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夜,替嫁医妃给王爷扎了个针》 第1章 杀便杀了 “小姐,王府已到,请下轿。” 婆子的一声叫喊,将喜轿内的落云湘瞬间惊醒。 “二小姐,圣命不可违,下轿吧!” 见轿子里没有动静,婆子又唤了一声。 落云湘扶额,迅速消化着涌入脑海的记忆。 当朝万岁赐婚稷王府与珂祁将军府,皇帝赐婚本是具有极高荣誉的事情,但传闻中的这位稷王爷生性孤僻怪异,在十几岁时残了双腿,大户的千金都不愿嫁过去受罪。 将军府有两位千金,一位娇柔绝色,一位丑陋粗鄙。落尚德在外有意的避讳,只谈大女儿落雪芝,使得众人认为将军府只有一女。 因此,在下达赐婚圣旨后,落尚德受不住落雪芝的哭闹,钻了旨意的空子,将落云湘推了出去。 原主不仅长的丑,脑子也不灵光,在姐姐与姨娘的劝诱欺瞒下,兴高采烈的穿嫁衣入花轿,并且喝下她们事先准备的毒酒。 而她,作为一名军医在战地治疗时,遭遇意外穿越到这里。 “好一个偷天换日死无对证!” 落云湘理清头绪后,透着红盖头向外瞧去,磅礴庄伟的朱铜色铁门上悬立着“稷王府”牌匾。 “走吧。”随着引路的丫鬟 ,落云湘进入偏院的一间屋子。 “王妃,这是您的房间。” 丫鬟走后,落云湘身着正红色婚服端坐桌旁静静的等待。 一路走来,王府内冷清静谧,丝毫没有结婚的喜庆之色,只是在她的房间外象征性的贴了“囍”字。 孤零零的一个字,却显得极其讽刺。 落云湘四处打量寻找能防身的工具,她不知道接下来会面对什么,但决不能手无寸铁任人宰割。 就在她从抽屉中翻出来一根长针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脚步声落的极轻,由远及近急促而至。 多年的经验告诉她,怕是来者不善,她调整一下盖头,手腕一翻,装作无事发生般端坐如初。 不出所料,一道黑影闯入,下一秒凉意袭来一柄匕首架在脖子上。 “时慕儒呢?”黑衣人带着浓烈的杀气逼问道。 落云湘惊慌失措地呼了一声,紧接着声音中带着止不住的颤抖,“别…别杀我!我不…不知道。” 她一副过度惊吓的样子,身子抖如筛糠,无意间头顶的盖头飘落。 黑衣人瞥了眼落云湘,明显的怔愣了一瞬。 满脸的疤痕红肿,再加上刻意的浓妆艳抹,这样子没比鬼好多少 。 正在这时,房门口再次响起脚步声,黑衣人钳制住落云湘的肩膀,低声威胁,“不想死就乖乖听话,别乱动。” “好好,我都听你的,你别杀我。”落云湘带着哭腔,挤出几滴眼泪,袖口下的手腕却再度一翻。 房门打开,可来人神情淡漠,对于屋内发生的事情好似没看到一样。坐在轮椅上,给人以疏远清离的压迫感。 这应该就是时慕儒? “时慕儒你终于来了,不想她死,就按我说的做!” 黑衣人情绪有些激动,不自主的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匕首的刀刃刮破了皮肤,肩膀上的手恨不得将骨头捏碎。 落云湘痛的闷哼一声,有些无语。她的命,在时慕儒眼里弱如蝼蚁,这黑衣人拿她做威胁,是傻吗? 时慕儒厌恶的打量落云湘一番,嗤笑道:“堂堂将军府千金竟是这般。”随后他摆摆手,“杀便杀了,随你。” “早听闻王爷薄情寡义,今日领教了,那我便替王爷将这等粗滥货色处理掉。” 听着他们二人完全无视她的嘲讽,落云湘胸腔中的怒火中烧,在黑衣人动作前,她突然攥紧右手,狠狠的向后扎去。 黑衣人根本没有 防备,一根长针结结实实的扎穿他的大腿,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落云湘拔针转身朝着穴位连扎三针。 眨眼间,刚刚高举匕首的人满眼惊讶的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时慕儒也没想到会突发此变故,将手底的暗器重新塞回衣袖,眼中带着窥探与好奇,“没想到本王的新王妃身手如此矫捷。” 落云湘将针拔出,擦拭干净上面的血迹,面无表情的扫了眼地上的人,“他没死,只是昏迷。” “来人。” 两名侍卫走进来将黑衣人拖了出去。 “杀了……” 话音未落,突听“砰”的一声响,时慕儒从轮椅上摔了下去,双手抱着头,脖颈青筋暴起,身体不住的抽搐。 事情发生在瞬息间,落云湘被吓了一跳,退到门口观瞧。 屋内的时慕儒,疯了般的将能触碰到的东西摔了个粉碎,双手死死的掐住自己的脖子,嘶吼着在一片狼藉的地上翻滚。身上被碎渣划破无数道伤口,血沾染到白色的地毯,格外的刺目。 丫鬟仆人聚集在门外,谁也不敢靠近。 “他这是怎么了?”落云湘叫来其中一人问道。 “回王妃,王爷不知是染了什么病,犯病时 会六亲不认伤了很多人。”丫鬟一抬头被落云湘的样貌吓到,低头壮着胆子禀报道。 “没有找郎中瞧过吗?” “太医也看过,都束手无策。” 落云湘点点头,单从时慕儒的表现看,无法判定他得的是什么病,需得进一步诊脉观察。 她小心翼翼的走进屋子,想靠近。 “都给我去死!”时慕儒抓起地上的残骸向这边砸来,青筋暴起眼底猩红。 “王妃小心,别过去。”管家赶到,看到这一幕连忙出言阻止,“拦住她!” 未等侍卫动作,落云湘猛的转身,厉声呵斥,“如果不想要你们家王爷死,就都退下,别打扰我诊治。” 无论是出于人道主义,作为一名医生的职责,还是为今后的生活做准备,落云湘打算接下面前这位“病人”。 “滚开!本王命令你滚!”时慕儒极力的想保持清醒,眼中神色却越来越浑浊,“再靠近本王杀了你!” 落云湘将钢针再度握在手中,面上却是讽刺,“就你现在的样子,还想杀我?”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不敢硬碰硬,因此只有故意激怒他寻找下手的时机。 “你找死!” 时慕儒不顾一切的扑来。 第2章 这王爷是个神经病 顷刻间,落云湘手腕翻飞银光乍现,时慕儒如刚才黑衣人般,昏迷过去。 对时慕儒施针时,她格外的小心,若是错了一个穴位,别说往后的生活了,她的小命现在就得交代在这里。 “你对王爷做了什么?” 见时慕儒昏迷不醒,几名侍卫拔刀相向。 “把刀都放下!你们王爷只是昏迷,过来把他抬到床上。”落云湘又叫来丫鬟,“再准备几桶热水,高浓度烈酒和一包银针。” 管家看着落云湘是真心关心王爷的伤势,心下动容,连忙带着郎中上前,“王妃,让孙太医为王爷包扎伤口吧,旁边屋子都是空的,老奴马上吩咐人去打扫。” “好,麻烦孙太医了。”落云湘没有拒绝,让出了位置。她知道管家是想让郎中检查一下,怕她暗害。 落云湘没有去别的房间休息,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郎中检查,包扎。伤口处理好后,热水烈酒也都准备好,丫鬟拿了几包不同粗细长短的银针,落云湘从中选取了最顺手的一副。 “你们出去吧。” “王妃,这……” “我要进行下一步治疗,有肌肤之亲,你们还要继续看下去吗?” “是。”管家只得带着人离开,只留下两名侍卫守在门外保护安全。 房间内,只剩下二人。 落云湘将银针消毒后,看 着床上昏迷不醒的时慕儒有些无措。 想要施针,就必须将衣服全部褪去。 活了两世,与男子独处的次数屈指可数。时慕儒虽然残疾,却挡不住他惊为天人的容貌,身材也是一等一的好,穿着里衬仍能看见近乎诱人的肌肉线条。 落云湘紧张的吞了口口水,破天荒的,害羞了! 做了一番心里建设,她闭眼伸手向下摸去。 解了好半天,不仅腰带没解开,她额头却见了汗,不知是因羞还是热。 “我堂堂一代神医,竟然有一天会被件衣服难住!”落云湘低声咒骂着,脸颊愈来愈烫。 在她专注于腰间时,没发现时慕儒早已睁眼,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鬓角的绒毛将突兀的胎记尽数遮挡,微蹙着眉头,笨拙的手法,倒是带着些讨人喜的娇憨。 “你在干什么?” 头顶响起低沉的声音,落云湘一惊,慌张的收回手时不经意的一挑,竟将里衣解开,露出壮硕的胸膛。 “我…我……在给你治疗。”她眼神闪躲,整张脸红到耳尖。 但还没等她将话完整的说出,时慕儒再度睡去。 她长舒了一口气,平复一下心情,开始施针治疗。 施针、按摩、擦拭,落云湘忙了近一个时辰才结束,累的满头是汗。 刚收针想去喝口水歇息一会,手臂却被抓住 ,“王妃摸完本王就想走吗?” 落云湘白了他一眼,“王爷,是我救了你。” 时慕儒手上加力,迫使落云湘靠在他的身边,“王妃难道是想图谋不轨,杀了本王?” 落云湘挣脱几下没有逃离束缚,有些恼,“王爷您身体上的伤,我能治。精神上的,我可治不了。” 神经病! 自以为是的自大狂! 时慕儒听出她的潜台词,倒没生气,松开手调侃道:“王妃的手法着实不错,日后天天来按,本王有赏。” 落云湘背过身不想看他,“王爷您既然醒了,请穿上衣服,容易着凉。” “本王乏力,劳烦王妃代劳。” “男女授受不亲。” “刚刚为本王宽衣解带的,不是王妃吗?难道是梦?” “流氓!无耻!” 落云湘看着床上男人那副地痞无赖的流氓样,透露着邪魅的痞气。 传闻说他喜怒无常,不近女色,暴戾恣睢,可面前这位现在这个样子与这几个词,极度不符。 难道他昏迷的时候,被夺舍了? 她将衣服扔过去,闭上眼,“王爷穿好衣服后,还需要下一步治疗。” 时慕儒没再继续逗她,轻笑一声将衣服穿好。 接下来的治疗很简单,情况稳定后的把脉,对症下药。 “王爷,你近期是否头痛次数增加,并且常肌肉酸痛全身乏 力?” 时慕儒点点头。 她指了指原先药方上的几味药,“这些猛药切忌再添加,虽都是大补之物,但对你来说是难以承受的负荷。” 时慕儒没有搭话,根据之前掌握的资料来看,落云湘不懂医,更不会治病,可现在却说的头头是道,不得不让人起疑心。 “王爷我知道你心有所疑,但我给你治病,只是为了能换个安稳的生活。虽然你的病比我想象中的严重许多,我有信心能治好。” 经过刚才的诊治,她有了大致的治疗方向,虽然没有现代化的机械设备,但名贵草药结合针灸手法,可以一试。 “宫中御医均对本王束手无策,你可以?” 时慕儒双眸幽深,近十年的时间,他逐渐接受了自己是个残废的事实。但今日落云湘的治疗,的确让本应折磨他一天一夜的病,压制在一个时辰内。 “王爷轻而易举的就能要了我的命,所以我没必要说谎。” 沉默良久,时慕儒终于首肯,“好,只要本王还活着,便无人能欺压到你的头上。” 二人达成协议,天色已漆黑,落云湘施礼,“王爷您好生休息,臣妾告退。” 进入管家提前收拾好的空房,落云湘思绪万千。行刺的黑衣人,罕见的病,还有那双不像是先天残疾的腿…… 今日发生的一切, 都证明时慕儒绝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的一个残废王爷。 另一间房内。 落云湘刚离开,便从暗处走出一名青衣男子,摇着扇子一步三晃,“没想到王爷你这王妃虽然丑了点,但还真有两把刷子!” 时慕儒瞥了青衣男子一眼,全然无视他的调侃,“叶青尧,你是不是任务太少了。让你查的结果呢?” “祖宗我错了,我现在都忙的脚超天了,你再给我加任务,还不如要了我的命!”叶青尧耷拉着头,从怀里取出两张纸递过去,“看吧。” “绝色佳人,柔弱惹怜,大家闺秀…”时慕儒越念脸色越黑,语气低沉冷冽,“这是你们查来的资料?” “脾气别那么大嘛,你看下面那张。” 有关落云湘的信息少得可怜,将军府的人对于落云湘讳莫如深,就算是提起,都是一脸的鄙夷,哪怕是最低等的丫鬟奴婢都可以随意侮辱欺凌。 “落尚德那个老狐狸,送来的是庶女。”叶青尧收起玩笑的神情,“可除了样貌外,其他方面与调查到的完全不一样。难道这位二小姐故意藏拙?如果真是这样,这城府不比你浅啊……” 时慕儒反复看着手中的资料,最终摇了摇头,“不会,不可能自出生便开始藏拙。” “先观察,她的确压制住本王的病,是可用之人。” 第3章 威胁?我好怕怕 落云湘几乎一夜未眠,第二日清晨早早洗漱完毕。 按照习俗,新婚后丈夫需陪妻子回门。 她本不想去,但无论是稷王还是大将军都是朝廷命官,几百双眼睛盯着等看笑话。若是不回去,怕是弹劾的折子会堆满皇帝金殿。 管家已经备好马车,指挥下人将礼品摆放整齐。 “王妃,王爷刚刚进宫,今日的回门不能陪伴您了。” 意料之中。 …… 马车在将军府门前停下,丫鬟上前叩门,过了好半天才有一名打更人慢吞吞的将门打开,“吵什么吵!王爷来了?” “稷王妃回门,请将军府迎接。” 更夫用鼻孔对着小丫鬟,极度的傲慢无礼,“我们老爷夫人在忙,没空。” “碧瑶回来,别被狗咬了。”落云湘挑起轿帘唤道。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被辱骂的更夫,想靠近理会一番,却被侍卫挡住。 落云湘独自一人进入将军府,刚在来的路上,她从原主的记忆中得知,其母是死后留下了一枚祖传玉镯,现不知所踪应是被林蓉涓据为己有。 因此,她决定这次以回门为由,将她母亲的遗物取回。 那可是 价值不菲的物件,拿到手今后的日子也能过得富裕些。 凭着记忆,她摸索到后院,仔细翻找。 果不其然,在首饰盒中她翻到了母亲的遗物。 拿了几样本属于她母亲的东西后,落云湘转身离开。 可靠近寝房时,突然听到里面传来污秽刺耳的话语,林蓉涓的娇媚的声音忽高忽低,似是正在劲头上。 落云湘不禁暗中赞叹,这落老将军还真是宝刀不老,大白天做这等事情。 离得近些,她听清了里面男人的声音。 虽然她没见过落尚德,但凭借着原主的记忆,她意识到里面的男人,绝不是落尚德! 应该,是府上的刘管家。 她蹑手蹑脚的贴近,打算听个清楚。正巧窗户纸破了个小洞,顺着缝隙望进去,屋里面上演活春宫的二人,现已衣不蔽体,呼哧带喘。 落云湘羞得脸红,后退了一步,却意外踩到一根小树枝上,枝条断裂的声音惊醒了屋内正热火朝天的二位。 “谁在外面?” 房间内一阵的忙乱,林蓉涓衣衫凌乱的打开房门,看到是落云湘面色瞬间如猪肝。 她做贼心虚的大声叫嚷道:“你个小 烂货,跑到我院子来要偷什么?” 落云湘本不想沾染这晦气事,可见林蓉涓竟先发制人,也来了脾气。 “偷?姨娘不是正在偷腥吗?光天化日的,还真是耐不住寂寞。” 林蓉涓本如猪肝的面色,此时更是青一块紫一块,攥着拳面露凶光,语气满是威胁。 “落云湘,今天的事情,你若是敢说出去半个字,我定让你和你那个残废夫君生不如死!” “哎呦,我好怕怕哦!”落云湘装作做作的样子捂着嘴。 “姨娘既然有脸做这档子事,难道还怕说出去?说出去没准你屋里还能多几个侍卫呢。” “贱人!”林蓉涓恼羞成怒,抬手就要打。 还未等她靠近,落云湘冷冷一笑,抬手一针,使得她僵住无法动弹。 又一针解决刘管家。 林蓉涓虽动弹不得,嘴上却没闲着,骂的话越来越难听,吐沫星子满天飞。 落云湘听得有些烦躁,捡起一只散发着浓厚脚臭味的鞋袜,又加了些泥土塞到她嘴里。 紧接着,她找到一条绳子,将二人捆的结结实实。 做完这些,她抬头望了望天。 “哎呀,这烈日当空的 ,你们穿的这么多可别中暑了。” 说着,拿来一柄剪刀剪了二人的衣服,又打来井水从头到脚淋了个透心凉。 十月的天,虽说温度尚可,但已然入秋,赤裸着身体加上冰冷的井水,冻得二人直打哆嗦。 林蓉涓被堵住嘴不断发出呜呜的声音,瞪着双眼死死的盯着落云湘。 “别这么看我,我害怕的紧。”落云湘将二人调了下位置,让二人以一种极其暧昧露骨的姿势坐在一起。 “这样才对,继续你们刚才在房里没做完的事。” 做完这些,她摸了摸袖口,掏出一包药。 “饿了吧?给你吃点好吃的。” 她拿下林蓉涓嘴里的鞋袜,将药一股脑的全部倒入。 这药,是她调配出的强力泻药,本想是趁机放在落雪芝的茶水里报当初的小巷之仇,没想到先给她娘用上了。 林蓉涓破口大骂,想将药吐出来,却是无济于事。 “贱人,你喂我的什么!你要是敢对我动手,就是弑母大罪!要碎尸万段,凌迟处死!”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落云湘厌烦的将鞋袜又塞回到她嘴里,四周瞧了瞧,抱起一堆柴草 放到二人身边,点燃火折子,干草碰到火迅速燃烧。 见着火势越来越旺,她将作为证据的二人身牌与贴身衣物打了个小包,离开院子。 走出没多远,她大声呼喊,“走水了!快来人啊!夫人院子走水了!” 随即又躲回暗处观察这出好戏。 不多时,见落赫松带着人急匆匆的奔过来,“娘!” 陆陆续续的,又有不少人赶来。 可当火被扑灭时,两具赤裸裸的身体暴露在众人眼前。 将军府下人们看到这一幕,震惊万分的面面相觑。 落云湘躲在角落里,将一切尽收眼底。 只不过这场戏,少了个重要的主角:落尚德。 没有他在场,林蓉涓只不过的失点面子,并不会怎么样。 正在想如何将落尚德骗来时,府门外响起吵闹声。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 落尚德走进府中,将乌纱帽摘下交给一旁的下人,“王爷来了吗?” “今日是二小姐一个人回来的,但夫人院子刚才走水了,您快去看看吧。” “走水了?夫人没事吧?” 他连官服都没来得及脱,向后宅跑去。 落云湘暗中跟随。 第4章 贴心好妹妹 后院。 落赫松刚将林蓉涓身上的绳子解开,找来一件里衣遮盖住赤身,还未完全穿好,落尚德火急火燎的从外面走进。 看到这番景象,也明白了发生何事,瞬间怒火中烧。 两扇门吱呀一声,竟是生生折断了。 “林蓉涓,你这个不要脸的贱妇!” 他冲过来一巴掌将林蓉涓扇倒在地,衣服撕裂开,漏出白嫩的皮肤。 “将军,不是您看得那样,您听我解释。” 林蓉涓胡乱的将衣服盖好,捂着肿起的脸,硬挤出几滴泪。 “都是落云湘那个小贱人陷害的我,她过来偷东西被发现便把我迷晕。” 落尚德看着她一颤一颤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又听到她提到落云湘,面露犹豫。 落赫松也跪倒在地,“母亲贤惠自持,恪守本分,这一定是那个贱人陷害,请父亲您明鉴!” 林蓉涓见状,哭的更悲怆起来,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今日被那个贱人如此作践,让将军您蒙羞,着实没有脸面再活在这世上,我以死来证明清白!” 说着,她起身就要向旁边的石柱撞去。 “别啊,姨娘 作出这假惺惺的样子是给谁看呢?这戏演的可真是好啊。” 落云湘拍着手从暗处走出,将拿着的小包扔在地上。 里面二人的贴身衣物上,还留存着一丝不明液体。 “既然说是我陷害,姨娘解释解释这是何物吧。” 林蓉涓看到落云湘出现,怔愣片刻,眼中满是恨意。 “你到我房中来偷窃,被我看到之后暗下毒手,这些东西定也是你偷来栽赃陷害的!” 她跪着向落尚德的方向爬了几步,“将军,您要为我做主啊,这个小贱人还下毒想害死我。” 落云湘轻蔑的看了她一眼,找了根树枝拨弄着里面的物品。 女士肚兜,男士亵裤尽数展露眼前。 “这肚兜与亵裤,你们要不要穿上看看合不合身?” 她将这些故意挑落在落尚德面前,让他看得清楚仔细。 她不相信面对着如从挑衅与这么大一顶绿帽子压下来,以落尚德的修为能无动于衷。 既然林蓉涓不让她好过,那她更不会让她轻易的逃了。 “铁证如山,你还有脸狡辩?” 落尚德本想顺着台阶而下,可看到这一小包衣物时 ,压下去的火再度升起。 没有一个男人能容忍妻子明目张胆的给自己戴绿帽子,何况是像落尚德这种有权有势的人。 “将军,您不要中了小贱人的陷阱,她就是要故意挑拨离间你我夫妻二人的感情。” 见林蓉涓仍旧辩解不知悔改,怒意再也压不住,抓起林蓉涓的衣领,将她狠狠的摔在地上。 “娼妇!你太恶心了,不配做将军夫人!” 又看向瑟瑟发抖的刘管家,“把他给我乱棍打死!” 可他接下来的话还没说出口,被扔在地上的林蓉涓突然面色一变,紧接着迸发出强烈的臭气。 污秽之物流淌一地后,她仍屁声不止,屎尿顺着衣服的破洞处继续流淌。 药早已发挥疗效,她一直在隐忍,可刚才摔在地上强烈的震荡,让她再也控制不住。 像是开了阀门泄洪一般,汹涌而出。 屁声伴随着呕吐声,熏的整个将军府上空好似笼罩在绿雾下。 “夫人拉了?”下人们中,有离得近的被溅到身上,纷纷呕吐不止。 屁声伴随着呕吐声,熏的整个将军府上空好似笼罩在绿雾下。 落云湘 没想到她反应会如此强烈,被臭气熏的皱着眉捂嘴捏鼻子退出很远。 “落将军的家务事本王妃不易插手,先行离去了。” 她憋着气,没有理会落尚德等人的面色,快步走出将军府。 到了大街上,她才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臭死了,臭死了!这林蓉涓真是人臭其他也臭,早知道不下那么大剂量了!” 找到王府的轿子,她将外套脱下挂在旁边,仍感觉全身都被熏的极臭。 “回府必须洗个澡!” 王府内。 叶青尧正向时慕儒手舞足蹈的汇报着落云湘的“丰功伟绩”与“惊世壮举”。 “王爷,你是没看到那两个人有多惨!王妃看着孱弱,没想到鬼点子那么多。虽然丑点,但我喜欢!我可太喜欢了!” “王妃撞破奸情,还教训了?”时慕儒声音冷了几分。 叶青尧没有听出语气的变化,继续眉飞色舞,“她的这套手段,放在咱们审问上都行,太好玩了!” 他跟随者落云湘一起去了将军府,目睹了她的所作所为,自然也看到她如何教训的林蓉涓。 在林蓉涓喷泻千里后,他也 架不住臭气熏人,第一时间离开。 “睚眦必报,倒是有你的风范。” 时慕儒的面色愈来愈黑,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本王让你寻的药呢?把心思全放在王妃身上了?” 听到药字,叶青尧立刻像个泄气的皮球一般,愁眉苦脸的跌坐在椅子上。 “别说了,穆昭山那个老顽固,我嘴皮子都磨簿了,他还是不肯!” 时慕儒没觉得意外,沉默半晌,”可以让落云湘试试。” “王妃?让她试什么?” “药。” 时慕儒头也没抬的答道。 叶青尧瞬间从椅子上蹦起来,“王爷你是不是疯了?虽然我也很赏识王妃,但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交给她? 这是关乎你的命的!” 他喋喋不休的罗列出多条对错利弊,吵的时慕儒揉了揉太阳穴。 “你有点聒噪。” “我……” 下一刻,叶青尧的嘴被糊上一层纸。 就这样,江湖上令万人闻风丧胆的叶大少爷,此时乖乖的闭了嘴。 站在原地,眼中满是委屈,像个受气的小媳妇幽怨的盯着罪魁祸首时慕儒。 “来人,王妃回府后将她请来。” 第5章 原封不动送还与你 将军府到王府的路程并不远,落云湘坐了一会马车便选择徒步行走,想体验一下古代的热闹氛围。 她领着丫鬟碧瑶东瞅瞅西逛逛,由于不熟悉街区,二人拐进一个小巷,没走多远却发现是个死胡同。 正当她要原路返回时,突然从巷口走入三名彪形大汉,拦住她们的去路。 为首的油脸男满脸横肉,啐了口唾沫用弯刀点着墙壁,“你就是落云湘?真他妈够丑的,看得让老子反胃。” 旁边一人拎着裤腰带,眼露淫光,“老大,我憋好几天了,这个货色就让给小弟吧,闭上眼睛都一个样。” 被叫做老大的油脸男,往边上退了一步,收刀回鞘,“两个妞,给你俩一人一个,赶紧完事回去拿银子。” 另一个刀疤脸满脸淫笑的过来,贪婪的打量着凹凸有致的躯体。 落云湘在旁一言未发,收拾这三个人易如反掌。 只是,这三人的突然出现,并且能准确的说出她的名字,绝不是偶然相遇后见色起意。 她需要想个法子如何引出身后大鱼。 碧瑶被吓得不轻,却还是将落云湘护在身后,“你们要干什么?这是稷王妃,你们若是无礼可是杀头的罪!” “老子还是第一次玩王妃,不知道王妃的活是不是比窑子那些好。” 刀疤脸一把解开裤子,惹得碧瑶惊叫一声。 等他靠近,落云湘将碧瑶拉至身后,抬起一脚狠狠的踢在他的致命处。 “小贱蹄子!” 刀疤脸捂着小腹痛得来回不停的蹦,伸手要去拽刀。 另外两人也反应过来,抽刀要砍。 在他们动作之前,落云湘一跃而起将刀踹开,掌落在刀疤脸的心窝处,打的他倒退数步跌坐在地。 紧接着银光乍现,几根银针脱手而出。不过是几个呼吸间,刚刚还咋咋呼呼耀武扬威的三人,此时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不停的哀嚎。 “就这点能耐?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太low了吧……” 在碧瑶的震惊中,落云湘捡起地上的弯刀,同时比了个大拇指朝下的动作。 她挨个踹了几脚,解了刀疤脸的穴位,“你,滚吧。” “王妃!”看着刀疤脸连滚带爬的离开,碧瑶焦急的劝阻,“王妃您怎么能把他放了!” “无妨。打狗看主人,不让他回去报信,这场游戏怎么能玩下去呢?” 落云湘将另外二人结结实实的绑好,确保他们无法挣脱后,取下 银针,“说吧,谁派你来的。” 油脸男浑身酸麻无力,本别开头不想回答,可下一秒一根长针抵在脖子上。 “不说的话,我不介意让你尝尝抽筋剥骨的滋味。” 落云湘嘴角挂着笑,手中的针刺入皮肤中。她是医生,自然知道如何在不伤及性命且意识保持清醒的情况下,切骨剥皮凌迟折磨。 此时的落云湘,身上有种致命充满危险的美,被不远处一间酒楼上的人尽收眼底。 可她手底下的油脸男,只觉得落云湘像是阎王殿里索命的罗刹,针入皮肤的那一刹那被吓的尿了裤子。 “我说我说!王妃饶命!我…我是收了别人的钱,她…她让我们哥仨跟着你,找机会把您办了。” “谁?” “好,好像是将军府的一位小姐。” 一通逼问下,落云湘大致明白了。将军府想要她命的,不止林蓉涓一人,做这件事的,应该就是她的那位好姐姐,落雪芝。 只不过,以这三个混混的身手来看,落雪芝应该是临时起意,并没有缜密的计划。 思及此,落云湘莞尔一笑,拾起地上的弯刀朝着油脸男走去。 这瘆人的笑容,吓得油脸男头皮发麻,连连求饶 ,“王妃,小的说的都是实话,您饶了小的吧!” “别紧张,我不会要你命的。” 落云湘用帕子捂住口鼻,打开一包药给二人强行灌下。 这药是在林蓉涓院子里翻到的媚药,本想着拿回去加工一下再还回去,但她此时想把药送给落雪芝。 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将药尽数灌下,落云湘将碧瑶安置好后返回小巷,躲在暗处观瞧。没过一会儿,果然看到落雪芝跟在刀疤脸身后走来,嘴里骂骂咧咧的,“你们真是废物!连个丑八怪都对付不了!” 等到他们走到巷口,两根银针飞出,紧接着空气中弥漫一阵浓烟,刚进来的二人应声而倒。 落云湘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取针,将几人拉到一起,又“贴心”的帮几人将腰带解开,装作无事发生般哼着小曲走出巷子。 三男一女,再有猛药加持,她在心中暗自可怜了落雪芝一秒后,返回马车催促车夫驾车回府。 刚进府门,见管家站在门口。 “王妃您回来了,王爷有请,在书房等候您多时了。” “王爷找我?他身体不舒服了?”落云湘连水都未喝一口,整理下衣衫,步履匆匆的奔向书房。 见 时慕儒安然无恙的坐在桌子前,她松了口气,迈步进入,“参见王爷。” “免礼,坐吧。” 落云湘不自在的在旁边坐下,现在看到时慕儒,她脑海中不自主的便会浮现出治疗时裸露诱人的模样。 “本王患疾未愈,因此无法陪你回门。” “啊?” 落云湘听到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不由得一愣。 这是……在向她解释? 还真是破天荒! “王爷放心,回门没发生什么事,一切顺利。” 时慕儒觉得额角抽了抽。回去不到两个时辰,便将姨母绑在院子里教训,又在巷中撒迷药报复嫡姐,竟然说是无事发生。 不过既然她不说,自己没必要追问。哪怕是把将军府闹个底朝天,有他在落尚德也不敢说什么。 “甚好。”时慕儒拿起旁边的字条递过来,“看看此方。” 落云湘将怪异情绪抛开,双手接过仔细阅读。可越看眉头皱的越深。 “毒?” 虽是疑问语气,但她可以肯定方子上有好几种草药带毒,放到一起毒性不弱。 时慕儒点点头。 落云湘回想着这些草药的功效,与毒性发作的特征,试探性的问道:“王爷是要以毒攻毒?” 第6章 药被下药了 沉默,没有回答,那便是默认。 “这药,我可以调配。但这法子,太冒险了。如果失败,后果不堪设想。” 时慕儒似是自嘲的轻笑一声,“无妨,本王已是废人。” “昨日我向王爷做了保证,如果按照我的治疗方法,不出三年王爷身体即可痊愈,包括您的双腿。” 落云湘目光炯炯的看着时慕儒,表情语气很是坚定。 在针灸时,她无意间触碰到膝跳反射,这就证明腿部神经并未坏死,皮肤组织完好。只是病压制着,只要将病治好,其他的都迎刃而解。 时慕儒垂下双眸,掩盖住内心中的惊涛骇浪。 近十年的光景,他饱受伤病的折磨,渐渐的快忘记了正常人是如何的生活。 皇帝派宫中最好的御医,又五湖四海寻找名医为他治病,只能在药物堆叠下尽全力延续他的性命,可今日,一名从小懦弱被欺凌的丑女,斩钉截铁的说可以治好他的病。 过了良久,时慕儒再度抬起头,“好,本王信你。” 莫名的,他想相信她,想赌一次。 与此同时,将军府乱了套。 幸好林蓉涓领着儿子赶去的及时,落雪芝只是衣衫凌乱受了些皮肉伤。 林蓉涓恼怒之下,三个混混 惨遭灭口,跟她偷情的管家,也被她随遇安插了个罪名后,扫出府门。 落雪芝抱着林蓉涓嚎啕大哭,边哭边骂着落云湘。 “我一定要杀了落云湘这个小贱蹄子,报今日之辱!” 林蓉涓搂着女儿,紧攥着拳,面容狰狞地扭曲。 从书房回到自己房间的落云湘,打了个喷嚏,她揉揉鼻子继续照镜子。 穿越至今,还未静下心来检查导致她被嘲笑的元凶,从触感上,她总觉得脸上的这片红肿不是天生的胎记,应是后天所致。 果不其然,在检查后印证了她的猜想。 拿出纸笔,她极其别扭的写下两张药方,一张是自己的,另一张则是给时慕儒的。 “碧瑶,按这个方子去抓药。” 碧瑶接回来看了半晌,终鼓起勇气支支吾吾的开口,“王妃,这上面有些字奴婢看不懂。” 身为王妃的贴身丫鬟,读书识字是必须的,怎奈落云湘的字迹虽然很工整,但有些字缺少很多的笔画。 落云湘尴尬的咳了几声,将药方从头至尾念了一遍。 作为一名从小学习简体汉字的现代人,繁体字虽大多认识,可落笔时下意识写出的都是简体汉字。 待碧瑶取回草药,天色已经渐暗,落云湘 提着小包去找时慕儒。 时慕儒独自在卧室里坐着,只穿着一件里衣,面色苍白,伤口似有血迹溢出。 “你受伤了?” “无妨,小伤。” 落云湘没再多说,直接抓起时慕儒的胳膊开始诊脉。 听了一会,她有些生气,“我把你的病压制住,不是代表没事了!你现在需要静养,再打.打杀杀的,大罗神仙来了都救不了你!” 时慕儒听着数落,心中却没有半分不悦,渐渐的闭上眼晕倒在落云湘怀里。 “时慕儒!” 没想到他会突然昏迷,落云湘连忙叫来小厮,吩咐准备包扎的药箱并煎煮她刚抓的草药。 有了先前的经验,这次的宽衣解带十分顺利。只是在换药时,触碰到时慕儒紧实的肌肉,仍旧羞的脸红气短。 飞速包扎好伤口,将衣服重新穿上,落云湘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拍拍发烫的脸颊。 恰巧此时管家端着煎好的药叩门。 落云湘接过汤药,提鼻一闻却皱起眉头,“这药,经谁手了?” “在厨房熬煮的,是有什么问题吗?”老管家在王府效力了十几年,自然听出了话里的弦外之音。 落云湘没有答复,从怀中拿出一副药方,“按照这上面的,你亲 自去煎一份,如果有看不懂的字,问碧瑶。” 老管家离开后,落云湘拿出银针。没有汤药,那就换一种治疗方式。 针灸配合着按摩,不过两刻钟时慕儒转醒,他没有出声惊扰女子的动作,只是情绪复杂的注视着。 “你醒了。身体可还有哪里不适?”落云湘没有抬头,继续着手上的工作。 “没有。” “那就先不要动。” 收了最后一针,落云湘抬手擦擦额头上的汗水,神色认真的看着时慕儒,方才药出问题的事情,有必要让他知道。 “王爷,你府上的人,可都是信得过的?” 时慕儒一挑眉,等待着她的下文。 还未等落云湘继续说下去,门再次被叩响,管家端着药走进来。 “王妃,这碗是我亲自煎煮的,保证无第二人插手。” 落云湘点点头,将两碗药一起放在时慕儒面前。 “第一碗药,被加料了。” 看着时慕儒疑惑不解的模样,她解释道:“这碗药里面,多了一味藏红花。如果不是精通草药者,根本无法发现,况且就算是发现了,此乃补药,也不会惹人生疑。” 时慕儒仔细的闻了闻两碗药。 “你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大补之物,反而会 加重病情与发作次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之前喝的药里面,都有类似药物。” “黎舍。”时慕儒朝着窗外唤了一声,不多时一名全身包裹黑色夜行衣的人出现在屋里,“去查,但切忌打草惊蛇。” 黎舍离开后,时慕儒喝下汤药,落云湘结束了治疗。 “你是如何发现药有问题的?” “我是医生,怎么可能不熟悉药。”落云湘未加思索脱口而出,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说错了话。 可是再想收回早已来不及,只得转移了话题,“以后你的药我亲自去抓亲自去煎吧,防止你人再做手脚。” “好。” 时慕儒自然是听清了刚才的话,只不过在这个女子身上的谜团太多,所以不反常才是最不正常的。 “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回了。” 落云湘本着少说少错的原则,回到自己房间。打算将需要的药材列个清单。 可没写几个字,却越来越觉得别扭。 习惯了圆珠笔书写,毛笔对于她来讲,实在是麻烦。 索性放下笔去寻找材料,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捡了木材与炭,削好形状自制出一支炭笔。 炭笔犹如铅笔,虽然粗糙简陋,但用起来得心应手,不过半刻钟,写好一小沓药方。 第7章 本王王妃不懂医 天还没亮,落云湘已经洗漱完毕,围着院子进行了半小时的晨跑锻炼后,拿着昨日抓回的药去往厨房。 前世的她,虽然工作忙任务多,经常坐飞机来回跑,但每到一处,必定享受当地的美食。 因此作为一名资深吃货,煮起药膳来得心应手。 碧瑶端着水盆路过,正巧看到她在厨房大显身手的模样,揉揉眼睛走过来。 “来尝尝我的手艺怎么样。” 落云湘招手将她叫了过去,端来一小碗汤。 “王妃您的手艺自然是极好的,但奴婢不能吃您的食物。” 碧瑶连连后退,差点将手中的木盆打翻在地。她是身份递减的奴婢,还未有过主子给下人端菜煮饭的先例。 “吃吧,我见你近几日总是捂小腹发虚冒汗,来葵水了吧?这碗药膳可以暖宫祛寒。”她说着将药方拿出,“按照药方抓药服用,能让你每个月没那么痛苦。” “老规矩,看不懂的问我…诶,你怎么还哭了?” 碧瑶接过药方,眼泪吧嗒吧嗒的掉落。她从小家境贫寒,不到八岁被父亲卖到奴役市场,没少受欺负打骂。 奴仆是最低等的 ,甚至不如一只狗,从未有人关心过她。 却没想到身份尊贵的王妃,竟然在意到她的不适,还亲自为她煮药。 “王妃,谢谢您……”碧瑶哭得双眼红汪汪的,突然跪倒在地,“王妃,从今往后就算是您要吃奴婢的肉喝奴婢的血,奴婢定无二话。” 落云湘没想到只是一碗药膳会引起她这么大的反应,将她从地上拽起来。 “快起来,地上凉别再落下病根。时辰不早了,你将这碗吃完,还得和我一起给王爷送早膳。” 碧瑶使劲点头。 主仆二人的这一幕被不远处的两名男子尽收眼底。 叶青尧抱着膀摇头不住的慨叹,“王爷啊,你看看王妃对人家碧瑶多好,你再看看你!” 时慕儒斜了他一眼,“你羡慕?” “那当然……”话还没说完,感受到两道能吃人的目光,连忙改口满脸谄媚的笑容,“不羡慕,一点都不羡慕,哪有王爷你好。” 他可不想让时慕儒找个理由,让他去完成能褪一层皮的任务。 “推我回去,王妃该给本王送早膳了。” 叶青尧默默的叹口气,认命的抓起轮椅把手, 小声嘀咕道:“活阎王!耳朵还挺好使。” “你说什么?” “没…我什么都没说!” …… 二人的对话,落云湘毫不知情,带着碧瑶将药与药膳都端到桌子上。 “先吃些东西再喝药,这些都是我亲自做的,绝对没有问题。” 话音未落,管家端着一盘早膳敲门进入。 落云湘接过,看了看又闻了闻,无奈的摇摇头。 果然不出所料,连早膳中都是加了相冲的补药。 “倒了吧。”时慕儒看到她表情,自然猜出其中意思,面色冷了几分。 “别啊!”落云湘叫住管家,“饭菜给我,我可以吃。” 都是大补之物,对于时慕儒来讲是毒药,但对于她这种长期被虐待导致营养不良的,是真真切切的补药。 都是名贵的药材,她正求之不得。 就在她大快朵颐时,黑影中出现一人,正是昨日派去查探的暗卫黎舍。 呈上一封信后,闪身消失。 时慕儒拆开看后一皱眉,落云湘注意到他的变化,但什么也没问,仍旧专注于饭菜。 “你记住,出了这个屋,本王的王妃便不懂医,本王亦已 无多少时日。” “啊?”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落云湘听后一愣,随后明白过来。 以时慕儒的手段,不可能这么长时间找不到凶手,但他并没有急着抓出来,是想放长线钓大鱼。 所以,这是要她配合着演戏。 演给整个府内的人看,好让背后之人相信时慕儒和以往一样。 这样才不会打草惊蛇,可以套出更大的主使,他们也可掌握更多的主动。 “王爷,臣妾何时学过医术?”落云湘眨着眼睛,满面的疑惑,“王爷若是身体不舒服,臣妾可将府上的郎中唤来。” 看着她极其认真正经表情将瞎话,时慕儒轻笑了一声。 虽然女子面颊上有一大片骇人的红疮,但仍有灵动的别样美,倒让人移不开目光。 …… 用完早膳,落云湘闲来无事从后门独自悄无声息的出了王府。 为了防止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她头戴月白色面纱,朦胧的银线随着她莲步轻移如清泉水波。看不见脸上那骇人的红斑,倒是显得她清丽出尘。 只不过刚走过一条街,就看到前方许多聚在一起,钻入耳畔的哭闹声就让她 停下了脚步。 “大夫,大夫您行行好,我们没有别的办法了,你这不是让我们等死吗!” 医馆门口,一名盖着长衫的老人躺在门口。 在他旁边,一位发丝凌乱的女人紧紧的抱住白发老者的腿,涕泗横流的哀求。 那老大夫却像染上什么晦气的东西一般,嫌恶的想踢开,“快走快走,这人我们这收不了,想活命还是快找别人去吧。” “您这是附近最好的医馆了,您看一眼,再看一眼!不能见死不救啊!” 女人说着,拉开了盖在老人身上的长衫,“您行行好,就把我爹收下吧,他已经昏迷三天了。” 这一拉开,一股恶臭味顿时弥漫了半条街。 落云湘蹙眉望去,只见那老人浑身流脓溃烂,呓语不止。 “你不要再胡搅蛮缠!我们这人满了!”老大夫看到老人的状况后,慌张的后退一步,心虚的扭开头。 落云湘没有错过那老大夫的表情,她猜到这医馆分明就是怕担责任,不愿冒险,怕医不好影响自己经营了半辈子的好名声。 见死不救,枉为医者。她心中不屑,走了过去。 “让我看看吧。” 第8章 神医降世 正在哀求的女人以为来了救星,满怀希冀的回过头,看到却是个年轻女子,愤怒的吼道:“人命关天的事情,你别来添乱!” 落云湘并没有生气,而是蹲在昏迷老人的身前打量了一圈。 “这么严重的病,再耽搁下去,怕是活不过今晚。既然他不敢治,何不让我试试。” “小姑娘,说话要有分寸。”老大夫一听,眉毛顿时竖了起来,“这里还轮不到你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片子多嘴!” 老大夫挑着眉继续冷嘲热讽,“你一个小女子,还带着面纱装神弄鬼。等下莫不是要说出包治百病的话来,江湖骗子罢了!” 落云湘没理会他叫嚣,自顾自的搭上老者的脉,简单检查了几下,就从袖中探出两根银针来。 “医死人了你可是要偿命的。”老大夫幽幽的盯着她动作,“若是你两根针就能治好,那老夫这百年医馆的招牌,就当街砸……” “爹!爹你醒了!” 话音未落,女子哭嚎着朝着慢慢睁开双眼的老人扑去。 落云湘一只手伸手拦住她,过了片刻,另一只手取下布在老者头上银针,“好了,后续的药方我会写给你。” 台阶上,老大 夫瞠目结舌,脸色又青又黑,微微张着嘴颤抖着指着落云湘,“不可能,这不可能……” “你刚才说什么?”落云湘收好银针,挑眉望了望面前的牌匾,俨然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这招牌,是我替你砸,还是您老亲自动手?” 围观的人群渐渐多了起来,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地上悠悠转醒的老者。 几针将人从生命垂危硬生生的拽回,这医术,可谓是绝世罕见! 方才还高高在上的老大夫,则是被人晾在了一边。 隔着面纱,老大夫虽然看不见落云湘的眼神,却莫名的感受到了无尽的嘲笑讽刺。 “是,是小老儿有眼不识泰山……” 他颤颤巍巍开口,早已没有了刚才的气焰。 落云湘没再做口舌之争,探脉听了片刻后望向老大夫。 “这位老人后续的治疗,就麻烦老先生了。” 虽然她将人救过来,但昏迷许久的身体仍旧虚弱,还是应当留在医馆观察。 “好好好,后续的治疗,本医馆全部免费。不知您可否赏个姓名?” “小女子无名小辈,不足挂齿。”落云湘从怀中掏出一副恢复身体的药方给了女子,“外面凉,快将病人抬进去吧 。” 趁着抬人时的嘈杂忙乱,她悄悄的隐入人群中离去。 此事到此为止,她不想把事情闹大多生事端。 自己目前的处境,还是藏锋为上。 与此同时,医馆斜对面的一家酒楼雅间内,两名男子将这番闹剧尽收眼底。 叶青尧摩挲着手中酒盏,饶有趣味的朝着另一人眨眨眼,“没想到这么年轻的姑娘,医术如此精妙,不知道比穆神医如何啊?” 落云湘带着面纱,加之距离过远他的心思也没放在上面,叶青尧半点没认出她来。 他原本想用激将法推穆昭山一把,但是没想到后者竟不言一语的站起身,朝着那姑娘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哎!穆神医,你去哪!”叶青尧连忙起身跟上。 等他们二人赶到时,已经不见落云湘的影子。 穆昭山懊悔的直跺脚,但却无法寻得到踪影。 今日发生之事,百姓口口相传,在京城中盛传开。 一传十十传百下,不少人说城中突然冒出一位蒙面神医,虽为女子身,却身怀起死回生的高超医术,能在阎王爷面前抢人回来。 然而,其行踪诡秘,无人知其身份。 只不过,这些都是后话,整个事件的 主人公,此时正带着碧瑶去往另一家医馆买药材。 “王妃,这家医馆素来有名,咱们去这里吧。”刚踏上长街,碧瑶指着临街的一家医馆说道。 但落云湘只看了一眼,抬脚走过去,“这家风水不好,不去。” 风水?王妃什么时候还懂风水了? 碧瑶心中满是问号,却没有问出口,只得快步跟上头也不回的落云湘。 刚进另外一家医馆,柜台的伙计机灵的招呼,“二位小姐可是来抓药的?” 落云湘点点头,目光在药材上略过,“我想问一下,这里有没有用黄酒炮制的蜈蚣?” 既然要用以毒攻对之法,那就需要几味不寻常的药。 “黄酒?什么黄酒?”柜台的伙计挠挠头,满面困惑。 看来这里是没有,落云湘有些失望的轻叹了口气。 刚要转身离开,一旁的坐堂先生却走了过来,“姑娘是治疗何症?” 他挥手让伙计去做别的事,亲自接待落云湘,“看姑娘是个懂行的,城中的蜈蚣多以煨法炮制,加黄酒倒是不常有,且价值不菲。” “您是这里老板?” 落云湘听出了这坐堂先生的言外之意,“我是有些特殊的需求,先生可有 法子寻来?价格您开。” “好说好说,自当竭尽全力。” 二人交流些具体需求,坐堂先生一一记下。 落笔后,她被帘后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 自方才开始,医馆内室不断的传来痛苦的呻吟声。 “里面可是医馆收治的病人?是什么病啊。” 落云湘一边问一边靠近,刚抬手撩起帘子,身后的碧瑶就低声惊呼出声。 屋内躺着数个病人,裸露的皮肤上都布满疹子。 此时正痛苦难忍的扭动,抓挠的浑身遍布血痕。 为了不让他们伤到自己,只能让人死死的控制住他们。 如此场景,落云湘不由皱起眉,心中酸涨,有些不忍。 坐堂先生叹了口气,“中了山上蚊虫的毒,可没有对症的方子,只能慢慢熬过去。” 每年这样的猎户都不知有多少,真是遭罪。 “你这里有纸笔吗?”落云湘仔细看了看疹子的颜色与肿胀程度,开口问道。 柜台边上,刚要下笔,她想到自己的字手腕一顿,转身将毛笔塞进碧瑶的手里。 “我说你写。” 等药方写成,落云湘递给坐堂先生。 “此药方可解大多蚊虫蛇毒,药材也不贵,你拿去用吧。” 第9章 师父,你收下神医我吧 “这……” 坐堂先生接过来,丝毫未重视的扫了一眼。 他根本不相信这么年轻的一名女子,能写出来什么好的药方。 连资深大夫都棘手的病症,她怎么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想到方法。 只这一眼,突然双眸中迸发出震惊的光芒,直拍大腿。 “秒啊!这法子真的秒!”他双手捏着药方,身子激动的颤抖,“小姐,这方子你开价,我买下来!” “这方子算我送你的,医者仁心,我相信先生知道怎么做。” 落云湘摆摆手,嘱咐了她要的药材后,领着碧瑶在坐堂先生感激的目光中走出医馆。 这古代医疗水平落后,许多并不难医的病也可能变成疑难杂症。 她眉头紧蹙,边走边想着,今日她是恰巧她碰上这些病人,且只是给了一个药方,作用实在有限。 不知还有多少人,是因为没有有效方子而死的。 若是……她能开个医馆就好了。 这个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畅想片刻被她暂且压制下。 今后该如何自处尚且不明,哪有闲心与闲钱去开个医馆。 …… 稷王府内室,氤氲的檀香弥漫在寝殿。 时慕儒倚靠在软枕上,垂眸盯着自己 的腰边的玉带钩,不知在想些什么。 门吱呀一声,叶青尧咋咋呼呼的动静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穆神医,您不在的这段日子王爷又发病了,您快给看看。” 不同于叶青尧的焦急,穆昭山依然悠哉的拎着医箱。 他平生治病只看缘分,才不管那劳什子天潢贵胄。 “穆先生来了。” 时慕儒对他倒是很尊敬,抬眸望向门口白发白须的老者微微点头,“舟车劳顿,先生辛苦了。” 穆昭山不在意的放下药箱挽起袖子,抬头望向时慕儒时,神色却不由得一愣。 “王爷精神似乎不错。” 破天荒的,他竟然主动搭起话来。 听着这话,时慕儒恍惚片刻,眼前下意识浮现出那女人为自己按摩针灸的模样。 刚一搭上时慕儒的脉,穆昭山霎时间坐直了脊背,眉间似有不可思议的意味。 “王爷的状况,比老夫上次来时要好很多。” 他像触电般猛地收回手,若有所思的抚过胡须,“若上次是朽木将枯,这次,枯木逢春。” 叶青尧微微一愣,欣喜若狂的对时慕儒使了个眼色。 没想到那位丑王妃的医术,竟然如此高明! “高人出山,果然不同凡 响。” 叶青尧云里雾里的靠在穆昭山耳边说道,成功的勾起了他的兴趣。 “哦?不知老朽,可否有幸一见呢?” 这事叶青尧说话不算数,只得询问的看向时慕儒。 “来人。”时慕儒勾起唇角,“去请王妃过来。” …… “王妃,王爷有请。” 房间中,落云湘正梳理着今日的战利品。 虽然最重要的一味要等上几天,但是其余的也可以先给时慕儒用上,循序渐进也好。 “知道了,我这就来。” 落云湘拍拍手上的灰,直起腰吐了口气,挥手让碧瑶拿起东西跟她走。 “王爷,你的药我拿来了,就在这儿给你煎了吧。” 落云湘将一头青丝挽起,拿着药罐子刚一进门,看到房中陌生的面孔,警惕的退到时慕儒的身旁。 “无事,这位是穆昭山,穆神医。” 时慕儒对她下意识的举动很满意,语气带着说不出的轻柔,“他说想见见你。” “这就是你们说的高人?” 还未等落云湘开口,穆昭山重重的放下手中的茶盏,“若是为了拿老夫寻开心,王爷的病就另请他人吧!” 褐色的茶水四溅,房中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如此貌 丑的年轻女子,这不是摆明了来作践他吗! “穆先生误会了。”时慕儒轻轻扣着桌面,抬眸看向落云湘。 感受到时慕儒安抚的目光,她只让碧瑶将手中的药材放下。 “误会,我倒要看看我误会了什么!” 穆昭山出了名的性情古怪,伸手拦了碧瑶手中的药。 只是没看几眼,五官便扭曲起来。 “穆先生可是要这个?” 落云湘适时的递上一张药方,她自然是知道,这张药方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有多么的匪夷所思。 “这是我改良后的,穆先生请过目。” 落云湘语气恭敬,但是刚才还颐指气使的穆昭山,此时接过药方的手却是颤抖的。 “本王的王妃医术不精,还请穆先生赐教。” 时慕儒恶劣的补上一句,立刻被站在身旁的落云湘狠狠的瞪了一眼。 好个稷王爷,挑事的功夫也是一等一的! 时慕儒只当没看见,自顾自的闭目养神。 “妙,绝妙好方!” 穆昭山情不自禁的赞叹,佩服的看向落云湘深深的鞠了一躬,“老朽浅薄了,还请姑娘莫怪。” “穆神医过谦了,小女子洗耳恭听您的赐教。”落云湘落落大方的欠身行礼。 看着面前女子身上那股熟悉的感觉,穆昭山突然灵光一闪。 “我曾在街上偶遇一女子施针救急,恐怕就是姑娘吧?” 落云湘唇边含笑沉默不语,算是默认。 “穆先生。” 突然,时慕儒打断了二人的交谈。 落云湘转头回望,就看到了浑身都被低气压笼罩的时慕儒。 方才语气中的柔情仿佛是错觉,此时的语气低沉冰冷,“这是稷王妃。” 真是阴晴不定,谁又惹到他了……落云湘撇撇嘴暗自吐槽。 穆昭山倒是瞬间领悟,似笑非笑的抬手抱拳,“是,我确有一事想要麻烦稷王妃。” “说。” 落云湘刚要张口,就被时慕儒抢了话头。 她不悦的翻了个白眼,就算时慕儒想当她的发言人,她还不情愿呢。 “稷王妃医术超群,医德更是难得。”穆昭山面色踟躇,“不知,不知可否拜稷王妃为师!” “啊?” 房间内,叶青尧和落云湘不约而同的失声惊呼。 “这,这乱辈分了吧。”叶青尧目瞪口呆到快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只勉强接住了眼珠子。 时慕儒短暂的震惊后,眼眸渐深。 落云湘的秘密,似乎比他想象中还要更深。 第10章 慢性恢复创面 “不不不。”落云湘惶恐的摆摆手,“穆神医您鼎鼎大名如雷贯耳,怎可拜我这等被万人唾弃之人为师,万万不可!” “老夫从不在乎那些世俗眼光。”穆昭山紧跟上一步,面上满是诚恳,“师父,你就答应我吧。” 落云湘蓦地起来一身鸡皮疙瘩,被一位老大爷叫师父的感觉,也太怪了! “神医,万万不可!” 打这日起,稷王府内就经常能看见荒谬的一幕。 须发全白的老头,手中拿着个小本,年纪一把身手倒是矫健,亦步亦趋的跟在落云湘身后写写画画。 就算落云湘如厕,穆昭山都蹲在门口的空地上守着。 “穆老,我求求你了,让我歇会儿吧!” 后花园内,落云湘神色恍惚的托着下巴,“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问题啊,你不是神医吗。” “和师父比还是差远了。”穆昭山认真的在药方中勾画,指着其中的一味药,“师父,你看这个……” “不要叫我师父啊……”落云湘抓狂的捂着耳朵狂奔。 不远处,时慕儒看着这鸡飞狗跳的稷王府,无奈的摇头,留下一声叹息。 …… “可是黄酒炮制的蜈 蚣,和寻常蜈蚣又有什么不同呢?” 清雅幽香的小院中,穆昭山趴在石桌边上,眼珠子都要贴在药方上了。 昨日落云湘将医治时慕儒的最后一味药告诉了他,他已经琢磨了一整夜,始终看不明白这味药到底有何妙用。 落云湘翘着脚悠哉的看着头顶的飞燕,一伸手,穆昭山便识趣的递了个剥了皮的橘子过去。 “药材虽然相同,但是炮制方法对药性的影响是非常大的。” 她卖了个关子,拿过前几日医馆送来的蜈蚣,“你看这个黄酒的,它……” “穆神医,王妃,不好了!” 突然,一名小厮慌慌张张的跑来,绊在门框上狠狠的摔在落云湘面前,“王爷,王爷病发了。” “什么!” 落云湘瞬间收敛了脸上原本的悠闲,一双凤眸微眯。 她将手中的蜈蚣扔给身边的碧瑶,立刻跑向时慕儒的卧房。 还未走进,落云湘和穆昭山二人就听到了屋中传来打砸的声音。 下人焦急的围绕一团,看见他们二人过来,纷纷让开一条路。 “王爷发病多久了?”落云湘边走边问。 小厮连忙回复,“不过片刻。” 进了屋,时慕儒极度痛苦的在地板上翻滚。 脖颈的青筋暴起,满头的冷汗映着苍白紧绷的嘴唇。 穆昭山见状连忙过去,刚走到一半被心急的落云湘拦住,“我来。” 她没再多说,银针闪过瞳孔,手指翻飞间几根银针没入时慕儒身上的各处穴位。 不过几个呼吸间,地上抽搐难止的时慕儒逐渐安静下来。 穆昭山瞠目结舌的看着这一幕。 银针是每位医者的必修课,他的一手银针也是出了名的,有不少人重金求他施针医治。 可他的那一手,相比较落云湘对待急症的针灸之法,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他此生还从未见过有人能做到如此境地。 “穆神医。”落云湘抬手抹了把额角的汗珠,“他的病你熟,来帮个忙,用温和之法压制。” 在二人齐心协力下,半个时辰后终将时慕儒的病情压制住,挪回床上。 穆昭山不住的偷瞟落云湘,心中的佩服更加浓烈,“师父,你的这手银针可得教教我。” 落云湘没做反应,她此时没空陪这老小孩胡闹,仔细观察着尚在昏迷的时慕儒。 “咳……” 床榻上的男人两鬓 被冷汗打湿,紧蹙双眉,冷不丁的剧烈抖动后睁开眼睛。 这样的感觉他早已不陌生,淡淡开口,“辛苦了。” “你现在感觉如何?” 落云湘看着他眼底的痛楚心头莫名一揪,抿嘴问道。 时慕儒沉默的摇摇头,再度闭上眼眸让人猜不透心思。 他自幼被这怪病折磨,经历了数次的期待和失望。 死亡的阴云,是与他相伴一生的。 落云湘和身旁的穆昭山对视一眼,后者收起玩笑的面容,也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这发病的频率不对。”穆昭山直言,“太频繁了。” 时慕儒缓慢的抬起双眸,随后转向落云湘。 他在等她的结果。 “穆神医说的不错。” 落云湘点点头,“我采取的是温和治疗,没有强药的加持,按理说对于你本身的免疫系统不会造成损伤。” 她迅速的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药方与治疗方法,又回想着吃食,作息,习惯,事无巨细没有一处落下。 但是仍然找不到问题。 “师父,我之前给药时,王爷身上起过红疹。” 穆昭山捏着山羊胡细细琢磨半天,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他虽 不懂落云湘说的什么免疫系统,但毕竟是被世人所供认的神医,对于各种疑难杂症有所研究,猜出问题所在。 “不急,慢慢来。”时慕儒看着心急如焚的落云湘,柔声安慰着,“本王命硬,没那么容易死。” “别说这不吉利的话。”落云湘不悦的轻轻拍了下时慕儒的胳膊。 窗外屋檐下的铃铛清脆碰撞,时慕儒看着自己被落云湘碰过的肩膀,一时有些出神。 “我看看你伤口恢复情况。” 时慕儒解开衣衫与缠绕着的白布。 “这伤口你又碰过?” 她微微抿着唇认真的擦拭着伤口周围溃烂的部分。 别的伤口的痂都已经脱落,但是这处伤口却隐有发炎的症状。 “谨遵医嘱。”时慕儒否认了落云湘的指控。 落云湘直起身,对于脑海中的猜想愈发的肯定。 “你这一处,是慢性恢复创面。”她环抱双臂,凝视着桌上的伤药。 穆昭山说的红疹应该就是由于长期在药物的催力下,时慕儒自身免疫力失去平衡,加上他久坐轮椅,伤口更不容易生长。 这种情况在现代很常见,只需要做个手术,可在这古代…… 第11章 身受重伤 “会导致什么样的结果?”时慕儒不懂她说的这些,但能从她的面容上看出并不是很轻松容易的事情。 穆昭山在一旁也是同样的困惑。 “伤口腐烂深至骨髓,只能截肢。” 时慕儒黑如墨色的瞳孔瞬间紧缩,手掌攥紧了身旁的床铺。 到那一天,自己就真是废人了。 “有什么办法吗?” 他从落云湘这熟悉的语气上看得出来,她一定有办法。 “办法我确实有。”落云湘犹豫的看了看另外二人,缓缓的吐出两个字,“植皮。” 闻所未闻。 “什么是植皮?” “划取身体别处的皮肤,再清理伤口后,以针线缝合在患处即可。” 落云湘尽可能的言简意赅的描述了手术的过程。 可轻飘飘的几句话,却让穆昭山胡子都抖了起来。 这不就是活生生的剥皮吗! 他虽然会使用麻沸散,也抛肉翻骨的治疗过病人,但这种“植皮”的方法还是闻所未闻。 落云湘本没对于时慕儒答应这办法抱希望,耸耸肩弯腰要去收拾地上的血水。 但出乎意料的,时慕儒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点了头,“好,需要什么,本王让人去办。” 先不论这办法前无古人 ,单是剥皮的痛苦,就非常人能忍。 时慕儒竟有如此心性,如此之果敢。 落云湘心下动容暗自佩服,“王爷既信得过我,我必保王爷安然无恙!” 她端来一旁的药,又整理好床铺,“王爷,喝完药后您好好休息,我去准备要用工具。” 时慕儒接过药碗一仰而尽。 将军府。 落雪芝面色凝重的坐在房中,桌上的茶都凉了好几回。 “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落赫松胡子拉碴,发冠随意扔在桌边,“你想一想,那日府中就多了一人。” “落云湘!一定是那个贱人故意陷害!” “落云湘不除,咱们三人永无安宁之日。” 落雪芝目光阴冷晦暗的看着窗外摇曳的树影,“本想留她一命,但现在看来,真是留不得了。” …… 稷王府前,碧瑶整理好落云湘头上的面纱,再次不放心的询问道:“王妃,真的不用我跟着吗?” “不用,放心吧。”落云湘微微抬头系好脖间的斗篷带子,潇洒的一甩衣摆上了马车,“我很快就回,你将热水烧上,我回来要直接用。” 她今日打算去买些制作药膳的食材,时间紧迫,便让碧瑶留下来提前做其余 的准备。 棕色皮毛的骏马仰头发出一声嘶鸣,拉着马车缓缓驶离王府。 落云湘靠在马车内的软垫上合上双眼,闭目养神。 马车外,车夫微微眯起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算计。 他悄悄拉动缰绳,偏离了原本的目的地。 “停车!” 半柱香后,悠悠转醒的落云湘看着周遭越来越荒芜的景色,眸色一凌。 “怎么了王妃,马上就要到了。” 车夫偏头看了一眼车厢,加快了鞭挞马匹的速度。 “停车,我命令你立刻停车!” 她要去的地方是繁华的城中央,这里荒无人烟,显然是往郊区去了。 落云湘谨慎的将手背在身后,袖中的银针滑落到掌心。 外面半天没有声响,她放缓脚步宛若夜猫,猛地掀开帘子。 空无一人! 原本应当坐着车夫的位置空荡荡,显然是早已跳车逃跑。 有诈! 她飞身上马握住缰绳,控制马匹的方向。 只是马儿刚停下来调转马头,从路旁的树林中,窜出了几十名黑衣刺客。 “还真是大手笔。” 落云湘环视着周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朗声质问,“你们可知我身份?我乃皇亲国戚,刺杀我可是株连九族的 重罪!” “稷王妃,别再垂死挣扎了,有人花重金买你的项上人头!” “上!” 一声令下,黑衣人纷纷抽剑跃起,几十道寒光直指落云湘。 擦—— 银针撞开匕首的声音让人听后耳鸣。 落云湘旋身甩出银针,裙角翻飞像盛开的牡丹。 针落人倒,不多时地上躺着不少失去意识的黑衣人。 “倒是有点能耐,给我上!” 为首的黑衣人大喝一声,又十几名黑衣人一拥而上。 银针很快被甩空,可周围的黑衣人却不见少。 双拳难敌四手,落云湘在前世虽然是一等一的高手,但刚穿越来不久身体素质并没有完全的恢复,现在手里也没有武器,很快落了下风。 “是谁派你们来的!” 落云湘手中握着从黑衣人手中抢来的短剑,鲜红腥臭的血液顺着她的指尖砸在地上。 “王妃最近得罪过谁呢?不过王妃你马上就是死人了,不需要考虑这么多。” 为首人手一挥,又一波人更加猛烈的杀过来。 当啷一声,落云湘抬臂反手格挡,短剑却在遭受重击下飞了出去。 她后退几步跌靠在树根旁,苍白的双唇上擦着殷红的血液。 一波又一波的 黑衣人好像潮水般永不尽的袭来,可她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身上多处剑伤,鲜血淋漓汩汩而流。 她擦掉嘴角的鲜血,强撑着站起,从头上取下发簪,做好格斗姿势。 老天让她重活一次,她不甘心就这样死在荒郊野岭中! “王妃,做鬼让你做个明白鬼,下了阴曹地府后,找落家人报仇。 也真是可怜,竟然是自己娘家人要你的命。” 为首的黑衣人说完,举起长剑直刺而来,落云湘拼劲最后一丝力气抵挡,却重重的摔在树干上,喷出一口鲜血。 黑衣人再次举剑,落云湘闭上眼。 身受重伤,她只能任人宰割。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兵刃裂空声擦着耳边飞速掠过,直直插入黑衣人的心脏。 一袭月白色长袍施施然落在落云湘的身前,左手持剑遗世独立。 在他的手下,长剑仿若风吹繁花。 几息之间,所有的黑衣人便无一直立。 “睡吧。”男人的声音温润但清冷,“你安全了。” 下一秒,落云湘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这小丫头,还真能撑。 男人嘴角翘起,俯身抱起昏迷的落云湘,贴心的将她的面纱戴好。 姑且就送你回家一次吧。 第12章 准备手术 咚咚咚。 稷王府的侧门被轻轻扣响,门口的小厮打着哈欠拉开,随后猛地睁大眼睛。 “快来人!王妃受伤了!” 幽静的卧房内,隐隐的弥散着浅淡的血腥气。 穆昭山面色凝重的配着药,榻上的落云湘双眼紧闭,少有这般脆弱的模样。 时慕儒瞳孔深处翻滚着浓烈的黑气。 “还有多久才能醒?” “王妃浑身上下伤有数十处,五脏六腑也受到不同程度的损伤。” 穆昭山语速飞快,将配好的外伤药交给下人捣碎敷上。 落云湘失去联系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派人去找了。 寻遍京城也没有半点踪影,却不知被谁送回稷王府的门口。 发现时,就已是这重伤的模样。 时慕儒周身散发着阵阵凛冽的气息,十指的指节攥的发白,“是谁。” 片刻后,黎舍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房间中,“回王爷,是落家兄妹。” 很好,落家人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落云湘是他活下去最后的希望,滔天的杀意在时慕儒的心中酝酿。 “王妃,你醒了!” 就在这时,正在上药的碧瑶传来一声惊呼,时慕儒立刻靠了过去,“你怎么样?” “是谁。” 落云湘气若游丝 ,眼睛还未完全睁开,干裂苍白的唇瓣轻动,吐出两个字。 “落家兄妹。”时慕儒犹豫片刻说道。 “很好。” 和她猜的不错。 落云湘想要坐起来,但是只微微一动,浑身上下就传来钻心的痛楚。 “别动,你要卧床静养。” 时慕儒将人按回枕头上,“报仇的事,不急于这一时。” 落云湘疲惫的闭上眼,心中的冷意达到了顶峰。 落家人对她既然已经下了死手,便是彻底撕破了脸。 原本她还在意那一丝微薄的亲情,在前几次时均手下留情。 这一次,既然他们不顾情面,要置她于死地,她不会圣母到原谅要她命的人。 “那几位所谓的手足,我会让你们尝尝生不如死的味道。” …… 所幸有穆昭山在旁医治,落云湘的伤虽重,倒不会致命。 醒来就不会有大碍,接下来只需要慢慢的静养。 但落云湘,可是个闲不住的性子。 既然还不能下床,那就在床上也能做些事情,为时慕儒准备手术工具的事情还没有着落呢。 “我要的东西呢?” 在床上支起一个小桌子,落云湘背后靠着软垫撑着腰背,手肘撑在桌子上百无聊赖的托着脸。 这样的情景,倒有一些当年上学时候,在床上赶作业的感觉。 “来了,这是王妃您要的碳,已经雕好了。” 碧瑶献宝一样的捧出包在手绢里的东西。 “这碳条是按王妃的意思削好的,上面尽量弄得尖锐。”碧瑶拿起一根放进落云湘的手心,“奴婢怕您脏了手,拿布条包好了。” 碧瑶是个细心的,虽然和她自己制作的不太一样,但这也真像个铅笔的样子。 “还是我们碧瑶贴心。” 落云湘笑着捏了捏碧瑶的脸,小姑娘红着脸跑去拿宣纸,“王妃,给您要的纸。” 手术刀什么的这个时代自然是没有的,但是有不少精细的工匠。 她只要将所需器具的图纸细细画出来,让工匠去做便是。 比起毛笔,还是铅笔用的更顺手一些。 笔尖与宣纸摩擦,唰唰的细碎声音落在暖烘烘的午后。 落云湘将每一处细节细细标准,她画的入神,竟没注意到寝殿中的不速之客。 “画中的东西叫什么,见所未见。” “哎呦!” 被这神出鬼没的声音一惊,落云湘笔尖一歪,画出一条大蜈蚣来。 “你过来怎么没有声音啊!” 碧瑶在一旁偷笑,落云湘气急败坏的瞪 着身旁的罪魁祸首时慕儒,“我又要重画了。” 时慕儒忍俊不禁,“是本王不对,本王向你赔个不是。” 怎么今日道歉倒痛快? 落云湘微微撇嘴,竟不知这稷王爷何时转了性。 “算了,反正是给你治病的,我又不急。” 落云湘将毁坏的图纸随意一揉扔了出去。 “这就是你所说的东西?” 时慕儒拿起已经完成的图纸,暗自赞叹图中构造的精妙,“你是从何得知的。” “做梦梦见的。”落云湘随口胡说道。 反正也不能说实话,那就怎么离谱怎么来吧。 嘴里没一句实话。 时慕儒挑眉将图纸收入袖中,知她不愿细说。 “我去找人做,你……”时慕儒骤然朝着落云湘的面颊凑去,“多休息。” 落云湘被吓得猛地往后一仰,看着时慕儒近在咫尺的俊秀脸庞,出神的点头。 回过神来时,时慕儒已经转着轮椅出了院子。 落云湘拍了拍滚烫的脸颊,将脑海里浮现出的时慕儒肉体驱散出去,让碧瑶去喊穆昭山过来。 工具有时慕儒去处理,药品方面,就要看穆昭山的了。 “师父,你恢复的怎么样?” 穆昭山完全不像个老头子,健步如飞 的冲进卧室,一把抓住她的脉。 为了落云湘能够安心休养,时慕儒不许人探望,可把他急坏了。 “我没事。”落云湘心里一暖,穆昭山倒是这里为数不多真心担忧她的人。 “我这次找你是有正事的。” 落云湘眉眼严肃,“你那里有麻沸散对不对。” 面对落云湘,穆昭山是无半点隐瞒的,将自制麻沸散的办法细细道来。 “我要麻醉劲最大的。”落云湘抿嘴解释道:“这个手术,我要取皮之后,再以弯针缝合,为减轻痛苦,麻沸散至关重要。” “这个交给我。”穆昭山一口答应,能见识到这样的旷世手术,他自从听到那一日就在期待了。 “还有一事,你那里可有促进肌肉皮肤生长的药膏?” 这样的效果自然是比不上她在现代使用的生长因子,如今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寻找效用相似的药方加以调整。 “有,我写给你。” 片刻后,落云湘将修改过的药方也安排下去,“将这些捣碎成糊状,充分混合,再加些上好的珍珠粉。” 又安排下去几种手术所需药物,落云湘安心些许,终沉沉的睡下。 只是傍晚时分,她却猛然惊醒,急匆匆的叫来了碧瑶…… 第13章 不能停 “王爷,王妃身边的碧瑶来了。” 烛火摇曳,时慕儒翻动手中的书页,“进来。” “你家王妃有何话要你带?” 碧瑶低着脑袋跪在地上踌躇半晌,怯懦的开口,“王妃说,想,想要烈酒。” 这出乎意料的回答让时慕儒愣住了,“烈酒?” 碧瑶一闭眼,“是!王妃说了,要一口能醉死一头牛的那种烈酒!” 王妃真是好酒量啊……管家暗自诧异。 “好,好,本王知道了。” 落云湘,你还真是带给本王好大的惊喜。 …… 卧床的第三天,落云湘终于能下床了。 她惦记着时慕儒的伤不能久拖,刚活动半日就吩咐人准备手术的事宜。 “这手术劳心费神,你才刚能下地,还是过两天再进行吧。” 临时装修出的手术室内,穆昭山不赞同的摊开手。 他不明白落云湘为什么执意要今天就进行手术。 “你不明白。” 落云湘凝重的检查着用具,“王爷的伤势多耽搁一天都是危险,如果不及时治疗,伤口面积扩散,轻则截肢重则危机生命。” 称霸医坛十几载,她落云湘的病人,向来只有痊愈的,还没有过越治越差的。 “我的身体我 自己知道,放心,不会影响手术的。”落云湘知道他是担心自己的身体,笑着安抚道。 这穆昭山虽然世人都说他性情古怪,但对她是实实在在的关切,像个长辈一样。 “哎呦,我哪里是担心手术。”穆昭山恨铁不成钢的一拍大腿,“我是担心你的身体!” “我知道,你就放心吧。”落云湘细心的整理着手术用品,“一会儿王爷就来了。” 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的传进时慕儒的耳中,惹得他心中越发满涨。 自他记事起,就鲜有人这样在意他的一切。 “落云湘……” 时慕儒口中呢喃着这三个字,心中有些异样心思闪过。 第二日,日照最为明亮的时候,落云湘迈步进入手术室中。 反着银光的锋利手术刀陈列在桌上,落云湘青葱般的指尖一一划过,熟悉的感觉在心头浮现。 就是这种感觉,她拇指捏起刀柄在虚空中一划,微微笑起来。 “药都准备好了?” 她转向给她做助手的穆昭山,后者立马递来一碗膏状的麻沸散敷药。 本应是口服的麻醉药剂,在她的改良下变成了敷药,由全麻变成局麻。 毕竟条件有限,无法还原现代的手术环境, 她害怕时慕儒在全麻昏迷的情况下,产生其他反应。 在他清醒的状态下,如果发生了什么意外,可以及时的反馈。 “你准备好了吗?” 落云湘低头,看向平躺在榻上,露出双腿的时慕儒。 “我可以靠坐吗?” “不可以。”落云湘无情的拒绝了他的请求。 “坐起来会一定程度上牵扯到身上的肌肉,影响手术效果。怎么,你想看过程?很血腥的。”落云湘睁大眼睛恐吓道。 好像被当成小孩子吓唬了,时慕儒一双剑眉轻佻,“我见过的血腥场面,可比你多多了。” “鬼才和你比这个。”落云湘招手唤来下人,拿来几面镜子互相映射,“行了,看看角度,这样看得到吧。” 这法子倒是新奇,时慕儒刚点头,就听到落云湘转身豪放的说道:“来人,拿我要的烈酒来!” 就算稳重如时慕儒,这一瞬间也乱了方寸,“等等,你要现在喝酒?” “喝?”落云湘按住想要爬起来的时慕儒,当着他的面,将手术用品全部丢进烈酒中。 “放心,我不会醉酒上手术台的。” 落云湘笑的比日出还明媚,却让人背后升起骇人的寒意,“消毒而已。” 将 用品消毒的时间,她将麻药涂抹在时慕儒的大腿和伤患处,等待麻药起效。 “我要开始了,王爷可千万别乱动。” 从烈酒中捞出的手术刀似乎更加锋利,方才跳脱的落云湘阖眸缓缓吐出一口气。 再睁眼时,她的周身瞬间散发出一股冰冷的气息,仿佛几息间内里换了一个人。 凤眸凌厉如兵刃,食指持刀分毫不颤,将在场的所有人都看愣。 穆昭山瞪着双眼都不舍得眨一下生怕错过每一处细节。 镜子中,时慕儒看着落云湘的手指顺着麻药的边缘滑过一圈,“有感觉吗?” “没有。”时慕儒眸光定在镜中落云湘的侧眼,恰好是没有红斑的那侧,挺翘的鼻尖让人挪不开眼。 利刃刺穿皮肤的声音传来,时慕儒耳尖翕动,看到落云湘手中的银刀已经没入自己的大腿中。 竟没有半分感觉,这麻药还真是厉害。 “可以了。” 落云湘微微弯起唇角,左右活动了下脖子,正式开始手术。 门口的香燃尽了一根又一根,日头逐渐向西边偏落下去。 她的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旁边的穆昭山不时的替她擦拭。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的看着伤口处的操作,只 有时慕儒的目光在落云湘身上围绕两圈,突然出声,“你休息一会儿吧。” 落云湘动作不停,却抬眸与时慕儒对视一眼,“不能停。” 终于,最后一针缝合完毕。 “当啷”一声,沾染鲜血的手术刀落在了木桌上。 落云湘长舒了一口气,接过穆昭山递来的茶水一饮而尽,向后踉跄两步靠在身后的桌上,“穆神医,你吩咐去找个消炎的方子煎来。” 她大口喘着气,鼻头皱起,手捂住腰间的伤口,“然后,我……” “嘭”的一声,她突然感觉到天旋地转,紧接着眼前一黑,身体像破布娃娃般倒地,撞开身旁的桌椅。 “落云湘!穆先生快看看她的伤口。” 一直关注着落云湘的时慕儒立刻出声。 果然,落云湘腰间的旧伤已经渗出鲜血。 鲜血渗透层层纱布,已然沾染外衣。 手术进行一半时,时慕儒就发现了不对劲。 她的体力本就未曾恢复,这下加上伤口复发,稍一放松立刻昏了过去。 “我这里没事。”时慕儒遣散周围的下人,“穆先生,麻烦您先看看王妃。” 穆昭山已经将落云湘抱起,飞速跑向她的卧房。 “碧瑶,拿我的药箱!” 第14章 冷的温泉 隔日清晨,时慕儒在窗外鸟雀的叽叽喳喳声中醒过来。 后半夜时腿上的麻药便过了药劲,疼痛如滔天海浪般冲击着他的精神。 折腾到快天明时,才勉强睡了一会儿。 屋中没有落云湘的身影,大概还在治疗休息。 只有穆昭山坐在桌旁打瞌睡,听见他的动静起身过来查探。 “多谢穆先生。” 虽然知道穆昭山对他尽心有一大半是因为落云湘的缘故,但是这段日子他的确是日夜操劳,非常辛苦。 “谢我的话,我可受不住。” 穆昭山收回搭脉的手,神色微微放松,“都是师父的法子,王爷还是谢她去吧。” “这个自然。” “哎,有妻如此,王爷可宽心矣。”穆昭山意味深长地叹道。 时慕儒抿唇不语,他已隐隐感觉到,落云湘能带来的,远不止她身上的医术。 “她的伤怎么样?”时慕儒回想起落云湘昏迷前的模样,苍白无力毫无血色,不由得再起担心起来。 自从落云湘进入到王府,他感觉自己变得婆妈许多,总是担心她的情况。 穆昭山无奈的摇头,似乎是情况不太乐观的样子。 “旧伤添新,她本身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这次因 为操劳过度再次崩裂。” 穆昭山回想起纱布解开时的样子,就一阵心悸,“师父高烧半宿,现在还没退。” “带本王去看看!”时慕儒猛地起身,却牵扯到了手术伤口,倒吸一口冷气。 “王爷还是歇着吧,不然师父知道又要着急了。”穆昭山吊着眉眼觑着,将他按回床上,“原本就是为了你,她才把自己搞成这样。” 话里有埋怨,时慕儒却没有因为他的冒犯生气。 他听了穆昭山的话没有再动,心中却充斥着担忧。 “叫叶青尧来。” 门口的小厮得了命令,很快将人带来。 “王爷,怎么了?” 叶青尧这几日也没闲着,查探消息,又为他的病跑前跑后。 见时慕儒呼唤,以为出了什么问题,赶忙放下手中的事物火急火燎的赶来。 刚踏入房间,见他安然无恙的躺在床上,有恢复原先吊儿郎当的模样。 “本王没事,你去暗房中拿盒子里的伤药给王妃送去。” “什么!那药比金子都珍贵,我上次受了那么重的伤你都不肯拿来给我用,现在要给她?” 叶青尧气的跳脚,刚愤懑的骂了两句,就在时慕儒杀人的眼神中识趣的闭上嘴。 “知 道了,我这就去。” 送去伤药和补品,好不容易等到落云湘退烧的消息,时慕儒立刻让人将她搬到自己隔壁。 美名其曰,这样更加方便穆昭山照看。 晚霞渐渐隐入黑夜的时候,落云湘终于苏醒过来。 她不顾碧瑶的阻拦,第一时间赶到时慕儒的房中。 “让我看看你的腿,没有出现排斥反应吧?” 落云湘心中急切,一时没有注意到时慕儒只穿了一件里衣。 这一扯,时慕儒的裤腰带顿时松垮着散开…… 屋中燃的凝神香,却让落云湘烧红了脸颊。 她不敢抬头去看时慕儒的表情,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检查伤口。 再抬头时,才看见时慕儒脸上若有似无的揶揄。 “行了,没有不良排异反应。”落云湘手握成拳放在嘴边咳嗽两声,“我,我回去了。” “等等。” 虽然无法下地,但是时慕儒不怒自威的声音还是让落云湘停下脚步。 “我已经派人将你的东西挪过来了。”时慕儒歪斜在榻上,手肘撑着软枕。 “这,这不合适吧…” 一想到要和时慕儒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落云湘就浑身不自在。 虽然过了这么久一段日子,她觉得与时慕 儒的关系进了些许,但仍然能感受到他对自己的提防和怀疑。 也是应当的,但是总归不舒服。 “你我在一个院子里,各处都方便一些。”时慕儒语气强硬许多,“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搞不清这男人到底是什么心思! 落云湘气呼呼的离开院子,蒙头大睡。 两人一起养了足足一周的病,五天以后,时慕儒与落云湘才相互允许对方随意下床活动。 伤口已经恢复的差不多,落云湘用药的重点,逐渐放在祛疤上面。 夜深人静时分,碧瑶困倦的靠在门口打瞌睡。 落云湘屋中灯火通明,她咬着毛笔杆子,细心修改书桌上的药方。 “咚咚咚。” 哪来的野猫在爬窗子? 落云湘狐疑的抬头看向窗户,隐约看到有黑影从后面闪过。 她起身拉开,措不及防的对上时慕儒精致的五官。 “啊!唔……” 脱口而出的惊呼被时慕儒伸手捂住,眼睛朝着碧瑶的方向飘去,“嘘,带你去个地方。” “真没想到王爷坐着轮椅还能翻姑娘家窗子。” 落云湘故意揶揄道,但还是跟着时慕儒从后门离开府邸。 推着时慕儒摸黑走了半晌,落云湘打个哈欠, 语调毫无波澜的夸赞,“王爷好雅兴,这深更半夜的,要带我去哪儿啊。” “跟本王走就知道了。” 时慕儒卖了个关子,带着她在不远处靠近郊区的一个庄子前停下。 “我曾无意中发现一处绝佳的疗伤地,便让人在这里修了庄子。” 又往前走了一炷香的时间,落云湘鼻尖翕动,闻到一股硫磺的味道。 随着时慕儒的指引,转过一座假山,二人面前豁然开朗。 “这是,温泉!” 落云湘眼睛猛地亮起来,这可是天然的温泉,对身体的益处数不胜数。 “不止。”看着落云湘发自心底的欣喜,时慕儒也不由得多了分笑意,“你看我面前这个。” 落云湘眨眨眼,疑惑的走过去,“咦,这两个池子明明紧挨着,怎么这个是冷的?” “冷热阴阳泉,比温泉更加难得。” 这倒是实话,落云湘稀罕的看着面前一冷一热的泉水,既然活了两世,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奇特现象。 温泉的功效自不必说,冷泉能够解毒活化细胞,增强抵抗能力,再适合时慕儒不过了。 “王爷快进去吧。”落云湘扭头说着,挽起裤脚将脚泡进温泉中,“你要先泡冷泉才好。” 第15章 报仇计划 寂静的夜空中繁星闪烁,落云湘向后躺倒,旁边有备好的瓜果茶点。 吃着茶点,泡着温泉,此情此景,颇有心旷神怡之感。 “这里好美啊,要是能经常来就好了。”她自言自语道。 时慕儒穿着衣服整个人没入泉水中,侧身看向旁边的女子,“这里是本王的地方,你是本王的王妃,自然想来便来。” 这男人,终于从嘴里说出来点好听的话。 落云湘无声一笑,“看不出来,王爷哄小姑娘开心的手段还挺多的。” “本王只带你来过。” 时慕儒深邃的眼眸,在深夜里闪着晦暗不明的光。 他知道落云湘是在打趣,但莫名的不想让她误会,急着辩解。 一阵莫名的情愫在这冷热泉之上缠绕,落云湘微红了脸,不知所言。 “这里还没有名字,你取一个吧。” 时慕儒目光灼灼的看着温泉雾气氤氲下,落云湘模糊的侧脸。 这个女子,虽然红斑仍在,但最近总是让自己挪不开眼。 今晚带她到这里,他自己都想不清缘由,只是遵从着内心,没由来的想与她一起欣赏。 落云湘抬手伸个懒腰,碰到泉水边生着的一支白梅。 “那……就 叫雪梅园吧。” “好。” …… 有了这冷热阴阳泉的加持,二人的伤都恢复的极快。 就连时慕儒身上原本的病,最近都稳定不少。 伤是治好了,就该把报仇的事提上日程了。 落云湘日日夜夜都记得,自己这身伤,到底是因为谁而来的。 落雪芝,这次不会轻饶了她。 还有她那个哥哥,也躲不掉。 既然下毒手要她的命,那她也绝不会手软。 “碧瑶,你帮我买些药材来。” 思索多日,落云湘列出了长长的一张单子。 “王妃,这些都有剧毒,您要做什么?”碧瑶颇为担忧的问道。 “你去就是了。” 落云湘没有解释,挥挥手打发碧瑶前去,只是她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将消息报给时慕儒。 “别管她,随她去。” 时慕儒一想便猜到了她的心思,这丫头,真是睚眦必报,和他心意,适合做他的稷王妃。 跑了多家医馆,碧瑶总算买齐那些蹊跷的药材。 随后,落云湘就开始为期三日的闭门研究。 不出门也不与人说话,吃饭都是盛好饭菜给她送到房门口。 时慕儒每每在院中看书时,一旦靠近她的房间,都 总能闻到奇怪的味道。 有时酸涩发苦,有时又奇臭无比。 怪的很。 “哈哈哈!本姑娘终于做出来啦!” 花落之日的清晨,时慕儒方才洗漱完毕打算入宫一趟。 偏殿房门被人猛地踹开,落云湘叉着腰毫无形象的仰天大笑起来。 她看起来心情很好,看到时慕儒眼睛一亮,跑去将他往自己的房间拉。 “王爷你快来看,我研究出的好东西。” 落云湘的屋中,桌上茶水早已冰凉。 书桌上排列着不同颜色的纸张,其上都盛着色泽各有差异的粉末。 “这是……”时慕儒皱眉凑近闻了闻。 虽没有什么味道,但直觉告诉他,这些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先看这第一个。”落云湘小心翼翼的捧起来,“这个叫一心求死散。” 时慕儒额角微跳,果然听名字也不是好东西。 落云湘继续眉飞色舞的介绍,“无色无味,易溶于水。服用了此物的人,浑身的皮肤将会逐渐溃烂,直至白骨。同时,还会食欲不振,食之无味。” 名字倒是贴切……时慕儒感慨了一番这药内里的狠毒心思。 人要是真的落到如此境地,恐怕真的只剩一心求 死了。 “还没完呢!”落云湘又拿起另外一个纸包,“这个就没那么狠毒,只是腹泻呕吐加上失眠罢了。” 这药心思也巧,虽然都不是致命的,但却是让人不得安稳的。 几个症状叠加起来,人怕是不出半月就垮了。 可以说,这是杀人于无形。 “这些就是你这几日所做之事?” 桌上还有好几包药粉,看起来都是类似的不同功效的毒粉。 “那是!”落云湘得意的扬起下巴,“这可都是我日夜研制出来的,世间绝无仅有,独一无二的毒!” “都说医术厉害之人用毒同样擅长,果然如此。”时慕儒的视线转向落府的方向,“那你准备用哪一种?” 落云湘咬牙切齿的将各种毒放在一起,“自然是,全都要!” “这么好的东西,我必须得让我的好妹妹与好哥哥试一试。” 将军府内院。 由于刺杀当日参与的人全部被灭口,无一生还,所以消息隔了许久才传回。落赫松实在着急等不及,派人去问这才得到消息。 落雪芝大发雷霆,将来报信的人一顿臭骂。 等到略微冷静,才后知后觉的开始害怕起来。 “这可如何是好啊。” 落雪芝焦急的在房中踱步,看向哥哥落赫松,“那贱丫头的性子,这次没除掉她,她说不定会先致我们于死地!” 落赫松面色凝重,“开弓没有回头箭,不论如何,她必须死。” “但是现在怎么办?”落雪芝着急的发髻凌乱不堪也没有顾及,“我们去找母亲,这事母亲准有办法!” 偷情的事败露以后,落尚德为了自己的脸面,并没有将林蓉涓赶出去,但是也将她关在院内,每日固定时间让丫鬟送饭,不得外出限制自由,过得日子远不如从前。 因此,林蓉涓对落云湘的恨意,比所有人都要更深,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不能拖,必须杀了她!” 听了女儿和儿子的话,林蓉涓眼中浮现起杀意,狠毒的盯着窗外,“我这里有鹤顶红,明晚就想办法让她吃进去。” 只可惜,三人这密谋的主意,尽数落进落云湘的耳朵里。 “真巧啊。” 屋檐上,如夜猫般轻盈的落云湘将瓦片拨开,听着屋内人的动静。 “这可是第三次了,怪不得我。” 夜空中刮过一阵风,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只有茶杯上水纹荡漾,静静的融化着落云湘的心血。 第16章 王爷铁树开花了 “她把药下进去了。” 叶青尧靠在房中的柱子上,半边身子隐在黑暗中,汇报着落云湘的行踪。 “我知道她会去。”时慕儒毫无反应,撇开茶盏上的浮沫。 “你!”叶青尧皱眉叹了口气,“那些药可不好对付。” 时慕儒了然他的心思,“你担心她会对我不利?” “毕竟,不是所有人想像我对你一般。”叶青尧翻了个白眼,狗腿的说道。 “别说这种恶心的话。”时慕儒嫌弃的转开身,“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叶青尧眼珠滴溜溜一转,戏谑的勾起唇角,“王爷最近对你家那位王妃,态度很好啊。” 他越说越来劲,死命的往时慕儒身边靠,“你之前可还提防的很,现在怎么就一副再好不过的样子,还维护起来了。” “离我远点。”时慕儒后退一错躲开他,却没有否认他的话。 “不会吧,我的稷王爷。”叶青尧难以置信的失声,“你不会喜欢上那个貌若无盐的女人了吧!” 时慕儒刚还和善的眼神瞬间冷下来,“不会说话就别说。” 完蛋,铁树竟然真的开花了。 叶青尧大张着嘴,被时慕儒厌烦的赶出门外。 “咚咚咚。” 时慕儒刚转身, 身后就再次传来敲门声。 “你有完没完……落云湘?” “呃……你不方便?” 门外,落云湘尴尬的眨眨眼,看着心情似乎不太好的时慕儒。 “没有,我以为是叶青尧又来了。”时慕儒抿了一口茶,又恢复往常的清冷,“进来吧,有什么事?” “有个事想请王爷帮忙。”落云湘毫不客气的直言道,“今晚有人想下毒害我,还请王爷帮忙抓他个现行。” “黎舍。” 落云湘话音刚落,时慕儒出声吩咐道。 几息之后,一袭黑衣的黎舍出现在他的身旁。 “去查。” 落家那三人的手段实在不高明,简直是漏洞百出。 很快黎舍就发现有人打晕府中的小厮,冒名顶替进来。 “现在人呢?”落云湘追问道。 黎舍却没回答,直到得到了时慕儒的眼神后,才出声回道:“正在泡茶。” “是在泡鹤顶红吧。”落云湘冷笑一声,转身看向时慕儒,“还得再向王爷借点人手。” “左右无事,本王与你同去。” 王府厨房内,木柴噼里啪啦的燃烧。 一低矮男子看着沸腾的茶水,飞速从怀中拿出一小包药,尽数倒了进去。 “你在做什么?” 落云湘 的声音厉声响起,一脚踹开厨房的大门。 那小厮被吓的猛一哆嗦,手上药包滑到地上。 “按住他,他要自尽。” 跟在旁边的时慕儒突然出声,手中的折扇应声掷出,击中那小厮的额头向后栽去,旁边的侍卫上前将他背手捆绑。 有这一打岔,落云湘已经几步跨到小厮的身边。 “还想服毒?做梦吧你。” 她抬手给了那人一巴掌,拿起灶台上的抹布塞进他的嘴里。 “我知道你是落家的人,别动别的心思。” 落云湘看到他瞪圆的眼睛,痛快的拍拍手。 “人证,物证俱在。”她抬头将打斗时散落的长发甩过肩膀,突然做出一副委屈的神色,“王爷,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啊!” 时慕儒有点不适应的整个人向后一仰,落云湘的表情瞬间黑了下来,“你什么意思!” “没有。”时慕儒忍住笑意,“明日本王带你做主去。” 翌日清晨,两人收拾妥帖后,大张旗鼓的押着人往落府走。 一路赚够了眼球,将被五花大绑的人往落府大门口一仍。 叶青尧清了清嗓,“落尚德呢,喊他出来!” 落府的门房见事态不对,连忙进去禀报。 一头雾水的落尚德诚惶 诚恐的赶到门口迎接。 时慕儒是王爷,他是臣。对王爷不恭,可是杀头的重罪。 “稷王爷要来怎么也不先告知老臣,臣迎接来迟,望王爷恕罪。” 落尚德的看府门口一堆的人,当机立断将人往府中引,“怠慢王爷了,王爷请进,不知这人是?” 他看着被五花大绑的低矮男人,疑惑的询问道。 “爹。”落云湘捏着嗓子叫道:“这人昨晚想下毒害死女儿。” 时慕儒能陪她来处理家里的破事,已经很够意思了,当个吉祥物震慑在旁就好。 这仇,还是自己亲自报比较痛快。 落尚德眼珠滴溜溜一转,直觉此事没有那么简单。 虽然他往日里根本看不上这个丑陋丢人的女儿,但是碍着稷王的面子,今日也不能太敷衍。 他假模假样的呵斥道:“大胆!把这胆大包天之人拖下去打死喂狗!” 只想把这事尽快了了,免得多生事端。 “哎!这可不行!”落云湘抬手止住想要上前的侍卫,“他怎么有胆子在王府犯下下毒的死罪,父亲您可不能糊弄稷王爷啊!” 时慕儒适时的轻咳一声,彰显自己的存在。 真是难缠,落尚德低着的眉眼闪过一丝烦躁,“湘儿,那 你的意思是?” 狐假虎威的感觉真好,落云湘心中偷笑,抛出今日的来意。 “父亲,这人可是姐姐和哥哥派来的。”落云湘甩出手绢按在眼睛上,泫然若泣般,“女儿不知道到底哪里得罪了他们两位,竟然要置我于死地。” “好在王爷垂怜,救我一命抓个现行。若非这人证物证俱在,我真是到死都被蒙在鼓里。” 她三句不离“王爷”二字,摆明了来压落尚德。 落尚德在袖中握紧拳头,既气落雪芝二人贸然行事,又不愿为落云湘真的惩治儿子女儿。 “湘儿,这其中想必是有误会,大家都是一家人,你……” “落将军。”时慕儒瞧出他的心思,打断他接下来的话,“你平日,便是这般管教子女,糊弄本王的王妃吗?” 他的声音不怒自威,听得落尚德身子一怵,紧张的吞了口口水。 “微臣不敢。”他连忙作揖赔礼,起身后沉声吩咐,“把那两个逆子叫过来。” 语罢,他看向落云湘,“王妃,犬子任凭您处置。” 为官多年,他自是已看清局面,舍不了孩子套不着狼,今日若不让落云湘满意,怕是他的官都做不下去。 “硕大的将军府,难道没有家法吗?” 第17章 怎么死你自己选 “来人,请家法!” 被喊来的落雪芝正听到这句,登时闹了起来。 “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打我?!” 她气急败坏冲过来,刚抬起手就被落云湘抓住手腕,猛地向后一推,整个人后仰翻了个跟头。 “姐姐这杂技耍的真好,不过还是乖乖的趴下挨打吧。” 落雪芝丢了脸面,气的还要再动手,被落尚德厉声呵住。 “够了!你们两个都给我跪下!” 二人平日里哪见过父亲发这么大的火,被吓的浑身一抖,齐齐跪了下来。 这时,两人才看到一旁五花大绑的小厮,瞬间明白事情始末,吓出一身冷汗。 “你们自己犯了什么错心里清楚。”落尚德装作气极的模样,高举手中的藤条朝二人身上抽去。 “孽障!真是老夫平日对你们的管教欠佳,竟背着我不知犯下此等大错!” 他咬着牙一下下的抽打。 可这看起来下手极狠,但都落在身上肉厚处。 落赫松身上的血痕骇人眼球,却都是擦破层皮不痛不痒的小伤。 他身边的落雪芝叫声连连,衣袖却仍洁白如初。 只不过是看着唬人罢了。 落云湘与时慕儒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交换了个眼神。 等看他们戏演够了,才施施然 开口,“好了,父亲停手吧。” 落尚德立马扔掉家法,派人要将落雪芝二人带下去。 “别急,我可没说此事过了。”落云湘装作无辜的看着落雪芝恨意漫天的眼睛,抬手唤来他们带来的侍卫。 “你去,三十鞭。” 时慕儒的贴身侍卫,个个都是经过层层选拔筛选出的人中翘楚,一鞭子下去立刻见血。 落尚德在旁边看着,虽然心疼但也不敢出声阻止。 二十鞭下去,落赫松的哀嚎声响彻云霄,充满落府上空,震走片片飞鸟。 “王爷,求求您高抬贵手放过犬子吧,我落家只有这一根独苗。” “本王也只有一位王妃。”时慕儒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三十鞭完毕,落赫松被打的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倒在血滩里昏死过去。 落雪芝躲在旁边止不住的颤抖,每落下一鞭,她便强烈的抽动一下。 侍卫将落赫松拖下去后,伸手去抓她,吓得她尖叫连连的向后爬。 “王妃,念在往日的亲情上,您就饶了他们吧。” 落尚德扑通一声跪倒在落云湘面前。 “落将军为了给女儿求情,跪在我的面前,还真是位关心儿女的好父亲啊。” 落云湘的语气中满是讽刺嘲弄,“将军快请起,女 儿不敢接此大礼。” 落尚德刚站起,就听到落云湘话锋一转,“不打可以,只要将那小厮要给我下的东西吃下,此事就算过了。” “落云湘,给你脸了是不是!” 落雪芝心里门清,那可是封喉的剧毒。 不管是打,还是服毒,都是绝路,当下愤怒的不顾身上的伤大吼起来。 “我可是当朝三皇子的未婚妻,你敢!” 在落云湘嫁去稷王府不久后,落尚德恶人先告状,将替嫁的一切罪行推到她的身上,说她为了野鸡变凤凰将落雪芝迷晕。 他们在皇帝面前又哭是闹,才将落雪芝指婚给三皇子睿王时昱湛。 皇帝本要治落云湘的罪,是时慕儒进宫才将她保下。 听到她提及此事,落云湘嗤笑一声,不说倒还忘了,这还有笔账需要算呢。 “听说姐姐曾在巷子中遭遇歹人,和三个混混共处多时衣衫不整,不知若是把这件事情告诉三皇子,他还会要你吗?” 随后她凑近落雪芝压低声音,“妹妹送姐姐的这份礼,姐姐可喜欢?三个人姐姐可受的住?” 落尚德听得糊里糊涂,但从这语气中感觉到绝不是什么好事,焦急担忧,“芝儿怎么了?” “这事父亲您还不知道啊,我的好姐姐可是 当众找了三个混混,光天化日之下,给三皇子戴绿帽子呢。” “爹,你别听她胡说!”落雪芝被气得有些语无伦次,“我…都是这个贱人陷害!” 落云湘看着这个没脑子的逐渐被她点燃怒火,将事先准备好的药藏在手里。 “姐姐干出这么放荡刺激的事情,还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姐姐和林姨娘送一起去窑子,绝对能买个好价钱。” 这番刺激下,落雪芝再也忍不住,像泼妇一般朝着落云湘扑过来,“落云湘,你个贱人我要杀了你!” 落云湘闪身轻松躲过,转身的间隙将手中的药塞进她的口中,随后照着她的后背重重一击,强迫她将毒药吞了进去。 “咳咳咳,咳咳!落云湘,你!”落雪芝惊恐的看着落云湘丑陋的脸,吓得魂飞魄散,不顾大家闺秀的斯文,伸手去扣嗓子想将刚刚吃的东西吐出来。 可那药丸入口即化,瞬息之间已经全部吸收。 落云湘退至时慕儒身边,面上的笑意消失殆尽。 “这是我的一点回礼,姐姐你可要好好享受。记住,如果再有下次,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说完,二人扬长而去。 在落府耀武扬威了这么一通,长街上早已热闹起来。 街上的摊贩在两 边吆喝着,落云湘静静的推着时慕儒的轮椅,和寻常夫妻并无两样。 “王爷,谢谢你帮我出头。”落云湘将买的包子分了一个给时慕儒,明媚的笑起来。 她有着漂亮的梨涡,耀眼的日光逆着从她背后打来,只能看清她明艳的嘴角和眼睛。 “不客气。” 时慕儒低头咬了一口,是没有尝过的市井寻常味。 “本王的王妃,怎可叫旁人给欺负了。” 还没发现这时慕儒有霸总的潜质呢? 落云湘牙一酸,低头正撞上时慕儒的眸光,“你看我做什么。” “你的脸……回去让穆先生替你看看吧。” “不用。”落云湘知道他不是嫌弃,而是为自己担忧流言纷扰,“这么多年过来,我习惯了。” 不过既然提起这事,她脸也确实该处理一下了。 上次让碧瑶买药材时,顺便将祛疤的药材也买了来。 之前已经抓好一副内服的,加上外用的,效果才能更加明显。 一回府,落云湘就不马不停蹄的钻进自己的屋内。 过了许久,她才出声喊道:“碧瑶,你去打盆水来。” “是!” 碧瑶手脚麻利,端着热水敲门。 门开的瞬间,她花容失色的将手中的水盆扔了出去。 “啊……鬼啊!” 第18章 你不怕我跑了吗 刺破耳膜的尖叫响彻在院中,碧瑶看着面前面似人非人,满脸深绿的“东西”,将手中的热水盆都扔了出去。 “别怕,是我!” 落云湘眼疾手快的接住水盆才没让二人一起烫毁容,随后出声安抚着。 “天天看我脸上的红疮你都没害怕,竟然被这小玩意吓到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碧瑶紧闭的眼睛才微微睁开一条缝。 落云湘的脸上和脖子上,都覆盖着厚厚的一层深绿色的糊状物,看起来像骇人的怪物。 “王妃?您这是弄的什么啊。”碧瑶后怕的拍拍胸脯。 “我做的面膜。” 用药材加上珍珠粉等养肤的东西,不仅能淡斑祛疤,更能美容养颜。 “面膜,什么是面膜?” 看着碧瑶疑惑的眼神,落云湘一拍额头,差点忘了,这时代可没面膜这东西。 “就是,把药材敷在脸上再洗掉,脸上的肌肤吸收药材的滋养,皮肤就变得更好了。” “还有这种好东西!” 碧瑶眼睛一亮,目光炯炯的看着落云湘脸上的东西。 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自然都是爱美的。 落云湘看着她羡慕的眼神,微微一笑,从柜子里面又拿出一罐白的出来。 “来,这个是给你的。”落云湘耐心的解释道 :“我脸上的是为了治病祛疤,不适合你。” “王妃,这是给我的?” 碧瑶难以置信的看着桌上的药罐,一时都不敢触碰。 这种好东西,怎么是她这样的人能够拥有的。 “是啊,适合你的肤质,这个是保湿美白的,你试试。”落云湘观察过,碧瑶是干皮,这几日天气转凉都起皮了。 只是她说了半天,碧瑶却没有动作。 抬头一看,才发现这小丫头不知道何时红了眼眶,豆大的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砸。 “怎么了?你这是不喜欢?”碧瑶这一哭,将落云湘弄的手足无措。 “王妃,谢谢你,从未有人这么待过我。”碧瑶哭得一抽一抽的,双膝跪地,“王妃,我发誓就算是死,也绝不负您。” “别说这丧气话。”落云湘将她从地上拉起,哭笑不得的替她拭去眼泪。 随后伸手挖出一大块白色的膏体,捏着碧瑶的下巴仔细涂抹,“哭了可影响这面膜效果哦。” 碧瑶噤住哭声,受宠若惊的想躲,“王妃,这…哪能让你动手,奴婢自己来吧。” 片刻后,房中一个绿脸一个白脸,看着对方笑的前仰后合。 落云湘数着时间洗掉,找着铜镜细看,脸上那些红肿的疤痕,略微淡去一些。 看来,还得慢慢来。 落云湘满意的点点头,拿上面纱斗笠去府中找人。 “穆昭山!” 拐到穆昭山的院中,落云湘毫无大家闺秀的样子大声喊道。 “师父,我来了!” 穆昭山从廊后探出头,将手中的书一扔,像个老顽童般翻过栅栏跳过来。 对于这个称呼落云湘已经懒得计较,他们二人为同道中人,早已是忘年交。 “我有个事想和你商量。” 落云湘开门见山道,将这几日的考量和盘托出,“我想着,京中医馆良莠不齐,我能不能在京中开上一间?” “你的一些药方,若是能有场合派上用场,自然是极大的好事。” 穆昭山略微思索后,有些迟疑,“但是你仇家不少,又是稷王妃。恐怕会因为这许多身份,多生出数不清的麻烦来。” 落云湘听着,苦恼的摩擦起下巴。 是啊,原本也是为了百姓。若是麻烦不断,岂不是就违背初衷了。 “不过……”穆昭山嘿嘿一笑,“我倒是有个好主意。” “别卖关子,快说。” 落云湘急切的踹了一脚他屁股底下的椅子。 “说什么呢。” 门口,时慕儒不知何时到了这里,慢悠悠转着轮椅进来。 落云湘起身推了他几步,一 撩衣摆坐在他身旁,闲适的靠在他轮椅的把手处。 “我想开个医馆,但是身份不合适,穆神医给出主意呢。” 这事要真办起来也瞒不住时慕儒,不如她直接说了。 “哦?”时慕儒也想明白其中麻烦,一齐看向穆昭山,“先生有何高见。” “你可以挂我的名头啊。” 穆昭山食指点点桌子,“到时候我去坐堂看病,不仅没人敢来找麻烦,而且生意肯定不差。” 落云湘微微一愣,有些不相信,“那样可就要一直被绑在这儿了。” “这有什么的。”穆昭山摆了摆手,分毫不介意的样子。 时慕儒心中也有些愕然。 这穆昭山是出了名的不喜拘束,最爱云游四方。 想找他看病的人,光是捉到他的踪迹,就要花上好大的功夫。 他竟然肯为落云湘牺牲到如此程度。 说不感动是假的,落云湘却也说不出肉麻话来。 最后,只狠狠的拍了一把穆昭山的后背。 “该换药了。” 眼见着天色渐晚,时慕儒出声提醒道。 “哦对!”落云湘一拍掌心,推着时慕儒就往院外跑,“说定了啊,明天我去看铺子,你可不能反悔!” 这几日,都是落云湘亲自为时慕儒换的药。 看着伤口每 日好起来,她的忧心也一天天放下。 她垂眸慢慢的缠着腿上的纱布,又摸了时慕儒的脉,唇边露出一点笑意来。 “笑什么?现在看见不害羞了?” 时慕儒打趣完,似乎是想起之前那日落云湘的惶恐,抬手遮遮嘴角。 落云湘皮笑肉不笑的嘿嘿两声,手下缠纱布的动作猛然重了一瞬。 “嘶……”时慕儒霎时疼出两滴冷汗,“你这小妮子,真是睚眦必报。” “我这是教会王爷什么叫祸从口出。” 落云湘理直气壮的说道,手下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你的身体恢复的不错,膳食药引还是要格外注意,不要让有心之人钻了空子。” 叮嘱完这些话,本该直接离开的落云湘却一转身坐了下来,笑盈盈的看着时慕儒。 后者被她这眼神看的后背发毛。 “王妃还有事要说?” “你同意啊?” 落云湘往桌上一趴,下巴垫在胳膊上,歪头没头没尾的问道。 这样娇憨的落云湘,时慕儒还是第一次见到。 分神了一瞬,他明白了落云湘说的是何事。 他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当然,本王有不同意的理由吗?” 落云湘眯起眼,狡黠的嘿嘿一笑。 “我开医馆,你不怕我跑了吗?” 第19章 落大小姐当街拉了 到时她有了声誉,有了银子,有了手艺。 她要的安稳生活,就不用非得依靠时慕儒才能有了。 而且她也不在乎落府的死活,毫无后顾之忧。 “嗯……”时慕儒面不改色的沉吟片刻,“你想走?” “现在不太想了。”落云湘摇头。 这话可大有深意。 时慕儒看着落云湘映着烛火的明亮双眸,似有些不忍看般错开目光。 “你开医馆是造福百姓的好事,本王自然同意。” 时慕儒话题转的生硬,“你不必在意旁的,放手去做就好。” “有王爷这话我就放心了。” 落云湘起身学着旁人的样子作了一揖,两步跨到门口。 披着月光,她背手望着院中的飘零的落叶。 “王爷放心,你的病,与你的双腿我定能治好。” …… 翌日清晨,北风卷着寒意刮过京城。 落云湘仔细的戴上面纱,吩咐碧瑶带好足够的银子,两个人朝着街上走去。 今日她们打算去街上逛逛,看看医馆的地址选在哪里比较合适。 若是碰见合适的,最好能直接定下来。 “王妃,这里好,显眼又亮堂!” 碧瑶蹦跳的左瞧右瞧,看哪里都觉得好。 “这里原本是个酒楼,我 们哪里用得到这么大的地方。” 落云湘将兴奋过头的丫头拽回来,打量着路旁的铺子。 “王妃,你快看那里,那不是落大小姐吗?” 拐过一个弯,碧瑶突然扯了扯落云湘的袖子,朝着不远处一家医馆门口指去。 林蓉涓和落雪芝? 还真是。 落云湘眯起眼,林蓉涓正搀扶着落雪芝,两人直奔医馆的方向。 “落大小姐好像看着不太对劲。” 落雪芝神思恍惚,目无焦距。甚至连一向华贵精致的发髻,都是松垮凌乱的。 整个人几乎垮着,半点没有大家小姐的风范。 “我们去看看。” 想到之前下给她的药,落云湘迈步跟了过去。 “大夫,您再想想办法,我女儿可是要嫁给三皇子的,这个模样可怎么行啊!” 刚一进去,林蓉涓刻薄的嗓音传进耳朵里。 落云湘烦躁的翻个白眼,静静的在医馆角落观望。 其实那日她喂给落雪芝的,并不是原本的鹤顶红。 而是催发之药。 催的,便是她研制出来的那些毒。 没想到效果还真快。 落云湘看着落雪芝快要精神失常的样子,在心里猛夸了自己一顿。 “那老夫就更不敢耽误夫人您的时间了。 ” 那医馆的大夫本就不愿接这么棘手的病,被林蓉涓这么一说,更是不敢了。 与皇家沾染关系,若是能治好相安无事,但凡出现一点差错,他的这颗项上人头很容易就搬家。 “求求你,求求你!” 就在这时,一直恍惚怔楞的落雪芝突然朝着大夫扑了过去。 她举止形同疯妇,已然失去全部的理智。 “我想睡觉,求求你了,我想睡觉!我不想再吐了!呕……” 一张口,一股酸臭味从她的口中传来。 说到最后,更是直接张嘴吐出一堆秽物出来。 咦,好大的口气。 落云湘嫌弃的捂住口鼻,原来她中的是这种毒。 哎,可惜了,怎么不是烂肤那个。 “呀,这不是我的好姐姐吗。” 落云湘看够了热闹,绕到落雪芝的对面。 “怎么像疯狗一样趴在这里?” “是你……” 落雪芝早已被这怪病折磨的痛苦不堪,此时看见落云湘的脸,憎恨的恨不得生吃了她。 “这药效还是轻了点,看在三皇子的面子上,也不能仅仅如此啊。” 看着落云湘一脸的遗憾,落雪芝终于回过味来。 “是你,是你害我!” “这难道是你应得的吗?” 落云 湘语气森冷,“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教训,你若是再来招惹,可不只是这样了哦。” “贱蹄子,我撕了你的嘴!” 落雪芝终于彻底失控,拼尽全力朝着落云湘扑过去。 而落云湘岂会让她近身,随随便便伸出一条腿将人踹飞出去。 这一脚正中她小腹,飞出去的时候,只听到一声异常惨烈的哀嚎。 “噗,哗……” 而随着又一声奇怪的动静,一团奇臭无比的黄色液体,从落雪芝的衣裙处蔓延了出来。 她竟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拉了…… “呕,呕。” “我去,这谁啊这么恶心,多大的人了。” 医馆的众人纷纷呕吐着往外跑,不一会儿门口就围满看热闹的人。 他们听说,落将军府中的大小姐,竟然当街拉裤子了! “快回去洗洗吧,臭死了。” 落云湘的手掌在鼻前扇了扇,睨着地上装死的落雪芝,转身离开。 看着落雪芝吃瘪,不仅心情好了许多,就连运气都跟着好起来,很快看到遇到一处心仪的地方。 “这里正好是家医馆,如果能盘下来,到时我们装修也简单点。” 细细的打量着这医馆内的陈设,无论是地方大小,还是地理位置,她都很满意 。 “王妃,王妃。” 碧瑶打量一圈,盯着门口挂着的牌子朝落云湘使眼色,“这里正好出兑呢。” “太好了。”落云湘一喜,立刻前去问,“你们管事的人在吗?” 不一会儿,伙计从后面叫来一位留着山羊胡的男人,“这是咱们这里的管事,王毅。” “你好。”落云湘是个爽快人,直接表明来意,“我想将这间铺子盘下来,您看什么价格合适。” 王毅站在原地一愣,将面前的人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眼睛咕噜一转,邀落云湘入座。 “姑娘请。”王毅亲自斟上一杯茶,“姑娘真是善心啊,准备接下来做什么生意?” “还是开医馆,你这里的药材陈设器具,可以折算价格一起给我。”落云湘说道,她不是心善收购,而是看着那些器具还算新,能用得上。 这是来了个冤大头啊! 王毅喜上眉梢,一个姑娘家家的,这铺子价格即便他报高一些也不会知道。 再加上这些药材,普通人是断然不懂价格的,那不是随便他要价了。 “哎呀,姑娘既然豪爽,我也给您说个实在价。” 王毅伸出五根指头晃了晃。 “这个价,这铺子里姑娘你所有看得到的,都是你的。” 第20章 无赖就用无赖方法解决 “五百两!”碧瑶看见这数失声尖叫,“你疯了不成?如此狮子大开口!” 在来这里之前她们提前打听做了功课,自是懂得现在的行情价格。 落云湘也琢磨出这管事的意思,伸手拉住要去理论的碧瑶。 “别冲动,像什么样子。” “就是。”那王毅蹬鼻子上脸的朝着碧瑶摆了摆手。 “我不是不厚道的人,姑娘你在外头说话可是要讲证据的。” 这人还真是厚脸皮。 落云湘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面上却依然心平气和。 “王先生,我这银子备的不多,五百两确实有些多。” 她将备好的荷包放在桌上,沉甸甸的瞬间吸引住王毅的目光。 他目光中流露出无尽的贪婪。 “这边的铺子一般都是二百七十两左右,我诚心要,一口价,三百两。” 王毅一听,立刻吹胡子瞪眼起来。 “姑娘你这一下可就少了近一半啊!”他手背拍向手心,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我这里的药材不要钱吗,都是价格斐然的好货。” “还有这些个伙计,我也要给一笔遣散费啊!” “药材嘛……”落云湘偏头望了一眼,之后随意的向后靠在椅背上。 “黄 芪,薄荷,陈皮。也都不是什么值钱的。” “至于伙计,我可以自己处理,就不劳烦王管事费心了。” 这是遇上懂行的了。 王毅心知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已经被人看光,瞬间恼羞成怒起来。 “女人真是头发长见识短,没见识的村姑。” 他扯着嗓门嚷嚷道,将医馆内其他的人都吸引了过来。 “你一个女子懂什么?还戴个面纱装神弄鬼,丑人多作怪!赶紧让你家掌事的男人过来。” 王毅出言羞辱,说出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 “我看你就是拿我找乐子,滚滚滚,别耽误我做生意!” 说着,直接拿起落云湘面前的茶杯,尽数泼到门口,随后伸手过来拽碧瑶,往医馆外面推。 “不要脸的贱货,滚。” 碧瑶一个没站稳,跌坐在地上。 落云湘面纱后双眸死盯着下巴快要到天上去的王毅。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真的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本想心平气和的解决问题,但遇上了听不懂人话的无赖,那只能用无赖的方法解决。 她落云湘可不是吃素的! 这么一个不尊重女性的下三门货色欺负到她的头上,唯一解决的办法: 打! “啪 。” 她一掌拍在面前的茶桌上,紧接着咔嚓一声,木质桌面直接裂开一条缝隙。 “干什么,你还想打人不成?” 王毅浑身一抖,但还是盛气凌人的模样。 “欺负了我的人,你就要付出代价。” 忍气吞声的事她可不干,她一脚勾起脚边的凳子,朝着王毅身上砸过去。 “啊!” 王毅被这一凳子砸的直接趴在地上,落云湘上前一脚踩到他胸口。 “一个破管事的,口气这么大?” “你一个女子,动粗打人,有违妇道!”王毅不断的挣扎,但他越挣扎,落云湘脚下的力越大。 “泼妇,荡女,我要去官府告你!” “怎么,瞧不起女子?那本姑娘今天就让你在女子手下吃吃亏。” 她取针落手,随着针尖没入王毅身上穴位,后者像是触电般不断的抖动,身子不停扭曲蠕动。 “贱人!你,你个万人…骑的……” 王毅只觉得身体如万只蚂蚁叮咬,痛的面色紫红,却仍然唾沫横飞的叫嚣着。 “不错还挺能忍,那我看看你能忍到几时。” 话音未落,又三根银针霎时没入。 对于这种嘴欠不尊重女性的恶心男,她从来不手软。 脚 下的人“嗷”了一声后,语无伦次的求饶。 “姑奶奶,我错了,放了我吧,求求你!” “刚才不还是很嚣张吗?继续啊。”落云湘再次手起针落,王毅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声。 就在她要进行下一步动作时,外面突然乱起来。 “老板来了,老板来了!” 落云湘松开脚,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这,这怎么打起来了!” 老板是个和蔼的老者,看着店里乱糟糟的心疼的不行。 “你就是老板?”落云湘踢开王毅,走过去直言来意。 “我购铺子,你这管事的要五百两。” 老板一愣,看着地上不敢与他对视的王毅,也明白过来。 “怠慢姑娘了。”老板歉意的抱了抱拳,“三百两足够,姑娘有意的话,今日就拿去。” “碧瑶,给钱。” 落云湘负手而立,潇洒的说道。 三百两交手,医馆顷刻易主。 她拔下王毅身上的针,刚才大放厥词不断叫嚷着的人,现在灰溜溜的爬起来,看向落云湘的眼神中布满惧色。 医馆的伙计们看着面前的新老板,面面相觑。 既摸不准这老板的脾气,也不知道今后该何去何从。 落云湘环视一 圈,慢悠悠的开口,“若是想继续留下的,我在你们如今的工钱上,再添上一半。若是有更好的去处,我也不强求。” 多一半?那可就比这条街上大多数店内的伙计都要高了! 角落的王毅一听,脸上顿时堆满谄媚的笑。 “掌柜的,您大方啊!”他竖起大拇指,“您放心,我一定帮您看好店铺!” “你?”落云湘不屑的瞥了他一眼,“你可真不要脸,我在说我的医馆,和你有什么关系?” 王毅脸色一僵,但还是强撑着笑,“掌柜的您说笑了,我可是这里管事的。” 落云湘冷笑一声,端庄的坐在往柜台旁,立刻有激灵的伙计奉上茶来。 “你可以滚了。” 她不是圣母,像是这种人,只会是一条臭鱼腥了一锅汤,她没有耐心也没必要等他改变。 王毅面色如吃了苍蝇般难看,在众人的注视下,收拾好东西灰溜溜的离开。 医馆内并没有其他的医患,她与原先老板做完交接,并且巡视一圈后吩咐伙计将医馆暂且关闭。 要挤出破损的地方需要修补,而且她还有要对医馆重新改造。 过几日装修好后,再重新开业。 关于这装修,她有个重要的打算。 第21章 老板直聘 “这就是你说的手术室?” 王府内,时慕儒对着桌上的烛火,仔细的阅读落云湘给她的卷轴。 黄色的厚实纸张上用炭笔画着一些硬朗的线条,横平竖直的能够看出是一间房子的模样。 只是这房子密闭的很,没有窗子,而且其中的陈设也从未见过类似的。 “没错。” 落云湘眼睛亮晶晶的,“如果有这样的屋子,除了上次给你做的小手术,还能治更多的疑难杂病。” “你还会治什么?” 时慕儒看过去,那次已经是惊世骇俗的举措,在她眼里却是小手术。 那大手术,不会是将人活剥了吧? “我会的多着呢。” 落云湘将手中的橘子高高抛起,得意的哼笑。 “你的地方,自然想怎么改怎么改。” 看着她孩子气的动作,时慕儒语气中多了一丝宠溺。 “你决定好后,本王给你派人修缮。” “王爷真是善解人意,臣妾多谢王爷。” 不用自己花钱喽! 落云湘将橘子剥好塞进时慕儒手里,冲着他抛了个飞吻,欢天喜地的跑开。 “等等。” 刚跑到门口,时慕儒突然出声拦住她。 “王爷还有何吩咐,可是渴了?” 落云湘一只脚迈过门槛,听到他的呼唤疑惑的回头。 “过几日宫中会举办宴会,你与本王同 去。” 听到这话,她嘴角的笑意瞬间换了个弧度。 一想到那场面,她愁的五官都皱在一起。 “我,我能不能不去啊……” 时慕儒看着她发愁,却莫名的起了逗弄的心。 “那本王就说……王妃需要卧床安胎?” “别别别!” 落云湘吓的连连摆手,“我可不想无痛当娘。” …… 医馆门口的黑布挂小半个月。 彻底完工的那一天,落云湘特意叫上时慕儒一起去验收。 “从今天起,你就是这医馆的股东了。年底的时候,等着我给你发分红吧。” 落云湘推着时慕儒的轮椅,满面春风。 算下来前前后后时慕儒帮着张罗花了不少的银子,她不好意思白拿,便想着算成他入股了。 时慕儒没当真,一个医馆的收益与他的产业相比,眇乎小哉。 不过他也不想扫落云湘的兴致,配合的点头,“那好啊,王府明年过的好不好,就看王妃的生意了。” 两人走穿过外层的黑布,终于得见这医馆的真面目。 正门口高悬“云箜医馆”牌匾,油墨黑字极其气派。 不过落云湘最关心的,当然还是那间特意吩咐的手术室。 手术室被安排在医馆的最后面,远离前厅纷杂的僻静地方,由伙计的住处修改而成。 厚重的木门,密不透 风的房间,还有里面陈列的精密的器具。 落云湘在角角落落都看了一遍后,满意的将门再次锁起来。 起码,这个房间能够保障最基本的环境要求了。 “你准备招几个坐堂先生?” 看着医馆中众人来来往往的忙活,时慕儒问道。 “嗯……虽然穆神医说他会来坐堂,但也不能让他天天来。” 落云湘认真的想过这件事,“他一周来一两次,其他的,我先计划招两个吧。” 等以后名气打出去,来求医的病人多了再多招也来得及。 “要我帮你问问吗?” “不用!” 落云湘哼哧哼哧的从靠墙的地方搬出一个大牌子,亲自摆到门口最显眼的位置上。 “我都准备好了!” 时慕儒一看,落云湘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五颜六色的颜料。 花哨的颜色拼成几个晃眼的大字: 高薪诚聘,坐堂先生。 真是简单直白但吸引眼球,倒还真是她的风格。 …… 等到了吉时,黑布正式揭下。 一挂鞭炮噼里啪啦的燃尽,穆昭山也坐到医馆柜台的后方。 冲着穆神医的名号,医馆开业第一天就门庭若市。 为了隐藏身份,落云湘一直在后院处理杂事没有出来。 只是几天过去,病人是不少,却迟迟无人前来应聘。 “怎么样,还是 没人来吗?” 医馆休息的日子,落云湘像没有骨头一样趴在柜台边上。 听见时慕儒声音,愁容满面的摇摇头。 “这京城的大夫,难不成都有工作吗?” “还是本王帮你问问吧。” 他其实早就留意了人选,只等落云湘点头答应。 “请问,就是这里招大夫吗?” 还未等她答话,外面走进一名年长男子。 落云湘一把推开挡在她身前的时慕儒,“是的,请问您怎么称呼?” 时慕儒的轮椅滑出好几步,才被他堪堪停下。 他头疼的转过身跟上,堂堂稷王妃,怎么总是这般风风火火的。 “你是这里管事的?”老大夫打量一眼,“老夫姓徐。” “徐大夫,这边请。” 落云湘尊敬的将人引进店内,从怀中拿出一张药方。 “咱们医馆刚起步,但是工钱定然不会少了先生。” 她染着豆蔻的手指轻轻点了点桌上的药方,“这是一张治疗风寒的药方,烦请先生看看有什么意见。” 这是她琢磨半日研究出来的,判断大夫医术高低的办法。 方子确实是对症的方子,只是药劲大了一些。 若是不加以调整吃下去,就算风寒好了,胃也会接着坏掉。 “我且一观。” 徐大夫老神在在的抖了一下,抚着胡子看了好一会儿后, 自信的笑起来。 “姑娘这是考验老夫呢,这方子并无问题,是实实在在的好方子。” “哦。”落云湘眼中的期待慢慢消散,失望的收回方子。 这人医术平平,不是很符合她的要求。 她扭头尴尬的看了身边的时慕儒一眼,吞吞吐吐的说道。 “徐先生医术颇有建设,但是不太符合我们医馆的标准。” “标准?”徐大夫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你的意思是我医术不行?” 落云湘歉意的笑笑没说话,这老大夫却来了脾气,在医馆中闹起来。 “你懂不懂医术啊,叫你们这儿懂医术的人来!” 他愤懑的一拍桌子,十分不服气。 看他这个样子,落云湘也不生气。 学医的多少都有些心高气傲的,她可以理解。 “我既然敢出题,自然是有我的理由的。” 落云湘执笔圈出药方上的那味黄连,抬头示意徐大夫。 徐大夫觑了一眼,“哼,治风寒用黄连再正常不过。” “用黄连没错。”落云湘缓缓摇头,“但是这分量,多了。” “分量?” “在此药方上减半即可。”落云湘耐心的解释道,“不然,会伤胃。” 徐大夫眉头一皱,低头缄默半晌,才回味过来。 “哼。” 最终,他低哼一声不再争辩,灰溜溜的离开。 第22章 又来个神医 “看来,我是找不到满意的了。” 又过去一个下午,眼看要到晚膳的时候,落云湘还是没找到满意的大夫。 远处月亮带着些夜色压上来,晚风微微泛着冷气。 时慕儒放下手中的书,正看到一位老者从门口走进。 “你…” 老者一进门就指着屋内打瞌睡的落云湘,“小丫头,我来跟你比比。” 他潇洒的坐在落云湘的对面,落云湘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他语速极快的说着。 “你出一题我出一题,范围不限,就考药理。” 这倒是有意思。 落云湘也起了好胜心,一时都忘了询问这老者的身份,“那我再加一条规矩,必须在十秒内回答。” “好!” 两人就这么三言两语的定下来,时慕儒回过神时,两人你一问我一答,嘴里全是晦涩难懂的字句。 就这么你来我往的说到外面的天都黑透,这二人,却还没分出胜负来。 而且看两人的神情,反而还更兴奋了。 “二位。” 又等了片刻,时慕儒忍不住出声打断,“不如改日再继续?” “呀,都这么晚了。” 落云湘说的口干舌燥,拿起桌上的茶杯尽数灌了进去。 “小丫头,你不错嘛。” 老者眼中也有欣慰,惊叹 的望着落云湘。 “我想在你这当大夫,不知老夫是否能有此殊荣?” 看这老者的架势,本以为是来砸场子的,没想到是应聘? 落云湘讶异的放下手中的茶盏,心思瞬息转了又转。 通过刚才的比试,她对这人的医术已经有了大概的了解。 这人决计医术高明,甚至不在穆昭山的医术之下。 这样厉害的高人愿意在自己的医馆中坐堂,她何来拒绝的理由呢。 “那当然好啊,先生能来,是我们的荣幸。”落云湘不想给他再反悔的机会,“明天就可。” “什么明天,落丫头你找到替我班的人了?” 正说着,穆昭山洪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时慕儒虽不懂医术,但他能看出落云湘对这老者的肯定和欣赏。 “是啊,穆先生明日可以休息了。” “是谁是谁,叫老夫瞧瞧。” 他绕过时慕儒到桌子边一看,瞬间面露喜色。 “怎么是你这个老匹夫!” 穆昭山走过去老顽童般的给了老者一拳。 “正好,我给你介绍一下。” 他指着对面的落云湘,语气神秘莫测的说道:“这是我师父,医术比你牛多了!” 老者笑一声,却是不信,“吹牛吧你,我刚和她比试过了,药理确实 出色,但其他的怎能有你我二人经验丰富。” “啧,你别不信!” 他们这是旧相识?落云湘狐疑的望了时慕儒一眼,后者也茫然的摇摇头。 眼看两人拌起嘴来,她忙出声打断,“穆神医,这位是?” “忘和你介绍了。” 穆昭山一拍脑袋,揽着身旁老者的肩膀。 “他是我的挚友,名唤诸葛世逸,医术嘛,就比我差上那么一点。” “去你的,你何时比我强过?” 刚介绍一句,眼看着两人又吵起来。 落云湘无奈的想先和时慕儒回去,一转头,却看到他的眼神中隐有讶异。 “怎么了?” 她搬了个凳子坐在时慕儒旁边,下意识抓起他的手腕摸脉。 这已经成她的习惯了,只要有机会,时慕儒的手腕就被跑到她的手里。 “你没听过这个名字?”时慕儒更加讶异的反问道。 “我应该知道吗?”落云湘眨眨眼,“什么名人?” “名扬天下悬壶济世的神医,诸葛世逸。他和穆昭山二人,合称南北二圣。” 时慕儒好像在嫌弃落云湘孤陋寡闻一般挑挑眉,“你的竞争对手。” 又来一位名医?还是和穆昭山不相上下的。 落云湘乐的眼睛都笑没了,得意的摇摇手指。 “不,他们现在都在我这打工,我是他们的老板!” 这天上掉的馅饼自然是要把握住,落云湘把诸葛世逸交给穆昭山招待,推着时慕儒先回府给这位神医收拾住处去了。 “明天让诸葛世逸也给你瞧瞧,他现在既然在我这里,想必也不好拒绝。” 她竟然这样想着自己,夜色中时慕儒注视着灯火繁华的街道,“让他先看看你的脸吧。” “我的脸啊……” 落云湘为了避免见风,这几日无论何时都严严实实的戴着面纱,怪不得时慕儒不知道。 “回去和你说个秘密。” 她卖个关子,和时慕儒回去交代吩咐下人后,亲自泡了壶茶端来。 “怎么突然这么殷勤?” 时慕儒纳罕的瞧着神神秘秘的落云湘,“现在可以说你的秘密了吧。” “本来想等完全好之后以后再告诉你的,”落云湘少见的有些害羞。 她卷着垂在肩膀上的发丝,边说边撩开遮掩面容的月纱。 “既然今日说起来了,就让王爷先看看吧。” 茶香氤氲中,白色的雾气缠绕而上。 时慕儒眼神随着落云湘的动作,慢慢的落在她的面颊上。 最后一层面纱消失,美人肤白胜雪,娇柔妩媚,让人移不开眼球。 “你… …” 他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手中的茶盏,圆睁的眼睛暴露他内心的难耐。 在她对面,落云湘面上原本的红肿已尽数消失。 这颗蒙尘的明珠,终于露出了她原本的风华绝代。 “你的脸好了?” 落云湘很满意时慕儒的反应,摘了斗笠随手扔在一边,朝着他弯腰靠近。 “快了,细看还有一些瘢痕,不过再敷几次面膜就好了。” 两人凑得极近,鼻息相撞扑的人满脸热意。 时慕儒深深看了一眼便移开脑袋,“已经不明显了,你说的面膜是什么?” “祛疤的药。” 落云湘没有察觉时慕儒的异样,叫碧瑶将她新配的祛疤面膜拿过来。 木盒中盛着透明的胶装液体,时慕儒好奇的询问,“这,怎么用?” “直接涂上就行。” 落云湘说着,挖起一块当着时慕儒的面涂了上去,“涂好等完全干了之后,再洗掉。” 她手中没有镜子,挨着唇角的一块没有涂到。 时慕儒眼眸一闪,伸手抹起一块替落云湘涂上去。 他手指不似女儿般柔软,略有些粗粝的拇指抹在她的嘴角,带起一阵酥麻。 落云湘一动也不敢动,后知后觉的发现距离太近,想后退却被人揽住腰肢, “别动。” 第23章 本王从未嫌弃 男人清冷的声音仿佛古钟落在耳边,落云湘只觉得心烦意乱,抿紧嘴唇。 时慕儒一抬头,便看见女子绯红的耳朵。 这小丫头害羞了。 他暗中一笑,手指顺着唇角滑向她的下唇,“松口,小心咬破。” 暧昧的氛围围绕在两人周身,落云湘脑子乱糟糟的,眼前只剩下时慕儒带着笑意的深色眼眸。 突然…… “时慕儒,出大事了,呃……” 一阵手忙脚乱,落云湘匆忙后退中却撞上了椅子,咳嗽着侧身坐上去。 好像撞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 叶青尧打量着屋中的二人,眼神转到落云湘身上时,惊得下巴差点掉了下来。 “王妃,你,你你的脸!” “啊。”落云湘满面的羞红,支支吾吾的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说你的事。” 时慕儒及时出声解围,叶青尧却还绕不过去。 毕竟,没有疤痕的落云湘,实在是太美了。 “说正事!” 直到时慕儒冷了语气,叶青尧才猛然回神,朝着落云湘意有所指的瞟了一眼。 “嗯…现在不方便,我…等下再说吧,你们继续!” 落云湘这会儿已经回过神,看出他们要说些背人的话,识趣的拿起面纱起身。 “我也该 回去了,你们说吧。” “不用,你坐下。” 时慕儒挡住了她的去路,朝着叶青尧点头,“无妨,就在这儿说吧。” “三皇子那有动静。” 叶青尧无奈的一摊手,随后从怀中掏出一卷名单。 “他最近不安分,暗中拉拢了不少的官员,这是名单。” 对于叶青尧的情报,时慕儒是完全信任,他浏览着帖子上的名字,一一记在了心里。 “别的还有吗?” “有。”叶青尧危险的眯眼,“已经到招兵买马的那一步了。” “三皇子,睿王。” 时慕儒扣着桌子喃喃自语,突然抬起头好像想起什么一般。 “王妃,你的旧情人?” 落云湘突兀的被点名,一时间被这几个字问的傻眼了。 迅速的回忆一番脑子里的记忆,才明白这“旧情人”是什么意思。 原主曾经爱慕三皇子,在府里闹个不停,拼了命就要嫁给他。 落云湘咬了咬后槽牙,这个时慕儒,竟然连这些都查到了。 不过也无所谓,反正跟现在的她没关系。 “别恶心我了。”落云湘偏开头,满脸的嫌弃,“油腻男。” 不是她胡说,三皇子睿王荒淫无度,好赌成性,真不知道原主喜欢他什么。 “ 那你怎么看这件事?”时慕儒似笑非笑的问道。 “这还用细想吗?” 落云湘大.大方方的说道:“那男人一看就没脑子,要不是被人撺掇,要不就是犯蠢找死。” 听到这些评价,时慕儒满意的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叶青尧。 “听到了?下去吧。” …… 医馆有两位旷世神医坐镇,名气更比原先,门槛都快被人踩烂。 许多人想求他们其中一位治病都堪比登天,这下却能同时求得二人一起。 虽然开业前做准备的时候,说定要以穆昭山的名义。 但是医馆另有老板的风声,还是不知道从哪里走漏出去。 能请的动两位神医出山,不少人都在好奇这背后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许多达官显贵去查了个底朝天,也没查出幕后之人来。 因为谁也想不到他们要找的这位神人,就是几乎每日都在医馆内坐着的小女子。 这日,落云湘正在后面帮忙抓药,医馆突然来个熟人。 落雪芝穿着一身寻常农妇的粗布衣裳,脸也挡起来,鬼鬼祟祟的在门口看了半天。 见医馆中人不算多,才低着头走进来,压低声音说要看病。 这是乔装怕穆昭山不给她看? 这么拙劣的乔装,落 云湘自是一眼就认出。 再说,哪有农妇手上脖子上带着那么多贵重首饰的。 估计是看上次穆昭山戏弄了她,怕是跟自己一伙的。 “小山。” 落云湘叫来医馆的小伙计,写了张纸条交给他,“你把这个给穆先生。” 她在纸条上让穆昭山不要拆穿落雪芝,并且给她治好。 折腾了她这么长时间,自己也出了气,而且过几日的宫宴,她也在邀请之列,或许还有能用得到她的地方。 “我得了怪病。” 外面排到落雪芝,她压着嗓子低声说道。 穆昭山得了安排,都不抬头看她一眼,“手给我。” 随后飞快的摸了一把,像是嫌弃什么脏东西一般。 “照这个吃三天。” 他把落云湘早准备好的药方递过去,开始赶人,“那边抓药,快走。” 可落雪芝大概是被这病折磨的失了理智般,拿着药方癫狂的笑起来。 “落云湘,等我病好了,定不会让你好过。” 这话让店里的所有人都抬起了头,偏偏她没注意到。 半月后,稷王府。 “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落云湘袖子高高的挽起,仔仔细细的将时慕儒全身上下的伤口都看了一遍。 恢复的好,也没有留疤, 她满意的舒了一口气,哼起歌来。 “你心情很高兴?” 时慕儒边整理领口处刚被落云湘手脚没轻重拽乱的衣料边问道。 “很明显吗?” 落云湘还不自知,猛地趴在桌子上凑近时慕儒,“你看。” 她说着,撩起面上轻纱,一阵清风吹过,柔柔的抚过时慕儒的侧脸。 上次见时仅剩的一点瘢痕已经消除许多,恢复的皮肤仍然透亮稚嫩。 这药效果竟如此的好。 时慕儒看着她如今无暇的容貌,发自内心的笑起来,“以后再没人笑你了。” 这话完全不在落云湘的预料内。 夸奖,惊异,询问,又或是怀疑,哪一种都不奇怪。 但唯独这句,却让她发愣。 或许是他们同病相怜,都体会过被人嘲笑的滋味。 “王爷现在不嫌弃了?” “本王本就从未嫌弃过。” 落云湘一努嘴,一股奇异的暖流流过她的四肢百骸,她眨眨眼看了罪魁祸首一眼,注意到那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 她起身放下面纱,“王爷也会没事的。” “嗯。”时慕儒轻到似无声的应了一声。 “这事王爷先别说出去。” 时慕儒自然知道她的意思,“放心,本王会让叶青尧也管住嘴的。” 第24章 做我唯一的王妃 一段诡异的沉默之后,时慕儒不自然的咳嗽一声。 “过几日便是宫宴了,本王吩咐人按你的尺寸做了几身衣服,你我一起挑挑。” 他朝外喊了一声,下人立刻推了整整两排的衣服出来。 各种颜色各种款式,全都是如今最流行的花色,和最名贵的布料。 琳琅满目的让落云湘一时看花了眼,微微张着嘴指尖一一划过那些做功精巧的衣裳。 女人果然都喜欢漂亮的东西。 时慕儒轻轻一笑,伸手取了件深蓝的曲裾出来,“试试这件?” “好!” 落云湘正愁不知道从哪开始,拿着就往屏风后面跑。 试完一套又一套,好像在玩换装游戏一般。 “就这个吧。” 最后,落云湘选定一身以湖蓝为底,银色滚边的襦裙。 “很配你。” 时慕儒欣赏的点点头,又偏头吩咐拿来一身。 没多时,下人又捧着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呈出来。 “这里是首饰,你选些合适的戴。” 深红的木盒缓缓打开,落云湘霎时被闪了眼睛。 黄金的玫瑰簪子,南海东珠制成的耳坠等等,样样都华贵万方。 “这……都给我?” 落云湘深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衣裳就罢了,吩咐下去即可,这些首饰一看就是用了心的。 “不喜欢?”时慕儒伸手过去,“那还给本王。” “喜欢喜欢。” 落云湘下意识搂到自己怀里,“都已经送出去的礼,王爷哪有还往回收的道理。” 时慕儒勾唇一笑,这些首饰都是他通过平时观察落云湘的穿着打扮,让工匠特意定制的。 “你给了我这么好的东西,我也不能没有表示啊。” 落云湘眯着眼琢磨了一会儿,抬手打个响指,“有了!” …… 厨房门口,厨娘小厮们都围在门口探头探脑,门框边上齐刷刷的两排小脑袋。 芬香扑鼻的饭菜香气不断的从里面传出来,让所有人都不禁吞了吞口水。 落云湘换掉身上的长裙,换上一身利落的便装。 将满头青丝高高的挽成一个发髻,在厨房大开大合的忙碌着。 “让一让,让一让!” 碧瑶跟在旁边打下手,好不容易才从围观的人群中挤出去,把做好的菜饭端到饭桌上。 “四菜一汤,齐活!快来尝尝吧!” 终于忙活完一桌饭菜的落云湘,脱掉刚才那身满是油烟味的衣裳,拿着碗筷跑过来。 “这是炸鸡,那个是糖醋排骨,松鼠 桂鱼……” 她将筷子塞进时慕儒的手中,一道一道的介绍起来。 “菜的种类是比不上你平日的规格,但是肯定是你没吃过的。” 时慕儒看了看手中的筷子,又看了看面前落云湘两鬓被汗打湿的碎发。 他张张口,终于还是没说出什么,只是将筷子伸向桌上的菜肴。 “好吃吗?” 落云湘满怀希冀的紧盯着他。 “好吃。” 新奇的味道,却让人欲罢不能。 与平日里做的药膳完全不同,是他没吃过的味道与做法。 落云湘松了一口气,拿起筷子大快朵颐。 好不容易吃到熟悉的味道,她可是饿坏加馋坏了。 不同于现代的八大菜系,这里吃的菜大多都是清淡味,而且要给时慕儒做药膳,也不能重糖重油。 可对于一个吃惯了现代美食的人,不吃炸食天天吃轻食,她肚子里的馋虫早就不答应了。 看着对面人狼吞虎咽的样子,时慕儒却不觉得失礼。 反而觉得,甚是可爱。 “这都是我最喜欢吃的,但是好久没吃过了。” 落云湘夹起一块排骨,顺手放进时慕儒的碗中。 “你也吃啊,难不成还要我喂啊。” 时慕儒沉默的将排骨送进口中, 心思却全然不在吃饭上。 这段时间他的不对劲他自己全都明白。 就连叶青尧都看出端倪的事情,聪明如他,又怎么会意识不到。 但是他犹豫,也不确定。 他知道落云湘不是一般寻常女子,在她身上的谜团太多。 可就是因为这些原因,她一点点的侵蚀了自己的心。 “我也没什么好报答你的,这顿饭算是那裙子和首饰的谢礼。” 落云湘喝下一口汤,幸福的喟叹一声,“王爷你这么体贴,我就算是假王妃,也过的很舒服。” “嘭”,不轻不重的一声,是时慕儒放下碗。 落云湘听到声音呆呆的抬起头,嘴边油亮模样娇俏。 “如果你愿意,你就是本王唯一的王妃。” 时慕儒认真的注视着他对面的女人,眼中满是真诚。 就在刚才,看着落云湘下厨忙碌的身影。 与她坐在一起,仿佛寻常夫妻般的对白。 最近自己的种种情绪和反常,让他彻底明确自己的心意。 “这是本王经过深思熟虑过的邀请。” 时慕儒斟酌着话语,“你,愿意吗?” 落云湘半晌没有反应,只是愣愣的看着他。 “落云湘?”时慕儒以为她没有听明白,再一次说道 ,“我……” “等等你别说话!” 落云湘却手忙脚乱的站起身,直接捂住他的嘴打断了他。 随后又僵硬的看看自己的手,像触电般收了回来。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你让我想想。” 落云湘不自觉的咬着下唇,躲闪着时慕儒的眼神。 “先吃饭吧。”她不自然的低下头,耳根发红。 她并不是拒绝,而是琢磨不清自己的心意。 经过这么多日的相处,她确实经常对时慕儒有一些,额外的关心。 在和他靠近的时候,也总会有些异样。 但是情感的种类有很多,她不确定这是不是真正的喜欢。 她来到这里以后,接触时间久的异性只有时慕儒一人,她不想把依赖和爱情混为一团。 如果只是依赖,不清不楚的答应下,对谁都是不负责任的。 “我吃完了。” 感受到时慕儒炽热的目光,她心中别扭,草草吃了两口后站起身,“我先回去了。” “那个……” 离开之前,落云湘深吸一口气,望向时慕儒。 “我要仔细想一下,你给我点时间。” 说罢,飞快的朝着自己房中走去。 留下身后的时慕儒,远远的望着她离开的背景,面色晦暗不明。 第25章 王妃好大的胆子 “王妃,您怎么了?” 房中正在收拾床铺的碧瑶,看着失魂落魄的落云湘担忧的靠过去。 “碧瑶,你先把门关上。” 落云湘将自己裹在被子里,将饭桌上的事告诉了她。 “王爷给您告白了?”碧瑶兴奋的跳起来,“那您快答应啊!” “我没想好。” 其实她担忧的,还有另外一件事。 时慕儒表面上,是个残疾不受重视的稷王爷,但是她知道,他的身份和实力,远不是表面上的这么简单。 刚入府的第一天,就有黑衣人劫持她来威胁时慕儒,也肯定不是巧合。 这段时间他做事没有刻意避讳过她,所以她多多少少知道一些。 时慕儒的野心,可要比一般人都大。 他背后的势力,或许要比其他皇子王爷庞大得多。 如果自己与他距离太近,牵扯其中,很可能会引火上身。 “王妃,您在犹豫什么啊,难道你不喜欢王爷?” 碧瑶头脑聪慧,但她悟不到这一层的关系道理,只想着她家主子能在王爷的庇护下过安稳日子。 “我……”落云湘下意识的想肯定,但是只开了个头,就说不下去了。 她……好像并不是不喜欢时慕儒。 看出落云湘的迟疑,碧瑶捂嘴偷笑。 “其实,王爷对王妃的喜欢,大家都看出来了。” 碧瑶压低声音,“咱 们王爷向来脾气古怪,从来没有对谁像对王妃这样上心过。” “我……你先出去吧,我自己静静。” 内心有些乱,落云湘气恼的吹熄蜡烛,翻身上床。 直到第二日起床时,她还没有做出决定来。 为了能不见到时慕儒,她一整天都闷在房中。 “王妃,出事了!” 天还没大黑时,碧瑶焦急的叩起房门。 “怎么了。”屋内传来落云湘有气无力的声音。 “医馆有人闹事!” 一听这话,落云湘瞬间站起来,一把拉开房门…… 嘭! 木门吱呀着打开的瞬间,一束烟花从院中生起,绚烂的色彩在夜空中盛开。 落云湘被吓了一跳,直到最后一朵烟花熄灭,她才看到了院中央站立的男人。 “时慕儒?!” 她小跑着过去,“你,你怎么站起来了。” 时慕儒微微一笑,将手中的鲜花递过去,“我想用最好的样子向心爱的人诉说情谊。” 靠近后她才发现,时慕儒撑着拐杖,只是被衣袍挡着才看不见。 他不知道这样撑了多久,额头冒着细密的汗珠。 落云湘一时竟不知说什么,有些不忍的扶住他,“碧瑶,将轮椅推来。” 时慕儒没有再坚持,在落云湘责怪的目光下乖巧的坐下来,“你别生气。” “我跟瘸子生什么气!” 落云湘气 呼呼的说完,看见手中的花,又一秒泄气。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海棠花。” “我还知道很多。”时慕儒朝着王府花园走去,“跟我来。” 稷王府有一个很大的花园,整个花园围绕着池塘修建,极具雅意。 落云湘心神不安的跟在时慕儒的后面,绕过假山,眼前顿时豁然开朗。 夏日开满荷花的池塘中,按理说如今应只剩下深绿的叶片。 可是满池的荷花灯,却几乎照亮夜空。 落云湘痴痴的向前走了几步,扭头惊喜的看向时慕儒,“这是你布置的?” 而时慕儒却好像不满意似的,皱眉咂嘴,“啧,怎么跑了。” “跑?” 落云湘困惑的扭头细观,这才发现池中的花灯隐约拼出一个“云”字。 但是这云字,却有些歪歪扭扭的。 落云湘忍俊不禁,“大概是让池塘里的鱼儿撞歪了。” 看见她的笑容,时慕儒终于松了口气,“你终于肯见我了。” 被人看透心思,落云湘有点不好意思的狡辩,“我没有。” “好,你说了算。” 时慕儒没有继续追究,而是抚着池塘边的白玉栏杆坚持站起身,勾住落云湘的小指。 “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总是想看见你的时间再久一点。” 他定定的看着落云湘的眼睛,“没有人不想天天看见自己心 仪的女子。” “昨天太仓促,我怕你觉得轻浮。” 池塘上的花灯静静的碰撞,时慕儒淡淡笑着,“所以今日布置了这些。你可以慢慢思考,我会一直等你。” “不必了。” 一直垂首的落云湘抬起头,坚定的反握住时慕儒的手。 这一番布置,虽然被池中的鱼儿扰乱些许,但她看的出来时慕儒的用心。 这也让她猛然顿悟过来。 她落云湘向来敢爱敢恨,岂会因为担心什么惹祸上身而逃避吗? 不,那不是她。 “喜欢就是喜欢。”落云湘微微仰着下巴笑起来,“我落云湘,心悦王爷。” 不等时慕儒回过神,她主动点起脚尖,凑近那薄而凉的唇。 她坏心思的轻咬时慕儒的下唇,想逃开时,却已晚。 “王妃好大的胆子。” 回过神来的时慕儒岂容她后退,伸手揽住她纤细的腰肢,几乎要将她按进自己怀中。 圆月照耀下的景色静谧又安详,落云湘气喘吁吁的掐了一把时慕儒的侧腰,才从他怀中挣扎出来。 “天凉了。”得了好处的时慕儒深谙见好就收的道理,“我送你回房去吧。” 偏殿的门口,落云湘再一次进退两难起来。 一句“要不要进来坐坐”在嘴边却不知道要不要吐出来。 “睡吧。” 时慕儒似是看出她的心思,轻轻在她 后腰拍了一把,“后天宫宴,别忘记了。” …… 合宫宫宴的日子,不少马车都朝着皇宫的方向驶去。 落云湘撩开马车帘子,看着距离他们越来越近的威严的皇宫,不免有些紧张起来。 手心被人轻轻捏了捏,她扭头看过去,正对上时慕儒带笑的眼睛。 “你的面纱还要戴吗?” 之前可怖的疤痕已经彻底消失,但落云湘还是带着之前为遮挡容貌缺陷的面纱。 “先带着吧。” 留有后手,总是好事。 “好,一会儿进宫不用紧张,跟在我身边就好。” 时慕儒细心的叮嘱着,这还是他们完婚以来,第一次相伴出现在众人面前。 有了这句话,落云湘心里安心不少。 皇宫自古都是最气派的建筑,奢华富丽非宫外可以比拟。 托这面纱的福,她跟在时慕儒身后好好的参观了一番。 而她,也敏锐的察觉出皇帝对她的轻视。 冗杂的礼节之后,众人终于入席,她这才得空和时慕儒说悄悄话。 “哎,你爹好像不太喜欢我。”落云湘挤挤眼,“我刚行礼他都没反应。” “你是落府偷梁换柱进来的,你觉得呢?” 这倒是……落云湘坐正身子,皇帝没治她一个欺君之罪已经是开恩了。 算了,吃席! 只是刚拿起筷子,她才发觉皇帝的忽视带来的问题。 第26章 妹妹快遮好脸 面前的水果,都蔫头巴脑的,远不比别人桌上新鲜饱满。 “吃。” 一双修长的手掌端起她面前的果盘,将自己那盘新鲜带露水的换给她。 看着时慕儒骨节分明的手,她感受到原来被人宠着是这种感觉。 “那我能吃你那道鸽子吗?看着比我这边的肥。” 落云湘歪头笑的甜腻,得寸进尺的要求道。 “拿去。”时慕儒也露出笑容,宠溺的揉揉她的脑袋,“还想要什么?” 两人这来回换菜的动静还有亲密的动作,让席上所有的人想不注意都难。 投来的眼神,也都心思各异。 虽然皇上并不看重这位稷王妃,但是稷王似乎很是中意啊。 这样的形势让不少人都蠢蠢欲动起来,不一会儿,落云湘就收不少女眷邀约的帖子。 “这些,我都要去吗?” 落云湘看着桌上请帖的数量,为难的小声问道。 时慕儒淡漠的摇头,手指却悄悄在桌下勾上她的手心。 “她们想通过你攀上与王府的交情,你无聊便去,不想去便不去。” “当王妃可真累啊。” 落云湘小幅度的活动下肩膀,应付那些人笑的脸都要僵了。 “现在后悔也晚了。”时慕儒抿了一口茶水,留意着落云湘不自在 的状态,“这里待着也是闷,我带你出去走走吧。” “好啊好啊。” 被一堆人打量着,她身子直挺挺的坐着一刻不敢放松,早就酸痛难忍。 …… 宫内的御花园种植着各种名贵的花卉,层层错落随季节更替,景色绝美。 时慕儒慢悠悠的跟在左瞧右看的落云湘,第一次觉得在宫中的日子也可以如此悠闲。 他环视着周围的风景,这好像也是他第一次留心御花园的风景。 “这里好美啊。” 假山后藏着一湾池塘,没有栏杆,只突出几块巨石染着青苔。 落云湘前后瞧了半晌,见没有人影,抬手摘了头上的面纱。 “终于能摘一会儿了,你不知道,这东西戴着能捂死人。” 月光淋在他们的身上,洒在古色古香的园林周遭。 落云湘看着眼前的景色,忽然心神一动,将盖至脚面的大摆裙拎起一角,围系在腰间。 “王爷,看我。” 月色正好,景色醉人。 望着美景,落云湘突然来了兴致,将身上的披肩取下,腰肢轻摇旋身一舞。 她幼时曾学过一段时间的民族舞,但做医生后却鲜少有跳舞的机会。 不过那些舞步和技巧都深深的刻在她脑子里。 月下美人舞翩跹,趁着 朦胧的夜色,让人出神。 时慕儒看得入迷,目光跟随着女子身影如梦如痴。 这支舞,他从未见过,不似国舞般娇柔魅惑,却是蕴含着属于女子独特的力量。 他看着眼前宛如画卷的情景,再一次刷新对落云湘的认知。 而他们不知,不远处的花丛后,三皇子时昱湛同样看呆,一眼万年。 “本王竟不知你会跳舞。” 时慕儒伸手握住落云湘收尾时向前伸出的手,银色光芒顺着她轻柔的小臂流淌到指尖。 她顺势靠在时慕儒身前,“我早就说了,我会的还多着呢。” “还有什么?”时慕儒眼中此时只装得下落云湘一个,“可以都告诉本王吗?” 花丛后面,时昱湛心神振荡。 不是说稷王的王妃是面有瘢痕的丑女草包落云湘吗,那面前这个天仙一样的女人是谁? 而且,传闻中稷王与王妃两看相厌,并不是如今的光景啊。 难不成,落云湘已死,稷王暗中重新取妃? 时昱湛难以置信的后退一步,却在匆忙中不慎踩断树枝。 “谁?” 听力灵敏的落云湘立刻凝神看去,时慕儒自然也听到跟着瞧过去。 “有人。”时慕儒低声说道,伸手将落云湘的面纱帮她戴上,“我们先走 。” 直到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御花园,时昱湛才后怕的站起身, 没想到落云湘那个丑女的容貌竟然能恢复,而且……那容貌惊为天人。 “三皇子,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这时,寻了一圈的落雪芝娇滴滴的将手搭在时昱湛的肩膀上。 “我找了你半天呢。” “哦,本王随便逛逛。” 时昱湛魂不守舍的将她的手抖落,“我们回去吧。” 落雪芝难以置信的看着时昱湛离开的背影,三皇子明明一直对自己很热络,怎么今日突然像换了个一样。 “三皇子,小女敬您一杯。” 回到宴席上,落雪芝娇媚的举杯说道。 因着她和三皇子的婚约,宫宴上将他们也安排在了一处。 但是她酒杯端了半天,时昱湛却没半分动静,只盯着什么地方发愣。 落雪芝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几乎气的发疯。 “落云湘!” 她死死的咬着牙,“什么都要和我作对!骚媚子,竟然还勾引三皇子!” 那个女人不就是今天穿的好看了点吗?等看到她那张脸,谁还会再多看她一眼。 落雪芝嫉妒得发狂,阴狠的冷笑。 “妹妹。” 计上心头,落雪芝端着酒杯走到落云湘面前。 “自从 你嫁给稷王之后,姐姐还未曾祝贺过,这一杯敬你。” 她说话的声音刻意放大,不少人都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但是偏偏落云湘无动于衷。 她不知道落雪芝又打什么鬼主意,也根本不想理会。 索性直接将落雪芝晾在那里,转身故意对时慕儒撒娇。 “王爷,你有没有听到有狗在叫,好烦啊。” 过了半晌,才仿佛刚看到落雪芝一般,“啊,我不喝酒,你找别人吧。” 她竟然敢骂她?! 落雪芝冷哼一声,厉声呵斥起来,“落云湘,你竟目无兄长,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 这一声半个殿的人都听到了,揶揄的目光都看过来,就连龙椅上的皇上都微微侧目。 “你吼那么大声做什么。” 落云湘不耐烦的起身,“能不能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有你这么和长姐说话的吗?” 落雪芝存心让落云湘出丑,说话的时候手一歪,杯中的酒液足足有半杯都洒在她身上,瓷片碎了满地。 趁着落云湘低头整理的瞬间,落雪芝抬手打掉她头上的面纱。 轻柔的布料像落叶一般卷着掉落,落雪芝故意惊呼,“妹妹,快遮好你的脸!” 但是等落云湘抬起头来时,殿中的无数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第27章 彻底凉凉喽 高贵的凤眸泫然若泣,粉面红唇楚楚动人。 传闻中的瘢痕并不在她脸上,反而所有人都被这张倾城的容貌震惊。 落雪芝看着这张胜过自己百倍的面容,失魂落魄的摇头,“不可能,你的脸怎么……” “对不起姐姐,我今日忘记化妆打扮,让大家见笑了。” 落云湘眼睛一眨,两滴清泪砸在地上。 而她嘴中的话却十分的耐人寻味。 就连皇帝,也好奇起来。 当时因为将丑女嫁给时慕儒,他还觉得有些愧疚。 “化妆?稷王妃,你这话是何意?” 威严的声音让落雪芝浑身一震,死死的瞪着落云湘。 后者低着头勾唇一笑,再抬头时,又恢复那副娇弱草包的模样,怯生生的看着落雪芝发抖。 “臣女,不敢说……” “有朕在,你尽管说。”皇帝皱眉看过去,倒是对这位不久前让他头疼的稷王妃心生怜悯。 “回禀皇上,姐姐……姐姐说我长得比她美,便要求我日日扮丑。” 她一边说一边抹起泪来,仿佛受尽委屈。 “不然,就对我拳打脚踢,冬日里连厚被子也不给。” “后来…姐姐就下毒纵火想让臣女毁容。” 说完,她向上叩首,梨花带雨的抽泣,映衬着绝美容颜,激发着旁人的保护欲。 “果真?” 皇帝声音低沉下来,看向落雪芝,“她说的可是真的?” “皇上,您千万不要听信她胡诌。”落雪芝连忙跪倒行大礼,“这都是她勾引人的手段!” “落小姐,如此污言秽语,是应当在圣上面前说的吗?” 一直不曾出声的时慕儒冷冷开口,“父皇面前都轻狂如此,若是在府中……” 言有尽而意无穷,皇帝自是听出其中意思。 “住口!” “将军府落雪芝,言行无状,举止张狂,立刻送回府闭门思过。” 落雪芝这下彻底傻眼,直到被侍卫架着拖下去,都没有回过神来。 “儒儿。” 惩治落雪芝以后,皇帝看着落云湘的眼神满意许多。 “你回去要多加安抚。” “儿知晓。”时慕儒微微低头应下,“父皇,请容儿臣带云湘下去换身衣裳。” 待皇上点头后,时慕儒领着落云湘进入后殿。 刚走出众人的视线,落云湘脸上柔弱的表情一扫而空,解气的笑起来。 “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人,落雪芝可没脸再见人了!” 虽然只是罚了闭门思过,但在大庭广众之下,有失德行,怕是会损伤全部的清誉。 “你的演技不错。” “王爷的配合也很及时啊。” 两个人一唱一和的互相吹捧起 来,最后默契的相视一笑。 “好了,快把裙子撩起来。” 时慕儒转身翻找东西,说的话却让落云湘耳尖瞬间红透。 “这,这还在宫里,你……” 听她这语气,时慕儒知道她想错了。 偏偏坏心思的不解释,得寸进尺的靠近,“这里只有你和我,他们不会进来的,你放心。” “啊?”落云湘别扭的啊了一声,支支吾吾的向后靠,语无伦次,“你,你是认真的?我还是觉得…我们还是回去吧。” 时慕儒终于忍不住低声笑起来。 “不逗你了,刚才你被碎片划到了吧,让我看看。” 落云湘脸涨的通红,抬手拳头就要落在时慕儒身上。 “你!” 看着他不能动弹的双腿,还是泄气的放下了。 她气呼呼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撩起裙角,赌气的扭头不看他。 “我的错,望王妃大人有大量,原谅小王一次。” 时慕儒像哄小孩子一样摸向落云湘的脑袋,却被后者偏头躲开。 只好弯腰握着她的脚踝放在自己膝盖上,小心的揉着。 白皙的脚踝漂亮又脆弱,果然被碎瓷片划破皮肤。 一道血痕触目惊心,还在往外渗血, 时慕儒低垂着眼眸细心地将鲜血擦去,动作轻柔的撒上止血的药物。 “疼吗?” “一点点吧。” 其实刚才根本没感觉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时慕儒一问,伤口隐隐的刺痛起来。 上好药,他也没有放开落云湘。 拇指抵着她脚踝上的凹陷轻轻的摩挲着,“今天过后你姐姐的名声不保,你高兴了?” “她不是我姐姐。” 落云湘深吸一口气,冷漠的扭头望向窗外抽芽的新枝。 “你看的出来吧,我们没有感情。” 她苦涩的一笑,将掉落耳畔的碎发撩至而耳后。 “我母亲走的早,从小就没人喜欢我。” 两段幼时的记忆在她脑海中闪过,一段是原主的,一段是属于她自己的。 但是两人冰冷痛苦的童年,却是出乎意料的相似。 “挨打挨骂都是家常便饭,就连活着都要看人眼色。” 一阵不知所起的疲惫感裹挟着落云湘,她微微向后靠,闭上眼压抑着要溢出的泪水。 前世上过很多战场,她宁可流血也不流泪。 可现在在时慕儒面前,她不知为何想要对他吐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 “现在不一样了不是吗?” 时慕儒向来冷清的声音,带着暖意围绕着她,“在这世上,已经有人喜欢你,爱你,想照顾你。” 仿佛一道细小的春雷钻入身体,唤醒沉睡的情感。 她定定的看着时慕 儒,像要将他的眉眼刻入心底。 “王爷。” 门外响起太监的声音,打破了这刻的宁静。 “进来。”时慕儒有些不悦。 落云湘收回搭在膝盖的小腿,迅速穿好鞋袜。 进来一名小太监,正是时慕儒放在宫内的眼线之一。 “什么事?” “睿王殿下的婚约取消了。” 时昱湛与落雪芝的婚约,解除了? “发生什么了?”落云湘压制着喜悦的心情,追问道。 太监讪笑一声,“三皇子生母觉得落家大小姐德行有亏,闹着皇上非要取消婚约。” “方才的事过后,瞧着皇上也对那位没了好感,便同意下来。” “知道了,你下去吧。” 打发走太监,落云湘这次彻底放松下来。 “三皇子母妃,是那位玥皖妃吗?” “是。” “听说这是个狠角色。”对于这位贵妃,她倒是有所耳闻。 并没有什么后台背景,仅凭着自己的手段方法,从一名小答应一步步高居今日贵妃之位。 “她不会对你构成威胁。” 耳畔边传来时慕儒轻飘飘的一句话。 “王爷,你是不是会读心术啊?” 落云湘觉得这件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的完结,但听到时慕儒的话,安心不少。 “落雪芝这道菜啊,算是彻底凉喽。” 第28章 本王要收学费 王府门口,二人为戴不戴面纱争执不下。 时慕儒不明白,为何自家王妃已经恢复容貌,却还是要带那闹人的面纱。 “少和我讲大道理。”落云湘不愿意听他满口的规劝,“你就说,你不让我戴面纱,是不是想炫耀。” 毕竟,民间都传闻稷王爷娶了个丑陋无比的女子为妻。 “是。” 没想到时慕儒竟大方的承认下来。 落云湘剩下的话都被他堵了回去,最终还是败给他的厚脸皮,将面纱扔在家中。 果然,一走上长街,四面八方好奇的眼神就投过来。 落云湘的表情越来越别扭,时慕儒则正好相反。 “前面右拐,有家绸缎铺子。” 他指着路,二人在一家极其高档的绸缎店前停下了。 “那身衣裳脏了,我约好了人,再为你量身定做一件。” 自从两人心意互通以后,时慕儒就恨不得将最好的都补给她。 “好……” 与此同时,睿王府。 下人将落云湘二人的动静,一句不落的汇报给时昱湛。 他踱步半晌,在第二日来到将军府。 “睿王殿下!” 落府,在禁足中的落雪芝听到时昱湛到访,忙收拾的花枝招展前来迎接。 时昱湛看见她眼睛一亮,把手中的胭 脂递过去。 “这是外面如今最时兴的胭脂,我特地买来送你。” 落雪芝喜不自胜的收下,她就知道,时昱湛还是放不下她的。 “睿王殿下,可我们的婚约……” 她眉头蹙起,柔弱无骨的贴在时昱湛身上。 胸前的两团柔软,不动声色的在他胸口摩擦着。 时昱湛却无暇顾及她的这些伎俩,随意敷衍糊弄她两句后,道出自己真正的目的。 “雪芝,你是落云湘的亲姐姐,你一定很了解她。” 时昱湛迫不及待的问道:“你知道她喜欢什么吗?” 追女孩子,当然要投其所好了。 落雪芝刚还堆满笑容的脸瞬间支撑不住,难看的抽搐着,“睿王殿下,您问这做什么?” “呃,随便问问。” “我不知道。” 落雪芝垮下脸,她是真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会说出来的。 没想到时昱湛在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后,态度立马发生逆转。 冷漠又绝情的甩开她的胳膊,“我先告辞了。” “睿王殿下,时昱湛!” 任凭落雪芝怎么呼唤,他也不回头一步。 “落云湘,你个贱人,我与你不共戴天!” 落雪芝再迟钝也意识到时昱湛此行的目的。 为什么,为什么那个 贱人总要和她抢! 如果不是她,她现在就是尊贵无比的睿王妃,怎么会在这里禁足受人侮辱。 仇恨在她心中肆意滋生,遮天蔽日。 而远在稷王府院中的落云湘,正巧打了两个大.大的喷嚏。 她揉揉发痒的鼻子,“谁在骂我。” “是着凉了吧。” 廊下看书的时慕儒不赞同的摇摇头,“你练拳也要多穿些,只穿单衣怎么行。” 时慕儒朝着身旁抬手,碧瑶机灵的拿着外衣去给落云湘披上。 却被一把推开,“不碍事。” 自从她的身体恢复后,总是忌惮着自己身体虚弱,即使身怀武功也无法施展。 每日上午,都花上大把的时间在院中锻炼练武。 还将军体拳的招式都画了出来,每日温习。 “你这拳法是跟谁学的?” 跟着看了许多时日,时慕儒终于忍不住问出这个问题。 这拳法不是他所知的任何一种,风格也与江湖中的大相径庭。 没有糅杂花哨的动作,一招一式都干净利落直击要害。 “没有名字。” 落云湘心虚的讪笑,“随便打着玩的。” 信她才有鬼,时慕儒无意揭穿,只出声指点。 “刚刚那一式身后有破绽。” 落云湘的动作一顿,下意识 的顺着时慕儒的话思索,还真是如此。 不过她嘴上却不饶人,侧头睨了时慕儒一眼。 “王爷竟还能看出这破绽呢。” “你这话可小看了咱们王爷。” 叶青尧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钻了出来,正听见这句话。 “他刚十几岁时,剑法就绝世无双,江湖人称战神。” 他骄傲的仿佛是自己一般,仰着下巴比划,“那风光,多少小姑娘排着队想怕他床呢。” “真的假的?” 落云湘狐疑的望向时慕儒,她还以为他钻研的只有心计呢。 “你想学吗?” 时慕儒没有回答她,只是笑着反问道。 “怎么,王爷要……亲自教我?” 落云湘将外衣披起来靠在廊下,高高扎起的马尾英姿飒爽。 “叶青尧,剑。” 清冷的声音砸在院落中,叶青尧兴奋的解下佩剑,远远的朝着时慕儒抛过去。 剑柄落在手中的刹那,时慕儒的眼神霎时风云变幻。 一阵让人眼花缭乱的剑法后,他眼中一闪而过怀念之感。 “看好了。” 字句随着剑气一起,如凛冽的北风般卷起地上的落叶。 剑尖所到之处杀意蔓延,时慕儒的剑十分霸道。 破空声震动着落云湘的耳膜,她被这剑中的杀气 剥夺了全部的注意力。 眼前的人哪里像是一个坐轮椅的废人,这样卓绝的武功绝不是荒废多年的结果。 一套剑法结束,她更加印证心中的想法。 残疾患病,却武功不减;新婚夜当晚,黑衣人劫持她威胁,以及发生的这些事情。 时慕儒,绝对不是等闲之辈。 “想学了吗?” 时慕儒收剑横在腿上,方才的杀意收敛的干干净净。 细听进去,还得着些许得意。 落云湘十分捧场,恨不得去抱他大腿,“师父,我就学刚才那套。” 管他到底是何方人物,有什么阴谋阳谋。 有这么好的机会不抓住,那才是暴殄天物呢。 “本王教授,可是要收学费的。” 落云湘俯身在他脸上轻轻啄了一下,“够不够?” “不够。” 她又在另一边啄了一下,“这回呢?” “还是不够。” 她红着脸,俯上时慕儒嘴唇。 “这回够了。”时慕儒满意的摩擦下颌,“你先用木剑吧。” 时慕儒不吝所学,让人去取他幼时练剑曾用的木剑。 “王爷。”落云湘拿剑在手,突然剑指时慕儒,气鼓鼓的撅嘴,“我有个问题,你给我说实话。” “你说。” “叶青尧的话,到底真的假的!” 第29章 贫苦书生 看着女子醋意大发的模样,时慕儒背靠椅背,双手抱膀笑着点点头。 “都是真的?”落云湘咬牙切齿的眯眼问道。 经过刚刚叶青尧一说,她才反应过来,时慕儒是近几年才坐的轮椅,传闻中他性格发生变化。 可在之前,身居高位,有才有颜又多金的男人,不论是现代还是古代,肯定会有一大堆小姑娘往上扑。 “说!你到底招惹过多少小姑娘。” 眼见着落云湘醋撞顶梁,时慕儒收起玩味挑弄的样子,注视着她的双眸。 “本王说过,你是我唯一的王妃,也是我唯一的女人。” 安抚好一番,落云湘终于不炸毛后,才开始教授剑法。 轮椅虽然限制他的动作,但是教导落云湘还是绰绰有余。 且她的悟性极高,才三个上午,就能有模有样的使出一整套剑法。 “明天休息一日。” 收剑入鞘,时慕儒坐在廊下给落云湘轻轻按摩着手臂。 “我不累,还能继续!”落云湘不肯休息,她总觉得时间不够。 “明天我有事要办。” 时慕儒耐心解释,“剑谱我已差人放在你桌上,你明天把她记下来就好。” “那好吧。” 既然有正事,落云湘努努嘴不再坚持,收拾东西 去沐浴。 见人影子彻底不见,时慕儒扭头唤道:“我要的东西找到了吗?” “来了。” 叶青尧从门外匆忙走进,不情不愿一甩背上的包袱。 “要我帮你做那些掉脑袋的事就算了,怎么讨好老婆也要我帮你做。” “玄铁找到了?” 时慕儒没搭理他嘴碎,一心惦记着寻的物件。 “找到了找到了,你要的东西件件值万金。” 叶青尧看时慕儒的眼神仿佛看一个溺爱嫔妃的昏君,“她刚学使剑,用的着吗?” “本王的王妃,自然样样都要最好的。” 时慕儒好不遮掩自己的偏爱,转着轮椅朝着府外走去。 “铸剑的地方我已找好,你把东西都送过来吧。” …… 医馆试营业的效果极好,每日的病人恨不得将门槛踏破。 但是落云湘却没有再找到合适的坐堂先生,有那南北二圣,其他的大夫都望而却步。 因此,她在闲暇时都会蒙面坐堂看诊。 “今日又不是那两位神医啊?” 一位面容枯槁的老头在门口探探头,看到落云湘的身影,叹了口气走了。 这样的事,自从她来此便常有发生,她也不解释什么,任由他们去。 每每到她坐堂时,医馆的生意都冷 清不少。 “哎,都是些以貌取人的。” 落云湘撑着脑袋发呆。 就像她生活的时代,人们都喜欢找“老”中医一样。 来医馆的人,大多是冲着南北二圣的名号。 瞧见里面坐着一个年轻人,还是个女人,都心中小觑。 “女人学医本就不常见。” 时慕儒坐在旁边,翻看着落云湘闲暇时写的医术笔记,模样认真。 “好像你能看得懂似的。” 心中郁闷,落云湘语气不善的夺走时慕儒手中的笔记,压在自己胳膊底下。 “不高兴?” 时慕儒明知故问,得了个白眼。 “别气了。”时慕儒伸手戳了戳她的肩膀,“我有东西给你。” “什么?” 落云湘甚至没转身,只偏头向他的方向瞥过去。 却在看见时慕儒掏出的物件时,猛地扑了上去。 “这是给我的?” 细长的剑鞘做的妩媚又凌厉,剑柄更是刻着一个云字。 “玄铁是铸剑最好的材料,我寻了一些来,特意为你打造这把清云剑。” 时慕儒握住剑柄猛地拉开,兵刃银光乍泄,似绝情薄意的隐世高人。 前世落云湘就尤爱冷兵器,收集到的名家珍品数不胜数,但这绝对是她见过的所有中最漂亮的一 柄。 她一寸寸的摩挲过剑身,在指腹划过剑柄上的云字时,突然笑了。 笑声引来医馆众人的注意,她微微俯身,凑到时慕儒耳边。 清丽的声音如清泉流进他耳中,“这个云字,是王爷亲手刻的吧?” 时慕儒意外的一愣,“你如何得知?” 落云湘在他手上划着云字的形状,“只瞧着剑铸造精良,却只有这云字歪歪扭扭,就知道了。” 手心痒痒的,时慕儒有些慌乱的缩回手。 “你若觉得不好看,本王找人再去改了就是。” 说着,他伸手就要拿走。 “哎!” 落云湘却将手背在身后躲了过去,“这是我的,你别想拿走。” 她笑的眼眸弯弯,一刻也不舍得撒手。 “请问,有大夫在吗?” 两人说笑间,一个虚弱的声音从门口响起。 落云湘抬头看去,是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男性。 只是这人衣裳遍布破洞,背上的包袱不知道背了些什么东西,压得他几乎直不起身来。 刚问完这一句话,他竟身子一软,在门口栽倒下去。 “快,快把人抬进来!”落云湘急忙叫人。 内室安置着需要静养观察的病人,考虑到不知他身上是否有疫病,她让人将这书生抬进 单独的房间中。 银针刚刚布下去,书生疲累的睁开眼睛。 “别动。” 瞧着他想起身,落云湘伸手按住,“针还没取,你躺着。” 书生面露难色,十分难以启齿的模样,“我,我没钱……” “没钱怎么了,没钱也要治病啊。” 落云湘专心施针,看都没看他一眼。 书生却仍不安生,慌张的问道:“我的包袱呢,你们看见我的包袱了吗?” “放心,你的那些书我们帮你收起来了。” 将人抬进去的时候,时慕儒就留意到了,他的包袱里面不是什么金银细软,而是许多卷轴藏书。 书生这才放心的舒了口气,苦笑的咧咧嘴。 瞧着他拘谨不安,落云湘出声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遇到什么难处了吗?” “我,我叫柳子书,是进京求学赶考的。” “路上也不知吃错什么,十分不舒服。且祸不单行,进城前又遭遇山匪。” “我的钱全被山匪抢走,病又古怪,许多家医馆都不肯收我。今日多谢姑娘了,我一会儿就走,绝不给你们添麻烦。” 时慕儒看着他半天没说话,眼神往他随身的包袱又瞟了一眼。 贫苦书生?可他的那些书,不少都是价值连城的孤本…… 第30章 叫大夫! “谁让你走了。” 拔掉最后一根银针,落云湘抬起头活动了下僵硬的脖子。 “留这里吧,姐姐给你治病。” 柳子书仓皇的摆摆手,“不不不,我不能……” 落云湘冷脸打断他的话,“你以为我在做好事吗?” “我告诉你,你的病在别人那里必死无疑。我给你治好,我们医馆就不愁没生意了。” 柳子书却不是个傻的。 “姑娘你别安慰我了,你们医馆有两位神医坐镇,何来的愁生意。” “咳,那你别管,不想死就老实待着。” 落云湘被揭发,面子挂不住,转身推着时慕儒就走。 “看好他,我晚些再来!” 一出门,她就迅速差人去府中将穆昭山叫来。 “他的病真的必死无疑吗?” 时慕儒抬头看向落云湘,这柳子书只是看起来没什么精神,感觉并不像将死之人的样子。 “这倒不是骗人的,只是我还不确定。” 落云湘思索着刚刚的诊疗,总觉得他有可能是身体内有肿瘤。 她沉思半晌,突然看向时慕儒。 “一个赶考的书生,你怎么好像很关心他的样子。” 她可从不知道,稷王爷什么时候发起善心来了。 “王妃好敏锐。” 时慕儒没有隐瞒,将自己的观察到的尽数说出来。 “那还真奇怪了。”落云湘 略微震惊,“不过看他不像坏人,再看看吧。” 穆昭山过来后和落云湘一起进行详细的把脉听诊,盘问症状,又多处按摸。 瞅着这么大的阵仗,柳子书真有些慌了。 “姑娘,我到底是怎么了。” “照你所说,应是在皮肤下长了个肿瘤。” 落云湘大概已有定论,只是不确定到底是良性还是恶性。 柳子书满头困惑,时慕儒替他问出心中的疑惑。 “什么是肿瘤?” “就是一块没用的肉瘤肿块。” 落云湘通俗易懂的解释道:“若它听话,就问题不大。若是不听话发生病变,就会要人性命。” 这时穆昭山也诊完脉,肯定了落云湘的说法。 “虽说知道了病症,但光是用药的话,我也没有把握治好。”穆昭山直白的说道。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落云湘的身上。 “我倒是有一个办法,但是你听了别害怕。” 落云湘掷地有声的说道:“用刀在你皮肤上划开一个口子,将那多长出来的东西割下来即可。” 房中一时寂静的落针可闻。 时慕儒和穆昭山是见识过类似的手术的,但是在柳子书眼中,简直和让他捅自己一刀没区别。 “不做也没事,还有一半的概率嘛。不过即使它现在听话,以后也有可能会突然恶化。” 落 云湘摆摆手宽慰着,但显然并没有什么效果。 “我做。” 柳子书虚弱又坚定的声音响起,“若是一辈子都要提心吊胆的活着,我宁愿拼死一试。” 自从手术室建成以后还没有用过,有这样好的机会,落云湘都快要把具体的手术措施想出来了。 “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死的。” 落云湘扔下一句担保,临走前,又竖起一根指头。 “还有,不要叫姑娘,叫大夫!” 返回稷王府的路上,她摘掉面纱,絮絮叨叨的和时慕儒说着柳子书的病。 没想到,时慕儒偶尔竟然还能搭上一两句。 “你以为我平日看你笔记真的是打发时间吗?” 他看着长街尽头落日将尽,颇有些岁月静好的意味。 “若治好他,你就不愁没人来找你治病了。” 这段日子落云湘的苦闷他都看在心里。 明明医术不输南北二圣,但却无人识得。 “哎,这个手术也没有说起来那么简单。” 落云湘叹了口气,若是没有她的法子,这些病患恐怕只能一辈子看运气活着了。 “任何环节出了意外都是一条人命,我得好好计划。” “不用着急,慢慢来。” 时慕儒的声音带着安抚的力量,“有什么需要,随时都可以找我。” …… 稷王府中,直到夜晚都还灯 火通明。 落云湘等穆昭山回来后,直接将他叫到院中一起商量手术的方案。 诸葛世逸听闻此事,也一并赶来议事。 “我准备些点心,你们累了就休息一会儿。” 等待两位神医的时候,时慕儒让下人摆好满桌的吃食茶水。 落云湘放下手中的医书,撑着下巴趴在桌上。 看着时慕儒将她喜欢吃的菜品换到她的面前。 “你要旁听吗?” 时慕儒本来就没有打算走,坐在落云湘旁边端起茶杯。 “有我不能听的?” “那倒没有,只是这是机密,要收钱的。” 就在他们讨论要收多少银子合适时,南北二圣啧啧着进来了。 “我们是来商讨正事的,不是来看你们俩秀恩爱的。” 两人最近的变化谁都看的出来,穆昭山都在背后嘀咕好久了。 “咳咳,说正事。” 落云湘一把推开时慕儒,“诸葛先生,大致的办法穆大哥都跟你说过了吧。” 最近和穆昭山相处的时间非常多,并且他的年龄比诸葛世逸小,所以称呼上就直接改成了穆大哥。 诸葛世逸为人比穆昭山要沉稳一些,但是现在眼中却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医馆最后面的那个手术室,是不是就是为你要做的那个所谓的手术准备的?” 确定要留下的时候,他曾被穆昭山带 着在医馆各处参观。 当时就对那个神秘的手术室,非常的感兴趣。 里面的设施布局还有器具,都是他从未见过类似的。 但由于他医术卓绝,隐约能窥探到其中的精密与大胆,还有更多的可能性。 落云湘沉吟片刻,“其实手术只是一个统称,但是具体的类型有很多种。总之,就是运用一些特殊的手段达成治病的目的。” “我从穆昭山那听说你上次做的手术时,就特别好奇。” 诸葛世逸兴致勃勃的在带来的本子上涂涂画画,“割开缝合之后,真的能痊愈如初吗?” “只要手法正确,其实并不难。”落云湘微微一笑,“不要小瞧人自身的愈合能力。” 她说着还指指时慕儒这个活生生的例子,“现在王爷的腿上,唯一留下的痕迹应该就是两道浅浅的疤了。” “真是太神奇了!” 诸葛世逸啧啧称奇,“这次你进行手术的时候,我能在旁边看吗?” 他主动开口道:“如果有什么我能做的,你也尽管吩咐。” 落云湘惊喜的看了时慕儒一眼,“太好了,这个手术比较复杂一些,我本想请穆大哥帮忙的,如果您也愿意,我心里就更加拖底了。” 有这两位神医的帮忙,可以说手术已成功一半。 接下来,就是向他们详细的讲述手术的原理和方案。 第31章 给神医的术前培训 落云湘的话深入浅出并不复杂,加上时慕儒最近看了些医书,完全可以听懂。 越听他越是惊叹于落云湘的胆量。 并且如此惊世骇俗的事情,竟然被她讲的十分令人信服。 一炷香后,穆昭山二人神色凝重的走出屋子。 这一番讨论之后,落云湘对于手术计划也有了一定的调整。 “时候不早了,你先去睡吧。” 她头也不抬的朝着时慕儒说道:“这事还真不好办。” 时慕儒却直接伸手夺走她的笔,“你的字本就歪歪扭扭的,晚上灯光不足写的更是凄凉,本王来吧。” 虽然知道这是时慕儒在劝她休息,但是这话听着就是让人十分不爽。 落云湘皮笑肉不笑的收起笔记,“王爷哪里都好,就是这张嘴,哼!” 她气呼呼的带着碧瑶离开,剩下时慕儒一个人孤零零的收拾残局。 …… 手术需要时间准备,柳子书的身体也还需要时间调理。 这里不比现代,有些仪器实在无法复刻。 所以只能尽量将柳子书的身体调整的健康一些,抵御术中风险的能力也更高一些。 “你已经在院中盯着这株海棠三天了。” 傍晚,外出回来的时慕儒见落云湘还和自己出门时一样,像石狮 子一样镇在院中,忍不住过来问道。 “本不是想打扰你,但是,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落云湘说着是准备手术用品,另外将手术中可能发生的意外状况详细的列出来。 但是桌上铺着的宣纸,已经许久没有添上新的字了。 “也没有。” 落云湘重重的放下笔,眉眼间已经暴露出她的忧愁。 “你担心……手术的成败吗?” 时慕儒斟酌着问道,自从二人互表心意后,他对于落云湘的一举一动都记在心,自然轻而易举的发现她今日的变化。 不过瞧着那日她给二位神医讲的那么有信心,他还以为她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 “哎,好吧,确实有点。” 落云湘烦躁的抓抓头发,不情愿的承认了自己的担忧。 “虽说有几分把握,但是应对意外的措施却很有限。” 她看着纸上自己列出的种种意外情况,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一旦意外发生,他八成活不成。如果不冒险,说不定还有几年可活。” “还没发生的事情,别过渡忧虑。” 时慕儒转到她的面前,眼神淡漠却满含信任。 “本王相信手术会成功,也相信你有应对一切意外的能力。况且……” 时慕儒轻笑一 声,弯起食指将落云湘紧皱的眉头抚平,“柳子书都信任你,你还不相信自己吗?” “你可真会安慰人啊。” 不知不觉的,落云湘眉间的忧愁消散不少,笑吟吟的看着时慕儒。 “经你这么一安慰,我又想起一条来!” 说着,她从怀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药方,可以看出,是涂改了很多遍的。 “你要是没什么事,去帮我做些这个来。”她指了指其中一味药,“这个药需要去别的医馆采购。” “这是什么?”时慕儒拿着药方,仔细辨认着上面缺笔少划的文字。 “不认识的字问碧瑶。”落云湘对这已经很有经验,“这是生血丸,让他们搓成方便入口大小的丸子。” 她总是能掏出些新奇的东西来,时慕儒贴身收好,作揖抱拳。 “遵命,稷王妃。” 看着他的模样,落云湘噗嗤一声笑出来,“小时子,快去吧,回来本王妃有赏!” 时慕儒拿着药方找到最好的药店,店家一看便哎呦一声,从柜台后面跑出来,点头哈腰。 “老板,这药药材极其名贵,可是不便宜。您若是要两株,我给您打个折。” 两株他们店就可以赚上不少,若是打个折能多来上一株,这个月都不愁生意 。 时慕儒神色淡漠。 “哦,先给我来三十株。” …… 半月后,柳子书已经没了之前疼痛的症状,几乎和常人无异。 甚至在两位神医的调理下,面色红润,精神比原先还要更好。 “你需要的东西都已经提前放进去了。” 时慕儒递给落云湘一个宽慰的眼神,一起朝着手术室过去,“你放心大胆的去做,出了事还有我。” “好。” 医馆尘封许久的手术室终于打开,柳子书穿着落云湘定制的病号服躺在病床上,神色平静的和她对视。 “手术的风险我已经都告知你了,我再确定一遍,你是否接受?” 柳子书头次听说时,心中确实害怕的不行。 但他心性异于常人,经过这么久,已经完全做好心理准备。 “我接受。” “好,那你把这个风险告知书签一下。” 落云湘话音一落,早就等在一旁的时慕儒将准备好的纸笔递上来。 他等在这里就是为了这一刻,手术中是不允许有无关人员在的,他也一样。 落云湘本是安排碧瑶做这些事,他堂堂稷王爷,怎能干这打杂递笔的零活。 可时慕儒执意如此,她也拗不过只得同意。 柳子书干脆的签好告知书后, 主动喝下重新调制的麻沸散,躺回病床上。 没过多一会儿,他就陷入昏迷中。 落云湘看向对面的两位神医,“准备好了吗?手术正式开始。” 他们虽然对于手术的经验不足,但是因为悟性高,给落云湘当助手完全足够,可谓是大材小用。 三人也有一定的默契在,很快将肿瘤的位置留出,其他地方铺好手术垫。 准备切开前,落云湘捏着手术刀交代道:“生血丸呢,先给他喂一颗进去。” “在这儿。” 诸葛世逸从身后搬出一个小箱子打开,价值连城的生血丸堆得像小山一样高。 落云湘手术刀差点没抓住,扶了扶自己的下巴,“我去,让时慕儒多做点,他怎么做了这么多,真是败家。” 她无语的摇头,看着柳子书吞下药后,毫不犹豫的下刀! 前期开展的手术一切都还算顺利,他们定位准确,切开后很快就找到肿瘤所在。 落云湘一边讲解一边操作,干脆利落的将肿瘤切个干净。 肉瘤带着血落尽盘里,他们三人都松了一口气。 到这一步,手术算是完成大半,剩下的,只要缝合就好。 “准备缝合。” 可就在几人稍稍放松精神时,异变陡生。 “糟了!” 第32章 你别走 负责清血的穆昭山突然低呼一声,“大出血了。” 大量的鲜血疯狂的从切口处涌出,几乎淹没切口中的所有组织。 无法看清细节,阻碍缝合不说,这样失血下去,柳子书恐怕是性命难保。 “别急,这个意外我们做过准备。” 落云湘不慌不忙的吩咐着,“诸葛,喂他吃药。穆大哥你清理伤口,我要找到出血点。” 三人有条不紊的忙碌着,诸葛一次性喂下四颗,随后拿起纱布帮着穆昭山一同清理伤口。 生血丸具有极强的生血能力,虽没现代输血效果好,但也勉强能补上血液流失的速度。 落云湘迅速在刀口中寻找到出血点。 “继续清。” 再次告知两人后,她飞快拿来自制的止血带。 将之置于伤口上方五厘米处,而后迅速的转紧。 “诸葛,你捏紧这个。”落云湘将止血带交给诸葛世逸,“隔半柱香就松开三十秒,松开时用压迫法止血。” “好。” 几息后,柳子书的出血量逐渐转小。 清理好污血后,落云湘首先迅速的处理好出血点,然后正式开始切口的缝合。 过了一个多时辰,出血点停止出血,三人才将悬着的心放回肚子。 剩 下的缝合只要细心即可,落云湘演示之后,交给心痒难耐的穆昭山来做。 这手术从午饭过后,一直做到太阳落山。 时慕儒守在门口,等到天渐渐转黑,终于看见门吱呀一声打开。 “怎么样?”时慕儒迫不及待的迎过去。 诸葛世逸拿着一堆染了血的纱布出来,“有惊无险,王爷可以进去看看。” 手术室中,落云湘这会儿才放下紧绷的神经。 她身体和精神都疲累到极点,无精打采的靠在一边。 “去休息一会儿吧,这里有穆先生照看。” 时慕儒转着轮椅心疼的走到她旁边,递上早已准备好的汤蛊。 早已饿极的落云湘勺子都没要,仰头整碗喝下,豪放的用袖子抹过嘴角。 “不行,我得等他的生命体征平稳才放心。” 虽说结束了,但也不代表成功。 如果术后发生伤口处出血渗透,体温上升高烧不退,都会引发致命的下场。 所以她必须守过高危期,若是发生意外要第一时间处理。 这一台手术下来,穆昭山也累极,坐在地上狼吞虎咽的塞着碧瑶带过来的吃食。 又过了一刻钟,落云湘撑着透支的身体去给柳子书把脉。 脉象平稳,也无 发烧迹象,她这才放心的扶着时慕儒的肩膀。 “咱们回去吧,我得休息一会儿。” 虽说有二位神医帮忙,但凡事还是需要她亲力亲为,环境条件又不比现代。 做这一下午的手术比原先高强度八小时还要累。 吩咐完医馆的人好生照看柳子书后,她脚步虚浮的向外走。 稷王府的马车早就等在医馆外面,刚上车她直接瘫倒在软垫上。 马车往王府走去,时慕儒看着落云湘一点点歪斜的脑袋,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并吩咐车夫放慢前行速度。 他清瘦的手指抚过落云湘的嘴唇,冰凉中透着苍白,让人止不住心疼。 回到王府时,落云湘已经沉沉睡去,时慕儒找人将她送到自己房间。 “嗯……这是哪儿。” 将落云湘放到床上时,她迷迷糊糊的眼睛睁开一条缝,却没有清醒过来。 “回家了。” 时慕儒像哄小孩一般轻轻拍她的肩膀,“安心睡吧,我先走了。” 他转身吹灭床头的蜡烛,刚想离开,手腕却被人紧紧攥住。 “云湘?” 时慕儒想使力将手抽出来,可床上熟睡的人却翻身将他的整个手臂抱的更紧。 落云湘睡梦中的呓语语调软糯轻柔 ,像只贪睡的小猫。 “别走,陪陪我……” 这些话像羽毛抚在时慕儒的心头,他抚摸着落云湘的发顶,轻声的安抚,“好,本王不走。” “你骗人。”落云湘撒娇的哼道。 “不骗你,本王陪着你。” 时慕儒轻叹一声,用手臂撑着坐上床,在落云湘的身旁躺下去,“睡吧。” 怀中的女人没有说话,只是轻蹭着他的脖颈,惹得他心下发痒。 若不是看在她劳累大半天精疲力竭的原因,他真的很想将她就地正法。 好半晌才终于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她吧唧吧唧嘴面上带着笑,再次坠入梦乡。 第二天一早,碧瑶进屋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落云湘几乎整个人窝在时慕儒的怀里,睡得无比香甜。 时慕儒的胳膊垫在她的脖颈下面,紧紧将她搂住。 碧瑶起先一惊,随后忍着嘴角的笑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不过一个上午,王爷和王妃终于同床了的消息,传遍府上各处。 连别苑的穆昭山二人,都没有错过。 “王爷您起了。” 日上三竿,时慕儒先一步醒过来,悄悄挪到轮椅上没有惊醒落云湘。 她是真的累极了,即使这样都没 有醒过来。 刚出门,早已等在门口的碧瑶迎上来伺候洗漱。 “先别进去,她太累了,让她多睡一会。” 时慕儒小声吩咐道,却没注意到碧瑶强忍笑意的面容。 当他收拾好准备出门时,却在门口碰上穆昭山。 “呦,王爷昨晚睡得好吧。” 穆昭山笑的一脸挪移,还挤眉弄眼的。 时慕儒不知发生什么,奇怪的看着穆昭山,“还行,身上有些酸痛。” 这下穆昭山误会得更深,笑得更加猖狂,鱼尾纹恨不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细节老夫不便多问,王爷要是感觉虚乏可以找老夫抓药,并转告王妃一声我先去医馆了。” 什么细节?睡觉还有什么细节? 时慕儒摇着头听得一头雾水,但他清楚穆昭山的怪脾气,没把他的异常放在心上,转而去处理医馆地契的事。 与此同时,医馆中。 沉睡一夜的柳子书,终于在黎明破晓时苏醒过来。 麻沸散下的分量大,效果也强。 而药效逐渐褪去之后,强烈到几乎难以忍受的疼痛感也随之而来。 “啊……好疼!” 医馆中回荡着柳子书痛苦的叫喊声,恨不得有人将他一棍子打晕过去。 “怎么回事这么吵?” 第33章 时慕儒你个变态 穆昭山快步朝着后面走去,医馆伙计亦步亦趋的跟着。 “柳公子疼的厉害,他的病一直是您几位亲自跟的,我们也不敢胡乱用药。” 若是寻常的,他们也可以处理一下。 但是柳子书不一样,他们怕用的不好影响最后的效果。 “去按这个抓了煎好。” 关于术后的疼痛落云湘提醒过他,所以他也早有准备。 只是没想到同样是手术后麻药消散,时慕儒与他之间的反应差别会这么大。 穆昭山推开房门,柳子书仍痛苦难忍的喊着。 不知道这样喊了多久,嗓子都有些沙哑。 “你现在有什么不适的感觉吗?” 穆昭山抓起他的手腕,一边摸脉一边询问。 为了避免他挣扎中扯到伤口,伙计们将他绑在了床上不能行动。 “除了疼,没有别的。”柳子书紧咬着下唇回复。 吱呀一声,医馆的伙计端着煎好的药前来。 穆昭山吩咐人喂下去,过了几息,柳子书觉得身上的疼痛总算是消减一些,身上的束缚也都解开。 “多谢先生救命之恩。” 能够正常说话以后,柳子书第一句便是感激。 “你要谢的可不是我。” 穆昭山可不抢落云湘的功劳,“你要谢的是那位 姑娘,这手术是她做的。” “是。”柳子书急切的问道,“那她现在人在何处,如此救命之恩,我必当以命相报。” “她累坏了,还在睡呢。” 穆昭山叹息一声,将术中的种种辛苦悉数告诉给他。 也是巧了,他刚说完,落云湘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听说那小子醒了,还喊了一早上痛?” 她嘴里还咬着玉米,看见房中两人正在说话,将玉米一丢走过去。 “喝止疼的了?” 落云湘今日没有带面纱,柳子书先是恍惚一瞬她倾国倾城的容貌,才猛然回神,起身就要行大礼。 “姑娘救命之恩,还请受小生大礼。” “你可快别动了。” 落云湘一把将人又按回去,“感激的话我知道了,但你伤口要是裂开又要受罪。” 柳子书一听,僵硬的一动不敢动。 “还不知,姑娘姓名。” “哦,我叫落云湘。” 落云湘说话间,已经替他把了脉。 随后俯身伸手去解柳子书领口的扣子。 这衣服是特制的,从上面便可一路解到下面。 她动作熟练,不一会儿就解到柳子书的胸膛,朝着两边狠狠一扒。 这画面,正好让刚刚赶到来接落云湘回家用午膳的时慕儒看 到。 他握着轮椅扶手的双掌顿时收紧,骨节泛着惨白。 “姑娘,男女授受不亲,我!” “闭嘴吧,做手术的时候我都摸好多遍了。” 医生手底下没有性别,她和穆昭山都已习惯。 柳子书只得红着脸,抿紧嘴唇一眼不发。 “你在换药吗?让别人做就行。” 另一位难以接受的时慕儒,忍不住出声问道,起码要增加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但落云湘却没听出他的言下之意,严词拒绝。 “不行,我必须亲自检查伤口是否有血溢出。” 落云湘拆开刀口上的纱布,清理之后轻轻的按压几下。 才又满意的重新上药,找新的纱布盖好。 “行,伤口还不错,你就歇着吧。” 缝合很顺利,所以刀口也很漂亮,没有其他问题。 落云湘的心终于全然落下去,开心的拿起桌上啃了一半的玉米,推着时慕儒出门。 “昨晚睡的好吗?” 一路时慕儒都沉默着没有说话,直到进府才语气平淡的问道。 但是显然落云湘根本不记得,心情颇佳的点头。 “好啊,好久没睡这么舒服了。做梦梦见只毛绒绒的大狗,我在他毛上睡了一整晚。” 落云湘说着还回味起来,活动着 自己的肩膀。 “你不知道那手术有多难做,我肩膀脖子都僵了,站一下午动都没动一步。” 时慕儒听着,心情复杂异常。 心疼落云湘是真,但是一想到刚才医馆的情景,他心中便酸的难受。 她还把他当做毛绒大狗! 他堂堂稷王,何时受过这等侮辱! 心中纠缠间,只干巴巴的吐出几句话来。 “哦,吃饭吧。” 嗯?这男人不对劲啊。 这会儿,落云湘总算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自那日互通心意之后,时慕儒一直对她态度很柔和。 怎么现在突然一下子,又像两人刚认识的时候一样了。 她眨眨眼飞快的回忆了一下这过去的半天,琢磨出一点源头来。 时慕儒不会是……吃醋了吧。 这念头莫名其妙的让落云湘兴奋起来。 她看着时慕儒的背影,奸笑起来。 “王爷,饭都备好了。” 她亲自将时慕儒推到饭桌边上,屏退房中的下人。 “让妾身伺候王爷吃饭吧。” 时慕儒下意识的觉得不太对劲,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落云湘已经将他的轮椅拽离餐桌。 落云湘一撩衣裙,直接斜坐在他的腿上。 “王爷想吃什么?” 薄唇轻启,丝柔般的声 音贴在耳边。 她将胳膊搭在时慕儒的肩膀上,转身捧起汤碗。 “先喝口汤吧?” 这些暧昧举动来的太突然,时慕儒整个人几乎如冰雕一般僵在原地,呼吸都放轻些许。 “你在做什么。” 他的声音低沉,紧紧的盯着坐在他怀中的落云湘,眼神如猎食的虎豹。 “王爷是不是觉得酸酸的,那我喂王爷吃点甜的玉米羹。” 落云湘俏皮的眯起眼,捏着汤勺的手指送到时慕儒的嘴边,还贴心的吹了吹。 “不烫了,啊……” 在她还在得意的时候,一直分毫不动的时慕儒突然抬手紧紧的钳住她的手腕。 当啷一声,瓷勺落在地毯上,落云湘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你做什么?” 猛地将怀中的女人向自己面前拽的更近些,时慕儒也恶劣的弯起唇角。 “怎么害怕了?王妃的胆子一向不都是很大吗。” 事情似乎有点超出控制,落云湘紧张的吞咽一口口水。 “王爷你这样拽着我,我没法喂你了。” “不急。” 时慕儒反客为主,握着落云湘的手腕凑到自己唇边,轻轻舔舐过她微微颤抖的指尖。 “王妃好不小心,都沾到手指上了。” “时慕儒!你个变态!” 第34章 竟有反应了 指尖一阵发麻,落云湘只觉得浑身都燥热起来。 她起身想逃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是为时已晚。 禁锢住手腕的手掌移到她的后颈处,不容抗拒的将她的脑袋朝着上面送去。 两唇相贴的那一刻,落云湘紧紧的闭上了眼睛。 对面传来一声轻笑,察觉到笑意中的嘲讽,她羞恼的重重捶了一下身下时慕儒的双腿。 “嘶……” 而就在她拳头落下的那一刻,双腿本应毫无感觉的时慕儒突然倒吸一口气。 这下,让两个人都彻底的清醒过来。 时慕儒回想着刚才的感觉,突然觉得有些不真实。 落云湘从他身上跃下,暧昧的氛围瞬间烟消云散,神色瞬间变得严肃。 “你腿有感觉了?” 她一寸寸的捏过时慕儒的双腿,秀眉紧紧蹙起。 “这里有没有感觉?” 这突如其来的反应,让两个人都升起希望。 但是无论再怎么尝试,时慕儒都没有再一次出现刚才的感觉。 逐渐的,二人都有些气馁。 “没有,别再试了。” 时慕儒拉起单膝跪在地上的落云湘,“小心着凉,膝盖痛吗?” “我没事。” 可落云湘的心思全然不在自己身上。 这是一个信 号,也是时慕儒重新恢复行走能力的一个希望。 “先别吃了,上床来我给你看看。” 落云湘动作利落的喊人将时慕儒搬到床上,挽起裤腿,仔细检查起来。 看着她低垂着头颅认真的模样,时慕儒虽一言不发,心中却莫名暖涨起来。 触诊,下针,探脉。 足足过了半柱香的时间,落云湘才迟疑着收起所有的物件。 “怎么?”时慕儒心中其实也存着一丝希冀。 “你的病一直压制的很好。” 落云湘坐在时慕儒的身边,慢慢又坚定的握住他的手。 “腿上的问题积压良久,旧疾难愈。” “我刚刚尝试再用针灸刺激脉象,我猜测,应该是王爷你激动的时候,腿部的血液能稍加流通,也就有了感觉。” 只有在激动之时?时慕儒有些失望。 “不过不用担心,既然腿部的血液并没有完全堵塞,那我就还有办法。” 落云湘的眼神中积攒起信心来,“王爷若是信我,我定不会辜负王爷。” 多长时间没有见到过望着自己时,如此真诚的眼神了。 即使已经失望很多次,时慕儒此时还是忍不住想分一丝希望给落云湘。 “我当然相信你。” 这顿饭最后在 二人寥寥几句的沉默中吃完。 落云湘一心装着治疗方案的事,时慕儒则沉浸在方才那个吻中。 “王爷还不打算睡吧?” 放下碗筷,落云湘突然出声询问道。 一瞬间,时慕儒的心中闪过数个场。 他握拳轻咳一声,“无事,你有什么打算吗,我都可以配合。” “那就行,你在这儿等着我。” 落云湘点了头飞快的跑出去,不一会,捧着一个足有男人小腿粗的木桶还有热水进来。 “泡吧,泡一炷香,我就先回去了。” 别的计划再说,但是这泡脚倒是可以立刻安排起来。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时慕儒看起来一副很失望的样子。 瞧不起泡脚吗?很有益处的好不好。 落云湘神经大条的嘟囔一声,转身返回自己房间。 …… 心中惦记着时慕儒腿的事情,落云湘隔天早早醒来,收拾好后赶往医馆。 给柳子书检查是一部分,另一部分是和两位神医商量腿疾问题。 “虽然王爷腿伤了许多年,但是下人照看的好,肌肉并没有萎缩。” 这些细节,落云湘早已查看好,并且做了详细记录。 “昨天他激动时腿部突然有了感觉,你们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 “激动?他做什么激动的。” 细节有那么多,穆昭山偏偏问了一个最让落云湘难以启齿的问题。 这要怎么说,打啵的时候吗? “呃,心神出现波动的时候。” 落云湘艰难的解释一句,有点害羞的恼了,“这个不重要,病情,病情重要啊!” “这是个突破口,可以从这方面入手,加以刺激观察反应做具体治疗。” 好在诸葛世逸将话题拉了回来,提出一些有建设性的意见。 他们趁着午休的时间,见缝插针的讨论好时慕儒的治疗方法。 打算是刺激为主,按摩为辅,慢慢的促进时慕儒腿部的血管经脉恢复。 “多谢二位神医,你们先休息吧。” 商量过后,落云湘将两人赶回去休息。 “这几天都是你们在照看,今天下午医馆我看着,你们回吧。” 本以为一下午摸摸鱼很快就能过去,却没想到,手术后她第一次坐堂,就遇到不小的麻烦…… 日头逐渐转向西边,她正在柜台上打瞌睡,突然听到外面吵吵嚷嚷撕闹声。 “这里不是看病的吗,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对啊!不会是骗子吧!” “骗子!你们医馆全是骗子!” 看着医馆 门口不知何时聚集起来叫嚣的一堆人,落云湘头疼的扶着额头。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啊……” 医馆门外,一群浑身散发着臭味的小混混和乞丐堵在门口。 乌泱泱的一大推,搞的原本想来医馆看病的人都不想靠近。 挤在门口还不够,不少想直接往医馆里面闯,和门口伙计搅扰在一起。 云箜医馆被落云湘引入了现代的规矩,凡是来看病的,都需要先挂号排队并且简历病历档案。 “怎么回事?” 落云湘戴好面纱从柜台后走出去,“他们挤在这里想干嘛?” 伙计满面菜色,“姑娘,他们都是想来免费看病的。” “免费看病?哪里来的这天上掉馅饼的事。” 落云湘最近心急,气也不顺,叉腰在门前一站。 “看病的先挂号,排好队一个个的来!” “挂什么号,云箜医馆不是免费看病吗!” “就是,你们不会想改口吧,黑心医馆!” 眼看着直接一盆脏水泼过来,落云湘满头雾水。 “我们医馆何时说过免费看病?你们从哪儿听来的。” “就是你们亲口宣传的,你们是不是想耍赖!” “神医呢,我们要让神医看诊。” “赶快让神医出来!” 第35章 看病不要钱 这帮人叫嚣个没完,落云湘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尽量心平气和的,朝着众人解释。 这都是些亡命徒,社会最低等的人,惹怒他们指不定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我们医馆从来没有免费看病一说,挂号也只要两文钱。” 但是那群混混却全然不将落云湘放在眼里,不依不饶的继续嚷嚷。 “你放屁,你们明明就给一个破书生免费看病了,呸!” “黑医馆,什么狗屁神医,都是糊弄人的!” “兄弟们,给我把这骗人的破医馆砸了!” 说着,他们不知道从哪抓出些烂菜叶子来,朝着落云湘扔过去。 “都给我住手!” 落云湘躲过一个馊馒头,大声呵斥道。 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局面,她隐约察觉到大概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我告诉你们!” 她又一把扫开直朝她面门而来的一枚臭鸡蛋,叉腰站着吼道。 “你们说的那个书生,是以自己的性命为赌注,尝试我们医馆的新技术。有八成的死亡概率,你们敢吗?” 此话一出,刚才咋呼得正起劲的乞丐们都哑了火。 “我们医馆既能请来二位神医坐诊,你们也不想想背后的势力是 不是你们能惹得起的!” 她阴恻恻的威胁着,她知道这帮人无非就是收了钱,或是听到什么消息,被当枪使了。 “你们若是真敢砸这医馆,惹怒背后之人,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落云湘气质张狂,几句话将他们唬听住。 原本还在不停叫嚣的混混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再张口做这个出头鸟。 就在这时,人群后面一个煽风点火的声音又冒出来。 “这是威胁我们呢,恐怕以前治死了不少人都是这么压下去的吧。” 落云湘就是为了找这个带头人,没想到才短短几句,就暴露了。 “哦?就是你在哪胡说是吧。” 在他出声的瞬间,落云湘锁定了他的位置,是一个窄脸的瘦子。 窄脸见被发现,心虚的转身就想跑。 落云湘岂会给她机会,足尖一蹬身旁的椅子,一脚将人从背后踹的向前扑了个狗啃泥。 “想走?” 她一脚踩在人背上,将男人的双手反剪在身后。 随后手疾眼快的抽出窄脸的裤腰带,将他双手捆起来。 要想杀鸡儆猴,这还不够。 落云湘冷冷一哼,将人从地上拽起来狠狠的摔到台阶下。 “既然都来了,那本姑娘就 让你体验一下我们医馆的治疗。” 男人刚才被椅子击中,现又重重的摔在地上,摔掉一颗门牙,此时满嘴的血污。 他没了裤腰带,裤子松垮垮的直接掉到腿弯上,被所有人看到了光着的屁股。 “呦,我说你怎么偷偷摸摸的躲在人后面,原来是这里有见不得人的毛病啊。” 落云湘比划了一下大小,啧啧的摇头,“你这是病啊,我喊神医来给你治治?” 窄脸这下子脸算是丢尽了,被当众羞辱又短又小,质疑他男人的威严,还不如一刀杀了他。 他脸色又青又黑,只想赶紧找个狗洞钻走。 有他做例子,再加上从未见过一名女子下手能如此重,并且丝毫不避讳的说这种事。 这群混混再无人敢小瞧落云湘,更不敢继续闹事。 一群人闹哄哄的作鸟兽散,很快只剩几个坡脚又面黄肌瘦的,撑着拿来当拐杖的破树枝,颤巍巍的离开。 “等等。” 落云湘将窄脸扔在地上,声音不高不低的落在街上。 “若是找事的,他就是下场。若是真的身怀顽疾又有困难的,明日再来罢。” 说完,转身进了医馆。 闹事与围观的人散尽,云箜医馆又恢复原本的秩序 。 在晚上歇业后,落云湘差人搬了张桌子支在门外,又找来一张牌匾提笔写上几个大字后立在旁边。 翌日,不少人看到云箜医馆门外的新牌子。 上书:“免费听诊”四字。 “你真要这么做吗?” 从早上听落云湘说了打算,时慕儒问了许多遍。 “真的真的真的!” 落云湘放下碗筷无奈的说道:“你若不放心,那就跟着我去看看吧。” 自从昨天的事被时慕儒知道后,他一直对这个主意放心不下。 落云湘知道他是担心自己,但是像个老婆子一样追着问这么多遍,真的有点烦人! 她最近突然有些怀念最开始那个冷面无情的残暴王爷了。 看着面前的和人们传闻当中的,她都有些怀疑这个时慕儒是不是被夺舍了。 “本王今日是肯定要去。” 时慕儒跟在落云湘身边,一起往医馆走。 还没靠近,就看到围着的一堆人。 这些人倒是不乱,井井有条的排成一队。 看见昨天那个凶悍的女子到来,都噤若寒蝉不敢出声。 他们忌惮着落云湘,又实在好奇,怯生生的问道:“这次免费,可是真的?” “什么这次上次的,云箜医馆只有过 这一次。” 时慕儒谨慎的挡在落云湘身前,却被人转了一圈推到后面,值得无奈的转身回看。 他这个王妃,简直比他这个当王爷的事业心都要强。 落云湘直接坐在门口的桌子后面,细心解释。 “从今天起,云箜医馆每隔一日的巳时,免费给穷苦的百姓看病,无需挂号费用,药钱也可分期付款。” 话音刚落,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窃窃私语。 仔细听下来,都是一些在怀疑真实性的话。 落云湘在人群中看到几个熟悉的面孔,是昨天混在人群中的几个老乞丐,都病恹恹的。 不过她也没有过多解释,只是静静的坐在桌子旁边,和身边精神紧绷的时慕儒说话。 “我看起来就那么不像好人吗?” 她小声嘀咕着,都过去半柱香的时间了,却没有一个人敢坐过来。 “可能你昨天留给他们的印象太深了。” 过了这么久还平安无事,时慕儒也放心些,调侃她两句。 当然,收获了落云湘的两个拳头。 正在他们打闹时,终于有第一位病人壮着胆子落座。 是一位骨瘦如柴的老乞丐,腰佝偻着直不起来,颤颤巍巍的问道。 “请问,真的不要钱吗?” 第36章 王爷下厨 “不要。” 落云湘仅露出的眼睛弯弯的,散发着和善的光辉。 但是老乞丐却更惶恐了,拘谨的揪着自己破烂不堪的衣服,支支吾吾的。 “我,我也没有钱买药。”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尽量用不吃药的方式给你治疗。” 落云湘做出保证,“就算一定要吃,我也会选择最便宜的药开给你。” 听完这一番话,老乞丐好似才放心些,“姑娘心真善。” “应该的,老先生您哪里不舒服?” “我腰疼,根本直不起来。” 老乞丐确实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弯着腰,落云湘简单的摸了下脉,随后绕到老乞丐的身后仔细的按压他的脊柱。 是比较普遍的老年病,他应该是常年做苦力,情况比较严重。 “行,我知道了,您坐好别动。” 安抚好老乞丐,落云湘从桌上拿过银针,落入后背上的几处穴位。 “别动,若有疼痛感告诉我。” 不过半刻钟,老乞丐明显的感到腰上松快许多。 发现真的一分钱都没有花后,感激万分的就要给落云湘磕头。 有他第一个尝试,其余的人也都不再犹豫。 很快,落云湘的桌子前排起长队,无人组织却秩序规整。 时慕儒看着排起的长龙,转身吩咐黎舍暗中保护安全后,回到落云湘的身后一步 不离的守着。 “公子,能帮我倒杯水吗?” 治疗的间隙,落云湘迅速说道。 为了防止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有旁人在时,她都会管时慕儒叫公子。 听着她已经有点沙哑的嗓子,时慕儒没有多说,很快端来满满一壶的茶水来。 落云湘果然按她说的那样,能不开药的,就尽量用针灸或别的方法治疗。 一刻不停的忙了许久,午时都快过去也没有停的意思。 最后还是诸葛世逸出来喊人,才结束今天的义诊。 “你以后真的要一直继续下去吗?” 诸葛世逸眼神中都是佩服,医者仁心,但是如今能有这样医德的人,实在是不多了。 “当然,我开医馆,就是为了能救更多的人。” 落云湘边将自己的银针消毒,边看向时慕儒,“你的腿今天感觉怎么样?” “没有变化。”时慕儒实话实说。 “我给你扎几针。”落云湘一刻不歇,立刻给时慕儒布针。 但是却被他侧身避开了。 他眼眸逐渐深沉,不容抗拒的抓住她手腕。 “不,你先跟我回去休息。” 一直到落云湘躺在床上,时慕儒才松开手。 “好了吧,你不用盯着我了。” 落云湘别扭的将被子拉过来,只漏出半张脸,“别盯着我睡觉!” 盯着?明明都躺在一 起睡过了。 时慕儒心中轻笑,却没有付诸嘴边。 若是说出来,必定惹得她再次炸毛。 “好,我背对你可以吧。” 时慕儒将窗户打开,背对着床静静的坐着。 此时已经是初春天,春风带着正午的暖意吹拂过面颊,落云湘盯着时慕儒的背影眼皮逐渐沉重。 困倦袭来,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听着身后的呼吸逐渐平稳,时慕儒静悄悄的出了房间。 “啧啧啧,有了老婆就是不一样。” 一出门,叶青尧翘着二郎腿在在院子里等着他。 又撇嘴又挤眉弄眼的,看得人火大。 时慕儒从另一边走不理会他,偏生他存着找麻烦的心思,几步堵过来。 “不是吧王爷,坠入爱河了?” “叶青尧。”时慕儒冷声,“你如果很闲的话,本王不介意给你安排些事情,边关那里还有一堆事等着处理。” “我可不去那鸟不拉屎的地方!” 叶青尧连连摇头,又有点恨铁不成钢,“我又不会害你。” 他颇为苦恼的抓抓头,语气担忧,“你这个王妃,野心真的很大。” 这点时慕儒并不否认,他早已看出。 落云湘绝不是被圈在后院中勾心斗角的世俗女子,她有足够胆识与野心去拼搏属于她的天地。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沉迷至深。 “说实话,她这个行善的做法我并不赞同,隐患太大了。” 叶青尧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皱眉轻叹,“这种事表面下暗潮汹涌,何况她的身份特殊。” 他顿了顿,“但是,我却很钦佩。” 他对于落云湘的印象,简直就在不断的在极端的两头拉扯。 “这人深不可测,你还是小心点吧。” “没你想的那么复杂,她不会对本王不利。” 时慕儒随意摆摆手,打发走这个操心的老妈子。 这些他不是不知道,但是现在,比这些更让他在意的,是落云湘的身体。 今天那将近两个时辰,除了喝了两口水,她都没有消停过。 现下好不容易睡下,他总想着为她做点什么。 想起上次落云湘为他准备的满桌菜肴,时慕儒突然来了主意,自信的朝着厨房靠近。 …… 落云湘一觉睡到傍晚,睁眼的时候天已是黄昏。 她揉着酸痛的脖子从床上爬起来,走到院中却空荡荡的,不见一名丫鬟小厮。 这倒是奇了,平日里都来来往往的热闹的很。 “恬儿。” 好不容易碰到一名行色匆匆的丫鬟,落云湘忙叫住她,“人都去哪儿了?” “回禀王妃,都,都在厨房呢。” 厨房?落云湘更加摸不着头脑了,“厨房用得着这么多人吗?” 恬 儿捂着嘴一笑,“哎呀,王妃您过去就知道了。” 落云湘不知所云的跟着恬儿往厨房走,刚靠近却被吓了一跳。 厨房里面叮铃咣当听起来热火朝天的,但是厨娘和下人们都围在门口。 看起来战战兢兢的,却又有些……好笑? 而且,就连王府的管家也在门口伸着脖子往里看, “管家,你们在这儿看什么呢?” 落云湘拍了拍管家的肩膀,也跟着往里看。 “哎呦,王妃您可算醒了。” 管家一副看见救星的样子,眼底却憋着笑。 “您快去看看王爷吧,王爷在厨房忙活着给您做饭呢。” “他?做饭?我去看看。” 落云湘意外的不知该作何表情,走到门口才发现里面的人竟真的是时慕儒。 只是此时一身月白的长袍被烟熏得黝黑,那张俊秀的脸,如黑脸的李逵。 落她在门口驻足观瞧,时慕儒手忙脚乱的,厨房滚滚青烟好似长留仙境。 她忍着笑意,边扇风边往里走。 “稷王爷,您这是……炸厨房?” 时慕儒心中正烦躁,他从没想过做饭是这么困难的事,但却还是嘴硬。 “云湘你醒了,稍等一会儿,饭马上就好。” “饭?”落云湘挑眉,去将灶台上的蒸笼打开,落目侧身调侃,“王爷指的是这一笼白米刺身吗?” 第37章 王爷你在炸厨房吗 时慕儒猛地一怔,转着轮椅靠近一看。 蒸笼里的米饭别说熟了,一粒粒硬的硌牙。 他的脸色变得不好看起来,尴尬的移开眼神。 “哎,你这烟烧的这么大,火呢?” 落云湘盖上盖子,看着烟雾缭绕的房间,一眼看出问题所在。 “米饭下面的火都没烧起来吧。” “那是柴火的问题。” 他堂堂稷王一世英名,岂能烧不着柴火?一句话就把问题撇了出去。 “好好好,王爷说什么就是什么。” 落云湘抿起嘴憋着笑不与他争辩,“这么多下人在,你做什么饭。” “本王想亲手做给你吃。” 时慕儒无辜的抬起头,脸上不知道在哪蹭的一片黑,看起来……甚是可爱。 “王爷有心了。” 落云湘心中流过一阵暖流,掏出手帕抬着时慕儒的下巴,轻轻的替他擦去脸上的污渍。 “我给你打下手,好不好?” 时慕儒也听出来这是落云湘在给他台阶下,干脆的点点头。 “好!” 直起腰深吸一口气挽起袖子,落云湘立刻将蒸笼里的米重新换好水,随后将灶台下的火烧的旺旺的。 她扭头望向时慕儒,“你想做什么菜?” “麻婆豆腐。” 指着台 面上那块还没有遭毒手的嫩豆腐,时慕儒严肃的神情仿佛上战场之前。 “配料我都准备好了。” 他颇有些骄傲意味的将盘子里的一堆辣椒花椒拿来,放在落云湘的手边。 落云湘伸手扒拉看一下,倒是都齐全。 于是弯腰揉了揉时慕儒的头发夸奖道:“真棒我们王爷,竟然连八角都认识!” 这语气总觉得怪怪的,但时慕儒又有点受用,最后只是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门外的管家捂着嘴忍笑,憋的满脸通红,身子抖动。 王妃做什么都行,若是他笑出声来,怕是会被王爷五马分尸。 “来,你把豆腐切成这样的小块儿。” 案板上,陈列着落云湘刚刚切好的一块小小的白色。 她比划了下大小,将菜刀递给跃跃欲试的时慕儒。 “小心别切碎,我开始炒了哦。” 安置好时慕儒的工作,落云湘扭头烧油下料。 油香料香扑了满鼻,再加水一激,味道顺着窗户飘出去。 “切好了吗?” 到了该下豆腐的时候,落云湘朝着时慕儒的方向一伸手。 盛着豆腐的瓷盘落在她手上,落云湘扭头一看,黑线充盈满头。 方才还整块干净的豆腐几乎都碎完了,和她方 才的示范没有半点关系。 “这……”她刚想说点什么,一抬头,时慕儒神色肃穆的盯着那豆腐,像看着敌国的将领。 算了吧,还是不调侃他了。 “这不错,王爷真厉害。” 落云湘闭着眼夸奖,转头就将豆腐尽数倒进锅中。 也挺好,碎的容易入味。 “这刀不好。” 另一边时慕儒憋了半天,将手中的菜刀一扔,“本王明日差人换把新的来。” “就是。”落云湘一边轻轻的晃动铁锅一边附和着,“咱们王爷剑法举世无双,什么时候用过这破东西。” 时慕儒听着满意的点点头,又去切其他的青菜。 有落云湘在打下手,厨房里的光景好了很多。 二人在厨房互相帮衬,再不时的说几句挪移的话。 如此相处,看起来就和寻常百姓中的新婚夫妇没有分别。 直到月亮高挂夜空,这一桌饭菜才艰难的完成。 下人一波波忙慌慌的将菜和米饭摆好,识趣的通通退下。 “好了,王爷请用膳吧。” 落云湘拿起筷子,虽然后面由她接手,但是时慕儒也做了不少帮衬,她还是很期待的。 “今天的这顿饭是专门为你做的。” 时慕儒很有成就感的咳嗽一声, 执起勺子亲手为落云湘盛了一碗丸子汤。 “尝尝,本王亲手捏的丸子。” 汤碗里漂着的丸子奇形怪状五花八门,落云湘忍着笑意送进嘴中,味道却出奇的好。 “还真好吃哎!” 转眼半碗下肚,时慕儒马上又为她添上。 这一顿饭时慕儒时时刻刻照看着她,饭少了添饭,喜欢哪个菜就多夹给她。 再没有比他更贴心的夫君了。 “好了好了,王爷我真的吃不下了。” 落云湘吃的肚子浑圆,好不容易才逃离餐桌,扶着肚子瘫在榻上。 “喜欢吗?”时慕儒宠溺的看着坐没坐相的落云湘,只觉得可爱,“你坐了那么久,我帮你按按?” 按摩?落云湘翻了个身马上爬起来。 “王爷还会这个?” 时慕儒指指自己的双腿,“这双腿常年需要按摩,我日日盯着的。” 多年的痛楚就这样被他一笔带过,落云湘心中却猛地一揪。 “那我是三生有幸啊,能试试王爷的手法。” 落云湘和衣趴在床铺上,时慕儒净手后跟到床边,抓起她垂在床边的小臂慢慢的揉捏着。 轻重合适的力道和专业的手法,落云湘酸胀一天的手臂在这一刻慢慢的放松下来。 “真舒服… …” 她闭上眼睛幸福的喟叹道,自在的指挥了起来,“我的腰也好痛。” “好。” 时慕儒将她的手臂放回去,温热的手掌滑到她的后腰处,“这个力度可以吗?” 被时慕儒的手掌覆盖着,仿佛有一团火从身体内部燃烧起来。 热热触感的包裹着落云湘酸痛的腰,舒服的她眼皮不住的开始打架。 每个指节都按在她最难受的地方,舒缓着一天的疲惫。 从上到下,一寸一寸的揉按下去…… 只是在时慕儒又一次向下移动的时候,落云湘突然缩了一下,反手抓住他的手腕。 “怎么了?”时慕儒奇怪的看向她。 落云湘双颊泛起一抹不显眼的红色,懊恼的在心里骂了一句,结巴的解释。 “没,有点痒。” “那我重一点。” 时慕儒笑着点头,毫无所觉的再次专心按起来。 只是这下以后落云湘怎么都不配合了,不是来回的躲,就是浑身紧绷。 时慕儒叹了口气,安抚的从她后颈一直顺到后背,“放松。” “啊!” 一声娇俏的惊呼让两个人都愣在原地。 落云湘瞬间脸红到耳尖,猛地将头瞬间埋进棉被里,后悔的不行。 落云湘,你到底在干什么?! 第38章 烂桃花 听到这不自然的声音,时慕儒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落云湘的“不配合”。 这时他才恍然注意到,昏暗烛火的勾勒下,落云湘妩媚的身体曲线,就这么毫无防备的在他的手心里。 榻上的身体微微发抖,时慕儒眸底盖上层更深的墨色,手掌再次贴上落云湘的后腰。 这时这次,却多了几分暧昧的撩拨。 粗糙的手指轻轻的划过她侧腰的弧度,慢慢的拢向她的的肩胛骨。 手底下的女人抖的越来越厉害,时慕儒故意问道:“冷吗?怎么抖的这么厉害。” 落云湘光是忍住喉咙里的声音就用尽力气,听到这问句根本没心思细想,咬牙答复道。 “是有点冷,要不咱们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她说着就想爬起来,但是时慕儒岂会放过她。 五指拢在她后腰靠下的地方上轻轻一按,落云湘立刻又倒了下来。 “时慕儒,你是不是故意的!” 背后传来一声轻笑,却没有时慕儒的回答。 后背的手掌游走在周身上下,落云湘的清明全部快给烧干了。 趁着最后的一丝理智,她猛地从床上跳起,头也不回的冲出大门。 “我走了!你早些休息!” …… 有了这一次,落云湘躲了时慕儒足足三天。 除了出诊的时候,连房门都不曾走出去过。 过了许久,落云湘才邀着穆昭山一同出去采买云箜医馆所需要的药材。 “刚刚那家价格不错,但是药材差了点。” 落云湘记录着各个地方的情况,突然余光瞥到二人身后不远处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那再去城郊那家看看吧。” 穆昭山正想朝着郊区走,落云湘却拉住了他,朝着完全相反的方向走了过去。 “哎哎,路不在这边的!” “嘘。”落云湘低声迅速说道:“我们好像被人跟踪了。” 穆昭山神态顿时沉了下来,“谁的人?” “看不出来。” 但是不能再往人少的地方走了。 落云湘脑筋一转,拉着穆昭山进入路边的一家酒馆吃饭。 果然,那人在门后勾着脑袋见她们点菜之后,转身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走了?” 两人一直留心着那人,看半天都不见人影,穆昭山小心的询问道。 “不清楚,先吃吧。” 那人到底是何来历落云湘半点头绪都没有。 不过既然都在酒馆坐下了,就先吃饭垫垫肚子吧。 没想到他们这边的 菜刚上齐,一个预料之外的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真是巧了,没想到在这儿能遇到稷王妃。” 三皇子睿王突然出现在他们的桌前,抱拳风度翩翩的施了一礼。 怎么会是他? 落云湘和穆昭山对视一眼,都想不通这事。 他们就是随便进了一间小酒馆,根本不是他们皇子们平时会光顾的店家。 再怎么说也是亲戚,落云湘迟疑了一瞬还是起身还礼,“睿王殿下,你……怎么在这儿?” “呃,偶然进来。” 自从那日惊鸿一瞥之后,时昱湛就对落云湘魂牵梦萦。 今日终于寻到机会,刻意制造了这次偶遇。 只是可惜,竟然还有别人。 时昱湛不悦的看了一眼落云湘对面的男人,总觉得有些熟悉,但是却始终想不起来。 “这位是?” 他的出现太过蹊跷,落云湘不想与他多说,“睿王殿下,你有什么事吗?” 时昱湛好不容易得到消息,哪肯轻易放过,一心只想和落云湘单独相处。 “哦,本王有点事情要和你说。”他胡说完,睨了穆昭山一眼语气不善,“你先走吧,本王要和她单独谈谈。” 穆昭山一听他这口气,满心的火顿时上了 头。 “你算什么东西?” “我是三皇子睿王!不想死的话就快滚!”时昱湛平日无法无天惯了,谁都不放在眼里。 穆昭山也不是善茬,抬手将手中的酒杯掷到地上,“三皇子算个屁,你老子来了都得对我恭恭敬敬的。” 落云湘被碎裂的酒杯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出声劝,穆昭山就已经对着时昱湛的脸臭骂了起来。 “乳臭未干的小毛孩,耍横耍到你爷爷头上来了是吧。” 他步步紧逼,骂的时昱湛脸青红交叠,喘着气憋不出一句话来。 又被穆昭山嘲讽半晌,才怒吼一声,“今天,落云湘我要定了!来人,给我将这女人抓起来!” 话音刚落,他周身瞬间落下几个侍卫,朝着落云湘包围过去。 “时昱湛,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落云湘极其不爽的侧身避开侍卫。 “落云湘!” 还未等他答话,时慕儒急切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噌噌噌,兵刃出鞘的声音不绝于耳。 二者对立,空气中满满的火药味。 酒馆里的人早跑了个干净,时慕儒黑沉着脸出现在门口,挡到落云湘身前。 “你怎么样?” “我没事。” 看到时慕儒出现, 落云湘紧绷的心放松下来,甚至有功夫小声和时慕儒说笑。 “刚刚穆昭山把他臭骂了一顿。” 时慕儒也轻笑一声,再抬头时恢复平日里孤僻的神态。 “时昱湛,你刚说要带谁走?” 仿佛有一股极寒之地的气息随着时慕儒的到来蔓延,时昱湛吞了口唾沫,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 “你,你怎么来了。” “我若不来,还不知道睿王存了这等心思。” 时慕儒虽然坐在轮椅上,气势却比时昱湛更加的逼人。 “时昱湛,我告诉你,落云湘是我的人,是稷王妃。” 他远远的隔着人群凝视着时昱湛的眼睛,“若是再让我看见你纠缠她……你知道的,我从不在乎什么手足情。” 撂完狠话,时慕儒拉起落云湘的手腕,转身离开酒馆。 身后,穆昭山也朝着时昱湛呸了一口,大摇大摆的离开。 只剩下时昱湛脸色铁青,在酒馆恶狠狠的看着几人的背影。 “时慕儒,你个残废瘸子!待本王继承皇位,第一个宰了你!” 而就在不远处的拐角处,这所有的一切,都被一名女子看在眼里。 看着时昱湛愤愤的离开,落雪芝眼神一暗,轻手轻脚的一路跟过去。 第39章 把门拆了 药材也没继续看,时慕儒拉着落云湘直接回了王府。 一路上紧紧的攥着她的手,侧脸都能看出面容萦绕着一股黑云。 “好了,你抓疼我了。” 瞧着时慕儒心情不好,落云湘一路都没敢说道。 直到进入王府,她才安抚的拍了拍时慕儒的肩膀。 “抱歉。” 时慕儒这才从情绪中抽离出一些,猛地松了力道,轻轻的揉按着落云湘的手掌。 看着时慕儒因为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再回想刚才酒馆中他威慑睿王的模样。 这大概,就是被人珍视的感觉吧。 “不用担心,我这不是没事吗。” 屏退房中的下人,落云湘斟了杯茶递给时慕儒。 “若是有事就晚了!” 时慕儒想起来仍是气愤与后怕。 这时候落云湘才猛地回想起自己遗漏的事情,疑惑的看向时慕儒。 “对了,你从哪儿得到的消息,怎么来的这么快。” 时慕儒赶来时那架势,明显就是有备而来的。 这问题却让稷王爷停了愤怒,有些不知如何张口。 “我说了,你别生气。” “哦,你派人跟着我是吧。” 落云湘眯起眼,一下猜了出来。 “不是,是暗中保护!”时慕儒急切的解释,“我担心你出事。” “好啦,又没怪 你。” 落云湘大.大咧咧的摆摆手,“这不还真派上用场了。” 见她真的没有多想,时慕儒才放心些,拉着她揽到自己面前。 “不过你何必与他多废话。”时慕儒眼神闪过一丝狠辣,“直接动手就好。” “那不是你兄弟吗!” 落云湘知他吃醋,捧着时慕儒的脸凑去贴了贴。 “王爷别生气了,不利于你的病。” “他的那些胡话足以让他折一条腿。” 时慕儒向来不在乎这些手足情,这些所谓的手足情,在皇位面前,毫无意义。 他的这些手足,从没有因为这情谊而手软。 如今在他心里,落云湘才是最重要的。 “好啦好啦,别生气了。” 落云湘正腻在他怀中哄着,门突然被叶青尧猛地推开。 “王爷,皇帝急召你进宫,哎呦……” 他白眼一翻就捂着眼睛转过身,“这大白天的你们忍一忍行不行,少儿不宜!少儿不宜啊!” 落云湘毫不在乎的耸耸肩,倚靠着时慕儒在他旁边坐下。 “什么急事?” “那我就不知道了。”叶青尧往嘴里扔了个花生,“你快点去吧。” “那我先进宫,你要是出门找人跟着。” 时慕儒不放心的叮嘱半晌,才换了衣衫入宫。 未曾想到,他 前脚刚走没多久,落云湘就收到一份意料之外的邀约。 “落府?” 落云湘皱眉看着前来通报的管家,怎么都想不明白,落府的人为什么会来找她。 他们之间的关系,难道还有任何联系的必要吗? “让他进来。” 落云湘整理下衣襟,她倒要看看落府又来找什么死。 “二小姐。”落府的小厮跪下唤道。 还没开下面的口,叶青尧讥讽的说道:“什么二小姐,叫稷王妃。” 落府小厮脸一黑,尴尬的笑笑。 “是是,稷王妃,落将军请您回去一趟。” 她可不想再次踏足那个鬼地方,因此根本没有考虑一口回绝。 “没空,有事就说吧。” “这……”小厮僵硬的扯扯嘴角,将头微微抬起,“夫人说了,等事情聊完,还有一些稷王妃您生母的贴身物件要给您。” 母亲的遗物?用这个来要挟她是吗? 落云湘袖中的五指死死攥紧木椅扶手,忍着怒火。 看来落府这是有备而来啊! 估计时慕儒突然被急召入宫,也和这事脱不开关系。 “知道了,滚吧。” 落云湘神色不悦的挥手,赶走那小厮,垂眸沉思起来。 这一趟她必须要去,原主母亲留下的东西不多,既然占据了人家的身体,哪 怕知道这是鸿门宴她也要去赴。 “聪明点,别让自己置身险地。” 叶青尧也看出其中的关窍,状似随意的在旁提醒道。 “多谢你提醒,那就麻烦你将此事告诉给王爷吧。” 和叶青尧安排好后,落云湘多带了几名护卫,毅然决然的前往落府。 除去这些明面上的护卫,落云湘知道她身边还有时慕儒安排的暗卫。 既然如此,就更没什么好怕的了。 落府在两条街外,她带着一众人浩浩荡荡的走过去,可谓赚足眼球。 若是落府敢对她做什么不利,这些人都可以做见证。 站在落府的牌匾下面,她环抱着胳膊,看着面前紧闭的大门冷哼一声。 她微微扬扬下巴,让人前去扣门。 “稷王妃在此,还不速速开门迎接!” 侍卫声如洪钟,很快,落府大门被拉开一条小缝,一个小厮贱兮兮的喊道。 “稷王妃,您这阵仗太大了,夫人说了,只能您一个人进来。” 使绊子是吧,果然没什么好事。 但如今的落云湘,可不会再人气吞声了。 “我数三个数,你不开门,我就派人将你这落府的大门拆了。” 话音落下,她伸出三根手指高高的举起,“三……” 落府的大门里面传出一阵骚动,一个女 声嘲讽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少听她胡说,这蹄子没那个胆子。” 数到最后一声,落云湘也听出来这声音的主人。 她无奈的摇头叹气,“林蓉涓,这是你自找的。” “来人。”落云湘后退一步,好整以暇的看着,“拆了。” “是!” 稷王府的侍卫训练有素,非寻常家中的侍卫可以比拟。 还没等落府的人反应过来,落府的大门就已摇摇欲坠。 再一眨眼,摇摇晃晃的朝着内院倒了过去,激起一阵飞扬的黄土。 “啊啊啊!” 门后响起一阵惊慌失措的呐喊,落府的小厮们四下逃窜,林蓉涓果然就站在后面。 落云湘将落府的大门踩在脚底,一路畅通无阻的带着护卫站在院子中央。 她看着林蓉涓诧异的眼神,自如的伸了个懒腰。 “落夫人如愿了?落将军回来定然会褒奖你的。” “落云湘!我看你是无法无天了!” 林蓉涓总还拎不清形势,以为落云湘还是那个任她揉圆捏扁的庶出小姐。 “来人,将她给我绑了!” 一声令下,落府的侍卫刷刷刷的落在院中,包围住落云湘一干人等。 人数,足足比落云湘带的人多出一倍。 “落云湘,你今日休想全须全尾的踏出落府的大门!” 第40章 不要脸的骂个痛快 可面对这样的场景,落云湘只是打了个哈欠。 “林蓉涓,找死你也想个聪明点的办法,拉低我的水平。” 气急了的林蓉涓一挥手,全然忘记落云湘现在的皇家身份。 侍卫冲着落云湘一拥而上,短兵相接拳拳到肉。 但是一刻钟后倒在地上的,却全是落府的人。 “踏不出落府的大门?” 落云湘踩着一地哀嚎的侍卫,一眼都未曾低头看,慢慢的朝着林蓉涓靠近。 林蓉涓也没有想到会是这般光景,慌张的后退一步,后背撞到了柱子上。 “我看是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她语调毫无波澜,带着地狱的森森的寒气。 “落云湘,你在做什么!” 就在这时,落雪芝和落赫松赶到了前院。 “哦?又来两个不怕死的。” “你还好意思出现在这儿?!” 落雪芝形同疯妇,朝着落云湘大吼大叫,“都是你,毁了我和三皇子的婚事,你就是嫉妒我嫁得比你好!” “我嫉妒你?可笑。真是不知道谁给你的自信!” 一想到睿王那草包的样子,落云湘就忍不住发笑。 “自己不检点怨不得别人,先看看自己有没有染上花柳病吧。” “云湘,大家都 是一家人,你说话客气点。” 落赫松装作理中客的模样站了出来,“若不是你在宫宴上为难雪芝,她怎么会被退婚。” “我为难她?你们都脑瘫是吧。” 落云湘知道与他们是说不通的,还不如借机骂几句她们爽一爽。 “你,落赫松,表面谦谦公子私底下不知道有多脏。”她嫌恶的看了一眼绷不住表情的落赫松,视线落在林蓉涓身上。 “至于你们,不愧是亲母女,这淫.荡的性子果然都一脉相承。一个在府中偷腥,一个直接在大街上脱裤子。” “落云湘!” 被戳中痛脚的林蓉涓母女恼羞成怒,恨不得将过来撕烂她的嘴。 林蓉涓阴狠的咬着牙,手腕一翻,一对精致的耳环挂在她手中。 “落云湘,你母亲的遗物可是不多了,你若是想要,最好乖乖听话!” 那对碧玉的耳坠曾无数次的出现在她的记忆中,在看到的瞬间,她的心脏便不受控制的抽痛起来。 “林蓉涓,你想做什么?” 见落云湘果然被威胁到,林蓉涓得意的笑起来。 “我想?你且先恭恭敬敬的跪下,我不习惯你这样的赔钱货站着和我说话。” 王府的侍卫听着这话都赤红了眼睛 ,却被落云湘抬手挡下。 “你还不配。” “配不配的不是你说了算,给我泼!” 林蓉涓一声令下,她旁边猛然窜出一个小厮,不知道什么时候拎着一大桶泔水,朝着落云湘不偏不倚的泼过去。 酸臭味弥漫满院,离得近的丫鬟都弯下腰呕起来。 而就在林蓉涓的沾沾得意的时候,却发现本该有落云湘站着的地方空空如也,预想中落云湘狼狈的样子也没有出现。 “你在找我?” 鬼魅一般的声音骤然从耳边响起,林蓉涓还没来得及惊叫出声,手腕便已是一软。 当啷,林蓉涓的手掌松开,耳坠在半空中轻撞。 落云湘稳稳的接住收入怀中,眼神一凛,屈膝一脚顶在林蓉涓的腿弯。 扑通一声,林蓉涓的膝盖重重的砸在青石地板上。 而落云湘干干净净的立在她对面,受了她这大礼。 “落夫人是懂礼数的。”落云湘故意说道:“快请起吧。” 只是她刚一脚下了重手,林蓉涓一时半会儿是爬不起来。 落尚德回府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满地狼藉的景象。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他还穿着一身朝服,暴跳如雷。 落雪芝恶人先告状这一 招用的炉火纯熟,几句话就将这所有的事推到落云湘的头上。 “父亲,妹妹拆了咱们家门不说,还让母亲和她跪着说话。” 从小,落尚德偏爱落雪芝,对她的话简直深信不疑。 也不仔细的询问,就出声呵斥道:“落云湘,赶紧给你母亲道歉!” “母亲?我的母亲已经去世多年,父亲说笑了。” 落云湘面无表情的整理着衣领,丝毫不把落尚德放在眼中。 “大胆,这是你和父亲讲话的态度吗?” 落尚德吹胡子瞪眼,拿出一贯的一家之主威严。 “落家竟然培养出你这样不忠不孝的人!” “落将军可真会给本王妃扣高帽。” 今日被林蓉涓威胁本就不爽,她谁的面子也不想给。 “我小时候被人饿肚子扔柴房的时候你在哪?被追着打骂的时候你在哪儿?被你的好女儿落雪芝辱骂羞辱的时候你在哪儿?” 一桩桩一件件都落尽门外围观百姓的耳朵里,顿时,异样的指点朝着落尚德涌了过去。 “我不与你们计较,你们一家就该烧高香了。” 撂下这么一句话,落云湘实在是没有和他们周旋的心情。 她今日的目标是母亲的遗物,现在东西到手,领 着一种护卫转身就走。 但落尚德恼羞成怒又极好面子,怎肯轻易放过。 “落云湘,你若是今日就这样走了,那你我父女之情就此断绝,你也不再是落府的人!” 空气瞬间凝结下来,落云湘面带讥讽的缓缓转身,吊起眉梢睨着落尚德。 “到底是什么让你觉得,我很舍不得你这落府的名头?” 离开落府?断绝父女关系? 落云湘正求之不得的事情,没想到被落尚德轻易送上门了。 “你一个女人懂什么,我劝你好好想清楚。” 落尚德倒是极其有信心,笃定落云湘会因此妥协。 “逃离这样肮脏的地方,还需要想什么?” 落尚德扶了扶自己的官帽,傲气的背起手。 “断了关系,你就不是将军府的人了,自然也不会有将军府的帮助。” 他不屑的看着落云湘。 “你这样无才无德的女子,若是没了将军府的背景,你以为稷王还会要你吗?怕是隔日就会被扫地出门。” “一个被人抛弃的女人,死路一条罢了。” “落将军心比天高,竟敢帮本王做起主来了。” 一个更孤傲的声音自门口响起,时慕儒一个人出现在门口,但却没有一个人敢忽视他。 第41章 假公济私大义灭亲 片刻的沉寂过后,落尚德单膝跪地,低沉的声音吐出。 “臣,参见稷王。” “原来落将军还知晓本王是稷王啊。” 时慕儒的脾气在朝中是出名的阴晴不定,加之身患顽疾皇帝颇为怜惜,谁人见到都惧他三分。 轮椅的声音骨碌碌靠近落尚德,时慕儒居高临下的望着行礼的落尚德,语气森然。 “那你如此对王妃说话,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微臣不敢。” 就算心中对这个残疾的王爷有多瞧不上,但皇权在上,落尚德万不敢说掉脑袋的话。 “刚听落将军说,云湘嫁进来是因为落家的权势。” 时慕儒皮笑肉不笑的手肘搭着轮椅扶手,偏身撑着额头。 “身后站着有权势的母家自然极好,但是落将军这样的……不要也罢。” 这下落尚德有些慌了,拉着林蓉涓等人一齐跪下。 “王爷,微臣并无此意,只是教训下小女……” 可时慕儒全然未听他的狡辩之词,扭头盯着在他身后突然变得温顺的落云湘。 “云湘就算毫无背景,本王也依然倾慕于她,且只她一人。” 经受刚刚那番闹剧,落云湘的发丝有些乱了。 几缕碎发飘在耳畔,倒多了些散漫的风情。 时慕儒只有在凝视她时才出现的柔情双眸,让落云湘渐渐沉沦。 “你不是要断绝关系吗?”落云湘转头看向落尚德淡然的一笑,“来人,取笔墨来。” 落府的人不敢动,时慕儒的人却手脚利落。 断绝关系的文书,很快便呈到落云湘的手边。 签字画押,她没有半点犹豫,落尚德终于慌了神。 睿王的婚约不保,如今稷王这一支若也不保,他落府才真是赔了女儿又折兵。 沾着墨水的毛笔递至面前,落尚德冷汗直冒,怎么都不愿下笔。 “落将军,你没得选,希望你识趣。”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时慕儒不怒自威。 落府几次三番的欺人太甚找落云湘的麻烦,他今日必要帮她了却这桩烦心事。 骑虎难下,还是自己挖的坑。 落尚德悔得肠子都青了,但在时慕儒的注视下,仍逃不过签字的命运。 一纸文书斩断与落府的关联,落云湘对这个地方再无留恋。 “我们走吧。” 她俯身亲密的附在时慕儒的耳边,带着一众侍卫,留下一地鸡毛转身回府。 回到府中,两人默契的都没有再提和落府相关的事。 好似那个地方那些人,从来未曾在生活中出现过一般 。 “皇帝那么着急召你,所为何事?” 今日之事,应是林蓉涓算准时慕儒入宫不在,才生的事端。 她记得落尚德回府时也身着朝服,难不成是前朝有大事发生? “此事我正要与你商量。” 想到这棘手的事,时慕儒也有些发愁。 “边境战况危急,粮草吃紧。父皇命我押送粮草赶赴边境,并对前线士兵加以安抚奖赏。” 还真是顶要紧的大事。 刹那间,无数念头在落云湘脑海中一起浮现出来。 这事搁在哪朝哪代,都是背后暗潮汹涌的大事件。 被皇帝委以这样的重任,势必会被多方势力盯上。 “那,你怎么想?”落云湘试探着问道。 她只能提醒时慕儒其中的各个关窍,却不能替他做决定。 “我打算接下来。”时慕儒说道。 “这背后牵连的事情,你都想清楚了?” “不破不立。” 时慕儒早已在脑中权衡过利弊。 如今朝堂只是表面风平浪静,各方相互制衡。 但四下早已是蠢蠢欲动。 与其等着成为待宰的羔羊,不如亲手打破这僵持的局面。 “我身体情况特殊,于社稷而言父皇不会考虑我。” 时慕儒语气平淡的说着自己的痛 楚,“他将这事交给我,其实是为了避免其余兄弟相争,因为我是最没有威胁性的那个。” “但是这也正是我的机会。”时慕儒眼眸中闪烁着晦暗不明的情绪,“能触碰到兵权。” 短短几句话将他的野心完全暴露,丝毫没有隐瞒。 落云湘并不反感,她喜欢不向命运低头的人,就像她自己一般。 “既然如此,我会全力助你。” 决定好未来的道路,两人盘算起这整件事的细枝末节来。 眼前盘桓的最重要的事,还是时慕儒的身体。 “我是一定要和你一起去的。”落云湘的语气不给他任何反驳的余地。 “你自己清楚,你的身体根本不适应长时间的奔波劳顿。” 两人说话都很直白,落云湘蹲下身一边揉捏时慕儒的双腿,一边做着评估。 “这件事还得问问穆昭山他们,看看有没有别的方法。” 被人惦记的滋味实在让人难以拒绝。 时慕儒的手轻轻的覆在落云湘的脑后,慢慢的抚摸她不着珠翠的青丝。 “王妃费心了。” “跟我还这么客气?” 落云湘挑眉,娇俏的趴在时慕儒的腿上偏头望他。 这眼神……时慕儒眼神微闪,伸手盖住了她明亮的瞳孔, 拽进自己怀中。 “你不要担心,不会有事的。” “谁担心了!”落云湘死鸭子嘴硬,就是不肯承认。 时慕儒无声的勾唇,“你跟着我去也好,这一路风景秀美。你我成婚后,还没有这样的机会。” 原来是度蜜月啊。 落云湘心中甜蜜,揪着时慕儒的领子凑近他唇角印下一吻。 “王爷假公济私,我定要去揭发了你。” “王妃,你竟大义灭亲……” …… 隔日,穆昭山正好休息不必去医馆。 落云湘推着时慕儒到他门口的时候,正好看到他在院中打着一套八段锦。 看见落云湘,他像火烧了尾巴一般跳起来就往屋内跑。 很快,他拿来一本书页泛黄,连纸张都已经干燥发脆的古籍。 “这个给你,这是柳子书走之前留下的,说是古医书。” 柳子书那包袱里的? 落云湘接过瞄了时慕儒一眼,她记得时慕儒曾说过,柳子书带着的那些都是价值连城的孤本。 “看着模样是挺古的。” 落云湘打趣了一声,将医术装进怀中,“行,我改日研究研究,今天还有事找你呢。” “是时慕儒要去押送粮草的事吗?” “咦,你怎么知道,偷听我们墙角了?” 第42章 不苦 穆昭山一副不出所料的模样。 “还用偷听?外面都传疯了。” 这倒是没想到,落云湘捏了捏时慕儒的肩膀。 不过半天,消息就传的人尽皆知。 这不是流言正常传播的速度,八成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好吧,反正就是这个事。” 此事以后再议,落云湘道出此行的目的,“他的腿,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变数太大了,我自从听到这个消息就想过。” 穆昭山轻抚自己花白的胡子,无奈的叹气。 “除了跟在身边随机应变,其他能做的我们都已经做了。” 和落云湘的想法不谋而合,也是她一定要跟随的原因。 “我是一定跟着的,那医馆就靠你们了。” “等等,我也跟你们去!”穆昭山却有别的打算。 “正巧我最近想回师门一趟,就在你们目的地附近。” 他云游四海多年,一直想着会师门看看,可距离过远又在医馆住下,迟迟未归。 正好借此机会,能回去看看师兄弟们 “那更好,有你我更放心。” 落实此事,落云湘心里总算有了些底。 时慕儒还有事要进宫商议,她便回到自己房间。 押送粮草兹事体大,一连几日时慕儒都被召进宫议事。 落云 湘在府中研究了几日路线,总算烂熟于心。 将管家找来的地图卷好放在一边,不下心碰掉卷轴,露出了下面颇有年头的古书。 “这是……柳子书那拿来的。” 落云湘抽出来小心翼翼的翻开,那日拿到之后一直忙着,还没来得及查阅。 只看了第一页,她就被书中的内容吸引。 这确实是难得的古医书。 上面记载的很多草药和药方,都是她从前未曾听闻过的。 这些特殊的功效的搭配,倒是给了她很多的启发。 她看的入迷,日头逐渐向西落下。 “这个草药!” 在翻到最后几页的时候,一株记载的植物让她心绪沸腾起来。 她逐字念过这陌生草药的功效,与时慕儒的病症相似度可谓高达99%! 希望像雨后的春笋一般迅速在她心中攀升。 又细细分析许多遍,她的笑容终于蔓延到眉梢。 “就是它了!” 她猛地站起身,难以抑制心中的激动,不停在房间中踱步。 如果能找到这味药,时慕儒现下身上的顽疾就能够彻底根治。 他身上的其他病症,几乎都被这顽疾影响,从而阻碍治疗。 只要治好他这一顽疾,就意味着不出多久,他的双腿也能恢复。 到那时,时慕儒 就可以和正常人无异了! 只是……落云湘眼睛紧紧的扒在书页上。 大概是年份久了,这草药的图示已经模糊大半,根本看不清具体的样子。 且这书上虽有名字和功效,却并没有记载这药材的生长地。 只知道它有一个简单的名字——不苦。 “管家!去医馆看看柳子书还在吗?” 落云湘立刻吩咐道,这是他的东西,他定然知道来源。 “王妃,柳公子前几日就离开了。” 管家的话,让落云湘头上宛如浇了一盆凉水。 不过,她还是打算先去问问再说。 穆昭山和诸葛世逸对这个时代更加了解,更是妙手神医,说不定会听闻过一些关于这药的消息。 “你急急忙忙的要去哪里?” 刚小跳着跨过门槛,时慕儒迎面过来。 “去趟医馆,你忙你的,不用跟着我。” 简单打发开时慕儒,她独自前去找人。 这事没有定论之前,她不想告诉时慕儒。 若是到头来只是徒劳无功,那希望后的失望,只会更加的痛苦。 医馆此时已经准备关门了,伙计们正在打扫卫生。 落云湘拎着裙子,风风火火的将医书拍在柜台上。 “这个,这个叫不苦的药,你们听说过吗?” “什么玩意 儿?” 穆昭山从后院撩开帘子过来,眯着眼瞧了一眼,茫然的摇头。 “这名字好稀奇,从没听过。” 果然没这么简单找到,落云湘哀叹一声,整个人没骨头似的瘫在椅子上。 “什么药?” 诸葛世逸净了手也跟过来,翻看两下陷入沉思。 “这株草药,我好像在多年前有所耳闻。” “真的吗!” 落云湘瞬间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期冀的目光投向诸葛世逸,“诸葛先生,你可知道什么地方能找到这药?还有这药长什么样。” 她少有这样迫切失态的模样,诸葛世逸也微微一愣,“王妃,你找这药做什么?” “这药,说不定能治好王爷的病。” 这话让两位神医都严肃起来,诸葛世逸仔细端详着书上关于这草药的记载。 “当真?” 落云湘缓缓点头,将方才依托于这株草药想出来的治疗法子解释给两人听。 “确实可行。”穆昭山兴奋起来。 “这味叫不苦的药,曾有人在边境苦寒之地见过,在靠近川伊一带。” 诸葛世逸仔细回忆道。 “川伊边境?”落云湘心里一跳,那不就是时慕儒押送粮草的目的地吗? “没错,就是王爷要去的那处。” 诸葛世逸合上书,拿起 一旁开药方的笔墨,仔细的描绘出一株长相奇特的植物。 “这药长这个样子,以黄蕊为最佳。” 交代完这药的细节,诸葛世逸脸上又浮现些为难来。 “不过,这药成活率极低,也无人种植。品质好可入药的,我只在二好十年前听闻过。” 这样的消息对于落云湘来说,已经非常重要了。 “多谢诸葛先生。” 她认认真真的朝诸葛世逸施了一礼,“若是能寻到此物,妾身必有重谢。” “这些客套的王妃不必与我多说了。” 诸葛世逸摆摆手,“姑娘能将治疗那怪病的思路告知于我,老夫已经很满足了。” 他和穆昭山都是医痴,对医术的追求超越一切。 “那我先告辞了,这事我还要和王爷说明。” 落云湘将那画着“不苦”的纸张贴身收好,心事重重的回到王府。 披着月光走了一路也没想好怎么开口,仍是担心寻不到的话时慕儒会更加绝望。 原本想着时间还长不急,没想到时慕儒却根本没给她思考对策的机会。 “说吧,到底有什么事。” 一踏进王府,便看见院落中,时慕儒独自坐在石桌上。 桌上点着根白色的蜡烛,融化的烛液氤氲开一小片凝固的湖泊。 “别想着瞒我。” 第43章 哪里摔倒就在哪里躺平 “呃……” 落云湘没料想到这么快就被抓到马脚,拘谨的撩了撩头发。 背手一步一步的挪到时慕儒的身前,笑容中带着些做错事后的讨好。 “没想瞒你,这不是打算回来就告诉你嘛。” 她轻轻晃了晃时慕儒的袖子,“生气了?” 其实没有,但是总忍不住想逗一逗她。 时慕儒忍着将落云湘拽入怀中的欲望,抬手抽出自己的衣袖。 “说吧,到底为什么要瞒着我。” “你别多想,我就是怕你失望。” 落云湘搬了个凳子挨着时慕儒坐下,苦恼的拄在桌上。 “本来想有点把握再告诉你的,就被你发现了。” 那些草药,那些模糊的消息和担忧。 落云湘怏怏的一五一十交代了个干净,不安的打量时慕儒的神色。 原是担忧他…… 时慕儒这才明白落云湘隐瞒的原因,再生不起丁点气来。 “我知道了。” 他轻抚着落云湘的侧脸,拇指描摹过她面颊的弧度。 若是从前,他确实会更加的绝望吧。 但是现在不同了。 “只要有你在,我不会失望。” 两唇相触的感觉带着夜风的冰凉又柔软,墨色的瞳孔近在咫尺的距离。 落云湘缓缓睁开眼,撞进那双 眼眸,心尖都猛地一颤。 “王爷的漂亮话可真不少。” 吐出的温热气息扑在时慕儒的面容,微张的唇瓣勾人心弦。 “本王从没对别人说过。” 错落的发丝纠缠垂在肩头,弯月逐渐隐如云层。 “你是唯一。” …… 出发的时间定在七日后。 这七日皇上特下令准时慕儒不必上朝,专心准备押送的事宜。 “你不必太担心,到了边境,我会派人帮你一起寻那草药。” 时慕儒也与落云湘商议好寻药的计划,比她独自行动要有效率的多。 “好,不过若是没有寻到,你也不必太失望,我会想别的办法的。” 先把最坏的结果摆出来,结局不如意的话多少还宽慰一些。 “放心。” 时慕儒知她思虑,安抚的点点头,将横在膝盖上的清云剑递过去,“上次给你的剑谱是否都已记下?” “当然,正好,你帮我看看有什么不标准的。” 落云湘为了应对押送粮草中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这几日练剑习武都更加用功些。 清云剑在她手中浑然天成,她有底子在,一招一式中隐有剑啸。 除开刻苦,她的天赋也是极为上乘。 时慕儒赞赏的瞧着她收招,这要再过个几年 ,说不定都能赶上他的剑术。 这天赋,着实可怕…… “几日不见王妃,这剑耍的有模有样的。” 还没来得及讲方才的问题,叶青尧声音从旁边蹦出来。 也不知道在门口偷看多久,这会儿才凑过来,还有些跃跃欲试。 “一个人练有什么意思,不如,跟我过两招?” 时慕儒还没来得及拦,落云湘兴致高昂的应下来。 “好啊!这是你说的,没有一柱香不能跑。” 这几日她独自练剑实在苦闷,早就想找人过过招,只是没有合适的人选。 这叶青尧既然主动送上门,管他是什么目的,可不能放过。 “王爷没意见吧?” 叶青尧还没意识到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对着时慕儒挤眉弄眼的。 这下时慕儒也不打算继续劝他,思索一番,将提醒叶青尧万不可轻敌的话也囫囵吞下。 比试就比试吧,叶青尧也确实需要长些教训。 “随你们。”时慕儒移到廊下,将院子让给二人。 随后遥遥朝着落云湘唤道:“清云剑给我,你用木剑。” 清云太过锋利霸道,为避免意外,还是寻常木剑为好。 “叶青尧,准备好了吗?” 落云湘没有留手,一开始便使出全力。 她知 晓叶青尧身手不凡,也想试试自己是个什么程度。 一招一式凌厉无双,叶青尧微微讶异,却仍然未放在心上。 “不错不错,这剑有时慕儒的影子。” “还有别的呢!” 落云湘刺出木剑的手腕骤然一翻,手掌猛地松开。 木剑失去控制直直下落,叶青尧还未嘲笑出声,落云湘便转换方向反握在掌心。 手臂诡异的绕过叶青尧的后背,转动全身之力向前摔去。 后背着地的瞬间,叶青尧整个人都是呆愣的。 飘逸的长袍在地上滚了一圈的黄土,狼狈的像刚出栏的…… “你你你,你这是什么招式!” 叶青尧在哪里摔倒就在哪里躺平,耍赖一般索性滚了一圈躺下。 琢磨半天,也没琢磨出来落云湘那小身板,是怎么将他整个人扔飞出去的。 “谁让你小瞧我的。” 落云湘蹲在他面前挑衅的努努嘴,将木剑抱在怀里。 “怎么样啊叶公子,要回家找妈妈吗?” 这就是被人小看的滋味吗,叶青尧啼笑皆非的从地上爬起来。 “好好好,之前小瞧你是我不对,我给你赔礼道歉。” 叶青尧施了一礼,“你这天赋可真少见,这不过几天,已经能把我摔趴下了。” “我 师父教得好。” 落云湘朝着时慕儒努努鼻子,时慕儒一副不出所料的样子安静的喝茶。 “再来!” 一上午过去,两人都几近虚脱。 落云湘到底不敌认真起来的叶青尧,不过也打的有来有往。 只不过她像一座不知疲倦的钟表,吃了饭还要拉着叶青尧继续。 这可把懒散惯的叶青尧吓的不轻,求爷爷告奶奶的溜走。 “哎,好不容易抓到的壮丁。” 落云湘非常遗憾,甚至没了继续的兴致,抓着时慕儒钻进“实验室”。 说起这实验室还是刚腾出的地方。 时慕儒嫌她捣鼓的那些个效用千奇百怪的药,随意放在桌上柜上太不安全。 于是专门找了个房间收拾干净,还给她添置不少的器具。 “你不必什么都自己配,这些寻常的找人去买即可。” 见落云湘竟然还配些伤寒药和止血散,时慕儒有些心疼。 她若一直事必躬亲的,身体会撑不住的。 “不一样。” 落云湘手里拎着小称,精确到分毫,“我这是特效药,岂是寻常药方能比?” 眼前一个个匣子精致华丽,都是她的宝贝。 她将手中的药包好,分门别类的装进匣子给时慕儒介绍。 越听,时慕儒心下越震惊。 第44章 新坐骑 “这是日常药物,这是常见的解毒药丸,这是毒,这是……稀奇古怪用时再提的东西。” 收好这些,落云湘的眼睛突然落在时慕儒身上。 准备了这么多东西,提防了千万种意外,似乎,还有些遗漏。 “你这个轮椅,用多久了?” 落云湘围着他绕了一圈,仔细观瞧着轮椅。 他常日里用的轮椅大概是受时代限制,其实就是功能很基础的轮椅。 亏的是他稷王爷身份尊贵,平日里出入的场合都大气华贵。 地板和其余装修都格外平整,倒是没有许多的困难。 但是这外出可不一样,外面岂会像在王府一般,专门为了方便稷王爷出行改格局吗? “还有几辆替换的,你有兴趣?” 时慕儒左右瞧了瞧打趣她,“怎么,王妃也懒得走路了?本王可以借你。” “嘁。” 落云湘笑着还给他一个白眼,“我是在想,我们此行路途坎坷,你这轮椅怕是吃不消。” “这个无妨,多带几辆即可。” 这事,时慕儒也是有思虑过的。 “不止,要是走一些坑洼的地段,你的五脏六腑怕不是都要掂出来了?” 就算有预料又能怎么办呢,给皇亲国戚用 的,已经是京城中最舒适的轮椅。 “给我几辆我回去研究一下。” 这事对落云湘可不难,随便从现代搬出一两条都是极大的改善。 只是时慕儒看向落云湘的眼神更困惑了,“你,什么时候学了木匠的本事?” 面对着时慕儒的探究,落云湘眼神飘忽。 就算他们已经互通心意,有些说出来会被当成疯癫之人沉湖的话,还是藏在心里吧。 “我就是做点手工,随便研究研究。” 她知道若是时慕儒较起真来,那可是极其吓人。 因此在他没把剩下的话问出口前,落云湘咧嘴看似人畜无害的笑笑,架着管家去库房推轮椅。 从前看落云湘这鬼鬼祟祟的样子,只会怀疑防备。 可现下知道是为了自己,却觉得可爱多上十分。 不过两三日过去,落云湘便真推了个盖着红布的东西摆在院中。 她插着腰微微扬起下巴,面带得意的朝时慕儒勾了勾手指。 “王爷,来看看你的新坐骑吧,我可是足足研究了两天两夜呢。” 只看面色也看的出来,望着落云湘眼下的乌青,时慕儒心中万分疼惜。 “以后可不许熬夜了。” “好好好,你快看这个。 ” “当当当!” 落云湘抓住轮椅上盖着的红布,猛地一掀,一旁的管家都忍不住偏头看过来。 轮椅的外观确实有了极大的改变,其中的小细节也足以见落云湘的用心。 时慕儒看着云锦缝制的软垫和扶手上的软布,握住落云湘的手。 “王妃有心了。” “这些都是小事,你看这个!” 落云湘迫不及待的将时慕儒的眼神,引向轮椅的轮子。 有一个极大的改变,一眼就能看出。 “哎,这轮子架怎么不是直的!”碧瑶疑惑的惊呼出声,“王妃,这,这能跑吗?” “当然!”落云湘神秘一笑,“竖直向下的轮子,其实极其容易侧翻,遇到凹凸不平的路更是如此。” 她蹲下身比划着轮子的角度耐心解释,“我刻意加大这两个轮子内扣的角度,这样行动起来自然稳健不少。” 这倒是头次听说。 时慕儒思索半晌,还未思虑清楚明白,落云湘接着介绍。 “然后,我缩小了轮子的直径。这个作用也是同样的,求稳。” 结合着现代知识,落云湘花费不少心思,才将轮椅改装好。 出门在外,“稳”这一点才是最关键的。 “那这个 是什么?” 除开轮子的角度,外形上与原先最不同的,就是在轮子外圈加上一圈铁环。 “这个啊,是给王爷您用的。” 落云湘转身坐上亲自演示,将双手放在两边的铁环上,缓缓向前转动。 “虽然平日都有人服侍王爷出行,但如果有意外的话,这个铁环能够避免你自己推时被划伤,也能稍微省力一些。” 处处细节都显现出落云湘的心意,一旁的管家感慨的抿唇。 稷王爷自幼孤苦缺爱,终于也有人将他放在心尖上疼。 “哦对了,还有一处要改,不过我没有找到合适材料。” 落云湘摩挲着下巴,眉间有烦扰。 若是能以橡胶包裹轮子,减震的效果就会更上一层。 只是她想遍了,也没有找到能代替橡胶的,她倒是想自制,但时间来不及,只得将大概的要求告知时慕儒。 “这个包裹轮子的东西,还得王爷多操心。” “遵命。” 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那就吩咐下去,将其余都按这个改了吧。” 落云湘起身朝着时慕儒俏皮的挤眼,“王爷先来试试?” 稷王府一片欢声笑语,另一边的落府却阴郁压抑。 “ 现在怎么办,稷王摆明了和我们过不去。”落尚德愤懑的猛拍桌面。 签了那断绝关系的文书,落府算是彻底与落云湘撕破脸皮。 同时,时慕儒的态度也很坚决。 林蓉涓坐在旁边,更是恨的牙痒。 她本因为私通被发现禁足许久,按理应该是休书一封。 可就在落云湘与将军府断绝关系后,她与落尚德谈了协议,恢复了她原本的位置。 还给落尚德买了几名面容姣好的丫鬟随身伺候。 林蓉涓暗自咬牙,不知道落云湘那狐狸精给时慕儒下了什么迷魂药,竟能将那么个性子古怪残暴的怪人哄的团团转。 “她如今和我们结仇,留着这个祸害以后还不知要生多少后患。” 落尚德眼神微闪,“你的意思是?” “时慕儒不是要去边境吗,那生存条件艰险,就算那婊X死在路上,也实属正常。” 林蓉涓眼中的杀意厚重,遥遥看着稷王府的方向。 此举凶险,但可永绝后患。 落尚德眼珠迅速转动,随后缓缓的点头。 “半路劫杀不成,军中亦有本将军的人,若是粮草被烧,可是死罪……” 他眸光阴狠,手指蘸水在桌板上写下一个字。 “杀”! 第45章 正式出发 时间飞逝,出发的那天终于到来。 一大早皇帝差人送来许多物什,行进的队伍又足足多加了一辆马车。 时慕儒在房中将面纱扣在落云湘的头上,仔细的整理好。 “外面人多眼杂,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要委屈你一段时间。” “小事,我都习惯了。” 拍了拍时慕儒的手背安抚,落云湘推着他的走出王府。 车队已经在府外集结完毕,除了时慕儒,还有一名同样负责押送事宜的官员。 “下官参见稷王。” 那官员见到时慕儒,神色肃穆,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大礼。 “王大人请起。” 时慕儒威严的微一抬手,待到人起身后,偏头给落云湘介绍。 “这是王滨,王大人。” 瞧着服侍是二品官员的样子,职位颇高。 时慕儒在朝中的境况她略有了解,绝对算不上是被重视。 稍微职位高些的官员,实权都比他要高些。 落云湘的眼神从他的身上,流转到时慕儒的身上。 不应该啊。 为什么他对时慕儒,异常尊重的样子。 “有何遗漏?” 瞧着落云湘盯着地面某处发呆,时慕儒握住她手指询问。 “哦,没有。” 落云湘摇头,端庄的朝着王滨行礼,“王 大人好。” “王妃有礼。” 王滨有些冷面,说话做事都没多的表情。 “时辰到了,我们启程吧?” “好,出发。” 随着时慕儒一声令下,随行的官员小厮分头踏上马车。 落云湘和管家将时慕儒稳妥的安顿好,寻出个软垫放在他的身后。 刚想招呼王滨前来,却见人转身翻上前方的马匹。 “嗯?王大人不进来?” 一路舟车劳顿,骑马可是力气活。 “让他去别处,我想和你单独在一起。” 时慕儒倚靠着车窗,一双桃花眼将窗外的日出带进狭小的马车。 “都这时候王爷还尽说些不正经的。” 嘴上埋怨,落云湘心里却受用的很。 翘起的唇角根本压不下去,落云湘掩饰的寻了条毯子盖在两人身上。 窗外的风景向后疾驰,自从在此地安身立命之后,这还是第一次出门。 也不知京城外面,到底是怎样的风光。 “睡一会儿吧。” 看着她快要撑不住的眼皮,时慕儒将手挡在落云湘额头,以防她撞到木板。 “嗯?我不困。” 落云湘偏要嘴硬,有一种小朋友去秋游的期待心情。 “你昨晚后半夜才入睡,又一早醒来准备。” 时慕儒捏了捏她的 鼻尖,清早凉风冻得红红的,煞是可爱。 “出了城我就叫你,好不好?” 他将身上的毛毯掀开,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落云湘在膝枕和自己的坚持中犹豫一秒钟,果断的躺下,将脸埋进时慕儒的肚子。 干燥清爽的味道笼罩过来,温暖又安心。 这些日子堆积的疲倦如浪潮涌上,她很快就呼吸变得均匀。 “云湘。” 不知睡了多久,落云湘揉着惺忪的睡眼爬起来,窗外已经换了一副风景。 京城繁华巍峨的景色褪去,大片的平原一望无际。 “我睡了多久了。” “不到三个时辰。” “这么久?!” 落云湘瞬间清醒,“咱们该停下休息了。” 这是他们之前就说好的,时慕儒不宜长时间的坐在马车里。 不光是他的腿,落云湘也担心他久坐容易长痔疮。 但这点原因,她没有与时慕儒说。 长途跋涉,更要经常的活动恢复,训练肌肉。 为此,他们计划出更多的修整时间,特地提前出发以免耽误进度。 “嗯,知道,前面找个驿站便停。” 时慕儒摸了摸她睡的暖呼呼的侧脸,上面还有压出来的红印。 很快,车队缓缓的停了下来。 宽敞的官道路边, 开着一家简陋的茶铺,卖一些顶饱的吃食。 “路上不比王府,委屈你些。” 时慕儒有些歉意,但在落云湘看来根本不值一提。 这种环境,比起她曾遇到最艰难的,已经好上百倍。 她不是豢养在深闺的娇小姐,前世和其他军人一样在泥泞里面作战训练。 “挺好的,有吃有喝,我之前有次五天都没喝上一口干净水……” 这话没过脑子,刚从嘴边露出来,落云湘便暗道一声不好。 她硬着头皮假装什么都没说,偷摸的睨时慕儒的脸色。 也不知他是真没听到还是假,总之神色不曾改变分毫。 落云湘暗暗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惩戒,以后可是要万分小心,说话多过过脑子。 每次在时慕儒面前说话,都像是没带个脑子般。 “王爷吃好我们去后面训练一会儿吧。” 随便塞了两口,落云湘拽上穆昭山帮忙,将时慕儒带到没人的地方。 治疗的事因着现在还没有进行手术,需得先通过按摩的方式慢慢的松络时慕儒双腿的肌肉和静脉。 虽然时慕儒不说,但落云湘知他性子高傲,不愿让别人瞧见。 这才特地常休息,好寻个没人的地方。 “如果有感觉你就说,虽然应该没有 。” 开始之前,落云湘掏出一瓶提前制好的精油,和穆昭山分别倒在手上。 时慕儒将裤子高高的挽起,“要多久?” “这次不会很久,不过慢慢的时间会更长,力道更重。” 落云湘将精油在手心捂热,从脚踝开始揉捏时慕儒的左腿。 出发之前,她已经将手法教给穆昭山。 穆昭山结合着他的经验,又进行了改良。 他们二人一人一边,能省下不少的时间。 在时慕儒的角度,只能看见落云湘挺翘的鼻尖。 盯着出神半晌,不知何时挂上些细密的汗珠。 “行了,后面慢慢的我会加一些针灸,具体到时再看吧。” 终于结束,帮时慕儒整理好衣衫,三人回到了军队休息的地方。 车队已修整完毕,准备好再次上路。 行进多日,沿途的风景几经变换。 路过了不同的风土人情,还有山河秀丽。 天气好的时候,落云湘也会亲自驾马去外面吹吹风。 她前世就喜欢策马奔腾的自由感,却因为工作性质到死也没实现。 因此,只要有机会,她便会要来一匹马独自一人转一圈,有时还会摘些野草花果送给时慕儒与穆昭山。 惹得他们二人常常啼笑皆非。 “等等!” 第46章 险况叠出 这日午后,众人刚休憩完。 温暖的阳光加上刚刚饱餐一顿的身体,所有人都打着哈欠没甚精神。 落云湘突然的这么一喊,所有人都猛然一惊,勒马的勒马,停车的停车。 “怎么了?” 时慕儒的声音从马车中传来,帘子被马车夫撩起,露出时慕儒担忧的眼神,“有什么不舒服吗?进来坐会儿吧。 “不是,王爷你看,我觉得这地方不对劲。” 车队的人俱是满头雾水,时慕儒皱眉从马车中出来,也是神色一凛。 “这地势,倒真是罕见。” 在他们前面不远处,是一道极其狭窄幽深的峡谷。 并且两边俱是高高的上坡,给峡谷底部带来极大的压迫感。 “易攻难守的好地方啊。” 落云湘意有所指的感叹了一句。 “而且王爷你看,那山坡上面有浮灰。” 聪明人之间说话,不需要说的太透彻。 这种地形都是常年累积形成的自然奇观,今日风不大,上面却有沙尘。 很明显,有埋伏! “先原地修整,等待本王命令。” 给车队下了令,时慕儒沉吟一会儿,唤来一小队人马。 “王爷,有何吩咐。” 领头的将领是今年武举的新秀,正是 展露锋芒的时候。 “你去将车队最好的马挑出来,再找些树枝,拴在马尾上,去峡谷中跑上两圈。” “啊?” 将领听着一头雾水,这样稀奇的命令还是第一次听到,但不敢多问立刻按照王爷吩咐行事。 “你且去,务必小心。” 时慕儒没有解释,只让他去做。 不一会儿,一小队精兵良将集结完毕。 看着个个的马尾上都拴着树枝,落云湘小声靠在时慕儒耳边。 “我不确定……” “是与不是,一试便知。” “驾!” 一声呵斥,数匹良驹奔腾而去。 转眼间,便闯入那一线峡谷。 马尾上拴着的树枝在黄土地上扫出数道痕迹,蜿蜒曲折的辙痕,仿佛一整个车队行进的痕迹。 一直到小队跑到尽头往回两次,周围仍是风平浪静。 也许是自己多虑了,落云湘稍微松了一口气,看着他们再次折返回来汇合。 而就在他们调转方向以后,异变陡生。 “轰隆隆!” 一阵宛如惊雷般的声音自两边传来,连他们脚下的土地都震动起来,所有人东倒西歪的摔倒一片。 落云湘下意识朝着时慕儒靠近,挡在他身前看着峡谷的两边。 随着滚滚 雷声响起,峡谷两侧的高低,滚下无数巨石和滚木。 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峡谷底部掉落,他们就是巨响的来源。 “王爷,你没事吧。” 落云湘稳住身形,飞快的将时慕儒推到马车后面遮挡,“果然有埋伏。” 好在幸运的是前去探路的那队人马精良,巨石和滚木堪堪被他们甩在身后,毫发无伤的回来。 “有埋伏!保护王爷,保护粮草。” 此时车队的侍卫也都反应过来,纷纷拔刀将粮草团团围住。 峡谷中扬起一片尘土,几乎遮挡全部的视线。 落云湘紧紧的抓住时慕儒的手,耳尖翕动,猛的抬头。 “上面有动静!” 兵戎相撞的声音从两边的高崖上传来,伴随着怒骂和叫嚷。 “别担心。” 时慕儒随着她的视线向上看,反手包住落云湘的指尖,“手这么凉,你害怕了?” 谈恋爱也要分场合吧!落云湘表情怪异的望向他。 若是刚才他们直接走过峡谷,那就是九死一生的下场。 “一般慌,王爷不慌?” 时慕儒缓缓摇头,将她的手拿到嘴边呼气,“相信本王。” 话音刚落,崖上传来最后一声吵嚷。 不多时,一个熟悉的面孔出 现在落云湘的眼前。 本该在京城守着的叶青尧一身藏青武装,发髻高高挽起。 他手中像拎虾米一样拎着一个黑衣人,扔在了时慕儒的脚边。 “王爷,人带来了。” 时慕儒睥睨着地上那人,“就剩这一个了?” 地上的人瘫成一团抖如筛糠,每抖一下口中便涌出大量鲜血。 “都处理了。” 叶青尧脸上不见平日的轻佻,说起这杀人的话语调毫无起伏。 “嗯,跟这么些天辛苦了。”时慕儒点点头,目光落向趴在地上的黑衣人。 落云湘这才恍然,原来时慕儒的后手留了整整一路。 竟然还瞒着她! 她恶狠狠的瞪着叶青尧。 后者敛起身上的杀气,虽仍然面无表情,却缓缓的转身避开落云湘的视线。 “要想活命,本王给你一个机会。” 时慕儒伸手取过落云湘腰间的清云剑,举起剑鞘挑起地上杀手的下巴。 “谁派你来的?” 地上的人虚弱的啐了一口,吐出些血沫来。 “你个残废有什么资格问我?” 不等时慕儒动作,叶青尧手中的剑眨眼间深埋入那杀手的肩膀,随后狠狠一转。 骨骼和兵刃摩擦的声音令人牙酸,搅烂的伤口血肉 模糊。 “呃啊啊啊!” 凄厉的叫喊声回荡在峡谷,叶青尧犹嫌不够。 他猛地拔出长剑,一脚碾在杀手的伤口上,“老实回答王爷问题。” 杀手紧咬着它,青筋暴起忍着痛,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我,无可奉告!” 叶青尧手起剑落,挑断了杀手脚筋。 “你还有手筋,如果还不老实回答,你眼珠也别要了。” “我说,我说!是,是三皇子!” 那杀手终是抵挡不住吐了出来,这个答案也没让时慕儒太过意外。 “噌——” 清云剑银光一闪,那杀手登时没了声息。 血珠顺着纤细的剑身低落,时慕儒眼神多了些抱歉。 “不好意思,把你的剑弄脏了。” 落云湘眨眼看着这般模样的时慕儒,突然理解外面那些人为何都言他冷酷无情,暴虐无常。 杀个人,担心的是将她的剑弄脏,这岂是常人所思。 “无碍。” 从怀中掏出手帕,落云湘仔细的将剑上血渍擦净。 随后往时慕儒身上一扑,夸张的捧起时慕儒的手,“王爷,您的手没磨破吧!我给您吹吹!” 这下叶青尧和时慕儒脸上都绷不住了,一个匆匆离开,一个拽着落云湘回了马车。 第47章 我们私奔吧 马车内。 时慕儒无奈的看着落云湘,“你怎么生气了?” 刚就发现端倪了,言语中透着一股阴阳怪气的味道。 落云湘皮笑肉不笑的扯扯嘴角,“我哪里敢生王爷的气,王爷谋略无双,自是不必与我言说的。” 这是怪自己没告诉她。 时慕儒摸了摸鼻子,伸手去够落云湘的手掌,却只勾到她的小拇指。 “走之前听到风声,临时决定的,不是故意瞒你。” “哼!” 落云湘其实只是有点郁闷而已。 “那我问你,你刚为什么不好好审他。” 时慕儒故作无知,“审谁?” “时慕儒!你还骗我!” 落云湘看出他的捉弄,像炸毛的小猫小拳拳锤在时慕儒身上。 “王妃饶命,本王错了。”时慕儒举手投降,“这事背后的缘由我知道一些,问他用处不大。” “什么意思,背后到底是不是三皇子?” 落云湘越听越迷糊,论打哑谜,她始终比不过古人。 “是,但不止。” 时慕儒神色严肃下来,“这事牵扯到宫里的人,有些复杂,你不清楚为妙。” 落云湘突然想起在大婚当日的那名黑衣人。 时慕儒的审问结果,她当时因为还没在王府立住脚,便没 过问,之后也逐渐淡忘,但那人的出现绝不是偶然。 能公然出现在王爷新婚当夜,劫持新娘做威胁,其背后之人定不简单。 或许,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宫中的关系错综复杂环环相扣,勾心斗角更是数不胜数。 “你不会要说什么知道的越多危险越多吧?”她摊开手,有些不悦,“这理由太低级了。” 时慕儒也摊开手,“但事实如此,我想护你安全。” 想起宫中那些人虚伪的嘴脸,和他们的两套做派,时慕儒的心情蒙上一层乌云。 那些人令他恶心。 “时机成熟我自会告诉你。” “哦,好吧。” 虽然心中仍有好奇,但是落云湘敏锐的察觉出他情绪的变化。 他少有如此心情不好的时刻,怕是其中有什么他非常在意的隐情。 这件事暂且放放,眼下有更要紧的事情。 “不过那些人不会轻易罢手,我们的路线还都是固定的,太危险了。” 这样完全暴露在对手的视线下,风险太高。 “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的打算吗?”落云湘问道。 时慕儒无辜的摇头,“时间紧,我也只来得及做好这些准备。” “那,我给你出个主意?” 落云湘俏皮的趴在时慕儒的膝盖上,“我们,私奔吧?” 私奔? “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时慕儒宠溺的拍了拍她的发顶,“说说你的计划。” “我也是刚想到的。” 落云湘不悦的推开他的手,整理被他揉乱的发型。 “既然我们的路线完全暴露,前面注定还有很多陷阱等着我们。车队目标太大,不如我们兵分两路。” 她伸出两手的食指,指指车队又指向自己。 “一队押送粮草,继续按原计划行进。我们两个先走,就当边玩边探路了,你觉得怎么样?” “你的意思是,我们提前去必经之路上打探,给押送队伍预警?” 时慕儒收起随意的态度,严肃的思索起来。 这倒是个预防危险的好办法,两个人乔装起来也方便。 竟然躲不开,能提前有些预防就最好了。 不过…… “这个办法不错。”时慕儒认同了她的办法,却话锋一转,“不用你去,让叶青尧和我去。” “凭什么!” 落云湘猛地站起身,脑袋直接撞到马车顶上,痛呼一声捂着蹲下身。 “云湘!小心些。” 连忙俯身去查看的时慕儒,却被落云湘抚开手。 落云湘不服气的捂着 脑袋抬头瞪他,“怎么,你觉得我不如叶青尧?” “我没有这个意思。” 他知道落云湘是误会了,继续解释着。 “我只是担心你受伤。” “那还不是觉得我不如叶青尧。”落云湘赌气的起身坐到离时慕儒最远的另一边。“你没的挑,只有我能陪你去!” 时慕儒轻叹一声,“你听话,若是你出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好过。” “我若是不去,你病发时找谁给你压制?”落云湘冷笑一声,挑衅的觑他,“叶青尧会医术?还是穆昭山有那个身体陪你奔波?” 这倒是……时慕儒张了张口,再没找到什么反驳的好借口。 “既然如此,我喊人暗中跟着。” 到底最后还是稷王爷妥协了,在马车里低声下气的哄了好半晌,才将自己惹恼的落云湘哄好。 事不宜迟,自然是马上出发的好。 两个人换一身装束,褪去那些绫罗绸缎,只做寻常夫妻的模样。 “我这个脸。” 万事俱备,落云湘出发前扫过马车中的铜镜,停下脚步。 “还是搞点东西上去吧。” 往脸上粘了几个黑痣,她满意的拍拍手跳下车。 哎,长的太好看有时候也挺烦恼的。 “走吧王爷。” 往 脖子上围了一条纱巾挡住半张脸,落云湘推着一身书生打扮的时慕儒,从车队后方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车队的事宜交给了王滨,趁着车队修整,他们二人没有惊动任何人。 两人沿着小道步行,一路说说笑笑,和普通夫妻没有半分差别。 其实她想先探路,不光是因为怕再有埋伏,也是想单独出来走一走。 她一名女子跟着大队伍终归是有些不便,对于时慕儒的康复也是不利。 入夜时分,他们终于走到一处城镇。 “今晚就歇在城里吧。” 时慕儒打量着街道两边的商贩,这里已经离京城有着较远的距离,沿街贩卖的东西有着极大的差距。 “你走了一整天,今晚找个好些的客栈。” “王爷真疼老婆。” 落云湘确实脚腕酸痛,推着时慕儒来到客栈。 “老板,住店。” “好嘞,一间房,二楼拐角第一间。” 掌柜热情的将钥匙递来,机灵的询问,“姑娘要帮忙吗,我找两个伙计来?” 落云湘握着手心的铜钥匙,心思转圜几圈还是没说出开两间的话。 只掏了些碎银抛给他,“麻烦老板。” 房间很大,生活用品一应俱全。 不过,床…… 也很大。 第48章 不是第一次 落云湘叉腰环视一圈,吞咽一声。 还是时慕儒先打破尴尬,推着轮椅到桌边泡茶。 “我还不困,你先休息,晚些起来吃饭。” 背对着落云湘的嘴角笑的明朗,时慕儒早就看出了她的局促。 但是这幅死要面子的样子,实在可爱。 “哦…好。” 落云湘手脚僵硬的挪到床边,像石头人一般直直的躺下。 她衣服都没脱,侧身看着桌面时慕儒的背影。 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灰尘,二楼远离街边喧嚷,安静又空荡。 仿佛被什么包裹着,莫名安心。 逐渐的,她慢慢放松身体,眼睛也不知何时闭了起来。 …… 待她醒来的时候,桌上的油灯已经燃尽。 屋内漆黑一片,只有窗缝漏进来的月光。 时慕儒就在那一小缕月光下,落在他轻颤的眼睫上。 “做什么梦呢。” 落云湘揉着眼靠过去,时慕儒坐在轮椅上微微偏着脑袋,睡颜安静。 只是紧闭的眼睛下,眼珠毫无规则的转来转去。 一阵凉风吹来,落云湘打着哆嗦,将床上的毛毯取来轻轻的搭在时慕儒的身上。 “谁?” 时慕儒猛地惊醒,死死的攥住落云湘的手腕。 “嘶,是我。” 落云湘痛的倒吸一口冷气, 时慕儒这才清醒过来,“抱歉。” 白皙的手腕红了一圈,时慕儒自责的盯着,“你醒了多久了。” “刚醒,怕你冷。” 她倒是明白时慕儒为何如此敏感,也正是因为明白才不知所言。 “咕噜咕噜……” 直到肚子传来的异响打破屋内尴尬的氛围。 时慕儒轻笑,“饿了?走,带你吃饭。” 身后,落云湘脸色通红,痛骂自己不争气。 这一觉已经快要接近深夜,意外的是街上仍旧热闹。 两人走到一家座无虚席的酒楼,伙计手里端着的都是热气腾腾的烧烤菜品。 落云湘走近看了看,虽不如现代的色香味俱全,但也是诱人的美味。 “公子,吃这个?” 怕引起其他麻烦,她管时慕儒叫的是公子。 “娘子,叫夫君。” 落云湘正低头挑着签子,冷不丁听到身后传来这么一句,当即红了脸。 “这么多人呢!你正经点。” “你本就是我娘子,叫我夫君有何不可?” 她嗔怪的打了时慕儒一拳,推着他找到一张空桌。 “那夫君听娘子的,今天就吃这个了。” 拿来菜单,她大手大脚的点了一桌的菜品。 “饿死我了。” 菜还未上齐,她便迫不及待的大快朵颐,毫 无形象。 一手一把竹签,吃的嘴角都是油。 反观时慕儒,和面前的竹签大眼瞪小眼了半天,又左瞧右看,还是没能像落云湘一样下得去手。 “就,直接抓着吃?”他试探的问道。 “那不然呢。” 落云湘没有发现他的局促,自顾自的填肚子。 缓过饿劲抬头一看,时慕儒正拿着筷子艰难的将肉从签子上取下,再送入口中。 “王爷,您可真斯文。” 落云湘有些无语满头黑线,用油亮亮的手比划个大拇指。 只是这抬头一看,她的视线就被长街对面,蜷缩在路边阴暗处的一个人吸引过去。 那是个头发花边的老太太,衣衫褴褛却莫名透着股慈祥。 面黄肌瘦,呆呆的看着对面的烧烤摊子。 “你在看什么?” 时慕儒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刚看清那老妇人的面容,身边已经闪过人影。 落云湘将桌上还未动过的炒饭端起来,走到那妇人的身前。 “没吃饭呢吧,这个我们吃不完了,给你吃吧别浪费。” 那老妇人条件反射般先是一缩,后才战战兢兢的接过。 落云湘清楚这是经常挨打形成的下意识举动。 她眸光更深,一言不发的看着老妇人狼吞虎咽。 “还有这些。” 身后,时慕儒带着一些肉类放下,安抚的捏了捏落云湘的手心。 “你们是好人,姑娘小伙子,谢谢你们。” 老妇人扒着饭,眼泪落下,朝着二人磕头,“肯定不会像我一样,家人都被山匪所害。” 面对这样的苦难,落云湘说不出安慰的话。 临走前,她摸出些碎银塞给老妇人,“我们明日就往东走了,这些你拿去。收拾收拾,找个营生吧。” “往东?” 老人仿佛被什么触动,愣了半晌后急切的冲着她们的背影大喊。 “我儿子就是被东边山上的山匪杀了,你们要不还是绕道吧!” 人间苦难最是哀,直到回了房间,落云湘才勉强从低落的情绪中抽离出来。 “她说东边有山匪,我们要绕道吗?” 正巧时慕儒也在考虑这事,缓缓的摇头,“车队行进的队伍不能变,我们绕开就没有意义了。” “这倒也是。” 落云湘靠在榻上吹蜡烛玩,“而且我们应该也没那么倒霉遇上山匪吧。” “嗯,或者早些出发。” 时慕儒移到床边独自翻身而上,还贴心的将二人的枕头铺好。 “早些睡吧。” 差点忘了这茬! 落云湘警惕的身子僵直,“呃,我就睡这儿吧,挺宽敞的。” “噗嗤”一声,床榻的方向传来带着嘲弄的轻笑,“又不是第一次睡在一起,你还害羞什么。” “怎么不是第一次,你别诬陷我!”落云湘羞愤的回头瞪他。 “我可没有。” 时慕儒侧躺着,墨色的发丝披散在肩膀,撑着下巴似笑非笑。 “你上次可是主动拽着我不让我走的。” 看着他笑的像个妖精似的,落云湘咬牙切齿,怎么都想不起来。 可是看他的模样,又不像在说谎。 “那肯定是我糊涂了。” 她一步一步踩的极重,气势汹汹的走近床边掀开被子钻进去。 背对着时慕儒愤愤的一哼,“本姑娘懒得和你争辩,睡觉。” …… 昨夜的尴尬在二人吃罢早饭后,总算是一扫而空。 收拾好行李,落云湘临走前还看了一眼,却不见那老妇人的身影。 “个人造化都是命,走吧。” 时慕儒本不想多言,看她这般还是忍不住出言宽慰。 “嗯,走吧。” 这话虽是冷血了一些,但是落云湘赞同。 东边的山路修的不太平整,大概正因如此,几乎见不到同行的人。 还好轮椅落云湘事先做了减震处理,时慕儒现在走着不会太难受。 只是转过一个弯后,两人却停住脚步。 第49章 路遇劫道山匪 “呦,来了个瘸子。” 他们面前,七八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赤裸着膀子,手里握着木棍砍刀,流里流气的挡在道中央。 “知道哥几个是干什么的吧,识相点,别耽误爷的时间。” 还真是说什么就来什么,竟还真遇上山匪了。 只不过,这人人惧怕的山匪今日出门没看黄历,碰上两个硬茬子。 时慕儒不把他们放在眼里,落云湘也瞧不上。 空气凝结一瞬,为首的山匪头头面子挂不住,大喝一声。 “臭婊X,跟你说话听不见吗!” 他肩上扛着刀大摇大摆的走近,等看清落云湘的长相,却夸张的笑起来。 “呦,还是个美人啊!” 这一开口,那些山匪们吆喝着起哄,吹口哨哄笑吵得人厌烦。 落云湘翻了个白眼,看来是痣点的还不够多。 “你俩是夫妻?” 老大刀尖冲着两人划来划去,偏头掏了掏耳朵。 “大美人,你这嫁个瘸子,那不是守活寡吗?他的活能行吗。” 他讥讽的大笑起来,绕着落云湘不住的咂嘴,下流的眼神从上到下乱转。 “不如跟爷上山去做压寨夫人,爷好吃好喝待你不说,还能让你夜夜爽上天啊,是不是兄弟们!” 淫词秽语让这堆人更加兴奋起来,时慕儒却早是一副看死人的眼神。 “哦?你那么厉害?” 落云湘挑眉反问,同时按住时慕儒,“现在来试试?” 这女人都在说些什么! 时慕儒听着满头黑线,抿着唇狠狠剜了她一眼。 “哟,小娘子玩的挺野啊!老子喜欢!” 老大一愣,更加兴奋的将手中的刀一扔,就搓起手朝落云湘扑过去。 “吃屎把你!” 落云湘侧身躲过,揪着那人的衣领,利落的朝着身后扔去。 老大脸着地狠狠摔在地上,头破血流的哀嚎着。 “什么货色,敢招惹你姑奶奶我?” 她犹嫌不够,一脚踩上男人的背,拽着他脑后的小辫把上半身都拽离地面,然后猛地朝地上磕去,“叫什么!” “姑奶奶,姑奶奶饶了我吧!” 老大牙飞出来几颗,满嘴的血凄惨异常。 这血腥场面吓的其余众人呆愣在原地,屁都不敢放一个。 “切,这就昏了,真没劲。” 落云湘拍拍手站起来,嫌恶的踢了老大一脚,带着杀意的目光扫过众人。 “谁还要来?” 剩下的几名头目举着刀踌躇不前。 “怕什么!我们一起上给老大报仇! ”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壮胆,几人一拥而上朝着落云湘扑来。 “啊啊啊!” “救命啊!” “饶命饶命!” 一阵鬼哭狼嚎后,二人眼前顿时清静了。 “一帮废物还学人劫道……” 落云湘讥讽的转过身,刚想推时慕儒继续走,耳边突然刷刷刷几声。 她心下一惊。 下一秒,四面八方围过来几十名黑衣刺客,几乎将他们二人包围的水泄不通。 “云湘,这些人要小心。” 时慕儒将心头的醋劲抛到脑后,握紧藏在轮椅手柄下的剑。 而落云湘眼神一凛,也认真起来。 “你们是谁派来的?” 时慕儒仍旧风轻云淡的坐着,“派这么多人来,他是有多怕我。” “王爷将死之人,知道也没用。” 随着黑衣人的声音响起,落云湘慢慢摸上腰间的清云剑,轻声询问,“先动手吗?” “你不用动。” 时慕儒说完微微仰起头,“他这是让你们送死,傻不傻。” 黑衣人被惹毛,指挥着手下人上前,“你先死吧!” 说着,几十名刺客一拥而上! 落云湘像一匹警惕的猎豹,刚想拔剑,草丛中又冒出一波人。 两拨人顷刻间兵刃相见, 剑光频闪,缠斗在了一起。 刀光剑影的场面令人不寒而栗,这帮人训练有素绝非一般打手。 落云湘趁乱将时慕儒推到战场外围安全的地方,一步不离的护卫在他身前。 “这些是谁的人,还是三皇子吗?” 一剑挑来远处掷来的匕首,落云湘偏头问道。 “不确定,牵扯到的人数量太多。” 时慕儒也没有确定的主意,目不转睛的盯着战局。 “不对劲。” 过了一会儿,看着仍然在缠斗的两方人马,他心底突然浮现出一丝危险的预感。 这帮黑衣人招式多以防御为主,却没有更多的进攻心思。 一波被击退,一波又起,全未用尽全力,打起车轮战。 如果是为了刺杀他,这些举措完全解释不通,就好像…… “他们在拖延时间。” 声音顿时变得深沉,时慕儒厉声喝道:“云湘,与本王解决他们!” 如果不是事态紧急,他并不想让落云湘加入战局。 可如果事情果真如他所料,那他们一秒钟也耽误不起。 “保护好自己。” 落云湘也看出这些人的奇怪之处,只觉得后脊背发凉。 她没有半分犹豫,拔剑立刻闯入战局。 他们二人的进 入瞬间在人堆里撕开了一个缺口,经过之处断臂残尸宛如人间地狱。 而他们下的杀手宛如一个信号,让那些原本还在留手的暗卫们,招式也同样变得凌厉了起来。 “速战速决!”落云湘怒吼一声。 这样突然的转变让袭来的刺客毫无预兆,也根本来不及调整。 不过几息之间,已经死伤大半,地上横陈的尸体让人无处下脚。 杀意全开的落云湘与时慕儒,如人间恶魔地狱阎罗,带着暗卫转瞬间解决战场,甚至都没有留下一个活口审问。 叶青尧匆匆赶到他们身边,“你们没事吧?” 他没想到他们二人会突然加入战局大开杀戒,因此颇为担忧的问道。 “粮草恐怕要出事,我们赶回去。” 他们没有过多解释,落云湘收剑如鞘,推着时慕儒脚步飞快的朝着押运粮草车队赶去。 等她们赶回大部队的时候,车队正在路边的驿站休息。 天气炎热,随行的人不少都打着瞌睡,只有零星守卫巡逻。 “赶上了?” 落云湘满头的汗珠,衣襟裙角还有方才飞溅的鲜血。 就连下颌处,都有她擦汗时从手腕上蹭上的血迹。 “先别靠近,看看有什么可疑的。” 第50章 纵火烧粮 时慕儒目光经过落云湘时恍惚了一秒,随即被她的声音拉回来。 车队目前看起来风平浪静,他们谨慎的围着车队绕了一圈,在最后一辆粮草车后方,果然发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小心点过去。” 这个距离看不太清,落云湘观察了一下地形,借着树木的遮挡,两人悄无声息的靠近。 那人身形不高,躲避守卫的身法也极其熟练。 靠近一些之后,落云湘看到他动作飞快的拎起手边的桶朝着马车上泼了过去。 “什么东西。” 她皱眉,正巧一阵风吹来,带来一丝熟悉的呛鼻气味。 “糟了,是火油!” 下一秒,瞧着那人手中拿出的火折子,她瞬间浑身发凉汗毛直立。 他要放火! 几号车的粮草,都是易燃物,若是其中一辆起火,在这荒山野岭的,必定无法及时扑灭火势造成损失惨重。 意识到那人的目的,落云湘向前窜出,同时大声喊道。 “住手,你在做什么!” 这声音惊动了车队的所有人,也惊动了想要放火的贼人。 那贼人见自己被发现,狠狠的一咬牙,甩亮火折子用力朝着马车扔过去。 微弱的火苗在空中划出一道燃烧的火光,眼看着直直的朝粮草落去。 一旦 沾染上,火借风势,后果不堪设想。 千钧一发之际,耳畔边咻咻两声。 落云湘使出全身力气甩出银针,而与银针并行的,还有身后不远处时慕儒掷出的一枚小石子。 银针和石子,全部精准的命中半空中的火折子。 两个力道连续的撞击,让火折子改变原本的轨迹,偏离了草堆的方向。 啪嗒一声,火苗落入黄土地,虚弱的熄灭。 而落云湘也已经和那贼人只剩一步之遥,借力瞪着路边的树干,凌空将贼人踹倒在地。 “敢放火,找死!” 使用调虎离山计,还要烧毁粮草嫁祸于他们,此人居心叵测,应万剐凌迟。 那人还想挣扎,反手抓起腰间藏匿的匕首朝着落云湘刺去。 银光一闪,利刃当啷一声落地。 “啊!” 地上的贼人紧接着痛苦的哀嚎起来,拿匕首的手腕软趴趴的耷拉着。 落云湘卸掉他的手腕之后,扯下发间的发带将他双手捆在身后。 这时车队的守卫也赶到,从落云湘的手里接过纵火之人。 穆昭山与王滨王大人在听到这边大乱后,从车队中间赶来。 “发生什么事了?” “有人拖住我们,想要放火。” 落云湘身上的杀意退敛几分。 时慕儒从人群后出来 ,不苟言笑的呵斥,“出现这样的事是守卫的失职,不要再有下次。” 王滨连忙低头赔罪施礼,“是。” 负责守卫的将领更是低着头不敢言语。 “将人带过来。” 时慕儒目不斜视的经过一众守卫,来到另一边的开阔地。 身后落云湘一言不发的跟着。 二人周边围绕着浓厚的寒冰气息。 空地上,纵火之人痛苦的跪在地上。 周围的人也都噤若寒蝉,小心体察时稷王爷和王妃的情绪。 “不是三皇子的人。” 沉默许久,时慕儒低声说道:“交给你了。” 兹事体大,若真让这把火烧起来,他们都得命丧于此。 落云湘不再压抑心中的怒火,周身气场令人生惧不亚于时慕儒。 “那些人都死了,不能再开口。” 她居高临下的睨着那纵火之人,慢慢的将脚踩在他的手指上,“给你一个机会,说,谁派你来的。” 男子疼的满头大汗,但是跪趴在地上仍然不愿张口。 落云湘冷笑一声,脚掌慢慢用力碾压。 令人发毛的哀嚎声刺激穿透耳膜,她这幅宛如阎王的模样,也让不少人收起了一开始轻视的态度。 这位所谓的花瓶王妃,好像是个不输王爷的狠角色。 “你杀了我吧,我 死也不会告诉你的!” “还挺有骨气。” 落云湘面无表情的夸了一句,“但是骨气可不能当饭吃。” 她松开脚,蹲下身压住男人的手指,慢慢的向另一侧压。 一根,两根……随着数道骨头断裂让人牙酸的声音,男人的嗓子叫的嘶哑。 最后只能呼哧呼哧的出气,匍匐在地不停颤抖,发不出半点声音。 “还不说吗?” “我……没人指使!” 话音刚落,落云湘飞快的捏起他的下巴,随后向上一托,强迫他吞下一颗药丸。 “你给我吃了什么!” 男子惶恐的想扣嗓子,但是没有一根手指能用,只能不住的干哕。 “现在知道急了?” 走回时慕儒的身边,落云湘耐心的解释道,“当然是毒药啊,让你求死不得的毒药。” 随着她最后一个字落下,男子突然瞪大了双眼,血丝瞬间爬满,身体以一种僵硬的姿势扭曲起来。 本就艰难的呼吸变得更加急促,仿佛被什么抑制住喉咙一般。 他无力的张着嘴,终于挤出一句不似人声的嚎叫。 下一秒,他就拖着断手不住的在身上抓挠着。 脖子,胸口,肩膀瞬间留下深可入骨的血痕。 到底是什么样的痛苦,才能让人即使断了手指也有 这样的力气。 “救我,杀了我,求你!” 听着男人疯癫的话,落云湘两指夹着一个纸包,“这是解药,告诉我我想知道的。” “是落大将军!” “带走。” 一直旁观的时慕儒终于说话了,落云湘将解药扔给侍卫,把人拖了下去。 “看来他是想鱼死网破。” 这个答案情理之中,落尚德身为大将军几十载,在军中能有自己的势力人脉不奇怪。 只是她没想到落尚德的手段竟如此毒辣,不光是想要她的命,如果粮草起火,整个压粮队都得跟着陪葬。 落云湘将散落的头发随意挽起。 经过此事,他们之间的父女情谊,算是彻底断掉了。 “你打算怎么办?” 时慕儒虽然生气,但是涉及落云湘,他还是打算听她的想法。 “把他关好,这是证据。”如今距离甚远,若要做些什么也不方便。 “等回京城,我们再好好算这笔账。” 她闭上眼深呼吸,将心头杀意压下。 然后飞快的勾着时慕儒的下巴亲了一口。 “呼,愉快多了。” 神清气爽的伸了个懒腰,落云湘丢下僵在原地的时慕儒,一蹦一跳的去寻穆昭山。 瞧着人得逞的背影,时慕儒暗下决心。 早晚要把这一局给找回来。 第51章 诡异客栈 “在做什么?” 没过一会儿,落云湘和穆昭山钻进了药材车里。 时慕儒瞧他们翻找好半天,搬出许多药材来磨成粉。 “这人倒是提醒我了。”落云湘边解释边进行着手上的动作,按照一定的比例将各种药粉混合在一起。 “我们没有做防火的准备,这些药粉可以暂时顶一顶。” 此行山高路远,如果是再遇到类似的事情,或是不小心失火,后果都是不堪设想。 找人将做好的药粉洒在各处马车的盖布之上,总算是觉得稳妥一些。 “这药粉倒是神奇,能把配方告诉我吗?” 这东西少见,却有大用处。 想来必定是落云湘的研究,时慕儒尝试着问道。 “王爷想要啊。” 落云湘扶着时慕儒上马车准备出发,边帮他调整靠垫的位置,边装作为难的皱眉。 “这配方可贵着呢。” “这不是问题,你要多少本王回去给你。” 若是只要银子,反倒是好办。 他最不缺的就是银子,这些钱也本就是落云湘的。 价格再贵,银子再多,都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落云湘摇了摇手,“不不,谈钱就生分了。” “那你想要什么?” 支着脑袋思索半晌,她 摩擦着下颌,嘿嘿一笑,“现在没什么想要的,要不王爷先欠着?” “好,随时找我。” 时慕儒看着自家王妃的模样,就知道她定是在冒坏水,但应的没有半分犹豫。 用一个愿望交换这样的配方,就算是冲着哄落云湘开心,也挺值的。 两个人在马车中修整几日,等到一切都恢复正常,才又换身衣服再次提前出发。 而且自从知道了时慕儒身边随时都有暗卫保护后,对于两人的安全,落云湘便不是特别担心了。 沿着小道走了几日,已经离车队距离很远。 瞧着日头将落,两人拐进路边一个小镇中。 “这里好荒凉啊。” 刚踏进去,落云湘立刻警觉起来。 这小镇完全和上次他们去的不一样。 街上没什么摊贩不说,来往的路上都是形色匆匆的。 “大概是太过偏僻的缘故。” 时慕儒打量着周边,“那边有家客栈,我们不向里面去了。” “好。” 这样有些诡异的地方,落云湘也不愿深入。 “老板在吗?” 拐进客栈,仍是冷清的环境,客房内的客人寥寥无几。 连唤许多声,才有个伙计跑出来。 “呦,二位客人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时慕儒抛出碎银给那小二,“要你们这最好的房间。” 伙计立即眉开眼笑的给两人引路,“两位客官,一楼这边请,我叫阿成,有什么事您就叫我。” “行,准备几个你们的拿手菜吧,再温壶酒,晚膳时送来。” 落云湘盯着人出门,靠在门口盯着阿成走远,才紧紧的关上了门。 “王爷,我总觉得不安全。” “我们就休息一晚,明天早点走,安心睡吧。” 时慕儒点亮房中的油灯,这房间不大,但是陈设挺新的。 床榻上的被褥也干净柔软,倒比上次那家还好些。 “先来躺会儿吧。” 有了之前的经历,两人躺下也不再扭捏。 左右饭菜还要好一阵子,便躺着闲扯了一会儿。 窗外天色慢慢的黑透了,直到肚子咕噜一声,落云湘才猛地坐起来。 “怎么回事,饭怎么还不来!” 这已过去好几个时辰,店内也没几个人,偷懒也太猖狂。 “别急,去问问。”时慕儒安抚道。 “哎。” 落云湘叹了口气,拉开门刚想喊人,却在看见什么后把话吞了回去,朝着身后招了招手。 时慕儒心领神会的摇着轮椅过去,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大堂内,不知什么时候又来了一个满脸络腮胡的中年人,点了几盘菜在吃。 奇怪的是,店里那个叫阿成的伙计,鞍前马后的服侍在侧。 又是倒酒,又是卑躬屈膝的,全然忘了店内的其他人,恭敬异常。 可瞧那络腮胡的穿着不像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 什么原因会有这样的待遇。 “这什么情况?”落云湘俯身问了一句。 时慕儒点点头,“与我们无关,不管便是。” “哦”了一声,落云湘也不再偷窥,高声喊道:“阿成,我们的饭菜呢。” “来了!来了客官。” 阿成听到催促,这才转身朝后厨跑过去,将几盘凉透的饭菜放在房中桌上。 “还有您的酒,齐了哈。” 他脚下溜的快,不等落云湘拿住他责问,就一溜烟跑出去。 “什么东西啊!” 这是忙着巴结那络腮胡,将给他们上菜一事都抛在脑后了吧! “无事,将就一下吧。” 时慕儒倒是不娇气,将筷子放好,拿来杯子给两人斟酒。 这酒还是热乎的,可以暖暖身子。 白瓷酒杯画着梅花,倒是很风雅。 只是,酒却有些浑浊。 落云湘刚刚送到嘴边,提鼻一闻,手一歪尽数 泼了出去。 同时,还伸手打翻时慕儒手中的。 她在时慕儒疑惑的目光中翻了个白眼,将手中空酒杯重重放在桌上。 “别喝,里面下的有蒙汗药。” 时慕儒更不是傻的,缓缓放下刚举到一半的酒杯,环视着周遭崭新的陈设。 回想着自到来以后一切不对劲的地方,他曲起食指有节奏的轻敲桌面。 “看来,我们进的是家黑店。就是不知,他们是谋财还是害命。” 落云湘今日心情本就不爽,没地方发泄,这黑店算是撞上枪口。 “是什么妖魔鬼怪一探便知。王爷,配合我演出戏。” 她起身将酒壶里的酒一半洒到桌旁,另一半泼到窗外,假扮出一副已经喝完的样子。 “一会儿咱们假装晕倒,看看他们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确定吗?”对于这种黑店,时慕儒有所耳闻,“可能会很血腥。” 若是害命的店,肥的拿去做肉包,瘦的直接扔去填河。 厨房里定都是残肢断臂,鲜血淋漓。 “我比他们还血腥。” 落云湘检查了饭菜中没有被下药,恶狠狠的扒了几口。 二人简单的填饱肚子后,将酒壶碰掉地上,发出一声脆响,歪歪斜斜的倒在桌上。 第52章 陪我演个戏 果不其然,没过多一会儿,门外响起蹑手蹑脚的脚步声。 木门吱呀一声,阿成的脑袋探进来。 确认他们已经昏倒后,才猛地拉开门。 “嘿,又两个上当的傻子。” 他一改晚上的殷勤模样,左摇右摆的走进来伸手在落云湘眼前晃了晃。 “不过这妞长的真不错。” 在他身后跟着进来的,竟然就是那位络腮胡。 “少废话,快把人带走。”络腮胡走到时慕儒的面前,“这怎么是个瘸子。” “有什么关系。” 阿成无所谓的耸耸肩,“这个月做了十来单了,够花几个月的啦!” “小点声!” 络腮胡瞪他一眼,“你带上那女的,快点走!” 听起来还是惯犯,恐怕手里有不少人命。 落云湘被阿成抗在肩膀上,偷偷眯起一只眼,记着路线。 只见这两个拖着他们,朝着后院的厨房方向去了。 “这月做完这单就收工。” 络腮胡低声说道,阿成却不乐意,“别啊,最近生意好,还不多做两单。” “闭嘴,你不要命我还要,若是被人盯上你就等着人头落地吧。” 随着络腮胡的呵斥,他们终于进入厨房。 刚一进去,眼前的景象让落云 湘警铃大作。 厨房处处血淋淋的,墙壁地板,灶台都在往下滴血。 屋内角落的地上,本应堆着柴火的地方,堆着的却是各种残肢断臂。 瞧着,都是人的四肢。 数量之多,令人瞠目结舌。 “你就不知道收拾收拾,不嫌脏吗?” 将两人扔在厨房的一角,络腮胡踢开挡在他路上的一条断腿,嫌恶的往外走。 “你自己处理吧,我在外面等你。” 他推开门走出去,剩下阿成一人自顾自嘀咕几句就开始磨刀。 角落里,落云湘睁开眼,视线朝着阿成身上飘了一下,似乎在暗示什么。 时慕儒闭了闭眼,同意了她的主意。 片刻后,他缓缓睁开一条缝深深的看了一眼落云湘。 之前刺杀也是,这次也是。 落云湘面对如此血腥的场面,似乎都习以为常的样子,完全没有恐惧。 全都不是他想象中正常应有的反应。 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若是看到这个画场面,早就会失声尖叫,呕吐不止。 就连他第一次上战场,杀人见血的时候,缓了很久才过心里那关。 可看着落云湘见怪不怪似乎习以为常的模样,绝不是胆大就可以做到的。 只有双手沾血杀戮缠身的人才能做到这样的处变不惊。 他越来越好奇落云湘背后的秘密。 思索间,阿成已磨好了刀,转头看着躺在地上的一双男女,脸上浮现出贪婪的笑意。 这细皮嫩肉的美人,就这么死在破厨房,确实是有些委屈。 可惜,可惜。 阿成蹲下身子,油腻的手中握着一把暗红的菜刀。 上头全都是黏腻后干透的血液,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从喉下刀,则猎物不哭不叫,甚好处理。 他有自己的手法与规矩,在他手中被迫害的人命,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其间从未失手过一次,偏这次天不遂人愿。 刀尖还未碰到落云湘的喉咙半寸,他的手腕就被擒住。 奶奶的,上当了。 阿成没来得及开口,喉咙便被落云湘另只手掐住。 瞬间的窒息感让他所有的话堵在喉咙,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随着一阵钻心剧痛,他手腕脱力,菜刀应声而落。 阿成的面上闪过几分希冀,若是菜刀落地发出声响,外头接应的人定会进来查看情况。 到时候他们二对二,岂能打不过一个瘸子一个女人? 可惜,菜刀并未像他预想一般落地。 一只 骨节分明的手在空中接住了刀把,下一秒刀背便贴在他的脸上。 “我错了我错了,求求你别杀我!” 阿成忙抬手求饶,见他一副谄媚模样,落云湘向时慕儒递了个眼神,松开了钳制他的手。 “识时务者为俊杰。” 时慕儒声音低沉,语意不详,“你知道喊人会有什么后果吧?” 阿成连连点头,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刀刃就会反手落在自己身上。 “凑合用吧。” 落云湘脸上沾了些许黑灰,手上不知从何处拽来一根短粗的麻绳。 她干脆利落地用麻绳将阿成的双手与双脚绑在一起,又栓到一旁的桌腿上。 这才放心地拍拍手,左右看看,捡起一块儿破抹布塞进他嘴里。 “我问什么,你就只管点头摇头,否则……” 落云湘压低声音,威胁的话还没说完,阿成的脑袋就如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 这种人果然好吓唬,她满意地轻笑。 可不等她问第一个问题,外头那络腮胡的声音便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磨磨唧唧的,不就两个人,还没收拾完?” 他显然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不悦的高声催促着。 “你这手艺越过越倒回去,不能干就给老子 滚蛋。” 随着声音的逼近,厨房的大门被他用力踹开。 络腮胡起初没发觉什么不对,可等到视线落到一旁被束缚手脚的阿成身上时,面色骤然一变。 他下意识回头便想逃跑,可为时已晚。 厨房门不知何时被人紧紧关上,而他的脖子,也清晰地感觉到一阵冰凉。 “你们刚是装的?说吧,两位是何方神圣。” 落云湘冷笑,“你爹。” 络腮胡沉默一瞬,好声好气的再次开口。 “二位好汉,不管你们之前是什么来路,之后又准备去往何处。今日是我对不住,咱们今天就只当从未发生过这事儿可好?” “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儿?” 络腮胡说话不疾不徐,一副有恃无恐的姿态。 落云湘一挑眉。 杀人越货,背负着这么多条性命,竟然态度会如此强硬。 到底是认定了自己不敢杀他,迫于威胁所以才与自己好言好语。 还是他的背后有人呢? 谁没有呢? 这么一个小地方,背后人的官再大,能大得过时慕儒这个当王爷的吗? 落云湘没想到自己的运气,到了喝凉水都塞牙的程度,吃个饭也能碰上这种事。 不过既然遇上了,又怎有不管的道理。 第53章 王爷在此 “这店只有阿成一人可没法经营,说吧,背后人是谁,谁指使你们杀人的。” “做生意哪有不辛苦的。”络腮胡呵呵笑,摆明了装傻。 “二位若是觉得小店脏了衣裳,我赔给二位就是了。” 说着,落云湘手中便被塞入了两张银票。 她笑一声将银票扔在地上,手腕下压,刀刃划破络腮胡脖子,丝丝鲜血顺着伤口流出。 “最后问你一遍,老板是谁?” “二位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络腮胡倏然变了神色,再没刚才谄媚的模样。 他冷眼扫过时慕儒和落云湘两人,嚣张的瞪眼威胁。 “姑娘,可曾听过好奇害死猫的道理?继续刨根问底,对你们可没什么好处。” 落云湘也不再和颜悦色,“威胁我?你有几个胆子?我看你要嘴硬到何时。” 语毕,她将刀扔到一旁。 络腮胡本以为自己的机会到了,谁料下一秒,他被大力掀翻掼在地上。 随后,一只脚踩在他的背上。 络腮胡顿时恼羞成怒,“你知道我背后的人是谁吗,就不怕他砍了你的手脚?” “我好怕啊。”落云湘语气夸张的应和。 “我刚才似乎就问了你不下三次这个问题,既然你 嘴硬不肯说,那我只好也用强。” “你想干什么?”络腮胡此时才终于感到害怕,“我警告你……” 还没等他话说完,一根银针不知落在了他身体的哪个地方,酸痛的感觉顿时传遍四肢百骸。 他从未感受到这种折磨,冷汗几乎瞬间浸湿他所有的衣服。 可此时他仍旧不服输的叫嚣着,“我背后的人可不是你们惹得起的,识时务的话就赶紧把我放了,拿着钱滚!” 落云湘又是一针。 “啊!” …… 半柱香的时间过后,厨房已经没了刚才的吵闹动静。 络腮胡一言不发地趴在地上,活像是一头被开水烫了的死猪。 阿成在一旁瑟瑟发抖一点声音不敢发。 时慕儒皱眉,轻声询问,“死了?” “怎么可能,我心里有数。” 落云湘见时慕儒不信,又捏起根银针,比划两下后果断钻入络腮胡的脑袋上。 一声杀猪般的嚎叫响起,络腮胡也宛若死而复生般从地上坐了起来。 “挺过来了,身体不错。” 落云湘把玩着手上剩余不多的银针,至于其他的,都在络腮胡身上正插着。 他此时就好似一个可笑的刺猬,涨红了脸。 “想再试一次,还 是乖乖交代?” “不不不,姑奶奶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 络腮胡再没方才的嚣张模样,涕泗横流的去抱落云湘的大腿,被嫌恶的踢开。 “离我远点,不想继续就快说。” “是……是裴平元。” 嗫喏半晌,他吐出一个陌生的名字。 “别一个字一个字的蹦,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看出他的花花肠子,落云湘亮出银针威胁道。 “县令!裴平元是我们这儿的县令!” 原来是有当官的庇护,怪不得这么目无纲纪。 在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山高皇帝远,当地的官员就是土皇帝。 区区一个七品县令,芝麻大的小官,竟能如此草菅人命做杀人的勾当。 落云湘收起银针,向时慕儒递个眼神。 络腮胡瞄见,还以为他们开始犹豫,眼珠滴溜溜一转不死心的又爬起来。 在这地方,无论是谁听到他们县令的名声,都得退避三分。 “我也告诉你们是谁了,二位好汉就别掺和,水深着呢。” “怎么,以为我们怕?” 落云湘斜眼睨着,捞起地上不知擦过什么的破布塞进他的嘴里。 将两人分别死死的绑在房间两端后,才推着时慕儒离开 。 “明天去县衙。” 这小小的客栈,不知葬送多少无辜之人性命。 所谓的父母官,算是让那个叫裴平元的县令做得清清楚楚。 这种人不除,不仅会有人白白葬命于此,更像是一颗毒瘤,影响着整个国家命脉。 一夜无法安眠,天色擦亮两人才稍微休憩一炷香的时间。 算着时候也该到了,落云湘一脚踢开厨房的大门。 “走,跟我去见见你们的县令大人。” 时慕儒寻根长绳递过去,“你将他们捆在一起。” 络腮胡和阿成像糖葫芦一般,被落云湘牵着。 时慕儒在后方压阵,将他们赶到县衙的门口。 “县令面前,何人在此放肆!” 门口的衙役拥着一人正在进门,听话音,真是县令裴平元。 “找的就是县令。” 落云湘势如破竹,闯入衙门,拎小鸡仔一般拎着身后两人后脖领。 抬脚猛地一蹬,将两人踹到裴平元的面前。 裴平元刚在木椅上坐定,瞧见地上被揍的面无全非的二人,心嗖的悬到刀尖上。 客栈那两人,怎么被这一男一女捆了过来? 真是没出息的东西,这种小事都能失手,被这么两个人捉住。 不过,若是他们把 他供出来,那事情可就没法收场了。 时慕儒观那裴平元变幻莫测的脸色,就知定是此人。 “裴大人,这两位,你可熟悉?” 裴平元很快恢复神色镇定下来,这是他的管辖区域,他的地盘。 强龙还压不过地头蛇,这二人就算能耐再大,也双拳难敌四手。 何况只是一名女子和一个瘸子,定是碰运气才能控制住阿成他们。 只要把这二人捉住,随便安个罪解决了,他做的事便无人知晓。 想到这里,他抬掌拍案,惊堂木声音震彻满堂。 “无耻歹人,竟敢在衙门放肆!来人,将这对男女给我拿下!” “是!” 衙役们齐声应和,举起手中的长棍包围落云湘两人。 “你这是做贼心虚吗。” 果然兔子急了也会咬人,这是要不分青红皂白灭口。 落云湘冷哼一声,借用络腮胡昨晚的话。 “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裴平元不屑的冷哼一声,“少在这里花言巧语,拿下!” 衙役们缓缓的缩小包围圈,警惕的盯着时慕儒他们。 就在他们逼近两人身边的时候,时慕儒从怀中掏出了一枚令牌。 “稷王在此,还不跪下行礼!” 落云湘立刻配合的喊道。 第54章 踢到钉板上了 时慕儒手中的令牌用料上乘,一眼便知真假,雕刻工艺更是精致。 衙役见到的瞬间,不由自主的倒退几步。 裴平元更是认得这令牌,瞬间冷汗浸湿后背。 他在这里为官多年,上面的人也都打点好,这里离边境很近,朝堂中的人轻易不会来。 就算是来了,也是提前下通知,在他这里坐一下就走,从未有人深究过他这穷乡僻壤的地方。 没想到,竟然来了个稷王爷! “裴平元,还不下堂来见。” 时慕儒厚重威严的声音回响在衙门久久不绝。 “县令,我们现在怎么办?那应该是真的王爷。” 裴平元身边的衙役是知道内情的,此时两股战战,颤抖着声音询问。 若这人真是稷王,那他们刚刚所做之事,足以让他们人头落地。 再加上客栈的事情,连九族都不够砍的。 “闭嘴,慌什么!” 裴平元硬着头皮低声呵斥,朝堂下扫那两人一眼。 怕是他们敲竹杠碰上硬茬子了。 而且,自己估计也已被供出来。 他焦躁的敲打着桌面,嘴唇被自己咬的发白。 妈的,拼了! 横竖都是死,他们只有两个人,而周遭全是他县衙的人,对付他们两个,易如反掌。 “哪里来的小贼,敢偷盗王爷令牌!” 他朝着衙役一挥手,“还不速速拿下!” 天高皇帝远,就是王爷折在这儿也不会有人知晓。 若想活命,只有拼死一搏。 “谁敢!” 落云湘见他们竟有破罐破摔的打算,上前一步挡在时慕儒的身前。 “裴平元,我再给你个机会,若再不乖乖伏诛,罪加一等。” “住口,把这小贼押下去。” 裴平元额边的汗顺着额头滴到桌上,手肘狠狠的捣向身边的衙役。 “还不快去!” 这衙役也反应过来。 当即一咬牙,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 他带头拔刀冲向时慕儒,打算在混乱中来个“不小心”,直接了结掉这人。 “我看你们真是不要命。” 落云湘眯眼冷斥,药粉备在掌心中。 可惜还未等她那些药粉派上用场,时慕儒的侍卫从外面一拥而上,三下五除二将人按了一地。 “怎…怎么会这样!” 电光火石间,衙门里瞬间只剩下裴平元一个光杆司令,跌坐在椅子上腿软的爬不起身。 他战战兢兢的看着逼近的落云湘,只觉一阵天昏地暗,随后被扔到时慕儒的脚边。 “裴大人这点胆识,可不像那敢做杀人越货买卖之 人。” 时慕儒的令牌扎眼的挂在腰间,裴平元一抬头便可望见。 只是他恐惧的根本不敢抬头,战栗的跪在地上。 “想杀人灭口?”时慕儒继续质问,尾调的上扬令人胆寒。 “脑袋太沉是吧。” “王爷饶命!下官,下官有眼不识泰山,实在是没认出。误会,误会!” “少废话了,裴平元你城府太浅了,你那点心思都写在脸上。” 落云湘毫不留情的拆穿,拽来方才第一个冲上来的衙役,掐着他的脖子按在门柱上。 “若没记错你是第一个冲上来的吧。” 她的声音宛如地狱的呓语,无所躲避的传入衙役耳中。 “这么心急,你知道些什么?” 裴平元听着顿时急了,抬头打断道:“姑娘,你!” “叫王妃。” 时慕儒打断他的话,三个字更让裴平元如坠冰窟。 “王,王妃,今日之事是下官失职,您放心,这两人我们一定仔仔细细的审!” 真没想到,到这一步这蠢县令还想着瞒天过海。 落云湘冷嗤一声,难不成这县令是觉得他们傻吗?竟还把责任往他人身上推。 “不必,就在这里审吧。” 侍卫压着阿成和络腮胡当堂跪下,由落云湘坐到县令的位 置。 “阿成,如实的将你们做的勾当一五一十的说来。” 阿成是见识过落云湘折磨人的本领的,想起来就惊惧万分。 如今看裴平元也罩不住他们,转眼便将事情倒了个干净。 他们为了黑钱如何杀人,如何处理尸体,害过多少人。 事无巨细,通通抖了出来。 一桩桩一件件令人发指,无论男女老少,只要是有些钱财住到他们店里,全都杀。 简直是丧心病狂! 落云湘听着咬紧了后槽牙,“做这么多恶都没被人发现,你们背后,是何人指使?” 裴平元急切的起身,“王妃!” 他身形刚动,数把利剑便交叉叠在他的脖颈上。 冰凉的触感让他发出一声尖利的嚎叫,一阵腥臊味弥漫开来。 活生生的吓尿了。 阿成也吓的瑟缩,大声喊道:“是县令,裴平元县令!” “这话,大家可都已经听到了。” 落云湘满意的微笑着,架在裴平元脖子上的刀下移,将他死死扣住。 “人证物证俱全,裴平元你还有何话狡辩?” “下官,我……” 裴平元湿了裤脚,哆哆嗦嗦的话都说不利索。 “将他们送去上面知府,按律处斩。” 时慕儒低头将身份令牌收进 怀中,慵懒的靠在轮椅中心不在焉的吩咐道。 等落云湘耍完威风,他便负责给她收尾。 旁边的衙役们提着水火棍默不作声,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也不知道火会不会烧到他们头上。 “你们不必惊慌,若是未做坏事,朝廷不会伤及无辜。” 时慕儒提笔写下一封书信,将县令等人所作所为详细说明,并盖上自己大印。 随后差人拿着这封信,压着这一干人等送去服刑。 衙门的闹剧这才堪堪结束,衙役们被打发回家,等着新调任来的县令统一安排。 阿成的客栈也被查封,并联系家属将被暗害之人安葬。 “果真是越靠近边境,风气越乱。” 转身离开衙门上路,落云湘感慨道。 这一路她便早有感觉,只是这事尤其凸显。 在这个时代,封建迷信下,有着资本主义的雏影,底层百姓的命,贱如草芥。 “天高皇帝远,朝廷的手伸不到这么长,滋生这些妖魔鬼怪。” 此事让时慕儒颇有感悟。 若是百姓生活的安定都不能保障,那边境地区多年贫瘠,答案大抵在此。 或许皇帝派他来边境的目的,不单单只是为押送粮草军饷。 此次边境之行,许是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第55章 古书的诱惑 “这路没错吧。” 在心里记下这事,时慕儒突然发觉路线有点不对,连忙叫停。 “没错没错,我稍微拐个弯。” 落云湘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远远看这条路尽头有些草药,想去看看。” 换音刚落,她便欢欣雀跃的朝着路边钻去。 像只兔子似的,一溜烟没了踪影。 “小心些。” 时慕儒无奈的提醒,片刻后落云湘从草丛中回来时,仍是满头杂草。 “你看我发现什么!” 她很是兴奋,顾不得脸蹭的像花猫,献宝似的将手中的各类草药捧到时慕儒身边。 “没想到这里草药长势如此之好,你看这些。” 她一一介绍手中的草药,也不顾时慕儒是否能听得懂。 “这些都是你日后用得到的,野生的药效强劲,真是天祝王爷,你的病还有你的腿,用不了多久就能好。” 落云湘沉浸在喜悦中,通通塞进随身的小包中。 这一片也不知是什么风水宝地,草药种类令人眼花缭乱。 其中,还不乏罕见的草药。 采摘半日,她浑身上下的衣兜都塞得鼓鼓囊囊。 等到大部队赶上之后,她便嘚瑟的跑到穆昭山面前炫耀。 “快来看看,我找了什么好东西!” 穆昭山一打眼,便再也走不动路。 从落云湘的一堆战利 品中扒拉出一株短圆的草,爱不释手。 “竹笙草!连这么稀罕的都能被你找到!” “想要这个啊?” 落云湘拉长了声音,丛另一个包裹里猛地抓出一把竹笙草来,“给,买一送十!” 这下穆昭山眼珠子都要掉下来,好半晌才从震惊和喜悦中抬起头。 “对了师父,和你商量件事。” 落云湘也正哼着歌分类呢,头也不抬的应道:“不要你钱,放心吧。” “不是这事。” 穆昭山额上挂上黑线,少见有些踌躇。 “那个,前面不远处便是我的师门了。”他凑到落云湘的脸边谄媚的笑道:“你跟我回去转一圈?” “你师门?” 落云湘从草药堆中抬首,环顾着周围风光。 她自是知道穆昭山此行是为了回师门,距离边境也不远。 不过,这里黄土贫瘠,人烟荒凉,什么样的师门会坐落在这种地方? “你师门应当也是学医的吧,怎么不找些风水宝地好种植草药。” 她重新埋首于各类草药中,语气有些不情愿,“要我去有什么事吗?” “避世嘛,这里才合适。” 穆昭山似是回忆起些什么,眼中似有分悲怆一闪而过。 不过只一刹那,便回到平日老顽童的性情。 “我拜到这么厉害的师父,当然要回去炫 耀一下。” “穆先生这是打算抢本王的王妃。” 时慕儒膝盖上搭着件风毛极好的大氅,笑吟吟的靠近。 “过会儿起风,披上点别着凉。” 落云湘身上的衣裳还未换,血迹尘土混杂在一起。 “哎,脏。” 她想推开时慕儒为她披衣的手,却在稷王爷一个眼神下悻悻的收回。 “穆先生方才说想让云湘跟你回师门?” 时慕儒满意的点点头,才又问道:“具体在何处?” “不远,前面那座山上。” 因着落云湘的缘故,穆昭山对时慕儒也已完全的信任。 其实他提出这个想法,就如同在外遇见稀罕的好物件,想要带回家里也让别人看看。 炫耀也好,交流也好,总归是没恶意。 时慕儒了然的挑眉,用眼神询问落云湘。 “我不想去。” 琢磨借口麻烦,落云湘干脆的拒绝。 不用想便知必定要见许多人,周旋在一个陌生的环境。 说不定还会再遇到茬子。 穆昭山想炫耀她,拿脚趾头想都能猜到绝对会有人不服气,到时候免不了又是一场场的比试。 想想这些就头大。 她累得很,只想赶紧找到药草治好时慕儒。 “这些东西就当我的礼物,时慕儒这里也离不人。” 这小妮子,无师自通学会拿自 己做挡箭牌了。 时慕儒摩挲着手上的扳指不发一言,心中莫名舒坦的很。 “只是去做客而已!” 偏穆昭山对这事执拗的很,心思一转,神秘兮兮的蹭到落云湘的面前。 “师父~~” 他拉长尾音,听得落云湘一阵恶寒。 “去的话我可以带你去我们那的藏书阁,里面可有不少罕见的古医书。” 医书? 落云湘缓缓抬起眼,“很多?” 上钩! 穆昭山暗自握拳心中得意,“很多,随便你看。” 有柳子书带来的古书在前,穆昭山所言对她的吸引力肆意猖獗起来。 说不定能再找到些许可用的药材和药方呢? 她也知晓,这东西在世间可遇不可求。 在现代能看到的古书太少太少了,导致很多药方,治疗手段失传。 若是在这里能看到,也算是填补了她前世的一处心病。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面对这种诱惑落云湘还是松口,“你若是骗我,以后走夜路小心点,我可不会因为你一把年纪就手下留情。” “随你处置!” 穆昭山亢奋的一拍手,马不停蹄的跑去准备。 “你跟我一起?” 瞧人走远,落云湘不放心扭头望向时慕儒。 到时她和穆昭山都不在,若真出什么旁的事,无一人可以指望。 “未受人邀请,我也应当识趣些。” 自己分明就在一旁,穆昭山却为未曾开口。 意思倒是很明显了。 “还有不远就到目的地,趁此机会我提前安排一些事宜。” 落云湘还是放心不下,“那我多备点药,你让叶青尧这几日跟着你吧。” “放心。” 时慕儒抬手靠近替她拢了拢松散的毛领,眼中柔情如蜜。 “我的腿不便上山,下面的事你不用担心,就当是去散散心,别受了委屈。” 落云湘松快的一笑,歪头在时慕儒的手背上蹭了一下。 “我可是以他师父的身份过去的,还能被人欺负了去不成?” 她简单收拾洗漱完毕,换了身轻便的衣裳。 隔天一早,她就跟着穆昭山出发上山。 时慕儒醒来的时候,身旁已经不见人影。 却留下一张纸条,上面是落云湘那手独特的字。 “药的种类和用法我都已分门别类放好,对症服用即可。” 最后一字的末尾,还画上一朵歪歪扭扭的云。 “黎舍。” 将纸条收进随身的荷包中,时慕儒收回嘴角的笑,低声唤道。 “王爷,有何吩咐。” 片刻,黎舍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身边。 “找人远远跟着王妃,别出事。” “王爷放心,人一直跟着。” “下去吧。” 第56章 济春谷 与此同时,落云湘已经跟着爬到半山腰。 这山上没什么绿色的植物,坚硬岩石也没个平坦的路。 亏得是这段时日习武身体素质好上不少,不然她早就趴在半路。 “还没到吗。” 落云湘插着腰气喘吁吁的抬头,仰头灌下一大口水。 “到了,就在前面!” 穆昭山嘴里总算吐出些好消息,手指指向的远方果真有处地势凹陷的峡谷。 “这地很隐秘啊。” 落云湘站在高处环视,才觉察出这地方的精妙。 这处峡谷四面八方都有遮挡,走近方有柳暗花明之感。 “你也知道,我们这身医术虽悬壶济世,同样极易惹来杀身之祸。” 穆昭山张了张口,最后仍只是叹出口气,“罢,进来吧。” 推开写着“济春谷”门口简陋的木门,一阵雀跃的欢呼淹没落云湘的耳朵。 “师兄!你终于舍得回家了!” “昭山,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穆昭山的师门比落云湘想象中的要更加热闹,叽叽喳喳的声音中盛满欢欣。 “我回来啦!” 随着穆昭山一声大喊,这小村落里的人都跑出来迎接。 不管是长老还是弟子,都拥着穆昭山往村子里面走。 没想到啊,这小老头在外 名声孤僻招人嫌,在这儿这么受欢迎。 落云湘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幕,只是等人们簇拥着穆昭山走远了,一阵孤寂的冷风吹过她脸庞,才后知后觉的将笑容僵在脸上。 等等,不是,怎么没人看自己一眼呢? 落云湘茫然的眨眨眼,穆昭山周身的热闹和自己身边的冷寂,实在对比鲜明。 “咦,我师父呢?” 穆昭山走出一大截才回过神,一扭头发现不见落云湘,着急的张望,随后朝着她的方向又跑了回去。 那一大帮人同样浩浩荡荡的折返回来。 “忘了介绍给你们,这位姑娘叫落云湘,医术极其高明,是我特意将她请回来的。” 难得见到这么淳朴的人们,落云湘也摆出和善的笑容。 “你们好,叫我云湘就行。” 只是刚才还笑容满面的众人,在将视线移向落云湘的时。 原本真心实意的笑容看起来都牵强了起来。 “医术……那有空切磋。”一个似乎是穆昭山师弟的人敷衍的应付道。 这语气,是不服气啊。 落云湘低头摸摸鼻子,真是果然如她所想。 这一趟,估计她又得自证身份实力了。 她见过太多的质疑,对于那些虚情假意再熟悉不过。 瞧着其他 人也都没正眼瞧她的模样,大概也都是差不多的心思。 无非是碍着穆昭山的面子,没有说出来罢。 这些,倒也可以理解。 无论是谁,说个黄毛丫头或是乳臭未干的小子医术高超,大多是不相信的。 “好,有空多交流。”附和罢两句,她也没往心里去,跟着穆昭山往村子里走。 一路穆昭山都众星捧月般,自然没注意到落云湘备受冷落的境遇。 她也乐得清闲,社恐人着实是不太喜欢与人交谈。 穆昭山哄走一波又一波,才得空安置下来。 “你回来他们都高兴疯了。” 帮着送走师兄弟和长老,只剩下一位身材颇为健壮的中年人和穆昭山勾肩搭背。 “住我家后边吧,我去给你收拾。” “好啊师兄,那我就不跟你客气。” 穆昭山将手中的包裹递过去,给落云湘介绍道。 “这是和我最要好的师兄,叫穆启。” “穆启师兄。”落云湘淡笑着打招呼。 “姑娘不必多礼,跟着昭山叫我师兄就行。” 穆启摆摆手,“你也住我家后院吧,房子都空着呢。” “叨扰您。” 落云湘跟在他身后,果不其然送走穆昭山之后,穆启脸上的热情也淡下来不少。 不 仅如此,似乎还添上不少愁容。 “咱们这条件一般,我看姑娘身份贵重,要委屈几日。” 穆启将落云湘包裹放好,还去院中烧壶热水拎到房间准备上。 “多谢,这里环境很好。” “行,那有事再喊我。” 穆启对她兴趣同样不大,扭头离开。 倒是穆昭山惦记着,很快摸过来。 “怎么样,他们人都不错吧。” 瞧着穆昭山这样子,落云湘就也没戳破。 “是挺好的,只是,最近是出了什么事吗?” “嗯?”穆昭山不解,“没听说,怎么?” “可能是我多想,”落云湘回忆着方才穆启的神情,“总觉得你一走,你师兄就心事重重的。” 穆昭山皱起眉沉思一会儿,没有说话,起身离开。 过去半柱香的功夫,才见他拽着满脸愁容的穆启回来。 气势汹汹的将人往凳子上一按,好像他才是那个师兄。 落云湘两手放在膝盖上板正的坐好,飞快思索自己是不是要先回避一下比较好。 “说吧。” 还没想出答案,穆昭山已经开口,“村子里出什么事。” “没,没什么事。” 穆启支支吾吾的扭过头,像做错事的小孩一般。 “还骗我!” 穆昭山吹 胡子瞪眼的低声质问,“我刚偷偷出去看一圈,大家的眉毛眼睛都快皱成一团去,还说没事!” 一听这话穆启的头埋得更低,“你急什么,本来打算过一段和你说的。” “我已经发现了,快点交代。” “这……” 穆启哀叹一声,眼睛不住的往落云湘身上瞟。 落云湘心领神会,咳嗽一声识趣的起身指指外面。 “那个,我先出去转转。” “不用!你又不是外人。” 穆昭山大手一挥,按着落云湘的肩膀将她又按了回去。 好尴尬…… 落云湘僵硬的笑着眨眨眼,眼睛都不知该往哪里放。 “你!”他又指向穆启,威胁的咂嘴。 “前几日,咱们谷里来人了。” 穆启侧身坐在桌边,右胳膊搭在桌子上,发愁的盯着自己眼前的地面。 “这人身份尊贵,得的病很棘手,咱们这些师兄弟都束手无策,谷主为此也闭了关。” 他抬眼无奈的看向穆昭山,“这,正巧你回来了,要不去看看?” 听到和病有关,落云湘的耳朵也立了起来。 “就这点事,把你们愁成这样?白担心。” 穆昭山不以为然的翻个白眼,拉上落云湘就走,“带我们去看看。” “哎!等等。” 第57章 外人?高人! 穆启将穆昭山着急拦住,“你,你自己去就是,咱们的事不好带外人。” 被唤作“外人”的落云湘抿着嘴,眼睛看向别处。 这事,她不好开口。 “什么外人,这是高人!” 穆昭山老神在在的眯起眼,“我刚不就说过,落姑娘医术卓绝,你还不肯。” 被人吹捧的感觉好奇怪…… 落云湘尴尬的脚趾蜷缩,差点就能扣出个三室一厅,不敢看穆启的脸。 “落姑娘这么年轻,你说你……” 还没说完,穆启的话就被穆昭山打断,“还是不信,你连你师弟都不信,行。” 说完,他无赖的往房中一坐,“她不去我也不去。” 这人好幼稚啊。 落云湘忍不住在心里吐槽,总觉得进村以后穆昭山的年龄至少要掉五十岁。 这穆启显然是拗不过他,最后也只能点头,让落云湘跟着前去查看。 那个所谓身份贵重的病人,被安置在村子的后方医馆。 落云湘看到倒是有些意外,这人的打扮和样貌,不像是中原人。 穿着皮毛做的大衣,没有繁杂的里衣外衬,倒是像最早先的胡服。 自她到这里以后,还是第一次见到。 “他到这里已经两天,你先看看吧。”穆 启说完,退到一边将位置让出来。 穆昭山和落云湘对视一眼,一左一右站在这病人两边查看。 “这面色很差啊。” 落云湘仔细的翻看男人的眼皮,脸色苍白发青无血色,瞳孔有扩散的迹象。 “像是中毒。” 她话音一落,角落的穆启猛地抬起头,有些讶异的看向她。 不过落云湘正专心在病人身上,并未发觉。 “我看看。” 穆昭山简单查看之后,摸上了男人的手腕,三根手指轻轻搭上,随后点点头。 “我们诊断也是中毒。” 穆启走上前,简单的介绍他们的诊治结果。 “这人已经中毒五天,但我们对解药毫无头绪。能做的只有勉强压制毒性,护住心脉留住这口气。” 这样的办法不是长久之计,就算延缓生命的流失速度,也迟早有天会回天乏力的时候。 现在一天天的熬下去,就是在一点点的啃食他的生命。 “这毒我也没见过。” 穆昭山收回手,摩挲着摸脉的指腹,脑中一时也没有什么头绪。 “云湘,你看看?” “好。” 落云湘绕过去接过男子的手腕,闭上眼静静的感受。 “哎,你若是也没办法,那这人命数估计就到这 儿了。” 听到穆昭山说的话,穆启无奈的摇摇头,他们也都已经尽力。 “是啊,希望别惹出麻烦来。” 医馆中的其他大夫,也都唉声叹气。 虽然落云湘还在听脉,但是显然没人将希望放在她的身上。 “嘘,别说话,别打扰她听脉。” 穆昭山竖起食指,认真的等着落云湘的结果。 村中之人最后的指望,都压在穆昭山的身上。 见他也同样束手无策,心中便已为这男子判下死刑。 即使落云湘仍然未曾结束诊脉,除开穆昭山,没有一个人将她放在眼中。 “姑娘,您让让,我要给伤者换药。” 甚至直接上前请她离开,只嫌她在这里碍事。 穆昭山当即便心生不悦,他再神经大条,也隐约察觉出村中人对落云湘的忽视。 正欲出言维护,一直紧闭双眼的落云湘蒙的睁开双眸。 冷若冰霜的面孔震慑的换药之人不由自主的退后两步。 这,这还是那位只跟在穆昭山身后,看起来似乎人畜无害的姑娘吗? “我在诊脉,你过来扰,这是谁教你的规矩?” 平日瞧不起她无妨,不知者无罪,她也懒得计较。 可诊脉之时不言不扰是最基本的规矩,她 尊重穆昭山的师门,可人家未分半点尊重给自己。 她是穆昭山请来的,没见过这样的待客之道。 所以,她也没必要再忍下去。 瞧着穆昭山的脸色也黑下来,穆启也反应过来做的太过。 忙厉声将那人叫回,“小奇,师父教你的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嘁。” 叫做小奇的男孩颇不服气,将草药重重拍在桌上,坐到屋中另一侧。 “不好意思姑娘,小孩脾气大,多担待。” 穆启带着歉意的说道:“您若要继续就请吧。” “没必要。” 落云湘面无表情的收回手,撩开男子身上的衣物寻找伤口。 果然不行,穆启本也不期待,此时也更谈不上失望。 “那我们先走吧,晚膳等下会有人……” “毒我可以解。” 落云湘接下来的话,却令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 穆启下意识质问,但是落云湘丝毫没有理会,只是朝穆昭山伸出手,“给我拿纸笔。” 直到落云湘写完药方交与穆昭山,医馆中的众人才反应过来,随即像炸开了锅一般吵嚷。 “姑娘,药方不可乱开,吃坏可是要死人的。” 哪怕到这般地步,这村中人还是对 落云湘充满怀疑。 穆启更是皱眉摆手,“姑娘,你别开玩笑,我带你回去。” “开玩笑?我看是你们太自大。” 落云湘冰冷的扯起嘴角,语气中带着嘲讽。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奉劝你们一句,莫要固步自封。” 她话说的不客气,医馆众人神色各异,气氛一时间陷入僵局。 最后,还是穆启站出来打破僵局,“不是我们不信姑娘,只是这毒连师弟都没有法子,世间还能有几人与他相提并论?” “我难道不是人吗?” 落云湘好整以暇的掸了掸衣袍的尘土,垂眸继续查看病人身上的伤口。 “师兄连药方都未看上一眼,就说出如此大道理来,有失偏僻。” 穆启为难的看向穆昭山,“昭山,那药方……” “药方我看过,没有问题。” 自己百般才请来的客人被这样对待,穆昭山也有些不是滋味。 比起与他的师兄弟们辩论许久,还不如用事实让他们闭嘴。 “我亲自去煎药。” 他说完,有些歉意的看向落云湘,“别气,我稍后就回。” 落云湘微微颔首。 她对病人身上的伤口也有大致的把握,但与其他人无话可说,便搬了张椅子在窗前坐下。 第58章 你也很喜欢她吧 等到穆昭山急匆匆的出去,又端着煎好的药回来,她才又站到病人的身边。 “直接服用吗?”穆昭山端着药碗旁若无人的询问。 落云湘微微摇头,“兑点黄酒送服。” “拿黄酒来。”穆昭山立刻扭头厉声吩咐。 穆昭山的话他们不敢不听,很快有人端来热黄酒。 落云湘将病人的头微微抬起,穆昭山亲自喂药。 而原本什么吃什么药都尽数吐出的病人,此时竟全然服用下去,一滴不剩。 这药是喂进去,药效便要看接下来的反应。 医馆众人屏气凝神,俱是吊着根神经盯着中央的病人。 “咳,咳咳……” 不过几息,满脸死气的男人突然剧烈的挣扎起来。 他面色扭曲看起来极其的痛苦,嘴中不住的发出痛苦的呻吟。 众人神色大变,有为男子担忧的,也有看落云湘笑话的。 方才说那般大话,如今真的把人给医坏了。 “说那么多屁话,我看你现在怎么弄!” 小奇还是年轻,压不住心里的话,“虚张声势的庸医,你这和杀人有何区别。” “闭嘴!” 对这种小屁孩落云湘可不留情,抬头狠狠的剜他一眼,吓的后者噤若寒蝉。 “穆昭 山,拿酒来。” 她一边抽出腰间配的匕首,将之在方才拿来的黄酒中消毒。 随后猛地撕开男子的上衣,一手捏起男人腰间的一块皮肤,另一手干脆的下刀。 锋利的刀刃刺破皮肤,划出了一道足有三指宽两指深的伤口。 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中,伤口处霎时间流出如瀑般的黑色毒血。 落云湘手中力气不松反而加重,黑色的骇人毒血又汩汩流出半晌,才逐渐出现鲜红的血液。 “纱布。” 她朝旁伸出手,经过之前手术的经验,穆昭山很默契的将纱布和消毒物什依次递到她的手中。 毒血已经排净,伤口也消毒包扎,预防发炎的风险。 “生血丸还有吗,喂他一颗。” 当时时慕儒豪气的做出那么些,剩下的都随身携带以备不时不需。 “有。” 穆昭山从最贴身的荷包中掏出那价值千金的生血丸,尽数喂给病床上的男子。 从腰间排出毒血之后,男子便不再挣扎,脸上的痛楚也逐渐消弭。 反而嘴唇颜色红润几分,脸色也不再那样的苍白。 这样的改变是肉眼可见的,在场众人的心态也从一开始的轻视变成难以置信。 可再难以置信,当例子活生生 的出现,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自大。 “这药一天两顿喂进去,三天后换方子。” 掏出手绢擦净手上沾染的血污,落云湘语气冷淡。 她抬眸扫过角落嗫喏不再叫嚣的小奇,又扫过众人,“还有疑问?” 面对落云湘惊为天人的医术,和医治时尤其强大的气魄,屋中一时无人敢与之对视。 “落姑娘是我在外游历时偶遇的高人。” 穆昭山边收拾纱布黄酒,边得意的挑眉环视众人,“是我新拜的师父,自然医术精妙。” 难得这次落云湘没反驳,只是不想再继续待下去。 扔下一句回去休息,便转身离开。 “师父,师父,你等等我!” 快走到门口时,穆昭山小跑着追过来,“你别生气,我会好好和他们说的。” “我生什么气?” 落云湘迈进房门飞快转身,将穆昭山挡在门外,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两声,“我就是来看医书的,只要能看到就行。” 这还不是生气? 穆昭山心里苦兮兮,怎么也没料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们就是在这里避世久了,所以就……哎,这是怪我,我会处理好的。” 见他这幅低声下气的模样,落云湘深深叹口气。 算罢,为难他作甚,又不是他指使的。 “不必,过几日就下山,别多生事端。” 这么一折腾落云湘也不想再见人,“晚膳麻烦你送到我房中吧,明日我拿出去。” 随后,便嘭的将房门紧闭。 只是屁股才刚落在椅子上,左边窗户便被人哒哒的扣响。 这人!怎么还扒人窗子! 落云湘心中烦躁至极,脚步一下比一下重,猛的拉开窗子。 “都说过别烦……咦?哪里来的鸟。” 只见窗外并无人影,反而是窗柩上站着只,浑身覆着翠绿羽毛的不知名小鸟。 黑色的小眼珠灵动的转着,微微歪头盯着落云湘。 方才的哒哒声,便是它轻啄窗框的声音。 见着可爱的东西总是心情愉悦,且这小鸟竟还不怕人,蹦跳着往她手边蹭。 落云湘淡笑着撑在窗边,手指轻轻的按在那小鸟脑袋上摇晃。 “你敲我窗子有什么事啊?嗯?” 小鸟仰着头一下蹦到落云湘的手背上,这一下落云湘才注意到,它小小的爪子上似乎绑着什么东西。 “你不会是来送信的吧。” 戳了戳小鸟软乎乎的小腹,落云湘小心的解开,时慕儒的字迹跃然纸上。 “念妻之心难纾, 唯有托青鸟去眷念。” 嘴角的弧度实在是压不下去,落云湘将那纸条反复放在掌心描摹,仿佛时慕儒落笔的模样就在眼前。 “你为什么听他的话呀。” 落云湘将那青鸟托在掌心中,捏了些房中的糕点喂食。 那小鸟声音清脆,轻啄后跃到她的肩头。 “让我写给回信,你再帮我带回去好不好?” 落云湘翻出房中的笔墨,撕出一小张宣纸,笔尖轻划,折好绑回小鸟的腿上。 “你辛苦啦,去吧。” 她双手捧着向外一抛,翠绿的翅膀扇动,转眼便消失在视线中。 山下粮草马车驻扎地。 时慕儒独坐窗前,窗外月光皎洁,孤寂静谧。 黑暗中传来振翅之声,他抬眸伸出手臂,翠绿色的小鸟稳当当的落在他的小臂之上。 “带我看过她了?” 时慕儒清冷的声音带着淡淡笑意,抬臂至自己面前。 小鸟立即亲昵的蹭向他的侧颊,极有灵性的抬了抬右爪。 小小的纸张留着落云湘的字迹,墨水氤氲纸张。 “王爷想见就自己上来,别为难小鸟啦。” 黑夜里传来一声轻笑,时慕儒收好纸条,任由小鸟在他面前叽叽喳喳。 “怎么样,你也很喜欢她吧。” 第59章 又比试了 次日午膳,已经躲了大半日的落云湘想躲也躲不过去,只能跟着穆昭山与他师兄弟进栅。 饭桌上人心思各异,落云湘能察觉到旁人对她探究的眼神。 不过她也早已习惯这些视线,只要不来招惹她,随便他们看。 再怎么看,她也不能掉块肉。 “师父,下午藏书阁无人,我带你过去。” 饭桌上,穆昭山与她闲聊,“我已经跟他们说好,你随便看,只要不带出去。” “好。” 毕竟是人家的藏书,规矩还是要守,这她没意见。 “什么藏书阁?” 对面,穆启严肃的抬头,“藏书阁不许外人进入。” “又不是没有例外,这是我师父!” 穆昭山完全不当回事,规矩是死人是活的,落云湘能带来的远超破例的代价。 穆启重重将筷子横在碗上,“昨日没说你,你是越来越没规矩。” “师父他老人家若是知道你一口一个师父的叫别人,都要被你气死去!” 怎么又来…… 落云湘顿时食不知味起来。 她猜到入谷一定会发生类似的事情,但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师兄,你不要太刻板,落姑娘医术比我厉害,怎么不能当我师父。” “她是你师父,那你师兄我是不是也要 跟你一起叫?” “嘿嘿。”穆昭山老顽童般贱兮兮一笑,“你要愿意也行啊!不过我师父她估计不能要你。” “这样吧。” 穆启抬手就要揍他,最后还是悻悻放下,“落姑娘你和我比试一番,若是你赢,就随你们去。” “我不要。” 落云湘没有犹豫便拒绝,又不是她求着穆昭山叫自己师父的,她还烦呢。 “哎,别啊!” 这一拒绝穆昭山却不乐意,拉着落云湘转身嘀咕。 “你答应他呗,狠狠的打他们脸,他们一向自大狂妄惯了,全都欠收拾。” “我没兴趣,这出风头的事不适合我。” 又得不到什么好处,这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她才不干。 “哎,你就答应,答应吧!”穆昭山却坚持劝她应下。 他也看得出,师门里的人对落云湘好声好气,只是因为她是自己带回来的客人。 若是想让他们真的尊重落云湘,就得让他们好好看看落云湘的本事。 虽然这有点带着外人欺负自家人的意思,但师门中的人,的确需要敲打敲打。 穆昭山又是哀求又是纠缠的软磨硬泡,落云湘被他烦的头都大了。 “好好好,我答应你满意吧!” 她不情不愿的应下这莫名其妙的比试,“说 吧,你想比什么。” “就比配药吧。” 穆启似乎早有准备,“这是学医之人的基本功,药方相同,只靠手去称量,看谁抓的最准确。” “随便,那就快点。” 落云湘挥挥手,很快被人带到村中的药堂。 这一来,还真是有些长见识。 这药堂装修精巧,与村中的房屋完全不同。 且药柜数量之多足有她们医馆的好几倍,药品的种类和质量都是顶尖。 “药方就让昭山出,公平一些。” 穆启带她简单逛上一遍,穆昭山便已经出好药方。 他也是没安好心,药方所需的药材众多,有些所需重量只差分毫。 落云湘简单一扫,便眯起眼望向穆昭山,“这么难,真不怕你师兄输啊?” “说大话不怕风闪了舌头!” 穆昭山还未发声,那日看她十分不顺眼的小伙子从鼻子哼出口气来。 “不过是区区解毒,现在那人都还未醒,谁知你是否故弄玄虚。” “你这小孩。” 落云湘转身,吊着眉梢可笑的瞧他,“我和你有过节吗?你既然这么不服气,你来跟我比?” 没想到这小孩气性还挺高,经不起激将法,将手上纱布一扔就冲过来。 “我来就我来,怕你不成。” “小奇, 胡闹。”穆启呵斥道:“去做你自己的事。” “师父!她怎么劳烦得到你出手!” 师父?落云湘有些意外,这小孩竟是穆启的徒弟? 这师徒俩的性格,可是云泥之别啊。 穆昭山也凑到她身边嚼舌头,“这是我师兄的大徒弟,小屁孩一个,平日狂的很,确实是欠收拾,师父你好好教训他。” “这可是你说的啊。”落云湘声如细蚊和他说悄悄话,“哭鼻子我可不管。” 小奇态度傲慢,丝毫不将落云湘放在眼里。 他都这么说,穆启也不好坚持,就摆手随他去。 “药方给我!” 小奇摩拳擦掌的走到落云湘的身边,经过的时候用肩膀狠狠撞了她一下劈手夺走她手中的药方。 “你这样,以后可讨不到老婆!” 落云湘揉着隐隐作痛的肩膀,若不是见他是个小孩,此时早已被她摔在地上哀嚎。 “看完没,现在换人还来得及,别给你师父丢脸。” 落云湘懒散的靠在柜台边上,鬓角的青丝慵懒的挂在脸颊上。 “我看是你害怕吧。” 小奇翻了个白眼,自信的走向药柜开始寻找。 他敢这么叫板,也是有资本的。 谷中的小辈里数他天赋最高,平日师兄弟们都是吹着捧着。 他虽然确实有些真东西,但是也实在在那些吹捧下有些迷眼,看不清了自己的真实水准。 而且长期不与外界接触,他有如井底之蛙般坐井观天,忘却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一道理。 “师父,你不熟悉位置,我帮你找吧?” 看着面前庞大的药柜,穆昭山主动出声帮忙。 反正比的是称重,这点小事无所谓。 “不用。”落云湘却摆了摆手,指向小奇,“不还有他吗?” 说完便拿着数个小纸包跟在小奇的身后,他走到哪往哪边伸手,落云湘就跟着找。 小奇的确刻苦,对这些草药的位置烂熟于心,看得出是在这医馆里花费上大量的时间。 看到落云湘这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举措,磨着牙骂道:“无耻。” 这轻飘飘的几句,落云湘根本不放在心上,反而冲着他笑笑。 就这么来回几趟,她将药材全部拿齐。 在医馆中与那外来女子比试的消息很快的传遍整个济春谷,不少人都闲来无事赶来凑热闹。 落云湘对照着药方稍微调整几下,无声无息的绕到小奇的身后。 小奇对着这堆药材倒是如临大敌,每一个都仔细的托在掌心反复掂量。 在人背后盯了半晌,落云湘才幽幽的开口,“如何?” 第60章 分毫不差 “你吓鬼啊!” 一看便知落云湘是故意的,小奇羞愤的大吼一声,将手中的药包推到桌上,“拿去称!” 穆昭山早就等在旁边,他出的题他最清楚,拿着小称一个个的称过去。 结果出来可让所有人瞠目结舌,小奇拿手掂出来的重量,所有的种类加起来仅仅只有两铢。 这点重量上的差距,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穆启得知这个结果,脸上也浮现出一丝笑意,朝着周围恭贺他教出个好弟子的师兄弟们抱拳。 小奇也觉得头筹必然是自己的,享受着同龄人钦佩的眼神。 “别急着庆祝啊,怎的好像你们赢下一般。” 落云湘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眼神飘向已将她配好的药材称到最后一味的穆昭山,“有结果没?” “每一味都分开称重过,分毫不差。” 毫厘不差! 静,安静至极。 “不可能!” 穆启比小奇还要激动,抓过称亲自一遍遍的核对。 可他亲眼验证的结果,让他彻底失声。 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在小奇难以置信的眼神中宣布,“这场比试,是落姑娘赢了。” 他隐约察觉到自己这次真的看错人,但是仍然不肯接受事实。 “穆启师兄,承让 。” 落云湘风轻云淡的抱拳,走到小奇配好的药包前,伸手拨开混杂的药物。 “小奇这个年纪也挺厉害了,只是少了两铢决明子而已。” 穆启知道她说的正是小奇所缺,所以更加震撼。 如此轻描淡写的一眼,就能察觉问题所在,这是她这个年纪的人能拥有的能力吗? 她说小奇这个年龄不错,可是看样貌,他们二人差的年岁并不多,在医药的造诣上却是相差甚远。 “这局,小奇输的不冤。” 穆启将不甘心的小奇拦到身后,还是决定自己亲自出马。 “落姑娘若不介意,还是再与我比试一场吧。” 经过刚才的比试,他此时说话倒是客气许多。 “师兄想比什么?”落云湘一副无论来什么都不怕的嚣张模样,“我都奉陪。” 穆启一时没有注意,在医馆找寻时眼睛落在那异域男子身上。 “就他吧。” 还未从昏迷中苏醒的男人,尚不知自己已经成为别人较量的小白鼠。 “我们就比对各类伤口的处理。” 虽说此举有些不人道,但这男人确实是个好的样本。 他身上遍布刀伤箭伤蚊虫蛇咬,还有剐蹭和碰撞。 有些位置还都很蹊跷,处理起来颇要费些功 夫。 “他好是好。”落云湘有些犹豫,“可昨日我已简单处理过,若再拆开重开,还来两遍,怕他醒来知道昏迷中如此受罪,要把我们都杀掉。” “还是换个人选吧。” 只是合适的病患哪里那么好找,正在医馆众人正想办法时,一只翠绿的小鸟跌跌撞撞的从窗口飞进来,一头扎进落云湘的怀中。 这不速之客眼熟的很,落云湘将它捞出来,“咦,怎么是你,他又有信捎来?等会儿,我现在忙着。” 可今日这小鸟却不如昨晚温顺和婉。 不仅叽喳吵闹,在她身上还一刻不闲的蹦来蹦去。 “你听话。” 落云湘手忙脚乱的去捉它,反而被小鸟叼起一缕头发,朝着门口飞去。 这反常的举动终于引起落云湘的重视,她困惑的朝着小鸟飞的方向看去,正是济春谷的大门口。 “你是想让我出去?门口有谁?” 心里猛然腾起一阵不好的预感,她拉上穆昭山急切的朝着门口跑去。 果不其然,刚出了村口,便看到狼狈的三个人影。 落云湘瞳孔瞬间紧缩,心下凉了半截,脚下一趔趄差点扑倒。 “时慕儒!” 村外不远处的小溪旁,三个人影俱是浑身遍布血迹。 她只 觉得瞬间呼吸都被扼制住,跑去的时候脑子都是空白的。 “时慕儒,你怎么了?你有没有事?” 时慕儒衣衫沾染着斑驳的血痕,有干涸的也有鲜亮的。 血迹深的地方布料也有破损,这样的伤口他浑身上下都有不少。 “我没事,他们俩伤的比较重。” 简单的宽慰失魂落魄的落云湘,他的眼神变得凝重,“方便去你们那里落脚吗?” 事发突然,他们本想直接进来。 但这村落外另有玄机,徘徊许久都不得入口。 加上叶青尧昏迷不醒,黎舍也身受重伤无法坚持太久,只得出此下策将落云湘唤来。 “可以,跟我来。” 此地不是说话的好地方,穆昭山立即点头,帮黎舍扶着昏迷的叶青尧进入村落。 见死不救不是大夫的准则,三人刚进谷,严重的伤势就让村中之人暂时忘记与落云湘的恩怨,纷纷帮衬着将几人带到医馆的另一个大房间。 “穆昭山,你先把他们的衣服慢慢解开。” 这里的人是有经验的,将纱布烈酒等物件很快准备齐全。 伤势紧急,受伤的缘由实在没有时间多问。 落云湘吩咐完蹲在时慕儒的腿边,手上飞快的替他做简单的检查。 “我还好 ,你快看他们。”时慕儒嗓子干涩。 大概是有叶青尧和黎舍两人舍命相护,时慕儒身上的伤倒是并无大碍。 但是另外两人就截然不同…… “不行,他们两个身上的伤太过严重,必须尽快处理。” 落云湘只扫罢一眼,心就骤然一沉。 “叶青尧距现在昏迷多久?” 她一边撑起叶青尧的眼皮观察,一边抓起他的脉搏。 “上山之前就已经陷入昏迷。” 那起码有半个时辰,耽误不得。 而且最严重的是他后背的伤,一道深可见骨,狰狞可怖的刀伤。 “你怎么样?” 心里大概有数之后,她又飞快的去查看黎舍。 黎舍也已浑身布满冷汗,脸色苍白发青。 他常年行走在刀尖上,对于治疗方面非常知晓该如何配合。 “身上有些刀伤,腿上有箭矢的贯穿伤,箭杆还留在里面。” 他强撑着精神,飞快的描述自己身上较为严重的伤势。 “另外,我大概受了些内伤。” “好,我让穆先生给你看。” 人手不够,黎舍的伤穆昭山可以应付,她便放心的交与穆昭山。 她反应迅速的安排好所有的事宜,镇静的强大气场令所有原本慌乱的人都有条不紊的行动起来。 第61章 你不许离开我 “小奇。” 按照以往的经验,叶青尧背后的刀伤若想尽快医治,只能是清理创面后缝合。 若是凭靠着他自身的生长速度,绝对会感染。 不过落云湘现在也没有把握,距离受伤这么久过去,结果会是什么。 “我住的屋中柜子最下方有一个医箱,你跑的快,拿来给我。” 幸好,她走之前做了万全准备,将缝合所需的针线都带着。 而方才还与他不对付的小奇,此时毫不犹豫,立刻转身向外跑去。 不知不觉中,落云湘潜移默化的变成当下医馆的主事人。 趁着这个时候,落云湘算是抽出一点时间,亲力亲为的将时慕儒扶到病床上躺下。 她一直坚毅的目光在望向时慕儒的双眸时,不可抑制的颤动。 几滴晶莹的涓流荡在眼眶,摇摇欲坠的我见犹怜。 “你要吓死我。” 天知道在溪边见到浑身鲜血的时慕儒时,她有多害怕。 这是时慕儒第一次见到如此情绪外漏的落云湘,不是因为旁的,而是因为对自己的担心。 心底深处某个干涸已久的地方,似乎渐渐的被填满。 时慕儒沾着血污的手虚虚抚过她后背,“我没事,你……” 未说出口的话被一 个突如其来的拥抱打断,落云湘将面前的男人搂入怀中,低头深深的埋在他肩膀。 “以后不许离开我的视线。” 颤抖的语气暴露落云湘心绪的起伏,她深吸口气稳住心神,才又恢复原本的理智。 “拿来了!” 小奇气喘吁吁的将落云湘的药箱送来,她在其中翻找一番拿出自制的止血药,塞进小奇的手中。 “给他上药,我把他交给你,这是我最重要的人。” 说完,她温柔的抚摸过时慕儒的脸颊,“这小孩医术不错,你放心,我去看看叶青尧。” “去吧。” 安置好所有人,接下来便是大工程。 这里环境受限,为避免伤口感染缝合必须尽快完成。 穆昭山正在处理黎舍的伤,眼下可用之人只剩下穆启。 落云湘顾不得许多恩怨,将叶青尧翻身趴在病床上,言简意赅,“拿酒,泼。” 如今时间紧迫,没有时间也没有人手调配麻沸散。 只有用这个最野蛮的方式,消毒加清理伤口。 成坛的高度白酒冲洒在叶青尧的后背,他瞬间从昏迷中痛醒,“啊……” 而后,又在剧痛中昏迷过去。 足足冲了三坛,伤口才清晰出现在众人眼前。 “嘶… …” 撕裂的伤口令不少人倒吸一口冷气,落云湘从医药箱中掏出银针和棉线,毫不犹豫的下针。 “你疯了吗!做什么!” 只是针尖还未曾触碰到叶青尧的皮肤,落云湘的手腕就被人狠狠的攥住。 穆启用一种看疯子的眼光瞪着落云湘,“你想干什么,荒唐!” “少见多怪,让开。” 救人性命是大事,落云湘此时可没好脾气与穆启解释争辩。 “不行,我不能让你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穆启却十分执着,半分不松力气。 落云湘眼眸涌起墨色,警告意味甚浓。 “他是我的人,我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你管的未免太宽。我没时间和你纠缠,再不放手我就动手了。” 落云湘浑身上下散发出的威慑力让穆启下意识松开手,而就这个空挡,银针已经刺入叶青尧的伤口。 木已成舟,穆启见以无法挽回,愤而转身朝着后山跑去。 “谷主,村子里面有大事发生,还请谷主出面。” 后山的一处石洞口,穆启双膝刚落下,一个发丝胡须俱白的老者便悠哉迈步而出。 “刚就听外面吵吵嚷嚷的,打扰我闭关,小启,怎么回事。” 穆启在这老人面 前顺从谦卑,“谷主,稷王爷来咱们济春谷了,您看……” 一朝有着严格的身份尊卑制度,虽然他们受人尊敬,举世闻名,但并无官职,遇到王侯将相也需要参拜。 时慕儒与其他两人的到来,身后必有其他隐情。 这种身份尊贵之人身边,总是极易沾染上一些麻烦的事。 瞧着他们身上所受的重伤,便知已然惹上身一堆的烂摊子。 他们避世多年只求安稳,一朝被如此多棘手之事缠住,恐出意外。 “罢,闹成这样我也没心思,带我去看看。” 谷主糟心的哀叹声,在穆启的带领下来到忙乱的医馆。 这么一趟并未耽搁太长的时间,他们回来的时候,落云湘正在为伤口做最后的收尾。 穆启走后再无人胆敢拦她,都是惊惧又好奇的暗暗打量她的一举一动。 “这是……” 谷主皱眉上前一步,刚想呵斥。 但瞧落云湘缝针动作行云流水自成一派,片刻的震惊过来便领悟她此举的精妙绝伦。 “参见谷主。” 而医馆中的众人此时都见到他的身影,霎时都停下手边的事宜,纷纷跪拜。 除了落云湘。 她手上动作不停,眼神都未曾动摇一下,仿佛外界 所有都被她隔绝在无形的屏障外。 如此极致的注意力,才能做好这般惊世骇俗的举措。 “都起来吧。” 谷主手掌向上轻轻一抬,众人才起身各司其职。 他虽然想和落云湘交流一番,但看起来只能等她结束以后。 “他们就是你说的不速之客?” 瞧着另一边处理伤口的时慕儒和黎舍,谷主询问道。 “是。”穆启指向另一间房间,“先前那位在那边。” 谷点点头,走向时慕儒的方向。 他看见穆昭山在医治另外一位,倒是不担心,忧心的只有小奇这边。 “你去忙别的吧,这里我来。” 他拍拍小奇的肩膀唤人让开,随后走到时慕儒身旁躬身施礼。 “草民拜见王爷,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刚才似乎听见这些人唤他谷主。 时慕儒回望过去,面前老头风度翩翩颇有神仙之气。 “谷主无需多礼,是小王叨扰谷主,实非本意。” 时慕儒谦逊的微微颔首,他常年与伤病打交道,因此对于这村中的谷主神医,十分尊重的。 “小孩下手没轻重,还是我来吧。” 谷主挽起袖子,接过小奇手中的纱布,在穆启不理解的目光中,亲自为时慕儒处理伤口。 第62章 有媳妇了不起啊 手上处理着,谷主与时慕儒搭话。 “王爷您的这些外伤都无大碍,他们为保你已是豁出性命。” 时慕儒眸光微凛,心中提起一丝防备。 这老人眼光毒辣,分明只方才扫过一眼,竟然能推演出个中内情。 “王爷不必紧张。” 谷主仰头一笑,低头扶住时慕儒的手腕。 “我没有别的恶意,只是比你们活得都久而已,况且我们行医之人从不参与任何纷争中。” 时慕儒眨眨眼,压下体内的异动,“谷主慧眼。” 谷主意味深长的用手指点点他,随后深呼吸闭上眼,细细的体察他的脉搏。 原本这只是为确认受伤程度,有无内伤的举动。 但是这一搭脉,谷主花白的眉毛顿时紧蹙在一起。 “你……” 他迟疑的抚过胡子,睁开一只眼朝时慕儒挑起来,“你的这旧疾,你可知道?” 虽然不知名讳,但果然是神医。 时慕儒微微点头,“已有许久。” 谷主沉吟片刻,换只手腕继续探查。 越摸越是心惊。 “你这旧疾难缠,每每发病形似疯癫理智出离。” 说到一半却又话锋一转,“不过最近应该许久没有发作,被人压制的极好,是谁在替你压制?” 听到这夸赞的话,虽然受罪的是自己,时慕儒还是忍不住心中为落云湘骄傲。 他嘴角不自觉便弯起来,带着些炫耀意味的朝着落云湘望去。 “我夫人,落云湘。她和穆先生共同想的法子。” “是这样啊。” 又是那个女娃娃。 谷主若有所思的转身回望,穆昭山的水平他心里门清,八成主要的办法还是这女娃娃想出来的。 说上句实话,这病就算交由他的手上,也无法保证做的比现在更好。 真是后生可畏啊! 探究的目光赤裸的落在落云湘身上,只是不知这女娃娃都是从哪里习得的医术。 “行了别笑了。” 谷主转过身,见时慕儒脸上仍是得意神色,无语的翻个白眼。 “娶个老婆就了不起了,没出息。” 这话没恶意,时慕儒也爱听,低头一讪便也过了。 而这时,旁白传来清脆的叮铃一声。 落云湘扔掉手中的银针,疲惫的拖着椅子去时慕儒的旁边坐下。 “伤口已经都处理完毕,只是创伤面太大,留下疤痕在所难免。” 她长叹一口气,却仍然不能完全放松。 “没关系,叶青尧不会在意这些小事。” 时慕儒小声宽慰,留意到她的 眼神仍然停留在叶青尧身上,疑惑的询问。 “怎么,是哪里没有处理好吗?” “他在发烧。” 落云湘惆怅的凝眉,又起身拧出张冰水中浸湿过的手帕,搭在叶青尧的额头上。 “大概是因为伤口感染,但是我如今也没有好办法。” 最有效的便是输液,只是如今既没有消炎药,也没有打点滴的设备。 “没有别的办法吗?” 一直高烧的危害不可小觑,时慕儒虽然不懂医但他也知道这道理,担忧的问道。 “现在我能想到的只有物理降温,希望他能挺过去吧。” 落云湘已经做罢一切能做的事情,剩下的,只能听天由命。 “这位是?” 告知完时慕儒叶青尧的情况,落云湘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房间中多出一人。 而这人看她的目光,还十分的炽热。 落云湘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请问,您是哪位?” 时慕儒亲昵的扯扯落云湘的衣袖,为她介绍,“这位是这里的谷主,我的伤是他刚刚帮忙处理的。” “哦?” 落云湘疑惑的解开时慕儒伤口上的纱布细瞧,立刻惊叹于上药之人对药量的把握。 这药是她独家配制的,但是眼前的这位谷主,竟然能够 精准的把握不同伤口所需要的药量。 “太厉害了。” 落云湘惊喜的转过身一拜,和谷主对视颇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觉。 “多谢谷主照顾我夫君。” “好说好说,我对你也很好奇。” 穆启原本请他过来是为村中做主的,没想到谷主竟然率先倒戈。 老者说着走到叶青尧的身边,仔细地端详他背上缝合的痕迹,不住发出啧啧声。 “怎么样,漂亮吧。” 低头飞快亲了一口时慕儒的唇角安抚,落云湘扔下呆愣的王爷走到叶青尧的身边。 “这法子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谷主好奇的询问,他已经憋许久,就算知道这问题敏感,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这就不好像糊弄时慕儒那样糊弄他们,落云湘脑袋飞速旋转,想出个离谱的回答。 “女儿家学女工嘛,都是缝缝补补的。” 时慕儒一脸不信暂且不说,但看谷主的模样是真的信上三分。 “活到老学到老啊。” 谷主感慨良多的点头,看到落云湘准备在旁的银针,突然出手执针刺入叶青尧的头部。 几针下去之后,他又从怀中摸出一粒不大的药丸。 捏开叶青尧的嘴巴,喂他服用进去。 “差不多,最多 过半个时辰,他的烧就退了。” 谷主背手后退,深藏功与名,“丫头,一刻钟之后给他取针。” 不远处的穆启瞳孔地震。 他们谷主这些年来潜心医术,不问世事,已经许久不曾出手。 曾有许多身份极其尊贵之人请他出山,通通都被他回绝。 而现在,竟然被落云湘缠着询问那药丸是如何制成的,还笑眯眯的一一回答。 “不愧是谷主,多亏您这一招。” 落云湘是真心佩服,这一手她怕是得再学个三年五载才能有所涉猎。 “只要能退烧,代表着他已经脱离危险,这条命便能保住。” “小事一桩。” 谷主挥挥手,仿佛只是举手之劳,“不过你要真诚心谢我,就将你刚刚的法子告知我如何?” “好说!穆昭山都会!” 对于医术方面,落云湘从不私藏。 只要想学,她便毫无保留的告知。 “只是,我晚会儿再教您成不?” 落云湘心中始终惦记着时慕儒他们到底遇到什么意外,好不容易处理好伤员,得空找他问清楚。 “当然好,你去忙你的,我找穆昭山说点事。” 谷主通情达理,也不怀疑她事后反悔,招手叫上面色难看的穆启一块出去。 第63章 边关情况 落云湘放下衣袖并排和时慕儒坐在一起,将他浑身上下的伤口都仔细瞧一遍。 “你们是如何落到这般田地的?” “说来话长。” 时慕儒拢紧松散的外袍,眼神落在落云湘的脸上一刻也不愿移开。 要说分别也不过两三日,他怎么就觉得,像过去两三年一般漫长。 “看什么,问你话呢!” 落云湘不自然的娇嗔道,将手术时为不遮挡动作全部挽起的长发散落。 桃木簪子被她放在床边,时慕儒笑着攥在手心。 “看我夫人啊,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为夫实在牵挂。” “油嘴滑舌,说正经事!” 脸颊飞上一层绯红,落云湘在时慕儒的肩膀上艰难挑出块没有伤口的地方,轻捶一把。 “好,不逗你了。” 时慕儒接住她的拳头包在手心,拇指在她掌心摩挲。 “线人告诉我,边关目前的情况极其复杂。” 想起当时线人描述的情况,时慕儒就不由得心惊。 他儿时常年征战,看过的朝廷腐败,百姓民不聊生的情况不在少数。 可也没想到这里的腐蚀能如此之严重。 “所以你走之后,叶青尧也跟你同时出发,打算提前探探路。这一走,就出大问题。” 落云湘想到叶青尧身上的 伤,心思一沉,“有埋伏?” “没错。” 刀光剑影的凶险仿佛再度出现,时慕儒眸中闪过一丝杀意。 “叶青尧拼死传出信息,我和黎舍赶到的时候他已经筋疲力尽。” “他们人数众多早有准备,我们虽然抢出一条命,却也付出不少代价。” 落云湘只恨当时自己没能在场,护时慕儒周全。 “那车队呢,那个王滨不是你的人吗?” 情急之下,落云湘没过脑子便把自己的猜测吐了出来。 说完赶紧尴尬的捂住自己的嘴,但是为时已晚。 “你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时慕儒似笑非笑的看她,“说的这么笃定。” 说起这事,落云湘有些不高兴。 明明是互通心意的两人,但是她依然发觉时慕儒有很多秘密。 本以为他就是个残废的闲散王爷,与世无争,没想到暗中还有不少的手段。 想着语气就委屈起来,嘟起嘴,“第一次见的时候便知晓你们关系非同一般。” “我哪里敢问王爷,王爷瞒着我的事不知道有多少。” “不是故意瞒你的。” 这般委屈的模样实在可爱,时慕儒忍不住展臂将人揽在怀中。 却因此牵动伤口,“嘶”的倒吸一口冷气。 “你安分着点,别动! ” 落云湘立马凶上几分,“这事改日再算,先说车队。” 她知道,如果她问,时慕儒一定会说,但她不想这么做。 就像是她自己身上的秘密,亦无法对他说出口。 “车队还好。”时慕儒朝着山下的某个方向指过去,“王滨带着驻扎在不远处,一切等我的消息。” 听完时慕儒讲述这惊险的一路,落云湘心中仿佛压着沉重的巨石。 “这次算是有惊无险,只是,背后是谁的势力,你有头绪吗?” 想起这一路的艰难险阻,落云湘猜测道,“三皇子?还是落尚德那老不死的。” “这事我暂且说不准。” 对于幕后之人的身份,目前时慕儒也只有模糊的猜测,无法定论。 这里离京城过远,就算是三皇子与落尚德的全部势力加起来,手也不一定能伸这么长。 但如果不是他们二人,就证明这边关的水颇深,危险重重。 不光是官员腐败,还有军队上的变革。 “没关系,不管是谁,这仇我都记在心里。” 护短之心不止时慕儒有,她同样看的很重。 “这就开始琢磨报仇的事了?” 恰好说完此事,去给黎舍看伤的穆昭山从门口走进来调侃。 “黎舍怎么样,没问题吧?”落云湘 连忙追问。 穆昭山轻松的摇头,“内伤,不过他身体好。再加上谷主出手,恢复好身体说不定比以前还要强健。” “那就行。” 三个人都安然无恙,这让落云湘略微宽心。 “你们说完话了吗?” 原本以为穆昭山只是路过,没成想他竟定定的站在两人面前。 “差不多,就剩商量着杀人的事。”落云湘口出狂言,“你有事?” “那个塞外人刚刚醒过来,知道自己身上的毒已经解掉,吵嚷着要见救命恩人,要当面答谢你。” 落云湘有些意外,“怎么这么快醒来,我还以为要再过上几日。” 那塞外人身中剧毒好几天,就算她有法子,也要慢慢的拔除毒素,清理干净。 “谁?” 这事时慕儒全然不知,扭头询问道。 “一个病人,他们搞不定,我就帮个小忙。” “帮个小忙?” 穆昭山啧啧的朝着时慕儒夸张讲述,“王爷你是不知道,打我师兄弟们的脸王妃可是毫不留情。” “哦?还有这事?” 时慕儒调侃的用拇指轻刮落云湘的手背,“平日欺负我咱们先不提,他师兄弟是做出些什么为难你的事?” 论为人,他还是知晓落云湘的。 若真做出如此不留情面的事, 定是那人先招惹了她。 这个小妮子睚眦必报的性格,他亲眼所见。 “回来再同你讲。” 落云湘这麻烦事惹的莫名其妙,不想提起,“我先去看看那人的毒。” “我同你一起去。”时慕儒见落云湘起身,转着轮椅主动凑到身旁。 目光微敛,正好落在落云湘身上。 “不用,王爷在这里等我便是,我去去就回。” 她知道这位爷的醋性,看着她给陌生男子换药,估计又得醋意大发。 时慕儒耸耸肩不置可否,只沉默着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后。 一路快到门前时,落云湘才忍无可忍地停下步子。 她猛地回身,朝着面露无辜神色的时慕儒开口,“王爷是担心什么?” “你知道的。”时慕儒眉头微蹙,语气寡淡。 “他毕竟是塞外人,身份不明,身中奇毒定是有其原因。万一他心思不纯,对你不利,我在身旁也可护你几分。” 说来说去,不过是一句担心自己。 落云湘心中慢慢浮起几分甜蜜,连带着唇角的弧度都上扬许多。 她没有拆穿时慕儒,反倒是转身推门,“原是这样,不过我不怎么担心。谁要是敢对医生不利,那可是虎口里探头。” 时慕儒轻笑一声,“小心些总是好的。” 第64章 情人眼里出西施 二人进了房间,才发觉房间中四处弥漫着一股药草的香气。 前两日那人未醒时还未有这种气味,只怕是刚刚那人要点上的。 倒是很会享受,落云湘心中腹诽。 恐怕真让时慕儒说对了,这人的身份定不是等闲之辈。 “这位公子倒是个会享受的。” 落云湘出声打趣,绕过屏风行至床边。 那人动作十分配合,一双眼睛,却死死黏在落云湘身上。 “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 男子张张嘴似乎心有不愿,但最后还是吐出一个拗口的名字。 “呼日扎。”塞外人声音虚弱,又带几分异邦口音。 说名字已经很为难,所来之地自然被他略过。 “少见你这姓氏。” 落云湘是懂分寸的,且他们出行目的敏感,也不想多生事端。 于是便不再追问,伸手搭上他的手腕。 呼日扎五官深邃,一双英眸像是盘旋在天空中老鹰的眼睛一般。 只是灰蓝色的通透瞳孔中,却露着精明算计的神色。 可惜,落云湘替人诊脉时一向闭眼,自然错过了他“含情脉脉”的眼神。 也错过了一旁时慕儒晦暗不明的神色。 他的目光同样意味不明,却不是冲落云湘。 落云湘不认识这人,但他似有印象。 只是多年未见,样貌身材都发生了变化,不敢确定。 如果果真是那人,这一趟不知是福祸…… 自始至终,他对这个名叫呼日扎的人便抱有不小的敌意。 呼日扎心中如明镜,面上却不表露出分毫。 甚至还在两人目光交汇之时,挑衅的轻眨眼睫。 “毒已经解了。” 落云湘颔首,将呼日扎的胳膊放下。 “听闻阁下不喜与中原人多做交流,待会儿我差人来给你换药,先告辞。” 虽然不知缘由,但是落云湘在松手后,极快的察觉到时慕儒的不快。 她并不想在这里多做停留平添尴尬,只是那呼日扎却并不想如她所愿。 “姑娘等等。” 他挣扎着起身,却被落云湘按住肩膀。 “伤势未愈,暂且少动。”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说话间,呼日扎突兀的将手掌覆在落云湘指尖。 落云湘眼眸微垂,不动声色地将手抽回,“落云湘。” 呼日扎面上并无不快的表情,反倒满是敬佩神色。 “在下先前对中原与中原人多有误会,并非想要冲撞姑娘。只是成见乃日积月累而成,一时半会 儿很难改正。” 呼日扎话音顿顿,继续道,“就像我不太会像你们那些所谓文人墨客一般咬文嚼字,索性直说了。” “我不太相信你们这儿的人,姑娘能不能高抬贵手,替我上药?” 医者仁心,落云湘看得出呼日扎说这些话时的真诚。 但是时慕儒紧挨在身侧,且对这人有敌意,她也要顾及他的感受。 她转头与时慕儒对视,眼中有询问之色。 并未看到时慕儒拒绝的神色后,这才点头道:“好,我去拿药。” 等落云湘回来,呼日扎已经半裸了胸襟。 古铜色的皮肤上留着不少各式各样的伤疤。 而一旁的时慕儒,却因他这过于“奔放”的动作,面色如同烧焦的锅底。 落云湘知他吃醋,快走几步弯腰在他耳边轻笑,“很快的,别着急。” 说罢,还轻轻的在他发顶安抚的轻拍,才走到床边坐下。 手中烈酒冲鼻,她拿出纱布浸湿,替呼日扎再度清理伤口。 呼日扎的身体素质不错,几日功夫外伤已经快要愈合。 只是毕竟伤势严重,落云湘开口,交代,“疤痕恐怕难消。” “无妨,我们一向将疤痕当做是草原上的勋章。要是谁身上没个三五条骇 人的疤,只怕连个女人都讨不上……在你们中原,这叫娶亲?” “阁下倒是挺明白中原我们中原的文化。” 话语轻浮,落云湘心中腾起异样,暗自对此人对了些提防。 “我讨厌装腔作势的中原人,可如今见了姑娘,才发觉中原人并非人人都是孬种。” 他对自己的目的毫不遮掩,更是探头到落云湘的面前。 “姑娘,你今年几岁,家在何处,是否有婚约?” 一旁本就不耐烦的时慕儒,听到这话后终是忍不住出言讽刺。 “废话少说,毒怎么没伤了你喉咙。” 落云湘失笑,虽未出声,手上力气却是暗戳戳加上几分。 呼日扎面色丝毫不变,反倒哈哈大笑起来,“没有肚量的中原人,莫不是也心仪落姑娘?” “他是我夫君。”落云湘主动开口解释,还不忘刺上他一句。 “早听闻塞外人不拘小节,但是您也这么大的年纪,还没有讨到夫人吗?” 呼日扎一愣,更对落云湘感兴趣了。 “落姑娘不仅医术好,还牙尖嘴利。配这样一个寒酸又没有肚量的中原人,实在可惜。” 呼日扎意有所指,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连连叹气。 时慕儒眼中杀意已 经浓的化不开,若不是此地不好闹事,清云剑怕是已架在呼日扎脖子边。 见落云湘笑而不语,呼日扎主动露出狐狸尾巴来表面其意。 “我座下有一弟子,用你们中原人的话来说就是骁勇善战,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生的也俊逸爽朗。” 他殷勤的替落云湘出馊主意,“不如姑娘主动提出和离,与我那弟子相处一番。即便不成事,也可当做朋友一场。” “还是不了。”落云湘毫不犹豫的摇头拒绝。 她走到时慕儒身旁,主动伸手握住了时慕儒的掌心。 “中原人还有一句古话,情人眼中出西施。虽然你觉得我夫君寒酸又小肚量,可在我看来,我夫君是世上最好的夫君。多谢您的好意,但实在不需要。” “小丫头还生气了?”呼日扎仍旧笑着,眼中带着调侃。 “既然你同你夫君关系这般好,那我祝你们百年好合,到底是我那徒弟没有福气。” “也祝你安好,如果身体有恙再差人叫我,今日便暂且告辞。” 落云湘倒是并未生气,她知道塞外人没有恶意,多半只是在与她玩笑,欣赏她的医术而已。 倒是一旁的时慕儒,好像受了一肚子气。 坐在一旁面色低沉。 第65章 冥风 离开房中许久,仍然郁郁寡欢的周围笼罩一层的黑雾。 她忍俊不禁地弯起手指,轻轻挠着时慕儒的手心。 “你刚才说得话,是真是假?” “王爷指得是哪一句?” “全部。” 时慕儒被挠得心痒,盯着落云湘的眸子。 月光洒在她的面庞上,衬得她好像天上来的仙子一般。 那双眸子似乎在月色中愈发深沉,几乎要将时慕儒吸进去。 “虽本王不知西施所谓何人,但情人二字,本王还是听得懂的。” 落云湘吞了一口口水,唇角止不住上扬,“无妨…我刚才所说,绝大部分都是真话。” 两人眼神对视许久,暧昧在半空中纠缠不起。 无形的火花燃烧着两人的心,那些维护和偏爱的话语便是最好的催化剂。 倏地,时慕儒没头没尾的开口。 “真希望此行顺利,能找到我们需要那味草药。” 自从发现这草药之后,时慕儒从未表现出过多的期待。 “哦?我还以为王爷不在意呢。” “我想尽快好起来。” 时慕儒眸底藏着浓烈的爱意,“只有好起来,我才能与你做早就想过无数次的事。” 微愣片刻,落云湘反应过来他话语中 深层的含义。 她是学医的,自然清楚时慕儒与她在一起时的火热反应,有时她都佩服于他的忍耐力。 她立刻羞愤抿唇指指时慕儒,“王爷走都还没学会,就别想着跑跳,小心翻车!” 二人嬉笑打闹着,时慕儒头上的阴云逐渐消弭。 温情后,见时间尚早,落云湘领着他在村中参观起来。 …… 折腾许久,有谷主出面维护,总算度过几天安稳的日子。 黎舍和时慕儒的伤都在慢慢痊愈,只有叶青尧还在昏迷当中,未曾苏醒。 呼日扎也被允许下地在院中稍微走动透风,活动时间按照恢复情况控制。 “你身上的毒我已经全部拔除,接下来我给你安排几道药膳,恢复你身体的亏空,你活动时间也不宜过久,我派小奇时常盯着。” 治疗过这几人,再加上谷主的肯定,落云湘的医术再没有人敢当面质疑。 村中有些小辈,在遇到问题时,都会来请教。 她每日除了在藏书阁中看书学习,就是每日去检查这几位病人们。 现在就是到了复诊换药的时间。 她扭头,朝身边的时慕儒示意,后者立刻掏出纸笔,按照她的口述一一记下。 自从第一次 见面以后,每次落云湘前来看呼日扎,时慕儒无论风吹雨打一定都要陪同。 美其名曰:医童助手。 “落姑娘,我这条命多亏你妙手回春。我思来想去,对救命恩人,还是不能薄待。” 呼日扎如今气色好上许多,两颊也浮现血色,不像从前那般命不久矣的感觉。 “不必。” 单为不多与此人牵连,落云湘也不想接受他的什么。 “救死扶伤是每一个医者应做的,阁下的谢意我明白,不必多想。” 呼日扎微微一笑,态度强硬。 “落姑娘这就是非要在下夜不能寐,想必不利于病情恢复。” 这人这会口齿如此伶俐清晰,落云湘一时语塞。 “少在那里胡搅蛮缠,惹人生厌。” 时慕儒对他的态度一如既往的不客气。 呼日扎却无所谓的一笑,从房中掏出两个朴素的木盒,推到落云湘的身前。 “都说送礼要投其所好,我想落姑娘既然行医,这个一定合适。” 他献宝般打开第一个木盒,一株熟悉的绿色缓缓显出全貌。 “多年之前,我曾无意得到这株罕见的草药。只是不知如何使用,放在我这也是浪费。” 看着静静躺在木盒中的草药 ,落云湘抬手使劲揉了揉双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熟悉的叶片和根茎,难道是…… “据说,这草药名叫不苦,就在此赠与姑娘。” 竟真的是! 落云湘倏地瞪圆眼睛,眼珠几乎要黏在那草药上。 踏破铁鞋无觅处,竟然是通过这种渠道得到这草药。 而时慕儒此时也坐直身体,微微前倾盯着那决定他身体未来治疗的药草。 “不瞒你说,这草药正是我所需要的。” 这个礼物,落云湘没有拒绝的理由,也没法拒绝。 她郑重的收过木盒,眼底难掩喜色望向身旁的时慕儒。 “这草药我收下,多谢。” 落云湘的反应之大在呼日扎意料之外,他心底虽疑惑,却也高兴。 能与这样世间罕有的神医打好关系,等于为自己多上一条命,没有人会不愿意。 “落姑娘别急,还有一样。” 趁热打铁,呼日扎伸手打开另外一个木盒。 只瞧了一眼,时慕儒神色复杂的望向呼日扎,语气莫测。 “还真舍得。” “嗯?什么意思?” 落云湘疑惑的低头看,木盒中躺着的,是一条通体纯黑的长鞭。 墨色如深渊的黑色仿佛最深的夜 ,阴郁沉闷的压在心头,叫人望而生畏。 长鞭不知是何材质,鞭身用一种复杂的编制方法紧密收拢,摸起来曲折柔软却十分坚韧。 “鞭子?” 呼日扎拿起来只稍微一甩,猎猎的破空声便穿透耳膜。 这样的威力让落云湘暗自心惊,都说兵器一寸长一寸强,这长鞭真是不凡。 “这鞭名叫冥风,落姑娘身边似乎有不少麻烦之人。” 他一寸寸的抚摸过长鞭,“这长鞭就留给姑娘防身吧。” “这鞭子很有名吗?” 落云湘扭头问道,她生活于热兵器时代,虽说她喜爱收藏剑刀等宝物,但对于这些冷兵器的了解并不是很多。 瞧方才时慕儒的反应,好像认识这鞭子一样。 “很有名。”时慕儒直言不讳,“举世无双的宝物,在江湖中隐匿已久,没想到在你这里。” 盯着这传说中的兵器半晌,时慕儒直白的盯着呼日扎的眼睛。 若那草药只是谢礼,这一件的目的便太过明显。 呼日扎的身份,他有所了解,对于他的目的,也能猜出七八分。 “为达到你的目的,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想卖落云湘好处,从而进行拉拢? 岂知礼不是那么好收的。 第66章 王爷你无情 “这话有些狭隘。” 呼日扎不赞同的摆摆手,“我只是与落姑娘投缘。” 两人的眼神在半空中激烈的交锋,时慕儒心中的乌云愈发浓重。 从刚发现端倪开始,他就有过这样的担心。 随着落云湘医术的逐渐展露,他心中的担忧就更深。 如今呼日扎的举动,更是切实的验证。 落云湘的医术,是把危险的双刃剑。 卓绝的医术是全天下人都想得到的,那也意味着她必将被无数人算计。 想必她自己,也越来越有这样的感触。 她眼神一闪,便将长鞭放回盒中。 “太过贵重,我不能收。我已经收下草药,这等贵重之物阁下还是自己收好吧。” 收太多东西,总觉得自己亏欠。 “况且,我不会使鞭,给我就白白浪费了。” “不会可以学。” 连这一步呼日扎都周全的想到,从怀中掏出一本蓝皮的秘籍,拍在桌面上。 “这是鞭谱,你对着练即可,很简单的。如果有看不明白的地方,来问我。” 他看了看旁边的时慕儒,“你的小王爷也是个练家子,应该也能看得懂。” 有备而来。 落云湘一挑眉,仍是坚持的后退一步,“还是不……哎,你 干嘛!” 呼日扎无赖的将鞭子扔回她的怀中,“拿着,你不要我就扔去外面山头,随他被拿去赶骡子赶马。” 哪有这般强买强卖的! 落云湘刚想上前说道,就被时慕儒拉住胳膊轻轻往回拽。 “他既舍得给,你就收下,无事。” 时慕儒发话,她自觉心中担忧散去不少。 拉来扯去的确实没意思,也不是她的行事风格,便大方的收下。 “行,多谢,这秘籍我也拿走了。” 将秘籍塞进怀中,落云湘生怕呼日扎再掏出些什么价值连城的东西要塞给她,忙推着时慕儒离开。 他们前脚离开,一个白胡子的老头便从门口另一侧拐进来。 “怎么样,竟也有你收买不下的人。” 谷主负手迈过门槛,语气似乎与呼日扎很是熟悉。 “无妨,当个见面礼。” 呼日扎懒散的瘫在院中的躺椅上,“怎么才来看我,不想见?” 谷主对他这话嗤之以鼻,自己泡了茶端来。 “见你作甚,茶都没得喝。” 茶香四溢,几乎盖掉院中独特的药香。 “你的毒没事,那丫头很厉害,不在我之下。” “真是奇女子,秉性也不似寻常人,模样也格外好看。” 谷主 不屑的撇嘴,“你就别想着老牛吃嫩草,丢不丢人。” “胡说什么!” 呼日扎捞起茶盏中的茶梗丢过去,“我是想收她为徒。” “你愿意人家也不肯。”谷主没当回事,“那丫头防备心高着呢,又是稷王妃,身份摆在那儿。” 想起时慕儒,呼日扎情绪不明的长叹口气。 “不过,朝中之事我听过一些风言风语。” 谷主似乎想到些什么,手指缓缓摩挲杯壁。 “我总觉得,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绝不像表面那般简单。” “怎么,我看他们挺恩爱的。” 呼日扎想起初见那日的事忍不住轻笑,“我说要将她介绍给我徒弟时,你没看小王爷的脸色,不能更臭。” “说不好。” 谷主若有所思的摇头,“再看看吧。” …… 两日后。 山间惊起一阵飞鸟,鞭声余音绕梁,久久回荡在山谷中。 落云湘看着树干足有五指深的裂口,再次惊叹于这长鞭的厉害。 又练过一会儿剑,落云湘收拾东西回到村中医馆。 正好在门口,撞见前来探望的时慕儒。 “咦,王爷起这么早?” “来看看叶青尧。” 时慕儒递给落云湘手帕,亲自为她擦去额 上的汗珠,“怎么不歇会儿再来。” “要换药了,我放心不下。” 她闭上眼任由时慕儒替她擦拭,极其享受。 擦完忍不住捏把落云湘的脸蛋,时慕儒才肯放手。 两人替叶青尧换上新药,他如今不再发热,情况算是稳定下来。 “搞定,我们走吧,让他一个人在这里睡死过去算了。” 只是一直不醒,总让人提心吊胆。 落云湘推着时慕儒转身离开时,忍不住嘴上刁难道。 “听你这么说,我都不知道要不要醒了。” 两人刚走到房门,一道虚弱的声音便在二人身后响起。 落云湘比时慕儒反应更快,一个回身跨步就迈到病床前,“叶青尧?” “在在在,可痛死我了。” 他艰难的动动身子,看着赶回来的时慕儒,“我还活着吧?没有哪儿少吧?” “没有。” 时慕儒紧张的盯着他,“你感觉怎么样。” “特别不好……” 叶青尧愁眉苦脸的微微张口,时慕儒和落云湘的心顿时高悬起来。 落云湘都准备给他再次做检查了,便听到他继续说道。 “饿得不行,我感觉我现在能吃下一头牛。” 瞧他还是原来那般嬉皮笑脸不正经的样子, 两人不约而同的都松了口气,然后狠狠瞪他两眼。 “忍着吧,你现在只能喝粥。” 虽说关怀病人,但也要遵循医嘱。 落云湘无情的拒绝他山珍海味的申请,只喊人去热碗白粥,加一小碟热菜。 “你们都没事了?” 叶青尧回想起那日的惊险,心中后怕,“黎舍呢,怎么不见他人。” “他早几日就已经完全康复。” 时慕儒也不留情的嘲讽,“就你最弱。” “放屁,明明是我挨了最多的毒打。” 叶青尧嗤之以鼻,随后又哀愁的叹道:“不知道要留多少疤,丑死,影响本公子的英姿。” 看到他这不着道的态度,两人既放心又忍不住生些气。 “把你这条命从阎王手里抢回来已经很不容易。” 落云湘点点他的脑袋,“有点疤好,不然像个吃软饭的小白脸一般。” 这话将叶青尧抱怨的话都尽数堵回去,他撇撇嘴扭头朝时慕儒告状。 “稷王爷,我为你出生入死,这你都不管?” 时慕儒沉默的绕到落云湘的身边,立场明确。 “王妃说的极是,是得给他些磨炼。” 房中传来叶青尧的哀嚎。 “无情!时慕儒你毫无人性!本少爷要死了!” 第67章 确定治疗 这受伤的一干人等均已痊愈,落云湘和时慕儒都不再有后顾之忧。 且忙过这些日子,终于将治疗时慕儒双腿的事情提上日程。 得知落云湘已意外得到那最关键的草药时,叶青尧的嘴唇都颤抖起来。 他猛地扑向落云湘,死死的握紧她的手臂,“当真?王妃,你可不要拿此事开玩笑。” 着急间手上没轻重,落云湘疼的微微皱眉,却不生气。 只因她知道,叶青尧是从心底里担心时慕儒,绝不亚于她。 “我从不开玩笑,那草药正在我房中放着,药效上乘。” “那还等什么,快治啊!” 他难以抑制心中的激动,恨不得立刻就让时慕儒站起来。 这幅失智般的表现,让时慕儒既感动又无语。 “松手。” 他上前捏住叶青尧的手腕,语气冷淡,“你弄疼她了。” 叶青尧眨眨眼,视线顺着时慕儒的手腕滑向落云湘微微抽动的嘴角。 匆忙的松开手,面上充满歉意。 “抱歉王妃,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太心急。” “无妨,我也想尽快开始。” 时慕儒伸手替落云湘轻轻揉着,两人举手投足间亲密无间。 “只是这治疗绝非易事,我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而且……” 她为难的支吾几声,斟酌着时慕儒的脸色。 “如今外面,是不是还不安全?” 希望时慕儒别误会她是嫌他的身份惹麻烦,她只是想治疗过程稳妥一些,别因为其他状况影响到医治。 “不好说。” 时慕儒微微摇头,这谷中少与外界往来,消息也不太灵通。 “看上次那架势,估计不太乐观。” 想到上次的经历,叶青尧还有些后怕。 “既然如此,我想和穆昭山商量下,能不能在他们村中进行治疗。” 落云湘缓缓道出自己的计划,“这里安全,又有充足的药材。只是,又要叨扰这里的村民。” “这次真是麻烦他们不少,他们谷主……是位举世闻名的大能,我看他倒是很喜欢你。” 初见没回想起那位谷主的身份,这两日才隐约有定论。 如果真的是他所知那位,比穆昭山都要有名上不止一星半点。 “是吗?” 落云湘眼珠一转,那敢情好,何不仗着这份喜欢去试一试呢? “那事不宜迟,咱们现在便去问问。” 她行动力超凡,推着时慕儒立刻转身去寻穆昭山。 临走前,还不忘叮嘱叶青尧。 “已经到休息时间,你,上床。 ” 后者可怜巴巴的爬回病床,木讷的躺上去静养。 …… 日头正好,金灿灿暖烘烘的笼罩着谷中的万物。 巧的是,等两人到穆昭山的居所寻找时,谷主也正在此喝茶。 “落丫头来啦。” 谷主喜欢她喜欢的紧,见她热情的招呼道:“找昭山有事?” “是啊,我前几日从那异邦人处得了治我夫君怪病的药物,找穆先生研究研究如何配药。” 瞧着时间也到了,落云湘俯身替时慕儒进行每日的针刺,毫不避讳谷主。 “真是歪打正着,这是王爷的造化。” 穆昭山听闻此事后也颇为感慨。 从了解到此药,再到意外获得,真的是老天爷要帮着时慕儒。 时慕儒微微一笑,“鬼门关山走一遭,倒招来些许气运。” “我已经有些想法,你帮我再分析稳妥些。” 落云湘直入主题,将自己这几日琢磨出的法子一一告知。 大体上是通过药浴,内服以及针灸推拿。 没有现代化的机械,她只能用这些法子。 集中法子齐头并下,先将时慕儒身体的旧疾压制,再刺激他的双腿。 “这是药浴和内服的药方,你看看有何不妥。” 仔细讲完具体的步骤,落 云湘从怀中掏出涂改许多遍的药方,放在穆昭山的面前。 穆昭山拿在手上细观,一旁的谷主眼神忽闪着,偷摸的总想也瞧一眼。 落云湘与时慕儒对视一眼,心底发笑,主动出声邀请。 “谷主,不知可否麻烦您也帮忙掌掌眼。” “好啊!” 谷主正求之不得,立刻答应下。 时慕儒的病情他晓得,对于这种蹊跷的病,他太想知道落云湘能开出什么方子。 几乎将那药方抢到自己手中,谷主挤开穆昭山,扶着胡子一一看过,立刻欣赏的点头。 “这方子我看已经很妥帖,谷主你看?” 穆昭山琢磨半晌给出肯定,询问的看向谷主。 “那我再加一味。” 老头子也不客气,抬笔便在药方最后又添了一味笔仔草。 “如此,便万无一失。” 他的字迹与落云湘的狗爬形成鲜明对比,落云湘看到先是蹙眉,随后顿悟的猛一拍大腿。 “妙,我怎么没想到。” 她配置的药方,都是以攻寒祛湿为主,忽略了时慕儒本身的承受能力。 放入笔仔草进行中和,会让他的感觉好受一些。 谷主得意的哼哼两声,能看出这味药的用意,这丫头还真不简单。 “来, 你收好。” 落云湘兴奋的将药方交与时慕儒保管,“你的病能不能好,能不能站起来,就看这药方了。” “另外……” 落云湘眨眨眼,神色有些俏皮。 这谷主对自己好像是不错,她现在提出一些不过分的小要求,应该能同意吧。 “谷主,我有个不情之请。” 谷主果然乐呵不假思索的答应,“小友有何麻烦便说来,若能帮我定会竭尽全力。” “其实,事情也不大。” 落云湘蹭到谷主的身边坐着,亲手为其斟茶。 “要是方便的话,我们能不能在这儿待到我夫君病治好,腿能站立为止?” 她讨好的笑的明媚,“还有除了不苦的其他草药,谷中的能否一用?当然,我会付钱的。” 时慕儒的病,还有他的腿,都是常年累计下的旧疾。 虽说有对症的药,但这些年定会落下病根,说不准还会有不良反应后遗症。 若真到那时,在谷中有这么多位神医,自是比她一个人强得多。 “我这里的药草,可是比外面要贵哦。” 谷主没有拒绝,反而是笑着揶揄着。 这便是答应下了,落云湘欣喜的一拍手。 “太好了!我不怕花钱,咱们王爷有的是钱!” 第68章 这样才不苦 配药又花上一整日,几人虽嘴上不说,但心底一个赛一个的着急。 事不宜迟,在第三天的凌晨,治疗便在山谷深处单独辟出来的一处厢房中准备开始。 黎舍守在院中负责杂事,端热水送东西打下手。 而屋中除开时慕儒,就只有落云湘和穆昭山,还有非要前来观摩的谷主。 让他来落云湘也是藏了私心,若是治疗中出意外,他说不定能帮衬一二。 “热水黎舍已经打来,放在浴桶中。” 落云湘指着屏风后的氤氲着雾气的浴桶,“药材我也已经加进去,你要泡上足足一个时辰还多,若是感觉凉了,就喊黎舍加水。” 这才是第一步,一定要得靠热气将时慕儒周身的毛孔给打开,才可将药效丝丝缕缕的薰入体内。 时慕儒点头行至屏风后,水声翕动,人影尽数没入桶中。 “咱们也别闲着,把药煎了,每半个时辰要服用一次。” 落云湘将分好的药包分给穆昭山,两人每人一个药壶,亲手烹起药来。 不仅要记着时辰,每一次喝的药也不同,都是经过落云湘细心的调整的,所以断然不能打乱顺序。 很快到第一次喝药的时辰,落云湘亲自端着药碗进门,边吹凉边靠近。 “来 喝药喽,我刚舔过一口,难喝的很,你一口闷掉吧。” 浴桶中时慕儒已经添过几次热水,白皙的皮肤被泡的泛着粉红。 他虽不着寸缕,但前世落云湘作为医生什么没见过,也不觉害羞,将碗递给时慕儒。 “这药虽然叫不苦,但是煮起来却苦的很,真不知是谁起的名字。” 落云湘抽张椅子在他旁边坐下,胳膊搭在他身侧的浴桶边趴着。 “不知道,不过确实太恶趣味了。” “良药苦口。” 这么安慰着自己,时慕儒仰头将汤药一口气灌进喉咙。 刚一入嘴,他的眉头紧蹙起来。 “怎么样?” 见他这样子,落云湘的语气有些幸灾乐祸,“是不是非常苦,唔!” 压着最后一个苦字,时慕儒扔开药碗突兀的转身。 两根泡的温热的手指擒住落云湘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 随后探身吻了过去。 嘴唇相交的那刻,苦涩顿时从时慕儒的嘴中蔓延到落云湘的唇角。 剧烈的苦意令她下意识便要推开时慕儒,但是后者却早有预料般扣住她的后脑,不让她逃离。 热情肆虐,药的苦涩逐渐消散。 好半晌,才恋恋不舍的放开,一副不满足的模样。 “这样,不苦。” 时慕儒轻舔嘴唇,恶劣的伸手用指腹抹掉残留在落云湘嘴角的晶莹。 落云湘低低喘着粗气,狠狠的剜他一眼。 伸手从桶中泼他一捧水,羞愤的跑开。 治病也不安份,这腿干脆不要好! 真要是把他的腿治好了,身体完全恢复,她可真就是引狼入室,自作自受! 来来回回的加过许多次水,喝上几次苦涩至极的汤药,终于结束第一步的药浴。 清洗罢身体,时慕儒裹上轻便的特质浴袍出来,躺在病床之上。 “现在感觉怎么样?” 落云湘摆出一排银针,仔细一观便能发现,这套针比她之前所用的长上不少,也粗上不少。 “身上很热,腿有些发麻。” 症状很对,落云湘胸有成竹的点点头,“不错,那我开始了,准备好了吗?” “嗯。” 时慕儒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将自己完完全全的交给落云湘。 原以为接下来会如同方才一般顺利,可当她刚落下第三根针,事情突然出现变故。 “落云湘!” 特制银针手感特殊,需得全神贯注。 听到时慕儒的声音时,她猛地一愣抬头,才发觉时慕儒不知何时已是面色苍白满头大汗。 私是在忍耐着极大的苦楚。 “你怎么?哪里不舒服?” 时慕儒拼尽全力压制着体内汹涌的冲动,咬着牙挤出两个字,“快走。” 糟糕! 这模样怕是要发病! 熟悉的反应勾起落云湘的记忆,她忙想将穆昭山和谷主推出去。 可异变陡生,时慕儒再也压制不住内心深处的痛楚和疯狂,猛地跌到地上痛苦的翻滚。 “让开!快点走!” 他用力撕扯,紧拽着可以触碰到的东西。 最后保留的一丝清醒的理智,强迫他远离三人,不伤害到他们。 这病多日未发作,他以为已经被压制祛除了。 可今日熟悉的感觉让他再度回到最初,没有落云湘的日子。 也时刻提醒着他是个疾病缠身的废人。 强烈无法摆脱的痛楚让他无法再多想,他面色狰狞双眼充血赤红,仿佛地狱的恶鬼。 “这是他发病时的症状吗?” 没想到病来得这般快,来得这般猛烈,几人根本无法近身。 谷主脸色严肃起来,仔细的观察时慕儒每一处反应。 “是的,已经许久未发生,大概是因为刺激的缘故。” 落云湘愁眉不展,却手足无措,看着在地上痛苦不堪的时慕儒万分心痛但却暂时也手足无措。 “总觉得似乎比上次还 要严重许多,针还在他身上,若是碰歪会出大问题。” “一起压住他,别误了穴位。” 谷主扔下这话,当机立断上前拉住时慕儒的一侧胳膊。 落云湘和穆昭山合力牵制住他的另一侧胳膊,抬头与谷主对视一眼,同时施针入体。 “唔……” 瞬间,时慕儒仿佛一口气噎在喉咙。 他猛地仰起头,脖颈上青筋毕现,嗓子嘶哑到无声的开合。 而后猛地卸掉身上全部的力气,重重的落在地上,双眼紧闭晕死过去。 “呼……” 落云湘抹掉额上汗珠,长舒了一口气。 总算是撑过这关。 “多谢谷主。” 她抬手抱拳,若是没有谷主刚才出手,事情还真不好办。 “小事,你先将治疗做好。” 方才只进行到一半,时慕儒身上腿上还插着针。 昏死过去倒是不操心别的,落云湘反而放松许多,飞速做完这次针灸。 一炷香后,地上已流淌着随银针排出的污血。 而时慕儒裸露的皮肤上,静脉所经之处变的寸寸红色,这乃是烧山火之计。 静脉的颜色越深,这把火烧的越忘。 烧山火的手法,不是轻易便能学来的。 一旁看去全过程的谷主眸色微深,不知思虑何事。 第69章 值得吗 “我的事已经做完,穆先生,接下来就交给你罢。” 穆昭山负责针灸后腿部的按摩,用来恢复肌肉。 “行,去看看刚才伤到没。” 穆昭山上前接替她的职责,落云湘才疲累的回到里屋。 “为他的病,花费你不少功夫吧。” 谷主将目光从昏睡的时慕儒身上收回。 “是,我是为了寻药才来的这里。” 落云湘捏揉着酸痛的手臂,上面还有刚才按压时的磕碰瘀血。 “他的腿,一时半会恢复不到从前。” 谷主的话,落云湘自然明白,常年残疾导致小腿部分肌肉濒临坏死,恢复不是件容易的事。 而且给时慕儒治疗时,他们也都看到异常瘦弱的双腿,与他上半身几近完美的肌肉对比,显得大相径庭。 “我知道,病除了之后,我会尽全力帮他恢复。” “值得吗?” 没由来的一句,问的落云湘一愣。 “自然值得。” 手看着她坚定的目光,谷主在背后摸到一个瓷瓶,有些犹豫的摩挲着。 “以你的医术,前途无量。” 落云湘笑笑,仿若喃喃自语般,“他是我夫君,我的爱人,也是我的病人,我必须要对他负责。” 话语真挚又虔诚,谷主叹口 气,终是将手掌伸在身前。 “既然如此,这个给你。” 素白的瓷瓶只有半个手掌中,在谷主手心滚动。 落云湘迟疑的拿起拔开木塞,一颗黄色大小的棕色药丸骨碌碌滚出来。 “这是什么?” “没名字,我自己做的。” 谷主松散的摇头,“能活死人肉白骨,对重塑筋骨很有益处,想来符合你如今的需求。” 这忙真是帮在刀尖上! 落云湘眼睛一亮,她愁的正是时慕儒双腿休憩多年,虽一直按摩,但筋骨肌肉到底还是会退化。 若是有者能再生筋骨的药,自然是事半功倍。 当她正高兴时,谷主却话锋一转。 “但是,它有一个很严重的副作用。” 天地下果然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无论想要得到什么都是有代价的。 落云湘对这个消息接受的很平静,凝重点头询问。 “可以理解,请问是什么样的副作用?” 脱发?精神损伤?或者是伤及内脏? 落云湘甚至连没有举例出的副作用,都已做好心理准备。 但谷主却无法给她一个准确的答案出来。 “我也不能确定。” 谷主为难苦笑着摇头。 未知,这才是最可怕的。 没有应对方 式,没有心理预期,只能徒劳的接受一切可能到来的痛苦和灾难。 “实不相瞒,这药之前从未有人服用成功过。” “服用成功?” 落云湘敏锐的抓住他话中的关键词,“这是什么意思。” “这药乃是重塑筋骨之效,只听这个重塑的过程,无数次的拉扯筋肉与生长,必定十分的折磨,乃是常人所不能忍受的。” 谷主眼神落在那粒小小的不起眼的药丸上,哀叹一声。 “且这样痛苦的过程,必须持续最少两个时辰。” “所以,没有人能坚持到时间是吗?” 面对这样严峻的情况,落云湘语气低沉。 谷主沉重的点头,不乏英雄好汉找他求药,但最后都忍受不住过程中的剧痛,求他提前结束。 两人相对沉默半晌,这个决定,只能由时慕儒自己做。 “行,等王爷醒来,我会把这一切会发生的告诉他。” 落云湘轻抚昏迷中的时慕儒的额头,细心的替他整理好被冷汗浸湿的鬓发。 眼中的怜惜与心疼下,是坚定的选择。 “到时候这药是否服用,便由王爷自己决定吧。” …… 这次病发来势汹汹,时慕儒昏迷整整一天一夜。 好在昏睡中病情一直很 稳定,并且脉搏跳动也逐渐变的更加有力。 落云湘与谷主几次诊治,都确定他的病彻底祛除。 在第二天的清晨,时慕儒眼皮颤动几下,艰难的睁开双眼。 眼前的景象熟悉却模糊,好像蒙上一层月纱般朦胧。 他狠狠的挤眼又睁开,瞳孔中的成像才逐渐清晰起来。 床边正伏着一人,满头青丝不着任何珠饰,素白又纯净。 落云湘已然缓缓入睡,也不知道在这里守了他多久。 时慕儒眼中泛起心疼,想要抬手抚摸她的侧脸。 却不知自己的手掌被落云湘紧紧握在手中,稍微一动,便将人惊醒。 “王爷?” 落云湘猛地睁开眼,恍惚的眼神瞬间聚焦在时慕儒的身上。 见到人清醒的神色,瞬间起身上上下下的替她检查身体。 “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你来。” 时慕儒强势的钳制住落云湘的手腕,将正想去为他倒茶的落云湘拉回身边。 落云湘忙凑近询问,“是想要什么吗,我去拿。” 时慕儒微微摇头,“你一直没睡吗?” 落云湘一愣,无所谓的歪头笑下,“这不重要,你快松开我,我要看看你的腿。” 可时慕儒却不肯松开 ,仍旧紧紧的攥着,不达目的不罢休似的。 “你先去休息一会儿。” “你就放心吧!” 落云湘又感动又好笑,歪头调侃,“原来王爷这么霸道呢?昨晚黎舍替我守了一会,我已经休息过了,这下王爷可放心?” 时慕儒不置可否,这才满意的松开。 既然能够苏醒,那危险便已散去九分。 落云湘怀中揣着那药丸,偷瞄时慕儒一眼却没有立刻说出来。 她害怕如果时慕儒挺不过来,或是有无法挽回的结果发生。 最后的临门一脚,她怕…… 拿着针又绕到时慕儒的双腿处,寸寸的按压询问。 “感觉如何,有什么特别的感受吗?” “身体比以前舒服很多。”时慕儒仔细感受着周身的变化,“双腿也觉着比以往轻快不少。” “这药效果还真不错,立竿见影呢。” 落云湘喜不自胜,一番探查之后果真恢复不少经脉的通畅。 接下来,就差这最后一把。 “我要再给你施针,让你的腿部恢复血液流通。” 落云湘将银针握在手中轻捻,“如果有什么不适的症状,你且忍一下。” 对于这种治疗中的疼痛时慕儒全部接受,点头深吸一口气,“你开始吧。” 第70章 决定一试 窗外逐渐挂起橘色的浑圆,初生的太阳带来丝丝温暖触感。 时慕儒双手紧紧的握紧床边,紧抿双唇。 双腿之上没入肌肉的银针随着经络一下下的跳动,像海面上的风浪阵阵。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血管中穿行,横冲直撞的让人心神不安。 “坚持一下,马上结束。” 落云湘手上的动作同样越来越快,银针在她手上只觉眼花缭乱。 终于,随着最后一根针拔出,她将一条热毛巾敷在时慕儒的双腿上。 “结束了,你现在能感觉到双腿肌肉的存在感吗?” 时慕儒将双眸的视线放在腿部,回忆着已经变得陌生的动作,试图将腿抬起。 虽然依然没有半分的挪动,但是感触却不似从前那般空荡。 “可以!” 他眼中藏着不易察觉的激动。 失去双腿的感觉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再次感受到它们的存在。 “成了。” 落云湘也松口气,瘫在一旁的椅中,连治疗后散落的银针都懒得收拾。 “接下来,就看慢慢的恢复情况,是持久战。” 想到袖中的药丸,她慢慢铺垫着,想着如何开口。 “你有什么话想说,就直说吧。” 时慕儒却似 笑非笑的看着她。 嗯? 落云湘不由愣住,有些尴尬的摸摸耳朵,“你怎么知道的。” “再明显不过。” 将自己的身体调整得能更好观察落云湘,时慕儒悠悠道。 “你一瞥一笑我日日都留意,你有心事我还能看不出吗?说吧,什么事。” 既然如此,就直说罢。 落云湘下定决心,坐到他的身边,“其实也不是坏事,但是只能你自己来拿主意。” 时慕儒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等待着她的下文。 “谷主给我一颗重塑筋骨的特效药,能够大幅度加快你恢复行动能力的速度。” 看着时慕儒一挑眉,她连忙将后面的话着重说出。 “这过程会十分痛苦!如同捏骨重塑,再造四肢。” 落云湘面色凝重,一再的强调企图让时慕儒明白过程到底有多难捱。 “这就是你说的要我决定的事?” 时慕儒神色毫无波动,只是淡淡的反问道。 “是,是啊。”落云湘吞口唾沫,“谷主说不少人都放弃了。” “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疼痛,算得上什么呢?没有你的时候,我发病亦只能硬抗。” 时慕儒沉默片刻,语气淡淡的开口。 “多少个 日夜我看着这双腿,正因为它们,我身边的人和自己都遭受许多本不应承担的后果。” 一丝悲凉浮上他的眉眼,叫人见之动容。 “没有什么疼痛,能胜过这令人绝望难捱的日日夜夜。” 落云湘张张嘴,一时间什么话都没能说出来。 面对这样无望的生活,什么安慰的话都是苍白的。 “你……真的确定?” “确定。” 时慕儒毫不犹豫的点头,“只说眼下,我们收拾妥当后便要继续前往边境。” 提起边关情况,他眼中浮起忧色。 “那边的情况不好,一且都是未知。这次他们两个受重伤,大部分是因为保护我。继续坐轮椅的话,确实行动不便。” “既然如此,我会尽力将你的身体情况调理好,以求能更好的承受住那药的药劲。” 目标既然已经决定,那便只需竭尽全力向前走。 “云湘,谢谢你。”时慕儒微微一笑,“是你给我可以站在你身边的希望。” 落云湘眼眸有些湿润,注视着时慕儒深情的双眸。 并肩而行,这也是她的期盼。 …… 将时慕儒的决定告诉谷主后,老头只是轻叹一声。 大多人都是这个选择,且看到时 分晓吧。 足足两日,落云湘一日三餐亲自下厨。 餐餐都是不同的药膳。 精致小巧的餐食令人食欲大动,将时慕儒喂的整个人都略微圆润起来,脸色也变得更好。 “给,这是最后一碗汤。” 落云湘腰上系着围裙,龇牙咧嘴的将滚烫的瓷碗放在桌上,迅速捏住自己的耳垂降温。 “怎么不叫黎舍帮你。” 时慕儒虽然已经很饱,但还是将这碗汤尽数灌进肚中。 “用不着啦。” 落云湘目光灼灼的盯着他,盯着碗中食物被干干净净的吃尽,才满意的收走。 针灸喝药食疗一个不少,一方面以求时慕儒的身体能更好的承受疼痛,一方面以求最大力度的降低痛感。 为调理时慕儒的身体,她已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只能看他自己。 “你准备好了吗?” 终于等到这天,他们已经尽人事,接下里的便是听天命。 服药的时候没有过多人在场,只有落云湘和谷主陪同。 他们挑了处远离村民的屋子,将屋中的陈设都搬出去,并在床脚桌角处裹上棉布,以免等下挣扎间时慕儒磕碰到造成不必要的受伤。 “我再说最后一 遍。” 服下前,谷主进行最后的叮嘱,“服下此药后,只有熬过两个时辰才有效,当然,越久越好。否则,前功尽弃。” “我知道,来吧。” 时慕儒淡漠的点头,接过药丸没有送水直接服用进去。 落云湘紧张的观察着他的状况,果不其然,不过片刻,时慕儒的额头便布满汗珠。 汗珠越来越大,几乎顺着额头流下。 双眼紧闭,嘴唇咬的发白,明显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如他发病时相似,看着让人揪心心痛。 “时慕儒,你怎么样?” 落云湘紧张的寻问道,银针从袖中甩出飞快的扎在他身上止痛的穴位上,想以此来分散他的痛意。 可时慕儒已经没有精力分神应答,几句话间,浑身剧烈的颤抖起来。 “时慕儒!” 再一次焦急的呼喊后,落云湘刚想上前再度施针,却猛地被谷主从身后拉住胳膊,向后方拽去。 她措不及防被拽离时慕儒的身边。 下一秒,时慕儒难以控制的低吼出声,胡乱挣扎起来。 若不是被谷主拉走,她此时怕是会被误伤。 “别靠近他,药效发挥了,他现在无法控制自己。” 谷主神情严肃看着眼前的场面。 第71章 王妃你不能进 时慕儒双腿尚还难以动弹,但仅仅是上半身的力量,就让他痛苦的在地上辗转腾挪。 他侧躺在地面上痛苦的抱住自己的双腿,只觉得比砍断这两条还要痛苦。 无数的虫子在腿内爬行啃咬,痛的他几乎发狂。 发病时的痛与现在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啊……” 叫嚷的声音嘶哑凄厉,落云湘听得双眼赤红,心如刀割,却无能为力。 “别急,这还只是开始呢。” 谷主谨慎的拉着她,望向角落点起的线香。 令人绝望的是,此时那香才燃烧过不到半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落云湘不忍再看,转过身低头抵着木门。 不知过去多久,身后逐渐没了动静。 落云湘放心不过扭头,这才发现时慕儒不知何时紧紧的蜷缩在地,虽不再叫嚷,嘴唇却不住的颤抖。 “你怎么了?” 她急切的大声呼喊道。 “时慕儒,你看看我!” 时间才过去一个时辰,落云湘忍不住扑向他,将他紧紧抱在怀中。 贴近后,才听到时慕儒声音微弱,不住的呢喃着一个字,“冷……我好冷。” “冷?” 落云湘焦急的抬头,去床榻边将棉被抱来,像包裹小孩一般,整个 裹住他。 “我抱着你,好不好。你不要怕,有我抱着你。” 连同被子和时慕儒,落云湘一齐抱在怀中,手掌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 嘴中,还哼唱着幼时哄孩童睡觉的调子。 一旁的谷主见这一幕,不声不响的推门离开。 时慕儒慢慢的,不再呢喃着冷。 但是直到落云湘感觉手背热热的,才发觉不知何时他的眼下已落下两行泪。 他面色悲伤,不知是陷入到什么可怕的梦魇。 慌张无措,痛苦失神的让人心中揪痛。 “时慕儒,你不要怕,我在你身边,你睁眼看看我。” 落云湘轻拍怀中人的脸颊,想要轻声的唤醒他。 声音温柔仿若缥缈的云,唤了几声后,时慕儒终于睁开双眼。 “云湘。” 他声音喑哑,模糊不清,“云湘,你不要走。” “你放心,我不走,不走……” 一颗满含疼惜的泪珠从落云湘眼中砸下,她紧紧的搂住时慕儒的脖颈,低头亲吻他的额头。 自她穿越而来替嫁给时慕儒,从没有想过他之前二十几年的生活是如何的。 从小南征北战英勇无畏,之后却饱受病痛的折磨,逐渐下肢瘫痪依靠着轮椅度日。 这极端的落差,若是放 在一般人身上,怕是早就会抑郁成疾,一死了之。 可他却是一次又一次的挺过发病时的疼痛,接受轮椅上的生活。 “唔……” 怀中的时慕儒没有安静片刻,就再次剧烈的颤抖起来。 落云湘慌神想去搂紧,却被他狠狠的推开,“走!” 呵斥声声泣血,落云湘呆愣的跌倒在门前,看着时慕儒再次陷入剧痛的折磨中。 她回过神还想再靠近,木门却被人拉开。 一双手不容反抗的禁锢住她的双臂,狠心将她拉出房间。 “王妃,王爷吩咐过,您不能靠近。” “黎舍?” 落云湘魂不守舍的看着面前人,“你怎么在这里?” 面前的男子面上不再是平常那副冷若冰霜,世间一切以他无关的样子。 落云湘第一次在黎舍脸上见到别的情绪,比如,不忍和隐忍。 “王爷吩咐我,如果他不能自控,一定要拦住您。” 黎舍挡在门前的身影像一堵墙,将落云湘死死的挡在外面。 “你让我进去,他现在需要我。” 房间里传来阵阵的痛苦的喊叫,落云湘心中揪痛,深吸口气命令道:“让开!” “王妃,这是王爷的命令。” “我是王妃,我命令你给本王妃让 开!” 落云湘很少用身份下达命令,黎舍的身子分毫不动。 两人这样僵持住。 “罢了,丫头你别为难他。” 谷主终是看不下去落云湘的执拗,上前轻拍她的肩膀。 “他既然派人拦你,自己有他的道理。如果你今日真的不幸为他所伤,会让他也陷入无尽的悔恨中。” 两人都是全心只为对方,为今之计,只有忍。 时慕儒是,落云湘也是。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不知何时,角落的香已经燃完两柱,但时慕儒还是没有结束。 谷主曾说过,这药效坚持的时间越久越好,时慕儒大抵是这个念头。 院中一片寂静,三个人都默默的听着房中时慕儒时而痛苦,时而煎熬的喘息。 落云湘出神的盯着自己的脚尖,心却被牵挂着,慢慢的熬过度日如年的一分一秒。 终于,足足三个时辰过去,房中的声音逐渐微弱下来。 当啷一声,门板被从里面拍响。 落云湘耳尖敏锐的一动,一把推开坚守门边的黎舍猛地拉开房门。 “时慕儒!” 门刚一打开,时慕儒瘫软的身子朝着她压过来。 落云湘踉跄一步稳住身形,和黎舍一起架着他回到床榻上。 “时慕儒,你 听的到我说话吗?” 时慕儒满头大汗,浑身湿透,单薄的衬衣破烂不堪的贴于肌肤上,若隐若现的能看到诱人的肌肉线条。 和这药劲对抗如此长的时间,他已经耗尽全身的力气,筋疲力尽到虚脱昏迷,自然无法回应落云湘的呼唤。 “八成是身体透支,别喊他,让他睡吧。” 谷主收起震惊赞叹的目光,他相对于而言有些经验,提醒慌乱的落云湘。 “别担心,先看看它的腿。” 哦对,腿! 受的这些罪都是为治好这双腿,落云湘怀着普天盖地的期待翻开时慕儒的衣衫查看。 所幸,这药果真是神药。 手下双腿的触感柔软有有力,比普通人的双腿都要更加强壮一点。 之前萎缩和堵塞的全部消失,这种鬼斧神工般的恢复程度让她欣喜若狂。 这世间的新奇事情太多,竟真有这般神奇之物。 不过自从她经历了穿越这件事之后,对于这些早已见怪不怪。 “不愧是神药,这效果果真厉害。” 谷主也是第一次完整的看到这药的效用,盯着病床上的时慕儒,就像狼看到肉般,和落云湘一左一右,一人抱住一条腿。 黎舍嘴角微微抽动,这场面着实有些诡异…… 第72章 久违的感觉 “谷主给我这药,还提供给我那么多药材,我真不知要如何报答。” 从兴奋中回过神,落云湘由衷的朝着谷主鞠上一躬。 是他们给人家带来不少麻烦,却还受了人家许多的恩惠。 “落姑娘不必如此。” 谷主感慨的轻抚胡子,“老夫与你有缘,想必你也有此感觉。咱们所图唯救死扶伤而已,这些就当是我给你的见面礼罢。你是小辈,安心收着。” 无论是落云湘,穆昭山。还是谷主和诸葛世逸。 他们身上相同的,都是那颗悬壶济世的心。 为了医道,为了今生所学有着崇高极致的追求。 “那我就不和您客气了,多谢谷主。”落云湘再次躬身施礼,“不知可否询问您的尊姓大名。” “我?”谷主哈哈一笑,“穆虔辰。” 还挺风雅,落云湘将名字牢牢记下,“您快回去休息吧,我在这里照顾。” “行。”谷主转身不再多留,临走前还朝着黎舍吆喝,“看着你家王妃,记得赶她去休息。” …… 好在没有等到黎舍必须要赶落云湘走的时候,时慕儒就苏醒过来。 虽然看着眉眼仍有难以遮掩的疲惫,但已经有精力与人交流。 比起方才的 虚脱,如今更像是大病初愈需要恢复的病人。 “我没有伤到你吧?” 这是时慕儒醒来的第一句话。 落云湘心中甜蜜,面上却忍不住翻翻眼睛,“没有,黎舍尽忠的很。” “那就好。” 时慕儒明显的松口气,随后小心翼翼的抬起眼,看向落云湘的眼中有着不易察觉的脆弱。 “那……我的腿?” 语气中的怯懦让落云湘心疼,她抿着嘴唇没有说话,只是歪头询问。 “你要不要,起来试试?” 时慕儒的眼中覆上点点星光,在黎舍的帮助下,两人一同架着他坐起,将他额的双腿移到地面。 “有感觉,有踩到地面的感觉。” 单这样简单的触感,就让时慕儒的语调不由得高了一些。 “我可以试着站起来吗?” 落云湘坚定的点头,手上使力,协助他缓缓站起。 双腿虽发软却有足够站立的力量,那种筋骨撑起的感觉,不知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 眼眶一阵发酸,时慕儒低头看着直立的双腿,转身紧紧的抱住落云湘。 “云湘,多谢你。” “怎么这么见外。” 落云湘悄悄在时慕儒看不见的地方擦去眼角的泪珠,顺抚他的后背。 “你知道吗,你足足坚持到三个时辰,双腿的筋骨完全长好。接下来,只要简单的复健,你就可以正常行走。” 正常行走…… 时慕儒收紧臂弯,这种不真实的感觉,只有靠紧紧的搂住些什么,才能让他躁动的心稍稍安稳。 “快坐下,你要慢慢来,不能操之过急。” 黎舍已经识趣的离开,落云湘扶着时慕儒靠在床头,轻轻的替他按摩双腿。 “我什么时候开始复健?” 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时慕儒焦急的问道。 “等你将失去的体力补回来便可立刻开始,而且你底子好恢复的也好,会很快的。” 看着落云湘絮叨的说些注意事项,时慕儒的眼睛却模糊些许。 恍惚中,落云湘曾与他信誓旦旦的向他承诺的画面,再次浮现在眼前。 当时的他虽愿意相信,心底却存疑。 如今,这个女人真的将当初的承诺一一实现。 “我曾经怀疑你,揣度你,我想向你说句抱歉。” 时慕儒突如其来的话让落云湘微微一愣,“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没什么。” “只是想告诉你,现在我爱你,只爱你。” “我也一样。” 落云湘知道,他有些事情 没有与她讲,他的秘密还有很多。 同时他也曾对她的身份存疑。 不过,她相信从今日开始,他们之间的那层薄纱,会渐渐消融。 …… 复健的一切事宜,与从前所有治疗方案一样通通由落云湘一手负责。 时慕儒补上足足一天的睡眠,又吃上三顿落云湘准备的药膳,终于被允许下床。 他恢复的确实很快,坚持不懈的锻炼过半天,已经可以借力直立行走。 心中憋着一股劲,若不是落云湘拦着,时慕儒恨不得花上一整天锻炼。 “我们出去走走吧。” 第二阶段的复健中,时慕儒不甘于在院中走动,“我们去看看叶青尧吧。” 叶青尧现在伤好了大半,天天在村中招猫逗狗的,不一定能找到人影。 可落云湘说明情况,时慕儒却不以为然,“无事,只管去瞧瞧。” 落云湘心中知晓他是想尽办法企图多走走,稍微评估过后,觉得强度对时慕儒来说也还行,便同意出行。 叶青尧离的不远,倒还真在院中,还未走近便听到他不知道在吼些什么歌,破锣嗓子难听的要死。 “你说他看到会不会吓一跳?” 落云湘搀扶着时慕儒,一步一步稳扎稳打 ,低着头轻声调侃。 “嗯……可能会吓的跳起来吧。” 时慕儒最近心情不错,和落云湘有一搭没一搭的开玩笑。 “赌五文钱。” 落云湘从口袋里摸出五个铜钱,拍在手心。 时慕儒轻笑一声,同样摸出五个铜板拍在她的手心,“一言为定。”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门口。 门板轻掩着,轻轻一推便吱呀一声。 院中的叶青尧应声抬头,随即面上的表情像按下暂停键一般。 眼前时慕儒直立的站着,甚至还在朝他缓步走来。 他揉揉眼睛,五官都一齐颤抖起来,结结巴巴的指着时慕儒。 “你,你你你……” 他手指不住的颤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竟然身子一歪,一屁股从摇椅上摔了下去。 滚上满身的土,还仍然呆傻的看着时慕儒。 “哈哈,王爷认赌服输哦。” 落云湘落井下石的大笑,收紧掌心将一共十个铜板塞回自己荷包中。 时慕儒啧蔑视的睨着地上的叶青尧,“真不中用。” 直到他们俩在院中安稳坐下,叶青尧才回过些神,连滚带爬的冲过来蹲在时慕儒身边,像看宝贝一样看着他的腿。 看着,竟伸出手去抚摸。 第73章 乔装易容 “你,你已经能走了?这也速度也太快,你都做了些什么啊?” 他一面呆愣一面止不住的勾起嘴角,疯疯癫癫的笑起来,“哈哈…王爷终于,你终于!” 笑着笑着,眼角有泪珠闪烁。 他与落云湘不同,他见证了时慕儒从辉煌跌入谷底深渊。 见证了他在战场上的英姿飒爽,杀意肆虐 也看到了他在残疾后的失落低靡,自暴自弃。 再到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后整个人性格变得极端,压抑。 他知道时慕儒在发病时的痛苦,明白这十年来经历的苦楚。 如今却又见到他恢复如初,心中顿时五味杂陈不知该如何表达。 “行了,别在这丢人现眼。” 明明刚恢复的时候也同样失态的时慕儒,此时倒装的一副沉稳模样,淡漠的回应,“又不是什么大事。” 他知道在这个世上,将他看得最重的,除了落云湘,当属叶青尧。 过了许久,叶青尧止住笑声,眼角眉梢却仍满是笑意,打趣道。 “少来,我还不知道你,不知道晚上笑醒多少次呢。” 他毫不顾忌的揭短,拍拍衣袍上的灰尘坐到两人对面。 “这下,真的是了结一桩大事。再出发时,你便能站着甚至去骑 马。” “此事,本王有其他计划。” 时慕儒神色严肃下来,“我打算先暂时隐瞒已经恢复的事情,以防多生事端。” 想到如今边境的情况,还有朝中的动向,他就头疼。 “若这时被人知道痊愈,恐怕会招惹来更多的杀身之祸。” 这件事情叶青尧和落云湘都没有异议,现实情况实在不得不多思,朝中几百双眼睛虎视眈眈的盯着。 “好说,之前一直都这么过来的,我再推你几日也无妨。” 只有这腿痊愈之后,才敢拿当初的苦难开玩笑。 几人商量过日后的打算,三言两语间将未来的打算给决定下来。 …… 时慕儒的恢复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只不过这指的是恢复他从前的武功巅峰,正常功能完全没有问题。 但边境的情况不容客观,他们已经耽误过许多时间,实在不能再等下去。 “边境那边到底怎么样?” 蝉鸣星稀的晚上,落云湘与时慕儒共同泡着脚,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很差。” 时慕儒轻叹一声,“官员吃空饷贪污是常事,百姓心中虽然清楚却无力反抗,地方官员可以说是一手遮天。” “天高皇帝远啊,这话说的真不错。” 一路上,她无数次有这样的想法。 “我如今既然痊愈,还是想赶在车队前去之前勘察一番。” 时慕儒心中存着计划,询问落云湘的意见。 “行啊,什么时候出发?我收拾我们俩的行李。” 落云湘痛快的点头,边境几乎没有人认识他们,只需要乔装一下,便可以随意走动。 “不,只收拾我的即可。”时慕儒定摇摇头,“那边太危险,你不能去。” 没想到两个人在这里发生分歧,落云湘面色渐冷,“怎么,嫌我拖你后腿?” “不是。”时慕儒急忙否认,“我担心你涉险受伤。” “少担心这些有的没的!” 落云湘女中豪杰般一挥手,“这件事本姑娘做主,你要想走出这村口就得乖乖听我的。” “云湘,你听话。” 时慕儒苦口婆心的劝阻,“你在这里等我着我,我双腿已经恢复,不会有危险的。” “嘘。” 落云湘闭上眼将食指竖在嘴唇上,摆出一副不想听你说话的姿态。 “这话我不爱听,以后别说了。” 用完人便想将人抛下? 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她从道德层面,医学方面,权衡利弊,分析辩论,到最后说的口干舌燥。 最终到底时慕儒还是没能拗得过她,同意与她一起。 “你必须答应本王,不许涉险逞能!” “好好好。”落云湘听着他不断的磨叽叮嘱,嘴上答应着。 却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想着边关会遭遇哪些情况,应该做哪些准备。 时慕儒看出她的心不在焉,只得叹息一声。 二人离开村子的时候,谷主亲自将他们送到村口。 “丫头你要多注意安全。” 穆虔辰像老父亲一般絮絮叨叨嘱咐许多。 “放心吧,有空就回来看您。” 落云湘心中很是温暖,听着叮嘱不住的点头。 一切准备就绪,只待出发。 她将脸涂的黑了不少,又点上几颗痣,倒有几分之前的模样。 虽没原先丑,但也是泯然众人。 她给时慕儒也装扮一番,将那惊为天人的面容抹黑,又做了几个假痦子。 不顾时慕儒嫌弃的神情,上面还逼真的放了根毛。 “王爷,你怎么没胡子啊?” 摸着他比自己都光滑的脸,落云湘又往上面粘了个八字胡。 “本王还未到而立之年。” 看着落云湘在自己脸上捣鼓,时慕儒颇有些无奈,却还是任由着她摆弄。 黎舍在不远处将头默默的别开 。 王妃这么祸害,王爷不生气,可若是换作他们,怕是早就被碎尸了。 化完妆,两人又从村里的小夫妻处借来两身衣服,依然扮做寻常夫妻。 尺码不合适而略显松垮不合身的衣裳,也更加让他们看起来生活拮据。 树林中没什么人,二人有说有笑的向前行进。 “走了这么长一段路,你有没有不舒服的感觉?” 毕竟是恢复后第一次走远距离,落云湘很是担忧。 本想还拿轮椅推着,可时慕儒就是不同意,偏要自己行走。 “没有。” “等你这消息放出去后,我也要坐几天轮椅。” 落云湘早就觉得很爽,去哪都不用走路,有专人伺候。 “好说,到时本王亲自推你好不好?” “我怎么敢让王爷亲自推我呀。” 落云湘刻意夸张的说道,引得时慕儒阵阵发笑。 可没走几步,两人却笑不出来了。 “站住,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把你们东西都给老子留下!” 总是有不少不长眼的拦路虎,一路上遇到不止一次,连说的话基本上都一样,落云湘烦躁的掏掏耳朵。 正打算随便打发开,时慕儒突然拽了拽她的袖子,示意她往对面看。 “有什么问题?” 第74章 你露出来了 落云湘顺着看过去,瞧见那些劫匪看起来都鼓鼓囊囊的,似乎身上穿了许多件衣服。 这天也不冷啊,有必要吗? 正在她狐疑之际,时慕儒的声音轻轻传来,“他们是官兵。” 原来如此! 这些人衣服套衣服的,原来是像将身上的官服遮挡起来。 “这么大胆,当兵的都来抢劫,这么明目张胆?” “试探一下。” 时慕儒给落云湘递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大哥们别急,不知是哪个山头的?” “少说废话,将钱交出来!” 领头的那个人辫子极长,仰着下巴吼道,“别想着拖延时间,没有人会来救你们的。” “哦?报官也不能吗?”落云湘故意问道。 一听这话,对面的假劫匪笑的顿时更猖狂,笑中都是心知肚明的嘲讽。 “别做梦了,不会有官兵来的。” “当然不会有。”落云湘不再与他们兜圈子,“因为你们就是官兵。” 领头的人瞬间收回笑声,眼中浮现杀意,“你是怎么知道的?” 落云湘一努嘴,“大哥,你都露出来了。” “官兵下海来抢劫,要是被上面知道,掉脑袋都是轻的。” 对面的那帮假劫匪两两对视,却是丝毫的不 在乎。 领头笑了几声,上前一步,“你们先有命出去再说。” “就算你们有命出去,告到城主那里,又能把我们如何?” 这么大的口气,背后必有靠山。 到底是谁…… “这是个傻的,你问他就是。” 时慕儒率先看出这人的本质,出声给她支招。 落云湘不动声色的点头,一副欠揍样的喊道:“你?这么嚣张,你姓甚名谁啊!” “老子叫吴迁!” 他用拇指骄傲的指着自己的鼻子,犹嫌不够,主动将自己家底都送到落云湘的手中。 “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城主的亲侄子!” 呦,原来还有这层关系。 这人还真是个傻的。 竟能蠢到自报家门。 落云湘没想到消息打探的如此简单,看这吴迁是为非作歹惯了的,这么久却一点脑子都不长。 这也可以见得,这边境的统治治理,是如何的一手遮天。 “怎么样,怕了吧!” 吴迁见他们沉默不说话,还以为是被自己自曝的身份吓到,得意的靠过去。 “来吧,快点把东西给我,看你们两个穷鬼也没什么好东西。” 这些个贪官污吏,昏庸无度大肆敛财。 如今边境情况迟迟不见好转,不知 道多少朝拨来的款去路不明,白白拿城中百姓的生活和性命祭天。 即便如此也不满足,还要伪装隐瞒身份做出劫道这般下三滥的破事。 连这点小利都不放过,也不知道搜刮过多少人。 “我劝你,不要靠近我。” 对这样狐假虎威的烂人,落云湘出手教训尤嫌脏自己的手。 “小娘子,等会我让你说不出大话的。” 吴迁丝毫不听落云湘“好心”的劝告。 挺着硕大的肚子,晃着油腻的脑袋,伸手便去抢她臂弯处的包袱。 手指还未碰到那简单的粗布包,落云湘先一步攥住他的手腕。 “大胆刁民!” 吴迁眉头一皱,手掌竟不能再往前一寸。 他呲牙暗自发力,与落云湘较劲的手微微颤抖,却还是没能动弹分毫。 “妈的!” 吃下这丢人的亏,他愤恨的后退两步,嘴中不干净的咒骂,“死蹄子给脸不要,下阴曹地府可别怪我!” 他说完蹭的一声抽出腰间的佩刀,讽刺的是,那刀柄上还刻有衙吏的标志。 那本应保护百姓的兵刃,此时却对准所需保护之人。 “找死你!” 吴迁声势浩大的挥刀砍来,毫无半点章法可言,招式满是破绽。 落云 湘琢磨大抵真正的山匪,武功都比他要好上不少。 微微侧身躲过,吴迁果然收不住力道向前扑去。 落云湘冷哼一声,伸出两指回身将刀刃紧紧的夹在两指中央。 “城主的侄子?软脚虾!” 她手掌往前一送,吴迁立刻踉跄的后退数步,最后失去平衡还在地上打滚几圈,才被他那些手下接住。 灰头土脸的吴迁吐了口吃进去的沙子,朝着周围的小弟挥手嘶吼下命令。 “都给我上!杀了他们!” 可是这帮被百姓的油水养的虚胖的官吏只是一群无能的废物,落云湘根本瞧不上眼。 来一个是一个,只一只手便将他们全部都打发回去。 根本用不上后面背手站立的时慕儒。 地上躺着一群哀嚎哭闹的男人,吴迁看着周围空荡荡的风景,终于开始感到后怕。 “继续叫人啊。” 落云湘慢悠悠的跨过地上的一群手下败将缓缓朝吴迁靠近。 “别过来,你别过来!我警告你你别过来!” 吴迁这会儿手抖的连刀都拿不住,跌跌撞撞的后退几步,转身拔腿狂奔。 “还敢跑?” 落云湘岂能让他如此轻易脱身,迅速弯腰捡起打斗中地上散落的长刀,用力朝人掷过 去。 刀柄稳住狠的砸在吴迁的后背,其中蕴含的劲力将他砸的顿时摔倒在地,狠狠在地上往前蹭去。 落云湘的脚步越靠越近,吴迁的腿却软的爬不起来。 “怎么不继续嚣张了?叫你那城主叔叔去啊?” 落云湘拽着他的衣领拖向时慕儒的脚边,语气阴森的威胁道:“现在是你不一定有命见到那所谓的城主。” 孤立无援,本就色厉内荏的吴迁更加萎靡起来,哆哆嗦嗦的缩成一团,落云湘松开手也不起来。 “这点胆量还来做劫道的事?呸。” 朝着吴迁身上吐口唾沫,落云湘撩起裙角蹲在他的面前,“回答我的问题,我姑且能留你一命。” 吴迁连看都不敢看落云湘一眼,恨不得将头埋进泥头中躲藏。 “我问你,现在边境的战况到底如何?” 她将捡来的刀插在吴迁面前的地上,刀刃晃着夕阳的光打进吴迁的眼中。 “还有,城中到底有多少贪官,百姓生活情况如何?” “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问这些做什么。” 这些问题敏感至极,吴迁再没有脑子也知晓这些消息的关键。 他怯懦的抬头,偷摸的去看落云湘两人的面容,却不是自己熟知的任何一位。 第75章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没你提问的份。” 落云湘冷若冰霜的眼神落在他身上,手腕顺便将那长刀往下轻压。 刀刃,瞬间离吴迁的脖子更近。 “给我一五一十的说,若被我发现有半点隐瞒,我将你肢解了喂狗。” 吴迁彻底缴械投降,嘟囔着将城中的状况通通倒在两人的面前。 时慕儒的脸色越听越黑,这处边城的情况竟然比他当时调查的情况还好更糟。 贪官一手遮天,官僚系统从内里便完全腐蚀,完完全全的蛇鼠一窝。 偶尔有清廉的到此不肯同流合污,都被城主压着赶走或者教训…… “真是恶心。” 落云湘听的反胃,她自知各地都多少有此情况,但如此明目张胆的,还真是世间罕见。 “那百姓呢?” 时慕儒紧抿嘴唇,声音喑哑。 吴迁苦着一张脸,“他们能有什么好日子,边境不太平物资短缺。有钱的买些高价粮食勉强度日,没钱的……自求多福。” “你也知道啊,你良心不痛吗?” 落云湘终是忍不住一脚踹向吴迁,时慕儒握紧的拳头发白,同样也处于极度愤怒的状态。 “他们会付出代价的。” 边关腐朽情况比他们之前了解到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句话既是决 心,也是承诺。 “将他们都带回去,不能漏下任何一个,以防他们通风报信打草惊蛇。” 找来长绳两人分头将这些人绑在一起,时慕儒和落云湘一前一后的押送着他们回到军营。 半路,黎舍推着轮椅来接,二人又回到原先的模样。 “王爷,前边情况如何?” 王滨早已在此等候多时,见时慕儒带这么多人回来,心中大觉不妙。 而跟在最前面的吴迁听见这称呼,绝望瞬间淹没他头顶,整个人散发出一股死气。 王爷,竟然是王爷…… 他听说过有王爷要来边关,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而他又这么倒霉恰巧碰到。 面前的军营庞大而精良,包围着中间装着粮草的马车。 吴迁顿时明白过来他们此行的目的,蔫蔫的垂着头。 这次,看来只能认命了。 他真是一脚踢在石头上,这石头还是如山头之大。 “情况不太理想,现在可以肯定的是,那边的人一定不会轻易让我们进城。” 时慕儒阴沉着脸,落云湘瞧他一眼,主动开口解释当下的情况。 “他们作的恶太多太大,几乎无可隐瞒,所以只有让我们不要靠近。” 这是她和时慕儒共同的想法,虽然阻拦他们进城简直可 以称得上谋逆,但是在更大的罪证面前,他们未必不会铤而走险。 “那如今该如何是好。” 差人将那帮衙吏带下去,王滨心急的询问。 “必须先打开突破口。” 时慕儒背手望着城门的方向,“擒贼先擒王。” 落云湘眼眸一亮,“你想……” “吴迁胆小,是个极好控制的人,可以以他做掩饰。” “我同意,那就由我带人去。” 落云湘明白他的想法,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虽然此举冒险,但绝对值得一试。 “不必,这里有很多人可以去。”时慕儒不想让她冒险。 落云湘勾起唇角,“但是都没我合适。” 她这自信的态度令时慕儒一愣,无奈的摇头。 即使不愿承认,落云湘确实是最佳人选。 吴迁最怕她,且她身手矫健又机敏,同样足以领导众人。 “好吧,这次就依你。” 时慕儒知道拗不过她,索性同意,“王大人,你带几个信得过的人,和王妃同去。” “是。” 王滨领命前去挑人,不一会儿带来几位身体健硕的护卫。 落云湘略微扫过一眼,心里便有了数,跑去关押吴迁一干人等的地方。 “你你你,还有你。” 青葱版纤细白皙的手指一 一点过,干脆的命令道:“将衣服脱下来。” 被点到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喘,麻利的将衣服脱个干净。 解决完衣服问题,落云湘将眼神落在满脸绝望的吴迁身上。 从刚才起便一直如此萎靡,她真怕他疯掉,他要是疯了还真不还办。 “吴迁,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一句话宛如一道阳光射进吴迁的心头,他连滚带爬的跑到门口,“王妃,王妃我做,我都做。” “我们一会做衙吏打扮,你带我们进城,然后去找城主。” 落云湘言简意赅,吴迁听到却直冒冷汗,“你要抓城主?那可是我亲叔叔。” “我也不逼你。” 落云湘乐呵的拍拍手上的灰,“叔叔和自己的命,你挑一个吧。” 她说完扭头就走,这一下吴迁彻底慌了。 “别走,你别走!我答应你答应你,我做!” “哎,这才乖。” 落云湘拍拍吴迁的侧脸,转身时瞬间收了笑容,“带他洗漱收拾一下,看紧。” 而此时另一边,时慕儒也在做最后保障的部署。 “黎舍。” 盯着落云湘去后院,他立刻叫来黎舍。 “将之前的人收回来,尽数派出去保护王妃。” 这次不比之前,一个城的兵力不 容小觑。 若是真被发现破绽,认出身份,城里人狗急跳墙不知会做出什么举动。 所以必须派最精良的队伍前去保护她的安全。 “人手已经都安排好,王爷尽可放心。” 黎舍办事稳妥,时慕儒挥手令其退下,亲自替落云湘擦拭清云剑。 事情拖得久恐生变故,吴迁太久不回去也怕会遭人生疑。 所以必须尽快出发,赶在天黑闭城前进入。 等一行人换好衣服简单化好妆,落云湘压着吴迁走到队伍的最前边。 “记好了,我们就是你手下的人,一会儿到城门知道怎么说吧?” 落云湘将小臂轻轻向前一推,尖利的匕首尖抵住他的后腰。 冰凉刺骨的寒意穿透布料直达心口,这样的威慑令吴迁脸色顿时一白。 “若是敢叫,这匕首定会第一时间插进你的心口,不过一息间你就可以去见阎王了。” 时慕儒亲自为落云湘整理衣衫带上头盔,将她满头的青丝遮挡起来,再次叮嘱。 “此行务必小心,也尽管放手去做,我会派人一直跟着你。” “知道了,放心吧。” 她拍拍时慕儒的手。 “你们也准备好。” 落云湘探头看眼后方的一众护卫,“等我信号,你们就立刻进城。” 第76章 城楼之上 城门外围,狭窄的城门口处少见的排起长队来。 不少百姓肩上担着东西,亦或是推着车,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等着通关。 “怎么突然查的这么严,昨日出城还好好的呢。” 一个带斗笠的老大爷拎着鱼筐,与前面的大妈打听。 大妈带着两名小孩,同样等着不耐烦,“谁知道上面的人什么心思,一天一个说法。” 暮色四合,但仍然有大批的百姓堵在城门口,不知道要耽误多少事。 但门口的守卫仍然卡的极其严格,放行速度极慢。 “快跟上。” 落云湘向下压压沉重的头盔,推着吴迁往前走跟上队伍。 幸好他们没有贸然过来,这城主果然提前有准备。 若是他们直接前来,说不定,不,是肯定会被挑刺留在外面不许进城。 “我们路上耽误不少时间,你们还能时间卡的这么凑巧?” 落云湘明知故问,“这么心虚吗?” 吴迁挂着笑脸赔笑,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身后这尊大佛。 这稷王妃,可看起来比稷王还要彪悍。 “马上就到我们,你知道怎么说。” 排了许久终于轮到他们,陆云翔推了一把吴迁,走回吴迁身后的众人堆里,装 作寻常下属的样子。 “通关文牒拿出来……呦,吴爷怎么是您啊。” 吴迁咽口唾沫,向后瞥一眼,对上落云湘警告的目光顿时扭回头。 “咳,哥几个这么辛苦啊,今儿人可不少。” 他把双手背在身后,恢复他平时混世魔王的样子来,抬着脑袋自命清高的睨着众人。 “不辛苦不辛苦,这不都是上头的吩咐。” 吴迁的名号在城中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可谓是小皇帝的存在,守卫几个都捧着他。 “嗯,行,改日请你们喝酒,我们先进去,急着回呢。” “哎,那个,这几位的通关文牒?” 守卫却在几人迈步时伸手拦住,眼神审视着落云湘等一干人。 落云湘右手不动声色的摸上腰间的匕首,面上却仍然不动声色,恭敬的跟着。 “要什么要!你不认识我吗!” 吴迁一愣,随即耍起横来,“怎么,你不认识我?要不要我让你认识认识?” 他边说边推搡着那守卫,另一个守卫立刻上前将人拉回来,歉意的点头哈腰的。 “新来的不懂事,您请进,请进!” 城门被守卫打开,落云湘才松开刀柄,瞅准路边的小巷,迅速将吴迁扯进 去。 “做的不错,到时候我会把你的表现如实禀告的。” 落云湘给他个甜头,看着渐晚的天色,扭头问道:“城主现在在哪?” 这是要搞大的啊,吴迁兴中叫苦不迭,却无法反抗,只能吐出来。 “这,这个时候,应该在城楼上做最后的巡视。” 城楼? 正好,高处的视野也更好些。 “行,现在就带我们去。” “你,你们到底要干什么啊!” 吴迁几乎要哭出来,“这么多人,那又是城楼重地,你就算杀了我我也带不进去啊。” 这话说的也有道理,落云湘没有逼迫他。 稍加思索后,转身朝着王滨吩咐,“这样王大人,我跟他去。你们就留在附近,时刻准备接应王爷他们。” “王妃,你不能去。”王滨却出言反对,“王爷说过要保护好你的安全,你一个人太过危险,王爷知道会怪罪的。” “没事,有人暗中保护我,况且……” 落云湘眼神飘向一旁的吴迁,“只有我压得住他。” “这……行吧。王妃你务必注意安全,有事就发信号。” 王滨无奈应下,带着剩下的人分散在城门附近各处,以备能随时向各处支援。 “ 走吧,我一个人总可以吧。” 落云湘揪着吴迁的领子揪出小巷,跟在他身侧朝着城楼的方向走去。 “他这个时候去城楼做什么?” 路上,落云湘奇怪的问道。 此时已经将近晚膳,按说都应该在府中休息。 “不知道,这是他每日固定的习惯,一定要亲自巡查一圈再训话。” 原来如此,彰显权力享受旁人敬畏的目光呗? 落云湘不屑的撇嘴,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还没到吗?” “到了到了,你先别说话。” 吴迁领着落云湘左右绕着,不知道绕到哪里的后侧,紧闭的红色门板出现在两人面前。 叮嘱好落云湘,吴迁深吸口气走上前,执起门上的铁环有节奏的叩击。 三长一短,停顿之后加一声短,落云湘紧紧盯着吴迁的一举一动,这里的守卫还真花哨。 很快,门里传来咔哒一声响,一名衙吏从里侧拉开木门,恭敬的行礼,“吴大人。” “嗯。” 对这位吴迁倒是没有那些市井气,微微点头便目不斜视的向前走。 落云湘目不斜视的跟在吴迁身后,所幸那衙吏并未多留意她。 门里是一长串曲折的楼梯,楼梯两边的墙上每 隔几步便点着明亮的油灯。 “怎么没人?” 走出几步,落云湘便觉出不对,这四周未免太安静些。 “楼梯不宽,人都在上面。”吴迁回答道。 “哦?是吗?” 落云湘突兀的抢上几步,揪着吴迁的领子将他压在墙壁上,匕首贴上他脖颈侧面跳动的脉搏。 “想死?” “姑奶奶饶命,我真没骗您啊姑奶奶!” 吴迁立刻举起双手,拼命的往后躲,“你上去,上去就知道了!” “信你一次,别耍滑头。” 落云湘挑眉警告的瞪人一眼,后退一步收回匕首,“继续走。” 两人又绕着楼梯爬上许久,前方才终于见到亮光。 “到了。” 吴迁低声说道,率先走出楼梯。 此时夜色已经完全黑下来,城楼上灯火通明,灯点的仿若白昼。 落云湘上来才知吴迁真的没有骗人,城楼上的守卫,几乎可以称得上饱和的状态。 恨不得每走两步,便有拿着长枪的守卫守在两侧。 刚一上来,落云湘就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数道审视的目光。 而落云湘的目标,也正好迎面朝着他们走过来。 “呦,我的大侄儿,你今日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第77章 落入陷阱 城主名叫吴文山,混到如今的地位说起来也是段传奇。 他父母从小依靠打渔勉强过日,长大学上一身打铁的功夫。 趁着边境动乱战争不断,武器兵甲的需求激增,手里赶巧赚到第一桶金。 这吴文山是个野心大的,将自己的全部身家都一股脑的赌出去,买了个县令的小官。 他会做人,逢场作戏本事一流,竟一路混到城主的位置。 将这整个岩城当做自己的地盘,俨然成此地的土皇帝,无人胆敢不从。 落云湘用余光不动声色的上下打量一番,吴文山如今的气场,完全看不出曾是一个铁匠。 “大侄子,找我有事?” 吴文山大步流星的走过来,搭上吴迁的肩膀,揽着他旁若无人得往前走。 吴迁表情僵硬的睨一眼身后的落云湘,打着哈哈和他吆喝。 “出去干活耽误太久,想着找城主您家蹭顿饭呢。” 落云湘一路跟在两人身后,听着两人闲话家常。 眼神却不闲着,飞速的观察四周的环境和兵力部署,以求找到个稳妥的地方一举得手。 “不就是一顿饭,今晚咱们去喝酒。” 吴文山豪气的挺着肚子,说话时时唾沫喷出去半米,让人生厌。 “好,好好……” 两人朝着城楼黑暗处走去,落云湘捏紧袖中的匕首,伺机动手。 吴迁也越来越心虚,眼睛不住的四处乱瞄。 “大侄子你今日怎么如此不对劲,扭扭捏捏的。” 吴文山却在此时猛地停下脚步后退一步,不悦的咂嘴。 “啊?我?我没事啊。” 吴迁脚步不自觉的向后退,气氛突然变得紧张起来。 落云湘深吸一口气,缓缓抬头看向面前的两人。 “是不是被这死女人跟了一路,心神惶恐啊!” 仿若平地一声惊雷,吴文山骤然大喝一声,一掌推来吴迁的同时,抬手扭身朝着落云湘站立的地方冲撞过去。 不好!有埋伏! 落云湘被这措不及防的变故惊得心脏猛的一震,立刻脚尖点地向后退去。 可那吴文山早有准备,方才退的几步就是为拉近与落云湘的距离。 他料定落云湘孤身一人必然不会缠斗,自己也放弃全部防御的手段,一把抓住落云湘的领口。 被猛地勒住脖颈,她呼吸瞬间停滞,向后跌去两步。 吴文山用力将她拽进怀中,强壮的臂膀紧勒住她的喉咙。 “放开我!” 落云湘不住的挣扎,这吴文山竟力气极大 ,根本挣脱不开。 而周围的守卫此时也已经围拢过来,长枪抵在落云湘身上各处。 “识时务者为俊杰,小娘子,你最好还是不要挣扎。” 吴文山油腻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喉咙的空间被无限积压。 落云湘闭闭眼睛命令自己平静下来,听话的不再挣扎。 “真是个听话的小娘子。” 吴文山满意的大笑起来,没有继续收紧手臂的力度,“就是忒不要命,敢跟来我这里。” 远处,吴迁已经跑到众多守卫的后面,躲藏起来。 落云湘声音冷清带着杀意,“吴迁,我给你活命的机会,是你自己不珍惜。” 仔细想来这番两人怕是早有串通,大概,就是在楼下敲门时的节奏有问题。 “小娘子,我看是你没有搞清现在的情况。” 见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还敢威胁自己的人,吴文山脸色骤然黑下来,“说,你是什么人。” 吴迁不敢接落云湘的话,只在人后扯着嗓子喊道:“叔,这女人是稷王妃!稷王的人已经混进城了!” “稷王妃?” 饶是早有准备,吴文山还是被这答案震惊。 落云湘敏锐的察觉到吴文山的犹豫,出言嘲讽,“城主若是怕,就乖乖 放我离开,我们坐下好好聊。” “怕?” 吴文山仿佛被戳到什么痛脚,不屑的冷哼,“我从小杀过十年的鱼,心早就和刀刃一样冰冷。区区一个不被重视的稷王妃,还不足为惧。” “城主大人对朝中的形势摸得真清啊,不知和你有交情的,是哪位呢?” 落云湘谨慎的与吴文山周旋,吴文山却不像他那个傻侄子一般好打发。 “你当我三岁小孩?瞧不起我?” 吴文山低喝一声,“把你身上的东西都扔出来!” 受制于人没有别的选择,落云湘小臂向前一甩,一把匕首当啷落地。 “还有别的吗,稷王妃,别逼我亲自搜。” 吴文山语气中带着戏谑,落云湘阴沉着脸,声音冷若冰霜,“没有。” “真乖。” 吴文山恶心的拍拍落云湘的侧脸,抬脚将那匕首踢的更远。 “稷王妃拿着这东西来,是想来做客,还是想要我的命?” “做客?”落云湘冷笑一声,“这就是你们吴家的待客之道吗?” 落云湘一手抓着吴文山的手臂,一手垂在身侧,在袖中摩挲被她缝在衣裳拼接出的银针。 “但你们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来坏我好事的。” 吴文山 推着她一步步朝着城楼边走,夜晚高处寒风猎猎。 他伸手扔掉落云湘头上的头盔,满头青丝在澄黄火光的映衬下随风飘荡。 “人在做天在看,吴大人,多少百姓因你流落街头甚至送命。” “午夜梦回时,你不会恐惧吗?” 落云湘为自己争取着时间,同时试图激怒吴文山。 这有这样,她才有机会。 “抱着金山银山,你会害怕吗?” 吴文山丝毫没有反省之意,“你们的人在哪?” “什么人。”落云湘故意装傻。 她余光飞快的向身边四处巡视,还真多亏吴文山将她带到城墙边。 这样,压制她的便只有吴文山一人,而没有那些棘手的长枪。 银针已经划到她的指尖,落云湘稳住心神,寻找时机。 “你们的人马!有多少!在哪!” 吴文山扯着嗓子嘶吼着,声音震在落云湘耳边嗡嗡作响。 “你吼那么大声做什么。” 落云湘一阵耳鸣,不悦的皱起眉淡淡的说道:“就在城外喽。” “哪个方向指给我看,多远!” 吴文山继续逼问,大概他心中也是恐惧着急,情绪愈来愈激动。 好机会! 落云湘语带蛊惑,“就是,那边。” 第78章 开城门 说话间,藏着银针的左手缓缓抬起。 而吴文山的视线随着落云湘的手臂延展出去。 正是瞅准这个分神的时刻,她眼神倏地凌厉起来。 “咚”的一声闷响后,她踮起脚尖脑袋猛地向后撞去。 “贱人!” 哀嚎声骤然从吴文山的嘴中响起,两道鲜血霎时间从他鼻子蜿蜒而下。 鼻梁的酸痛让他不由自主的松开手上力道,落云湘抓准这个机会向下蹲身的同时朝着他的身后转去。 “都不许动!” 事态几乎立刻发生调转,被胁迫的人互换身份。 四周的守卫都还晃着神,搞明白状况时,吴文山已经落在落云湘手里。 她左手的每个指缝都夹着一根锋利的银针,排成一排完全不逊色于任何一把刀刃,横在吴文山的喉咙前。 曾救人性命的物什,如今却也是取人性命的冷兵器。 “吴大人,不要小看我这把银针。”落云湘声音犹如鬼魅令人生寒,“虽细,隔断你这脖子却不碍事。” “稷王妃,你好大的胆子。” 吴文山此时僵硬的想抬头远离那排银针,却又被落云湘呵斥。 “你最好也不要躲。” 落云湘轻快的一笑,稍微让开食指。 这时人们才发现,除开那排 泛着橙光的针尖,已经有一根针深深的没入脖颈的皮肤。 “这银针若是不动不会出事,要是吴大人你不听话,我可不能保障您等下还能喘气。” “哼,少在我面前耍这种把戏,区区一根针!” 吴文山全然不信,仍旧企图挣扎。 “血!有血!” 还是吴迁眼睛尖,扯开破音的嗓子指着吴文山大吼。 吴文山顿时一愣,再不敢动。 “乖,听话。” 落云湘甜美一笑,如彼岸绽放,美丽绚烂却让所有人胆颤心惊。 “杀掉我你也逃不出去,你今日死定了。” 吴文山不敢轻举妄动,他拼到如今的地位,很是惜命,只能口头威胁。 “谁说本王妃要走?” 虽然过程坎坷曲折些,但好歹结果令人满意。 落云湘心情颇好的面对着一众侍卫,“我说过吗?” “你这个疯婆娘。” 大家都战战兢兢的不敢动弹,只听吴文山骂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与稷王想来做客,但是担心吴大人不欢迎我们。” 落云湘拘谨的抿嘴,“所以才出此下策,先想办法让大人将城门打开。” 这下,真的死到临头。 吴文山自然知道她言下之意,定定的盯着地面不出声 。 落云湘从后腰掏出藏着的信号烟,用嘴咬掉封口轻甩几下,白色的烟雾在城门上方弥漫开。 “等什么呢,吴大人?”扔掉废弃的烟筒,她扭头问道:“还不开吩咐人开城门。” 手上的针,又近了一寸,针尖没入皮肤中。 吴文山身子猛的一颤,自知局面再无扭转的可能,咬牙切齿的开口下达命令。 “吴迁,带人开城门。” 吴迁如今已彻底认命,带着一堆人连滚带爬的跑下城楼。 紧闭的城门再次开锁,在黑暗中发出沉重的吱呀声。 而时慕儒和王滨也看到信号赶到城门下,顺利的带着军队进门。 刚入城门,时慕儒一挥手,一众人一拥而上将吴迁等人不由分说的扣押下。 “多谢吴大人配合,如果你接下来也能一样配合就更好了。” 事情尘埃落定,时慕儒被人抬上楼梯,抵达城楼。 为掩人耳目,他仍然坐着轮椅,但若是细看,能看出他现在坐轮椅上与以前的姿态天差地别。 叶青尧带人接管押住吴文山,落云湘才松手绕到时慕儒的身后。 “可受伤了?” 刚才的惊险暗卫都通通报告给时慕儒。 只因不敢轻易出现激怒吴文山,才没有出手,不过若 吴文山有下一步动作,绝对会瞬间被砍成渣。 “什么事都没。” 落云湘张开手转上一圈,展示自己完好的身躯。 “臣吴文山,参见稷王。” 这时,吴文山在一众守卫看管下俯身跪拜。 时慕儒伸手将落云湘拽至身后,居高临下的盯着吴文山许久后,沉声道:“起来吧。” 城楼上被时慕儒带来的人接管,吴文山在叶青尧的手下不发一言。 “吴大人,今后还有许多事需要你配合。” 时慕儒意味深长的瞥他一眼,“我已为你准备好专门的房间,吴大人安心休养一段吧。” 说是休养实则是监禁,由叶青尧负责,将吴文山带下去关押起来。 临走时,吴文山的眼神紧紧的停在落云湘身上,一直到下楼。 外人一走,时慕儒忍不住立即起身,紧紧的将落云湘搂紧怀中。 他上上下下的翻看,确保落云湘没有任何伤痕,才吐出口气。 “下次我定不让你做这种事了。” “我真的没事。” 落云湘任由他翻来覆去的摆弄,无奈的笑着。 “我可是你的王妃,不帮你谁帮你呀。” 这话说的倒是没错,这一次多亏落云湘才能这么顺利。 进了城,他们的任务才能 继续下去。 “我担心你受苦遭罪。” “我可不是被豢养在府宅里的闺阁大小姐,没那么金贵。” 落云湘搀扶着时慕儒慢慢朝着楼梯下去,仔细的分析目前的状况。 “这吴文山虽然如今被我们关押起来,但是明面上的罪证也只是挟持我。而且,也极有可能被他用借口糊弄过去。” 落云湘摸着下巴,“就算是吴迁,也可以说成是他个人的行为。” “这次既然已经知晓真实情况,我们一定要这颗毒瘤连根拔起剔除。” 澄黄的灯光下,时慕儒认真的一步一阶。 “这岩城算是坏到根里,我已经派人八百里加急回禀父皇,过几天父皇彻查的旨意便会下来。” “那我们就要抓紧时间整理吴文山的罪证了。” “嗯,但是急不得。” 下到最后一阶台阶,时慕儒舒口气,走到等在门外的马车跟前。 “吴文山定会将证据藏的极深,我们慢慢挖。” 他亲自伸手为落云湘撩开马车帘子,“现在,王妃随本王回去休息吧。” 从来都是她替时慕儒做个动作,心中五味杂陈,感慨占第一位。 落云湘弯着嘴角走上车,随后同样朝着时慕儒伸出手。 “来吧王爷,一起?” 第79章 审问无果 运送粮草的马车由王滨护送,已经赶到岩城驻军的基地,层层看管起来。 时慕儒等人的住处,安排在城中最大的酒楼处。 脱掉外袍,落云湘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将自己摔在柔软又宽敞的大床上。 这一路上风餐露宿,要不是睡在马车,要不就是睡在差点丢性命的客栈。 今日事情告一段落,也不用继续隐藏身份。 终于可以舒舒服服,安心的睡上一觉了。 不同于她的安逸,城中掀起惊涛骇浪。 城主落狱新王上位,晚膳前生出如此大的变故,几乎转瞬间传到岩城每一户人家的耳朵里。 此事信息量甚大,背后的变化也无人可知。 下到平民百姓上到达官显贵,今夜恐怕是无人安心入眠。 都等着翌日黎明揭晓时,岩城会迎来怎样的变化。 唯一睡得安稳的,大概便是落云湘一行人。 于他们而言,这可是解决掉一个大.麻烦。 “唔……肩膀痛。” 翻身坐起伸个大.大的懒腰,落云湘扭动着脖颈,捂着酸痛的左肩半睁着眼起身。 “你一整夜都侧着睡,可不是要压得痛。” 时慕儒同样困倦的撑头支在床榻上,白色的里衣上散落墨色的长发 ,格外惹眼。 下人已将热水打好放在门口,落云湘出门拎回,给两人分别倒好。 “好久没睡这么久,王爷怎么连我的睡姿都清楚。” 落云湘洗漱完,对着铜镜坐下。 “睁眼时看到过几次。” 缓慢的从床上坐起身,时慕儒慢慢挪到床边,自己穿好靴子,扶着床头慢慢站立。 几日前,落云湘便不再帮他起身或是别的事务。 只有在上下楼梯或路况不稳时,才会虚扶他一把。 这也正是时慕儒所期望的。 “咱们今天去做什么?虽拿下这岩城,但千头万绪的一堆事,一时还真不知从哪里查起比较好。” 落云湘手里拿着描眉的铜黛,仔细的描绘眉形。 女子温婉秀美,令人见之欲醉。 时慕儒呆看片刻,洗漱完行至人身后,“我替你画吧?” “你会画眉?”落云湘饶有兴趣的转身。 “会一点。”时慕儒伸手接过她手中的铜黛。 落云湘立刻转过身仰起头,随即好像意识到什么般,危险的眯起眼眸。 “你怎么会画眉?老实交代,给多少小姑娘画过。” 时慕儒的唇角绽开微笑,眼神丝毫没有心虚与慌乱。 “怎么?你吃醋?” 本是自己质问他,竟然被他反过来调侃! 落云湘胜负心作祟,毫不在意的哼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我有什么介意的。” 她嘴巴不自觉的微微撅起,模样甚是娇俏。 “小时候,总是给母后画眉。” 时慕儒声音温和的娓娓道来,“一开始画的像毛毛虫,她也随我。只是后来画的漂亮起来,她人却已不在。” 笔尖划过眉毛发出簌簌的细微声响,两人面颊距离极近,近到时慕儒纤长的睫毛都在落云湘眼中模糊。 一丝孤寂的情绪自笔尖涓涓流出,只是还未入心,便被时慕儒打断。 “画好了,你看看。” 时慕儒拿来铜镜,落云湘看着铜镜中自己那双格外对称漂亮的眉毛,有些意外,“还真是好看。” 稷王爷有些骄傲,靠在窗前似笑非笑的装深沉。 “你若是喜欢,本王可以天天替你画。”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王爷可不许耍赖。” 落云湘一口答应下,举着铜镜翻来覆去的欣赏,竟然比自己画的还要好看。 她前世总是跟随军队到处行军,常常是素面朝天,连饭都没办法准时吃,根本没有时间化妆。 但女孩子生性爱美,闲暇时倒也会画 个妆自我欣赏,跟着美妆博主学习各种技巧,但总是眼睛会了手不会。 “好说。” 为心上人画眉梳妆,时慕儒求之不得。 “好啦,说正事。” 耳根有些发热,落云湘伸手拉住身旁时慕儒的手掌晃晃,“今日到底该如何行事?” “昨日关押的吴文山还未好好审问过,先去见见他吧。” 既然是一城之主,若是能审问出信息,必定是不小的收获。 “好,那咱们现在就去。” 落云湘收拾好服饰,将如今已经沦为装饰的轮椅推到身前。 “稷王爷,请坐!” 为了掩人耳目,出行之事还是采取轮椅的方式。 时慕儒从善如流的坐上去,任由落云湘推他出门。 “往南走,我昨夜已经和叶青尧打过招呼。” 岩城的街道没有京城那么繁华,街边贩卖的吃食也都是落云湘没见过的,十分具有当地的特色。 刚走出一条街,落云湘便察觉出不对劲来,十分不自在的俯身低声问道。 “你觉不觉得,他们都在看我们。” 时慕儒自在的坐着,“昨夜的事想必已经传遍大街小巷,百姓自是好奇。” “恐怕,不止百姓吧。” 落云湘眨眨眼,注意 到隐藏在角落中满是探寻仇恨的目光。 “某些与吴文山吴迁蛇鼠一窝的人,此时岂不是也瑟瑟发抖?” “鱼死网破也未可知,还是要小心。” 被逼入绝境的人,什么事都做的得出。 兔子急了还咬人,恶犬最后的反扑更不容小觑。 因此,他们绝不能掉以轻心,不能有丝毫的懈怠轻敌。 好在刑部大牢很快赶到,两人没再接受更多的眼神洗礼。 “吴文山已经带出来。” 一进入大牢,早已等候多时的叶青尧迎上来,“他昨夜半宿没睡,不知道在想什么。” “八成在想怎么能留着脑袋吧。” 落云湘冷冷的嘲讽,这等放肆之徒,真不知这些年都做过什么恶。 “一问便知。” 时慕儒收敛神色,叶青尧推开暗室的大门,恭敬的站立在一侧。 落云湘推着时慕儒缓缓进入,吴文山周围四角都立着守卫,十分森严。 “你们都下去吧,本王与王妃和吴大人单独谈谈。” 挥手屏退下人,叶青尧关紧暗室的大门,留三人在里面。 “吴大人,想必也不是第一次进这里吧。” 时慕儒放松的靠在轮椅上,扭头打量着四周,“如今调换角色,感觉如何?” 第80章 满箱的金条 吴文山的双手和双脚都锁着又粗又重的铁铐,被另一根锁链上下连在一起,几乎限制住他所有的活动空间。 听着时慕儒口中的讥讽,吴文山嘴角一抽,“成王败寇,王爷何必挖苦我。” “其实说来吴大人也是一方豪杰,爬到现在的地位不容易。” 落云湘有些遗憾的开口,今日面容未着伪装,吴文山抬头一瞧,看到她的容貌有霎时的惊艳,随即自嘲的冷笑。 “原来这才是王妃的真面目,还真是多才多艺。” “吴大人谬赞。”落云湘站在时慕儒身边,“我们不愿取吴大人的性命,若是吴大人肯好好配合,我们自会在皇上面前替你求情。” 吴文山阴沉的双眼中猜不出心思,“你们想知道什么?” “吴大人要是能将这些年受贿以及官官勾结之事详细交代的话,可以从轻处置。” “呸,做梦。” 吴文山冲着二人的方向吐口水,态度极其的不配合狂傲无礼。 时慕儒的神色逐渐冷下来,“吴文山,冥顽不灵,是没有好下场的。” “敬酒不吃吃罚酒!” 落云湘拿出银针想要上前逼问,被时慕儒拦下,冲她摇摇头。 “不必。” “我无论如何 都是死路一条,自然不会让你们痛快。” 吴文山已经对于自己的处境认命,他无翻身的可能,但绝不会让推他入深渊之人过得痛快。 “既如此,你好好回忆。”时慕儒语气冷漠,“若是想起什么,再告诉我们。” 说完,二人推开门离开,不想在此继续浪费时间。 “怎么样?” 叶青尧等在门外,见两人出来焦急的问道。 吴文山是一个突破口,若是能从这打开,事情解决的也能快些。 但是显然事情总不会那么顺利。 “他不肯说。” 时慕儒摇摇头。 “你为什么不让我去逼问?” 落云湘不解的看着他,不明白他刚才为什么将自己拉住。 “没有证据,这种人宁可死也不会说。” 对于吴文山这种人,他小时候随军征战时遇到颇多,自是了解他们的脾气秉性。 就算是动用酷刑,也是白费力气。 院中天上的日头已经挂起来,今日是个艳阳天。 “那我们下一步怎么办?”叶青尧叹口气,“我看那吴迁是个软柿子,不如从他下手?” “还是得找点实质性的东西出来。” 落云湘沉思半晌,突然眼前一亮,“我们到吴文山家去看 看!” …… 城主府坐落在岩城中央最繁华的地段,据说修缮的时候侵占许多周边的宅子导致百姓无家可归。 看着眼前这栋虽然大气却不算富丽堂皇的房子,落云湘有些感慨。 “还以为他的审美会是那种大金大红的土豪感觉,竟然意外的朴素。” 拿着搜查令一行人打开空无一人的城主府大门。 吴文山唯一做的聪明事,大概便是以防万一,提前将自己的妻女送了出去。 “搜,一个角落都别放过。” 叶青尧大喝一声,侍卫朝着四面八方搜索去。 只是将这城主府上下边边脚脚都搜过,却没翻找出半点东西出来。 “不可能啊。” 落云湘靠在前厅的一个大柱子上,脚尖轻点着地面,“吴文山没有其他别苑,他的那些金银财宝都能藏到哪里去?” 若是说吴文山没有收贿,是无人信的。 时慕儒打量着这气派装修独特的宅邸,终于意识到自己从进来时便一直萦绕在心头的别扭感是什么。 “你觉不觉得,他们家的墙比寻常人家要厚。”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 落云湘望向身后的墙,然后猛地站直,转身打量着自己方才依靠的圆柱。 “我不懂建筑,称重的柱子需要这么多吗?” 从时慕儒的眼神中得到否定的答案后,落云湘饶有趣味的抱起手臂。 “那吴文山建这么多柱子,是喜欢捉迷藏吗?” “叶青尧!” 时慕儒明白她的意思,立刻喊道:“带人,将这柱子砸开。” 叶青尧微微一愣,没有询问原因,喊来人拿起工具干脆利落的开凿。 红漆和泥土一层层的拨开,这柱子极宽,三人从三个方向同时下铲,挖上半天也没有进去几寸。 “别是咱们用错了主意。” 看着面前几人无所收获,落云湘不由得心中有些打鼓,而在她刚刚说完这句,另一侧骚动起来。 “挖出东西来了!” 侍卫扔开铲子从泥土中捡起一物,小跑着献到时慕儒的面前。 虽然有黄泥遮掩,但也难掩那物件的本色。 时慕儒伸手接过,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尘,露出它的真面目。 “金条。” 落云湘瞳孔紧缩。 终于找到了! 沉甸甸的重量不知道压着多少百姓的血,时慕儒紧攥的手骨节泛白。 “挖,通通挖出来。” 这场挖掘持续一天一夜,十几名侍卫日夜开工,将吴家可能有藏匿金条的 墙和柱子都挖个遍。 一整天过去,城主府已是一片断壁残垣。 “怎么样?” 时慕儒毫不关心这一日的破败,询问叶青尧挖掘的成果。 “你自己看吧。” 叶青尧语气沉重而愤怒,一挥手,侍卫立刻抬着整整五个大箱子放在他面前。 每一个箱子重到都要两三个人一起才能抬起。 “这是所有挖出来的。” 每个箱子都被塞得满满当当,一分缝隙都不放过。 就算如此,还堆的溢出来。 “这么多金子都进他的口袋,其中不知道有多少军饷,有多少百姓与士兵的命。” 落云湘一想到现在前线战士的情形,再看看如此夸张的数目,杀吴文山一百遍的心都有。 “这种人,必须杀!” “恐怕这些东西来源五花八门。” 时慕儒更是考虑到别的,吴文山容不得外人插手岩城的事,能在他手下当官的必然都是他的人。 这岩城上下官官相护,互相勾结,贪污腐败恐怕同样错综复杂。 想要查清楚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现在我们尚不清楚全部的来源,要一点一点慢慢查下去。” 时慕儒心寒无比,命人将这些金条锁好,转身往军营的方向而去。 第81章 玩着呢 “要去找王滨吗?” 察觉到时慕儒似乎心情不佳,落云湘放缓声音,“别着急,都会水落石出的。” “除开那些,我还担心边境的战争。” 时慕儒深深的叹口气,“边境战况不妙,本想让岩城出兵支援,再加上我们带来的粮草。” “可如今岩城烂成这样,派兵之事还不知如何实现,就先去看看吧。” “吴文山已将他城主之位让出,挑好的去不就行了?” 落云湘思想仍是现代军队的做派,考虑的很简单。 时慕儒担忧的摇头,“那些士兵不一定会服气,而且,素质八成也参差不齐。” “一看便知,王爷莫要再皱着眉。” 落云湘曲起食指在时慕儒紧蹙的眉头处剐蹭两下,企图抚平他的眉心。 这动作只在别人身上见过,时慕儒心里一暖,抓住落云湘的手背往唇边轻触。 “哎!你这人怎么毛手毛脚的!” 落云湘夸张的收回手,往右侧撤去一步,“我们认识吗,你这样我可要叫了。” 鬼精灵的丫头,时慕儒失笑,自己伸手转动轮椅,余光睨她。 “怎么,我亲自己夫人,衙役也要将我抓走吗?” “谁是你夫人,我们俩之间可什么事都没, 话不能乱说。” 落云湘背着手往前走,嘴角抿着笑。 却不知这句话,还真让时慕儒想起一件顶要紧的事。 “夫人说的有道理。”时慕儒煞有其事的点点头。 “从前我身患顽疾,双腿残疾难以行走,就连与夫人的新婚之夜,都留下许多的遗憾,但现在也未能圆满。” 时慕儒说着,嘴角的笑容再也忍不住,“如今既然已经治好,便可将那份遗憾给圆满了。是吗,夫人?” “走路还没学好便惦记上跑步?” 落云湘强硬的压下心头的羞愤,勉力维持表面的平静,眉梢轻挑瞧过去。 “王爷悠着点,可别闪着腰。” “王妃竟如此关心本王。” 感受到落云湘即将炸毛,时慕儒点到为止的揉了揉她的脑袋后收回手。 “好了,不逗你了。” 他心底惦记的还是军营的出兵之事,虽然还没见到军营中具体的情况,但是总有种不妙的直觉。 这座城从内到外的腐朽破败,不知还有什么地方能拿的出手。 “军营将士的情况恐怕不怎么好,王爷要做好心理准备。” 落云湘也恰合时宜的开口,“能和吴迁苟且做那等劫道之事,恐怕质量良莠不齐。” “我 知道,前面便到军营,到底是何状况,一探便知。” 两人朝着前方不远处抬起头,威武庄严的军营大门出现在道路的尽头。 “微臣,参见王爷王妃。” 王滨早已接到消息等在门口。 如今城楼上把守的官兵已经完全换成时慕儒带来的人。 街上巡逻的士兵因为人手不够,是他们的人与原本的巡逻兵结合而成。 “起来吧。” 时慕儒伸手将人虚扶起,“这几日辛苦你打理这边,情况如何?” 这问题一出,王滨顿时为难的皱起眉,支支吾吾的不知如何开口。 眉眼间,还萦绕着一股浓浓的恨铁不成钢意味。 “王大人怎么这幅表情,他们为难你了?” 落云湘没有错过他表情的变化,大胆的猜测道。 “那倒是没有,只是……” 王滨深深的叹口气,躬声将手往军营内印,“王爷一看便知。” 到底是怎样的一番光景如此难以描述,时慕儒脸色微冷,随落云湘进入军营的大门。 一进门,一股强烈的散漫气息便迎面扑到两人的脸上。 和一般军营中的肃穆庄严不同,这军营中莫名弥漫着一股秋风萧瑟的凄凉氛围。 “怎么这么冷清,没人训练吗 ?” 落云湘疑惑的问道,现下正是锻炼的好时辰,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没有,这军营中的演武场已经许久无人踏足。” 王滨无奈的引着两人走去演武场,伸手拿起武器陈列架上的长刀。 落云湘伸手接过,这才发现这武器早已生锈失去杀伤力。 刀柄和刀身,更是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明显已闲置许久。 “那他们整日都做些什么啊!” 落云香将长刀愤怒的掷在地上,有些来火气。 他们在这军营中走这么长时间,竟然都还未遇到任何一个官兵。 “这帮人如今在哪儿?” 她气势汹汹的质问道,王滨伸手向军营的另一角指去。 “都整日在那边休息。” “走,去看看。” 时慕儒也被他们的荒废程度惊呆,皇城拿粮草军饷养着他们,看这情况,恐怕一个个还不如地里干活的农民力气大。 在落云湘与王滨一左一右的簇拥下,三人朝着帐篷走去。 这路上总算是遇到几个人,可虽迎面走来,那几人却像根本没看见他们三人一样。 别说恭敬的行礼,连个眼神都没往他们身上停留,只当是空气似的。 走路姿势吊儿郎当,腰上的佩刀四 处乱甩,和地痞流氓无甚区别。 军营是最该规矩当道的地方,却如此的目无尊卑。 这些人怎么可能不认得时慕儒,恐怕是故意给他下马威。 时慕儒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走到帐篷门口时已经黑如锅底。 “进去。” 沉声吩咐道,王滨立刻撩开帘子,“王爷到!” 可即使他如此大张旗鼓的开口,帐篷中仍然无一人起身。 喧闹声几乎掀翻帐篷,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笑的前仰后合。 时慕儒这么大个王爷站在门口,却无人问津。 压下立即想要翻脸的冲动,时慕儒提高声音,“谁是你们这里的将领。” 房中安静一瞬,但很快就又有大片的声潮将时慕儒的话淹没过去。 看来不来点硬的是不行了。 治这帮鬼东西,还是得采用一些暴力手段。 伸手捏捏时慕儒的肩膀征求同意,在看到人微微点头首肯后,落云湘终于冷笑一声。 她上前几步,瞅准正在门口附近围坐的一群人。 一撩衣摆,身着劲装的右腿猛地踩上门口那人的床榻边。 落云湘手肘搭在撑起的膝盖上,歪着脑袋比他们还像地痞流氓。 还是个十分漂亮的地痞流氓。 “玩着呢?” 第82章 你算个什么东西 落云湘语气比那帮人更加匪气,那群人募地吓一跳,眼神齐刷刷的看向她。 “呦,肯听人说话了现在?” 落云湘阴阳怪去气的继续说道:“你们头在哪儿。” “这儿不是你们女人该来的地方,滚滚滚。” 一个手里拿着纸牌的人不悦的出声,伸手就要推她。 男人的手掌直冲她的肩膀,落云湘眼神一凛,伸手接住那男人伸过来的手掌,掰着他的手指狠狠向后一折。 杀猪般的叫声立刻响彻军营,惊起一片飞鸟。 立刻,所有人都向这边望过来。 只见那男人身姿扭曲的从床上掉在地上,表情狰狞痛苦,却半点挣扎不出。 落云湘冷冷的居高临下睨着他,“我再问一遍,你们将军是谁,在哪里。” “操!” 这时,男人身边的同伴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咒骂一声将手中的纸牌一摔,气势汹汹的便朝着落云湘抓来。 利刃出销的声音在喧闹声中格外清脆,落云湘头都未抬,抽出清云剑平举到身侧。 剑尖丝毫未曾颤抖,正对着要冲上来那人的喉咙。 刺骨的寒意让男人脚下一软,跌跌撞撞的朝着地板上滚去。 方才还嘈杂的帐篷内, 此时鸦雀无声。 落云湘和时慕儒像两尊冷面的恶鬼,散发着阵阵威慑。 “最后一遍,我找的人在哪里。” 擒贼先擒王,若要制服这一众人等,也要从接触他们更多的人入手。 当地的将军与他们日夜相处,话语的分量在他们耳中要更重些。 举手投足间,一个跪地哀嚎,一个吓的屁滚尿流。 帐篷中的人各个噤若寒蝉,过去许久,才有人在角落嗫喏的说道。 “将军,将军今日出去,不在营中。” “哦。”落云湘冷冰冰的回应,手中刀尖挑起地上那人下颌。 “你,叫他回来。” 地上那人颤抖着嘴唇手脚并用的爬出门,落云湘这才松开手,将他猛地往前一推。 男人捂着手指滚在榻上,落云湘却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恬静的回到时慕儒的身边。 她的这幅容貌和如今的姿态,没有半分方才凶神恶煞的模样。 但是帐篷中的众人此时却半点不敢小瞧她,看着床上那人,只觉得自己的手指都要断掉。 “这里闷得慌,我们出去等。” 时慕儒面无表情的吩咐道,落云湘立刻带他离开帐篷。 “做的不错。”一转身,时慕儒便嘴角带笑的 称赞。 “嘁,不就是下马威,谁不会啊?” 落云湘得意的哼哼两声,“王爷只让我唱黑脸,改日外面都要传稷王爷娶回家位悍妻。” “传我惧内才好。” 这王爷不要起脸面来,更是无人能及。 “那你我二人的名声,可是一个赛一个的臭啊。” 落云湘想起最初在京城时,对于他们二人的传言。 “王爷,都说你性情古怪,暴虐无常,手段残忍,我怎么半分没看出来。” 在最开始时,她还担心替嫁进来第一日小命就不保,但没想到实际上的稷王与传闻中丝毫不符。 有时,倒像个…… 哈士奇! 时慕儒斜睨她一眼,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心里没想什么好事。 “本王的王妃倒是如传闻中般胸无点墨,奇丑无比,性烈如火啊。” “我那本应嫁给你的嫡姐,传闻可是温柔贤惠,体贴入微的大家闺秀。王爷后悔了?” 落云湘叉着腰嘟着嘴。 “本王就喜欢你这样的。”时慕儒攥住她的手轻轻摩擦。 手心的茧摩得落云湘心中直痒,难言的情愫倾泻而出。 二人说笑打闹过去近半柱香的时间,一阵极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未见其 人先闻其声,带着冲天的怒意大吼道:“是谁敢在我的地盘撒野。” 落云湘揉揉耳朵,收起泄露出的情愫,换上另一副表情看着来人。 只觉得这人演技太假,太蠢。 她根本不信传信之人没有说清,在这里佯装不知,目的无非是借着无知骂上一句。 那人逐渐走近,待看到时慕儒,果然夸张的后退一步。 “呦,竟然是稷王爷大驾光临,臣刘洋有失远迎啊。” 他这语气中也满是自大与嘲讽,全然没有半分谦卑尊重。 落云湘上上下下的打量他,此人身形魁梧,大约是有些功夫在身上。 满脸的络腮胡,看着便是狂放不羁的性格。 在这边关无人管制自大惯了,更是不把任何人看在眼中。 王滨不悦的上前,“大胆,这是你和王爷说话的态度吗?” “那要什么态度?” 刘洋吊起眼睛拿鼻孔看人,“要我行跪拜大礼吗?” “好啊。” 时慕儒此时语气沉闷的应道:“请吧,刘将军。” 刘洋一愣,没想到时慕儒敢真的让他下跪。 反应过来后,满脸横肉都气的抖起来。 “王爷还真敢开口,你知道我是谁吗?这是我的地盘,强龙不 压地头蛇的道理王爷不会不懂吧。” 语气中带着三分威胁,一位边关将领威胁当朝王爷,还当真是异常嚣张。 “刘将军,如今已变天。” 落云湘意有所指的指了指城楼的方向,“跟对主子,才能有条好出路。” “大老爷们说话没你个娘们开口的份!” 刘洋一届无知粗人,全然未将落云湘放在眼里,张口便是脏话。 他听闻这两人来闹事时只觉得不爽,怒气上头更是口无遮拦。 “妈的,一个瘸子和一个臭娘们也敢对我指手画脚。” “大胆!” “放肆!” 两声蕴含着无尽怒意的呵斥同时响起。 落云湘和时慕儒二人,都是护短的性子,俱是不允许旁人当着自己的面侮辱对方的。 话音刚落,两声剑鸣猎猎割破刘洋左右两侧脖颈的空气,架在他的脖子两边。 落云湘手执清云剑,凌厉的眼神直刺进刘洋的心神,让人不敢直视。 另一边,黎舍手握匕首神出鬼没的贴在刘洋的身后,刀刃在他脖颈压出一道白色的痕迹。 刘洋倒有些胆识,即使如此也未曾闪躲一步。 落云湘说话也不再客气,“刘洋,是不是给你脸了,你算个什么东西。” 第83章 泼醒再打 “别以为拿把剑便能将我唬住,花拳绣腿。” 刘洋看着两柄冰刃,仍然是不屑。 他多年来养成的自大习惯,根本不相信时慕儒敢真的将他怎么样。 “你是第一个敢活着这么说我的,要知道感恩。” 落云湘鬼魅般眯起眼,明艳的眼眸平添几分危险的妖媚。 她的手不断的下压,直到利刃刺破肌肤,汩汩的鲜血顺着尖刃滴在刘洋的脚边。 眼看着要没入脖颈。 “云湘。” 时慕儒却在这时叫停落云湘的动作。 “啧。” 虽然不解,但落云湘仍然松开刘洋,退回到时慕儒的身边。 刘洋见状,朝着黎舍啐了口吐沫,得意的扬起下巴。 他就知道,这京城来的废物王爷,根本不敢把他怎么样。 不过是吓唬吓唬他而已,可他刘洋不是被吓大的! 到最后,都得像原先那些人一样,对他们以礼相待。 可是这次,他却想错了。 “岩城驻军首领刘洋,狂妄自大,目无法纪。压下去,军法处置。” 时慕儒一字一句砸在地面,砸碎刘洋最后的幻想。 “你敢!” “本王如何不敢?”时慕儒厉声喝道:“王滨,按军法处置,当众受鞭刑一百!” “是!” 王滨神色肃穆,转身去拿长鞭无人敢拦。 而另一边的刘洋刚想有所动作,贴在他身后的黎舍伸脚重重将他绊倒按在地上,双手反剪到身后,动弹不能。 落云湘适时的递上麻绳,两人合力将他捆起,让他面对着时慕儒跪立下来。 此时帐篷中的官兵们早已听见动静,从帐篷中鱼贯而出。 见到外面的场景,俱是惊掉下巴。 刘洋一向在军中目中无人,旁人也都敬他三分,还从未有过这样丢人的时刻。 他被结结实实的捆住,顾不得脸面大声的叫骂。 但时慕儒全然无视,闭目等待王滨拿长鞭回来。 杀鸡儆猴,阵势越大越好。 “王爷。” 王滨很快折返,拿来军营处刑违反军纪官兵的鞭子。 “黎舍你来,立即执行。” 得到命令,黎舍没有半分顾虑与犹豫,对这种人他也是满腔怒火。 鞭子刚移交到他的手上,一记响鞭便落在还在叫骂的刘洋背后。 刘洋嘴中的叫骂顿时变了调子,痛苦的哀嚎被他生生吞回喉咙。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军纪森严,无人可幸免。” 随着黎舍一鞭鞭的落下,时慕儒的声音落在整个军营。 “刘洋,你可知错。” “我 ,没错!” 刘洋心里不服气的很,即使后背的衣衫依然被鲜血浸湿,下唇也被自己咬破,仍旧嘴硬。 “继续,打完为止。” 冷冷的看了刘洋一眼,时慕儒转头将视线从一众官兵身上扫过。 “刘洋以下犯上,从今日起,革除将军一职。” 黎舍下手极重,有刘洋逐渐忍不住的惨叫声作为背景,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地听时慕儒讲话。 “从今天起,这里由我接管。不允许偷懒,严抓纪律与演练。” 时慕儒冷入心骨的话语充斥着整个练兵场。 “以前的事既往不咎,若从现在起再有人违背军纪,这就是下场。” 话音刚落,黎舍的鞭声骤然停下,“王爷,他昏过去了。” 时慕儒丝毫不为所动,瞥了一眼后淡漠下令,“泼醒他,继续。” 结结实实的挨下这一百鞭,刘洋的背后已是血肉模糊。 一遍遍的昏迷,泼醒,再昏迷,再泼醒,让他早已没了最初的气焰。 破烂的衣衫和他背上的血污黏在一起无法分割,脱掉便是揭下一层皮。 到最后的时候,他全然昏死过去,无论使用何种手段也无法醒来。 他像头死猪般任由鞭子抽打,军营中所有的官兵都噤若寒蝉的看着 这一幕。 “带下去,医好后也不用回来。” 时慕儒摆手,虽坐在轮椅上,转身扫视众人的时候却有种睥睨天下的气场。 “如果不想落得像他一样的下场,你们自己看着办。” 杀鸡儆猴的效果不错,不少人原本眼中的不屑都变成略带恐惧的敬畏。 有刘洋这个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没有人再敢小瞧这位残疾王爷。 可心底里是否真的心悦诚服,那无法继续深究。 不过他们也清楚,树立威信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这个军队是由内而外的腐化,破败,烂的透彻。 “我们今日就住在这里。” 让王滨吩咐带人去演武场训练之后,时慕儒和落云湘没有选择离开,而是打算在军营中留几日。 为更好的了解,也为震慑这些野惯了的将士们。 …… 入夜,两人在小帐篷中将叶青尧特地带来的晚膳解决后,一人看书一人看鞭谱,打发睡前的时间。 落云湘枕在时慕儒的大腿上,后者靠在床头,手指绕着她的一缕发丝。 “这里会不会太冷,我让人再拿床被子给你。” 手指偶尔触碰到落云湘侧脸的时候,总是冰凉的,令他有些担忧。 “不冷,别折腾了。” 落云湘 放下手中的书,翻身将头埋进时慕儒的肚子上,深深的吸口气。 而后才心满意足的披上毛毯起身,“我出去解手,今天好困,等我回来之后我们早点睡吧。” “好。” 听到她这么说,时慕儒也放下手中的书,将两人的床铺拉好。 只是留着烛火等落云湘半晌,她回来时脸色却十分不对劲。 “怎么出去一趟还生气了。” 时慕儒好笑的拉着落云湘的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和我说说,别一个人生闷气。” “我就是回来和你说的。” 落云湘面色冷凝,眼底翻滚着浓郁的黑色风暴,“穿件外套,跟我来。” 见她如此严肃,时慕儒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拿上外套推出门后的轮椅。 落云湘一路都没有说话,只是推着时慕儒在军营中穿行。 很快,他们来到一处半掩的帐篷外,里面露出橙黄的灯光,和阵阵哄闹声。 “我回来无意听到的,你自己看吧。” 落云湘双手环抱脸臭到极点,时慕儒皱眉靠近撩开帘子,瞬间明白。 帐篷中一堆人围坐在一起,成堆的银两堆在他们身前。 在看到他们面前骰盅的同时,有人大声喊道:“还有没有人下注!” 他们竟然在赌博! 第84章 王爷赌博输精光 “我这一生最痛恨别人赌博。” 落云湘冰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自古以来因赌家破人亡的何其悲惨,军中同样三令五申不允许。” 无论是现代还是古代,军中赌博是大忌,更是违法。 “这样的人不给他点教训他是不会长记性的。” 落云湘研究了一整个下午,熟知军纪,俨然打算按军纪处置。 时慕儒沉吟片刻,却出声劝住她,“别急,你就算今日罚过他们,过几日依旧如此。” “那你说怎么办?”落云湘看一眼帐篷内,他们似乎数额还不小,“就放任他们这样下去吗?” “让他们不敢再赌就是。”时慕儒神秘莫测的勾唇,“走。” 他拉着落云湘进入帐篷,那群人还沉浸在兴奋中毫无所觉。 “你们在做什么?” 一石激起千层浪,里面的人这才手忙脚乱的藏起来。 “不用藏,我都看见了。”时慕儒平静的看着帐篷内的人,“谁组织的?” 众人面面相觑,竟真有一人推开人群走了出来。 “是我。王爷想怎样,说吧,任凭处置!” 这人显然破罐破摔,脖子硬着一副反正我就是做了,听之任之的架势。 如此的态度看的落云湘心里直冒火,她真不明白和这样的人 还有什么好说的。 打一顿扔出去不好吗? “你叫什么名字?这是在玩什么?赌大小?” 时慕儒没有如落云湘那般表现的很气愤,转着轮椅慢悠悠去看众人身后的满地狼藉。 “叫我李四就行。” 李四摸不着时慕儒是和目的,硬着头皮说道,“对啊,怎么,王爷也有兴趣来几把?” 他原本只是调侃,却没想到时慕儒点点头,欣然来到旁边,“好啊。” 看着时慕儒是来真的,落云湘与众人都难以相信。 李四吞口唾沫,“王爷,您来真的?” “不然呢?”时慕儒拿起地上的骰子反问,“难道你是担心赌注,担心本王不给钱?” 他从怀中掏出荷包,拉开封口向下倒去。 大块的银子倾泻而出,瞬间堆成一小堆。 “今日你们不必当我的王爷,只当是你们同僚,开始吧。” “时慕儒你疯了!” 落云湘瞪圆眼睛,猛地去拉时慕儒的手在他耳边小声说。 后者却将她的手反握,强硬的拉在身后。 正要再次质问的落云湘突然一愣,呆呆的低下头。 只见时慕儒的手指正在她的手心勾画着: 相信我。 在他们对面的李四见钱眼开又嗜赌成性,瞬间把怀疑抛到脑后, 推开挡在他前面的人坐到时慕儒的对面。 “王爷,你可要认赌服输啊。” “这是自然,开始吧。” 时慕儒推出一锭银子,“我赌小。” “好!” 李四兴奋的一拍手,“那我赌大!” 随后召集众人下注后,熟练的操作起来。 “大!哈哈!王爷您输了。” 开的很快,时慕儒面色无波澜,只将那锭银子推出去。 李四瞬间抢在怀中,又低头用牙去咬,眼中闪着贪婪的神色,“王爷,还来吗?” “来。” 时慕儒也没有收手的意思,这一次压进两倍的银子过去,“还是小。” “我也跟!” 好赌之人都是没有理智的,李四几乎毫不犹豫就扔出相同的数量。 幸运的是,这次他又赢了。 “发财了!发财了!”他癫狂的笑着,瞳孔兴奋的泛红。 “继续。” 时慕儒淡淡的瞄他一眼,压下更多的银两。 一连五局,时慕儒将自己身上带的所有东西,都输了个精光。 “王爷,今日太晚了,咱们就散了吧。” 李四将所有银钱都装在自己钱袋里,掂着沉甸甸的袋子亲了一口。 脸上的笑藏不住分毫。 其余人也三三两两从时慕儒这里赢了不少,顾及他稷王的 身份,纷纷附和李四,伸手将赌博用的骰子收入怀中。 落云湘见他们的气焰水涨船高,心中愤愤。 刚甩开时慕儒的手,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时慕儒叫住了他们。 “且慢,没有赢下就走的道理吧。” 时慕儒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轻笑两声,“我也懂些赌场的规矩。” 几人面面相觑,狐疑地盯着他。 他们倒是没听过从京城来的瘸子王爷还是个赌徒。 李四今天赢得多,身板硬气不少,主动开口。 “您身上都没东西了,还赌什么。咱们这小本生意,概不赊账。” 落云湘冷笑,“你手中银两上千,也算小本生意吗?” 李四忙护住钱袋,宝贝似得放在身后。 他见过太多婆娘斥责赌徒丈夫的戏码,莫非时慕儒还是个妻管严? “这都是本王心甘情愿输的,夫人且在旁等候片刻。” 他转头与落云湘对视,眨眼让她放心。 落云湘虽然将信将疑,但还是坐到一旁。 “本王从不赊账,但要求你们出同样价位的赌注。最后三把,你们可有胆子?” 李四犹豫,最终拍板坐下,“好,就与你赌最后三把!” 组织者发话,其余人也纷纷坐下。 李四眼神轻蔑,确实满面 的志在必得,“王爷的赌注是什么?” 时慕儒轻笑,“百户。” “什么?!” 众人瞬间变了脸色,连带着落云湘的脸色也沉下去。 但她很快明白这是时慕儒的计划,在看到他暗地里对她比的手势时,起身破口大骂,“我看你是疯了!” “夫人……”时慕儒无奈,“男人间的事情。” “就是呀!” 李四笑得合不拢嘴,他见过冤大头,没见过这么大的冤大头。 真没想到,有天自己竟然会因为几颗骰子当上百户。 如果再赢两局,那千户,将军,不也指日可待吗? 可不能被落云湘就这么给破坏了他的官途。 “王妃,王爷都愿意赌,您这做妻子还反对什么呢,是否是坐着无聊?” 李四得意忘形的一拍大腿,将落云湘拉到他的位置上。 “不如这样,您若是觉得无聊,这骰子您来摇可好?” 时慕儒出声反对,“你就不怕我们夫妻联手?” 李四拍着胸脯保证,“王爷这般爽快的人,定不会做这等没脸面的事。” 刚才有几把他并未动手脚,时慕儒仍输得彻底。 可见确实是时运不济,让落云湘摇又能改变什么? 说罢,李四狞笑着拍下二百两银子。 “来!” 第85章 你来真的? 时慕儒淡淡瞥去,并未下注。 李四生怕他反悔,“王爷何意?” “二百两买个百户,你们这里有如此划算的生意吗?” 时慕儒早些时候听闻过军营乱纪,常有人以银两买官。 可价格,也绝非眼下李四给出的数字。 他故意这么说,一方面是试探虚实,另一方面也是对李四表示自己并不准备破坏这里的规则。 赌博也好,官位也罢。 都只是他打入对方内部的手段而已。 显然,效果斐然。 “四哥,王爷是个爽快人,您也别耍心眼了。百户可是有价无市的玩意儿,就算那些钱给王爷又如何?” 一旁几人帮腔,他们自是知道军中买官之事,小小一个百户就能赚的盆满钵满。 自然也都清楚买官的价格,想买来个官当当,只可惜银钱不够。 他们的这番话,可谓是将李四架在火上。 他骑虎难下,又多拍了三百两银子在桌上。 “一口价,五百两。” 看得出价钱约莫到顶,时慕儒点头。 一旁落云湘起手摇晃骰子,她确实不会动手脚,不过看着时慕儒的表情,胜券在握。 因此,她很是好奇时慕儒要如何扳回一局。 骰子落桌,骰盅与桌 面贴的严丝合缝。 “大。” 李四先发制人,时慕儒仍笑着说道:“确定?” “就大!” “那本王压小。” 时慕儒伸手,示意让李四掀开赌盅。 众人凑上前,见上面零零落落的小点,一时沉默。 “王爷赢了。” “时来运转啊……” 李四表情凝重,愤愤不平地开口,“你耍诈!” “王妃是你选的,大小是你定的,赌盅也是你开的,本王如何耍诈?你若是不想再玩,我们就到此为止。” “等等!” 李四当然不愿凭空少了五百两,他咬牙切齿,“再来一把。” 时慕儒从善如流,“你先。” “小!”李四嚷嚷,“这次我选小!” 赌盅打开,四五六,李四再输一把。 他面色更差,不等时慕儒问,他便将身上银两尽数倒下。 时慕儒却毫不放水的摇头,“不够五百。” 李四咬牙切齿,问身旁同僚相借,竟无一人愿意给他。 见李四火急火燎的模样,时慕儒轻笑,“可以良田做抵。” 在军中三年可分配五亩良田,李四能在军中做东,资历岂止三年。 “那便如此!” 他只想着百户千户的官,根本不在乎开的赌价如 何。 骰子再度摇晃,李四眼睛已然通红。 可再掀开,仍旧不如他所愿。 时慕儒再赢一把,不仅将银子尽数赢回,还多得五亩良田。 良田于他无用,却足够李四后悔三年。 李四瘫坐在椅子上怔神,片刻后呆滞地看向时慕儒,“再来,再来一把!” “三把,说好的。” 时慕儒眼神冰冷,环顾众人,“明日我可做东,你们可还愿来?” 众人连连摆手,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们不愿落得与李四同样下场。 “最后一把!” 李四回光返照一般坐了起来,“最后一把,赌什么都可以!” 时慕儒目光冷冷,最终点头。 “你若是赢了,百户与良田本王全数奉上。可你若是输了,切下半个手掌。” “好!” 李四入魔般的气血上头,不管不顾的立刻应下这赌注。 落云湘将赌盅放在桌上,这次是时慕儒打开的。 毫不意外,输得仍然是李四。 但他这次却并未有之前那般难过,而是叹了口气,无奈道:“算了,今天不宜赌博,散罢。” “等等。”时慕儒又岂是好打发的,“你是否忘了,还输本王半个手掌?” “王爷又没定哪日 来取。”李四嬉皮笑脸,从刚才种种表现,他断定时慕儒是个好说话的,“改日将它留在战场上好了。” “本王向来说一不二。”时慕儒仍旧笑着,眸子却愈发冰冷,“来人。” 王滨提刀赶来,“王爷,臣在。” 李四看到凛人的刀锋,面容瞬间惨白无比,吓得说话磕巴。 “你,你来真的?” “认赌服输,赌场上的事情,合该按照赌场上的规矩来办。” 时慕儒冷眼扫过噤若寒蝉的众人,对王滨开口,“动手。” 两人按住李四肩膀,将他掼在桌上,手掌暴露在王滨眼前。 李四顿时彻底慌了神。 “王爷饶命,王爷!” 军中有残障营不假,可因赌博被送去残障营,李四是没有脸呆的。 如今他良田输了,银子空了,若是再带着伤还乡,只怕就丢人丢到姥姥家去。 “您罚小的什么都可以,别砍小的的手,王爷……” “啊!” 求饶的话音未落,随着一声惨叫,半个手掌落在地上。 赤红的鲜血喷涌而出,落云湘推着时慕儒躲过飞溅的血液。 李四彻底失去气力,瘫倒在桌上。 刚才被他玩弄的骰子,骨碌碌的滚进血泊中,似乎在嘲弄 他的下场。 而方才与李四同玩的几人,此时恨不得缩在角落里。 生怕自己就是下一个李四。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刚才看起来人畜无害,和他们谈笑风生玩骰子的人,转身就变成个要人命的阎罗。 可惜,做了就是做了,伪装没有任何作用。 时慕儒抬眸,视线划过众人,厉声道。 “往后军中再发现赌博者,一律砍掉半掌,罚一年俸禄后逐出军中。” “是!” 王滨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不由感慨时慕儒这新官上任三把火,烧得未免也太旺了些。 不过军中乱象,倒是也真被他这番举动整治些许。 落云湘看着面沉似水目光幽暗如阎罗降世般,与刚才判若二人的时慕儒,明白了他为何最初要拦住她。 “其余诸位,想必也不是初犯,既然如此,本王也不必再留情。” 登时,时慕儒面前跪倒了一片。 而营帐外也围了不少看热闹的将士,他们刚才看到被抬出去的李四,只庆幸今晚没有参与进这场赌局。 “想将功补过吗?”时慕儒沉思片刻,冷淡开口。 跪倒的众将士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纷纷点头,争相恐后地抢答。 “军中是谁在贩卖官位?” 第86章 训兵练兵 刚才埋下的炸弹,现在到了引燃的时刻。 百户之位已是命官,这等买卖,不是位高权重之人,恐怕没本事做主。 因此,不靠着先礼后兵的炸出来,这些人定不会说。 众人不敢言语,落云湘心领神会,将鞭子从腰间抽出,甩在地上发出撕空般的响震。 “我这鞭子还未见过血,今日就拿你们几人献祭我的宝鞭吧。” 她说着,小臂一挥,鞭子落在刚刚玩骰的木桌山,桌子应声而碎,四分五裂,残屑飞溅。 跪在地上的几人身子剧烈抖动着不停的求饶,其中一人竟直接被吓尿。 落云湘嫌弃的一皱眉,“再不说,断的就不仅仅是手掌。” “是吴大人!” 跪在右边的男子受不住这强烈的气压逼迫,喊了一句。 一旦有人撕开口子,里面的东西就如同倒豆子一般倾泻而出。 吴文山除了那些人尽皆知的事情以外,还私自克扣口粮军饷。 加上公然售卖百户千户之类的官位,难怪这里常吃败仗。 如此腐败,如何能胜? 时慕儒心中冒火,趁着线索尚且新鲜,连夜处理了几个通过银两上位的百户,又将吴文山旧部一一除去。 做完一切,天色也已经将明。 王滨有些撑不住,开口劝道。 “ 王爷,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今日已经做得够多了。就算您不累,王妃也该休息了。” 落云湘整夜都推着时慕儒,与他一般没有半点休息时间。 闻言,时慕儒抬眸,手掌覆盖在落云湘手上,语气轻柔,“夫人累了?” “不累,我还有事要做。” “请。” 落云湘清了嗓子,吩咐王滨,“去将所有人都集合到这里。” 王滨不可置信地盯着落云湘,他仍旧不信一个女人,竟也能在稷王面前如此有话语权。 时慕儒又一副听之任之的表情,王滨只好按照吩咐将所有人都叫了起来。 不出所料,将士们个个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 怨声载道不说,还毫无半点精神头。 落云湘用竹筒做喇叭,推着时慕儒走到最前端。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清晨就这般无精打采,如何过好这一日!” “兵将乃是国家脸面,你们这般是在打王爷的脸,在打圣上的脸!” 自古以来,扣高帽都是使人产生危机感的最好办法。 见众人神色凌然,落云湘不紧不慢地继续。 “自今日起,每日卯时,点将场中集合。四人一排,十人一列算为一组,每组选出一个组长,绕点将场中跑上十圈再进行训练。 若是有缺跑漏跑,一律追责队长责任,听明白了吗?” 落云湘与一旁的时慕儒对视,二人眼中是一种不可言喻的默契。 刚才王滨的话无异于提醒他们。 之前吴文山的所作所为造就的懒散形势,并非时慕儒杀鸡儆猴一次就可彻底挽救的。 她这么做,一方面是彻底将在吴文山统领下出现的小集体彻底击垮。 另一方面,也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找出兵营中的刺头一一拔除。 不可谓不用心良苦。 二人一直等到跑步开始,才悄然离开回到营帐。 虽落云湘不说,时慕儒也看得出她此时已经疲惫不堪。 “睡吧。” 时慕儒亲手整理好床铺,拉着她躺了上去。 他轻拍落云湘的后背,声音低沉,“你今日很厉害,我真不知道,你竟然有那么多惊喜在等着我。” “王爷的赌技也让我大为震惊。” 落云湘上下眼皮打架,伸手环住时慕儒的腰。 时慕儒轻笑,准备开口时却已经听到怀中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睡着了? 他颇有些无奈,帮落云湘将被角掖好。 又将人安稳地搂在怀中,这才沉沉睡去。 …… “周构,这次来的王爷可不像个老实人,他真准备在这里安营扎寨不成?” 男 人揉着酸痛的肩膀骂骂咧咧。 “他奶奶的,训练了一上午,腿脚都快抬不起来了,吴大人什么时候才回来?” “行了,别说有的没的。” 周构是军中千户,并非买来的官位,而是实打实坐上的。 可他此时也愁容满面,“吴文山那老东西自己能不能活都不一定,指望他来救咱们,可别做梦了。 “昨晚他买卖官位的事情已经被发现了,如今他就是个过河的泥菩萨。” 男人大惊失色,“这……这都被发现了,那咱们的事情?” “莫急,先看看情况。” 周构面色阴沉,恨恨的攥紧拳头。 “枪打出头鸟,只怕他一时半会儿查不到咱们身上来。以防万一,把那些东西都给收好了。否则掉了脑袋,我可不负责。” “是,是,大人放心,哪怕小的被抓了,也绝不会供出大人的。” “最好如此。” …… 落云湘与时慕儒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下午。 醒来后碧瑶已经帮二人准备好午膳,放在房中桌上散发着阵阵清香。 匆匆用过后,时慕儒马不停蹄让王滨将最近一段时间的流水拿来。 自古以来蛇鼠一窝,吴文山那般胆大妄为,手底下的人也不会是省心的主。 与其日后被咬了再去处理 ,倒不如在最开始的时候便壮士断腕。 可时慕儒一连查了七八个账本,别说是问题,事无巨细,比王府中最忠心管家作出的账本都要规整。 倒不是说没有可能,只是他不相信。 在吴文山手下做事的人,有本事做出这么规整的账? 或者说,他们真如此安然守法? 答案显然是不可能。 时慕儒的指尖的轻叩在桌上,敲得王滨心中发慌。 “王爷……” “都在这里了?” 王滨在目光的注视下只觉得背后冰凉,神色凝重的点头。 “千真万全,接了王爷您的吩咐便派人去寻,不敢耽误一点功夫。” 时慕儒拿着账本,沉思许久。 奇了怪了,莫不是有人提前知道消息,将有问题的账本都收了起来? 他根本不相信,也不可能,整个军营有问题的只有吴文山一人。 吴文山作为城主,他若是腐败贪污,那整座城也会被腐蚀,他的手底下不会有太多干净人。 “去将管账的人叫来,本王有事要问。” “王爷且慢。”落云湘将茶盏放在时慕儒手边,用只两个人听到的声音开口,“莫打草惊蛇。” 时慕儒颔首,将账本归还王滨,“今日之事,切勿传出,盯好那边。” “是,臣明白。” 第87章 捡回家 王滨离去后,落云湘才与时慕儒坦白自己的计划。 时慕儒第一反应自然是拒绝。 “如此危险之事,要去也是我去做。” “我是妇道人家,几日不见还说得过去。若是王爷,恐怕会引人猜忌。” “你与寻常女子不同。”时慕儒扣住落云湘的手,最终拗不过她,只得同意下她的计划。 “但你要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必须保证你自己的安全。” “当然,我可舍不得留下王爷一个人在这里。” 落云湘垂眸,在时慕儒的眼角轻吻,“告诉碧瑶,我晚上要喝藕粉丸子汤。” 时慕儒含笑点头,见她再回来时,手中抱着身士兵衣服。 她毕竟是女子,即便衣服再小,套在身上也显得宽松异常。 她顾前不顾后,只能喊时慕儒帮忙。 指尖划过光裸的后背,时慕儒与落云湘皆是一顿。 “先,先把中衣穿好。” 时慕儒的语气中明显带了分紧张。 落云湘抿嘴颔首,拽紧身上衣服。 等两人把衣服穿明白,落云湘才发现,时慕儒的脸已经从耳尖红到脖颈。 “王爷脸皮还真是薄。” 落云湘看着他的模样,起了逗弄的心思。 时慕儒强装淡定地端起杯子饮茶。 “一路小心。” “那是当然。” 落云湘进行了一番易容化妆,又在手上涂了层灰,俨然一副新兵蛋子的模样。 她摇晃着身子朝着点将场走去,可路过后门时却听到拳脚到肉的声响。 同时,一道嚣张跋扈的声音响起。 “老子留你一条命已经够客气了,你若是再不识相,死路一条!” 嚯。 正愁没有出头鸟,真是瞌睡了便有人送枕头。 落云湘走近几步,见地上趴着一面容清秀的少年。 少年腿上随意缠着破布与茅草,背上鞋印清晰可见。 他的手攥紧对方的裤脚,手背已经泛白,可见用了多大的力气。 “唐志!” 少年语气可怜,却咬牙切齿,带着愤恨。 “咱们同乡入伍,你明知我母亲的性命由军饷吊着。我这条腿废了没关系,你至少应当将这个月的饷钱给我。” 唐志身旁另一个穿着长衫,不慌不忙地人走上前。 他毫不留情地踩在对方手上,冷嗤道:“你还想从我手中要钱?做梦去吧!” 落云湘实在是听不下去少年的惨叫,出声打断,“住手!” 那人被吓了一跳,可看清落云湘后又恢复了一贯的嚣张模样。 “哪来的新兵蛋子,这儿没你的 事,快滚。” 落云湘不理唐志,转而问地上的少年。 “你是何人,如何受伤,为何会在这里?” 少年似是绝望至极,随便是谁都能当做救命稻草。 忙不迭将自己的情况全盘托出,“我叫任安,前些日子清缴流匪时意外受伤。” 他抬头愤恨的看着面前的人,“他们趁我未醒,将我扔出军营,不肯找军医给我治病,甚至连饷钱也不肯给我!” “你这瘸子说什么疯话!” 唐志没等身旁那人发话,先一步踹向任安。 这次,却被落云湘挡在前面。 “按照军规,在执行时受伤者,应由军队统一处理。若是没能力再上战场,则给足一年军饷,做为还乡的补偿,谁给你们的胆子罔顾军法军规?” “哪来的傻子?” 领头人显然对于灰头土脸的落云湘没什么兴趣。 他随意地挥挥手,对旁边的唐志道。 “揍一顿扔出去,最烦和我说军规的,让他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军规。” “是,大人。” 唐志转身,可哪里还有落云湘的影子。 他暗骂一声,回过头看向领头。 “追啊!真是废物。把他追上给我带回来!” 得到命令,唐志抬腿就追。 直到路过一个巷子 ,落云湘身影彻底消失不见。 唐志心生疑惑,一双手却突然将他拉到巷中,随后腹部传出剧痛。 “你XX妈的……” 唐志还没来得及反应,手已经被人反扭在身后。 一记利落的手刀敲在唐志后颈,随即他两眼一黑,昏了过去,脸朝下趴在地上。 落云湘拍拍手,面露嫌弃地在唐志身上一通翻找。 将他身上鼓鼓囊囊的钱袋捏在手中,又把他衣服扒光扔到旁边的院中。 她打开看了两眼,估摸着有个百两银子。 正挂在腕上往回走,结果却见任安正一脸为难地朝外爬。 她几步走到任安身旁将他扶起,任安似乎松了口气,仍不改担忧。 “唐志他,他没把你怎么样吧,都怪我,你若是不替我出头……” 落云湘摇头打断任安,将钱袋塞他手上。 “这是军中补偿的银子,我给你要回来了。” 任安看着手里的银子包,惶恐不安,声音都带着颤抖,“太多了。” “拿着,我看看你的伤。” 落云湘扶着他坐下,仔细检查任安伤口。 看得出受伤已有段时间,伤口有些地方发生不同程度的感染。 如果再不救治,腿就真的废了。 落云湘越看越生气,心中窝火。 军中那些所谓的大人,为中饱私囊一己私欲,竟如此不将人命看在眼里! 为了银子,就让活生生的人变成个残废。 枉为人乎! “你,你别看……” 她正生着气,却听到任安结结巴巴地话语,并且手忙脚乱将简陋包裹着双腿的破烂长裤拉好。 企图遮掩掉他溃烂生脓的伤口。 即使自己已经落魄至此,还在想着莫要吓到旁人。 “能动吗?”落云湘深吸一口气问道。 军营管理不善,是朝廷的过错。 既然这地方如今交给时慕儒管辖,那任安便是他的人。 自己的人受如此大的委屈,不管是为时慕儒还是为自己的良心,她都无法坐视不理。 “如果你信得过我,能动便跟我走。” 眼前这陌生的新兵身上散发出的气场,让任安怔楞。 方才为他出头的画面一一闪过,下意识的点头。 “能走。” 任安咬着牙扶着墙艰难起身,落云湘上前让他搭着自己肩膀,朝着他们落脚的酒楼走去。 “受伤那只脚尽量不要用力碰到地面。” 落云湘边走边叮嘱,刚才的一番动作与之前军医的不作为没有及时治疗,都加剧了那只伤腿的情况。 因此绝对不能再次经受伤害。 第88章 醋意大发 两人为避人耳目,穿梭在市井的小巷中。 走迷宫似的绕上好几圈,才转到酒楼的门口。 落云湘松了口气,抬脚要进,却被任安拉住袍角。 “怎么了?” 她疑惑扭头,对上任安踟躇的眼神。 “这,我们进这里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 落云湘一时未领悟到他的意思,歪头疑惑。 任安张张嘴,脸涨的通红,才压低声音说道:“京城来的那些人就住在这里!” 哦,原是担心这个。 “确实没错。”落云湘深以为然的点点头,笑着看向他,“那你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吗?” 这句话信息量太大,任安的脑子顿时宕机。 未曾来得及品位出这内涵,便被落云湘强硬的拉近酒楼。 “王……!” 在楼下的碧瑶看见落云湘的瞬间惊愕的喊道,被落云湘立刻甩个眼神过去。 接收到信号的小丫头立刻改口,“您回来了,这位是?” 碧瑶看着落云湘身后一脸痴呆的任安,这人怎么瞧着痴痴傻傻的。 “病人。” 外面人多口杂,落云湘没有多说什么,带着任安去里面的房间,同时对碧瑶吩咐。 “去拿消毒的和药品,顺便把我的工具也拿来。” 碧 瑶一路小跑的离开,等到两人抵达房间,任安才神思迟缓的回过神。 “在床上躺下别动。” 落云湘拿来剪刀将任安腿部伤口处的布料直接剪下,沾染干涸血污的粗糙布料落在地面。 “你,原来你是他们随军的大夫。” 任安的态度变得有些小心翼翼,声音都随之变小。 “嗯。” 聚精会神的落云湘随口应和道,也没打算解释。 就让他这么以为吧,说不定随军大夫这个身份还更好取得他的信任。 “拿来了!” 这时,碧瑶也拿着药品和白酒跑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不速之客。 落云湘飞速的扭头看一眼,“你怎么过来了。” “碧瑶说你带人回来。” 没想到中途这小丫头还去通风报信,落云湘挑眉望向碧瑶,微微摇头,“没什么,带个病人回来。” “呃…这是?”任安探头怯懦的问道。 这人虽坐着轮椅似乎有腿疾,但仍看得出器宇轩昂。 虽脸上脏兮兮的,但也隐约可见清秀容貌。 “这是咱们家王爷。” 碧瑶机灵,介绍过后退到一边,留着任安独自震惊。 “王?!参见王爷!” “行了,快躺好。” 落云湘翻个白眼拦住要下地 行礼的任安,手里捧着消毒的白酒。 “你先跟我过来。” 时慕儒却冷漠的不给任安一个好眼色,淡漠的朝着落云湘说道。 看出这丫头不想暴露身份,他索性配合。 瞅着这人心情不佳的样子,落云湘乖乖的放下手中东西,跟人回了房间。 “你有什么事……唔!” 房间门刚被落云湘带上,还未完全转过身,肩膀便被人扳过。 时慕儒强势的按着人肩膀推向门板,手掌垫在落云湘的脑后,俯身。 温热的唇柔软湿润,时慕儒两臂将落云湘圈在自己臂弯内,衔着那双唇细细品尝。 落云湘原本还推搡两把,最后索性伸手圈住他的脖颈,放松的抬头微微张嘴回应。 反正都是合法的老夫老妻了,谁怕谁! 舌尖灵巧的勾着肆意侵占,落云湘却逐渐落了下风。 她腰肢发软,整个人依靠在时慕儒的怀中。 “夫人这是投怀送抱?” 直将人吻的气喘吁吁,时慕儒方才意犹未尽的拉开距离。 暧昧的视线在两人间纠葛缠绵,落云湘脸颊绯红,“你个罪魁祸首!” “没办法,谁让我的王妃总是喜欢捡些猫猫狗狗回家。” 好大的一股醋味。 落云湘抿嘴笑着歪 头,将人勾紧些,垫脚用嘴唇去蹭时慕儒的耳垂。 “王爷这醋吃的也太多些,小心把牙酸掉。” 这丫头,胆子是愈发大起来。 竟然还敢调侃起自己来!还以为他与从前一样无法行走吗? “王妃似乎忘记件顶要紧的事。” 时慕儒勾唇浅笑,语带恶劣的骤然弯下腰将落云湘抗在肩上。 “啊!时慕儒你要干什么!” 落云湘没料到他突如其来的动作,低声惊呼,拍打着他的后背。 却仍是被扔在床榻厚软的棉被上。 黑色身影从上笼罩下来,带着独有的清香,落云湘想起身却撞上时慕儒的胸膛。 只好半撑着身子,手足无措的盯着他。 “大白天的,你要做什么!” “夫人在说什么?不是你先撩拨本王的吗?” 时慕儒全然没有要放过落云湘的意思,一手撑在她的耳边,一手搭在人纤细的腰间似有若无的摩擦着。 宽厚的手掌在女人腰上游走,慢慢的朝着上身划去。 掠过的地方像烧起一片燎原的火,直引得她微微颤抖。 落云湘咬着下唇,“你别乱来。” “这样就叫乱来?” 时慕儒狡黠的勾唇,食指不知怎得挑开落云湘的腰带。 绕开层层 布料,指尖终于触碰到滑嫩的肌肤。 身下女人的身体猛的一颤。 可这样的反应让时慕儒更加兴奋,声音中带着致命的诱惑。 “那这样叫什么。” “叫,耍!流!氓!” 落云湘一字一句的蹦出词语,企图控制自己凌乱的呼吸。 不是不想阻拦,是手腕早已被他死死压住。 时慕儒身上独有的清冷气息撩动情愫,呼吸纠缠。 “还得多谢夫人治好我的腿,给我这个机会。” 这狼竟是自己亲手放出来的。 落云湘一时间后悔无比,气呼呼的想去咬近在咫尺的时慕儒。 “你信不信,我能治好,自然也能让你再坐回去。” “相信,但本王更相信王妃舍不得。” 时慕儒的吻轻轻的落在她的脸颊,顺着脖颈而下,在锁骨处停留。 感受着柔软无骨,肤如凝脂的幸福。 将她好好的欺负一阵,才依依不舍的将人放开。 衣衫凌乱发髻松散,落云湘羞愤的整理身上的衣衫,赌气不已。 “王爷手倒灵巧的很。” 欺负完总要是哄一哄,时慕儒见好便收,亲自替她更衣穿戴。 “他是谁?”穿戴好服饰,也没将吃醋的正事忘记,“不会是见人生的秀气才带回来吧。” 第89章 不识好歹 “我是那么肤浅的人吗?” 落云湘搞不定这长发,干脆直接披着,整理头上的发簪。 “军中霸凌之气横行,他便是受害者。我想着将人带回来加以照拂,取得信任之后说不定能问出点什么。” 说完她想起方才的“恩怨”,冷哼一声。 “哪知道有人心眼这般小。” “还是夫人思虑周全。” 此时得顺毛安抚。 时慕儒亦步亦趋的跟在人身后回到任安住的临时医馆,再无半句轻浮的话。 倒是任安在看到长发飘飘的落云湘时,下巴有些掉下去。 “你是女的?” “女的如何?男的又如何?” 落云湘这会儿正气性大,挑眉反问,“你若要男大夫,就等死吧。” “姑娘,我没这个意思,我就是觉得厉害。” 任安苦涩的忙解释,怕落云湘真的生气。 落云湘倒也不是生气,沉下躁动的情绪,迅速的替任安处理伤口。 恐怖的伤口在她的处理下,竟显得井井有条。 “皮外伤用不上缝针,倒是不要紧。” 落云湘将自己配置的特效药仔细敷上,手指揉按着任安的膝盖。 “倒是这骨头问题大些,轻微错位。若不处理,这条腿慢慢怕是会落下残疾。” “什么! ” 任安顿时惊叫出声,“姑娘请您帮帮我,我还想上战场打仗!” “稍安勿躁,我有说不能治吗?” 落云湘将他按回床上,语气中颇有些无奈。 任安乖巧的安静下来,只是仍然可见眼中的局促。 错位的不严重,落云湘触摸半晌,终于用手心覆盖住膝盖某处。 随后她另一只手盖在膝盖的另一侧,两掌相对,中间隔着膝盖。 任安定定的瞧着她动作,正踌躇要不要询问,落云湘突然抬头看向窗外。 “咦,那里怎么有一群羊。” “啊?” 任安跟着疑惑抬头,他的下巴刚刚抬起,落云湘的两掌便猛地向中间一收。 只听骨头卡吱一声脆响,随即便是任安痛苦的哀嚎。 “搞定!” 落云湘满意的看着复位的膝盖,飞速的固定好后,揉揉被吼痛的耳朵。 “停!” 任安的惨叫声戛然而止,这才惊觉一直发痛的腿突然舒服不少。 骨头错位如此复杂的病,竟在说话间被她治好。 “神医,您真的是神医啊!” 任安后知后觉的感慨,只是落云湘早已嫌弃他吵闹,带着时慕儒离开。 …… 静养三天,任安的腿开始结痂,这正是快痊愈的征兆。 原本已经 接受自己死亡命运的任安,完全将落云湘当做自己救命恩人。 就连对时慕儒这个王爷的尊敬,都排在落云湘的后面。 “换好了,明天可以减少用药。” 落云湘收起纱布,垂眸吩咐。 正准备离开,任安突然从床上翻身而下,双腿一软直直跪在地上。 “大夫,我想再求你一件事情,只有您才能救他的命。” 他的膝盖刚好,这一下跪出声音来,腿上的伤口瞬间渗出鲜血。 “你先起来,你要我救命总得把话说清楚。” 落云湘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随后头疼的把他劝起。 辛辛苦苦上的药,她不想白干。 泪水模糊任安的面容,他抬起胳膊蹭过双眼,“落大夫,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算我求您。” 这话说的很严重,但没头没尾。 “你说清楚,我不一定拒绝。但你不说清,我定然没法答应。” 任安深吸一口气,说出目的,“我有一个很重要的朋友,中毒很深。但城中无人能治,要是落大夫您愿意救他,我愿为您您当牛做马!” “牛马便算了。” 落云湘尴尬的笑笑。 不过这任安如此激动,想必也是极其重要的朋友。 “等你好一些带我去看看吧。” 听到落云湘竟然如此轻易的答应,任安有些难以置信。 若是想让他们军中的军医看病,银子不花出去是看不到的。 即便如此,也会被花更多银子的人挤下去。 穷人看不起,久病又成落魄人。 如此循环,日复一年。 富人越来越富,穷人却死的死,伤的伤落下一堆病根。 “我现在就可以带您去!” 生怕落云湘反悔,任安瞬间从地上爬起来,“不远的,就在后山竹林中。” “你朋友倒是雅趣。” 让碧瑶告知时慕儒后,落云湘跟着任安来到他所说的竹林。 刚下过一场雨,地上冒着不少尖尖翠绿的竹笋,鲜美诱人。 这片竹林生的茂密少有人进,完全看不出有居住的痕迹。 可就在任安左绕右绕以后,眼前顿时豁然开朗。 修缮精美却不大的小木屋,门前的院中一半种菜一半种花。 藏在竹林中,颇有闲庭雅致。 “就是这里。” 任安的话音刚落,那小木屋里便窜出一道倩影。 随之而来的,是一只尾羽凌厉的弓箭。 落云湘轻松躲过,面色却瞬间黑下来,顺着箭矢射来方向望去。 女子似乎刚过二十的年纪,眼中满是敌意和提防。 “你是什么人, 不许靠近!” 说着,她再次搭箭拉弓,瞄准的正是落云湘的头颅。 还好力度不够,落云湘轻松看出箭矢射来的轨迹,毫不费力的再次闪过。 又来个难搞的,不过看那名女子的年岁不大,她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疲累的摆摆手,“任安,你交流好再喊我。” “任安!你带的什么奇怪的人过来?” 女子的怒火瞬间对准任安,脾气大的完全不像个久居外世的隐居者。 “不是,这位是大夫,我专门找的神医。” 任安连忙挡在两人中间,尽力解释道。 “我骨头错位差点瘫痪,是被她咔嚓两下掰好的,特别神奇。” 他特意将腿展示给女子看,“你哥哥的病,她也一定能治好!” “皮外伤当然好治,军中那群庸医也就会这点本事而已。” 女子仍旧怒火滔天,根本不听任安所说的话,一味的指责发怒,衬得任安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 他尴尬地继续解释着,“不是这样的,她和那些人真的不一样!你哥哥的病实在不能再拖下去。” “够了,这还是军中的人。你是看我哥哥没死感觉觉心里不踏实吗,又找那帮人来害他!” 任安面色惨白,嗫嚅地解释,“不是的……” 第90章 将军 “不要怪我不帮你,既然不是诚心求医,我也不愿上赶着帮忙救治,先回了。” 好心救人,竟被这般对待。 军营中还有一大摊子事情等待处理,为了这么一个头脑简单的人浪费时间,不值得。 落云湘也实在不愿与这嚣张跋扈的女子计较,转身欲走。 却被任安抱住大腿。 “神医,你若是今天离开,将军的病就真的没得治了! 他是个顶好的人,我不能就这么看着他结束这一生。” 将军? 落云湘抓住他话中的关键。 “任安,你胡说八道什么,这话也是能说的!” 羽箭再次射出,这次对准的目标却是趴在地上的任安。 落云湘抬手握住还未命中的羽箭,随手折断丢在一旁。 接着她完全不顾女子的脸色,径直朝着竹屋内去。 “我叫你站住!不下十个大夫说我哥哥的病药石无医,我劝你不要白费功夫。” 女子在落云湘背后气急败坏地叫着。 落云湘闻言轻蔑地笑道:“你只敢找那些碌碌无为的庸医。” “我与他们不同。” “你不要太狂妄!” 女子还在叫嚷,可落云湘已经推门而入。 只是她做梦都没有想到,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副男人半裸的身躯。 这想必就是任安口中所说的“将军”。 落云湘没有第一时间挪开视线,而是被男人背上密密麻麻的疤痕吸引着目光。 她认得出来,有些来自羽箭,更多来自长枪。 这满身的伤疤,一看便知是男人之前在沙场上的丰功功绩。 “看够了?” 冷冽的声音自男人口中说出,落云湘这才回过神,转头背对他,“换好叫我。” 有趣。 东方凌樽盯着面前没有喊叫,甚至没有任何反应的女子,好奇地挑起眉头。 他刚刚听到外头的动静,也知道落云湘来此的目的。 本想让她知难而退,如今看来,说不定她真有一些本事。 东方凌樽将中衣穿好,端坐在房间正中,方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可以了,大夫。” 他这声大夫有几分戏谑,落云湘知道他是瞧不起自己。 但一个前将军的价值实在不小,若是能从他口中套出什么,绝对是前所未有的收获。 落云湘大方地坐在东方凌樽对面,“将军似乎不太欢迎我?” “我已经看过太多大夫,也已经习惯病痛,姑娘实在不必给我过多的希望。” 这样的话,时慕儒曾经也说过。 只不过那时的时慕儒要比面前这人更加低沉,病情也 更加严重。 东方凌樽说话之际,落云湘的视线一刻也不曾从他脸上挪开过。 他这幅长相实在过于精致。 面带女相,可在剑眉星目的衬托下,竟然没有丝毫柔意。 明明久经沙场,却依然肌白如雪。 只是如今他面色苍白,说话虽掷地有声,却可听得出中气不足,显然是毒已入骨。 也难怪那些大夫束手无策,若是再这么拖下去,恐怕神仙也难活。 “若是刚才胞妹东方露得罪了你,凌樽在这里替她道歉。” “道歉不必,伸手吧。” “啊?” 东方凌樽似乎没想到落云湘会这般软硬不吃,将信将疑地伸出手去。 房门恰好在此时被推开,东方露气冲冲地走进来,瞪着两人接触的手腕怒目圆视。 “我当是什么神医,不过是想要攀附哥哥吧!” “东方露,不得无礼。”东方凌樽蹙眉呵斥。 “为兄怎么教你的,都忘了?” 东方露不明白自己哥哥为何会胳膊肘往外拐,有些委屈地立在一旁。 片刻的功夫,落云湘已经收回手。 她盯着东方凌樽的眸子,认真开口,“有的治。” “希望姑娘别说漂亮话。” “你是被陷害至此的。” 落云湘肯定的分析着, “那些奸臣们想看着你死,想夺得你手中的权力后再眼睁睁看你备受折磨,你要如他们所愿吗?” “不要再说……” “你怎么敢这么对我哥哥说话,不想要舌头了吗?” 东方露在一旁不停的咋呼,试图打断他们的对话。 不过落云湘只将她当做空气般。 这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骄纵小姐,不值得她浪费时间。 “东方凌樽,你要如他们所愿吗?” 落云湘的语气凝重,掷地有声。 字字句句好像敲在东方凌樽的心头,生生让他燃起几分生的希望。 他消沉太久,隐居于此,刻意让自己不去想那些人得意的嘴脸。 但落云湘却撕开了他的得过且过。 东方凌樽沉默半响,眸中神色几番变化,“几成希望?” “我如今说不好,需今日诊治后再下定论。” “好,我配合。” 东方凌樽按照落云湘的吩咐躺到了床上。 落云湘将银针在火上炙烤,随后插入他的身体。 没有先进的设备,只能用这种古老的方式来验出毒的深浅。 在拔出之时,银针都已经隐隐发黑。 毒气极重,也有长时间不治疗的原因。 “不好治。” 落云湘刚说出结论,东方露就忍不住出 声讥讽。 “我就说了,你狂妄自大,还要哥哥多受这一份罪。你快些滚开,别碍着哥哥休息。” “不得无礼!” “您别说了。”任安也只能拽着东方露的袖子朝外走。 “神医不是说了吗,如果她救不了,天下就没人能救您哥哥,您就先不要……” 两人推搡之间,迎面撞到一人身上。 怎么又有外人来?! 东方露正准备发飙,却在看到来者的脸时生生止住辱骂的冲动。 时慕儒今日穿着身月白色的长袍,长身玉立,面容精致。 本以为自己哥哥已经是天人之姿,再见不到更好看的男人。 可如今时慕儒站在这里,竟丝毫不逊色东方凌樽半分。 “你,你是?” 东方露不自觉地红了脸,想要与时慕儒搭话。 时慕儒不答,反而看向一旁的任安,“给你治病的大夫呢?” “神医在屋里。” “嗯。” 时慕儒颔首,抬步向前。 东方露忙拦住他,开口道:“里面是哥哥的居所,我领着您一起吧。公子,可否问下您的名讳,毕竟我们兄妹身份特殊,也不好总领外人来。” 哥哥?好得很。 时慕儒心中冷笑,一时没有看住,这落云湘捡猫猫狗狗的频率还真是频繁。 第91章 醋坛子又翻了 “姑娘,烦请走得快一些。” 时慕儒步子迈得更大些,东方露微怔,忙抬步跟上。 “此毒我可以医治,但在我调配出解药之前,将军最好还是不要下床走动。” 落云湘话音刚落,便听到有窸窣的脚步声。 她诧异回头,正好与时慕儒对上视线。 “你怎么来了?” 东方凌樽已然一副防御姿态,警惕地开口,“姑娘认识?” “这是我……” 落云湘欲言又止,只敷衍地对东方凌樽解释。 “是我一个相熟的人,恐怕是来接我回去的。将军记得我的叮嘱,明日我让任安带着方子过来。” “劳烦姑娘。” “还有你那些伤口,虽然比起毒来无关轻重,可若是放着不管,迟早也会要了命。待你解毒后我会帮你处理,今日便不多打扰了。” 落云湘起身,走到时慕儒身旁讨好般拽拽他的袖子。 时慕儒的表情这才放松些许。 东方凌樽见东方露站在一旁眼神发直,咳嗽道,“小妹,送二位离开。” “是!” 东方露欢快地绕着时慕儒转圈,“公子也是军中的人吗?” “是。” “之前没有见过公子呢,公子是近来才去军营的?瞧您这幅样子,应当是军师吧。可惜 我哥哥已经不在军营了,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 时慕儒面上表情淡淡的,甚至时不时会露出体面的微笑。 实际在袖子下,他将落云湘的手攥得生疼。 东方露像是听不出时慕儒敷衍一般,仍旧保持着极高的热情,与刚才对落云湘的态度截然不同。 “那公子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可有……” “姑娘。”时慕儒停下步子,语气冷淡,“不必再送了。” 东方露毕竟是个姑娘家,脸皮终究是薄的。 时慕儒拒绝得如此明显,她也不好再死皮赖脸地跟下去。 只能不甘的停下步子,目送几人离开。 刚回到帐内,落云湘便被时慕儒抱到桌子上坐下。 时慕儒目光如炬,落云湘技不如人,只好缴械投降。 不得不主动坦白,“我本想着救人一命胜造七浮屠,没想到竟然救的是条大鱼。” “哦……” 时慕儒咬着后槽牙夸赞,“夫人当真会救,那男子天人之姿,可不是放在路边的阿猫阿狗。” 坏了! 王爷又掉醋缸里面了! 这是真生气了。 落云湘连忙伸手捧住时慕儒的脸,亲昵的动作竟让他顷刻间脸红慌神。 “做什么?” “瞧瞧我的夫君为何 突然自卖自夸了起来,天人之姿…嗯,夫君这脸确实绝色。” 时慕儒被落云湘直白的夸赞逗红了脸,火气也消下去一半。 “你刚才叫我什么?” “嗯?” “不说?” 时慕儒可是知道她的痒处,一番折腾下来,落云湘只能讨饶,“夫君,夫君。” 他这才心满意足地松开手,顺手将落云湘抱到床上。 “你还是需要多注意,别让旁人发现了。” “为夫知道。” “小醋缸子。”落云湘开口吐槽,却诚实地抱住了时慕儒的脖子。 “我救的那个人是这里之前的将军,东方凌樽。” “哦?” 时慕儒脸上终于浮现出惊讶的神色。 “我想,如果想彻底将这里收为己用,那东方凌樽一定是个重要角色。且不说他在军中的地位如何,光是他身上中的奇毒,就足以证明,他知道的秘密很多,有人想让他闭嘴。” 落云湘断定那毒不好解的原因之一,也是那毒足够稀有。 明明是立刻毙命的毒药,却因为东方凌樽自身的身体素质得以存活。 说到底是东方凌樽自己从阎王手中抢回来了半条命,落云湘想用另外半条命收获人心。 时慕儒颔首,赞同她的话。 “还是你想 得周到,只是下次再去的时候,记得带上为夫。” “能不能好好说话?” 落云湘无奈扶额,被时慕儒一口一个为夫肉麻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可时慕儒只是笑笑,伸手用被子将两人盖住,轻声道:“睡吧。” …… 夜半人静,月黑风高。 时慕儒在睡梦中却听到头顶的瓦砖有碎裂的声响。 他睁开眼睛的同时,便意识到自己身旁还有一道视线,转过头果真是落云湘。 她同样被这不妙的声音吵醒。 两人没有吭声,对视一眼后落云湘小心翼翼地从被子中钻出。 梁上君子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目标已经少了一个,蹑手蹑脚地翻身跃下,举刀欲刺。 冷刃在月光下闪出一道银光,刀尖还没碰到时慕儒的身体,生生被弹飞出去。 刺客大惊失色,慌忙逃窜,却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落云湘用力,刺客的手腕瞬间脱臼,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推门声骤然响起,时慕儒翻身下床,按住刺客使他无法动弹。 落云湘则是去门口将刚进门的同伙撂倒,随手用绳子绑起来。 二人等了半天,也没有等来下一个自投罗网的笨鸟。 索性点燃油灯,打量面前两个被五花大绑 的刺客。 手腕脱臼的刺客身着夜行衣,一副专业的模样,他旁边的人却穿着一身军装。 落云湘细看许久,发觉竟然是今日见过的那位管事大人。 “是你?” “你认识我?” 管事人一副不屑的模样,“真他妈倒霉,竟然落在一个瘸子跟女子手上,呸!” 他话音刚落,脑袋便被落云湘踩在地上,“死猪不怕开水烫?” “哼,不就是一死吗!脑袋掉了碗大的疤,堂堂三尺男子汉,怎么会怕死。” “死?”落云湘冷笑。 “我是个医者,最擅长的事情就是让人活着。 如果你不想体会生不如死的感受,最好现在就乖乖坦白,背后主使是谁。” 管事人缄口不言,落云湘脚下的力道用得更重一些,终是听到他连连求饶的声音。 “你们一日不走,我们便一日没有安宁。” 他愤恨的看向二人。 “今日的刺杀即便不成功,哪怕将你们吓退,军中也会恢复以往模样。” 自从时慕儒二人来到军营,落入他们口袋的银子少了大半不止。 这点,落云湘心中清楚,知道他没说假话。 “看你还算老实,将你知道的都说了,我考虑饶你一命。” 落云湘将脚上的力道松了不少。 第92章 流言蜚语 “我如今都交代了,自然是不怕死。” 管事人突然冷笑,落云湘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却已晚了一步。 她抓着管事人的头发将他提起,可手中的人俨然已失去呼吸。 立刻转头去看刺客,此时也已经停止了呼吸。 上当了? 刚才刺客发出的声响不小,此时王滨匆匆赶到,见地上一片狼藉后连忙跪下请罪。 “微臣来迟。” “无妨。” 时慕儒面色不善,沉声吩咐。 “应当再没有同伙,带下去处理一下,今夜的事情莫传出去扰乱军心。” 待王滨将屋内两人拖出去后,落云湘才皱着眉头问道:“你当真相信没有同伙了?” “不,有没有同伙都不重要,只要我们在这里一天,就会有人看我们不顺眼,想要除之后快。” “今夜是一个管事,明天或许就是一个百户。” 时慕儒眼神冰冷凌厉,“这里就是一块硬骨头,想要完全收为己用,必须将已经烂透的根彻底剜除。” 落云湘情不自禁点头,赞同他这番说法。 她伸手搂住时慕儒的腰,轻声安抚,“都处理好了,再睡会儿吧。” 两人依偎在床上浅眠,再醒时已经过了晨练的时间。 落云湘本想再 去任安那里看看情况,但二人刚出营帐,就见几个前些日子对两人恭敬的兵士匆匆离开。 那表情,仿佛见到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时慕儒察觉事情不对,脸色微沉。 落云湘在旁开口,“王爷稍安勿躁,你去探听肯定查不到什么东西,我去打听一下。” 她回屋换掉一身行头,趁着休整的间隙随便混入军中的小队中。 “今日怎么不见王爷出来?” 一旁的队友被这声音吓了跳,可见同样灰头土脸的落云湘后却放松几分警惕。 “你新来的?” “是啊,这儿不是王爷做主吗,怎么你们都不服他的样子?” 队友顷刻之间变了脸色,冷笑道:“做主?他做主就是滥杀无辜吗,把不是他的人全都杀掉?” “啊?”落云湘故作惊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你别看他面活心软的样子,就以为他是个好对付的。我劝你别这么天真,他才来几天,咱们这儿已经好些人被他偷偷杀了。” “真的假的?” “那还能作假?”队友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丁管事你知道吗,他昨天晚上被叫去了王爷的营帐。听闻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的!” 他说话声音大 了一些,引来旁边几人的围观嘲笑。 “你这么说王爷不怕被杀啊?” “小心你就是下一个丁管事。” “闲事儿还是少管吧。” 虽众人都是玩笑一般的语气,但落云湘也得出了结论。 昨晚的事情,绝对不如表面上那么简单。 王滨不是个会泄密的,那就是被有心之人看见并且利用。 或者,散布谣言之人就是背后主使者。 眼下人心惶惶,无一不认为时慕儒是个不折不扣的刽子手。 他们如果再想笼络人心,只能先将谣言攻破。 只不过,苍白的解释是无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事情的源头所在。 落云湘趁着训练开始的功夫溜出去,告诉碧瑶探听到的情况,让她回去禀告时慕儒后便独自去找了任安。 “你在军中可还有朋友吗?” 落云湘进门后开门见山的询问道。 即便她可以伪装,但到底不是军中的人,打听不到更内部的信息。 更没有人会将这些机密告诉给她这个新兵蛋子。 可任安不同,他曾经在里面当兵,应当是有同僚的,打听消息比她容易的多。 果不其然,任安思索后迟疑的点头,“是有一些朋友,可大多数都在伤兵营中。” “帮我个忙。” 任安的表情瞬间严肃了起来,“神医尽管开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不必你赴汤蹈火。如今军营中处处流传王爷草芥人命的谣言,我要你去打听一下,谣言究竟是从何处传起的。” 见任安表情为难,落云湘以为是需要给报酬好处,“你探听时可暂且用银两或是些许好处作为承诺,事后这笔钱我会帮你出的。” “不,神医,我的意思是,我的朋友绝大多数都在伤兵营中等死,如果想跟他们探听消息,比起银钱,他们或许更想活着。” 落云湘没料到任安会这般说,沉默片刻后有些沉痛的点头。 “事情办妥后,我会好生安置伤病营。” 任安颤抖地跪在地上,脑袋重重地敲下,眼中含泪。 “任安替伤病营的诸位,感谢神医的大恩大德。” 落云湘将他从地上扶起,交给他一身新兵的衣服后,将其领进军营中。 …… 入夜,任安带着好消息找到了他们。 “消息有九成可靠,最初说王爷滥杀无辜的人,是朱千户。” “他之前是城主的人,听闻这些年跟着城主捞到不少军饷银子。再详细的就不知道了,只是听闻他今日特意来了趟 军营。” 任安将消息告知两人后,顶着时慕儒想要杀人般的眼神匆忙告退。 落云湘无奈叹气,“王爷,你再这么盯着他,只怕他都要相信您真是那滥杀无辜之人了。” “谁让他那么不懂眼色,都不知道找碧瑶通报一声。” 时慕儒视线避开正在换夜行衣的落云湘,问道:“已经有主意了?” “放心吧,不会闹出人命的。我只是去吓他一下,让他清楚造谣的代价。” “一切注意安全。” 时慕儒知道自己规劝无用,也相信落云湘的身手,没多劝。 落云湘颔首,换了身方便行动的夜行衣,趁着夜色潜入朱迪的宅邸。 朱迪似乎是清楚自己做了亏心事,宅邸上的守卫森严无比。 落云湘也是花费好些功夫,才在没有惊动守卫的情况下成功潜入房间的。 朱迪的睡眠并不算深,自落云湘踏入之时,他便开始翻身。 落云湘一言不发,手持银针向他刺入。 “谁?!” 朱迪猛地惊醒,冒了一身冷汗,坐起身后却见四下无人。 他有些迷茫地环顾四周,以为是自己疑心病发作。 提灯环视一圈发现并没有异常,嘟囔了一句“见鬼”后,又小心翼翼地躺下。 第93章 我们这是打劫啊 翌日清晨。 朱迪睁开眼睛的时候,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根刺入床榻的银针。 他大惊失色的从床上蹦起,吓得冷汗直流,小心翼翼地检查银针。 只见针尖已经钉入木板三分有余,可见用针者的实力高深。 “来人!来人!” 守卫匆忙赶到,朱迪大发脾气,“养着你们都是吃干饭的吗,昨晚是谁潜入了本官的屋里?!” 守卫面面相觑,涨红了脸却说不出一个答案,只能干巴巴地回答。 “没人来过。” 朱迪心生大骇,听闻说谎者去世后会口吞银针,莫不是…… 不,怎么可能呢。 一定是自己吓自己而已。 朱迪心生恐惧,大发雷霆的朝着侍卫吼叫。 “一群没用的废物!给我查,所有使用银针,或者身上带有银针的人都给我抓来!” 看着钉进去的针,他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傻吗?一个个都是木头吗?把这针跟我拔了!” 上来一名身材魁梧壮硕的男子,双手用力才将银针取下。 朱迪打量着取下的针,思索半晌却毫无头绪。 与此同时,落云湘却发觉出不对之处。 她今日清晨再扮成新兵去打听,仍旧是昨天那套说辞,甚至还变本加厉。 连那些本不相信谣言的队伍,今日 也有些将信将疑。 甚至王滨主动出面解释丁管事的事情是一场有预谋的刺杀,也难以让众人相信。 落云湘皱着眉头,与时慕儒汇报情况,“眼下这种情况,恐怕朱迪压根就没有在乎我给他的警告,我今晚要再去一次。” 时慕儒神色淡淡,摇头拉住落云湘的手腕,“不必了,我自有办法。” “你有办法是你的事情。”落云湘果断开口打断,“我不能看着我的夫君如此受辱。” 时慕儒怔了下,心绪复杂地将落云湘揽在怀中,“不需要你为我做那么多事情,这些本就该是我做的。若是还要你事事操心,那我欠你的未免太多。” “你我之间还说什么欠不欠的?” 时慕儒失笑,“那夫人何不听我一次?” 话已至此,落云湘将信将疑地点头。 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还是悄然睁开眼睛。 她蹑手蹑脚地确认身旁的时慕儒已经睡下,才小心翼翼地翻身下床。 落云湘并不是个坐以待毙的性子,既然朱迪不知好歹,她不介意再给朱迪一些教训。 可惜落云湘不知,在她离开房间之后,时慕儒便无奈地睁开了眼睛。 这丫头,什么时候能听听他的话。 …… 落云湘来到朱迪府邸时,便察觉到这里的 守卫比自己昨天来的时候多上不少。 她心中暗骂这老东西,知道做了亏心事怕鬼敲门,找这么多人守着。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找到守卫的薄弱处,便看到了一处身影矫健地跃入了府中,将角落处的守卫一掌击晕。 同道中人? 落云湘看他的背影身手有些眼熟,顺着那人的路线跟下去。 可还没跟几步远,眼前之人消失不见。 落云湘心中暗道不好,未来得及转身,突然感觉胳膊被抓住。 她下意识的反掌一击,三两下挣脱束缚,取出匕首手握银针与黑衣人对峙。 “你是何人?” “与阁下无关。” “你受谁指使?” “你……” 借着月光,黑衣人看清了落云湘手中的匕首与银针。 随后将面上的面纱扯掉,露出了一张熟悉的面庞。 竟然是黎舍! 落云湘立刻松了口气,终于明白过来时慕儒所说的另有安排是什么。 她将匕首银针收起,走到黎舍旁边。 “王爷派你来的?” “是。” “我们来的目的应当一样,干脆联手。” 见黎舍仍旧有些犹豫,落云湘笑道:“若是我受伤了,只怕你主子会大发雷霆。” “是,听凭王妃差遣。” 有了黎舍助力,落云湘前往朱迪 房间的行动顺畅不少。 两人一路几乎将府上的守卫全部无声地处理干净,随后一脚踹开了朱迪的房门。 巨大的响动让朱迪吓得从床上滚了下来,对两人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落云湘居高临下的望着他,压着声音冷哼,“不年不节,大人如此隆重,是为认罪吗?” “你们是什么人,哪里来的无耻小贼,来人,来人!” 朱迪扯着一副破锣嗓子大声喊叫,却始终无人回应。 他向外跑去,走到门口却见外面才发现已经躺倒一片。 “哎呦……” 他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神神叨叨地开口,“报应,报应来了!” “唰……” 利器破空声传出,他下意识闭眼,却并未感觉到疼痛如期而至。 随后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睛,只见自己的双腿之间,停留着一把锋利匕首。 同样的入木三分。 朱迪呆愣半响,等他回过神时,屁股已经感受到一股温热的液体缓慢冒出。 腥臊的味道蔓延整个屋子,落云湘捂住口鼻后退一步,向黎舍一点头。 黎舍领命,毫不留情的上前一把拽住朱迪的头发将他提起。 “知道为什么找你吗?” “爷……小的不知,小的不知,您饶了小的吧!小的房间柜子里头 有一个木盒子,里头是小的全部家当,您拿了钱能不能放小的一条生路。” 他话音未落,腹部突然受到重击,闷哼一声倒在自己的排泄物上,半响不敢起身。 黎舍再次踩在朱迪背部,冷声开口,“若是再让我听到你在军中造谣,我会让你尝尝自己舌头是什么味道。” 黎舍拿出匕首,在他的小臂上划出一道血痕。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了。” 朱迪涕泗横流的一个劲求饶。 黎舍将匕首转到他的面颊轻轻摩擦,吓得他再次失禁。 黎舍嫌弃的皱眉,脚下用力,朱迪瞬间没了声响。 落云湘在旁啧啧称奇,“死了?” “一点小小教训而已,他只会在自己的尿上睡一觉。王妃我送您回去。” “哦。” 落云湘拍了拍手,却道不急。 她缓慢地走到柜子旁边,伸手拉开柜门,瞬间被里面的东西晃了眼睛。 朱大人还是太客气了。 什么小小盒子,分明就是一个镶金戴银的大箱子。 她随手将箱子撬开,里面除了银票地契,都是些晃眼的金银珠宝。 比起王府的库房,恐怕都不遑多让。 这下可算是发财了。 落云湘心情愉悦,吩咐一旁黎舍过来搬箱子。 “王妃,我们这是打劫……” 第94章 为夫要罚你 落云湘手上动作没停,翻看着这大量的收获。 “劫富济贫也算好事一件。” “贫?” 黎舍跟在时慕儒身边多年,自是知道王府的财政实力。 他家王爷,最不缺的就是银子。王府的每季度的流水都要比一个小国多得多。 听到质疑,她理直气壮的点头。 “王爷鸿鹄之志,不需要金银支持吗,只要需要,那便是贫!” 黎舍被落云湘这套奇怪的理论说得有些迷茫,不过还是帮她将箱子抬了起来。 “况且,我还没听说过,谁会嫌自己兜里的银子太多!” “……” 黎舍一路无言,将箱子留在落云湘的营帐门前后,隐入黑夜当中。 落云湘感慨着时慕儒的暗卫确实调教得不错,来无影去无踪,就是不够贴心。 这么重的箱子,若是抬进去,还不得把时慕儒也给弄醒了? 正当落云湘纠结之时,一只白皙的手覆在箱子上. 落云湘惊讶抬头,正好对上时慕儒充满戏谑的眸子。 “你…怎么醒了?” “看来我醒得不是时候,让夫人失望了?” “不,我看你醒得正是时候。这是从朱迪那里收缴的银两,够咱们用上一段时间了。” 两人合力将箱子抬进了屋中,落云湘甩 着酸痛的胳膊坐在桌边斟上两杯茶,用眼神催促时慕儒快些点点里头的东西。 时慕儒却直起身慢慢朝着落云湘靠近,笑着摇头。 “不急。” 语罢,落云湘便觉得自己腾空而起,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揽着,稳稳当当抱在怀中。 一想便是时慕儒做的好事,落云湘伸手轻轻拍打他的胸膛,羞赧开口,“你怎么就会这一套。” “招不在多,有用就行。” 时慕儒脸上挂着危险的笑容,眼睛比箱中的珠宝还要亮。 “比起清点箱子中的东西,我想现在更应该与夫人探讨下,为何你不听我的话半夜偷偷跑出去,可是去私会哪个男人?” “你别装了行不行!” 落云湘无奈的翻个白眼,伸手挑起时慕儒的下巴咂嘴。 她可不信黎舍会瞒着他主子擅自行动。 所以,看到黎舍后,她便知道自己的行踪暴露于时慕儒面前。 “你是不是早就醒了,看着我出去的?” “夫人聪慧。” “所以你也知道黎舍会去朱迪的宅邸,所以故意不拦我的。” 时慕儒没有回答,翻身覆上落云湘的唇瓣。 直到她面色涨红,几乎喘不上气的时候,时慕儒才略微起身,松开软糯香甜的唇。 可他没给落 云湘反抗的机会,又欺身压下,在她的耳畔一字一顿地开口道。 “夫人这般不听话,为夫今夜要好好的罚罚你。” 床幔垂下,随风而动。 一夜贪欢,两人再醒之时已是日上三竿。 落云湘睁眼的时候,身旁已经没有了时慕儒的影子。 碧瑶俯身替落云湘更衣,面色却带些绯红,许是看到自己身上的印子羞的。 落云湘敛神将衣服领拉好,轻声询问,“王爷人呢?” “一大早便去点兵了,听闻今日有什么分级考核,奴婢也没有问清楚。” “嗯。”落云湘颔首,又问道,“军中的流言,今日还那么放肆吗?” “已经好了许多。” 罪魁祸首果然是朱迪。 心头大患解决掉一件,落云湘换好衣服后缓缓来到点兵场。 这也是她前些日子与时慕儒提过的法子。 如今边境还算是稳定,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仗可打。 将士们对待日常训练难免会松懈,这是人之常情。 渔民尚且知道将鲶鱼放在金枪鱼中,以便金枪鱼随时保持警惕与鲜嫩的肉质。 若是他们一直这么懒散下去,在真正的强敌攻入之前,定会彻底不攻自破。 所以她告诉时慕儒,要让将士们有些追求。 而没有 什么,比竞赛更让人热血沸腾的。 落云湘刚走到点兵场中,便听到一阵剧烈的欢呼声。 在场地正中,壮硕的男人将一个瘦弱的新兵用力惯在地上,获得这场优胜。 他从王滨手上接过一个钱袋,走入了王滨左边的队伍。 而被击败的新兵,却垂头丧气地走至王滨的右边。 落云湘眯起眼睛观察,右边队伍中绝大多数都是些身影瘦弱的新人,无论是在身体还是技巧上都被压了一头。 “下一组!” 随着众人的热情水涨船高,最基础的分组总算结束。 那些得了奖励的人全都来到场地最中,抽签之后一左一右地分开两边。 落云湘抬眸看向一旁的时慕儒,“这是你在我的方法上创新的吗?” “嗯,一轮并不足以激起所有人的斗志,我需要一个胜者,然后给他一个绝对诱人的奖励,这样所有人都会向那个目标努力。” 时慕儒或许是个天生的上位者,轻而易举便能发现人们心中最大的贪婪。 只是…… 他或许忘记了,比赛的轮次越多,差距越大,双方的心理也会产生更多的落差。 “好!打得好!” 随着一声喝彩,落云湘的视线再被拉回到场地之中。 仍旧是她刚才看到 的壮硕男人,再一次拿到胜利。 他又接过钱袋,耀武扬威地回到了队伍中,对旁边为他庆祝的同僚轻蔑道。 “不就是一群没什么本事的新兵蛋子吗,一个都不是我的对手!” 说罢,他用力将水壶扔在地上,一副得胜者的模样。 而他身旁的人也只会一味讨好奉承,更是让他的气焰嚣张到了极致。 或许是落云湘在他身上停留的视线实在太长,时慕儒有些不快地问道:“在看什么?” “你可听过一个词,骄兵必败。” 时慕儒微愣,“夫人的意思是?” “你信不信,我可以让最初的败者,走上最终的舞台。” 时慕儒并非信奉实力至上,只是在军营中,这是最合理的手段。 可落云湘确实带给他过太多奇迹与惊喜。 难道这次她也能成功吗? 时慕儒不置可否,饶有兴趣的捏捏落云湘的掌心,勾唇笑道:“在优势面前,许多东西都是不可逆转的。” “那我们打赌。”落云湘得意地抬起脑袋,脸上细小的绒毛被校场的阳光映的柔软娇憨。 “若是败者组的人进了决赛,今晚你不许对我动手动脚的!” 时慕儒骤然失笑,“那我可是亏了太多,好吧,答应你。” “一言为定!” 第95章 以小博大以弱胜强 落云湘一锤定音,从时慕儒身旁离开,来到垂头丧气的败者组。 这里已经有一部分人离开,可刚才落云湘看到的新兵,还坐在地上观察着比赛的局势。 他们眼中有羡慕,也有希冀,更多的却是失望。 “你想再去比一次吗?” 落云湘突然开口,新兵怔怔抬头,有些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你想要一直被他们这么欺负吗?” “不想!当然不想!” 孙骏面上划过不甘。 “那就去挑战他们。”落云湘眼中有着令人信服的坚定,斩钉截铁地开口。 “你若是力气不如他们,就代表比他们更加敏捷。躲闪比进攻要省力得多,听的懂吗?” 孙骏将信将疑地点点头,又问道:“所以,我应该怎么对付他才好呢?” “攻其下三路,他十有八。九会对那里疏于防范,却又绝对脆弱。在战场上,不必顾及面子,也不用在乎赢得漂亮与否。站到最后的,才是最终的赢家。” “况且。”落云湘顿了顿,眼神向那魁梧男子飘去,意味深长。 “人在骄傲的时候最容易放松警惕,你要时刻保证自己可以抓牢手中的机会。” “我明白。” 孙骏从地上爬起来,“可若是遇到身手敏捷之人,又该如何做呢?” 听到这边的声响,又有几位同样败阵的士兵凑过来 ,想听落云湘的教授。 “破坏对方节奏,一招一式不能落入对方的拳路中。” 见他们脸上满是困惑,落云湘抬手唤孙骏,“你过来,攻击我。” “这……” “你想不想赢?”落云湘将腰带系紧些。 “想!” “那就别废话。” 孙骏也不再犹豫,一拳直奔面门。 落云湘闪身抵挡了几招后,突然加快手上动作,忙的孙骏顾首不顾尾。 “体会到了吗?” 收招后,她负手而立,一袭青随风摆动。 “多谢王妃,我明白了!” 此时场上的比赛结束,孙骏冲到场地最中跪在地上。 “小的想要再获得一次挑战的机会。” 周遭传来讪笑的声响,讥讽的嘲弄从四面八方传入孙骏的耳中。 “哪里来的狂妄小子!” “小子,你还是别丢人现眼了!” “就你这小身板,小心被打得满地找牙!” “让那些有能力的人打吧,碾压实在没有什么意思!” 王滨有些为难地看向高台上的时慕儒,在得到对方肯定的答复后,才清了嗓子宣布道。 “可以,那边多一个人,你与他比。” 孙骏挥手,被指到的人从地上站起,块头竟然比刚才的对手还要壮硕几分。 他眼神轻蔑地盯着孙骏,仿佛比赛还没开始,胜负已经分明般。 “你这是 在找死。” 孙骏心中有些惴惴不安,可刚才落云湘的话就好像一根定海神针,让他稳住心神。 他毫不掩饰自己对胜利的渴求,冷静地开口答复,“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对方没料到孙骏会这么说,狂妄大笑,“好,你会为这话付出代价的。” 说罢,铁臂朝着孙骏的腹部挥去。 孙骏闪身躲避,引起一片惊呼。 周围无不是嘲笑的声音。 “大壮,就这点本事也能放狠话?” “这要是输了也太丢脸了吧!” 被叫做大壮的男人脸色铁青,每一拳都带着十足的冲劲,拳风飒沓。 可也正因此,他展露出的漏洞便也更多。 孙骏一直躲闪不出手,连大壮出言讥讽也丝毫不理。 “你以为一直躲闪下去就能赢吗,小子,做人还是不要太天真!” 机会! 大壮虽没有觉察出身体变化,可孙骏却发现他的力道已没有最初时那么足了。 趁着大壮抬腿的功夫,孙骏俯身从他腿下划过,一招黑虎掏心正中大壮的脆弱之处。 他瞬间没有了刚才的气势,如同一只霜打的茄子般倒在地上,恶狠狠地瞪着孙骏。 “你小子跟我玩阴的是不是!” “规则没说要怎么赢……” 孙骏小心翼翼地开口,面上神情挂着惊喜。 他转头看向王滨,期待地说道 ,“这场比试,算我赢了吗?” “当然。” 王滨盯着站不起身的大壮瞧了会儿,冲着孙骏指指刚才他对手所在的地方。 “去那里等着吧。” 孙骏兴奋得身体都在发抖,可除开他,现场一片压抑。 没人再出声嘲讽,众人表情各异。 有人觉得孙骏胜之不武,有人觉得大壮丢人现眼。 落云湘得意地看向时慕儒,凑近他耳畔轻声,“这局算是我赢了?” 不等时慕儒开口,以孙骏为首的一堆新兵便冲到落云湘面前。 “多谢王妃指点!” 落云湘不答,目光飘向远处。 除了冲到她面前的人以外,还有许多站在他们身后。 眼神中无一例外,全都带着钦佩。 军心,这不就得到了吗? 落云湘老谋深算地勾起唇角,与一旁的时慕儒对视,眸中都是得意。 时慕儒看着这一幕,心中却有些不是滋味。 不是因为他的王妃风头压过了他。 而是因为,他的王妃如此耀眼,今日过后定会多出来不少的猫猫狗狗… 跟他抢媳妇! 待回到营帐已经是深夜。 时慕儒本想搂着落云湘歇下,可她却像是大梦初醒般突然翻身坐起。 “坏了!” “这大半夜的,怎么了?” “我今日答应要与任安去趟伤兵营的,一直未曾与他招呼。” 落 云湘说着,连忙穿上鞋袜,着急忙慌的收拾工具。 时慕儒面露不快,咬牙切齿又带这些哀怨的睨着她,“深更半夜,你要去见一个男人?” “不出意外的话,我应该会见到一群男人。” “……” 对落云湘的了解,在固执己见这方面,若是时慕儒称第二,那除了落云湘自己,无人敢称第一。 只要是与医沾边的事情,他知道自己肯定劝不住,索性放手。 但仍旧是担心,关切道:“我让黎舍在暗中跟着你,若是那些人敢对你不利,他的手便归本王所有。” “小醋缸子。”落云湘失笑。 “不就是没带你去吗,那里鱼龙混杂,你若是过去,恐怕事情会变得复杂。” “知道,去吧。” 落云湘忙不迭地从时慕儒的怀抱中脱离,派碧瑶将任安带进军中后,几人结伴前往伤兵营。 这里与任安口中的描述相差无几,处处都透露着一股子人间地狱的模样。 绝大多数的伤兵坐在十几人挤在一起的榻上,目光呆滞。 像是对未来生不起半分希望一般,浑浑噩噩。 落云湘每走一步,都能听到压抑的哭声传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他们的伤都是从沙场上得到的。 各个的血肉都是用铁打出来的,若不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怎么可能会在夜深人静时独自哭泣。 第96章 醋坛子 落云湘止住步子,目光落在面前一位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身上。 他胳膊上缠着已经发黄的纱布,脊背却挺得笔直,与周遭的士兵截然不同。 任安小心翼翼地介绍,“这是之前的卫兵长,自从受伤后就主动退位留在这里,可一直以来,都没人来处理他的伤口。” 落云湘了然地点头,面无表情地靠近他,伸手要扯下那混合着血污的纱布。 “姑娘,你若是扯掉,我这胳膊便彻底废了。” 他们一直待在伤兵营,不关注外面的情况,自是不认得落云湘,不知道她的身份。 “即便是你胳膊掉下来,我也有本事帮你安回去。” 落云湘眼神满是坚定地开口,不顾阻拦地将纱布小心翼翼的拆解下来。 顿时,一股难闻的味道失去束缚,肆无忌惮的散发开来。 纱布内的伤口已经流脓发炎,将周边本是完好的肌肤也腐蚀。 没人想得到最初时只是一点小小的皮外伤,竟能恶化到如今这样严重的地步,只是因为延缓就医。 落云湘没有吭声,一连检查罢三四人的伤口,全都如此。 心底的愤怒越发催生,她低声冷斥道:“军医在何处?” “姑娘,军医可不会替我们这些人疗伤。” 原本的卫兵长嗤笑的哼上一句,语气尽是嘲弄。 眼见男人要将纱布重新裹上,落云湘连忙伸手拦下,声音仿佛从牙关中挤出的一样。 “我给你治。” 说罢,她转头吩咐任安,“去把军医找来,我倒要看看,他将这里这么多条人命都当成什么!” 认识这些天以来,任安从未见过她动如此大的气。 她此时周身散发出的狂傲气场,丝毫不输时慕儒。 任安吞口唾沫,忙不迭地去将已经睡下的老军医连拽带拉的找来。 老军医本就心高气傲,见到任安口中所谓的神医竟然是个女人时,火气更是到达了顶峰。 “深更半夜,扰人清梦,你们能有什么要紧事!” 人命还不是顶要紧的事? 落云湘忍着火气,冷声开口,“我问你,你还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 军医利落地答,“随队医者,替将士们治治伤病。” “将士们?我看你分明只是去给那些将军们疗伤,压根就不管这里的伤兵,否则他们的伤口怎会拖成这般田地?” 虽然被落云湘骂了一顿,可军医没有丝毫惧怕,反倒背着手冷笑起来。 “比起无关轻重的小卒,将军才能带领军队获得胜利。为谁治疗,孰轻孰重你不明白?” “那你可还记得你自己是一名医者,医者需仁心,你还有良心吗?” 落云湘没 留一点情面的骂道,对于这种攀炎附势的毒瘤,她厌恶至极。 军医脸上闪过几分难堪,但仍旧振振有词地反驳。 “仁心,那有个屁用,你或许没有听说过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吧。” 伸手指向营帐外的整片军营,军医拍拍自己的胸脯。 “整个军营中只有我一名军医,草药与纱布都是有量的,用在一个人身上便少一份。我倒是想要给所有人都医治,但可能吗?” 面对落云湘愈发阴冷的表情,军医仍旧不知悔改。 “你一个女人家,抛头露面本就不对,什么都不懂还要在这里打肿脸充胖子,快些回到自己男人怀里撒娇去吧!” 见军医笑得得意,落云湘并未打断,而是唤来守护在暗处的黎舍。 “既然你这般玩忽职守,那等你明白如何当一名医者,再行回来吧。” 黎舍心领神会地将军医强硬地拖出去,落云湘终于看到了军医眼中恐惧的神色。 可惜,为时已晚。 待四下平静,落云湘才缓慢地开口。 “他不给诸位医治,我给诸位治疗,药材紧缺我会想办法,希望诸位可以给我些时间。 说完,落云湘敛眸沉声道:“碧瑶,过来与我一同给诸位看诊。” 二人分工明确,落云湘辨认伤口,碧瑶负责记录。 任安拿着 银子买回来一车纱布与金疮药,在落云湘的帮助下,给众人进行简单的包扎。 忙完一切,天色已经将明。 一觉无梦,待落云湘清醒的时候,先嗅到的是股药材的清冷味道。 她顺着味道源头看去,只见时慕儒坐在桌边,面前支着一口小炉,紫砂茶壶正发出咕噜噜的声响。 “已经可以了。” 落云湘出声,时慕儒不急不缓地将茶壶提下来,轻声道:“睡得可好?” “嗯,你在煮什么?” “有人给了我一套方子,说将几味药材放在一起,可以让你睡得更踏实些。我见你一宿翻身踢被的,便想着试试。” “我是医者,你怎还问他人讨方子?” 落云湘好笑地摇头,仍旧接过杯盏轻轻抿上一口,“何人给的方子?” “那当然是我咯!” 玩味的声音自营帐外传来,穆昭山掀开门帘径直闯进来。 “师父要的几味药材,我都给带过来了,你看看是不是这些?” 油纸包被放在桌上,里面正是落云湘调配给东方凌樽解药中缺少的几味。 她前些日子给穆昭山写了信,没想到这么快便将药材全都找全。 落云湘面露兴奋的神色,“多亏有你,我这就把解药调配出来。” “我也来帮忙!”穆昭山撸起袖子,一副兴冲冲 的模样,“到时候那位以身对抗剧毒的奇人,也让我瞅瞅。” 落云湘的视线始终没从药炉上面离开。 直到药炉裂开,她面上终于露出片刻轻松的表情。 她用药杵小心翼翼地将紫砂茶壶的碎片挑开,解药终于露出庐山真面目。 顾不得此时夜色正浓,落云湘与穆昭山一同赶到竹屋。 只是她叩门许久,并未有人来开。 穆昭山在旁有些不忿地开口,“什么病人如此心高气傲,濒死之际还如此怠慢?” “可能出事了。” 落云湘顾不得那么多,抬脚踹开大门,冲进竹屋里。 果不其然,看到东方凌樽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嘴唇青紫。 他体内的毒性比落云湘想象中的更重一些,这几日她的药方也没能阻止毒性深入骨髓。 如果他们再慢一步,可能就真的回天乏术。 “你把他的嘴掰开,别让他咬舌头,我把解药塞进去。” 落云湘指使穆昭山控制住东方凌樽,手持小药杵一点点将解药塞进去。 不出多久,东方凌樽猛地吐出一口黑血,面色瞬间比他们刚来时好上不少。 穆昭山手指搭在他的脉搏上探过,也跟着松了口气。 “解药起作用了,毒已经抑制住,约莫再过一个时辰他就能醒。” “好,把他衣服脱了。” 第97章 扒了 穆昭山实在没想过落云湘会提出这种要求,登时惊得瞪大眼睛。 “丫头,你是已经厌倦王爷,想换人找找新鲜感?” 落云湘一个眼刀扫过去,穆昭山才堪堪闭嘴。 他手脚麻利地将东方凌樽身上穿着的中衣脱下,瞧见一身伤口的时候,他这才算明白落云湘的目的。 旧伤一直未愈,只会是伤口有感染。 而处理之人又学艺不精,才导致情况愈发恶化。 落云湘面对东方凌樽完美的躯体,目不斜视,手持烧红的特质银刃,小心翼翼地将他身上的伤口挑开。 瞧着血肉外翻,发脓流溃的伤口,落云湘一咬牙,将烈酒泼洒上去。 昏迷中的东方凌樽发出一声闷哼,身子下意识的挣扎抖动。 落云湘毫不留情地手刀劈在他的脖颈处,他很快又没了动静。 穆昭山在旁看得目瞪口呆,不由吞了口口水。 这么久不见,落云湘的手法还是如此……别出心裁。 “大夫,您腿脚快一点,我哥哥已经昏迷了半天了,您!” 焦急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东方露扯着郎中衣袖,一路跌撞地跑到竹屋面前。 可还未进门,便见几面灯火通明,东方露瞬间白了脸色,想要推门而入。 守在门口的碧瑶伸手将他们拦下。 “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谁 在里面!我告诉你,我哥哥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不会放过你的!” 碧瑶跟在落云湘身边这么久,自是知道自家主子的要求,治疗时绝不能有人打扰。 看着这名女子,她也心生不喜,故依旧阻拦。 “我家主子正在给东方公子疗伤,您最好不要打扰。” “主子?” 东方露冷哼一声,上前要推开碧瑶。 “你主子是那个狂妄的女人?识相点就自己让开,别逼我动手!” 碧瑶侧身躲过她的推搡,见她的掌再次袭来,直接环住她。 “你若是进去,你哥哥定活不长。” “哪里来的贱丫头,竟敢这般诅咒我的哥哥,找死!” 东方露只认做是落云湘要害他哥哥,此时又有碧瑶阻拦,更加坚定心中想法,拔剑要砍。 她自小跟在东方凌樽身旁舞刀弄枪,而碧瑶只是在落云湘身边学个一招半式,自是打不过她。 因此几个照面下来,碧瑶逐渐落了下风,一个不留神躲闪不及被掌根击中。 紧接着,一柄寒刃直冲面门而来。 碧瑶惊慌失措地闭上了眼睛,可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如期而至。 再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只见一把小巧的银刃正正好打偏东方露的剑。 东方露面色难看,手被那股力道震得发颤。 她不解地看向屋内,只见落 云湘一身是血,款步向外走来。 而刚才打偏她手的银刃,同样也是出自落云湘。 东方露眼睛猩红,举剑便刺,“你竟然敢害我哥哥,我杀了你!” 落云湘一手便制住东方露,另一只手一推一送,直接将她惯在地上。 她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东方露错愕的表情,冷笑道:“真不知你到底是想让你兄长活,还是想让你兄长死。” “你个贱人!” 落云湘毫不留情地抬脚踹在东方露的肚子上,面带讥讽。 “若是不会说话,可以不说,你刚才骂了碧瑶是吗?这下算是还她的。以后说话前,掂量下自己的斤两。 就你没脑子的程度,你们在这里能活下来也真是奇迹。” 说罢,她看都不看瑟缩在地上灰头土脸的东方露,拉着碧瑶径直离开。 身后,东方露只能恶狠狠地瞪着他们离开的背影,但却一声都不敢多吭。 只能等她们离开后,才慢吞吞地从地上爬起来。 床榻上,东方凌樽的手指轻轻地颤动。 随后,男人缓慢地睁开眼睛。 “奇了。” 穆昭山冲到床边盯着刚刚燃尽的香啧啧称奇。 “说你一炷香醒,竟然真的分毫不差。” “醒了?” 落云湘换身衣服回来,也正好一炷香的时间。 她走到东方凌樽床边,将手搭在他 的脉搏上。 “毒已经解了,伤口愈合需要时间,最好在床上静养一些时日。” “什么,你说毒已解?” 东方凌樽已看到东方露脸上的伤痕,却毫不过问,只掀开被子执着起身。 他甚至挥开东方露搀扶自己的手,在落云湘面前直直地跪下。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东方凌樽日后愿追随姑娘左右,为姑娘效犬马之劳!” 见一旁东方露呆愣在原地,脸上的神色又羞又恼,东方凌樽丝毫没有帮她说话的意思。 “家妹自小被我宠坏,若是得罪了姑娘,姑娘尽管教训便是。” 落云湘有些不适应的抽了抽嘴角,伸手将他扯起来。 “行了,都说过你需要静养。好好躺着,待你身体痊愈,我们再谈报恩的事情也不迟。” 东方凌樽不置可否,只从自己的枕下掏出一块令牌递到落云湘的手上。 “我明白姑娘意思,上次与你同来之人气质不凡,想必二位都有鸿鹄之志,此令牌可为你们二人暂时排忧解难。” 在军中多年,他自然能猜的到落云湘二人的身份,不过既然他们不说,他也没必要撕破这层窗户纸。 落云湘没与他客气,伸手接过令牌揣在怀中。 东方凌樽自顾自地解释道:“军中有一部分乃是我的旧党,只认令牌不认人。你至此令 牌去找方勇,他会明白该如何做的。 “只希望恩人不要与吴文山一般为非作歹,好好对我的那帮兄弟。” “放心,我心中有数。”落云湘眼底有些感慨与震撼,半晌起身轻笑。 “你好好养伤,明日下床后试着恢复以往的训练。身子骨是很容易躺废的,过几日我再来看你。” 军营。 将穆昭山安置下后,她带着碧瑶去寻找东方凌樽口中的方勇。 按照东方凌樽的描述,方勇应当是个中郎将。 不仅如此,应当在军中还算颇受人钦佩,手底下有不少兵。 可她们二人四下打听,许多人对这位中郎将却是闻所未闻。 直到路过最底层的军营时,看到一个破旧的营帐。 落云湘掀开营帐走进去,扑面而来的酒气让她不禁皱起眉头。 营帐外头破旧,里面也没什么东西。 一张桌上摆放得全是倾倒的酒瓶子,地上也堆满了空酒瓶,而方勇正毫无形象地躺在地上。 他胡子拉碴,面庞浮肿,身上已经有了许多污垢,看上去似乎已经醉倒在酒精中许久。 感受到来人,方勇睁开一只眼睛,打量一番落云湘,怒骂道:“吴文山老儿什么东西,让个女人过来羞辱我吗?” “方勇。” 落云湘沉声蹲下身,将令牌举在他面前,“可还识得这块令牌。” 第98章 投靠明主 方勇听闻令牌二字,总算睁开浮肿的眼睛。 视线触及令牌时,他眼中闪过几分愤怒,随后清明的神色便占据他的眼神。 落云湘勾起唇角,沉溺于酒精的人是不堪大用,但现在看来,方勇还不算完全失去意志。 “你从何处得来的令牌!” 方勇语气愤怒,眼神凶狠,似乎随时准备将落云湘活生生地撕成碎片,“难道是你杀了东方将军!” “见此令牌者,当为我所用。” “呸!” 方勇啐出一口唾沫,破口大骂。 “大胆小儿,谋害将军后竟还敢拿着鸡毛充令箭!告诉我将军如今尸首在何处,说不准我还能饶你一条小命。” 看来,直接将方勇收入麾下是不可能了,落云湘叹气,神色颇有些无奈。 “东方凌樽没死,你若是想见他,我可以带你去。” “当真?” 方勇还残留着些许混沌的眸中闪过怀疑与希冀,他颤抖着双手整理起自己衣服的污垢,最终颤颤巍巍地将一旁的软甲套在身上。 他活像一个没见过正式场所的小孩般紧张局促,似乎生怕自己会挨骂。 他做这些时,落云湘没有不催促,只是在旁安静的等待。 “你若是敢骗我,我定会斩下你的项上人头把你剁成肉泥。” 方勇终于折腾完,对落云湘恶狠狠地丢 下句狠话。 落云湘耸肩颔首,领着他来到竹屋。 刚敲门便看到东方露气冲冲的脸,她没好气地开口,“不是刚走吗,怎么又回来了?” 可等东方露看到落云湘身后的人时,声音都结巴起来。 “勇,勇哥?” “小姐,您竟然在这里,那将军当真,当真还活着!” “我哥,他就在屋……” 东方露话音未落,方勇已经冲到屋内。 看见床上身形消瘦,面容憔悴的东方凌樽时,顿时眼眶通红地跪在地上。 “将军,末将来迟,请将军恕罪!” 东方凌樽疲惫抬眸,视线却先停在落云湘身上,“恩人,劳烦您又来一趟。” 恩人? 方勇听到这身呼唤,脸上羞愧难当,此时也不再顾及颜面。 他对着落云湘叩首,语气凄然,甚至带了些许哭腔。 “多谢姑娘救回将军,刚才是方勇失礼,不敢求姑娘原谅。只愿姑娘不要怪罪于将军,方勇愿给姑娘赔罪。” “李将军何必言重如此,我可以理解您的心情。” 落云湘将方勇从地上扶起,“这么些年,想必您也受过不少委屈。” “实不相瞒,自从三年前吴文山那贼人说将军失踪,我一直都在找将军的下落。可一直以来都渺无音讯,吴文山更是扬言,将军已经葬身沙场。” 方勇声泪俱下,向落云湘解释从东方凌樽失踪以来的三年,吴文山是如何在军中为非作歹的。 不仅落云湘听得牙痒痒,连床上的东方凌樽也气得黑脸,“岂有此理!” “将军,您可知道是谁要害您?末将即便豁出去这条破命,也定要为您报仇!” 东方凌樽蹙眉摇头,“我暂且不知是谁暗中对我放冷箭,但吴文山一定与此事脱不了干系,他定也不会好好待你。过去那些旧部,如今怎样了?” 方勇面色难堪,腿一软又跪下去,“末将无用,保不住将军的心腹。他们如今一部分被吴文山遣散,即便留在军中的,手中也无实权。” 东方凌樽沉默许久,最终长叹,“他倒是真的忠心耿耿,只是不知这一片忠心为得是哪个主子。” 见场面逐渐冰冷,落云湘开口打破僵局。 “若是你们信我,可随我去见王爷。他既接手了军营,便是想要做出改变。” 看着他们眼中的怀疑犹豫,她继续说道。 “我保证,他绝不会与吴文山一样。” 落云湘的话掷地有声,方勇的眼中明显闪出几分希冀。 这几日军中的改变他也有所耳闻,只不过多日的放纵让他没有过多关注。 可他并未直接答复落云湘,而是试探性地将目光投向了旁边的东方凌樽身上。 “瞧我作甚?”东方凌樽敛眸说道。 “将军,我与弟兄曾发过誓,只听从您的差遣!” 东方凌樽闻言不禁失笑,“我这条命是恩人给的,自愿追随恩人身后,却不愿替你们做决定。” 他深深叹口气,眼神平和的看向方勇。 “方勇,你自行决定,是继续萎靡不振地在军中呆着,还是跟着恩人去将吴文山的谋划彻底击碎。” 方勇几乎没有犹豫,直挺挺地跪在落云湘面前,斩钉截铁地开口,“末将方勇,愿为姑娘所用!” 落云湘满意点头,将他扶起后看向床上的东方凌樽。 他唇角带笑,面色比自己刚见他时好许多。 “你好好养伤,将军如此雄才伟略,日后定能成了一番大业,告辞。” 说罢,落云湘领着方勇来到时慕儒的营帐。 他正指使着王滨几人将药材分门别类地存储,见落云湘进来,挥手让众人退去。 审视的视线落在方勇身上,时慕儒竟挑眉一口道出方勇的名字,“李大人,今夜又喝了多少?” 方勇被时慕儒冰冷的话吓得够呛,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王爷恕罪,末将并非耽于酒色,只是一时失意。往后在王爷麾下,定滴酒不沾!” 落云湘惊讶地盯着时慕儒,听他这意思,倒早就知道方勇这号人。 那 竟还瞒着自己,害自己这一通好找! 落云湘眼神嗔怪,时慕儒则眸角含笑,伸手将她拉到身旁。 再开口时,声音仍旧肃穆冰冷,“本王还未决定收李大人入麾下。” “末将曾是东方凌樽座下的中郎将,自东方将军被奸人吴文山所害之后,末将一直主张去寻东方将军消息,也因此被一贬再贬。 听闻王爷已将吴文山收监,末将愿豁出这条命追随王爷。” “嗯。”时慕儒只是淡淡应一句,态度晦涩不明。 方勇似乎生怕他不接受自己,连忙表忠心,“末将知道吴文山与京城中人有所勾结。” 时慕儒抬眸,语气总算有了波动,“哦?” “末将曾见过京中权贵寄给吴文山的信件,也曾追查过半月,手中已有不少吴文山的把柄。” 落云湘蹙眉,“你手上既然有把柄,为何还忍气吞声,甚至任由吴文山将你一贬再贬。” 方勇深吸口气,维持语气平静,“吴文山不过只是一个傀儡,我手上的把柄再多,也无法动他分毫。即便是冒死进谏,将把柄递于圣上面前,也不过是将吴文山换成李文山,王文山而已。” 言外之意,无非是吴文山背后有其他的幕后黑手。 “你可知吴文山背后之人到底是谁?”落云湘追问道。 “是…钱司马。” 第99章 幕后之人 “钱司马?” 落云湘反问道,来这里多日,她对于这位并没有什么印象。 方勇面上布满忧郁,“这钱司马极为狡猾,做事不会留下任何破绽。即便运气不错找到破绽,也没人知道他手上究竟有多少替罪羊。” 说道这儿,他面有戚戚语气更加沉重。 “况且,司马背后,定还有更高的权势支撑。可末将无能,查不进去。” “谢谢你与本王坦白这些。” 时慕儒顿声,“你并非一个好长官,但你却是个忠臣。” “末将唯愿,能亲手替东方将军报仇。”方勇语气悲痛,不愿抬头。 时慕儒微微颔首,“待日后将军中的毒瘤一举铲除,本王给你这个机会。” “多谢王爷,末将告退。” 待方勇离开营帐,落云湘忙不迭地拽住了时慕儒的衣服,眯起眼睛问道。 “怎么,王爷连我都信不过,早就知道方勇这号人,却丝毫不给我透露?” 时慕儒挑眉瞧去,眼中满是无辜。 “你还不是同样,宁愿去一个个打听,也不回来问我一句?” 落云湘自认理亏,忙转移话题。 “我瞧着你对方勇态度不怎么好,是觉着他有问题吗?” “不,他忠勇双全,可行事冲动,脾性不 好,是个好兵,却非好将,难堪大用。” 落云湘若有所思地点头,“看来,东方凌樽是个好将军。” 时慕儒沉默。 落云湘后知后觉的,发现他的脸色已经与烧糊的锅底一般难看。 不等她赔笑开口,时慕儒一字一顿地道:“是吗?看来你对他评价很高啊。” “王爷。”落云湘拍着胸脯保证,“你在我这里评价最高,独一无二,啊!” 就在她话还未说完之时,时慕儒突然将她横抱起来。 落云湘双耳通红,伸手环住时慕儒的脖子,两人的距离极速收缩,几乎已经贴在眼前。 “独一无二,本王觉着不够。” 时慕儒声音低沉,他抱着落云湘一步一步挪到榻边。 他伸手将床幔放下,一夜风雨摇动。 自那日之后,落云湘几乎每日清晨第一句话便是痛骂时慕儒的野兽行径。 之后,便是日复一日按部就班地替伤病营中那些士兵诊治。 只是她有些不理解为何时慕儒对司马不采取措施。 “你既然已经知道幕后之人是钱司马,为何不去刺探下他的底细?” 时慕儒闻言放下手中的紫砂茶盏,唇角勾起轻笑,屈指叩向桌面。 “不急,他如今还未将我视作敌人,尚且 不算敌暗我明,何必打草惊蛇。” 话音刚落,一只羽箭破空而入,正中时慕儒的茶盏。 昂贵的茶盏碎成两半,他却不慌不忙地将羽箭末端绑着的纸条取下来。 落云湘打趣道:“黎舍送信的方式倒是一日日奢侈了起来。” 时慕儒也不甘示弱,“也不知是谁,那夜逼着黎舍与你一同打家劫舍。” 落云湘轻咳,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他回京城了?是不是打听出什么东西来?” 在见到纸条上的字时,时慕儒面上的轻松散去,表情明显难看了几分,“钱司马背后的人,确实不容小觑。” 落云湘瞧到纸上的字后,表情逐渐凝重。 片刻后,纸条落入了跳跃的火焰当中,成了一缕飞灰。 “钱司马仗的是贵妃的势,贵妃的心自然在三皇子那里。她久居深宫,用不着那么多钱财,这么久以来在军中搜刮的民脂民膏,岂不是全都落入了三皇子兜中?” 时慕儒闻言不禁点头,“有人身在京中,手却已经伸得这么长。” “可是我不明白,三皇子贪心至此,要如此多的银子,究竟用在何处?” 若三皇子是个挥霍无度的纨绔子弟倒也罢,偏偏他不显山不露水,全然看不出背后已腰缠 万贯的模样。 时慕儒神色莫测地摇头,“你我对答案心知肚明,但还不是摆在明面上的时候,当务之急,是不能再让他这般为非作歹。” “我也觉得。”落云湘摸着下巴咂舌。 “只怕从你来的第一天,就已经打草惊蛇,再等下去只会是坐以待毙。” 时慕儒挑起眉尾,语意带笑,“所以,夫人是有主意了?” “还需找东方将军商议,王爷也知道,对付吴山与钱司马,真正关键的证据,说不准只有东方凌樽跟方勇知道。” 时慕儒虽不满落云湘与东方凌樽接触,却也识得大体。 他不情愿地点点头,压低声音在落云湘耳畔开口,“今夜便去。” “为何这么小声?” “总不能让旁人听到,本王让自己的妻子去找别的男人。” “……” 入夜,落云湘推着时慕儒离开军营。 二人一路走到竹屋,时慕儒才从椅子上起身,缓步走入屋中。 只是还没来得及见到东方凌樽与方勇二人,一道倩丽的身形先飘到时慕儒身畔。 东方露伸出纤纤玉手搭在时慕儒的胳膊上,轻声开口,“公子可是腿脚不便,小女搀扶着您。” “客气。”时慕儒冷淡地将袖子抽回,言语中毫无 温度可言,“但不必了。” 东方露咬唇,恶狠狠地瞪了眼旁边的落云湘,又捏着嗓子开口,“公子千万不要误会,只是因为您救了我哥哥,所以我才想要报答公子的。” 落云湘忍不住挑眉腹诽,好一个偷梁换柱。 自己救东方凌樽的时候,东方露除了捣乱什么也没做不说,一句谢谢好像要了她的命似的。 怎么如今到了时慕儒面前,反而换了种说辞? 落云湘心中冷笑,她自是看得到东方露的目的与手段,却也不屑于开口打断。 若是时慕儒真会被这种小小手段折服,那她倒是应该考虑是否要换个“相公”。 “姑娘误会,救你兄长的并非是我,而是内人。” 时慕儒见落云湘一副袖手旁观模样,三言两语又将她挑入矛盾中心。 内人二字一出,落云湘只觉着东方露瞧自己的火气更大几分。 “是,我相公一向不愿旁人随便给他头上安功劳。” 一时之间,东方露左右不是人,咬着唇不知所措。 好在东方凌樽即时开口缓解了尴尬,“恩人,既然来了,还在门口站着作甚?” “这便坐下。” 落云湘拉着时慕儒走入屋内,方勇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王爷,您的腿。” 第100章 鸿门宴 “切莫宣扬。” 方勇讳莫如深的低下头,“是,末将心中有数。” 时慕儒淡淡点头,冷漠开口,“今日来找你们,只是本王这儿得来了些许消息,钱司马背后有三皇子撑腰,我们不可能直捣黄龙。” 东方凌樽毕竟在官场沉浮几年,身上有些真本事,很快明白时慕儒话中意思。 “王爷是想从吴山动手?” 时慕儒赞赏地颔首,还未开口,便被东方露不合时宜的声音打断。 “公子,喝杯茶吧。” 一会儿工夫,东方露竟还换了身衣服出来。 她跪坐地上为时慕儒添茶之时,白嫩的后颈完全暴露在时慕儒的面前。 东方露双手端起茶盏,递于时慕儒面前,声音是从未听过的娇嗔,“竹屋破旧,没有什么东西招待,这是我特意下山买的茶叶,请公子赏脸。” 时慕儒沉默片刻,指节叩响桌面,声音冷冽,“放下,出去。” 东方露僵硬一瞬,方勇似是觉着气氛尴尬,出声缓解,“小姐,我们讨论正事儿呢,您一个姑娘家,便去外面等着吧。” 东方露瞬间眼眶通红,指着落云湘万分不服,“那为何她还能好端端地坐在这里!” “闹够了吗!”东方凌樽骤 然出声呵斥,“出去!” 自家兄长发话,东方露心中哪怕有一百个不愿,也只能灰溜溜地离开。 “恩人莫见怪,家妹自小被我养在身边野惯了,脾气是差一些。” “我倒觉得,不是脾气差了,只是年岁到了。”落云湘端起茶碗抿了一口,“王爷认识不少青年才俊,若是需要,可以代为介绍。” “家事而已,莫放在心上,咱们还是先说正事儿。方勇之前查出,吴山那人生性贪婪,虽为钱司马办事儿,可也并非全数上缴。” “没错,没错!”方勇帮腔道,“他机灵着呢,留下的全都是金条那类硬通货。” 几人的商议,直到天色将明才算结束。 落云湘与时慕儒起身离开后许久,东方凌樽不快的声音才从屋内传出。 “小妹,进来!” 东方露撇撇嘴,不情不愿地推门而入,“哥……” “这么多年,是哥拖累了你。” “哥,你突然说这话做什么啊!”东方露抿着嘴唇心疼地打断东方凌樽。 “你已经要痊愈了,咱们马上就要回到从前,还说什么拖累不拖累的?” 东方凌樽只盯着东方露看上半天,无奈叹气,“你这脾性,什么样的夫家才能不委屈 了你?” 东方露终于明白刚才所谓的“拖累”是什么意思。 她面色瞬间苍白无比,声音颤抖,“哥,你这是,这是什么意思,你要把我嫁出去?” 东方凌樽淡漠点头,“恩,你年纪也到了。” “不,我不要嫁人,如果非要成亲的话,我只愿嫁给王爷一人!” “你!”东方凌樽一张俊美的脸气得通红,“恩人是王爷的妻,有你什么事?!” “我愿嫁给王爷做妾,念及她救您的恩情,我绝不会在府内为难她的。” 东方凌樽被她这话气得不轻,怒斥道,“你也是个姑娘家,怎半点羞耻心也没有!” “追寻心爱之人不是兄长您教我的吗!况且,王爷若是想要成就一番大事,定少不了您的帮忙,您在王爷面前帮我美言几句,他不就……” 东方露话还没有说完,便见到一个药碗直冲冲地朝着自己面门砸来。 她惊慌失措地侧身躲开,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东方凌樽怒骂道,“滚出去,你若是再敢说这话,我只当没有你这个妹妹。” 东方露咬紧下唇,心中不知翻涌着何种情绪,声嘶力竭的大吼,“哥哥既然如此狠心,那我死了便一了百了!” 说罢,她 竟径直转身跑出房间。 东方凌樽心中焦急,却也没有追上,只独自在床上叹气。 …… 时慕儒与落云湘回去之后,便喊来王滨来到营帐中。 “先前,本王在账本中发现些许端倪,你可知情?” 王滨垂眸轻声开口,“端倪可是从城主那里查出的?” “看你也知道些东西,先前怎不与本王说?” “军营当中形式复杂,王爷知晓太多容易被人暗算。” 时慕儒的眼神从王滨身上扫过,面色如常地开口,“知情不报,按军法当处以三十仗,但本王可以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吴山贪污枉法,现已查明他屋中赃款至少三万两,去将这笔钱找出来。” “是!” 王滨工作顺利,不出三日,赃款已经尽数收回到时慕儒的营帐当中。 吴山虽没有定罪被从牢狱中放回家中,但仍因之前的事情被困在自己宅邸中,时慕儒既不说将他放出来,也不说处罚。 这下倒是轮到吴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得团团转。 “来人,来人!” “城主,有何吩咐。” 吴山将一封信件塞给属下,压低声音道,“今夜务必送到钱司马手中,切记,不可被人发现,若是有 人要查这封信,立刻销毁。” “是,属下领命。” 翌日。 落云湘正与时慕儒吃早膳时,王滨突然面色匆忙地来到了营帐中。 时慕儒将筷中的小腌菜送进落云湘面前的碗内,面色如常,只平静问道,“可是钱司马的信?” “王爷怎知?” 王滨有些惊讶,仍将拜帖呈于时慕儒面前,“只不过并非是信,而是邀请王爷今日去钱府用膳。” “放下吧。” 王滨将帖子放在桌上后便转身离开,落云湘开口道,“他们急了。” “没错。”时慕儒面带微笑。 若是一查出罪证立刻就处理吴山,那只能证明他们手中只有那么点东西。 钱司马即便为难,大不了再推选个人接替吴山的位置,说不准还能解决吴山贪心的问题。 但若是时慕儒按兵不动,那日子久了,钱司马自然认为,时慕儒这是在攒着憋一波大的,他只能主动出击。 “恐怕是鸿门宴。”落云湘感慨道,“要去赴约吗?” “钱大人赏光,本王哪有不去的道理。对了,何为鸿门宴?” 落云湘没有解释,只眨眨眼笑道,“若是王爷要去,我现在便需要准备些东西了。” 说罢,她起身走到床边。 第101章 一生一世一双人 落云湘腰上常挂着一个小小的布囊,里面随身装着些急用的药品与器具。 这次她倒是将布囊中的东西掏出几件,藏在袖口与腰间。 随后又觉着不够,在枕头下摸出来了几袋小巧玲珑的药包。 时慕儒面色不改,心中已经隐隐生出了几分后怕。 他怎么不知道落云湘的枕头下头,全是那些轻易可以让人失去抵抗能力的“宝贝”? 落云湘将自己身上装备得差不多后,又跑到外面大喊了两声黎舍。 黎舍出现时表情无奈,但落云湘在他耳畔交代几句后,他面色却也变得严肃起来。 “你与他说了什么?” “我同他说,今日的午膳,有可能九死一生。嘱咐他不要离开钱府附近,以便随时接应。” 时慕儒点头,起身换身衣裳后,便被落云湘推着前去钱府赴宴。 果不其然,二人刚到门前,便被钱府的侍卫拦下。 即便是递了请帖,侍卫仍说是要搜身,利器不可轻易入内。 落云湘丝毫没有什么大家闺秀的气质,张口便骂,“你们大人好大的架子,王爷腿脚不便,请王爷到了这里,却又说要搜身?既然如此,便去与你家大人说,贵府的门槛太高,我们跨不进去。” “哎呦,王妃这是哪里话!” 谄媚的声音从旁传来,钱司马身着一身粗布衣衫,脚下飞快地走到门前赔笑道。 “手底下的人不懂规矩,王妃切莫怪罪。” 他的眼 神在时慕儒身上扫过一通,最后落在了时慕儒的双腿之上。 “怎么,府上的下人不懂规矩,钱大人也不懂,是要在门前吃饭?” 钱司马的面色变了变,却并没有什么恼意,只当落云湘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蛋,只会叫嚣却没什么本事,不由放下了些许心防。 “不不,王妃误会,王爷这边请,你们几个人还不去帮王爷推着?” 侍从忙上前要接落云湘手中的把手,却被落云湘闪身躲开,声音防备,“不必了,王爷不喜旁人帮忙。” 钱司马也没再多说,直到席间菜品全都上桌,落云湘忙不迭从包里掏出来了银针,将菜品全都试了一通。 “王妃还真是,细心啊?”她这动作丝毫不遮掩,钱司马的脸色顿时复杂起来。 “毕竟王爷近来行事得罪了人,我也怕有人报复王爷。” “好了。”时慕儒开口,“钱司马不是奸人,你也不必如此防备。” 钱司马不明二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是什么路数,可面上也确实有些难看。 他难免有些后怕,因按照吴山那孙子的计谋中的他确实要在饭菜中添些东西的。 “听闻王爷最近在吴山那里,搜到一堆赃款?” “不假,司马的消息来源倒是灵通,不知可否给本王引荐一二?” “王爷说笑了,只是想问问王爷,准备如何处置吴山?” 时慕儒的筷子悬停在半空,语气狐疑,“钱大人是想要保 吴山?” 他将筷子搁在桌上,轻声道,“本是想着严惩,给军中的将士一个交代,但若是钱大人想要保下吴山这人,那强龙不压地头蛇,本王可以给吴大人一个面子。” 钱司马的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主动举杯开口道。 “王爷哪里的话,您严惩吴山,乃是大功一件,我理应感谢王爷才对。” 说罢,钱司马起身走到时慕儒面前躬身,一副虔诚模样。 但时慕儒可知道他内心并非像表现出来的这般大度。 敛目眨眨眼,时慕儒并未与他碰杯,而是手腕转着鎏金酒杯,淡淡道,“这么说来,即使我将吴山项上人头取走,司马也不拦?” “自然是不拦的。” 时慕儒勾起唇角,端起酒盏,杯口互相碰撞的一瞬,钱司马手中的杯子突然落在了地上。 顿时,从四面八方冲出来了数百名侍卫,将落云湘与时慕儒两人围在了中间。 “时慕儒,你一个瘸子,好好的在京城当你的闲散王爷不成,非要来趟这趟浑水,我看你今天就要死在这里!哈哈哈!给我上!” 钱司马一呼百应,侍卫手持刀剑,剑刃直指时慕儒的眉心。 可时慕儒却像早有预料一般,面色却并没有半点变化。 解决问题的方法有许多,来之前,他也已经和落云湘盘算出不少可能性。 没想到,钱司马偏偏选了最蠢的那个办法。 时慕儒抬眸望去,语气平淡,“若是 你所作所为,不建立在为非作歹的前提下,我绝不会管这般闲事。” “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了,你死定了!” 钱司马面色狰狞,一副胜券在握的得意模样。 但出乎意料的是,就在钱司马以为胜券在握时,沉默半晌的落云湘突然一个健步跳到了桌上。 随后,铺天盖地的粉末淹没了在场的所有的人。 人群中突然发出了一声怪叫,钱司马面色骤变,用袖子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可就算他反应迅捷也没有,他还来不及提醒,大批的侍卫便倒在地上,难耐地挣扎。 落云湘站在桌上环顾四周的惨状不禁发笑,抬手将剑抵在钱司马的喉间,冷笑开口,“谁死定了?” “你!” 钱司马不怕反笑,猖狂又令人生厌的语气在房中回响,“女人就是天真啊,以为这样就能平安出去吗?我告诉你们,今天你们只有一个结局,便是死在这里。” 说罢,钱司马一把拉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只见里面是用特质材料做成的软甲,这种这种材料的特质便是可以有效地在爆炸时保护自己。 火药,这钱司马藏的可真够深的。 只可惜这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落云湘笑而不答,她静静等待着钱司马自掘坟墓。 果不其然,半柱香之后,钱司马的表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怔怔地盯着落云湘,难以置信地开口道,“你在装傻,你 早就知道了!” “没错,吴山的金条上有火药味道,他定是个替死鬼。所以我派人将你的火药全给哑了火,怎么样,现在该死的是谁?” 听见这话,钱司马陡然颓然地坐在地上。 这一局,是他们赢了。 收拾罢这里的残局之后,时慕儒与落云湘两人将军营重新交给了已经康复的东方凌樽。 但是对于二人接下来的打算,东方凌樽却十分难以相信,“王爷鸿鹄之志,当真要退隐山林?” 时慕儒笑而不答,而一旁落云湘则爽朗地开口。 “我们本就是山野之鹤,王爷先前腿脚不便,无法游遍大江南北。如今既然已经痊愈,自然想要四处看看。” “可是……” “将军且放心,若是再出一个吴山这般人物,我们同样不会手下留情。” 游历归隐并不是再不过问世事,心怀大略之人,永远以天下为己任。 东方凌樽颔首,明白了两人的打算,笑着开口道,“既然如此,我便祝二位日后的日子一马平川,万事顺遂。” “借将军吉言,有空一起喝酒啊!” 落云湘像洒脱豪迈的江湖人士一般道谢之后,便转身执起时慕儒的手。 夕阳温柔,橘色的暖阳笼罩着两人周身。 在这样缱绻的傍晚,轻声开口,“王爷可想好了,日后我们的日子,就不如从前那般养尊处优了。” “与你一同,便是粗茶淡饭,也比珍馐美味更值得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