,冷漠的瞪着花曌,“好,让你放弃儿女,老身承认是有点不近人情了。” “母亲知道便好!”花曌甩袖,脸色不善。 抿了抿唇,裴老夫人音色凄婉,“花曌,你没照顾好老身的女儿,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是事实,也是你的失误 ,这一点你可承认?” 花曌顿了下,倒是点头,“本相承认。” 裴老夫人这才笑了,“算你还是个敢于担当的男人。那好,老身的第一个要求,惩治凶手,你没答应!老身的第二个要求,由老身代替抚养外孙女外孙子,你也没答应!那老身第三个要求,你总该满足,就算是对裴家死了女儿的弥补!否则,老身今儿便一头撞死在这灵堂里,看你如何向外界交代!” 这次,花曌虽然恨,却总归露出了片刻的思索。 他是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盛京官员的表率。裴氏病死的消息,恐怕已经传遍盛京上下,关注的眼睛别提有多少。如果这时候不作出一点谦恭的姿态,回头说起来,他脸上无光,还会被御史言官抓住把柄狠狠弹劾。更别说老家伙如果豁出去真撞死了如何! 原本,他最近就被退婚的董家盯着不放,好不容易才让陛下对他的看法少了点,必须谨慎! 因此,花曌妥协了,“母亲说得是,只要不是太过分,本相嫣有推搪的道理。” 你推搪的还少吗?!裴老夫人心中愤恨,最终却还是压下不提,缓声道,“那老身直说了,为了心蓝能够走得安心,也不枉她这么多年对你情深义重,五年内,你不能续弦!” 当裴老夫人这话说出时,花不羡便忍不住在心里赞叹一声:高啊! 第185章 突如其来的大瓜 老东西果然是懂谈判的。 求高得中,求中得低,求低得无。 那什么处置她,抢抚养权,其实都是烟雾弹吧? 不让花曌短时间内续弦,既避免了花锦绣和花晟被新人排斥,又替她自己争取了时间,正所谓一举两得! 而且,这条件花曌是一定会答应的。 果不其然,花曌都不带犹豫的,干脆道,“母亲说的哪里话,正常官员妻子逝世,便是要守节的。按制是三年,但心蓝为我生育了一双儿女,我为她守五年,天经地义,就算母亲不说,我也会这么做。” 一副情深义重、痴情种子的模样。 不只花不羡,满屋子人内心估计都是质疑的。 果然,老夫人听了只是冷哼,“……但愿你堂堂丞相,不会做令人不耻的事!” 花曌点着头,没有反驳。 内心却嗤笑:不娶新人,那就旧人呗。 无论是阮姨娘,还是新抬的陆姨娘,可都善解人意乖巧听话,他怕什么? 夜深了,两人之间才算达成了一致协议。 花曌疲于应付,好几次提出要送裴老夫人走,后者都不肯,坚持要为女儿守整晚。 花不羡冷笑,老东西一把年纪,守得动吗? 说到底,就是故意磋磨她这个名义上的丞相府女儿。 不过不就是熬夜吗,花不羡做手术熬的次数还少?半点不惧,看谁熬死谁! 感到有一点困的时候,花不羡果 然泡了速溶咖啡,还给祁元殇和花曌都准备了,“试试?提神的。” 除此之外的其它人,她可不管。 至于太子,人家根本不可能为一个大臣家属守灵,早找借口走了。 但他走之前,明确说了明日再来。 有这四个字,花不羡便安心了,专心的享受咖啡。 仿佛她置身的不是灵堂,而是装修奢华,美轮美奂的私家大别墅,一屋子人正在聚会呢! 便是一并跪着的菊香瞧了,也都满眼羡慕。 可惜,裴老夫人本就人老体衰,精力不济,如此硬扛着,还时不时费力朝着花不羡瞪眼。如此,半夜刚过,老东西陡然支撑不住歪倒在了贴身嬷嬷身上。 丞相府再一次陷入杂乱当中。 花不羡暗暗发笑,对花曌眨眼,“爹,女儿的茶饮不错吧?要不然晕过去的,可就得多您一个!” 花曌横眉,一时间不知道该骂,还是该夸。 这个女儿,简直就是上天降下的红色血光星! 有她在,准没好事! 裴老夫人扛不住,终于走了。 满灵堂的下人都松了口气,花曌大手一挥,“差不多了,留下两个值守的人,其它人便都回去休息吧。明日来吊唁的人会更多,管家轮好班,别出岔子。” 老管家晕乎乎点头,“丞相的吩咐老奴记得了。” 花曌一走,灵堂顿时稀稀拉拉不剩几个人。 但花锦绣和花晟还在, 毕竟是亲娘,总归还是难过的。 花不羡打了个哈欠,抬脚走过姐弟俩身边,花锦绣恍若不觉,依旧慢吞吞烧着纸。 却是花晟猛地站起来,指着花不羡的鼻子,“花不羡!你到底有没有害我母亲?” 那盛怒的姿态,好像就能把花不羡吓住似的。 花不羡一声轻笑,“弟弟,你生下来是不是不重啊?猪脑是好东西,你平日可以多吃一点。” 花晟一时半会根本反应不过来。 等他意识到花不羡骂他“没脑子”时,花不羡已经和祁元殇走出好远了。 花晟豁然转身,对着空气大喊,“你等着,我会好好调查的,等本公子查出来是你,一定让你好看!” 花不羡钻进马车,无视这般小儿科的威胁。 回到王府天都快亮了。 这一觉没睡多少时辰,起床之后,花不羡还处在缺觉的呆滞当中。 王府的早膳十分丰富,摆了满满一桌。 祁元殇伸手在她眼前晃晃,“怎么了?” 花不羡耷拉着眼皮,“困啊。” “那不去丞相府了?” “那不行,太子今儿肯定会去,我要第一时间听消息。” 说白了还不是看戏,祁元殇讶然。 堂堂丞相家的灵堂,自然是文武百官,豪绅富户,盛京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 靖安侯也在其中。 但他看到花不羡和祁元殇时,并未表现得多热情,仅仅点头示意。 这就是大家事先说好的,避嫌。 除了靖安侯,花不羡看都懒得看一眼,权当他们是萝卜白菜。 直到太子来了,她才稍微有了精神。 目光一直盘旋在太子和花曌周围,终于几句客套和寒暄之后,花曌将太子请去了书房。 太子身边的嬷嬷留在了灵堂。 花不羡瞧她身段丰腴,气高质华,一双眼透着犀利,直觉不是一般人。 祁元殇适时在她耳边解惑,“这人是太子的乳娘,据说当年皇后难产,这位乳娘硬是伸手进去将太子拽出来的。” 画面感太强,花不羡控制不住打了个激灵。 “这位嬷嬷,你找人吗?”花不羡主动攀谈。 来人倒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平和好说话,“您是幽王妃吧?老奴想看看锦绣姑娘是哪位。” 花锦绣昨晚据说哭晕过去了,今天还没瞧见人影。 以为这样就能不被嘲笑了? 章大宝为了保命,昨晚离开丞相府就将发生的事情天花乱坠的传了出去,所以今儿一早,满盛京都知道花锦绣和章家表哥有一腿。 那些跟着丈夫儿子前来的,与其说是吊唁,还不如说看景儿更合适。 这也是花锦绣拼命躲起来的最大原因。 可她到底躲不过。 不一会儿,花曌直接让管家到灵堂来,将太子的嬷嬷带走了。 不多时,嬷嬷回到前院儿,花不羡如愿听到了太子的声音,“ 丞相大人节哀,为了不耽误锦绣小姐芳华,四十九日之后,本太子将亲自登门下聘。” “太子殿下抬举,我们相府也会好好准备的。” 两人你来我往,片刻间已经定下了花锦绣的终身。 既然是定亲,花锦绣更不可能露面了,只有太子施施然走着该走的流程。 比如烧纸上香,他看起来虔诚极了,如今,棺材里躺着的是他准岳母,自然和之前不同。并且,阿婆已经看过了,花锦绣确没有被糟蹋,仍是处子。 那么,太子良娣给她,就是赚而不是赔! 想到嬷嬷看人的准头,太子此刻心情格外好,仿佛四十九日一过,他就立马能当爹了一样。 在场众人都被太子和花曌的谈话惊住了。 下聘?花二小姐要嫁给太子? 不是说六皇子祁明霄与丞相府来往密切,和这位花二小姐仅仅没有开诚布公而已吗?怎么裴氏刚死,花曌连三年的守孝期都不管了,急急将女儿许出去? 还不是许给六皇子,而是太子! 大家一时捂嘴的捂嘴,私语的私语,显然,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大瓜震惊到了! 唯独花不羡作壁上观,笑眯眯的看着太子。 头一次觉得太子这么顺眼呢。 其它人接受了之后,也有心想恭喜几句,但一看灵堂和四周的白幡,又明智的将嘴巴闭了起来。摇头无奈:丞相大人这事儿办得,明摆着让人为难嘛! 第186章 被软禁了 但按着规矩的话,其实也不能叫错。 辰国确有双亲离世百日内可以嫁娶的习俗,否则就必须等三年守孝期到才可以。 花二小姐年龄也不小了,白白蹉跎三年还能有什么好亲事? 太子良娣,虽说是妾,但毕竟是皇家。 况且太子膝下子嗣凄凉,这要是进门有了,子凭母贵,一转眼的事儿! 宾客们心满意足的吃瓜离开,车水马龙的丞相府渐渐没什么人了。 实在是一边办白事一边恭喜不妥当,否则还有得闹。 但外人走了,自家人嘴巴却未停。 几个丫鬟在廊下嘀嘀咕咕。 “怎么回事,二小姐不是和六皇子是一对儿吗?” “啧,还六皇子呢,昨儿发生那事之后,六皇子甩手就不见了踪影,今日连吊唁都没来!” “这是不要二小姐了吧?” “废话!二小姐和章公子都那样了,换你还要?” “……那、那太子为什么不介意?” “这我哪知道,兴许太子就和别人口味不一样呢?” 八卦能拉近人与人的距离,更别提这些家生子从小就一起长大,几句之后,其中一个貌美的笑道,“流丹,你不是被指派去伺候二小姐了吗?怎么还敢在这编排二小姐,回头有你好果子吃!” 流丹抱着手,一 副沉稳无所谓的样子,“我怕什么?夫人没了,她马上要去太子府做妾,还有什么可神气的?再说了,要不是没办法,我才不想跟她,你们瞅瞅她的丫鬟可有一个好下场的?” 先是玉琼,再是流萤,一个替罪没了小命,一个被送给了好色下流的章老爷,丫鬟的命虽生下来就不值钱,可也没她这般糟践的。 流丹这会儿一点也不想去伺候花锦绣,估摸着花锦绣正在为婚事难受,也顾不上管她,便和大家一起偷懒耍滑。 事实上花锦绣也确实顾不上,她已经被花曌下令软禁起来了。 就怕她头脑一热跑去找祁明霄,或是逃婚什么的,丞相府如今是半点风吹草动都禁不起了。 “恭喜爹,以后便是太子殿下半个老丈人了。”书房里,花不羡可不跟那些宾客似的,不敢说话。 她最清楚花曌是真伤心还是假伤心。 不过这位渣爹装模作样的功夫是真好。 就现在,他整个人那叫一个憔悴,眼下乌青,唇瓣干裂,就如同好几天不吃不喝不睡了一般。 外面的人还不得以为他是为裴氏暴毙难过的吗? 就是皇帝听了,大概率也会欣慰,毕竟,一个国家的丞相,情深义重总比无情无义好吧? 花不羡啧啧两声,渣爹真是连 死老婆都能利用啊,只可惜他休想利用自己! “咳咳!”这话一出,花曌尴尬的咳了一声,“爹也是逼不得已,总不能让你妹妹耽误在家吧?” 这般说辞,就算到皇上面前,也无可挑剔。 花不羡撇撇嘴,“嗯,只要太子殿下不嫌弃,爹爹也觉得不错,那就这么定下吧,我没什么意见。” 她能有什么意见?这事儿明明就是她一手策划的。 花曌恨得牙痒痒,却不能戳穿,表面上还得维持好父亲孝顺女儿的关系,“羡儿啊,你妹妹再过两月就出嫁了,你作为幽王妃,她的长姐,如果能为她添妆,不仅丞相府面上有光,她也能快点在太子府站稳脚跟。” “太子殿下承诺过爹,只要锦绣有孕,立马升为侧妃,就不再是一个没名没分的妾,其他不好听的事情也一笔勾销。多好不是?往后,你们姐妹互相扶持,咱们花家不愁没有风光的一天。” 花曌苦口婆心,试图给花不羡洗脑。 经过了这么多事,他也算看出来儿子的不中用,花语就不说了,被幽王悄无声息的养起来,半死不活,指望不上。 花晟更是只知道吃喝玩乐哄女人,连亲生母亲死了都表现一般,不见成长,朽木难雕。 目前只能从两个女儿身上看到 希望,并且,大女儿隐隐已经压了二女儿一头,和幽王竟是郎才女貌,十分般配。 最重要还是幽王看重她! 花曌身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可不像其他耳聋眼瞎之人,当真觉得幽王与那个位置无缘。 皇家之事,往往最不可能的反而容易杀出重围。 所以,一边是已经在储君位上的太子,一边是兵强马壮的幽王,只要押对一个,花氏上下便有无穷无尽的富贵。 花曌此时看花不羡的目光,简直比任何时候都亲善慈爱。 花不羡心头冷笑,对花曌的多种面孔已经见怪不怪,笑道,“爹爹放心,我会给她多多添妆的。” 当然要添,不让花锦绣和太子后院斗个你死我活,她又何必费力将花锦绣送进去? “如此,爹就放心了。”花曌摸了摸下颌,到底是不是真的信任,无人知晓。 陆姨娘上前续茶,花不羡看着她笑,“父亲这位新姨娘瞧着有一些面熟啊?” 当初她为了花晟争风吃酷,不惜害了菊香肚子里的孩子,如今一跃成了花晟的长辈,不知道两人再见的时候什么感觉。 花曌不自在的咳了一声,呵斥陆姨娘,“谁让你过来的,还不下去!” 陆珍倒水的手僵在空中,我见犹怜的长相欲语还休,颇 有几分楚楚可怜柔弱无助的风姿,说实话,很讨男人的喜欢。 她以前面对花晟时,正经有余而柔美不足,又惯争风吃醋,自然不得花晟喜欢,现在经受打击之后,反倒开窍了。 知道男人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尤其花家父子口味很像,都对柔美无依的类型最没抵抗力。 她是从菊香身上学来的,要不怎么说,对手使人成长呢。 果然,陆珍一露出这副样子,花曌本就不多的怒气也消散了,冲花不羡挥挥手,“行了,你回吧,王爷还在外面等。” 这是赶人免得她打搅好事了? 花不羡心中越发冷笑,感叹秦氏看上这么个狼心狗肺的玩意儿,但还是站起来,似笑非笑道,“那女儿走了,爹爹也别熬太晚。” 花曌一张老脸莫名发紧,他自然能听出这个“熬”的言外之意。 花不羡说完,再不停留,只是走过陆珍身边时,悄悄往她手里塞了一个小瓷瓶。 陆珍一开始是惊讶的,但很快她就镇定下来了,不动声色握着瓶子,慢慢朝花曌走了过去。 出了院子,祁元殇在不远处的凉亭里喝茶,看见花不羡低头过来,他下意识将手中的茶叶子朝她飞了过去。 花不羡稳稳接下,扬起脸,哂笑,“王爷这是准备暗算我?” 第187章 吃死了才好! “瞧你不知道低头想什么,连本王都自动被忽略了。”祁元殇像个不被关注的怨妇。 花不羡噗嗤一声笑,“王爷莫不是觉得自己倾国倾城,任谁见了都要盯着看才行?” 祁元殇伸手替她拿下头顶落叶,不可置否。 满盛京的姑娘,都是看到他就挪不开眼的啊。 也就她,还能在面对他的时候走神。 “花相和你说什么了?”祁元殇压下心头郁结,转移了话题。 他是战王,不能那么小家子气。 花不羡忽然踮起脚尖,暧昧的勾住他脖子,“怎么,王爷的十一影那么厉害,没探听出来吗?” “他们再厉害,本王也不会用在你身上。”祁元殇语气认真。 花不羡飞快亲了亲他侧脸,“不错,孺子可教。” 后者嘴角不知觉咧开,好像这是什么崇高的夸赞一样。 两人进到亭子里,幻影本身是站在亭内的,自觉退出五米远,并且阻止了丞相府下人来打扰。 花不羡和祁元殇说了几句,祁元殇心不在焉,“那能回府了?” 花不羡摇摇头,“不,还有一件事要做。” 说着招来幻影,“你去问问菊香,她到底怎么想的,是走是留,我答应她的事情,其他都兑现了,也就最后这一件。” “好,属下之前在府里的 时候,也问过她,那会儿她还是想离开的,还说要找个老实巴交的男人过一辈子,只是不知现在是否改变了想法。” “无所谓,她如何选择本王妃都帮她一把,也算全了彼此的协议。” 祁元殇在旁听着,掐了掐花不羡的腰,“本王发现,你很喜欢和别人签协议呢。” 花不羡点点头,“对啊,王爷不觉得这样很好?职责清楚,需求对等,各取所需,互不拉扯。” 未来式的合约精神,而合约之外的东西,大家互不牵扯挺好的。 祁元殇哼了一声,“那是不是还有协议之后一拍两散了无牵挂?” 就像江湖中的买命杀手一样,按契约杀人拿钱,只看结果,不论过程。 无情的杀人机器。 花不羡略一思索,眼睛发亮,心想祁元殇这个形容也是蛮贴切的,正要点头,男人却已经欺唇过来了,“我和羡儿之间不论这个,什么一拍两散,回头等我把婚书拿回来,一定将那份协议撕碎烧烬。” 花不羡闷笑,和他唇舌嬉戏。 …… 书房里,陆珍借着出恭的借口,打开了花不羡给的小瓷瓶。 她不知道里面是什么,闻了闻,一股浓郁的药味。 霎时,陆珍想到了最近市井里的传言,说幽王妃制作了一批秘药托南苑的人售 卖,引得举国上下议论不休。 有说她大逆不道不知羞耻的,也有说她医术精湛不拘世俗的! 陆珍还知道美肤膏,她为了勾引花曌,当了不少值钱的首饰拐弯抹角从菊香那小蹄子处弄了一瓶来,效果真叫一个立竿见影。 因此,对传闻中的秘药,陆珍别的不说,对药效是百分百相信的! 眼下,花不羡亲自给她的,里头是什么还用问吗? 想到花不羡离开时那深谙的眼神,陆珍咬了咬牙,决定用! 管她花不羡什么目的呢,反正她势必要爬上去,势必要将裴氏生的一对儿女踩在脚下! 她娘被裴氏利用至死,她哥被花锦绣杀了,她被花晟戏弄如玩物,种种深仇大恨,不共戴天! 连花曌也不例外。 所以陆珍也不关心这些药会不会损伤花曌的身体,她将药丸化在水里,甜言蜜语哄着花曌吃了。 自是一番翻云覆雨淋漓尽致。 完事儿了,花曌不仅不生气,反而搂着陆珍越发爱不释手,连一向喜爱的阮姨娘都被抛之脑后,“好珍儿,你刚才给本相吃的什么?我怎么感觉异常有劲儿,好像年轻了二十岁。” “是吗?”陆珍窝在花曌怀里神秘的笑,“相爷不怪妾身自作主张吗?” “不怪,你快说。”花曌猴急,他 也不是没吃过这方面的药,很难有这么效果好又没有后遗症的。 陆珍却非要卖个关子,手指在花曌胸前轻划,善解人意道,“相爷别着急嘛,妾身是心疼相爷最近为了夫人的后事累着了,守灵是的,应付那些宾客也是的,好不容易三天挨过去了,就算顶着被相爷怪罪的风险,也要让相爷轻松一回,所以才……” 花曌确实舒服,很长时间没有这种酣畅淋漓的感觉了,而且完事后,也没有虚脱的感觉,反而飘飘然很解乏,完全和那种掏人精气的药不同。 所以他才觉得惊喜,一把抱住怀中人儿,“相爷疼你还来不及,乖,还有没有,我们再来一次?” “哎呀,相爷您好讨厌!”陆珍嗲着声音,欲拒还迎,“这样不好吧,毕竟明天夫人要上山呢。” 闻言,花曌一把掀了被子,翻身压在陆珍身上,“人都死了,本相还管这些?来来,伺候本相舒舒服服的,以后这个府里,就没有人能越得过你去。” 陆珍被这话刺激得心头激荡,但却还没失了理智,半攀着花曌胸膛,“相爷这话妾身都不知道该不该信,万一又有人拿妾身之前是大公子身边的丫鬟说事儿呢?” 陆珍最见不得人的身份便是花晟的丫鬟,而且她还曾为花晟争风吃酷 大打出手,外人都把她当做花晟的通房丫鬟来看的。 眼下花曌正在新鲜期,对这些传言置之不理,但不代表他不在意。 陆珍想趁机求个保险。 花曌果然只顾着开心,完全不把这事儿放在心上,“有什么的?儿子的丫鬟当父亲的睡不得怎么?你又没和他在一起过!” 听到这最后一句时,陆珍莫名有点心虚,但她起身掩饰过去了,“相爷说得是,以后谁若在乱嚼舌根,妾身直接叫人处置了就是。看到底是嚼舌根重要,还是小命重要。” 边说,手上就出现了那个小瓷瓶。 花曌一瞬间魂都飘了,“你刚才给本相吃的,就是这个?” 陆珍不让他抢走,缩手拽回怀里,“还是妾身伺候相爷吃吧。” 当然不能给他!万一他拿着去宠幸其它人呢? 陆珍可非常清楚,就这么一小瓶,它的价格也是天价。 而且一般人根本买不到。 大小姐之所以把这东西给她,便是需要她出力做些事的,而她想要的,和自己想要的,刚巧一致。 花曌光着身子,也不好和陆珍抢,见状倒是随她去了,“好好好,珍儿一向懂事,有珍儿帮忙,本相便等着吃现成的。” 陆珍没说话,转身的瞬间,眼底凶光毕露。 吃,多吃点,吃死了才好! 第188章 你当你是谁? 彼时,幽王夫妻早躺床上了。 菊香那边意外的拒绝离开,什么原因,她就是不说,花不羡也能猜到。 大概是觉得花晟还算靠谱? 要真去找个老实巴交的农户汉子,能给得起菊香现在的用度吗? “她本就不是个安于贫穷的,这般选择一点也不叫人意外。”这是花不羡和幻影说的原话。 既已问过,这人就算揭过了。 然而,子时到了,花不羡还在床上翻滚,赖着要跟她一起睡的祁元殇于黑暗中掀开眼睛,“怎的了,还在为丞相府的事情烦心?” 花不羡“啧”了一声,“他们不配。” “那你这是……”祁元殇一下子来了劲,侧身撑了起来,“羡儿不会是……嗯嗯,所以睡不着吧?” 花不羡翻了个白眼,当然了,夜太黑,男人不可能看见,“你‘嗯嗯’是几个意思?” 祁元殇舔了舔唇,“嗯嗯就是……” 说着,温热的唇瓣落在花不羡肩头。 因为花不羡习惯了穿睡衣睡觉,领口略大,此刻肩头半露在外面,触不及防被亲,激起一阵酥麻电流。 见她没有抗拒,男人更加欺身而上,纠缠了一会儿,花不羡果断把人推开,“克制点啊,我的王爷。” 祁元殇闷哼,“本王和 自家王妃睡觉,需要克制什么?” “你还在考察期呢。”花不羡坚守不疑。 祁元殇拿她当王妃,她可只当他是第一位男朋友,谁知道后面还有没有第二位第三位,早早的就交出自己多不明智。 倒也不是保守,就是感觉还没到位。 祁元殇遗憾归遗憾,却也没有勉强,他有的是耐心,“那你为何睡不着?” “我在想济慧师太的事。” “嗯?” “直觉,她肯定认识我!可我翻遍了所有记忆,除了济慧师太这个名字,根本与她没有半点瓜葛,那天在丞相府,绝对是我第一次见她!” 当然她才穿来没多久,但花不羡确实是找遍了原主所有记忆都没有济慧这个人的存在。 闻言,祁元殇像一只黑暗中的凶兽,慢慢眯起眼,“不是你本人,那就是你身边的人,且她对你反应如此明显,他们应当很熟。” 花不羡蹙眉,“我记得很清楚,济慧一看到我就不自觉张大眼,瞳孔呈放缩状态,显然,她那不是‘原来她长这样’的反应,而是‘她居然长这样’!再联系她与我并不认识,那么,她应该识得一位与我长得相像的人……” “秦氏!”顿了片刻,二人异口同声。 祁元殇轻笑一声,于 黑暗中将花不羡抱得更紧了一点,鼻端轻嗅她身上淡淡的香味,似赞叹,似感慨,“我家羡儿如此聪慧,本王以后但凡想瞒点什么,都很难啊。” 花不羡语调一挑,“所以,你想瞒我什么呢?逛花楼吗?” 捏了她一把,祁元殇没好气,“你不背着我和黛青那伙人鬼混,本王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好吗?” “我那不是鬼混,是正经做生意!”花不羡义正言辞。 祁元殇不以为然,抱着女人温软的小腰呢喃,“睡吧,明儿我让绝影去查一下,除非她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不然一定能查到。” 他都这么说了,花不羡自然安心睡觉。 只是这一查,就到了除夕宫宴这天。 王府挂起了红灯笼,整个盛京都包裹在满满的年味当中。 对寻常百姓家来说,贴春联、窗花、放爆竹、烹制年夜饭,就已经是过年最重要且盛大的事情了,但于官宦人家而言,这些便都是下人的事,顶多派几个得力的掌事妈妈看顾着,主母和官老爷们,不是忙着进宫的穿戴,务必做到别出心裁,就是聚在一块儿猜测考绩,这可事关京里京外官员调动的大事。 终于陆陆续续有资格的人家都进宫了,宫门口马车排起长龙,按照官位 高低,仅有几辆马车可以被允许驶入宫门,其它都要在门口停下,然后忍受恶劣的天气自己走进去。 这里面,几位皇子不用说,还有拥有特例的朝廷一品大员。 幽王府的马车后面,赫然跟着花府的马车。 一群人缩着脖子看,越看越羡慕,忍不住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要我说,还是花相好啊,朝中得皇上看重,朝外又有一对好女儿帮村,就算全盛京所有的官员外调,也轮不到花相。” “这还用你说?我们大家谁不羡慕!” “哈哈,和花相拼脑子估计你是不行了,不然还是回家多生两个女儿?” 这人对花曌恭维之意明显,但说得也是事实。 花锦绣即将成为太子良娣的事,整个盛京就没有一个人不知道。 一方面觉得花曌送女儿去做妾有点不地道,但更多却是羡慕,一般人想送女儿去太子府人家也不要啊! 另一边,董御史也被问及了这个话题,“你听说了没有,花相要和太子结亲了?之前你们两家不是走得近,你家三女儿都要和花相儿子谈婚论嫁了,怎么忽然就退婚了?你还三番五次在朝堂上弹劾他,这下……是不是有点后悔?” 董道正甩袖冷哼,“董某有什么可后悔的,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用女儿半辈子幸福换利益,我董某人才不屑!” 这话,恰好被人群中的廖浩然听见了。 不知怎么,他耳朵有点红。 因为两天前,他本来十拿九稳的谋缺突然出现了一点变故,那时候裴氏刚死,裴老夫人虽然暂时拿捏住了花曌,但依然不忿女儿就这么香消玉殒了,所以找到大裴氏哭诉了许久,大裴氏忍不下去,冲到相府想找花曌的麻烦。 奈何,花曌用一句话就打发了她,“浩然谋缺的事情,你当没有本相发话,会那么容易?当年的事情本相没找你麻烦,你倒还有脸上门!不想你儿子永远寂寂无名的话,就给本相滚回去,以后,少在本相的府上露面,本相不想看到你。” 对待裴老夫人,碍于辈分,花曌多少要给几分面子。 可大裴氏,他真是一点儿好脸都没。 就这样,大裴氏张牙舞爪的来,霜打的茄子一样回,时至今日,她才意识到,嘉勇伯府和丞相府的差距。 为此,大裴氏这几日都很是郁郁寡欢。 廖浩然扶着自家母亲,心中很不是滋味儿,他的官位,还不是牺牲活人的利益,而是牺牲死去姨母利益来的,这让一向意气风发的少年第一次有了羞愧的感觉。 第189章 宫宴 要不怎么说:梦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廖浩然不说是盛京首屈一指的天之骄子,那也是伯府大公子,年纪轻轻就已经袭爵,无论是成长环境,还是长大后娶妻生子,一切都顺遂无比。 私以为,这次的谋缺也会是一样。 “快到了,别走神。”大裴氏捣了捣胳膊,将廖浩然飘远的思绪拉回。 不远处,恢弘的宫殿灯火通明,透出丝竹声声。 无数宫女太监静谧的穿梭其中,四周被装点得华贵又喜庆,越发衬出宫廷的金碧辉煌。 廖浩然不着痕迹看向金銮殿的方向,今日宫宴也就罢了,往日能站在那里的,无一不是皇上器重的臣子,而他,过不了多久也将成为其中之一。 没错,即便有小插曲,他的人生轨迹也不会被改变。 仍是计划之中的模样。 所有人按照宗亲、公侯伯之家,以及文官武官的位置落座,其中的讲究三两句话说不清楚,但有一个宗旨,那就是实权越高、越得天子倚重的那批人,必然离天子的位置就近。 闲散宗室或是嘉勇伯府这类被拉来凑数的,被边缘化严重,只能坐在靠后不起眼的地方。 人影幢幢,廖浩然凭借身高优势,都要垫起脚尖,才能看清龙椅附近坐了哪些人。 皇帝还没来,太后以及三宫六院的妃嫔也就没急着落座。 此刻他能一眼看见、最醒目的,左边有王爷皇子公主,右边两位国公、文官之首花曌以及武官之首靖安侯,这些都是正儿八经的皇亲贵胄,地位超然。 廖浩然隐隐有些羡慕。 不经意的,他的目光落在了花不羡身上,身穿庄严诰命服的二八少女,坐在幽王身边安安静静的,却半点不叫人忽视。 除了引人眼球的美貌,更叫人挪不开的是那份冷冽气质。 廖浩然在记忆中搜索,已经想不出上一次见这位表妹是什么时候了,但有一点他很肯定,那就是,她从前绝不是这般样子。 清冷出尘,濯而不妖,如此见之忘俗,必叫人过目不忘。 甚至比锦绣表妹更勾人。 正看着,幽王的视线不知何时撞了过来,其透出的冷意,让廖浩然不禁打了个冷颤。 他被迫收回了视线。 大裴氏察觉到他的异样,不解的往远处瞥了眼。 低声问,“怎么了?是不是冷?早先就告诉过你,进宫不能光顾风度,这种天气在屋外坐一晚上,不死也要脱层皮。” 廖浩然嘴角扯了扯,“是不是坐在皇上下手,便不觉得冷了?” 花家表妹脸上甚至暖出了红晕。 大裴氏闻言微愣,再次往最前方看了眼,无奈,“那是自然,你也不看看那边多少个炭火,更别提帝后身边两个大暖鼎。” 每年宫宴,对前面的人是娱乐、是享受,后面的人却更多是苦不堪言。 饭菜是冷的,歌舞听不见声儿,手脚冻得像快掉了,就这,散的时候还要等前面的人走了再走。 要不人人都想往上爬呢? 可即便是这样,很多没资格参加的,也无比羡慕大裴氏等人。 想着,哪怕是进来当陪衬也好啊。 毕竟宫宴请的哪些人,就意味着来年哪些人家受重视,少说红火一整年呢。 “一样的窝囊废。” 祁元殇收回视线,解除了对廖浩然的威胁。 花不羡抿了口茶,看他,“说什么呢?” “刚才有人一直看你。” 花不羡眨眨眼,“看我的人那么多,你说哪一个?” 祁元殇没想到她这么淡定,气得啊,朝廖家的方向努了努嘴。 “原来你说的是廖家表哥啊。”花不羡好笑。 祁元殇没好气,“不准那么叫。” 花不羡无语,“好好的你骂人家窝囊废干什么?” “当然是想骂就骂了,本王骂人还需要给理由吗?还以为廖浩然比廖浩天应该强一点,毕竟袭爵了,不过刚才那么远远一眼,他都不敢和我的目光对视,俨然也是一样的窝囊废!” 摇摇头,花不羡实在难以理解,狗王爷这番阴阳怪气为何故。 虽然她对廖家人一样没好感,尤其大裴氏,从前 可没少在背后给裴氏出馊点子欺压原主。 俩小夫妻嘀嘀咕咕咬耳朵,旁人只当看不见。 然四公主刚到,就忍不住挑衅道,“哎呀,五哥和五嫂凑在一起说什么悄悄话呀,瞧这乐的,说出来我们大家也乐一乐。” 她这般出声,满场目光刷一下全落在他们夫妻身上了。 连被帝后拥簇着过来的太后也看向他们。 太后老了,苍老的五官死气沉沉,若不是雍容华贵的衣裳和首饰支撑,看起来和民间老妪没区别。 不过她的目光并不犀利,相反还算和蔼。 花不羡知道,这位太后并不是皇上的亲生母亲,而是先皇比较受宠的一位太妃,先皇子嗣不多,死的时候只有这一个儿子在身边,先皇无奈只能将皇位传给他,并把喜欢的女人送上了太后之位。 算是皇帝继位的一个交换条件吧。 皇帝的生母早很多年就走了,能当皇帝,认个养母也没什么。 可不是亲的,自然就关系好不到哪儿去。 维持个表面上的孝顺。 因而,太后寻常很少露面,只有祭祀啊这等需要太后的关键场合,她才会以一个工具人的形式出现。 花不羡略低了头,笑笑,算是和太后打招呼。 祁元殇倒是礼数周到的问了好,态度比对皇帝等人好上许多。 花不羡藏起心中疑惑,一句话将 四公主撅了回去,“既是悄悄话,那就只有我们夫妻之间才能听,四公主还没定亲呢,哪里学来的坏习惯,没事打听哥嫂的闺房之乐。” 此话一出,不仅祁璇一张脸青白交加,就是太后,都忍不住多看了花不羡几眼。 祁璇气不过,拼命扯纯贵妃袖子,“母妃,她故意的,瞧她说的什么话!” 花不羡毫不客气的回怼,“若不是四公主一上来就冲我乱叫,我能乱棒子打狗,乱了方寸吗?” 说完,即刻回到座位上,直接拿祁璇当隐形人。 祁璇怒火蹭蹭蹭上涨,还要叫板,被太后“咳咳”两声给噎了回去。 太后道,“宫宴还没开始,怎么就这般吵了?” 皇帝难得人前装样子,必须得装得像啊,颔首扶着太后,要多恭敬有多恭敬,“母后说的是,两个小辈,待会儿朕好好说她们。” 等太后落座,花不羡扯了下祁元殇衣摆,“怎么,你和太后关系还不错吗?” 难得他在宫中还有关系不错的人。 越是了解这个男人,花不羡越知道,他对皇宫只有恨没有爱。 尽管皇宫中大半是他血缘上的亲人。 “她小时候对本王挺好的,还让厨娘给本王做冰糖酥酪吃。”那年的冬天真是冷啊,若不是那碗热乎乎的冰糖酥酪,祁元殇想,他肯定是活不到今天遇见他家羡儿的。 第190章 今晚要出事 只这一句,花不羡便知道要用什么态度对太后了。 遥遥的,她又冲太后笑了笑,释放自己的善意。 太后看见了,没什么特殊的表情,回头却让宫女送了两碗热乎乎的冰糖酥酪过来。 “哀家记得幽王爱吃这个,幽王妃也一并尝尝吧。”太后道。 四公主祁璇气得咬碎一口银牙。 太后这老太婆也太偏心了! 花不羡用那么不要脸的话怼自己,她不训斥她就算了,还赐她东西吃,老东西果然没眼力劲儿! 怪不得父皇对她淡淡的,一个人住在偏远的长寿宫,名义上是太后,实际就是个隐形人。 “哼!”祁璇直接摔了手里的筷子,打在杯盘上,发出突兀的声响。 皇帝接连被宗亲和臣子们敬了几杯酒,虽然不至于醉,但也不比刚才清醒了,见状蹙眉道,“璇儿这又是生谁的气了?你母妃性子端庄大方,没事多学学。” 纯贵妃瞪了女儿一眼,今日是宫宴,大家都收敛了脾气,偏她不懂事。 来之前还千叮咛万嘱咐,一转眼什么都忘了。 可再不好也是亲生的女儿啊,忙为她解围,“皇上,是臣妾的不是,没有把公主教育好,好在璇儿还小,臣妾日后一定严加管教,不 叫皇上满意的话,就不让她嫁人!” 这话除了替祁璇求情,也透出另一个的信息。 纯贵妃近期不想考虑祁璇的亲事。 但凡宫宴,就总有人喜欢保媒拉纤,公主也好,世家贵女也罢,父母双方互相看对眼儿了,回头就定下亲事的不在少数。 纯贵妃不喜这种做法,她的女儿,活得开开心心的最重要。 皇帝嗯了声,没有抓着不放,“爱妃心里有数便好。同是公主,澜妃生的五公主就很乖巧,来人啊,给五公主也送一碗冰糖酥酪,朕记得她爱吃。” “谢父皇!”坐在澜妃身边的祁茵忙起身谢恩。 皇帝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祁茵哪是爱吃,她是因为五哥喜欢吃,所以才跟着吃的。 因为五哥第一次到澜辰殿时,对什么都淡淡的,不吃不喝,不声不响,像个小哑巴小聋子。 要不是丫鬟误打误撞做了冰糖酥酪,如今只怕大家的关系更僵硬。 当然,那时候祁茵还没出生,这些往事都是澜妃日常跟她说的。 祁茵落落大方,娇俏可爱,又有公主的身份摆在那儿,顿时引来无数家中有适龄儿郎的人家注目。 那些原想打四公主主意的,因为纯贵妃那话才刚打消念头,这 会儿又生了其他心思。 四公主不行,五公主也不错啊? 霎时间,一堆人都蜂拥着说五公主的好处,“是啊,五公主年龄虽小,却难得的懂事,可见澜妃娘娘教导有方。” “子肖母,女肖父,五公主这是随了皇上了,有天家的气质。” “等五公主及笄了,不知道澜妃娘娘想为她选个什么样的驸马?” 原本存在感不太高的澜妃母子二人,转眼成了香饽饽似的。 你一言我一句,将纯贵妃的光彩都盖了下去。 甚至有人顺口提起了祁元殇,“澜妃娘娘好福气,不只有五公主这样可心的女儿,更有幽王这般勇猛的儿子,如今幽王又娶了花相家的千金,美貌无双,医术过人,简直叫我们这些臣子羡慕啊。” 适当的夸赞是好意,可若是夸得过了,未免给人不好的感觉。 “都行了,看节目吧,难得过年,朕今日陪诸卿多喝几杯。”皇帝显然不太高兴了。 几个儿子,他最不喜欢的,就是老五。 老三告假今天直接没进宫,老六心事重重,太子又羸弱,一眼看去,倒数老五风姿阔绰,与花家女坐在一起,宛如一堆碧人。 当初将花家女赐婚给他,打的是削弱的主意,没曾 想反倒为他添翼。 皇帝心头莫名有点梗,也证明某些人捧杀的手段达到了效果。 皇帝身侧的暖鼎除了可以取暖,还能燃香,一缕青烟不间断的冒着,花不羡观察量不小,正常人闻了就算不头昏脑涨,也肯定会有点不舒服。 奈何皇帝居然一点异样都没有,反而盯着纯贵妃的方向迷迷离离。 仿佛看到了绝色美人,或者数不清的金山银山。 这些人在搞什么鬼? 花不羡心中没来由的怀疑,转过头,正要和祁元殇说,却见后者目光紧盯不远处,一袭深紫色衣袍的祁明霄冲他们晃了晃手中酒杯,嘴角弧度上翘,几分讥讽几分自满。 “他吃错药了?”花不羡觑眼。 祁元殇仍旧正襟危坐,甚至还能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旁边武官寒暄,回花不羡道,“不叫的狗最凶狠,我看今晚要出事!” 花不羡也有同样的预感,只是不知道飓风从哪个方向来。 祁明霄转了转手中酒杯,也不介意幽王夫妻不搭理他,兀自欣赏着周围的一切。 片刻后,他低语,“先生让你带的东西,你可带了?” 墨研第一次在这种场合搞阴谋,有点心虚,“带、带了。” 边说,下意识就要往怀里摸 。 被祁明霄低声呵斥,“别动,这里眼睛那么多,你想让本殿的计划被看破吗!” 墨研浑身一抖,委实不敢动了。 他怀里鼓鼓囊囊,揣着的正是祁元殇和花不羡遗失的婚书。 祁明霄之前幻想移花接木,不舍得就这么把婚书拿出来,可这么多时日过去了,钟暮山的药水一点下落都没有,花锦绣还成了太子良娣,他再耽误下去,还不知道要出多少事。 索性就今日宫宴的时候扔出来,让幽王和花不羡先吃吃苦头。 想着,祁明霄抬头,看似不经意,实际上带着目的的和纯贵妃对视了一眼。 祁璇仍还气着,一把扯出花壶里的月季揪得稀巴烂。 纯贵妃往前倾了倾,小声对女儿说,“别气了,母妃这就去帮你出气。” 祁璇豁然抬头,眼眸瞪大,虽然不知道自家母妃在说什么,但莫名就特别期待。 “母妃要怎么做?”她将声音压到极致。 这么一看,祁璇不白在宫里养大,比花锦绣冷静从容多了。 纯贵妃站起来,雍容的白色狐裘划出一条美丽的弧线,“乖乖看吧”,话音落下,她已经端着桃花酒,款款朝着皇帝的方向去了。 此刻的皇帝,心头没来由涌出一股躁火。 第191章 人为的修罗地狱 那是一种难以压制的暴躁。 看着纯贵妃走来,女子飘飘欲仙,独有风韵,是他这些年最喜爱的一个。 皇帝极力压制,“爱妃有什么事吗?” 纯贵妃轻轻牵起嘴角,巧笑嫣然,仿佛山巅的雪莲突然绽放了一般,不愧她“纯”字这个封号。 “皇上,趁着过年,这么热闹的气氛,臣妾自然要来敬皇上一杯,感谢皇上这么多年对臣妾的纵容,若不是皇上,臣妾早就没有了立足之地。” 药莲心淡淡的唇轻掀,说出来的话,软绵又带着无限依恋。 是皇帝往日里最爱听的。 但凡男人,对女人总有保护欲,不自觉通过保护女人来获得满足感。 后宫的女人,大多出身高门,端庄精明,比如皇后。 只有澜妃和纯贵妃出身不高。 可澜妃终究还是官家后宅长大,温柔贤淑,小家碧玉,缺点是不够灵气。 纯贵妃就不一样,江湖儿女出身,时而英姿飒爽,时而妖娆妩媚,时而娇俏灵动,一个人有着无数人的优点,总能带给皇帝新鲜感。 这样的女人,让人不喜欢都难啊! 何况,纯贵妃对皇帝来说,还有更大的不同。 纯贵妃当年进宫纯属意外,她本来是和皇帝的亲信,也就是前禁军统领定过亲的。 一个是药王的女儿,一个是天威镖局总镖头的独 子,同在江湖,门当户对,天威镖局与药王谷同气连枝,替药王谷押运药材,尽心尽责,所以,药莲心和邓青峰更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就差最后一步拜堂便是人人羡慕的恩爱夫妻。 然而,邓青峰婚前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嫌弃自家老子的镖局不够官方,一心想要弄个皇家冠名,一冲动,便去报名禁卫军选拔。 他也确实能力强,没两年,便混到了当时还没登基的皇帝身边,成了皇帝的左膀右臂,还帮着皇帝登基清扫障碍,一举扬名。 事业有成,邓青峰心满意足,十里红妆浩浩荡荡娶药莲心过门。 还求了皇帝给他们主婚。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成婚当天,一波反王的死士跑到婚礼上刺杀皇帝,结果皇帝没杀到,反而把护驾的邓青峰给搞死了。 药莲心就这样成了寡妇。 搞笑的是,邓青峰死之前,将药连心托付给了皇帝,让他看在自己忠心一片的份儿上照料自己的未亡人。 皇帝感恩下属的以死相护,含泪答应。 就是不知道怎么照料着就照料到了床上,成就了一番年轻皇帝和漂亮寡妇的不可诉说之事。 兄弟妻,不可欺,在皇帝这里纯属狗屁。 相反,异样的禁忌之恋,撩拨了皇帝某根见不得光的神经,以至于纯贵妃这么多年盛宠不衰,连 带着天威镖局和药王谷一起受益。 恍惚中,这些往事犹如画卷一般,美轮美奂的在皇帝眼前展现。 他笑着伸出手,“心儿,过来朕这里。” 药莲心十分听话,扬起弧线优美的下颌,慢慢走到皇帝面前。 皇帝顺势将爱妃拉坐在大腿上,全然不顾满场的外人。 皇后一张脸霎时就绿了。 太后的脸色也不好看,但张了张口,她仍旧什么也没说。 不是亲的,荒唐不荒唐关她什么事? 花不羡被这一幕惊呆了,只差把下巴掉地上,“你父皇,魔怔了?” 祁元殇眉毛都没动一下,“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东西?” 只不过往常知道遮掩,像今天这样大张旗鼓是有点不正常。 就在众人都议论纷纷,吃惊不解的时候,皇后忍不住了,决定拿出母仪天下的款儿来,“纯贵妃,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改不了你狐媚子的本性,今天是除夕宫宴,你做什么?堂而皇之的勾引皇上吗? 太后、本宫都还在这里,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随着皇后一句句叱骂,药莲心明显感觉皇帝落在她腰上的手力道加大了。 她微微一笑,迎着皇后的目光,“皇后生气了?都是本宫的不对。不过,这也不是本宫的意思,而是皇上的命令呀,臣妾胆小,又不能拂了皇上的意思 ,臣妾能怎么办?” “药莲心,你还要不要脸了!” 皇后彻底被纯贵妃三言两句激怒。 也不奇怪,欧阳慜作为皇后从来不被皇帝喜欢,心理生理上不得满足,地位上还屡屡被药连心挑衅,任何涵养在这种长期荼毒之下,都要变质。 尤其此刻大庭广众,皇帝和药莲心这般,便是狠狠打皇后的脸。 她能忍住才怪了。 脸色变换几下,欧阳慜几乎是嘶吼出来的,“贱人!狗改不了吃屎!当年你就是用这种手段勾引皇上的,让皇上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纳你入后宫! 你一个克夫的寡妇,你该死!你这个皇家的耻辱,红颜祸水,总有一天,你就是那马嵬坡下的杨玉环,死不足惜!” 面对欧阳慜的咒骂,药莲心显得淡定极了。 不仅不退缩,反而进一步抱住皇帝的脖子,“皇上,您瞧皇后娘娘,说话当真难听,可还有半点母仪天下的样子?” 皇帝眼中火焰汹涌,脸色都有些扭曲。 皇后却因为暴怒忽视了皇帝的异常,仍旧骂骂咧咧不止。 几个站在太子这边的官员,见状出列,趁机拉踩纯贵妃,“皇上,皇后说得对啊,为了大祁的江山,纯贵妃这样的祸水留不得。” “皇上,请即刻将纯贵妃打入冷宫。” “皇上,正是因为宫里有纯贵 妃这般不祥之人,咱们大祁才会频频遭遇灾难,东边的水患,西边的饥荒,南边的反贼……” 一项又一项的罪名往纯贵妃身上扣。 四公主祁璇都要急死了,母妃怎么回事,怎么一句话都不反驳? 终于,皇帝的怒火到达了临界点,忽然,猛的掀翻了面前的桌子,指着那些罗列罪名的官员,“你们——朕的好臣子啊!来人,将这几个妖言惑众的东西拉出去砍了!” 禁军二话不说,迅速将人拉了下去。 也不去远的地方,直接在花园旁边就将几个大臣咔擦砍了。 任由骨头碎裂声冲击在场众人的心智。 一些胆小的家眷受不住这样的冲击,吓晕过去的,尖叫哭泣的,慌乱逃窜的,加上死去大臣们嚎叫的家人,一场好好的宫宴瞬间变成修罗地狱,皇帝的疯狂却并未就此结束。 额角的青筋急速跳动,皇帝转动脖子,看着皇后如同在看一个死人,“欧阳慜,朕忍你很多年了,你不知道吗? 刚才那些话,是你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吧? 别以为朕不知,你最想骂的,是朕不要脸! 好一个母仪天下的皇后,朕能给你这个位置,也能收回去!” “你……你说什么?”皇后倒退一步,惊恐不已。 皇帝扯了扯嘴角,“装什么聋?丞相!首辅!拟旨,朕要废后!” 第192章 不爱江山爱美人 “废后”二字,宛如咻一声蹿上天的炮仗,轰一下在众人头顶炸开。 大多数人连该露出什么表情都忘了。 只觉今天不会太平了! “疯了疯了!”欧阳慜难以置信,挣扎不让禁军近身,“我是英国公之女,我爹是开国元老,为大祁的江山立下过汗马功劳,我还为你生儿育女,你怎么能废了我!” “原来你就是仗着这些在后宫为所欲为,你别忘了,你欧阳家的荣耀都是朕给的!朕是君,你们是臣,君要臣死,你难道还想抗旨不成?” 皇帝铁了心,冷冷的眼扫过众人,“还有谁对朕宠爱纯贵妃有意见的,都站出来,今天一次性把你们的不满都表达了,省的朕耳根子不清净!” 祁煊这个皇帝,英明神武,励精图治,大多时候还是比较讲道理的,不会无缘无故斩杀臣子。可今天的他仿佛吃了枪药,看谁都不顺眼。 转眼间又杀了两个替欧阳家求情的大臣。 英国公欧阳旭带领全家人匍匐下跪,老得头发胡子都白了的英国公,腿脚颤巍巍,声音也颤巍巍,“皇上,老臣教女无方,请皇上看在过往的份儿上,饶恕皇后,老臣愿意立马告老还乡,替皇后赎罪。” 欧阳慜目眦欲裂,“爹!……” “欧阳慜,住嘴!” 不等皇后口出狂言,欧阳 旭已经将她呵斥住了,在皇后失望痛恨的眸光中,欧阳旭缓缓摇了摇头,提醒皇后不要以卵击石。 英国公如何?皇后如何?主宰天下的,唯有皇帝一人。 君有令,做臣子的,除了遵守,别无选择。 哪怕是君主让你立马去死。 瞧见英国公还算懂事,皇帝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点,但依旧没松口放过皇后。哪怕太子也跟着头都磕破了,皇帝仍然无动于衷。 见状,纯贵妃乖巧的依偎在皇帝怀中,嘴角轻翘。 药效还真是出人意料的好啊…… 烧吧,烧起来吧,直接废了皇后,废了欧阳一脉不是更好! 祁明霄显然也是这么想的,太子可是他最大的劲敌。 原本只是想激怒皇帝,趁机让太医诊断花不羡进献的治眼疾的药对龙体有害,他再呈上假的婚书添油加醋,幽王夫妻必然要栽一个大跟头。 但意外的,药王谷的药居然这么厉害! 父皇现在已经不只是生气了,而是发疯,比服用了五十散还夸张! 药王谷果然不愧药神之名。 等皇后一党玩完,他照样可以呈上婚书,处在暴怒中的父皇会做出什么事呢? 会不会也像废了皇后一样,将幽王夫妻直接正法? 虽然花不羡死了有点可惜,可这都是她自找的,眼瞎选择了幽王,还屡次 挑衅他的结果! …… 满场鸦雀无声,生怕这场无妄之灾蔓延到自己身上。 “……你父皇不对劲。”花不羡凑近祁元殇耳边,很肯定的道。 祁元殇眸子渐深,看着剑拔弩张的帝后,也点点头,“我也看出来了。” 他蹙眉,“纯贵妃有鬼!” 花不羡抿了抿唇,“对,也不对。” “嗯?” “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我给你父皇的眼药水,并不是单纯的眼药水。” 暴躁因子还真是花不羡埋下的。 祁元殇慢慢转过头,眸光缩了缩,正要问询,花不羡摇了摇头: “放心,我有自信谁也查不出来,不过,你看到你父皇身边燃的香了没有?那香有问题,两相结合,才导致你父皇神魂癫狂,他现在看似清醒,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如果不及时阻止,他可能真会大开杀戒!” 祁元殇抿唇沉默,看起来很是挣扎。 花不羡伸手过去,与他十指相扣给他力量,“怎么样,你是想借机铲除太子的助力,让他从此以后没法和你抗衡,还是想办法让你父皇清醒过来?” “你不觉得,还有很多人也等着这一幕吗?”祁元殇沉声道。 花不羡颔首,“那是当然,太子是你的阻力,也同样的别人的,祁明霄,周王,或许还有那些看似 置身事外的皇子妃嫔……” “那本王偏偏就不让他们如愿。”祁元殇忽然转过头,笑意盛开在眼底,“而且,此时此刻让父皇清醒,你猜,他会怎么处置设局的人?” 花不羡明白了,微微一笑,绝美的容颜倒映在男人眼中。 “我听你的。” 他放弃了针对太子一党,其实是想替她出头。 比起谋权,他更在乎她的感受。 呵,花不羡心中嗤笑,纯贵妃等人费尽心思弄出这般局面,不知道是否准备好了承受她的反击? 花不羡将一根银针塞给祁元殇,“这上面有解药,你过去,找机会扎进背部至阳穴,你父皇便会立刻清醒。” “刚才发生的事……” 不等祁元殇说完,花不羡已经知道他要问什么,轻笑一声,“刚才的事,你父皇会记得很清楚。” 祁元殇一听,嘴角勾起,“那就太好了。” 一个自诩克制、贤明的皇帝,猛然间发现自己在文武百官面前怒发冲冠、滥杀无辜,甚至被女人牵着鼻子走,那样子一定很精彩。 祁元殇捏着银针朝首座走去。 然而,很快被祁明霄拦住了,“五哥,你这是要去哪?你没看到父皇正在气怒当中吗,还是不要去火上浇油了吧!” 笃定祁元殇过去就是为了落井下石的。 这让挣扎的皇后 眼中恨意更深,“你们一个个的,都希望本宫死? 没良心的东西! 枉费本宫这么多年,兢兢业业的打理后宫,一片诚心喂了狗!” 不可否认,皇后脾气是不好,人也不见得多良善,但她确是尽职的皇后,少有为前朝添堵的时候。 至于争风吃酷什么的,这是每一个女人的通病,只要不过分,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试问,此刻站在这里的文武百官,谁家后宅的女人不争风吃酷呢? 皇上突然要废后,贬谪欧阳一族,大家心有戚戚,愤慨者有之,同情者有之,幸灾乐祸的反而是少数。 人人都在想,万一这份“莫名其妙”落到自家头上怎么办? 一时间,众人看纯贵妃的目光都有些幽深,从前私下底说归说,但更多就是说个热闹,眼下却真有种红颜祸水的想法。 就因为皇后骂了纯贵妃几句,皇帝就要废后? 对于一个国家而言,废后并非小事,就算文武百官答应了,也要呈请先祖才行。 皇上现在却什么也不顾了,还为此乱杀无辜! 众人心里想什么的都有。 正是这时,幽王声音清冷,掷地有声,“奸邪者当然眼中看谁都是奸邪,祁明霄,没有皇后娘娘你焉能活到今天?本王现在命令你让开,否则,别怪本王不客气!” 第193章 反击 话音一落,祁元殇根本没给祁明霄反应的机会,直接强势把人撞开。 高台上盛装打扮的皇后已经被禁军制住,眼看就要拉下去。 皇帝眉头皱成一个川字,眸子发红,愠怒暴戾。 “五哥,你这是要造反啊!”祁明霄眼见拦不住,怕对方坏了自己好事,不由大喊一声。 祁元殇丝毫不怵,挺拔身姿气势十足。 祁明霄内心浮现不好的预感,忙向禁军统领汴燮求救,“汴统领,幽王放肆,快拦住他!” 汴燮咧嘴,露出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六殿下,属下还得捉拿废后呢,忙不过来。” 祁明霄气得磨牙,这个汴燮怎么回事,皇后一个弱女子交给手下不就得了? 幽王突然冒头,绝非等闲。 这么想着,他提气冲向高台,试图阻止祁元殇。 可祁元殇早就预料到没那么容易了,眸光瞥见皇帝怀里的纯贵妃,没有丝毫犹豫,伸手抓去。 他突然的行动令皇帝和纯贵妃都懵了。 待反应过来,纯贵妃已经被拉扯着扔了出去,正朝着祁明霄赶来的方向。 祁明霄神色惊愕,根本招架不及,凭着多年习武的本能闪避,眼看快要避开了,却莫名腿弯一痛,一晃神,纯贵妃砸在了他身上! 两个人咕噜噜惯性的往地上滚去。 祁明霄还好,顶多是狼狈了点,可纯 贵妃就没那么幸运了,满头珠翠散落一地,脚腕咔嚓一声,何等惊心动魄! 她痛得整张脸都扭曲了,连哀嚎声都发不出来。 倒是四公主祁璇尖叫着扑过去,“母妃!” 祁明霄又气又怒,捂着胸口从地上爬起来,纯贵妃虽然不胖,硬生生撞上来,也令他胸膛生疼。 嘴里血腥味儿翻涌。 果然之前换血解毒损伤太大了! 忍住疼,祁明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墨来,“幽王,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父皇面前公然动武,你明知道纯贵妃是父皇最喜欢的妃子,你眼里还有没有三纲五常!” “父皇!父皇您快看看母妃,她的脚是不是断了……”祁璇嘤嘤嘤的哭着,和祁明霄打配合。 双手伸出来,不敢碰纯贵妃任何一处,生怕碰坏了! 药莲心倒是丝毫不介意自己的狼狈,扬起脸,散乱的头发飞舞,她抬手佛开,“皇上,臣妾不碍事,幽王殿下定是一时冲动。也难怪,废后是大事,欧阳一族功勋累累,幽王殿下推己及人,震怒是正常的。” 这话无疑是说,幽王也好,欧阳家也罢,都在仗着功勋胁迫皇帝。 因为他们是功臣,是天下人眼中的贤臣,所以皇帝不敢把他们怎么样。 堂堂皇帝做到这个份儿上,难道不憋屈? 刹那间,祁煊身上的戾气仿佛又加重了 ,印堂周围满是黑气。 他抬起手,指向汴燮,众人心口一紧,来了! 又要来了! 这是要在除夕宫宴上把看不顺眼的官员都杀光吗? 卸磨杀驴,兔死狗烹,果然每一任皇帝都逃不了疑心重! 却在这时,幽王更加胆大包天,上前一步握住皇帝伸出的手腕,“父皇,您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有话好好说,今天见的血已经够多了,大过年的,不吉利。我扶您坐下来!” 说是扶,其实和挟持差不多。 大家伙儿莫名还真有种幽王要“造反”的感觉。 挟天子以令诸侯? 祁元殇架着皇帝走到龙椅边,也不管下面的人怎么想,按照花不羡说的,将带解药的银针刺入皇帝后背至阳穴。 皇帝察觉到背部刺痛,愤怒的扭了一下。 “幽王,你……”可不等他说出更多话,脑中暴戾的情绪就好似被人瞬间抽走了。 皇帝神情有片刻的茫然,旋即渐渐清醒,眼底和眼圈的红色消退不少。 他目光往四周看去,兵荒马乱,鸡飞狗跳,本该推杯换盏说笑闲聊的文武百官们,此刻全都惨白着脸,好几家的家眷甚至躲到了桌子下面,不远处,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飘浮过来。 皇帝心头一沉,他都做了些什么? 祁元殇瞧他这样儿,心知定是毒药解了,忙跪下,“父皇,儿子 有错,还请父皇责罚!” 嗯?皇帝露出诧异和狐疑。 下面的官员们也是一样,心想,幽王方才挟持皇上挟持得理所当然,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现在突然又认什么错? 祁元殇猛然转身,面相众人而跪,“诸位,方才父皇一反常态,滥杀了那么多人,其实不是他本意,而是父皇被奸人下毒所致。本王刚才之所以不管不顾冲过来,实际是为父皇解毒。” 说着,又虔诚看向皇帝,“父皇,您现在觉得好些了吗?” 祁煊脸色一阵变换,真不知道是该说自己好,还是不好。 好的是,他的确头不疼了,胸口不闷了,火气消散还有丝丝清凉的爽感。 不好!那当然是因为眼前这个烂摊子! “朕……”祁煊开口,却不由僵住了。 他是皇帝,不可能向臣子认错,可他方才又的确错了,滥杀了好几个大臣,还差点将皇后打入冷宫,将欧阳氏贬为庶人。 真要这么做了,还不知要面临多少麻烦。 皇帝一时间有些后怕。 祁元殇趁机道,“父皇,错不在您,您只是被毒药蒙蔽了心智,要怪,就怪给您下毒的人,差点就让您废了皇后娘娘,不可谓不毒啊!” 这话话中有话,正常人脑子转个弯儿,也就明白过来了。 一双双眼睛猛然朝地上的纯贵妃看去。 方 才就是她上蹿下跳,激怒皇后,这才惹得帝后开战,难不成…… 欧阳慜霎时也想到了这一节,泼辣的甩开架着她的禁军,指着纯贵妃痛心疾首,“是你!是你给皇上下毒! 你觊觎本宫皇后之位,本宫一直知道,但没想到…… 药莲心,你为了权利竟能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 皇上那么喜欢你,信任你,即便当初满朝文武都不同意将你纳入后宫,皇上还是因为心疼你那么做了。 如今,你做出这般恶毒的事,你如何对得起皇上的宠爱,如何对得起皇上的信任啊!” 皇后性子直,但她不是蠢,眼下是最好搬到纯贵妃的时候,她怎么能不好好利用。 别说纯贵妃眼下是下毒的最大嫌疑者,就算不是,她也必须把这盆脏水泼她身上。 不过,皇帝却没有贸然信了皇后的指责,而是凝视跪地的祁元殇,“你说朕被下毒了?可知道是什么毒?” 皇帝能够感觉刚才的自己不正常。 他也愿意承认是中毒,不然怎么,告诉文武百官他就是性子阴沉不定吗? 承认自己是个暴君? 开什么玩笑! 今日发生的事情,有锅没锅,都要找个人背着。 “父皇,儿臣当然知道,您看!”祁元殇将手中紧握的银针亮了出来。 刚才用过之后,他没扔掉,正是为了这一刻。 第194章 凌厉的视线射向她 见大伙儿果然都看过来,祁元殇冲花不羡招了招手,“父皇也知道羡儿的医术,是她看出您中毒了,所以才让儿臣无论如何也要排除万难替您解毒,免得您做出悔恨之事。” 这么说的话,他刚才的所有举动,便成了正常且顺理成章的。 否则祁明霄瞎嚷嚷什么造反,皇帝还不定怎么想呢。 其它人瑟瑟发抖之后,才又慢半拍的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竟然是中毒了? 就说嘛,皇上一向不是暴政专横,杀人不眨眼的帝王! 不过这毒也太刁钻了!下毒之人用心真是险恶! 没有被殃及池鱼的一些官员及家眷,都忍不住对遭逢毒手的人家报以同情。 英国公无比庆幸,直接将头磕在地板上,咚的一声,“谢皇上体恤,谢幽王殿下英明,老臣和皇后娘娘大难不死,铭感五内。” 甭管此刻英国公真正是恨是怨,他都只能表现感激。 做臣子的没资格与皇帝置气。 但皇后显然气性更大一些,也没有英国公沉得出气,气呼呼的坐下把脸别向一边。 故意不给皇帝好脸。 皇帝当然不爽,不过也没说什么,看着花不羡走到跟前儿了,蹙眉问,“朕中的什么毒,何时中毒的?” 花不羡没急着说,而是扫了眼已经被祁璇扶到一旁的纯贵妃。 后者脸色煞白,让人见了,还以为是她崴了 脚疼的。 可花不羡知道不是这样。 面对花不羡隐晦的目光,纯贵妃咬了咬牙,下定决心之后陡然惊慌,不顾一切的叫喊起来,“皇上中毒了!太医,快宣太医!” 她得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上。 下一瞬,顾不得脚上伤势,脸上担忧之色尽显,纯贵妃一瘸一拐扑到皇帝身边,祁璇和宫女一起都差点扶不住她。 纯贵妃心疼至极的看着皇帝,“皇上,您怎么样了?都怪臣妾,没有早些看出皇上中了毒,臣妾真是太没用了!” 话没说几句,眼泪哗哗掉,偏偏一点都不丑,反而我见犹怜美感十足。 这控制力,当真杠杠的! 皇帝哪还顾得上思考,心疼的一把扶住纯贵妃,“心儿别这样,这不是你的错。” 说着就把纯贵妃抱到一旁的龙椅上了,还反过来担心她的脚伤,“你的脚没事吧?待会儿太医来了,让他们也给你看看。” “臣妾多谢皇上。”纯贵妃心头得意,看样子,皇帝一点儿都没怀疑到她。 下意识抬头睨了花不羡一眼。 今日,便是这个贱女的死期! 祁元殇闪身将花不羡挡住,直到纯贵妃不得不应付皇帝而收回视线,他才压低声音,小声询问,“现在怎么办?” 花不羡勾唇,“不急,看看他们到底耍什么花样。” 既然自家羡儿有这种兴致,祁元殇还说 什么?奉陪到底呗。 夫妻两人一起收敛了气势,降低存在感,把焦点都留给皇帝和纯贵妃。 不过,也挺搞笑的,皇帝刚刚才犯了错,即便是因为中毒,但总归是杀了人,也吓坏了皇后和欧阳氏一族,他怎么做到不闻不问而心安理得一心哄自己的贵妃的? 合着,满朝文武比不上纯贵妃一只脚? 还真是不怕文武百官多心呢。 祁元殇冷笑。 不多会儿,整个太医院的人都被宣来了。 太医院官职不多,也不高,院正韩飞扬都才五品,韩飞扬本人最讨厌人多的地方,皇帝为了不打搅他研究药方,纵容了他这个怪癖。 所以宫宴上没有安排韩飞扬的座位。 至于六品的陆风卓,自从上次被皇帝打了板子之后,再不得重用,被人遗忘就是很正常的事了。 这会儿,除了几个本就被安排过年值守的太医,其它人几乎都是从家中被薅出来的,说不定还是在年夜饭上,都不容易啊! 太医们战战兢兢挤挤攘攘,不明白好好的宫宴怎么闹到要请太医的地步? 苏公公上前一步,“诸位太医,你们可算来了,皇上被歹人下毒,事关重大,不得不将你们宣来诊治,诸位的药箱子可都带了?” 一听皇帝中毒,一群人面面相觑惊惶不安。 片刻后,又纷纷点头,“带了带了,这就给皇上看诊!” 谁也不敢耽误,连忙有序不紊的进行诊治,当然,院正韩飞扬和院判陆风卓都在,其它太医就不用那么紧张,打头阵的事情交给他们就可以了。 一番诊治下来,不出意外的,太医们纷纷摇头,“这毒古怪啊!” 皇帝神色一凛,“如何古怪?韩飞扬,你医术最好,你说说,朕怎么中的毒,这毒又叫什么名字,对朕的寿元可有影响?” 韩飞扬惭愧,“皇上,臣……臣没有发现导致您中毒的元凶,至于是什么毒,更无从判断,臣只能说,这种毒存在于皇上体内的时间已经不短了,并非三两日或者几个时辰,今日是被烈酒刺激了,这才毒发出来,臣才疏学浅,有愧皇上!” 韩飞扬说完跪地不起,其它太医院的人你拉我我拉你,哗啦啦跪了一地。 皇帝脸都绿了,“你说什么?查不出来?” 明明幽王毒都给他解了!太医院上下还比不过一个花氏? 就在皇帝迟疑要不要询问花不羡的时候,韩飞扬再次出声,“皇上,也不是当真查验不出,只是刚才时间太仓促了,皇上给微臣等一些时间,将皇上入口近身之物全部查验一番,想必会有结果。” “那就去查,苏明德,你来安排!”皇帝重重的靠在椅背上,脸上全是怒容,任谁被不知不觉下毒都要气愤,何况是皇帝! 花不羡全程沉默,没 有要插手的意思。 皇帝见她闲着,吩咐,“幽王妃啊,其它太医都在忙,你替朕的贵妃看一下脚如何?” 花不羡能说如何?乖巧的走过去,替纯贵妃包扎。 纯贵妃骨架细小,身材却不错,属于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材,曲线曼妙,不然也不会在美女如云的后宫混得风生水起。 她此刻窝在皇帝怀里,小鸟依人般,目光看着花不羡,眼波流转,唇角上扬,声音娇柔,“皇上,臣妾听说幽王妃也向皇上进献过药物,还很得皇上喜欢呢?” 皇帝嗯一声,“是有这回事,朕的眼睛常年批阅奏折干涩不舒服,幽王妃进献的眼药水用了之后,症状改善了许多。” 纯贵妃听完只是笑,“那可真是太好了,臣妾之前也想为皇上研制类似的药物,只可惜费了很多心思都没弄出来,便是臣妾不如幽王妃了。不过皇上,您用幽王妃的眼药水挺久了吧?” 皇帝心烦意乱,没深想,脱口而出,“有一段日子了。” 纯贵妃笑意盈盈,抬头和皇帝目光对视,轻笑出声,“怪不得呢,臣妾最近就发现皇上的眼眸格外有神,显得皇上越发丰神俊朗了。” 被喜欢的女人夸赞,哪怕皇帝此刻心情不佳,也不由嘴角上扬了一点。 不过很快,他脑子里闪过一些东西,皇帝凌厉的视线刷一下落在起身的花不羡身上! 第195章 都有嫌疑 花不羡恍若未觉,“父皇,儿媳已经替贵妃娘娘包扎好了脚踝,贵妃娘娘只是轻伤,脚踝少沾水,三五天便能好了。” 皇帝心神不宁,无法抑制去想脑中闪过的那个念头。 韩飞扬说,他早就中毒了,该不会就是花氏进献的眼药水? 纯贵妃见状,便知道,皇帝开始怀疑了。 她得意的在皇帝眼前挥了挥手,“皇上,幽王妃还等着赐退呢。” 随着她的动作,皇帝确实回过了神,可那一双眸子,却是无比幽深,像没有底的深渊,看得人头皮发麻。 但这对花不羡来说不算什么,她依旧垂着头,无动于衷。 皇帝张了张口,正要说话,苏公公领着一堆太医回来了。 苏明德的脸色有点怪异,还下意识的朝幽王睨了一眼。 “如何?”皇帝声音沉沉,不怒自威。 韩飞扬施了一礼,才道,“皇上,查出来了,有两样东西有嫌弃,一个是幽王妃进献的眼药水,一个是……是纯贵妃娘娘专门被皇上配置的安神香。” 他一边说,苏明德伸出两只手,手掌心安静的躺着眼药水和安神香。 皇帝的眼眸瞬间紧缩了一下,“这两样东西都有毒?” 花氏害他,他相信,因为花氏是老五的女人。 但要说纯 贵妃给他下毒,皇帝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的。 所以,他第一时间不是震怒,而是确认。 可韩飞扬给出的回答,简直让人不可捉摸! 他摇头,“并非如此,皇上,恰恰相反,两样东西都没毒。” 皇帝笑了,冷笑,“那韩卿怎么说它们有嫌疑呢?” 韩飞扬从苏公公手里拿过眼药水和安神香,先把安神香冲大家举起来,“首先,唯有这两样东西是皇上长期使用的。其次,微臣在这香里,发现了一种不常用于制香的药材,觉得怪异,所以说它有嫌疑!” 说着,他又把眼药水举起来,“至于这个东西,恕臣无能,并不能一一辨识它里头的药材种类,不知,便视为危险。” 皇帝眼下的筋脉跳了跳,看不出情绪,但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威压。 全场鸦雀无声。 片刻后,皇帝面无表情的开口,“纯贵妃,幽王妃,你们对韩院正所说,有什么解释没有?” 纯贵妃似是一点都不心虚,还温柔的笑了笑,“皇上,臣妾的安神香配方中出现不常用的药材,那不是很正常的事儿吗? 臣妾出自药王谷,自小和父亲学习药理,最喜欢的事,便是拿药材做研究,不然臣妾制的香为何独一无二? 臣妾为皇上制香,是充分了解了皇上的身体情况以及作息习惯来的,自然会在一般的方子上进行增减,这是行医之人都知道的事,韩院正原也是醉医之人,应当明白这个道理才对。” 韩飞扬颔首,“微臣并非异议,只是提出来让皇上进行评判。” 以皇帝对纯贵妃的信任程度,没有绝对的证据,是不可能怀疑她的。 因此,他冷冽的眸光盯上了花不羡。 花不羡也很佛啊,丝毫不紧张,“我没下毒,韩大人辨识不出我药里的药材,那是韩大人无能,以此判定我下毒,不是太荒谬了吗?何况,我每一次给父皇眼药水之后,父皇都找太医看过,或许还找人试过,现在说眼药水有毒,这不搞笑?” 不得不说,花不羡的态度狂放得很。 还敢说韩飞扬无能。 皇帝脸上的青筋气得都开始乱跳了。 韩飞扬倒是还能忍住,颇为不屑的瞥了花不羡一眼,心中想着不和女人一般见识。 “幽王妃说的也对,皇上,奴才确实都让太医看过,也让宫人试过,并没有发现异常。”苏明德赶紧救场,他也是有任务的人啊! 皇帝咬牙切齿,一把拍在椅子扶手上,“那怎么,都没毒,毒还能是朕身体里凭空冒出来的?! ” “那不能。”祁元殇走上前一步,与震怒的皇帝对视,“父皇,这只能说明,下毒之人手段很高明。” “朕不管他高明低明,让朕查出来,朕非诛他九族不可!” 可见皇帝是真恼了,自他当皇帝以来,还从未下过诛九族这种酷刑。 太子抓住机会,请命:“父皇,此事一定得彻查,这不只关系父皇今后的安危,还关系母后的脸面,更要为方才无辜死去的官员一个交代!” 太子深知,他这一派今儿是被当做筏子了,下毒之人,不是幽王党,就必是纯贵妃党! 别看幽王夫妻假惺惺替他母后解围,焉知不是欲擒故纵? 全都不是善茬! “朕当然要查,朕也震惊,前朝后宫,居然有想要朕命的人!”皇帝恨声道。 苏公公躬身上前,“皇上,杂家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您最近确比较暴躁易怒,想必这种毒并不致命,而是让您逐渐神志不清,最后不得不退位让贤吧?” 苏明德这话令皇帝脸上的表情更加恐怖。 他在想,朝中派系复杂,除了他亲自盯着的那几个官员,其余文武百官各有站队。那么,想让他退位的,不就是太子党、幽王党吗? 纯贵妃……她到底抚养了老三,有没有可能因为 皇位而朝自己下手呢? 转瞬,皇帝的目光又锁定在了几个亲王身上,他如果不行了,他们或者他们的儿子不也有机会? “韩飞扬,你能确定,朕所中之毒,必和幽王妃进献的眼药水或纯贵妃进献的安神香有关吗?”皇帝将韩飞扬拉到一边,小声的问。 他的脸色酝酿着说不出的狠绝。 无论是谁,动不改动的心思,他绝不会放过! 韩飞扬点点头,“八.九不离十。”他是个孤臣,不懂逢迎,不贪名利,他说的话,是不会有任何偏颇的,皇帝很难不信。 闻言,皇帝似乎下定了决心。 他重新坐回了龙椅上,“既是贵妃和幽王妃都有嫌疑,那便自证清白吧。心儿,你是贵妃,你说呢?” 花不羡都无语了,皇帝的智商呢?很明显就是纯贵妃搞的鬼好不好! 祁元殇见状拉了拉他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皇帝本就糊涂,现在多护着他的宠妃,待会儿真相出来,他只会加倍难受! 纯贵妃侧坐着,手抚在小腿上,眼泪滑落,我见犹怜,“臣妾对皇上的心,日月可鉴,皇上病了臣妾都寝食难安,怎可能给皇上下毒呢?臣妾知道,臣妾说再多亦是无用,那便把安神香拿来,臣妾愿意吃下去,以证清白。” 第196章 相克 “皇上,心儿是什么样的人,您最清楚了。”药莲心这么说了一句,便毫不迟疑的仰头吞下研磨成粉的安神香,一口一口的吃。 直到她被呛得咳嗽个不停,皇帝心疼,这才喊了停。 “好了好了,朕相信你还不行吗。”皇帝用帕子给药莲心擦着嘴角水渍,声音比什么都温柔。 祁璇瞅准机会,直接往皇帝面前一跪,扁嘴哭道,“父皇,母妃这些年背负骂名委屈度日,她可跟您哭诉过? 每次您到母妃宫里,她都是笑脸相迎。 只有女儿知道她偶尔躲起来哭。 因为世人都不理解你们之间的感情,他们只会骂母妃是妖妃、狐媚子! 别说什么下毒,母妃就是宁愿自己死了,也不会伤害父皇分毫! 请父皇不要再怀疑母妃了,这是对母妃的侮辱!” 花骨朵一样的小女儿,伤心的诉说自家母妃的委屈,任谁听了,都忍不住动恻隐之心。 皇帝也是一样。 他脑海中闪现出当年娶药连心的种种,当初面临了多少阻碍,现在就倍感珍惜。 皇帝果然开始摇摆,觉得不该怀疑最心爱的女人。 “咳咳。”纯贵妃适时娇弱,“皇上,臣妾没事,臣妾不 怪皇上这么做,相反,臣妾现在证明了自己对皇上的心,臣妾很高兴。” 如此倒显得她十分大度和问心无愧了。 难道真不是她? 太子一双浓眉紧紧蹙在一起,看了幽王夫妻一眼,“幽王妃,到你了。” “父皇都没急,太子殿下急什么?”祁元殇声似冰锥,冷冽带着杀气。 “王爷别动怒。”花不羡笑了笑,和纯贵妃比起来,她是淡定更是不屑,“要证明自己的东西没毒,光吃下去可不算。” 她当然知道纯贵妃高明,可恰恰是这份高明,很快……便是她自食恶果的时候! 她一开口,大家都觉得她疯了,吃了还不行,那怎么才行? 而且,她话中有话,是暗示安神香有毒? 终于,韩飞扬微不可见的摇摇头,他早就听过幽王妃的名字,只是无缘见面。 本来想什么时候得空了,上门请教一番的。 眼下……还有这个机会吗? 安神香里没有半点带毒的东西,这一点他看得非常仔细,幽王妃说有,便是陷害,是误断,无论哪一个,都没有好果子吃! 平日也就罢了,今日皇帝差点废后,非同小可,总要拿人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 花氏,看在你是朕儿子正妻的份儿上,朕先不追究你刚才那话的责任,但是,你和纯贵妃一样,只有一次自证清白的机会。” 皇帝幽深的眼,如同崖上的野兽,“倘若,你给不出朕合理的解释,那你刚才所说,朕将判定为故意陷害朕的贵妃,朕中毒一事,你便是凶手,朕不会放过你!” 花不羡平静点头,“儿媳答应。” 皇帝冷厉,“幽王呢?夫妻一体,如果你媳妇儿做了不该做的事,朕不相信你是无辜的。” 也就是说,会连幽王也一并拿下。 祁元殇不仅护不住花不羡,自己都要遭殃。 可饶是这样,祁元殇还是一点儿犹豫都没,漂亮的眸子盛着笑意,“本王相信自己的王妃。” 这本来就是一场局,要破,就要有破釜沉舟的底气。 花不羡闻言,第一次当着众人的面,对祁元殇真心夸赞,“王爷真好。” 祁元殇一笑,“王妃只管放手去做,无论什么结果,本王陪你。” 花不羡好笑,她才不会失手呢。 她选了三组宫人,把他们分别关在三个密闭的屋子里,一个屋子只点纯贵妃的安神香,一个屋子只眼睛蒙湿布,剩下一个屋子,又 点香又蒙湿布,直到一个时辰后,三个屋子中的人都被放了出来。 只点安神香的三个宫人,脸色红润精神尚好,没有任何不适。 只蒙了湿布的三个宫人,也是一样状态很好,双眸还湿润润亮晶晶的。 但到了第三组宫人,他们被带过来时,步伐踉跄凌乱,肢体僵硬,最后直接是被禁军扭着胳膊送来的。 众人忍不住议论: “怎么回事,刚才不好好的?” “是啊,看着癫狂得很,宫里的人见惯了大风大浪,会这般不顾小命耍性子?” “你们没发现吗,这和皇上中毒时控制不住自己有点像?” 一轮议论还没完,他们眼上的湿布被扯了下来,三个宫人下意识睁开眼,大家蓦地看见他们赤红的双眸和奇怪的面部表情,一个个呲牙咧嘴,凶狠怪异。 “他们……他们这是怎么了?”有人惊愕的捂住嘴。 有人惊呼,“中毒了!这就是中毒了吧!” “和皇上刚才一模一样!” 皇帝觑眼瞧去,眼睛渐渐迷成一条线,显然,他也发现不对劲了。 没有人比中过毒的皇帝更清楚中毒的状态。 这最后的三个宫人,明显和他中了一样的毒,可 是…… 皇帝想不通,“花氏,为何会这样?” 花不羡张口正要答,一直旁观不语,像个局外人的太后笑了,“皇上年纪渐大,反而越活越回去了,这还用问吗,定是安神香之中的某种药物和蒙眼湿布上的东西相克,所以产生了难以察觉的毒性。” 花不羡低头,“正是太后说的这样。” 皇帝一震,“朕明白了!不过花氏,你到底想说什么?那湿布上是什么?” 这个问题不仅皇帝好奇,其他人也同样好奇。 什么惧怕担忧,在这一刻都被好奇取代了。 “看着没什么特别的,是不是水?” “你傻啊,水怎么能和安神香起反应,还释放出毒素?” “那是药?” 随着众人七嘴八舌的猜测,皇帝神情凝重,眸中似有风暴慢慢聚涌。 花不羡沉静的观察着皇帝的表情,嘴角轻勾,看样子,皇帝已经想到了关键。 她淡淡一笑,在纯贵妃垂眸假装淡定时,红唇微启,吐字如兰,“父皇,湿布上正是儿媳给您开的眼药水啊,儿媳用药在前,现在发生相克反应,总不能是儿媳事先知道纯贵妃娘娘要制什么样的香,从而特意使用的相克药物吧?” 第197章 真相,纵容 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 给皇帝的药物,花不羡在先,纯贵妃在后,即便是相克,也是纯贵妃的锅不是吗? 可纯贵妃哪能就这么认栽呢,她眼眶发红,委屈哽咽,“皇上,臣妾没有……” 祁璇一把抱住自家母妃,“父皇,您千万别听外人胡言乱语,母妃最爱您了,她就算伤害自己也不会伤害您,安神香是母妃做的没错,可谁知道有没有被人动过手脚?我们大家都知道,唯有下毒之人对毒药最为了解,幽王妃不仅是第一时间看出父皇中毒的人,还随身携带了解药,这不是很奇怪吗?” 闻言,花不羡挑眉看了祁璇一眼。 难得这位公主今天带了脑子啊。 她语调轻慢,“四公主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能看出父皇中毒,并且有相应的解药,那是因为本王妃医术好。你当本王妃身上只有这一种毒的解药吗?” 话音落下,花不羡随手在袖袋里一掏,实际上是从系统里拿,哗啦啦一堆小瓶子小罐子,还有整卷儿的银针丢了出来。 花不羡捏起其中一根奇长无比的银针,“四公主要不要试试,我这跟银针上是毒药呢还是解药?” 祁璇面色一白,不自觉缩了缩脖子,“我才不和你这种粗俗只知道喊打喊杀的人讲道理!” 花不羡吓唬过了,懒得理她,转头看向皇帝,“父皇该不会还觉得是儿媳自导自演吧?如果真是这样,儿媳何必 让王爷冒着风险为父皇解毒,父皇当时要废的人是皇后,又不是儿媳,儿媳救人还救出错来了?” 这一点,也正是皇帝纠结的点。 皇后一党没道理下毒自我残害,幽王一党又在关键时候帮他解了毒,怎么看,都是纯贵妃更可疑,而且有一点皇帝一直不愿意深想,那就是,纯贵妃高贵冷艳,可很少对他撒娇呢。 但方才他中毒时……纯贵妃分明有意挑起皇后的妒火。 不然他也不会将所有愤怒都往皇后和欧阳氏一族发,差点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皇帝思绪很乱,神色便也变来变去的,以纯贵妃对皇帝的了解,大致已经看出事情的苗头不对了,一下子根本顾不上什么反咬。 本来策划好的,要把下毒的事情栽赃到花不羡头上,没曾想,她都还没开口呢,事情已经发展到了她无法开口的程度。 纯贵妃心头暗叫不好,不得已,暗中给祁明霄递了个眼神儿。 示意他的杀手锏可以拿出来了! 还不动手?再这么下去,她都快要不能翻身了! 纯贵妃的眼神冷冰冰的,与其说是求助,更像是威胁。 别忘了我们可是同盟! 祁明霄自是看懂了她眼神中的含义,可他忽然有点犹豫了,父皇清醒的时候,绝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万一弄不好引火烧身怎么办? 说白了,幽王和花不羡真成亲假成亲,关外人什么事? 父皇真的会 为此大动肝火吗? 祁明霄一直认为自己很了解皇帝,可这段日子发生了很多事,每一次父皇要处罚幽王时都会出现意外,这让他已经有些应激障碍了。 却不料,祁明霄犹豫的片刻间,襄阳侯的孙女儿卫姣悄悄走到了四公主身边,扒着她的肩膀说了几句话,也不知道她说了什么,祁璇忽然旋风一样冲出来,对着皇帝下跪哭求,“父皇,您别怀疑母妃,其实……其实毒是女儿下的!” 花不羡,“?” 皇帝,“?” 不仅他们两个,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一个嘴巴是闭上的。 这四公主脑子不清醒了? 刚才还极力为纯贵妃辩解,怎么片刻的功夫,她自己冲上来承认了? 祁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父皇,我就是不喜欢幽王妃,她一个盛京出名的无能女,看继母脸色过活的,她凭什么当我们皇家的儿媳? 所以,我研究了几本医书之后,便在母妃给您的安神香中私自添加的了相克的药,我…… 我的本意绝不是害父皇,就是想让父皇不要相信花不羡,让父皇治她的罪!” 本来也是,父皇若是私下发现不对,第一个该怀疑的,正是花不羡! 可没想到父皇恰巧在宫宴上发病了,举止离谱,殃及文武百官,因此,就绝不可能是父皇一个人决断,从而给了花不羡辩驳的机会。 祁璇对整个计划压根不清楚,胡乱猜测一番, 继续哭,“呜呜……父皇,女儿愿意受罚,这都是女儿自私自利,只想着报复别人,半点没有考虑父皇脑子简单的结果。呜呜……只要父皇不怪母妃,女儿怎么都好。” 方才卫姣对她说,她是公主,从小得父皇疼爱,年纪又小,即便揽到身上也没什么。 总不能叫母妃多年经营功亏一篑。 她把下毒的事情揽下来,父皇会生气,会怪罪,却不会真的厌恶她。 毕竟血浓于水。 可换成母妃就不一定。 而且,她做这种事,无非就是小女儿心性,争风吃醋,妒忌任性,换做母妃,性质却完全不一样。 父皇肯定会以为母妃和皇后、当年的豫皇贵妃一样,与前朝勾结不清,试图谋取他的江山。 孰轻孰重,祁璇分得很清楚,所以她不顾一切的站了出来。 只是她这举动实在太突兀了,纯贵妃本人都被吓了一大跳,“璇儿,你失心疯了不成?谁教你说的这话,母妃没下毒,你也没下毒,不兴乱说!” 祁璇咬牙,看着纯贵妃仿佛没有经历过风霜的脸,那么漂亮,楚楚动人,比一般二十多岁的小姑娘还要好看,这是她的母妃,她的骄傲。 她不容许任何人有机会践踏她的母妃。 “不,母妃。”她坚定摇头,“就是我,是我一意孤行,不听从您的劝阻,非要和花不羡作对。哼,她今日是比我厉害,她赢了,我输了,我认栽。我 现在最后悔的,就是忽略了父皇,让父皇差点被毒药给伤害了,我有罪,父皇杀了女儿吧!” 祁璇清楚,皇帝没有那么狠心。 至少对她,是不会的。 如果不是刚才预感父皇要怀疑到母妃身上,祁璇不会这么做,但这会儿这么做了,她一点都不后悔,有母妃,就还有她,有四公主。 相反,倘若母妃因为此事被废,或者死了,她的日子可想而知。 她绝不当另一个“幽王”。 就算因此受苦,被父皇厌弃一段时间,那也值得。 祁璇想得很清楚,也豁得出去,坚定的把罪认下了,“是本公主对不住皇后娘娘,对不住欧阳氏,对不住刚刚死去的官员,本公主愿意以死谢罪,只求大家不要因此怪罪不相干的人。” 说着,祁璇猛一转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一旁的石英大柱子,在众人反应不及时,狠狠一头不要命的撞了上去。 “砰”的一声,惊天动地,四周的座椅都好像因此晃动了一下。 “璇儿!” 纯贵妃惊呼着,错乱着,顾不得脚上伤势,跌跌撞撞的跑过去,抱住脑门儿血流如注的女儿。 皇帝也同样高呼一声,飞快走下台阶,心疼的看着纯贵妃怀中的女儿,“璇儿,你怎么这么傻!父皇也没说要把你怎么样啊!” 下面的人惊惶过后,更是震惊。 怎么,皇上还打算继续纵容四公主?不追究她下毒的过错? 第198章 更不要脸 “啧,狠人啊。”花不羡有点儿失望,随后幽幽一声叹。 不惜命就是厉害。 皇宫里,不怕死的人果然多,这种人对付起来,也比一般人棘手。 “母女俩都是蠢人,被人利用了还沾沾自喜。”祁元殇拉着花不羡走远了一点,免得被蠢人传染。 一群太医又被喊去给祁璇治伤。 花不羡作为医者,这个时候本不该置身事外,但谁让祁璇和纯贵妃都恨她入骨呢,她才不是那种以德报怨的人。 视而不见之后,眼锋微扬,望向了退到一边的卫姣。 方才就是她对祁璇耳语后,祁璇才发疯似的站出来承认自己下毒。 这个人,不简单! “皇上,这……这事该怎么定论?” 皇帝亲自将祁璇抱到宽大的龙椅上,焦急的等着太医诊治。 纯贵妃揽着女儿,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般,一边哭一边“璇儿璇儿的”喊。 偏是这种时候,一个官员忍不住开口,带着点质问的口吻。 他的好友杨大人,刚才被皇帝无缘无故杀了,此刻尸首没人收拾,家眷也晕的晕,傻的傻,皇帝却只顾着担心四公主这个罪魁祸首,实在令人寒心。 这位大人刚问完,户部尚书 沈大人紧接着站了出来。 “皇上,四公主毒君弑父,绝不是一个年纪小就能不予追究的,而且,纯贵妃对公主负有教导之责,四公主这般行事,说到底,也是贵妃娘娘的责任。” 沈晋川是太子的人,刚才太子一党被打压那么惨,现在正是报仇的时候! 皇帝头脑发胀,不悦的瞪了说话的二人一眼。 张大人当即缩了缩脖子,但沈晋川毕竟是一部之首,胆子不至于那般小,而且,随着他说完,很多官员都无声跪了下来。 很明显,他们气恼得很,不满四公主的任性,却要让他们这些官员来背锅。 纯贵妃一看这样儿,染血的手扯了扯皇帝衣摆,“皇上,璇儿都这样了,生死不知,能不能先暂缓追究?” 此刻,她也不说什么不是四公主下毒的话了,如果不是四公主,那便是她这个母妃。 皇上看样子已经接受了璇儿下毒的说法,贸然变动,结果怎样未可知。 总不能让璇儿撞柱子白撞。 刺目的鲜血落在皇帝眼中,他眉头紧蹙,下颌嗡动,触动的情绪压根用不着开口,就已经很明显了。 毕竟是宠爱了十多年的女儿,与祁元殇这种扔出去不管不 问的根本不一样! 加上纯贵妃无助的哭声,皇帝所有的火气转变成了担忧。 冷声训斥,“怎么,全都要逼朕不成?四公主是做错了事,但她不也受惩罚了吗?中毒的是朕,朕都没有急吼吼的追究,你们倒这般等不及?” 皇帝拿出前所未有的威严冷厉,一一扫视下方跪着的人。 再次冷声,“都散了吧,回头四公主若是能醒过来,朕一定给你们一个交代。” 好好的宫宴变得乱糟糟的,皇帝很烦。 沈晋川闻言往前膝行了一步,“皇上,您虽是四公主的父亲,却也是大祁的君主,四公主谋害君主,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您若是一味偏袒,就不怕她以后闯出更大的祸事吗?” 皇帝恼怒,“沈晋川,那你要朕如何,杀了四公主吗?” “你们——!” “还有你们——!” 皇帝的手,绕着周围画了一圈,太子党,还有他所以为的幽王党,甚至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六皇子祁明霄,都在里头。纯贵妃独宠后宫多年,树敌无数,皇帝很清楚,眼下想要纯贵妃和四公主死的人很多很多。 可他如何舍得,更不想如了这些人的意! 皇帝攥紧了拳头,冷 笑连连,“是吧?你们就希望朕直接一刀把四公主砍了,再一刀把纯贵妃砍了,你们就舒服了!可朕告诉你们,她们母子,对朕而言不只是一个女人一个孩子那么简单!要朕杀人,行,你们先杀了朕!” 声嘶力竭,铿锵坚毅。 皇帝此话一出,跪着的文武百官都傻了,反应过来,忙不迭跪伏着,“臣等不敢!” 皇帝呵呵笑,“不敢?朕看你们敢得很!” 众人大气都不敢出。 天爷啊,为什么皇上不中毒的发怒比中毒的发怒更不要脸? 在这样崩溃的静谧中煎熬,数不清官员额头上冷汗岑岑,别说问罪了,此刻他们只想远离皇宫这个是非之地,远离皇帝,远离有毒的纯贵妃母女。 因此,半炷香之后,皇帝单一个“滚”字吼出,无数人松一口气,再也不敢叽歪的纷纷退出御花园。 太后见状终于忍不住开口,“皇上啊,你也该顾着点臣工们的脸面。” 皇帝双眸幽深,晦暗不明,“一堆蹬鼻子上脸的玩意儿,朕说不治罪四公主了吗?可现在璇儿脑袋撞了个大窟窿,昏迷不醒,还能不能活都不知道,怎么治罪?便是朕平日里对他们太宽和了,纵得他 们没规没矩!” 太后额角抽了抽,对这样偏心的皇帝也是无语。 今日若不是纯贵妃母女下毒,换成其他人,焉还有命在? 看看刚才差点被废的皇后以及罢黜的欧阳氏就知道。 不过皇帝到底达到了目的,无关人等全部被赶出了皇宫,也就留了几个自家人下来。 半个时辰后,祁璇的伤被韩飞扬稳住了。 韩飞扬施针半天,手都是抖的,态度却谦和,并没拿四公主给皇帝下毒的事儿说嘴,“皇上,四公主性命无碍,不过额头上的伤比较严重,日后好了也要留疤,还会留下眩晕的后遗症。” 花不羡了然,这是撞成脑震荡了! 一听这话,皇帝还没怎么着,纯贵妃捏着帕子又哭了,“我可怜的璇儿,是我这个母妃不好,没有教导好你,母妃八个月不到早产生了你,原想着对你多宠爱一些,纵容一些,没曾想把你的性子养坏了,还作出这般伤害自己的事,你倒是快意了,母妃心头不知道多自责……” 哭着哭着,坐在床边的身子摇摇欲坠。 皇帝下意识便伸手扶了一把。 屋子里其他人简直没眼看,太后摇头站了起来,“既无大碍,哀家也累了。” 第199章 捡来的都不如 皇帝这才放下纯贵妃站起身来送太后。 走到门口,太后摆摆手,“罢了,就送到这儿吧,皇帝不是很忙吗?哀家许久没和济慧师太以及嘉勇伯府老夫人叙话了,方才特意将老夫人留了会儿,皇帝只管忙自己的,不用担心哀家。” 皇帝才不担心太后,他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爱妃和爱女。 明明太子、五公主等都是他的孩子,和祁璇比起来,全都像捡来的。 祁元殇更不用说,捡来的都不如。 皇帝听完太后的话巴不得,“是是,母后久居深宫,难免孤独寂寞,偶尔宣朝妇来觐见,叙叙家常,说说宫外的趣事儿,也是个不错的消遣。” 太后活着,便是皇帝忠孝的勋章。 尤其太后她老人家很有自知之明,从来不干涉前朝后宫,偏安一隅。 对皇帝来说,给碗饭吃给几件衣裳穿,就能获得天下人孝顺的称赞,何乐而不为? 送走太后,皇帝看着剩下的人脑袋疼。 闭眼不耐烦,“都走吧,现在不是你们表现手足关心的时候,尤其太子,还不赶紧去英国公府替朕抚慰一下?你是太子,国家的储君,这些小事原本不用朕嘱咐你,你就应该积极去做,不然朕要你 这个太子何用?” 可见,皇帝对太子也就一般。 不喜欢的女人生出来的孩子,就好比地上的野草,偶尔看一眼新鲜新鲜,天天看,日日看,不烦也烦了。 太子人前还是那副逆来顺受的模样,“父皇,儿臣知道了。” 花不羡朝他瞥了一眼,被这样对待的太子,也难怪会得病,生出第二种相对强势的人格。 连太子都看不顺眼的皇帝,更是不想理幽王和祁明霄,摆摆手一并赶走算了。 但他刚有动作,纯贵妃又出声了,“六皇子殿下,宫宴前,你说有东西要呈给本宫看,是什么呀?本宫现在需要照顾四公主不得闲,你先把东西放下,回头四公主好些了,本宫定会仔细看的。” 皇帝挑眉,“老六,有这事儿?” 话音一落朝他袖口看去,果然鼓鼓囊囊好像有东西。 老六和纯贵妃怎么走一块儿了? 皇帝犯疑心,纯贵妃收养的是老三,并不是老六! 他膝下就这几个儿子,二皇子不幸出天花去了,于是他立了大皇子当太子,封老三周王、老六端王并赐府邸,本没有老五什么事,但当时才十三岁的老五第一次在边关打了胜仗,亲取敌军首领首级,名声 大噪。 消息传到盛京,就有官员偷偷说其他皇子都封了王,唯独最有出息的五皇子反而没有。 皇帝面子上过不去,便仓促给了个幽王,赏赐却比其他兄弟少了一大截。 不过祁元殇并不在乎,他打仗杀人,可不是为了争风头。 他杀的那人,原是外祖一家的仇敌,当年的谋反案,那人是间接参与者。 说回祁明霄,皇帝之所以这些年对他渐渐好了许多,便是觉得大皇子做了太子,三皇子认了母妃,连幽王都有人管有人惦记,唯独他孤立无援,小心翼翼的过活。 为了平衡诸子,皇帝下定决心,把这个儿子当正常儿子对待。 这才有了光鲜亮丽的端王。 眼下端王的封号没了,皇帝偶尔还觉得他有点可怜,却不料,他搭上了他的爱妃? 皇帝一时很不高兴,脸色差到谷底。 祁明霄内心也很不爽,他已经打退堂鼓,不想赶这个风头了,奈何纯贵妃不放过他! 果然与虎谋皮,并非明智! “儿臣……儿臣是有一样东西……” 不等祁明霄说全,纯贵妃虚弱一笑,“那还等什么,快拿出来我们瞧瞧。六皇子特意选在除夕宫宴这日呈上,想必是吉祥之 物,璇儿如今成了这般,昏迷不醒,本宫便盼着这份吉利能够保佑四公主。” 好像祁明霄是特意给她送礼一般。 皇帝意识到这点,脸色倒是好看了点,“男子汉大丈夫,做事怎么磨磨蹭蹭的?” 花不羡眸光微凝,一下子拉住了身侧人袖子。 眼波流转:他不会要拿出婚书搞事吧? 祁元殇:我猜是的! 花不羡:那你还不想想办法,欺君之罪,你父皇多么不待见你你没点儿数? 别人犯错,比如四公主,高高举起轻轻揭过。 这要是他们假成亲的证据呈到皇帝面前,花不羡丝毫不怀疑,两人要死无葬身之地。 花不羡这边着急如热锅上的蚂蚁,祁元殇却依旧镇定,捏了捏花不羡的手心:看着吧。 花不羡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这男人是脑子不清醒了,开始在悬崖边缘疯狂试探了? 想测试一下皇帝到底会不会杀他?! 红彤彤镶金的小册子被拿了出来,里头夹着一张对折了两次的宣纸。 祁明霄举高放在头顶,整个人怏怏的,没有想象中的激动。 “这是儿臣在郊外捡到的,兹事体大,怕父皇过于生气,所以才想通过贵妃的手转给父皇 。”他面无表情的说着,本以为做这件事,会很快意,真到这一刻却有种失落的感觉。 是因为花不羡就要死了吧? 他第一次动了心的女人,费尽心思想要得到的女人。 嘴角噙着一抹可惜和幽怨,祁明霄微微转头朝花不羡看去,动作缓慢,仿佛在最后的享受。 祁元殇挡住了他,面色冷凝,无声威慑:六弟管好点自个儿的眼睛,再看,眼睛挖掉! 祁明霄阴恻恻勾了下嘴角,收回视线,跪得笔直,内心讥笑。 都要死的一对儿苦命鸳鸯了,嚣张什么嚣张? 花不羡下意识攥紧了拳头,眼睛死死盯着那份婚书,犹豫要不要想办法截下来? 可惜了花花不在,要不然以花花那出其不意的速度,又是一只没人注意的猫,肯定能成! 察觉到掌心又被撩了一下,花不羡对祁元殇怒目而视。 狗男人,不想办法还在这捣乱! 就这走神的片刻,皇帝已经皱着眉头将婚书接了过去,纯贵妃凑上前替皇帝翻开,“这看着像皇子们的婚书呢,六皇子,你想让皇上给你赐婚也不要这么猴急呀?” 下一瞬,笑声戛然而止,蓦地惊咦,“怎么婚书里面还有张纸,这是什么?” 第200章 假婚书,真成亲 转瞬她就将对折的宣纸打开了,待看清上面的内容,美丽的面容大惊失色,“这……皇上这,定是假的吧!” 皇帝这会儿,已经看到大红婚册上的名字了,不悦问祁元殇,“老五,怎么回事,你的婚书为何会在老六手里?!” 祁元殇淡淡然,“哦,前段时间遗失了,我哪知道会那么巧被六弟捡到,不过一个婚书而已,有什么好稀罕的,六弟还神神叨叨带进宫来。” 他话刚说完,皇帝便听到了纯贵妃的惊呼。 诧异转头,“又怎么了?” 纯贵妃把宣纸抖开,纤纤玉指展开放在皇帝眼前,“皇上看呀,我是不是眼花了,幽王和幽王妃成亲这是,另有玄机?” 皇帝抬眼看去,硕大几个字清晰醒目: ——结婚协议 某年某月某日,花不羡并非出于自愿,与幽王结为夫妻,暂时不便和离,遂达成以下协议: 1、假结婚期间,女方不必履行夫妻义务 2、协议时间一年,协议结束后,男方需支付酬劳一万两黄金 3、…… 4、…… 剩下好几条,皇帝越看面色越难看。 花不羡屏住呼吸,尴尬得都能用脚指头抠出一个紫禁城了! 要是知道这份协议还有面圣的机缘,她当初就该写好一点,措辞精美,逻辑顺畅,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写出她现代人的干净利落。 没等她这边阿Q精神结束,皇帝的雷霆之怒降 下了! “幽王,幽王妃,你们给朕跪下!” 祁元殇很听话,喊跪便跪,拉着花不羡一起跪。 花不羡想骂娘! “儿臣犯了什么错,父皇气归气,别气坏了自个儿身子,适才虽然解了毒,但元气恢复没那么快。”祁元殇冷漠不爱说话,但不代表不会说话。 瞧这话怼得,真是精彩。 花不羡都忍不住想给他鼓掌。 皇帝被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哗啦一下将宣纸扔在祁元殇脸上,“你自己看!” 祁元殇捡起来打开,扫了两眼,满面疑惑。 “父皇,这是什么东西?” 皇帝见他居然还装傻,简直要气死了,“混账东西,你还装?朕让你娶花相之女,是圣旨,是赐婚,你居然阳奉阴违,完全不把朕的旨意放在眼里!” “还有你,花氏!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花不羡正想笑,冷不丁同样被皇帝点名指着鼻子骂。 她反应超快,满眼无辜,“父皇,儿媳没有,这东西儿媳从来都没见过。 是,儿媳不小心弄丢了婚书,可那是因为儿媳实在太高兴能嫁给幽王这样的英豪。 儿媳日日感恩父皇的赐婚,天天对着皇宫的方向磕头感恩。 出门在外,也一定要将婚书带在身边。 不然一觉醒来看不到婚书,发现只是一场梦怎么办? 而且自从嫁给幽王之后,儿媳的运气就特别好,这婚书一度成为了儿媳的幸运 符平安符,儿媳舍不得将它留在家中。 上次意外不幸遗失后,我和殿下都很难过,也找了很久,怎么却被六皇子捡到了?” 她声音娇娇柔柔的,酝酿着委屈但情真意切。 皇帝狐疑,真是她说的这样? 花不羡戏精附体,大.大的眼睛写满了对祁明霄的控诉,“六皇子殿下,你怎么这样?捡到我与王爷的婚书不说立马归还,藏着掖着做什么?难不成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癖好?或者阴谋? 那什么协议,根本不是出自我与殿下之手,我与王爷夫妻恩爱,鹣鲽情深,做戏能这么真? 还什么一万两黄金,我与王爷之间的感情,分明就不是金钱可以衡量的!” 越说,花不羡无辜的双眸越是泪水盈盈,朝祁元殇看去时,深情款款,欲语还休。 任何人见了,都难以相信她对幽王没感情。 祁元殇心下好笑,面上,一副享受感动模样,“是啊,六弟就算是栽赃,也麻烦做高明些,这般冤枉我们夫妻二人,父皇眼睛又没瞎!” 皇帝,“……” 他看了看幽王夫妻,又凝视古怪的祁明霄半晌,语气不耐,“朕再问一句,到底谁说的是真相?” 祁明霄抬头挺胸,“白纸黑字,儿臣不多说。” 祁元殇和花不羡异口同声,“不敢欺骗父皇!” “皇上,本宫瞧着这上面又是幽王妃的签字,又是幽王印章的,能是假的吗?” 纯贵妃今儿差点折了女儿,此刻,如何会放过机会! 无论如何也要钉死他们夫妻抗旨的罪名! 皇帝又仔细看了看,然后吩咐苏公公,“去,拿幽王印章和花氏笔迹来比对。” 在他看来,那协议古古怪怪的,确实不像一个大家闺秀能写出来的玩意。 不过也正因为古怪,祁明霄但凡伪造,也伪造不出这么离谱的东西吧? 不多时,专门进行笔迹鉴定的人,老老实实向皇帝禀报比对结果,“皇上,虽然这纸上的签字和幽王妃的笔迹确实像,但臣还是发现了一些微末的不同,皇上请看这个花子,右下角的七字幽王妃习惯性的写倒笔画,但纸上却不是,这种下意识的习惯是最难模仿的。” “什么?不可能!” 祁明霄猛的起身,却被祁元殇上前一步压住了,“六弟别着急,等刘大人说完。” “父皇……”祁明霄向皇帝求救。 皇帝没理他。 刘大人目不斜视,继续说,“还有这个印章,做得那叫一个以假乱真,微臣差点也被骗住了,不过最后关头鼻子帮了忙,皇上,是印泥的问题。 幽王殿下常用的印泥细腻不带香味,可这份纸上的印泥,明显粗糙一些,还有若有似无的麝香,嗅觉不好的话闻不出来。” 皇帝凑近闻了闻,狐疑,“朕什么香味也没闻到。” 刘大人笑嘻嘻,“臣有办法,皇上等一等。” 说着,他把一旁的烛火端了过来,放在宣纸盖章的位置烤了烤,再让皇帝闻。 下一刻,皇帝拍案而已,“老六,你个混账东西,故意弄这一出你居心何在!” 祁明霄被踹了一脚,却不敢躲,“父皇,儿臣没有!” “没有?刘大人亲自验证的,还能有假?” “总之儿臣并未伪造,幽王夫妻假成亲,他们不只欺骗父皇,还欺骗了文武百官以及天下百姓!” “你……你……”皇帝胸口起伏,莫名的躁意好像又浮了出来,让他心焦意乱,火气翻滚。 “皇上……”纯贵妃心中有多不甘,面上就有多假惺惺,握住皇帝的手心疼不已,“皇上先别气,臣妾倒是有一个法子,能辨别幽王夫妻是否真的感情要好。” “是什么?”皇帝心累,语气干巴。 纯贵妃眨了眨眼,“宫中嬷嬷都有验处子的本事,按照协议,幽王妃肯定还没和幽王圆房呢,这可不比字迹印章的,造不了假。” 皇帝眼前一亮,颇觉有理。 他根本也不问花不羡的意思,直接就让苏公公去找人了,“花氏,一块儿会有宫中嬷嬷给你做个检查,识相你别反抗,不然就是抗旨假成亲,朕摘了你和幽王的脑袋!” 花不羡耳力好,纯贵妃说了什么,她听得一清二楚。 垂下脑袋难得安分,“父皇命令,儿媳不敢不从,只是,若儿媳和王爷是被冤枉的,那又怎么说?” 第201章 赔了夫人又折兵 “你敢质疑朕?” “人人都有犯错的时候,父皇是天子,但也是人!” “好,好好!幽王,你娶的这个女人果真厉害!” 祁元殇扯了扯嘴角,“不是父皇赐婚的吗?总归,还是父皇眼光好。” 两人合力几乎要将皇帝原地气吐血。 皇帝能怎么办,转头找挑事者祁明霄,“老六,是你搞来这一堆玩意儿要告老五,现在笔迹不对,印章也不对,朕很难做啊。” 言外之意,他惹出来的事,他自己承担! 皇帝完全不觉得纯贵妃也参与了此事。 他的心儿是最善良与世无争的。 祁明霄冷冷的攥起拳头,现在认输,便是功亏一篑。 已经被逼到了这个地步,不如就赌一把。 “如果弄错了,儿臣愿一力承担,当着天下百姓的面,向幽王夫妻道歉,并送他们一对龙凤呈祥的紫玉,恭祝他们佳偶天成,百年好合!” 这话说完,祁明霄牙都快咬碎了! 口腔里又咸又苦,恨不得大声叫嚷发泄。 皇帝转过头,“花氏,你可同意?” 花不羡眉梢一挑,“六皇子的祝福我们夫妻承受不起吧?” “花氏,你不要得寸进尺!”祁明霄怒吼。 花不羡笑了,“我得寸进尺?我得你什么寸进你什么尺?分明是你没事找事,那么喜欢关注人家的夫妻生活是吧?好,如果这次证明是你诬告,父皇,我请求您为六皇子赐婚,他就是太空虚寂寞了,才一双眼睛中长在别人家后宅。” “父皇,儿臣的终身大事由不得她置喙。”祁明霄有种不妙的感觉,慌忙求救。 皇帝一声叹,“老六你的确不小了,该成 家了。” “父皇……” “住嘴!”皇帝呵斥,“还不都你弄出来的?” 祁明霄顿时哑口无言。 花不羡勾勾嘴角,“这个人选,可否由我来指定。” “你休想!”祁明霄炸毛。 花不羡摊摊手,“不想付出,就想凭一张嘴皮子诬陷人,没有那么便宜的事。放心,环肥燕瘦,六皇子喜欢什么样儿的?我一定给你挑个最好的。” 祁明霄恨得磨牙,眼睛却依旧注视着皇帝。 只要父皇不答应,花不羡想再美也没有用。 谁知,皇帝眉头皱了皱之后,却说,“就这样吧,回头朕让内务府挑十二个闺秀出来,均是能够配得上皇子的好姑娘,倘若老六冤枉了你们夫妻,他的正妻,就由你们在这十二个闺秀当中指定。” 闻言,祁元殇和花不羡齐齐眼前一亮。 皇帝居然答应了? 看来也是被缠得没办法了,而且内务府首先筛选了一遍,就保证结果不会太离谱。可是,以祁元殇的手段,在筛选这一关作作弊什么的,应该能办到? 花不羡这么想着,眸光晶亮,一副打小算盘的俏皮样儿。 祁元殇看着心痒,奈何人多不好做什么。 前提条件都说好了,花不羡干干脆脆,提起裙摆,“走吧,要做什么检查?” 苏公公这时指了指旁边领进来的嬷嬷,“皇上,这是高嬷嬷。宫里的老嬷嬷里,高嬷嬷伺候过不少主子,经验老道,如今在太后身边侍奉。不过高嬷嬷年纪大了,太后她老人家舍不得用,所以算是在宫里荣养着。” 高嬷嬷是太后那边的人? 花不羡听了略吃惊,还以为纯贵妃会安排自己 人来呢。 到时候黑的白的,还不是她说了算。 当然,自己不可能叫她得逞。 花不羡哪里知道,其实是苏公公有意为之,表面看不出,但他一直对幽王多有照拂。 纯贵妃咬了咬牙,高嬷嬷她不熟,看来是不能作弊了。 不过她坚信祁明霄消息的真实性,毕竟,骗她,对祁明霄来说根本没有任何好处! 纯贵妃笑容满面道,“原来是太后身边的高嬷嬷,这是幽王妃,嬷嬷可一定要仔细查验,皇上盼皇孙盼得头发都白了,偏几个皇子都无所出,好好给幽王妃看看,她和幽王成亲也有一段日子了,怎么还没有消息。” 纯贵妃是个聪明人,没把假婚书的事情胡乱嚷嚷。 这么一来,皇帝更不会轻易怀疑她。 花不羡没犹豫,转身跟着高嬷嬷走。 刚走几步,手腕叫祁元殇扯住了。 男人白皙的左手骨节分明,握在她手腕间,衬得她的手腕也更白皙好看了。 花不羡知道他担心,微微摇头示意,她心里有数。 祁元殇了然,没有把握的事情他家羡儿不会做,可那一双眼睛,鹰隼似的,盯得高嬷嬷脊背发寒。 高嬷嬷都无语了,恭敬一礼,“王爷安心,老身就是看看,不会伤害王妃分毫的。” 祁元殇齿缝中哼出几个字,“你最好别伤她,不然本王将你五马分尸。” 高嬷嬷,“……” 这就是个惹不起的瘟神! 也奇了怪了,太后她老人家深居简出,不问世事,却偏偏对幽王有几分关心。 这次听说了前头的事,还特意请她过来看看。 去往偏殿的路上,花不羡趁高嬷嬷和宫女不注意 ,从系统中拿了一片药吞下。 不就是要查她是不是处吗? 来查!查到算她输! 这种查验还挺羞耻的,好在都是女人,花不羡也就一开始尴尬了下,之后就躺平了。 高嬷嬷认真瞧了半晌,直起腰时神情有点古怪。 花不羡故意问她,“怎么样嬷嬷,我还好吗?” 虽然高嬷嬷是太后的人,指鹿为马的可能性很小,不过她这么认真的看,花不羡丝毫不怀疑,太后她老人家的八卦属性,约莫也想看看她是否真的和幽王夫妻同体了。 “王妃好着呢,放平心态,会有孩子的。”高嬷嬷胡乱应承着。 花不羡似笑非笑,率先迈步,没再为难高嬷嬷。 回到正殿,纯贵妃瞧花不羡步伐轻快,神色舒畅,心中咯噔一下冒出不好的预感。 耳边传来高嬷嬷的回话,“回皇上,幽王妃身子康健,并无隐疾。” 用词是含蓄的,但意思很清楚,花不羡和祁元殇是真夫妻,外间的谣言并不可信。 纯贵妃的表情一瞬间像见了鬼,但她管控得很好,立马就恢复自然,还笑了两声,“哈哈,哈哈,那就太好了,皇上,您就等着抱大胖孙子吧。” 皇帝面容冷肃,他现在没有说笑的心情。 严厉的视线射向六皇子祁明霄,“老六,这你怎么说?” 祁明霄瞳仁骤缩不敢置信,转瞬却明白过来,自己是被算计了,指不定那份婚书就是故意让他捡到的,处心积虑给他挖的这么一个大坑! 幽王,好样的啊! “儿臣认罚,下次儿臣一定不会再这么莽撞了!”直直跪在地上,祁明霄周身全是冷空气,冷飕飕的冻人。配 上他高冷禁欲的气质,整个一古代总裁范儿。 可惜是个反派。 皇帝语意警告,“怎么,你还想有下次?” 祁明霄伏地磕头,“儿臣说错了,没有下一次!儿臣以后一定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 祁元殇一样是跪着的,闻言,笑得幽冷,“只注意言行就可以了吗,六弟是不是忘了什么?” 花不羡补充,“六皇子刚才自己说的,要当着全天下百姓的面,向我和王爷道歉,还要送象征恩爱、价值连城的紫玉。” 祁明霄牙根嘎嘎响。 他是说了道歉,也说了紫玉,但没说价值连城吧? 花不羡这个贪得无厌的臭女人! “父皇,六弟看样子是要反悔呢。身为皇子,天下人的表率,这么出尔反尔不好吧?” “五哥!你少挑拨父皇,我没说不做!”祁明霄恼恨道。 花不羡拍拍手,“嗯嗯,那六皇子便是答应了,父皇,十二闺秀的资料,就劳烦内务府挑选好了之后转呈我家王爷,我们做兄嫂的,心里盼着弟弟妹妹们好呢,一定为六皇弟挑选一个貌美如花举世无双的六皇妃。” “啪!”皇帝猛一下拍桌,茶盏碰撞声隐有杀意。 花不羡识相开溜,“时辰不早了,我与王爷先行告退,就不打扰父皇和娘娘安歇了。” “儿臣也告退。”祁明霄还算没有气昏头。 出了大殿,各看各不顺眼,废话都懒得说,转头就走。 却不成想,还有个人在等着他们夫妻。 高嬷嬷姿态高雅的端着手,“幽王,幽王妃,太后和嘉勇伯府老夫人等刚刚叙完话,如果二位不急着出宫的话,她老人家想见见你们。” 第202章 她真的不懂吗? 太后势微,但也是太后。 花不羡和祁元殇只能乖乖跟着高嬷嬷走。 何况高嬷嬷刚才也算是帮了他们。 “方才,谢嬷嬷实话实说。”花不羡意味深长的道。 高嬷嬷忍不住笑,“幽王妃折煞老奴了,实话实说,什么时候也值当谢了?怪不得太后说幽王妃性子有趣,现在一见,还真是有趣极了。” 花不羡咧开嘴角,礼貌而不失尴尬。 她对“有趣”这种称赞,并不觉得开心。 小丑才老被人说有趣儿好吧! 绕了大半天,才终于到了太后的长寿宫。 那叫一个偏,甚至有几分阴森。 花不羡没忍住,“太后她老人家一个人住在这种地方不会害怕吗?” 别处都灯火通明,尤其养心殿、寒光殿和钟粹宫这几处。 分别是皇后、纯贵妃和皇帝的住处。 不仅亮堂,还雕梁画栋,精致漂亮,太后这荒凉的长寿宫在其映衬下,比冷宫都不如。 高嬷嬷依旧和蔼,看了眼长寿宫长了苔藓的牌匾,“这地儿原就是个冷宫,阴冷萧瑟,多正常啊?至于说太后怕不怕,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只有那些心术不正,又渴望玩弄权术的人,做多了亏心事,才会觉得害怕吧?幽王妃你说是不是?” 花不羡正琢磨高嬷嬷这话的深意,迎面走来两个人,深色衣衫,不疾不徐,看了脸,花不羡停下脚步,“原来是济慧师太和伯府老夫人。” “按规矩,你应该叫我一声姨母!”大裴氏冷声道。 一双眼 睛淬毒,被她掩饰得不太明显,乍一看,好像还挺和蔼的。 花不羡静静看着她,“老夫人癔症了?还是我父亲忘了告诉您,裴氏死后,只能以妾的身份入族谱。一个妾的亲人,也配当本王妃的亲人吗?” 大裴氏完全没想到,花不羡嘴巴这么毒。 五指控制不住的握了握,仿佛下一瞬就要抬起来扇花不羡巴掌。 花不羡就是故意激怒她,戳穿她和善的假面,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满是挑衅。 却在大裴氏要犯冲动的时候,济慧师太甩了甩拂尘,“高嬷嬷,快进去吧,太后娘娘的身体不能熬夜,您劝着点,您的话,太后她老人家肯听。” 这真是很有艺术的捧人。 任何人听了都不会觉得反感。 济慧……没有两把耍子,不敢在深宫随意走动。 擦肩而过,花不羡看着济慧,济慧也看着她。 和上次不一样,这次济慧的眼神,古井无波,淡得看不出情绪。 但她的微表情骗不过花不羡。 济慧一定和原主有渊源! 就看这渊源是好是坏了。 “太后,他们夫妻来了。”高嬷嬷隔着门禀报。 门内传来太后苍老的声音,“进来吧。” 听着怏怏的,好像在打瞌睡。 随着花不羡和祁元殇走近,太后在宫人的搀扶下坐直身子,赧然一笑,“人老了就是这样,随时都困倦,真上了床又睡不着,让你们见笑了。” “别这么说,太后看着精神矍铄,活到一百岁没问题。”花不羡真诚道。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只要不是面对心怀鬼胎的牛鬼蛇神,她还是不吝啬说好话的。 果然太后被逗笑了,“小五,你哪儿找这么个活宝?” 祁元殇抿唇,掩饰自己上翘的嘴角,“她说的没错啊,太后和我多年前离开时,一模一样,一点都没变,是长命百岁之相。” 太后哈哈笑,“你们就哄我吧。” “不知道太后找我们来,是有什么事儿?”大晚上的,还是直入主题比较好。 闻言太后转头瞧了高嬷嬷一眼。 两人眉目传情,说了些什么局外人看不懂,但花不羡猜,应当和验身有关。 一个假婚书,还没过夜,皇宫四处都得到了消息。 深宫后院,有的是秘密,又好像藏不住任何秘密。 花不羡都无语了,这些人吃饱了没事干,净把眼睛耳朵往别人房里伸。 一瞬间对太后的好感消失无踪。 太后没事儿人一样,弄清楚了,笑得越发和善,“也没要紧事,就是刚才和伯府老夫人多说了几句,她啊,一把年纪了,还哭鼻子,跟没出阁的小姑娘似的,哦,对,你们是不是在门口遇见了,一个拿拂尘的师太,和穿深色衣衫的伯府老夫人裴慕薇。” 不晓得太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花不羡抿嘴不说话。 祁元殇放下茶盏点了点头,“是遇见了,可灯光昏暗,没瞧清长得是圆是扁。” 这话翻译一下,便是:嗯呢,看见了,但没上心。 本来也是,堂堂幽王,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即 便眼神儿好,那也是看青春貌美的大家闺秀,一个老道姑和老太婆,有什么好看的! 还不如看他家羡儿。 明眸皓齿哪哪儿都好看,怎么看也看不够的。 太后一瞧祁元殇注意力都在花不羡身上,神情还极为沉浸,真是哭笑不得,“小五,你出去这么多年,其中的辛苦哀家不用想也知道,哀家为你的成长高兴,因而,不得不敲打你,注意分寸,被去故意触怒你父皇,当年的事,哀家心有余悸,你可明白?” 提及当年,祁元殇的脸色沉了沉,“小五明白,多谢皇祖母提点。” 太后摇摇晃晃站起来,“你现在和刚入京时又不同,那时你孤身一人,百无禁忌,可现在你是有妻子的人了,哀家看得出,你们之间感情很好,既是如此,便要彼此照顾,彼此帮扶,安全且平顺的走完剩下的路,再养几个孩子,这样,你外祖母、母亲他们,在下面才能安心。” 听到这儿,花不羡终于忍不住抬头。 怎么,太后和郁家关系不错? 所以当年,她才会留意祁元殇,暗中照拂一个被嫌弃甚至欺压的废皇子? 看似只是一碗不值钱得冰糖酥酪,其实并不是。 “孙儿谢皇祖母教诲。”祁元殇连喊皇帝一声父皇都不情不愿,这声皇祖母,却格外真心。 “哀家送幽王妃几本书吧。”太后忽然说。 话音落,花不羡都没说要不要,高嬷嬷已经抱着几本书过来,“这些是济慧师太呈送的,太后娘娘最喜欢的几本, 瞧,都翻旧了。” 太后笑看了那些书一眼,“哀家是这宫里的边缘人,日子清苦,没什么好东西赠予晚辈,幽王妃别嫌弃。” “不嫌弃,只是这些都是经书、禅书,我是个于修道上没什么觉悟的人,恐怕看不懂。”花不羡实话实说。 看破红尘这种事,她只能寄希望于下辈子了! 不过她看得出来,这些书并不像太后自嘲的“廉价”,好些都是孤本,陈奇那家伙见了会兴奋得尖叫那种。 “不碍事,得空的时候随便翻翻就行。”太后摆摆手,意思他们可以走了。 祁元殇接下书,拉着花不羡告退,“孙儿改日再来看皇祖母。” “走吧走吧。”太后和颜悦色,早年间眉目之中的锋芒,已经完全散了,像个寻常人家平和贵气的老奶奶。 祁元殇走在路上对花不羡说,“你可别被皇祖母这样子骗了,她没有钱,是因为她不需要,而不是得不到。” 花不羡爬上马车,懒懒把太后送的书都翻了一遍,语气淡然,“我知道啊,你当我傻?能在吃人的宫中活下来还成为太后的,能是无能之人?但凡小看太后的,她自己就好不长。” “看出什么来了吗?”祁元殇顿感孺子可教的欣慰。 数月前,她还需要自己点播,现在便已经通透得让人惊喜了。 不过祁元殇很怀疑,她之前是真的不懂吗? “内容看不懂,不过……”花不羡指着书前页,每一本上面都有一个地名,“你有没有觉得,这些地方很熟悉?” 第203章 占便宜没够 “因为基本都是江南那一带。”祁元殇说。 花不羡仔细看了看,还真是,眼睛眯了眯,“那就有意思了,你知道我外祖家就在江南吧? 而且我外祖家是当地有名的药商。 药铺医馆遍布。 我外祖父本人也是很厉害的大夫,只可惜我娘当年眼瞎,看上了花曌这么个渣男,导致远嫁和家人离了心不说,命都没了。” 祁元殇已经习惯了花不羡口无遮拦的说话方式,闻言,无奈一笑。 花不羡思忖,“济慧会不会和我外祖家有关系?” 双臂往后一伸,祁元殇脑袋枕着手心,“回府吧,回府就知道了。” 花不羡,“嗯哼?” “派出去调查济慧的暗卫回来了,我本想着宫宴之后再慢慢问询,谁曾想这个宫宴发生了这么多事,你我二人差点就回不来了。” 花不羡撇撇嘴,明显不相信。 能成为战王的人,任何时候都不可能消极怠工! 不过的确,乱七八糟的应付下来,精神略有点疲惫。 祁元殇已经闭上眼睛了,不晓得是在假寐还是真的睡着了。 花不羡也不管那么多,曲腿躺下,脑袋直接靠在祁元殇的大腿上,轻声唔哝,“借我靠一下。” 祁元殇,“……” 他已经晋升成人形肉垫了是吗? 这次来回话的是“迷影”,行踪成谜,飘忽不定。 他把调查到的 情况完完整整说了。 花不羡大吃一惊,“什么,济慧是我娘的手帕交?” 迷影点头,“对! 济慧师太本名周欣慧。 原也是官家女,只是她爹因为贪污被下罪,流放了,周家其它人虽然没有被牵连,却一夜之间什么都没了。 落败的千金小姐无数纨绔虎视眈眈。 秦夫人当时尚在闺中,怕她被欺负,就一直派人护着,又是接济又是照料的。 哪曾想这个周欣慧白眼狼一个。 暗中居然和秦夫人当时的定亲对象赵公子勾搭到一块儿去了。 秦夫人发现后伤心失望,退了赵家的亲,再之后没多久,便遇上了花相爷离开了江南。” 又是一出闺蜜抢未婚夫的戏码。 果然渣男贱女是不分朝代的。 “我明白了。”花不羡打了个哈欠,忽然没了兴趣。 迷影愣住,他还没说完呢。 祁元殇也奇了,“你怎么就明白了?明白什么了?” 花不羡示意迷影先别说,顿了顿组织好语言,一气呵成,“我猜吧,后面的故事应该是这样的。 周欣慧以为自己拿捏住了赵公子的心,想凭借这个入主赵家当主母。 可惜她有个罪犯爹,身份太低。 赵家能与我外祖家定亲,地位必定不一般,如何能容得下周欣慧这样的儿媳? 而周欣慧成长的环境,使她不甘做妾。 一来二去的 ,出了事,最后机缘巧合之下,她才成了现在的济慧师太。” 讲完,花不羡定定看着迷影,“我说的对吗?” 迷影,“……” “王爷,是您跟王妃说的?” 祁元殇押了口茶,“你失忆了不成?本王自己都没听过。” 迷影大呼神奇,“那王妃编排得也太像了吧!” 花不羡下巴微扬,那是,咱们可是小说电视看过上百G内存的人。 不过这样一来,就很能解释济慧见到她为什么反应那么大了。 花不羡本来就和秦氏长得有几分像,济慧当年做了不要脸的事,看到正主,心虚慌张太正常了。 “你下去吧。”祁元殇遣走迷影。 团子在廊下打瞌睡,花不羡其实已经很困了,特别想洗漱之后马上睡觉。 但心里又一直有个疑问。 索性没打扰团子,朝祁元殇说道,“今天不晚也晚了,一次性问清楚,睡得更香。说吧,那婚书怎么回事?怎么就成了假的?” 她掉的绝对是真婚书,哦不,真结婚协议。 也确实被祁明霄捡到了。 但最后在宫里,笔迹不对,印章也不对,太诡异了吧? “今晚怎么睡?”祁元殇忽然没头没脑询问。 花不羡皱了皱眉,“什么怎么睡?当然是你睡你的,我睡我的。” 祁元殇点点头起身,“那好,你安歇吧。” “?”花不羡黑 人问号脸。 祁元殇伸懒腰,“大冷天的,本王觉得被窝里怪冷的,要是有个好心人帮着暖床,那本王心情一好,倾诉欲就高,倾诉欲高,想听什么都成。” 又在套路她! 花不羡简直有种揍人的冲动。 咬了咬牙,她忽然大喊一声团子,吓得团子着急进屋差点撞门框上。 屋内两人都被逗笑了。 花不羡等团子稍微清醒了一点,才忍俊不禁道,“去,把王爷的被褥抱来。” 团子圆丢丢的眼睛忽的睁大。 花不羡极为淡定,“嗯,王爷怕我冷,说要给我暖床来着,看在王爷如此诚心诚意的份儿上,我也不好拒绝,就把脚踏的位置让给他吧。” 祁元殇听了,半点反应都没有。 别说生气,反而挺高兴呢。 毕竟他不需要逞这个口舌之快,待会儿上了床,谁让谁还不一定呢。 两人洗漱完了,清新舒适的躺在床上。 花不羡完全放松自己,舒服的长出一口气,“真好,又是能够安心闭眼的一天。” 她以为,她闭上眼,肯定要被祁元殇“欺负”。 然而男人并未动,只是和她并排躺着,手伸过来和她十指交缠。 “生则同衾,死则同穴。”他低喃。 花不羡猛一把甩开他,“你疯了吧,好好的说这种话!” 祁元殇翻身坐起,认真看着她,“我说的是真话,以后 ,无论活着死去,我都要和你睡,只和你一个人睡。羡儿,你不会嫌弃我的对吧?” 花不羡冷笑,不嫌弃,她只想一口盐汽水喷他全身,消毒。 这男人真的有毒。 大晚上的说一堆不着边际的话。 “你说不说,不说我睡了。”花不羡摆烂,翻个身,三八线都出来了。 却又被祁元殇捞回来,“我说。” 其实很简单,祁元殇知道原崇到处在打听消除药水的事儿,就安排人故意透露了风声,最后七拐八绕的让原崇得到了一瓶,等原崇兴致颇高的拿出婚书要动手时,他的人悄无声息就给掉包了。 只是有一点很奇怪,原崇为什么要背着祁明霄做这个事? 甚至于没和祁明霄提过他已经拿到了消除药水,还让祁明霄抓住机会用婚书搬倒他! 难道是原崇觉得,这样更划算? 花不羡已经昏昏欲睡了,“别管了,眼下来说,我们确实挺划算的。花锦绣不是做媒给太子了嘛,我不会厚此薄彼的,也一定替他祁明霄好好选一个。” 祁元殇凑到小女人耳边,磁性的嗓音低沉戏谑,“没看出来,你倒是很喜欢做媒。” 花不羡睁眼瞅着他,“怎么,王爷也感兴趣?不然我也……” 余下的话,被堵在了喉咙里。 花不羡炸毛,就知道他要一起睡有猫腻。 狗王爷,占便宜没够呢! 第204章 衣服穿着看不见 往年,整个盛京的上流人家,都要在春节这段时间热闹至少半个月。 各种宴会出行层出不穷。 拜年的、相看的、借机联络感情的,纷纷出动。 可今年因着皇帝中毒,四公主畏罪撞柱一事儿,宫内气氛压抑,宫外气氛便也不好,好些人家怕触怒圣心,都收起了玩闹的心思。 再者说,还有杨大人等被冤杀的官员,尸骨未寒,谁又不唏嘘? 偏偏皇帝还袒护罪魁祸首四公主。 这昏迷不醒,命在旦夕,转眼十来天过去了,就一点好转都没有? 莫不是就要这般不了了之? 多少人家心寒齿冷不说,花不羡都觉得离谱,“早知道是这样,当时就不该给你父皇解毒,让他铸成大错好了。” 祁元殇在棋盘上落下一枚黑子,“我不在乎他错不错,当时那么做,也不是为他。” 这一点花不羡当然知道,是为自己嘛。 不愿一心陷害她的纯贵妃母女得逞,而且若是皇后太子就这么完了,祁元殇和祁明霄之间的争夺便会加剧,盛京的平衡难以维持,很难说会发展到如何严重的程度。 皇室如何,他们不在乎,却无法将无辜百姓一块儿牵连进来。 * 周王养了半个月,总算大好了。 密切关注宫中动向的他,一边和王妃用膳,一边似笑非笑道,“还 好今年的宫宴告假了,不然我们不都得像老六似的,被老五和老五媳妇儿当斗牛玩儿。 说来这花氏也太厉害了,居然让老六承诺当着天下百姓的面道歉不说,娶的妃子,还要他们来选!” 对手不可怕,可怕的是有脑子又有手段的对手。 这一点祁思贤最有话语权了。 他要不是疏忽大意,又怎么会在眼线的事情上栽这么大跟头? 周王妃高婉莹闻言,不住的点头,“是啊,还好没去。” 四公主那么一个跋扈骄纵,仗着宠爱为所欲为的,都被花不羡修理成这样儿,她若与对方对上,还不得骨头渣滓都不剩? 对于高婉莹的怕事,祁思贤并没表现不快。 这本事就是他希望的效果。 弱者姿态,不容易被盯着。 嘴里一下一下嚼着一颗咸菜,祁思贤轻哼,“难得纯贵妃风光了一辈子,这次也有了污点。本王还真的很期待,老五夫妻把她斗垮呢。” * 幽王府。 团子已经哭一早上了。 花不羡醒来,她才算停下,“王妃,奴婢……奴婢找到认识哥哥腰上伤疤的人了。” “哦?是谁?”花不羡打了个哈欠。 昨晚还是没睡好,都怪狗王爷! 团子冲外面院子里指了指,“成嬷嬷,她是府里的老人,不过前些年告老了,我好不容易才 打听到她住在离京城不远的村子里,把她接来的。王妃陪我一起去地牢找谢横好不好?” 距离团子认出谢横,已经好长时间了。 她一直在为找证据努力,如今终于找到,花不羡自然是要陪她去的。 路上还和成嬷嬷聊了聊。 成嬷嬷说,“团子她父母啊,都是老实本分不会耍滑头的,将王府园子里的花草搭打理得井井有条,可惜命不好,唯一的儿子都走丢了……” 花不羡颔首,“您能确定您口中的桑寻,腰上也有一块疤,是什么形状的呢?” 花不羡不比团子,她留了个心眼,免得成嬷嬷说谎。 成嬷嬷已经很老了,脸上的胶原蛋白完全流失,只剩下皮包骨。 闻言她眯眼想了一会儿,才慢吞吞道,“月……月亮形的。就在后腰肋下这个位置,他烧伤的时候,桑氏夫妻还向我告过假,说要带儿子去看大夫。” 连告假的细节都记得清楚,花不羡觉得成嬷嬷应该确实认识桑寻。 只是谢横到底是不是桑寻呢? 还不好说。 地牢里臭气熏天,谢横在里面待得久了,目光都有些发飘。 尤其看到团子的时候,简直火大。 “你怎么又来了?求你了,不要再给我送东西,也别再喊我哥哥,我就是个阶下囚,跟你这种王妃面前的红人不是一路的 !”谢横暴躁的喊。 花不羡轻轻推开团子,冷眼瞪着他,“你这人有没有半点良心? 团子就算不是你妹妹,他对你好,把你当亲人一样看待照顾,你总该感激吧? 你知不知道每次你一凶她,她回去都要哭好久,男子汉大丈夫,欺负女人有脸了?” “我……”谢横被反问得哑口无言。 除开粘人的属性不说,团子确实对他非常照顾。 好得没道理。 这种好,无端让他有种强烈的危机感。 总觉是团子有所图。 偏偏他都要崩溃了,团子还依然用她那双清澈泛红,像小兔子一般的眼睛看他,最终他就败下阵来来,用吼掩饰慌乱。 “成嬷嬷,你进来吧。”花不羡见谢横情绪平和了,出声叫道。 成嬷嬷颤巍巍走进石室。 她的眼神儿不是很好,要凑很近才能看清人的长相,所以她朝谢横走近一步,又走进一步。 谢横眉骨上的青筋忍不住跳动,“老太婆,你干什么?你离我远点!” 成嬷嬷没理她,觑着眼睛说了句,“是和桑麻有点几分像。” 谢横心里咯噔一声,后退,“老太婆,桑麻是谁,你可别乱说!” “哥哥,桑麻是我们阿爹的名字。”团子始终坚信,谢横就是桑寻。 世间没有那么巧的事儿,样貌、伤疤都赶一块儿 了! 成嬷嬷除了说腰上伤疤的事情,还说了几处桑寻小时候身上的痔,以及有一次不小心被狗咬了,在小腿处留下的另一个不明显的疤。 花不羡绕着谢横转了一圈,他衣服好好的穿着,这也看不见啊! 开口问,“如何?你还是要抵死不认吗?” 谢横放在身侧的手开始细微的颤动,英俊的脸表情古怪,“……不是我!” 花不羡看出他在强撑,直接让侍卫压住他,衣服裤子都剥掉,只留一条中裤检查。 看成嬷嬷说的那些信息,是否能够完美的对上。 结果并无任何误差。 成嬷嬷惋惜的道,“孩子,认了吧,团子姑娘也不容易,我本来不想来的,既离开了这个是非地,就不想踏入,可她愣是跪在我家门口一天一夜,她是真的在意你这个唯一的亲人。” 失去亲人的痛,只有失去过的人才知道。 “不,这不可能!”谢横内心无比挣扎。 他是孤儿,还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死士,他怎么会有亲人? 花不羡摇头,“谢横,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谢横猛地抬头,露出浓浓的讥笑,“我也不想自欺欺人,但我脑子里确实没有半点关于王府的印象,更没有什么所谓的父母妹妹,这样的我,你们确定我是桑寻?是你们失心疯了,还是我失心疯了?” 第205章 她可能爱上了 “我想,你可能是失忆了。”花不羡无视谢横的炸毛,摸着下巴幽幽道。 能确定身份,他却坚持自己什么都不记得。 花不羡想不出还有别的可能。 谢横从被抓到现在,已经是一个死人了,所以也不存在卧底情况什么的。 闻言,谢横愣住,他似乎没这么想过。 他,失忆了? 团子目光认真而执着,定定的看着谢横,心砰砰狂跳。 可千万别认错了啊,她真的很希望哥哥还活在世上。 这样她就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虽然王妃很好,王府也越来越有家的感觉,但她还是希望能找到哥哥,带哥哥去父母的坟前,让父母全了死前的执念和遗憾,安心投生下一辈子。 “你可以好好回想一下,十岁以前的事情,因为团子说,你是十岁左右走丢的,如果你能想起来,说明你可能不是桑寻,如果想不起来……” 花不羡不说了,但凡谢横不傻,都能明白。 她转身拿出手帕,替团子胡乱把眼泪擦掉,温声道,“走吧,给他一点时间好好想想。” 团子看着谢横,万分不舍。 “走吧。”花不羡拉着她往外走。 主仆二人和成嬷嬷一块儿,刚走到石牢门口,谢 横忽然支支吾吾问了句,“如……如果,我是说如果啊,我真的没有十岁前的记忆,那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炒鸡蛋! 花不羡邪魅的勾起嘴角,“那你完了。” “乖乖给我们团子当哥哥吧!”狠狠揉了揉团子惊喜但僵硬的肉脸,花不羡笑出声来。 团子一把抓住她的手,“王妃,他他他……他是说?” “没错,他是你哥哥,亲哥!” 谢横闻言不屑,“什么?我可并没有承认!” “桑寻。”花不羡喊了声,既像喊谢横,又像在咀嚼这两个字,半响,她转过身,眸光亮如星辰,“本王妃有办法把你丢失的记忆找回来。” 届时,看他还怎么否认! 祁元殇进了一趟宫,回府便听说了谢横的事。 “怎么回事?”他问。 花不羡挑眉,“什么怎么回事?” “那个死士,到底真是那蠢丫头的兄长,还是你在做局?” 毕竟,如果能收服谢横,顺藤摸瓜,揪住幕后主使也就不难了。 花不羡翻了个白眼,“你当人家没脑子?真不真不确定,回头我给他检查一下,看能不能找回十岁前的记忆,如果能找回来,自然就一切真相大白了。” “他失忆了?” “据他自己说,是的。” “能治?” “试试呗。” 祁元殇点点头,他家羡儿想试试便试试,这都是小事。 花不羡也没过多解释,她会一些利用催眠进行记忆唤醒的法子,实在不行,还可以借助医疗系统使用电击法。 她都不用问谢横愿不愿意,不愿意只能当一辈子囚犯,而真确定他是团子哥哥的话,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四公主还昏睡不醒?” 祁元殇今天进宫,就是为了这事,皇帝痴心妄想,想让花不羡去给四公主看病。 她才不去呢。 “嗯。”祁元殇揉了揉眉心,应付大半天,也是够烦的。 花不羡下意识走上前,手覆盖在他前额,却被祁元殇欣喜的一把抓住,下一瞬,人就坐到了他腿上。 “做什么?”他嗓音低沉,透着蛊惑的魔力。 神情似笑非笑,淡淡的松香味道飘入花不羡鼻端。 连空气都变得暧昧。 换做别的女子,估计早就娇羞得不成样子了,花不羡嘛,神色不变,甚至还有一丝嫌弃。 “新学的按摩手法,准备拿你试试技术,乱动什么?” 在祁元殇愣神的瞬间,她已经逃离了他的怀抱,一双纤纤玉指,继续顺着头部 穴位按摩。 祁元殇无奈扯扯嘴角,没闹她,缓缓闭上眼睛。 外人看到这一幕,一定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下来。 祁元殇这位战王,出了名的心狠手辣,难以接近,别说碰他额头这样危险的行径,就是往他背后多看一眼,他都眼神刺骨,一身凌然杀意。 所有人都觉得,这个王爷犹如神只不可侵犯。 但这会儿,无论花不羡怎么折腾,从上按到下,从左按到右,哪怕把他脑袋拧下来,都不见祁元殇有一丝不悦。 “舒服!”他赞叹。 花不羡哼了声,心说我学了七八年呢,能不舒服吗? 她反正是不会承认,是因为看他太累了,所以才主动替他缓解一下的。 正想着,手臂被一个力道往下带,等花不羡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抱住了祁元殇的脖子。 还是从后的姿势。 好比一个树袋熊一样挂在祁元殇脖子上,而祁元殇握着她手腕,视线平时前方,“羡儿,你……心悦我吗?” 或许,背对着,不与她对视,便没那么紧张了。 祁元殇自欺欺人的想。 殊不知,他的心跳得飞快,花不羡脑袋靠在他肩膀上,可以清晰的听见。 “嗯?”她故意装没听清。 非要 问得那么清楚吗? 结果,祁元殇又问了一遍,“你,是否心悦本王?” 骄傲如战王,能问出这种问题,说明他真的很在意花不羡,很在意很在意。 他的身份、地位、样貌,什么样的女人找不着? 在他身边打转的女子犹如过江之鲫,环肥燕瘦,千娇百态,什么样的没有? 他犯得着问这种傻问题? 还不敢看着花不羡的眼睛问,带着几分忐忑,几分躲闪。 果然,爱情面前,谁先陷进去,谁就输了。 花不羡张口就来,“喜欢啊。王爷貌美如花,腿长多金,我为什么不喜欢?” 闻言,祁元殇差点没栽倒。 这都是什么形容! 他越发用力,将身后之人拉得更贴近自己,即便隔着衣物,后背也能感知她的温度,肆意狂放,“是吗?那就做本王的女人,钱、人,都是你的!” 说完,侧头狠狠吻住花不羡的唇。 手放在她后脑勺上,放肆侵略。 花不羡脑子有片刻的空白,回过神来,却想笑。 与男人唇贴唇,她笑了。 笑完反客为主,紧紧抱住男人伟岸的身躯,什么都不想,安然体验这一刻的美妙。 如果不抗拒就是爱的话,她可能真的,爱上了? 第206章 真不行假不行 这一次,花不羡没有刻意阻止什么,顺着自己的心和感觉走。 可最后却是祁元殇蓦地停下动作。 他喘息着,脸红着,视线无处安放,“不,不行。” 花不羡退开身子抱臂,“祁元殇,你真不行假不行?要不要我给你做个全面体检?” 就没见过他这种,嚷嚷着让人做他女人,然后关键时刻又退缩的。 是脑子有毛病?还是身体有毛病? 想着,她的目光赤裸裸从头到脚,打量得祁元殇一个大男人都不好意思了。 刷一下转过身,“我有我的理由,你出去!” “呵,男人!”花不羡不屑一顾,整理了一下些许凌乱的衣裳、头发,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吃饭时,她都还是那副斜眼看人的模样。 祁元殇放下碗筷,从怀中摸出一张纸,拍在她面前。 “什么?”花不羡疑惑。 等她拆开,豁然就是那份真的“结婚协议”。 “一万两黄金”几个字,还被她用朱砂圈了出来,吃相醒目。 花不羡下意识想把它拿走,谁知祁元殇手快,先她一步抽走了。 “本王说过,协议是没有感情的东西,而我们之间,从此再无协议。”话落,宣纸被他撕得粉碎。 大概是怕花不羡反悔,萧熙及时搬来 火炉,祁元殇手一松,纸屑化为了灰烬。 花不羡觉得他莫名其妙,“没事你又较劲这个做什么?” 祁元殇不说话,挥挥手,除了他们两人,其余人都退了干净。 “你答应做本王的人了。”他说,满腹骄傲。 花不羡不置可否,挑眉,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那又如何? 怂货! 祁元殇并不生气,嘴角勾起邪魅的笑,“虽然协议撕了,却不是本王反悔,本王的钱已经付清了。以后,只有一份婚书,你就是我祁元殇的妻。” 大红烫金的婚书,落在花不羡手里。 “这次要保管好啊,幽王妃。” 最后三个字,被他用磁性婉转的声调喊出来,莫名的勾人。 花不羡看了一眼,忙不迭收回视线。 拿起筷子,继续吃饭,“知道了。” 音色慵懒,可了解她的人却知道,她所有的认真,都藏在这样的慵懒之中。 两人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已经悄悄的改变了。 无声无息,无知无觉,润物细无声。 “你明日有事吗?”吃饱后,花不羡忍不住问。 祁元殇朝她看过去,“你有事?” “我想给谢横治病,看能不能把他丢失的记忆找回来。” “换一天吧。”祁元殇说。 花不羡奇怪 ,“为何?” “明日祁明霄城楼道歉,我知道你不喜欢出风头,但这次非去不可。” 道歉不道歉,他不在意。 反正杀人放火,觊觎他祁元殇之妻,都不是一个道歉就能完的。 他想要的,是祁明霄承诺的紫玉,让天下人都看见,他和花不羡是一对。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为此,他今日从宫里出来,还刻意去挑了两身成衣,花了五百两银子。 就因为掌柜的介绍,“爷,这两身衣服,一身男子的,一身女子的,都是用同样的素锦做的。 绣了暗纹银线百合,寓意百年好合,多子多福。 您可娶了夫人?若是有,可一定要买回去呀!” 他当然有,而且除了紫玉和衣服,他还要给她的一个特别的仪式。 一个不输大婚的仪式。 到那时,鸳鸯交颈,时机正好。 花不羡了然点头,“懂了,谢横的事情,我推到后天去。” “我今日进宫,还知道了一件事。”本来刚回府就应该说了,结果不知不觉耽误到现在。 “嗯?”花不羡倍感疑惑,宫里除了四公主要死不活,还有什么大事吗? “你记得那天我们在长寿宫外面,都遇见了谁?” 花不羡翻了个白眼,她又没有失忆症,“济慧 和大裴氏!” “嘉勇侯府那个老东西,她在皇祖母面前搬弄是非,还好皇祖母没有信她的。”祁元殇愤愤。 说他可以,说他的女人不行! 何况是在皇祖母面前。 祁元殇死了生母,生父没什么人性靠不住,他又对澜妃有很大的误会,所以私心里,他更期待的,反而是太后。 不然那天不会乖乖带着花不羡去见她老人家。 结果总有一些不怕死的,要坏他的好事,这是太后没信,若是信了,还不得闹出误会? 花不羡略一想,就明白了祁元殇在说什么。 丝毫不觉得意外,“她妹妹死在我手里,母亲被我下了脸面,她恨我不是应该的?” “你是本王的妻,你对她如何,她都得受着。”祁元殇霸气侧漏的道,看得花不羡有几分意动,还没行动,男人又道,“和本王作对,就应该事先想好,要付出什么代价。” 花不羡心痒痒的,想问他准备怎么对付大裴氏。 又担心祁元殇故技重施。 让她付出一点什么交换之类的,最近这男人莫名的恶趣味。 可这次在花不羡犹豫间,祁元殇已经主动开口,“廖浩然,呃……就你那位表哥,最近上蹿下跳想要谋缺,一家子都为此四处送礼走动,你说,他们 是不是很期待谋缺的结果?” 花不羡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说……” “本王得给他安排个好位置啊,不然对不起他们一家心心念念的期待。” 这话,又冷又无情。 花不羡都能想象,结果出来时,廖家人会如何痛苦。 但这都是他们自找的。 花不羡并不同情,甚至有几分期待。 第二天,祁元殇将衣服拿出来时,被花不羡狠狠瞪了一眼。 怎么?古代还有情侣装? 有就算了,祁元殇是不是哪根筋不对,穿成这样,是准备到对手面前秀恩爱? 可由不得她拒绝,祁元殇直接命令团子给她穿上了。 团子也是个没眼光的,居然拉着她转了一圈,眼睛亮闪闪的夸好看。 花不羡嗤笑,“团子,你可别因为本王妃明天要给你哥哥治病,就昧着良心乱说话。” 团子头摇成拨浪鼓,“没有,王妃,奴婢说的都是真的,这件衣服非常适合您,既清冷又仙气飘飘,像仙女儿一样。待会儿您和王爷往城楼上一站,人家还以为仙子仙童下凡了呢。” 花不羡走了两步,不以为然,只觉得裙摆又长又不方便。 可当她来到花厅,一眼看到同色装束的祁元殇时,花不羡的目光凝住了,犹如被人施了定身符。 第207章 幽王妃亲一个 祁元殇偏爱深色,并未穿过如此浅色的衣袍。 甚至都没有人能想象,他穿浅色是什么样子。 可这会儿花不羡有幸看见了,看得目不转睛,只觉面前男人像换了一个人,白衣飘飘,空谷幽兰,令人心跳控制不住的加快。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怎么,才过一夜,就认不得本王了?”祁元殇挑了挑眉。 说话除外! 花不羡收回目光,这男人,就不能开口,开口直接破防。 马车径直来到盛京城的护城墙下。 往日城墙下除了赶路的客商百姓,根本没有其他人,每个人都行色匆匆,不会在城门处多做停留。 但今天不同,一窝蜂的百姓佣簇在墙根下,兴致勃勃的抬头看城墙上方,叽叽喳喳的谈论着什么。 四周的茶肆也明显热闹多了,大厅、雅座都是满的,还有人在高楼上探头探脑的张望。 “你干的?”花不羡都不用多做思考,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祁明霄好不容易认输一回,当然要将场面弄大一点,不然如何对得起他皇子的身份? 想悄无声息的息事宁人,门儿都没有。 不一会儿,车马陆续都来了,几乎半个盛京的达官显贵都来看热闹。 没来的, 不是胆子太小,就是私底下和祁明霄关系匪浅,不敢来凑这个热闹。 “来了。”祁元殇没有回答花不羡的问题,根本用不着回答。 众人这才看见,六皇子府的马车姗姗来迟。 不说他本人如何,就那拉车的马,都透着不情不愿。 “当众道歉,可是六弟自己承诺的,怎么,临到头了想当缩头乌龟?”祁元殇毫不客气的损了一句。 车帘子撩开,祁明霄一身冷气的从车厢中出来,面带薄怒:“五哥用不着这样咄咄逼人,我这不是来了吗。” “哼。”祁元殇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当众拉住花不羡的手,故意炫耀一般。 祁明霄看了胸口更堵,却无可奈何。 “六弟请吧!”祁元殇气死人不偿命,“千年紫玉可准备好了?” 只听吱吱嘎嘎的磨牙声响,除了祁元殇和花不羡的其他人,都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幽王嘴真毒啊。 祁元殇不止嘴毒,态度也很欠揍,双手环胸下巴微昂,若花不羡不是和他一边的,恐怕都忍不住想揍他。 祁明霄转身就想走,然而皇帝身边的苏明德也来了,“六皇子殿下,杂家奉皇上口谕,要给您一句忠告。” “公公请说。” 即便已经预料到 了不会是好事,但那又如何,还不是得听着。 苏公公轻甩佛尘,幽王送的新佛尘,果然还挺顺手,“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否则就不配做炎龙子孙!” 祁明霄震惊抬头,心,猛然沉了下去。 这不是忠告他,这是警告! 让他一个人把宫宴当天的罪责承担了,不要牵连纯贵妃和四妹。 就算四妹下毒的罪过抹灭不掉,但其他的,父皇已经没打算追究。 推他出来承担幽王夫妻的怒火。 祁明霄一瞬间心中揪痛,尽管早已经不抱希望,可沦为弃子时,心还是会痛。 他双手捏成拳头冷静了半晌,终于磕头谢恩然后一步步走上了城楼。 祁元殇牵着花不羡紧随其后,“我们也上去,今日,我要让全城上下为我们做见证。” 花不羡莫名其妙,“见证什么?你们祁家兄弟不和?” 话音落下就被祁元殇敲了爆栗子。 花不羡摸摸头嘀咕,“怎么嘛,难道我说的不对?” 肩膀刷一下被勾住,祁元殇双眸笑意吟吟,嗓音勾魂,“见证本王喜得王妃,良缘美满,天作之合,金童玉女,天造地设,完美!” 花不羡眼睛一掀,赏给他一个白眼。 站在城楼上,居高临下,更 能发现到处人挤人,比赶集都热闹。 要在这样的万众瞩目之下道歉,本身就是一件很难的事,何况祁明霄出身黄室,哪怕再不济的时候,也没做过如此丢脸的事。 但由不得他! 祁元殇折扇一收,扇骨戳上祁明霄僵直的腰,“六弟不止想当缩头乌龟?还想试试抗旨的后果是什么吗?” “走开!”祁明霄气愤,狠狠将折扇拂开。 但他很清楚,今日这个道歉服软,他已经别无选择。道也得道,不道也得道。 于是乎,祁明霄闭了闭眼之后,痛心豁出去往前一站,当着满城人士的面,痛斥自己的错误,悔悟自己的不该。 “是我对不起五哥和五嫂,是我误会了他们的感情,随便捡到一张假的婚书没有核实就信以为真,以至于闹了大笑话。 今日,我祁明霄当众向幽王夫妻致歉,并奉上千年紫玉做的龙凤呈祥玉佩,祝他们夫妻佳偶天成,百年好合!” 越说,越一股子咬牙切齿破冰沉斧的味道。 但祁元殇丝毫不介意,直接从祁明霄手上抢下玉佩,手指轻轻一动,套在一起的子母玉佩就被分开了开,他单膝下跪,将属于女子的那一块认真的给花不羡戴上。 花不羡下意识想后退 ,却被祁元殇禁锢不能动,无比高调又无奈的任他完成仪式。 戴好后,祁元殇还不打算放过花不羡,“羡儿,轮到你给我戴了,我们不能辜负六弟的一片心意。” 心……心意你妹! 花不羡简直想爆粗口,最后到底没敢,低着头把另外半块玉佩给祁元殇戴上了。 祁明霄炭黑的脸自动被两人忽略。 末了,祁元殇揽着花不羡冲四下招手,“诸位,我是幽王祁元殇。 没错,就是你们口中杀人不眨眼,表态到每晚都要喝小儿鲜血的边关主帅祁元殇。 旁边这位,是本王的正妃,花相嫡女花不羡。 大家都认真看清楚,记下,将王妃的样子深深刻在脑子里,不然,谁要是某一天认错了,或者像六皇子一样胡说乱说,就不要怪本王不客气! 本王不听见则已,听见了,挖眼睛拔舌头,别怪本王没有事先提醒过。” “幽王威武!幽王霸气!” 人群中,几个汉子高声呐喊,为祁元殇助力的痕迹不要太明显。 一看就是他自己安排的人。 可这种事情,还真就煽动的效果最好,转瞬,百姓们都被带动了起来,纷纷喊着,“亲一个,亲一个!幽王妃亲一个!” 花不羡,“……” 第208章 突然的心跳 恶趣味的不是百姓,而是身边高大俊朗的男人! 花不羡扫一眼那些喊得最凶的,其中有几张面孔格外熟悉,不是祁元殇身边的暗卫又是谁? 所以今天接受祁明霄的道歉是顺便,而狗王爷,更想借此机会宣布对她的占有权吧? “你幼不幼稚?”花不羡干笑着压低声音,从齿缝中蹦出几个字道。 祁元殇眸色得意,下巴微扬,“幼稚吗?本王不觉得!” “你——” 话音戛然而止,男人灼热的唇瓣像烙铁,将她小小樱桃嘴霸道封堵! 这可是古代,花不羡难为情死了,本能挣扎。 好在祁元殇的脸皮厚度比不上城墙,他只是当着百姓、祁明霄的面宣誓主权,完事了,乖乖放开花不羡。 但那轻舔贝齿的小动作,誓是要把祁明霄活活气死! 眼神暗含警告,花不羡是他的,谁敢染指,便是一个死字! 祁明霄又气又恨,还有那么几分痛心,狠狠剜了祁元殇一眼,甩袖离去。 人群里发出漫天的讥嘲,“吼,六皇子这是落荒而逃了吗?” “一个大男人,没想到这般输不起。” “胡说八道重伤别人挺厉害的,却不敢和幽王殿下真枪真刀的 比一比。” “奸诈小人!” 直到花不羡和祁元殇下楼上了马车,那些鄙夷的声音才渐渐小下去。 换成乐呵呵的恭维。 “哈哈,说真的,咱们幽王殿下和王妃真配啊。” “男的俊秀,女的漂亮,郎才女貌,的确是挺登对的。” “我都不敢相信幽王殿下这么和善,和传言中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完全不一样嘛!” “那是,你也不看看幽王妃多漂亮,如果幽王殿下真如传言中那般,幽王妃能看得上他?” 此起彼伏的声音,无一不充满好奇和祝福。 花不羡放下车帘子,挑眉白了祁元殇一眼,“这下舒坦了?” 祁元殇一只手缓缓摩挲腰间紫玉,眼角余光半点没离开过花不羡腰间,仿佛只要两人带着这对紫玉,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一般,轻轻嗯了声。 “这样,你便名副其实是本王的女人了。”他勾唇浅笑,绝美的五官魅惑众生。 花不羡表面不屑,手,却不自觉也捏住了紫玉。 玉质温润的触感,瞬间在她心头投下了一抹余热。 下午她将要给谢横治病的东西都准备好。 从小药房出来时,就见府里下人来来回回穿梭,手中不是拿 着红绸,就是装得满满当当红色物件儿的托盘。 小厮、丫鬟们见到她,都纷纷喜上眉梢的打招呼,简直比过年还有氛围。 花不羡无比奇怪,“怎么回事?一个个的魔怔了?” 她想找团子和幻影询问,却半天都没找到,又着急出门去寻一味药,就没有太在意这个事,独自出门去了。 天快黑时回到王府,才发现整个王府坐落在一片红光之中。 红色的灯笼根本数不清有多少个,门上廊下,挂门了红绸,台阶各处,也都燃着红烛,恨不得连大门口的石狮子,都让工匠给刷成红色,极致的喜庆。 雷管家仿佛料到她什么时候回来,领着府里所有下人,身穿红衣,恭敬相迎,“老奴和府中下人们,一起恭贺王妃回府,王妃大喜,百年好合。” 花不羡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迈进府的脚步莫名又收了回来。 “雷管家,你这词儿不对啊,怎么回事?” “王妃进府就知道了,王爷在正院等王妃呢。” 花不羡眸子眯了眯,怎么都觉得,这大红的氛围透着一丝古怪。 不弄清楚,上当了怎么办? 于是乎,板着脸朝人群中一指,“幻影,你来说,若是连 你也糊弄本王妃,别怪本王妃哪来的把你打包回哪儿去!” 幻影顿时脊背都僵直了,梗着脖子,狠狠扯了几下团子的衣袖。 团子木头人似的靠近了她半寸,唇小幅度的动了几下,“幻影姐姐,你想好怎么说啊,咱们王爷和王妃的终生幸福,可就托付在你手中了。” 幻影顿时觉得压力山大。 她本就不是个嘴巧的人,为啥王妃偏偏选中她来解释啊! 斟酌了好一会儿,幻影才张口,“其实……其实是过生辰,嗯,对,今天是王爷的生辰!” “真的,你没骗我?”花不羡狐疑。 事实上,她也没了解过祁元殇的生辰几何,所以如果是今天的话,也是有可能的。 不过他之前不是在给太子准备生辰礼吗,难道他的生辰还要在太子前面? 这也就罢了,竟然没有其它任何一个人来给他祝贺生辰? 花不羡知道他和几个兄弟姊妹之间关系都不咋地,不过澜妃娘娘和五公主都未有所表示,这也太……可怜了吧? 一时间,花不羡都有点同情祁元殇了。 以至于刚才那点儿狐疑迅速消散,大摇大摆的进了府。 “行了,本王妃知道怎么给人过生辰, 你们别都聚一块儿乌泱泱的站着了,怪吓人的!” 遣散了雷管家他们,花不羡没有第一时间去正屋,而是先悄咪咪跑到小厨房,亲自下厨给祁元殇做了一碗长寿面,这才端着,慢吞吞走进正房。 正房和外面一样,红彤彤的,门上还有双喜字。 花不羡侧身看了几眼,觉得稀奇,“祁元殇,你过生辰又不是成亲,把府里屋里布置成这般干什么?” 她话音刚落,流苏的帘屏后面,一身大红喜袍的男人跨步走了出来。 他嘴角挂着笑,情深缱绻:“羡儿,我们再成一次亲吧。” 幽深的双眸笑意绵绵,倒影着跳跃的红色烛光,那么认真、虔诚、温柔。 花不羡不自觉手滑了下,差点将长寿面整个打翻。 “哈……哈哈……哈哈哈……”这场面实在有点滑稽,花不羡没忍住笑了好几声。 旋即,将手里的长寿面哐当一声放在桌上,蹙眉蹙得能夹死苍蝇:“祁元殇你什么意思,你要和谁成亲?” “你啊,羡儿。”祁元殇变得耐心极了,言笑晏晏走上前,背着手,如玉少年一般,目光深邃灼灼,“之前那次成亲,并非本王本意,所以,重来一次好不好?” 第209章 做真正的夫妻 男人微弯了腰,长睫如翼,微暖的呼吸羽毛一般拂在花不羡脸上,“羡儿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花不羡反应过来往后一跳,“什么啊,我没说答应啊。” 男人勾唇,极致魅惑,“答不答应,你都是我祁元殇的妻,你以为你还赖得掉?” 话落,长臂一伸,直接将花不羡禁锢。 霸道又热烈的吻铺天盖地袭来。 花不羡脑子有片刻的懵,氧气被掠夺,越发一片空白什么也思考不了。 直到男人的反应过于明显,桌上的长寿面都被不小心打翻了,花不羡才勉强找回一丝神志,推了推面前的人,没推动,然后使劲又推了一下,“祁元殇,你清醒一点!” 祁元殇浑身火热,唇瓣阖张,“本王后悔了,什么不履行夫妻义务,羡儿,我们做真正的夫妻吧。” 男人渴求的眸色,氤氲出眼角灿烂的红。 花不羡喘了喘,抬眼看着他,有点弄不清现在的情况。 太突然了吧? 可是她居然没有强烈想要拒绝的感觉,只是觉得突然,看着祁元殇炙热的眸子,不忍回绝他。 不自然的,找了个借口,“长寿面打翻了,我让团子进来清理。” 才转过身,就被男人从身后一把抱住。 低沉的声音带着 几分受伤,“怎么了?羡儿,你不喜欢本王准备的这个惊喜吗?你,不喜欢本王?” 花不羡听得他委屈的声线,心,没来由轻颤了一下。 吞咽了一下,道,“不是……” “那为什么不肯?”把人掰过来,祁元殇森冷的眸子去了冷意,余下破碎的不解。 定定与花不羡目光相接,执着要一个答案。 花不羡与他对视,半晌,叹了一口气。 柔软的手掌覆上他的眼睛,轻轻踮脚,将自己的唇印在他的唇上,“我肯,我肯还不行吗?” 闻言,祁元殇整个气息都停住了,任由花不羡品尝他的唇。 看着,几分傻气,又莫名可爱。 花不羡诱惑似的,狠狠的将他领口扯开,把人推向床榻,低下头亲吻他的喉结。 不是要吗?那就来吧!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吧! 哪个男人能受得住她这般撩拔?饶是小绵羊,也要化身恶狼,何况祁元殇本来就情动不已,当即跟随花不羡的节奏,亲吻着,爱抚着,将人压在身下。 手,急切的与花不羡的衣带纠缠在一起。 正要破开,门上却传来无比焦急的敲门声,“王爷,王妃快开门啊,语少爷心悸病犯了!” 花花“喵喵”的声音一样乱了节奏。 花不羡脑中轰的一声,作为医者的本能,顿时起身将祁元殇掀翻在一旁,“出事了,我去救人!” 祁元殇,“……” 要不要这么巧合啊? 他真的很难受好不好…… 但他也清楚,花语是花不羡在这世上唯一最在乎的亲人了,于是装作不在意的整理好衣服,慢了花不羡一步来到门边。 门打开,花不羡柳眉微蹙,焦急不已,“人呢,背过来没有?” 萧熙摇摇头,“属下记得王妃说过,心悸病发作不能随意挪动,所以语少爷还在他自己的房间里。” “走!”没有多余的废话,花不羡将地上的花花捞起,大步流星的往话语的院子赶。 能让花花都束手无策的情况,说明花语此刻一定是万分危急的! 边走,花不羡已经麻利儿的从系统里调出了速效救心丸,等看到人,二话不说先把药喂下去。 伺候花语的蕊儿吓得在一旁无声掉泪,花不羡瞥了她一眼,“别哭了,去烧热水!” 蕊儿一愣,不知道花不羡要热水做什么,但她没问,听话了去了。 祁元殇看着花语黑沉沉的眉心,有种不好的预感,“是要给他热浴治疗吗?” 记得他毒发的时候,花不羡也是这么做的。 后者摇摇头,声 音又冷又沉,“不是,语儿的病情恶化了,现在除了立马做心脏瓣膜移植手术,没有别的办法。所以我现在要给黑风豹催生,不能等它自然分娩了!” 祁元殇眉一沉,立马指挥萧熙安排起来,根本不多问花不羡心脏瓣膜移植手术是什么。 花不羡感到心间一股暖意,手伸进祁元殇的大手只用,握了握,“谢谢你,祁元殇。” 后者点头,“我们之间不用说这么见外的话,我不懂医,很多东西不知道怎么安排,但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我的人手,只要你用得上,随便用。” 他既然选定了花不羡,那她的亲人,便也是他的亲人! 更何况花语住在王府的这些日子,他们相处不错,他很喜欢这个乖巧懂事的小舅子。 花不羡等速效救心丸的作用上来,又给花语施针稳定了一下,确定他至少可以支撑到明天早上,这才马不停蹄来到黑风豹住的地方,拿出催产素,要给黑风豹催产。 一直以来,黑风豹在王府都过得很安逸。 像个大宠物,吃得好住得好,享受国宝级待遇。 今儿突然这么大的阵仗,还有花不羡手上泛着冷光的长长针筒,黑风豹莫名赶到一丝不安,煽动着尾巴满屋子的打转,就是不让人靠近 。 花不羡叹了一口气,对大家说,“你们先出去,我和它商量一下。” 这话听着有几分滑稽,人和动物,又什么和商量的? 更何况是一头凶兽,这样的畜生能听懂什么? 但大家此刻时刻谁也没有心情笑,而且他们都知道,花不羡有一套和动物相处的秘诀。 大概因为她是神医吧,身上有令人安心的东西。 花不羡将针筒放下,没有强行靠近黑风豹,而是对花花使了个颜色,让花花先过去,减轻一些黑风豹的紧迫感,等黑风豹在花花的安抚下冷静下来,她才说,“豹妈妈,对不起,我需要你身上的一样东西救命。” 黑风豹“吼吼”两声,很显然,它在拒绝。 它肚子里的小豹子还没出生,这个人类之前明明答应过的,要救它的孩子。 她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花不羡看着黑风豹比人类几倍的黑眸,显然,里面翻滚着对她的恼怒,花不羡顿了顿,解释,“我没有说话不算话,你的孩子,我能替你保住,现在要给你做的,就是替你催生,让孩子提前几天出来,我保证这样做不会对孩子有半点伤害,但是豹妈妈,这是我们之间的交易,孩子活,你就要把你身上的一样东西给我,让我可以救我的亲人!” 第210章 守着她,到地老天荒 当初把它带回王府,就是要用它的命,换语儿一条命的。 为了让它心甘情愿一些,花不羡又选择等它产下崽子再说,但现在等不及了。 再等,语儿才是要没命。 花不羡的这番话太长,黑风豹似乎没听明白,大黑眼睛迷茫又凶狠。 花花见状,扑过去在它耳边喵喵了几声。 这时候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只见黑风豹居然眼中带了热泪,慢慢走到花不羡身边,两条前腿冲花不羡跪了下去。 花不羡看了花花一眼,无声的询问黑风豹这是什么意思。 这些日子,花花没事儿便会跑来和黑风豹玩儿,一大一小两个猫科动物,俨然成了朋友。 所以花花能知道黑风豹真实的想法。 “喵喵~喵喵~~”花花给花不羡解释着。 原来,黑风豹死了公豹之后,原本就没多少求生欲了,只是为了肚中的孩子,才勉强苟活。 它刚才那一跪,既是感谢花不羡当初救它崽子的命,还想它死之后,把崽子托付给她。 花不羡理解之后心头有一丝难过,“你放心,我会尽力保住你的命的!” 人类的心脏还没有豹子的三分之一大,需要的瓣膜不多,所以手术台上,她 会争取的。 这下,黑风豹不抗拒花不羡了,甚至主动用脑袋拱了拱花不羡手中的针筒。 它对花不羡是信任的,毕竟花不羡之前确实救了它的崽子。 如果没有花不羡,它现在所有的崽子可能都流产了,小命也早都不保了。 花不羡眼眶温热,伸出另外一只手,揉了揉黑风豹毛茸茸的大脑袋,“明白!” 多的不说了,总之,她会尽自己最大努力。 当催产素慢慢推入黑风豹的体内,它乖巧的趴下,轻轻闭上了眼睛。 好像已经接受自己就要一睡不起了。 但其实不是的,动物催产和人类没区别,黑风豹只会感觉肚子痛,产道被打开,然后本能的将崽子生出来而已。 所以没多会儿,在系统出产的高级催产素作用下,麻醉无痛的黑风豹没遭什么罪,快速的生下了两个黑黄杂色的小黑风豹。 “呜呜~~”小崽子眼睛都睁不开,路也不会走,身上还有血迹,轻轻的呜咽。 豹妈妈听到崽子的声音,激动的睁开眼,花不羡看着它刚生完十分虚弱,便带着手套把小崽子抱到她脑袋边。 黑风豹舌头卷了卷,将小豹子身上的血迹一点一点舔舐干净。 花 不羡蹲下来,语声温和,“看把,小豹子很健康,应该是你期待的样子吧?” “呜~~”黑风豹感激的回应了她,前爪抱了抱自己的崽子。 “那接下来的事情,就麻烦你了,我们都有自己爱的人要守护,对不起。”说着,她给黑风豹注射了全量麻醉。 至于两个小崽子,便让团子先用羊奶喂养。 此时,天已经快亮了。 花语的情况接近极限。 花不羡顾不上那么多了,一人一豹被送进早就准备好的手术室,交代了谁也不要来打扰她,便开始了漫长的手术过程。 祁元殇等人都在门口等着,不敢走,也不敢进去。 天亮了,天又黑了,小药房的门才终于被打开,花不羡白色的手术服上,全是血,分不清是黑风豹的,还是花语的。 但总算是做完了,手术过程非常顺利。 而且黑风豹暂无性命之忧,花语的接受情况也还行。 接下来便是一天一夜的观察期,挺过观察期不出现强烈的排异反应,那手术便算成功了! 花不羡想着,双眼一黑,人软软的往地上倒去。 太累了,几乎耗费了她全部的精力和心神。 哪怕再多一分钟,她都挺不下去了 。 祁元殇眼疾手快,瞬间将花不羡接住抱在怀里,他之所以守在这里,便是为了她任何时候有需要,上前帮忙的。 但小女人能坚持如此之久,真的很让祁元殇钦佩。 这次的时间,可比在京郊大营时,给周立治腿还要长。 祁元殇一直以为士兵训练很累,很苦,没曾想,当个大夫也这么苦。 看样子,其实女子并不适合当大夫。 也不知道花不羡这么多年是怎么挺过来的? 要达到她现在出神入化的医术,怕是要付出更多吧? 一时间心中无限怜惜,双手抱着花不羡没法动作,却还是低下头,用下巴将她汗湿的发丝弄走,免得黏在脸颊上难受。 花不羡睡得很沉,跟昏迷了差不多,对于祁元殇的动作,一点感觉都没有。 “王妃劳累过度,本王先带她去安置,你们守在这里,有任何问题第一时间通知本王。”祁元殇对萧熙和院子里其他大夫说。 是的,在花不羡手术这段时间,他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好了。 能请来的厉害大夫,也就尽力请来了。 花不羡一个人再厉害,双拳难敌四手,这些大夫别的忙帮不上,照看一下病患总是可以。 但他 忽略了一件事,那便是——其中一个病患,它是一头豹子啊! 还是一头体型巨大,看起来就很不好惹的凶豹! 以至于,他前脚刚离开,大夫们就喧闹不止,好在萧熙的应对能力一流,很快便将大夫们说服,让他们更多关注花语就好。 黑风豹的话,他自己亲自照看。 坐在黑风豹身边,萧熙觉得滑稽,把一只豹子的心脏换给人,人能活? 这事儿简直太荒唐了。 搁以前,有人这么跟他说,他肯定不信! 但因为这事儿是花不羡办的,他就不只信了,还觉得一定能成功。 真是一种奇怪的心境。 花不羡的小院儿里。 四下静谧无声,连人走动的脚步声都没有,只有花不羡绵长的呼吸。 小胸脯向上起伏,落下,又向上起伏。 睫毛纤长,在她眼窝处投下动人的一小片阴影,红唇颜色有些淡,但却让祁元殇无论如何都移不开眼。 仿佛只要这么一直守着她,就已经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 时间一点点流逝,说不清过了多久,祁元殇拉着花不羡的手,趴着睡着了。 直到手心传来动静,祁元殇才本能的一下子立起来,“羡儿,你终于醒了?” 第211章 欠一个洞房花烛 花不羡瞧着男人,因为守在她床边,几乎一夜未睡,下颌已经冒出了浅浅的青色胡渣。 她下意识抬起手,摸了摸,硬硬的扎人。 祁元殇嘴角轻勾,顺势捧着她的手,按在自己侧脸上,体会别样的温存感。 两人黏糊了片刻,花不羡果断翻身起床,去看花语和黑风豹的情况。 一夜过去,小药房却像没有时间流逝一般。 花不羡走的时候什么样子,现在就是什么样子,顶多四下的血迹被简单清理了一下。 祁元殇看出花不羡所想,傲娇的抬抬下巴,“是本王吩咐的,本王知道你的习惯,不喜欢人家乱动你的东西,以免你醒来找不着。” 花不羡心头微热,主动拥抱了祁元殇一下,在他耳边很轻很轻的说了三个字。 “谢谢你。” 祁元殇被她羽毛似的呼吸拂过耳畔,心动也悸动,正要回抱她,小丫头却已经退开了。 神色严肃,和快就投入了正事当中。 祁元殇,“……” 喜欢上一个太厉害的女子,也是一件愁人的事啊! 好在花语和黑风豹术后都不错,没有太夸张的排异反应,而且她会累,花花却并不会,有它守候监测,只要度 过危险期,情况就会顺畅很多。 手术刚做完是傍晚,过了一夜,没等太久,24小时的危险期就度过了。 所有人都重重的松一口气。 团子照顾两只小黑风豹,奶呼呼的,喜欢得不得了,“王妃,这两个小崽子怎么办?” 花不羡给小崽子简单做了检查,一切都好,抬手揉了揉它们的脑袋。 “养着吧,大一点如果野性太重,就放生好了。” 估摸着过几个月,豹妈妈也能恢复了,到时候送它们一家回大自然去。 团子一想还有那么长时间才送走,跃跃欲试的要给两个小崽子取名字。 花不羡抓紧时间忙自己的,把她打发去找谢横了。 正好用两个小崽子,让兄妹两人熟悉一下。 等花语度过危险期又静养了三天时,花不羡彻底放心了下来,奖励的亲了亲日夜坚守的花花,“么么,花花真乖,不愧是辅助小能手呢。” “喵喵~~”花花很受用。 它就是小能手啊,超级医疗系统小能手,主人的贴心小猫咪。 祁元殇看着,竟然有点羡慕。 送花不羡回屋时,便将人压在门板上狠狠亲了挺长时间,嘟囔,“羡儿,你欠我一个洞房 花烛。” 那天两人都快进行到最后步骤了,只恨时机不凑巧。 花不羡被他都快亲懵了,唇瓣火辣辣的,还有肿胀的趋势,胡乱的点着头,“欠,欠的!” 祁元殇得寸进尺,“那先欠着,等我找个合适的机会……” 要不是看花不羡累着了,需要休息,他恨不得立马要了她! 花不羡迷迷糊糊,被祁元殇抱到了床上,“今晚,还是一起睡吧。” 心里想的是:今晚、明晚、以后……他都要和羡儿一块儿睡,抱着香喷喷的小女人,心情简直不要太好。 终于理解军中那些铁汉,为什么贪念孩子媳妇儿热炕头的滋味儿了! 哎对,他也要努力,争取和羡儿有个孩子。 花不羡可不知道,啥都没干呢,男人已经想到孩子这一茬去了。 第二天,她终于把给谢横找记忆的事提上了日程。 谢横被解开了手铐脚链,带到小药房中,花语和黑风豹都已经挪走了。 小药房毕竟舒适度差了点,花语回自个儿的卧房养病就极好。 “坐那儿吧,放轻松,不用拘束。”花不羡指了指屋中间的椅子,看了团子一眼。 团子对这个哥哥,可谓是百般照顾 。 亲自将他从地牢里带了出来,哪怕谢横嫌她很烦,甩开她的手好几次,她也固执的还要靠上去。 软糯糯的小丫头,谢横一开始看一眼都嫌烦,现在被抱着胳膊,还不是就认命了? 花不羡递给他一杯水,VC泡腾片化的,清甜香浓,可以缓解肌肉紧张。 谢横接了,没好气的对团子说,“可以了,你可以出去了。王妃说过,我需要单独治病。” 实际上,他一点没觉得自己有病。 不过鬼使神差的,还是答应了,对于缺失的那十来年记忆,如果能找回来,好像也不错? 团子顿时眼泪汪汪的,委屈的看了花不羡一眼。 花不羡也给她一杯VC水,语气温和,“别哭,他现在是没想起来,等他想起来了,自然有求你的时候!” 谢横别开脸,“想得美。” 他一个杀手,无情才是他的属性,他怎么可能平白无故的在乎一个小丫头。 团子捧着杯子,挂着泪,却乖巧的点点头,“那我出去了,不耽误王妃给哥哥治病。” “哼!”谢横一声冷哼,真是欠揍到了极点。 团子一走,他就开始四下观摩,像个领导似的审视屋里的一切。 问花不羡那些刀具是用来干什么的。 “瞧着挺锋利的,如果做成暗器飞镖,一定很好用吧?” 花不羡,“你再多话,我用来割你的咽喉更好用。” 只一句,就将谢横怼得讪讪的不敢说话了。 这时,花不羡将一个怀表似的物件儿挂在手中晃了晃,“谢横,看这里。” “这是什么?”谢横懒懒的掀着眼皮,觉得眼皮有一点沉。 倒不是花不羡的催眠手法已经厉害到了这种程度,而是刚才他的那杯VC水放了少量的安眠药,这样可以提高催眠的成功率和效果。 花不羡毕竟在这方面不算专业,所以需要一点点外来辅助。 催眠器晃啊晃,渐渐由一个大的能看清的物件儿,变成了模糊的光点,谢横几乎都来不及说什么,眼皮就重得抬不起来了,然后彻底睡了过去。 但他的四肢,却呈现一种抗拒的拘束。 是并未完全信任花不羡的结果。 花不羡笑笑,没关系,这只是第一次,后面次数多了就好了。 现在最关键的,是让谢横多多少少想起一些东西来。 于是乎,她引导着,声音空灵缥缈,很是柔缓,“谢横,你知道你是谁吗?” 第212章 送上门都不要 “杀手!”谢横闭着眼,冷冰冰的回答着。 花不羡当然知道他是杀手,剑术还挺好,若不是自己练过,加上医疗系统的帮助,根本不可能轻易将他擒拿。 但她想听的,并非这个,于是换了个问法,“你可知道你父母是谁?” 谢横眼皮颤了颤,似乎是想了会儿,才开口,“我没有父母,只有师傅。” 师傅? 之前可没听他说过! 花不羡趁热打铁,赶忙追问,“那你师傅是谁?” 面对这个问题,被催眠的谢横迟疑了,蹙眉半天,才磕磕巴巴说,“我,我不知道。” “他没名字?” “师傅,就是我二十来年对他唯一的称呼。” “他长什么样?” “不知,黑巾蒙面,从未摘下过。” 花不羡,“……” 那这问个屁! 不仅如此,花不羡试着问了好几个关于他当杀手的问题,他几乎都一知半解,只重复自己是杀手,杀人不眨眼。 最后花不羡都要放弃了,谢横却不知为何忽然双手双脚剧烈颤抖起来,嘴里喊着“不要抓我”“不要抓我” 花不羡使出吃奶的劲按住他,在他耳边,用毫无情绪的声音询问,“谢横,是谁要抓你?” “是……是……”谢横眉眼皱成了一团,似乎在努力的回想。 半晌,却没什么结果。 然后便靠了回去,陷入了沉 睡。 不多会儿甚至打起了呼噜。 花不羡摇摇头,看来他这失忆症并非一次两次就能治好的。 不过倒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至少知道谢横背地里有个神秘的师傅,而且他嘶喊不要抓他的人是谁呢? 不太可能是近期被抓的事儿吧? 应该是他潜意识中被忘记的事。 下回只要从这两个角度去深挖,肯定就能有所突破的。 打开门,团子眼巴巴的等在外面,手里还端着给花不羡的吃食。 “王妃累了吧?先吃点东西再说,我不着急。”小丫头强作镇定的道。 楚鸢抬手揉揉她脑袋,“与我还这么见外呢?进来,我告诉你刚才治疗的结果。” 两人坐下,花不羡便把刚才两个发现和团子说了。 小丫头居然一点没觉得进度慢,豁然站起身,无比高兴的样子,“我知道我知道,哥哥定是被坏人抓走的,所以他才会一边这么喊,一边露出惧怕惊恐的样子,是这样吗王妃?” 听了这话,花不羡眼前一亮。 给了团子一个赞赏的眼神儿,“你说的没错,我居然都没想到。” 如果真是这样,那事情就好办多了,下次她直接往这段记忆加强刺激,一旦谢横想起来其中任何一个细节,比如他被抓的时间、地点或者凶手,他是团子哥哥的事情,便直接可以确定下来了。 终于能 给团子一个交代的花不羡,离开小药房时,心情很不错。 至于小药房里熟睡的谢横,有团子看着,压根不可能有什么事。 走在回房的路上,她突然想起祁元殇说欠他一个洞房花烛的事儿。 趁今儿心情好,语儿病情稳定,黑风豹也没有死,谢横的失忆症还有了进展,花不羡觉得,是个不错的花前月下的氛围。 所以遇到雷管家的时候,便顺口问了声祁元殇在哪儿。 雷管家抱着一堆账本,大概是要去找账房核对,闻言手往府外指了指,“王爷,不是出门去了吗?” 花不羡错愕,“什么时候去的?” 怎么没告诉她一声? 难道是怕打扰她给谢横治疗? 但又感觉祁元殇不是这种脑回路的人。 这几天,因为洞房花烛泡汤了的事儿,他可幽怨了,抓紧一切机会在自己面前露脸儿。 每次还楚楚可怜的看着她,无声的控诉。 黏腻成这样,出府都不告知她一声? 不过花不羡也没想太多,既然找不到人,那便晚上再说吧。 她拐弯去看了花语,又看了黑风豹,还坐下来将谢横下一阶段的治疗方案给写出来,直到暮色四合,幻影问她是否摆饭时,花不羡才意识到已经很晚了。 她从案桌后抬头,“幻影,王爷回来了吗?” 后者正摇头,萧熙的声音从院子外滑过 ,“王爷,王妃好像还在等着你用饭。” 花不羡看看桌上还没端出来的饭菜,没否认,就当是等他吧。 可祁元殇声音低沉得不要命,还有点儿躲避的意味,“算了,想必王妃也在忙自己的事情,本王去书房待会儿,不吃了。” 花不羡,“?” 她惹他了? 仔细想想,这几天除了洞房花烛放了他鸽子,她一直忙,根本没时间惹他生气。 突然这么冷淡是为哪般? 不会是觉得自己受到了冷落,所以闹脾气吧? 一想就脑子疼,她可干不来哄男人的活儿,可对象这般傲娇,不哄也不行啊。 花不羡索性将食盒拎着往外走,“幻影你们赶紧吃自己的,我去找王爷说点事儿。” 幻影笑了笑,王妃口是心非,其实还是很在乎王爷的啦。 “祁元殇?”花不羡将门口的萧熙也打发了,自己挎着食盒,将书房的门推开一小条缝。 书房里,祁元殇半倚着贵妃榻,姿态慵懒随性,手里捧着一本书,但注意力根本没在书上。 就连花不羡叫他,他也没听到。 想什么这么走神儿? 花不羡莫名有点好奇,故意放低了脚步声,快到他身边时一下扑了过去,“祁元殇,发什么呆呢!” 坐在榻边,花不羡半边身子几乎扑在男人身上。 亲密又撩拔。 往日她若这样,祁元 殇定是直接就按住吻了,今儿却格外反常。 甚至于逃避的往后退了退。 低垂的眼睛不敢看花不羡。 “羡儿,你来了?” 花不羡蹙眉,手中食盒搁在榻尾,歪着头想看清楚他的表情。 奈何祁元殇直接起身了,“很晚了,你先睡吧,我还有很多公务要做。” 闻言,花不羡脑门儿全是问号? 咋地,这才几天,他就失去耐性了?! 一时间气得要命,站起身来:“祁元殇,我……我今天来,是打算弥补你的,你确定要赶我走?” “什么弥补?”祁元殇脑子宕机似的,没反应过来。 花不羡瞪他,“那天晚上,你自己说的,要与我做真正的夫妻,后来被语儿生病搅合了……” 话已经说得如此明白,他要还敢装蒜,弄死他! 祁元殇瞪大黑眸,“羡儿,你说真的?” “不然我还逗你好玩儿啊?这是能拿来开玩笑的事儿吗?” 随着花不羡的话音,祁元殇整个人都错乱起来,脸颊泛红,手足激动。 花不羡见了,觉得怪可爱,心想他刚才可能就是不在状态吧,忙了一天走走神也正常。 正打算原谅他,祁元殇蓦地背过身,嗓音冰冷敷衍,“今日不行,改日吧!” 花不羡一颗心猛的往下沉,面上也是难以置信的黑人问号脸。 什么意思,她送上门被拒绝了? 第213章 男人喜欢男人怎么? 姐还不伺候了! 花不羡气得肺疼,转身便走。 祁元殇也没有追出来,倒是院子里值夜的萧熙和花不羡目光对上,紧接着就有点不自然的挪开了。 有鬼! 花不羡眯了眯眼,想起上次谢横招供的时候,狗王爷也是这德行。 所以绝对不是无缘无故,肯定发生什么事儿了! 第二天,花不羡特意起得早了点,听到前院有动静了,悄无声息摸过去,果然看到祁元殇套了马车鬼鬼祟祟的出门。 萧熙抱着剑,面无表情的跟随。 雷管家在那搓手,唇瓣嗫喏着,不知在嘀咕什么。 “雷管家。”花不羡喊了一声,顿时吓了后者一大跳。 “王妃,今儿怎么这么早?” 花不羡晃动着手指,“不对劲,雷管家,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你们王爷难得清晨出门,还不是去宫中,干什么去了?” “你们王爷”这个称呼,让雷管家不禁有点方。 一时都不知道先回答哪个问题好。 最后果断选择了坑少好回答的,“没有啊,老奴怎敢有事情瞒着王妃。” “是吗?”花不羡音调幽幽,充满了蛊惑,又饱含几分威胁的意味。 雷管家最后躲都来不及,“王妃,您就别为难 老奴了,王爷的行踪哪是老奴一个下人能打听的,王爷军务多,最近恰逢过年,才休整了一段时间,其实您没嫁入府中之前,一直都是早出晚归的。 王妃若有什么疑问,等王爷晚间回来了,自行询问便是。” 说完,深一脚浅一脚的赶紧溜了。 花不羡,“……”怎么,她看起来像老虎? 但是祁元殇想瞒过她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花不羡唤出花花,“小喵儿,语儿和黑风豹的情况还成吗?” 花花啃着她给的小鱼骨头,嗯嗯的点了好几下。 花不羡开心的揉了揉它脑袋,“那好,你帮我嗅一下幽云香的去处,那狗王爷日日在我身上蹭蹭蹭,还想摆脱我,没那么容易!” “喵喵~”花花重重的点头,这样的小事,交给它最没问题啦。 作为一只猫,花花的身手是非常矫健的,花不羡当然也不差,跟随着花花,不一会儿就来到一家表面光鲜,但实际是做皮肉生意的胭脂铺里。 她都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问题了,“花花你没弄错吧,祁元殇会来这种地方?” 堂堂战王,即便要寻花问柳,也不该品味如此低下! 奢香楼不好吗?花魁凌霜姿色不错的! 花花傲娇 的抬着下巴偏向一旁,不满花不羡居然如此怀疑它的专业程度。 花不羡见状忍不住笑,“好好,是我错了,事情办到了,你先回去,替我照顾好语儿和黑风豹,回头再给你小鱼骨头。” 等花花走了,花不羡乔庄打扮的了一番,惊艳的样貌和婀娜的身段,霎时成了一个手拿折扇的偏偏佳公子。 她一进门,立马引起了整个店的关注。 稀稀拉拉、三三两两的姑娘们倚着,浓妆艳抹,姹紫嫣红,衣服的料子一眼都能看出差来,媚俗的用团扇挡住脸,见着花不羡进门,眼睛放光。 其中一个年长的,上前招了招手道,“哎呀,这两天吹的什么风,净吹些非富即贵长得还怪好看的公子哥来,是其它青楼的姑娘都玩腻了,到我们这里找新鲜来了?” “呸呸呸,才不是,我看啊,应该是咱们的雪鸢姑娘出名了?正所谓酒香不怕巷子深嘛!” “付妈妈眼光可真毒,当初不顾大家的劝阻,非要救下来京城投亲,结果被骗得身无分文还差点让地痞流氓欺负了的雪鸢姑娘,莫不是就是为了今天?” 花不羡咀嚼着她们话中之意,很轻易就推断出祁元殇做了什么。 背着她养外室? 至于 养在这种“大隐隐于市”的地方不? 刷一下,她打开了扇子,大摇大摆的走上前,“一刻钟前,走进来的玄衣公子,身边跟着侍卫的,是不是去见你们口中的雪鸢姑娘了?” 方才第二个说话的橘衣姑娘,听到这话拍了拍大腿,“我说吧,又是来找雪鸢的!” 第三个姑娘不服气,眨巴着三角吊梢眼,是在对花不羡抛媚眼? “我说公子,咱们姐妹二三十个,你何必非找雪鸢不可?她是长得好看,还会抚琴、吹,萧和跳舞,但她贵啊,不如我们姐妹实惠,要不你再考虑考虑?” 花不羡折扇一收,邪魅的笑道,“对不起啊,我其实不是来找什么雪鸢的,就刚才进去那位公子,他说好了一辈子只喜欢我一个的,眼下却跑到这里来,我倒要看看,把他迷得神魂颠倒的臭女人到底长什么模样!” 这般怨妇口吻,还是以男人的样子说出口,花不羡自己都觉得恶俗透了。 但祁元殇连逛窑子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她有什么不能做的? 闻言,离她最近的三个女人已经难以置信的捂住嘴巴,其它角落里的女人,纷纷投来好奇又八卦的视线。 花不羡板起脸,“怎么,男人不允许喜欢男 人吗?” 彼时,她在下面周旋,祁元殇上了楼,一步未停径直入了二楼最靠里面的香闺。 香闺的女主人这会儿不在,据说是昨晚陪人家喝多了酒,回来时连房间都走错了,还在另外姐妹的屋中熟睡未起。 萧熙一眼瞪过去,老鸨魂都快吓飞了,“这就去叫,这就去叫……” 坐下等着,祁元殇脸上并无太多表情,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扣桌面。 萧熙犹豫片刻,忍不住问道,“王爷,您能肯定那叫雪鸢的姑娘,真是郁将军的遗孤吗?” 祁元殇淡淡一个字,“像。” 很像。 几乎和郁芷鸢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祁元殇当年六岁左右便去了边关,其实对表妹郁芷鸢的模样,早都已经忘怀了,何况女大十八变,但后来他替外祖一家寻找翻案线索时,曾看到过郁芷鸢长大后的画像。 所以,当他前几日骑马路过这家胭脂铺,看到雪鸢被老鸨强迫着站在门口招揽生意时,一下就惊愕不已,心中思绪万千。 她会不会真是舅舅的遗孤呢? 如果是,当年母亲曾笑问过他,“等你长大了,让你芷鸢表妹给你当媳妇儿好不好?” 祁元殇想到这儿整个人都难以控制的烦躁! 第214章 说到底就是渣 花不羡大方给老鸨甩了几张银票,终于摆脱了那三个花花绿绿。 等她摸到雪鸢的房间,正主已经被薅起来了,站在祁元殇身边,半弯了腰,正在给他续杯。 而祁元殇一对眼珠子,肆无忌惮在人家脸上流连。 雪鸢面颊酡红,声音娇弱,“公子,你怎么一直盯着奴家看,是奴家脸上有脏东西吗?” 说着就准备用袖子去擦,蓦地,被祁元殇拽住了手腕。 花不羡怒从心起,推开房门,斜靠在门框上,“幽王殿下好兴致啊,一大早就来办这么热血的事儿,昨晚的睡眠质量应该很不错!” 拒绝了她的投怀送抱,转头就来找窑姐儿。 花不羡觉得这男人牛,是真牛! 所以她施施然露面结束,不等祁元殇反应,径直便跑了,一路上能用的技能都用上,势必不让祁元殇追上。 也不回城中,一个劲往城外跑。 什么契约,什么感情,她通通不要了。 就这么跑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和他打交道最好! 男人果然不靠谱,费尽心思让你交出真心,等你真的爱上了,又搞这些幺蛾子。 烦死了!恶心! 可在一个时辰之后,花不羡还是在城外竹林中被捉住了。 男人不由分说 ,紧紧将她箍在怀里。 她打了他一耳光,“放开我!找你的雪鸢姑娘去吧!” “羡儿,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祁元殇俊美的脸被五指印覆盖,但他丝毫不在意,语音央求。 “我不听。”花不羡直接别开脸,面无表情冷冰冰,“从今以后,我们没任何关系了,协议也好,婚书也罢,都作废!” “本王不答应!” 花不羡冷哼,“你不答应?呵,你不答应关我屁事,我自己开心就好! 放开我,你别以为我真逃不开你的手掌心,惹急了我,大不了同归于尽。” 反正她是不可能憋屈的忍受他的三心二意的。 那雪鸢什么真实身份,她也不想知道,她现在的感受,便是被欺瞒,被忽视。 真有什么隐情,难道长了嘴说不清吗? 说到底就是渣! 花不羡冰冷的表情刺痛了祁元殇,他转了两步,看着她的眼睛,“雪鸢有可能是我舅舅的遗孤,我活在世上唯一的亲人,我的表妹。” “但我还没确定,她又表现的根本不认识我,所以我才……” 他以为这样说,花不羡大概就能理解了。 毕竟真的不是有意瞒着她,而是还没想好怎么说。 但花不羡听了眼 皮都没多眨一下。 那么冷,那么傲,非黑即白,“嗯,知道了。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吗?” “羡儿……” “我还可以回去收拾东西,顺便带走语儿吗?” 祁元殇眼中痛色翻滚,“本王错了,别走行吗?” “不行。” 话音刚落,用力挣脱,后者当然不放手,但花不羡来真的,从超级医疗系统中掏出装有麻醉剂的针筒,一下就扎男人手臂上了。 祁元殇只觉手臂微疼,紧接着什么反应都没来得及,就无知无觉的闭上了眼睛。 花不羡看着倒在地上的男人,良久,最后一次动了恻隐之心。 将他扶到树上靠着,手顺着他的眉眼,缓缓勾勒片刻,再拍拍手,便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了原地…… 回到府,花不羡风卷残云的收拾东西,听到动静的花语在蕊儿的搀扶下急匆匆过来。 手术后恢复了这么多天,已经可以勉强下床了。 胸口缠着厚厚的绷带,狐狸眼中有没休息好的血丝:“姐姐,你……又与姐夫吵架了吗?” “什么叫又?” 花不羡没好气,瞥了便宜弟弟一眼,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 其实她也没什么可收的,钱都在系统里,也就几件衣服还有小药房的 药品等等。 收拾好,第一次用并非商量的口气,对花语道,“姐姐郑重决定,这就离开幽王府。 祁元殇,他不是你什么姐夫了,他被我开除了! 既然你已经能下床,正好,一起走吧。” 花不羡拽着花语离开,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儿,总之没兴趣和狗男人玩心机。 花语站在原地,错愕慌乱,“姐姐,这次是真的吗?其实我觉得姐夫挺好的,这段时间一直很照顾我们,也会为我们出头……” 花不羡正在气头上,什么都听不进去。 “你走不走,要是你不走的话,我就自己走了!” 她想,即便她离开了,祁元殇应该也会好好照顾花语的,王府不缺他一口饭。 说完转身跨出了门槛。 花语内心很纠结,可姐姐明显是动真格的,他不想失去姐夫,但更不能失去姐姐呀! “姐姐,语儿听你的。”小少年眼眶红红的道。 花不羡知道他舍不得,叹口气,揉了揉他披散着头发的脑袋,“语儿真乖。” 蕊儿替花语也将包袱收拾好后,一行四人——花不羡、花语、蕊儿和团子,背着包袱便走了。 路过后花园时,雷管家闻声赶了上来。 “王妃,语少爷,你们等等 老奴……” 花不羡头也不回,“别管他。” 雷管家见状就知道坏事了。 他提心吊胆的追着,眼看着花不羡一行人就要踏出王府,总算是将人追上。 雷管家喘着大气,拦在一行人面前,“王妃,这是和王爷闹脾气了吗?” “有道是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有什么话等王爷回来好好说。” 雷管家朝花语使着眼色,希望这位小少爷能够帮着一起劝。 花语也纳闷,姐夫到底做了什么惹姐姐这般生气? 可现在姐姐正在气头上,什么都不肯说,大家就算想劝也不知道从哪劝起。 “没什么好说的!” 花不羡不咸不淡,“等祁元殇回来你告诉他,我走了,下一个王妃更香。” 雷管家,“……” 他简直要愁死了,还想继续说下去,花不羡耐心告罄,和蕊儿一起扶住了花语的手臂。 花花站在花语肩上,冲花不羡喵喵奶叫。 “知道了,会小心点。”怕花语走快了会扯到伤口,放慢了一些脚步。 谁知没走几步便见迎面撞到一人。 来人脚踩金丝云纹靴,身穿金丝云纹袍,头上带着金冠,连腰带都是金的,手上还有把金骨折扇。 咋地?他家开金矿的? 了不起? 第215章 谈恋爱不如回家 花不羡扫了一眼,心中吐槽的同时本不欲理,奈何对方看出她是从王府出来的,折扇一开,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小娘子看着面生,姓甚名谁啊?” “滚开!”花不羡丝毫不给面子。 也怪她今天心情不好,如果搁在往日,这种行走的金矿,她应该是会客气一点的。 魏乘风眼眯了眯,桃花眼微亮,有种眼前姑娘傲气得非同一般的感觉。 心中更多了几分猜测。 上前一步,“你们是从幽王府出来的吧?在下魏乘风。” 花不羡懒得搭理他,绕开他往前走。 花语转头看了眼,本意是看王府,却见魏乘风顿在原地,一直注视他们,有点奇怪:“姐姐,那个姓魏的一直在看我们。” “随便他!” “好的,但他现在追过来了。” 花不羡,“……” “我想我知道你是谁了。”魏乘风追上来,若有所思的神情渐渐变得清明。 暗影他们传过信,说是幽王成亲了,他还纳闷儿原来铁树也有开花的时候。 现在看来,应该就是眼前这位性格与他本尊一样古怪的姑娘。 花不羡完全不接招,“这位公子,少搭讪,本姑娘现在心情不好,再多说我打你信不信?” 魏乘风一愣之后打开折扇笑了笑,还挺泼辣,真有意思。 同时并未将花不羡的警告当一回事。 桃花眼笑弯弯,调戏似的,“小娘子初次见面别那么凶嘛。” 他自顾自,一点儿没把自己当外人:“几日不见,幽王这家伙啧啧,有了相好也不说一声,我这个好兄弟的存在感好低哦。” 花不羡蹙眉,祁元殇的兄弟? 下一瞬,总算肯正眼瞧魏乘风一眼了。 对方却轻浮的对她挑挑眉。 花不羡咬了咬牙,又是个风流纨绔,和祁元殇一样的渣男! 她当即怒气上涌,捏了捏拳。 旁边人都感受到了她的死亡凝视。 “姐姐……”花语不解喊了声。 对上花语的目光,花不羡忍下不爽,气焰微收。 眼神冷寒,“这位公子,东西可以乱吃,话就不要乱说了! 我与你口中之人没有半铜钱关系,你是他的谁,自然也跟我无关。 好狗不挡道,言尽于此……” 被骂狗,魏乘风还是第一次,眸光不觉多了两分凌厉,“你怎么这么不讲道理?” 花不羡勾唇,“是啊,我就是不讲道理啊,你要是再不让开,我还会更不讲道理!” “那在下还真想见识见识。” 话音落下,察觉到花不羡双拳劲风扫来,魏乘风本能竖起折扇招架,但谁料花不羡手中动作仅是虚晃,实际上已经一脚朝他肚子踢了过去。 魏乘风眼疾手快堪堪挡住,心头砰砰跳动,“姑娘,下手够狠啊。” “因为不想和你多说废话!” 转眼间,一蓝一黄两道身影便打在了一起。 花不羡也说不上为什么,就是火气暴躁得很,特别想找人酣畅淋漓的打一架,最好能把对方揍个鼻青脸肿,现在,就算眼前这姓魏的倒霉好了。 花语兴致勃勃的观看,这些日子他也和姐夫学了几招,最喜欢看人家切磋了。 团子有点着急,“哎呀,怎么就打起来了,要不要我去找幻影姐姐啊?” 蕊儿最是淡定,“没事吧,我觉得王妃肯定能将那登徒子打个落花流水的。” 不多时,竟然连王府的侍卫都跑出来看热闹了。 有些人认出花不羡来,想要上前帮忙,被花语一道道视线看过去给制止。 嘿,他有种感觉,这架打完,姐姐可能就不急着离开王府了。 反正姐姐不会吃亏,让她发泄一下也好。 萧熙好不容易将祁元殇找到,对他身上的麻醉剂无能为力,最后只能将人背着 回来。 刚到王府门口,就瞧见两个身影在打架。 萧熙脸一板,本能呵斥,“什么人竟敢在王府门前如此干戈?” 祁元殇闻言睁开眼眸,朝打架的两人看去,眼眸骤然一缩。 “住手!” 然而因为麻醉剂的关系,声音低沉又小。 打架的两人压根没听见。 祁元殇跳下萧熙背上,差点儿没摔个四仰八叉,咳了咳,萧熙当即意会大吼一声,“住手!再不住手出动府兵了啊!” 主要是魏乘风和花不羡的切磋招式太快,一时间根本不好分辨样貌。 魏乘风这才发现祁元殇回来了。 蓦地收了招数,花不羡就在这时,一脚踢中他屁股,将人给踢到了祁元殇面前。 魏乘风,“……” 祁元殇,“……” 艾玛好丢脸! “兄弟,你可终于回来了!” 魏乘风猛一下抱住身体发软的祁元殇,缓解尴尬,“那是你的女人是不?好凶! 呜呜,再晚,你可能就见不到我了!” 萧熙这才看清肇事者之一是花不羡,神色有点不自在,他刚才是不是太凶了? 这厮一向是个戏精,祁元殇不耐烦的将魏乘风从自己身上扒拉下去。 看向对面,“羡儿,打开心了吗 ?不开心的话我让他再给你打。” 魏乘风不敢置信的瞪大眼。 老天爷啊!不带这么重色轻友的吧? 花不羡没理睬,面无表情,转身牵起花语,“我们走。” “羡儿——”祁元殇在身后喊。 她脚步未停。 然而骨碌碌的,忽然有个巴掌大的小东西从魏乘风袖袋中滚落出来,好巧不巧快要滚到花不羡脚边,又被魏乘风眼疾手快的捡了回去。 宝贝的抚摸过,又吹了吹,现眼包似的凑到祁元殇眼前,“阿殇,快看,我在萧国挖到的好东西,一颗古玉头骨,辟邪的,好不好看?” 花不羡只来得及瞟一眼,内心已经十分肯定。 那头骨,是她的东西! 她在现代有收集头骨化石的爱好,所以任何材质的头骨,她都有。 但唯独这颗古玉头骨最特别,灰黑色,质地坚硬,落地声音清脆,入手润泽似有灵性,普一从魏乘风身上掉落,她便感到前所未有的熟悉。 现在的问题是,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萧国又在什么地方? 难道那是她可以穿回去的契机吗? 一时间,花不羡急切想走的心,摇摆起来。 她转过头,目光幽幽盯着魏乘风手中的玉头骨,赤裸裸想抢。 第216章 又见波澜 魏乘风似乎是发现了花不羡的觊觎,警惕的握紧手中巴掌大的头骨,“看什么?这是我的!” 花不羡撇撇嘴,多大人了,真是幼稚可笑。 但她的小动作又怎么可能逃得过祁元殇的眼睛,靠在萧熙身上眸子深暗了片刻,遂朝魏乘风伸出手。 后者愣了下,“做什么?” “你的宝贝,拿我看看。” 宝贝两个字,似乎被刻意的咬重了。 花不羡不自觉朝那边投去视线,一点也没有非要离开不可的急切了。 祁元殇浑身发软,嘴角却莫名扯了扯,等魏乘风依依不舍的将头骨放他手里,祁元殇五指往回一收,飞快揣进了怀中,“走,扶我回府,我们仔细研究。” 魏乘风,“……” 花不羡,“……” 这狗王爷,肯定是发现她比较关注那头骨了! 怎么办呢,到了他的手,可就不像在魏乘风身上那么好的手了。 但好不容易又这么个回去的机会,她绝不可能放弃! 最终,花不羡怨念的视线在进府的一行人身上挣扎了许久,但她既然说要离开王府了,就不可能自己妥协回去。 咬了咬牙,带着花语几人去找客栈。 还没走几步,雷管家又追过来,“王妃,语少爷,王爷让老奴过来说一声,京城最好的客栈是锦上春,如果住不惯客栈,王爷在东南西北各方都有私人别院,要不要……” “不要!回去告诉你家王爷,本姑娘有地方住!”花不羡不屑的打断。 想用 这种方式拐弯抹角讨好?门儿都没有! 不过说起别院,哼,谁没有啊,当初和渣爹对峙的时候,不正好送了她一个庄子? 便是花语这些年被软禁的庄子。 这么久了,也不知道田嬷嬷过得如何。 这般想着,花不羡一下有了目标,雄赳赳气昂昂的带着花语三人便走。 终于体会人家说的,女孩子一定要有自己的房产,这句话的大智慧了。 田嬷嬷没想到花不羡还能过来,关键把她的女儿也带来了。 之前蕊儿哑病好了之后,向花语告假来看过田嬷嬷,田嬷嬷告诉她,要铭记王妃的大恩,所以让她好好当差,没事儿不要随便告假。 再见,便感觉过了很久似的。 田嬷嬷甚至都觉 得女儿长高了一些。 蕊儿笑道,“那可不,王府的伙食可好了。” 花不羡在一旁听着他们讲话,思绪,却完全不在上面。 她还是想着那个古玉头骨的事儿。 萧国?拿到头骨之后应该去一躺吧? 田嬷嬷正要询问花不羡如何安顿,被蕊儿和团子一块儿拦下了,拉到一旁压低了声音,“嬷嬷,王妃和王爷吵架了,正怄气呢,就别吵她了,咱们自己把房间分一分,再打扫一下。” 田嬷嬷暗忖怎么又闹矛盾了? 耐不住好奇想问,可看两个丫头都三缄其口的样子,想了想还是没问,默默的安排好一切。 这边现在已经完全是她在管着了,井然有序,各司其职。 对于花不羡的到来 ,甚至于都没人过多追问,毕竟他们一直都被田嬷嬷灌输,这就是花不羡的庄子,大小姐是主子,他们是下人,主子做什么不做什么,下人是无权过问的。 即便花不羡已经嫁人当了王妃,来到这儿,依然是他们唯一的主子! 晚上花不羡便已经忍不住想动手了。 无论是偷,还是抢,她必须把古玉头骨拿回来! 刚翻出夜行衣,幻影就出现了,“主子,您说的没错,王爷果然派人跟踪了你们,不过您放心吧,我刚才进来的时候,已经把他们都撩倒了,因为是自家人,他们一点都没防备我哈哈。走吧,这个时候销声匿迹再好不过。” 花不羡,“幻影,我现在必须回王府一躺!” 幻影,“?” 第217章 令她抗拒不得 花不羡与幻影说了缘由。 幻影迟疑了下,“主子,要不然我去帮您偷?” “你能行?” 花不羡知道幻影的身手并不差,其实偷东西,主要讲一个出其不意,不管是幻影还是她,想正大光明从祁元殇手中拿到头骨,都是不容易的。 那么,不如让幻影试试? 今天才从王府声势浩荡的离开,几个时辰不到,又跑回去。 被祁元殇抓到还不笑掉大牙。 然而,在幻影做好充足准备,马上要离开时,花不羡脑中一闪有了一个更好的主意。 她唤出了花花。 给它吃鱼骨头,爱怜的顺毛,“花花最乖,记住要做什么了吗?” “喵~”花花圆乎乎的脑袋轻点。 幻影眼睛亮亮的看着,王 妃真厉害,还能和小动物沟通呢。 花不羡抱起花花,“走吧,我们也去,就在王府外面等着,如果花花无法得手,还能再想办法。” 于是乎,一主一仆一猫穿行夜色,很快就来到王府外。 花花对祁元殇的住处极为熟悉,不用花不羡嘱咐,它也能准确无误找到。 但是花不羡还是叮嘱了几句,“嗯……也不一定在狗王爷那,有可能在白天遇到的那个骚包金子身上,你先探清楚,然后……知道吧?” 花花认真聆听,继而又一点头。 它是可以和宿主脑电波交流哒。 只是花不羡不好在幻影面前说得那么直白,免得太诡异了。 可主仆二人左等右等,半个时辰了,根本连花花一根毛都没看 见。 花不羡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紧接着,脑中便响起了滴滴滴的警报电子音:【宿主注意宿主注意,小助手有危险,还请立马检测小助手的位置,否则可能影响系统完整功能!】 “不好!”花不羡低喝一声,人已经跳上墙头,一路朝目的地飞奔。 幻影想要跟上,才发现自家主子速度快得惊人,她根本没办法完全跟上。 最后就见花不羡进了祁元殇的院子,再是房间…… 幻影站在门口迟疑,这……她就不好再跟进去了吧? 正想着,屋中传来花不羡恼怒的声音,“祁元殇,你把我的猫放下!” 只见,俊朗男人仅仅穿着里衣,一副已经就寝的状态。 胸膛露了半片在外面。 因为骤然被一只猫偷袭,他生气懊恼,逮住猫脖子就要往火盆中按! 花不羡就不信,他没认出那是她的猫! 做出这番样子,不就是逼她过来吗? 因而更加不爽,“堂堂战王,对一只猫动手算什么本事!” 祁元殇笑了,慢吞吞将火盆上空的猫裹挟回来。 放在怀里,温柔的轻抚,“本王就知道,你会很紧张这只小猫儿。” “卑鄙!”花不羡咬牙切齿。 越看此刻的祁元殇越觉得他欠揍,手指骨捏得咯吱咯吱响。 祁元殇听着她的咒骂,半点不为所动,随意放下猫,从怀中摸出那个古玉头骨,隔着距离微晃。 “你是想要这个吧?” 他愈发欠揍的笑,说的话,也在无限挑衅花不 羡的神经,“本王呢,也不是不能给,只要你说几句好听的,哄得本王高兴了,本王不只还给你猫,还可以无偿赠送这头骨,如何,这买卖很划算吧?” 花不羡死死咬住唇,被人拿捏的感觉相当不好! 既然不好,按她一贯的做事方式,就没必要忍着了啊。 所以身形微错,她已经如箭一般朝祁元殇冲了上去,目标,正是他手中的头骨。 而祁元殇呢,似乎就等着这一刻,待花不羡过来,根本不躲,让她得逞拿到头骨的同时,攥住她一只脚踝,瞬间便将人扯入怀中。 吻,强势的侵袭那片白皙。 花不羡惊呼一声,想要撤已无用,连呼声都被移上来的薄唇封住,霸道,狠厉,令她抗拒不得…… 第218章 从白天睡到黑夜 花不羡一开始还抗拒、挣扎,故意咬痛他。 可是神智渐渐就被吻得不太清醒。 尤其,男人的手在她身上四处游曳点火,肆意触碰她每一个敏感地带。 花不羡的凶狠,便在这样的“柔情”中,化为乌有。 直到两人都衣衫半退—— 祁元殇竟忽然又磨蹭不前了,“羡儿,你恨本王吗?本王……” 话没说完,花不羡主动将自己往前一送,感觉到的祁元殇睁大双眸,不敢置信,却又被花不羡凑上前封住唇,令他无法说出任何不好的话。 男人短暂的惊愕、迷茫后,本能开发,狂风骤雨。 床下衣衫堆叠,床上身影纠缠,被翻 红浪。 也不知过了多久,花不羡有种浑身被什么碾过的酸疼感,困意袭来,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便躺在祁元殇臂弯。 男人嘴角轻翘,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好像她成了什么看不腻的宝贝。 花不羡动了动指头,他都无比紧张,“羡儿,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怪我,昨晚,嗯……太孟浪了!” 无论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这都是花不羡第一次体验这种事。 说实话,好像没有书本中说的那么销魂? 难道是因为第一回还不太有经验的关系? 这么想着,她看祁元殇的目光,就变得 好笑又深邃起来。 他当真没碰过别人! 花不羡感到那么一丝丝惊喜和高兴。 后者反而被她笑得毛毛的,“羡儿,你笑什么?你别这么笑,害怕。” “起床吗?”花不羡一本正经问。 祁元殇扯开被子看了眼,“真的没有不舒服?” 花不羡都无语了,“你听谁说同房会不舒服的?” 祁元殇小声,脑海中闪过昨晚那一抹鲜红,“可是羡儿,我看见,你淌血了……” 花不羡,“……” 闭了闭眼,“没事,正常的。” 一听是这样,祁元殇立马就不紧张了,死死将人勒在怀里,“那先不起了,再睡一会儿。” 睡是睡不着了,但能这么肌肤相亲的依偎着,便令人满足极了。 花不羡半边脸贴着祁元殇胸膛,能够清晰的听到他的心跳声。 砰砰,砰砰,有力而强健。 整个人就有点心猿意马。 “祁元殇。”她抿唇,轻声喊了下。 祁元殇应了声,小小的,只觉被她靠着的肌肤温度灼热,仿佛要烧起来。 一路从胸膛,蔓延到脸上。 “你在想什么?”花不羡感觉自己脑子不够用了,竟然会问出这等废话。 关键祁元殇还回答了,“我、我在想你。” 院外下人走动的声儿来来回回,提醒着两人,时辰不早了,而且昨晚花不羡不是 来偷东西的吗,就这么偷到床上来,是不是不太合适? 回头还不知道要怎么跟幻影他们解释。 “要不……要不还是起吧。”花不羡半边身子抬了起来,然而她什么都没穿,这么一动,被褥滑落,白皙双圆登时跳入祁元殇视线所及。 转瞬间,他呼吸急促,将花不羡翻身压住。 “反正都晚了,不如再晚一点?” 花不羡咬牙,“我不想被人发现……” 祁元殇是了解花不羡脑回路的,闻言,一点不生气,反而仔细思索起来,最后道:“等到半夜,没人了本王送你出去,就不会被发现了。” 花不羡眼前一亮,这真是一个好主意! 第219章 搭台子看戏 这个祁元殇提出的、绝妙的主意,便让花不羡和他从白天,待到了晚上。 还是在一个房间中,一张床上。 花不羡被吃干抹净一次又一次,早晨还觉得自己没经验,体验感一般,晚上就……好的,有点意思。 祁元殇抱着她,舍不得松手,“要不,等天亮一些吧,这会儿外面太黑了,又冷。” 眼下还未开春,夜间温度确实比较低。 花不羡的脑子难得转过来了,“不。” 一个字,干净利落,推开祁元殇,主动起床穿衣服。 眼睛不敢看他,告诉自己,就当是一夜情睡了一个极品帅哥好了。 祁元殇见她心意已决,无奈只能起身。 “ 是去秦牧山庄吗?” 花不羡嗯了一声,心想,狗王爷果然一直派人盯着她。 连她在哪儿落脚都一清二楚。 为了不闹出大动静,两人只骑了马,没有套马车。 走在夜深人静的城中,差点儿被官差盘查,好在祁元殇身上有证明身份的东西,亮出来,那些人哗啦啦跪了一地屁都不敢放。 到了地方,花不羡跳下马车,低着头,说了声谢谢。 祁元殇欲言又止,“羡儿,我……” “别说了,很晚了,我先回去睡了。”花不羡落荒而逃,她当然知道祁元殇要说什么,无非就是那什么雪鸢的事儿,或者让她不要离开之类。 她现在心里乱糟糟的 ,啥都想不好,所以不想谈论这些事。 结果一进院就被花语抓个正着。 “姐姐,你这一天一夜去哪儿了?” 花不羡口唇发涩,没来由的心虚,“我,哈哈,没事,就是出去逛了一下。” 花语狐疑,“逛一天一夜这么久的吗?” “就去了比较远的地方,考察一下,对之后安家有好处!”花不羡随口胡诌几句,眼神躲闪,借着累了为由闪身回了自个儿房间。 谁知道幻影其实一直在她身后。 她刚走,幻影就抱着花花出现了。 花语眼前一亮,追问幻影:“影姐姐,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幻影当然不可能背叛花不羡,抿着 唇不说话。 可花花和花语亲近啊,当即喵喵两声,飞快蹿到了花语怀中。 一人一猫不知道怎么交流的,总之,花语忽然就高兴了,“真的吗?这也太好了吧!我就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这样的话,我可以安心睡觉了。” 说完,抱着花花转身,清冷的咳嗽声都仿佛含着笑意。 幻影,“?” 发生什么了?为什么花语足不出户,看起来好像比她更了解情况似的? 祁元殇觉得花不羡可能需要几天冷静。 所以接下来差不多三天,他没有找花不羡,也没有安插人监视她了。 当然,他有另外的方法确定花不羡没有出京城。 只要人还在 城内,他不怕她躲,因为他势在必得,即便掘地三尺,也不会让她逃的。 从前不会,现在……更不可能! 三天之后,祁元殇得知花不羡一步都没有离开秦牧山庄,心里的大石稍稍落下一些,派人给花不羡送了一张请柬,和一张纸条。 请柬是太子府的,明儿太子寿宴,遍请京城,盛大浓重。 因为太子要在明天一并纳妾。 花锦绣,可是终于能进太子府了。 纸条上,祁元殇卖惨不已:“羡儿,我知道你心里有结,不想听我解释,但一码归一码,明日太子寿宴,你若不去,我肯定要被他们嘲笑的。而且,你搭的台子请的戏,真的不去看一看吗?” 第220章 各是各 算起来,也很久没有丞相府那边的消息了。 花锦绣和太子的婚事,还是她一手促成的,不去看一看热闹,的确有点可惜。 反正都和祁元殇说清楚了,他也没有死缠烂打,试图让她当金丝雀,花不羡觉得,这个生辰宴还是可以去一去的。 “语儿,姐姐还有一点未完的事情需要处理,等处理完了,我们再离京好不好?”花不羡找到花语打商量。 花语本来就不想走,闻言眉眼舒展,“姐姐去吧,语儿乖乖在家哪里也不去。” “乖了。” 换了一身衣裳,花不羡径直往太子府去, 可半点没要和祁元殇汇合的意思,她又不是找不到太子府在哪儿,即便答应了祁元殇给他这个面子,可没有说就要和他一路。 她一走,花语兴致勃勃问蕊儿,“你可知道姐姐去做什么?” 蕊儿想起清晨时候团子和她唠嗑的话,眼睛眨了眨,“应该……是去参加什么宴会?” 京城大事小事瞒不过街头巷尾那些乞丐,花语立刻让蕊儿使钱去打听,很快就知道今日是哪几家办宴,其中名不见经传的肯定用不着王爷王妃到场,因此,很快就锁定花不羡是去太子生辰宴了。 花语明白过来, 开开心心抱着花花一起在床上躺下,“这下我可以安心睡个好觉啦。” 同一时刻,祁元殇也知道花不羡只身前往太子府了。 他本来没想去那么早,祁云霆还犯不着他如此积极给面子,但既然羡儿都去了,祁元殇收拾收拾,翻身骑上马背,一抹红色衣袂飘飘,身姿挺拔立于马上,好似今日的主角不是太子,而是他一般。 萧熙跟在身后,拉着空空如也的马车,莫名觉得自家王爷长倒回去了,怎么突然幼稚起来? 既然骑了马,为什么还要马车? 祁元殇闻言瞪了他一眼,“你懂什么 ,那是给羡儿准备的,她与我不同,妇人家当然少抛头露面为好。” 说得好像您能让王妃晚上跟您回来似的! 萧熙心中吐槽,面上却闭嘴。 王爷高兴就好! “五弟妹来得这样早?怎么不见五弟,你们吵架了?”祁云霆初见花不羡,就意味深长的打趣道。 花不羡双手抱胸,“怎么,没有祁元殇,我还进不得太子殿下这府邸了吗?既是如此,我走便是!” 刚走出几步,祁云霆一身红衣,拦了上来,“瞧五弟妹这气性,不过一句玩笑话罢了,也要当真。” 花不羡不咸不淡 ,“这可一点都不好笑。” “你说不好笑就不好笑吧,请进。”祁云霆目光闪了闪,直觉老五家两口子之间肯定有事,八卦之心熊熊燃烧。 竟比自己纳妾过生辰好像还多了一丝期待。 而且他怎么可能将花不羡拒之门外,子嗣的事,多半还要靠她想办法呢! 太子坚信阿婆的眼光不会错,不管是谁的问题,等花锦绣入了府,应该都能带来一丝希望。 最好如此,不然…… 花不羡顺利进了后宅,看见众星捧月气色绝佳的南婧雪,花不羡眉毛挑了挑。 太子纳妾,她倒是挺高兴? 第221章 专宠 “幽王妃来了。”南婧雪起身,笑盈盈的招呼她。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引得周遭所有女眷都朝花不羡注目过来。 本来今日花不羡就不是从王府出的门,所以并未盛装打扮,而在场女眷,甭管是不是正室,全都珠光宝气,衣饰精美。 一对比,就显得花不羡莫名寒酸。 四公主祁璇当即笑出声来,“怎么,五哥这么快就对你失去兴趣了吗?连好衣服好头面都舍不得给你置办,让你穿成这样出席宴会?” 花不羡走进亭子中,施施然坐下,斜睨祁璇,“四公主看着倒实在金贵,就是不知道孔雀开屏这么久了 ,有没有吸引到公苍蝇?” 一句话,既讽刺了她打扮花里胡哨,又骂她臭鸡蛋! 祁璇简直要气死,紧要关头,卫姣又拉了她一把。 这让花不羡第二次对这个卫姣感到疑惑了。 并且她似乎发现了一个违和之处,卫姣一个女子,长得十分高挑,和祁璇站在一起,几乎高出大半个头。 若只看背影的话,说她是男人,也有人信。 没等花不羡细细斟酌,前院便传来喧嚣声,紧接着,祁元殇带着贺礼,大刀阔斧,长驱直入。 看到花不羡,笑声更是不加遮掩,“王妃,你怎么不等本王便一个人先来了? 本王认错还不行吗? 昨夜本王不该逼着王妃吃燕窝,明知道王妃最是不喜欢吃这些滋养的汤汤水水,还非要用为王妃好的理由强迫王妃,实在蛮横! 本王给王妃认错! 诸位夫人小姐,姐妹嫂子,麻烦你们也帮着劝一劝我家王妃,让她不要同我置气了可好?” 堂堂王爷,不顾脸面,对一个女子恳求讨好。 这份专宠,难道不比任何华丽衣饰叫人艳羡吗? 花不羡坐着不动,挑眉凝视祁元殇。 祁元殇依旧笑着,凤眸如浸了水,拉过她的手,往她手心塞进一个东西,“王妃,本王错了,下次不 会了,不生本王气了好不好?” 男人的大手,包裹住她的小手。 压根不用看,花不羡也已经感受到那是什么。 她跑去王府偷,但没偷到的古玉头骨。 祁茵笑嘻嘻的站出来,打趣,“五哥五嫂,你们这哪是吵架啊,分明就是打情骂俏嘛! 不过,今儿的主角是太子哥哥,你们这样,一会儿太子哥哥可要怪你们抢了他的风头!” “不会不会,幽王和幽王妃夫妻和睦,伉俪情深,正是本宫需要学习的榜样呢。” 难得太子今儿特别好说话,大概是心心念念的美人到手了,所以心情正好。 如此一 来,宾客齐聚,热闹非凡。 被祁元殇弄这一出,也不再有人关注花不羡穿的什么,以及从哪儿来。 毕竟人家夫妻吵架,花不羡跑去别院住一晚什么的,也很正常? 主要是,作为女子,能因为和男人吵架了,不高兴,就任性跑出去,结果这个男子不仅不生气,还大张旗鼓道歉送礼物,全然不顾自个儿的面子,这样的优待,满院女子除了羡慕又能说什么? 连自视甚高的南婧雪,目光都不由在花不羡身上逡巡。 疑惑花不羡是怎么做到的。 等她收回视线时,一抹红色丽人儿,迈着碎步出现在了宴席上。 第222章 魔改画像 这当然便是今日的主角花锦绣了。 她穿着水红的嫁衣,满头珠翠,因为不是正室的关系,不能穿正红,但却丝毫不影响她的美貌,反而更加我见犹怜似的。 而且,她唇边一抹含苞待放的笑容,娉娉婷婷走过来,裙子如桃花水纹一般,波光潋滟,实在令人难以忽视。 几乎所有宾客的视线都刹那间集中在她身上。 太子握着酒杯言笑晏晏,显然,他对这样的花锦绣非常满意。 谁不喜欢美丽的事物呢? 花锦绣沉寂这几个月,似乎也找准了自己的长处在哪,她只要不说话不发疯,便十分秀色可餐。 没瞧见太子那心痒的样儿吗?只怕恨不得现在就赶紧去洞房吧! 见状,花不羡朝南婧雪看了一眼,神奇的,后者没有一点儿吃味,反倒不动声色稳如泰山,细细打量花锦绣,眼底意味不明。 花锦绣盈盈上前施礼,“锦绣见过太子殿下,南姐姐,还有诸位公子王爷,夫人小姐……” 今天主要是太子生辰,然后才是纳妾,纳妾不比成亲,没有那么多讲究,走个过场的事。 所以花锦绣出来见客也不算失礼。 太子扶住她的手,“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别这么见外,来,坐本殿身边来。” “是啊。”南婧雪丝毫没有芥蒂一般,找人在太子右手边加了个位置,笑盈盈的,“锦绣妹妹天姿国色,从前只是听闻,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 “以后有妹妹进府陪伴殿下,是一件极好的事,祝愿妹妹能尽快为皇家开枝散叶。” 不知道的,还以为南婧雪不是太子妃,而是太子老娘呢。 一番话可谓是站在太子的角度说得滴水不漏,让人摸不清她是真贤良呢,还是装出来的样子罢了! 花锦绣给南婧雪敬了茶,这太子良媛的身份,便算是定下来了。 大家欢声笑语,吃吃喝喝。 管家挑了几件比较稀罕的贺礼,主要是皇子公主送的,拿出来鉴赏,毕竟古代宴会也着实没什么太新鲜的东西。 别人的贺礼都还好,要么名贵要么巧思,比如祁思贤和祁明霄送的,便是玉观音和玉蟾蜍,寓意多子多福。 四公主送的玉如意,象征万事如意。 五公主祁茵送了自己绣的花开富贵屏风。 唯独祁元殇,单薄不已的一副卷轴,拿出来时,太子笑了,“五弟倒是清楚本宫爱好什么,送的哪个名家字画?” 众所周知,祁元殇从小在战场上,胸无点墨,只会打仗。 所以入京之后,大家都拿他当大老粗对待,私底下嘲笑他没读过书,乡巴佬一个。 眼下如果特意送字画给太子,也不是没有可能。 人嘛,越是没有什么越喜欢彰显什么。 结果卷轴一打开,嚯,哪里是什么名家字画,分明就是他自己的手笔! 而且还堂而皇之将太子画得花枝招展的。 太子的脸色顿时 有些不好,“五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祁元殇耳朵听着,眼睛,却是一眨不眨落在花不羡身上。 花不羡当然也认出这副画来了,当初她刚刚住进幽王府,闯了祁元殇的书房,闹了不少乌龙。 后来有一次和祁元殇闹别扭,找不到东西发泄,就偷偷潜入书房,将这幅祁元殇给太子画的肖像魔性加工了一下。 因此,现在呈现在太子眼前的,便是花里胡哨,四周团花锦簇,连脑袋上都开满花的画面。 配上太子略显阴柔的五官,活脱脱一个美人儿。 哪还有什么皇家储君风范? 也难怪太子生气。 花不羡闭了闭眼,这狗王爷,到底是故意的,还是真不知道? 第223章 死的都能说成活的 绝好的喜庆氛围,一时间像镜子破碎了般,出现了裂缝。 几乎所有人,都好像在等太子和幽王翻脸的名场面。 今儿太子大喜,幽王故意送这样的礼物,纯属挑衅!太子如果狠一点,早可以将他抓起来问罪了! 见状,花不羡笑了声,主动承认,“太子殿下,我的错,其实您手上那幅肖像,不是幽王画的,而是我。” 她阴谋论的想,祁元殇该不会下一句,就会出卖她? 让她彻底将太子得罪,这样,想跑,就没那么容易了! 花不羡哼了一声,算计她?那就将他的路提前走了,让他无路可走! “你?”太子着实没想到。 但他脸色不变,依旧愠怒,因为不管是谁画的,说到底 都挑战了他作为太子的威严。 瞧瞧,花里胡哨女里女气的,几个意思? 花不羡暗中叫苦,早知道是这样,她就不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也怪幽王这狗东西,心机真恶毒! 她哪知道,祁元殇若不是为了激她,才不舍将她的墨宝送给太子,哪怕只是胡乱涂鸦。 花不羡眼珠子转了转,解释起来,“对对,我就是故意这样画太子殿下的,因为我希望太子殿下长寿。 三界花神大家都听过吧? 不仅人长得天姿国色,雌雄难辨,还万年不老,青春永驻。 诗仙李白便被人们称作牡丹花神,除此之外还有林逋梅花神、苏东坡芍药花神,由此可见,花神不分男女,太子殿下天生丽质, 堪比花神!” 花不羡一席话落,全场鸦雀无声。 众人都没想到,她会如此为幽王开脱,纷纷内心确信,幽王夫妻伉俪情深,果然不假。 小吵小闹,终究还是在意对方的。 不然幽王妃何至于都耍性子离府了,还要在宴会上替幽王说话? 而且人家说的,有理有据,令人信服啊! 这不,太子一听当即就不生气了,反而将画拿了过来,“本宫真长得这么好看,可以和花神媲美?” 花不羡打定决心狗腿子到底,不让祁元殇目的得逞,“是啊是啊,绝对是,不然殿下您问在场宾客,看他们同不同意?” 宾客们,“……” 她这不是废话吗,谁还能在太子过寿时触他霉头? 太子体弱,这个生辰过了,还有没有下个都难说。 因而,一转眼的功夫,所有人都在顺着“花神”这个点,恭维夸赞太子。 花不羡扫了眼太子身旁的花锦绣,“锦绣妹妹,你怎么不说话,难道是觉得大家说的不对吗?” 此时不上眼药,更待何时? 花锦绣袖中手指握紧,淡淡一笑,“瞧姐姐说的,我自然也觉得殿下丰神俊朗,器宇不凡,能成为殿下的良媛,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便以杯中酒,祝贺殿下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太子笑得合不拢嘴,“好,本殿的锦良媛嘴真甜儿。” 边说,接过花锦绣手中佳酿,一饮而尽,愉悦高兴丝毫不加掩饰。 如此这个小小事故便 算是过去了。 花不羡松一口气,暗中,递给祁元殇一个挑衅凶狠的表情。 祁元殇只是笑,低头饮酒,面色醉人。 众人都能看出,太子的心,早就不再酒席上了。 也难怪,佳人良宵,总是叫人惦念。 于是大伙儿都很识趣,没有待太久,起身告辞。 花不羡自然也要走,但众目睽睽的,祁元殇故意等着她,她也不好置他幽王的面子尊严于不顾。 等离开太子府有一段距离了,花不羡跳下马车,挥挥手:“祁元殇,我走了。” 后者不急不缓,抱着手稳坐马背,居高临下,“去哪?太子府?你一个人折返,有绝对的把握不被抓到?” 花不羡眼眸一眯,迷惑,他怎么知道自己要折返? 第224章 你不许耍赖 祁元殇不只知道,他还带着花不羡准确无误的摸到了太子卧房外面。 里头,可是太子和花锦绣的洞房现场。 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花不羡猜不透祁元殇怎么想的,眼神复杂的瞥了他一眼。 “羡儿看什么?” 花不羡抿了抿唇,“没看出来,你还有这癖好。” 伸手摸上她的头,祁元殇失笑,“本王是带你来好吧,难道,今晚不是你观摩花锦绣好下场的时候吗?” 闻言,花不羡眼睛眨了眨,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语言。 其实……祁元殇都知道。 他太了解她了。 明明没有认识太久,两人之间的默契,却是其他人 根本无法插入的。 正这么想着,屋内传来惊恐的尖叫,起初是花锦绣的,仿佛看到了什么颠覆认知的东西。 继而又是桌椅绊倒的声音。 “你……你别过来,你不是太子,你是谁?!” 听到花锦绣这话,花不羡怀疑,太子的第二人格出现了! 她和祁元殇齐齐戳破了窗户纸,往里面看去。 太子面目阴鸷,半边脸似人,半边脸似鬼:“别怕,只要你生下本太子的子嗣,本太子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 花锦绣怕得要命,她不明白好好的太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而且她的皮肤又开始痒起来,尤其脸上,仿佛有一万只 蚂蚁在爬! 忍不住的,她伸手狠狠抓了两把,这下不痒了,但却更难受的刺痛不已。 指甲上有什么黏糊糊的东西。 花锦绣下意识看了眼,眼睛突的睁大,她的指尖,满是恶心的血和皮屑! 还有股难闻的恶臭。 花锦绣崩溃惊慌,难道她把自己的脸抓坏了? 意识到这一点,花锦绣比看到太子切号还要惊恐几分,猛的朝一旁桌子上的铜镜扑了过去。 她的动作很快,切号之后的太子行动迟缓,或者说,他在玩猫抓老鼠的游戏? 慢吞吞的,一点点从后方逼近花锦绣。 花锦绣看清了镜中自己的脸,溃烂恶心,她难 以置信,捧着脸表情扭曲变形! 两行眼泪流下,却变成索命女鬼似的血泪,看起来触目惊心堪比死人。 “啊——” “啊——” 两声尖叫,随着太子和花锦绣正面相对之后,高亢的冲向夜空。 …… 花不羡没忍再看,驾起轻功,几个腾跃,离开了太子府的地盘。 祁元殇自然追着她也走了。 两人都很清楚,只怕明儿一早,太子府就会乱套了。 “我是不是闯祸了?”跑了好远,花不羡靠着一堵墙,脑海中全是花锦绣毁容的脸。 她的确是想教训花锦绣,也不觉得后悔。 但无疑还是被刚才的画面刺激得不 轻。 祁元殇双手撑在她两侧,“怎么,羡儿下毒的时候不害怕,现在知道害怕了?” 花不羡抬起头,本想狡辩两句,目光落进祁元殇深潭一般,仿佛能窥视她内心所想的眸子中,突然就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不自觉的,封堵了他的唇。 “祁元殇,我们离开这里吧。” 京城,是个没有战火硝烟,却少不了尔虞我诈的地方。 她真的不喜欢陷害来陷害去的生活。 祁元殇没有急着给她答案,反而与她唇舌纠缠,如痴如醉。 好一会儿,才稍稍离开一点,双手螃蟹钳子似的嵌在花不羡腰上,“你说的,那我带你走,你不许耍赖?” 第225章 相濡以沫 “不耍。”花不羡难得有点听话。 “好。” 祁元殇将花不羡扶正站好,手指放到唇边,一声口哨响,马蹄哒哒的声音由远及近。 “走,上马!”他扶着花不羡的腰往上一送,下一瞬,两人都跃然马上,疾驰而出。 花不羡不知道祁元殇要带她去哪,也没问,任由骏马在夜色中奔驰。 她的脊背靠在男人胸膛,温暖而又十分有安全感。 天边渐渐有了晨曦,不远处的熟悉景象映入花不羡眼帘。 是京郊大营。 花不羡疑惑了下,“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其实她一点儿都不意外,祁元殇毕竟是王爷,哪能真的说走就走。 不过是让她散散心吧。 但这样也很好了,能轻松一刻是一刻。 祁元殇嗓音低沉,“你之前 不是让鲁尧给你寻地下河吗?前几日他往府里送信,已经找到地下河了,并且还有一些很有意思的东西。京郊大营算是我的底牌,就算要走,我肯定也要安顿好这张底牌,羡儿,你能理解我吗?” 祁元殇诚挚而认真的一番话,令花不羡猛的瞪大了眼睛! 不是吧,他来真的? “我……”花不羡解释的话刚酝酿出一个字,就被男人用食指抵住了唇,“不用说,本王知道该怎么做。现在,我们就先去解开地下河的秘密如何?” 话落,他的手上多了一件东西,令花不羡眼前一亮,“你怎么把它拿出来了?” 是那支鲁班狼毫笔。 一直被人们谣传得神乎其神的。 笔落到花不羡手中,祁元殇似笑非笑,“本王有预感,你肯定能解 开这支笔的秘密,反正无事可做,咱就解解看?” 说着,手心翻转,花不羡古玉头骨,被一个璎珞打在了里面。 祁元殇弯下腰,认真又仔细的给她系在腰间。 原来,他在太子府的时候张口要,是要给她做这个璎珞? 看不出,堂堂王爷还有这般手艺呢。 怪好看的! 祁元殇却说,“别太快感动,这种璎珞其实是一种古老的禁术,一旦绑住一个人,就生生世世休想逃脱。 羡儿,你就当本王自私,想和你生生死死,不管你愿不愿意,因为——我已经给过你机会。” 花不羡眨眨眼,他说的机会,该不会就是这段时间的放纵吧? 想着好笑,像祁元殇这般文可安邦、武能定国的强悍男人,重视一个女人,重视到不惜卑微 的使用禁术的程度,从另一个角度来讲,她是不是也挺成功的? 她笑着,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好,我愿意,不用你愧疚!” 俩人在原地拥抱了一会儿,祁元殇忽的听到细碎的“咔嚓”声,仿佛什么微小机关被打开了。 他错愕放开花不羡,就发现发出声音的,是那支所谓的鲁班狼毫。 ——细细的笔杆,突然从中间弹出四条手指长短,筷子粗细,黄铜材质的凸起。 “这……你解开了?”他觉得不可思议。 花不羡晃了晃手中已经完全不像笔的东西,“你猜猜这是什么?” 事实上,上次长时间的把玩之后,她就有一些诀窍了。 这次将其机关解开,便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在祁元殇苦思冥想时,花不羡还从其中扣出 了一枚弹珠大小的蜡丸。 蜡丸捏碎,里面又是一堆花椒籽似的红色小药丸。 她直接丢一颗进嘴里尝,却猛的被祁元殇掐住了下颌,“你干什么?不要命了?” 红得滴血的药丸,怎么看都不像好东西。 她居然想也不想就往嘴里吃,祁元殇差点没三魂七魄都吓飞。 赶忙伸手从她嘴中将药丸捡出来。 花不羡笑不可抑,砸吧砸吧嘴,“祁元殇,你傻不傻?要真是毒药,我就算不吞下去,现在肯定也玩完了!” 下一瞬,她的唇骤然男人摄住,气息明显起伏,“本王不知道,本王唯清楚一点,那就是,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所以,他和她相濡以沫,共食一物。 毒药也好,补药也罢,只要和她一起,便没什么害怕的。 第226章 探险 事实证明,鲁班没那么坏。 被人们打破头抢的好东西,也不会一上来就要人命。 “不是毒药,相反,是解毒丸。”花不羡笑嘻嘻看了一眼祁元殇道。 这瞬间觉得狗王爷还挺可爱的。 他俩进入营地之后,周立很快带着鲁尧等人迎了上来。 毕竟上次花不羡在营地的表现,可谓是让所有人心服口服,而且祁元殇如果不是有大事,是不会突然过来的。 一看只有夫妻二人,周立心头暗叫不好,“王爷,这是出什么事了?” 这会儿才刚过完年没几天,到处都还在继续过节的余韵,王爷不在盛京好 好藏拙,突然跑出来,很容易暴露京郊大营到底听谁的。 可祁元殇已经决定要走了,哪还在乎这些。 他转头盯着鲁尧,“听说你已经找到地下河了?准备一下,我和王妃咱们连夜去探一探。” “啊?”鲁尧傻眼。 怎么这么突然? 对花不羡来说,倒也不是非去不可。 但她知道,祁元殇是不想她在盛京还留有遗憾。 说干就干,第二天一早,鲁尧将东西准备好,除了祁元殇、花不羡以及鲁尧之外,还有几个水性特别好的士兵一起。 周立偷偷将鲁尧拉到一边叮嘱,“万事以王爷为重,那 山腹之中到底有什么,我们都不知道。 倒是听住在山下的许多村民都说过,山里闹鬼。 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顺水冲出白骨,诡异得很。” 他们这边说着话,花不羡将解开机关的狼毫笔对着山脉比比划划,拧眉沉思。 祁元殇上前,伸手在她定定的眼前晃了晃,“又想到什么了?” 花不羡收回狼毫笔,低着头,很认真:“祁元殇,我有种猜测,我觉得这个狼毫笔现在的样子,应该是一把钥匙。” “钥匙?”祁元殇从花不羡手中接过奇形怪状的狼毫笔,仔细观看。 花不羡点着头,“对,钥匙 ,而且说不定,我们这次进山,会有大发现。” 她在现代研究机关术的时候,多少涉猎了一些风水,从第一次来到京郊大营,就感觉很古怪,所以她才会在打赌赢了之后,让鲁尧去找地下河。 祁元殇对这些一窍不通,哂笑,“你要这么说的话,那我对这次的探险行动,就更多了几分兴趣了。” 花不羡大胆排上他的肩膀,“那还等什么,走呗!” “走!” 随着祁元殇一声令下,十来人的小队伍迅速出发。 鲁尧的水性本身就极好,他在寻找地下河的过程当中,曾不只一次的下水探过,这会儿 兴奋的侃侃而谈,“王爷,王妃,这地下河里不瞒你们说,大有乾坤呢。 刚开始进去的时候水是冷的,可越到下面,水温就越热。 大概到达水下十米左右时,水温令人感到灼烫,不过还能忍受。 等又下去一些,有个热流旋涡,待会儿你们小心一些,可千万别被卷进去了。” 他有一次就是离得太近,差点被旋涡吞了,现在想想还觉得后怕。 花不羡却在他提到热流旋涡时,眼前一亮,“不,我们非但不用小心,反而要想方设法靠近,因为,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那热流旋涡,是进入山体内部的一道门。” 第227章 另有乾坤 众人整理好衣服,背着不透水的行囊,一块儿下水。 为了避免一直要穿湿哒哒的衣服,他们还随身带了其他衣服。 用油纸包了放在行囊里的。 既然是出来探险,干粮、火折子、兵器和药物等各都带了一些。 进入水中之后,花不羡再次叮嘱,“无论何时,不要掉队,水里不比岸上,突发任何小事都可能让人丧命,哪怕只是一个抽筋。” “我等明白了!”几个士兵一叠声道。 旋即,屏气凝神,捂住口鼻,一口气直接潜入五六米深。 大伙儿很快便感受到了鲁尧说的,水温开始上升 的问题,并且越往下越明显。 直到十米左右,连花不羡都有了很强的窒息感。 在热水中泡久了,本来就容易缺氧。 祁元殇见状扶住她一只手臂,“没事吧?还能坚持吗?” 其他人毕竟都是男性,耐热度高一些,水性也好,比起花不羡来显得没那么虚软。 花不羡咬咬牙,点头,她可不想拖后腿。 而且她特别期待热泉过后,进入山体内部到底会看到什么景象? “我没事,继续下潜!”说着,竟率先游了出去。 其余人连忙跟上。 不一会儿,就来到了鲁尧所说的热流旋涡附 近。 这里的温度,差不多已经到人类的极限了,再高,只怕皮肤就该被烫伤了。 即便如此,也不合适待太久,虚脱了一样要命。 废话不多说,花不羡给所有人打了个前进的手势,双脚瞪着水,首当其冲的往前去了。 没多会儿却被祁元殇扯住脚踝拉了回来。 他看了看侧方,示意鲁尧打头阵。 倒不是他自私,而是在这种地方,断后的人同样重要,而且鲁尧相对来说,更为熟悉环境,他信任他。 鲁尧没有异议,指挥着他身后的人,一会儿跟紧点。 花不羡没办法,只能屏息等在 一侧,目不转睛的看着,并不肯定鲁尧就一定能进去。 直到他的身形消失了十来秒,没有任何怪异现象发生,也听不见异常声响,其他人才鱼贯挺进,全都涌入那热流旋涡。 最后才是花不羡和祁元殇。 如果非要说进入时是什么感觉,那一定是晕晕乎乎,头晕目弦,好在这种感觉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很快,四周的水温就恢复了冰冷。 乍然从一个很热的地方,来到很冷的地方,四周都是各自的打颤声。 鲁尧兴奋的嗓音从头顶传来,“大家快游过来,这里可以上岸了,天哪,原来这山里还 真是中空的,空间如此的大,我鲁尧今天果真开了大眼界!” 其实,山洞里光线很暗很暗,是不容易看清楚所处环境的。 但鲁尧夜视比较好,而且他经验丰富,光凭回声就能判断四周什么情况了。 说着,还燃起了火折子,发现洞里有现成的火把,便将火把也点燃。 这才费劲的帮忙一起将水中的人一块儿拉起来。 一伙人上岸后,又点了三四个火把,才总算将一小半的空间看清。 顺着水流,前后看不到头,往上也看不到顶,黑乎乎的一大个山洞,就像巨人的嘴巴,正在将他们吞入腹中。 第228章 鬼打墙 “走吧,继续往前走。” 目前来说,还没遇到什么危险,所以虽然洞里黑乎乎的,耳边有水流的奔腾声,但大家都没慌。 既然选择了来,就要坚持久一点! 花不羡躲了一下脚,“好,走!” 早点把这里的事解决,也好进展下一步。 可一行人走了好长时间,这水道仿佛永远没有尽头似的,而且随着他们往前方走,洞里的光线越来越暗,火把的照明范围又有限,几乎除了周围两米远,其他地方就什么也看不清了。 又走了十来分钟,其中一个士兵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怎么感觉走来走去都是一样的景色?我们不会是遇到鬼打墙了吧?” “啊, 鬼打墙!” 古人都惧鬼神,一听这话都禁不住慌起来。 其中一个傻乎乎的,“王爷王妃,鬼打墙是什么?” 花不羡不信这些,但看他们一个个害怕得跟什么似的,便没有强行往前,而是站在原地,向不明所以的人解释了一下鬼打墙的原理。 简单的说,环境是客观的,好比一块田有多长多宽,它一定有个数,即便真的很大很大,大得像地球一样,那还不是有人能将地球环游一周? 而鬼打墙则不同,它是科学无法解释的外力,影响的实际并不是环境本身,而是身处在环境中的人。 祁元殇听完抱了抱手臂,“我怎么感觉叫你这么一说,本来不害怕的都 变得害怕了。” 鲁尧附和,“对对对,属下也有这种感觉。” 众人不由一边吞咽口水,一边往四周看,可除了茫茫无尽的黑色,什么也看不到。 花不羡闭上了眼睛,“别看!说白了,不管是什么,它要影响咱们,就只能通过五感,既视觉、听觉、触觉、嗅觉和味觉,把火把灭了只留下一把,尽量降低影响因素,再由一人出来带路,其它人依次搭着带路人的肩膀,试一下这样能不能走出去。” 大伙儿对视一眼,没有丝毫犹豫的点头。 主要是觉得这个方法听起来还挺靠谱,再说就算不靠谱也得试试,总不能这么一抓瞎的一直走下去,那得走到猴年马月啊 ? 他们身上的干粮加起来最多也就够在洞里支撑半个月。 “谁来带路?”鲁尧问。 “我。”“我。” 花不羡和祁元殇异口同声。 下一刻,花不羡笑了,“那就把这个机会让给我们的战场英雄吧。” “一天贫嘴!”祁元殇狠狠揉向她的发。 两人触不及防撒起了狗粮,其它人纷纷别脸的别脸,转头的转头,假装没看见。 之后祁元殇就站到了第一位,眼睛上被花不羡蒙上了布。 “我体质特殊,一会儿祁元殇还有你们所有人,都一起闭上眼睛,由我拿火把和看路,主要是为了避免撞上和踩坑之类的,懂了吗?” “懂了懂了,王妃赶紧的 吧,这地方真是感觉越来越渗人了!” “好。” 话落,花不羡用手戳了戳祁元殇的腰,示意他可以往前走了。 她虽然能视物,但她几乎不开口影响祁元殇的方向,除非发现他快要走到了水里,或者撞壁了,才会稍微替他扭转一下。 说来也奇怪,这次一行人居然很快就脱离了刚才的沉闷,来到一个新环境。 四周的山壁和之间有明显不同,之前到处都黑漆漆湿哒哒的,空气中隐约有黏腻的味道,但现在视线所及,大块大块的钟乳石垂吊在洞顶上,有些甚至都和地面形成了天然的钟乳石幕景,看着十分壮观。 “哇~”花不羡控制不住发出欣赏的赞叹。 第229章 会动的石室 几个闭眼的人一听,好奇又慌张,“王妃你怎么了?” 却在没接到花不羡命令之前不敢随意睁开眼睛。 花不羡拍了拍手,“没事,可以睁眼了,我想我们已经来到了新的地方。” 大伙儿闻言迫不及待张开眼,顿时也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纷纷发出“哇”的赞叹。 唯有祁元殇不动声色揽住花不羡的腰,“我家王妃真厉害。” “少灌迷魂汤。”花不羡不买账。 祁元殇还想有什么动作,鲁尧突然指着一处钟乳石后惊呼道,“王爷王妃快来看,这里似乎有一道暗门。” 这声音让祁元殇下意识收 回了手。 花不羡笑了下,没管他,走过去视线看向鲁尧所指的方向。 那是周围最大的一块钟乳石下方,巨大的钟乳面已经和洞顶连成一片,横竖都约莫有两米左右,抬头根据他们现在的物理照明,根本看不到顶。 花不羡抿了抿唇,“鲁尧,咱们是不是带了钢筋?来,把门撬开。” 都到这一步了,大家除了一条道走到黑还有什么选择? 剩下七八个士兵也实在不想回到刚才那种沉闷渗人的环境中,忙过去帮鲁尧一把。 祁元殇将花不羡拉着往后站了站,“小心。” 花不羡点点头,“你猜猜,这 扇门后面会有什么?” 若有所思一阵,祁元殇逗趣道,“会是什么呢?该不是羡儿最喜欢的黄金吧?一屋子的黄金,这样我们以后的生活可就完全不愁了!” 花不羡撇撇嘴,“你想得倒真美。” “王爷王妃快过来,门快打开了!”鲁尧十分激动,有种探秘的成就感。 祁元殇和花不羡见状,赶忙靠了过去。 然而,厚重的钟乳石门发出沉重的挪移声后,里面四四方方像个格子般的空间,别说黄金了,就是一根毛都没有,干净而空荡。 花不羡忍不住揶揄祁元殇道,“看吧,老天爷并不想让你发财。 ” 鲁尧瞬间气馁,“还以为会是什么秘密通道之类的,结果只是一个狭小石室,唉,真没意思!” 他反手就要关上那石门,花不羡蹙眉伸手挡了下,“别急。” 说着抬脚准备进去看看,却被祁元殇扯住手,虽然看着空荡荡的一个石室并没什么危险,但祁元殇还是不想花不羡在他眼前冒险。 花不羡无奈,“那你跟我一起进,成了吧?” 这祁元殇是可以的,于是变成他被花不羡牵着,试探的走进了石室中。 等两人都完全进去后,花不羡才放开他的手,然后在四周石头上摸摸敲敲。 直觉告诉她 ,这不可能是一个没有任何用的石室。 毕竟他们走了老半天,连鬼打墙都遇到了,就给看这玩意儿也太坑了吧? 刚想到这,花不羡的手不知道摁到了一块什么凸起,石室的门忽然哐当一声关上,紧接着四周就开始发出轰隆隆石头移动的声音,石室也随着这声音剧烈的摇晃了一下,花不羡重心不稳,跌进了祁元殇的怀中。 两人都来不及说话,石室的动静忽然又停止了,然后与刚才相反的方向,石门缓缓打开,如同沉睡了多年的故居,迎接来到这里的第一批客人。 花不羡和祁元殇面面相觑,有惊喜,也有意外。 第230章 八门阵 石室这一番骚操作看起来亮瞎人眼,其实原理非常简单。 大家在生活中天天见到,并且用到的。 ——升降电梯。 不过古代没有电,古人能光凭借齿轮结构,就打造像电梯一样升降的石室,并且在不发生严重地壳运动的情况下,保持几十年甚至上百年不损坏,实在是相当厉害! 两人跨出石室,石门果然又自动合上了。 隐约能够听见下方传来人的惊叫声。 肯定是鲁尧几个慌了。 两个活生生的人转眼间消失在眼前,除非是心理素质强到了一定境界,不然很难不受影响。 祁元殇吹燃了一个火折子,两人勉强能够看清周围的环境。 一条长长的甬道从石室一直延伸出去 ,尽头处隐约可见多道石门,呈弧形排布,看起来有些故弄玄虚阴森的感觉! “羡儿,现在怎么走?”祁元殇问。 花不羡明白他的意思,前路不明,接下来是就他们两个人走下去,还是把鲁尧几人带上? 想了想,她道,“带上吧,刚才我们过来的时候,不是有一道鬼打墙? 虽然到现在我都不太认同鬼打墙这种说法,但既然那么不好应付,就说明此处实在不简单。 将他们几个留下来,能保证他们通过鬼打墙回到来时的岸上吗?” 祁元殇觉得她说的有道理,点点头,“那行,你站在这儿别动,我去带他们上来。” 花不羡,“我还是与你一起吧,这地方诡异古怪得紧,万 一等你下去了,我又碰到什么机关把我传送到了另外的地方,那不是麻烦?” 于是乎,两人重新回到石室,将鲁尧几个带到了二层。 也不知道这里具体有几层? 花不羡不是很敢乱动了,想着就先在二层研究一下,如果出不去再说。 是的,她现在已经没那么想探秘了,安全把人带出去才是第一位。 要不说好奇害死猫呢?早知道还是少好奇一点! “天爷哎,这么多门,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我们……我们还能出去吗?” 就算用脚趾头想,也该知道,没人会那么无聊,胡乱在这里搞一堆门。 这里头肯定有什么讲究,说不定进错了,那就是万劫不复。 鲁尧几个这个门 看看,那个门瞅瞅,就是一个都不敢进。 祁元殇则是静悄悄的站在一旁,不打扰花不羡思考。 他知道,术业有专攻,这方面他肯定不如花不羡,就安静的等她解谜。 果然没多会儿,花不羡逛了一圈回来,兴致不错的道,“这叫八门阵,是奇门遁甲当中根据八卦方位所定的八个角度。 所谓八门,即生门、死门、休门、伤门、杜门、景门、惊门、开门,顾名思义,根据名字的不同,每个门对应的意义也不同。 生门死门惊门不用多说,伤门也简单,从这个门出去,会受伤但小命无虞。” 众人听得津津有味,不等花不羡说下一个,鲁尧就忍不住问道,“那王妃其它四个门呢?听 名字不太好理解,难不成休门就是轻轻松松休息?” 花不羡被他逗笑了,“你如果要这么解释,也差不多吧,休门主要是气松,适合求财。” 又各解释了一下其它几个门。 杜门避难躲藏,比伤门好一点。 景门既吉门,和生门、休门、开门一样,都能柳暗花明又一村。 鲁尧挠了挠头,“嗷,我懂了,反正八个门里面,只有一个死门必死无疑,其它都还可以? 这样说来,就算我们随便选一个,不那么倒霉的话,应该都能活着出去?哈哈,说不定还能选到休门这样的生财门,那我们就发财了!” 花不羡看着他,语音幽幽:“那如果我们就是那么倒霉,选的死门怎么办?” 第231章 生死一念之间 她的一句话,让本来轻松起来的氛围,又陷入新一轮的死寂。 除了祁元殇在外的其他人均哭丧着脸。 “那王妃,到底要怎样才能选中生门呢?” 另外一人牙齿打着颤,“不、不是生门也可以啊,景门、休门、开门,只要是其中一个都行,我真的不想死啊,我家里还有年迈的老母亲,年幼的小妹,我……” “行了,啥事还没出呢,哭什么丧!”鲁尧不耐烦大喝一声,“来的时候不是没跟你们说过,这一行很危险,九死一生,你们当时可不是这种状态吧? 再说了,王爷和王妃的命不比你们精贵?” 花不羡摆摆手,“鲁尧,被吓唬他们了,没这么夸张。 八门阵对别人来说很凶险,对我未必。 大家只管跟紧我,今儿是我带大家进来的,就 一定全须全尾的将大家带出去!” 闻言,几个士兵齐齐朝祁元殇看去,等他确信似的。 祁元殇自然是相信花不羡的能力,点点头,“本王和诸位共存亡。” 如此,大伙儿才真的找到了主心骨,没那么慌了。 花不羡没管他们,认真的开始研究八门。 据她所了解,最重要的不是找生门,而是先确定中五宫,中五宫所对应的方位不同,门就不同。 眼下各宫却很明显不是常规排位。 花不羡拉了拉祁元殇的手,“前方离九宫,属景门,后方坎一宫,属休门,然而现在我们后方没有门,我猜,应该是挪到前方和景门在一块儿了!” 祁元殇凝了凝眉,“也就是说,前方正对着的两个门,不是景门就是休门?” 花不羡颔首,“应该是。” 鲁尧兴奋了,“王妃,您不说景门和休门都是好的吗,如果能确定正前方不是景门就是生门,那不如我们随便选一个进去,总归能活着出去吧?” 闻言,花不羡沉吟了片刻,才道,“稳妥起见的话,我觉得还是进生门更好。” “王妃知道生门是哪个了?” “就在咱们的左下角。” 却她话音刚落,一个士兵突然冲着对面两个门其中一个跑了过去,“都一样是活着出去,走哪个不是走? 王爷王妃,属下先行一步! 没准儿属下运气好,挑中的休门,那就发大财啦! 差点死过一次之后,属下才明白活着的宝贵,如果有幸能从这里出去,希望王爷能允许属下退军,从此以后当个普普通通陪婆娘孩子热岗头的老百姓哈哈……” 一边笑,一边就 撞进了石门里面。 其他人几乎都没反应过来,眼睁睁看着他进去,心突然间提到了嗓子眼。 那士兵进去之后,石门立马关严实,后面的人想要紧跟进去都做不到,何况其他人刚才真没反应过来。 所有人紧张的竖耳聆听者,就怕出意外。 大概过了三分钟,没有任何异常,可就在众人同时松一口气时,石门后传来惊恐的叫声,啊啊啊啊啊——叫得人头皮发麻! 鲁尧和祁元殇下意识都往那个门跑去,想要用暴力将石门打开,可不管他们怎么撞击、拍打,都无济于事。 花不羡走上前看了看,摇头,“没用的,已经关死了,这个门废了。” 鲁尧唇瓣哆嗦,“那……这是景门或生门吗?进去的人怎么会发出那般恐怖的声音?” 花不羡摇头,“ 不确定,以推测论的话,肯定是景门或生门其中的一个,但也不乏背后之人故宫玄虚,不按常理出牌,所以刚才我才让大家不要轻举妄动。” 说料想,竟还有人贪财到了如此地步。 鲁尧显然也很无语,告诫他身后剩下六个人,“看见了?不听话的后果便和刚刚那谁一样,都什么时候了,还有比活着更重要的?真是拎不清!” “鲁将军,你放心,我们不会和他一样的。” 花不羡却也在想,到底哪里不对劲? 按理说,如果是景门、休门,确实不应该有意外才对。 难道是相反? 花不羡又思考了一会儿,靠近祁元殇耳边,“我有一个大胆的决定,要不,我们走死门?我怀疑背后的人是故意跟常规的八门阵反着来,生的反方向,不就是死吗?” 第232章 自由、快活,才是人生(完结) 祁元殇没说话,视线一一扫过鲁尧他们几个。 他有犹疑是正常的,因为他肩负的,远远不止自己的生命,还有鲁尧等人七个人的性命。 做不到像花不羡这般洒脱。 花不羡也不逼他,甚至提议,“要不,我一个人先进去看看,如果没有问题,你们再进来。” “不可能!”祁元殇板着脸不答应。 手掌用力的紧紧握着花不羡,“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花不羡心下感动,挠了挠他手心,“那要不,我们俩先进去,其他人随后? 一旦我们俩发生了意外,他们就按照原计划,直接扑生门,亦或者怎么来的怎么原路返回,这地方你别说,还真是有点邪门的,说来都怪我……” “别什么问题都往自己身上揽。” 祁元殇阻止了花不羡的自责,带着她,站到了死门的位置,将刚才花不羡的话跟大家说了一遍,鲁尧激动上前一步,“不行,其他人留下,我和王爷王妃一块儿走!” “鲁将军,你别丢下我们!” 几个士兵对鲁尧非常依赖。 祁元 殇只得下最后命令,“鲁尧留下,少废话,这是本王的军令,违抗军令,你该知道有什么后果。” 如此一来,鲁尧只得闭嘴。 花不羡下定决心之后,深呼吸一口气,才示意祁元殇可以撞门了。 沉重的石门打开后,祁元殇先在一旁支着,等她进入之后才撤掉力度跟了进去。 门后的甬道里黑乎乎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但好在也没什么预感的危险。 走了差不多十来分钟,两人同时看到前方有微弱的金光冒出。 “那是什么?”祁元殇问。 花不羡也不知道,原地顿了一下,继续往前走,“不管是什么,咱们现在只能前进不能后退,便是刀山火海,我们也只能硬着头皮过去看看。” 事实证明,那不是刀山,也不是火海,而是一坐小金山。 但是金山和他们之间,还有一条岩浆河,至少十米宽,两人即便轻功过人也无法飞跃过去。 那岩溶红彤彤的冒着泡,看着就可怕。 花不羡扔了块脚边的石块下去,立马被融化得渣滓都不剩。 她无奈, “看来,咱们无心插柳柳成荫,走进了休门,对面便是泼天的富贵。” 祁元殇,“本王对泼天的富贵不感兴趣,只想知道怎么才能通过这岩浆河。出去之后,与羡儿在一起,生儿育女,大漠孤烟,便是皇位与我都不换。” 花不羡弯了弯嘴角,“真的?” “你不信?” 男人一把揽过她的腰,唇封印在她娇润诱人的唇瓣上,辗转片刻才松懈,“不如我们赌一把,一起轻功从这里过去,如果成功了,你就为本王生儿育女不许耍赖,如果不成功,一将功成万骨枯,与羡儿一起长埋此处,本王甘愿!” 花不羡瞪他一眼,“想得美,我才不要与你长眠。” 在祁元殇讶异的神色中,花不羡掏出一直带在身上的鲁班狼毫笔,“我刚刚才意识到,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处了!” 下一瞬,她挣脱祁元殇温热的怀抱,慢慢靠近岩浆河。 娇美的面颊被热烈的岩浆熏得红润如霞,煞是好看。 紧接着,花不羡手中的“钥匙”插入了河岸石壁的孔洞内。 没过一会儿,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竟缓缓从岩浆河中升起一座不知道由什么材质打造的大桥。 居然能在温度如此高的岩浆中保存,世所罕见。 机关之精巧,也令人不得不叹为观止。 随着桥的升起,一道苍老的声音回荡四面八方,“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不知哪位小友到来?钱财虽好,却是生前花不完,生后带不走,徒留无尽寂寞。这下好了,终于来了小友知己,人生苦断,便在此金碧辉煌处与我作伴如何?” “十年,只需十年,这些就都是你的。” 花不羡和祁元殇隔岸望去,金山变得更高更大,金灿灿、数不清的财富,足以晃花人眼。 祁元殇恍恍惚惚登上了那座桥。 倒不是他对金山有多大欲望,而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给牵引了。 花不羡脑子始终清明,及时的一把拽住他,“别看!别看那金山,假的,迷惑人心的!” 然而她能将祁元殇拽回来,却拽不回迫不及待朝金山飞奔的人。 发现他俩没出事之后,鲁尧带着剩下六个士兵追了过来 。 其中三个,被金山迷惑,呼啦啦冲上大桥,不一会儿便跟随大桥一起沉入了岩浆之中! 看得人无限唏嘘。 难过了一阵,花不羡带着大家重新找了路出去,却在另外一个石殿内发现了真富可敌国的金银珠宝,应该便是墓室主人的陪葬品,而前面那些,不过是防止盗墓贼故弄玄虚的,却不知道有多少人栽在了上面。 再见天日时,盛京已大乱,天下易主,物是人非。 皇帝驾崩,太子继位,没有任何犹豫的将端王杀了,齐王软禁,还广发告示,捉拿幽王。 这下,祁元殇是真非走不可了。 京郊大营在他手上,不是没有实力和太子抗衡,但祁元殇还是选择了休书一封给太子,放弃了战争,用可以一战只力,换了京城该出的人出来。 从此一个盛京,一个边疆,画地而治。 比起打仗,祁元殇更想过这样自由、旷然的日子。 从此,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他和羡儿在一起,恩爱两不离。 可生命不止,风波不息,哪里是他说与世无争就天下太平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