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 第1章 你不敢 昭和八年的冬日比往年走得都要晚一些。 说起来，过了二月二，本该暖和起来的日子却倏地刮了一场大风雪来，将快要解冻的玉门关又被冻了个严严实实，莫说马车，就连一只燕子都飞不过玉门关去。 “真是晦气，这么大冷的天儿连个碳火都不给咱们，叫人可怎么活！” “你可小声些吧！”春花小声呵斥住了小丫鬟的话，眼神往东厢的窗子瞟了一眼，见没什么动静，才继续呵斥道，“四姐儿这些日子身上不好，没得再听了这些话闹心，可快别说了。” 只见那小丫鬟不满的撇了撇嘴，张口又是一句抱怨：“春花姐姐，咱们四姑娘可是正室嫡出，怎么能被继夫人排挤的连头都抬不起来，就连孟小娘那边的碳火都比咱们多上四五倍呢。” “春花——” 听到东厢里头的唤声，春花赶忙给小丫鬟使了个眼色，紧接着快步往屋子里头去。 一进门，只觉得一股子冷风扑面而来，比外头还要冷些。 春花怕陈宝珠的心里难受，赶忙硬扯出一抹笑来：“姑娘醒了，外头正下雪呢，都说瑞雪兆丰年……” “春花！”她制止 住春花接下来的话，她好歹是活了一世的人，可不信什么瑞雪兆丰年的鬼话，这场雪过后匈奴的人就要打到北境，不过五日便夺了七八座城池，为了求和，昭和帝可是双手奉上了百万两雪花银，又送了公主过去，才算了了这件事儿。 “你还是别笑了，难看的要死。” 春花听了陈宝珠这话直接愣在了原地。 要知道她家姑娘可是整个昭和北部出了名的温柔良善之人，平日里别说难听的话，就连大声都是没有的。 陈宝珠察觉到她的反应，这才明白过来，自己早就不是原先的陈宝珠了。 昭和七年，她跟着自己的继母周氏回玉门关祭祖，第二年春准备启程回京都城的时候也是被这么一场大雪给拦住，她也以为是瑞雪兆丰年，可没想到与自己定下婚约的陆家小郎君在外跪求要退婚。 自己不依。 拿着祖辈的情意，硬是嫁进了陆家，本以为日久生情，可没想到陆家小郎君根本就不肯来自己的房中，直到，陆家危难，需要自己的嫁妆银子来渡过难关，他才与自己有了鱼水之欢。 虽说，陆小郎君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就不再 理会自己，可自己却怀上了身孕。 孩子成了她的寄托。 她本以为自己以后能靠着孩子好好活下去，没想到生产之日，那人竟然连个产婆都不愿意去请，叫自己的孩子活活憋死腹中。 而那陆小郎君的青梅竹马，已然成了陆家的正头夫人，一杯毒酒就将自己送上了西天。 她的鬼混飘了许久，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再一睁眼竟然回到了玉门关的时候，一切都还来得及。 “左右再冷两日，周氏就会把碳火给咱们送来的。”陈宝珠知道等两日，京都城派下来的钦差大臣会在陈家别院小住，届时周氏会做足慈母的做派。 春花听着这些话一头的雾水，周氏是怎么苛待自家姑娘的，她一直看在眼里，怎么可能巴巴地送了碳火来，怕不是自家姑娘冻坏了脑子。 她正准备开口询问，就听着了外头小丫鬟的话：“姑娘，陆家小郎君在外头呢，说要见姑娘。” 陈宝珠身边的丫鬟无论大小远近都知道她是倾心陆家小郎君的，故而只要他来都会兴高采烈的来报给她。 她半眯起了眼。 就是今日，陆家小郎君为了那个所谓的青梅竹 马，求着自己来退婚的。 “走吧，出去看看。”陈宝珠站起身来，语气淡淡。 她已经许久不曾见过陆为夫了，久到自己已经忘记了他的模样。 等在外面的陆为夫看到陈宝珠出来，立时站直了，也不等陈宝珠开口，他就表明自己的来意：“宝珠，你我先前婚事皆是长辈所定，并无情意，眼下我表妹已经怀上了我的骨肉，还请你能成全我们，退了你我之间的婚事。” 陈宝珠再次听着他这决绝的话，反倒没了当日的痛心。 她原以为，只要自己做好为人妻子的本分一定可以让陆为夫看到自己，可真是没想到一步错，步步错。 “哦？”陈宝珠话里的讥讽叫在场的人都愣了神，谁家姑娘都要被退婚了还不着急的。 “陆家小郎君的意思是，叫我去跟陆家长辈说退婚吗？” 长长的帷帽遮住了陈宝珠的神情，倘若有人能看见，应当会纳罕这是什么样的女子，面对未婚夫退婚，竟然不怒反笑。 陆为夫已经做好了她哭哭啼啼的准备，却被突如其来的问话打了一闷棍，他的脑子有些跟不上：“是……是……” “我竟从未听 过这样的道理。”陈宝珠‘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仿佛要退婚的不是自己，“是你要退婚的，怎么还要我跟长辈说，是你不敢？还是知道你尚未成婚就让这女子怀上你的骨肉，是于理不合呢？” “我……”陆为夫说不出来。 “这是哪家的小郎君，明明有未过门的妻子，还搞大了别人的肚子，真是丢了读书人的脸！”人群中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一嘴，那些人都开始指责起陆为夫来。 陈宝珠将这些听在耳朵里，心里没有一丝快感。 仅仅是这些怎么比得上自己的痛苦。 她往陆为夫面前逼近一步：“既然要退婚，不知陆小郎君欠我银子何时归还？”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 堂堂七尺男儿，竟然还问女子伸手拿钱！？ “我……你胡说，我什么时候欠了你银子？”陆为夫有些慌了神，可当着众人的面，他总不能真的承认自己拿了女人的银子。 “你上白鹿书院念书，从我手里拿走的盘缠干粮不算吗？甚至还叫我变卖了首饰钗环供你买笔砚纸墨，自己勒紧了裤腰带过日子，如今既要退婚，自然要将这些清算清楚的。” 第2章 当我是冤大头 “难不成你当我是冤大头吗？” 陈宝珠一句接着一句，让陆为夫毫无招架之力。 陈宝珠看着陆为夫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正准备收手，没想到他一旁那柔柔弱弱的女子倒是听不下去了：“陈姑娘，这些银子可都是你自愿给为夫哥哥的，怎么还能要回去？你口口声声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可谁不知道你的外祖张家，每年流水一样的银子给你送，你还差这些？” “赵姑娘怕是不知道，陆家哥哥当初从我手里拿走银子的时候，为了面子可是写下欠条的，这么多年，大.大小小加起来也有三四百两银子，怎么不能要回来？何况，我有钱归我有钱，我既不是开救济堂的，又不是他的爹娘，凭什么养着他？” 她的确是有银子，上辈子也是傻，才会放着金山银山不动，可这不代表着，自己非要养一个白眼狼。 陈宝珠永远忘不了，赵海棠抱着自己已经丧命的孩子，狠狠摔在地上的场景，看向她的眼神也带了恨意：“还是说，赵姑娘愿意替他还？” “我知道您不喜欢我，可我腹中已经怀上了为夫哥哥的孩子，要是陈姑娘不愿意退亲，我愿意做小…… 不，哪怕做个外室，只要能陪在为夫哥哥身边，我绝无二话。”赵海棠扯开话题，那豆大的泪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陈宝珠实在遮盖不住自己眼底的嫌弃。 这个女人的眼泪怎么说掉就掉。 陆为夫赶忙将他的心肝肉搂在怀里，满脸疼惜：“海棠，你怀着身孕，怎么能哭呢？” 陈宝珠看着他对赵海棠的怜惜，本以为自己会忍不住的心疼，可没想到竟然只觉得恶心。 “我何曾说过不愿退婚？”她强压下自己心底的作呕不适，镇定自若。 她明白，赵海棠哭得越厉害，自己就应该越冷静，绝不能自乱阵脚。 赵海棠的眼泪一下子就止住了。 她抬眼看着陈宝珠，压抑不住自己的兴奋：“陈姑娘真的愿意成全我们？” “多谢……” 陈宝珠打断她要感谢的话，她不愿意成全她们，可也不愿意在与陆为夫扯上什么干系，更不愿意再与赵海涛共事一夫：“当年我们订婚是过了明面的，既然要退婚，那就该让陆家的长辈亲自上门来说，再将银子悉数归还，省得退得不干不净，叫人恶心。” 陆为夫皱着的眉头就没放松下来，他眼前的人真的是 陈宝珠？ 真的是那个对自己言听计从，甘愿放弃性命的陈宝珠？ “宝珠，你非要让我们之间如此难堪吗？”他压低自己的声音。 陈宝珠竟然还听出了几分隐忍。 难堪？ 这才哪到哪。 这些还不如自己前世所受的万分之一。 她不觉笑出了声，这人还真是搞笑，自己成全他退婚的意思，他怎么还不领情呢。 她苦笑着摇了摇头：“春花，将欠条着人送到陆家，再将陆家小郎君退婚的消息如实回禀，我等着陆家尊长上门退婚。” “陈宝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陆为夫像极了恼羞成怒要跳墙的狗。 陈宝珠看着他这副嘴脸，冷笑一声，却只大喝一声：“关门！” 她转身进门，丝毫不顾及陆为夫和赵海棠还在外头冻着。 说起来，陆家远在幽州城，绝不可能做马车过了玉门关，可陆为夫是怎么来寻自己的退婚的？ 她一直想不明白，直到…… 前世终了，赵海棠来送她上西天，说得真切—— “姐姐，你怕是不知道，为夫哥哥当日为了跟你退婚，宁可走到玉门关，都不愿意要你呢。” 赵海棠的讥讽还历历在目。 陈宝珠忍不 住别断了自己手上的珊瑚手钏，这是她继母周氏送她的生辰礼。 “哎哟哟，好端端的，这珠子怎么断了？这要是让夫人晓得了，可怎么好！”随着珠子掉在地上的声音，周氏身边的张妈妈连吼带心疼的声音就传进了陈宝珠的耳朵。 陈宝珠白了她一眼——自己前世可没少受她‘照顾’。 张妈妈哪里注意到陈宝珠面色不虞，继续数落：“还真是有娘生没娘养的，一点都不知道心疼东西，这么好的东西都够寻常人家花上一年了。” 她一句接着一句，恨不得把所有的腌臜话都安在陈宝珠的身上，哪里有半分顾及陈宝珠是嫡出姑娘的意思。 陈宝珠怒目圆瞪，她如何被人指指点点不在乎，可要是提到她娘，就算是天王老子，她也不能容！ ‘啪！’ 张妈妈的脸上印着鲜明的巴掌印。 陈宝珠看着她那错愕的神情，有些舒心。 “你怎么敢打我！我可是夫人身边的人！”张妈妈大吼一声，张牙舞爪的朝着陈宝珠扑了过去。 陈宝珠并没有躲让，而是轻轻一推，将对方推到在地：“我怎么就不能打你？我可是陈家的嫡出姑娘，你一个买进来的 婆子还敢数落我？我可告诉你，如今陈家的银子，都是从我娘的嫁妆里生出来的，别说一串珠子，就算是真金白银，我也想扔就扔，与你一个低贱的婆子何干！” “哎哟，哎哟。“张妈妈捂着屁股嚎叫了半天，“我要去夫人那里告你去！” “好啊，我到要看看是不是夫人教的你辱骂主子。”陈宝珠忍了一辈子，早就憋坏了，怎么可能还继续忍下去，今儿正好一块出口气。 如此，两人一同往周氏的院子里去。 “夫人，你可得给老身做主啊。”还没进门，张妈妈就连哭带嚎的，听的陈宝珠耳朵疼。 她紧随其后进门，讥讽一句：“张妈妈哭得这么悲切，不知道的还以为死了亲娘呢。” 短短的一句话让在场的人都愣了神，全家上下谁不知道陈家嫡女陈宝珠软弱可欺，连丫鬟婆子都能到她头上踩两脚。 今儿是转性了？ “夫人，您听听她说的这些话，哪里是大户人家的姑娘能说出来的，非但如此，她方才竟然还动手打奴婢，奴婢从小跟在夫人身边，夫人都舍不得一句重话，她凭什么！”张妈妈跪在周氏的脚下，一副受害人的模样。 第3章 牵着鼻子走 陈宝珠的视线在她身上打量了一圈，竟觉得十分滑稽可笑。 不过她也没忘记，张妈妈方才说的话。 她对着周氏行了个不算礼的礼，横眉冷对：“就凭我是家里的嫡出姑娘，而你却是个下贱的婆子。” “你……”张妈妈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偏偏还被怼的无话可说，“夫人，您可得为老身做主啊。” 周氏平常是会在用度上苛待陈宝珠，可只要正面交锋，就会将慈母的做派摆出来。 如今，她更是一副溺爱的模样：“宝珠，张妈妈岁数大了，要是有什么冲撞你的，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那她口口声声对我娘亲不敬，又嘲讽夫人，便该被原谅吗？”陈宝珠还没有傻到跟周氏的慈母形象面前对着干，不然她就成了不肖子孙。 “夫人心善，又素来对宝珠宽宥，我怎么能眼睁睁见这等刁仆辱骂您？这才气不过，教训了她一顿。”陈宝珠说得恳切，实则恶心的都快把隔夜饭吐出来了。 周氏瞪了张妈妈一眼。 张妈妈哪里想到陈宝珠如今变得这般伶牙俐齿，又连忙哭道：“夫人，我跟在您身边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会说出这种话，四姐儿这 是污蔑！” “污蔑？”陈宝珠投过来一个眼神，竟然吓得她脊背一凉，“你口口声声说我‘有娘生没娘养’，不光对先夫人不敬，又指责继夫人疏于对我的教养，如何是污蔑？你这是存心在我的伤口上撒盐，还要攀诬夫人，完全就是要毁了我陈家的名声。” “夫人身边留着这么个‘一哭二闹’的婆子，传出去还以为咱们陈家都是这般的规矩呢。”她字字句句都是为了陈家着想，惹得周氏想发作都挑不出错处来。 既然两头难取舍，那就…… 周氏咬了咬牙，干脆一巴掌扇在了张妈妈的脸上：“糊涂！你侍奉我这么多年，便仗着苦劳欺辱家里的姑娘不成，还不赶紧退下去。” 她这话分明就是在救张妈妈。 “等等！”陈宝珠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自然要把这些年的苦楚全都吐出去，“夫人，我虽不唤您一声娘，可在我的心里，您与我娘无异，我自然也不会觉得您偏疼自己肚子里出来五妹妹，可我那院子里的碳火越来越少，今日干脆就没人来送，夫人还是该给我个说法吧。” “堂堂陈家要是冻死了嫡出姑娘，只怕是要影响几位姐妹议亲的 。”她半眯起眼睛，嘴上说得贤良，却是在逼着周氏砍掉自己的左膀右臂。 周氏深吸一口气，不知怎的，她觉得自己是在被陈宝珠牵着鼻子走。 可话赶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她不能将自己多年苦心经营的慈母形象毁于一旦。 ‘啪！’ 又是一声。 张妈妈的脸上已经肿了起来。 “糊涂东西！亏我如此信任你，你竟然做出这等欺上瞒下的事情！”要是只看表面，旁人还以为周氏是真的怒不可遏。 这么多年，陈宝珠早就学会了煽风点火，适时一句：“如此刁奴，按照家法应当打五十手板，赶出府去。” “打！”周氏是被逼着才咬牙切齿说出这个字的。 她看向陈宝珠的眼神再不见往日的慈爱和宠溺，反而是有刀人的怒火。 陈宝珠并不将这些放在心上，一个眼神罢了，又不会叫她掉块肉。 可周氏害死自己的娘亲，虐待自己多年，最后还吞了自己一半的嫁妆…… 这一桩桩一件件，她陈宝珠都会从她的身上一点一点讨回来。 不管周氏的眼神多狠辣，说出来的话还是温温柔柔：“宝珠，娘知道你受了委屈，这打也打了，罚也罚了， 张妈妈毕竟是我的陪嫁，要是被赶了出去，我这身边还真没个能伺候的可心人了。” “夫人说的是，既如此，那就让父亲禀告祖母，再替您选些可心的吧。”陈宝珠怎么会听不懂她的言外之意，却还是装了糊涂。 周氏眼底有一瞬失措。 这陈宝珠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她想扒开陈宝珠的脑子，看看里面都是些什么，要不是顾及陈宝珠的外祖赵家，她也不必苦苦维持这副形象。 她苦笑一声：“我的意思是，就把张妈妈留下来吧。” 陈宝珠死死盯着周氏的眼睛。 周氏被盯得慌了神，恨不得当场敲死陈宝珠。 “好。”陈宝珠突然一笑，“既然夫人都这么说了，我这个做小辈的自然不好说什么，那就让张妈妈留下吧……” 周氏总觉得她这话有什么阴谋。 “夫人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对祖母保密的——”陈宝珠拉长了音调，叫周氏听了反而更加心慌。 只是，一旁的陈宝珠笑得欢快，仿佛方才的话发自肺腑。 不急。 只要她还活着，就有的是机会。 “我方才听闻陆家那位过来退亲了？”周氏的话里头满是幸灾乐祸的意思，陆 家那个在白鹿书院是出了名的不开窍，整日与那个青梅竹马厮混，要是陈宝珠嫁过去，有的是苦日子受，“你与他是陆家族老定的亲，你放心，退不了。” “只要他请了长辈来，这门亲事我退！”陈宝珠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怎么竟瞎了眼，竟然看上了陆为夫那种男人。 周氏愣住了。 要说方才的种种是陈宝珠不愿意再受欺压，那现在同意退婚的一定不是陈宝珠！ 陈宝珠仍旧端着脸上的脸：“既然她心里没我，我为何还要上赶着呢？夫人放心，我绝不会去热脸贴冷屁股，省得丢了夫人的脸面。” 她这张口夫人闭口脸面，让周氏想劝都无从下口。 “夫人才收拾了刁奴，也累了，宝珠就不打扰了。”陈宝珠赶着回去，她得看看周氏到底有没有让人把碳火送过来。 只是，陈宝珠才一进门，除了满屋子的烟味，还嗅到了熏香的味道，呛得她头疼，干脆上了房顶透口气。 她记得从房顶正好能看到襄阳侯府的院子，那院子的花花草草被打理的极好，最适合舒心。 步光剑在雪地里扫了一圈，斑斑点点的血迹便如同墨迹一般落在了方才的痕迹上头。 第4章 胖成一头猪 血腥味冲进了陈宝珠的鼻子里头。 她的瞳孔猛然放大，那个人一眨眼就能将面前的人悉数杀死！ 没想到自己一上来竟然看到了这样激烈的场景。 “世子，襄阳侯府的余孽斩杀的差不多的，只有几个女眷……”侍卫道。 世子的眼睛都不眨：“送入司乐坊，终生为奴。” 襄阳侯府？ 陈宝珠皱起了眉头，担心被人发现，连忙躲进了屋子。 步光剑的主人好似听见了什么动静，抬眼一看，房顶哪里有什么人影。 他蹙起了眉头，轻轻一跃，在房顶站定。 “陈家？有意思？” 他将捡起来的香囊揣进了怀里，一个眨眼的功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陈宝珠缩在床榻之上，饶是她见惯了后宅的尔虞我诈，也没见过真刀真枪的厮杀。 先前的小丫鬟捧着食盒进来，看到陈宝珠发抖的样子，忍不住担心：“四姐儿，你这是怎么了？” “冬花……”她还没从血腥的场面回过神来，有些失神，“你知道普天之下能用步光剑的人有谁吗？” 冬花摇摇头，她不知道什么是步光剑。 只是，她见陈宝珠这幅样子，还以为是冻坏了：“姑娘， 夫人叫人把碳火都送来了，您快捂捂，等暖和了，咱们好吃饭。” 冬花把汤婆子塞进了陈宝珠的手里，兴冲冲打开食盒。 香味一下子涌入了鼻腔。 “好香啊。”她把碗摆在了陈宝珠的面前，“姑娘，今儿厨房倒是知道怕了，再也不给咱们送什么馒头了，这个东西也太香了吧。” 陈宝珠探头瞧去，那碗里头盛着满满的猪油。 她蹙了眉头，这可是难得的好东西—— 一碗猪油够寻常人家吃一年的了，可在陈家这样的富贵人家却是常见，只是吃多了容易发福，谁家也不会让姑娘敞开吃。 要是这么吃上半个月，只怕自己就要胖成一头猪了。 她眉头紧锁，冷声质问：“这是厨房送过来的？” “是……”冬花忍不住颤抖起来，她何曾见过自家姐儿这副严肃的模样，“厨房的管事刘婆子亲自送来的。” “呵，她们还真是有心了。”陈宝珠讥讽一笑，伸手打掉了那碗发凉的米饭。 她站起身来，端着那碗热气腾腾的猪油，拔腿就往厨房去。 她前世受了不少委屈，不管是家里的姐妹还是丫鬟婆子，就算骑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她 都不曾吭过声，就是为了博一个贤良的名声。 可阖府上下谁又曾念过她一句好。 只觉得软弱可欺。 如今，还想叫她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呸！ 陈宝珠看着厨房里头神采奕奕的刘婆子，直接将手里头的猪油甩了过去，糊了她一脸。 等冬花小跑追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刘婆子这等狼狈模样，她控制不住的张大了嘴巴。 自家姑娘身上哪里还有什么任打任骂不还手的影子！ 可这里毕竟是陈家别院，除了年下，没有什么主子会过来住，故而在别院下人的心里，这些管事婆子便是主子。 她们也被底下的人捧得没了边际，心里头连个畏惧都没有。 “哪里来的疯狗敢这么对我？”刘婆子将脸上的猪油随手一抹，双手叉着腰就要开骂。 陈宝珠见状冷笑一声：“我看刘婆子是在这里待久了，不知道谁才是主子，谁才是狗了。” 说罢，她伸手往刘婆子的胸前一推，那肥胖的身子便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要是来人是周夫人所出的五姑娘陈宝璎，刘婆子或许还有的怕，可一个失了亲娘的孤女。 她怕个屁！ 只见她在小丫鬟的搀扶 下站起身来，扭了扭自己的水桶腰，趾高气昂：“老奴不明白四姐儿的意思，这猪油可是好东西，旁的姑娘想吃还没有呢，你倒好，这一碗好东西就这么糟蹋了，真是缺少管教！” 陈宝珠一个眼神直接杀了过去，看得刘婆子不由得打了个寒蝉，呆愣在了原地。 她眼底布满了寒意，气场飙升：“既然是好东西，那你可别浪费。” 在场的丫鬟婆子屏气凝息，谁都不敢动一下。 这哪里还是素日温温柔柔的陈家四姑娘。 “吃啊！”陈宝珠见刘婆子不动，连忙大喝一声。 冬花虽说年纪小，可也知道这些婆子惯会把白的说的黑的，怕自家姑娘受了委屈，急忙上去拦：“四姐儿，咱们还是回去吧，可千万别跟她们置气，仔细气坏了身子。” “刘婆子，我万事不计较，别不代表我没脑子，由着你们一群刁奴骑到我的脖子上作威作福。”陈宝珠往前逼了两步，“今日，你吃了这碗猪油，我便不再同你计较，若不，我立刻请了人牙子来，将你发卖出去，我倒要看看，如今这个世道，谁家会要你！” 刘婆子看着她这副样子，也不知怎的 ，自己竟然打起了哆嗦，好似眼前的不是什么姑娘家，而是个刚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活阎王。 可尽管如此，刘婆子还是硬着头皮跟陈宝珠对视：“四姐儿，我可是别院里做惯了的老人，且不说你发卖了我会不会寒了下人的人，单说你不是府里头的夫人就没权发卖我！” 说到这里，她的腰板又挺得直直的。 要知道，她背后的靠山可是周氏。 “呵。”陈宝珠听了这些话，反倒轻蔑一笑，“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刘婆子莫不是忘了，这别院是我娘的陪嫁，是她嫌祭祖操劳这才拨出来给陈家使，明面上说是陈家别院，可实际上这可是我娘的私产，别说夫人了，就算是我爹，也管不了我在这院子里头发卖一个刁奴。” 这话一出，叫满屋子的人倒吸了口凉气—— 这别院的确不是陈家的，是先夫人拨出来给陈家应急使得。 只不过因着先夫人去了，周氏便欺负陈宝珠年岁小，不懂这些，趁机打压了原先的奴仆，都换成了自己的心腹。 时间一长，谁都忘了这院子本来的来历，更忘了这院子是先夫人留给陈宝珠，日后做嫁妆使得。 第5章 陈宝珠不是陈宝珠 只有陈宝珠才是这院子日后的主子！ 刘婆子左看看右看看，正想着推哪个小丫鬟出去顶罪，不曾想陈宝珠又往前逼了一步。 她眼睛死死盯着刘婆子，话却是说给冬花听的：“去请人牙子来，今日我断不能留她！” 这话一出，已经有机灵的小丫鬟去给周氏递口信了。 彼时的周氏正看着张妈妈上药，脑海里头不停着复盘着陈宝珠今日的异常举动，又听到小丫鬟来报，额间竟皱出了川字纹。 陈宝璎在府里头欺压陈宝珠欺压惯了，也纵着那些丫鬟婆子欺负她，甚至谁欺负陈宝珠欺负得厉害了，还赏些东西。 如今听了这几桩事，自然想着去压一压她的威风。 “娘，您怎么能纵着她如此胡来，咱们赶紧去收拾了她吧。”陈宝璎知道自己的身份地位比不得她，只好叫周氏给自己撑一撑腰。 谁知，周氏竟然摇了摇头。 “娘！”陈宝璎忍不住跺脚娇嗔起来。 周氏一摆手叫那小丫鬟先退下去，这才对着陈宝璎正色起来：“这事儿就得让她出了气才行！” 陈宝璎满脸疑惑，一副呆傻模样。 “陈宝珠不是陈宝珠了。”周氏思索了半 日，也只能得出这个结论，不然怎么解释一个人突然性情大变，除非是招惹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了身，“要是往常，随你怎么欺负她，可现如今，她说得不错，这院子是她那个短命娘留给她的，咱们要是真的插手她管教婆子，就成了我们的不是。” “什么她娘的，分明就是咱们陈家的院子，她娘嫁到陈家来，陪嫁自然也是陈家的！”陈宝璎不懂这些。 周氏递了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过去：“这嫁妆是娘家人给女子准备的一辈子的东西，就算死了也只能由亲生儿女继承，寻常人家都不敢轻易动媳妇的嫁妆，更别提你爹是个官身，单凭你这句话，闹到官府衙门去，就足够咱们陈家好好吃一场官司了。” 陈宝璎对此不以为然：“那又怎么样，她要是敢到衙门去告陈家，那就是不孝，别人是要戳着她的脊梁骨骂的。” “她是不敢，可赵家呢？你当真以为，赵家那种富到流油的人家是个好相与？”周氏实在想不通，自己精明一世，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个不开窍的女儿。 要不是忌惮着赵家，她早就弄死了陈宝珠，如此先夫人所出只剩下一 个三岁孩童，还不是由着她拿捏。 陈宝璎瘪了瘪嘴，她晓得赵家，每年中秋必定都要来看陈宝珠的，且每回来都得带一船一船的东西，随随便便就能填满陈家的库房，为此赵家还特意在京都城单买了一个院子给她盛东西使。 周氏将她搂在怀里，安抚了一番：“你再等等，等你及笄，娘就让你爹去跟赵家商议，把你嫁过去，那些好东西就都是你的。” 赵家人丁稀少，嫡系长房只出了陈宝珠的亲娘，二房还是个不曾及冠的毛头小子，年纪轻轻，却早就已经有了出息，只等开春过了殿试，那便是要入中枢的，赵家只能指着他。 听了这些，陈宝璎才算安生了下来。 且说刘婆子左等右等，都没等来周氏，就晓得她是不会来了，眼瞅着人牙子就要过来，她不能不服软。 想到这里，刘婆子跪在地上，将自己方才抹下来的那些猪油趴着舔完，活像一条狗。 陈宝珠冷哼一声，直接踩在她的手上：“想来刘婆子如今该晓得谁才是这院子里头的主子了，日后五姑娘那边吃什么，就给我送什么，要是凉了短了，我就剁了你的双手去喂狗。” 说罢，她又狠狠在刘婆子的手上踩了一脚，这才转头走了。 冬花直呼自己看得很是过瘾。 这刘婆子仗着自己的管事身份，可没少欺负陈宝珠，甚至还拿泔水给她来吃，如今可算出了口恶气。 忙完这一圈下来，陈宝珠早就身心俱疲，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等在睁开眼，已经是翌日清晨。 她听着外头的春花和冬花念叨着西院的孟小娘被罚跪了。 陈宝珠不把这些当回事，可突然想起来孟小娘因为罚跪流了个孩子，为此便责怪自己府里头的孩子夺了自己孩子的命数，用尽心机，差点害得陈家断子绝孙，连自己的胞弟陈元昌都遭了毒手。 算算日子，就该是这次。 想到这里，她连忙梳洗打扮，直奔周氏的院子来。 彼时，院子里头的雪已经被扫了个干净，可正是化雪的时候，比前些日子还要冷上几分。 孟小娘连个袄都没穿，就跪在院子里头。 “冰天雪地的，孟小娘还是别跪了，省得给这院子染上晦气。”陈宝珠站定在孟小娘的身侧，分明是关心的话，可说出来总是带着别扭。 孟小娘偏了头，不去看她，也 不敢起身。 她知道，陈宝珠在家里说的话是不做数的。 陈宝珠见状，摇了摇头，看来还得让周氏开口才行。 想罢，她进门去。 才掀了帘子，一股子热气便扑面而来，掺杂着浓郁的熏香，让陈宝珠不由自主的捂起了口鼻。 周氏瞧见来人，连忙笑道：“宝珠快来，我刚还念叨你呢，那些刁仆可有没有在欺负你，我已经提点过……” “我记得这院子里头原先不是这些人，回头我会写出告示，将那些人返聘回来，至于这些，夫人有喜欢的就带回京都宅子留着，没喜欢的就就此打发了——”陈宝珠打断她的话，丝毫不顾忌周氏的脸色，自顾自说着，“外祖那边已经传了话过来，这些年这宅子乌烟瘴气的，影响了赵家的运道，就此收回来，不再作为陈家的别院，全权由我来打理。” 周氏脸色微变，她没想到自己辛苦经营，还没等都瓜熟蒂落，就被人给连根拔起了。 陈宝珠眉眼含笑看着她，这些年陈家入不敷出，保不齐哪日就要变卖家产，周氏深谋远虑，早就把主意打到了这个院子上，祈求一个安身之处。 可自己偏偏不叫她如意。 第6章 救得不是你 可自己偏偏不叫她如意。 什么外祖家，不过是她扯出来的一个幌子，就算如此，陈家上下也没一个人敢去质问赵家的。 周氏强撑着自己的端庄，连声称是，哪敢有半分怨言。 倏地，陈宝珠似是无意：“孟小娘这是犯了什么错处，夫人既然要责罚，还是等回了京中再责罚吧，可别把她冻出个什么好歹，又惹了我外祖家不快，可就不好了。” 周氏看向她的眼神少了往日的贤良，可偏偏又说不出什么来，谁叫自己在人家的地盘上，只能被人牵着鼻子走。 不过，陈宝璎就没这个脑子，连忙蹦了起来：“陈宝珠，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母亲连一个妾室都不能责罚了吗！什么收回，你有问过爹爹的意思吗！” 陈宝珠被这两句话吵得耳朵疼，她也不晓得自己前世怎么就被这么个咋呼玩意儿给拿捏了。 “谁教的五妹妹规矩，竟敢直呼嫡姐的大名，礼仪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不成！”陈宝珠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颇有一副不怒自威的仪态。 陈宝璎就是个小炮仗，一点就炸，全然不顾什么礼仪规矩，指着陈宝珠的鼻子就开骂：“ 你才是学到了狗肚子里，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也敢在我面前逞尊……” 她的话没说完，就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 虽说周氏要做足慈母的派头，可也不是任由着自己女儿受欺负的，连忙皱起了眉头：“宝珠，她是你妹妹，你怎么能动手呢？” “正因着她是我妹妹，我才出手教训，省得她口出逛言，败坏了陈家的名声。”陈宝珠不卑不亢，又端坐了回去。 陈宝璎捂着自己的脸，哭唧唧的钻到周氏的怀里：“娘……” “当今天子最重嫡庶尊卑，她这一句话就能断送陈家的官运，既然她的奶妈子没教好，那我便提点她一二。”她看着陈宝璎，说出来的话专往她心窝肺管子上蠢。 “我是嫡姐，你是庶妹，这就是尊卑！” 陈宝璎最烦别人拿嫡庶说事，哭得更加厉害。 往日，她要是哭成了这副模样，陈宝珠早就要拿出金银首饰来赔罪，哪像如今，丝毫没有动摇。 她哭哭啼啼探出头来：“我娘就算是继室，可也是正头夫人，我怎么不是嫡女？” “就凭你是夫人做妾室时所出，就是庶女，别说昭和年间，就算是天圣朝建朝至今， 都没哪户人家的妾室被扶正，生的儿女也从族谱上被改成嫡出的。”陈宝珠说的不假。 哪怕是继室，扶正之前的儿女只能是庶出，算不得嫡出。 甚至还有的人家，连继室都不看做是正头夫人的。 周氏看着自家女儿的委屈模样，想要说两句，都无从下嘴。 嫡姐教训庶妹是被允许的。 她只能咽下这口气：“宝珠，你妹妹还小，你可不能跟她计较，家和……” “外头那些人的嘴可不管她是不是年岁小，口无遮拦，败坏了陈家的名声就是败坏了，谁会管你是不是年纪小！” 这是陈宝珠今日第二次打断她说话了。 周氏的脸色铁青，连语气都不似方才好：“我乏了，叫孟小娘起来，都回去歇着吧。” 她甩下这句话，便搂着陈宝璎离开了屋子，扭头进了内室。 陈宝珠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不过才费了一点功夫就惹得周氏破了功，看来这周氏的本事也不过如此。 屋外的孟小娘得了话，便起身离去，却在出了院门后停了下来。 故而，等陈宝珠一出门就瞧见早已久候的孟小娘。 “今日的事多谢四姑娘了。”孟小娘虽 不知陈宝珠帮助自己的深意，却还是开口道谢。 陈宝珠看着她的模样，摇了摇头，她不过是为了自己的胞弟罢了：“孟小娘不必放在心上，我救的不是你，你也不必记我这个人情。” 这话让孟小娘二丈摸不着头脑，她明明救得就是自己。 陈宝珠不愿意废话，往前走了两步，突然站定，上下打量了孟小娘一圈，突然开口：“我瞧着孟小娘的腰好似粗了些，是吃得多了还是有了身孕？” 孟小娘闻言，呆了。 她这些日子几乎吃不下东西，还时常呕吐，不过她素来肠胃不好，也就没当回事，经过陈宝珠这么一提醒，她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两个月没有来过月信了。 要是自己今天真得跪上一个时辰，只怕是要保不住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了。 “玉门关的地界就这么大，郎中的医术也都是良莠不齐，难保遇到什么庸医，孟小娘还是回头叫爹爹请京城的好郎中来看吧。”陈宝珠暗示的已经足够明显了，能不能听懂就是她的事儿了。 她还有另一桩大事要干。 明日便是京城里的钦差大臣过来借住的日子，也就是这段日子，匈奴的人进犯，周氏 的兄长拼死抗争，虽然不敌，却也用性命给周氏搏了个诰命出来。 这才是周氏在陈家立足的开始。 她得想个法子，逆天改命才行。 这夜，才化了一半的雪，便又重新飘了起来，将好不容易能过人的玉门关，又冻了个严严实实。 烛火摇曳下，李谡修长的指尖夹了一枚黑子，落在了棋盘的中央：“先生，你输了。” “哈哈，老夫不敌世子，认输，认输。”老先生将棋子收回，笑得开怀，哪有半分输棋的不快。 李谡敛了眉眼间的得意，正色道：“今年这雪来得倒是奇，莫说整个北境就连匈奴地界都被埋了个严严实实，只怕是要连口吃的都没有了。” 不错，没了吃的，最是能让人拼命。 “匈奴这些年韬光养晦，早就不是往日的实力，要是真大举进犯只怕北境抗不了几日。”李谡神色凝重。 老先生看着他这副样子，忍不住无奈的摇了摇头：“世子的心里已经有了人选，是想叫老夫去举荐？” 李谡颔首称是。 他一介侯门世子，不好过多牵扯朝政，省得被人冠上‘觊觎皇位’的帽子。 可到底是朝臣，总不好看着打败仗的。 第7章 都配不上她 “今上无子，世子身为皇后胞弟，自然是……”老先生的话戛然而止，“老夫愿意替世子跑一趟。” 李谡说了个人名，便抬眸去看窗外的飘雪，眼底满是期待。 老先生忍不住摇了摇头：“听闻世子明日要去玉门关，可是为了个女子？” “什么事儿都瞒不过先生，陈家四姑娘宝珠早年曾救过我的性命。”李谡说着，凌冽的眉眼突然化开，全都被温柔取代。 老先生顿住了，他记得李谡幼年时外出贪玩被捕是一名小女童舍身相救才得以活了下来，没想到那人就是陈宝珠。 “老夫略有耳闻，陆家小郎君要与她退婚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只怕都传到皇上皇后的耳朵里了，她那样的名声不值得世子再记挂。”老先生可不想李谡被卷进这些腌臜事里头。 彼时的李谡紧皱着眉头，他晓得。 “虽说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可也不至于把一条命都搭进去的，世子不管赏她些什么都是她莫大的……” 李谡打断他的话：“世间的一切都太俗，都配不上她。” 说罢，李谡站起身来，一副不愿在讨论下去的模样。 老先生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眉间 添了一丝忧愁，自打多年前李谡被陈宝珠所搭救，心里头便一直装着她，时间一久，便把感激转成了情根深种，一时一刻也忘不掉。 可成大事者，哪能有情爱的。 翌日清晨，陈宝珠是被雪光给晃醒的。 还没等起身，就看到春花急匆匆的进门来：“四姐儿快别睡了，京城里头来人了。” 嗯？ 陈宝珠的脑袋还不太清醒。 “说是什么钦差大臣，要来咱们这小住，夫人和五姑娘已经出去迎了，不知怎么忘了叫四姐儿，您快收拾了出去迎吧。”春花急哄哄的就开始收拾。 陈宝珠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她分明记得钦差大臣是过了晌午才来的，怎么这般早？ 而且，就算她现在赶过去，也是迟了。 这个不好的印象算是留下了。 想到这里，她干脆没了动作，看得春花更加捉急。 “春花，你去多寻几个暖炉子来，要快！” 既然躲不过去，那就装病！ 她倒要看看，这个节骨眼上周氏还怎么维持她的慈母形象。 春花听着陈宝珠这句话只觉得荒唐，饶是再冷，也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还去拾掇什么暖炉子。 可自家姑娘不着急，她也没 什么法子，只能依言照做。 彼时的周氏和陈宝璎已经在门口站定，直到钦差大臣的马车停在门前，还没看到陈宝珠的身影，她们的嘴角便浮现了一抹得意的笑。 这一下，陈宝珠可少了一个露脸的机会。 “许久不见张大人，没想到竟然是如此神采奕奕，哪有半点年过半百的样子。”周氏先是恭维了一番，又连忙把陈宝璎往前推了一下，“这是五姑娘宝璎。” “宝璎见过张大人。” 这厢陈宝璎见了礼，那厢马车上便又下来一个人。 星眸剑眉，五官深邃，绕是最好的清风朗月都不及他。 只这一眼，便叫陈宝璎陷了下去。 张大人连忙引荐：“这是燕王世子，同我一道来的，还得请周夫人再腾个屋子给他住。” 燕王世子？ 周氏脸上的殷勤又深了几分，别说满京城，就连整个王朝都没人不晓得燕王世子李谡的名号，家中独子，人中龙凤，偏偏又有一个做皇后的胞姐。 从小被养在宫里头，说是当成皇子养的都不为过。 李谡在人群中扫了一圈，眼底不由得添了两分落寞，语气疏离：“怎么只见五姑娘？本世子听闻还有个珠姐 儿也是跟着一块回来祭祖的。” 周氏本想着就此叫陈宝珠待在院子里，省得出来丢人现眼，不曾想竟被这燕王世子给抬了出来，还直呼闺名，只怕两人关系匪浅。 她连忙笑道：“让世子和张大人见笑了，我那个女儿素来爱睡懒觉，要是被吵醒了，是要闹脾气的，我毕竟是个继母，不好管得太苛刻的。” 李谡眉头一挑，他听得出周氏这话里头满是无奈，不知道的还以为陈宝珠就是个被娇惯坏了的‘千金’。 张大人的脸色果然一下子冷了下来。 说起来，这陈家有几个未出阁的女眷在，他原意不准备住在这处，可自己偏偏与陈家大老爷是同僚，实在拒绝不了这番好意，这才来了。 不曾想，还没进门，这家的姑娘就给了自己一个下马威。 他正想着，春花突然从院子里头冲了出来，脸上满是泪痕。 “夫人，求您救救我们家四姐儿吧，她冻了这好几日，高热不退，这么烧下去只怕是要没命的，求您高抬贵手，放过她吧。”春花连哭带嚎，没有情感，全是技巧。 周氏蒙了。 陈宝璎本就是个压不住自己脾气的，绕是晓得今日应该 收敛，如今也控制不住自己：“什么就没命了，前儿才给她送了一箩筐碳火去，怎么就挨了冻。” “夫人。”春花不理会她的话，又对着周氏磕了两个头，叫人看着情真意切，不像再扯谎。 李谡眉眼微动：“不是说珠姐儿再睡懒觉，怎得又发热了？” “什么懒觉，我家姑娘素来勤恳，自小天不亮就起来念书识字，生怕不如家里头的姐妹被人嘲讽，今日要不是烧的实在起不来了，怎么会窝在床上呢。”春花撒起谎来信口拈来，连个草稿都不打。 这么多年，她早就为了陈宝珠学了一身糊弄人的本事。 周氏意识到不对，可如今已是骑虎难下。 要是请的郎中坐实了高热不退的名头，那自己往日辛苦营造出来的就如同大厦将倾。 可如今要是不请，那更是有嘴说不清了。 她只能保佑陈宝珠是装病。 周氏正左右为难的时候，李谡突然开了口：“不必去请郎中……” 她笑了。 “本世子带了宫里的太医。” 她哭了。 周氏的情绪完全被李谡拉着走，她紧皱着眉头，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尴尬一笑：“那就有劳世子了。” 第8章 完了 于是乎，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往陈宝珠的院子里去。 春花愣了。 她晓得自家姑娘根本就没病，要是换了外头的郎中，她还能收买一下，可现在，给她天大的本事，她也不敢去收买太医的。 李谡将春花的神情变化都看在了眼里，眼底蒙上了一层说不出道不明的神色。 陈宝珠看到这一群人进了自己的屋子，也不免开始心慌。 “还请姑娘伸出手。” 为了姑娘家的名声，春花特意拉了个屏风将外人隔绝在外头，只叫太医一人进去。 陈宝珠强撑着自己的心理建设，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去。 外头的人只听得太医惊呼一句：“怎么这么烫！” 也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太医终于收回了手，看着陈宝珠额上冒出来的汗无奈的摇了摇头。 等太医一走，陈宝珠鬼使神差的摸上了自己的额头，不过瞬间汗水就沾在了手上。 完了。 陈宝珠觉得自己这次是真的完了。 “太医，我这女儿情况如何？”周氏的心扑通扑通的跳，虽说她明知陈宝珠昨日还好好的，可万一陈宝珠为了陷害自己，真的在一瞬间把自己给弄病了，那她可真就说不清了。 太医看 了看李谡，又看了看周氏，这才开口：“五姑娘她……” “如何？”陈宝璎也伸长了脖子。 “她体内有阴寒之邪入侵，需得及时治疗，否则寒入肺腑，是会落下病根的。”太医说罢，还伸手写下了一个方子。 周氏愣了。 就连陈宝珠也愣了。 周氏实在想不通，一个好好的人怎么就突然有阴寒之邪，她想着便拿起那个方子，准备请了外头的郎中去瞧瞧。 谁料，李谡竟先她一步：“本世子带了药材，正好能用，就由太医煎药，也能好的更快。” 说罢，他直接将药方收了起来。 陈宝珠听了外头的动静，一时间也顾不得太医说的是真是假，她的目光都定格在屏风上的影子上。 这个身量，好似有些眼熟。 她眉头紧蹙。 她记得十分清楚，上一世明明只有张大人一人借住，也因为陈宝璎的使坏，让她在张大人面前没了脸面。 可这突然冒出来的世子是怎么回事？ 李谡似乎感觉出了陈宝珠再打量自己，连忙偏过头去看。 这一看不要紧，可把陈宝珠吓了一大跳。 就算隔着屏风看不真切，她也能瞧得出李谡就是当日她爬上房顶看到 的手持步光剑的人！ 她的脸色被吓得惨白。 完了！ 她是真的完了！ “姑娘，姑娘，你怎么了？”春花立马察觉到了她的异常。 “没……没……”陈宝珠的心态都炸了，却还得硬撑着自己的端庄，“只是屋里头闷得有些头疼，夫人、张大人，要是无事，还请出去吧，可别叫我过了病气给你们。” 周氏闻言，抬头看了看张大人的脸色，虽不见他说什么，却也能看出他面色不虞，连忙借机将人请到了前厅。 出门的那一刻，陈宝珠与周氏四目相对。 等人一走，春花眉头的阴郁还是没有消散：“姑娘，你怎么是真的病了……” 陈宝珠愣了愣神，看到她眼底挥散不去的担忧，不由得噗嗤一声轻笑出来。 “傻春花，你没瞧见那是世子故意让太医顺着怎么说的吗？”她伸手在春花的额头上敲了一下。 不管这世子为何，今次他都救了自己。 只是…… 陈宝珠的眼底覆上了一层担忧，如今这些过往已经有了些许变动，自己总得再有个靠山才行。 她撞破了世子先前的‘恶行’，只怕要么被杀人灭口，要么就装傻充愣。 不。 她还有 一条路能走。 她正色起来：“春花，你去打听打听，这个世子是什么人物。” 春花还没反应过来，但也觉得自家姑娘说得在理，又听了这话，连忙去照办。 李谡的院落已经被收拾了出来，他瞧着四下无人，这才留下了太医。 他紧皱眉头：“你同本世子交代，陈家四姑娘的身子到底如何？” “回世子的话，陈家姑娘许是受冻太久，哪怕真的被暖了两日，也不过祛了表寒，围着五脏六腑的寒气仍旧没有被消除，需得细养精养才行。”太医开的方子正是围着陈宝珠的病症所写，就算周氏派人去问，也没什么不妥。 李谡的眉头皱成了一团。 他晓得陈宝珠在继母手底下讨生活不容易，可怎么是这般惨的。 “更别提，她那屋子里的碳，得亏是放在了手炉里，要是用火盆放在屋里烧，只怕是要呛死人了。”太医也见过不得宠的妃子，也是差不多的待遇。 可却没见过哪家的嫡出姑娘是这种活法的。 他惋惜的摇了摇头。 李谡觉得自己的心都被揪了起来，是他来晚了：“日后，你每日送汤药的时候，都带一份银碳过去给她用，看她屋里 缺了什么，短了什么，直接来跟本世子说。” 彼时的陈宝珠不由得打了两个喷嚏，好似有人在念叨她似的。 “四姐儿，奴婢打探了，那是燕王世子，跟着张大人一块办案才来的。”春花伸手去阖了窗子，开口抱怨，“张家老爷明明送了那么多好东西来，姑娘怎么就不肯用呢，咱们一没偷二没抢，还怕谁说不成？” 陈宝珠顿了。 她前世为了顾及别的姐妹的脸面，硬是将张家送来的那些好东西收了起来，从来没用过，自己吃亏受冻，最后便宜了周氏母女。 她苦笑一声，摇了摇头：“等回去以后替我从院子里寻一套马鞍，到时候给长乐郡主做生辰礼。” 她前世不爱跟这些贵眷来往，只守着一个陆为夫过活，却不曾想长乐郡主竟在自己为难的时候拉了自己一把，这份情意，她不能忘。 春花见自家姑娘不再跟以前一样固执，喜笑颜开：“对了，昨儿姑娘让我去驿站送的信，那边说，现在冰天雪地的送不出去，叫咱们再等一等。” “不能再等了！”陈宝珠有些急躁，再等下去就来不及了，“你替我去寻些信鸽来，切记，不要被别人发现。” 第9章 咕咕 话说两头，周氏这厢不可控的吃了个哑巴亏，整个人都充斥着冷意。 看起来这些年，她还是对陈宝珠太好，这才让陈宝珠有机可乘。 陈宝璎跟不会察言观色似的，添油加醋：“娘，您瞧瞧她，当初就该把她送到乡下去，现在让张大人知道咱们苛待了她，那满京城就都知道了，咱们又何必还继续做样子！” “你懂什么！”周氏还算沉得住气，“现在又没有证据，谁能说我苛待了她，不过……” “玉门关路途艰险，又冻得结结实实，谁都难保能在玉门关平平安安的。”她说着，还用夹子拨了拨手炉里的银碳。 “既然四姐儿病了，那就别叫她出门了，省得再加重了病情就不好了。”周氏说着，眼底还迸发了一抹杀意。 消息传到陈宝珠耳朵里的时候，她并不意外，要是周氏没有行动，她才是要提防的。 如今倒是省了她的事儿。 倏地，她听到外头的动静，透过窗子看过去，正好看见了空手回来的春花。 “怎么了，外头怎么闹哄哄的？”陈宝珠将手里头的书卷放下，拿着帕子去擦春花有些脏的脸颊。 春花瘪了嘴：“姑娘， 我买的那些白鸽都被五姑娘给抢去了，夫人还派了人在咱们院子外头守着，哪里是顾及您身子，分明是软禁。” 陈宝珠并不在乎这是不是软禁，左右再坚持上十天，她们就能启程回京城去了。 可没有白鸽，她拿什么给外祖家传递消息， 她紧紧抿着自己的薄唇，眼底被担忧给笼罩。 “燕王世子住在哪个院子里？”她想赌一把。 既然她陈家姑娘的身份不能明着跟周氏抗衡，那燕王世子妃的身份总就可以了吧。 春花二丈摸不着头脑，完全靠着本能在答话：“西院，挨着五姑娘的院子。” 陈宝珠不由得半眯起了眼睛。 不论前世今生，她都晓得周氏想让陈宝璎嫁进张家，自己前世也愿意成全陈宝璎，可陈宝璎自己不争气，不但毁了自己大好的前程，还连累了张家。 现在周氏将李谡的院子安排在陈宝璎一边，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不过，陈宝珠不急。 一个庶女就算攀上了燕王世子，最后撑死也只能做个妾室。 “咕咕。” “咕咕。” 陈宝珠顺着鸽子叫声看过去，只见李谡正站在院子里，手里头还提着一个金丝笼子。 这下子，陈宝珠是彻底看清了李谡的模样。 不是别人。 就是那日步光剑的主人。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她都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不怕再死一次。 想到这里，陈宝珠硬着头皮出门去：“见过燕王世子。” “都说四姑娘病重，可本世子看你康健得很，前两日还能登高呢。”李谡没有直言，却将陈宝珠吓出了一身冷汗。 那日的血腥味好似还充斥在她的鼻尖，让她对李谡不由得有些恐惧。 她行礼的动作慢了一拍：“世子说笑了，我素来爱贪黑看书，使得如今看什么东西都看不真切，便是登高也只能看到模糊一片。” “哦？那你看本世子能不能看得真切？”李谡说着，往前逼了一步。 “？”陈宝珠满头问号。 李谡见她没有动静，又往前逼了一步：“那现在呢？” 如此反复，不一会的功夫陈宝珠的后背便抵在了墙上。 墙壁的寒意立刻透过衣裳钻进了她的身体，惹得陈宝珠皱了皱眉头。 李谡的手连忙绕到她的腰上，轻轻托着，将她与墙壁隔了一段距离。 陈宝珠感受到他手上的温度，一股热流渗进她的腰 窝。 李谡看着她染上红晕的脸颊，忍不住又凑近一些，视线紧紧盯着她的双唇，舍不得移开：“如此，四姑娘应当能瞧得真切了吧。” 陈宝珠觉得李谡的话好似带了术法，让她忍不住有些沉迷。 “咕咕。” “咕咕。” 那金丝笼里的鸽子似是有灵性，连忙将陈宝珠的意识拉了回来。 “登徒子！”她用力将李谡推开，脸上又羞又恼，“世子不就是想问我当日看到了什么吗，我什么也没看到，也不会出去乱说，世子不必如此打趣我。” 李谡皱了眉头。 他何时是这个意思？ 不过，他并没有表露出来，而是皱起了眉头。 “你叫丫鬟买鸽子做什么？”李谡的语气有些不快。 陈宝珠撇了撇嘴，准备搪塞过去：“自然是煮了来吃，不然鸽子还能用来做什么？” “那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送信白鸽要成为口粮了。” 话虽如此，可陈宝珠没有在他的话里听出任何的惋惜。 不过，她眸子一亮，耳朵突然竖了起来。 送信白鸽！ 这么好的东西，岂不是解了自己燃眉之急：“世子真的准备把这只白鸽送给我？” 李谡颔首。 “不过，你们府里厨子的手艺不好，还是叫本世子贴心的人去做吧，陈姑娘可真是好口福。”他的眼神里带着玩味，看得陈宝珠心里发慌。 她正准备伸手抢过来，却跟李谡的手碰在了一块。 一瞬间，犹如电击。 叫她瞬间收回了手。 陈宝珠的眉头皱了起来，心里头暗骂自己不争气，就这样的手段，日后怎么可能还想成为燕王世子妃。 “我看这鸽子可人，不如世子就把它给我养吧。” 事已至此，她只能硬着头皮圆谎。 李谡看着她这副样子，忍不住摇了摇头，眼底也带了几分宠溺——不愧是自己看上的女人，真可爱。 不过就在陈宝珠抬头的刹那，李谡的眼神就换成了嘲讽，阴阳怪气：“看来四姑娘不准备说实话——” 他说着，还故意晃动了自己腰间的香囊。 香囊刺得陈宝珠的眼睛生疼。 那是她的香囊！ 要是被人晓得她的香囊在李谡的身上，还不知道会怎么毁自己的清白，自己此番重生就什么都改变不了。 想到这里，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世子到底想要干什么！？” “本世子要你一句实话。” 第10章 不稀罕钱 陈宝珠实在想不通，彼此不过是只有两面之缘的陌生人，做什么非要自己的一句实话。 可为了保住自己的名声和性命，她只能皱着眉头和盘托出。 她本以为将要到手的白鸽要落空，可没想到李谡竟然伸手将金丝笼递了过来，正色道：“这白鸽是宫里头专人培养的，你放心用。” “嗯？”陈宝珠二丈摸不着头脑。 在她的印象里，燕王世子是最心狠手辣之人，别说生人，便连自己的新婚妻子都能杀了的人，今日缘何不但不杀了自己，反而还送上了白鸽。 李谡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连忙补了一句：“你装破了本世子的事，我本该亲手了结了你，可如今，本世子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世子也想要赵家的财力？”陈宝珠本就是个脑子精明的，甚至陈家如今都是扶不上墙的烂泥，没人有能利用的地方，如此一来，自己身上唯一值钱的地方就只有赵家。 听了这话，李谡的眉头紧皱，这小妮是明知旁人别有用心，还巴巴的往上凑：“日后要是有打你钱财的人靠上来，你只管把人打出去 ，左右……” 本世子会给你撑腰。 他的话戛然而止，看着陈宝珠眼底的疑惑，忍不住改了话：“左右本世子是不稀罕钱的！” 说完这些，他连忙转身离开了，只留下满头雾水的陈宝珠。 不过既然有了信鸽，她也没什么功夫再去计较李谡的意思，连忙将信寄了出去。 等她闲下来，长舒了一口气。 不过片刻，她的心便又警惕起来。 “春花，这是什么味道，我不是说冬日里头不许燃香吗？”陈宝珠的语速过快，显然是察觉出这香味有什么异常。 春花摇了摇头。 反倒是冬花上前来，眉眼含笑：“四姐儿，这是夫人送过来的香，奴婢闻着跟五姑娘那里的一样就收下了。” 陈宝珠越听下去，眉头皱得越紧。 她虽然不通香料，却也觉得这个香味十分熟悉。 前世，她因着妒忌赵海棠曾经想着给她红麝香珠，这味道分明就是麝香。 “灭了它！”陈宝珠厉声。 “从今日起，凡是周氏那边送来的东西，都藏到库里去，再寻些相似的东西用着，你们总得晓得，周氏那边就连棵草都恨不得叫我命丧在这玉门关。” 陈 宝珠的眼底全都满满的恨意。 她原本以为只要自己乖乖听话，就一定能让周氏对待亲生女儿一般对待自己，可她到死才知道，真心未必能换来真心，人家只是想着怎么才能干净利落的解决自己，好给她的女儿腾位子呢。 春花和冬花看到陈宝珠的神情，直接吓得跪在了地上。 陈宝珠看到她们两个脸上的惶恐，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晓得春花和冬花是真心待自己的，前世因着自己的一己私心，葬送了她们两个的幸福，今生她也得弥补回来才行。 想到这里，她的语气柔了下来：“好了，你们别跪着了，你们要晓得，只要你们对我没有二心，我觉得不会薄待了你们的。” 等二人起身以后，外头便传来了焦急的声音。 “四姑娘，求您救救我吧。” 几人连忙抬眼看去，只见孟小娘狼狈进门来。 她一进来，就跪在地上哭道：“四姐儿，求您救救我吧。” “这些日子，我实在腹痛难忍，便想着冒险请郎中来看，没想到郎中早就被夫人收买，今儿就给我送了碗毒药来，四姑娘，如今这府里到处都是夫人的眼线，妾只能求 您救我了。” 陈宝珠看着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孟小娘，我先前已经同你说过，莫要在玉门关请郎中，你怎得就不听呢？你也晓得各处都是周氏的眼线，叫我又该如何帮你？” 孟小娘也晓得这次是自己的错处，可木已成舟，自己着实不是周氏的对手，自然只能来求陈宝珠的。 “四姐儿，我知道是我大意，可我要是真怀了子嗣，也是你的弟妹啊。” 她本想着打苦情牌叫陈宝珠来帮自己一把，可对方似乎无动于衷，干脆跪直了身子：“四姐儿，就算你不顾及什么弟弟妹妹，难不成也不顾及先夫人是如何死的吗？” 陈宝珠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继续听下去，她就知道自己娘亲的死不简单。 “妾知道先夫人陪嫁刘嬷嬷的下落——先前，夫人想着灭口，妾为了日后筹谋，先把刘嬷嬷藏了起来，要是姑娘愿意拉妾一把，妾愿意交代出刘嬷嬷的下落，日后为姑娘马首是瞻。” 陈宝珠不得不承认，这个条件对她很有吸引力。 何况，她本就计划着帮孟小娘保下这个孩子。 她上下打量着孟小娘，决定试探 一下对方的脑子：“那你想让我如何帮你？” “请四姑娘替妾去请燕王世子带来的太医为妾诊脉.” 孟小娘这话一出，惹得陈宝珠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反问：“孟小娘可知，我一个未婚的姑娘与燕王世子来往过密会有什么样的闲言碎语？你如今还不确定腹中的胎儿会不会是女子，为了今日的短见影响了她日后的名声，值得吗？” “值不值得的，也得先有命活下来才行！” 陈宝珠看着孟小娘眼底的坚定和背水一战，不得不承认，自己从前低估了她。 自己前世不就是为了一个所谓的名声，葬送了自己的一辈子吗。 她看向孟小娘，深吸了一口气：“好！我会帮你。” 这厢，陈宝珠的声音刚落，外头就传来了冬花急急忙忙的声音：“四姑娘，不好了，陆家的小郎君直接面见夫人，要与您退婚呢，这会子只怕连钦差大人和燕王世子都惊动了。” “什么！？”陈宝珠的眉头皱了起来。 前世，陆为夫到时上门来闹过一次，却不曾惊动钦差大人，只是偷摸的由陈家的人压了下来，又知会了陆家，今次，只怕是有人故意为之。 第11章 更如猪狗 除了陆为夫本人，只有周氏想让自己的丑事闹得人尽皆知了。 孟小娘久居后院，自然见惯了那些尔虞我诈，她素来明哲保身，不干己事不开口，可现如今，她要靠陈宝珠庇佑，两人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她思忖了片刻，趁着陈宝珠出门前叮嘱：“四姑娘，你背后是陈家和赵家，即便你真心爱慕陆家小郎君，现如今也不能摆出一副舍不得的样子，叫人看着掉价。” 陈宝珠盯着孟小娘的眸子愣住了。 她前世便是用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市井妇人的法子才叫陆家长辈心软，做主让自己嫁了过去，打那以后，自己在陆为夫的心目中的确大不如前。 自己一届大户人家的嫡出姑娘，活得竟不如一个姨娘通透。 好在她此番已经悔改，多年的情谊早就在孤寂的后院中被磨得消失殆尽。 “你放心。”陈宝珠郑重其事的点点头，又点了些许口脂涂抹在唇上，衬得更加她更加娇艳欲滴。 她还没进周氏的院子，就已经听着了赵海棠啼哭的声音。 既如此，她就更不能学这种小家子气。 陈宝珠对着周氏盈盈一拜：“夫人。” 才转 头去对着张大人和燕王世子行礼，仪态动作叫人挑不出一点错处来，叫人一瞧便是大家的做派。 “珠姐儿，陆家哥儿要死要活的非要退婚，我知道你心里头不愿，这才一直替你拦着，可这位赵姑娘又求着我给她条活路，我实在是没法子了。”周氏的脸上一脸担忧，明里暗里都是要纵容她的意思。 陈宝珠的眼珠子不停在陆为夫的身上打转，倏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个大男人竟然也会学市井妇人一般要死要活，张大人，我不懂，那些考不上翰林的学子也是这般苦恼的不成？” 张大人本想安安静静看戏，可越看越觉得陈家的家风不好，一个正室大妇竟不知分寸，由着未出阁的女儿胡闹。 现下他突然被陈宝珠点到，一时间竟未反应出这话里的意思。 “大丈夫当顶天立地，此等人不配为丈夫，更如猪狗。”反倒是李谡率先反应了过来，顺着陈宝珠的话解答。 闻言，陈宝珠收敛了眼底的笑意，正色起来：“既如此，我为何非要守着一个猪狗之人？” “陆为夫，我看陆家将你送去书院，是让你将书都读到狗肚子 里去了！”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愣了神。 谁都晓得陈家的四姑娘说话素来柔和温顺，何曾这般厉声。 赵海棠的眉眼上还挂着泪珠，一副楚楚动人的模样，一开口就激起了陆为夫的保护欲：“四姑娘怎能如此说话，为夫哥哥是有用心读书的。” 一个厉声贬低，一个柔声相护，更加让陆为夫坚定了退婚的念头。 “哦？海棠姑娘怎么知晓他有用心读书，莫不成日日夜夜都守在他的身侧？”陈宝珠一下子来了兴致。 赵海棠眉眼低垂，娇羞起来：“那是自然，为夫哥哥一直将我养在书院，不然我二人怎会有了夫妻之实……” 陈宝珠恨不得把饭都给呕出来。 她前世还真是瞎了眼！ “莫说白鹿书院，只怕任何一个书院都不会让一个女子住进去，要不是你二人另有居所，那便是白鹿书院空有其表，背地里干的都是虔婆子的活计……” “是了，陆家哥儿这些年从我这里借走的银子，怕不是都养了这个女人了吧。” 陈宝珠一句接着一句，说得陆为夫脸上挂不住。 她看着陆为夫这幅懦夫样子，无奈苦笑，摇了摇头， 寒声：“这门亲事，我退！” “多谢四姑娘成全，日后我与我腹中胎儿当牛做马一定感谢您的大恩大德。”赵海棠的话接的快，好似生怕她会反悔一样。 就连陆为夫的脸上都带了笑意。 陈宝珠并未搭话，而是转头对上了周氏意外的神情：“夫人，虽说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您不能为宝珠做主，那宝珠只能自作主张——” “我已修书一封寄到赵家将此事秉明，不消两日陆家的尊长俱会知晓，这定亲是过了明路的，这退亲也得过了明路才行。” 陆为夫的脸色难看，他家家教森严，要不是他早年离开家中前往白鹿书院求学，只怕这么多年就要在棍棒之下被逼死。 可如今陈宝珠竟不顾自己的死活，如实秉明，分明是不给自己活路：“宝珠，你晓得我家长辈的脾性，要是你直接开口退婚，我尚且无事，你这样岂不是要我家里人打的我皮开肉绽？” “你做出这等事的时候就该晓得后果，你可以欺瞒尊长，那是你的事，我外祖母教我，此举不可行！”陈宝珠懒得再废话，直接起身准备离开，却在门口突然停下了 脚步，“日后他二人再上门来，就告到衙门里去，此事我日后只与陆家尊长商讨。” 这话一出，陆为夫的身子彻底沉了下去。 他本想退婚以后将赵海棠先养在外头，等自己上了岁数尚未婚配，家里头着急的时候再将人领进门，届时，家中无人会有反对之声，可这下，只是不能。 反观周氏脸上更加难看，她本想让陈宝珠坐实胡闹的名头，可这下非但不成，反而让自己落了个不会管教子女的名声。 彼时，张大人已经离了院子，眉眼带笑。 身后跟着的小厮忍不住纳罕：“大人，陈家出了这么大的乱子，您怎么还笑呢？” “陈家那个四姑娘是个好的！”张大人提起陈宝珠便觉得骄傲，普天下的女子就该如此才对，“你以为我为什么光明正大住进陈家，还不是皇上皇后想让看看陈家姑娘的德行，好给世子婚配，如此看来，这四姑娘是个不二人选。” 小厮摇摇头：“我倒觉得四姑娘不好，你没看周夫人都不敢管她的事？人人都说周夫人对她比对自己的亲生女儿还好，她却这样，还背着继母自己做了决定，哪里好？” 第12章 匈奴退了 末了，他还加了一句：“前两日还说她病着，我看那四姑娘的精神头比谁都好。” 张大人不满的摇了摇头。 “是你不懂，这样的场合，你可看见周氏的亲女儿了？谁家做父母的都不会把闺女推到风口浪尖上，四姑娘在陈家的日子不容易。”他说着还跟着叹了两口气。 正是不容易，还长得这般有教养，才是难得。 接下来的两日，陈宝珠的日子过得还算痛快，匈奴举兵进攻的事情闹得人心惶惶，连周氏都没功夫对她下手，反倒给了她捋顺前世事情的时间。 可这日一早，阳光被层层叠叠的树叶遮挡，偶尔漏下来的落在了陈宝珠的身上，浑身暖洋洋的。 匈奴退兵了。 这个消息让陈宝珠不由得松了口气，与此同时，更让她高兴的是自家的小舅舅在匈奴一战中立下了汗马功劳，而周氏的兄长却因临阵脱逃被押回京城。 她知道陈家的天要变了。 “姑娘，我刚才听街上的人说，玉门关已经开始解冻了，过不了两日咱们便能回去了。”春花的话里难得带了轻快。 她们的确在玉门关待的太久了。 只是陈宝珠的脸上并没有任何的轻 松。 周家出了这样的事情，周氏绝对不会坐以待毙，只怕很快就要启程回京，而还没有彻底解冻的玉门关最是容易发生危险的时候。 陈宝珠不准备害人，但也知道不得不防。 以周氏的手段，只怕只要在路上对自己动手——不光自己，还有孟小娘。 “春花，你去请燕王世子身边的太医来，就说我身子不适，另外偷摸把孟小娘也请来。” 她得做好万全的准备的才行。 春花虽不明白这些举措的意思，但是个机灵的，不过片刻功夫，便把事情悄无声息的办好了。 太医虽然对陈宝珠的身子有底，可架不住自己上头的世子对陈宝珠看得跟眼珠子似的，绕是不说，他也懂。 “四姑娘身子哪里不适，我……”太医说着就要上手去把脉。 陈宝珠不动声色的收回了手，打断了他的话：“不是我，是孟小娘。” 太医听了这话，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 他是太医，又不是江湖郎中，不是谁都能让自己看病的。 “太医，世子特意叫你来照顾我的身子，定然是慈善之辈，没有说挑三拣四的道理，想来太医也是如此心肠，日后，我定当在世 子面子替你多多美言几句。”陈宝珠看出了太医的不情愿，只能硬着头皮解释。 只是还没等太医开口，反倒听到了另外男子的声音：“四姑娘要如何美言，正好叫本世子听听。” 李谡的眼底有些不满，他听闻陈宝珠身子不好请了太医，心里头便放心不下，把事情都推了过来瞧，谁知根本不是陈宝珠病了。 他虽是松了口气，可也不满陈宝珠这般对一个太医低三下四。 “章太医，本世子叫你照顾四姑娘的身子，便是这些日子你要悉数听四姑娘的，怎的连个病都不给看？” 李谡的一句话让章太医的额上渗了汗出来。 章太医哪里还敢犹豫，连忙伸手给孟小娘把脉。 半晌，他拱起手来：“恭喜孟小娘，已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两个月，正是她们从家出来的时候。 这个孩子是陈家的种。 “既然怀了身孕，孟小娘就安心坐胎，等稳定了再回京城去吧。”陈宝珠一句话便打算将这件事情昭告天下。 孟小娘的心一下子紧了起来，她还不想让周氏知晓：“四姑娘！” 陈宝珠并没有急着跟她去解释，而是将李谡和章太医先送了出 去，又在院子里头跟李谡连说带笑了一炷香的功夫，这才进门来。 她一进门，孟小娘便再也忍不住了：“四姑娘，你现在把事情告诉夫人，岂不是要让她有机可乘？” “你以为我不说她就不知道了？”陈宝珠当然也想好好的把这个孩子的事情瞒下来，可上次请郎中的事情已经惊动了周氏，“从玉门关回京的路可不好走，你要是出个什么意外，她是最能洗脱干系的。” 孟小娘不再言语。 的确，路上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她没处说理去。 事情不过片刻便传进了周氏的耳朵里，气的她直接摔了一地的茶盏子。 “娘。不过是个孩子，有什么的？”陈宝璎对此不以为然。 陈家几房最不缺的就是孩子。 周氏一个冷眼扫了过去，厉声道：“你懂什么！？你爹两个女儿，只有先夫人生下的一个儿子，要是孟小娘一举得男，你以为府里还有我们娘俩的位置？” “就是得男，那也不是嫡出。”陈宝璎将嫡庶看得很重。 周氏不争气的看了陈宝璎一眼，不再言语。 她不能让孟小娘将孩子平安的生下来，既然不能在路上动手脚，那就只能 从她身边的人下手。 就在她思索的时候，周家来人了。 来人一进门就跪在地上：“姑娘，少爷下狱了，夫人请您赶紧回京疏通人脉呢。” 周氏一听消息就跌坐在地上。 她能成为继室，除了自己的本事，更多的还是自己的兄长有了出息，这一下自己还怎么立足。 即便陈宝璎是个草包，也知道是外祖家的权势撑着自己在陈家的地位，一下子也慌了神：“娘，我们该怎么办，玉关门才刚解冻，根本就不好走。” “不好走也得走！”周氏连忙命人收拾行装。 即便是路上出个什么意外，也比没了靠山由着人欺负得强。 得到消息的陈宝珠早就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甚至还将春花留了下来照顾孟小娘的饮食起居。 没了未出嫁的姑娘，张大人和李谡住的也更加安心。 周氏一路着急，三番两次催促着车夫快些，陈宝璎一连几次要给陈宝珠使绊子，都被躲了过去。 等进了京城的地界，陈宝珠就再也不怕了。 离着陈家大门远远的，一行人就发现门口被围得水泄不通，只能下车步行。 “姑娘，我的姑娘，你可真是受委屈了。” 第13章 心里没点数 陈宝珠并未看清来人，只好继续竖起耳朵来辨别来人的声音。 还没等她认出来，沈妈妈就穿过层层人群，直奔她而来。 这人是陈宝珠生母的乳娘，那年陈赵氏去世后，她本想着继续照料陈宝珠，可陈家容不下她，她只好回了赵家， 这么多年，她无时无刻不牵挂着陈宝珠。 “沈妈妈……”陈宝珠一张口就红了眼眶，连鼻子都带了酸楚。 自己亲娘离世的时候，自己年纪尚小，说实话，两人并没有多深的母女情谊，反倒对沈妈妈更亲近些。 只可惜，前世她连沈妈妈一面都没见着。 沈妈妈将陈宝珠搂在怀里，‘心肝肉’的哭了一场，这才对着周氏端起了架子：“周夫人，虽说立了春，可日子还是冷的，我家夫人特意命我带了上好的银碳，即便是日夜燃着取暖，也不怕不够使。” 上好的银碳！？ 周氏看得眼红。 即便是陈家这样的门第，也不过只能用寻常的银碳，燃得时辰久了，便会有烟火呛嗓子，可上好的银碳却是燃上几天几夜都不会呛得。 “沈妈妈说的什么话，家里都有，够使的。”周氏心里头不 满，却还是端着大方的架子，不肯落了面。 沈妈妈好歹也是在陈家住过些日子的，知晓陈家的吃穿用度跟赵家比起来还差着一大截呢，再加上周氏的为人，自家姑娘只会受委屈。 想到这里，她冷哼一声：“周夫人不必跟我们客套，这些东西是给珠姐儿一个人使得，连着以后得吃穿用度，一律由赵家出，不动陈家分毫。” “沈妈妈，你这是什么意思，四姐儿是陈家的姑娘，怎么能不用家里的东西，叫外头看着还以为我家苛待她呢。”周氏一下子急了眼。 虽说她巴不得省了陈宝珠那一份，好贴补自己的女儿，可让赵家提出来，只会让外人轻看了陈家，连累了她的名声。 沈妈妈并不正眼去看周氏，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眼神刀人：“您有没有苛待，心里没点数吗？” 周氏被她这个眼神吓得浑身冒冷汗。 她不记得沈妈妈先前是这般模样的。 陈宝珠适时的上来拦下：“妈妈，咱们进去吧，想来祖母该等急了。” 她倒乐意看着周氏出丑，可赵家热热闹闹的围了一条街，早就惹得不知情的百姓围观，如今周氏的 慈母名声还在外，要是把事情闹大了，只会叫自己的名声受损。 沈妈妈最疼陈宝珠，对她的话无有不依的，连忙应了下来。 二人跟在周氏的后头，反倒衬得比周氏还要端庄些。 且说陈家的老太太虽然不知道远在玉门关的事儿，可看到赵家这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便晓得是周氏闹出了什么幺蛾子，提心吊胆着。 她这一辈子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偏偏老大年纪轻轻的去了，她只能把希望全都寄托在老二身上，只要儿子争气，她也不管什么内宅争斗，可自己那个外孙女偏偏有个强势的外祖家。 原本陈宝珠不声不响，她也就没当回事，可如今她为了陈家不能不管。 故而，等陈宝珠进门的时候，正好看到陈老太太正襟危坐，满脸怒火的模样。 “母……” 周氏请安的话尚未说完，陈老太太便重重的把龙头仗敲在了地上：“你个毒妇，又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竟然连亲家都给惊动了，还不快给宝珠赔不是！” “祖母，您说什么呢，怎么能让娘给她赔不是！？”不光陈宝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场的大房的 人都瞪大了眼睛。 谁家也有嫡母苛待庶女，继母虐待继女的事情，捅破了也不过责罚两句，哪里能长辈给小辈赔不是。 倒是陈宝珠对周氏的赔罪毫不在意，左右周氏的那些罪行罗列起来也够她下狱的了。 “赔罪倒也不必……”陈宝珠的一句话让在场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左右我也不会接受。”她紧着的一句又让周氏怒目圆瞪。 沈妈妈直接将陈宝珠护在了身后，冷哼一声：“我家珠姐儿说得不错，也不必赔罪，只是我家老爷夫人托我问一句，陈家到底会不会教养儿女，要不会，我们便趁早将珠姐儿接了家去。” 陈老太太本想着以礼相待，可这一句话却是再打自家的脸：“沈妈妈，宝珠是我们陈家的子嗣，她父母兄弟尚且在世，哪里寄养到外人家的道理？你一路过来……” “我娘已经死了！祖母是觉得一个平民之身竟能与我生母的诰命之身相媲美吗？更别说，赵家不是外人。”陈宝珠说这话的时候周身带了寒意。 她知道陈老太太的脾性，根本不在乎什么孙女，只在乎儿子孙子能不能撑起陈家的荣辱。 不 知道的，还以为陈家有什么皇位要继承呢。 陈老太太瞪了过来：“长辈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 “既如此，我代表的是赵家的尊长，总能说话了吧。”沈妈妈不满，“陈家虽然比不上赵家，可到底也是官宦人家，难不成二老爷已经清廉到连自家女儿都养不起，只能挨饿受冻吗？” “再者，陆家小郎君不知事，当众要与珠姐儿退婚，周夫人对此只字不说，不替珠姐儿做主，竟要她一个尚未及笄的女儿家亲自露面解决此事，难不成陈家上下就不顾及我珠姐儿的名声吗？” 周氏连忙插嘴：“是她对陆小郎君情根深种，不肯退婚。” “情根深种？不肯退婚？珠姐儿求着我家老爷夫人去退婚的信一封接着一封送过来，哪里有半分不肯退婚的样子？” “再说，别院里尚有两个未出阁的姑娘，周夫人竟然邀了张大人和燕王世子入府暂住，岂不是存心败坏姑娘家的清白？” “你们陈家从上到下打着为陈家好的名声为自己谋私利也就罢了，竟然还为此苛待一个孤女，今日老太太要是不给我们一个说法，那我家老爷便去告御状！” 第14章 早就不想吃了 沈妈妈一句接着一句，句句都在下陈家众人的脸面，偏偏沈老太太还不敢重罚。 彼时大房的夫人孟氏，忍不住上来打圆场：“沈妈妈，珠姐儿到底是陈家的血脉，不好流落在外的，要是弟妇泉下有知，只怕会为此伤心的。” 沈妈妈本来还没注意到孟氏，见人说了话，立刻朝着她冷哼一声：“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把我家先姑娘搬出来，当日要不是你东等西等，拖着不去请郎中，我家先姑娘又怎么会出事？” “你们陈家各个都是披着羊皮的狼，打量我们赵家没人吗？” 陈宝珠听到这里，虽然也觉得痛快，可也觉得沈妈妈说得有些太过了，忍不住开口：“祖母，我父亲既然还在世，我便不会离了陈家，只是这些日子我实在是冻怕了，不敢再用府上的东西，以后我的吃穿用度还是从赵家拨出来吧。” 陈老太太一听这话，就忍不住抹起泪来，满嘴都是对陈宝珠的心疼。 “我的儿，都怪我老眼昏花，还以为周氏是个好的，你放心，要是她再苛待你，我一定叫你父亲休了她，咱家有的东西，就别用外人的了。”她赶忙宽慰陈宝珠，却没想 到又犯了大忌讳。 陈宝珠不动声色躲开陈老太太要拉自己的手，冷哼一声：“祖母，赵家是我外祖家，他们只生了我娘一个，如今我娘去了，那些东西自然全都是留给我的，我用我自己的东西都是外人的，那我还敢用谁的东西？” “人人都说，没了娘就是没了家，我看我还是用我自己的东西比较好，省得哪日恼了，说我贪便宜，抢了谁谁的东西，可就不好了。” 她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不用陈家的东西，自然是一针一线都不会再碰。 陈老太太因着这几句话耷拉了脸，别说讨好的话，她生怕自己再一张口就要骂人的。 陈宝珠把她的神情看在眼里。 她算了算时间线，如今这个火候烧到这里就够了。 想到这里，她笑道：“祖母知不知道，孟小娘有喜了，已经两个月，正好是我们启程去祭祖的时候，想来年下秋末就能给你添个大胖孙子。” 陈老太太一听这话，可就乐呵了，把刚才的烦心事全都抛到了脑后去。 家里头自从七年前添了陈元昌就再也没有新生儿诞生，要是孟小娘真能一举得男，那就是陈家祖坟冒青烟了。 不过，陈宝珠看她这般欣喜，分明是周氏还没将事情禀告上来：“怎么？难道祖母还不知道？孟小娘特意亲自去告诉夫人的，还担心没做稳胎，特意多留在玉门关两个月才回来呢。” 陈老太太是个人精，听了这话便晓得了周氏的心思，直接一个眼神杀了过去。 “母亲，我心里想着这件事来，可一见您高兴，这才忘了。”周氏皮笑肉不笑。 而陈老太太也不在乎她的解释，冷嘲热讽一句：“有的人，自己生不出来了，便不想让别人生出来，要是被我发现咱们家有这样的人，我一定活活打死她。” 陈宝珠听着这恶狠狠的话，就知道陈老太太不喜周氏。 只是，她现在还不想插手这些事情。 她又寒暄几句，便带着沈妈妈回了自己的兰园。 因着她许多日子没有回兰园，里头的丫鬟婆子早就开始懒着，更别说这都是周氏派过来的人。 陈赵氏刚过世的时候，兰园里头伺候的都是她的心腹，结果没两年周氏被扶正，直接把兰园里来了个大换血。 要不是陈宝珠死皮白咧的求，只怕连春花冬花都留不下。 “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沈妈妈一句怒吼惊醒了打盹的刘婆子。 刘婆子是周氏的心腹，在兰园更是说一不二的。 看到来人，干脆转了个身，靠在门框上继续睡。 沈妈妈眼瞅着就要发作，陈宝珠却先一步拦住了她：“妈妈别急。” “刘婆子，昌哥儿呢？” 刘婆子仍不理会。 “我才刚在祖母那里，已经言明了日后的吃穿用度都用赵家的，你们这些陈家的婆子，我也不敢用，你们也不用在这里充大爷，去管家那里另领活干吧。” 陈宝珠本来还想着留下这些丫鬟婆子，可实在受不了刘婆子这个态度，自然也懒得再用她们。 刘婆子眼底闪过了几分震惊，而后讥讽：“四姑娘可别说笑了，我没见过哪家的姑娘不用自家东西的。” 陈宝珠就知道她们不信。 “冬花，叫人都进来吧。” 赵家特意派来了几个壮实的婆子，帮着搬东西，还能管教一下不听话的下人。 冬花把人一领进来，就开始张罗着什么东西搬走，什么东西搬进来。 更有两个为首的婆子，膀大腰圆，一个便能顶两个刘婆子。 “刘婆子，这是赵家用惯了的粗人，下手没 轻重，你是自己走，还是让她们捆了你扔出去？” 陈宝珠说完这些，那两个婆子还晃了下手里的绳子。 刘婆子没受过皮肉之苦，被吓得直接去找周氏撑腰。 彼时，兰园原本的丫鬟婆子都被赶了出去，正忙着搬东西。 陈元昌听着院子里头乱哄哄的，探出小脑袋来看，正好瞧见陈宝珠站在门前。 “阿姐！”他小小的眼睛闪出大.大的光芒，将手里头的书一扔，直奔陈宝珠而来，扑在她的怀里，“阿姐，你这是要把兰园拆了吗？” 陈宝珠听到他这奶声奶气的声音，心都被融化了。 前世，她一心扑在陆为夫的身上，对自己的胞弟不闻不问，使得他被周氏教成了一个纨绔子弟。 是她对不起他。 “不是要拆，而是要换些东西，以后咱们都不吃祖母给的东西，都使赵家的东西。”陈宝珠不想同陈元昌说得太难听。 陈元昌点点头，仰起头来：“我早就不想吃了，这些日子厨房给我送来的都是馊饭，阿姐，我想吃东街的烤鸡。” 陈宝珠的瞳孔瞬间放大。 她自己吃苦受罪也就罢了，陈元昌这么小的年纪，怎么能吃馊饭！ 第15章 无事不登三宝殿 陈宝珠的眼中带着狠厉，恨不得把陈家上下那些混账拆骨入腹。 她低头与陈元昌对视，轻笑一声：“阿昌，你放心，日后不会了。” “我信阿姐。”陈元昌点点头，又在陈宝珠的怀里撒了一回娇。 等人又回了书房念书，陈宝珠在恢复了眼中的寒意。 沈妈妈心疼陈宝珠，又怎么会不心疼陈元昌，只是看着一个小小姑娘在这高门大府里举步维艰，上要提防继母，下要照顾幼弟，自然只能更疼她一些。 “沈妈妈，这些日子赵家如何，可有没有出什么乱子？”前世陈宝珠只顾着自身，又在周氏的挑唆下与赵家离心，她自然不晓得赵家的情形。 说起这来，沈妈妈的嘴角上扬：“亏得你那一封信，虽说圣上已经下旨让小老爷去抗击匈奴，可老爷夫人觉得战场上刀剑无眼，生怕断了赵家的香火，百般不情愿，幸亏看了你那封信，才放心叫他去了，如今小老爷战功赫赫，想来不日就要升迁了。” 陈宝珠点点头。 她就知道自己的小舅舅有勇有谋，不会让她失望的。 “只是战功赫赫也有不好，等你回了赵家，一定要让小舅舅 辞了这个武官，行科举之路，若非必要绝对不要再领兵杀敌。”她忍不住叮嘱。 今上敏感多疑，生怕将领拥兵自重，每三年便会更替驻边的将领，这才导致边关将士能力参差不齐，不能抵御外敌。 此番过后，自家小舅舅会提议永守边疆，甚至还亲手将自己未来的妻儿送进宫中，作为要挟他的把柄，尽管如此，今上还是容不下赵家。 也正是因为赵家败了，陆为夫和赵海棠才敢对自己下手。 沈妈妈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好在她晓得谁都会害赵家，只有自家姑娘不会。 彼时周氏已经出发回了娘家了解前因后果，消息也很快传进了陈宝璎的耳朵里。 “什么！？”她将茶盏直接甩了出去，滚烫的茶水落在跪地丫鬟的手背上。 不过瞬间，便红肿起来。 “好一个赵家，好一个陈宝珠，要不是他们，我舅舅才该是立功的大将！”陈宝璎从小便事事与陈宝珠相争。 可尽管如此，她的吃穿用度都比不过陈宝珠，就是因为赵家。 她紧紧攥着自己的拳头，实在不甘。 春桃是在这时候进门来的，她捧着一盒子香粉：“ 五姑娘，这是外头新买的珍珠粉，说是能将脸蛋养的跟鸡蛋一样光滑，夫人叫您用着，等昭阳郡主生辰的时候，配上珠钗，艳压四方呢。” 陈宝璎看着那一大盒珍珠粉，心里头突然有了主意。 “现在这个时候还有没有木芙蓉？”她倏地开口，说得春桃一愣一愣的。 她怔怔的开口：“奴婢倒是能弄来，只是姑娘不是对木芙蓉过敏吗，怎么还……” “过敏是过敏，可过敏的又不止我一个。”陈宝璎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得春桃瘆得慌。 等木芙蓉被下到珍珠粉以后，陈宝璎破天荒的往兰园来。 彼时的陈宝珠正给陈元昌指导功课，听到陈宝璎到访，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而窝在她臂膀里的陈元昌则下意识的抖了一下：“阿姐，我怕。” 即便陈宝珠不去打破砂锅问到底，如今也晓得陈宝璎给他小小的心理造成了多大的阴影。 “别怕，万事有阿姐呢。”她将陈元昌交给沈妈妈，只留冬花一人伺候。 陈宝璎看着原本破败的兰园被重新修缮成了这般精美，甚至还在刚开春的时节引了流水过来增添活力，心里头便十 分不是滋味。 她的生母才是陈家如今的当家太太，这些精巧的东西全该是她的才对。 等她进了屋，看到那各个精巧的摆件，妒火便彻底遮盖在了眼底。 陈宝珠活了两世，怎会不晓得她眼底的那些小心思，她轻笑一声：“听闻夫人回了周家，五妹妹怎么没跟着？” 陈宝璎看着她手里那支羊毫笔，便嫉妒不已。 那是她上次看中，却没舍得买的笔。 可就算心里再不是滋味，她也不想在陈宝珠面前丢了脸。 “我娘临行前特意给我留了一盒珍珠粉，这我想着过几日是昭阳郡主的生辰，便取了一部分来送给四姐姐，好让四姐姐到时候光彩夺目。”她说着，便叫，春桃将珍珠粉捧了过去。 也不过刚打开，一股子浮粉便飘了出来，陈宝珠下意识的用帕子捂住了口鼻。 她自小便对木芙蓉过敏，别说碰，就连闻一下都不行，现下不过是吸了一点浮粉便觉得鼻子里头痒痒，可见是放了大量的木芙蓉在里头。 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她算是知晓陈宝璎今日来的缘由。 她不动声色的合上了盖子，这才舒服一些：“五妹妹的好 意我心领了，可这粉太过粗糙，我外祖母特意命人送来了上好的珍珠粉，就不收五妹妹的了。” 就算粗糙，陈宝璎也觉得这些已经是上好的东西了，没想到对方竟然丝毫不放在眼里。 可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她敛了眼底的妒火，换上了一层委屈：“四姐姐可是嫌弃我的东西？是，我就算拿了再好的东西来，也入不了四姐姐的眼，今日我就不该来。” “五妹妹真是说笑了，这东西已经很好了，不过我才在祖母面前说了话，以后不用陈家的东西，现在收了这珍珠粉，便是毁了誓言，是要遭天谴的。”陈宝珠比她还会装，态度诚恳，就差把心肝都掏出来给她看。 陈宝璎眼见说不过她，便要哭起来：“这是我送姐姐的，为的是我们的姐妹情谊，姐姐说得这么严重，倒全都是我的过错了。” 陈宝珠见状，觉得万分头疼，只怕自己今天不收下这盒珍珠粉，她是要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了。 届时她在添油加醋的传扬出去，那就将自己处于劣势了。 想到这里，她倏地开口：“冬花，把外祖母给我送来的珍珠粉拿过来，让五妹妹带走。” 第16章 没有退的道理 陈宝珠又朝着陈宝璎开口：“既然五妹妹都说了姐妹情谊，那我也不能白收了你的东西，便将我外祖母才送来的珍珠粉送你，这才是真正全了咱们的姐妹情谊。” 就在她说话的功夫，冬花已经将珍珠粉捧了过来。 陈宝璎光看着外头这个匣子就觉得心痒痒，连忙伸手去打开。 这一开才发现，这盒珍珠粉竟然一点浮粉都没飘出来，肉眼可见的细腻，让她忍不住伸手捏了一小把。 细腻的珍珠粉在她的手上划过，竟然如同羽毛的触感。 “这原本是进献给宫里的娘娘公主的，现下赵家已经不做皇商，可惜了这些好东西，我便借花献佛送给妹妹吧。”陈宝珠向来不喜欢这些粉啊花啊，就算今日不给她也是白撂着，还不如做个鱼饵，看看陈宝璎到底要打什么如意算盘。 且说昭阳郡主的生辰越来越近，因着是昌平长公主唯一的女儿，一些辞官的老臣也都纷纷派了家里的小辈来贺。 陆家就在其中。 又因着之前退婚的事情，陆家老爷和夫人干脆借着给昭阳郡主庆生的事情，来陈家敲定退婚的事宜。 彼时的陈宝珠端坐在一旁，瞧着陆 家夫人给陈老太太陪着笑脸，觉着十分无趣。 陆夫人的视线一直都在陈宝珠的身上的打转，瞧着她那副百无聊赖的样子，尴尬笑道：“珠姐儿，我家那个逆子实在是混账，自己闹出了笑话不说，还险些连累了你的名声，只是……” 她看着陈宝珠，不知该不该开口。 “陆夫人有什么，只管说，您看着我长到了这么大，不是外人。”陈宝珠一听这可就来了兴致，只有正是退了亲，她才能放心。 陆夫人听了这话，更加难为情，又将语气放柔了些：“只是你二人的亲事是你母亲在世时定下的，你要是不愿意退，我就替你做主，处置了外头那个。” 陈宝珠眉眼微动。 前世便是陆夫人做主，咬定这门亲事不放，只可惜陆为夫不情愿，为了一个赵海棠不惜对自己的亲娘下手，如此猪狗不如的东西，她才不要嫁。 “陆家哥哥与我从来没有情意，既然他已经有了意中人，还搞大了肚子，我这个做妹妹的，也不好再横插一脚，还请陆夫人做主，退了这门亲事吧。”陈宝珠面色平静如水，好似当真从未对陆为夫动过真情。 至于在场那些等 着看她笑话的，都愣了片刻。 谁都知道，陈宝珠是非陆为夫不嫁的。 她当做没看见那些质疑，开口轻笑：“只是一点，先前陆家哥哥在我这借了不少银子，既然要退婚，就得算清楚，不然退的不干不净，对谁都不好。” 她说罢，冬花便将那一摞欠条递到了陆夫人的面前。 陆夫人原以为只是自家儿子单纯的被猪油蒙了心，一时沉迷女色，没想到竟然还伸手朝女人借银子。 陈宝珠将陆夫人的手抖看得清楚。 “陆夫人，我母亲将我许配给陆家，是不想忘了你与她的金兰之交，既然退了婚，宝珠还有一则不情之请。”她轻笑一声。 她知道陆夫人膝下没有女儿，是真得把她当成亲生女儿去疼，只可惜生了个不孝的儿子。 “要是夫人不嫌弃，还请认了宝珠为义女，日后为夫哥哥要是不争气，我来养您。”陈宝珠说这话的时候神色坚定，全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反倒是看完欠条的陆夫人，不由得抿起了嘴唇。 她半辈子只生了陆为夫一个儿子，可那儿子从小就养在他姑母家，被惯的不成样子，甚至还几次三番的顶撞自己。 日后别说让陆为夫给自己养老，不把自己赶出家门就是好的。 反观陈宝珠，从小乖巧。 她早就不想让这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陈老太太从陈宝珠坚决要退婚起，就面色不虞。 陈家人丁兴盛，可能撑起来的却不多，要是陈宝珠能跟陆家这种大儒人家结亲，那日后能沾不少光。 多个人脉多条路。 陈老太太不能让陈宝珠毁了这条路。 “陆夫人，你可别听小孩子乱说，亲事已经定好了，就没有退的道理，宝珠又向来乖巧懂事，等嫁过去，陆家哥儿自然会知道她的好，疼还来不及，怎么还会嫌弃呢。” 陈宝珠听着这话，冷哼一声。 自己还真不是她亲生，要是她的亲生女儿，怎么舍得往火坑里推。 陆夫人为难的看着陈宝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陈家，陈老太太最大，自然要以她为先。 陈宝珠适时给沈妈妈递了个眼神过去。 沈妈妈连忙站了出来：“陈老夫人，这婚事为的是赵家和陆家的情分，与陈家没什么干系，定亲的也是我们赵家的姑娘，即便是死了，能做主的也只有我们赵家，我们要退，你能如何 ？” 陈老太太前些日子早就被沈妈妈的态度给惹毛了，今日又来一遭，还是当着外人，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名声，她也不能不发作。 “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在陈家放屁！”她重重的一拍桌子，“来人，将这刁奴给我扔出去。” 陈宝珠不曾想陈老太太竟然会恼羞成怒，讥笑一声：“祖母，沈妈妈是外祖母给我送来的教养嬷嬷，便相当于是我的奶母子，我还没见过哪家姑娘长大了，就把奶娘赶出去的。” “更何况这门亲事，我是一定要退的，先不说正妻没进门就有了庶子女，就凭外室这一条，正经人家就不可能把闺女嫁过去，您倒好，把我往火坑里推就算了，难不成连陈家的名声都不要了？” “陈家不止我一个女儿，今日我委屈嫁了过去，你日后还想给这些姐姐妹妹说什么好人家？做梦！” 她一句接着一句，全然不顾及陈老太太的脸面。 “您要是不会教养孙子孙女，我便带着我娘的嫁妆住到外祖家去，我哪怕背上一个不孝的罪名，也不想把一辈子搭进去，再不济，我便剪了头发去做姑子，我倒要看看，您怎么跟我爹交代！” 第17章 把嫁妆还回来 陈宝珠说完这些，直接掩面哭了起来，既然陈老太太不管她日后的死活，她又何必要顾及陈老太太的颜面。 陆夫人听陈宝珠说完这些，早就连同心肝疼了起来，但凡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有她一半明理，她也就不愁了。 “老太太，他们二人没有情谊，也没必要非得结亲，今日便退了吧。”她知道陈宝珠在陈家的日子不好过，既然她打定主意要心疼她，那便得给她撑腰。 彼时，沈妈妈也挣开陈府婆子的束缚，支棱起来：“老太太可没资格管我，你们如今有的，都是从我们姑娘的嫁妆里生出来的，想要对我指手画脚，便把我们姑娘的嫁妆还回来。” 沈妈妈原先也不知道这些，由着周氏磋磨自己，可在赵家这几年，她跟着赵夫人学管家，学理事，早就不怕陈家了。 能动媳妇嫁妆的人家，是不配在他们赵家面前直起腰杆的。 陈老太太一下子被怼的哑口无言。 “祖母，您要是到如今还要把我嫁过去，只怕父亲在官场上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陈宝珠的这一句话算是彻底让陈老太太没了脾气。 她的双手搭在腿上，重重的叹 了口气：“也罢，既然没做姻亲的命，那还请陆夫人认下宝珠这个干女儿吧，也算是全了一片情谊。” 话说到这个份上，她只能顺水推舟。 事情到底尘埃落定，陈宝珠不光如愿退了婚，还拿回了五百三十六两银子。 她呆坐在案几前，听到开门的动静，愣愣的开口：“沈妈妈，你说陈家如今有的都是从我娘的嫁妆里生出来的，这是怎么回事？” 她一直都以为自己娘亲的嫁妆是被周氏给私吞了，今日听了沈妈妈一句话只怕是另有隐情。 沈妈妈叹了口气，内心埋怨自己的话说得急了，就算陈家再不济，也不能让四姐儿心里头对陈家产生厌恶。 赵家没有兄弟姐妹让陈宝珠依靠，可陈家的这些兄弟姐妹却与她在血缘上更加亲近，日后还是要来往的。 只是话已经说出口，她不得不给陈宝珠解答清楚。 “陈家这样的官宦人家，一开始是看不上咱们做皇商的，只是陈家大老爷临死前在外头欠了一屁股的账，不管怎么都填不满，陈老太太才做主让陈家二老爷迎娶了你娘，那些嫁妆刚拿过来就被还了债，剩下嫁妆的零头便置办了田 产铺子，这才得以生存，才有了如今的陈家。” 陈宝珠紧紧抿着自己的嘴唇，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 “奴婢先前也不知道这些，亏得咱家夫人告诉了我，还特意叫我转告您，在陈家，您谁也不用怕，她们都是欠您的。”沈妈妈说罢，将陈宝珠搂在了自己的怀里。 绕是知道这些事情的陈老太太都从来没有善待过她们姐弟。 陈宝珠也不知道都思索了半日什么，突然把才得来的五百多两银子拿了出来：“沈妈妈，我信不过别人，这事儿只能让你去做——” “你用这些银子，置办些田产铺面，全都记在昌哥儿的名下。” 沈妈妈是个明白人，一眼就看出了陈宝珠的意图。 陈家的男丁未必靠得住，而昌哥儿的年纪又小，万一在陈家坍塌前还没长大，有些田产铺面也能傍身。 只是…… “我的姑娘，你也得给自己留些。”沈妈妈忍不住的心疼。 陈宝珠摇摇头：“这些年外祖母给我的东西，我这辈子都用不完，不差这些，可昌哥儿不一样，他不能被金银财宝堆起来，但也得有自力更生的资本。” 沈妈妈明白她的一 番苦心，不再言语。 这厢，沈妈妈刚离开陈宝珠的屋子，大房长女陈宝璋便进了门来。 说起这陈宝璋来，早就到了及笄的年岁，可因为大老爷当初的那些混账事，竟没有一个媒婆愿意上门提亲的。 一来二去，竟把她拖成了一个老姑娘。 “四妹妹，你在做什么？”她说话怯生生的，好似有些为难。 陈宝珠对这个长姐还是有些好感的，不光从未算计过自己，甚至还照料过昌哥儿两年。 她连忙站起身来，笑道：“长姐，你怎么来了，我忙着给昌哥儿看功课，这些日子也没去看你和大伯母。” 陈宝珠这样的热络，反让陈宝璋更加过意不去。 “我为了沈妈妈今日说的事情，都怪我们才使了你娘的嫁妆，我……”她吞吞吐吐，使劲拉着陈宝珠的手，说话都没底气，“你放心，我以后一定还你。” 陈宝珠愣了愣。 她从来没有把这些事情怪在陈宝璋的头上。 父辈的错处不该让子女来承担。 而且陈宝璋为人心善，与她爹娘都不同，这样的人该有善终才对。 “大姐姐，你当初年纪小，就算有心拦着，家里也没 人听你的，与其思虑着如何还我银子，不如想想自己以后的路该怎么走，我听说……”陈宝珠顿住了。 她记得，陈宝璋久久未定亲，最后被陈老太太当做筹码送给了宫里头退下来养老的阉人，只为了换取皇上的一点心思，就断送了她的一生。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开口：“我听说祖母打算将你嫁给阉人……” 陈宝璋呆住了。 她攥着陈宝珠的手忍不住的颤抖。 她不求祖母日后让她为人正室，即便为妾，即便做个外室，只要对方是个好的，她都毫无怨言。 可没想到竟然最后会是个阉人。 “宝珠，我不愿意。”陈宝璋的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她不敢去质问陈老太太，更不敢让自己的亲娘去出头。 她知道陈家上下因为赵家忌惮陈宝珠，也只有陈宝珠才能拉自己一把：“宝珠，我不求嫁给达官贵人，更不求为人正室，只要他老实，能有口饭吃，就够了。” 陈宝珠从未想过，在人人都想争上游的陈家，竟然有一个只想吃口饭的姑娘。 可对于陈宝璋的婚事，她没有资格做主。 “长姐……”她感觉到了无力。 第18章 只能做妾 她将薄唇紧紧抿着。 前世的她这个时候正忙着如何嫁进陆家，嫁过去后又忙着笼络陆为夫的心，从未留心过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更觉得旁人的事情与她无关。 如今倒是犯了难。 她低头不停在脑海中思索着，突然猛一抬头：“长姐，你可想去做女官？” “女官？”陈宝璋转不过弯来。 像她们这样的人家入宫参选的都是宫妃甚至皇子妃，没有去选女官的道理。 毕竟说得好听些是女官，实则就是为奴为婢。 陈宝珠点点头，她外祖母曾为自己选过一个退下来的嬷嬷，那派头比寻常家的夫人姑娘都要足。 “长姐别看不起女官，要是能混出头留在哪个贵人身边，那便是比祖母都要金贵的，日后由宫里头的主子给你赐婚，那自然是顶好的夫婿，即便是不甚好，满了年岁被放出了宫，你日后也能去别家教养姑娘，挣个体己钱，不必仰人鼻息。” 这是目前为止，对陈宝璋来说最好的一条路。 陈宝璋低下头去，颤颤巍巍的一句：“我？成吗？” “当然成，长姐是陈家的女儿，本就要比那些参选的得天独厚，只要你肯舍下官 家姑娘的气派，我一定帮你办成此事。”陈宝珠知道她的问题所在，只能尽最大的努力促成此事。 陈宝璋犹豫着。 她也不是舍不下那些气派，就算是为奴为婢也好过去与阉人做对食。 可能够侍奉宫中主子的都不是寻常人。 她怕。 陈宝珠伸手握住她的手：“长姐，离着选女官还有半年的时日，只要你肯努力……” 她话止于此，突然甩开陈宝璋的手：“你要是这点苦都吃不了，我也没必要帮你，你便顺从祖母的意思，嫁过去吧。” “我可以！”陈宝璋猛得抬头回应。 她不要落个悲惨的后辈子。 陈宝珠对她这个气势很满意，不为别的，就为她曾照料过昌哥儿，自己就会拉她一把。 且说陆家这边并不似这般其乐融融。 陆夫人一进门便将一摞欠条甩在了陆为夫的头上，自嘲般的蔑笑一声：“你可真是我养出来的好儿子，口口声声在外头过得好，却不但搞大了旁人的肚子，还借了宝珠这么多银子，我叫你读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 陆老爷深知此事没脸，便只在外头等，不曾进去说话。 一路上又见陆夫 人脸色不虞，还以为是吃了什么哑巴亏，不曾想竟然是这么没脸的事情。 他也不等陆为夫开口，一脚踹在了他的肚子上。 “混账东西！今日我就打死你！”陆老爷说着，伸手接过小厮递过来的木棍，连着在陆为夫的身上打了七八下。 赵海棠就是在这个时候冲出来的。 她扑到陆为夫的背上，梨花带雨：“舅父，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没了爹娘去求为夫哥哥庇佑，他便不会做出这等事，也不会跟陈家姑娘退婚，您要是有气，就冲我来吧，别伤了为夫哥哥，他还得去念书呢。” “念书？做梦！”陆老爷将木棍重重的扔在地上。 陆夫人又从袖袋里掏出一封信甩在赵海棠的脸上：“白鹿书院已经下了退学书，你没法再去念书了。” 陆为夫苍白的脸色一惊：“怎么会？” “往常这种情况不过是斥责两句，何况那白鹿书院的先生都是祖父的门生，怎么会……” 陆夫人冷笑一声：“你还好意思提你祖父？你怕是不知道宝珠的亲舅舅凯旋归来，当成朝臣的面说你背信弃义，这是圣上亲自下令将你除名的，日后你连科举都没法再走， 连累的你祖父都得闭门思过。” 赵海棠顿住了。 陆为夫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唯有科举一条路能走，如今不能行科举，便是前程无望。 “日后我们会给你两间铺子，你就去做生意吧。”陆老爷也知圣上是在气头上，等过了这个节骨眼，再让自家那个大儒父亲去求情，也是能继续参加科举的。 可如今，必须得让陆为夫出去好好磨砺磨砺性子才行。 陆为夫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咽了口唾沫，拉起赵海棠的手：“娘，既然我与宝珠已经退婚，海棠又怀了我的孩子，我想不日迎娶她进门。” “她要进门可以，但只能做个妾室。”陆夫人做出了最后的让步。 谁知陆为夫却突然支棱起来：“娘，海棠与我青梅竹马，就算为着我死去的姑母，她也不能为妾啊。” 陆夫人摇了摇头，她是彻底对这个儿子失望了。 “什么姑母！一个庶出也好意思自称是你的姑母，要不是因为她们一家子，你怎么会被教养成这样？”陆老爷发了话，这事便没有回旋的余地。 只是在陆为夫为了妾室身份仄仄不平的时候，赵海棠却一 心想着怎么离开陆家。 转眼间便是昭阳郡主生辰的日子，陈宝珠叫冬花拿上了早就备好的马鞍。 这一进门便是献礼的环节，昭阳郡主听了马鞍的礼，兴致冲冲的跑出来看。 “昭阳郡主。” 在场的人无不见礼。 昭阳郡主却只捧着那个马鞍看：“真漂亮，这是哪家的礼？” “回郡主，是陈家的礼。”陈宝珠连忙上前去。 昭阳郡主连忙又夸赞了两番：“皇上舅舅说等日子暖和了就带我去骑马踏青，你就送了马鞍来，真是时候。” 陈宝璎看着昭阳郡主对陈宝珠如此夸赞，心里头很不是滋味。 她连忙将自己手里的一大盒珍珠捧出来：“郡主，那马鞍随处可见，不如瞧瞧我的珍珠，这是我娘特意从……” “珍珠有什么稀奇的，本郡主想要，别说一盒，就连一箱都有人上赶着送来，真是俗气。”昭阳郡主明显对此不满。 陈宝璎是气不过的。 她这珍珠是不稀奇，可好歹比马鞍金贵：“那马鞍岂不是更容易得？有什么稀奇的？” “这是金丝楠木制成的，上头的画是孙平大师画的，单凭这两点怕是要比你那珍珠强上百倍。” 第19章 赵小将军 一时间，在场所有围着昭阳郡主的女眷都朝着说话的矜贵小郎君瞧过去，转瞬，面面相觑。 今儿既然是昭阳郡主的生辰，那能够出入的自然是女子居多，又是在此等有着男女大防的时节，能够入这个宴席的便只有与昭阳郡主有着亲缘关系的人。 眼前这男子偏偏不曾见过。 意识到这一点的女眷，纷纷往后退了两步，更有甚者直接低下了头。 陈宝珠却突然眼前一亮，往前冲了两步，笑道：“小舅舅！” 赵靳瞧见她的那一刻，便认了出来，本想着男女大防，不该上前，却没想到身旁那女子咄咄逼人，分明是要让自家的外甥女难堪。 他怎么能忍？ 他伸手揉了揉陈宝珠的头，满眼都是甜腻腻的。 “赵小将军。”昭阳郡主的脸色些许不虞，却还是开口见了礼。 谁叫这小将军是今上眼前的红人呢。 赵靳连忙拱起手来，行了个武将的礼，这才开口赔罪：“昭阳郡主恕罪，臣无意叨扰郡主生辰，实是燕王世子托我来送贺礼。”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匣子，里头装着一个小小的木簧笛并一封信。 既然是李 谡所托，在场的谁也没有再怪罪赵靳的意思。 甚至还有那些先前对陈宝珠指指点点的人一下子噤了声。 宴席照旧。 陈宝璎因着刚才送礼的事情被陈宝珠压了一头，心里头十分不快，可碍着规矩，不得不继续同陈宝珠坐在一处。 她将所有的希望就寄托于陈宝珠起疹子的上头。 为保万无一失，她特意加重了木芙蓉的剂量，只要用上一点就足以要了陈宝珠的命。 陈宝珠伸手夹了一块白灼虾放到陈宝璎的碗里，笑道：“妹妹尝尝，这可比家里的要鲜。” 这一句话叫旁人看了，无不夸她大度贤惠的，即便是庶妹不恭敬，也不曾生了嫌隙，却无人晓得陈宝珠是有另一桩心事的。 陈宝珠借着给陈宝璎夹菜的功夫，偏过头去，盯着她的脖颈，一时间张大了嘴巴：“宝璎……你的脖子……怎么生了那么多的疹子？” 陈宝璎听到‘疹子’二字的时候，心里头还算乐呵，自己的计划要成了。 只是等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她身上的时候，她才回过味来。 陈宝珠说得是自己生了疹子。 她还没来得及伸手去捂住自己的脖子 ，陈宝珠便又开了口：“郡主，我这妹妹今日实在是不适，我冒昧拿个大，带着她先回了，别扰了你们的好兴致。” 这话一出，陈宝璎急忙一句：“我不！” 今日这生辰宴表面是给昭阳郡主庆贺，实则是叫她相看有没有合适的郎君。 等这边的膳用完，前院的小郎君们便能来后头听戏，届时各家的姑娘都能跟着相看两眼，万一有喜欢的就能去告知家里。 陈宝珠晓得周氏一直想叫陈宝璎嫁给赵靳，如今周家上下都认为是赵靳害得他家失了圣宠，便不做这个打算，就想着让陈宝璎今次相看个好郎婿。 可自己偏偏就不叫她们如意。 上世，陈宝璎如愿嫁进赵家，却害得赵家倾家荡产，家破人亡，最后甩了赵靳，另寻了一个大树。 今次，她倒要看看等周家倒台，陈宝璎凭着一个庶出的身份，要怎么找一个好郎君。 “宝璎，你可别硬撑着了，咱们还是快些去找郎中吧，郡主大度，不会怪罪你我的。”陈宝珠端的是个好姐姐的架子。 苦口婆心不成，便连拉带拽的将陈宝璎拉出了宴会，即便日后成了旁人的饭后谈资，也挑不 出自己什么错处来。 陈宝璎一上了马车，就再也没法维持自己虚伪的面具，大吼一声：“陈宝珠，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妹妹容貌有损，留下去也只会被人嫌弃，我这是在帮你。”陈宝珠对她这样的架势早有预感，冷哼一声，“你要觉得不妥，那便下去丢人，我自己回府。” 陈宝璎被气得呼哧带喘，却偏偏不敢下去。 自己这副尊容要是真得去了，日后才真的是要说不上夫婿了。 她指着陈宝珠的鼻子：“是你，肯定是你故意让我出丑的……对……是那盒珍珠粉，你在珍珠粉里放了什么？” “哦？应该问妹妹放了什么吧。”陈宝珠瞥了眼陈宝璎，眼底的冷意便跟着出来。 陈宝璎被这一句话吓得后背冒了冷汗，不敢细想：“你……你什么意思？” “我给你的那盒是你送来给我的啊。”陈宝珠的嘴角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妹妹只看表象，自然分辨不清楚。” 陈宝璎的瞳孔放大，露出了恐惧。 那珍珠粉里掺杂了不少的木芙蓉，她虽然过敏反应没有陈宝珠强烈，可也够她受得。 她只觉得自己呼吸不畅，催促 着车夫加快速度。 陈宝珠对她的惊慌失措无动于衷。 自己不过将她的东西又还了回去，要怪就只能怪非要害自己了。 陈宝珠拦住要飞奔下车的陈宝璎，声音冷冷的：“陈宝璎，你我虽不是一母同胞，却都是陈家的女儿，你要是还顾及陈家的脸面，就趁早收手，否则休怪我不顾姐妹情分。” 陈宝璎连声都没应，直接冲了下去，显然是没有将这番话记在心里。 陈宝珠连连摇头，这才下车去。 彼时，天公不作美，竟淅淅沥沥的下起下雨来。 冬花已经撑好了伞，等陈宝珠下车来，便赶忙开口：“姑娘，陆家小郎君来了，就在兰园里跪着呢。” 陈宝珠的步子顿了顿，很快恢复如常：“谁让他进去的？孤男寡女的相见，成什么体统？” “是二夫人偷摸把人放进去的，老太太也知道，没人管，奴婢见他哭得实在可怜，这才没使劲把人往外赶。”冬花垂着头，晓得不能心软，只能赶忙请罪。 陈宝珠不过瞥了她一眼，便没有再言语。 等她进了兰园的时候，正好看到陆为夫跪在雨里头，湿了头发和衣衫，丝毫没有往日的俊俏。 第20章 不过因果 陈宝珠撑着伞，站定在陆为夫的身侧。 雨珠顺着伞滴了下来，正好落在陆为夫的头上。 “阿珠……”陆为夫声音嘶哑。 陈宝珠直直得看着前头，连一个正眼都不愿意给他：“陆家小郎君，你我已经退了婚，再也没有瓜葛，日后不要再来了。” “阿珠……”他再次开口。 破碎的声音让陈宝珠的心头忍不住颤了又颤，曾几何时，她梦里梦外都盼望着陆为夫这般唤她，心里眼里只有她一人。 如今，她如愿了，却没有希冀的快感。 “海棠跑了……她骗了我……”陆为夫的话里带着哭腔，竟然惹得陈宝珠侧目看下来。 对于赵海棠的决策，她不意外。 她从一开始便晓得赵海棠这样的人只会往高处爬。 前世，陆为夫靠着大儒祖父的关系上了榜，如愿为官，赵海棠成了官家娘子，这才好好守着陆为夫过日子。 现如今，陆为夫的前程尽毁。 她不傻，不会跟着陆为夫吃苦受罪。 “那你来寻我，是想让我听你抱怨，还是要我去替你寻她？”陈宝珠的眸子里带了嫌弃。 她从未想过，自己爱了一辈子的陆为夫竟是如此 扶不起来的阿斗。 明明科举不成可以行军，行军不成可以入商，入商不成可以种地…… 哪一桩不比现在跪地求人来得有尊严。 陆为夫没想过陈宝珠这么冷淡的样子，他怔怔的开口：“我想求你原谅我，同我恢复亲事……阿珠，我会对你好的。” 陈宝珠苦笑一声。 她上辈子求而不得的东西，竟在此时此刻唾手可得。 “陆为夫，凭什么？”她蹲下身子与陆为夫平视。 “什么？”陆为夫有些糊涂。 “凭什么赵海棠走了，你才想起我的好？” “凭什么你要对我好了，我就要回头？” “陆为夫，我的确心悦过你，却被你如同草芥践踏。” “你如今的所得，不过因果。” 陈宝珠站起身来，背对着他：“陆为夫，我生来就是人杰，而非草芥，不是你践踏来践踏去，再一招手就能回头的玩物。” “亲事一退，还请陆家小郎君日后不要再上门来。” “沈妈妈，送客。” 说完这些，陈宝珠径直进了屋子，连头也不曾回，不管叫谁看了都是一副绝情模样。 她合上门，松了一口气。 彼时，沈妈妈已经归 来。 她看着陈宝珠这幅样子，忍不住开口：“姑娘做得很好，他这样的人本来不该惦念。” “沈妈妈，以后不要再让他上门来了。”陈宝珠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她亲眼看到了陆为夫的狼狈模样，只是没有感受到任何的快意，反而有些酸楚堵在胸口。 沈妈妈的眉头一挑，心头满是疑惑：“不是姑娘嘱咐冬花将人放进来的吗？” “我何时……”陈宝珠觉得一口怒火堵在胸前，换而言之，放陆为夫进来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周氏，而是冬花，“她为了什么？” 她素来拿春花冬花做亲姐妹看待，比陈宝璎还要好些。 甚至自己在陆家过苦日子的时候，冬花都不曾有过半句怨言，最终落了个被赵海棠打死的下场。 她怎么也想不到，冬花与自己是离心的。 “姑娘别担心，这种不是家生子的奴婢要得不过就是钱财，等我去查了，就来告诉你。”沈妈妈看到陈宝珠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就知道她这是真得伤了心。 陈宝珠木木的点点头，一时间很难回过神来。 就在沈妈妈出门前，陈宝珠突然回过神来：“沈妈妈，你去寻 一下赵海棠的下落，切记不要打草惊蛇，更不要被陆家的人察觉。” 她虽然知道赵海棠会跑，可实在没想好她会怎么处置自己肚子里的孩子，那毕竟是陆家的种，就算是为了陆夫人，陈宝珠也会尽自己最大的可能让孩子认祖归宗。 外头的雨声渐歇，陈宝珠沉了口气，准备坐在书案旁，一回头便发现冬花小小的身子逃窜开来。 且说陈宝璎这边，自从从宴席上回来，便一直伸手去抓脖子上的疹子，一连抓破了好几个都不曾善罢甘休。 尽管郎中开了方子，却还是落下了疤痕。 气得陈宝璎一连摔了三个青花大碗才算完。 周氏听说了消息，急匆匆的从周家赶了回来，看到满地的碎瓷盏子，头疼欲裂，头一遭训斥了陈宝璎：“你现在都已经多大的年岁，还这么没有分寸，你舅舅的事情已经够我烦心，你就安生些，别去招惹陈宝珠，万事等我回来再说不好吗，这下可好，自己破了相，我看日后哪家郎君还要你！” “娘，你现在怎么也向着她说话，要不是她，舅舅怎么会下大狱，我又怎么会在众人面前出丑，我要写信给爹爹告状，让爹爹 好好责罚她。”陈宝璎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委屈的人，不愿意就这么咽下这口气，便想着再找个靠山。 谁料周氏的模样更加难看：“做什么！你以为你爹如今还有空管你的小心思？赵家的那个儿子已经被封了将军，皇上准备赐婚给昭阳郡主，日后是何等的荣耀，你爹巴结陈宝珠还来不及，怎么还会上赶着去开罪，你就不能争气些，学学规矩？” 陈宝璎本以为赵氏要得意几日，没想到竟然要成为皇亲国戚。 皇上皇后膝下无儿无女，只得昭阳郡主这么一个侄女，还有燕王世子那么一个弟弟，日后自然什么荣华富贵都是他们的。 别说结了夫妻，便是沾上一点亲都是想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这样的好事情，怎么就落到了陈宝珠的头上！ “你这些日子还是少惹她，等我处理完你舅舅的事情，一定替你讨公道。”周氏自然不能陈宝珠飞黄腾达，可自己分身乏术，只能等。 就在陈宝璎还要闹起来的时候，陈老太太那边的婆子竟然过来传话：“二夫人，老太太请五姑娘过去，一同见见宫里来的嬷嬷。” “宫里来的？做什么的？”周氏心中一紧。 第21章 是个炮仗 那嬷嬷摇了摇头，将自己知道如实回禀给周氏：“奴婢不晓得，只知道是赵家那边请过来的，好像是为了四姑娘，不过老太太说既然人来了，就请几个姑娘都去见见，万一能攀扯上，以后就不愁了。” 即便嬷嬷不说的这么细，周氏也是这个意思。 陈宝璎跟在周氏的身后，亦步亦趋，从未如此乖巧懂事过。 陈宝珠一直乖乖坐在下头，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冷笑一声——能在宫里的老嬷嬷都是人精，一眼便能瞧出人的本性。 更别说，今日来得郑嬷嬷是她外祖母的金兰之交，是她特意为了大房长姐陈宝璋请过来的。 郑嬷嬷知道这陈家的腌臜事，更晓得自己过来的来意，只不过是怕陈家老太太对此有怨言，这才捎带着府里的其她姑娘。 陈宝璎做出这等姿态，属实是打错了算盘。 陈老太太看到陈宝璎过来，连忙露了笑脸：“郑嬷嬷，我家的姑娘都在这了，个个都是天仙般的人物，您给掌掌眼，日后能不能有个好出路？” 郑嬷嬷在几个姑娘身上来回打量，却特特避开了陈宝珠。 这样的小动作让周氏的心头大喜。 “ 我看……”郑嬷嬷的视线最后定格在了陈宝璎的身上，惹她们心里欢欣雀跃，“未必——” 郑嬷嬷丝毫没将陈宝璎的失落放在眼里，反倒收回了视线：“我在宫中见过不少女眷，模样比几位姑娘出挑的不在少数，能不能有好出路也不全凭着一张脸，靠得是品行，是造化。” 陈宝珠听到这里，连忙给陈宝璋递了个眼神。 陈宝璋扭扭捏捏的，却在看到陈宝珠瞪过来的眼神的时候，局促起身：“嬷嬷说的是，我等必修身养性，绝不叫您失望。” 郑嬷嬷满满的点点头，指着她跟陈老太太夸赞：“大姑娘就是个好的。” “是……是，我也对她寄予厚望。”陈老太太早就舍弃了陈宝璋这个棋子，既然郑嬷嬷这么说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附和。 “老太太，我是赵家请来教四姑娘规矩的，为得是……”郑嬷嬷说到这里眉眼含笑，没有点破，“今日一瞧，觉得几位姑娘都是好的，不如便跟着一块学吧。” 这话说到了陈老太太的心坎上。 她赶忙笑笑：“如此甚好，不过……” 陈老太太面露难色，犹豫得看着陈宝珠，好似一 切都在请她的示下。 “毕竟是赵家给四姐儿请的，其她姐妹冒昧旁听，难免不好。”陈老太太说得小心谨慎，反倒叫陈宝珠二丈摸不着头脑。 抛开郑嬷嬷是熟人不说，要是换了旁人，陈老太太如此作态，毁得可不是自己一个人的名头。 郑嬷嬷闻言，立马笑道：“没有什么不好，就是这丫头三番两次给我写信，求着教她的时候带上她们姐妹，是处处都为了姐妹着想的，要不是皇后那边有事耽搁了，我这把老骨头早就来了。” 这话听得陈老太太十分尴尬。 她本想着让郑嬷嬷给陈宝珠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偏偏没想到人家是旧相识，关系亲厚，这话里话外更是提醒着自己，她肯赏脸来都是陈宝珠的功劳，又拿皇后来压，让自己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一时间，陈老太太尴尬的竟是连附和的话都说不出来。 “昌哥儿何在？前些日子我陪着皇后娘娘去接见赵小将军，听他说起昌哥儿的功课，陛下说了，日后陈家也只有昌哥儿能够用一用。”郑嬷嬷是故意在这样的场合提起陈元昌，为得就是让陈老太太对这姐弟两个小心谨慎 些，要是做了什么苛待的事儿，今上是能知道的一清二楚的。 陈老太太尴尬的陪着笑了笑，便把责任都推到了陈宝珠的身上：“她们姐弟感情深厚，都是宝珠负责教养昌哥儿，要是真得了什么大前程，那也都是宝珠的功劳。” 这话都得好听，将所有的功劳都归功在陈宝珠的头上，偏偏话里又透着另一桩意思——日后昌哥儿有了什么不妥，都是陈宝珠教得不好，与陈家没什么干系。 陈宝珠听着这两个人精你来我往，竟觉得颇有趣味。 她偷偷地戳了戳陈宝璋的胳膊，小声耳语：“大姐姐可得学着些，有些话不必说得直，只挑好的说也是可以的。” 陈宝璋的眼中露出疑惑来。 她不懂。 陈宝珠叹了口气，晓得陈宝璋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怎么？陈家如此人丁兴旺，竟没有家塾？”郑嬷嬷一句话便将陈家与其他家拉开了差距。 陈宝珠掩着嘴偷笑。 谁都知道陈老太太看重陈家的名声，看重陈家的男丁，谁也不知她竟不对子孙的教养上心，这一下就毁了她的好名声。 陈老太太撇了撇嘴：“原本是有的，前些 年……” “没有也无妨，当初宫里头给皇子公主请先生的时候，陆家大儒是费了心的，现下虽然没有皇子，但一些大家的公子都跟着念书，要是宝珠能在陆家跟前提上一嘴，说不定就能进去了。”郑嬷嬷说着，赶紧给陈宝珠递了个眼色过来。 要是她俩私下决断好了，陈老太太必定颇有微词，还不如放到明面上，让她拒绝不了。 陈宝珠连忙做出一副大喜的神态：“要真能去，那是他的造化，祖母觉得如何？” 陈老太太当然不能说不是，连忙笑着答应了下来。 反倒是陈宝璎一直被忽视着，突然冷嘲热讽起来：“四姐姐不是才跟陆家退了亲，只怕没脸去跟陆家提的，我看昌哥儿去读书的事没戏，不如送到白鹿书院去，也能学陆家小郎君几分风范。” 陈宝珠面对自己的事情尚且能沉得住气，却不容许人说昌哥儿的不是。 “这些事我自然能办妥，四姐姐有这些闲心，不如先顾好自己，脖子上的疹子要是留了疤，可就真得没脸见人了。”陈宝珠冷着个脸，哪里还有刚才的乖巧模样。 陈宝璎是个炮仗，一听这话就炸了起来。 第22章 险些小产 陈宝璎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脖子，指责道：“要不是你这么个蛇蝎心肠的东西，我又怎么会生疹子，如今我破了相，你可满意了？” “祖母，四姐姐就是忌恨我比她年轻貌美，这才对我下此毒手，您可一定要为我做主的。”她朝着陈老太太撒娇，竟急得憋出几滴泪来。 陈宝珠见她也不维持自己的乖巧模样，干脆也不再装着，却也不急着辩解，反问一句：“你为何生得疹子，可是对什么过敏？” “还不是木芙蓉！”陈宝璎完全没意识到这是个圈套，“你在给我的珍珠粉里放了木芙蓉。” “那我哪里来得珍珠粉？又哪里来得木芙蓉？”陈宝珠继续逼问。 “自然是赵家给你的珍珠粉……”陈宝璎迟疑了，“木芙蓉……木芙蓉……” “宝珠，赵家有没有给你送过珍珠粉，你又有没有用木芙蓉存心害她！”陈老太太可不是质问，而是急着给陈宝珠定罪，下一下赵家的脸面。 沈妈妈是在这时候捧着赵家的礼单过来的，上头别说珍珠粉、木芙蓉，便是什么香啊粉啊都没有。 她微微屈膝：“老太太，珠姐儿素来不喜香啊粉啊 ，赵家便从来没送过，而且那木芙蓉，珠姐儿更是连碰都碰不得，闻上一点就要喘不过气来，怎么可能会拿木芙蓉去害她。” 这一下子陈宝璎更加慌了。 “她碰不得，难道身边侍候的丫鬟也不成，我记得有个冬花，人呢，压上来对质！”周氏突然开了口，给了陈宝璎好大的底气。 她直起腰板来：“没错，那日就是冬花把珍珠粉给我的。” 这下子，陈宝珠反慌了神。 陈老太太捕捉到这一点，立刻拿出了当家的威严，叫人将冬花带了上来。 陈宝珠看着冬花与周氏的眼神碰撞，忍不住抿起了自己的薄唇。 冬花是周氏的人？ “冬花，你老实说，是不是四姑娘让你把木芙蓉下到给五姑娘的珍珠粉里的？”陈老太太似乎已经认定事情就是陈宝珠让冬花干的。 周氏的脸上满是得意。 冬花颤颤巍巍的看看陈宝珠和周氏，这才开口道：“没有，四姑娘让我交给五姑娘的珍珠粉，是五姑娘带来的，奴婢只不过是转了个手，并不知道里头有什么东西。” “冬花，你胡说！”陈宝璎恨不得扑将上去，撕了冬花的嘴。 沈 妈妈连连分析：“也就是说，珍珠粉的木芙蓉是五姑娘自己叫人下的了，为得就是嫁祸给四姑娘？” 周氏眼见着情势不好，连忙开口：“冬花，你可敢拿你父母兄弟的性命起誓，四姑娘从未叫你做过此事。” 冬花垂着头，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嘴唇。 这哪里是起誓，分明就是拿父母兄弟的命来要挟她。 就在周氏洋洋得意的时候，冬花突然抬起头来。 “奴婢……奴婢敢！” “四姑娘没有做过，就是没有做过！” “奴婢敢拿父母兄弟及自己的性命起誓，珍珠粉里的木芙蓉不是四姑娘指使人做的！” 冬花一句接着一句，让周氏的脸越来越沉。 陈宝珠的神色并没有因此而好转，反而突然开口：“冬花已经起誓，五妹妹身边的丫鬟是不是也敢起誓，没有往五妹妹送我的珍珠粉里下木芙蓉？” 陈宝璎给自己的丫鬟春桃递了个眼色。 春桃慌里慌张的跪在地上，结结巴巴的：“奴婢……奴婢……” 她半天都没有说出话来。 “看起来真相已经大白，这木芙蓉就是五姑娘自食恶果。”郑嬷嬷看向陈宝璎的神色带了 冷意。 她最厌这种给人下绊子，还倒打一耙的人。 郑嬷嬷看向陈老太太，已经没有刚才的客气：“五姑娘不但生了坏心，还张口闭口攀污嫡姐，存心回了家里姐妹的名声，这样的姑娘，我教不起，这次的课就不必叫五姑娘跟着上了。” 陈宝璎张口就要辩解。 周氏慌了神，生怕她又说出什么不妥的话来，干脆抢先一步委屈起来：“嬷嬷说的是，这丫头只是听我说木芙蓉能美容养颜，不曾想她与家里姐姐都对此过敏，好心办了坏事，的确不配再听您的课了，也正好叫她长长记性。” 陈宝珠听着她这颠倒黑白的话，忍住心底的怒火：“好心？要是她的好心，又怎么会口口声声指责我拿木芙蓉害她呢，分明就是蓄意污蔑，祖母，按照家法，这样的姑娘是该被乱棍打死的，省得败坏了陈家的名声。” 陈宝璎的身子沉了下去，她的双眼无光，何曾想过不过是个木芙蓉，就到了打死的地步。 周氏也是提着一颗心，她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要是有个什么好歹，她也就没法活了。 “宝珠，那是你的妹妹，怎么能说打死就打死呢， 依我看不如让她去侍奉祖宗，磨磨心性，也就好了。”陈老太太是看重陈宝璎的，自然要偏心些。 陈老太太都这么说了，陈宝珠自然也就无话可说。 她一抬眼，正好看到外头的春花给自己使眼色。 陈宝珠心下一惊，就听到外头的声音：“二老爷回来了，二老爷带着孟小娘回来了。” 既然二老爷才回来，必然是与陈老太太有体己话要说，几个姑娘都不多留。 陈宝珠更是快步往外走。 等进了兰园，她才让春花开了口？ “四姑娘猜的不错，二夫人果然在厨房留了自己的人，奴婢每日都查探的仔细，还是让孟小娘险些小产。”春花将这些日子的事情全都一一说了，“要不是燕王世子留下的太医，孟小娘肚子里头的孩子早就保不住了。” 陈宝珠何曾想周氏竟然真得这么大胆。 只是见一同回来的二老爷，陈宝珠还是存疑：“爹怎么跟着一起回来的，他可知晓孟小娘差点小产的事情？” “您回京不久，二老爷就过去，知道是知道，可根本就没有处决二夫人的意思……”春花放低了声音，“奴婢听二老爷正帮着周家周旋呢。” 第23章 恩赐 陈宝珠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些日子，她光想着如何扳倒周家，全然忘了陈家与周家是姻亲的关系，陈家必然是会出手的，哪怕是拉下脸面去求赵家，都得救周家于水火之中。 看来，想要周氏自食恶果，还得再费些心思。 就在她低头沉思的时候，外头突然传来了沈妈妈的声音：“姑娘，冬花已经带到了。” 春花今日回来的时候就听着外头的丫鬟婆子议论着冬花如何如何，再想想方才的场面，心里头满是疑惑。 陈宝珠第一时间就察觉出了她的疑问，连忙伸手阻止。 她现在还不敢下定论，自然也不能去同春花耳语什么。 她绕过屏风来到外室，还没开口，就看到冬花率先跪了下去，脸上满是悔恨：“姑娘，奴婢实在没脸继续伺候姑娘，还请姑娘将我赶出去，另寻好的来伺候吧。” 陈宝珠并不急着答应她的话。 如今，她既然怀疑冬花为周氏所用，自然得搞清楚缘由，省得不明不白的把人赶出去了，日后周氏还用同样的法子来拉拢自己别的丫鬟，那可就是没完没了了。 更别说，今日在前头，冬花当着陈老太太的面 并没有说什么对自己不利的话，她自然也不能对冬花下了狠手。 “冬花，你是几岁上被我娘买回来的？”陈宝珠有些记不清了。 她已经对自己的生母没有什么印象，却从记事起就有冬花陪在身边，两人与春花一同长大，合该是最好的姐妹才是。 冬花对陈宝珠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弄得二丈摸不到头脑，却还是乖乖作答：“五岁。” 到如今已经整整十年。 冬花家中兄弟姐妹不少，可因为她从小被卖进陈家，与他们的感情并不深厚，反倒是对陈宝珠感情重。 “我可曾亏待过你？”陈宝珠实在想不懂，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曾经对冬花做过什么，才会让她如此。 冬花摇摇头。 她在陈家过得是如同姑娘一般的日子，哪怕是备受宠爱的陈宝璎身旁的丫鬟都不如自己体面，如今陈宝珠又全都是用得赵家的东西，使得她的分例都翻了番。 陈宝珠又是满京都城出了名的温婉和善之人，更没有什么苛责的话。 是她被猪油蒙了心。 话说到这里，陈宝珠已经红了眼眶：“那为何？” 她的声音渐渐急躁起来：“冬花，你将 陆为夫放进院子时，可曾意识到会毁了我的名声？你替周氏传递消息时，可曾想过会要了我的命？” “哪怕是五妹妹对我拳打脚踢，我都不会如何，我同她没什么亲厚的感情，可冬花，你与我一起长大，便不晓得我会心寒吗？” 冬花听到这里也忍不住啜泣起来，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奴婢……奴婢实在是不愿对姑娘不利，只是家中老母亲早在月余前便没了踪影，二夫人又拿了母亲的贴身物件来，奴婢没法子……” 陈宝珠闻言，皱起了眉头。 百善孝为善，冬花为了自己的亲人着想，算不得不好。 “那你为何不来告诉我？”陈宝珠不懂。 自己虽然深居闺阁，可赵家有的是法子，即便是掘地三尺也能将人给找出来。 冬花已经泣不成声。 她努力将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奴婢想着姑娘的日子已经不好过了，实在不想再添什么乱子，又觉着姑娘倾心陆家哥儿，想着要是能成，对姑娘来说也是好事，至于旁的，奴婢真的是一个字也没透露给二夫人。” 陈宝珠信她。 要是她给周氏说了什么，周氏必然会小题大做 ，想办法叫自己难堪。 “那周氏叫你发誓，你又为何不顺着她的意思去说？”陈宝珠心底还留着一个小小的期待。 冬花止住了哭：“奴婢虽然想知道母亲的下落，可也不能往姑娘身上泼脏水，姑娘没做过的事情，奴婢不能说。” 陈宝珠长舒了一口气。 她是知道冬花会拿命护着自己的，只是她今日做出了这样的事情，日后难免会再被周氏利用，她不能将自己和冬花都置于危险之中。 “既是为了你的老母亲，我也不好说什么，只一点，你既然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我断然是不能将你再留在我身边了。”陈宝珠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没了冬花，她就如同失去了一个臂膀，“以后你就去隔壁院子做个管家婆，照看赵家送来的东西，我贴身的事情，你不能再沾染分毫。” 冬花紧紧抿着自己的嘴唇。 她本以为自己是要被发卖出府，现如今却只是换个差事，年纪轻轻做起了管家婆。 这不像是责罚，反倒是恩赐。 “多谢姑娘。”冬花说罢，便退了下去。 春花见状，便要迈开步子追上去，又怕陈宝珠的心里头不快，干 脆止住了步子。 陈宝珠叹了口气，心头好像是堵着一口闷气：“春花，你去看看吧。” 等人一走，沈妈妈才上前来：“姑娘这次实在是心软了。” “她从小就伺候我，我本想过两年给她许个好人家，备份厚厚的嫁妆，脱了奴籍，风风光光的嫁出去，可却……她到底没对我怎么样，就把她打发到空院子里去吧。”陈宝珠说到底还是舍不得的。 沈妈妈的话音刚落，郑嬷嬷便进门来了。 还没见礼，便连忙开口：“四姑娘今日做得很对。” “那个丫鬟心软，不然今日受罚的就是你了，你给她留个情面，她日后也能记你个好。”郑嬷嬷坐在她的身侧，跟看自家孙女似的笑。 陈宝珠勉强扯起一个笑来。 她知道刚才郑嬷嬷偷摸去见陈宝璋了，连忙问道：“嬷嬷瞧着我那个长姐怎么样，能不能入宫选女官，要是有什么不好的，您只管说，不用在乎我的情面。” “你说这话，岂不是让我非要在乎你的情面？”郑嬷嬷知道陈宝珠的忧愁，连忙打趣儿，“她是个性子好的，只是太过软弱，要是能自己撑起来，我愿意给她铺路。” 第24章 扶正孟小娘 陈宝珠知道郑嬷嬷愿意铺路除非看重陈宝璋之外，更多的还是为着自己。 只要陈宝璋在宫里头站稳了脚跟，自己才能沾上光。 “多谢郑嬷嬷，回头我一定叫外祖母给您备一份大礼。”她依偎在郑嬷嬷的怀里，忍不住的撒娇，逗得郑嬷嬷哈哈大笑。 郑嬷嬷伸手在她的鼻头上刮了一下，笑道：“我还以为是你要备多大的礼来谢我，原来是那个老东西，我不要她的东西。” “那我亲自谢您。”陈宝珠说完，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问道，“郑嬷嬷，过些日子是我家祖母的六十大寿，要是能叫大姐姐操持，算不算是有用的？” “当然是有用的，别说对她，便是对你也是好的。”郑嬷嬷希望陈宝珠能露头，日后才能更好的挑个夫婿。 陈宝珠现下不想理会这些事情，搪塞了两句，才算过去。 不过转眼的光景，日子便暖和了起来。 周家的事情始终没个定论，二老爷算是彻底没了法子，再加上孟小娘近来颇得恩宠，二老爷大有扶正她的意思。 “先前多谢四姑娘出手相助，我才能顺利保住这个孩子。”孟小娘的肚子已经很 显怀，靠在软榻之上满是幸福。 陈宝珠并不想将这个功劳背在自己身上，她不是为了这个孩子，还是为了陈家的孩子。 孟小娘见她不言语，忍不住坐直了些身子，小声道：“只是我心里实在不安……” “嗯？”陈宝珠侧目。 “前些日子太医说我腹中是个男胎，二夫人瞧我的眼神都有了不一样，老爷整日在外头奔波，我实在不好再将这些事情说给他听，只求姑娘……” 陈宝珠伸手打断她的话。 她给春花使了个眼色，将屋子里头的丫鬟婆子全都赶了出来，等门窗全都阖上，这才开了口：“孟小娘，我能帮你平安稳住胎，靠得是世子身侧的太医有真本事，现下太医已经回了世子府，我当然也无计可施。” 孟小娘听了这话，心里头十分着急，慌不择言：“妾想求您帮我除掉二夫人……” “日后我要是能做上二夫人的位子，我一定会善待昌哥儿，将他当做亲生儿子看待的。”她急急忙忙的说着，连眼眶都添了红色。 陈宝珠不由得摇了摇头。 她不是一个会随便相信人的人，更别说，重活一世，她更得小心谨慎 才行，她愿意帮孟小娘保住这个孩子，是为了陈家，不是为了孟小娘。 可除掉周氏以后，孟小娘未必还会如现在般温顺。 陈宝珠冷笑一声：“你是为了孩子，还是为了自己的野心？” “我当然是为了……” 陈宝珠打断她的话：“孟小娘，我不是没有帮你的本事，只是我为何要帮你，如果只是平安保住这个孩子，不用我出手，爹爹就会护得死死的，与二夫人没什么干系。” “可要是为了自己的野心，那我更没有帮你的理由，你腹中也是男胎，亲生母亲尚且一碗水都端不平，更别说继母了。” “陈家的家产就这些，难不成我让你肚子里的孩子成了嫡子，你便会让他乖乖的让出家产，没有争权夺利的心思？” 她一句句分析着，让孟小娘的面色不虞。 这不是空口白话，而是人心。 只不过现如今除了陈宝珠，孟小娘实在想不出还能让谁来帮着自己：“四姑娘，那你要如何才能帮我？我真的不能失去这个孩子，只有我出了头，他日后才能再人前抬起头来。” 陈宝珠闻言，长舒了口气。 要是前世的她还活着 ，必然也会为了自己的孩子争一争。 “我有一个条件——”陈宝珠拉长了音调，“有朝一日，你坐上了二夫人的位子，我不求你善待昌哥儿，只求你能将他从陈家的族谱上除名……” “四姑娘，你这是疯了不成？昌哥儿是陈家正经的嫡子，怎么能……就算您舍得这偌大的家产，他能舍得吗？”孟小娘实在想不懂，自己拼了命要给自己儿子争取的，别人竟弃之如履。 陈宝珠才不在乎什么嫡出的名头，她相信陈元昌也不会在乎。 更别说，陈家区区家产如何能跟赵家相提并论。 “他想要的，自然会靠着自己的双手去争取，一味靠祖产，算什么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陈宝珠撂下这句话，便提醒孟小娘不要着急。 陈家还有一场大风暴在等着呢。 三月初八，离陈老太太的六十大寿不过几日，周氏忙着娘家的事情，根本没法子抽出手来，大夫人不愿意帮衬这些，干脆称病做起了甩手掌柜。 陈宝珠一进门来，就看到陈老太太拉长的脸：“祖母安康。” “安康什么安康！连个六十大寿都办不了，我看你们一个个就是想让 我去死！”陈老太太不管不顾，指着众人的鼻子就开始骂。 陈宝珠对这些早就习以为常，端坐在一旁，一句话也不说。 陈老太太眼见着几个小辈都不说话，干脆把全部的火力都对准了二老爷：“老二，你说，这事该怎么办？” “这……娘，莫不如让孟小娘帮着操持，不然儿子是实在没有人选了。”陈炳生分明就是故意抬举孟小娘，这句话一出，陈宝璎率先做不出了。 她阴阳一句：“她一个妾室，自己都上不了台面，更别提操持家务了。” 这些日子陈家的内务已经乱做了一团，周氏分身乏术，正是从中夺权的好机会。 “祖母，既然两位夫人都有要事，孟小娘也怀着身孕，不如就叫大姐姐操持吧，外头人家如今都叫姑娘管家，如此才能挑个好郎婿，大姐姐是长房嫡长女，操持您的六十大寿是最适合不过的了。”陈宝珠连忙将陈宝璋拖了出来，只要这事情成了，日后陈宝璋就算不能入宫，也能多一分管家的希望。 陈老太太看着陈宝璋一改往日不言语的性子，反而挺起了腰板，点头答应，心里头却又有了一个新的算盘。 第25章 你错了 只不过陈宝璎反倒坐不住了。 她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分明便是看不上陈宝璋的能力：“四姐姐这话分明就是要让咱们陈家去丢人现眼，大姐姐哪里懂什么操持内务，只会哭罢了，难不成叫来往的宾客都看着她哭——” “还是一个死了爹的孤女，有什么资格操持祖母的六十大寿。” 陈宝璎越说越严重，使得陈宝璋好不容易挺直的腰板又弯了些，连眼眶都是红红的。 陈宝珠瞥了她一眼，讥讽一笑：“大姐姐再没资格，也比你一个卑贱的庶女有资格吧！” “你！”陈宝璎正要发作，偏头瞧见二老爷陈炳生的面色不虞，连忙跺了跺脚，娇嗔一句，“爹，您瞧瞧四姐姐，分明就是故意让我难堪。” 因着周氏缘故，陈炳生素来偏爱陈宝璎一些，换了从前，他自然要斥责陈宝珠两句，只不过，周家日渐落没，想要兴起还得靠赵家出手，他不能轻易开罪了陈宝珠。 陈宝珠就是拿捏住了这一点，才懒洋洋的靠在了身后的软枕上头，好心提醒：“妹妹莫不是忘了，是你先给大姐姐难堪的，虽说咱俩与她不是一个父亲，却都是陈 家的姑娘，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今日也不过如法炮制，叫你长个记性罢了。” “爹爹~”陈宝璎知道自己不占理，又软了软声音，如同陈炳生撒娇，妄图如从前一般叫他去责罚陈宝珠。 陈炳生脸色一冷，厉声斥责：“你四姐姐说得不错，今日是你先故意羞辱宝璋，是你错了。” “爹爹？”陈宝璎做梦都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被他当着众人的面训斥。 她张了张嘴，眼泪委屈得落了下来，却又因着陈炳生冰冷的脸色不敢言语，只能默默垂着头，咽下了这口气，可心里却不服气得紧。 陈宝珠对着她冷笑一声。 前世陈宝璎仗着陈炳生的宠爱耀武扬威，不知残害了自己多少东西，甚至还明目张胆抢了自己亲娘留下来的遗物，将自己的一半嫁妆据为己有。 这一桩桩一件件她迟早都得要陈宝璎还回来。 等她再一抬头，又对着陈老太太笑道：“祖母，我这些日子听人说丫鬟婆子的份例晚了好几日，底下有不少怨言，想来是二夫人这些日子事多，一时忘了，可要是事情传扬了出去，外头还以为咱们陈家怎么了……” “你是什么意思？”陈老太太一眼就看出陈宝珠的意思可不是为了丫鬟婆子讨公道，与其等她给自己下套，不如主动开口。 陈宝珠的小心思被人戳破，也不恼，反而笑道：“我想着，既然二夫人一时分身乏术，不如先将大姐姐帮衬一二，要是管得好，引了宫里头哪位娘娘侧目，给大姐姐指一门好亲事，咱们也能跟着沾光不是。” 她字字句句都说到了陈老太太的心坎上。 陈老太太晓得她这是圈套，却没想到是处处为了陈宝璋，素日也没见过她们二人来往，说不定真得是为了沾光。 思虑到此处，陈老太太止不住的点头：“珠姐儿说的是，那日后便叫周氏将管家对牌交给宝璋，有什么不懂的只管去问你婶婶。” 陈宝璋听到这里，赶忙站起身来，连声称是，满脸都是受宠若惊。 陈老太太对她的反应很是满意。 这么多年，陈宝璋失了亲爹，与自己的娘亲如同寄人篱下般看周氏的脸色过活，现下她掌了权，便能翻身做主人了。 这边的请安结束，陈宝珠早就乏了。 虽说是陈宝璋操持六十大寿，可到底没她多活了一世 有经验，正想着小憩一会就去给陈宝璋出主意，却不料陈炳生那边反而派了人来。 陈宝珠正躺在床上，懒懒的不愿意动弹。 “四姑娘，二老爷请您过去，说有几句话要问。”那老嬷嬷是陈炳生心腹陈大的媳妇，素来轻狂惯了，把自己当半个主子似的。 今见陈宝珠这副模样，心里头早就不服，连态度也不恭敬起来。 陈宝珠翻了个身，撑着头去瞧她：“爹爹可说了急不急？要是不急，就且等等，我一会子要去郑嬷嬷那里听课，不好迟了的。” 她晓得陈炳生正为了周家的事情抓耳挠腮，此番过去也不过是想叫叫自己去跟赵家开口求情，顺便再斥责自己蠢笨，将管家权交给了大房那边罢了。 她才懒得去应付一个从小都没管过自己的爹。 “没说急不急，可姑娘也得赶紧过去，父母命，应勿缓，这样的道理，四姑娘难道不懂吗？什么郑嬷嬷，什么听课，一个嬷嬷罢了，还能大过当家老爷吗？”陈大家的说着，连腰板都挺了起来，目中无人，好似她就是那个当家老爷。 陈宝珠听了这话，不怒反笑。 她可没什么闲情雅 致去跟一个坐井观天的青蛙计较：“陈大家的，你不懂，我也懒得跟你废话，你只管去回爹爹，说我要去郑嬷嬷那里听课就是了。” “你怕不是昏了头，竟然把一个低贱的下人看得比自己的亲爹还大……” “啪！” 陈大家的话还没说完，脸上就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 她怒目圆瞪，却看到陈大的身后站着怒火中烧的陈炳生。 她的气势一下子就软了下去：“老爷。” “无知妇人，郑嬷嬷是什么，那是皇后跟前的红人，别说你了，就连侯府王府见了她都得恭恭敬敬的，还不快滚，别在老爷跟前丢人现眼。”陈大斥责完，便拉着媳妇往外头。 陈宝珠早就在陈大说话的时候起身了，规规矩矩的见了个礼，并不打算先开口。 陈炳生对她这个态度不满，冷着脸瞧了她半日，突然换上了一副笑脸：“我听孟小娘说，多亏了你去求燕王世子留下了一个太医，才能叫她顺利保住肚子里头的孩子，爹该谢谢你。” “不过举手之劳罢了，她腹中的孩子也是我的弟妹，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她的语气淡淡的，甚至还透着些烦躁。 第26章 咎由自取 陈炳生的笑脸再也撑不住，在他的印象里，自己这个女儿最是乖巧温顺，连外头都晓得，可今日这个模样哪有半分乖巧的样子。 “只是你这些日子着实过分了些，你明知周家的为难，也始终不肯向你小舅舅开口说上一句，今日还将管家权拱手送到了大房手上，你心里可曾有一点记挂着自己是二房的人？”绕是如此，他的斥责也不敢太过严厉，只是皱着眉，使劲压着自己的声音。 陈宝珠不知为何，觉得自己委屈得紧：“那您可曾有一点计划着自己是我的爹爹？” 陈炳生没听懂。 “陆家小郎君为了外室要我退婚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爹爹不曾问过一句，张口是孟小娘腹中的孩子，闭口是周家的前程，怎的就不提提陆家退婚的事情？”陈宝珠对他没什么感情。 重活一世，她是第一次与陈炳生单独谈话。 自己前世过得悲惨，他不曾问过一句，自己写信求着回娘家住两日，他想都没想都拒绝，就连自己的嫁妆被抢，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他的心里只有陈家的脸面，从不曾有自己这个女儿的一席之地。 陈炳生 哑口无言，半晌才结结巴巴的回道：“不是……已经退了吗？” “是！若非我去求赵家，若非我抛下脸面，若非我不顾名声，如今我早就被陆家小郎君娶进门冷落，爹爹，二夫人从未替我说过一句，反而想让我继续这门婚事，赵家已经知晓，就算我去同小舅舅说了周家的事情，您觉得他会帮吗？”陈宝珠红着眼眶，强忍着泪水。 “如今的境况，不过是周家咎由自取罢了！” 谁都知道赵家只得了那么一个闺女，疼得跟眼珠子的似的，连同陈宝珠都跟着一起捧，要是得罪了，赵家是不能容得。 陈炳生并不晓得这些，如今细细想来，只怕周家这次危难，却无人愿意施以援手，只怕与此事也有干系。 陈宝珠见他不再说话，便知晓陈炳生不知情。 只是不知情不代表就能原谅。 她叹了口气：“爹爹，郑嬷嬷那边还等着，女儿先过去了。” 陈宝珠迈开步子，一步也没有回头。 可等她到了郑嬷嬷的居所，才发现陈宝璋还没来，细细询问了才知道，陈宝璋被周氏喊过去了。 陈宝珠知道两人的性子，连忙匆匆赶了 过去。 周氏这些日子可谓是住在周家，还没来得及用饭听到了陈家的变故，连忙匆匆赶了回来。 等陈宝珠赶到的时候，陈宝璋刚刚落座。 周氏本来就兴致不高，看到陈宝珠更是一肚子的怒火，却还是强撑着一抹笑：“宝珠怎么来了，不是说要去郑嬷嬷那里听课？” “我去了，只我一个人，便干脆来寻姐妹们一块过去。”陈宝珠也跟着笑。 周氏将目光落到陈宝璋的身上，给丫鬟使了个眼色，把管家对牌拿了过来：“以后这个重担就要落到你的身上，可千万别累坏了身子，让外人看了笑话。” “是。”陈宝璋明显不明白她的意思。 陈宝珠趁机笑道：“二夫人怕不是再说笑话，既然大姐姐管了家，以后定然不会再有什么短缺炭火、残羹冷饭的事情，没人闹事，又怎么会累坏了身子呢？” 周氏脸上讪讪的，一时间竟然有些挂不住，干脆又寒暄了两句，便叫几个姑娘往郑嬷嬷的院子里去。 等人一走，她便再也装不下去，将自己的茶盏子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这些日子，她一直忙着替周家周旋，没想到往常 那些交好的世家竟没有一个愿意出手相助的，等她细细打听了才知道，一切都是赵家在搞鬼。 张妈妈赶紧招呼小丫鬟将那些碎瓷盏子收好，又捧了碗新茶上来：“夫人急什么，一个还没及笄的丫头，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还没有风浪，这才回京城多久，就连管家权都给我抢走了，现在怕是虎视眈眈盯着我这个正头夫人的位子呢。”周氏心里头实在是后悔，早些年怎么就心软，没杀了这个小妮子。 可张妈妈却不以为然，一个迟早要出嫁的姑娘，就算是有野心，又能怎么样，又不能将这家产全都带走，不过是白费功夫：“惦记着正头夫人的位子又如何，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还能一辈子赖在娘家？不过奴婢倒是有个法子。” “什么法子？”周氏接过了新茶，开口问道。 “现下四姑娘跟陆家的亲事已经黄了，不如将她许给咱们周家的哥儿，那赵家的东西不就全都是咱们的，周家的危难也就能迎刃而解，等过几年，咱们哥儿厌弃了她，再抬个平妻进门，看她还能掀起什么风浪。”张妈妈说着，嘴角还勾起了一抹讥讽的笑。 周氏的眸子突然一亮，也得意起来。 要是陈宝珠嫁进了周家，到死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郑嬷嬷一连喝了三盏茶才等来了几位姑娘。 二姑娘陈宝琳已经出嫁了半年，今次是特意为了陈老太太的六十大寿回来小住几日，听闻郑嬷嬷过来，特意过来说会话。 郑嬷嬷将京都城里头的人家的名单都抄录了几份，分别交给几位姑娘：“你们可知道这些人家里头，都有哪些是需要在这次宴请名单里的？” 陈宝璋看了遍名单，除了几个往来密切的，别的听都没有听过。 陈宝璎更是不在乎这些，她又不管家，又不理事，不过是个陪绑的，全然不上心。 陈宝珠同样没接触过这些，不过既然是六十大寿，自然是热闹非凡：“既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又都在官场上，自然是都要下贴子的。” 郑嬷嬷闻言点点头：“陈家虽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可有着赵家这门姻亲，自然不能低了排面，只是也不能全下帖子。” “像侯府、国公这些，是陈家高攀不上的，不能上赶着去，反倒失了架子。”她说着又拿出了几份新的单子出来。 第27章 伯爵娘子 “这上面都是与陈家交好的，更是六十大寿必须要宴请的宾客，你们三人瞧瞧该如何安排座次，明日各给我一份单子来。”郑嬷嬷说罢，便有下课的意思。 陈宝璎不过才翻了两下，便一脸的不快，将手里的两份名单直接扔到了桌下，抱怨道：“郑嬷嬷，六十大寿已经交给大姐姐去办了，跟我们可没有什么干系。” 陈宝珠与陈宝璋互相看看，都不出声。 “五姑娘，凡是大家的姑娘都该学这些东西，你本就因为犯了大错被我除名，亏得四姑娘求情，我才准你继续上课，你要是不愿意，大可不来。”郑嬷嬷的心里对陈宝璎的不喜又增加了几分。 陈宝璎撇了撇嘴，她才不稀罕。 还什么亏得陈宝珠，她更加不稀罕。 她如今又得了郑嬷嬷这么一番训斥，心里头更加不是滋味，直接起身离开。 陈宝珠和陈宝璋见状也不在多留，起身告辞。 只是陈宝琳却迟迟没有动弹。 等自家姐妹都走得差不多了，她才起身靠近郑嬷嬷，轻声开口：“嬷嬷。” 郑嬷嬷看着陈宝琳有事相求的模样，并没有接过她手中的茶。 “ 嬷嬷见多识广，不知能否给我支一两个法子，我家老爷痴迷妾室，置我这个正妻于不顾，我实在是没什么法子了。”陈宝琳说得可怜巴巴，眼瞅着就要哭出来。 郑嬷嬷见过不少宠妻灭妾的人家，可没见过哪家的正妻是这般哭哭啼啼的，当下不喜：“二姑娘可知正妻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自当是服侍好夫君。”陈宝琳从小便是这样学的。 她的生母是二房的一个妾室，早年将陈炳生迷得团团转，只是后来有了周氏，便香消玉殒。 她没正头夫人教养，自然学了一副小家子派。 郑嬷嬷摇了摇头：“执掌中馈，教管子女，礼送往来，都是正头夫人需要干的，二姑娘要是只会争风吃醋，与妾室有什么区别。” “可……” 她娘不是这般教她的。 “二姑娘要是做不到这些，也不必向我讨教，我可不会教妾室抓住夫君的心。”郑嬷嬷说完这些，便起来离去。 陈宝琳从小就没有什么坏心，只是有些呆傻，到了夜间都不曾绕过郑嬷嬷话里头的弯弯绕绕来。 陈宝珠点上了烛火，将名单上的人家都细细看了几遍， 谁家和谁家有仇，谁家和谁家干系亲厚，谁家和谁家是连襟，谁家和谁家在朝堂上起了冲突，她活了两世全都一清二楚。 安排起座次来，自然也是得心应手的。 周氏将今日内学堂的事情听进了耳朵里头，又见陈宝璎不肯来吃晚饭，她才意识到自己这些年将陈宝璎给惯坏了脾性。 她也没什么心思吃饭，直接往陈宝璎的屋子里来。 还没进门，就听到了陈宝璎哭哭啼啼的声音。 她的眉头紧皱，推门进去：“你这是在干什么，郑嬷嬷教，你就学着，这些东西以后成了婚都是能用得上的，难不成是叫你学了害你的？” “娘，您是没听到郑嬷嬷说得那些话，什么亏了陈宝珠，要不是她，我才该是嫡女，现在不过是个庶女，还说什么成亲用得上，我都未必能做个正妻。”陈宝璎哭得更加大声。 对她而言，庶女的身份是一辈子的耻辱。 周氏听到这里，忍不住叹了口气。 当初要是想借着陈家让周家平步青云，她也不可能为人妾室，不过既然做了妾室，就不能只止步于妾室。 除掉了绊脚石，自己现在照样是正头夫 人。 可陈宝璎不一样，即便是庶女，也是与别的庶女不一样的。 “你就这么点志向？”周氏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陈宝琳那才是真正的庶女，尚且都能为人正室，你怕什么，难不成谁还敢得罪陈家和周家，让你做妾？” “二姐姐那是低嫁，我日后怎么能……我是要做伯爵娘子的人。”陈宝璎倒是有野心的，一心想把所有人都踩在脚下。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凑近周氏：“娘，上次那个燕王世子不是借住别院，此次六十大寿能不能将他也请来，即便做不成正头娘子，能做个妾室也是好的。” 她知道凭着陈家的地位是高攀不上李谡的，可只要她略施小计，未必不能将他收入囊中，今上无子，谁都觉得李谡会是未来的皇上，即便是做个妾室，日后也是娘娘，比什么伯爵娘子都要风光。 “不管是什么，你都得好好听郑嬷嬷的课才行，不然以后哪家郎君能要你，你要是学得好，让郑嬷嬷在皇后面前美言两句，你这个世子妃岂不就成了。”周氏也知道燕王世子的好处，连忙提点了两句。 她吩咐人备上了东西，带 着陈宝璎过去请罪。 陈宝珠已经安排好了座次，正好拿给郑嬷嬷看，几人碰到了一块。 郑嬷嬷敛了脸上的笑，将名单交还给陈宝珠：“还算不错，等明儿看看大姑娘的再下定论。” “嬷嬷劳累，这么晚还在替我家姑娘看文章，我们陈家真是有福。”周氏连忙说着，又将配好的丝绸拿上来，“只可惜我家璎儿不懂规矩，今日惹了嬷嬷不快，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还请嬷嬷海涵。” “没什么海不海涵的，五姑娘不愿意学，我也能省一份力，何乐而不为呢。”郑嬷嬷面色不虞，大有要送客的意思。 她一眼也不看那些丝绸，让周氏的颜面过不去，反倒叫陈宝珠很是乐呵。 陈宝璎看到这一幕，气得跺脚：“你笑什么！？” “我笑五妹妹都多大的人了，还得靠着亲娘来认错，越活越像个孩子了。”陈宝珠并不遮遮掩掩的。 周氏的脸上彻底挂不住了，收回了丝绸，朝着陈宝珠开始阴阳怪气：“璎儿的确任性妄为了些，可求得毕竟是自己的亲娘，好过有些人，分明是个孤女，却还如此耀武扬威，宝珠，你说哪个人更可恨呢？” 第28章 有靠山！硬气！ “二夫人这话我可就不明白了，人家是个孤女，可也是府里头的嫡女，是正经的主子，是比庶女高上一头的，自然也有耀武扬威的资本，有人想要耀武扬威，还不能够呢。”陈宝珠怎么会听不出周氏的那些言外之意，可她有什么怕的。 她可从来没有骑到别人头上作威作福过。 更别说，如今赵家日渐发迹，眼瞅着就要成了肱股之臣，而周家地位岌岌可危，能保留官位就已属不易。 她就是要告诉周氏，她有靠山，就是这般硬气。 周氏恨不得摆出母亲的架子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懂规矩的东西，可碍着郑嬷嬷在场，她也只能收敛。 郑嬷嬷是不能准许有人欺负了自己的心肝的，连忙开口：“二夫人，我这次是皇后特准的探亲家，要不是珠姐儿左求右求，我也不会来你们陈家教养未出阁的姑娘们，原本我还觉得陈家虽然根基不盛，却是难得钟鸣鼎食之家，有可造之材，现在看来上梁不正下梁歪，难成大器。” 她恨不得指着周氏鼻子骂：“外头的名声都是虚的，今日好听，明日不好听，谁都说不准，更别提姑娘家的名声了，清清白白 的，外头一人一张嘴，就能把人说成是虔婆子。” “这也就罢了，姑娘不比男人，日后可以建功立业，她们只能依仗着自家的兄弟姐妹，日后想要在婆家有立足之地，还得兄弟姐妹过得好才行，二夫人是继室，更该一碗水端平，看着姊妹间和和睦睦的，日后才能安享晚年。” 郑嬷嬷的确看不惯周氏的一些做派，可她毕竟做了这么久的正头夫人，在外还是慈母的名头，要是真得爆出什么不好的事情，也是会影响到宝珠的。 周氏怎么会不知道这些，可从郑嬷嬷的嘴里说出来，她怎么听都觉得句句都是向着陈宝珠的，越发刺耳。 可面上却还是一副赔罪的笑脸：“郑嬷嬷说的是，璎儿，你还不快上来给郑嬷嬷赔不是。” 陈宝璎一脸不情不愿的上前来，对着郑嬷嬷盈盈一拜：“嬷嬷恕罪，今日是宝璎的不是，日后一定虚心请教。” 郑嬷嬷怎么会看不出周氏和陈宝璎的那些小心思，随口寻了个托辞就将人给打发了。 等人一走，陈宝珠才开了口：“有一桩事，我想请嬷嬷帮忙。” “你说。”郑嬷嬷看着陈宝珠难得正色，心里 头也紧张起来，生怕是出了什么问题。 “周氏一心想着给周家谋好处，日后只怕会影响到陈家，我出了嫁还好，只是昌哥儿必然会受到波及，我想请嬷嬷出去以后不经意间提起周氏的为人，要是……”说到这里，陈宝珠闭了嘴。 她见郑嬷嬷没有辱骂的意思，这才继续开口：“我知道家里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可要是为了性命，要这名声也没什么用。” 郑嬷嬷点点头。 这话不假，她的确教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要是不会变通，一味死脑筋，那就是傻。 “可你就不怕日后不能觅得一个好郎君？”郑嬷嬷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未出阁的姑娘都是担心这些的。 陈宝珠摇摇头：“不怕。” “我不怕嬷嬷笑话，我不想仰仗着男人过活，我也想如同嬷嬷一样，自己撑起一片天来，那才算活了一遭，如果我日后的夫君因为一个苛待我的继母而轻看了我，那这样的夫君，我不要也罢。”陈宝珠眼神坚定，让郑嬷嬷看到了自己当初的影子。 她忍不住的点点头，笑道：“没想到你外祖母和你娘那般柔弱的性子，竟然生 出了你这般有志气的女儿，可见日后不是池中之物。” 陈宝珠抿起了嘴唇，不语。 她前世是仰仗着男人过活的，从小的情分尚且落了个悲惨的结局，更别提是随意指得婚事了。 她已经错过一次，不想再错第二次。 “我会帮你，可这样一来，周氏就不可能再做正室夫人，你得想个应对的法子才行。”郑嬷嬷提点道。 陈宝珠点点头：“府里的孟小娘受尽了周氏的苛待，我已经与她达成了合作，她日后成了正室嫡母会帮着昌哥儿从陈家的族谱上除名。” 郑嬷嬷愣住了。 她本以为陈宝珠只是想让自己过得好一点，现在看来，她看得远，想得深。 “你想让他记挂在赵家的名下？”郑嬷嬷惊讶道。 陈宝珠摇摇头：“不，赵家有小舅舅就够了，我没必要让昌哥儿去插一脚，而且小舅舅也不会苛待我们，我是想让他脱离了陈家的束缚，自力更生，这样才能活得好。” “所以，还请嬷嬷帮帮我，让昌哥儿出去念书，离陈家越远越好。”她凑近郑嬷嬷，耳语了几句。 半晌，郑嬷嬷戳着她的鼻尖，笑道：“你啊，你啊， 真是个机灵鬼，好，不看你外祖母的面子，就凭着你对昌哥儿的情谊，这个忙，我帮了。” “多谢嬷嬷。” 有了郑嬷嬷的支持，陈宝珠松了口气，一夜好眠。 眼瞅着就要春末，陈家已经开始给各个姑娘裁制夏日的新衣。 虽说陈宝珠先前已经说过不用陈家的东西，可陈老太太还是叫绣娘过来给她量身，没想到并没有看到陈宝珠。 彼时的陈宝珠已经出了陈家，往京都城有名的司织坊来。 说起来，这司织坊的绣娘都是原先宫里头的女官，出宫后为了谋个生计，便联合开了这个司织坊，后来越办越大，惊动了宫里，皇后干脆就亲赐了牌匾。 不管是谁家的姑娘，都以能穿上司织坊的衣裳为荣。 “姑娘可有牌子没有？现在正是忙的时候，没有牌子一律是不接待的。”门口的绣娘拦下了陈宝珠。 所谓的牌子是一些达官贵人为了自家的女眷拿银子砸出来的。 原本的司织坊是谁的衣裳都给做的。 后来做大了，就只给那些有牌子的顾客制衣，旁人想进门都难。 陈家没什么根基，自然是没有什么牌子请得动司织坊的绣娘的。 第29章 万事有我 陈宝珠还没来得及开口，身后就传来了一道尖锐的声音：“没有令牌就别到这种地方来，还真当司制坊是菜市场，什么人都能来的不成？” 说罢，那女子上前将自己手中的令牌递给门口的绣娘，露出一副知礼模样：“户部尚书刘婉婉有礼了。” 可陈宝珠分明看得清楚，她递上去的令牌是梁国公府的令牌。 陈宝珠皱了皱眉头，突然记起户部尚书家的姑娘刘婉婉许了梁国公府的五公子，前世也是这般，只不过这门亲事没成。 刘婉婉到处耀武扬威，不知道得罪了哪家的贵眷，半夜被人掳走，青天白日的又赤身裸体的被人扔在了大街上，梁家不愿意要，换成了她的庶妹，她则因为没了清白，整日以泪洗面，最终哭瞎了眼。 陈宝珠想，她要是能知礼些，自己也能提醒她一二。 “姑娘？”绣娘又开口唤了一声。 陈宝珠连忙回过神来，将自己手里头的令牌递给了绣娘。 陈家虽然没银子往织造坊砸，可赵家有。 赵家的两个老神仙为了让陈宝珠在京都城里头过得好一些，特意砸了几万两黄金，可以说赵家是这织造坊如今 最大的东家。 绣娘瞧见了令牌，喜笑颜开：“您就是宝珠姑娘吧，我们东家说了，只要您来直接进后头的院子里去。” 刘婉婉一听到后头的院子，立刻怔了怔。 即便给织造坊砸了银子，也不过只能在前堂里头挑选料子，只有皇亲国戚，或是即将嫁进皇家的姑娘才能进后头，让宫里头才退下来的孔嬷嬷裁制新衣。 现在宫里头没有哪个哥儿是要娶亲的，她凭什么！ “朱绣娘，你是不是认错了，她不过是区区陈家的姑娘，怎么就能进后头呢？”刘婉婉不服气。 她即将嫁进国公府都没资格后头去，陈宝珠更不配！ 朱绣娘并不急着回应，而是先将陈宝珠给领了进去，这才回道：“姑娘有所不知，赵家如今是这织造坊最大的东家，宝珠姑娘自然就属少东家一列，与旁的姑娘是不一样的。” 刘婉婉听了这话，气得直跺脚。 谁都知道赵家是个做皇商起来的暴发户，偏偏谁都得罪不起，不为别的，就为赵家先前的老爷子是跟着先皇出生入死的，原本已经位列公侯，却又因为国库空虚，他便舍弃了荣华富贵，转去行商，别 说砸万两黄金，就算是几十万两，几百万两，今上都不会说什么。 陈宝珠的目的非常明确，就是挑选一个素雅清秀的衣裳，过些日子皇后便会请了各家的姑娘去宫里头赏花游船，为得就是给李谡相看，可相看中的那几个，都没什么好下场。 她虽然有心抱上李谡的大腿，可也不至于现在就把命丢了的。 还是缓缓地好。 陈宝珠很快便挑好了衣裳，等付完了账，她的目光突然被前堂的一条红色布料给吸引，上头的花纹正是喜庆，虽然现在穿不着，可等年底做成大氅，吉利得很：“朱绣娘，麻烦把那个给我包起来。” 她一边说着，一边就付了钱。 只是那匹布料还没到陈宝珠的手上，就被刘婉婉给抢了过去。 “这料子可真喜庆，给我做嫁衣正好，朱绣娘，给我包起来。”刘婉婉丝毫不在意这是不是抢来的，攥在手里不肯撒手。 陈宝珠淡淡瞥了她一眼，这样的人活该落得那般下场。 朱绣娘一脸的为难：“姑娘，这是宝珠姑娘先看中的。” “她先看中的又怎么了，陈家小门小户的，她穿这样的衣服只怕也是压不 住，德不配位，必有祸患，还不如给了我。”刘婉婉才不在乎这些，她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她一个才被退了婚的女子，日后只怕都要嫁不出去了，还穿得这么喜庆做什么，难不成等着给人冲喜吗?” 她满脸得意，恨不得拿鼻子看人：“朱绣娘，你可别忘了，赵家有钱又如何，不过是商贾之家，我不日就要嫁进国公府，去做正头娘子，你确定要为她来得罪我吗？” 朱绣娘既然在前堂接待，那便是在宫里头都混得不好的那一批，左看看右看看，这两位都不是自己能开罪的。 “那你便想着代替国公府来得罪燕王府吗？” 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吓得陈宝珠打了个激灵：“李谡？” 她没听闻李谡回京的事情。 李谡朝着陈宝珠摆起了笑脸，又大步走了过去：“我瞧你在玉门关惯会张牙舞爪的，怎么现在不行了？不过是个户部尚书的女儿，一日没嫁进国公府，就不算是梁家的人，你怕她作甚，即便是嫁了，你也用不着怕，万事有我呢。” 他字字句句都是要给陈宝珠撑腰的意思。 刘婉婉虽然没见过李谡，却也听 见了朱绣娘对他的称呼——燕王世子。 那是如同储君一般的存在。 她连忙换上了一副笑脸：“世子说笑了，我不日就要嫁过去，拿这个布料做嫁衣正好，世子就算不给我爹爹面子，也不能不顾国公府的脸面不是？” 刘婉婉啰啰嗦嗦的说了一大堆，李谡就好像没听见似的。 他指着那个料子，对着陈宝珠问道：“你喜欢吗？” “喜欢，想要。”陈宝珠丝毫没有顾及刘婉婉的颜面。 有了陈宝珠的这两句话，李谡伸手抓住料子就要抢过来，可对方并没有打算松开的意思。 李谡的脸色沉了下去，哪里还有对着陈宝珠的那副和煦，冷冷开口：“松手。” 刘婉婉咽了口吐沫，手上一松，布料就落进了李谡的手里头。 李谡嫌弃的看了眼被她抓的位置，对着朱绣娘道：“将她抓过的地方裁下来，别脏了陈四姑娘的手。” 陈宝珠对李谡的这个态度实在是想不明白，男未婚女未嫁，他这般护着日子，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样的流言蜚语。 想到这里，她下意识的跟李谡拉开了距离。 不过片刻，李谡便察觉到了这一点。 第30章 私通 李谡立刻便察觉到了陈宝珠的异常，皱起了眉头，正准备往那边再迈一步，却看到了她眼中的害怕。 他默默的往一旁闪了一步。 刘婉婉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屈辱，心里头忿忿不平，却又不好发作，只能转身离开。 陈宝珠见状，连忙对着李谡行了个礼：“今日多谢世子解围，也多谢世子留下的郎中，我家小娘的胎目前保住了。” “那谢礼呢？”李谡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让陈宝珠有些二丈摸不着头脑。 堂堂的燕王世子，想要什么没有。 不过既然自己有心抱上他的大腿，自然也不会对此闪躲：“世子想要什么？” 李谡也没想到陈宝珠会这么反问。 陈宝珠继续笑道：“荷包如何？” “要是世子不嫌弃，我这几日会亲自为世子绣一个荷包出来。”她这话分明就是为了日后相见留下一个伏笔。 李谡大喜过望，连忙点头答应。 陈宝珠说罢，便连忙转身离开。 她知道放眼满京都城，想要嫁给李谡的数不胜数，她身份地位又不出挑，想要抱上这个大腿，必然是要用些计策的。 想来，前世的她最厌这种 阴谋诡计，如今也不得不用上了。 谁知，也不过到了夜间，今日在织造坊的事情就传得人尽皆知。 “你素来谨慎，怎么就跟燕王世子扯上了关系，皇后娘娘把他看得跟眼珠子一样，你……”郑嬷嬷止不住的教训，好似家里的长辈训斥不争气的儿孙一般。 陈宝珠也实在不知是怎么回事，织造坊的人素来谨慎，又事关李谡，不可能出去胡言乱语，自己更不会傻傻得将事情说出去，那就只剩刘婉婉了。 她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姑娘，姑娘，查出来了，是从户部尚书府附近传出来的，说你与燕王世子当街搂搂抱抱，不成体统，还仗势欺人，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怕是故意为难你啊。”沈妈妈也不曾想，不过是出去裁制个衣裳，怎么就跟燕王世子扯上关系了。 春花第一个坐不住了：“什么搂搂抱抱，世子不过是帮姑娘拿回应得的东西，说这话的人也不怕日后下地狱被割了舌头。” “她敢说这种话，自然不怕什么割舌头。”陈宝珠的脑子冷静了下来，既然对方存心要害自己，她就不能坐以待毙。 她站起身来，寻了个 结实的绳子，就往房梁上挂，一边说着：“春花，你去外头嚷起来，就说有人故意败坏我的名声，我没脸活了。” 春花连连点头，就要往外走，还没出了门，就看到了周氏身边的张妈妈进门来。 她直接跪在地上，哭了起来：“张妈妈，你快救救我们姑娘吧，有人存心败坏她的名声，她要寻死呢。” 张妈妈一脚踹开跪在地上的春花，看着郑嬷嬷和沈妈妈抓着陈宝珠哄。 她冷笑一声，丝毫不在乎陈宝珠是死是活：“四姑娘也别急着寻死，老太太请您过去说话呢，到时候可就没您寻死的份了。” 陈宝珠彼时已经红了眼眶，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她就知道周氏和陈老太太一定会借机挑出自己的错处。 周氏瞧不上她，也是情理之中。 可陈老太太却全然不顾自己的死活，抛开她单纯不喜欢孙女不说，她一直被赵家压着一头，总觉得只有自己存在在陈家，就是在提醒她，陈家动用了赵氏嫁妆的事情，恨不得将自己早早地打发出去。 “姑娘？”春花连忙上前扶住陈宝珠。 两人跟在张妈妈身后往陈老太太的院子里 去。 才一进院子，陈宝珠连哭着跑了进去，全然不顾大家闺秀的规矩，直接跪在了地上：“祖母，我是没脸活的了，还请您给我一死吧。” “你败坏了陈家姑娘的名声，还说自己没脸活了，我跟大姐姐才要哭呢。”陈宝璎一张口便是不满，不光是在乎名声，更重要的是传得沸沸扬扬的是她想攀上的燕王世子。 她一直计划着，这下子被陈宝珠抢了先，她怎么甘心。 陈宝珠一听这话，哭得更加厉害：“五妹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也轻信外头的闲言碎语？” “够了！哭哭啼啼的，成什么体统！”陈老太太被吵得头疼，用力拍在了桌子上头，大喝一声，“你今日敢与燕王世子私通，明日就敢搞大了肚子，后日岂不是就要弑父杀君了，你这样的女子着实把陈家的脸面都给丢尽了！” 陈宝珠听着她的话越说越离谱，心里头忍不住冷笑，这老太太这么快就按捺不住了，还真是丝毫不掩饰想刀了自己的心。 她装作震惊的样子：“什么私通！祖母，我今日不过是去织造坊裁制新衣，因与户部尚书家的刘姑娘看上了一块 料子，起了冲突，燕王世子路过这才出手相助，怎么就成了私通？” 陈老太太并没有什么心思去了解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只要除掉了陈宝珠，就再也没人拿嫁妆的事情来压自己。 “你同我解释这些做什么，外头传得沸沸扬扬，哪里还有你自证清白的机会，我看就照家法，去浸猪笼吧。”陈老太太大手一挥，就有婆子上前来。 陈宝璋的心里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她几次想开口，都怕惹恼了陈老太太，可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她也顾不得什么，连忙跪了过去：“祖母，这事情分明就不是四妹妹的错，你将她浸猪笼，分明就是认下了这个罪名，这才是毁了陈家的名声。” “你懂什么！”陈老太太还要说什么，却见郑嬷嬷领着个太监进来。 一见来人，她连忙站起来：“付公公，您怎么来了？” “还不快给付公公看茶。”陈老太太换上了一副狗腿子的模样。 要知道这可是今上的左膀右臂，见他如见今上的。 付公公摆了摆手：“我可没空吃茶，皇上皇后急着要见宝珠姑娘，一刻也等不了，这会子就得带进宫去的。” 第31章 不屑为妾 陈宝珠听到这话，心里头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她到现在都清楚的记得，前世在不久的赏花宴上，有家贵女想着攀上李谡不成，就被当朝皇后赏了十几板子，力道重重的，打得人血肉模糊，成了残废。 她是为了活命才想抱上李谡大腿的，要是为此丢了命，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哪位是宝珠姑娘？”付公公开口，脸上的笑让陈宝珠觉得毛骨悚然。 她不敢开口。 陈宝璎连忙指着她，一脸幸灾乐祸：“付公公，她就是陈宝珠。” 她说着，还上去扶起了陈宝珠，在她的耳边讥讽：“陈宝珠，你得意了这么多日，我到要看看，你去了宫里，还能不能有命回来。” 陈宝珠的双腿有些颤抖。 她费了好大的功夫才由春花扶着下了马车。 皇宫威严，不是寻常人家能进的，更别说马车了。 陈宝珠也不知自己到底走了多久，只觉得小腿酸疼。 “姑娘别怕，皇后娘娘母仪天下，一定能为你主持公道的。”春花相信自家姑娘一定可以重获清白，不再受那些流言蜚语。 陈宝珠点点头。 她强撑着精神，终于在凤仪 宫门口看到赵靳的一瞬间，她提着的心才落了下来。 有赵靳这个朝廷新贵在，皇上皇后一定不会对自己怎么样的。 “小舅舅。”她一开口就差点哭出来。 赵靳拍拍她的肩头：“你受委屈了，别怕，小舅舅会护着你的。” 皇后只传召了陈宝珠和赵靳进去，春花就只能等在殿外，完全听不到宫殿里头的动静。 “你就是陈宝珠？”皇后的声音淡淡，不怒自威，看得陈宝珠再次腿软。 她跪在地上，垂着头：“皇后娘娘圣安。” “皇后，这便是我同你说得陈家姑娘，陈宝珠，亏得她心善，当日叫我借住在玉门关别院里头，不然天寒地冻，只怕我是没命来见你了。” 陈宝珠垂着头，虽没瞧见上头人的正脸，却也能听出李谡的声音，可见就是为了外头的闲言碎语。 她的心又悬了起来，连忙开口：“昔日借住一事，是爹爹答应答应下来的，我一介内宅女子怎好去应承这种事情，世子该去谢爹爹才是。” 皇后听着陈宝珠故意与李谡划开距离的话，可见自己弟弟的那些小心思全都是单相思，人家姑娘恪守本分，不敢逾 矩。 她笑着点点头：“不论如何，都得谢过宝珠姑娘才行。” 皇后这话一出，身边的老嬷嬷就捧了一个大.大的夜明珠来，装在匣子里头。 “多谢娘娘厚爱。”陈宝珠知道要是再推辞，那就是她不识抬举，只会惹了皇后的不快，但要是收下这个礼，借住一事的情意就须得一笔揭过，自己不能拿这个话来要挟李谡。 不得不说，皇后这笔算盘打得好。 皇后见陈宝珠接过夜明珠，脸上的笑容更深。 皇上瞧着赵靳的视线一直在陈宝珠的身上打转，心里头也忍不住的好奇：“赵爱卿说有事启奏，莫不是为了陈家姑娘？我记得你那个小外甥女就是陈家姑娘，难不成是托了小外甥女的情，护住她的姐妹？” “皇上说笑了，这就是臣的外甥女。”赵靳说着便跪了下去，“臣晓得珠姐儿的为人，她这些日子又在郑嬷嬷的手底下学规矩，得了不少的称赞，断不会做出有辱名声的事情，还请皇上皇后彻查此事，还她一个公道。” 李谡早已经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告知了皇上皇后，可事关刘婉婉，便又跟梁国公府扯上了关系，轻易不能 开罪了她。 他们本想着陈宝珠不提，便将此事揭过去，日后做给她赐婚，也不算是委屈了。 可如今陈宝珠是没提，这赵靳倒是提了。 一面是朝廷新贵，一面是肱骨老臣，都不能寒了心。 皇后思虑了片刻，绕开了这个话题，连忙笑道：“怪道本宫觉得宝珠这般可人，原来是赵家的后嗣，不知可有婚配没有？” “没有，才与陆家的小郎君退了亲。”陈宝珠不信皇后不知道，可还得恭恭敬敬的作答。 皇后赶忙笑得更深：“既然如此，那你瞧着谡哥儿如何，他……” “皇后娘娘。”陈宝珠瞬间明白了皇后的意思，连忙打断他的话，“出了这档子事，臣女恨不得避着世子，怎敢还肖想嫁进燕王府，臣女与世子身份悬殊，高攀不起，更不屑为妾，饶是因着这次的事情，臣女一生觅不得良婿，哪怕剃了头发去做姑子，也绝不为人妾室。” 皇后还没说出口的话再也说不出。 她知道赵靳如今正得圣心，可惜没个姐妹能与李谡相配，好不容易有个外甥女，却生在不出挑的陈家，这样的身份是做不得正室的，哪怕是做个世子 侧妃都算是抬举了她。 “谁说让你做妾的……”李谡急了，可却被皇后瞪了一眼，只能乖乖的缩回去。 皇上也不得不承认李谡万事沉稳，却在一个陈宝珠的身上翻了船。 他连忙开口：“朕定会还陈家姑娘一个公道，倘若日后你议亲的郎君因为此事嫌你，朕一定会为你做主。” “多谢皇上。”陈宝珠悬着的心终于沉了下去。 这事毕竟不是陈宝珠的错，也没必要再留在宫里，有赵靳亲自送她出宫。 两人走在宫道上，陈宝珠瞧着宫人对赵靳的恭敬态度，也知道赵靳如今的地位不低，正是如此，她才没有一点痛快。 “小舅舅，战场上刀剑无眼，你不如辞官吧。”陈宝珠的面色凝重，不像是在开玩笑，看得赵靳也不由得愣了一下。 半晌，他轻笑一声：“我正值壮年，现在就辞官，岂不是成了个废人，到时谁来给我养老？” “我给小舅舅养老……”陈宝珠说句话，瞬间就意识到自己被赵靳给带跑偏了，连忙娇嗔，“我并非叫舅舅不做官，只是辞了武官，安心做一介文官，如此外祖父和外祖母也就不用整日提心吊胆了。” 第32章 只能靠自己 “只是，小舅舅不能同陛下明言要去做文官，应当辞官后另行科举之路，如此才能扬眉吐气，不叫人说闲话。” 赵靳将话听到这里，不由得蹙起了眉头，上下打量着陈宝珠——她眉眼间的忧虑哪里是这个年岁该有的，什么刀剑无眼，她分明就是知道了什么，再加上她方才应对皇后的话，赵靳实在想不明白，一个尚未及笄的小丫头怎么会有如此洞察人心的本事。 若非有人刻意引导，那便是在陈家的日子难熬，不得已学会了这些。 他不由得想起自家胞姐年轻时的恣意妄为，再看看陈宝珠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都心疼：“宝珠，你在陈家的日子不好过？” “嗯？”陈宝珠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如此发问。 不过再难过，那都是她自己前世咎由自取，如今自己知道路该如何走，自然也就没那么难过了。 她扯起一抹笑来：“再不好过如今也都好过了，等到小舅舅位极人臣，就再也没人敢欺负我了。” “好，我应你。”赵靳当然晓得，只要自己越爬越高，陈宝珠和陈元昌的日子就会越好过，武官建立功勋快，可也是最容易丧 命的。 自己爹娘护不了他们姐弟几年，只能靠自己。 既如此，陈宝珠所说的就是最好的一条路。 赵靳不愿意再去谈这些沉重的话题让陈宝珠的心事更重，连忙扯开了话题：“爹娘给我递了信过来，我既然要长留在京中，他们待在老家也甚是无趣，想着趁你家老太太六十大寿之际搬到京城来住，届时你可以随时过去小住，连昌哥儿都有人教养。” “当真？”陈宝珠大喜。 前世，她只有在成婚当日才得见赵家人一面，此后几年，到死都不曾相见。 赵靳点点头。 自从晓得了这个消息，陈宝珠兴奋地坐立难安，直到进了陈家的门，才静了下来。 陈老太太本来还等着皇后在宫里头处决了陈宝珠，也就不用脏了自己的手，可竟然让她活着回来了，既如此，她只能继续把家法搬出来。 陈宝珠这一回连跪也不跪，手里头捧着皇后赏下来的夜明珠，冷笑一声：“祖母急什么，皇上皇后都认定是有人委屈了我，要给我讨公道，还我个清白，你急急的把我浸猪笼，岂不是与皇上皇后对着干？” “你！”陈老太太怎么都 想不到，不过是进了一次宫，陈宝珠怎么就跟换了一个人一样。 陈炳生却是看得明白，普天之下能够得见圣颜的女眷已经难得，偏偏陈宝珠还得了赏赐，可见是皇上皇后看重她，既如此就不能轻易责罚。 想到这里，他连忙开口：“娘，宝珠向来乖巧，今日的事情也是被人所嫉恨，既然今上都要替她主持公道，也就不用咱们操心了。” 陈老太太虽然不喜欢陈宝珠，可自己儿子都开了口，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只是还没等众人散开，付公公就又传了旨意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陈家宝珠贤良淑德，温顺乖巧，恪守本分，进退有度，却遭奸人嫉恨，险些败坏名声，朕心怜之，特册封为县主，冠号隆虑，以示安慰。”付公公将带来的东西全都一一交付清楚，换上了一副笑脸，与先前的嘴脸完全不同。 他对着陈炳生连声笑道：“恭喜陈大人了，令媛这样的荣宠还是开国头一份，日后只怕是人中龙凤啊。” “付公公谬赞，下官已经备好了酒菜，还请公公赏脸。”陈炳生些许弯着腰，陪着笑脸。 付公公连忙摆摆手， 对这样的态度见惯不惯。 他指指自己手上另外一份圣旨，道：“刘家姑娘开罪了宝珠姑娘，陛下下令仗责十八，叫我亲自去盯着，不好在这耽搁，陈大人尽管放心，有了这个教训，以后万不会有人再嚼宝珠姑娘的舌头。” 说罢，他连忙转身离开。 陈老太太听了这话，整个人都不好了，谁都知道刘家姑娘刘婉婉跟梁国公府定了亲，轻易是不敢得罪的，可皇上为了陈宝珠却下令责罚，分明是看重陈宝珠，幸亏自己没真的将她浸猪笼。 可陈宝珠心里头清楚，皇上这么做分明是为了李谡。 有了皇上册封县主的旨意， 陈宝珠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好生舒坦。 白日跟着郑嬷嬷学习功课，晚上给李谡缝制答应他的荷包，没有周氏捣乱，她觉得日子过得好生痛快。 只是这日，突然又得到了一个消息。 春花急匆匆的进门来，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不规矩，皱着眉头：“姑娘，梁国公府今日上门退亲了。” “嗯？”陈宝珠觉得事情发展的有些快。 倘若梁家现在退了亲，日后刘婉婉还会不会被毁了清白？ “只是刘家不愿 意退亲，又说婚事已经提上了日程，便将跟梁国公府结亲的姑娘换成了刘家的庶女，那嫡姑娘止不住的哭闹，扬言要杀了姑娘您呢。”春花倒也不是为了刘婉婉着急，只不过是担心刘婉婉对自家姑娘下手。 那样泼辣的人，可是什么样的事都做得出来。 陈宝珠抿起了嘴唇，自己不主动与人为恶，偏偏她们不肯放过自己。 只是眼瞅着就是陈老太太的六十大寿，她那日还有重要的事情，绝不能现在惹出事端来：“这些日子咱们不要出门，要是有刘家的帖子，一律回绝了。” “是。”春花赶忙应了。 陈家便又恢复了一片祥和。 只是刘家却没有这么安静。 刘婉婉哭闹了一日，一粒米都不用，这可急坏了刘家夫人，偏偏她做不了梁家的主，只能回自己的娘家去想办法。 她的庶妹刘娇娇见没了人守着，便趁夜来了她的院子。 刘娇娇拿起黄花镜前头的芙蓉簪子，冷笑一声：“昔日姐姐为了嫁进梁家，抢了我的簪子，如今我抢了姐姐的夫婿，也算是相抵了。” “你什么意思？这都是你安排的？”刘婉婉不肯相信。 第33章 笑话 刘娇娇听了她的话，嘲讽一笑：“看起来姐姐还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何会落得如此下场……我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猜不到你会去得罪燕王世子的。” “谁都晓得那李谡是皇上皇后心尖上的人，是当做储君来培养的，姐姐非要去找他的不愉快，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得你。” 刘娇娇说完这些，拿起手上的钗子，直直的朝着刘婉婉刺了过去。 刘婉婉的瞳孔瞬间放大，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钗子虽然没划破她的脸，却是刺破了她的手臂，顿时鲜血直流。 她大吼一声：“刘娇娇，你疯了！” “疯了？姐姐说话可要注意些才行，如今我才是未来的国公娘子，你不过一介被皇上皇后下旨责罚的卑贱之躯，怎么敢这般对我说话。”刘娇娇坐在一旁的矮凳之上，看着刘婉婉如今的丑态，“我劝你还是对我客气一些，要是惹恼了我，回头我去爹爹面前说了什么，姐姐这辈子就只能困在这间屋里了，连嫁人都成问题。 刘婉婉知道，事实正如她所说的那样，自己没了国公娘子的身份，那便如同草芥，谁都能踩一脚。 “ 是了，姐姐怕还不知道呢，你空口白牙污蔑的陈家姑娘陈宝珠险些成了世子侧妃，如今更是被册封成了县主，都是今上为了怜惜她，你说这梁家退婚一事，是不是也与她有什么关系呢？”刘娇娇的心里倒是还有几分感谢这个陈宝珠的，要不是她，自己也没法与两家结亲。 她知道刘婉婉的脾气秉性，要是有翻身之日，是一定要将自己今日所受的委屈悉数讨回来。 刘婉婉虽然没什么本事，可她外祖家却不容小觑。 既然如此，刘娇娇自然得托一个挡箭牌出来。 倘若燕王世子真的为了一个陈宝珠对刘婉婉动手，就算是除掉了她一个心头大患。 “姐姐，她如今飞黄腾达，你却落得如此地步，真是可怜呐。”刘娇娇说到这里，便转身离开了她的屋子。 屋里头的刘婉婉本就是个没脑子的，听了她这么几句话，自然觉得万事都是陈宝珠的错，是打心里恨上了她。 说起来，对这个结果不服气的，除了刘婉婉，还有陈宝璎。 她原本以为皇上皇后就算不责罚陈宝珠，最起码也会嫌弃了她，可偏偏被册封了县主，一下子 就又压了自己一头。 她将桌子上的茶盏狠狠地摔在地上，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 “什么都是她的，腰缠万贯是她，嫡女身份是她，如今连皇上皇后都记住了她，我与她到底差在了哪里！”陈宝璎的心里十分不服气。 她自认自己的才貌都是家中姑娘最出挑的那一个，不说人人都称赞，那十个里头也有八个对自己态度恭敬的。 偏偏从玉门关回来，自己就处处都比不上陈宝珠了。 连自己的舅舅都因为陈宝珠的舅舅受到了影响。 春桃被陈宝璎的嘴脸吓了一大跳，连忙出声安慰：“姑娘，您可不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要是被那个院子里晓得了，还不知道要怎么笑话您呢。” “还用她笑话？我看我已经成了满京城的笑柄了，还差她一个？”陈宝璎赌气似的将茶盏扔到了春桃的身上。 春桃皱了皱眉头，露出一副害怕的模样。 这么多年，只要陈宝璎气不顺，都会打骂她，她的身上已经全都是伤痕了。 可偏偏陈宝璎是她的主子，她没什么法子，甚至还得陪着笑脸，给她出主意：“姑娘，你急什么，皇上 还没给咱们舅老爷定罪呢，就是顾及着君臣的情分，舅老爷这么多年都在外头厮杀，是皇上的左膀右臂，哪里是他们能随便挑拨的。” “何况，今次皇上册封四姑娘，是给咱们陈家长了脸面，日后姑娘论起婚事来，谁也会为此高看你一眼，真正要着急的刘家的姑娘，她受了责罚还被退了婚，才是真正恨毒了四姑娘的人。”春桃连忙捧了盏茶过来，讨好似的给陈宝璎出主意，“五姑娘就算看不上四姑娘，也不能自己动手，有的是恨四姑娘的人呢。” 陈宝璎听了这番话，心情大好。 不错，就算陈宝珠被册封了县主又如何，有命挣没命花，刘婉婉那样的人最是睚眦必报的。 彼时，赵家来京的消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不少想巴结赵靳的朝臣都纷纷都家里头的女眷递了帖子，可赵家偏偏一个都没收，直奔了陈家来。 先前陆家退婚的事情，已经惹得赵家老爷子和老夫人心里头不痛快，这会子又出了陈宝珠与李谡搂搂抱抱的闲话，赵老夫人脸上干脆连个笑模样都没有。 “亲家……”陈老太太对她这样心里头很不服气， 偏偏自家用了他们的银钱，身份地位又比不过，只能陪着笑脸。 赵老夫人并不想跟她说话，在屋子里头打量了一圈，冷冷的开口：“姑爷呢？怎么不见他？” “朝中有事，一时间抽不开手，亲家有什么跟我说也是一样的。”陈老太太被无视之后，觉得自己的脸面有些过不去，却还是硬着头皮讨好。 赵老夫人冷哼一声：“抽不开手？我看是在哪个温柔乡里吧！” “冤枉啊，炳生整天忙于政务，是一时一刻也分不出心的。”陈老太太的心里越发的不满，即便自己的儿子不来，也轮不到她来教训。 “就连自己的亲闺女出了事也分不出心来？”赵老夫人讥讽一笑，“亲家，当初要求娶我家姑娘的人数不胜数，身份地位高于你家的不在少数，甚至还有什么皇亲国戚，我就是看重了他老实，这才把闺女嫁了过来，这才过了几年的安生日子，她人就没了，你叫我这么还对你们放心？” “不过，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死就死了，我也不提，可我这外孙女却是个活生生的人呐，你们但凡有一点怜悯之心，她都不至于过得这么苦。” 第34章 带走昌哥儿 陈老太太听了这番话，朝着陈宝珠递过来一个冰冷的眼睛。 她就知道，这小妮子平时看起来老实，谁都能踩她一脚，背地里惯会给人上眼药的，分明就是说尽了陈家的坏话。 “亲家，我们对珠姐儿哪可是无有不依的，吃穿用度都捡着最好的给她，全家上下谁不可怜她没了亲娘，只是珠姐儿眼界高，看不上陈家的东西，我们也没法子。”陈老太太说着，还叹了口气，分明就要把陈宝珠说得如同被骄纵坏了的女子一样。 可她到底什么脾气秉性，赵老太太在清楚不过。 她冷笑一声：“无有不依？可怜？那我且问你，陆家跟她退婚这么久，可有没有赔礼送上？你们有没有再给她说一家郎君？刘家姑娘往她身上泼脏水，你们可曾替她出头？” “我们……”陈老太太正要解释，却被陈宝珠给打断。 她快步走到赵老太太的跟前，眼眶红红的，大有一副有了委屈的模样，直接跪在地上：“外祖母，宝珠的确没了亲娘，可她们各个都欺负我，五妹妹不但抢我的东西，甚至还要用木芙蓉要了我的命，二夫人一直苛待于我，旁的 姑娘有的，我都没有，用了您送来的东西才得以活命，甚至……甚至……” “你说！”赵老太太早就在信中知晓了这些事情，如今再听她亲口说出来，心里头的怒火还是压不下去。 再加上陈宝珠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分明还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陈老太太生怕她把自己的恶行都给抖搂出来，连忙打断：“珠姐儿，这些事情，我都已经替你主持了公道，打也打了，罚也罚了，你就别让你外祖母跟着着急了。” 陈宝珠才不管这些，好不容易有了让陈老太太等人吃瘪的机会，她自然不会放过：“前两日刘家姑娘的事情，祖母不分青红皂白，就说我毁了陈家的名声，毁了几个姐妹的清白，非要将我浸猪笼，要不是皇上皇后圣明，外祖母此刻就已经见不到我了。” “什么！？”赵老太太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她知道陈宝珠受了委屈，恨不得能安上一对翅膀飞过来，替她主持公道，可这陈家竟然不管不问，还要将人浸猪笼，她怎么能忍。 “外祖母，我吃苦受罪没什么，可昌哥儿年岁还小，昔日二夫人管家的时候，给 他残羹冷炙，如今还不替他张罗上学堂的事情，只求外祖母可怜我们，将昌哥儿接过去养吧。”陈宝珠绕了这么一个大圈子，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想让陈元昌能够有机会去赵家，这就是最好的机会。 陈老太太被这一句话吓得说不出话来，从来没有哪家的哥儿住到外祖母家去的呢。 她颤颤巍巍的开了口：“珠姐儿，你听听你现在说得这叫什么话，什么将昌哥儿接过去养，陈家还在呢，你怎么能说出如此的混账话。” “祖母，只要能让昌哥儿好好活下去，即便是世人都指责我，我都无所谓。”陈宝珠是一定要让陈元昌到赵家去的。 陈老太太的耐性已经被彻底磨没了，眼瞅着就要暴露本性，就听到了赵老太太一声怒吼：“亲家，这就是你对他们两个的疼爱吗？” “昌哥儿呢？先把昌哥儿叫过来。”赵老太太一直以来都是在与陈宝珠通信，想着陈老太太对孙子极为疼爱，干脆就没有多问，没想到竟然还有隐情在的。 沈妈妈早就带着陈元昌等在了外头，听到屋里头的动静，连忙将人带了进来。 陈宝珠事 前已经叮嘱了陈元昌两句，可没想到他一进门来就是一双哭得红肿的脸，再配上奶声奶气的声音，十分惹人心疼。 “陈家元昌拜见外祖母。”他乖乖巧巧的，却言语中透露着一些害怕。 陈宝珠连忙将他推到了前头去，继续委屈道：“外祖母，亏得您今日来了，再晚几日，只怕是不能见到全须全尾的昌哥儿了。” “珠姐儿，你这是什么意思？”赵老太太不敢深思。 陈宝珠啜泣了两声，这才委屈道：“前些日子，我忙着与陆家的事情，着实忽略了昌哥儿，没想到再看到他的时候，他的身上多了许多伤痕，像什么被打的，被拧的……” 她说着，将陈元昌的袖子给撸了起来。 胳膊上新伤旧伤交错，看得赵老太太触目惊心。 陈元昌受了这么多的委屈，从来都没有跟陈宝珠抱怨过一句，要不是上次沈妈妈给他洗澡，她们这辈子都不会知道陈元昌受了这么多的委屈。 陈老太太一直都知道周氏和陈宝璎对陈元昌的苛待，他们姐弟从来就没有闹到自己的面前，她就一直以为是小打小闹，没想到竟然会这么严重。 “亲家，我看你家老二该换媳妇了啊。”赵老太太连‘姑爷’都不愿意再叫。 她的脸色冰冷，将陈宝珠和陈元昌护在怀里：“家有毒妇，我怎么还敢把他们两个留在陈家院里，今日我就要将她们二人给带走，不想陈家被人指指点点，那你就赶紧处置了那个毒妇，别逼急了我们，让我们去告御状。” 赵老太太说完这些，也懒得再跟陈老太太废话，带着她们离开了陈家的院子。 不管会不会影响到陈家的名声，陈宝珠的目的都达到了。 等将陈元昌给安顿好，陈宝珠便同陈老太太说了个清楚。 她跪在地上，大有一副请罪的样子：“外祖母，我知道陈家的荣辱会对我们有影响，可我实在是不敢把昌哥儿在留在那个家里，能不能学有所成是一回事，可要是不能活命，我日后实在是没脸去见我死去的娘亲。” 赵老太太本来就心疼这姐弟两个，又听着陈宝珠想尽办法为陈元昌筹谋，心里头更加心疼不已，怎么可能还会怪她。 她将陈宝珠搂在怀里，不停地安慰：“我的儿，别怕，以后都会好起来的，我会好好照顾昌哥儿的。” 第35章 少女怀春 即便人已经到了赵家，陈宝珠的心里还是踏实不下来。 等她将陈元昌哄睡着以后，便到了庭院里头散心，正好与在院子里头的郑嬷嬷打了个照面。 郑嬷嬷一开始打的就是赵家给陈宝珠请的教养嬷嬷，如今既然陈宝珠不住在陈家，她自然也跟着往赵家来，而且到了赵家，她也不用日日端着严肃的做派，笑着招呼陈宝珠过来说话。 “郑嬷嬷，更深露重，您怎么不在屋子里歇着？”陈宝珠看得出来郑嬷嬷这是有话要跟自己说。 郑嬷嬷细细打量了陈宝珠片刻，笑道：“你与你娘长得倒是有七八分相似——我是看着她长大的，如今她没了，我自然是连同她那份一起疼的，不过我本就是告假几日，眼瞅着时日到了，明日我也该回宫去了。” 陈宝珠知道郑嬷嬷只是小住，可没想到竟然这么快，不过半个多月，她就得回宫去。 她张了张嘴，实在是说不出什么告别的话来：“嬷嬷……” “你哭什么，我看皇上皇后对你是有几分疼爱的，如今你舅舅也越发争气，说不定日后你真能与燕王世子结亲，日日到宫里头去请安，还是能看到 我的。”郑嬷嬷看得出来，陈宝珠并非池中之物，日后的前程只怕要比自己想得还要远大。 陈宝珠愣了愣神，她希望与李谡结亲，想借李谡的能力来护住陈元昌，护住赵家，可突然被郑嬷嬷提起来，她不得不怀疑，是不是自己表现得太过明显，叫谁都知道了。 她张着嘴，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去发问才好。 郑嬷嬷连忙笑笑：“你怕什么？难不成，你当真对燕王世子有情谊？” 她知道自从陈宝珠与陆家的小郎君退婚以后，便对这些情情爱爱不抱什么希望，可如今这副样子，分明就是少女怀春被戳穿一样。 “倒也不是什么情谊……嬷嬷，倘若我真的要嫁人，那必然是希望嫁给这天底下最有权势的人，这样才能护住我想护住的人，可要是他对我没有情意，我的日子岂不是很难过？”陈宝珠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前世，她与陆为夫尚且是有些情意在的，最后不还是落得个悲惨的下场。 她这次要是利用李谡，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那到了东窗事发的那一日，会不会还是一样的悲惨。 陈宝珠不敢去想。 郑嬷嬷拉过她 的手：“你对他不也是没什么情意？” “嗯？”陈宝珠觉得自己有些没听明白。 “宝珠，你对他没什么情意，自然没有什么期待，有的不过是对他权力的依赖，既然如此，只要他还是燕王世子，只要皇上皇后身体康健，他的权势地位就不会变，你想要的自然就一直会得到，什么一人心，那都是从前那些酸溜溜的诗人，写出来骗人的，我可从来没见过谁家只有一个正妻的。”郑嬷嬷说着，还摇了摇头。 她从来不信男人口中的只爱你一个，与其有功夫信那些，还不如自己多学些本事。 她轻轻拍着陈宝珠的手，笑道：“不过，你也可以不去依赖男人的权势，你给你家大姐姐出得主意很好，你也可以去参选女官，凭着你的本事，必然可以走得比她更远。” 陈宝珠闻言，点点头。 郑嬷嬷说得不错，她可以不靠男人的。 可尽管如此，陈宝珠也知道参选女官不是她的路。 如今赵靳在朝中还是有些地位的，要是自己再成了宫中的女官，难保不会有人去皇上皇后的身边去嚼舌头，到时候只会对赵家不利。 还有陈元昌。 他如今年岁还小，与赵家没什么感情，反而更依赖陈炳生。 要是自己入了宫，陈炳生三言两语就能把他忽悠回去再过以前的日子。 陈宝珠不放心。 在这些事情解决之前，她不能入宫。 “好了，我年岁大了，不能熬宿，你自己可要好好想想，以后的路该怎么走，是握在你自己手里的。”郑嬷嬷说完这些，便转身离开。 陈宝珠呆呆地站在原地。 她知道男儿能够在沙场征战，靠得是手底下的将士，只要在边关待得久了，那些将士自然就会信赖将领，这也是皇上提防那些将军的原因。 要是她手底下也有属于自己的人脉，想来以后无论干什么，都能更轻松一些。 想到这里，陈宝珠也算是稍微有了方向。 她站起身来，准备回自己的屋子去，却被突然从房顶上跳下来的人给吓了一跳。 陈宝珠正准备尖叫出声，就看清了来人的模样——不是别人，正是李谡。 她娇嗔一句：“堂堂的燕王世子怎么也学起那些小人翻墙呢？” “陈宝珠！”李谡看向她的神色有些异样，“你这些日子在躲着我？” 李谡一直 沉浸在陈宝珠先前的那句‘高攀不上’，甚至都在想要不要放弃自己燕王世子的身份，他在陈家门口徘徊了好几日，别说陈宝珠的身影了，就连她身边丫鬟的影子都没瞧见。 他本想着自己翻到陈家去问个清楚，没想到却得到了陈宝珠住到赵家的消息。 他这才追上门来。 陈宝珠被他的话说得二张摸不着，这些日子她过得充实，却没有任何躲着李谡的意思：“世子莫不是吃醉酒了？” “你上次在皇后面前所说的‘高攀不上’是故意搪塞还是当真嫌弃本世子？”李谡往她的身边逼了一步。 就因着小时候的情分，李谡将陈宝珠记在心里十几年，无论是哪家的贵女对自己起了意，他都视而不见，就是为着一个陈宝珠。 哪怕陈宝珠先前与陆家有亲，他都不曾有过怨言。 如今好不容易等到了陈宝珠与陆家退亲，他自然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偏偏陈宝珠不给他希望。 陈宝珠紧紧皱着眉头。 她与李谡不过萍水相逢，唯一的交集便是在玉门关，按理说应当没有情意才对，怎么让李谡搞得，好像自己负了他们之前的感情一般。 第36章 真心 她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去跟李谡解释才对。 而李谡也没有放弃逼问的打算，而是又往前逼了一步：“你是否觉得，我的存在对你是一种负担？” 陈宝珠听得更加糊涂。 抛开她与李谡只有短短几面的缘分不谈，京都城这么多有头有脸的姑娘，哪一个家族的官位都要高于自己，都能给李谡带来最实际的利益，而且论起样貌品行，也都在自己之上，倘若是玩弄……自己已经明言不会为妾，他也该转移目标才对。 “世子？”陈宝珠皱起了眉头。 眼瞅着李谡还要说些什么，陈宝珠连忙将自己怀里头的一个荷包拿了出来。 她知道，如今重要的应该是先安抚住李谡才对。 无论是真心也好，还是玩弄也罢，既然事到如今还是利用李谡最有保证，那她就必须先哄好李谡才行。 她抬起头来，一双眼睛里头带着水雾：“我没有躲着世子，不过，这些日子一直都在给世子绣荷包，你知道的，我对针线活并不精通。” 陈宝珠软软糯糯的声音，配上这一副委屈的模样，像极了一只小猫爪子，不停地在李谡的心上挠来挠去。 他兴奋地接过荷包，将原本来质问的目的，完全抛到了九霄云外。 “我费了好大功夫才绣完，连手指上都被扎了不少次，世子偏偏还来质问我。”陈宝珠赌气似的娇嗔一句，像极了闹脾气的小娇妻。 李谡不得不承认，自己被她这样小小的举动给取悦到了。 他连忙上前一步，将陈宝珠的手攥在了手里，细细查看，甚至还轻轻的在她的指尖吹了一下。 饶是陈宝珠对这样的举动早有预料，也不由得红了脸。 她下意识的缩回了手，偏过头去：“世子今日过来，到底所为何事？” “我以为你心里是厌弃我的，这才来寻你。”李谡看着陈宝珠偏过头，只觉得她的害羞模样比旁人都要好看，“你放心，我一定会禀明皇后，叫你做我的世子妃。” 说完这些，李谡一个翻身便离开了赵家的院子。 陈宝珠盯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头实在是想不明白。 她百般接近李谡，为得是能够好好地活下去，可他一个堂堂的燕王世子为什么偏偏往自己的身旁凑。 春花一直在屋里等着陈宝珠，好不容易等到了她从陈元昌的屋子里出 来，就准备上前去看看，没想到就撞到了郑嬷嬷同她说话，好不容易等走了郑嬷嬷，又来了一个李谡。 如今好不容易等到李谡走了，她连忙冲了过去。 “姑娘，你身子弱，赶紧回屋吧。”春花的步子着急，分明是怕又突然出现谁截胡。 陈宝珠看着春花这副样子，心里头觉得有些好笑，连忙打趣了她两句：“春花，我看你这样可不是什么心疼我身子弱，分明是想把我关进金丝笼里，就留在你身边，谁也不见。” “姑娘！”春花连忙娇嗔一句。 陈宝珠知道春花是个脸皮薄的，也不再继续打趣，连忙收了话。 她知道春花刚才看到自己与李谡的事情，连忙开口：“春花，这些日子外头还有没有什么关于我和燕王世子的闲话？” 当日在宫里头，皇后分明有意把自己许配给李谡做侧妃来压制住外头的闲言碎语，虽然最后责罚了刘婉婉，可不代表着日后不会再有类似的声音出现。 尤其是李谡的这个态度，不论到底为何，都一定会被有心之人所利用。 “没有。”春花连忙摇摇头，“不过五姑娘那边似乎对皇后情谊揭过 这件事情颇有微词，我听春桃说……” 话说到这里，陈宝珠连忙递了个眼神过来。 她知道春花与春桃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可自从跟了不一样的主子以后，她们两个几乎就没了来往。 “她说，二夫人和五姑娘似乎想在老夫人六十大寿的时候对燕王世子做些什么。”春花知道陈宝珠与陈宝璎的关系并不和睦，按理，她不应该在与春桃有什么来往才对。 她突然跪在地上：“姑娘，我知道这些年我姐姐跟在五姑娘身边做了不少对你不利的事情，可她实在是被五姑娘给打怕了的，她三番两次过来求我，只希望能离开五姑娘身边，即便是出去乞讨，也好过日日挨打的日子。” 陈宝珠知道陈宝璎的脾气不好，只是一直都没有理会，没想到她竟然连自己的贴身丫鬟都不放过。 “倘若有机会，我一定会帮她的。”陈宝珠点头应下这件事情。 不单单是她动了恻隐之心，更多的也是为了春花。 春花跟在她身边这么多年，一直都尽心尽力，这是春花第一次开口求自己，她当然会放在心上。 有了陈宝珠这句话，春花才松了口气。 她站起身来：“姑娘，五姑娘分明就是想嫁进燕王府，奴婢瞧着燕王世子对您是真心的，您可千万不能拱手让给五姑娘。” “真心？你是从哪看出来的？”陈宝珠失笑，她只觉得李谡这样是在故意玩弄自己。 春花点点头，一副高兴地模样：“姑娘是不知道，去年公侯家有个姑娘，仗着燕王世子在她家借助过的情意，非要闹出什么动静来，还没等皇后出手，他就直接将人送去了尼姑庵，还有前年，他救了礼部尚书家姑娘的命，人家姑娘非要绣个荷包来感谢他，他不但没收，反而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荷包给扔了，还有大前年……” “好了！”陈宝珠知道，照春花这么说下去，没有一天一夜是不可能说完的，“日久见人心，他要当真对我是真心的，就不会轻而易举被陈宝璎给抢过去。” 这么多年，陈宝璎抢过她不少的东西，可她并没有要回来的打算。 在她的心里，能够被抢走的东西，根本就不是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 春花知道自己说得多了些，连忙吐了吐舌头：“明日便是老夫人的六十大寿，姑娘准备穿哪身衣裳？” 第37章 孔雀成了山鸡 陈宝珠这才突然想起来，自己这一世还不曾为了陈老太太的六十大寿准备新的衣裳首饰。 她还依稀记得，自己前世为了能够证明自己没有一丝一毫比赵海棠差，特意准备了一身大红色的喜庆衣裳，甚至还斥巨资让京都城最好的首饰匠打造一套首饰。 只可惜，不但没有证明自己比赵海棠强，反倒被陆为夫嘲讽俗气，气得自己连六十大寿都没有过完，就跑去给陆夫人告状，为此，她是彻底跟赵海棠翻了脸。 昔日的过往还历历在目，她与陆为夫之间却已经回不去了。 “年下，二夫人不是给我们姊妹一人做了一件新衣裳吗，就穿那件吧，还算喜庆。”陈宝珠从过往的思绪中回过神来，轻声一句。 春花却突然皱起了眉头，眼睛里头充满了疑惑：“姑娘不是说，那件衣裳比其他姑娘的衣裳都要艳丽，不肯穿吗？而且那都是旧衣裳了，姑娘怎么还拿出来穿呢？” “正因为是旧衣裳，你觉得那姊妹几个谁会穿，虽说艳丽了些，可我身为寿星的嫡孙女，穿那身衣裳，也不为过。”陈宝珠是故意拿旧衣裳出来穿的，如此一来，既不用 去跟那姐妹几个争奇斗艳，更不用担心陈老太太嫌弃自己穿得热闹或者素净。 春花听她这么说了，也不好再说什么：“是，可拿什么首饰来配？总不能也用旧的吧。” 她知道自家姑娘往年都不在这些事情上面上心，可如今陈宝珠已经没了婚约，自然还是要在打扮上用点心，再争取一个好郎君。 “我的好管家婆，那身衣裳已经够喜庆了，要是再配上我这些首饰，岂不俗气？明日就不带首饰了。”陈宝珠说着，不由得揉了揉眼睛。 她今日布了好大一盘棋，到了如今这个时候，早就已经乏了，也懒得再去想明日穿什么戴什么，直接钻进了屋里头，一句话也不出了。 翌日，天色还没亮，陈家便派了马车过来先把陈宝珠和陈元昌接回陈家去，虽说赵家把姐弟二人接到赵家住的事情，已经在京都城里头传得沸沸扬扬，可陈老太太是个要脸面的，今日这么大的场合，他们姐弟两个必须待在陈家才行。 且说，这宴会从里到外都是陈宝璋在郑嬷嬷的帮衬下收拾起来的，各处都有条不紊，饶是有几个闹事的老婆子，都被她回禀了陈老 太太，存心破坏这么大的场合，直接将人给发卖出去，如今几回，家里头的老婆子都不敢跟陈宝璋对着干。 虽说，今日是陈老太太的好日子，可陈家的几个姑娘毕竟都大了，转眼就都是该婚配的年岁，故而陈宝璋在陈老太太的授意下，男女分席用完了饭，便到一块去听戏的。 为了这样的大日子，陈宝璎特意让京中的绣娘赶制了一身大红色的衣裳出来，她瘦瘦小小的身量，压不住这样鲜艳的颜色，反而衬得如同掉了毛的孔雀一般。 陈宝珠看着她满院子东张西望，不由得苦笑一声。 得亏她二人不是一母同胞，不然她得因为这丢脸死。 陈宝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事态，反而端着一盏酒直奔李谡而去。 说起来，这样的场合，李谡向来是不愿意过来凑热闹的，偏偏陈炳生亲自上门去下帖子，甚至还说起在玉门关借住的事情，要不是顾及着陈宝珠，只怕李谡早就直接将陈炳生给扔了出去。 “世子……”陈宝璎特意让自己的声音媚下来，将自己手里头的酒杯捧了过去，“自上次玉门关一别，奴久没见您，特备薄酒一杯，聊 表心意。” 先不管李谡说了些什么，单凭陈宝璎上前去他搭话，就已经惹了不少的女眷侧目。 她们都是奔着李谡来得，只是谁也不敢上前罢了。 李谡皱了皱眉头。 他对陈宝璎并没有什么印象，要不是对方提起玉门关来，他都不知道这是陈家的姑娘。 他眉头微蹙，与陈宝璎拉开了距离，一副疏离模样：“我不饮酒的。” “世子……”陈宝璎本以为自己提起玉门关来势在必得，谁曾想竟然给了自己这么大的没脸。 李谡又往一旁移了一些：“你身上的脂粉味可真弄，本世子闻不得这样的味道，你赶紧离我远一点。” 说完这句话，李谡还特意捂上了自己的口鼻，十分嫌弃。 陈宝璎的脸面是彻底挂不住了，她也挂不得周遭的眼睛都在看着自己，一路小跑回了自己的位置。 陈宝珠看到她一脸窘迫，就知道李谡是一点情面都没给她留，忍不住掩着嘴偷笑。 “你笑什么？”陈宝璎直接瞪了过来，怒吼声再次吸引了在场人的目光。 陈宝珠一直盯着台上的戏曲，淡淡道：“我笑那台上的戏子，好好的孔雀非 把自己拾掇成一只山鸡，五妹妹可千万别学她们。” 一个怒目圆瞪，一个平淡如水。 谁都一眼看出了嫡庶的区别。 李谡遍寻陈宝珠都没看见，这会子听到声音，终于看到了人，连忙快步走了过去。 “宝珠姑娘，原来你在这里。”李谡的声音热络，哪里还有刚才面对着陈宝璎的疏离。 陈宝珠皱起了眉头，下意识的往后缩了一步——大庭广众之下，他如此称呼自己，还不知道又要惹出多少闲言碎语来。 尽管如此，她还是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世子寻我何事？” “上次借住在玉门关，一直不曾对姑娘表示感谢，我瞧姑娘今日打扮的素雅，前儿皇后娘娘送给我一套头面，我想着正配姑娘，一会儿便托人给姑娘送来。”李谡看出了陈宝珠故意与自己拉开了距离，一心以为是她担心名声，又一定要跟她说上句话，连忙找了个托辞。 “燕王世子不是借住在陈家别院里，怎么不去谢当家老太太，过来谢个未出阁的姑娘？” “你知道什么，那别院是她生母的嫁妆，不过是借给陈家使，实则是人家宝珠姑娘的私产。” 第38章 木芙蓉 “哦？竟然还有这么一回事？” “不光如此，你以为赵家老太太昨日为何急匆匆的将他们姐弟两个接走？都是因着他们使着赵家的财物，却不肯善待两个孩子，整日非打即骂的，别说嫡亲的外祖母看不下去，就连那些丫鬟婆子都看不下去的。” 话说到这里，陈宝璎是再也坐不住了。 那些声音就如同一柄柄利刃使劲往自己的背上扎，可要不是赵家，自己的娘亲才该是正室，自己才该是陈家的嫡女，她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他们姐弟两个还回来。 陈宝璎知道人言可畏，却也咽不下这口气。 她红着眼眶，好似受了天大委屈似的，往陈老太太的屋子里跑。 如今的陈老太太正陪着几个有头有脸的老婆子说话，看到陈宝璎来，立刻耷拉了脸。 且说陈宝珠，她是将那些闲言碎语都听到耳朵里的，不过事到如今，还是李谡更加重要些：“多谢世子，不过世子此前去玉门关为得是玉门关的百姓，我身为一介女子，手无缚鸡之力，不能如同世子一般建功立业，能够在些小事上帮衬到朝廷已经是我的造化，不敢再受世子的 礼。” “这是你应得的。”李谡盯着陈宝珠的眼睛，在他的心里，别说是一套头面，就算是匈奴首领的项上人头，他都愿意拿来给陈宝珠把玩。 陈宝珠知道，事到如今，她要是再拒绝下去，只怕会惹出更多的闲言碎语出来，再加上这么多姑娘的眼睛都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不管收不收，都是要成为她们的眼中钉、肉中刺，还不如得些好处：“多谢世子，日后世子但凡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宝珠一定不推辞。” 话说到这里，李谡知道自己再留下去，只会给陈宝珠添乱，连忙转身准备离开。 一旁的刘婉婉就在等李谡走的这个功夫。 只见李谡转身，她连忙去寻陈宝珠，手里头还捧着一盏酒。 李谡对此并没有戒备，继续往前走。 彼时，刘婉婉才一接近陈宝珠，陈宝珠便闻到了她身上浓烈的木芙蓉的味道，她连忙捂住了口鼻，下意识的想要离开。 可刘婉婉偏偏拦在了她的面前：“宝珠姑娘……” 她将酒盏又往陈宝珠的面前递了递：“先前的事情都是我的错，如今宝珠姑娘得了皇后娘娘的青眼，飞上了枝头， 还请您不要怪罪我先前的无心之举，今日我便以茶代酒，算是给宝珠姑娘赔礼了。” 陈宝珠知道，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自己要是不接受刘婉婉的这杯酒，那便是端架子，要是接了，自己未必还能有命活。 刘婉婉看着陈宝珠捂着口鼻的样子，就知道陈宝璎没有诓骗自己，这陈宝珠就是对木芙蓉过敏。 她今日就让陈宝珠有命来，没命回。 “宝珠姑娘这般模样，莫不是嫌弃我？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宝珠姑娘大人有大量，饶过我这一次吧。”刘婉婉摆出了一副可怜模样，好像陈宝珠要是不答应，她今日就不活了一样。 陈宝珠将手放下来，往后撤了一步：“婉婉姑娘已经对此付出了代价，就没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我身子不适，不便饮酒，更不便与婉婉姑娘攀谈，你请自便。” 她说完这句话，便要转身离开。 就在此时，刘婉婉抓住机会，将手里的酒全都泼在了陈宝珠的脸上，一滴未错。 不过片刻，木芙蓉的味道就跟长了腿一样，一味地往陈宝珠的鼻子里钻，她的身子轰然倒地。 “啊！” 也不知道是 哪个胆小的姑娘先叫了一声，所有人的注意力就全被吸引了过来。 李谡虽然不多事，却也忍不住往后看过去。 陈宝珠正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刘婉婉的嘴角正是得意，却又在李谡冲过来的刹那间换上了不知所措的嘴脸：“不是我，我只是一时失手……” 谁都不会信，就因为一杯酒，陈宝珠就‘醉’了。 李谡看向刘婉婉的眼充满了猩红，好似是嗜血的猛兽。 他方才离得远，还不曾闻到，如今只觉得空气中全都是木芙蓉的味道。 他嘶吼一声：“哪来的木芙蓉！？” “我从小偏爱木芙蓉，一直……”刘婉婉连忙按照陈宝璎给自己的话解释。 可如今的李谡哪里还听得进去什么解释，他冷声一句：“你难道不知道宝珠闻不得木芙蓉吗？她要是出了什么事，本世子一定让你横着出去！” 李谡留下这句话，就连忙抱着陈宝珠离开了院子。 彼时的陈宝璎已经进了屋子，也不管有脸没脸，朝着陈老太太就是一顿痛哭：“祖母，四姐姐现在是越发的嫌弃我了，她明知道皇后娘娘把燕王世子看得跟个眼珠子一样 ，她还上赶着往上凑，仗着玉门关的情意，非要燕王世子送她一副头面，我好心劝她，她竟然还嘲讽我，说我打扮的如同一个山鸡一般，您可得给我做主啊。” 陈老太太虽然没在外头，却也了解自己这几个孙女的脾性，上赶着往李谡跟前儿凑得，只怕不是什么陈宝珠，而就是陈宝璎倒打一耙。 不过，既然陈宝璎已经告到了自己面前，她就必须得给赵家难堪才行。 “五姐儿，我早就同你说过，咱们陈家是欠着她的，无论她做什么，你只管受着就是，何苦来呢。”陈老太太说这话的时候，一脸无奈，好似自己一直捧着陈宝珠，对方还偏偏不领情。 在座的都是京都城里头有头有脸的人物，只要叫她们认为陈宝珠是个被骄纵了的性子，日后别说选个好夫婿，就连上门说亲的人都没了。 陈宝璎没想到陈老太太竟然会这么说，顿了片刻，连忙哭得更加委屈：“祖母，我已经很让着她了，总不能叫我给她为奴为婢，才能让她给我好脸色吧，我虽然是庶出，到底也是陈家正经的姑娘，怎么能……” 话说到这里，她赶忙掩面哭了起来。 第39章 谈何真心 陈宝璎将自己说得十分可怜，同时也衬得陈宝珠实在是蠢了些，即便是娇纵，也没有这样的道理。 赵老太太听到这些话，脸色实在是难看，自己的外孙女是什么德行，她心里是最清楚不过的，连忙叫了自己身边的老嬷嬷去打听。 与此同时，也不知道是哪家的老太太从鼻子里头发出了一声嗤笑：“就是那个才受了圣恩被册封为县主的那个宝珠姑娘？真不知道人家使了什么手段，把皇上皇后都耍得团团转，竟然还为此责罚了户部尚书家的嫡女，这等做派，日后便是圣恩昭彰，也没有哪家会娶她为妻。” “叫我说就是陈老夫人太过娇纵她了，该打.打还罚罚才对，才和陆家退了婚，就该安分些，省得到了议亲的年岁与外男私通，坏了一家子姑娘的前程。”那老太太的孙女素来与刘婉婉交好，如今这一番话也是为她讨一讨公道。 赵老太太把话听到这里，实在是听不下去。 她冷眼在那姑娘的身上打量了一圈，冷笑一声：“那依你所言，我家宝珠被陆家小郎君因为旁的女子退了婚就该哭上三年，守着他不肯嫁？若是这么个道理 ，老身就保佑你也被夫家退婚，我倒要看看，你会不会为了那个男人守上三年。” “祖母……”那姑娘却赵老太太两句话说得面红耳赤，连忙去寻自家祖母帮忙。 谁知那老太太还没开口，赵老太太派去的老嬷嬷就赶回来了。 她也不在乎还当着众多女眷的面，连忙开口：“老太太，奴婢去外头院子里打听过了，外头都说是五姑娘上赶着给燕王世子敬酒被下了脸面，世子又主动去找四姑娘说话，只说是为了谢过玉门关借住的情意，才送了四姑娘一套头面的。” “那去把四姑娘请过来，我要问个清楚。”陈老太太听到这里，自然不能在护着陈宝璎，连忙道。 老嬷嬷这才急急忙忙得道：“刘家姑娘将带有木芙蓉的酒全都泼在了四姑娘的脸上，四姑娘晕倒了，燕王世子刚把姑娘带到客房去了，大姑娘已经派人请了郎中，舅老爷就过去看了。” “什么！？”赵老太太一听这话，连忙站了起来。 她匆匆忙忙的就往客房里头赶。 彼时，赵靳已经赶到了客房。 他看到李谡围着陈宝珠忙活的样子，便皱起了眉头。 他上前一步，挡在了陈宝珠和李谡的中间：“燕王世子……” “今日多谢世子将我家宝珠带了回来，日后世子但凡有用的到我地方，赵某绝不推辞。”赵靳声音冰冷，完全不像是道谢的模样。 李谡现在一心都在陈宝珠的身上，他知道陈宝珠是不能接触到木芙蓉的，哪怕闻一点就会呼吸困难，引发哮喘，现在她正昏迷这，他自然是什么听不下去的。 赵靳对他这样的行为很是不满，声音变得更加冰冷：“燕王世子要是没什么事情就请回吧，你与宝珠男未婚女未嫁，难免会遭人非议，世子也不想给她再添麻烦吧。” “赵将军不也是未婚吗，怎么就能与宝珠共处一室？”李谡皱起了眉头，他心里头实在是对陈宝珠万分担忧，忍不住探出脖子往那边看过去。 赵靳轻轻推了推李谡：“世子莫不是忘了，宝珠是我的外甥女，由我来照顾她，天经地义，何况陈家不是没有女眷，一会自然会有人过来照顾，用不着世子担忧。” 李谡听了这些话，仍然没有离去的意思。 “世子！”赵靳是彻底恼了，他的声音提高了两度，“先前 你与宝珠的那些闲话已经影响到了她的名声，今日外头看到这件事情的女眷有不少都是对世子有情愫的，你此举已经给她带来了不小的影响，世子难道能时时刻刻护着她吗？” “为何……” 李谡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赵靳给打断：“世子也用不到同我立什么誓言，你连正妃的位子都没法替她争取过来，又何谈什么真心呢？” 李谡被他的话说得哑口无言。 他知道自己不似寻常人家的小郎君自在，莫说正妃，便是侧妃妾室都得经过皇后点头。 他没有应声，而是直接转头离开。 彼时，陈宝璋请来的郎中来到了。 且说李谡离开陈家以后并没有急着回燕王府，而是在门口同小厮打听，得知刘婉婉已经离府，他便直奔了户部尚书府来。 户部尚书刘大人并没有去赴宴，自然不晓得宴席上的事情，还以为李谡过来有什么好事，兴冲冲的出门来迎。 没想到，才一出门就看到李谡铁青的脸色。 他心中的兴奋一下子戛然而止，颤颤巍巍的上前：“世子。” “刘大人真是个好父亲啊。”李谡并没有直接明言，而是阴 阳怪气起来。 “世子此言何意？”刘大人咽了口唾沫，他膝下只有两个女儿，庶女刘娇娇向来听话懂事，可谓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自然不会出什么事，又与梁国公府定下了婚约，更不会与李谡扯上什么瓜葛。 至于嫡女刘婉婉才挨了打，比起往日已经收敛了一些。 再听李谡这话里头的意思，分明就是来给自家女儿抱不平的。 有了这样的想法，刘大人的心里暗暗得意，以为刘婉婉攀上了燕王世子，自己也就能一飞冲天，平步青云。 李谡冷哼一声：“刘婉婉何在？” 刘大人更觉得自己猜想的不错，连忙拱起手来：“回世子，她才回了自己的屋子，我这就请她出来。” 他说着，就赶紧招呼丫鬟去请刘婉婉，又赶紧将李谡请到了正堂。 李谡盯着自己桌子上冒着热气的茶盏，心里头还记挂着昏迷不醒的陈宝珠，完全没有什么耐心。 刘婉婉听到了李谡上门的消息，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甚至还止不住的打哆嗦。 刘夫人同刘大人是一样的想法，连忙催促：“你还在等什么，赶紧过去吧，可别让世子等急了。” 第40章 都别活 刘婉婉根本就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自己的罪行，只能硬着头皮到正堂去。 她才踏进正堂的门，就被李谡甩过来的滚烫茶盏吓了一大跳。 她双膝一软，直接就跪了下去。 刘大人和刘夫人看得是一头雾水。 “世子，这是怎么了，我家婉婉今日只去了一趟陈家，绝对没有犯什么错的。”刘大人这下子算是看了明白，这李谡哪里是对刘婉婉有了什么情愫，分明就是过来找茬的。 可偏偏人家是燕王世子，是皇后亲弟，他只能低眉顺眼。 李谡冷哼一声：“你且问问她，今日在陈家都做了些什么吧。” 刘大人对着刘婉婉，怒目圆瞪：“孽障！你今日都做了什么？” “爹，我今日当真不是有意的，我不过是一时失手才将酒泼到了陈宝珠的脸上，不是有意的。”刘婉婉连忙哭了起来。 左右那杯酒已经泼了出去，就算李谡有通天的本事，也不能再拿着那杯酒过来质问她。 刘大人对此并不以为然，不过是泼了杯酒，赔礼道歉也就罢了，不算什么要紧的事儿。 李谡脸上的冷笑更深：“哦？那你酒盏中的木芙蓉是从何来的 ？” “什么木芙蓉，世子分明是想冤枉我！”刘婉婉打定李谡没有什么证据，挺直了自己的腰板，一脸无所畏惧的样子。 刘大人看到她这副模样，只觉得刘婉婉不争气。 李谡从怀里拿出一个匣子，里头正是方才的酒杯，已经泼出去的酒偏偏还剩着几滴。 他将酒杯拿出来在刘婉婉的面前晃了晃，冷哼一声：“刘姑娘当真觉得本世子是无理取闹吗，要不要本世子请太医来验验？” “哦？本世子忘了，蓄意害人，按理是应该上公堂的，本世子还是请大理寺的人过来断案吧，要是陈宝珠醒不来，你怕是要把牢饭坐穿了。” 李谡对刘婉婉没有丝毫的怜悯，甚至还觉得有些嫌弃。 他对陈宝珠的情意并没有随着时间的迁移而减少，反而日益增加，只要是会伤害到陈宝珠的事情，他都不能容。 “不过是木芙蓉而已，我素来爱它，难道就不能放到酒里吗？难不成就因为陈宝珠对木芙蓉过敏，世子就准备让天底下都没有木芙蓉不成？”刘婉婉丝毫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处，反而更加咄咄逼人。 李谡等得就是她这句话。 他的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来刘姑娘是知道宝珠姑娘对木芙蓉过敏的，却还是这般作为，安的是什么心？莫不成是皇后娘娘上次给的责罚不够吗？” “我……我……”刘婉婉吞吞吐吐的。 她到如今还记得自己被皇后责罚之后到底有多丢人，不少女子都为此嘲讽自己，就连刘娇娇一个庶女都爬到了自己的头上。 李谡当然不会亲自动手收拾刘婉婉，他把压力给到了刘大人这边：“刘大人，你的女儿做出了这样的事情，致使宝珠姑娘现在还昏迷不醒，你不该给本世子，给陈家一个交代吗？” 刘大人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吐沫。 要知道李谡能够有现在的身份地位，靠得不单单是皇后和燕王的势力，更多的是他自身就有别人没有的本事，再加上手段狠辣，朝堂中一般人都不敢得罪他。 既然对方都已经开了口，刘大人连忙将自己的态度摆了出来。 他大喝一声：“孽畜！你看看你现在干的都是什么事，屡次得罪宝珠姑娘，现在竟然还想置人于死地，你这样的女子，我实在是不能留，依我之见，今日不用家法是不行了。” 刘大人说 完这些，连忙去看李谡的模样。 对女子用家法，先不说名声上不好听，就连身子都受不住。 他如今正等着李谡开口替刘婉婉求情呢。 谁知道李谡不但没有开口，甚至还透出了快点打的眼神。 刘大人知道事关陈宝珠，应该陈家和赵家的人上门才对，到时候自己随便糊弄糊弄，事情也就过去了，谁曾想就摊上了这么一个活阎王。 他原本就猜测李谡和陈宝珠的关系不一般，现在这样是更加证实了他的猜测。 既然如此，他就不能不罚。 且说陈家这边，因着陈宝珠本就对木芙蓉过于敏感，今日又受了那么多的量，现在还能有口气已经实属不易。 赵靳为了她请遍了全京城的郎中，施针不成，连药也灌不进去。 “庸医！全都是庸医！”赵老爷子一直都是最疼爱自己那个女儿的，只可惜她年纪轻轻的走了，险些要了他半条命，好在留了这么个外孙女，还能让自己有个寄托，要是她再出个什么事儿，自己是没有活头了。 他重重的一拍桌子，吓得陈炳生都不敢吱声。 赵老爷子指着陈炳生的鼻子，痛骂了一场，又继续 道：“我看就是你们陈家的风水不好，我好好的女儿过来没了，我外孙女又成了这样，这里是不能再待了。” 周氏坐在下头，心里头暗暗得意。 她已经听闻了赵老太太明里暗里让陈炳生休妻的事情，本来还发愁要用什么办法除掉陈宝珠，让陈家和赵家断了来往，没想到刘婉婉竟然就给了自己机会，不用自己动手，陈宝珠难说活下来，她怎么能不得意。 “岳丈，你这是在说什么话，家里头有我母亲教养珠姐儿，还有这么多的姐妹给她作伴，怎么能叫她住到您那边去，说出去只会让人家笑话。”陈炳生丝毫不在乎陈宝珠的死活。 一个女儿罢了，又不能建功立业，没了就没了。 赵老爷子闻言，冷笑一声：“你去外头瞧瞧，他们笑宝珠笑得还少吗？你哪里有什么父亲的样子，满脑子都是陈家的脸面，可怜我的珠姐儿命都要没了。” “我且告诉你们，要是她有个什么好歹，我就算是豁出这条老命去，也要你们陈家上下都跟着陪葬，咱们都别活！” 他说完这些话，外头就传了声音出来：“宫里头的章太医来给珠姐儿把脉了。” 第41章 陈宝珠不成了 放眼整个京城谁都知道章太医的医术是数一数二的高明，先前是只有皇上皇后才配叫他来诊脉，约摸着几年前，李谡受了重伤，费尽千险万苦才捡回一条命来，打那以后，皇上皇后便把李谡看得跟眼珠子一样，恨不得让章太医黏在他的身上，时时刻刻盯着。 旁的朝臣或是女眷是想都别想的份。 这会子，上头亲自派了他下来，可见是对陈家乃至于赵家的恩赐。 “章太医，我这妹妹已经被别的郎中施过了针，灌不进去汤药，如今只能靠您了。”陈宝璋被郑嬷嬷这么一训斥，已经能够在众人面前游刃有余。 她一面说着，一面把章太医往客房里头带。 彼时的陈宝珠仍旧昏迷不醒，嘴里头却不停的发出痛苦的呢喃，双唇惨白，眼瞅着整个人都失了血色。 章太医瞳孔瞬间放大，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不规矩，连忙伸手去给她把脉，这一下正好印证了他的猜想——陈家姑娘只怕是要不成了。 “太医？”陈宝璋看到他的额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忍不住捏紧了手中的帕子。 章太医叹了口气，从药箱里拿出银针的动作都有变缓 ：“陈家大姑娘，是我来得晚了，宝珠姑娘本就受不住木芙蓉，又受了那么多的针扎，已经受不住了，我如今也只能试一试，将她的命吊住，只要能灌得下汤药，便还有救。” 听到他这么说，陈宝璋觉得自己的眼前一黑，身子一软，险些倒下去，要知道普天之下要是章太医都没什么法子，旁人就更没用了。 “劳烦章太医了。”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强撑着。 不管怎么样，好歹先试一试。 章太医知道，自己今日被派过来可不是什么皇上皇后的恩赐，而是燕王世子那个小祖宗，在皇后面前大闹了一场，这会子阖宫上下都晓得陈家宝珠是他心尖尖上的人，就连章太医都得顾及着，生怕下手重了，扎疼了她。 赵靳看着他这第一针扎的中规中矩，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太医只管下手，这样对珠姐儿的病可没好处。” 他知道章太医心有顾虑，连忙给他吃了个定心丸。 章太医第二针、第三针下去，疼得床上的陈宝珠冒了冷汗出来。 只见她的手微微动了动，让赵靳欣喜若狂。 他赶忙叫了春花再去煎一碗药来。 等 章太医施完针，早已经大汗淋漓，要知道他最后那几针所扎的穴位本就偏疼，他下手的力道又重，便是七尺男儿都未必能受得住，偏偏那是最有用的几个穴位。 就在这个时候，春花已经煎好了药来，小心翼翼的喂给陈宝珠。 索性，这一次她没有再吐出来。 在场的人都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 章太医看了看春花手中的药方，不由得摇了摇头：“这方子中规中矩，只能吊着她的命，并不能让她好起来。” “还请章太医行行好，替我家珠姐儿开一个好方子吧。”赵靳连忙拱起手来，经过半日的摧残，往日的少年将军已经面露疲惫，心力交瘁。 谁料章太医却摆了摆手：“这方子轻易开不得，要是用药过猛，很有可能让宝珠姑娘再也不能有喜。” 这么大的事儿，他可不能擅作主张。 赵靳的眸子也沉了下去，他知道怀胎对一个女子来说有多重要，陈宝珠还是尚未及笄的年岁，要是日后不能生儿育女，被夫家嫌弃是一回事，被别人指指点点又是一回事，自己想不开，则又是另外一回事。 “请太医开方子吧。”赵 靳思量了片刻，知道要是没命活下去，什么都是白搭。 章太医犹豫了片刻，还是尽可能的选了几个温补滋养的药材。 不过一副药下去，陈宝珠便悠悠转醒。 “小舅舅。”她的声音沙哑。 赵靳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他连忙招呼春花去告知赵老爷子和赵老太太，自己上前去跟陈宝珠说话：“你觉得身子怎么样？陈家不是个能养身子的地方，一会儿我叫人套好马车，咱们赶紧回赵家去，章太医过来开了方子，你这些日子可不能断，得尽快把身子养好才行。” 陈宝珠张了张嘴，沙哑的喉咙让她说不出话来。 她只能点了点头，正准备闭目小憩一会，就听到外头陈老太太的哭喊声：“哎哟哟，我的心肝肉啊，幸亏你醒了，要不然我这把老骨头也就不活了。” 陈宝珠闻言，皱了皱眉头，原本紧闭的双眼，也不得不睁开。 陈老太太这么个哭法，不知道还以为她素日有多疼爱这个孙女呢。 赵靳直接拦下了陈老太太，面色铁青：“赵老太太，珠姐儿才醒过来，章太医嘱咐了须得好好休养才行，我看你们陈家这般 闹哄哄的，实在不适合她静养，还是把她带走得好。” “赵小将军，你这话说得可不对，现在珠姐儿的身子正弱，怎么能这么搬来动去的，我看还是留在陈家养病得好。”陈老太太心里有自己的思量。 不说别的，就说今日李谡这般着急陈宝珠，就足以证明她的前途无量，偏偏皇后又派下了章太医来，不说她日后能成为燕王的世子妃，不过侧妃还是稳了的。 陈宝珠知道陈老太太没安什么好心，连忙开口：“祖母，我外祖母那边药材多，小舅舅又是今上面前的红人，我看我还是过去养病吧，万一有个什么好歹，小舅舅也能立刻进宫去请太医的。” 她说完这些话，就忍不住喘了起来，脖子上露出了青筋。 “没什么好说的。”赵靳看着陈宝珠这么痛苦的样子，心里头止不住的心疼。 也不再去听陈老太太说什么，直接将人抱上了马车，陈元昌小小的身子也连忙跟了上去。 陈老太太连忙给陈炳生使了个眼色，叫他上去拦住几人。 说时迟那时快，陈炳生立刻将陈元昌抱在了怀里，只要留下了陈元昌就不怕陈宝珠不回来。 第42章 骨肉分离 “你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去看姐姐。”陈元昌小小的腿不停地瞪着，妄图让陈炳生把自己放下来。 他今日一直为了陈宝珠提心吊胆着，偏偏什么忙也帮不上，让他的心里十分难过，如今有这么个能够去赵家照顾陈宝珠的机会，他当然不愿意错过。 赵靳抱着陈宝珠并没有回头，反而是赵老爷子冷冷的看着陈炳生，讥讽一声：“姑爷这是准备叫他们姐弟骨肉分离吗？” “岳丈，宝珠和昌哥儿都是我的骨肉，您如今把宝珠带走，才是真的叫我们骨肉分离呢。”陈炳生不敢跟赵老爷子来硬的，也只能逞一逞口舌之快，试图来威胁赵老爷子。 谁知赵老爷子不但不吃这一套，反而还冷哼一声：“你们陈家现在是越发的出息了，我劝你把昌哥儿交给我，也省了我去告御状的功夫！” “今上才……” 赵老爷子打断陈炳生的话：“我倒要看看，我女儿死了，她的嫁妆是不是该由你们陈家交还给我们，宝珠如今正是燕王世子面前的红人，你逼得他们姐弟骨肉分离，加重了病情，我倒要看看，你日后如何跟世子交代。” 陈 炳生听了这话，立马将陈元昌给放了下来。 李谡为了陈宝珠找到户部尚书家里的事情，已经闹得人尽皆知，谁都不敢确信陈宝珠在他心里的地位到底如何，要是他一味地相信陈宝珠的话，别说自己会遭到训斥，只怕连自己的官位都很难保住。 想到这里，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陈元昌跟着赵家走。 且说自这日以后，京都城里头便开始不断地有李谡和陈宝珠的闲话传了出来，更有甚者，直说两人早就婚约，而正是为了名正言顺，才给陆家小郎君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退了婚。 那些话是越说越难听，赵老太太虽然处置了几个跟着说嘴的下人，却也堵不住外头的悠悠之口，故而为了稳妥起见，她干脆断绝了陈宝珠跟外头的联系，只留春花和沈妈妈侍候她。 转眼间，陈宝珠的身子已经好了个差不多。 她看着院子里头满池子开得正盛的荷花，不由得产生了出去游湖的念头、 这些日子，她不大出门，即便是有个什么，沈妈妈也不让她去，今日趁着春花和沈妈妈都不在跟前侍奉，陈宝珠干脆自己往赵老太太的院子里去。 她也不过刚进院子，就听到了几个丫鬟的闲话。 “你可别不信，燕王世子是特意为了咱们宝珠姑娘上了刘家的门，逼着户部尚书大人给刘婉婉动用了家法，要不是两人早就生了情愫，世子怎么会为了咱们姑娘这般出头？” “我听陈家的人说，宝珠姑娘对陆家小郎君情根深种，要不是因着什么外室，她二人是不可能退婚的。” “咱们谁也没见过那个外室，谁知道是真是假，我还听说陆家小郎君下着大雨跪在陈家，就是为了不退婚呢，肯定是燕王世子横插一脚，不过要是她二人真的成了，咱们赵家也就跟着平步青云了。” 陈宝珠听那话说得越来越严重，连忙板起了脸来，大喝一声：“你们在那嚼什么舌头！” 两个小丫鬟本来年岁就小，又不曾在主子面前露过脸，自然没受过什么训斥，突然听到一声大喝，吓得连手里头的剪刀都掉了。 “宝珠姑娘恕罪。”她们两个齐刷刷的跪了下去。 陈宝珠知道无风不起浪，她们也不过是听外头传进来的闲话，并没有过多责罚，而是板着脸继续道：“日后再让我听见， 你们拿外头的闲话过来嚼舌头，我一定不会轻饶了你们。” 她说完这句话，连忙叫两个小丫鬟下去。 不过这桩事算是在她的心里扎了根，皇后上次已经想让自己做侧妃，万一借着这些闲言碎语，顺水推舟，让自己真的成了李谡的侧妃，那自己一辈子便如后院那些只会争风吃醋的小妾没有什么区别，她重活一次也没有什么用。 想到这里，她连忙去寻赵靳，只要能入宫证明此事都是外头人胡乱传的，再与李谡断绝干系，皇后也无可奈何，左右即使自己重蹈覆辙，也绝不为妾。 陈宝珠不过刚一转身，就看到了面色沉重的赵靳。 她连忙上前去：“小舅舅，你带我入宫，外头那些话越来越难听，我怕……” “珠姐儿……”赵靳打断了她的话，将手里头的圣旨交到她的手里，“皇上已经下令，将你赐给燕王世子做侧妃，等你及笄之后便成婚。” “侧妃？”陈宝珠拿着圣旨的手都在颤抖。 她活了两世，哪怕做个弃妇，都不愿意做个妾室。 赵靳看着陈宝珠发红的眼眶，忍不住叹了口气：“珠姐儿，能够做燕王 世子的侧妃已经比一些正头夫人还要强了，你就算有什么，也不能抗旨了，只要你与李谡成婚之后能够诞下一儿半女，再由他去跟皇上提，将你扶正，不是不可能的。” 圣旨刚刚下来的时候，赵靳已经去找过李谡了。 李谡为陈宝珠求得就是正妃的位子，本来事情都要成了，偏偏半路杀出个章太医，说陈宝珠日后不易有孕，皇后这才给了侧妃的位子。 能得侧妃的位子，已经是皇上皇后抬举他们赵家，要是再抗旨不遵，那便是不识抬举了。 陈宝珠知道就算赵家再有什么功勋，也不能抗旨，赵家已经为了自己付出了不少，她不能再任性妄为。 直到夜间，她终于接受了这个现实。 说起来，沈妈妈出去跑了一日，终于在夜间回来，她站在陈宝珠的身侧，将屋子里头的丫鬟婆子全都赶了出来，这才小声耳语：“姑娘，已经找到赵海棠的下落了。” “是边疆的将领找到的，他受过小老爷的恩惠，看到人就直接绑了，连日送回了京城，现在就在外头，他们说看样子她是准备往匈奴去。”沈妈妈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说了。 第43章 罪有应得 匈奴？ 历经两世，陈宝珠早就将赵海棠的身世和来往之人打探了个清楚，别说匈奴，她家连一个出了邺城的人都有。 既如此，她必然不会是去投亲的， “把她带上来。”陈宝珠必须得把事情都搞清楚才行，只有这样才能让陆家从这场恶行中抽身出来。 她对陆为夫已经没有什么感情，却不想眼睁睁看着陆家受到任何的影响。 赵海棠是被两个老嬷嬷给抬上来的。 她被绑着手脚，甚至连嘴里都被塞上了破布，嘴里头仍旧支支吾吾的，听得陈宝珠头疼得紧。 这边陈宝珠才皱了皱眉头，那边的老婆子就抡圆了胳膊，朝着赵海棠的脸狠狠地打了一巴掌，原本白皙可人的脸瞬间红肿了起来，连眼眶都红了起来。 “赵海棠，你既然与陆家哥哥青梅竹马，情投意合，我也甘愿成全你们，你为何又将他抛下，远去匈奴？为了活命？还是为了钱财？”陈宝珠并不准备对赵海棠客气，她们之间不光光是陆家的牵绊，还有她那个刚出世就被摔死的孩儿。 听到她问话，方才的老嬷嬷将破布从赵海棠的嘴里头拿了出来。 赵海棠还没 说话，就先‘呸’了一口，随即仰天大笑：“陈宝珠，你不是对你的陆家哥哥痴心吗，我这般成全你，你应该谢我才对。” 说罢，她又是一阵狂笑。 一旁的老嬷嬷哪里会由着她这般对陈宝珠不敬，直接又是一巴掌上去。 “沈妈妈，去请个郎中来，记得要悄无声息的，别被外人知晓。”陈宝珠倒也不是存心将事情瞒下来，只是她与陆为夫退婚的热潮还没完全退下去，再加上今上的赐婚，事情要是被传扬出去，还不知道会掀起怎么样的浪潮来。 她说了这句话，便又去看向赵海棠，冷笑一声：“你与其急着来惹恼我，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给自己脱身。” “先不说你害得我颜面尽失，满京城都知道我被退婚的事情，单说陆为夫因你与科举擦肩而过，陆家就不会绕过你，你真当陆老爷子的那些门生都是吃素的吗？”陈宝珠早就知道陆家派了人去寻赵海棠的事情，也知道陆老爷子不会轻饶她。 赵海棠如今才恍然大悟，为何陆为夫无缘科举，陆家上下只是训斥两句，并不以为然，为何自己总觉得哪里都有人在跟着自己，为何陈宝珠 哪怕退婚了都要认陆夫人为干娘。 是她傻，忽略了陈老爷子这一回事。 她讥讽一笑：“那又如何？陆为夫对我情根深种，别说我逃了，便是我捅了他一刀，只要我再勾勾手指头，他就会向着我，陈宝珠，你自诩千金，宁肯倒贴银子也要嫁他又如何呢，他的心思不还是在我的身上，你如今说这些不过是想激怒我罢了，我才不怕。” 赵海棠知道陆为夫的软肋，只要自己哭一哭，闹一闹，想要进陆家还是分分钟的事情。 陈宝珠看着她这副样子，不由得摇了摇头：“冥顽不灵。” 彼时，沈妈妈已经带了郎中进来。 为了免生是非，陈宝珠给老嬷嬷使了个眼色，破布便又被塞回了赵海棠的嘴里头。 “姑娘可是身子有哪里不适？”这郎中是赵家从邺城带来的，用惯了，索性将他一家子都带了过来。 既然是府医自然知道陈宝珠先前险些送命的事情，为了能让陈宝珠好好的，他特意跟着章太医学了几日，如今听说陈宝珠请郎中，他的心里还是突突的。 陈宝珠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赵海棠的身上，笑道：“孙郎中别担心， 我身子好得很，不过是想请你看看这个姑娘到底有没有身孕。” 她想了好几日，一直都奇怪，赵海棠怀着身孕如何会冒险出逃，直到如今她才想了个清楚，前世赵海棠入府以后便找了个借口小产，只怕是根本就没有怀孕。 孙郎中在赵家干久了，也听说了不少宅院辛秘，他虽然不知道眼前女子的身份，却也不多问，直接伸手把脉。 赵海棠挣扎了两下，却被老嬷嬷狠狠来了一巴掌，剧烈的疼痛，让她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宝珠姑娘，这位姑娘并没有怀胎的迹象，也没有小产的迹象，不知是谁说她怀了身孕的？”孙郎中知道陈宝珠的为人，生怕她受了委屈，连忙问道。 陈宝珠摇了摇头，并没有言语。 沈妈妈连忙同孙郎中耳语几句，将人领到了外头，细细听着屋里的动静。 陈宝珠本来还想着赵海棠肚子里是陆家的孩子，一直叫人小心对待，没想到她不过是扯谎。 她站起身来，在赵海棠的面前的站定，还没开口就对着赵海棠的肚子狠狠踢了一脚。 绕是如此，都难解她心头之恨。 赵海棠只觉得肚子疼了一下，而 后一股子东西就流了出来，半晌，她的衣裤便被鲜血染湿。 “孙郎中，请进来吧。”陈宝珠又坐会方才的位子，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孙郎中也不用她们开口，直奔了赵海棠去，半晌，他拱起手来：“宝珠姑娘，这位姑娘只怕日后再难有身子了。” 陈宝珠满意的点点头。 倘若赵海棠愿意好好跟陆为夫过日子，孝顺好陆家夫人，她也可以既往不咎，偏偏赵海棠非要瞎蹦跶，落得个如今的下场，也是她罪有应得。 如此，她也算是给自己的孩儿报仇了。 “今日有劳孙郎中了，改日我得了闲还请您过来替我瞧瞧身子。”陈宝珠说着，将人恭恭敬敬的送了出去。 等她消停下来，才看到赵海棠眼中的泪水， 她晓得赵海棠指着孩子去拴住男人呢。 陈宝珠冷笑一声：“赵海棠，你既然拿身孕害得我丢人现眼，沦落成了满京城的笑柄，今日也算是你的报应。” 赵海棠呜咽两声。 陈宝珠并没有打算去听她的污言秽语，而是问道：“陆家夫人请来了吗？这毕竟是她儿子的妾室，我不好全权处置，要是没来，再派人去请。” 第44章 军妓 赵海棠泪流满面，她之所以敢巴上陆为夫，不光光是因为两人幼时的情谊，更多的还是因为陈宝珠为人和善，从不为与人为恶。 即便陆为夫不与陈宝珠退婚，有一个这样的主母，陆家还不是由着她拿捏。 可今日的一举一动，她才明白，陈宝珠根本就不如外界所言，分明就是个睚眦必报的。 “已经将人请来了，陆家夫人和陆家小郎君都等在老太太的院子里呢。”沈妈妈连忙应声。 事关重大，是必须要让赵老太太知晓的。 陈宝珠应声点点头，她本来就没有打算瞒着赵老太太，如此正好。 几人带着被绑起来的赵海棠进了正堂，赵海棠一看到陆为夫就开始呜咽起来。 陆为夫是对她动了真心的，一听到声音连忙就站了起来，眉目间流露出的担心不是假的，只是被陆夫人一拍，他只能将满腔的心事都给压了下来。 陈宝珠欠了欠，连忙见礼：“外祖母，陆夫人，陆家哥哥。” “今日冒昧请干娘过来正是为了赵海棠一事，我小舅舅的将士是在匈奴边界出现她的，她孤身一人，携带金银细软无数，没有人挟持，若非及时 阻拦，只怕她如今已经进了匈奴的地界……另外，我方才已经请了孙郎中来看我，她根本就没有身孕。”陈宝珠面色凝重，显然是不打算轻饶了赵海棠。 即便是赵海棠逃了一次，陆为夫还是狠不下心来，开口便是求情：“宝珠，退婚一事原是我对不住你，与海棠没什么干系，你就绕过她这一次吧。” “我本就没有打算对她如何，既然她已经是陆家的妾室，自然应该交由陆家来处置，不然我为何要请干娘过来？”陈宝珠没想到陆为夫竟然会是如此没有意志的人，苦笑一声。 好在自己抽身的不算太晚。 陆为夫听了这话，连忙上前去扯上赵海棠嘴里头的破布。 赵海棠立刻就痛哭起来：“为夫哥哥，都是因为她，我日后再也不能有身孕了。” 她避开自己出逃的事情，张口就是指认陈宝珠。 “我说过了，那是你罪有应得。”陈宝珠并未恼怒，可面色却并不好看，分明是不悦的神情。 陆夫人看看迟迟没有开口的赵老太太，再看看面色不虞的陈宝珠，也不免板起脸来：“为夫，你忘了你祖父的教诲了吗？” 陆为夫听 到这话，不由得打了个寒蝉。 为着跟陈宝珠退婚的事情，陆老爷子险些将他打了个半死，又因着自己非要去寻赵海棠的事情，陆老爷子又让他去伺候祖宗，三天三夜没给饭吃。 他怎么敢再犯。 如实，他站起身来，退回到陆夫人的身侧。 “宝珠，你既然已经是我的干女儿，便有权处置陆家的事情，这等贼妇，我是看一眼就嫌脏，还是你来决断吧。”陆夫人说得不假，她的确不想处置赵海棠。 不单单是不想看到她，还有不想再离间自己和陆为夫的母子情谊，更多的是想让陈宝珠好好出出气。 陈宝珠看了一眼赵海棠痛哭流涕的模样，淡淡一句：“她既然那般喜欢边疆，便送到军营去做个军妓吧。” 这话一出，不光赵海棠，就连陆夫人都愣了愣。 便是王府贵族，也不过是打死算，没有将女子送到军中去受屈辱的。 陈宝珠却丝毫不愿意退让。 她记得十分清楚，再过不了多久，自己同父异母的二姐姐陈宝琳便会被休弃，前世陈宝琳去陆家寻过自己几次，希望能再觅良缘，却被赵海棠反将一军，将人送去了军中 ，做一名军妓。 风水轮流转。 赵海棠不值得被同情。 “宝珠，你这样是不是太心狠了点？”陆为夫不敢冒失，却还是皱起了眉头。 “哦？”陈宝珠不怒反笑，嘴角带着一抹讥讽，“既然如此，那便修书一封，请陆老爷子决断吧，我是不敢做陆家的主了。” 她这话分明是要跟陆家扯清干系。 陆为夫虽然听不出来，可陆夫人却是能听出来的。 不说她本来打心眼里就十分喜欢陈宝珠，不希望生疏了感情，单说陈宝珠才被许配给了燕王世子，那日后的前程是无量的。 自己出门的时候，陆老爷和陆老爷子都对自己千叮咛万嘱咐，无论如何，都要依着陈宝珠的话。 既然如此，陆夫人连忙开口：“这叫什么话，我既然说了让你做主，那你说了便算，一个爱慕虚荣，背信弃义的女子送到军中去都算是便宜了她，只是陆家向来多跟文官打交道，不与军中的人相熟……” “无妨，我家老幺就是从军中出来的，让他去处置就行。”一直冷眼旁观的赵老太太终于开了口。 要是换了旁人去处置，倒也还好，可谁不知道， 赵靳是最疼爱自己这个外甥女的，赵海棠这一去，别说掉层皮，能留口气都是好的。 “娘！”陆为夫只能寄希望于陆夫人。 陆夫人连看都不看他，继续跟赵老太太赔着笑脸。 陆为夫知道求她无用，干脆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陈宝珠的身上：“宝珠，我与你成婚，你放过海棠吧，好不好？不如将她打发到庄子上去做苦活，我日后一定会对你好的，只求你放过她。” “我该说你糊涂？还是该说你傻呢？”陈宝珠嘲讽一句。 陆夫人的脸色万分难看，她知道陈宝珠与燕王世子是圣上赐婚，自己儿子这一句话，是要断送两家前程的。 陆为夫却正色道：“日后我若有负于你，便叫我天打雷劈。” “只怕是轮不到你天打雷劈了……你为了别的女人要娶我，还说不会负我，这可真是我听到的最大的笑话。”陈宝珠反问一句，心里头觉得十分可笑，“陆家哥哥难道不曾听闻，我与燕王世子已经定下了婚约，那是圣上赐婚，你觉得你哪里比得上他？” 她说完这句话，赵靳就已经进门来，两个将士直接将赵海棠带走，连句话都不曾说。 第45章 亲妹妹 陆为夫看到这里，早就已经心疼得不行，即便赵海棠如此对他，绕是赵海棠犯下了天大的过错，他都不信他二人从小的情谊是假的。 “宝珠……”他知道如今所有的希冀都在陈宝珠的身上，要是陈宝珠有婚约在身，他也不想放弃任何一个机会。 他站起身来，跪在陈宝珠的面前：“我求你……放过他这一次吧。” 陈宝珠看着陆为夫这副模样，有些心塞，哪怕她对陆为夫再没什么感情，也不想他的妇人之仁连累了陆家全族。 倘若她前世能早点看破陆为夫对赵海棠的心意，或许她就不至于落得那般下场。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陆家哥哥为了个卑贱女子做出此等有辱家门的事情，就不怕陆老爷子心寒吗？”陈宝珠的声音越发冰冷。 凭着陆夫人，她与陆家就不可能断得干净，只能想尽法子保住陆家而已。 “我既然身为你的义妹，就不得不站在陆家的角度提醒兄长几句。”她眨了眨眼，掩去了自己眼底的复杂情愫，“赵海棠的娘亲虽说是陆家的庶女，可陆老爷子当初为了保住她们一家，受了朝中不少冷眼，甚至不悉屈 尊去求他的门生。” “好不容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保下了赵海棠，干娘视她为亲女，带在身边用心教养，她却看到了陆家的前程，一心要攀上你，这才夜半出逃，前往白鹿书院寻你，引你一步步走到今日，眼瞅着你没了前程，便又立刻将你抛下。” “呵，如此阴险狡诈女子值得你如此吗？” 陈宝珠看到了陆为夫眼中的不可置信。 她知道赵海棠过去寻陆为夫的时候，将陆夫人善待她的事情，说成了虐待，而后又各种诓骗陆为夫。 她今日只是想要陆为夫看得清楚一些。 “陆家哥哥，陆家早年已经失了不少门生的心，你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又叫了不少门生寒心，你以为陆家还能由着你继续胡闹多久？”陈宝珠看出了陆家的气数。 只要陆为夫能改邪归正，陆家不是没有起死回生的机会。 陆为夫哪里想过，自己最信任的赵海棠，竟然是欺骗自己最深的那一个。 陈宝珠懒得再继续废话，同赵老太太和陆夫人找了个托辞告辞。 直到陆为夫跟着陆夫人回到家里，都还是失魂落魄的模样。 “为夫，你该醒过 来了。”自从赵海棠离开陆家以后，陆夫人跟陆为夫的感情比先前好了不少，却总是透着一丝疏离。 陆夫人想破了头都没想出是什么缘由，如今才算看了个明白，一切都是赵海棠在从中搞鬼。 她叹了口气，不想多言。 陆为夫仍旧呆呆地，半晌他抬起头来，眼中布满了血丝，看上去憔悴了不少：“娘，我到底还能不能参加科考？” “嗯？”陆夫人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倘若我能够高中，陆家是不是就能重回往日的巅峰，此番是我对不住宝珠，日后我一定将她当做亲妹妹来对待，若能位列朝堂，她日后嫁去燕王府才能多个保障。”陆为夫算是彻底醒了过来。 他被赵海棠蒙骗了这么久，除了陆夫人之外，最对不起的就是陈宝珠，可只要自己上进，日后孝顺好陆夫人，就能够弥补一二，至于陈宝珠，他只能另寻机会弥补，入朝为官就是一条路。 陆夫人眼眶里头噙满了泪水，欣慰的点点头：“好孩子，你放心，我一定去求赵家，叫你能够重回科考。” 如此一来，陆家的事情才算这里告了一段落。 且说，赐婚 的圣旨不光传到了赵家，甚至还传到了陈家。 陈宝璎原本满心欢喜，却在听清是陈宝珠的名字的时候，彻底愣了神。 饶是在玉门关的时候，她都没见过李谡和陈宝珠有什么密切的来往，反倒是李谡对自己照顾颇多，怎么突然陈宝珠就成了世子侧妃。 她实在想不明白，也顾不得什么脸面名声，直接套车奔了燕王府来。 瓢泼大雨说下就下，陈宝璎撑着把伞，叩响了燕王府的大门。 府里头的小厮不过打开了一条小缝，便有冷风吹了进来，冻得他裹紧了自己身上的衣服，一脸不耐烦：“什么事？” “我是陈家的姑娘，过来找世子的。”陈宝璎连忙开口。 小厮愣了愣神，突然反应过来自家世子这些日子心心念念的陈宝珠就是陈家姑娘，他连忙换上了一副殷勤的嘴脸：“您就是宝珠姑娘吧，我们世子说了，只要您来……” “我家姑娘是陈家的五姑娘，陈宝璎。”春桃连忙打断了小厮的话。 小厮连忙上下打量一下陈宝璎，嘴脸又是一副不耐烦，也是，自家世子怎么可能会看上这么个俗人：“你等着吧，我去通传。 ” 小厮脸色的变化，无疑是给陈宝璎心里的怒火又添了一把油。 明明都是陈家的姑娘，明明都是陈炳生的女儿，凭什么陈宝珠就能轻而易举得到自己的想要的一切，金银丝软、地位权利，都是自己拼了命都够不到了。 暴雨越来越大，甚至还刮起了冷风，懂得她瑟瑟发抖。 就在她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以后，燕王府的门才又被打开了一条小缝：“五姑娘，我家世子有要事在身，不方便见你，你请回吧。” “你跟世子说清楚了没有，我是陈家的陈宝璎，就是世子借住在玉门关别院的那个陈家，你再去通传，他不可能不见我的。”陈宝璎自认自己和李谡的感情一定要比跟陈宝珠的深。 小厮脸上的不耐烦越来越重，甚至还嫌弃的挥了挥手：“世子说了，不见不见，谁家的姑娘也不见。” 说完这些，他便立刻关上了门。 陈宝璎不甘心，又上去叩了几下门，这下子却再也没人过来开门。 “姑娘，咱们回去吧，世子或许真的有要事呢。”春桃赶紧上去扶住陈宝璎。 只见陈宝璎一个转身，一巴掌就重重的打在了春桃的脸上。 第46章 梁家公子 “你非得多什么嘴！要是他认定我是陈宝珠，这会子我都已经进去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你怎么还有脸活着！”陈宝璎劈头盖脸的将春桃给骂了一顿。 春桃眼底的阴鸷一闪而过，便又陪着笑脸上前去：“姑娘，这大冷的天儿，可不能冻坏了您，燕王府就在这里，跑不了，咱们不如明日再来吧。” 她的话音刚落，燕王府的大门便从里面打开。 只不过出来的并不是李谡，而是一个陌生的面孔。 陈宝璎站直了身子，争取让自己看起来不至于失了陈家的骄傲。 “宝璎姑娘？”眼前的男子笑起来让人如沐春风，忍不住的让人想要接近，“早先一直听旁人说起宝璎姑娘的样貌美，今日一见才晓得那些传言不真……宝璎姑娘的样貌怕是只有仙女才能比的。” 陈宝璎原本失落的心情，被这么一夸，一下子好了不少。 她的态度也跟着软了下来，配上她的身段，尽显娇媚：“公子过奖，不知公子是？” “在下是梁国公府的小公子，梁铮。”那人连忙笑笑，甚至还将自己的伞往陈宝璎那边偏了一点，“雨大，宝 璎姑娘千万别被雨给扑着了。” 不过一个小小的举动，陈宝璎便觉得自己的心里头暖暖的，好歹这是第一个不提什么陈宝珠的人。 梁铮笑得温柔，一个眼神便将她迷得晕头转向：“想来宝璎姑娘在外头等得久了，还没有用饭，正巧，我在世子面前累了一日，也还饿着肚子，不知宝璎姑娘能不能赏脸，同我去满香楼吃一顿饭。” 陈宝璎原本还不觉得有什么，这会子听他提起来，也觉得自己饿得前胸贴后背，连忙答应了下来。 春桃本想着开口劝阻，却又怕挨陈宝璎的打，只能将到嘴边的话给生生咽了回去。 陈宝璎虽然没见过梁铮，却也知道他就是和刘家定亲的那位。 明明都是庶女，为何刘娇娇就能嫁到国公府去，一跃成为国公娘子，而自己却只能一直被陈宝珠踩在脚下。 她不甘心！ 梁铮善解人意的给陈宝璎夹了一口菜，也不知是在宽慰她，还是有意诓骗：“这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有甚者直接是圣上赐婚连反对机会都没有，我要是能早日见到宝璎姑娘，便是豁出这条命去，也是不会答 应跟刘家的婚事的。” 他一句话叫陈宝璎面红耳赤，甚至动起了歪心思。 自己虽然是庶女，娘家的身份也比不得什么户部尚书府，可有赵家、陆家这两门亲戚，再加上陈宝珠被赐婚成了燕王世子侧妃，自家的地位自然也是青云直上，不是户部尚书府可以比肩的。 如此看来，自己未必不能取代刘娇娇。 她红着脸，又放软了自己的声音，眉目含情：“你们男人是惯会骗人的，你先前就有与陆家退婚的机缘，偏偏换了人，可见这话说得不真。” “我发誓，我今日所言句句是真，倘若有半句虚言，便叫我天打雷劈。”梁铮急忙抓住陈宝璎的手，正色道。 陈宝璎看着他的眼睛，那眼底的坚定让她不得不相信这话是真的。 梁铮看着她的模样，又连忙委屈起来：“只可惜，如今一切已成定局，不能更改，要是有可能……宝璎姑娘，我对你的真心，天地可鉴，你若是愿意做我的妾室，那我日后一定宠妻灭妾，叫你享主母的身份和尊荣。” 周氏一直认定女儿家是用来宠的，即便是闹出什么事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故 而一直忽视了对陈宝璎的教导，这才导致她迷晕在梁铮的三言两语之中。 春桃看着她那副少女怀春的模样，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身为贴身侍女，她的确有责任点醒陈宝璎，可想想她对自己动辄打骂的样子，便收了这个心思。 她知道，像国公府那样的人家，不光主母的贴身丫鬟能做妾，就连妾室的丫鬟被主子看上以后，照样是能够收房的，与其劝说陈宝璎，还不如好好地替自己搏一把。 周氏听闻了陈宝璎去燕王府吃了闭门羹的事情，连忙来安慰自己的闺女，亏得她还计划着让陈宝珠嫁进周家，没想到人家竟然不声不响的攀上了燕王世子，这一下子她们娘俩是更要被人踩在脚底下的了。 “璎儿，你说说你也忒胡闹了些，要是惹恼了燕王世子，咱们一家子都得跟着遭殃，赐婚圣旨已经下来了，谁也改不了了。”周氏并没发现春桃的那些小心思，一心都扑在了陈宝璎的身上。 可彼时的陈宝璎已经沉浸在梁铮的甜言蜜语里头，根本就无法自拔。 她拉住周氏的手，面上还带着害羞：“娘，我不要嫁给什么燕王世子 了，他心里没我，我要嫁给梁国公府的梁铮。” 周氏瞪大了眼睛，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我的儿，你怕不是疯了，梁铮已经跟户部尚书家的庶女定下了婚约，那是过了明路的，你要是嫁过去，也只能做个妾室，那跟燕王世子的妾室是不一样的。” 陈宝璎才不在乎这些，她听周氏絮絮叨叨的，不由得撇了撇嘴，开始抱怨道：“娘，妾室跟妾室也是不一样，你看二姐姐这个正头夫人，过得不就连府里的妾室都不如？我是娘的女儿，自然与旁的人是不一样的。” “而且……”她的眉目含情，“而且梁铮已经许诺我，日后一定会好好待我，给我正室的尊荣，那个刘娇娇到处都比不过我，要不是没人了，梁家又怎么可能娶她那个庶女做媳妇。” “你也是庶女啊。”周氏看着她已经昏了头，紧皱的眉头就没有放松下来。 她原本想着让陈宝璎去争一争燕王世子侧妃的位子，日后李谡登基，那就是贵妃，可比什么国公夫人要强，这才没拦着陈宝璎去燕王府，怎的一回来就对梁铮芳心暗许了。 陈宝璎的脸色一下子就耷拉了下来。 第47章 抗旨 她当然晓得她是庶女，也自知自己不能去同嫡女相比较，不过梁铮却是第一个不嫌弃她是庶出身份，还对自己温柔以待的人。 她想这样的男人是值得她交付一生的。 “庶女又怎么样？庶女和庶女也是不一样的，娘，既然刘娇娇那个庶女就做得了国公娘子，我自然也是可以的。”陈宝璎向来是不服输不认命的，要不然也不会对陈宝珠一直冷着脸。 周氏虽然想着自己这个闺女爱胡闹，不过却从来没有这般对自己说过话。 她一下子就意识到问题并不简单。 她的脸色冷了起来，斥声道：“我看是我把你惯得不知天高地厚了！你也用不着再做什么国公娘子的梦，明日我就让你爹爹给你先看婆家，随便找个世家公子嫁了也就是。” “娘，你怎么这么糊涂呢？我要是能够嫁给梁铮，舅舅的事情不就迎刃而解了吗？难不成他们还会为了一个区区赵家跟国公府闹翻了脸？”陈宝璎第一次忤逆周氏，甚至还觉得自己的亲娘要毁了自己的前程。 周氏怎么会不知道，要是能派上梁国公府，周家的事情自然会迎刃而解，可这样的功 夫豪门哪里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静的，天知道，她从也是做到如今正头夫人的位子，到底费了多大的心血，就自己闺女那个脑子只怕还没做到正头夫人就被人给生吞活剥了。 她知道陈宝璎是一根筋，也不再去多废话：“你不用同我说这些，今日起你不要再出门了，有什么事就叫，春桃去知会我，是被我发现你私自出门，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陈宝璎并不知晓周氏为何如此恼怒，只觉得心里头不服气，又愤愤的摔了好几个茶盏子，这一夜才得以安息下来。 且说这第二日，皇后身边就派了老嬷嬷下来，陈宝珠听了消息，连忙去梳妆洗漱，等到了正堂一看，做来的老嬷嬷不是别人，正是才走不久的这么郑嬷嬷。 她连忙笑着，欠了欠身：“郑嬷嬷。” “宝珠姑娘安好，今儿奴婢是奉了皇后娘娘的命令，请您进宫谢恩的。”郑嬷嬷的身后还跟着几个小丫鬟，自然不能摆出随意的架子来。 陈宝珠看着她这副正经的样子，反而觉得有些滑稽可笑。 不过比起这些，她的注意力全是放在了那句‘进宫谢恩’上。 她眨 着疑惑的大眼睛看向了赵老太太。 赵老太太连忙解释：“你才得了赐婚的旨意，按理是要进宫谢恩的。” 等陈宝珠理好了这层关系，便去更衣，重新梳妆，省得到时候对皇后不敬。 等她一走，郑嬷嬷就把身后的小丫鬟也都打发到了外头去，这才开始跟赵太太说起闲话来：“你也用不着替宝珠抱不平，当日燕王世子求旨意的时候我就在一旁，他为珠姐儿求的是正妃的位置。” “那怎么旨意上写的是侧妃，你是知道的，我们赵家虽然不是什么高门显贵，却也不至于叫自家姑娘去做人妾室的。”赵老太太虽然不敢抗旨，却对此颇有怨言。 当初先皇还在的时候，他们赵家也算是数一数二的门户，等到了新皇继位，用着他们赵家的地方不多，却也是以礼相待，没想到如今竟然这般折辱。 郑嬷嬷在屋子里头四周看了看，见四下无人，这才开了口：“是因着章太医的一句话——那是他给珠姐儿诊脉之后便回宫复命，说自己下的是猛药，宝珠姑娘日后再难有孕。” “你也想不到如今宫里宫外都流传着，今上膝下无子，燕 王世子以后是要继承大统的，自然是得注意子嗣方面，皇上原本也是怕侧妃的位置会委屈了宝珠姑娘，想要作罢婚事，可燕王世子死活不同意，两边都不肯坐罢，这才由皇后娘娘做主给了侧妃的位置。” 她说这话的时候，陈宝珠已经收拾妥当。正站在门外头，将自己不能生育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她的眼眶微红，险些哭了出来。 “姑娘，怎么还不进去？”春花跟在后头来的时候正看见她站在门口，不知低着头想些什么。 屋里头的赵老太太和郑嬷嬷听到春花的声音，连忙噤了声。 陈宝珠知道这件事情是她们故意瞒着自己的，生怕自己不开再生出什么事端来，故而也连忙换上了一副笑脸。 她推开门，在屋子里头转了一圈：“外祖母，您瞧我穿这身衣服可还得体？” 赵老太太见她神色无异，这才放下心来，连忙点点头。 说话间几人便启程进宫去。 皇后看着陈宝珠今日的着装与前些日子进宫有所不同，更加端庄得体，便晓得她欣然接受了侧妃的旨意。 “本宫看着宝珠姑娘的气色不错，想来是大好了 。”皇后连忙开口关切。 陈宝珠嘴角含笑：“有劳皇后娘娘关心，我的身子已经大好了，特意进宫谢恩的。” 皇后连忙点点头，继续笑道：“我那的弟弟向来眼光高，看不上寻常人家的姑娘，反而处处护着你，本宫也指望着你二人成婚以后，你能够对他多多管束，让他早日步入正途才是。” “是——”陈宝珠顿了顿，突然抬起头来与皇后对视，“臣女今日前来有一事相求，还望皇后娘娘恩准。” “日后你我就是一家人，有什么事但说无妨。”皇后很满意她这副近退有度的样子，自然也晓得她日后不会因为成了世子侧妃而耀武扬威。 陈宝珠起身跪在地上，这才悠悠开口：“臣女请求皇后娘娘收回旨意，退了这门亲事。” 这话一出，全场一片哗然。 “宝珠，休得胡言，这是抗旨。”赵老太太也忍不住轻声呵斥起来。 她虽然对这份旨意有异议，但也不能由着性子胡来。 皇后脸色铁青，却还是耐着性子问道：“赐婚的圣旨已下，你要是退了这门亲事，那便是抗旨，难不成你不知抗旨会有什么后果吗？” 第48章 不是良人 赵老太太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她知道陈宝珠不是这种任性妄为的人，她今日做出这样的决定，必定是有什么思量。 只是在皇后面前，她不敢多问。 “臣女省得。”陈宝珠挺直了自己的腰板，正色道，“臣女知晓自上次木芙蓉事件以后，我很难有孕，世子是人中龙凤，不好因为我在子嗣方面有什么空缺，我与世子不是对方的良人，还请皇后娘娘能够恩准。” 皇后看着陈宝珠这副平淡如水的模样，很难想象她是怎么接受自己不能怀孕的事情。 赵老太太的瞳孔突然放大，她以为陈宝珠是不知道这件事情的，也不想让陈宝珠知道这件事情便一直没有出口安慰，甚至还在底下的人都瞒着她，没想到对方竟然早就已经知晓，甚至没有任何的异常露出来。 她的心里全都是满满的心疼。 曾经，自己的女儿不管受了什么委屈，都未来跟自己哭诉一场，可陈宝珠这么多年到底在陈家经受了什么，才会什么样的委屈都不肯说出口。 “何况我心中已有意中人——”她抿了抿嘴唇，将神色暗了暗，“皇后娘娘应该晓得我与陆家小郎君 青梅竹马，早有婚约在身，即便他一时昏了头与我退了婚，我对他的情愫也不曾减少分毫。” 她将话说到这里的时候，李谡正好进殿来。 他紧皱着眉头，神色冰冷：“陈宝珠，你所言可真？” 陈宝珠被他盯的有些不知所措。 她对陆为夫的情谊早就被磨得一干二净，倘若非要说出有什么情谊来，只怕也不过是兄妹之情罢了。 只是她若不硬的头皮承认下来，这门亲事就退不得，日后，她在燕王府的后院里，恐怕会因为膝下无子这件事没有任何立足之地。 “是。”陈宝珠咬了咬牙。 李谡往前逼了一步，希望能通过压迫让陈宝珠改了口：“你再说一遍。” 陈宝珠听出了他声音里的颤抖，一时间觉得自己十分狠心。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不能将刚才的事情再说一遍。 “说啊！”李谡大吼一声，显然是没有了耐心。 陈宝珠直接闭上了眼睛，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臣女对陆家小郎君仍有情意，请世子看在我赵家为先皇立下汗马功劳的份上，成全我吧。” 说完这些，她仍然不敢睁开眼睛。 可她 眼前的李谡已经红了眼眶，眼底布满了红血丝。 他张了张嘴，只觉得自己口中一副血腥味，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半晌，他叹了口气，身子跌坐在椅子上：“皇后，成全她吧。” 因着陈宝珠闭着眼睛，她的听觉比任何时候都要灵敏，她分明听见李谡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她睁开眼睛，试图开口反悔，可理智却让他紧紧咬着自己的后槽牙，一句话也没有开口。 既然李谡开了口，那婚事自然是退了的。 不过一连被退了两次婚的陈宝珠在京城里头的风评一下子一落千丈，连往日夸她温柔和善的那些书生都开始贬低她。 陈宝珠懒得听外头那些闲言碎语，干脆将自己关在赵家门里，一下也不出。 可没想到这日竟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陈宝琳可谓是哭着进门的，她一看到陈宝珠就鼻涕眼泪一块儿流：“四妹妹，你我虽不是一母同胞，却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这事，除了你我没法去给别人说。” 陈宝珠并没有急着答话，而是在心里头算了算日子，眼瞅着便是陈宝琳被休的日子，想来这一回就是导火索。 “ 二姐姐，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要是有什么我能够帮上的，一定会帮你一把。”她虽然不满陈宝琳的一些作态，可到底是同父异母的姐妹，以荣俱荣，一损俱损，她自然是要帮一把的。 陈宝琳擦了擦眼泪，去抓住陈宝珠的手。 只是她这边还没开口，眼泪就又流了出来：“四妹妹，你瞧瞧我这身上都是被你那二姐夫给打的，他一向好酒，只要吃多了酒都会打我，我实在是受不住了，要不然也不会来跟你抱怨。” “那这次也是因为喝多了酒？”陈宝珠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她知道陈宝琳好面子，要不然也不会挨打了这么多年都不开口。 陈宝琳将自己的眼泪擦了干净，一副委屈模样：“也不全是，前些日子他去吃花酒，看上了烟花柳巷里头的一个姑娘，要纳她为妾，我不同意，这便打了我一顿。” 陈宝珠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她知道自己这个二姐夫的德性，往常自己这个二姐也替他张罗着纳妾，怎么可能会突然就为这件事起了争执。 “那你来寻我，是想让我劝二姐夫不纳这个妾，还是要我去给那个姑娘赎身？”她 满头的疑惑，总觉得陈宝琳没有把话说到点子上。 陈宝琳讲话说到这里，觉得自己已经铺垫的差不多了：“我想求你去跟燕王世子服个软，只要你日后还是他的侧妃，你二姐夫就一定会顾及着我的情面，绝对不会再纳妾。” 陈宝珠在心里冷笑一声。 她知道陈宝琳今日过来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想到竟然是这个目的。 不错，只要自己一日是世子侧妃，那就会给陈家带来不少的好处，像陈家的那些姑爷自然要给自己的媳妇儿脸面。 “二姐姐，你问都不问我为何会退婚，就叫我去给世子服软，到底有没有将我视作你的亲妹妹？”陈宝珠冷了脸，连态度也不似方才好。 “你比我早出生几年，我娘将你当成亲闺女来养，如今你却这般对我，难道心里就不曾有一丝丝的愧疚？” “你也说了，只要二姐夫吃醉了酒就一定会打你，那你为何又死乞白咧的继续这门婚事？” “他今日能为了纳那个姑娘进门打你，明日就能为了那姑娘的一句话打你，与其到时候连正式的颜面都保不住，还不如现在就借着赵家的势与他和离！” 第49章 和离 “和离！？四妹妹你可知你说的是什么话，你以为我同你一般接连退了两次婚，还能有颜面活在这个世上不成？”陈宝琳本以为只要自己装的委屈些，她一定会答应自己的要求，没想到她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 陈宝珠见她是装也不装了，哭也不哭了，只觉得好笑，说什么姐妹情深，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能嘲讽人的。 她自嘲一声：“我是被退了两次婚，那又如何，难不成日后说不上夫婿，我就不活了？二姐姐，你若自己有本事，都何必非得依靠男人，还是你以为你如今拼死维持着这门婚事，日后就不会落得个被休弃的下场？” “你……你说什么呢。”陈宝琳不是没想过这回事，可也知道只要陈家的地位还在，他就不可能休了自己，也不敢休了自己。 陈宝珠知道她为人通透，只是不愿意面对现实。 干脆，就再推她一把：“周家舅爷如今还在大牢里头不曾被发落，周家才能保住如今的地位，可等秋后定了罪，周家未必还能好好的，陈家与他家是连襟，周家获罪自然会影响到陈家，如今二姐夫都已经不给你面子，届时 又怎么还会顾及你的情面？” “与其到时候被人扫地出门，还不如趁现在和离，你好歹还能留些脸面。” 陈宝珠看着陈宝琳不说话的模样，就知道她听了进去。 其实，只要陈宝琳愿意，她也愿意让赵家出面促成这次和离的事情。 陈宝琳一直都以为自己这个妹妹是个老好人，不管别人说什么都会答应，便以为她什么都不懂，没想到她才是最通透的那个。 她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还有什么好说的。 自己这日子过得生不如死，还不如和离了住回家里头，就算周氏看不惯自己，也不会如现在般难过。 想到周氏，陈宝琳突然又想起了一桩事来。 她诧异开口：“既然你将事情看得这么通透，为何不叫赵家拉周家一把，这时候陈家还能保住如今的地位。” “二姐姐，我是好脾气，却不是傻子，周氏待你如何待我如何，你我心知肚明，我又为何要去帮她呢？”陈宝珠面上是笑得，却叫人毛骨悚然。 陈宝琳原以为她是天底下最心善的人，没想到竟然却是一个笑面虎，而且说这话的时候还不避着自己，可见是 捏准了自己的命门。 她结结巴巴的终于开口：“你……你为何要同我说这些？” “二姐姐在说什么？我同你说了什么？”陈宝珠换上了笑意盈盈，哪里还有方才的阴险，“我不过是介弱女子，连自己的婚事都左右不了，几年被退了两次婚，又哪里有本事去帮周家渡过难关呢？二姐姐，你说是不是？” 陈宝琳听到这里忍不住喘起了粗气，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会错了意，亦或是自己方才产生了幻觉，如今在自己面前的分明还是那个善解人意的陈宝珠。 且说这退婚的消息传到周氏耳朵里的时候，她乐得嘴角都咧到耳朵根去了。 她原本想着既然陈宝珠已经有了婚事，那就给自家的侄子再选一个位高权重的媳妇，没想到这就传来了她退婚的消息。 为此周氏特地大摆宴席，将陈宝珠姐弟请了回来吃顿便饭。 陈宝珠虽然知道周氏没安好心却还是前来赴约。 彼时，陈老太太也已经听说了她退婚的事情，原本的殷勤脸色，这会子也难看起来。 她往陈宝珠的身后看了一眼，皱了皱眉头：“昌哥儿呢？怎么没跟你回来 ？” “他昨日温书温的晚了些，今儿便觉得头疼，我就叫他在家里头歇着了。”陈宝珠知道陈老太太等人不好拿捏自己，定然会去拿捏陈元昌，为了避免到时候难堪，她干脆就没叫人跟着回来。 陈老太太一说这话，脸色边得更加难看：“他才多大的年纪，你就叫他这般难过，日后他指不定怎么恨你呢，还什么在家歇着，这里才是他的家！先前赵家才过来，我想着你们祖孙之间有的是话要说，这才迟迟没有将你们叫回来，你看看这些日子，你们生了多少事端出来，一个尚未及笄的姑娘家先后被退了两次婚，昌哥儿眼看着也要病倒，我做主，明儿就将东西搬回来。” 陈宝珠淡淡的撇了她一眼，自己搬到赵家去这么多日子，别说陈老太太过去就连打发人去看一下都没有，这会子又顾忌什么名声要将东西搬回来，怎么看都是有阴谋的。 “搬回来只怕是不能了——”她淡淡开口，看着陈老太太纳罕要发作的脸色，继续道，“外祖父已经托陆老爷子找了南方的明夏书院，这两日就准备启程过去了。” 陈老太太原本就不甚好看 的脸色，这会子越发铁青。 她膝下孙女无数，却只有两个孙子，长孙是长子所说，年纪轻轻就因为自己父亲做下的孽断送了前程，要不是陈炳生争气，陈家早就没落了，好不容易有个前程乐观的小孙子，她怎么能让他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如今还好，等过个几年与自己没有情谊，她如何还能将陈元昌拿捏。 想到这里，陈老太太一下子恼了：“你如今是越发的有主意了，先是自作主张与陆家退了婚，现在又要将自己的亲弟弟送到那种地方去，他才多大的年岁，怎么能离家那么远！” “祖母莫不是糊涂了？那可是明夏书院，多少世家大族挤破了脑袋都想把自家的子弟送过去，要不是陆老爷子觉得委屈了我，就凭咱们陈家的身份地位，怎么能进到那种地方去？”陈宝珠想把陈元昌送的远远的是一回事，明夏书院是真的好又是另一回事。 说起这明夏书院来，那是先皇未发迹的时候念书的地方，这些年皇上砸了不少的大儒和金银过去，让明夏书院有了门槛，可只要能从那个地方出来的，不是状元就是榜眼，连个落榜的都没有。 第50章 腌臜婆 “我晓得祖母舍不得孙子，可也不能辜负了他的大好前程不是？”陈宝珠这句话算是彻底断了陈老太太接下来要说的话。 陈老太太面露窘迫，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出口。 反倒是陈炳生听了这桩事不由得笑出声来，他这辈子能够做到三品荣休已经算不错了，要是陈元昌真的能好好的待在明夏书院，日后登极拜相未尝没有可能，那陈家日后也就有了指望。 他们这边正说着话，周氏便带着他那个侄儿进来。 陈宝璋和陈宝珠从小经由正头夫人教导的是不可随意见外男，如今周家侄子贸然闯了进来，她们立刻去拿手里头的扇子遮住了脸。 “母亲，这是我娘家的侄子，特意送过来一颗上好的夜明珠，我想着您日后放在屋子里头看着也欢喜，不过他既然跑了一趟，便想着叫他吃顿便饭，特意来请您的示下。”周氏说得冠冕堂皇，实则将人带来，让陈老太太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 不过既然得了一颗夜明珠，陈老太太自然也不会拒绝。 周氏见她答应下来便将目光落到了陈宝珠的身上，见她拿扇子遮着脸，连忙上前来将扇子 一把抢过来：“珠姐儿难得回来，都是一家子骨肉，见自家哥哥怎么还遮脸呢？” 陈宝珠看向她的眼神带了不屑。 她虽然知道今日这场演习是个鸿门宴，却也没想到周氏打的竟是让自己跟周家侄子相看的主意。 “我哥哥现在正在沙场上建功立业呢，他是哪里来的，算得上我哪门子哥哥。”陈宝珠既然已经知道了周氏的用意，自然连个好脸色都没有。 周摩虽然自小听周氏提起陈宝珠，但却从未见过，再加上前些日子沸沸扬扬到都是陈宝珠被退婚的事情，心里头早就断定这是个貌若无盐的女子，是不是为了周家的前程，他是断不可能来相看的。 没想到这一却扇就叫他大开眼界。 他原以为陈宝璎的模样就已经是上品，没想到这陈宝珠的样貌竟如同仙人一般，一下子满意起这桩事来。 周氏看出了周摩的乐意，连忙笑道：“宝珠，我知道你接连两次退婚，心里头不痛快，可你放心，我这侄子日后要是敢负了你，我一定替你收拾他。” 她这话好似就是这事成了一般。 “二夫人这是在说什么，我与他可没什么 干系。”陈宝珠原以为周氏好歹会含蓄一些，自己也好搪塞，没想到她竟然这么直接。 周氏知道这事不好成，连忙拍拍她的手：“你接连被退婚外头的那些小郎君个个都嫌弃你，我和你爹已经商量好了，才是该给你找个知根知底儿的，这下子就不用担心什么了。” “是啊，宝珠，这到底是你母亲的娘家，断不会为了你被退婚的事嫌弃你。”陈炳生连忙开口附和。 他头一次听周氏说起这事儿的时候，心里头也是有些犹豫的，谁都知道这周摩是个纨绔子弟，眠花宿柳，不过想想陈家的前程，牺牲一个闺女倒也无所谓了。 陈宝珠原本还有些耐性的脸，一下子冷了下来，说起话来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了：“什么母亲的娘家，我外祖家是赵家，跟周家有什么干系，要是你们想亲上加亲，那五妹妹才是最好的人选。” “宝珠，我们这可都是为了你好，你去瞧瞧外头那些人都是怎么说你的，日后就算你倒贴给人做妾，都没人要！”陈炳生这段日子一直都忙着周家的事情，对于陈宝珠的反常从未放在心上。 今日她却敢当着外 人的面来忤逆自己，陈炳生长期以来的尊严一下子就觉得受到了侮辱。 陈宝珠早就听惯了这种话，也知道外头说的要比这些难听的许多，不过从自己亲爹而嘴里说出这种话来，反倒异常的刺耳：“没人要就没人要！大不了我剃了头发去做姑子，有什么的。” “你！”陈炳生被这一句话气得险些发作，可碍于赵家的情面，他还是忍了下来。 周摩一直听着这些话，觉得陈宝珠这副倔强的性子更有吸引力。 他上前打圆场，笑得十分猥琐：“宝珠妹妹，你也别担心做什么妾室，我娘说了，只要你带着满满的驾照，再顺便帮我爹解决了这档子事儿，你就是我唯一的妻子，至于那些小妾，你根本就不需要放在眼里。” 要是周摩不说话，陈宝珠还以为这人是个翩翩公子。 陈宝珠并不知道他在外头的名声，不过就凭着他两句话，陈宝珠就明白过来，这人分明就是想白嫖。 不但想白嫖，还准备等自己无用武之地的时候，就踢到一边去，比前世的陆为夫还要无耻。 “好啊——”陈宝珠并不急着动怒，反而笑道。 就在 所有人都觉得这事情要成了的时候，她突然又开了口：“我自然可以带着丰厚的嫁妆，不过你们周家能出得起多少聘礼？” “哦，是了，我都忘了，这些日子为了周家舅爷的事情，你们可砸了不少银子进去，却连个声响都没听见，这会子这个夜明珠只怕是动了你爹娘的棺材本，哪里还出得起什么聘礼。” “既然没聘礼，还想着空手套白狼，只怕是梦里头才有这等的好事吧。”陈宝珠说完这句话，还同陈宝璋一起笑了笑。 周摩从小是被娇生惯养的，在家上是家里的独苗，谁都把他当个宝贝似的，别说打骂，别是连大声训斥都没有过。 如今他受了陈宝珠这番嘲讽，脸上早就挂不住了。 因着周氏在他耳边说了许多次与陈宝珠的婚事，惯得他还真以为陈宝珠成了他的附属品，开始趾高气昂的教训：“你当你是个什么东西，被退了两次婚，老子还敢娶你，就已经不错了，你还敢这么说话，真是不要脸的腌臜婆。” 陈宝珠还以为周摩为了周家能装多久，原来也不过两三句的功夫。 她不恼怒，反而笑着朝周摩走了过去。 第51章 对天起誓 “周家小郎君怕是还不知道吧，这门婚事是我求着皇后娘娘退的，只因我日后很难怀上身孕，这才不愿意祸害燕王世子。”陈宝珠说着，脸上的笑意更深，“倘若你愿意日后没有子嗣，叫我带着整个赵家的家产倒贴也是可以的，只是——” “你不许纳妾，更不许有什么外室。” 她很期待看到周摩脸上的表情，这些男人个个都将子嗣看得极重，断然不可能接受这样的自己。 果不其然，不但周摩脸上满是诧异，就连陈炳生和而非侧妃了周氏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陈炳生紧紧攥着椅子的把手，结结巴巴的说道：“宝珠，子嗣可是大事，你不能胡说。” “我不曾胡说，章太医已经诊断过了，我日后的确很难有喜，要不然那道赐婚圣旨上就该是世子正妃，。”陈宝珠神色平淡，心里头却犯起了涟漪。 她偷听过郑嬷嬷同赵老太太的对话，也知晓李谡为了自己争取过，就这够了。 陈宝珠看着周氏和周摩之间的眼神来往，心里头只觉得十分膈应，也忍不住戳穿了他们那些鬼心思：“二夫人也用不着再教他说什么愿意的 话，你们不过是想着借赵家的事来缓解周家这次的危难，却也知道这事原本就是由我小舅舅引起的，赵家自然不会轻易松口，便想着将我嫁到周家去，如此一来，我外祖父外祖母即便是心里头再有怨言，也不可能不顾我的日子。” “等这事情办成之后，你们又有什么打算？” 她故意拉长了音调，看着周氏慌张的模样，反倒觉得有些好笑：“左不过是想着将我撇到一边去，在给他寻好的姑娘家来，再把我的嫁妆一吞，你们周家自然还能过从前的日子。” “可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你们也用不着在从我的婚事上做文章，倘若再有一次，我便告到圣上那里去，我倒要看看，届时周家还有什么通天的本领。” 陈宝珠已经傻过一次，绝对不可能再傻第二次。 周氏的那些小心思被陈宝珠给抖搂了出来，她面上便挂不住了，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狡辩：“你……你胡说，我要不是为着你好，怎么可能会把我自家侄儿说给你。” “哦？我胡说？那你敢不敢对天起誓，倘若你动过这样的心思，就让五妹妹去做人妾室，一辈 子保不住自己的孩子；”陈宝珠当然知道周氏的软肋只有周家和陈宝璎，自然只能拿他们来说事。 周氏颤颤巍巍的，哪里敢立下这样的誓言。 陈宝珠见状，冷哼一声：“事情既然已经说开了，我看今日这饭不吃也罢。” 她朝着陈老太太欠了欠身，便转身离开了陈家。 一直到她踏进赵家的大门，这才松了一口气。 “姑娘……”春花拦住了即将要下车的陈宝珠，将手里的一封信递了上去。 陈宝珠虽然满脸疑惑，却还是将信接了过来。 只是信里头的内容却让她大吃一惊：“她当真动了去国公府做妾的心思？” “是，春桃来话说，五姑娘已经为了这件事闹了好几日绝食，不吃不喝，保不齐二夫人哪日就要服软了。”春花也知道陈宝璎的为人不好，不过毕竟是陈家的姑娘，她要是为人妾室，自然也会连累到自家姑娘。 陈宝珠连忙将手里的信销毁，对着春花细细叮嘱着：“你叫，春桃盯好了那边，有任何风吹草动一定要及时来告诉我。” “另外……”原本已经掀开了车帘的陈宝珠又皱了皱眉头，“你去打 听一下，最近有没有什么从邺城来得寻亲的姑娘，要是有，立刻来回我。” 春花虽然不明白陈宝珠这话的意思，却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陈宝珠这边才刚下了马车，就看到了等在门口的赵靳。 赵靳一见她下来，连忙笑道：“你在马车上藏了什么宝贝？怎么这么长时间才下来？” 陈宝珠这才意识到原来赵靳一直等在门口。 “没什么，不过是有些恼火罢了。”陈宝珠还没有确凿的证据，自然不能将事情如实告诉他。 “嗯？”赵靳原本轻快的脸色立马凝重起来。 他今日听完了陈宝珠到陈家用饭的消息，心里头就一直放心不下，原本想着到陈家去叫人接回来，却始终觉得不妥当，干脆一直在门口等着。 陈宝珠将周氏的那些小心思和周摩的话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眼看着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又连忙开口：“小舅舅，你也用不着担心，他们占不了什么便宜。” 赵靳意识到自己的脸色难看，很有可能吓到了陈宝珠，连忙缓和了一些，却还是将自己的手攥成了拳头。 看起来周家是留不得了。 陈宝珠帮 着陈元章收拾了去明夏书院的东西，等送走了他，这才突然想起陈宝琳的事情来。 她连忙叫，春花将人请到了梧桐茶楼。 陈宝琳这些日子为了那纳妾的事情哭了又哭闹了闹，眼肿的跟个核桃一样，原本想退了陈宝珠的邀约，却担心错过什么，便施了不少的粉前来赴约。 陈宝珠自顾自的品了一盏茶，这才看到了她的模样，淡淡开口：“我上次说的事情，二姐姐考虑的怎么样了？” 说着，她伸手给陈宝琳斟了一盏茶。 “宝珠，我想……”不得不说，陈宝琳的确是动了两日和离的心思，不过自己这般年岁又是嫁过人的，膝下偏偏又没有孩子，即便是回了娘家，日子也是不好过的，等自己再有了年岁，谁来给自己养老呢。 用不着她把话说明白，陈宝珠便听了出来她不愿意。 陈宝珠苦笑一声，突然捂住了她的嘴，轻声道：“二姐姐先别说话，你好好听着。” 陈宝琳被她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却还是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老爷，你不是说把奴家抬进府吗，这都多少日子啦，都还没动静，奴家可想你想的紧呢。” 第52章 三不去 就这一句话听到陈宝琳是面红耳赤，正准备站起身来离开茶楼，却又听到了接下来的话。 “哎哟哟，我的心肝，我也是无时无刻惦念着你呢，不过我家那个老婆子哪里同意我纳妾，要不然我早就飞了来。” 陈宝琳听了这话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这分明就是自己丈夫魏征的声音。 “这……”她马上就要坐不住了。 陈宝珠立马拦住了她，轻声提醒：“别急。” “你不是早就受不了那个黄脸婆了，不过是因此陈家的势才迟迟没有休了她，如今周家眼看着就要不行了，一定会影响到陈家的，而且她家那个四姑娘也已经被退了婚，老爷又何必还问她的意见。” 女子的话里隐隐传出了娇喘的声音。 谁料魏征却叹了一口气：“你以为陈家是那么好打发的，我要是真休了她，指不定要生出什么事端来。” 他的确早就受不了陈宝琳那副模样了，可要不是为了自己的清净日子，他早就休了她。 “我给老爷出个法子——要是她死在了你家，陈家也说不出什么来，到时我也就能日日陪着老爷了。” 陈宝琳听到这里只觉得自己的 大脑嗡的一声。 她还想维持这个婚姻，没想到自己的丈夫竟然在茶楼里头同别的女子和谋杀死自己。 她再也忍不下去，干脆站起身来，也没等陈宝珠拦住，就直接冲到了隔壁屋子。 巨大的开门声叫屋里的两人停下了动作，纷纷转过头来。 魏征一看到来人是陈宝琳，眉眼间立刻带了不耐烦：“你来干什么？” “我不来怎么知道你跟这个小妖精在这合谋害死我！魏征，我陈家的确不是什么高门显贵，却也不是软柿子，任人拿捏的，今日我要同你和离！”陈宝琳犹豫了这么多日，终于在今日下定了决心。 她要是再不和离，只怕连命都没有了。 陈宝珠也追了出来，看到魏征那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心里头十分反感。 “呵，和离？做梦！你要是不想过这日子，我便给你一纸休书！”魏征笃定陈宝琳不会同意。 陈宝琳的气势果然软了下来。 陈宝珠却在这时候挺身而出：“魏公子这话不对，我姐姐并未犯七出之条，你为何要休她？” “她无所出，又善妒，我怎么休不得她？”魏征看到来人是陈宝珠，态度还是算 客气了一些。 所以说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实情，却也知道燕王世子李谡着着实实是对陈宝珠百依百顺的，却不晓得二人为何会退婚，魏征却也知道自己不能轻易得罪了她。 陈宝珠将陈宝琳护在了自己的身后：“有道言，三年无后方为过，我二姐姐嫁到你家也不过一年的光景，为你张罗纳妾的事就有十七八个，怎么担得起你说的那两条？何况，你饱读诗书，难道不知道女子有三不去？” 魏征就剪了自己的眉头，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我二姐姐嫁到你家时，你家正如大厦将倾，如今却如烈火烹油般富贵，这便不能休。”陈宝珠就是认准了这一点才叫陈宝琳和离，“不过，我看来你们这日子的确是过不下去了，不如写封和离书来，咱们两家保全了脸面，也省得到了公堂上撕破了脸皮，那反倒不好了。” 魏征直到陈宝琳是个没脑子的，这才三言两语将她拿捏的死死的，更知道陈炳生不会为了一个区区庶女跟自己翻脸，没想到陈家竟然还有一个陈宝珠出头。 他冷笑一声，也没了刚才的客气：“休妻还是和离同你有什么关系？就 算是要和离，也该你老子来跟我谈，你算个什么东西！” ‘噗嗤’。 陈宝珠原以为他是哪样的大男子，没想到不过一句话就逼了他的脏话出来，实在是忍俊不禁。 “你笑什么！？”魏征有些慌了神。 陈宝珠往前逼了一步，板起脸来：“我笑你不知好歹，满京城谁不晓得我是今上亲封的县主，按理你该对我行礼才对，你却这般态度，我是不是能去圣上面前告你一状？” 魏征早就忘了这一点。 他不敢再言语。 “二姐夫，你如何来看这和离的事儿？”陈宝珠等得就是他这个反应。 魏征叹了一口气，不敢再继续硬碰硬：“我过些日子自然会上陈家门去提和离的事情。” 有了这句话，陈宝珠才拉着陈宝琳离开了茶楼。 陈宝珠见她兴致不高，还隐隐有要哭出来的模样，连忙开口：“二姐姐未出阁时，最喜欢那些鲜亮的衣裳，正巧我前些日子在司织坊做了一身衣裳，你跟我一块去拿吧，顺势给自己也做身新衣裳。”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可陈宝琳一听这话立马高兴起来，那方才的事情完全抛到了脑后，分明就是 女为己容。 一进司织坊的门，陈宝琳就更兴奋，挑了个不停。 陈宝珠见她没了刚才那副心思，自然也就松了口气，干脆也就坐了下来。 没想到刚一坐下来就看到了迎面进来的昭阳郡主。 “宝珠姑娘，你让我好找。” 陈宝珠还没上前搭话，昭阳郡主反倒主动上前来。 她皱了皱眉头：“郡主何意？” “我想请宝珠姑娘跟我一块去趟燕王府，去去见一见李谡。”昭阳郡主连声道。 陈宝珠这下子更是一头雾水，她分明记得当日是李谡松口说要成全自己的。 昭阳郡主连忙继续说道：“李谡这些日子不吃不喝，眼瞅着瘦了一大圈，皇后娘娘实在是没了法子，又不好意思传到你进宫，这才叫我来找你。” “郡主，我上次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与世子不是良人。”陈宝珠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不再与李谡产生什么瓜葛，自然也就不会心软。 昭阳郡主听到这里，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你觉得不是良人，他却早在几年前就认定了你。” “宝珠姑娘，你可曾记得八年前从邺城回京都城的路上，你曾经救过一个小郎君？” 第53章 陈家闹起来了 陈宝珠听到她的话，虽然十分不解，却也细细想了一想—— 她幼时的确是到邺城外祖家小住了一阵，回京的路上着实是撞到了一群山贼，不过到底是不是救了一个小郎君，她也记不清了。 “昭阳郡主何意？”陈宝珠两世为人，早就忘记了那些前尘往事。 “那个小郎君便是李谡。”昭阳郡主连忙将自己从李谡那里听来的故事告诉了她。 陈宝珠这下子才恍然大悟，难怪李谡处处都照顾着自己，甚至还愿意去跟皇后求娶自己，原来不过是为着当年的救命之恩罢了。 她不由得苦笑一声：“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不过那件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我也没记在心上，还请郡主转告燕王世子，将这件事情抛到脑后去吧。” 她说完这句话，那边的陈宝琳也已经挑好了料子，她连忙站起身来，准备告辞。 昭阳郡主看着陈宝珠这副模样，心里头总觉得她万分狠心，也不愿再说话， 可等她想想李谡的模样，又忍不住叹了口气：“倘若，他不能呢？” 陈宝珠一头雾水的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原本纳罕李谡为何要待 自己那般好，没想到竟然是为了多少年前的救命之恩，既然如此，她也不必觉得对不起李谡。 “宝珠姑娘既然已经觉得他对你好不过是因着救命之恩，那我再说多少都是无用的，不如请宝珠姑娘跟我一块去燕王府看看，你若还是这个想法，那我也说不得什么。”昭阳郡主到底还是退了一步。 她见过李谡的憔悴模样，自然还是希望能够成全他的。 陈宝珠看着她这个态度，心里头不由得纳罕起来。 她记得前世的昭阳郡主险些就被赐婚给李谡，后来却被远嫁匈奴，到死都不曾回到京城。 今世，匈奴受了重创，昭阳郡主未必还会走前世的老路，与李谡保不齐会是一对良人。 想到这里，陈宝珠反倒忍不住开口：“昭阳郡主处处为了燕王世子着想，为何不求了皇后嫁过去，想来你二人日后必定能琴瑟和鸣。” 她所说，正是昭阳郡主所想。 可李谡早就与自己摆了明牌，他此生只会钟情陈宝珠一人，还叫自己莫要肖想。 她苦笑一声：“强扭的瓜不甜。” 陈宝珠看得出昭阳郡主是有心事的，只是自己的身份并不好多问。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点头答应了这件事：“后日，我会同郡主去趟燕王府。” 如此，昭阳郡主便算了了一桩心事。 且说，这日夜里头，春花急匆匆的进了门，风风火火的，没有半点规矩。 沈妈妈一瞧见，便忍不住开口训斥了一句：“你做什么这么急，扰了姑娘的清净。” “并非我想扰姑娘清净……而是陈家……陈家闹起来了……”春花气喘吁吁的，忍不住端了一大碗水来喝。 陈宝珠正练字的手，突然就顿住了，墨点晕染开来，毁了好好的一幅字。 她记得陈家是出过一次大乱子，但也没有这么快才对。 除非是自己改变了什么。 春花这会子已经缓了过来，连忙继续道：“圣上给周家定了罪，舅老爷明日就被发配出去，周家先前已经把银子给使光了，便到二老爷那边去张口，二老爷不给，二夫人就闹了起来，这会子正带着五姑娘寻死觅活呢。” 陈宝珠一下子明白了过来，原以为周家舅爷最起码要到秋后才能够被获罪，没想到竟然这么快。 只怕依着周氏的性子，今日是能把陈家闹翻个底朝天的。 她不 想去凑这个热闹：“她想闹就闹吧，我一个做小辈的，怎么能拦呢？” 陈宝珠知道，只要周氏今日不知收敛，必将会被陈炳生给厌弃的，届时自己想要扶孟小娘上位也就能容易很多，何况…… 这些日子，郑嬷嬷同自己几个相熟的老嬷嬷嚼舌头，说了不少周氏的恶行，即便还没话传到陈家去，大多数贵眷也都晓得了周氏苛待嫡女的话。 “不妥。”沈妈妈却摇了摇头，跟陈宝珠细细分析起利弊来，“这事儿周家要是没得逞也就罢了，要是姑爷受不住她那么闹，将银子给了，那陈家和周家就彻底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即便日后休了妻，陈家也是跟周家绑在一块的。” 陈宝珠并没有想到这一层。 自己和陈元昌到底是陈家的儿女，倘若陈家跟周家的事情牵扯到一块，那必然会牵连到她们两个，到时候赵家看不过去，出了手，那才是真得完了。 想到这里，陈宝珠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深知周氏的为人，知道自己不可能轻易化解这才的危难。 除非……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抬头去问春花：“我叫你留意的那个姑娘，找到没 有？” “找到了，已经安排在了外宅，只等姑娘发话，就将人带来。”春花连忙点点头。 她找到那个姑娘的时候，陈宝珠正跟陈宝琳在一块，她不好上去打扰，干脆就把人带去了外宅，叫冬花好好看着。 春花虽然不知道那个姑娘的来历，可她细细看过那个姑娘的眉眼，与自家姑娘分明就有三分相似。 陈宝珠又思索了半天，还是开了口：“将人带来吧。” 她知道，想要转移周氏的注意力，就只能靠这个女子。 春花连忙应了，匆匆忙忙的去找那个姑娘。 沈妈妈满头雾水，本来想多问两句，没想到却被陈宝珠给制止住了，甚至还叫她将赵老太太给请了过来。 等赵老太太赶到的时候，春花也已经将人带了来。 来人的眉眼与其说与陈宝珠有三分相似，倒不如说跟陈炳生有七分相似。 “你是来寻亲的？”陈宝珠叫了丫鬟礼待她，却不客套，直接步入了正题。 那女子上下打量了陈宝珠一圈，虽然不知道这人是谁，却还是如实回答：“是，我爹是陈家的二老爷，陈炳生。” 这话一出，赵老太太都有些不敢相信。 第54章 陈宝瑜 看这姑娘的模样也不过与陈宝珠差不多大，可谁都知道，那时候陈炳生与赵家姑娘琴瑟和鸣，如胶似漆，因着赵家姑娘前往邺城老家养胎，还特意告了几个月的假过去陪同，怎么可能多出这么大的一个女儿。 “你说这就巧了不是，我爹就是陈炳生。”陈宝珠的脸上并没有任何的诧异。 她清楚的记得，前世陆家过来下聘的时候，就是这个姑娘闹上门来，说自己是陈家的女儿，因着她娘的缘故，陈炳生对她可谓是好到了极点，勒令周氏将她养在膝下，一跃成了家里头的嫡女，就连陈宝璎都忍不住嫉恨。 那时候自己正忙着出嫁，对这个所谓的妹妹并没有什么印象，可到后来才晓得，就是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妹妹给周氏出了不少的主意，害得自己被陈家上下厌弃。 这一回，她虽不准备善待这个妹妹，却也没打算放任她继续去跟周氏同流合污。 那姑娘反倒是震惊住了。 她看着陈宝珠这副平淡如水的样子，分明是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存在：“你是？” “按岁数，你应当唤我一声四姐姐才对，宝瑜。”陈宝珠这话一出口 ，陈宝瑜和赵老太太是更加震惊。 要说她能知道陈炳生在外头有个私生女，已经很是神奇，可连名字都清楚，那着实就有些吓人了。 陈宝珠看着这一屋子大.大小小的诧异，连忙笑道：“你们也别怕，我娘在世的事情已经晓得你的存在，不过你毕竟是个外室女，她不以为然，我也是偶然烦起她留下的东西这才知晓了这件事情。” 陈宝瑜到底是能给周氏出谋划策的，等她说完了这样，立马将诧异的脸色换上了喜悦，分明就是一副无知的模样：“原来是这么回事，四姐姐，我也是不得已才到京城来的，只求四姐姐疼我，我不求什么认祖归宗，只求能有口饭吃。” 陈宝珠记得，陈宝瑜的亲生母亲因着前些日子的大雪被活活冻死了，不过要是日子过得那么苦，又怎么可能养出她这么个知书达理的闺女。 不过，陈宝珠也懒得再追究这些种种。 只要陈宝瑜日后不惹出什么乱子，她倒是可以给她一个善终。 “爹爹近日事多，只怕是没工夫见你了，不如你就住在我那个空宅子里头，什么时候爹爹闲了，我再带你去见爹爹。 ”陈宝珠原本的确是这么打算的，可既然周氏已经闹了起来，自己自然也得随机应变才行。 陈宝瑜原本还有些许的高兴，想着只要自己表现得乖巧一些，陈宝珠自然会将自己带进陈家去，可这一句话却是彻底将她心打入了地窖。 她是才从那个宅子里头出来的，说得好听些，是陈宝珠给她一口饭吃，说得难听些，那分明就是囚禁，自己便出了屋门，就有一个什么叫冬花追了上来，寸步不离。 要是自己真得待在那里，只怕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陈炳生了。 她连忙摇摇头，连刚才的无知都没有了：“我不要！” “嗯？”陈宝珠冷哼一声。 陈宝瑜到底还是年轻，哪里能与她这个活了几十年的后宅妇人相比。 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道：“四姐姐是一番好意，可我娘临终前对我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尽快找到爹爹，好早日认祖归宗，如此才能叫她瞑目。” 说到这里，陈宝瑜眼瞅着就哭了出来。 陈宝珠见惯了赵海棠用这招，自然是见怪不怪了。 “你这般哭哭啼啼的，看得我倒是心软，不过你到底是个外室 女，是不是陈家的种还不一定呢，我这么贸贸然的将你带到陈家去，只怕会叫二夫人不快。”陈宝珠也学着她的模样，楚楚可怜起来，“我的好妹妹，我这个做姐姐的日子也不好过的，不然怎么会搬到外祖家来住，不住在自家呢。” 赵老太太原本还纳罕，陈宝珠什么时候是这么个没主意的人了。 她听到这里才这里，这陈宝珠分明就是有大主意的，在外人面前做出一副只能依赖外祖母的小娘子模样，反倒更衬得周氏难看，这样一来便叫这个还没见过世面的妹妹对周氏有了抵触心理。 不过，她看到陈宝珠这副可怜着还去拉关系的模样，反倒有些忍俊不禁。 陈宝瑜一下子没了话，自己要是强求，只怕会让陈宝珠生了疑。 半晌，她只能做出无助的模样：“既然如此，我也不好为难……” “倘若妹妹当真想去，我也可以带你过去。”陈宝珠突然改了口，让陈宝瑜不由得愣了愣。 她根本就不知道应该如何去接话才好。 不够，既然已经将话说到了这里，陈宝珠便干脆起身，叫，春花和沈妈妈先去给陈宝瑜换身得体的 衣裳，而自己则继续跟赵老太太说话。 陈宝珠之所以将赵老太太请过来，不过就是懒得再废话一次。 看着人彻底没了踪影，她才开了口：“这段日子陈家必定不能安宁，我想着回去住一段日子，省得别人抢了我的位子。” “抢就抢了，有什么要紧？”赵老太太不信她是那种在乎虚名的人，却也没有直接问。 她相信陈宝珠的能力不会让自己失望，与其自己问得多了，指手画脚的，还不如给足了她空间，让她放手去干。 陈宝珠连忙搂住了赵老太太的胳膊，将头靠在她的肩头：“外祖母不知道，这个陈宝瑜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一个十二三的小娘子怎么可能独自从邺城来到京都城中寻亲，我看这里头是藏着猫腻的，她要是跟周氏或者陈宝璎联手起来，我和昌哥儿的日子只会更不好过，谁让我们还在陈家的族谱上呢。” 她这话说得在理，只要她们的名字一日还在陈家的族谱上头，她们就跟陈家脱不了干系。 “那你预备如何？”赵老太太到底还是放心不下。 陈宝珠连忙笑笑：“不是我如何，而是孟小娘能如何。” 第55章 阿猫阿狗 陈宝珠早就将孟小娘的那些心思告知了赵老太太，如今自然不用细细解释什么，只是赵老太太的脸色却是十分凝重。 她原本以为陈宝珠想着扶正孟小娘的事情不过是说说而已，没想到竟然真得将这件事情提上了日程。 这下子，陈宝珠可要在陈家住长了。 赵老太太又同她叮嘱了一番，那厢的陈宝瑜就已经换好了衣裳。 姐妹二人上了马车，直奔陈家而去。 张妈妈是一直拦在陈炳生书房门口的，生怕哪个不长眼的丫鬟婆子闯了进去，冲撞了周氏，却不知陈家的这场闹剧已经在京都城传得沸沸扬扬了。 “四姑娘，这位是？”张妈妈上下打量了陈宝瑜一圈，看到她那与陈炳生有七分相似的眉眼，心里头忍不住‘咯噔’了一下，却还是板起脸来，“四姑娘，二夫人与二老爷有要事商谈，吩咐了谁也不让进去的，您也不成。” 她的鼻孔都要长到天上去了。 一个小小的丫鬟都敢对嫡出的姑娘这般不客气，陈宝瑜一时间也不知道是陈宝珠太过好脾气，还是府里头的婆子太过猖狂。 陈宝珠并不恼怒。 她就不信周家倒 台，张妈妈还能猖狂多久。 她轻笑一声，话里头满是无奈：“原是这样，只是张妈妈，今日并非我要见爹爹，而是我这妹子相见，她是从邺城过来寻亲的，你好歹可怜可怜她，叫她见爹爹一面吧。” 张妈妈一听这话，脸色更加难堪，她刚才就怀疑这人与陈炳生有些干系，如今再说起寻亲来，只怕是二老爷在外头惹得风流债。 既然如此，她更不能让这些个小蹄子进去，省得惹了自家夫人不快，更叫自家姑娘失了陈炳生这个爹爹的宠爱。 “哪里来的阿猫阿狗，也敢到陈家来认亲，四姑娘到底是嫡出的，也该懂些规矩，可别什么人都领进门来，真到陈家是打发乞丐呢！”张妈妈说话并不客气，大有一副要将人给恶心走的架势。 陈宝珠等得就是她这个态度。 她连忙赔上了笑脸，将张妈妈捧得高高的：“张妈妈说得是，不过，你瞧瞧，这妹子的眉眼与爹爹多像，万一真的是陈家的种，总不好一直让她流落在外的。” 张妈妈冷哼一声，并不言语。 陈宝珠见状，也懒得再去跟她说什么好话，反而一脸为难的看向陈宝瑜 ：“我的好妹妹，这妈妈是二夫人身边的妈妈，说话办事都是二夫人的示下，她不让你见，我也是没法子的。” 她特意加重了‘二夫人’的字句，想着让两人还没见面，就先生了嫌隙出来。 陈宝瑜的脸色果然跟着难看了起来，她历经千辛万苦才从邺城徒步走到了京城，眼瞅着都要陈家的门口了，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既然陈宝珠没法子，既然二夫人拦着自己。 那她更该为了自己拼一把。 想到这里，她干脆直接跪在了地上，高声开口：“爹，我是宝瑜，您快出来瞧瞧我啊。” 陈宝珠干脆连拦都不去拦，直接眼巴巴的看着，她原本以为前世是亏了周氏才让陈宝瑜有了认祖归宗的机会，可现在听来，她与陈炳生早就相识。 “你这是做什么！”张妈妈立马急了起来。 她赶忙伸手去拦，可屋里头的陈炳生已经听到了外头的动静。 他连忙开了门，看到外头跪着的陈宝瑜，脸上的烦闷一扫而空，已经换上了一副激动的模样：“宝瑜？真的是你？你怎么来得？爹还想着入了秋就去邺城把你接回来呢。” 说起来，陈 炳生虽然不愿意周家落没，却也知道周家的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就算他把整个陈家都搭进去，也改变不了什么，既然如此，他便想着将自己那远在邺城的外室和女儿接回家来，左右没了周家做依靠，周氏也没法左右自己的意见。 却没想到，陈宝瑜竟然自己来了。 周氏自然也是听到了声音的，原本以为是陈宝璎过来帮衬自己一把，没想到竟然听到了‘陈宝瑜’的名字，她不曾听过这个名字，自然怀疑自己听错了。 如今开了门，看到外头跪着的陌生的面孔，一下子就紧张起来。 陈宝珠虽然知道周氏不是个省油的灯，可看到书房地上那一地的碎瓷片子就知道两人闹得不可开交，正是离心的时候。 “爹，我前些日子在外头听说有小娘子寻亲，便想着帮一把，没想到细细问了一圈，才知道这是我的亲妹妹，生怕她在外头受了委屈，我便赶紧将人带回来了。”陈宝珠虽然不是什么邀功的性子，不过想要陈宝瑜记自己的一份情，她就得邀了这个功。 陈炳生满意的点点头，眼底全都是欣慰：“好，好，有你照看着她，为父也就能 放心了。” 他还一直纳罕自己素来温顺的一个女儿，前些日子怎么就能说出那么难听的话来，今日自己被周氏闹了这么一遭，完全就理解了陈宝珠的危难，换了自己只怕更要甩脸子的。 这会子，跟周氏无关的事情，自己那个乖巧的女儿便又回来了。 “只是我与妹妹似是来得不巧，爹爹和二夫人为了什么闹，不如说给女儿听听，说不定，我还能出个主意呢。”陈宝珠看他这个样子，显然没有打算追究周氏的意思，连忙提醒了一下。 陈宝瑜才不在乎二夫人为什么闹起来，一味地依偎在陈炳生的怀里头撒娇，突然听到陈宝珠这么说，突然也来了兴致。 她倒要看看周氏为了什么，万一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就让周氏怕了自己，自己的日子才不会跟陈宝珠这般难过。 一提起这事来，陈炳生就不由得叹了口气：“还不是为了那个周家，陈家能有多少家产，总不能都拿出来去给她那个不争气的疏通，我看流放出去正好。” “老爷，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哥哥要是发迹了，陈家不也跟着有脸吗？”周氏没想到他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来。 第56章 嫡女 陈炳生一听这话，原本还沉浸在父女重逢里头的激动脸色，一下子就又耷拉了下来。 他冷哼一声，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这个毒妇，要是周家刚出事，他就休了周氏，只怕会落人口舌的。 “爹爹，我今日来的时候，二夫人身边的张妈妈拦着我，不叫我见你，还说我是什么阿猫阿狗的……”陈宝瑜要比陈宝璎还会惺惺作态。 她软糯的模样配上她略带哭腔的声音，一下子就把陈炳生的心疼给激发了出来。 让陈炳生看周氏的眼神更加冰冷：“周氏！你就这般容不下我的儿女吗？” “我……”周氏根本就不知道如何解释，今日的事情她并不知情，何况从前她苛待陈宝珠的时候，也没见陈炳生发这么大的脾气。 陈宝珠自然也在心里头冷哼了一声，自己从小到大受了周氏多少冷待，屡屡闹到陈炳生面前去，换来的都是不以为然，如今不过陈宝瑜的一句话，就让陈炳生这般大发雷霆。 她当着是要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他的骨肉！ 张妈妈哪里舍得周氏因为自己而挨骂，连忙跪在了地上，主动请罪：“老爷，这事儿跟我 们夫人没什么干系，都是奴婢自作主张，夫人是完全不知情的。” “还真是条好狗！”陈炳生早就对周氏院子上下不耐烦，这会子好不容易找到了机会，自然不会轻易嘴软。 周氏知道他这般态度就是已经厌弃了自己，要是再继续闹下去，指不定会不会撕破脸皮，现在周家已经没什么指望了，要是自己在没了这个正头夫人的位子，那日后是更没指望，就连陈宝璎只怕都没了前程。 想到这里，她连忙收了一肚子的怨气。 她站起身来，在陈宝珠和陈宝瑜面前维持着自己仅剩的尊严：“老爷教训的是，既然老爷父女重逢，我就不多打扰了。” 说完这些，周氏便待着张妈妈扬长而去。 陈宝珠是个有眼力的，等周氏离去，自然也没有多留的道理，连忙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不过，她带回陈宝瑜的事情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传遍了整个陈家院子。 等陈宝珠收拾妥当，半躺在软榻上看书的时候，陈宝璋就匆匆出现在了院子里头。 “我的天爷啊，这是什么鬼热闹，二叔当真在外头有个外室女？”陈宝璋始终都不能相信， 自己那一向自持清高的二叔竟然真得在外头养了个外室。 她必须得亲口问问陈宝珠才行。 陈宝珠早就料到了陈家会为这件事闹翻了天，没想到第一个找过来的竟然是陈宝璋。 她没什么好隐瞒，连忙点点头：“可不是，大姐姐是没瞧见咱们那个六妹妹，模样软糯，只怕你见了都忍不住心疼她。” 陈宝珠知道陈宝瑜不光胜在陈炳生的怜悯上头，更多地就是靠着她那一张脸，十分软糯，不然也不至于攀上梁国公府的大公子，惹得他休妻另娶。 “只怕不是个好惹的。”陈宝璋虽然还没见着人，却已经听说了张妈妈因着她受罚的事情，就知道这是个难缠的角色。 正因着如此，她才实在是想不明白，陈宝珠为何要将人给带回来：“宝珠，你为何要带这么个不省事的人回来，难道一个二夫人，一个陈宝璎还不够你折腾的？” 陈宝璋的话语里满满都是替陈宝珠打抱不平的抱怨。 “难道我不带她回来，她自己就找不到陈家的大门了？”陈宝珠反问一句，“大姐姐，你可知一句‘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话，今日我将她带 来了，不求她日后对我感恩戴德的，她如今跟二夫人红了脸，就足够了。” 陈宝璋立时明白了过来，陈宝珠为得不过就是日后周氏与陈宝瑜不至于联手起来罢了。 这厢姐妹两个正说这话，那厢陈大家的就找了过来。 她笑脸盈盈：“大姐儿可真叫奴婢好找，二老爷派我给您传句话，才来的宝瑜姑娘从小受尽了委屈，没得再苛待了她，从今日起她的一应吃穿用度皆按嫡姑娘的份例来，再者，请大姐儿明日请绣娘来，给六姑娘裁制新衣。” 陈宝璋原以为陈炳生足够疼爱陈宝璎了，什么好东西都先紧着她，却也没叫她越过嫡女的分例去，不曾想这六姑娘头一日进府，竟然就叫陈炳生说了这话出来。 可自己到底是个小辈，不好去做长辈的主意，只能点头答应了下来。 陈大家的这才满意的回去回话。 这边陈宝璋却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一个绣娘就无形中给她增添了不少的事情。 “既然府里头要裁制新衣，就不好单给她一个人，大姐姐尽快请人来，其她姐妹的新衣只管包在我身上。”陈宝珠知道要是不将一碗水端平， 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少事端来。 她还不想第二日就听她们做戏。 陈宝璋知道她的好心，却还是摇了摇头：“郑嬷嬷叫我一定要按规矩来办事，二叔那边我做不了主，可其她妹妹这里，我还是能说得上话的，不过是委屈了五妹妹，左右你万万是不能开这个先例的，不然五妹妹日后只会更加变本加厉。” 陈宝珠一时间连拒绝的话都不知道如何说出口。 既然陈宝璋已经决定了，她也只有接受的份。 只不过还没等到第二日，这日夜里头，周氏房里头就又闹了起来。 周氏见陈炳生主动来了自己的房里，原想着将身段软下来，再妥协两分，总能叫陈炳生回头的，谁知他根本就不吃这一套，一进门来就说要自己将陈宝瑜养到膝下来。 “老爷莫不是说笑话？璎儿都尚且只能做个庶女，您怎么能叫一个外室女担上嫡女的身份呢，你叫璎儿得多伤心啊。”周氏不为了自己，只为了陈宝璎，一定要将这口气争过来。 彼时，陈宝璎就待在屋子里头，一听这话立马哭了起来：“爹爹，她是个什么东西，怎么能骑到我的脖子上去！” 第57章 蛇蝎妇人 陈炳生听到她说出这句话来，脸色就立马难看起来，忍不住开口教训：“那是你妹妹！” 他没想到自己素来捧在手心上的姑娘，竟然能说出这种污言秽语来，没有丝毫的尊重人，当真是自己从前瞎了眼。 “你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如今就与姐妹间不和睦，日后还指望她与夫君琴瑟和鸣，相敬如宾吗？”陈炳生将所有的怒火，一股脑都发到了周氏的身上。 周氏自然是凭着这两句话就晓得了陈宝瑜在陈炳生心目中的地位，只是她实在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女儿受委屈。 她难得没顺着陈炳生的心意：“老爷，璎儿说得没错，一个外室女就算入了府也能是庶女的身份，你偏要抬举她，让她去做个嫡女，那是她的福气，可你叫外头怎么看陈家院子，难道叫全家都要受旁人冷眼不成？” “眼瞅着珠姐儿和璎姐儿就到了议亲的年纪，老爷怎么就为她们的名声想想？”周氏知道要是单单拿陈宝璎说话，一定会被陈炳生责骂只顾自己的亲女，拉扯上陈宝珠就会多上几分胜算。 陈炳生白了她一眼，紧跟着冷哼一声：“还用我败坏她们 的名声？因着你娘家的事情，外头早就看不起陈家满门，你还想着拿她们的名声说话，你可得想清楚，是你那个不争气的哥哥毁了陈家女眷的名声！” 周氏一听这话，就立刻噤了声。 这是她的软肋，也是不能改变的事实。 陈家身为周家的姻亲，的确是受了不少的影响。 “你要当真不肯将瑜儿认作嫡女，我也不强求，不过，依我之见，你这夫人的位子也别做了，留给孟小娘来做吧，我看，她都要比你明事理！”陈炳生懒得再跟周氏废话，干脆就下了最后的通牒。 周氏的瞳孔瞬间放大，她拼了命才从陈家那个女人手里抢来的正妻位子，怎么可能轻易拱手让人。 她的话语带了哭腔：“老爷，我为你生儿育女，操持中馈，你怎么能这般对我呢？” “生儿育女？你也不过给我添了个丫头片子，连个儿子都没有，要不是有昌哥儿，我们陈家的血脉就断在你手里了。还什么操持中馈，你去外头听听，旁人都是怎么说得你的名声，什么慈母，分明就是个蛇蝎妇人！”陈炳生将这么多年的怒火悉数发了出来。 周氏这才明 白过来，这么多年来，陈炳生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所为，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反正自己没有闹到他心尖尖上的儿女身上，如今陈宝瑜是不同的！ 她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 她的身子有些沉重，就连头脑都有些发昏。 现在周家已经没了从前的权势，她要还想过好日子，就必须保住自己正头夫人的位子，为此，必须不惜任何代价。 周氏的神色有些无助，声音发飘：“妾晓得了，过些日子一定将瑜姐儿记在我的名下。” 听到她的妥协，陈炳生这才满意离去。 陈宝璎却死活都不同意，只是这事儿并不是她能左右的，干脆就在陈炳生走后，闹起了小脾气来，伸手就摔了七八个花瓶：“娘，我才是你的亲生女儿，我都不能成为嫡女，她一个外室女，凭什么！” 天知道，陈宝璎到底有多么肖想嫡女的位子。 她曾经同陈炳生谈过几次，也哭闹过，可换来的不过是一顿责骂。 一个才进门的外室女到底使了什么妖魔诡计，竟然将自己素来英明的父亲耍得团团转，恨不得连天上的月亮都给她摘下来。 “你爹喜欢她，为娘能有什么办法。”周氏十分无助。 倘若周家还是从前的身份地位，她大可从娘家的官位去震慑一下陈炳生，可现在她手里头没有任何的筹码，除非…… 她叹了口气：“璎儿，咱们到你四姐姐那里去一趟。” “我不去！”陈宝璎将身子一扭，仍旧闹着往日的小性子，“那个陈宝瑜就是她带进府的，要不是她，我也不会被爹爹责骂，娘也不会和爹爹动气。” 周氏无奈的摇摇头，她自然也不想跟陈宝珠服软，可要是想让自己继续在陈家待下去，就不得不服软：“可只有她才能救周家于水火之中，不然，咱们以后只会更被那个陈宝瑜所拿捏。” “娘……”陈宝璎心不甘情不愿。 她才不相信陈宝珠有什么通天的本事，明明都是被困在后宅的女子，自己都没什么法子，陈宝珠又没比自己多长一个脑子，自然也不可能有什么法子。 周氏叹了口气，并没有继续强求下去，而是自己到了陈宝珠的院子。 彼时，陈宝珠已经送走了陈宝璋，正准备休息。 听到春花的通传，她反倒皱了皱眉头。 她大抵能猜出周氏的来意，自己没有帮她的本事，也不想帮她，只是周氏如今仍旧是自己的嫡母，自己要是真得将人拒之门外，才是真得要毁了自己的名声。 “请她进来吧。”陈宝珠再次整理了自己的妆容，正坐在软榻之上。 周氏在进门的一瞬间，立马换上了一副笑脸：“我就知道你还没睡，你离家这么多日子，不知道在赵家还习不习惯，我这个做娘的着实想念得紧。” “你同昌哥儿有没有书信往来，他在南方过得如何，咱们什么时候一块去瞧瞧他吧。” 陈宝珠看着周氏一副慈母模样，心里头更加纳闷。 不过想到她往日的行径，陈宝珠还是下意识的疏离起来：“有劳二夫人记挂着，不过赵家给我们用的都是最好的东西，自然也没有什么不习惯的。” “哦……哦……”周氏虽然赔着笑脸，却也不知道要如何服软才行。 她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正好落在了陈宝珠的眼里。 不过，陈宝珠却没有什么兴致去追问。 周氏眼见着她装傻，还是忍不住主动开了口：“珠姐儿，你舅舅如今在朝堂是红人，能不能……” 第58章 牺牲陈宝璎 周氏说到这里，忍不住抬头看向陈宝珠，只要她张口附和一句，自己也就不用硬着头皮把话说完。 只是自己眼前的陈宝珠眨着一双大眼睛，一时间让她也分不清陈宝珠是真傻还是在装傻。 不过，为了周家的前程只能继续说下去：“能不能叫他去向今上求情，看看能不能给你周家舅舅通融通融。” 陈宝珠就是在逼着周氏将话说个清楚明白，虽然已经知道了她来的意思，陈宝珠却没有去附和的打算。 周氏就静静地看着陈宝珠的模样，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就彻底没了耐心。 就在她准备再次开口的时候，陈宝珠终于开口说了话：“我明白二夫人的意思了，不过……” 她顿了顿，轻笑一声：“周家舅爷犯的是朝堂上的罪，又不是兄弟间的小打小闹，我能有什么法子。” “你也说了，我舅舅如今正是朝堂新贵，多少双眼睛都盯着他呢，就等着他犯个什么错误，如今要是开口替周家舅爷求情，那弹劾他的折子不知道要上多少，我们陈家虽然不妄图能够在朝堂上混出什么名堂来，却也不能葬送了自己的前程不是？” 陈 宝珠原本想直接将人赶出去，却也顾及着外头的风言风语，干脆多说了几句。 周氏当然知道这里头的门道，不过想想周家，也顾不得别家如何。 她连忙又为难起来：“珠姐儿，我虽然不是你的亲娘，可这么多年也是将你看得如璎姐儿一样的，我的兄长自然也是你的舅舅，他要是能官复原职，你日后不也多了个靠山吗？” 陈宝珠听到她说这些话，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可真是她今年听到得最大的笑话。 什么看得如璎姐儿一样，不往远了说，就说年后在玉门关，她给陈宝璎吃得虽然不是什么满汉全席，却也是珍馐，可给自己的却是残羹冷炙，要是这般的一样，她宁可不要。 周氏被陈宝珠这突然的一笑吓得毛骨悚然，张了张嘴，却不知道问些什么才好。 “二夫人，我是办不成这事儿的，你要是真得想让赵家出面，还是自去求我舅舅吧，赵家和周家毕竟不是姻亲，也没什么干系，日后你可别说什么周家舅爷是我舅舅的话，省得叫我小舅舅误会了，再同你闹起来，我可是拦不住他的。”陈宝珠将话说到这 里，已经明确拒绝了。 她最是知道自家小舅舅的性子，要是周氏真得上门去，只怕用不了两句话，就能被赵靳给打出来，被扔到大街上都有可能。 周氏还想说些什么，却见陈宝珠打了个哈睡，便下起了逐客令。 她也没法子再多留了。 周氏虽然想让赵家帮忙，却也不敢真得求到赵靳那里去，毕竟要是赵靳真得会心软，就不会在朝堂上当众求圣上给周家定罪了。 她知道赵靳对陈宝珠的话是无有不依的，原本想从陈宝珠这里打出一个突破口来，现在看来是不成了。 可她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周家就此落没。 周氏想着想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到了陈宝璎的院子里头。 她看着屋子里头仍旧亮着烛火，突然想起了陈宝璎同自己说起的梁铮。 梁家虽然是承袭的国公位，可在朝堂中还是有一定权势的，要是牺牲陈宝璎当真能让梁家出手相助，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周氏是打定了这个主意的。 且说这第二日，陈宝璋请的绣娘因着杂事耽搁了些时日，得用过午饭才能过来，各个姑娘便都晓得了绣娘要来的事情， 干脆全都等在了陈老太太的院子里头，就连陈宝琳都破天荒的回来了。 不过陈宝珠却没等来绣娘，先等来了昭阳郡主。 昭阳郡主也不多解释，直接将陈宝珠带到了燕王府。 就在她还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的时候，燕王妃身边的老嬷嬷就主动将人请了进去。 陈宝珠端坐在红木椅上，看着自己手边还冒着热气的茶盏，一时间有些心里头发慌。 她活了两世，还是头一遭见到燕王妃，能够养出一国之母的夫人，自然是带着一些不怒自威的神色。 “宝珠姑娘不用惊慌，我们不会将你如何的。”燕王妃看出了她的紧张，直接先给了一粒定心丸。 话虽如此，陈宝珠还是没什么胆子对跟她对视，只是淡淡开口：“我本不想来的，只是听昭阳郡主说起世子的情况，想着是该来做个了断的。” 燕王妃见过不少用尽一切法子想要嫁进燕王府的人，各个都自称是李谡的救命恩人，只是自家儿子清楚记得自己的救命恩人，这才没让那些人得逞，没想到等到正主上门的时候，竟然丝毫不提救命之恩的事情。 “你不想嫁进燕王府？” 她有些纳罕。 陈宝珠愣了愣，抬头去看燕王妃的神情，如实作答：“原来是想的，世子是人中龙凤，日后更是前程无量，只是……” 她苦笑一声：“既然章太医都说了，我日后难以有孕，还是不耽误世子的好，更别提我二人之间的门第是不配的。” 燕王妃听着她的话，欣慰的点点头。 自家的尊崇已经到了头，再往上也没什么可以延展的地方，她也不需要什么身世显赫的儿媳也巩固自家的门楣，只求未来的儿媳能够懂事明理也就够了。 “你这话说得不错，按照你这样的门第，别说世子妃的位子，就连世子侧妃的位子都配不上，只是谡哥儿喜欢，为了你，他这些日子不吃不喝，我们这些做爹娘的自然也不能再拦着。”燕王妃终于说出了传召陈宝珠的来意。 只是陈宝珠却听得一头雾水，她看向燕王妃的眼神全都是疑惑：“我不明白燕王妃的意思。” “都说月满则亏，水满则溢，要是日后的储君不是谡哥儿，那我们李家的气数也就到头了，有没有子嗣更没有什么所谓，只要你愿意，我家自然会八抬大轿将你迎娶进门。” 第59章 贬妻为妾 燕王妃瞧得出来，陈宝珠与那些个一心想嫁进燕王府，好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女子不一样。 不然，定不会求皇后收回成命。 要不是李谡为了她不吃不喝的耍小性子，单凭着一个救命之恩，燕王妃是绝对不会注意到她的。 她抬了眸子，看向陈宝珠的眼神充满了和善：“届时，你会是燕王府的世子妃，不会有人敢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你退婚的事情。” 陈宝珠没有言语。 她紧紧抿着自己的嘴唇，一时间难以抉择。 她想了许久，晓得要非李谡今次闹得十分严重，燕王妃未必会答应这件事， 只是话虽如此，子嗣到底还是重要的。 “今日请宝珠姑娘来，确实是唐突，你也不必心急，回去细细想想就是，本王妃等着你的好消息。”燕王妃看出了陈宝珠的犹豫，也晓得这是个心细的姑娘，自然是需要将这件事情好好掂量掂量的。 陈宝珠点点头。 她没有去见李谡，而是又跟着昭阳郡主离开了燕王府。 彼时李谡刚刚得知陈宝珠来燕王府的消息，便打定主意追出去，没想到看到的却是她离开的背影。 且说，这厢陈宝珠还没回到 陈家，那厢春花就急急忙忙寻了出来，说什么家里头的几个姑娘闹了起来。 陈宝珠细细问了才知道，原来是陈宝璎因着没给自己裁制新衣，当场抓花了陈宝瑜的脸。 这会子，陈宝璎已经被陈炳生赶到宗祠里头去侍奉祖宗了。 陈宝珠没想到陈宝璎竟然这么勇，而陈炳生也将这水端的实在不平。 只是，她这边却不准备去看她们两个相争的情况。 她一下马车，就看到了匆匆赶来的魏征，手里头还牵着那日那个女子。 陈宝珠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现在陈炳生处处都为了陈宝瑜着想，要是魏征这个时候来谈和离的事情，还不知道要惹出什么灾祸来。 想到这里，她连忙上前去，抢在魏征进门前，将他拦在了门外：“二姐夫今日来得不巧，家里头正有事，爹爹怕是没法子见你。” 魏征是看着陈宝珠从昭阳郡主的马车上下来的，自然晓得她的靠山不止李谡一个。 为此，他使劲压着自己心里头的不满，开口问道：“叫我来谈和离的是你，如今拦着我不叫我进去的又是你，你到底想要如何？” “你是肯定要与我二姐姐和离 的，只不过不是今日。”陈宝珠当然也不想去做那出尔反尔的人，只是自己为了让陈宝琳少挨点骂，只能先拦下他。 只是她的话音刚落，陈大就从府里头出来了。 他看到魏征连忙就迎了上来：“二姑爷，您来了，快请，我这就去请老爷。” 陈宝珠恶狠狠的瞪了陈大一眼，可魏征已经被迎进了府。 说起来这魏征原本不过是个穷酸书生，那年榜上有名，被陈炳生捉婿，与陈宝琳定了亲，这些年，他踩着陈家的肩膀，反倒一跃成了三品刑部尚书，官比陈炳生都要大。 故而，陈炳生一听他来，也顾不得什么陈宝瑜，连忙迎了出来。 “征哥儿是来接琳儿回去的吧，她那两个妹妹方才起了争执，她忙着宽慰，这才没顾得上回去，我这就去叫她。”陈炳生赔着笑脸，丝毫没有什么岳丈的架子。 魏征连忙拦下陈炳生，摇摇头：“小婿今日过来，不是为了将陈宝琳接走，而是要与她和离。” 陈炳生愣了又愣，根本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不是不知道自家女儿和姑爷之间不和睦，只是这一年多都这般过来了，自己更是魏家如今地位 的恩人，怎么就突然要和离。 “贤婿，你怕不是吃醉了酒，糊涂了？”陈炳生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魏征苦笑一声，连连摇头：“我与二姑娘之间早就没有什么情谊，而且聂聂已经怀了我的子嗣，我已经将正妻之位许诺给她。” 陈炳生觉得自己的头都大了。 他本来以为没了周家的势力，最起码还有自己的女婿们，总能帮衬上的。 可现在，自己的二女婿要和离，四姑娘接连被退婚，五姑娘不成个体统，也就六姑娘还能叫自己舒心些。 “贤婿，这件事难道就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了吗？”陈炳生当然不愿意放弃魏征这个女婿，甚至低眉顺眼的跟他谈起条件来，“倘若你真要这姑娘做正妻，我家宝琳……” “不是不能为妾。” 他这话一出，让魏征和他身旁的聂聂都震惊住了。 魏征张了张嘴，没想到陈炳生竟然会做到这个地步。 “爹！我不同意为妻！” 魏征还没表态，陈宝琳就直接冲了出来。 她虽然是个庶女，可总不能让自己从正室变成妾室，那自己就是全京城的笑话。 陈炳生本来就不快的脸色，在看到她 冲进来的，那一瞬间变得更加难看。 他立马板起脸来，大声呵斥：“爷们之间谈话跟你有什么关系？滚出去！” “爹——”陈宝琳素来是最怕陈炳生生气的，可这一回她不但没有害怕，反而跪在了地上，“爹，我刚出生的时候，小娘尚且得宠，你也疼了我几年，也顾念着往日的恩情没叫我去做个妾室，而是叫我去做了正头夫人，那是满京都城多少庶女求都求不来的福分，可如今，你张口便是要将我贬妻为妾，难不成是不再顾及我的脸面？” 陈炳生怎么会不知道，对于一个女子而言，最重要的就是名声，他今日提出让魏征贬妻为妾，那便是再打陈宝琳的脸面，就是再给她难堪。 可为了陈家的前程，他不得不这样拜高踩低。 “你懂什么！”陈炳生的嘶吼声音里带着无助和痛苦。 他说罢，便站起身来，对着陈宝琳扬起了手臂，眼看着就要打上去。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陈宝珠冲了出来。 她挡在陈宝琳的身前：“爹，周家的确是倒了，可赵家还在，你有何苦非要把二姐姐逼上绝路，难不成牺牲一个女子，陈家的前程就能永保无虞了？” 第60章 白养你 陈宝珠被没有给他留什么情面，而是直接戳穿了他的那些心思—— 说什么为了陈家的前程，说到底不过就是为了自己的脸面，连自己亲生女儿都能不管不顾。 “难道爹爹真当真以为，只要二姐姐与二姐夫不合理，你便能够保住陈家的前程？京城的人的确会对二姐姐指指点点，可在背地里只会戳陈家的脊梁骨，难道爹爹就想看到这一幕吗？”她知道自己根本不能去和陈炳生谈什么姑娘家的清白和名声，在他的心里，连自己女儿的性命都不值一提。 陈炳生被她这一句话怼的哑口无言，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魏征也知道依着陈宝琳的性子，要是叫她去做妾室的位子，一定会哭天抹泪得闹出不少幺蛾子。 与其给自己找个麻烦，还不如快刀斩乱麻。 他站起身来，拒绝了陈炳生的意思：“陈大人，我已经写好了和离书，这两日只管叫人去我府上抬嫁妆，日后还请赏脸来喝我的喜酒。” 陈炳生听到这里，就知道这件事情是定下来了、 他叹了一口，没有送魏征出去，而是吩咐陈大关上了书房的门，对着陈 宝琳横眉冷对起来。 “爹，我……” 陈宝琳的话还没有说玩玩，陈炳生的巴掌就落了下来。 不过片刻的功夫，她的脸就肿了起来，可见陈炳生下了多重的力道。 陈炳生喘了两口粗气，可见是被气得不行，大声呵斥：“你真当我是白养你的？” 他说着话，伸手抓住陈宝琳的头发，恶狠狠地往自己的面前拽。 疼得陈宝琳呲牙咧嘴，却连句求饶的话都说不出口。 前世的陈宝珠早早就出嫁了，又从来没有干过忤逆陈炳生的事情，自然是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却不知前世的陈宝琳在被休之后，都受了什么样的虐待。 她到如今才知道，自己让陈宝琳和离的事情的确是欠缺考虑。 “爹！这事儿怪不得二姐姐，您不能这般对她。”陈宝珠知道此事是因为自己而起，自然应该由自己去解决。 陈炳生原本打算放过陈宝珠，可既然对方主动开了口，他也不好意思不去责骂。 他冷哼一声，投过来了一个恶狠狠的眼神：“你真当有你外祖家撑腰，老子就不敢动你了！？” 陈宝珠当然知道陈炳生不可能畏惧赵 家，要不然自己的娘亲也就不会死于非命，连嫁妆都被别人所侵占。 只是，她不能后退。 “你敢动我吗？满京城的人都知道我与燕王世子退婚，却不知燕王妃请我过去，让我再思量这门婚事，甚至愿意用八抬大轿迎娶我，并冠以正妃之礼，你今日要是真得动了我，燕王世子岂会善罢甘休！”陈宝珠本不想将这件事情抖搂出来，不然，她就与那些一门心思想要攀龙附凤的人没有什么区别。 可如今，她是不能不把真相抖搂在陈炳生面前了。 陈炳生只晓得今日陈宝珠是同昭阳郡主出去了，至于去了哪里，他并不知晓，甚至都不敢去猜测。 如今，他听到陈宝珠这么说，再想想李谡先前对陈宝珠的态度，气势一下子就软了下来，连扬起来的手都垂了下来，深深叹了一口气：“那你说，此事不与你二姐姐有关系，还能与谁有干系？倘若她当初就答应了那女子入府，又怎么会闹到这般这个地步。” 陈宝珠知道不管是谁的过错，最后顶罪的都只会是女子。 她抬眼看向陈炳生，眼色坚定，丝毫没有畏惧父权：“爹爹，二 姐姐嫁过去到如今，为他张罗纳妾的事情已有十二三，这回要不是因为那女子是从风尘之地出来的，她又怎会不同意？” “堂堂陈家的女儿，竟然主动屈尊将青楼女子迎进府中，那才是让陈家所有姑娘都没脸，叫天下人都觉得陈家姑娘各个都是好欺负的！”陈宝珠知道，她要是想让陈炳生心软，就必须把陈家所有的姑娘都搬出来。 谁叫这其中有他最宝贝的陈宝瑜。 陈炳生知道这话里头都是道理，不过想想陈家的前程，他还是不愿意轻易放过陈宝琳。 陈宝珠知道凭着自己三言两语不可能让他改变主意，连忙继续道：“爹爹，像魏征那样的朝中大官，最重要的就是名声，他与二姐姐和离的事情必将在京都城传得沸沸扬扬，自然也会传到今上的耳朵里。” “爹爹，今上怎么可能会容忍这样的人继续做官？只会更加怜悯咱们陈家才对，这对陈家的前程来说是一桩好事。”陈宝珠说得十分笃定。 她记得十分清楚，魏征休妻的事情在京都城闹得沸沸扬扬，甚至传到了今上的耳朵里头，今上得知了真相，为此大怒，直接 贬了魏征的官位，让他成了一个七品小官。 这次和离虽然是两厢情愿，但只要魏征即将迎娶的那个姑娘是从烟花柳巷出来的，他就一定会被圣上责罚。 陈炳生一直都沉浸在和离的事情里头，根本就没有想到接下来的后果。 不过，他如今细细想来，陈宝珠所言的确是有道理的。 想到这里，陈炳生原本忧愁的脸上突然涌现了笑意，只要他在外头再大肆传扬一阵，就算不叫魏征受罚，也能让陈家以一个受害者的出现在京都城的百姓中，届时就算圣上不愿意怜悯陈家，那些市井的吐沫都能将陈家捧上一个台阶。 陈宝珠看到他这个模样，就知道他已经转过弯来，连忙伸手将地上狼狈的陈宝琳扶了起来：“爹爹，二姐姐才受了委屈，想来这些日子不好过，就先让她住在我的院子里头吧，也好叫家里头的婆子好好将她原本的院子张罗出来。” 她知道陈宝琳的脾性，要是外头有什么风言风语传进来，陈宝琳必然是会找上那些嚼舌头的人家去，到时候再闹出什么来，可就不妥了。 “好，你们姐妹许久未见了，也该好好谈谈。” 第61章 赏菊宴 陈炳生解决了自己心结，自然也就没什么工夫再愿意去搭理这两个姐妹，连忙答应下来，转头就去忙活自己的事情。 陈宝琳的心里头只觉得十分的委屈，明明自己才是这一场事情的受害者，偏偏还被自己的亲爹不分青红皂白的打骂了一顿，说什么为了陈家的前程，她从来都不觉得前程有自己亲闺女的性命重要。 她心里对这门婚事并没有什么期许，不过是后悔，自己怎么就没留下个骨血，这样一来，哪怕自己的名声受到了侮辱，她还能活下去的勇气。 陈宝珠紧紧攥着陈宝琳的手，温声安慰：“二姐姐，天底下的女子都不愿意摊上一个那般的丈夫，你这次做得不错，要相信等满京城都晓得这件事情后，会受到谴责的只能是他。” “我知道。”陈宝琳回握她的手。 她如今还忧虑的并不是自己的名声会不会受损，而是发愁，和离的事情解决完以后，自己将会何去何从。 倘若陈炳生还是原先那般疼爱自己，自己自然可以安心待在陈家，哪怕是一辈子都没人要，她心里头也是有底气。 可如今，陈炳生对自己添了些许厌 烦，要是有可能，说不定会将自己再次作为筹码嫁出去，到时候难保嫁的是人还是畜生，要是没可能，自己也只能老死在家里，还说不定会被周氏怎么折磨。 她不想这样。 她希望能够自己闯出一条路来。 “宝珠，我不想再做高门的大家闺秀，我也想同那些手艺人一般，靠自己的双手过活，我想请你帮我。”陈宝琳紧紧攥着她的手，一脸真切的恳求。 陈宝珠知道陈宝琳满脑子都是依赖男人，还想着要如何才能解决这个问题，没想到她竟然自己想开了，陈宝珠觉得自己很是欣慰。 她连忙展露了笑颜：“好。” “我记得二姐姐从小就是不通文墨的，不过那一手刺绣的功夫可是每个女先生都要夸赞的，说不定可以利用一下，保不准二姐姐哪一日就能同司制坊的那些绣娘不分高低。”陈宝珠立马就想出了一个方向，她见识过不少的刺绣手艺，除了那些以这个为生的，她还甚少见过能将绣品绣得栩栩如生的人。 陈宝琳也是这个意思，只是她想要自己磋磨，只怕是不能的，到底是得找个地方跟着学一学才行。 她没什 么头绪，干脆继续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陈宝珠的身上：“宝珠，你外祖母认识的人多，不知道能不能替我引荐一位，要是能成，我一定好好谢你。” 陈宝珠看着陈宝琳双眼间的恳求，忍不住笑道：“我一定叫我外祖母替你留意着。” 她一直都后悔，因为自己前世的一己之念，不但毁了自己的一生，甚至还叫自己无暇顾及自己的兄弟姐妹，接连制造了祸患。 她想弥补。 陈宝琳如今这个念头就是给自己弥补她最好的机会。 只是还没等来绣娘先生，陈宝珠反倒先等来了皇后娘娘要举办的赏菊宴。 与上一世有所不同的是，陈宝珠清晰的记着，先前那一场赏菊宴是打着赏花的名义给李谡寻摸世子正妃，可这一回的赏菊宴却是明明白白的告诉了世家子弟，这场花宴就是为了给李谡寻摸正妃准备的。 她心里头满满都是疑惑，却还是按照帖子上的时间如实赴约。 只是，这一回跟着去的不光有陈宝璋，甚至还有那个刚入府的陈宝瑜。 按照规矩，这样的赏菊宴是只有正经的嫡女才有资格到场的，就连陈宝璎有个正室 夫人的亲娘都不成，更别说旁人了。 “宝珠，你这一年已经入宫不少回了，可一定要好好带带你六妹妹，多同她介绍些身世显赫的女眷，虽说你退了与燕王世子的婚，可咱们陈家到底还是得有个人去配的。”陈炳生想的十分清楚，这么多年，陈宝珠一直同自己生疏着，要是叫她成了世子正妃，不一定会与自己的仕途有益。 可陈宝瑜不一样。 只要她与燕王府成了亲，那一定会提拔自己。 陈宝珠怎么会看不明白陈炳生那些心思，忍不住嘲讽一笑。 她还记得当日流言蜚语传到宫里头的时候，皇后那副不屑的样子，自己一个陈家嫡女，外加开国元勋赵家的嫡亲外孙女，都尚且勉强配得上世子侧妃的位子。 陈家有什么好东西，怎么可能再次让皇后脱离原本的原则。 只是，虽然陈宝珠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却还是答应了下来：“爹爹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六妹妹的。” 她认识京都女眷这么多年，怎么会不晓得，她们各个都是最看重身份地位的，哪怕陈炳生给了陈宝瑜嫡女的身份，可满京城谁不知道，她陈宝瑜就是一 个外室女。 这样的身份，怎么可能会让她在京都城混得风生水起。 陈宝瑜在听到自己可以入宫的那一刻，心里头满满都是得意，甚至还特意到陈宝璎的院子前绕了一圈。 虽说这不能入宫的事情，陈宝璎早在几年前就知道了，往年虽然也有些怨言，却也没有现在这般怒火。 凭什么，陈宝瑜能去！ 陈宝瑜远远地看到了陈宝璎，并没有躲过去，反而是主动迎了上去：“五姐姐好。” “爹爹非叫我跟着大姐姐和四姐姐入宫去，我也来不及梳妆打扮，心里头真真是羡慕五姐姐，可以这般清闲。”陈宝瑜面上虽然是一副单纯的模样，可字字句句都插进了陈宝璎的心窝里头。 陈宝璎也想着如同之前对着陈宝珠那般对待陈宝璎，只是自己的巴掌还没落下去，陈炳生就开口责骂自己了，她自然不敢再轻举妄动。 可她还是不愿意轻易咽下这口气：“六妹妹既然不愿意去，那就去跟爹爹说，爹爹那么疼你，一定会答应你的，也省的你入宫去被那些女眷嘲笑。” “到底是个外室女，就算挂着嫡女的名头，也变不成凤凰。” 第62章 冷落 陈宝璎说得话虽然难听，可毕竟也是事实。 陈宝瑜的脸色立马难看了起来，她知道自己来到京都城这么多日子，陈炳生一直不叫自己出门，就是担心那些女眷对自己的身份指指点点。 可这次，她要是能入了皇后和李谡的眼，哪怕是个侧妃，满京城也不会有人再敢嘲讽她，她也就不会再去过那些苦日子了。 “不劳五姐姐操心，有四姐姐照顾我，自然不会出现这些笑话。”陈宝瑜知道论起身份的事情，自己说不过陈宝璎，干脆就把陈宝珠给搬了出来。 谁叫她才是家里头正经的嫡女。 一提起陈宝珠来，陈宝璎便一脸怒火。 要不是她，陈宝瑜根本就不可能入府来，自己仍然会是陈炳生最疼爱的女儿。 陈宝瑜很满意陈宝璎现在的脸色，立马换上了一副笑脸：“五姐姐继续歇着吧，我得赶紧出门去了，可不能叫四姐姐等急了。” 说罢，她转身迈开了步子，完全不理会身后已经抓狂的陈宝璎。 只是上了一马车，陈宝瑜的尴尬日子便来了。 陈宝珠和陈宝璋那是自幼的交情，不但没有红过脸，甚至还一直互相体谅， 相互着想，这样的情谊，不是她一个初来乍到的姐妹能够插一脚的。 “四姐姐……” 陈宝瑜的话还没有说完，陈宝珠便开口打断了她，转头去跟陈宝璋说话：“大姐姐，先前郑嬷嬷给我递了信儿出来，那事儿就在赏菊宴之后，今日你可不能叫别人轻看了你去。” 虽然陈宝珠没有说明白，可陈宝璋还是明白她说得是女官一事，连忙点了点头。 只是陈宝瑜却不明白。 “大姐姐要做什么，不如同我也说一说……莫不是大姐姐的喜事将近了？” 说起来，陈宝瑜也不是非要跟她们去攀扯什么姐妹情意，只是陈宝珠在陈家的根基实在是太过深厚，想要彻底取代她的位子，就得从她身边的人下手。 陈宝璋就是第一个。 只要离间了她们姐妹，日后陈宝珠犯了什么错处，就没人再替她开口求情了。 陈宝璋的笑尴尬却又不是礼貌：“没什么，不过是我们之间的辛秘，便是祖母也不好告诉的。” 陈宝瑜对这样的应答很是不满，她的脸上讪讪的，准备继续逼问。 只是再次被陈宝珠给打断：“六妹妹就别急着打听这些闲 话了，还是快点将那些规矩熟悉熟悉，今日咱们不光要面见皇后娘娘，还有不少的重臣女眷，要是出了丑，日后论起婚事来可就难了。” 说完这些，她便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假装小憩。 陈宝璋看到这里，自然也捧起一卷书来看，不去跟陈宝瑜说话。 倒也不是她们姐妹故意排挤陈宝瑜，只是任何话但凡叫陈宝瑜听了去，不过半日就能传到陈炳生的耳朵里头，那自己想要参选女官的事情就会生出不少阻碍来。 她们好不容易等到了参选来临，自然还是要小心谨慎为上的。 姐妹几人在尴尬的气氛中走下了马车，便有郑嬷嬷上前来，几人互相见礼，郑嬷嬷便带着姐妹三人往御花园去。 陈宝瑜没见过长长的宫道，早就被金砖玉瓦迷晕了眼睛。 郑嬷嬷见状，也连忙偷摸去跟陈宝珠搭话：“我已经跟皇后娘娘提过几次，今日只要你再多替她说上一句，事情便能成。” 陈宝珠偷摸瞥了一眼陈宝瑜，没有答话，而是点了点头。 还没进御花园，宫道上的女眷便多了起来，有几家与陈家或是赵家相熟的姑娘看到陈宝珠来，连忙 上前去见礼。 只是她在御花园里头扫视了一周，并没有看到户部尚书家的刘婉婉，反而看到了刘娇娇。 刘娇娇素来与刘婉婉不和睦，再加上她对陈宝璎痴情梁铮的事情略有耳闻，自然是对陈宝璎不满的，两两相抵，她反而下意识的想要跟陈宝珠亲近。 这么想着，她便走上前去：“陈家姐姐，我头一遭到宫里头来，没见过什么世面，我觉得这些人里头，你是最面善的，还请宝珠姐姐带带我，可别叫我觉得受了冷落才好。” 陈宝珠虽然不愿意跟刘家的人来往，可细细想想这刘娇娇身居内宅，却在上一世接连生下了两个儿子，纷纷送到了军营里头去，给边疆培养了两员大将，这样的女子自然是不容小觑的。 “好，既然你都开了口，我自然是要应下的，只是……”她顿了顿，心里头有些纳罕，“你已经同梁国公府的公子有了婚约，怎么还来这赏菊宴，就不怕梁家的人听信闲话吗？” “还有什么闲话去误会……”刘娇娇露出一脸无奈，却看了看她身旁的陈宝瑜，一时间不愿意吐露心声。 只不过陈宝瑜的心思并没有在她们 的身上，而是在东张西望看着李谡的到来。 她虽然没见过李谡，却也瞧见过画像，一眼便在人群里将他寻摸了出来，连忙道：“四姐姐，我到那边去瞧瞧花。” “好。”陈宝珠应了下来。 刘娇娇看着没离去的陈宝璋还是不愿意开口。 陈宝珠却觉得任何事情都没什么好瞒着陈宝璋的，连忙笑道：“刘二姑娘但说无妨，我与我大姐姐之间没有什么不能说的话。” “好……”刘娇娇这才放下心来，“我今日来，一是家里头的嫡姐身子不适，不能面圣，二是我与梁家的婚事未必能成。” 陈宝珠愣住了：“嗯？” 她记得清楚，上一世刘娇娇是如愿嫁进国公府的，并且挽救了原本如大厦将倾的梁家，让梁家重新在京都城站稳了脚跟。 今世，她也没听闻这门婚事有什么变动。 “宝珠姐姐，这话我不该说的，只是你家五姑娘与梁铮来往密切，日后说不定会是她取代我的位子，嫁到国公府区。”刘娇娇说着，视线却落在了不远处的陈宝瑜身后，好心提醒一句，“宝珠姐姐，我看你那个六妹妹也不是什么善茬，你还是小心为上。” 第63章 心乱了 陈宝珠顺着刘娇娇的视线看过去，之间陈宝瑜正一门心思的往李谡的身上凑，全然不顾周遭女眷的视线。 她心里头实在纳罕，想不通前世那般聪慧的陈宝瑜，现如今怎么这般行事鲁莽，都不怕会影响到陈家的名声。 “多谢刘二姑娘提醒，只不过你还是先管好自己与国公府的婚事得好，至于我家五妹妹那边，你只管放心，我自然是不会让她做这种损阴德的事情。”陈宝珠看着陈宝瑜冷哼一声，转身又继续跟刘娇娇摆起了笑脸。 她晓得只要陈宝璎进了国公府，无论是正妻还是妾室，都会给周家几丝喘息的机会，那自己这些日子的努力可就白费了。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陈宝珠当然是要跟刘娇娇做一个口头保证。 只是这厢刘娇娇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边的陈宝瑜就闹出了笑话来。 只见陈宝瑜捂着自己的心口，微微喘息：“世子，我的心实在是慌得很，能不能劳烦世子帮忙听听，要是不好，还得劳烦您尽快帮我请太医的。” 这话音一落，在场所有女眷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去。 更有几个有头脸的，在一旁捂 着嘴偷笑。 李谡朝着陈宝瑜走近了一步，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要得逞的时候，李谡竟然伸手将她给推倒了。 陈宝瑜的脚下不稳，竟然直接跌进了池里头。 这一下子在场的女眷，谁也不偷摸着笑了，而是大笑出了声。 陈宝瑜的脸上立马就挂不住了。 她在湖里头扑腾了两下，去根本就上不来，好在一旁巡逻的侍卫看到这一幕，连忙将她救了上来。 就在她上岸以后，李谡冷冷的白了她一眼，便转头准备离得远远的。 只是这一偏头不要紧，李谡正好看到了不远处正在瞧着他的陈宝珠。 原本还算有些傲气的燕王世子，脸色一下子憔悴起来。 陈宝珠原本以为昭阳郡主说的那些话都是匡骗她的，今日真正见到了李谡，她才发现李谡原本真正的面庞已经瘦了一圈。 想起上次去燕王府，自己并没有见到李谡，心里头总觉得自己还有个结没有解开，干脆从自己身边的陈宝璋和刘娇娇说了两句，便抬脚追上了李谡的方向。 彼时的李谡正站在不远处，僻静的一颗树下头，好似是知道陈宝珠要来，特意在这里等她的。 “世子。”陈宝珠依着规矩欠了欠身。 只是还没等她的膝盖弯下去，李谡就连忙伸手扶住了她。 不过片刻，李谡连忙收回了自己的手，好似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十分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我听闻你前些日子到燕王府去了，只是我那些日子事忙，不曾见到你。” 陈宝珠看着他那副模样，突然间笑出了声：“有没有人同你说过，你实在是不适合诓骗人。” 她短短的一句话，将李谡的思绪拉回了从前—— 那是陈宝珠将他刚从贼人的手里救出来的时候，看着他背后那一道长长的刀疤，开口问道：“怎么样？疼不疼？” “不疼。”小小的李谡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那时候的陈宝珠也是如同今日这般笑他：“有没有人同你说过，你实在是不适合诓骗人。” 李谡从从前的记忆里拉回了思绪，轻笑一声：“有，多年前你也这般说过。” 陈宝珠脸上的笑戛然而止，她已经不记得这回事了。 她唯一还记得的是，自己那一年得了陆为夫从街上给自己买回来的一只小兔子花灯，看着跟个宝贝似的。 如今 再细细想来，陈宝珠觉得自己前一辈子过得实在是混账，她竟然记不得天底下还有这般将她看得极重的男子，反而满心满眼都是那个窝囊的陆为夫。 “宝珠……”李谡见她没有说话，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扯开了话题，“我上次听你说，你心里头仍旧惦记着那个陆为夫，你且听我说，即便你心里头没有我，即便你不想做这个世子妃，也万万不能嫁到陆家去，我实在是不愿意你去过那种夫君眼里没你的日子。” 这一次，陈宝珠是彻底愣住了神。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当众拒绝了李谡的心意，却还能够换来他这般为自己着想。 一时间，陈宝珠是彻底心乱了。 “我……已经不对陆为夫心动了。”她轻声开口。 她思忖了许久，觉得自己实在是不应该在诓骗李谡：“我晓得他心里头只有那个赵海棠，虽说是从小的情分，可我也不至于自降身价，去讨好一个不要自己的男人，还死乞白赖的要嫁给他，这不是陈家女儿该有的风范。” “那你为何……”李谡的话语有些急了。 陈宝珠苦笑一声：“我祖母六十大寿那 天，我昏睡着，不知道章太医给我下了什么药，自然也不晓得那药能叫我难以有孕，家里头所有人都瞒着我，要不是我偶然间听郑嬷嬷和外祖母提起，只怕这辈子都蒙在鼓里。” “呵。”她的眼里全都是苦涩，“世子，你之后是有燕王府要继承的，需要有子嗣去传承，我总不能耽误你吧。” 李谡没想到自己痛苦了这么多日子，却不知道陈宝珠的内心也是这般痛苦。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难以有孕这件事是天大的噩耗。 “那是章太医胡说的，我再去找他，让他给你在诊个脉。”李谡一直都不相信，一个生龙活虎的人怎么可能在服了药之后就变得难以有孕。 说罢，他就准备迈开步子往太医院去。 好在皇后的一道旨意拦住了他。 “世子，皇后娘娘请宝珠姑娘过去一叙。”郑嬷嬷说着，还偷摸着给一旁的陈宝珠使了个眼色。 陈宝珠本来还忐忑不安的心，一下子就平静下来。 既然有郑嬷嬷在皇后娘娘，必然是不会为难自己的。 李谡反倒心急了起来，他太过了解自己的那个胞姐，指不定这次又要给陈宝珠出什么难题。 第64章 女官 “不成，我同宝珠还有话要说，你叫皇后娘娘找别人说话吧。”李谡对陈宝珠的保护太过明显，甚至不惜得罪自己的包胞姐，得罪当今皇后。 “这……”郑嬷嬷都没想到李谡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只不过她愣了片刻，便又连忙道，“世子，皇后娘娘请了章太医来，说是要给宝珠姑娘瞧瞧身子。” “嗯？”这次反倒换成了陈宝珠满腹疑云。 今日是皇后下令宴请的赏菊宴，别说给自己诊脉，就算是有一点轻微的风吹草动，不需要一半日就能传遍整个京都城。 那自己难以有孕的消息自然也就会传到人尽皆知。 郑嬷嬷看出了她的为难，连忙上前一步，轻声耳语：“你放心，皇后娘娘是有分寸的。” 如此，陈宝珠才点了点头。 她知道今日自己若是不过去，那被为难的便是郑嬷嬷了。 陈宝珠跟在郑嬷嬷的身后，而自己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李谡。 这样的搭配在那些女眷眼里十分新奇。 而已经换好衣服的陈宝瑜，看到这一幕只觉得扎眼得很，明明都是陈家的女儿，为何李谡将自己推进水里，却跟在陈宝珠的身后。 她 心里头想不通，也实在是气不过，可想一想自己以后的前程，还是笑着追了上去：“四姐姐，你这是要去做什么，带我一个吧。” “陈六姑娘，皇后娘娘传召宝珠姑娘，其余人都不可入内。”郑嬷嬷虽然没见过陈宝瑜，却也在一些宫人的口里得知了这个人的存在。 她更晓得了方才那件事情，心里头对这个陈六姑娘实在是没什么好感。 陈宝瑜是要比陈宝璎更会装委屈的，立刻低下了头：“可爹爹说让四姐姐带着我的。” 陈宝柱看到她这副模样，心里头实在是作恶，这样会撒娇示弱，不去青楼酒馆真是可惜了。 “别说陈二老爷说了什么，但是他今日亲自来，也无法左右皇后娘娘的决定，陈六姑娘要是不懂规矩，那便逐出宫去吧。”郑嬷嬷虽然是个宫女，可毕竟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心腹，一些小主意还是能够拿得了的。 陈宝珠就站在她的身后，一言不发。 陈宝瑜原本还想求陈宝珠替自己说两句好话，可看到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一下子就歇了这个念头。 她就是已经足够丢人了，要是再被逐出宫去，那自己是真的没 脸再见人了。 想到这里，陈宝瑜乖乖的往后退了一步。 陈宝珠继续跟着郑嬷嬷走，等到了皇后面前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这偌大的凤仪宫，只剩下皇后和章太医二人，就连端茶送水的小丫鬟都不在跟前。 “臣女见过皇后娘娘。”陈宝珠欠了欠身。 皇后点点头：“宝珠姑娘请起吧，本宫已经听燕王妃说起你的心思，先前章太医只是说可能难以有孕，没想到叫外头人传着传着就变了意思，今日机会难得，本宫便想着叫章太医在替你把把脉，瞧瞧身子到底如何？” “是。”陈宝珠根本就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发展，不过既然自己人已经到了，也没有再拒绝的道理，连忙上前一步将手递给章太医。 章太医细细诊断了一番，脸上的神色为难，看得人十分心焦。 “如何？”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的时候，李谡反到第一个开了口。 章太医叹了口气，拱手道：“皇后娘娘，世子，宝珠姑娘的身子并没有什么异常，臣分明记得前些日子宝珠姑娘的身子里尚且还有寒症，可今日就是连寒症也没有了，莫不是宝珠姑娘请了什么神医？” 陈宝 珠摇摇头。 她这些日子忙得不可开交，哪里有什么功夫去看什么名医呢。 “天底下的郎中就数章太医的医术最为高明，我哪里还用再请别人呢。”陈宝珠还是出言客套了一句。 章太医觉得十分纳罕，可又不好意思再说要把脉瞧一瞧的。 皇后连忙笑笑：“如此说来，前些日子的事情不过是闹了一场笑话了？” “是，微臣有罪。”章太医连忙请罪。 皇后赶忙摆摆手：“无妨，要不是因着这一场乌龙，只怕本宫这弟弟还无法确定对宝珠姑娘真正的心思呢。” “宝珠姑娘，如今事情真相大白，不知你可愿意做我这弟弟的妻子？”她看向陈宝珠，眼底充满了笑意。 “妻子？”陈宝珠心里头充满了疑惑，分明前些日子，皇后娘娘还直言自己连侧妃的位置都配不上呢。 皇后连忙点点头。 连郑嬷嬷都对着陈宝珠点头。 于是乎，陈宝珠点头将这件事情答应下来。 这事算是彻底定了下来。 只是陈宝珠突然抬头：“皇后娘娘，臣女还有一事想要请求。” “你我马上就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情你只管说就是。”皇 后虽然最看重身份尊卑和人品的贵重，可最重要的还是李谡的心意。 她爱屋及乌，对陈宝珠的态度明显比从前好了许多。 陈宝珠思忖了片刻，连忙开口：“皇后娘娘，我家里头有个堂姐，人品贵重，处事有分寸，这些日子帮着管家也从没出过什么乱子，只不过因着她爹爹早年做了些混账事，这才连累的她嫁不出去，臣女听闻宫中每年都会参选女官，还请皇后娘娘能够破格将她列入参选女官的名单里，无论是否能够选上，最起码也不至于日后一直被人嘲讽是个老姑娘。” 皇后娘娘闻言不语。 “娘娘，奴婢是见过她那个堂姐的，虽说如今还不甚成器，却是个极为聪慧之人，只需略加点拨并能够通透。”郑嬷嬷也赶忙开了口。 皇后娘娘看看陈宝珠，再看看郑嬷嬷，突然笑了出来：“郑嬷嬷，本宫记得你在闺中的时候就与宝珠的外祖母相交甚好，原本以为你二人所求之事，必定是与自己有关，没想到竟是为了那个陈大姑娘。” 陈宝珠觉得自己的呼吸都顿了一拍。 “本宫记下这事了。”皇后娘娘突然松口，让陈宝珠也松了一口气。 第65章 教养 彼时，外头的陈宝璋等的心急如焚，生怕陈宝珠说错了什么话，惹得皇后娘娘不快。 她看到人出来连忙迎了上去，急切道：“如何？皇后娘娘说什么？你没说错什么话吧，她有没有责罚你？” 陈宝珠还没来得及作答，便又听到了陈宝瑜的话：“四姐姐，你未免太不小心了些，要是说错了什么话惹恼了皇后娘娘，让咱们陈家满门都要跟着遭殃的。” 这一个是为了自己着想，而另一个却是为了陈家着想。 谁是为了自己着想，她一眼就看得出来。 “六妹妹，你尚且不知皇后娘娘寻我是为了什么事，怎么就张口闭口是我连累陈家满门，怎么就不能是一桩喜事？”陈宝珠实在是看不惯陈宝瑜的嘴脸，再想想她方才百般接近李谡，就晓得今日的仇是定下了。 既然迟早都要翻脸，她又何必非要让着陈宝瑜。 陈宝瑜被她这两句话顶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生怕当真是什么喜事，那就更加巩固了陈宝珠的嫡女位子，自己想要翻身，便是还得费些功夫的。 想到这里，她强行扯出一个笑脸来：“哦？是什么喜事？四姐姐不如说给我 听听？” 陈宝珠却并没有打算将事情告诉她，偏偏要吊着她的胃口。 陈宝璋一听她说这样的话，就知道今日当真是为了喜事。 陈宝瑜因着她不肯说，心里头便如同有毛毛草一般，一直都静不下心来，甚至还忍不住又试探了几次。 眼瞅着赏菊宴结束，陈宝瑜不但没有弄清楚皇后娘娘的用意，甚至还没有同李谡说上两句话，她只感觉今日自己真的是白来了。 不过，为了能够让自己飞上枝头，她特意在宫里头绕上一圈，本想着能够与李谡有个说话的机会，没想到却正好撞着了李谡和陈宝珠说说笑笑。 故而，这一进家门，陈宝瑜便一脸委屈的告到了陈老太太面前：“祖母，孙女知道自己是才来的，不懂京都城的规矩，可也晓得身为姑娘家不能与外男私会，可今日……今日……” “今日如何？”陈炳生自觉自己这个女儿素来乖巧，又处处为了陈家的名声着想，自然是跟着心急，生怕影响了陈家的前程。 陈宝瑜看了一眼陈宝珠，一副害怕的模样，怯生生道：“我看到四姐姐与燕王世子说说笑笑，这要是被外人瞧见了， 岂不是让旁人说咱们陈家的姑娘都是这般如此……” 陈炳生一下子反倒犹豫起来，他并不知道李谡的心意，自然也不敢轻易责罚陈宝珠。 “爹爹，今日是皇后为了燕王世子选妃，她当着那么多双眼睛凑上去，岂不是再给陈家招恨？那里头可有不少与燕王世子门当户对的女眷，人家一句话岂不是就葬送了整个陈家？”陈宝瑜看出了他的犹豫，连忙多说了一句， 这一句话彻底让陈炳生没了犹豫，冷哼一声：“陈宝珠！你既然已经与燕王世子退了婚，那便该谨守本分，保持距离，你这般作态，有没有将女子的闺训放在眼里？难不成你将你母亲这么多年的教养都给吃了不成？” 他的话里头字字句句都渗出了嫌弃的模样，大有一副要放弃陈宝珠这个嫡女的意思：“今日我就不该让你入宫去！” “我何曾不谨守本分？爹爹既然不曾跟着入宫，自然也是不知道宫中发生了什么，是六妹妹痴缠谡郎，反被谡郎推下水，这才是丢了陈家的脸面。”陈宝珠知道自己与李谡的婚事是铁板钉钉的事情，自然也就不再遮掩，“爹爹也别同我说什么 教养之事，我母亲早在十年前便去世了，你又请了谁来教养我，如我如今成了这副模样，那都是我自己长的，与你们可没什么关系。” “是，二叔，那些女眷都看到了六妹妹痴缠燕王世子不成，反被推下水，至于四妹妹，可没做出这等丢人现眼的事情。”陈宝璋说得是实话。 她身为家中长姐，自然是要替家里头妹妹们主持公道的，更别说，自己还指望着陈宝珠替自己筹谋后路呢。 陈炳生并没有听她说的什么，反而满脑子都是陈宝珠那声‘谡郎’，他大怒道：“你是个什么腌臜东西，也敢这般称呼燕王世子？” “为何不能？”陈宝珠反问一句，“同样都是陈家的子女，却一心想叫六妹妹攀上燕王府，真当天底下人都是傻子，看不透吗？” “只可惜他到底是个外室之女，即便是你抬举她，即便是陈家上下都抬举她，外头谁人不晓得这回事，皇后娘娘早就言明，我这个陈家嫡女去配世子侧妃都不够格，她一个外室女连个妾室都够不上。” 陈宝珠自小失了娘亲，最渴望的自然便是爹爹的疼爱，只可惜陈炳生历来偏心，从前 偏着陈宝璎，如今又偏着陈宝瑜，她自然满心怨气，如今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自然也是要发出来的。 这些日子陈炳生已经习惯了她这般态度，不过却实在不能忍她这般侮辱自己的小女儿。 他站起身来，扬起手臂，恨不得一巴掌打下去。 偏偏这个时候，宫里头的夏太监带了旨意来。 绕是陈炳生满身怒火，一时间也全都压了下去，带着一家子乌压压跪了一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陈家嫡女陈宝珠淑慎性成，勤勉柔顺，雍和粹纯，即赐婚于燕王世子李谡为正妃，择日成婚。” 夏公公尖锐的声音，刺破了陈炳生的耳膜。 他松了口气，幸亏自己刚才那一巴掌没有真的打下去。 陈宝瑜却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怪到陈宝珠今日不藏家皇后娘娘召见的事情告知自己，原来是在这里等着。 “谢主隆恩。” 夏太监同陈家道了声喜，便匆匆离开了。 且说等他一走，陈宝珠便开口问道：“如今爹爹可还觉得我今日行事有何不妥吗？” 陈炳生当然晓得以陈家的身份，就算送了姑娘上去，充其量也不过是个侧妃。 第66章 捉奸 他又翻开圣旨细细看了看，上头分明就写的正妃二字，可见他陈家是真的发达了。 “你与燕王世子情投意合，又有婚约在身，自然如何行事都是妥当的。”陈炳生的嘴角都要裂到耳朵根上去了。 陈宝瑜的脸色实在是难看，她原本还想着借这个机会能够叫自己攀上燕王府，即便是做不了侧妃，哪怕是做个妾室那也足够她出人头地了。 没想到竟然成全了陈宝珠。 陈宝璋就知道今日是有喜事的，连忙欠了欠身：“恭喜四妹妹了，守得云开见月明，你福气还在后头呢。” 都说几家欢喜几家愁，陈宝璎本就因着今日不能入宫而耿耿于怀，这会子又听到陈宝珠得了一个天大的喜事，心里头更是愤愤不平，一时间便又动起了念头来。 她是攀不上燕王府了，却也不代表她不能嫁到梁国公府去。 陈宝璎说干就干，趁着夜色连忙离开了陈家。 如今的春桃毕竟还是她的贴身丫鬟，对于她的一举一动都了然于心，见她出去，立马就来跟陈宝珠回禀 。 “此话当真？”陈宝珠原以为陈宝璎虽然动了歪心，却也不至于在陈家这个 烈火烹油的时候做出这种没脑子的事情。 春桃连忙点点头：“奴婢不敢期满四姑娘，原本五姑娘还是有所收敛的，今日却突然邀了梁家公子出去，说是约在了福香楼。” 陈宝珠的眉头紧紧皱起，福香楼那个地方，说好听些是供人吃饭的，说难听些分明就是做那种皮肉生意的地方。 她如今才被赐婚于李谡，不光自己，就连陈家上下的所作所为都被人盯着，一失足成千古恨。 “备车，我们去看看。”陈宝珠说走就走。 再加上她如今的身份不同，陈家上下自然全都是捧着她的，连车夫的速度都比往日快了许多，竟然赶在了陈宝璎之前到达了福香楼的门口。 陈宝璎蹑手蹑脚的来到福香楼的门口，左看看右看看，除了些精巧的马车，根本就没有看到什么人影，眼瞅着便要迈进去，没想到她竟然被人从背后抱住了。 她闻到那人身上的味道，一脸娇羞，连身子都软了几分：“六郎……” “我的心肝，你怎么这个时候约我出来，要是被你娘晓得了，可就不好了。”梁铮说着还伸手缠绕起她的发丝来。 陈宝璎早就不在 乎那些，软着声调道：他们现在才没工夫管我呢，你不知道宫里头才传了旨意来，册封我那四姐姐为燕王世子正妃，全家人都围着她转，哪里还有功夫顾及我呢？” “那今日你我二人岂不是不用回去了？”梁铮的话语里头充满了轻浮，眼瞅着便要一亲芳泽。 陈宝珠就在这时候从马车上下来，她冷冷的目光打量在二人身上，还没等她开口，便有两个粗壮的婆子将陈宝璎给捆了起来。 陈宝璎打了两下，打骂道：“陈宝珠你想干什么？难道你以为你成了世子正妃，便事事都能管了吗？” 陈宝珠倒也不急着作答，她使了个眼色，便不知道从哪里出来两个侍卫，三下两下便将梁铮也绑了起来。 “我自然不是事事都管得了的，不过你身为陈家的女儿，身为我的庶妹，我便能管你的事情。”她冷哼一声，又对着一旁的梁铮欠了欠身，“真是得罪梁公子了，不过为了这事能尽快解决，还是请梁公子同我去趟陈家，等尘埃落定就会将你送回梁家去。” “陈宝珠！你个虔婆子！我爹可是梁国公已经是将我绑走了，我爹一定……”梁铮 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旁的侍卫给塞住了嘴巴。 说起来，这侍卫不是燕王府的人，而是赵靳手下在边疆拼死征战过得将士，他们见惯了生和死，自然是不怕这些贵家公子的。 陈宝珠懒得再跟她们废话，直接将人扔上了马车。 彼时，陈老太太正准备安歇，没想到还不曾净脸，就听到外头闹哄哄的，春花连忙请了她出来。 陈宝珠已经将人扔在了前厅，这么大的动静将家里所有的人都给惊动了，只是事关梁铮，她特意还叫人去请了梁家老太太来。 等梁家老太太一来，梁铮便挣扎着。 “你们陈家真是一朝龙在天，凡土脚下泥，连我们梁家的公子都敢绑起来，日后岂不是准备着谋反了？”梁老太太冷哼一声，完全不给在场的人脸面。 只是陈家的尊长尚且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自然只能陪着笑脸，还开口将人给放了。 只是那些侍卫是奉命来照顾陈宝珠的，自然不会听别人的命令。 陈宝珠面对着梁老太太没有丝毫的畏惧，反而冷哼一声：“梁老太太也不至于给我们定罪名，不如先听听你这孙儿的罪名，再说什 么也不迟。” “他与我这五妹妹深夜相约，在福香楼的门口搂搂抱抱，不成体统，这梁公子甚至还口口声声让我这妹妹去做妾。”她嘲讽一笑，“我们陈家的确不是什么显赫门第，可我到底也是未来燕王世子妃，后头的妹妹们即便是庶出也没得再去给人做妾的道理，不知梁老太太如何做评？” 梁老太太当然知道自己的孙儿胡闹，先前也残害过不少良家妇女，不过使些银子便将事情给压下去了，一个五品小官的庶女，她自然也是不放在心上的，即便是使银子不成，到时候将人纳进门来做个妾室也就是了，可偏偏这家里有个凤凰，是自己也不敢轻易得罪的。 她晓得了陈宝珠的身份，态度连变得恭敬起来：“这事不是一个巴掌就能拍响的，既然他们两情相悦，宝珠姑娘不如就成全了他们，要是不愿意做妾室……” 梁老太太一时间犹豫起来。 她因着户部尚书刘家曾经救过自己的性命，这才许了她家女儿与梁铮的婚事，如今自然不好反悔的。 可想想陈宝珠的身份，陈家日后自然是前程无量，梁家要是能跟陈家结亲也是好的。 第67章 两情相悦 若是陈宝珠不说妾室这回事儿，她还能想着继续履行与刘家的婚约，而将陈宝璎做为妾室纳入府中。 可如今陈宝珠已经说了，她就不好再去驳她的面子，偏要人家的庶妹做自家的妾室。 “那依着宝珠姑娘的意思，这事要如何是好？满京都城都知道我家与刘家已经订好了婚约，总不能临到了婚期再去反悔，你家这五姑娘但凡自爱些，也不至于做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来，除非你们不在乎她的名声，随便找个人家打发了，我自然也会叫我家的人缄口。” 梁老太太不敢硬碰硬，却也得赌一赌陈家对待这件事情的态度才行。 毕竟这件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论起责任来也不全是他家梁铮的问题，倘若陈家顾及陈宝璎的名声，自然会直接将人送过来给自家做妾的。 陈老太太才不在乎什么妾不妾的，只要能够跟梁家攀上亲，便是做个外室，她也心甘情愿。 “梁老太太说的是，这事儿也怪我这个孙女儿……” 她的话说到一半，便被陈宝珠冷着脸给打断了“梁老太太这话说的不对，我们既不会叫她为人妾事，也不会随便找个 人打发了，她既然毁了陈家的名声，那便打死是，正好叫我们陈家落得个家教，森严的名声，却不知梁老太太准备如何处置你的孙儿？” “你……我……”梁老太太到底是在后宅里头混迹了多年的人精了，这么多年一直觉得自己将人心把控的很好，万万没想到，一个年纪轻轻的陈宝珠竟然能说出这般狠心的话来。 陈宝珠自然晓得她不会舍得责罚自己的这个孙子，干脆冷笑一声：“老太太也不用再想什么法子来说服我，如今要被打死的可是堂堂燕王世子妃的庶妹，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这事儿自然会传到陛下皇皇后面前去，其实你们梁家就算再有脸面只怕也要掉一层皮了。” “更别说刘家是家世清白的，你家公子这几年做了多少混账事，真当他家不知道呢，不过是想估计这两家的情面罢了，如今她想要嫁进梁国公府去，势必要得罪陈家，你说他们又怎会不想法子毁了这桩婚呢？” 梁老太太本来还有一车的话要去同陈宝珠说，却因着这两句话歇了心思。 她自然晓得陈宝珠一个区区五品嫡女的身份要想去配得上燕王世子 ，自然是有些手段和法子的，说不定真的能到圣上面前闹起来。 如今的梁家靠的不过是祖上的荫封，并没有什么实权，倘若当真叫起真来，只怕不是陈宝珠的对手。 而一旁的陈宝璎本来还一心想着能够嫁入梁国公府的事情，却在听陈宝珠说起一句‘打死’的时候彻底慌了神。 她的声音都不停颤抖着：“爹娘，女儿与梁铮当真是两情相悦，女儿愿意为妾，只求能够侍奉在梁铮的左右。” 陈宝珠听到这里不由得苦笑一声。 她虽然知道陈宝璎蠢笨，却也不知道竟然是这么个没脑子的东西，早知如此，她方才在外头就该活活将人给打死，也省得污了自己尊听。 “是啊，还请祖母开恩，成全了我们吧……”梁铮本想着一直缩下去，可如今陈宝璎都开了口，自己就不好再做个哑巴，“要是不能让她为妾，我宁愿毁了与刘家的婚约，八抬大轿娶她做个正妻。” 说到底梁铮这些年见过了不少的女子，从来也没有哪一个能叫她动了真心的，陈宝璎自然也不例外。 可如今他愿意做出这样的牺牲，不过就是因着陈宝珠如今 的身份地位与往日不同，倘若能够攀上陈家，那梁家自然也就有了前程。 陈宝珠怎么会看不出梁铮眼底的那一丝奸佞，自然也晓得他们的那些心思，再加上梁老太太竟然没有拒绝的话，其心可昭。 “你们是想毁了与刘家的婚事也罢，想将我这五妹妹八抬大轿娶进门也罢，我只一句话，他今日做出这种混账事来，难保日后还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这个人最是要面子的，自然不能叫她毁了我的名声和清白，日后她过得好也罢赖也罢，都与我没有什么关系，你们也不用求到我面前，更不用指望着我攀上什么好处。” 她三言两语便叫梁家歇了与燕王世子攀亲的心思。 梁老太太的脸色瞬时难看起来。 她原本就是想着能够与陈家结亲，继而攀上燕王府，只要圣上与皇后膝下一日无子，那李谡便有登帝的指望。 届时哪怕陈宝珠的身份配不上皇后的位子也是个妃位或是贵妃，他们梁家自然也就成了皇亲国戚。 可现在竟然对这件事情没了指望，她也就没有必要再将一个区区庶女迎娶进门。 “你个混账，说什么胡话 ，我们与刘家那是三媒六聘定好了的，怎么能够说毁就毁，今日你做出这种混账事来，我本想着就成全了你与陈家五姑娘，可人家家里头看不上咱们梁家，不情愿这门婚事，你也该要些脸面。”梁老太太明面上是在斥责梁铮，实则却是在说陈宝珠棒打鸳鸯。 陈老太太眼看着这门亲事就要作罢，立刻急了起来：“什么看不上？什么不情愿？四姐儿，你如今与燕王世子还不曾成婚呢，手便伸得这么长管起家里头的内务来了，真当我与你母亲都死绝了不成，这门亲事我看能成。” 梁老太太原本都对这个件事情不抱任何希望了，没想到半路杀出个陈老太太来，一下子又叫她隐隐有了些得意。 谁叫他们梁家的身份地位摆在这儿，哪家姑娘不稀罕。 “只是我们与刘家的婚事……”她故作为难起来。 “什么婚事不婚事的，既然两个孩子情投意合，那便做个妾室也无妨，左右是个庶女，给谁家做妾不是做妾呢。”陈老太太这一句话算是寒了满府庶女的心。 陈宝珠眼见着架势不对，连忙招呼自己身后的春花去给刘娇娇递个消息。 第68章 严加看守 “祖母这话说的不对，我是家里头的嫡女，自然有资格管教庶妹，更别说她今日做出这种丢人的事了，影响到可是整个陈家的门楣，势必会影响到昌哥儿的前程。”陈宝珠冷哼一声，看着陈老太太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倘若祖母就是这般教养子女的我，瞧着我还是不要与燕王府结亲的好。” 陈老太太一听这话，心里头‘咯噔’了一下。 如今这个节骨眼上，梁家可比不上燕王府的地位。 “这……这……”她一时间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才好。 陈宝瑜原本以为今日这场闹剧与自己没有什么关系，不过就是个白听戏的，没想到竟然听到了陈宝珠说这样的话，她一下子就来了精神。 她是晓得刘家与梁家的婚事的，因着刘婉婉失了体统，梁家便将婚事换给了家里头的庶女。 倘若陈宝珠当真自请废掉了这门婚事，那自己不也就有了机会成为燕王世子妃。 想到这里，她连忙戳了戳陈炳生，不知偷偷耳语了什么。 陈炳生听了这话，眉眼一动，大怒道：“你也别动不动就拿退婚的话来威胁我们，真当陈家只有你这一个女儿不成，明日 我就去回禀圣上，退了你跟燕王世子的婚事，另换一个姑娘嫁过去。” 陈宝珠原以为他能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听到这两句不由的笑出声来。 半晌，她突然抬起头来看向陈炳生的神色都带了嘲讽：“爹爹当真以为谡郎要娶的是陈家的姑娘？” “你什么意思？”陈炳生并不晓得前因后果，一心以为是李谡因着当日在玉门关借住的事情这才对陈家姑娘添了青眼，自然是换了哪个姑娘都成的。 陈宝珠讥讽一笑，也不知是该说陈炳生混迹官场多年还这般无知才对，还是说他真傻才对：“爹爹大可去试一试，看看燕王世子会不会令娶别的姑娘，看看圣上皇后会不会责罚爹爹。” 不得不说陈炳生当真被她这一句话给吓怕了。 一时间是连方才的怒火也没有了，胡话也没有了。 陈宝珠言止于此。 她是打定了主意，日后不会帮衬陈宝璎半分：“既然祖母觉得我没资格插手内务，那今日的事情我便不必在场了。” “梁老太太，我还是刚才那句话，你们就算将她迎娶进了府，日后也不必想着去与燕王府攀上什么干系。”陈宝珠冷笑 一声，“我看梁家公子口中的情投意合，两情相悦，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为了自家的权势罢了。” “只可惜你们这个如意算盘打错了——”陈宝珠只留下这一句话便离开了正堂。 一时间梁老太太的心里也有些发慌。 她原本想着兄弟姐妹是手足，即便是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只要陈宝珠是世子妃，那他们梁家就多多少少都能沾上光，可现在看来只怕不但沾不上光，说不定还会有什么祸事惹上身来。 她在心里细细盘算了一圈，还是开了口：“陈老太太，我看这门婚事先暂且作罢吧，” 说完这些，她也不顾后头追上来的陈老太太和陈炳生，连忙匆匆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陈宝珠并没有走远，而是就站在拐角处，看着陈家一门叹息。 从春桃第一日说起陈宝璎与梁铮的相遇，她心里头便觉得这件事情充满了猫腻。 原本还以为是梁铮忘记了那些烟花柳巷的女子，想寻一个官家女子改改胃口，却在春桃一次又一次的禀报中，她才听了出来梁铮分明就是另有所图。 不过陈宝珠也晓得以陈家的身份地位，根本就没有什么值得梁家贪 图的，除了自己与燕王府结亲一事。 然后她又细细想了想梁家在前世的结果，才知道梁家嫡长子早在前些日子便惹上了官司，这些日子一直都在疏通人脉，只不过那案子是李谡亲审的，谁也不敢擅自做主帮他。 于是梁铮便打起了陈家的主意。 “姑娘，已经同刘家姑娘说过了。”春花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梁老太太出门去，便干脆从后门绕了过来，躲到梁陈宝珠的身后。 陈宝珠并没有答话，而是静静的看着陈老太太等人的背影。 春花心里头一直不安，忍不住开口问道：“姑娘真的要做主打死五姑娘吗？” “你觉得不妥？”陈宝珠没想到春花竟然会问出这种话来。 她连忙摇摇头：“不是，像她那种动不动就打骂下人的姑娘，自然也应该落到这样的下场才对，不过倘若姑娘真的做主打死了她，二夫人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姑娘的。” 陈宝珠当然知道周氏的手段和狠辣，自己自然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作死去蹦跶。 她还要等等。 等梁家迎娶了刘娇娇以后…… 等周氏再也不能翻身以后…… “走吧，我们去看看孟小娘 ，这么热闹的场合她都没出现，别是出了什么乱子才好。”陈宝珠不是一个目光短浅的人，知道如今这个节骨眼里，哪一环才是最重要的。 只不过等她到了孟小娘的院子里头，才发现整个院子都静悄悄的，连个侍奉的下人都没有。 她的眉头皱起：“怎么回事？” 春花摇摇头。 主仆二人连忙快步走了进去。 只见虚弱的孟小娘正瘫倒在地上，使劲捂着自己的肚子。 “出了什么事？”陈宝珠蹲下身去看孟小娘的情况，又回过头去指使春花连忙去请郎中来。 孟小娘大口喘着粗气，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水……饿……” 陈宝珠身后的沈妈妈连忙倒了一碗水来，她伸手摸了才知道这壶里的水早就凉透了，还指不定是哪一日的呢。 她正想着再去烧一壶来，又怕孟小娘等不及，便先将水递了过去。 如此，她才些许缓过力气来。 “这些日子老爷一直没过来，二夫人逮着了机会，裁撤了我院子里头的丫鬟和婆子，还没有人将我严加看守……” 就在这个时候，陈宝珠突然听到了外头有什么动静，连忙制止了她的话。 第69章 垫脚石 孟小娘这边才噤了声，门外就进来了一个小丫鬟。 陈宝珠认得她，是周氏从周家带过来的心腹——小桃，这么多年一直替周氏跑前跑后的。 “孟小娘这是怎么了？”小桃站在门口远远的问着，话语间竟然连一丝焦急都听不出来。 陈宝珠白了她一眼，开口问道：“我记得你是二夫人身边的人，怎么在孟小娘的院子里头，她院子里的丫鬟呢？” “那些人手脚不干净，二夫人就全都把人给打发出去了，一时间也没有合适的人选，二夫人索性将奴婢送了过来。”小桃如实作答。 陈宝珠听着她这不假思索的回答，心里头不由得冷哼一声，这么流利，可见是与周氏串通好了的。 她冷笑一声：“那还真是奇怪，一个院子里头难免会有手脚不干净的人，可这一院子的人都手脚不干净，可真是奇事。” “不过既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怎么一点风声也没听到，也没见二夫人报官呀。”陈宝珠这些日子虽然没有待在陈家，却也在陈家留了自己的眼线，倘若真的是手脚不干净，那自己的眼线早就来报了。 可到现在自己安插 在孟小娘身边的人都没有来回禀自己，可见不是寻常的打发出去。 小桃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作答才对，索性吞吞吐吐的说道：“二夫人……二夫人不愿意闹出太大的动静，所以……所以……” “你胡说！”孟小娘在陈宝珠的帮衬下，半撑起身子来，“她们都是跟在我身边的老人，别说手脚不干净，就连额外的赏赐都不敢要，分明就是你家二夫人故意陷害我！” 她忍了这么几日，就是知道周氏想要捏死自己就跟捏死蚂蚁一样简单。 可现在有陈宝珠在，她自然也就有了底气。 小桃眼见着还要再争执几句，却被陈宝珠及时给打断了：“既然你们各执一词，那就去请爹爹来定夺吧。” 陈宝珠本来不愿让陈炳生插手这件事情，不过倘若这次真的能够定了周氏残害子嗣的事情，那她这个正头夫人也就做到头了。 彼时陈炳生正在陈宝瑜的院子里头闲话。 “爹，四姐姐什么时候同燕王世子来往过，怎么突然就赐了婚，怕不是这里头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吧，你可千万得留心些，别叫她拿咱们陈家的钱成当了垫脚石 。”陈宝瑜尤其了解陈炳生的脾性，也知道什么样的话对他来说最受用。 陈炳生今日一连接受了两桩大事，早就身心俱疲，也不愿意细想下去，如今听到他她么说，心里头也不由得犯起了嘀咕。 陈佳虽然住在京都城里头，可陈宝珠向来恪守本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除了前些年去过邺城赵家，再加上年初跟着周氏去祭祖，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以出府的机会，自然也没什么机会去跟李谡打交道。 除非…… 陈炳生的眉毛皱成了一团：“只怕是因着赵家的关系……” “赵靳如今正是盛世的红人，陈宝珠与燕王世子的婚事也是在这之后才定下来的，要是圣上看在赵家的颜面才赐了婚，那咱们全家能嫁过去的姑娘自然只有一个陈宝珠。” 他实在是不愿意接受这个念头。 倘若陈宝珠还是原先那个乖巧懂事的陈宝珠，他自然不怕什么，可如今的陈宝珠身上仿佛带了刺一般，根本就不顾及陈家的颜面，如此下去，只怕日后成了婚，对陈家来说也没有什么好处。 陈宝瑜一直没考虑到赵家的因素。 她如今听陈炳生说 了，眼珠子咕噜咕噜转了两圈，轻笑一声：“爹爹，倘若真的是因为赵家反而没什么好在意的，四姐姐到底还是陈家的姑娘，没有的说，未来的四姐夫不顾忌自己正经的岳丈，反而去照顾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舅舅去，更何况刀剑无眼，那日赵小将军要是在战场上出了什么意外，赵家岂不是就只能依靠咱们。” “而且……赵家小舅舅如今还没婚配的……” 陈宝瑜如今已经知晓，依着自己的身份，是攀不上什么燕王世子了。 可放眼整个京都城，以后还能有前程的公子哥，也只有赵家的小将军：“倘若我能嫁到赵家去，那赵家的金银细软和权势地位自然都是咱们陈家的。” 她的话说到这里，一个眼生的小丫鬟点火急火燎的冲了出来：“二老爷，四姑娘在二夫人的院子里头等着，请您过去说话。” 陈炳生这会儿一听到陈宝珠的名字，就觉得自己的头都要炸了。 “不去不去，深更半夜的她不在自己院子里头歇着，又跑到嫡母房里头干嘛去了。”他也不问清楚前因后果，开口便是指责陈宝珠的话。 那小丫鬟显然是刚 被提拔上来的，一副怯生生的模样：“是因为孟小娘的事，四姑娘刚才请了郎中来给孟小娘把脉，说是不太好。” 这话一出，陈炳生是彻底急了。 他膝下子嗣单薄，只有一个陈元昌，可这陈元昌在陈宝珠的影响下明显对自己没什么感情，日后自然也没什么可指望的。 可陈家正经的子嗣只有他一个，他自然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孟小娘的肚子里头。 他也顾不得什么，深更半夜的急匆匆的就往周氏的院子里头赶。 陈宝瑜一头雾水，实在不知道陈宝珠这般聪慧的人，怎么会在一夜之间弄出这么多的幺蛾子来。 她总觉得今夜会有大事发生，连忙急匆匆的跟了上去。 彼时的周氏看着虚弱的孟小娘和一旁的陈宝珠，强撑着自己面上的淡定，可双手却还是忍不住使劲捏着帕子。 “珠姐儿，我知道你心疼孟小娘，可那些丫鬟婆子手脚不干净，今日敢偷盗碳火和吃食，明日说不定就敢将她生下的孩儿拿出去卖，我身为家里头的正头夫人，自然得尽早处置了的。”她说得情真意切，再配上眼角的两滴泪，叫人不信都难。 第70章 报官 陈宝珠就知道周氏会扮出这种可怜模样，也正是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才一再叫陈炳生信她。 孟小娘已经哭红了眼眶，显得比周氏还要可怜。 周氏见陈宝珠迟迟不说话，心里头反倒没了底，再次开口试探：“珠姐儿这是疑心我这个做母亲的？要是这样，我可真没什么颜面再活在这个世上了。” 即便如此，陈宝珠还是没有开口。 她总得等到陈炳生来了才好，不然自己如今便将底牌给亮了出来，那岂不是给了周氏思考应对法子的时间。 “你们一个个的就不能叫我省心！”陈炳生嘴里头骂骂咧咧的进来了。 陈宝珠这才站起身来，欠了欠身：“女儿本不想惊扰爹爹的，可这事儿事关孟小娘肚子里头的孩子，女儿不得不小心。” 陈炳生瞥了她一眼，便去看一旁的孟小娘。 彼时的孟小娘白色苍白，眼眶微红，可见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随着她一句带着哭腔的‘老爷’，陈炳生是更加心软了的。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他连忙将人搂在了怀里头，脸上全都是心疼。 周氏生怕陈宝珠说出什么对自己不利的 话来，抢先开口：“老爷，前些日子孟小娘院子里头的丫鬟婆子手脚不干净，我便做主将人全都打发了出去，没想到竟然惹得她动了胎气，都是我的罪过。” “这有什么……”陈炳生并不觉得这是一回事儿，心里头反而隐隐怪起孟小娘不懂事来。 陈宝珠连忙打断他的话，补充道：“将人打全都打发走的确没什么，不过我今日到孟小娘的院子里去，里头空荡荡的，连个侍奉的丫头都没有，孟小娘不但倒在地上，就连桌子上的水都是凉透了的，更别说什么吃食了，这样的日子过几日还行，要是长此以往，孟小娘肚子里的孩子哪里还能保得住，女儿看这分明就是有人故意要害她肚子里头的孩子。” 周氏的脸色微变，指着小桃就要开口辩驳，没想到孟小娘反倒先开了口。 “老爷，那些被赶走的婆子里头有我的乳娘，便是满院子的人都手脚不干净，她也不会的。”她说着，又往陈炳生的怀里钻了钻，轻而易举的就激发了他的保护欲。 他连忙将人搂的更紧了些。 陈炳生温声安慰着：“别怕，别怕，没了那些丫鬟婆子，咱们可 以另找好的来，何必非执念于她们呢？” “爹爹，要是这一院子的人手脚都不干净，那咱们陈家便是出了内贼，按理应该报官的。”陈宝珠才不会让这件事情轻而易举的给揭过去。 陈炳生一听到‘报官’二字，脸色都绿了。 他自己就是朝廷命官，怎么能够因为家丑而去报官呢，那自己就成了全京城的笑话。 陈宝瑜看着周氏难看的脸色，突然间明白过来，这事就是周氏故意为之。 倘若能因着这事一举铲除了周氏，那自己也就少了两个绊脚石。 想到这里，她连忙开口：“报官使不得，不过这事也不能就这么算了，爹爹，乳母对一个女子来说可是最重要的，孟小娘马上便要生产，身边要是没个可心的人可不行，不如先把那乳娘接回来，等孟小娘生产以后再说。” 周氏脸色更加难看起来。 陈宝珠看着周氏的脸色，再去看陈宝瑜的神态，心里头虽然有些纳罕，却也跟着附和：“是啊，爹爹，咱们陈家已经有些日子没喜事了，就连祖母都盼着孟小娘肚子里的孩子，倘若真得有个什么好歹，反而不好了。” 陈炳生 看看这姐妹两个一唱一和的，心里头大约有了盘算。 孟小娘抓紧机会又同他委屈了一场，惹得陈炳生更加心疼。 “既然如此，那就将那个奶母子请回来吧，什么手脚不干净，现在什么都没有孟小娘重要。” 陈炳生的话让周氏的心像是落到了冰窖里头。 陈宝珠本就怀疑那些丫鬟婆子是不是遭了毒手，这么一逼，周氏总得给个交待出来。 周氏脸上的冷淡已经再也看不到了。 她慌慌张张的站起身来：“老爷，我已经把那些下作东西都给赶出京都城了，要是再去找，只怕不容易。” “无妨，既然二夫人手里头没人去找，那我就去求小舅舅帮忙，他同守门的将士到底有些交情，只要有画像一定能够找出人来。”陈宝珠赶忙插了一句嘴。 随着孟小娘的点头，陈炳生也答应下来。 谁料周氏却迟迟都不肯松口。 陈宝珠知道自己要是在说什么，也难以动摇陈炳生的心，干脆给一旁的陈宝瑜使了个眼色。 陈宝瑜虽然不满她压了自己一头，却还是心领神会的开口：“莫不是——母亲嫌他们手脚不干净，已经偷摸给 处置了？” “呀！要是这样那孟小娘可如何是好，这不是逼着她一尸两命吗？”她故作惊讶的开口，让陈炳生看向周氏的眼神都变了。 他松开孟小娘，走到周氏的面前：“说！人到底去哪了！” 周氏是咬定了主意，不肯张嘴的。 “老爷，奴婢知道——那些丫鬟婆子都被关在周家的后院里头。” 就在周氏迟迟不肯开口的时候，春桃突然跑了过来，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春桃毕竟是陈宝璎的心腹，她的话还是有几分可信度的。 周氏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出来说话的竟然会是她：“春桃，你胡说什么呢！” “奴婢没有胡说，二夫人在宇宙家的书信里头屡次言明，不能让孟小娘生下这个孩子！”春桃说着，便从自己的怀里头掏出了一叠书信，“奴婢手里头不但有二夫人同周家往来的书信，还有五姑娘与梁家公子的书信，包括今日出门，都是五姑娘主动相邀的。” 陈炳生接过书信，看了又看，脸色更加难看。 他将书信扔在周氏的身上：“你看看你和你女儿干的好事，只是毁了周家，还要将陈家给推下火坑呀！” 第71章 梁铮的孩子 “不是的，不是的……”周氏嘴里头不停喃喃着。 事关和周家的信件往来，她一直都小心谨慎，生怕被人抓到了把柄，怎么会落到春桃的手里头。 更别说，这么多年春桃帮着自己和陈宝璎干了不少的事情，倘若真得把事情给抖搂出来，她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你敢污蔑！”周氏绝对不准许自己多年的筹谋毁在一个卑贱的丫鬟手里。 她往陈炳生那边走了两步，想伸手抓住他的衣裳，却被人给躲了过去：“老爷，妾身如今是陈家的当家主母，怎么可能会做出对陈家不利的事情来，分明是这个丫鬟受人指使，伪造信件，存心污蔑，这样的人留在陈家才是真的会对陈家不利。” “污蔑？你看看信上这些字，哪一个不是你与陈宝璎亲笔所写，你真当普天下的人都要陷害你吗？”陈炳生看向周氏的眼神已经没了往日的温存，甚至全都是厌恶。 这么多年来，他对周氏倒是也曾动过几次心，不过周氏没有孟小娘的风情万种，更没有自己外室的温柔体贴，不过是会靠娘家来威胁自己的。 他早就对人厌弃了。 原本碍 着周家的地位，自己不敢轻举妄动，现如今周家已经倒台，他也没什么好装下去的。 周氏不可置信的看着陈炳生的模样，那些话落在耳朵里只觉得十分刺耳。 她自己的前程倒是无所谓，只是自己要是出了什么事儿，陈宝璎更是自身难保。 为了自己的女儿，周氏还是往前够了够：“老爷这是厌弃我了？” “你即便不想想我们之间的情谊，也该替璎儿考虑考虑，她本就难当嫡女之名，要是在有个获罪的娘家以后，哪里还有什么前程可言？”她说着说着，便忍不住红了眼眶。 就在陈炳生还没有定夺的时候，陈大就匆匆从外头跑了进来。 他看着一屋子的狼狈，并没有如往常一样避嫌，反而径直开口：“老爷，梁家那边递了话过来，说自家小公子已与刘家定了亲事，实在是不好反悔，索性与咱家姑娘也没什么肌肤之亲，这事儿便这么揭过去，他家自会责罚自家的公子，还请老爷不要再上门去讨论婚事。” 这一桩事无疑是给陈炳生火上浇油。 他如今不肯定都还有犹豫，就是担心梁家会纳陈宝璎为妾，届时周氏 自然也是国公府的亲眷，可如今人家都主动说了不情愿，他们自然也就没什么指望。 陈炳生喘了几声粗气，迈了一步，扬起手臂，狠狠的打在了周氏的脸上：“你看你教出来的好闺女，这一下子可真是把陈家的脸面都给丢尽了。” “怎么会……怎么会……”陈宝璎知道他因着自己的事情正在气头上，一直都躲在屏风后头不敢露面，这一会儿只听到陈大的话，身子忍不住重重地跌了下去，嘴里头还不停呢喃着。 陈炳生这下子连最后的顾忌都没有了：“陈宝璎，你做出这般混账的事情，我陈家在容你不得，所以说你尚未及笄，可也不耽误什么，明日我就替你在庄子上张罗一个管事头子，日后嫁过去，你要是还同在闺中这般胡闹，即便是被人打死，也与我无关。” 陈宝璎觉得自己的脑子乱糟糟的，所有的声音都在自己的耳边叽叽喳喳，根本就听不出是什么话来，到最后索性晕了过去。 “老爷，你说什么呢！宝璎可是陈家的姑娘，即便不是配给世家公子，也不能随便配给管家啊，那是得脸的丫鬟才能有的前程！”周氏 知道陈炳生已经厌弃了自己，不论自己再怎么解释都不可能改变他的心意，可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陈宝璎葬送在他的手里。 陈炳生看向她的神色已经全是冷淡：“你还想着什么世家公子？你当真以为今日的事情能瞒过京都城的耳目，只怕她的名声早就臭在了别人的嘴里！” 周氏还想再挣扎几分，却没想到陈炳生竟然抢在了她前面开口：“至于你，残害子嗣，克扣嫡女，实在不配为人母，从今天开始就禁足在你自己的院子里头，家里的大小事都与你无干。” 说完这些，陈大便开始张罗着几个姑娘各回各的院子。 陈宝珠走在路上，眉头却始终没有放松下来。 她总觉得今日的事情实在是太顺利了，就好像冥冥当中有一双手推着陈炳生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还有那个陈宝瑜，怎么可能会帮着自己说话，梁家又为何突然间放弃了陈宝璎。 她的脑子里有太多的疑问，就好像被缠成了乱麻一般。 春花知道自家姑娘多思，连忙先将人送了回去，等伺候着陈宝珠安置好，便偷摸来寻春桃。 “你今日为何突然指认二夫 人，她们两个出了事，你这个贴身丫鬟自然也难辞其咎，说不定下场要比五姑娘更加凄惨。”她虽然替陈宝珠如愿而高兴，却也不免担心起自己的姐妹来。 背主卖荣，这样的名声就足够陈家将她逐出府去了。 春桃在周氏和陈宝璎身边待了这么多年，自然是她们的弱点在哪里，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不会去打没准备的仗，她并没有同春花细说，只是安慰她不要多想。 只是这第二日，陈宝珠一睁开眼睛，便看到了跪在自己床前的春桃。 陈宝珠愣了片刻，突然开口：“你这次做得很好，想要什么，只管说就是。” 聪慧如她，怎么会不知道春桃做出这般冒险的举动是有要事相求。 “奴婢求四姑娘照拂，保住我肚子里头的孩子。”春桃磕下头去，显然是没有在开玩笑。 春花一下子就急了：“孩子？什么孩子？谁的孩子？” “梁国公府铮哥儿的孩子。”春桃抬起头看，直勾勾的看着陈宝珠。 她一直替陈宝璎送信，自然能够轻而易举的勾上梁铮，再加上他那好色的性子，只要自己豁得出去，自然能够得偿所愿。 第72章 暴毙 陈宝珠的脸上并没有多少差异，仿佛是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一般。 “你不后悔吗？”她当然知道春桃在陈宝璎的手底下受了那么多的苦处，自然不会只指望自己解救她，必定会自己再想一条路出来。 她虽然许诺了刘娇娇不会让陈宝璎嫁到梁家去，却相信春桃会与刘娇娇和睦相处。 春桃低着头，抿着唇。 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她哪里有什么后悔的资格呢。 陈宝珠知道她的性子倔强，干脆也不再问下去：“梁铮可知道此事？” “他若知晓，那你便去同他商议个法子出来，我会先将你从陈宝璎的手上讨过来，至于你日后在梁家是个什么身份地位，那都是你自己的事情。”她不是个大善人，不过是因着春花，才会帮衬春桃。 如今周氏和陈宝璎已经受了责罚，倘若春桃继续留在陈家，只怕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春桃点点头：“奴婢知道的，无论日后的路有多么难走，奴婢都不会怪四姑娘，不过奴婢还想找四姑娘答应一件事情。” “嗯？” “倘若我不能如愿嫁到梁家去，请四姑娘保全我肚子里头的孩子，如此还能 有个人同春花做个伴儿。”她的声音寻常，仿佛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春桃……”春花的眼眶里头已经噙满了泪水。 这满屋子的人谁都知道，连陈宝璎一个正经的姑娘都不能如愿嫁到梁家去，更别说春桃这么一个小小的丫鬟了。 更别说她再偷摸生下一个孩子，满城都吐沫都能淹死她。 陈宝珠看向春桃的眼神意味深长：“好。” 她既然已经答应了春桃，那自然便要先去陈宝璎面前让人给讨过来，才能计划之后的事情。 原先热热闹闹的杏院，这会子冷冷清清的，连个扫洗的丫鬟婆子都没有。 她进门去，看到往常精致的陈宝璎如今蓬头垢面的跟个疯婆子一般。 “五妹妹还是该好好打扮自己，省得日后出嫁的时候被夫君嫌弃。”她没有客套，自己寻了个矮凳去做。 陈宝璎的双目已经失去了光彩，却在看到陈宝珠之后又充满了怒火：“如今你可满意了？” “四姐姐，你忍辱负重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今日看我的笑话吗？”陈宝璎站起身来，在她的身前转了一圈，“你瞧瞧——陈宝珠，我今日什么模样 ，你日后也会是什么模样。” 陈宝珠冷笑一声。 看起来自己这个妹妹，直到如今还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落到如今的处境。 “你还是不要说胡话了，我同你可不一样，我最起码不会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就去百般折磨自己的嫡姐。” 陈宝珠的眼神变得冷淡起来：“倘若你当初对我的所作所为能够收敛一些，今日我也会帮衬你一下。” “只可惜当时你不将我看作人，今日我自然也会如此待你。” “你凭什么！爹爹素来最疼爱的女儿是我，要不是你那个有钱的外祖，我娘才会是爹爹明媒正娶的妻，我才应该是陈家的嫡女！”陈宝璎直到如今，还在执着于嫡庶之事。 “疼爱？”陈宝珠的轻蔑一笑，充满了嘲讽的意味，“他对你的那些宠爱不过是在给陈宝瑜铺路罢了。” “你早日害了我，我自然不会轻饶了你，不过我今日过来却不是要同你争论这些——”她捂紧了自己的口鼻，觉得这屋子十分晦气，“我要同你讨要春桃，从今天开始她会跟在我身边，做我的屋里人。” 陈宝璎一直都沉浸在悲痛之中，从来都没有细细 想想自己怎么就会走到这一步。 如今听她提到春桃，突然就反应了过来：“果然是你！是你联合春桃陷害我！陈宝珠你当真是好狠毒的心！” “哦？”她再次冷笑一声，“我妹妹莫不是忘了，要不是你同梁铮有了首尾，我又怎么会抓到把柄呢，说到底不过是你害了你自己。” 陈宝珠站起身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多了个小瓶子。 “不过五妹妹竟然说我狠毒，那我今日就狠毒一次给你看看。”她说着话，便紧紧的捏住陈宝璎的下巴，强迫她张开嘴来。 随后，眼疾手快的将瓶子里头的药水倒进了她的嘴里。 陈宝珠两世为人，当然知道，想要一个人彻底没有翻身的机会，就只能送她上黄泉路， 她站起身来：“五妹妹不必着急，这瓶药水无色无味，也不会让人有什么痛感，等你死后不会有外伤，郎中也诊断不出来，爹爹如今偏爱陈宝瑜，自然也不会将你的死放在心上。” “你……你……” 陈宝璎觉得自己的嗓子已经在说不出任何话来，下一瞬便放大了瞳孔直直的倒了下去。 “啊！” 等人一死，陈宝珠便 连忙尖叫出声。 就在这个时候，早就在外头等着的春桃连忙叫嚷起来：“来人啊，快来人啊，五姑娘暴毙了！” 事情正如陈宝珠所猜想的一般，陈炳生并没有对陈宝璎的死做太多的追究，而是草草的将人给埋了。 从这日开始，陈家便再也没有陈宝璎。 不过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日魏征竟然主动带着陈宝琳的嫁妆上门来，只是面露难色，还非要求见陈老太太。 陈老太太神采奕奕，显然并没有因为这几日的事情而烦心：“征哥儿，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怎么就非要同琳姐儿和离，毕竟是一块过日子的，哪有不红脸的时候，不如……” “祖母，魏大人另娶的娘子已经怀有身孕了。”陈宝琳及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她好不容易才从魏家那个虎狼窝里出来了，怎么可能会愿意再次陷进去。 再加上有陈宝珠的身份地位撑腰，满京城没有一个人敢对自己指指点点。 魏征也连忙附和：“是，和离书已经签了，进日我是特意过来送还嫁妆的。” “魏大人，你今日送回来的嫁妆整的与嫁妆单子上不一样，是不是拿错了？” 第73章 欠条 前世的陈宝珠对这些嫁妆的数量是最不上心的，可这会子却眼巴巴的让沈妈妈去点嫁妆的数量，倒也不是她不信魏征的为人，只是这眼巴巴的把嫁妆给送来，难免是叫人生疑的。 没想到这一点，果然点出了问题来。 她在心里粗略的减了陈宝琳这一年来的吃穿用度，剩下的竟然活活少了一半，除非是将这些金银丝软当饭吃，不然便是用上十年，也不至于只剩下这点。 魏征一听这话，脸上不由得挂上了讪讪的笑。 他十分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头，声音也没了刚才的中气：“这都是从你二姐姐住得院子里寻出来的，要是短缺了，许是先前她用了……” “我是想等着你们上门去点的，只是迟迟没等到，就粗略收拾了送过来。”他加了这么一句，反倒让陈宝珠的心里更加起了疑心。 陈老太太一脸的慈爱，好似根本就不在乎这些金银一般。 她脸上的褶子都笑了出来，将魏征当成自己的亲孙子去安慰：“短缺了有什么，哪家姑娘出嫁了还不用嫁妆的，征哥儿不用放在心上，只管放下就是。” “不妥！”陈宝珠连忙厉声制 止住。 她是个护短的，决不能眼睁睁看着陈宝琳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更别说，依着陈老太太那个抠门的性子，日后等到陈宝琳再议了人家，必定不会再给新的嫁妆，就剩下这点，怎么够她过完下辈子的。 陈老太太紧皱着眉头，正准备斥责陈宝珠的不懂规矩，却被她再次打断。 “要是短缺了一丁半点的，自然没什么，可少得那些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先不说穷苦人家，便是你我这样的官宦人家，都能指着那些身外之物过上十年有余，这么多的数量，自然是得盘问清楚去了哪里，要是魏家出了内贼，还是得尽早定夺的，可别因此毁了魏家的前程。”她将话说得委婉，眼睛却紧紧地盯着魏征的脸色，妄图从他的神色里瞧出什么猫腻来。 果不其然，魏征的脸色变了变，大有一副为难的样子，却迟迟不肯开口。 陈宝珠晓得，她若想知道这里头的猫腻，自然得逼魏征一把才行。 于是，她偏过头去，对着身后的春花催促道：“春花，去请顺天府来，咱们今日就越矩一回，好好替魏家将那个贼人找出来。” 春花应声就要走 ，没想到却被魏征给开口留下来。 “四妹妹！”他叹了口气，还是不能去请官府来断案，要是把这事闹大了，他是没什么脸面再活在这世上了，“不劳烦四妹妹身边的人，这嫁妆的确是少了……” “可是魏家有什么难处，咱们到底是一家子，你要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只管开口。”陈老太太连忙开口，一脸关切模样。 陈宝珠看着她拱手要给人送银子的模样，心里头狠狠得骂了她一句‘愚蠢’。 魏征连忙摆摆手，这才道明了原委：“倒也不是什么难处，只不过我那个才过门的娘子不懂事，出手阔绰，不慎动了琳姐儿的嫁妆，我原本想用魏家的钱财补上这个窟窿的，只是家里头要是掏出这些来，便不足以再支撑日子，这才想着瞒天过海，没想到四妹妹是个聪明的。” “这事到底是怪我起了贼心。” 他说了半天，倒是博得了陈老太太的谅解，却不曾动摇陈宝珠的心。 陈宝珠看看陈宝琳，倾身侧了过去：“二姐姐是否想要讨回那些嫁妆，还是想着就此作罢？” 她倒是有心要替陈宝琳做主，只是她不能不顾及陈宝琳的 想法，要是自作主张，同周氏的苛待又有什么区别。 “我要银子，立身立命哪一样不需要银子，我又不是活菩萨，凭什么作罢？”陈宝琳并没有压低音量，反而还比往日都要声音洪亮，只恨不得到魏征的耳边去说自己要银子的话。 如此，陈宝珠的心里就有了底。 她坐直了身子，嘴角挂着得体的笑，话语却万分疏离：“魏大人也不是外人，既然如今手头没有银子，我们自然也不能强人所难，依我之见，不如就写下欠条来，日后要是魏家迟迟不归还银子，我们也得有法子说理去不是。” 魏征脸上那抹尴尬的笑彻底僵硬在了脸上。 他之所以今日把嫁妆送过来，又将自己说得这般可怜，自然是想把这些嫁妆给揭过去的。 “宝珠！”陈老太太最是要脸面的，自然不会因着一丁半点的银子伸手去跟别人要，连忙呵斥住陈宝珠。 魏征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一点。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即便陈老太太松口不要这些银子，也难免会被一些碎嘴子把这件事情给传扬出去，届时，自己照样是丢了脸的。 他赶忙开口：“那就依着四 妹妹的意思，写下欠条来。” 不过，他今日过来，是借着归还嫁妆的名头，还有自己的私心。 他将所有的目光都落在陈宝琳的身上，柔情开口：“宝琳，你我多日未见，我有几句话想单独说给你听。” 要是换了从前，陈宝琳早乐得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可如今她的眼神里只有嫌弃。 “魏大人有什么就在这里说吧，毕竟你我二人已经没了关系，倘若还独处一室，难免有损我的名声。”她说着，还往后一靠，后背正好贴在了椅背上。 只可惜，这件事还有个陈老太太在从中作梗。 她只觉得你今日在魏征面前已经丢尽了脸面，半点儿家里主母的气派都没有。 要说因着陈宝珠是未来的燕王世子妃，她不敢责罚，可对于陈宝琳，她还是能做得了主的。 她板起脸来，呵斥道：“不懂规矩的东西！什么名声，你非要和离就有名声了？不过是说两句话，有什么？白芍，扶着你家姑娘跟征哥儿一块去。” 陈宝琳撇了撇嘴，心里头万分不满，却还是跟着出了门去。 只可惜，才到长廊，魏征便凑了过来，伸手就要搂住她的腰。 第74章 老伯爵 陈宝琳瞬时就察觉到了魏征的举动，连忙不动声色的往一旁躲了躲，却没想到竟然被魏征眼疾手快的拉住了手。 “宝琳，这些日子，我想你想得紧。”他一开口便是混账话，甚至还不停地在陈宝琳的手上摩挲着，“我如今不能将你接回府里头，等过些日子……等她生下了孩子，你还是我的正头夫人。” 陈宝琳一下子就听了个明白，什么要单独说两句，分明是他的心里生了什么鬼主意出来。 只可惜，她如今已经看出了魏征的狼子野心，也不晓得他这话迷惑了多少女子，并不觉得心里头有暖意，反而觉得一阵阵恶心。 她使劲抽回自己的手，丝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嫌弃：“魏大人怕不是糊涂了，你我已经和离，日后也不会再有什么瓜葛，等你把银子还清，咱们还是别来往的好，不然我就直接告到你如今的娘子那里去，我倒要看看她会不会把你魏家闹翻天。” 魏征想想自己如今娘子的那副泼辣模样，比当日陈宝琳的做派还甚，他心里自然是悔恨得很。 只不过，他如今膝下无儿无女，自然是得保住这个孩子的。 陈宝琳见他收了手，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嗤笑，转头便回了屋子。 等魏征打好了欠条，这事情才算彻底告了一段落。 陈宝珠接连噩梦，夜夜梦到自家的小舅舅被人陷害，死于非命。 前世，就是因着自己的无知，撮合了陈宝琳嫁给赵靳，这才让他走上了绝路，这一回，她自然要小心提防着。 只可惜，她的心里头还没理出什么头绪，陈老太太就又闹了幺蛾子出来。 东昌伯爵府有个五六十岁的老伯爵，前些日子刚死了娘子，悲痛欲绝，因着是今上的小叔父，今上便好好地安慰他一番，又赏下了好几封地。 只可惜，老伯爵的膝下无儿无女，便想着另娶一房。 陈老太太因着陈宝珠的身份水涨船高，便想着将迟迟没有出嫁的陈宝璋给嫁过去，不过，那老伯爵看不上陈家的门第，觉得陈宝璋配不上自己正妻的位子，只愿意纳成妾室。 原本陈炳生和陈宝璋的生母孟氏都决定作罢这门婚事，陈老太太却一心想要攀上东昌伯爵府，干脆就答应了下来。 这会子，陈宝璋跪在地上，要死要活的不肯嫁：“祖母，我到底 是你的嫡长孙女，弟兄还在为了陈家的前程在前线拼搏，你张口就要将我嫁做妾室，岂不是寒了我们大房的心！” 陈老太太先前在陈家是说一不二的做派，这些日子，不管说什么都没人听，心里头早就不情愿了，一直想着要怎么好好正一正自己的威严，这机会就送上门来了。 “什么寒心！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眼瞅就要二十了，连个上门说亲的人家都没有，你还挑什么，要是你如今不肯去做老伯爵的妾室，日后也不必再说自己是陈家的姑娘，你跟你娘也别想着再白吃陈家的饭，趁早给我滚出门去！” 她说着，还伸手在一旁的桌案上重重的拍了一下。 原本陈宝璋是家里头最听话的姑娘，不论自己说什么都不会有任何反驳的话，可现在却是越发的胡闹，分明就是跟那个陈宝珠在一块待久了，受到了极大地影响。 “这门亲事不能怠慢，从今天开始你就好好的待在自己的屋子里头，哪都别想去，也不准见任何人。”陈老太太明摆着就是不给陈宝璋任何活路。 陈宝璋的身子倒在地上，觉得自己的眼前漆黑一片。 就在陈老太太身边的婆子要将她给拉下去的时候，陈宝珠就带着郑嬷嬷进来了。 她先是扶起地上的陈宝璋，这才说道：“这门婚事怕是不成了——皇后娘娘已经下了旨意，明日叫大姐姐入宫听训，日后作为女官在宫里头受教。” 陈老太太直接愣在了原地。 她好不容易才跟东昌伯爵府的管家婆子攀上了干系，换来了让陈宝璋嫁过去的机会，怎么就这么功亏一篑了。 陈宝瑜看到了陈老太太难看的脸色，连忙上前来，贴在她的耳边耳语：“祖母，这是皇后的旨意，咱们不能不照做的，可您想想，要是大姐姐成了如郑嬷嬷这般的女官，日后给您求个诰命回来，可别什么老伯爵的妾室要强得多。” 她区区几句话一下子让陈老太太的脸色缓和过来。 陈老太太赶忙答应了这件事，又同郑嬷嬷客套了一番，这才送走了一屋子的人，却偏偏将陈宝瑜给留了下来。 陈宝瑜看着她喝茶的模样，连忙如同狗腿子一般凑了上去：“祖母，您犯不着为了几位姐姐的婚事发愁，她们心里头都是有主意的，只会糟蹋了您的好心，不如 放手不管，她们高兴，您也轻巧。” 她一边说着，还伸手去给陈老太太捏肩。 “我是她们的祖母，怎么能不管了！”陈老太太原本就对那几个大的不满，如今听了她的话，反而更添了几丝怒火。 陈宝瑜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原本陈老太太最疼的就是陈宝璎，只是随着周家的倒台，周氏和陈宝璎自身难保，自然也就没什么功夫再来陈老太太面前吹捧，她更看不上别的姑娘。 虽说自己如今有陈炳生的疼爱，可要是再有了陈老太太的喜欢，那自己才是真得在陈家站稳了脚跟。 为此，她又殷勤道：“您别生气，几个姐姐都是前程的，日后自然影响着陈家平步青云，您自然能够坐稳自己老寿星的位子，不过……” 她犹豫了起来，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说。”陈老太太道。 “按理，孙女不应该说得，只是我同四姐姐五姐姐一般，都是年初及笄，她们都有了指望，可孙女却不曾认得京城中的公子哥，故而来请祖母疼我。”陈宝瑜伏低做小，将陈老太太的捧得高高的。 一句话便满足了陈老太太的虚荣心。 第75章 抱大腿 陈老太太脸上满是得意。 只有万事都让她自己来做主，她才觉得这是一家主母的尊严和脸面。 只是，她毕竟还不甚了解陈宝瑜，又不是自己从小养到大的，自然不会轻易的信她，又多嘴问了一句：“你既然求我给你做主，那就是你的心里已经有了意中人，你且说来，让我听听，对方要是个好人家，我自然会替你做主。” “祖母……”陈宝瑜立刻红了脸，甚至还垂下头去，就在她准备开口说是‘赵靳’的时候，突然察觉到了不妥，立马又改了口，“婚姻大事，孙女不敢擅专，但请祖母定夺，便是将我献给老伯爵做妾，孙女也是愿意的……只要是为了陈家。” 陈老太太很满意她这个状态。 陈家的姑娘非要那么多的主意做什么，一届女子，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只能依附着男人和母家过日子，与其非要去挣一个天地，还不如乖乖得如同陈宝瑜一样为了陈家的前程选个夫婿。 不过，她可不信陈宝瑜的心里一点想法都没有。 就算她没有，陈炳生那般疼她，自然也会早早地有了人选：“你爹是怎么个意思？” “四姐姐外祖家的舅舅——赵小将军，仕途正盛，又是有强大的家底做撑，爹爹想着，或许是个好人家。”陈宝瑜终于能够放心大胆的说出赵家来。 陈老太太的脸色却难看了几分。 这么多年，她一直都因为陈家动了赵家的嫁妆而在赵家面前抬不起头来，也深知不管陈家哪个姑娘嫁过去，要是没有陈宝珠开口，都一定会在赵家抬不起头来。 除非…… 要是，赵家那两个老的死了，赵家的那些金银细软自然就全了成了陈家姑娘的所属，自己也就不用再低人一等。 她点点头：“你爹考虑的妥当，我会替你做主的。” 且说，陈宝璋这边，终于等到了入宫的日子。 哪怕陈老太太的心头不喜，却还是不敢违抗皇后的命令，尤其是陈宝璋日后在宫里站稳了脚跟，对自己也是有好处的，要是她能够一下子入了皇上的青眼，哪怕做个贵人，都足够陈家好几年的荣华富贵了。 故而，她特意命绣娘给陈宝璋裁制了一身鲜亮的衣裳，还在她的头上插了不少的金银首饰。 陈宝珠看着‘金光满面’的陈宝璋，忍不住嘲讽了 一声：“祖母，大姐姐这是入宫参选女官，不是嫁人，你这般打扮，岂不是所有人都觉得咱们陈家是暴发户，只懂得穿金戴银，不懂规矩呢。” “你懂什么！”陈老太太原本高兴的脸色，一下子愣了下来，板着脸呵斥道。 郑嬷嬷是得了皇后恩准，特意来接陈宝璋入宫的。 彼时她正站在陈宝珠的身后，听到陈老太太的呵斥，忍不住开了口：“女官入宫是有自己专门的服制，这般打扮，怕是还没进宫就被人给扔出来了吧。” 她说着，还伸手将陈宝璋头上的首饰全都摘了下来，叫跟着自己的小宫女给她换上了宫装。 “祖母记挂着大姐姐的婚事，等她年满出宫，自然还有的是操心的日子，现如今可别动什么不改动的心思，连累了陈家满门。”陈宝珠自然晓得她那些龌龊心思，又知晓她素来看不上什么下人，自然是不乐意陈宝璋去做宫女的。 陈老太太觉得自己在陈宝珠面前完全没有长辈的作态，心里头冷哼一声。 陈宝瑜知道这是自己表忠心的时候，连忙开口：“四姐姐怎么能这么说呢，祖母是担心大姐姐入宫被 人嘲笑寒酸，这才好好装扮，只是不晓得宫里头的规矩，四姐姐不提醒祖母，怎么还能说这种风凉话呢，当着这么多宫女的面，四姐姐怎么也得给足祖母面子才对。” 短短的几句话就让陈宝珠一下子明白了陈宝瑜如今实在抱陈老太太的大腿，只可惜，陈老太太最看重的只有陈家的前程，即便是陈宝瑜再如何抱大腿，也不会比过陈家的前程。 只要自己手里握着陈家的男丁，就不怕陈老太太日后不会服软。 “时辰已经到了，大姐姐入宫以后切记谨言慎行，我会在外头替你祈福的。”陈宝珠根本就不去搭理陈宝瑜，而是直接去跟陈宝璋说话。 姐妹两人之间寒酸了一下。 陈老太太还想着给陈宝璋说些体己话，却被郑嬷嬷给打断了，直接将人带走。 等这件事情告了段落，陈宝珠便索性就带着陈宝琳去赵家小住一段日子。 一来，孟小娘的临盆之日将近，周氏必定还会被放出来主持中馈，自己留在陈家难免有事情找上自己。 二来，赵老太太的寿辰将至，赵家先前的底蕴再加上赵靳的争气，这次的六十大寿自然要 比陈老太太更热闹几分。 陈老太太一听这话，心里头说高兴也高兴，说不高兴也是不高兴的。 她撇了撇嘴：“我说珠姐儿，你也是要及笄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没规矩，你隔三差五的去看看你外祖母本没什么，可屡屡过去住，就不好了，这次你还带着二姑娘一块去，岂不是再说陈家苛待你们？” 陈宝珠并不想过多解释。 陈宝琳自然也不愿意待在陈家这么压抑且又勾心斗角的地方。 “二姐姐，五姐姐，你们还是安心在家待着吧，祖母上了年岁，是最希望能有孙女们陪着的。”陈宝瑜适时的开口，让姐妹两个将所有的炮火都对准了她。 陈宝珠冷哼一声，实在是忍受不了她这个狗腿子的做派：“我们是嘴笨的人，没得凑上来惹祖母不快，六妹妹最是嘴甜，有你陪着祖母就够了，还用我们做什么？” “是啊，我才跟魏家和离，留在家里头只会让祖母心生厌烦，更别说我素来是个不懂规矩的，没得带坏了你。”陈宝琳这次要跟着过去，却不是为着别的，而是赵家给自己请了宫里头出来的绣娘，这次是要去拜师的。 第76章 扭了脚 饶是这么说话，陈老太太还是没打算放她们走。 先前，因着陈宝珠到赵家去小住，自己平白受了不少的冷眼，这一回，要是姐妹两个都过去，自己怕是真得有嘴也说不清了。 就在陈宝珠还犹豫着要用什么借口的时候，沈妈妈匆匆跑了进来。 她神色慌张，丝毫不顾及规矩的开口：“珠姐儿，老太太病了，请您快过去呢。” 有这样的话，陈宝珠自然也不用再费什么口舌，直接就冲了出去。 陈宝琳生怕陈宝珠受不住，连忙跟着冲了出去。 陈老太太的心里虽然有什么怨言，却也不能说什么。 陈宝珠下了马车，直接就冲进了赵老太太的院子里头，不过别说病了，她正跟着一旁的丫鬟摸叶子牌呢。 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外祖母，你这不是没什么事，怎么还要诓骗我呢。” 她坐在赵老太太的身侧，轻轻笑着。 “外祖母。”陈宝琳跟着叫了一声，乖乖的坐在一旁的矮凳上头。 都说上了岁数的老人多是忌讳这些的，可赵老太太却不同，她将手上的叶子牌一撒，对着一旁的丫鬟笑道：“赢了！” 而后才 去跟陈宝珠说话：“我听沈妈妈说，你家那个老太太是个执拗的，不肯叫你们过来，我便只能想这个法子了。” 赵老太太去看一旁端坐的陈宝琳，连忙笑着点点头。 她原先也是见过陈宝琳生母的，虽说是个妾室，却也读过几日书，算是个好人，只可惜进了个虎狼窝。 她生怕陈宝琳在自家住的不自在，连忙对着一旁的丫环道：“你传我的话出去，陈家二姑娘住在咱们家这段日子无论吃喝用度都按珠姐儿的来，她就是我的亲外孙女，要是有人敢在背地里嚼舌头，你也不用来告诉我，直接将人给打出去就是。” “不必劳烦，有口饭吃就行了。”陈宝琳深知自己是过来学东西的，自然不敢奢求什么，而且这到底不是自己的亲外祖母，总不好在人家家里摆主子架子的。 陈宝珠也赶忙笑道：“什么叫有口饭吃就行了？你要是在这住几日回去瘦了，那容嬷嬷可更是有话数落我了。” 几个人又寒暄一番，这便四散开了。 接下来的几日，陈宝珠一直都忙着赵老太太的六十大寿，根本就无暇去管陈宝琳学得如何。 等到了正日子的 时候，她特意请了陈家上下都过来。 陈宝瑜一直都想着要如何才能攀上赵靳这条线，一直都没有什么法子，正好趁这个机会上门来。 她偏偏绕开女眷这席，跑到男席那边去。 只是，还没等她到男席里头，就看到了匆匆出来的赵靳。 她立马装作摔倒的模样，倒在了赵靳的面前。 她连头也不抬，便委屈道：“公子，我不慎扭了脚，能不能请你将我扶进席面去？” 她这样的做派对那些浪荡公子或许还有些用处，可赵靳却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 他连忙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陈宝瑜伸过来的手。 可他毕竟是主家，总不能对客不理的，就赶紧招呼了一旁的丫鬟过来，随后匆匆的离开了。 他直奔了女席，完全没有避讳，等远远的瞧见了陈宝珠，更是直接冲了过去。 “宝珠，出事了——”赵靳面色凝重，让她的心里也跟着‘咯噔’了一下。 她连忙将赵靳拉到无人的地方，这才开口问道：“出什么事了，是外头有人闹了起来还是如何？” 她生怕是陈家叫人过来捣乱的。 “都不是，是你大伯家的兄长——我 手底下的人来说，在前不久的战役中，你兄长虽然立下了大功，被人伤了眼睛，如今还不知道状况如何。”赵靳知道陈家满门的荣辱都是系在这两个男丁上头的，如今陈元昌的年岁尚小指望不上，只能去看陈元生莫前程。 陈宝珠对自己这个兄长的前世并没有什么印象，只晓得他一辈子都驻守边疆，一生无儿无女，连娘子都不曾娶过。 到底都是陈家的血脉，她不好不多问一句：“外头有没有找郎中去看？什么时候才能叫他回京来？” 即便外头的郎中再好，也没有京城卧虎藏龙。 “前些日子已经启程了，想来这两日就该到了，我想着先别叫他进陈家门，先找郎中给他治好才行。”赵靳虽然没同陈老太太打过正经的交道，却也知道她的为人。 陈宝珠闻言点点头，要是让陈老太太知道了那必然是会放弃这个孙子的。 “你也别担心，既然能回来，那便是人还好好的，你先忙完手头的事再说。”赵靳拍拍她的肩头，让她安心。 陈宝珠闻言点点头。 她心里也是有底儿的，倘若自家兄长真的出了什么事，也不可能驻守在边疆 一辈子的。 只是就在她想着的时候，突然看到了在一旁鬼鬼祟祟的陈宝瑜。 只见陈宝瑜的视线一直都在赵靳的身上打转，让陈宝珠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她凑近赵靳的耳畔：“小舅舅可得提防着点我那个六妹妹，只怕她没安什么好心思。” 赵靳点点头，便抬腿往男席走去。 只不过，还没等他走两步，陈宝瑜便拦了上来。 她捧着酒杯，一脸娇羞：“方才多谢公子替我张罗丫鬟，不然我如今还不知如何是好，这杯酒敬您聊表谢意。” 赵靳虽然不认得陈宝瑜是何人，却也晓得主动送上门来的女子没什么好的，下意识的往后躲了一步：“不必了，我不饮酒。” 说罢，他便准备绕开陈宝瑜继续走。 只可惜，陈宝瑜并没有打算就此放过他，而是将手上的一杯酒直直的泼在了他的身上，脸上却还是一副歉意：“实在是抱歉，都怪我莽撞，公子快去换身衣裳吧。” 赵靳本就凝重的脸色，这会子更加难看，他干脆连话都不说，径直回了自己的院子，准备更换衣物。 陈宝珠正四处张望着，却根本就没有看到陈宝瑜的身影。 第77章 黄小侯爷 陈宝珠立刻警惕起来，连忙打发春花春桃去满院子找，即便是男席都不能轻易放过。 只可惜，她们唯独落了各个主家的院子。 彼时的赵靳已经察觉到自己身后有什么人跟着，顿了顿脚步，眉头微皱了一下，便又恢复如常，甚至还放慢了脚步，故意叫身后尾随自己的人跟上。 等过了拱门，他特意停了停脚步，瞥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是什么人。 虽说他不曾跟陈宝瑜打过正面交道，却也能够看出来她的眉眼间与陈宝珠是有几分相似的，心里头便有了主意，再想想刚才陈宝珠说的那些话，他干脆迈开步子绕开了自己的院子。 等到了给今日宾客准备的更衣的院子的时候，他分明就听见了里头有黄小侯爷说话的声音，可见是他在里头更衣。 赵靳特意在那个门前停留了片刻，随后一个闪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等陈宝瑜跟过来的时候，根本就没有看到他的身影，自然便怀疑他进了屋，她轻轻的推开门，隔着屏风便看到了里头有男子正在更衣的影子。 她没有存疑，蹑手蹑脚的退了自己的外衣，而后直接冲了上去，从背后 抱住眼前的男人。 只是，还没等她怀里的男人反应过来，陈宝瑜反倒先叫嚷起来：“公子，你这是干什么？我可是个清白姑娘。” “来人啊！快来人啊！” 赵靳在屋外听到了陈宝瑜的声音，庆幸自己没有傻傻的自投罗网，还来不及更衣，赶忙去寻了陈宝珠。 彼时，陈宝珠正因为看不到陈宝瑜的身影而暗自着急，生怕她会给赵靳下圈套，这会子看到赵靳过来，她才松了一口气。 “小舅舅，陈宝瑜不在席面上，我还以为你……”陈宝珠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赵靳给打断了。 赵靳看了看四周，笃定没有人注意到这边，这才开口：“她刚才弄脏了我的衣裳，我正准备去更衣，却发现她在后头偷偷跟着，我将她引到了黄小侯爷的屋子里头，这会儿就只怕那边要闹起来了，你快过去看看吧。” 陈宝珠是个聪明人，很快就消化了过来。 她带着沈妈妈和春花连忙赶了过去，将那个院子围得如同铁桶一般严实。 她推开门，只见陈宝瑜正与黄小侯爷抱成了一团，衣衫不整。 “六妹妹这是在做什么？”陈宝珠厉声开口， 冰冷的气场吓了陈宝瑜一跳。 她为了让戏更真些，连忙故作挣扎开的模样，朝着陈宝珠扑了过去：“四姐姐你可要为我做主呀！” 陈宝瑜只顾着哭天抹泪，根本就没注意到眼前的男人到底是谁。 “我一时间迷了路，这才想着过来问一句，没想到他竟然褪了我的衣裳，准备行不轨之事。”她说着，反而哭得更加大声，“出了这样的事情我是没脸活了，还请四姐姐去告诉爹爹一声，来世我在做他的女儿吧。” 陈宝瑜说着就要一头往柱子上撞过去，沈妈妈眼疾手快的将人给拦了下来。 “六妹妹的确是可怜，可我也不能光听你一面之词不是？”陈宝珠上前一步，“您可是黄小侯爷？” 黄小侯爷到现在都还是一脸懵，谁不知道自己家里有个母老虎，即便是烟花柳巷的那些女子都不敢往自己的身上凑，生怕被自己的娘子给教训一顿，没想到这个姑娘竟然这么胆大包天。 “敢问小侯爷，今日的事情到底如何？”陈宝珠一句问话，让陈宝瑜停了哭了。 她连忙去看眼前的男子，根本就不是赵靳的模样。 她深吸一口气， 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被人给耍了。 倘若今日换了别人还罢，偏偏这黄小侯爷的娘子是先镇北王的女儿，不懂琴棋书画，只顾舞刀弄剑，甚至还管着自己的夫君不许纳妾。 前段日子也不知道哪家大臣非要将自己的女儿送给黄小侯爷，被这个母老虎知道了，硬生生的砸了那家人的牌匾，甚至还叫人给打了个半残。 在那以后，不管是哪家的姑娘，看到黄小侯爷都是绕路走的。 黄小侯爷挑挑眉，反问一句：“你觉得我敢吗？” 陈宝珠强忍着自己脸上的笑意，尽量维持着自己平和的面色：“既然你们各执一词，我是没法子断案的，春花，去请祖母和爹爹来，这事总得让他们定夺才行。” 说罢，她又特意嘱咐了一句：“你去告诉外祖母一声，叫她将底下的下人都约束好了，千万别闹得人尽皆知，毁了六妹妹的名声。” 春花连忙应了一声。 等陈炳生得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吓得没了精神。 他可是知道黄小侯爷那个娘子的，这事要是闹大了，自己别说官位保不住，就连自己的性命都堪忧。 “你个混账 ！”陈炳生破天荒的斥责了陈宝瑜一句。 陈宝珠特意留在这里等着看好戏的，见状，她连忙开口道：“爹爹，这事儿出在赵家，按理我应该决断的，只是六妹妹和小侯爷各执一词，我既不能徇私，又不敢得罪了小侯爷，这才请爹爹过来评判。” 说白了这事哪里还需要评判。 放眼整个京都城谁都知道，就算给黄小侯爷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对别的姑娘有这种想法的。 可陈炳生也不愿意承认让自己的女儿就是这种货色。 “小侯爷，依下官之见，今日的事情怕是个误会，趁着还没人知道，咱们不如就此罢休，省得把事情闹大了，谁的脸上都没光。”他硬着头皮去问黄小侯爷的意思。 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周氏竟然扶着陈老太太上门来了。 周氏到底还是陈家明面上的主母，这样的场合是不得不来的。 只是她与陈炳生之间已经撕破了脸面，没什么情意，如今自然也没有什么好脸色：“老爷这话可不对，我家璎儿犯下这种过错的时候，老爷恨不得要打死她，怎么换了个人就要把事情给揭过去呢？老爷这难道不是厚此薄彼吗？” 第78章 不叫畏妻 陈炳说现在哪里还顾得上跟周氏争执，他只盼着事情不要传到外头去才好。 只是黄小侯爷那边还没有个定夺，春花就急急忙忙的进门来。 她的神色慌张，略微喘着粗气：“四姑娘，不知怎的侯夫人听到了消息，正往这边院子赶呢。” 陈宝珠故作惊讶，实则将所有的目光都落在黄小侯爷的身上，只见他双腿微颤，只怕他娘子一来就要跪下去的。 “小侯爷，这……”陈炳生也是真得害怕。 只是一屋子的人还没听到侯夫人说话的声音，就听到了红缨枪的枪头划过地面的声音。 陈宝瑜这时候是哭闹也没有了，撒娇也没有了，连眼泪都流不出来，她在一屋子人里头张望了一圈，周氏幸灾乐祸，陈宝珠却是一脸淡定。 她转头再看看陈炳生和陈老太太那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她就知道自己一开始就抱错了大腿。 她连忙往陈宝珠那边扒了扒，伸手抓住了她的裙摆：“四姐姐，你马上就是燕王世子妃了，在侯夫人面前也是能说得上话的，你可千万得帮我这次呀。” 陈宝珠还没来得及说话，侯夫人便推开门来。 陈 炳生这时候才发现，门外边竟然已经围了许多个看热闹的女眷，与陈宝璎那时候不同，要是陈宝瑜不能嫁进侯府，那日后也是没法在京城里头议亲了。 侯夫人并没有开口说话，而是一枪刺了过去，让陈宝瑜原本就不齐整的发髻一下子散开来。 “娘子，我好好的在屋里头更衣，没想到她竟然直接冲进来，口口声声说我要非礼她。”黄小侯爷的双腿还在不停的颤抖，整个人都挂在侯夫人的身上。 陈老太太见陈炳生不敢说话，连忙开口：“侯夫人，你也别怪我仗着岁数大些，拿乔托大，你身为一个女子竟然叫自己的夫君怕成这样，哪里还有半点女子的模样，先不说今日这事儿是谁的过错，即便是小侯爷想要那些，你也应该礼待才是。” 侯夫人并不说话，而是投过去了一个冰冷而充满杀意的眼神，吓得陈老太太根本就不敢再说什么话。 “本侯爷这不叫畏妻。”尽管黄小侯爷害怕自家娘子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京都城，他也还是要面子的，甚至还开口替自己辩驳，“本侯爷这叫疼媳妇。” “我怎么就没有女子的模样了 ？”侯夫人冷冷得一句话，让陈老太太根本就不敢说什么。 陈宝珠如今是在等着看陈宝瑜的笑话，可不想看着侯夫人吓错了人，连忙开口打了圆场：“侯夫人莫怪，我家祖母也是担心我这妹妹的前程，且不论是谁的过错，事情既然闹到了这一步，自然得互相有个交代才行。” 这会子，陈宝瑜也不敢再说什么黄小侯爷要非礼她的话，只是做出了一副被吓怕了的模样，拼命摇着头：“我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 “你们陈家想要如何？难道还叫我们迎这样的女子入门吗？”侯夫人面色不虞，紧紧握着自己手里的红缨枪。 陈炳生几乎是下意识的跪了下去：“我们不敢，只是这么多人都知道这件事情，还请侯夫人给我……不，不，给我家四丫头一个面子。” 陈宝珠是要看热闹的，可不是来给他们解决麻烦的。 侯夫人虽然没见过陈宝珠，却也听闻了她与李谡的婚事。 她到底还是要给要燕王府一个面子的。 “侯夫人，这事儿是我家妹妹的错，只要夫人能够撒气，怎么着都成。”陈宝珠这话说得含糊，既没有 强迫侯夫人答应下这事儿来，也没有拒绝陈炳生的意思。 侯夫人不是个霸道的人。 既然，已经有损了人家姑娘的名声，她自然不好说不管的。 她冷哼一声，瞪了一眼自己身边的黄小侯爷：“既然如此啊，那就叫她进府来吧——” 陈宝瑜没有想到这件事情竟然还真成了，果然在陈家只有陈宝珠是靠得住的。 “我家家大业大，留她做个丫鬟还是可以的。”侯夫人的下一句话又叫陈宝瑜脸上的笑容僵硬住了。 她好歹是陈家名头上的嫡女，怎么能做丫鬟呢。 侯夫人一眼就看出了她的不满：“怎么？不愿意？” “怎么会呢。”陈宝珠就是要看看，等陈宝瑜落到了侯夫人的手里，又该怎么使尽坏心思，“六妹妹，还不快谢过侯夫人。” “多谢侯夫人。”陈宝瑜这句话说的咬牙切齿。 她从进入陈家来，就一直拼命讨好陈炳生和陈老太太，没有想到在这种关键的时候，他们两个竟然不能为自己做主，可见自己要是想在京都城站稳脚跟，还是得将权势握在自己的手里才行。 如今，她只能指望着陈宝珠。 如此一来，这一场闹剧才算是暂时落下了帷幕。 陈宝珠看着摇曳的烛火，耳边全是陈宝琳的叽叽喳喳。 她听得实在是头疼，忍不住打断了她的话：“二姐姐倒也不必说她毁了陈家姑娘的名声，这一年来咱们陈家哪里还有什么好名声呢？” 虽说陈宝珠不愿意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自从自己重生而来，陈家的名声就一落千丈，这是前世的因果。 “可你不该为她说话，就该让侯夫人一枪斩了她。”陈宝琳如今这个情况哪里还有空去管什么名声，只不过是气陈宝珠为何要去管那个不要脸的东西。 陈宝珠冷笑一声：“二姐姐，你觉得黄小侯爷的身边日日晃着个女娇娘，他能不动心吗？届时，侯夫人岂不是就有理由闹起来了？” 陈宝琳的呼吸顿了一拍——侯夫人早就不想待在侯府了？ 陈宝珠没有作答，而是趁着她愣神的功夫，将一张纸团攥在了手里，笑道：“二姐姐先回去吧，我要歇着了，明日还要入宫觐见皇后呢。” 陈宝琳知道明日是皇后的寿辰，凭着陈宝珠的身份自然是要入宫的，她不敢耽搁，连忙退了出去。 第79章 五姑娘跑了 等人一走，陈宝珠便烧了自己手里头的纸条子，听着开门的声音，她便晓得来人是春花。 春花往自己的身后看了一眼，见四下无人，又没人跟着，将门窗都阖得严严实实的，这才坐在了她的身侧，小心谨慎的开口：“姑娘，五姑娘跑了……” 陈宝珠的神色顿了顿，伸手去拨弄桌子上摇曳的烛火。 那日，她虽然对陈宝璎心有怨恨，却不愿让自己的手上沾了人命，于是给陈宝璎的只是假死药，又寻了个死刑的女犯替她下了地，真正的陈宝璎一直被关在自己的偏院里头，原本她想等着陈宝瑜的事情有了定数再去定夺，没想到竟然让她趁着空档给跑了。 “叫人去抓了吗？”她并没有恼怒，而是轻声问道。 这人要是想跑，没人能拦得住，自己总不能叫人打断了她的腿。 春花连忙点点头：“冬花来报的时候就已经派人去了，只是不知道人是什么时候跑的，只怕未必能够抓着。” 陈宝珠听到‘冬花’的名字，心里头突然‘咯噔’了一下，虽说先前冬花被周氏给收买，却并没有对自己有什么影响，这一回又是从冬花的眼皮 子底下跑的，只怕冬花身上是有什么猫腻在的——偏偏现在不是能够审问她的时候。 “叫人看好了周家的附近，我那个五妹妹没什么可依赖的，陈家都知道自家的五姑娘下了葬，再加上陈宝瑜的事情，她上门去未必能进门，唯独周家……她们还指望着我这个五妹妹有个好姻缘来救她们呢。”她轻轻一句话说罢，便吹灭了烛火。 即便是她在想亲自去将陈宝璎给抓回来，如今也是不能够的。 她躺在床上，抢在春花出门之前轻轻一句：“你叫出去的人都咬紧牙，要是事情传扬出去，我便将她们给打死。” “是。”春花当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连忙应了，出了门就去将事情安排妥当，但凡派出去的都是赵家签了死契的下人，全都是赵家用惯了的心腹。 陈宝珠等着她出了门，这才翻了个身。 说是明日要是去宫中赴宴需要自己早些安歇，没想到竟然因着陈宝璎的事情睡不着了。 当日，她行此下策，就是怕陈宝璎借着周家的余威翻身，这才断了她所有的后路，只要先行囚禁，日后她知了错，自己也未必不能给她一条活路 ，不过是没了荣华，总比继续学坏了的好，偏偏她自己不知好歹，非要跑，倘若真得回了周家，只怕是要继续去跟梁家纠缠不休了。 陈宝珠的心里头不停思索着，等到了天微微亮才稍微打了个盹。 且说陈家同样是彻夜未眠的。 陈炳生本就是个没有实干的，一直仰仗着赵家的名声，这才往上爬了一点，后来便靠着周家和女婿魏家才巩固着陈家的地位，虽说陈宝珠如今攀上了燕王府，可未必能够帮衬自己一点，便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陈宝瑜的身上。 他知晓自己这个小女儿没有什么身份靠山，又没了亲娘，万事只能依靠自己，这才纵容她去勾引赵靳的想法，却没想到竟然被人给摆了一道。 陈宝瑜的眼泪止不住的哭，多少还是有些悔的，只是更多的还是想要成为侯府的妾室——即便是妾室，也能够自己撑一段日子了。 “祖母，爹爹，今日我也是被人给陷害的，明明没人瞧见，怎么就闹得人尽皆知，分明就是有人故意毁我的名声，爹爹，你去求求四姐姐吧，便是我为妾都好，好歹保全了名声才好。”陈宝瑜没法子主动 去求陈宝珠，只能求陈炳生。 只要陈炳生开口，陈宝珠多少都得给些面子的。 陈炳生叹了口气，要是换了别的姑娘，他或许还能说上两句话，偏偏那人是陈宝珠：“糊涂！你糊涂！” 他心里头虽然悔，却还是舍不得下一句重罪，想想陈宝瑜平日里头的乖巧与懂事，只是止不住的叹气。 “爹爹，我与四姐姐都是陈家的姑娘，我的名声受了影响，四姐姐的名声又能好到哪里去，到时候圣上皇后怪罪下来，她不也是没脸？”陈宝瑜就是抓住了这一点，才想着让陈炳生去求陈宝珠的。 陈炳生叹了一口气：“要去也得过了明日……明日是皇后娘娘的生辰，她定然是要入宫的，只能等她从宫里出来。” 陈宝珠出门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等她下了马车，便看到了等在门口的陈宝璋。 说起来，因着陈宝璋原本就受过郑嬷嬷的教导，又是陈宝珠亲荐的人，故而她一入宫就到了凤仪宫里头侍候，等到皇后身边的贴身宫女年满被放出去，她们这些人便有资格能够往上抬一抬，没想到陈宝璋的一次传话竟然入了皇后娘娘的眼 ，这便提拔她做了贴身的宫女。 陈宝珠原想着帮她一把，没想到自家大姐姐竟然这般争气。 “大姐姐……”陈宝珠开口便要热络，没想到却被陈宝璋给打断了，“我特意同皇后娘娘求了个恩典来迎你，我且问你，陈宝瑜和黄小侯爷的事情是真的？” “是——不过也不全真，她原本想着勾上我那个小舅舅，不曾想被我小舅舅识破了，这才把她引进了黄小侯爷更衣的屋子附近，她以为屋里头是我小舅舅便冲了进去，她发现弄错了人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我早就将消息给放出去了。”陈宝珠并没有要瞒着陈宝璋的意思，而且事关陈家姑娘的名声，她理应知晓事情的原委。 陈宝璋顿了顿，在宫里头待了一个月，她也被磨砺的性子沉稳了些，并没有太过震惊的闹起来。 她的眼里头却仍旧全是不可置信：“你糊涂，你将事情放出去，岂不是毁了你的名声，我和二妹妹倒罢了，你跟燕王世子的婚事虽说已经有了旨意，可到底是不稳的。” 她是不在乎自己受到影响，可陈宝珠替自己筹谋了这么多，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毁了名声。 第80章 皇后有喜 “他不在乎这些的。”陈宝珠说这话的时候，不由得红了脸。 她晓得李谡对自己的情谊，更知道要是他嫌弃自己坏了名声，昨日就该闹上门了，偏偏燕王府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李谡还特意叫了贴身的小厮来传信，叫自己安心：“只求大姐姐别怪我行事莽撞才好。” “说什么莽撞，要不是她自己起了腌臜之心，也不可能落到这么如今的田地。”陈宝璋因着自己的先父早就没了什么好名声，偏偏自己看破这一点，非得去做什么贤顺之人。 她如今才算看了个明白，什么名声都不如自己手里头有权来的实在。 陈宝珠见她没有什么怨言，这才松了一口气。 等这姐妹二人朝里头又走了几步，陈宝珠这才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拉停了她：“大姐姐，有一桩事你该知晓的。” “你且说来。”陈宝璋也不知道自己何时与陈宝珠的关系如此亲厚，二人之间早就没了什么秘密，自然也就不必遮遮掩掩的。 陈宝珠紧紧扶住了她的胳膊：“是大哥哥的事儿——我那个小舅舅如今虽然没有在边疆守着，却也有不少的眼线在那，那些日子匈奴 又闹上门来，两军交锋，大哥哥是立了大功的……” “这是好事才对。”陈宝璋脸上有抑制不住的笑。 她如今虽然在皇后娘娘面前长了个脸，却也没有办法左右自己兄长的前程，好在他自己争气。 可她再看看陈宝珠如今的脸上，分明就不是好事的脸色。 陈宝珠抿了抿唇，给自己鼓足了勇气，这才继续道：“可这份功勋，却是拿自己的双眼换来的。” “什么！？”陈宝璋的身子左右晃了晃，险些站不住脚。 “他在战场上受了一箭，正好在眼的位置，只是到底还没有看到人，不知道他的情况到底如何？”陈宝珠赶忙将她的身子扶得更稳了些。 陈宝璋主要是在皇后跟着学的再沉稳，已经听到自己的亲弟弟出了事，照样还是绷不住的。 偏偏她如今人在深宫当中，不能亲自去照顾。 她瞧着一旁的陈宝珠，连忙开口：“四妹妹，如今家里头，我只信得过你，祖母本就不喜欢我们这一房，要是知道他出了事儿必定是更加厌弃的，只求你帮我照顾好她，不求能有什么荣华富贵，能保住一条命就够了。” “我省得的。 ”陈宝珠本来就是要顾好陈元生的。 姐妹两个将话说到这里，便继续朝着凤仪宫走去。 绕是进了皇后娘娘的宫里头，陈宝璋的脸色都没有缓和过来，陈宝珠为了不叫皇后娘娘瞧出异样，连忙岔开了话题：“皇后娘娘圣安。” 皇后的脸色也戴着不好，甚至还透着几分憔悴。 她找着陈宝珠进门了，连忙伸手招呼她过来：“珠姐儿坐到本宫身边来，一会子咱们一块儿吃饭。” “这恐怕于理不合吧。”陈宝珠也是参加过几回宫宴的，即便是李谡和昭阳郡主都只能按照规矩坐在下首，自己一个五品小官之女，怎么能够与皇后娘娘同坐。 皇后娘娘强撑起一抹笑来：“这没有什么，既然今日是本宫的生辰，那万事自然是要按照本宫的心意来。” 如此，陈宝珠这才点了点头。 等陈宝珠坐在了皇后娘娘的身侧，这才察觉到她与自己上次见她时的模样已经消瘦了一圈。 “皇后娘娘这些日子可是身子不适，怎么瞧着憔悴了许多？”她皱了皱眉头，谨慎开口问了一句。 陈宝璋听到这句话连忙借着给她斟酒的功夫，小声提醒： “圣上前些日子纳了个许贵人进宫，处处不懂规矩，三番两次冲撞皇后娘娘，这才叫皇后娘娘这些日子食欲不振。” 陈宝珠却觉着这事如同笑话一般。 她虽然与皇后没有打过几次交道，却也知道她能够稳坐在皇后的位置之上，绝对不会是这般没有气度之人。 她连忙在自己的脑海里细细思索了一番，突然想起，这日生辰宴过后的三四个月内，宫里头突然传出了皇后娘娘小产的消息。 也正是因着这个消息，叫原本风气十足的圣上突然间就泄了气，没多久的功夫便驾崩了。 而那时，天下尚未立储君。 “皇后娘娘可曾请过太医没有？”陈宝珠思忖了片刻，还是决定开口多问一句，“我瞧着娘娘的身子只怕不是单纯的没有食欲。” 皇后听到这里，心里头突然‘咯噔’了一下，生怕自己的身子出了什么大问题，给了别的后妃机会。 不过她这些日子也是屡屡去请了章太医的，偏偏每次去请的时候，章太医都被那个许贵人给叫走了，一来二去的她干脆也就不再去请了。 “依你的意思……”皇后犹豫了片刻。 陈宝珠去 同她对视，神色坚定：“是，请皇后娘娘即刻请太医来看，万事都没有您的身子重要。” 皇后连连点点头，偏偏始终不肯松口。 郑嬷嬷却是个有眼力的，也知道皇后娘娘的身子病得蹊跷，并没有回禀，直接去将章太医请了过来。 好在这一回，许贵人那边没得到消息，不曾将章太医请过去，郑嬷嬷这才叫人请了过来。 彼时前来赴宴的女眷才来了寥寥几个，皇后娘娘干脆也就没避讳着。 章太医细细把了把脉，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的手艺，又细细的再看了看，等心里头有了数，这才开口：“恭喜皇后娘娘，贺喜皇后娘娘，您这是有喜了呀。” “有喜！？”皇后娘娘难得失了神。 她与圣上成婚十几年有余，受了不少的恩宠，肚子却迟迟都没有动静，就连后宫里这些后妃，肚子里头都没有什么东西出来，她与圣上都没了希望，如今听说自己有喜的消息，自然是觉得惊奇万分的。 “章太医，你说这话可真？”她总得再确认确认才好。 “臣不敢欺瞒皇后娘娘。” 陈宝珠知道皇后不相信，连忙道：“恭喜皇后娘娘。” 第81章 耳目眼线 上头几人说话的时候，一直都压低了声音，底下根本就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直到陈宝珠这一跪下，这才明白了过来，底下的人都跟着恭贺起来。 偏偏皇后的脸色却始终高兴不起来。 就在她还没个定论的时候，那边的圣上就已经知道了消息，匆匆赶了过来。 他还没进门，欣喜的笑就先传了出来：“皇后这一回，可是为设计立了大功啊。” “陛下。”皇后连忙先让陈宝珠往后退了退，自己上前去见礼，却在看到圣上身边的许贵人的时候，黑了脸色。 圣上显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伸手扶起皇后，笑道：“朕还以为江山无继，没想到到底还是皇后的肚子争气。” “陛下过誉了，如今许贵人正值圣恩，想来不久也就能传出好消息了。”皇后强撑着笑意，眼底却充满了忧虑，“陛下，臣妾的身子实在是有些不适，今日的生辰宴只怕是不能陪着了，不如就散了吧。” 皇上听了这话先是愣了愣神，皇家请了人来贺生辰，人还没到齐就要散了，这传出去还以为皇家是闹了多大的笑话。 可往后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登基以来第 一个孩子，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只怕日后也再难有子嗣，他必须小心谨慎才行。 “皇后说的是，只是他们大老远来一场，总不好叫他们空着肚子回去……”皇上顿了顿，不停着思索着接下来要如何是好。 许贵人一听这话，心里头就生了鬼主意出来，笑着往往上跟前凑了凑，分明是想自己来操办接下来的事情。 偏偏，皇上跟没瞧见似的。 他继续道：“朕亲自作陪，也算是恭贺你有了身孕。” 说罢，皇上便下令将宴席的位置改到了御花园里头，全然没想着让许贵人去操持的意思。 等所有人都退下去的时候，李谡带着陈宝珠还站在一旁，一句话都没有出。 如今这时候，皇后看向陈宝珠的眼神已经没了方才了和善。 “恭喜长姐了……”李谡的话还没说话，就被皇后冷着脸给打断了。 “恭喜什么！”皇后恶狠狠的瞪着陈宝珠，看得李谡是一头雾水。 他心里头有些疑惑：“长姐怀着麟儿，怎么不但不高兴，反而还生气起来，宝珠也不曾做错什么才对。” “她是没做错什么，可这后宫里头多年不曾有子嗣 ，如今我怀孕的消息传扬出去，不知多少一双眼睛盯着我的肚子，我只有小心再小心才能保全他。”皇后当然是高兴自己怀了身孕的，却不想这个时候就昭告天下，万一遭人记恨，再遭人毒手，那自己可就得不偿失了。 陈宝珠知道这一点。 她也正是考虑到了这一点，这才说的那般大声：“皇后娘娘当真觉得这件事情不传扬出去，便能够安然无恙吗？” “你什么意思？”皇后皱起了眉头。 她知道陈宝珠有种不同于旁人的聪慧在的，绕是今日做了这种事情，她也不觉得陈宝珠实在故意邀功，如今，更是觉得她有自己的思量。 “先不说旁人会如何看待皇后娘娘肚子里头的孩子，但是陛下必会小心谨慎，甚至一日三回请太医把着平安脉，旁人就算想下手也要思量思量，会不会露出马脚来。” “可这事情皇后娘娘要是瞒着人，不叫陛下知道，那旁人动起手来才会肆无忌惮，便是东窗事发，大可一句不知就糊弄过去了，皇后娘娘，怎么不晓得这个道理？” 陈宝珠短短的几句话让皇后恍然大悟。 她光想着自己如何能将 自己怀有身孕的事情瞒下来，自己好好的将孩子生出来，偏偏她忘了，这是在深宫，处处都是耳目眼线，自己以为瞒得好好的事情，别人早就传扬的人尽皆知了。 李谡不曾想这么深，却也能看出皇后转过弯来：“长姐也不必忧心，只要郑嬷嬷和宝璋姑娘尽心，一定能保住这个孩子的。” 他也晓得，京城中的那些闲言碎语——说什么圣下膝下无子，他日后便能继承大统。 为着这些闲话，圣上已经厌弃了他们家，他自己又没有称帝的打算，自己平白受了这么多年的黑锅。 如今，自家姐姐好不容易怀上了身孕，倘若是个皇子，不但能够让李家的地位恢复如常，甚至还能让保住皇家的血脉，这是好事。 “世子放心，奴婢等必当尽心尽力的。”郑嬷嬷率先表了态。 她自十几岁上就开始跟着皇后，看着皇后从一个奶娃娃长到了如今的一国之母，那感情自然不是寻常人能够比的，自然也对皇后的事情极为上心。 皇后也点点头。 她知道自己如今不能自怜自艾，更应该想法子护住自己肚子里头的孩子才对。 她看着陈宝 珠，笑道：“珠姐儿，我早就晓得你聪慧，却不曾想你的见识和谋略都与寻常闺阁间的女子不同，本宫听闻你生母早逝，到底是谁将你养的这么好？” “皇后娘娘谬赞了。”陈宝珠并没有细细作答。 原本她也不过是个无知妇人，眼界短，甚至还因为没脑子葬送了自己和腹中孩子的性命，现如今重来一次，这才看清了许多人心。 只是这样的故事，她不能说给任何人听。 等宫里头的事情告了一段落，陈宝珠终于能出宫来。 她本想着先去找赵靳打听打听陈元生的事情，没想到一出宫门便瞧见了陆家夫人等在宫门口，甚至还是一脸的焦急。 “干娘？”陈宝珠连忙上前去。 这样的宫宴，不是什么家的女眷都能进去的，陆家老爷子那般的显赫，陆夫人也是只能在宫门口瞧瞧的。 陆夫人瞧见陈宝珠出来，赶忙上前拉住了她的手：“珠姐儿，你快跟我上陆家走一遭，跟我去看看为夫那个傻小子去。” “干娘，你怎么急哄哄的，总得先说清楚为夫哥哥到底出了什么事儿才好。”陈宝珠被拉着上了马车，替她顺了顺气。 第82章 张罗婚事 “你快别提了，你那个为夫哥哥怕是要活活气死我们，才肯善罢甘休。”陆夫人说着，还伸手扇了扇风，果真是被气得不轻。 陈宝珠见状，连忙拿起一旁的团扇来替她轻轻扇着。 “自那次，赵海棠被你家赶到边疆去，我们全家都以为他是歇了心的，觉得科考无望，便开始习武，准备走投军的路，我与你干爹甚是欣慰，便准备替他张罗婚事，倘若能得个有利的媳妇最好，即便是不能，能得个寻常的女子，能给家里头传宗接代，我也就知足了，谁曾想，他非但不同意，还吵着闹着此生都不肯婚配呢。” 陈宝珠这一家子就听了个明白，陆为夫哪里是歇了心，不过是另外想了一条路而已。 他知道自己日后便是能中举入仕，也不过是个文臣，一辈子只能困在朝堂之上，可若是武将，那便能投身军中，凭着自家的地位想要保下赵海棠不是难事。 “干娘是想让我去劝劝他？”陈宝珠猜了个大概，却不敢真得确信。 陆夫人连忙点点头：“他虽然口口声声对你只是兄妹之情，可我能看出来，他的心里是有你的，想来你要是能说上两句 话，他也能听上几分。” 陈宝珠却摇了摇头。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在陆为夫的心中是有些地位的，可是不管是在前世今生，自己所占的那小小的地位根本就不能去跟赵海棠相比。 她也不愿意去趟这一趟浑水。 “宝珠，我是真的将你当成我的亲女儿的，这才同你掏心掏肺，我不求他日后能有什么前程了，只要能为陆家留下个血脉，我就能跟陆家的列祖列宗交代了。”陆夫人知道她的心里不愿意，连忙打起了苦情牌。 陈宝珠本就是个心肠软的，尤其是面对着对自己极好的陆夫人，实在是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 她只能点头答应。 陈宝珠进了陆家，并没有去拜见陆家的尊长，而是直接进了陆为夫的院子。 她还没进门，就听到了耍枪的声音。 她虽然没有什么见识，却也见过自家的小舅舅舞刀弄棍，并不是这般柔弱的样子。 她进门去：“陆家哥哥这是在耍绣花针吗？” 陆为夫是从小被捧着长大的，即便是自己习武开始，家里头都没有人说过自己的不好，突然间听到了一声女子的嘲讽，他立马停下了自己的 动作，转过身子去看，没想到来人竟然是陈宝珠。 “宝珠妹妹，你可真是稀客。”他方才的恼怒立马烟消云散，将手里头的长枪扔在一旁，快走过去。 陈宝珠不动声色的跟他拉开了一步距离，笑道：“今日是干娘让我过来的，叫我劝劝为夫哥哥，尽快找个娘子，也好给陆家传宗接代。” “我不愿意！”陆为夫直接开口拒绝，只是态度却是柔和许多。 陈宝珠早就想到了他这个态度，并不恼怒。 她见过陆为夫对赵海棠的感情，本以为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他已经有了改变，不曾想还是个瞎了眼的混账东西。 “怎么？你还想着能够迎娶赵海棠进门？”她这话说完就看到了陆为夫眼中的不可置信。 这么多日子，他不敢去说自己的想法，不曾想却被陈宝珠给看了出来。 陈宝珠自顾自的道：“你以为武将是这么容易做的吗？领兵打仗，你哪样好？还是你觉得只要你去了，便能够分到边疆去？” “为夫哥哥，军营千千万，凭着你的能力和陆家的身份，你最多被放在禁军里头做一个绣花枕头，别说将赵海棠迎娶进门了 ，只怕你都要被唾沫星子给淹死。” “咱们退一万步讲，即便你如愿见到她又能如何，你能为了她断了陆家的血脉吗？” 陆为夫不知道自己该如何作答才好，他是家里头的独苗，理应承担起传宗接代的重担。 “今日我是不想来的，我愿意同冥顽不灵的人说话，白费我的口舌。”陈宝珠本就对陆为夫失望至极，却还是看在陆夫人的情面上对他以礼相待，如今这人既然还是不知悔改，她也没什么好说的。 她说罢，连忙转头去跟陆夫人复命。 陆夫人听了这话，心里头叹了口气，嘴里头还骂骂咧咧的：“真是个下作的小娼妇，真不知道她使了什么手段，竟然能让为夫对她这般念念不忘。” “干娘不必自哀自叹，即便是他日后真得不娶妻生子，我也是陆家的干女儿，日后的子嗣也是陆家的血脉，只要你们不嫌弃就好。”陈宝珠开口说着，“至于陆为夫，你们就只管冷着他，他自己想不通，谁劝都没用。” 陆夫人是没什么法子了，只能这么应下来。 她今日累了陈宝珠一圈，还没开口将她留下来用饭，自己的屋门传站定 了一个中年小厮。 “夫人，老爷子请陈四姑娘过去说话。” 陈宝珠知道来人是陆老爷子用惯了的老手，往常自己来陆家都会来传陆老爷子的关心，却从来没有请自己过去说话的时候。 今次，她心里没底。 “去吧，老爷子最疼你了。”陆夫人连忙替她宽慰。 陈宝珠没有说话，跟着那个小厮就往陆老爷子的院子去，一进书房，便瞧见他正在桌前练字：“宝珠见过陆家祖父。” “听闻，你同燕王世子定下了婚约？”他在翰林院待了不少的年头，说起话来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场。 陈宝珠点点头。 “你的身份配不上他，日后只怕会力不从心。”他停下了手里头的毛笔，从一旁的匣子里头拿出了一个精巧的玉佩，“按理，我们陆家对不起你，如今出了事儿，不该请你来，既然麻烦了你，这个玉佩你是务必要收下的。” 陈宝珠皱了皱眉头。 陆家有个玉佩，是当今圣上赏下来的，为得就是日后陆家危难的时候，凭这个玉佩能够免去罪过，亦或者满足一个要求。 “这个东西太贵重了……” 陆老爷子打断了她的话。 第83章 真的是冬花 “这玉佩是圣上赏给我的，能够免除死罪……”陆老爷子的眼中露出了不舍，“我已经是半截子入土的人了，护不住陆家，我的那个窝囊儿子也没什么本事，我将这枚玉佩交给你，珠姐儿，只求你能够护住陆家。” 陈宝珠垂着头，抿着唇，一言未发。 陆家是她午夜梦回都不愿意再来的地方，即便是陆夫人相邀，十回她也得推八回，这次是例外。 “你不愿意？”陆老爷子的眼里头透出来的全是不可置信。 他是看着陈宝珠一点一点长起来的，知道她秉性纯善，这才愿意将陆家托付给她。 半晌，陈宝珠终于抬起头来：“陆家祖父，你想让我护住陆家，还是想让我护住陆为夫？” “这有什么不一样？”陆老爷子想不明白。 外头的日头渐渐沉了下去，陈宝珠看着坐在木椅上失魂落魄的陆老爷子，没有再说一句话，而是站起身来，径直出了门。 她没去跟陆夫人告辞，而是直接离开了陆家。 自那之后，陆家人没有再上门来。 且说，自那日陈宝璎从院子里头跑了以后，赵家偷摸的派了不少人去寻，只是几日都没什么消息。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她逃出京城的时候，陈宝璎出现在了陈家的周围。 她心里头对陈宝珠的恨意又深了几分，虽说这些日子，她在别院里住的日子，吃喝用度样样都比在陈家的时候好，可不管怎么看，她都觉得这是陈宝珠在施舍她。 陈宝珠故意让自己假死，就是让自己一辈子都靠着她的施舍过日。 她不甘心。 她该是伯爵府的当家主母才对。 陈宝璎知道陈宝珠派了人在找自己，特地在外头晃荡了好几日，这才出门奔了陈家后门来。 因着陈家的那些腌臜事，陈炳生将原先的那些守门小厮都换了一批，如今的都是才被选上来的，根本就不认识陈宝璎这张脸，狠狠地将人推倒在地。 “哪里来的狗东西，也敢推我！”陈宝璎的怒火已经到了极致，狼狈不堪的倒在地上，对着守门的小厮凶神恶煞的瞪了过去。 可她到底是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 小厮并不在乎她的张牙舞爪，反而冷声嘲讽：“我们家的五姑娘早就已经被下葬了，你又是从哪来得五姑娘，赶紧走，赶紧走，别逼我拿大棍子打你。” 他说着，将关上了门，任由着 陈宝璎怎么在外头敲打，都没有要开门的意思。 倏地，一阵冷风吹来，让陈宝璎打了个激灵。 她慌张的在四处看了看，生怕陈宝珠的人找了过来，也不敢再耽搁，直接转头跑开了。 既然陈家回不去，那她就只能往周家去碰碰运气。 自打周氏以为陈宝璎没了以后，一下子憔悴了许多，又被陈炳生变相软禁着，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自然也没法再往周家去。 周家同样也是一再经历变数，连守门的小厮都因着自己的月钱缩减，没了干活的心思，这会子看到陈宝璎来，还以为自己醉酒没醒。 陈宝璎的身影同样落到了陈宝珠派来的赵六的眼里，他左右看看，见四下没什么人往这边看，正准备上前去抓，却没想到身后传来了女子的声音—— “赵六哥哥。” 赵六下意识的回头去看，见来人是冬花，一下子就放松了警惕。 她小跑过去，将赵六的注意力全都转移开来：“赵六哥哥，四姑娘说先不用抓，她另有筹谋，特意叫我来知会你们呢。” 赵六半信半疑的。 他始终都记得春花来传话的时候，神色紧张，还勒令自己一定要 尽快两人抓到，怎么这么快就改了主意。 冬花往一旁挪了一步，正好看到陈宝璎迈进周家大门的那一步，心里头连忙松了一口气。 她伸手推了一下赵六，脸色带了些愠气：“怎么，你是觉得我会骗你不成？” 赵六一看她这个架势，心里头便已经信以为真，连忙应了下来，开口去哄她。 只是等到了天黑，赵六照旧来跟春花回话。 “糊涂东西！她现在不过是个守院子的，珠姐儿身边的传话自然有我，什么时候落到了她，你等着珠姐儿一会动气吧！”春花听到傍晚的事情，一下子就蹦了脚。 她骂了两句，连忙就来跟陈宝珠回话。 陈宝珠早就料到了这一点，只是没想到最后背弃自己的真的是冬花。 她碍着往日的情分，已经放过她一次了。 陈宝珠闭了闭眼，掩去了自己眸中的失望与怒火，开口将赵六给叫了进来。 赵六见过不少主子，凡是底下的人干不好的事的，都是一顿责打，他又是从军中出来的，挨惯了打，不怕：“属下一时疏忽，耽误了……” “你可确定陈宝璎进了周家？”陈宝珠开口打断他的话。 赵六 愣了愣：“是……” “你不必再盯着了，先歇上几日，过些日子我需要你替我出一趟远门。”陈宝珠并没有动怒，反而将自己的安排说了下去。 赵六看不懂，心里头反而比知道做错事情的时候还要慌。 他壮着胆子开口：“姑娘不怪我没办好事情？” 陈宝珠手上端茶的动作顿了顿，看向赵六的眼神充满了不解：“我为何要怪你？” 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轻笑一声：“这事儿又怪不得你，我骂你一通也不能解决，又何必费那个口舌，还叫你心里头不快，不如想想解决法子的好。” 赵六先是跟着赵老爷子的，后来去了军中跟着赵靳，素来只晓得犯了错就要受罚，像这样的不罚，还是头一回。 他原先做奸细去给别家姑娘当差的时候，要是有什么让她们不顺心的，必然是会摔东西跌碗的，甚至还得骂骂咧咧的。 像陈宝珠这样没有一丝不满表露出来的，还是头一个。 想来这就是大家姑娘的做派。 “多谢姑娘。”赵六跪了下去。 陈宝珠给春花使了个眼色，连忙他扶了起来：“我还有一桩事要你做——去将冬花提过来。” ?? 第84章 周氏救得我 就在赵六赶到的时候，冬花已经做好了准备，从陈宝璎出逃的那一日开始，她就已经料到了这一日，全然没有任何的反抗就到了陈宝珠的面前。 陈宝珠瞧着她那一张脸，仍旧是当初的模样，却叫陈宝珠根本就不敢相认。 “原就是奴婢对不住四姑娘，姐儿无论想怎么罚我，我都认。”冬花仰着头，即便是嘴里头继续称着奴婢，也没有一丝丝的卑微在身上。 陈宝珠没料到她会是这般态度，上一次冬花哭闹着求饶的模样还历历在目，一时间让她不知该如何而开口。 春花却是个急脾气。 她不敢想，有朝一日对不住陈宝珠的，会是同她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年的冬花：“冬花，你为何要如此，姑娘从不曾薄待你——” “大姑娘身边的丫鬟吃不饱穿不暖，须得靠着变卖身边的绣品过日子，二姑娘身边的丫鬟被那个狗头嘴脸的姑爷糟蹋完，又送给别人去糟蹋，五姑娘身边的春桃成日被打被骂，活得就不像个人……” “四姑娘晓得你娘的身子不好，送药送补品，甚至还偷偷的塞了不少的银子，你到底有什么不知足的，竟然一而再 再而三的让姑娘不好过？”春花实在是想不明白。 冬花仍旧没有说话。 陈宝珠觉得心头一惊没了酸楚，她与冬花的主仆情谊早就在上一次就断了。 如今，她只余失望：“你没有什么想要辩解的吗？” “没有——错了就是错了。”冬花到底还是开了口，只是这一句话让陈宝珠的嘴角平添了一抹苦笑。 她还记得，冬花的这一身硬骨头，让她在前世吃了不少的亏。 “姑娘只晓得我与你的主仆之情，却不曾晓得二夫人和五姑娘曾经救过我的性命。”冬花本不想提起这个过往的，可周氏和陈宝璎屡次找自己，自己也不能不帮。 “我四岁那年，家乡闹起了饥荒，我只能上街乞讨，眼瞅着就有马车冲了过来，是她们叫停了马车，我这才得以活下来的，对四姑娘而言，我是不忠，可对我而言，不过是报答昔日的救命之恩罢了。” 听着冬花说了这个因果，陈宝珠嘴角的苦笑反而更加明显。 她忍不住摇了摇头：“若是为了当日的救命之恩，那你大可不必如此。” “姑娘何意？”冬花有些听不明白。 陈宝珠还记得 那年的饥荒，她和周氏、陈宝璎去城外施粥，说是施粥，可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陈家拿出来救济灾民的银子全都进了周氏的口袋，她不过是问了两句，便被周氏好打了一顿。 至于那辆疾驰过去的马车，也是周氏和陈宝璎嫌冬花不长眼，非要冲过去的，是她叫停了车夫，只是这份功劳却被她们抢了去。 她站起身来：“那日叫停马车的人是我。” 陈宝珠只留下这句话，便转头离开了屋子。 屋子里头只余了站着的春花和跪着的冬花，这是陈宝珠的不忍心。 她不愿意亲手责罚冬花，所以将事情交给了沈妈妈，可春花却偏要问个清楚，陈宝珠干脆就成全了她。 冬花的眼里头全都是不可置信，她分明记得那时候的马车上头是没有自家姑娘的才对，她抬头看向春花，泪眼婆娑：“春花，姑娘她……她在骗我，对不对？” “没有。”春花的一句话让她的心如同掉到了冰窖里头。 “你在陈家这么久，难道还不知晓二夫人和五姑娘的脾性吗，遇着这样的事情，她们只会叫马车更快一些才是，只有姑娘才会如此心善。”她将 真相摆在了冬花的面前，想看着她如何哭闹赎罪，却在看到她眼中的泪水以后歇了这个心思。 冬花拼命摇着头：“不可能……这不可能……” 即便是周氏和陈宝璎屡次用救命之恩来逼迫他，她也没有动过伤害陈宝珠的这次，这次不过想着是救命而已，没想到她竟然报错了恩。 “冬花，你虽然不在姑娘身边伺候了，可姑娘还是不曾忘了你，她再给你相看人家，准备下月就将你嫁过去呢。”春花将陈宝珠的用心良苦全都剖开来说，“那户人家在管着赵家的庄子，孩子争气考取了功名，眼瞅着就要入仕了，也能为你脱了奴籍，你却如此行事，这门婚事怕是不成了。” 冬花一下子更慌了神。 她是个女子，所指望的也不过就是日后嫁个好夫婿。 “我错了，是我错了。”冬花倒地，眼泪流个不停。 春花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外头的沈妈妈说道：“沈妈妈，我已经问清了，四姑娘的意思，冬花屡次背主卖荣，打二十板子，找个人牙子发卖了吧。” 她走到门口，突然站定：“你说得对，错了就是错了，错了就该受罚。” 等到了天黑，冬花就已经被人牙子给领走了，说是卖给了乡下的人家去做媳妇。 无论如何，陈宝珠都不想再计较了。 且说春桃，趁着陈宝珠责罚冬花的时候，孤身一人约了梁铮出来。 梁铮虽然被梁老太太骂了一顿，却不痛不痒的，没两日就再次生龙活虎起来，他的几个兄长和嫂嫂为了让他能够安生些，特意寻了几个良妾来，可梁铮都觉得她们没滋味，不过两次就没了兴致，反倒更想春桃的手段。 他瞧见人，便等不及要扑将上去，却被春桃给拦了下来。 梁铮还以为春桃又有了什么新花样，连忙将人搂在了怀里：“你个小妖精，又想用什么花招来勾引我？” “什么勾引，六郎未免说话忒难听了些，我身上有了，日后不能再伺候你了。”春桃说着话的时候，眼角还带着泪，十分的可怜。 梁铮先是欣喜，而后又愣了神。 这么多年，他玩是玩，却从来都没闹出过人命来，正室还没进门，他就先有了庶子女是要被人笑话的。 春桃知晓这些，连忙宽慰道：“奴家知道六郎不容易，你要是不肯认，我回头便不要他了。” 第85章 难产 梁铮本就欢喜她这副柔情似水的模样，如今这一哭更是将自己的心都给哭化了，哪里还顾得上别的，赶忙伸手去给她抹泪：“我如何就不认了？” “可你也知道才出了你们家五姑娘的事情，我祖母看得紧，要是这时候去跟她提纳你入府的事情，只怕我是再也难出门了。”他连忙温声安慰着，生怕春桃再委屈起来。 春桃是丫鬟出身，又一直跟在陈宝璎的身边，早就学会了察言观色，也知道见什么人该说什么话。 她连忙止住了眼泪，柔弱无骨的双手攥成了拳头，轻轻的在梁铮的胸口锤了一下：“我既然已经是你的人了，又怎么会舍得你为难呢？只是我如今跟在四姑娘身边做事，眼瞅着肚子就要大起来，只怕是瞒不住的，只想你给我一个准话，我也好去同她打个招呼的。” 梁铮想想陈宝珠上次那副模样，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怪道皇后娘娘会选她做燕王世子妃，分明就是跟皇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要是让她知道了这件事情，自己一定没有好果子吃。 “还是别叫她知道了吧……”梁铮可不想再来那么一遭。 春桃知 道自己到底是谁的人，也知道该替谁说话。 她连忙挽住梁铮的胳膊，整个身子都靠了上去：“六郎怕什么，她不愿意五姑娘嫁过去，不过是因着她与五姑娘本身就是互相看不上眼的，更别说……” “别说什么？”梁铮倒是想看看到底是什么缘由让这两个同父异母的姐妹这般不对眼。 春桃凑了上去，温柔的呼吸吐在他的耳畔：“四姑娘原是个宽厚的性子，只是那二夫人和五姑娘处处都不肯饶她，甚至还屡次让她逼上绝路，要是叫五姑娘嫁到国公府去，四姑娘只怕是没有活路了。” “哦？”梁铮这还是第一次知道陈家的这些辛秘事，“只怕是你多想了，你们家那个四姑娘有皇后娘娘和燕王世子庇佑着，谁敢动她？” “庇佑着又有什么用，如今我家老爷还想着，能不能将嫁到燕王府的四姑娘换成六姑娘呢。”春桃说完这些还特地叮嘱了他一句，叫他万万不能将这件事情传扬出去。 只是春桃好歹与他也相处了一段时间，早就摸清了他的脾性，只怕不消三日，周氏和陈炳生的为人如何便能传遍整个京都城。 更别说那 个陈宝璎了，就算是她借着周家的势，又攀上梁铮又如何，她在陈宝珠那里不得脸，梁家必定不会接纳她。 且说自从陈宝珠将冬花发卖出去以后，整个人便变得疑心疑鬼的，还特意将自己身边所有的婆子丫鬟都考察了一遍，这才安下心来。 只是自从冬花去了以后，她身边伺候的便只有春花和沈妈妈，有时候办起事来着实都不方便，她干脆想着再去寻一个妥帖的贴身丫鬟来。 只是她还不曾将这个想法告诉赵老太太，陈家那边便连夜递了话出来—— 孟小娘难产了。 “四姑娘，奴婢知晓你这些日子事情多，抽不开身，客户我们家小娘说了，只有您过去她才能安心。”说话的是原本就伺候孟小娘的奶妈子。 孟小娘一连哭了好几日，这才说服陈炳生将自己的奶妈找了回来。 陈宝珠这些日子虽然人在赵家，却还是一直留心着陈家的事情，也细细盘问过人，按理应当不会小产才对。 可孟小娘的生产关系到陈家的子嗣，她不得不跟着紧张起来：“请了郎中和稳婆没有？” “都备好了，只是不知怎么回事儿，二夫人 那边突发了头疾，先将郎中给请了过去，不知道这会子郎中回去了没有。”奶娘一边说着，一边跟在陈宝珠的身后走着。 陈宝珠的心里冷哼了一声。 她就知道周氏绝对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孟小娘生下这个孩子，即便是平安生下了，周氏也一定会想尽办法，去母留子。 陈宝珠的目的是扳倒周氏，要是为此让她达到了目的，可就不好了。 她前脚刚刚迈进孟小娘的院子，就嗅到了一股子血腥味，让她忍不住捂起了自己的口鼻。 妇人生产是个鬼门关，像陈宝珠这样还不曾婚配的姑娘按理是不能进去的。 她站在门口，朝里头看了一眼，只见已经乱成了一团，实在是没有她立足的地方，干脆就没进门，而是叫奶娘将稳婆给叫了出来。 “四姑娘。”稳婆的手上尚且还沾着鲜血，额头上大汗淋漓，可见是下了真功夫的。 陈宝珠听着屋里头的嚎叫，开口问道：“孟小娘这是怎么回事？” “胎位不正，再加上之前的叫嚷已经耗光了她的力气，这孩子只怕难生下来。”稳婆说着，还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 陈宝珠不由 得抿起了嘴唇。 她在脑海里头思索了片刻，半晌才开口问道：“你们都是干惯了的人了，可否知道要如何才能叫孟小娘平安生下孩子？” “这是陈家的子嗣，倘若能成，我祖母和爹爹一定会深谢你们的。”陈宝珠说着，便从自己的手上退下来一个翡翠镯子，戴到这个婆的手上。 稳婆既然收了主家的钱就没有不尽心的，如今再得了陈宝珠这个镯子，心里头自然是欢喜的：“四姑娘尽管放心，我们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让孟小娘生下这个孩子，不过要是能有个郎中来帮忙，那事情一定会更顺利的。” 陈宝珠连忙点点头：“你们放心，我这就再请郎中来。” 等看着稳婆进了门，陈宝珠才继续跟奶娘打听着：“二夫人那边将郎中放出来没有？爹爹呢？爹爹现在在哪？” “奴婢刚才去遣人看过了，说是二夫人头疼的厉害，不肯放郎中过来呢，老爷被吏部的人请了去帮忙，已经两三日都没进过家门了，奴婢已经着人去请了。”奶娘连忙应答。 陈宝珠皱了皱眉头。 看来，周氏这是捏准了陈炳生不在家里头才敢这么动手脚。 第86章 外男 既然不能明目张胆的从二夫人的手里头将郎中请过来，那她就再去请一个别的郎中来：“春花，你去东街上请妇科圣手吴郎中来，切记，路上不管碰到谁要将吴郎中带着，都绝对不能让。” “是。”春花连忙应了。 且说，如今正值夜里头，别说是去请郎中了，便是连医馆都没有开门的。 她在街上跑了两圈，好不容易才发现了一家刚刚准备打烊到医馆，她连忙冲了上去，险些吓到了年老的郎中。 “你是谁家的姑娘？怎么这般莽撞？要是吓到了我师傅，你可赔不起。”那个被吓到的老郎中还没有说话，他身边的小童反倒是先开了口。 春花早就已经气喘吁吁的了，也不知道自己面前的到底是哪个郎中，却还是连忙开口：“先生，我是陈家的丫鬟，我家小娘难产，稳婆说是胎像不正，得请个郎中过去才行，我跑遍了整条东街都没有开门的医馆，郎中，你就跟我走一趟吧。” “我家师傅……”小童最看不惯这种有钱有势的人家，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就非要叫人跟着去看诊。 他正要替自家师傅拒绝这个要求，却不料自 己的师傅已经背上了药箱：“还请姑娘前头带路，有什么我能帮的就一定帮你们。” 春花连忙带着老郎中进了陈家的院子，顺便在路上说了说孟小娘的情况。 她原以为自己能够顺顺当当的将郎中带过去，没想到却被张妈妈给拦住了。 “春花，你现在可是越发出息了，都不曾禀告当家主母，就敢私自带外男来，我看像你这样的贱婢，就该乱棍打死才行。” 周氏虽然留下了郎中，却也知道陈宝珠绝对不会坐以待毙，便索性叫张妈妈守在门口，准备随时将郎中给拦下。 春花知道孟小娘那边还等着救命，皱了皱眉头：“张妈妈，如今二夫人可不是当家主母了，眼下夜已经深了，我总不能去回禀了老太太吧，要是吵醒了老太太，还耽误了孟小娘生产，你是有几条命都赔不起的。” 张妈妈原本还想着打春花一个措手不及，没想到反倒被她给捏了话头。 “分明是你引了外男进来，竟然还好意思指责好，即便二夫人不是当家主母，那也是你家姑娘的嫡母，你也该回禀一声的，如今这是把二夫人放到了哪里？”她冷哼一声，就 要使唤人将老郎中给赶出去。 老郎中原本想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尤其是像这样的大宅院里头，更是能帮一把就帮一把的，没想到竟然惹了一身骚。 春花看着几个婆子上来就要抓住老郎中，她连忙冲了上去，张牙舞爪了一番，便将那几个婆子吓得不敢上前来。 她站定在张妈妈的面前，脸上没有丝毫的畏惧：“张妈妈，我是四姑娘的人，只听四姑娘的差遣，今日贸然从外头请了郎中来，也是为了让孟小娘能够平安的生下子嗣，只要孟小娘能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能够平安，别说二夫人了，就连老爷就得都得谢我的。” “你一个腌臜婆子什么都不懂，竟然还好意思来拦我，要是耽误了四姑娘和孟小娘的大事，别说老爷和夫人不饶你，便是燕王世子都得闹上门来，我倒要看看你到时候还有什么老脸。” 她说完这些便拉起老郎中那药箱的带子，直接将人往孟小娘的院子里头带。 张妈妈见状还要伸手去拦的，不曾想她还没有碰到春花的衣裳，就被春花猛的推倒在地。 春花转过身来，对着她怒目圆睁：“张妈妈可别学那 些市井妇人，动不动就上来拖人，即使你要再敢拉我，我便叫姑娘直接告到皇后娘娘跟前去！” 张妈妈倒也不是被这话吓到了，而是被她那么一推，整个人都跌坐在地上，起都起不来了。 且说陈宝珠到底没有生产过，什么忙都帮不上，只能一直在屋子里头踱步。 她使唤人到外头看了好几次，都没有看到春花的身影，心里头更加着急。 就在她准备到周氏院子里去要人的时候，没想到就看到春花气喘吁吁的带着郎中进门来了。 陈宝珠先将郎中请进了屋子里头，这才去问春花：“怎么回事？出去请个郎中罢了，怎么这么费工夫？” “原也不是请郎中费功夫，只是进门的时候看到了张妈妈，她拦着我，不肯叫郎中进门来呢。”春花说完这些话，还忍不住撇了撇嘴。 陈宝珠皱了皱眉头，她还没有去找周氏算账，没想到张妈妈反倒来找她的麻烦。 她对着孟小娘的奶娘叮嘱了一番，便带着春花主动寻到了周氏的院子里头。 她也不过刚刚进了周氏的院子，便看到了被扣下喝茶的郎中，和疼得呲牙咧嘴的张妈妈。 张妈妈原本奉命将郎中扣下，就是为了不让孟小娘平安生下这个孩子，却没想到被陈宝珠给逮了个正着，她慌了神，连忙站起来，生怕陈宝珠被因此责怪自己什么。 让在场的人都没有想到的是，陈宝珠竟然完全当做没有看见似的，径直进了屋子。 周氏如今正躺在床上，装出一副病殃殃的样子。 她一直都听着外头的动静，想着只要有人来，张妈妈就一定会给自己递出消息来，却没想到竟然看到了直接推门而入的陈宝珠。 陈宝珠瞧见她的脸色红润，冷哼一声：“我瞧着二夫人的脸色红润，不像是患了头疾的样子，那边的孟小娘才是疼得死去活来呢。” “什么？你说孟小娘怎么了？”周氏连忙装出一副无知的样子来，“莫不是孟小娘要生了？” “哎哟喂，这满院子的人怎么谁也不知道知会我一声，要是我知道孟小娘即将临盆，别说是头疾，便是起不来床都要去瞧瞧她的。”周氏说着便要掀开被子下床来。 陈宝珠嘴角的嘲讽更深了一些：“哦？二夫人不知道？刚才我身边的春花出去请郎中，还被张妈妈给拦下了呢。” 第87章 难产死得 周氏的脸色苍白了两分。 陈宝珠自然是捕捉到了她的神情变化的，冷笑一声，坐在一旁的矮凳上头，说出来的话却是为了她着想的：“先前在别院，我就说二夫人身边的这个张妈妈不好，您偏要顾着情分留下她，如今她却仗着二夫人的名头拦下我给孟小娘请的郎中，分明就是要孟小娘的性命，眼下知道夫人身患头疾，竟然还在外头闲聊，可见是年纪大了，连该如何服侍主子都不知道了。” “她……”周氏正准备辩驳两句，却又被陈宝珠给抢走了话头。 只见陈宝珠露出了一个为难的神情：“我知道夫人眼下病着，不愿意处置这些闲事，可毕竟关系到您的名声，我就做主将人给打发出去吧。” “不妥……” 事到如今，周氏哪里还能躺得下去，就在她准备起身的时候，却被过来的陈宝珠给按住了肩头，也不知怎的，自己竟然动弹不得，只能看着陈宝珠脸上那抹得意。 “夫人身子不好，还是好生躺着吧，千万别为了一个腌臜婆子动了气，再伤了身子可就不好了。”她的话里头满是对周氏的担忧，可心底却满是嘲 讽。 她朝着外头唤了一声：“春花——” “张妈妈假借二夫人的名义拦下郎中，害得孟小娘难产，如今又不知伺候夫人，着实不配待在陈家，二夫人的意思，叫个人牙子来，将人发卖出去吧。”陈宝珠特意加重了最后的两句话，又回头满脸堆笑得看着周氏，“夫人可还满意？” 这边周氏还没开口说话，外头倒先叫嚷了起来：“你个下作的小娼妇，我可是周家的婆子，卖身契也是签给了周家，你凭什么卖我！你怎么敢卖我！” 陈宝珠听着这句句脏话，并没有恼怒，而是站起身来，又坐回了方才的矮凳。 外头传来一阵掌嘴的声音，原本还夹杂着几声张妈妈的骂声，慢慢地却连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周氏已经在陈家没有什么身份地位撑着了，要是再没了张妈妈这个心腹，她日后无论想干什么都是难如登天的。 想到这里，她顾不得穿鞋，连忙跑下床去，只可惜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根本就不可能将门给打开，她似是察觉到了什么，转过身子，一脸惊恐的看着陈宝珠。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周氏知晓外头 都是陈宝珠的人，还特意压低了身子怒吼。 陈宝珠呆呆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周氏也不知怎的，竟然在陈宝珠的身上看到了那个已经死去的赵夫人的身影。 她往后躲了躲，后背紧紧贴在门上：“你杀了我的女儿，现在还想来杀我吗？陈宝珠，我告诉你，你不可能如愿的，觉得不可能如愿的！” “我娘是怎么死的？”陈宝珠懒得去跟她废话，她只想知道，自己的娘亲是怎么死的。 周氏这才反应过来，难怪陈宝珠做了这么多的事情，阻止陈宝璎嫁到国公府，屡屡与自己对着干，原来都是为了知道真相。 她仰天长笑，挑衅的看着陈宝珠：“你想知道？做梦！我告诉你，我这辈子都不会让你知道你娘是怎么死的，你就带着这份遗憾去地下见她吧。” 陈宝珠原本没想着赶尽杀绝。 虽说陈宝璎已经到了周家，可周氏对此却毫不知情，她原本想着只要周氏肯乖乖配合，自己一定会将这件事情告诉她，如今，她要重新掂量掂量了。 “你不肯说也无妨，可你猜猜张妈妈能撑多久不开口？”她特意从赵靳那边要 了人过来，就是为了严刑逼供，对于周氏和张妈妈这样不要脸的人，哪怕是打死，也不冤。 周氏瞪了眼睛，她跟张妈妈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张妈妈因为自己受苦受难。 可饶是如此，她都没有开口的意思。 陈宝珠不急。 她轻笑了一声，又问道：“二夫人说说，要是没了你的帮衬，周家又能撑多久呢？” “陈宝珠！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周氏再也不忍下去，她爬到陈宝珠的脚边，拉着她的裙摆，“你娘去世未必是我的手笔，陈炳生……还有那个孟小娘，她们个个都想要了你娘的命，我也不过是在背后推了一把而已。” 她自己已经是贱命一条，要杀要剐都不怕。 可周家是她的命根子，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周家毁于一旦。 “你娘自从生了你以后就身子不好，郎中说，她上了根本，最好不要再生，陈炳生却日日夜夜都流连在她的屋子里头，因此，她肚子里三四个孩子都没保住，彻底伤了身子，孟小娘成日跟在她的身边，每天都提起那几个孩子的事情，惹得她伤心欲绝，干脆连床都 下不了。” “却不知怎么回事，你娘突然就跟被大罗神仙救了一样，整个人都活了过来，甚至还怀上了昌哥儿……你娘是生昌哥儿的时候难产才会送命的啊。”周氏丝毫没有提自己做过的事情，妄图将所有的责任都推个干净。 陈宝珠冷哼一声。 她想听的不是这些，对于陈炳生和孟小娘的所作所为，她自然会亲自去问她们的。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周氏，淡淡问道：“从始至终，你的手都是干净的吗？” “我……不……”周氏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己今天是躲不过去得了，“你娘怀你的时候，我生怕她肚子里是个男胎，就偷偷将她的安胎药换成了慢性毒药，长此以往喝下去，一定能够生下一个死胎，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命大，等到了怀昌哥儿的时候，我干脆就下了一剂猛药，没想到她只是难产，仍旧生下了孩子。” “陈宝珠，我与二老爷是青梅竹马，要不是你娘仗着家里有钱能够缓解陈家的危难，我才应该是这陈家的正妻，我的璎儿才应该是陈家最尊贵的嫡女！”她对着陈宝珠大吼了一通，妄图想着震慑住陈宝珠。 第88章 青梅竹马 陈宝珠已经知道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她不愿意再继续跟周氏纠缠下去。 可既然听到了周氏这么说，她也愿意大发慈悲的说上两句：“你倒是将他当成青梅竹马，可他将你当成什么呢？一枚棋子？还是如同这后院里头的女子一般，高兴了便哄上两句，不高兴了便直接踢到一边去？” “他原本不是这样的……”周氏有些心虚。 她与陈炳生也是过了几年腻歪日子的，只是慢慢的，她发现陈炳生对着别的女人也说着一样的话，她总觉得自己是不一样的，可周家落没的时候，她才看出来，她与别人没什么不一样的。 陈宝珠摇摇头。 她想不明白，平常看上去精明能干的周氏，怎么就甘愿沉沦在陈炳生的胡话当中。 “他本性如此，你也用不着再替他辩解。” “只是这桩事错的是他，与我阿娘有什么关系？当时他既然已经娶了我阿娘，你大可不必再嫁于他，是你非要为妾，连累着自己的女儿也是庶出，与我阿娘又有什么关系？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陈宝珠站起身来，她已经不愿意再继续废话了。 她往门口走了两步 ，突然停下了脚步：“天子脚下，我不会鲁莽行事，不过你还能不能继续在陈家待下去，那只能看爹爹如何处置，你不必着急。” 说罢，她抬起脚，准备出门去。 “等等——”周氏却突然叫停了她，“璎儿死得时候有没有很痛苦，有没有求着见我一面？” 她如今心心念念的已经没有陈炳生，只有周家，只有自己的女儿。 陈宝珠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忍不住答道：“她没死，如今正好好的待在周家。” 说完这句，她没有继续停留了。 周氏呆坐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通过今日的谈话，她明白陈宝珠早就知道了自己阿娘的死有自己的手笔，怎么可能还放过陈宝璎。 她原本沉下来的心再次不安定起来。 这厢陈宝珠出门来的时候，孟小娘的奶娘正好寻了过来，脸上满是欣喜：“四姑娘，我们家小娘生了，是个姐儿，今日可多亏了四姑娘了，要不然我家小娘早就死在了这个虔婆子的手里！” 说罢，她还对着周氏门口啐了一口。 “孟小娘的身子怎么样？”她连忙问道。 任谁看，陈宝珠都是一副关 心孟小娘的作态。 一提起这件事来，奶娘反倒叹了口气：“郎中说我家小娘伤了根本，日后只怕再难有孕了。” “无妨，身边有个姑娘陪着，她往后的日子也能有个盼头。”陈宝珠说完这话，便看到了怒气冲冲过来的陈大。 陈大对着她拱了拱手：“四姑娘，老爷请您和二夫人一块过去呢。” “好，你们先去，我随后就到。”陈宝珠知道今夜就是让周氏不能翻身的好机会。 她慢悠悠的往陈炳生的书房去，特意跟旁人拉开了距离，瞅着四下无人，春花才凑到了她的耳边：“姑娘，事情成了。” 陈宝珠点了点头，这才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等她进门的时候，一屋子的人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甚是头疼。 “爹爹。”她连忙欠了欠身。 陈炳生的神色在看到她进来的时候，有了些许的缓和，甚至还破天荒的对着她点了点头：“听孟小娘说，这次要不是你去请了郎中，她不可能生下孩子，做得不错。” “这些都是女儿应该做得。”陈宝珠难得又恢复了原本的乖巧和体贴。 她看着地上的两人，连忙道：“爹爹为什 么动了气，不管怎么样，还是先让二夫人和孟小娘起来吧，可别伤了身子。” “一个个下不了蛋的东西，还有什么身子可伤的！”陈炳生的怒火又展露在了脸上，“周氏！我已经将你禁足，你竟然还不肯安分，这回竟然连给孟小娘请的郎中都给带走，你是不是存心想让我们陈家断子绝孙！” 说罢，他狠狠地往周氏的身上踢了一脚。 “不是我！”周氏事到如今还是想做最后的挣扎，“是我身边的张妈妈，是她一直对孟小娘怀恨在心，这才假借了我的名义，我突发了头疾，一直卧床休息，是什么也不知道的呀。” “你还敢嘴硬，谁不知道张妈妈是你的心腹，你要不开口，她怎么敢！”陈炳生对着她怒目圆瞪，恨不得再踢上一脚去。 陈宝珠看到这一幕，再想起周氏方才跟自己说的‘青梅竹马’，如今只觉得可笑和讽刺。 她突然间走到了前头：“爹爹，我刚才已经命人将张妈妈给抓了起来严刑拷打，现如今她是有话要说的。” 周氏听到这里瞳孔瞬间放大升，生怕张妈妈会吐露出对自己不好的事情来。 陈炳生看了眼周 氏，意味深长：“将人带上来。” 陈宝珠自然看得懂他方才那个眼神，这么多年周氏做了这么多事情，都是经由了张妈妈的手，只怕陈炳生也知晓一二。 原本陈炳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如今要是将张妈妈带了上来，只怕是他也要除掉周氏了。 张妈妈进来的时候，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肉了，双目无神，甚至都不敢去跟周氏对视。 “张婆子，你还有什么话可说？”陈炳生本来想踹一脚，却发现根本就没有自己能够下脚的地方了。 张妈妈喘了两口粗气：“奴婢跟在二夫人身边多年，眼看着她残害子嗣，还接连害了好几个小娘，就为了不让她们生下孩子，甚至还劝说五姑娘去跟梁国公府的公子私通，变卖陈家家产接济周家……” “我所说的这些句句属实，我屋里的床底下还有明确的账目，你们若不信大可亲自去看一看。”她已经奄奄一息了，“我是一条贱命，死有余辜，还请老爷，四姑娘，日后能够善待我的孩子。” “贱妇！贱妇！”陈炳生上前去一连打了周氏好几个巴掌。 周氏已经没了往日的温顺，眼瞅着就要还手。 第89章 休妻 陈宝珠看到这一幕，连忙将自己手边的茶盏子甩了过来，正好打在周氏的手腕上头，将她的动作给打了回去，正是因为这一个小小的动作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周氏的眼神里头充满了恶意和无助。 “爹爹，这等贼妇屡屡做出对陈家不利的事情，要是再留下去，保不齐陈家所有的家产都会让她拿去贴补周家，万一再毁了陈家的名声，那六妹妹在侯府的日子只怕会更加难过。”既然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她自然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推波助澜的机会，再加上她不从自己的身上做文章，更容易让陈炳生听信于她的。 果不其然，陈炳生对着周氏冷哼一声：“我要休妻！” 陈宝珠迟迟没有了结周氏，就是为了这一日。 她明白对于周氏而言，留在陈家的唯一念想便是与陈炳生那些所谓的青梅竹马的情谊，由陈炳生亲口断了她的念想，才是最狠的举动。 “陈炳生！你疯了！我们二十几年的情意，你竟然不信我？”周氏用着全身的力气嘶吼出声。 只见她红着眼眶，整个人弱小又无助，倘若叫不知情的外人看了，一 定能够引得人心疼和可怜。 陈宝珠却晓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对周氏已经很宽容了。 陈炳生并没有理会她的那些话，那是匆匆忙忙的写好了休书，大手一挥直接甩在了她的面前，一脸嫌弃的模样，甚至连看一眼都不愿意：“你带来的那些嫁妆，尽管悉数带回去，我一个铜钿都不会留，也算是全了你我的夫妻情分。” 陈大是最会见风使舵的那一个，又跟在陈炳生身边的年头久了，只需一个眼神，便能明白陈炳生到底是不是真得厌弃了这个夫人。 他快步走上前去，将周氏从地上扶起：“周娘子，休书已经给你了，你还是快些走的，要是再晚了只怕周家是要落门的，到时候你可就只能在大街上冻着了。” 周氏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知道休书的事情已经没了回旋的余地，她也不做纠缠，即便是没了情意又如何，即便是做了下堂妇又如何，她这条命还在，她的宝璎还在，有的是翻身的机会。 “周娘子，前些日子周家舅爷在流放的路上妄图逃跑，已经被看守的将士刺瞎了双目，砍断了双腿，扔在了乱葬岗里，算 算日子，今日应该已经断气了，陛下也下了令，周家后人五代不可入仕做官，不得科考，日后周家的女子想要嫁入高门，是不能了。”陈宝珠当然晓得这么一点小小的挫折不会让周氏丧失生的希望，特意将这些事情留在了现在才吐出口。 下一瞬，周氏就直直的倒了下去，不省人事。 如此一来，周氏是彻底被逐出陈家了。 陈宝珠略有耳闻，陈大将人扔在了周家门口，连门都没敲就直接走了，惹得周氏穿得破破烂烂的衣衫被千人瞧万人看，周家都不愿意将人接进门去。 孟小娘手里头拿着拨浪鼓去自家姐儿面前摇晃，嘴角含着笑，去跟陈宝珠说话：“这回的事情可真是多谢四姑娘了，如今周氏做了下堂妇，原本管家的大姑娘也入了宫，咱们陈家总得出来个管家的人才行，不然这偌大的家族总是乱糟糟的。” 陈宝珠并没有去搭话，而是看着孟小娘的动作，突然间就岔开了话题：“孟小娘可知我阿娘是怎么死的？” 孟小娘在听到这句话以后，哄孩子的动作呆滞了两分，却正好落在了陈宝珠的眼睛里头，她很快就反 应过来，紧接着笑道：“四姑娘怎么突然这么问，自然是生昌哥儿的时候难产，这才……” “许是你看到你七妹妹有我疼，心里头想你阿娘了不是，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如同疼你七妹妹一般疼你的。”她连忙放下了手里头的拨浪鼓来宽陈宝珠的心。 她原本想着自己要是能一举得男，那陈家这偌大的家产就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万万没想到，最后却生了个丫头片子，不过这也无妨，只要她讨好了陈宝珠，日后有了他们姐弟扶持，她照样能够坐稳陈家主母的位子。 可偏偏陈宝珠问起了先夫人。 她虽然没有直接害死先夫人，可说到底先夫人的死跟她脱不了干系，只怕是陈宝珠知晓了什么。 就在她心里头慌了神的时候，陈宝珠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那日后就有劳孟小娘了。” “孟小娘说的是，陈家到底是个大家族，总不好没人管家的，你可想管家？”她一句话轻轻松松的就将方才的话题给岔开了。 孟小娘做梦都想成为陈家的当家主母，自然是想管家的，只可惜之前周氏的手段太过毒辣，根本就不给 她钻空子的机会，这会子周氏倒台了，她理应上位。 陈宝珠看着她眼底的野心，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不一会的功夫就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只是七妹妹如今年岁正小，你要是做了这当家主母，只怕日后没什么空子再管七妹妹了，不如，孟小娘将七妹妹留在我身边，不但能将我们姐妹之间的情意更加深厚，你也能安心管家，如何?” 孟小娘如今是再也笑不出来了。 她原本以为自己韬光养晦这么多年，一定能够骗过陈家众人，眼下倒是骗过了陈炳生，可还是没能骗过这个陈宝珠，什么姐妹情意，分明就是想通过自己的女儿来要挟自己。 “嗯？孟小娘不愿意？”陈宝珠轻笑一声，如今，周氏没了，陈宝琳也去了黄小侯爷的府邸做丫鬟，陈家能指望的也只有自己和昌哥儿，陈炳生不是个傻子。 她捏准了这一点，才敢这么跟孟小娘谈条件：“无妨，左右我也学过几日管家，日后连燕王府都得管，更别提小小的陈家了，既然孟小娘舍不得七妹妹，那我就受累，等日后三哥哥娶了新娘子回来，这陈家也就只能交到大房的手里了。” 第90章 抚养七妹妹 陈宝珠说完这句话，便准备站起身来，回自己院子里头去。 陈家大房这么多年来一直受着二房欺负，孟小娘更是三番两次的出言嘲讽大房夫人，这些事情陈宝珠都是知晓的，虽说陈家不曾分家，可要是这管家权落到了大房的手里，她的日子不好过。 陈宝珠是捏准了这些人的脾性的，要不然今日也不会如此说话。 “等等——” 就在陈宝珠的脚即将迈出屋门的时候，孟小娘到底还是开口叫住了她。 陈宝珠并没有回头，而是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 “我将七姐儿交给你，你真的能保证让我坐上正头夫人的位子吗？”孟小娘还是想搏一搏自己的前程，也要为自己的女儿搏一搏。 陈宝珠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你要不信我，大可不听我的话，只是孟小娘可要好好想想，七妹妹日后上族谱是嫡女还是庶女都是不同的，日后议亲的时候，要是夫家晓得她是燕王世子妃养大的，待遇与陈家嫡女又不同，你可要好好想想清楚才行。” 她不是铁石心肠的人。 她将七姐儿留在自己身边，一是为了让孟小娘处处受限，二也 是不想让七姐儿去沾染陈家的那些恶行。 这到底是她的妹妹。 “那日后就劳烦四姑娘了。”孟小娘到底还是妥协了。 陈宝珠将七姐儿在自己的院子里头安顿好以后，便专门来寻了陈炳生，甚至还带了这些日子的账本来。 她一进门并不急着开口，而是先给陈炳生斟了一杯茶，做出一副温顺乖巧的样子，这才开口：“我知道爹爹痛心，可到底是得了七妹妹的，总得多去看看她，也能叫爹爹高兴高兴。” “家里头出了这样的毒妇，我竟然从不知晓，委屈你了。”陈炳生想得清楚。 如今家里头还能指望得上的也就只有陈宝珠一个女儿，他自然得维护好自己做父亲的形象才行。 陈宝珠并不计较这些话，就算她再心生怨恨，也摆脱不了陈炳生是自己亲爹的事实，她也只能做出温顺的模样：“爹爹，我不怨您的。” “只是，这些日子家里头没人管事，好几个管家婆子都找到我这里来了，我粗略看了几日，可我到底是要出嫁的，管家自然不是长久之计，还请爹爹早做打算。”她特意将账本翻开，露出了周氏变卖的那 些东西，更是加重了陈炳生心里头的怒火。 他将账本狠狠地甩在了地上，没想到自己这么多年竟然养了个白眼狼。 他气喘吁吁的，看着陈宝珠这副模样，就知道她心里有了成算：“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就是了，用不着拐弯抹角，我不懂管家的事情，你也不用来探我的口风。” 饶是陈炳生的心里头知道陈宝珠对陈家的影响，心里头还是欢喜不起来。 “爹爹这么说可就折煞我了，我知道您心疼孟小娘刚刚生产，抽不出手来管家，可您总得为了七妹妹想，为了陈家想——”陈宝珠并不恼怒，而是缓缓道来，“家里头也没几个嫡女，如今七妹妹还没上族谱，不如先将孟小娘扶正，再将七妹妹记做嫡女，如此一来，七妹妹日后议亲也能多些出路，孟小娘管家也就更有底气。” “我也愿意帮着照看七妹妹一阵，给她镀镀金，日后议亲更是能挺直腰杆的。” 她说完这些就看到了陈炳生投过来的怀疑神色。 陈宝珠轻笑一声：“爹爹也不用疑心什么，我是个姑娘家，迟早是要嫁到别人家的，不管是将中馈握在自己手里，还 是抚养七妹妹，日后都是带不走的，我这么做都是为了陈家想，我总不能等着出嫁了，还依靠外祖母吧，女儿到底还是陈的，与陈家上下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 她当然知道自己指望不上陈家什么，可这些话却是说进了陈炳生的心坎。 “你这话说得在理。”陈炳生的态度也不由得软了下来，“只是孟小娘刚刚生完孩子，不好大操大办，就在族谱上改一下就是了，这些事情，就由你去办，等事情妥了，再把管家钥匙交给她就成。” “那祖母那边？”陈宝珠的事情已经办了一大半。 陈炳生顿了顿，但还是知道孰轻孰重。 孟小娘生性柔顺，即便她成了二夫人，管了陈家，也只能依附自己。 这是最能满足男人虚荣的女人。 他继续低头去看书，却开了口：“我自会去说的。” 陈宝珠办成了自己的事情，也就不在陈炳生面前碍眼，直接就出了门。 春花却被她弄得一头雾水，趁着四下无人，这才开口问道：“姑娘，孟小娘分明就是有私心的，还对先夫人……你何苦还要帮她，还有七姑娘，你尚未出阁就养个孩 子，名声到底是不好的。” “你不懂，古人言‘登高必跌重’，只要她坐上了自己想坐的位子，这才能够让她放松警惕。”陈宝珠当然不会让孟小娘安安心心的稳坐当家主母的位子。 倘若换了从前，她是真心希望孟小娘好的，那般和善的女子自然会善待陈家的儿女，可如今她晓得了自己阿娘的去世与孟小娘脱不了干系，自然也得好好筹谋才是。 春花大概明白陈宝珠的意思，并没有再问下去，而是继续说道：“赵舅爷那边传了口信，三哥儿已经入了京都城，安置在赵家的别院里头了。” “他的伤势如何？”这才是陈宝珠最关心的事情。 “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浑身都是伤痕，伤了眼睛，日后只有一只眼睛能够瞧见东西了，三哥儿听说了这件事昏了过去，如今还没醒呢。”春花如实回禀着，“也不知道谁把三哥儿回来的事情传了出去，叫他奶妈子知晓了，今日那个奶妈子的闺女干脆找上门去，求着要伺候三哥儿，还说哪怕是端屎端尿都没有怨言。” “我们不敢擅作主张，先将人给留在了赵家，等着姑娘的示下。” 第91章 还有孩子 陈宝珠听了这话，连忙在自己的脑海里开始思索有关这个奶妈子的事情。 只可惜她对大房那边的事情知之甚少，并不知道这个奶妈子到底是什么来历，只能硬着头皮到赵家的别院去见来人。 等她刚在正堂做好，就看到了一个柔弱且哭哭啼啼的女子上前来。 还没等陈宝珠开口，那女子反倒娇娇柔柔的开了口：“您便是陈家四姑娘吧，奴是陈家大房刘妈妈的女儿，三哥儿往常都唤我连翘。” 许是陈宝珠前世不曾总是出府，竟然不知外头全都是这种惯会哭哭啼啼的女子，自己尚且不曾开口，她便先委屈起来，这样的女子，着实让她喜欢不起来。 “四姑娘都不曾开口，你倒是先说了话，这就是三哥儿教的规矩不成？”沈妈妈最厌这种没有规矩的丫鬟，仗着自己的娘是哥儿姐儿的奶妈子，就觉得自己比别的丫鬟高上一等。 倘若是赵家的丫鬟，决不能在她的手底下活过两日。 陈宝珠细细打量了她一圈，身段软，眉眼媚，哪里是男人家能教出来的，分明就是她娘拿她当陈元生的姨娘养得。 她伸手示意沈妈妈噤声 ，自己却不开口，仍旧打量着连翘。 连翘晓得这种大家闺秀，最是守规矩的，原本已经想好了应对的法子，却迟迟没有听到陈宝珠开口，心里头忍不住慌了神，抬头看了陈宝珠一眼，颤颤巍巍的开口：“请四姑娘可怜可怜我，就留我在三哥儿身边侍奉吧。” “你是如何得知三哥儿回来的？”陈宝珠并不急着做主，而是开口问了一句。 连翘一时哑言，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说才好。 “自三哥儿去了边疆，至今已有三五年的光景，你不曾在陈家侍奉，又去了何处，这会子知道他回来，又求着我给你做主，莫不成是被如今的主家给赶出来了？要是这样，我是不能留你的。”她倒不在乎连翘会说出什么话来，而是故意在等。 虽说她不清楚来人，却不代表查不出来。 就在这时，春花出现在了门口。 她略带鄙夷的看了连翘一眼，便上前来同陈宝珠耳语。 陈宝珠听了片刻，看向连翘的眼神都带上了鄙夷。 连翘对此丝毫没有察觉，而是继续扮可怜开口：“我知道四姑娘看不上我这样的出身，可当初三哥儿在家时也 说我是个好的，要留我在身边侍奉，也是他怕我在那深宅大院里受气，这才将我送还了原籍，我虽是个女子，却也日日打听着军中的消息，偶然得知三哥儿的伤势，这才上门来的。” “奴不求别的，只求能侍奉在三哥儿左右，即便是为奴为婢，我都认了。” 她自知陈家大房的大姑娘是个懦弱的性子，又自小有些情谊在，便是自己上了门，也只有留下的份，却不曾想，自己不曾见到大姑娘和三哥儿，倒先瞧见了四姑娘。 她是畏惧四姑娘的身份和派头的。 “你想来侍奉三哥哥倒不难，可你在老家的相公和孩子可怎么办？”陈宝珠本以为这是个上门讨日子过得，却没想到还是个抛夫弃子的。 春花细细打听了才知道，这连翘自离了陈家便在祖籍那边寻了个家境殷实的夫婿，两人也过了几年的安生日子，只可惜天不遂人愿，那夫婿做工的时候被砸断了双腿，成了个废人，偌大的家产都被她的婆母把持着，竟是连一个铜钿都不给她使。 连翘的脸色彻底变了。 她吞吞吐吐的竟是连一句完整的话都不曾说出来。 陈 宝珠倒也不在乎这些，倘若这人当真是心里头记挂着陈元生，被迫嫁给了山村野夫，她也能做主给了陈元生侍奉，怕只怕是别有用心的。 她扶了扶自己的发髻，厉声问道：“我不追究你别的，只问你一句话，你到底是从何得知我三哥哥回京的消息？莫给我扯什么无意听到的，便是陈家上下如今都不知晓，你又从哪里无意的。” “是五姑娘。”连翘自知躲不过去，索性就和盘托出了。 “奴听闻陈家五姑娘是没了的，可那日上京却正好瞧见她，她同我说三哥儿受了重伤回京来了，叫我过来侍奉，且不能将她说出去，奴这才……”她话说到这里，便跪了下去，“四姑娘，奴知道奴的身份是配不上三哥儿的，只求能留在他身边做个女使，而且……而且……” “说！”陈宝珠的眼皮倏地跳了两下，总觉得这里头还藏着什么猫腻。 连翘的眼泪流的更加多：“奴生下的孩子是三哥儿的——我那个夫婿是个不能生养的，我那时候又大了肚子，眼瞅着不能遮掩过去，这便同他家商议了，这几年来，我俩规规矩矩的，从不曾做对不 起三哥儿的事情。” 陈宝珠就知道，这事不简单。 “我做不了你的主。”陈宝珠晓得这事已经不单单是个女使的事情了，要是让她进了门，总得将孩子给接回来，要是闹大了，说不定陈家还得背一个强抢人妇的骂名，“你就先留在这个院子里头，等三哥哥醒了再做主。” 陈宝珠站起身来，准备去跟陈宝璋打听。 她突然灵光乍现，站定在门口：“有桩事我忘了告诉你，我那个三哥哥如今瞎了眼睛，不能入仕，更不能行军打仗，陈家的家产也尽数都是二房的，三哥哥日后也不过能分到两间小屋，你要是打定了主意要侍奉他，日后得出去做工养活他，你可千万想清楚了才好。” 连翘原本委屈的神色怔在了脸上。 她千里迢迢的上京来是为了过好日子，怎么能继续抛头露面的讨生活。 这边出了门的陈宝珠对着沈妈妈低声叮嘱：“看好了她，她要是出门身边也要有人守着，万不能打草惊蛇。” 说完这些，陈宝珠便连忙回了陈家。 她原本以为自己能松快几日，没想到刘娇娇就立马找上了门来，甚至还带着一脸怒火。 第92章 换夫婿 刘娇娇如今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了，直接一屁股坐在了陈宝珠屋子里头的矮凳上头，脸上也没了上次的恭敬。 陈宝珠并不恼怒，而是看着她冷哼一声：“陈家四姑娘可真是好本事，口口声声叫我安心，必不会让自家五妹妹嫁到国公府去，如今是没叫自家妹妹嫁过去，反倒是叫自己身边的贴身丫鬟抢占了先机，你这分明就是置我刘家于不顾。” “为此，你便急了？”陈宝珠看着刘娇娇没有前世的算计，也没有上次的忖度，这般不掩饰自己心中的想法，分明才是姑娘家该有的娇俏。 刘娇娇因着她的反应而怔住了。 她不明白陈宝珠这话里头的意思，那梁铮是自己的未婚夫婿，屡屡跟陈家的女眷传出流言来，她怎么能不急呢。 陈宝珠娇笑一声，递给她一盏薄酒：“你当真觉得梁家六郎君是你的良配？” “先不说梁家如今如何，单说这六公子是个惯会眠花宿柳的，虽说是那婢女主动搭上梁家六哥儿的，可那六哥儿丝毫不顾及，一边想着将我那五妹妹搞到手，一边又与她的丫鬟有了首尾，这人如何能要？我叫那丫鬟找上门，也是想让你早日看 清了他。” “他可不是你的良人。” 要是换了前世，陈宝珠必然是不会管这些事情的。 如今，她不过是可怜刘娇娇一个将帅之才，日后却只能在后宅中与女子相杀，费尽心机算计，那便是可惜了。 刘娇娇捏紧了自己手里头的帕子。 她怎么会不知那梁铮并非良人，只是刘家本就是小门小户的，自己的爹爹又不争气，眼瞅着就连尚书的位子都坐不住了，好不容易有跟梁家的婚事，一开始却还给了她的嫡姐，如此一来，那嫡姐刘婉婉更是将她踩到了泥坑里头。 直到如今，她才在刘家有了一席之地，要是毁了和梁家的婚事，她只能又如从前一般，是个草芥。 想到这里，刘娇娇忍不住开了口：“你是嫡女，你不懂。” “我怎么不懂？我虽是嫡女，却从小受尽了继母的冷眼和苛待，活得不如庶女，只是梁家不是只有一个六哥儿，还有一个才中了举的侄儿，那才是良配。”陈宝珠是不愿意多嘴的，却也不愿意看着她一朵好好的鲜花插在牛粪上头。 春桃已经有了身子，不好再另寻良配，可刘娇娇不一样。 刘娇 娇看向陈宝珠的眼神充满了疑惑。 陈宝珠笑道：“你要是觉得我说的不对，大可不必听我的，我也大可不叫那个丫鬟嫁过去，只是你挡得了一个，难道能挡得了两个？保不齐他后院里头还养着好几个呢。” 她这话不假。 前世正是因着刘娇娇一连打发了梁铮好几个妾室，这才落了一个善妒的名声，甚至还为此流了自己的儿女。 她是想保住刘娇娇的。 “你可有法子叫我换了夫婿？”刘娇娇的确有些心动。 即便梁家的人将事情瞒得严严实实的，她还是有所耳闻，除了春桃，梁铮的后院里头还有一个即将临盆的小娘，即便不是刘家的姑娘嫁过去，梁家也是要随便寻一个姑娘去挡这个窟窿的。 陈宝珠觉得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坑，不禁扶了扶额：“我看你今日不是来找我要公道的，竟是要我给你出主意的。”第 “你知我便好。”刘娇娇说着，还忍不住对陈宝珠吐了吐舌头，惹得陈宝珠在她的额上轻轻戳了一下。 只是还不等陈宝珠将自己的法子说出去，就听到了春桃匆匆过来的步伐。 陈宝珠和刘娇娇都忍不 住皱了皱眉头。 陈宝珠更是害怕春桃跟着陈宝璎学了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那可就是毁了自己的前程。 春桃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刘娇娇，便去跟陈宝珠说话：“珠姐儿，宫里头的大姑娘递话出来了——” “你说罢，刘家姑娘不是外人。”陈宝珠并没有让刘娇娇避嫌，省得被人所误会。 “大姑娘说，那个连翘姑娘原本就仗着自己是三哥儿奶妈子的女儿在大房的院子里头就整日耀武扬威，大姑娘和大夫人都不喜她，便将她打发到了外头的院子里，后来跟小厮有了肌肤之亲，便彻底被赶出门了，只是三哥儿被她迷得晕头转向，为此还闹了几日。”春桃如实将话回禀了，惹得陈宝珠蹙起了眉头。 她就晓得那个连翘不是个好东西。 她心里头细细想了好几圈，突然笑道：“娇姐儿，我有了个法子，就用这连翘。” “何意？”刘娇娇不解。 “这连翘心比天高，口中说得可怜，却又不愿意做外室，只要她攀上梁铮，必然会争一个正妻的位子，届时只要你可怜巴巴的去退婚，梁家自然会另给你交待。” 刘娇娇闻言忍不住摇了摇头：“你这话说的不对，一个婢女罢了，梁家随便就打发了。” “那就让她轻易不能打发。”陈宝珠说着，忍不住凑近刘娇娇的耳畔低语了几句。 半晌，刘娇娇喜笑颜开的离去了。 陈宝珠只觉得今日笑得脸都有些僵了，只是却不能放松下来。 既然她已经知道了连翘的来意，就总得弄清楚陈宝璎还知道些什么，又是从何而知的。 偏偏她还没想清楚这些，一个人影便从自己的屋顶一跃而下，她立马便警惕了起来。 只是还没等她看清来人，便听到了一个略带醋意的声音：“陈家四姑娘可真是会变脸的，对着那不知名的女子都能喜笑颜开，陪着笑脸，对自己的未婚夫婿倒是满是警惕。” “嗯？”陈宝珠虽然认出了声音，却觉得有些可笑。 谁能想到堂堂的燕王世子竟然会这般醋言醋语的。 只是，还不等她开口，自己的后背就落在了结结实实的胸膛里头。 “宝珠，你这些日子未免太忙了些，我在赵家门口守了好几日，都不曾见过你一面。”李谡将头埋在她的脖颈间，声音闷闷的。 第93章 上山拜佛 陈宝珠虽然晓得自己与李谡的婚事，却还是轻轻从李谡的怀里头挣扎出来，总觉得万分不适应。 即便是前世，她与陆为夫除却那一夜外都不曾有过这般亲密的举动，如今竟然轻而易举的就叫她羞红了脸。 “世子，于理不合。”她说着，还往后退了一步。 李谡皱了皱眉头，跟着往前跟了一步，本来准备着开口，却突然间噤了声。 半晌，他叹了一口气，轻轻地在陈宝珠的额前点了一下，甚至还顺势替她理了理鬓角的发丝，不过片刻便惹得她又红了脸：“你如今不懂，我可以等。” 陈宝珠对他的话一知半解，却忍不住多想，致使自己的脸不曾上胭脂就红透了。 “我今日来是想同你说，莫要与那个刘娇娇来往过甚，等过完年，她便要进入梁国公府，陛下有意拿梁氏一族开刀，我怕会牵连到你。”李谡虽然不愿意过多的限制陈宝珠，却也不愿意看着她日后被卷入到纷争里头。 她这样的女子就该干干净净的坐在高台上头，由自己细心呵护着。 陈宝珠不由得抿起了嘴唇。 她不记得前世梁氏受到了什么惩处，除非是 自己在冥冥之中也改变了别家的命运。 偏偏她有一桩事情记得清楚，前世皇后小产之后，便是梁家带头提议立湘南王的小世子为嗣，正是因着如此才叫李谡屡屡进了圈套。 只怕，圣上对梁家起疑心，也与此事有关。 可什么时候露出的马脚，她就不得而知了。 陈宝珠也不知李谡是什么时候走的，整个人就呆坐在窗前，直到沈妈妈上前来，这才回过神来。 “正如姑娘猜测的那般，那个连翘姑娘听闻三哥儿日后是个废人了，便趁夜跑了，我们按着姑娘的吩咐，将她引到了梁家六公子的院子外头，想来如今两个人已经见上面了。”沈妈妈如实回禀着，心里头却对自家姑娘十分钦佩，竟然如此料事如神。 陈宝珠点点头。 接下来便看连翘有没有那个本事能够将梁铮牢牢地握在受伤了。 不过，她不傻，不会培养一个蛇蝎，等人在回头过来反咬自己一口：“沈妈妈，你命人将连翘的孩儿带过来，切记要藏好了，不能叫任何人发现。” 沈妈妈点点头，连忙下去照办。 且说，自从周氏回了周家以后，便一直听到外头 的流言蜚语，再加上自己兄长的噩耗，和眼见着揭不开锅的周家，周氏竟然索性就将自己关在了院子里头，不管谁来叫，都不肯出门一见。 而陈宝璎如今也在周家的运作下，改名唤了周璎，彻底成了周家的女儿。 周老夫人毕竟是个妇人家，心疼自己的儿子和女儿，看到周氏不肯吃喝，止不住的哭：“我这大半辈子，只得了这一双儿女，如今儿子没了，要是这个女儿也去了，那我也就什么活头了，我看不如一头撞死得好。” “哭什么哭！”周老爷子的态度却完全不同。 他的脸上满是不满和嫌弃，他周家虽然没落了，却也不是什么随便的人家，周家那日破衣烂衫的在外头躺着，不知道被多少人给看了去，他就该将这个女儿给打死：“你看看她干的那点混账事，还有什么脸做周家的女儿，我看饿死正好。” “外祖父，此事又并非是我阿娘的过错，都怪那个陈宝珠，要不是她步步陷害，我和我阿娘又怎么会走到这一步，您放心，等我成了国公夫人的那一日，一定要将陈家狠狠踩在脚下，替咱们周家好好地出一口恶气。”周璎 并不清楚前因后果就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陈宝珠的身上。 只要没了陈宝珠，她的好日子就来了。 周老夫人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头也是心疼得很，干脆将人搂在了怀里：“好孩子，有你这么为你娘想，日后她才能好，只是你有什么法子嫁入梁家？” “梁家老夫人每月十五都会带着梁铮上山祈福，我看正是个机会。”周老爷子抢在周璎的前头开了口。 他知道想要周家过上好日子，就得舍弃脸面，不管用什么法子，只要能攀上梁家就够了，哪怕是不要姑娘家的名声也没什么妨事的。 周璎自然也是这个意思的。 只是，知晓梁家每月十五都要上山祈福的，不光只有她周家一个，就连陈宝珠也是知晓的。 为此她特地邀了李谡，一块上山去。 李谡命人将马车停在外头，亲自扶着陈宝珠往佛祖跟前去，嘴上还忍不住抱怨着：“如今日子是越发冷了，你身子里头还有着寒气，怎么能再受凉，一会拜了佛祖就到后头的斋房里头歇着去，有什么只管交给我去办。” 陈宝珠听着他这些话，心里头美滋滋的。 要知道， 她前世恪守本分，一心想让周氏等人对自己改观，能够将对陈宝璎的宠爱分给自己一份，却落了个难产而亡的下场，就连自己的夫婿都对自己只有厌弃，重活一次，她竟然能得这般心疼，心里头早就知足了。 “无妨，我还要引你看一场好戏的。”陈宝珠并没有隐瞒李谡的打算，而是贴近耳畔，同他说了几句。 李谡非但没有恼怒，反而还宠溺一笑：“我瞧你日后是个不能小看的人物。” 他的话音刚落，周老夫人就听到了这边的动静。 倘若来的只是陈宝珠就罢了，偏偏还有个燕王世子，饶是皇后如今怀有身孕，日后这李谡也是权臣，轻易不能得罪的。 想到这里，她连忙上前来：“李世子，陈姑娘，难得有缘，这京都城这么大，咱们都能选在一处拜佛，可见是佛祖冥冥之中的指引，不如能否同两位共进斋饭，正好，我那个不懂事的孙儿也跟来了，正好跟四姑娘配个不是。” 周老夫人一直盯着李谡，等着他开口，全然没有将陈宝珠放在眼里。 可李谡偏偏不开口。 还是陈宝珠笑道：“不是有缘，我是特意来寻老夫人的。” 第94章 不过问一句话 梁老太太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脸色顿了顿。 她自认梁家与陈家素来没有什么交集，即便是有，那也是陈宝璎和梁铮的事情，如今陈宝璎已经死了…… 她想到这里，已经隐约能够猜到，陈宝珠口中的事情多少与梁铮是有些关系的，为此，她往后退了一步，明显不想再听陈宝珠说下去。 陈宝珠却偏偏往前逼了一步，欠了欠身子：“都是我们陈家不好，不曾教养好我那个五妹妹，如今她的事情虽然尘埃落地，可她那个贴身丫鬟在将她的德行学了个十成十，已经与梁家六公子有了首尾……” 她看着梁老太太的神色难看，甚至还露出了委屈的神色，分明就是做了低态的。 “不过是个丫鬟……”梁老太太虽然晓得这事可大可小，却还是硬着头皮去跟她讨价还价。 不曾想，自己还没说出个什么来，就被陈宝珠打断了话：“不过是个丫鬟，也没什么，偏偏我那个三哥哥奶妈子的女儿，前些日子到了京城来，偶遇了梁家六公子，那日之后就再也没回家来，我心里头担心，想请梁老太太替我们引荐一番，我只问问那姑娘的下落 ，绝不过多纠缠。” 梁老太太这下子可听了个明白，这是追上门来朝自己要人来了。 “陈四姑娘这话不对，不过是偶遇，指不定那姑娘早就到哪里去了，你这一问，岂不是要给我们梁家泼脏水？我们虽然不是什么显贵人家，却也是要脸面的，我看四姑娘还是歇了这个心思吧。”她原本碍着李谡在身旁，对陈宝珠还算客气。 可事关自己的亲孙子，她是连客气也没有了。 陈宝珠早就料到了这一点，话里头还带了哭腔，甚至还挤出了两滴眼泪来：“我知晓不该这般咄咄逼人，可那姑娘是我三哥哥的命根子，我要是寻不到人是没法子跟我三哥哥交代的，还请老太太可怜我……我晓得您是还怨恨我，我今日便跪下，请您原谅我先前的鲁莽，叫我问问梁家公子吧。” 说完这些，她便要跪下去。 李谡本就将陈宝珠护在心尖尖上，舍不得她受一点委屈，哪怕知晓如今她是在做戏，心里头也是十分难受的，连忙将人扶了起来。 “梁老太太，我家宝珠也不是要你们梁家非要交出人来，不过是问一嘴，这都不成吗？”李谡横眉 看着梁老太太，跟着冷哼了一声，“早就听闻梁家六公子自小便事事有人包办，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原以为是个玩笑，没想到还真是被老太太养得如同闺阁女子一般。” 陈宝珠咽了口吐沫。 她虽然喊了李谡一块来，不过是为了让他晓得自己所做的事情，并没有叫他出手的意思，如今他这么几句话反叫陈宝珠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才好。 她看着梁老太太的脸色难看，心里头连忙盘算起来，不过片刻便有了主意。 只见陈宝珠拉了拉李谡的衣袖，一副风流模样：“谡郎，眼下是咱们有求于梁老太太，你可不能这般说话。” 不得不说，这一句‘谡郎’讨好了李谡。 李谡低下头去看她，却被她这一副委屈巴巴的可怜模样激起了保护欲。 哪怕知道是做戏，他也护起了犊子：“怕什么，既然梁老太太不肯叫咱们见梁家公子，那咱们便去请皇后娘娘来做主，想来到时候梁老太太必然是会叫梁家公子露面的，你想问什么都能问出来的。” “不……别……”梁老太太这一下子便急了，这要是已经闹出了人命被皇后娘娘知 晓，那可是一桩大罪。 想到这里，她的态度一下子就缓和了起来：“不过是问句话，哪里还用惊动皇后娘娘，陈姑娘想问什么，只管去问，我给你们带路。” 梁老太太说完，便引着二人去见梁铮。 陈宝珠连忙擦干了自己的眼泪，转头去跟春花悄悄叮嘱：“去请刘娇娇，要快。” 春花连忙点头应下，一溜烟便跑了个没影。 且说这梁铮虽然每月都跟着梁老太太上山祈福，说到底一入山门就到了厢房小歇，今日也不例外。 几人刚刚来到斋房门外，就听到了梁铮的屋子里头传来了女子哭哭啼啼的声音，陈宝珠的脸上立马露出了震惊的神色：“老太太，我要寻得那个姑娘会不会就在里头？” “怎么会呢……”梁老太太知道自己的孙儿好胡闹，一时间脸上有些挂不住。 既怕屋子里头是那个姑娘，又怕不是，一时间竟然犯起了犹豫，正准备想着怎么阻止两人进去，就听到了身后女子的娇俏声音。 “宝珠妹妹，我倒是许久不曾见你了，今日能在这里遇见，实属有缘。”刘娇娇连忙快步赶了上来，看到一旁的梁老 太太又露出了乖巧的模样，“老太太。” “刘家姑娘怎么有空来了？”梁老太太心里头彼时更加为难。 这般上不得台面的事情让李谡和陈宝珠瞧见就瞧见了，左右与他们没有干系，可刘娇娇可是梁家还没过门的媳妇，要是不能遮掩过去，指不定会毁了这门亲事的。 陈宝珠偷摸看看她的脸色，转头又去跟刘娇娇笑道：“不过是来问梁家六哥儿一句话，我听闻你与那六公子有婚约在身，不如一块进去看看，有我们陪着，也不算是你坏了规矩。” “这可不……”梁老太太阻止的话还没说出口，就看见李谡已经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陈宝珠和刘娇娇紧随其后，梁老太太是连拦都拦不住了。 几人刚刚推开门，就看到了屋里头的梁铮左拥右抱的，怀里的两个香美人都是哭哭啼啼的，梁铮哄完这个，便去哄那个，一个没哄好，另一个反倒哭得更加厉害。 梁老太太眼见躲不过去，干脆露出了一副怒气的模样：“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六哥儿，我看你如今是越发有出息，要把梁家的脸面给丢光了，来人，快将这两个人给拉出去打死。” 第95章 过继子嗣 陈宝珠看看地上的春桃和连翘，以及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的梁铮，正准备开口求情，保下春桃，却不料春桃竟然主动跪了下去：“老太太，奴知晓自己的身份配不上梁公子，可我腹中已经有了梁家的骨肉，六郎也是只晓得，即便老太太厌弃我，也不能不顾我腹中的孩儿啊。” 她这话可是惊呆了梁老太太和连翘。 今日原本是连翘和梁铮相约的日子，两人刚刚准备共赴云雨，春桃就冒了出来，还没出两句，春桃就先哭了起来，连翘不甘示弱，也跟着哭了起来。 亏她还以为梁铮是个会哄人的风流韵子，连春桃这般放肆都不发作，原来是为了肚子里头的孩子。 “不错，祖母，春桃已经怀了我的骨肉，就请您大发慈悲，放过她吧。”梁铮看着春桃这副委屈模样，心里头忍不住的心疼。 他也算是阅女无数，对于那些花枝招展的女子，他不过两次便没了兴致，可对于春桃，竟然一直都有兴趣在，自然也愿意为了她开口求情。 刘娇娇走上前来，看到这一幕，一句话没说出口，就直接晕了过去。 梁老太太见状，连忙叫人先 将刘娇娇给送了回去。 陈宝珠看到这一幕，也不由得叹了口气：“梁老太太，今日的事情都是我们陈家不好，缺少管教，这才让两个丫鬟都纷纷起了攀龙附凤之心，我今日便将两人带回去，好好责罚，严加管教，一定不让你们梁家为难。” “祖母，求您将春桃纳进府吧。”梁铮竟然直接跪了下去，不为别的，就为了春桃。 连翘面上一时间有些挂不住，同样都是私通，竟然没有人替自己求情。 陈宝珠不由得半眯起了眼睛，她原本以为梁铮是个没骨气的，须得靠连翘这种痴缠的才能给自己抽身的功夫，没想到梁铮竟然选了春桃，这一下子可省了自己不少的事情。 梁老太太是不满意这种丫鬟出身还惯会勾人的狐媚子，偏偏自己的孙儿开口要人，自己就算拒绝也不好意思的。 只是梁铮尚且没有正妻，要是在弄一个身怀有孕的妾室回去摆着，只怕是不好的。 想到这里，梁老太太看向陈宝珠，希望她能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却没想到梁铮仍旧喋喋不休的恳求着。 陈宝珠见状，连忙将这个烫手山芋给甩了出去：“老太 太，这丫鬟做出这样的事情，我是没脸把她带回陈家了，你们梁家要是不要，我只能将人带回去打死，不叫咱们两家为难。” 梁老太太还没答应，梁铮倒是先不干了。 “不可！我要她，祖母，我要她。”梁铮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即便是梁老太太都不好在说什么。 她只能赔上了笑脸：“宝珠姑娘，这样的事情不是一个巴掌就能够拍响的，既然她们两个两情相悦，不如就成全了她们，咱们先将事情给压下去，届时等刘家的姑娘一过门，我自然会好生善待这位姑娘的。” 陈宝珠眼珠子转了转，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了。” 梁老太太倒是想了个好主意，妄图将这件事情给压下去，却不曾想外头早就传得沸沸扬扬的了。 刘娇娇为此，更是在家里头醒了晕，晕了醒，终于在第三日，找上了陈宝珠的门。 彼时，外头的流言蜚语已经更加严重，陈宝珠觉得这正是个好机会。 她特意将刘娇娇一同带进了宫里头去面见皇后娘娘。 陈宝璋已经许久不曾见过陈宝珠，本想好好打听一下关于自己兄长的事情，不曾想自己 还没开口就听到了刘娇娇哭得撕心裂肺的声音：“皇后娘娘，这门亲事是我爹爹与梁家定下的，我本不该有什么怨言，可那梁铮着实太过分了些，我还不曾过门，院子里头就已经有了两个怀有身份的妾室，这分明就没有将我放在眼里头……” 陈宝珠早就听闻皇后与圣上不满梁家的恶行，只是抓不到实锤来提点惩戒他们，这才带着刘娇娇上门来，主动将梁家的把柄放到皇后的面前。 “娘娘，刘家姑娘着实是可怜，外头那些闲话说得更是难听，恨不得将娇娇姑娘说成是虔婆子，刘大人畏惧梁家的权势不肯退婚，不然我也不会带她来叨扰娘娘的。”她说着，还叹了口气。 皇后早就听闻了陈宝珠这些日子与梁家的纠葛，即便她今日不来，自己也准备将她召到宫里头来询问，如今话头已经铺垫到了这里，皇后自然不会高高举起，轻轻放过。 “如你们两个所言，这梁家公子的确是太过分了，既如此，本宫便做主退了这门亲事，日后刘家姑娘无论想和谁人结亲，都与梁家没有分毫的干系。”皇后连忙颁了道懿旨出来，“郑嬷嬷，你去 梁国公府传本宫的口谕，梁家公子做出此等龌龊事，着实不配为国公府的后嗣，日后绝对没有承袭爵位的可能，倘若梁老太太再不加以管教，那便夺了她的诰命之身。” 一连两道圣旨下来，谁人都知道如今的风向是往哪边吹得了。 梁老太太为此特意打了梁铮一顿，甚至再也不叫他出门去。 只是原本梁家和刘家结亲，就是为了博一个知恩图报的好名声，如今婚约毁了，梁家的其余庶子都已有了妻室，梁老太太为了保住嫡系承袭爵位，干脆从旁支过继了一个侄子过来成了梁铮的手足兄弟。 而那侄子，正是陈宝珠口中的那一个。 为此，梁老太太亲自备了厚礼，上了刘家来。 “老太太，这事都是孩子们不懂事，这才劳累着你过来。”刘大人是不在乎什么妾室不妾室的，哪个男人的后院里头都是有三妻四妾的。 梁老太太打定了要继续博好名声，竟然连往日的骄傲都没了。 只见她面露卑谦：“这都是我家那个六哥儿混账，刘大人要是在这么说，可真的是折煞老身了，还请将娇娇姑娘请出来，叫我亲自给她配个不是。” 第96章 寻死 刘大人听了这话只觉得万分惶恐，连忙拱了拱手：“她一个小辈，怎么能让您给她赔不是呢。” 话虽如此，他却还是叫了身边的小厮去请刘娇娇过来说话。 刘娇娇对这个未婚夫婿梁铮是没有什么情意在的，只是为了叫外人瞧着自己可怜，还是日哭夜哭，早就肿了眼睛。 这会子又未施粉黛出现在梁老太太跟前，只让人觉得万分可怜。 “梁老夫人，爹爹。”她不过略微欠了欠身子，便大有一副要晕过去的模样，“我面容憔悴……失礼了。” 梁老太太今日上门端得是来请罪的话，怎么可能会去怪罪刘娇娇的模样不好，只会更加心疼才是。 她连忙上前去，亲自扶住刘娇娇，嘴里头忍不住的抱怨：“都怪我那个孙儿做出这样的混账事儿，叫我家失了这么好的媳妇，我已经好好教训过他了，孩子，你可千万不能生我这把老骨头的气啊。” 刘娇娇被她这样的热络给吓蒙了头，不知梁老太太这样热络的背后到底安的什么心。 只是她却记得陈宝珠亲口所说，只要瞧见梁老太太就务必要做出乖巧懂事来，最好能讨梁老太太欢心 。 一旁的刘大人屏气凝神，生怕刘娇娇一会说话惹恼了梁老太太，急急忙忙给她使眼色。 “老夫人这么说话可就真的折煞我了，我心里头一直敬重老夫人，原想着能做一家人，日后还能好好向您讨教，如今是我没有福分，不能了，要是还有机会，我宁可做个丫鬟，也要去侍奉在老夫人身侧的。”她一边说着，还努力挤出了两滴眼泪来。 刘娇娇虽然不懂，却还是一直按着陈宝珠所教的再做。 刘婉婉本就不满原本属于自己的婚事落在了刘娇娇的头上，见他们退了婚，心里头说不上有多高兴，偏偏，还没等自己得意几日，梁老太太竟然就主动上门来。 她看着刘娇娇那副不顾脸面往上贴的样子，只觉得十分丢人现眼：“我呸，二妹妹，你这是舍不得老太太还是舍不得梁家的富贵？还真是好一个嘴脸，我看比青楼里那些曲意逢迎的女子差不了多少。” 刘娇娇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眼神里头满是杀意。 倘若不是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她必然是要杀了刘婉婉泄愤的。 她偏偏一句顶撞的话都没开口，只给自己的贴身丫鬟抱书使 了个眼色。 “大姑娘，我们家姑娘与你不一样，这话句句出自她的肺腑，你打量着梁老太太是市井妇人，看不懂谁是真情，谁是假意不成？”抱书说完，还对着刘婉婉冷哼了一声。 刘婉婉到底是家里头的嫡女，绕是如今没有了利用地位，心里头却还是有着不知名的骄傲的，被抱书三言两语激得恨不得当场发作起来。 偏偏抱书最后提到了梁老太太，无论她怎么说都不对。 梁老太太没忘了自己来的目的，连忙继续拉着刘娇娇的手：“我何尝不是没有福分的……” “我的儿，我是真得将你当成未来的媳妇看待的，我还有个不争气的侄儿，早年没了爹娘，一直养在国公府里头，今年也中了进士，你要是不嫌弃，不如便同他成亲，咱们就还是一家人。” 她一句话不但岔开了刚才的话题，反而还给刘娇娇提了提在刘家的威严。 能中了进士的举子是能够入朝为官的。 刘娇娇心里头暗暗得意。 她虽然不知道陈宝珠为何叫自己这般作态，却还是轻而易举的达成了两人的目的。 只要她能够顺利嫁到梁家，下一步便是分 家。 刘大人本就不愿意放弃梁家这个姻亲，正想着怎么再抓住机会，没想到梁老太太竟然主动提了。 他也不端着，连忙开口：“这真是一门好亲事啊，难为梁老太太这么替我家娇娇着想，娇娇，还不快谢过老太太。” “娇娇谢过老夫人。”尽管事情成了，刘娇娇却也没傻到就暴露本性，仍旧装了下去，看得刘婉婉更是一肚子火气。 等定亲的消息传到陈家的时候，陈宝珠正陪着七姐儿玩耍。 春花满脸堆笑的跟陈宝珠炫耀着梁老太太是如何说得，婚事又是如何定下的，直夸陈宝珠聪慧，料事如神。 就在这时，沈妈妈突然急匆匆的进门来：“四姐儿，别院那边传来话了，说是三哥儿醒了，一时要去跳湖，一时又要撞死自己，那边请姑娘过去瞧瞧呢。” “走吧。”陈宝珠连眉头都没皱，直奔了赵家别院去。 她这边还没进门，就听见陈元生哭着嚷着要去跳湖，还说什么一个废人，没必要再活下去的话，惹得她是拧紧了眉头。 她进门去，给拉着陈元生的两个丫鬟使了个眼色：“叫他去跳吧，堂堂七尺男儿，不想着 如何报效家国，光耀门楣，竟然学那些女子做派，如此，也没必要再活着了。” 两个丫鬟识相得松开了手。 陈元生原本以为陈宝珠是来劝说自己莫要寻死的，没想到一进门竟然是这样的话，叫他一时间愣了神。 “嗯？三哥哥怎么还不去跳湖？难不成要我这个做妹妹的帮你？”陈宝珠挑了挑眉，“好——春花，叫两个身强力壮的侍卫将三哥儿扔到湖里去。” 春花虽不解，却还是照做。 没想到陈元生竟然急了：“陈宝珠，我可是你三哥哥，你怎么能如此对我？” “我如何待你了？三哥哥说要跳湖，我便成全你，三哥哥想要撞墙，我也成全你，这还不够吗？难不成叫我这个做妹妹的陪着你一块死，才算圆满？”陈宝珠丝毫不急不恼，甚至还给自己斟了杯茶来喝，“不过是瞎了只眼，又不是两只眼睛都看不见，你不说，我不说，外头街上的人哪个知道？况且，你身子虚，郎中没法好好瞧，等别的郎中看过了，定了性，你再寻死觅活的也无妨。” 陈元生竟然被她说得哑口无言，结结巴巴的来了一句：“那你为何要将连翘送人？” 第97章 泼脏水 陈宝珠失笑。 她对自己这个三哥哥没什么太大的印象，还以为真的是因着自己成了个废人而要死要活。 如今听到这句话，她只觉得自己一肚子的怒火。 “三哥哥是要为了一个丫鬟质问自己的妹妹不成？”她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嘴。 陈元生早年已经被大夫人养成了一个怯懦的性子，这些年再沙场上厮杀才缓解了几分，却还是压不住场子，如今竟然还被陈宝珠的气场吓破了胆。 陈宝珠倒也没有逼问他，而是在屋子里头侍奉的丫鬟身上淡淡的扫了一圈：“是谁在三哥儿面前嚼舌根子？还是说那个贼妇人找到这里来了？” 屋子里头的丫鬟个个都是有骨气的，她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却没有一个敢上前说话的。 “你们可看清楚了，这里是赵家的院子，你们是赵家的奴仆，等陈家三哥儿走了，你们还是要去伺候赵家的哥儿姐儿的，认清谁才是你们的主子，别被猪油蒙了心，葬送了自己的前途。”春花连忙站了出来，厉声斥责了一番。 这是一个躲在角落，模样稚嫩的小丫鬟主动跪了出来：“宝珠姑娘，前些日子别院 闯进来一个疯疯癫癫的女子，关上门与陈家三公子说了半天话，我们也不知都说了些什么……” 陈宝珠心下了然。 同样都是丫鬟婢女出身的，春桃一跃成了梁家公子的心尖尖，连翘却只能做个连外室都不如的丫鬟。，她自然是心里头有气的。 只是陈宝珠却没料到，那人竟然还有脸上门来寻陈元生。 “三哥哥为何觉得是我将人送走的？”陈宝珠反问陈元生一句。 不过她也不等着陈元生说话，便又继续道：“原是大伯母和大姐姐看不上她的做派，才将她打发到外头去的，不曾想她自己不争气，竟与人有了首尾，事情办了以后，她的老娘将她带回了老家，随便寻了个男人婚配，她眼见的那家男人没了指望。这才上京来再寻你的。” “她从小就日子难过，便是想过得好一些，又有什么问题？”陈元生大有一副被妖怪吃了脑子的模样。 陈宝珠摇摇头，继续说道：“她将话说的可怜，我首先便告诉她，你成了个废人，叫她思虑清楚，没想到不过两日的功夫，她便私自溜出门去，一转眼便上了国公公子的床，不曾想，人家公子 早就心有所属，她也只能做个妾室，便又来寻你，往我身上泼脏水。” “我好歹是个闺阁千金，做不来那些龌龊手段，三哥哥，你若还认为此时是我的过错，那我大可放你出去，叫你们二人早日团聚，只是届时陈家还会不会认你这个子孙，那便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她说罢，站起身来，正准备出门去，不曾想，竟然又听到了陈元生的话。 他脸上的神色有些焦急，显然是还昏着头：“我劝你还是不要同我这般说话，虽说你是未来的世子妃，可到底聘礼还未下，婚事还未成，而我嫡亲的大姐姐如今却是宫里头的女官，皇后娘娘面前的红人，谁会被陈家逐出门去，还未可知呢。” 陈宝珠嘲讽一笑。 她原本以为自己救的是陈家的希望，没想到却救了个猪脑子。 这样的男子即便是救好了，也不过是家门不幸。 “三哥儿未免太瞧得起大房的本事了，要不是我家姑娘在皇后娘娘面前得了，凭着大姑娘的身份，怎么可能会入宫呢。”春花适时的一句话彻底戳破了陈元生的救命稻草。 他只是想留下连翘，两个人好好过日子罢了 。 陈宝珠看着他执迷不悟的神色，忍不住再次摇了摇头。 她同身旁的丫鬟叮嘱道：“从今日起，不必再给三哥儿汤药了，你们只需要看住他，只要不闹出人命来，随他怎么折腾去。” 陈宝珠本就是事多心烦，实在是没必要在一个混账身上再多费工夫。 陈元生原本就是费了心神的，这会子听了这些话，忍不住又是一个晕了过去。 不过几日的功夫，梁国公府便给梁铮寻了个家世平平的女子为正妻。 陈宝珠细细打听了一圈，只晓得这女子不过是个农妇之女，身子羸弱，只怕是没几年活头了，那日后必然是从这些妾室里头寻个女子去扶正。 正因着如此，她为了给春桃撑场面，特意准备了较之别人，足足多五成的嫁妆。 春桃原本跟着陈宝璎已经没了出路，更是连活路都没有，这才拼死替自己博了博，为此毁了姑娘家的清誉和名声。 她以为自己也不过就是个外室的命，没想到竟然得了陈宝珠这般用心对待。 她一身桃粉色跪在地上，忍不住哭了出来：“奴婢不是从小伺候姑娘的，姑娘却这般用心对我，实在是叫我 无言以对。” “你却不是从小伺候我的，可春花却是，你又是她唯一的姐妹，我自然不会薄待了你。”陈宝珠直到春花陪自己一路走来不容易，自然是要弥补的，“只是国公府并不是什么福善之地，你未必能在那个龙潭虎穴里头杀出一条活路来，倘若国公府不倒，倘若你自己有手段，我日后说不定会助你夺一夺正妻的位置。” 她晓得在这个大喜的日子说这些话不对，却也不想春桃被梁铮的甜言蜜语迷昏了头。 春花不是那些被娇养的千金小姐。 她这么多年能在陈宝璎的手底下讨生活靠得不单单是自己的命硬，更多的还是自己有脑子。 她给陈宝珠磕了一个响头：“宝珠姑娘尽管放心，不论奴婢在国公府坐到怎么样的位子，都是春花的姐姐，心自然也是在姑娘这里的。” 陈宝珠满意的点点头。 春花自幼就与春桃被卖到陈家里，却分在两个姑娘的院子里头，即便是姐妹情深，也只能偷偷摸摸的，这才过了几日的姐妹日子，又要分别。 她已经哭成了泪人。 春桃紧紧攥着她的手：“你放心，我一定会让咱们过上好日子的。” 第98章 自甘堕落 说来也是造化弄人。 春桃和春花本就是感情最为深厚的姐妹，原以为到了陈家也能携手共进，偏偏春桃跟了个不识好歹的主子，这才叫姐妹两人多年不曾正面接触。 如今，春桃有了好去处，她自然是想着能够好好弥补春花的。 这也正是，陈宝珠虽然对春桃的一些做法不满，却还是愿意帮她的原因。 她不过是想让春花能够过得更好一些。 且说，眼瞅着到了年下，又正值皇后娘娘怀着身孕，故而特意赏下了较之往年更为丰厚的年礼。 皇后想着这是陈宝璋第一年不曾与家人团聚，心里头必然是难过得紧，便专门叫她去送侯府与陈家两处的年礼。 陈宝璋对陈宝瑜那个妹妹是没什么感情在的，更别说陈宝瑜还差点毁了陈家的名声，她更是心里不满，却还是头一个就来了侯府。 “妾身多谢皇后娘娘赏赐。”侯夫人细细谢过，又特意塞给陈宝璋一个翡翠镯子。 她笑逐颜开，面色却是憔悴了许多：“听闻陈姑姑与我家一个不成器的丫鬟是姐妹，既然您难得出来，不如就见一见吧。” 她的话音刚落，就叫人领着陈宝璋去看 陈宝瑜。 陈宝璋原是想着拒绝的，又恐遭人非议，索性就跟着去了。 且说自打陈宝瑜进了侯府，便一心想着怎么往上爬，最好能上了黄小侯爷的床，却不曾想接连被拒，干脆被打发到最偏僻的院子里，再也没人管的。 只她不甘心，隔三差五的便要闹上一闹，看着侯夫人急了，便将陈宝珠给搬出来，惹得侯府上下忍气吞声。 陈宝璋早就知道了这些事情，却到底没有亲眼看过，便迟迟没有说给陈宝珠听。 今次，她亲眼所见，陈宝瑜在那偏院里活得想个祖宗。 陈宝瑜却不知这些，看到陈宝璋来，立马做出了一副可怜模样：“大姐姐，你到底是来看我了……” 她说着，挤了两滴眼泪出来。 “大姐姐，你是不知道，我在这侯府活得连猪狗都不如，明明是大家嫡女，却只能干浆洗的活计，一双手都被冻红了……” “你用不着在我面前装可怜，你是奴仆，我也是奴仆，不过是伺候的主子不一样罢了，怎么我干的，你却干不得？”陈宝璋这些年跟在皇后身边，学了不少的东西，就她这些伎俩，算不得什么。 陈宝瑜一时间 被她的气场给吓住了，却还是出口辩解：“奴仆和奴仆又怎么能一样？大姐姐是宫中的女官，比多少正头大妇都要威风，哪里像我……只求大姐姐替我在皇后面前美言两句，便是做侯府妾室，我也甘愿。” “收起你的那些心思吧，你落得如今的田地，还不是你自己咎由自取，你要是安分守己，照样可以等及笄以后去做那正头大妇，偏偏自己自甘堕落，气病了侯夫人不说，还想连累侯爷的名声受辱，你也不怕遭了天谴。”陈宝璋实在是瞧不上她的那些腌臜心思，连原本那些稀薄的姐妹心思也不剩什么了。 陈宝瑜看向她的眼神带了寒意，倘若自己是女官，入宫半年，必然早就成了宫里头的妃子，又怎么可能一直是个女官呢。 她连多瞧陈宝瑜一眼都觉得恶心：“我是奉命来给侯夫人送年礼的，事情办成了，也没必要留着了，你好自为之吧。” 她说完这些，便连忙逃离了侯府，直奔了陈家来。 如今虽说是孟氏管家，却也因着陈宝璋的身份，不敢苛待大房。 她难得寒暄了几句，便连忙来了陈宝珠的院子。 彼时，陈宝珠正逗弄七 姐儿玩乐，瞧见来人，连忙将七姐儿抱了起来，两人一块去迎。 “如今大姐姐是威风了，回一趟家要一家子去迎呢。”她开口便是打趣。 陈宝璋也不恼，在她的额间点了一下：“你当这是什么轻巧的活儿呢，不如换你来干，我定到巷子口去接你。” 陈宝珠对着她吐了吐舌头，没有继续打趣下去。 反倒是陈宝璋看着她怀里的七姐儿，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孟氏当真舍得把孩子给你养？怕不是安了什么污糟心思吧。” 她晓得些许的前尘往事，却不知晓要怎么如同陈宝珠说，只是委婉提醒着。 “随她有什么，只要她敢动手，我必然叫她摔得粉身碎骨。”陈宝珠眼底的寒意一闪而过，又怕吓到七姐儿，连忙转移了话题，“听说，你先去的侯府，那边可有什么幺蛾子没有？” 陈宝璋摇了摇头，见四下无人，这才贴近了她：“陈宝瑜三番两次要爬床不成，被打发到偏院去，没想到仍不知悔改，气病了侯夫人，今日我瞧着侯夫人的脸色很是不好。” 陈宝珠抿了抿唇。 她知道陈宝瑜的手段，只怕是会活活逼死侯夫人，而后取 而代之。 她原本想着能够靠侯夫人好好惩治一下陈宝瑜，这下子看来是不行了。 “都说侯夫人看着泼辣，可对付的都是明面上的女子，根本不懂内宅的弯弯绕绕，只怕是……”陈宝璋的话戛然而止。 陈宝珠连连点头：“你放心，我自有办法。” 既然不能靠侯夫人除掉陈宝瑜，那便卖侯府一个人情吧。 为此，陈宝珠特意请了李谡将宫里头的章太医请了出来，一块登了侯府的门。 不曾想，陈宝珠还未进门，就听到了侯夫人咳嗽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丫鬟说话的声音：“夫人，您的身子早年本就落下了病根，又被那小贱人气成那样，如今哪里还有精力接见她的姐姐啊，我看还是将人赶出去吧。” “赶出去容易，那侯爷日后就不在朝堂上立足了吗？快些噤声吧，人要进来了。”侯夫人的声音透着虚弱，叫人一听便心疼得很。 陈宝珠听完了这些，这才进门去，没想到正好看到尚未穿戴整齐的侯夫人，面色苍白，一副弱柳扶风的虚弱感。 “侯夫人怎么突然就病成了这样？”她有些担心，生怕因着自己的缘故，毁了一个鲜活的生命。 第99章 无能怒吼 “陈四姑娘还好意思问，要不是你们将那个六姑娘送过来，我们夫人还有七八十年的活头呢。”侯夫人一旁的丫鬟忍不住抱怨起来。 陈宝珠心里头是打定了主意将人给接回去的，只是不能那么容易罢了。 只是被这个丫鬟一说，她的脸上也忍不住尴尬起来：“虽说是我家六妹妹的不是，可你说话也忒难听了些，难不成是我绑着她过来的？还不是她自己不争气，与我何干？” 陈宝珠虽然心疼侯夫人，却也不是任人欺负的。 那丫鬟被她的气场吓得讪讪的，忍不住往后缩了两步。 侯夫人透过镜子去看陈宝珠的神色，也晓得此事与她无关，只是心里却有些隔阂在。 “我知侯夫人的身子不好，特意求了皇后娘娘带了宫里头章太医来，给您看看……”陈宝珠看了看一旁丫鬟的脸色，欲言又止。 侯夫人虽然不懂后宅的弯弯绕绕，却还是能看懂眼色的，立刻将自己的身边的丫鬟退了下去。 如今，她抹了胭脂，气色才好看了几分：“四姑娘请说吧。” “再者，我晓得她给你们添了不少的麻烦，今次特意将她带回去，省得再气到你。” 陈宝珠这话十分的不甘心。 她是当真不愿意再见陈宝瑜那张脸的。 侯夫人盯着她看了半日，突然轻笑了一声：“莫不是四姑娘当真觉得我会被一个小蹄子给气到？” “嗯？”陈宝珠虽然不解，却还是明白了几分。 这种种都是她装出来的。 她原本是不喜陈宝珠的，可瞧她对陈宝瑜不满，却还是愿意为了自己两人给接回去，心里头觉得十分舒坦，也愿意吐露心声：“我有喜了，这才憔悴几分。” “嗯？”陈宝珠更加不解。 “我知四姑娘是个率真之人，也不瞒你，我与小侯爷没什么情意，也因着身子虚，留不住这个孩子，只我要是这么轻而易举的将她送了回去，日后只怕助长她的嚣张性子，故而……”侯夫人不再说下去。 陈宝珠到底是个聪明的，已经明白了七八分。 只是不敢确信，试探开口：“你想让众人以为，是她害你保不住孩子，既能将人赶走，又能坏了她的名声。” 她以为自己的手段已经狠辣，不曾想，真正有手段的还在自己的眼前。 “不错，我爹生前是大功臣，别说我将人赶走，便是打死，圣上都不 会轻易给我定罪，我没什么怕的。”侯夫人看着她这般聪慧，心里头也十分欢喜的，怪道李谡会喜欢她。 陈宝珠当即便歇了将人接回去的心思，又与侯夫人攀谈起来：“只是如此，对您的身子伤害太大。” “我本就没几日的活头，不怕这些。” 两人又寒暄了片刻，陈宝珠过来的消息便传到了陈宝瑜的耳朵里头。 她立刻换了一身破衣烂裙，冲了过来，不知情的只会觉得她可怜。 她将陈宝珠堵在了门口。 “四姐姐，您可千万要帮帮我啊，侯夫人不是个好人，她处处都想要我的性命，我实在是没有活路了。”陈宝瑜跪在门口，故意大声叫嚷，恨不得叫整条街的人都知道侯夫人的恶行。 陈宝珠并不着急，而是叹了口气。 等着围观的人多了起来，她才悠悠开口：“六妹妹，我知你不满只做个丫鬟，可方才侯夫人也同我说了，只要你安分守己，等你及笄以后既然会让你做妾室的，谁叫你自己不争气，非要毁了自己的名节呢。” 她说得无奈，两三句话便将责任全都推给了陈宝瑜。 彼时，一旁围观的百姓立刻前些日子赵家的 传闻联系起来，知道陈宝瑜是故意为之，一时间纷纷对着她指责起来。 陈宝瑜哪里料到她会这么说，愣了愣神，随即又反应过来：“什么妾室，你瞧瞧我身上的衣裳，便是烧火婆子都比我穿得好，四姐姐，你怕是被她骗了的。” “要不是你屡屡气病了侯夫人，她又怎么会无暇顾及你呢？”陈宝珠立刻将侯夫人的心思铺了出来，“还有你这衣裳，可是上好的蜀锦，便是她都舍不得穿给了你，你非要作践，怪得了谁呢？” “我的好妹妹，我劝你还是好好伺候侯夫人吧，你毕竟是外室所出，即便是记了嫡女的名，也不是正经的嫡女，是做不得侯府夫人的。” 陈宝珠将话铺垫到这里，便连忙离开了。 不过当夜，陈宝瑜的丑名就传遍了整个京都城。 陈炳生原本还指望着她能够出头，如今是越发没了指望，却在听说是陈宝珠所为是，立刻找了过来。 陈宝珠看着他怒火中烧的样子，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却不言语，仍旧看着手里头的书卷。 “你如今是越发的出息了，张口闭口就毁你妹妹的清白，那可是你的亲妹妹啊！”陈炳生压制 着自己心中的怒火，低吼道。 陈宝珠嘴角的冷笑越发明显：“什么亲妹妹？我阿娘只给我添了昌哥儿，那才是我嫡亲的弟弟，一个外室所出，也配做我的妹妹，阿爹，你怕不是老糊涂了吧。” 陈炳生哪里想到她竟然会这么不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一时间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怒火，狠狠地在书案上拍了一掌。 “她自小艰难，好容易寻到了我，却又去了侯府当丫鬟，你不好好替她筹谋，竟然还落井下石，天底下哪有你这样做表率的嫡姐？”他怒吼着。 陈宝珠站起身来，与他对视：“阿爹，你也是在朝堂上混迹多年的人，应当晓得只有无能的人才会去畜生般吼叫，你怎么也学这种无知无能之人呢？” “她自甘堕落，我要如何替她筹谋？我世子妃的让给她如何？算不算筹谋？可她那些龌龊心思，做得世子妃的位子吗？” “你说她艰难，可家里头谁不艰难，我自小没了阿娘，阿爹你又管过我几回，周氏将我按在地上摩擦，克扣我与昌哥儿的东西，我却不哭不闹，作为表率，尽够了！” “难不成，阿爹还叫我去做庙里头的菩萨，渡恶人吗？” 第100章 你敢忤逆 曾几何时，陈宝珠也是敬重他是自己的爹爹的，却也不过落得个他见死不救，甚至还纵容周氏的所作所为，要不是自己福大命大，只怕自己和昌哥儿早就死在了这深宅大院里头。 “你……你……”陈炳生被她这一句句堵得哑口无言，指着她，结结巴巴憋出一句，“你敢忤逆！” 陈宝珠的瞳孔瞬间放大，她是千算万算，都没算到自己的爹爹有朝一日竟会指着自己说出‘忤逆’二字，这可是掉脑袋的大罪。 “爹爹，你怕是当真老糊涂了吧，我敬你重你，外人哪个不称赞我一句贤良淑德，怎么到了你的嘴里，我便成了忤逆？” “我何曾忤逆？难道非要我将一颗头颅给爹爹做脚蹬才叫孝顺不成？”她淡淡说着，却在不觉间红了眼眶。 曾几何时，她在冬日赤足，只为了叫陈炳生喝了一碗热汤，听陈炳生夸赞一句‘好女儿’，后来，哪怕陈炳生多看自己一眼，她都觉得欢喜。 当日，她费尽千辛万苦都不曾获得一次父爱，如今她虽嘴里头说着不想要，却何尝不希望陈炳生能替自己筹谋一次，哪怕是为了陈家也无妨。 她擦 了擦自己眼角的泪水，别过脸去不看陈炳生：“倘若爹爹当真觉得女儿忤逆，那便去告御状吧，咱们叫陛下皇后评评理，看我是不是忤逆！” 陈炳生如今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偏偏自己的路都被堵死了，连个收回的余地都没有。 就在他想着该如何挽回的时候，外头突然传来了婆子匆匆忙忙的脚步声。 还没等两人看清来人是谁的时候，便见她已经跪在了地上，痛哭流涕，好似是死了自己的亲娘一般：“老爷，七姑娘高烧不退，身上还长满了疹子，我家夫人哭晕了好几回，还求老爷去看一看吧。” 陈炳生听到这句话，立马向陈宝珠投去了恶狠狠的眼神。 谁都知道，如今陈家七姑娘是养在陈宝珠的院子里头的，要是她出了什么问题，既然是与陈宝珠脱不了干系的。 陈宝珠看到陈炳生投过来的眼神，就知道他怀疑此事是自己所为。 她苦笑一声，连一句辩解的话都没说。 两人脚步匆匆的往七姑娘的屋子里头赶过去，陈宝珠却满心都是疑惑，她在心里头细细思量着—— 七姑娘如今住在自己的院子里头，倘若 当真有什么好歹，沈妈妈和春花必定第一时间会来告知自己，如今偏偏是孟氏身边的婆子过来说的，这里头分明就是有鬼。 她一进门便看到七姑娘奄奄一息，满身的红疹子触目惊心，再看看孟氏跪在床前哭的撕心裂肺的，饶是谁看了都相信这是一个慈母。 陈宝珠并不急着追问到底是什么情况，而是在屋子里头环视了一圈，只见一旁的案底上头放着一个青瓷碗，里头还有没吃完的半碗粥。 孟氏正哭着，瞧见陈宝珠回来，立马朝着她扑了过去：“四姐儿，你口口声声说姐妹情深，我这才将我的宝贝闺女放到你院子里头养着，没想到你竟然下这样的狠手，她才几个月大，你怎么就能这么狠心呢？” “依着你的意思，是我害得七妹妹如此了？”陈宝珠并不急，而是坐在了一旁到矮凳上，冷笑一声，“你倒是真心疼七妹妹，只顾着哭，连个郎中都不知道请，如今还有功夫来指责我，再怎么待下去，只怕七妹妹是真的要死在你手里了。” 她的心里也是着急的。 这虽然不是她的亲妹妹，却也养了这么多日子，自然是有了真感 情的。 “我……我……”孟氏被这么一提醒才想起请郎中的事情，连忙招呼身边的婆子去。 不曾想，沈妈妈就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不必劳烦孟夫人身边的妈妈去了，我家姑娘方才就已经着人去请郎中，想来这会一郎中就要到了。” 陈宝珠看向孟氏的眼神已经没了往日的温情，全都换上了冷意。 她原本还想着等自己解决完陈宝瑜的事情再来收拾她，没想到孟氏竟然主动送上门来，这可就怪不得她了。 “你说我害的七姑娘如此，我倒要问问，你凭何断定是我的问题？”陈宝珠并不避讳这个问题，而是直接问出了口。 孟氏泪眼婆娑，如今又松了发髻，宛如一个痛失爱子的疯妇：“她养在你的院子里，这一院子侍候的全都是你的人，要不是你害她，还能是谁？” 陈宝珠听了她这断章取义的话，不由得冷笑一声：“你自己傻，便觉得天下的人都傻吗？” “不说咱家，就说满京都城谁不知道七妹妹如今养在我的院子里头，她要是有个什么好的，我自然难辞其咎，我又不傻，怎么会这般行事呢？”她反问一句， 原本以为孟氏这样的脑子是接不住的。 却不曾想，孟氏直接跪在了陈炳生的面前，又是可怜兮兮的哭了起来：“老爷，家里头原本多少兄弟姐妹，如今只剩下四姑娘一个，别的不是死的死，就是伤的伤，甚至还有被毁了名声的，偏偏四姑娘非但没有受到影响，反而还有了大好的前程，这难道不可疑吗？” 陈炳生原本也没有细想这些，如今听她说起来，心里头也不由得纳罕起来：“陈宝珠，你作何解释？” “我接连被退两次婚，如何没受影响？不过是我阿娘泉下有知，这才保佑着我，她们自己作恶多端，为何要说是受我影响？要是天底下的道理，凭猜测便能定下来，那我看也用不着什么衙门了，全都叫你猜一猜罢了。”陈宝珠才不畏惧她。 何况，大姑娘和二姑娘如今日子过得正好，哪里受到了半分影响，分明就是她故意信口雌黄。 几人正分辨着，郎中便匆匆赶了过来。 不过略略诊断，他便断定，七姑娘这个模样是中毒所为。 “我的天神啊，要是她出了什么事儿，我也不必再活着了。”孟氏说着，就要再哭晕过去。 第101章 残害手足 陈宝珠不觉得在心里冷哼一声。 她还以为孟氏用了什么手段，没想到竟然是下毒这样的龌龊。 她对着郎中欠了欠身：“那就劳烦郎中在我这院里头好好查查，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带了毒，省得有人红口白牙就污人清白。” 郎中既然收了银子，那必然是要将事情做好的。 他拿着一根银针在屋里头转来转去，不过片刻便查出案几上的粥是有毒的。 “老爷，我就说四姑娘心肠歹毒，这是她的院子，那这碗粥必然是她院子里的人做的，您可千万要给七姐儿主持公道啊。”孟氏也不等郎中多说什么，便直接下了定论。 陈炳生也早在心里头厌弃了陈宝珠，重求没有就会发作，如今便有一个大好的机会送上门来，他自然是要抓住的。 他猛地拍了下桌子：“陈宝珠，你残害手足，证据确凿，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这碗粥怎么就是我院子里出来的？”陈宝珠才不畏惧，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她没干过。 她上前去，端起那碗粥倒在地上，露出碗底的‘陈’字，冷笑：“昔日周氏管家的时候，我就已经不再用陈家的物件，便是碗筷都是赵家的字 样。” “如今孟氏管着家，没说碗筷支取，便连一草一木都登记造册，我便是有了通天的本领，也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偷出一个碗来，这分明就是陈家人才能用的东西。” “你们空口白牙就想叫我担下责任，做梦！” 她说着，便将碗又放了回去，倘若之后真的将事情闹大了，这个碗便是最有力的物证。 孟氏彼时已经慌了神，额上冒了冷汗。 “敢问郎中，到底是什么毒这么厉害，竟然让我这妹妹浑身都伤了红疹子，只怕是过敏所为吧。”陈宝珠是有过过敏史的，对这些症状最熟悉不过。 郎中连忙点点头：“的确是有过敏的症状，这粥里头加了些许的木芙蓉，这姑娘年纪虽小，却是受不得这个的。” 他这话一出，陈炳生和陈宝珠都恍然大悟，怪道他们一进这屋子便觉得身上痒痒的。 陈炳生是打根里就对木芙蓉过敏的，故而他膝下的儿女都受不得这些，尤其是陈宝珠，闻都不能闻一下。 “孟氏，你如今还咬定是我所为吗？”陈宝珠将皮球又踢了回去。 孟氏已经彻底没了底。 她原本是抱着必胜的决心才冒险一行，如今已 经同陈宝珠撕破脸，即便是自己如今改口，也不可能再叫陈宝珠原谅自己了。 “你这院子围得跟铁桶一般，不是你又会是谁呢？”她仍旧嘴硬。 陈宝珠的眼神里头带了杀意，反问一句：“是谁，你心里没点数吗？” “今日各执一词，说不清了，报官吧。”她懒得再同他们争辩下去。 既然陈炳生的心是偏的，无论她再怎么解释，都是偏的。 陈炳生瞪了她一眼，低声呵斥：“报什么官！我就是官，你是嫌家里头丢脸丢的还不够吗？” “堂堂的世子妃遭人污蔑，这才是丢脸！”陈宝珠这一回是咬死了不退步。 事情到了这一步，即便陈炳生是个傻子，也能猜出事情分明就是孟氏所为，为的不过就是将自己的女儿给抢回去罢了。 他叹了一口气，狠狠的将一巴掌打在了孟氏的脸上：“我原以为你是个好的，没想到也学周氏的下作手段，从今天开始，你不要再踏进这个院子一步，也不要再看七姑娘一眼。” 虽说孟氏日后不能再见到自己的亲生骨肉，悲痛欲绝，可在陈宝珠看来这点小小的教训根本就是九牛一毛。 就在这场闹剧刚刚落下 帷幕的时候，外头街上又闹了起来—— 黄小侯爷的夫人小产了。 陈宝瑜气得。 这件事传到黄小侯爷耳朵里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气急了，令人重重的打了陈宝瑜几板子，就直接将人赶到了大街上。 不过这一会儿的功夫，满京城都传遍了—— 陈家六姑娘是个心狠手辣的毒妇人。 这些日子，陈老太太一直受着陈宝珠和孟氏的夹板气，早就受不了了，甚至为此还晕了几回，就是为了让陈炳生尽早将两个人给赶出去。 如今知道了陈宝瑜的消息，虽然知道对陈家不利，却也能多个人来与他们两个抗衡，故而她没有片刻的犹豫，哭着喊着要陈炳生将人接回来。 就在他们争执不下的时候，陈宝珠已经来到了侯府门口。 陈宝瑜一抬头，看到站在自己面前光鲜亮丽的陈宝珠，心里头不由一阵苦笑：“如今你可高兴了？” “我今日已经奉劝过你了，只要你好好的，侯夫人未必不会叫你做个妾室，你偏偏要作妖，如今被人赶出门了，怪得了谁呢？”陈宝珠的心里并没有一丝丝的快感，反而觉得心寒。 她陈家一门竟然全都是使这种下作手段的 人，便是一个正人君子都没有。 陈宝瑜用尽全身力气站了起来，看着她的模样冷笑：“凭什么！？” 她不甘心。 “凭什么你做人大妇，我却只能为人妾室？” “凭什么你是嫡女，我却只能做个外室女？” “凭什么你对一切唾手可得，我却要饥寒交迫地过十几年？” “陈宝珠，这都是你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何尝真正体会过我的苦处？” 她撕心裂肺着喊着，仿佛将这些委屈都喊出来，她就能换一个人生似的。 “可这一切不都是你自己选的吗？”陈宝珠并没有一丝一毫觉得她可怜，“没有人逼着你娘做外室，也没有人逼着你做妾，你怪得了谁呢？” “是，都怪我命不好。”陈宝瑜自嘲笑笑。 陈宝珠站在一旁不由得摇了摇头，看来她还是没能意识到自己的错处。 只是她不能将陈宝瑜扔在大街上，不然日后就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了。 “我今日是特地来接你回陈家的，只要你日后好好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我自然会给你一口饭吃的。”陈宝珠就是要将她关在家里头，只有这样才能把握住她的一举一动。 第102章 乞丐 陈宝珠这样的话落在陈宝瑜的耳朵里头，反倒又变了味道。 她想扑将上去，却不曾想竟然被陈宝珠轻而易举的给躲了过去，顷刻间，她便又被几个不知从何而来的侍卫给钳制住，动弹不得。 她只能大喊道：“给我口饭吃？陈宝珠，在你的心里，我不过是个沿街乞讨的乞丐，你……” 陈宝珠不等她说完，直接冲上前去，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 “你再多说一句，我能叫你立即变成乞丐！” “你当为何是我来接你，还不是你素日仰仗的祖母和爹爹如今还在犹豫要不要将你这个丢人现眼的女儿给接回家呢，你要么今日跟我走，要么便做个沿街乞讨的乞丐吧。” 陈宝瑜被这两句话给钳制住了。 她已经过怕了那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哪怕是施舍，她也必须得爬回陈家去。 于是，在陈炳生和陈老太太仍然没有商量个好歹出来，陈宝瑜已经回到了陈家。 自那日之后，陈炳生深知陈宝瑜很难再嫁出去，即便嫁出去也不过是个凡夫俗子，便将往日的欢喜减少了大半，至于陈宝瑜好似是改了性子一般，整日跟在陈宝珠的 身后，像极了一个小尾巴。 这日，陈宝珠经皇后召唤，才算是摆脱了她一次。 她瞧着皇后的面容较之往日红润了不少，许是因着怀了身孕的缘故。 “皇后娘娘的气色是越来越好了，可是有什么喜事？”陈宝珠越发觉得皇后是个好相处的，自然也同姐妹般说话。 皇后连忙轻笑一声：“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珠姐儿还真是好眼力，本宫想着后日便是及笄礼，按理，是不归本宫管得，只是你及笄后便要同燕王府商议婚事，总归是要好好操持的，不知你意下如何？” 陈宝珠脸上的神色顿了顿。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上一世有没有过及笄礼了。 那时候她一直都在跟赵海棠争风吃醋，别说及笄礼，便是自己的大喜之日都实在是糊弄。 “皇后娘娘，依臣女之见，这及笄礼还是罢了吧。”她淡淡开口。 倘若换了上一世，她或许是要大操大办的，只是能够重活一世，就已经是最好的东西，她不敢再奢求什么，何况还是第二次的及笄礼，她心中早就少了那一分期待。 她继续犹豫开口：“况且，家中也不知道招惹了哪路神仙 ，糟心事接二连三的发生，还是一家子简简单单的吃个饭，舒心些好。” 皇后已经听说了陈宝瑜的事情，知道眼下正是陈家没脸的时候，却也不愿意让陈宝珠丢了脸面。 半晌，她叹了口气：“及笄礼还是要的，正好宝璋再我身边也学了不少，便叫她回去帮衬你两日，等生辰完了，再回宫便是。” 虽说女官与寻常宫女不同，可能够出宫小住也是天大的圣恩，陈宝璋和陈宝珠无一不是感动的。 姐妹两个手挽手一块回家去。 等人到了陈宝珠的院子，她们二人才放心说起话来。 “四妹妹上次托人问我连翘的事情，可是她又找上门来了？”陈宝璋最是知道连翘的为人，又知道陈元生不是她的对手，心里头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陈宝珠连忙安抚住她，将这些日子的消息都告诉了她，又叮嘱到：“三哥哥过惯了舒心日子，大姐姐可别去纵容他，等磨磨他的性子，再说后话。” “我省得。”她连忙点点头。 她相信陈宝珠的为人和分寸，原本缓和的脸色却突然又紧绷起来：“万万不能叫我阿娘知晓，要是被她知道了， 一定是要心疼三哥儿的。” 姐妹间说完这些事情，便开始鼓弄陈宝珠的及笄礼来。 陈宝瑜晓得这是个最好的露脸机会，便特意寻了过来，脸上装的仍然是他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大姐姐，四姐姐，咱们都是陈家的姐妹，既然是及笄礼，不如叫我也听听，省得日后慌张，不知该如何是好。” 陈宝珠这些日子已经受够了她这副嘴脸，跟个狗皮膏药似的，赶都赶不走。 “你还是先将自己那一身臭毛病给板正过来，再谈学庶务吧。”她皱了皱眉头，直接拒绝了这个请求。 陈宝璋还以为她会继续忍让，没想到竟然是这么解气的话，忍俊不禁，只能借喝茶的姿态来遮掩自己嘴角的笑意。 陈宝瑜被这一句话弄得脸上讪讪的，只觉得自己很是没脸，偏偏知道如今的陈家就数陈宝珠的身份最为贵重，只能依附于她。 她的脸色更加可怜：“我知四姐姐嫌弃我，却也不能这般说我，日后四姐姐出了门子，是不能再管陈家的中馈的，还不如尽快多教我一些，也省的日后出丑。” “你这话说得在理，我是管不得陈家中馈的，先有周 氏，后有孟氏，这中馈从不曾落在我的手里，日后我成了亲，自然也是管不到的，不过……”陈宝珠轻笑一声，“你既然叫我教你，我便教你一件——” “你对侯夫人的那些所作所为已经传遍了整个京都城，为避免日后陈家出丑，我看你还是就躲在自己的屋子里头，莫要露脸的好。” 饶是陈宝瑜的脸皮再厚，如今也是没脸再待下去了，只能灰溜溜的跑走。 陈宝璋却忍不住有些担心：“你这般对她，日后怕是要惹上这个仇敌的。” “我不这般对她，她就会对我好了？大姐姐，天底下最不能相信的就是人心，我能够不追责，还叫她在陈家住下去，就已经是顾及着姐妹情分了。” 转眼间便到了陈宝珠的生辰宴，虽说已经一切从简，却还是叫京都城不少有头有脸的女眷过来捧场。 “梁国公府添礼玉如意一对——” “黄小侯爷添礼蜀锦八匹，灵芝两对——” “昭阳郡主添礼羊脂玉镯一对——” “……” 这些接二连三的念下来，陈宝珠更是惹了不少女眷的侧目。 只是，她伸长了脖子，显然是对这些不感兴趣。 第103章 算个什么东西 陈宝璋看到她这副模样，忍不住用胳膊肘戳了戳她，笑道：“我瞧你这副春心荡漾的模样，怕是在等燕王世子吧，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这怕是好几个秋了。” 陈宝珠的确是在等着李谡，却也不曾多想，如今被她这么一提醒，整个人都羞红了脸。 “大姐姐不知羞。”她红着脸抱怨一句，却不敢去看陈宝璋的眼睛。 两个人不知又说了什么，笑做了一团。 就在这时，李谡捧着一个紫檀木匣子进门来。 他并不理会别人的目光，直奔了陈宝珠来，伸手便将匣子打开，露出了里头的夜明珠：“宝珠，这是我前两日到东海取来的，特意为了今日给你，你今日及笄，日后便不是陈家女，而是李家父了。” 陈宝珠一时间也分不出自己对李谡的情意到底有多深厚，却被这两句话羞红了脸，觉得自己的心口都被填满了。 不远处的陆为夫看到这一幕，一时间有些恍惚，他从不曾见过陈宝珠这么小女子的娇羞模样，不由得心神荡漾，更是后悔，自己为何不曾好好珍惜她。 “过两日我要去趟上党郡，想来没半个月是回不来 的，你只管安心等我，不论陈大人如何催促婚事都无须着急，万事等我回来再说。”李谡的眼神里头充满着担忧。 陈宝珠原本害羞的神色也一下子荡然无存。 上党——前世那是个屠宰场，只不过屠得不是畜生，而是人。 天下灾荒自上党起，百姓易子而食，却还是难以存活，干脆就上山做了贼匪，加之爆发瘟疫，他们是抢掠到何处便杀掠到何处，瘟疫便蔓延到何处，要不是京城是天子脚下，整个王朝都要不复存在了。 她想到那副血淋淋的模样，忍不住抓住了李谡的衣袖：“你不能不去吗？” 她的异常瞬间让李谡的心里警惕了起来，却又不敢再众目睽睽之下逼问，只能安慰了她几句。 就在陈宝珠与李谡攀谈的时候，后院又闹了幺蛾子出来。 陈宝瑜不知道在哪里捆了春花，叫嚣着春花偷了别家的添礼，非要惩治，春花虽不承认，却还是被她给压住了打，消息传到陈宝珠耳朵里头的时候，春花已经没了半条命。 陈宝珠步履匆匆的往陈老太太的院子里头赶，还不停得听着身后的沈妈妈说明事情的原委，等她赶 到时候，春花已经被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沈妈妈，将春花带下去，请郎中来好好诊治，万不可有一丝一毫的闪失。”她不怒自威，强大的气场都一旁看热闹的女眷都不由得退了出去。 再加上陈宝璋坐镇，满院子竟然是连一个多余的人都没有。 陈宝珠那满是寒意的眸子在陈宝瑜和陈老太太的身上扫视一圈，便冷笑一声：“六妹妹如今是越发有出息了，竟然连我身边的人都敢轻易处置，都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你这是摆明了不将我放在眼里啊。” “我委屈，四姐姐，是那刁奴偷盗，我这才略施小戒，这也正是因着我看重四姐姐的缘故，怎么就被你说得这么不堪呢。”陈宝瑜晓得自己出丑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自然也要让陈宝珠经历一次才好。 “刁奴？小戒？我竟不知这家竟是六妹妹做主！”陈宝珠站起身来，朝着她步步逼近，“我那院子与陈家是分开理事的，别说你了，便是如今管着中馈的孟夫人都不能管到我的院子里头，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 陈宝瑜不再据理力争，而是委屈巴巴的哭了起来，大 有一副要哭断气的架势。 陈老太太见状，连忙呵斥道：“你怕是疯魔了！我还活着呢，这陈家什么时候就轮到你当家做主了？你院子里头的人偷盗，我们竟还不能管了？六姑娘不配，我这把老骨头可配？” “偷盗？你们凭何说她偷盗？就凭她手上的那对玉如意？那是我叫她收到她的屋子里头去的，也好去去府里头的晦气，你们不分青红皂白就滥用私刑，哪里还有半分大家的规矩，祖母，你要是老眼昏花，就好好歇着，莫要插手管家之事，省得日后叫外头笑咱们陈家都是一些蠢如猪狗之辈。”陈宝珠原先顾及着她的脸面，从不曾说过一句重话。 偏偏春花是从小侍奉她的，是别人都比不了的情意，陈宝珠不能再忍，也不想再忍。 陈宝瑜何曾想过，她是连老太太都敢骂了，连忙站起身来：“四姐姐，你怎可如此忤逆不……” 她的声音不曾说完，就听到了‘啪’的一声。 “忤逆不孝也是你能指责我的吗？六妹妹，原先你娘没教好你，日后我便好好教你，你莫以为你占了嫡女的名头便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了，我是你嫡姐 ，你就该敬我重我，再敢如此大放厥词，我便叫你割了你的舌头。”陈宝珠不愿意惯着她们这副嘴脸，嗤笑一声。 陈宝瑜这下子是彻底觉得自己没脸了。 她哭个不停，任是谁也劝不住的，陈老太太也不敢再多管闲事，只能由着她哭。 陈宝珠往前走了一步，眼神满是杀意：“今日是我及笄的大日子，六妹妹怎么能这般寻我的晦气，哭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陈家死人了呢，还不快滚回自己的院子里，再敢出来，我打折你的腿。” 她说完这些，便连忙去看春花的情况。 陈宝瑜打得那几下具是下了狠手的，她要是再晚去一步，春花极有可能被打成了一个残废。 陈宝璋见她来，连忙开口：“我已经招呼宾客去用饭了，想来一会子就散了，你只管安心陪着春花，剩下的有我呢。” 到底是真的姐妹情深，陈宝璋最知道她在乎什么。 “多谢大姐姐。”陈宝珠说着，就要行个大礼。 原本打伤一个丫鬟没什么，偏偏这是前世就为了她惨死的春花，她不能忍耐。 她探头过去，听到春花的呢喃：“姑娘，我没偷窃。” 第104章 当真是飘了 只这短短的一句话，便叫陈宝珠酸了鼻子。 她原以为只要自己不再轻信小人，随处保持警惕，爬到权利高峰，便能够护住自己，护住自己身边人，不曾经还是叫，春花落入了小人之手。 “我信你。”她红着眼眶，短短的三个字带着哭腔。 床榻痛苦趴着的春花听到这句话才沉沉睡了过去，脸上的痛苦也换上了一副轻松。 一场好好的及笄礼，便因着这么一场闹剧糊弄过去了，以至于陈家又在短短几日内成了街头巷口的饭后余谈，更有甚者直指陈宝瑜就是妖孽转世，专门过来祸害陈家上下的。 陈宝珠并不在乎外头那些闲言碎语，心里头只担心的春花何时能够彻底好起来，一日恨不得去看她三四次。 这日，她不过刚刚出了自己的屋门，便看到了迎面慌慌张张过来的沈妈妈。 她晓得沈妈妈是上了年岁的，又是赵家做惯了的老人，一些在外人眼里看起来塌天大祸一般的事情，在沈妈妈的眼里根本就不值一提，如今却这般慌张，怕是有什么非同小可之事。 沈妈妈贴近她的的耳畔：“五姑娘送了信过来，请您到东荣茶楼去听书， 还要给您添礼。” 陈宝珠不信陈宝璎会有这样的雅兴，何况还是在自己初初及笄的节骨眼，只怕不是来给自己添礼的，而是过来添乱的。 她如今虽然不是忙得不可开交，却也不想因着一点无关紧要的事情便随随便便去赴约，偏偏那人是陈宝璎，是知道陈元生身负重伤回到京都城的陈宝璎。 她有满腹疑问，只能亲自走一遭才能解答。 陈宝珠行至东荣茶楼的时候，陈宝璎早就等在了那里，面戴帷帽，身姿端正，较之往日更像是大家闺秀。 “周家倒是个养人的风水，竟将你养成了这般身段，可见是用心了。”陈宝珠轻笑一声，不知情的还以为这是阔别多日不曾相见的亲姊妹呢。 偏偏她一张嘴，便暴露了自己的本性：“这里又没有外人，你用不着这么假惺惺的。” “周家再用心又怎么样，还不是屡次都败在你的手下，我却没想到你竟然不将自己的贴身丫鬟送到国公府去，反而助长了春桃那个小贱人的狼子野心，我看你当真是飘了。”她一句又一句抱怨着，恨不能将陈宝珠贬到尘埃里头去，以此来解自己的心头之恨。 陈宝 珠看着她这副嘴脸，忍不住再次轻笑一声。 是她高看了陈宝璎，还以为历经生死，陈宝璎能够有所长进，不曾想还是这样的榆木脑袋，只怕哪日被人给卖了，还要帮人数钱呢。 “你笑什么！”陈宝璎最厌恶的就是自己屡次想要激怒她，换来的都是她的不以为然，甚至还觉得自己可笑的模样。 陈宝珠深知周家已经是大厦将倾，莫说如今，便是日后都难以再掀起什么风浪来，便也不将陈宝璎放在眼里，本以为两人日后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不过，既然人都寻到自己这里来了，她也好心再提醒一句。 “你到如今还觉得梁家是个福地洞天吗？你与梁铮纠缠不清之时，他一边哄骗着府里头的妾室，一边又对春桃说着非她不可，何曾在乎过你的颜面，前些日子，他甚至为了保住春桃去求他的祖母，对你都不曾如此。”陈宝珠觉得从始至终陈宝璎就好像是那个笑话。 陈宝璎便是打死都不曾想到梁铮会是这样朝三暮四的男子。 可她不甘心。 她将手边滚烫的茶水倒在地上，自嘲般的苦笑一声：“可凭什么？我虽是庶女，却一直过着如同嫡 女的日子，我应当如你一般得嫁高门才对……” “高门是不必想了。”陈宝珠一句话将她拉回到现实，“周家是从里头败起来的，即便没有你舅父的事情也支撑不了多久，你如今是周家的人，如何能够得嫁高门，能够寻个寻常人做正头大妇已经不易。” “可要不是你，我早就……” “你早就死在梁家了。”陈宝珠再次打断了她的话。 陈宝璎原以为这次能够好好锉一锉陈宝珠的晦气，却不曾想自己竟然被说得抬不起头来。 陈宝珠看到这一幕，心里头并没有丝毫的快感。 如今的陈家到处都是居心叵测之辈，她已经没有任何心思再去嘲讽别人，反倒是需要一个帮手来牵制住孟氏，好让自己能够抽出手折腾的陈宝瑜再也不能翻身。 陈宝璎轻车熟路，是个最好的人选。 想到这里，陈宝珠忍不住开口谈起了条件：“我可以帮你成为陈家的嫡女……” “你说什么？”陈宝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只要你帮我牵制住孟氏，我便能帮你成为陈家的嫡女，至于旁的，我不会帮你太多。”她知道想要别人帮自己办事，就一定 要开出足够的条件。 而她之所以选择陈宝璎，不单单是因为陈宝璎轻车熟路，更多的还是因为陈宝璎是个没脑子，即便是日后想要掀起什么风浪，也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陈宝璎欣喜若狂，忍不住将身子往前倾了些许：“那你能不能将我娘一块接回陈……” “你从何处得知三哥哥回京的消息？”陈宝珠不傻，不可能在亲手毁了周氏之后还将人给接回来，而陈宝璎不同。 她要好好试探一番，陈宝璎的那些消息到底是从何处得知的。 陈宝璎愣了愣。 她明白这是陈宝珠在故意试探自己，看看自己日后到底能不能为她所用。 她沉思片刻，悠悠开口：“我不知道……那人每次都是飞刀传递消息，我从不曾见到他的真面目。” 陈宝珠抿起了自己的嘴唇。 果真，这些闹剧的背后都是有人在操纵着陈家，想要知道那个人是谁，陈宝璎是最重要的突破口。 “你思虑清楚，倘若答应我的要求，便传信给沈妈妈，我自然会为你铺路。”陈宝珠站起身来，不愿意再攀谈下去，“你要是敢动什么歪心思，我必叫整个周家都再也不能翻身。” 第105章 骨肉分离 陈宝珠最是知道想要拿捏住一个人，需得看她心底最重要的那一部分，只能有害怕的地方，就必然会乖乖听话，对于陈宝璎来说，没了周氏给她出谋划策，周家就是她最后的倚靠。 就在陈宝珠即将踏出厢房的那一刻，陈宝璎开口制止住了她：“四姐姐，我答应你。” 那日，陈宝珠破天荒的没有去看春花，反倒是来了陈炳生的书房。 惊雷滚滚，雨坠芭蕉，滴滴答答让春意平添了几分凉意。 家里头的几个姑娘都是极有自己主见的，陈炳生管不了，也没法子再管，便将所有的事情一股脑的推给了孟氏，虽说没再如先前一般闹出什么天大的闹剧，却也没有一日安生的时候。 他看到陈宝珠来，不过淡淡的瞥了一眼，便连头也不抬，只低头去看手里头的书卷。 “爹爹也不必在女儿面前装模作样，您要是当真这么好学，早就不是如今的五品官了。”陈宝珠并没有客套，反而是冷言嘲讽，一如他看不上陈宝珠一般。 陈炳生正欲发作，却想起她前些日子说自己的‘无能’，便将心里头的不满压了下去，只冷哼一声：“你想管 我也得等跟燕王世子成婚以后，不过你放心，我一定早些走，不叫你费这个累。” “这话可真是折煞我了，您要是去了，那圣上又得去寻摸旁人来做这个吏部侍郎的位子了。”她伸手拿起书案上的书卷，不过翻开两页，便是一篇‘卧冰求鲤’，当真讽刺。 陈炳生这下子来了兴致，吏部侍郎虽然不是什么高官，却也是个四品，那自己便是荣升：“你所言可真？” “今日皇后传召我亲口说的，身为燕王连襟，总不好仍旧是个五品官，日后慢慢升迁也是陈家的好日子。”陈宝珠将刺眼的书卷放下，转头去给他煮茶，“爹爹，今日我去瞧了五妹妹，她的棺材大开，里头只剩些金银财宝，我百般搜寻，终于在周家寻到了她——” 她看着陈炳生那惊讶的眼神，继续道：“她还活着。” 一说这话，陈炳生立刻觉得自己的日子又有了盼头。 这些儿女里头，他最疼的就是陈宝璎，便是陈宝璎惹了什么天大的祸事都会同自己撒娇示弱，那才是女儿的模样，直到陈宝瑜入府，他才慢慢冷落了陈宝璎。 “那你怎么不将她给接回来？ 既然没死，那就是咱们陈家的姑娘，还是得……” 陈宝珠听着他絮絮叨叨的说着，就知道事情能成，连忙打断她：“爹爹怕是忘了，先前已经将五妹妹从族谱上除名了，想要接她回来，总得有个适合的身份才行。” 陈炳生连连点头。 “那便是周氏所生的体弱姑娘，仍旧行五，却记上嫡女的身份。”他觉得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 消息一传出来，陈家人便已经能够猜测了七八分出来，外头虽然有些闲言碎语，却也只怀疑又是陈炳生的私生女，不过当个饭后谈资，并不细细思量。 反倒是孟氏，心里头慌了神。 她常年都受着陈宝璎和周氏的压迫，好不容易迎来了好日子，她自然是不愿意再看到陈宝璎的，即便陈宝璎不动什么，就那么日日看着，也是对她精神的摧残。 她知道寻旁人无用，只能硬着头皮再来寻陈宝珠。 不曾想，她不过才到门口，就被守在门口的沈妈妈给拦下了。 沈妈妈板着个脸，公事公办：“孟夫人，先前我家姑娘已经说过了，陈家人满是歹心，不叫您入内，省得七姑娘伤了身子，咱们没处 说理去。” “我是来寻宝珠的，她在不在院里？”孟氏的面上讪讪的，却不得不为了自己的好日子低头。 沈妈妈冷哼一声，亲自带着她进屋去，连眼都不错一下。 孟氏觉得自己好像是个贼人。 陈宝珠正逗弄着七姑娘玩耍，看到孟氏到门口，也丝毫没有抬头去看，也不知过了几炷香，她叫奶母子抱走七姑娘，这才去跟孟氏搭话：“孟夫人还真是贵人忘事，我不是说莫要再来了吗？” “你要将陈宝璎接回来？你忘了她娘害死你娘的事情了吗？”孟氏早就被磨没了耐性，说话急急燥燥的，甚至还喘了两声粗气。 陈宝珠站起身来，坐到她的身侧：“既然是爹爹的骨肉，总不好叫一家子骨肉分离的，何况，长辈间的事情何必要怪罪到子女的身上，要不然我早就掐死了七姐儿，又怎会这般好好爱护，孟氏，你说呢？” 短短的一句话让孟氏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她惊慌失措的往后退了一步。 她原本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陈宝珠还帮着自己成了正头夫人，怎么可能会突然知晓。 陈宝珠原 本还以为是周氏胡言乱语的，如今的反应却是已经证明了孟氏也是帮手。 她冷笑一声：“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孟夫人觉得还有什么要同我说的吗？我是没有了，还是请孟夫人尽快回去吧。” “将七姐儿还给我。”孟氏心里头忍不住的慌张。 倘若日后陈宝珠当真较真起来，那自己的七姑娘就要保不住了。 陈宝珠瞥了她一眼：“还你可以，那便将中馈交出来吧，你又不是什么八抬大轿抬进门的大妇，家里头尊称你一句夫人，不过是给你脸面，你还真当自己是个物了？” “家里头四个嫡出姑娘，还有大房的正头夫人，要不是我，能轮得到你这个小娘被扶正？” “孟小娘，我劝你认清自己的身份。” 孟氏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尽了，她以为只要把七姑娘抱回自己那里，日后便不会能相安无事的过日子，可但凡陈宝珠口中的任何一个人管家，她都不会过好日子，七姑娘也只能跟着自己吃不饱穿不暖，自己被扶正的事情也可能毁于一旦。 她大吼道：“陈宝珠，我已经处处忍让，你为何非要将我逼上绝路？” 第106章 一条船上的蚂蚱 陈宝珠原本还觉得孟氏是个有脑子的，经自己提点，说不定能够安分守己，莫要再惹事生非，却听到了她这般这样的话—— 绝路？ 呵，真是可笑。 “孟夫人的处处忍让便是给自己的亲女儿中毒，继而嫁祸于我？”她冷笑一声，“如此还说我将你逼上绝路，当真是可笑至极。” “孟氏，你倘若不曾对我生了坏心，或许我还不至于叫你如同周氏一般，你偏偏不识好歹，这便怪不得我了。” “我既能将你扶上陈家主母的位子，自然也能轻易将你给拉下来。” 陈宝珠几句话将孟氏吓出了一身冷汗。 她想想自己从前的那些日子，心里头一阵后怕，她不愿意再如草芥般任人践踏，她一定要保住自己如今的地位，最好能够将陈宝珠给拉下马。 陈宝珠即便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姑娘家，到底不是陈家的主君，再能只手遮天也无用。 夜半，孟氏依偎在陈炳生的怀里头，语气娇娇弱弱，如春葱般的手指在他的胸膛打转：“老爷，你膝下倒是接二连三的蹦出闺女来，个个承欢膝下，妾只有瑶姐儿一个，尚且不能日日 相见，妾心里当真是悲苦，只求老爷能疼疼妾，将七姐儿抱回来养吧。” 陈炳生连忙抓住她的手，嘴上没开口，心里头却在细细思量的。 陈宝珠尚且不曾成婚就已经给自己带来了益处，要是接下来的几个姑娘个个高嫁，未必不能叫他做到首辅的位子，即便不能，说不定还是个太子太傅，加之陈宝珠未来的地位尊崇，跟在她身边的姑娘更能有出息。 “你管着家，不能分心，还是叫她继续养着吧，日后也能给七姐儿博一个好前程。”他已经尝到了甜头，自然是不愿意功亏一篑的。 孟氏还想再说些什么，想着即便不能将陈宝瑶给抱回来，哪怕是将陈宝珠的地位动摇片刻也是好的。 偏偏陈炳生不叫她开口：“好了，明日璎儿回家，有的是你忙碌，快些安置吧。” 他轻易的两句话便制止了孟氏接下来的话，却不能叫孟氏安了心。 不过这第二日，孟氏就连忙来到了陈老太太的院子里头请安。 自从她坐上陈家二夫人的位子，便不曾将陈老太太放在眼里，如今碰了壁，自然还是觉得这家里头只有老太太才能说了 算，才能让自己的地位更加稳固。 偏偏让她没想到的是，陈宝瑜竟然也在陈老太太面前侍奉。 陈老太太故意要给孟氏难堪，一直同陈宝瑜说笑，将孟氏晾在一旁站着，也不知过了几炷香，这才装作故意看到她的样子，开口笑道：“孟夫人来了，怎么也不出声，快来人给二夫人看座。” “是。”孟氏如今大有一副走投无路的处境，除了百般讨好陈老太太，实在是没有别的法子。 “儿媳早就想给娘来请安的，先前没身份，如今便想着好好同您说说体己话，只是身不由己呀。”她说着，还用帕子去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水，十分委屈可怜。 陈宝瑜是惯会这些伎俩的，自然也能看出她不光光是想来说话这么简单的。 她为了套套话，冷笑一声：“二夫人真会说笑，您是家里头的当家主母，您想干什么，这家里头谁能拦着您呢，祖母，您说是不是？” “还不是四姑娘……她养着我的瑶儿，我自然是得什么都听她的，却不曾想她竟然会对我的瑶儿下狠手，如今只求老太太能够可怜我，要是能让瑶儿回到我的身边，让 我做什么都是好的。”孟氏说着，又将眼泪挤得更多了一些，衬得她越发可怜。 陈老太太看着她二人你来我往，心里头也是乐开了花。 她势单力薄，是没法子去跟陈宝珠抗衡的，要是能有孟氏给自己出谋划策，说不定能够轻易捏住陈宝珠的错处。 她连声安慰道：“我的儿，我倒是想疼你，可七姑娘是你家老爷做主放在她身边养的，她又是未来的世子妃，我总得好好想想如何才好。” 孟氏等得便是这句话，日后她便跟陈老太太绑在了一块，三人联手，必定能够将陈宝珠给拉下马。 这日，陈宝珠也没闲着，一大早便将陈宝璎从朱家给接了回来，竟然还在不经意间看到了疯疯癫癫的周氏，等着陈宝璎同周氏说话的间隙，陈宝珠特意叫了沈妈妈去将司织坊的绣娘请到陈家去，好为陈宝璎裁制新衣。 如今的周氏已经彻底是个疯妇了，原本她还认得陈宝璎，眼下是谁都不认得了。 等到了陈家，众人已经等在了厅前，就连司织坊的刘绣娘都已经等着了。 孟氏和陈宝瑜都一直倾慕司织坊的手艺，本想着今日也能 穿上司织坊的新衣，却没想到刘绣娘竟然只给陈宝璎一个量了身量，选了料子去制新衣。 陈宝瑜的脸色立刻就难看了起来：“四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都是陈家的姑娘，怎么只有五姐姐一个人有新衣裳，难道我就不是你的妹妹吗？” “这话可不对，你初入府的时候是大姐姐管家，大姐姐也是寻了人来给你裁制新衣的，旁的姐妹都没有，今日我总不能偏心，要是也给了你，叫别的姐妹如何是好？”陈宝珠早就料到了她会忿忿不平，自然早早地就想好了应对的法子。 孟氏既然已经同陈宝瑜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自然是不能眼见着她受欺负的，连忙开口：“珠姐儿，我倒觉得这话是你的不对，大姑娘请的是京城寻常的绣娘，便是逢年过节都是能给咱们姑娘裁制新衣的，可刘绣娘是司织坊的人，怎么能跟寻常的绣娘比呢？” “说来也是。”陈宝珠点点头，让陈宝瑜的脸上一阵得意，甚至都准备让刘绣娘来给自己量身材了。 陈宝璎原本得意洋洋的神色，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脸色突然就难看了生怕，生怕陈宝珠反悔。 第107章 算我送她的 不过，陈宝珠下一句话直接让陈宝瑜等人傻了眼。 “不过，如今不是我管家，更不该我负责给五妹妹裁制新衣的事儿，是觉得孟夫人刚刚被扶正，不晓得京都城的绣娘该如何请，怠慢了五妹妹，这才主动揽了下来，不曾想竟然叫六妹妹心里头不高兴了，既如此……” “那这身衣裳便算我送给五妹妹的，至于该她分例的衣裳还是继续叫孟夫人再给你吧。” 陈宝璎听到这里，心里头忍不住暗暗得意，更是在刘绣娘给她量完身量之后走到了孟氏的面前：“孟夫人，四姐姐已经给我寻了刘绣娘来，您该给我的分例总不能比她还差吧，我等着你也请了司织坊的绣娘来，届时便是你要给一家子都裁制新衣，我也不会同旁人一般小家子气，半点规矩都不懂。” “五妹妹，你怎么能这般为难孟夫人呢，如今他是爹爹扶正的二夫人，就算是咱们的继母，应该理待才是。”陈宝珠故意板起脸来轻斥陈宝璎一句，却又在暗地里给她使了个眼色。 陈宝璎立马明白过来，装出虚心的模样：“是是是，是我糊涂了，孟夫人从不曾见过外头的 热闹，也不认识什么人，怎么能寻到司织坊的绣娘呢，怕是连寻常的绣娘都请不来，孟夫人千万别怪罪我昏了头才好。” 孟氏脸上讪讪的。 这话分明就是将她给逼到了绝路上头，她不过是一介小娘扶正，又没什么显赫的娘家做倚靠，外头的人大多都看不起自己，请个寻常的绣娘都不容易，更别说是司织坊的了。 她看向陈宝瑜，妄图她能给自己解围。 没想到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刘绣娘的身上，甚至还不死心的开口：“既然这样，那四姐姐更不能厚此薄彼，送了五姐姐东西，自然也得送给我的，不然就是偏心。” 陈宝璎看着她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忍不住嘲讽一声，到底是外室女，即便是占着嫡女的名头，也不过是个没规矩教养的，登不得什么大场面。 “怎么就是偏心？五妹妹在外头受了这么多的苦楚，我给她件漂亮衣裳又如何？我生辰，她还送了一对东海珠子的耳坠呢，六妹妹送了我什么，非但什么都没给我，还打了我的贴身婢女一顿，还叫我送你什么？”陈宝珠轻笑一声，明显是不给陈宝瑜的。 但 凡是要些脸面的人，都不会再继续要了。 偏偏陈宝瑜是最不要脸的那一个：“这事怎么能相提并论呢？” “如何不能？我说六妹妹，你也该认清自己的身份，大家姑娘可从不会伸手给人要东西，更别说还是你这般没皮没脸的了。”陈宝璎抢在了陈宝珠面前开口。 这一下子，几人算是彻底有了隔阂。 眼瞅着李谡已经前往吉安郡好几日了，因着二人之间有飞鸽传书，故而陈宝珠日日都能得到李谡的消息。 一日，她突然忆起来，前世因着她害怕陆为夫染上瘟疫，特意寻了个名医，一块研究了预防瘟疫和根治瘟疫的法子，倒是有些用处的。 她细细想了想，凭着前世的记忆将两个法子写下，利用飞鸽传书，将方子传给李谡，只是这一回她苦苦等了好几日，莫说回信，就连往日的白鸽都没有回来。 这样的异常让陈宝珠的心里头担忧万分。 偏偏她还不知道要从何去打听李谡的下落。 陈宝珠实在是担心李谡的下去，却又不敢亲自上门去询问皇后，便借机让沈妈妈借入宫送礼的时候，特意同郑嬷嬷的打听了一圈 。 “吉安郡地势险峻，此番前去有事要务，自然不能再飞鸽传书，不过世子先前屡屡外出，早就熟知了这些事务，还请四姑娘不必担忧，要是有什么，宫中一定会告知四姑娘的。”沈妈妈弯低了腰，“姑娘，郑嬷嬷就是这般说的。” 陈宝珠闻言点了点头，只是脸上的凝重并没有减少丝毫，甚至还因为郑嬷嬷如此客套的话而更加忧心忡忡。 郑嬷嬷是会为了让自己安心而故意编出这些话来骗自己的。 为了保险起见，陈宝珠决定去找陈宝璋打听。 只是还没等她出门，就听到了赵家传来的消息——赵靳要出外任了。 陈宝珠虽然不解，却还是立刻来了赵家给他送行，心里头更是越发的忐忑不安， 她看着赵老太太对着赵靳的嘱咐，忍不住开了口：“小舅舅，这桩差事来的突然，怎么刚刚下令就要即刻启程，是要去什么地方，为得什么，你要是不说，我和外祖母是静不下心的。” 赵老太太也是这个意思。 “是去吉安郡。”赵靳并没有多想，而是如实回答着，“前几日圣上已经派了燕王世子过去，只是听闻他 在那里遇刺，眼下昏迷不醒，这才叫我过……” 话到这里，赵靳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去看陈宝珠，生生扯出一抹苦笑来，“宝珠，你别担心，世子吉人自有天相，绝对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陈宝珠刚想叫他们放心，却已经哽咽了声音，喉咙里像是堵住了血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别怕，你小舅舅要去了，一定可以保世子无虞的。”赵老太太出口安慰。 陈宝珠眼角的泪水，还是忍不住流了下来。 她依偎在赵老太太的怀里，忍不住开口：“小舅舅，我能不能与你同去，我心里总是静不下来，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你就带我去，我保证不会给你添乱的。” “你身为女子怎可跟我一同去，岂不是自毁名声！”赵靳还是头一回板起脸来训斥她，“有我去，你大可以放心，况且还有章太医随行，世子必然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陈宝珠一边哭着，一边细细想着这件事情。 李谡遇刺身亡，首当其冲的便是燕王府，之后国公侯府皆可以上位，而最大可能的便是梁国公府。 她不敢确定，便干脆只字未提。 第108章 女扮男装 陈宝珠不敢再跟赵靳提这样的要求，却也不愿意就此放弃，干脆抿起了嘴唇，垂下了头。 赵靳见她这样，还以为她打消了这个念头，不过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便连忙去准备出门的东西，甚至还给赵家和陈宝珠各留了些侍卫保护着，省得这段时间会发生什么意外。 赵老太太等他一走，便轻轻摩挲着陈宝珠的后背，温言劝慰着：“世子的确待你很好，可你们二人还不曾成婚，你要是真的追过去，那些文人的确会夸你追随他的义举，京都的流言蜚语却只会压得你抬不起头来，咱们退一万步说，世子当真出了什么事儿，你此番跟过去，日后还如何能够婚配，总不能为了他陪葬吧？” 这些话陈宝珠心知肚明。 “宝珠，你素来聪慧机敏，不需我替你筹谋什么，偏偏你阿娘已经去了，我只能将你当做她来疼，你也不忍心我这把老骨头再一次承受骨肉分离之痛吧。”赵老太太目光深邃，似是透过陈宝珠在怀念自己的女儿。 陈宝珠什么都明白，也知晓自己安分的待在京都城才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对方是李谡，是毅然决然选择自己，站在自 己身边的李谡，她前世那般悲苦，今时今日已经不愿意轻易对别人掏心掏肺，即便是好言以对，也不过是带着目的性，可李谡却不一样。 她不能不管李谡。 尽管如此，她还是点点头，努力叫赵老太太安心：“外祖母放心，我晓得分寸的。” 陈宝珠又闲话了片刻，便告辞离开。 只是她并没有回到陈家，而是在马车上将自己装扮成了男装，随即偷偷溜走，主动跟上了赵靳前往吉安郡的队伍。 她身量虽小，却给自己黏上了浓密的胡子，就故意压着嗓子说话，竟然完全没被人怀疑，甚至还因为身段瘦弱而受到了极大的照顾。 偏偏这次的任务太急，吉安郡又太远了一些，故而赵靳下令日夜前行。 旁的将士尚且勉强才吃得消，陈宝珠本来就是个瘦弱的女子，这样昼夜奔波，身体的负荷已经到了极限，竟然直接晕倒在了路上。 等人禀报给赵靳的时候，赵靳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他素来训兵严苛，手底下的将士个个都是顶好的身体素质，突然间出了这么一个耽误整队进程的人，他自然是极为不满的，甚至还准备将人给赶走。 他骑着马来到了陈宝珠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晕倒的人，还没等他开始发作，就看到了那一双熟悉的眼睛，心里头立刻慌了起来，瞬间跳下了马。 他将胡子扒拉开，却将那些胡子全都给弄掉了。 陈宝珠苍白又虚弱的面庞就出现在了赵靳的面前。 他的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连忙喊道：“医士！医士呢！” 为着李谡，这次随行的都是宫里头的御医，各个都心高气傲，即便是赵靳的命令都不肯过来，唯有章太医匆匆被这药箱赶了过来。 他一来才发现，这晕了的分明就是陈宝珠。 他连忙跪在地上开始诊脉，直到确认了脉象，这才松了一口气：“四姑娘就是这些日子操劳奔波伤了身子，只要好好休养，再配上用些补药调养一下，很快就能缓过来。” 就在章太医说话的功夫，赵靳趁机给陈宝珠喂了一口水。 如此，陈宝珠便在章太医话音落下的时候悠悠转醒。 彼时，其余众人也已经知晓了陈宝珠的身份，都不敢再贸然上前去，却也因着这些日子跟陈宝珠的相处，对这个姑娘并没有什么怨言，反而更加敬佩。 因 着前头就是吉安郡，赵靳也不愿意为了陈宝珠而耽误队伍前进的时辰，干脆就给她配了一匹性子柔顺的小马，慢悠悠的跟着队伍一块走。 等队伍到了吉安郡的驿站，赵靳便将陈宝珠拉到了一边，紧皱眉头，轻声呵斥：“你现在的胆子是越发大了，竟然还敢女扮男装混到行伍里头，倘若在路上有个什么好歹，或是被人发现你的女儿身，你该当如何？” 陈宝珠自知自己没理，自然也不好意思再去说话，索性便低着头。 “既然你已经被我发现了，那我会给你安排一个护卫将你送回来，吉安郡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危险，你不能待在这里。”赵靳说着，便扭头准备去寻人将陈宝珠送回去。 陈宝珠就在这个时候，立刻拉住了他的衣袖，委屈巴巴：“小舅舅，我不要回去……” “你说什么？”赵靳素来偏疼她，莫说责骂，便是一句重话都忍不住说，这一回却不一样。 事关陈宝珠的安危，他不敢轻易决断。 陈宝珠有些后怕的往后缩了缩，却还是仗着胆子道：“小舅舅，你叫人将我送回去，就不怕我半路出逃吗，即便是回了京都城，我 也会想尽办法偷溜出来，还不如就此将我留在你身边，也能看住我。” 不得不说，赵靳被她的这一番话给说服了。 不管陈宝珠在哪里，都不如留在自己的身边最放心。 如此，赵靳竟然妥协了。 就在陈宝珠准备去收拾自己行囊的时候，赵靳抓住了她的后脖领子，冷声提醒：“章太医说你最近太过劳累，你万万要注意，要是在回去前不能让身子好起来，可是会连累我被阿娘骂的。” “是，小舅舅放心。”陈宝珠知道他这是在乎自己的身子，连忙应了下来。 这边赵靳到了驿站，自然而然就与同在驿站的李谡人马成功汇合。 赵靳晓得陈宝珠担心李谡的身子，就连忙带着她和众太医过来看，而吉安郡的郡守更是早就带着原先给李谡看诊的郎中等在了驿站里头。 郡守瞧见人来，毕恭毕敬：“赵将军，世子是肩膀中箭，已经让郎中给诊治过了，伤口也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却还是高烧不退，下官这才不得已上报了朝廷。” 赵靳没有应答，而是叫章太医细细去看了，李谡的伤口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绝对不会有发炎的情况。 第109章 腐肉 只是，章太医却还诊断出了发炎的症状，一时间让他束手无策。 陈宝珠原本一直都躲在赵靳的身后，却在看到章太医摇头的时候主动站了出来，生怕李谡是受了瘟疫的影响，故意又凑近了一些。 只是这一凑近无妨，竟然让她闻到了腐肉的味道。 她的嗅觉向来是极好的。 这样的认定让她忍不住让她蹙了蹙眉头，朝着原先的郎中开口问道：“先生可否确定世子只伤到了肩膀，旁的地方都没有影响？” “那是自然。”郎中虽然不知道陈宝珠是什么身份，却也不满自己的医术被一个弱女子所质疑，立刻摆了脸色出来，“世子肩头的箭是露在外头的，别的地方连一点血迹都没有，自然不会有别的伤口。” 陈宝珠没有继续去跟郎中说话，而是再次退到了赵靳的身后，甚至还背过了身去，正色道：“章太医，替世子宽衣，好好看看是不是还有别的地方被伤到了。” 赵靳疑惑的看着她，却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去发问。 反倒是那个郎中当即急了眼：“你这姑娘怎么说不听，世子只伤到了肩头，怎么还能这么动他呢，这样只会 让世子的病情更加严重。” 赵靳虽然可以自己指责陈宝珠，却不愿意听到别人对她如此态度恶劣，立刻就一个眼神杀了过去。 而章太医也听令去检查李谡的身体，终于在他大腿的位置发现了一小块烂了的肉。 章太医立刻进行治疗措施，将腐肉小心挖了，还从里头拿出了一个小小的刀片，这样的结果让在场的人愣了又愣。 等将李谡的伤口处理干净以后，章太医才过来对着陈宝珠拱手：“四姑娘说得不错，世子身上果然还有别的伤口，臣已经处理干净，想来世子这两日就能够退热了。” 如此，陈宝珠才转过身来，对着他点点头。 她就知道自己的鼻子绝对不会出错的。 郡守虽然也不知晓陈宝珠是何人，但是看到章太医这么毕恭毕敬的模样，就知道这是自己得罪不起的，连忙一个巴掌打在了那个郎中的脸上，大骂道：“庸医！真是庸医！险些要了世子的命，还不快滚！” 郎中连滚带爬的离开驿站。 直到郡守离开驿站的时候，陈宝珠都一言不发，而等人一走，她立刻拉了拉赵靳的衣袖：“小舅舅，我心里静不下 来，总觉得那个郎中是想故意拖死谡郎，不如，你叫人跟着他，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 “好。”赵靳点头答应，心里头也对她如此清醒的头脑感到佩服。 如今一屋子只剩了这舅甥和章太医、李谡，他也终于不必再憋着自己心中的疑问，开口问道：“你是如何知道世子的身上还有别的伤口的？” “我闻到了腐肉的味道，小舅舅或许不信，但我的鼻子的确很灵，对一些味道非常的敏感。”她如实答道，并没有任何准备欺瞒赵靳的意思。 赵靳虽然不怀疑陈宝珠的话，却对这样的能力产生了质疑。 反观章太医倒是兴奋得很。 他曾经认识位名医，也是有如此大的本事，只可惜天妒英才，名医早早地去了，他便再也没有见过有这样能力的人，如今有一个陈宝珠，他自然是心生羡慕的，甚至…… 他拱了拱手：“陈四姑娘是否愿意同我学一些急救的东西，这样日后遇到什么难事，也能自行解决。” 陈宝珠看了一眼赵靳。 她心里是愿意的，尤其是如今这个节骨眼，不但能够改善前世的瘟疫方子，日后还能让自己在陈家 更长久的活下去。 赵靳支持她的意思，并不多发表意见。 她便干脆给了章太医一个回礼：“日后就有劳师傅了。” 且说陈宝珠在章太医那里得了一张穴位图，便听得赵靳上街的消息。 她前世一直都听说吉安郡生灵涂炭，却一直都没有亲眼见过，总觉得这话有夸大的嫌疑，如今尚且没有灾荒，她便想着趁机上街去看看。 这一出门不要紧，在她的认知里原本该热闹的街道，全都是骨瘦嶙峋的百姓，甚至还有倒在路边奄奄一息的老人。 这样的场面让陈宝珠不敢再上前一步，正准备缩回去，想想前世的解决办法，却不曾经一个小小的身影就冲上前来，直接抢走了她腰间的荷包。 荷包里头的银子并没有什么重要的，只是那个荷包是她阿娘的遗物。 陈宝珠素来有熏香的习惯，踌躇了片刻便闻着熏香的味道追上了那个小乞丐的脚步。 这一路，白骨森森，饥嚎不断，让她不得不怀疑，吉安郡郡守每三日一句的‘暂无饥荒’到底是昧了多少良心报上去的。 她心中感叹。 就在她以为路上的那些百姓已经是最苦最难 的那一批时，竟然顺着香味追到了一个乞丐窝，那里衣不蔽体，人们碗里不见一粒米，反而都是树皮草根，喝得还是前些日子的雨水。 那些人在看到陈宝珠光鲜亮丽的衣裳的时候，整个眸子都迸发出了精光，恨不得将她拆骨入腹。 好在赵靳提前给她准备了侍卫随行左右，如此，那些人才不敢贸然上前来。 她来到乞丐窝的角落，看到满脸黢黑的小人儿正捧着一碗水给面前骨瘦嶙峋的女人。 小人儿故作坚强的模样却带着哭腔：“阿娘，你别怕，咱们有钱了，我可以带你去看郎中了。” “你哪来的银子？”女人看着那针脚工整的荷包，一股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 陈宝珠是在这个时候插嘴的：“那是我的荷包。” 小人儿看到她过来，先是害怕被抓包，而后就立刻跪在了她的脚下：“姑娘，求您施舍我们吧，我只要些银子给我阿娘看病，只要您愿意，让我当牛做马都愿意，求您施舍我们。” 就在小人儿屡屡低头的时候，陈宝珠分明就看到她脖颈后头的那一抹胎记，前世的记忆再次奔涌而来。 她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第110章 女相 “薛容容……”小人儿的声音怯生生的，全然没有了方才为了自己娘家出头的勇气和果敢，反而因着猜不透陈宝珠的心思而往后缩了缩。 只是这个名字却让陈宝珠的瞳孔猛然放大。 她前世虽然只是一个深宅妇人，却也羡艳那些能在外头闯出一片天地的女子，不然她也不会不顾赵老太太和赵靳的叮嘱，毅然决然的跟到吉安郡来。 而在她前世的记忆里头，最出名的那位女子竟然一连做到了女相的位子。 她虽不曾见过，却听闻那人的后颈有一个胎记，而女子的名字也正是唤作‘薛容容’。 虽说那个薛容容不过做了两日的女相便落了个枭首的下场，却也是叫天底下的女子都心生向往的， 陈宝珠不愿意放弃这么一个人才，即便这人不是那个薛容容，她也愿意帮一把，倘若是那个薛容容日后也能给皇后腹中的孩儿铺路。 而且，薛容容若是薛容容，她或许还能另寻一条路给她。 女相虽是荣极一时，却也叫她年纪轻轻便丧命。 她蹲下身子，看了眼那女子的面容，惨白异常，只可惜，她不懂什么医术，不能给出什么治病救人 的法子，却突然对着薛容容开口：“你有没有读过书？” “读过，阿爹活着的时候，我家中还算殷实，也开了一个学堂，我跟着学了几日。”薛容容如实回答，妄图能够通过乖巧听话让陈宝珠留下银子。 “这银子，我不能给你们。”陈宝珠站起来身来，继续开口，“不过——你们可愿意跟我走？” “嗯？”母女二人纷纷抬起头来。 “我是京城来的，家里的财产虽不殷实，却也能够接济你们几日，等你们的身子养好，再去另谋出路吧。”她倒是想将薛容容一直留在自己的身边，却也晓得那样便束缚住了她，如此是叫一个人才毁在自己手里。 母女两个对视了一眼，薛容容便表了态：“多谢姑娘。” 如此，陈宝珠便将二人带到了驿站治病。 章太医虽然是为了李谡来的，面对着陈宝珠的要求也不敢不答应，只能尽心给二人看诊。 薛容容的状态倒是越来越好，反观她的阿娘精神却是一日差过一日。 章太医不敢当着患者的面诉说症状，只能私下同陈宝珠和薛容容念叨：“四姑娘，不是我不尽心，只是她的病实在是拖得 太久了，我只能尽力拖延她的性命，想要根治，只能指望大罗神仙显灵了。” 陈宝珠听了这话，下意识的看向薛容容。 如此年轻的薛容容竟然没有任何的痛苦和害怕，反而平添了一抹坚强，盯着章太医的模样，半晌才开了口：“倘若一直维持着我阿娘的性命，她可会痛苦？” “当然痛苦，她的肺痨已经深入内里，每咳一下就会疼一下，日后指不定还会传给旁人呢。”章太医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他哪怕行医多年，知晓生死有命，却也不愿意看到病患死在疾病上头。 薛容容没有在说话，而是离开了屋子。 陈宝珠摇了摇头，同样没有说话，而是去看李谡的状态。 自从上次将腐肉挖除之后，李谡的高热便退了下去，虽然还是昏迷不醒，最起码能够吃得下东西了，如此，她便整日守在李谡的身边，盼望着这人能早日醒过来。 好在佛祖庇佑，这日她刚刚坐在床榻旁边的矮凳上头，就察觉到李谡的手指头动了动。 紧接着她便听到了李谡的声音：“水……水……” 陈宝珠也顾不得去喊章太医，立刻倒了一杯水来递到李谡的 嘴边。 李谡借着她的力，将一杯水喝了个干净。 就在陈宝珠以为他还要再睡一会的时候，却见他坐直了身子，嘴里头还不停的呼唤着白鸽。 她眉头一皱，按着李谡的肩膀，叫人再次躺下：“你找白鸽做什么？” “传信，我要给宝珠传信……”李谡彼时的意识混沌，却还是满心满眼都是陈宝珠的身影，甚至不顾自己的安危都要去给陈宝珠传信。 这样的认知让陈宝珠的眼眶微红。 李谡也在这时候彻底清醒了过来，也看到了坐在自己身边的不是别人，正是陈宝珠。 就在他准备开口说些什么来打破这个尴尬气氛的时候，陈宝珠却主动紧紧抱住了他。 突如其来的温暖让李谡的心头一颤。 他试探性的去摩挲着陈宝珠的后背，见怀里的人没有什么异常，这才轻拍了两下：“宝珠，你放心，我没事了。” “你怎么这般不小心？”陈宝珠略带责怪的话里头带着重重鼻音。 她迟迟都不敢想，要是李谡当真折在吉安郡了，她该如何是好，天底下不会再有人如同李谡这般疼爱自己了，而自己也不会再这般轻易去信任一个人 了。 李谡听到她的话，反倒轻笑了一声，这是陈宝珠在关心他。 这样的认知让李谡的心头涌现了一丝丝的暖意。 他原本以为想要陈宝珠接纳自己，还需要花费数之不尽的耐心和在乎，还生怕自己随时都会坚持不下去与陈宝珠失之交臂，如今，他算是安了心。 陈宝珠见他迟迟不说话，反而还笑了一声，立马从他的怀里探出头来，顶着红红的眼眶开口问道：“你笑什么？” “我不会再叫你担心了。”李谡握住她的手，同她郑重的保证。 半晌，陈宝珠的头脑终于恢复如常。 她细细思索了一番，完全推翻了自己先前的认定——梁家现如今是岌岌可危的，又经历了一桩大喜事，未必能抽出手来刺杀李谡，只怕这其中还有别人作祟。 “李谡，你可知此次刺杀你的人到底是谁？” “镇南王——”李谡初初身负重伤的时候，并没有直接昏厥过去，而是抓了几个刺客，严刑拷打之下才确定了这些人都是镇南王派来的，目的就是要自己的性命。 “镇南王……”陈宝珠不停地呢喃着这个名字，脑海里也努力回想着镇南王的来历。 第111章 赈灾粮 她细细思索了一圈，才在前世的记忆里得到了一星半点的线索。 原来这个镇南王的先父与当今陛下乃是异母兄弟，因着当初夺嫡略输一筹，这才与皇位失之交臂，又因着陛下迟迟没有子嗣，镇南王便生了夺位之心，认定这天下是朱家的天下，他要比李谡更有资格继位。 而梁家背后的靠山正是这个镇南王。 她一直以为圣上和皇后是想拿梁家开刀来警惕那些有异心的世代贵族，如今才算明白，这分明是要斩断镇南王的左膀右臂。 “那其中是不是有梁家的手笔？”她突然开口问道，心里头也推测着梁家还能苟延残喘几日。 李谡点点头：“不错，只是并非整个梁家。” 他凑近陈宝珠的耳畔，不知低语了些什么。 如今，李谡的身子恢复如常，赈.灾一事反倒步入了正轨，而陈宝珠也是在这时才晓得，李谡此番过来是为了彻查吉安郡的郡守贪污一事，却不曾想撞到了饥荒。 赵靳已经同上头申请了赈.灾粮，却也不知是被人劫持还是国库真得空虚，赈.灾粮运到吉安郡的时候不过寥寥半车，也不过够两日的量。 一时间， 几日面面相觑，根本不知如何是好。 “先施粥吧。”陈宝珠不愿意看到外头的百姓再饿肚子，“外头已经森森白骨，晚施粥一日便会多些白骨，咱们大可先少量，最起码让他们能有东西果腹。” 李谡对此却摇摇头：“户部这些粮食支撑不了几日，倘若吃没了只会让百姓心生怨怼，保不齐还会引发暴乱，我们不能冒险。” 陈宝珠不懂政事，却也记得前世因着没有粮食，百姓纷纷成了流寇，烧杀抢掠，易子而食，如人间地狱。 “我从家中带了些金银，或许可以解一时之困。”她踌躇着开口。 她带了些傍身的银子，为得就是不时之需，如今看来只能是先拿出来，再另行定夺。 赵靳和李谡却在听到这件事情的时候，纷纷噤了声。 如今这个节骨眼，即便有银子也未必能够解决什么问题，粮价高涨，便是金山银山也不过转瞬即空，除非让那些商户主动的将粮食给交出来。 可现在谁都是要保命的。 最起码吉安郡的商户绝对不会将粮食给交出来。 赵靳犹豫了片刻：“你先将你的那些银子收起来，至于粮食，还是从别的 郡守调动比较合适。” “我已经派了侍卫过去看过，想从别的郡守买粮食都是问题，更别说是调动了。”李谡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 一时间，三人又陷入了犹豫。 且说薛容容知道自己现如今能在客栈吃饱穿暖都是因着陈宝珠几日的善心，眼下看着他们一筹莫展，心里头也是有些担心的，思索了片刻，忍不住站了出来：“我先前看到隔壁商户的掌柜因着得了一个郡守写的牌匾而洋洋得意，你们是京城来的大官，应该要比那些人的牌匾更有用。” 几人闻言，也都纷纷反映了过来。 这些商户在饥荒里头已经挣够了银子，如今除了保命，更重要的还是要光耀门楣，既如此，那倘若又圣上亲赐的牌匾，那必然是能够不花分毫就将那些粮食给运过来的。 “容容，你这脑子未免安太灵了些，若是你能入朝为官，一定要比那些男儿都要强。”陈宝珠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她同时也相信，只要自己给予她足够的信心，自然是能够化解这些的。 既然有了方向，李谡和赵靳便立刻去做了。 而章太医就在这时候匆匆跑了过来，气喘吁吁 ：“薛姑娘，你娘不成了！” 从前些日子开始，众人便晓得薛母的身子是一日差过一日，眼瞅着就是弥留之际，偏偏不愿意让薛容容伤心，便一直没有主动提起，如今章太医这般说，那必然是真的不成了。 薛容容撒开腿就往自己阿娘的屋子里跑。 等陈宝珠赶到的时候，薛母已经咽了气。 她伸手揉了揉薛容容的头发，温声安慰：“容容，你想哭便哭出来吧，你阿娘肯定也不希望你身上背负太多。” “不！”薛容容红着眼眶，硬是强撑着一滴眼泪都没有掉，“原先我只是没了阿爹，还能够同阿娘撒娇，可如今连阿娘也没了，没人再庇护着我，我更不能哭了。” 说完这些，她转过身，跪在陈宝珠的脚下：“宝珠姐姐，我知道你为人心善，只求你再帮我一次，让我阿娘能够入土为安，我日后一定当牛做马的报答你。” 即便是她不说，陈宝珠也会去做。 只是等将薛母下葬以后，京都城反而又闹出了事情，镇南王入京养病，梁家分家。 这样的大事让陈宝珠苦闷了两三日，都没有得到任何头绪，前世这些都是从来没有发 生的事情。 而与此同时，陈家也已经发现了陈宝珠不在京都城的事情，赵家虽然瞒了几日，却还是不能叫陈家收心，故而赵家只能谎称陈宝珠上山祭拜亡母，这几日便要归家。 为此，陈宝珠只能尽快赶回京都城去，而薛容容一定要随行。 陈宝珠舟车劳顿，只同赵老太太家常几句便回了陈家去面对那一场腥风血雨。 陈宝璎虽然与她是利益干系，却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甚至还依言钳制住了孟氏，至于旁的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哎哟哟，我说珠姐儿现在是越发有出息了，上山祭拜亡母都不同家里的长辈说一声，不知道还以为这陈家都是你来做主，没人能管得了你呢。”陈老太太说话阴阳怪气，看得薛容容一头雾水。 她原先也是有祖母的人，疼自己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如此说话。 陈宝珠对此却早已习以为常，甚至还冷笑一声：“祖母这话不对，我阿娘死在陈家的时候孑然一身，非但嫁妆被你们给了大房去填窟窿，就连随身的那些钗环首饰都被周氏所瓜分，她给我托了梦，不愿意同你们交道，我又怎么能违背母意呢。” 第112章 寒门书生 这话一出，陈老太太的脸色立刻难看起来，甚至还带着些许的尴尬，陈家上下谁都知道赵家因为动用她阿娘嫁妆去填大房的窟窿而对陈老太太一直恶语相向，这早以成为了陈家的一根刺。 无论是谁都不敢轻易提起的。 陈宝瑜眼见着陈老太太就要败下阵来，生怕这回又会助长陈宝珠的嚣张气焰，立刻站起身来，替陈老太太鸣不平：“祖母也是关心你，怕你在外头有个什么好歹，四姐姐不谢过祖母的好意也就罢了，怎么还能如此说话，你不过是仗着自己是未来的世子妃这才如此猖獗，可你莫忘了，你还不曾与世子成婚呢。” 陈宝珠闻言，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正是这个眼神叫她直觉得毛骨悚然，就在她准备再次发作的时候便听到了陈宝珠的一声轻笑。 “六妹妹这话说的不对，虽说我与世子的婚期还未定下，我也是圣上亲封的县主，是有爵位在身的，你们在座何人有诰命，何人有爵位，既然皆没有，为何不日日来拜见我？”她一句反问，便叫陈宝瑜的脸上讪讪的，有千万的话都被堵了回去，“我想着咱们都是一家子骨肉，不必讲究这 些虚礼，你们偏要责问我，叫我的脸面放在何处，叫圣上皇后的脸面放在何处？” 陈宝璎瞧着陈宝瑜那结结巴巴还说不出个所以然的模样十分可笑，却又不敢放肆，只能捂嘴偷笑，又忍不住在一旁嘲讽：“外室女当真是外室女，四姐姐可得费心教她，咱们陈家日后都会与朝中显贵往来，她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只会叫满京城都笑咱们陈家不懂教养子女。” “那四姐姐整日将圣上皇后放在嘴边便是教养了不成？”陈宝瑜急了。 陈宝珠看着她红了眼眶急着大喊的模样，反倒更加冷静，淡淡一句：“我如今是县主代表的是圣上脸面，日后是世子妃代表的是皇后脸面，自然得挂在嘴边时刻提点着六妹妹，省得不知进退，丢了我的脸面。” 陈宝瑜是彻底说不出什么话来了，只能躲在一旁委屈，却见她红着眼眶，略微喘着粗气。 “够了，吵吵嚷嚷像什么样子！”陈炳生听着自己的几个女儿夹枪带棒，针锋相对，只觉得一阵头痛，连忙呵斥住了他们，“你们一一及笄，接下来就是议亲的时候，如此作态日后哪家男子还敢上门提亲？” “父亲不必替我操心，等世子从吉安郡归来，便是来陈家下聘的时候。”陈宝珠一句话想尽快结束这次的说话，好赶紧回去歇着。 偏偏陈炳生不叫他如愿，淡淡瞥了她一眼，便继续道：“春闱将至，不少寒门子弟便能鱼跃龙门，凭着咱们陈家的地位，不管是将姑娘许配给谁，都会善待的。” “宝瑜，等放榜那日，你同我一块去榜下看看，有合眼缘的，为父去替你说和。” 这一句话便定了陈宝瑜日后的婚事。 在场谁都晓得陈宝瑜心比天高，只看得上那些名门望族或是功勋卓越之辈，怎么肯下嫁寒门书生。 “阿爹，我如何能下嫁寒门？”她头一次对着陈炳生惊呼。 陈炳生神色阴晦不明，不曾开口说一句话。 倒是陈宝璎冷笑一声：“你做出那等有损名声的事情，难不成还妄图飞上枝头变凤凰？整个京都城都晓得你为了攀上侯府不要脸面，别说寒门书生，怕是卖肉的屠夫都瞧不上你。” 陈炳生在听到这话的时候，脸色已经万分难看，却并没有发作，甚至连嘴都没张。 陈宝珠眉头一挑，总觉得这里头还藏着什 么猫腻。 “寒门子弟不乏争气的，要是能挑对了人，日后封王拜相也未尝不可，爹爹便是这么一步步走过来的，如今谁敢看不起咱们陈家？”她特意没有多说，反而顺着陈炳生的话在说。 只见陈炳生的脸色缓和了不少，甚至还赞许的点了点头。 他欣慰的开口：“镇南王入京养病，咱们不好不去看看，四丫头，明日你就带着宝璎去吧，省得人多惹了镇南王不快。” 这话一出，在座的几人当真是各怀鬼胎。 陈宝珠心中‘咯噔’了一声，要是叫镇南王看上了陈宝璎，便会助长她的嚣张气焰，镇南王的野心还会连累陈家。 而陈宝璎心中却是得意和欣喜，这是自己即将嫁入镇南王府的前兆。 反观之下，陈宝瑜觉得自己当真是万分委屈，偏偏又不愿意毁了自己在陈炳生心中的形象，只能低着头委屈。 “是。”陈宝珠的心中却不情愿，却只能点头答应下来，就算是为了面子工程，也是得过去慰问的，自己带着，总比陈宝璎一人去放心。 如此，陈炳生便心满意足的叫几个姑娘一一散开了。 陈宝珠累得腰酸背痛，恨不 得站着就能打盹，迈着快快的步子往自己的院子赶，只是还没走两步，就被身后的陈宝璎给叫住了。 她面色红润，显然是因着方才的事情而洋洋得意，连说的话都带了些许的娇羞：“阿爹叫四姐姐带我去镇南王府，是想叫梁家结亲家的，四姐姐到时候可得帮着我撮合撮合才好。” 听着她这般露骨的话，陈宝珠的眉头皱得更深，偏偏还不能将自己的猜想告知。 “都是不曾成婚的姑娘家，你说这样的话便是同那些市井妇人一般没脸，下次还是莫要再说了。”她只能含糊其辞，却看到陈宝璎难看的脸色。 陈宝璎虽然没脑子，却不是省油的灯。 她看了看陈宝珠身后的薛容容，提醒道：“四姐姐怎么从外头带了丫鬟过来，伺候咱们的应该是府里统一分配的，孟夫人瞧不上你，只怕不会叫她入府呢。” “我身边的人为何要经过她准许？我如今的吃喝用度都不是陈家所出，就连丫鬟婆子的分例都是我的体己钱所出，她凭什么管到我这里来？五妹妹，我劝你还是先管好自己，莫要操心我的事儿了。”陈宝珠说完这些，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第113章 当家做主 如今她是懒得再同这么没脑子的说话，干脆立刻转身离开。 她身后的陈宝璎重重的跺了一下脚，却不敢多说什么，自己想要往上爬只能依附于她，哪怕是互相利用，也要比陈老太太靠谱。 且说，陈宝珠离开陈宝璎以后并不着急准备明日去镇南王的东西，反而是靠在软榻上假寐，只觉得头昏脑涨，却根本就不能静下来心入睡，就在她准备去看望陈宝瑶的时候，竟然听到了春花前来禀报的消息—— 刘娇娇过来了。 如今的刘娇娇已经同梁家侄儿梁猁成婚，不再是刘家姑娘了。 “宝珠姑娘到寺庙去的奇怪，竟然许多日都不曾回来，不知道还以为你背着一家子人去游山玩水了呢。”她故意娇嗔，不愿意陈宝珠一直将自己当成外人。 陈宝珠轻笑一声。 她晓得梁家分家之后，梁猁及其父亲便向燕王府表了忠心，而燕王府又没有谋反的意思，故而梁猁一家便是名副其实的保皇党，她又晓得刘娇娇的脾气秉性，及她在自己面前的小女儿心性，故而并不多言。 她开口问道：“听说你嫁过去是没有婆母的，感觉如何？” “他 家没有兄弟姐妹，公爹又不管事，家里的大小事都落在了我的身上，我也不必看人脸色，竟然颇有当家做主的意思，要比在家里做姑娘的时候还要痛快。”刘娇娇提起自己的夫君来便是含羞带臊，并没有在刘家时候的那些机关算尽。 陈宝珠看着她的嘴角的笑意，却又忍不住担心，开口问道：“痛快是痛快，只是你们这一分家，那你可就不算是国公府的儿媳妇了，你父亲和嫡母能轻易放过你，只怕是免不了一顿数落的。” 提起这是来，她的脸色又难看起来，甚至还忍不住啐了一口。 “他们又不是不知道刘家如今的地位给国公府提鞋都不配，还非要舔着脸往上凑，分明就是另有图谋，我不在乎什么身份地位，只要我那个嫡姐过得不好，我就高兴，何况……”她犹豫了，警惕的看了看四周，见所有人都退了去，这才低声道，“国公府那边与镇南王府来往密切，已经惹得圣上不快了，听说还在朝堂上训斥了他们几次，只是他们没意识到问题，仍旧不停的与那边来往。” 陈宝珠当即便反应了过来，梁家是必然要被拿来开刀的了。 如今梁国公府是与镇南王来往最密切的一家，想要知晓镇南王府的阴谋，只能从梁家下手。 想到这里，她立刻道：“梁老太太还是希望你去做她家儿媳妇的，你要多与她往来，说不定能晓得镇南王府的事情，对圣上也是好的。” 刘娇娇也知晓这些，但她不想冒险，干脆摇摇头：“她已经对我有了怀疑，你想要探听消息不如靠春桃，她如今可是梁铮心尖尖上的人，那个主母不过是个空架子，等她日后生了子嗣，很有可能会是管家的那个。” 陈宝珠闻言点点头，陷入了沉思。 等送走了刘娇娇，陈宝珠便迎来了陈宝琳。 自从陈宝琳同魏征和离以后，日子过得很是痛快，整日便是从那些有本事的绣娘学习技艺，如今已经小有所成。 陈宝珠看着她手里的那些帕子，原以为是送给自己的，就不曾想听到她的话：“你快瞧瞧，我绣的这些帕子如何，能不能赶得上司织坊的手艺？” 陈宝珠听了，面上带着苦笑，却还是将帕子一一拿了过来。 她每一个都细细看了，上头的针脚平整，内容栩栩如生，并不比司织坊的那些东西差 。 “我瞧着倒是不错，都能比上司织坊那些东西了。”她一面笑着，一面将帕子又递了回去。 陈宝琳听了这话，脸上的笑意更深：“既如此，我有一桩事托你。” 陈宝珠闻言，故意摆出了生气的脸色，还将手里头的帕子随便扔到了桌子上：“我就知道二姐姐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说吧，但凡我能帮得上的，必不推辞。” “我想将这些东西放在司织坊去售卖。”她立刻道。 要不是陈宝珠看见了她眼里头坚定，还以为她是故意在拿着自己打趣呢。 只不过这事儿也并不难。 如今赵家是司织坊最大的东家，不管是要卖什么还是买什么，只是一句话的事。 陈宝珠低头思索了片刻，便开口将这件事情答应了下来。 如此，她才送走了陈宝琳。 等将人一一送走，她终于能够躺下休息。 她这一睡，便一觉到了天亮，她觉得自己浑身酸疼，本想着推了今日去镇南王府的事情，却不曾想陈宝璎竟然在一大早就将她给拉了起来。 为此，陈宝珠只能跟着上门去。 且说她原本以为镇南王是那种阴险狡诈的之徒，却 没想到在知道陈家来人的时候，镇南王并没有叫管家出来迎接，反而是自己亲自出来的。 陈宝璎在看到镇南王过来的时候，整个人都乐开了花，甚至还主动迎了过去。 她欠了欠身，一脸娇羞的开口：“王爷安好，家父晓得王爷身体不适，特意叫我们姐妹过来看望王爷，竟然还累着王爷亲自出门来，当真叫我们姐妹受宠若惊。” “王爷安好。”陈宝珠敛去了自己眼底对陈宝璎此举的嫌弃，欠了欠身，神色淡淡。 却不曾想，镇南王在看到陈宝珠的那一刻，立刻笑弯了眼：“原来是宝珠姑娘，小王早在南境便听闻了姑娘的名字，原以为是什么见不了人的面庞，没想到竟然是个天仙，陆家和燕王世子先前竟然退婚，当真是没有眼见。” 这话一出，陈宝珠的神色微动。 谁都知道自己如今是李谡的未婚娘子，镇南王又恨不得处之而后快，怎么可能会对自己这般热情。 她眉眼间略有不解，却并没有多问：“多谢王爷夸赞，臣女担不起。” 陈宝璎没忘了自己来的目的，却看到镇南王对陈宝珠那般热情，脸色一下子就耷拉了下来。 第114章 侄孙子 陈宝璎恨不得将陈宝珠给碎尸万段，前次便是因为她，自己不能如愿成为国公府的儿媳妇，反而便宜了一个下贱的丫鬟，今次，理应要撮合自己和镇南王，她竟然又如此惹眼，分明就是要抢走属于自己所有的东西，即便她二人勉强算是一条绳的蚂蚱又如何，她决不能再让任何人毁掉自己可以往上爬的一切可能。 陈宝珠面对镇南王的步步紧逼，反而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心中实在是纳罕。 “小王不过是旧疾，承蒙圣上和皇后关怀这才能到京中养病，听闻宝珠姑娘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日后还要劳烦宝珠姑娘多替我引荐京中的文人学子，也好叫我的日子不那么难过。”镇南王倒是露出了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那低沉且温柔的嗓音更加让陈宝璎迷恋。 她也顾不得这话是不是说给他听得，就直接凑了上来：“我这姐姐从小多长在邺城，怕是对京中事务眼生的很，我倒是从小就长在京都城，王爷日后无论是想去哪里，尽管叫人来寻我，我必定时时刻刻陪着王爷。” 她这话说得已经十分露骨，整个身子恨不得直接贴上去，却被 镇南王不动声色的躲开了。 饶是他装的是端庄得体，还是叫陈宝珠铺捉到了他那片刻的嫌弃和厌恶—— 这人并非面上装得这般文雅。 “我看王爷的身子并无大碍，舟车劳顿也是需要多休息的，我们姐妹二人便不多扰了。”陈宝珠并不清楚他的真面目，如今只能尽可能的远离，开口便是告辞，“沈妈妈，将咱们府给王爷准备的礼拿过来。” 等将礼送完，陈宝珠便立刻拉着陈宝璎上了马车，全然不顾她难看的脸色。 等人上了马车，陈宝璎也就懒得再维护自己在外人面前的惺惺作态，直接甩开她的手，低声怒吼：“你这是什么意思？爹爹叫你带我来镇南王府，就是想促成两家的婚事，你非要出风头也就罢了，还拉着我走，难不成你是怕我嫁给镇南王之后越过你的地位？” 如今皇后肚子里头的孩子是男是女尚不知晓，倘若是个皇子还罢，只怕是个公主，那还是要在宗室子里头过继子嗣的，李谡虽然是数一数二的人选，可毕竟不是皇家血脉，镇南王不同，那是真正的皇家血脉。 眼下圣上疏远燕王府，却将镇南王召 到京城，即便是养病的托辞，却还是叫所有人都不得不怀疑，圣上是不是要立储了，而人选便是镇南王。 也正是因着如此，陈炳生才将宝压在了镇南王的身上，即便是叫陈宝璎去做个妾室，那日后也是嫔妃。 “你娘那般聪慧，险些就压得我不能翻身，怎么就没留个脑子给你，这般蠢笨，怕是日后被人卖了都要屁颠屁颠的去谢过人家呢。”陈宝珠听着她那些话，心里头觉得万分可笑，自己虽然不倚靠陈家，但也尚未出嫁，日后要是因此陈家获罪，自己也会是罪臣之女。 陈宝璎听到这话，立刻冷了声音：“你什么意思？” “你难道看不出来镇南王一直在躲着你，甚至还有一丝丝厌烦，咱们陈家是高攀不上他的，我劝你还是歇了这个心思吧。”她说完这些的时候，马车正好停在了赵家的门口。 外头也正好传来了沈妈妈的声音：“珠姐儿，赵老太太说身上不大好，请您回去一趟呢。” 陈宝珠掀开车帘同沈妈妈交换了一个眼神，却见她的神色阴晦，这一下可叫陈宝珠心中充满了担忧。 她连忙下了马车，叫陈宝璎独 自一人回去，而自己则快步进了赵家。 这一进门可好，正好看到赵老太太躺在床上，喘着粗气。 “外祖母怎么突然就病了，郎中怎么说得，抓药了没有？”陈宝珠心里头急，慌慌张张问了好几句。 赵老太太睁了睁眼，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反而是她身边的赵嬷嬷匆匆说道：“已经请过郎中，珠姐儿别担心，老太太这样就是被那个远房侄孙子给气的，当初说好了给他家千八百两银子，日后就不再上门来，现在他老子娘没了，又想投靠到老太太这来，当真是无耻之徒。” 陈宝珠对这个所谓的侄孙子是有所耳闻的，是赵老太太远房侄儿的儿子，说是一家子，其实早就出了五服，八竿子都打不着的那种，只是看赵老太太嫁得好，就非要闹个什么事出来才行。 “那人呢？”她立刻问道。 只要他一直不离开京城，赵老太太便一日都不能安生。 赵嬷嬷将她往一旁拉了拉，这才继续道：“老太太给人安排了院子，我想着将人给打出去，没想到那人不肯走，如今赖在柴房了，我顺势便叫人锁了柴房，他这会子正在柴房里头闹 呢。” “外祖母不想将人赶走？”陈宝珠有些纳罕，这人分明就是个吸血虫，留在家中也只能是个累赘，还不如打发出去来得干净。 赵嬷嬷立刻点了点头，又忍不住叹了口气：“老太太说，眼下外头不知道多少人正盯着靳哥儿呢，就是想寻个错处去参他一本，不想为了这么个东西毁了靳哥儿的前程。” 陈宝珠这下子可就明白了。 这人是才准了赵老太太不会不管他，这才敢什么都不顾的上来闹得。 “赵嬷嬷，劳烦你叫人看好了柴房这边，等我问过了小舅舅的意思，再行定夺，至于外祖母，还需要你多加照看了。”陈宝珠现在也是琐事缠身，根本没法子抽出手来去管这个侄孙子，更别说赵靳还在外任，一举一动都需要小心谨慎才行。 偏偏陈宝珠始终都放心不下赵老太太，又亲自照料了一晚，看着她的身子好了起来，这才松了口气。 她出了赵老太太的院子，就去问伸手的春花：“你昨夜毛毛躁躁是为了什么事？难不成陈家又出什么事儿了？” “不是陈家，是三哥儿，他昨夜非要见姑娘，不然就要寻死呢。” 第115章 脑子不够了 陈宝珠本就对这个三哥哥没什么印象和感情，不过是想着陈家有个能够支棱起来的男丁再加上陈宝璋的请求，这才一直叫人安心养伤的，现在可好，竟然叫自己如此不省心。 她看着春花说话的焦急模样，便知道这不是在诓骗自己，深吸了一口气，问道：“那如今，人可死了没有？” “没有，奴婢晓得姑娘没工夫见他，干脆就直接将人给捆了起来，没给他能自戕的机会。”春花跟在她的身边多年，早就晓得遇事该如何处置了。 只见陈宝珠点了点头，便跟着到了陈元生如今住着的院子。 她伸手将堵着陈元生嘴的破布拿了出来，便到了他的破口大骂：“陈宝珠，我是三哥，你不管我死活也就算了，竟然还让人把我给捆起来，我要到衙门去告你。” “正好，你告了我，日后我也不必再管你的吃喝用度，不知你在陈家的日子有没有在这里过得好？”她如今才算看了明白陈元生分明就是那种贪图享乐的性子，自然不愿意降低自己的生活水平。 他的气势立刻软了下来，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一个完整的话来。 陈宝珠大概瞟 了一眼，只见他的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难道又不肯安分。 她坐在一旁，手边正是陈宝璋给他的家书，上头大概是什么劝他去读圣贤书，考取功名，光耀门楣的话，她摇了摇头，只可惜这人根本就没有听进去。 不过，陈元生也知道自己不能一直缩在窝里，总得出去的，即便是装模作样，也得等陈宝璋从宫里头出来才能放松。 他晃了晃自己的身子，一副耀武扬威的样子：“你也看到大姐姐给我的信了，就去给我请个先生吧，要是耽误了我的功课，那我大姐姐可是要怪你的。” “又不是我的功课，怪我干什么？”陈宝珠看着他这个吊儿郎当的样子，不管怎么样都不相信这是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的模样。 只是他这个异常，反倒是叫陈宝珠心中有了纳罕，总觉得他还有别的事瞒着自己。 陈宝珠站起身来，冷哼一声：“三哥哥，你真想考取功名，即便没有先生，照样是能够自己温书的，何必非要求人呢？还是说想借着温书的名头来满足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呢？” 陈元生听到这话以后，立刻慌了神，结结巴巴的 ：“你胡说些什么？” “陈宝珠，你现在跟我耀武扬威有什么用，我已经将我这些日子发生的时候全都写信告诉我娘了，你就等着我娘去找你的麻烦吧。”他立刻来了精气神，抖了抖自己的身子，好像陈宝珠就会怕一样。 不过，陈宝珠的脸色的确变了变。 她和陈宝璋已经商量过了，陈元生回到京都城的消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省得打草惊蛇，让外人觉得陈家日后没了指望，这才连大夫人孟氏也瞒着的，不曾想竟然毁在这个傻子手里了。 她立刻往前冲了两步，怒目圆瞪：“你还告诉谁了？” “祖母、阿娘，还有我外祖母一家，想来这会整个京都城都晓得了，陈宝珠，你把我关在这里，不就是想就此威胁我娘吗，你可别做美梦了！”陈元生显然还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妥，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样。 陈宝珠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寒意：“大姐姐这般聪慧的女子，怎么就能有你这么个愚蠢的弟弟，怕只怕大伯娘生大姐姐的时候多给了她一个脑子，到了生你时就不够用了，你如今算是半个废人，竟然还闹得满城风雨，这不是明 摆着叫外头瞧陈家的笑话吗？” “春花，看好了他，从今日起不准任何人靠近他，除了温书，不许他再干别的事情。”她这回是真的恼了。 她因着陈宝璋的情面，好心替陈元生筹谋着，想着日后不管如何，都能给他谋一个官位或是功勋，到时候一鸣惊人，必然不会有人会笑他的残缺，不曾想竟然被他亲手给毁了。 陈宝珠也来不及恼怒，而是急匆匆的回了陈家。 要单是大夫人一个人知晓便罢了，只需陈宝璋两句话便不会传扬出去，怕只怕陈老太太闹起来，那陈元生的事情就彻底瞒不住了。 只是她进了陈家，并没有如同想象般的腥风血雨，反而是安安静静的。 陈宝珠抱着怀疑的态度回了自己的院子，一进门便看到了大夫人孟氏正焦急地等在院子里头。 她一看到陈宝珠回来，就立刻迎了上去：“四姑娘可是回来了，听说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在你那里，现在情况怎么样了，他的眼睛……” 大夫人说着，就忍不住抹起了眼泪。 “伯娘不用担心，三哥哥的情况好得很，只是我想问一句，他在京都城的事情还 有谁知道？”陈宝珠心中仍旧是忐忑不安的，既然大夫人已经知道了，按理说陈老太太也应该知道了对了。 她听陈宝珠这么说，立马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再没有了，我特意问了送信的小厮，将信全都留了下来，别人都不知道。” 如此一来，陈宝珠才算松了口气。 “我找了郎中给三哥哥看过，虽然伤到了眼睛，但只要按时吃药，还是有恢复的可能，只是看得没有从前清楚罢了，另外大姐姐给他传了消息，叫他参加科考，考取功名，只是我总觉得他的状态不对，还劳烦伯娘帮我寻个人来，我也好了解些事情。”她将这些日子的事情细细同大夫人说了。 大夫人提到嗓子眼的心，一下子就落了下来。 她同陈元生的想法一样，想着是陈宝珠日后要拿陈元生做威胁来求什么，如今听到陈宝璋也晓得此事，便知是不可能的：“你想让我帮你找谁？” “三哥哥的奶妈子。”陈宝珠道。 原来，这些日子梁铮并没有叫连翘进梁家，偏偏谁也找不到她，陈宝珠总觉得这背后是她在从中作梗，只是找不到连翘，能找到她娘也是好的。 第116章 打小人 大夫人并没细问陈宝珠寻这个人是为着什么，却也大概能猜出，陈宝珠是疑心陈元生这般举动都是被连翘唆使，不光陈宝珠疑心，她认得连翘这么多年也是疑心。 她最是知晓连翘的为人，今生最后悔的一事倒不是嫁给陈家大爷，而是给陈元生挑了个心术不正的奶妈子。 她再去看陈宝珠，心里眼里全都是感激：“四姐儿帮了我们大房这么多，我实在是无以为报，日后定会筹足了银子，补上灵堂的嫁妆。” 大夫人并没有因为动用赵氏嫁妆的事情而耿耿于怀，抬不起头来，一辈子畏畏缩缩的做人，反观却是一直在攒银子，就是盼望着能够早日还清这个人情，之后，她的一双儿女也便能抬得起头了。 陈宝珠并没有说什么拒绝的话。 她心里头清楚这是大房为了弥补自己心中亏欠的一个法子。 春雨绵绵，催得石子路旁的嫩草生了枝芽出来，陈宝珠独坐廊下，撑着头，一副昏昏欲睡的春困模样。 屋里头，几个长了年岁的婆子正指使着薛容容如何更换床品，如何整理床榻，又对着少不更事的薛容容说自己昔日是如何如何能干 。 薛容容并不去听那些，反而是尽心去张罗床榻上的东西，却突然在床角摸到了一个鼓鼓囊囊的东西。 她偏了偏头，见那些婆子的目光都没落在自己身上，这才掀开床角去看了，映入眼帘的不是什么寻常玩意，而是书上才有的‘打小人’，上头还贴着生辰八字。 “你怎么还没弄好？”不知是哪个婆子见她迟迟没有动静，连忙出口问道。 她连忙偏过头去看，生怕这个东西被旁人发现。 好在那些人都是懒骨头，只是问了一嘴，都没动窝的。 她赶紧将那个东西收好，又做了最后的整理，这才直起腰来：“好了。” 几个婆子特意拉着薛容容过来，就是为着叫她干活，好叫她们躲懒，眼下活已经干完了，她们也就懒得再待下去。 薛容容将东西又往里头掖了掖，这才装成了没事人的样子，挺直了腰板往外走。 这一出门正好看到了在廊下打盹的陈宝珠。 她转头进屋拿了个外衣披在陈宝珠的身上，趁着这个功夫便贴近她的耳畔低语：“宝珠姐姐，有个东西。” 陈宝珠虽然不晓得她口中的东西是什么，却还是 立刻来了精神，立刻做起了戏来：“容容，你跟我进来研磨吧。” 研磨这样的活看上去体面，却是最耗精神的，那些想往上爬的丫鬟婆子大多不愿意干这样的活，如今听了更是躲得远远的，巴不得叫薛容容去，如此，是谁都没起疑心的。 等二人进了书房，便阖了窗子，将四下捂得严严实实的。 “你看。”薛容容这才放心将手里的东西给拿了出来，却还是放在自己的手掌上，搭了个帕子掩着。 陈宝珠看到‘打小人’立刻皱起了眉头，那上头的耳目鼻口栩栩如生，可见做这个的人是下了大功夫的，只是这样的东西按理是不应该出现在内宅的：“这是从哪里来的？” “在你床上找到的，旁人都不知晓，我就偷偷拿了。”她如实回禀，又将东西上头的生辰八字漏了出来。 陈宝珠看了一眼，便盘算起府里各人的生辰，这正是孟小娘的生辰八字。 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到底是上不了台面的人也只会用这种下作手段，要说巫蛊之术便能一害一个准，周氏早就将几人都斩草除根了。 薛容容看到她嘴角的笑，就知道她 心里已经有了眉头，连忙问道：“这个要怎么处理？” 陈宝珠并没有说话，而是寻了一块跟那生辰八字一样的布料，上头写上了自己的生辰八字，而后偷龙转凤。 等弄完这些，她又将‘打小人’交回了薛容容的手里：“还放回原位去，接下来咱们就等着看好戏就好了。” 薛容容并不晓得新的八字是谁的，却还是静不下心来，几次想问，却都没有问出口。 春雨将歇，青石板上生了淡淡青苔，裙摆划过，沾了几滴露水。 “姑娘，孟夫人病了——”春花一大早就得到了消息，连忙过来禀告。 陈宝珠春困未醒，却在知晓这件事情的时候立刻清醒了过来。 她原本以为还要再等上几日，她们才会搭台唱戏，没想到竟然这么快。 她装作淡定的模样：“病就病了，叫人去请郎中就是了，怎么吵吵嚷嚷的？” “还不是老太太，非说孟夫人病得蹊跷，又说家里头不干净，保不齐接下来会冲撞谁呢，就从外头请了道士过来做法，估摸着这会子已经开始了，姑娘快过去看看吧。”春花并未察觉到什么异常，反而催促着她。 鬼神之事，谁也说不清楚，却只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要是陈宝珠不去，那便是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日后连个翻供的机会都没有。 陈宝珠偏偏不去，就要反其道而行，就要摆出一副中了圈套的被动模样。 前头院里铃铛声与咒语交错，竟然在空中迸发了火花。 那个所谓的道士将手中的法器放置在一旁，转头去跟嘴里头念念有词的陈老太太说话：“煞气已除，只是府中尚有妖孽，要是不能根除，二夫人的病便不能好。” 这都是他早跟陈老太太串好的供词。 “什么！？妖孽！？这可如何是好？还请先生帮我们找出妖孽，我们全家定要谢你的。”陈老太太装出一副吃惊的模样，将戏演的极好。 却见那道士摆了摆手：“这妖孽法力深厚，并非本道能够引出，还需老太太帮忙才好。” 话既然已经铺垫到了这里，陈老太太也不至于装糊涂。 偏偏是装出了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沉重的一句：“搜府！” 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别的院子都搜了个干净，只剩陈宝珠的院子没有搜，一时间所有人都围了过来。 第117章 雪缎 春花虽不解陈宝珠为何不肯去到前院，又不解一群人为何浩浩荡荡的为着她们的院子，却还是拦在门口，不肯叫人往里走一步的。 陈老太太身边的老婆子毕竟是府里头的老人，又有地位和尊荣，全府上下没有一个不敬着她的，自然也要比别的婆子傲气些：“春花姑娘，今次是老太太下令搜院子，你怎么敢拦？” “我为何不敢拦？”春花没有吃陈家的饭，卖身契也早已不在陈家的手里，自然不怕，也没必要去捧她的臭脚，仍旧拦着，不肯退让一步，“我们用的不是陈家的物件，就算是丢了东西，也别赖在我们头上，都是大户人家，又不是罪臣，这么大张旗鼓的搜家是嫌外头的笑话不够多吗？” 老婆子素来是被人敬着的，何曾被这样的话呛过，一时间竟然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这些话都是陈宝珠一字一句说给春花听得，叫她务必一个字都不能错。 如今，她这么死乞白赖的拦着，反倒叫陈老太太心中更加得意，认定自己的法子成了，陈宝珠是在里头想法子呢。 想到这里，陈老太太可不会叫她如愿，立刻仗着自己老 祖宗的身份上前去推春花，轻而易举的走了进去。 而春花几乎是如美人灯，风吹吹就倒了。 这也是陈宝珠叫她这般做得。 彼时的陈宝珠正半窝在软榻之上，面色苍白，见人进来，还忍不住咳了两声：“祖母来了？我才听到外头有人叫嚷，可是春桃又对祖母不敬了，都怪我，今日身子不好，直觉得心口疼，这才嘱咐了她，无论是谁都不能放进来的呢。” 陈老太太见她一改往日的清高和傲气，反倒犯起了嘀咕，甚至还打起了退堂鼓。 “四姐姐快别起，就是一些小事，我们看一眼就走。”陈宝瑜眼疾手快的上前去按住了要起身的陈宝珠，又赶忙给老婆子使了个眼色。 一时间几个婆子四散开来，刘妈妈更是直奔陈宝珠的床榻那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内室就传出了刘妈妈的惊呼声，紧接着便见她举着一个‘打小人’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里：“老太太，这是从珠姐儿的床上找到的。” 陈宝珠又咳了两声，并不探过头去看。 陈老太太重重的将东西扔在地上，厉声质问：“宝珠，你作何解释？” 她并不说话 ，而是给一旁的春花递了个眼色。 春花立刻将地上的东西捡起，在看到上头的字时都不由得颤了声音：“这是我们姑娘的八字！” 薛容容这时愣住了。 她猜到陈宝珠有应对之法，但也没想到会是用自己的生辰八字去应对，虽然没人能证明这有什么副作用，但谁也不会轻易冒险。 “怎么可能！？”陈宝瑜嘴角的得意立刻僵在了脸上，连忙将东西抢过来看。 她亲手写上了孟夫人的生辰八字，怎么可能会换上陈宝珠了。 这时，陈炳生也顺着这热闹的声音进门来了。 他看着围了一屋子的人，不由得皱了眉头，生怕又生出了什么幺蛾子：“大吵大嚷的，成什么体统？” “老爷，有人要害我们姑娘，您可得为她做主啊。”春花并不晓得这是陈宝珠的计谋，如今正是真情流露，话语中的担心更容易叫人相信陈宝珠对此毫不知情。 陈宝珠也装作毫不知情的惊讶模样：“怪道我最近身上总是不好，还以为是太累的缘故，没想到……没想到……” “老爷，不论别的，我们家姑娘日后可是皇亲国戚，有人敢这么冠 冕堂皇害未来的世子妃，那是要置陈家的于水火之中。”春花不清楚事情的原委，只能用尽自己一切的法子来求情，妄图替她声张正义。 陈老太太虽然也不清楚此番到底是怎么回事，却还是镇静自若，不过片刻的功夫，便回过身来：“既然是有人要害四姑娘，又怎么会把东西放在你的院子，这里头分明有鬼，莫不是你故意改了上头的八字吧。” 她犀利的眼神正好落在陈宝珠的身上，忍不住冷哼一声。 陈宝珠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丝毫不畏惧她的质问，甚至还主动提了要求出来：“祖母既然这般认为，不如咱们就好好查查，看看这个东西到底是谁做，又是谁要故意陷害我，父亲往日在衙门断案，今日还请父亲在家里帮着断断案。” 她这般不卑不亢的话，反而叫对面几人心慌，生怕她找到了什么有力证据。 陈炳生本来不想管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却也不愿意让她就这么告到宫里去，眼下看着她们交错的眼神，不由得有些无助：“查！” 他的话音一落，陈大便立刻上前来，拿着那个‘打小人’仔细翻看，这一看正 好发现了缝制小人的料子是前些日子陈老太太寿宴的时候，孙家送过来的雪锻。 “老爷，这个雪锻是孙家送过来的，咱们家是没有，应该都在老太太那里才对。”陈大如实说着，便将东西交给陈炳生，退了下去。 刘妈妈生怕众人将所有的目光都放在陈老太太的身上，立刻替自家主子证明清白：“老太太心疼姑娘们，个个看的都跟眼珠子似的，有了好东西自然全都分给了她们，我手里头还握着账本呢，老爷去细细查对就行。” 陈宝珠等的就是这一刻。 那些雪缎的确是分给了各个姑娘的，只是自己早就不用陈家的东西，自然也就没收下这个雪缎。 孟夫人和陈宝瑜却对此毫不知情，心里头还做着马上就要扳倒陈宝珠的美梦。 “那就继续搜院吧。”陈炳生一声令下，刚才那些婆子们又开始忙碌起来。 也不知道大概过了多长时间，她们终于有了定论，偌大的陈家院子里头只有陈宝珠和陈宝瑜没有这种雪缎。 陈宝瑜立刻咬住了她：“四姐姐，你这里没有雪缎，东西就是从你这里搜出来的，我看你还是认了吧。” 第118章 女学 陈宝珠看着她这么快就咬死自己的样子，忍不住冷笑一声，反问一句：“六妹妹的院子里不是也没有这种东西吗？怎么偏偏说是我？难不成这是六妹妹干的却故意嫁祸于我吗？” 陈宝瑜被戳中了心事，不由得打了个冷颤，生怕已经被她发现了什么。 只是辩解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听到了她接下来的话：“我如今用的都是赵家的东西，早就不拿陈家的东西了，自然也没有收下祖母给的雪缎。” 这话一出，全场一片哗然。 如此一来，就算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个东西到底是谁做的了。 “不……我没有……不是我……”陈宝瑜看到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忍不住慌了神，匆匆忙忙的往后躲着。 她这样的模样反而是叫陈炳生都产生了怀疑。 在强大的压力之下，陈宝瑜到底是扛不住了，跪在地上险些就要将这些事情全都吐露出来。 陈老太太意识到情况不对，立马开了口：“先生，东西已经找出来了，到底谁才是那个妖孽？” 道士看到她递过来的眼色，立刻心领神会，指着地上的陈宝瑜道：“这就是那个 妖孽，不将她除掉必将会后患无穷。” 陈宝瑜不可置信的看着陈老太太，这跟她们先前说好的不一样。 “祖……祖母……”她正想开口去质问，却没有想倒直接被人捂住了嘴。 刘妈妈生怕她说出什么将老太太拖下水的话，立刻就捂住了嘴巴，又回头同陈炳生说道：“老爷还是尽快发落吧，如今是孟夫人和四姑娘病着，下一个说不定就会危害到老太太和您呢。” 陈炳生早就因着之前黄小侯爷的事情，对陈宝瑜丧失了希望，已经认定她日后是没有指望的，原本想着将她下嫁寒门还能赌一把。 可现在竟然是连一丝一毫都不愿意再挑选了，只想着尽快将她给打发出去。 “我会尽快为你挑选好夫婿，这些日子你就不要出门了，就在家里备婚吧。”陈炳生说完这些话，便一甩手就转身离开了众人面前。 如此一来，这场闹剧才算是落下了帷幕。 等众人一早，陈宝珠便将自己脸上的粉全都擦了个干净。 这时候春花的眼中仍旧是满含心疼，试探性的凑了过来：“姑娘要不请郎中给您瞧瞧吧，这种东西虽然是不可信的，可 要是伤着了身子，那可就不好了。” “无妨，那上头的八字是我写上去的。”陈宝珠并没有瞒着她的意思，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和盘托出，“先前不告诉你，就是怕你担心不能将戏做得真，你刚才的那些正是叫爹爹相信的关键。” “我不知道那是姑娘的八字，要是知道的话一定会拦着的。”薛容容的心里也十分自责。 她视陈宝珠为自己的救命恩人，更是将她当做了自己亲人，如今想来还是后怕的。 春花虽然因着陈宝珠将这件事情瞒着自己而伤心却没有因为薛容容知晓而怨恨。 她重重的叹了口气：“看来从今天开始，我一步也不能离开姑娘了，不然还不知道又要惹出什么事情来呢。” “春花姐姐放心，我以后一定会看好姑娘的。”薛容容立马表了态。 却没有想到在她说了这样的话之后，陈宝珠忍不住摇了摇头。 她伸手拉过薛容容的手：“倒也不必看好我，从今日起你便不要再待在陈家了。” “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容容自从进入陈家以后，一直尽心身尽力的，你现在让她出去，能让她去在哪儿呢？”春 花是真的喜爱这个小姑娘的，再加上她对陈宝珠忠心耿耿，春花自然希望她能够待在陈家跟自己一块侍候陈宝珠。 陈宝珠看到两个人慌张的神色，连忙解释道：“我不是要教你赶走，只是你如今才到京城来，我想着叫你去女学学上几日，到时候也不至于叫人看不起。” “姑娘对我有大恩大德，我只有尽心伺候姑娘才能报答您，这个机会还是留给春花姐姐吧。”薛容容在听到她的话的时候，眼神微动了一下。 她从小就羡慕那些在自己父亲学堂里上课的学子，总是妄想着有朝一日能同他们一般坐在学堂里头，哪怕只有一日都好。 可是现在陈宝珠给了自己这个机会，她却不能去做那种忘恩负义的人。 陈宝珠主动拉过了她的手：“春花是从小就跟在我身边的，我所学的那些东西，她也学过，即便是之后跟着我嫁进燕王府，都不会出任何的差错，可你不一样——” “如今陈家这些人我还是能够对付的，可日后到了王府那是得步步小心，我想叫你一直留在我身边，你便得将这些东西学好，日后才能跟着我到王府去。” 她短短的几句话叫 薛容容产生了动容。 她抿着嘴唇，答应下来这件事情。 这边等薛容容一走，春花才凑上了前去装作给陈宝珠捏肩，一边悄声道：“上次姑娘说的事情我已经办妥了，明日我姐姐便会借口上山去给肚子里头的孩子祈福，到时候，姑娘便能够见到她了。” 陈宝珠点点头。 第二日的功夫，她特意过来寻了陈老太太。 陈老太太如今看到她，就觉得自己心里头藏着不少怒火，恨不得直接上前去甩给她两巴掌。 “你身子不好，怎么不多歇歇？”她将自己那些不满努力收了起来，却仍旧是语气淡淡的。 陈宝珠看到她这样的态度，觉得有些好笑：“前些日子我自作主张的出门去惹了祖母不快，今日是特意来禀报的。” “听说郊外山上的花都开了，是个极好的兆头，我想着正好能够趁机会去拜拜佛，也好叫自己的婚事尽早有个着落。” 陈老太太如今自顾不暇，根本就没有什么闲心雅致去管她要去哪里的。 陈宝珠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容易就从陈家出来了。 只是等她一走，陈老太太就发现了不妥。 第119章 奸细 陈宝珠口口声声身上不好，怎么昨日将那个小人给揪了出来，今日便能下地了，分明就是装神弄鬼，故意破坏他们的局，只怕连那上面的生辰八字都是她改了故意乱自己阵脚的。 只可惜陈老太太现在才看清了这一点，已经叫陈宝珠大获全胜了。 陈宝珠现在也顾不上陈老太太的想法如何，直奔了佛寺来。 这个时节的桃花正好，芳香扑鼻，反倒叫人心旷神怡。 她生怕自己身后会有什么人跟着，特意去求了求佛山这才借口饿了到后头的斋房里头去。 彼时，春桃已经等在屋里头。 即便她如今已经是国公府的宠妾，却还是同陈宝珠见了个礼，一如在陈家院子里头的时候，甚至还帮着倒了一杯茶来，态度恭敬：“姑娘叫我办得事情已经办妥了——” “这些日子梁铮一直都到镇南王府去，甚至还为他买了不少女眷姬妾，为得就是分给各个朝廷官员，好笼络人心。” 春桃丝毫没有藏着掖着的意思，将他们的计谋和盘托出。 在她心里，梁铮为人懦弱，未必能够护得住自己和孩子，更何况，梁铮和春花比起来，自然是 春花更重要，她心里必然是要为春花和孩子谋前程的。 陈宝珠会给她们最好的前程。 陈宝珠听到这里不由得抿起了嘴，他们这是放长线钓大鱼的法子，即便是现在那些美娇娘不能得到那些官员的欢心，也难保日后不会动心，要是再能生下一儿半女的，那枕头风可就更加厉害了。 况且都用不了等那么久，只要他们收下这些美娇娘，就跟镇南王府捆在了一起，不管日后会不会帮忙，都会成为他的帮手。 “这些事情你莫要上心，也莫要沾染，不然日后辨无可辨，自然会被梁家人给连累，你千万小心，务必独善其身。”她细细叮嘱着。 春桃对她这般忠心和妥帖，她自然也不会亏待了她。 她听到这里，不由得抬了抬头，眸子里头露出了感动的神色。 她自从卖身为奴以后，从未感觉到任何人的关心和关爱，哪怕是面对着梁铮，都是自己通过算计才能得来他一时的宠爱，偏偏待在陈宝珠身边的时候，她才算是彻底有了人权。 这样的感情，叫她怎么能不为陈宝珠掏心掏肺。 她端着盏茶，又凑近了几分，压低了声音 ：“镇南王不知道在哪得到了燕王世子要回京的消息，已经准备了埋伏，就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梁铮已经找了死士，即便是不成也不会留下任何的把柄，姑娘可要早做准备才行。” 陈宝珠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她原本想着李谡在前往吉安郡的时候，就已经遇刺，按理镇南王应该在他回去的路上收手才对，要是这般行径，保不齐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不过，既然春桃提了，那她必然是要好好计划一下。 “他们如何得知李谡回京的必经之路的？”她终于察觉到了异常，立刻开口问道。 春桃不语。 这些事都是和镇南王挂钩的，她并不能全都知晓，这些都已经是她趁着梁铮迷迷糊糊时套出来的。 陈宝珠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安心，再次叮嘱道：“这些日子，你定要小心再小心，若是情况危急，大可不必在探听消息，来日方长，咱们还有的是机会。” 说罢，两人便各自散开。 说起来陈宝珠对这个镇南王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印象，唯一晓得，便是这人是赵家倒台的元凶，至于用了什么手段，她一概不知， 如今，她得彻底摸清这人的脾气秉性，才能够应对危难。 不过，她隐约也能够猜测到，李谡的行踪曝光，必然是那退伍里藏着奸细。 她立刻白鸽传书，不过半日的功夫，吉安郡那边就得到了消息。 李谡立刻将信交给了赵靳，一同商量。 只见赵靳面色凝重，手指不停地在桌子上敲打着，既然这事是陈宝珠飞鸽传信，那便是板上钉钉的了。 他思索了片刻，突然开口：“世子准备如何应对？” “装病。”李谡立刻应道，“他们既然是冲着我来的，就不会去打探你的行踪，我身边的人如今都是信不得的，便只能靠你来扭转乾坤。” 赵靳立刻就明白了过来，他这是打算调虎离山，如此一来，不但能够保住自己的性命，甚至还能将那个奸细给抓出来。 两人细细密谋了一番。 当夜，李谡突然发起了高热，章太医细细看了两遍，十分确认这是旧伤复发，一定要回到京城去养才行，干脆连夜启程回了京都城，而赵靳一行人却要等到天亮再出发。 只是那马车里根本就没有李谡的身影。 而为了做戏做圈套，马车 上的章太医手心都不由得捏了一把汗出来，生怕自己命丧在此地。 一行人脚步匆匆，却在明月镇的时候放慢了脚步，后头尾随着的赵靳一行人立刻察觉到了异常，提高了警惕。 说时迟那时快，不知道队伍里头谁先大吼了一声，便从四面八方跑出了十余个黑衣人，至于负责保护李谡的退伍，也在片刻间全都倒头睡了过去。 黑衣人直逼马车，等掀开车帘一看，里头只有一个被吓晕了的章太医，根本就不见李谡的身影。 就在这个时候，赵靳一行人立刻冲了上来，将黑衣人团团围住，三下五除二，就将黑衣人全都解决。 李谡眼见着有人要跑，立刻抓了回来，不是别人，正是跟了自己两年的周帅。 他满目怨恨，恨不得将李谡生吞活剥。 “周副将？我好想不曾薄待过你吧。”李谡十分不解，自己对将士很是仁慈，不论是谁遇到了难事，都会搭一把援手，怎么就有人恨自己到这步田地。 周帅紧紧咬着自己的后槽牙：“要杀要剐随便你，还这么假惺惺的干什么，妇人之仁，有什么资格统率全军，还想做储君，做梦！” 第120章 不是姐妹 李谡的眉头紧皱，这么多年来，他深知自己的身份特殊，故而一直都在避让，没想到这样的避让在别人眼里竟然是妇人之仁。 什么统帅全军？什么做储君？ 全部都是无稽之谈。 他原本还想着要细细审问拷打一番，看看到底是为了什么叫自己的心腹都能背叛自己，可将话听到这里，他反而只觉得心寒。 既然连自己的心腹都这般认为，那世人更加觉得他是一个谋权篡位之辈，他不屑去同这种人解释。 “将他押回京城去，细细审问，看看他在这场刺杀里都扮演了什么角色！”李谡说这话的时候不由得闭了闭眼睛，将自己眼底的那一抹心寒给抿干净。 既然已经破坏了镇南王的阴谋，他们也没有必要再在路上耽误下去，干脆就连夜启程回了京都城。 不过短短几日的功夫就迎来了陈宝瑜的大婚之日，因着先前的种种，陈炳生已经对这个女儿失望至极，就连大婚之日都是草草了事，外头不过就挂了两个红灯笼，竟然连宾客都没有邀请。 陈宝珠特意在前夜过来瞧了她一眼。 她原本以为陈宝瑜被关了这些日子的禁 闭，已经能够反省出自己的罪行，却不曾想在自己进门的那一刻，仍旧看到了她眼底的恨意。 她冷笑一声，站起身来同陈宝珠嘶吼：“怎么？你将我害到了如此田地，还要在我临出嫁之日过来奚落我吗？” “四姐姐，外头都说你贤良纯善，可叫我看来，你却是天底下最蛇蝎心肠的那一个。”她十分不屑。 倘若她能够同陈宝珠一样自小便当做嫡女养在陈家，那他的名声必然要比陈宝珠还要好听，人家必然是要仰仗她的鼻息过日子，那才是她应得的日子，而不是像如今这般。 陈宝珠坐在一旁的矮凳上，摸了摸桌子上的茶壶，冰冰凉凉的，可见是已经有许多是没有喝上过热茶了。 她并不心疼，反而是语气淡淡：“莫要叫我姐姐，我阿娘只生了我一个，你一个外室女如何能这般称呼我。” 陈宝瑜听到这话的时候突然就瞪大了双眼。 她原本以为自己只要回了陈家，担了嫡女的名头，那便能够高人一等，再也不去过那种颠沛流离的日子，却不曾想，竟然连陈宝珠都看不上她，更别说外头那些人会说出什么样的闲言碎 语了。 “外室女？”她笑得凄楚，“原来你们打从心底就看不起我，你当日将我带回陈家，也不过就是为了通过施舍我两口残羹冷饭来满足自己心里头的虚荣，你们全家上下，整个京城可有一个人是真心在乎我的？” “真不真心又如何呢？你又何曾是拿着一颗真心去对待别人？”陈宝珠反问一句。 她原本对陈宝瑜也是心生一丝丝怜悯的，就在自己将她从大街上救回来的那一刻，就已经下定了决心，只要她肯安分守己，自己未必不是会给她好日子过。 偏偏，她仍然不知悔改，竟然险些将春花打成了残废，后来又屡次陷害于自己。 陈宝珠如何能够再次放过她。 “可你莫不是忘了，你走到这一步也是自己咎由自取，倘若你能够收手不陷害于我，又如何会聪明反被聪明误，落到这个下场呢？”陈宝珠站起身来，却看到了她眼底的那一抹挑衅。 陈宝瑜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任何的错处，反而觉得是天底下的人都对不起她。 她冷笑一声：“咎由自取又如何？我马上便要成婚了，只要日后我督促我的夫君向上，我迟早 有一日会将你踩在脚下的，陈宝珠，我等着那一日，我倒要看看到时候你要如何向我求饶。” “你到如今还在做梦。”陈宝珠忍不住摇了摇头，“你怕是还不知道你那个夫婿的为人吧——他是落了榜的，不过是仗着家里头有些资本，便想着买个功名日后好能够为官做宰，只可惜，今科的主考官最是正直，但没有收下他的银子，反而还将他的名字除名，莫说今次便是未来几次，他就不可能再考了。” “你说什么！？”陈宝瑜如同五雷轰顶一般，大吼大叫，“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爹爹那么疼爱我，怎么可能被让我嫁给这种人呢，肯定是你在从中作梗！” “陈宝珠，你到底要将我害到什么地步才肯善罢甘休？”她冲上前去妄图抓住陈宝珠的衣领，却被她轻而易举的给躲过去了。 她一脸嫌弃的看着陈宝瑜：“他给了爹爹五百两黄金叫你去做续弦，爹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左右你已经声名狼藉，如今还有个人肯娶你做续弦以实属不易，你又何必再强求什么呢？” “你毕竟是续弦，爹爹吩咐了，又不必大操大办的 ，叫别人都看陈家都笑话了，明日只会有一顶小轿将你从后门接出，不过也无妨，等你嫁过去了仍旧是当家主母，可比你娘那一个外室也好多了。” 她每一句话都打在了陈宝瑜的心口之上。 她使劲摇着头，心里头始终是不肯相信的，这不该是她的命运。 她立刻跪在了地上，使劲拉着陈宝珠的衣摆，哭得撕心裂肺：“四姐姐，四姐姐，我知道你是天底下最心软的那一个，我只求你再帮我这一次，叫爹爹去退了这门婚事吧，我以后一定洗心革面，绝对不会再为难你了。” 陈宝珠瞥了她一眼，将自己的一生从她的手里头扯了出来。 她蹲下身子，语气里头透出了寒意：“就是因为我心软，才险些叫你害死了春花，陈宝瑜，从来都没有人逼着你娘去做一个外室，一开始也没有人想害你的性命，是你非要咄咄逼人，将你自己逼上了绝路，也将我逼上了绝路。” “等日后出了门子，你的生死都与陈家没有关系，你也不必再想着靠陈家的地位来作威作福了。” 她站起身来，狠狠得在陈宝瑜的手上踩了一脚，疼得她撕心裂肺。 第121章 医术天赋 “这一脚，就算是我替春花教训你的了。”陈宝珠留下这句话便直接转身离开了屋子，连一丝丝的怜悯都没有留下。 就在陈宝瑜出嫁之后的几日里头，陈家难得的风平浪静，竟然连一点点的小事都没有出过差错。 而李谡和赵靳等人也已经顺利平安地回到了京都城，一时间赵家的荣辱因为赵靳再立功勋而再次成为了街头巷口的风云人物。 陈宝珠这段日子歇了一阵儿，觉得自己精气神十足，想起章太医给自己的那张穴位图，干脆拿出来细细看了看，不过看了两遍便将上头的穴位，全部都记住了。 为此，她特意下了帖子，将章太医给请了过来。 章太医在听到这个事情的时候，心里头还觉得十分不可能，即便是他当年背这个穴位图都足足背了半月有余，即便如此，他还有差错的时候。 他心中十分纳罕，却又忍不住期待陈宝珠当真把那些东西都记了个清楚，立刻就收拾东西赶到了陈家。 “四姑娘在信里头说的好听，怎么可能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都记住呢，今日我一定要考考你才行。”章太医原本想着利用陈宝珠那 灵敏的鼻子，可以在自己的行医路上增添一些方便。 如今看着她这么坚定的样子，反而对是真心想要收下这个徒弟了，然后说不定可以继承自己的衣钵。 陈宝珠对这些东西心里头还是有信心的。 她娇笑一声：“师父不管怎么考，我都不会怕的。” 章太医在院子里头扫视了一圈，全部都是女子，虽说讳不避医，但今日必定不是正经的看病，而针灸是需要将衣服全部退去的，大宅院里头的女子即便是丫鬟脖子，都是要讲究清白名声的。 一时间，他竟然不知道要如何考察陈宝珠才行。 “春花，去将守着小门的小厮叫过来，就说我看他最近几日实在是劳累，便叫章太医给他开个方子。”陈宝珠瞬间便看出了他的危难，立刻想了法子出来。 等小厮一进来，陈宝珠便给了一个‘甜枣’。 她眉眼含笑，赏了一把金瓜子下去：“这些日子家里头没什么事，你也不必一直在小门那里守着了，我和章太医倒是有桩事情需要你来做。” 陈宝珠将需要他配合针灸的事情细细说了，那小厮不过犹豫了片刻，便答应了下去 。 随后，他褪去上衣，章太医说哪个穴位，陈宝珠便扎在哪穴位上头，无一有差错的。 章太医看着她镇定自若的模样，自己反而急出了汗来。 好在，陈宝珠并没有辜负他的用心，直到最后一针落下，都没有任何的问题，这样的现实让章太医不由得张大了嘴巴，这样的医术天赋，即便是在宫中也是不常见的。 “宝珠姑娘，你有这么好的本事，还去做什么世子妃，不如跟我悬壶救世，不照样是被人敬重的。”章太医现在是越看陈宝珠越喜欢，恨不得将她收做关门弟子，这样也能彰显一下自己的本事。 陈宝珠笑而不语，反而是瞧着他的背后。 章太医如今正等着她的回答，根本就没注意到这一点小小的异样。 “章太医现在是越来越有本事了——”他的身后突然传来了冰冷的声音，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如今竟然敢跟本世子抢女人了，要是太闲，本世子就上禀了陛下和皇后，给你换个差事。” “世子恕罪，我随口说的，随口说的。”他看着李谡那刀人的眼神，忍不住后背窜凉，却浸湿了衣衫。 陈宝 珠看着章太医怕成了这个模样，忍不住轻笑了一声，连忙上前打了个圆场：“师傅可别听他吓唬，那是唬人的，便是他想要给你换个差事，我还不依呢，到时候可就没人在教我医术了呢。” 果不其然等她说了这句话之后，李谡只是淡淡的瞥了章太医眼，便再也没有说话。 这样的动作却让章太医支棱了起来。 “你才回到京都城，怎么不在燕王府好好陪着王爷和王妃，突然过来做什么？”陈宝珠再次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她虽然和李谡见的并不少，可那大多都是在外头的茶馆或是闲逛的时候，甚少有他主动上门到陈家来的时候。 李谡从章太医的身上收回了视线，落在了陈宝珠的身上：“皇后娘娘叫你我二人进宫去，大约是商量婚期。” 因着是皇后娘娘的话，章太医也不能再把陈宝珠继续留下来，反而是给了两本医书，叫她细细看看，要是有什么不懂的，然后到宫里去问她。 如此几个人便一块到了宫里头。 且说陈宝珠自重生归来，最担心的便是自己的婚事，原本还想着自己得罪了陈老太太和陈炳生，他们 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推迟自己的婚事，可如今自己的婚事是皇上亲自下旨，办事都是由公里头安排妥当的，根本就用不着陈家的任何人。 “六月十六宜婚嫁，不如便定在那一日吧，回头本宫准备了聘礼，便叫燕王府的人过去下聘，你们两个日后可要琴瑟和鸣才好。”皇后如今已经笑弯了眼。 就她这个弟弟从小便不近女色，先前同他说了多少个贵眷姑娘，他都不放在眼里，甚至恨不得将人给气跑，如今婚事也有了着落，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陈宝珠连忙跟着李谡站起身来，一块同皇后道了谢。 “本宫知道你在家里头受了不少的委屈，又怕你父亲去求燕王爷办事，为了打消你的后顾之忧，本宫在外头看了个宅子，以后便叫你们夫妇去住。” 皇后如今是越看陈宝珠，越觉得心里的欢喜，直接招手叫她坐到前头来，又抬头去同李谡说道：“谡哥儿，一会儿出了宫里边带着宝珠去瞧一瞧，看看有什么需要添置的，便趁这些日子赶紧添置好，省得到时候手毛脚乱的，惹了新媳妇不快。” “皇后娘娘当真是疼爱自己的弟弟——” 第122章 厚此薄彼 阖宫的嫔妃都没有子嗣，这么多年也收了皇后娘娘不少的照拂，自然是将李谡看作自己的亲弟弟的，如今瞧着他即将成婚，心里头自然也是十分欢喜的，除了许贵人。 许贵人听到另赏了宅子的事情，忍不住冷哼一声：“皇后娘娘日日口口声声，将妾身等嫔妃当做是自家的姐妹，也会爱屋及乌，可到底世子才是皇后娘娘的亲弟弟，比不得妾们的弟弟，连宅子都是另赏的，果真是厚此薄彼。” 陈宝珠听不懂这些话是何意，下意识的去看一旁站着的陈宝璋。 陈宝璋连忙上前去，趁着给她布菜的空档，压低声音道：“前些日子，许贵人的弟弟成婚，圣上不许赐宅子说乱了位份，她正怀恨在心呢。” “许贵人，这宅子是本宫的体己置办的，为得是尽一尽自己做姐姐的绵薄之力，这也不成吗？”皇后瞪了她一眼，便又恢复了如常的神色，甚至还伸手抚摸上了自己的肚子。 她太知道许贵人的那些小心思了，自得宠那一日起，便一直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的皇后位置，想方设法的在背地里使绊子，偏偏自己怀了身孕叫她的算盘彻底打不动了。 许贵人撇了撇嘴，仍旧将不满表现在了自己的面上：“我们是没皇后娘娘这么大的手笔了，不过区区绵薄之力便是个大宅子，像妾这种，月俸不过，刚刚够自己在宫里头苟延残喘的生活，更别提贴补家里了。” “前些日子因着饥荒的事情，皇上特意下令减少了宫中开支，好被万民做个表率，许贵人便一直觉得这事是皇后撺掇的，这段时间过来请安都是夹枪带棒的。”陈宝璋继续压低了声音同陈宝珠解释着。 皇后能够坐稳皇后的位置，自然是有自己的本事的，也是有非常人不能容的气度。 她淡淡一笑：“等一会儿午膳的时候，本宫一定转述你的意思，看看皇上是不是会为了你破例。”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无一不笑了起来。 前些日子许贵人已经在皇上面前闹了两回了，不但没有达成自己的目的，反而还失了圣心，这些日子都没有听闻皇后去看她，她如今还非得上赶着自找没趣儿，自然是要被众人嘲讽的。 陈宝珠听着这些夹枪带棒的话，生怕往后会为此动了胎气，正想着拒绝这份宅子的好意，也好叫许贵人不再咄咄逼人 。 只是还没等她开口，便看到了李谡递过来的眼色。 “皇后娘娘，臣还要去跟皇上述职，便不多待了。”李谡站起身来，朝着皇后拱了拱手。 皇后早就知道他已经将吉安郡的事情一五一十的禀报给了圣上，自然是用不着再跑一趟的，立刻便明白了他什么意思，道：“既然这样，那宝珠也出宫去吧，也不必陪着我们这些上了岁数的老妪，怪无趣的。” 她听了这话，立刻站起身来，同李谡一块告辞，便立刻出宫去。 等两人上了马车，陈宝珠都没有从方才的夹枪带棒中回过神来，始终不放心皇后的处境，立刻偏了身子，去同李谡说话：“这些日子皇后娘娘的身子可好，许贵人要是日日都这般咄咄逼人，必然会影响到皇后娘娘的胎像的。” “你不用担心这些，皇后娘娘收拾惯了这种嫔妃，根本就不将这些人放在心上，如今不过是任由着许贵人各种蹦哒，也好分一分其他嫔妃的心罢了。”李谡看着她这么为自己家人着想的样子，心里头还是欣慰。 他试探性的去握住了陈宝珠的手。 一股电流就突然从陈宝珠的手流到了心里 头，她下意识的想躲，却在看到李谡侧脸的时候，打消了这个念头，而是任由着他握着。 一直到两人到了目的地，这才松开手下了马车。 只不过他们两个才下了马车，就听到了一阵呼救声：“小少爷，小少爷，你这是怎么了？” 两人听到声音，立刻探头看去。 只见一个小孩面色涨红，呼吸困难，已经连一句求救都说不出来，而他身旁的仆人知道正在身上不停的翻着什么。 陈宝珠凑近了些，看着这个症状好像在方才的医书上瞧见过，只是并不确信，又开口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我们家小少爷突然犯了哮喘，还麻烦好心人能不能到一旁的医馆里去帮我们寻几瓶药来，我这实在是找不到。”仆人说着话马上就要把眼泪给急出来了。 陈宝珠看了看小孩手里头，拿着糖葫芦，再看一看他的症状，显然不像是突发了哮喘。 她立刻上前去，从背后紧紧抱着那个小孩。 仆人见状，立刻就要上去拦：“你这是干什么？你想对我们家少爷做什么？” 只是还没等他上前去就被李谡给拦住了。 “你放开我，你们赶紧 放开我！”仆人这下子更加着急了。 要是小少爷出了什么问题，他可怎么跟自家老爷交代啊。 李谡虽然不知道陈宝珠准备干什么，但他知道城堡中一定不会害人的，便也没有多问，就主动替他承担起了这个拦人的责任。 而这边的仆人还在拼死挣扎，突然间在下一瞬从那个小男孩的嘴里头吐出来一个山楂核。 随着山楂核被吐出来，小男孩的脸色也慢慢恢复了正常。 仆人这才意识到陈宝珠根本就不是在害人，反而是在救人，不由得后悔起自己方才的行为。 转眼间，小男孩的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 他拱了拱手学着大人的模样去作揖：“今日多谢这位姑娘了。”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要不是姑娘，我家小少爷现在恐怕就已经……”仆人没继续说下去，而是转头问道，“不知道姑娘是哪家的千金，等我家老爷回京的那一日，已经叫他亲自上门去道谢。” 陈宝珠向下打量了这两人一眼，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印象，可见并不是京都城的人，既然这样，那再提陈家的名头也是没用的。 更别说，她也不想叫陈家人知晓这件事情。 第123章 镇西大将军 想到这里，她连忙笑道：“我小舅舅是赵家的小将军赵靳。” “赵小将军！当真是赵小将军？”仆人立刻激动起来，又深深的鞠了个躬，道，“我家老爷是镇西大将军，前段时日在塞外，幸得赵小将军舍身相救，我家老爷才没大碍，我们姜家上下一直都想深谢你们呢。” “没想到我们还不曾还清赵小将军的恩情，如今又得了姑娘出手相救，过些时日我家老爷到了京城，一定要上门去谢的。” 陈宝珠连连摆手：“这些不过都是举手之劳的小事，用不着放在心上的，我小舅舅也常在家中提及，仰慕镇西大将军的威名，以后要是得空大可过来坐坐。” 李谡听着二人之间的对话，将自己的眉头皱得更深。 他是知晓镇西大将军的，只是这么多年来珍惜大将军一家一直都镇守在塞外，几次都要交出兵权，告老还乡，但是都被圣上给否决了，只怕这回回京来，不光光是述职这么简单。 他并没有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而是又跟着寒暄了几句，便带着陈宝珠离开了。 只是因着这么一个插曲，他们两个也没工夫再去看新宅子 ，干脆就各自回了府邸。 不曾想，李谡还没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了昭阳郡主同其丫鬟等在门外，他立刻拱了拱手，神色疏离：“许久未见昭阳郡主了，我爹娘外出游山去了，郡主要是没什么事便请回吧。” 李谡对于昭阳郡主日日都上门来的事情很是不满。所幸一张口便是要将人赶走的话。 饶是这么多年，昭阳郡主已经习惯了他这般说话，面上却还是有些挂不住的。 她硬着头皮往前走了一步，面上却难掩失落的神色：“我已经求了皇后娘娘要去游历天下，原本想着来通燕王妃告别的，既然她不在，那就劳烦世子帮我转达了。” 她说完这句话便敛去了自己眸中的那一抹失落，转身准备离开，却没想到竟然脚下不稳，整个人险些跌在了地上，幸而被李谡及时扶住了。 “没事吧。”李谡温声安慰。 他虽然不喜欢昭阳郡主日日往他家来，但是也不得不承认昭阳郡主的为人，在自己不在京城屡屡外任的时候，多亏昭阳郡主照顾自己的爹娘。 只是他如今扶着昭阳郡主的动作，在外人眼里看起来就像是两个人搂在了 一起，偏偏这一幕还被孟夫人的奶妈子看在了眼里。 不过短短半日的功夫，在京都城里头便流传了一桩事情——燕王世子和昭阳郡主情投意合，却被陈家的四姑娘以恩挟持，破坏了两人的姻缘，瞅着燕王府和陈家的喜事将近，燕王世子和昭阳郡主再也不能抑制自己心中的感情，当街相拥。 陈宝珠在听到这件事情的时候，不由得觉得有些可笑，外头这些人到底是有多闲，才会传出这么离奇的闲言碎语来。 春花看到这一幕急得跺了脚：“姑娘外头传的这么难听，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呢，这要是知道的人越来越多，那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嘴长在他们身上，他们愿意说，我能怎么办？难不成学那些市井妇人到外头去哭去？不过是捕风捉影的事情，我不放在心上，你也不必放在心上。”陈宝珠笑着摇了摇头。 她虽然晓得前世今生昭阳郡主对李谡都是芳心暗许的，但她深知两人的为人，昭阳郡主不会做出这种自降身价的事情，而李谡也不会再将别的女子放在心里。 春花看到自家姑娘这副模样，还以为她对燕王世子 根本就是逢场作戏，从未动过真心呢，忍不住撇了撇嘴：“奴婢知道姑娘还惦记着陆家哥儿，但是如今你才是世子的未婚娘子，怎么能受这种侮辱呢，我看不如去求世子，叫他出面将这件事情澄清了，对姑娘的名声也是好的。” 陈宝珠看着她这副着急的神色，一时间也分不清外头议论的，到底是自己还是她了。 只是在陈宝珠听到‘陆家哥儿’的时候，神色反倒没了往日的凝重。 “我的好春花，你不必担心这些，外头那些人愿意说便叫他们说去吧，咱们也用不着去找燕王世子，等他听到了那些闲话，自己就会去处理的。”她坚信李谡绝对不会让她受任何委屈。 春花虽然知道她说得有道理，但心里头还是忍不住的着急，只是自家姑娘不急，她也没什么法子，只能抱怨一句：“皇上不急，太监急，我可真是多操心了。” 陈宝珠明显被她的话给逗笑了。 只是，外头的那些话还没传到李谡的耳朵里，反倒先传到了连翘的耳朵里。 自从上次她未能如愿嫁到国公府以后，心里头便恨上了陈宝珠，认定是她破坏了自己的 计划，让自己成了一个外室。 如今，她再难见到梁铮，更是下定决心要让陈宝珠也过自己这样的日子。 就在她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就听到了李谡和昭阳郡主的话。 不管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在她的心目里也已经认定李谡是同那些男人一样的，瞧见貌美年轻的就再也走不动路，而这也正好是她的机会。 连翘特意在燕王府外头等了好几日，终于摸清了李谡的行踪，故而特地选在了他每日下朝的时候，蹲守在燕王府的墙根，妄图能够来一出英雄救美。 且说燕王和燕王妃终于在这流言蜚语漫天飞的第三天回到了京都城，已经沉闷便听到了，这些沸沸扬扬的话，生怕陈宝珠会误会什么而这门亲事不能再继续下去，干脆就将人给请了过来。 陈宝珠也不过才下马车，便看到了躲在角落，鬼鬼祟祟的连翘。 她立刻给春花使了个眼色，而自己继续跟没事人事的往府里头走。 春花接收到眼神之后，趁着众人都不注意，蹑手蹑脚的从后头绕开来到了连翘的身后。 她伸手拍在了连翘的肩膀上：“连翘姑娘怎么在这？” 第124章 拖出去打死 连翘被这突如其来的巴掌吓了一跳，没想到自己没有等来李谡，竟然先等来了陈宝珠和春花，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声音颤抖：“你想干什么？” “连翘姑娘，既然已经到燕王府了，不如就一并进去吧，顺势见见燕王爷和王妃，他们可是天底下最心软的人，你要是有什么话，不如同他们说说，说不定就能应的。”春花故意笑着。 京都城的官宦人家都知道燕王是从马背上打下来的功勋，手段极其狠辣，哪里是什么心软。 偏偏连翘不知道这些，更别说，她也想着赌一把呢。 彼时，陈宝珠已经进了王府里头。 燕王妃本就觉得她是个好的，如今自然也是觉得她受了委屈，嘘寒问暖，却又怕惹了她不快，一直不提外头那些沸沸扬扬的话。 这边，春花把人带了过来，也不避讳着。 燕王妃一脸纳罕，看向陈宝珠的眼神里充满了疑惑：“这是……” “王爷，王妃，这是我们陈家大房奶妈子的女儿，听了那些闲话，说是仰慕世子，奴婢自作主张，特意把人带了进来，还请王爷王妃给她个准话。”春花立刻就跪了下去，叩了 个视死如归的头。 陈宝珠看到上头两位的脸色难看起来，立刻道：“王爷，王妃，也不怨她，京都城多少女子都仰慕着世子呢，原本畏惧世子不肯多言，但是外头的话越说越离谱，自然叫她们动了这个心思。” 王妃原本略带怒气的脸色，变得更甚。 她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连翘，厉声问道：“你想做世子妃？” “不……奴不敢。”连翘被这强大的气场压的不敢抬头，突然就委屈起来，“奴只想陪在世子身边，哪怕是做个烧火丫头都心甘情愿。” “那你可真是情根深种啊！”王妃留下这么一句意味不明的话就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不再言语。 连翘见几人迟迟都没有动静，这才壮了胆子抬了抬头：“还请王妃成全。” 上头仍旧没有声音。 半晌，燕王才叹了口气。 就在连翘以为事情要成了的时候，燕王又开了口：“外头那些闲话的确是委屈了你，本王自会派人去澄清，至于这个丫鬟——” 连翘笑着抬起了头，等着他让自己做个妾室。 “拖出去！打死！” 一句话让连翘的心掉到了冰窟窿里面，她 颤颤巍巍的一句话也不说出来。 “想要震慑外头的闲言碎语，便得施以雷霆手段，本王正愁没有一个开刀的，就将她打死以后悬挂城门，看看谁还敢编排燕王府的事情！”燕王是彻底动了怒的，一双鹰眼死死的盯着她，恨不能直接盯出两个窟窿来。 连翘如今是真得哭得泣不成声。 陈宝珠用帕子掩了掩自己的鼻子，这才开口：“王爷，这丫鬟是我们陈家的，也怪我们没看好她，还请您卖我个面子，叫我把这个丫鬟带回去处置吧。” 燕王和燕王妃对视一眼。 她毕竟是燕王府的儿媳，这点面子还是应该给的，只是怕她心软，纵得这丫鬟无法无天。 “倘若我不能妥善解决，一定来请王爷王妃的示下。”她又低了低头，态度卑谦。 两人再次对视一眼。 燕王妃连忙将脸上的不快隐了下去，笑道：“你这孩子既然有这个心，那便领回去吧，日后你们自立门户，你也是要自己管家的，总不能一直靠着我们。” 如此，几人又寒暄了一圈便离开了燕王府。 连翘是被人用绳子捆起来的，连嘴都被封的严严实实，挣扎都无用 。 陈宝珠不愿意打草惊蛇，直接将人带回了赵家。 “连翘，你不是做了梁家六公子的外室，怎么又瞧上了燕王世子，你也不想想，昭阳郡主尚且不能嫁入燕王府，你又算个什么东西呢？”陈宝珠冷笑一声。 她还想着自己要费些功夫才能抓到连翘，没想到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连翘看着她的眼神满是怨恨：“还不是因为你，要不是你把春桃送过去，我早就成了梁家的当家主母，哪里还会落到这般惨境，现在又为了让我上套，故意放出烟雾弹，你这般狠毒，迟早会被燕王府给赶出门的。” 陈宝珠摇了摇头，看来她还是冥顽不灵。 她没有继续说话，正准备处置了连翘，突然看到了赵老太太过来。 “外祖母，您怎么来了，这种小事，我自己可以的。”她连忙就迎了过去，伸手扶住了赵老太太。 如今，赵家一切都步入了正轨，什么都无需操心，赵老太太也是乐得清闲。 她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连翘，这才道：“对于这种没心的人，你不必跟她费话，也不必脏了自己的手。” “王府的规矩和咱们是不一样的，你马 上就要出嫁，以后可不能再用陈家的那一套法子，今天你看着，就算是我教你了。” 她这话一落，一旁的老嬷嬷便将两个长命锁扔在了地上，上头一个写着‘纨’，一个写着‘致’。 连翘在看到这两个长命锁的时候，一下子就慌了神。 她爬了过去，紧紧的将两个长命锁握在手里：“你把我的两个孩子怎么样了？” “他们在京都城吃香喝辣，却还是整天要找娘亲，为了让他们安分，老太太特意把你的婆母接了过来，也好叫你们享天伦之乐。”老嬷嬷连忙道。 只是这话并没有让连翘安心，反而是抖了一下身子，更加慌张。 陈宝珠意识到了什么，将身子坐正，继续看着。 只听得老嬷嬷继续道：“将那个婆子带上来。” 一句话落下，一个颤颤巍巍的老婆子就走了上来，正笑着要跟赵老太太道谢，就看到了一旁被绑起来的连翘。 她愣了愣神：“老太太，这……” “你不是说你家媳妇跑了吗，我家老太太特意给你找回来了，她成了梁六公子的外室，又想去做燕王世子的妾室。”老嬷嬷连忙道，丝毫不替连翘遮掩。 第125章 去母留子 那老婆子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睛看着连翘，直接一个巴掌打了上去：“你个臭不要脸的老表字，当初你死乞白赖的非要嫁进我家，现在又去勾引别的男人，你是什么做的，离了男人就活不了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继续拳打脚踢。 赵老太太也不叫人去拦，就那么冷眼看着。 不一会的功夫，连翘就被打了个鼻青脸肿。 “她婆婆，你看这媳妇我们也给你找着了，一会就雇辆马车将你们送回去，日后可要看好了她，这样的事情被人传出去，那你家儿子脸上也是无光的。”老嬷嬷说着，就招呼人要将两人给赶出去。 谁知，那老婆子的脸色仍旧不好看，竟然直接从一旁抄起了一个木棍子，朝着连翘的腿打下去。 随后二人便被人请了出去。 等人一走，赵老太太才说道：“对付这样的人，就得找她怕的才行，不然等她把事情闹大，损害的是你的名声。” “是，我都听外祖母的。”陈宝珠连忙应道。 她是万万没有想到，连翘的婆母竟然会是这么泼辣的人。 赵老太太欣慰的点点头：“陈宝瑜的事情，你做得很好，用你父 亲的手除掉她，别人也说不了你什么，日后到了王府，你须得更加小心谨慎才行。” “外祖母，我省得的。”她顿了顿，突然道，“我前些日子在路上遇到了镇西大将军的幼子，他被山楂核卡住，是我帮了他，说等大将军回京那一日，他们要上门道贺。” “他们是家好的，日后你可以多去走动走动，他家那个姑娘是个女将军，日后到了宴上你们相互提点，也不至于被人欺负了去。”赵老太太是知道镇西大将军回京的事情的，里头虽然疑点重重，但也不是他们能多问。 两人又闲话了一会，陈宝珠便回了陈家，只是不过刚进了院子，就看到了乔装的春桃。 现如今，镇南王恨不得将李谡除之而后快，梁家身为镇南王的走狗，自然会提防着陈家，尤其是自己。 现在春桃这副模样过来，分明就是出了什么大事。 她坐定，春桃就立刻跪在了地上：“请姑娘救我一命！” “这是出了什么事？”陈宝珠并没有听说梁家出了什么变故，连忙问道。 谁知春桃竟然直接哭了起来：“梁铮分明就与那些背信弃义的人没什么不同，他那 个夫人怀了身孕，根本就不见什么体虚的样子，我觉得没什么，不曾想那日偷听到他和梁老太太密谋，等我生了孩子，要去母留子，也是为了给镇南王表忠心，奴婢实在是没法子，这才冒险过来的。” 陈宝珠早就梁铮不是什么可靠的，却没想到竟然下了这么大的圈套。 她不由得抿起了嘴唇。 “梁铮对那个夫人如何？”她突然问道。 让春桃最生气的就是这一点，往日看上去，梁铮对那个夫人淡淡的，竟然背地里连孩子都有了，这分明就是拿她当小丑戏耍。 “往日看上去淡淡的，便是打了个照面，都不肯说一句话。” 她的话愤愤的，让陈宝珠觉得十分可笑。 这样的男人没什么好值得依赖的，何况，这分明就是把春桃当成一个盾牌来使。 陈宝珠皱了皱眉头：“你想让我做什么？” “奴婢斗胆，请姑娘保住我的性命，即便不能，也一定要保住我孩子的性命，只是万不能落在梁家人的手里，他们那种人渣，教不出什么明事理的孩子！”春桃从来没有这么强硬过。 她只想护住自己的孩子。 春花看到她在梁家 过得这么凄惨，心里头自然也是十分舍不得的，整个人都冷了脸。 陈宝珠看了春花一眼，这才开口道：“你与春花是邺城人？” “是。” “那便到邺城去养胎吧。”陈宝珠细细思索了一圈，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春桃便又乔装，准备出门去，却不曾想竟然跟陈宝璎打了个照面。 陈宝璎瞧着这熟悉的身影，不由得顿下了脚步：“春桃？” 春桃的身子怔了怔。 春花立刻护在了她的身前：“五姑娘，这是我家姑娘的贵客……” “什么贵客，分明就是春桃！”陈宝璎是最熟悉这个身量的了。 她又打量了一圈，目光落后了春桃隆起的肚子上头，只觉得触目惊心，这才多久，竟然就怀了身孕了。 她紧紧的抓住了春桃的手：“好你个小贱人，竟然敢阳奉阴违，勾引我看上的男人。” 尽管春桃现在已经不是她的丫鬟，却还是有些害怕，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等缓了缓心神，这才一把甩开了她的手。 “陈五姑娘，我现在可是国公府的人，怀里头是国公府的子嗣，你这般鲁莽，要是 伤到了我肚子里头的孩子，你可别想有好果子吃！” 陈宝璎愣了愣，但也不觉得谁家会把一个妾室当回事，扬起了手臂，准备打下去。 陈宝珠透过窗子看到这一幕，连忙呵道：“五妹妹！” 一声便叫陈宝璎停下了动作，不情不愿的将手给收了回来。 “你现在可真是威风，竟然敢对我的贵客动手，要是国公府那边找过来，你如何交待？”陈宝珠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正好话说完便站定在了她的面前。 陈宝璎的脸色更加难看，不顾形象的大喊大叫：“我才是你的妹妹，你怎么能向着一个外人！” “什么外人不外人的，谁都知道春桃现在是梁家的宠妾，就等着生下男胎便被扶正，如何是你我能招惹的起的？”陈宝珠一句不让。 也正是这一句话让陈宝璎彻底歇了心思。 她满脸怨气，却根本就不好发作。 陈宝珠见状，立刻便给了春花一个眼色，她立刻便把春桃带了出去。 随后，陈宝珠才去跟陈宝璎对视，叹了口气，厉声道：“你今日过来是为了什么事儿？总不能就是听说我这来了贵客，特意过来找茬的吧。” 第126章 聘礼 陈宝璎强压着自己心中的怒火，虽然满腹怒火，偏偏是面对着陈宝珠。 她今日所求的事情，需要依附陈宝珠，绝对不能当场甩了臭脸。 饶是如此，她还是冷哼一声：“一个贱婢，还不值得我如此大费周章，我今日过来是为了三日以后的万寿节，你是必然要去的，我也要跟着去。” 陈宝珠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满脸不屑。 她原以为陈宝璎只是没脑子，不曾想现在竟然是连礼仪规矩都没有了，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宫宴的名单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女官定夺的，我如何做得了主，你不如去求求爹爹，看看能不能叫他托了老脸去求陛下，总比求我有用。”她这话说得委婉，实则陈宝璎那根本就不是求，而是命令。 这般态度，即便她有法子，也懒得去用。 陈宝璎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满含怒火的跺了跺脚，恨不得踹在她的脸上。 当日，陈宝璎的愤怒不减，反而添了一抹嫉妒。 皇后娘娘列了聘礼单子，自己添了一部分，随后便叫燕王府去准备，今日正是下聘的日子，那聘礼足足占了一条街，其中不乏金银细软和稀世奇珍 ，惹得围观的百姓咂舌。 偏偏还是燕王妃亲自下聘。 陈老太太为了叫陈宝珠难堪，特意叫去请她的丫鬟磨蹭了片刻，绕是她再匆匆赶来，也是误了时辰，可燕王妃的脸上未见丝毫的不快。 燕王妃朝着她招招手，叫她坐在自己身侧来。 “王妃。”陈宝珠的面上尽显乖巧。 燕王妃将她的手拉了过来，笑道：“你瞧瞧聘礼单子，要是有什么缺的少的，只管告诉我，我再叫人给你添，日后你们另立府而居，我到底是不放心的，要是有人敢欺负你，你只管来告诉我，我一定替你做主。” “这些聘礼，无论是你想添到嫁妆里头也好，图个乐赏人也罢，都是你自己做主的，要是别人非要横插一脚，那我也能给你做主，就算我不行，也有皇后娘娘，必不会叫别人欺辱了你去。” 她字字句句都是再给陈宝珠，甚至还不停地提点着陈家众人。 陈老太太和孟夫人的面上都是讪讪的。 她们两个才是陈家的当家人，燕王妃这么说分明就是在打他们的脸。 “王妃放心，宝珠记下了。”陈宝珠仍旧是一副乖巧的模样。 燕王妃并 没有多留，而是赶紧走了。 只是她前脚刚走，后脚陈老太太就打起了聘礼的主意。 那么多的金银财宝，随便露一点出来，就够陈家吃一辈子的了。 为此，她特意板起了脸：“四姐儿，家里头是得给你准备嫁妆的，这些聘礼就放在我这里吧，日后也好筹备嫁妆。” “也好，那就等祖母备好了嫁妆，我再拿着聘礼单子过来对，就是要劳烦祖母多费心了。”陈宝珠看到她眼里闪着贪婪的目光，并没有什么异常，反而是笑着答应了下来。 陈老太太被这一句话给说懵了。 她原本想着将这些聘礼据为己有，随后随便从中分出一点给陈宝珠做嫁妆。 陈宝珠要是拿着聘礼单子来对，那她还怎么动手脚。 她结结巴巴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嗯？祖母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是将这些聘礼放到我的嫁妆里头，回头再给我添一些？要不是如此，那也不必劳烦祖母了。”陈宝珠的嘴角噙上了一抹冷笑。 陈老太太眼见着圆不过去，干脆又换上了一副嘴脸：“那依你所言，陈家便是白养了你这么多年，一点都落不下东西？ 要是这样，谁家还养女儿呢？” “祖母要是这般说话，那可当真是不配为人了。”陈宝珠丝毫不让，“谁家给姑娘准备东西，不是将她一辈子的东西都备齐，就是为了让姑娘在婆家能够直的起腰杆，恨不得将半个家都搬过去，祖母这么说话，只会叫别人笑咱们陈家上不得台面，更别说——” “燕王妃已经说了，这聘礼是过了皇后娘娘的眼了，要是短了缺了，叫圣上如何向？” 她站起身来，冷笑一声，让陈老太太更加没脸：“我的嫁妆不需要祖母操心，也别想动我的聘礼！” “你！”陈老太太要是担心惊扰到宫里，是必然要狠狠打上一巴掌的。 大夫人看着她的架势不对，立刻上来打了个圆场：“老太太别气坏了身子，四姑娘不用您出嫁妆，也是为了多让您留点傍身的钱，以后不用为难。” “祖母，你不为着我想，我外祖母也是为我想的，早就将嫁妆给备好了，再加上聘礼，足够我一辈子吃喝不愁了。”她站起身来，懒得再废话。 且说，这边的春花已经回了梁家，一回去便露出了腹痛不止的样子，为了逼真，还在脸 上洒了些水。 梁铮听说了消息，立刻就赶了回来，看着她那副模样实在是心疼。 春桃趴在她的肩头，委屈巴巴：“铮郎，我这些日子实在是不好，于是家里头太闷了，我又想念自己的爹娘，虽说他们不在了，可我还是想回去瞧瞧，说不定能够好一些。” 梁铮神色微动，立刻就拒绝道：“春桃，你老家偏远，明知道我离不开你，还要回去，岂不是叫我活不下去，更别说那边的条件艰苦，你回去对身子也是不好的。” 他突然的拒绝，让春桃的眉眼动了动。 这是舍不得自己，还是担心到时候不能更好的控制自己。 她垂眸，将眼底的疑惑悉数抹净。 “铮郎，什么舍不得，我看你就是看不得我好，是不是外头有谁比我身子更软，你便不要我了？”她将头靠在梁铮的肩头，手还在他的胸膛画圈，“我已经被陈家嫌弃了，要你也不要我，那我是当真没有活路了。” 她的声音糯糯的，再加上手上的动作，不过片刻便叫梁铮软了下来，不由自主的滚动了下喉结。 他连忙抓住春花的手，心疼道：“你如今怀着孩子，可别瞎想。” 第127章 她不配 “既然你想回去，那我也不能拦你，只是你孤身一人，我怎么都是不放心的，我会多派些人跟着你，也好保护你的安危。”梁铮说着，便立刻去安排人手。 且说，陈家这边，陈宝珠正准备离开，偏偏陈炳生就在这时候赶了回来，特意喊住了她。 他将众人再次留在了前厅，喝了口茶，语重心长：“过两日便是圣上的寿辰，宫里头传了话出来，准两人入宫去，珠姐儿，你面子大，便拿个乔，带着宝璎和二夫人一块入宫去吧，也好叫她们瞧瞧宫里头的规矩。” “爹爹，陛下都说只准两人入宫，我非得多带一个，这不是非得叫宫里头难堪吗？”陈宝珠不由得苦笑，这一家子果真没一个有脑子的，真不知道自己前世怎么就被他们欺负的头都抬不起来，“既然爹爹已经有人选，那我大可不必入宫去，左右我日后有的是叫圣上和皇后的机会，可她们却不能。” 她说罢，再次站了起来，欠了欠身：“只一点，要是她们不懂规矩，得罪了宫里哪个贵人，我可担当不起。” 陈炳生斜了她一眼，眼神里头全都是杀意和冰冷。 这次万寿 节，宫里只说了让陈宝珠前往，要非他厚着老脸又讨来了一个名额，那风头便只叫陈宝珠一人出了。 为此，他只能无奈道：“瞧瞧你说的，圣上和皇后只有瞧见你才高兴的，你要不去，叫她们如何高兴的起来，既如此，你便在二夫人和陈宝璎中间选一个吧。” 陈宝珠眨了眨眼睛，心里头十分清楚，他这是把这么一个烫手山芋扔给自己了。 她在两人之间看了看，陈宝璎满脸得意，好似是确信自己能被带到宫里去一样，反观孟夫人，则是一脸的没底。 她犹豫了片刻，如今她和陈宝璎勉强算得上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自然还是得拉紧了她，日后帮自己拖住陈老太太和孟夫人的。 “那便叫五妹妹跟着我一块吧。”她打定了主意。 陈炳生是万万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快就想定了。 他原本以为陈宝珠与她们二人间的情谊都是差不多的，她也没法子抉择出来，届时自然会自己提出带二人同去，却没想到竟然这么痛快。 “你为何不带二夫人？”他想不明白。 陈宝珠又在她二人之间扫视了一圈，都是心知肚明的。 她淡 淡道：“她不配！” 这一句话让在场的人都惊了惊，谁都知道家里头的不睦，却不会在陈炳生面前闹起来，没想到陈宝珠竟然当众说出了这种话。 “她不过是个继室的继室，算不得正妻，那样的场合哪有小妾去的，爹爹，你要是想让陈家都跟着你陪葬，我说不得什么，只是别拉我下去。”她说得正是事实。 但凡是那些有头脸的，都不会认继室为正妻。 孟夫人虽然知道自己的身份，但当着众人的面这么说出来，还是挂不住脸面的。 她干脆连往日的和善面容都挂不住了。 陈炳生虽然知道这些道理，但还是忍不住责骂她一句：“我既然已经扶正了她，她就是你的嫡母，你这么诋毁嫡母就是大家的规矩吗？” “她是继室！我是嫡女！爹爹分不出谁尊谁卑吗？”陈宝珠正面硬刚。 她又往前走了两步，丝毫不怕陈炳生所谓的‘威严’，继续道：“爹爹要是不懂，那便不必继续做官了，直接去重新去礼仪廉耻，看看你做错了多少事情？” “你个孽障！”陈炳生高高举起了手臂，却在看到她仰着的头的时候没有打 下去，面对着她充满了冷意的眼神，只觉得心慌。 陈宝珠又往前走了一步：“打啊！我如今不算是官家女，算是王府的儿媳，你要敢打，就不怕得罪燕王府和皇后娘娘，父亲还当真以为自己如今的四品是靠本事得来的不成？” 她一句话撕破了最后的窗户纸。 一时间，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她们都觉得陈炳生荣升四品是圣上看到了他的本事，没想到竟然是因着陈宝珠。 “爹爹，都说什么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偏偏要损我去荣别人，你如何荣的起来！”她淡淡的留下这么一句，便立刻出了前厅，懒得再去跟几人说话。 事情闹到了这一步，陈宝璎自然就成了跟着入宫的那一个。 且说陈宝璎为了艳压群芳，打了最名贵的珠钗，穿了司织坊的衣裳，一入宫门就吸引了不少的视线，反观她一旁的陈宝珠，不过是中规中矩的钗裙，却有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 在陈宝璎享受这种羡艳目光的时候，陈宝珠却无奈的摇了摇头。 靠珠光宝气来彰显身份地位的不是土豪就是暴发户，绝不是官家女子所为。 还没等她开口 提点，陈宝璎便一眼看到了一旁的镇南王，立刻便冲了过去。 陈宝珠并没有多加理会，想着接二连三触了镇南王的冷壁，她必然会有所收敛，便去跟一旁安安静静的刘娇娇说话。 她给自己倒了一碗冷酒：“你素来爱热闹，怎么不去跟她们一块投壶，反倒是自己在这呆坐着，好似是个大傻子。” “你才是大傻子。”刘娇娇不满的撇了撇嘴，“你不是爱热闹的，在那里跟他们玩反而等不到你，不如在这里的好。” 陈宝珠不由得轻笑，不过是先前的一个萍水相逢，如今竟然成了比自己亲人更了解自己的那一个。 她突然一个偏头，看到了刘娇娇碗里头热气腾腾的牛乳，不由得给她斟了一杯冷酒：“谁家好人喝牛乳，这是小孩才喝的玩意，跟我一块喝杯冷酒，精神精神。” 她说着，伸手就要把酒杯递到刘娇娇的面前。 刘娇娇立刻就推开了她，险些抖落了几滴酒出来。 “不是我不想喝，只是我身子……”她犹犹豫豫的到底没有说出口，而是将手捂上了肚子。 “嗯？”陈宝珠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动作，又凑近了一些。 第128章 冷酒伤身 刘娇娇看着她一脸迷茫的样子，在她耳边娇羞的捂着自己小腹说:“我有身孕了。” 说完，她眼神略带害羞的盯着陈宝珠，想看她有什么反应。 刚开始听到这个消息，陈宝珠还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会，她才回过神来明白，刘娇娇说的那句话。 她惊喜的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视线从她的脸上移到了小腹。 “真的！太好了，恭喜你！”她激动的抓着刘娇娇的手说道。 随后，她想到自己给她倒得那杯冷酒，立刻命人拿开了。 嘴里还嘟囔着:“有身孕的不能喝酒，快点把这杯酒拿开。” 看着她慌张不已的样子，刘娇娇忍不住笑了出来。 听到笑声，陈宝珠扭过头嗔怪倒:“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我就不给你倒酒了。” 虽然话是责备她的话，可是语气里却全是喜悦，她都已经想好要给未出世的孩子准备什么礼物了。 “我这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嘛。”刘娇娇反握住她的手撒娇道。 陈宝珠跟着她一起笑了起来，随后开始讨论起肚子里的孩子。 即便是陈宝珠也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真得会跟前世八竿子打不到的刘 娇娇相处的这般愉快。 她微微凑近了身子，笑道：“我听闻梁铮的娘子也有了身孕，不是说他二人不和睦吗？” “原来你也听说了，我昨儿去给梁老太太请安的时候才听丫鬟们念叨，说是，这姑娘原来就跟梁铮相熟，原本想着有个官家女在前头撑着，万事轮不到她，如今计划落空，这才把春桃当了挡箭牌，不过梁铮对春桃倒也是有点情谊的。”刘娇娇说到最后又补了一句。 陈宝珠却笑着摇了摇头：“不管是不是真有情谊，反正我是晓得，咱们算计他，他也在反过来算计咱们，看来日后也不必觉得对不起他家了。” 她们这边其乐融融，陈宝璎那边的进展也不错。 她以为自己会和之前一样得到镇南王的冷眼，原本只有陈宝珠丢人倒也罢了，可现在是在宫里，她只能壮着胆子赌一把。 这次却不知镇南王性情大变，以至她去敬酒的时候，他居然会和自己说话。 听到他跟自己说话，陈宝璎心里也跟得了宝似的，笑的牙不见眼。 如果陈宝珠在这里的话肯定会为她感到丢人。 人家给她一点好脸色，她就巴不得把自己整个人都 送过去。 “喝酒伤身，宝璎姑娘还是少喝一点为好。”镇南王把酒杯放下，看着身旁的女人说。 看到她关心自己，陈宝璎先是一愣，随后娇羞的低下了头。 她在心里开心的诽复:他刚才是关心我了！他是不是对我有点意思了，我是不是就快要成功了！ 想到这里，她脸颊带着红晕抬起头，看着自己心意的男人说:“多谢镇南王的关系，宝璎记得了。” 镇南王神色复杂的盯着面前的陈宝璎，心里嗤笑，但面上还是刚才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 “宝璎姑娘是独自来宫里的吗？”镇南王不问也知道她自然是不可能会被邀请到皇宫来的。 但他既有意要和她交好，就不能让场子这么冷了下来。 至于他为什么会忽然要与陈宝璎交好，自有他的打算。 不过有一点无非就是，陈宝璎这个人有野心，但是没有脑子。 而且他也知晓她对自己的心意，这样更加好利用了，他不用废任何力气。 只不过，无非就是要牺牲一下自己的美色而已。 他对陈宝璎算是一点想法也没有，反倒是陈宝珠让他更有兴趣，而且也对她更加的好 奇。 如果，她不是李谡的未婚妻的话，他能更好的查一下她。 “不是，我是跟随我的四姐姐来的，她应该是去找她的交好了吧。”陈宝璎小声的回答，随后便委屈起来，“我那四姐姐是最不喜欢我们这种妹妹的，一心只爱攀高枝，要不是王爷垂怜，今日宝璎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的。” 她原以为镇南王喝下了她敬的酒已经是破天荒了，没想到他居然还主动关心自己和自己搭话。 这算什么？这算不算是成功让他对自己有好感了？陈宝璎在心里不敢确信的问自己。 得到她的回答后，镇南王没再说什么，而是点了点头，眸子中却迸发了冷意。 陈宝璎却觉得自己的计划就要成功了，自己马上就会是镇南王的女人，到时候她绝对会踩在陈宝珠的头上。 “我听他们说你带着陈宝璎来的，可我没看见她人啊，她不会在这里给你惹麻烦吧？”刘娇娇望了望她四周，担心的说。 陈宝珠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放心:“虽然她不是很聪明，可她也懂这里的人她都惹不起。” 她们两个没说多久的话，宴会就开始了，陈宝珠就和刘娇娇 道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陈宝璎也依依不舍的离开了镇南王，回到了陈宝珠的身边。 虽说陈宝珠和李谡马上就要成亲了，可是在没完婚之前，她还算是陈家的女儿，所以他们不能坐在一起，不过，李谡就在她的对面。 她看着陈宝璎得意洋洋的走过来，不需她问就知道，和镇南王的进展肯定不错。 看到她这么得意的样子，陈宝珠没说什么，只是在心里不断的叹气摇头。 她也明白就算自己不问，过一会陈宝璎也会忍不住向自己炫耀。 她刚想炫耀，皇上就发话了，宣布宴会开始之后，礼乐便奏响了。 “我告诉你，我和镇南王有新的进展了。”她端起酒杯想到镇南王说的话，又把酒杯放下了，嘴角满满都是得意，“四姐姐，即便是你不帮我，我自己也能行的。” 随后她又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给了身边的人。 陈宝珠冷眼看着她的举动，好心的提醒道:“镇南王突然转变性子，恐怕会有其他原因，你最好小心一点。” 听到她说的话，陈宝璎心里很不乐意——凭什么别人对我好就是另有图谋，分明就是看不得自己好。 第129章 护短 看出来她心里的想法，陈宝珠也没再说什么，她只是暗道:没想到自己的妹妹竟然这么蠢。 算了，她也不想再管了，反正和自己也没关系，只要不伤到自己，她对别人的事情都是劝过就可以。 宴会刚开始没多久，刘婉婉看了看李谡又看了看陈宝珠，放下酒杯大声的说:“怎么不见昭阳郡主啊？” 昭阳郡主这四个字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她聚集。 李谡先是看了一眼对面的陈宝珠，见她没有任何表情，他又把视线放在了面前的酒杯上。 他是今天才知道自己和昭阳郡主的传言，他想去给陈宝珠解释的，但是一直没有找到她的人。 而且还有很多人一直在向他道贺，他没有时间去说。 他想着一定找时间把这件事情给解释了，即使他知道陈宝珠不会信那些传言。 可她信任自己是一回事，那是她对自己的态度，向她解释是自己的事情，是自己的态度。 正好，刘婉婉在宴会上提出这件事情，那么他也就趁着这个时候，向陈宝珠解释。 也要让那些乱造谣的人得到惩罚，更要让为此嘲笑她的人，付出代价。 陈宝珠自然是知道 刘婉婉是想干什么的，无非就是让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丢面子吗。 可她原本就不在乎这个传言，而且李谡还在这里，他肯定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更别说燕王和燕王妃已经亲自为自己做了主。 她也不知道刘婉婉为何会忽然变得这么蠢，居然敢在这里说出这种事，撇开李谡还在这里不说，皇上和皇后都在这里，且昭阳郡主到底是皇家的人，即使没人替自己撑腰，皇上和皇上又怎么能容忍别人这么编排皇室中的人。 刘婉婉想要自己丢脸，她大可以在私下聚会的时候，当着众人提出这种事情。 宴会上的人都听过传言，看完刘婉婉都时不时的把目光瞟向陈宝珠。 有看热闹的，有替她心疼的，不过她都用不着，她别的情绪没有，只觉得刘婉婉此举甚蠢！ 刘娇娇没想到自己的姐姐会说这件事情，刚开始还恼怒的瞪着刘婉婉。 随后她又扭过头去，看向陈宝珠，发现她并没受到影响，才放下心来。 “怎么？是有什么事情吗？”皇后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她开口询问道。 听到皇后的询问，刘婉婉装作为难的样子，不敢开口。 看着她 犹豫的样子，皇后不悦的说:“让你说就说，这么犹犹豫豫的干什么！” “是这样的，臣女听到一些传言，是有关昭阳郡主和燕王世子的，臣女担心郡主会被传言影响，特来关心一下。” 刘婉婉跪在宴会中央，她的话音刚落，众人的视线全都转到了陈宝珠的身上，都想看她的笑话。 陈宝珠并没有任何的表现，只坐在那里喝着茶，对众人的视线并不在意。 她抬头和李谡的视线撞在了一起，朝他歪头笑了笑。 皇后了解了传言之后，怒斥道:“这简直是胡闹！世子，你说到底有没有这件事情！” 被点名的李谡不紧不慢的放下酒杯，站起身来，缓缓开口:“确有此事，不过并不像传言说的那样。” “那日昭阳郡主像臣来道喜，只是脚下不稳，臣好心扶了一把，不想被有心人看到，传出了这样的言论，实在是臣之错。” 说完，他便跪了下去，向皇后请罪。 看到他这个样子，皇后才放下心来，只是责怪了他两句。 “既然皇后不追究臣了，臣还有一件事情要说。”他站起来弯腰行礼道。 皇上和皇后猜到他要干什么，皇后觉 得宴会上闹得太僵会不好看，刚想要开口就被皇上给拦下了。 “但说无妨。”皇上挥手对他说。 听到皇上的话，李谡道完谢，转身看向跪在旁边的刘婉婉。 察觉到他的视线，刘婉婉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都说传言不可信，这连小孩子都知道的道理，刘姑娘却不知道，并且还在这么重要的场合说出来，让我的未婚妻丢了脸面，刘姑娘真是好计谋。” “而且，昭阳郡主是皇室的人，刘姑娘的真的是想让我未婚妻被人耻笑，还是另有图谋！” 说到最后，刘婉婉害怕的磕起头来，“请皇上皇后明鉴啊，就算给臣女十个胆子也不敢对皇室的人怀有歹心啊！” 众人都明白刘婉婉怎么敢对郡主下手，无非就是李谡为了护陈宝珠故意说的。 “既然你不是针对郡主，那就是针对我未婚妻了，那么敢问刘姑娘，宝珠做了什么事情，要让你如此针对她？先前险些要了她的命，如今又听信市井传言败坏她的名声，还是你对我们燕王府有了什么怨言？”李谡面带怒意的说。 刘婉婉被他说的哑口无言，想要为自己辩解，可是她脑子里只剩害怕 了，根本想不出任何借口。 看到她的样子，皇后心里很是生气，想要让人把刘婉婉拉出去，施以仗刑，让众人知道皇室的人，不是随便编排的。 “皇后娘娘，臣斗胆想在刘姑娘被拉出去之前，让她对我的未婚妻致歉，宝珠柔弱善良，又不愿去与旁人为难，但这并不是别人随便欺负她的理由。” 李谡看着跪坐在地上的刘婉婉冷笑一声，随后又望向坐在那里喝茶的陈宝珠。 她知道李谡出手肯定会顺她心意，但她没想到李居然会让人当面向自己道歉，而且听到他形容自己的词语，她差一点就要把口中的茶水吐出来了。 皇后看了一眼陈宝珠，沉默了一会，随后点了点头。 刘婉婉没想到皇后居然答应了，她只能忍着屈辱向陈宝珠道完歉被人给拉了出去。 “世子，这下可满意了？”皇后知道他护妻心重，可是太过的话，也会给陈宝珠带来麻烦。 所以她特意问这一句话，就是告诉他要适可而止。 李谡摇了摇头，行完礼又坐回了陈宝珠的对面。 不久在宴会上发生的事情就被传了出去，都知道了世子护妻的手段，谁也不敢再说什么。 第130章 一见倾心 李谡得意的眼神看着陈宝珠，企图得到她的夸奖。 陈宝珠只和他对视了一会，马上就害羞的把视线移开了。 “好了，好了，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谁也不许再提了，我听闻世子妃懂音律，不知今日可否能弹一首呢？” 许贵人起身端着酒杯，看向陈宝珠，虽然脸上是笑着的，可是她看热闹的眼神还是落在了陈宝珠的眼睛里。 李谡听到她的话，扭头登了她一眼，随后又盯着陈宝珠。 “世子妃还懂音律？那朕可要好好听一听了。”皇上笑着对陈宝珠说。 刚才陈宝珠还想要拒绝呢，可是皇上都开口了，她再拒绝也就是打了皇上的脸，她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许贵人心里得意极了，皇上都来帮自己，今日非得让她出了这个丑不可。 “今日本宫这里只有琵琶，不知世子妃可行？”皇后担忧的看向她。 皇后自是知道许贵人的心机，可是她没有办法帮陈宝珠驳了皇上的脸面。 众人看着琵琶心里都暗自笑了起来，都知陈宝珠擅长的是古筝，还是为了陆为夫学的，如今这个把琵琶非得让她颜面尽失不可。 刘娇 娇担心的望着她，在她起身的时候，小声的说:“许贵人是故意的，你小心一点。” 陈宝珠对她点了点头，随后走到了大殿中央，抱起琵琶就开始演奏。 随着一曲毕，众人的眼神从刚开始的嘲笑，到不可置信再到佩服。 弹完之后，陈宝珠行完礼站在中央，听着皇上对自己的赞赏，众人也跟着赞赏，对她道贺。 徐贵人的脸色变得青一块紫一块，和自己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她自找没趣的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世子妃弹得这么好，朕要奖赏你，你说你想要什么。”皇上欣赏的看着她。 陈宝珠行着礼说:“臣女只想在大婚之日，让大姐陈宝璋回家，我们姐妹团聚几日。” 皇上没想到她想要的就这么简单，于是立刻准许了。 陈宝珠谢完礼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宴会接着继续。 夜深了，宴会也告一段落，李谡被皇上拉住交代事情，不能去送陈宝珠了。 二人短暂告别之后，陈宝珠坐上马车回家，她总算可以歇一会了。 可刚歇没多久，马车就坏了。 陈宝璎原本还沉浸在和镇南王的暧昧之中无法自拔，现在却 被一辆马车毁了自己全部的好心情，忍不住抱怨道：“什么狗屁东西！真晦气！” “我下去看看，你在车上等着吧。”陈宝珠瞥了她一眼，没有多言。 她下车去检查，不料开始下起了雨，镇南王给她撑伞站在她的身旁。 “怎么了？为何下雨了，不去马车里躲着，反而在这淋雨？”镇南王语气不正经的说到。 陈宝珠感觉到了别扭，她后退一步和他展开距离，也没有躲在他的伞下。 “没想到在此碰到镇南王，多谢镇南王的好意，只是这雨下的这么大，镇南王还是早点回府吧。”她低着头说。 在她后退一步，镇南王手里的伞也往她那边倾了倾。 他原本就有些醉意，大老远就看到她一个人的身影，心里就有了心思，只要是李谡想要的，他都一定要得到。 顾不得还有旁人在场，直接抱住了她，对她表明自己的心意。 陈宝珠没想到他会如此大胆，立刻挣扎起来。 “镇南王你疯了吗？我可是李谡的未婚妻，你这样做就不怕被别人看到吗？”她奋力挣扎道。 “那又如何，别人的目光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从刚开始 见到你就对你倾心了，只要你肯跟我，我一定能把你从李谡身边抢过来。” 镇南王抱着陈宝珠，闻到的全都是她身上的香气，更加的心醉神迷。 如此，他就不信，李谡还能静得下心去。 牵马的小厮还有丫鬟去找人来修马车了，她这次出来也只带了一个小厮，马车里就只有一个嫌东嫌西的陈宝璎。 她断是不可能让陈宝璎知道的，谁知道她会不会做出什么糊涂事。 她挣开镇南王之后，打了他一巴掌，努力的让自己镇定下来，冷声说:“我是李谡的未婚妻也只会是他的，所以还请镇南王自重。” 她看着镇南王还想上前，立刻后退两步强忍住不安:“今日这事我就当你喝醉了，我也不会告诉任何人，如果你还坚持的话，我现在就喊人了。” 听到她的话，镇南王停止了脚步，逐渐的回过神来，他带着怒气的盯了一会陈宝珠就离开了。 陈宝璎早就等不及了，她在马上的看完了全过程，回到家之后她就拿这件事情嚷嚷了起来，甚至还伸手推了陈宝珠一把：“你已经是燕王世子妃了，怎么还去抢我的镇南王，你到底要不要脸 ！” “你看清楚了，镇南王不是什么好人，你还是擦亮眼睛吧。”陈宝珠无奈的说。 可陈宝璎压根听不进去，她只一心认为是陈宝珠抢自己的男人，不让自己过得好。 看着她这无可救药的样子，陈宝珠向家里人解释过之后就离开了，她离开没多久，陈宝璎也不闹了。 陈家人也不敢把这件事情穿出去，不旦是因为李谡还有她世子妃的身份，还是因为镇南王的身份。 也是料定了他们不敢说出去，所以陈宝珠才会让陈宝璎在家里大闹。 第二天，由于昨天晚上陈宝璎折腾的太晚，到了中午陈宝珠才醒了过来，刚醒她就得知陈宝瑜哭哭啼啼的回府了。 吃过饭之后，她才起了老太太的院子，她一脚刚踏进院，就听到了陈宝瑜的哭声。 随后，她站在外面等老太太的仆妇通传，一进屋子发现，全家人都聚集在了这间屋子里。 “祖母，我来给你请安了。”她无视众人的目光，向老太太行了礼。 老太太想要教训她，但惧怕她世子妃的身份，所以她这么晚来请安，她也不好说什么。 看到她的身影之后，陈宝瑜立刻停止了哭声。 第131章 帕子 陈宝珠起身就看到了趴在老太太身边，满脸泪痕而且还带着伤的陈宝瑜。 “六妹妹，这是怎么了，是出什么事情了吗？”她来的时候就已经听到丫鬟说的原因了，但她还是明知故问。 听到她这假惺惺的语气，陈宝瑜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狼狈，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瞪着眼睛说:“要你管！” 看着她的样子，陈宝珠也不在意，她原本也不相管，只是好歹还是一家人，她总得装装样子。 “我原想着或许可以帮到妹妹呢，但是没想到妹妹不需要，既如此，那没什么事情的话，孙女告退了。”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了。 她走到门口就听到了，陈宝瑜的诉苦:“祖母你可一定要帮我，他不仅打我，他还让小妾骑到我的头上，可我却不能说什么，只要我一开口就遭到他得毒打。” 她只听到这些，什么也没想直接就离开了。 老太太知道她也没什么用了，所以并不想帮她，于是先敷衍的答应了下来。 陈宝珠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就开始准备大婚的事情，也不是她准备，她只是看着自己的丫鬟忙里忙外。 且说这日， 京都城来了个游走去中原与番邦的商人，名唤孙世德。 他偶然获得一条手帕，得知来自司织坊，瞧着模样好，便立刻前往。 “请问这个帕子是出自这里吗？我是一名商人，我觉得这个帕子或许可以卖的很好，我想和你们商量一下。”他对司织坊的绣女表明来意。 绣女看了一眼他手里的帕子，好心的说:“这是陈家二小姐做的，你想商量的话去陈家吧。” 听到绣女的话，孙世德赶忙来到了陈家。 负责守门的小厮听到他的话，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伸手就将人往外赶。 孙世德却丝毫没有放弃，继续吵嚷着：“你们就让我见见二姑娘，只需一面，我到时候她要是不愿意，我一定不再纠缠。” “我们二姑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没有在司织坊寄卖过什么帕子，你要是再纠缠，我就让衙门的人把你拖走！”小厮说着，再次往外赶了人。 孙世德见他们拼命拦着自己，知晓要是错过这次机会就很难再有下次了，干脆就扯着脖子大喊：“陈二姑娘！陈二姑娘！在下仰慕姑娘手艺，想请姑娘出来一叙！” 他这样的动静惊动 了院子里头。 沈妈妈正好出门办事，听到他张口闭口就是二姑娘，生怕将事情闹大，立刻就先赶了过去。 “怎么回事？”她往那里一站，那些小厮就赶紧讨好似的笑。 这可是陈宝珠院子里头的管事婆子，要是得罪了，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他赶紧上去，将孙世德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 沈妈妈虽然知道陈宝琳绣帕子的事情，却也知道不能将这件事情给嚷出来，连忙冷着脸呵斥道：“我们家二姑娘干不来这些精细活！你是谁找来的，分明就是存心要毁我们家姑娘的名声，还不赶紧走，真当我们家是好欺负的？” 她说着，连忙让自己身边得力的婆子将人给赶走了。 只是，她并没有再急着去办事，反而是转头又回了院子里头。 彼时，陈宝琳听到了外头的动静，过来跟陈宝珠说话，又遇到沈妈妈进来，生怕是有什么大事。 沈妈妈赶忙将外头的事情如实说了。 “姑娘，我叫张婆子把人带到了别院了，姑娘要是想去跟他谈生意，就移步过去。”她连忙补充着。 陈宝珠知道陈宝琳的心思，连忙问道：“既然 你将帕子放在司织坊就是为了将名声打出去，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咱们就过去看看吧。” 陈宝琳点点头。 等两人到了别院的时候，正好听到院子里头的孙世德叫嚷。 “我就是过来谈生意的，你们怎么抓人呢！” 沈妈妈快步走了两步，赶在两个姑娘面前冲了过去，欠了欠身：“老爷别着急，方才是我的话说重了，陈家不是谈生意的地方，这才冒昧将您带了过来，我已经请了二姑娘过来，请老爷跟我来吧。” 彼时，陈家姑娘已经在前厅坐定，面上都带了帷帽，省得到时候传扬开来，坏了两人的名声。 “孙老爷坐吧，我已经听司织坊的人说了，这便是绣了帕子的二姑娘，您想做什么生意？”陈宝珠示意陈宝琳先稍安勿躁，主动挑起了话头。 孙世德原本还觉得这一家人都是看不起人的，本来都准备放弃这个单子了，没想到现在这人的态度还算可以。 他坐了下来，伸手端了茶：“我是在司织坊看到帕子的阵脚平整，样子栩栩如生，我一直都是走南闯北的做生意，也寻摸了几个新鲜样子，想着让二姑娘帮着绣一绣， 银子什么的不成问题。” 陈宝琳听了这话实在是心动。 她手头也只有这么几个花样子，等时间长了也是非常限制的，要是能就此合作，也能给自己多留些银钱傍身，日后也好尽快脱离陈家。 “孙老爷这话说得可笑，你也能看出来，我们不是缺钱的人家，不过是图个趣儿才绣了帕子玩。”陈宝珠按住了她蠢蠢欲动的手，继续道，“你也晓得，我们这样的大户人家是最顾及名声的，你今日在大街那么喊了出来，着实叫我们脸面无光，我看这桩生意不如先放一放，也好叫我们再想一想。” 她说着，便要拉着陈宝琳离开这个别院，她也是怕陈家那边已经闹起来了。 要是孙世德没见到人也就罢了，偏偏今天是瞧见了人的，自然就不能轻易放过去了。 他们这种做生意的人，是觉得不能放跑任何一个机会的。 他立马站起身来：“姑娘别着急，要是不为银子，咱们也可以再谈谈的。” 陈宝琳心里头也着急起来，虽然知道陈宝珠是为了自己好，却还是怕自己错过了这次的机会，连忙也站了起来：“宝珠，我看这个生意是可以做的。” 第132章 霸王 陈宝珠左看看孙世德，右看看陈宝琳，不由得叹了口气。 她原本想着能够借机让孙世德就此隐瞒陈宝琳的事情，也能够趁机为陈宝琳争取些好处，不曾想，两边都想要达成这个生意，那她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既然我二姐姐想要这门生意，那便如此吧——”她顿了顿，仍旧说道，“只是她毕竟是大家闺秀，不能将此事传扬出去，还请孙老爷对外能够保密。” 孙世德明白女子名声的重要，立刻就答应下来。 他跟陈宝琳签了合同，交了定金和花样子，便不再耽搁下去。 反观陈宝琳。 她看着那纸合同和一旁的银子，不由得红了眼眶。 陈宝珠知道她的心思。 从前她在陈家，万事需要仰仗着周氏的鼻息，到了魏家，又要仰仗着魏征的鼻息，直到如今才算是自己凭着手艺挣了银子，任谁都没有办法抢走的。 “恭喜二姐姐了。”陈宝珠欠了欠身，笑道，“你只管安心绣帕子，万事都有我撑着，等你绣好了，就叫沈妈妈送到司织坊就是。” 陈宝琳的声音哽咽，忍不住抱住了陈宝珠：“宝珠，多谢你。” “要不是因着 你，我如今只怕已经不能活命了。” 她虽然早就跟魏征的和离，却一直都担心着陈老太太会因为利益再将嫁出去，直到如今—— 她有了实实在在的银子，日后也能够有胆量去跟陈老太太抗衡。 陈宝珠笑而不语。 都说前世因，今生果。 她还是头一次理解的这么透彻。 要不是因为前世的陈宝琳对自己和昌哥儿有怜悯之心，自己今日也不会这般帮她。 等解决完了这件事情，陈宝珠便安心回了陈家。 只是才一进屋子，便见春花将屋子里头负责洒洗的婆子和丫鬟都赶了出去，这才悄咪咪凑近：“姑娘，春桃已经回邺城了。” “多少人跟着？梁铮有没有同去？”她立刻警惕了起来，问道。 春花连忙摇了摇头：“没有，反而叫了梁老太太的心腹跟着，春桃的意思，这人是梁老太太的左右手，说不定能顺势打听出什么事情来。” 陈宝珠自然明白心腹手里头会握着多少的辛秘事，偏偏自己的婚期将至，不能到邺城去部署。 “你这些日子便告假回去，有什么风吹草动就立刻来回禀我，等我成婚以后，一定找机会回邺城 去看看。”她如今只能将这些事情交给春花。 她的身边能有沈妈妈伺候也够了。 春花的面上却犹豫了：“那姑娘身边该如何？” 她虽然没有成婚，却也知道大婚会有多么的繁琐，要是自己不能在陈宝珠身边帮衬着，一定会寝食难安，甚至还觉得万分遗憾。 “我身边有沈妈妈，大姐姐也会回来帮衬我，日后皇后娘娘那边也会派得力的嬷嬷过来。”陈宝珠明白她的心，立刻握住了她的手，“春桃肚子里的是你的亲外甥，她要是有个什么好歹，这才会叫你后悔一辈子的。” 春花因着这一句话而噤了声。 她的确是两边都放不下的。 陈宝珠又捏了捏她的手：“春花，你惦记着我这就够了，我要是当真有什么忙不过来的，我一定叫人去接你回来。” 春花点点头。 等到了第三日的时候，春花‘不慎’摔断了自己的腿，陈宝珠心疼不已，便将她送到了寺庙去养伤，随后她便趁机回到了邺城。 转眼间便到了陈宝珠大婚的三日前，皇后娘娘生怕家里头忙不过来，特意叫郑嬷嬷和陈宝璋一块过去帮忙。 一时间，所有的事情都 有郑嬷嬷亲自盯着，根本就用不到陈宝珠姐妹什么。 这日陈宝珠看着郑嬷嬷忙碌的身影，忍不住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才是我的亲祖母呢。” 郑嬷嬷听到了声音，往这边瞪了一眼，便又去继续忙碌。 陈宝璋就在这时候凑了过来，小心翼翼：“六妹妹，如今家里也用不到咱们什么，我想去看看生哥儿。” 陈宝珠明白姐弟情深。 这么久不见，她也十分想念陈元昌。 她抬头看了一眼郑嬷嬷，同沈妈妈交代了两句，便带着陈宝璋往别院来。 这些日子，陈宝珠不来，别院就成了陈元生的天下，除了不能出门，什么都由着他的性子来，活得如同一个霸王一般。 陈宝璋酝酿了这么久的姐弟间的依依不舍，却在看到他往书上画小人的时候，全都消失殆尽。 她大吼一句：“陈元生！” 陈元生被吓得打了个激灵，不但将毛笔掉到了地上，就连嘴里的果子都被吓了出来。 等他看到来人，露出了一副不屑的样子：“姐，你在宫里头待了那么久，怎么还是这么一惊一乍的。” “陈元生！你如今不是应该温书吗？宝珠好 吃好喝的待你，就是让你这般混日子的吗？”陈宝璋不由得红了眼眶。 她在宫里头是借着陈宝珠的光才能如此光鲜亮丽。 她原本想指望着陈元生出头，让大房发迹，好尽快还上陈宝珠的恩情，却没想到，陈元生竟然是个这般没有出息的种。 陈元生对此却毫不在意。 他冷笑一声：“混日子又怎么了，姐，你现在可是皇后身边的红人，等以后出了宫，皇后娘娘肯定会给你指一门好亲事，到时候有姐夫提拔，还用我科考什么？” 陈宝璋这一下子就只剩下了失望。 她张了张嘴，竟然不知道再去说什么，直接转身离开。 她想振兴大房的梦想破灭了。 陈宝珠本想追出去安慰陈宝璋，却还是先看着陈元生，冷声道：“皇后娘娘在宫中都尚且如履薄冰，更别提大姐姐一个女官，因着没有显赫的母家撑腰，那些贵人和嫔各个都能骑在她的脖子上，她的一言一行都被盯着，只盼着能从她这里找到皇后的什么错处，届时便能参凤仪宫一本。” “她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你却仍然如此冥顽不灵，叫她日后活着还有什么劲头？” 第133章 恭贺生辰 她深吸了一口气，看到陈元生脸上的一丝丝窘迫，这才继续道：“你从小长在陈家，应当晓得大房在陈家是没有什么身份地位可言的，你娘亲，你姐姐，都要日日看着二房的脸色过日子，但凡你争气，他们都会觉得欣慰。” 陈元生觉得这话是在扯谎：“六妹妹，我好歹也是你的三哥哥，也知道陈家的情况，祖母百般宠爱我，又怎么会亏待我娘和我姐呢，我看就是你从中捣鬼，不让我们大房好过。” 听着他这么没良心的话，陈宝珠忍不住苦笑了一声，看起来自己这些日子的苦心当真是白费了。 “既如此，那我这里就留不得你了，今日你就跟我回家去吧。”她板起了脸，打定了主意不愿意再给陈元生一丝机会。 陈元生反倒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且说陈宝璋虽然心寒，却也只有这么一个亲弟弟，不管怎么样还是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的，故而一直躲在马车上抹眼泪，正准备下去再看看情况的时候，就瞧见陈宝珠领着他上马车来。 陈宝璋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大惊失色：“六妹妹，这……” 她晓得陈家是个大染缸，再加上 陈老太太偏疼孙子，要是陈元生回去了只会彻底沦为废人。 “我是没法子了，也没办法再把他留在这里，还是送回陈家教养吧。”陈宝珠面色冰冷，完全没有任何说情的机会。 陈宝璋左右看看，一巴掌重重的拍在陈元生的背上。 她知道没法子再改变陈宝珠的想法，也不愿意再去强迫陈宝珠，她们大房已经欠了太多的人情了。 她伸手拧了拧陈元生的耳朵，大骂道：“你今日是从边疆解甲归田的，要是敢乱说，你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陈元生吃痛的叫了两声，直到答应下这件事情，耳朵才从陈宝璋的手里头逃了出来。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陈老太太已经得到了消息，早早地就等在了陈家大门口。 一看到马车过来，陈老太太就不自觉的红了眼眶，往前跑了两步，就心肝肉的叫了起来。 陈宝璋和陈宝珠是率先下车的，完全不见陈老太太问上一句。 等到了陈元生下车的时候，她立刻就哭了起来：“哎哟喂，我的生哥儿啊，小小年纪就吃了这么多的苦，都怪你那个狠心的娘，怎么就舍得把你扔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你受苦了。” “瞧瞧，这小脸都瘦了。” 陈宝璋听着这些话，心里头实在是别扭，连忙开口：“祖母，他比出门前还胖了不少，我看就该让他好好饿上几天，这样才知道日子有多难过呢。” “他生在官宦人家，知道日子有多难过干什么，难道他日后还能有机会去要饭？”陈老太太连忙怼了一句，一转头又对着陈元生慈爱道，“我记得你最爱吃水晶肘子，一会我叫厨房给你做。” “谢过祖母。”陈元生一脸挑衅的看着陈宝璋。 大夫人知道陈元生的身体状况，如今还是要避免那些发物的，连忙道：“母亲，他在战场上那么久，还是应该先吃些斋饭，去去身上的煞气，省得影响了家里头。” “这是男子的阳刚之气，你懂什么，别听你娘和你姐的，跟祖母进去，咱们好好说话。”陈老太太一下子给了人家亲娘和亲姐没脸。 陈元生丝毫不介意，甚至又挑衅的看了两人一眼。 陈宝珠这下子可就看不下去了，连忙冷哼一声：“祖母如今当真是一手遮天了，连人家亲娘的话都不管，三哥哥毕竟是从大夫人肚子里爬出来 的，要说话，也该人家母子思索了体己话——” “还什么阳刚之气，说不去都不怕让人笑话。”她说完，还嘲讽了两声。 陈元生闻言，一下子就黑了脸。 他之前住在别院，只能在陈宝珠的压迫下过日子，现在回了陈家，才不会继续听。 他支棱起来：“陈宝珠！你当你是什么身份，竟然敢这么跟祖母说话，祖母，你千万不能放过她，得动用家法才行。” “什么家法不家法的，我倒是受得起，可这陈家上下谁敢打呢？打伤了我，难不成三哥哥替我上花轿？”陈宝珠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她往前走了一步，冷笑一声：“三哥哥久不回家，怕是不晓得，我很快便是燕王世子妃，身上更是县主的名头，按理，你不配这么与我说话。” 陈元生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看陈老太太不说话，立刻讪讪的噤了声。 就在这个时候，镇南王突然上门来了。 他不知道在马车上看了多久，这才下来：“本王来得可真是时候，竟然劳动了陈老太太亲自来接，当真是小王的荣幸。” 陈家人的脸上都带着惊讶和惶恐：“参见镇南王 。” 镇南王的眼神在陈宝珠的身上停留了片刻，就又落在了陈宝璎的头上。 他往前走了两步，站定在陈宝璎的面前：“本王听闻今日是宝璎姑娘的生辰，又是及笄的日子，特意备了薄礼上门，还请宝璎姑娘笑纳。” 因着陈宝璎之前的所作所为，陈炳生并不准备大操大办，甚至就准备草草的糊弄过去。 如今镇南王都亲自上门来道喜，他自然得赶紧张罗起来。 “多谢王爷，还请王爷进门喝杯薄酒。”陈宝璎看着那贺礼，一下子就害羞起来。 没想到竟然有人这般想着她。 如此，陈老太太便领着一家子将镇南王请了进去。 偏偏，陈宝璋和陈宝珠是在皇后身边待久了的，总觉得镇南王此番前来没安什么好心。 两人对视了一眼，却没有说话。 不过半个时辰，孟夫人便请了不少人过来给陈宝璎庆生，其中大多数都是为了卖陈宝珠一个人情罢了。 陈宝璎明白夜长梦多的话，想着既然这次镇南王主动上门来了，她就不能轻易的将人放过去。 索性就将之前给梁铮准备的药拿了出来，准备用在镇南王的身上。 第134章 不胜酒力 这会子陈家的人已经渐渐多了起来，只要她将生米煮成熟饭，镇南王就不得不因为人言而迎娶自己，凭着陈家如今的地位，她想做个正妻不是没可能。 更别说，皇后娘娘腹中尚且不知是男是女，皇上又在这个节骨眼将人召进京中，分明就是准备着不时之需，将镇南王立为储君，届时，她就算不是皇后，也能混个妃位，照样是踩在别人头上的。 到时候，又有谁会说她的是非。 陈宝璎想到这里，便将已经下了药的酒端了过去，一脸娇羞：“王爷——” 镇南王的手已经伸了过去，却突然间看到了她脸上的狡黠和得意，常年的经验告诉他，这酒里是有问题的，他连忙将手改成了推辞。 “宝璎姑娘是寿星，今日最大，我怎么能让你敬酒呢。”他说着话，便给自己斟了一杯酒，“该我敬你才对。” 陈宝璎哪里料到了这样的发展方向，虽然有些不甘心，但还是答应了下来，伸手便饮尽了那一杯酒。 她不愿就此善罢甘休，干脆又将那杯药酒端了过去：“还请王爷赏脸。” 话已至此，要是镇南王再也接受，那便是故意不给陈家脸 面了。 想到这里，他连忙接了过来，却并不饮下。 “宝璎姑娘好意，只是我不胜酒力，这一杯再下肚是要丢脸的，还是缓一缓吧。”他满脸含笑。 既不是拒绝的话，那也没有让陈宝璎说不妥的话。 果不其然，陈宝璎的脸上讪讪的，只能退到后头去，一直盯着镇南王的一举一动。 镇南王大概明白她的那些小心思。 他在屋子里头瞟了两眼，目光正好落在了陈宝珠的头上。 按理陈家这样的身份，她是做不得世子正妃的，只她既然已经是了，那镇南王是一定要叫李谡觉得心里膈应的。 他再低头看看自己手里头的酒盏，突然就有了主意。 他往陈宝珠那边走了走，还没开口说话，就看到了她脸上的警惕。 尽管如此，他还是笑道：“宝珠姑娘，不知能否赏脸尝一尝酒？” 陈宝珠和陈宝璋听到声音，立马就把眼神给递了过来。 她们都知道镇南王是安的什么心思，正是如此，他给的任何一个东西都不能碰。 如今看着一盏酒，陈宝珠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偏偏这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不能贸贸然拒绝镇 南王的好意。 她连忙给陈宝璋使了个眼色，随后对着镇南王笑道：“可真是叫王爷见笑了，我不胜酒力。” 她伸手接了酒盏过来，便将酒杯接了过来，随后又装作头晕目眩的样子，半倒在了陈宝璋的身上，趁着镇南王不注意，立刻将酒杯调换，于是，自己手里的杯就成了自己方才用过的。 陈宝璋接过她递过来的酒杯，继而将她扶正了身子。 陈宝珠这才站正了身子，将手里头的酒一饮而尽，这之后便装作醉酒的样子，彻底倒在了陈宝璋的怀里头。 陈宝璋明白她的意思，连忙不好意思的对着镇南王笑道：“宝珠不胜酒力，我先带她回去歇着了，王爷请自便。” 镇南王以为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便任由着两人离开，随后便偷偷尾随了上去，妄图与陈宝珠有了肌肤之亲。 只是，不过拐了两个弯，镇南王便瞧不到两人的身影了。 他只能跺了跺脚，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再次回到了前头。 这时候不知道是谁将陈宝珠换下来的酒杯又递到了陈宝璎的手里，两杯酒下肚，她便昏昏欲睡起来。 “热……” “好热……” 她的意识渐渐模糊，生怕自己在众人面前出丑，便立刻往自己的院子里走，没想到正好跟镇南王撞了个满怀。 她踮起了自己的脚尖，努力往镇南王的嘴上凑。 镇南王只是想借她来接近陈宝珠，可不想真得有什么牵扯，左右看了看，四下无人，便立刻将人推开，脚步匆匆的往外走。 没想到，他刚出了门，就看到了等在门口的李谡。 李谡是特意等着他的。 两人相视一笑，却满是杀意。 “镇南王还真是在风流乡里流连忘返的人，竟然连陈家五姑娘都不放过，是安的什么心？”李谡自然晓得先前的那些事情，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冷意和杀意。 镇南王往他面前走了两步，眉眼带着挑衅：“要是宝珠姑娘愿意，我倒是不愿意放过她呢，你说说她能容忍你几日？” 李谡原本不想多计较。 他本就无心皇位，就算是日后皇上膝下没有皇子，镇南王登基也不算乱了血脉，唯独不能动陈宝珠。 “你最好打消这个念头，不然我一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他同镇南王对视，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 “来日方长，咱们拭目以 待。” 且说等陈宝璎的生辰过完，便到了陈宝珠和李谡的大婚之日，因着是嫁给燕王府，又是宫里头亲自操持的，故而京城中大部分官宦都过来捧场，让陈老太太好生得意了一番。 因着如今的二夫人是孟氏，是妾室扶正，所有人都觉得这样的身份再去受礼会坏了规矩，干脆便叫孟夫人就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头，万事由陈宝璋操持。 陈宝珠看着头上的珠翠，只觉得与前世的心境完全不同。 前世，她满怀期待的嫁给陆为夫，只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用考虑，只需要考虑如何叫陆为夫能够看得见自己。 如今，她仍旧是满怀期待，只是期待的却是以后的日子越来越好，她照样是什么都不用考虑，更不用考虑如何抓住李谡的心。 她虽然是二次嫁人，心中却还是十分紧张。 等好不容易走完了仪式，等李谡揭了盖头，陈宝珠就觉得自己的手心已经被汗水浸透。 她晓得李谡对自己的心意，也晓得成婚以后应当如何，偏偏她一闭眼就能想到自己那个刚出世就被摔死的孩子。 因着如此，她面对着李谡的触碰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有些抗拒。 第135章 回门 李谡当然察觉到了陈宝珠的心思，神色一下子就落寞了下来。 他虽然能够隐约看出陈宝珠对自己的关心，但还是忍不住怀疑她的心里是不是仍旧装着陆为夫，这才与自己保持着距离。 他攥了攥拳头，心有不甘，却还是不愿意强迫陈宝珠，同时也愿意给她时间来接受自己。 他轻轻拥住陈宝珠，叹了口气，却仍旧温言安慰着她：“无妨，你要觉得不踏实，这些日子我便睡到书房去，左右咱们单独住，没人能说得了你不是。” 陈宝珠听着这话就知道是他误会了自己。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半晌，她从背后搂住了要走的李谡，轻声道：“夫……夫君……” 短短的两个字让她觉得无比绕口。 “你就留在这里睡吧，给我些日子，我便能适应了。”她明白李谡对自己的感情，不愿意将人越推越远，免得自己日后后悔，干脆就主动了一回。 这样的发展让李谡有些大吃一惊，却还是依言躺在了床上。 且说这第二日既是新婚头一日，需要到燕王府去给王爷王妃敬茶，又是回门的日子，陈宝珠特意起了个大早 ，却没想到听到了李谡被皇上传召进宫的事情。 陈宝珠等了片刻，唯恐误了时辰，便自行往燕王府来。 彼时，燕王妃已经等在了门外。 她瞧见陈宝珠孤身一人下来，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谡哥儿呢？” 她生怕二人在新婚便生了嫌隙。 “陛下传召夫君进宫了，儿媳怕误了时辰，便先来给爹娘敬茶。”陈宝珠知道自己一人过来是最容易被人误会的，连忙解释了原委。 燕王妃虽然松了一口气，却还是忍不住开口抱怨：“陛下这也忒没分寸了，也没见过谁家刚成婚便召进宫去议事的，你也别急，想来他一会就能回来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领着陈宝珠往里走。 又闲话了片刻，陈宝珠便不想在耽搁下去，要是误了回门的时辰，陈老太太还不知道要挑什么理呢。 她自然也是孤身一人回的陈家。 陈老太太原本还想着好好招待李谡一番，好叫他日后能够多多照拂陈家，却没想到竟然只看到了陈宝珠一个人，她一下子就支棱起来了。 外头都说李谡多看重陈宝珠，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谁家回门都是有夫婿陪 着的，即便是揭不开锅的穷苦人家也有夫君跟着回娘家，这嫁了高门又怎么样，一个人回来还不够丢人的。”她冷哼了一声，便冷嘲热讽起来，全然不顾陈宝珠也是陈家的子女。 陈宝珠不过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丝毫没有将这些话往心里去，而是笑道：“什么丢人不丢人的，如今谁见了我不得规规矩矩的叫一声世子妃，这要是丢人，那可就没什么不丢人的了。” 陈老太太如今才不听她这样的话，捏着这件事情就不撒手：“还世子妃呢，我看用不了多久你就得做下堂妇了，我就说，堂堂燕王世子怎么会看上你这样的人，还指不定是使了什么腌臜手段呢。” “这门亲事是皇上皇后亲定的，我能有什么手段？说起来，我还没见过哪家的祖母一心盼望着自己的孙女做下堂妇的呢？” 她的话音刚落，身后便又传来了男声—— “什么下堂妇？陈老爷子早就已经驾鹤西去了，陈老夫人还怎么做下堂妇？” 李谡突然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陈宝珠的眼里满是惊讶和兴奋。 她早就已经做好了自己去应对这些事情的心，没想到李谡竟 然还是来了。 她的话里有抑制不住的兴奋：“你怎么来了？不是被传召进宫了吗？” “你怎么不等我？我忙完便立刻赶来了，你没受什么委屈吧。”李谡说着，还捏了捏她的手，随后又转过头对着陈老太太板起了脸，“要是老太太当真想做这个下堂妇，那本世子便去求了圣旨，替陈老爷子写一个休书。” “你……”陈老太太是故意为难陈宝珠的，哪里想李谡竟然还上门来了。 这是她得罪不起的人，立刻就换上了另一副嘴脸：“世子说笑了，我刚才不过是跟珠姐儿开个玩笑，我毕竟是她的亲祖母，自然是盼望着她好的。” “你们来的正好，厨房已经备好了饭菜，咱们去……”陈老太太连忙转移了话题，却没想到竟然被李谡给打断了。 “不必了，今日我要带宝珠入宫，就不在陈家用饭了，我看这家里头也没人欢迎她，日后也不必再来往了。”他冷着脸说了这些话，让陈老太太和陈炳生的脸色一下子就难看起来。 两人连忙上前去拉住陈宝珠，妄图通过这样的法子将李谡给留下来。 偏偏没如了他们的意。 没了陈 家的那些糟心事，陈宝珠的日子过得好生舒坦。 这日薛容容下学归来，一脸不开心的模样，陈宝珠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许久没有问过她在女学的近况了，连忙开口问道：“容容，你这些日子在女学如何？” “宝珠姐姐，那些东西我都学会了，以后是不是可以不用去了？”薛容容避开了这话题，怯生生的抬头问道。 陈宝珠一下子就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但也知道她不会多说什么，干脆就换了个问法：“你在女学便没有什么印象深刻的人要同我讲讲吗？” “有，那个丞相家的嫡女……”她话说了一半便闭了嘴。 陈宝珠也大概明白了什么。 她趁着第二日休课的功夫，特意带着薛容容到了丞相家来。 她既然打定了主意要让薛容容到女学去，便是想让她有更多的见识，绝对不能因为一个人就打乱了这个计划，更别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呢，这分明是没把她放在眼里。 如今整个京都城都知道陈宝珠是燕王世子妃，即便是丞相都要给些脸面，打着哈哈同她说话：“世子妃要是有什么事，只管招呼一人，该我们过去说话的。” 第136章 克父克母 哪怕丞相如今身居高位，也知道站队的重要性，皇上如今虽然正值壮年，却也得尽快筹谋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他虽有心攀上燕王府，只可惜，燕王府一点机会都不给他们留，让他投门无路，如今好不容易来了个陈宝珠，他当然不能放过。 陈宝珠看着他这副殷勤的嘴脸，心里头只觉得有些膈应，这样的讨好分明就是因着自己世子妃的身份，既如此，她便好好利用利用这个身份。 她连忙温婉笑道：“丞相这么说话当真是折煞我了。” 她说着，将薛容容推到了前面来，接着笑：“这是我认得干妹子，听闻跟你家姑娘是女学的同窗，平日里受了丞相千金不少照顾，今日我们是特意上门来感谢地。” 丞相哪里知道女学里头的事情，还当真以为是自己的女儿争气，为自己争来了世子妃的好感。 “这都是缘分。”他乐开了花，“快让人将从稚姑娘请过来。” 薛容容偷偷拉了拉陈宝珠的衣裳，对着她摇了摇头，似是不愿意见人。 陈宝珠拍了拍她的手，叫她安心。 这毕竟是薛容容的心结，只有彻底解决，才能让她继 续在女学上课，才不至于让自己毁了她的似锦前程。 彼时的薛从稚正在赏花赏树，突然听到来人叫，只觉得心烦意乱，毁掉了自己所有的好情绪，偏偏她还不敢违抗父命。 她心不甘情不愿的对着丞相欠了欠身：“爹爹。” 还没等丞相开口，她便看到了一旁的薛容容，连忙冷哼了一声，随即坐到了一边冷嘲热讽起来，好似是要把自己心里头的不满都发在薛容容的身上。 “哟！这是谁家的穷孩子，怎么还学小孩子，说不过人就找人来撑腰，都多大的人了，真不嫌丢人。”她说着，还将头给扬了起来，一副居高临下的作态。 陈宝珠的嘴角勾起了一个蔑笑，正好落在了丞相的眼里。 他这才知道，什么照顾，什么感谢，陈宝珠分明是过来要个说法的。 他连忙瞪了薛从稚一眼，小声呵斥：“怎么说话呢，赶紧见过世子妃。” “原来你就是借的世子妃的势。”薛从稚站起身来，往那边走了两步，对着陈宝珠欠了欠身，“见过世子妃。” “世子妃可要提防着这个小人，聪慧又如何，克父克母，保不齐以后还要克死谁 呢。” 她这话一出，让丞相瞪大了眼睛，一脚踹在了她的膝盖窝上。 这话分明就是在咒陈宝珠死。 薛从稚被迫跪了下来，耳边是丞相的呵斥：“你这孩子胡说什么，赶紧给世子妃赔礼道歉！” “我不！”她扭了扭身子，不觉得自己错在了哪里。 陈宝珠轻笑一声：“薛姑娘当真是率真心肠，是个不为权势的，只是为人处事，不看僧面看佛面，丞相还是得好好教教才行。” “这回的事情，我不想再发生下一次。” 她说完这些便站起身来，带着薛容容离开了丞相府。 她原本还想着好好收拾薛从稚一顿，但如今看来，丞相有心想攀上燕王府，自然会给自己这个面子，亲自解决这个麻烦。 等两人上了马车，薛容容才开了口：“宝珠姐姐，你不该替我出头的，得罪了丞相府，对你也不好。” “你不必想这些，就想着怎么把学问做好就行了，就算是是天塌下来也有我顶着呢。”陈宝珠不会叫她为难，也愿意替她承担一些。 且说等她俩一走，丞相就看着薛容容的背影出了神，总觉得是在哪里看见过，他顿了 顿，并没有多想，而是转头去教训薛从稚。 不过到了第二日，便传来了薛从稚挨了板子的事情。 只是，陈宝珠正忙着应付李家旁支的人。 “谡哥儿当真是好福气，娶了这么个标志的媳妇，以后是要享福的。”李妇紧紧的抓着陈宝珠的手，面上十分热络，叫她都有些招架不住，只能一直陪笑，“说起来，你也该唤我一声婶婶的。” “婶婶。”她连忙乖巧的唤了一声。 李妇见状，还以为她是那种没主见，又没城府的女子，只觉得她好拿捏，干脆也就挑明了自己的来意：“你们刚立府，还有许多事情等着处置，只怕也没有自己的心腹，我特意带来了几个丫鬟婆子，手脚麻利，以后也能让你们夫妇松快松快。” 等将丫鬟婆子留下，李妇便离开了他们的府邸。 陈宝珠并没有听李谡说起这远房的婶婶，还以为是个热心肠的，却在看到这些丫鬟婆子的时候，心里头才恍然大悟，这分明就是过来送眼线的，哪里是什么关心晚辈。 等人一走，李谡也正好进门来，看到院子里站了黑压压的一群人便大概明白了一二，连忙进门 来，正好看到她微微蹙起的眉头。 “这些都是谁送来的？”他连忙开口问道。 陈宝珠如实答了，道：“到底是长辈送来的，不敢不用，也不能委屈了她们，可也不能不防着，她们是那边派过来的眼线。” 她忍不住娇嗔了一句：“我本来以为陈家那一大家子就已经很难应对的，没想到竟然还有你家的旁支，亏我还真以为嫁过来能松快呢。” 李谡很满意她这样的娇嗔，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那些人自然是过来做眼线的，还是我那个奶妈子都是那边的人，你要是不放心，就只管用你的心腹，不用管别的，她们问起来，你只管往我身上推就成。” 陈宝珠听到这里，不由得满是好奇。 不管是谁家都应该信得过自己的奶妈子才对：“你的乳娘怎么也是她们的人？” “那是我三爷爷的儿媳妇，那时候还没分家，也信得过她们，就用了她荐过来的人，也正是如此，才导致了幼时的苦果，幸而有你。”李谡将幼时的原委细细说了，又去握住她的手，“宝珠，如今在这个家里我只信你，所以你信得过人，我也会信。” 第137章 倚老卖老 陈宝珠当然知道越是那种显赫的人家，日子是越难过的，不曾想李谡幼时竟然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 她连忙回握住他的手：“我会安排好后院的，日后必然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那以后，陈宝珠给这些人安排了府里头最轻松的活计，甚至还是远离主屋的，叫她们一点风声都不能打探出来。 只是李妇还没闹上门来，李谡的乳娘孙嬷嬷倒是先沉不住气了。 她原本想着自己是李谡的奶妈子，说话到底是有些分量的，没想到那是个没心肝的，根本就不给她脸面，她便又想着陈宝珠身边只有一个管家婆子，没有贴身侍奉的丫鬟，特意求了李妇让自己的侄女塞了进来，就是为了侍候陈宝珠。 要是能有机缘，说不定能成了李谡的侍妾，即便不能，那也是体面的大丫鬟，以后也好婚配人家，没成想竟然给打发去种树了。 她坐不住，直接寻到了陈宝珠这里来。 陈宝珠装作不知情的模样，还特意给她斟了杯好茶，笑道：“孙嬷嬷怎么过来了？该我这个做小辈的去瞧你才对，只是这才立府，事情缠身，实在是抽不出空 来。” “得得得，一个小门小户出来的姑娘，不懂规矩就是不懂规矩，你说这些有什么用？还什么瞧我，还什么抽不出空，只要你有心，有的是功夫来看我。”孙嬷嬷冷哼一声，当真是把自己当成了长辈。 陈宝珠见状，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说话做事哪里像是从王府出来的，分明就是乡下没见过世面的妇人。 自己不过客套两句，还真让她抖起来了。 她连忙问道：“那你是为了什么事情过来的？” “我问你，六婶子那边送来的人，怎么全都打发到了前院去干活，怎么就没有人留在你和谡哥儿身边侍奉？你是小门小户出来的，没多少人侍奉是常事，可谡哥儿那可是人中龙凤，万事都不能亲自动手，不管怎么说也该在他身边留人侍奉才对。”孙嬷嬷将话问了出来。 陈宝珠这一下子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嘴角的嘲讽了，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可算盘珠子都要打飞了：“这是燕王妃的意思，说世子正是进功名的时候，身边只留一个小厮侍奉就够了，至于我，是有陪嫁丫鬟的，不过因着她病着，这才没到世子府来，不过如 今有沈妈妈伺候，也是忙得过来的。” 孙嬷嬷没想到她竟然这么不上道，自己说了这么多，被她三言两语就给挡了回来，分明就是个傻子。 “我有个侄女，在家是被娇养的，干不得那种粗活，你把她留在身边侍奉吧，可别怠慢了她。”她不想再多费口舌，干脆把话摆在明面上。 却不曾想，陈宝珠竟然还有话来说：“既然是娇养的，不如就送回家吧，孙嬷嬷不用担心身契的事情，我明儿亲自走一趟，让六婶婶毁了那张身契，让她做个良家子，以后不必再干侍候人的活！” 孙嬷嬷一听这话直接跳了脚。 她算是看了明白，这陈宝珠分明就是故意装傻。 她用食指指着陈宝珠的鼻子，骂道：“你个下作的小娼妇，我给你脸面，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世子府的主子了，你可别忘了，我是谡哥儿的奶妈子，他是吃我的血变得奶长这么大的，你不敬着我，还敢这么说话，一点规矩教养都没有，我那个侄女在六婶子家里可是在哥儿的书房里侍候的，到了你这怎么就成了粗使丫鬟？” “呵，孙嬷嬷，你莫要忘了，这是世子府， 我是世子妃，说好听些，你们这种奶妈子要比我们这些年轻的主子有些脸面，可说难听些，到底是个下人，如今谡哥儿也吃不着奶了，就是白养着你，你要是这般说话，我也只能禀了皇后娘娘，看看，像你们这种倚老卖老的老货该怎么处置？” 陈宝珠敬着自己的奶妈子沈妈妈，不过是因着她是一心为自己着想的，恨不得替自己铲平一切阻碍，断然不会给自己添堵，更别说沈妈妈如今还替自己管着家，省了自己不少的事呢。 她给外头守着的侍卫使了个眼色，两人便进来将孙嬷嬷给架走了。 她全然不顾孙嬷嬷的叫嚷和咒骂，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她呢。 如今，春花已经在邺城待了十日的功夫，却始终都没有什么进展，陈宝珠思来想去还是应该自己亲自走一趟，保不齐就能抓到梁老太太什么把柄，也就省了自己的功夫。 只是邺城山高水长，她不能自己贸然前去，还是得只会李谡一声。 “不成！”李谡一听说这个事情便开口制止，全然不管陈宝珠有什么借口，“梁家是用几世的功勋累积起来的，不是你轻易就能够 撼动的，更何况，这是我和镇南王之间的事情，要是让你去替我冲锋陷阵，那我就不能称之为君子了。” 陈宝珠料到了他会拒绝，却也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强烈。 她连忙握住了他的手：“我明白你的意思，可那是春花的姐姐和外甥，她不能冷眼看着她们受苦受难，春花又是从小跟着我的，我总不能不管她的死活，你放心，我一定能够全身而退，不叫你忧心的。” 陈宝珠从没想到有朝一日别人对自己的关心也会成为一种牵绊。 饶是如此，李谡还是摇了摇头。 不光是因为梁家和镇南王，更多的还是因着如今的邺城不太平，不然皇上也不会在他成婚第二日的时候就将自己召进宫去。 他看着陈宝珠眼底的坚定，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知道自己没有办法改变她的心意：“你当真想去？哪怕是知道邺城如今有暴乱，你也要去？” 暴乱！？ 陈宝珠打了个激灵：“春花会不会有事？” 李谡听到她这么说，心里头就明白了过来，既然没有办法改变她的心意，那就加入她：“你只管准备，明日我同你一起去邺城。” 第138章 凶多吉少 就在陈宝珠还在思量对策的时候，就听到了李谡的这句话。 她的心头再次被暖意填满。 她点了点头。 当日，李谡求了宫里头将邺城的差事揽到了自己的身上，第二日，夫妇两人便一同出了门。 从京城到邺城的路，他们两个已经走了无数次，还是头一次有对方陪着。 只是不过刚刚踏足邺城的地界，马车就被流民团团围住。 李谡不愿意让陈宝珠受到伤害，索性便让她等在马车里，自己一人去应对外面的情况。 他手上的功夫倒还算厉害，偏偏是双拳难敌多手，不过一刻钟的时辰，他便败下了阵来。 这些人说是流民，实则更多的是山上的贼匪，因着前段时间邺城的郡守为了立功，上山倒了他们的贼窝，却没有将这些贼匪生擒活捉，这才导致他们下山来祸害附近的百姓。 李谡眼见着自己渐渐败下阵来，便步步后退，往马车这边躲，原本想着能够找到机会急忙驾驶着马车离去，却没想到就在顷刻之间，马车被流民推翻，整个车身跌跌撞撞的落到了山脚下头。 他的瞳孔猛然放大，也顾不得还有流民要上来抓自己，只一头往马 车的方向追去。 偏偏他跑的速度赶不上马车掉下去的速度，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马车消失在他的视线里头。 他的身边如今并没有带什么人手，就算是要在附近搜查也是要耗费不少功夫的，如此想着，他便率先往邺城来，准备利用当地的士兵来寻找陈宝珠。 且说，原本坐在马车上的陈宝珠在听到外头的动静以后，便下意识的想要探出头去，却没有想到还没等她掀开车帘就在马车里颠倒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头磕在了柱子上，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雨水滴滴嗒嗒的落了下来。 陈宝珠察觉到脸上的不适，略微动了动自己的手指，随后她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场景是陌生的地方。 她身上酸疼，有些动弹不得，但也知道一味待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她强迫自己站起身来，只是还没等站稳，就一个踉跄又摔在了地上。 这一下惊动了一旁的一对夫妇。 他们正好过来下地干活，看到七零八碎的马车里摔出来了一个人，还有不少的首饰。 他们立刻就动了歪心思，想着陈宝珠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就算是没有死，也得 缓很长一段时间才能醒过来，到时候他们已经把首饰全都给带走了。 没想到，这人竟然就这么醒了。 “你们是谁？”陈宝珠看着他们的模样，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她头疼欲裂，不由得晃了晃头，指着自己问道：“我又是谁？” 夫妇两人原本都想着跑了，突然听到她这么说，突然又停下了脚步。 农妇上下打量了她一圈，模样娇俏，说不定可以卖个好价钱。 想到这里，她赶忙去拉住陈宝珠的手，一脸殷勤的笑道：“我那好妹子，我还以为你醒不了了呢，我是你嫂子啊，你怎么连我们都不认识了？” “嫂子？”陈宝珠心里头存疑，却还是轻声唤了一句。 农妇连忙拉着她的手往家的方向去，又闻言安慰了她两句，随后便让陈宝珠安心住了下来。 虽说，陈宝珠都乖乖照做了，可心里头还是存疑，趁着外头有了月色，便决定再去细问一番。 且说李谡这边已经顺利到了邺城，也不知道是谁走露了风声，谁都晓得他们夫妇过来的消息。 李谡应付完郡守，正准备去调动将士搜寻陈宝珠，没想到竟然迎面碰到了过来的春花。 春花看到他的那一刹那，脸上便洋溢了笑容，欠了欠身：“世子，我家姑娘呢？” “宝珠她……”他吞吞吐吐。 春花这些日子本就睡不安稳，心里头一直担心着陈宝珠的情况，如今又看到他这副模样，心里头不由得‘咯噔’了下。 她的话语不由得急躁起来：“珠姐儿到底怎么了？” 李谡连忙将路上发生的事情细细说了。 春花将自己的嘴唇抿得更紧。 邺城地势复杂，又是连马车一块摔出去的，只怕是凶多吉少。 尽管如此，他们两个都没有放弃的意思。 春花更是跟着人手一块搜寻起来。 因着下了场雨的缘故，外头带了水汽，陈宝珠的衣裳又单薄，一出了屋门就觉得瑟瑟发抖。 她想再去确认一下自己的身份。 还没等她走到门口，就听到了里头的说话声—— “你看看她那个样子，分明就是大户人家的姑娘，你把她留下，到时候有人找过来，咱们可怎么说啊。”男人不停地抱怨着女人。 农妇根本不把这些话放在心上，冷哼一声：“明天我就找人把她卖了，没凭没据的，他们凭什么说人在咱们这里，只有把 银子拿到手，咱们什么都不用怕。” 陈宝珠听到这里，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看来自己跟这家农户并没有什么干系。 她虽然不知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份，但也知道自己必须要逃。 她蹑手蹑脚的走出了院子，立刻就跑了起来。 也不知道那家人是不是突然察觉了什么，立刻就追了出来。 陈宝珠不敢停歇，即便是跌在了泥坑里头，也继续往前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便看到了前头的火光。 她也顾不得细想，直接就朝着他们跑了过去。 不远处的李谡一眼就看到了朝着自己狼狈跑过来的陈宝珠，连忙就迎了上去。 彼时的陈宝珠已经认不得他了，却还是躲到了他的身后：“官爷，后头有人在追我，还请官爷救救我。” 李谡听到她的话，不由得愣了愣神：“你叫我什么？” “还请官爷救我！”她虽然不认得李谡，却还是感觉无力的亲切。 李谡也知道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连忙将人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彼时，春花也赶了过来，瞧见陈宝珠这副狼狈不堪的样子，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姑娘，你怎么弄成了这幅鬼样子。” 第139章 先下手为强 她在陈家待了这么多年，早就把陈宝珠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姐妹，现在听到她失踪的消息，心急如焚，如今看到她这么狼狈，自然也是忍不住心疼的。 只是陈宝珠看着眼前这个陌生又熟悉的样子，忍不住往后缩了缩：“我不认识你……” 春花的瞳孔猛然放大。 “姑娘，我是春花啊，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怎么会不认识我呢，难不成你忘了咱们来邺城的目的了吗？”她又往前逼了一步，总觉得陈宝珠是在跟自己开玩笑。 李谡看着陈宝珠瑟瑟发抖的样子，实在是不愿意为难了她，连忙拦在了两人的中间：“春花，她应该是伤到了头，咱们先回去让章太医看一看，再行定夺吧。” 春花只能点点头。 “宝珠，我们回家。”李谡朝着她伸出了手。 她看了李谡一眼，又看了一眼一旁的春花，虽然不认识两人，但她还是确信自己是应该跟他们走的。 她点了点头，朝着李谡伸出了手。 因着有马车的缘故，几人很快便到了邺城的驿站，章太医更是已经做好了随时待命的准备。 等他看到了陈宝珠眼底的局促和不安，就隐约猜 到了一二分，不过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还是连忙伸手给陈宝珠把脉。 半晌，他皱了皱眉头，没有下定论，而是转头去看她的眼睛和后脑勺。 章太医有观察了半晌，这才开口道：“世子妃这是受到了强烈的撞击，导致脑袋里头有了淤血，得想办法把这块淤血给化开才行，要是放任不管，等时间一长，这块淤血便会越来越大，到时候她不但记不清之前的事情，就连双目都会受到影响。” “那应该如何？邺城的情况能不能让她安心治疗，要不要及时回京城去？”李谡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不管是叫谁看了都知道这是对陈宝珠的关心。 章太医听了他的话连忙摆了摆手：“现在还不知道这块淤血都给世子妃带来了什么影响，为了以防万一还是避免挪动的好，只要……” “只要能够开颅，看清里面的情况，就能够进行治疗，可如果条件不允许的话，便能够用针灸来压制这个淤血继续扩散。”陈宝珠总觉得自己在哪里看过相似的病例，便随口做了答复。 这一下子可是让在场的人都愣了愣。 随后，章太医最先反应过来，开怀大笑 ：“这当真是个学医的好苗子，我要是治好了你，一定得将我毕生所学都传授给你才行。” 陈宝珠也跟着轻笑一声。 章太医毕竟是老太医了，对于开颅也有一定的经验，既然如此，便得先去做好万全的准备，同时也得让李谡安心。 二人离开了屋子。 彼时，屋子里头只剩下了陈宝珠主仆二人。 春花这下子知道了她的情况，眼中的心疼布得更满，想上去抱一抱她，却又怕让她更受刺激。 陈宝珠像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主动伸出了手，轻笑一声：“你说你叫，春花？” “嗯。”她点了点头，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就在二人十指相扣的一瞬间，春花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甚至还有些抱怨的开口：“我当日就说不能留姑娘一个人，你还非得赶我走，这下子可好……” 她看向陈宝珠的眼神满是担忧：“下次，你可不能再把我赶走了，不管去哪都得带着我才行。” 陈宝珠虽然不记得先前的那些事情，却也知道她是断然不会害自己的。 就在农妇夫妇发现陈宝珠出逃的时候，就追了出来，没想到根本就追不到人 。 他们生怕陈宝珠恢复了记忆，回头再告他们一状，那他们不但要把财帛还回去，甚至还得下大狱。 想到这里，农夫一拍脑门就决定要先下手为强。 二人来到衙门门口，还没开口就先哭了起来：“官爷，你可得为我们做主，我那个妹子疯疯癫癫的，爱说胡说，连家和家里头的人都记不得了，现在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你们可一定要为我们做主，把她给找回来啊。” 郡守现在正在为了流民的事情发愁，哪里还有什么功夫去管别的事情，一张口便要让人将他们给赶走。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李谡出现在了衙门门口。 要说哪个地方都有那么几个一定要青天大老爷给他们申冤的，要是换了往常，他一定会问上两嘴，只是他因着流民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还得抽空照顾陈宝珠的身子，实在是分不出一点空再去询问。 他继续往衙门里走，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盯着农妇头上的簪子，皱起了眉头：“你那个簪子是从哪里得来的？” “这……我……”农妇做贼心虚，根本就不知道该去如何做答。 反倒是那个农夫头脑清 醒，连忙道：“官爷，这是我们在街上买的，还请官爷不要计较这些，给我们尽快找到妹子要紧。” 李谡也不知道为何，心里头生起了一副疑惑的神情，继续逼问：“你们妹子长得是什么模样？” 农妇上下打量了他一圈，见他玉树临风，又能自由进出衙门，分明就是什么大官，凭着陈宝珠的模样，说不定能得到一笔可观的聘礼。 想到这里，她的眼里头就闪出了贪婪的精光，将陈宝珠的模样细细描绘了一番。 李谡想想陈宝珠当日说得‘救她’，再看看自己眼前的两个人，不由得产生了怀疑。 接下来，就是确定。 “我见过这个人，你们跟我来吧。” 事关陈宝珠，什么事情都可以再往后推。 李谡带着两人来到了驿站，叫，春花将人给领了出来。 还没等他开口问什么，看到这两人的陈宝珠就下意识的往后退。 农妇赶紧就走了过去：“妹子，你说你怎么就跑了呢，要不是这位官爷心善，我们可就找不着你了，快点跟我回家吧。” 陈宝珠往春花的身后躲了躲。 “什么妹子，这是我家姑娘，跟你回什么家！” 第140章 留下来 春花看到自家姑娘没了记忆还往自己的身后缩，心里头也是有些许高兴的，这便说明陈宝珠的潜意识里是信任自己的，她自然更加积极主动的护在陈宝珠的身前。 农妇听了这话反倒是愣了愣。 她原本想着能够先下手为强，只要趁着陈宝珠的家人没有找到她的时候，将人给带回去，没想到陈宝珠的动作竟然这么快，不过短短一夜便找到了自己的家人。 “这……我……”她吞吞吐吐。 既然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她也只能继续硬着头皮坚持自己的说法：“什么姑娘，这是我的妹子，你们这些人不能看着我妹子好看就要霸占她，赶紧把她还给我！” 农妇说着话就要上手去抓陈宝珠。 “放肆！”春花一巴掌就拍开了她的手，“你可知我家姑娘是谁？她可是燕王府的世子妃，怎么能够被你们这种人染指，你要是再纠缠不休，我可就要告到郡守那去，看看他会怎么处置你们这种腌臜之物！” 她在陈宝珠的身边跟了这么久，早就将她的气场学了个七八分，如今自然不怒自威。 农妇被这话，被这气场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先不说官 官相护，光说陈宝珠确实不是自己的妹子，她就不能把事情闹到官府那里，不然自己势必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她又骂了两句，立刻就离开了驿站。 只是方才春花的那句话让陈宝珠的眉色微动。 陈宝珠虽然没有什么印象，但也晓得李谡便是燕王世子，那换而言之，自己与李谡便应该是夫妻才对，怪道自己觉得李谡那般亲切。 等将人赶走，春花便立刻转过身去，向陈宝珠邀功：“姑娘，你看我干的如何？” “多谢你。”陈宝珠连忙欠了欠身。 这样的举动可是吓坏了春花。 她受不起，连忙跪得更低。 陈宝珠看到她这样的动作便晓得了原委，立刻就站直了身子，同时伸手将她给扶了起来。 因着生了这么个小插曲，李谡也没什么兴致再去跟郡守商讨事务，反而留在了驿站陪着陈宝珠。 等到了夜幕降临，他看着陈宝珠已经有了倦意，便主动站起身来：“你这两日受了不少的惊吓，又得养好精神去应对日后的开颅，我还是不叨扰你了。” 他说着，便要往外走去。 他这样的举动引起了陈宝珠大.大的好奇。 她 下意识的就抓住了李谡的衣袖，抬头看着他，眼里闪着疑惑：“你我不是夫妻吗，你为何不同我一起？” 陈宝珠说完这句话便控制不住的红了脸。 就连李谡都忍不住红了脸。 他倒是盼望着自己能够与陈宝珠更进一步，只是却不愿意在她头脑不清醒的时候趁人之危，干脆就分房几日，也能让自己静一静心。 陈宝珠忍不住低下了头，继续道：“既然如此，你便留下来吧。” 李谡看着她这副怯生生的样子，忍不住滚动了一下喉结，虽然他的头脑清醒，却还是鬼使神差的答应了下来。 两人还是头一次睡在同一张床上，竟然觉得无比的尴尬。 陈宝珠的身子僵硬，就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她忍不住动了动自己的手，却没想到跟李谡的手指相碰，两人立刻又红了脸。 陈宝珠连忙翻了个身，觉得自己的心里头有只小鹿在乱撞。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头脑冷静了下来，突然想到医书里头说过，有些东西可以通过熟悉的事情和东西来刺激病患恢复正常。 既然她与李谡是夫妻，想来先前也是有过肌肤之亲的，如此，她完全可以 试一试。 想到这里，陈宝珠立刻坐直了身子，同时看向李谡。 李谡还以为是她有哪里不舒服，立刻就跟着坐直了身子，伸手去摩挲了她的后背：“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去叫章太医过来。” 说着话，他就要下床去。 陈宝珠几乎是刹那间就抓住了他的手腕。 她并不言语，而是直接就贴上了李谡的唇。 李谡原本就是血气方刚的年岁，眼前又是他最喜爱的女子，自然便没有继续忍耐下去的韧性。 外头云雨交加，屋中毅然。 等第二日，陈宝珠只觉得自己腰酸背痛，身边已经没了李谡的身影。 她昨日倒是壮了胆子，但是那些事情并没有对她恢复记忆有一星半点的影响。 她不由得叹了口气。 且说，陈宝珠遭遇危难，失去记忆的事情已经传到了京城里头，皇后和燕王府那边忧心忡忡，险些就要将赵靳给派过去仔细瞧瞧。 没想到镇南王这边反倒先坐不住了。 他既然已经与李谡撕破了脸面，就势必要让李谡心里头觉得膈应。 如今，陈宝珠失忆就正好是个机会。 只要他能够趁机将陈宝珠搞到手， 到时候李谡自然是要恶心一阵子的。 想到这里，他便立刻动了前往邺城的心思。 只是他不是贸然前往，反而是在京城同梁铮密谋了好半日的时间，这才动身前往邺城，甚至还特意叫梁铮替自己遮掩了行踪。 说起来，李谡毕竟是因着邺城的暴乱才请命过来的，自然就必然将这件事情妥善解决。 故而，接下来的几日，他都是在衙门里头跟着郡守一起忙碌，同时因着不放心陈宝珠的处境，他特意留下了自己的贴身侍卫——解深。 彼时，陈宝珠正靠在贵妃椅上百无聊赖，不由得动了出门的心思。 却没想到，这话不过才说出口，就遭到了两个声音—— “好啊！” “不成！” 春花听到自己耳畔的声音，立刻就站了起来，去同解深对视：“解深！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怎么什么都要跟我们对着干！世子让你过来是为了保护世子妃的，不是让你跟世子妃唱反调的！” 陈宝珠见状，连忙站起来劝架，生怕二人会因此而打起来。 “外头现在不太平，随时都有暴徒，我既然奉命保护世子妃的安危，就不能让世子妃去冒这个险。” 第141章 登徒浪子 春花看着他那冷冰冰的嘴脸就觉得一肚子的怒火，忍不住叉起了腰，甚至还别过头去不看他。 解深见状，也自然而然的退到了一旁，不去打扰这主仆二人说话，只是就在他退下去没多久，就立刻看到了镇南王的到来。 陈宝珠如今虽然已经失去了记忆，但还是对他有些畏惧，立刻就往春花的身后躲。 春花虽然不曾听闻陈宝珠与镇南王之间的恩恩怨怨，却也晓得这是梁家背后的靠山，便知道来者不善，立刻就护在了陈宝珠的面前。 “镇南王殿下要是有什么事情还去寻世子的好，我家世子妃身子不适，不适合见人。”她虽然学了陈宝珠的气场，却对镇南王没有丝毫的用处。 他并不将这些话放在心里头，反而是往前迈了一大步，将眼前的春花当作了透明人，伸手就去抓陈宝珠的手，面上甚至还露出了担忧的神色：“宝珠，我听闻你受了伤，心里头担心的紧，就赶紧过来了，你身子有没有什么大碍？” 陈宝珠不停挣扎着，妄图将自己的手腕从他的手里头解脱出来，可几次下来根本就没有什么用。 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你到底 是哪里来的登徒浪子，快些松手，要是叫我夫君晓得了，一定叫你好看！” “宝珠，我就知道李谡照顾不好你，你们这才成婚多久，他便叫你受了这么重的伤，依我之见你还是与他和离吧，我绝对不会嫌弃你，更不会再叫你受到一星半点的伤害。”镇南王本身就对她没有什么想法，不过是因着李谡这才会三番两次的纠缠不休。 陈宝珠早就不记得这人是谁了，只觉得自己手腕上的力度实在是太大，叫她有些疼痛难忍。 李谡就不会对自己如此。 解深原本只是远远的看着，却在看到她脸上痛苦神色的时候便立刻冲了过来。 一个暗器便直冲了镇南王的手。 镇南王立刻就松开了陈宝珠。 他皱着眉头，看着一旁的解深。 他知道这是李谡的心腹，从小跟着他在军营里从摸爬滚打出来的，只怕自己在他的手上过不了两招。 他是有自知之明的，又说了两句鬼话，便退了出去。 只是陈宝珠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她总觉得这人的身上有什么秘密，而且还是跟自己有关系的秘密。 她这么想着便趁着春花 和解深拌嘴的时间，独自一个人溜了出来，跟在了镇南王的身后。 彼时，镇南王正在气头之上，并没有发现尾随在后头的陈宝珠。 他来到邺城是临时的想法，也没有来得及收拾邺城的屋舍，只能暂时住在梁家的别院里头，而院子里正住着春桃。 陈宝珠一个晃神便看不到他的身影，只能在梁家别院乱走乱转，希望能够从这个院子里头走出去，却没想到竟然先看到了一个长得跟春花有六七分相似的女子。 既然春花对自己那么好，想来这个人也不会差。 想到这里，她立刻就迎了上去，嘴里头还叫道：“大春花！” 春桃听到声音立刻就看了过来，看到来人是陈宝珠就忍不住皱了眉头。 她本来跟陈宝珠计划好是要飞鸽传书，但是几个老婆子一直都盯着自己，根本就不能按照原计划进行，所以她一直都没有发出去给他们传递消息。 如今，她在这里看到了陈宝珠，不由得怀疑是不是计划发生了变化，但是想想院子里头的这些婆子，她便不敢跟陈宝珠相认，反而是直接扭头离开。 陈宝珠的声音同样你来了那些老婆子。 她 们久居梁府，根本就没有见过陈宝珠的面容，还以为是从哪里进来的乞丐，伸手就推了一下，随即破口大骂：“你是从哪里来的腌臜东西，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可不是你能来的，要是想乞讨，还是今早去别的地方，别沾了晦气给我们。” 陈宝珠当然也知道自己应该尽快离开，但是看到那个熟悉的面容之后，心里头却觉得自己此番到邺城来，就是因为刚才那个人。 她想只要自己弄清了来邺城的原因，想来就能够自己自己尽快恢复记忆。 “刚才那个人是谁？我要见她。”她不想半途而废。 没想到那几个老婆子竟然冷哼一声，打量陈宝珠的眼神的带了鄙夷：“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见国公府的夫人，人家肚子里现在可怀着国公公子的骨肉，要是有个什么闪失，你能耽误得起吗？” 她说着，又伸手推了陈宝珠一下。 正是因着这一下陈宝珠脚下不稳，竟然直直的倒了下去。 且说，春花和解深也及时发现了陈宝珠不在的事情，立刻就去寻了李谡。 李谡心惊胆战，又听闻镇南王来了邺城，心里头更是添了几分急躁，立刻就 抛了下郡守回到了驿站。 他细细观察了片刻，倒是发现了陈宝珠留下的线索。 他顺着痕迹追了过去，不过一炷香的时辰就寻到了梁家别院。 而梁家的那几个婆子眼见着陈宝珠晕了过去，还嫌弃的踢了一脚，随即便叫人将她生出了门。 好在李谡及时赶到。 他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却也知道这事跟梁家脱不了干系。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梁家别院一眼，便立刻带着陈宝珠离开。 彼时，章太医已经等在了驿站。 他已经将开颅所需的东西准备了个七七八八，原本想着明日就可以进行开颅手术，没想到陈宝珠竟然又一次受到了撞击。 他心中担忧，把脉的手颤颤巍巍。 他可不想就此失去一个这么有天赋的土地。 好在，脉象平稳。 他掰开陈宝珠的眼皮细细看了看，原本的异常已经有了渐渐消逝的痕迹，再通过刚才的脉象，他松了一口气。 “章太医，她怎么样？”李谡根本就抑制不住自己脸上的焦虑。 就在这个时候，章太医长舒了一口气。 李谡还以为是不好的意思，竟然直接跌坐在了椅子上。 第142章 早产 不过章太医的下一句话，便又让在场的人全都活了过来—— “现在看来那块淤血应该是被撞散了，既然这样那边不适合再进行开颅了，等观察几日情况，倘若世子妃的情况没有好转，那别还是回到京城养着吧。”他虽然认定这是好转的情形，却也不敢下真正的决断。 可尽管如此，也已经能够叫李谡和春花松一口气了。 春花是从小跟着陈宝珠一块长大的，二人之间的情谊是要胜过李谡对她，故而尽管李谡再三提出自己可以照顾她，春花还是不肯让一分一毫的。 就这样，春花就在她的床前守了一天一夜。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她终于得知了春桃的下落—— 自从她来到邺城以后，就一直在四处寻找春桃的下落，但是左等右等都没有等到春桃的消息，她为了不让陈宝珠心焦，故而一直隐瞒着这些事情。 如今却突然间得到了春桃早产加难产的消息。 为此，梁家正焦急得遍寻郎中呢。 一边是自己的嫡亲姐姐，一边是从小陪到大的姑娘，无论哪边，春花都割舍不下。 就在她由于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突然看 到躺在榻上的陈宝珠，微微动了动手指。 她立刻激动起来，趴到床边，一开口便带着哭腔：“姑娘？” 陈宝珠好像是听到了她的呼唤，又动了动手指来表示回应。 “姑娘，姑娘——”她接连换了两声，并没有看到陈宝珠有任何清醒过来的迹象，心里头又悲又喜，连忙冲到门口对着章太医的房门喊道，“章太医，章太医，你快过来看看，刚才世子妃有反应了。” 先不说章太医此次的职责就是保护好李谡和陈宝珠，单单凭着陈宝珠的医学天赋，他便立刻冲了过来。 他不过略一把脉，便察觉到了陈宝珠的脉象已经恢复如常，只是想要验证人到底有没有彻底好起来，还是需要等人彻底清醒过来才能够知道。 为此，他连忙在陈宝珠的身上扎了两针，好促使她快些醒过来。 章太医不愧是神医妙手，不过片刻陈宝珠便悠悠转醒。 她看着守在一旁的春花，再想想自己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深知自己委屈了她：“春花，你别难过了，我已经没事了。” “姑娘……”这样的话让春花的心里反而更加难受，她略带啜泣的 说道，“我还以为姑娘不准备要我了。” “怎么会呢？”她的身子还是有些虚弱的，说起话来都有些弱弱的。 尽管如此，她还是伸出手摸了摸春花的头。 春花见她已经醒了过来，便去看了看一旁的章太医。 章太医见状便知道这主仆两个有话要说，便立刻就识相的退了出去。 如此，春花才小声开口：“姑娘，梁家那边刚刚传了消息出来，说是春桃早产，还带着些胎位不正，只怕很难生下这个孩子，如今正满京城的找郎中呢，咱们要不要……” 她知道陈宝珠体虚，却也知道她千里迢迢来到邺城就是为了这件事情，还是应该将这件事情说出来，到底应该如何抉择，还是要看她自己的意思。 “嗯……”就在陈宝珠点头的空档，她的大脑也在加速运转。 她思索了片刻，还是强撑着身子站了起来，叫，春花给自己梳妆打扮，有了胭脂的加持，她的气色明显好了许多。 她轻声笑笑：“天底下可没有什么人的医术能比得过章太医，咱们带着他上门去，还怕梁家的人不让咱们进去吗？” 春花虽然知道这是陈宝珠 的好意，却还是不由得担心她的身子。 “姑娘，还是叫我带着章太医过去吧，你现在刚刚醒过来，还是得好好养着才行，千万不能为此劳累了心神。”她的眼底满满都是担忧。 陈宝珠却摇了摇头：“梁家的人可都是拜高踩低的小人，绝对不可能会给你留面子的，只怕你连门都进不去。” “你放心，我是最清楚自己身子的，绝对不会有什么问题，我答应你，等将这件事情忙完，一定好好躺在床上养着。” 春花知道自己拗不过她，只能是由着她的性子来。 这边的章太医也已经得到了消息，却摇了摇头。 他是皇上派过来保证李谡和陈宝珠安危的，绝对不可能去给一个小妾看病。 春花看到他眼底满满的嫌弃，立刻就跪了下去：“章太医，我知道你是天底下最好的人，还请你救救我姐姐，从今天起，我愿意给你当牛做马，求您了。” 章太医本就是个心肠软的，这些日子又跟春花等人相处的多了，自然知道她的脾气秉性，知道是个好的，就更加心软了。 “她们姐妹二人从小姐妹分离，她又是为了春花才去冒险 的，章太医难道就不可怜她们？”陈宝珠看到了他眼底的动容，连忙又加了一句。 章太医被这主仆二人前后夹击，不由得叹了口气，要是自己今次不帮她们，就好像是那天大的恶人，只能妥协：“罢了罢了，我跟你们走一趟。” 他说着话，就去背上了自己的医箱。 等他们赶到梁家的时候，春桃已经没有力气继续叫嚷了。 守在门口的老嬷嬷认出陈宝珠就是那天晕倒的人，立刻就换上了嫌弃的嘴脸：“你还真是大难不死，难道就觉得自己必有后福？这里可是国公府的别院，你赶紧给我滚，别让我们动手！” “国公府还真是财大气粗！”陈宝珠阴阳一句。 那些人立刻就要冲上去再推一把，没想到春花却主动站了出来，一巴掌打在了老嬷嬷的脸上：“睁大你们的狗眼看看清楚，这可是燕王府的世子妃，别说你们这些腌臜东西，就算是你们主子见了我家世子妃也得乖乖磕头！” “世子妃？我呸！”那些老嬷嬷在邺城张扬惯了，知道不会有什么朝廷显赫过来，自然也就不信她们的话，“她要是世子妃，那我就是皇后娘娘！” 第143章 死胎 说着，那老嬷嬷还大笑了一番。 陈宝珠知道她们不信，立刻拿出了自己的玉牌。 只一眼，便叫她们的笑戛然而止，僵硬在了脸上。 为首的那个老嬷嬷咽了口唾沫，立刻跪在了地上：“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是世子妃大驾光临，还请世子妃恕罪。” 陈宝珠收回了自己的玉牌，冷笑一声：“说起来，本世子妃和你们的表夫人也算是故交，今日听闻了你家小娘难产的消息，特意带了宫里头的章太医过来，为得就是成全本世子妃和梁家的情意，要是因为你们耽误了春桃小娘的身子，你觉得梁家六公子会如何处置你们？” 她的话一针见血，叫老嬷嬷更加惶恐。 倒是为首的那个还算头脑清醒，立刻就将人给领了进去。 春桃已经没了力气，加上胎位不正，稳婆也没什么好法子，只能让她自己等死。 章太医看到这样的情形，立刻就过去施针。 不过三四针下去，不但让胎儿转正了身子，还让春桃再次有了力气。 陈宝珠给春花使了个眼色。 她便立刻心领神会的上去：“姑姑，章太医施针的时候是不准外人瞧着的， 还劳烦你们往外头去躲一躲，很快就好。” 这两个稳婆都是梁家在京城里头用惯了的，知道自己这次来的目的，互相看看，不肯出去。 “姑姑，你们就守在外面，不管我们做什么手脚，你们都是看得到的，难道还不放心吗？”她说着，便将自己手腕上的镯子褪了下来，戴到了其中一人的手上，“我们家世子妃也不知道哪里惹了梁老太太不快，正想着要如何弥补呢，还请两位在老太太面前美言两句，我家世子妃一定能够记你们好的。” 稳婆收了她的东西，又觉得她说得有理，便躲到了屏风的后头，不去看里头的动静。 就在这个时候，窗外突然响起了布谷鸟的叫声，而偏偏春桃也在这个时候顺利生出了孩子。 就在孩子准备哭出声来的时候，章太医立刻用银针封住了他的声音。 陈宝珠见状，立刻提高了声音：“春花，快去将抬头的鸟赶走，别坏了春桃小娘的精力，切记，别叫风扑着春桃小娘了。” 外头的那些婆子知道春桃生下孩子就没什么用了，故而也不去拦着。 春花如愿开了窗户—— 外头哪里是什么布谷鸟， 分明就是解深。 他的怀里头还抱着一个死婴，换走了春花怀里头真正的孩子，随后，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离开了梁家别院。 几人用最快的速度处理好了现象。 春花便立刻惊呼起来：“世子妃，这个孩子好像不会哭！” 稳婆听到这样的消息立刻就冲了过来，要是这孩子有个什么好歹，她们也就不用活了。 偏偏那孩子的脸色已经紫青。 章太医也立刻拱了拱手：“世子妃，微臣已经尽力了，但是孩子在肚子里憋的时间太久，已经断气了。” 稳婆虽然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却也看出这孩子是窒息而亡，故而对他们的话并没有产生什么怀疑，只是想着该如何向上头交待。 “春桃小娘节哀，你还年轻，以后一定会再有孩子的。”陈宝珠装出惋惜的样子去拍了拍她的手，却暗中传递了消息。 既然已经达成了目标，陈宝珠也不准备继续留下去，而是转身离开。 远在京城的梁铮也已经得到了消息。 他身旁的六夫人刘氏立刻冷哼一声，还十分不满的拿出了自己怀里的假肚子：“她生了个死胎，我看我也每次再装下 去了。” “你别这么说，没了她的孩子，还会有别人的，你肯定会做母亲的。”梁铮见状，连忙站起来去安危。 原来这刘氏是梁老太太的表亲，与梁铮也算是青梅竹马，偏偏幼时出了问题，不能生育，梁铮这才一直在外沾花惹草，就是为了有个梁家的骨肉给她养，却没想到几个孩子都没保住。 尽管如此，刘氏还是满心的不情愿。 梁铮连忙又安慰她几句，等将人哄好这才道：“春桃是从陈家出来的，我得给他们点面子，将戏做完整，得亲自到邺城去一趟，你放心，这次，我一定不会将她从邺城带回来的。” 刘氏知道他对自己的感情，连忙点了点头。 他几乎是昼夜不歇的赶到了邺城，看到春桃的那一瞬间，眼底全都是疲惫和血丝。 他顾不得自己的风尘仆仆，就扑到了春桃的面前：“都是我不好，要是我肯陪着你来，你也不会这样了，就是可怜我们的孩子……” 要是春桃已经知道了他的真面目，现在肯定已经信了他的话，偏偏，她已经看透了他，索性便敷衍了两句。 如今的她已经没了往日的风采和韵味，叫梁铮 觉得兴致缺缺，更加坚定了不将人带回去的心思。 “春桃，我已经问过郎中了，你这次伤了元气，一时半会不能舟车劳顿，我京城还有……”他装出了为难和不舍的模样。 春桃连忙就装出了贤惠和大度：“六郎心里有我就足够了，你就先回去，等我养好了身子，就立刻赶回去，一定不让你为难。” 她知道自己的身子，已经是一只脚迈进了鬼门关，未必还能够活着。 自从梁铮走了以后，梁家别院的人就对她不闻不问，不给请郎中，有时候干脆连饭都不给吃，大有一副要让她自生自灭的意思。 她实在是扛不住，干脆便偷摸联系了陈宝珠。 且说驿站这边。 那日解深抱到孩子以后便立刻将他身上的银针拔了出来，孩子立刻放声啼哭，因着已经备好了乳娘，也用不着他们操心。 章太医也细细检查了身子，虽然是早产，但身子也还算康健。 这些日子，他被陈宝珠精细养着，竟然和足月龄的没有区别。 这边的春花已经收到了信，立刻就到了陈宝珠面前，还没开口就先跪了下来。 她见状立刻便叫乳娘抱走了孩子。 第144章 刺杀 春花还没开口，就不由得红了眼眶：“奴婢晓得这日子已经太过麻烦姑娘，我们这等贱命没就没了，还请姑娘看在我这么多年尽心尽力伺候你的份上，救救春桃吧。” 陈宝珠皱了皱眉头。 她这些日子一直都在养身子，根本没有去听外头的闲言碎语，自然也不知道外头出了什么问题，连忙开口问道：“你先起来说话。” “前些日子，梁家六公子来了，说什么心疼她，却暗地里让丫鬟婆子欺辱她，干脆连饭都不给吃，她本就伤了根本，现在又还在月子里头，身子根本就吃不消的。”春花只有这么一个姐妹相依为命，自然不愿意她吃苦受罪受委屈的。 陈宝珠这下子也听了个明白，梁家要的只是一个孩子，根本不是什么小娘。 既然如此，那春桃的事情自然也是能很快就解决的。 “你可还记得昔日给陈宝璎所用的假死药，你就趁机给她用了，自然就能够帮她脱身。”她连忙给春花指了一条明路。 春花连忙点头。 不过两三日的功夫，春桃便撑着虚弱的身子来到了驿站。 陈宝珠略微瞧了一眼，便收了手—— 春桃脸色苍 白，明显就已经病入膏肓，即便是治好了身子，日后也难再有什么成就。 章太医的诊脉结果也是这般，故而，便用了上好的药材吊着命。 而李谡这边的进展则非常顺利，在郡守的帮助下，很快便将那些流寇全都清剿完成，又因着一直担心着陈宝珠的身子，索性便在事情刚刚处理完的时候启程回京。 这番回去，李谡必定是要升官加爵的，这样的认知让镇南王的心里实在是放心不下，势必要在邺城将李谡给解决掉才行。 于是乎，他蹑手蹑脚的跟在李谡一行人的后头。 就在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在路上的时候，他及时隐匿在了人群之中。 李谡是在战场上待过几年的，耳聪目明，连反应都要比别人快一些，自然是发现了蹑手蹑脚的镇南王。 偏偏，他不想打草惊蛇，更不愿意让陈宝珠担心。 后头的镇南王却觉得自己的隐藏天衣无缝，根本就不会叫任何人发现，于是伺机而动，拿起手中的长剑便朝着李谡刺了过去。 李谡早就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故而在人冲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闪躲的准备。 镇南王扑了个空。 他的武功虽然比不上李谡，但也算是顶尖高手，这样被轻视，实在是让他心里窝火，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襟，便朝着他的胸口狠狠地踹了过去。 偏偏又扑了个空。 他恼怒不已，再度举起长剑冲了上去。 然而这次，李谡的速度比以往都要更加快上几分，不仅躲过了镇南王的攻击，还顺势抓住了他的手腕，稍稍用力便把他甩到了一旁，鲜血直流。 镇南王大惊失色。 而就在下一瞬，李谡的剑就已经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退无可退。 “你还真是贼心不死！”李谡的眸子里头只有淡漠。 对方冷笑一声。 他料定李谡绝对不会在这个地方杀了自己，故而他冷笑一声：“那又如何？我身上留着的可是皇家的血脉，一个外臣，要是敢动我，那便是谋逆大罪！” “我从不曾为难你，你为何非得步步紧逼？”李谡自然也没想着就此杀了他。 如今皇后肚子里的孩子尚不知男女，镇南王便是唯一的皇族血脉，他自然得留他的活口，只是他想搞清楚镇南王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心思。 镇南王冷哼一声，脸上满满都是嘲讽：“你当 真不知为何吗？明明我才是皇家血脉，外人说起心目中的储君却只有你，你一个臣子，凭什么！” “我从未有过这个念头，不光是我，便是燕王府上下都没有任何人有这个心思。”李谡虽然不知这些消息都是从哪传出来的，但也知道，如今他已经信了这些话，皇上自然也有所耳闻，他得尽快做出抉择才行。 马车上的陈宝珠察觉到异常，立刻探出头来看，正是这小小的动作叫李谡分了心。 镇南王抓住机会立刻跑了。 好在李谡并没有乘胜追击的意思，反而是任由着他跑了。 一行人继续浩浩荡荡的往京城的方向走。 因着这一回李谡立下了战功，自然是得到了皇上的嘉奖，为了称赞他的功勋，还特意在宫中大摆宴席。 按理说这样的场合陈炳生是不配到场的，偏偏他如今是李谡的岳丈，自家的女婿受了褒奖，他自然是要在场的。 也正是因为燕王府的缘故，他一个小小的四品官竟然比二品大员的派头都要大，这让陈宝珠和陈宝璋都不禁为陈家的前程感到担忧。 “此番邺城一战，你立下赫赫战功，朕想给你一个官位，这样 你也能继续为国效力。”皇上笑逐颜开，可见是想要李谡再立功勋，但是这样的圣恩只会让他惶恐。 李谡连忙走了上去，跪在地上：“陛下圣恩，臣本不应该辞，但臣还是想靠自己的本事考取官位，不给陛下、娘娘丢脸。” “好！倘若天下男儿都有你这般的志向，那国家何愁不安康！”皇上说着，便立刻举杯。 一时间，朝臣纷纷举杯庆贺：“恭贺世子。” 只是在这一堆齐刷刷的敬酒中，镇南王不举杯的动作实在是太过扎眼。 换了往常，李谡是不会多事的，偏偏他要瞧瞧镇南王前往邺城的事情到底有没有人知晓。 他立刻举杯对着镇南王，笑道：“镇南王许是不愿意随波逐流，既如此，我便单独敬王爷一杯，还请王爷赏脸。” 镇南王冷眼看着他，自己如今身上有伤，喝酒只会加重伤口，只是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他要是不去应答，那便是看不起李谡，看不起燕王府。 “世子太看得起本王了，本王最近……”他正准备寻一个妥当的借口，却没想到看到了李谡朝着自己而来。 李谡敬酒的身子往下一弯，叫他没有退路。 第145章 左膀右臂 镇南王看到了这一幕，便猜到了李谡的心思。 在这样的情势所迫之下，他只能端起酒杯，只是还没等他站起身来，李谡手里的酒杯就重重的的砸在了他的臂膀之上。 “抱歉！我一时手滑，没想到竟然误伤了王爷，快些请太医来看看吧。”李谡说着，脸上那歉意的笑却不及眼底。 镇南王的脸色难看起来，拒绝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他掀开了袖子。 这一下子，前些日子臂膀上受的伤展露无疑。 “这是怎么回事？”皇上不是个傻子，一下子便能猜出个大概来，不过片刻便板了脸。 镇南王还未曾起身，便听到了李谡的作答：“前些日子王爷特意到邺城去寻臣下，王爷要与臣切磋武艺，臣不敢不从，这才误伤了王爷。” 皇上的脸色更加难看：“朕竟不知，镇南王竟然如此有胆有识，为了让自己的武艺更加精进，竟然还不远万里跑到邺城去。” 这话明面上是在夸奖，实则却是在斥责。 “臣只是仰慕燕王世子的武艺，这才……”镇南王的面上带了惶恐。 虽说别人不晓得，但是皇上和镇南王却是心知肚明的，他此番入 京来，明面上是过来养病，实则是皇上唯恐他有二心，叫他过来软禁的。 他连忙跪在了地上。 皇上冷哼一声，却并没有追究他的责任，反而是将目光放在了梁铮的身上。 饶是他没有细细打听过镇南王在京都城中与何人亲近，却也听闻了梁铮日日到镇南王府的事情，既然不能对镇南王动手，那便只能拿梁铮开刀。 他的目光凌冽：“梁铮如今可考取了功名没有？” “臣，没有。”梁铮也不知道怎么话头落到了他的身上，只能颤颤巍巍的跪了出来。 “国公府的爵位自然有你的几个兄长承袭，朕看你也是个栋梁之材，不如从今日起便到吉安郡去做个副手吧，也正好可以磨练磨练你的心性。” 皇上的一句话便彻底断送了他日后承袭爵位的可能，更别说吉安郡那个地方可是先前李谡去过的，那里的百姓都是敬重李谡的，他要是就这么过去了，那便是将自己的前程都放在李谡的手里了。 他可不愿意将自己置身在敌营里头：“臣……” “想来国公爷应该没有什么异议吧？” 他拒绝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听到了皇上询问梁 老爷的话。 梁老爷和梁铮不同，他是个重规矩的文臣，早就对自己的这个小儿子不满，偏偏自己的娘亲惯着，他也不好说什么，如今有了这么一个历练的机会，他自然不会推迟。 他站了出来，磕了一个响头：“皇上思虑周全，臣并无异议。” 如此一来，事情就这么定了。 梁铮虽然心有不甘，但有梁老爷压着，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偏偏镇南王不服气。 他一回到王府便摔了好几个进口的盏子，绕是如此，还觉得不解气，直到踹烂了一个红木桌子，这才善罢甘休。 他自来到经常便与这些老臣相交，原本想着靠他们来为自己争一争储君，偏偏那些老臣个个都不上道，竟然没有一个肯拥护他的，只有一个梁铮愿意来做他的心腹。 如今，梁铮被发配到吉安郡去，别相当于皇上斩了他的左膀右臂，他日后要是想在京都城再做什么事情，那便是难上加难。 只是如今圣旨已下，就算他在心有怨言，也不可能再扭转乾坤。 既然如此，他便只能再寻别的帮手。 他在京都城里头细细琢磨了一圈，最终竟然将目光放在了户部尚 书刘大人的身上。 先不说户部是掌管着国库的差事，就说他家的庶女刘娇娇如今也算是半个梁家人，只要能够将他家笼络到手，那便相当于还是笼络住了梁家。 还有陈家…… 既然陈炳生看不上陈宝珠，那便是最得力的帮手。 为此，他干脆同时与刘婉婉和陈宝璎二人往来。 只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刘婉婉也不知道是从谁的口中得知了镇南王对陈宝璎颇有好感，甚至还送了一副红宝石的头面，一下子便坐不住了。 因着刘娇娇嫁给了梁家，便压了她一头，叫她一个嫡女竟然要看庶女的脸色过日子，她自然是想成为镇南王妃，这么一来，她也就能再次压在刘娇娇的头上。 却没想到半路竟然杀出了一个程咬金。 陈家已经出了一个世子妃，要是再出一个镇南王妃，那分明就是明摆着不给别人家活路。 刘婉婉又不是什么能忍耐的性子，立刻就找上了门来。 说起来也是巧，她二人原本为了对付陈宝珠还联手过，如今陈宝璎还以为她是过来再续前缘的，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了她脸上的不快。 陈宝璎也不是个软柿子 ，自然也摆了臭脸出来：“刘家姑娘还真是贵客，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风把你吹过来的，你那个庶妹现在可是梁家媳妇，外头早就不知道你这个嫡女了。” “你欺人太甚！”刘婉婉没想到自己还没开口，就听到了她的冷嘲热讽，既然如此，她也不必再装什么样子，“她如何跟你没有什么关系，我只问你，你到底清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一个四品官的庶女竟然还想做镇南王妃，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看看有没有这个福气！” 陈宝璎是最烦别人拿自己的身份说事的，即便是自己已经挂在了嫡女的名头上，她也就听不得庶女二字。 “你莫要忘了，我如今也是记得嫡女，你再猖狂，你爹也不过比我爹高了一阶，更别说我如今可是有一个做世子妃的四姐姐，以后我们陈家是必定要压你一头的。”她丝毫不退让，吵了起来。 两人争执不休，互相喘着粗气。 底下的丫鬟婆子都知道自己姑娘是什么脾气秉性，自然也是不敢上去拦的，只敢远远的看着。 刘婉婉突然想起了什么，嘲讽一笑：“不知道世子妃知不知道你这个做妹妹的想要害她？” 第146章 旧技重施 “你……你什么意思？”陈宝璎不免有些慌了神。 虽说，她如今能继续在陈家就是接到陈宝珠的势，要是被陈宝珠知晓自己先前做得哪些好事，还不知道自己会如何呢。 刘婉婉站起身来，步步紧逼，嘴角噙着冷笑：“只要你远离镇南王，我自然会对此守口如瓶，陈宝璎，你可得认清自己的身份，就算挂了嫡女的名头又如何，你骨子里终究是个庶女。” 她从小受得是嫡女的教养，自然在气场上压了陈宝璎一头。 她说完这些，便立刻转身离开。 只是刘婉婉还是不曾得偿所愿—— 她原以为可以凭借威慑让陈宝璎就此远离镇南王，却没想到不过当夜，镇南王便再次邀了陈宝璎游湖。 夜里风大，陈宝璎故意穿得单薄，镇南王又展现了自己的怜香惜玉，将自己的披风披在了她的肩头上。 又因着游船的人多，这一幕便被不少人看到了，不过一夜的功夫便传遍了街头巷尾。 只是，陈宝璎难得没有因为这件事情而沾沾自喜，反而是面对着陈宝珠更加客气。 她看着瓶子里头的话，笑道：“四姐姐如今插花的手艺是越 来越好了，要是得空，可要多教教我才好。” 陈宝珠淡淡的瞥了她一眼。 她这些日子虽然一直在家里头养着，却也对外头的风言风语有所耳闻，这陈宝璎应该是认定了镇南王才对，不应该有空来跟自己学插花才对。 “怎么？是镇南王最近多去寻刘家姑娘，冷落你了？”她不愿意去管这些事情，只是陈宝璎已经闹到自己跟前来了，她就不能继续装聋作哑了。 陈宝璎一听到‘刘婉婉’，就不由得打了个冷战，颤颤巍巍道：“四姐姐怎么突然这么说？” “陈宝璎，你与刘婉婉之间的事情与我无关，也不要闹到我跟前来，更不要妄想我会利用世子妃的身份去替你压她一头。”陈宝珠站起身来，不再看她一眼。 她愣了愣神，不确定陈宝珠到底有没有知晓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 她下意识的站起来想要追上去，却突然间停住了脚步，只要自己用法子抓住了镇南王，那即便陈宝珠知道之前的事情也不能奈她如何。 且说陈家生出的事端并不光光只有陈宝璎一个，还有陈炳生。 他轻而易举的就升了官位，就觉得自己成了 燕王府的亲家，竟然学起了年轻时候的做派，在外养起了外室，又觉得孟夫人人老珠黄，生了孩子以后滋味也不如从前，竟然干脆将外室带到了家里头，做了妾室。 孟夫人听闻此事，竟然一连摔了好几个盏子。 她这么多年来一直忍气吞声，看着周氏将那些妾室全都给打发干净，好不容易等到了周氏倒台，却不曾想自己又多了这么多年轻貌美的竞争对手。 她现在同这些人比起来可没有什么竞争力。 花娘便是这里头最得宠的那一个。 她原本不过是想安心做个妾室，能够吃香的喝辣的也足够了，却在听闻孟夫人是从妾室被扶正的，心里头也就动了歪心思，妄图将孟氏给拉下马。 偏偏，孟氏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如今陈宝珠已经出嫁，她自然也就顺理成章将七姑娘抱回了自己的身边抚养，如今正好能够利用。 也不过第二日的时候，七姑娘的身上再次生了疹子出来。 孟氏吸取了上次的经验，立刻就请了郎中过来，甚至还不主动将问题推给别人，反而将责任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只是，陈炳生已经吃到了姑 娘高嫁的好处，自然也想着让自己剩下的几个女儿全都高嫁，这样一来，自己说不定就能靠女婿升到一品，这样一来，也就没人能压在他头上了。 正因为如此，他才不能让自己剩下的女儿受到任何的伤害。 “家里头不是不准再出木芙蓉了吗？七姐儿怎么突然又病了？”她雷霆大怒，将一院子的人全都聚集到了一块。 孟氏哭哭啼啼的，却还是显出了大度：“老爷，都是妾身不好，没照顾好七姐儿，我的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还请老爷责罚我吧。” 陈炳生原本也怀疑是她在背后搞了什么，可现如今看到她这么伤心难过的样子，自然也就放松了。 “你为人母已经实属不易，我又怎么能再责罚你呢，陈大，去彻查，看看到底谁的屋里头有木芙蓉！”他这句凌厉的话，让在场的人都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只有孟氏的脸上勾起了一抹得意的笑。 她早就将木芙蓉放在了花娘的屋子里头，只要一查，花娘就辩无可辩。 就在陈大准备出门的时候，陈宝珠却回了陈家。 她在一屋子人里头扫视了一圈，冷笑一声：“爹爹，花 小娘进府不过几日，怎么就晓得七妹妹对木芙蓉过敏，又如何能将这些东西下到七妹妹的饮食里头，分明就是有人贼喊捉贼。” “四姑娘，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七姐儿可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便是她咳嗽两声，我都心疼不已，怎么可能会对她这么重的狠手呢。”孟氏的眉眼有了些许的慌神，“你总不能因为花娘是你安插在老爷身边的眼线，就这么护着她吧。” 这是将一盆脏水，明晃晃的给扣下来了。 陈宝珠闻言，不怒反笑：“家里头这么多人，陈大还没去查呢，你就知道是花娘所为，难不成你是大罗神仙？” “爹爹——”她欠了欠身，“先不说我与花小娘是第一次相见，孟夫人空口白牙便想污了我们两个人清白，单说今日的事情外头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的，要是每个定论，外头还以为咱们陈家是什么吃人的虎狼窝呢。” 陈炳生当然不会善罢甘休，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他现在听谁的都不成。 “女儿倒是有一个法子，能解燃眉之急，还能让七妹妹得享荣华富贵。” 陈炳生看了她一眼：“但说无妨。” 第147章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对外只称，是七妹妹自己贪玩沾染了木芙蓉粉，保全陈家的颜面，我再以她身子弱为由，抱到世子府养着……”陈宝珠顿了顿，转头去看陈炳生的脸色，见没有异常，继续笑道，“爹爹，她要是能在世子府长起来，说不定日后能封个郡主呢。” 陈炳生本就对此十分心动，现在又听到了她这样的话，自然是更加心动的，连忙就答应了下来。 孟氏得知了这样的结果，反倒瞪大了眼睛。 她非但没有扳倒花娘，反而还再次让人抱走了自己的女儿，日后她在陈家只怕更没有什么身份地位可言。 日子一天天过着，转眼便入了秋。 因着李谡前些日子已经当众说了想靠自己的本事去挣个一官半职，故而便辞了陛下安排的差事，就安心准备春闱。 又因如此，他便日日都留在世子府里头，陪着陈宝珠，一来二去，两人的关系倒是日渐暧昧起来。 偏偏，就在陈宝珠以为自己要过舒心日子的时候，赵家又生了事端出来。 沈妈妈一大早就得到了赵老太太晕过去的消息，便在陈宝珠还没睡醒的时候就将人拉了起来，梳妆以后便直 奔了赵家来。 赵嬷嬷瞧见人来，便像是有了主心骨：“姑娘，这日子当真是没法过了，上次你叮嘱奴婢将侄孙子关在柴房里头，没想到他竟然直接放火烧了柴房，惊动了老太太。” “老太太心软，干脆就将人给放了出来，没想到他昨日上街去，竟然看上了买胭脂的刘家姑娘，人家毕竟是尚书府的千金，不是咱们能高攀得起的，没想到他竟然直接闹了起来，说什么老太太厚此薄彼，将自己的外孙女嫁到了柿子府，却不管她的婚事。” 她一边说着，还一边用余光去看躺在床上的赵老太太，生怕又惊动了她。 陈宝珠也带着担忧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却也知道如果不尽快将这个侄孙子给解决掉，那日后必将祸患无穷：“他人呢？” “回自己的院子去了，听闻他昨日去喝了花酒，想来这会儿子正醉着呢。”赵嬷嬷一边说着，一边无奈的摇了摇头。 也不知道赵家到底造了什么孽，竟然摊上了这么一门亲戚。 陈宝珠又探出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赵老太太，见她面色已经缓和了过来，这才松了口气，踱步往外走。 等出 了门，她才小声道：“你叫人将他给捆了来，既然他想要这个婚事，那我便亲自给他一个说法。” 赵嬷嬷晓得他那个泼皮的性子，生怕陈宝珠受了委屈，可细细想想，自家老太太是个心软的主，不愿意委屈了这个侄孙子，也只能让陈宝珠出面。 她这么想着便应答了下来，叫几个侍卫去叫人给捆了过来。 侄孙子正醉着，突然被人捆了过来，自然满肚子的怒火。 等他看到陈宝珠那娇嫩的面庞，便干脆将那怒火压了下去，心里头更是动了歪心思：“哟，这是哪里来的美娇娘，不如从了本大爷，本大爷一定叫你好好乐呵乐呵。” 他的话音刚落，春花便将三步并作两步冲了上去，狠狠的将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 “什么混账东西，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在你面前的可是燕王府的世子妃！”她开口呵斥了两句，还觉得不过瘾，干脆啐了一口。 侄孙子伸手将自己脸上的口水抹了干净，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世子妃又怎么了，还不是得唤我一声兄长。” “怎么？难不成是那个老婆子没法子促成我和刘家的婚事，便叫 你来出面了，也好，你如今身份贵重，想来刘家的人也不敢给面子。” 陈宝珠听到这里，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怪道有人说不见棺材不落泪，你如今已经被捆了，不好好想想自己究竟错在了哪里，竟然还这般口出狂言，你就不怕本世子妃一声令下，叫你死无葬身之地吗？”她不愿以权势压人，却也知道面对这样的无耻小人，权势是最有用的东西。 侄孙子听到这句话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绑着的绳子，忍不住又冷笑一声：“那又怎么样？你只管给我来个痛快的，可你别忘了你们家的老太太可是靠着我们家的一口饭才活到现在的，要是你杀了我，你舅舅的前程该如何？” 他说到最后，眼底还带了些许的嘲讽。 陈宝珠这下子恍然大悟，怪道他能够一直捏住赵老太太的命门，原来不过是因着一口饭罢了。 “难不成你以为，我小舅舅能够有今日的成就也是因为你家当初施舍的一口馊饭吗？”她反问一声，随即站起身来。 她并不去看地上的侄孙子，反而是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发髻：“你是穷苦人家出身，不懂这深宅大院里 头的弯弯绕绕，先不说在这院子里头，但凡你没了气，外人便不可能知道你是死在了谁的手里，单说我小舅舅战功赫赫，随便拎一件事情出来，便能够将功抵过，不过是我拜祖母心软，这才一直纵着你，可我不会。” 说到这里，她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去：“给我打！看看他到底知不知道悔改！” 陈宝珠没什么闲情逸致看着别人挨打，立刻就出了赵家的门。 如今，她管着世子府的中馈，就得将万事给安排妥帖，省得外头那些人借机嘲讽她。 不曾想她也不过刚刚进门，便看到了心事重重的黄小侯爷进门了。 陈宝珠晓得他与李谡是有些交情在的，连忙笑道：“侯爷来得正好，世子正在书房呢，你快些过去吧。” “我不是来找他的。”黄小侯爷的话顿住了，随即对着陈宝珠深深的鞠了一躬，“听闻嫂嫂学了医术，还请嫂嫂能够给我个面子，去瞧瞧我家夫人吧。” 陈宝珠听了这话满头的雾水，忍不住问道：“侯爷怕不是在说笑话吧，我不过是刚刚看了两眼医书罢了，要是侯夫人身子不好还是应该去挺正经的郎中。” 第148章 黑斑 不曾想，就在听到这话以后，黄小侯爷的脸色微变，甚至还带了一些颓废：“这些日子不知道请了多少郎中，但是都没什么用，我夫人干脆就闭门不出。” “我想着嫂子毕竟是个女子，又与她能说得上话，还习得了医术，便想着劳累嫂嫂跑一趟。”他说完这句话又对着陈宝珠深深的鞠了一躬。 陈宝珠不由得抿起了嘴。 她是同侯夫人说个几句话的，虽然交往并不是过密，却也晓得她不是这种会逃避的人才对。 想想因着自己同陈宝瑜之间的斗争，险些连累了侯夫人，如今竟然有这么好的弥补机会，她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更别说夫妻本是一体，李谡同黄小侯爷的交情也是摆在这里的，她自然也该去瞧一瞧。 于是乎，陈宝珠便跟着黄小侯爷到了侯府。 “侯夫人，世子妃过来说话。”门外的丫鬟对着里头道了一句。 原本侯夫人虽然不见黄小侯爷，却也是见郎中的，只是这些日子，除了自己的贴身丫鬟和送饭的婆子，她是谁都没有见过的。 陈宝珠竖起了耳朵，等着里头的答复。 “我身子不适，请世子妃回去吧。”侯夫 人的声音并不虚弱，只是透露着些许疲惫。 陈宝珠闻言皱了皱眉头，总觉得这里头是有什么猫腻的。 黄小侯爷本就是因为担心自己夫人的安危，这才将她给请了过来，要是连她都不能去见侯夫人，他实在是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了。 他实在是忍不下去，准备直接冲进门去，却被陈宝珠给拦了下来。 陈宝珠对着他摇了摇头，随后道：“让我来吧。” 她虽然这么说了，但并没有继续说话，反而是坐在了院子里头等。 等到了午时，两个送饭的婆子便进了侯夫人的院子。 陈宝珠这才站起身来。 “你们去吧，这里有我呢。”她伸手接过了婆子手里头的食盒。 两个婆子面面相觑，显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黄小侯爷虽然不知道她意欲何为，却是开口附和：“你们退下去吧。” 两人这才欠了欠身，转身离开。 陈宝珠提着食盒走到门外，方才的丫鬟满脸纳罕，伸手就要去拦。 “怎么？你不叫我进去，是想要你家夫人饿着吗？”她一句话让丫鬟要去拦的手一下子就收了回来。 屋子里头灰沉沉的，陈宝珠只能 看到侯夫人的侧脸隐藏在层层纱帐之下。 侯夫人抬头看了看窗外的日头，晓得是午饭时候，也不去看来人，直接开口：“放在那里，就去吧。” 陈宝珠没有动，反而是等着她过来吃饭。 偏偏她也没有动。 “你如今不过来吃饭，等到凉了是要伤脾胃的。”陈宝珠忍不住提醒一句。 她听到声音立刻转头来看，等看清楚了来人，又立刻偏过头去，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脸。 这样的动作落在了陈宝珠的眼里头，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伸手将她的手给拉了下来。 “怎么回事？”陈宝珠的瞳孔猛然放大，随即又充满了疑惑。 侯夫人的脸上生了不少黑斑，眼瞅着就要覆盖在全脸。 她摇了摇头，眼眶里头噙满了泪水：“不知道陈宝瑜先前在我的饮食里头下了什么，自她走了以后，我便一日比一日眼中。” “所以，你是怕侯爷看到你这副样子而嫌弃，所以才不肯出门，也不肯见人的？”陈宝珠闻言，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要是她没有将陈宝瑜给接回去，而是任由着她待在侯府，在侯夫人脸变成这样以后 ，她自然是要独得恩宠的，看来，当真是自己小看了她。 侯夫人点点头。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看来她与侯爷之间的感情是异常深厚的。 “先前来得郎中说什么？”陈宝珠立刻问道。 她毕竟不过是才学的医术，自然不敢轻易下定论。 侯夫人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陈宝珠细细思索了片刻，突然间想起了什么，连忙说道：“我并不晓得你身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我先前在医术上看到了一个方子，或许可以解你燃眉之急。” 她说着，便将所需的药材写了下来。 “将这几味药材混合了磨成粉，用水敷在脸上，大概有半个月的功夫便能有所缓和。” 把这些事情说完，侯夫人便连声谢过。 “谢我倒不必了，只是我也是个半斤八两，我劝你还是尽快请正经的郎中过来看看，等养好了身子，这些黑斑自然也就消退了。”她说着，连忙轻笑一声，“你可别怕侯爷嫌弃你，他见你这些日子这副模样，心疼得不行，天底下自然也有不看外表的男子。” 陈宝珠也晓得这话不过是给她一个寄托罢了。 转眼便是秋雨绵绵的时 候，日头渐渐冷了起来，陈宝珠是畏冷的，干脆便不出门，整日缩在家里头看账本。 只是，这日突然听闻了镇西大将军回京的消息。 说起来，赵靳和李谡虽然都算是武将，但同他比起来不过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罢了，更别说，他手里头还握着兵权，便成了镇南王一心想要拉拢的对象。 他回京来第一时间便是要同陛下述职的，镇南王一直等在宫门口，看到来人便直接迎了上去：“大将军，有礼了。” “王爷。”他不过略略颔首，加上那一身冰冷的铠甲，反倒衬得他是个冷面的。 镇南王当然晓得想要拉拢朝臣是不能着急的，便继续笑道：“大将军舟车劳顿，想来是累着了，本王特意备下了一桌好酒好菜，还请大将军能够赏脸。” 镇西大将军闻言，神色仍旧淡淡，甚至还带着几分疏离：“王爷厚爱，我尚且有要事在身，不能同王爷一块用饭，王爷还是寻别人吧。” 他说着，便脚步匆匆的上了马，连个眼神都没留给他。 虽说，他这么多年远在边疆，却也晓得京中的诡秘莫测，更晓得镇南王的野心。 他绝对不能插手。 第149章 阿娘 他推了镇南王的邀约，却也没有急着回家去，反而是直接来了赵家。 而陈宝珠在得知了消息以后，也立刻赶了过来。 镇西大将军一看到来人，面容娇嫩，额头饱满，便晓得这是有福气的面相，连忙笑道：“老太太当真是会生的，不但有一个将军儿子，就连外孙女儿都是这般有出息，要不是她，我儿子那条小命只怕早就没了。” “大将军说这样的话，可真是客气了，她不过是一个弱女子罢了，举手之劳，根本就不必叫你记放在心上。”赵老太太的身子虽然还是虚弱的，但好歹已经有了精气神，更别说这是个贵客。 她连忙招呼陈宝珠上前来：“还不快见过大将军。” “宝珠见过大将军。”她依言欠身，行得却是晚辈对长辈的礼。 镇西大将军赶忙虚扶了一把：“你这么说可真是折煞我了，你如今贵为世子妃，身份贵重，该我对你见礼才是。” “大将军与我小舅舅是故交，自然是我的长辈，要是您不受我这个礼，那便是嫌弃我的。”陈宝珠还是规规矩矩的将礼给行完，随后便规规矩矩的坐在了一旁的矮凳上。 镇西大 将军见了她这样的做派，连忙点了点头—— 不骄不躁，恭敬谦逊，这才是大家的做派，要比那些一朝飞上枝头便觉得盛气凌人的人要强上不少。 他看着陈宝珠，连忙笑道：“好孩子，你救了我的儿子，我们一家都是深谢你的，只是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不曾给你准备谢礼，你只管告诉我，我去替你准备。” “都是一家子，哪里用什么……”赵老太太的话还没说话，就被陈宝珠所打断。 “如果大将军一定要给我谢礼的话，我只求您能够帮助我小舅舅辞官。”她说着还跪在了地上，眼里头满满都是恭敬。 这一年半载来，赵靳屡次辞官，却都被陛下用各种各样的借口往后拖着。 镇西大将军听了这话，看向她的眼神满是疑惑：“你小舅舅如今仕途正盛，日后未必不能超过我的风头，你现在叫他辞官，只怕赵家的列祖列宗是要恨你的。” “他们自然是希望子孙后代能够光耀门楣，但更希望子孙能够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大将军征战沙场这么多年，应该晓得武将不光是要面对刀枪剑影，还得面对口蜜腹剑，不如做个言官。”她 摇了摇头。 她才不怕被人恨，她只怕自己的小舅舅不能长命百岁。 镇西大将军大概明白了几分，点头将这件事情给答应了下来。 就在秋风卷落叶的时候，陈宝珠和李谡也已经成婚近三个月，无论是哪家该去拜见的长辈，他们都拜见过了，如今也算是彻底闲了下来。 李谡不必日日上朝，日子也松快了许多。 这日，他看着陈宝珠的侧脸，突然凑了过去：“宝珠，我记得你是想念自己的阿娘的，不如咱们趁着日头正好，去给阿娘上柱香吧。” 一声‘阿娘’将陈宝珠的心思拉到了很远很远。 前世，她成婚不久便同陆为夫提起了要去祭拜自己阿娘赵氏的事情，偏偏陆为夫一口一句‘你阿娘’让她的心掉到了冰窟窿里头。 如今，李谡却张口便是‘阿娘’。 “你我二人既然已经成婚，那自然是要去祭拜的，也好叫她放心。”他说着，还伸手攥紧了陈宝珠的手。 自从邺城那次，两人便仍旧保持着距离，虽说比先前亲近不少，却还是很少有肢体触碰的。 这次，陈宝珠难得回握住了他的手：“好。” 她早就想要 去祭拜赵氏了，偏偏一直腾不出手，现在既然提起来了，那必然是立刻就要去的。 因着供奉赵氏的地方并不远，两人不过稍微筹备便出了门。 也不过才踏出世子府门，二人便看到了陈宝璎和镇南王迎面走来。 陈宝珠不由得眯了眯眼睛。 这些日子，她听得闲话越来越多，心里头更是越来越纳罕—— 镇南王既然与陈宝璎这般亲近，那便该早日迎娶才对，偏偏又听刘娇娇说起，刘家再与镇南王议亲的事情。 她这才明白，镇南王这是准备做两手准备。 “今日当真是巧的，竟然在这里偶遇了四姐姐，不知你们要到哪里去，咱们一同前往吧。”陈宝璎明白陈家的身份地位比不过刘家，想要抓住镇南王就必须拉拢住陈宝珠才行。 陈宝珠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要是一家人或许还能同去，带着个外人算是什么意思？” “四姐姐的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与王爷相谈甚欢，保不齐哪一日便能成为一家人呢。”她说着，还不由得红了脸。 只要镇南王不开口拒绝，她便能够借题发挥。 陈宝珠冷哼一声：“怕是不能吧——听闻 王爷正在与刘家议亲，那我们可要恭喜了，日后莫要忘了请我们夫妇过去喝杯喜酒才好。” 陈宝璎的脸色一下子就难看了起来。 她从不听闻议亲的事情。 “空穴来风罢了，世子妃可不要听这种闲话。”镇南王连忙打了个马虎眼。 他如今正是摇摆不定的时候，自然不能够就此失去了两个靠山。 陈宝珠闻言，立刻轻笑了一声：“既如此，下次我瞧见刘家姑娘以后可得好好同她说道说道，这没影的事可不能乱传。” “事关名声，于男子不过是桩风流韵事，于女子可是要身败名裂的，五妹妹，你说是不是？”她也只能提醒到这里。 原本指望着陈宝璎能够清醒过来，却没想到竟然看到她趾高气扬的模样。 她在心里头洋洋得意。 如今与镇南王来过密切的也不过只有陈家和刘家，如今他已经亲口否决了与刘家的婚事，那唯一有机会的便就只有自己了。 陈宝珠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就已经猜到了一二。 她懒得费话，寻了个托词就跟李谡一块上了马车。 等上了马车，李谡便一脸忧心忡忡的看着陈宝珠，欲言又止。 第150章 杀鸡儆猴 陈宝珠自然是看到了他这副模样，连忙笑着握住了他的手：“怎么还有你说不出口的话？” 她晓得李谡是处处为了自己着想的，如今要说的话，自然也是为着自己好的话。 “镇南王为人阴险狡诈，现在对刘家和陈家纠缠不休，分明是准备做两手准备，虽然你如今已经出嫁，同陈宝璎也没有什么太好的交情，可你身上留着的毕竟还是陈家的血，还是得多劝诫才行。”李谡明白陈家后宅是个吃人的地方，也不愿意她深陷其中，但是还是要为了自己对的后路着想的。 陈宝珠闻言，点点头。 她当然知道镇南王的那些歪心思，但是对于陈家，她却是无可奈何的。 对于这件事情，她另有自己的主意。 既然已经有了主意，陈宝珠便没有再多说什么，仍旧去祭拜了赵氏。 虽然她心里头已经有了主意，却还是不能安心，故而在回到京城的第一时间便赶去了陈家，如今的陈家正沉浸在喜悦之中，虽然八字还没一撇，他们却觉得陈宝璎和镇南王的婚事已经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情。 “爹爹和祖母难得这么高兴，莫不是有什 么喜事？”她故意装出不知晓的模样，轻笑一声，欠了欠身，也不等上头两位说话，就坐在了一旁。 陈老太太脸上的笑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就僵硬住了。 她偏过头去，不愿意看到自己的这个孙女：“你现在的架子可真大，也不等长辈开口就直接坐了。” “祖母可真会说笑话，我如今可是世子妃，身上也算是有了诰命，想着您是长辈，不然该是您跟我见礼的。”陈宝珠轻笑一声，故作玩笑的一句话就让她的脸上满是尴尬。 陈炳生现在正沉浸在喜悦里头，根本就不去细想这话里头的深意，反而继续道：“你五妹妹现在跟镇南王来往密切，你现在掌管着世子府，日后也得多教教她，要是有什么贵眷下帖子，可万万记得喊上她，你们姐妹齐心，也能叫咱们陈家蒸蒸日上。” 陈宝珠原本以为他在官场上混迹了这么多年，好歹也是有些眼里见的，那些一二品的重臣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会将自己的女儿分别押宝，皇上因着他们根深蒂固，牵一发而动全身，便不会多说，但是陈家不过是个被施舍来的四品官位，要是左右逢 源，只会成为那只‘鸡’。 “爹爹，咱们陈家可没什么根基，要是一门出两个王妃，叫陛下如何想？”她皱了皱眉头，开口提点一句。 陈炳生原本洋溢着笑意的脸上也突然僵硬住了。 正是因为陈家没什么根基，他才只能靠女婿来往上爬，不管是镇南王还是李谡，只要其中一人登基，他就是国丈。 他与寻常的赵家联姻便能博得一官半职，要是做了国丈，那便是彻底光耀门楣了。 他皱着眉头看着陈宝珠，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我嫁女儿关陛下什么事？陛下宅心仁厚，自然不会插手臣子嫁女的事情，我看分明就是你不愿意跟宝璎平起平坐！” “我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么一个不顾及娘家的混帐东西！”他到底还是顾及着陈宝珠现在的身份，只是轻声呵斥了一句。 都说‘话不投机半句多’，既然陈炳生始终是这个想法，那她自然也懒得废话去。 只是对于陈家的前程堪忧。 她出嫁了倒是没什么，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陈元昌，看来她得加快他自立门户的进程了。 且说，自从陈元昌到了白鹿书院以后， 便一直埋首苦读，短短一年多的光景，竟然将先前落下的功课全都给补回来了，甚至还在短短的时间里考取了秀才。 如今既然有了成就，他自然也就有脸回家去了。 因着正逢中秋，陈家和赵家都特意准备了不少的东西，准备给他接风洗尘，陈家更是盼望着将他给带出去，也好给自家长长脸。 偏偏陈元昌哪家都没去，而是直奔了世子府来。 如今的他也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正是孩子心性的时候，一进门，便忍不住跟陈宝珠开口撒娇：“我看四姐姐是不把我当成亲弟弟的，成婚这么大事都不等我回来，叫我的面上如何挂得住？” “你啊都已经是秀才了，怎么还是这么孩子心性，这里可是世子府，你就不怕别人笑你？”陈宝珠看着他这么鲜活的模样，便忍不住想起了前世的种种，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陈元昌才不在乎这些，又同她撒了会娇。。 不过他也晓得，陈宝珠现在是世子妃，自己自然不能再如同之前长时间的赖着她，可是他也不愿意回陈家去。 不为别的，就是因着陈炳生才纳了小妾的事情，已经 在白鹿书院传得沸沸扬扬，更有甚者，直接说他是老牛吃嫩草，一点脸面都不要。 他看着陈宝珠，欲言又止。 “昌哥儿，我将你送去白鹿书院，就是不想让你被陈家给养坏，更不愿意让他们利用你的本事去做你不愿意的事情，你如今已经有了成就，也有了自己的主见，想去哪里，不去哪里，自然也是全凭自己的意思的。”陈宝珠明白他心里的顾及。 她更加明白，自己现在是陈元昌最后的依靠，前世已经亏欠了他，这一世自然也要好好弥补回来，为此，她一定会为他清除前路的阻碍。 陈元昌点点头。 他从小在深宅大院里头长大，虽然没有人教养，但也晓得后宅是个吃人的地方，更加晓得陈宝珠的不容易，要是有可能，他也不愿意让陈宝珠去替自己遮风挡雨，但是现在他必须让陈宝珠替自己撑着。 他既然得到了话，自然也就有了方向，直奔了赵家来。 赵老太太迟迟没有见他回来，心里头也不着急，一猜就知道去了世子府那里，这会子姐弟两人一块过来，她更是确信，干脆连问都没多问，直接招呼两人进门来。 第151章 上梁不正下梁不能歪 赵老太太往陈元昌的碗里头夹了一口菜，忍不住提醒道：“你想住在这里，无伤大雅，但是你毕竟是姓陈的，还是应该过去说两句话，这样才不至于落人口舌。” 她当初看人不淑，信了陈炳生的丑陋嘴脸，葬送了自己的女儿，现在自然不愿意陈宝珠和陈元昌再次踏进火坑里头，只是陈炳生毕竟是他们的亲生父亲，是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的，面上的功夫当然还是要做到位的。 “是。”陈元昌明白这话的意思，连忙点头答应了下来。 相比赵家的通情达理，陈家反倒成了市井无赖。 陈炳生和陈老太太为了给陈元昌接风洗尘，还特意请了不少的亲朋好友过来，可左等右等都没有看到来人，面子上自然是挂不住的。 就在陈大过来禀告陈元昌去了赵家的事情以后，陈炳生气得直接摔了桌子上的碗碟。 他们怒气冲冲的找了过来。 还没等人进门，一道骂声就就传了进来：“我还真是养了好几个白眼狼，身为陈家的子女，不直接回家去，反而到外人家来，是嫌咱们陈家还不够被人笑话的吗？” 赵老太太虽然早就对自己的这个女 婿不满意，但是平日里两人在面子上还是过得去的，她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敢当着自己面这般骂自己的两个心肝，她当然是不能忍的。 “原来在你的心里，我们都是外人。”她凌厉的一句话便将陈炳生的气场给彻底压下去了。 陈炳生弯了弯腰，拱起手，态度也恭敬了起来：“岳母说笑了，只是昌哥儿现在太没规矩了，许是被外头的风气给带坏了，既然如此，依小婿之见还是不要再让他出去了，日后我一定亲自教导他。” 陈老太太看着自己的儿子在她面前这般做小伏低，心里头便已经十分不快了， “哼，你能教导他什么，是教导他将女儿嫁出去巩固你的地位，还是教导他一大把年纪再去纳妾，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已经是这幅模样，还指望着能教出什么宰相根苗吗？”赵老太太素来是好脾性的主，即便是面对着外头的闲言碎语都不曾变过脸色，如今却横眉冷对起来。 陈老太太听到这里是彻底坐不住了。 她素日都惹不得训斥自己的儿子，自然也不能叫别人去训斥，连忙冷哼一句：“亲家，人家都是岳丈看女婿，越看越 好，到了你这里，怎么就百般不满意，要是这样，当日又何必将女儿嫁到我们家？既然已经嫁了，还生了一双儿女，就该让我们来教养，等我们陈家揭不开锅了，你再替我们养也不迟。” 赵老太太直接一个冰冷的眼神杀了过去，只是还没等她开口，陈元昌便上来鞠了个躬：“想要我回家去，还请爹爹将自己的后院给处理干净，乌烟瘴气的，分明不是一个进学的好地方。” “混账！”陈炳生不敢跟赵老太太摆脸色，却不代表可以让一个小辈骑到自己的头上来，直接一巴掌大打在了他的脸上，“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敢管老子的事，我娶谁不娶谁，还要问过你的意见不成！” “他也是我们赵家的种，你这么动手，有没有将我们放在眼里！”赵老太太立马怒吼了一声。 陈老太太也不甘示弱：“我儿子管教他的儿子，难道还碍了谁的眼不成？” “祖母和外祖母也不必为了我的教养之事起冲突，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自然是要继续到白鹿书院进学的，至于住在哪里，依我之见，四姐夫是文采斐然之辈，自然对我的学业也能够有帮忙 ，既然如此，我还是住在世子府要便宜许多。”陈元昌说罢，又深深的鞠了一躬。 他态度恭敬，并没有因为陈炳生的所作所为而乱了分寸，反而更端了君子的架子。 陈炳生就是因为他小小年纪就考中了秀才，这才要带人去到处走走，也好给自家长脸。 他开口就要拒绝，手背上爆出的青筋，让他忍不住再次辱骂，却没想到李谡竟然开了口。 他在一屋子的人里头环视了一周，便立刻道：“昌哥儿这话说的在理，这些日子本世子也在准备殿试，也接触了不少的大儒学子，想来日后能为了他的前程铺路。” 话罢，他将视线落在了陈炳生的身上，语气疏离：“陈大人是有什么异议吗？” 他的气场本来就是胜过在场所有人的，如今冷冰冰的一句话更是让陈炳生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陈炳生这些日子借着李谡的势替自己谋了不少的好处，原本想着都是一家人，他又没有多说什么，自然是觉得自己这个岳丈还是有些地位的，如今一句‘陈大人’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要是他失了李谡这么个好女婿，那他如今的官位和前些日子 得来的好处都是要还回去的，他不可能再去过从前那种任人欺压的日子，连忙赔上了笑脸，开口讨好：“让他跟在你身边，我自然是千万个放心的，只是他到底年岁小，不好一直给你们添麻烦。” “都说长姐为母，昌哥儿是我的亲弟弟，我自然是不会嫌他的。”陈宝珠一直都冷眼看着。 她想看看陈元昌如今到底成长成了什么模样，就算是他撑不住，自己也可以插手。 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陈元昌如今竟然已经长成了端正君子。 陈炳生听到她的话，就觉得自己的心里头憋了无名怒火出来，忍不住想要生气，可看了看自己面前的赵老太太和李谡，只能将这些怒火给压下去。 秋风卷落叶。 自从镇西大将军回京以后，便成了京城里头的香饽饽，不少达官贵人都想着能够攀上关系，要是能迎娶了他的女儿，日后更是前程无量的。 但是他却婉拒了所有的来客。 这日，也不知道是哪里来得花粉叫自家的小儿子突发了哮喘，连忙请了郎中过来，虽然暂时救过来了，却还是没有治疗了根本。 他思来想去，决定请陈宝珠过来看看。 第152章 功高盖主 陈宝珠原本就是‘半路出家’，如今又没正经的学过，只能靠着医书上的蛛丝马迹来摸着石头过河，如今镇西大将军来请，她自然是连连摆手的。 “你们大将军看得起我，可我毕竟是半路出家，还是到宫里头去请太医吧。”她一面说着，一面去跟春花搭话，“拿着世子的帖子去请章太医，千万别误了事情。” 前来传话的小厮一个箭步上前去，就拦住了即将要出门的春花，又对着陈宝珠欠了欠身：“世子妃，我们将军说了，那些太医向来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说得话根本就信不过，又得防着有人要对我家小少爷不利，只放心让您过去，还请您不要推辞。” “这……”陈宝珠明白他们的小心，但是自己的医术实在是不精，省得回头再让他们失望。 她皱了皱眉头，有些为难道：“我虽然可以跑一趟，但是却不敢保帮上什么忙，不如请我师傅一块来看，你们要是不想假手于人，只叫他在一边看着就是。” 对于这样的要求，小厮是不敢擅作主张的，自己不过是奉命过来请人的，不好擅作主张，但是想想自家小少爷 如今正受着病痛折磨，自然是万事都可以让步的。 “那就劳烦世子妃了。”他咬了咬牙，对着她鞠了一躬，也算是擅自将这件事情给定了下来。 春花连忙就拿着帖子去请章太医。 而陈宝珠则跟着小厮先赶往了将军府。 如今的镇西将军府已经乱成了一团，平常看上去镇定自若，沉着大气的大将军如今已经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他是武将出身，家里头往上捯三代都是在马背上打天下的，尽管有两三个武艺超群的女儿，可到底还是得靠儿子继续光宗耀祖，不能让女儿去冲锋陷阵。 偏偏，他只得了这么一个儿子。 陈宝珠对着大将军欠了欠身，立刻就去看小少爷的情况，只见他胸闷气短，干咳不止，甚至时不时的都要深吸两口气，才能缓解一些。 她原本想着，如今正是季节更替的时候，许是受了冷空气，再加上花粉的影响这才让他突发了哮喘，但是这个地界比起旁的地方都要暖和，再加上院子里头没有花，灰尘更是寥寥，不会是因着如此才突发了的。 她连忙开口问道：“小少爷的病情在严重之前都干了 什么？” “前些日子少爷便染了风寒，那日晨起却还要习武，竟然足足练了两个时辰，这么一套下来，又要到马场去骑马，我们原本想着是吸入了灰尘，用了先前的药，但是根本就没有什么气色，请了不少郎中，如今却连汤药都喂不进去了。”奶娘立刻跪在了地上，脸上满满都是担忧。 不管她是不是真的担心小少爷的身子，但如今，只要小少爷活着，她就能够吃香喝辣，自然还是要操心的。 正是因着陈宝珠晓得这一点，这才没有怀疑这奶娘的话：“那能不能叫我看看先前的方子？” 虽说是同一个人的病症，但是开得这几张方子都是不一样的，她如今也不知道什么更好，也不敢贸然说出个所以然来。 “大侄女，你有什么只管告诉我，我跟你小舅舅是过命的交情，没什么好遮掩的。”大将军说这话的时候，眼里头透露着疲惫。 他到底是个武将，喜欢直来直去，自然也就让她有话直说。 等他的话音一落，章太医正好急匆匆的进门来。 他虽然一直都说陈宝珠是有天赋的，但是毕竟是刚刚上手，要是把事情给 搞砸了，那必然是要连自己的招牌一起给砸了的，同时，他也希望陈宝珠已经有了定论，如此一来，自然也就给自己长了脸。 故而，他一路逛奔，好歹是赶上了。 镇西大将军看到他过来，虽然一脸疑惑，却还是互相见了个礼。 章太医是个性子古怪的，并不寒暄，而是直接去看小少爷的情况，随后向陈宝珠了解情况。 陈宝珠如实说了，随后又立刻道：“我看了别人的方子，大多都是猛药，他年岁还小，只怕会留下什么病根，不如用灵芝吊着，红景天，款冬花，，矮地茶，葶苈子等做辅，再者，方才婆子说他喝不进药去，便得先扎针让他缓过来才行。” 章太医闻言，连忙点点头。 这几味药材都是中规中矩的，不至于没效果，也不至于用药太猛伤身子。 既然已经说到了这里，陈宝珠连忙写下了方子，叫他看了才给了小厮去抓药，而章太医也正好负责扎针一事。 陈宝珠犹豫了片刻，还是将镇西大将军给请了出来，面色有些为难：“大将军，我晓得东哥儿是将军府的独苗，你也是对他寄予厚望的，但是出人头 地的路也未必只有做武将这一条路……他的身子实在是不适合再这般习武骑马，还是缓一缓吧。” 即使不用她说，大将军也已经料到了这一点，只是一直都不愿意承认罢了。 “我明白。”他的话里头忍不住的失落。 倘若换了别人说这种话，他必然是要怀疑这人是看不得他家好，可如今说这话的是陈宝珠，他自然是虚心接受的。 他也晓得他家如今是功高盖主，本就想着告老回乡，看来这正是个机会。 “珠姐儿，这回当真是多谢你了，不然我家这个独苗都要没了。”他看到陈宝珠这么斩钉截铁的样子，彻底松了口气。 他的话音刚落，里头就传出了小少爷能喝得进药的事情。 既然人已经缓过来了，陈宝珠自然也没有继续待下去的意思。 说起来，明日正是陈元昌要回白鹿书院的日子，赵老太太心疼外孙子，特意备下了筵席，为此还特意叫赵靳过来接陈宝珠回去。 赵靳到了门口，为了不寒暄特意没有进门去，反而是等在了外头。 突然，他的耳朵动了动，随机将目光放在了一旁的墙头上，做好了御敌准备。 第153章 我要做女将军 不一会儿的功夫，墙头的位置就探出来了一个脑袋。 赵靳就守在墙根下面，蓄势待发，就在他准备将自己的佩剑给拔出来的时候，那人直接掉了下来，正好砸在了他的身上。 两人纷纷倒地。 “这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竟然敢暗算本姑娘，要是坏了我的大事，我一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那人还没看清来人，就骂骂咧咧的开口。 而被她压在身上的赵靳也从这句话里头知晓了来人是谁。 镇西大将军府一共有两个女儿，大姐儿姜黎在边疆的地界学了中原的琴棋书画，礼仪规矩，活脱脱的就是一个从京城长起来的大家闺秀，至于二姐儿姜楚则是一匹野惯了的马，恨不得捅破了天。 既如此，那现在这个自然就是姜楚了。 姜楚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土，随即就准备转身离去。 她还有事情，绝对不能够在这个人身上耽误时间。 只是还没等她走两步就被人提出了自己的后衣领：“哎？哎？” 她如同一个小鸡子似的被人提着后脖子，只能偏着头去看自己身后的男人，不服气的瘪了瘪嘴：“赶紧把手撒开！ 我爹可是镇西大将军，你要是再不松开我，我就去告诉我爹，看他教你锤成肉饼。” 她的话音刚落，镇西大将军便将陈宝珠和章太医给送了出来。 “今次倒是劳烦两位跑这么一遭了，日后有什么需要我的，我们将军府上刀山下火海，义不容辞。”他再三谢过，甚至还鞠了个躬，可见姜东对将军府是有多重要的。 陈宝珠站得位置正好能够看到赵靳和姜楚如今的姿势，皱了皱眉头，也没注意听他的话，而是问道：“小舅舅，你怎么在这？” 这话一出，几个人纷纷转过头去。 镇西大将军看到姜楚的后衣领在他的手里，挑了挑眉，直接黑了脸。 只听得他大吼道：“姜楚！你怎么又出门了！我不是叫你好生待在家里吗！” 陈宝珠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她每次见镇西大将军都是稳重的模样，还是头一回看到这种暴躁的模样。 “爹，你把我的耳朵都震聋了。”姜楚的心里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是伸手捂住了耳朵，随后瞪了一眼身后的赵靳，低声道，“都怪你，不然我爹才抓不到我呢。” 镇西大将军却又在看见赵靳的 同时变了脸色：“让靳兄弟见笑了，我这个女儿就是胡闹的性子，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才好。” “姜兄客气了。”赵靳摆摆手。 他原本不过是看姜楚翻墙而出，别想到将军府里都是不知道的，为了避免日后的麻烦还是得将人抓回来的好。 如今竟然已经看到了镇西大将军，自然就把人交给了他：“珠姐儿，今日家里头摆了宴席，特意叫我来接你回去呢。” 陈宝珠闻言，连忙颔首，随即又对着镇西大将军欠了欠身：“今日叨扰将军了，便先叫东哥儿用着药，等过些日子我再来看他。” 她仪态端庄，不曾给哪家丢了脸面。 镇西大将军见状，连忙又训斥了姜楚一句：“你瞧瞧人家世子妃，你要是处事有她一半得体，我也就不愁了。” “爹，我以后是要做女将军的，要这么端庄得体干什么？”姜楚不情愿的撇了撇嘴。 镇西大将军听了这话，十分无奈的看了看她。 陈宝珠连忙笑道：“我看二姑娘倒是个心直口快的，要是不嫌弃，以后可以多陪我来说说话。” 随即，她走进了两步，在姜楚的耳畔轻声道：“前些 日子，我刚学了捶丸，虽然不精，但也能陪你玩上一会，总比在家挨骂强。” 姜楚听了这话，眼睛里头立马闪出了精光，忍不住对着她欠了欠身：“多谢世子妃。” 镇西大将军虽然不知道这姐俩说了什么，但是瞧着陈宝珠是个稳重的，要是姜楚能够多跟她来往，想来也能够收敛了性子。 说起来，送走了昌哥儿，世子府就又不安稳起来。 李谡的姨娘又找上了门来。 说起来，燕王妃原本也是武将之女，曾经也是在战场拼杀过得，只是家里头只有她与一个庶妹，没有能够一个男子，这才日渐落寞了。 燕王妃原是不喜欢庶出的，偏偏她这个庶妹瞧着燕王府的日子好，便一日三次的来往，这才不得已亲近了起来，只是，却是疏离的。 陈宝珠虽然晓得这个原委，但人家毕竟是长辈，自己也只能客客气气的笑：“姨母有什么，只管招呼一声，我去看你，怎么就劳累您过来呢。” “你们如今可是当真有出息了，这才刚成婚就不与公婆同住，都说父母在，不分家，亏你还是官家女，竟然连这些都不懂。”姨母看不上她的身份 。 自己如今虽然不比燕王府显赫，但夫婿好歹也是二品大员，女儿自然也是要比她强的。 真不知道燕王府上下瞧上了她什么！ 陈宝珠知道来者不善，但也得硬着头皮，赔着笑脸：“原本是不想着分家的，只是婆母和皇后娘娘都想着叫我们单独立院，这才……” “小门小户的，一点教养都没有，长辈说一句话，你有十句八句在等着，没规矩！”她又冷哼了一声，完全就是一副看不起她的样子。 陈宝珠这下可看了明白，这人分明就是过来找茬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这么看来，姨母今日过来也没什么要事，既然这样，那便请回吧，省得我一而再再而三的顶撞长辈，再叫姨母心里头不痛快，回头再到御前告我一个忤逆不孝，我可担不起。” 姨母原本想着陈宝珠是小门小户出来的，是个最好拿捏的，没想到竟然会说话这么冲。 “你！你！”她气呼呼的，‘你’了半天也没说出后续的话来。 陈宝珠既然已经得罪了人，就不怕再得罪，直接站起身来：“春花送送姨母。” 姨母一听这话，立马急了，站到了她的面前。 第154章 妾室 “没大没小的东西！我何时说过要走了！”姨母怒目圆瞪，原来的嚣张气焰已经没了大半，只能下了憋屈。 她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小官家的女儿拿捏得死死的。 陈宝珠皱了皱眉头。 到底是个长辈，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耐心道：“不知姨母还有什么事？” 姨母并不急着说话，而是直接让身后的两个人上前来，轻轻将人往前一推，脸上满满都是得意的神色。。 “这是我千挑万选来的良家子，虽然你跟谡哥儿成婚没多久，但他毕竟是个年轻气盛的，总得多寻两个可心的在身边放着才行。”她眉眼隐隐露出来了挑衅。 她知道李谡是眼界高的，故而特意选了两个貌美的，别说男人了，就算是女人都顶不住。 陈宝珠打量了这两人一眼，嘴角些许带了轻蔑的笑。 她前世虽然不曾多关注李谡，却也知道别的朝臣将不少女子往他的床榻上送，个个美若天仙，还不是被人连被子一块给扔了出来，就凭这两个，自然也不会成什么大器。 只是，这会子送过来的必然还是旁人的眼线，她不能就这么贸贸然的收下：“按理 ，我不该推辞姨母的好意的，但是我这才成婚，还是得以婆母和夫君的话为天，不如姨母先去问过他们，只要他们松口，我一定亲自好好安置两位。”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但是却叫姨母黑了脸。 要是他们那边会答应，自己也就不可能直接过来找陈宝珠了。 “哼，你可别打着他们的招牌了，说得倒像是你多敬婆母一般，实则就是个善妒的！”她甩了甩袖子，“今日我已经把人给你带来了，你留下也得留，不留下也得留！” 她说完这话，直接出了门。 陈宝珠倒是还想追出去的，没想到两人竟然直接挡在了自己的面前，可见是她们早就商量好的，就等着自己上套呢。 她再次上下打量了两人一眼。 这人既然留下了，就不能再说打出去的话。 她端坐在椅子上，手里头捧了一盏茶。 “世子妃，不知道我们的院子在哪里，什么时候才能见世子呢？”身段窈窕的女子突然往前走了一步，杨柳腰不及一握。 陈宝珠轻轻抿了一口茶，并不言语。 反倒是春花往前走了两步，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你家没教过你规矩 吗？难道不晓得见世子妃该如何跪拜？你们还不曾给世子妃敬茶就先养着伺候世子，难不成是一点礼义廉耻都不顾吗？” 那人没想到自己才说了一句话就挨了一巴掌，连忙捂住了自己的脸，眼眶里头满是泪水。 “哭什么哭！这才入府第一日就哭哭啼啼的，分明就是过来寻世子妃晦气的，日后可怎么了得！”春花继续输出，竟然让那人直接把眼泪给收了回去。 陈宝珠见状，这才将自己手里头的茶盏放下，慢悠悠开口：“你们都是谁家的，家里还有什么人？” “奴是卫姨妈家的庶女，跟世子也算是表……”她还是说完话，就被陈宝珠给打断了。 她看着另一个，问道：“你也是卫姨妈家的？” “是，那也是我的姨妈，我跟世子也是……” 陈宝珠闻言，忍不住摇了摇头，这卫姨妈当真是打得好算盘，肥水不流外人田， “你们身份特殊，我做不了你们的主，一会儿我会回禀了燕王妃，她要是想将你们两个留下，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要是不想，我也没法子忤逆婆母。” 她说着，便站起身来：“沈妈妈，带她们两个 去见燕王妃，切记，一定要听王妃的意思，咱们不能擅作主张。” “是。”沈妈妈更是板着个脸，伸手，“请吧。” 两人面面相觑，对视了一眼，就直接跪在了地上：“还请世子妃给我们一条活路。” “来这之前，母亲已经带我们去过燕王府了，燕王妃差点将我们给打出来，完全不顾我们还是亲戚，偏偏母亲又说了，要是我们不能留下，就随便配个老男人嫁了，还请世子妃可怜我们吧。”庶女说着，声泪俱下，看得陈宝珠十分好笑。 她站起身来，反问一句：“我可怜你们，谁又来可怜我呢？” “你们方才都说了，燕王妃不将你们留下，要是我自作主张将你们留下了，岂不算是不敬婆母？你们口口声声要我可怜你们，却一进门就让我背上忤逆大罪，分明就是将我往火坑上推，我更留不得你们了。” 她的话音刚落，李谡正好从外头进来。 这些日子，李谡日日都要到各个大儒家中去请教学问，却也不忘了回来之后先看看望陈宝珠。 他如今瞧见院子里头黑压压的一片，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连忙快走了两步，伸手搂住 陈宝珠的腰，关切道：“怎么回事？” 还没等陈宝珠说话，方才那个庶女连忙往上凑了凑，恨不得钻到李谡的怀里去，可怜巴巴：“表哥，母亲叫我们来伺候你，谁料世子妃竟然不同意，还要将我们给打出去，我们到底是一家子，世子妃怎么能这么说话呢？” 陈宝珠不禁苦笑出了声，这几招她早就在陈宝璎的身上见识过了。 她并不言语，而是等着李谡开口。 谁料，李谡往后退了一步，一脸嫌弃：“什么一家子，我和宝珠才是一家子，既然她不同意，便是要打出去又如何？来人，赶紧将人给赶出去，可别脏了世子妃的眼。” 他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傻了眼。 陈宝珠早就料到了这一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世子也不能这么说，她们毕竟是姨妈家的人，还是叫姨妈亲自过来领人吧，也省得外头说我不懂规矩，刚嫁过来就顶撞婆母。” 她说着，往李谡的怀里头钻了钻，也学着她们矫揉造作的样子，甚至还挑了挑眉，露出了挑衅的眼神。 庶女原本还以为李谡不以为矫揉造作的，可看到眼前这一幕，直接气红了眼。 第155章 只能是侧妃 这夫妇两个摆明了就是要给自己难堪。 她壮了壮胆子，硬着头皮开口：“世子难道就能保一辈子不纳妾吗？我们到底是一家子骨肉，说起来彼此还算是有个照应，要是换了旁人，惹了世子妃不快，世子又该如何自处？” “本世子永不纳妾！”李谡敢打这个保票。 她只能跺跺脚，不敢再说什么。 说起来，自从上次陈宝珠劝诫不成，就再也没回过陈家，便是陈家有什么想求的，也不敢贸贸然上门来，故而一直都没有联系。 只是，陈宝璎并没有因此而冷静下来，反而是一肚子的恼火，只觉得是陈宝珠看不上自己好。 她好不容易才勾上了镇南王这个靠山，自然是不能够轻易放弃的，偏偏二人之间迟迟都进展，就连上次的药，都不知道怎么莫名其妙的失了策。 现如今，她的年岁越来越大，自然是等不起的。 她原本想靠着陈宝珠的身份地位来强迫镇南王迎娶自己，没想到，陈宝珠却对自己的淡淡的，根本就没有机会，既如此，她也就只能靠自己了。 好在，不过两三日的功夫便是镇南王的生辰了。 陈宝璎特意好好计 划了一番，亲眼看着他喝下了自己给他准备的药酒，这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下一瞬，陈宝璎便被人给叫走了。 等再回来的时候，后院已经乱成了一团，甚至还传出了女子呜呜咽咽的声音。 “王爷，奴不过是路过此地，你怎么就能……这叫我日后可怎么见人啊？” 陈宝璎闻言皱了皱眉头。 她天衣无缝的计划竟然又被人给破坏了，而且这个声音分明就是刘婉婉的声音。 她拨开人群，连忙进去，正好看到刘婉婉衣衫不整的跪坐在地上，啼哭不止。 镇南王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发展了这样，看着她的模样，紧皱的眉头就没有舒展开过，甚至还带着一丝丝的不耐烦。 虽然刘家是户部尚书，前程也是有的，但是这样一来，他就不能继续跟陈家来往，自然也就不能继续从陈宝璎的嘴里头探听世子府的事情了。 只是如今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必然得给刘婉婉一个交代才行。 他已经理好了自己的衣裳，对着她盈盈一拜：“刘姑娘恕罪，我方才许是吃醉了酒，这才干出了这种糊涂事，我这就去禀告陛下，即日就迎娶你进门， 一定不会委屈了你。” 刘婉婉听了这话，嘴角隐隐勾起了一抹得意。 她早就晓得了陈宝璎不会安生，一直都盯着她的所作所为，用了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法子，就算日后真的被人给查出来，那也跟自己没有什么干系。 “奴晓得王爷不是那种浪荡公子，只要能有个交代，就够了。”她虽然得意却还是一副委屈的模样。 说起来，这事情不是小事，自然也传到了皇后和陛下的耳朵里头。 陛下一直都晓得镇南王的野心，这么久没有发难于他，也是为了等着皇后腹中的孩子出生，但他也不能让镇南王娶一个有前程的娘家，刘家虽然日后难成大器，但也是根深蒂固的，要是成了镇南王的正妃，那日后难保不动什么歪心思。 “传旨——” 奉旨太监立刻拿着写好的圣旨，急匆匆的赶到了镇南王府。 “镇南王听旨——” 一时间，一院子的人都乌压压的跪了下来。 “镇南王自幼便兢兢业业，如今已然加冠，却尚未婚配，户部尚书之女刘婉婉德才兼备，至纯至孝，特赐为镇南王侧妃，钦此。” 这话一出，自然 是有欢喜的，也有忧愁的，更多的还是看热闹的。 他们的心里都清楚，镇南王绝对不会在这样的场合做出这样胡闹的事来，分明就是刘婉婉故意设计的，没想到竟然只得了个侧妃的位子。 刘婉婉瞪大了双眼，失魂落魄：“什么……侧妃？” “你没弄错吗？陈宝珠一个四品官的女儿都尚且是世子妃，我爹可是户部尚书，怎么会是侧妃呢？”她受了不少的打击，忍不住开口问了问。 陈宝璎原本觉得自己没了希望，却没想到她不过是个侧妃，那自己有一个做世子妃的姐姐，自然还是有机会做正妃的。 她连忙嘲讽道：“刘姑娘还是快些谢恩吧，别到时候连个侧妃都没得做，成了妾室，那才是真正丢人的。” “的确是侧妃。”奉旨太监见惯了这种阴阳怪气的冷嘲热讽，并不多言，而是对着镇南王开口，“王爷，已故平阳侯的女儿苏氏也到了适婚的年岁，过两日赐婚的圣旨也就下来了，到时候正妃侧妃一同入府有的是你忙得呢。” 他倒是说完就走了，却叫这院子里头才是乱成了一团。 平阳侯已经去世多年，留下的唯一的女 儿也是个软性子，一点根基都没有，陛下这分明就是要断了镇南王夺位的野心。 只是，这是圣旨，他不能推辞。 陈宝璎的脸色更是难看得紧，要是空降了个侯姑娘，她与正妃的位子彻底无缘了。 这边闹成了这样，陈宝珠却丝毫不在乎，而是转头进了宫里头。 皇后娘娘马上就要到临盆的时候，难免是有些焦虑的，燕王府又放心不怕，生怕有人会暗中搞鬼，索性便让陈宝珠时常进宫去陪着。 这会子，两个人正说说笑笑的，偏偏皇后娘娘却突然收敛了笑容。 陈宝珠连忙凑上前去，一脸担忧：“娘娘这是怎么？” “无妨无妨。”皇后的神色也缓了过来，“不过是孩子踢了我一下。” 她突然正色起来：“说起来，你可知许嫔也怀了身孕的事情？” “前些日子本宫才晓得了，原本觉得没什么，还派了太医过去看，但是根本就没见到她人，本宫总觉得这里头有什么问题，只是没有法子，特意问问你。” 陈宝珠并不晓得宫里头的事情，只是却晓得任何人怀了孕，都是要担心自己孩子情况的，向许嫔这样不见太医的还是头一个。 第156章 狸猫换太子 “那素日替许嫔娘娘诊平安脉的是哪位太医？”她垂着眉眼，细细思量了一圈，这才开口问道。 既然许嫔已经是宫中嫔妃，那必然是有太医日日诊着脉，且只要是宫中太医所瞧，那必然是有脉案的，其中必能查出些什么。 却不料皇后闻言摇了摇头，叹息道：“她每日都以自己身体康健为由，拒绝太医的看诊，自然也就没人知晓她的身子到底如何，又是何时怀上子嗣的。” “既然没人知晓，或许不曾怀了身孕。”陈宝珠的声音淡淡的，不过短短的一句话，便叫皇后也愣了愣。 她所言未必没有道理。 皇后并没有言语，而是低头深思着。 也不过半炷香的功夫，陈宝珠便发现她的神色扭曲，好似是在忍着什么痛苦一般：“皇后娘娘？” 她并没有应答。 陈宝璋也在陈宝珠的提醒下发现了皇后的异常，等再一低头，就发现她的裤子已经湿了大片。 “传太医！稳婆！”她连忙大喊道。 陈宝珠头脑还算是清醒，连忙找了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将皇后抬到了寝宫里头。 因着她的产期就在这几日，稳婆早早的就候在了一旁 的殿里头，就为了以备不时之需。 故而，她们这里才闹了起来，稳婆就已经急匆匆的赶过来了。 因着事关重大，陈宝珠不肯轻易离去，反而是一直守在外头，生怕出了什么问题，皇后娘娘身边没有一个能够照应的人。 这样的场合即便是郑嬷嬷也帮不上什么大忙。 她瞧着陈宝珠一直在外头踱步，忍不住上前去劝慰：“世子妃还是坐下来歇歇吧，照料皇后娘娘的稳婆和太医都是千挑万选的，都是最有经验的，您只管放心。” “我自然不怀疑她们的经验，只是心里头总是定不下来……”陈宝珠一边说着，眼睛还不停着注意着进出来往的丫鬟婆子，根本就没把注意力放在郑嬷嬷的身上。 就在她准备进殿去看看的时候，突然看到了某个稳婆怀里头鼓鼓囊囊的，皱紧了眉头，立刻大吼道：“站住，你怀里头抱得是什么！” 郑嬷嬷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两人还没厉声质问，那稳婆就已经被吓得双腿瘫软，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就在这个时候，她的怀里跑出了一只狸猫。 陈宝珠到底是官宦家的女子，虽然算不得男子一半饱 读诗书，但也是听说过一些传闻的，这分明就是‘狸猫换太子’的戏码。 “你想做什么！？”她厉声道。 冰冷的神色在稳婆的身上打转。 她带着强大的气场往前逼了一步，吓得那个稳婆直接尿了出来。 里头的皇后还在撕心裂肺得叫着，叫陈宝珠更加坚定，自己是一定要替她解决外头的一切危难。 稳婆虽然被吓得不轻，但是也晓得只要自己说了出来，那自己的小命也就难保了，可要是自己不开口，她们就没有确凿的证据，自己必然也就能好好地活下去。 她咬着牙不说话，陈宝珠也只能跟她耗着。 大约又过了一炷香的时辰，孩子终于出世，一张嘴就是嘹亮的声音。 就在陈宝珠刚要松一口气的时候，另一个稳婆直接抱着孩子出门来。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稳婆看了过来。 她慌慌张张的，似是没料到陈宝珠一直守在外头，连忙往后退了两步。 陈宝珠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这两人分明就是想将孩子换成狸猫，如此一来，皇后的名声是必是要受到影响的，与其同时，就算是许嫔没有怀上子嗣，照样可以假借 早产将这个孩子据为己有。 她的冷眸一下子就杀了过来：“你们要是不动这个歪心思，这回皇后娘娘生下皇嗣，你们该得不少赏赐呢。” 她连忙往前走了几步，伸手将孩子从稳婆的手里头给抢了出来：“郑嬷嬷，将她们两个押下去，好好审问，看看她们到底与皇后娘娘有什么仇什么怨，竟然打起了皇嗣的主意！” “是。”郑嬷嬷原本觉得这是经验老道的稳婆，又身家清白，按理不会有什么差错才对，看来这回得严审。 与此同时，陈宝珠也连忙将孩子给抱了进去，看着陈宝璋正替皇后处理污渍，连忙看了看孩子的性别。 皇后也在这个时候看到了她和怀里头的孩子，虚弱开口：“宝珠，那是个公主还是皇子？” 她的眼中满满都是期许。 陈宝珠明白她心中所想，立刻快步走了过去，笑道：“是个皇子，很是康健呢。” 说着话，她便将孩子放在了皇后的枕边。 她分明就注意到皇后在确认是皇子以后，眼中噙满了泪光。 只有这样，皇家才算彻底有了传承。 也正是如此，皇后才算松了一口气，沉沉的睡了过去。 “奶娘呢？准备好了吗？”陈宝珠晓得是不能饿着孩子的，连忙转头问道。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有一个近三十的女人上前来：“世子妃，奴婢是小皇子的奶娘，母亲是燕王府的管家婆子。” 陈宝珠闻言，这才放心的点点头。 燕王府毕竟是皇后娘娘的母家，选过来伺候的人必然也不会差的。 等孩子被人抱走，陈宝珠才将目光放在了一旁的陈宝璋的身上，连忙开口将方才外头的话说了。 “她如今虽然身居嫔位，却已经同贵妃一般，现在竟然还动这种恶毒心思，咱们得禀告皇上才行。”陈宝璋虽然如今已经被磨炼了性子，却还是有些沉不住气的。 好在陈宝珠及时拦住了她，道：“这不过是我的猜测，到底是谁，想做什么，还是得慎刑司审问了才知道，只是皇后娘娘才生产完，身子虚，先别将事情告诉她，也提防着别人说，等出了月子，再细细跟她说。” “好。”陈宝璋点点头。 她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连忙将人拉到了一边，这才道：“生哥儿已经到了该婚配的年岁，我晓得他胡闹，却也不能不麻烦你替我留意着好姑娘。” 第157章 说亲 陈宝珠一听这话，不由得黑了脸。 她原本也是希望陈家能够出一个能够支撑起来的人，但过了这么久，她也算是看出了那些人的真面目，陈家是要败了的。 “她若争气，什么样的好姑娘没有？” 这话一出，陈宝璋便晓得了她心里头的意思，倘若真的给陈元生选了一个好姑娘，只怕自己都要觉得人家姑娘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故而，她缄口不言。 说起来也是巧，不光她有这个想法，就连陈老太太都想着要给陈元生议亲呢，为此还特意请满京都城最好的媒婆过来。 她想着，陈宝珠一个外嫁女都尚且能给陈家带来这么大的利益，那要是陈元生说一个高门第的媳妇，一定更能够让陈家更上一层楼。 “老太太和三哥儿看看这几个画像，这可都是京都城里头上好的姑娘，不管看上了哪个，我保准能说成这门婚事。”媒婆晓得陈家出了一个世子妃，是不能得罪的人家，况且不知多少人都等着跟他们攀上亲，这件事自然是好说的。 陈元生自然也是想到这些事儿的，故而眼界高了起来，一连看了好几个姑娘的画 像，不是嫌这个矮了，便是嫌这个胖了，不过半日的功夫，将媒婆手里头的画像都看了个干净利落都没有选出一个心仪的姑娘来。 媒婆晓得像陈家这样的门第，给得媒人礼不会少，她自然是想要这份银子的。。 她面上虽然强撑着笑脸，但话语里头还是带了无奈的：“三哥儿到底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姑娘做媳妇儿？你告诉我，我去给你寻去。” 陈元生没有说话，而是继续往后翻着，终于，他的目光和动作在某一张画像上头停了下来。 媒婆立刻凑了上去，却发现画像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姜黎。 “这是哪家的姑娘，我要她！”陈元生的话里头倒是带了欢欣雀跃，但媒婆的脸色却不是很好。 她尴尬的摇了摇头，眸子里头还透出了些许不屑：“我劝三哥儿还是再看看别的，这位到底是镇西大将军的长女，自小是拿琴棋书画和规矩礼仪给堆起来的，别说咱们，便是国公侯府都不敢贸贸然的上去提亲，三哥儿还是算了吧。” “你的意思是，我们陈家的门第不高？”陈老太太一直都没有开口，却在听到她的话以后露出 了不满。 媒婆虽然知道以陈家的身份高攀不起镇西将军府，但也知晓自己的身份也的确不能得罪自己陈家，故而连忙赔了笑脸：“老太太这就是忒小心了，只是我前些日子也替几户人家去求娶这位大姑娘，多是二三品的门户，不曾想大将军干脆就是连人都没见，直接将我给打了出来……” 她顿了顿，眼珠子不停的转了两圈，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 “说起来，三哥儿要是真想跟姜大姑娘喜结连理，不如请世子妃出面试试，她到底是燕王世子妃，还跟将军府来往密切，说不定能成。”她连忙笑道，三言两语将这个烫手山芋给甩了出去。 既然陈家三哥儿眼光高，她便不好说再拿到这个媒人礼，还不如趁这个功夫多替别家的郎君寻摸寻摸。 陈老太太一听这话，心里头也不由得开始筹谋起来。 陈宝珠那个人是绝对不可能会帮她们的，既然是要走门路，那便只能从别人身上做文章——赵家那个小将军在战场上救过镇西大将军的命，他们两家又是姻亲，说不定可以利用一下。 她想到了这里，特意备了厚厚的礼，全然 不记得自己先前还到赵家去闹事的事情。 赵老太太毕竟不是第一次晓得陈家人的为人，自然也晓得他们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但是既然人带着东西上门了，自己就不能直接将人给赶出去，省得叫他们出去胡说。 陈老太太的脸上堆着笑脸，开口便道：“听闻亲家前些日子身上不好，就一直想过来看看，只可惜事情繁多，这才一直耽误着，今日特意过来看看，不知道你的身子怎么样了？” 她的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了没规矩的声音—— “我说老太太，不过是让你上门提亲，又不是要你的老命，你怎么就这么油盐不进呢？” 说话的正是那个侄孙子。 前些日子，他虽然被陈宝珠给打了一顿，却并没有因此收了那份心思，反而趁着她不在的时候闹得更欢。 而这次，也是因为他听闻府里头来了贵客，这才故意闹上门的，就是为了逼赵老太太一把，赶紧将这件事情给定下来。 赵嬷嬷立刻就拦在了门口，皱着眉头：“表少爷，老太太现在正在招呼贵客，你要是没什么事，就请回吧。” “什么贵客能有我的事情重 要，我告诉你们，今日要是再不帮我去刘家提亲，我就到世子府门口去闹，看看到时候谁是最没脸的那一个。” 说到底，他是不敢真的去跟陈宝珠闹的，却也知道赵老太太最看重的就是这几个小辈，既然不能用赵靳危险，利用一下陈宝珠也未尝不可。 赵老太太黑着脸，一言未发。 而陈老太太的嘴角却噙着一抹嘲讽，随机笑道：“到底是小辈们都到了该议亲的年岁，就算咱们不急，他们也是急得……” 她顿了顿，继续道：“说起来，今日我们也是为了三哥儿的婚事来求亲家帮忙的。” “既然是三哥儿的婚事，要是短缺了什么，只管告诉我，赵家总会有的。”赵老太太淡淡瞥了她一眼，晓得她要求的事情不小，立刻打着哈哈搪塞。 陈老太太当然知道她不可能轻易答应下来，连忙笑道：“亲家这可真是误会我了，陈家虽然比不上赵家腰缠万贯，却也是官宦人家，一些寻常的物件也是有的，只是我们已经备好了聘礼，没有一个妥帖的媳妇，特意请亲家帮着到镇西将军府去提亲呢。” 赵老太太冷着脸，一言未发。 第158章 消受不起 她就知道陈家绝对不会白白上门来的。 只是镇西大将军那样的人家不是他们能够高攀得起的，更别说陈家才出了一个世子妃，要是再跟朝中重臣联姻，只怕是会惹得陛下疑心。 赵嬷嬷更是晓得这两个都是豺狼虎豹，轻易不会放过自家老太太，连忙招呼了两个腿脚快的小厮连忙到世子府去通知陈宝珠。 彼时的陈宝珠正跟姜楚在一块投壶，两人正计划着过两日要去骑马，其乐融融的。 就在她一个抬头的功夫，便看到了神色慌张的小厮。 她的心里头‘咯噔’了一下，连忙站了起来：“外祖母怎么来了？” 赵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心气高，气性也大，这么多年也难免落下了不少的病根，如今上了年纪慢慢凸显了出来，又屡屡受着那个泼皮小子的气，身子越发的差。 “老太太没什么，只是表少爷和陈家老太太一块上门了，都是要叫咱们给他们上门提亲，赵嬷嬷怕老太太撑不住，要请世子妃赶紧过去看看呢。”小厮面上着急。 他从小就在赵家做工，受了家里头不少的恩惠。 说起来，赵老太太原本也是有手段的， 但是如今赵家的身份地位已经大不如前，她不能再如年轻时一般任性妄为。 陈宝珠挑了挑眉头，再看看一旁的姜楚，面上也是带了为难的。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姜楚也觉得自己和她的脾气也是合得来的，连忙站起身来：“宝珠，你别着急，我跟你一块去，我好歹也是武将之女，自然也是能帮上什么忙的。” 陈宝珠犹豫了片刻，但想着或许会有什么突发情况，连忙答应了下来。 等她们赶到赵家的时候，陈老太太和侄孙子正步步紧逼。 “都是有手有脚的体面人，没得托别人家上门提亲的，难不成日后生了子嗣也能跟着赵家姓不成？”陈宝珠皱了皱眉头，话语更加冰冷。 正是这一句话，将屋里头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陈宝珠先将目光放在了侄孙子的身上，这人上次挨了一顿毒打，如今心里头害怕得很，瞧见她的瞬间，便往后退了两步。 她却往前逼了一步：“我看你是上次挨打不够，如今皮又痒了，不如我再替你挠一挠，看你能不能长记性？” “佛家都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你就算为 了给你外祖母积德，也该帮我上门提亲才对。”那人果然又往后退了一步，正好待在了赵老太太的身边，硬着头皮继续张狂，只是气势比方才少了好几分。 陈宝珠连忙冷笑一声：“倒也不是我不愿意帮你，只是前些日子镇南王生辰，两人有了首尾，如今刘家的婉婉姑娘已经是镇南王的侧妃了，你说说是我们敢去跟他抢人，还是你要一个没有贞节的娘子？” “我……我……”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的确是被刘婉婉的模样给迷惑住了，但是这么长时间下来，他已经将那个模样忘得差不多了，不过是想着刘家是户部尚书，油水多，日后自己就能够吃喝不愁了，可要是为此得罪了镇南王，只怕自己都没命去享福。 为此，他缄口不言。 陈宝珠就晓得这人是个欺软怕硬的，冷哼一声，便要去跟陈老太太等人讲理，却没想到侄孙子竟然又生了糊涂事来。 他的目光正好落在了身后迟迟没有开口的姜楚身上，脸上立刻露出了猥琐的笑：“既然刘家姑娘不行，那便这个姑娘吧，左右我是不嫌弃的。” 他说着，便朝着姜楚 走了过来。 还没等他碰到姜楚的手，整个人就被甩了出去。 “忘了同你说，这是镇西大将军家的姑娘，只怕你消瘦不起这个福分。”陈宝珠连忙解释道，嘴角还憋着笑。 他的瞳孔瞬间放大，就连陈元生震惊了，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这样的女子，他可吃不消，立刻就打消了念头，拉着陈老太太转头走了。 侄孙子也不由得往后腿，眼里头满是惊恐。 姜楚并没有准备善罢甘休，正准备再次打一拳上去，却没想到正好被陈宝珠发现了端倪，将自己给拦了下来。 她细细思量了半天，终于想起了前世赵家最落寞的时候，就是侄孙子的事情给了致命的一击，既然如此，那便这个时候赶紧把这个祸害给连根拔起：“沈妈妈，你将他送到衙门去，看看他的身上到底还背着什么事情，怎么全家都败落了，只剩下他一个。” 赵老太太也立刻反应了过来，一个钟鸣鼎食之家不可能在突然间败落，除非是背上了什么人命官司，那么剩下的这么一个独苗绝对不是个省油的灯。 一时间，侄孙子挣扎着，却还是被扭送去了衙门 。 如今赵老太太的心里头已经看了个清楚，自然也就不必继续纠结，就连气色都好了不少。 她将视线落在了姜楚的身上，尴尬笑道：“让楚家姑娘见笑了，家里头摊上这么个亲戚，终归是要鸡飞狗跳几日的。” “老太太可别这么说，我方才听小厮说陈家那个哥儿想要求娶我家大姐姐，也多亏了您没松口，不然我大姐姐就要身陷虎狼窝了。”姜楚虽然为人泼辣，却也是对外的，对于慈眉善目的长辈，自然也是伶俐的模样。 只不过，赵家的内宅虽然安稳了下来，可外头却没有太平的时候。 也不知为何，原本一直安分的草原竟然屡屡进犯边疆，挑衅中原，大有要开战的架势。 如今朝中的武将各个都是不成器的，好在镇西大将军归来，又熟悉那边的情况，自然是不二人选。 却不料，镇西大将军闻言，直接跪在了地上，声泪俱下，丝毫不顾及大敌当前：“陛下容禀，臣多年来征战四方，身上已经落下了不少的旧疾，家中小儿也身子不好，还请陛下体谅老臣，臣愿交出兵权，就此辞官。” 这话一出，皇上直接黑了脸。 第159章 同请辞官 他虽然不满臣子功高盖主，但也知道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其余武将的资质又十分平庸，自然是不能成器的，要是没了镇西大将军，只怕与草原一战不能善了。 “此时正逢国家为难，姜卿食国之俸禄，享万民敬仰，自然是要担起责任的，不如此番之后再行辞官，也算是给百姓一个交代。”他虽然面色不虞，却还是耐着性子言语。 镇西大将军早就想好了应对的法子，直接在众目睽睽之下褪去了自己的上衣，露出了遍体鳞伤：“臣多年来，上无愧于君，下无愧于民，还请陛下能够体谅老臣，准臣告老还乡。” 他自然也是不忍心看着百姓吃苦受罪的，只是自己要是不狠下心来辞官，难保日后还能有这个机会，多年来他征战沙场，辞官的折子如流水般送入宫城，却都是无疾而终，此番，他必须替自己争取下来。 皇上闻言，抿着嘴，一言不发。 而此时，镇西大将军却偷偷给赵靳使了个眼色。 赵靳心领神会，立刻就跪了下来：“陛下，臣愿前往草原探查此次危机，可……” “赵卿有什么要求，只管说就是。”皇上脸上的神色 已经有所缓和。 “臣请此次归来后，辞去身上的武官一职，转为文臣。”他磕了一个响头，大有一副今次不答应，自己就不出兵的意思。 皇上原本缓和的脸色，一下子又黑了下去。 他紧紧皱着眉头，半晌终于开口：“准了。” “此番草原屡屡挑衅，只怕另藏猫腻，便叫燕王世子李谡一并前往，你二人要是好商好量，切记要将此事给妥善解决。”他虽然说得冠冕堂皇，却还是心存疑虑。 生怕赵靳突然提出辞官以后，会影响到此次的战役。 赵靳明白这些，故而直接答应下来。 彼时，两人同去草原的消息已经传到了赵家，陈宝珠刚伺候赵老太太喝了药。 赵老太太听到丫鬟禀告，忍不住叹了口气：“自打三四年前姜大将军离开草原去征战四方，草原就屡屡猖狂，如今负责镇压塞西的那几个，根本就没什么作用。” 姜楚的眉目微动，却一言未发。 陈宝珠也不急着去应话，反而是低下头细细思索关于草原的记忆—— 草原这一回是真得要闹起来，前世镇西大将军不曾辞官，故而还是他去跟草原打拉锯战，最 后因着中了别人的奸计，葬身在了塞西。 只是，就在所有人都觉得草原这回要攻入中原的时候，草原却突然迸发了内讧，开始自伤残杀。 至于后续如何，她便不晓得了。 不过正是这一段短短的记忆，让她总觉得草原这次挑衅中原是有些内幕在的。 “外祖母如今当务之急还是应该先养好自己的身子，别去想那些有的没的，有世子跟着，一定不会叫小舅舅出事的。”她连忙开口安慰了几句，随后又寒暄了几句，便回了家里头。 彼时，李谡已经收拾好了前往草原的行囊。 陈宝珠看着他挺拔的身影，再想想前世镇西大将军的下场，忍不住开始用背后拥住了他：“你当真要去草原？” “那是自然，你放心，我虽然没上过几回战场，但有你小舅舅跟着，总归是没什么问题的。”他晓得陈宝珠这是担心她，连忙轻笑着安慰。 饶是他这么说，陈宝珠的心里还是放心不下的。 半晌，她突然探出了头：“莫若叫我跟你一起去？” 李谡突然间噤了声，不再言语。 “虽说塞西的刀剑无眼，但好歹是放在明面上的争斗， 何况，那些兵医多是不敢用药的，我师从章太医终究是比他们有用的。”她连忙继续分析，让李谡不由得点点头。 这些话不假，京都城多是明争暗斗，何况镇南王那边还在继续虎视眈眈的，要是让陈宝珠留在京都城里头反倒是让他更加放心不下，况且他如今要到战场上去，还是有个贴心的医士才能够放心得下。 他思虑了片刻，索性便点头答应下此事来。 因着大家伙认定是即将要上战场的，故而特意在路上好好活跃着气氛，好让自己放松下来，也为了更好的迎接接下来的战斗。 李谡和赵靳两人也是征战沙场的老手了，自然晓得这件事情的重要性，故而也没有去拦着。 陈宝珠倒是觉得新鲜，趁着中途住营安寨的时候，特意到处转了转，终于被一众女兵唱歌的模样给吸引了过去。 她虽然总是听人说起女兵来，却还是头一遭见到，连忙偏过头去问一旁的李谡：“怎么这里还有女兵？” “据说这是镇西大将军手下的一支兵，一直都驻扎在草原，但是新的塞西将领信不过女子，便将她们给驱逐回来，这次也是为保万无一失 ，这才叫她们跟着的。”李谡连忙解释。 他的话语里头没有任何看不上女子上战场的意思，反倒要比男兵更加敬佩。 陈宝珠的眼底充满了对她们的羡慕和敬仰，要是前世她早日见识到这样的场面，也不至于在后宅郁郁而终。 李谡看到了她眼底的期待，连忙握住她的手，忍不住捏了捏，笑道：“战场上刀剑无眼，你可别想着跟她们一样征战沙场来证明自己不比任何人差，你就好好的就够了，我会陪你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陈宝珠觉得李谡就好像是自己肚子里头的蛔虫，不用多说什么，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明白自己心中所想。 她忍不住开口调笑：“莫不是前世的时候你我便认得了，不然你为何能这么了解我？” 李谡只是看着她笑，并没有说话。 就在这个时候，几个女兵将春花拉了过来，叫，春花跟着一块唱歌助兴。 她一开始倒还是扭捏的，不过片刻便被气氛所感染，到最后索性放飞了自我。 陈宝珠见状，不免也凑得更近了些。 只是还没等她开口跟着一块附和，就看到了隐匿在人群里头的一个熟悉的身影。 第160章 姜楚来了 她愣了愣，一时间觉得或许是自己看花了眼，等再定睛一瞧，眼前那人分明就姜楚无疑。 陈宝珠虽不晓得她来此处到底有没有告知镇西大将军，但却不放心她就如此隐匿在男兵里头，清白是一回事，安危又是一回事。 她不敢犹豫，连忙站起身来往那个人的方向走过去。 等她走得近了，便能够细细看到那人的面庞，分明就是姜楚。 她太过晓得姜楚的性子，连忙开口问道：“大将军晓不晓得你跟着出来？” 说起来陈宝珠也不过是白问一句。 要是镇西大将军晓得这件事情，必然是会给李谡和赵靳打声招呼的，怎么可能会任由她混在男兵里头。 “想来他现在已经知道了吧……”姜楚知道自己不占理，故而连说话的声音都是小小的。 她还尴尬的看了一眼陈宝珠。 她出门的时候的确是没有跟镇西大将军打招呼的，不过自己已经出来了这么多日子，想来，他就已经发现自己不在府中了。 陈宝珠忍不住扶额：“既然这样，那你便去跟我一块见小舅舅吧。” 她晓得姜楚是自己溜出来的，正是因为如此才要跟赵靳打一声 招呼，省得她在这里出了什么意外，他们是没有办法跟镇西大将军交代的。 “我不要！”谁知姜楚听了这话，立刻义正言辞的拒绝，甚至还拼命的摇着头。 她时刻盯着陈宝珠的动作，正准备开溜，却没有想到直接被人给抓了回来。 姜楚可怜兮兮的看着陈宝珠，哀求道：“宝珠，我可是将你当成我亲生妹子的，一定不能叫你小舅舅知晓，不然他一定会扒了我的皮。” “既然知道怕你怎么还敢偷溜出来？”陈宝珠虽然晓得她的心思，但也知道轻重紧紧的拉着她不肯松手。 姜楚晓得的这次是逃不过去了，只能尽可能的将对自己的伤害降到最低，故而她抱着陈宝珠的胳膊撒娇道：“好宝珠，你那个小舅舅同我爹爹是一样的，整日只会板着个脸，看着就叫人吓得慌，你可万万不能叫他知晓呀。” “你啊！”陈宝珠戳了戳她的额头，正准备妥协，突然间从背后传来了一个凌厉的声音。 “宝珠，你在这里做什么？”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姜楚最怕的赵靳。 还没等赵靳看到她的模样，姜楚就已经怕得浑身发抖，甚至还往后退了 一步。 赵靳一把拉过陈宝珠的手，还没看清一旁人的脸色，便冷着脸道：“你是谁手下的，难道不晓得这是世子妃，怎么也敢拉拉扯扯的？” “我……我……”姜楚的心里头不禁有些窃喜，既然赵靳没有看出自己的模样，那完全就有可能蒙混过去。 谁料赵靳往前逼了一步。 这一下子便吓得姜楚跌坐在地。 而此时，赵靳也认出了她，皱了皱眉头：“姜楚？你怎么会在这里？” 陈宝珠看着姜楚的那些小动作，忍不住轻笑一声：“都说一物降一物，我原本还不信呢，现如今我可算是信了，你瞧你这幅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小舅舅会吃人呢。” 她说着，连忙伸手将人给扶了起来，随后转头对着赵靳道：“小舅舅也别跟她生气，当务之急还是要先给镇西大将军递了信过去，别叫人家担心，至于阿楚姐姐就留在我身边，有我照看着，你们也能省心。” “没错没错。”姜楚看着赵靳还在犹豫犹豫，便主动开口。 赵靳见状，只能妥协。 于是乎，众人带上了姜楚，继续往草原走。 大军驻扎在了塞西，并没有继续前往 ，反而是围在一起商讨对策。 陈宝珠一直都觉得草原屡屡挑衅边疆或许不是草原王的本意，而是草原内部出了什么问题，这样一来，自然不能贸然的发起攻势。 她看了看一旁的姜楚，开口问道：“阿楚姐姐，你从小在塞西长大，应该要比我们更熟悉草原的情况，不如带我们过去看看，说不定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呢。” 彼时的姜楚看着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她虽然是中原人，却从小在塞西长大，跟着草原人学习骑马射箭，甚至还学了不少的草原话，换句话说，这里相当于是她第二个故乡。 只可惜两地开战，她不能有任何的心软。 “阿楚姐姐？”陈宝珠见她迟迟没有说话，再次开口问了一句，甚至还伸手推了推她。 彼时，姜楚才从自己的思绪里头回过神来，笑道：“我昔日在草原的时候，他们大多好客，想来如今也是一样的，不如咱们去一探究竟，说不定真的能够发现什么线索呢。” 既然两位姑娘都这么说了，几人自然乔装打扮往草原边来。 草原的地界虽广，但却物产匮乏，故而在塞西边上 开辟了一个集市，哪怕是遇到了战乱，那些人都没有退回草原的意思，只是提高了警惕性罢了。 “这里果真是热闹得很。”陈宝珠是甚少出远门的，如今瞧见这些东西，自然是欢喜的。 姜楚拉着她的手，往小摊的方向跑：“宝珠，你一定要尝一尝这家的奶茶，是中原地界没有的。” 陈宝珠挡不住她热情的模样，立刻端起碗来尝。 就在这个时候，便有路人的声音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你听说了没有，如今草原已经是二王子管事，那是个野心勃勃的主儿，不然边疆怎么会屡屡出事。” “不光是二王子，就连三王子、五王子都对那个位子虎视眈眈，看起来草原是要大乱咯。” 声音越来越远，陈宝珠也正好将一碗奶茶饮尽，顺势掩去了自己眼底的震惊。 果然，草原并不是这么简单的。 她还没有开口，便又被姜楚拉着走。 不过又走了几步，便有与姜楚相熟的摊主同她打招呼。 陈宝珠原本没有多想什么，只是还没走多远，便察觉到自己的身后有人一直在盯着。 她想了想，立刻捂住了自己的肚子，呲牙裂嘴起来。 第161章 拜见草原王 姜楚虽然是个好热闹的，但这么多日子的相处下来，她心中更看重与陈宝珠的情意，故而瞧见她痛苦的模样，便立刻询问：“宝珠，你怎么了？” “我肚子突然好疼——许是有些水土不服。”她皱着眉头，紧紧得攥着姜楚的手。 李谡和赵靳不愿意影响到姐妹二人之间的情意，一直都跟着远远的，这会子看到陈宝珠的状态不对，立刻就冲了上去。 姜楚看到二人，连忙道：“先带她回去吧。” 几人匆匆忙忙的回了客栈。 陈宝珠依偎在李谡的怀里，给他使了个眼色，李谡便立刻叫旁人都退了下去。 等人一走，陈宝珠便恢复了正常。 李谡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红了眼：“你怎么能开这种玩笑呢？” 他紧紧得将人给拥到了怀里头，甚至还流出了几滴眼泪。 他是真得以为陈宝珠身子不适，正准备违抗皇命带人回京呢。 “你别急……”陈宝珠被他突如其来的拥抱给吓了一大跳，只能闻言安慰，随后将自己听到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随后又道，“我之所以装病，就是因为察觉到背后一直有人在跟踪我们，想来应该 是草原的人。” 李谡皱了皱眉头。 草原虽然地广人稀，物资匮乏，但因着地势的原因，多擅长骑射，皇上一直希望能够招揽他们，各取所需。 只是如今看来，草原里头似乎藏着不少的秘密。 “我们不能贸然的打上门去，还是应该去拜见草原王才行。”陈宝珠有预感，只要见到了草原王，所有的事情都能够迎刃而解。 两人将事情告诉了姜楚和赵靳，几人一商议，还是觉得应该到草原走一趟，再行决定到底要不要起干戈。 因着姜楚在草原认识的人，故而，便由她来为大家引路。 说起来，自从皇后娘娘诞下皇子已经有月余，身子也恢复得差不多了，而郑嬷嬷那边也终于严刑拷打出了证据。 陈宝璋给皇后递了一碗温水上去润嗓，这才将那日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 她看着皇后的脸色难看起来，立刻跪在了地上：“这样的事情，奴婢本不该瞒着娘娘的，只是珠姐儿说，月子里头不能动气，得先瞒着娘娘才行，如今郑嬷嬷那边已经审问出来了一二，奴婢等特意来请娘娘的示下。” 皇后虽然生气她们几人瞒着自己， 却也晓得要是在月子里落下了病根，那便是一辈子的事儿。 陈宝珠也是为了自己好。 “带她们上来。”她端正了身子，努力平复下自己的情绪。 那个稳婆经过这么多些日子的严刑拷打，身上早就没有一块好地方了，却还是强撑着，要不是郑嬷嬷找到了她们的家人，只怕还是死鸭子嘴硬呢。 其中一人直接伏下了身子：“皇后娘娘，千错万错都是老奴的错，还请您高抬贵手，放过我们的家人吧。” “你们是谁派来的，做什么要害本宫和皇子？”皇后之所以能够在皇后的位子上坐这么多年，靠的不光光是心善，更有心狠。 “我们原本就是过来伺候娘娘的，只是前不久许嫔找到我们，承诺给我们的孩子一个官位，只要我们把小皇子换给她，还能再给我们一大笔银子，我们到时候没什么，可总得为了孩子想，许嫔娘娘便找来了狸猫，叫我们谎称皇后娘娘生下的是狸猫……” “要不是世子妃发现了端倪，如今小皇子应当是在许嫔娘娘身边才对。” 皇后盼了近十年才得了这么一个儿子，自晓得怀孕以来处处小心，更是为了 给肚子里头的孩子积福，升了后妃的位分，没想到竟然还真有这么不知足的。 她冷声质问：“许嫔如今也是怀着身孕的，做什么还要本宫的孩子？” 稳婆面面相觑，她们只知收了银子做事，并不晓得旁的。 “娘娘，你可曾记得世子妃说过，许嫔是不是怀了身孕，还未可知呢。”郑嬷嬷连忙提醒了一句。 她原本觉得陈宝珠说这话就是胡言乱语，如今才觉得是有几分道理的。 皇后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将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冷冷道：“将她们两个关押起来，请太医去诊治，千万别叫她们死了，说不定以后还有大用呢。” 郑嬷嬷连声称‘是’，立刻将人带了下去。 彼时，皇后转头去看一旁正睡得香甜的小皇子，满眼都是温柔。 “娘娘，不必为了两个刁奴动气，陛下已经说了，等过完年，便册封小皇子为太子，您的好日子在后头呢。”陈宝璋一边说着，一边伸手给她按摩肩膀。 皇后的面色却仍然沉重。 她倒不奢望让他去做什么太子，只求他能平平安安的长大，可现在看来，许嫔正虎视眈眈的盯着，只怕日后 是没有安生日子过了。 她将陈宝璋召进，在她的耳边耳语了片刻。 话说两头。 彼时的陈宝珠等人已经进入了草原大帐，为了能够面见草原王，他们并没有隐瞒自己的身份，却还是只见到了草原大妃。 “几位远道而来也辛苦了，喝碗奶茶暖暖身子吧。” 几人虽然晓得草原挑衅塞西一事，却也没见过哪次和谈是男子躲在后头，让女子出面的。 倘若大妃管着草原也就罢了。 可如今这模样分明是给他们难堪。 因着如此，几人根本就不去端奶茶，而是端坐着。 大妃虽然晓得他们的意思，却还是轻笑一声：“想来是几位喝不惯奶茶，那便换茶吧，来人——” “不必了。”李谡开口打断她的话，“自前年开始，草原和匈奴便没有什么收成可言，全靠中原接济，如今我等听闻草原有难，特意过来伸出援手，可草原王迟迟不肯露面，分明就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既如此，我看日后草原和中原的生意也没什么可继续做下去的了。”他说完这句话，几人便全都站起身来，准备离去。 大妃一下子就急了眼：“等等——” 第162章 病急乱投医 从古至今，任何一场战役都不是无缘无故起来的，要么为了一己私欲，要么为了百姓的生计，要么就是为了土地，草原就是为了多要一些物产罢了。 要是还没开战，就让中原断了对草原的补给，那这场仗草原是必输无疑了。 “今日草原王却有要事不能亲自来见世子和将军，不如等明日，我同草原王一定亲自接见几位。”大妃的面上满满都是客气和恭敬，好似根本就不知晓草原屡屡挑衅塞西的事情。 李谡和赵靳交换了一下眼神，正准备开口答应此事，陈宝珠却突然开了口：“大妃何时晓得我们几人来到草原的事情？” “昨日便晓得了，这才连夜准备了给几位接风洗尘的东西，还请各位能够赏脸。”大妃还以为事情有了转机，立刻笑道，转头便要招呼下人给几人上茶。 陈宝珠听了这话，不由得讥讽一笑：“既然大妃昨日便晓得了，草原王能不晓得吗，既如此，无论有什么事情都应该推脱了才是，这才是有心见我们的举措。” “既然草原王不愿见我们，那不论是明日还是后日，我们都是见不到人的，又何必再白费功夫。” 她一句话便戳破了大妃的那些小心思。 这一句话便叫大妃哑口无言。 陈宝珠虽然有心想搞清草原里头的内幕，但既然见不到草原王，那一切都是白费，既如此，那还不如不再白费功夫。 她转头便要往外走。 只是突如其来的一阵风，竟然将她和姜楚面上的面纱吹落在了地上。 李谡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冲到了陈宝珠的面前，护住了她：“没事吧。” 陈宝珠连忙摇摇头。 “大妃，既然见不到草原王，我们继续耽误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就此告辞了。”李谡不会让陈宝珠置身于危难之中，更别说今日见不到草原王也就没什么好谈的。 他开口告辞，几人自然也就一并告辞。 大妃倒是还有心再说什么，只是在看到陈宝珠面容的一瞬间愣了神。 等几人回了塞西，便是各个愁云。 他们不是主战的，如果不能将草原的事情搞清楚，他们是不会贸然开战的。 陈宝珠抿着嘴，迟迟没有说话。 今日大妃的态度反倒叫她觉得怪怪的。 就在几人准备暂且歇息，明日再议的时候，突然有人在外求见。 姜楚看着从外 头进来的人，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惊呼出声：“塔娜公主！？” “阿楚姑娘？”来人看到她的那一瞬间脸上也满是惊讶，“你不是回中原了吗，怎么回来了？” 姜楚脸上的震惊全都换成了惊喜，连忙拉着她跟人介绍：“这位是草原的塔娜公主，从前与我感情最好。” “这位是宝珠妹子，中原的燕王世子妃，你们二人日后定当会相处愉快的。”她连忙引荐，却完全忘记了李谡和赵靳的存在。 塔娜行了个礼，随后便露出了为难的神情：“听闻你们今日去见草原王了？” “的确，不过我们并没瞧见草原王，只瞧见了大妃。”姜楚连忙道。 她和塔娜可谓是从小一起长大，这么点小事，自然不会瞒着的。 塔娜并没有震惊的模样，反倒是早就晓得了，连忙跪在了地上：“我知晓世子和赵小将军是人中之龙，只求二位能救我父王一命。” 几人面面相觑。 “此话何意？”陈宝珠连忙问道。 塔娜叹了口气：“今日并不是我父王故意冷落几位，而是他早就在半年前就疾病缠身，这两月来他更是直接卧床不起，也不知怎的 所有的事情全都交给了二王子，这才对边塞蠢蠢欲动。” “世子妃，想要解决草原和中原之争，只能是治好我父王，不然我那个二皇兄必然是会发兵的。” 几人这下子算是明白了大妃的异常，只是草原的权势并不似看起来那般简单，他们不能够轻举妄动。 “我晓得塔娜公主的担忧了，只是不知公主为何会寻上我们？既然是草原内部的事情，你去寻自己的几位兄长，岂不是会更便宜？”陈宝珠皱了皱眉头。 塔娜公主明显是不晓得姜楚在他们一行人里头的，却还敢贸然寻求他们的庇佑和救助，这其中分明就是有猫腻。 她抬头看着几人心中的疑惑，原本直挺的后背突然就弯了下去：“原先的几个部落首领这几年全都因病因故亡故，实力根本就不是从前能比的，而草原如今已经完全被大妃和二王子所掌控，我和我母妃是侥幸才活了下来，却还是被他们驱逐出境，我们是没法子了，只能请你们出手相助。” 陈宝珠听到这里才算明白了过来，她分明就是病急乱投医，即便中原派来了别人，她也是会来寻求庇佑的。 而她听到这 里，神色微动。 一个女子要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出此下策。 “赵将军，世子，塔娜自小可怜，求你们帮她这一次吧。”姜楚本就不愿意中原和草原开战，现在又听闻了这样的事情，心里头自然是更加揪心的。 她破天荒的将态度恭敬起来，完全就是一副求人的态度。 两人面面相觑，直接答应了下来。 草原的事情也算是有了门路，但京都城却是一片死气沉沉。 一连几日的大雨让百姓的心都沉闷起来，即便是镇南王府的喜事，都没有让气氛活跃起来。 何况，镇南王府的气氛更加低迷。 正妃苏氏和侧妃刘婉婉是同一日嫁进镇南王府的，就在所有人都觉得镇南王会留宿在苏氏院子里头的时候，他却没去瞧任何人。 因着没有婆母，苏氏一进门便执掌了中馈，还没有长辈压着，可谓一进门就成了当家主母。 可刘婉婉的处境就没有这么好了。 她新婚夜没有等来自己的夫君也就罢了，偏偏第二日还要给苏氏敬茶。 她强忍着自己心头的怒火，将茶盏递了上去，动作是极不规范的，声音可怜：“主母请喝茶。” 第163章 扫把星 苏氏看着她这不规矩的模样，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冷声道：“这就是你们户部尚书府的规矩不成，身为妾室连敬茶都不会，难不成还想着做当家主母？” 刘婉婉一听这话就红了眼。 她可是大家嫡女，自然是要做当家主母的，谁知道就在自己将陈宝璎给压下去的时候，竟然又凭空出来一个苏氏，只可惜她已经毁了清白，不然怎么会甘心做妾室！ 自她晓得了旨意以后便留心打听这个苏氏的事情，听闻是个软柿子，她这才准备彰显自己的地位，却不曾想，这分明就是个嘴皮子麻利的。 “我爹娘从小教我的便是正室的规矩，我自然不懂妾室的那些规矩。”她不愿意自降身段，开口便是固执的话。 苏氏并不将茶盏接过来，而是冷冷看她：“妾室就是妾室，跟从小学了什么没干系，自然你爹娘没有教好你，那今日本妃便好好教教你。” 她的话音一落，便有两个粗壮的婆子上前来，强迫刘婉婉跪直了身子。 谁知刘婉婉并没有服软的意思，反而是冷哼一声：“你个克父克母的扫把星，还真以为凭着一道圣旨就能享尽荣华富贵 了，我爹可是户部尚书，你怎么敢动我！” ‘啪！’ 这话一出，一巴掌便狠狠地打在了她的脸上。 “我们平阳侯府的确是没人了，可累世积攒下来的人脉与财帛，便是国库都不敢相比，圣上更是礼待我这个孤女，你凭什么觉得一个小小的户部尚书就敢跟我叫板？”苏氏的脸上并没有丝毫的恼怒，反而仍旧是淡淡的神色。 这么多年，她就习惯了别人戳着自己的脊梁骨说自己是个克父克母的扫把星，她也习惯了别人欺辱她平阳侯府无人。 可要不是为了这黎民百姓，她平阳侯府又怎么会葬送一百八十条人命。 只可惜，她是个女子，不能光耀门楣，更不能重振平阳侯府。 刘婉婉才不怕这些话。 她冷笑一声：“你猖狂些什么？一个落魄闺秀罢了，就算母家再战功赫赫又如何，难不成陛下还会为了已死之人去下活人的脸面吗？” “陛下会不会下人脸面，我不知道，不过，我为正妃，你为侧妃，规矩不到位，只会叫别人笑话你们刘家不懂规矩。”苏氏站起身来，朝着她走近一步，“是了，想来刘侧妃还不晓得，我 身后并不是全无靠山，我阿娘生前与赵家的姑娘交好，甚至还义结金兰，如今的燕王世子妃可谓是我的姊妹，你爹爹敢去开罪燕王府吗？” 刘婉婉当真是没想到，不管自己躲到哪里去，都逃不开陈宝珠的阴影。 就在镇南王府里的女眷针锋相对的时候，镇南王却在安慰着陈宝璎。 原本，前些日子他已经冷落了陈宝璎，却在李谡前往草原以后又与她热络起来，甚至还承诺自己绝不会叫苏氏和刘婉婉生下子嗣，连哄带骗的想要从她的口中探听李谡等人的消息。 只可惜，她毫不知情。 “王爷要是当真如嘴上说的那般爱我，不如向皇上请旨迎娶我做侧妃吧。”陈宝璎如今当真是要感谢梁家对她的嫌弃，要知道王府的侧妃可比国公夫人的地位都要高。 她委屈巴巴，一心想着要怎么才能让镇南王心疼：“只要能陪你身边，即便是做妾，我也愿意。” 镇南王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已经没有多大的耐性了，故而对她得所作所为也没有什么波澜，只是突然顿了顿—— 陈炳生毕竟还指望着这个女儿平步青云，自然会将陈家的 事情告知于她，要是能够将她纳进府中，也就省了自己不少功夫。 想到这里，他连忙温言安慰：“你放心。等过了这几日，本王一定入宫请旨，绝对不会委屈了你的。” “那我就等下王爷的好消息了。”陈宝璎装出了害羞的模样，半推半就的被人搂在怀里。 偏偏陈老太太现在一心都在为了自己孙子得婚事着想，根本就顾不上陈宝璎。 而孟夫人更是一心想要对付花小娘，根本就没空顾暇她。 如今的陈家可谓是声名狼藉。 话说两头。 自从送走了塔娜公主，几人之间的气氛就更加低沉，原本他们以为不过是草原的勇者之争，现在看来分明就是内讧。 偏偏他们还是外人，想要插手这件事情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陈宝珠已经大概理清了自己的思路。 他们是外来人，不好一直待在草原，如今唯一的突破口便是塔娜。 她挑了挑眉，突然反应过来：“塔娜不过是个公主，即便是活着也对以后的草原王之争无伤大雅，大妃为何要将她逐出呢？” “我曾经听过，草原王未必只能是男子继承，即便是女子也 有继承权，想来大妃是怕塔娜威胁到她儿子的地位吧。”姜楚并不觉得这里头有什么问题，而是将自己知晓的告诉了她。 不曾想，陈宝珠却摇了摇头：“我看未必——” “依着她的意思，她已经被赶出门一两个月，衣着却没有任何的委屈，而且能在这塞西游刃有余的来往而不被任何人忌惮，分明就说明她在这里是有一定势力的，而且昨日有人跟踪了咱们，今日她就上门了，未必会是巧合。” 姜楚面露震惊：“你的意思是塔娜想争夺草原王的位子？” 陈宝珠没有继续说话。 这一切不过是她的推测，想要验证还是得从塔娜的身上找到线索才行。 “我认同这个说法。”李谡突然开了口，“草原王的几个儿子都是文不成武不就的，随便一个人挑唆就容易上头，反观这个塔娜公主是有大智慧的。” 的确。 如果是有不好的兄弟寻陪衬，身为公主自然是不愿意屈居人下的。 姜楚低着头细细思量半天，也晓得他们说得很有道理，却还是愿意相信塔娜，于是开口问道：“你们方才已经答应了她，难不成现在是要反悔吗？” 第164章 妇人之仁 只这一句话，陈宝珠便晓得了她是不愿意让塔娜独自去面对草原上面的纷争的。 更何况，她们此番迟迟没有对草原发起进攻，就是希望能够和平解决，不愿意让两塞的百姓受到战火的纷扰。 既然如此，那不如就帮把，也算是卖姜楚一个人情。 “既然已经应承了，那自然不会反悔，左右我们进入草原也无门，不如就借她的势，咱们也算是各取所需。”陈宝珠连忙道。 这短短的一句话，也算是安了姜楚的心。 这夜，陈宝珠难得没有与李谡同房，反而是同姜楚宿在了一块。 姜楚紧紧得搂着她的胳膊，面上有些郁闷的神色：“宝珠，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过妇人之仁了？” “你本就是个妇人，心软些又如何？”陈宝珠连忙搂住了她的肩头。 身为女子，本身就是感性的，更容易心软。 自己都尚且会被情绪所驱使，更何况是别人呢，都是一颗肉做的心，谁又能说谁的不是呢。 姜楚却仍然难以自拔，自顾自的道：“我晓得我以后想要做女将军就得冷心冷面，这样才能让底下的兵士信服，我也晓得草原这次的事情非同 小可，但是我幼时被草原抓走，幸而塔娜公主救下了我，不然就没有我的今日了。” 陈宝珠一下子就明白两人之间的情意。 不管是什么仇恨，都比不过一个救命之恩来得重要。 “那你便更应该帮她解决好草原的事情，她想去做那个草原王是她的意思，但只要你帮她解决了现任草原王的危机，便也是算偿还得过了。”她开口安慰，同时让她的头靠在了自己的肩头。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话，姜楚也算是缓了过来。 等到了第二日的时候，便由姜楚负责联系塔娜，几人在客栈汇合。 塔娜看到几人的模样，心里头就带了几分欣喜，连忙笑道：“要是几位能够帮助我父王解决此次的危难，我们一定会感恩戴德，与中原永修旧好。” 几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却一句话也没有说。 等几人再次到达草原的时候，大妃已经再次得到了消息，就等在空旷的草原上，瞧见来人，面上欣喜：“长生天庇佑我们，竟然让几位贵客再次降临，这次还请在草原多住几日也好叫我们替长生天好好款待你们。” 几人跟着客套了一番。 随即，塔娜便走了出来，面上带了挑衅：“大妃，许久未见。” 大妃瞧见她的那一瞬间，脸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塔娜，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大妃，不管塔娜做了什么，她都是草原的小公主，你始终应该善待她，怎么能将她给赶出草原呢？”姜楚我是个护短的，在听到她的话的时候就站了出来，面上甚至还带着愤恨不平。 她听到这些话，立刻瞪了塔娜一眼，随即解释道：“我身为草原的大妃，自然会善待草原王所有的儿女，即便是贱妾所出的女儿也不例外，只是有人就喜欢颠倒是非，将黑的说成白的，分明是自己生气自己是个女儿身，这才主动离开草原，竟然还要往别人身上泼脏水，不知中原会如何对待这种人？” 几人面面相觑，并没有说话。 “大妃，长生天可是一直看着你的一举一动呢，你说的每一句话可都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才行。”塔娜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反而还直直的与她对视。 就在所有人等着大妃接下来的说辞的时候，她竟然一句话也没有说，反而是上下打量着陈宝珠，眼中的警惕比面对着 塔娜的时候更甚。 陈宝珠自然是察觉到了她对自己的态度，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大妃是觉得我来草原有什么不妥吗？” “不……没……”她结结巴巴的，“我从未见过如世子妃这般貌美的女子，一时间有些看呆了，还请世子妃恕罪。” 她这样的话让任何人都挑不出错处来。 陈宝珠再次打量了她一眼，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反而直言道：“先前大妃说草原王是有要事这才不能与我们相见，可塔娜公主却说草原王如今身患重病才不能见我们，我们不去追问谁的话真，谁的话假，只问大妃一句，今日我们到底能不能见到草原王？” 大妃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更是恶狠狠的看着塔娜。 只是，如今看来草原王的病情是瞒不下去。 她叹了口气：“用你们中原的话说，家丑不可外扬，我本来也不想吐露这件事情，只是既然塔娜说了，我也不愿意让几位误会——草原王的确身患重病……” “一直以来草原都是安安稳稳的，偏偏四王子和塔娜公主动了野心，一定要争草原王的位子，还惹恼了他，这才让他一病不起。”他 说着的时候，眼睛里头还透露着忧伤和无奈。 陈宝珠挑了挑眉。 “你胡说！分明就是你非要扶持你儿子上位，对我们姐弟步步紧逼，不但致使父王患病，还将我们赶出草原！”塔娜立刻大吼道。 相比之下，大妃倒显得淡定许多。 她淡淡一句：“那你可敢对长生天起誓，你们姐弟二人丝毫没有夺位的野心吗？” 塔娜噤声。 她晓得今日无论自己如何说，都会被大妃抓到把柄。 眼瞅着大妃要步步紧逼，陈宝珠却觉得自己头疼。 她不在乎哪个王子公主盯着草原王的位子，更不在乎谁会是日后的草原王，她只想解决眼下的事情。 “大妃，本世子妃虽然没什么本事，却也略通医术，不如叫我给草原王瞧瞧，等他清醒过来，咱们也就能晓得到底谁的话真，谁的话假了。”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还忍不住在她们二人的身上打转。 两人的神色都难看了两分，却又很快恢复如常。 大妃连忙开口：“没想到世子妃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不如就明日，我会替世子妃准备好所需的一切东西，还希望世子妃能够尽力一试。” 第165章 头风 陈宝珠闻言点点头，随后便跟着几人来到了大妃给安排的住宿。 姜楚的心里却不停得犯着嘀咕：“宝珠，大妃要是真想让草原王好起来，应该今日就让你给他看诊才对，何必还非得等到明日呢，只怕是要搞什么幺蛾子。” “阿楚姐姐，你不必担心，患病不比别的，不是一朝一夕便能够好起来的，除非是她今日便叫草原王丧命，否则无论干什么都是于事无补。”陈宝珠轻笑一声。 医术这个东西博大精深，还能看出一些肉眼瞧不到的东西。 她不怕。 只是还没等到第二日，塔娜公主竟然率先寻了过来。 她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陈宝珠挑眉：“公主有什么直说就是，既然我们已经答应帮你父王，就不会食言。” “不……不是为了我父王。”她立刻摆手，“是为了我母妃。” 姜楚立刻皱起了眉头。 她虽然不是在草原长大的，但也知道塔娜母妃的事情，那原本不过是个洗脚婢，因着草原王一日醉酒这才有了塔娜。 原本草原王已经忘却了她，偏偏塔娜是个争气的，不但让草原王看到了她们母女，还让一个洗脚 婢得了一段时间的专宠，只可惜却突然身患重病，这才慢慢失了宠爱。 可谁都知道大妃视她的母妃为眼中钉肉中刺。 如今，谁都不晓得草原王的情况，要是贸然得罪了大妃，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我母妃每逢阴雨天便叫嚷着头疼，叫草原上的萨满瞧了一次又一次，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好转，原本我们想着到中原请郎中来看，又突发了父王的事情，好在世子妃来了。”塔娜说着，便跪在了地上，“还请世子妃看在我与阿楚的情分上帮我这一次吧。” 要是她不说这样的话，姜楚是不愿意让陈宝珠去冒这个险的，只是她偏偏说了。 姜楚略带为难的看着陈宝珠。 陈宝珠却并不觉得这是个为难的事情，反而觉得是一件好事。 他们现在并不了解草原的情况，大妃和塔娜的话也只能信一半，要是她能够治好了大妃的病，自然能够叫草原上其他的人信她，届时想要打听什么事情，也就容易得很。 “好，你准备何时叫我去见她？”她连声问道。 塔娜面上立刻带上了笑脸：“世子妃要是如今有空，不如现在就去看看？” 陈 宝珠点头。 两人很快就走到了塔娜母妃的营帐中，还没等她看到人，塔娜便又道：“我这母妃也是可怜，不过是得了父王的几日宠爱便被大妃记恨，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让我母妃每逢阴雨天就头疼不止，就连父王去同她说都没什么用。” 这话分明就是在诋毁大妃。 “塔娜公主，我如今是医者，能够判断你母妃到底是怎么回事，就不必劳烦你再说了。”陈宝珠打断了她的话。 她虽然不相信大妃会是什么好人，但也不喜欢这种一直在背后诋毁人的。 塔娜露出了些许愤恨的眼神，随后便噤声，不再言语。 两人进帐，还没来得及开口，眼前的妇人反倒了瞪大了双眼，直朝着陈宝珠扑了过来：“赵家姐姐，你终于舍得来看我了？” “你认错人了。”她下意识的往后躲了两步。 “赵家姐姐，你是不认得我了吗？我是乌木朗意啊，你是不是还在怪我之前跟可汗说得那些话，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乌木朗意说着，甚至还留下了两滴悔恨的眼泪。 塔娜见状立刻就伸手拦住了她：“额吉，这不是赵妃，而 是中原燕王的世子妃。” 听了这话，乌木朗意才平复了下来。 陈宝珠皱了皱眉头。 因着乌木朗意口中的那人姓赵，她便起了疑心。 不管是何人都说自己与母亲赵氏的面容相似，如果自己的母亲来过草原，会不会就是她们口中的赵妃。 “塔娜公主，你们口中的赵妃是何许人？”她不是那种将心事藏在心底的人，连忙问道。 塔娜顿了顿，随后扯出了一抹笑来：“她是我父王的一个宠妃，是个中原人，听说是来自什么邺城，不过红颜薄命，她怀着子嗣的时候就香消玉殒了。” “我母妃与她关系好，这才一直挂念着。” 陈宝珠没有去接话，而是突然间明白了大妃为何总是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必然也是因着这个赵妃的缘故。 她摇了摇头：“无妨。” 她往前走了两步，伸出了手：“还请您将手伸出来，我替您瞧瞧。” 乌木朗意看了她一眼，随后便去看塔娜。 只见塔娜对着她点了点头，她这才将信将疑的伸出了手。 不过片刻，陈宝珠便收回了手。 塔娜的神情焦急：“世子妃，我母妃的情况如 何？” “头风罢了。”陈宝珠原本还以为会是什么大病，没想到竟然是最常见的头风。 塔娜自然晓得是头风，只是想听她说这事情是因着大妃的缘故，只要这样，他们就能够让大妃难堪。 为此，她连忙问道：“什么会引起头风？” “年轻的时候被风扑着了，没有及时根治便会，或是湿着头发吹风也会，原因太多，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分辨的出来的，只是它觉得不会是被人下毒引起的。”陈宝珠看出了她的小心思，连忙道。 塔娜的心里虽然对此不满，面上却仍然都是焦急的模样，继续追问：“那能不能根治？” “世子妃，我母妃受头风困扰多年，一直都没有好转，我们做儿女的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只求你能够帮我们。”她说着，又挤出了两滴眼泪。 陈宝珠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随后道：“法子自然是有的，就是看你们想根治还是暂时缓解疼痛了。” “我可以在阴雨天时施针，让她感觉不到痛苦，但我走后，她还是需要忍耐，不过也可以用姜粉和艾叶敷头，虽然恶心了些，但只要坚持上三个月，就不会再让头风发作。” 第166章 动了春心 三个月？ 塔娜的脸色变了变。 三个月的时间太久，都足够让天变好几次了。 陈宝珠看到她这副样子，忍不住开口提点：“塔娜公主，中原有句话叫做‘百事孝为先’，你无论有多瞧不上大妃都好，我劝你最好都不要用自己母妃的命去挣，否则日后你就算悔也没有回旋的机会。” 塔娜抿紧了自己的嘴唇，一个字都没法说出口。 “世子妃，今日的事情有劳你了，等我们母女二人考虑清楚，一定去告知您。”乌木朗意如今看起来正常得很，完全没有方才那副疯疯癫癫的样子。 她这样的反差，竟然让陈宝珠不由得怀疑，乌木朗意是不是一直在做戏。 不过，她不想过于追究这些事情，而是回了自己的帐篷。 彼时，李谡等人等得焦急，恨不得直接冲到乌木朗意的帐篷里，直接将人给抢回来。 如今，他们看到了陈宝珠，立刻就冲上前去。 李谡直接将人搂在了怀里：“如何？她们可有为难你？” “不曾。”陈宝珠摇了摇头，转头对着姜楚询问，“阿楚姐姐，你可晓得草原里曾经有一个赵妃，能不能帮我打探一下她的 消息？” “我不曾听过，不过，我会替你留心的。”姜楚虽然不晓得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却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陈宝珠仍旧闭口不谈方才发生的事情，转头对着几人笑道：“我才回来的时候看到马厩里头有几只小马，阿楚姐姐，你早就说要教我骑马，不如就在今日？” “自然是好！我同你说，想要骑好马就得……”姜楚一下子就兴奋起来，完全没了方才的种种为难。 她挽着陈宝珠的胳膊直接出了帐篷。 李谡和赵靳对视了一眼，满眼宠溺的跟了上去。 陈宝珠虽然一直都想着自己能够在马上驰骋，可等到了真正要上马的时候，心里头还是怕得很，到最后干脆还是打起了退堂鼓。 她往后退了一步：“阿楚姐姐，还是你先去吧，我随后就来。” “小宝珠，你别怕，我在前面等你。”姜楚自然看出了她心里头的害怕，却还是抑制不住自己那份蠢蠢欲动的心，干脆就率先跑了起来。 她挥手扬鞭，马儿一声长鸣便撒开了蹄子。 等她跑了一圈以后，便又生了展示自己马技的心思：“宝珠，你看我。” 她单脚站在 马背之上，正准备拿弓去射，却没想到脚下竟然不稳。 眼瞅着她就要摔下来，赵靳一个箭步冲了出去，直接将掉下马的姜楚搂在了怀里，两人翻翻滚滚，也不知道到底滚了多少圈，这才停了下来。 彼时，赵靳紧紧得将姜楚护在怀里，哪怕是自己的后背重重的撞在了木桩上都没有松开的意思。 等二人停下，赵靳在缓过来以后，连忙开口问道：“阿楚，你没事吧。” “我没事。”姜楚被他搂在胸口，强劲有力的心跳，竟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停了一拍。 赵靳率先站起身来，随后将她从地上拉起来，继而转头对着陈宝珠道：“宝珠，带阿楚去瞧瞧，别留下什么伤疤。” 陈宝珠看到两人平安无事这才松了口气，连忙上去挽住姜楚，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阿楚姐姐，我已经知晓你马技高超了，也不至于敢去做这种高难度的动作来证明……” 她虽然不停的说着，可姜楚的心思却完全没有在她的身上，而是一直扭着头去看后头的赵靳。 直到如今，她仍然觉得自己的耳边还回荡着赵靳的心跳声。 直到回了帐篷里头，她的心仍 然没有定下来，而是一直恍惚。 陈宝珠还以为她是被吓到了，好在身上没有什么伤痕，这才松了口气，伸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 “嗯？怎么了？”姜楚这才回过神来，只是脸上的红晕还没有退下去。 陈宝珠看到她这副模样，忍不住凑近了打趣：“阿楚姐姐，你这副样子倒像是动了春心的，你说说是谁家的儿郎，我去给你说媒，他要是不答应，我就打到他答应。” 她说着话，甚至还挥动了一下自己的小拳头，就在她以为姜楚会反驳自己的时候，却没想到正好听到了她的话。 “我的心思真得这么明显吗？” 陈宝珠一口水没咽下去，竟然直接喷了出来：“姜楚，你当真心里有人了？” “嗯……”姜楚难得露出娇羞的模样，“是你的小舅舅……” “我原本觉得他烦人的很，年纪轻轻的，却同我爹爹一样刻板老气，可方才，他救我的那一瞬间，我竟然觉得有些心动。”她同陈宝珠说着自己方才的反应。 陈宝珠看着她的模样，不由得感叹这感情当真是来得快，不过，自家小舅舅的人品她是知道的，姜楚也是个爽利的女子 ，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机。 不管是作为娘家人还是婆家人，她觉得这门婚事都是好的。 想到这里，她立刻就握住了姜楚的手：“阿楚姐姐，你要真觉得我小舅舅好，不如就多与他相处相处，他是个闷葫芦，虽然比旁人聪慧，却玩不过女子，你要想跟他结秦晋之好，就得自己努力，不能指望着他。” 姜楚这下子听得可是认真，甚至还忍不住笑出了声。 半晌，她突然凑近：“宝珠，你小舅舅当真就没有什么心悦的女子吗？” 陈宝珠听到这话，不由得低下头细细思索了起来。 前世，自家小舅舅是在自己的撮合和要求下迎娶了陈宝璎的，最后却落了个惨死的下场，今生，没了陈宝璎，她也没听闻赵靳与哪家姑娘来往密切。 “想来，是没有的……” 绕是如此，她还是不大确信的。 姜楚却不在乎这些。 自己的爹爹一直都希望家里头能够有个姑娘跟赵家结亲，自己那个端庄的姐姐配王侯将相都够格，自然只能轮到自己，有家中作为加持，想来赵靳也不会有什么异议。 她在这里计划着赵靳，外头却有人在算计着她。 第167章 毒入肺腑 细说起来，草原上是有三子一女的。 偏偏塔娜公主是最大的那一个，其次便是大妃所出的二王子贡布，卓娜所出的三王子班布尔，还有乌木朗意所出的四王子阿吉泰。 即便草原上没有中原那么多的规矩，所有人却还是以为日后会是嫡出的贡布继承可汗的位置，偏偏最通文采的是阿吉泰，最懂武艺的是班布尔，贡布成了最不出挑的那一个。 更别说，几个王子上头还有一个文韬武略的塔娜公主。 偏偏身份摆在那里，只要贡布再有一个地位显赫的夫人，那可汗之位便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只是，如今草原上再也没有显赫的人家来给他添彩，他便将所有的目光都放在了中原女子的身上，此番他屡屡带兵骚扰中原边境，就是想着能有一个和亲的公主。 没想到竟然还真有送上门来的。 “王子，已经打探清楚的，你口中的那个姑娘是李谡的世子妃，娘家不过是个四品小官，没什么成器的人。”侍卫阿古拉说这话的时候，眼里头还带着几分嫌弃。 就连贡布都换上了两分鄙夷的眼神：“李谡还真是扶不起来的阿斗，放着大好 的前程不顾，竟然迎娶了一个四品小官的女儿，以后能成什么大器。” 他原本想着陈宝珠是个性子温和的，要是能够迎娶过来，最是能够弥补自己的大男子主义的，还能够感受中原人的小意温柔，只是这个身份，配不上他。 “另一个呢？” 他原本是看不上姜楚那个如同草原女子不拘小节的性子的，可要是身份够格，他也能够委屈将就。 说起姜楚，阿古拉的脸上就带了几分敬重：“那是姜楚，她爹爹是几年前一直镇守塞西的镇西大将军。” 在这个草原上，没有任何一个人不晓得镇西大将军的名号，不光光是因为草原的大军一直都是他的手下败将，更是敬重他的人品。 要是贡布能够迎娶到镇西大将军的女儿，那日后谁都不可能从他手里把可汗的位子给夺走。 “王子，今日姜楚姑娘骑马的时候不慎摔倒了，属下想着，这应该是个好机会。”阿古拉自然也是想着自家主子的身份能够更上一层楼的，这样一来，他就不光光是一个守大帐的统领，反而能够统领全军了。 贡布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得意的笑：“这还真是天 命所归，就连老天也都要帮我一把——带上上好的跌打损伤药，咱们去看看这个姜楚姑娘。” 接下来的事情不必再说。 转眼便到了第二日，陈宝珠早早地就来到了大妃的帐篷里头。 她只有尽快治好了草原王，才能够尽快了解草原的种种。 “世子妃今日起得倒是早，不知道是否适应草原的生活，听闻昨日姜楚姑娘摔伤了，如今如何了，本妃正想着一会过去看看呢。”大妃的脸上满是殷勤，却丝毫不提草原王的事情。 陈宝珠却不会忘了自己的来意，也不去回答她的话，直接便道：“大妃不必关怀我们，还是尽快带我去见草原王吧——” “您也晓得，中原的大军如今就在草原边上虎视眈眈，只要我们晚回去一日，他们就会里你们的大帐更近一步，大妃可别再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跟我兜圈子上头了。” 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来，看着大妃的眼睛，突然又道：“还有什么赵妃，我虽然不晓得大妃跟她有什么纠葛，可我还是希望您能够摒弃开与她的恩怨——” “我不是她！” 大妃没想到，不过短短一日，陈宝珠竟然 已经摸清了不少的事情，这么看来，她没什么好隐瞒的。 她站起身来，将人带到了草原王的大帐里。 躺在踏上的草原王，嘴里头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陈宝珠皱了皱眉头，伸手去替他诊脉——脉象平稳强健，一点点的异常都没有。 她涉医尚浅，并不清楚所有的病症，不过这样的认知还是让她觉得草原王这或许是中毒了。 她用银针在草原王的手指上扎了一下，血便顺着银针流了下来，只是血的颜色已经黑透了。 大妃连忙开口问道：“可汗怎么样？” “毒入肺腑，不好解。”陈宝珠站起身来，“我会配制解药，再此之前，不要让人接近这里。” 说起来，自从那日以后贡布便一日三次的过来看姜楚，即便是她在外头游玩，都会被他给逮个正着。 慢慢的，姜楚反而认命了。 她虽然是在马背上长大的，却对草原的事情并没有那么了解，有贡布这么一个陪玩的，倒是省了她不少的功夫，甚至还能够趁机打听赵妃的事情。 只是，他们的欢声笑语反倒刺痛了赵靳的眼睛。 他将姜楚拦在了帐篷里，皱着眉头 教训：“我看你现在已经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了，贡布可是对塞西发兵的人，你这么接近他，是想让他把你挡枪使吗？” “赵靳！你弄疼我了！”姜楚是个刺猬，越是这般狠言狠语的，反倒让她将自己的一身刺给露出来。 她用尽全力甩开了赵靳的手，一边揉着自己的手腕，一边抱怨道：“你只是我爹爹的同僚，又不是我叔伯，凭什么管我？” “我如何不能管你？”赵靳闻言，皱起了眉头，“我跟你爹爹做出了保证，一定会护你平安，我自然就有资格管着你。” 姜楚听到这里，不由得落寞了神情。 她还以为，赵靳如此是因为害怕自己受到伤害，可如今她才明白，说到底，不过是因为对自己父亲的那一份承诺罢了。 亏她还以为，赵靳对自己也是有过心思的。 她往前逼了一步：“你可晓得，我爹爹想让你迎娶我家的女儿？” “你阿姊为人端庄，还曾经救过我的性命，我日后一定会善待她的。”赵靳装作听不懂她的话。 这一句话让姜楚的头脑蒙蒙的，力气都被抽空。 原来他早就计划好了日后会迎娶自己的阿姊。 第168章 钟情她 姜楚的手臂突然就垂了下来，红着眼眶，语气带着鼻音：“那你心中可欢喜她？” 要是换了别人，她或许还想着去争一争。 可赵靳口中的那个人偏偏是她的阿姊，她们之间的姐妹情谊不是一个男人就能够随随便便破坏的。 赵靳犹豫了。 他并不确定自己对姜黎的感情到底是爱慕，还是仅仅是救命的感激之情。 如今，他看着姜楚红了的眼眶，竟然觉得自己的心口好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到底该如何去安慰她。 半晌，他点点头：“嗯。” 姜楚伸手将自己将自己眼角的泪水拭去，随后端正了自己的身子，又往前逼了一步：“我如今已经不是稚嫩的小姑娘，分得清是非善恶，也晓得如何应对危机，赵小将军毕竟不是我的亲叔伯，日后还是莫要再管我的事情了。” 说罢，她便径直离开了自己的帐篷。 且说，自从陈宝珠晓得了草原王的病情是因为中毒之后，就一直沉浸在医书里头，希望能够尽快找出解毒的办法，只是翻来覆去好几日却一点头绪都没有。 李谡看到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 ，自然是希望能够帮助帮衬一二的，偏偏他对医术毫不了解根本就帮不上什么忙。 突然，他灵光乍现：“宝珠，你能不能将草原王的症状描述出来？既然医书上没有法子，那咱们便写信回去问问章太医，他虽然为人吊儿郎当的，但对疑难杂症却有自己的见解，想来他能够帮你解决这个问题。” 陈宝珠一开始也是想过这个法子的，只是想到草原距离京城太远，这一来一回必定会耽误不少的功夫，届时草原王的症状说不定发生了改变。 听着如此，她便想着自己先寻一寻解决办法，没想到，不但耽误了这么多的功夫，甚至还一点线索都没有。 “咱们是有千里马的，不过三日便能有来回，不会耽误太多的功夫。”李谡一下子就看出了她心中的疑虑，连忙说道。 陈宝珠连忙点头，开始去准备信件。 信件很快便送到了章太医的手里。 相比起草原上压抑的气氛，京都城却是沉浸在一片喜气洋洋的环境里。 皇后所出的嫡子被立为了太子，甚至还准备选取李谡和镇西大将军作为太子太傅，这样一来可算是解决了皇后的一大心 结—— 燕王府一时半会不会倒台。 只是，皇上却将所有的怒火都发在了镇南王的身上。 他一直都知道镇南王野心勃勃，这么多年没有发落，就是想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后继无人，如今已经有了太子，他自然也没必要再留着镇南王这个祸患了。 偏偏，镇南王还在这个时候往枪口上撞，非要迎娶陈宝璎做侧妃。 皇上听闻了这件事情，直接将一道折子扔到了他的头上：“如今草原和匈奴都对我们虎视眈眈，你不想着怎么为百姓谋福祉，光想着女色，我看你这个王爷还是别做了！” “陛下……”他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又被皇上打断。 “平阳侯和刘大人的女儿都已经入府多日了，你却仍旧不与她们圆房，仍然想着别的女子，既然这样，你当日为何又做出那种混账事情来！”皇上说着，又将几本折子扔到了地上，“你好好看看，这些全都是弹劾你的折子，朕要是再给你一个侧妃，你让文武百官如何看待朕？” “陛下，臣当日是被人陷害才与刘婉婉做出了混账事，并不是两情相悦，平阳侯之女更是性子寡淡，臣一直都 只钟情于陈家姑娘，只是身为臣子，我不能抗旨，却也不愿意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姑娘嫁予旁人，还请陛下成全。”镇南王当然晓得现在拉拢朝臣的重要性，只是只有将陈宝璎搞到手，他才能够知晓李谡和陈宝珠的行踪。 他只能冒险赌一把。 皇上看向他的眼神冰冷刺骨，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可这毕竟是皇家血脉，他终究还是要留些情意和面子的。 两人四目相对，却谁都没有打破这个尴尬的气氛。 大概过了一刻钟的时间，许嫔挺着大肚子进门来了。 她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镇南王，走到皇上跟前，轻声笑道：“陛下，佛祖都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既然镇南王和陈家姑娘两情相悦，您又何必去拆散一对有情人呢？” “呵，你说得轻巧……”皇上正准备冷嘲热讽，却看到了她的大肚子，立刻就换了一副嘴脸，“你身子重怎么还说出来了，要是伤到了肚子里头的孩子可就不好了。” 许嫔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眉眼间满满都是得意。 她就知道皇上什么都不在乎，只在乎子嗣。 她转了转自己的眼珠子， 连忙笑道：“陛下都晓得子嗣的重要，为何不替镇南王着想？他毕竟是您的侄子，如今膝下没有子嗣，又不喜欢府里头的两个娘子，不如就娶一个心悦的在府里头摆着，只要不大操大办，百官又能说得了什么呢。” 镇南王意味不明的看着上头的许嫔。 他们两个素来没有交集，他自然也猜不透许嫔到底为什么会帮着自己说话。 “也罢。”皇上虽然不知道镇南王是不是真的对陈宝璎动了真心，也晓得陈炳生的用意，“那便依你所言，不过——” “你才新婚不久就要迎娶侧妃，对皇家的名声不好，明日便用一乘小轿，将人接进王府里头吧，也不必大操大办了，只要敬了茶，她就是你的侧妃。”皇上不是那种会轻易妥协的人。 他心里还有别的算盘。 镇南王当然知道这样是会委屈了陈宝璎的，不过自己的目的却是达到了的，接下来只要再将这件事情全都推到陈宝珠的头上，他自然能够独善其身。 只是跟陈宝璎的赐婚圣旨一起传到陈家的还有陈炳生调任书。 先前因为陈宝珠，他已经升了一次官，这次说不定又是升迁的旨意。 第169章 敬茶 只是让所有人都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回不但不是升迁的旨意，甚至还是将他调到白鹿镇的旨意，虽然陈炳生的阶品仍旧是四品，但谁都知道京官和地方官的差距可不是一丁半点的。 他握着圣旨的手微微颤抖：“公公，您给的圣旨当真没错吗？我家五丫头马上就要是镇南王的侧妃了，我这个时候被调到外头去……” 宣旨太监立刻打断了他的话，嘴角还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陈大人，你们全家能够出一个世子妃，那就已经是烈火烹油的热闹了，你偏偏不甘心，非得把自己另一个姑娘送给镇南王，你说说陛下怎么可能会留着你呢？” 陈炳生的身子重重的跌坐在了地上。 先前陈宝珠同他说起这里头的利害关系的时候，他还不信，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映照在了自己的身上。 “原来……原来……”他连忙拉住宣旨太监，脸上还陪着笑，“是我愚钝了，还请公公能够进宫跟皇上替我美言两句，我家是个五丫头，便是许配给一个寻常书生也是可以的。” 宣旨太监怎么会看不出他心里的那些小心思，这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眼里 的嫌弃：“陈大人，自婚的圣旨已经下来了，明日五姑娘便会被小轿抬到王府里头去，改不了了。” 一句‘改不了了’让陈家众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等宣旨太监一走，陈老太太就走到了陈炳生的面前：“二郎，不如去求求宝珠吧，你到底是她的亲爹，要是在外头出了什么事情，对她的前程也不好啊。” “没用的，她现在远在塞西，等她知道了事情赶回来，我已经到白鹿镇上去赴任了。”陈炳生如今才知道陈宝珠的话当真是为了陈家着想的。 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他转过头正好看到一旁的陈宝璎。 他原本还指望着跟镇南王攀上亲家能够让自己的地位更上一层楼，没想到却是这样的下场。 更别说，陈宝璎是要被一顶小轿抬进去的，连大红喜字都不能有，可见自己的处境多么悲惨，更是不可能再拉自己一把的了。 想到这里，他摇着头叹气。 等到了第二日，就在陈家众人都以为昨日的事情是一场玩笑的时候，镇南王府那边已经带了粉红色的嫁衣过来，趁着天还没大亮，就已经将人抬到了王府里头。 晨曦 透过层层丛丛的树叶散落在地上，外头偶尔还能听到两三声的喜鹊叫声。 彼时的陈宝璎正跪在地上，手里头还捧着一碗烫茶。 她眉眼低垂，态度十分恭敬：“王妃请喝茶。” 一旁的刘婉婉正等着看她的笑话。 说起来她与刘婉婉之间也算是一场孽缘，她们因着陈宝珠而联手，又为了争抢同一个男人而分道扬镳，如今又一同进了王府。 这样的纠缠，怕是没个三四世的前缘，都不可能会绑的这么死。 苏氏看着陈宝璎这副乖巧的模样，忍不住点了点头。 她本身就是个和善性子，只是或许睚眦必报，只要这两个侧妃能够好好过日子，互不招惹，她自然也不会对她们如何。 就在她准备伸手接过陈宝璎手里头的茶水的时候，却又听到了陈宝璎的另外一句话：“茶水滚烫，恐伤其身，王妃身子羸弱，不如换杯温热的茶吧，这杯妾身愿意替您代劳。” 苏氏毕竟也是在大宅院里头长起来的，自然晓得她这话里头的深意。 即便口口声声都是再说茶水，可背地里却是再说自己担不起王妃的位子，她要来分一杯羹。 苏 氏轻笑一声。 亏她还以为这是一个乖巧懂事的。 “在其位谋其职，就不必劳烦陈侧妃替我操心了。”她强行要将茶水从陈宝璎的手里头抢过来，却没想到对方竟然根本不肯放。 两厢争执之下，茶水竟然悉数泼在了陈宝璎的身上。 就在这个时候，镇南王正好从外头进来。 他看到陈宝璎那副狼狈的模样，忍不住冷起了脸：“你们在做什么？” 陈宝璎好似是会变脸，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换上了一副委屈模样，眼睛里头噙着泪水去看镇南王：“都是妾身不好，入府第一日就惹恼了王妃，这才换来了王妃用茶水泼身，妾身愿意自己泼水，只求别脏了王妃的手。” 她完全是一副做小伏低的模样。 镇南王并不是第一日认识她了，当然晓得她不可能会吃亏，更晓得平阳侯府的家教不可能叫苏氏做出泼水的举动。 只是他对陈宝璎痴情的事情已经传了出去，他自然得将戏给做全套。 就在他准备开口替陈宝璎说话的时候，却看到了苏氏拿起茶盏的举动。 “方才你我争执，谁也说不清到底是不是我泼的你，不过… …”苏氏将滚烫的茶盏倾斜，里头的茶水倾倒而出将陈宝璎浇了落汤鸡，“这却是我泼的。” 她重重的将茶盏掷在了地上，将陈宝璎的矫揉造作给吓回去了一半。 镇南王仍旧冷声：“王妃，你这是做什么，我身为王爷定然是要三妻四妾的，你要是连他们两个都不能忍，不如自请下堂！” “哦？王爷可真是打了个好算盘。”苏氏丝毫不恼怒，也不悲愤，而是往他的面前走了两步，“妾身原以为王爷不过是一时被女色蒙蔽了双眼，却没想到王爷竟然是色令智昏。” “你与我是陛下赐婚，别说我自请下堂，就连你一纸休书都没用，王爷与其想方设法将我赶出门去，不如好好想想日后该如何安慰你这位心尖尖上的侧妃吧，如今我们共处一个屋檐下，她要是再对我不敬，下次可就不是泼茶水了。” 陈宝璎很满意苏氏这副模样。 她越是强势，不给夫君脸面，陈宝璎就会越柔弱，处处为了夫君着想。 她连忙委屈道：“王爷千万别为了妾身跟王妃置气，要是王妃不喜欢妾身，妾身日后就待在自己的院子里，绝对不出来惹王妃不快。” 第170章 亲自教导 镇南王虽然晓得陈宝璎惯会用这种娇媚的模样来卖乖讨好，但也不得不承认，她这样的话成功取悦到了自己，要是苏氏敢这么伏低做小，他也不介意给她几分好脸色。 说起来，要是换了旁人早就答应了陈宝璎的要求。 如此一来，既能够让夫君觉得自己不是贪图名分的，更能够让自己眼不见心不烦。 刘婉婉都忍不住站起身来，觉得这是个好法子，只要苏氏松了口，她也如法炮制，这样一来，她们两个可就算是架空了这个王妃。 只是，苏氏的态度和做法却叫在场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哦？本王妃怎么觉得陈侧妃这是再给自己懒惰找借口呢？若是依你所言，整日呆在自己的屋子里头，不出门，却有丫鬟婆子伺候着，还能吃香的喝辣的，就连逢年过节的礼都少不了，这哪里是什么怕惹麻烦的妾室，分明就是供了个祖宗。”苏氏丝毫没有给陈宝璎脸面，而是直接戳穿了她的那些小心思，“更何况，我不嫌你碍眼——” “我的规矩仪态在宫里头也是数得上来的，既然陈家没教好你，本王妃便亲自教导你，也算是叫王爷 省心了。” 她扬了扬头，还指望着陈宝璎与镇南王能够再与自己来上一个回合，也算是给自己平淡的日子添了几分乐趣。 没想到陈宝璎直接苦了脸，不知道接下来要如何反驳她的话。 不过，陈宝璎的脑子转得倒是快，既然她已经入了镇南王府，日后就有的是对付苏氏的机会，要是能够有了这么个教导的机会，自然也就有了更多的时机接近她。 她连忙对着苏氏叩了个头：“多谢王妃不嫌弃妾身愚笨，日后妾身一定勤勤恳恳，不叫王妃遭难。” 镇南王的脸色却变了又变，自己之所以让她进门，是为了能够更好的打探李谡和陈宝珠的消息，要是因此就受了教导，那自然就没了功夫去打听消息。 “依本王之见，此事还是算了，都是官家出来的闺女，谁的规矩都是不差的，想来今日不过是生了些差池，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日后改了也就是了。”为了自己的那些小心思，他立刻就开口保下了陈宝璎。 只是这样的话落在别人的眼里，竟然成了他舍不得陈宝璎吃苦受罪。 这样一来，在场人的脸色都是讪讪的。 陈宝璎更是觉得他对自己情根深种，一时间竟然有眼泪噙满了泪水：“王爷不必为了妾身如此，这都是妾身该得的。” 镇南王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头多少也是有些作恶的，他立马眨了眨眼，将自己眼底的那几分嫌弃给抹去，随后才心疼开口：“你今日初入王府，本就困倦乏力，即便是言行有差错也是有的，算不得什么，要是王妃捏着这些不放，那才是失了大家的体统呢。” 在场的人听着他这番话，都觉得苏氏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不过刘婉婉却是有些洋洋得意的。 只要镇南王为陈宝璎开了这个得罪苏氏的先例，那么日后苏氏就再也没了威望所言，那有的是她们的好日子过。 就在她洋洋得意的时候，镇南王的一句话却让她的脸色直接难看起来：“要是王妃当真闲来无事，本王看你不如好好教教刘侧妃规矩，省得到了外头言行差错，丢了镇南王府的脸面。” 这样的一句话，不但在无形当中长了陈宝璎的脸面，更是显出了镇南王对她的看重。 刘婉婉却瞪大了眼睛，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她分明 什么都没做，竟然就成了替陈宝璎受罚的。 于是乎，三个女子，一个震惊，一个感动，一个满目嫌弃。 瓦蓝的晴空上掠过了几缕浮云，偶尔还能察觉到一阵秋风吹过，就在这样清爽的时节，陈炳生却觉得自己的心口压了一块大石头。 他虽然不愿意接受昨日调任的圣旨，但皇命难违，他也必须进宫来面见圣上谢恩才行。 只是不过等他刚刚踏入宫门，就看到了火急火燎的章太医。 彼时的章太医正对着身后跟不上的小太监呵斥：“你那么磨磨磨蹭蹭的做什么！那些药材可都是要送给世子妃的，要是被你弄坏了，十条小命都赔不起？！” “是，是……” 那小太监点头哈腰的又将怀里头的东西抱紧了几分。 陈炳生听的这些话不由得转了转眼珠，这些药材须得在一两日的功夫里送到陈宝珠的手上才能发挥最大的药效，既然如此，那说明他们有法子，只要陈宝珠得到了消息立刻赶回来，自己调任的事情就还能改。 为此，他连忙赔着笑脸，殷勤的上前去：“章太医，许久未见了。” “陈大人？”章太医看 着他拱手的模样，忍不住带着惊讶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他。 两人这么多年都算不是上是有什么交集的，如今看到他主动过来搭话，心里头不光是疑惑万分，甚至还觉得有几分阴谋的气息在里头。 陈炳生知道自己得尽快入宫向皇上谢恩，所以并不能久待，只能尽快将这件事情给解决，故而他并没有拐弯抹角，而是直接开口：“听闻章太医要送药材到塞西去，可巧我这里有一封家书，正想着送到我家那姑娘手上去呢，不知道能不能劳累章太医，连我的家书一块送过去？” 章太医接过那封信细细打量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却又不能打开去看里头的东西，只能硬着头皮将事情给答应了下来：“行吧，行吧。” 说罢，他便将家书跟药材放在了一块。 不过第二日傍晚的光景，药材和家书都一并到了草原。 就算陈宝珠想破了头，都没猜到陈炳生竟然会给自己寄了家书过来，十分稀奇，立刻就将家书给打开了，??等细细看完，她的嘴角就忍不住勾起了一抹冷笑，随后不屑的将那一封家书随手扔到了一旁，伸手去翻别的东西。 第171章 七星海棠 李谡难得见她这副模样，连忙伸手将那一封家书给拿了起来，却并没有打开看的意思，而是妥帖收好，这才开口问道：“岳丈大人信中说了什么，竟然叫你动了这么大的气。” “我先前早就同他说了陈宝璎嫁给镇南王的利害关系，他偏偏不信，如今得了调任，便又急了，竟然想着叫我在皇后娘娘面前替他美言两句，好让他继续过着松快日子呢。”她不由得冷哼一声。 她也不是没见过那种靠着女子上位的人，只是却没想到陈炳生竟然会这么不要脸，从小并没有照看过自己几次，竟然还三番两次的利用自己的亲女，等用不到的时候便又嫌弃的踹到一边去。 这般下作的行事，陈宝珠不屑去替她求情。 李谡闻言，并没有言语，而是看着她替草原王配药的模样：“章太医给了你思路？” “那是自然，我师父自然不是寻常人，这等程度的毒对他而言根本就算不得什么。”陈宝珠的话语间隐隐露出了得意的神色。 她原本还以为章太医同别的郎中是一样的，医术浅薄，不过是靠着在宫里的资历才能被人看重，不过时间久了， 她才发现章太医的才能不是别人能比的，甚至还有重大智若愚的品行。 更别说，她这些日子也跟着章太医学了不少的东西，自然是更为敬重的。 不过，此番章太医并没有挑明了说草原王身上的毒素到底是什么，只不过是给了一本医术，同时附带了不少的药材。 陈宝珠细细翻看了几圈，正好看到了与草原王类似的症状，那味毒药唤做‘七星海棠’。 只需些许便能够让人昏迷不醒。 但中毒者却在沉睡中备受煎熬，直到痛苦而死。 只是这种毒药一般存在于中原南方，甚少会出现在这种草原地区，除非下毒人是中原人或是与中原有什么纠葛。 这样的念头让陈宝珠将下毒人一下子就定格在了那个赵妃的身上。 不过，她并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七星海棠，还得进一步确定才行。 但凡中了七星海棠的人，会在初一十五的时候‘回光返照’，脖子上更会暴露出青筋，要是不加以控制，强烈的疼痛快让人用杀人的方法来缓解自己的疼痛。 就在她筹谋这这几日的事情的时候，姜楚突然就从外头进来。 她喘着粗 气，拉着陈宝珠的手，一脸激动：“宝珠，你是不知道我打听来了什么消息！” “什么？”陈宝珠心里头虽然是好奇的，但是却被她晃得头晕脑胀，“阿楚姐姐，你先放开我再说好不好。” 姜楚闻言，连忙就松开了她，甚至还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笑道：“我这也是太激动了。” “我方才听贡布手下的人说，什么已经找到了草原王的阿哈，还说什么一定要在人赶回大帐前解决掉，看起来，这个阿哈会成为下一任草原王。” 经过这么多日子的相处，姜楚是越来越觉得贡布的人品和能力都配不上草原王的位子，只想着用阴谋诡计来上位，着实令人发指，要不是自己还想着从他那里套话，早就不屑搭理这种人了。 陈宝珠听到这里皱了皱眉头。 她没有活到草原尘埃落定的那一天，自然也就不晓得这个‘阿哈’到底是个什么来历。 李谡却是晓得的：“这人是草原王的兄长，在昔日逐鹿草原的时候，因为一个女子而错失了先机，打那之后他便被逐出了草原，杳无音讯。” “那他这次回来是不是就是为了报当日 之仇？”姜楚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天大的八卦，甚至还在脑海里头脑补出了一出大戏—— 文韬武略的英雄为了一个女子放弃了唾手可得的江山，这样的故事即便是在话本子里，也是被人广为传唱的。 李谡闻言却摇了摇头：“只怕不是。” 草原王重病不起的消息，虽然他们并不知情，但是在草原上只怕已经被很多人所知道了，那个所谓的‘阿哈’要是真想复仇，那也应该在消息刚放出来的时候，而不是在他们来了草原之后。 陈宝珠一直垂着头，心里细细思索着，突然抬起头来问道：“那你可知道那个女子是何人？” “我并没有细打听过，不过听人说起过那是个中原女子，好像是姓赵……”李谡的话还没有说完，陈宝珠的瞳孔就猛然放大。 她瞠目结舌：“赵妃？” 倘若赵妃的突然失踪与这个‘阿哈’有关系，那么很有可能草原王身上的‘七星海棠’也跟他们有关系。 几人正说着话，外头就开始狂风大作起来，强烈的风沙叫人根本就睁不开眼睛。 也不知大概过了多长时间，外头的风沙突然停了，只是 却下起了连绵不绝的小雨。 就在几人准备暂时休息，明日再议的时候，塔娜突然冲了进来。 她的身上已经被淋湿，头发也因为雨水的作用变成了一绺一绺的，一进门就直接跪在了地上：“请世子妃快去瞧瞧我母妃，她头疼欲裂，只怕是撑不过这一回了。” “不过是因着外头的阴雨天，这才加重了她的头风，我倒是可以为她施针减轻痛苦，但你们想好没有，到底要如何诊治？”陈宝珠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些日子早就忘记了乌木朗意的病情。 不过，她并没有打算就此治好乌木朗意。 想要了解赵妃的事情，乌木朗意是最好的突破口。 塔娜这些日子一直都在犹豫，如果真得要治疗三个月的话，乌木朗意就会错过最好的争宠机会，到时候一定会便宜了外人，可要是不，她便会一直受到头风折磨。 她咬了咬自己的嘴唇，闭上了眼睛做出了最后的决定：“还请世子妃能够彻底根治我母妃的头风，我们姐弟二人一定会好生谢过你的。” 陈宝珠才不信这些‘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话，什么都没有现成的东西来得实惠。 第172章 过河拆桥 “塔娜公主，你自己可信自己口中要‘好生谢过我’的话？”陈宝珠扬起头，露出了一个明媚的笑容，落在塔娜的眼中却冰冷刺骨。 她突然蹲下身子，与跪着的塔娜平视：“我可以救你母妃，可你们要拿赵妃的事情来跟我交换，不然，我自然可以让你母妃更加痛苦。” 说起来，陈宝珠本不是这种威逼利诱的性子，只是老人说‘看人下菜碟’也不是全无道理的。 现如今，他们尚且不晓得塔娜的为人以及利用他们的目的，自然也得反过头利用一下她才算公平。 “塔娜公主大可细细考虑几日，左右我有的是功夫。”陈宝珠站起身来，不慌不忙。 她当然晓得如何拿捏塔娜的心思。 她等得了几日，可乌木朗意等不得。 塔娜果然急了眼。 她原本想着先叫陈宝珠用了法子，趁机记在心里，这样一来他就不用在乎什么‘赵妃’的事情了，却没想到竟然陈宝珠竟然说了这样的话。 她将计就计：“这等小事自然是可以的，不过我母妃如今正受头风折磨，神志不清，还得请世子妃先治好她才行。” 陈宝珠当然晓得这一点。 她也不会打无准备的仗，既然神志不清，那她便先叫人清醒过来，只要自己留着后路，就不怕塔娜会反悔。 果然，在一番施针以后，乌木朗意的头脑的确清醒了过来，就连痛楚都减少了大半。 她的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喜悦，这样一来，她日后便能平平安安的度日了。 陈宝珠冷眼看着这母女二人寒暄，心里却没被这样的骨肉亲情所打动——倘若塔娜真的在乎乌木朗意，便会在自己第一日提出的时候，便做好决策，而不是如今。 更何况，她晓得塔娜担心的是乌木朗意能够彻底根治的时间，三个月，足够草原王醒过来去恩宠新宠了。 “塔娜公主——”陈宝珠没有那么长的时间继续看她们抱头痛哭，开口打破这个场景，“你答应我的事情，也该做到了吧。” 塔娜的脸色果真白了几分。 她本来就是打算糊弄过去的，如今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对着陈宝珠福了福身。 陈宝珠看着她这像模像样的中原行礼法子，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这架势让陈宝珠始终都怀疑，塔娜到底是不是被大妃赶出草原的。 “世子妃，我母妃 方才没了疼痛，身子正虚弱得紧，同人讲故事最是耗费心神的，不如等……”塔娜已经将方才的几个穴位记了下来，日后完全可以自己操作，不再需要陈宝珠。 陈宝珠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的结果，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挑眉看她：“塔娜公主是要跟我玩过河拆桥吗？” “今日我给乌木朗意所用的针法的确可以缓解一时疼痛，可要是今夜雨水不停，她撑不到天亮便会继续头疼欲裂，保不齐就会立时疼死，即便是这次的针法都会无用塔娜公主，你可要想想清楚——下次你再来求我，我可还会这么好性帮你。”她站起身来，并没有什么太恼的情绪。 前世今生，她几遭冷眼和利用，至于这些根本就不算什么。 塔娜原本以为一切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却没想到却被她所识破，一下子无助和羞耻一块爬上了她的心头。 她偏头看了看一旁的乌木朗意，咬了咬牙，下定决心：“额吉，你便同她讲讲赵妃的事情吧，这样你也能彻底好起来。” 她明白赵妃的事情在草原并不算什么秘密，却是天大的禁忌，故而所有人在看到陈宝珠模样的时候 都十分惊讶，却谁都不肯说。 “赵妃本名赵茹娘，是个中原人，听闻是来自邺城的人……”乌木朗意叹了口气，便说起了过往，“听闻她母家是做什么皇商生意的，家里头还有个弟弟，名唤赵靳。” “什么！？”陈宝珠的瞳孔放大。 众所周知，赵家只有她阿娘一个女儿。 她不敢相信，如果自己的阿娘是所谓的‘赵妃’，那她又该是谁呢：“她人现在在哪里？” 如果自己的阿娘是赵妃，是不是就证明阿娘还活着？ “早就死了——二十年前，草原的几位王子逐鹿，她是误闯进来的，跌跌撞撞的便闯进了齐日迈的心头，就在两人准备喜结连理的时候，却被草原王横插一脚，自此那人成了赵妃。” “我仰慕她的才情和不同于草原人的身姿，引为知音，朝夕与共，她却宁死不从可汗，终于自戕。” “她的尸首如今正埋于不远处的那曲高寒，世子妃，你与她容貌相似，究竟是何人？” 乌木朗意愿意将这些全都告诉陈宝珠，不光光是为了治好自己的头风，更多的还是想知道她的身世，倘若是平白无故的两个人，绝对不 会有如此相似的面容。 陈宝珠心中百感交集，作为交换，她淡淡开口：“我小舅舅便是赵靳。” 短短的一句话让乌木朗意的身子晃了晃。 算算年岁，陈宝珠生时，赵妃正在草原，倘若二人不是母女，那便说明赵家还藏着一个女儿。 陈宝珠明白，自己如今是以乌木朗意的性命做要挟，她们绝对不敢诓骗自己，更不敢有所隐瞒，既如此，她也该信守承诺。 她将自己早就写好的方子留下，随即站起身来：“每三日用这个方子敷头，最好用手巾包裹，三个月便能根治，只要你们按时按量，每逢阴雨天，便不会发作头风，倘若停上一次，日后便是大罗神仙也难救她。” 她将方子留下便转身离开。 如今，她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情要去做—— 自己到底有没有姨娘，只有赵家的人最清楚。 陈宝珠遍寻了帐篷，并没有看到赵靳的身影，就连他素日骑惯了的马都不在。 她想到乌木朗意口中的‘那曲高寒’，再看看马厩里头困着马匹…… 雨水全都打在了她的脸上，叫她看不清眼前的场景。 事到如今，她必须赌一把。 第173章 做一回赵妃 陈宝珠学着姜楚的模样翻身上马，却还没到马背上就被人拦腰抱住。 她偏头去看，正好瞧见李谡那一双焦急的眼睛。 他皱眉头，却压低了自己的声音轻吼：“如今下着雨，你人生地不熟的要往哪去？” 他说完这一句，便红了眼眶，就连眼底都有清晰可见的红血丝，可见其担忧。 陈宝珠心中无助，瞧见他这副模样，干脆直接哭出了声，张开双臂，紧紧将人环抱在怀里：“李谡……” 她害怕。 害怕那个所谓的‘赵妃’是自己的阿娘。 害怕自己的来历不明。 害怕外祖家一直都在欺骗她。 更害怕自己会就此被人厌弃。 “我想去找小舅舅，要找小舅舅……”她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赵靳，从而晓得整个事件的真相。 李谡轻轻摩挲着她的后背，温声安慰：“别怕，赵靳马上就要回来了，我们先回大帐换身干净的衣服，等你收拾好，他便回来了。” 陈宝珠顺从的点点头。 她晓得自己就算是骑马晕过去，也未必能够知道赵靳人在哪里。 她好似是一个没有意识的木偶，任由着李谡将她搂进了帐内。 姜楚替她换 好了衣衫，将一碗滚烫的姜汤送到了她的手里。 即便如此，陈宝珠仍旧是失魂落魄的。 好在赵靳及时赶了回来。 他一进大帐便将身上的斗篷脱下来扔在地上，好似这样就能将自己身上的寒意隔绝在外头。 如此，他才肯靠近陈宝珠。 他攥住她的手，温言宽慰：“阿珠，怎么了？” “小舅舅，我阿娘到底是不是赵妃，我到底是不是赵家的外孙？”陈宝珠已经在心里头盘算了好几遍。 自己出生的时候，赵妃人在草原，绝对不可能生下在中原出生的自己。 赵靳皱了皱眉头，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是反问一句：“谁跟你说了什么？” “我方才去见乌木朗意，她同我说赵妃的阿弟名唤赵靳，正是邺城皇商的赵靳。”陈宝珠看向他的眼神满是困顿和无助。 她的手紧紧攥着赵靳湿漉漉的衣袖，哪怕寒意刺骨，也不肯松开。 半晌，赵靳叹了口气，还略带好气的戳了下她的额头：“你别怕，你身上流着的就是我赵家的骨血，不过你阿娘是双生姐妹，她二人出生时，天象有言，若是双生便是霍乱赵家之辈，故而阿娘将她们 藏了起来，谎称生了一个，叫她们两个共用一个身份，轮流外出。” 陈宝珠的气色渐渐有了好转。 好在，她是阿娘的女儿，她是赵家的外孙。 “你姨娘不愿意这么过日子，便留下一封书信，独自出门游览大好河山，不曾想竟然误打误撞的来了草原，甚至在此丧命，我虽然想着救她于水火，可我当时年岁尚小……”他的嘴角有一丝苦笑，“好在赵家还有你。” “你的模样同你阿娘和姨娘一般无二，也能叫我们寥解思念之情。”赵靳笑着揉了揉她的头，打趣道，“你素日里看上去冷情冷心的，对什么事儿都不放在心上，没想到竟然信着旁人的一句话，就这般失魂落魄，哪里还像是陈宝珠？” 陈宝珠如今已经解开了心结，面上也露出了尴尬的红晕：“小舅舅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拿我打趣……” 她原以为自己是死过一次的人，对身边的事情自然也就不上心了，却没想到一个乌龙让她真正认清了自己身边重要的人。 她可以不做陈家的女儿，却不能不做赵家的外孙。 “你方才去哪里了？”姜楚皱着眉头问道。 方才她看到陈 宝珠那副模样，心里头怕得紧，看到赵靳回来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外头的风暴刚歇，还阴雨连绵，她实在想不懂赵靳会在这个时候往哪里去。 赵靳并没有瞒着几人的意思，将自己方才所去的地方一五一十的说了，随后继续开口：“我在那曲高寒看到了齐日迈，他气势汹汹，只怕是注定要攻入草原，要是草原王迟迟不醒，只怕草原就要变天了。” 在场的几人都皱起了眉头。 他们虽然不在乎到底谁才会成为最后的草原王，不过如今这个关头，要是草原内讧，必将影响到塞西。 他们必须拖住齐日迈，拖到草原王能够撑起来。 只是，他们谁也不了解齐日迈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又该去用什么样的手段。 “我去吧。”陈宝珠突然站了起来。 她喝了一碗姜汤以后已经彻底的缓了过来：“既然我与姨娘的模样一般无二，那我便去做一回赵妃。” 夜雨停歇，乌云也悄然散去。 自从皇后诞下嫡子至如今已有三月有余，即便小房子已经被立为太子，可朝堂中的那些人还在眼巴巴的盯着许嫔的肚子，倘若是个皇子，那未必非要嫡 子。 可偏偏许嫔的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 陈宝璋急匆匆的从外头进来，屏退了宫里头的丫鬟嬷嬷，这才在皇后的耳边低语：“娘娘，许嫔那边有动静了，这些日子她的贴身宫女桃红频繁出宫，奴婢偷听到，许嫔叫她在外头找到刚出生的男胎，抱进宫来，充当自己的儿子。” “也就是说，她当真没有身孕？”皇后虽然不愿意让她诞下子嗣，但自己身为一国之母便该为了皇嗣着想。 却也不能让她这般扰乱皇家血脉。 陈宝璋点点头。 皇后站起身来：“叫上皇上和刘太医，咱们一块去看看这个许嫔。” 她多日来都一直希望能叫太医给许嫔诊脉，却始终不可得，如今有皇上在场，她就不信许嫔还会金蝉脱壳之术。 而这必须在桃红寻到合适的男胎进宫来之前解决才行。 她并没有等着皇上和刘太医来到凤仪宫，而是率先来到了许嫔的寝宫。 桃红看到来人，直接慌了神，慌不择路的跪在地上：“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你毛躁什么？皇后娘娘不过来瞧瞧你家主子，你怎么好像是见了鬼一样？”陈宝璋呵斥道。 第174章 母女平安 桃红如今是做了亏心事，自然怕鬼敲门，就在她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皇上和刘太医也正好到了许嫔的寝宫外。 皇上多年只得了皇后那一个嫡子，心里头自然是希望能够多得些孩子的，如今听到皇后的话，自然是担心是许嫔和她肚子里头的孩子出了问题，连忙赶过来看。 却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皇后，许嫔怎么样了？”他皱着眉头。 皇后福了福身：“陛下，许嫔并无大碍，只是臣妾想着她怀孕也有些时日，如今却迟迟没有动静，还是该找太医瞧瞧的，万一外头的江湖郎中医术不精，伤了她肚子里头的孩子，那可就不好了。” 她字字句句都是为了许嫔肚子里头的孩子，即便是皇上也说不出什么来， “也好。” 既然皇上开了口，其余众人也就说不了什么话了，几人便一齐进殿去。 许嫔好似早就知道几人要来面霜，并没有太多的惊讶神色，反倒是不紧不慢的站起身来，徐徐一拜：“陛下，皇后娘娘。” “你身子笨重，不必见礼，快坐吧。”皇上虽然眼神里头全都是关心，但更多的还是为着那肚子里头的皇 嗣着想，甚至还上去亲手将人给扶了起来。 皇后看到这一幕，脸色已经十分难看，却不得不继续端着自己的国母仪态：“本宫算着日子，想着你也该生了，特意请了刘太医过来替你瞧瞧。” 她说着话，就给刘太医使了个眼色。 只是还没等人上前去，许嫔就先拒绝了这番好意：“不必了，刘太医不清楚臣妾的脉象，万一有什么不清楚明白的，再说臣妾肚子里的孩子不好，那可就不好了。” “更别说臣妾的胎一直都有专人照料，不好假手于人的。” 她越是这么说，皇后越觉得她肚子里头的孩子有猫腻，便更坚持自己的看法：“不过是看看脉象平不平稳，倘若真发掘出有什么不好的，咱们大可将那个郎中请过来一起看看，都是为了皇嗣着想，想来许嫔也不愿意将陛下一直提心吊胆着吧。” “呵，臣妾看皇后娘娘这分明就是不信臣妾。”许嫔是个直爽泼辣的，直接就跪在了皇上的面前，“陛下，臣妾没有皇后娘娘这么显赫的娘家做靠山，却也不能这么任人欺负，皇后娘娘今日这般，分明就是怀疑臣妾肚子里根本就没有皇嗣 罢了。” 在场的人听到这句话，脸上的神色各异。 谁都知道，皇家血脉是种不容人玷污和质疑的。 可许嫔的行为的确是让人生疑的，让皇上都不由得开始怀疑起来。 “许嫔，皇后这也是一番好意，你不要误解了她，就让刘太医替你瞧瞧吧。”皇上说这话的时候，脸色已经难看了许多，根本就不见方才的心疼和温存。 许嫔故意露出了失望的神色：“臣妾虽然身份低微，不像高门世家的女子学问深厚，却也晓得不能拿皇嗣开玩笑，陛下今日之举难道也是质疑臣妾吗？” 皇上当然不会承认，只能闭口不言。 “臣妾愿意叫刘太医给瞧瞧，可要是臣妾肚子里的孩子无碍，还请皇后娘娘给臣妾一个公道。”她这是将所有的责任全都推到了皇后的身上。 既如此，皇上自然乐得清闲。 皇后脸色铁青。 她原本确定许嫔是没有怀上身孕的，可听了这话之后心里头却慌了神，只怕这一切都是许嫔的阴谋诡计，就是在等着自己往里跳。 尽管她没有明言许嫔肚子里没有皇嗣，却被许嫔的三言两语推向了风口浪尖。 她 终于意识到，许嫔这是故意的。 只要自己倒台，即便太子再有燕王府撑腰，日后也难成大器，这万里江山最终都得落到许嫔腹中的胎儿手里。 既如此，她更应该沉住气。 就在皇后准备开口辩解的时候，却没有想到许嫔竟然直接发动了：“啊……我的肚子……肚子……” 不过片刻的功夫，许嫔的衣衫便湿了大半。 “这是羊水破了！稳婆呢，快传稳婆过来！”皇后虽然心里头担忧，却也知道如今是在皇上的面前，她必须要将自己的国母仪态显露出来。 桃红当即就扑了，上去焦急地喊了几声‘许嫔’，随后又对着皇上磕了两个响头，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皇后的身上：“陛下，太医昨日还说了，我家娘娘的胎相平稳，最起码还有半个月才能发动呢，今日必定是听了皇后娘娘的话，这才心中焦虑，提前发动了。” 不管今日的责任是不是在皇后，皇上闻言，还是直接一巴掌打了过去：“贱妇！许嫔的胎像向来稳妥，要不是因着你，朕怎么会和刘太医一块过来，要是许嫔肚子里的孩子有个什么，好歹，朕一定废了你的皇后 之位。” 短短几句话，便将皇后的罪名给定下了。 “娘娘……”陈宝璋立刻就上前扶住了皇后。 她清楚的看到桃红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得意。 她也清楚的意识到，今日的一切不过是许嫔的一个圈套——许嫔故意让自己知道桃红出宫寻找男胎的事情，故意利用皇后的焦急心思。 可这一切未必就成了定论。 因着许嫔保养得当，很快便将孩子生了出来。 稳婆连忙就抱了孩子出来邀赏：“恭喜陛下，贺喜陛下，许嫔娘娘生了个小公主，母女平安，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你确定是个公主？”皇上的脸色一下子就难看起来。 他这偌大的江山总不能交到一个丫头片子的手里。 稳婆看到皇上难看的脸色，犹豫的点点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皇后却是高兴了起来。 她跟皇上可是多年的夫妻，当然晓得他是个重男轻女的，一个公主罢了，即便是生的跟花一样，许嫔也是输了。 果不其然，皇上连看都没看，直接冷哼一声：“皇后，你将赏赐的事情安排下去，切记不要疏忽了对太子的教导。” 第175章 你不是赵妃 短短的几句话，所有人都清楚明白皇上这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太子的身上。 许嫔这次是真得输得彻底了。 说起来，不过短短半日的功夫，齐日迈的大兵就兵临城下，眼瞅着就要直接攻入大帐了。 如今，草原王仍然没有清醒，贡布虽然是大妃所出却并不能叫人信服，一时间草原竟如同群龙无首，很快就要任人宰割了。 大妃无法，只能求到几人的面前。 她面露凄惨：“世子，赵小将军，我夫君任草原王期间勤勤恳恳，从不对中原发难，完全就是一个臣子，此次草原大难，还请几位出手相助。” 她话音刚落，换好了衣裳的陈宝珠正好从大帐里头出来——这模样让大妃不由得惊呼出声：“赵妃。” 陈宝珠很满意她这样的反应，走上前去，轻轻一笑：“大妃认错人了。” 随后，她给李谡使了一个眼色。 李谡并没有告辞，而是直接拉着陈宝珠上马，不过片刻的功夫，两人的背影就消失在了辽阔的草原之中。 因为齐日迈这边是大军开路，故而所有人都避而远之，这会子突然出现了骏马疾驰而来，自然是吸引了所有 人的目光，齐日迈也在其中。 陈宝珠翻身下马，隔着众人对着远处的齐日迈娇笑。 她明媚的笑容洋溢在脸上，声音如同银铃：“齐日迈。” 这一笑让齐日迈拨开了层层人群，好似又看到了二十年前的赵妃刚刚赢了骑射的那一日，也是隔着人群对着自己这么笑。 一时间，恍若隔世。 不过，他很快就清醒了过来。 他的赵妃早就已经死了。 他的脚在众人的肩上助力，很快就腾飞到了陈宝珠的面前，不曾言语，就狠狠地掐住了她的脖颈：“你是何人？为何要扮成她的模样？到底有何居心？” “呜……呜……”陈宝珠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不远处的李谡立刻就上去颤抖，可每一下都因为害怕伤到陈宝珠而停了下来。 最终他只能皱着眉头大喊：“齐日迈！她姨娘是赵妃！” 这一句话果然让齐日迈收回了自己的手。 落在地上的陈宝珠不停的平复着自己的呼吸，猩红的眸子看着居高临下的齐日迈，身旁的李谡更是不停地宽慰。 她无论怎么想都没有想到，时隔多年，齐日迈竟然能够轻而易举的揭穿自己不是赵妃 的身份。 半晌，她站起身来：“齐日迈，我的确不是赵妃，可我的骨子里留着和赵妃一样的血脉，如此，能不能跟你谈一谈条件？” 陈宝珠在赌。 赌齐日迈是一个恋爱脑。 齐日迈上下打量了她一圈，这模样，这举手投足，的确是跟赵妃如出一辙。 更别说，她的腰间还挂着赵妃的另外半块玉佩。 “跟我来。” 陈宝珠赌赢了。 她和李谡跟着齐日迈进了大帐，却发现这里头的陈设与草原那里不同，全然是一副中原的陈设。 “这？”她根本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齐日迈敛去了自己身上的杀意，慵懒的靠在铺着虎皮的椅子：“你就是宝珠吧——按理，你应该唤我一声‘小姨夫’。” “你知道我？”陈宝珠纳罕。 齐日迈轻笑一声，心里头却透露了苦涩：“你姨娘活着的时候，总是跟我提起你。” “既然你已经来了这里，就不用担心，等我攻下了草原，你就可以肆意的在草原飞驰，我会让你做草原的小公主，再也不用回京城去守那些繁文缛节。” 陈宝珠敛去了自己脸上的纳罕和憧憬，往前走了两步， 正色道：“我今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来的……我希望姨夫能够退一步，先不要将草原给攻下来。” “呵，你个小丫头片子，难不成你真的以为凭着你姨娘就能够在我面前为所欲为了吗？”他说着，还伸手在桌子上重重的拍了一下。 就在他瞪眼睛的瞬间，李谡立即就护在了陈宝珠的面前。 他将陈宝珠往自己的伸手拉了拉：“齐日迈，你应该晓得草原王如今重病不起，你这时候打过去，只怕是不能解决自己心头疑惑的吧？” “你怎么知道？”齐日迈的眉头皱得更紧。 李谡往前逼了一步：“因为你不甘心，不甘心赵妃死的不明不白，更不甘心自己拱手相让的草原就被治理成了这副鬼样子。” “你不过是想要个公道。” “可草原王如今还没有清醒，即便是你屠尽他们，都没法子知道自己想要的事情。” 齐日迈叹了口气。 他的确对这草原的统治权没有兴趣。 他不过是想让自己知道真相而已。 “好。”齐日迈到底还是妥协了，“我给你们半个月的功夫，倘若你们能让草原王醒过来，并且将一切的真相告知给我，我 考虑考虑退兵，倘若没有真相，半个月之后不管他是死是活，我都会发兵，铲平草原。” 他的话音刚落，一个脑袋就探了进来。 “阿玛，你不是说要带我去骑马的吗，怎么还在这里？”女子的声音如天山的银铃一般，让人如沐春风。 齐日迈看到来人，连忙换上了一副笑脸，伸手将人给招了进来，笑道：“快来见过你宝珠姐姐。” 来人小跑着，满脸含笑的打量着陈宝珠。 李谡站在不远处，细细打量着两个人——眉眼间竟然有些相似。 “这位是？”李谡不敢相信自己心中的怀疑。 齐日迈走了过来，伸手揉了揉她的头：“这是桑吉丹珠，我与你姨娘的女儿。” “宝珠姐姐好。”桑吉丹珠连忙叫道，随后她又左动动右动动，妄图去行一个中原的礼仪，却直接被陈宝珠给拉了起来。 她满脸震惊：“你是桑吉丹珠？” “你是我的妹妹？” 她直接将人搂在了怀里头：“要是外祖母知道还有你的存在，一定会很高兴的。” “你愿不愿意跟我去看看中原的花花草草，去见见我们的外祖母，去看看你阿娘从小生活过的地方？” 第176章 白送人头 陈宝珠看着桑吉丹珠的模样，根本就抑制不住自己心中的兴奋，连连跟她说起中原的事情，甚至还希望将人给带回去。 这样一来，赵老太太会更加惜命。 即便，如今的赵家有自己和赵靳两个小辈，却也难解她思念姨娘之心，现下有了桑吉丹珠，正好可以让她寥解思念。 只是，她这样的热情并没有让桑吉丹珠直接答应下来，而是看了一眼齐日迈，随后往后退了一步。 李谡察觉到了异常，立刻将人往后拉了一下，柔声抱怨：“阿珠，你会吓到她的。” 如此，陈宝珠才收敛了片刻。 好在桑吉丹珠根本就没有被吓到，反而也是满脸兴奋，只是怯生生的回头看了齐日迈一眼，眨着可怜巴巴的大眼睛：“父汗，可以吗？” 齐日迈最是拿自己的这个女儿没有办法，点点头。 他活了大半辈子，只得了这么一个女儿，自从赵妃去后，他根本就没有再寻一个的意思，索性，他也不指望着自己的儿女去建功立业，有一个女儿承欢膝下，足够了。 瞧见他应承下来，桑吉丹珠便立刻又冲到了陈宝珠的面前，有些害怕：“宝珠姐姐，外 祖母会不会不喜欢我？听他们说，中原人都是不喜欢我们草原人的。” “怎么会不喜欢？你这般明艳，一定会成为她的开心果的。”陈宝珠连声宽慰着。 就在这个时候，桑吉丹珠突然又朝着她逼近了一步，脸上换上了娇羞，甚至还垂了眉眼：“我前些日子瞧见了一个中原人，面如冠玉，神采英拔，倘若能嫁他，我便心满意足了。” “若是如此……” “不行！” 陈宝珠想要是桑吉丹珠能够嫁入中原，彼此也算是有了依靠，两相照拂，也是一桩好事。 却没想到还没出口的话直接被齐日迈的大喝一声，吓了回去。 只见他面露不虞，横眉冷对：“那些中原女子矫揉造作，还得恪守什么三从四德，一言一行绝不能有任何差池，你从小在这草原上野惯了，怎么受得了那样的拘束，只是去耍一圈尽够了。” “那要这么说阿娘也该是这样畏手畏脚的女子，根本就不是你口中的那般英姿飒爽——”桑吉丹珠不满的撇撇嘴，小声嘟囔。 陈宝珠被她这样的模样给逗笑了，连忙笑笑：“你若遇到良人根本就不必去守什么繁文缛节， 只管做自己就好。” 她说完这话，眼睛不自在的瞥了一眼一旁的李谡，嘴角噙着的笑洋溢着满满的幸福。 桑吉丹珠听了，对着齐日迈挑了挑眉，一副有了靠山的模样。 陈宝珠和李谡已经达到了此次来的目的，心里头的一块大石头自然也就落了地，也不多待，直接回了草原大帐。 只是，他们也不过才到了范围圈外，便瞧见了兵戎相对的两波人。 好在，他们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赵靳。 “小舅舅，这是为何？”陈宝珠眉头微蹙，虽然嘴里头问着，可目光却是落在对面的贡布身上的。 赵靳素来自诩‘君子’，行事光明磊落，更不屑言语伤人，可今日却冷哼一声，满目不屑：“草原二王子不管我们劝诫，一心要带着这些兵马去攻打齐日迈，可他们连我手下这一队精兵都打不过，何谈打胜仗，不过白送人头。” 陈宝珠眉目流转，看来这贡布还真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 “赵小将军，你们闯入草原不久便引来了齐日迈，如今又拦着我起兵，莫不成你们就是来为他们开路的？”贡布的嘴角挂着冷笑，好似不曾将眼前的一队 精兵放在眼里。 赵靳不屑与这种没脑子的人说话。 可李谡心知肚明，只有贡布才是这种无脑冒进之辈，旁的将士都不愿意在这个节骨眼上拼个你死我活。 更何况，他们最清楚，仅凭他们这些人不是南征北战的齐日迈的对手。 李谡往前走了两步。 陈宝珠立刻就紧张了起来，她害怕李谡会成为众矢之的。 谁料他站定在贡布的面前：“赵小将军说得不错，你们如今过去，不过就是白送人头，二王子，你费尽心思想要得到草原王的位子，就甘心为他人做嫁衣吗？” 他自然是不甘心的。 他不过是在赌。 赌这一把可以赢，更赌这一把可以给自己增添光环，随即自己就能名正言顺的坐上草原王的位子，旁人别想再压自己一头。 只是这些话他不能说给别人听。 “依着你们的意思，便是叫我们任由着他们打上门吗？”他硬着头皮道。 李谡如今也不过是好言相劝，倘若他不听，自己也没什么法子：“我们已与齐日迈说定了，半月之内，他绝对不会出兵，不过，你要是不同意，我们大可让开，任由着你们去送死。” 不管短短两句话，贡布便犹豫了。 他可不想就此死在这里。 偏偏事到如今，他也没有回头路。 他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应答，好在大妃及时上来打圆场。 “多谢世子提醒，贡布也是担忧世子妃与赵妃模样相似，万一被齐日迈那个反贼惦记上可就不好了，这才……”她说着，还拉了拉贡布的衣裳。 贡布眼疾手快的对着陈宝珠拱了拱手：“世子妃无碍便好。” 陈宝珠并没有多言。 其余众人自然也就没有说什么，只是眼底多了几分不明的神色。 事情到了这一步，贡布自然只能撤军。 而回到大帐的陈宝珠也顾不得自己身体上的疲惫，连忙同赵靳将桑吉丹珠的事情说了又说，心里头还憧憬着自己带着小妹妹回京城入赵家的场景。 偏偏赵靳面露难色。 李谡并没有当即询问，而是将陈宝珠安置好以后，这才出门询问。 两人难得在草原的夜空下有如此悠闲的时候。 “你是觉得桑吉丹珠的身份存疑，还是忧心赵家会不接纳她？”李谡说着，还将手里头的酒袋递了过去。 赵靳仰头饮了一大口：“都不是……” 第177章 截杀 “依你们所言，桑吉丹珠在草原过得恣意，即便是日后在中原受了委屈，也完全可以避回草原，可珠姐儿不然……她生在中原，长在中原，与桑吉丹珠不同。” 赵靳是打心里心疼陈宝珠的。 他看着陈宝珠从小长起来，情意自然与旁人难比。 “她从小就受尽了苦楚，好不容易守得云开见月明，不能再因为双生女的事情而遭人非议。” “何况，我们晓得桑吉丹珠的身份，旁人呢？” “他们只会觉得那是珠姐儿同母异父的姊妹，届时她又该如何？” 李谡听了这话，心里头也不免犯起了嘀咕。 赵靳的话不无道理，想要陈宝珠不被人非议，他就要做到更强，让所有人都不敢开口指责。 他接过赵靳手里头的酒壶，看了眼天上的星星，仰头饮尽壶里头的酒，面色凝重。 他已经失去过陈宝珠一次，绝对不能再有第二次。 他保证：“我会一直陪着她的，哪怕是放弃自己的身份地位，我都不会退缩。” 皓月当空，晚风徐徐。 很快便至了十五，陈宝珠在傍晚之时就已经来到了草原王的大帐，李谡紧随其后。 彼时的草原王还没有 什么异常。 陈宝珠连忙上前把脉——脉象平稳，没有任何复发的症状。 这样的认知让她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或许草原王所中的并不是什么‘七星海棠’。 不知怎么回事，乌云遮住了月色，整个草原都被笼罩在灰暗之中。 一旁的陈宝珠正在瞌睡，却突然惊醒。 她这才发现床榻上原本安安静静的草原王突然就发出了‘呜呜咽咽’的声音，脖子上甚至还爆发了青筋不停着挣扎着，可见其痛苦难忍。 “啊！” 随着一声怒吼，草原王就翻身起来，看向陈宝珠的眸子充满了嗜血的猩红。 她没有犹豫，立刻将手里的银针插进了他的头颅。 不过片刻，草原王便轰然倒地。 眼瞅着他脖子上的青筋慢慢恢复如常，他就又躺在了地上，尽管没有了呜呜咽咽的声音，可眸子里却仍旧是痛苦的神色，甚至还有哀求。 陈宝珠如今已经确定他就是中了‘七星海棠’，自然也就能够坚定的下针。 她深吸一口气，扎入了第一针，原本平复下来的草原王立马就有了反应，身体剧烈的颤抖了一下，甚至再次发出了呜咽的声音。 她见有 了反应，不敢停歇，生怕草原王会更严重起来，为了以防万一她加快了施针的速度，还有四十八针要在半炷香的时间内全部扎下去，这样才能保证他的性命。 第五针，第六针，第七针，草原王的脸色竟然渐渐的红润了起来，就连痛苦的哀嚎都没有了。 …… 第四十五针，第四十六针，第四十七针，眼看就要施完针了，草原王的状况却急转直下，有几处扎针的地方竟然都渗出了黑色的血 “宝珠，算了吧。” 李谡看到她额头上渗住丝丝汗珠，心疼不已。 一个草原王罢了，对他们没有任何的影响，就算是就此丧命，也不过是叫草原内讧。 李谡不想让她伤了元气。 陈宝珠摇了摇头。 就差一点点，她就可以让草原王好起来，接下来就是自己养身子了，她不想功亏一篑。 她将最后一针扎了下去。 原本黑红的血逐渐变得鲜艳，随后，草原王减轻了痛苦，沉沉睡了过去。 陈宝珠也终于能够松一口气。 就在她准备坐下来休息的时候，贡布却突然带人闯进了大帐。 贡布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随后大声斥责：“世子，世子 妃，你们中原存心要害我父王，他不过重病，却被你们说成中毒，这么多日过去了，他仍然没有清醒过来，我看就是你们从中做了手脚。” “来人！快将他们抓起来。” 随着一声令下，几个草原武士就冲了过来，将陈宝珠和李谡团团围住。 陈宝珠偏头看了一眼还在沉睡的草原王。 她要等。 等草原王能够清醒过来。 只是，几个武士已经发起了进攻。 李谡也没有客气，他拔出自己腰间的软剑迎战。 一时间，大帐里刀光剑影，杀戮四起。 草原的侍卫们虽然骁勇善战，但也敌不过李谡的英勇，很快便落败。 "来人！给我将他们拿下！" 贡布怒喝一声，立刻有一批侍卫冲了上来，准备擒住李谡夫妇。 不料他们刚刚扑上前，两支箭羽却已射了过来。 噗通噗通…… 三名侍卫当即中箭而亡。 是赵靳。 另外两名侍卫见状，立刻朝后退了数步，与几人拉开距离。 他们不敢贸然冲上前。 李谡的实力，实在太强了，更别说现在还来了一个赵靳。 陈宝珠知道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干脆冷了脸色，正色道：“ 贡布，你这么着急想将我们赶尽杀绝，是为了草原王的位子，还是你就是那个下毒之人。” 她先前一直都怀疑是不是齐日迈在这里安插了眼线，这才得了机会给草原王下毒，可经过上次的攀谈，她确信齐日迈不屑用那种手段。 如今，她看到贡布这么急慌慌的模样，分明就是心里头有鬼。 果不其然，贡布被戳中了心事，眼底立刻有了惊讶神色。 “二王子，我与草原王无冤无仇，今日所做也不过就是为了救他，何来害他之意？” “反倒是你，这么急冲冲的就要给我定罪，到底是什么居心？” 陈宝珠接二连三的问了几句，让他连连往后退了两步。 “本王子……我……”他根本不晓得如何招架。 陈宝珠又往前逼了一步：“还是说，草原王早就得知你的所作所为，你为了不被责罚，便给他下了毒，如今也是为了不让我治好他，才故意抓了我？” “一派胡言！”贡布被说红了眼，正准备冲上前去亲自教训她一顿，却没想到原本还在沉睡的草原王突然就睁开了眼睛，甚至还坐了起来。 他声音低沉，不怒自威：“贡布，你想做什么？” 第178章 虎毒不食子 在场的人听到消息都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即便是陈宝珠从来没有留心过草原的消息，也晓得这个草原王是最暴虐无道的。 曾经，就是因为有人反对他的新政，他便一连斩杀了数十人。 正是因为如此，才逼着不少人投奔了齐日迈去。 贡布从小就是在他的威慑长起来了，如今听到这么沉重的声音，心里头自然是怕的很，立刻就跪了过去：“可汗，这个中原来的世子妃一心想要谋害您，儿子正准备将他们抓起来，祭献长生天呢。” 陈宝珠听着他的话，并不急着辩驳，反而是静静在等。 她虽然接触医术不久，却也知道方才自己下针的力度，算算时间，草原王应该早就已经醒了。 倘若他听到了自己和贡布的那些话，那么今次，她根本就不需要为自己辩解。 果然，草原王的脸色更冷。 “谋害我的是他们，还是你呢？”他的声音原本就低沉，如今还在压抑着自己心目中的怒火，声音自然是更带了威慑力。 贡布原本想着他毕竟是自己的父亲，又从来没有跟这几个人打过交道，自然是信自己，却没想到竟然又听到了这句话。 他一下子将自己的头埋的更低，结结巴巴的道：“父……父汗……我……” “幸亏有世子妃救了本王的性命，不然这王位如今就落到了你的身上了吧……贡布，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草原王的身子虽然还有些虚弱，但是在外人面前他绝对不会露出任何的破绽。 他强撑着身子站了起来，一步一步朝着贡布逼近。 彼时，他苏醒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草原大帐。 大妃早就知道自己儿子的所作所为，如今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头一阵后怕，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体统，立刻就冲到了大帐这里。 可巧，乌木朗意和塔娜正好从另一边过来。 她看到乌木朗意眼底的挑衅，正想发作，却听到了大帐里头的怒骂声，立刻就冲了进去。 “你个逆子，弑父杀君，如今还想着将罪责推给别人，难道我便是这样教你的吗？”草原王的眸子里头全都是猩红。 大妃还没开口就先跪了下去：“大汗，贡布也是被小人迷惑了心智，这才做出了这么混账的事情，他毕竟是你我唯一的骨血，这次就饶过他吧。” 草原王面色铁青，眸子冷冷的扫过大帐里头 的众人。 “父汗，二王弟今次就敢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日后必然是还敢的，依女儿愚见，不如将他交给燕王世子和世子妃，也算是还了他们一个公道。”塔娜因着自小聪慧，如今又处处压着自己的几个弟弟一头，自然是在草原王面前说得上话的。 而且，要是换了别的情况，她不敢保李谡会对贡布下狠手，可这次，贡布偏偏动得人是陈宝珠，这是自掘坟墓。 李谡虽然晓得她是在利用自己，但也不得不感慨，她这么一个女子竟然擅用帝王权术。 草原王听了这话面露不满。 他虽然臣服于中原地界，却也不是甘心为臣子，如今又是在自己的地盘之上，自然不会将处置的事情假手于人。 他也算是帝王，疑心最重。 他一言未发，手里头拿着大刀便朝着贡布步步逼近，不过一个眨眼的功夫，他手里的大刀就落了下来，当场，血溅四方。 一时间所有的人都到吸了一口凉气。 都说虎毒不食子，不管贡布干了什么始终都是他的亲儿子，他却这么直截了当的就对自己亲儿子下手，可见外头的传言不虚。 大妃更是直接看傻 了眼。 她晓得草原王会处置贡布，却没有想到竟然连活口都不留，当场就昏厥了过去。 而方才还等着看热闹的塔娜都觉得自己的脊背发凉。 “谋权，篡位，这就是下场。”草原王将自己的大刀随手一声，神色淡淡的扫过了面前的众人。 他的视线最后定格在了陈宝珠的身上：“你留下，其余人出去。” 李谡才见识了他的心狠手辣，自然不放心陈宝珠一个人留在这大帐里头，正准备开口反驳，却被身后的陈宝珠给拉住了衣袖。 “放心吧。”陈宝珠对着他使了个眼色，随后便将人给推了出去。 草原王再次坐回了床榻之上，方才的种种已经耗费了他的心神，如今气喘吁吁，就连脸色都苍白了不少。 可他看着眼前这个同赵妃相似的模样，还是忍不住轻笑：“你这胆子倒是大，同你姨娘一样。” “你晓得我的身份？” “她是中原人，来到草原的那一瞬间，我就已经将他的底细查了个底朝天，不光你，还有你父亲，你祖母，我都查了个干干净净。”草原王丝毫不掩饰自己先前都做了什么，而是颇有趣味的看着她，“你 救了我，想要什么？” 陈宝珠愣了愣神。 她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就是一只入了虎口的羊，所有的事情都被掌控在了这个草原王的掌中。 她努力将自己的心神给平复下来，淡淡开口：“我想知晓我姨娘到底是怎么死的？” “究竟是不是你逼死了她？”她往前逼了一步。 草原王在听到这话的时候不由得沉了沉脸色。 他并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回答，只能叹了口气，这才沉重道：“她的死的确和我有些关系……” “那年，她腹中怀了齐日迈的骨肉，父汗却想让我迎娶她，为了保住她和她肚子里头的孩子，我只能答应下来，也正是在这期间，我见识了她与草原女子不同的见识和才能，并将她引为知己，在她生下了孩子之后，主动将孩子抱给了齐日迈，只是就在她体虚的这段时间，不知道是谁在她每日都要喝的汤药里加了慢性毒药。” “尽管，不是我亲手了结了她，却也明白是我身边的这些女人所为。” “这可惜我虽然身为草原王，却不能够将他们赶紧杀绝。” 陈宝珠觉得自己如今是一头雾水，这与乌木朗意所说的不一样。 第179章 疯妇 她蹙了蹙眉：“你可敢对着长生天起誓，你今日所言句句属实，若有虚瞒七窍流血，死于自己亲儿之手？” 就在她以为草原王会斥责自己不懂规矩的时候，却看见眼前的男人竟然慢慢举起了自己的手，将自己方才的话一字不落的复述。 草原最信长生天，绝对不可能会轻易对长生天虚假起誓。 这样的架势让陈宝珠忍不住抿了抿自己的嘴。 “你……”她欲言又止。 草原王却并没有将她的举动放在心上，反而是轻笑一声，问道：“你应该已经见过齐日迈了吧，他在哪里，是不是还在怨恨我？” “他就在百里外驻扎，他和桑吉丹珠生活得很好。”陈宝珠不知道为何，自己并不想期满他。 可她仍然注意到，就在自己提起他的下落的时候，草原王的眼神里分明就有动容的模样。 他与自己的阿哈还是有感情在的。 他苦笑，却又不想让陈宝珠一个小辈看了笑话，连忙转移了话题：“你救了我，可我还是感觉身上没力气，还需要怎么调养？” “我只是暂时压抑了你身上的毒素，并没有根治。”陈宝珠听到这话立刻就 正色了起来，“我可以帮你完全清除身体内的毒素，如果我需要你对我做出承诺。” “哈？我对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有什么好说的。”彼时的草原王那里还有半分的暴虐无道，竟然完全就像是一个轻松自在的长辈去打趣小辈。 陈宝珠却不将这些放在心上，而是正视着他的眸子，一字一句：“我希望只要你在位一日，草原便不与中原开战，互惠互利，想来，这也是我姨母的心愿。” 草原王愣愣的看着她，没有言语，甚至还在片刻以后旁人退了下去。 就在她离开大帐之前，分明就听到了草原王的喃喃自语：“你们还真是像啊。” 至于后续如何，陈宝珠并不知情，却晓得不过三日的功夫，齐日迈便带着桑吉丹珠来了大帐。 两人远远的就看到了陈宝珠，连忙加快了马匹的速度。 桑吉丹珠是想跟着齐日迈一块进大帐的，如今看到了陈宝珠，就立刻改变了主意。 她抱着陈宝珠的胳膊，偏头去跟齐日迈撒娇：“父汗，你与叔叔谈的是大事，我一个小辈只会不自在，你放心，我只跟着宝珠姐姐，绝对不乱跑。” “你要是 能安生待着，只怕我都能日日见到长生天了。”齐日迈瞥了她一眼，随后对着陈宝珠叮嘱，“宝珠，她跟在我身边野惯了，要是做了什么不合规矩的事情，你便将她给绑了，我绝对不会怪你的。” 桑吉丹珠听到这话，忍不住撇了撇嘴。 彼时，大妃也已经醒了过来。 她原本就只得了这么一个儿子，自然将自己所有的希望就寄托在了他的身上，不曾想，还没等她有所指望，自己的儿子就这么没了。 偏偏塔娜还过来冷嘲热讽：“大妃，你苦心替贡布筹谋多年，不还是落了个惨死的下场，可见父汗从一开始就没有想着让他继承草原的意思。” “那又如何？塔娜，你终究不是男儿身，难不成还指望着以后继承草原吗？”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你就算再聪明又能如何，不还是只能落得个嫁人下场，有什么用？” “我儿子死了，你以为你们还能活多久？”她看着塔娜平安无事的模样心里头就觉得怒火中烧，立刻就冲上前去抓住了她的头发，“今天我就让你给我儿子陪葬！我要让乌木朗意受到跟我一样的痛苦。” 她说着 ，就将塔娜的头按在了水盆里头。 塔娜不停地挣扎着，挥舞的双手打翻了盆，发出了剧烈的声响。 就在这个时候，四王子阿吉泰就冲了进来。 尽管阿吉泰文采斐然，可草原王还是对他寄予厚望，一直都将他放在外头磨炼，也是近日才将人给召了回来。 他知晓自己的胞姊要过来寻大妃，心中忧虑，便一直等在外头，这会子听到动静自然也就等不下去。 他毕竟是男子，轻而易举的就叫大妃松了手。 塔娜咳了两声，才中终于缓了过来。 她看向大妃的眼神带了猩红：“你个疯妇。” “你以为草原王把齐日迈召过来是为了什么，他才是下一任的草原王，你就别白费功夫了，塔娜，我等着你来求我那一天。”大妃冷笑一声。 塔娜不屑再与这样的人多费口舌，直接跟着阿吉泰出了帐篷，正好看到陈宝珠再与桑吉丹珠说话。 且说这边等齐日迈迈进大帐的一瞬间，桑吉丹珠就立刻变了脸，一脸谄媚对着陈宝珠：“宝珠姐姐，咱们总不能就傻呆在这吧，你会不会骑马，我方才来的时候看到那里有几匹上好的汗血宝马， 不如我们去瞧瞧，你放心，我一定能让你学会骑马再回去的。” 她拍着胸脯保证。 陈宝珠倒是也学了两日，虽然有趣，这副身子却有些吃不消，偏偏，她又不想拂了桑吉丹珠的雅兴，连忙立刻带着她往马场这边来。 桑吉丹珠原本就是闲不下来的性子，如今看到更为空旷的草原，心里头更是欢喜。 只是，随着她们越来越走近，她的眸子越来越亮。 等看清了马场里头的人，她却停下了脚步，面上带了红晕。 她伸出纤长的手指指着马场里头的人，害羞问道：“宝珠姐姐，那个人是谁？” 陈宝珠看到她这副模样，心里头就想到了她先前所说的心中有一个中原男子，连忙就顺着她的指尖看了过去，就这一眼，她的脸色就僵硬住了。 “桑吉丹珠……你先前说得看上的中原人，就是他吗？”陈宝珠的声音颤抖，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她立刻害羞点头：“他是我见过的最丰神俊朗的男子，宝珠姐姐，你可一定要撮合我们在一起才行。” 陈宝珠咽了一口唾沫。 “你不能同他在一起。”她立刻打断了桑吉丹珠的心思。 第180章 不嫁阿吉泰 桑吉丹珠怔怔的看着她。 她怎么也不会相信，看上去对自己这般热络的陈宝珠竟然也会如同那些刻板的长辈的一般不懂自己的心意。 她张了张嘴，一句‘为什么’还没有问出口的时候，就看到了那中原男子身侧还站着一位女子，两人说说笑笑，好不扎眼。 陈宝珠叹了口气，拉起了她的手：“桑吉丹珠，按理我不该看着你的，可你远离中原，不晓得自己的亲眷有哪些，这不怪你。” “你瞧上的那个男子，是你的亲舅舅。”她面色沉重，却不得不将这些话说给桑吉丹珠听。 尽管桑吉丹珠不敢相信，却也立刻将方才的念头彻底的压在了心底， 她晓得这是人伦。 彼时，正在马场上抚摸着棕红色马毛的两人已经察觉到了站在这里的两人。 姜楚连忙拉起赵靳的手，朝着她们飞奔而来。 动作有些顺滑流畅，就像是二人早就习惯了这样一般。 桑吉丹珠却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躲在了陈宝珠的身后，尽管她晓得赵靳的身份，却也不得不承认，那一眼入了她的心。 陈宝珠连忙牵住了她的手，十指相扣的去面对两人，还 抬眸展出了一个笑颜：“舅舅，这边是我前些日子提起的桑吉丹珠。” “小舅舅。”桑吉丹珠明白自己如今的身份，红着眼眶，难掩眸中的落寞，躲在陈宝珠的身后怯生生的唤了一句。 赵靳虽然偏疼陈宝珠一些，却在看到与自己阿姊模样相似的桑吉丹珠的瞬间，也难掩心中的疼爱之心，也正好看到了她的委屈模样。 他伸手替桑吉丹珠将头发掩于耳后，话语里头慢慢都是宠爱：“可是你宝珠姐姐欺负你了，以后只管告诉我，我绝不会偏向她。” “我……”她根本就不知晓自己要如何解释这般丢脸的事情，只好拉了拉陈宝珠的衣袖。 陈宝珠连忙就鼓起了自己的腮帮子，轻声抱怨：“小舅舅如此未免也太偏心了，哪里就是我欺负了她，分明就是桑吉丹珠想念姨母罢了，你可莫要一张嘴就挑拨我们之间的姊妹情意，要是惹了我们不快，一定告诉外祖母，叫她捶你一顿。” 桑吉丹珠看着她在赵靳面前肆无忌惮的模样，便想到了自己在齐日迈面前的模样。 只有在真心疼爱自己的人面前，她们才会这般肆无忌惮的放肆。 就在几 人说说笑笑寒暄的时候，李谡却一脸沉重的从大帐里头走了出来。 赵靳见状，立刻皱起了眉头。 “皇后娘娘身子不好，叫我们尽管赶回去呢。”李谡并不瞒着，而是当着众人的面开口。 他语气沉重。 谁都知道自从皇后诞下麟儿以后，燕王府可谓是烈火烹油，倘若皇后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只怕是上头有心出手收拾燕王府。 而这上头，只有皇上。 一时间陈宝珠也犹豫了起来。 她好不容易来到了草原，自然想将这件事情妥善解决，看看到底谁才会是下一任的草原王，偏偏皇后素来看重她，也从未苛责过。 姜楚看出了她心中的为难，立刻开口规劝：“你别急，你只管跟世子回去，这里有我们呢。” 陈宝珠正准备点头答应，却看到草原王和齐日迈说说笑笑的从大帐里头出来。 在这之前就已经有人推测，草原王看不上自己的几个儿子准备让齐日迈来继承整个草原，如今看到这个场景，自然是更加坐实了这个传闻。 在所有人面面相觑，猜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却看到齐日迈朝着桑吉丹珠招了招手：“快 过来见过你叔父。” 桑吉丹珠闻言，只能快步过去。 也不知道几人到底说了些什么，桑吉丹珠的脸色越发难看，甚至还直接大吼出声：“不！我才不要嫁给阿吉泰！” 紧接着，人便跑了个无影无踪。 陈宝珠没有犹豫，立刻追了上去。 李谡和赵靳倒是也想追上去，只是却被身后的草原王给开口留住。 “世子，赵小将军，还请进帐一叙。” 两人虽然担忧桑吉丹珠和陈宝珠的安危，却也晓得如今国家大事更为重要，故而，他们叫了侍卫跟上去，还特意叫了姜楚同行。 等陈宝珠追上去的时候，桑吉丹珠已经哭的梨花带雨。 她静静地守在背后，却直接让人扑到了怀里：“宝珠姐姐，我原以为父汗从小娇宠于我，定不会在婚事上对我多加限制，却没想到，到最后我竟然也不过是一个政治牺牲品。” “我曾在外偶遇过阿吉泰几回，并不能入眼。” “我不想嫁他。” 陈宝珠自然明白她心中的委屈，只是如今这个时代，女子有那么多的主见哪里有什么用，最后还是要被人给压下来。 可她总觉得齐日迈并非不在 意桑吉丹珠的想法。 “或许……他是在为你铺路。”陈宝珠突然一句，“阿吉泰的生母卑贱，只有一个日后必会出嫁的阿姊，草原王又是百般怜爱你的，在他看来，这是一门极好的婚事。” 桑吉丹珠却摇摇头。 “我只想嫁给我心目中的儿郎，哪怕他是个没甚身份地位的中原人，我都愿意。” 她自小在草原长大，见惯了疾驰的烈马和自由自在飞翔的鸟儿，习惯了自由自在的生活，却还是愿意为了爱情拼一把。 “我阿娘尚且闯了一圈，我也想去见识见识中原的河山。” 陈宝珠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低头沉思了许久，半晌突然抬头，朝着桑吉丹珠伸出了手：“那你便跟我一起回中原吧，我带你去领略中原的风土人情。” 等二人往回走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两人在余晖的映衬下牵着一匹瘦马前行，好不悠哉。 等两人回到大帐的时候，李谡等人正好出来。 他瞧见陈宝珠平安无事，就立刻仰头笑道：“宝珠，我们可以放心回去了。” 还没等他开口解释，就听到了赵靳皱着眉头问道：“姜楚没有跟你们一起回来吗？” 第181章 我来救你了 “姜楚？我们这一路回来，并没有瞧见她。”陈宝珠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可以确定，她们的确没有看到姜楚。 她正准备开口再说些什么，却没想到赵靳直接翻身上马，不过片刻的功夫就隐匿在了黄昏之中。 话说，姜楚原本不放心陈宝珠两人跑走，想都没想就追了出去，却没想到竟然直接摔在了坑里头。 她从小在战场上长起来的，自然是摔打惯了的。 她抬头看了看陷阱的高度，好在不高，凭着自己的能力也是能爬上去的，只是偏偏自己摔断了腿。 好在已经有几个侍卫追了过来，她扯着嗓子喊了半日，却没有任何人听见。 她细细的听着外头的动静，没有再听到什么声音，便一直坐在陷阱里头，养精蓄锐，同时也仔细留意着外头的动静。 等她再听到动静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她不能判断外头的马蹄声是敌是友，自然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屏气凝神，继续留心。 “姜楚！” “姜楚！” 彼时陈宝珠等人也都寻了出来。 因着草原大多是广阔无垠的，只有这么一块密密麻麻的树林，几人带着侍卫 自然就开始了大面积的搜索。 姜楚也听到了呼唤声，连忙猛足了气力：“我在这——” 显然外头的人并没有听到这里的东西。 她忍着疼痛单脚站立，使劲往上扔了几块石头，妄图能够吸引他们的注意力，随后再次大喊：“宝珠！赵靳！我在这！” 外头的声音越来越来，让她失落的靠在了陷阱的山壁上。 就在她再也听不到任何动静的时候，一个人影一跃而下，正好将人搂在了怀里：“姜楚。” 姜楚的鼻尖闻到了熟悉的味道，耳畔也是熟悉的声音，她的眼泪瞬间就绷不住了：“赵靳！我还以为我要死在这里了。” “没事了，我来带你回去。”赵靳的声音带着些许嘶哑，显然是急坏了。 他拉起姜楚的手就要往外走，却没想到正好听到身后的姜楚倒吸了一口凉气，发出了一声吃痛。 他皱了皱眉头：“怎么了？” “我的腿摔断了，不能爬上去。”姜楚皱着眉头，强忍着自己身上的疼痛。 赵靳这才反应过来，凭着姜楚这活泛的头脑早就自己爬出去了。 他看了看陷阱的高度，随即蹲下了身子：“上来，我背你出去 。” 姜楚犹豫了片刻，便爬上了他的后背。 现在可没什么比活命还要重要。 等两人上了马，赵靳便立刻给了陈宝珠一个信号，几人赶回大帐中汇合。 姜楚一下午都没吃没喝，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干脆就狼吞虎咽起来，连个形象都不顾了。 等她吃饱喝足，陈宝珠也已经替她接好了腿，顺手将她手里头意犹未尽的鸡腿给抢了过来：“你可快别吃了，你这段日子须得用些清淡的才行，等养好了，咱们便启程回京城去，等回去以后随你怎么吃喝，只如今不行。” 姜楚不甘心的鼓了鼓自己的腮帮子，虽然心有不服，却也晓得她是为着自己好，便立刻乖乖净手，躺了下去。 等看着她安安静静的躺了下去，陈宝珠便立刻松了一口气，连忙出去跟外头的赵靳等人说话：“她没有大碍了，只是需要静养几日罢了。” “好。”赵靳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陈宝珠看到他这副模样，心里头也是有疑问的：“小舅舅，你这般紧张阿楚姐姐，是因着镇西大将军的嘱托，还是当真怕她出事？” “哈？”赵靳被问的一头雾水。 陈宝珠不 禁扶额。 她险些忘了，自己的这个小舅舅是不近女色的，就连感情认知都要比别人差一些，这不怪他，自己也是如此的。 既然如此，她往前逼了一步，正色道：“小舅舅，你心中有没有阿楚姐姐，瞧见她可曾心中欢喜？” 赵靳彻底愣住了。 他不知道。 “小舅舅？”陈宝珠又轻唤了一声。 赵靳不由得苦笑，故作轻松的去捏了捏她的鼻头：“好你个小妮子，现在都敢管到我的头上了，你莫不是还不晓得，姜大将军早就与我商议婚事，预备将姜黎许配给我？” “阿楚是姜黎的胞妹，又有姜大将军的嘱托，我自然是要多照拂她一些的。” 陈宝珠从不晓得这回事，心里头不由得替姜楚有些担忧：“那你心中可欢喜阿黎姐姐？” “宝珠，姜黎救过我的性命，我理应将她娶进门来照拂。”赵靳语重心长。 陈宝珠突然隐约记起，前世的赵靳对姜家也是多有照拂，好似也是因着什么救命之恩。 只是，谁都晓得姜黎是拿礼仪规矩给堆起来的，从不舞刀弄枪，自然不可能会从战场上把赵靳给救下来，只怕是另有其人。 既然 如此，她得去寻一趟姜黎才行。 而桑吉丹珠这边为了不与阿吉泰成婚，已经接连摔了三四个茶盏，如今正负气的坐在地上，硬是不去看齐日迈一眼。 如今的齐日迈对自己的这个女儿也是毫无办法，既不愿意由着她的性子胡来，更不愿意让她就此为难。 往日里运筹帷幄的齐日迈，如今只能摇头叹息。 陈宝珠料定这里会有腥风血雨，便在安抚好姜楚之后过来瞧，正好看到这一幕。 而齐日迈再看到她以后好似看到了救星。 他连忙把陈宝珠给拉了过来：“好宝珠，你快帮我劝劝她，阿吉泰要人品有人品，要模样有模样，真不知道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日后人家还是这草原王，有的是她享福的日子。” “瞧瞧您说得话，人品模样再好能怎么样，还不是得看两人有没有眼缘，依我看，你还是让她跟着我去中原走走看看，说不定就能有另一番心境呢。”陈宝珠连忙开口劝道。 彼时桑吉丹珠也已经过来，在她的身后使劲点头。 齐日迈看看陈宝珠，再看看桑吉丹珠，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皱眉：“你们姐妹俩这是合起伙来诓骗我的吧。” 第182章 不轨 陈宝珠和桑吉丹珠对视一眼，异口同声：“怎么会呢？” “姨爹，我只不过是想带她到中原散散心罢了，她如今也已经是十几岁的年纪，总不能还不晓得自家外祖母是谁吧，你放心，我好歹也是个世子妃，多少也是能护她周全的，”陈宝珠连连笑着，声音软糯糯的，叫齐日迈仿佛瞧见了赵妃初入草原时怯生生的模样。 他不由得叹息了口气：“罢了，你们姐妹二人作伴，我也没什么好担忧的，只一点，千万别给我惹了什么混账小子回来，不然打断你们的腿。” 两人连忙笑着谢过。 说起来，草原王的确是不放心自己的几个儿子来掌管草原，不是有勇无谋，就是无勇有谋，终究是不怎么成器的。 他还是想着能将这些交给齐日迈来打理。 偏偏他膝下只有一个女儿，等百年以后照样是要被人欺辱的。 故而两人一番筹谋，将桑吉丹珠许配给阿吉泰，两军并为一家，也能给草原多一份保障。 每到这个时候，草原王都忍不住感叹，为何塔娜是个女儿身，倘若她是个男子，那这草原也就算是后继有人了。 彼时，塔娜正给乌木 朗意配制治疗头风的药。 好在自从草原王醒过来以后身子便一直不好，也顾不上宠幸别人，她们母女的地位也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甚至因着贡布的去世和阿吉泰的回帐，让她们一下子成了众星追捧的月亮。 而大妃则沉浸在失去儿子的痛苦之中，面容憔悴。 知道如今，她都不认为是贡布咎由自取，反倒将所有的责任都归咎在了陈宝珠的头上——要不是她将塔娜带回来，要不是她治好了草原，要不是她揭穿贡布的做派…… 她手里紧紧攥着一瓶毒药。 如今她没了贡布，日后也就没有什么前程可言，自然不介意拉着陈宝珠一同去见长生天。 偏偏，陈宝珠与那个桑吉丹珠日夜在一起，竟然给不了她下手的机会。 眼瞅着几人就要离开草原，大妃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要是错过了这次的机会，等陈宝珠回了中原，他们就再也没有见面的可能了。 如此，她让丫鬟冒险潜入了姜楚的营帐里头。 因着姜楚的腿脚没有好全，这些日子一直都没有出门。 丫鬟瞧着床榻上没有一点动静的姜楚，正准备打开茶壶将手里头的毒药 给倒进去的时候，正好被进帐来的陈宝珠给抓了个正着。 她冷斥一声：“你在做什么？” 丫鬟原本就是惊恐万分，如今听到了冷斥声更是害怕的手抖，直接将一包药粉全都撒在了地上，还没等人开口，就主动求饶。 “世子妃，你饶了我吧，都是大妃让我这么做的，都是大妃让我做的。” 陈宝珠听着她的求饶，皱着眉头步步逼近，随后蹲下身子，轻轻捻了一点粉末，放在鼻尖轻嗅—— 这是七星海棠的味道。 看来，贡布下给草原王的毒也是从大妃手里来的。 只是陈宝珠不傻。 即便大妃如今颓废，却也在草原扎根多年，人脉势力并非她能比的，要是贸然的往她身上泼脏水，只怕自己都不能站着离开草原。 想到这里，她直接往丫鬟的脸上狠狠甩了一个耳光：“贱婢，你是个什么东西，行不轨之事，还敢攀扯大妃，还不快老实招来！” 这样的动静自然也就惊醒了打瞌睡的姜楚。 她听陈宝珠说了原委，心中十分纳罕，自己同大妃并没有什么牵扯，即便要下毒也不该下到自己的头上，这里头分明有鬼。 “你 是想把这份毒药下给谁的？”姜楚原本就是久居沙场之人，自然较之旁人更是沉着冷静。 丫鬟惊恐的看了一眼陈宝珠，又连忙磕了两个响头：“大妃说，二王子的死都是因为世子妃，可世子妃身边守卫森严，不能轻易近身，所以就让我把药下到姜楚姑娘的茶里，左右世子妃日日都来，总有中招的一日……” 她的声音越到最后越小。 “你可知，中原和草原的关系正处于白热化的阶段，但凡我们有一点差池，中原都会立即出兵？”陈宝珠许久不曾向今日这般动气了。 抛开自己与齐日迈的身份不提，就凭她要将药粉下到姜楚的茶壶这一点，就已经足够让镇西大将军踏平整个草原了。 她蹲下身子，狠狠钳住丫鬟的下巴：“我这个人从不与人为恶，却也不会叫人在我的脑袋上蹦跶，不管你今日是要给我下毒也好，还是给姜楚下毒也罢，咱们还是到草原王面前去分辨清楚，省得再有人与你一样生出蠢笨的心思来，我可就没这样好的福分还能抓个正着了。” 因着草原王一刀斩杀贡布的事情，整个草原的人都人心惶惶，生怕自己做错了 什么也会被噶。 丫鬟自然也是怕的。 不管她如何求饶，陈宝珠还是将人扔到了草原王的面前。 因着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但凡是草原上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看个热闹，就在众人都以为还要费劲心思审问一番的时候，丫鬟竟然因着害怕而自己全都交代了。 “你胡说！”大妃听到她指认自己，立刻就伸出了食指指着她的鼻子。 不过片刻的功夫，她便又跪倒在地上装柔弱：“大汗，我已经没了孩子，就算是害死她有什么用，只会让生灵涂炭，叫我的贡布在地下都不安宁。” 草原王看着大妃如今这般娇柔的样子，心里的天平忍不住向她倾斜，这些日子大妃一直都待在营帐里头替贡布超度，没有心思做出这样的事情才对。 偏偏，他得给陈宝珠一个交代才行。 “草原王，就在我进入营帐的时候，她失手将药粉撒落在了地上，我已经细细查验过了，这药粉便是七星海棠，只要查明谁的营帐中还有如此毒药，那便是凶手。”陈宝珠说着，将自己手里的那包药粉残渣给递了上去。 随着草原王的一声‘查’，大妃的心都被提了起来。 第183章 幽禁 不过片刻的功夫，几人便在大妃的营帐里头翻出来了剩余的七星海棠，而旁人的营帐里头却是没有的，这样的证据，让她辩无可辩。 既如此，她仰天发了一阵讥笑：“部日固德，你个懦夫，就因着这个陈宝珠，我的贡布才会死，你竟然丝毫没有任何的悲悯，反而将她奉为上宾，就是因着她是中原的世子妃，你便亲手处决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样为了讨好旁人，而将自己儿子献给长生天的。” 陈宝珠一下子就听了明白，大妃这分明就是冥顽不灵。 “要不是他生了异心，又怎么会落到如此地步？大妃，这一切不过是他咎由自取，与我有何关系？”她不愿意背这个黑锅，冷着个脸戳穿贡布的悲惨。 大妃却不愿听这些话，挣扎着起身，便又要过来狠狠地捅上一刀。 “小心！” 好在李谡一直观察着她的异样，及时制止。 彼时，草原王的脸色更暗。 他原本还顾及着自己与大妃生儿育女的情分，只要她肯低头认错，就能在李谡和陈宝珠面前保下她。 偏偏她非要自掘坟墓。 他冷着脸斥责：“你还要胡闹 到什么时候！” “宝珠是中原的世子妃，还救了本汗的性命，你却这般态度。” “将大妃拉下去，幽禁！” 随着草原王的一声令下，立刻就上来了两个武士将人拖走。 等这件事情落下了帷幕，几人也实在不愿意继续留在草原，将回程的日期提前了。 且说，草原这般风云席卷，京都城也丝毫没有客气。 这日，陈宝璎又闹了幺蛾子出来—— 按理，王府的日子要比别的地方更为苛刻，不论是侧妃还是妾室都是需要晨昏定省的，偏偏陈宝璎仗着镇南王的宠爱，十日里头有八日都不会过来。 刘婉婉心中早就有了嫉恨，特意在今日给苏氏添一把火。 她看着陈宝璎行礼的姿势，忍不住咋舌：“陈侧妃如今是越发有出息了，竟然连行礼的规矩都不懂，这要是叫外头的人瞧见了，还以为是王妃不懂教养呢。” 苏氏淡淡的瞥了她一眼。 这人，借着欺辱陈宝璎的话连自己一起贬低，一石二鸟之余更是将自己架在了火上烤，要是自己今日不责罚陈宝璎那坐实了不懂教养的话，要是责罚了，她便能到镇南王面前参自己一本，让 自己与镇南王本就淡淡的感情更加雪上加霜。 “本王妃瞧着刘侧妃倒是懂得，我也教了你这些日子，不如指点一下她吧，也叫我瞧瞧你学的如何了。”苏氏短短的一句话就将责任又推回了刘婉婉的身上。 刘婉婉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与陈宝璎是平位，这责罚的轻了重了都不好。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镇南王适时出现。 陈宝璎看向他的眼神充满的爱慕，要不是心有灵犀，镇南王怎么总是在自己遇到危险的时候出现。 她声音娇媚，直接扑到了镇南王的怀里，身段软糯：“王爷，刘侧妃嫌奴的规矩学的不好，正撺掇着王妃责罚我呢。” 这一回，镇南王并没有如往日般纵容，反而是厌恶的一把推开了她。 “你可知陈宝珠和李谡已经回到京都城了？”他横眉冷对。 他将陈宝璎迎娶进门就是为了获取情报，可陈宝璎却连这么大的事情都不知道，让自己错失了一个绝好的刺杀的机会，他怎么可能还会费尽心思去维护一个对自己毫无用处之人。 他这样的举动惊叹了在场的所有人。 陈宝璎自从嫁到镇南王府以后就一心想着 如何留住他的心，根本就没有去留心陈宝珠的事情——自己已经做了王爷侧妃，与她算得上是平起平坐，何必还去留意她的行踪。 她一头雾水的瞪大了眼睛：“王……王爷？” 就连刘婉婉都看不懂，镇南王这是何意。 偏偏苏氏看了个清楚，什么伉俪情深，分明就是利用罢了。 彼时，陈宝珠等人已经进了京都城，按理，他们才出了外任回来，应该先入宫述职才对，只是考虑到桑吉丹珠的存在，陈宝珠并没有跟着一块入宫去，反而是带着桑吉丹珠直奔了赵家来。 赵家的人看到陈宝珠的马车立刻就迎了出来，连忙笑着：“世子妃可是回来了，老太太想你想得紧呢，方才吃早饭的时候还念叨着，为了这，连半碗碧玉粥都没吃完。” “那你快去备两碗，一会一定叫她全都吃完。”陈宝珠笑了两声，转头扶了身后的桑吉丹珠下车。 几人看到一身草原服饰的桑吉丹珠，不由得面面相觑，但毕竟是陈宝珠带回来的人，他们还是得毕恭毕敬的将人给请进来。 彼时的赵老太太已经听闻了陈宝珠回来的消息，立刻就叫人搀扶着自己出来 ，看到来人便立刻颠了两步上去：“我的儿，你终于回来了。” “外祖母。”陈宝珠连忙欠了欠身，不曾错了一点规矩。 桑吉丹珠一直都留意着她的动作，有样学样：“外祖母。” 赵老太太正准备开口应答，却听到了陌生的声音，连忙指着她问道：“这是……” “外祖母，这是草原的桑吉丹珠。”陈宝珠连忙解释，随后又往前迈了一步，低声道，“我已经晓得了姨母的事情，也在草原听闻了她些许的事迹，这个便是她的女儿，草原上的小公主。” 这话说完，赵老太太看向她的眼神变了又变，最后噙满了泪水。 她将人搂在了怀里头，痛哭流涕：“我的儿，你在外头受苦了，都怪我，不曾细细去寻你，不然你也不必这么多年才能够回家来。” 哭罢，她又牵起人的手：“快同我来，我带着你去见过咱们赵家的列祖列宗，以后就住在这里，哪里都不去……” “哪里都不去了……” “外祖母，你急什么，人已经回来了就跑不了。”陈宝珠赶忙拦住了她，“我俩舟车劳顿，你便叫她去跪拜那么多的祖宗，只怕是要累坏人的。” 第184章 蹬鼻子上脸 “什么跑不了？什么累坏人？珠姐儿这是从哪里带了贵客来，怎么不先叫我瞧瞧？” 几人听到声音一齐转过头去。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陈宝珠的外祖父——赵老爷子。 在陈宝珠前世今生的记忆里，这个老头子都是一个喜欢说说笑笑的脾性，且在亲眷面前都是一个滑稽的模样，从不会真的动气。 她连忙往前走了两步，欠了欠身：“外祖父。” 桑吉丹珠仍然是有样学样的。 陈宝珠连把刚才跟赵老太太说的话，又跟他说了一遍。 赵老爷子的反应明显就淡定许多，只是面上带着笑，像极了佛堂里供着的弥勒佛：“像！这真是太像了！和你阿娘一模一样。” 几人越瞧桑吉丹珠越觉得喜欢，竟然直接将人给看臊了。 清风拂过，院内原本摇曳的芭蕉竟然隐隐有了颓废的意思，浅灰色影子投在琉璃瓦上，印下了些许灰暗。 “咳，咳。”殿内传出了两声轻咳。 陈宝璋闻声立刻就捧了痰盂过去，眼中满是担忧：“娘娘，咱们请章太医来瞧瞧吧，这样下去不是法子，你万万要为了太子殿下禀告凤体才是。” 皇后摆了摆 手，随后又忍不住吐了口血出来。 她病了这么多日子，皇上不曾来瞧过一眼，一开始还打发章太医过来瞧瞧，到如今干脆是连太医都不见来了，可见他还是忌惮了—— 忌惮燕王府会借太子起势，夺了他的江山。 “不必了……”她已经对皇上彻底失望。 突然，外头传来了喜鹊的叫声。 她抬头看过去，隐约有了些精神：“可是谡哥儿他们回来了？” “已经回来了，世子妃递了帖子来，想着午后来拜见娘娘的。”陈宝璋的眉眼带了笑意，“这一回，他们可是立了大功呢。” “什么大功不大功的，只要能活着就好。”皇后虽然嘴上说着不景气的话，却也难掩欢喜。 她心里头清楚，像他们这种人家只会从内里败起来，好在李谡还算争气，燕王府即便是败也不会败到哪里去。 “叫他们夫妇午后入宫吧。” 既然已经想好了叫他们夫妇进宫来，皇后自然也是要撑着精神起来梳妆。 让人没想到的是，皇上也在午后来了凤仪宫。 陈宝珠和李谡规矩行礼，不过是说着些寻常的家常话。 只是陈宝珠的注意力却在皇后 的身上。 即便是打了腮红，都难掩皇后的憔悴。 “娘娘——”她开口打断几人的谈话，“前些日子燕王妃进宫请安，说您气色不太好，不知这些日子身子可好些了？” “本宫……”皇后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应该要如何作答才好。 这是她唯一信得过的娘家人，要是不同他们诉说委屈，自然也就不能再同别人说了，却又怕叫他们跟着心疼。 皇上看着她的模样，微皱眉头：“皇后的身子还没好？有没有请章太医来看过？” “臣妾的身子……” 陈宝璋生怕皇后准备继续强撑着，连忙就跪了出来：“陛下，章太医先前来了，只说娘娘是忧心过度，开了方子，一碗碗汤药下去非但不见好，甚至还越发严重了，今日还咳了血，还请陛下劝劝娘娘保重凤体才是。” “去传章太医过来。”皇上心中自然也是在思忖的。 他踌躇了半刻，握住了皇后的手：“朕这些日子忙于边关事务，冷落了你，等大漠的使臣一走，朕带你与太子去避暑。” 皇上不是不明白皇后心中的顾虑，原本他朝中尚有镇西大将军和赵靳可用，现如今二人接连 辞官，他只剩了李谡和镇南王。 两相对比，他自然是更要信任李谡的。 既如此，他当然要对皇后如从前一般。 “多谢陛下。”皇后不动声色的收回了自己的手，神色疏离。 皇上自然也是觉得有些尴尬的。 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头，转头对着陈宝珠道：“你家五妹妹如今已经有了身孕，你要无事便去瞧瞧，顺带也叫她规劝镇南王雨露均沾才行。” “是。” 陈宝珠心里是不大情愿的，既然陈宝璎为达目的不肯善罢甘休，她自然也懒得再去应付，偏偏今次是皇上开口，她终究是要给个脸面的。 因着她世子妃的名头，苏氏特意亲自接见了她。 陈宝珠对这个苏氏并没有太大的印象，只听说是将门虎女，偏偏带了个孱弱的身子。 今晨，镇南王府闹了一遭，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陈宝璎要失宠的时候，人家却偏偏凭着肚子里头那一个翻了身，镇南王也愿意给她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恩宠更盛于从前。 以至于惯得她连礼仪规矩都不懂了。 她略略颔首，难掩眸中的得意神色：“王妃，世子妃。” “陈侧妃坐罢。”苏氏 明白朝中的纵横交错，也晓得陈宝珠在李谡心中的地位，故而当着她的面并不去责罚陈宝璎。 这反倒叫陈宝璎更加得意。 “没想到姐姐竟然有这么大的福气，还能跟世子去一趟草原，我们这些人就不一样了，妾身记得王爷上次去王妃的房里还是上个月吧。”陈宝璎明白自己要巴结陈宝珠，就得恭维着，却也不忘了踩苏氏一脚。 苏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什么都没说。 陈宝珠却是冷了脸。 苏家的确是没人了，却不代表苏家的将士不在，不代表受过苏家恩惠的朝臣不在，连陛下和娘娘都尚且要给苏氏颜面，陈宝璎这番话分明就是自掘坟墓。 她厉声呵斥：“陈侧妃如今是将什么规矩教养都抛到脑后去了不成？你不过是个妾室，怎么敢议论主家的是非，镇南王妃顾及你怀着身孕，不多于你计较，不是叫你蹬鼻子上脸的！” 陈宝璎瞪大了眼睛。 她哪里想到陈宝珠竟然当然外人的面这么给她没脸。 “五姐姐，你有没有搞错！我才是你的妹妹，你怎么向着外人说话？”她被娇纵的没了样子，不分场合的就开始为自己争辩起来。 第185章 廊下立规矩 陈宝珠的眸子冷冷的扫到了她的身上，吓得她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干脆就是不服气的撇了撇嘴，不敢再多说什么。 苏氏可是个人精，一下子就看了出来，陈宝璎是怕她的。 她连忙客套道：“陈侧妃如今身怀有孕，娇纵些也是有的，世子妃不必为了我出头。” 她这话分明是不动声色的挑拨姐妹二人之间的感情，只可惜，她们二人之间的确没什么感情而言，要是非要论起来，也只能是利用罢了。 “王妃说笑了，我这妹妹在家中被娇养惯了，到了王府难免会有不懂规矩的地方，还请王妃好好教导她，省得日后出了大乱子，丢了咱们两家的颜面。”陈宝珠这话又将自己同陈宝璎的关系拉近了两分，又好似是为了不叫外人看了他们陈家的笑话一样。 只可惜，陈宝璎是个最没脑子的。 她又将头给扬了起来：“五姐姐可别笑话，王爷是从不带王妃出门的，我跟王爷自然学的更多，何况王爷也说了，不必叫我日日占规矩呢。” 她的神色带着一种优越感。 “混账！”陈宝珠的脸色又冷了下来，“王爷那是顾及爹爹的颜面才故 意这么说，你身为侧妃更应该劝说王爷雨露均沾，而不是在这沾沾自喜。” “我才从宫里头出来，陛下都提点叫我好生劝导你，叫镇南王对你们几个一视同仁呢！” “既然镇南王妃心肠软又顾及你肚子里头的孩子，那便让我来做这个恶人——来人，带你家侧妃到廊下去站规矩，什么时候反省好了，什么时候在回房去。” 苏氏乐意看到陈宝璎吃瘪，才不会多管闲事，反倒捧了一盏茶来看戏。 陈宝璎却坐不住了。 她现在是镇南王的侧妃，与陈宝珠算得上是平起平坐，凭什么还要怕她。 “五姐姐，都说出嫁从夫，你既不是我夫君，又不是镇南王妃，凭什么叫我去站规矩，你真当世子已经是未来的储君了不成？” 她这话可谓是没过脑子的，要是叫外头听去了，不但给燕王府招来了杀身之祸，就连镇南王府和陈家都难逃其咎。 陈宝珠才不想自己重来一世反倒葬送在这么没脑子的人手里。 她上前去，扬起手臂就打在了陈宝璎的脸上。 她看着陈宝璎因愤怒而发红的眼眶，心中并没有丝毫的怜悯，语气疏离：“你不 想活，别拉着我们一起死。” 苏氏冷眼看着这个戏码竟然发现陈家还是有个通透的人，心里头不免添了几分好感。 “既然陈侧妃这么说了，那本王妃今日可得好好教教你，来人，将她拉到廊下去诵读《女戒》，什么时候读完了，什么时候再叫她回房去。”她自然也愿意卖给陈宝珠一个人情，更别说这事对自己百利而无一害。 陈宝璎眼中心中仍旧是不服气的，却也不得不依言照做。 她可不怕什么苏氏，怕的是陈宝珠。 等人一走，两人便转变了态度。 苏氏也露出了在外人面前的那副孱弱模样，颇有些茶：“今日可多谢世子妃替我出头了，不然我是万万不敢动陈侧妃一根汗毛的，只怕这次的事情被王爷晓得也是要责罚我，” 倘若换了前世的陈宝珠还会对她如今这柔弱的模样信几分，偏偏，她现在不是。 都是千年的狐狸，装什么聊斋。 “镇南王妃怕什么？苏家虽然败落了，却也在朝臣中有极大的威望，就连陛下都礼让你三分，更别说区区一个镇南王了。” 她看向苏氏，眸子中不由得带了审视：“王妃到底在 顾及什么，还是觉得将几人当猴耍好玩呢？” 苏氏听了这话，忍不住轻笑。 她还以为陈宝珠就是脑子比别人聪明些，没想到还是有大局观的，竟然轻而易举就看出了自己的意图：“自然是觉得看着他们的戏码有趣，不过，我也是有私心的……” “瞧着镇南王的脑子不好，所以不想他借助苏家的势力来夺嫡？”陈宝珠不由得觉得有些可悲。 苏氏是有远见的女子，只可惜毁在了镇南王的手上。 只不过，苏氏不在乎这些：“家族的昌盛衰亡都没办法扭转我为了政治而牺牲的命运，与其让别人光明正大的利用我爹娘拼命才争来的功勋，还不如就这么寡淡的过一辈子。” “那你为什么不替自己争一片天地呢？”陈宝珠开口，“如今朝中没有能用的武将，你自小随父母征战沙场，要比他们更有经验才对。” “你……你不觉得女子应该恪守本分吗？”她先前是生过这些念头的，却被自己的乳娘扼杀在了摇篮里头，那之后，她便做出了孱弱的假象。 陈宝珠的眉眼含笑。 她喜欢同聪明且通透的人打交道：“为何只有女子恪 守本分？” “自古以来，男子都妄图掌控女子，不叫女子读书，是为了吞噬女子的思想，不叫女子习武，是为了叫女子毫无还手之力，我们为何不能证明自己不弱于他们呢？” “我是被继母毁了的，文不成武不就，可你不一样。” 她看向苏氏的眼神充满了崇拜，要是有可能，她也希望能够如同苏氏一般驰骋沙场。 她没等到苏氏答复的时候，外头就进来了一个老嬷嬷：“王妃，世子妃，陈侧妃已经诵读完了《女戒》，如今已经回去歇着了。” “请个太医给她瞧瞧，别等夜里头看到镇南王再要死要活的。”陈宝珠深知她的脾性，连忙开口。 老嬷嬷看了苏氏一眼便立刻去照做了。 陈宝珠既然已经依着圣旨来了一趟镇南王府，便算是完成了任务，自然是要立刻赶回去的。 她还答应了桑吉丹珠，要带她去织造坊裁制汉人的衣裳。 与此同时，述职完的赵靳也来到了姜府，一是惦记着姜楚的伤势，二是为了同镇西大将军负荆请罪，三是为了商讨自己与姜黎的婚事。 姜黎也晓得了这门婚事，特意躲在屏风后头偷看。 第186章 认错人了 姜楚虽然晓得不应该同自己的胞姊争些什么，却也难掩自己心中的酸楚，特意跟过来一探究竟。 “你这回从草原归来可谓是再立大功，正是奋发的好时候，当真愿意放弃这大好的前程？”镇西大将军并不急着商讨婚事，反倒是关心起赵靳的前程来。 他也晓得做武官不一定哪日就死在了战场上，保不齐连个全尸都没有，要是有可能，他也不愿意自己的女儿成天跟着提心吊胆的。 只是，他当真是为了赵靳的前程想。 赵靳做文臣未必会有出路，可做武将却是头筹。 赵靳不曾言语。 他这些日子也细细想过，自己之所以愿意征战沙场，更多的不是什么光耀门楣，而是保护领土完整，不叫百姓战战兢兢的过日子。 既如此，即便是被皇上忌惮又如何，好歹，他不曾辜负自己。 他轻笑一声：“此番草原一行，我不曾立功，亏得有宝珠，这才叫我们不费一兵一卒便将事情给解决了，论功，也应当是她的。” 镇西大将军已经听姜楚说起了草原的事情，原以为赵靳和李谡会将功劳安在自己的头上，却没想到竟然真得夸赞起陈 宝珠来，可见几人的教养是好的。 “今天过来，一是为了向您负荆请罪，我虽然在信中同您再三保证，却还是让阿楚受伤，实属不该，二来也是为了同您商讨与姜大姑娘的婚事。”赵靳继续说道。 只是一声‘阿楚’和一声‘姜大姑娘’让镇西大将军觉得有些好笑。 他半眯起眼睛来，笑着问道：“你此番一行，难道还不知心中更偏向我的哪个女儿不成？” “黎姐儿虽被整个京城的人夸赞，我却不曾瞧见你心中有多欢喜她，反观黎姐儿，她秉性乖张，你提起她的时候，眸中却有千万光亮，既如此，何必因着我一句话委屈了你，还叫我那两个女儿心生芥蒂呢？” 镇西大将军看中的便是赵靳这信守承诺的君子品德，便想着姜黎温婉，嫁给他能多一份保证，至于姜黎性子泼辣，不管是到哪家去都不会委屈了自己。 如今，他瞧着赵靳和姜楚二人是生了情愫的，自然不愿意生生拆散了二人。 彼时，屏风后头二人的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 赵靳神色淡淡，好似从未被情爱污染：“并非如此，姜大姑娘曾经救过我的性命，我许 诺以身相许，自然是要迎娶她为妻，至于阿楚，不过是将她当成了与珠姐儿一般的人罢了……” 他的嘴角噙着一抹苦笑。 只是，他这话却叫几人都愣住了—— 姜黎手无缚鸡之力，更是从未胡乱跑过，自然是不可能救下赵靳的。 镇西大将军重重的叹了口气，赵靳这孩子死心眼，还执拗：“我家姜黎要是能救过你的性命，我也就不必为了她的前程而忧虑了。” “姜兄此言何意？”赵靳这人偶尔还会脑子不好。 镇西大将军笑道：“我家姜黎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你别说叫她救你，便是看到血，她都能晕过去的。” “所以……”赵靳怔住了。 他记得清楚，自己昏迷的时候曾问过那女子的名姓，她言‘姜……’。 可惜他那时不曾听个清楚。 后来，他在塞北打听了一圈，姓姜的人家唯有一家，而姜黎的侧脸又像极了那个女子的侧脸，他便先入为主了。 他虽然有所怀疑，却不曾动摇自己第一眼所见。 镇西大将军站起身来，负手往外走：“那人是阿楚啊——” 赵靳也不晓得自己是如何走出姜府大门， 只是脑袋蒙蒙的，这些日子的自责和纠结一下子变得更加明显。 车马粼粼，人来人往，绕是坐在马车里头都能闻外头的人声鼎沸，店肆林立，商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可谓是‘人烟阜盛’。 桑吉丹珠偷偷掀开了车帘的一角，正好瞧见杂耍的队伍，眉眼含笑：“阿姊，外头的人这般热情，是不是整个京都城都是这般其乐融融的？” “未必。”陈宝珠当然晓得人心险恶的话，却不愿直截了当的说给她听，只留下这么意味深长的一句话。 随着话音落下，马车也戛然而止。 很快车夫便摆好了车凳，随后对着车上毕恭毕敬：“世子妃，姑娘，到了。” 因着赵家的身价以及陈宝珠如今的身份，织造坊自然是更要礼待的，如今朱绣娘早就等在了门口。 彼时，几人已经下车来。 “世子妃，江南丝织坊才送了上好的料子来，特意给你们留着呢，我瞧着这位姑娘模样好，该选两身明艳的料子才好。”朱绣娘也是惯会恭维的。 草原上的人大多都是直来直去的，桑吉丹珠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竟然被夸得红了脸。 可陈宝珠 却是听惯了的：“什么样的料子不重要，只是一定要做一身能够面见陛下娘娘，她身份特殊，不好与寻常人的样式一样，是要累着你们多费心，早日把这几身衣服给赶出来才好。” “是，世子妃的事情，我们必当是尽心尽力的。”朱绣娘说着，连忙欠了欠身。 “啧，人都说京都迷人眼，只有织造坊能够秉持本心，不管是不是高官厚禄，都会客气，而不至于殷勤，没想到今日叫我开眼了。”这话里头带着满满的嘲讽。 几人随声看去。 陈宝珠认得她，梁国公府的三姑娘，永昌伯爵府的二娘子。 随随便便拉出一个身份来，就是能力压整个京都城的主儿。 只是陈宝珠不怕她：“梁夫人这叫什么话，这天底下做伙计的，哪个不是对东家客客气气的，我们赵家如今可是织造坊最大的东家，日后保不齐会落在我们两姊妹谁的手里，她当然是要与别人不同的。” 梁氏瞧不上她，不单单是因着织造坊的态度，更多的也是因着陈宝璎先前做的那些混账事，更别提要是因着她，梁铮也不会被发配到那么偏远的地方去当官，叫他们姐弟难相见。 第187章 山鸡就是山鸡 只是，梁氏也晓得，论嘴皮子上的功夫，自己是比不上陈宝珠的，故而不能来跟她较真。 她将注意力放在了桑吉丹珠的身上，看着一身草原的服饰，嘴角不由得噙了一抹嘲讽：“哟，我还当是什么贵客敢跟世子妃论姊妹，没想到竟然是上不得台面的草原女子，不通礼仪的野蛮人，真是晦气。” 她说着还用帕子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当真是觉得万分嫌弃的。 这一下子，陈宝珠看向她的眼神变得十分冰冷。 “梁夫人，如今中原草原乃是一家，更是多亏有她的父亲叔伯牵制着匈奴，才叫匈奴不必对边疆针锋相对，你要是非得这么说话，那咱们当真是要到大理寺理论理论了，看看挑拨离间两国关系者该作何处置。”她说着，还伸手握住了桑吉丹珠的手，不愿意将叫她心中芥蒂。 只是，她也不是什么任人揉搓的软柿子，上下打量了一圈，随后略带嫌弃的‘啐’了一口：“我看你才是野蛮人，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逞尊卑，我如今可是草原的公主，即便是你们的郡主县主见了我都要客客气气的，你什么身份，也配跟我说话 ！” 说罢，她还扬起头冷哼一声。 梁夫人从小到大都是身份贵重的，哪里听过这么重的话，一时间竟然羞红了脸。 “你……你……”她指着桑吉丹珠的鼻子，却说不出后话来。 陈宝珠虽然不愿让桑吉丹珠受到欺负，但也知道现在不是闹翻脸的时候，连忙拉住了她。 随后，她又板起脸来：“梁夫人，我先前从未得罪过你，你又何必这般咄咄逼人呢，倘若真要论起来，我家里的的丫鬟还是你那六弟弟的妾室呢，如今咱们也算是亲戚，见面好歹得给对方留些颜面的。” “至于这位草原小公主，抛开她草原人的身份不提，也是我们赵家的骨肉，是我的妹子，你这般明晃晃的嘲讽她，岂不是不曾将我们赵家放在眼里？” 梁夫人哪里想到今日自己竟然踢到铁板了。 不过，陈宝珠的妹子不少，陈宝璎、陈宝琳哪一个是个省油的灯，更是因着陈宝璎，让自己的亲弟弟都遭了一顿毒打，她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 “哼，今日我不过是给她提个醒，千万别等到酿成了大错，如同陈家另外两个姑娘似的名声尽毁才收手 ，那可就是悔之晚矣。”她冷哼一声，“不过，我可从未听过陈家还有别的姑娘……难不成又是哪里来的外室女吧。” “呵，梁夫人当真是一点阴德都不积，也不知道下辈子会不会也投胎成一个外室女呢。”陈宝珠是不在意她如何说陈宝璎等人的，只是不管怎么样都不乐意有人说桑吉丹珠的不是，更别说，桑吉丹珠的身份根本就不能昭告天下。 她的脸色铁青，是彻底动了气的：“朱绣娘，传我的话，从今儿起，织造坊再也不做梁夫人的生意，包括梁国公府和永昌伯爵府。” “陈宝珠！你不过是个世子妃，当真以为自己的国母一手遮天了不成！我们两家每年不知道给织造坊贡献多少生意，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不做我们的生意！”梁夫人丝毫不曾想到这样的结果，一个小小的四品官的女儿，飞上枝头就真的以为自己能够变成凤凰了。 可山鸡永远都是山鸡。 陈宝珠挑眉。 这两日，她已经不是第一日听外人拿自己比拟国母了，看来自己要是再不闹起来，只怕外头的传言会越来越严重的。 她这么想着，便决心 拿面前的这个梁夫人来开刀。 她走上前去，扬起手臂重重的打了下去，冷着脸：“梁夫人，即便我是个世子妃，阶品也是在你上头的，你一句话打着我的脸，连带着贬低起皇后娘娘，顺势还给整个燕王府都背上了谋逆的罪名，我是不能忍了，走！咱们到陛下娘娘面前说理去！” 一听要将事情闹到陛下娘娘面前去，梁夫人就坐不住了。 谁不知道皇后娘娘是燕王府的女儿和陈宝珠是连着亲的，更别说李谡才平了草原的事情，立了大功，而自己的父亲却是个靠老本吃饭的两相对比，陛下和娘娘一定会偏着陈宝珠的。 “世子妃怎么同个没长大的孩子，一般动不动就寻长辈出手相助，我大人有大量，不同你这种人一般计较。”她连忙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匆匆离开了织造坊。 陈宝珠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自从皇后娘娘诞下储君以后，外头的流言蜚语就没有停过，都说燕王府要谋反，扶持储君，要是再有什么‘国母’的话传出去，当真是雪上加霜。 朱绣娘见人已经走了，连忙继续给桑吉丹珠挑选 料子，随后又量身，商定好三日内就过来拿衣裳的。 就在这个时候，孙世德正好进门来。 因着视线问题，他只看到了朱绣娘，故而也不收敛：“朱绣娘，这是此番的帕子金，你切记要交给陈二姑娘，另外，我有一封信，还麻烦您一起传达。” 陈宝珠这才想起了陈宝琳的帕子生意。 “看来孙老爷的生意如火如荼呢。”她连忙轻笑，“可巧，我明日便要回娘家去，正好将这些一并带给二姐姐，只是这另外的一封信……” “世子妃不知道，孙老爷每回来都要问问二姑娘的近况呢，只是一封一封的信进了陈家却没有回信。”朱绣娘连忙插了一嘴。 陈宝珠立刻就明白了过来，孙世德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不过，孙家是商籍，身份实在是低贱，要是站在陈家来说，那是低嫁，日后是要遭人诟病的，要是站在陈宝琳的角度来说，这是一门好姻缘。 孙世德还算是老实，又得顾忌陈家的身份，只有相敬如宾的份，绝对不会发生从前那样的情况。 更别说，看他这样，倒像是动了真情的，只要考量好了，她愿意牵线搭桥。 第188章 我不嫌 孙世德也不藏着掖着，而是对着陈宝珠拱了拱手，话里头有些恭维：“初次会面，我便瞧着姑娘与旁人不同，没想到竟然是世子妃。” “我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世子妃的姊妹，却还是斗胆……” “我对陈二姑娘一见倾心，这些日子偶有往来更是念念不忘，还请世子妃能够成全我的私心，我日后一定好生对她，不会叫她受到任何屈辱。” 陈宝珠早就不信这些男人口中的真情，今日能说爱你，明儿自然也能说爱旁人，他们的话要是能信，天下的鬼怪全都是好的了。 不过，她还是开口问道：“你可知我二姐姐是这两年才和离的人，你不嫌？” 孙世德的脸色明显怔了怔。 如今这个世道对女子是极不好的，即便是和离那也是对女子的名声有损，不管是谁娶回家，都会遭人非议。 他怔了片刻，随后将腰弯的更低：“人非圣贤，她既先前未曾遇到淑人，我日后才更会善待她，绝不叫她再入虎狼窝。” 这话的确是说到了陈宝珠的心坎里头的。 她上下打量了孙世德一圈，轻笑一声：“既然如此，那我一定会将这封信亲手交到她 的手里，只不过这么婚事能不能成，还是要看你自己的本事。” “多谢世子妃。”孙世德再次朝着她拜了拜。 既然已经忙清了这些种种，陈宝珠也终于可以松一口气——这些事情虽然难对付，却也好过陈家。 她明日回去，才是真的有一场硬仗要打。 因着桑吉丹珠初来中原，又身份特殊，故而不能住在世子府。 陈宝珠生怕她会不适应京都城，特意留在了赵家陪她，赵老太太更是为了她叫厨子做了草原上的奶茶。 这样细心的准备让桑吉丹珠的心里头暖暖的。 彼时，赵靳已经回到家中，不过吃了两口便放下了筷子。 赵家的人立刻就看出了他的反常，不过有亲亲外孙女儿在场，赵老太太也就顾不上他。 赵老太太看着桑吉丹珠用诧异的眼神瞧着赵靳，连忙拉过了她的手，指着赵靳的背影道：“不必管他，你只管吃你的，要是觉得这些不合胃口，只管告诉我，我在叫厨房去给你添置。” 面对赵老太太的热情，桑吉丹珠只能摆摆手，却根本就没什么用。 只是陈宝珠却迟迟不能安心，干脆就趁这赵老太太的注意力没有 在自己身上的时候跟上了赵靳的脚步。 赵靳并没有进屋，而是在廊下静静坐着。 分明就是在等着陈宝珠过来。 “难得见你这副样子，家里头平平安安，你的仕途也是一片坦荡，就连婚事都有了着落，你还愁什么？”她坐在赵靳的一旁，将手里头的一壶酒递了过去。 因着她与赵靳年岁相差并不多，这么多日子相处下来自然也就多了知己的意味。 她虽不喝酒，却也明白赵靳心中郁闷，特意从酒桌上顺了出来。 赵靳毫不客气，直接接了过来，面上带着些苦笑：“你先前问我对姜黎的心意，直到如今我才知晓是我一直报错了恩。” 他一口烈酒入肚，脸上竟然破天荒的带了绯红。 “如今我要再上门去，只怕阿楚是要将我打出来的。” 陈宝珠听到这话，忍不住笑出了声。 亏得她还以为赵靳是为了什么这么忧心忡忡的，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情爱之事。 她将那酒壶抢了回来，随手扔在了一旁：“都说酒壮怂人胆，你又不是怂人，想来也是用不到这些来壮胆的……” “小舅舅，倘若你是为了救命之恩才上门，莫说阿 楚姐姐，便是连我都要打你的，可你要说是因着你心中有她，那你只管上门去，她若不见你，我便去给你当说客，总会有法子的。”她站起身来和赵靳对视。 她总得先让赵靳看清楚自己心意才行。 彼时，屋里头的桑吉丹珠觉得自己的肚子都要被撑爆了。 她伸手想将陈宝珠给拉过来做自己的挡箭牌，却没想到这一伸手才发现，身旁哪里还有陈宝珠的影子。 她连忙开口转移赵老太太的注意力：“外祖母，宝珠姐姐不见了。” “这孩子！”赵老太太忍不住开口抱怨，“她啊，肯定是不放心你们的小舅舅，都是而立之年的人竟然还要小辈替他操心。” “赵嬷嬷，你快去外头看看，叫珠姐儿吃饱了再说。” 赵嬷嬷看着自家老太太这副模样，心里头就觉得高兴，连带着自己的嘴角都没有停下来，连声应道：“是。” 不成想，她还没出门去，陈宝珠反倒自己回来了。 两人互相点头示意。 “外祖母，先人多说过午不食，咱们本就不是养生的了，你还叫她吃这么多，要是伤到了脾胃，日后可有你哭的时候呢。”陈宝珠说着， 就伸手将桑吉丹珠给拉了起来，“她明儿还在呢，明儿再继续吃也是一样的。” 赵老太太听了这话，立刻就撇了撇嘴，露出了不满的神色。 就在桑吉丹珠觉得自己今日是逃不过去的时候，却又听到她说：“万事都是你最有理，也罢，来日方长，你们两个可得多陪我几日才好。” 如此，几个人又寒暄了几句便各回各屋歇息去了。 陈宝珠临睡前特意将自己送给陈家的东西点了又点，这才放心下来。 “宝珠姐姐，那是你的亲祖母和亲爹爹，为什么还要准备这么齐全的东西，总不能他们还会说你的不好吧。”桑吉丹珠从小就被齐日迈捧在手心里，从来不用守什么规矩和本分，自然不明白她为何要如此小心谨慎。 这话叫陈宝珠的面上勾起了一抹苦笑：“你不懂，不是所有的骨肉亲情都能依偎着互相取暖的，你明日见识了就知道了。” 因着第二日要去陈家，她们早早的便歇了。 两人很快就到陈家门口。 因着陈宝珠如今的身份，再加上桑吉丹珠的身份，陈家人特意早早的等在了门口。 这是陈宝珠这么多年都没有享受过的待遇。 第189章 配不上 自从陈炳生到外任去，他们陈家就处处被人排挤，话里话外全都是对陈宝璎的诋毁，要不是有陈宝珠的身份在那撑着，只怕那些人就要戳着陈家的脊梁骨骂了。 因着如此，陈老太太对陈宝珠格外的殷勤。 这厢陈宝珠才下了马车，还没站稳就被陈老太太一把拉到了怀里头。 “我的儿，你这一去可是三五个月没有回家来了，你都不知道我这心一直都揪着，生怕你在外出个什么事儿呢。”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哪里还有从前的那副不屑嘴脸。 陈宝珠显然被她这样的架势给吓到了，随口搪塞了两句，便站到了两步开外。 她在外头的人群扫视了一圈，但凡是在家中的，除了孟氏全都来全了，可见几人对这次陈宝珠回来是格外重视的。 她挑眉：“怎么不见孟夫人？” 自从陈宝珠将七姐儿抱走以后，孟氏特意上世子府的门求过几回，只是自己不曾见她，自然也就没有让她得偿所愿。 今日这么好的在自己面前露脸的机会，她却不在，实在是可疑的。 “她病了，好好的人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三日一小病，五日一大 病，叫整个家里头都跟着晦气。”陈老太太说着还晃了晃自己手里头帕子，一副嫌弃模样。 陈宝珠的眉头却皱得更紧。 孟氏虽然害人之心比不过周氏，可防人之心却是一点都不少的，更别说现在陈家上下都是她在做主，总不能还中了别人的阴谋手段。 而看陈老太太这副模样，反倒是觉得孟氏没了用处，日后也就没什么可在意的了。 陈宝珠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跟着人进了屋。 等几人坐定，陈宝珠才叫下人将那些礼给抬了进来。 她对着陈老太太笑道：“祖母有了春秋，我想着会喜欢鲜亮的颜色，特意让织造坊的人给您做了几身衣裳。” “哎哟哟，你们瞧瞧，不愧是世子府的东西，不愧是织造坊的东西，随随便便拉出来都要叫别人羡慕的，珠姐儿，你瞧瞧，回自家竟然还让你这么破费，今儿可是务必得留下来用饭的。”陈老太太看着那一身身的新衣裳，干脆笑弯了眼。 陈宝珠给其余女眷的东西，自然也不例外，只是多给了陈老太太一颗夜明珠，大夫人一套头面。 至于给陈元生的则是一整套的文房四宝 ，甚至还有一整套的四书五经。 彼时的陈元生正坐在陈老太太身旁，看到这些东西直接耷拉了脸：“四妹妹，你这是什么意思，是在嘲笑我学问不高，给你丢人现眼了不成？” “三哥哥这么说当真是误会我的一番心意了。”陈宝珠对于他的无理取闹已经见怪不怪了，“我想着爹爹到了外头，家里头总得有个京官吧，不然陈家有个事情都没人照应，三哥哥如今是不可能再上战场杀敌的了，不温书，难不成还指望着啃老不成？” 陈宝珠一句话险些将他的鼻子嘴巴给气歪了。 陈元生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对手，立刻就去寻身旁陈老太太的庇佑：“祖母，你看看四妹妹这张嘴，不知道的还以为……” “你叫外人瞧瞧你这副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个女子的，这么会撒娇，我倒要看看日后哪家肯把女儿许配给你。”陈宝珠丝毫没有给他留情面。 陈老太太虽然指望着陈宝珠照拂，但更是偏向自己的孙子的。 说到底，日后能给自己养老的也只能是陈家的男丁。 故而，她再张嘴就带了训斥的意思：“珠姐儿，你怎么能这 般说你三哥哥呢，你们都是陈家的子嗣，终归是要相互扶持的，你要嫌咱们陈家没有个京官，不如跟你夫君说说，替他在朝中谋个一官半职的，也是咱们陈家的造化。” 陈宝珠冷着脸，并没有开口。 陈老太太立刻就意识到了她心里头的不满，连忙又对陈元生横眉冷对起来：“你说说你，你四妹妹也是为了你好，想叫你考了科举，即便是没中，她也能帮衬你，更是为了让你尽管娶上媳妇，你怎么能往坏处想她呢，还不快给你妹子赔罪。” 陈元生撇了撇嘴，打死都不愿意跟陈宝珠赔罪。 “她要是真为了我好，早就给我相看人家了，至于到现在都没个动静？呵，祖母，你就看看她这副模样，真是一朝龙在天，凡土脚下泥了，要是没了陈家，我看她这个世子妃的位子还能不能保住。”他冷哼着，恨不得用鼻孔朝着陈宝珠。 陈宝珠明白他的为人，不屑与他说话。 桑吉丹珠一下子就察觉到了这一家人的火药味，连忙上前打个圆场：“宝珠姐姐也是想着给三哥哥找一个好夫婿呢。” “就是，你四妹妹怎么会不管你，不过 是没看上好的罢了。”陈老太太也连忙附和着。 这事儿原本能这么过去了，却没想到陈元生竟然又冷哼了一声：“什么没看上好的，她就是觉得我哪哪都不好，给她丢人了！” 他这么说着，却把注意力都放在了桑吉丹珠的身上。 她那样姣好的面容，因着不是汉人，又添了些别样的风味，看得陈元生小腹燥热。 “怎么就没有好的，眼前这不就是一个吗？”他说着，还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桑吉丹珠觉得自己可是真多管闲事，好心帮陈元生解围，竟然让他动了坏心思。 这下子，她的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陈宝珠看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冷笑：“三哥哥现在是连铜镜都买不起了吗？就算没有镜子，总有尿吧。” 这话一出，那些妾室都忍不住捂嘴偷笑。 “你什么意思！？”陈元生立刻就坐不住了。 陈宝珠丝毫没有畏惧：“你也不看看你这副尊容，桑吉丹珠可是齐日迈宠出来的，你这副吊儿郎当的纨绔模样，也配？” “三哥哥，她们说这些，可不夸你呢。” “你总不能对自己都没有一个清醒的认知吧。” 第190章 活活打死 陈宝珠一句接着一句让陈元生根本就招架不住。 他面上实在是挂不住，索性就彻底翻了脸：“你还真当是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不过就是个世子妃，燕王府能不能保住还不知道呢，别说你了，到时候成了丧家之犬，可别哭着来求我！” 陈宝珠一个冰冷的眼神就杀了过去。 “这么说来，三哥哥是准备让我跟陈家划清关系了？”她的嘴角噙着一抹冷笑，“也好，祖母是最认同三哥哥话的了，既如此那便开宗祠将我除名吧，日后陈家的事情与我无关，我的事情也与陈家无关。” 她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谁都知道，燕王府虽然如大厦将倾，却仍然有李谡撑着，且唯一的皇子还是皇后所出，终归还有百年能撑，而陈家看上去风光无限，却早就臭了。 “陈宝珠！你看看你说的什么话！”既然损害到了陈老太太的荣辱，她就没法子再维持面上的平和了，“你三哥哥不过是在气头上说了你两句，你便要死要活，连娘家都不顾，难不成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不成？” “更别说，今日本就是你先说你三哥哥没脸，处处贬 低，他身为兄长，难道连管教你都不成了吗？” 她做出痛心的模样，大有一副要拼死护着陈元生的模样。 陈宝珠淡淡瞥过去。 这么多年，她早就习惯了陈老太太一直护着别的兄弟姐妹了。 “祖母可真会把黑的说成白的。”她从鼻子里头发出了一声嗤笑，“昔日，我说莫要将五妹妹嫁入镇南王府，你们不肯听，非得等父亲被发配出去才来求我，今日，你又如此纵着三哥哥，难不成祖母是想等陛下更为疑心以后再让我替陈家擦屁股不成？” “陈家如今已经是处在风口浪尖上的了，倘若你们就此收敛，给三哥哥说一个平平无奇的娘子也就罢了，要是非要攀高枝，那我可不敢保下一次的圣旨会不会就是要了父亲的项上人头。” 陈宝珠最晓得陈家人的脾性，越是好好说话，越不觉得你说得有理，反而是这样威逼利诱，才会叫他们怕。 她站起身来：“祖母尽管好好想想我的话，看看是不是要继续给三哥哥说一个数得上的人家。” 她正准备拉着桑吉丹珠起身告辞的时候，突然一个丫鬟过来， 她面色慌张：“二夫人请四姑娘 过去说话呢。” 春桃不等陈宝珠开口，就直接上去，狠狠地打了那姑娘一巴掌：“放肆！这里如今可没有什么四姑娘，只有世子妃，叫外头知晓了，还以为世子妃被人休弃了，要遭人嫌弃呢！” “奴婢知错，奴婢知错。”这丫鬟看上去慌里慌张的，让陈宝珠忍不住皱了眉头。 “只是二夫人身子实在是虚弱，还想世子妃想的紧，这才请奴婢过来。”她说话的时候，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陈宝珠上下打量了这个丫鬟一圈，突然开口：“你是在哪里伺候的丫鬟，我先前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丫鬟的头埋得更低：“奴婢原先是在厨房里伺候的，二夫人可怜奴婢岁数小，便调到身边了。” 陈宝珠才不信孟氏会有这么好的心肠。 “我跟你们二夫人没什么交情可言，本世子妃还要去见二姐姐，你们二夫人要是真想见我便规规矩矩的下帖子到世子府吧，别想着搞什么阴谋诡计，坏了规矩。”她冷哼一声，抬脚就要走。 却不料下一瞬就被丫鬟牢牢抱住了腿：“还请世子妃可怜我，二夫人说了，要是我不能将您请过去就活活打死我。 ” “倘若我就是不去呢？”陈宝珠挑眉。 这丫鬟当真是个心思单纯的，难不成真的以为在这深宅大院里头，她随口一句‘打死’就能叫主子心软了不成。 更别说陈宝珠早就晓得孟氏的为人，什么想的紧，是想让自己原地去世呢。 丫鬟愣了愣，好似是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皱了皱眉，浑身颤抖：“要是四姑娘不肯怜惜奴婢，奴婢只能一头撞死在这里，也好过被人活活打死。” 陈宝珠低着头看了她许久。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她要心软的时候，却没有想到人竟然直接来了一句：“好啊——” 这一下子所有人再次受惊。 丫鬟都不由自主的松开了手。 陈宝珠趁机又坐回了自己的椅子，扬了扬下巴：“撞吧，我还从来没见过撞死是什么场面呢。” 她这一句话再次让在场的人惊掉了大牙。 “宝珠姐姐，你这样是会有损你的名声的。”桑吉丹珠皱着眉头，眉眼里头全都是担忧。 她赶紧拍了拍桑吉丹珠的手：“你别怕，她不敢死。” 果不其然，那丫鬟犹犹豫豫的始终没有撞上去， “怎么？你是不 敢吗？”春桃立刻补了一刀。 丫鬟瞬间破防，跪在陈宝珠的面前不停地磕着响头：“求世子妃可怜奴婢吧。” 陈老太太面色平平，心里头却突然有了主意，连忙换上了不忍的神色：“阿弥陀佛哟，珠姐儿，你看她这怪可怜的，你就帮帮她吧，不过就是去见一下你的嫡母，没什么的。” 陈宝珠没有言语。 “宝珠姐姐？”桑吉丹珠十分担心。 陈宝珠扫视众人，心里头如明镜似的，这些人分明就是想着将自己架在火上烤，最好能将这丫鬟和孟氏逼上绝路，这样一来便能轻而易举的毁了自己世子妃的身份。 她扬头给春桃递了个眼神，随即才道：“春桃，我身上实在是乏，不愿意多动，你便跟着她走一趟，看看孟氏到底想说些什么。” “是，世子妃放心。”春桃跟在她身边这么多年，早就成了她肚子里头的蛔虫，立刻去办。 至于陈宝珠则继续往陈宝琳的院子里去。 陈元生仍旧没有放弃那些坏心思，不停地同陈老太太撒着娇。 陈老太太拗不过他，连忙开口：“珠姐儿，你们姐妹说话，便叫桑吉丹珠留下来陪我们吧。” 第191章 心意相通 陈宝珠的眼神一下子就杀了过来。 她可太了解这些人的脾性了，要是真把桑吉丹珠留下来，就相当于是自己亲手把她送进了虎狼窝，保不齐陈元生会对她做出什么不要脸的事。 至于陈老太太说不定还会帮着陈元生脱衣裳呢。 “祖母，有些话要是当真摆在明面上说可就太难听了，污人尊听。”她好心提醒着，“咱们毕竟是一家人，我好心再劝你们一句，打消那些不该有的心思，不然草原的马蹄是要踩到你们脸上的。” 说罢，她便立刻带着桑吉丹珠离开，连句告辞的话都没有。 桑吉丹珠一路小跑才勉勉强强跟上了她的步伐。 她的手心都因为方才的事情冒了冷汗：“宝珠姐姐，你走慢些吧，后头没有人追我们。” “呼——” 陈宝珠停下脚步，长舒了一口气。 “桑吉丹珠，我太了解陈家人的心思，所以不愿意让你跟着我来冒这个险，只是京都城到处都是这般龌龊，你迟早都是要见识的。”她连忙解释。 她一直都明白桑吉丹珠想要嫁给中原人的心思，只是我中原与草原不同，即便是有好男子在的，也不能拿一辈子去 冒险。 她不知道要如何劝说桑吉丹珠，只能用这样的法子。 桑吉丹珠冷着个脸，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言语。 陈宝珠笑着朝她伸出手：“你别想太多，咱们先去瞧瞧我二姐姐，我叫她绣个极好的帕子给你。” 只这么一句话，便叫桑吉丹珠忘记了方才的不愉快。 两人快步来到了陈宝琳的院子里头，正好看到了她低头绣帕子的温婉模样。 “若水，你看这对鸳鸯是不是栩栩如生？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跟鸳鸯一样呢？”她喃喃道。 若水看了看帕子，又看了看她，笑道：“二姑娘前些日子还说男人都是浮云，挣钱才是王道，现在又说起鸳鸯来，难不成是您心里有人了？” “你这小妮子胡说什么呢！”她开口娇嗔，脸上还带着绯红，“不过那个孙老爷当真是一表人才，与我见到的人都不一样。” “看来二姐姐当真是和某人心意相通呢。”陈宝珠偷听到这里，立刻就走了出来。 陈宝琳一见来人，一听这话，脸色更红。 她低着头，十分扭捏：“四妹妹出了一趟远门，当真是变了个人，竟然也学了这些促狭的话，你叫我绣 的帕子，我可不要给你了。” “好姐姐，那可不行。”陈宝珠虽然知道她在说笑，却还是附和着开口，“我今日可是特意把草原小公主给带来了，瞧瞧你的帕子能不能入了她的眼。” 陈宝琳连忙同桑吉丹珠见了个礼，随后立刻将帕子给拿了出来。 素净的白帕子上头绣着广阔无垠的草原，夕阳西下，骏马身侧站了一男一女。 这幅图，桑吉丹珠见过。 “这是我的父王和阿娘！”她热泪盈眶，“你怎么会有这个花样子？” “我之前在齐日迈的营帐中看到过这个样子的屏风，便猜到了一二，特意把它记在了心里，这样你日后不管去到哪里都能看到他们二人。”陈宝珠连忙解释。 自从她见到桑吉丹珠以后就一直想着要送她一份厚礼，只是那些金银财宝都太过俗气，根本就配不上桑吉丹珠，她才想出了这样的法子。 桑吉丹珠立刻就抱住了她：“宝珠姐姐，谢谢你。” “好了，好了，你我姐妹之间这么客气做什么，你要再不松开，我二姐姐可要笑话你了，她可是最喜欢捏别人错处的了。” 桑吉丹珠听了这话，立刻就红着 脸松开了她。 陈宝珠也没有闲着，而是将孙世德给自己的东西原封不动的给了陈宝琳：“这是这次的定金和花样子，还叫二姐姐绣得快些，这是别人早就定好了的呢。” “另外这是孙世德给你的信，他说，他给你写了不少，只是一直都没有等到回信，他还以为你对他无情，你既然心里头有他，为何……”她说到最后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倘若只有孙世德一个人，或许是他为了表现痴情故意诓骗，可朱绣娘却不可能，除非…… “什么信，我从来都没有见过？”陈宝琳皱着眉头，一副听不懂的样子。 陈宝珠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些信说轻也轻，说严重也严重，单看是落在谁的手里了。 她眉头紧蹙：“若水，你每次去拿花样子和定金都经了谁的手？” “一直都是从门口小厮那里得来的，因为是织造坊送过来的，小厮也不会多问。”若水连忙回道，“只是前些日子，老太太身边的陈妈妈看到了，还说只要二姑娘给她绣个帕子就守口如瓶呢。” 陈宝珠一下子就听出了问题所在。 只怕那些信已经全都落在了陈老太太 的手里边。 就在她思量接下来的对策的时候，陈妈妈突然就上门来了。 她的嘴角带着一抹得意的笑：“二姑娘，老太太请您过去呢，说有话要问您。” 陈宝琳也意识到什么，脸色立刻苍白了起来。 陈宝珠明白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与其躲着，还不如趁今日把话说个清楚。 她朝着陈宝琳点了点头。 “知道了，你先过去，我收拾一下便去。”她心中忐忑，却还是在陈宝珠的授意下点头答应。 陈宝珠见春桃还没有回来，连忙对着桑吉丹珠道：“你去门口找咱们来的那个车夫，让他带你去织造坊找朱绣娘，让朱绣娘找到孙世德带过来。” “好，好。”桑吉丹珠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也知道事情紧急。 “切记，如果瞧见春桃，让她跟着你一起去。”陈宝珠不放心，最后又加了这么一句。 彼时，春桃已经来到了孟氏的院子。 孟氏一直都知道陈宝珠心肠软，只要对方可怜又弱小就一定能让她出手相助。 她自然是料定了陈宝珠一定会来。 她特意往自己的脸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粉，甚至掩去了自己的唇色。 第192章 知错 只是让孟氏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来人不是陈宝珠。 她的面色明显更加苍白，甚至眼神中还隐隐能够看出恨意：“陈宝珠呢？” “二夫人，我家世子妃身上乏，不便来此，夫人有什么话只管跟奴婢说就是，奴婢会转达。”春桃气定神闲，欠了欠身子，完全忽略了她的怒气。 孟氏面上不虞，声音都冷了起来：“本夫人跟你一个奴婢没什么好说的，叫陈宝珠过来见我！” “我是她的嫡母，是她的长辈，她要不来就是不孝！” 春桃听着着两句威胁，忍不住白了她一眼，仍旧是欠了欠身，恭敬道：“二夫人，我们往恭敬了说叫您一声夫人，可说白了，要没我家姑娘，您也不过是个跟我一样的人，如今你来充长辈，岂不是太没道理了？” “再者，如今我家姑娘是世子妃，你不过是四品臣子的续弦，你不去给我家世子妃行礼，反倒逞主子让她过来，你这分明就是没把我家世子妃放在眼里。” “今日，二夫人既然不肯与我这等奴婢说，那奴婢便告退了。” 她说着欠了欠身，转头离去。 孟氏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气不打一处来 ，一连将床榻上的东西全都扔到了地上才肯善罢甘休。 彼时，要回去复命的春桃正好和神色匆匆的桑吉丹珠撞在了一起。 春桃听她细说了原委，立刻便出门去喊车夫。 而陈宝珠则因为不放心陈宝琳而跟着再次来到了前厅。 陈老太太的手里拿着几封信，看向陈宝珠的眼神带了几分挑衅，分明想着自己不能将她占为己用，那便来威胁。 陈宝珠却毫不在意，直接坐在了方才的椅子之上。 只见陈老太太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大喝一声：“陈宝琳，你可知错！” “孙女这些日子一直都待在屋中，从未踏出一步，不知有何过错？”她眉头微皱。 她是个庶女，从小逆来顺受惯了。 莫说陈老太太，就连陈炳生都只将她做一个工具人，她又何必奢求旁人能够礼待自己。 只是，莫须有的罪名，她不认。 她就算是个软柿子，如今有陈宝珠护着，有银子傍身，她也该硬气起来了。 陈老太太将手中的信悉数甩在了地上，冷哼一声：“你与外男私相授受，还敢说没错？” “你一个被人休弃了的妇人，不好生在家静思己 过，竟然还勾三搭四，真是把我们陈家的脸都给丢尽了！” “我念你从小失了生母，处处纵容，没想到竟然将你养成了这样的性子，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成日里都与什么样的人往来，才会成这样！” 她一句接着一句，听得陈宝珠和陈宝琳都觉得心中作呕。 以防万一，陈宝珠特意将信捡起来一一看了，里头分明就是孙世德的单相思。 再加上陈宝琳从来没有表过态，她便有成算。 “祖母——”她开口打断了陈老太太的话，“这些信里头只是男子对女子的爱慕，却没有女子也欢喜的话，怎么就是二姐姐的罪过了？” 陈老太太竟然忘了还有这么一个碍事的人。 她的目光冷冷的射了过来，语气冰冷：“四姐儿，如今是我这个做长辈的在教训，你一个小辈不好插嘴吧，不知道的还以为陈家竟教出来这种没规矩的人呢。” “陈家教出来的自然都是没规矩的——”陈宝珠也不怕得罪人，冷哼一声，“除了大姐姐是得皇后娘娘教诲，才行得正坐得端，旁的陈家子嗣哪个还有那样的出息，可见就是陈家教的不好。” 陈 老太太生怕控制不住自己直接一巴掌打上去。 陈元生方才吃了一个哑巴亏，如今正好有机会能够找补回来，立刻站了起来，指着陈宝珠的鼻子大声呵斥：“你个不孝之人，竟然敢这么对长辈说话，今日，我就替陈家的列祖列宗教训教训你。” 他说着就要一巴掌打上来。 只是，还没等他的巴掌落在陈宝珠的脸上，陈宝珠的巴掌反倒落了下来。 陈元生被打蒙了。 半晌，他才终于缓了过来：“好你个陈宝珠，竟然敢打我，来人，来人，把她给我抓起来，抓起来！” “三哥哥，你放眼看看，现在陈家上下谁敢抓我？”陈宝珠又坐了下来。 她端起一旁的茶盏子，嘴角噙着一抹讥讽：“三哥哥，我如今是世子妃，代表的是皇家的颜面，你要听不惯我的话，只管去想陛下娘娘告状……” “啧。” “你瞧我这记性！” “你身上没官职，是不能面圣的。” 陈元生没想到，这么好的机会都没叫陈宝珠吃了瘪。 “四姐儿，如今是在说你二姐姐的事，你又说你三哥哥做什么！”陈老太太不忍见自己的亲亲乖孙受气，连 忙又护了起来。 她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你们都是我心尖尖上的肉，但凡有一点能辩解的，我都不会来斥责你们。” “琳姐儿，你看看这些信，都是在诉说衷肠，你要是真的安分守己，又怎么会认识这种的低贱的商人呢？” 陈老太太这话说的十分委屈，满满都是对孙女不争气的痛心。 陈宝珠却忍不住冷笑：“既然是心尖尖上的肉，方才三哥哥给了我好大没脸，祖母是不是也应当一视同仁教训两句？” 已经数不清这是陈宝珠今日第几次给陈老太太没脸了。 而此时，桑吉丹珠和春桃已经赶到了织造坊，好在孙世德还在这里，并没有离开。 “孙老爷，快跟我们走一趟，二姑娘出事了。”春桃上去就拉住了他的手腕，将人把马车上拉。 孙世德被人拖着，下意识的就要抗拒，嘴里头却也不忘问道：“两位姑娘，到底出什么事情了，你们总得说清楚才行，不然我贸然上了马车，是会影响到你们二人的名声的。” “我们的名声有什么，二姑娘的命都要没了。”春桃明白陈老太太这一次是有备而来，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第193章 迎娶她为妻 春桃赶忙把信的事情全都说了：“就是因着那些信，如今陈家老太太一口咬定你们二人私相授受，按照家法是要浸猪笼的。” 如此，孙世德也终于明白，为何自己一封一封的投进去却迟迟都等不到回复。 他立刻就上了马车，几人连忙往陈家去。 彼时的陈老太太被陈宝珠气得不轻，却又偏偏无可奈何，只能忍气吞声，将所有的怒火都发在陈宝琳的身上：“二丫头，你与外男私相授受，按照家法……” “祖母，此事我毫不知情。”陈宝琳看着陈宝珠为了自己这般据理力争，心里头自然是万分感动，同时也明白自己不能忍气吞声，白白让陈宝珠替自己冲锋陷阵。 她站起身来，与陈老太太对视：“祖母，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些信，与孙老爷也只是生意上的往来，要是因此就被说成私通，我心有不平，倘若非要这么定罪，我就要去顺天府请官差老爷好好查查。” 陈老太太错愕。 她之所以选择陈宝琳来威胁陈宝珠，就是因为看准了她是一个软柿子，却没想到，往常那么好拿捏的陈宝琳竟然都敢这么说话了。 看来，自 己当真是在陈家没有威严可言了。 “你们一个两个现在是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我看我这把老骨头就该立时死了，好再也不管你们，你们也就安心了，是不是？”她立刻就装了委屈的模样，一把鼻涕一把泪，恨不得立时就死在众人面前。 府里头的姨娘立时就开始劝诫，陈元生更是开口哄着。 唯有陈宝珠和陈宝琳待在自己的位子上，一步也没动。 陈元生见了，连忙道：“二姐姐，四妹妹，难不成你们的心肠是拿石头做的，看到祖母这样都无动于衷，我们陈家到底是造了什么孽，竟然摊上你们这种的孙女！” “三哥哥，照你这话，是非要看着祖母为了莫须有的事情逼死二姐姐才肯善罢甘休？”陈宝珠反问一句。 陈宝琳心里也明白，自己如今不能心软，要是为了哄陈老太太就认下这莫须有的罪名，就是把自己往死路上逼。 就在他们手忙脚乱的时候，春桃终于将孙世德给带来了。 孙世德一进门便跪在了地上，对着陈老太太磕了两个响头：“老太太，我的确是爱慕陈二姑娘，可二姑娘却不曾答应我，甚至连多 说一句话都没有，您要怪，小生愿意承担一切责罚，还请老太太不要怪罪她和世子妃。” “好啊，好啊，这是奸夫来了。”陈老太太本来就是装的，见到外男来，立刻就有了些精神，“二丫头，他这么护着你，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祖母既然心中怀疑，孙女辩无可辩，只求一死以证清白。”陈宝琳知道陈老太太这是非得逼死自己才罢。 只是，陈老太太怎么会让她就这么死了，连忙连陈元生拦住了他：“我的心肝，我怎么会希望你死，只是外头的人言可畏，咱们这样人微言轻的人家怎么经得起这样的打击。” 她说着话还忍不住流下了两滴了眼泪。 陈宝珠也立刻就听了个明白，陈老太太这是希望能够用这件事情将自己跟陈家彻底绑在一起，这样一来，无论陈家做了什么，自己都必须来收尾。 于是，她故意装出听不懂的样子。 “小生自知毁了二姑娘的名声，是小生的过错，还请老太太能够成全我们，这样一来，自然能够堵住外头悠悠众口。”孙世德一句话彻底打乱了陈老太太的计划。 陈老太太恶狠狠的看着 陈宝珠，等着她表态。 谁料，她竟然笑道：“我觉得孙老爷的话不错，既能够成人之美，还能够堵住外头人的嘴，何乐而不为？” “可……” “祖母，如今爹爹不在家中，家里头的大事小情只能由您做主，不如就成全了他们吧。”陈宝珠及时开口，根本就不叫陈老太太有机会开口。 就在所有人等着陈老太太表态的时候，李谡突然到访。 李谡还没进门，人倒是先开了口：“娘子既然觉得这门亲事好，又何必等祖母开口，去求陛下娘娘岂不更是恩典？你才立了大功，他们必然会答应的。” 他说着，伸手搂住了陈宝珠的肩头。 一时间，在场的所有人都跪了下来：“参见燕王世子。” 李谡并不理会。 不管是谁都看得清楚，李谡这是故意要给陈老太太难堪。 “我自然觉得这是门好亲事的，只是怕二丫头不同意，先前就差点毁了她，这回总得好好掌眼才行。”陈老太太迫于无奈，这能这么搪塞着。 陈宝珠冷笑一声：“哦？祖母口口声声二姐姐与孙老爷私相授受，现在又怕二姐姐不同意，难不成先前是信 口胡说的？” 陈老太太面上挂不住，却碍于李谡在场，只能打着圆场：“我刚才是被气昏了头，现在想清楚，自然就不会错过二丫头了。” “二丫头，你应该不会怪祖母的吧……这门婚事……” “我答应。”陈宝琳没有犹豫，立刻就答应了下来。 她明白自己是陈宝珠在陈家唯一的牵挂，只要自己能够嫁出去，日后陈老太太就没什么可以威胁陈宝珠的了，而且…… 孙世德与旁的男人是不同的。 她愿意赌一把。 如此，事情便算是成了。 陈宝珠也连忙跟着李谡回世子府去了。 她上了马车，才松了一口气。 她靠在李谡的肩膀上，开口问道：“你怎么会突然到陈家去？” 她十分感念李谡今日及时去了，不然还不知道自己要在陈家纠缠多长时间呢。 “桑吉丹珠过来找我，说你在陈家绊住了脚，叫我赶紧去看看，我怕你出事，就让她留在世子府，自己去寻你了。”李谡连忙解释，“宝珠，桑吉丹珠都知道你需要我帮忙，为何你不肯让春桃来告诉我一声，你不相信我会护着你，还是怕我没那个本事？” 第194章 婶子 这一句话让陈宝珠不由得抿起了嘴唇。 她当然相信李谡有能力且会无条件的向着自己，只是自己经过了前世的事情，下意识的就不想依赖男子，而是靠自己去解决问题。 她怕再一次输得一败涂地。 只是李谡这样的话竟然让她有很大的负罪感。 谁料李谡重重的叹了口气：“罢，真拿你没办法。” 他说着，伸手将人搂在了自己的怀里。 陈宝珠的耳边是他强有力的心跳声，上方还有他低沉的声音回响：“宝珠，你莫要忘了，日后遇到事，一定要想起我，我可以护着你的。” 李谡一直都没有想着在官场上能有多大的发展，甚至还因为皇后娘娘而一直对官位嗤之以鼻，可到了如今，他想护着陈宝珠，希望能够封王拜相，好叫旁人看到陈宝珠以后的都能客客气气的。 只是，陈宝珠并没有说话。 夏蝉伴着呦呦的鸣声，远树接天，霞光明灭。 永昌伯爵府的人还不晓得梁氏在织造坊的所作所为，正为了南诏使臣来京的事情筹备着，甚至还到织造坊去挑选新的料子。 偏偏，还没进门就被朱绣娘给拦了下来。 “朱绣娘，你这是什么意思？”永昌伯爵府的钱老太太原本就是侯府的姑娘，从小锦衣玉食，嫁到永昌伯爵府后直接就是当家主母，更没有人说过一句。 如今却被人给拦了下来，她的脸色立刻就难看了下来。 朱绣娘欠了欠身，将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情细细说了：“钱老太太，我们也是奉了上头的话，还请您别为难我们才好。” 钱老太太毕竟是有涵养，讲脸面的，不会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发作，而是甩了袖子，冷哼一声，转头上了马车。 “老太太可别跟他们这种人生气，他们也是拿人钱财，替人筹谋，咱们不如回去问问二夫人，一切也就能真相大白了。”钱嬷嬷立刻哄道。 钱老太太冷哼一声：“还问什么！那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出了门不惹几件祸事就不肯善罢甘休，她一直为了梁铮的事情记恨陈宝珠，自然是会口出狂言的。” “那也是二夫人和世子妃的事儿，跟您可攀扯不上，叫奴婢说，这世子妃也实在是忒小心眼了些，不如咱们去跟燕王妃说道说道，叫她去管好自己的儿媳妇。” 钱老太太白了她一眼，随后 轻轻在她的头上敲了一下：“多大的人了，还学小孩告状。” “我对这个陈宝珠有所耳闻，要不是梁氏说了什么太过难听的话，她是不会如此行事的，正因着如此，咱们才更不能到燕王妃面前去，更惹人烦。”她低了低头，思索了片刻，“咱们去世子府，看看这个陈宝珠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说罢，马车便调转了方向。 因着陈家的事情，陈宝珠的心里实在是心痛，却又不愿意让赵老太太跟着着急，所以便找了个借口将桑吉丹珠留在了世子府。 姐妹二人在世子府里头，日日睡到日上三竿，用过了午饭便去钓鱼取乐，日子过得好不痛快。 今日，二人特意在院子里头收拾出来了一块空地，两人正打着捶丸，就听到了下人的禀告。 陈宝珠前世对这个钱老太太丝毫没有印象，并不晓得这人是敌是友，更不晓得来意为何。 “姐姐？”桑吉丹珠看到她这副低头不语的样子还以为又是什么来找事的人，下意识的拉了拉她的衣袖。 陈宝珠连忙笑笑：“我出来的时候吩咐小厨房做了枣糕，想来这会子已经成了，你先去看看， 我去去就来。” 桑吉丹珠心里头放心不下，却也明白陈宝珠不愿意让自己跟着冒险，连忙就点头走了。 等陈宝珠到了前头的时候，正好看到钱老太太捧着茶盏的端庄模样。 她连忙欠了欠身，脸上笑着：“婶子好。” “家里头没个长辈，我也不知道叫的对不对，不过方才来的时候听张婆子说，钱老太爷在世的时候跟我公爹感情深厚，想来是婶子了。” 钱老太太原本以为她不过是个四品官的女儿，又能干出不叫他们去织造坊的事情，还是小家子气的才对，却没想到竟然是这么落落大方的一个人。 “没叫错。”她最是喜欢这种大气的姑娘了，“我与你婆母的关系也不错，只可惜你们成婚的时候，我人在外头，这才有功夫过来贺你们新囍。” 她说着，钱嬷嬷就捧了匣子出来。 里头是一套精致的头面。 “听闻你外祖家是织造坊的东家，这套头面配她家的衣裳最好不过了。” 喜欢归喜欢，钱老太太却没忘了是为什么才来的。 陈宝珠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什么恭贺新囍，分明就是为了织造坊的事情。 她颔首，叫，春花收下头面。 “婶子过来怕不单单是为了贺礼吧，想来您已经听说我与梁夫人起了争执的事情，要是为了当说客，可就大可不必了。”她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她要是光说了我，光说了陈家也就罢了，偏偏连草原的小公主桑吉丹珠都没有放过。” “这要是被她告诉了草原，又是一场恶战。” “婶子曾经也是将门虎女，应当知道这里头的恶果。” 钱老太太本就想得开，如今听到她这么说，更是恍然大悟，普天之下没有什么事情，比两国和平相处更重要。 她连忙道：“我正是为了我家那个不争气的儿媳妇过来赔礼的，她……” 钱老太太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人给打断了。 “娘，我们是什么身份，怎么能给她这么低贱的人赔礼呢，她跟那个陈宝璎、春桃都是一样的，只会依靠着男人上位，现在还拿什么草原当借口，都是为了她的一己私欲！” 梁氏听说了她过来的时候，立刻就赶来了。 钱老太太听着她这一句接着一句的，不由得黑了脸，低声呵斥：“你现在可是越发规矩了，连我的意思都敢忤逆！” 第195章 当街冲突 钱老太太曾经毕竟是将门虎女，又管了这么多年的家，自然是有胜于别人气场的存在。 她哪怕压低了声音呵斥，都叫梁夫人吓得心惊胆战。 只见梁夫人低下了头：“媳妇不敢。” “媳妇只是替婆母抱不平，咱们钱家向来都是京都城中尊贵的存在，却因为她，马上便要在匈奴使臣面前出丑，到时候咱们只会沦为全京都城的笑柄。” 她口口声声都是为了钱老太太着想，为了钱家着想。 只是她那些小心思怎么能逃开这两个人精的眼睛。 陈宝珠立刻笑道：“婶子身上这身衣服不是在织造坊做的罢，我瞧着倒像是江南的手艺。” “你还懂这些？”钱老太太虽然不晓得她为何突然这么说，但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是懂眼的。 她继续道：“不过是闲来无事，在书上看到过这样的花样子罢了。” “婶子穿着这样的衣裳，仪态端庄，较之宫中娘娘也不逊色什么，可见‘人靠衣装’的话都是说给那些肚子里头没底气的人听得。”她开口便是夸赞的话，“婶子这样的人根本用不到这些。” 这话直接说进了钱老太太的心坎。 她连连点 头：“难怪谡哥儿对你念念不忘，原来你竟然还有这样的见识，这衣裳头面固然重要，可更重要得是肚子里有东西，眼睛看得长远，不然就算打扮的再好，也不过是只山鸡。” 她说着，再转头去看自己家的二媳妇，实在是有些嫌弃。 “今日，我在你这里也叨扰了多时，你放心，我回去以后定当会好好责罚她，叫她不敢再犯。” 陈宝珠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直接将人送到了门口。 等人一走，桑吉丹珠也就探出了自己的小脑袋。 她往厨房走了一遭，看着一盘子的枣糕反倒是味同嚼蜡，就知道自己心里头放心不下陈宝珠，干脆一直等在外头，就等里头有什么动静，就立刻冲出去呢。 好在，钱老太太是个明事理的。 陈宝珠一偏头就看到了躲在一旁的桑吉丹珠，连忙对着她招了招手：“你躲什么，又不是见不得人，正好朱绣娘递了信过来，说你的衣裳做好了，咱们一块去瞧瞧吧。” 桑吉丹珠毕竟还是一个小姑娘，听到能有新衣裳穿立刻就喜笑颜开，跟着人上了马车。 因为匈奴使臣要来的事情，京都城里头各地都是热热闹闹 的，各家的女眷更是一直都努力打扮自己，就是为了在不久以后的宫宴上出个风头。 故而连织造坊都是人满为患。 好在织造坊的绣娘多，每人都有专人负责。 朱绣娘领着两人往后头安静的屋子去，却不料被后头刚进门的陈宝珠给喊住了：“四姐姐什么时候在织造坊做得衣裳，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也好叫我一块沾光。” 她说着话，就越过了苏氏，走到了前面来。 “镇南王府自有王府的份例，又不是分不起，何必来分我们世子府的一杯羹？”陈宝珠说罢，又对着苏氏颔首，“镇南王妃。” 就在此时，门口又有女子要进门来，却被镇南王府的一群人挡住，根本就进不来。 “哎！你们到底是进去还是出来，哪里有挡着门口的！”女子声音娇俏，话语中还带着几分骄横。 苏氏和刘婉婉虽然有些不解来人是谁，却还是让了路。 偏偏陈宝璎才在陈宝珠面前受了气，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的让路。 她转过身去，满脸不屑：“挡就挡了，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个身份，也敢在我面前叫嚣，我可是镇南王的侧妃，你 算是个什么东西！” 陈宝珠看着这个陌生的面庞，皱了皱眉头。 朱绣娘看着贵人动了气，连忙就上去打了圆场：“我瞧着姑娘面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有没有牌子？” “不是什么官宦人家的姑娘就不能进来了不成？”女子反问一句。 整个京都城都晓得织造坊的规矩，这人能说出这样的话，可见不是京都人氏。 就在朱绣娘还是准备将人拦在门外的时候，陈宝珠连忙开口：“叫她进来吧。” “朱绣娘，近来匈奴的使臣会陆陆续续到访，咱们织造坊可要做好准备，不便叫外邦有人看了咱们的笑话。”她连忙对着朱绣娘叮嘱着。 朱绣娘闻言，连声称是。 陈宝璎却看不上她这样的嘴脸，好像天底下只有她是有善心的那一个。 这一回，她偏偏不给她这个脸。 她挡在门口：“织造坊既然有织造坊的规矩，就不能因为某些人打破了这个规矩，不然日后人人都要上门来，织造坊原本设定的门槛还有什么意义？” “那你又是织造坊的人，怎么这么大的口气，难不成这织造坊是你开的？”女子也丝毫不客气。 陈宝璎还 有开口争执，却没想到被陈宝珠打断。 “五妹妹，这织造坊如今算是我外祖家的产业，自然是我们说得算，你又不是赵家的人，有什么好嚼舌头的？” 苏氏连忙轻笑一句：“我看这是先前吃不到葡萄，故意嫌葡萄酸吧。” 她这话一出，刘婉婉也忍不住偷笑起来。 “我也是为了织造坊好！”陈宝璎仍然据理力争。 陈宝珠再次打量了那女子一圈，突然想起自己前世曾经在陆为夫的画像里看到过这个女子—— 不是别人，而是匈奴的小郡主。 她连忙欠了欠身：“巳元郡主，我家五妹妹不懂规矩，口无遮拦，还请您莫要怪罪。”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有些震惊。 这女子竟然就是匈奴的小郡主。 “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巳元有些震惊。 她为了掩人耳目，特意换上了中原的衣服，还学了中原人说话，实在想不透自己到底是哪里露馅了。 陈宝珠轻笑：“胡族虽然与我们样貌无疑，却信仰不同，你虽然穿着汉人服饰，却还挂着胡族的配饰，自然是能瞧出来的。” “没想到你竟然有这么好的眼力。”巳元表示敬佩。 第196章 世子不成了 陈宝珠听着这人的夸赞，连忙轻笑：“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我曾经看过你的画像，所以认得。” “朱绣娘，巳元郡主的这身衣裳并不衬她，你记得多叫人给她裁一些鲜亮的颜色，凡是她在织造坊的开销都算在我的账上，不可同她要钱。”她转头对着朱绣娘再次叮嘱。 这两句话让陈宝璎的脸上讪讪的。 刘婉婉更是忍不住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嫡庶当真是有差别的，世子妃有多大的见识，你的心眼就缺了多大一块，真不知道你生母是怎么教养的，如今竟然还连带着我们替你丢人。” 她说着，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陈宝璎心中只觉得尴尬与羞耻。 要是陈宝珠肯站在自己身边向着自己，那今日吃这个哑巴亏的便不会是自己。 如此，她看向陈宝珠的眼神更加愤恨。 “陈侧妃和刘侧妃要是不想继续挑选料子，那便回府去吧，别你一言我一语的，叫外人平白看了咱们镇南王府的笑话。”苏氏听着二人的话，不由得挑了挑眉。 真不知道自己遭了什么孽，竟然摊上了这么两个没脑子的侧妃，要是镇南王有此二人相伴还能登 上帝位，可就当真是命里头烧高香了。 陈宝璎和刘婉婉听了这话，立刻纷纷噤了声。 她们两个还指望着能够在接待匈奴的宫宴上出个风头，保不齐日后就能把苏氏给拉下高坛。 故而，两人纷纷噤了声。 说起来，陈宝珠并未忘了永昌伯爵府，虽说不准备她们到织造坊来，可永昌伯爵府和燕王府毕竟也是多年的交情，她特意选了两匹称钱老太太的，叫人裁制了送过去。 这日，突降骤雨。 陈宝珠在廊下等了又等，迟迟都没看见李谡回来，她心中焦急万分，生怕是朝中出了什么事情。 就在她坐立不安的时候，府外突然响起了一针凄惨的马蹄声。 陈宝珠顾不得再穿一件蓑衣，便直直的跑了出来。 只见赵靳坐于马上，李谡却被人给抬了进来。 “怎……怎么回事？”陈宝珠的声音有些发颤。 彼时，雨水已经浸湿了她的头发，偶有一阵风吹过，冻得她瑟瑟发抖。 她颤抖的往前走了两步，咽了口吐沫，却只能眼睁睁下人将李谡给抬进了屋子。 赵靳连忙下马，扶住了即将要昏厥过去的陈宝珠：“你别担心，今日 我跟他去剿灭山匪，不慎中了奸计，他从马上摔了下来，磕到了头，章太医马上便来，你先去换身衣裳，别的有我替你撑着。” “好端端的怎么会……” 也不知道里头谁突然来了一句：“世子……世子不成了……没气了……”打断了她的话。 陈宝珠宛如一个失了心智的孤魂野鬼往自己的房里去，也不知到底是如何换的衣裳，更不知晓是如何去的李谡的房，整个人都怔怔的，好似是被人抽了心魂一般。 “宝珠姐姐，你别担心了，章太医妙手回春，一定会将世子给救回来的。”桑吉丹珠虽然听不懂什么中医的方子，却也明白章太医都觉得难的事，自然是不好救活的。 陈宝珠只是点头，却没有说话。 彼时，整个京都城都已经晓得了李谡出事的事情，最得意的非镇南王莫属。 他一直都将李谡视为自己的眼中钉、肉中刺，偏偏多年来没办法铲除，如今老天开眼，一下子他就成了未来储君最有力的人选。 至于太子小儿…… 不过尚在襁褓之中，能不能活下来还未可知呢。 而陈宝璎更是得意。 她嘴角的笑就没有落下 来过。 芍药看着自家主子这副模样，心里头十分不解，忍不住开口：“侧妃，世子出事您不应该担心吗？”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那又不是我的夫君，就算他死了跟我又有什么干系。”陈宝璎白了她一眼。 好在她今日心情好，不然一定亲自将这个多嘴多舌的丫头扔出去喂狗。 芍药壮着胆子开口：“王妃不敢动您，很大程度都是因着您有这个做世子妃的姐姐，要是世子倒台了，怕是王妃……不会容你！” 只可惜这样的事情，连一个丫鬟都看得明白，陈宝璎却看不明白。 “放肆！”她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大声怒斥，“你懂什么！只要王爷疼我爱我，加上我腹中的孩子，难道还会怕她一个苏氏？” “我只要陈宝珠死！” 即便后来是陈宝珠带她回的陈家又如何，要不是因着一个陈宝珠，自己才该是陈家最尊贵的那一个嫡女，才该有如今的荣耀。 而如今，也不过就是陈宝珠咎由自取。 只要李谡一死，陈宝珠就没了靠山，而自己却背靠镇南王这座大山，日后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还能将她给踩在脚下。 京都城 的大雨足足下了一夜，至天亮都没有停歇，陈宝珠听着外头雨打芭蕉的声音，总觉得心烦意乱。 她已经守了李谡一夜，却没有任何的好转。 旁的人家一车一车的补品送进来，她撑着身子谢过了一个又一个，赵家、刘娇娇、宫里头、苏氏、黄侯夫人……凡是与她关系好的，都上门劝诫过了，却没什么作用。 桑吉丹珠看着她这副模样，忍不住上前：“宝珠姐姐，你先去歇歇吧，这里有小舅舅和章太医呢。” “不必了。”陈宝珠摇摇头，“昔日我病了，他都会守在床头的，今日我也想守着他。” 她一直都以为自己是因为利益才嫁给李谡的，这么多年一直恪守本分，二人相敬如宾，却甚少同房，她以为李谡对自己也是感激之情更多一些。 可如今出了事，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心里已经不知道何时叫李谡深深的住进去了。 春花急匆匆的上门来：“世子妃，永昌伯爵府的钱老太太和梁二夫人来了，请世子妃过去说话呢。” “你同沈妈妈将人打发走就是。”陈宝珠不愿见她们。 她晓得梁氏的为人，今日必然是来落井下石的。 第197章 匈奴秘药 春花的面上透露着为难：“世子妃，梁夫人说了，一定要您去见才行，不然就到门口去闹。” “什么泼皮！难不成这就觉得宝珠姐姐没了倚仗？我亲自去会会她们，看看到底是什么不要脸的玩意！”桑吉丹珠来中原的时候，齐日迈千叮咛万嘱咐，万万要收敛脾性，不能惹事。 正是如此，她才一直小心谨慎，不干己事不开口。 偏偏事关陈宝珠，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人受委屈。 陈宝珠见她要冲出去，连忙将人给拉住：“你别去，既然她们要见我，我去就是，没得让她们扰了李谡清净。” “小舅舅，这里就交给你了。”她站起来，有些摇摇晃晃。 不过，等人到了前厅，便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她虽然面上笑着，可脸色到底还是有些憔悴的：“婶子来了，快做吧。” “春花，给婶子和梁夫人奉茶。” 她面上客套，却换来了梁氏的冷哼：“世子都没了，你还这么惺惺作态给谁看？” 一句‘世子都没了’狠狠地扎痛了陈宝珠的心。 她抬起头来，噙着泪珠的眼里布满了冰冷的寒，好似当场便要将眼前的撕碎。 她在外人面前甚少这样失态。 陈宝珠明白，李谡这一回伤的严重，即便所有人都知晓，却无一人敢说轻易放弃的话，即便是章太医绞尽脑汁，只能用灵药吊着一口气，都不敢就此放手。 她更不准人说。 她猛地站起身来，朝着梁氏一步一步的逼近，每一步都带着强大的气场压在了梁氏的身上。 吓得梁氏忍不住向后倾倒：“你……你想做什么？” “我夫君没死！”陈宝珠一字一顿，看向她的眼神更加可怕，“梁夫人说出这样的话是在咒我夫君吗？亦或者是，期盼我们夫妇能够早日下地狱呢？” 钱老太太心中意识到了问题，立刻站起身来挡在了她的面前，同时也阻止了陈宝珠继续往前的步伐。 她还没开口，便先恶狠狠的打在了梁氏的脸上：“我们钱家怎么就娶了你这种腌臜婆！心肠歹毒！” “燕王世子好好的，更有章太医悉心照料，怎么会出事！” “还不快跪下给世子妃赔不是！” 孟氏满脸震惊。 她好歹是官眷。 即便陈宝珠是燕王世子妃，即便她才立了大功，也没有叫一个官眷，叫一个伯爵夫人去给 她跪下赔礼的。 她的瞳孔放大着，声音颤抖：“娘，您这是再说什么，我怎么能给这么一个小贱人下跪呢。” “下跪就不必了……” 不知道何时，陈宝珠已经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幽幽开口：“今日的话，我全当没有听到，只希望梁夫人回去以后可以静思己过，倘若再有下次，我一定禀明皇后娘娘，亲手割了你的舌头。”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同时投了下来，宛如一把利刃直直扎到了梁氏的身上。 钱老太太是个聪明人，立刻招呼着钱嬷嬷将梁氏给拉下去。 “好孩子，她是个直肠子，不会说话，你千万别怪她。”她生怕陈宝珠真得回禀了陛下娘娘，那他们整个永昌伯爵府都是要跟着遭殃的。 她脸上赔着笑：“今日我是特意给谡哥儿送灵药来的，什么天山雪莲，千年人参，不够了只管到我们府上去取，尽力把他的身子养好了才是正经。” “有劳婶子了，不过宫里头也送来了不少，还辛苦婶子将这些给带回去吧。”陈宝珠开口便是疏离的拒绝。 她晓得钱老太太是有心上门讨好的，只可惜摊上了梁氏那么个儿媳妇， 迟早是要把永昌伯爵府给拖下水的。 如此，陈宝珠实在是不敢信任她们。 钱老太太自然也是察觉了这一点的，不管李谡到底能不能好起来，她都得把面上的功夫做足。 就在她准备继续开口劝的时候，春花又进来回禀：“世子妃，匈奴的巳元郡主来了，说是带了匈奴的秘药，能够叫人起死回生。” “快请——” 陈宝珠满脑子都是什么‘起死回生’，也不顾钱老太太还有话要说，连忙跟人快步来到了李谡的房里。 彼时钱老太太被晾在原地，面上十分尴尬。 好在，沈妈妈是个妥帖的。 她连忙上前来：“钱老太太别怪我们姑娘，她前些日子还叫人在织造坊按照你的身量裁了两身新衣裳，今儿正好送过来了，老太太正好带回去。” 钱老太太看到新衣裳，眼睛都亮了起来。 “你说得这是什么话，她以后指望着谡哥儿过日子呢，自然更得顾着他去，也是我家那个媳妇说话忒难听了些，今日回去我便叫她跪祠堂，要敢再犯，我便叫我家老二给她一纸休书。” 就这样，沈妈妈好话说着，非但没有叫钱老太太动气，甚至 还叫人满心欢喜的走了。 而这边，陈宝珠也和巳元到了李谡的房里头。 “郡主说有秘药，是什么秘药？”她迫不及待的问道。 赵靳曾经在边境游走，晓得匈奴的秘药——那是一种由百毒练成的药，非但可以叫人起死回生，还能够强身健体，只是却有着副作用。 所以一直都没人敢尝试。 巳元没有犹豫，直接拿出了一个小盒子：“就是这个，我幼时险些丧命，就是用它活过来的。” 所有人都瞧着那个盒子，却面面相觑。 他们都知道中原和匈奴的关系不好，自然也就不敢轻易让李谡尝试。 “世子妃不必担心。”巳元看出了他们的担忧，“你在织造坊帮过我，我爹说过，做人要懂得知恩图报，而且我们匈奴大军打不过这位小将军。” 这话说得有些可笑。 陈宝珠沉思了片刻，伸手接过了盒子。 就在她准备给李谡喂下去的时候，却被章太医给拦下了：“世子妃，这陛下和娘娘给我下了死命令，一定要保住世子的命，不如先让我研究研究，这样也能保证不出乱子不是？” 陈宝珠觉得有理，却看向了一旁的巳元。 第198章 失了心智 这东西毕竟是巳元郡主带来的，能不能让章太医带走，自然也得问过她的意思。 让众人没有想到的是，巳元竟然轻而易举的就将此事给答应下来。 “你们不放心我，自然可以将这秘药带走。”她顿了顿，“不过，要是晓得了这里头的药材也只能藏进心里，不能告知于外人，不然，我们匈奴即便打不过，也不会轻饶！” 她并不晓得章太医的本事，不过，她将秘药拿出来已经是违背了匈奴皇室的祖训，要是再让方子泄露出去，她就没脸再回去了。 只是陈宝珠帮衬过她，她自然也要还的。 章太医连忙道：“你放心，这样的道德我还是有的，而且，我只查探后果，不会去细看里头的药材。” 他虽然好奇匈奴为何能够研制出这么厉害的秘药，但也知道这是一桩秘事，人家能将秘药交出来就已经是不计前嫌了，要是他再多话，那可就真的不要脸了。 陈宝珠更不是什么忘恩负义之人，连忙朝着巳元欠了欠身：“倘若这次李谡能够脱离生命危险，我们夫妇一定会好生感谢你的。” 巳元郡主摇了摇头。 “我这也是偿还你前 些日子帮我说话，不过倘若你真的觉得心里过意不去，还希望你日后能够照拂我幼弟一二。”她说着，也学着陈宝珠的样子欠了欠身。 陈宝珠闻言一愣，随后转头去看赵靳。 巳元郡主的幼弟理应是待在匈奴的，他们夫妇如何能够照拂。 除非是这里头还藏着什么猫腻。 赵靳的面上略显尴尬，甚至还不好意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这才解释：“前些日子镇西大将军想要告老还乡，却被陛下拒绝，后二人商讨，只要他能攻略下一座匈奴城池，陛下便答应此事，匈奴节节败退，竟然一连丢了三座城池，为了求和，特意送了郡王过来做质子。” 陈宝珠听了这话，不由得抿起了嘴。 她原本以为这普天之下只有女子的生活不易，却没想到一国之王子竟然还要有这么屈辱的时刻。 “你放心，只要在他天朝一日，我便会保他性命无虞。”陈宝珠当然也想多帮衬些，不过，如今燕王府被陛下忌惮，她能出的力也少，只能尽力保住人的性命。 有这句话，巳元也就松了口气。 说起来，章太医也没有听他们闲话，而是抓了只小白鼠来 ，先是用了法子将小白鼠折腾到了半死不活的地步，随后从秘药上头切割下来了一小片。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小白鼠便恢复到了先前神采奕奕的模样。 章太医兴高采烈的将药给捧了回来，随后兴高采烈的跟她们说着自己的研究成果。 却没想到，陈宝珠嫌弃的往后躲了两步：“师傅，你做就做了，就不必说了。” “依你之见，这个药到底能不能用？”她虽然心里头害怕，但并没有忘了正事。 章太医连忙点点头：“能用，能用。” 随后，他便将药塞进了李谡的嘴里头。 几人足足等了半个时辰，可床榻上的李谡都没有任何要转醒的症状。 这一下，陈宝珠再难淡定。 “巳元郡主，他为何迟迟都没有醒过来，是不是因为药效不够？”她的话语都急躁了起来。 巳元不通医术，却也知道自家的药丸只需半颗就能够救命，至于李谡为何迟迟不醒，她心中也没有一个定论。 她试探性的开口：“不如用你们的银针逼一把，让药效更快些，或许有用。” 陈宝珠和章太医对视了一眼，随后点头。 章太医立刻挥动 自己手里头的银针扎了上去，不过片刻，原本还死气沉沉的李谡，突然有了动静。 又大概一炷香的功夫，李谡终于悠悠转醒。 他在屋内环视的一圈，觉得眼前的人有些朦胧。 陈宝珠立刻就上去攥住了他的手：“李谡，你终于醒了。” “嗯？”李谡的眼中却透露着疑惑和懵懂，“姐姐，你们是谁啊？” 这一句话对陈宝珠来说宛如雷击。 她下意识的看向巳元郡主，希望能有个解释。 巳元虽然晓得会有副作用，但也最多是双目暂时性失明，亦或者是下肢暂时失去知觉而已，像李谡这样的情况，她还是头一回见。 “这应该是秘药的副作用，想来有几日就好了，这些日子最好多用熟悉的事情来刺激他。”她越说越觉得心虚，干脆直接开溜。 章太医虽然明白这秘药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但并不知道什么副作用，思虑了片刻，还是决定再上前给李谡把脉。 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李谡竟然直接攥住了陈宝珠的袖子，甚至还用宽大的袖子来挡住自己，好不可怜：“姐姐，我不要他们。” 几人均是为难。 好在 赵靳是统管过全军的，自然也就比旁人头脑更清楚些：“事关重大，李谡这情况暂时还是别叫宫里头知道的好，章太医，这些日子还麻烦你继续留在世子府照看了。” “赵小将军放心，我一定会尽快让世子恢复原样的。”章太医拱了拱手。 就在两人说话的功夫，陈宝珠和李谡已经谈到了一块，甚至还发出了笑声。 这样一来，赵靳和章太医也就能有些许的安心。 自从李谡失去心智以后，便整日黏着陈宝珠，便是片刻不见都要急得找人，这可让陈宝珠再也没功夫去陪着桑吉丹珠。 桑吉丹珠虽然心里头有怨言，但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乖乖的去找姜楚玩耍。 自从赵靳晓得自己的救命之恩报错了人以后，便一直不敢上门来，故而姜家姐妹的心里也是别扭的。 就连姜楚都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就去野过了。 故而，桑吉丹珠进门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垂头丧气的姜楚， 她忍不住轻笑着打趣，希望借此能够让人高兴起来：“阿楚姐姐这副模样倒像是失了心上人的，要不要同我出去走一走，说不定就能在街道了偶遇自己的真命天子。” 第199章 宫宴 姜楚听到熟悉的声音立刻回头看过去，见到来人，眼眸里头都迸发出了光亮。 她连忙笑道：“阿珠那里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你竟然还有功夫来看我，不如就此就留下来，也省得给她添乱。” 桑吉丹珠这些日子也帮不上什么忙，正是百无聊赖，要是能跟着姜楚互相解闷也是好的，不过—— 她要是真的过来，只怕和姜楚就成了脱缰的野马，再也没人管得住的。 “我可不能住在你这里，要不然我小舅舅一定会找上门来。”她连忙挽住了姜楚的臂膀，“你要是还生她的气，我便替你去打他一顿，一定为你出气。” 原本桑吉丹珠的心里的确是对赵靳有几分肖想，不过自从知道这人是自己的小舅舅以后，她便收敛了这份心思，再加上在中原相处了这么多日子，她反倒觉得两人做舅甥也是不错的。 姜楚的脸色一下子就难看了起来。 她前几年的确是救了赵靳的性命，只是因着不晓对方的身份，在告知镇西大将军以后，便被打了一顿，还勒令自己不能再轻易提起此事。 故而，她一直都没有提起，甚至抛到了脑后。 直到那日，她才明 白了过来。 不过，她心中实在是气愤，自己与赵靳朝夕相处了这么多日，竟然还比不过那许久之前的救命之恩。 更让她气愤的是已经过去了这么多日，赵靳竟然一直都没上门来找她赔罪。 随后，原本打算出去玩耍的桑吉丹珠，如今只能被姜楚拉着，听她倒苦水。 这日夜里头，桑吉丹珠并未留宿，而是早早的回了世子府。 反倒是姜黎破天荒的来到了姜楚的屋子。 因着赵靳的事情，姜家姐妹的感情便怪怪的。 姜楚看到来人，努力撑起一抹笑脸，装作从前的模样，故作轻松的挽上姜黎的臂膀：“阿姊，你今日怎么有空来瞧我？” 姜黎的神情却是怪怪的。 她疏离的推开了姜楚的手，淡淡开口：“阿楚，我今日是为了与赵靳的婚事过来寻你的。” “嗯？”姜楚心生疑虑，根本就不知道她这话里头的意思。 姜黎继续道：“阿爹同我看过京里京外不少的男子，却没有一个如同赵靳一般纯粹，能够保我后世无虞，阿楚，你性子开脱，更有武艺傍身，不管是什么样的夫家都会忌惮你一二，可我不一样。” “我自小便是 学规矩礼仪的，只能被别人称赞，根本就不能成为保护自己的利器，还希望你能成全我，日后，阿姊一定会帮你另寻一个好夫婿的。” 姜楚只是怔怔的听着，根本就张不开嘴。 她心悦赵靳，愿意为此放弃性命不假，而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是素日里最疼爱自己的阿姊，是宁可委屈自己都不愿意叫父亲责罚她的阿姊。 她张了张嘴，仍旧什么也没说出来。 “阿楚，这么多年但凡是你喜欢的，阿姊从不曾染指，只有这一次，我想请你让一让。”姜黎这话说得恳切，让她根本就没有拒绝的理由，反而是鬼使神差的点头将这件事情给答应了下来。 此后，她便不能一直同赵靳来往了。 且说，骤雨将歇，宫里头便一连派了好几波太监过来查看情况。 陈宝珠一开始还能应付一二，谎称人还没醒过来。 可日子久了，便被人发现了李谡醒过来的消息。 故而，再来的人便不是太监而是陈宝璋了。 她神色匆匆，一进门便拉着陈宝珠到了没人的地方：“我的好宝珠，你做事向来沉着冷静，怎么这一次这么没有成算，怎么敢隐瞒世子醒过来 的事情呢。” 陈宝珠撇了撇嘴。 “大姐姐，我也是身不由己，李谡如今的情况实在不适合叫外人晓得，我怕惹来麻烦。”她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如何跟陈宝璋解释才行。 好在陈宝璋和皇后都是晓得陈宝珠为人的。 她连忙宽慰道：“你也别急，皇后娘娘已经猜到了你有苦衷，所以特意叫我先过来看看情况，有什么只管说，我同娘娘一起想想办法。” 陈宝珠仍旧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宝珠，陛下已经恼了，甚至还下了死命令，叫你们夫妇一定要去参加明日宴请匈奴使臣的宫宴，不然，你也是要跟着受罚的。”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陈宝珠。 陈宝珠也明白，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她没有开口，而是直接将人拉到了李谡的房里。 彼时的李谡正靠在软枕上解着手里头的九连环，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常。 只是一抬头，一开口便暴露了。 “娘子姐姐，你终于回来了，你看我已经将九连环解开了，一会你是不是就能陪我去钓鱼了？” 陈宝璋听了这话，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她来之前同皇后娘娘想了不 少的可能性，可无论那一种猜测都没有想到李谡竟然会失了心智。 陈宝珠开口安抚了两句，这才对着她道：“正是因着他这副样子没法子见人，我才一直瞒着，你今日晓得了，千万要劝娘娘保重凤体才行，别一块病了，我可就真的孤立无援了。” “皇后娘娘那里倒是没什么，不过是哭一场，劝两句也就是了，只是陛下点明了要你们进宫，到时候可就再也瞒不住了。”陈宝璋心急如焚，“我先去同娘娘商量，你这边也准备着吧。” 陈宝珠闻言点点头。 只不过，她等到了夜里头都没有等来陈宝璋的消息，故而只能见招拆招。 翌日，太阳升起。 陈宝珠准时带着李谡进了宫里头。 两人到宫门口的时候，陈宝璎正好也从马车上下来。 陈宝璎还是这几年头一次在她的身上感觉到了优越感。 她挑了挑眉，眉眼间都是得意：“四姐姐，可真是许久未见了，怎么不见世子？” “哟！你瞧我这记性……”她装出一副无知的模样，“只怕世子还没醒吧。” “四姐姐合该在家里头陪着才行，总不能因着世子不醒，你便对他不管不顾吧。” 第200章 上不得台面 她话里头满满都是嘲讽，倘若细看过去，还能叫人看得出她嘴角的讥笑。 陈宝珠抬头看她，泠泠开口：“陈侧妃，你这落井下石莫不是太早了些？” 她不能说得清楚，更不能在如今将李谡给喊下来，只能自己撑着——好在，陈宝璎是个没脑子的。 就在陈宝璎准备再次开口的时候，车上突然响起了冷冷的声音：“陈侧妃，你如今是想当着本世子的面，折辱本世子的正妃不成？” 这话一出，陈宝珠立刻就扭头看去。 如果她没有听错的话，那该是李谡原本的声音。 这样的想法，让她立刻就红了眼眶。 一双纤细的手掀开了车帘，随后洁净而明朗的白色锦服便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里头。 他的眸子环顾四周，最后冰冷寒冽的落在了面色慌张的陈宝璎的身上，不需要开口说什么，就已经吓得陈宝璎节节败退。 好在镇南王即使出现，搂住了她的腰，好叫她不在众目睽睽之下吓破胆。 “宝珠，既然是奉命入宫，何必同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人说话。”他学着镇南王的样子，搂住了陈宝珠的腰，开口便是撑腰，甚至还透露出了对 陈宝璎的不屑。 陈宝珠还以为他是突然间恢复如常了。 好不容易有的底气，突然又在听到这番话以后荡然无存。 从前的李谡虽然也是矜贵公子，也会保护陈宝珠不受委屈，却不会说出这么露骨的话，可见是‘小李谡’不忍自己受欺负，故意装样子呢。 镇南王听了这话，皱起了眉头：“世子身份高贵，却也不至于这般说话，宝璎如今不光是我的侧妃，还是你娘子的亲妹妹，难不成你是连你娘子也看不上不成？” 他虽然总觉得哪里有问题，却并不敢细想。 如今这个节骨眼，他要做的应当是叫陛下打消对他的忌惮，至于李谡，老天都未必会让他继续活。 “宝璎，我们走吧。”他拥着陈宝璎，转身上了入宫的轿子，直奔后宫去。 而此时，看热闹的人也都散的七七八八了。 李谡突然对着陈宝珠扬起了笑脸，一副娇憨模样：“姐姐，你看我刚才表现的如何？” 陈宝珠有些失笑。 她还想着如何要替李谡瞒下去，却没想到他竟然就学了七八分像，只要保持着这个状态，必然能够在匈奴使臣面前蒙混过关。 “你个 小机灵鬼。”她说着，还宠溺的在李谡的额上轻轻的戳了一下，“一会见了外人，你仍要保持方才的样子，你若做得好，我今夜便叫，春花准备糖给你吃，可好？” “好！都听姐姐的！”李谡欢快的声音响起。 陈宝珠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捂住了他的嘴巴，生怕叫过往的人听见，再引起什么怀疑。 彼时，凤仪宫外已经歌舞升平，那些早到的朝臣女眷已经开始把酒言欢，只是凤仪宫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自从昨日陈宝璋告知李谡的情况，皇后便只觉得头疼，直到如今都没有缓过来。 许嫔则因为皇后迟迟没有露面，特意到凤仪宫来一探究竟。 她一进门正好看到皇后捂着脑底痛苦万分的模样。 她忍不住讥笑：“皇后娘娘自从生下小太子以后，身子果真是虚的很，竟然连这么大的宫宴都敢迟了，就不怕陛下动怒吗？到时候怕是燕王府都要保不住你的皇后位子了。” 皇后本就如针扎似的头疼，如今更加痛苦。 可她身为一国之母，身为储君的生母，不可能叫一个心肠歹毒的妇人看了笑话。 更不可能有叫许嫔称后的希望。 “辛苦许嫔惦记了，本宫不过受了风，很快便好了，自然不会误了前头的宫宴。”她努力打起精神来，“更别说，即便本宫不做皇后，也仍然是储君的生母，你凭着一个丫头片子就想取代我的位子，简直是白日做梦。” 许嫔眸中的笑意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自从她诞下公主以后，陛下对她的恩宠就不如从前，甚至还屡屡有失宠的迹象。 偏偏她又没什么显赫的家世可以依靠，即便皇后倒台，这后位也未必是自己的。 皇后看出了她眼中的不安，立刻就又扎了一刀上去：“今日，我天朝与匈奴可以不必再起刀戈，就是因着匈奴派了质子过来，咱们大天朝历来就没有叫皇子受辱的先例，即便是日后生了刀戈，也不过是需要靠一个公主过去和亲罢了。” “许嫔与其有空来帮衬我，不如尽快替自己的女儿筹谋，省得日后远嫁异乡，连面都见不到了。”她的嘴角噙着得意的笑。 这是她又一处胜过许嫔的地方。 自己生的是皇子，是储君，日后是要继承大统的。 而许嫔所出不过是个丫头片子，即便是再得陛下疼爱，也不过是寻个高 官之子下嫁过去，等陛下百年以后，仍旧是要看着自己儿子的脸色过日子的。 许嫔的脸色越发难看。 的确，论子嗣，她是比不上的。 她眼珠子转了一圈，突然开口：“皇后娘娘说的是，只是不知道到时候太子殿下还能不能有世子这个舅父辅佐，是了，听闻世子妃一直隐瞒着世子醒过来的事情，莫不是燕王府生了二心吧。” 皇后觉得自己的头疼减轻了许多，心里却‘咯噔’了一下。 现在陛下已经对燕王府十分疑心，倘若再生出什么是非来，只怕燕王府要比镇南王还要早日倒台。 偏偏李谡如今…… 就在她没有想下去的时候，郑嬷嬷突然进殿来了。 “娘娘，世子和世子妃已经入座了，方才世子妃还问奴婢，娘娘可是身子不适，要不要他们来瞧瞧？” 皇后听了这话，自然是想着叫他们夫妇立刻进来瞧得，只是还没等她开口就看到了郑嬷嬷不断给自己使得眼色，她心领神会，立刻就笑道：“不必了，本宫的身子已经大好了。” 说着，她站起身来走，脚步却停在了许嫔的身旁：“看来许嫔倒是很喜欢本宫这凤仪宫呢……” 第201章 让给她 许嫔的心中本就气愤不已。 她早就在世子府安插自己的眼线，听闻李谡的行为举止很不正常，甚至倒有些像是三岁的孩童，所以她才料定陈宝珠不会带着李谡到宫宴上来的，到时候皇后没有底气，自然也不会出席。 万万没想到，李谡竟然来了。 再加上皇后这句话，她不由得冒起了冷汗。 “既然许嫔喜欢，那便跪在这里好好看看吧。”皇后说完这句话，还特意叫郑嬷嬷留下盯着，“切记，一定要让她看够一个时辰，才算够。” 一个时辰，足够结束这一场宫宴了。 许嫔一下子就急了眼，红着眼眶，提高了自己的声音：“皇后！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好歹也是公主的生母，你竟不叫我去见外来使臣，你是要叫陛下颜面尽失吗？” “一个嫔，也敢在本宫面前‘你啊’‘我啊’的，像什么样子？”皇后冷冷的目光投在了她的身上，“本宫是一国之母，能够出席这种场合便不会叫陛下失了颜面，至于你——一个妾罢了，真以为自己能够天大的脸面，还妄图叫匈奴使臣叩拜你吗？” 她说罢，便迈开步子往前走去，丝毫没 有再在乎身后的许嫔是否安分。 许嫔倒是想追上去的，却被郑嬷嬷一脚踹倒在地：“许嫔娘娘，还请跪在此处好好瞧着凤仪宫。” “我可是陛下亲封的许嫔，你敢这般放肆！”她一下子恼怒起来，也顾不得学得那些宫规为何。 这是她博得圣恩的好时机，为此还特意准备了掌上舞，原本想着一定能够叫陛下回心转意，如今却只能被困在这个凤仪宫里头。 郑嬷嬷丝毫不畏惧，直接甩了一巴掌过去：“皇后娘娘更是奉陛下的命令统管后宫，许嫔娘娘要是不服，在今日闹到陛下面前去，失了体统，只怕小公主的日子不好过啊。” 许嫔听了这话，身段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她本就活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里头，要不是能够爬到嫔位，根本就不可能得到自家爹娘的好脸色，先前同皇后争也不过如同一个行尸走肉一般，可如今不同，她有了女儿，便如同有了寄托，有了生的希望。 她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胡闹，葬送了自己女儿的前程。 殿宇之上，隐约听得到远处歌声隔水寥寥，朱楼之上，鬓影衣香，锦衣接踵。 皇上坐在 高位上，往下环视了一圈，瞧着那空空的座位，皱起了眉头：“许嫔何在？” 皇后并未开口，而是给一旁的陈宝璋使了个眼色。 她立刻便跪了下去，语气可怜：“陛下容禀，今日许嫔娘娘入凤仪宫来，口口声声说娘娘坐不稳皇后位子，还空口白牙要污蔑燕王府谋反，娘娘不肯叫家族蒙羞，便争辩了两句，没想到许嫔竟然说出了染指凤位的话，皇后娘娘担心许嫔会在贵客面前失了礼数，便叫她跪在凤仪宫了。” 皇上没有言语，只是脸色更加沉了下去。 “陛下，许嫔也是为了公主忧心，想着要是能坐上后位，日后便更能给公主找一个好人家，要是陛下嫌弃臣妾罚得太过，不如臣妾便将这后位和凤仪宫让给她吧。”皇后说着的真切。 不过，皇上好歹是一国之君，自然能够看得懂这女子之间的弯弯绕绕。 许嫔口出狂言是真，皇后用激将法也是真。 他垂眸，正好看到坐在下头的李谡和赵靳——如今镇西大将军已经彻底告老回乡，日后他能够倚仗的也就只有这两个人。 偏偏这两个人全都是能跟燕王府扯上关系的。 他这么想着，伸手握住了皇后的手：“你这是在说什么胡话，你既然如今是朕的皇后，那么日后也会是，不会有变，至于许嫔，她对你不敬，理应受到惩罚，你做的很好。” 短短的几句话不但让皇后心中有了底，同时也让皇后明白，只有李谡能够好好的，自己就一定可以保住自己的荣耀。 如此，她才更要让李谡好起来。 彼时，匈奴的巳元郡主和上清郡王已经到了大殿之中。 “上清郡王当真是人中龙凤，日后留在我天朝，我们一定会好好善待，绝不叫你受委屈。” 随着皇上的一番话，众朝臣便开始把酒言欢。 陈宝珠却并不敢轻举妄图，一直都留心着李谡的动作，却在无意间发现，镇南王也一直再往这边看。 她眉头紧蹙，正准备同李谡交待些什么，镇南王却已经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 “我许久没有见过世子了，今日难得见到了，不如出去走走，也好叙叙旧。”镇南王看向李谡，心里头仍旧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却总归是察觉不出来。 李谡下意识的看向陈宝珠，妄图让她来替自己解围。 陈宝珠心里头 忍不住‘咯噔’了一下，连忙推阻：“王爷，世子的伤势才好，章太医叮嘱了，万万不可吹风，今日外头是凉的，王爷有话还是再这里说罢。” 李谡往后缩了一步，没有开口。 “我素来晓得世子和世子妃的感情深厚，却不晓得连一刻不都肯分开了，难不成世子如今越发像个小孩子了，竟然都不敢违逆世子妃的话了。”镇南王嘲讽一声。 这一句话立刻就扎进了陈宝珠的心里头。 她不能让镇南王看出任何的异常，如今只能…… 李谡察觉到陈宝珠握住自己的手越来越紧，心里头自然也就明白了几分。 他思忖了片刻，立刻站起身来：“我跟你去。” 陈宝珠几乎是下意识拉住了他，摇了摇头。 “你放心，我记得你说的。”李谡故作轻松，还朝着她笑了一下。 等人一走，陈宝珠便觉得自己的心不能再静下来，而是一直心绪不宁。 大概一盏茶的时间，陈宝珠便再也坐不住了。 她站起身来，刚准备寻出去，却没想到看到宫女急匆匆的过来报：“陛下，娘娘，世子妃，世子……世子他……方才摔到湖里去了。” 第202章 信口胡说 陈宝珠听到这里，身子忍不住踉跄了一下，幸好被身旁的桑吉丹珠给及时扶住，这才没有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丑，只是为了不露出任何的破绽，她的指甲陷进了手掌心里。 “世子人呢？”皇后将所有的前程都寄托在了李谡的身上，绝不容许他出任何的意外。 宫女连忙福了福身：“侍卫已经将世子给打捞起来，如今送到凤仪宫偏殿去了，郑嬷嬷已经着人请了章太医去。” 陈宝珠听到这里还算是安心。 她相信章太医的本事，这会子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问道：“好端端的，世子怎么就摔到了湖里？” “是……是……”过来回禀的宫女浑身颤抖，甚至还因着害怕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皇上看到这一幕，本就烦躁的心更加沉闷，好似是被一张大网给牢牢覆盖住，只剩心烦。 今日是匈奴将质子送来的大日子，却有人敢在这种场合闹事，分明就是要让区区小国瞧他们泱泱大国的笑话。 他不能忍！ 他挑眉，语气也越发难听起来：“说！” “回禀陛下，奴婢方才瞧见镇南王与世子起了争执，随后便将世子推下了水。 ”宫女恨不得将头埋在地底下，尽管将话说话，她还是忍不住浑身战栗。 这事不是小事儿。 既是害命，又是丢了皇家的脸面，这宫女说与不说都是死路，要么被皇后严刑逼供，要么被镇南王报复，总归是不能活了。 皇上的嘴角浮现了一抹冷笑：“好！真是好一个镇南王！来人，将他给我押上来！” 一时间，在场的朝臣议论纷纷，却又不敢堂而皇之的看热闹，故而纷纷退了下去，原本热闹的宫宴只留了区区几个人。 陈宝璎觉得自己的手心里头都在冒汗。 她好不容易攀上了一个高枝，眼瞅着就要将陈宝珠踩在脚下，绝不能这么功亏一篑。 故而，在镇南王还没有被带到大殿上之前，她就直接跪了下去，哭得梨花带雨：“陛下，今日之事必当是这个宫女信口胡说的，世子素来骁勇，怎么会轻易被……”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察觉到皇上冰冷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立刻就噤了声。 彼时，镇南王正好被带上来。 陈宝珠实在不愿意看他这副嘴脸，反而是站起身来福身：“陛下，妾身心中实在担忧世子安危，希望 ……” “去吧，这里有朕替你们主持公道。”皇上面对她的态度明显就好转许多。 毕竟，赵靳是她的小舅舅，李谡是她的夫君，皇上自然是不能给她摆臭脸，省得那两个只顾她心情，不管边疆的危难。 但正是如此，皇上的心里对她也是十分忌惮的，一个女子手握朝中两员大将，日后必然是红颜祸水。 陈宝珠立刻开口道谢，随后连忙赶来了凤仪宫的偏殿。 彼时，已经有两个见了全过程的小宫女被吓哭了。 陈宝珠给了郑嬷嬷一个眼神，便叫宫里头的宫女嬷嬷全都退了出去，她这才开口问道：“世子怎么样？” “没什么大碍，只是呛了两口水，一会就能醒过来。”章太医连忙道，“不过，这镇南王的胆子未免太大了些，竟然敢在深宫内苑众目睽睽之下伤人，莫不是……” “他不是想伤人，而是要证明李谡到底还跟从前一样。”陈宝珠隐约能够猜得出来。 镇南王心思深沉，不像是那种会随意出手的人，除非是他发现了什么，故意试探。 陈宝珠的掌心里渗出来了丝丝汗意。 倘若被镇南王发现李谡的异常 ，那必然是要闹翻天的，到时候陛下知晓，燕王府就回天乏力了。 就在她心里头思量着对策的时候，床榻上的李谡突然有了动静。 他的手指头动了动，随后便悠悠睁开了眼睛：“宝珠……” 他轻微的动静立刻将陈宝珠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来，随后便冲了过来，握住了他的手。 她开口便是略带哭腔的训斥：“我入宫的时候是怎么叮嘱你的，瞧着他不好，你便赶紧跑，怎么还被人给推下去了，日后瞧见他躲远一点，别傻乎乎往前凑。” 她说着，还伸手在李谡的脸上拧了一下。 “姐姐，疼……”李谡的话里头带着委屈，就连眼眶都有眼泪在打转。 陈宝珠本来就心疼他，一见这副模样心里头更加不忍，连忙摸了摸，嘴上却还是拧着：“那下次还敢不敢了？” 李谡没有说话，而是坐起身子，伸手将人搂在了自己的怀里，手上的力道不轻，话里头更是满满的柔情：“你都开了口，我自然是再也不敢了。” 陈宝珠听着这样的话，心里头突然‘咯噔’了一下，从他的怀里探出头来，立刻道：“你好了？” “我竟然 瞒不过你。”他说着，伸手在她的额头上戳了一下，“这些日子让你担忧了，还辛苦你一直替我筹谋着，一会咱们到前头去，也好叫皇后娘娘安心。” 陈宝珠一下子就将心给沉了下来。 她原本发愁着镇南王发现了什么，这下子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她又看着章太医给李谡瞧了瞧身子，见没什么大碍，立刻就出了门来。 前头的事情还是需要再有个交待的。 彼时已经过了一个时辰，许嫔的膝盖已经发软发疼，偏偏她不能叫凤仪宫的人看了笑话，只能强忍着疼痛出门去，尽管如此，还跟陈宝璋打了个照面。 “许嫔娘娘怎么不叫人扶着，陛下和娘娘在前头还有事，许嫔娘娘不必再去谢恩了，直接回宫去吧。”陈宝璋是故意过来拦的，“来人，将许嫔娘娘抬回去。” 她虽然不清楚许嫔这般‘勇猛’靠得是什么，却对许嫔和镇南王有所往来的事情有所耳闻—— 今日，许嫔已经受了委屈，要是在到了皇上面前哭哭啼啼的，还不知道会不会因此轻饶了镇南王，她自然不能轻易让许嫔过去。 许嫔看着她，目光冷冽：“滚！” 第203章 摔坏脑袋 陈宝璋对这一声并不觉得有什么。 她初入宫闱，还没到皇后娘娘身边侍奉的时候，不知道遭受了多少白眼，更别说先前在陈家，连自家祖母都不曾将她当个人，更别说旁人了。 “皇后娘娘体恤您，您要是这般不领情，只怕是要叫陛下娘娘动怒的，到时候影响到小公主的前程，可就不好了。”她一句话就捏住了许嫔的命门。 不光她，整个宫里头的人都知道许嫔如今最看重的就是这个小公主。 许嫔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随后乖乖上轿。 如今，她的地位已经大不如前，即便是生下小公主也没有晋封的意思，要是再惹了皇上不快，还指不定会生出什么大事来，到时候她保不住自己事小，让自己的女儿跟着吃苦受罪才是大事。 而这边的陈宝珠和李谡也已经到了前头。 镇南王跪在地上，面上全是不服，尤其是在看到二人进门以后，脸色更是苍白。 他已经试探过了，尽管李谡看上去与往常无疑，实则满满都是降智的模样，甚至连最寻常的诗词都对不上来，可见是将脑子摔出问题来的。 他咬了咬牙，立刻挺直了身子：“陛下，臣 今日的确行事鲁莽了些，却也是有缘由的，世子他……并非是以前的世子，他的脑袋已经被摔坏了。” “你说什么！？”皇上的脸上满满都是震惊。 而一旁的皇后却是早就已经知晓这件事情的，下意识的就抓了一旁的把手，紧紧攥着，眼瞅着就要急出汗来了：“陛下，镇南王这是信口雌黄，存心为了自己的恶行开脱，要是陛下真得信了他的话，只怕会寒了燕王府的心，寒了一众老臣的心。” 她心里头清楚，想要叫陛下有所顾忌，就必须拿这些老臣来压。 皇上的目光冷冷的射在她的身上，一言未发，只是脸色极致难看。 他是帝王，不能被人挑衅威严。 陈宝珠见状，立刻就站了出来：“陛下，既然镇南王口口声声说世子被摔坏了脑子，正好世子就在这里，不如当面对质，看看到底是谁在信口雌黄。” 陈宝璎听到这里，意识到这是自己扳倒她最好的机会。 “不妥。”她连忙跪了出来，“世子妃敢这么说，肯定是已经想好了应对之法，保不齐将一字一句怎么说都教好了，信不得他们。” 陈宝珠听到这话，眼底都带了嗜血 的意味：“这么说来，世子的话不可信，镇南王的话便可信吗？” 她跪在地上，举着自己的手起誓：“陛下，今日我以赵家的前程发誓，倘若一会世子的脑袋当真有什么问题，我们赵家上下愿意交出这几辈子的积蓄，族中子弟再也不会入朝为官。” 倘若换了别的人家，立誓便立誓了，偏偏是赵家，偏偏有赵靳。 要是赵靳不辞官，李谡再出问题，这泱泱大国可就算是完了。 “陈侧妃！你一个妾室，也敢在这大殿之上口出狂言？”皇上不敢将怒火发到别人身上，只能拿她来开刀，“你将朕放在何处？” “妾……妾……”她哪里想到，自己不过是直抒胸臆竟然叫皇上这般不快。 如今，她是又急又委屈，看向陈宝珠的眼神都更加凶狠。 她将所有的问题全都归咎到了陈宝珠的身上。 皇上懒得听她解释：“将陈侧妃压下去，打十大板，以儆效尤。” 话音刚落，就有两名侍卫上前来。 “陛下息怒。”这一回反倒是苏氏开口替她求情，“陛下，陈侧妃如今怀着身孕，这十大板打下去，只怕会伤到腹中的子嗣，不如……” 就在陈宝璎的眸中透露出感激的时候，她继续道：“不如改掌嘴吧。” “她得罪的是世子妃，不如就请世子妃身边的丫鬟来掌刑，也算叫她出了这口恶气。” 苏氏的一句话可谓是把陈宝璎打下了地狱。 谁都知道春桃当初受了她多少虐待，而春花又是春桃的姊妹，她一定会公报私仇的。 陈宝璎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不规矩的，立刻指责：“苏氏，你这是存心要害我！难道你以为除掉了我，王爷就会宠幸你了吗？你做梦！” 这一句话可是叫这殿上的人全都动了气。 “陈侧妃的规矩礼仪是全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皇后皱了皱眉头，“陛下，臣妾附议镇南王妃的话，另外还请陛下恩准，即日起，叫陈侧妃跟在臣妾身边学习宫规礼仪，省得日后再行今日之举，有损皇家颜面。” “准。” 皇上的一句话是彻底给陈宝璎判处了‘死刑’。 陈宝璎哭喊着，可春花丝毫没有手下留情。 她的几巴掌不光是替陈宝珠打，更是为了春桃出一口恶气，叫陈宝璎也尝一尝挨打的滋味。 就在陈宝璎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中，殿中的审判也到 了高潮。 迟迟没有说话的李谡终于拱了拱手：“陛下、娘娘，臣前些日子确实有些神志不清，却也不至于是摔坏了脑袋，今日也不过是因着我心中记挂着匈奴送质子来的事情，神情恍惚，这才没对上镇南王的几句诗词，这要是摔坏了脑袋，那那些从未读过诗词的算什么？” 镇南王听到这里，心里头不免犯起了嘀咕。 这人根本就没有什么问题，如果不是陈宝珠和李谡商讨好了，那便是自己察觉错了。 他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陛下，臣今日特意带来了与草原王的信件往来，其中有对草原建设的建议，臣准备私下禀告陛下的，既然镇南王疑心，那臣便……”李谡直接将自己对草原的见解说了出来。 这些话字字句句见血，自然不是陈宝珠一介女子能够想出来的。 就在皇上准备定案的时候，许嫔身边的宫女又匆匆进殿来。 皇上眉头一皱：“许嫔又怎么了？” “陛下，娘娘身子康健，是奴婢听人说起世子的事情，特意过来禀告。”她跪下，叩头，“奴婢的妹妹在世子府做工，听说世子的心智如同孩童，还称呼世子妃为‘姐姐’。” 第204章 猪队友 她说完这话，还瞥了一眼陈宝珠，故意露出了害怕的神色，大有一副怕被定罪的恐惧神色。 陈宝珠原本还疑心世子府里头会不会有外人的眼线，没想到竟然真的会有人送上门来，可见这天底下到底还是没脑子的多。 她实在想不懂，自己前世得是多么眼瞎才能落得那样悲惨的境地。 她上前福了福身：“陛下，既然她口口声声有证据，不如将人传召过来，也好当面对质。” 只要今日将跟给引了出来，她日后在想查探下头人的底细也就容易得很了。 “准。”皇上的脸色已经越发难看，可既然又有人拿出了证据，就让他不得不怀疑今日的对答如流会不会都是陈宝珠提前计划好来应付自己的。 倘若真是如此，那此女子不可小觑。 证人上殿倒是叫陈宝珠都没想到的人——花穗。 她做事素来勤恳，侍奉起汤药来恭敬谦卑，前些日子陈宝珠还想着将她提拔上来做自己的贴身丫鬟，就差一点，自己就引狼入室了。 花穗颤颤巍巍的将这些日子的情况事无巨细的说了，甚至还拿自己的性命做了担保。 分明是要致陈宝珠于死地 。 她的唇色发白，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去辩解。 李谡立刻将人搂在了怀里，笑着反问：“没想到许嫔娘娘竟然这般在意我与宝珠的闺阁之乐，只是我们二人之间的情趣又何必去同外人解释？” 花穗深吸了两口气——先前的李谡不该是这副模样的。 “陛下，这人的心既然没有没在我世子府，也就没必要留着了，就送给许嫔娘娘吧。”李谡拱了拱手，看向花穗的眼神也没了方才的客气和温和。 花穗心中一颤。 她是许嫔放在世子府的眼线，要是被赶了回去，只怕是要被挖眼断手的。 她连忙哭诉起来：“奴婢……奴婢知道错了，奴婢是胡说的，世子可别把奴婢赶走。” “陛下，陛下，是许嫔娘娘要奴婢盯着世子和世子妃行踪的，奴婢不知道这是闺房之乐，还请陛下做主，别将奴婢送回去。” 她一时心慌竟然将所有的事情都合盘托了出来。 陈宝珠这还是第一次意识到有个猪队友当真是能毁了所有的计谋。 皇上听到这里，整个人只觉得头疼欲裂。 这场闹剧竟然牵扯到了这么多的人，要是真的彻查起来， 那许嫔和镇南王只怕谁也别想逃脱—— 偏偏，现在还不是适合。 “好了！”他威慑开口，“花穗背主卖荣，重打二十大板，发配边疆，镇南王回府禁闭，非诏不得出。” “李谡，你为了百姓身受重伤，朕理应嘉奖于你，不如……” 李谡立刻跪下：“陛下，李谡身为臣子理应尽忠尽职，不好再受嘉奖，多谢陛下好意，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朝中众臣倘若都有你这番心境，朕也就能安心了。”皇上虽然这么夸赞着，却并没有转变心意的意思，“朕瞧着，你成婚一载有余，膝下仍然空虚，朕特意选了两个贵妾，今日你便一块带回去吧。” 这件事情，就连皇后都不知晓。 而皇上之意也为了叫李谡从陈宝珠的身上分心出来，这么一来倘若日后真的要处置她这个红颜祸水，也不至于一连失了两员大将。 陈宝珠瞳孔有些放大。 她早就晓得会有这一日，却一直都在抱着侥幸心理，妄图李谡会因着自己永不纳妾，可如今是皇命。 李谡察觉到了她心中的苦涩，连忙拱手，准备辞了圣意。 皇后却率先开了口：“陛下也 太惦记谡哥儿了，也难怪许嫔心中吃味，臣妾便代谡哥儿谢过陛下了。” “娘……”李谡正准备开口拒绝，却被皇后用眼神制止住了。 陈宝珠和李谡夫妇两个只能屈膝：“多谢陛下。” 彼时，巳元郡主和上清郡王已经回到了大天朝安排的寝宫，面色都不佳。 “阿姊，天朝乱成这样，只怕……” 他的话没说完，便被巳元给制止住了。 她张望一圈，见四下无人，这才松了口气，指责道：“你别看他们将咱们安排在了这么偏僻的宫苑，保不齐有多少双眼睛虎视眈眈的盯着咱们呢，你一定要少说少做，绝不能被人抓住把柄。” “阿姊，他们内讧成这样，只要咱们稍微使一使力，就足够让他们分崩离析了，何必还让我们在这里。”上清虽然心有不满，却还是压低了自己的声音，表示着自己的不满。 巳元郡主虽然对大天朝的情况并不了解，却也明白出力的唯有李谡和赵靳，至于什么镇南王，只怕是从什么不知名的角落钻出来的小喽啰，没有本事，却有天大的野心。 更别说，陈宝珠先前在织造坊帮了她，而陈宝璎却口出 狂言，就足以见证两人夫君的区别。 她想着，握住了上清郡王的手：“不管他们怎么斗，只要你遇到麻烦就一定要记得去寻燕王世子妃，我与她也算是有恩，皇后身边的女官宝璋就是她的长姐，你也可尽管去寻她。” 上清郡王一想到自己再也不能回往日的家园，心里头是说不出来的酸楚，却也没法子跟巳元吐露心扉。 彼时，陈宝珠和李谡已经回了世子府，不一会儿的功夫皇上赐下来的妾室也都一一到了府里头。 陈宝珠原以为自己的日子清闲，却没想到如今不光要整顿府里头的下人，还得想法子防着这两个眼线。 “妾许京华见过世子，世子妃。”这女子乌发雪肤，额心印着梅花印，满头珠翠纷纷，一颦一笑满满都是妩媚。 “许京华？你莫不是与宫里的许嫔娘娘是同宗吗？”陈宝珠轻笑着打趣，眉眼里却是警惕。 这才走了一个花穗，她可不想再来一个眼线。 没想到许京华听了这话，眉眼间竟然带了得意：“世子妃没说错，妾正是许嫔娘娘的嫡亲侄女。” “我姑母说了，只要我能侍奉世子，日后就一定能做世子侧妃。” 第205章 那便做个通房 许京华丝毫没有收敛自己的野心，反而直截了当的表露了出来。 陈宝珠一时竟然分不清这人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李谡本就因为突然塞了两个妾室过来而心中不满，更别说这人还很有可能会成为许嫔的眼线，他自然更加不愿意给人好脸色。 他素来温和的眸子如今全都是嫌弃和厌恶。 他语气淡淡：“陛下将你们赐给我，却并没有赐下圣旨定好你们的位份，你既然有这么大的心气，那便由本世子做主——” 他这话叫所有人都以为他对着许京华还是满意的，再加上许嫔的面子，自然是会给她一个侧妃的位子的。 陈宝珠虽然明白李谡不是这种人，却也心中不满。 她实在是不愿意跟别人共享自己的夫君。 就在许京华满目期待中，李谡淡淡道：“那你便做个通房吧。” “通房！？” 许京华被吓得面目有些狰狞。 那些丫鬟上位才会被封为通房，她虽然没有什么显赫家世，却也有一个在宫里头得脸的姑母，算得上是贵妾，便是做不得侧妃，也该做个良妾的，怎么做得了通房。 陈宝珠虽然心中寂寥，却还是被她的模 样逗得忍俊不禁。 春花更是强忍着自己的笑意——论不给脸面，还是自家姑爷最会来。 她故作正色的训斥：“许通房可是高兴傻了，连给世子、世子妃谢恩都忘了？” 所有人都听得出来许京华深吸了两口气，将自己心中的不满给压了下去。 尽管如此，她还没有谢恩，而是问道：“世子，我可是许嫔的嫡亲侄女，你叫我做通房，她可知晓？” 她这是要拿许嫔来威慑他们。 “我世子府的事情为什么要问过许嫔？”李谡的脸色更加冷峻，“要是许通房不愿意做这个通房，那我便禀明了陛下，给你另谋一个好人家。” “我这世子府太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许京华咬着自己的后槽牙根本就不服气。 可她心里也清楚，自己要是就这么被退了回去，家里头的那些嫡姐庶妹还不知道会怎么编排自己呢，到时候别说另找一个好人家，只怕连活下去都难。 既然如此，她还不如就此在世子府忍气吞声。 只要她能够抓住李谡的心，难保日后没有往上爬的机会。 她将自己的身段软了下来：“多谢世子，多谢世子妃。” 她这边既然答应了下来，陈宝珠便立刻坐直了自己的身子。 春花更是眼疾手快的捧了新茶过来递到了许京华的手里：“请许通房给世子妃敬茶。” 许京华不情不愿的跪到了陈宝珠的面前，将茶水捧了过去，低下了头：“请世子妃用茶。” 陈宝珠犹豫着，心中实在是觉得堵得慌。 李谡了解她的脾性，知道她不是故意为难人的人，自然便理所应当的认为她这是心里头吃味。 他的心里不知有多高兴—— 这样一来便足够证明，陈宝珠的心里是有他的。 就在他沾沾自喜的时候，陈宝珠伸手接过了茶，语气淡淡：“许通房日后可要好生伺候世子，早就诞下子嗣，延绵香火。” “那是自然。”许京华没有任何眼力见的扬了扬头，“别人都说我好生养，妾一定会多多的为世子生育子嗣的，不像有些人，连个蛋都下不出来。” 她这一句话明里暗里都在说陈宝珠的不是，自然是惹了她不快的。 陈宝珠将手里的茶盏重重的放下，开口道：“既然许通房这么有信心，不如就此立下军令状，倘若你两年内无所出，那便就此逐出府去 ，管你是回娘家还是做伸手的乞丐，都与我们世子府没什么干系。” “要是我能生下子嗣呢？”许京华对自己十分有信心。 陈宝珠愣了愣，神色晦暗：“要是你能诞下子嗣，我这世子妃的位子便让给你来做。” 这是一场豪赌。 就是看李谡会不会让她输。 “一言为定。”许京华愿意接受。 她一直都有所耳闻李谡对陈宝珠的情意，却也听闻陈宝珠曾经被诊断出难以生育，即便日后被推翻了，可她确实是迟迟没有身孕。 李谡就算再喜欢她，也不可能拿燕王府的子嗣来陪她玩。 彼时，自然也就轮到了另一位。 那女子柳眉杏眼，肤白如玉，眉眼间带着一股子书卷气息：“妾裴裴拜见世子，拜见世子妃。” 她语气温婉，声音娇柔，叫人一看便心生怜惜。 “世子，我瞧着她这副模样就觉得欢喜，不如就做个妾室吧，毕竟是贵妾，总不能都是通房吧。”陈宝珠声音温婉，看向李谡的神情都带着几分动人。 原先这世子府里头只有她一个，她大可不必为了争宠而如何，可如今，她总得先保住自己的地位， 她却恰恰 忽略了，尽管她不这般，李谡也会依她的话。 于是，两名贵妾便就此住了下来。 说起来，自从世子府添了人丁以后，桑吉丹珠便不好继续住下去，只能孤零零的来了赵家，虽说赵老太太将她看成珍宝，好吃好喝的待着，只是赵家却没人同她一起玩耍，日子难免无趣得很。 她也不好去打扰陈宝珠，只能撺掇着赵靳将自己带来了镇西大将军府。 彼时，姜黎已经等在了门外。 桑吉丹珠是在草原上呆惯了的人，所见所识的女子都是带着几分骁勇的，而眼前的这个女子身娇体弱，好似被风吹吹就要倒似的。 她本想绕过来人，直接进去寻姜楚，却被人拦在了门外。 “这位便是桑吉丹珠吧，阿楚今日身子不适，特意嘱咐我不必叫你们去见她了，我正好闲来无事，正好陪你下棋，可好？”姜黎说着还伸手拉起了她的手，眉眼弯弯。 桑吉丹珠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手给抽了回来：“我不会下棋。” “那不如……”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姜黎这是在费尽心思讨好她。 只是桑吉丹珠并不领情：“我想玩马球，或是捶丸，你会不会？” 第206章 当她们是空气 桑吉丹珠这话分明就是在故意为难姜黎。 果不其然，姜黎的脸色惨白，甚至连微张的嘴唇都不由自主的在颤抖。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她要放弃的时候，她突然开口：“不就是捶丸吗，这有什么难的，正好院子里有地方，还请小公主移步。” 桑吉丹珠看着她这副模样，不由得有些心疼，不停地反思是不是自己太过分了些。 不过，既然对方都已经应承了，她也没有临时改口的道理。 彼时的赵靳看着两个人进府的背影，心中有如五味杂陈，自从明白之前的救命之恩是个乌龙以后，他便一直都没有来过姜府，更迟迟都没有同姜楚说个清楚。 今日正是个机会。 他按照记忆，轻车熟路的来到了姜楚的院子里。 整个院子空荡荡的，根本就没有任何属于姜楚活泼的气息，就在他准备张口轻声呼唤‘姜楚’的时候，一个丫鬟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赵小将军想来是过来寻大姑娘的吧，您走错了，大姑娘的愿意在隔壁呢，奴婢带您过来。”丫鬟不等他开口，便欠了欠身，做出了请的姿势。 赵靳看了看紧闭的屋 门，好似明白这是姜楚在故意避着他。 他迈开了修长的腿，正准备离开这个院子的时候，突然又将脚给缩了回来。 他叹了口气：“我不是来找大姑娘的，你家姑娘呢，我是专门过来见她的。” 屋子里头的姜楚早就已经晓得了他与桑吉丹珠过来的事情，本想着第一时间就出去迎的，却没想到竟然在府门口看到了伸长了脖子等着的姜黎，她这才想起自己答应姜黎的话，便又躲回了自己屋子里头。 彼时，她正贴在门上，听着外头的动静。 丫鬟顿了顿。 她倒觉得这赵小将军跟自家姑娘是良配，理应是一对才是，偏偏自家姑娘千叮咛万嘱咐，绝不见赵家的任何人，包括世子妃和桑吉丹珠，故而即便她有心撮合，也不敢违背自家姑娘的意思。 她不好意思的又欠了欠身：“赵小将军来的不巧，我家姑娘正病着呢，实在不宜见人，还请小将军请回吧，等我家姑娘身子好了，一定亲自上门拜访。” 赵靳一下就听出了这是故意不见的说辞。 他皱了皱眉头，认定姜楚还是因着自己一时糊涂而耿耿于怀。 倘若换了 别的女子，他是不屑解释这么多的，偏偏这人是姜楚——他实在是不敢想姜楚为了这些事情而伤心落寞的模样。 半晌，他叹了口气：“转告你家姑娘，明日我在织造坊等她，还请二姑娘务必来赴约，赵某一定为了昔日的所作所为赔罪，倘若阿楚觉得心中有气，即便是打我一顿也是使得的。” 他说罢，便深深的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这才转身离开。 等人一走，丫鬟便立刻进了屋子。 她看着怔怔的姜楚，就知道她方才已经听到了赵靳的话，开口劝道：“我看赵小将军这是真心的，姑娘何必一直将他拒之门外，不如明日去看看他要说些什么，万一能够化解了姑娘的心结，你也就不必躲着世子妃和草原小公主了，奴婢可是听说那个小公主拉着大姑娘去捶丸，两人都不尽兴呢。” 姜楚怔在了原地。 天知道她到底有多想去见赵靳，可这是姜黎明明白白第一件最喜欢的东西，她不能抢。 “不必了，爹爹叫我这些日子安生待在府里，我们还是别出门惹祸了。”她摇了摇头。 “而且，那可是阿姊看上的人。”她喃喃 着，随后拿起手边的女工刺绣，不过扎了两针，便没了这个耐心烦，直接将东西扔在了一旁，转头去呼呼大睡。 丫鬟毕竟是从小跟着她的，最是明白她的脾性，从小不知道挨了多少顿打骂都没有叫她收敛了脾性，而如今为了一个赵小将军竟然转变了性子。 这丫鬟是看在眼里，愁在心里的。 她知晓自己劝不动姜楚，干脆便来寻求陈宝珠的帮忙。 彼时的陈宝珠还沉浸在那两个贵妾的身上，为了提防着这两个人，她特意在两个人的房里都安插了眼线——这裴裴倒是个温婉的性子，每日在屋子里头便是看书写字，从来没有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可那许京华却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还因着李谡迟迟没有到她房里去而大闹了一场。 自从许京华入府来，不但顿顿要吃海鲜，还一连摔了五六个青花瓷的瓶子，叫陈宝珠好生心疼。 春花将府里头采买的账本细细念给陈宝珠听，末了还忍不住抱怨：“姑娘未免也忒给她脸面了，这才入府五日都已经赶得上咱们半个月的开销了，她就算是许嫔的侄女，如今也不过是个通房， 姑娘何必惯着她，这般长她人志气，只会让她更加无法无天，到时候连谁是世子府的管家人都忘了。” “忘了好。”陈宝珠只是心疼这些东西，却并没有管教的意思，“等她闹翻了天，就算是许嫔也护不住她了。” 春花听得一头雾水：“姑娘，你在说些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沈妈妈一直都觉得陈宝珠和春花都已经长了年岁，处理起事情来也是渐入佳境，便不在总是在跟前侍奉，如今听了两人的话，心里头更是明白陈宝珠对许京华已经有了定夺。 “你还说许通房呢，你听听你这张口姑娘，闭口姑娘的，叫外人听了，只会说咱们陈家出来的人都没有规矩。”她开口数落了春花几句，又对着陈宝珠道，“世子妃心中有成算，奴婢也不便多嘴，只是您也不能一直都将心思全都放在中篑上，也该好好想想怎么抓住世子的心呢。” 陈宝珠一直都没有细想过。 她前些日子也是愁的，可自从这两人进府以来，李谡却没有踏进过她们房门一步，不是宿在自己这里，便是宿在书房，即便是在院子里头打了个照面，他也当她们是空气。 第207章 主动 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两个美人整天在眼皮子底下转悠，即便是陈宝珠也要心痒的，更别说李谡了。 她抿着嘴沉思了片刻。 就在她还没有定论的时候，春花却突然开了口：“方才世子身边的小厮过来传话，说许通房那边做了两道小菜，请世子过去用晚饭呢，还问世子妃有没有准备什么。” 陈宝珠就知道许京华绝对不会坐以待毙。 她若站在世子妃的角度来看，自然是希望李谡能够雨露均沾，最好能够早日开枝散叶，减轻自己的心理压力，可要是站在李谡娘子的位子来看，她瞧见李谡的怀里搂着别的女子，就控制不住的吃味。 “你去世子书房走一遭，就说我请世子一块过来用饭。”她思虑了良久，还是做出了决定。 春花立刻点头称是。 等她一走，姜楚身边的丫鬟也就已经进门来了。 她一看到陈宝珠，立刻便跪了下去：“还请世子妃棒棒我家姑娘吧。” 她这么一说，陈宝珠的心里就忍不住‘咯噔’了??一下，生怕是姜楚出了什么意外，连忙开口问道：“你家二姑娘怎么样了？不是前些日子还好好的吗 ？” “我家姑娘这些日子吃不下，就连马球捶丸都提不起兴趣来，方才赵小将军进府去，我家姑娘干脆谎称身体不适，连人都不见，奴婢原本还以为是二姑娘还生着赵小将军的气，便帮着劝了两句，这才明白，原来是大姑娘瞧上了赵小将军，想叫我家姑娘让呢。”丫鬟连忙将事情说了。 她毕竟是跟着姜楚长大的，心里头自然也是更偏向姜楚两分。 陈宝珠并不急着开口，而是在心里细细思忖着——她也是女子，明白姜黎的心思，她只能想着能够寻一个如意郎君，日后可以少吃些苦头，而对于姜楚来说，赵靳的存在不单单是一个夫君的位子。 解铃还须系铃人。 想让姜楚化解这次的心结，还是需要她去见赵靳的。 陈宝珠连忙开口：“明日你想办法将阿楚姐姐带到世子府来，剩下的事情自然有我来处理。” 丫鬟连忙应了下来。 夜色融融，漆黑的天幕上点缀了繁星，月色爬上了树梢，夜色深沉，万籁俱寂。 李谡听闻了许京华喊自己过去用晚饭的事情，自己十分烦闷，却也明白必然要给这种贵妾脸面，省得被人告 到陛下那里去，就又是一桩麻烦事。 就在他准备过去的时候，春花又过来请。 李谡晓得是陈宝珠的意思，心里头就已经乐开了花，也顾不得什么皇命不皇命，屁颠屁颠就赶了陈宝珠的屋子，只是屋里头的烛火寥寥，并没有饭菜的影子。 春花将人领进了门，立刻就退了出去。 陈宝珠从床榻上下来，身上只着里衣。 她慢慢朝着李谡走过去，却不觉得红了脸庞。 她到底是大家出来的姑娘，学得都是正经管家的事情，从未接触过这些，如今恨不得将自己的头都给蒙起来。 李谡更是一脸懵。 他从不强迫陈宝珠，更没见过陈宝珠主动，如今一下子便明白过来，她这是有了危机意识。 他上下打量了陈宝珠一圈，脚步匆匆上前去，拦腰将人抱起放在了床上，只是，他却是直接将人用被子包裹了起来，随后压在人的身上：“你如今是越发有主意了，即便是七月流火，你也不能这般，要是染了风寒，我可是不会轻饶了你的。” 他说着，还将嘴唇贴了上去，狠狠的一吻芳泽才算是将自己心里头的火给压了下去。 就在 他准备起身的时候，陈宝珠却突然抓住了他，主动将自己的唇送了上去。 这样的触觉叫李谡心神荡漾，他一把扣住陈宝珠的腰身，将人拉回怀中，狠狠的加深了这个吻。 陈宝珠闭着眼睛，双手攀着他的脖颈，热烈而又生涩的回应起来。 一室旖旎。 许久之后，李谡才松了口气，满足的叹息了一声。 陈宝珠躺在那儿，脸颊绯红，看上去比平日里更为美丽诱惑。 李谡不觉得喉结滚动，他伸手捏了捏陈宝珠的小鼻尖，语气十分无奈：“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磨人了？我叫，春花送水进来，好歹吃些东西再睡。” “恩……”陈宝珠稀里糊涂的应了一声，却转头沉沉睡过去。 李谡对此也无可奈何。 这一觉叫陈宝珠直接睡到了日上三杆。 等她再次起身的时候，姜楚已经进了府门。 姜楚一直都避着赵靳的消息，自然也就没打听陈宝珠的情况，直到今日才听闻了世子府来了贵妾的消息，也顾不得自己先前的想法，立刻来看陈宝珠的近况。 却不料，她一进门便看到了陈宝珠面色红润，她这才松了一口气：“我看 你是故意诓骗我过来的，你这副模样哪里像是被妾室给气着了，倒像是把她们两个气得不清。” 陈宝珠立刻投过去了一个娇嗔的眼神。 “姜二姑娘快别这么说，我们府里头的许通房前些日子摔了七八个青花瓷的瓶子，叫我们世子妃心疼地不行呢，只怕昨夜又不得安生，您快些劝劝她，别叫她为了几个破瓶子哭。”春花忍俊不禁，甚至还开口打趣。 陈宝珠连忙又瞪了她一眼，随后叫一屋子的人都退了下去。 等屋子里头只剩了她跟姜楚的时候，她才开口：“昨日你身边的丫鬟过来寻我，说是姜大姑娘瞧上了赵靳，准备叫你放手，可有此事？” 姜楚低着头，没有言语，却已经说明了一切。 “你们姐妹二人倒是有趣得紧，天底下又不是没了别的男子，怎么就把我小舅舅当玩意似的扔来送去，好歹该问过他的意思，不然他一个不高兴就此驻守边疆，叫未来的新妇守活寡也是可能的。”陈宝珠连忙轻笑着打趣，“我小舅舅也是一时认错了人，他对姜大姑娘并没什么情意，我瞧着镇西大将军不是强人所难的，你自己又在别扭些什么？” 第208章 出身低 陈宝珠不知道姜楚在别扭些什么，只能开口劝诫，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姜楚的脸色竟然突然变得沉重了起来，眉眼低垂，甚至还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她的脑海里慢慢都是这么多年来，姜黎对她的关心和爱护—— 自己从小就是在外胡闹的性子，不是抢了东街小孩的玩具，就是毁了西街摊贩的东西，偏偏镇西大将军又是个刻板的性子，开口便是责骂，动辄还要动家法打棍子的，好在有姜黎一直护着自己，甚至还屡次替自己挨了几棍子。 她不信姜黎从小这样是做戏。 “宝珠，我阿姊从小便将我看得比性命还重要，要不是真的到了不能放手的时候，她一定不会对我说出这样的话来，我不能恩将仇报。”姜楚突然抬起头来与陈宝珠对视，眼睛里头除了伤感还剩下些坚定。 她从小习武，宁可放弃自由之身来到京都城，就是担心姜黎会受到伤害，而自己的一身好武艺正好能够保护她。 陈宝珠并没有体会到多少姐妹之情，即便是与陈宝璋和陈宝琳之间，也不过是近几年才起来的情谊，她自然不能够明白姜家两姊妹之间 的感情，更不能明白，既然有这么好的情感做铺垫，姜黎为何还叫她放手。 她皱了皱眉头，开口问道：“你愿意拱手相让，可是为了让姜大姑娘日后能够过上好日子，得夫君疼爱，不被人欺负，能够体面的过日子？” 姜楚并不明白陈宝珠为何突然这么问，却还是点了点头。 “那你此举便是害了她。”陈宝珠抬头去看她，“我那个小舅舅是个执拗的一根筋，要是遇着了自己不喜欢偏偏还非做不可的事情，的确是会接受，但是接受了以后会离得远远的，要是你非要放手成全他们，保不齐姜大姑娘日后只能独自留在京都城守活寡，还得受到别的世家女子的奚落，这是你愿意看见的？” 姜楚从来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陈宝珠知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想要让她打消这个念头，就必须得让她自己想清楚才行。 而在她想清楚之前，最好先不要叫姜楚与赵靳见面。 就在陈宝珠准备再次出主意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外头闹哄哄的动静。 她看着姜楚欲言又止的模样，立刻制止住了，反而竖起耳朵听着外头的声音—— “ 许通房，我家世子妃屋里头正有贵客，不方便见你，请回吧。”春花冰冷且严肃的声音传了出来。 陈宝珠一下子就明白外头是许京华再闹。 她没有将人喊进来的意思，反而是准备等着对方知难而退。 偏偏许京华今日是打定了主意见不到人不肯善罢甘休的：“春花姑娘，你可别跟我‘你啊’‘我啊’的，我如今好歹是世子爷的通房，终究是比你们这些丫鬟高一等的，要是你不懂尊卑，我不介意好好教教你，一个下贱胚子，也不看看自己的德行，什么腌臜东西，也配拦我！” 春花听了这话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原以为许京华不过是性子张狂些，没想到竟然还是这般没脑子的。 都说大狗还要看主人呢，她好歹是陈宝珠的贴身丫鬟，张口就是‘下贱胚子’‘腌臜东西’，分明就是不给陈宝珠脸面。 她一时间也没了好脸色：“没想到你竟然还没看明白，你可是陛下赏下来的贵妾，再不济也应该是个妾室的名分，可世子偏偏给了你一个通房的名分，分明就是心中对你不喜——通房什么，那可是爬上了床的丫鬟，可 见你比我强不到哪里去，若我是你，我一定是躲在自己的院子里头不见人，省得招人厌烦。” 许京华到底是许嫔的侄女。 这么多年来，她在京都城的地位虽然比不上什么贵女贵眷，却不管谁见了自己都是客客气气的，别说听这样的话，就连皱皱眉头都是没有。 她如今怎么可能受得了。 许京华对着春花怒目圆瞪，猛地伸手推开她就进了屋子。 强烈的开门声将面面相觑的陈宝珠和姜楚的目光全都吸引了过来。 陈宝珠看着她的模样，不由得皱了眉头：“许通房怎么一点规矩都没有，难道不晓得我这里有贵客吗？” 她说着，又转头对着姜楚笑道：“阿楚姐姐可别恼怒，这是陛下才赏给世子的许通房，还没细细学了世子府的规矩，难免言行偏差，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她不是心甘情愿替许京华开脱的。 只是许京华毕竟事关世子府的脸面，她好歹也是该开脱的，更别说这人还是许嫔的侄女，自己的言行都是会被她告到许嫔跟前去的，她自然得多多思忖着。 姜楚却不在意这些。 她今日来的时候 已经听自己的贴身丫鬟说了这许京华的无理取闹，不但摔了青花瓷的瓶子，甚至还在外到处说陈宝珠下不出蛋来，这么传着，外头的人大多都已经晓得了陈宝珠是个不能生育的。 她与陈宝珠之间虽然不是姐妹，却胜似姐妹，自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陈宝珠受这人欺负。 “世子妃未免太厚此薄彼了些，我和裴小娘也是侍候世子的，怎么来了贵客不叫我们见，是嫌弃我们出身低，还是怕我们抢了你的风头，要是叫陛下知道你这般作态，还不知道会怎么恼怒呢。”许京华说着还扬起了头。 她知道陈宝珠能够坐稳世子妃的位子就是靠着皇后娘娘，可如今自己的姑母也是宫中嫔妃，算得上是平起平坐。 姜楚听到这里冷哼一声：“一个通房张口闭口就是主母的不是，还要闹到陛下面前去，便是你叫嚷的叫市井的百姓全都晓得，丢得也不过是自己的脸面，谁家的妾室通房都没有要见贵客的资格，又何谈什么出身低呢。” 许京华知道眼前的人是镇西大将军的女儿，与自己不是一个阶层的人，便是有许嫔撑腰，她也不敢轻易得罪了姜楚。 第209章 自恃清高 面对着姜楚，许京华的态度不得已软了下来：“姜二姑娘许是不晓得，我们是陛下赐下来的贵妾，同别家的妾室是不一样的，自然也不能与旁的妾室相提并论，她们不能做的事情，我们自然是可以做的。” 姜楚见过不少妾室，那些张狂不已的大多都是仗着自己夫君的宠爱才敢恃宠而骄，却还是头一回见着许京华这个模样的。 说的好听些，这许京华是没认清楚自己的地位，说的难听些，便是麻雀整日想着自己是凤凰。 “什么贵妾不贵妾的，只要做了妾室就是低人一等的，就算是日后生了孩子也只能是庶出，难道陛下叫你们来不是伺候世子，反而是当主子的吗？”姜楚往日是懒得与这种拎不清的人打交道的，偏偏她想给陈宝珠出出气。 许京华不敢在姜楚面前闹起来，只能将所有的怒火全都一股脑的发在陈宝珠的头上。 她的话里头带着满满的不屑：“往日我多听外人说世子妃自恃清高，原本还不大信呢，却没想到竟然真的是这样，假清高，借别人的嘴来挤兑我，这就是世子妃的做派不成？” 陈宝珠听着这话就觉得 可笑。 “我想着你毕竟是许嫔的侄女，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却没想到你自己不要这个脸面。”她的语气也冷了起来，“既然你想要告到陛下面前去，咱们便一块去，看看到底是不是陛下叫你这般做的。” 许京华不过是想着吓一吓陈宝珠，根本就不敢真的告到陛下那里去，如今自然是慌了神的。 就在她不停的思考对策的时候，沈妈妈突然进门来。 她警惕的打量了许京华一圈，却只能硬着头皮道：“世子妃，陈家二夫人在外头，想着见一见七姑娘。” 陈宝珠不由得抿起了自己的嘴唇。 她明白孟氏是那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偏偏人品不正，要是对着七姐儿说了什么不好的话，影响了七姐儿的一辈子，那便不好了，故而这些日子她一直都避免二人想见。 偏偏今日许京华在场。 要是她不叫孟氏去见七姐儿，保不齐日后外头会传出什么闲话来。 她总不能真的不顾名节。 “叫她进来吧，直接将人领到七姐儿的院子里去，世子今日在书房处理政务，千万别叨扰了他。”陈宝珠只能放人进来，只是她没 忘了给一旁的春花使了个神色，压低了声音提醒，“你去盯着她，千万别让她搞出什么幺蛾子来，要是她说了什么难听的话，立刻将七姐儿抱走，不必留任何情面。” 春花连忙应承出门去。 而许京华也一下子就看出了陈宝珠心里头的慌张。 她一直都以为陈宝珠是没有软肋的，却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一个小妹妹要疼，说不定自己正好可以从孟氏的身上下手。 想到这里，她立刻就起身告辞。 陈宝珠的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许通房怕不是小时候病坏了脑子，跑到我这来骂了一通，如今要到陛下面前去评理，你便又起身告辞了，难不成真当我这个世子妃脸皮薄，故意为难我的不成？” 她总觉得许京华这会子要走是憋着什么坏水的，立刻就警惕了起来。 “世子妃这是准备借题发挥来罚我不成？”许京华哪里想到自己竟然难以脱身，立刻就又将自己的身份摆了出来，“您可别忘了，我是陛下赏下来的贵妾，不是寻常可以随意发卖的妾室，你要敢罚我……” “不管是不是贵妾，你屡次口出狂言，对我不敬，我 就能够责罚得了。”陈宝珠没准备轻易就让人离开这里。 她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许京华，板起了脸：“你虽然是陛下赏下来的贵妾，可我照样是陛下亲封的世子妃，你口口声声对我不敬，难不成是没有把陛下放在眼里？” “事关陛下的威严，我今日是不得不罚了——来人，叫许通房在外头跪上半个时辰，看看到底能不能反省自己的过错，胆敢再犯，那便直接扭送到宫里头去，请陛下娘娘定夺。” 她这一话一出，许京华的瞳孔便瞬间放大。 她在家里头就没有受过几次罚，今日更不是被陈宝珠罚。 她立刻挣扎起来：“陈宝珠，我姑母可是许嫔娘娘，你竟然敢让我跪，你怎么敢让我跪！” “看来许通房入府多日还没摆正自己的位子，你如今是世子府的通房，住在世子府的后院里，我便罚得了你，要是你这般惦记着许嫔娘娘，不如我亲自禀明了陛下，将你送回家去，左右还没破了身子，还是可以另寻人家。”陈宝珠早就对她没了耐心烦，更别说，今日她还得去应付孟氏，自然没工夫继续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彼时，沈妈妈已经叫了两个粗壮的婆子将人给压了出去。 许京华跪在烈日底下，朝着陈宝珠投去了一个恶狠狠的目光。 只是陈宝珠今日并没什么功夫去计较她的眼神。 她叫沈妈妈妥帖送走了姜楚，又叫人去赵家知会了一声，随后才转头去了七姐儿的屋子。 彼时，孟氏正抱着七姐儿痛哭流涕：“我的儿，你到底是陈家的嫡出姑娘，怎么身边就这么几个伺候的人，到底不是亲生的，你那个四姐姐怎么可能会真心待你，儿，不如你今日就跟我回去吧，什么添光添彩的，娘不稀罕，娘只想你好好的待在娘的身边。” 说起来，孟氏与七姐儿并没有相处多久的时间，也没什么情意，再加上这不过是个丫头片子，孟氏自然不会真的把她放在心上，只是如今陈炳生已经去赴外任了，她与花娘之间也挣不出个什么来，只能想办法将七姐儿留在身边，说不定这样还能让自己的未来多一些变数。 “孟夫人是准备让她回去丧命吗？”陈宝珠的声音突然出现，立刻就打断了她的痛哭流涕。 孟氏立刻就将七姐儿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第210章 不想她活 孟氏自然是不希望七姐儿继续留在世子府的，不但日日夜夜看不到，甚至还不能利用她来争宠，巩固自己的地位，自然是得想着将人给带回去。 她特意做出了一副母亲护崽的模样，希望能够让七姐儿看到她的母爱，却没想到七姐儿竟然挣脱了她的保护，直接跑到了陈宝珠的怀里头。 七姑娘奶声奶气的撒娇：“四姐姐，你说好今日带我去上女子学塾的，怎的才来？” 她的心里头丝毫没有孟氏这个生母的地位。 孟氏心里头五味杂陈，干脆就将这些事情全都怪在了陈宝珠的头上。 陈宝珠很快就察觉到了她投过来的狠毒的眼神。 她拍拍七姑娘的头，轻声笑着：“四姐姐今日有些忙，你先同春花一起去后湖钓鱼，等我同你阿娘说完了话，便带你去女子学塾，可好？” 七姐儿连忙乖巧的点了点头。 她跟着春花离开之前仍然没忘了自己该有的礼数。 她走到孟氏跟前，依着规矩欠了欠身：“阿娘，女儿告退。” 她的模样乖巧，行事端庄，这是在陈家无论如何都学不到的。 尽管如此，孟氏还是没有任何的知足。 “ 她如今不过是个奶娃娃，你就将她送到学塾里头去，这不是故意折腾人吗？陈宝珠，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你要是不疼她，那便还回我，我这个亲娘可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受这样的折腾。”她完全就是一副站在道德制高点的样子，大有一副为了女儿要跟陈宝珠鱼死网破的模样。 偏偏，陈宝珠已经看透了她的本性。 她朝着孟氏走了两步，冷哼一声：“折腾？你可知这样的折腾是多少女子求都不求来的？” “七姐儿生性聪慧，小小年纪就已经能够识得百家姓，更是争气，亲自提出要到女子学塾去，跟着你，怕是连《三字经》都念不全，这才是毁了她的日子吧。”她原本还是有些心疼孟氏的，小小年纪就入了陈家，多年来深受周氏的剥削压榨。 偏偏她到现在才知道，这一切不过都是她罪有应得罢了。 她有罪，可七姑娘没罪。 陈宝珠绝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嫡亲妹子的前程要毁在这样一个无知之人的手里。 孟氏却并不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甚至还有些鄙夷的眼神：“四姑娘饱读诗书，自然要比我们多 些见识，可你别忘了，女子无才便是德，一个女子懂得侍奉夫君就好了，何必学这么多的东西。” 陈宝珠等得就是她这句话。 “既如此，更加证明你教不好她。”她的目光凌冽，声音也变得冰冷起来，“来人，告诉门口的小厮，从今日起不许孟夫人再上门来，日后，只要在门口瞧见一次，便赶走一次，不必手下留情。” “送客！” 她说完这些话，便转头离开了屋子。 孟氏没法子再见七姑娘，自然也就没有继续留下去的必要。 不过，她不过才走到院子里头就看到了等着自己的许京华。 孟氏心中烦闷，根本就不愿意同许京华打交道，正准备绕道走开，却没想到那人竟然主动开口叫住了自己。 “陈二夫人这是在陈宝珠那里碰了壁吧，她那样冷清冷血的人根本就不懂你们的母女情分，不如，陈二夫人与我合作？”许京华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嘴角挂着的笑更加邪魅。 孟氏皱了皱眉头。 她明白许京华的意思，却并不知道来人的脾气秉性，自然也不肯轻易的合作。 她故作不懂，开口道：“许通房这是什么意思 ？” 许京华的确没有跟她打过什么交道，却懂得她心中的不甘——一个陈家二夫人，陈家的当家主母，却一直被一个小辈压一头，无论是换了谁都不会高兴了。 “陈二夫人不必跟我装糊涂，我与你一样，不想陈宝珠活。”她将自己的诚意拿了出来，接下来便是孟氏的表态。 孟氏原本以为周氏已经足够疯狂，却没想到眼前这个女子竟然也是这般疯癫。 她远在陈家，根本就不能时时刻刻把握陈宝珠的动向，更没有机会下手，倘若真得跟许京华达成协作，说不定就能够早点让陈宝珠上西天。 只是，这里毕竟是世子府，府里头到处都是陈宝珠和李谡的眼线，她不傻，不会就这么把自己的把柄给留下来。 她压低了自己的声音：“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明儿我在福香楼等你。” 皓月当空，银光铺地。 李谡瞧着外头的天色已经晚了，便主动来了陈宝珠的屋子。 昨日的事情还叫他忍不住的回味。 而陈宝珠的心里头也有自己的盘算——她前世受的那些屈辱已经全都还了回去，如今只剩自己那个被赵海棠摔死的孩子还是她的 心结。 既然前世已经成了过往，她自然也要往前看。 她柔若无骨的双手缠上了李谡的脖子，温热的呼吸吐在了他的耳朵上：“李谡，我想要个孩子。” 李谡自然也是希望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只是他更在乎赵穗穗的想法，立刻就答应了下来。 外头的知了叫得不停，叫人本就没法子安眠。 偏偏不远处的镇南王府还在夜里头闹了起来。 “快来人啊，走水了！” “走水了！” 随后奔跑声，吵闹声，救火声全都一齐传了出来。 陈宝珠被这喧闹声吵醒，抬头看了眼外头，这动静惊动了外头的春花。 春花立刻就打了帘子进来，见李谡还睡着，连忙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世子妃，时辰还早，再睡一会吧。” “外头怎么了？怎么这么吵？”陈宝珠被这声音吵的头疼，连忙开口问道。 春花顿了顿，这才开口道：“镇南王府走水——” “奴婢才派人去打听了，今夜王爷宿在了刘侧妃的院子里头，原本好好的，不知怎么就突然走水了，这会子正灭火呢，奴婢叫了府里头得力的小厮过去帮忙，世子妃不必担心。” 第211章 小尾巴 陈宝珠闻言连忙点了点头。 他们这样的大户人家每逢夜里头都是有人守夜打更的，便是遇到了火势也能及时扑灭，不必担心那边的火势蔓延过来，只是毕竟都是官场上的人，面上的功夫还是做得。 明日，陈宝珠还是得亲自过去慰问一趟的。 就在这个时候，床榻上的李谡也有了动静，他伸手将陈宝珠搂进了自己的怀里头，还忍不住在她的脖颈间蹭了蹭，这才沉沉睡去。 骄阳似火，大如圆盘。 陈宝珠特意早早的来到了镇南王府，彼时门口守着的小厮还隐隐透着疲惫的神色，入目的灰烬可见昨日夜里头火势的凶猛，不过，听那些市井的话，昨日那么大的火势，整个镇南王府都没有任何人员的伤亡。 她眉头微皱，总觉得这次的火势并不简单。 就在她准备迈开步子进府的时候，身后却又传来了车轮辘辘的声音，她连忙偏过头去看，只见许京华衣衫华丽的从马车上下来。 陈宝珠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原本就没有松下来的眉头皱得更紧，开口质问：“许通房这是奉谁的话过来的，瞧瞧这通身的衣裳，不知道的还以为镇南王府有什 么天大的喜事呢。” 许京华自然是能够听得出她话里头嘲讽意思的，面上却并不恼。 她自然晓得自己如今不过是个通房，按照规矩是不能代表世子府的脸面外出的，偏偏许嫔早就提点过她，一定要想尽所有法子在那些贵眷面前露脸——只要陈宝珠一日没有诞下子嗣，就不能坐稳世子妃的位子。 到时候，她识得的贵眷多，自然能够顺理成章的管了世子府的中馈。 故而，即便是舔着脸往前凑，她也一定要紧紧跟在陈宝珠的身后才行。 “世子妃不必这般阴阳怪气的，我的衣裳大多是这般精巧的，不求名贵，只求用心，今日到镇南王府来，自然更得选一件精致的，总不能叫人家看了觉得咱们轻慢了人家不是？”她上下打量了陈宝珠一圈，只见她衣着的朴素，便是她身边的丫鬟穿得都要更华丽些，这样的衣裳，明摆着是要叫旁人觉得世子府寒酸。 陈宝珠听着她这么没世面的话，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却没有多说什么。 等二人进了院子以后，苏氏已经端坐在了正堂之上。 她素来敬慕陈宝珠的为人，再加上脾性相投，还是乐意 瞧见陈宝珠的，尽管身后还多了一个小尾巴，也依旧没有影响了她的心情。 她笑着：“昨日可真是多谢世子妃派过来的小厮了，不然那火还不知道要烧多长时间呢。” 她这话虽然是面上的客套，但也不得不承认，要不是陈宝珠派过来的人，自然还是需要多费些功夫的。 陈宝珠正准备开口客套，却被身后的许京华给抢了先。 “镇南王妃不必放在心上，我们家的府邸与镇南王府不过是一墙之隔，倘若真得烧了起来，那势必是要影响到我家的，自然是得尽心尽力的。”她说着，还忍不住欠了欠身。 只是这话一出，陈宝珠和苏氏的脸色都黑了起来。 谁都知道这话不假，可说到底谁都不会将这话放到明面上来说，省得叫双方都下不来台。 陈宝珠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希望她能够就此闭嘴。 可许京华却以为这是陈宝珠觉得自己抢了她的风头，故意这么说的，连忙扬起了头，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世子妃，我的确身份卑微，却也不至于连个话都不能说。” 陈宝珠实在是语塞，甚至还有些无奈——这许京华当真是没脑子的 。 苏氏的嘴角更是噙了讥讽的冷笑。 她早就听闻这个许京华在世子府里头并不安生，还以为许嫔会派下一个有脑子且有野心的，却没想到竟然是个智X，要不是因着她背后是许嫔，早就被人给赶到大街上去了。 “正经人家的妾室怎么会跟着当家主母出门招摇，我素来就听闻世子妃脾性软，没想到竟然惯得通房都这般没有规矩，知道是世子妃脸皮薄，不愿意给她们冷脸，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才是世子妃呢，这要是叫燕王妃晓得了，可是害了她们呢。”苏氏的话里头表示了对许京华行为的不满，自然也就表达了自己对她厌弃的意思。 先前陈宝珠帮她收拾了陈宝璎，这一回，她自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陈宝珠被一个通房骑在脖子上。 只是陈宝珠的心里头却有自己的筹谋—— 许京华的确是太闹腾了些，但却全都是无能的行为，要是将她给赶了出去，许嫔那边还指不定又会塞了什么眼线过来，与其到时候分不清谁才是那个眼线，不如就将这个明晃晃的奸细留在身边，这样一来，敌在明，自然也就方便自己盯着，还能够尽快想出应对之 法。 不过，她的确太折腾了些，总得想法子磨砺一下她的性子才行。 陈宝珠顾忌许嫔的身份，可燕王妃却不会顾忌。 她立刻明白了苏氏要给自己出气的意思，连忙继续引导着：“许通房不过是率真性子，更何况还是许嫔的侄女，我总得给些面子的，她年岁也小，等再大上两岁再教规矩也不迟，我的好王妃，你可千万别去告诉我婆母，要是叫她晓得了，可就不好了。” 苏氏也是个人精，听了这话，直看着陈宝珠笑。 她还以为陈宝珠真的是什么性子软，怕得罪了许嫔，如今听起来，这人是怕麻烦，不愿意去跟许京华周旋。 不过，陈宝珠不能说的话，完完全全可以借她的嘴去说。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即便我不说，她迟早有一天也会知晓的。”她笑得更欢，更向陈宝珠表达了自己愿意去做的意思。 只是一旁的许京华却听不明白，反而还在为着陈宝珠忌惮自己和许嫔的事情而沾沾自喜：“世子妃到底是个四品小官之女，就算是如今成了世子妃，也不好说有命坐稳，还不如好好的，日后我姑母恼怒了，我还能替你美言两句呢。” 第212章 恩威并施 要说陈宝珠是故意自谦，那许京华便是故意彰显自己的姑母的身份，完全忘记了燕王府在宫里头还有一个皇后作为支撑，只想着自己那‘高高的地位’。 她这样的神色叫苏氏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笑意，只能用自己的帕子去遮挡自己的嘴角。 陈宝珠看着她这样的‘单纯’的心思，不由得感叹起陈宝璎和孟氏的手段来，要是她们二人也如许京华这般的脑子，那前世自己早就不必沦落到那样的下场了。 只是许京华并没有从她们的眼神中看出任何的问题。 苏氏晓得陈宝珠今日会过来，还准备一桩辛秘事要告诉她，却没想到竟然还跟着许京华这么一个小尾巴，让她有话也不能说，只能开口道：“昨夜里头忙了一夜，本王妃也乏了，世子妃要是没什么事儿，就请回吧。” 陈宝珠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正想着怎么将许京华给打发走，却没想到宫里头直接传了话出来。 “镇南王妃、世子妃，许嫔娘娘昨日梦魇，身上虚得很，特意请许通房进宫去说话，想着有自家的骨肉作伴，娘娘的身子也能够尽快好起来。”来人是许嫔的 心腹，欠了欠身，态度还算恭敬。 许京华虽然看不懂苏氏和陈宝珠之间的眉来眼去，却也知道苏氏看不上自己，她更是早就不愿意呆在这里，听着她们两个的你来我往，如今宫里头来人叫，她立刻就站起身来，连规矩都没有就直接出了门。 她这样的做派叫这两位都是不足为奇，却叫过来传话的宫女十分尴尬。 她只能尴尬一下，连忙告退。 等人一走，陈宝珠没了要走的意思，苏氏也没了要赶人的意思。 为了叫事情不被别人知晓，苏氏特意清空了整个院子里的人，只留下了自己的心腹。 看着她这样的举动，陈宝珠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看来这次的事情不是小事，而且还不能被这镇南王府的任何一个人知晓，偏偏苏氏又将自己给留了下来，如果不是要跟自己商量什么事情，就是跟陈宝璎有关。 想到这里，她立刻开口问道：“王妃这是何意，可是昨夜走水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 苏氏既然将人给留下来，就没有任何要瞒着她的意思，连忙开口：“不错，昨日火势一起来，我就已经找到了纵火的人，只是事 关重大，我还是得跟你好好说道说道才行。” “是陈宝璎？”陈宝珠虽然不愿意相信，但照目前的架势看下来，也只能是这个结果。 苏氏点点头。 她叹了口气：“我嫁过来之前，就已经叫人去打听了陈侧妃和刘侧妃，没想到这两个人竟然还是故交，却因着王爷翻了脸，昨夜王爷破天荒的到了刘侧妃的院子里去，惹得她心生嫉妒，便叫丫鬟点了火，虽然并没有什么大碍，但却叫王爷失了兴致，觉得刘侧妃是个灾星。” 陈宝珠皱了皱眉头。 她猜到了走水的事情不像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却没想到竟然是陈宝璎生了这样的心思，倘若这件事情被传扬了出去，只怕整个陈家都要跟着遭殃。 “那王妃是不知道如何处置她，还是有什么忧虑的？”陈宝珠有些不明白。 苏氏一进门就受了陈宝璎的不恭敬，如今有了这么大的把柄应该直接挑出去才对，必然不会来问自己的意见。 她对着苏氏投去了一个疑惑的目光。 苏氏立刻察觉到了她的不解，连忙继续道：“前段日子，许嫔受到了冷落，镇南王也受到了斥责， 原本扯不上干系的两个人不知道怎么就搞在了一起，许嫔承诺会帮镇南王坐上皇位，但许嫔也要后位。” 这样的事情让陈宝珠的瞳孔猛然放大。 陛下最怕前朝后宫勾结在一起，更怕因为利益而影响到自己的皇位，所以皇后才会一直小心谨慎，陈宝珠猜到了许嫔的心思活络，不会一直甘心屈居人下，却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勾结。 这样一来就不单单是谋夺皇位的事情了。 “许嫔想着，镇南王到底是个外男，又是前朝的人，不能总是有密切的往来，所以就借了刘侧妃来牵线搭桥，这些日子，刘侧妃与她来往密切，府里头都说镇南王是因为许嫔的面子才宠幸刘侧妃。” 话到这里，陈宝珠就明白了她为了什么而愁眉苦脸。 陈宝璎的嫉妒行为竟然阴差阳错的让刘侧妃被冷落了下来，这样一来，镇南王也势必要怀疑，是不是许嫔和刘侧妃联手想要了解了他的性命去邀功行赏，要是将陈宝璎的恶行公之于众，镇南王便不会继续疑心了。 她的眼珠子转了两圈，心里头很快就有了主意。 她轻笑：“陈宝璎是个怂的草包 ，你只管放心提点她，即便是她受了委屈也不会闹到镇南王面前去，叫他知晓放火的真相，不过，你最好也要赏她些东西，这样一来，她便更会去跟刘婉婉抗衡，也能叫你少操些心。” “你是说恩威并施？”苏氏一下子就豁然开朗。 她就知道自己没有问错人。 她一直都觉得陈宝璎和刘婉婉之间的仇恨可以利用一下，却一直都没有找到什么好办法，好在现在豁然开朗。 如此，苏氏也就解了自己的心结。 话说两头，自从桑吉丹珠跟着赵靳去过一次姜府以后，姜黎便日日过来寻她，明显是想通过她来接近赵靳，只可惜，一连三日，赵靳都没有进家门，而桑吉丹珠也被姜黎给缠怕了。 这日，她特意过来寻陈宝珠，希望可以解闷，却没想到根本就没有看到她，反而是看到了侍妾裴裴。 裴裴神色诡异，将自己的包裹的十分严实，甚至还东张西望了一番，眼前着没人跟着自己，这才放心的贴着墙到了小街巷去。 桑吉丹珠本来没想着多管闲事，直觉却告诉她这事情并不简单，她思索了片刻，连忙偷偷摸摸的跟了上去。 第213章 都不是好人 在桑吉丹珠跟着绕过了几个圈以后，终于在一个隐蔽的角落停了下来。 她生怕被裴裴发现，特意离得远远地，正好能够确保自己听到他们两人的对话。 “三少爷，这些日子我一直都在留意着世子和世子妃的行踪，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根本就没有办法抓住他们谋反的证据，咱们是不是……”裴裴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戛然而止，转而传出了几声痛苦的呜咽声音。 紧接着，一道男声就传了出来：“他们没有谋反，你不会给他们制造谋反的罪证吗？” 桑吉丹珠听到这里，心里头不由自主的‘咯噔’了一下，不是这件事情让人太过震撼，而是这个男人的声音太过熟悉。 她壮着胆子探出头去，果不其然，跟裴裴说话的那个男子正是陈元生。 这样震惊的认知让她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陈元生竟然想给陈宝珠冠上谋逆的罪名，这样一来，分明是不光保不住燕王府，就连陈家和赵家都不可能全身而退，除非是陈元生被摔坏了脑袋，否则绝对不会想出这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主意。 桑吉丹珠始终看不明白，只好继续听 下去。 “不过，你要是能够叫李谡爱上你，成功叫陈宝珠去做一个下堂妇，自然也就不用自作这些伪证，更别说到时候你就可以坐稳世子妃的位子，吃香的，喝辣的，不好吗？”陈元生说着话，忍不住伸手拖住了裴裴的后脑勺，话语中带了蛊惑的意思。 只是裴裴的声音怯生生，叫人一听就能激发起自己对她的保护欲：“三爷……你不是说，等事成以后，会将我迎娶进门吗，怎么又……” “呵。”陈元生冷讽一声，“你也不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一个嫁了一次的破鞋，还指望着嫁给我做正室大妇？” 裴裴喘着粗气，努力平复着自己心目中的哭腔。 陈元生虽然傻，却也没有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他又开口温言安慰：“裴裴，只要你能够让陈宝珠从高台上摔下来，就能够坐享荣华富贵，这不比做一个官夫人来的自在？何况，到时候没了她限制我，我自然可以日日与你欢快，咱们照样可以日日耳鬓厮磨，不好吗？” 裴裴不知道是不是被他蒙蔽了双眼，竟然点了点头，将这么无理的要求都答应了下来。 桑吉丹珠知 道自己不能继续犹豫下去，连忙转头离开。 她必须尽快将这件事情告诉陈宝珠才行。 她一路小跑，却在进门的时候跟正好从镇南王府回来的陈宝珠撞了个满怀。 陈宝珠看到她这个气喘吁吁的样子，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担心有什么事情发生，连忙问道：“怎么了？可是外祖母的身子不好了？” 这几年来赵老太太的身子越来越不好，陈宝珠也实在担心，有朝一日赵老太太不能再陪着自己。 桑吉丹珠摇了摇头，视线忍不住朝着身后瞥过去——这时，裴裴和陈元生还没有出来。 陈宝珠立刻意识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连忙将人领进了屋子里头，吩咐春花在门外守着，这才继续开口问道：“桑吉丹珠，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她连忙点点头。 强烈的震惊和方才的一路小跑让他觉得口干舌燥，一口气喝了盏茶水，这才将方才看到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陈宝珠。 “你是说……裴裴和陈元生暗中勾结在了一起？”陈宝珠的神情有些恍惚。 她前世嫁给陆为夫以后，就很少再得知陈元生的事情，除了战死沙场，其 余的事情便无可知，如今细细回想起来，只怕那个所谓的战死沙场不过是个幌子，他不是那么英勇的人。 只是，要是自己真得就此从高台跌落，那么一切由自己带给陈家的荣辱都将不复存在。 陈元生该不是这种拿着自己的前程去堵的人才对。 桑吉丹珠连忙点点头，嘴里头还忍不住吐槽着：“我原本还以为裴裴看上去温婉柔顺，该是个让人省心的，没想到她竟然和许京华一个德行，都不是什么好人，宝珠姐姐，你可不能任由着她们这么胡闹，得早做打算才行。” 她虽然才来中原不久，却也知道像这种大宅院都是吃人的，原本觉得李谡人好，说不定可以照顾好陈宝珠，现在看来，这想吃人的未必是在这府里头，还有外头不少眼睛都虎视眈眈的盯着，哪怕是一家子骨肉都看不得好的。 “宝珠姐姐，既然这京都城里头容不下你，你不如就此跟着我回草原吧，有我和父汗在，你又救了草原望的性命，肯定能够好好的活着，何必非得在这里，日日都提心吊胆着。”她实在是不放心陈宝珠在京都城的处境。 陈宝珠抿着嘴，没有 任何说话的意思。 她心里头一直都在细细盘算着——她原本想着陈家到底是自己的娘家，即便是每个人的心里都装着自己的小心思，却好歹都是为了陈家着想，为了陈元昌的前程着想，她必须得让陈家好好的走下去。 可万万没想到，陈元生竟然却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既然是他的想法，陈老太太必然也是知情的，必然是默许了的，只是陈宝珠不知道的是，大房在这其中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就在她思考接下来对策的时候，陈家突然来了丫鬟。 陈宝珠认得她，这是大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更是大夫人奶妈子的女儿，是大房绝对信得过的人。 她想想陈元生的嘴脸，连面对着这个丫鬟的态度都冷了起来：“大夫人眼巴巴的叫你来做什么？” “世子妃，不是大夫人叫我来的，是奴婢自己来的。”丫鬟的神色慌张，甚至还红着眼眶，显然是方才哭过了。 她生怕陈宝珠不明白这里头的意思，连忙解释：“今儿大夫人斥责了三哥儿两句，三哥儿竟然直接将夫人给推倒了，老太太不给请郎中，奴婢只能来求世子妃。” 第214章 对不住你 陈宝珠闻言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这厢陈元生不断暴露着自己的野心，那厢大夫人就这么昏迷不醒了，她一时间竟然也分不清，这到底是这母子二人在做戏，还是真得起了争执。 “你可知道两人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陈宝珠不是个冤大头，连忙将事情细细问了。 却没想到丫鬟竟然皱了皱眉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她这样的架势让陈宝珠更加没办法相信这母子二人之间没有任何的做戏意思，保不齐这就是他们母子两个让自己迈入陷阱的诱饵。 她站起身来，一副没耐心的模样：“既然你不肯说，那我也没法子帮你家大夫人，我看你还是去请老太太做主吧，说不定她看在大夫人为陈家生儿育女的份上，愿意请郎中过来开方子抓药呢。” “不！四姑娘！老夫人恨不得我家夫人赶紧没了，怎么可能还会为她请郎中。”丫鬟听了这话，立刻就急了眼，连忙将事情吞吞吐吐的说了，“今儿……今儿，大夫人是为了您的事才责罚三哥儿的，她只是不想叫三哥儿害了您。” 陈宝珠的眉头皱得更紧。 丫鬟知道这事情瞒不 下去了，连忙开口：“前些日子，大夫人发现三哥儿屡屡跟镇南王府来往，还隐约听到了什么世子，什么谋反的话，大夫人怕会对您有什么影响，便去请老太太管教他几日，却没想到老夫人非但没有劝诫三哥儿，反而还罚了大夫人一顿。” “今儿，大夫人又听他身边的小厮说，裴裴姑娘一定会得到世子的欢心，到时候世子妃就可以做一个下堂妇，大夫人实在是听不下去，就训斥了他一顿，没想到三哥儿非但不以为然，还觉得大夫人是多管闲事，直接推了一把。” “这会子大夫人一直昏迷不醒，奴婢也是没法子了，才会来求世子妃的。” 陈宝珠听到这里，紧皱的眉头突然就舒展开来。 她知道陈元生从小就是在陈老太太的身边长起来的，根本就不把大夫人的话放在眼里，所以，他的所作所为，只怕根本就没有让大夫人知晓。 丫鬟看着陈宝珠迟迟没有动作的架势，忍不住再次开口：“我知道四姑娘还在为了先二夫人嫁妆的事情耿耿于怀，可但凡我们夫人有法子，都不会去动那个嫁妆，我家夫人还日日都说，四姑娘不计前 嫌给我们家大姑娘谋了一个好去处，还整日念叨着要佛祖保佑四姑娘呢……” 她说着话，还忍不住去看陈宝珠的神色。 陈宝珠一下子就看了出来，这丫鬟是想着打感情牌。 她思索了片刻，开口道：“皇后娘娘到底是我夫君的阿姊，这情谊不是什么人都能比拟的。” 她这话分明就是拿着陈宝璋来威胁这个丫鬟。 “春花，拿着世子的帖子去请太医给大夫人看诊。”陈宝珠言止于此，却还是给大夫人请了太医。 不过她的心里实在是放心不下，到底还是亲自回了一趟陈家。 彼时的大夫人已经在太医的诊治下慢慢苏醒。 她一睁眼，正好看到站在床边的陈宝珠，就知道自己的这条小命是她救回来的，眼睛里头满满都是心疼。 她伸了伸自己的手：“珠姐儿……” 陈宝珠立刻就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 “是我们大房对不住你……”大夫人的眼眶里满满都是泪水，“三哥儿有心要你们夫妇冠上谋反的罪名，我虽然有心阻止，却根本就阻止不了他，宝珠，我们大房欠你的嫁妆已经是还不上了，不能再让你把命给 我们，你将他送进大牢吧。” 陈宝珠一听这话，瞳孔忍不住放大。 她虽然猜到了大夫人会对自己表示歉意，但不管怎么样都没有想到，她竟然会主动提出将陈元生送进大牢。 她抬头，问道：“大伯母这话可是真心的？这人一旦进了大牢，想要全须全尾的出来，可就难了，更别说，你膝下只有这么一个男丁，要是他锒铛入狱，日后谁又能给你养老送终呢？” 陈宝珠这是故意在试探大夫人。 对于她而言，陈元生这个脑子的人不管会不会入狱，都不会对自己产生任何的影响，可对大夫人却不然。 却没想到，大夫人竟然苦笑了一声。 “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一年里头不知道受气多少回，未必能够活到他给我养老的时候，珠姐儿，我从小没养过他，没什么深厚的感情，我只怕他在我死后让璋姐儿受了委屈，那才是我的命根子啊。”她将自己的心窝子都掏了出来。 她跟陈宝璋几乎未有一日分开，如今眼见着自己的女儿有了好的前程，自然是比任何人都要高兴的。 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不能让陈宝璋的前程 尽数毁在陈元生的手里头。 陈宝珠看着她的模样，心中难免动容。 她的记忆里几乎没有对自己亲生母亲的模样，不由得也好奇，倘若自己的母亲还活着，会不会也愿意这般护着自己。 陈宝珠将自己的思绪拉了回来，淡淡开口：“大伯娘，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不过大姐姐现在正是前途无量的时候，要是有一个锒铛入狱的胞弟，必然是会影响到她日后的婚配的，与其将人送进大牢，不如给他一个教训。” 大夫人明白这是她的心善。 “珠姐儿，我们大房从来没有善待过你，你却这般善待我们，倘若我能有命活着，一定将你当做亲生女儿来看待。”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陈宝珠听了这话，不过是微怔了片刻，却并没有说什么，对于她现在而言，已经完全过了需要爹娘宠爱和关心的时候，她现在只想将自己身边的人保护好罢了。 大夫人犹豫了片刻，犹犹豫豫的开口：“宝珠，我知道元生罪大恶极，你能容忍他已经是不易，但我只求留下他的性命，哪怕是断胳膊断腿都无妨，只要能活着，我也算是对得起你大伯父了。” 第215章 小公主不成了 陈宝珠却觉得不然。 “大伯母，三哥儿成了如今这副扶不起来的烂泥，已经是不能指望他对陈家的前程做出什么贡献了，倘若大伯父在世，只怕是恨不得希望自己没有这个儿子的。”她忍不住将现实摊开给大夫人看，这是事实，即便是大夫人心软都没有办法改变的现实。 大夫人当然晓得。 可陈元生毕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自然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就此丧命，只要他活着，自己就能够有个寄托，至于旁的，都大可不必计较。 话说两头，这边的许京华洋洋得意的入了宫。 她还以为是许嫔要给她出谋划策，好让自己能够尽快成为燕王府的世子妃，却没想到一入宫就看到了许嫔的寝宫死气沉沉的模样，她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生怕是许嫔出了什么意外。 要是许嫔没了，许京华也就没有靠山了，更别说什么前程。 她心中担忧，快步走进了寝宫里头，却见许嫔的模样好好的，只是坐在床边哭个不停。 “姑母，这是怎么了？”许京华顾不得走过去一探究竟，离着大老远就开口问道，只是她嘴里头说着，却没有 停下自己脚上的步伐。 她走近一看，只见小公主正躺在床榻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许京华的手指着小公主，声音忍不住颤抖：“她……她怎么了？” “宫里头不知从哪跑出来了一只野狗，吓得小公主突发了心悸，不少太医都看了，都说小公主怕是不成了。”奶妈子更是泣不成声。 她负责照顾小公主，要是小公主出了什么事，她也难辞其咎，保不齐还要株连九族。 许嫔一下子就急红了眼，狠狠地抓着许京华，神色有些疯癫：“肯定是皇后，一定是她嫉恨我生了一个可人的公主，故意找来了野狗，京华，她可是你的妹子，你一定要帮一把，一定要帮帮她……” 许京华看到她这副模样，眼中心中都带了嫌弃。 “姑母，我又不是太医，能帮小公主什么。”她说着，还一把甩开了许嫔的手，“你既然觉得是皇后所为，不如直接去告诉陛下，陛下一定会替你们讨回一个公道的。” 她不傻，知道自己不能跟皇后抗衡。 “陛下……呵……”许嫔的眼神里头满满都是失望，却又突然间转成了愤恨和杀意，“他生怕会就此 寒了燕王府的人，怕没人给他在边疆厮杀，京华，我只能靠你了，只要你杀了小太子，皇后就不成了，到时候你想做世子妃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许京华觉得自己的耳朵可能是出问题了。 她连忙跟许嫔拉开了距离：“姑母，你怕不是疯了，我去杀了小太子，我还能活命吗？” 她虽然没脑子，但不是傻。 更何况，这是许嫔和皇后之间的事情跟她没有关系。 她一面推脱着，一面快步离开了皇宫，她必须尽快跟许嫔划清界限才行，省得到时候她做出什么掉脑袋的大罪，还会连累到自己。 蝉鸣透过树叶洋溢到了云间，却突然响起了‘轰隆隆’的声音。 陈宝珠快步回了世子府，本想着将陈元生的事情说给李谡听，却没想到竟然看到了已经等在自己屋里头的许京华。 她的脚步和话一下子就收了回去。 “请世子妃救我。”许京华破天荒改了性子，直接跪在了地上，对着陈宝珠低声下气，“先前我那些所作所为都是我那个姑母许嫔指使的，但我已经知道错了，还请世子妃原谅我先前的无心之失，我日后一定恭敬， 不叫您再为难。” 陈宝珠根本就没想到，不过短短两三个时辰没见，许京华就像变了个一样。 她突然就来了兴致，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头，开口问道：“许通房这是怎么了，你年岁小，我怎么可能会真得跟你计较，我只怕你嫌我身份低微，不肯与我交心呢。” 她故意试探许京华，既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又想着借机提点她一下。 “我不过是因着许嫔的话才如此作态，如今已经晓得错了，只求世子妃能够照拂我……”许京华想了想，突然就明白这样不构诚意，立刻就抬头开口，“小公主已经不成了，许嫔一心以为是皇后所为，正计划怎么毒害小太子呢，妾连这些都说了，世子妃还不肯信我吗？” 陈宝珠闻言，立刻皱起了眉头。 她晓得许嫔不是什么好人，更不会轻易被人踩在脚下，既然她能够勾上镇南王，就一定会做出这样鱼死网破的事情。 她突然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许京华，眸子里头充满了审视：“许京华，你为何要将这些告诉我？要是许嫔娘娘真的得逞，你的好日子岂不是还在后头？” 许京华当 然知道这些，但她更知道许嫔此举是违背天理的。 她不能苟同。 “许嫔未必能够做成此事，更未必能够善终，我只求用这个消息来将功补过，只求日后陛下追究起来的时候，世子妃能够护着我。”许京华这是不得已而为之。 他们许家的确是压了陈家一头，但那不过是因着许嫔得宠，一旦许嫔倒台，他们许家必然也是大厦将倾。 许京华只能靠陈宝珠来活着。 至于世子妃的位子，她已经不敢再奢求了。 陈宝珠看着她这副恐慌的模样，不像是在唬人，思忖了片刻，回答的含糊不清：“我晓得你的意思了，不过，倘若那是许嫔的私欲，自然不会牵连到你的身上，只要你在这府里头安分守己，就算是世子，也会护着你的。” 她说完这句话，便叫，春花将人请了出去。 彼时的陈宝珠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头，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都已经被抽空了。 她万万都没有想到，她好不容易重活了一次，身边却还有这么多双眼睛一直盯着自己，不管是谁，都没有任何的顺风顺水。 “姑娘，洗把脸吧。”春花心中十分担忧她的状态。 第216章 敲打 陈宝珠闻言便将自己的手伸进了脸盆里头，冰凉的触感让她的头脑立刻就清醒了过来，既然这些事情已经发生了，她便要尽快抉择出应对的办法来才行。 “春桃的身子将养的怎么样了？”她突然开口，抬头去看春花的神色。 春花听了这话以后，突然脸色一怔，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些许的落寞：“不太好，先前的难产叫她落下了病根，风吹吹就要倒的样子，奴婢将月俸都给寄回去了，叫那些郎中用上好的药材滋养着，却根本就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 陈宝珠看着她脸色的落寞，突然就顿了顿。 她和春花是自小一块长起来的，瞧见她这般遭难，心里头自然也不是滋味，更别说，春花虽然可以在世子府吃住，却还得管着一个孩童，再加上春桃的病，并不是什么好过的日子，只怕将那些月俸挥霍干净以后，还得欠下一屁股饥荒。 她原本还想着叫，春桃上京来帮着自己周旋一二，现在看来是不成了。 “一会儿你从我的体己里头拿出几十两银子来，在城郊置办几亩田地，亲自监督张罗着，至于收成，咱们正好五五分成，切记，这 算是你与我的私产，莫要叫官中知晓。”她细细同春花叮嘱着，却不说如此做的缘由。 只是她二人从小一起长大，即便不说个清楚，春花也能明白几分。 这分明就是陈宝珠故意在帮衬自己。 她叫，春花亲自去监督，便是为了叫她能够心安理得收下这些银子。 春花张了张嘴，还没开口就觉得自己喉咙里堵了一团棉花，开口便带了哽咽：“姑娘……” 她干脆就跪了下去：“姑娘的大恩大德，春花一辈子都无以为报。” 陈宝珠见状，连忙将人给眼疾手快的扶了起来，又温言安慰了一番，直到叫，春花安心接手了她的好意，这事情才算是善罢甘休。 这厢陈宝珠一直在为了府里的事情忧虑，那厢陈宝璎也一直胆颤心惊，生怕被人发现是她蓄意纵火，故而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都借口身子不好躲在自己的屋子里头。 镇南王失了各种性兴致，已经多日不曾踏进后院，自然不晓得这些事情。 一望无垠的天空瞧不见一丝云彩，炙热的日头将空气都烤成了燥热，叫人一动就觉得身上撵腻，这样的日子叫谁人都不愿意出门走动，陈宝 璎也懒懒的半靠在院子里头的竹椅上。 她笃定，日子过去了这么久，苏氏等人很难再找出什么蛛丝马迹来。 偏偏就在她掉以轻心的时候，苏氏只带了一个贴身嬷嬷上门来了。 陈宝璎一瞧见来人，心里头便‘咯噔’了一下。 她壮着胆子站起身来，朝着苏氏欠了欠身，露出了一副柔柔弱弱的病恹恹的模样，就连声音都透露着几分虚弱：“王妃……” “昨儿来看诊的太医明明说陈侧妃的身子大好了，怎么今儿还是这副样子，要是太医的医术不精，那便换一个吧。”苏氏并不急着戳穿她装病的事情，反而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太医的身上，这样的话叫她轻易放松了警惕。 陈宝璎连忙将自己的状态调整了一些，随后笑道：“多谢王妃担心，妾的身子已经大好了，只是这些日子燥热，妾有身子，不大爱动弹，只能……”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苏氏给打断了。 “既然已经大好了，本王妃便正好请陈侧妃帮忙瞧个物件。”她虽然跟陈宝璎没有相处太长的时间，却也摸清了她的脾气秉性。 她这般客气且卑谦的模样，分明就是 心里头有鬼，要是她行的正坐得直，早就跟苏氏趾高气昂起来。 苏氏使了个眼色，身后的丫鬟便捧了一个香囊上来：“这是刘侧妃院子走水那日，在她院落墙角寻到的东西，我瞧着倒像是你身边丫鬟的香囊，阴着你，前些日子病着我也不好来问你，正好你身子大好了，也替我瞧瞧，看看是不是我认错了。” 只一眼，陈宝璎便看到她的贴身丫鬟正不由得发抖，可见这东西就是她的。 也正是如此，她也瞬间明白过来，苏氏早就找到了证据，只是一直都没有指出来罢了。 “这东西不……” 陈宝璎的‘不是’还没说出口，就再次被苏氏打断：“这料子像是世子妃大婚时候，宫里头赏下来的料子，叫宫里头对对看看都给过谁，也就能水落石出了……陈侧妃，你说呢？” 陈宝璎张着嘴，浑身发抖，嘴唇惨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苏氏但也不恼，她很满意陈宝璎如今的神态。 她明白，这些证据被捅出去，也不过是叫刘婉婉得意，既然自己已经敲打过了，也就应该让陈宝璎为自己所用。 “不过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日，也 没有什么人员伤亡，依我看这件事情大可就这么过去，就是不知道刘侧妃闲来无事会不会思量这走水背后是有深意的。”她言至于此，接下来就看陈宝璎是不是那个有脑子的了。 说起来，苏氏本不屑掺和到这些事情里头，只是如今已经不单单是后院争风吃醋这么简单，刘婉婉跟许嫔勾结在一起，镇南王又意图谋反，她身为武将之女，食百姓之奉，享帝王之恩，那便不得不为了百姓筹谋。 夏日多雨水，不过入了夜便又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陈宝珠心不在焉的翻动着自己手里头的书卷，整个人的恹恹的，就连晚饭都没用两口。 这些时日朝中动荡，各地突然涌现出了不少的贼匪，朝中武将却多不济，李谡和赵靳又分身乏术，皇上干脆就临时举办了武考，还叫镇西大将军亲自坐镇，只求给朝廷选出骁勇善战的武将。 故而，李谡跟着日日忙碌，每日天黑才能回府。 这会子他匆匆忙忙赶到了陈宝珠的屋子里头，看到她略微不虞的脸色，连忙开口问道：“你身子有哪里不舒服？我听春花说，你连晚饭都没吃两口，有没有请郎中来看？” 第217章 婚期 陈宝珠看着他面上的焦急和忧虑，心里头到底是暖暖的，她连忙轻笑一声，妄图安慰他：“没什么，不过是天儿太热了些，没胃口，总觉得有些反胃，等歇歇就好了。” 她却没想到，这样的借口竟然让李谡的心里头更加担忧。 “还是找太医瞧瞧，就算是天热也该吃些解暑的药才行，万不能伤了你自己的身子。”李谡的眼里头满满都是担心，甚至还带着些许的自责。 要是他这些日子肯分出些心来，便不会叫陈宝珠受这些委屈。 陈宝珠见状，只能继续笑道：“你这也忒小心了些，莫不是忘了，我已经跟着章太医学了些皮毛，自然是晓得自己的身体变化的，没什么大碍，只是这些日子事多心烦，再加上天热懒得动弹才会如此，你这些日子事多，可千万别把这些小事放在心上……只是……” 她欲言又止。 陈宝珠心里头明白李谡这些日子事情多，自然是不愿意再给他添乱的，只是，这些事情终究要让他的心思有一个准备才行。 “出了什么事儿？”李谡看出了她的犹豫和矛盾，立刻开口问道。 陈宝珠抿了抿嘴唇，思考了半 晌，这才幽幽开口：“许京华前些日子到宫里去，说是小公主不成了，许嫔娘娘认定是皇后娘娘所为，准备对小太子下手。” 果不其然，李谡的脸色也瞬间难看了起来。 两个人低吟了半晌，最终还是决定将这些事情告诉皇后娘娘，只要防范得当，未必能够叫许嫔如愿。 就在这个时候，七姐儿陈宝玥迈着小短腿进了屋子。 小小的腿很难迈上软榻，只好伸着两节玉藕似的短胳膊伸手去够陈宝珠的手。 陈宝珠见状，连忙将小小的人儿给抱了起来，轻笑着：“我听沈妈妈说，你这些日子将后院里头的小马折腾的够呛，你年岁还小，等再大一些再跟着他们去骑马，如何？” 玥姐儿‘咿咿呀呀’的诉说着自己的不满，叫陈宝珠又哄了她半日，这才算罢。 李谡看着这副其乐融融的模样，不由得幻想起陈宝珠日后有了自己女儿的日子该有多么安逸。 与此同时，他心里头突然有了个主意。 “宝珠，我瞧着玥姐儿倒是聪慧，比同龄人更是早慧，不如叫她入宫去陪小太子几日，这样便能顺理成章的叫沈妈妈也跟着进宫去，有她跟 郑嬷嬷一起照看着，我们也能安心些。”他说着，还不忘了去看陈宝珠的脸色，生怕说错了哪句话惹了她不快。 陈宝珠顿了顿。 这件事情倒也不是不成。 只要让陈宝玥入宫去，那便算是太子伴读，日后连前程都要比旁人好走一些，顺势还能叫孟氏歇一歇心思，不必再来寻自己的麻烦，偏偏，小太子现在的处境并不乐观，要是叫她入宫去，保不齐会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更会成为小太子的挡箭牌。 这到底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还是要照顾一些的。 她抿了抿嘴唇，心里头十分犹豫，干脆开口：“既然是要给小太子做伴读的，还是要问过皇后娘娘日子的，你回头去问上一嘴，瞧瞧皇后娘娘的意思。” 李谡点了点头。 翌日晨起，外头淅淅沥沥的小雨才彻底停歇。 李谡生怕陈宝珠这些日子因着各种事情发愁而伤了身子，特意将人带在了身边。 好在，今日李谡是要到镇西大将军府去商讨武考的注意事项，这样一来，也不至于叫陈宝珠觉得太过烦闷。 只是，他们二人一进门便看到了姜黎眼中带羞的坐在正堂上 ，其中还坐着一个赵靳。 陈宝珠四下打量了一圈，根本就没有看到姜楚的身影，心里头忍不住‘咯噔’了一下，连忙强撑着一抹笑意，试探性的开口问道：“我看今儿倒是个大日子，连小舅舅都在，怎么却不见姜二姑娘？先前府里头出事的时候，二姑娘来特意来看过我，我还没来得及亲自跟她道谢呢。” 姜大将军虽然也知道这些日子姜楚的行为处事与寻常大相径庭，问了两回，根本就没问出个所以然来，来回的丫鬟一直都是说‘二姑娘的身子不好’云云，他便没有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 今儿陈宝珠突然问起来，他心里头也不免犯起了嘀咕。 姜黎明显注意到赵靳的脸色十分着急，心里头不免有些落寞，连忙开口：“阿楚素来是怕热的，这些日子身上不好，这才不愿意出来见人，等过些日子，天气凉爽了，我一定将世子妃的谢意转达给她。” 陈宝珠听了这话，心里头虽然还有些疑惑，却并没有继续问。 接下来便是镇西大将军和赵靳、李谡等人商讨武考的事情，而陈宝珠则一直观察着姜黎的神色——她一直双目含羞的看着赵 靳，眼睛都没离开过一下。 姜黎被她盯得有些毛骨悚然，正准备开口询问，突然听到了镇西大将军的话。 “既然今日都碰在了一块，我也正好多嘴问一句，赵靳，你准备什么时候叫赵老太太上门提亲，也好尽快将你和阿黎的婚期给定下来。”他笑着看着赵靳，早就已经迫不及待和赵靳成为一家人。 姜黎的面上添上了一团红晕。 陈宝珠下意识的看向赵靳，等着他的抉择。 赵靳的脸色突然就难看了起来，就在他准备开口拒绝的时候，陈宝珠却突然开口：“大将军，这事儿未免太仓促了些，到底还是得问过我外祖母的意思才行，前些日子，阿楚日日跟我朝夕相处，老太太倒是提过一嘴，想着叫阿楚做自己的儿媳妇呢，这突然换了姜大姑娘，也得叫她心里有个准备才行。” 她这话分明就是给赵靳再拖延时间，这样一来也能够叫他去跟姜楚、姜黎两姐妹将话给说清楚。 姜黎的脸色却立刻难看了起来。 “世子妃这意思倒像是不愿意我嫁进赵家似的。”她素来不爱替自己张罗，这一回却是仗着胆子开口，只为了给自己博一个前程。 第218章 值得更好的 姜黎这话直接将陈宝珠架到了火上烤，姜家和赵家虽然不是什么亲家，却也是过命的，再加上镇西大将军想要促成两家的姻亲，就说明日后是要有更加密切往来的想法。 今日，这二人一人一句只怕是会毁了他们的心思。 李谡连忙伸手握住陈宝珠的手，试图缓和气氛，开口笑道：“无论日后谁嫁给赵小将军都是一家人，宝珠自然是不会嫌的，只是婚姻大事素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是得先让赵老太太知晓，寻个好日子上门提亲，这样才不算委屈了姜大姑娘。” 这话一出，姜黎的面上才有了些许的缓和。 只是陈宝珠仍旧抿着自己的嘴唇，面上的模样始终难看——她不愿意将这门婚事稀里糊涂的定下来，不单单是因着自己同姜楚关系好，希望姜楚能够嫁给自己的心上人，更是因着姜黎这样被坊间称赞的女子更应该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才是，最起码不至于到了日后悔之晚矣。 她这样的模样自然是落在了赵靳的眼里头的。 他晓得陈宝珠不是莽撞且口无遮拦的人，一时间也觉得这门婚事不妥，便顺着李谡的话说了下 去，镇西大将军自然也是这般觉得的。 如此一来，才算是将这件事情给遮掩了过去。 只是等用完午饭准备各自回府的时候，姜黎却开口留住了陈宝珠。 正值盛夏，姜家院落里头算得上的花团锦簇，就连廊上都被层层丛丛的枝叶所包围着。 陈宝珠心里头明白，姜黎今日将自己给留下来，就是为了今日在堂上的那些话，她瞧得出来，姜黎是当真爱慕赵靳的，为此，不惜毁了自己在姜楚心中良善的阿姊的形象，甚至不惜去做自己往日不愿意做的事情。 “姜大姑娘，我今日所言并非不喜你，并非嫌弃你，只是我小舅舅心里头爱慕的是阿楚，即便是你二人定下了婚约，日后相处起来也难免尴尬，况且小舅舅想要辞官是不能的了，保不齐是要驻守边疆的，你身子虽然算不上羸弱，却也还是应该避免奔波，更何况……”陈宝珠倏地抬头去看她，“我觉得你值得去配更好地儿郎。” 她这话并不是故意搪塞，而是出自真心。 要是单论起人品和前程来，赵靳自然算得上是上乘，只是于情爱一事，实在是如同三岁孩童，很难开窍 。 偏偏姜黎还是心思细腻的人，只怕会在赵靳那里受了委屈。 她将话听到这里，忍不住轻笑一声：“世子妃这话倒是像极了推托之词。” 好在她了解陈宝珠的为人，晓得她是当真觉得自己配得上更好的。 “不过，这门婚事，我与爹爹也是考虑良久的。”姜黎抬眸去看她，眸子里头的全是笑意，甚至在提起张侬的时候，眼里头闪着光，“世子妃只晓得阿楚救了赵小将军的性命，却不知我第一眼瞧见他的时候，便已经芳心暗许，你说我身子不好在边疆生活，却不知道在阿楚习武之前，我也是挽过大弓，骑过烈马的。” 她为了姜楚放弃了许多，却始终都将赵靳当做自己生命中的一束光，无论如何，她都不愿意放弃，哪怕是同姜楚争，哪怕日后只能独守空房。 “更别说，陛下疑心过重，赵小将军已经算得上是战功赫赫，要是再与阿楚这等女将结亲，必然是要被陛下猜忌的。” 陈宝珠一时间哑口无言。 姜楚是个野性子，也有自己的理想和希冀，日后绝对不会安心守在后院，必然是会想尽一切办法上战场杀敌的， 到时候立下赫赫战功，得封女将，对两家的前程都是不好的。 她的确是没考虑过这一点，不过细细想想，赵姜两家想要结亲只能是姜黎。 “是我见识浅了，我回去自会跟外祖母提起这门婚事，好生筹备，不会委屈了姜大姑娘。”陈宝珠欠了欠身，算是对她的歉意。 她先前只是执着于赵靳的内心，却早就忘了还有皇权这一座大山压着。 这不是他们能够左右的。 还没等夫妇二人回到世子府里头，宫里头就已经传了旨意出来——皇后娘娘叫陈宝珠带着陈宝玥即刻入宫觐见。 不必细问，他们便能够晓得，这是为了太子伴读的事情。 陈宝珠不敢犹豫，连忙叫，春花先去给陈宝玥收拾，又怕回头乱了分寸，连忙跟沈妈妈细细交代着，她不求陈宝玥真的能够挣来什么荣华富贵，只求她别将自己的小命丢在那里就足够了，为着如此，她只能让沈妈妈跟着过去。 日头难得没那般刺眼，陈宝珠仰头去瞧蓝天，不一会儿的功夫，郑嬷嬷便亲自出来接。 只见郑嬷嬷欠了欠身：“世子妃，皇后娘娘请您进去呢。” 陈宝珠 点了点头，紧紧攥着陈宝玥的手，轻声开口：“玥姐儿，快见过郑嬷嬷。” 陈宝玥从她的身上收回视线，转头去看郑嬷嬷。 她将自己胖乎乎的小手叠放在一块，学着教养嬷嬷教的模样福身：“陈家宝玥见过郑嬷嬷，嬷嬷万安。” “果真是如世子说得那般聪慧机灵，一会儿见了皇后娘娘切记仍然要跟现在一般乖巧才好。”郑嬷嬷瞧着她跟陈宝珠相似的眉眼，难免有寄情之意。 陈宝玥的行为也没叫人失望。 她听了郑嬷嬷的话，再次福了福身，用奶声奶气的声音道：“多谢嬷嬷提点，宝玥谨记在心。” 陈宝珠看着她这般乖巧的模样，心里头反倒跟堵着一块大石头似的。 今日皇后娘娘特意将她们姐妹二人传召过来，就是为了之前李谡提的太子伴读一事，即便陈宝玥再早慧，也不过是个四五岁的孩童，怎么可能会识破大人的阴谋诡计。 陈宝珠并没有急着挪动自己的脚步，而是对着郑嬷嬷开口：“嬷嬷，这太子伴读的事儿皇后娘娘到底是怎么个意思，玥姐儿还小呢，只怕两个娃娃会闹起来，伤了太子就不好了。” 第219章 抬为侧妃 郑嬷嬷自然听出了她话里头的言外之意，什么生怕两个小娃娃闹气，分明就是她心疼。 要是换了旁人，郑嬷嬷是懒得劝的，左右这泼天的富贵怎么也到不了自己身上，偏偏这人是陈宝珠，她自然是要劝上两句的：“珠姐儿，我是将你当成亲生的来看待的，自然也得好好提点你两句，这太子伴读虽然凶险却是体面，多少人都求不来的，你既然养了她几年，就该替她筹谋着，这要是落了选，那日后可是要被人嫌弃的。” “何况她到底不是你的亲生妹妹，即便是为了保护太子而丧命，也不与你相干，反而还替陈家争了一道保护伞来，你可不能因着一时的妇人之仁犯糊涂。” 她跟在皇后娘娘身边侍候了这么多年，能够确信陈宝玥是足够入了皇后的眼的，这对谁来说都是好的，只不过是看她有没有这个造化罢了。 陈宝玥虽然年岁小，却被教养得极好，懂得识人心。 她连忙拉了拉陈宝珠的手，小小的年纪面对着未知的危险却还是懂得宽慰人的，就连眼睛里头都充满了笑意：“四姐姐别担心，我会保护好小太子，不会同他置气的。 ” 这话叫陈宝珠的心里头更觉酸楚。 只是陈宝玥毕竟是从孟氏肚子里出来的，即便是嫡女的名分，却不被人所待见，如今正是叫人看得起的最好机会，她不能毁了玥姐儿的前程。 她伸手揉了揉陈宝玥的头，几人才迈开步子进了凤仪宫。 果不其然，皇后对陈宝玥很是满意，直接钦点她为太子伴读。 为了这一道圣旨，陈宝璋和陈宝珠一块跟着陈宝玥回陈家来。 孟氏得到消息，立刻就冲了过来，本想着将人直接搂进自己的怀里，却被陈宝璋给拦了下来。 她皱着眉头，却只能耐着性子质问：“大姐儿，你这是什么意思，就算是皇后娘娘也没说不叫我们母女亲近吧？” “二夫人说笑了，只是我奉命护着玥姐儿，便不能叫人接近了她，省得影响了她的安危，我没法子跟皇后娘娘交待。”陈宝璋的话充满了疏离。 她入宫多年，越发晓得陈家内里的腐败，撇开大房没有依靠不说，就连二房后院都是闹哄哄的，虽说那些大家族是从里头败起来的，她们这种小门小户更是怕内里被虫蛀了一般，用不着风吹就倒了。 因 着如此，她就算是不为着大房，也要为了自己而规矩起来。 陈宝珠一直留心着在场人的动静—— 陈老太太对此根本提不起什么兴趣，她没在陈宝璋的身上讨到什么好处，自然也就不指望陈宝玥一个小丫鬟给她带来什么利端。 大夫人的眼眶里隐隐有泪水再打转，妄图去亲近陈宝璋，却又怕影响到她的前程，只能踌躇不前。 至于孟氏，眼里头却只有愤恨。 陈宝珠看着这些场面，忍不住摇了摇头，却又生怕陈家因此糊涂起来，连忙开口提点：“祖母，七妹妹能成了太子伴读，那可是咱们整个陈家的荣幸，咱们更得为了她的前程铺路，只要家里头规规矩矩，不闹出什么事儿，她日后必将成为太子侧妃，要是家里头的兄弟争气，她做个太子妃都不是问题。” 话虽然这么说，可陈宝珠的心里头明白得很，陈家会有发达的日子，却不过如烈火烹油，转瞬即逝。 她只能将所有的筹码都压在陈宝玥的身上，能叫陈家多苟延残喘些时日。 果不其然，陈老太太一听了这话，眼里头就不由自主的闪起了光——太子妃、太子侧妃是 什么概念，那是未来的国母、未来的贵妃。 那陈家日后就是国丈。 “哎哟哟，前些日子三哥儿还说自己得静下心来读书，我还以为他转了性，没想到是为了七姐儿铺路，只要你们兄弟姐妹一条心，咱们陈家封侯指日可待。”她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口不择言。 陈宝珠和陈宝璋的脸色在瞬间难看了起来。 她这话要是传到宫里头，还指不定会给陈家招来什么杀身之祸呢。 就连陈元生都改了往日的性子。 他恭恭敬敬的上前来，对着陈宝珠客客气气的鞠了一躬：“先前种种都是我年轻胡闹，四妹妹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往心里去才好。” 陈宝珠不由得半眯了自己的眼睛。 倘若她不晓得陈元生的筹谋，必然会心生感动，保不齐还会痛哭流涕。 可她已经晓得了眼前人的狼子野心，着实是高兴不起来。 陈宝珠瞧着陈元生不停地给陈老太太使眼色，故意装作不知情的模样。 “珠姐儿，你现在虽然已经是世子妃，却也别忘了替陈家筹谋着，世子府里头的裴裴，她父亲可是你爹爹的顶头上司，你也该照拂她一些，你 爹爹自然也能好过一些。”陈老太太笑着开口，满脸都是一副慈爱模样。 陈宝珠立刻就反应过来，原来这祖孙二人是在这等着自己呢。 她立刻点头称是：“祖母说得不错，我瞧着裴侍妾就觉得亲切，就是不知道该怎么照拂，不如您给我出个主意，我也好去跟她亲近亲近。” 陈老太太听了这话，当真以为她上了套。 “她自己就富贵，依我之见，不如就提她做侧妃，这样一来别说她，就连整个裴家都得感谢你。”她继续说着，完全没意识到这话有什么问题。 陈宝璋正准备开口，却看到了陈宝珠面上的为难。 她苦闷道：“祖母这话虽然有理，可我当真是没法子的，外头看着我光鲜亮丽的，可咱们说句良心话，我要是真得宠，怎么会迟迟没有子嗣，就连才成婚的五妹妹都怀有身孕了。” 她这话故意做出了一副不得宠的模样。 陈老太太等人也忍不住在心里头犯起了嘀咕，却并没有开口询问。 她知道事情不成，只能改了话头：“大姐儿，你娘前些日子病了，你赶紧扶她回房去，顺便说说体己话，这里有我们呢。” 第220章 家学 陈老太太突然这般说，心里头是有自己的盘算的——眼瞅着陈元生的年岁越来越大，底下的几个妹妹都成了婚，他却一点动静都没有，难免是要被外头的人笑话的，要是影响了风评，日后想要娶妻，那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她原本想着只要陈宝珠开开口，那些女子便会前仆后继，别说给陈元生娶妻了，便是那上三五个妾都不成问题，偏偏陈宝珠一直都不肯松口。 因者如此，他们只能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陈宝璋的身上。 陈宝璋这段日子一直都忙着照顾小太子的衣食起居，根本就没有功夫去打听宫外的事情，自然也就不知道大夫人生病的缘由，连忙开口问道：“娘，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病了？请来的郎中怎么说？” “郎中说……”陈宝珠生怕大夫人会一时心软，不将事实和盘托出，便准备自己亲说，却没有想到竟然被眼疾手快的陈老太太给打断了。 只见她开口笑道：“你娘这个岁数的人自然是大病小情不断的，她还能有这般健朗的身子，已经是你们做儿女的福分，你还多问这些做什么。” 她的话音一落，陈 宝珠就明显出一道大夫人的脸色难看了起来，还带着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陈宝璋犹豫了片刻，没有再继续多问什么，而是带着大夫人回了大房的院子里头。 如此一来，陈宝珠便又成了单枪匹马的那一个。 “珠姐儿，你才说自己迟迟怀不上身孕，我倒是认识一个有经验的郎中，不如请他过来给你瞧瞧，要是身子当真亏空了，咱们也好尽快养起来不是。”陈老太太嘴角带着的那一抹笑让陈宝珠看到心里头十分发慌。 她正是陈老太太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瞧见过她对哪个孙女这般热络的，要是当真就是请梁忠过来瞧一瞧倒没什么，就是怕前脚郎中来了，后脚她不能生育的事情便会传遍整个京都城。 想到这里陈宝珠连忙勾起了一抹笑意：“祖母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这些日子实在是抽不出空来，昌哥儿中秋左右便要回来了，想着在京都城找一个家学，我正替他张罗着。” “哦？昌哥儿要回来了？”陈老太太的眸子突然就亮了起来，里头闪着精光，她的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两圈，身子又突然暗淡了下来，甚至还叹 了口气，“好……好啊……” “你说说这哪家哪户不是其乐融融的，如今昌哥儿也要回来了，只可惜你父亲还在任上，眼瞅着便要中秋了，我却连他人都瞧不见。”她说着，还伸手拿帕子擦了擦自己的眼泪，“我已经是半截子入土的人了，还不知道日后有没有没有能再见到你们的爹爹呢。” 她抹眼泪的时候还特意去瞥了一眼一旁的陈宝珠，就是想着叫她心软，好在陛下面前提上两嘴，这样一来陈炳生必然是能被调回京都城里的。 要知道，京任和外任可是完全不同的。 陈宝珠眉眼微动，看来陈老太太这是又想着给自己下套呢。 她轻笑一声：“我看祖母这是想爹爹了，左右家中的姐妹们都已经有了归属也没什么好叫祖母操心的，我明日定选一辆妥帖的车架，定然将祖母平平安安的送到父亲跟前去。” “你说什么呢！？”陈老太太一下子就慌了神，忍不住拔高了嗓音质问。 要知道那偏远地区的处境可比不得在京都城里头，保不齐连个上好的布料铺子都没有，她在京都城里头养尊处优惯了，根本就不可能心 甘情愿的到外地去吃苦受罪。 陈宝珠猛然放大了瞳孔，装出一副震惊的模样：“我看祖母嘴里头挂念着爹爹，还以为是想爹爹想得紧呢，只是爹爹毕竟是奉皇命到外地上任，每个三年两载是不可能回来的，只能委屈祖母过去瞧他了。” 陈老太太听了这话，忍不住喘起了粗气。 她只当陈宝珠是这些孩子里头最聪慧的那一个，却没想到连自己的弦外之音都听不出来。 “你……你……”她伸着手指头指了指她，却到底没有下文，只能将事情摆在明面上来说，“那可是你的亲生父亲，只要你动动嘴皮子就能叫他回到京城来上任，你怎么就不肯呢？我们陈家可真是白养你了！” “原来祖母是这个意思——”陈宝珠闻言，拉长了音调，做出了恍然大悟的模样，“我倒是想为了爹爹章一章，只可惜人微言轻，根本就说不上话……” 她的眸子突然敛了下来，又倏地想起了什么，连忙抬起头来笑：“都说这家里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大房和二房的命脉可是息息相关的，如今昌哥儿还小，不能上金銮殿，可三哥哥的年岁是 到了的，他说他能够在陛下面前得脸，想要爹爹调任回来，那便是一种烦恼的事情，” 她三言两语便将这个麻烦甩到了陈元生的身上。 “你！”陈元生从小被宠溺坏了，只想躺平，要不是为了躲麻烦，他当初是绝对不可能到了边疆去的，如今，他在家里头好不自在，怎么可能会真的上进。 陈宝珠懒得再跟着祖孙两个继续玩下去，站起身来：“今儿我不过是将七姐儿的事情说了，也好叫家里知晓，只是世子府里头还有一堆庶务等着我处理，就不陪祖母和三哥哥说话了。” 眼瞅着她站起身来，陈宝玥也就跟着站了起来，正准备开口告辞，就听到了陈宝珠的话。 “玥姐儿，你马上就要进宫了，一年半载的都不可能出来一趟，今儿就待在陈家好好陪陪祖母和你娘亲吧，你虽然年纪小，却也别怕，大姐姐在宫里自然会多照顾你一些的。”她说完这话，陈宝玥小小的人儿便撇了撇嘴，露出了不满。 孟氏反倒是喜出望外。 她连忙将人搂进了自己的怀里：“我的儿，我一会叫小厨房给你做好吃的，今儿就跟娘一块睡。” 第221章 全叫他毁了 陈宝玥虽然晓得这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却因着从小没有呆在她身边生疏的很，如今就连亲近都是有些抗拒的。 只是她从小跟着陈宝珠学了不少，自然晓得不能叫自己的亲生母亲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了脸，便连忙应承了下来，只是心里头却是十分不满的。 这厢陈宝珠出了门，上了马车，便看到了姗姗而来的春花。 她眉头微皱：“大夫人都同大姐姐说了什么？” 春花深吸了两口气，这才将方才自己在大房院里头看见的事情全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原来大夫人母女回了院子里头便先抱头痛哭了一场，紧接着陈宝璋朝着大夫人的面子实在是难看的很，便又多嘴问了一句先前生病的事情。 大夫人先是踌躇了片刻，这才将所有的事情都说了。 “母亲，你未免也太纵容着他了，你可知如今陛下对镇南王虎视眈眈的，却因着怕落人把柄，这才一直迟迟没有动手，生哥儿怎么做就分明是自己亲手要把把柄给递出去，更别说珠姐儿一直都善哉，咱们大方要不是因着他娘亲的嫁妆，咱们儿子三个早就被赶出家门了。” “咱们大好的前程 都要毁在他的手里！” 陈宝璋听了那些话震惊的站起来，焦躁不安的踱步。 她万万都没有想到自己在宫里如履薄冰的给他们打拼未来的前程，陈元生却一直都在后头毁了这一切。 大夫人当然也知道自己这个儿子的胡作非为，可是她根本就没法子去管，也不敢管。 她说来是个没主见的，如今已经急哭了：“你说的轻巧，可我能有什么法子？我不过训斥他两句就要被你祖母责骂，要不是想让你撑着，只怕老太太都能将我赶出门去。” 陈宝璋瞧见她哭，一下子就心软了下来。 “娘，你别急，咱们再想想法子。”她连忙坐了回去，轻声安慰着。 她在心里头细细盘算了一圈。 要知道陈元生小时候不是这怎么样的，为人聪慧机灵，甚至还能习得文武，只是自从养在陈老太太身边以来就成了一个废物，不但无心学习，甚至小小年纪的时候都跟屋子里头的丫鬟厮混，如今竟然连是非都不分了。 她连忙开口：“娘，既然他如今将祖母当成了一个靠山，那咱们就分家吧，只要没人在给他撑腰，他就没法折腾起来。” 大夫人一下 子就止住了自己的眼泪。 她是没了男人的，只能依靠着陈家过活，要是真的分家，只怕连吃饱都是问题。 “大姐儿，你怎么在宫里呆了一段时间，竟然犯起糊涂来了，分家可是要有资本的，没有资本，咱们哪里来的底气去谈分家？更别说，如今你二叔还在任上，只能照咱们来照顾你祖母，不然就是不孝。”大夫人总是前怕狼后怕虎的。 她从小被家里头教的迂腐了，将外人的议论看得极重。 陈宝璋竟然露出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娘，你怎么这般迂腐，如今咱们连活着都成问题，哪里还有功夫去管什么孝不孝呢？” “宝珠如今心软是顾及着咱们之间的亲情，倘若三哥儿真的对他下手，难道还指望着叫她以德报怨不成？世子疼她，我们都看在眼里，只要三哥儿敢动手，别说宝珠了，世子就先不会放过他，到时候你哭都晚了。” 春花听到了这里，便出门来了。 原本就是陈宝珠担心大夫人会心疼陈元生，不将前些日子的事情说出口，如今知道了这些，她自然也就能够放心了。 好在，大房还是有个明事理的。 马车缓 缓向前，发出轻微的颠簸声响。 陈宝珠虽然将陈宝玥送进宫里头去做太子伴读，但是心里头到底还是放心不下的，干脆便叫自己身边的沈妈妈跟着一块去了，只是这样一来她身边就少了一个贴心的人。 又因着先前许嫔眼线的事情，她对这些来历不明的丫鬟婆子都不能信任，想了许久还是决定从人牙子手里头买些干净的丫鬟婆子来。 她这样的举动倒是惹了薛容容的不快。 “宝珠姐姐分明就是把我给忘了。”她将自己的嘴巴给嘟了起来，“先前说的好好的，叫我到女学里头去，日后能够在世子府伺候，现在沈妈妈进宫了，你还不叫我伺候你，反而从外头去买那些手脚生疏的，可见是心里没我。” 自从她跟着陈宝珠回到京都城以来，便一直受到陈宝珠的爱护和关心，反而养成了这么一个娇纵的性子。 陈宝珠听到这些话，忍不住开口笑：“我哪里就忘了你，不过是想着你学得好，想着叫你再多学两年罢了，万一日后能叫女子参加科举，你也能够入朝做官，到时候更加能照拂我。” 她这话正好说进了薛容容的心坎里头，她也是盼 望着那一天的。 只是她是个无父无母的，被陈宝珠救了已经心怀感激，要是再添这么多的麻烦，她当真是要无地自容的。 更别说陈宝珠一直以来都是将她当做自己的亲生妹子来照顾的，这让她的心里头更加平添了一股感激。 “可是……”她还准备继续说下去，最起码应该要给她一个报答陈宝珠的机会才行。 陈宝珠直接拉住了她的手：“哪里有什么可是，你只管放心去学，旁的事情有我呢，等我需要你的那一日，我一定不会跟你客气的。” 薛容容知道自己再说下去也没什么，只能点头答应下来。 等陈宝珠把家里头的丫鬟婆子大换血以后已经入了秋，她不但换了自己院子里头的人手，就连裴裴和许京华那里都安插了自己的眼线。 甚至还将许京华提拔成了妾室。 虽然不是什么好名头，却也足够叫她耀武扬威去跟裴裴作对了。 譬如这日。 陈宝珠特意叫丝织坊的人送了新鲜的料子，叫了两个人来挑选。 二人偏偏就看中了一个。 “裴姐姐，你这般年岁还穿这么嫩的衣服，怕是有些不妥呢。”许京华的话里头带着嘲讽。 第222章 内讧 说起来，裴裴也算是个可怜人。 她自小便仰慕着陈元生，即便是对方一直都在沙场征战，她都没有丝毫的怨言，便这么拖着自己的婚事，哪怕是她将自己拖成了老姑娘，陈元生都没有多看她一眼。 不为别的，就是因着她的模样实在算不上动人，只能勉强算上个温婉大方罢了。 裴裴本就为此觉得自卑敏感，如今又听了许京华的话，一下子就羞愧红了脸，甚至还露出了难以启齿的尴尬神色，甚至连手上的力道都松了又松。 到最后，那料子干脆就从她的手上滑了下去。 许京华见状，嘴角隐隐透露出了得意，甚至还接着耀武扬威：“这人啊，到了什么岁数便该穿什么衣裳，有的人可别以为穿得年轻就能叫世子多瞧她两眼，却不知道人家世子的心根本就没在她那，就算是将那些舞女的衣裳穿上，都无用。” 说罢，她还捂着嘴讥笑了两声。 陈宝珠一直没去瞧二人，只顾着低头喝茶，却在许京华嘚瑟完以后才开口做了和事佬：“不过是个料子，既然都喜欢，那便叫丝织坊再紧着织出两匹来就是，又不是什么新鲜东西，何必伤了自家姐妹 的和气？” “是，是。”朱绣娘也连忙附和起来，“也不用紧着，这料子还有一匹，就在库房里，回头去拿就是了。” 许京华一听这话，连忙便窘迫得青一块白一块。 她想着这饺子见所未见，要是穿在身上一定能够叫李谡多瞧她两眼，怎么肯跟别人穿一样的衣裳，她立时就跺了脚，恼火道：“她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我穿一样的衣裳！” 陈宝珠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她倒是乐得这两人内讧起来，如此就正好省了自己出手，可她还没摸清裴裴的脾性，要是就此酿成了大错，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她重重的将自己手上的茶盏掷在案上，茶盖和茶杯发出了扰人的声响。 “许小娘现在说话是越来越没有分寸了！裴小娘如今和你平起平坐，你该称一声‘姐姐’的，张口闭口就辱骂她，像什么样子！”陈宝珠冷着脸呵斥着，“来人，叫许小娘到庭院里去跪着，没我的命令，不许起来！” 她的话音刚落，许京华便想着发作起来，却没想到宫里头的太监突然就过来传旨，叫陈宝珠即刻进宫去。 她的心一下子就被提了起来。 往常 召见女眷一事，都是皇后身边的郑嬷嬷来负责，眼下来的却是皇上身边的内官太监，这分明就不是为了后院的事儿，而是跟前朝挂了勾。 陈宝珠不敢怠慢，立刻就给了太监辛苦银子，跟着就进宫去。 不光她，就连许京华和裴裴都慌了神。 裴裴更是后怕的跌在了椅子上——后宫不得干政，这些臣子的娘子更不会轻易被陛下召见，眼下分明就是出了要掉脑袋的大事。 许京华心中自然也是发慌的，却不知道要从哪里发作，正好看到她这副样子，当自己是什么高高在上玩意儿似的，开口呵斥：“你慌什么慌！不知道还以为世子怎么了呢！真是平添晦气。” “小娘，咱们先回房去吧。”裴裴的丫鬟看不过去，却又知晓自己人微言轻，没得说话的地方，连忙开口劝着裴裴。 裴裴点了点头。 初秋的宫道上有些冷清，偶尔能看见几个匆忙赶路的人。 这时，一名身穿紫色华服，头戴金冠，眉目俊秀，气质雍容华贵的女子从远处走来，她走得很快，身边跟着几名丫鬟和婆子，显然是急着赶往哪里。 那人瞧见陈宝珠，立时就迎了上来， 面上还带着焦急：“你可算是来了，你可知你那个三哥哥干了什么好事儿？这下子，怕是整个陈家都保不住了，连世子都被牵连受骂呢。” 陈宝珠看着眼前的黄侯夫人，心里头也带着丝丝害怕。 “他怎么了？”她已经许久没有回陈家去了，自然也不知晓陈元生又搞出了什么幺蛾子。 黄侯夫人是当真替她着急的，故而得了消息便立刻来寻她：“你那个七妹妹成了太子伴读，陛下本就是带着不快的，只是一时半会寻不出更妥帖的，这才勉强叫她留在了宫里，可你那个三哥哥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说自己即将是国舅爷，还隐约透露了自己即将位极人臣的话，陛下登时恼了，要处置他呢。” 陈宝珠猜到了他那一张嘴会坏了事，却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说出这么掉脑袋的话来，这分明是要整个陈家都跟着他陪葬。 只是，这到底是前朝的事情，即便是陛下生气也不过是训斥他，或是将陈炳生诏回来开刀，不该轮到她的…… “他还说了什么？”陈宝珠的心里头忍不住‘咯噔’了一下。 这人分明是要把自己给拖下水。 黄侯夫人见她已经反 应了过来，连忙开口：“他说这些话都是你说的，陛下怎么能不恼？” 陈宝珠匆匆的脚步，顿住了。 这人还真是会说话！ 就在她思考对策的时候，两人已经到了御书房，还没等陈宝珠进门，就已经能够感受到里头压抑又低沉的气氛，她抽出了片刻，还是咬着牙进了门。 “妾陈宝珠，见过陛下，见过皇后娘娘。”她的礼数还算周到，显然没有因着心里头的慌张而影响了自己的礼仪。 只是还没等上头的陛下娘娘开口，陈元生就先咬了起来：“就是她……陛下，就是她怂恿我说这些话的，要不是她……” 陛下原本就不虞，如今听着他疯狗似的叫嚷更加头疼。 “闭嘴！”他冷着伤声音呵斥，打断了陈元生的话。 等陈元生安静下来，他才去看一旁迟迟没有开口的陈宝珠，瞧着她镇静自若的模样，皇上反而皱了眉头：“世子妃，你可晓得他都说了些什么？” “妾不敢欺瞒陛下，刚才进宫来的时候已经听黄侯夫人提起过了，妾不想争辩什么，只求能够问三哥哥几句话，还请陛下恩准。”她气定神闲，完全没有了一开始的慌张。 第223章 发配边疆 皇上虽然心里头有气，却也是个脑子清醒的，晓得陈宝珠到底是个什么脾气秉性，断不会说出这番话来，只不过是方才怒上心头，这才牵连了几人。 如今他正需要台阶下，连忙点头：“准。” 陈宝珠对着他行了礼，随后转过身子面向陈元生，开口质问：“三哥哥口口声声说那些话是我教你说的，却不知是我何时何地对你说的那些话，可有什么人在场，我又为何要叫你去说那些？” “你……你……”陈元生自然没有想到她会如此应对，原本就是自己喝醉了酒胡说的，又想着自己人微言轻，干脆便将陈宝珠给拉扯出来，妄图减轻自己的罪过。 只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胡扯：“前两日你邀我到茶楼，屏退了左右，只有你我二人在场。” 陈宝珠没想到他竟然还真有信口胡诌的本领。 “陛下，这些日子，我外祖母赵老太太一直卧病在床，我心中担忧，便一直侍奉左右，从来没有离开，只有今日才得了空在世子府，故而他这话信不得。”陈宝珠对着皇上福了福身。 皇上也突然想了起来，赵老太太 的身子一直不大好，就连赵靳这段时日也是在家照看，迟迟没有上朝来。 他眉头一挑，冷着脸道：“陈元生，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我……我……”陈元生整个人都傻了眼，可他并不想因此丧命，只能继续咬定是陈宝珠所为，“陛下，就是她，跟我没关系……没关系……” “大姐姐，我可是你唯一的胞弟，你快替我说两句话呀。”他整个人都慌了，只能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陈宝璋的身上，希望这个皇后娘娘身边的红人，能够救他于水火之中。 一时间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她的身上。 她福了福身：“陛下，奴婢这个胞弟素来爱信口胡说，又没有担当，想来是想着世子妃有脸面，不会受到重罚，这才把所有的脏水都泼了过去，还请陛下秉公处理，还世子妃一个公道。” 她这话叫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陈元生更是彻底急了眼：“陈宝璋，你个贱人！你不帮着自己的亲生弟弟说话，竟然向着一个外人，要是我有了一个好歹，我看你日后到了九泉之下，如何去见父亲！” “我今日帮了你才是没脸去 见父亲！”陈宝璋冷着脸。 要是陈元生没想着攀扯陈宝珠，或许她还会开口求情，但是他这般作态，分明就是将整个陈家都陷于不义之地，这样的弟弟，着实是没什么可以挽救的地方了。 一时间，御书房的气氛冷到了极点。 陛下左看看右看看，已经看出了陈家姐妹对这个男丁的不满，更别说他也早就看不上陈家招摇的做派。 “既然如此——”他的声音充满了威严，“陈家陈元生口出狂言，攀污贵妇，屡屡在御前不敬，即日起，发配边疆，永生不得回。” 陈元生愣在了原地。 他好不容易才从沙场上捡回来了一条命，绝对不能就这么再丢进去。 他疯了似的爬到陈宝珠的脚边，开口求饶：“四妹妹，四妹妹，是我说错话了，都是我的错，你快跟陛下求求情，饶了我这一次吧。” 陈宝珠往后退了一步，这么多年，她看在陈宝璋的面子上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他机会，现如今差点因为他，连累了整个世子府，她绝对不可能再有任何的心软。 李谡看出了她心中的恶心，连忙将人搂在了自己的怀里，居高临下的看 着地上的陈元生：“你这次的所作所为太过分了，不管是谁，都不可能救得了你。” 他说完这句，便带着陈宝珠告辞离开。 陈元生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都城，他们晓得陈老太太是一定会上门来闹的。 只是还没等到陈老太太上门，裴裴反倒是先跪了下来。 “世子妃，妾知晓生哥儿这次是无法无天，罪无可恕，可妾求您，放过他吧，他的身子不好，要是再发配出去，还指不定能不能有命活着呢。”她痛哭流涕，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她的兄弟。 陈宝珠原本还在疑惑她到底什么时候会暴露两人的关系，没想到竟然会这么沉不住气。 她看了一眼一旁的李谡，冷着脸质问：“你这是做什么？圣旨是陛下金口玉言，就连人家嫡亲的大姐姐都没像你这般求情，你二人是什么关系，竟然这么哭哭啼啼的？” “妾……妾……”裴裴一时间根本不知道如何去解释。 反倒是一旁的许京华听出了问题。 她来了兴致，反问道：“难不成裴小娘的心里装着陈家三哥儿吧？” 李谡本就对裴裴没有情意，这会听到了她这 么说，他心里头立刻就有了主意。 “陈家三公子的责罚是绝对不可能再更改了，不过你要是心里头装着别人，那我便去禀明了陛下，给你一封和离书回家去。”他正想着将人给打发走呢。 裴裴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陈宝珠明白她要是因着这件事情和离回家是一定会被人戳脊梁骨的，但她也着实不愿意在自己的身旁留着这么一个定时炸弹。 她开口劝道：“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你肯松口，世子一定会成全你的。” 裴裴突然抬起头来，眼眶里头噙满泪水。 “妾……不愿意……”她只能认命，她不能被人戳着脊梁骨骂，更不能让整个家族蒙羞。 等她说完这句话，陈老太太等人也已经到了世子府门口。 她还没进门就先哭了起来：“我苦命的儿子啊，你为了陈家早早丧了命，不过是用了她们一点点嫁妆，她们便要把元生一条命都给搭进去，你快睁开眼睛看看，这是什么世道。” 陈宝珠听着这哭声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祖母，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哭丧也不能到这里来哭吧。” 第224章 以命换命 陈老太太听到这里一下子就把脸给耷拉了下来，看向她的眼神越发不善，偏偏碍于李谡的颜面不敢多说什么，只能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坐在一旁。 “你大伯父去的早，就留了这么一根独苗，你不帮衬着他一些，怎么还落井下石，直接把人送到边疆去了呢，他身子骨弱，先前又受了折腾，这一去还不知道能不能有命回来呢。”她哭得可怜，恨不得自己也跟着去了一样。 陈宝珠的眉眼微动。 她虽然自小没受过陈老太太青眼，可说到底心里头还是有所期盼的，只想晓得，要是今日自己真得被陈元生牵连，陈老太太是否也会这般哭断肠。 她张了张嘴，将自己眸中的异样掩去，冷冰冰的开口：“三哥哥口出狂言，已经叫陛下忍无可忍，甚至还想攀污世子府，险些叫我们夫妇都没命回来，我又从哪里去保住他？” “就该拿你的命去换他的命！”陈老太太怒吼着。 这一声叫陈宝珠直接愣在了原地。 她猜到了陈老太太偏疼孙子，却怎么也没想到竟然这般恨自己入骨，恨不得叫自己丢了一条命去。 她的浑身止不住的战栗。 原来陈老太太当真是不疼她的。 可彼时的陈老太太明显还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仍旧喋喋不休的说个不停：“你们世子府是什么地方？那是皇亲国戚，皇后亲弟，别说口出狂言，就算是草菅人命，那也不过是皇后娘娘说句话就能保住的……” “你大伯去的早，就留下这么一个独苗，吃了这么多苦，好不容易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怎么能就这么前功尽弃呢，珠姐儿，你去跟陛下说说，把这些罪责都揽到自己的身上，你三哥哥不就能全身而退了吧。” 她说着，突然就笑得和善，却叫陈宝珠恍若雷击。 她直感觉一股寒意从自己的心头慢慢往外渗透，如同回到了前世濒死的时候，她深吸了两口气，努力将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却还是不敢开XX露自己的情绪。 “老太太，你孙儿的命是命，难道珠姐儿的命就不是命了？”李谡自然是能够察觉到她这些情绪的，连忙牵住了她的手，强大的气场震慑着陈老太太。 陈老太太虽然在陈家耀武扬威，在外面却是个胆小如鼠的，面对着这种高高在上的大官，心里头难免发怵。 可转头一想，为了自己亲亲孙子的性命，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套近乎：“孙女婿，你不懂，这男子才是家族的根本，一个丫头片子，没了就没了，陈家可不缺姑娘，可拢共算也就两个男丁，自然得护着的，到时候你再去跟皇后娘娘求求情，大不了让珠姐儿做个妾室，有什么的。” 她说得风轻云淡，却丝毫都没有顾及陈宝珠的意思。 李谡突然轻笑一声。 他这样的反应让在场的人都愣住了，甚至全以为他要答应下这件事情来。 却没想到不过眨眼的功夫，他的眼神里头便布满了嗜血的杀意，嘴里头吐出来的话也越发冰冷：“既然如此，我看咱们这亲家也就做到头了。” 这话意味不明。 “孙女婿，你这是什么意思？”陈老太太的笑瞬间就凝固在了脸上。 李谡冷笑一声：“你们觉得宝珠是个姑娘家，没什么用，那大可就当她死了，可我不成，她是我的心肝，便是掉一个头发丝，我都要心疼得吃不下饭的，既然你们不心疼，那日后便不必再上门来。” “来人，将老太太给打出去，日后陈家任何人都别想着再上门来！ ” 他的话掷地有声，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明面上看起来是李谡不给陈家脸面，却在无形保护了陈宝珠，只要这话传扬出去，日后陈家就算是犯下塌天大祸都跟她没什么干系。 “你敢！”陈老太太为了不被人给打出去，还用一种十分滑稽的方法爬上了椅子，叫嚣着，“我家璋姐儿可是皇后的心腹，我家七姐儿更是太子伴读，你们一个小小的世子府还想得罪我！” “我呸！”她直接吐在了一旁等着抓她的小厮的脸上，甚至还伸手指着陈宝珠，“你个缺管少教的东西，跟你娘简直就是一个德性，都是下贱胚子，今天你要是不拉扯生哥儿一把，我就一头撞死在这，你看看你的姊妹会不会将你生吞活剥。” 陈宝珠猛地一下站了起来。 她一步一步朝着老太太逼近，随后冷笑一声：“祖母当真以为大姐姐和七妹妹能爬到如今的位子是她们有本事？” “呵，真是可笑。”她直接将所有的事情都摊开来说，“要不是我与郑嬷嬷的关系，只怕大姐姐是连宫门都进不去的更别说七妹妹了。” “陈家能有今天的辉煌，不过都 是皇后娘娘瞧着我与世子的面子，不然，她知道陈家的谁？” 陈宝珠一直心软，对陈老太太，对那些兄弟姐妹，如今看来，当真都是不值得的。 “拉下去！”李谡的命令再次响起。 原本那些小厮还有所顾忌，如今是一点都不怕了。 等众人回过神来，陈老太太已经被扔在了大街上，被那些百姓指指点点。 她已经没了脸面，自然也就不必再顾忌什么，一心要把陈宝珠夫妇一起拉下神坛，干脆就坐在外头哭了起来：“老天爷哦，你快睁开眼睛看看哟，我们陈家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不孝的女儿，非要叫自己的兄弟姐妹死无葬身之地才肯罢休，真是造孽，造孽啊！” 一旁的百姓们倒是议论纷纷，褒贬不一。 就在这时候，镇南王府的马车正好从中驶过。 陈宝璎看着外头的陈老太太眉眼微动，丝毫没有下去的意思，反而是乐得看她这般胡闹。 “陈小娘，那外头是你的祖母吧，这么哭哭啼啼的，你也该下去管管的。”刘婉婉话里头尽是关心，可面上却满满都是嘲讽。 苏氏瞥了她二人一眼，便立刻自己的丫鬟使了个眼色。 第225章 已经是举子了 陈宝璎懒得掺和到陈宝珠和陈家的纠葛里头，也不想叫陈老太太这个吸血虫赖上自己，只能装出一副可怜的模样去搪塞：“你这话倒是再说我没良心了——” “天地良心，我是当真想去拉祖母一把的，只是这可是在世子府门口，我有心也出不上力。” 说着，她还抹起了眼泪。 马车继续往前行驶着，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将陈老太太的哭喊声全都淹没下去。 而此时，苏氏的丫鬟已经将外头的这些闹剧全都禀告给了陈宝珠。 李谡和陈宝珠面面相觑。 他们明白凭借着陈老太太的手段绝对不可能善罢甘休，他们也绝对不能就此妥协，必须得想办法让她吃点亏才能长记性。 春花亲自将丫鬟七七送了出去，嘴里头还不停地表达着谢意：“今日可多谢你家王妃了，要不然日后我家世子妃被人诟病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呢。” “春花姑娘这么说就客气，反倒是我要谢谢你家世子妃。”七七停住了脚步，去同她对视，“我家王妃自从家里头突遭变故便不大与人亲近，更别提为了别人着想了，自从瞧见了世子妃便觉得投缘，连话都多 了，只希望日后你们能多过去走动走动才好。” 春花哪里想到自家姑娘竟然在无形中惹了苏氏这么欢喜，一时间不免感慨起来—— 她虽然没什么见识，却也屡次听李谡和陈宝珠提起镇南王的野心，几次接触下来更是觉得镇南王是配不上苏氏的，真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自然好。”她笑盈盈的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帖子，“这是我们才写好的帖子，中秋过后还请你家王妃一定要赏脸过来吃饭才好。” 七七连忙将帖子收了，看着她这副模样，不自觉的也跟着笑了起来：“难道瞧见你们这么高兴，可是有什么喜事？” “我家昌哥儿要回来了，日后能日日瞧着，怎么能不高兴？”她到底也是看着昌哥儿长起来的，这么多年，早就把他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弟弟，自然是要跟着高兴。 只是七七却突然收敛了自己脸上的笑意。 她虽然对陈家了解不多，但是通过这些事情大抵能看出来，陈家有出息的没有几个，这陈元昌只怕又是一个大.麻烦。 她正准备开口提醒，就听到了春花继续说：“说起来，还是我家世子妃有先见 之明，早早的就把昌哥儿送出去读书，如今已经考中了举子，只等着回来参加会试，这么多年不再陈家，也不曾沾染陈家任何的恶行。” 这话一出，七七也就松了口气，脸上换上了祝贺。 七月底，京都的炎热气候丝毫没有因为这个时间而减少，依旧是酷暑难耐，让人恨不得日日躲在冰窟窿里头。 陈宝珠这些日子总觉得身上不好，成日里躺在湘妃榻上，不愿意动弹，连吃饭的胃口都没有。 春花看着她这副模样便觉得着急：“我的好姑娘，咱们还是快些请郎中来看看吧，万一真得坏了身子，世子可是能扒了我的皮的。” 正可谓，皇帝不急太监急。 陈宝珠抬眸瞟了她一眼，满不在乎：“不过就是太热了，你别担心。” 她生怕春花继续喋喋不休，连忙开口道：“往日这时候容容早该进门了，你快去看看怎么回事，别叫人欺负了她。” 春花听了这话，连忙将自己已经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匆匆跑出去看。 彼时，正是午后时节，不少人昏昏欲睡，就连驾驶着马车的车夫都忍不住‘点头’。 说时迟，那时快， 一辆马车朝着薛容容疾驰过来，二者皆无法闪躲，薛容容更是直直的愣在了原地，就在刹那间，一道鞭子狠狠地扬了过来。 紧接着，她便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只见陈元昌轻轻一挥，便叫鞭子全都缠绕在了长剑之上，轻轻一拉，车夫便跌落在了地上。 车夫恼羞成怒：“哪里来的臭小子，知不知道我是谁家的人？” 车上的人正是丞相府的薛从稚。 她今日才被女先生骂了，心里头有气，又突然生出了这么一桩事，心里头是说不出来的烦闷，冷哼一声，连忙掀开车帘，准备开骂。 只是在她看到薛容容的一瞬间，直接将话给憋了回去。 “快走！”她可不想再被责罚一顿。 车夫看着往日猖狂的姑娘一转态度，心里头不免犯起了嘀咕，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驾着马车离去。 薛容容这时才反应过来，连忙对着陈元昌道谢：“多谢公子的救命之恩，不知公子姓甚名谁，一会我一定叫家中姐姐亲自上门拜访。” “举手之劳，姑娘不必放在心上。”他拱了拱手，一笑而过。 薛容容虽然不好意思，却还是继续回 家去，没想到陈元昌一路跟着，这叫她心里有说不出来的疑问。 就在她到了世子府门口的时候，还是鼓足了勇气转过身去，面上有些尴尬：“公子，我已经到家了，不必再送了，今日多谢公子了。” 陈元昌挑眉。 他指着牌匾，正准备开口，春花便从里头出来了。 她一边出门，一边还不忘抱怨着：“你个小妮子如今是越发不懂事了，下了学不肯回家，在外头做什么，小心一会被人给抓走当下酒菜。” 她虽然嘴里头骂着，却仍然带着关心的意思。 薛容容看到她的一瞬间，心里头便有了底气，连忙道：“春花姐姐，我今儿在路上险些被车撞了，好在有这位公子……” 春花顺着她手指着方向看过去，一脸震惊：“哥儿！？” “哥儿怎么这会就回来了，不是说得八月初三才能到家吗，一会世子妃瞧见了，一定高兴。”她连忙拉着陈元昌，上下看看，“胖了，也高了。” “你们认识？”薛容容的面上更加尴尬。 她方才还两人当成了尾随痴汉，没想到人也是来世子府的，听意思，这分明就是别人常说的‘陈元昌’。 第226章 挑拨离间 春花这才拉着两个人的手互相介绍：“容容，你没见过他，这是世子妃的胞弟——昌哥儿，日后长住在京都城里边，你二人可得多多照应才是。” 薛容容的脸上更加尴尬。 “容容见过……”就在她福身准备正式给陈元昌见礼的时候，便又被春花给打。 她挽上薛容容的手臂，这才开口问道：“你方才说怎么了？难不成你二人已经见过了？” 她怀着八卦的眼神在二人身上打转，不知怎的竟然觉得二人有些相配，这要是能成，也算是他们世子府的好事，想到这里，她脸上的笑更加明显。 薛容容被她这副模样看得有些害怕，忍不住往后躲了一步，这才尴尬的将方才的事情如实跟她说话。 让薛容容万万没想到的是，春花竟然一拍手，眉眼含笑：“原来如此，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咱们赶紧进去，可千万别叫世子妃等急了，她这些日子身上不好，保不齐一会儿要闹脾气的呢。” 两人听着她絮絮叨叨的，还直接被推着走。 薛容容下意识的去瞥陈元昌的脸色，却没想到对方竟然也在看自己，一下子就羞红了 脸，几乎下意识的就把自己的头给扭了回来。 彼时的陈宝珠已经听到了外头说说笑笑的动静，努力睁开自己睡眼惺忪的眼睛去看，正好看到了陈元昌的身影，立刻就坐了起来，为了确保事情的真实性，她还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没错！ 来人就是陈元昌！ 她再难抑制自己脸上的兴奋，连忙笑道：“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不是说还有几日吗？我特意和外祖母说了，叫他给你收拾间屋子出来，到时候你就放心的住在那里就是。” “四姐姐，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三哥哥才被发配到边疆去，我要再不回陈家，外人毕竟是要笑话咱们的。”他说着，便往前走了两步，对着陈宝珠拱了拱手，接下来的话只为了叫她安心，“你放心，我一定潜心读书，绝对不会叫外头的事务脏了自己的心，更不会让你蒙羞的。” 陈宝珠张了张嘴。 她虽然不想让陈元昌去跟陈老太太朝夕相对，但人家毕竟是亲祖孙还是要顾及一些的，更何况只有让陈老太太掉以轻心，他们才能有可乘之机。 故而，她并没有拦着。 这日，陈元昌回了陈 家，还没进门就看到老泪纵横的缠老太太从屋子里头跑了出来，急匆匆的将人搂进了怀里，嘴里头还不忘着哭诉：“我的心肝肉啊，你可算是回来了，你那个四姐姐一直拦着我，不叫我去看你，叫咱们祖孙这么多年不能相见，我险些就哭断肠了。” 陈元昌听着她的哭诉，反而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距离。 他这样下意识的反应，让陈老太太的脸色一滞，甚至还带了几分嫌弃。 不过，她又才片刻便又恢复了方才的热络，露出了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是了，咱们这么多年没见，你当然跟我这个祖母不亲，不过咱们是一家子，以后有的是机会相处。” “要不是你四姐姐，咱们也不会浪费这么多年。”她说着，还忍不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陈元昌虽然年纪小，却也能够听出她这话里头的深意，分明就是句句句都在挑拨他与陈宝珠之间的关系。 只可惜陈元昌当初离开京都城的时候，已经到了记事的年纪，既然还记得自己从小在陈家受到的那些冷落和屈辱，不会因着他这三两句话就彻底遗忘。 只不过陈老太太是不在 乎这些的，如今已经没了陈元生，她必须得将陈元昌给拉拢过来。 只要能够保住她的晚年，即便是再凭空捏造一个陈家男丁，也是不在话下的。 月色朦胧，夜凉如水，清冷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味。 陈元昌是没了自己的学问的，哪怕是刚刚回到京都城，都仍然埋头苦读，突然间，外头飘来了一阵香味，让他忍不住嗅了嗅，这分明就是火腿的味道。 他连忙抬头看去，只见陈老太太脚步匆匆的往书房这边来，面上还带着笑。 “昌哥儿温书也该累了，我特意叫厨房给你炖了一道火腿炖肘子，你赶紧趁热吃两口，至于学问，什么时候再看也不晚。”陈老太太说着，还伸手抢走了他面前的书。 这样的举动，着实是引起了他的不满。 他连恭敬的神色都懒得继续装，冷着脸道：“我温书的时候从来不吃东西，祖母还是拿回去吧。” “哥儿这怎么还置气呢，奴婢记得您小时候最喜欢吃火腿炖肘子了，为此还跟三哥儿哭闹过几次，现在这都是你的，没人跟你抢。”陈嬷嬷脸上堆满了笑容，伸手将火腿肘子推到了 他的面前，甚至还不慎了溅了几滴油在书上。 陈元昌猛地抬头，看向陈嬷嬷的眼神都是冰冷刺骨的。 他算不上喜欢吃火腿炖肘子，不过是看见三哥哥吃眼馋，便想着尝一口，只可惜陈老太太一味着偏向陈元生，非但不给他，反而还打了手板子，打那之后，他就再也不敢沾染三哥哥的东西。 如今这一道菜，更是将他的伤心往事全都给勾了出来。 他猛地一退，一盘菜险些全都洒了出来：“不必了，我跟着先生学了些养生，睡前不吃东西，祖母还是拿回去自己吃吧。” 陈元昌说完这些，伸手将自己的书收到了怀里，转身离去。 他这样的举动让陈老太太的面上挂不住，甚至还咬牙切齿。 “我就说那个小贱人生的孩子不会跟我亲！陈宝珠是这样！他也是这样！我看我也用不着去拉拢他了，直接一头撞死在这里，也好叫他们心里头痛快！”她直接一股脑将心里头的怨气全都发了出来，即便如此，还是带着不甘心。 她看向一旁的陈嬷嬷：“既然他们姐弟靠不住，那咱们就去找陈宝璎，我待她不薄，她总不能也不帮吧。” 第227章 下聘 “老太太千万别这么想。”陈嬷嬷听到她这些话，立刻就开口拦了起来，“五姑娘如今的确是镇南王面前的红人，却是个自私自利的性子，要她帮咱们，咱们还得先给她不少好处，不如昌哥儿……” 陈老太太当然知道这些，可陈元昌跟自己不亲，自然也就没什么办法：“他不跟我亲近……” “不亲近就不亲近。”陈嬷嬷打断她的话，“昔日，咱们偏疼三哥儿，冷落了他，他心里头自然是有气的，只要日日朝夕相处，他自然能够看到咱们对他的好，昌哥儿已经考取了功名，只等着会试，到时候有四姑娘帮衬，分个四五品官不成问题，到时候还怕他不养您老吗？” 陈嬷嬷这话倒是给陈老太太提了醒—— 如今陛下是最重孝道的，既然陈炳生和陈元生都不在她的身旁，那陈元昌便理所应当该孝敬她，养着她，要是陈元昌当了官还对自己这般态度，她便能一直状书告上去，到时候陛下自然会替她做主。 她想到了这一层，心里头自然就有了底气，甚至还将方才的不快全都一扫而空。 中秋的夜色很美，一轮明月悬挂于高空 之上，皎洁的银辉洒落在大地之上。 整个赵家灯火通明，到处都挂着红红火火、五颜六色的彩灯，喜气洋洋，他们是难得这般热闹的。 “外祖母，这是我年初陪着先生去游览大江南北的时候寻到了和田玉，我特意请上好的先生打成了镯子，日后，你可一定要日日带在身上，保佑平安呢。”陈元昌笑脸盈盈的将手里头的镯子给递了出去，跟面对着陈老太太的模样完全不同。 赵老太太连忙将镯子戴在了手上，满满都是兴奋，甚至还忍不住去跟周遭的人显摆。 陈宝珠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开口打趣：“都说老小孩，老小孩，我今日算是见识了，外祖母这番做派，可不是越来越像小孩子了，我看日后谁还能信服你。” “什么信服不信服的，我这把老骨头了，只想着以后平安过日子，不管别的。”赵老太太看着这一家子骨肉，心里头最是欢喜的，甚至还忍不住频频点头笑，只是总觉得缺少些什么，看着赵靳问道：“我记得镇西大将军府里头的二姑娘最是个活泼的性子，怎么这些日子一直没看到她，是不是你惹她生气了？” 她这一句话，让在场的人面面相觑，根本就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 “这小姑娘家最是心肠软，只要你耐着性子哄上一哄，她们便不会跟你置气……”赵老太太继续喋喋不休。 陈宝珠忍不住打断她：“外祖母，镇西大将军想着叫小舅舅迎娶他家的大姑娘呢，二姑娘自然是要避嫌的，您放心，等日后咱们跟姜家结了亲，二姑娘还是会时常来陪您的。” 他们虽然晓得姜黎是成婚的最好人选，却一直没有跟赵老太太开口。 赵老太太的脸色一顿，拿着筷子的手险些松快，不过却很快就缓了过来——她是活了这么多年的人精，当然晓得这婚事之间的利害关系，他家能和姜家结亲就已经是天大的造化，自然不能再奢求非要娶她们哪个姑娘。 “哦？我记得那个姑娘，最是端庄大方的，后日你举办宴席，切记将人家姐妹都请过去，千万别委屈了人家。”她连忙笑了起来。 就在她吃了两口菜以后，突然间想起了什么，连忙对着赵靳开口：“既然镇西大将军有这个意思，咱们也就别矜持了，这两日我寻些聘礼，咱们赶紧到人家家 去下聘，可别耽误了时辰，叫别人抢占了先机。” 她虽然这么说着，但着实是有些敷衍的，即便是桑吉丹珠都看出了她更加偏向姜楚来做赵家儿媳妇的。 “外祖母，既然你们都觉得阿楚姑娘最合适，为何不同镇西大将军说个明白，咱们赵家虽然不是什么钟鸣鼎食之辈，却也是朝廷栋梁，皇亲国戚，还跟草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难不成还要看他们的脸色行事不成？”她是个急性子，立刻就说了起来，甚至还拉了拉陈宝珠的衣袖。 一时间，整张桌子上的人根本就不知道应该如何去接话，只顾着埋头吃饭。 夜色渐浓，家宴也渐渐散去，晚风拂动着树叶沙沙作响，一阵秋天的凉意从四面八方袭来。 桑吉丹珠快走两步，追上了陈宝珠的步伐，嘟起了嘴：“宝珠姐姐，难道我今日说错了吗，为何你们都不说话？” 陈宝珠沉吟了片刻。 “你说得没错。”她伸手摸了摸桑吉丹珠的头，“正是因为都是事实，所以咱们才要更加小心谨慎，陛下多疑，赵家偏偏又跟多方扯上了联系，想要和姜家结亲，就只能选柔柔弱弱，难 以撑起大梁的姜黎。” “那便不能不与他家结亲吗？”桑吉丹珠的语气有些闷闷的，明显是在为了赵靳抱不平。 她突然抬起头来，面上带着疑惑和不满：“难不成在这京都城，所有人的婚事都要权衡利弊，不能单纯的只靠喜欢和爱来决定吗？” 陈宝珠愣住了。 “或许吧。”她喃喃的。 晚风将她的声音吹走，并没有传到桑吉丹珠的耳朵里，却落在了李谡的耳畔。 寂静的街道上传来了马车辘碌转动发出的吱呀声，车轮滚滚的声音如同敲打在人心里，每一声都沉闷而又有节奏。 马车上的气氛总让人觉得压抑得很。 李谡突然抬眸去看陈宝珠，忍不住问道：“宝珠，你同我成婚也是权衡利弊的吗？” 他明明就是晓得这一点的，昔日还未成婚的时候，他就知晓陈宝珠根本就没有那般喜爱他，不过是没办法罢了。 如今，他却突然较起真来。 “嗯？”陈宝珠的面上明显有些尴尬，她不知道李谡怎么突然这么问起来。 李谡看向她的时候，不由得红了眼眶：“宝珠，即便是如今，你心里都仍然没有我吗？” 第228章 欺人太甚 李谡这句话让陈宝珠突然就愣住了。 “我……”她一时间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毕竟对于她来说，一开始的确是因着利益才跟李谡成婚的，要是细细论起来，如今的她只怕对李谡也没什么太深的情意。 前世的冲击对她而言，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冷风徐徐，叫陈宝珠裹紧了身上的衣裳，自从那夜以后，她便没有再见过李谡了。 即便已经是中秋时节，世子府院里头的花木依然茂盛，枝繁叶茂的一片翠绿，一簇簇娇艳欲滴的粉红色花朵儿随风飘扬，仿佛要将整个庭院都铺上一层粉色的浪漫气息。 也不知怎的，陈宝珠总觉得身上越发疲顿。 “姑娘，要是你身上不好，咱们今日便不宴请那些女眷了，您也好好歇歇，要是真累坏了身子，那可就不好了。”春花看着她这副模样就忍不住的捉急，甚至还红了眼眶。 陈宝珠连忙轻笑一声：“你瞧瞧你又胡说了不是？” “今日的帖子都下出去了，哪里还有改口的道理，等会子结束了，你就去请郎中，我绝不拦着，可好？”她笑脸盈盈的开口。 春花虽然心中仍然放心不下，不过 她也知道这是陈宝珠做的最后的让步了，便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瘪了瘪嘴。 就在这两个人的话音刚落下的时候，刘娇娇就进门来了。 她瞧着陈宝珠苍白的脸色，便将脸上的笑僵硬在了脸上：“你这是怎么了，春花，快去请太医！” 陈宝珠连忙将人拉住。 “你急什么？我不过是热着了，哪里就用得着请太医来。”她连忙开口扯了个谎，将这件事情给揭了过去，“今儿怎么是你自个儿来的，你那个姑娘呢，怎么不见？” 她上下打量着刘娇娇，这才发现自从刘娇娇生了孩子之后竟然添了几分韵味。 刘娇娇原本十分担忧的心，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立刻就松了下来。 不过还没等她开口说话，许京华便从外头进门来了。 她忍不住冷笑一声，甚至还带了嘲讽：“呵，我看世子妃如今这般虚弱，只怕不是因着天热，而是因着世子已经好几日没来瞧你了吧……” 许京华原本以为自己没了许嫔这个靠山，还能够依靠陈宝珠，却没想到竟然连陈宝珠都日子难过起来，可见想要往上爬，就得依靠自己。 陈宝珠淡淡的瞥了一眼。 她还以为许京华会是什么贴心的，没想到也不过是个过河拆桥的。 “世子这些日子事多心烦，自然是要多待在书房里头的，难不成许小娘现在连世子的行踪都要管了？不如，我亲自做主，你也别做什么小娘了，直接去做世子的贴身丫鬟吧。”陈宝珠难得说话这般难听，甚至还带着几分凌冽。 “你！”许京华自然听得出来，这是在斥责自己，却一时间不知道该用什么话去反驳，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咽，却没有服输的意思，“我倒要看看，你还能猖狂多长时间！” 她说完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只是这一下陈宝珠的脸色更加苍白，没有任何的血色。 刘娇娇看到这一幕，心里头更加心疼——她早就听闻陛下赐下来的这两个侍妾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今日一见。她才知道陈宝珠的处境到底有多难。 “你到底是正经的世子妃，遇到这种人直接打出去就是了，何必还对她们好言好语的。”她皱着眉头。 陈宝珠自然也是想能够这样一劳永逸，不过这毕竟是陛下赐下来的人，她不能擅作主张。 她强撑着出门来，外头那些人各个面上带 着笑，显然是其乐融融的。 只可惜，这样的场面并没有坚持多长的时间。 “镇南王妃到——” “陈侧妃到——” “刘侧妃到——” 随着太监尖锐的声音响起，陈宝珠明显就注意到刘娇娇的脸色铁青，显然是不愿意见到刘婉婉的。 “怎么？如今你们二人都已经成婚了，她还没有放过你的意思不成？”陈宝珠倒是清闲，已经许久没有听说过陈宝璎做的那些腌臜事了，而且也不会闹到自己的跟前来，反倒是乐得自在。 刘娇娇撇了撇嘴：“我二人从小就争论不休，如今她成了镇南王的侧妃，压了我一头，自然是要想尽办法耀武扬威的，我夫君虽然有官职在身，却也不能去跟镇南王撕破脸面，惹不起，总得躲着。” 正是因着这个原因，她自从生下女儿之后，便再也不稀得参加这些赏花宴，就是怕遇到刘婉婉。 她下意识地就要去躲，却没想到直接被人给喊住了。 “二妹妹，你怎么看见我就要躲呢？不知道还以为我是什么豺狼虎豹，会吃人的呢。”刘婉婉说着话的时候，眼里头带着得意。 即便是当日她落了下风又如 何，如今自己不还是镇南王的侧妃，比起官眷，是要高上一头的。 刘娇娇的脸色不快，随意福了福身，便准备告辞。 可刘婉婉却是不干的。 她往前走了一步，拦住了刘娇娇的脚步：“二妹妹如今当真是半分规矩都不懂了，瞧见了自家姐姐竟然连句话都不说，你是要叫自己的夫婿丢人，还是要叫刘家的丢人？” “你不要欺人太甚！”刘娇娇心里头明白得很。 刘婉婉就是拿捏住了她不敢翻脸，这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口，就是为了让她没脸。 故而，她对刘娇娇这敢怒却不敢发作的模样，十分满意。 陈宝珠原本就不愿意管这些闲事的，却也不愿意让刘娇娇受了委屈，连忙就挡在了两人中间。 她眉眼含笑，对着刘娇娇开口：“方才不是说你家姐儿哭闹不止，你赶紧回去看看吧，别为了什么不相干的人耽误了时辰。” 她这话，既给了刘娇娇面子，又在无形中让刘婉婉丢了面子。 刘娇娇递去了感激的眼神，随后便快步离开了世子府。 今日陈宝璎不过是想做个陪衬，如今突然瞧见了这个热闹，自然也没有白白看着的意思。 第229章 晕倒了 陈宝璎扭着自己的杨柳腰上前来，眉眼里头还带着几分讥笑，一张嘴便是指责：“四姐姐这是做什么，人家姐妹间多日未见想着叙叙旧，你倒是先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故意挑拨人家姐妹二人之间的情意呢，这样是传出去了，只怕会影响到四姐姐的名声。” 她特意拔高了自己的声调，就是为了让在场的女眷全都听到。 陈宝珠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眼神里头带着些警告的意味，同时也给足了镇南王府面子，并没有去斤斤计较。 偏偏陈宝璎不肯放过这个机会。 “四姐姐怎么不说话？莫不成是被我说中了，如今不知道该怎么辩驳了？”她的嘴角带着丝丝得意，继续挑衅，“是了，四姐姐就没有亲厚的姐妹，自然也看不惯人家姐姐妹妹的亲热，不过你要是这副模样，日后怕是要遭受天谴的呢。” 陈宝珠原本就身子弱，不想多费什么功夫，又想着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到底是要顾及镇南王府的颜面，这才忍耐着，没想到竟然成了让人蹬鼻子上脸的梯子。 “五妹妹果真是顾及姐妹情深的人……”她这话里头的意味不明， 突然又冷哼一声，“既如此，我只希望日后你肚子里头这个生出来以后，你还这般顾及着姐妹情意，任由着孩子哭闹，都要跟自家姐妹叙旧——” 她顿了顿，嘴角挂了一抹讥笑：“你瞧，我都忘了，手上不干净，做尽了坏事的人，还不知道有没有命将孩子给生下来呢。” 这话一出，陈宝璎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肚子，她这个举动让陈宝珠脸上的笑意更浓。 就在陈宝珠准备继续招呼人吃喝起来的时候，直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下一瞬便直直的摔了下去。 春花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将手里头的糕点一扔，连忙扶住了即将倒地的陈宝珠：“姑娘！姑娘！你快醒醒！” “快去请太医过来！”她说完，又叫了两个身材粗壮的婆子将人给抬到了屋里去。 章太医急匆匆的就赶了过来，一院子的女眷自然也就立刻四散开来。 说起来，这些日子李谡的心里头虽然还有气，却也是思念陈宝珠的，只是因着武考的事情忙碌着，根本就没办法去瞧，只能暂时先忍耐着，如今听说了她晕倒的消息，也顾不得什么政务，连忙就赶回了世子 府。 彼时，章太医已经有了诊断。 李谡抓着春花的肩膀，难掩面上的焦急：“世子妃怎么样了？” 春花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阵晃悠搞得头昏欲裂，根本就说不出话来，这样的行为反而叫李谡更加着急。 “章太医，宝珠的身子到底怎么了？”他猛地想起，自从前段日子开始，陈宝珠便根本就吃不进东西去，他就该时时刻刻警惕着的，要是他能多上点心，便不会发生今日的恶果了。 却不料，章太医的面上带着笑意：“你别急，她的身子没什么大碍，不过这些日子虽然还是天热，却不能叫她太过贪凉，不能受气，最好连手上的庶务也给甩出去，怎么高兴怎么来，我再开些药，一定要顿顿不落，这样才能让肚子里的孩子长起来。” “好，好，我一定亲自盯着她喝药，不叫她……”李谡突然愣住了，细细回想着方才的话，嘴上扯出了一抹不可置信的笑来，“你说什么？宝珠怀孕了？” “自然，只是这些日子太过劳累，导致腹中胎儿的营养有些跟不上，这才影响了母体，只要好好休养，再多吃些东西，很快就能够缓 过来了。”章太医看着他这副模样，就知道这对夫妇全都是大.大咧咧，完全不上心的性子。 他叹了口气，只能继续叮嘱：“她要是没胃口，也要切记要哄着她吃两口，不然没了孩子事小，就此留下病根，那可就是一辈子的事了。” 等章太医开完了药，李谡特意亲自将人给送了出去，随后守着陈宝珠待了一段时间，见人迟迟没醒，镇西大将军又催得着急，这才先行离开了。 哪怕是离开，也对着春花叮嘱了好大的功夫。 夜色渐浓，繁星满天，夜空中一轮皎月挂在高空，散发着柔和的银白光晕。 陈宝珠是被饿醒的。 她动了动自己的手指头，总觉得自己腰酸背痛，动弹不得，只好开口轻唤：“春花，给我倒碗水来。” 春花本来就一直守在外间，叫厨房将饭菜热了又热，就是怕她突然醒了会饿肚子，如今听到了叫唤，自然立刻就捧了一碗粥过去，又倒了一碗水，瞧着温热了，才敢递到陈宝珠的手里头：“世子妃快喝一口水润润嗓子，一会儿吃些东西，章太医开得药已经煎得差不多的，奴婢这就去给您端过来。 ” 陈宝珠先喝了两口水，便叫住了她。 “章太医可有说我的身子到底怎么了？”她的心里也是担忧的。 这些日子，她总觉得腰酸背痛，提不起精神，甚至还恶心反胃，吃不下东西，她始终记得，自己前世濒死的时候就是这副样子——如今陈元昌还没出人头地，自己的儿子也没再也寻自己，要是真得就此丧命，她也是不甘心的。 春花直接跪在了地上，磕了两个响头，连忙笑道：“恭喜世子妃，贺喜世子妃，你肚子里头有小世子了，章太医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好好吃饭，按时喝药，这样才能让身子好起来，不然只怕是要落下病根的。” 陈宝珠下意识的摸上了自己的肚子，嘴上带着一抹笑。 她怀娠了。 她的哥儿又来找她了。 她原本是没有胃口的，原本只打算喝一口粥填填肚子也就是了，如今听了春花的这些话，自然也顾不得什么，一口就将一碗粥吃了个干干净净。 就在她把碗递给春花的时候，突然神色一滞。 “世子可知道？他有没有来瞧过我？”陈宝珠的声音有些低沉，生怕李谡还在置气。 第230章 聘礼 该没有什么情意，可如今还是希望他能够多过来瞧瞧自己的，哪怕什么话都不说，就这么静静坐着，就已经足够了。 春花看出了她心中的想法，连忙轻笑着：“姑娘心里头果然是记挂着世子呢，奴婢还怕你们两个闹起来谁也不理谁了呢——世子今儿来过了，听闻您晕倒了，连前头的事务没处理完就回来了，原本想等您醒过来，但镇西大将军那边催得紧，这才又去了。” “姑娘歇着，我叫人去给世子回话。” 她面上满满都是笑意，哪怕这些事情跟她没什么关系，她也十分乐得去看这两个人如胶似漆的模样。 只是，有人欢喜那便会有人愁。 裴裴在听到陈宝珠醒过来的那一瞬间，写字的手就顿了顿，一大块墨渍在纸上晕染开来，毁了一副好字。 “这是好事，小娘该高兴才行。”她的贴身丫鬟翡翠瞧见这一幕，立刻就接过了她手上的毛笔，又换了一张干净的宣纸，好似方才的墨点根本就没有存在一般，“世子妃怀了身孕，咱们世子府也就能够热闹起来了，小娘最会缝制小衣裳了，到时候给小世子、小郡主缝上一身 ，世子必定会高兴的。” 话虽然这么说，可裴裴的脸色丝毫没有好转的意思。 她失魂落魄的跌坐在椅子上，看着空白的宣纸反而露出了落寞的神色：“她跟世子和好如初，哪里还有我的机会。” “小娘……”翡翠见状，正准备开口安慰，却被她的话给打断。 只见裴裴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睛来平复心里头的不满和怨恨：“她跟世子和好如初，生哥儿是更不可能回来了，他的身子怎么受得了一直待在边塞那种苦寒之地……既然陈宝珠这般得意，非要踩着自家兄弟的尸首往上爬，那我就绝对不能让她平安生下这个孩子！” “姑娘慎言！”翡翠连忙捂住了她的嘴，“小娘糊涂，怎么能在世子府说这种话呢，要是被人听到了，您和老爷就都保不住了。” 她见裴裴已经冷静了下来，连忙跪在了地上：“姑娘，你如今是奉皇命嫁进世子府的，怎么还能再想着别人，奴婢看，陈家三哥儿被发配到边疆去，分明就是老天爷在帮着您，就是为了不让您继续陷下去，您收收心思吧。” 翡翠虽然不晓得那个陈元生到底好在 哪里，却明白自家姑娘的心思，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那个陈家三哥儿只会成为自家姑娘的拦路虎，须得铲除干净才行。 显然，裴裴并没有将这些话听到心里去。 八月廿三日，京都城终于迎来了第一场秋雨，淅沥淅沥的，一直持续到中午，这才停歇。 天色昏暗沉闷，街道上人声嘈杂。 不少百姓早已收拾好了摊位，打着伞在街道上等待，一边聊着家长里短，一边有意无意往街口处张望着。 “你们方才瞧见了没有，赵家果然是看重姜大姑娘的，那些聘礼怕是迎娶公主都足够了，这以后姜家大姑娘是要享福咯。” “这有什么的，你们是没看到世子妃出嫁的时候，赵家给的嫁妆可是足足占了两条街，要是镇西大将军没有这么大的财力，日后到了赵家也是抬不起头的。” …… 外头议论纷纷，甚至为了姜黎日后会不会受委屈而争执起来，反观镇西大将军府里头却是其乐融融的。 赵老太太将聘礼单子递给了镇西大将军，一直拉着姜黎的手笑，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上去了，嘴里头还不停夸着姜黎标致。 她看得通透，既然姜黎和赵靳的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那她自然也是要欣喜接受的，总不能叫未来儿媳妇心里头不痛快，到时候就是她的罪过了。 “老太太，这些东西未免太贵重了，咱们两家可是过命的交情，聘礼这东西不过就是走个过场罢了，根本就用不到这些，一会儿你还是把……”镇西大将军看着这些东西实在是欢喜，这些东西正好印证了赵老太太对姜黎的重视。 赵老太太摆摆手，连忙打断了他的话：“这些聘礼我都是给阿黎的，到时候正好可以添在嫁妆单子里头，你是个武将，对这些东西难免不上心，我总得替她筹划着些，日后嫁妆上才不会叫人看了笑话。” 她是个聪明人，明白外头那些人会拿姜黎和陈宝珠的嫁妆去进行比对，与其到时候成了饭后谈资，还不如她家主动拿出那些东西来。 “老太太费心了。”姜黎面色含羞的道了谢，便止不住的咳了起来。 说起来，她自小便体弱，幸而有神医良药吊着，这才没有早早的丧命，前些年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却不知怎的，自从来了京都城以后，身子便 又慢慢差了起来，如今反倒更加严重了。 不管是谁家，都是不愿意有这么一个体弱的儿媳妇的。 可赵老太太的眼底却全都是心疼，忍不住拉住她的手：“这是怎么了？有没有吃着药？要是这些庸医看不好，咱们就去请外头云游四海的神医，一定要把身子养好才行。” “叫老太太费心了，不过是这些日子天冷了些，我才身上不快的。”姜黎面色惨白，却还不愿意对着她承认自己的病情，省得自己这好不容易到手的婚事，就这么烟消云散。 她点点头，没有继续问下去。 既然已经下了聘礼，这门婚事就算是彻底定下来了，赵老太太也就没了继续待下去的必要。 她这边才回了赵家，桑吉丹珠那边却又传了消息来——她已经来了京都城半年，齐日迈和草原王都催着她回去尽快完婚。 只是，桑吉丹珠仍旧是不情愿的，一味地躲在屋子里头哭，怎么劝都劝不住。 “这孩子就是死心眼，脾气同她阿娘是一样的，我看就该把她扔出去，就晓得爹娘是不会害她的了。”赵老太太虽然抱怨着，却还是难掩话里头的无奈和不舍。 第231章 小公主薨了 陈宝珠劝不住桑吉丹珠，只能先将赵老太太给安抚下来，如今听了她这孩子气的话，一时间竟然哭笑不得，连忙周旋着：“外祖母现在这么说着，等会子就又该喊‘心肝肉’了，她既然不愿意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又何必强迫她呢，至于草原那边，只说小舅舅要成婚了，叫她留下来观礼，也就是了。” 她说着，还给赵老太太递了一杯茶过去。 却不料，赵老太太竟然白了她一眼，随后冷哼一声：“小孩就是小孩，你这话也不过只能解一时的燃眉之急，下次再来人叫，你又用什么借口，回头人家亲自来给你要人了，你又该怎么一套说辞？” 她虽然嘴上抱怨着，却仍旧是处处为了桑吉丹珠想的。 她清楚桑吉丹珠是齐日迈唯一的女儿，自然不会寻一个不妥的婚事叫她受了委屈，只是桑吉丹珠还是个小孩脾性，看不透长辈的用心良苦罢了，与其给她一时的黄粱美梦，还不如就此直接将人给送回去，来个清醒的。 “这解铃还须系铃人，咱们趁着这段日子再劝劝她也就是了。”陈宝珠虽然这么搪塞着，心里头却已经有了自己的 想法。 她已经叫人写了封信去，叫阿吉泰到京都城来，总得先叫他们二人朝夕相处一段时间，才能晓得到底能不能合得来，到时候她也就知道该往哪方面开口劝了。 赵老太太虽然不觉得这是个好法子，但眼下也没什么更好的法子，只能这般。 自从那场秋雨之后，天气便越来越冷了。 转眼已经是陈宝玥成为太子伴读的第二个月，虽然她年纪小，却也晓得自己该做的便是保住太子不受到任何的伤害，只有这样才能叫陈宝珠等人好做，她也的确这么做了。 这日半夜里头，她突然就发起了高热，足足一夜都没有退下去。 陈宝珠估摸着宫门开锁的时辰，急匆匆的便赶到了皇后娘娘的凤仪宫，看着小小的人儿仍旧发热，心里头也是说不出来的难过。 沈妈妈自然是晓得了她如今怀有身孕的消息，连忙开口劝道：“姑娘快别哭了，这么小的孩子正是爱生病的时候，已经有太医来看过了，想来她很快就能好起来，您千万要保重自己的身子，不能伤到了自己肚子里头的孩子。” 陈宝珠点点头。 她伸手接过了太医开的 方子，原本还算平和，却突然面色一滞，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沈妈妈，这是谁开得方子，哪里是什么退热的药，分明就是解毒的法子……” 她的话戛然而止，在心里头细细回味了一圈，突然开口：“玥姐儿到底怎么了？” 沈妈妈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眼见着她这般逼问，就晓得是瞒不下去了，连忙就跪在了地上。 “其实七姑娘已经病了好一阵了——前些日子，不知道是哪里的小宫女端了一碟子鱼茸花糕来，七姑娘和太子打赌，赢了的人才能吃，那一碟子花糕就全都入了七姑娘的肚子，当夜她就腹泻不止，一开始奴婢还以为是她吃的多了，可后来才发现是那鱼茸花糕里头被下了毒。”她将头埋得极低，“她一连吃了不少药都没有好转，甚至还高热不退，奴婢这才……” 陈宝珠听了这话，突然就抿起了嘴唇。 这么看来，今日之事分明就是陈宝玥给太子挡灾了，她把人送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料到了这一日，如今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 “可有查处小宫女的下落？”她只能希冀尽快将人给抓出来，这样一来，也能还 陈宝玥一个公道。 沈妈妈摇了摇头。 她叹了口气：“皇后娘娘和大姑娘派了不少人去找，可那小宫女就好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根本就找不到。” 其实，即便是不找，他们大抵也能够猜得出来，除了许嫔，不会有人再对这么小的人下手。 “沈妈妈，这段日子就还麻烦你照顾好她，至于其他的，我自然会去跟皇后娘娘商议。”陈宝珠心里头十分明白，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就不是她一个人能够解决的了，想要让许嫔彻底断了这个念头就必须得给她最沉重的一击才是。 沈妈妈点点头。 就在陈宝珠刚刚见到皇后娘娘的时候，许嫔宫里头就传了消息出来——小公主薨了。 许嫔整个人都崩溃了。 陈宝璋对此却没有什么太大的感受，说的话都有些云淡风轻：“她做了那么多伤心害理的事情，如今老天爷将小公主的命收回去，也算是对她的惩罚。” 她不觉得这人有什么好心疼的。 陈宝珠虽然不知道许嫔到底做过些什么，但听到这些话，就大概已经明白了几分。 对于她们而言，许嫔这是罪有应得。 “娘娘，许嫔伤心欲裂，自然会做出许多先前不敢做的事情，小太子那边还需要加派人手才是。”陈宝珠懒得去计较已死之人的身后事，却明白应当更注重眼前人才行。 尤其是，她前世是亲眼看着孟小娘失了孩子以后的残忍举动，不愿意再次重演。 皇后点了点头：“这话说得在理，本宫会将宝璋派过去，既能够保护小太子，也能够贴身照料七姑娘，你们也就能安心些了。” 她虽然没有多说，却也看得出来这姐妹二人对陈宝玥的担忧。 宫中有丧事，陈宝珠怀着身孕不好多待，很快便出宫去了。 陈宝璋特意将人送到了宫门口。 她看着陈宝珠还没有显怀的肚子，眼底有羡慕也有希冀：“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有喜了，我日后未必能嫁人，可等着你肚子这个给我养老了。” 陈宝珠面上带羞，并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你如今有了身孕，便不能伺候了世子了，可有想好叫谁去固宠，总不能便宜了那两个虎视眈眈的，不管她们谁得逞，你的日子也会不好过。”陈宝璋的脸色一下子严肃起来，拉着她的手，细细叮嘱着。 第232章 固宠 陈宝珠虽然没经历过怀孕期间被人夺了恩宠的事情，但也晓得这件事情不是没有道理的，昔日孟氏得宠就是抓住了自己阿娘不能伺候的机会，如今，世子府里的那两个，个个虎视眈眈，恨不得将她从世子妃的位子上拉下来，好去瞧自己的笑话。 她抿了抿嘴唇，她虽然心中担忧，却并不认同这样的做法。 陈宝璋看着她，忍不住继续劝道：“四妹妹，咱们都是女子，我自然明白你不愿意同别的女子去分享自己的夫君，可小不忍则乱大谋，你就算不替自己考虑，也得替腹中的孩子考虑。” 陈宝珠的眉眼微动。 她已经失去过一次自己的孩子，当然不愿意旧事重演。 “我瞧着那个薛容容就是极好的——”陈宝璋看到她有些动容，连忙趁热打铁，“她是你捡回来的，自然是会为了着想，到时候再一碗一碗的避子汤药下去，便是捏住了她的命门……你救了她的命，她理应这么回报你。” 马车缓慢行驶在大街上，车内坐着的女子面无表情，只有眼睛还能动，但她眼神空洞，看不出任何东西，整个人显得非常木讷，陈宝珠不知 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皇宫，只是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 如果她真的叫薛容容去顶替自己伺候李谡，那当真就辜负了薛容容的前程以及自己将她带回京城的目的。 “世子妃？世子妃？”春花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连忙开口唤道。 陈宝珠这才从方才的事情里头回过神来。 她看着春花的模样，犹豫了片刻，这才开口：“容容呢？你去瞧瞧，她要是没什么事儿，叫她过来见我。” 春花看着她这副状态，心里头忍不住的担忧，却还是依言照做，将人给叫了来。 “容容，你觉得世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彼时的陈宝珠已经缓了过来，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努力叫自己恢复到往常的模样。 薛容容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才笑道：“世子为人正直，很有本事，又对你极好，要是有可能，我希望日后也能有这么一个上进又疼我的夫君。” 不过短短两句话已经叫，春花明白了这话里头的深意。 她的嘴唇微张，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不该跟那二人说个清楚明白，还没等她开口，陈宝珠就已经有了下文。 “既如此，要你做世子 的小娘，你可愿意？”她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的声音都在颤抖，尤其可见，这并非她的本意。 薛容容直接愣在了原地，她诧异的抬起头，用不可置信的眼光看着陈宝珠，忍不住开了口：“宝珠姐姐……你可是糊涂了？” 先不说她从来就没有动过跟李谡苟合的心思，单说陈宝珠对她有救命之恩，这样的恩情，就足以让她永远不沾染她的东西。 春花一下子就明白了两人的心思，看着薛容容的惊惶失措和陈宝珠的痛心疾首，连忙上前去打了圆场：“可不是糊涂了，竟然连这样的话都能说出来，我看是彻底糊涂了，你先去温书去，这里有我呢。” 她说着话，便将人往外推着，面上还带着笑，还不忘了继续开口劝着：“你别多想，世子妃不过是想给你寻个好的夫婿，想问问你喜欢什么样的罢了，她这般疼你，怎么会舍得你这么好的人不为人正室，反而出来做小娘呢。” 在她的宽慰下，薛容容半信半疑的回了自己的屋子。 眼见着人一走，春花便立刻冲到了陈宝珠的面前，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姑娘今儿是怎么 了，容容虽然来历不明，咱们也一直将她亲妹子来对待，你在宫里头听到了什么闲言碎语，竟然有了这样的念头，难不成想着叫她去固宠不成？她要是真得按你的想法做了，你只怕是要日夜难眠了。”她知道这不是陈宝珠的本事，连忙开口劝着，只希望她能够打消这个念头。 陈宝珠踌躇了片刻，这才将陈宝璋的那些话说了。 春花心里头明白，这的确是她们这种人往上爬的最好机会。 月色朦胧，一弯清冷的月光照在大地之上，给这片冰寒的土地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自从陈宝珠身怀有孕以来，李谡便不愿意多去打扰她，索性就一直在书房里头处理政务，这些日子，他不但将武考的事情推上了正道，甚至还解决了大理寺积压的卷宗。 只是这日，陈宝珠竟然破天荒的将他给请了过来。 屋子里头灯火晦暗，窗户上透着斑驳的光亮，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让人心情低沉的气氛。 “宝珠？”李谡的眉头微微皱了皱。 只是屋子里头并没有什么动静。 突然一阵风吹过，正好吹起了床幔，好似是有人在床上等着一般 。 他心里头十分清楚，凭着陈宝珠如今的身子，是不能伺候的，所以眼下在床上的绝对不会是她。 李谡虽然这些日子没在院子里头多待，却也被皇后娘娘召进了宫里头，说了什么再纳妾室的话，他虽然拒绝了许多次，但看到如今这个情况，他心里头隐约已经能够猜到皇后也是同陈宝珠谈过了的。 因着如此，他的脸色立刻就耷拉了下来，转头就回了自己的书房。 而这边的陈宝珠看着桌子上热了又热的饭菜，迟迟没有动筷，就连面色都沉重了起来。 她抬头去看一旁的春花，皱了皱眉头：“不是说叫人去请世子了吗，怎么还没来？” 春花一时间也搞不明白，按理说，只要是陈宝珠请李谡过来吃饭，李谡必然会在第一时间赶过来的，今日反倒奇了。 “世子妃别急，我再去书房请他一回。”她说着，便准备往书房去，却没想到竟然直接被陈宝珠给拦了下来。 “不必了，不过是顿晚饭罢了，我自己吃就是。”陈宝珠抿了抿嘴唇，伸手拿起了一旁的筷子。 即便她嘴上这么说着，面上的神色却丝毫没有缓解过来。 第233章 管家 就在陈宝珠手上的一口菜即将放到嘴里头的事情，耳边突然想起了一道低沉的声音：“怎么？你请我过来，还不等我，这是什么意思？” 她听到声音，立刻抬头看过去，眼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李谡。 她原本以为李谡心里头还在生自己的气，或是真的被谁趁虚而入，没想到人竟然来了，她原本不过只是稍微有些低沉罢了，却在看到李谡的那一瞬间红了眼眶，连手里头的筷子都没拿稳，险些掉在了地上。 春花看到这一幕，立刻就识相的退了下去。 李谡连忙坐到了陈宝珠的身旁，看着她笑：“去传话的下人可是新进门的？她没将话说清楚，我去你院子里寻你了。” 他耐着性子跟陈宝珠解释。 他离开陈宝珠屋子的时候，心里的确是有气在的，却没想到正好在院子里头看到了薛容容，他这才清楚，原来陈宝璋的确跟她说了，只是她并没有准备按照她们说得来罢了。 他心里头一下子就内疚起来，连忙打听到了陈宝珠的动向，寻了过来。 “饭菜才叫厨房的人热了，世子先吃饭吧。”陈宝珠偷摸擦了擦自己眼角 的泪珠，连忙给他夹了一口菜。 她看着李谡吃得差不多了，面上便又犹豫了起来。 李谡自然明白，要是自己一直都闷头在书房里头，陈宝珠是没法子跟皇后娘娘交待的，官大一级压死人，这不能怪他们。 他伸手握住了陈宝珠的手，面上强撑起了一抹笑：“要是你当真没法子跟皇后娘娘交待，就放心交给我，我去同她说，一定不会叫你为难的。” 陈宝珠有些不自在的收回了手。 她虽然隐约能够猜测到陈宝璋的话里头有皇后的意思，但却是不愿意给他们添麻烦的，而且陈宝璋的话里头处处都是为了自己着想的，只是她舍不得叫薛容容困在这四四方方的院子里头罢了，只能自己咽下这个苦果。 “世子不必为了我忍耐，我怀胎须得十月，世子总得继续燕王府的香火着想，也该到那两个小娘的院子里头的去，要是她们两个能够有喜，也算是燕王府的造化。”她的面上虽然是笑着的，可声音却是带着些哽咽的。 李谡看着她这样左右为难的模样，既心疼又心酸，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你真将我当成外头那些登徒浪 子了不成？你放心，我心里头有分寸，不过，你身子越来越弱，总得找个人替你分担些庶务才行，许小娘和裴小娘总归是差点意思，还是得你找个人选才行。” 他这话分明就是再给陈宝珠台阶下，只要将府里头的事情全都安排妥当，皇后自然不会为难她的。 陈宝珠抿了抿嘴唇，细细想了想，脑海里的确是有了个人选：“容容如何？” “她在女学里头学了不少的规矩，也是接触了中馈的，让她来处置内务，自然是能够管好世子府的，只是……”她明白许京华和裴裴的为人，要是让薛容容这么无名无分的管了家，她们两个必然是不干的，说不定还会直接告到宫里头去，到时候，薛容容只能被迫待在世子府的后院里头。 李谡明白她心里头的顾虑，连忙伸手揉了揉她的头：“你放心，明儿我就将她收做义妹，这么一来你既能够跟皇后娘娘交代，也不必担心她们两个会不服。” 陈宝珠的眼眶里头满满都是泪水，觉得自己的心头被感动填满，直接抱住了李谡。 说起来，她怀孕的消息自然是传到了陈宝璎的耳朵里头。 如今，她的肚子已经显怀，等到了年底便能够生了，想想她从小就被陈宝珠压了一头，自然不愿意自己的孩子出生以后也被陈宝珠的孩子再压一头，想要扭转这个局势，就必须让她生不下这个孩子。 反观苏氏反而是极其高兴的，她一直都想着自己日后能做姨娘，但是她根本就没有什么姐妹，京都城里头的那些女眷各个都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根本就不能入了她的眼，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个对眼的陈宝珠，她自然是要做她腹中孩儿的姨娘的。 刘婉婉也不知怎的，最近一直都在苏氏的院子里头，说是请安，可来了之后便再也不走了。 苏氏也没有直接赶人的道理，只能是依着她的性子，让她留下。 如今，她听到了这话，眉眼微动，立刻就挑拨起来：“王妃，世子妃如今身怀有孕是好事，可要是有人故意给世子妃添堵，只怕她是很难生下这个孩子的。” “此话何意？”苏氏的眉头一下子就紧皱了起来。 她知道陈宝珠虽然不主动跟你交恶，却架不住别人嫉妒她，自然还是要好好留心的。 刘婉婉站起身来，走到她 的身侧，福了福身，压低了声音：“王妃，按理说这话我不应该说的，但是昔日在闺阁中的时候陈侧妃就只是我害过世子妃的性命，如今自然还是要小心提防着她的，要是她心生嫉恨，那整个镇南王府都是要跟着倒霉的。” 苏氏听了这话，神色立刻就滞住了。 她虽然怀疑刘婉婉的用心，但不得不怀疑她的话是有道理的，而且陈宝璎如今也怀着身孕，情绪不稳定，保不齐会做出什么样出格的事情。 “刘侧妃，你这话到底没真凭实据，更别说如今二人是有一墙之隔的，不是轻易就能害了人的，你还是不要杞人忧天了。”她虽然心里头纳罕，面上却还是这么说着。 她的眉眼微动，做出了一副疲乏的状态：“本王妃的身子乏了，刘侧妃退下去吧。” “王妃……”刘婉婉显然还有话要说。 她好不容易等来了能够扳倒陈宝璎的机会，却没想到苏氏竟然这么不给力，一点忙都帮不上。 她没法子，只能就此退了下去。 不过，这一回还当真叫她歪打正着的猜对了。 外头的小雨淅淅沥沥的，让人听了便觉得昏昏欲睡。 第234章 没安好心 若非遇到什么大事情，陈宝璎是懒得出门的，没想到如今竟然破天荒的来了世子府，手里头还特意提了不少的东西。 她一瞧见陈宝珠，脸上便笑了起来：“恭喜四姐姐了，竟然这么快就能够怀上身孕，想来日后可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了，就连昌哥儿都有着极好的前程……咱们都是一家子的骨肉，日后你们发达了可别忘了提拔妹妹才行。” 陈宝珠听了这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她早在前世的时候就已经晓得了陈宝璎的本性，先前也不过是想着让她帮着牵制住孟氏罢了，自己也不算委屈了她，眼下，她不想引火上身，自然不可能再应承下她的事情来。 更别说，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五妹妹这么多当真是看得起我们了，我白担个正室的名头，却到底是比不上你们这种正经王府女眷的，再说昌哥儿，不过是阴差阳错才考中了举子，日后还不知道会落得个什么样的前程呢，我们姐弟保不齐还得靠你提携呢。”她抬头，露出了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 陈宝璎虽然是傻，但是也能够听出这话里头的深意。 她的脸色 一下子就难看了起来，面上却还得维持着端庄：“我不过是运气好罢了，要是当真说王府的日子不好过，也未必会有人信呢。” 她说到这里，忍不住露出了一副无奈的神情。 陈宝珠再次翻了个白眼。 陈宝璎见她迟迟没有接话的意思，自然也没必要继续在这热脸贴冷屁股，就连态度都跟着轻狂了起来。 “是，四姐姐自生来就是嫡出，即便是高嫁也是正室大妇，哪里懂我们这种人的悲惨日子，不过，这人自然是不可能一直一帆风顺的，可别现在得意不止，到时候乐极生悲，不能平安将孩子生下来，到时候怕是连着正室的位子都保不住了。”她今日过来不过是为了试探陈宝珠一番罢了，根本就不会因为她的态度而影响最后的结局。 而今日攀谈下来，只是让她想加快解决这个孩子的速度罢了。 京都城的深秋，天空阴沉沉地压着云彩，没有半点儿风，原本该秋高气爽的日子，竟然成了一年中最寒冷的时候，就连街上的行人不多，不过稀稀拉拉的走着几个。 自从许嫔的小公主薨逝之后，便一直都开始为难皇后，导致整个深宫 都是死气沉沉的，甚至连对宫女太监的管束都松泛了不少，以至于，他们这些没根的东西不管遇着谁都敢踩上两脚。 这日，陈宝璋同往常一样去给小太子准备膳食，却没有想到在回去的路上竟然听到了前头熙熙攘攘的声音。 她这些日子甚少能听到这样热闹的声音，便忍不住探头瞧了过去。 只见一群小太监正围着一个人拳打脚踢。 “一个连自己爹娘都不要的东西，你敢在我面前称大爷，你还真当这里是你们匈奴，真以为你还是什么高高在上的郡王？” “我呸！” “什么倒霉玩意儿，你生了个郡王的身子又如何，不还是没有郡主的命！” “今天你能够吃这些残羹冷炙，已经是给足了你脸面，要是惹急了，我们明日连这样的东西都没有了，只能叫你吃猪食了！” …… 这些污言秽语一股脑的全都传进了陈宝璋的耳朵里头。 她的眉头忍不住紧皱了起来，虽说隔得远，却仍然能够看得见上清郡王厌弃却又不敢发作的面色。 半晌，上清郡王突然跪在了地上，用手抓起了地上的残羹冷炙，随后便塞进了自己的嘴 里，他的面上没有任何的神情，好似是已经吃惯了这些东西。 只是这一幕忍不住戳痛了陈宝璋的眼睛。 她跟在皇后娘娘身边这么久，已经学会了不去多管闲事，以求明哲保身，可眼前的这幅场景实在是让她再也看不下去了。 她忍不住挺身而出，对着眼前的一群人大声呵斥道：“你们是哪个宫里头的？” 她冷着脸环顾了这群人一圈，面色更加不虞，随后又继续开口：“上清郡王可是陛下娘娘请来的贵客，你们这般羞辱他，是不将陛下娘娘放在眼里不成？” 这么多年，她已经将郑嬷嬷那不怒自威的模样学了个十成十，如今不过短短两句话，便已经将那些小太监知道怕了。 他们个个低眉顺眼，跪在地上求饶：“宝璋姐姐，都是他不知好歹，我们也是替陛下娘娘教训他呢，却没想到竟然惊扰了姐姐，都是我们的罪过。” 上清郡王再听到‘宝璋’二字的时候，眸子突然就亮了一下，却也不过是转瞬即逝罢了。 “你们倒是乖觉，你学那些老油条拿陛下娘娘说话，我日夜守在皇后娘娘身边体怎么不晓得她还有这份心意…… ”陈宝璋说这话的时候，眉眼里头还带着几分笑意，可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那些笑意便消失殆尽，换成了阴沉的眼神，“我看是你们这些东西故意折腾郡王的吧！”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那些小太监直接就磕起了头来。 都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如今陈宝璋算是彻底体会了这句话的意思。 她低沉着声音呵斥：“还不快滚！” 那些小太监抱头鼠窜，竟在慌乱之中踩到了地上的那些饭菜。 上清郡王看到那被碾烂了的饭菜，竟然露出了悲伤的神色，可下一瞬他又伸手去将那些东西拿起来，准备再次塞到自己的嘴里去。 “别吃！” 这一回，陈宝璋眼疾手快的拦住了他。 上清郡王的眸子里带着些许的惊讶，却也不过是转瞬即逝，便又恢复了往常那冰冷的神色，甚至还客套的躲开了陈宝璋的手：“今日多谢宝璋姑娘出手搭救，不过他们今日只带来了这些饭菜，如果我不吃的话，就只能落得个白白饿死的下场，还请姑娘莫要再拦着我。” 他这话让陈宝璋无言以对。 事情发展到了如今的局面，也算得他们不去督促的缘故。 第235章 秋猎 陈宝璋犹豫了片刻，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头的食盒，再次思忖了片刻，便又打掉了上清郡王手里头的剩饭，随后将自己的食盒打开：“这是原本要给小太子的，你先吃了垫垫肚子，等晚些时候，我自会回禀皇后娘娘，叫她给你做主。” 这一下子，上清郡王看向她的眼神有些与众不同。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将饭菜给接了过来，却并没有用筷子，而是直接下手去抓，狼吞虎咽。 陈宝璋的眸子和心脏被狠狠刺痛。 她原本以为自己在陈家的日子已经十分难过，却没有想到一个高高在上的郡王，竟然只能靠着别人施舍的残羹冷炙过日子。 她眉眼微动。 凤仪宫里头已经燃上了熏香和碳火，甚至连冬衣都已经给筹备好了，皇后娘娘仔细看了一遍又一遍，生怕会遗漏什么叫小太子给冻着了。 就在这个时候，陈宝璋姗姗来迟。 皇后娘娘连眼皮都没抬，便开口问道：“你在路上看到了什么事呢？可有说给我听的打算？” 陈宝璋是她和郑嬷嬷一手调教起来的，自然是懂她的心事。 “娘娘……”陈宝璋不过犹豫了片刻 ，便直接跪在了地上，“奴婢方才回来的时候看到一群小太监正对着上清郡王拳打脚踢，甚至还给他吃那些剩饭剩菜，奴婢看不下去，便将原本给小太子的膳食给了他，还请皇后娘娘责罚。” 皇后的眉眼微动，语气却仍然是气定神闲：“他虽然是质子，却也是两国的友好桥梁，你做的不错，没什么好责罚的。” “奴婢斗胆，请皇后娘娘替郡王做主，最起码也该给他备两件冬衣才是。”陈宝璋听到她这么说，还以为她的心里也是怜悯这个可怜人的，却不曾想下一瞬，她手上的布料便掉落在了地上。 这一下子，陈宝璋便懂了，立刻将自己的头低了下去。 尽管如此，她并没有改变自己的意思：“奴婢想着，郡王毕竟是匈奴人，要是真得在大天朝出了什么问题，必然会叫他们有借口起兵，眼下镇西大将军已经解甲归田，世子和赵小将军也是不愿意上战场的，倘若为此丢失了城池，那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她将头深深垂着。 皇后迟迟没有说话，而是踱步走到了一旁，也不知大概过来多久。 “郑嬷嬷，传本宫的话， 叫人给上清郡王裁制几身冬衣，以后但凡他的膳食都从凤仪宫的小厨房里出去，由你们二人亲自去送，绝对不能在这底下那些人借机羞辱于他。”她这话算是默认了陈宝璋的意思。 虽然日子冷了些，可围猎场的那些畜生却是被养得肥壮，不少达官贵人都过去玩乐解闷，就连久不出门的姜楚都破天荒的出门来了。 陈宝珠看着她削瘦的身影，忍不住的心疼，却又不好多说什么。 却不曾想，姜楚反倒是扬起了一张笑脸：“宝珠，我方才去赵家寻桑吉丹珠，并没有看到她，一猜她就在你这里……你们两个快点骑上马，咱们今日非得好好比比谁打的猎物多才行。” 尽管她的笑容还是带着几分憔悴，却也已经能够叫陈宝珠稍稍安心些。 “你听听你这是什么话，你们二人都是在马背上长起来的，骑射都不在话下，我可不成，看起来今日也只能给你们的二人做个裁判，顺便尝尝野味的滋味呢。”她开口调笑着。 没想到这话一出，姜楚反而不干了。 她立刻扬起了自己气鼓鼓的小脸：“那怎么行呢，不过是玩乐罢了，又没有说 猎不到猎物便不叫你回来了，怎么还……” “她的确是不能跟咱们一起。”桑吉丹珠连忙打断了她的话，“宝珠姐姐才诊出了身孕，身子都没坐稳呢，世子能叫她跟咱们出来就已经是法外开恩，要是还叫她骑马射箭，只怕世子是要将咱们两个的脑袋当球踢了。” 她这话惹得几人捧腹大笑。 姜楚的神色却些许带了些落寞。 陈宝珠很快就捕捉到了她这抹神色，却并没有到场说什么，反而是先将桑吉丹珠给支走：“你快别跟她在这里耍贫嘴了，我的私库里有一套上好的马具，你赶紧跟着春花去看看能不能用吧。” 桑吉丹珠听了这话便立刻跟着春花进了屋子。 等周遭的人一散，陈宝珠才正色起来，只是眼神中带着些许的担忧：“阿楚姐姐，你的婚事……抱歉，我虽然想着帮衬你一些，但姜黎说得不错，只有她嫁过来，才会叫陛下少些疑心。” 也仅仅是少些而已。 她明白陛下的多疑性子，即便是赵靳迎娶了体弱多病的姜黎也未必能够叫陛下安心，说不定还会疑心镇西大将军突然辞官就是被赵家给挑唆的。 终 归是对赵家不利。 “我明白的。”姜楚的脸上带着一副释然的笑。 这些日子，姜黎不止一次的跟她洗脑，她自然明白这里头的深意，如今她觉得心里头过意不去的，根本就不是这桩事情。 “一个男人罢了……莫说整个大天朝，就单单说这京都城里头就不知道有多少好儿郎，难不成我还遇不到一个满意的心上人了？”她的头靠在了陈宝珠的肩膀上，“宝珠，我只是有些后悔罢了……” “我为了一桩本就不属于我的婚事，竟然低迷了这么久，甚至错过了你最无助的时候，甚至连你肚子里怀了子嗣这件事情都不是最先知道的，当真是有些辜负你我之间的情谊了。” “不过，你放心，以后不会了。” 陈宝珠听到她这一番话，高高悬挂着的心就彻底定了下来。 就算是姜楚今日不来，她也想着改日一定要登门去瞧一瞧。 她正准备继续说下去的时候，一个小丫鬟就慌慌张张的进门来了。 小丫鬟还没开口就已经跪在了地上，等到了张嘴的时候就已经带了哭腔：“世子妃，门外头来了一个粗鄙的大汉，奴婢们拦不住他……” 第236章 游山玩水 她这样一进门就哭哭啼啼的架势让陈宝珠觉得头大。 不过放眼整个京都城，谁都晓得这里是燕王世子的府邸，背靠燕王府和皇后娘娘，即便是那些不要命的人都不可能将脑袋送上门来，除非来人不是京城人氏。 姜楚也皱着眉头看着陈宝珠。 两个人还没开口的时候，小丫鬟口中的‘粗壮大汉’就已经大摇大摆的进门来。 陈宝珠定睛一看，来人分明就是阿吉泰。 她虽然面上有些不满，却还是先让丫鬟先退了下去，随后冷着脸对着阿吉泰开口：“三王子，这里毕竟是京都城，是世子府，你就这么贸然闯了进来，可有没有将我们世子府放在眼里？” 她原本就因为塔娜公主利用自己的事情有所不满，如今再看阿吉泰的作为，难免将这姐弟两人的所作所为都连在了一起，心里头实在是不喜。 “世子妃恕罪……”阿吉泰虽然嘴上说着歉意，可却没有任何的动作，甚至连规规矩矩的礼都没有，“只是世子妃一直都将我的未婚妻困在京城里头，不知道安的是什么心思？这门婚事毕竟是我父汗亲自定下的，即便是有人心中不满，也没办法扭转乾坤。” 他说这话的时候忍不住扬起了头，眉眼间全都是骄傲和自大，分明就是觉得这件事情事在必得。 陈宝珠看着他这副洋洋得意的样子，忍不住轻蔑一笑：“三王子从何得知是我将人困在京都城的，难不成就不能是她自己不愿意回去，不愿意嫁给你这个粗鄙之人吗？” 她原本还觉得纳罕——为何桑吉丹珠一直都对这门婚事不满，如今她才算是看了个明白这般人品的人，自然是配不上她的。 就在她准备下逐客令的时候，却见阿吉泰的目光一直在瞟向后头，直到角落的一个人影隐去，他才站起身来。 阿吉泰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中原的礼节，面上满满都是歉意：“世子妃恕罪……我从进入京城的那一刻就一直有人尾随着我，直到进了世子府都迟迟没有退去，可见是别人派过来的眼线，我这才口出狂言，让旁人以为我瞧不上你们，也算是给你们摆脱了一些麻烦。” 他这样突兀的行径让陈宝珠二丈摸不着头脑，直到听了解释才算是彻底反应过来。 “我晓得桑吉丹珠不愿意同我成婚，所以特意 来京城说个清楚，如果她愿意同我相处几日，来瞧瞧到底合不合适自然是好事，可要是她当真不愿意，我也愿意去跟父汗说取消这门婚事。” 他絮絮叨叨的说着，反而叫陈宝珠一时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 她下意识的看向姜楚，希望她能给自己分析分析。 姜楚心领神会，很快就扬起了一张笑脸：“既然如此，不如请三王子就住在世子府，这样也能够磨合你们之间的感情。” 阿吉泰心中虽然疑惑为何是姜楚开口，但他还是点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彼时，桑吉丹珠已经换了一身骑装出来。 她在几人面前转了一圈，显摆道：“宝珠姐姐这身衣裳分明就是为我量身定做的吧，一会儿我一定要穿着这身衣裳叫阿楚姐姐成为我的手下败将。” 她这话里头满满都是兴奋，不过陈宝珠和姜楚却并没有说什么，反而觉得有些尴尬。 这样的反常让桑吉丹珠有些纳罕，也正是如此，她才注意到了一旁满脸含笑的阿吉泰，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脸上的笑直接就僵住了。 “桑吉丹珠，父汗特意给我放了几日假，这些日子我可以陪着你游山玩水，等什么时候你想回草原了，我再陪着你回去。”阿吉泰说话的时候，还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分明就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大半小子。 只是桑吉丹珠不愿意理他。 反而又往后退了一步，直接躲在了陈宝珠的身后。 陈宝珠拍了拍她的手，转头笑道：“别怕，一会儿咱们还是去骑马狩猎，三王子并不跟着咱们一起去。” 阿吉泰的脸色僵硬了。 他还想着能够借机在桑吉丹珠的面前多表现表现，说不定可以让她对自己刮目相看。 只是，风云莫测，原本还秋高气爽的日头突然间就乌云密布，天地间也好似被一片暗沉笼罩住了。 不仅如此，天色突变之时，竟有闪电在空中划过，随即，天上雷声大作，狂雨瞬间倾盆而至，顷刻之间便已经将那整个皇城都笼罩在了其中。 "怎么回事？"一道道惊呼从街上传出，人们的脸上尽皆充斥着惊骇与惶恐。 而这时，突然间一阵马蹄声响起，众人的视线顿时被吸引了过去。 只见在那皇宫前方，两匹骏马飞驰而来，速度快若疾风，很快，两骑马便已 经来到了皇宫门口，那两匹骏马之上坐的人正是刚刚回道京城镇南王和梁家的六公子梁铮。 而就在镇南王来到皇宫门口后，只听"啪嗒"一声，突然一道霹雳自天边落下，紧接着，轰隆一声巨响，那震耳欲聋的声音直震得众人心神俱颤。 梁铮的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那眉宇之间也尽是怒容：“臣要状告燕王世子妃陈宝珠，害死臣的妾室，还抢夺了臣的儿子，请陛下替臣主持公道。” 如今，朝堂上的气氛十分诡异。 一个身着紫袍，年轻俊美无比，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气质却是沉稳内敛，不怒而威的男子站在大殿之中。 梁铮的声音一句接这一句，好似陛下如果不处理这件事情，就会弄得满城风雨。 李谡和赵靳的面色都十分沉重。 “传梁铮上殿！”陛下的脸色十分不好看，眼中还带着浓浓怒意。 太监尖细地通报了一声，然后退回到一边，恭敬站在那里。 先不说，此事传出去会严重影响到皇家的名声，单说梁铮违背皇命，私自离开任地，返回皇宫，就绝对不能够容忍。 李谡清楚春桃儿子的去向，如今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赵靳的目光也在这个时候投了过来。 他看到李谡不虞的脸色，就隐约能够猜到，陈宝珠跟这件事情是有关联的，如今就是看谁能够占理了。 梁铮风尘仆仆的进殿来，一进殿就直接跪在了地上：“陛下，燕王世子妃陈宝珠借着出游的名义，害得臣的宠妾难产，甚至还在众目睽睽之下抢走了臣的儿子，如今臣膝下久无所出，只求世子妃能够交出臣的儿子，叫臣一家能够得享天伦之乐，不必骨肉分离。” 镇南王是紧跟着他进来的。 “陛下，臣奉命前往邺城，听到民间的百姓议论纷纷，这才忍不住将梁大人给带了回来，还希望燕王府能够给梁大人一个交代。” 他本来是不屑掺和这件事情的，不过细细想了想，这件事情正好可以扳倒陈宝珠，同时也没办法叫李谡和赵靳从中分心，这是一箭双雕的好事情，他自然是要搅乱这场浑水的。 一时间，风云席卷。 陈宝珠端坐在椅子上头，眉头紧皱。 春花匆匆进门来，在她的耳边耳语了一番，随后便露出了为难的神色：“世子妃，咱们该怎 么办？” 陈宝珠的脸色铁青，眸子转动了好几圈，这才在纸上写下了几个名字，交到了姜楚的手里头，小心叮嘱着：“等会子我要进宫一趟，你将这张纸条交给镇南王妃，让她找到这些人以后带到宫里来，阿楚，你一定要小心些，除了镇南王妃，不能再被镇南王府的任何人知道这件事情。” 姜楚根本就不知道气氛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沉重，立刻就接过来，保证自己一定会做好这件事情。 话音刚落，宫里头的太监就上门来了。 幸而，李谡和陈宝珠先前对别人好心，如今自然也换来了他们的回报。 “世子妃别担心，奴才出来的时候特意叫人去请了皇后娘娘，她一定会替你们撑腰的。”太监将人扶上了马车，嘴里头还不忘了叮嘱着，“再者，您到时候只管实话实说，梁大人不上报便私自回京，也是大罪，陛下未必会重判你的，说不定只是罚跪几日，没什么的。” 陈宝珠闻言，连忙点了点头：“多谢您了，只是，我想一句，要是他对妾室动了杀心，妾室才来求我的，这个罪名又该怎么论？” “什么！？”太监是当真震惊了。 他很快也就听出了这话里头的苗头，分明就是梁铮先要害命在先，这样一来，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二罪并罚，只怕他的官服要保不住了。”他弯了身子，回道。 陈宝珠等得就是这一句话——春桃和春花忍了这么多年，如今也到了该清算的时候，既然梁铮不肯放过他们，那他们也没必要再忍气吞声。 她跪在大殿之上，将昔日往事一一娓娓道来，随后磕了一个头：“陛下，妾深信上天有好生之德，若非梁六公子步步紧逼，春桃也不会冒着性命危险求到我这个外人面前，况且，妾的贴身丫鬟乃是春桃的亲妹子，抚养其姐的亲生儿子也算得上是名正言顺，不知到了梁大人的口中怎么就变味了呢？” 梁铮紧紧皱着眉头。 他虽然知道春桃的祖籍，却忘了还有这么个妹子在陈宝珠的身边，要是他们的手里头当真有什么证据，只怕对自己是不利的。 既然如此，就只能兵行险着。 “陛下，不问自取乃是偷，春桃替我们梁国公府生了个儿子原本就是劳苦功高，即便是伤了身子，那也有我这个父亲来抚养 他，怎么就轮到了一个身份低贱的姨母？一个卑贱之人，如何能抚养国公府的子嗣？更别说，我对此并不知情，自然不能算是交托。” 梁铮说着，忍不住跪在了地上：“陛下，臣膝下只得了这么一个儿子，怎么愿意骨肉分离，不管他们到底安得是什么意思，只求陛下为臣做主，父子团聚。” 陛下在几人身上张望了一圈，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皱了皱眉头：“事已至此，世子妃，你还是将人家的儿子送回去吧，可别因此伤了老臣的心。” 他虽然觉得陈宝珠是个红颜祸水，但却更加看不上梁铮——抛开他是个素来眠花宿柳的浪荡子弟不提，单说他如今是镇南王的左膀右臂，就已经不能留着了。 偏偏在这大殿之上，这么多双眼睛都瞧着他，他不能完全偏向陈宝珠。 “陛下，妾只有一问，若是春桃小娘难产与妾没有干系，而是梁大人所为，又该如何？若是春桃小娘仍然苟活于世，亲手将自己的骨肉交托给春花，又该如何定论？”陈宝珠闭了闭眼睛，不准备跟他们拐弯抹角，“昔日，春桃小娘难产之际，是章太医诊脉，他是陛下娘娘的左膀右臂，不会偏向任何人，陛下只需一问，便能够水落石出，再者，春桃小娘如今就在殿外，还陛下询问便是。” 皇上一听这话，眸子里头就闪了光亮。 几番询问下来，错在梁铮。 陛下直接将手边的一摞奏章扔到了梁铮的身上：“你做出这等背信弃义之事，竟然还有脸叫朕替你主持公道，今日起，褫夺梁铮的官位，再不许入朝为官！” 如此一来，事情便有了定论。 陈宝珠正想着去感谢一下苏氏的帮衬，却没想到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镇南王已经晓得了苏氏的所为。 镇南王狠狠掐着她的脖子，臂膀上的青筋露了出来：“苏绵绵，本王念在你父亲的功勋上头，又念着你是陛下赐婚，一直对你再三容忍，没想到竟然是这种胳膊肘往外拐的人，非但不向着本王也就算了，竟然还帮别人做事，你到底有没有将自己的位子摆正。” 苏氏觉得自己的呼吸都不顺畅了，面色慢慢朝着紫青发展。 她的丫鬟立刻跪了下来，拉着镇南王的衣裳：“王爷，我们王妃可是您八抬大轿迎娶进门的，您不能这么对她。” 第237章 和离 镇南王懒得听这些辩解的话，直接就将小丫鬟踹倒在了地上，随后手上的力道一松，给了苏氏喘息的机会。 苏氏大口喘着粗气，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厌恶：“你一个堂堂七尺男儿，皇亲国戚，竟然需要靠着踩着一个女子来上位，真是不嫌丢人，可你别忘了，这天底下处处都是公道，你的腌臜心思根本就不可能得逞。” 她是将门虎女，不屑与这种这会行龌龊之事的人同流合污。 “明日我会亲自进宫去，叫陛下解除你我二人的婚约，也省得相看相厌。”她的气息已经彻底的平复了下来，站起身来，理好了自己的衣裳，又恢复往日的端庄模样。 镇南王对苏氏并没有什么感情，更不喜欢她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可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他已经晓得了外头人对苏氏的敬重，严格说起来，苏氏也在无形中给他带来了不少的利处，要是真的解除婚约，先不说陛下那里没法子交代，单说苏氏带给他的敬重和利益都将不复存在。 他决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立刻拉住了苏氏要走的手，恶狠狠得道：“你敢！” “你也不动脑子想想，你这么一介孤女，要是从夫家走了，还能到哪里去生存，我劝你还是安生些，只要你愿意跪下来磕头认错，本王也不是不能给你一条活路！” 苏氏听着这样的话觉得十分好笑。 她的确是一介孤女，可苏家祖辈留给她的那些东西，已经足够她这一辈子都衣食无忧了，甚至连外头那些人都不会嘲讽她什么，她自然不怕这些威胁。 她拼命将自己的手腕从镇南王的手里头挣扎出来，板着脸道：“王爷，我苏家的确是没别人了，可你莫要忘了，我苏家三十多条人命都是在战场上光荣牺牲的，莫说你了，就连陛下都要敬重我这个遗孤，你如今险些断送了我的性命，我怎么可能还会继续跟你过日子，再者，你不必再想着对我动手，倘若我今日死了，正好给了陛下处置你的机会！” 她说完这句话，的确叫镇南王不敢再上前来。 虽说苏氏这里闹得不可开交，陈宝璎反而是清闲自在。 自从她怀了孩子以来就成了这镇南王府里头最尊贵的存在，甚至妄想着自己能够顺利生下长子，一举成为王妃， 为此，她不能允许有任何对她不利的事情出现。 陈宝珠的事情很快就传进了她的耳朵，再加上自己派出去的探子打听回来的消息，她完全可以确信，陈宝珠根本就不像外面看起来的那么光鲜亮丽，最起码不是草原上的所有人都对她客客气气的。 “陈小娘，已经打听清楚了，这个阿吉泰是草原王的第三子，一直都在外征战，前些日子突然被召回了大帐，外头不少人都在传言，这个阿吉泰会是日后的草原王呢。”丫鬟连忙将自己打听来的事情细细说了，随后又露出了得意的神色。 她既然是个小人，就最懂只有主子的身份越高，她的地位才能越高，自然也会帮衬陈宝璎。 陈宝璎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神色，只要未来的草原王不跟陈宝珠同流合污，她就能够将草原给拉拢过来，说不定，自己能够因此在镇南王面前露脸，从此叫苏氏和刘婉婉再也翻不了身呢。 就在她准备去会会这个阿吉泰的时候，突然就听到外头吵吵嚷嚷的。 她立刻给自己的贴身丫鬟使了个眼色。 丫鬟在外头转了一圈，随后进门来回禀：“ 陈小娘，打听到了，天大的好消息，王妃闹着要跟王爷和离呢，已经将折子递给了陛下，这下子她是绝不可能继续待在咱们王府里头的了。” 这回，她是真的兴奋。 这镇南王府里头，如今只有她们三个女子，要是苏氏一走，自然是最得宠且怀着身孕的陈宝璎上位，到时候她肚子里头的孩子自然也就能摆脱了庶出的命运，这样的消息让她根本就抑制不住自己的嘴角。 她连忙站起身来，故意挺了挺自己的肚子：“走，咱们去看看。” 等她到了主屋的时候，里头已经歇了动静，刘婉婉端坐在屋里头，脸上满满都是担忧。 瞧见她进来，几人脸上的神情算得上是丰富多彩。 “陈侧妃这般姗姗来迟，难不成是等着看王爷和王妃的笑话不成？”刘婉婉明白苏氏一走，自己和陈宝璎就彻底成了竞争对手，自然不可能好脸相对。 陈宝璎毕竟是庶女出身，比不上嫡女那些端着的体态，而是露出了一副憔悴且担忧的神色，一张口，就是要哭出来的腔调：“刘侧妃怎么能这般想我呢，我一听到消息就想着赶来劝王妃，只 可惜我这身子实在是太过笨重了些，又不能走得太急，这才耽误了时辰，要是你这么说，我看我也自请下堂算了，我们陈家虽然不算什么富庶人家，却也养得起我和这腹中胎儿的。” 她说这话只是为了叫镇南王心疼自己，最后还能叫镇南王就此冷落了刘婉婉，却没想到镇南王的脸色竟然难看了起来。 “本王叫你们过来是为了劝戒王妃的，可不能由着你们斗嘴的，要是不知分寸，那就赶紧滚出去，别误了本王的大事。”镇南王的声音冰冷，看向两人的眼神都带了不耐烦。 她们两个顿了顿，只能收了刺。 只是，她们毕竟跟苏氏并没有什么太好的交情，自然是不知道该如何去劝戒的，更别说，她们巴不得苏氏就此和离呢。 镇南王冰冷的眼神再次扫过了她们两个人：“怎么，如今叫你们说话了，你们反倒又都成了哑巴了，要是这日子过得太过舒坦，本王便把你们全都打发到庄子上去，想来到时候就知道该怎么替本王分忧了。” 陈宝璎可不愿意再去过难熬的日子，眉眼微动，连忙站起身来，面上满满都是委屈的神色。 第238章 当成是条退路 “王爷，倒也不是我们不愿意去劝戒王妃，只是王妃素来对我们两个都是淡淡，往日连句话都懒得跟我们说，反倒跟世子妃来往密切，想来觉得我们是妾室，不屑与我们说话，如今就算是我们去劝，只怕也会适得其反，不如……”陈宝璎说到这里，就立刻止住了话题，略带犹豫的去看一旁的镇南王。 镇南王已经被这件事情搞得头都大了，自然也顾不得什么得体不得体了。 他扬了扬下巴：“继续说！” “不如请世子妃过来劝劝，或许王妃还听些。”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甚至还露出了怯生生的模样。 镇南王显然再也不能压抑住自己心目中的怒火，直接就将一个茶盏摔在了地上，怒目圆睁：“糊涂！难道你是要叫本王到外头去传扬王妃要和离的事情不成！？” 他这样的举措让所有人都被吓到了，纷纷跪在了地上。 “刘侧妃，你有什么见解？”他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仍旧不能放松下来。 刘婉婉只懂拜高踩低，更不可能知道该如何劝诫苏氏，吞吞吐吐的，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惹得镇南王的怒火又升 高了一个度。 不过，这一回还没等他发作，外头就传了消息进来：“王爷，世子妃来了，说是特意过来看王妃的，是否让她进来？” 小厮将自己的头埋的低，生怕今日的事情会牵连到他，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镇南王叹了口气，视线终于落在了陈宝璎的身上：“宝璎，你出去接一接，如果能叫她说动王妃改变心意，本王一定重重有赏。” 事到如今，只能靠陈宝珠了。 陈宝璎得了话，连忙就站起身来，匆匆忙忙的出了门去。 彼时的陈宝珠正在镇南王府的府门口等着，看见来人，不由得皱紧眉头，往常都是苏氏的贴身丫鬟出来迎自己的，今日换成了陈宝璎，可见这府里头是出了什么变故的。 她装作完全不知情的模样，开口试探：“今日可真是奇了，五妹妹身怀六甲竟然成了这镇南王府传话的人，要是她们看不上你，尽管告诉姐姐，姐姐虽然没什么能耐，却能够叫你和离，归家去的。” 听到‘和离’的字眼，陈宝璎的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 她太过了解镇南王了，如果今日陈宝珠不能劝动苏氏改变 心意，那镇南王一定会牵连到自己的，说不定连自己腹中的孩子都保不住。 想到这里，她立刻就换上了一副殷勤讨好的嘴脸：“四姐姐这是说什么话呢，咱们姐妹二人这么多日子不见了，我自然是想你的，只可惜四姐姐是特意过来见王妃的，我也只能趁着这路上的功夫跟姐姐说说话，以此来解想家的心绪……只是，这府里头现下正不太平，我一个妾室自然是惶恐不安的，还劳烦四姐姐能够帮上一帮。” 陈宝珠的眉头突然皱得更深了。 她原本还想着要怎么样才能撬开陈宝璎的嘴，却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快就自己抖搂了出来，这么直截了当，反倒有些不像陈宝璎的做派了。 “既然是镇南王府的事情，只怕我是帮不上什么忙的，不过五妹妹尽管说来听听，只要是我能够帮的上的，就一定不会推辞的。”她思索了片刻，还是顺着这话说了下去。 陈宝璎立刻露出了高兴的神色：“王妃正闹着要和离，只求四姐姐能够帮我劝住她，妹妹一定感激不尽。” 这话让陈宝珠是彻底摸不着头脑了，要是她让自己去劝说苏氏尽快 和离才是正常的，如今竟然是反其道而行，可见这背后不是她的意思。 不过，她并没有多说什么，只能表示尽力一试。 初冬的京都城显得特别冷清，街上几乎看不到什么行人，空气也是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自从阿吉泰住进了世子府以后，桑吉丹珠便再也不愿意过去了，索性就一直依偎在赵老太太的身侧，只是她这样反常的行为，让赵老太太也很快察觉到了异常。 更别说，阿吉泰一日里头恨不得往赵家跑三趟。 赵老太太伸手抚摸着桑吉丹珠的头发，轻笑着开了口：“我看那孩子对你倒是一片痴心，日日都过来看你，你怎么就不情愿呢，论样貌、论才能、论前程，放眼整个京都城，可没几个能比得过他的，还是说你心里已经有了心上人，要真是如此，我就拖着这把老骨头亲自去跟你父汗说，一定成全了你。” “我没有心上人……”她说这话的时候，不由得红了脸。 原本她的确是想着非赵靳不嫁的，可那毕竟是自己的小舅舅，她只能扼杀这份心思，但说到底，从那之后，她就将赵靳的特征当成了自己未 来夫婿的标准，自然不可能那么轻易就有人达到的。 至于阿吉泰…… “外祖母，我并没有觉得阿吉泰不好，只是不愿意自己的婚事成为父汗和草原王的一个筹码。”她到底还是把自己的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桑吉丹珠从小就晓得自己的婚事根本就由不得自己做主，可尽管如此，她还是保佑着一丝希望的，希望齐日迈可以尊重她的意思，却没想到，到最后她的婚事还是不能由自己来把控。 赵老太太当然明白她的想法，昔日她做姑娘的时候也不愿意自己的婚事成了家族的一枚棋子，可是她拗不过时局。 她再次抚摸上了桑吉丹珠的头发，神色晦暗不明：“好孩子，我们这种女子很难去跟时代抗衡，既然不能抗衡，那何不直接顺从，你大可去尝试着跟阿吉泰相处一段时间，如果一个月以后，你还是觉得自己根本就不能顺从，那我就亲自跑一趟草原，去跟你的父汗理论，可好？” 她希望桑吉丹珠去寻找自己的幸福，可在这个时代下，学会顺从也是一件好事。 桑吉丹珠学着陈宝珠的模样抿起了嘴，沉思了许久，起身离去。 第239章 蒙羞 彼时的陈宝珠已经进了主屋，只见屋子里头的气氛并不高，甚至还隐隐有人啜泣的声音，她环顾四周，并没有看到任何丫鬟的踪影。 她试探性的掀开了床帘，却看到往日高傲的苏氏如今正将自己的脸埋在膝盖之中，哭泣声轻轻传了出来。 她一时间竟然有些犹豫——她前世虽然没有跟苏氏有过什么来往，但是却对此有所耳闻，明白这是一个英勇自强的女子，但是自从跟苏氏交往起来以后，才发现她根本就不如传闻一般自立自强，反而带着一股子忧愁，可见是嫁到镇南王府对她的影响太大了。 既然如此，她如今怎么还能够开口劝她。 “王妃……”陈宝珠的面上已经带上了犹豫，“我方才听陈宝璎说起，你要跟镇南王和离，她叫我来劝劝你。” “没什么好劝的……”苏氏哽咽的声音响起，甚至还透着对生活的几分绝望。 “我自小便知道我是武将之女，要处处小心谨慎，不能被陛下抓到把柄，更不能让陛下感觉到有任何的威胁，所以我装得体弱，却没想到，我们苏家上下步步为营，小心谨慎，却还是全都葬送在了沙场之上 。”她明白外头多少女子都对自己投来了羡慕的神色，但是如果有可能，她宁可希望自己的父母兄弟全都回来，哪怕她没有这些敬重。 这几句话让陈宝珠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苏氏不过是面上看起来自强，可心底里也不过是一个思念亲人的小女孩罢了。 她温声安慰：“他们肯定是为自己能够战死沙场为荣的，苏姐姐，你也应该为他们骄傲才是。” “是，他们的确是荣耀了，甚至还给苏家带来了不少的荣光，可我只想要我的父母兄弟，倘若他们还活着，镇南王这个狗东西一定不敢对我下这么狠的手。”苏氏猛地抬起头来，露出了脖子上青紫的痕迹。 陈宝珠被这样的景象吓得站起身来。 她万万没有想到，镇南王竟然还会做出这么没有分寸的事来，也难怪苏氏会想和离。 她蹲下身子，伸手摸了摸苏氏头发：“既然如此，那你不必委屈自己，苏姐姐，咱们进宫去，让陛下为你做主，绝对不能让你平白受了这个委屈。” 因着她这一番话，苏氏也彻底反应过来，和离并不能解决什么问题，说不定镇南王随手操作一番，自 己就成了下堂妇——不是和离，而是休妻，她不能自己受了委屈，还叫苏家的祖宗跟着蒙羞。 陛下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他的手指紧紧握住了龙椅扶手，眼里是满满的阴霾与杀意：“你所言可有虚假？” “妾不敢欺瞒陛下。”苏氏抬起头来，露出了自己脖子上的痕迹。 “陛下，妾的家人为国捐躯，为世人所称赞，若是妾的性命堪忧，也绝不会闹出这么有辱门楣的事情，叫祖上蒙羞。”她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这么多年来，她从未挟恩求报，可今日是不得不能了，“还请陛下看在我死去的爹娘份上，准许我与镇南王和离。” 冬日突如其来的寒风刮过，将街上的积雪吹落了一地。 苏氏如愿跟镇南王和离，但是陈宝璎的下场就没有这么好了。 镇南王从始至终对她就没有什么情意，不过是想着通过她来打听一些情报罢了，却没有想到事情发展到了现在这个场面，她不但没有给自己带来任何的情报，甚至还没有帮自己留住苏氏，既然如此，他也不必再苦苦支撑着陈宝璎在镇南王府的好日子了。 一连半个月，镇南王都一直 宿在刘婉婉的房里头。 在这个关键时候，镇南王府的所有人都觉得，王爷准备放弃陈宝璎，转而扶持刘婉婉来做这个正室。 陈宝璎自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 她是过过苦日子的人，自然不愿意再重蹈覆辙，干脆就寻上了阿吉泰。 阿吉泰看着这个眉眼与陈宝珠有几分相似的女子，不由得皱了眉头：“敢问你是哪家的姑娘，贸然请我一个外男出来，难道就不怕被人笑话吗？” 他的脸色冰冷，丝毫没有因为她是女子而有所缓解。 “我是镇南王的侧妃，世子妃的胞妹，一直久仰三王子的英明，特意请你出来小叙。”陈宝璎并不恼怒。 阿吉泰本就是聪慧过人的，如今突然就明白了过来，自己刚来京都城的那一日就是她的人一直盯着自己，看起来她跟陈宝珠的感情并不好。 都说几家欢喜几家愁。 在这北风凌冽的时候，姜家和赵家的婚事也终于提上了日程。 因着陈宝珠的身子慢慢重了起来，所以并没有操持什么太重要的事情，而是掌控全局。 她本以为凭着姜家和赵家在京都城的地位，不会有人在这样大喜的日 子闹事的，却万万没有想到陈家的人还是上门来了。 陈老太太跟赵老太太坐在一处，看着外头热热闹闹的景象，却突然抹起了眼泪。 这一下子，就叫赵家的人产生了不满。 “亲家，今儿可是我们高的大喜日子，你这么哭哭啼啼的算是几个意思，要是想要奔丧还是回你们陈家去吧。”赵老太太往常倒是亲和的主儿，可今日毕竟是自己亲儿子大喜的日子，怎么能够让人平白寻了自家的晦气。 陈老太太抹了抹眼泪，这才开口：“都是我不好，都怪我情难自抑……你看看你们家这热热闹闹的，再看看我那个空荡荡的院子，真是叫我好生羡慕的。” “我这一辈子不过得了一双儿女，不像亲家你，已连生了两个儿子，有那么多的孙子孙女，我羡慕还来不及呢。”赵老太太皮笑肉不笑。 陈老太太听到她这么说，连忙继续委屈起来：“生了这么多孩子有什么用，如今出嫁的出嫁，外放的外放，竟然没有一个人在我身边伺候着，哪像你……” 陈宝珠见她这么说，忍不住开了口：“我前些日子就叫祖母去陪爹爹，是你不愿意的。” 第240章 喜钱 她这话一出，陈老太太的脸色险些挂不住。 只不过如今正是众目睽睽之下，她不可能直接发作起来责备陈宝珠，只能是翻了个白眼，随后继续去跟吴老太太说话。 吴老太太给她挥了挥手，叫她不要继续出头。 “这么想来，或许是陈家的风水不好，我那好好的女儿嫁到你们家去，不过一年半载就坏了身子，早早的就去了，要不然我家的人口更多呢。”她丝毫没有给陈老太太好脸，反而是说起了自己的伤心事，这一下子在场的人无不同情她的。 陈老太太如今上门来，不过是想着能够跟姜家摊上个亲戚，却没有想到丢了这么大的脸，也是没有什么好心情了，正想着找个借口开溜，没有想到新人就在这时候进门来了。 这礼倒是快。 陈宝珠生怕陈老太太再搞出什么幺蛾子来，连忙叫陈元昌将人给拖走了。 等她到了后院里头才看到了早就等在院子里头的阿吉泰。 她连忙笑了起来：“你是过来找桑吉丹珠的吧，她正在前头才热闹呢，你这时候过去他一定躲不开你，要是等人到了后院里来，只怕你是又要见不到人了。 ” 阿吉泰摇了摇头，一脸沉重：“不！我不是过来找她的。” “世子妃，你可知道镇南王府的侧妃，就是你那个胞妹，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连忙开口问道。 陈宝珠突然顿了顿，不知道他怎么就跟陈宝璎扯上了关系。 她懒得去说别人的坏话，只是好心提醒着：“我不管你跟她是怎么认识的，我都要提醒你小心她，省得回头被她咬了一口，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尽管她没有明说，阿吉泰也已经知道了，这姐妹两个的关系不好。 “多谢世子妃的提醒，不过我想要小心的不是我，而是你。”他的神色坚定，将今日跟陈宝璎会面的事情细细的说了。 陈宝珠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起来。 她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好像都被抽空了，身子都险些往后跌了一下：“你是说他想跟你联手，除掉我肚子里头的孩子？” “是。”阿吉泰点点头。 “你毕竟是桑吉丹珠的姐姐，我绝对不可能对你下手，不过你还是要小心些，她不能跟我联手，却不代表不能收买世子府的其他人，想来我初来乍到那日跟踪我的人就是她的 手下。” 陈宝珠的背后不由得冒出了冷汗。 如今世子府里头的这些人手都是她新换上的，身家清白绝对不可能被陈宝璎收买，除非是许京华和裴裴的屋子里头没有更换的那些丫鬟婆子。 她如今已经大概有了思路，对着阿吉泰福了福身：“今日多谢你提醒我，等我找到了幕后凶手，一定会好好谢过你的。” 冬日的月色皎洁如银盘般悬挂在天空，月光清冷，洒在世子府的后院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银霜。 春花招呼着厨房里头的那些婆子端上来了一道又一道的美食。 “哟！世子妃今日可真是好大的手笔，竟然请我们吃起这么好的东西来了，难不成是有事要求我们？”许京华说话还是改不了那阴阳怪气。 陈宝珠淡淡的瞥了她一眼。 虽然她说话一直都叫人觉得难听，但那都是明面上的坏，而且她又是那种没有心眼儿的人，绝对不可能背地里跟陈宝璎搞在一起，退一万步讲，就算两个人真的有什么，也早就已经东窗事发了。 既然如此，那就只剩裴裴了。 陈宝珠轻笑一声：“今儿是我小舅舅的好日子，原本是 想着请你们过去的，只是府里头离不了人，只能委屈你们陪着我吃一顿家宴了。” 她说着话，还给春花使了个眼色。 春花立刻将自己手里头的荷包递给了她们两个的贴身丫鬟。 “这是今日的喜钱，也叫你们两个跟着沾沾喜气，说不定日后能有什么好事呢。”陈宝珠继续开口说着。 许京华冷哼一声，总觉得这是她在故意嘲讽自己，却还是控制不住打开荷包看了一眼，那里头是一百两银票——即便她是官家女，也没有一次性见过这么多性子的。 她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而裴裴则显得淡定许多。 她看了一眼，便又将荷包递给了自己的丫鬟，随后轻声道谢：“多谢世子妃的好意，还劳烦世子妃替我们转达谢意。” “你和姐妹之间哪里有这么多的客套话，前些日子回娘家去，祖母还说要我一定要好好照顾你呢，要是那些不知情的人听见了，还以为你才是我祖母的亲孙女呢。”陈宝珠说这话的时候特地露出了吃味的声音，突然她猛地将话锋一转，“裴姐姐，你这些日子可曾见过我五妹妹，前些日子苏姐姐离开王府的 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我这心里实在是担心她，但是又不能贸贸然的上门去，倘若你知道什么内情，可一定要告诉我。” 裴裴的脸色突然就凝重了起来。 她连忙端起了一盏酒，来掩盖自己的心虚。 “世子妃不知道，我家姑娘在闺阁中的时候就不大与人来往，自从嫁进世子府更是不出门的，怎么能知道外头的事情呢。”反倒是她的丫鬟连忙打了圆场。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这主仆二人的行为举止实在是让人太过疑惑，就连没脑子的许京华都看出了问题。 她冷哼一声：“裴小娘当真是会管教下人的，主子们说话竟然也有一个丫鬟插嘴的道理，要是裴家的教养不好，我倒是不介意费累。” “退下去！”裴裴立刻借坡下驴，开口呵斥了丫鬟一声，随后才扬起了笑脸，“前些日子出门的时候倒是见过五姑娘一回，见她体态丰腴，面色红润，想来是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世子妃不必担心。” 陈宝珠并不急着开口，而是一直观察着她们两个的反应。 倏地，她转头看向许京华：“想来许小娘还没见过我这个五妹妹吧，她……” 第241章 一命换一命 陈宝珠一反常态，张嘴就准备夸赞陈宝璎，就是为了引诱这两个人说出自己心里头的想法，只可惜，先前陈宝璎的那些做派在京城里头传得沸沸扬扬，无论是谁都是听说过一二的，故而，许京华的面上露出了不屑的神色。 “世子妃也不必在我面前说她，放眼整个京都城，谁不晓得她的名声，那种连自己闺阁名声都不顾的女子，我是多瞧一眼都嫌脏。”她是有自己的骄傲的。 许京华虽然出身不好，可家里头的姑母争气，一下子就叫她家跃了龙门，自然是看不上那些依靠不顾家族名声去勾引男人的主了。 陈宝珠立刻就噤了声，也不恼怒。 好歹将话说到这个地步以后，她心里头也大概清楚，陈宝璎是绝对不可能跟许京华联手的，如此，便只剩下了裴裴。 她抬着头，看着裴裴笑：“世子这些日子便要忙完了，我看也该安排着你们两个伺候他，省得叫他的心飞到外头去，咱们姐妹就只能独守空房了，裴姐姐，你觉得如何？” 陈宝珠大概猜得出来，裴裴如今突然跟外人联合起来，为得便是给陈元生讨一个公道，只可惜， 陈元生罪大恶极，是不可能再回到京城来了，不过，她倒要瞧瞧，裴裴为了一个浪里浪荡的陈元生到底能够做到什么地步。 她分明就注意到许京华的眸子里头突然就闪了光出来，而裴裴的身子则是不动神色的颤抖了一下。 “一切都听世子妃的。”裴裴面上这么说着，却还是难掩眼底的落寞。 她为了陈元生委曲求全这么这年，只是为了保住自己的贞洁，好叫陈元生能够不那么嫌弃她，但是事到如今，没什么比让陈元生回来更重要的。 相比之下，许京华反倒有些坐不住了。 她急急忙忙开口：“世子妃可不能厚此薄彼，总不能因着跟裴家有什么关系在，就想着先抬举她，既然要伺候世子，我便得要这个头一份。” 她这话一出惹得一旁的春花撇了撇嘴。 陈宝珠并没有顺着这话说下去，只是敷衍了两句，便没了下文。 北风刮得呼啸，天色昏暗，仿佛随时都会有暴雨降临。 李谡匆匆忙忙的从外头进来，褪去了自己身上的披风，将寒气全都阻隔在了外头，随后才直奔陈宝珠来，面上带着沉重：“这些日子朝廷 动荡，你要是没什么大事，还是别出门了。” 陈宝珠皱了皱眉头。 她前世没有活到今日的年岁，并不晓得还有什么大事，却还是不由得抿起了自己的嘴唇。 “世子妃，孟夫人上门来了。”这厢陈宝珠还没弄清楚李谡话里头的意思，那厢春花就又皱着眉头上前来了。 这让她的心里控制不住的犯起了嘀咕：“怎么回事？” “奴婢不晓得，孟夫人也不肯多说，只是看样子应该是才哭过了的，眼眶红红的，会不会和老爷有关？”春花并不晓得原委，只能暗中猜测。 孟夫人家中没什么亲人，只能依靠着陈炳生过日子，她能这么着急的上门来，只能是为了陈炳生。 陈宝珠充满疑惑的眼神看向了李谡，却见他摇了摇头，显然也是不知道这里头的内情。 她思忖了片刻，还是决定将人请进来：“你去将人请进来，然后叫几个会说话去陈家打听打听，看看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是。”春花应道，连忙就去做。 李谡也立刻就退到了外头去。 自从两人撕破脸面之后，孟夫人就只为了陈宝玥的事情上门来， 如今人已经攀了高枝，自然不会是为了这事。 她一进门，就立刻跪在了地上，轻声抽泣起来：“珠姐儿，你这回可得帮帮我那个苦命的弟弟啊，他受了镇南王的提拔到了偏远县城去上任，这还没将板凳坐热就被陷害进了大牢，我知道我之前对不起你，只求你能看在玥姐儿的份上，救救他吧。” 陈宝珠一下子就捕捉了重点——人是被镇南王提拔的。 她半眯着眼睛，将事情同李谡方才说得事情联系在了一起，分明就是镇南王的野心败露，惹得陛下忌惮，只是上头不能轻易拿他开刀，只能先从那些小喽啰身上下手。 “孟夫人怎么晓得就是被陷害的，万一他本心就是不正的，又那里用别人陷害他呢。”陈宝珠虽然对这个孟小弟没什么印象，但也隐约能够猜得出来，妄图靠着捷径上位的人，未必能好到哪里去。 孟夫人一听这话，脸色立刻就难看了起来。 她虽然不愿意百般讨好陈宝珠，但为了自己的胞弟，为了孟家的支撑，她必须求一求。 她咬了咬自己的后槽牙，才忍不住开口：“珠姐儿，我知道你心里头怨怼我对 你母亲说了那些掉心气的话，可我也得为了自己的前程考虑，如今，人已经死了，不管我再说什么都于事无补，只要你愿意帮衬我家弟弟，我愿意当牛做马来赎罪。” 陈宝珠的眸子里头一下子就充满了冰冷的神色，她们明明什么都知道，却故意瞒着自己，甚至还利用自己，如今晓得了自己不会轻易被他们利用，这才知道怕了，这才将先前那些事情如实招了，甚至还主动要赎罪。 真是可笑。 果然，这刀不架在脖子上是不知道怕的。 “好啊——”她突然开了口，“孟夫人，你想叫我救他也不是不能的，不过须得一命换一命才行。” “你什么意思！？”孟夫人震惊得站了起来，大惊失色，“陈宝珠，你将人救出来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你却想趁机要我的性命，这样的买卖不公平！” 陈宝珠抬着眸子去看她，眼中带着不屑和嘲讽。 “不公平又怎么样呢？”她讥笑着反问，“你要是还有别的路可以走，就绝对不会求到我这里来，孟夫人，既然人是镇南王提拔上去的，不如就还让他去救人，如此，也就能保全你的性命了。” 第242章 早产 陈宝珠如今能够这般有底气的说出这种话，自然是算准了镇南王的脾气秉性——他绝对不可能去救一个弃子。 果不其然，孟夫人的脸色瞬间就更加难看起来。 即便，她是突然上门求陈宝珠的，却分明就是被陈宝珠给彻底拿捏住了。 “我会写明自己的罪过，用自己的性命去弥补先夫人的性命，还请世子妃能够履行自己的承诺。”她是彻底泄气了。 她拼了命的挤进陈家，拼了命的讨好陈炳生，除掉了一个又一个夫人，还用柔弱利用了陈宝珠，却没想到如今竟然毁在了自己的亲生弟弟身上，从一开始，这就是她的命。 春花规规矩矩的将人送了出去，等再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李谡阴沉的脸色。 他伸手握着陈宝珠的手，眼底满满都是担忧：“你今日跟她说的那些话实在是太过鲁莽了，我明白你心中想为阿娘伸冤，但是你要是出手将人给救了出来，只怕会被镇南王抓住把柄，到时候你是没法脱身的。” 陈宝珠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孟夫人因此丧命是她罪有应得，至于孟小弟，如何他本身就是正直的，即便自己不替他 伸冤，也能够无罪释放，可要是他本身就是罪大恶极的，自己当然也不会善罢甘休。 “你放心，既然人是镇南王提拔起来的，身上必然会有相对应的证据，陛下不敢明着对他下手就是因着没有确凿的证据，可要是有了这个证据，自然就能够轻易除掉这么大的祸害。”她连忙将自己的想法细细说了。 李谡这才明白过来。 他更是看了个清楚，陈宝珠的聪明才智早就超过了他的想象。 冬月十三，正是燕王妃的生辰，一连下了好几场的京都城突然就放晴了，甚至还带了喜气洋洋的氛围，这叫宫里头的人瞧着都觉得充满了喜气。 小太子的身子也越发的强壮。 “皇后娘娘给燕王妃添礼——” “杨贵妃娘娘给燕王妃添礼——” “东阳侯夫人给燕王妃添礼——” …… 这一件件的贺礼如同流水一般进了燕王府的院子，照这个架势看起来，说燕王妃是这京都城里头最尊贵的女眷都不谦虚。 陈宝珠乖巧得坐在燕王妃的下手，垂着头，面上带了两团红晕。 前来赴宴的那些女眷更是一味的拍马屁：“世子妃果真是 面容好的，怪道叫世子记在了心里这么多年想来这腹中的孩子必然也是俊美异常的。” 她们一人接着一句叫陈宝珠的心里反倒有些不快。 她这容貌并非第一天才有的，但是先前她们只会指着自己说是‘红颜祸水’，如今反倒又成了福气，可见这天底下只有权势才是最能压人的。 而坐在最底下的陈宝璎脸色更是不佳，先前受到别人这么夸赞的还是自己呢。 “我家四姐姐自然是好的，不过都说红颜薄命，我看四姐姐还是没这个福气得好。”她说起话来都是阴阳怪气的，“只可惜这么好的面容也没叫陆家那个哥儿倾心呢。” 她的嘴角带着几分得意。 谁都知道，当年陆为夫和陈宝珠退婚的时候闹得沸沸扬扬的，甚至还一度成为了整个京都城的饭后谈资，她将这件事情摆到了明面上，分明就是故意要给陈宝珠难堪。 果不其然，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尴尬起来。 这么多年，陆家和赵海棠都已经得到了应得的报应，陈宝珠自然也就顺理成章的释怀了，如今忍不住露出了一抹轻笑：“我与陆家哥哥一直都是兄妹之亲，只是 亡母在世的时候为了让我有个依靠这才定了娃娃亲，随着年岁大了，心里头自然就晓得没有那份情意，理所应当的退婚。” “母亲，亏得我这五妹妹提醒，回头我这肚子里头孩子生出来的时候，还得给陆家哥哥叫舅舅呢，您可得看在一家子的份上，给他寻个好的娘子才行。” 她这话叫燕王妃立刻就缓和了脸色。 燕王妃忍不住拍了拍她的手，显摆道：“我家宝珠就是心肠好，不管外头怎么说，都会护着自家人的，不像别人，为了自己攀龙附凤，连家里的名声都不顾。” 陈宝璎原以为能够通过这件事情让燕王妃对陈宝珠产生了不满，却没想到事情竟然发展到了这样的地步。 她面上根本就挂不住，正准备开口告辞，却没想到镇南王竟然上门来了。 “都说一个家里头的姑娘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燕王府如今这么说，岂不是连带着世子妃一块指责了，知道的说王妃有口无心，不知道的还以为王妃是从心里不喜欢这个儿媳妇的，不然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他三言两语就替陈宝璎给找补了回来。 虽说朝政严峻，但是这些 女眷根本就不知道朝政的内情，对镇南王还是毕恭毕敬的。 陈宝璎被人撑着腰，一下子连腰杆都挺直了，话里头忍不住娇作了起来：“幸亏王爷来得及时，不然我还不知道要受多大的委屈，险些连腹中的孩子都要保不住了。” 谁都知道子嗣对女子的重要性，自然不敢多说什么。 只是她这话话音刚落，便忍不住捂着肚子吃痛起来，她紧紧地攥着镇南王的手：“疼……” 在场的这些人都知道陈宝璎是什么脾性的，如今看到这一幕自然是觉得她在做戏，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很快，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夫人看到了她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子，立刻就慌了神：“难不成是要生了？” 一时间，燕王府里头乱成了一团。 陈宝珠心里头也忍不住‘咯噔’了一声，她记得陈宝璎的身孕，算算日子，如今也不过是八个月，分明就是早产，而且…… “老人都说七活八不活，她这个孩子未必能保得住，春花，你叫人盯仔细些，千万别叫人有机可乘。”她连忙叮嘱着，等春花正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反应了过来，“想办法叫人盯着刘婉婉。” 第243章 怪胎 陈宝珠突然就反应了过来。 她虽然没有跟刘婉婉打过正面交道，但是却从刘娇娇的嘴里头得到了些许线索，这并不是什么善茬，却在嫁入王府以后一直安分守己，从来就没有闹出任何的幺蛾子，分明是有猫腻的。 春花顿了顿，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陈宝璎虽然发作得突然，好在及时请了太医和稳婆来，到底是生下了一个女儿，也算是母女平安，不至于牵连到燕王府。 只是，就在她还没有松口气的时候，陈家又闹了起来。 孟夫人没了。 陈宝珠原本以为她不是什么说话算数的人，却没想到竟然真得为了孟家的前程而做这样的决定。 孟氏毕竟是陈家的主母，也算得上是几个姐妹的嫡母，自然是要上门吊唁的。 只是，偏偏没有陈宝璎。 陈宝璋一眼就在人群中寻到了陈宝珠，连忙将人拉到了隐蔽的角落，面色慌张：“我听说五妹妹生了个怪胎？宫里头传得沸沸扬扬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别慌，没什么大不了的。”陈宝珠扯了扯她的手，随后四处张望了一番，见没人在一旁张望，这才连忙开了口：“也算不得什 么怪物，不过是唇上裂了个口子，像极了兔子的嘴巴，虽说镇南王没说什么，但我叫，春花前去看望的时候，偶然听那府里头的下人提起，说是镇南王这些日子一直宿在刘婉婉的房里头，一直没往她屋子里去呢。” 姐妹二人竟然开始八卦起来。 只是前头到底是有不少事情要忙的，两个人并不能久歇，不过片刻便又回了前头去。 而陈宝珠也正好瞧见了孟夫人的父亲，白发苍苍，老泪纵横，好似真得是为了她的去世而痛苦，不过他脑袋一偏，便看到了不远处的陈宝珠，不知道跟自己身旁的下人耳语了些什么，随后那下人便朝着春花走了去。 春花眉眼微动，微微福了福身子，贴近耳朵低语：“姑娘，孟老爷想要见您呢。” 陈宝珠不必细问，便能才出这人分明就是要自己履行承诺，她顿了顿，眉目微动，随后便紧紧抓住了春花的手，装出一副痛苦的模样：“春花，我肚子疼得厉害，咱们赶紧回府去请章太医来瞧瞧。” 春花不愿意拿她腹中的孩子做赌，立刻就扶着陈宝珠出了门，上了马车。 这一幕倒是叫不少人都看见了。 等人上了马车，陈宝珠便立刻恢复了正常。 春花正准备抱怨，却听到了她的话：“一会你叫新进门的丫鬟婆子去找孟老爷，同他说我会履行承诺，倘若他还说什么要见我的话，你便叫人扭头就走，绝不能跟他多说什么。” 陈宝珠的心里头有自己的考量。 她虽然想从孟小弟的身上得到镇南王的证据，但也不想被人拿到把柄，所以还是避免来往的好，更何况，她也得担心着孟家会不会跟镇南王联合起来，摆自己一道。 春花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连忙点头答应下来。 说起来，今日这样的大日子，陈宝璎自然是想去看孟氏的热闹的，却没想到自己生了个‘怪胎’，眼下根本就没有什么脸面再去见那些外人。 而刘婉婉反倒突然支棱了起来。 她自从嫁到镇南王府以后就一直在苏氏面前维护良好的形象，甚至受了陈宝璎的欺负都没有任何还手的意思，只是，如今这镇南王府可是她的地盘了。 她站在床前看着小郡主，嘴角隐隐带了得意：“陈侧妃可真是好福气，生了个贴心的女儿，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有这样的福气……快，将 我给小郡主打得金项圈拿出来，也算是我和王爷的一番好意。” 陈宝璎的脸色瞬间煞白。 她虽然傻一些，却也听得懂这话里头的言外之意。 “王爷？”她语气一怔，总觉得刘婉婉不单单是过来嘲讽自己的。 刘婉婉脸上的笑更加明媚，眉眼间甚至还透露着几分得意：“这金项圈原是王爷前些日子送给我的金锁，想着叫我能够长命百岁，我想着这样好的福气应该送给小郡主才是，还希望陈侧妃别嫌弃这份礼轻才好。” 陈宝璎这下子可看了个明白，这人分明就是过来显摆的。 “我身子不好，还请刘侧妃回吧。”她冷着脸开口。 刘婉婉丝毫没有恼怒的意思，反而还带着一抹笑：“是，你该好好养着的，千万不能误了咱们府上过些日子的大日子才行——王爷已经说了，我爹爹才在朝堂上立了大功，不能委屈了我，便定了下个月提我为正妃，到时候还得麻烦陈小娘帮我张罗呢。” 她说完这些，便转身离开了。 陈宝璎一瞬间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她努力了半辈子就是希望自己能够摆脱庶出的命运，让自己的孩子 能摆脱庶出的命运，可现在看来，自己是注定要被刘婉婉一直踩在脚下了。 她不甘心。 她眉眼微动，既然镇南王提拔刘婉婉是为着他父亲，那只要陈炳生能够在京都城有所作为，自己自然是能继续压她一头的。 她想到这里，连忙伸手招呼过来一旁的丫鬟：“备车，咱们去世子府。” 一直以来，陈宝璎都认定是陈宝珠亏欠她的，要不然自己才应该是陈家的嫡女，也不至于遭受这么多年的冷眼，故而如今遇到了事情，自然还是要借她的手的。 彼时的陈宝珠刚刚回到了的世子府，还没暖上手炉，就听到了陈宝璎过来的消息。 她看了一眼春花，眉头微微皱了皱，随后开口道：“我先前叫你盯着刘婉婉，可有没有发现什么？” “姑娘果然是料事如神，刘侧妃虽然没什么动静，但是她的贴身丫鬟一直都在外偷偷瞧着，直到听到五姑娘生了怪胎才肯走，不过，并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不能说是她干的。”春花顿了顿，将事情如实说了。 陈宝珠点了点头，却并没有多说什么：“请她进来吧，我倒要看看她又想生出什么幺蛾子。” 第244章 养颜丹 陈宝珠的身子现在还不算笨重，自然也用不着忌讳太多。 陈宝璎一进门便露出了那红红的眼眶，再配上她本就楚楚可人的模样，叫人一看就忍不住心疼。 “四姐姐，这一回你可千万得疼疼我啊。”她这话一出口就好像跟陈宝珠是什么极好的姐妹一般，再配上一副噙着泪水的作态，好似如今她能依赖的就只有陈宝珠了。 陈宝珠见她这样一番作态，忍不住挑了挑眉头，眼底满满都是嫌弃：“你如今已经嫁作人妇，甚至还成了人母，应该坚强些才是，这么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要是被外人瞧见了，只怕是要笑你不懂规矩礼仪了。” 她闻言，立刻就擦了擦自己眼角泪水，只是脸上的委屈却没有缓解分毫。 “我如今哪里还有心思去管什么规矩礼仪呢？四姐姐，你也晓得我生了一个那样的女儿，是要一辈子被人排挤的上不了台面的，只求四姐姐能帮帮我，日后我一定为你当牛做马，好好……”她一边委屈巴巴的抹着眼泪，还一边偷偷的去看陈宝柱的脸色，就等着她心软的瞬间。 只可是陈宝珠并不接招。 她与陈宝 璎毕竟不是第一日认识，甚是熟悉她的脾气秉性，分明就是想利用自己才上门来的。 陈宝璎看着她不搭话的模样，忍不住咬了咬自己的后槽牙，恨恨道：“四姐姐，我知道你看不上我，可我生的这个女儿，日后也是要叫你姨母的，难道你只偏袒七妹妹，就不能偏袒偏袒我吗？” “那你想叫我帮你做什么？”她看得清楚，要是今日自己不松口，陈宝璎是能闹上一整日的。 陈宝璎一听这话立刻将方才的委屈都抛到了九霄云后，抬头笑道：“我听说草原是有一种养颜丹的，四姐姐跟桑吉丹珠的感情这么好，想来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不如……” “你到底也是念过几年书的，怎么还会信那些无稽之谈，与其去求什么偏方，还不如去宫里请太医替小郡主瞧瞧，省得耽误了小郡主的一辈子。”她直接打断了陈宝璎的话。 她的确是晓得什么养颜丹的，但也有极大的副作用，不是一个刚出生的奶娃娃能承受得起的。 更别说，她可不愿意为了一个害过自己和赵家的人去出头。 陈宝璎脸上的笑直接僵在了脸上，随后开口：“ 外头都说四姐姐不顾亲人的情分，我曾经还为了你争辩过几句，如今看来当真是如他们所言——今日的事情是我痴心妄想了，你连爹爹的安危都不顾，又怎么可能会顾一个刚出生的外甥女呢。” 这话一出，陈宝珠的眉眼一下子就警惕了起来，她突然觉得陈宝璎今日过来只怕是另有什么阴谋的。 故而，她不去接话。 陈宝璎铺垫了这么久，就是在等着她上钩，却没想到她竟然一言不发，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博同情：“爹爹如今是有了年岁的人，早年又一直身子不好，要是在外头出了什么事儿，只怕咱们是后悔都来不及的。” 陈宝珠这下子算是听了个明白，这人分明就是想让陈炳生回京城来。 “五妹妹说的这些我怎么能不懂呢，不过爹爹毕竟是陛下拍出去的，我一个没内宅女子根本就说不上什么话，更别说世子这些日子因着三哥哥的事，已经在陛下面前不得脸了……”她突然顿了顿，眉眼微动，“镇南王到底是陛下的侄子，想来说起话来也是有分量的，不如请他去求求陛下，或许就能将爹爹给召回京来了呢。” 她 简而易举便将这个烂摊子甩给了陈宝璎。 陈宝璎显然没有料到事态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一时间目瞪口呆，根本就说不出什么话来。 就在这个时候，春花急匆匆的进门来了。 她看了一眼陈宝璎，也顾不得什么，便连忙开口：“世子妃，陛下和皇后娘娘方才急召桑吉丹珠公主进宫，赵老太太担心她在陛下娘娘面前说错了什么话，特意请您跟着去瞧瞧呢。” 陈宝珠听了这话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陈宝璎，连忙站起身来，扶着春花就开始往外走。 桑吉丹珠已经入京三四个月了，从来没有进宫去面圣，上头也没表示出什么不满，今日突然提起这话，分明就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她深知桑吉丹珠的性子，要是快言快语的哪句话惹恼了他们两位，那日子可就要难过了。 “陈宝珠，你还没……”陈宝璎看到她离开的背影，也顾不得什么委屈和矜持，立刻就站起身来，对着外头大声喊着。 只是还没等她的话说完，薛容容反倒上前来了：“陈侧妃，世子妃已经出门去了，还请您回吧。” 陈宝璎被这一句话搞得十分不 满，却又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而这厢的陈宝珠紧赶慢赶，到底是在宫门口看到了还没进门的桑吉丹珠。 她匆匆忙忙的下了马车，却不曾想脚下一个踉跄就险些跌倒在雪地里头。 桑吉丹珠顾不得别的，连忙冲过来，将人扶得稳稳当当的，嘴上还忍不住埋怨：“你这么急干什么，我不过就是去面圣，有什么等我出来再说也是一样的。” 陈宝珠还没从方才的惊魂中回过神来，却已经开口提点：“我要不来，还不知道你能不能有小命回去呢。” “陛下和娘娘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召见你，只怕是有什么安排，我同你一块进去，要是有时我也能替你张罗着，到时候你可千万要看我的脸色，别一时心急说错了话。”她絮絮叨叨的，还不忘拍拍她的手。 桑吉丹珠却不满的撇了撇嘴。 她不喜欢陈宝珠将自己当成孩子一般来照顾：“宝珠姐姐，用你们中原的话来说，我已经是及笄的大姑娘了，不过是见个人、回个话，有什么不懂的，你这也忒小心了些，难不成他们还能因着我说了心里话，而要了我的脑袋？” 第245章 无力 陈宝珠当真是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初生牛犊不怕虎，她看着桑吉丹珠这副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随后紧紧拉着她的手，眼睛里头满满都是担忧。 这毕竟是宫门口，她不能有太多的解释。 传旨太监见二人不再言语，这才慢慢走近了，态度恭敬：“世子妃，桑吉丹珠小公主，陛下和娘娘好在里头等着呢。” 陈宝珠点了点头，便有春花立刻递了一把散碎银子过去。 等几人入了宫以后，陈宝璋已经等在了凤仪宫的门口，一见来人便面露难色，同一旁的太监寒暄了两句，这才转身将人给请进了凤仪宫里头，却没忘了在后头小心提点着：“陛下这些日子情绪不佳，你们可得小心一些才行。” 陈宝珠点了点头，心里头的疑惑却更加放大了。 陈宝璋是会提点她们的，如今却只是这么一句提醒，可见就连她都不知道今次的缘由。 等人进了凤仪宫，陛下的脸色便铁青了起来，目光一定落在陈宝珠的身上，恨不得在她的身上盯出一个窟窿，偏偏面上还没有多说什么。 好在，皇后是明白他的一些心思的。 “世子妃怎么跟着来了 ？陛下是单独召见草原小公主，你眼巴巴的过来干什么！”她开口便是训斥，也顺带着给陈宝珠提了醒。 陈宝珠立刻福了福身：“启禀陛下，娘娘，这小公主虽然是我赵家的远方骨肉，却一直没有正经学过咱们中原的规矩，妾生怕她坏了礼数，丢了赵家的脸面，这才贸然前来，还请陛下娘娘恕罪，再者，前两日我小舅舅成婚的时候，陛下娘娘都添了不少的礼，妾外祖母一直叮嘱要妾感谢陛下呢。” 她这一句话算是把所有的过错全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变相的给桑吉丹珠解了尴尬的气氛。 “小公主来京都城已经有一段日子了，不知道吃住可还习惯？”陛下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将所有的目光全都落在了一旁的桑吉丹珠身上，开始了第一波的寒暄。 桑吉丹珠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给弄懵了。 她下意识的便用充满疑惑的眼神去看向陈宝珠，她原以为几人将镇长弄的这般大，想来这陛下是个会吃人的老虎，可如今看来不过就是正常的家常话了。 陈宝珠却丝毫没有放松。 桑吉丹珠开口应道：“一切都好，宝珠姐姐为了准备了不少 草原上的东西，就跟家里一样。” 她脸上还洋溢着笑脸。 “那可有意一直在京都城生活？”陛下继续问道。 桑吉丹珠眉眼微动。 她一直都希望能够一直就在京都城，最好能将自己阿娘经历过的事情再经历一遍，偏偏自己没法跟齐日迈交待。 她想想陛下的地位，说不定这将是一个契机。 她满脸兴奋：“当……” “怎么可能呢？前些日子齐日迈还写信来，说什么野马要是再不回家便要亲自来绑回去，桑吉丹珠最怕他的，不敢忤逆。”陈宝珠连忙打断了她的话。 桑吉丹珠虽然并不是这个意思，却还是噤了声，只是却对着陈宝珠撇了撇嘴。 陈宝珠只投了一个眼神。 陛下原本有所缓和的脸再一瞬间又铁青起来，甚至看向陈宝珠的眼神更加冰冷。 他维持着皇家的脸面，继续开口：“可怜天下父母心，或许齐日迈只是想看到你成家罢了，要是朕亲自给你指一门婚事，想来草原那边也不敢有什么怨言。” 几人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好在陈宝珠跟着来了，要不然这一句接着一句一定会叫桑吉丹珠连反悔的 机会都没有。 “我不要！” 小小的人儿也将脸色冷了下来，赌气似的开口。 她虽然想留在中原，却不愿意将自己的身家性命被一道圣旨绑起来。 陈宝珠虽然满意她的话，却对这个态度有所不满，连忙拉了拉她：“这是圣旨，你该谢过的，怎么又拧了起来？” 转头，她又对着陛下笑道：“陛下的好意，按理是不能推辞的，只是这小妮子已经定下了婚约，就是草原的三王子，人家千里迢迢的过来，就是为了将她接回去，总不能……” 说到这里，她的脸上已经露出了为难。 陛下的脸色是彻底不能看了。 “不过是定下了婚约，又没有成婚，如今叫她去做镇南王的王妃也不算玷污了她的门楣，难不成还比不过草原王的儿子吗？”他这语气终究是怪怪的。 陈宝珠将嘴唇抿了起来。 如今已经不单单是一门婚事了——镇南王已经失了圣心，陛下偏偏将桑吉丹珠给嫁过去，分明就是有对草原下手的意思。 桑吉丹珠的脸色也是难看的。 她虽然没跟这人打过正面交道，却晓得这不是一个好人。自然不愿意把自己的一 辈子都搭进去。 陈宝珠眉眼微动。 她不能如今就驳了圣旨，看来只能拖延了：“陛下说的是，不如让她给草原去一封信，问问自己父亲的意思，叫他跟草原王周旋一番，也省得日后闹起来来。” 皇上顿了顿，这死寂的沉默让空气都冰冷了起来。 好在半晌之后，他到底还是低沉的‘嗯’了一声。 直到出了宫，桑吉丹珠都没有缓和过来。 她紧紧的抓着陈宝珠的胳膊，头一次感受到了在皇权威压下的无力，声音低沉且带着几分颤抖：“宝珠姐姐，难不成整个京都城的婚事都不能由自己来做主吗？为什么要被一道圣旨所影响？” “本就是这样的。”陈宝珠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陈宝珠算是幸运的，李谡用自己的性命争来了两人的婚事，可转头一想，天底下谁能有这样的魄力。 她攥住了桑吉丹珠的手：“回草原去吧，齐日迈和草原王会庇护你的。” “可是……”桑吉丹珠来了京城一遭明显懂事了不少，“我要是走了一定会牵连到你们的。” 陈宝珠当然知道，可她思忖片刻，为今之计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 第246章 兔唇能治好 桑吉丹珠浑身都在颤抖着。 她不愿意嫁给镇南王，也不愿意连累赵家，一时间竟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陈宝珠看着她的模样，突然灵光乍现。 如果是桑吉丹珠抗旨那一定会影响到赵家，可要是镇南王抗旨，那一定就跟赵家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她虽然心生不满，却也知道如今该是陈宝璎出手的时候了。 冬日的大雪在这个世界上飘零着，天地间银装素裹，天边是深灰色的，像一块黑布覆盖了整片天空。 孟小弟被押送回京城了。 孟老爷再得知了消息以后先去了刑部大牢，万万没想到碰了一鼻子灰，随后又来求见了陈宝珠几次，都碰巧人不在府里头，只能灰头土脸的回去。 说起来，陈宝珠倒是看过孟小弟的案宗，并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得罪了刘尚书，这才被强行下了大狱。 既然这样—— “养颜丹？宝珠姐姐突然要这个做什么，你已经是极貌美的人了，不用语言她来巩固容颜，而且……”桑吉丹珠顿了顿，这才压低了声音，“这东西对女子不好，保不齐一粒下去，便能让女子失了生育能力，你还是别用了吧 。” 陈宝珠翻遍了医术，当然知道这个的副作用，只是如今能够牵制住刘婉婉的人便只有陈宝璎了。 “倒也不是我拿来用，而是陈宝璎……她生的姐儿被外人叫做‘怪胎’，她当然是心急如焚的，要是真有这个灵丹妙药能治好她，不能生育总好过外人对她的容颜指指点点的。”她如今只能出此下策。 更别说，陈宝璎这个亲娘都不心疼，她这个做姨娘的更不能多言了。 桑吉丹珠还是头一回听到这样的奇事，不过还是思虑了一番，随后才开了口：“其实就算不用这药，她的兔唇也能被治好。” “我幼时见过别人也有这样的嘴唇，也不知是怎么剪开又缝好，等伤疤没了，人也就正常了，宝珠姐姐何不试试？”她突然开口提议。 陈宝珠顿了顿。 是夜，大雪突然停了，陈宝珠正依偎在床榻之上，一脸欣慰的将手搭在自己的肚子上，如今已经显怀了。 李谡刚刚进门就看到了这一幕，一脸的疲惫都被一扫而空，忍不住轻笑道：“你倒是会享福的，却累得我替你跑。” “孩子，你瞧你爹爹多么能干。” 尽管陈宝珠是 在对着自己肚子里头还没出世的孩子说话，却还是叫李谡喜笑颜开。 他连忙上前去，将一沓子递到了陈宝珠的手里：“我跟章太医打听过了，只要用上面画的法子就能够治好兔唇，只是等年岁大了，怕是会留下疤痕，还是尽快得好，另外……” 他突然停顿了。 这让陈宝珠立刻就将目光给投了过来，试探性的开口：“与我爹爹有关？” “是，镇南王请旨，说岳父年岁大了，身上不好，希望能接回京城来任职，陛下虽然面色不虞，却还是答应了。”李谡叹了口气。 他生怕陈炳生会糊涂一辈子。 却没想到陈宝珠的嘴角竟然勾起了一抹笑来：“既然这样，那便将计就计，叫我父亲辞官吧。” “宝珠，你怎么突然这么想？”李谡并没有想到这一层，却也晓得只要陈炳生辞官，就算女儿嫁的再显赫也没什么用。 陈宝珠轻声笑笑：“前段日子玥姐儿为了小太子伤了身子，也该回家养养。” 这两个人一退，便只剩了陈宝珠和陈宝璎来支撑陈家的门楣，陛下也能够安心许多。 只是这件事情必定会让陈家如今的地位大打 折扣，所以他们不能走漏任何的风声。 陈宝珠的心里头已经有了分寸。 等第二日的时候，便急匆匆的赶到了镇南王府。 她特意将所有的下人都屏退了出去，只留了小郡主和陈宝璎，她看着小郡主那圆圆的大眼睛，心里头也是十分欢喜。 “四姐姐，你可是要来了养颜丹？以后她大富大贵了，一定不会忘记你这个姨娘对她的好的。”陈宝璎的面上虽然笑着，却隐隐露出了不屑的神情。 她已经打好了主意，只要陈宝珠救好了自己的女儿，再想办法让陈炳生升个官，那她便会立刻将人抛到九霄云后去。 陈宝珠看着她脸上的奸诈，恨不得扭头就走。 偏偏，她还得顾及着自己的计划。 她连忙道：“我已经问过了桑吉丹珠，再加上一些例子，已经有了能治好她的法子，不过你需得支持我才行。” 陈宝璎听到这话，总觉得这里头是有什么阴谋的，偏偏只能赌一把。 陈宝珠拿出了已经消好毒的器具，又想办法让小郡主不昏迷过去，这才开始在她的嘴上动了起来。 陈宝璎的心一直提着，生怕自己的女儿会出现什么意 外，恨不得立即叫停，可是想想自己和女儿的前程，她必须咬牙坚持下去。 好在，手术很快结束。 陈宝珠看着小郡主嘴上的伤疤，将去疤的药交到了陈宝璎的手里：“我不管你是为什么去求我的，我都会顾及小郡主是我的外甥女，这个药一定要每日都涂在她的嘴上，不消三个月这个疤痕便会消退的干干净净。” “好。”陈宝璎虽然凶了一口气，心里头却没有任何的感觉，反而是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 她的脸上隐隐透出了得意的神情：“四姐姐，爹爹马上就要回来了，别的外放的官员回京来都会升上一两阶，不知道爹爹是不是也能有这个福气？” 陈宝璎开口就是试探。 她倒是盼着陈炳生能够往上爬，这样一来，自己在镇南王府的地位就不可能再有人撼动了。 要是换了从前，陈宝珠是不屑开口的，偏偏这一回竟然破天荒的笑道：“如今我在世子府的地位屹立不倒，再加上肚子里的孩子做支撑，必定可以为父亲添一份荣耀，要是五妹妹也能够在镇南王府站稳脚跟，再得一个儿子，咱们陈家哪里还愁没有出头之地。” 第247章 拙劣骗人手段 要是换了从前，陈宝珠是万万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但是事到如今，她只能连哄带骗，只有让陈宝璎确信陈家能够庇佑她，才会想法子去与刘婉婉抗衡，到了那一日，她才有时间和精力去解决孟小弟的事情，或许……完全可以让陈宝璎来做这件事情。 她看着陈宝璎动心的眼神，连忙又添了一把火：“如今苏氏回了原本的家，这镇南王府便算是没了女主人，总得有人撑着不是，就是不知道镇南王属意的人选是谁了……” 一说起这话来，陈宝璎的脸色和神情果然就突然冷了下来。 她好歹是生下了小郡主的人，不管是资历，还是功劳，这个正妃的位子都应该落在自己的头上，怎么能白白便宜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刘婉婉，而且还是因为家世才压了自己一头，自然是配不上的。 她将这些事情完完本本的跟陈宝珠说了。 陈宝珠立刻就心领神会，难怪她这么急着将陈炳生给接回来，不过，如今是不能如她的愿了。 “依我看，她不过是在扰乱你的心罢了，我前些日子进宫去，听陛下的口吻像是并不属意刘婉婉，反倒是……” 她的话戛然而止，给足了别人想象的空间。 陈宝璎是惯会猜测的，连忙瞪大了双眼，露出了震惊的神色：“换句话说，她早就知道陛下的意思了，故意将假消息说给我听，就是为了让我因为着急做出什么错事来，到时候这正妃的位子就只能落在她的头上了……她可真是打了个好算盘。” “嗯哼！”陈宝珠并没有正面回应。 陈宝璎连忙拉住了她的手：“四姐姐，你说说我应该怎么办才好？” “我能有什么法子，不过，我听世子说起，她的爹爹已经对孟氏的弟弟下手了，下一步就准备对付爹爹，到时候咱们家可就没有出头之日了。”她说着，还忍不住摇了摇头。 按理说，她这样拙劣的骗人手段应该很容易被人戳穿才对，却没想到竟然完全没有让陈宝璎有所怀疑，甚至还激发了她满腹的怨气。 陈宝璎连忙接了话茬：“孟小弟的事情我自然有法子处理，不过，陈宝珠，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相信你呢？” 她难得聪明，却根本就没有聪明到点子上。 “因为我们都是陈家人。”陈宝珠抬头，勾起了一抹笑意，“你 应该晓得，如果没有我的助力，爹爹就算回到京城也很难升官，要是没有我的主力，你也未必能够平平安安的坐到正妃的位子上，五妹妹，你可千万别一步错步步错才好。” 她这一句话，的确打消了陈宝璎心里头的疑虑。 即便陈宝珠如今是高高在上的世子妃又如何，说到底还是得依靠着显赫的母家，即便她面上装得冷淡薄情，也得顾及着陈家在背后支撑着她如今的荣耀才行。 北风吹得街道冷冷清清，行人寥寥无几，只有稀稀落落的几家店铺还在营业着。 陈宝珠离开镇南王府后并没有急着回世子府去，反而是躲进了一间小小的茶楼。 她半倚在二楼楼梯处，听着下头说书人重重的拍了一声醒目：“上回说说道，从石头里头蹦出来的孙猴子被佛祖镇压在五指山下……” 她听得如醉如痴，突然听到了背后的声音：“你这闲情雅致倒是好，竟然会喜欢听这些玩意，照这么看起来，你这肚子里头一定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孙猴子。” “那我就借你吉言了。”她轻笑一声，跟着人进了包厢。 等二人对坐而饮的时候 ，陈宝珠才抬头去打量面前的刘娇娇，随后轻声笑道：“你那个嫡姐现如今可是镇南王面前的红人，保不齐日后就成了镇南王妃，你确定不去讨好她一番，要是回头她故意打压你们夫妇可就不好了。” “谁怕她打压。”刘娇娇发出了一声嗤笑，“从她嫁进镇南王府的那一日，我就已经料到了刘家的前程，保不齐那一日就成了镇南王的垫背或是被人所连累，到时候自然会连累我的夫家，故而我早就置办了几亩田地和几间铺面，回头先转到你的名下，等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你再转给我就是了。” 她才不相信什么靠着丈夫就能够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鬼话，与其指望着刘婉婉提携，还不如现在就找好自己的退路。 “你倒是通透，可你的爹爹不是这个意思，这些日子因着他下狱的人可不在少数。”陈宝珠连忙开口提点着，希望刘娇娇能够尽快做出打算。 她重重的叹了口气：“世道如此……” 楼下突然响起了一阵拍手叫好的声音，将她的话全都遮了过去。 外头的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夜空中没有繁星点缀，整个世界都仿 佛陷入黑暗之中一样，一道闪电划过，紧接着，"轰隆"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声响起，紧接着，豆大的雨点从天而降，落在窗户上。 “这个时候竟然还有这么大的雨呢？”桑吉丹珠用手撑着自己的下巴，抬头去看外头淅淅沥沥的大雨，脸上却丝毫开心不起来。 今儿，赵靳偷摸告诉她，京都城要变天了。 桑吉丹珠是不明白这些的，心里却还是隐隐有些担忧。 只是毕竟是年岁小，轻而易举便能将这些事情给遮过去。 春花撑着一把油纸伞，虽然进了门，却难掩身上的寒意，生怕会将身上的寒意过到她的身上，故而只在门口说话：“姑娘，我家世子妃说了，这些日子天儿冷，难免身上都是寒意，请您明日过去吃锅子呢，她怕您不自在，还特意请了小舅母和姜二姑娘，再叫上三王子也就是了，还请姑娘一定要上脸。” “我当然会去的，到时候我一定跟着小舅母一块过去，对了，前些日子小舅舅还得了一大块鹿肉，正好可以烤肉吃。”桑吉丹珠因着这些日子的大雪和皇上的那番话迟迟都没有离开赵家，如今早就被闷坏了。 第248章 全鹿宴 说起来，陈宝珠倒也不是闲得无聊才请众人吃什么暖锅的，反而是另有缘由——阿吉泰来中原已经有一段日子，跟桑吉丹珠之间却一点进展都没有。 她原本是不着急的，只是被陛下前些日子的话给吓到了，相比之下，自然还是阿吉泰更适合桑吉丹珠的，自然是要撮合一下二人。 虽说第二日的时候，大雨就已经停了，路面上却结出了厚厚的冰碴子，莫说马车了，就连行人都很难走过去，尽管如此，这样恶劣的天气也没有阻止了桑吉丹珠的步伐。 陈宝珠像是确定她们会来一样，已经将昨夜里头拿过来的鹿肉给分割好了，既要涮锅子，还要烤肉，甚至还没忘了炒一炒。 阿吉泰一直都等在门口，看到马车来，就立刻迎了上去，也不管桑吉丹珠到底有没有在上头，就已经伸出了手，甚至还开口道：“桑吉丹珠，你慢些，我在下头接着你。” ‘噗嗤’。 马车上头发出了一声轻笑，随后姜楚便掀开了厚重的车帘：“没想到堂堂草原三王子竟然会为情所困，只可惜，她的马车还在后头呢。” 阿吉泰听着这样的调侃忍不住红 了脸，却并没有收回自己的手，反倒害羞道：“那就请姜二姑娘小心些。” 姜楚咱就不是什么扭扭捏捏的女子，如今见了这一幕，反倒是想故意打趣一下他，直接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有劳了，回头我一定要在桑吉丹珠面前替你说一说好话。” “我看还是算了，总得让她主动发现我的好才行，要是总是听别人说，指不定会对我更加厌弃。”他连忙拒绝了姜楚的好意，只是眼底的害羞却没有达到眼底。 姜楚并没有多说，春花就已经出来接了。 她一瞧见人便开口笑：“二姑娘可是来了，我家世子妃一直念叨你呢，还说什么叫你今日一定要一醉方休，咱们快些进去，省得她等急了。” 她说着，随后对着阿吉泰点了点头，算是见了礼。 这边姜楚才跟着进了门，那边姜黎和桑吉丹珠就下了马车，小小的姑娘蹦蹦跳跳的，丝毫没有收到冰地的影响。 姜黎看到等在门口的阿吉泰，脸上露出了一抹笑，甚至还点了点头——看上去，这人倒是真心对桑吉丹珠好的。 自从她嫁进赵家以后，和赵靳也算是相敬如宾，又受了 赵老太太的撑腰，整个赵家便没人敢为难她，甚至还处处敬重的，再加上桑吉丹珠已经释怀，二人之间的感情也就破了冰，两人的关系愈见亲厚。 这一顿饭下来，陈宝珠一直都将桑吉丹珠往阿吉泰的身边推，却万万没想到桑吉丹珠就好像是不受束缚的野马，一直窜来窜去的，根本就坐不下来。 这一下叫阿吉泰的面上十分尴尬。 姜楚看了看几人的脸色，连忙坐到了他的身边，变相给人解了围。 腊月初七，陈炳生终于回到了京都城。 陈老太太早早地就等在了城门口，看见自己的儿子来，一下子就有了主心骨，跌跌撞撞的朝着人快走过去，随后将人搂在了自己的怀里：“我的儿，你终于回来了。” “娘，孩儿不孝。”他虽然是重权势的，却一直都是孝顺的，这么多年又是被陈老太太独自拉扯着长大，心里头自然是更加偏向自己这个亲娘的。 不过，他却没忘了正事。 陈炳生跟陈老太太寒暄了片刻，随后便擦净了自己眼角的泪水，开口道：“今日还劳烦娘先行一步，儿子还得进宫述职，等晚些时候再回去陪娘吃 饭。” “好好，陛下器重你，你更应该感恩戴德才行，赶紧去吧。”陈老太太连忙点了点头，伸手替人整理了一下脖领，在她的心里反倒是家族的荣辱和自己未来的生活更重要，自然不可能会拦着他的仕途。 只是让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宫里头的太监就在这时候赶到了。 一开始陈炳生还以为这是陛下对他的看重，正准备去跟太监寒暄，却没想到竟然听到了人的话。 只见太监见了个礼，随后开口：“陈大人安好，陛下心疼您舟车劳顿，特意准您今日不必进宫述职，先在家里头陪陪老太太，等什么时候歇好了，陛下便会重新对您委以重任，到时候您可别忘了提拔小人才好。” 他这一句话让陈炳生突然就抖搂了起来。 不管是多大的官，回京之后的第一件事情都是入宫述职，多少人在回家的马上就直接昏睡了过去，反倒是自己有这么大的荣宠，可见养了两个好女儿还是有些用处的。 陈炳生这下子连道谢都没了，直接大摇大摆的回家去了。 只是陈老太太这一路越想越觉得有问题，心中实在是担忧：“老二，我看 你还是赶紧进宫罢，万一叫陛下动了怒，可就不好了。” “娘，您就放心吧，我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托人在朝中打听了，陛下之所以急召我回来就是为了去填刑部尚书的亏空，只是那人现在还没被定罪，不能让我就这么顶上去，等再过些日子就好了，再说了，就算陛下动了怒，也不过就是世子和镇南王说句话的事，能有什么大事。”陈炳生根本就不在乎这些。 他一心以为，自己的两个女婿就可以给他莫大的前程。 陈老太太觉得这话也有道理，便没有继续再说什么，只是点头。 等回了家以后，陈炳生只感觉家里头空空荡荡的，连个人气都没有，只有花娘在正堂上伺候着。 他的眉头微皱，话里头带了愠怒：“娘，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那些人嫁出去了都不知道回来看看您吗？” “儿，我如今已经上了年岁，哪里还能指望她们回来看我呢？”陈老太太原本还发愁怎么才能在他面前提起这些儿女，如今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机会，“你的那个好女儿不但不回来看我，甚至还亲手将自己的三哥哥推向了深渊，真是造孽啊。” 第249章 除名 陈老太太说着，便忍不住啜泣了起来，甚至还带着痛心疾首，叫陈炳生这样的大孝子看了，心里头更加不是滋味，他连忙将陈老太太半拥在了怀里：“娘，您放心，儿子现在回来了，一定不会再让您受到任何的委屈。” “好，好。”陈老太太连忙应答着，为了让人心疼，甚至还带了几分垂老的感觉。 就在两人说话的功夫，陈元昌突然出现在了两人的身后。 他已经将方才的对话全都听进了耳朵里头，心里头不由得担心起陈宝珠的处境来，思索了片刻，还是拱了拱手，开口道：“父亲，祖母说得这话也不全对，三哥哥那一番话可是能将咱们陈家满门都给葬送了的，四姐姐舍弃一人保全全家已经是她尽力了。” 陈炳生看到这个儿子，心里头便是不喜的。 虽说他得了不少女儿，却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却始终都忘不了赵家对他的压迫，尤其是什么赵氏的嫁妆一事，让他在赵家人的面前一直都抬不起头来，自然也就连累着不喜这一双儿女。 “你倒是会替她说话，她要是真为了陈家想，怎么不早点把我接回来，非得等 到如今，你瞧瞧，这几个出嫁的闺女，一个都不说回来看看我。”陈炳生冷哼了一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他的话音一落，外头就传来了马蹄声。 随后，春花便将陈宝珠扶下了马车：“姑娘慢些。” 两个人进门的时候，正好看到了陈炳生不悦的脸色。 陈宝珠福了福身：“爹爹舟车劳顿，想来是已经困顿了，不如赶紧用了饭，您也好赶紧回房歇着去。” 她说完话，便自顾自的坐了下来。 “我离开了这些日子，没想到这陈家已经是你当家做主的了。”陈炳生不满的冷哼一声，看向她的眼神都带了轻蔑。 陈宝珠对他的态度并不恼怒，而是开口轻笑：“爹爹怎么能这么想女儿呢，女儿不过是怜惜爹爹罢了，况且这陈家如今可是大伯母管着的，女儿的手又不长，怎么能管到大房的屋子去呢。” “你别当我傻，你跟大房那对母女根本就是一个鼻孔出气的，恨不得架空了我，再活活气死我，好在我儿回来了，你们的那些阴谋诡计也无处可用了吧。”陈老太太早就晓得大夫人跟陈宝珠是同仇敌忾，只是自己势单 力薄，不敢直言。 如今，她的靠山回来了，她自然什么都敢说得。 陈宝珠听着这话都觉得可笑：“祖母可不能把什么脏水都往我身上泼，大伯母不过是可怜我自小没有母亲教养，这才心疼些，怎么到了祖母的嘴里就成了要气死你呢，要是祖母这般不愿意看见我，大可将我从陈家族谱上除名，到时候我绝对不会再踏进陈家一步。” “你……你……”陈老太太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还是说不过陈宝珠。 她今日是一心想着让陈宝珠出丑的，可现在看来反倒是自己一步步进了她的圈套，要是她真的同意将陈宝珠除名，那日后陈家可就没法子再去跟燕王府攀亲了。 陈炳生也是懂得这些的，连忙皱着眉头，冷着脸呵斥：“好了！一个女子，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我听闻你小舅舅成婚了，一会儿你跟昌哥儿替我送些礼过去，也算是恭祝他们早生贵子。”他的话里头带着不满，明显不是真得要恭贺。 陈宝珠听得出这话的意思，也懒得去帮他走这么一遭：“爹爹还是别管我小舅舅的事情了，先管好自己吧——听 闻陛下没有叫您入宫述职，这可真是破天荒头一回啊。” “你懂什么！”他仍旧冷着脸，只是眉眼间隐隐带了得意，“陛下这是心疼我这把老骨头，哪像你们这些儿女，恨不得我早早地入土呢。” 陈宝珠的脸上的笑实在也控制不住了。 这母子两个说得话竟然都是一模一样的。 “要真是看重爹爹也就罢了，要是陛下想着叫爹爹辞官，那日后怕是要沦为笑柄了，好在我们昌哥儿争气，开了春就能参加春闱了，爹爹，可别毁了一颗好苗子才好。”陈宝珠也算是提了个醒，随后又道，“说起来，自从七妹妹出生到如今，爹爹还没怎么见过，我已经禀告了皇后娘娘，这两日便能叫七妹妹回家来了……” “什么！？你怎么能叫她回家来呢！”陈老太太一下子就坐不住了，“这要是让别人趁虚而入了，小太子的伴读不就要换人了吗？” 她可不想到手的荣华富贵被人给扔了。 陈宝珠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看来还得将这个祸害给除掉才行。 陈炳生却顿了顿，并没有应答。 他总觉得陈宝珠这番话是另有深意的。 等吃过了晚饭，陈宝珠便连忙赶回了世子府，正巧看到阿吉泰呆坐在廊下，手里头还拿着一个女子的香囊——那不是桑吉丹珠的。 她连忙上前去，皱着眉头开口：“没想到草原的三王子竟然也学会了中原男子的朝三暮四。” “我没有！”阿吉泰明显被这话吓到了，连忙将手里头的香囊收了回去，却不由得红了脸，“我没有朝三暮四……我对桑吉丹珠……” 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从何说起。 陈宝珠立刻就发现了这里头的猫腻，连忙叫人坐下，随后开口问道：“你和桑吉丹珠的婚事是你求来的，还是草原王硬安在你身上的？” 她一直都觉得阿吉泰这般死缠烂打，该是对桑吉丹珠动了真心的才对，可现在看来，分明就不是这样的。 果不其然，阿吉泰的脸色青了几分。 “我心中多少是爱慕桑吉丹珠的，我二人也算是幼时的玩伴，故而父汗说起的时候，我心中也是高兴的，只是……”他的脸色沉了下去，“她分明就不欢喜我。” “她这样一次又一次的冷落让我也失望了。”阿吉泰说着，还忍不住苦笑着摇了摇头。 第250章 择婿 陈宝珠立刻就发现了这里头的猫腻，连忙叫人坐下，随后开口问道：“你和桑吉丹珠的婚事是你求来的，还是草原王硬安在你身上的？” 她一直都觉得阿吉泰这般死缠烂打，该是对桑吉丹珠动了真心的才对，可现在看来，分明就不是这样的。 果不其然，阿吉泰的脸色青了几分。 “我心中多少是爱慕桑吉丹珠的，我二人也算是幼时的玩伴，故而父汗说起的时候，我心中也是高兴的，只是……”他的脸色沉了下去，“她分明就不欢喜我。” “她这样一次又一次的冷落让我也失望了。”阿吉泰说着，还忍不住苦笑着摇了摇头。 陈宝珠皱了皱眉头，继续开口问道：“那你如今可是想改变主意，尽快回草原去迎娶你的心上人？” 她并不希望阿吉泰在这个节骨眼改变主意，万一他这边刚回草原去，皇上勒令桑吉丹珠跟镇南王成婚，那一切都没有回旋的机会了。 阿吉泰没有说话。 他沉着头，似乎是在思量着什么。 “阿吉泰，草原王让你迎娶她，提出的条件是什么？”陈宝珠虽然不清楚这背后的事情，但也知道这姐 弟二人都是唯利是图的人，如果没有什么实打实的好处，是绝对不会让他们委屈自己的。 阿吉泰犹豫了片刻，这才悠悠开口：“父汗已经下了命令，只要我与桑吉丹珠成婚，便叫我继承草原王的位子。” 果然。 陈宝珠的脸色也变得铁青。 她虽然不愿意桑吉丹珠入了火坑，却也不愿意她成为别人往上爬的一颗棋子。 她深吸了两口气，将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既然如此，我看你不是她的良人，还是早些回草原去吧。” 阿吉泰站在原地，良久都没有反应。 京都城仍然是大雪纷飞的景致，屋子里头却被碳火烘托得暖洋洋的。 春花生怕不够，还又递了两个暖手炉过去：“世子妃快捂着，别冻坏了身子。” 都说孕期是怕热的，陈宝珠也不例外，连忙将手边的暖炉推开，并没有说什么话，只是面色不大好看。 薛容容正在一旁习字，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对春花递去了一个疑惑的眼神，却换来了对方的摇摇头和一个无奈的眼神。 “这是谁惹了世子妃不快，您告诉奴婢，奴婢去替你讨一讨公道。”春花连忙打 趣起来，希望能叫她的脸色好转一些。 陈宝珠淡淡的瞟了她一眼，随后淡淡开口：“没什么？” 她顿了顿，随后继续开口：“世子呢？怎么今儿没见世子过来？” “世子去裴小娘放里头用饭了，不是世子妃叫他去的吗？”春花如实答着，却也猜到了她为何这般不快，“您要是找世子有事，奴婢便去请他。” “不必……” 陈宝珠的‘不必了’还没说完，就听到了门口清冷的笑声：“怎么就不必了？裴小娘那边的饭菜可不如你这里的可口。” 她立刻抬眸看去，只见眼前赫然站着的正是李谡。 她一下子就觉得自己的鼻头一酸，眼眶一红，险些就要哭出来。 陈宝珠连忙就将自己的头偏了过去，不叫人看见自己如今的模样，嘴上却并没有任何饶人的意思：“世子不是在陪着裴小娘吃饭吗，怎么这会子过来了，要是叫外头的人知道了，还以为我这个做正室大妇的不容人，眼巴巴的把人给抢过来的呢。” 话虽然这么说着，但还是带着些许撒娇的意味。 “随外头怎么说去，你我二人明白就够了。”李谡并不在乎 外头那些闲言碎语，更不希望陈宝珠会在乎那些风言风语。 如果不是陛下亲自下旨，他是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后院里还有别人的。 陈宝珠撇了撇嘴，没有多说什么。 反倒是李谡招了招手，叫，春花等人先退了下去，随后才开口问道：“我才见到了阿吉泰，他同我告辞回草原去，想来是你觉得他不好，配不上桑吉丹珠？” “倒也不是——”陈宝珠并不觉得这世间的男男女女有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他之所以追到中原来根本就不是真心喜欢桑吉丹珠的，而是为了那个草原王的位子，要是草原王不这么许诺，只怕他也不会过来了。” “李谡，桑吉丹珠身份特殊，我才更不想她受到委屈，要是因此叫草原王翻了脸，会不会影响到你？”她轻轻拉住李谡的手，开口问道。 自从有了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以后，陈宝珠越来越觉得自己的脾气温和了不少，甚至还越发体谅到李谡对自己的付出，要是前世没有陆为夫那一遭，想来她也不会有什么遗憾的。 李谡听到她这句话，眼底的笑直接到了心里。 他一直听陈宝珠为了这个筹 谋，为了那个筹谋，还是头一次听到她对自己的关心。 李谡回握住她的手，随后开口：“你别担心，陛下早就已经准备好对草原进攻了，到时候就不是单纯一两个人的问题，而是两国交战。” “只是桑吉丹珠……”他知道这是陈宝珠最担心的那一个。 陈宝珠上次听陛下提起那门婚事就已经隐约猜到了一二，只是发愁桑吉丹珠的去向，倘若留在京都城，保不齐会成为陛下的一枚棋子，可要是回到草原，只怕会随时丧命。 不管哪一样，都不是她希望看见的。 陈宝珠抿了抿嘴唇，突然开口：“李谡，你认识的人多，能不能帮忙给她择一个佳婿，要是能够嫁的远远的，我也就能够放心了。” 这一句话就李谡犯了难。 要是换了别的事情或许还可以，偏偏陛下已经亲口决定了桑吉丹珠的婚事，要是自己再自作主张，只怕是会惹来陛下的疑心，到时候说不定反而会偷鸡不成蚀把米。 “宝珠，我会将桑吉丹珠的婚事放在心上，你也千万不要着急，就算是陛下真得要对草原动手，我也一定会帮你保下她的。”他连忙开口宽慰着。 第251章 刺客 陈宝珠闻言，只是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就在她以为皇上会先对草原动手的时候，京都城里头却翻了天，街上百姓人皆惶恐，青天白日个个闭门不出，甚至还紧闭门户，生怕被人牵连似的。 就连薛容容都早早地下了学。 她一进门就朝着陈宝珠的院子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等屋子里头的丫鬟婆子全都退了下去，她这才压低了声音：“我刚才回来的时候看到外头的士兵正在外巡逻，说是要抓捕什么刺客，街上都不敢有人呢。” “刺客！？”陈宝珠的眉头皱了起来。 她对此并没有任何的耳闻，也没有听李谡过来提醒她，可见事发突然，不过能动用士兵的，也只有官家的人了，那么这刺客也必然是跟宫里头有关系的。 她抿了抿嘴唇，在心里头细细思忖了片刻，这才开口：“春花，你想办法去跟陈宝璋打听打听，看看是不是宫里头出了什么幺蛾子，容容，你去书房看看诗词有没有回来，他若是没有回来就去外头寻一寻他的小厮，总得能找到人才行。” “是。” “是。” 两个人应了，便一前一后的跑了出去。 只是陈宝珠的心并没有安稳下来，反而是一直发愁外头的动静，她虽然必须要尽快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更多的还是要先稳住后院—— 不光后院，还有陈家那一窝不争气的。 就在她准备将府里头的两个小娘请过来的时候，就见春花急匆匆跑了回来。 “世子妃，不必去了，大姑娘那边已经让人给递了信出来，说是什么宫里头有人行刺小太子未果，人已经逃了，陛下大怒，这才当街搜寻，另外……”她眼见到四下无人，这才更加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大姑娘说刚才看见二老爷进宫去了。” “爹爹？”陈宝珠的心里突然间就‘咯噔’了一下。 她先前已经跟李谡商讨过了，想要彻底保住陈家还是应该要叫陈炳生辞官才行，只是这些日子，他们都没有静下心来好好筹谋，如今自然是不行的。 她连忙问道：“大姐姐可有没有说什么事情？” “说了两嘴，说是陛下和皇后娘娘早就不满陈家一门出两个贵婿，想着好好落落咱们的威风，原本指望着将生哥儿发配边疆以后全家能够安生些，却没想到又出了镇南王替二老爷说话的 事情，即使他进宫去，只怕大概率是要被辞官了。”春花的脸色有些难看。 她虽然知道陈宝珠能够做到如今的位置多是靠李谡的宠爱，可最基本的还是陈家要有人在朝中做官，只有这样，陈宝珠才能坐稳这个世子妃的位子，不会被人嘲讽。 倘若，陈炳生真得被辞官，那许京华和裴裴是一定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时机的。 她连忙继续开口：“世子妃，咱们可得尽快想想办法才行，要是……” “不必。”陈宝珠立刻制止了她的话，并且再三叮嘱道，“今日这件事情咱们就权当不知道，就算是陈家那边来人问，你也要一口咬定毫不知情。” “世子妃，要是老爷倒台了，您这个位置只怕也就坐不长久了。”春花见她这么说，连忙跪在了地上。 她虽然不在乎陈家的前程如何，却要想着陈宝珠的前程。 陈宝珠抿了抿嘴，她总觉得这次的事情不会这么顺利。 她连忙摆了摆手：“我能不能在这个位置上坐长久还是要看自己的本事的，春花，你好好想一想，如果爹爹真的被辞官了，最先影响的到底是谁的利益？” “五姑娘？ ”春花犹豫了片刻，思忖着开口。 陈宝珠点头：“要是爹爹不能继续做官，她就不能成为镇南王的正妃，她怎么会善罢甘休？” “你想办法将这件事情传到镇南王府去，剩下的自然会有人去替我们解决。”她继续叮嘱着，心里头也是时刻警惕着的。 她这样的举动无疑会让陈炳生和镇南王府的来往更加密切，她得再想别的法子插上一脚才行。 就在她踌躇的时候，薛容容也进门来了。 她连忙开口：“宝珠姐姐，世子还没回来，不过他派人来说，叫您先去陈家稳住家里头的长辈，还说什么‘登高必跌重’，今儿会有陈二老爷的好消息的。” 她一句话让陈宝珠不由得想了又想。 如果是陈炳生被辞官的事情，李谡绝对不会说是他的好消息，除非…… “走，咱们快去恭贺祖母和爹爹。”她立刻站起身来，对着几人开口。 她这这一番骚操作，直接让春花看傻了，好在消息还没有传出来，要不然陈宝璎那边肯定是要翻脸了的。 彼时，陈家已经高高挂起来红灯笼，就连宫里头都赐下了圣旨——陈炳生荣升三品兵部尚 书，加封太子太尉，说是嘉奖他养了几个好女儿。 这一下子可是把整个陈家都给得意坏了。 “恭喜爹爹，贺喜爹爹。” 一屋子的姑娘齐刷刷的站着，自从他们出嫁以后从来就没有凑得这么齐过。 陈炳生难掩自己眉眼中的得意，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们。 陈老太太都已经笑到合不拢嘴了：“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这可真是老天保佑咱们陈家，这以后咱们也算是高官了，那这宅子和人手是不是也该更换了？” 她天生就是爱享福的命，早就受不了这么个穷酸地方了。 “母亲说的是，回头我就叫人张罗起来，一定不会叫母亲失望的。”陈炳生不但是个孝顺的还是个爱显摆的，自然是希望多来些这场面上的东西。 陈宝珠虽然晓得他日后的下场，如今却还是忍不住制止了这个行为：“爹爹，这样怕是不妥吧，外头那些人难免会诟病咱们的。” “而且，七妹妹才为了护着小太子受了伤，咱们更应该吃斋念佛才对，省得被人拿住了把柄，到时候再影响到爹爹的升迁可就不好了。” 不得不说，她这话直接扫了众人的兴。 第252章 正妃 “四姐姐这说的是什么话？如今家里头都在为了爹爹的事情而高兴，你却故意泼大家冷水，难不成是见不到爹爹好？”陈宝璎的嘴角带着几分冷笑，眼里头还带着几分嘲讽，紧接着补了最后一句话，“总不能咱们陈家只能自己一个人发达，别人都不行吧。” 陈炳生一听这话，原本还带着些许兴奋的眼神一下子就冷了下来，连带着看向陈宝珠的神色都充满了不满：“四姐儿，如今我升了官位，对你们姐妹众人也是有好处的，你府里头的那些小娘也不敢再拿你的身份说事，你不觉得高兴便罢了，反而还……” “都说‘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爹爹要是不想听我这些话便罢了，只是日后万一真的被人抓住了把柄，思忖咱们陈家这些银子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到时候爹爹又该如何解释呢？”陈宝珠懒得听他们几个的废话，直接开口打断了。 谁都知道陈家是因着走投无路了才动了媳妇的嫁妆，眼下更是因为没钱才没法归还这些嫁妆。 如今朝廷众人本就因着陈炳生空降到了兵部尚书的位子上有所不满，要是真 的因此换了大宅子，而有人拿那些嫁妆说事，他自然是百口莫辩的，更别说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再次归还嫁妆的打算。 他低头犹豫了片刻，这才连忙道：“珠姐儿说的是，使我一时高兴冲昏头脑了，眼下咱们家虽然出了一件大喜事，却更该便修正自身才行，一言一行都需得小心谨慎，千万不能背叛的那些人抓住了把柄，珠姐儿，璎姐儿，你们如今的地位非同一般，接人干物更要仔细。” “是。”陈宝珠原以为自己还是要多费些口舌的，却没有想到如今这个老顽固竟然开了窍。 不过也只有他一直安分守己，她才能够继续替昌哥儿筹谋。 “是。”陈宝璎脸上的神色却有些难看。 她原本以为自己能够在刘婉婉面前好好张狂一番，却没有想到又被陈宝珠给毁了，以后的日子自己说不定还是要被人狠狠踩在脚下的。 陈宝珠自然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连忙对着笑道：“说起来我妹妹的好事也应该要近了吧？” “哦？五姐儿还有什么好事？”陈老太太虽然如今对陈宝璎是有些不满的，却也不会嫌弃她为了陈家的 荣光添砖加瓦。 陈宝璎一时间也是有些懵懵的。 她都不知道自己能有什么好事儿。 陈宝珠连忙开口解释：“如今镇南王府是没有正妃的，前些日子我与桑吉丹珠进宫的时候，偶然听陛下提起过，有意要在这镇南王府里放个正妃，眼下五妹妹才得了一个姐儿，爹爹又升了官，这个位子只怕是要落在妹妹头上的。”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一层，如今听她这么一提醒，自然满满都是笑意。 “那我可就先恭喜璎儿了。”陈老太太连声笑道同时又不由自主的动了动自己的眼珠子，继续道，“先前有个正室压着，你成婚之后不能多回娘家来瞧瞧，眼下你那里已经没了正妃，你该抱着孩子多回来走走才是，昌哥儿正是有出息的时候，叫她与这个舅舅多亲近亲近，日后也能有个照拂不是？” 她故意把陈元昌给扯了出来，就是为的叫陈宝珠无话可说。 陈宝珠却不希望陈元昌跟这些人扯上什么瓜葛，更别说她也不希望陈家和镇南王府走得太近了。 她连忙道：“这可是万万不成的！” “祖母不知道，我妹妹家的 那个小郡主身子还没好全呢，不好吹风，还是应该就在屋子里头养着，省得要是感染了，再叫伤口愈发严重，那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儿。”她连忙解释着，“再者，昌哥儿开春便要参加春闱了，正是应该静心的时候，要适应着咱们家里的琐事儿，错过了高中，只怕是会被人笑话的，要是他能够高中，保不齐还能够叫爹爹再升一品。” 她这话无疑说到了陈老太太和陈炳生的心口里头。 这一家子原本就是因着一个喜事才聚到了一块，如今他们所有的算盘都被陈宝珠给打断了，自然也没话可说，只能叫这几个姑娘匆匆散去了。 陈宝珠心里头还惦记着那个刺客的事情，正准备赶忙回世子府去跟那两个小娘好好提点一番，却没想到刚出了陈家大门口就被陈宝璎给叫住了。 “四姐姐，请留步，咱们顺路，不如一道回去吧。”她的模样格外殷切，让陈宝珠的心里不由得泛起了嘀咕。 她连忙开口推脱：“你家车夫还等着呢，只怕是不好一道回去的。” “我家马车坏了，只能借四姐姐的使，何况我还有一桩事要问问四姐 姐呢。”陈宝璎根本就不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直接将人扒拉开就上了马车，随后还掀开车帘对着外头喊了一句，“四姐姐怎么还不上来？” 对于这种不要脸的人，陈宝珠也只能翻一个白眼，随后深吸一口气，直接上了马车。 她故意坐在了角落，一上车就闭上了眼睛，大有一副闭目养神的意思。 陈宝璎却不会叫她睡得这么安心，一直在一旁喋喋不休，偏偏陈宝珠根本就不吃她这一套，连眼皮都没有抬的。 她正准备发作，春花却开了口：“五姑娘，我家世子妃如今身子重，总是容易疲惫，您有什么话还是改天再说吧，今日还是叫她好好歇歇，要是误了晚些时候进宫，到时候可就没法在陛下娘娘面前替您美言了。” 她看得出来陈宝珠此举是不愿意搭理陈宝璎，所以就随便找了个借口，原本以为能够就此让人闭了嘴，却没想到反倒让人更加来了兴致。 “春花，我好歹也是你姐姐的主子，你同我说句实话，陛下娘娘当真说起过镇南王妃的事情？莫不是你家主子故意诓骗我的吧。”陈宝璎将话锋转到了春花的身上。 第253章 阵营 春花正准备不去接茬，却在一抬眼皮的瞬间看见了陈宝珠偷偷递过来额小动作，她的眼珠子‘骨碌骨碌’的转了两圈，随即发出了一声轻蔑的笑：“我只问五姑娘一句，我家姑娘做什么要诓骗你，她能图什么？” 她这一句话让陈宝璎陷入了沉思—— 自幼时便是自己为了所谓的嫡庶尊卑去找她的麻烦，现如今二人已经没了尊卑之别，想要走得更远，自然是必须联手让陈家过得更好才行，这么看起来，她的确没有诓骗自己的必要。 只是她的心里根本就不能静下心来。 谁知春花像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连忙继续道：“五姑娘，先前都是因着周氏夫人苛待我家姑娘，她才屡屡以下犯上，只是为了能叫自己保全性命罢了，如今那周氏夫人已经碍不着她的事了，她又何必再继续窝里横？您好歹也是春桃的主子，我也不妨给您透个底，陛下赏下来的那两个妾室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我家姑娘的日子表面上看起来光鲜亮丽的，实际上难过得很，要是二老爷和您能够出人头地，自然能够叫她在世子府的日子好过许多……” “再者，皇后娘 娘要是连自家弟媳的意见都不听，还能指望听谁的呢？” 她这一句话像是给陈宝璎吃了一剂定心丸，让人彻底放下心来，甚至还主动说起了孟小弟的事情：“对于镇南王妃一事，我能争取的都已经争取过了，剩下的就只能靠你家世子妃了，不过孟小弟的事情，我已经有了眉目——镇南王的手下已经分成了两个阵营，一个劝说王爷逼宫，一个劝说王爷拥护小太子，而孟小弟正是拥护小台子的这一批人，这才会被刘大人针对，等我找到刘大人和刘婉婉意图谋反的证据的时候，一定会亲自上门告诉你家主子的。”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骏马发出了一声‘嘶吼’的鸣叫，随后车夫的声音便传来出来。 “世子妃，镇南王府到了——” 陈宝璎并没有继续在马车上多待的意思，连忙就起身下车去，偏偏在掀开车帘的一瞬间，又忍不住朝着身后的春花叮嘱一声：“我等着你家世子妃的好消息。” 北风将这一句话连忙她的人影一起吹散在了寒冬之中，直到马辙声再次响起，陈宝珠才慢悠悠的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如此一来，春花才松了一 口气。 “世子妃，她真的会信这些话吗？”尽管如此，她的心里还是有些担忧的，生怕陈宝璎会中途反应过来，反咬自己姑娘一口。 陈宝珠点点头，眼神里头满满都是笃定：“你放心吧，她不会甘心被任何踩在脚底下的，偏偏又投路无门，除了依靠我们给她的消息，她不会再有任何的信息来源，不过……登高必跌重，陈家如此，陈宝璎也会如此。” 她心中已经有了些许的预兆，一旦刘家倒台，陛下未必会有合适的镇南王妃的人选，到时候陈宝璎就只能被硬着头皮推上去，这是福，也是孽。 车外是呼啸的北风，偶有一两缕风刮进来，正好落在她的周身，随后整个人由不得打了个冷颤。 陈宝珠下意识的伸手去抚摸上了自己的小腹，心中突然年下产生了几分期盼——只要熬过了这个寒冬，一切就都能够好起来。 阿吉泰来去匆匆，行踪一直是瞒着众人的，偏偏他这离去的消息突然在京都城里头被大肆传扬开来，原本就笼罩在一片恐慌之中的百姓，如今变得更加人心惶惶，原本热热闹闹的街市干脆连摆摊的小贩都没有了，甚 至还有人传言，阿吉泰这般来去匆匆，就是草原要正式对中原开战的预兆。 陈宝珠捧了一碗牛乳来喝，自从进了冬日，她格外钟爱甜食，与酸辣沾不上一点干系，再加上日益圆润的肚子，让许京华和裴裴对于男女一事，根本就无从猜测。 外头的传言已经进了这二人的耳朵里头，虽说比不得外头那些市井人一般害怕，她们还是有些慌张对的。 “世子妃，外头的刺客抓到没有，还有那个阿吉泰，万一两国真的交锋，只怕是要生灵涂炭的。”裴裴将一切都看得淡，这会子却也慌了神，生怕陈元生那副残破的身子会被人拉到战场上去将功补过。 谁料陈宝珠还没来得及开口，许京华倒先撇了撇嘴，露出了一脸嫌弃的模样：“果真是小家子气的人家里出来的，竟然都不懂什么叫做‘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先不说京都城的戒备森严，单说世子妃和草原小公主的干系，咱们世子府就不会被牵扯到，你怕什么？” “还是说，你担心的根本就不是自己的性命，而是旁人的性命？”她的眼底带着八卦的神色，一个眼神看过去，便叫裴裴羞 红了脸，直接将头都给低了下去。 许京华见状，就知道自己再说下去，她也放不出什么屁来，干脆就冷哼一声，闭了嘴。 转观陈宝珠，她一直都留意着两个人的神情，却发现二人对刺客一事根本就不上心，如果不是两个人太过相信世子府的守卫，那便是知道什么内情。 她抿了抿嘴，突然反应过来，随即先将裴裴给打发走：“裴小娘，听闻你写得一手好字，我这些日子总觉得心中不安宁，生怕肚子里头的孩子会发生什么意外，不如你回去替我抄几卷经书，为孩子祈福吧。” 她说着，还给一旁的春花使了个眼色。 这样一来，被带出去的，不单单只有裴裴，还有一屋子的丫鬟婆子，一时间，整个屋子里头就只剩了陈宝珠和许京华。 许京华皱了皱眉头，连忙露出了不耐烦，甚至还开口数落：“世子妃这是什么意思，将人都赶出去，难道是怀疑我跟草原的阿吉泰有所勾结不成？” “许小娘说笑了，你怎么会知道草原的事情——”陈宝珠面上带着轻笑，就在许京华准备松口气的时候，她却将话锋一转，“只怕是知道刺客一事吧。” 第254章 退路 陈宝珠这话一出，许京华的脸色便在刹那之间难看了起来，甚至还眼神都开始飘忽不定，根本就不敢跟人对视，不光如此，就连她接下来的话都变得结巴起来，充满了心虚：“世……世子妃这是……何意……难不成，你怀疑是我买通了刺客刺杀小太子不成？” 说到最后，她的语气都控制不住的扬了起来，妄图通过声音来叫陈宝珠信得过自己。 “你也不想想，刺杀小太子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你这么大的一个屎盆子扣在我的头上到底安得什么心？”许京华虽然这么说着，但是却仍然不敢跟陈宝珠对视。 她虽然并没有插手刺杀小太子的事情，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对此毫不知情。 陈宝珠听着她这义正言辞的话，险些就要信了，不过，她从来不会白问一句。 她抬了抬眼皮，忍不住轻笑：“许小娘这么着急做什么？我可从没说过，你与刺杀小太子一事有关，不过会有人一直往你的耳朵里说些闲话……许小娘，你可要想清楚到底要不要跟我透露一些内幕。” 许京华的脸色难看着，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最关键的一点， 她的确知晓这次刺杀的事情，不光如此，甚至还晓得如今刺客的行踪，毕竟这一切都是她那个好姑母的手笔。 “你既然寻求我的庇佑，自然是要拿出诚意来的，这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等到了东窗事发的那一天，你再过来求我，我是无论如何也帮不了你的了。”陈宝珠猜得出来。 如今这个世道，谁都希望朝廷能出个储君，除了镇南王和许嫔。 偏偏，行刺的事情发生在宫里，除了整日被困在其中的许嫔，再也没有人能轻车熟路的帮助人脱逃。 即便如今没有证据，她也一定能尽快找出证据。 许京华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昔日走投无路的投奔竟然会成为自己的把柄，看起来今日，自己是必须得将知晓的事情如实说了的。 但，她也得寻个退路才行。 许京华抬了抬眼皮，开口问道：“我如何信你？” 陈宝珠没想到她竟然会这般反问，一时间觉得有些好笑，轻蔑笑了一声，随即开口：“许京华，你在怕什么？” “我有什么……”许京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她再次打断。 “难不成你以为许嫔得手以后， 你就能够过上好日子不成？你如今毕竟是世子的妾室，倘若他的前程受到影响，你自然也难逃，你那个好姑母到时候可会帮衬你？许京华，你最好还是认清楚自己如今的处境，许嫔能否得手，你又能否善终呢？” 陈宝珠已经拿住了她的性子，分明就是一个贪生怕死，又希望自己能够享尽荣华富贵的人，正是她有人性的这个短板，才能最好拿捏。 许京华的眼底彻底慌了神。 她一直两头讨好，就是为了让自己两头都有退路，却没想到早在一开始就没有退路了。 她重重的叹了口气：“你猜得不错，这事儿的确是许嫔的手笔，不过不光光是靠她，还有镇南王的参与……” 她将自己知晓的事情如实跟陈宝珠说了。 半晌，她突然抬起头来，继续道：“世子妃，你想知道的，我都已经说了，我能从你这里得到什么？” 她不希望自己背负着得罪许嫔的事情，却换不来什么结果。 “我会保全你的性命，即便是许嫔倒台，我也能够护得住你，如此，可够了？”陈宝珠这句话算是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同时也算是将人给 拉拢了过来。 她深知许京华的脾气秉性，自然明白这也是一个苦命人，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只要许京华能够改正，她也愿意给一个机会。 跟世子府这般紧张的气氛不同，赵家反而沉浸在一片欢声笑语之中，谁都知道赵靳在前不久的捕盗和武将选取中立下了汗马功劳，如今非但没有顺利辞官，深知还加官进爵，更别说，他自从成婚以来跟姜黎琴瑟和鸣，如今还诊出了有孕。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到底是老天保佑咱们赵家，还能叫我看到亲孙子的诞生，这日后咱家是更要过好日子的了。”赵老太太在听说这件事情以后，一直笑得合不拢嘴，恨不得直接将这偌大的家产都直接交到姜黎的手里头。 最一开始的时候，她还生怕这两个孩子不能相处得来，让这一门好事办成了坏事呢，没想到短短两个月的光景，竟然就有好消息传了出来。 彼时的桑吉丹珠正依偎在赵老太太的怀里头，忍不住的撒娇：“小舅母如今还没将孩子生下来呢，外祖母怎么就晓得是小弟弟，难不成，还没等孩子生下来，外祖母就不疼我和 宝珠姐姐了不成？” 她原本就将赵家女儿的优点长在了脸上，再配上这一双楚楚可怜惹人疼的大眼睛，干脆更加娇媚，叫赵老太太忍不住的心疼。 “你这孩子，就算她给我生个十个八个，我最疼的也会是你们两个，他们都得往后靠。”她将人搂在了怀里，恨不得叫起‘心肝肉’来。 赵靳虽然也偏疼这两个外甥女，但看到赵老太太这副纵容的模样，也是不满的撇了撇嘴的：“母亲还是别这么纵容着她，现如今她已经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要是再这么下去，只怕连自己姓氏名谁都忘了，我看不如将人送到女子学堂里头去，正好正正她的性子，省得满脑子都是忤逆尊长的话。” 他嘴上虽然抱怨着，可话里头却还是带了些宠溺的。 “那些地方去不得，没得扼杀了女子的天性，桑吉丹珠这样就很好。”赵老太太第一个表示了不同意。 姜黎看了看这对母子，也忍不住笑道：“便是不少中原人都很难会有桑吉丹珠这样的见识，做人嘛，只要头脑清明就够了。” “咱们可不听你小舅舅的话，便是忤逆尊长，这赵家也容得下你。” 第255章 碳火 赵老太太和姜黎纷纷护着桑吉丹珠说话的模样，让赵靳一时间有些哑口无言，失笑着摇了摇头，并没有继续多说什么。 反倒是桑吉丹珠在听到众人都在帮着自己说话的时候，对着他吐了吐舌头，完全就是一副小女儿的脾性，随后又将头钻进了赵老太太的怀里头，继续闲话。 冬日难熬得很。 陈宝璎眼瞧着自家的女儿慢慢有了好转，心里头是说不出的高兴，但是却在这日晨起的时候发现自家的小郡主出了意外：“陈侧妃，您快去瞧瞧吧，小郡主被碳火呛得不轻，险些被烟给憋坏了，王爷已经请了太医过去，您赶紧去瞧瞧吧。” 她的神志还没彻底清醒过来，就听到了丫鬟的回禀，一颗心好似被提到了嗓子眼，连鞋子都顾不得穿。 彼时，小郡主正哭得撕心裂肺。 陈宝璎匆匆赶到的时候，镇南王正冷着脸，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先遭了一顿训斥：“陈侧妃如今是连自己的骨肉都不放在心上了，要不是婉婉一日三次的过来看她，只怕小郡主如今早就已经没命了，你要是看不好自己的孩子，那就别养了，将人抱给婉婉 养吧！” 他这一句话说得陈宝璎是哑巴吃黄连。 她不知道怎么辩解，反而下意识的看向了不远处的刘婉婉，只见人的脸上满满都是得意的嘲讽。 小郡主到底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自然是比谁都要疼的，如今反倒都成了刘婉婉的功劳，她心里头气不过，正准备开口辩解，却听到了刘婉婉的话。 “王爷别急着动怒，宝璎妹妹既要管着府里头的事，还得照顾着孩子，自然是分身乏术的，眼下小郡主受了伤，她当然是谁比都要着急的，您也得多替她考虑考虑才行。”她这一句话明面上是在替陈宝璎开脱，实则再次离间了两人的感情，甚至还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管家的上头，分明就是打得将这管家权握在自己手里的心思。 陈宝璎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正准备破口大骂，突然就听到了外头的额声音。 “王爷，陈侧妃，燕王世子妃听闻小郡主受伤了，特意过来看望，如今人已经在门外了。”丫鬟匆匆而来，在这寒冷的日子里头额上还挂着豆大的汗珠。 刘婉婉的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 她好不容易等到了 苏氏下堂，就剩面对一个没有脑子的陈宝璎，眼瞅着今日就能将人给一举歼灭，没想到又半路杀出了一个陈宝珠。 这叫她怎么能不恨。 镇南王并不擅长后院的这些弯弯绕绕，自然希望有一个公道的能够给他主持大局，只是家丑不可外扬，他自然不能够让陈宝珠就这么贸贸然的上门来，要是被外头的人知晓了，他这个王爷当真是一点颜面都没有了。 这些人里头唯独陈宝璎是最高兴的。 她就跟有了底气似的，立刻就跪在地上：“王爷，我四姐姐管着世子府，一定能够公平理事，还请王爷将人请进来，也好还我一个公道。” “还你公道？小郡主如今正躺在病榻之上，证据确凿，还如何还你公道？”镇南王为了不将这次的丑闻宣扬出去，分明就是打算将所有的罪名全都安在陈宝璎的身上。 不管是谁家的后院都会有这么一遭，不过如今还不是陈宝璎丧命的时候。 陈宝珠根本就不顾外头小厮的阻拦，直接就到了后院，彼时镇南王的话音刚落，就让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镇南王这是什么意思？是准备将脏水全都 泼在我家五妹妹的身上，还是有心包庇这幕后真凶呢？” 她这一句话将所有人的视线全都吸引了过来。 “四姐姐……”陈宝璎像是看到了挡箭牌一样，立刻就小跑了过来，直到站在了她的身侧，才忍不住开始痛哭流涕。 陈宝珠看着她这副不争气的样子白了一眼，随后又往前走了两步：“王爷，都说虎毒不食子，更别说这生活在大宅院里头的女子更是指望着这些孩子傍身的，巴不得各个长命百岁，怎么可能还会对自己的孩子下手，况且……” 她冰冷的眼神扫过了刘婉婉的身上，冷哼一声：“如今不过五更，天色都不曾大亮，刘侧妃就眼巴巴的过来看望，是想当她的母亲，还是特意来看看小郡主到底是不是还活着呢？” 她的话掷地有声，不怒自威。 即便是在这种没有任何的证据下，就已经足够让刘婉婉打个冷颤了。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连话语都忍不住结巴了起来，与此同时还忍不住回避了自己的视线，只是嘴上并没有就此认输，“我好心替宝璎妹妹开脱，世子妃难不 成想恩将仇报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我身上来不成？好，我担得起，你们不过是欺负我每个护着的姐姐妹妹，欺负我没靠山罢了。” 虽说陈宝璎也会哭哭啼啼的这一套，但还是面对着她如今的姿态还是甘拜下风的。 陈宝珠冷哼一声：“这事情里头到底都是疑点，我不过是多问刘侧妃一句罢了——王爷，我是燕王府的人，不好管镇南王府的事情，即便是有了决断，她们也未必会信服我，不过今次的事情关系到我家妹子，关系到我的外甥女，我就不能不管了，不如咱们入宫去见皇后娘娘，请她来主持公道。” 她虽然想保住陈宝璎，但也没忘了自己的身份。 “不可！”镇南王完全能够预料的到，如果事情传扬到了宫里去，那自己必将成为所有人的笑柄，到时候说不定能够让人趁虚而入，到时候自己这整个镇南王府里都只会是宫里头的眼线。 他绝对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世子妃聪慧明理，又深受皇后娘娘的信任，处理我府上的事情是最合适不过了，就不必再打扰皇后娘娘了。” 事到如今，他只能退这么一步。 第256章 不会走路 镇南王这句话语落下，反而叫刘婉婉的脸色更加沉了几分——倘若只是一个没脑子的陈宝璎，即便是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也不过是自己搪塞一句的事情，可面对着陈宝珠这份缜密的心思，她到底还是怕的。 她自然不愿意成了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干脆就先法制人。 “王爷，这事儿怕是不妥……”刘婉婉的脸上满满都是担忧，就连眉眼都紧紧皱了起来，“世子妃毕竟是燕王府的人，这明白事理的说王爷是为了还后宅一份清净，不知情的还以为您是怕燕王府的，妾丢了脸面倒是没什么，可要是叫外人瞧了王爷的笑话，可当真就是我们的罪过了。” 她这话说的真切，再加上眼底的那一抹情意浓浓，好似真的是为了镇南王着想。 只可惜，陈宝璎偏偏不会叫她这么轻而易举的得逞。 她虽然没什么脑子，连手段都拙劣得很，却是惯会撒泼的，为了要求自己那些所谓的公道，会将事情闹得人尽皆知，今次自然也是不例外的。 “难不成叫外头看了镇南王府的笑话，就不叫王爷丢人了不成？”她这一句话恨不得怼到刘 婉婉的脸上说，再加上那不顾形象的眼泪鼻涕横流，叫谁人看了都会忍不住皱紧眉头。 陈宝珠在几人的身上打量了一圈，这才轻笑一声开口：“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这天底下的事情要是都靠一张嘴就怎么也说不清了，既然你们都是为了镇南王着想，莫不如还后宅一分清宁，如此王爷到了外头，也算是有面子的……要是刘侧妃觉得我处置这些事情不得当，那边还是到宫里去，左右皇后娘娘为天下女子典范，处理这些家事也是应当的。” 她这话虽然是退了几步，可眼底却闪着自信。 她虽然拿捏不住刘婉婉，却深知镇南王的脾性。 “好了！要是你们当真为了我着想，就不会闹出今日的丑闻，世子妃也算不得外人，便有资格处理此事。”镇南王听着这些女子叽叽喳喳的话，留下这么一句不耐烦的话就转身离开了。 一时间，三个女子面面相觑，心中各怀鬼胎。 陈宝珠得了真正授权的话，便心安理得的寻了个妥当的位子，就在这个时候，里头的太医也传出了好消息。 太医看着刘婉婉和陈宝璎焦急的神色，一 时间竟然犯了难，谁都知道镇南王府如今并没有真正管家的主子，自然也就不知道到底要对着谁回话，更别说，那上头还坐着一个外府的世子妃，这更是天大的奇闻。 陈宝珠看到他面上的踌躇就隐约猜到了一二，连忙轻笑一声，替人解了围：“太医有什么话跟我说就是，回头我也好去跟镇南王细细禀明的，而且这事情难免会传到宫里头去，要是皇后娘娘问起来，我也得有话说才行，还请太医实话实说。” 虽然有了这话做支撑，可太医还是犹豫了片刻，眼见着自己没有退路，也只能依言回禀：“启禀世子妃，小郡主并没有被碳火熏太长的时间，肺腑内并没有太多的浓烟，且脸上的碳火也被及时拿开，虽然暂时伤到了脸，但只要多加保养，就不会留下疤痕，总之，她的性命无虞。” “有劳太医了。”陈宝珠颔了颔首，便有春花递了银子过去。 与此同时，陈宝璎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小郡主毕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要是真得有个什么好歹，自然不是她能够承受得住的。 反观刘婉婉倒是镇静得很，好似这样的 诊断结果完全就在她的预料之中。 她这样的反应倒是让陈宝珠顿了顿，叫停了准备离开的太医。 “敢问太医，小郡主的肺腑间既然没什么烟雾，那能不能推断出大概憋了多久？”陈宝珠这一句话让在场的人都愣了愣。 按理来说，只要小郡主无虞就够了，不应该再多问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才对。 不过，她既然这么问，自然就有自己的道理。 太医愣了愣神，连忙拱了拱手：“也就大概一刻钟的功夫，而碳火应该是才落到脸上就被拿开了。” 陈宝珠闻言，点了点头，随后便将人给规规矩矩的送走了。 这下子，事情可就好玩了。 “小郡主不过才几个月大，尚且不会走路，身边也离不得人，断然不会是自己走到碳火那里去的，只怕是被人给抱过去的……”陈宝珠说着，还不忘了去观察刘婉婉的反应，“照管小郡主的奶娘在哪，叫她来见我，我有话要问。” “世子妃有什么不必问她们了，这等连主子都照顾不好的下作东西已经被打发了，要是真有什么，不如问我吧，毕竟我是第一个发现小郡主出事的人呢 。”刘婉婉说这话的时候，忍不住扬起了自己的头，好似这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 陈宝璎就是个炮仗，直接就急了。 她指着刘婉婉的鼻子，开始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打发我选的奶娘，你现在还不是王爷呢，竟然就敢把手伸到我院子里来了？” 嘴上的痛快并不能叫陈宝璎过瘾，她说着，还大有一副要动手的架势。 陈宝珠及时将人给制止住了，随即便叫，春花将人带了下去，接下来的事情，并不需要陈宝璎在场。 等哭闹的声音越来越远，陈宝珠才抬了抬眼皮去看刘婉婉，冷着声音道：“倒不是我不想问刘侧妃，只是既然镇南王将事情交托给了我，我就必须得将事情办妥才行，你又不是日日夜夜，连眼都不错的守在小郡主身边，自然不能什么都知晓，而且你出现的那般及时，与这些事情只怕是脱不了干系。” “你要是想给我定罪，用不着拐弯抹角的，没得叫人恶心。”刘婉婉心里头发虚，面上却只能强撑着。 故而她虽然并没有听到陈宝珠说什么话，就已经急了眼。 她越这样，陈宝珠反而越淡定。 第257章 帕子 陈宝珠的嘴角忍不住噙了一抹冷笑，眼底的自信和嘲讽让刘婉婉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对于她这样瑟瑟发抖的模样，陈宝珠异常的满意，如此，她才轻讽开口：“谁家的大家闺秀如同你这般急眼，不晓得的，还以为你这是被我说中了心事，狗急跳墙，乱咬人呢。” “你！”刘婉婉还想再反驳什么，却无言以对，只能噤了声，眼里的怒火却没有减轻分毫。 陈宝珠懒得再听她废话，伸手去端一旁温热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再抬头的眼神便充满了冰冷：“陈侧妃，将小郡主身边的奶娘带过来，如若不然，我便去禀告镇南王，这事儿我管不了，叫他去寻皇后娘娘做主，你可得想想，到时候事情传扬到外人的耳朵里头，他还有能不能有颜面，倘若丢了颜面，沦为了笑柄，你又该如何担责呢？” 刘婉婉眼里的憎恨越来越浓，却一句话都不敢说，只能怒目圆瞪，随后不甘心的吩咐了身后的丫鬟去将奶娘给带回来。 彼时的奶娘已经被折磨的皮开肉裂，只剩了一口气奄奄一息，瞧见陈宝珠的那一瞬间就红了眼，断断续续的求饶： “世子妃救命，奴婢没害小郡主……没害……” “孙奶娘，你知道什么事情，只管跟世子妃说就是了，倘若你真的有冤屈，世子妃也会如实禀告镇南王替你平反的。”春花站在陈宝珠的身侧，正色开口。 孙奶娘喘了两口气，将自己的身子慢慢平复下来，随后才将事情娓娓道来：“约莫着四更天的时候，小郡主突然惊醒哭闹，奴婢哄了些时候，看着她又睡着了，紧接着陈侧妃身边的丫鬟就过来敲门，说丢了帕子，叫奴婢帮着寻，奴婢推辞不得，这才跟着去了，等再回来的时候就听到了小郡主的噩耗……”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了刘婉婉身旁的丫鬟。 那丫鬟立刻就跪在了地上，随后委屈起来：“世子妃可不能听她的一面之词，我们院子离着小郡主这里可不近，即便是我要找帕子，怎么可能会丢到这里来，她分明就是想将脏水泼到我的身上，好洗脱自己的冤屈。” 陈宝珠听着她这副辩解的话，的确是没什么问题。 “孙奶娘，人家说得不错，你手里要是没证据，可不能空口白牙就说她丢了帕子。”她看向孙奶 娘。 如今能不能保住孙奶娘，只能靠她自己了。 孙奶娘的眸子突然就亮了起来，一边从自己的怀里扯着什么，一边连忙道：“奴婢有证据……” 她的话音落下，便从怀里头扯出来了一条皱巴巴的帕子，那上头还有她因为挨打而落下的血渍：“世子妃，这就是她的帕子，是在小郡主的屋子后头找到的……” 春花立刻将帕子拿过来，呈给陈宝珠看。 陈宝珠不过淡淡的瞥了一眼，随后便看看向了地上瑟瑟发抖的小丫鬟：“你作何解释？” “奴婢……奴婢……”丫鬟哪里想得到自己的帕子竟然真的会遗失了，甚至还成为最有力的证据。 虽说这丫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可刘婉婉却不愿意就此认命。 她站起身来，往前走了两步，正好将丫鬟的身子护在了自己的身后：“世子妃，单凭一条帕子能说明什么，你也是在后院里头讨生活的，应当晓得随随便便一样东西，就能成为要了性命的证物，我这丫头也说了是托人找帕子，只怕是跟小郡主的事情没法混为一谈的吧。” “你这话说的不假，不过……”陈宝珠 冷笑一声，“我心里头当时有几桩事不解，一个贴身侍奉的丫鬟怎么会在四更天大老远的到小郡主的屋子里来，这屋子里这么多人，又为何偏偏找奶娘去帮着找帕子，偏偏娘娘刚走，小郡主就出了意外，难道不是有人故意将她给支开故意害小郡主吗？” 这是事实。 刘婉婉百口莫辩。 “刘侧妃，这件事情即便跟你没关系，只怕因为你这个丫鬟也脱不了干系，不如你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说不定我还能在王爷面前替你美言几句。”陈宝珠知道这人不会轻易将事情和盘托出的。 刘婉婉恶狠狠的瞪了自己身后的丫鬟一眼，却也没有傻傻的将这些责任全都担下来，而是转头继续对着陈宝珠怒目圆瞪。 “我不明白世子妃在说些什么，不过，单凭一条帕子可别想定我的罪名。”她说着还往前走了两步，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反问道，“我倒是想问问世子妃，如今不过才五更天，府里头也不过是通知了太医罢了，怎么你就这般耳聪目明，隔着一堵墙就能想到我们院子里头的事情？” “自然是我家那个五妹妹去知会我的。 ”陈宝珠丝毫不畏惧这番话，“她胆子小，脑子也笨，没经过什么大场面，心里头自然怕的很，便想着要是小郡主有什么事情，有我这个做姐姐的在，也能替她支撑着，难道这也不妥吗？” 她看得出来，这刘婉婉是不准备认下这个罪名的。 她偏过头，看了一眼一旁的春花：“把这帕子和刚才奶妈子跟丫鬟说的话，全都去告诉镇南王，听他准备如何解决……这毕竟是陈侧妃身边的人，咱们可不能擅作主张。” 她说完这句话便站起身来，寻了个妥帖的丫鬟将小郡主抱上，便到了陈宝璎的屋子里去。 彼时的陈宝璎正等着刘婉婉被赶出去的好消息呢。 “四姐姐，情况怎么样，刘婉婉是不是要被打出去了？”她兴冲冲的问着，好似自己已经是最后的胜利者。 陈宝珠白了她一眼，先去看了小郡主的伤势，随后才开口：“她将尺度拿捏的极好，又没有留下什么确凿的证据，想要彻底将人给扳倒是绝无可能的，而且……你没有看好小郡主，这是事实。” “你不是过来帮我的吗，怎么还向着她说话？”陈宝璎才不管这些。 第258章 三个月 陈宝珠早就晓得自己这个五妹妹是无可救药的脑子笨，可要不是自己如今非得靠她来知晓镇南王府的事情，只怕是早就不管这人的死活，自然也懒得在这里多费口舌。 更别说，自己从未忘过，陈宝璎前世为了所谓的高枝害了赵家满门的事情。 正是因着时时刻刻都记在心里，她才会纵着陈宝璎如今的所作所为，甚至还将人托上了高台，登高必跌重，她一定要将陈宝璎会在自己最珍视的事情上头。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春花就已经带着奄奄一息的奶娘回来了。 春花福了福身，随后才悠悠开口：“刘侧妃已经招了，说是看不惯陈侧妃生了个女儿，心生嫉恨，镇南王的意思，可怜她是想为人母，又及时迷途知返，也算是将功补过，禁足三月，这期间府里头的大小事情就全都交托给陈侧妃打理。” “只是禁足！？”陈宝璎忍不住提高了自己的音量。 春花点了点头。 陈宝璎确认过后，立刻就偏过头去，看向陈宝珠的眼神都充满了恶毒的怨恨，甚至张口就是质问：“你忙活了这么久，也就是把人给禁足了而已，三 个月能干什么，现在王爷就已经偏向她了，等日后她被放出来，王爷还不知道会怎么被她迷惑呢，亏你还坐上了世子妃的位子，真是个废物。” 她这话里头隐隐透露着居高临下的意味，好似自己是高高在上的主子，而陈宝珠不过是自己随意打骂的一条狗而已。 陈宝珠淡淡的神色定格在她的脸上，一时间不知道要该怨恨周氏还是该夸赞她——生了这么一个没脑子的女儿，怕是日后都不需要自己动手，这人自己就能跌下高台。 “陈侧妃的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家世子妃本不用插手这件事情，如今也算是帮你出了一口气，你还说出这么恶心的话来，难不成是准备恩将仇报吗？”春花是不能忍受陈宝珠受到任何欺负的，连忙开口反怼回去，恨不得一口啐在陈宝璎的脸上。 陈宝璎自然是不会畏惧她一个丫鬟的话，冷哼一声：“主子说话，什么时候可以让一条狗随意乱吠了？” 她这话音一落，陈宝珠冰冷的眼神就扫了过来，显然是没了耐心。 “既然你这么有本事，那就自己处理吧，不过你要是捅出了什么幺蛾子，可 别来寻我的晦气，我也不会出手帮你。”她留下这句冰冷的话，便准备带着春花离开镇南王府。 她能够将陈宝璎的性命留到现在，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一听到人要走，陈宝璎立刻就慌了神，只是并没有任何悔改的意思，连话都不是那般恭敬：“你要是不管，到时候连累了陈家，我看你该如何自处！” 她在威逼。 陈宝珠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一个陈家罢了，只要能为自己的阿娘讨回一个公道，只要能叫自己的前世安息，只要能叫昌哥儿平安，即便是千万个陈家，她也不稀罕。 “我已经是出嫁之人了，即便是娘家遭难，也未必会殃及到我的头上，反倒是你，倘若今日没我，只怕你早就被人拖下去乱棍打死了吧。”她的话里头带着嘲讽，甚至连眼神里头都带了些许的不屑。 她太过了解陈宝璎，单凭自己不会是刘婉婉的对手。 陈宝璎听到这里，便晓得自己的威胁对陈宝珠没什么用，只能乖乖地闭了嘴，甚至还别别扭扭的开口问道：“那我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三个月可以做很多事情了……”陈宝 珠不会傻乎乎的去给人支招，“尤其对男人而言，要是有了新鲜的玩意，谁还会记得一个不怎么受宠的侧妃啊。” 这话虽然有些恶心，但却是事实。 陈宝璎并没有将人送出门，而是托了丫鬟代劳，就在陈宝珠准备上马车的时候，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子，看着那个丫鬟：“我将你留在陈宝璎的身边，是希望你能限制她的行为，可不是让你由着她的性子胡闹的。” “世子妃恕罪，不是奴婢不劝着，只是陈侧妃根本就不听我的。”丫鬟连忙福了福身，“白芷是陈侧妃从周家带过来的，更听她的多，至于奴婢要是说得多了些，还免不了被打骂，奴婢实在是没法子。” 这话说得不假。 陈宝珠没有继续言语，而是转头上了马车。 春花却并没有急着跟上去，而是转头将自己的珍珠耳饰给摘了下来，递到了这丫鬟的手里头：“今日的事情你做的不错，下次在有什么异样一定要及时来告诉我，世子妃不会亏待你的，至于那个白芷，你要是能抓住她的把柄，也只管来告诉世子妃。” “是，春花姑娘尽管放心，我晓 得的。” 瞧见人这么乖巧的点了点头，春花这才上了马车，彼时马车上的陈宝珠正在闭目养神。 今次为了陈宝璎和小郡主的事情，她起得有些早，只觉得头疼欲裂，再加上身怀有孕的人大多都是嗜睡的，如今自然是觉得眼皮都睁不开了。 春花替她拢了拢身上的大氅，这才悠悠开口：“姑娘好性，五姑娘说了那么难听的话，你竟然都不恼，活该让她吃些苦头才行，只有这样她才知道到底谁才能叫陈家享尽荣华富贵呢。” “我可没这个本事叫陈家有荣华富贵……”陈宝珠睁开了眼睛，悠悠开口，“春花，你说说什么样的人才会放松警惕？” “当然是觉得自己能拿捏一切的人。”春花有些懵懵的，却还是如实说着。 陈宝珠嘴角勾起了一抹轻笑，的确是这样的，不过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更要让陈宝璎觉得自己能够拿捏一切。 她没有继续顺着这个话说下去，而是淡淡开口：“这些日子刘家未必会安分，你叫人盯好了那边，要是有什么风吹草动，便过来告诉我，咱们也好早做打算，还有……留心一下周家吧。” 第259章 嫌隙 春花听了这话还是不解，连忙开口问道：“姑娘在担心些什么？周家那位已经掀不起什么风浪了，而且他家唯一的顶梁柱已经出事，就剩两个老骨头，想来是没什么好担心的。” “他们的确嫌不起什么风浪，却不代表不能怂恿陈宝璎。”陈宝珠掀了掀车帘，瞧着外头的车水马龙，悠悠开口。 她不相信，周家会就这么息事宁人。 马车还没行驶到世子府的门口，那边就已经有人在焦急得等着了，春花察觉到车夫紧急将马停了下来，便怒气冲冲的掀开车帘，只是骂人的话还没说出口就看到了姜家的丫鬟。 那丫鬟瞧见她，便立刻匆匆得上前来，连话语都透露着焦急：“春花姐姐，世子妃可在马车上，我家二姑娘跟大将军急了眼，挨了一巴掌，这会子正躲在屋里头哭呢，还请世子妃能过去劝劝。” 彼时的陈宝珠正在小憩，却被方才的动静惊醒，又听着了这话，立刻睁开了眼睛。 “改道！去姜府！”她虽然不清楚事情的缘由，却也晓得姜楚那执拗的性子——这会子还委屈哭着，保不齐下一刻就头脑一热，离家出走。 姜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说起来，姜楚和姜黎的关系不错，往常她也能将姜黎的话听进一二分去，可如今人已经出了嫁，这家里头自然也就没谁的话能挟制了她，再加上姜大将军是个没耐心的性子，火气上来就是直接翻脸。 遂陈宝珠一进门便看到了正对着一院子下人发作的姜大将军。 她踱步上前去，不曾因着两家的关系而错了一点规矩，更没有因着自己如今身居世子妃的位子而不顾尊长。 她福了福身，语气轻柔：“大将军……” 姜大将军心里头郁郁寡欢，对自己的小女儿最是无力，只能对一群下人发泄怒火，却因着没有什么解决办法而越来越烦躁，眼下瞧见了来人反而冷静了不少。 他心里头清楚，自己那个女儿还是能听得陈宝珠的话。 “珠姐儿来得正好，你赶紧帮我劝劝那个孽障，哪家的姑娘不成婚呢，她偏偏要开这个先河，还非要到什么草原去保家卫国，简直是放屁！”他虽然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怒火，还是越说越气。 陈宝珠一下子就晓得两人为何争执。 不过，这倒像极了姜楚的性子 ，要是真得乖乖嫁人，那就不是姜楚了。 “原是为了这事，大将军何苦急坏了身子。”她上前去，先将人扶着坐下，这才继续轻柔开口，“阿楚虽然已经十八.九了，可才经历了我那小舅舅的事情，一时半会的自然装不了别的人，您这会子强迫她去接受旁的男子，这不是逼着她跟您生嫌隙吗？” “我……”姜大将军偏头去看她，正准备说什么长篇大论，却在最后全都化成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陈宝珠替他顺了顺气，继续道：“大将军可别嫌我偏着她说话，只是姜家毕竟世代都镇守边疆，骨子里留着这样的血，您难道就希望一朝武将在自己手里断了？” “既然姜小哥的身子骨撑不住，那便换阿楚去继承家业也无妨，您可不是那等子重男轻女的人呢。” 她这话叫姜大将军越听越觉得别扭。 半晌，他突然反应过来，抬起头：“你这是把我的路给堵死了，要是不叫她出去，那我就成了重男轻女的刻板人？” “这话是您说的，我可不曾说这种话。”陈宝珠立刻别过头去，虽然有些心虚，却还是带了些娇嗔的态度 。 因着年岁相仿，姜大将军便也将这人当成了自己的女儿看待，如今看到这一幕，再听到这话，竟然再次体会到了面对不懂事女儿的心绪。 偏偏，这话还没什么不对的。 他用手指着她，话里头带着宠溺似的无奈：“我还指望着阿楚跟着你能学得规矩些，现在看来，你啊早就被她给同化了……” “我当然也希望她不用跟别的女子一般束缚在这深宅大院里头，可她娘去的早，要是她真在外头出个什么事情，我可没法子从她死去的娘交待。”他说着，不由得摇了摇头。 但凡姜楚是个男子，他早就放手让她去飞了，偏偏是个姑娘家，需得精细养着才行。 陈宝珠的眸子动了动：“要是她为了一时赌气出个什么事，您不更没法交待吗？” “大将军，您将阿楚姐姐教养的极好，正因为如此，她才不愿意被困在这深宅大院里头，她继承的不单单是姜家的血脉，还有姜家的志向，既如此您都应该往上托她一托，叫她能踩着您的肩膀，继续去保护边疆的百姓，如此才不算辜负了姜家，不算辜负了阿楚姐姐，不算辜负了夫 人。” 她的话音一落便叫姜大将军再次叹了口气。 这并不是什么天大的道理，却说进了他的心坎。 他虽然已经算得上是半辞官，可惜还是在边疆漂着的，要是有可能，他宁可自己死在边疆，只是功高盖主难免是要遭到上头猜疑的，他自己的命不重要，可他总得庇佑着自己的儿女才行。 “镇守边疆也好，保家卫国也好，她总得先找到一个依靠吧，我这身子骨已经越来越不好了，再加上早些年在边疆留下的那些旧疾，根本就不知道哪一天就撒手人寰。” “如今阿黎已经有所依靠，她们这两个做姐姐的也不会不管幼弟，只有阿楚，我放心不下啊。” 他说这几句话的时候已经红了眼眶。 他不单单是个父亲，更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他不能将自己的心事说给女儿们听，如今只能同陈宝珠说一说。 “您听听您如今说的这是什么话，您的身子骨还硬朗着呢，即便是真的有个什么意外，赵家和世子府都不可能不管她，我外祖母前些日子还念叨着，觉得膝下空虚，想着叫阿楚姐姐做她的义女呢。”陈宝珠连忙柔声宽慰着。 第260章 亲自接她回来 姜大将军再次重重的叹了口气，还没点头答应下来的时候，就听到姜黎进门的声音。 “你们今儿又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又急了眼，我看明儿还是叫阿楚跟着我去住得好，也省得你们这三日一小吵，五日一大吵的伤感情。”她人还没进门的时候，就听到了抱怨的声音，“爹爹，阿楚年岁还小着呢，你何苦处处都跟她较真呢。” 原本眼角还噙着些泪水的姜大将军在听到这样的话之后，立刻就瞥了嘴，露出了一副‘老小孩’的模样，张口带着抱怨的意味：“你们是亲姐妹，我是个外人，这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张嘴就是数落我，果然啊，这人上了岁数，就是招人嫌弃的。” 陈宝珠听了这话，忍不住轻笑出了声。 虽然她在姜大将军心里的地位也是如同女儿一般的，可说到底还是不能跟亲生女儿比，这一张嘴就是撒娇的抱怨。 “大将军同小舅母说话，我去瞧瞧阿楚。”她识相的退下去，不在这父女两个面前碍眼。 说起来，阿吉泰当日来中原的时候，立志要把桑吉丹珠给带回去成婚，可几个月过来，反而是空手回了草原 ，这样的举动着实惹了齐日迈不快。 阿吉泰低了低头：“伯父，桑吉丹珠痴迷中原，不愿意跟我回来，我也无可奈何。” “我就不信就天底下还有凭着努力不能做到的事情，要是换成你心爱的女子，只怕是不必我们开口，你绑都能把人给绑回来的。”齐日迈的面色不虞。 昔日，草原王刚刚同他提起这门婚事的时候，他是千百个不情愿的，可自己既然答应了这门婚事，就是希望桑吉丹珠能有个好归宿，偏偏眼前这个人并不是良人。 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不管怎么样，这也算得上是一家子骨肉，再加上他最了解自己女儿的性子，是绝对不可能轻易妥协的：“罢了，我看他们两个之间也没有什么缘分这门亲事，还是就此作罢吧。” “也好。”草原王庙上虽然这么说着，却还是忍不住恶狠狠的瞪了一旁的阿吉泰一眼。 他继续道：“这门婚事做不做罢倒是其次，只是本汗听说前些日子皇上召见了桑吉丹珠，只怕是没安什么好心思，还是得尽快把人接回来才行，要是她不慎成了中原手里头的人质，草原可就讨不到任何 好处了。” 他们将事情想得清楚，虽然中原一直都秉承‘以和为贵’，可保不齐那一日就要发兵来打的，他们也得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行。 说起这件事情，齐日迈便觉得头疼。 他虽然知道陈宝珠一定不会让桑吉丹珠受到一丁半点的委屈，但南保两国之间起了争执会有什么变数，还是得将人接回来，留在自己身边养着才能够安心。 “我亲自到中原走一趟，我倒要看看这个小丫头片子想干什么。” 转眼便到了晌午，姜楚也已经哭累了，正嚷着要吃碗八宝擂茶垫垫肚子。 陈宝珠就在这个时候掀了帘子进门来。 她看到姜楚这副模样，忍不住轻笑一声：“我才听丫鬟说你哭着，可我看着你倒是好的。” “宝珠，你怎么突然来了，是不是哪个不知好歹的东西到你那去嚼舌根了？”姜楚看到来人既兴奋又震惊，而且看她的面容明显就是已经在前头劝过姜大将军了。 她赶忙拉着人坐下，兴冲冲的问：“你去见过我爹爹了没有？他怎么说？” “他能怎么说，还不是担心你在外头受了委屈，不过你想保家卫国的事情 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陈宝珠将方才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都说了，随后搂着她的胳膊，“阿楚姐姐，你同我说一句实话，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要离开京城的？” 这话一出，姜楚忍不住低了低头。 “要是我那个小舅舅的缘故，大可不必委屈自己，他总得上外任的。”陈宝珠自然也是不舍得她离开京都城的，要是当真能将人劝住，她还是想劝住的。 姜楚摇了摇头。 她虽然心中还有些放不下，可事情已经有了定论，她也没什么好继续惦记的。 她开口道：“我不是为了任何人离开的，珠姐儿，我总不能为了一个男人就放弃自己的理想吧。” “我只恨自己不是男儿身，不能如同男子一般建功立业，倘若真得有机会，我也希望能够如同爹爹一样身披铠甲，斩尽胡人，叫那些无名小卒不敢再侵犯一寸土地。” 那是她自幼时就心心念念的事情。 陈宝珠抿起了嘴巴。 她还想到的，姜楚就是一个有这般大志向的女子。 “既然你真的这么想，那就去吧。” 这话一出，两个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朝着门口看去。 只 见姜黎搀扶着姜大将军进门来了。 姜大将军重重的叹了口气：“我一直拦着你，是担心你会在战场上受到伤害，可我们这种武将人家，从出生就是把头寄在裤腰带上的，就是这样的命，既然你没忘了家训，既然你有这样的志向，那就放手去干吧。” 他也该放手。 他要告诉这天底下所有的人，他姜家的女儿不比任何一个男子差。 事情虽然已经定了下来，可姜楚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离开京都城的。 陈宝珠已经明白了姜大将军心里头的担忧，便想着同赵老太太好好商量商量，将认义女的事情提早一些。 只是还没等她定好去赵家的行程，李谡反而就主动在门口等着她。 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这人要么是在自己的房里等着，要么就是在书房打理公务，这会儿就守在大门口，可见是有什么急事。 只是这外头到底是人多眼杂的，她只能故作轻松的打趣：“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怎么在门口等着？” “我想着等你回来，咱们到赵家去一趟呢，我这儿才收到了一封来自草原的信，也该叫桑吉丹珠知晓才行。” 第261章 宅心仁厚 他这话虽然说得轻快，却难掩面上的凝重，只需要一个眼神，两人便晓得了这里头的深意。 陈宝珠赶忙笑着接了话茬：“正是呢，她前些日子还念叨着怎么没有草原的信件，没想到是寄到世子手里了，咱们可快些去吧，别叫她等急了。” 两个人互相搀扶着上了马车，就在他们启程的那一瞬间，春花分明就注意，到府门口有个人影一闪而过，一溜烟就往后院去了。 她并没有声张什么，而是跟在马车外头往赵府去。 这会子的姜黎还没从娘家回来，赵老太太也正在歇午觉，故而两个人便直奔了桑吉丹珠的屋子里头。 等几个人将屋子里头的下人全都打发出去，这才步入了正题。 “先前皇上有意对草原出兵，这些日子又选取了不少的武将，我隐约听见陛下打算明年夏日就正式发兵，只怕这些日子边境不会安稳。”李谡板着个脸。 先前他们离开草原的时候，曾经许诺草原往短期内不会兵戎相见，可这还没有过多长时间，只怕他们就要食言了。 陈宝珠听了这话不有 的名气了，嘴怪道方才李谡不肯在家门口说这话，要是叫外人听见了，还会以为他故意勾结草原人呢。 桑吉丹珠对此却是有些不明白的：“既然是准备明年发兵，为何这些日子就不安稳，他先前还想叫我嫁给郑南王，难不成也是……” 她的话戛然而止，不敢继续细想下去。 “既然要发兵总得找个由头才行，要是就这么冒冒然的出兵，谁先动手谁就是罪人。”陈宝珠开口替她解答了疑惑，不过她总觉得李谡还有什么话没有说，连忙开口问道，“是不是草原那边有什么动向？” “草原王和齐日迈不是傻子，阿吉泰虽然是秘密来到中原的，却闹得人尽皆知，陛下非但没有召见他，反而还当做不知道一样，分明就是留有后招，齐日迈已经飞鸽传书，他担心桑吉丹珠会被陛下利用，决定亲自接人回去。”他神色凝重，继续开口。 这一下子陈宝珠的脸上也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她虽然明白齐日迈不会在京都城引起什么暴乱，却不代表这不会成为陛下对草原发兵的借口。 她思忖了片刻，悠悠开口：“他大概会在什么时候到达京都城？” “五日以后。”李谡估摸了一下行程，开口道。 陈宝珠抿了抿嘴唇，随后开口：“桑吉丹珠，无论你是否打算回去，我都会保护好你，不过你爹爹来到京都城一定会被人所监视，说不定还会惹出什么乱七八糟的，届时我会给他乔装一反，直接将人带到赵家来，他不能在这里待太久。” “我知道，我会尽快想清楚的。”桑吉丹珠点点头。 她在中原待了这么一段日子，已经比先前懂事了不少，接下来的这段日子是不能够供自己胡闹的。 陈宝珠心里头一直装着事情再加上怀孕，导致精神一直不大好。 回程的马车上，李谡心疼的将人搂在了自己的怀里：“宝珠，你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而且到明年夏日还有半年的时间呢，保不齐到时候陛下就转了性子，到时候你还是能跟齐日迈交代的。” 陈宝珠摇了摇头。 她不单单是为了这么一件事情心烦。 “前段日子我听皇后娘娘说，七姐儿的身 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我看我还是将她接回陈家吧，眼下孟氏已经去了，她也只会交给大夫人抚养，不至于歪的太厉害。”陈宝珠连忙开口。 她早就已经看出了陛下对他们陈家的不信任，一个小小的四品官，却有两个姑娘得嫁高门，就算是来头那些不知情的平头百姓，见了都要直呼一声‘陈家好本事’呢。 李谡握住了她的手：“这机会都要多谢玥姐儿，要不是因着她，小太子只怕早就要没命了，皇后娘娘前些日子还夸赞她来着，到底是不愿意你将人给接回去，只是陛下那……” 他顿了顿，笑道：“可你放心就算是她回家了，日后皇后娘娘也不会委屈了她的。” “我知道的，皇后娘娘宅心仁厚，自然不会亏待了她，我只担心玥姐儿一走，许嫔会肆无忌惮的对小太子下手，可陛下好不容易逮着了个机会，能够将玥姐儿送回陈家，不可能轻易改变的。”陈宝珠的面色更加忧愁。 李谡没有继续言语，而是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 因着如此两个人并没有直接回世子府去， 而是转头进了宫里头。 说起来也不知道因着什么缘故，皇后娘娘这段日子身子总是不好，食不下咽，就连夜里头也不得安眠，请章太医来看了几回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陈宝璋将夫妇两个人引到正殿里头坐好，随后才开了口：“皇后娘娘昨夜里头睡了不过半个时辰，如今好不容易瞌睡了，还是叫她多睡一会儿吧。” “宝璋姑娘照顾娘娘妥帖，前些日子我阿娘才夸赞了你一番呢。”李谡连忙拱了拱手，表示谢意。 陈宝璋赶忙客套道：“皇后娘娘对我有知遇之恩，我理应如此贴心照顾。” 她趁着斟茶的功夫，偷摸贴近了陈宝珠的耳畔：“这些日子许嫔的侄女在宫里头小住，还屡屡往陛下跟前带，只怕没安什么好心。” 陈宝珠和李谡对视了一眼。 她轻笑一声：“我前些日子听许京华闹了顿脾气，说是许嫔生小公主的时候亏了身子，以后不好再有孕了，这才想着从自家侄女里头选一个来固宠，许京华总觉得她是这些侄女里头最好的那一个，一心想着攀高枝呢。” 第262章 蛊虫 陈宝珠对此丝毫没有任何的担心，正是因为有许京华这么闹脾气，她才晓得，许嫔挑选的这个侄女根本就不成什么气候，徒有美貌，却是一个同陈宝璎一样没脑子的花瓶。 “要是皇后娘娘是为了这个女子才忧心忡忡，那大可不必，我听闻这姑娘的手段还不如许京华。”她轻笑一声。 这许家怕是把所有的脑子都给了许嫔一人，其余的那些都是苗而不秀，银样镴枪头。 她继续道：“况且，陛下也是有分寸的，上了春秋未必还会贪图女色，这事未必能成，还是应该叫皇后娘娘放宽了心，保养身子为宜。” “一个连毛都没长齐的黄毛丫头有什么好担忧的，皇后娘娘当真是身子上的病，一开始我们怀疑有人给娘娘下了毒，可叫章太医细细看了好几回，都没有中毒的意思。”陈宝璋的面上满满都是心里头担忧。 她伺候皇后这么长时间，最是清楚她的身子，一个好好的人，绝不可能突然间就虚弱起来，尽管那些太医都说是生小太子的时候亏了身子，可她还是觉得这里头另有猫腻。 陈宝珠听了这话和李谡对视一眼，只怕当真是有什 么问题的。 她跟着压低了声音，还用瓷盏子挡了自己说话的嘴，摆出一副喝茶的样子：“一会请章太医过来给我把平安脉，莫要提及皇后娘娘的身子。” 她相信章太医的医术和人品，但也在古籍中看到过，有些毒非得入了肺腑才能被人给看出来，她需得跟章太医商量了才能决定能不能用那样的法子。 而她之所以这么提防，就是觉得这凤仪宫里头也是有别人安插过来的眼线的。 陈宝璋虽然有些不解，却还是依言点了头。 随即，陈宝珠装出了肚子疼的模样，而陈宝璋则立刻去请了章太医。 章太医并不晓得几人商量好的话，还以为陈宝珠是真得腹痛难忍，一时间既担心李谡会生愠，又心疼陈宝珠的处境，心里头着急，竟然险些摔了一跤。 等他到了凤仪宫，才发现躺在床榻上的陈宝珠面色虽然苍白，却脉象平稳，只是累着了而已。 “你们现在是越来越过分了，怎么能拿着肚子开玩笑，要是真有个……”章太医抱怨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谡给打断了。 李谡留意了一下，外头并没有什么异常，这才开口：“请你过 来是为了皇后娘娘，宫里头眼线众多，要是被人传了什么闲话出去，难免对皇后娘娘不利。” 听到这话，章太医不由得叹了口气。 他也觉得皇后娘娘病的蹊跷。 “皇后娘娘既没有中毒的迹象，也没有生病的迹象，却突然就如同老人一般虚弱，这里头只怕是有猫腻的。”他连忙说出自己心中的疑问。 他虽然是太医院的翘楚，却并不是万事通，只是有些话不能跟别人商量，可陈宝珠不一样。 陈宝珠也赶忙道：“师傅，我觉得是中毒——我曾经在古籍上看到过，有些毒无色无味，除非毒入肺腑，否则不能用寻常方法检验，只怕皇后娘娘也是如此。” 章太医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可能性，只是验证这种毒素需要放血，那无疑是在皇后娘娘本就虚弱的身子上雪上加霜，不能贸然尝试。 “放血的危险性太大了，皇后娘娘的身子吃不消。”他连忙摆摆手，拒绝了这次的话。 陈宝珠却持另一种态度：“师傅，放血虽然危险，却能验证是不是中毒，这样也能对症下药，皇后娘娘的身子要是再拖下去，只怕是连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了。” 章太医闻言，重重的叹了口气。 做太医表面上看起来光鲜亮丽，还时不时能得到主子们的打赏，却是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的，稍有不慎就会砍刀，还有这种左右为难的时候，不管怎么选都是死路一条。 “与其守株待兔，不如放手一搏，要是成了，那就是荣华富贵在等着你呢。”陈宝珠连忙继续道，“即便不是中毒，师傅大可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我的身上，皇后娘娘一定不会重罚你的。” 章太医再次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也罢，那我就跟着你赌一把。” 他拿出一把小小的匕首，正准备在皇后娘娘的手上划上一道，原本还睡着的皇后就突然醒了过来。 她看到章太医手上的匕首，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她虽然相信章太医等人不会谋害自己，可这种惊吓也是叫人受不了的。 陈宝璋赶忙将方才的事情说了。 皇后打量了一圈众人，随后道：“来吧，本宫可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有了她的话，章太医也就更敢动手了。 随着匕首轻轻划过，鲜血从皇后的手腕上涌了出来 ，紧接着，陈宝珠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这血里头分明就有虫子跟着流了出来。 皇后喘了两口粗气，随后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本宫的头，好像不疼了。”她用另一只手扶上了自己的额头，方才的头疼欲裂的痛感在突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章太医立刻开始进行止血的措施。 等一切都收拾好，他才去细细端详那血和血里头的虫子——虫子扭动着自己的身子，拼命想往碗底钻。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又给皇后把了脉，这才道：“这是蛊虫，它在娘娘的身体里，这才一直有各种各样的异常反应，等榨干了娘娘的精神，它就会寻找别的寄生主。” “这种东西怎么会跑到皇后娘娘的身子里头？”陈宝璋皱着眉头，实在是想不明白，“谁会用这种伤天害理的东西。” “蛊虫来自苗疆，宫里头并没有从苗疆来的，那便只能是有人故意要来了这些，这才……” 章太医的话还没说完，陈宝珠就开口打断了：“大姐姐，你可知晓许嫔的阿娘是哪里的人？” “她是庶出，只说母亲是卑贱之人，具体的就不知道了。”陈宝璋摇了头。 第263章 有什么好处 陈宝珠抿着嘴，没有再继续说话，只是心里头不停地犯起了嘀咕，就算别人不晓得许嫔的来历，许京华也一定会晓得，她须得找个机会细细问问才好。 皇后的身子已经好了不少，只是因着才放了血而有些不痛快。 她看了看陈宝珠凝重的神色，开口问道：“你们怎么今日突然过来了？” 陈宝珠看了李谡一眼，这才开口：“先前陛下体恤玥姐儿因着小太子屡屡受害，便叫我们将人接回去好好养着，如今玥姐儿的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我们是特意来将人接回去的。” 按理，这事是原本就定好的，没有什么反悔的话，只是皇后娘娘的脸色却难看了起来。 她并不想让人这么早就回去，毕竟小太子身边没个这么妥帖且连吃食都能试毒的人，日后难免会出现问题的，偏偏这话是皇上开了尊口，她也不能忤逆圣意。 “玥姐儿身子虚，又接二连三的中毒，肯定是有了亏空，前段时间又没了亲娘，也该回去吊唁，娘娘心疼她，舍不得，可也不能不顾人家的母女情分不是。”李谡连忙补了一句，好叫这件事情没有反悔的余地。 两人到底是顺利将人给接走了。 陈宝珠在马车上，看着瘦弱且脸色苍白的陈宝玥，连忙将人搂在了自己的怀里，这虽然不是自己亲生的，可一把屎一把尿的养了这么多年，自然是心疼的。 “四姐姐不哭，玥儿没事。”小小的人儿还伸手摸了摸陈宝珠的头。 看着这么懂事的陈宝玥，她的心里反而更加难过，开口带了哽咽：“好孩子，这段日子让你受苦了，爹爹已经从任上回来了，我不能再把你养在世子府，你娘也……你回去瞧瞧，要是住不惯，我再想法子。” “四姐姐不用为难，我跟着爹爹住就很好，只是四姐姐要多来看看我才好。”陈宝玥小小的年纪却有着比那些成年人都成熟的模样。 李谡连忙握住陈宝珠的手，柔声安慰：“别担心了，咱们回头给玥姐儿好好补补身子，她年岁小，很快就能把身子给补回来，到时候还是活蹦乱跳的，郑嬷嬷也到了该出宫的年纪，到时候让她来教导玥姐儿，也是好的。” 这陈宝玥虽然跟他没什么血缘关系，却也是忍不住心疼的。 听着他已经有了决断，陈宝珠的心里也是 松了一口气，好在不是自己一个人在操心，就连很多自己没有想到的事情，李谡也都一一处理好了。 几个人说着话就到了陈家的门口。 陈家门口空荡荡的，完全没有一个人出来接，好似是不晓得陈宝玥今日回来一样。 陈宝珠心里头虽然清楚，却还是忍不住对着春花训斥了一声：“怎么回事，难道不曾把七姑娘回来的事情告诉祖母和爹爹吗？” 她的心里还有抱着一些些希望的。 就算陈炳生不心疼她，也该心疼陈宝玥才对，这孩子还没十岁呢。 “已经说了，只是老太太……”春花看了一眼陈宝玥的脸色，没有继续说下去。 她不想叫这小小的孩子见识人性的恶。 陈宝珠连忙蹲下身子，去跟人解释：“爹爹才升了官，忙……” “我知道的，祖母和爹爹都不喜欢姑娘家家的，四姐姐也是这么过来的吗？要是我比四姐姐大就好了，我就能保护你了。”陈宝玥伸出手牵住了人。 短短两句话让陈宝珠不由得红了眼眶。 虽然孟氏的心眼不好，可玥姐儿丝毫没有遗传到分毫，全然就是一个小仙女。 几人 进了门便直奔了陈老太太的院子里去。 彼时的陈老太太虽然已经知道人回来了，却并没有任何要出去迎接的意思。 陈妈妈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提醒：“老太太该出去接接七姑娘的，她毕竟伺候了小太子一场，日后有什么恩典也能到她身上。” “一个干瘦的小丫头还指望太子记她几年？我看陛下叫人回来，就是嫌她不好，说不定小太子早就厌弃了她，再说了老二现在有了地位，何必在乎几个小丫头。”陈老太太本就不喜欢孙女，更别说这陈宝玥就没在她跟前养过，自然是一点感情都没有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外头的陈宝珠正好听到，强压下自己心里头的怒火，开口：“祖母既然这么说，那陛下和皇后娘娘赏给玥姐儿的恩典也就不必要了。” “什么？”一听到钱，陈老太太的眼珠子就亮了。 陈宝玥进门来，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完全没有任何怨气的样子。 她虽然规矩，却仍旧叫人不喜的。 陈老太太皱了皱眉头：“珠姐儿，这孩子走的时候可是白白胖胖的，这才几年的功夫，怎么就瘦成了这副模样，你 把一个病秧子扔给我们，是让我这把老骨头给你解决麻烦不成？” 陈宝珠正好看到了她眼里头的嫌弃。 “昔日是孟氏不能好生教养她，我才将人给带走的，如今孟氏去了，爹爹也回来了，于情于理都该叫她回陈家，何况，她也是为了小太子才弄成这副模样的，祖母该疼她才对。”她的语气也慢慢不善起来。 要不是因着什么孝道，她一定剖了陈老太太的心，看看那到底是黑的还是红的。 陈老太太撇了撇嘴：“什么为了小太子，既然是太子伴读，我们为什么没讨到半点好处，反倒你们家更上了一层楼，现在把她扔回来，我们又能有什么好处？” 她张口‘好处’，闭嘴‘好处’，让陈宝珠险些掀翻了桌子。 “祖母！这可是您的嫡亲孙女，便是没有好处，您也该养着的，要是您这么嫌弃，我就还把人给带走，日后婚丧嫁娶，，或是什么病痛都跟陈家没干系，都是世子府的事情，可好！”她的声音忍不住拔高了几度。 陈老太太丝毫不在乎：“好。不过你得把陛下和娘娘的恩典留下，那是给陈家的，不是给你们的。” 第264章 大义灭亲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陈老太太身上的时候，陈宝玥的眼神中透露出了冰冷的杀意，却转瞬即逝。 陈宝珠深吸了两口气，再也压抑不住自己心头的怒火：“在祖母心里，我们这些孙女算什么？嫁出去换钱的东西，还是家里的拖油瓶？都是陈家的孩子，你将一颗心都放在孙子的身上，难道就不怕晚年他们不孝，没人赡养你不成？” “是，我都已经忘了，你偏疼的三哥哥已经被发配边疆了，眼下你只能指望着我们这些入不了你眼的孙子孙女来赡养，偏你还把玥姐儿往外赶，今儿要是将人赶出去了，她日后便是凤袍加身也跟你没什么干系，也别指望着她会孝敬你。” “啧。”陈老太太的脸上仍然没有丝毫的在意，甚至还带着些许的轻蔑，“当今陛下最重孝道，你们要是敢不孝敬我，我就一纸状书告到陛下那里去，到时候不管你们是世子妃还是王妃，都得吃不了兜着走，还有她，如今都被陛下和小太子给赶出来，还想日后的荣华富贵，简直是做梦，赶紧滚，别把晦气过给我。” 这一句话可算是彻底激怒了陈宝珠。 这陈老太 太从未善待过她和自己的阿娘，就连昌哥儿都入不得她的眼，今日还将玥姐儿一味的往外赶，日后还指望着他们来孝敬，这可是天大的笑话！ “走！这地方不稀罕我们，我们还不待呢！”她拉起玥姐儿便往外走。 陈老太太还不忘了喊：“把陛下和皇后娘娘的恩典留下，那可是给陈家的东西，你们这群下作东西可别想着从我手里顺东西走！” “呵，东西我们势必要带走的，祖母要是不乐意，那便去敲登闻鼓吧，我倒要看看，你这副身板，能不能走到陛下跟前。”陈宝珠冷笑一声，便立刻将人给带走了。 等上了马车，她眼里的寒意也没有减少分毫。 她一直顾念着昌哥儿的前程，顾念着这点子血脉，对陈家也算是温水煮青蛙，好叫他们死的不那么痛苦，可如今看来，她们都不顾念的亲情，自己也没什么必要挂念着。 不过，想要彻底扳倒陈家之前，她必须得让昌哥儿抽身出来。 几人才到府里头，陈宝珠就发现玥姐儿的脸色更加苍白，请了太医来看，只说是奔波的太多，便连忙叫人去歇着了。 她腹中还有着身孕，也 觉得身上疲乏，正想着去歇息，却看到了许京华过来，脸上带着一副试探的神色，不晓得还以为这人是过来做贼的呢。 “许小娘，在外头做什么，进来说话。”陈宝珠正好有事要打听。 说起来，许京华也不是自己愿意来的，她虽然晓得陈宝珠和李谡入宫的事情，却不愿意多加打听，左右他们也不是头一回入宫，可许嫔偏偏派了人过来，叫自己一定要问个清楚，尤其是皇后的大限。 她颤颤巍巍的上前去，生怕哪句话惹恼了李谡。 好在等进了门，她并没有发现李谡的身影，自然也就松了一口气：“世子妃，听闻你们才从宫里头出来，不知道皇后娘娘的凤体如何，我这个做弟媳妇的，心里头可是一直挂念着呢。” 她这一句话让陈宝珠抬眸看她，眼睛里头带着冷意。 要知道妾室于府中算不得正经的主子，地位不过略高于仆人，她却张口就是‘弟媳妇’，可见是没认清自己的身份。 “许小娘怕是说错话了吧，什么弟媳妇，你一个妾室，也敢在世子妃面前如此自称，难不成是贪图世子妃的位子不成？”春花立刻就呵斥起来 。 许京华的脸色难看起来。 她在家里头虽然算不得什么尊贵人，可谁也不敢这么对自己说话的，嫁到世子府来，连个丫鬟都能骑到自己的头上，这份委屈，她怎么受得住。 一时间竟然红了眼眶。 陈宝珠明白她的心思，这世子府也容不下她这尊大佛：“许京华，我晓得你心有不甘，可叫你嫁进世子府做妾，叫你那个堂妹入宫做贵人是你姑母的意思，我们也左右不得……” “可要是……”她的话戛然而止。 许京华的心思太容易被人拿捏，陈宝珠自然也能牵着她的鼻子走。 她果然上套，兴冲冲的开口问道：“可要是什么？” “要是你能治好皇后娘娘的病，再抓住许嫔的错处，皇后娘娘自然会愿意推你一把，到时候宫里头的许嫔不就是你了吗？” 这话让许京华很是心动。 她晓得皇后娘娘这病的来历，想要解决的确容易，只是要是抓住许嫔的错处却难。 而且要是真得抓住了许嫔的错处，许家自然也会跟着遭难，到时候她照样讨不到什么好处。 陈宝珠轻笑一声：“你和许嫔都已经出嫁了，就算是她有 什么过错，也不会罚到你的头上，而且你有大义灭亲之举，陛下也会高兴的。” “况且，也未必是什么错处，或是她生母有不是，自然也会牵连到她的，那等身份卑贱之人保不齐怀的是不是许家的骨肉呢。” 她一步一步引导着许京华，就是希望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果不其然，许京华的眸子再次亮了起来：“她的生母不是中原人，世子妃且等等，我自会回娘家打听。” 她说完这句话便兴冲冲的跑了，全然忘了自己今日是为了什么过来。 等人一走，春花的脸上却不是高兴。 “姑娘何必帮衬她，今儿咱们回赵家的时候，她的丫鬟一直在外偷听，分明就是个耳报神，合该把她打发出去才是。”她撇了撇嘴，很是不满。 陈宝珠却轻笑一声。 她拉过春花的手：“她能给许嫔通风报信，自然也就能给我们通风报信，你等着看吧，许嫔要是不能折在她的手里，她就会折在许嫔的手里，正好也省了我们动手。” 一个没脑子的花瓶罢了，不值得让她亲自动手。 “那为什么不直接打发了，也省得她倒戈，再和许嫔联手。” 第265章 还做赵家人 春花想不明白，这等货色就是墙头草，就该斩草除根才对，省得祸害别人。 要是从前，陈宝珠自然是担心她要倒戈的，可许嫔举荐‘小花瓶’的举动已经彻底惹恼了许京华，即便是日后许嫔有什么荣华，她的心中也是有芥蒂的。 “她是陛下赏下来的贵妾，除了犯下大错或是上头开口，不然咱们是没办法将人给赶走的，你叫小丫鬟留意她的举动，有什么不对劲的，及时来报。”她也希望尽快将人给赶走，只可惜她没这个本事。 虽说已经到了年下，可因着宫里头出了刺客的事情让百姓们都没办法跟往年一样兴高采烈的置办年货，只不过是在家门口挂上了红灯笼。 陈宝珠的肚子也渐渐打了起来，过了头三个月，也能同她们一起去置办东西。 只是还没等人走到街市上，李谡身边的小厮就匆匆追了上来。 她心中纳罕，寻了个僻静的地方才开口问：“世子怎么突然叫你过来了，他不是出城去剿灭贼匪了吗？” 说来也是奇怪，这一年里头京都城就没有太平过，不是劫匪就是流寇，剿灭贼匪是一回事，却苦了郊外的那些百姓， 一直都不能过安生日子。 “世子已经出城去了，特意叫我来告诉世子妃一声，那人已经进城了，护送着的人都乔装成了中原百姓，眼下已经进了赵家，还请世子妃过去瞧瞧。”小厮拱了拱手，低着头，尽显恭敬态度。 陈宝珠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直接带着春花回了赵家。 也算是缘分，她刚刚到达赵家门口的时候，那人正好也停在门口，一行人乔装成了商人的模样，竟没有半分违和感。 陈宝珠眉眼微动，给春花使了个眼色。 春花见状，连忙招呼门口的小厮：“快过来帮一把，把这些东西都放到后院去，这可是邺城的舅老爷特意叫人送过来的，要是磕了碰了，看老太太怎么责罚你们。” 话音落下，她又连忙对着那行人道：“舅老爷托了你们，也算是有缘，快进去喝杯茶，一会儿我们老太太还有赏呢。” 这两三句话便叫路上的那些百姓都晓得了这是赵家的舅老爷托人送了东西来，这是大户人家的私事，谁也不会多说什么，便是有心人一直盯着赵家的动静，也挑不出什么错处来。 陈宝珠跟着进去，等关 了大门，一行人才放松了警惕。 “春花，将那些人安顿好，姨夫，您跟我来，外祖母和桑吉丹珠已经等着了。”她连忙福了福身，领着人往里头走去。 彼时的桑吉丹珠正焦急的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听到动静就忍不住探出头去。 “来了？”赵老太太看到她这副动静，忍不住问道。 她对齐日迈并没有什么好奇，只是这人毕竟是自己女儿的夫婿，说不定有什么话是要告诉自己的。 想到这里，她也忍不住站起身子来看。 陈宝珠领着人进门的时候，桑吉丹珠直接就扑了上去，忍不住红了眼眶：“父汗。” “亏你还知道我是你父汗，离家大半年都不知道回去，还得叫我亲自来接你。”齐日迈伸手将人搂在了怀里，虽然忍不住抱怨两句，更多的却还是担心。 他上下打量了桑吉丹珠一圈，这才松了口气：“你外祖母将你养的很好，我也已经跟草原王打好了招呼，你和阿吉泰的婚事就此取消，这样你能否放心跟我回去了？” “父汗，女儿知道错了，女儿跟您回去。”桑吉丹珠虽然喜欢中原的家人，日子过得也是无忧无虑 ，却是打心底里不愿意让齐日迈为自己担忧的。 赵老太太见父女两个寒暄的差不多了，便故意咳嗽了两声。 如此，二人的注意力便被吸引了过来。 齐日迈并没有摆草原王爷的谱，而是撩了衣摆就要跪下去，好在有丫鬟眼疾手快的将人给扶住了。 陈宝珠也赶忙开口：“您是王爷，我外祖母不过是个寻常官眷，拜不得的。” 齐日迈不懂中原这弯弯绕绕的规矩，仍然自顾自的拜下去，嘴里头还不忘了解释：“这是替她娘拜的。” 短短的一句话让赵老太太的不由得红了眼眶，眼睛里头噙满了泪水。 这么多年，她虽然不说不问，可心里头是十分挂念自己那个不能见人的女儿的，甚至觉得亏待了她多年，要是有可能，她宁愿拿自己的性命去换她。 正因为如此，她才会百般偏爱桑吉丹珠，就连陈宝珠和赵靳都要往后靠。 “娘，卿卿生前常同我说，要是我有幸能见您，叫我一定磕三个头，算是替她偿还了不孝，她还有一封信，是留给您的，我一直带在身上。”他说着，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一封已经泛黄的信。 赵老 太太颤颤巍巍的将信给接了过来，还没等看完，就已经泪流满面，甚至几度将信埋在自己的胸口。 好不容易看完了信，她伸手笔画了两下，再度将信捂在了自己的心口。 她觉得自己的喉咙里有铁锈的味道，疼的她说不出话来。 陈宝珠连忙上前去，将人搂在了自己的怀里：“外祖母，您别难过了，姨母在天之灵也不希望你如此伤心，况且她还给您留下了桑吉丹珠，就是叫她陪您的。” 桑吉丹珠也赶忙上前拉住赵老太太的手：“是啊，外祖母快别哭了，等过了这段时间，我就带您到草原去，咱们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再也不管他们的麻烦事。” 赵老太太又抽泣了两声，这才抹去了自己的眼泪，声音却还带着哭腔：“她有没有怪我？” “卿卿不曾怪您，反而还叫我有朝一日一定要孝顺您，还说来世她还做赵家人。”齐日迈连忙开口。 他没有诓骗赵老太太，他的卿卿在草原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自己的阿娘。 “好，好，我等着她。”赵老太太伸手拉过陈宝珠和桑吉丹珠，“你们的阿娘都是苦命人，你们可得好好的才行。” 第266章 启程 几人寒暄了一番，这才步入了正题。 赵老太太看着几人端坐在椅子上，随后面色凝重：“你这一路过来有没有遇到什么皇家的侍卫，要是带着桑吉丹珠回去，会不会惹人眼，要是叫上头知道了，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怕是都不能平安回去。” 她虽然晓得桑吉丹珠留在京都城的安全并没有什么保证，却也不放心人上路。 “娘大可放心，世子已经给我们划了路线出来，先到邺城绕一圈，再回草原去，而且京城内外动荡不安，他们未必会将心思放在我们身上。”齐日迈还是抱有一定的侥幸心理的。 不过，他倒是希望中原的陛下可以多注意他们一些，这样也就正好给了草原发兵的借口。 陈宝珠顿了顿，抿起了自己的嘴唇。 她晓得陛下日理万机，不过先前他已经惦记上了桑吉丹珠的婚事，难免会叫人留意着，只怕不好离开。 她思忖了片刻，随后才开口道：“小姨夫，前段日子陛下想着叫桑吉丹珠去给镇南王做续弦，要是就这么贸然的离开京城，只怕是要被人落下把柄的，还是得……” 她还是希望把事情摆到 明面上来，这样一来，即便是上头有什么怨言，也没有发作的可能。 几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在心里头思忖着这件事情的可行性。 “这话说得容易，可伴君如伴虎的话可不是白说得，自然还是得小心行事，至于陛下那边，回头你们随便寻个借口搪塞过去就是了。”齐日迈摇摇头，拒绝了这个想法。 他可不想去应对朝堂上的阿谀奉承，更不稀得同什么朝臣做戏。 陈宝珠不过是个提议，并不能做主，眼下听了这话，只好再次抿起了嘴唇，不再言语。 桑吉丹珠不懂这里头的弯弯绕绕，便也不多嘴，等人不再说话，这才挽住了齐日迈的胳膊，撒娇道：“爹爹，你可还记得姜家的阿楚姐姐，她才说服了姜大将军，许她往边疆去，我看咱们正好同行，既能保护她的安危，也不至于叫我路上百无聊赖，还请爹爹能够应准。” 她这小女儿的脾性叫齐日迈忍不住轻笑。 “好好好，我看你来了一趟京都城，别的没学会，倒把京城里这些小女儿的娇娇性子学了个七八成，也就你外祖母这般惯着你，等回了草原，谁也容不下你这娇性 。”他说着，还忍不住捏了捏她的鼻子。 他虽然嘴上抱怨着，心里头却也是高兴。 先前，桑吉丹珠在草原上虽然无拘无束的，可多是跟男子来往，自然也就跟养成了放荡不羁的性子，甚至还皮实得很，如今这般撒娇，反而更加贴心了。 赵老太太虽然知晓他话里头的意思，却还是忍不住心疼自己的小外孙女，忍不住开口：“他们容不下，就还回来，外祖母这辈子都疼我的乖乖外孙女。” 这一句话让桑吉丹珠对着齐日迈得意的挑了挑眉，转头又钻进了赵老太太的怀里头。 陈宝珠看到这一幕，心里头也是高兴的，最起码叫桑吉丹珠享受了尊长的教养。 她心里头思忖着，虽然齐日迈答应了桑吉丹珠的要求，可还是得问过姜家人的意思。 她正想着，姜黎就进门来了。 她盈盈一拜：“母亲，这位是姐夫吧，阿黎有礼了。” 这一句问候叫齐日迈二丈摸不着头脑。 他听赵卿卿些许提过几次，家里头除了胞姐便只剩了赵靳，再没有什么兄弟姐妹了。 “爹爹，这是小舅舅的新媳妇，阿楚姐姐的胞姐。”桑吉丹珠连 忙介绍着，脸上还洋溢着幸福的笑，“小舅母可疼我了，要是小舅舅训斥我的时候，小舅母都会护着我呢。” 齐日迈的心里头更加疑惑：“我记得姜楚姑娘与赵小将军相处得极好，怎么不是她嫁过来？” 他这一句话叫所有人的笑都僵在了脸上，谁都晓得姜家姐妹为了这桩婚事险些生了嫌隙，故而谁也不愿意多说什么，却没想到被他给说了出来。 “姐夫说得不佳，他们两人处得来，只是都是拘束不住的野马，要是真得放在一块过日子，反而处不来，更别说我与赵郎早就定下了婚约，他对阿楚多加照顾也是这个缘由呢。”姜黎笑得温婉，好似并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陈宝珠总亏是觉得尴尬，连忙岔开了话题：“小舅母来得正好，方才桑吉丹珠还说叫阿楚跟着他们一块启程呢，也好路上有个照应，都说长姐为母，你在姜家也是能当家做主的，总得先问过你的意见才好。” “哦？这是这小妮子的主意？”姜黎轻笑一声，“我看互相照应是假，两人这一路惹事生非才是真的。” 这话一出，桑吉丹珠忍不住撇了撇嘴，可其 他人却是捧腹大笑。 只这一句话便是把两人的脾性全都说了出来。 “不过，要是真一块上路倒也好，也省得我们日夜担忧，还希望她日后在草原边境，能得你们多多照顾呢。”姜黎连忙开口，随后连忙告辞，去准备几人启程的东西。 陈宝珠又陪着说了一会子闲话，这才将人给送了出去。 等入了夜，她才将桑吉丹珠送到了京郊去跟齐日迈汇合，而姜楚也已经等在了那里。 陈宝珠拉着两人的手，絮絮叨叨，心里头满满都是不舍。 她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几人还有分离的那一日。 她这边还没忙完，世子府那边就传了话过来，叫人赶紧回去。 她心里头担忧，一时间竟然觉得腹痛难忍，直接昏睡过去。 月色渐浓，陈宝珠已经疼得额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连嘴唇都忍不住发白。 李谡紧紧地攥着她的手，心里头慢慢都是担忧，连质问春花的语气都忍不住拔高了：“世子妃好端端的去送人，怎么就成了这样，她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你们有几个脑袋担得起！” “世子恕罪。” 一屋子的丫鬟齐刷刷的跪了一地。 第267章 书生 唯有春花并没有跪下去，反而凑近了，压低了声音开口：“世子妃原本好好的，只是一个脸生的小丫鬟过来，说世子府出了问题，世子妃一时着急，这才昏倒的。” 世子一下子察觉到了问题。 他在屋子里头环视了一周，随后皱着眉头开口问道：“那个小丫鬟呢？” 春花摇了摇头。 “查！”李谡的脸色彻底黑了，“要是找不到那个人，世子府所有的人都别想再有好果子吃！” 一时间，世子府里头乱成了一团。 话说两头，桑吉丹珠几人虽然担忧陈宝珠的身子，却也不能误了启程的日子，生怕晚上两日再被陛下察觉，到时候他们想走都没办法走了。 这一路上，桑吉丹珠忧心忡忡的，竟然连往日最爱的骑射都提不起兴趣来。 姜楚看到她这副样子，忍不住上前将人搂在了怀里：“你在担心宝珠吧，你放心，她是燕王府的世子妃，肚子里头还怀着燕王府的骨肉，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会尽心尽力的，更何况要是她真的有什么意外，李谡第一个不饶人的。” 她到底是年长一些，比起桑吉丹珠来更能沉得住气。 桑吉丹珠闻 言点了点头，虽然心里头还有些担忧，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一行人特意跑了一趟邺城，这才启程回草原去。 这一路虽然没遇到什么危险，可毕竟是在冬日里头，并没有什么好的景致，故而叫两个小姑娘提不起什么兴致来，等过了嘉峪关，路上的行人更是减少了大半，一直下来可能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偏偏在这一日，他们在路上竟然遇到了一伙贼匪。 “把你身上的钱全都交出来，我们饶你不死。”一群凶神恶煞的贼人将一个文弱书生围在中间，甚至还扬了扬自己手上的大刀，随时都可能砍下去。 说起来也是奇怪，在书生的脸上并没有看到任何害怕的神情，反而气定神闲：“我身上没有银子。” “没有？呵。”脸上带着刀疤的那人发出了一声轻蔑的嘲笑，“我能看得清清楚楚，你在酒楼里头点了一大桌吃的，可都没有尝两口，要不是富家公子，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手笔。” “我的确没有银子，即便是有，也不能给你们这种人。”这书生还是个硬骨头。 桑吉丹珠一行人并没有多管闲事的意思，只是她越看这个人越觉 得有趣，甚至还伸手拉了拉姜楚的衣袖：“阿楚姐姐，你看这个书生可真是有意思，平常那些书生遇见这种情况，肯定是把自己的财产全都掏出来，以求保命，可这个人倒是颇有气节的。” 姜楚并没有什么太多的兴致，不过略略的瞥了一眼：“我看他倒是个傻的。” 齐日迈听自己的女儿说起这个书生来，不免也产生了好奇。 他一声令下，原本乔装成商人的那些下属，便将这群贼人围了起来，三下五除二的功夫，并将他们全都打倒在地。 这箱没有了危险，桑吉丹珠也就从马车上下来。 她一袭红衣，笑得明媚，比这寂静的雪山增添了几分趣味。 书生拱了拱手：“多谢姑娘出手搭救，不过我身上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以答谢姑娘，要是姑娘不嫌弃，我可以保护姑娘到达所去的地方，绝不收取任何费用。” 桑吉丹珠听了他这话，忍不住轻笑一声：“你这书生果然是个呆瓜，你看看我身边的这些护卫，哪一个不比你身强力壮，哪里需要你来保护，难道是你这么瘦弱的身子，还是先将自己给保护好再说吧。” 她只是对这书 生有些些许的兴趣，如今谈了两句话，不由得觉得姜楚说的不假，这人就是个傻得。 她甚至他们这一行人赶路要紧，故而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转头向了马车，催促自己爹爹继续上路。 两个小姑娘在一块作伴，路上好歹还是有些趣味的。 大概行了半日左右，姜楚突然掀开了车帘，这才发现刚才那个书生一直跟在他们这一行人的后头，好似是真的准备将他们护送到目的地。 她连忙拉了拉桑吉丹珠，示意她看看外头。 桑吉丹珠一时间对这个人的好奇更加大了，只是面上却还是装作无所谓的样子：“一个不是说书上罢了，他想跟着就跟着吧，他要是觉得这报恩的法子能让他心里痛快就由着他去，左右我们又不会少一块肉。” “话是这么说的不假，可你也不想想，咱们乔装打扮就是为了不被人注意，况且咱们也不晓得他的身份，万一是什么厉害的人物，回头告到陛下那里去，可是要徒增烦恼的。”姜楚如今没有人庇佑着，还是要多思量一些的，“不如咱们想个法子把人给打发走。” 桑吉丹珠犹豫了片刻，正准备点头答应下来 ，却发现齐日迈的手下已经上前去赶人了。 她们在马车里头听不清外头在说些什么，只是没一会儿的功夫便看见几人动起手来，两人虽然以心这人的来历，却也不至于动手动脚的，连忙掀开车帘，呵斥住了那些人。 其中一个精壮的连忙上前来回话：“公主，可汗说了，这人干了大半日，脚程丝毫不见慢，分明就是习武之人，还是应该小心为上。” 桑吉丹珠听了这话跟姜楚对视了一眼，两人便下了马车。 见她们两个人下车来，一行人连忙为她们让开了一条路。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已经说了，不需要你报恩，你不必再跟着我们了。”桑吉丹珠虽然在京都城里头学了小女儿的脾性，却还是改不了草原上直来直去的性子。 书生拱了拱手：“我在寺庙里修行多年，谨记师父教诲，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姑娘不必担忧，等几位到了目的地，我自会离开。” “可你看清楚了没有，再往前走那可就是草原的属地了，不管你是什么僧人，还是什么书生，到时候可都没办法全须全尾的回来。”桑吉丹珠再好好说话不行，干脆就威逼利诱起来。 第268章 画像 让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书生非但没有退缩，反而还抬起头来，义正言辞：“正因为如此，我才更应该将你们给护送回去。” 桑吉丹珠听到这里，一时间竟然有些哑口无言，她是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人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下意识的看向了一旁的姜楚，希望能够向对方寻求些许的意见。 只是姜楚想来都是以武力服人的，自然也不晓得如何应对这种场面。 两个人面面相觑，一时间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她们的身份特殊，也不能直接将自己的身份摆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齐日迈上前来了。 “公子已经护送了这小半日了，我们也已经到了地方，剩下的是我们做生意人的辛秘，不好叫外人知晓，你还是请回吧。”他这一句话虽然没带什么威严，却也叫那个书生拱了拱手。 的确，做生意的人是最忌讳这些的。 桑吉丹珠是万万没有想到让这人离开竟然有这么容易的法子。 话说回来，在李谡的授意下，春花找遍了整个世子府，都没有瞧见那个丫鬟的踪影。 她忍不住皱了眉头，心里头也不由得泛着嘀咕，嘴上 还急着：“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说不见就不见了呢！今天就算是她钻到地底下去，我也一定要将人给挖出来。” 薛容容并不晓得那人的长相，只能一直跟着寻着，只是这小半日的功夫下来，她的身子已经明显有些吃不消了，赶忙拉住了春花的袖子。 “春花姐姐，你先别急着找，你且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呼赤带喘的，好歹是让人停了下来。 春花将先前的事情细细同她说了，随后耐不住性子，准备继续去找人。 只是薛容容却觉得这件事情里头是有猫腻的。 她微微蹙了蹙眉，开口问道：“眼下府里头的这些人都是才选进来的，个个都是过了你跟宝珠姐姐的眼，要是连你们都觉得眼生，只怕那人不是咱们府里头的吧。” 她这一句话给春花提了醒。 但凡是在世子府里头的丫鬟婆子小厮厨子都是登记在册的，盯着这些事情都是春花一个人操持的，所以对那些人的长相和名字都是对的上号的，偏偏这个人她连见都没有见过。 “如果是我们都没有见过的人，那便只能是许小娘和裴小娘房里头的了。”她一 时间竟然觉得有些后怕。 她怎么也想不通，这府里头怎么就养了这么两只白眼狼。 偏偏她虽然是陈宝珠身边的人却到底是个丫鬟的身份，不好直接到她们两个的房里头去要人的，一时间竟然有些犯了难。 薛容容看到她这副神情，连忙再次开口：“春花姐姐，就算咱们上门去要人，人家也可能不给的，你既然见过那人，不知道可否还记得她的长相，你同我说来，好歹叫我画一幅画像再拿去给她们两个看，要是能有世子出面，或许能够更加事半功倍呢。” 春花听了这话连忙点了点头，两个人赶忙将画像给临摹了出来。 彼时的李谡还守在陈宝珠的身旁，听到她们两个人的话，心里头虽然赞同这个提议，但是却也不放心还没苏醒过来的陈宝珠。 “世子放心，等姑娘醒过来，我们一定第一时间去禀告你，要是那人一直都没有被抓住，即便是姑娘醒过来了，心里头肯定也是一直惦记着，还请世子替她分忧吧。”薛容容是个会说话的，有善于揣测人的心理，短短的两三句话便叫李谡下定了决心。 他点点头：“你们看好了 她，有什么事情一定第一时间来告诉我。” 说完这句话，他便拿着画像离开了院子。 他看着画像上的那个模样，心里头也不停得揣测着，思虑了许久，反而是先去了裴裴的院子里头。 她们两个人虽然已经做了不少日子的妾室，可说到底并没有真正的跟李谡相处过，连见上一面都是难得，如今人突然主动过来了，自然是叫她们觉得惊喜的。 裴裴为此还将自己屋子里头的好茶给奉了出来。 “世子喝茶。”她特意摆出了一脸娇羞的模样。 她一直都非常确信，只要自己讨好了李谡，并能够获得权力和地位，到时候自然而然的就可以到陛下和皇后娘娘面前开口，叫陈元生早日回到京都城来了。 李谡看着她这副模样，忍不住露出了嫌弃的眼神。 他懒得跟这人周旋，连忙将自己手里头的画像展开，开口问道：“你看看这丫鬟是不是你院子里头的，我瞧她模样姣好，想留在书房里头贴身侍候。” 按理来说，这后院里头的人听到自己的夫君竟然看上了一个丫鬟，心里头必然是不情愿的，可裴裴的脸上却忍不住露出了 欣喜的神情。 她连忙将画像给接了过来，心里头盼望着这人就是自己屋里头的丫鬟，这样一来不需要自己献身，便能够将陈元生给救出来了。 只可惜，结果让她大失所望。 “我不曾见过这人，世子还是到别处寻寻吧。”她摇了摇头，脸上失望的神情展露无遗。 李谡之所以率先到裴裴这里来，便是猜中了她这个心思，如今见她眼底露出失望的神色，便想到她没有撒谎骗人。 他立刻收回了那幅画像，末了还不忘了开口：“不是你屋子里头的便罢了，只是要是下次瞧见了这人，记得及时带来给我。” 他特地收敛了自己心里头的着急，并没有被裴裴察觉出什么异样来，这才继续到了许京华的院子里头。 许京华在听到了消息以后立刻到了院门口来迎，一瞧见李谡就恨不得整个人都贴上去。 “世子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可用过午饭没有，我弟弟昨日才送了一条清江鱼来，我叫他们炖了鱼汤，世子也来尝一碗吧。”她的话里头满满都是热络。 李谡并没有跟在裴裴那里一样开门见山，而是先喝了一碗鱼汤，随后才开了口。 第269章 墙头草 李谡将画像摊开还没开口询问，就已经看到了许京华脸色微变。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怎么？这丫鬟是你院子里头的人？” “不……不……”许京华的笑都显得有些慌里慌张的，甚至还不停的摆着手，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我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个丫鬟，不知道世子找他做什么？” “没有见过？”李谡并没有跟在裴裴那里那么好的性子，反而是继续冷笑了一声，“许小娘，你虽然是许嫔的侄女，可现在好像已经成了她的一枚弃子，要是我对你严刑逼供，你猜猜，你那个姑母会不会为你出头？” “世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许京华本来就是个胆小如鼠的，根本就经不起这样的吓唬，连连往后退着，直到自己的后背撞到了柜子上。 他站起身来，将画像直接甩在了她的身上，眼底带了冰冷的神色：“将这人交出来，我可以饶你不死。” 许京华深吸了两口气，努力将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她当真不是我院子里头的人，我也没有办法将这人给交出来。” “哦？要不是你院子里头的，但是你知道她是哪里 的人了？”李谡虽然并没有做惯文臣，却也是从军营里头摸爬滚打出来的，自然也晓得几分威逼利诱的手段。 只是那些残忍的手段要是当真放在这些女子的身上，只怕是要叫他们吃不消的。 许京华看着他那骇人的眼神，便不由自主的想跪在地上，干脆闭上眼睛不去看他，急急忙忙的开口：“这人是许嫔宫里头的人，她听说世子妃要送桑吉丹珠和姜楚离开，所以就让这丫鬟去抓一个现行，然后说些话刺激一下世子妃。” 李谡闻言并没有说话。 许京华看着他冰冷的气场却迟迟都没有开口，心里头也是忍不住放弃了嘀咕，这样尴尬的气氛，反而叫她的心里头更加害怕。 “世子，我知道的真的只有这些了，许嫔一直都觉得她不能杀掉小太子就是因为世子妃，只要除掉她，那一切就都能好起来了。”她忍不住将自己知道的一切事情都说出了口，“我虽然知道这件事情，但并没有跟许嫔同流合污，也不知道世子妃是不是真的病倒了，还希望世子能够明察，还我一个公道。” 李谡抡圆了胳膊直接打了下去，却在与她的脸近 在咫尺的时候停了下来，语气却带了不善：“呵，还你公道，你当真以为我不晓得你做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吗？” “许京华，世子妃碍于你是陛下赐下来的贵妾，这才不能将你逐出府去，可我不怕，你要是再敢同许嫔有什么来往，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他说完这句话便立刻转身离开了。 他还得尽快去看看陈宝珠的身子到底有没有好起来。 说起来，陈宝珠昏倒的消息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传遍了整个京都城，几家欢喜几家愁，陈宝璎一时间却是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不要高兴。 小丫鬟给她奉上了一盏茶，还不忘了替陈宝珠说些话：“侧妃该去看看世子妃才对，要不是因着她，小郡主的案子也不会这么快了结，更别说她好歹是您的胞姐，要是她能好好的，自然少不了您的荣华富贵，更何况她不是还说要在陛下和皇后娘娘面前替你美言两句吗？” 陈宝璎当然晓得这个道理，可自己从小到大都因为陈宝珠而活在庶出的身份里头，眼下好不容易能够见到她丧命的机会，自然不愿意轻易放过，可要是她真的死了那，自己这 正妃的位置也未必能够保住。 只是，这件事情她未必能帮得上什么忙。 “世子府有多少名贵药材堆着呢，而且还有宫里头的太医为她看诊，就算是我着急能着急出什么来，还是不去凑热闹的好。”她说着话还不忘了摆弄自己手边的花花草草。 她还特意去看了一眼一旁的小郡主，只是却被那骇人的面庞给吓了回来。 小郡主嘴上的疤痕还没有完全消退，又添了脸上这一块碳火的痕迹，不管是叫谁见了，心里头都是十分害怕的。 小丫鬟连忙继续趁热打铁的说道：“哪里需要侧妃过去凑热闹呢，世子妃如今之所以昏倒，就是因为怒火攻心，要是您能替她解决孟小弟的事情，岂不是就解决了她心里头的一大祸害，这样一来还能够帮到刘侧妃，这可是一举两得的事情呢。” 她一边说着，还不忘了给人捏肩。 白芷看到她这么一副狗腿子的模样，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这分明就是将姑娘往火坑里头推，那刘家好歹是个尚书，要是姑娘就这么冒冒然的去将人给救出来，岂不是故意跟刘家对着干， 到时候世子妃要是醒不过来，谁能保住咱们姑娘。”她里边说着，还没忘了将手里的东西重重的放在桌子上来，表示自己心中的怒火。 小丫鬟见陈宝璎的脸色不好，忍不住小声嘟囔：“她爹是尚书又怎么了？咱们陈家的老爷不也是尚书，都是三品的官，平起平坐的，谁有比谁高贵呢，凭什么就叫咱们姑娘矮她一头。” 她这话在无形之中讨好了陈宝璎。 陈宝璎一直都认为自己应该是这天下最尊贵的人，偏偏先前刘婉婉的父亲是三品尚书，而自己的父亲却只是个四品小官，如今两个父亲的官位已经一样了，她自然不必再畏惧什么。 “你说的对，我爹爹如今也是三品尚书，同他爹爹平起平坐，我又先她一步诞下王爷的子嗣，自然应该是我更高贵一些才是，区区一个孟小弟罢了，难不成我还不能将人给救出来吗。” 不过短短的两句话，便叫他彻底上了套。 小丫鬟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得意的笑，与此同时手上的动作更加卖力。 只是一旁的白芷撇了撇嘴心里头十分不满，却又不敢贸然发作，只能端着东西再次离开了屋子。 第270章 捞人 说起来，李谡在陈宝珠的病床前守了足足一夜都没有见人醒过来，心里头万分着急，恨不得连夜从宫里头将张太医给请出来，好在宫门是有宵禁的，他不能冒冒然的进宫去。 好在天微微亮的时候，床榻上躺着的陈宝珠动了动自己的手指头。 李谡本来就没有睡得踏实，甚至还一直攥着她的手，如今察觉到动静，自然立刻就清醒了过来。 他细细的端详着陈宝珠的脸，隐约听到了细微的声音。 “水……” “水……” 他在小凳子上坐了整整一夜，如今也顾不得自己的腿麻，连忙跌跌撞撞的站起身来冲到桌子前面，倒了一碗白水来。 他的动作慌慌张张的，连外头守夜的春花都给惊醒了。 春花一心以为是陈宝珠清醒了过来，连忙冲了进来，却正好看见李谡端着一碗水，毛手毛脚的给陈宝珠喂水。 她见状就知道陈宝珠的身子有了好转，连忙上前来：“世子，还是让我来吧，要是弄脏了世子妃的身子，她可是要生气的。” 李谡立刻意识到自己下手没有分寸，连忙将手里头的茶盏子递给了春花，一脸尴尬的往后退 了一步。 春花先是将她扶了起来，随后用帕子将脖子上的那些水渍擦了干净，才轻柔的端着茶盏喂水，还不忘了用帕子在碗下接着。 等这一盏水进了肚子，陈宝珠的意识也就彻底清醒了过来。 她眨了眨自己的眼睛，一脸迷茫的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春花赶忙将这两日的事情细细说了，随后便退了下去，将所有的空间都留给了她们夫妇二人。 看到人醒过来，李谡不由得红了眼眶，原本满腹心事，如今都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拍了拍她的手，哽咽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你当真到她们两个的院子里去要人了？”陈宝珠最是知道他的性子，但凡是遇着自己的事情，就难免会叫他失了分寸，说不定还会吓唬人家两个人呢。 她压低了声音，略带娇嗔地数落道：“你瞧瞧你，好歹已经立府独居了，怎么干起事情来还是没头没脑的，她们两个虽然心里头都装着心事，却也不敢拿我的身子去开玩笑，只怕这里头另有猫腻。” “你先顾好自己的身子吧，怎么还担心她们呢。”李谡说着，还不忘了伸手替她掖一 掖被角，“你算是猜对了，过去传话的那个丫鬟是许嫔的人。” 陈宝珠闻言，不由得怔住了。 因为桑吉丹珠跟着齐日迈离开的事情太过重大，难免会牵连到不少的人，所以除了春花之外，府里头没有任何人知道，就连薛蓉蓉都蒙在鼓里，这样隐秘的事情怎么可能会传到许嫔的耳朵里。 “她是怎么知道的？”她一脸震惊。 李谡摇了摇头。 他心里头也是一样的好奇，原本以为是许京华暗中通风报信，可细细盘问了一圈才否决了这个想法。 如果不是许京华，那便是这府里还有许嫔的眼线。 陈宝珠叹了口气，正准备再次分析，却没有想到竟然被李谡给打断了。 “郎中已经说了，你这病就是忧心过度，以后还是莫要再操心他们的事情了，就算你不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也得为为我和你肚子里头的孩子想想才是。”他说着，又伸手拿了一个软枕过来，垫在了她的背后。 陈宝珠听了这话忍不住轻笑一声：“为肚子里头的孩子想想要也罢了，怎么还要为了你想呢。” 她原本不过是一句开玩笑的话罢了，却没有想 到李谡竟然正经了起来：“要是你当真有个什么好歹，我也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这话一出，陈宝珠立刻就捂住了他的嘴。 “呸呸呸！这眼瞅着就要到年下了，可不能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她连忙道，“这次也是事情太多了些，叫我没有休息好，如今已经缓过来了，既然不能轻易放过那个丫鬟。” 她的眼珠子轱辘转了一圈，随后才开口：“既然许京华知道许嫔派人的事情，想来对这消息的来源也是有所耳闻的，我暂且先装作不知道，等夜里回来的时候再好好探探她的口风。” 她心里头清楚，如今的许京华肯定是知道了自己的身子有恙，一直警惕的，可要是自己大摇大摆的出府去，一直不去找她的麻烦，自然会让她放松警惕。 “你不好好在府里歇着，又想去干什么？”李谡不免皱了皱眉头。 陈宝珠连忙笑道：“自然是去大牢看看孟小弟，说不定能够知道什么惊天大秘密呢。” “你这么贸贸然的去，只怕会打草惊蛇，陛下已经命我审理此事，你就放心吧，我肯定能够替你把这背后的事情给挖出来的。”李谡连 忙开口。 她闻言却摇了摇头：“他既然已经站在了镇南王那边，就不可能轻易在你面前开口，可我就不一样了，我带着玥姐儿去，看在他姐姐留下的这唯一的血脉上，他自然会心软，他总不会叫玥姐儿受委屈吧。” 陈宝珠虽然不曾打探过这孟小弟的为人，却也见识了他们父子对孟氏的疼爱，想来有陈宝玥的加持，想要打探什么消息，那可是易如反掌的。 “你说话说的有道理，可也不至于急于这一时，还是缓两日，等你身子好全了，我便由着你去。”李谡的眉眼间满满都是担忧。 他生怕陈宝珠再出个什么意外，他这小心脏是受不住的。 陈宝珠伸手拉住了他的衣领，轻轻往自己身前一带，两个人的面旁便近在咫尺。 李谡能够非常清楚的感受到她温热的呼吸声。 她的声音好似是带着什么蛊惑的作用：“你也知晓，孟氏的父亲一直想要见我，就是为了尽快将人给捞出来，我要是没有作为，她那父亲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呢，难道你就忍心我被那样的人给糟蹋不成？” 她的声音轻柔柔的，叫李谡不由自主的沉沦。 第271章 秘术 李谡狠狠的在她的唇上亲了一下，甚至还摩擦着轻咬一口，随后才松开了怀里头的人。 他忍不住喘着粗气，与她的鼻尖相碰，低沉的声音还带着磁性：“你想去便去罢，只是一定要让春花跟着你，省得出了什么变故，你身边没有能用的人，再者，我会跟牢里的人打好招呼，好叫你能够没有阻碍。” 陈宝珠一直都立志不再依靠于任何男人，可李谡偏偏永远都会先自己一步，将所有的路都给铺好，让她不得不依赖于他。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的话，陈宝珠便将自己给收拾好，带着陈宝玥去了大牢。 因着这府里府外有不少双眼睛都在死死盯着她，故而她的行踪很快便传到了别人的耳朵里头。 “姑娘放心吧，我亲眼看着世子妃出府去了，想来是不会再为难你了。”雀娘连忙说着，还伸手给许京华递了一盏茶。 可尽管如此，许京华的心还是不能平静下来。 这次的事情的确跟她没有半分关系，可自己与许嫔的关系摆在那，即便是自己矢口否认，只怕也很难叫人相信，她生怕自己惹恼了陈宝珠，那就是变相的得罪了李谡，到时 候自己是怎么着也不可能有好果子吃的了。 只怕，她得尽快想个法子出来，好好讨好一下陈宝珠才行。 说起来，因着李谡提前打了招呼，陈宝珠畅通无阻的便见到了孟小弟，她生怕陈宝玥头一次来到这种阴暗潮湿的地牢会心里头害怕，还不忘了提前叮嘱一番。 却没想到，人却抬头道：“四姐姐你就放心吧，我晓得见到舅舅该说怎么样的话。” “玥姐儿可真乖。”她伸手抚摸着小小人儿的头，心里头却有些伤感，“可有些时候你用不着这么乖巧，该撒泼打滚还是要的。” “玥儿晓得，玥儿还晓得，就算是我不撒泼打滚，四姐姐还是最疼我的。”陈宝玥说着话还露出了一个明艳的笑容。 她这话说的不假。 她是陈宝珠一把手一把尿给拉扯大的，虽然不是自己的亲女，却与自己的亲女儿没有什么区别，心里头自然是多疼爱一些的。 两个人说的话便已经到了关押孟小弟的牢房面前。 春花给了那些官差一把银子，随后便叫人守在一旁去。 孟小弟看到来人，并没有任何的意外，却也没有任何的惊喜，只是在看 到她手上牵的那小小的人儿的时候，不免露出了几分诧异：“她……她是……” “舅舅，我是宝玥。”陈宝玥虽然并没有细细问过，今日来大牢看望孟小弟的缘由，却也在陈宝珠和春花的谈话中略微晓得了今日的来由。 她自然是要帮衬一二的。 孟小弟听到这奶呼呼的声音，立刻就冲了过来。 他自小就失了母亲，是被自己的姐姐给拉扯大的，如今自己的姐姐已经去了，只留下这么一个骨肉，他心里头自然是又疼爱又悲愤。 他隔着牢笼，忍不住伸手摸上了她的脸颊：“你都已经长得这般大了，这粉扑扑的小脸儿跟你阿娘可真是一模一样。” “孟大人，别人不知情，你应该晓得自己到底为何被关押在这里吧，我已经答应了你姐姐，只要你将事情的原委告诉我，我就一定会将你给带出去。”陈宝珠懒得拐弯抹角。 孟小弟的脸色却变得苍白起来。 他虽然晓得这朝中的局势瞬息万变，镇南王和李谡也是水火不容，自己既然已经投靠了镇南王就不好去跟世子府的人多说什么。 他别开了脸：“我现在已经阶下囚了，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用不着你来假惺惺的。。” 陈宝珠闻言，看了一眼自己牵着的陈宝玥，不愿意说太过难听的话，叫这小人伤心。 “舅舅，四姐姐不是假惺惺，她是为了我着想。”陈宝玥从她他的手里将自己的手给抽出来，转头去握住了孟小弟，“我已经没有阿娘了，祖母也不希望我再回陈家去，要是我再没了舅舅，以后连依靠都没有了。” “虽说如今是四姐姐养着我，可她毕竟已经是嫁了人的，我要一直麻烦着她，以后是要被人给笑话的。”她奶声奶气的声音再配上些许的哭腔是叫任何人听了都要心疼的。 孟小弟自然也不例外。 他低下头细细思索了一番，随后重重的叹了口气，这才开口道：“我之所以被关押进来，不单单是因为刘家的人，还有镇南王……” “嗯？” 陈宝珠听了这话之后，觉得二丈摸不着头脑，他既然是镇南王的人，又怎么可能轻易被放弃。 “镇南王希望我能够在苗疆寻找一种秘术，从而利用到小太子的身上，这样一来日后等小太子登基以后，便能够听从他的话，我不愿意，这才被 设计关押了进来。”他继续道。 “不过我虽然没有找到这种秘术，却也没有在听镇南王继续寻找，好似是他已经晓得了什么蛛丝马迹。” “尽管如此，他还是对我有所希望，这才给了刘大人趁虚而入的机会，我在平阳县上任期间，没有贪污，那些银子和金器全都进了刘家的院子。” 他是当事人说的，这话不会有假。 陈宝玥攥着孟小弟的手并没有松开，反而还继续哽咽：“舅舅可不能骗我，你要是真的贪污了什么东西，就现在告诉四姐姐，她一定会想办法帮你的，可要是以后被查出来，她也就无能为力了。” “我不想再没有舅舅了。” 她这话让孟小弟的脸上再次动容。 他坚定道：“我要是真的行了贪污之举，那便叫我今生再也不能见你，孟家日后被诛九族，永世都不能翻身。” 陈宝珠闻言，顿住了。 看来，这人不是那般无可救药。 “你可晓得你阿姐是为什么死的？”她突然开口问道。 她虽然怜悯这是个品行端正之人，却也不会贸贸然的将人给放出来，省得为自己平添一份麻烦，还招了一个仇人。 第272章 苗疆人 孟小弟闻言，神情立刻就凝固在了脸上。 对于孟氏的死，他有所耳闻，偏偏无能为力，他也想活着，也想让孟氏死得其所，只是，他即便是能够活着从这个大佬里头出去，然后也会被镇南王所盯上，还不如就在这里头浑浑噩噩的度过这一生。 故而，他没有说话。 陈宝珠瞬间就明白了过来——他没有说话，便是最好的答复。 “既然你们一家子心里都怨恨我，那即便我救你出了这水火，你也不会心存感激，还不如就此作罢了，至于你的父亲，我自然会命人妥善安置，叫你没有后顾之忧。” 她说完这句话便用帕子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这种地方叫她觉得后背毛骨悚然的。 孟小弟心里头居然是想着在这种地方度过一辈子，可理智却在听到陈宝珠准备放弃他的那一瞬间，立刻打了个激灵：“你等等——” 他还不想死！ “要是我在这大牢里头，能不能保住我性命无虞？”他突然开口问道。 这一句话叫陈宝珠觉得十分可笑。 她轻笑一声，觉得这人的脑袋被驴给踢了：“孟大人，你怕是脑子糊涂了吧，这可是天牢，要么毫发无 损的出去，要么就是被人抬出去，你想在这里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怕是白日做梦！” 她这话叫孟小弟一时间哑口无言。 陈宝珠不愿意多说话，转头就要拉着陈宝玥离开这阴暗的大牢。 “等等！”孟小弟再次叫住了她，“我愿意出去。” 他不得不向现实低头。 陈宝珠虽然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也相信他的清白，不过，她心里头对孟小弟已经没有多少信任——就凭孟氏的死因，就足够让孟小弟对自己充满恨意了。 陈宝珠犹犹豫豫的让他的心中‘咯噔’了一下，随后咬了咬自己的后槽牙。 “我阿姊落得如今的下场也算是罪有应得，她为了自己能够在陈家立足，间接害死了你的阿娘，你恨她，以此来威胁她，我不怪你，只是在我这个做弟弟的心里头，她是最好的阿姊。”孟小弟絮絮叨叨，“不过，你能够将我救出去，她也算是死得其所。” 陈宝珠闻言，偏过头，白了他一眼。 她原本还以为这人是个好的，却没想到他竟然连自己亲姐姐的死都可以抛到脑后。 孟小弟犹豫了片刻，再次开口：“你可知，镇南王找到的 蛛丝马迹是什么？” 陈宝珠的信果然被吊了起来，转身凑了过去。 “许嫔。” 她闻言，抿起了嘴唇。 她早就想到了会是这个结果，同时还确认了皇后身上的蛊虫的确是她的所做虽未，只是心里头对许嫔的好奇再次加重了。 等到了日升月落的时候，陈宝珠才回到了世子府。 她早就给李谡打好了招呼，特意往赵家去绕了一圈，也好叫陈老太太放心，故而李谡并没有着急，反而是许京华一直在院子里头不停的踱步。 她不能将战火全都引到自己的身上。 故而，在看到陈宝珠的瞬间，她便立刻冲了过去，要不是因着这是在外头，她怕是要当场跪下来的。 陈宝珠早就料到了这个场面，却没想到竟然来得这么快。 她却还是忍不住挑了挑眉，装作不知情的模样，露出了疑惑的脸色：“许小娘，如今夜色已经晚了，你不好好歇在自己的屋子里，到我的院子里来做什么？” “世子妃……”她犹犹豫豫的，目光在春花的身上顿了顿，便没有继续说下去。 陈宝珠愣了愣，随后看向了春花，又瞥了一眼许京华，随后才开口：“你去 小厨房瞧瞧给玥姐儿热的牛乳怎么样了，盯着他们却多放了糖，省得回头又叫她喊牙疼。” “是。”春花不乐意的看了一眼许京华，便不情不愿到小厨房去看火。 如此，院子里头便只剩了二人。 陈宝珠神色淡淡：“进去说话吧。” 许京华乖巧的跟在她的身后，像极了犯错的小孩子。 等进了屋子，人还特意将屋门给严严实实的合了起来。 “世子妃，许嫔叫丫鬟过去的事情，当真与我没有干系，我还拦了拦她，可她一心以为是因着你，她陷害小太子的计谋才没有得逞，所以……”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陈宝珠给打断了。 陈宝珠顿了顿，笑道：“我自然晓得跟你没什么干系，要不然我也不至于挨到现在都不去质问你。” 她这样的话反而叫许京华给愣住了。 她张了张嘴，一时间有些无言。 “许小娘，我信任你，却不代表可以叫你为所欲为，更是希望你能分得清楚该站在谁的身边才能够更好的活下去。”陈宝珠继续道，如今是能够让许京华改变心意来站队的最好机会。 许京华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没有多言。 陈宝珠并不着急，她已经知道了一些蛛丝马迹，自然也就不必再等着她的调查结果。 就在她准备送客的时候，许京华却突然开了口：“许嫔的生母是苗疆人，她也跟着学了一些迷惑人的巫蛊之术，先前陛下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就是那蛊虫的效用，却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失灵了，或许是她的功力有所退步，或是因着已故小公主的缘故。” 听了这话的陈宝珠一下子就反映了过来。 许嫔叫那个花瓶似的侄女入宫就是确保她能够获得陛下的芳心，而这背后的缘由正是这巫蛊之术。 “你可晓得随意攀诬，是要连累许家满门的。”她颤抖着嘴唇，明明晓得这就是事实，却还是不愿意承认这天地下竟然会有这样的东西。 许京华当然晓得。 她原本以为许家能够荣耀都是陛下对许嫔的情根深种，现在回过头来看，这一切一切都是随时能够叫他们许家上下全都掉脑袋的。 在东窗事发之前，她必须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陈宝珠就是这个退路。 她举起手来：“我对天起誓，今日所言要有半句虚言，便叫幼弟不能入仕，父母死于非命，自己终身不能生育。” 第273章 从刘家下手 生育之于女子而言是天大的事。 这样的毒誓叫陈宝珠不能不信她。 她顿了顿，再次开口的时候脸色显然已经没了方才的从容自在，反而有些怔怔的，显然还没从方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你可有证据没有？” “没有。”许京华摇了摇头，“原本是有的，只是自从她入宫以后，为了保证许家的尊荣，便将那些证据全都抹去，再加上我祖父私自与苗疆人通婚本就是重罪，也没有将她写上族谱，甚至还特意给她寻了个洗脚婢做阿娘，便是想找错处都挑不出来。” 陈宝珠理解。 不管谁人都晓得，苗疆人虽然也是天朝的百姓，可因为习得那种巫蛊之术，故而一直被视为最低贱的人，甚至还写上了律法，凡是与苗疆人通婚的皆要处以五马分尸之刑，尽管如此，还是有不少人沉迷在苗疆人貌美的容颜之中，可要是真得关系到整个家族，那也是要被抛到九霄云外去的。 她思忖了好大的功夫。 “你是小辈，不知道有什么证据留下无可厚非，可你祖母是真真切切经历了她阿娘的生存的，想来一定会晓得什么，她便是最好的 证据。”陈宝珠突然就有了眉目。 那些书啊信啊，便是族谱都能够作假，可人不会。 许嫔的阿娘能够作为小妾进门，还能生下一个女儿，分明就给许老太太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或许，她是那个恨许嫔入骨的人。 许京华闻言，下意识的就站了起来，甚至还忍不住拔高了自己的声音：“你疯了！” “你可知我祖母将许家的前程看得有多重，便是毁了自己的名声，她都不可能做任何对许家不利的事情，你想叫她去指认许嫔，分明就是做梦！那是亲自将把柄往她的手里送！你要是想死，可别拉着我一起！” 陈宝珠虽然有这个想法，却也晓得不能贸贸然的用，故而不过是试探的说一句，却没想到竟然换来了她这么大的反应，可见这件事情是不可行的。 她又思虑了许久，实在是想不出什么法子了。 “我晓得了，今日你就先回去吧，你眼下还是干净身子，要是真得能够扳倒许嫔，我和世子一定会给你谋一个好去处，便是入宫伺候陛下也未尝不可，可你要是将今日的事情走漏半点风声，我可不能保你能不能活着离 开世子府。”她说着，还不忘了威胁一番。 她前世没有护好自己，更没有护好自己的亲人，今生她觉得不允许再有任何的变数。 许京华冷哼一声：“你只管把你放在肚子里头，要是被许嫔知道我把这么大的一个秘密告诉了你，只怕我的性命都保不住！” 她说完这句，立刻就转身离开了。 等出了院门，她便忍不住将自己的后背抵在墙上，来寻求一点点的依靠。 整个许家都已经将她当成了一个弃子，不管自己如何努力，他们都只能看到自己的那个堂妹，要是许家有一点风吹走动，自己一定是会被推出去的那个，她必须给自己找一个足够强大的靠山。 即便陈宝珠日后不能叫她入宫，好歹也要保住自己的性命。 她深吸了一口气，仰头看天，将自己的眼泪和苦楚全都给咽了回去。 这一幕却正好落在了端着牛乳回来的春花的眼里。 她一直都以为许京华是个带刺的刺猬，不管对方是谁都要扎上两下，眼下竟然产生了一丝丝的同情——身为只能被困在深宅大院的女子，非但得不到自己夫君的宠爱，还要一直被 人给当枪使，分明就是最可悲的人。 她并没有多想什么，而是先看着陈宝玥将牛乳喝了，随后才回到了陈宝珠的屋子里头。 陈宝珠连头也没抬：“怎么？她喝了？” “是，玥姐儿还抱怨不够甜呢。”春花替她卸了头上的钗鬟，犹豫了片刻才道，“刚才许小娘跟您说了什么，我瞧她在外头待了好一会儿呢，好像还哭了。” 陈宝珠的动作滞了一下，当做没事人的样子开口：“她能有什么事，想来是你看错了。” 她为了岔开话题，赶忙将许京华告诉她的话细细说了，还忍不住询问起春花的意见。 “许家的人自然不会傻到指认自己家的人，许小娘此举实在是反常，如果不是她挖了坑等着咱们往下跳，就是她在许家受到了什么不公正的待遇，想通过咱们来给她翻身，可不管是哪个，世子妃可都得小心些才行，别到时候被人卖了，还要替人家数钱呢。”春花不懂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只觉得许京华的行为举止实在是有问题。 陈宝珠点了点头。 她因着孟小弟的话，才默认了许京华的话，却忽略了这姑侄二人很有可 能挖了一个坑，就等着自己往下跳呢，她还得再去求证一番才行。 她愣了半晌，突然反应了过来：“先前苏家姐姐说，刘婉婉和许嫔来往密切？” “是……”春花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开口，“前段日子，世子妃叫我盯着周家，今儿那边来说人，自从刘婉婉被禁足以后，刘家便开始针对周家，叫周家好几个铺子都关了门，可见是不准备放过他们呢。” 陈宝珠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亏我还以为刘家会有什么手眼通天的本事，没想到竟然这么沉不住气，既然人家都把把柄放到咱们面前了，咱们就不好再做睁眼瞎了。”她说着，将首饰匣子重重的合上了。 春花听得一头雾水：“我没明白世子妃的意思。” “刘家才陷害孟小弟锒铛入狱，如今又针对周家，分明是想叫陈家的姻亲一一倒台，还叫日后对付陈家的时候能够得心应手，既然如此，他们必然是要对我下手的。” “再者，镇南王已经晓得了许嫔的秘密，刘婉婉自然也会晓得一二，咱们从刘家开始下手，想来会查到不少的东西呢。” 陈宝珠连忙解释了。 第274章 性本善 春花附和着点点头。 她自小跟在陈宝珠身边，也受了几年沈妈妈教养，较之旁人来也多些聪慧，又将陈宝珠的通透给学了几分，如今只需轻轻一点便能够晓得这些事情的联系，只是…… 彼时，她已经替陈宝珠铺好了床，伺候着人躺下以后，在坐在不远处的软榻上头。 今儿，轮到她值夜了。 她思忖了许久，到底还是说了出来：“姑娘嘴上说着对陈家有多不喜，可心里头还是牵挂着，眼下也在为他们铺路，只是为了陈家那群白眼狼得罪了娇娇姑娘，怕是有些得不偿失。” 陈宝珠抚摸着自己的小腹。 她的肚子眼瞅着一日大过一日，较之陈宝璎昔日明显要大了一圈，以至于叫她翻身都有些困难，每日都要辗转反侧小半夜才能安眠。 眼下，听了春花的话，她侧身趟过去的动作不由得顿住了。 她不曾想过自己的所作所为会得罪刘娇娇，甚至都不说不出来自己如今的作态是为了陈家还是为了陈元昌，亦或者只是为了自己心中的执念罢了。 “明儿，咱们去趟梁家。”她突然开口。 她既然要从刘家开始调查，必然 是得知会刘娇娇一声，好歹她们二人也算是金兰之交。 外头的春花突然就没了声音，好似已经沉沉睡了过去。 陈宝珠偏过头去细细看了看她，见她隐约有了深睡的迹象，便没有多说话，反而勾起了一抹轻笑——这些日子，春花一直都陪着自己东奔西跑，甚至还经常去帮着自己跑腿，自己前些日子还昏睡了一天一夜，可她却一直都陪着自己，甚至还忙前忙后，竟是连一点歇息的功夫都没有，看来，自己得给她好好放个假了。 她翻来覆去的都睡不着，干脆披了个外衣到廊下去。 如今虽然还是冬日，却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下过雪了，就连空气都开始干燥起来。 就在她准备回家去的时候，突然就看到了对面的陈宝玥。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原本准备过去的步子突然就停了下来。 她一直都以为陈宝玥只是相较于同龄人来说更成熟一些，可面对着一个陌生的舅舅却能够镇定自若，甚至还能游刃有余的帮自己套话出来，心里头就不能不多想了。 她想想孟氏的脾气秉性和前世今生的所作所为，不由得对陈宝玥的本性有些怀 疑。 而对面的陈宝玥也已经瞧见了陈宝珠，原本仰头笑着的神情却在看到她站在原地的时候僵硬在了脸上。 她的脸色落寞起来。 她早就已经料到了，自己毕竟不是陈宝珠的亲生妹妹，甚至自己的亲娘还间接害死了她的阿娘，如今她还能收留自己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她哭丧着脸，正准备回屋去，却在转过头的瞬间，看到了一双精致的绣花鞋。 她顺着鞋子往上看去，正好看到了陈宝珠的一张笑脸，欣喜若狂：“四姐姐！” 陈宝珠听到她这兴奋的声音，好似自己心中所有的阴霾都被一扫而空，直接将人搂在了怀里头，笑道：“这寒冬腊月的，你怎么大半夜在外头待着，要是惹了风寒，回头吃起药来又该说苦了。” “四姐姐，你不怪我吗？”她依偎在陈宝珠的怀里头，闷声闷气的出声。 “嗯？我为什么要怪你？”陈宝珠的话里头满满都是疑惑，却在瞬间反应了过来，连忙开口，“孔圣人都说‘人之初，性本性’，况且，你是我一手带大的，我怎么会不明白你的脾性，又为何要怪你？” 陈宝玥紧紧地抱住了 她，奶声奶气：“四姐姐，你尽管放心，不管日后如何，我绝对不会害你的。” “我明白，四姐姐也不会害你的。”她说着，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等亲自将人哄睡了以后，才回了自己的屋子。 大红灯笼挂在了家家户户的门前，热闹的气氛一扫前些日子的阴霾。 因着之前刺客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叫京都城的百姓都人心惶惶的，甚至还因为迟迟没有抓住盗贼叫那些平头百姓看了皇家的笑话，故而，陛下特意寻了一个借口，谎称刺客被抓住了，甚至还因着临近年下，特意由朝廷举办了不少的活动，来叫百姓们跟着热闹热闹。 陈宝珠身子已经过于笨重，原本是不准备去凑这种热闹的，只是陈宝玥却想着出去玩一遭，她不放心叫别人跟着，只好自己跟着去了。 只是这热热闹闹的氛围不但吸引了陈宝玥，反而也将小郡主给吸引了过来。 小郡主咿咿呀呀的伸手去够架上的面具，陈宝璎一脸嫌弃，不叫奶娘去帮着拿，反而还一直催促着离开，这种热闹的场景根本就不是她们这种高高在上的官眷喜欢的。 陈宝玥伸手拿了一 个面具，转头递给了小郡主。 小郡主朝着她兴高采烈的笑了笑。 陈宝璎不曾见过陈宝玥，见状，立刻将那面具给打落在地上，随后冷着脸呵斥道：“你是哪家的姑娘，一点教养都没有，真不知道父母兄弟是怎么管教你的！” 陈宝玥也不曾见过她，撇了撇嘴，一脸嫌弃，正想着如何应对，却正好听到了身后陈宝珠的话。 “她要是没有教养，那你便也没有教养，都是从陈家出来的人，谁又比谁高贵些呢。”她冷哼了一声，随后将人抱在了怀里，“这是玥姐儿，玥姐儿，见过你五姐姐。” 陈宝玥不情不愿的撇了撇嘴，却还是得规规矩矩的开了口。 陈宝璎脸上青红相接，万万没想到这人竟然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 她十分尴尬，说不出个后话来。 陈宝珠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她的心上，转头去看小郡主——她脸上的疤痕还在，叫人看了便觉得触目惊心，要是不及时用药，只怕是要留下疤痕的，日后要是论起婆家来，就算是小郡主的身份，只怕也是要被人嫌弃的。 她开口问道：“我先前给你的药膏还有没有给她用着？” 第275章 黑衣人 她看不上陈宝璎的作态，却是欢喜小郡主的，到底这孩儿是没有什么过错的。 陈宝璎闻言，脸上的神情顿了顿。 因着那药的味道实在是难为，要是抹到了脸上，那味道更是难闻，她好歹是大户人家的姑娘，眼下又是镇南王府的侧妃，怎么能天天闻那种难闻的味道。 陈宝珠一见这副模样，便晓得了，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她只是小郡主的一个姨母罢了，人家亲娘都不上心的事情，她一个做姨母的自然也不能多说什么。 “玥姐儿还没玩尽心，我便先带她去了。”她说着，还又瞥了一眼地上的面具，对着摊主轻笑一声，“店家，这面具我们买了。” 她的话音一落，春花就递了钱过去。 等陈宝珠转头离开的瞬间，她的眼皮止不住的跳，总觉得一会儿要有事情发生，偏偏又看着陈宝玥还在兴头上，便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打扰她的兴致，故而并没有多说什么。 她环顾四周，见街上人群熙熙攘攘的，也只能由着陈宝玥去。 灯会眼瞅着接近了尾声，街上的摊贩也开始陆陆续续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去，就在这一片祥和之中，一队黑 衣人出现在街头，他们身上没有任何标识，脸上蒙着面，只露出两个漆黑如墨的洞孔。 陈宝珠远远的望着，心里头就已经忍不住‘咯噔’了一声。 她连忙将陈宝玥抱给了春花，小心谨慎的叮嘱着：“你赶紧将她带到马车上去，不管外头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不需要叫她出来。” 她总觉得能够在这天子脚下闹事的不是寻常人。 “姑娘，那您呢？咱们得一块回去啊。”春花自然是不愿意自家姑娘独自在外冒险的。 陈宝珠心中隐隐有些猜测，总担心这次的事情与镇南王脱不了干系，如果当真是他所为，那有极大的可能是冲着自己来的，自己绝对不能连累春花和陈宝玥，最好的办法就是接近最危险的人。 她轻笑一声：“陈宝璎那么虎的人必然是照顾不好小郡主的，我过去瞧一眼，顺势问一嘴刘婉婉的事情，也能安心些。” 春花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却晓得陈宝珠的脾气拧，只能先将人抱进了马车里，随后还掀着车帘，万分担忧的看着陈宝珠的背影。 等人彻底没了踪影，她才放下了车帘，转头将陈宝玥紧紧地搂在了怀里头。 “玥姐儿别怕，只要你好好的就行。”春花虽然比起别人来聪慧些，可遇到这样的大场面向来都是听陈宝珠的话，从来都没有自己决策的时候，眼下已经慌了神，只晓得将人护好就行。 陈宝玥却显得比这个姐姐更冷静些。 她拍了拍春花的后背：“春花姐姐，咱们先回府去，这些贼人肯定不会闹到世子府去，而且咱们还能找世子来帮衬，总好过一直在这里担忧。” 春花恍然大悟。 “车夫，回府。”她连忙依言回了家里头。 陈宝珠并不晓得陈宝璎母女走到哪里了，只能寻镇南王府的马车，在她上车的时候，车里头还是空无一人，她没有下来，而是安心待在马车上，甚至还一直听着外头的动静。 车夫疾驰，春花等人很快就到了世子府。 春花连忙将人给送进了府里头，转头就冲着李谡的书房奔驰过去。 说起来，今儿李谡本来是准备跟着一块去的，却突然来了要务，不能不叫陈宝珠自己陪着陈宝玥出门去了，等忙完了，他又不愿意去扰两人的兴致，索性就待在了书房里头。 他想等着手头的事情忙完，好带着陈宝 珠出去散散心，最好能够在邺城养胎，省得再有什么意外发生，却没想到春花竟然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看着春花焦急的脸色，一下子就察觉到了异常，皱着眉头开口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春花赶忙将外头的事情简单明了的说了，还没等她交代完陈宝珠的去向，李谡就已经冲了出去。 黑衣人的突然出现叫周围本就混乱不堪的街道瞬间陷入了恐慌中，所有人四散逃窜，尖锐的惨叫声在整个繁华的闹市显得格外刺耳。 "啊！" "救命啊......" 人群的惊呼让原本就拥堵的街道变得更加拥挤，人群中传来一阵又一阵绝望的尖叫声，这种恐惧是发自内心深处的。 黑衣人手持长刀，身材健硕，目光冷厉，面无表情，仿佛没有任何感情，在他们眼中只有杀戮。 他们手起刀落，鲜血飞溅而出，染红了地面，染红了空气。 “快走，快走。”陈宝璎急匆匆的上了马车，全然不管身后抱着小郡主的奶娘。 等她坐在了马车上，还没喘两口气，就看到了陈宝珠，耳边是撕心裂肺的叫喊声，紧接着还有小孩的啼哭。 陈宝珠的瞳孔猛然放大，突然开口一句：“小郡主呢！” “不……不知道……”陈宝璎的声音忍不住颤抖。 她的确心疼自己的女儿，可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她更在乎自己。 陈宝珠猛地掀开车帘，只见奶娘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却还是紧紧护着不停啼哭的小郡主，她睁着双目，明显是一副死不瞑目的神态。 “你怕是疯了！要是小郡主出了什么事儿，你觉得你还能不能继续在镇南王府待下去！”她是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这个五妹妹竟然会这般没有脑子，甚至连心都没有。 她瞪了陈宝璎一眼，见人没什么动静，正准备上前去将小郡主给抱上来，却没想到一行黑衣人疾驰过来，陈宝璎心里头慌里慌张，索性一脚将人给踹了下去。 陈宝珠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会这副做派。 与此同时，马车上的陈宝璎在瞬间就关上了车门，完全没有管几人死活的意思，更没有思虑这里头还有她自己的女儿。 镇南王府的马车很快就消失在了一片混乱之中。 她还没来得及多想，就已经将小郡主搂在了自己的怀里，随即，黑衣人的刀剑就劈了下来。 第276章 试探 就在陈宝珠以为自己今天要葬送在这里的时候，一道剑光突然出现，将那黑衣人的刀剑给劈成了两半。 黑衣人也不是那种不识相的人，才看到来人之后立刻调转码头，在街市上消失的无影无踪，原本四处杀虐的那些黑衣人在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原本还在四处逃窜的百姓，现如今只留下不停的哭声以及撕心裂肺的喊声。 陈宝珠并没有感受到如期而至的疼痛，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的面前哪里还有什么黑衣人的踪迹，再回过头只见李谡正坐在马上一脸担忧的望着自己。 在那一瞬间，她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而她怀里头的小郡主也在不停的抽泣着，甚至还不停的喊着：“阿娘，阿娘，我要阿娘……” 李谡现如今根本就顾不得什么旁人，直接从马上下来。将陈宝珠拥入怀中：“好了，宝珠，我来了，没事了。” 在没有看到他之前，陈宝珠一直都没有这般委屈，虽说心里头有些害怕，却也已经认命，可在看到他之后，她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可怜的人，竟然会被自己的妹妹给踹下马车。 “李谡，我差一点就见不到你了。”她觉得自己 的喉咙里充满了腥甜的血味，又因着方才的惊吓，连声音都变得嘶哑了。 她紧紧的抱着自己面前的李谡，不敢松开，生怕松开以后自己会再次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她还没有看到自己腹中的孩儿出生呢。 李谡从来没有这般害怕过，他不敢想自己，倘若再晚来一会儿，陈宝珠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他手上的力度不由得加重了。 尽管如此，他开口安慰陈宝珠的声音却是极致温柔，生怕她再受到一丝一毫的惊吓：“我在呢。” 在他的安慰下，陈宝珠的情绪慢慢的平复了下来。 只是，她怀里头的小郡主却始终没有安静下来，反而哭得越发猛烈。 她还没有半岁，就已经受到了这么多的磨难和挫折，如今还见识到了这般险恶的人世，不管是谁都会受不了的，只是让陈宝珠更加担忧的是，今日的情况会扭转她日后的心理。 而且，陈宝璎明显是抛弃了她这个亲生女儿的。 “小郡主不哭了，姨母在这儿呢，姨母带你去找娘亲和爹爹好不好？”她心中对陈宝璎充满了恨意和怒火，却不愿意将这些情绪全都发在一个弱小的孩童身上。 她温声安慰了一番，正准备带着人到镇南王府去，却被李谡给拦了下来。 李谡冷着脸道：“能够在天子脚下行凶的，只怕也只有他一个人了，你现在送上门去分明就是羊入虎口，与其到时候在受到他的欺凌，还不如不去。” 陈宝珠自然是明白这件事的。 可她不能将小郡主留在自己的身边，不然日后要是他们颠倒黑白，自己可就说不清了，而且…… “谡郎，他做了这么大的事情，这会儿子少不得在与人密谋，说不定一会儿还要到圣上面前邀功领赏去，我如今一去必然会坏了他的好事儿，他要是真的恼了，那便说明他心里头有鬼，咱们也就不被动了。” 陈宝珠总得想办法试探试探，今日的事情到底是不是镇南王所为。 倘若真的是他找来了这些人，甚至都丝毫不顾自家侧妃和女儿的性命，就足以能够见识这个人的心狠手辣了。 饶是如此，李谡的心里还是放心不下。 他也晓得自己不可能轻易扭转陈宝珠的心思，只好拉着她的胳膊：“既然这样，我跟你一块儿去。” 陈宝珠低头思索了片刻。 她自然是希望他能跟着 自己一起去的，这样一来还能够保证自己的安全，可要这样就不能让镇南王心急了。 “不可，一会儿我会告诉他，你已经到陛下面前去了，他心里头肯定会着急，也更容易露出马脚来，你要是真的放心不下，不如就在外头等着我，要是我半个时辰都没出来，你再进去寻我。”她连忙道。 李谡闻言点点头，他晓得这是如今最好的法子了。 话说回来，陈宝璎慌慌张张的回了镇南王府，脑海里头却还是那个奶娘，死不瞑目的，模样再加上那一滩血水叫他心里头留下了阴影，害怕的躲到了墙根儿。 白芷早就听闻了外头的消息，这会儿子赶紧到了她的面前，见状，赶忙问道：“侧妃这是怎么了？不是好好的带着小郡主出去赏花灯了吗？怎么只有你自己回来了？小郡主呢？” 她虽然没有见识到外头的腥风血雨，却也有所耳闻，原以为那些黑衣人有怕头，不会对他们这种侯爵人家下手，可如今只看到陈宝璎一人，心里头也不免害怕。 要是小郡主都没了，镇南王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 “她……她……没了……”陈宝璎想想外头的那个 场景，料定她一个奶娃娃一定不会活下来，再者，她亲手将陈宝珠推下了马车，只怕世子府也不会放过她。 还没等白芷问个仔细，外头就传来了陈宝珠入府来的消息。 镇南王彼时正在书房里头，听着那些黑衣人的禀告，突然间听到了来人的消息，立刻就慌了神。 倘若今日来的是别人也就罢了，偏偏是陈宝珠。 也亏得她命大，这么乱的场合都叫她活了下来。 彼时，陈宝珠怀里头的小郡主已经哭累了，所以说沉沉睡了过去，却在梦中都害怕的抽泣，可见今日的事情给她幼小的心灵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陈宝珠没有多说，什么也不管那些小厮丫鬟婆子在自己面前来找，自顾自的就进了镇南王的书房，猛地一推开门，里头却只有镇南王一人。 她对这样的场景并不意外，反而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冷笑：“王爷可真是心大，自己的女儿险些没了性命，你却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练字。” 她一边说着，一边抱着小郡主走近。 那宣纸上第一个字的墨迹都还是湿透的，算下来也不过三四个字，分明就是听到自己来的消息，才故意装模作样。 第277章 不配为人母 对此，陈宝珠并不急着戳穿他。 镇南王立刻露出了震惊的神色，连忙将小郡主给接了过来：“出什么事情了？” “今儿外头有花灯，宝璎说带着她出去游玩，怎么只有她一个人回来，宝璎呢？” 他接连问着，好似对此真的不知情。 “王爷当真是会做戏的，外头那么大的动静，难道就不曾听到一点风吹草动吗？更别说你那个好侧妃了，她见外头有杀人不眨眼的责任，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要了，便急匆匆地回复了我，本想着进你家的马车躲一躲安宁，却没想到她竟然直接将我踹下了马车……”陈宝珠嘴角的笑更加冷峻，“呵，都说出嫁从夫，难不成王爷就是这么纵容她的不成？” “不过，事出紧急，她为了活命不愿意带着我这个累赘也就罢了，可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管不顾，这样的畜生哪里还配为人母！” 她原本想着利用陈宝璎在镇南王府替自己打探消息，可眼下出了这样的事情，她是绝对不可能再留着这个人的了。 镇南王听到她这么说话，心里头隐隐隐的猜出了几分。 已经没有人再会护着陈宝璎 了。 镇南王先是虚伪的关怀了一番，随后便叹了一口气。 “世子妃当真是误会我了，今日事多心烦，我便一直待在书房里头，那些底下人都不来打扰我，真当不晓得外头发生了什么事，幸亏有你这个做姨母的，要不然只怕小郡主是没命再回家来了。” 他这话里头又无奈又充满了感谢，要不是陈宝珠看到了地上那泥鞋印，只怕是真的要信他了。 陈宝珠站起身来：“她原是我的外甥女，也没什么谢不谢的，只是陈宝璎今日的所作所为着实是太过分了些，你这个做夫君的也该好好生提点一下，她要是做不得这个母亲，那便将小郡主交给妥贴的人去养，要是再出现这种情况，我便要一直状书告到皇后娘娘那里去，看看你们镇南王府的脸面还能不能保得住。” “是，是。”镇南王低眉顺眼的，哪里还有往日的猖狂模样，“一会儿我就先进宫去向陛下请罪，今夜的事情也叫世子妃受了惊吓，我也会向陛下请旨亲自调查此事，还你一个公道也算是谢过了。” 陈宝珠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进宫倒也不必了，世子方才已经 进宫去了，只怕这会子已经领了旨去调查此事，镇南王也就不必多跑一趟。”她说完这句话便准备告辞。 镇南王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等她门口的时候，又突然站定：“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些人又是在天子脚下行凶，镇南王，你说要是抓住了幕后真凶，陛下会如何处置呢？” 她这话虽然是问话却并没有等人的回答便转身离开了。 陈宝珠出门以后特地在院子里头顿了顿，直到听到书房里头传来了摔砸声这才露出了一抹得意的冷笑，转头离开。 直到看到她上了马车，李谡一颗悬着的心，才彻底落了下来。 “回府。”李谡并没有多问什么，而是先带着人回家去。 陈宝珠这些日子本就身子不好，今夜又受了这么大的惊吓，只怕早就吃不消了，他心里头自然是要担心的。 等人回了府，春花便扑了上来，再三确认了人没事儿，这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这一页陈宝珠辗转反侧，即便是睡着了，没一会儿的功夫都会被奶娘那死不瞑目的样子给吓醒。 她好不容易挨到了天亮。 还没等她梳洗完就传来了镇南王府的消息。 春花匆匆忙忙的，嘴里头还喘着粗气，可见是有多着急：“姑娘，才刚从镇南王府传出来的消息，说五姑娘被禁足了，就连小郡主都交给刘家姑娘去养了，镇南王还说什么与五姑娘死生不复相见……陈老太太和老爷听到了消息，已经到门前去闹事了，您快过去看看吧。” 陈宝珠早就料到会有这一日，却没有想到镇南王竟然会这么快就将人给处决了。 “急什么，那可是王府就算祖母和爹爹在想为五妹妹出头，那也得顾忌着皇家的脸面。”她不慌不忙。 她正好想看看，要是陈家真的出了什么事情，陈炳生等人到底会如何处置。 春花并没有听闻昨夜在马车上的事情，故而也不晓得陈宝珠为何会突然这么说，连忙问道：“姑娘怎么一点也不着急呢？你不是还想叫五姑娘帮着抗衡刘家姑娘吗？要是今日的事情做实了，只怕她……” “一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罢了，便是死了，也与我无关。”陈宝珠的眸子里发出了冷光，这才将昨夜的事情细细同春花说了。 春花一下子就急 了眼，嘴里头不停抱怨着，又陪着陈宝珠细细梳妆打扮了，这才出了门。 彼时，陈老太太和陈炳生早就已经等急了。 陈老太太一看到来人就迫不及待的张嘴呵斥，根本就不管这是在外头，她训斥的人是燕王府的世子妃。 “好你个没心肝的东西，自己的亲妹妹出了事儿，还将自己打扮的这么光鲜亮丽的，真不知道是准备勾引谁，和你那个短命的娘真是一个德行！”她从不放弃任何一个打压赵氏的机会，好似这样就能叫她比赵家更光鲜。 陈宝珠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呵，亲妹妹？那你可有见过，来了贼人将自己的亲姐姐给推下马车的妹妹？” “祖母，昨夜街市上才闹得沸沸扬扬的，今日她便被人给禁足了，您怎么就不好好想想是为了什么，还张口就指责我和阿娘的不是，难不成还指望我阿娘一个死人再为陈家背锅吗？”她这话丝毫都不留情。 陈家从来都没有顾及过她的死活，她自然也不必再顾忌他们。 陈老太太听了别的话倒还好，可以说起赵氏为陈家做得事来来便是气得心肝脾肺都疼，恨不得直接背过气去。 第278章 断绝关系 陈炳生是最在乎自己脸面的人，如今又在外面，他自然是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的，故而不打算在外头对陈宝珠冷眼 ，偏偏在看到陈老太太被气成这副模样之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到最后干脆一巴掌给打了上去。 不光陈宝珠被这一巴掌给打蒙了，就连在场围观的人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好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你可别忘了，你身上流着的是陈家的血脉，你那个短命娘早就已经死了，要不是陈家，你如何能长到这么大，又如何能有如今的身份和地位，眼下，你对自家妹妹不管不顾也就罢了，竟然还想要气死你的祖母，我们陈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一个不孝不义的东西！”他中气十足的骂道，全然不顾这是在外头。 陈宝珠已经红了眼眶。 这要是在家里头也就罢了，就算是他们骂得再难听，那也是不外扬的家丑，现下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贬低自己，分明就是不曾把她当成陈家的女儿，不曾顾及过她的脸面。 如此，她也不必在顾及什么，撕心裂肺的怒吼道：“那你们可曾把我当成陈家的女儿！” 陈 炳生何曾想到她会这般怒吼。 “爹爹，昨夜要不是世子及时出现，我和小郡主早就已经丧命了！”她继续吼道，“这原本是自家的丑事，我也不愿意多提，可你们非要给我没脸，那我也就不得不说了——昨夜里头，我们偶遇贼人，她不顾自己亲女儿的死活，更将我给踹下了马车，自己反倒驾车离去，呵，这样的妹妹，谁稀罕！” 她自觉自己对于陈家的事情已经淡漠，如今却还是带了哭腔，甚至还流下了眼泪。 陈炳生顿了顿。 他不曾听闻昨夜的事情，自然也不清楚双方之间的纠葛。 彼时，外头的那些人已经开始议论纷纷了，甚至还开始指责陈炳生和陈老太太不分青红皂白就指责自家孩儿的行为，这样的指责让陈炳生的脸上青一块白一块，根本就不晓得该如何说下去。 陈老太太是以自我为中心的，根本就不能容忍别人对自己这么指指点点的，心中的怒火更甚，大骂道：“五姐儿是多乖巧的一个孩子，要不是你们做得太过分，她又怎么会对你们如此，你不从自己身上找找问题，反而还指责她，果真是跟赵家人一般 ，冷情冷心的，全然不像我们陈家的子孙！” 陈宝珠没有再说话。 她对陈家彻底失望了。 “不管她做了什么，她都是你的手足，你要是不帮她，要是不帮她……”陈炳生显然已经找回了自己的主场，继续呵斥道，“我就跟你断绝父女关系。” 陈宝珠的瞳孔猛然放大，她早就该料到的，自己不该这么心软。 她苦笑一声：“好，那日后我们再无瓜葛，就算是你临终之日，也别想我去吊唁。” 她话音落下，就远离了这是非之地，日后她和陈家就没有什么干系了。 看着人离开的背影，陈炳生突然就意识到自己这话实在是过分了，要是他们不能保下陈宝璎，日后就必须全都指望陈宝珠了。 他张了张嘴，却不能说出挽留的话。 彼时，镇南王府的人也终于露面，只不过来人并不是镇南王，而是刘婉婉。 只见刘婉婉用帷帽遮住了自己的面庞，步履轻快的走到陈老太太和陈炳生的面前，随后福了福身：“陈老太太安好，陈大人安好。” “镇南王呢？”陈老太太显然没有将这人放在眼中。 刘婉婉对她这 样的态度并不恼怒，而是轻笑一声：“老太太恕罪，昨夜里头出了那样的事情，王爷自然有一堆事情需要处理，只怕今日……哦，这段日子都没功夫能够见二位了。” 陈炳生一听这话就知道是搪塞之词，甚至还清楚，镇南王是不准备继续两家的姻亲了。 “陈家的女儿不顾亲女，残害手足，这样的德行是不配入王府的，只是王爷到底是怜悯陈侧妃给王府生下了一个小郡主，这才只是将人禁足，没有怪罪，这也算是顾及陈家了，还希望老太太和陈大人不要蹬鼻子上脸，要是当真惹恼了王爷，怕是刘侧妃日后就没有什么好日子了。”她的声音轻柔柔的，不大，却足够叫陈家的两人听清楚，又不必叫外人听见。 她早就晓得陈家来人的事情，却又晓得自己不能应付陈宝珠，这才迟迟都没有出来，却没想到这一家都是脑袋有问题，竟然把最有地位、最有话语权的人给赶走了，这可就怪不得她了。 只是这冷嘲热讽的话，叫陈老太太的面上彻底挂不住了。 她正要破口大骂，却突然被陈炳生给拦住。 他冷冷的看着刘婉婉，知道 这是在王府门前，自己不能得罪了她。 既然保不住陈宝璎，他就必须保住陈家和镇南王府之间的关系，故而赔上了笑脸，拱了拱手：“宝璎犯了这么大的罪过，我们也不好为她开脱，只是小郡主毕竟年岁还小，不能没有亲母的教诲，只是她犯了过错，不好教养，不如叫我们带回去，让老太太帮着教养，如此……” “她虽然没了亲娘，却还有我这个养娘，自然不会短了她的教养，就不必劳烦老太太了。”刘婉婉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 她听得出陈炳生这话的言外之意，自然不会让他们轻易得逞。 陈炳生不愿意轻易放弃，脸上的笑更加殷勤：“话是这么说，可也得叫我们把小郡主给接回去，聊解思念之情，您是不知道，我家老太太从小最疼宝璎了，这要是日后再也不能见到，怕是……” “陈大人！”刘婉婉轻声呵斥住了他的话，“我方才那么说，只是为了保住陈家的脸面罢了，你既然听不明白，我就说直白了，小郡主是镇南王府的千金，自然应该留在亲生父亲身边教养，况且，你们陈家教出来的哪有什么好人呢？” 第279章 自知之明 她最后这一句话说得掷地有声，正好叫围观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陈炳生脸上讪讪的，根本就没有想到她竟然会说出这样的事情来，险些就压抑不住自己心中的怒火，尽管如此，他还是强撑着脸上的笑脸，继续道：“话是这么说，可宝珠和七姑娘都是陛下娘娘面前的红人，可见我们陈家还是懂得教养的，还希望刘侧妃能够在镇南王面前美言几句，叫我们将人接回去养几日。” “几日就好。”他这话将自己的身段降到了尘埃里。 “你们竟然这般没有自知之明——”刘婉婉不曾想到这人会这么死缠烂打，干脆冷笑一声，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小郡主生下来就是怪胎，王爷能够容忍她在王府住上半年，已经是仁至义尽，昨日半夜，王爷已经叫新的奶娘将人带到庄子上去了，日后是不可能再回京都城了，你们想要利用小郡主来继续和镇南王府的姻亲，是不可能了。” 她嘲讽一笑，随即与陈家二人拉开了距离。 “两位，请回吧。” 话止于此，镇南王府的大门再次被牢牢关上。 陈老太太已经到了这么大的岁数，自然不可 能还能接受小辈对自己不敬，甚至还吃了闭门羹。 她正要发作，却被陈炳生直接拉上了马车。 等上了马车，陈老太太就再也压制不住自己心里头的怒火了，怒道：“你就看看如今这些年轻人，根本就不晓得什么叫做敬重老人！” “老二，你现在也算是三品大官，跟那个刘家的是平起平坐的，咱们两家的女儿现在也是平起平坐，她凭什么这么对我们说话，你如何能忍，既然镇南王这么不留情面，咱们就告到陛下那里去，看看他如何评论！” 陈炳生没有说话。 他不信一个区区的刘婉婉就敢这么对自己说话，背后肯定是有镇南王的属意。 更别说，这人是陛下的侄子，而自己只是一个小官罢了。 看来，他们陈家到底是需要些许自知之明了。 他叹了一口气：“娘，陛下不会向着我们说话的，咱们也就别上门去自取其辱了。” 眼下，他虽然身居高位，却没有什么根基，先前还有陈宝珠和陈宝璎的夫家在前面替自己撑着，才能叫那些人对自己的恭恭敬敬的，这日后，他的日子是要不好过了，除非…… “宝珠 那里……”陈炳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陈老太太给打断了。 “你放心，她绝对不可能跟咱们陈家断绝关系，她算不管咱们的死活，也不可能会不管昌哥儿，咱们就等着她上门来赔礼道歉就行。”她对此信心十足。 陈炳生听了连连点头。 两人断绝关系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都城，李谡和春花分头安慰了几次，却还是不能叫她提起兴致来，就在即将吃晚饭的时候，陈元昌突然就出现在了世子府。 春花一看到来人，就跟看到了救命稻草似的，立刻就迎了上去：“哥儿来得正好，赶紧去劝劝世子妃吧，她已经没有吃午饭，要是再饿着肚子，只怕是又要昏迷了，她肚子里头还装着一个，可不能这般任性的。” 陈元昌就怕这个。 他太了解自家姐姐这一根筋的脾性，连忙点头进门去，只是还没等推开门，就听到了里头陈宝珠和薛容容的对话—— “宝珠姐姐，你这样肯定是要被陈家人有怨言的，不如咱们还是算了吧，而且……”薛容容的声音戛然而止， 陈宝珠的声音冷冷的，甚至还带着哭腔，分明就是才哭过了： “不能就算了！昌哥儿是我唯一的弟弟，陈家已经到了濒危之际，想要保住他，就必须将他给过继出去才……” 她的话说到这里，陈元昌就立刻推开了门。 “阿姐，我不过继给别人！”他立刻就拒绝了这个意思。 陈宝珠不曾想到他会过来，被吓了一大跳，还没开口，就又听到了人的话：“我是陈家的人，身上流的是陈家的血脉，总不能背信弃义，日后会被别人戳我脊梁骨的。” 他希望自己能够往上爬，只有往上爬，才能护住陈宝珠，所以绝对不能闹出任何的幺蛾子来。 薛容容识相的退了出去，甚至还将门窗给细细关好，给姐弟二人留下了足够的说话空间。 等人走了，陈宝珠才悠悠开口：“陈家这么多年虽然只是小错不断，却也已经养大了他们的胃口，除非神仙转世，否则绝对不能扭转结局，眼下我已经出嫁，不会被陈家所连累，可你不一样，就算是日后成婚生子，你还是陈家子，势必是要被陈家所连累的。” “我能够扭转陈家的命运的。”陈元昌仍然不认同。 “阿姐，我们是从小在陈家的，就算是不 得他们的欢心，可也不能对他们不管不顾啊。”他苦读诗书多年，自然是明白孝顺的重要性。 陈宝珠闻言就觉得他这是把书给读迂腐了，完全没了小时候的通透。 她拉住了他的手，语重心长：“你为了他们着想又如何，他们又何曾会在意你，保不齐日后为了脸面还会把人给拖下水，那你这大好的前程可就功亏一篑了，叫九泉之下的阿娘如何能高兴的起来？” “陈家做了这么多的错事，阿娘肯定也想看他们自食恶果，却不想叫你我二人受到牵连。” “昌哥儿，阿娘为了陈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护住你我，可眼下陈家是保不住的了，我们自然得寻求一条后路，我不在陈家的种种，我只在乎你。” “你要是不能好好的，叫我日后如何？” 虽说他们姐弟在过继的事情上不能有统一的战线，可心里头却都是只在乎对方的。 陈元昌想扭转陈家的命运，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希望能够踩着陈家如今的荣华富贵更上一层楼，这样一来，他才能保陈宝珠无虞。 既然陈家不成，他就只能靠自己了。 只要陈宝珠好好地就好。 第280章 过继 陈元昌到底还是点头答应下这件事情。 他们姐弟，着实对陈家这群人欢喜不起来，倘若不是孝道人伦，倘若不是骨子里头的这些许血脉，倘若不是还有这一份牵挂，他们早就躲得远远的了。 他晓得陈宝珠不打无准备之仗，想来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是她的心里已经有了人选，连忙问道：“阿姐，你看上了谁家，会不会又是什么麻烦的人家。” 经历了陈家，陈元昌的心里到底是怕的，生怕又会落进另一个虎狼窝，难以省心。 “你可记得远在庐州的堂叔？”陈宝珠的脸上端起了一抹笑来，“先前世子同我提过一嘴，那人品行端正，前段日子，庐州闹起了饥荒，朝廷虽然派人过去，可粮食到底是不够分的，他便将自己领的以及自己先前储存起来的粮食全都拿出来救济百姓，哪怕是自己饿肚子都丝毫没有怨言。” “户部特意嘉奖了他，陛下也隐隐有叫他为官的意思，你要是能过继过去，想来是会添些光彩的。” 她早在计划着让陈元昌脱离陈家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寻摸妥帖的人选，思量了许久，到底还是觉得陈家的远房亲 戚合适。 听到‘堂叔’二字的时候，陈元昌脸上隐约闪出了不情愿来，他到底是怕了陈家的。 陈宝珠一看到他的脸色，便晓得他的意思，连忙解释：“我晓得你心里头的顾及，可想要彻底从陈家脱离出去，到底还是需要循序渐进的，你毕竟是陈家的人，过继给这人也不算白瞎了血脉，也能叫他们更好松口，倘若他好，你们二人完全可以重振陈家，倘若他不好，日后你想脱身也能够轻松些。” 陈元昌到底还是年轻，并没有看出这里头的猫腻，眼下确实明了。 如今，他只剩了最后的担忧：“阿姐，你说得这些都有道理，只是要是突然将我过继过去，只怕人家原本的孩子是要不情愿的，万一闹起来，我心里头也不是滋味。” “我早就考虑到了，听闻这个堂叔心里头有个女子，为了她，终身未娶，自然也就没有任何的孩子。”陈宝珠早就考虑好了一切的问题，决心被他选一个最适合的人家，“明儿，我会到陈家走一趟，等事成以后，你便不能再留在陈家了，我先前已经为你置办了一处宅子，你正好搬过去。” 她只有 这么一个嫡亲的弟弟，自然是希望把最好的都给他。 “阿姐……你别去，我怕他们在说难听的话。”陈元昌紧紧地拉着她的手，脸上满满都是愤恨。 有朝一日，他非得将那群人的舌头给割下来下酒吃才行。 陈宝珠对此很是欣慰。 她拍了拍人的手，轻笑一声：“你别急，不过是听两句话罢了，有什么的，从小到大，咱俩谁听得比别人少了，多两句也没什么的，只要能给你博一个好前程，我不在乎这些委屈。” 当夜，北风呼啸，不一会儿的功夫就下起了大雪，将前两日的血迹全都给掩藏了起来，只是叫日子更冷了些。 陈宝璎的事情无人再提，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事情尘埃落定的时候，周家却闹出了大动静—— 他们身着白衣，一路哭嚎着到了陈家，也不进门，就坐在门口痛斥陈家的恶行，说什么对孙女不管不顾，还说什么人面兽心，左右把所有难听的话都说了出来。 彼时，镇南王府却突然来人到世子府。 白芷一见陈宝珠便跪了下去，十分委屈：“四姑娘，我家姑娘好歹也是您的妹子，先前都是因为她年 岁小，这才做出了一些无知的举动，如今她已经知晓过错了，还请您能救救她，也算是全了你们的姐妹情分，日后到了九泉之下去见陈家列祖列宗的时候，您也有话说不是？” 陈宝珠对镜梳妆，连正眼都没有给她。 “什么姐妹情分，我家姑娘小时候被那些下人骑在脖子上羞辱，都是你们姑娘的授意，要不是我家姑娘心软，早就不管不顾了，如今寒了心，凭什么还想着再帮衬，你还是快些回去罢，省得脏了我们世子府的地。”春花白了她一眼，还不忘往地上啐上一口。 白芷从周家出来就跟着陈宝璎嫁到了镇南王府，从来没有人这般对她说话，心里头自然是不平衡的。 偏偏，如今她自身难保，不好跟人闹起来，只能继续殷勤道：“是，这些都是我们姑娘的错，就算世子妃不愿意帮衬她，还请上门去见她一面，她手里头可还握着刘家的秘密呢。” 陈宝珠这才看了她一眼，眼底的神色晦暗不明。 陈宝璎屋子的窗户不知怎么破了一个大洞，北风呼啸而至，却怎么都没人来进行修缮，冻得人浑身颤抖。 “你落到这般 田地也算是咎由自取。”陈宝珠的声音冷冷的，不屑走近她。 陈宝璎一见来人，好似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立刻冲上前来，跪在地上，还不忘了死死抓着她的裙摆：“四姐姐，四姐姐，我晓得错了，我错了，你帮帮我，快帮帮我，那个刘婉婉每天都派人过来折磨我，我要受不了了，受不了了——” 说到最后，她嘶吼起来。 “先前，你将我踹下马车的时候，难道就没有想到这一日吗？”陈宝珠的眼底没有丝毫的同情，甚至还冷哼一声。 她千不该万不该，就不应该再给她一次活命的机会。 陈宝璎自知自己的理亏，可眼下活命最重要。 她只能继续祈求道：“阿姐，先前都是我不懂事，只要你肯帮我把小郡主从庄子上接过来就是，其他的我一定有法子，四姐姐，求你了。” 陈宝珠眉眼动容。 她不晓得小郡主被送到庄子上的事情。 庄子上的日子不好过，可到底还是能吃上一口饱饭，不至于饿死，自己也能够多加照拂，要是将人接回来，留在陈宝璎身边，只能是被当做一颗棋子罢了，说不定还会将人给养歪。 第281章 株连九族 陈宝珠想到这里，自然是不愿意将人给接回来的。 “你应该晓得你不是一个称职的阿娘，小郡主留在你身边只会被养成一个废人。”她见状，便已经晓得白芷口中的秘密不过是诓骗自己的话，不然陈宝璎早就以此来要挟自己了。 她往外走了两步，随后怔住，突然开口：“陈宝璎，你同你阿娘一般心术不正，非要拿自己大好的前程去赌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活该落到这副田地，你一直都想着往上爬，从来不想着以真心换真心，故而对别人来说，你不过就是一颗棋子罢了，没用自然只能被丢弃。” “你这种人永远都不可能换来别人的真心。” 她言止于此，就此离开了镇南王府。 等她走后不久，镇南王府便传出了消息——陈宝璎疯了。 话说回来，如今陈家是大夫人在管家，她晨起听闻了周家的人在外头闹事，不愿意掺和两家的事情，连忙就装出了一副被气晕了模样，将这烂摊子全都甩给了陈老太太。 陈妈妈好说歹说，才将周家的人请进了门。 陈老太太还没开口，就听到了周老太太的痛哭流涕：“亲家 ，咱们梁家也算是世家，我那女儿是顾及着与二郎青梅竹马的情意这才甘愿做妾的，只是好好的人从你家出去就疯了，我也不求什么，只想叫这个孙女好好的，人家自己博了个好前程，叫你们沾了光，这才升了官，就不管她的死活了，天底下怎么能有你们这么冷漠的人。” 她说完，又大哭了一场。 “哎哟哟，亲家，你瞧瞧你说得这是什么话？”陈老太太连忙露出了痛心疾首的模样，“我从小看着她娘长大，一直都当成自己的亲女儿来养，自然也更心疼宝璎的，只是我们是什么身份，怎么能闹到镇南王面前去呢，指望着四姑娘出头，没想到她竟然……竟然……” 她说不下去，掩面哭泣。 “我知道你们心里有气，如此，才更应该去找她的，这样咱们才能为宝璎讨一个公道。”她断断续续的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她对这几个孙女都欢喜不起来，却也不愿意惹麻烦上身，思量过后，自然还是应该将人推给陈宝珠去，也省得自己心烦。 周老太太自然晓得这是搪塞之词，眼下，他们周家没有任何的官职在身，根本就不可 能进世子府的门，自然也就没办法讨公道。 她白了陈老太太一眼，随后开口：“亲家，你用不着推卸责任，我可得罪不起你家那个四姐儿，你要不就把人叫过来理论，要不就给我们一个交代，事情没个定论之前，你别想着将我给打发出去。” 她说完，就招呼着丫鬟给自己换了一碗新茶来。 彼时的陈宝珠已经在了前往陈家的马车上，脸上透露着疲惫。 “世子妃，既然已经跟陈家断绝了关系，咱们又何必再上赶着上门去，这样只会让人觉得您更好拿捏，日后还保不齐让您再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呢。”春花的脸色满满都是不屑。 她根本就看不上陈家人的这些所作所为，晓得陈宝珠跟人断绝了关系，整个人说不出来的高兴。 陈宝珠看到她这副模样，忍不住轻笑一声，开口带了哄的意味：“瞧你，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受了天大的委屈，你也是看着昌哥儿长大的，心里头当然是舍不得他受委屈的，眼下是最好能够让人远离陈家的时候，咱们是断断不能因为一点私利叫他抱憾终身的。” 春花撇了撇嘴。 她心里 头也是疼爱陈元昌，当然不愿意人在陈家葬送他的一辈子。 等两人才到陈家大门口的时候，正好撞见了从里头出来的陈妈妈。 陈妈妈一看到来人脸上就挂不上了笑脸，笑盈盈的上前来：“姑娘可回来了，老太太才念叨您呢，可巧就来了，快些进去吧，老太太一定会很高兴的。” 陈宝珠太了解这些人了，除非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事情，否则绝对不会对自己这般客气的。 她并没有搭话，而是跟着往里头走去，还没进门就听到了周老太太哭诉自己以后没人养老的事情，她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这是周家闹上门了。 她装作不知情的模样上前福了福身，随后便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一句话都不多说。 陈老太太对她这样的态度很是不满，偏偏又不敢多说什么，只是给周老太太使了个眼色，暗示人尽快开口。 “四姑娘，你现在可真是飞黄腾达了，竟然连自己的亲妹子都不顾，真不知道这皇后娘娘是不是晓得你的所作所为？”周老太太冷哼了一声，从心底看不起陈宝珠。 陈宝珠并不理会她，反而转头去对着陈老 太太说话：“祖母，我昨儿到寺庙里去祈福，见了个大师，我瞧着是个好的，便想着引荐给祖母呢。” 周老太太哪里受得了自己被人冷落，立刻呵斥一声：“陈宝珠！我跟你说话呢!” 陈宝珠听到她这么大的声音才偏过头去，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冷冷道：“陈家好歹也是官宦人家，怎么什么人都上门来，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菜市场呢。” 一时间，两个老太太的脸上都是讪讪的。 “我家姑娘如今可是世子妃，周老太太虽然是长辈，却也得顾着尊卑，这么大声叫嚷，难不成是不将陛下娘娘放在眼里不成？”春花扬了扬头，眼神里头充满了不屑。 周老太太眼瞅着自己的面子挂不住，正准备再次大声嚷嚷，妄图找回些场子，却没想到陈宝珠再次开了口：“周老太太口口声声说我不顾及手足情分，怎么不说是陈宝璎是先不顾我们的姐妹情分呢？不光如此，她还不顾自己亲生女儿的性命，这般不仁之人，要是真得论罪，可是要被株连九族的，到时候别说我们陈家，就连你们周家都得跟着人头落地。” 说罢，她嘴角带了些冷笑。 第282章 仕途受扰 她冷眼看着周老太太的脸色变了又变，显然没有继续准备为陈宝璎开脱的意思。 这巴掌打不到自己的身上，是不知道疼的。 周老太太的神情直接僵硬在了脸上，几次张了张嘴，却哑口无言，无言以对，她不能为了一个陈宝璎将整个周家都给搭进去。 而上坐的陈老太太也是这个意思。 一个区区的孙女罢了，根本就不值得把整个家族都给搭进去。 陈宝珠看懂了她们脸上异样的神色，却还是多问一嘴：“如此，周老太太还想着将人给救出来吗？” “你……”周老太太‘你’了半天，到底是没有说出下文来，反倒是愤恨的甩甩了衣袖，冷哼一声，转头去看上座的陈老太太，“你们陈家可真是教养了一个好孙女，一张口就是‘株连九族’，分明就是为了不救自家妹子，故意拿陛下娘娘和律法也压我呢，我是惹不起！” 陈宝珠扬了扬下巴，眼神里隐隐带了挑衅的意味，没有言语。 “亲家千万别这么说，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们都是希望宝璎能好好的，眼下看来只有叫她禁足在镇南王府才是最好的抉择，留得 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她活着，日后必然还会重得王爷欢心。”陈老太太赶忙开始找补。 她不愿意将陈家搭进去，却也不愿意就这么放弃这个这么好用的棋子。 陈宝珠突然开口，打消了两个人对未来的憧憬：“祖母怕是还不知道吧，镇南王府传了消息出来，说是五妹妹接连受了太多的打击，已经疯魔了，为了她好，已经将她的院子给封锁了起来，除了吃饭，不准任何人见她。” 这一句话让她们两个彻底失去了希望。 周老太太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缓了过来，随后便寻了个借口，离开了陈家。 等人一走，陈老太太才锲而不舍的问道：“陈宝璎真得出事了？怕是你不愿意承担责任，故意诓骗我们的吧。” “祖母，我怎么会拿着这种事情来诓骗你们呢，你要不信，大可到王府去打听，就晓得我有没有说谎了。”陈宝珠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将自己身上的刺全都给收敛了起来，露出了一派温婉和善的模样。 陈老太太见她这样，更加确信了自己的话，只要晾着她，她肯定会上门求饶的。 想到这里，她的嘴 角勾起了一抹得意的笑，继而嘲讽一声：“你已经跟陈家断绝了干系，可就别一口一个祖母的喊我了，还是赶紧走吧，别叫人把你给打出去。” 陈宝珠的眼底闪过了一丝不满，要不是为了陈元昌能够早日脱离苦海，她肯定是要转身就走的。 可如今，她必须忍辱负重。 “祖母怎么还将那些气话给当真了，我身上到底留着陈家的血脉，便是死了也是陈家的人，况且，祖母可得好好想想，眼下五妹妹已经不成气候了，大姐姐常年在宫里，帮衬不上家里，眼下也只能依仗着我，要是真得断绝了关系，陈家可就不能沾世子府的光了。”她仍旧笑着，笑意不减分毫。 陈老太太思虑到这里，心里头也是认同的，生怕哪句话惹恼了她，连忙岔开了话题：“你方才说什么大师，人在哪里？” 陈宝珠给春花使了个眼色。 “老太太，这些日子姑娘总觉得陈家不顺当，昨儿便去寺庙里拜了拜，正好遇到了大师，说是在家里头有什么煞当了老爷的仕途，这才影响了陈家，姑娘生怕日后越发严重了，便将人给请了来，眼下正在外头等着呢 。”春花赶忙说了。 陈宝珠看着陈老太太的脸色愣住了，便晓得自己的计谋已经有了个好开头，要知道她素来最在乎的就是陈炳生的官位，更别说还会影响到陈家。 她连连开口：“赶紧将人请进来。” 这些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她必须得查个清楚才行。 春花应了，赶忙将人给请了进来。 只见大师在这屋子里头转了一圈，紧接着就皱起了眉头：“老太太有没有承欢膝下的孙儿？” “有，有——老大家生了个儿子，前段日子被发配到边疆了，老二家也生了个儿子，才从什么书院回来，如今就住在家里，等着明年的春闱呢。”陈老太太态度恭敬，全然没有面对着陈宝珠的傲气。 大师立刻道：“这小孙子的生辰八字是什么时候？” 等陈老太太说了以后，他大惊失色：“就是他，就是他……” “他要是在外头还好，对陈家的影响还算小，可要是留在家里，那可就是最大的煞，眼下只是影响到手足，等中了春闱，就会影响到官老爷的仕途，再下去就是克父克母，连带着手足、祖母的性命都是跟着 不保的。”他连连摇摇头，嘴里头还不忘了说着，“可惜，真是可惜。” “敢问大师，可有破解之法？”陈老太太连忙双手合十，嘴里头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大师跟迟迟没有说话的陈宝珠对视了一眼，才悠悠开口：“办法还是有的，须得让他搬出去住，最好能将人过继出去，有别人替你们挡着劫难，这日子自然会好过一些。” 陈老太太的脸色更加难看。 她原本是指着陈元生给自己养老的，故而这么多年都一直偏心，现如今，那人是指望不上了，只能指望陈元昌，要是过继出去，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论呢。 “陈妈妈，好好送大师出去。”她强撑着一抹苦笑，没在外人面前露了怯。 等人走了，陈宝珠也感伤起来：“祖母，你说这可怎么办啊，我就这么一个胞弟，你可千万不能将他给过继出去啊，您不是还指望着他给您养老呢嘛？” 她反其道而行，生怕被陈老太太发现这是自己设计好的事情。 陈老太太也不愿意，她可不想晚年没有依靠，可要是留着陈元昌，自己说不定都不能活到需要人养老的时候。 第283章 没心肝的小人 这件事情绝对不能马虎处理。 “祖母，您说句话啊，您总不能真得舍得把昌哥儿给过继出去吧。”陈宝珠的哭腔都开始颤抖。 她表现的越真情实感，陈老太太才会越相信大师的话。 陈老太太左右为难，就在她还没有抉择的时候，陈妈妈就进门来了。 她抬眸看了一眼陈老太太，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老太太，方才那个大师出门时候，还喃喃了一句‘这好好的家要败了’，只怕是真的。” 陈老太太立刻就打了个激灵。 她原本还在心里思忖着，这或许是陈宝珠和大师联合起来诓骗她的话，却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她浑身都忍不住颤抖着，甚至险些晕了过去。 “这大师到底是哪来的，说话有没有准？”她颤抖着声音开口。 陈宝珠再将先前的话说了一遍，随后故作痛心的开口，道：“祖母，要是真得没法子，那就把昌哥儿给过继出去吧，只是他到底是陈家的骨肉，最好还是过继给咱们陈家的人，万一日后有什么，还能照拂一些。” 她说完这话，还不忘了掩面抽泣。 春花连忙上来安抚一番，两个人可 谓是做戏做全套。 陈老太太深吸了两口气，随后端坐了下来，，颤抖着开口：“如此，那就过继出去吧——” 她心里头到底还是不情愿的，尤其是眼下陈家上下只有这么一个男丁，要是他被过继出去，日后就有了不赡养自己的借口，她到底是需要给自己谋一条后路的。 陈宝珠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事情，自然也不再去计较陈老太太日后还分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她连忙谎称自己身上不适，便转头离开了陈家。 等回了世子府，两人才送了一口气。 只是春花的心里还是隐隐带着担忧的。 她总觉得陈老太太绝对不会就这么轻易得将人给过继出去：“世子妃，这过继到底还是要经过二老爷的，要是他不同意可如何是好？” “他怎么可能会不同意呢？我和昌哥儿就是他心里头的一根刺，早就想着铲除了，眼下有这么大好的机会摆在他面前，他绝对不可能不答应的，而且，他可不会让自己的仕途受到任何影响。”陈宝珠对这还是信心十足的。 她最了解陈炳生的为人。 春花没有继续说下去，正准备去请郎 中来给她把平安脉，突然就看到了从外头进来的姜黎。 姜黎步履匆匆，脸上还满满都是担忧。 一进门，还没等人开口，她就忍不住数落：“小祖宗，你出了这么大事怎么也不叫人回去说一声，娘亲很是担忧，差点就大半夜过来见你了，好说歹说才把她给劝住了。” 陈宝珠一时无言，甚至都不知道这人说得哪一桩事。 “要我说，那个陈宝璎也算是罪有应得，女儿不能承欢膝下也就算了，就连人都疯癫了，可见老天还是有眼的，只是你，被她踹下来请人看过了没有，有没有伤到腹中的孩子？”姜黎继续问着。 她这才反应了过来，因着陈家大闹了一通，她与陈宝璎的那些纠葛已经闹得人尽皆知了。 而她也因着事情太多，一直都没有留心自己的肚子，好在一直都没有什么不适感。 她连忙拉住姜黎的手，轻声笑道：“小舅母不必担心，我身上要是有什么不爽利，一定会请太医的，你也要劝说外祖母，叫她保重好自己的身子才行，我会自己保重身子的。” 姜黎懒得听她这搪塞的话，连忙吩咐道：“春花，你一直 都跟着你们姑娘，也知道她用惯了哪个郎中，快去请来，非得郎中亲自诊过了，我才能安心。” 春花本就有这个意思，连忙福了福身，转身出门去。 等人走了，她又拉住了陈宝珠的手：“那夜贼人的事情一出，老太太就被吓病了，你跟陈家断绝干系的事情，我也没叫人告诉她，只是怎么听说，你今儿又回陈家去了？” “他们那起子没了心肝的小人，还有什么值得你留念？”她这话里头满满都是愤恨，好似自己才是那个受了委屈的人。 陈宝珠连忙挽住了她的胳膊：“外祖母怎么样了？我手头的已经清的差不多了，明儿就回去看看她，她现在虽然上了年岁，可看事却没有以前那般通透了，就劳烦你多劝着些，也能长寿些。” “我当然晓得，她身子能够硬朗，比什么都好，倒是你，可别转移了话题，赶紧说，到底是什么回事？”她没有给陈宝珠转移话题的机会。 陈宝珠撇了撇嘴，这才开口：“他们这一群人没什么值得我留念的，只是昌哥儿还是陈家人。” 只需短短的一句话，就足够让姜黎明白。 她继续道 ：“或许，他很快就不用是陈家人了。” 姜黎的眼神中透露着满满的疑惑，却也不敢多问什么，只是环顾了四周，却并没有发现李谡的身影，就连自己进门到现在都没有听到李谡派人来慰问一句。 这样的反常，让她忍不住开口：“世子呢？往常他可都是陪在你身边的，怎么今儿不见人？” “他上任去了。”一提起这话来，陈宝珠的脸色便开始担忧起来，“还不是因着那些贼人的事情，陛下派他去查个清楚，只怕没个三五日是回不来。” 她明明晓得这件事情的背后主使是镇南王，却没有任何证据，还不能闹到陛下那里去，只能看着李谡继续在外奔波，还得担心他遭遇到危险。 姜黎看着她隆起的小腹，心里头是说不出来的滋味，生怕影响到她的心情，连忙转移了话题：“你这肚子也有不少日子了，想来明年三五月份也就能生了，到时候你这可就更热闹了。” 陈宝珠的心绪果然被拉了回来，低头摸上了自己的小腹，整个人都变得柔软下来，嘴角还带着笑意，轻声道：“可不是，到时候我的日子也就能更好过了。” 第284章 下落不明 她脸上洋溢着幸福。 就在这个时候，春花正好带着郎中进门来了，对着两人福了福身，便将姜黎请到了一旁，随后将诊脉所需的东西收拾好。 陈宝珠看着郎中严肃的面庞，心里头也不免有些许的担忧，生怕自己腹中的孩子会有什么差池：“如何？” 她前世没有让自己的孩子多活几日，今生自然希望他能够平安诞生下来，最好还能够平平安安得活下去，即便是日后没什么成就，她也能够安心。 “夫人的胎像平稳，先前也用了药滋补，身子是一日比一日好，只是不能掉以轻心，每日的安胎药绝对不能断，等过两日，我再上门给夫人诊脉。”郎中连忙收回了自己的手，还不忘重新改了一下安胎药的方子，转头递给春花，又仔细叮嘱了一番才算作罢。 陈宝珠连忙轻笑：“有劳太医了。” 她正准备叫，春花给人塞银子，让人规规矩矩的把人送走，却看到了外头没规矩小跑进来的小丫鬟。 她一进门，便跪在了地上，脸上满满都是慌张：“世子妃，外头都说咱们世子没了下落，只怕……只怕……凶多吉少，咱们该怎 么办啊？” 到底是没见过世面的丫头，话还没说完就已经泪流满面，甚至险些哭断了气。 陈宝珠闻言，险些一口气上不来。 她晓得那贼人是镇南王手下的人，也一直小心提防着，生怕李谡会遭了人的毒手，没想到千防万防竟然还是被人钻了空档，她努力将自己的心绪平稳下来，才开口问道：“你这是听谁说的？宫里头都还没话下来，怎么可能会是真的，你可莫要听风就是雨，赶紧退下去，别露了怯！” 她面上虽然这么说着，可手还是忍不住颤抖。 “是前镇西大将军府里头的人说的……”丫鬟连忙继续应答。 反观陈宝珠在听闻之后，这口气是彻底没上来了，竟然直接昏死了过去，郎中顾不得什么，连忙伸手把脉，还没等查出来她的情况，就听到春花的尖叫—— 只见她指着陈宝珠的衣裤：“血！血！” 姜黎见状，心里头也忍不住担忧起来，可如今陈宝珠已经昏迷不醒，自己还须得替她撑着才行：“春花，去宫里请章太医，再托人打听一下世子的情况，还有，事情莫要传扬出去，要是有人问起，就说是 把平安脉。” 春花连忙点点头，转头就去照做。 这边宫里头已经得到了消息，皇后也听闻了李谡失踪的事情，不过转眼便也昏死了过去，凤仪宫直接乱成了一锅粥。 陈宝璋到太医院请人的时候，正好跟春花打了个照面，心里头不免‘咯噔’了一下，她见人面上匆匆忙忙的，自然不会信什么把平安脉的话，连忙将人拉到了一旁，随后开口：“春花，怎么了？” “大姑娘……”春花的声音都在忍不住颤抖，“我们姑娘……我们姑娘……她听说世子下落不明，眼下已经昏迷过去，甚至还见了红，小赵夫人叫我过来请章太医去看诊，顺便打听一下世子到底如何了？” “世子他……”陈宝璋犹犹豫豫的不晓得该如何继续说下去，正是如此，才叫她明白这事是真的。 陈宝璋不过思忖了片刻，便叫章太医跟着春花去了。 好在，陈宝珠的身子并没有什么大碍，那腹中的孩子也还算顽强，到底是保住了双方的性命，只是这一下，她气急攻心，到底还是对身子有了些许的影响的。 只是，她的身子虽然好了，却还是有源 源不断的流言蜚语传到她的耳朵里，更有甚者还传出了李谡已经丧命的话。 春花生怕她的身子再出现什么问题，连忙上前给她捏了捏肩，一脸关切：“姑娘，还是先歇歇吧，眼下皇后娘娘的身子也不痛快，许嫔还偏偏闹事，要搞什么宫宴，非叫姑娘去，您可得把身子给养好了才行，省得明儿累着，到时候是要叫别人看笑话的。” “瞧你说的，眼下谁不再看我们的笑话，世子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整个世子府就全都没了依靠，许嫔这番叫我们过去就是为了折辱我们，既如此，又何必装得多好，还不如就这么去，也顺了她们的心意。”陈宝珠冷哼一声。 昔日他们富贵的时候，各个都上来巴结，眼见了遇到了难，又都各个等着看他们的笑话，这世道当真是讽刺得很。 春花哪里见过这般悲观的陈宝珠，忍不住心疼：“姑娘……” “宝珠姐姐，梁家夫人来了。”薛容容并不晓得屋里头的情况，只是隐约察觉了屋子里头的低沉气氛，便叫传话的小丫鬟退了出去，自己前去叩门。 陈宝珠闻言，反倒是愣了一下。 因着这 些日子的事情，刘大人三番两次的提醒刘娇娇莫要再同自己来往，故而两人除了书信往来，就很少在见面了，今儿人突然上门来，分明就是有重要的事情。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将人给请了进来。 随着刘娇娇的进门，春花便将门窗都合了个严严实实，给足了两个人空间。 刘娇娇则等人全都退出去了，这才担忧开口：“世子到底出了什么事儿？我听外头说什么的都有，甚至还有人说是你克夫……我怕那些闲话扰了你的心，这就赶紧过来了。” 她的眉眼间全都是担忧。 “没什么，倒是你，要是被刘大人晓得了，肯定又要责骂你了。”陈宝珠打了个哈哈，并没有如实回答。 “现在你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哪里还有什么空管他们呢，便是罚我也认了，只是你，可要将心给放在肚子里，世子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平安回来的，你只管将那些话当成是放屁，少出门，少听他们说，难不成他们还能把刀架在你脖子上，非要你听这些不成？”她晓得这是人的伤心事，故而并没有多问什么。 只是，陈宝珠的脸色突然就沉了下来。 第285章 不过是个弃子 刘娇娇则等人全都退出去了，这才担忧开口：“世子到底出了什么事儿？我听外头说什么的都有，甚至还有人说是你克夫……我怕那些闲话扰了你的心，这就赶紧过来了。” 她的眉眼间全都是担忧。 “没什么，倒是你，要是被刘大人晓得了，肯定又要责骂你了。”陈宝珠打了个哈哈，并没有如实回答。 “现在你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哪里还有什么空管他们呢，便是罚我也认了，只是你，可要将心给放在肚子里，世子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平安回来的，你只管将那些话当成是放屁，少出门，少听他们说，难不成他们还能把刀架在你脖子上，非要你听这些不成？”她晓得这是人的伤心事，故而并没有多问什么。 只是，陈宝珠的脸色突然就沉了下来。 她突然冷嘲一声：“这回可真是叫你说准了，就有人把刀架在我脖子上，非要我去听那些风言风语，才刚许嫔传了话来，叫我明儿一定要去赴宴，还别忘了带上府里头大的两个侍妾，这分明是准备叫我们一块受刑，你说说，这算是什么道理？” 刘娇娇大抵能晓得许嫔此举意欲何为 ，可李谡还没确凿的下落呢，许嫔这这般给她们难堪，分明就是准备日后不复相见，就算是叫陛下晓得了，只怕也会斥责她的行为举止。 许嫔不该是这般没有脑子的人才对。 “那你可曾告诉皇后娘娘？眼下都是皇后娘娘不管是才给了她耀武扬威的机会，要是能叫上头训斥她一番，想来也会有所收敛，你的日子也能好过些，而且你家的许小娘到底是她的侄女，她总不能这点情面都不给吧。”她思虑了片刻，终究觉得这里头是有阴谋在的。 谁料，陈宝珠却无奈的摇了摇头。 她伸手拉过刘娇娇的手，忍不住叹息：“自从皇后娘娘病倒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了，听说她的身子是一日差过一日，只怕熬不到初夏了，而且许京华来这府里这么多日子，从来就没给她带来什么用处，换做是你，又可会留着这么一个弃子？命运使然，我们也只能认命。” “你可别这么说。”刘娇娇连忙拍了拍她的后背，“你也别怕什么，明儿只管跟我坐在一处，那些人虽然嘴上不饶人，可到底也会给我些面子，这样一来，你也能少受些委屈。” 陈宝珠眉眼 微动，先是表示了自己的感谢，转头便又无奈：“你别给自己找麻烦，你嫡姐现在正得意着，你父亲自然会更照顾她的心思，你还是小心着些，别被他们抓到了什么错处，到时候还得连累你跟我一起难过。” 刘娇娇听了这话，只能噤了声。 她怎么也没想到，到了现在竟然又被刘婉婉爬到了她的头上。 两个人又寒暄了片刻，陈宝珠便将人给送走了。 等人一走，春花就进门来了，这回，她的手里捧着安胎药。 “姑娘，皇后娘娘的病已经好了，你怎么还这么诓骗她，要是她日后心里头怪您，可怎么好？”她晓得两人的感情好，这才放心退下去，却看不懂陈宝珠的所作所为。 陈宝珠抿了抿嘴唇，并没有言语。 虽然皇后娘娘的身子先前已经好了，可并没有惊动任何人，仍然有章太医每日配着药，要是她先将这层窗户纸给捅破，日后必然是要得罪人的。 这日晨起，外头的雪已经下了厚厚的一层，呼啸而来的北风叫陈宝珠不由得裹紧了自己身上的袄子。 眼下，她是最不能受风的。 许京华和裴裴已经等在了马车上，两 个人的眼里头全都是不满，甚至还带着些许怨怼。 “往日的宫宴从来都没有我们的份，这回世子出了事儿，世子妃反而要带上我们，真不知道这安得什么心。”许京华最是爱嚼舌根的，眼下又知道进了宫会面临什么处境，自然心里头没有好气。 陈宝珠白了她一眼：“倒不是我非要你去的，只是许嫔那边点名叫我带上你们，就算我心里头再不愿意，也得叫你们一块去不是，你要是真得不愿意，那不如亲自叫人去跟她说，也别叫我为难。” “亏得还是亲姑母呢，竟然完全不顾你的脸面。”她末了，还不忘了嘲讽一句。 许京华的脸色在刹那间就难看起来，深知自己不是陈宝珠的对手，干脆就不再说下去。 而陈宝珠也丝毫没有任何准备继续下去的意思。 她一会还不知道要面对什么样的腥风血雨，可不能把精力都浪费在自己人的身上，可别说，许京华很快就会意识到许嫔此举的用意了。 果不其然，她们几人一进场就吸引了不少的视线。 往常只会拍陈宝珠马屁的人，这会子却不由得冷哼：“哟，这不是世子妃吗，怎么还有 脸过来，我要是你，肯定就待在家里闭门不出了，省得克了自己的夫君不说，还会牵连到别人，平白惹人嫌弃。” “哈哈哈。” 她这话一出，在场不少人跟着哄笑起来。 陈宝珠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并没有说话。 只是她这样的态度，反叫人觉得她是怕了，连忙上前拉住了她的胳膊，还不忘冷哼着：“怎么？你现在还觉得自己是高高在上的世子妃不成？” “我不是？你是？”陈宝珠挑眉，反问一句，“唐姑娘，眼下世子只是下落不明，可不是死了，况就算是有了什么意外，我也是燕王府的儿媳妇，背后还有公婆撑腰，腹中还有燕王府的骨肉，倒是你，一个小小的五品官女，也配这般指责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不把燕王府放在眼里呢。” “你！”她哑口无言。 她一直都以为陈宝珠能够这般得意都是靠得李谡，却没想到就算人没了，她还是这般得意，全然不怕自己有朝一日会被燕王府给扫地出门。 她的目光落在陈宝珠隆起的肚子上，冷哼一声：“你最好祈祷你这腹中是个儿子，要是个女儿，我看你如何给燕王府传宗接代。” 第286章 落魄 她这话一出叫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对于女子而言，不能为夫家传宗接代就是最大的耻辱，而生个女娃不能继承香火。 偏偏李谡下落不明，要是不能平安归来，陈宝珠腹中的胎儿就是李家唯一的指望。 对此，陈宝珠却不以为然。 她轻笑一声：“我瞧唐姑娘倒是最看不起女子的那一个，怎么，难不成你自己不是女子，既然是，又为何要把女子贬到尘埃里呢？” “我不奢求腹中胎儿是男是女，只要能平安降生，她就已经比别人强了。”她的脸上并不见任何的恼怒之色，反而是轻轻抚上了自己的小腹，露出幸福的笑来。 她这样的举动无疑在这一众人里头引起了轩然大波。 她们虽然与陈宝珠并没有什么仇怨，却还是等着看她的笑话，只是这几句话下来，她们并没有看了任何的笑话，反而还有些敬佩。 哪家女子都有寻不到夫君的那一日，让她们热闹的是‘陈宝珠克夫’的话，而当事人却毫不在乎。 就在这里热热闹闹的时候，许京华却不愿意看这些人的嘴脸，同时李谡生死不明，世子府眼瞅着就要倒台了 ，她须得尽快给自己谋一条后路才行，而目前最好的后路就是许嫔。 她偷偷摸摸来到了许嫔，却没想到还没见到许嫔，倒先看到了自己的‘花瓶妹妹’。 许明华在看到她这般落魄模样的时候，就在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一张嘴就是嘲讽的话：“哟，这不是大姐姐吗，什么风把你给吹过了，一个妾室，就该有自己的规矩可别动不动就往宫里跑，不知道还以为咱们许家的人都是这般没规矩的呢……” 她嗤笑了两声，转头又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张大了自己的嘴巴：“哎呀！” 她立刻捂住了。 “瞧我这个记性，大姐姐的夫君出了事儿，想来是为了他来的吧，你说说，这人家夫妇一直好端端的，怎么你一进府就屡屡出事儿，真不知道谁才是那个扫把星。”她的嘲讽是从眼底里透出来的。 她们是嫡庶姐妹，从小就是互相看不顺眼的，许京华自然也不会惊讶于她这般的冷嘲热讽，只是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憎恨和嫌弃，伸手将人一推，全然没将对方放在眼里：“姑母呢？我要见姑母！” 许明华没有做好准备，突然被这么一 推，身子一个踉跄，险些摔在了地上，这样的始料不及的羞耻，让她忍不住抓狂。 她伸手狠狠抓住许京华的衣领，往后一拉：“你还当你自己现在是高高在上的许家大姑娘不成？现在世子府都要保不住了，你以为你还能有什么出息，而我马上就要成为陛下的妃妾，你还这般不懂分寸，难道就不怕我禀告圣上吗？” 她紧紧抓着衣领，让许京华根本就喘不上气来，脸色都憋红了。 就在这个时候，许嫔已经听到了外头的动静。 她出门，在两人之间环视了一圈，丝毫没有要为许京华解围的意思：“这宫里头的人是越来越懒散了，什么烂的臭的都敢放进我宫里来，还不赶紧将东西给打发出去，可别脏了我的眼。” 许京华傻归傻，却也能听出这里头的弦外之音，她张了张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身后，许明华的力气越来越大，让她的面色逐渐发紫。 “哟，这后宫什么时候成了慎刑司，竟然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就开始用刑了，到底是皇后娘娘不在，竟然连半分规矩都没有，真不知道现下是何人管着啊。” 陈宝珠的 声音倏地传来，叫许明华心虚的松开了手。 她在路过许明华的时候，还不忘嫌弃的打量了她一眼，随后讥讽一笑：“这位就是许嫔娘娘给陛下选进宫的新妃妾吧，啧，这副模样，这通身的气派，怕是阖宫的丫鬟都要比她强些，许嫔娘娘怎么就看上她了呢？” 她两句话叫许嫔和许明华的脸色都窘迫起来。 “休得放肆！”许嫔涨红了脸，压低了声音，也只能如此呵斥。 陈宝珠冷哼一声，对她的呵斥丝毫不以为然——许嫔敢肆无忌惮的对许京华下手，不过是想着她没有靠山，又不能为她所用，可自己不同，就算李谡真得丧命，她也有燕王府这个靠山，还有一个做皇后的姑姐，还有腹中的胎儿。 就在她说话的功夫，春花立刻上前去，伸手将许京华扶起。 随后，陈宝珠才继续开口：“许嫔娘娘，我看你对这个侄女也是不上心的，既然如此，那我今日就叫人给带走了，日后要是有人非说我从您宫里抢人走，你可得替我分辨两句啊。” 她说完这句话便带着许京华离开了。 只是就在她们即将到达宴会宫所的时候，陈宝珠 却突然停下了脚步：“春花，你先把她带过去吧，我要去见一下皇后娘娘。” 如今整个皇宫都知道皇后娘娘身子不适，保不齐哪日就要丧命了，更是谁都不见的，也正是因为如此，那些前来赴宴的女眷，才敢对陈宝珠说出那样的话来。 春花张了张嘴，原本打算说些劝阻的话，却到底还是噤了声。 等陈宝珠到了凤仪宫的时候，正好看见了在院子里头的陈宝璋。 陈宝璋赶忙就上前来，压低了声音呵斥：“你现在可是越发没有规矩了，竟然敢在宫里头说出那样的话来，眼下皇后娘娘只见进气，不见出气，怕是真得要不成了，我倒要看看，要是他们闹起来你怎么收场。” “大姐姐，我也不想这般，只是他们的话太过难听，我要是不多说两句，只怕日后谁都能骑到我头上来了，你就行行好，叫我见一眼皇后娘娘吧。”她的声音卑微，全然没有先前在外的那副耀武扬威。 陈宝璋的面上隐约带了不耐烦，就连声音都跟着急躁起来：“你当你现在是什么人，世子要是真回不来，你可是要被扫地出门的竟然还有两件皇后娘娘，赶紧走吧。” 第287章 放松警惕 “大姐姐，我也不想这般，只是他们的话太过难听，我要是不多说两句，只怕日后谁都能骑到我头上来了，你就行行好，叫我见一眼皇后娘娘吧。”她的声音卑微，全然没有先前在外的那副耀武扬威。 陈宝璋的面上隐约带了不耐烦，就连声音都跟着急躁起来：“你当你现在是什么人，世子要是真回不来，你可是要被扫地出门的竟然还有两件皇后娘娘，赶紧走吧。” 就在这个时候，陈宝珠身后的宫墙有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陈宝璋正好捕捉到了这一幕，等人影消失的无影无踪以后，她才立刻将人拉进了凤仪宫的院子，还不忘了关好宫门。 如此，两人才纷纷松了一口气。 陈宝璋这才继续开口：“皇后娘娘也听说了世子的事情，当日就叫燕王府的心腹去调查了，也得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世子是故意隐匿自己的行踪的，虽然不晓得他接下来的计划，却也知道他一切安康，也没有受伤，只是，眼下还是需要你牺牲一些的。” “大姐姐的意思是让所有人都觉得世子回不来了？”陈宝珠怔怔得开口。 她明白这样的事情 是不容小觑的，只是面对李谡的事情，她很难淡定下来。 她紧紧地抓着陈宝璋的手腕，脸上到底是带着几分惶恐：“大姐姐，你同我说一句实话，世子到底如何？” “明儿皇后娘娘会再派心腹前往，你有什么话就偷摸交给燕王府那边，到时候自然会有晓得。”陈宝璋明白空口无凭这样的话，只能用这样的法子。 陈宝珠不记得怎么离开凤仪宫的，只是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面色苍白，惹得在场的人更是议论纷纷，只是还没等她开口说话，整个人就直直的晕了下去。 一时间整个宫殿上都传出了闲话来，说什么燕王世子早就没了性命，就连皇后娘娘都性命垂危，燕王府是彻底要倒台了。 春花一直守在陈宝珠的身边，时不时的将桌子上的饭菜热一热，生怕等人醒过来的时候没有饭吃，只是这一回许京华也破天荒的守在了床榻前。 “许小娘先回去吧，等世子妃醒了以后，奴婢会叫人去告知你的。”她看不懂许京华这次的所作所为，却还是规规矩矩的想将人送走。 许京华摆了摆手，脸上满满都是担忧：“不！我 等她醒。” 她的话音刚落，床榻上的陈宝珠便悠悠转醒，下一瞬，她就扑了过去：“世子妃……” “你怎么在这儿？”陈宝珠的身体虚弱，就连声音都是有气无力的。 许京华一张口竟然直接哭了出来：“我等你醒——世子妃，我姑母已经放弃我了，那许家自然也不会再继续善待我，我只有你了……” 她张扬了这么多日子，却怎么都没有想到，最后会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陈宝珠看着眼前痛哭流涕的许京华，一时间有些感慨，她给一旁的春花使了个眼色，人便立刻就退出去了。 “你在世子府这么多日子，却仍是清白身子，眼下，我自身难保，也没法护着你，你要是愿意，我便燕王妃给你寻摸个人家，虽然不能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却也能叫你做正头夫人，也算是全了你我之间的情分。”她断断续续的开口，甚至再说完这句话以后还深吸了几口气。 这样的模样让谁都觉得世子府真得完了。 许京华呆在了原地。 她原本以为是陈宝珠知道什么内幕，这才有胆子在许嫔面前将自己给救下来，可眼下，她 忍不住的后怕：“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还要帮下我？难道就不怕许嫔知道你麻烦吗？” “呵，你到底是为我做过事的，既然我已经自身难保，那也无所谓再去找她的晦气。”陈宝珠从来就不会让帮过自己的人落个不好的下场。 她这样的话让许嫔的心里更加过意不去。 她从始至终都想着怎么才能让自己的日子更好过，从来都没有在乎过别人的前程，更不在乎陈宝珠的性命，她恨不得陈宝珠能够早点去死，好给自己腾位置呢。 她脸上的哭声更加厉害：“世子妃，我错了，可我不想走，我只想留在你身边。” 陈宝珠原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她了，像她这样一个贪生怕死，一直想往上爬的人，面对这样的情况不应该留下来才对，可眼下的场景反倒叫自己没有办法应对。 “为何？”她皱着眉头开口问道。 她虽然晓得这日子继续好过起来，却也希望能够借这个机会可以将这两个妾室给打发出去，这样一来自己日后也不必再胆战心惊的过日子。 许京华将自己的泪水抹干净，这才开口：“我先前那么对你，你还 救了我的性命，这样的大恩大德，我必须留在你身边才能报答，而且，我没地可去，我就算是去了别家，也很难保住自己的性命，还不如跟你一起面对。” 她如今已经看开了，既然自己没有变成凤凰的命，那就只能安安分分的，不敢再动什么幺蛾子。 陈宝珠看着她的模样不像是在骗人，况且，眼下正是最危难的时候，谁都想将这个烫手山芋给甩出去，能够往火坑里跳的并不多。 如今，她只能先将许京华给安抚下来。 还没等她送走许京华，外头就传来了苏氏的声音。 许京华还算是识相的人，立刻就退了下去。 而苏氏一进门便立刻叫底下的人全都退了下去，随后才悠悠开口：“你先别急着难过，我前些日子去南边走了一趟，正好看到了李谡的心腹，神色自若，还备了两人的吃食，我尾随了一截子，虽然被人给发现了，却也证明李谡眼下并不是生死未卜，想来是有什么内幕，我已经叫人偷摸跟着了，要有什么事情，一定会再来告诉你的。” 陈宝珠闻言，直接愣在了原地，怔怔道：“你还把这件事情告诉谁了？” 第288章 请辞 陈宝珠这一句话叫苏氏没有说完的话如鲠在喉。 她咽了口唾沫，努力在心里头思忖这句话的意思——她人虽然在外头，却也对京都城的事情有所耳闻，更是听说了陈宝珠晕倒在宫宴上的事情，心中担忧，这才马不停蹄的赶来告诉她，只是这话好似是陈宝珠早就晓得李谡的去向一般。 “你知道他没事？你这些都是装出来的？”她的神情怔怔的。 陈宝珠眼见躲不过去，只好点点头，却还不忘了拉着她的手叮嘱：“眼下不少人将李谡当成眼中钉肉中刺，他才会出此下策，他出门前同我提过一嘴，我却是在皇后娘娘那求证了才敢相信，苏姐姐，还请你务必要保密，别叫我二人功亏一篑。” 苏氏愣愣的点头。 她明白这些不择手段，与此同时，她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你晓得这些就好，我还担心你会因着伤心过度影响到你肚子里的孩子呢。”她缓了过来，脸上带上了柔和的笑，只是，没多大一会儿的功夫，她就又为难起来，试探问道，“先前贼人的事情与镇南王有关？” 她虽然已经与人和离，但屡屡提起，还是觉得毛骨悚 然。 那样的人什么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她下意识的紧紧抓住陈宝珠的手：“宝珠，你可千万不要去招惹他，省得惹祸上身，他那样没心没肺的人，手段极其狠辣，这些日子世子不在京城，你更得小心才行，省得他到时候找上门来。” 她这一句话让陈宝珠也忍不住屏气凝神。 她只顾着担心李谡，全然忘了自己如今也被暴露在危险之中。 偏偏，她不能把别人给牵扯进来。 “宝珠，依我之见，这些日子你还是不要出门了，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叫人去告诉我，镇南王就算对我有气，也不敢现在跟我闹翻脸，你只管好好养胎就是。”苏氏晓得她心里的顾虑，这事儿是不能声张的，既然自己已经知道了，自然是要帮她一把的，“昔日多亏了你，我才能顺利和那个魔头和离，如今也到了我该报恩的时候，外头的事情只管放心交给我就好。” 陈宝珠抿了抿自己的嘴唇。 她明知不能将旁人给拉下水，却也深知自己如今正是需要人帮衬的时候，思忖过后，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随后，两人暗戳戳计划了一些，直到天黑，苏氏 才离开了世子府。 苏氏来世子府的事情不消一刻钟就传遍了整个京都城，不少人都在明里暗里的猜测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甚至还有人在赌坊里设了局，就是为了赌一赌陈宝珠肚子里头的胎儿到底是男是女。 外头热热闹闹的，世子府里头也不得安生。 这边陈宝珠才用过了晚饭，那边一群丫鬟婆子小厮的就围了过来，一个个的脸上或是尴尬，或是为难，或是盛气凌人。 她早就已经料到这一幕了，世子一旦没了踪影，底下那些人自然是人心惶惶的，不由自主的就得担心起自己的生计来。 陈宝珠叫，春花给自己倒了一碗温水来，又叫薛容容去请了府里头的两个妾室，自己则端坐在上位。 无须开口，她的气场就叫底下的人全都噤了声。 她先喝了两口水润润嗓子，随后才开口笑：“钱妈妈，你带着这么多人过来，是为了什么事儿，是底下的差事都办好了，还是寻摸了什么好去处？” 她这一句话叫钱妈妈盛气凌人的脸色瞬间就僵住了，甚至还转变成了尴尬。 “世子妃容禀——”她硬着头皮开口，“我们都是穷苦人 ，一家子都指望着这点工钱过日子呢，世子没了，这偌大的世子府也是难撑下去的，我们想着，不如就这么去了，也能叫您少费些心。” 陈宝珠嗤笑一声。 下一瞬，春花就上前去，一巴掌打在了钱妈妈的脸上，紧接着就传来了呵斥的额声音：“没规矩的东西，世子只是下落不明，怎么就没了，下次再敢胡言乱语，小心你的舌头！” 钱妈妈的眼神一下子就带上了憎恨。 原本，她指望着这家人赏口饭吃，眼下既然要走了，那也不必再忍下去了。 “春花姑娘，外头都在说世子没了，怎么我不能说，况且我又没说他死了，上头的世子妃还没发话呢，你怎么先急了，难不成是还想着做通房的美梦呢？”她说罢，还恶狠狠的朝着地上啐了一口。 春花气不过，正准备再次上手，却突然被陈宝珠给呵斥住了。 她使了个眼色，春花就乖乖的退了下去：“钱妈妈，不管外头怎么说，那都是外头的事儿，咱们还是应当说说眼前种种——” 她的视线在众人面前打量了一圈，这些人一走，世子府就没有几个下人了。 “既然你们想 走，我也不拦你们，只是你们这里头大多是签了死契的，甚至家里人还拿了不少银子把你们卖进来的，雇佣进来的实在是少，按照规矩，你们这种人要是请辞，按理是要到公堂上走一遭的——” 她这话一出，就已经有不少人的脸色变得慌张起来。 “不过，今儿我也大发慈悲，替我腹中的孩子攒一攒阴德，准你们的请辞，只是那些赔偿，你们可就拿不到了。”她这话算是把这些人的心给拿捏住了。 像这种大户人家，要是请辞以后，会拿到一笔不菲的赔偿，这些赔偿就足够他们过上一年了，可要是没有，那他们离开了世子府可只有上街乞讨这一条路可以选了。 钱妈妈眼见着自己身后的势力纷纷打起了退堂鼓，便也顾不得什么了，连忙往前迈了一步：“世子妃，这是我们应得的，凭什么不给，难道你就不怕我们去官府告你吗？” “我倒怕你们不去告我——”陈宝珠抬了眼皮去看她，只消一个眼神就叫她吓得往后退了一步，“签了死契和被卖进来的那些，按理是不应该离开世子府，除非赶上了主子恩典才能脱了奴籍，可你们算什么？” 第289章 没钱了 一时间，众人更是打起了退堂鼓。 他们可不能因为外头莫须有的传言就放弃了这么稳定的活，更别说在世子府做工，已经要比别人光鲜亮丽许多的，只是却还有有人想要走——他们已经找好了下家，又或是本就不情愿被卖进来，有这么好的机会，自然不能轻易放过。 “只要你们思量清楚了，就去春花那里说明，想要走的，就结清这个月的工钱，立马卷铺盖走人，想要留下来的，就等着重新给你们安排活计，只要世子府在一日，我就绝对不会亏待你们。”陈宝珠这样的额举动无疑就是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 就在这个时候，薛容容正好将两个妾室给带了过来。 不需要多说什么，两人就晓得这些下人的心思。 许京华撇了撇嘴，又开始了不饶人的话：“妾看世子妃未免也忒心软了些，这种背信弃义的东西，就该活活打出去，还给什么脸面，更不用给工钱了，世子还没死呢，等他日后平安回来，你们要是再想回来，可就不能了。” 她吐糟了两句，便乖乖的坐在了陈宝珠的身边，下一瞬就变成了一个温婉小白 兔，轻笑着：“阿姊，你可千万别为了这起子没良心的东西动怒，回头咱们再从外头请好的来就是。” 她这样的反差不但落在了陈宝珠的眼里，同时也落在了裴裴的眼里。 她眼中满满都是疑惑，却并没有多问什么，而是规规矩矩的福了福身，随后才开口：“世子妃叫我们二人过来做什么？” 陈宝珠立刻收敛了自己眼中的震惊，转头又正色起来：“你们都晓得世子如今下落不明，难保说日后还能不能平安回来，你们仍然是清白的身子，不好跟着我磋磨一辈子，今儿你们要是想走，我也愿意成全你们，你们只管回娘家去就是。” “我不走！我就要留在世子府！”许京华原以为自己先前已经将话说得很清楚了，却没想到她竟然再次提了起来，脸上瞬间就难看起来，立刻表态。 她还不想就这么去送死。 陈宝珠明白她的那些小心思，故而并没有多说多问，而是看向了另一侧的裴裴：“裴小娘，你呢？” “我……我……”她自然是想走的，这样的院子，她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恨不得立刻就飞到陈元生的身边 去，只是，她不能，“世子妃莫要说笑了，我们不是买来的妾室，是陛下赏下来的贵妾，除非陛下金口玉言，否则我们是不能另谋婚嫁的，还请世子妃日后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了、。” 她嘴上说着，却难掩眸中的失落神色。 陈宝珠看得出她的动心，只是按理来说，她绝对不会放过这么一个寻陈元生的大好机会，这里头绝对有猫腻。 不过，她并没有表露出来，而是笑道：“既然你们两个都有跟世子妃同进退的心，我就放心了，只是还有一件事，我着实为难得很，还得劳烦你们跟我一块想想办法才好。” 裴裴是个聪明人，一下子就意识到了这是个圈套，偏偏自己已经跳进来了，就不能再改口出去。 “世子府的账面上原本就没有什么资金，眼下又因为世子的事情发出去了不少银子打听消息，再将这些人的工钱一结，只怕连明日的菜金都没地出了，你们都是带了不少嫁妆进府的，还劳烦你们一起筹筹钱，等世子平安回来，我们自然会从燕王府的账面上支了还你们。” 她的这一番话让两个人哑口无言。 谁都知 道陈宝珠昔日出嫁的时候，光嫁妆就足足占了三条街，要说她没钱，是谁都不会信的，这分明就是在故意试探她们。 许京华却看不出这里头的门道，犹豫了一会子便开了口：“我的嫁妆大多是田产铺面和首饰一类，现银并不多，等明儿我把首饰置换了，就给你送过去。” “世子妃，我手头也不宽裕，不过有几张银票，或许可以解燃眉之急。”裴裴说了，就立刻叫丫鬟回房去取。 陈宝珠又跟着她们寒暄了些功夫，这才送走了人。 这一下，春花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心里头的疑问了：“姑娘，账房明明还有那么多闲银子，你做什么还要她们两个的，这要是传出去，她们肯定以为咱们世子府是真的不行了。” 陈宝珠并没有说话，而是将裴裴的几张银票全都甩了出来，上头的面额并不大，加起来也不过三百两而已。 春花细细看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这银票是真的啊。” “银票是真的，却不是京城的印，而是岭南的印。”陈宝珠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她早就觉得裴裴的一些举动实在是太可疑了， 偏偏她还找不到什么破绽。 她只能用一用计谋，这破绽不立刻就来了。 春花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镇南王就是从岭南出来的，难道这些银票——姑娘，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裴小娘肯定是因为的三哥儿的事情才会这么作为，咱们要不要把三哥儿给救出来？” “裴裴很聪明，她知道我是故意试探，她干脆将计就计，把这银票的破绽给露出来，就是想等着咱们自乱阵脚，不管是怎么抉择，都会正中她的下怀，尤其是三哥哥的事情，她巴不得李谡再也不回来，而三哥哥可以回来呢。”陈宝珠冷哼一声，意味深长的看着桌子上的那些银票。 春花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了。 裴裴这是故意的？ 陈宝珠将银票递给春花，随后开口：“你只当做不知道这件事情，拿着这些银票去花，只是没花一笔都要记在账目上，咱们可不能白拿她的东西、。” “姑娘，既然已经知道她心术不正了，为什么还要用她的东西，就算账房上真的没有了，咱们带来的那些也够好几辈子吃穿不愁了。”春花不明白，甚至还急得跺了脚。 第290章 不去女学 春花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了。 裴裴这是故意的？ 陈宝珠将银票递给春花，随后开口：“你只当做不知道这件事情，拿着这些银票去花，只是没花一笔都要记在账目上，咱们可不能白拿她的东西、。” “姑娘，既然已经知道她心术不正了，为什么还要用她的东西，就算账房上真的没有了，咱们带来的那些也够好几辈子吃穿不愁了。”春花不明白，甚至还急得跺了脚。 陈宝珠看到她这副样子就觉得好笑，忍不住捏了捏她的鼻子，故意打趣：“什么几辈子吃穿不愁，你真当这么大的家不需要银子，再加上往年的送礼和疏通关系，我手上的银子早就入流水般花出去了，现在还有什么？” “什么！？那么多的家产，全都花了？”大花根本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立刻就跑到柜子跟前去，从里头翻出了一个大.大的匣子，那里头装着的全都是一些地契房契最下头还有一些银票。 她看到这些东西还在立刻松了口气，同时也意识到陈宝珠这分明就是在欺骗自己，连忙娇嗔道：“姑娘现在都学坏了，这东 西这不还在吗？怎么就说没有了？我看你就是想白拿他们的银子，你现在是不在乎什么，等日后外头的风言风语把你给淹没了，你就不调皮了。” 她的话音刚落，薛容容就从外头进来，皱了皱眉头：“什么不调皮了？春花姐姐这是又为了什么教训宝珠姐姐，我看你才像是主子，她分明就是个受气包。” “天地良心，可是有个为我说话的了。”陈宝珠也赶忙开口笑着。 只是她见薛容容的脸上虽然笑着，可眼底却是有落寞的神色，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这是从哪来，怎么成了这副样子，是不是谁欺负你了？0” “没……没……”薛容容连忙岔开了话题，“我刚才进来的时候，怎么瞧见院子里没什么人，那些丫鬟婆子呢，怎么没在洒扫？” 这话一出，春花的脸色就难看起来，还不忘了冷哼一声。 “那起子忘恩负义的小人，当初咱们发达的时候，各个求爷爷告奶奶的要进来伺候，现在世子还没死呢，他们就找好退路了，世子妃也是好心肠，还得他们结算月钱，叫我看，就该全都把人给打出去，省得日后还出去 为非作歹。”她说完，还不忘狠狠地啐了一口。 她在陈宝珠身边伺候这么多年，也受过不少的委屈，却没想到今儿竟然被一个老虔婆给气得够呛，看起来，这世道当真是奸人当道了。 陈宝珠眼见她收不住了，连忙冷着脸呵斥住了，还不忘了提醒：“他们愿意走，就让他们走，没必要为了些蝇头小利闹起来，你也是，先把这些银票花出去，看看会不会引来什么人，别把精力全用在这些人身上。” “是。”春花听了这话，大抵也明白了一些。 这银票既然是镇南王的手笔，自然是会引来一些不同寻常的人，就算没有，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他就算有千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她连忙应了下去，屋子里头就只剩了薛容容和陈宝珠。 薛容容搓了搓自己的手，犹豫了半天才开口：“宝珠姐姐，既然没有人伺候了，我日后就不去女学了，就留在家里陪着你，还能替春花姐姐分担一些，不至于叫她那么累。” “你胡说什么呢！0”陈宝珠立刻就拍了桌子，“你已经读了这么多年书，眼瞅着就要不逊于那些男子了，怎么能 说不去就不去，你可对得起自己和死去的爹娘吗？” “我……我……”她犹犹豫豫的，说不出话来。 陈宝珠见她这副模样，就立刻明白了过来，看来是女学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她连忙放柔的自己的音调，连忙开口：“是不是因为最近的事情，他们在学堂里给你脸色看了，还有说有人欺负你，不叫你去学堂了？” “容容，我将你当成我的亲妹妹，要是有什么，你可一定要告诉我才行，就算是现在家里头难些，我也是能为了你出头的。”她继续安慰着。 薛容容原本还不觉得什么，却在听到这些安慰的话后，忍不住红了眼眶，甚至还带着些许的哭腔，随后，她直接扑到了陈宝珠的怀里头，委屈道：“阿姐，是丞相府的千金，她说世子再也不会回来了，就连皇后娘娘都不管咱们的死活了，就等着有一日把咱们赶出门呢，她们都说，没了世子府，我们什么都不是，我也不配在女学跟他们一起念书，将我的书本全都扔了出去，叫我日后不准再去。” 她听到这里，脸上便显现了怒气。 “这事儿你怎么不早点告诉 我？”她赶忙将人搂在了自己的怀里，“什么不配，你是光明正大考进去的，不像他们，是家里使了银子才能进去，何必怕她们，况且什么不管咱们的死活，燕王府那边一直惦记着咱们，绝对不会把我们赶出去，退一万步说，就算是赶出去了，有什么，赵家也会护着咱们着，你照样能够在那里念书。” 陈宝珠原本以为有了先前的事情，丞相府那个千金薛从稚也该有所收敛了，却没想到现在竟然更变本加厉了。 她连忙开口：“你一味得在家里哭算什么，咱们上门去，我倒要看看，薛丞相这次还能说说什么解释的话来，要是没有好话，我就掀了他家房顶。” 她绝对不能容忍薛容容为此受到任何的委屈。 “阿姐，阿姐，算了吧，咱们还是别去了，要不然，她们只会说我是一个遇事只找长辈的人。”薛容容还是不乐意。 她到底是身份卑微的，不管怎么做，都比不上那些生来就高贵的人。 她必须得认命才行。 她连忙拉住陈宝珠的手：“宝珠姐姐，要不然我还是不去女学了吧，我在家里，有你教着就够了。” 第291章 人情 陈宝珠看到她这副模样，心里头更加着急。 她先前也是这么过来的，自己当初和李谡定了婚事以后，多少双眼睛都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更有甚者说自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根本就不配变成凤凰，可自己要是忍气吞声，今日早就被人给欺负死了。 她扳正薛容容的身子：“容容，这世间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说躲就能够躲过去的，你就看看眼下外头多少双眼睛在等着看我的笑话，要是我一味的缩在家里，他们岂不是要骑到我脖子上羞辱我了？你须得想清楚，你是不是愿意为了你九泉之下的爹娘拼一把，等你日后有所成就，那些人可只有来巴结你的份。” “阿姐……”薛容容总是能够在她这里感受到不一样的温暖，“可是，女子是不能参加科考的，我就算再努力，也只能如同别的女子一般相夫教子。” “就算不能科举又怎么样？你仍然有别的路可以选，宫中会时不时选一批女官，但凡年老荣休的，哪个不是被恭恭敬敬的对待，还有这些女学里的先生，哪一个不是文采斐然，还有不一样的见解，倘若你不想日后千千万 万的女子步你的老路，那你便该把自己毕生所学教给别人，让她们去行万里路。” 要是有可能，陈宝珠也希望自己可以去行万里路。 她也想去看看不一样的风景。 薛容容到底还是动容了，她努力了这么久，绝对不能因为任何人而中途放弃。 只是，她还是不愿意叫陈宝珠找上门。 话虽如此，可陈宝珠却是放心不下，趁着人不在家的功夫，找上了丞相府。 彼时，薛丞相正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正在正堂上团团转呢，一听到来人，他原本是想送客的，毕竟外头的那些闲言碎语还是传到他耳朵里了，只是他却见识了陛下对他们的态度，这燕王府是不会倒台的—— 更别说，这陈宝珠还有一个正得上宠的小舅舅。 他连忙将人请了进来，虽然端坐在上位，却做如针毡。 “什么风把世子妃给吹来了？眼下家里头的夫人正病着，只怕没法子招待您，还是请回吧。”他还没等人开口，就已经下了逐客令。 他只有见了人，就已经能够交待的过去了，就算是日后李谡能够平安回来，自己的所作所为也不至于 给自己惹祸上身。 陈宝珠看出了他的焦急，心里头不由得纳罕，连忙开口问道：“薛丞相这是做什么，难不成我是什么妖魔鬼怪不成，怎么见了我就是这副样子？” “世子妃可别跟我说笑了……”薛丞相知道自己是不能轻易把这个祖宗给赶出去了，只好叹了口气，“前些日子我家夫人就病倒了，这两日干脆连一口汤都喝不下去，我请了不少的郎中和太医，就是不得行，正发愁要如何才能请的动章太医了。” 谁都知道，这章太医是负责陛下和皇后娘娘身子的，也只有李谡才有特权叫他看诊，至于旁人，就算是贵妃和惠妃都不能请了他过去。 偏偏这人是能够妙手回春的那一个。 “原来是为了这事，我跟章太医也算有些交情，更在他身边学了几日医术，或许能够请得动他。”陈宝珠连忙开口。 她并不急着讨公道，反而是先卖了个人情。 她写下了帖子，递到丞相的手里：“他认得我的字，只要看到了，一定会过来的帮忙的。” “多谢世子妃，多谢世子妃。”薛丞相就知道自己今日的抉择没有错，不但没有 惹恼了世子府，甚至还请来了太医，这真是一箭双雕。 他谢过之后，才突然反应了过来，连忙开口：“还不知道世子妃今日过来是为了什么？我也听闻了外头的那些闲话，只是到底谁也没有见到世子的尸首，不能说他就真得回不来了，您也得相信世子吉人自有天相才行。” “丞相说得，我都明白，只是今儿我不是为了世子的事情过来的，而是因为家里头的那个妹妹，希望能得丞相的一句话。”陈宝珠这才步入了正题。 她轻笑一声：“我也晓得我这妹子出身寒酸，又不是京都城的人氏，不配跟这些官家女子一起念书，只是，人既然已经靠近了女学，那就是有本事的，偏偏，你家那个千金，千百个看不上她，这可是着实叫我为难的。” “什么！？她又惹事了！？”薛丞相瞪大了自己的双眼。 自己在这一直给她铺后路，她却一把把这个后路全给掀翻了，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聪明了一辈子，怎么就能生出这么一个没规矩的女儿来。 “世子妃尽管放心，今儿我就动用家法，一定叫这个女子长了教训，还请您大人 有大量，不要往心里去才好。”他连忙赔上了笑脸，殷勤的讨好。 他可是生怕这个祖宗一气之下直接把这个帖子给收回去的。 陈宝珠见状，也立刻柔和了起来：“我自然是不会往心里去的，我家这个妹子还劝我不要上门来呢，只是，毕竟是同窗，要是真的把事情闹大了，咱们两家都没有颜面，况且她是个孤儿，被我捡回来的，要是事情传扬出去，外头只会说这丞相府连一个孤女都容不下呢。” “是，是。”他连连称是。 就在他准备后话的时候，一个小厮急匆匆的进门来，手里头还捧着一副画像。 丞相生怕陈宝珠觉得他们府里头没规矩，连忙呵斥道：“没看到世子妃在这吗，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老爷，是要紧事。”小厮连忙将画像递给了他，还不忘了压低了声音，“二小姐的事情已经有了消息，这就是那副画像，奴才想着，或许夫人知道了这件事情能够好起来，这才鲁莽了。” “找到了？真的找到了？”薛丞相的脸上也洋溢着笑脸，迫不及待的就准备打开手里的画卷，却突然意识到陈宝珠还在。 第292章 容不下你 陈宝珠一直都在一旁冷眼瞧着，见他们的举动，不由得开始好奇起来，她可是从未听过丞相府有过什么二小姐的话，只是毕竟是在人家的家里头，听得又是人家的家事，面上自然不敢有任何的异样。 薛丞相立刻就赔上了笑脸：“世子妃，您看我这还有家事在身，您要不……” “我今日的来由已经同薛大人说过了，还请丞相严加管教，切勿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可别因着小姑娘之间的玩闹坏了咱们两家的情分才好。”既然人已经下了逐客令，她自然不能再继续舔着脸待下去，连忙起身准备离开。 丞相到底是有事在身的，并没有客套什么，更是只叫了下人将她往外送。 他迫不及待的打开那副卷轴，画像里头的人影就慢慢展露了出来，这模样眼熟得很…… 他愣了愣神，顾不得自己年迈，立刻就追了出去，气喘吁吁的叫喊：“世子妃，世子妃请留步。” 陈宝珠原本脚程就慢，眼下还想着打听些事情，故而走得更慢了些，却没想到薛丞相竟然又追了出来，她虽然不晓得原委，却也隐约能猜得出来，这事儿跟那副画 像有关系。 转眼间，便到了年下，因着李谡不在，陈宝珠也就没什么心思热闹，故而不过是在府里头挂上了几个红灯笼，又给下人赏了一些红封罢了。 只是，还没到晚饭的时候，燕王府那边就传来了消息，叫她带着两个侍妾过府吃饭去。 陈宝珠觉得疑惑——燕王妃是晓得身子不爽利的，吃食上也是十分注意的，故而绝对不会轻易叫自己过去，这分明就不是她的意思。 为此，她不想叫两个侍妾跟着自己过去为难。 “许小娘，裴小娘，燕王府虽然离得不远，却也是人多热闹，你们要是不愿意去，只管告诉我，我自会去跟燕王府那边说。”她将两个人叫过来，连忙开口问道。 裴裴是不稀罕这样热闹的，更别说自己本就不想借着燕王府往上爬，只是想叫陈元生早日回来罢了，只是这样的场合，根本就没有自己发挥的机会。 她赶忙摇了摇头：“世子妃，妾身上不好，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她说罢，就站起身来，起身告辞。 许京华的心里也是有些犹豫的，自己毕竟只是个妾室，登不得大雅之堂，就 算是去了，也只有被人嘲讽的份，偏偏她想往上爬一爬。 “我……我……”她犹犹豫豫的，还没等她开口，就听到了春花一直在催促陈宝珠，她咬了咬牙，想着陈宝珠对她不错，自然也不能放她势单力薄的去，“我去！” 因着如此，陈宝珠便带着许京华上了马车。 等下车的时候，燕王妃早早得就等在了外头。 她原本是对这个儿媳妇不喜的，偏偏李谡喜欢，这才促成了这桩婚事，这么多年下来她对陈宝珠也有了另一番看法，觉得这小门小户里头也能出来明事理的姑娘，便越看越觉得喜欢，干脆就当成了亲生闺女来养。 故而，这一下车，燕王妃就热络得拉起了她的手，笑道：“你身子笨重，要是不方便就别来，不过是你姑母想要见你一面罢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她一边拉着人的手，一边将人往里头带，全然没顾得上身后的许京华。 “母亲这是说的什么话，这本就是年夜饭，我本就应该过来的，就是怕过了晦气给你们，这才没来。”陈宝珠的脸上挂着笑脸，心里头却不停的思忖着。 她就 晓得这绝对不是燕王妃的意思。 几人还没进门，屋里头就传出来了李氏冷嘲热讽的声音：“现在这些小辈可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竟然连年夜饭都得长辈等着她，兄长，你可不能这般惯着她，日后要是无法无天了，丢得可是咱们李家的脸面。” “母亲，您可少说两句吧。”徐氏上前给她捏了捏肩头，小声劝说着。 却没想到李氏竟然冷哼一声，直接躲开了这个儿媳妇的手，将火气全都发在了她的身上：“你现在这是跟谁学得，越来越没规矩，生不出孩子来也就算了，现在还敢给婆母摆脸色了，要是我们孙氏容不下你，就赶紧另寻出路去，别在我们跟前碍眼。” 这话一出，徐氏的脸色立刻就难看了起来，往后退了一步，不敢再多说什么话，只是垂下了头。 与此同时，这些话也传进了陈宝珠和燕王妃的耳朵里头。 燕王妃的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拉着陈宝珠的手也没有松开，反而是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你这姑母一向如此，一会儿要是说了什么叫你心里头不痛快的，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又不是嫡亲的姑母 ，一年见不着两次面，没必要为此动怒。” “母亲放心，我不会往心里去的。”她连忙应道。 要是换了前世，她或许会为此耿耿于怀，可现在自己早就已经有了不一样的见识，在这普天之下，可没什么比性命还重要的。 几人进门以后，李氏的脸色更加不喜，甚至还带着几分讥笑：“珠姐儿，眼下李谡生死未卜，你这个做媳妇的应该赶紧讨好自己的公婆才是，省得哪天被人赶出了家门都不知道，可别仗着肚子里有货，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这日后还不知道燕王府是谁当家呢。” 她说着还扬起了头，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神情。 “我怎么听不懂姑母的意思，这是在咒世子快点死，还是说燕王府后继无人了？”陈宝珠不是会纵容着别人性子的人，更不会轻易叫人骑到自己的脖子上，更别说自己眼下决不允许任何人说李谡的不是。 李氏无论是在家里家外都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不论是谁都会给她几分颜面，别说这般质问的话了，就连重话都没听过两句，如今被她这么质问，心里头自然不是滋味，干脆当着众人的面急了眼。 第293章 不下蛋的母鸡 她站起身来，指着陈宝珠的鼻子就开始骂道：“好你个下作的小娼妇，当初你跟那陆家的小公子打得火热的时候，我就看你不是什么好人，可谡哥儿被人灌了迷魂汤，非要娶你，现在倒好，落了个生死不明的下场，你却还在这家里头耀武扬威得跟我充老大，我看你就是想存心逼死我们，怕是连你娘都是被你给克死的吧。” 她这一句话彻底戳在了陈宝珠的心坎上。 陈宝珠猛然转过头去看她的眼神都充满了愤恨，就连眼底都是一片腥红。 春花晓得她故去的阿娘是她的一桩心事，立刻就上来拦着，还不忘了劝慰着：“姑娘……” 陈宝珠不等她的话说完，就伸手一甩，直接将人的手给打了出去，随后往前走了一步，看向李氏的脸色都冷了几分：“姑母也该积些德，口口声声都是咒人的话，怪道嫂嫂一直生不出孩子来，怕是你把这些阴德全都给折损了，还有脸将所有的事情都怪在别人的头上！” “你……你个小贱蹄子，今天我非得打死你不成！”李氏被气得心口直疼，扬起手来就要一巴掌甩下去。 一时间，满 屋子的下人都冲了过来，有拦着李氏的，也有护着陈宝珠的。 陈宝珠却没有丝毫的慌乱，甚至还往前迈了两步，继续冷着声音道：“姑母做什么打我，你可别忘了，这里是燕王府，是我家，不是你可以作威作福的地方，况且我公婆还在这坐着呢，满心满眼都等着我生下李家的嫡子嫡孙，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我叫嚣！” 她的脸色越发难看，看向李氏的眼神也充满了杀意。 她原本是想着安心吃这顿年夜饭的，偏偏这个不知道从哪来的狗头嘴脸的姑母败坏了她的兴致，还口口声声提到了自己的亲娘，这让她根本就压抑不住自己心中的怒火。 她可以任由着别人在背后戳她的脊梁骨，却不能容许别人说自己娘亲一句。 “陈宝珠！我可是你的长辈！”李氏大吼了一句，却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勇气。 燕王大声斥责了一句，让在场的人全都安静了下来。 春花扶着陈宝珠的身子，生怕她支撑不住昏厥过去，连忙开了口：“王妃，先叫奴婢把世子妃带到偏房去歇着吧，要是动了胎气，可就不好了。” “好，快去吧。” 燕王妃也是心疼的，连忙给人使了个眼色。 徐氏见状，生怕燕王府一家子恼了他们，连忙主动跟了上去，却一直都在后头看，全然没有开口的机会。 陈宝珠自然是察觉到了这一点的，连忙开口：“春花，你去厨房问问，给我熬一碗安胎药来，我身上实在是不快，还是喝碗药压一压才好。” 春花丝毫没有任何的疑心，连忙就往外去，生怕耽误了时辰叫她的身子难受上两分。 等人全都退了下去，徐氏才往前走了两步：“今儿都是我婆母的不是，还请世子妃千万别往心里去，我替她赔个不是。” 陈宝珠在她的身上来回打量了一圈，却发现她眉眼间毫无精神，甚至还透露着几分黄气，精神都不大萎靡不振，分明就是郁结于肺腑之中。 “徐嫂嫂可真是好脾性，摊上了这么个婆母，整日受到她的虐待不是，还得替她卑躬屈膝，要是换个人，怕是早就撑不下去了……”她先是替人惋惜了片刻，随后将话头一转，“不过说起来也是，你进家门再这么多日子，一直都没有生下孩子，也怪道她们不将你当人看，要是换了我，只 怕也会同姑母这般对你。” “这女子要是生不出孩子，同不下蛋的母鸡有什么区别？”她反问一句，嘴角勾起了一抹讥笑。 徐氏原本是好心，却没想到竟然受到了这样的侮辱，脸色一下子就难看起来，甚至还红了眼眶。 陈宝珠见状，并没有停歇的意思，反而继续道：“嫂嫂，我要是你绝对不会在人家家里头继续赖着，省得耽误了人家，就该寻个地方自行了断才好。” 她这话说完，徐氏就再也绷不住了。 她的鼻涕眼泪一起流了下来，还不忘了哭诉着：“难道是我不想生育孩子不成？我原以为世子妃也是为人儿媳的，应该能够明白我的苦衷，可你竟然是跟那些尖酸刻薄的长辈一样，是，你这肚子里头的确是有货，可那又如何，难道就因着如此，我就活该比别人低一等？” 陈宝珠并没有接话，而是任由着她哭。 大约一刻钟的时辰，徐氏哭得差不多了，她才开了口：“嫂嫂现在觉得如何？胸闷是不是好了许多？有没有觉得哪里还不舒服？” 徐氏听到这里，不由得止住了自己的哭声，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疑 惑。 “我跟着宫里头的章太医学过几日医术，见你气色不佳，便怀疑是郁结于心，这才出此下策。”陈宝珠连忙解释，只是脸上带上了几分愧疚，“你不能生育想来也跟此有些关系，不过，这病是被久气出来的，想要彻底根治还是需要你转变性子，不能一直逆来顺受，只要不生气，再配上药物，身子自然就能调理好了。” “你……”徐氏瞪大了眼睛，眼里头满满都是感动。 她眼下的确是觉得胸口好受多了，像是一口憋了很久的气吐了出来，整个人的身子都轻快了许多。 陈宝珠见她这副样子，赶忙继续道：“嫂嫂也别觉得这是什么天大的事情，只要你的身子能好起来，也算是我的造化了，也算是为我腹中的孩子积一些福报，只是想要彻底好起来，还是需要你自己调整心态。” “世子妃的好意我记在心里了，只是，这些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就难了。”徐氏的脸上又被愁云所遮盖，“你怕是不晓得我这个婆母说起话来有多么尖酸刻薄，今儿在燕王府已经算给你留面子的了，要是换了在家里，她的话更难听。” 第294章 老蚌生珠 她说完这句话，脸上就露出了为难的脸色，这世道艰难，好多话根本就不是说说而已，就像眼下，她也不想将这些话放在心里，也不想忍气吞声，可偏偏对方是她的婆母，要是自己不这么逆来顺受，那就是不孝。 陈宝珠晓得她心里的顾忌，连忙拉住了她的手，不知道低语了什么。 她们在这边商量着，那边的李氏也没有息事宁人的意思—— 她不停地挣扎着，吵嚷着非要给陈宝珠好看，只是眼见着这么多丫鬟一直拦着自己，就干脆换成了摔盘子跌碗，好一副泼妇模样。 “够了！你非得闹到什么地步才肯甘心？宝珠的身子弱，眼下又怀着孩子，要是当真有个好歹，不管谡哥儿能不能回来，你都不会有好果子吃，还不如识相些，就此撂开手，我们也能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 。”燕王冷着个脸就开始训斥。 他向来就是怕麻烦的人，总来不愿意搭理女子的纷争，也正是因为这样，他的后院里头只有燕王妃一人，今日他也是不愿意搭理这桩公案的，偏偏争执不休的都是自己家里人，就算明知道今日的种种全都是李氏的过 错，他也不敢轻易责罚。 李氏一听这些训斥，立刻就耷拉了脸：“兄长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想为了一个外人来怪罪我不成？你可别忘了，当年要不是我爹娘的那一碗粥，你根本就活不到现在。” 她盛气凌人。 说起来，她明明不是燕王的亲妹子，却能够在他们面前这般耀武扬威，靠得都是先前自己父母施舍给燕王的一口饭而已，不然，根本就不会有如今的燕王府。 燕王听到这里，眼底闪过了一丝杀意，却又不得不缓和了脸色，温柔了语气：“那依着你的意思应当如何？” “松手 ！”李氏一下子就又支棱起来，甚至还晃了晃自己的身子，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却还没忘了数落方才叫人走的燕王妃，“我说嫂子，你好歹也是铁血手段，怎么现在连自己的儿媳都管不住，任由她骑在长辈的脖子上作威作福，她肚子里的孩子还不知道男女呢——” 燕王妃冷着脸，不服气，却也是一言不发。 “她不敬长辈，我们自然会斥责你，可你也不该倚老卖老，一会儿你从库房里拿两颗夜明珠走，这件事情就算过去了 。”燕王连忙打起了圆场，又赔了不少的好东西进去。 李氏这下子立刻喜笑颜开起来。 话说回来，陈宝珠这边已经将情绪平复的差不多了，那边又来人叫去用饭，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跟着徐氏一块过去，这一进门就看到了许京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她还没来得及询问，就见李氏又嫌弃的打量了徐氏一眼，紧接着就又开口：“你可别总跟这种不敬长辈的人在一起玩，还是赶紧找个郎中调理身子的好，我家人丁稀薄，要是你生不出一儿半女来，日后叫我们可有什么脸去见列祖列宗。” 换了往常徐氏必然要低眉顺眼的连声称是，只是眼下毕竟受了陈宝珠的调教，跃跃欲试。 陈宝珠立刻碰了下她的胳膊肘，投去了一个鼓励的眼神。 “婆母说得是，只是这女子生不出孩子，也不能全怪女子，大郎的房里头也有几房姬妾，不也是半点动静都没有，怕不是我们不行，而是大郎他……”徐氏装作惊讶的模样捂住了自己的嘴，转头又一副体恤的开口 ，“要真是如此，我看还是得辛苦辛苦婆母再生一个，是了，婆母 这个年岁要是再生，怕是要被人嘲笑‘老蚌生珠’的。” “你疯了！”李氏大叫一声。 徐氏却觉得这么说一句，心里头的确是痛快得很，非但如此，看到她这么吃瘪的样子，自己更是畅快，恨不得当场饮尽一坛子酒。 陈宝珠生怕李氏真得急了眼，连忙将人护在自己的身后，正色道：“姑母先别急着恼怒，我跟着宫里头的章太医学过几日医术，方才替嫂嫂看了看，她身子并没有什么大碍，不至于生不出孩子，只怕根就是在大哥哥那里，子嗣一事，不是小事，姑母还是尽快找郎中给大哥哥瞧瞧吧。” 这话就是两人商量好的。 果不其然，一听问题出在自己儿子身上，李氏立刻就难看了脸色，还不忘了恶狠狠的看两人一眼，就连饭都没胃口再吃下去。 等人一走，徐氏忙不迭的跟了上去。 陈宝珠仰起头来，一脸傲娇。 她这小小的神态，正好被燕王妃看在眼里。 这么多年来燕王妃一直都想着叫这老巫婆好看，却一直都听她拿着往日的恩情来耀武扬威，他们夫妇也就拿她没办法，却没想到陈宝珠不吃这一 套，今日也算是给他们出了一口气。 也正是因为如此，燕王妃看她是越来越喜欢。 “你说说你这个鬼机灵，自己胡闹也就算了，怎么还拉着你嫂嫂，回去以后你姑母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赶明儿，你可千万记得跟我一块上门致歉去。”她嘴上明明是抱怨的话，话语里却带着些许的宠溺。 陈宝珠听得出来，燕王妃并不是真得怪罪自己，便吐了吐舌头，两个人凑在一块，不知道嘀咕了半天什么 等用过了晚饭，便该是守夜，因着陈宝珠的身子笨重，并没有在燕王府多待，而是回了世子府。 陈宝珠见许京华一直安安静静地，不像是她的风格，连忙开口询问：“你今儿在前厅待着时候，李氏有没有为难你？” “没……”她怔怔的应答，“宝珠，我见她说起往日恩情的时候，燕王的眼神都变了，却还是给了些珍宝，叫她息事宁人，既然这般看不上她，又何必还留着她，就算不能痛下杀手，叫她日后不能上门不就好了。” 她实在是看不明白。 一个耀武扬威的妇人早就应该是一个短命鬼才对，怎么还会容忍她。 第295章 登高必跌重 陈宝珠看着她眼里头那大.大的疑惑，便知道她是真得看不明白，可见她在许家的时候是没有受过这种弯弯绕绕的：“她家是燕王的救命恩人，燕王知恩图报，这才对她感恩戴德，只是这日子长了就容易养出愁人来，尤其是李氏的也信越来越大，不满足于每月少少的银子，要是一有不顺心的就会闹得人尽皆知，说什么燕王狼心狗肺，他这般年岁，不能轻易毁了自己的名声。” 她倒是也希望燕王能够狠得下心来，这样也能让家里少一门极品亲戚，不至于叫小辈也跟着受罪，只是眼下李谡正值危难，皇后娘娘的地位也很容易受到影响，燕王府不能再有什么冒险的举动了。 这日子过得快，很快便是初一，按照规矩，陈宝珠是要入宫去向皇后娘娘请安的。 她特意起了个大早，却发现薛容容正在院子里蹦蹦跳跳，分明就是一副小孩模样。 她见陈宝珠出门来，立刻就小跑了过来，，摊开自己的手掌：“宝珠姐姐，红封。” 陈宝珠见状，立刻在她的手心里拍了一下，故作愠气：“瞧瞧都多大了还要红封呢，明儿我就找个人 把你给嫁出去，看看你给别人发红封的时候，是什么滋味？” 她虽然这么说着，却还是把红封递到了她的手里头。 薛容容赶忙吐了吐舌头，随后挽住了她的胳膊，笑脸盈盈：“你才舍不得把我给嫁出去呢，在这家里头你最舍不得就是我了。” 陈宝珠最受不了这人撒娇卖乖的模样了。 她又附和了几句，就赶忙前往了宫里头。 彼时，陈宝璋已经等在了凤仪宫外。 陈宝珠见她这副东张西望的样子，就知道是有话要跟自己说的，连忙问道：“怎么了？是皇后娘娘的身子又不好了？还是世子他真得出事了？0” 她也控制不住的焦急起来。 “都不是，昨儿皇后娘娘同我说，想着我年岁大了，也该找一个好人家嫁了，想着叫我出宫呢。”陈宝璋的面上满满都是焦急。 嫁人一事无可厚非，只是陈宝璋是除了郑嬷嬷之外，皇后娘娘最看重的左右手了，谁都以为这人日后会如同郑嬷嬷一般一直待在皇后的身侧，却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要把人给放出去了。 陈宝珠也是一脸的纳罕和惊讶：“怎么会突然这样？便 是正常的宫女也得等到二十五岁才会被放出去，你还没到年岁呢。” 陈宝璋摇了摇头，险些把眼泪给急出来。 陈宝珠连忙替她擦了擦眼泪：“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有什么好哭的，一会儿试探着问一下，或许皇后娘娘就是不愿意磋磨你，再说了今儿可是大年初一，你要是这副模样进去伺候，是要被郑嬷嬷骂的。” 陈宝璋闻言，点点头，连忙擦去了自己的眼泪。 说起来，她是不怕出宫的，只是不想再婚前出宫，不想再跟陈老太太共处一室，更不愿意让陈家利用自己的剩余价值。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凤仪宫。 陈宝珠看到皇后娘娘面色红润，就知道她这些日子将养得很好，心里头也跟着高兴，毕竟她能这么放心，必然是因着李谡没什么意外的。 “皇后娘娘的凤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怎么还不理事，反倒叫许嫔继续耀武扬威，外头不少人都说她会是未来的皇后，正使劲巴结呢。”陈宝珠忍不住娇嗔一句。 她实在是看不惯许嫔的一些作态，要是有可能，还是希望能尽快铲除这个祸害的。 皇后抬眸看 了她一眼，眼里头满都是高兴：“急什么，俗话说‘登高必跌重’，她现在这样正是最放松警惕的时候，就该让她继续耀武扬威着，非但如此，我还准备叫小太子静养一段时间，这样，那些人才能彻底觉得胜券在握。” 她们明白这皇后之位、储君之位，不过就是皇上的一句话罢了，要是真得跟许嫔等人硬碰硬，只会斗得两败俱伤，甚至还会叫皇上就此厌弃了他们，不如以退为进，休养生息。 “你昨儿去燕王府了，有没有听说谡哥儿的消息？”她继续问道。 陈宝珠也扬起了一个笑脸：“他好得很，眼下正跟着我二姐姐、二姐夫做商贩周游各地，就等着他们露出马脚来，等把人一网打尽，就要回京来了。” 皇后闻言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不过，她突然就意识到了什么，赶忙开口：“他平安就好，可一直在外头漂着，难免会沾花惹草，你还是得小心些才是，这世上可没有不偷腥的猫。” 陈宝珠一听这话，就知道她这是为了皇上纳妃的事情，不过，她却是相信李谡的。 既然这么多年，李谡都不曾被女色所迷惑 ，自然也不会在这短短的时间里移情别恋，况且，就算是真得有什么好歹，她也无计可施。 她总不能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听说皇后娘娘准备给我大姐姐说一门婚事？”她连忙转移了话题。 皇后这次看向了一旁陈宝璋，眼里头满是慈爱：“她跟了我这么多年，不好一直磋磨着，只是眼下京都城里没什么好人选，本宫便想着叫她先回家去享天伦之乐，怎么，这是不愿意？” 陈宝璋闻言，立刻就跪了出来：“娘娘，我不想回家，就想一直陪在您的身边。” “听听，又在说胡话了不是，都是被郑嬷嬷给带坏了，你眼下正是花季，理应寻个好人家，不然等本宫百年以后，你还伺候谁去，还是得有个依靠才行。”皇后看她这副模样也是心疼的。 她将陈宝璋当成自己的亲妹妹，自然是希望她能有一个好的归宿，不至于整天在公里提心吊胆的，甚至还得担心被人欺辱。 陈宝璋不禁哭了出来：“等您死了，我就剃了头发去做姑子，再不然就一头撞死，反正，我绝对不离开娘娘，要是娘娘非赶我走，我就一头撞死在这。” 第296章 逼宫 她这话要是真论起来，是要定一桩威胁皇后的罪名的。 陈宝珠连忙给一旁的春花使了个眼色，叫她连忙把人给扶起来，转头又打起了圆场：“什么做不做姑子 ，大初一的可不能说这些晦气话，娘娘疼你，你可得赶紧谢恩才行。” 她一边说着，还没忘了给人使个眼色。 “奴婢谢娘娘恩典——”陈宝璋虽然行了个礼，可心里头却是百般不情愿的，就连面上的泪痕都没有擦干净，更别说还撇着个嘴。 陈宝珠见状，摇了摇头，连忙上前去站到皇后的身后，伸手替她按摩着肩颈，小声道：“阿姐可千万别怪罪她，她也是个苦命人，在家里头祖母从不把她当人看，便是丫鬟婆子都能骑到她的脖子上，母亲又懦弱，从不管事的，您这叫她回去，可不就是断了她的后路，要是再知道许了个好夫君，我家祖母可就恨不得趴在她脖子上吸血了，您疼她一场，可别因着别人辜负了这一片好意。” 皇后哪里想得到是这样的缘故。 “得亏是你告诉我。”她拍了拍陈宝珠的手，又转头去看陈宝璋，眼里头满满都是心疼，“既如此，你怎的不 早些告诉我，你要是说了，我也不会强迫于你。” 陈宝璋只是低着头，小声啜泣着，却是一言不发。 陈宝珠连忙又开了口：“皇后娘娘每日多少事情等着，她可不想再给你添麻烦呢。” 她的话音刚落，外头就闹了起来，嘶吼声和哀嚎声全都传进了几人的耳朵里。 黄门小子立刻就闯了进来，跪在地上：“娘娘，外头有叛军杀进来了，直逼御书房去，您还是快逃吧。” 能在凤仪宫当差的全都是皇后的心腹。 “可看清了领头的是谁？”皇后连忙开口。 她到底是国母，越到这种慌乱的时候，越应该沉着冷静才成。 小黄门颤颤巍巍的，连头都不敢抬起来，断断续续的才道：“是……是镇南王。” “什么？他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 这下子连陈宝珠都震惊了，她原本以为镇南王迟早还要继续休养生息才会逼宫，却没想到竟然来得这么快，陛下尚且是壮年，膝下又有小太子，他这般贸然如果不是真得准备拿性命赌一把，那就是跟许嫔里应外合 ，早就铺好了路，而李谡出远门正好给了他们机会，亦或者说，他 们就是故意把李谡给支出去的。 外头的哀嚎声越来越大，小黄门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一味的催促着皇后等人离开。 郑嬷嬷思忖了片刻，连忙跟着劝诫：“皇后娘娘，外头的那些将士肯定已经杀红了眼，陛下那边有御前侍卫，咱们还是先去避一避吧，小太子遇到这样的事情肯定已经吓坏了。” “娘娘，咱们去看看小太子吧。”陈宝璋也立刻建议。 她们都晓得，如果不拿小太子来说事，皇后绝对不会离开凤仪宫半步的。 陈宝珠左右看看，活命的确是最好的选择，可皇后的枷锁本就早就束缚在了她的身上，今次无论陛下能不能平安，那些文臣的笔墨喉舌，都不会饶她一命。 她抿了抿嘴，到底还是做出了最艰难的决定：“娘娘，您想去做什么，就去做吧，我会护着小太子的，我会护着小太子，等你们传出吉兆。” 皇后的眼眶中充满了感激的泪水。 “宝珠……”她紧紧握着陈宝珠的手，喉咙深处传来的腥甜让她很难再说出话来，她不曾想到，连跟了自己许久的郑嬷嬷都不能猜出的心思，竟然被陈宝珠给看出来 了。 她伸手一推，叫陈宝珠和陈宝璋一起去东宫护着小太子，而她则跟郑嬷嬷去了御书房。 她不光是小太子的生母，不光是燕王府的女儿，更是皇后，一个皇后的名头是排在所有事情之前的，不管出了什么事情，她都必须做好国母的职责，只有这样，才不会叫燕王府为难，才不会叫小太子难堪。 陈宝珠脚步匆匆，将三步并作两步往东宫赶过去，彼时，那些骇人的叛军还没有逼到这里。 等两人看到小太子以后，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彼时，陈宝璋也再也忍不住开口斥责：“陈宝珠！我一直都觉得你是最明事理的那一个，可你今日怎么却是这般贪生怕死之辈，非但如此，还亲手送皇后娘娘去死，小太子才多大的年岁，没了亲娘，他还能活多久，更别说，她可是你的姑姐，你们是一家子骨肉。” 她说着，还猛地推了她一把，随后将小太子紧紧地抱在自己的怀中，生怕陈宝珠会伤害到他。 小太子被她这样的举动吓坏了，往外挣扎了两下，希望能从她的怀里挣脱出来，却丝毫不是她的对手，只好怯生生的一句：“宝璋姑 姑，你弄疼我了……我母后呢，你们说我母后到底怎么了？” “皇后娘娘很好，她说一会儿就来陪你呢，你安心念书，姑姑陪着你。”陈宝璋轻哄了两句。 “你觉得宫变之后，皇后能活多久？”陈宝珠并不恼怒，而是严肃开口。 陈宝璋反倒是怔怔的，反问一句：“什……什么？” “她是皇后，宫变之时不曾跟陛下同生共死，而是自己苟活，要是陛下没活下来，镇南王可会留她和小太子一条命？要是陛下活了下来，陛下可会留她一条命？”陈宝珠与她对视，质问道。 她咽了一口唾沫，一时间无言以对。 无论这条路怎么走，皇后都很难活下来，就算侥幸活了下来，也会被千世万世唾骂。 “既然没得选，还不如赌一把。”陈宝珠正色道，随即将小太子从她的怀里拉了出来，“这里不是能够说话的地方，咱们需得尽快送小太子出宫才行。” “我们能去哪，不管是世子府还是燕王府，只要叛军发现小太子不在了，一定会搜查过去的。”陈宝璋到底还是慌了神。 陈宝珠抿了抿嘴，最后吐出了两个字：“陈家。” 第297章 调虎离山 无论这条路怎么走，皇后都很难活下来，就算侥幸活了下来，也会被千世万世唾骂。 “既然没得选，还不如赌一把。”陈宝珠正色道，随即将小太子从她的怀里拉了出来，“这里不是能够说话的地方，咱们需得尽快送小太子出宫才行。” “我们能去哪，不管是世子府还是燕王府，只要叛军发现小太子不在了，一定会搜查过去的。”陈宝璋到底还是慌了神。 陈宝珠抿了抿嘴，最后吐出了两个字：“陈家。” 陈宝璋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张大了嘴巴：“你说什么胡话呢！？你怎么能把小太子交给那起子小人，到时候根本就不需要叛军搜查，只需两句话，他们就能把小太子拱手交出来。” “绝对不可能！”她再三摇头拒绝。 陈宝珠连忙安抚住她：“你也说了，需得等叛军上门，可谁都知道我们和陈家的关系，根本就合不来，，等他们想到我们会冒险把人送过去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大姐姐，与其现在担忧陈家能不能靠得住，还不如祈祷陛下和皇后娘娘吉人自有天相，能够逢凶化吉吧。” 她张了张嘴，没有继续 再说些什么，而是点头答应下来。 陈宝璋带着几人从东宫南墙的狗洞钻了出去，等到了大街上，就已经有世子府的马车在等着了。 她正要带着小太子上马车的时候，却被陈宝珠给拦了下来：“不，大姐姐，世子府的马车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出现在陈家门口，不然，一定会惹人疑心的。” “那你想如何？走着？只怕我们还没走到陈家，叛军就已经追上来了。”陈宝璋连忙开口，同时，手还牢牢抓着小太子，丝毫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调虎离山。”陈宝珠淡淡开口。 天降玉絮，将宫城里头的鲜血遮盖的严严实实。 陈宝珠拉着小太子站在了陈家的大门口，彼时宫变的事情已经闹得人心惶惶，陈家更是紧闭着大门，生怕会被牵扯进去。 “开门！”陈宝珠叩了半晌的门，却根本就没有任何人出来应答。 她抿了抿嘴，干脆带着小太子到了侧门的狗洞，好在，家家户户的小辈都是挨不住四四方方的院子的。 等她们出现在陈老太太面前的时候，陈宝珠分明就注意到了她脸上的诧异。 陈老太太的身子往后躲了一些，后背靠 在了椅背上，伸着手指头，大骂道：“你们是怎么进来！我明明已经叫人把所有的门都锁好了！你手上拉着得这个小孩是谁！” “祖母，你该规矩些才是。”陈宝珠丝毫不慌不忙，而是拉着小太子坐了下来，随后开口道，“这位可是当今太子，祖母这副样子要是吓着了他，日后可没法跟上头交代的。” “什……什么？太子？”陈老太太显然已经被吓傻了，连忙跪下了磕了两个响头，“老身见过太子，还请太子上座。” 谁料小太子根本就没有任何看她的意思，而是偏着头，去看陈宝珠：“舅母，我想回家。” 他奶声奶气的模样让陈宝珠忍不住心里头发软。 倘若他不是太子，今日也就不必东躲西。藏了。 “你放心，舅母会带你回家的。”她轻笑一声。 陈老太太咽了一口唾沫，轻轻推了推陈宝珠，随后压低了声音开口：“这个是真龙之尊，你怎么能把他带过来，要是有点闪失，我看你怎么交待，到时候有什么罪责，你记得要一力承担，可别把我们给牵连进去。” 到如今，她也只是担心自己的安危。 “祖母说得什 么话，我再不济也不会把陈家给搭进去，今日是特意过来给您送功勋的。”陈宝珠白了她一眼，随后淡淡开开口。 陈老太太一听这话，立刻就来了兴致：“哦？什么意思？” “祖母也知道眼下宫里头有叛军作乱，你要是能保护好小太子，日后给父亲加官进爵，自己加封诰命，都不是难事，就算是想要三哥哥回来，都只是一句话的事儿，何乐而不为呢？”陈宝珠继续开口。 威逼对陈老太太来说，没有丝毫的用处，可利诱却是能让她心动。 果不其然，她一听到这话，眼珠子都亮了起来，可也只是一瞬，就又犹豫了起来。 陈宝珠立刻趁热打铁：“祖母，宫里头到底是陛下的地盘，镇南王一届谋逆之臣，能有什么好下场，你要是护好了小太子，成了有功之臣，便是郡主公主都得争先恐后的嫁给三哥哥呢，您要是不乐意，那我只能把这些让给赵家了，要是我那小舅舅再得了这么一个功勋，便是做辅政大臣都是使得的。” 她说罢，便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等等！”陈老太太一下子就急了，“把人留下。” “就算是叛军杀了 你大伯母，我也绝对不会把太子殿下交出去的。” 得了这句话，陈宝珠也就能放心离开了。 眼下宫中动乱，她不是武将，帮衬不上什么，只能从后方想办法——比如，混淆眼线。 她不知道从哪带来了一个跟太子身量差不多的男孩，乔装之后，立刻带回了世子府，虽说小太子是储君，家里头的两个又是贵妾，却互相都没有见过，正好可以以假乱真，只是陈宝玥却是一眼就看出了端倪。 她欲言又止，却被陈宝珠一个眼神给制止住了。 “眼下宫里头大乱，我也只能通过保住小太子来保住皇家的颜面，你们既然选择了留在世子府，就必须缄口不言，要是被我发现谁把小太子的行踪给暴露出去了，我一定要了你们的脑袋。”她连忙威胁着，却没忘了注意两人的神情。 许京华的眼里头满满都是震惊。 她早就已经预料到了许嫔会联合镇南王谋反，却没有想到竟然会这么快，这分明就是把许家往死路上推。 反观裴裴显得却是淡定许多，像是早就已经猜到了会有这一幕发生。 陈宝珠眉头一挑：“裴小娘，你可有什么话要说？” 第298章 你为鱼肉 裴裴原以为这事不过是提点两句，不曾料到会问道自己头上，生怕是自己什么地方露了怯，不由得更加紧张起来，甚至还苦笑了一声：“世子妃的话，我们是不敢不听的，况且我们都是深宅妇人，根本就不能接触到外头的人，自然也不会把这事儿给说出去，还请您放心。” 陈宝珠将她的惶恐不安尽收眼中，却只是笑笑，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同时又叫两人退了下去。 等人一走，陈宝玥才焦急开口：“四姐姐，这根本就不是小太子……小太子他会不会已经遇到什么危险了？” 她到底是跟小太子同吃同住过一段时间的，心里头难免会有担忧，再看看陈宝珠带回来的人，心里头更是有说不出来的着急。 “这自然不是小太子——眼下许京华已经没了靠山，除了靠我们，没什么能依赖的，但裴裴不一样，她既然能拿出镇南王属地的银票，就说明两人关系匪浅，她要是真得去高密，也正好能为小太子争取时间，七姐儿，你一会儿切记时时刻刻陪在这个假太子的身边，省得他们起了什么疑心。”陈宝珠连忙解释，还不忘了开口叮嘱 。 等人带着‘小太子’离开了前厅，陈宝璋才迫不及待的问道：“祖母她，真得留下小太子了？她不会中途反悔吧。” “你放心吧，她不在乎我们，却是最在乎我父亲和三哥哥的，有这两个筹码在，根本就不用担心她会反水，接下来就看陛下和娘娘到底能撑多久了。”她说罢，仰头看着窗外。 宫城的方向乌云席卷，眼瞅着就要有雷电劈下来。 镇南王早就与许嫔里应外合，尽管他人还没逼到书房，却已经有许嫔带着人将书房团团包围。 许嫔大摇大摆的进入书房，看着陛下和皇后齐肩并坐的模样觉得十分讽刺，不由得勾起了一抹冷笑：“原来我们的皇后活得好好的，怎么却不见你执掌六宫呢，故意将这重担压在我的身上，是故意给我今日的可乘之机不成？” 说罢，她还讥笑了一声。 陛下不敢相信内应会是许嫔，皱了眉头，冷着脸厉声斥责：“许氏！朕扪心自问待你不薄，你竟然做出这么大逆不道之事，难道就不怕朕摘了你的脑袋吗？” “不薄？呵，你这话难道不可笑？”她往前逼近了几步，“我的好 陛下，你的确给了我尊荣，可晓得我所生不过公主之时，那些尊荣早就成了一场笑话，你再想想小公主薨逝之后，我几次三番请你给恶人定罪，你可曾有丝毫放在心上？自那之后，你冷落我，整个宫里头的人都瞧不上我，这就是你的不薄吗？” 陛下虽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却承认这是事实，故而并没有说话。 反倒是皇后，突然抬起头来，端庄问道：“难道就是因为无宠，便叫你动了谋逆的心思？你可晓得这是拿自己的性命再做赌注，不光光是你，就连整个许家都难逃其咎，更别说你的外祖——苗疆了。” “呵，原来你早就晓得了，竟然还不显山不露水，你想用这些做把柄来要挟我？这偌大的后庭，凭什么你儿子活着，我女儿却死了，凭什么你能够坐享皇后之位，我却生来卑贱，我不甘心！”许嫔笑得些许疯癫，“眼下我扶持镇南王上位，我就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至于想翻身，李珍，你可莫要做梦了，眼下我为刀俎，你为鱼肉，你们还是乖乖束手就擒，说不定能够得一个全尸。” 陛下听出了她这话里头的意 思，不过就是想要后位而已。 “许嫔，你放过我，我封你做皇后，我叫你们许家都尝尽荣华富贵，镇南王他不行的，他有妻子，未必会扶持你做皇后的。”他想活命。 他为了活命，已经全然不顾帝王之尊。 “我早就已经厌弃李氏了，就是为了她的父亲和弟弟这才留着她的后位，，你放过我，我一定休弃了她。” 话听到这里，皇后的心中尽是心酸。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夫君竟然会为了活命将自己给废弃，全然不顾往日的夫妻情分。 许嫔还没来得及有所回应，一道剑光就劈了进来。 下一瞬，许嫔的身子就被活活劈成了两段。 那破了的宫门背后，是燕王府的亲信，是李谡在边疆多年的心腹。 他将手里头的佩剑扔在了地上，跪在地上：“臣救驾来迟，让陛下和娘娘受惊了。” “谡哥儿……”皇后一直支撑着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崩溃。 她就知道李谡一定会赶回来的。 皇上显然还没有从惊吓中回过神来，怔怔得，忍不住问道：“你不是……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陛下，镇 南王的一众属下均已伏诛，但镇南王却不知所踪，还请陛下下令，追拿逆臣，肃清朝纲。”李谡并没有说多什么，而是继续回禀着公务，等这些事情全都解决之后，他才能够放心回家去。 彼时，天色已然放晴。 陈宝珠一直呆坐在正堂，连眼都没有合一下，直到深夜，宫里头仍然没传出叛军登基的声音，她也没有收到来自宫中的任何吉报。 世子府的大门突然被打开，她下意识的站起身来。 一旁昏昏欲睡的春花突然惊醒：“是叛军打过来了吗？” 外头并没有兵荒马乱的声音，而是一盏红灯笼慢慢逼近。 春花立刻就护在了陈宝珠的身前：“姑娘快去躲躲，这里有奴婢呢。” 熟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陈宝珠咽了口唾沫，探着头往外看去，在看到李谡身影的一瞬间，她推开春花，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喜极而泣：“我就知道你还活着，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 她将自己的头埋在了他的胸膛里，将这些日子的恐惧和想念全都哭诉了出来，还不忘了在他的身上锤一下：“你怎么一点风声都不肯透给我？” 第299章 封侯了 春花立刻就护在了陈宝珠的身前：“姑娘快去躲躲，这里有奴婢呢。” 熟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陈宝珠咽了口唾沫，探着头往外看去，在看到李谡身影的一瞬间，她推开春花，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喜极而泣：“我就知道你还活着，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 她将自己的头埋在了他的胸膛里，将这些日子的恐惧和想念全都哭诉了出来，还不忘了在他的身上锤一下：“你怎么一点风声都不肯透给我？” 她哪怕知道李谡的计划，却在没有收到任何消息的时候都不敢想，要是李谡要个好歹，自己该如何是好。 她狠狠地在他的肩头咬了一口，随后才恢复如常。 她还惦记着宫里头的情形，连忙松开人，将人往外头：“你快进宫，镇南王意图逼供，许嫔跟他里应外合，陛下和娘娘现在肯定已经被叛军给团团围住了，你快去救她们。” 李谡见状，就知道自己走得时候将所有的事情全都托付给陈宝珠没有错。 “没事了，他们已经安全了。”他连忙继续将人搂在了怀里，“我才从宫中回来，镇南王逃了，许嫔也 被我劈成了两半，陛下娘娘已经回去安睡了，皇后娘娘还叫我问你，小太子如何了？” “我把他送到陈家去了。”陈宝珠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来。 “嗯？”李谡心中满满都是疑惑，他虽然不解陈宝珠为何会这么做，但还是晓得自然有她的缘由，“为何？” “世子府不安全，陈家才是最安全的。”陈宝珠说着，就要先去把小太子给接回来，虽然宫变之时，陈家要比世子府安全，可现在，陈家已然成了最不安全的地方。 李谡赶忙再次拦住了她，轻笑一声：“几日不见，你怎么听风就是雨了，眼下陈家人肯定都已经睡下了，宫门也已经上了锁，镇南王还没被抓住，你把小太子带过来简直就是打草惊蛇，你累了好几日了，也还是好好歇歇吧。” 他说着，便将人领回了房里头。 他正要松开人，去褪掉自己身上的铠甲，却被人给牢牢抓住：“嗯？” “你别走，你在这里陪我。”陈宝珠才大哭了一场，现下眼睛红红的，再配上如今这楚楚可怜的话语，难免不叫人心软。 李谡看到她这副模样，一时间不知道自己离开 这么久到底是好是坏，忍不住摸上了她的头，笑道：“我不走，只是我身上都是血腥味儿，总得让我把衣裳换了才好，不然会熏到你和孩子的。” 陈宝忠一听这话便意识到自己想多了，连忙收回的自己手，一脸害羞地钻进了被子里头。 闹剧之后，京都城终于恢复了平静。 原本昨日还在人心惶惶的街市，近日去，全都感叹起太平盛世来，更有不少人赞叹其李谡的英勇。 这日一早，皇后娘娘召见陈宝珠及陈家的一干人等。 “老身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凤体安康，没想到娘娘竟然这般年轻貌美，果然还是皇上有眼光。”这是陈老太太头一次入宫，更是头一遭离这么近拜见皇后心里头说不出来的激动。 只是她这副殷勤的模样叫陈宝珠和陈宝璋看了，反而觉得有些作呕。 就连皇后娘娘都不由的有些尴尬。 她只能硬着头皮养起了笑脸：“老太太这话客气了，得亏你养出了两个好孙女儿，宫变之时，不但镇定自若还护住了小太子，理应嘉奖，她们两个的奖赏自有人去宣读，只是不知你想要些什么？” “什 么都可以？”陈老太太连忙问道。 皇后一时间有些后悔自己的话，却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回答：“你这样的功勋自然是想要什么都可以的。” “老身也没什么别的要求，就是喜欢银子，还请皇后娘娘能够多多赏些银子给我，另外……”她的话，突然顿了顿，随后看了一眼陈宝珠和陈宝璋。 这一样的眼神让他们两个人的心中伤出了一种不好的感觉。 “另外还请皇后娘娘让我那个苦命的孙子回家来吧——”她开始哭了起来，“娘娘不知道，我家子嗣单薄，我膝下只有两个儿子，老大却还早早就去了，眼下说是有两个孙子，可一个远在边疆，一个又被过继了出去，然后我这把老骨头还不知道被谁来养呢，要是皇后娘娘体恤老身，还是叫我那个孙子回家来吧。” 陈宝珠闻言，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却并没有说话。 皇后也才知道了陈家的故事，一时间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思索之下还是预备做个和事佬：“老太太这话可是不对，你虽然只有两个孙子，可这些孙女个个都是有出息的，不管之后叫谁来养你都是好的， 何必非要指的那些男儿呢。” “女儿能有什么用，到头来成了别人家的人，半点又没有，还得从娘家拿东西回去贴补，我家那几个更是个个不成器，各个都想着自己，从来都不顾及兄弟，但凡他们稍微实施力参加，就不会会是现在这个地位。”陈老太太嘴上抱怨着还不忘了去撇陈宝珠一眼。 郑嬷嬷虽然不喜他，却还是不想她连累了陈家姐妹，连忙开口呵斥道：“老太太可快少说两句吧。” 皇后原本想着缓和一下祖孙之间的关系，却没有想到换来老太太这般的态度，一下子也就明白了，这姐妹两个为何个个都不愿意回娘家去。 既如此，她也就不做那个惹人嫌的人了。 “不管先前如何，眼下陈二老爷已经被封为了曲靖侯，一会儿自然有圣旨过去，至于老太太——” 陈老太太一下子就提起了兴致。 郑嬷嬷连忙宣道：“陈家老妪，淑温居质，柔靓成仪，嘉惠成于自然，任孝本于天赋，可特授福康郡夫人，主者施行，另赏赐黄金万两。” 陈老太太一听这，一蹦三尺高。 “我成诰命了！” “我成诰命了！” 第300章 官妓 她丝毫没有掩盖自己脸上的兴奋，转而对着陈宝珠显摆起来，眉头一挑：“这诰命的身份可比什么世子妃和县主的位份高多了吧，到底是娘娘怜惜，才不至于叫我们明珠暗投。” 她一直都不喜陈宝珠，饶是今次因着她，自己才能得诰命，她的心里也没有一丝一毫欢喜她。 “恭喜祖母。”陈宝珠福了福身，并没有任何的不满，也没有任何的嫉妒，反而神色淡淡的道，“那大师说的果然不错，瞧，昌哥儿这才过继出去多久，父亲便得封侯爵，祖母也有了诰命之身，果真是可喜可贺。” 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轻笑。 陈宝璋一听这话就立刻反应过来了她的意思——她故意让陈老太太更加得意，就是为了让她不动将陈元昌要回来的心思。 皇后不晓得这家人的弯弯绕绕，还以为是陈宝珠为了跟陈家缓和关系，真心夸赞陈老太太的，为了叫这一家更加和睦，她连忙开口：“你先别忙着恭喜你祖母，你和宝璋的功勋更大，只是她不曾婚配，这诰命的身份只能落在你一人身上了，一会儿便会有圣旨传到你们侯府去。” “你们 侯府？”陈老太太的脸色一下子就难看了起来，审视着打量着陈宝珠。 陈宝珠见状连忙笑道：“谡郎拼死救下了陛下和娘娘，封侯自然是应该的，倒是爹爹，一下子从三品官成了侯爵，给三哥哥提亲的媒婆怕是要踏破门槛了了。” 听了这话，陈老太太的脸色立刻就缓和了。 这才是她愿意听的。 陈宝璋一听这话，险些就急了——她虽然知道自己根本就管不住陈元生，却也不愿意他回来，在陈老太太的偏爱下继续肆无忌惮，尤其是眼下，陈家已经成了钟鸣鼎食之家，然后还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难看的事儿来。 “娘娘，我家那个三弟弟年岁比宝珠还大上不少，只是眼下都没有婚配，不如还是请娘娘做主，给他一门好婚事吧，也省得之后祖母挑花了眼，反倒得罪了各家。”她连忙开了口。 要是那未来的妻子能得皇后长眼，说不定真能够就此管住陈元生。 陈老太太反倒再次不乐意了。 她日后还指着三哥儿孝顺她，自然得挑一个合乎自己心意的媳妇儿，要是把什么大家姑娘娶进了门，到时候谱子比自己还大 ，可就让自己没什么地位了。 陈宝珠见她这个脸色就不由得轻笑了一声，却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转头对着皇后娘娘告辞：“娘娘，昨儿大闹了一场，七姐儿有些被吓怕了，我先回去瞧瞧她，可别因此落下了什么病根。” “好，好，她是个好孩子，眼下宫中为难已除，本宫会跟毕夏提再将她给接到宫里的事。”皇后满眼含笑。 她到底算是经历了一场生死的，眼下看着护着自己的城堡中是越看越觉得喜欢，更别说什么一心担忧着自己亲儿的陈宝玥了。 陈老太太但仍然是满脸的高兴，她可盼着这个七姑娘继续做太子伴读呢，要是这事能成，日后给三哥论起婚事来，必然还能更多些选择。 只是陈宝珠一开口并将这件事情给拒绝了：“皇后娘娘这话是为了她好，可她命薄，担不起这样的厚爱，还是就叫她在外头好好读书吧，然后要是身子强健了再入宫也不迟。” 皇后闻言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叫郑嬷嬷亲自将人给送了出去。 郑嬷嬷同陈宝珠说了一路的话，直到了宫门口都没有停歇的意思，只是‘送君千里终须 一别’，她连忙又嘱托了皇后的差事，这才将人送上了马车。 等人一走，陈宝珠的脸上才露出了疲惫。 春花赶忙上来给人按摩：“夫人，您也累了两日了，还是先回去歇着吧，剩下的，大可交给别人去操持。” “许京华入府也有一段日子了，扳倒许嫔，她功不可没，回头写个折子请求升她做侧妃吧，再者，我这肚子越来越大，府里头的事情也该慢慢交给她才操持了。”她闭目养神嘴里头却还交待着事务。 春花一一点头应下，就在她准备叫车夫回家的时候，陈宝珠却又开了口：“咱们先不回家，转道去镇南王府。” “夫人？”她一脸惊讶，“那可是乱成贼子的府邸，万一他人还在，只怕是会伤着您的，还是……” “陛下已经叫了禁军将王府团团围住，他是绝对不会再回来了，只是那府里头还有一个刘婉婉，皇后娘娘不能亲自上门来，自然只能由我代劳了。”陈宝珠自然也是不愿意跑这一趟，趟这一趟浑水的，只是皇后娘娘已经开了口，她便不能不去。 春花撇了撇嘴不好再多说什么。 禁军看了令牌 便直接将人给放了进去。 说起来，昨日夜里头，叛军皆已落网，除了逃窜的镇南王以外，只剩刘婉婉还没有被处置，退一步讲，她或许都不知道宫里头的叛乱已经被平定了。 听到房门被打开的时候，刘婉婉的眼睛里迸发出了了一丝光亮，就在看到来人是陈宝珠的时候又暗了下去。 陈宝珠见她这副样子，忍不住轻笑一声：“刘侧妃，你这是在期待什么？” “王爷呢？”她急了眼。 “王爷，什么王爷？这普天之下可没有什么镇南王，剩下的只是一个乱臣贼子，你身为他的亲眷，理应被充没官妓，刘侧妃，你可还有什么要辩解的？”陈宝珠耸了耸肩，自顾自的坐下。 刘婉婉不敢相信。 她原本以为只要跟许嫔里应外合，想要除掉一个没有本事的皇上，不过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却不曾想，竟然连有这么大赢面的事情，都输了。 她恶狠狠的看向陈宝珠，丝毫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什么官妓，我父亲现如今还是朝中的三品大员，庶妹也是梁家妇，你凭什么定我的罪，陛下娘娘都没有开口，你怎么敢定我的罪？” 第301章 定罪 “我为何不敢定你的罪？”陈宝珠的声音淡淡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便带了不怒自威的气场，“倘若没有陛下和娘娘的旨意，我如何敢来同你说话？刘侧妃，虽说你并未直接参与这次的谋逆之事，却也是知情不报，当以同谋论罪，这样大的罪名，该是株连九族的，莫说你了，便是你那个三品大员的爹爹都难逃其咎。” “你怕是早就已经计划好了吧，我们刘家落寞，你们陈家却能平步青云，这回，你们陈家怕是从中落到了不少的好处吧，只可惜，你那个倒霉妹妹，你那个倒霉外甥女，是没什么福气来享受你们的荣华富贵了，哈哈哈，你怕是还不知道吧，小郡主在到庄子上的第八日就断气了。”刘婉婉发出了癫狂一般的笑，只是身形有些摇晃，好似只是这样才能给自己争回几分薄面，“况且，我那个好庶妹，可是你的金兰之交，你毁了她的娘家，毁了她，你真当她还会如从前那般好好待你不成？” 陈宝珠并没有任何的着急，甚至都没有任何的哀恸，而是将这些事情揉碎了。 她站起身来，好心提醒：“要我说，她们是最 有福分的，她们临死都是天底下顶尊贵的人，没吃多少苦头，反倒是你，日后到了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地方，被千人骑，万人看的时候，怕是还不如早早得死了，来得痛快。” 她从未怜惜过陈宝璎，那等自命不凡，连亲手足都能狠下杀手的人，那等折磨了自己小半生的人，不值得任何同情，相反，她倒是觉得要是那小小的人儿能生在穷苦人家，或许能够长大成人。 至于刘娇娇…… 她脸上露出了几分惊恐的神色，反叫刘婉婉的脸上添了几分得意。 “你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你腹中的胎儿必定难以诞生，说不定日后还会生下个妖孽来！”她继续乘胜追击，妄图找寻陈宝珠最脆弱的地方。 饶是沉稳自若了这么多年的陈宝珠在听到这话之后都忍不住了。 她站起身来，朝着刘婉婉猛走了两步，猛地将一巴掌打了下去。 她可以任由着人欺辱自己，绝对不会再容许任何人伤害自己的孩儿。 她紧紧的抓住刘婉婉的衣领，面色更加铁青，甚至还忍不住提高了自己的音量：“像你这等谋逆之人都尚且能好好地， 我腹中胎儿为何不能平安降生？我扪心自问，所做之事不曾违背天理自然，更不曾害一个双手干净之人，反倒是你，相见不久，便害存心害我性命，眼下又做出这等谋逆之事，你才活该落到眼下的情境。” 说罢，陈宝珠狠狠地将人甩在了地上。 “我原本想着，你若能交待谋逆之臣的逃窜方向，或许还能留你一个全尸，，可现在看来，是没必要了。”她冷冷的落下这句话，便没有什么心思继续跟她纠缠下去，反而是往外走了两步。 她突然在门口站定，又转过身来开口：“刘侧妃怕是还不知道，你那个庶妹，大义灭亲，早早得就提供了刘家的行踪，算是立下了大功，她的夫君更是抵死守住陛下安危，两人功不可没，已经比你爹爹的官位还要高了，而你，和你父亲，日后就去过那卑贱的日子吧。” 陈宝珠晓得这家里头的嫡庶便是能叫这些姐妹翻脸的缘由，而刘婉婉一朝成了阶下囚，庶妹却成了高高在上的贵人，这自然是刺痛了她的。 “啊！” 陈宝珠的身后传来大喊大叫的声音，却不能唤来她的回头。 很快 便是十五日，因着李谡和陈宝珠的身份不同，所得节礼也比往年多了许多，就连许京华都成了侧妃，一下子高出人不少。 而陈家也因此抖搂了起来，趁着十五的时候，特意大办了一场。 陈宝珠自然也在其中。 陈元昌自从过继出去之后，就一直待在小小的院落里，安心温书，直到今日才出了门。 他一瞧见陈宝珠便立刻冲了过去，拉着人，上看下看，眼里头满满都是担忧：“阿姐，我听说宫变那日你在宫里，有没有伤到哪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也不知会我一声，我虽然没有正经习过武，却也能帮衬你一些的。” 陈宝珠被他这如同‘老爹’的关爱给逗笑了。 她往后瞥了一眼，见屋里头的人都没有把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这才开口道：“再过几日便是春闱，你应该好好温书，别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你看，我这好好地不是。”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可陈元昌还是没有丝毫的安心。 “眼下你已经出了陈家，日后也很难再回来，更应该自立起来，总不能日后指着你姐夫给你派官吧，再有，太子马上就要 到了开蒙的时候，你要能露了风头，成了太子的先生，那才是真的光宗耀祖，也能叫阿娘在九泉之下安歇。”陈宝珠晓得他的顾及，连忙再次宽慰，“眼下的功勋都是你姐夫拼死得来的，要是日后哪日陛下恼怒了，叫我们成了白丁，我可是得指望着你呢。” “昌哥儿，阿姐眼下还能护着你，你便安心温书，日后才能好好护着我。” 她这话反叫陈元昌突然笑了出来，开口便是打趣的话：“阿姐，我看你已经许久不称姐夫做世子或是侯爷了，张口闭口便是你姐夫，可见，你这心里是彻底接纳他了，我还以为你会一辈子记挂着……你们两个好好的，我也就不操心了。” 陈宝珠一听这话，忍不住挑了眉头，在他的额上弹了一下。 “你这小子也开始编排我了，眼下我依赖他，自然是要好好的，倒是你，虽说不是远房所生，却也在他的名下，要是可能，将他接过来，也算是还了恩情。”她将声音压得越来越低，生怕被人给听见。 谁料，这话一出，陈元昌就黑了脸。 他拉了拉陈宝珠的衣袖，将她的身子拉得更近了些。 第302章 赐婚 陈宝珠一听这话，忍不住挑了眉头，在他的额上弹了一下。 “你这小子也开始编排我了，眼下我依赖他，自然是要好好的，倒是你，虽说不是远房所生，却也在他的名下，要是可能，将他接过来，也算是还了恩情。”她将声音压得越来越低，生怕被人给听见。 谁料，这话一出，陈元昌就黑了脸。 他拉了拉陈宝珠的衣袖，将她的身子拉得更近了些。 他也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之前刚过去出去的时候，我就同祖母提过这件事情，她不准的。” 陈宝珠闻言，在他的额头上狠狠地捶了一下：“我看你现在当真是把书给读迂腐了，你现在住在自己的院子里，吃喝用度都是赵家出的，又不是她家的人，何必去问她的意思？” 陈元昌也觉得这话在理，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反倒是不知哪家来的客，见到这对姐弟二人的互动，连忙笑道：“这姐弟俩的感情是真的好，珠姐儿这胎得有六个月了吧，真是有福气的，就是不知道你们这是说什么呢，不如说出来也叫我们这些老婆子一起乐一乐，” 陈老太太原本正享受着众星捧 月的时候，却突然被打断，一时间，她的脸色都难看了起来。 “已经六个月了，等入了夏便该生了。”陈宝珠连忙笑道，“我们是想三哥哥已经得了大赦，谡郎又派了千里马去接，算算脚程，昨儿就该到家了，怎么现在都不见人，我正催着昌哥儿去外头接接着。” 陈老太太不满得冷哼一声：“你最好知道你肚子里怀得是个儿子，不然这般张扬，日后可有的是你吃亏的日子。” “祖母教训的是，不过谡郎说了，他还是希望这一胎是个姑娘，能够叫他好好疼一疼，我们两个年岁又不大，以后有的是生儿子的机会，这又不是他下落不明的时候，生男生女有什么差呢？”她这一句话不但阻了陈老太太接下来的话，还讽刺了一嘴先前哪些对自己冷嘲热讽，如今又上赶着巴结的人。 一时间，不少人的脸上都是讪讪的，她却并不以为然。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熟悉又兴奋的声音：“祖母！祖母！” “是元生。”陈老太太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被人搀扶着往外走去。 这还没走到外头的时候，陈元生就已经进门来了 。 他一进门就直往人的怀里钻，嘴上还委屈巴巴的：“祖母，我可是能回来了，你都不知道这些日子，我……” “咳咳。”陈宝珠见他这般没有身份的模样，连忙咳了两声，开口打断了他的话，“三哥哥回来了就好，要不然祖母这心一直静不下来呢。” 她说着还不忘了挑眉看他。 陈元生在见到她的瞬间，整个人都支楞了起来：“四妹妹，你如今可是要仰仗着陈家才能活，祖母到底是诰命夫人，你也该把你往日的傲气给收收了。” 他虽然一直都在外头，却也跟陈老太太有书信往来，只晓得陈家得了功勋，却不知道这些都是陈宝珠给带来的，她的地位亦不减从前。 陈宝珠抬眸看他，轻笑一声：“我倒是听不明白三哥的这话了，什么叫仰仗着陈家才能活，如今祖母是诰命不假，可我也是诰命，而且封侯的是我的爹爹和我的夫君，与三哥哥有什么关系，反倒是你，仗着我的势，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真不知道日后陛下会给你赏赐一个什么样的娘子来管着你。” “什么！？”陈元生显然不知道这些事情，刚才势气一 下子荡然无存，一颗心全都落在了陛下赏赐的娘子身上。 他连忙挽住了陈老太太的胳膊，止不住的撒娇：“祖母，你可得帮帮我，陛下赏赐的女人肯定都是剽悍的，我的娘子，我要自己选。” “好，好。”陈老太太最受不了他这般，连忙点头答应，又转头对着陈宝珠命令，“你可听到你三哥哥说的了？一会儿你就进宫跟皇后娘娘说，这婚事我们家要自己选。” 陈宝珠可真是没见过像他们这般脸大的。 她赶忙装出为难的样子，去讨好道：“哎哟，我的好祖母，这陛下娘娘赏赐下来的婚事那可是圣旨，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分，三哥哥这要是抗旨不遵，只怕才回到家，便要被砍头了呢。” 她又故意装出了害怕的样子。 陈老太太果然就最吃这一套。 她正准备对着陈元生开口，外头就突然传来了圣旨的声音，一群人连忙跪了下去。 “陈家三郎，陈元生，文武双全，……现赐婚苏氏，钦此。” 随着太监的声音落下，不光陈老太太和陈元生愣住了，就连陈宝珠都愣住了。 陈宝珠原以为，苏氏才和镇南 王和离不久，理应过一段时间的太平日子，却万万没有想到，陛下竟然又给他赐了一门婚事下来，还是自己这不争气的三哥哥。 陈老太太愣愣的开口：“公公，这圣旨没错吧，那苏氏可是已经嫁过人的，怎么能配我家三哥儿呢？” “我才不要一个二婚女！”陈元生丝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嫌弃。 太监白了这祖孙两个一眼，眼里头同样带着嫌弃：“老太太，你们可就别挑了，虽说眼下陈家封了侯，可封侯的到底不是他爹爹，这侯位日后也到不了他的身上，陛下私下这么回事，也是为了拉扯拉扯大房，你们要是看着不尊，那杂家只能如实禀告陛下，到时候这三哥儿落个什么场景，我可就不知道了。” 所以说眼下陈家的风头一时无，两个宫里的人谁都知道，他们能有今日的成就，沾的都是陈宝珠的光，并没有什么真本事孤儿，谁都瞧不上他家。 他转头便瞧见了一旁的陈宝珠，连忙换了副嘴脸，殷勤道：“原来侯夫人在这，刚才在宫里的时候，陛下和娘娘还念叨您呐，您如今可是立了大功的，日后，可别忘了拉扯拉扯小人。” 第303章 逃亡匈奴 陈宝珠听了这话连忙跟着福了福身，笑道：“夏大人这么说可就真是折煞我了，您才是陛下面前的大红人，只好我还得指望着您呢。” 她说着，身后的春花就立刻往夏太监的手里撒了一把碎银子。 “你可别称呼我为大人，叫我怪臊得慌的，等您这肚子里头的孩子一出生，陛下和娘娘肯定会更高兴的。”夏太监并没有客气，而是将银子收了下来，转头脸上的笑意更深。 他说着话，就准备往外走，只是陈宝珠却突然给人叫住了。 陈宝珠往前走了两步，这才压低了声音开口：“夏大人，我这心里头有一件事不解，这苏家姑娘人品贵重，又才跟那人和离，陛下怎么这么快又给他谋了一件婚事，而且还是低嫁，这……” “别说夫人不解了，就连杂家也是不解的，只是听说，是宝璋姑娘一力要求的。”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细弱蚊蝇，充耳不闻，“有一桩事，夫人可千万不能告诉别人……” 话听到这里，陈宝珠不由得柄住了呼吸。 “你家大姑娘怕是要做娘娘了。”他说完这话生怕陈宝珠再继续追问下去，连忙就转 身离开了。 陈宝珠一直待了那么多站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直到陈老太太猛的推了她一把：“怎么？夏太监说了什么？” “没……没什么……”她在脸上是连一抹笑都挂不起来了，只能尴尬地起身告辞，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陈家。 她始终都不能相信夏太监说的话，干脆就转头去了宫里。 彼时的陈宝璋正奉命去看望匈奴来得质子。 随着宫门的打开，一道刺眼的光正好照射在他的脸上，他不由得半闭起自己的眼睛，正好看到陈宝璋从光中而来。 “上清郡王。”陈宝璋淡淡开口。 谁料眼前的人竟然发出了一声嘲讽的轻笑：“看起来是那个没用的废物没有干成事了？你们这个狗皇帝倒真是福大命大，人都打到他床榻之下了，他竟然还能活命，真是讽刺。” 陈宝璋一听这话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你什么意思？”她的心绪慢慢平复了下来，“他谋逆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不对……你到底参与了多少？”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先前还被人欺负到尘埃里的上清郡王，竟然筹划了谋逆之事。 上清 郡王站起身来，发出了疯癫的笑声。 他往前走了两步，拉起人的发丝，笑得蛊惑人心：“没想到你还不算太笨——你难不成真的以为，凭着镇南王和他手下的那群废物能够一路打到宫城，还不是靠的我们匈奴一族——不过，就算你现在知道了又能怎么样，那些部下已经全部被斩杀，他们已经不会说话了，也不可能将我给供出来的。” 陈宝璋从来就没有想到过，原来他们在这皇宫里头养了一个最大的奸细。 “你……”她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才好。 上清郡王脸上的笑突然戛然而止，转头换成了一副阴冷的模样：“陈大姑娘，你不会把这些事情给说出去吧？” “你什么意思？”她听出了他这话里头的威胁。 他冷笑一声：“陈大姑娘，倘若这件事情走路半点风声，那你日后可就别想着你那个好弟弟能够平安活着了。” 陈宝璋的脸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她原本就是无欲无求的，却阴差阳错的爬到了如今的位置，眼下他马上就要站在权力的高峰，唯一还放心不下的就是自己的母亲和弟弟，倘若真的有什么变 故，她也不能允许是他们出现了变故。 她没有说话，而是转头离开了。 就在她踏出门的那一瞬间，身后又传来了上清郡王的声音：“陈大姑娘，你难道不想知道那个乱臣贼子跑到哪儿去了吗？” “他去了匈奴——” “总有一天，我们匈奴一定会踏平平原。” 陈宝璋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在踏入凤仪宫的那一瞬间，遇到了匆匆忙忙回来的陈宝珠。 陈宝珠一见他这副样子，就赶忙将人扶住，连忙开口：“大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她生怕被人发现什么猫腻，连忙擦干了自己的眼泪，转移了话题，“你这是才从陈家来吧，三哥儿怎么样？他可是已经平安回家去了？” 陈宝珠点点头。 她犹豫了片刻，可还是忍不住开口：“大姐姐，我听人说三哥哥那门婚事，是你亲自开口求的，是用什么求来的？陛下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而且苏家姐姐虽然没了爹娘做靠山，可背后还有不少的同僚叔伯，有了她，以后是用不着发愁仕途的。” “不过他有那么大的脸面，是陛下觉得两个人般配， 这才许下了这门婚事，而且苏姑娘懂规矩，识大体，肯定能够把三哥驯服的服服帖帖的，我已经跟陛下和娘娘求了个恩典，等日后两人成婚了就搬出来住，等远离了祖母，他们两个的日子一定能够慢慢好起来的。”陈宝璋勉强扯出了一抹苦笑。 正是这么想让陈宝珠觉得异常的刺眼。 她原本还想着拐弯抹角的试探，却没有想到他不肯跟自己说实话，干脆也不必继续拐弯抹角了。 “那我怎么听说你要做这宫里头的娘娘了呢？”陈宝珠的声音有些冷。 陈宝璋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不由得结巴道：“你……你听谁说的？” 她正想矢口否认，却在对上陈宝珠那双眼睛的时候，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无论我是听谁说的，倘若没有一点风声，他们也传不出这样的闲话来，大姐姐，你可真是糊涂——三哥哥不过就是一个扶不起来的阿斗，哪里值得你这样做，你叫大伯母的心中如何过意得去？”陈宝珠根本就不需要他明确的回答，但看他这反应，心里就已经明白了七八分。 “你到底为什么！”她一边怒骂着，一边往前逼近了两步。 第304章 泼水 陈宝珠的眼底猩红。 她原以为经了先前种种，陈宝璋已经是个开窍的脑袋，却不曾想却还是一个榆木脑袋，明知往陈元生的身子砸下再多的心思都无用，却还是甘之如饴。 她的情绪渐渐平稳下来，伸手抚摸上了自己的小腹，冷声道：“你自甘堕落，我无话可说，只是一点，你如此作为算是毁了苏氏，她想如骏马驰骋，你却偏偏将她缚于后院，她怎能不恨你，日后他二人夫妇不和，日日红眼，你便晓得此事不能得善终了。” 她见陈宝璋张了张嘴，却一言未发。 眼下，她们已经到了最无言的时刻，分明不曾有过伤害对方的心思，分明两人从未红过脸。 陈宝珠不记得自己是如何才回到家里头的，只是深刻的懂了何为‘道不同，不相为谋’。 柳垂金线，桃吐丹霞，春风所过之地，景致盎然。 李谡心知陈宝珠的心绪不佳，索性拒了前来拜访的朝臣女眷，将这府里头的大小事儿全都交给了许京华去管，自己则整日带着她出去走走停停。 只是，这侯府反倒叫许京华和裴裴给折腾了起来。 因着，许京华如今管 着大小事，那各府的帖子便都是要送到她手里的，就连陈家给的喜帖也不例外。 她终归是瞧不上裴裴那副矫揉造作的模样，又晓得她一直心悦陈元生，便特意拿着那喜帖过来阴阳。 “你们说说，这有人的命就是不好，求了神佛都不能嫁给自己的心爱之人，还得眼睁睁的看着她成婚，要换了我，怕是连死的心都有了吧。”她不点名，就这般拐弯抹角的开骂。 即便她没有明着说，裴裴也听出了这话里头的意思。 虽说裴裴一直都在这后宅之中规规矩矩，可自从谋逆之事东窗事发后，陈宝珠便一直都冷着她，便是什么消息都不曾告诉她，更是阻断了她的耳目，为此，外头的事情她毫不知情。 眼下突然听了许京华这么说，她心头微颤——陈元生平安回来了？ 裴裴身边的人已经全都换了一通，只是裴家又巴巴得从家里送了两个家生子来贴身侍奉她，眼下这两个听着许京华嚼自家主子的舌头，说得还是丢脸的话，立刻就翻了脸。 那个唤作‘夏至’的立刻就一盆水泼了出去，阴阳一句：“原许侧妃在这，奴婢还以为是 哪里来的才吃了屎的狗，在我们门口叫嚣呢。” 她家老爷才升了一品大员，正是风光无两的时候，虽说比不过陈家，却也足够她们张扬舞爪。 许京华本就是咋哄的性子，眼下虽然没有完全被水泼到，却也彻底激怒了她，立刻大吼起来：“你个没长眼的小娼妇，敢骑到我脖子上了？” “这是在我家主儿的院子，许侧妃好好地，站在我们院子里做什么，如今被泼了也是活该。”夏至说着，还摇头晃脑了一番，末了，还不忘了喃喃道，“你们许家现在可是阶下囚，各个都得掉脑袋，真不是在这神气什么！” 只听得‘啪’得一声。 许京华狠狠地在她的脸上打了一巴掌，随后怒道：“你有什么话大声说出来，别背地里嚼舌头，我现在是这侯府的侧妃，管得整个府的中馈，你家主子就是低我一头，就算你不想承认，她也是低我一头！” 她并不觉得这样的话能缓解心中的怒火，立刻又转过头去恶狠狠的盯着裴裴，看着她眸子里头的失落，立刻得意起来，讥讽：“是了，你家主子不在乎什么侧妃侍妾的位子，心里头只装着 那个陈家三哥儿，只可惜，人家的心里根本就没你，甚至还马上就要迎娶苏家姑娘了，啧啧，人家宁可娶一个二婚的姑娘，都不肯要你，真是可怜呐。” 她这话算是往裴裴的心尖上狠狠得戳了一刀，更是彻底惹怒了她。 人立刻就冲了上来。 也不知怎的，一群人扭打在了一块。 等陈宝珠和李谡回府的时候，几个人的脸上已经带了花。 陈宝珠原本就心中烦闷，眼下见了这心里头更是恼怒，干脆皱了眉头，勒令几人全都跪了下来：“你们如今可是越发出息了，主子婆子竟然扭打成一团，当真不怕丢了自己的颜面，这府里要是容不下你们了，便立刻全都卷铺盖走人，别在我跟前碍眼。” 她先是训斥了一顿，随后才开口问道：“今儿，你们到底是为了什么闹起来，竟然还全带了伤？” “你别动气，要是气不过，便让我来罚她们。”李谡生怕她气坏了身子，连忙开口安慰着，转头又叫，春花煮了一碗安胎药来。 许京华连忙挺直了后背：“夫人，都是这个……” “侯夫人，都是许侧妃，她在我们院子里叫嚣 ，直言叫我们姑娘去死，奴婢气不过才争辩了两句，没想到许侧妃竟直接动手打人，这还不能叫她解气，，她又辱骂我们姑娘，我们姑娘气不过，这才……”夏至立刻将话头给抢了过去，看得许京华都是目瞪口呆。 陈宝珠冷笑一声，并没有说话。 反倒是李谡，立刻冷了脸，冷冷开口：“一个丫鬟抢在主子面前争白，又张口闭口‘我们姑娘’，既然还想做姑娘，那来我府上做什么？来人，去知会裴大人，将她们全都领回去，我这儿容不下她们这几尊大佛。” 他一开口便是要断人活路。 夏至被吓得睁大了眼睛——她之所以抢在前头，就是想着在李谡面前露个脸，她自负美貌，却只是个丫鬟，自然不甘心，却不曾想，如今竟然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侯爷恕罪，侯爷恕罪，都是奴婢说错了话，我们小娘并无此心，还请侯爷原谅奴婢的无心之失。”她立刻开口求饶，生怕因着自己的缘故，真得叫裴裴去送回家，到时候，她可就没命活了。 许京华气不过，冷哼一声：“说错了话，我看你心高得很，都敢给主子泼脏水。” 第305章 成全你 李谡半眯了眼睛，并没有开口，却示意许京华继续说下去。 “我不欺瞒侯爷，今儿，我的确是到裴小娘的院子里嚼了舌根，可又没点名道姓说裴小娘的名字，她们却非要安在自己的头上，这位夏至姑娘更是伸手就将水泼在我的身上，张口就是我娘家倒了，我不该这般得意，说我家都该掉脑袋，岂不是也等着我掉脑袋的那一日？我又好心提醒裴小娘，别肖想不该想的人，她们就急了，这才闹了起来。”许京华继续说道。 她将腰板挺得直直的，认定自己没有做错。 她这么一说，陈宝珠和李谡立刻就明白了今日事情的前因后果，不过是陈元生引起来的。 彼时，春花站定：“夫人，该喝药了。” 她这突然的插嘴，分明就是要让陈宝珠从这件事情里抽身出来——毕竟事关陈家，不管她怎么抉择，都会被人诟病，还不如不插手的好。 陈宝珠立刻明白了她话里头的意思，站起身来，准备去里间喝药，却没想到竟然被裴裴给叫住了。 “夫人，有桩事，我只能同你说。”裴裴的眼眶里头噙满了泪水，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嘴唇， 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即便是陈宝珠不细问，也能大概猜得出来，这人要说的是陈元生的事儿。 她正要开口拒绝，却又听到了裴裴的话：“有桩辛秘，夫人必然会想知晓的。” 她这句话，让陈宝珠不由得有些好奇。 她思忖了片刻，还是叫人跟了上来。 春花先伺候着人喝了安胎药，又伺候人稳妥坐下，随后便站在身侧，死死地盯着裴裴，不肯错眼，生怕对方会做出什么伤人的事情来。 “敢问夫人，三哥儿可是平安回来了？”裴裴颤着声音，开口问道。 陈宝珠白了她一眼，随后敛眉，语气有些不耐烦：“裴小娘就是要同我说这些吗？” “他当真要成婚了？”她的声音更加颤抖，甚至还带着一丝哭腔，“夫人，他为何突然就要迎娶别人了？” 她不敢相信，更不愿相信，自己多年来的梦，很快就要破了。 陈宝珠见她这副执着的模样，忍不住摇了摇头，语气淡淡：“他是陈家大房的独苗，我祖母日后还等着他来养老，自然会娶妻生子，日后三妻四妾都是可能的，你已经嫁做人妇，反倒因着别的男人急恼 了，是什么意思？” “裴小娘，你若当真旧情难忘，那就给你一封和离书回家去，到时候能不能成，那就是你的事情了，只是别连累我们侯府的名声。”她不愿意与不开窍的人多说。 昔日，她也执着于一日，深知别人的劝说根本就无用，须得自己想清楚才行。 她摇了摇头，准备继续到前厅去，却突然被人抓住了裤腿。 等陈宝珠回过头，正好看见她跪在地上：“我晓得逆王的去向……他早在半年前，就搭上了匈奴这条线，此番谋逆，也是靠着匈奴的兵马，眼下，他兵败，除了匈奴无处可去……侯夫人，这件事情能不能换来陈元生妾室的名分？” 陈宝珠的瞳孔猛然放大，她不停得在脑海里头思索着。 她不曾想过，匈奴的郡王尚且作为质子留在中原，那边就舍得造反，而裴裴将这些事情公之于众，就是为了去做陈元生的妾室。 她无论如何，都不敢想这样的事情。 “我只求陪伴在三哥儿左右，莫说做个妾室，便是做个女使，我都是愿意的，左右你已经信不过我了，与其时时刻刻提防着我，不如就此把我给打发 出去，到时候，我必然收敛心性。”裴裴卑微着祈求着。 陈宝珠咽了一口吐沫，眉眼有些动容。 只是这件事情非同小可，她不能贸然决定。 她淡淡道：“此事并非我一个人可以做主的，今日起，你就待在自己的院子里等消息吧。” “多谢夫人，多谢夫人。”裴裴眼见她松了口，立刻就磕头谢恩。 外头也没了处置，事情便以裴裴禁足告终。 不过转头，外头蝉鸣起了，就连晚春的风都带着一股又一股的热浪。 陈宝珠的生产便在这几日了。 皇后娘娘生怕逆王晓得之后，买通外头的稳婆和郎中致使陈宝珠母子丧命，便特意从宫里头拨了稳婆和章太医过去，日日都防备着，生怕哪日突然发动了。 而还没等来她的生产，反倒先迎来了陈元生的婚事。 按照规矩，她这个做妹妹的，是要在家里头待客的，就连陈宝琳都破天荒的回来了。 陈宝珠一瞧见她，便立刻笑逐颜开：“二姐姐眼下当真是富贵派了，做了掌柜果真是不一样，只是怎么瞧着丰腴了许多，莫不是，挣得银子都能流油了？” “你瞧瞧你这 张嘴，回头叫人给你撕了都不为过。”陈宝琳立刻伸手在她对的脸上拧了两下，“今儿这么大的日子，皇后娘娘都不给大姐姐假，回来瞧瞧不成？” 一听这话，陈宝珠的脸色就冷了下去。 她看了眼外头的宾客，压低了声音：“眼下她可不是皇后娘娘能放出宫的人了……” “怎么？她是犯了什么错，还是？”陈宝琳一下子急了，她的生意眼下风生水起，正想着通过陈宝璋搭上宫里头的门路，却不曾想竟然连人都见不到。 陈宝珠叹了一口气：“倒也不是犯错，她为了给三哥哥求来这门婚事，甘愿把自己献给了陛下，今儿是她的册封大典，你且等着吧，一会儿册封大姐姐做贵人的诏书就要下来了。” “天啊！这是什么鬼热闹！你怎么也不劝劝她，不说陛下的年岁比她大上十几二十岁，单说她在皇后娘娘跟前儿侍奉一场，这会子却抢她的夫君，就是不人道的，日后怕是要遭天谴的，更别说，日后三哥儿更要觉得自己不可一世了，可别一时得意把陈家都给赔进去。”陈宝琳觉得自己的头都大了。 陈宝珠无奈的摇了摇头。 第306章 嘉贵人 她苦笑了一声：“这话，你都明白，大姐姐跟在皇后身边这么多年，能不明白？不过是心眼太实，又被猪油蒙了心，不想去面对现实罢了，我倒是听说，她去给皇后娘娘，在庭院里跪了一夜，都不曾见到人呢。” “皇后娘娘没把事情怪在你头上吧”陈宝琳忍不住拔高了声音。 她连忙摇了摇头，见别人没看过来这才继续道：“未曾，她知道我劝过大姐姐，还安慰了我一番，叫我好好养胎，前些日子还派了宫里头的嬷嬷下来，预备着给我接生用呢。” 听到这里，陈宝琳才松了一口气。 “那便好。”她紧紧地握住陈宝珠的手，“她不光是皇后娘娘，更是你的姑姐，你本就是高嫁，更得顾及着婆家人的脸面，要是惹恼了她，你公婆也会给你难堪，还是得小心谨慎着才好……” 陈宝珠将话听到这里，忍不住挑了挑眉。 她上下打量了陈宝琳一圈，忍不住问道：“是不是你公婆给你脸色了？” “也不算什么脸色，不过觉得我是嫁过一次人的，便多少不待见些，成日里叫我去站规矩，好歹爹爹争气，封了侯，我这身上也有 了，他们也不敢来我面前闹，还得好吃好喝得伺候着我，这日子好的呢。”陈宝琳连忙开口，以求叫她安心。 谁料陈宝珠脸上的笑意更甚：“当真！？你这身上……怪道我觉得你丰腴了，见我那般说你，你也不透露一点风声，我看你这是准备把我当成外人了吧。” 她说着，便伸手摸上了她的小腹：“正巧章太医也跟着我来了，一会儿叫他给你瞧瞧。” 陈宝琳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见东厢那边闹了起来。 “祖母！我就说她成了皇后面前的红人，就对我们不管不顾了，就连我成婚这样的大日子都不来，也不让皇后娘娘赏赐东西下来，这不是明晃晃的打我的脸吗？”陈元生吵闹的声音从那边的厢房里传了出来，大有一副地痞流氓的架势。 紧接着，便是陈老太太的安慰声：“她一个虔婆子，你管她做什么，还是赶紧去接新娘子，要是误了时辰，人家那边保准会生气的。” 陈宝珠和陈宝琳对视了一眼，便起身一齐往东厢去。 等她们进门的时候，只见地上一片狼藉，那些丫鬟和婆子根本顾不上收拾地上的局面，而是继续 给陈元生穿戴。 陈元生白了她们一眼，满脸不屑：“你们两个过来干什么，赶紧去告诉陈宝璋那个小娼妇，要是不给我准备一份厚礼，看我怎么到陛下娘娘面前去闹。” 陈宝琳闻言，满脸不屑，一句话也不多说。 “宫里头自然有宫里头的规矩，也不是她想出来就能出来的，不过她正得上宠着，想来一会儿就会有太监过来传旨了。”陈宝珠从自己的身上取下一颗珍珠，镶到了他的冠子上，又拉着他在镜子面前照了照，笑道，“你瞧，这样才好看。” 陈元生很满意陈宝珠拿出了这样贵重的东西。 反倒是陈宝琳，看着他这娘们的精致忍不住低笑出了声。 “祖母，你今日起得早，前头又有不少的宾客等着您招待，不如叫我陪着三哥哥吧，正好我与苏家姑娘……哦，不，三嫂嫂也算是有几分交情，晓得她敬重什么样的男子，也能帮衬三哥哥一把。”她这话可算是给陈老太太解了围。 她如今已经有了年岁，早起半刻便觉得头昏脑胀，更别说今日这样的大日子了，更是浑身酸痛的，她正愁没人照应，却没有想到陈宝珠竟 然自告奋勇起来，也正好省了了她的心。 只是，陈元生却看出了这里头的猫腻。 等人一走，他便冷哼起来，脸上全都是对陈宝珠的不满：“眼下四妹妹身居高位，反倒比往常更加小心谨慎起来了，今儿为了什么事儿求我？” 陈宝珠看着他这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心里头有些不满，却并没有表露出任何的异常。 “但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只是想这就是你大喜的日子，理应再为你添一桩喜事——”她笑道，“裴家那个姑娘从小就心悦你，便是嫁给了谡郎，也对你痴心难忘，三番两次得求到我这里想着给你做妾室。” “什么货色，给我提鞋都不配！”陈元生怒吼一声。 他眼下已经认定了，日后能够承袭陈炳生侯位的只有自己一个，再加上祖母已经成了诰命，他自然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连苏氏都嫌，更别说旁人了。 陈宝珠听了他这话心里头更是不屑，只是然后就开口：“她爹爹毕竟是一品大员，日后对你的前程也是有帮衬的，你嫌她什么？” “我是迫不得已才娶了，难道你真得觉得我爱娶二嫁女不成？”陈元生冷 讽了一声。 因着如此陈宝珠便没有继续说话了。 她心里头大约已经懂了，陈元生哪里是嫌弃什么姿色平平，不过是嫌弃她们都是嫁过人的罢了。 她替陈元生理好衣襟，没有再多嘱托什么。 外头的仪仗已经等着了，眼瞅着也到了出门的吉时，只是还没等他踏出陈家大门，便看见了来传旨的夏公公。 原本还在吹奏的礼乐，瞬间就停了下来。 “老太太大喜，三哥儿大喜。”夏公公皮笑肉不笑，勉强扯出一抹笑来，“咱们府上的大姑娘已经被册封为嘉贵人了。” 贵人！？ 陈老太太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忙推开层层的人群，跑到夏公公的面前，再次确定：“宝璋成贵人了？” “正是呢。”夏太太的眼里并没有任何道喜的神情，“原先皇后娘娘还发愁大姑娘的婚事，没想到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眼下嘉贵人已经走完了册封礼，皇上便忙不跌的叫老奴过来传旨，也算是给三哥儿添一份喜气。”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陈老太太当真是觉得自家祖上烧了高香，我有的当着各位宾客的面儿就念起佛号来。 第307章 小世子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陈老太太当真是觉得自家祖上烧了高香，我有的当着各位宾客的面儿就念起佛号来。 就连方才还不停咒骂着陈宝璋的陈元生，眼下都换了一副嘴脸，立刻喜笑颜开：“那陛下就没有说赏赐点我什么？” 夏太监闻言都忍不住愣了一下。 他负责传旨已经不是一两年的光景了，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讨赏的。 他面色一滞，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陛下已经赏赐给了你一门极好的婚事，你还想着要什么赏赐，快些去接新娘子吧，别回头叫人家那边恼怒了，不跟你过门呢。”陈宝珠不愿让他在这难堪，赶忙开口打了个圆场。 夏太监立刻就投去了感激的眼神。 等着接亲的队伍一走，陈宝珠才偷偷摸摸的到了后门去见夏太监。 她满脸都是疑惑，一见到人便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这册封礼是怎么回事儿？” “虽说按照规矩，一个小小的贵人是不需要凑婚礼的，可陛下偏偏给她这个恩典，既给了恩典，就应该规规矩矩的，怎么选在了这天还未亮的时候，就把礼给走完了？” 夏太监立刻拱 了拱手：“侯夫人别着急，可别因着一点小事儿动了胎气，奴才只是奉命行事，也不知晓为何会这般突然，只是先许嫔的那个侄女还在宫里头，不知同陛下嚼了什么舌头，这才……” 陈宝珠抿了抿嘴。 她总觉得这里头的事情还是有猫腻在的。 “夏大人，你是在陛下跟前儿伺候久了的，知道许多不知道的事情，敢问陛下可否知道许嫔的生母是苗疆人？”她皱紧了眉头，开口问道。 “什么！？苗疆人！？”夏太监惊呼出了声，“怕是陛下对此并不知情。” “从前或许不知情，可我看现在他八成已经知道了。”陈宝珠的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猜测，“这些日子劳烦您替我张罗着，陛下疑心重，可别叫他疑心了您。” 她说着又递了一把金叶子过去。 夏太监赶忙摆了摆手：“侯夫人可千万别这么说，要不是您，我的娘子和儿子早就已经没命了，还辛苦您替我瞒着，只是……” “昌哥儿很快便该春闱了，身边却一直都没有一个合适的书童陪着念书，我瞧着你家那个哥儿倒是聪慧，不如回头便把他领过来吧。”她顺势开口 。 夏太监的眼里头立刻便是感动：“多谢夫人。” 说起来，这原本的春闱早就过了日子的，只是整个皇城都因为先前宫变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眼下才恢复了生计，自然是将春闱推迟到了现在的。 也正是因着如此，她生怕自己生产一事乱了陈元昌的心，便一直想方设法得往后拖延着此事，却没想到，竟还是没等到—— 这边苏氏这位新娘子还没接过来，她这边便发动了。 这一闹，便是整整两天，连章太医都说开口说了艰难。 门外的李谡看着这一盆接一盆的血水被端出来，心里头实在是捉急，偏偏众人都拦着他，不准他进这种污秽之地。 他没法，只能逮住章太医出来喊人的时候，连忙将人给拉住：“章太医，你同我说一句准话，宝珠的情况到底如何？” “侯爷，夫人原本就身子弱，怀胎期间又屡屡伤神动气，眼下她要是有力气，老臣还能保她们母子平安，她要是没了力气，老臣……”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站在原地摇了摇头。 李谡怔怔的。 他晓得女子怀胎艰难，却也不曾料想会有这般艰难，便是 昔日皇后难产之时都不曾这般。 里头的声音越来越小，只是进出的丫鬟婆子却越来越多，春花更是一直守在陈宝珠的床前，连眼都不曾合一下。 陈宝珠紧紧攥着她的手：“春花，我若是不能活着，你一定替我好好抚养这个孩子长大，不求他日后如何出息，只要能平安就好。” 她的眼前全都是前世的场景——赵海棠如何剖腹取子，如何将孩子扔在地上，自己如何看着他断气，全都历历在目。 她不求自己能够活命，只求神佛能够保住自己的儿女。 “姑娘别说傻话了，章太医都说了，他能保您和小世子都平安的。”春花看着她这样，心里头也觉得难，偏偏不好多说什么，只是一味得掉眼泪。 两天两夜的挣扎，陈宝珠几度昏厥过去。 就在章太医都觉得这事不成了的时候，陈宝珠却又突然打起了精神，好歹是平安把孩子生了下来。 “侯夫人生了！生了！生了个小世子！”稳婆报喜的声音传来，所有人的心都落了下来。 等陈宝珠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三日之后，陈元昌已经进了贡院，须得半个月才能回来，陈宝 珠心里头虽然担忧，却也不好多说什么。 春花逗弄着小世子，抬头对她笑道：“都说夫人是有福气的，你看看眼下各家生的说是女儿，就咱们姑娘生了个小世子，而且这一出生就是世子的位份，天底下有几人能比呢？” 陈宝珠看着她的小脸，却始终都笑不出来。 “大姐姐派人来过没有？”她开口问道。 春花的动作愣住了，甚至连笑容都僵硬在了脸上，声音都没有了方才的轻快：“没来过，宫里头都说嘉贵人接连享了好几日的恩宠，以至于陛下连朝都不上，今儿侯爷跟着几位大人到后宫去进谏陛下，不晓得会不会好一些。” 陈宝珠好似早就料到了这一点，并没有太多的惊讶。 反倒是外头突然闯进了一个裴裴。 说起来这裴裴，自打她从陈家回来那一日就已经等着，就等着她醒来的这一刻，眼下见人醒了，便也不顾旁人的阻拦，自顾自的闯了进来。 她一进门便跪在了地上。 陈宝珠一个眼色，春花便将小世子交给了奶娘，又叫屋里头的丫鬟都退了出去。 “侯夫人，不知妾的事情如何了？”裴裴并不拐弯抹角。 第308章 想做通房 陈宝珠看了看她，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直言不讳，不由得让她的心里都泛起了嘀咕。 既然裴裴这般爱慕陈元生，或许就应当成全了她，到时候她或许自然有法子去得到他的心，偏偏对方是陈元生，是真正会闹翻脸的人。 如此，她也直言相告：“我已经同三哥哥说了此事，他不愿意——” “为何？”裴裴不相信这会是陈元生说出来的话。 陈宝珠原本不想把话说得太难听，却也晓得自己要是不打破她的幻想，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还会再做出什么傻事来，只能开口：“他嫌你嫁过人，还叫我劝你死了这条心，裴小娘，眼下这事情已成定局，你还是就此安心待在侯府，只要你老老实实待在自己的院子里，从前的事情，我大可既往不咎。” 裴裴听了难以置信的愣在原地，仿佛定住了一样，她好像有点疯魔了的痕迹，嘶吼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她随即起身，看向陈宝珠，眼底猩红，突然猛的朝她扑过去。 春花生怕她会有伤人的举动，眼见情况不对，立刻上前拦住了她，反拿，架住了她。 裴裴见计 划落空，没能伤的到陈宝珠，便开始破口大骂。 “肯定是你这个贱人和三哥儿说了我的坏话，你瞧不上我，便不想叫我如愿，陈宝珠，你好狠的心，当日生产的时候，我就该买通稳婆，叫你一尸两命！”裴裴气狠狠的说着，却红了眼睛。 她多年来的梦就在这一刻破了，她蹲在地上，痛哭不止。 春花见她一直胡闹，便下令把人赶了出去。 被赶出去的裴裴，忿忿地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夏至知道自己的全部身家都在自家姑娘的身上，见她如此，连忙上前来安慰：“姑娘快哭了，陈家三哥儿素来都是对姑娘好的，绝不会说出那种话来，依奴婢看，分明就是侯夫人同那个苏氏交好，不肯替你去跟三哥儿说呢。” 裴裴自然是不愿意相信陈元生是厌弃自己的，眼下听了她这么说，心里头自然就偏向这个话。 “她是故意的！她故意这么说就是存心为了折辱我！”她的声音越来越尖锐，甚至，还带着哭腔。 她为了自己能够成为陈元生的人，连自己最后的底牌都亮出去了，却只是换来了一番折辱，陈宝珠如此，分明就是为 了前几日的事情替许京华出头。 她眼底布满了红血色，甚至闪过一丝阴鸷，既然她毁了自己最重要的事情，她也绝对不会客气。 夏至见她如此，急忙上前安慰，想替她解忧。 裴裴在看到她，眼神越发狠毒犀利，直勾勾的一动不动，倏地，她心里突然有了主意，嘴角勾起了一抹渗人的笑。 这一笑吓了夏至一跳。 她双腿一软，就跪倒在地上，兢兢地开口：“姑娘，她既然这般对你，那你更应该在她面前才是，只有时时刻刻恶心着她，才能找着机会去对付她。” “你说得对。”裴裴笑了笑，笑容却很吓人，随即又说道，“夏至，我平日里待你如何？” 夏至心里头‘咯噔’了一下，随后跪好身子，恭敬开口：“您待奴婢极好，要不是您，要不是老爷，奴婢早就饿死在街头了。” “眼下我有一件好事，只要你办成了，别说吃香喝辣，便是日后得封诰命都不是难事……”她的情绪已经明显平和了下来，又好声的问道，“我晓得你有往上爬的野心，你也晓得我不愿意跟李谡接触，不如我举荐你，去做侯爷的通房，到 时候，你抓住了他的心，还愁没有好前程吗？” 夏至闻言，咽了一口唾沫。 天知道，她早就想着攀上一个主子，去做妾室通房，更别说对方还是李谡，是新封的宁远侯，更是国舅，再凭着自己的美貌，她一定很快就能把什么许京华、陈宝珠通通压在自己的脚下，要是再能一举得男，她便前程无量了。 不过略略思考了一下，她就答应了。 “奴婢的命是姑娘的，，奴婢愿意一切听凭您安排。”夏至回了话，假意恭敬的磕了头。 裴裴眼底闪过一丝算计：“好，你先下去吧，切记，万事不必着急。” 夏至虽疑惑她的问话，但也没敢再问，便告退离开了。 这日晚上，裴裴破天荒的邀请李谡来自己院子用晚膳。 李谡本也不想去——陈宝珠才生了孩子，正是需要关怀的时候，他自然是时时刻刻都希望能陪在她的身边的，只是，今日裴裴在她院子里胡闹的事情，已经传了出来，他心中很是不满，也想着当面问个清楚，索性就去了。 彼时的裴裴早在院子里摆好了宴席美酒，也特地换了身清素可人的衣裙，乖巧得坐在 桌旁等他。 李谡来了见到她如此，也是有些好奇的，只是仍是冷着脸。 裴裴见李谡来了，便拉着他坐下，软了身段，娇了声音，伸手倒了一杯酒：“侯爷可算是来了，妾还以为，侯爷怨恨妾今日在夫人院子里头胡闹的事情，不肯来呢。” “你既知今日是胡闹，那又为何要有如此举动？”李谡皱着眉头开口，不动声色的躲开了她的手，。 裴裴没料到他会如此，不由得愣了一下，眼底的恨意一扫而过。 她故意再次缠上李谡的胳膊，还端起一杯酒来，递到他的嘴边：“侯爷到底还是厌弃我的，妾晓得，妾不比夫人可人疼，也没许侧妃美艳，却也在侯府里待着一段时日，侯爷就当疼妾，喝了这杯酒吧。” 李谡犹豫了半晌，还是仰头将这酒咽了下去。 如此，一杯接着一杯，李谡都不知道自己何时醉了过去。 等人没了意识，裴裴便立刻将人抬进了东厢房里头，随后召来了夏至。 夏至正是轮休的时候，突然被人传唤，心里头不由得‘咯噔’了一下，却只能硬着头皮过来，却在看到床榻上的李谡的时候，不由得大吃一惊。 第309章 已成定局 她瞪大了眼睛：“这……这……” “机会我已经给你了，你可得好好把握。”裴裴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她晓得陈宝珠是最在乎李谡和小世子的，而李谡也甘愿为了她洁身自好，可要是真得有了别的女人，陈宝珠未必会承受得住。 夏至心里头自然是欣喜的，只是她还是有些后怕，怯生生的问道：“姑娘，侯爷已经彻底醉过去了，难保还能醒来，要是明日真得叫嬷嬷验身，奴婢可不就说不清了。” .“你怕什么？我给他的可是欢情酒，下得量又大，他今夜都不得停歇，你只管放心就是。”她说完这句话，便没有继续留下来，而是转头出了房门。 夏至等人一走，便壮着胆子抬头去看李谡，果然见他面色不虞，想想日后的前程，她立刻就上前去了。 话说这翌日，陈老太太派人请陈宝珠去陈家说话，派来的还是陈妈妈。 陈宝珠看到她的那一刻，心里头就不由得好奇起来，却还是开口拒绝了：“有劳陈妈妈特意跑着一趟，只是……” “没什么劳不劳的，奴婢想着那些小丫鬟说话没头没尾的，四姑娘未必肯过去，而且您才生了孩 子，须得把马车上弄得妥帖了才行，奴婢实在不放心，这才亲自来了。”陈妈妈生怕她说出拒绝的话，连忙就开口打断了。 她越是如此，陈宝珠的心里就越发觉得可笑。 她轻笑一声：“陈妈妈也知道，我刚生了小世子，还没出月子，身子实在是支撑不住，便是皇后娘娘都不叫我进宫说话呢，祖母要是真疼我，不如就过来跟我说说话，不然就等我出了月子再上门去。” “这哪儿还等得了一个月啊……”陈妈妈一着急，竟然把心里话给吐露了出来。 陈宝珠半眯了眼睛，反问一句：“陈妈妈说什么？” “哦，奴婢说，老太太想瞧瞧外孙，是一时半刻也等不了的。”她连忙随口搪塞了一句。 陈宝珠显然已经晓得了这里头是有猫腻的，无奈自己的身子实在是不能劳累，还是开口拒绝：“我实在是不能去，陈妈妈要是非叫我去，便去请侯爷的意思吧，他要点头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陈妈妈一听这话，立刻心虚了起来。 就算是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去问李谡的意思的。 “既然夫人真的身子不适，那便罢了，奴婢去回老太 太的话。”她不情不愿的福了个身，便出门去了。 等送走了陈妈妈，春花才像陈宝珠袒露：“夫人可知，陈老太太为何巴巴得叫陈妈妈过来请您？” “嗯？”陈宝珠心里正是好奇着呢。 “三哥儿和夫人成亲当日，因为嫌弃三少夫人嫁过人，便不给她好脸色，更是不屑与她同房，出言嘲讽了几句，言语里带了已故的苏家宗族，少夫人动了怒，气极了，拿着剑满院子追着他砍，这两天俩人一直在吵架打架，弄得整个陈家都鸡犬不宁，老太太训斥过少夫人几回，都被少夫人反骂了一顿，她这才请您过去当说客的。” 春花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一直都不肯她说，就是怕她心里头着急，却没想到陈家竟然舔着脸上门来了。 “当真是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我看祖母日后怕是有不好过的日子了。”陈宝珠勾起了一抹笑，“你一会儿偷摸去请苏姐姐来一趟，切记别叫人发现了，更别叫陈家那边知道。” 春花答应的话还没说出口，那边裴裴就哭嚷着进门了：“夫人，您可得给我做主啊。” “裴小娘，你这是怎么了？”陈宝珠不明所以，都有 些懵了。 裴裴哭诉着说：“我现在就那么一个可心的丫鬟，可是侯爷却宠信了她，这原本没什么，只要侯爷喜欢，妾愿意把夏至献出去，可现在府里头都说，我还比不过一个丫鬟，这至我脸面情谊与何地啊。” 裴她意哭的撕心裂肺，无比难过，但心里却乐开了花，因为她知道陈宝珠才是心碎的那个。 果然，听了消息的陈宝珠惊愕在原地。 她怎么也不愿意相信李谡恩宠了别人。 她还没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不多时，许京华就带着夏至来了主屋见陈宝珠。 李谡紧随其后，他对昨晚发生的事很是气愤，他晓得自己的人品，确信自己不会做出这种事情，但是怎么具体发生的他也还没想明白。 许京华却一眼看出来，肯定是夏至贼心不死，趁机勾引李谡，才会如此。 而陈宝珠见到他们先后进来，就知道了这件事基本落实了，心里凉了几分，有许些难受，但总归事情是要问问清楚的，“夏至，你说说怎么回事？” 夏至假装很可怜：“奴婢也不知道，晚上突然有人闯进来奴婢的房间，是个男人，奴婢本想反抗，但看清楚是侯爷后，奴 婢就没敢在反抗了。” 她说着，还拿出带着落红的单子。 李谡对她说的肯定是不信，不光他，在场的人都不信。 许京华讽刺的说：“我看就是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侯爷一直都宿在夫人这，怎么会看上你。” 李谡知道终归是自己做错了事，也不敢胡乱发言。 陈宝珠见她们如此反应，也大概知道了真相，按照她对李谡的了解，夏至说的情况绝对不可能发生，可事情已经成了定居，总得给人家一个名分。 她顿了顿，还是开口：“既然你已经和侯爷同房了，那就给侯爷做个通房吧，也不能委屈了你，，春花，给她收拾个院子出来，再派些丫鬟婆子过去。” 大家听了，各自心怀不一，李谡心里肯定是不愿意的。 而夏至则心情美美的，自己的愿望终于达成。 裴裴心情也不错，见恶心到了陈宝珠，计划有了成效，她就开心的很。 许京华却依旧很不屑，一个丫鬟也配给侯爷做通房？ 春花则是替夫人委屈不值得，她偷偷看了看陈宝珠，捕捉了她的伤心。 最最难过的就是陈宝珠了：“你们都走吧，我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第310章 野火烧不尽 裴裴一脸得意的退了出去，出门的时候还不忘了抬头挑衅得看着许京华一眼。 许京华立刻就明白了过来，拉住了她的手：“是你干的？你为什么甘心把自己的丫鬟送给侯爷？难道就不怕她夺了你的恩宠吗？还是说，你就是存心送她来恶心人的？” “恩宠？”她冷讽一声，“你我有什么恩宠裴？” 她说着，朝着许京华逼近了一步，冷笑一声：“你们许家因为他们夫妇个个都成了阶下囚，你既然侥幸活着，就应该替你们许家讨一个公道，却成了她的走狗，真是可笑。” 许京华脸上的神情滞住了。 她不由得咬住了自己的下嘴唇。 “许侧妃，你这般护着你们许家的仇人，难道就不怕日后许家的列祖列宗怪罪于你吗？”裴裴看出了她心中的犹豫，连忙又趁热打铁来了一句。 只要许京华能够跟自己站在一条线上，那日后想要对付陈宝珠那便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许京华的心里的确有些恐惧。 她既然是许家的儿女，自然还是希望能够依靠于自己的母家的，只是许嫔非但放弃自己，甚至还纵容许明华伤害自己……要不是陈 宝珠…… 她早就没命了。 想到这里，许京华立刻反应过来，裴裴这分明就是故意在挑拨离间，而自己竟然险些就中了她的圈套。 “裴小娘，许家落到如今的境地，全是我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姑母所为，与夫人有什么关系？”她的眸子对着裴裴，正色道，“你自己心里头龌龊，就怀疑所有人都龌龊。” 裴裴原本以为这人是个痴傻的，却没有想到竟然看出了自己心中所想，脸色一下子就难看了起来。 她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是转头离开了。 这边的陈宝珠仍然没有缓过神来。 她心里头十分清楚，这事儿分明就是有人故意陷害李谡，而且十有八。九就是裴裴所为，却不能多说什么，只能把这件事情给认下来。 彼时，李谡仍然在外头等着，生怕陈宝珠因着此事伤了身子，却又不敢贸贸然的闯进去，以防她心里头不痛快。 春花倒是进去瞧了一眼，瞧见人这般难过模样，心里头也是忍不住跟着难过的，连忙坐在床榻上，伸手去拉她的手：“你心里头难受，侯爷心里头也跟着难受，不如将误会说个清楚，这样也不至于叫 那些有坏心的人有机可乘。” 这是她头一回没有将自己当成一个丫鬟，而是当成陈宝珠的姐妹去说这些话。 “侯爷的心里是当真疼你的。”她伸手替人擦了擦眼泪，随即开口笑道，“你一会儿还请了三少夫人过来说话呢，要是叫她瞧见了你这副模样，那当真就是把人丢到外头去了。” 她晓得陈宝珠的心里什么都清楚，只不过是一时半会儿不肯接受这个事实罢了，需得给她时间，只是人人都心疼她的身子，这才如此作为。 陈宝珠抬头看着她，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紧紧的回握住她的手。 春花知道李谡还在外头等着消息，故而并没有停留，而是立刻出去回禀，等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头还不忘抱着小世子。 只见，原本还有一些哭闹的小世子在看到陈宝柱的那一瞬间便立刻露出了笑脸，甚至还伸着小手不停得在空中抓来抓去。 “世子只是知道夫人心里头装着事，特意在哄你高兴呢。”春花连忙笑道，“刚才门口的小厮来说，三少夫人已经进门了，她一会儿肯定是要见小世子的。” 她的话音刚落，苏氏就进门来了。 陈宝珠抬眸看去，只见苏氏的眼眶红红的，显然是刚哭过，再加上先前春花的话，她一下子便明白了过来。 她张了张嘴，用觉得心里亏欠了她，不知道说些什么才能缓解。 谁料，苏氏并没拐弯抹角：“我原先以为你那个大姐姐是个好的，却没有想到这也是这般铁石心肠的人，既知道自家弟弟自己德性，却还要将我推向火坑里头……” 她的话里头带着忿忿不平。 “今儿陈妈妈为了你们的事情来找过我，我这才知道你在那家里是受了委屈的……只是，怎么回事毕竟是陛下下的旨，又有陈宝璋的心思在，眼下，我是没法再……”陈宝珠的话戛然而止。 苏氏看出了她的为难。 她心里头虽然有气，却也知道不能随便发泄出来，顿了顿，看了眼屋子里头的其他人，欲言又止。 春花是最懂眼色的那个人：“你们先下去吧，夫人这里有我一个就够了。” 这话一出那些人连忙福了福身，便退了下去。 苏氏眼见这屋子里没了外人，这才坦言：“你家那个大姐姐看上去是个没心眼儿的，却没想到竟然能干出这种事情来……不 过，我倒是听说了一件辛秘事儿……” “嗯？”陈宝珠一下子就来了精神。 她总觉得这些事儿里头还有猫腻。 哪怕这屋子里头没人，苏氏还是不由自主的压低了自己的声音：“我听说，陛下原本是不打算再纳妃妾的，却不知道是谁进献，说她是至阴的身子，要是来养枣是最适合不过的。” 陈宝珠听了这话，瞳孔瞬间就放大了。 这是那些乡下地方才想出来的阴损招，为得就是让人长生不老。 “陛下他……”她没有说出口。 苏氏拉了拉她的手：“珠姐儿，你千万是要小心些，我总觉得说出这个法子的人是专门朝着你们来的。” 陈宝珠心里头不停思忖，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我听夏公公说，陛下没赐死许明华，反而是将人留在了宫里头，只怕这件事情同她脱不了关系。” 两个人听到这里突然间都沉默了起来。 这许家当真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夫人，夫人，陈家三哥儿闯进府来了，眼下正往这边来呢，瞧那样子像是来闹事的。”小丫鬟连忙过来回禀。 陈宝珠挑了挑眉，看了春花一眼。 第311章 上书 春花眼里头也是满满的疑惑。 她生怕底下的丫鬟婆子不够细细心，反而惊动了陈家其他人，还是自己特意跑了一趟的，按理并没有吵架任何人才对。 她对着陈宝珠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情。 外头的陈元生已经砸起门来，甚至还对着拦在他面前的丫鬟破口大骂：“你们是一群什么下作东西，也敢拦着我！我告诉你们，我以后可是要承袭侯位的，亲姐更是宫里头的嘉贵人，你们要是再敢拦我，我就去禀告圣上，摘了你们的脑袋。” 陈宝珠听了这话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她早就知道这人的本性，更是早就已经料想到他会仗势欺人。 “三哥哥这是想摘了谁的脑袋？还有承袭侯位，呵，大伯父已经死了多年了，哪里还有什么侯爵给你承袭？”她特意拔高了音量，好叫外头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春花，去将人带进来，再去问过了侯爷，这擅闯侯府是个什么罪名？”她的话里头带了丝丝嘲讽之意。 陈元生原本就因为有人拦着自己而心怀不满，眼下又听到了陈宝珠这般说，心里头更加怒火中烧，干脆一把将挡在自己面前的 婆子给推开，径直进了屋里头。 他带着不屑的眼神，居高临下的在屋里头环视了一周，这才冷讽一声：“四妹妹现在可真是出息了，你别忘了，我现在可是陈家唯一的男丁，日后……” “那又如何？”陈宝珠直接开口打断他的话，“如此，三哥哥便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了？” “呵，你的确是要比那些人都强些，可你莫要忘了，我夫君是宁远侯，我更是陛下亲封的诰命夫人，总比你这个没名没份的浪荡人强，你如今见了我，是该跪拜的。” 她丝毫没有畏惧的抬头去瞧他：“再者，你亲姐是嘉贵人又如何，你可不要忘了，侯爷的亲姐可是当今的皇后娘娘。” 陈元生原本还想着仗势欺人，却被眼前人的地位给狠狠压了一头。 他懒得继续跟陈宝珠说话，而是将狠毒的目光落在了苏氏的身上，开口便是训斥的话：“好啊，你这个小贱人不好好在家里反省，竟然还敢出来招摇，看我回去不打死你。” 他把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了苏氏的身上。 只是，这并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苏氏站起身来，扭头对着陈元生就狠狠地打了一巴 掌：“我看你敢！” 陈元生的脸上挨了这么结结实实的一巴掌，满眼都是错愕。 他原本就是被陈老太太娇养着长大的，如今的身价更是跟着陈家水涨船高，就算是外头相处惯了的那些公子哥对自己也是客客气气的，却没有想到竟然会被女人打。 “你……你竟然敢打我？”他说着，扬起胳膊来就要抡下去。 陈宝珠眼疾手快的将人给呵斥住：“够了！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她满脸都是怒火。 “三哥儿可快给少夫人赔礼道歉吧。”春花连忙道，“少夫人的长辈可都是为国捐躯的功臣，父亲更是配享太庙，你这折辱她的话被传了出去，莫说你了，只怕整个陈家都是要跟着遭殃的。” 陈元生并不在乎。 陈宝珠冷笑一声：“你既然想打，那我们也不拦着你，只是你可得想清楚了这一巴掌下去，你只怕是又要回北边那荒芜之地了。” 陈元生到底是知道怕的，悻悻的收回了自己的手。 “你要是不服气，大可上书到宫里去，跟大姐姐说，叫她帮你退了这门亲事，别在苏姐姐面前发横，要是被苏大人的同僚之情，我看 你有几个脑袋能砍！”她继续补充了一句，既叫陈元生有了怕头，又给苏氏想了一条后路。 “今儿，三嫂嫂是过来看我生的儿子的，三哥哥总不能不许吧。”陈宝珠说这话的时候，还不忘挑了挑眉。 陈元生心里头忿忿不平，却只能一甩胳膊，转头离开。 到底是等到了贡生出考场的那一日，陈宝珠也不顾得自己没出月子，亲自过去接的，只是下马车的时候，李谡和春花都拦着她，不肯叫她下去。 “眼下虽然是夏日里头，可还有风，你没出月子，不好下去吹风，我去接他就是。”李谡将人牢牢按在了车上。 陈宝珠不由得撇了撇嘴，露出小女儿的心性：“我哪有那般娇贵，虽说没出月子，却也有二十日了，身子也恢复的差不多了，如何就不能下去接他……” “再说了，我那个爹爹和祖母是必然不会来的，我要再不去，昌哥儿心里头到底是要难过的。”她连忙找了借口，正准备下车去，却又被人给拉住。 春花又赶忙开了口：“昌哥儿要是真想到你因着他而吹了风，那心里头才不是滋味呢，夫人只管待在车上，有侯爷这个姐 夫去接，小世子这个外甥在车上等，谁还记得你是谁。” 她这一番幽默的话叫陈宝珠也不由得笑出了声。 她捏了捏春花的脸，连忙笑道：“偏你会说话，那便去吧，我和容容在车上等你们。” 几人一听了这话就知道她是有要紧的话要同薛容容说的。 春花立刻把怀里头的小世子塞给了她，还不忘伸了个懒腰，笑道：“还好有容容跟着来了，我也能松快松快了。” 薛容容看着两人下车的是背影，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你想去接昌哥儿？你心里有他？”陈宝珠并不拐弯抹角，而是直接问出了口。 薛容容被戳破了心事，脸上不由得露出了红晕，吞吐道：“我……我……” “容容，倘若你死去的爹娘不是你的爹娘，你当如何？”只是陈宝珠的这句话更让她的神色滞住了。 她怔怔的发问：“宝珠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陈宝珠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应该从何解释。 年前，她去丞相府的时候，丞相特意让她看了二姑娘的画像，那画像上分明就是薛容容，这段日子自己也打听了不少的消息，果然发现她的身世有问题。 第312章 说亲 薛容容看到她正经的神色，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同时还强撑起一抹笑脸来，只是声音却忍不住颤抖：“宝珠姐姐可千万别同我开这种玩笑，这可一点都不好笑。” “你不愿面对也是人之常情，不过倘若有一日，你想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便来寻我，我只会领你去见他们的……”陈宝珠开口说道，却突然间顿了顿，“你阿娘年前病重，眼下虽然有了好转，却也是十分想念你的。” “我知道你心里头不愿意接受，也是思虑了许久才决定告诉你的，事实是如此，可如何选择还是要遵循你的意思。”她说完这句话，还不忘拍拍薛容容的手。 薛容容没有继续说下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李谡便带着陈元昌上了马车。 陈元昌掀开车帘的那一瞬间，便和薛容容四目相对，随后便将她怀里的小世子给抱了过来。 在睡梦中的小世子突然就笑出了声。 春花见状，连忙笑道：“这是吉兆，小世子预感到了昌哥儿以后是要做状元的，这才笑呢。” 陈宝珠自然也希望能如她所言，不过这些骄傲自满的话还是不应该说出口的。 她立刻给春花使了个眼色，叫人立刻将小世子给抱回来。 “状元不状元的有什么要紧，这回考不过大不了下回再考便是，只是昌哥儿的年岁也不小了，也到了该说亲的时候。”她连忙岔开了话题。 陈宝珠前世就遗憾没有见看着他长大成人，更没有看到他娶妻生子，如今既然有弥补这个遗憾的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 只是薛容容的神色却愣了愣。 陈元昌也赶忙说道：“阿姐，这急什么，等我有了官位再行说亲，也不迟……” “况且，我那名义上的父亲还没来京城，我总不能就这么贸贸然的就定亲吧。”他顿了顿，想了个借口出来。 陈宝珠早就料到了他会这么说，连忙开口：“你没什么好担心的，我前些日子已经把他接了过来，一会儿你到陈家走一趟，就能去见他了。” 陈元昌一时哑口无言。 他怎么也没想到，陈宝珠竟然把他的路都给堵死了。 “万事都听阿姐的。”他只能拱了拱手，将事情给应了下来。 月色如许，陈宝珠看着已经被哄睡小世子，嘴角上扬。 春花在一旁为两人打着扇子， 犹豫了片刻，开口道：“夫人，您明明都看得出容容对昌哥儿有情，你心里也喜欢她，为何不考虑撮合成二人？” 陈宝珠闻言，动作顿了顿。 “他们两个要全都是寻常人家的人，我撮合成二人，倒也没什么，偏偏昌哥儿虽然从族谱中被除名，可京都城里头的那些人却还是认为他是陈家的子孙，容容又……”她的脸色些许有些难看，“左右便是议亲也是要耗费些时日的，剩下的就看他们两个之间的造化了。” 春花听这话居然觉得有些懵。 “容容怎么了？”她跟在陈宝珠身边将近二十年，自然晓得她不是那种在乎家境的人，忍不住开口问道。 陈宝珠的眸色黯淡了两分：“没什么……你去夏小娘那边瞧瞧，看看有什么短缺的，赶紧叫管家去备好。” 她连忙岔开了话题。 “夫人心软，外头的人家遇着这样的情况都不会将人给留下的，便是先前侍奉那个郎君哥儿的丫鬟，也都是随随便便都能发卖出去的，你何必将她留下来，反而还叫自己心烦。”春花不由得撇了撇嘴，面上满满都是嫌弃。 陈宝珠看她这副样子， 忍不住轻笑一声。 随机，又去拉住她的手：“好春花，可我们不是寻常的人家，眼下，侯爷的年岁也越来越大，府里头却只有小世子一个，总归是落寞些的，还是得多些子孙才好。” 她最是明白这大户人家更是需要子孙昌盛的。 “侯爷不愿意，夫人又何必逼他。”春花说得是一句公道话。 她虽然跟在陈宝珠身边始终是个丫鬟，却到底没有非要飞黄腾达的野心，能做个管家婆子就已经满足了。 陈宝珠不由得冷了脸。 要是有可能，她也希望李谡的身边能只有自己一人，偏偏自己不逼他，燕王妃也会逼他。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轻声呵斥：“你如今这话是越来越多了，吩咐给你的事情去办就是，哪里来得这么多舌头嚼，回头我叫人把你的舌头割下来，下酒吃。” “夫人！”春花心中有些忿忿不平，却到底并没多说什么，而是转头去了夏至那里。 话说回来，尽管陈元昌已经考完了却还是住在陈宝珠给他准备的小院子里头，并没有准备换成大院子。 他拖着疲惫的身躯回来，正准备好好的睡上一觉，却 没有想到原本应该黯淡无光的院子如今却是灯火通明。 他心里下意识的‘咯噔’了一下，还以为是哪里进来的贼人见自己多日不在，便鸠占鹊巢。 他怒气冲冲的闯进门，去却发现屋子里头摆满了一桌热气腾腾的饭菜，而他的远房叔父——他名义上的阿爹陈钊正颤抖着手摸着盘子还是不是温热的。 陈钊听到猛烈开门的声，还以为是闯进来的贼，下意识的就要拿起一边的棍子打上去，却发现进来的人是陈元昌。 他立刻慌慌张张的将手里的棍子给放下，转头笑道：“昌哥儿回来了？” “你阿姐说你今日考完，我就给你做了一桌饭菜，想着你这些日子肯定没有吃好睡好，等会儿吃完了，你就赶紧去躺下歇着，剩下的事情有我呢。”他一边说着一边推着陈元昌坐下来。 只是陈元昌看着这满桌子的饭菜却有些尴尬。 他刚才去陈家的时候已经吃过饭了，眼下要是再吃，只怕是要把自己给撑坏了。 陈钊却并不晓得这些，见他迟迟没有动筷，忍不住开口问道：“是不是这些饭菜不合胃口？你想吃什么告诉我，我立刻去给你做。” 第313章 眼线 “你阿姐说你今日考完，我就给你做了一桌饭菜，想着你这些日子肯定没有吃好睡好，等会儿吃完了，你就赶紧去躺下歇着，剩下的事情有我呢。”他一边说着一边推着陈元昌坐下来。 只是陈元昌看着这满桌子的饭菜却有些尴尬。 他刚才去陈家的时候已经吃过饭了，眼下要是再吃，只怕是要把自己给撑坏了。 陈钊却并不晓得这些，见他迟迟没有动筷，忍不住开口问道：“是不是这些饭菜不合胃口？你想吃什么告诉我，我立刻去给你做。” 陈元昌从小就不得陈炳生的欢心，眼下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没有生养自己，却费尽心思的来讨好自己，心里头十分不是滋味儿。 他赶紧叫人拉住，又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口菜放进嘴里：“这些菜都是我喜欢的，您就别费心了，快坐下来一起吃吧。” “好，好……”陈钊虽然这么说着，可面色到底还是窘迫的。 他险些连筷子都掉在了地上。 陈元昌看着他的动作，心里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翌日晨起，陈元昌还是改不了早起温书的习惯，早早地便起来了。 而陈宝珠也因为心里头记挂着小世子 ，也早早得起来了。 只是，还没等她让奶娘把小世子抱过来，春花反倒急匆匆的进门来了。 她压低了声音开口：“夫人，燕王妃来了。” 陈宝珠闻言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她太过晓得自己这个婆母的本性，是最不爱管闲事的，又最想着现在个个都是身子硬朗的时候，也不愿意到他们这个新府来，不管是什么事儿，要么便是派丫鬟婆子过来知应一声，要不然就是叫他们过去，这到新府来还是头一次。 她连忙将自己给收拾好，匆匆忙忙就出了门去迎接。 而燕王妃也已经走到了院子里头，一见人出来了，立刻就急了眼：“哎哟，喂我的天爷呀，你怎么站在这风口的地，方要是吹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春花，赶紧把你家夫人扶进去。”她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往前走。 春花赶忙将人给带了进去。 等燕王妃落了座，一盏茶也正好落下来。 她看着陈宝珠的气色好，连忙笑道：“我看你这身子恢复的倒好，可见底下的人是用了心的，一会儿叫，春花给她们看赏。” “母亲费心了，那些人前段时间已经赏过了，要是再上只怕会 叫她们觉得是立下了什么大功，以后不能安心干活，还是点到为止吧。”陈宝珠的话音刚落，奶娘就把小世子给抱了过来。 燕王妃见了欢喜，赶紧抱着逗弄了一会儿。 等把孩子放下，她才开口：“你这话说的不对，你为李宗开枝散叶就是天大的功劳，底下的人照顾你也是有功的，不怕赏的多，就怕赏的不够，你只管听我的，剩下的不用操心。” “是，全凭母亲吩咐。”她连忙应道。 燕王妃没有再继续说话，而是给春花使了个眼色。 春花赶忙笑道：“小世子一会该喝奶了，还是回去吧，省得闹觉。” 她说着，还把一屋子的丫鬟婆子都给带了出去。 陈宝珠的心里更加疑惑。 “听说你给谡哥儿纳了个通房？”燕王妃开口问道。 陈宝珠看不出她的神色，只能点头应道：“是……侯爷宠信了她，也算是她的造化，母亲是觉得我做错了？” “这哪有什么对错，站在你的角度来看，我反而是要心疼你，这还没出月子呢，便不得已的给自己的夫君纳妾，可你毕竟是当家主母，看着这府里头子嗣少，到底是要想办法劝说侯爷传宗接代 的。”她顿了顿，转头看了一眼陈宝珠的脸色，这才继续道，“你晓得咱们这是大家族，孩子都是不好养活，的倘若一脉单传，日后难保能不能留下这孩子，还是得尽快开枝散叶才是。” 陈宝珠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一日，却没有想到竟然来的这么快。 她敛去自己眸中的落寞，开口笑道：“母亲说的是，眼下我还没出月子，不好伺候侯爷，必然是会劝诫他，叫他多去别人房里坐坐。” 她这般明事理的模样，让燕王妃很是满意。 她点了点头：“你也辛苦，不过等出了月子，这府里头的中馈还是得放到自己的手里，不能叫别人真得动了什么龌龊心思才好。” 陈宝珠明白她这话里头的意思，这是不想让皇后和许嫔的事情重演，同时也不想让自己后悔。 “母亲的话我明白，我心里有数。”她连忙点头应道。 “你心里有数就好，这个世道谁也不能把心剖出来看看是红的还是黑的，只是要是家里头有那种根不红苗不正的，日后必然也会跟着惹出什么祸事来，你还是得小心为上。”燕王妃说完这些话便站起身来。 她不叫陈宝珠送出来，又在外 头跟春花说了一会儿话，这才转身离开了。 等春花在进来的时候就看见陈宝珠脸色难看的坐在床榻上，她下意识的以为是陈宝珠的身子有了不适，便立刻过去询问。 只是还没等她张嘴，陈宝珠就一个巴掌打了过来。 “夫人？”春花红着眼眶跪了下去。 “你从小同我一起长大，我这才对你掏心掏肺，却没有想到你早就成了别人的眼线。”她冷着声音呵斥。 春花连连摇头：“我不是，我没有……” “夫人，不是我……我昨儿只是跟厨房里头的张婆子抱怨了两句，不知怎的就把燕王妃给惹来了，奴婢从小跟着姑娘，对姑娘忠心耿耿，便是天皇老儿来了也不可能叫我动摇一分。”她说着连忙举起了手，恨不得对天起誓。 陈宝珠见她这副模样，情绪也渐渐平复了下来。 她的确有些太着急了。 不过，她将所有的心事都告诉了春花，而燕王妃又在外头跟她说了好一会儿话，这叫她的心里不得不嘀咕。 “疼吗？”她的眼眶也不由得红了起来。 自从自己重生归来，便舍不得春花受一点儿的委屈，却没有想到今日竟然换了自己动怒。 第314章 中了 春花自来便是晓得陈宝珠的不容易，更是晓得她对自己的用心，倘若不是这事儿太过蹊跷，她是断然不会对自己动手的。 她思量到这里，摇了摇头：“奴婢……不疼。” 陈宝珠的心里到底是明白些的，像这种大户人家，根本就不会有什么真心以待——她一直都以为自己摊上了一个好婆母，可现在看来，这人却是早早地就在这府里头安插了眼线。 只要自己能够时时乖巧，顾及着李家的颜面，不叫外人耻笑，她也愿意跟自己婆慈媳孝。 “春花，抱歉，我……”陈宝珠的心里虽然忐忑，却也没忘了安慰春花。 她连忙将人给拉起来，压低了声音：“今日的事情是我太过鲁莽了，不过由此可见，咱们这院子里确实有燕王妃的眼线，日后一举一动需得更加万分小心才行……” “一会儿我叫郎中过来给你瞧瞧，我方才下手没轻没重的，可千万别叫你留下疤痕才好。”她说罢，又心疼得看了一眼春花脸上的巴掌印。 既然都能留下印记，可见她是有多疼。 春花连忙拉住她的手，笑着摇摇头：“姑娘别担心，你本来就力 气小，又才出月子，哪有什么重力气，不过是奴婢被你养得白嫩，这才看得严重，明儿就好了。” “只是燕王妃那边……她虽然留了眼线，却也没有害过我们，又是侯爷的亲娘，要是真得把人赶走，惹了她的不快，您怕是没什么好日子过了。”她的话里头满满都是担忧，生怕燕王妃会对陈宝珠动手。 陈宝珠听了这话，不由得抿起了嘴唇。 她能够理解燕王妃的良苦用心，可只要一想到自己的身边有别人的眼线时时刻刻盯着自己，就觉得浑身不舒服，她不能将人给赶出去，却不代表不能让那人为自己所用。 她思忖了片刻，这才开口：“春花，这些日子你还是装作不知情，我也依旧会冷着你，叫外头的小丫鬟伺候，你仔细留意着底下人的一举一动，有什么风吹草动，及时来报。” 春花立刻应声。 陈宝珠又立刻拉住了她的手，笑道：“今日委屈了，等忙完这件事情，我就给你说一户好人家，叫你也去为人正室，当家做主，就此脱了奴籍，再也不必看任何人的脸色，我还会叫小舅舅、小舅母认你为义女，到时候便是你 的夫家都不可能敢欺辱了你去。” “姑娘，我不嫁人，我就一直待在你身边。”她‘扑通’一声又跪了下来，脸上带了几分慌张的神色。 她知道陈宝珠的话从来就不是说说而已，而且她一定早就已经在暗中筹谋了，只求让自己过上好日子，只是她不愿意。 “我从小跟着姑娘，除了这一回事，姑娘便是真得恼了火都不曾对奴婢有一句重话，奴婢感恩戴德，实在是不愿意离开姑娘，再者，前路漫漫，我与姑娘互相依靠，难道不好吗？”她抬头去看陈宝珠，眼睛里头带着恳切。 陈宝珠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她这两年一直都在寻摸好人家，只是都觉得配不上春花，便想着继续暗中寻摸着，要不是生了今日的事情，她是断然不会现在就告诉她。 眼下，她看着春花的眼神，反而不知道应该如何抉择才好。 春花拉着她的手：“姑娘难道觉得我会因着今日的事情就此背弃姑娘不成？除非是奴婢死了，否则，外头那些人别想离间我和姑娘之间分毫。” “春花……”陈宝珠听着她这么说，心里头更加不是滋味 。 既然是多年的情意，她自然也愿意听从春花的意思。 烈日炎炎，热浪随着风一股又一股的抚上了面容，外头的蝉鸣声很难再停歇下来。 等到了放榜的那一日，陈宝珠也已经出了月子，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大日子，索性便把小世子带着，亲自去看榜。 陈元昌一下了马车就往人群里头钻，到底是没托了小孩的稚气和活泼，虽说身后有几个小厮跟着，可陈宝珠到底是不能放心的。 她忍不住高声叫住了他：“你慢些跑，你们仔细跟好了郎君，千万别出了什么事儿。” 李谡拉着她慢慢在后头走着。 “知道的你是他的阿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他的阿娘呢，这般着急，难道还怕他被人给绑走不成？”他轻笑着，心里头很喜欢这样的安生日子。 日后，等他们的孩儿长大的时候，肯定也会是这种其乐融融的场景。 陈宝珠晓得他这是在打趣自己，却还是瞥了嘴，故意娇嗔道：“侯爷可算是猜对了，眼下正是榜下捉婿的好时候，我家昌哥儿长得好，学问也好，我自然是要担忧他被人带走去做上门女婿的。” 她 的话音刚落，薛容容和春花便也跟上了陈元昌的步伐。 陈元昌虽然还不算彻底张开，眉眼间却也是显了清秀和俊俏，一出现在人群中，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他没瞧见这些人的眼光，而是一直在榜上找寻着自己的名字。 没过多久，便听得薛容容欣喜得大叫一声：“中了，中了，昌哥儿中了！” “春花姐姐，你快看，昌哥儿中了二甲第七名进士！”她竟然显得比陈元昌还有兴奋。 陈元昌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正是二甲第七名，他这样的年岁能有这样的成就已经是不容易的了，便是天朝开国百年，也是头一个。 一时间，那些等着的商贾之家瞬间就围了上来。 “这位公子，我看你眉眼间颇有富贵之相，不知道家中可有婚配没有，我家女儿……” “你女儿那般丑陋，哪里配得上这位公子，公子还是看看我家姑娘，那可是貌美如仙呀。” …… 陈元昌完全插不上嘴。 陈宝珠不需要去看榜，只瞧见这个架势心里头就明了这是中了的意思，自然也是为他高兴，这些年背井离乡苦读，好歹是学有所成了。 第315章 认祖归宗 她见陈元昌一脸窘迫，连忙开口解围：“昌哥儿快过来，咱们赶紧回去给家里头报喜。” 那些商人闻言立刻就扭头来看，见是李谡和陈宝珠立刻就拱了手：“侯爷，侯夫人……” “敢问侯夫人，这位小郎君是……”一个胆子大的商人开口问道。 陈宝珠连忙笑笑：“承蒙各位厚爱，这位陈元昌公子是我的胞弟，才被过继了远房，眼下我正替他张罗着婚事，你们要是有意还请去告知城东的刘婆子，她自会将画像带来，今儿我们还有要事在身，就不能奉陪了。” 那人商人的脸色一下子就窘迫了起来。 他们倒是想跟陈元昌结为亲家，只是人家毕竟是侯夫人的亲弟弟，算得上是皇亲国戚，他们这种商贾人家，着实是高攀不起的。 而陈宝珠说罢，便拉起陈元昌的手准备回家去，却没想到一个转身的功夫正好看到了姜黎。 “小舅母？”她有些纳罕。 先前赵家倒是来人说想着陪同来看榜，只是她想着赵老太太的年岁已经大了，省得她奔波劳累了，索性便拒绝了赵家的意思，并承诺得了消息就会派人传过去，故而姜黎绝对不 会是为了他来的。 姜黎正张望着前头去看榜的丫鬟，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一转身便看到了陈宝珠，立刻喜笑颜开起来：“宝珠，你们也来看榜？昌哥儿考得如何，你是不是要做状元阿姐了？” “小舅母可别打趣我了，他才多大年纪，能考到这一步就已经很好了，怎么还能奢求做状元呢，你可千万别对着他说，省得助长他的嚣张气焰。”陈宝珠面色顿了顿，连忙正色道。 她虽然晓得陈元昌为人还算是知礼，却到底年岁小，经不起这些糖衣炮弹，万一改变了什么心性，那可就不好了。 不过，她转头还是笑道：“不过，他考得很是叫我满意，二甲第七名，好歹是个进士出身，日后也能封个官，从底层磨砺起来，也算是我养了他一场。” 她虽说赞扬的话，却也提醒了陈元昌继续戒骄戒躁。 “小舅母今日为何来此？”陈元昌对此并不恼怒，对着姜黎拱了拱手，反而更是翩翩君子的气度。 姜黎还没开口，前去看榜的小丫鬟就垂头丧气的回来了。 她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姜黎见状，叹了口气，这才悠悠开口：“ 我家小弟也是今次的科考，却到底没有昌哥儿有出息，只盼着什么时候能有恩科，叫他不必等上好几年呢。” 她这话里头到底带着几分失落。 “小舅母也别忧心，姜家郎君不过十五，便已经能参加科举，可见本事，只是今次的题目到底是刁钻，他年岁小，自然不能理解深刻，回头得了空，小舅母便把他带到我这来，我一定好好帮他温书。”陈元昌再次拱了拱手。 陈宝珠本来还想说些安慰的话，却又怕姜黎觉得他们是在显摆，干脆没有多话，好在陈元昌是个明事理的，这话不但夸了姜家小弟，还想了日后，叫谁听了都是舒心的。 姜黎也立刻笑了起来：“瞧瞧，瞧瞧，昌哥儿这也太会说话了些……既然你开了口，我这个做舅母的可不会跟你客气，明儿我就叫他寻你温书。” “你们可是要去陈家报喜，只管去，母亲这边我去说，只是明儿你们可得记得过去瞧瞧，你们两三个月不去，她就念叨得紧呢。”她不愿意多留人，省得再耽误了人家的事。 陈宝珠听了这话，面色有些凝重。 自从宫变以后，她的杂事越来越多，反 倒没空再去赵家说话，好在有姜黎一直细心照顾着，才能够叫她放心。 只是这样的事情久了，反倒叫陈宝珠的心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这段日子当真是辛苦小舅母了，人家的新妇嫁过来都有婆母帮着照应着，可我外祖母却年岁已高，根本就帮衬不上你什么，再说她身子不好，还得叫你挺着大肚子照顾，我这心里当真是过意不去的。” “你瞧瞧，咱们一家子骨肉，你却说这么见外的话，我既然嫁给了你小舅舅，自然应该照顾他的爹娘，要是真嫌累赘，可就不会选这门婚事了。”姜黎当初到底是京都城除了名的温婉贤淑，眼下的话自然也是端庄得体的，“况且，你们夫妇操劳着，日后我肚子里头的孩子也能跟着沾光。” “哎！”陈宝珠连忙应了一声。 他们正准备启程到陈家去的时候，一个小丫鬟倒是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 她曲了膝，没等站稳就开口道：“侯夫人，丞相和丞相夫人到府上去了，非要见您，奴婢叫他们改日再来，他们也不，如今已经在府里头坐定等着了。” “怎么了？”李谡立刻就围了上来。 陈宝 珠不由得抿了嘴唇。 她自从上次问过薛容容的意思以后就没有再去问她，眼下也是没法跟人去交待的。 陈元昌连忙上前道：“阿姐要是有事儿，我就自己回去，回头咱们再……” “你先去吧，我要是忙完得早，就过去寻你，春花，你跟着昌哥儿过去，别叫他们欺负了他去。”陈宝珠打断了他的话，正色叮嘱着，“容容，你跟我回去。” 李谡一下子就意识到这事儿跟薛容容有关系。 陈宝珠正准备上马车，却又忍不住抓住了李谡的手，只有这样，她才能些许的安心。 等上了马车，她才开口：“谡郎，丞相夫妇这次过来是想叫容容认祖归宗，可容容要是不愿意，还是需要你从中周旋的。” 她不愿意让薛容容在被逼无奈下答应。 “什么？”李谡先前对此毫不知情，审视的目光在两人的身上打转。 陈宝珠将先前的事情好好说了，末了，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薛容容没想到这一日竟然来得这么快。 她整个人都是怔怔的，连思绪都漂了许久，半晌，她开口：“他们要当真是我的爹娘，当初为何要丢下我？” 第316章 分担 薛容容想不明白，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很难做出抉择。 陈宝珠懂她的心，一时间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拉起她的手，温声道：“容容，你在我身边待了几年，同我朝夕相处，我也是将你当成自己的亲妹妹来对待，所以，你不必提防着我，有什么疑虑，只管告诉我，我自然会去替你打探清楚。” 她点点头，却到底是没有再说出什么话来。 陈宝珠看得出来，她的身子一直都在止不住的颤抖，甚至还红着眼眶，显然仍旧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面对。 正因着如此，陈宝珠一直把她带在身边，一步也不准离开。 丞相夫人坐立不安，一瞧见人回来便立刻站了起来，在瞧见薛容容的一瞬间更是往前逼了两步。 只是几人并没有就此停下来看她，而是落了坐。 陈宝珠见她的视线一直在薛容容的身上没有错开，便轻笑一声：“容容，先去瞧瞧小世子睡下没有，这里暂且用不到你伺候。” “是。”薛容容原本就觉得十分尴尬，突然听到了话，连忙就应道，径直就出了门去。 丞相夫人见状倒是想拦下她，却没有想到对方竟 然直接从她身边径直走了过去，连正眼都没有瞧她一眼。 这一幕让她的心底生出了一丝寒意。 陈宝珠正准备开口说话，偏偏这个时候瞧见沈妈妈快步进门来了，她想要说的话也就全都咽了下去。 沈妈妈目不斜视径直走到陈宝珠的身边，贴近她的耳畔，压低了声音：“夫人，薛家和钱家定了婚约，大姑娘不愿嫁，闹死闹活好几日了。” 短短的两句话就叫陈宝珠的心里一下子豁然开朗，她瞬间就明白了丞相夫妇为何突然间上门来。 她装作不知清，一个眼神便叫沈妈妈退了下去，随后又对着那夫妇笑道：“不知道丞相和丞相夫人今日来此是为了何事？你们也晓得我家那个弟弟今日放榜，一会儿全家要回陈家吃饭去呢，你们要是有什么话便直言就是。” 她虽然面上笑着，却还是在无形之中下了逐客令。 丞相的脸色一时间十分尴尬，赶忙强撑起了一抹笑来：“原来都这么桩故事，我们还以为侯爷和夫人今日得闲呢——” 他一张嘴并没有直言，反而打起了‘哈哈’。 “侯夫人，妾听说容容是……我们今日过来就 是想把她带回去。”反倒是丞相夫人竟然开口直言。 陈宝珠抬了眸子去看她，却见丞相拉了拉她的袖子，却被她一把给甩掉。 她继续道：“夫人，容容毕竟是我们的血脉，你能够将她收养至今，我们还是感激，可到底还是应该叫她认祖归宗的，我们薛家虽然比不上侯府家大业大，却也不至于短她的吃喝。” 陈宝珠的目光定格在她的身上，眸子里头露出来了审视的神色，却一言不发。 这样的眼神叫他们夫妇都觉得不妥。 “侯爷，我们……”丞相正准备开口，却听得陈宝珠轻笑一声。 她突然开口：“她既然是你们的女儿，我自然不好一直把她留在身边的，只是今日有一句话要问你们——你们既然这般着急寻她，当日又为何把她丢弃呢？” 丞相和丞相夫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去回答这话。 “丞相大人，这问题很难吗？”陈宝珠又问了一句。 丞相的面色更加尴尬，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不过是十几年前朝堂内乱，我那时候只是一介小官，没法护着自己的女儿，便 丢给了远房亲戚，后来我坐到今日的位置上，倒也打听了他们的去处，却没有想到早年间的一场瘟疫叫他们背井离乡，多年都没有音信。” 陈宝珠不懂朝政，更不晓得是几年前到底发生了何事，只是心里头一直都惦记着沈妈妈口中的钱家婚事。 “我家娘子不晓得先前的事情，还请丞相大人不要往心里去，只是这认祖归宗一事，我们也不能全权做主，到底还是要问过容容的意思，她年纪小，脸皮薄，眼下又正是叛逆的时候，自然是需要一段时日接受的，不如你们再给她一些时日，回头再来吧。”李谡生怕几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尴尬，赶忙开口打了圆场。 只见丞相和丞相夫人再次对视了一眼。 妇人心里头着急起来，自然是藏不住话的。 她突然来了一句：“可是到如今已经等不来了呀——” “什么！？”陈宝珠抓住这句话立刻就反问了回去。 只见那两人的脸上都是讪讪的，一时间也无话可说。 她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倘若不是她家大姑娘不愿意嫁到钱家去，他们也不会着急上门来了。 她脸色一下子就冷了 下来，不由得抿着嘴，愣了片刻，她才直愣愣的开口：“听说丞相家要跟钱家结亲了，却不知道是哪个钱家，定的又是哪个姑娘？” 这一下子他们夫妇的脸色是再也不能看了。 他们竟然晓得陈宝珠竟然已经知道了这事儿。 李谡看着几人的脸色一下子也就明白了过来紧，跟着脸色也就沉了下去。 “丞相大人如今已经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位置了，要是不愿意跟谁家结亲，谁也强迫不了你，也没必要非要把人家好好的姑娘往火坑里推吧。”他冷着声音来了一句。 “是，是。”薛丞相赶忙附和着。 他如今的确是位高权重，可面对这种真正的权贵却也是不得不低下头的。 丞相夫人是个直肠子，立刻就开口说道：“我们当初的确是不得已，才会把容容给丢弃的，可这么多年却也没放弃过找她，眼下她大姐姐就是不愿意嫁到钱家去，她这个做妹妹的为她分担一些又如何？” “你们都不曾想过她，为何如今开口叫她分担？”陈宝珠一下子就急了眼。 她是当真把薛容容当做亲妹子来对待的，自然不愿意把她推进火坑。 第317章 野种 她不由得红了眼眶，眼底还带着几分愤恨：“原以为丞相和丞相夫人也是明事理的人，如今看来却也不过和旁人一样，虚与委蛇。” “我不会叫你们把容容带走的，两位请回吧。”陈宝珠丢下这么一句话便转头离开了。 一时间，李谡面对着这对夫妇，一时间气氛十分尴尬。 他心里头也是不认可他们的所作所为的，却也晓得自己必须顾全大局，思虑了许久，他到底还是开口：“丞相大人此举的确是有些欠妥当了，倘若真的是无计可施，不如寻一个愿意嫁过去的丫鬟，多给她些银子也就是了，何必非要真的把自己的亲生女儿给推进去？” 夫妇二人面面相觑，也觉得李谡说得有道理。 “那容容……”薛丞相还是不放心的问了一嘴。 这到底是他的女儿，虽然从小没有养在自己的膝下，也没有什么感情，可要是一直任由着她流落街头，外人必然是要戳着他的脊梁骨骂的。 更别说，她毕竟是个女儿家，要是日后能许配给一个高官厚禄。他家日后也就能多一份依靠。 李谡虽然并不晓得他的这些小九九，却总觉得不是滋 味，只能胡乱搪塞一句：“这事儿还是等问过容容之后再说吧，况且我家娘子这些日子也不停得再为她相看婆家，非得要选出最合适的人选才行，你们要是还是想把她随便嫁人，我看就不必再把她接回去了。” 他这语气虽然客气，却也叫人听得出来，这分明就是赤裸裸的威胁和提点。 薛丞相拱了拱手，附和了两句便转头离开了。 话说回来，这陈家众人也晓得今日是陈元昌放榜的日子，可他们这一家子谁也没打算过去瞧上一眼的。 而陈老太太更是对他越发的不喜欢。 她对着一旁等着的陈炳生开口，道：“他既然已经被过继出去，哪里还用得着你这般记挂着他，依我看还不如就叫他在外头自生自灭的好，谁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咱们陈家的血脉，说不定还是……” “娘，不管他是不是，他都是宝珠的亲弟弟，眼下宝珠越来越发达，咱们要是想拿捏住她，就必须留住陈元昌才行。”陈炳生的脸色有些冰冷。 不过，陈老太太有句话却没说错，陈元昌的确不是他的血脉。 他们娘俩正说着话，陈元昌和春花就进门来了， 陈老太太看见他们两个的第一眼就将脸耷拉的老长。 聪慧如陈元昌自然是察觉到了这一点，连忙拱起了手，神色淡淡：“祖母，父亲……” “如何？考中了没有？”陈炳生的语气有些淡漠。 在他的心里头，他现如今已经位居侯爵，日后这爵位也是要传给陈元生的，既然已经爬到了顶峰，就不需要陈元昌再给他添彩。 陈元昌到底还是露出了些许的小脸：“中了，二甲第七名进士，儿子到底是没给你们丢脸。” 他的眼底露出了些许的希冀，希望能够获得陈炳生的些许夸赞。 可对方只是‘嗯’了一声，就再也没了下文。 “既然考中了，那也该娶妻生子了，等有了新妇，日后也就不必天天往家跑了，还不够晦气的。”陈老太太心里还是惦记着大师说他会影响陈炳生官运的事情，再想想自从把他过继出去以后，陈家越走越顺畅便忍不住开心，只是面对着他却是越发的不喜欢。 话头堵在了他的喉咙处，不上不下。 春花虽然也不想陈元昌跟陈家来往密切，却也不满他们的态度，连忙开了口：“老太太这话可就说得 不对了，等日后二老爷没了，这侯爵之位是要昌哥儿来承袭的，他要是不多在家里走动，到时候叫别人生了不该有的心思，那可就不好了。” “怎么就是他承袭了？他已经被过继出去了，这侯爵之位自然是三哥儿的，什么时候就轮到他了？”陈老太太一下子就急了眼。 春花听到她这么说，眼眸不由得暗了两分：“那照老太太这么说，昌哥儿日后就不算是陈家的子孙了？” “自然是，既然过继了，那就是别人的儿子了。”为了保住这个侯爵的位子，陈老太太自然不会留什么情面。 却没想到陈元昌竟然冷笑一声：“既然祖母都这么说了，元昌以后不上门就是，不过，我好心提醒老太太一句，自古以来，可没有侄子继承叔伯官位的道理，便是日后父亲归西，这侯爵之位也是要被上头收回去的，绝对不可能落在三哥哥的身上，老太太还是别出去信口胡说了。” “什么！？”她怔住了。 她一直都打着过两年就让陈元生承袭侯位的算盘，却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 “都是一家子，为何不能继承？”她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陈元昌没有继续说下去，彼时，他什么都不说才会叫陈老太太受尽煎熬。 陈炳生晓得这个道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想拉拢陈宝珠，日后叫陈宝珠去跟上头求求情，自然还是能把侯位给了陈元生的。 他立刻不耐烦的呵斥：“好了，这都是日后的话了，不过，你也已经十七八的年岁了，是时候该成婚了，我看花小娘家的侄女就不错，虽然没读过几年书，但为人辛勤，小小年纪，就帮着家里头过活，日后一定能够伺候好你的饮食起居。” “这件事情就不劳二老爷操心了，我阿姐已经开始替我张罗了，我既然已经被过继了出去，那也就不是陈家的儿子，婚事也就不需要陈家来操心。”陈元昌到底还是在意他们的态度，如今的脸色也添了几分难看。 陈炳生听了这话，立刻就要发作起来。 却没想到花小娘却立刻上前来宽慰：“老爷千万别为了这事儿动气，我家什么身份，配不上昌哥儿这个进士的，况且您也说了，他是不是陈家的血脉都不知道，您有何苦为了一个野种操心呢?” “你说谁是野种!？”陈元昌蹦了起来。 第318章 对身世起疑 他的眸子一下子就充满了猩红，锐利地瞪向花小娘，他藏在袖子下的手已经慢慢握拳，手背几乎凸起了青筋。 他一直都心存疑惑，想不懂陈炳生为何一直不疼爱自己，陈老太太这么偏爱孙子都对自己态度冷冷的，他还以为是因着自己没有教养，没有出息，故而，他一直都努力着。 他努力这么多年，小小年纪中了进士，原以为他们两个终于能对自己刮目相看，可事到如今，他才意识到不管自己怎么努力，都不可能让他们对自己上心。 可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根本就不是陈家的孩子。 花小娘对上那骇人的神色，吓得身体一颤，下意识往陈炳生的身后躲，咽了一口唾沫，不禁有些后怕，早知道陈元昌会因为这个称呼一瞬间被激怒，气氛这么吓人，她也不会拿这么刺激的话来宽慰陈炳生的。 她觉得如今落在自己身上的，那凌厉的目光似乎要把自己射穿一个窟窿。 她单薄的身体就瑟瑟发抖，又往陈炳生的身后缩了缩。 陈炳生护着花小娘，在听到“野种”二字，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飞快划过一抹不喜，却并不想深究这件 让他一直埋在心里怄气的事。 最关键，这是让他和陈家都觉得丢脸的事情，不愿意多提，干脆打起了含糊：“行了，还是一个堂堂进士，对你的小娘这么没规矩，一点也不知道尊重长辈，当今陛下最重孝道，你要是对长辈不敬，我看陛下还能不能给你官位，你那个姐姐还能不能坐稳侯夫人的位子！” 听到陈炳生的话，陈元昌不知是不可置信还是失望过多——花小娘如此诽谤自己，甚至泼脏水污蔑自己的身上，甚至还给他安上了“野种”两个字，试问哪一个七尺男儿能忍，哪一个大丈夫能视而不见。 而他的父亲——他知道父亲一向不喜欢自己，甚至喜欢堂哥过多，可在这种事情上，他竟然还是打马虎眼，甚至训斥他。 这算是什么？ 这是默认了自己是‘野种’的话，还是在陈炳生的心里，这不是事实，也不需要多做解释。 陈元昌毕竟是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当下就忍不了了。 “父亲，花小娘如此污蔑我，你就这么冷眼旁观吗，难道这不是有辱陈家的名声吗？”这一次，陈元昌选择不再忍，他非 要为自己讨个公道，“我的确已经被过继出去了，可在外人眼里，我始终都是陈家的子孙，你难道就不怕外头的人胡乱猜测，戳着咱们陈家的脊梁骨骂不成？” “放肆！”陈炳生提高音量，呵斥了一句，显然是在维护花小娘，“你这么多年的说难道全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不成？堂堂七尺男儿，何必跟一个妇道人家计较？” 他的态度令他心寒，也令他升起隐秘的不甘。 什么意思？难道父亲也认同野种的说法？ 陈炳生越是不正面应对，越是让陈元昌难以安心。 他继续逼问道，甚至连脸色都冷了气氛，就连眼底都布满了红血丝：“花小娘，你话里到底什么意思？什么野种？你给我说清楚！” “我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知礼仪，懂廉耻，你用这么恶心的名头栽赃在我头上，到底是存心来恶心我，还是存心看不得陈家好，今日，你们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大不了我同你上官府分辨，也绝不让你如此辱我的名声！”陈元昌一字一句地控诉，分毫不让，同样也分毫不退。 眼下想让他息事宁人，想让他装没听见，想让他就这么 认下‘野种’的名头，不、可、能！ “够了，逆子，你这是什么态度！”陈炳生本来就对他的血脉存疑，又因为他有利用价值，不得不先容着他，心里已经怄气得不行，他还要当众扯开这一遮羞布，更令他生感到厌烦和憎恶。 这种逆子怎么会是自己的种，跟他姐姐一样惹人讨厌！ 春花连忙拉住他，心里头也觉得不是滋味，连忙开口：“二老爷何必一味得训斥昌哥儿，只要把事情说清楚，自然就不会再闹起来，您这样，岂不是故意叫外人看陈家的笑话？” “陈家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一步，你非要因为妾室的一句话，叫所有人都看不上陈家吗？” 陈元昌不是吃亏的性子，一定要据理力争，问个清楚，而春花到底是拉不住他的，险些在陈府闹起来。 好在，陈宝珠正好赶到。 她看着满屋子的情景，虽然不晓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却也不得不率先呵斥住陈元昌：“昌哥儿！” 她看着双眼猩红，一脸怒色的阿弟，满心不解。 她的阿弟并非冲动的性子，就算是遇着陈老太太和陈炳生冷嘲热讽的话，也都是安静接受下来 ，从来没有红了脸，今儿怎么动这么大的火？ 她狐疑的目光一扫周围，很快闪过一抹冷意，不知道这些人又说了什么，惹了她的昌哥儿，总之，陈宝珠是比较偏心的，她弟弟乖巧懂事，绝不会主动惹事，一定是这些人挑起了风波。 不过昌哥儿刚刚中了进士，正是关键时候，陈家再不好，也是阿弟的亲人，未免外人拿了家族关系攻讦昌哥儿，她不能让他们公然起矛盾。 陈元昌见到她的那一瞬间，立刻带了哭腔，甚至还凑到了她的身边。 他方才炸着的毛，瞬间就抚平了下来，红了眼眶，十分可怜的开口：“阿姐……” “昌哥儿，回去！”陈宝珠平淡的一句，却好像瞬间抚平了陈元昌的怒火。 他看了一眼姐姐，又看了看生父，使劲咬着自己的牙，不甘心还是充斥在他的心头，可为了自己的姐姐着想，他决定暂时咽下心中的委屈，一甩袖子，转身就走。 “昌哥儿兴许是考试累了，还望祖母父亲不要放在心上，女儿告辞。”她一句话，给陈元昌的举动找好了完美的借口，让陈老太太心里有火都发不出，心中别提多憋屈了。 第319章 容不下你 她还机灵，说完就走，半点不停留，一点也不给神色难看的陈家人任何发火的机会。 陈老太太心里憋着一肚子火，正打算发作呢，结果倒好，罪魁祸首走了，陈宝珠也走了，她想发泄都没地儿发，气得眼冒金星，只能对着他们的背影大声喊道：“什么晦气东西！这才成了进士目无尊长了，日后说不定还要爬到我们的脑袋上作威作福，我看赶紧走，以后再也别上门来。” 她叫嚣了一通，仍然不能把心里的火气给发出去，更别说，人家已经走远了，就算她再怎么叫喊，也无用。 最后，她只能逮着一个花小娘发作：“下贱胚子，谁让你在那多嘴，闹得陈家上下不得安宁！” “老太太，妾也不是存心的，只是想着叫老爷心里舒畅些，谁知道昌哥儿这么耳朵尖，竟然停进去了。”花小娘委屈地瘪了瘪嘴，回了两句。 陈老太太随手就扔了一个茶盏子过去：“放肆，我看这陈家是容不下你了！” 花小娘不敢再所说话，而是一脸祈求地看向陈炳生，希望他能够替自己解围。 彼时，陈炳生心里也正烦着呢，根本不想管自己老娘 和小妾之间的龃龉，拱了拱手，不耐烦的开口：“娘，儿子还有公务，先行告退了。” 他一摆手，直接离开了，完全不掺和两人的战局，任由着她们自己去解决。 他走得痛快，可花小娘可就惨了，彻底沦为陈老太太发泄心中郁闷的工具，被她一句接一句数落着，还要站规矩，大太阳的天，她差点没晕过去，心中又气又恨，却只能饱受刁难。 她原本只是想着陈炳生身边的人都不得宠，这才赌了一把，倒是给自己堵了一个好前程，一跃成了侯府的小妾，却摊上了一个不好的婆婆，心里头虽然不满，却只能受着。 陈老太太对陈元昌这个不看重的孙子也起了火，认定这就是个疯子，吩咐以后不准让他上门。 是夜，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陈宝珠去瞧昌哥儿——因着白日的事情，她实在不放心人回家去住，干脆留在了自己府上。 彼时，人已经睡着了，白天闹了那么一通，还以为他晚上会睡不着，没想到睡眠倒不错，也是，虽然中了进士，但毕竟还是个孩子。 她悄悄帮他盖好被子，又低头看着少年郎逐渐展开的五官一会儿， 眉目温柔又慈爱，见他睡得安稳，陈宝珠才起身，小心翼翼地关好了房门离开。 出去后，陈宝珠唤了春花来一旁的小耳房，白天的事情历历在目，她也一直记在心上，眼下趁着这个空档，她想问个清楚。 春花在自家姑娘面前从来不会有任何隐瞒，立刻愤愤不平地一五一十说了出来，提到“野种”时，她的情绪比陈宝珠还要激动，显然十分为陈元昌抱不平。 她家的少爷，那么好的小少爷，凭什么被如此侮辱？ 陈宝珠听了后，自然也是生气，可生气过后，她敛下眉毛，眼中多了一分深思。 不对，花小娘是才进陈家不久的，跟陈元昌并没有什么往来，自然也不会有什么矛盾，这么说绝非是偶然，若非陈家有人的默许，她一个小小的小娘，怎么敢当面如此诋毁昌哥儿的身份，而且，她对几个小孩的身世都不清楚，能说出这番话，肯定是听说了什么。 她不禁想到了父亲对昌哥儿的冷漠，偶尔一瞥目光的厌恶，难道……昌哥儿的身世真的有问题？ 从前没有注意到的细节，到现在一股脑涌出来，将她也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让她忍不住浮现了这么一个猜测——不，不可能，昌哥儿的的确确是阿娘的儿子。 这一点她可以确认，阿娘生下昌哥儿时，他那么小，自己还小心翼翼地抱过，他必定是阿娘的孩子无疑。 可父亲那儿…… 陈宝珠轻揉着眉头，平生第一次感到如此棘手的事，但不知全貌，她也不能贸然下定论，不过这次的闹剧还是给她敲响了警钟，关于昌哥儿的身世，无论是真是假，她一定会调查清楚。 倘若，他当真不是陈炳生的孩子，自己日后处理起来，也能够容易些，只是须得安慰好陈元昌的情绪才好。 “罢了，太晚了，你也先休息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对了，在昌哥儿面前，陈家的事就不要再提起了，免得刺激他，也要把事情给瞒下来，决不能被眼线晓得。”不管昌哥儿的身世如何，他都是她的弟弟。 她不希望阿弟受到任何的困扰，何况他才刚刚考中了进士，有大好的前程，这些捕风捉影的事，不该为这个少年郎心里蒙上一层阴霾。 “是。”春花认真地点头，这个道理她自然懂得。 话虽如此，可陈宝珠翻来覆去倒 是睡不着。 她总觉得，自己两世为人，却还是有许多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被掩埋了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睡着的。 只是，半夜的时候，陈宝珠睡得迷迷糊糊，门忽然被急促地敲响。 “姑娘，不好了，昌哥儿魇着了！”门外是春花仓惶的声音，十分着急。 陈宝珠不放心陈元昌，却也不放心让别人看着，便叫，春花过去守着，眼下她过来叩门，分明就是出了大事儿。 她瞬间睡意全无，直接被这个消息惊醒了：“什么？出什么事儿了？” 她“噌”一下从床上起身，连鞋都来不及穿，随便披了一件外衣飞快地赶往昌哥的院子。 “娘子，鞋！”李谡在后面急急地呼唤，可陈宝珠并没有听到，眼下她一颗心都扑在陈元昌身上，根本就不顾不得别的。 他晓得陈元昌在陈宝珠心中的地位，自然不会拦着，还会帮衬着赶紧把事情给弄清楚。 可他心里也担心这个小丫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立马追了上去，这个丫头，总是让人不省心，才刚刚生了孩子，又是这么冷的地板，还没穿鞋子，要是伤了脚可怎么办？ 第320章 孝道 李谡越想越担心，急切地追在陈宝珠身后。 陈宝珠来到陈元昌床前时，他似乎做了噩梦，额头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手脚挥舞着，嘴里似乎在喃喃着什么：“我不是野种，不是野种……” 这一幕看得陈宝珠心疼不已，手忙脚乱地用蘸了热水的软帕擦拭他的额头，一边小声安慰：“别怕，别怕，阿姐在这里，你就是阿姐的好弟弟，不是什么野种，没事了，没事了。” 这时，陈元昌忽然从噩梦中惊醒，猛地坐起身来，眼神还有些放空。 等他的意识慢慢缓和了过来，第一时间抱住了身边的人，紧紧搂住陈宝珠：“阿姐，阿姐……” “好了，没事了，我在这呢。”陈宝珠也抱住弟弟，一下又一下拍着他的后背，在她有节奏的安抚下，昌哥儿的情况逐渐好转。 陈元昌眯着眼看了她一眼，嘟囔地叫了一声：“阿姐，我不是野种，你别不要我。” “不会的，你开始我看着阿娘生下来的，怎么可能会是野种，那都是外头的人胡说的，回头我叫小舅舅和你姐夫去打他们。”陈宝珠轻声温柔地应着，慢慢的，陈元昌情况平复 了许多，又逐渐睡了过去。 等这忙活完，她已经又耗费了许多精力。 她一抬头，才发现李谡一直等候在侧，一言不发，随后等陈元昌睡去时，上前一把把她打横抱起。 “放我下来……”陈宝珠微怔，靠在他的怀中，听着他结实有力的心跳，神色不解。 李谡也不语，把人抱回房中后，抬起她的脚。 她这才发现，自己刚才赤脚奔跑踩到了不少石子，脚底都踩破皮出血了，可她当时一心关心昌哥儿，根本没空理会自己的情况，甚至后知后觉才感受到疼痛。 “疼不疼？”李谡小心翼翼地给她上药，拔除石子，神色又是心疼又是恼怒：“你啊，一心想着别人，总也该想想你自己……” 看着他宠溺的眼神，陈宝珠心房一暖：“谡郎，多谢你。” “你跟我，有什么好谢的。”李谡抬手，在她的额上戳了一下，“昌哥儿如何了，他不是这般性子的人，要是陈家真得对他不好，不行还是别叫他回去了。” 两人无需多说什么，只是轻笑一声，就有一股温馨的氛围萦绕其中。 陈宝珠同他说起了昌哥儿今天在陈府的事 。 李谡听了也颇为讶异，随后，二人就此事分析起来，毕竟是关乎自家亲人的事，身为姐夫，哪怕为了宝珠不伤心，他也要为这个妻弟多想想。 他把陈宝珠脚上的伤口处理好，这才与她对视：“你别急，当年的事情肯定会有线索，我回头叫人多去打探打探，昌哥儿的额情绪要是稳定不下来，便让他在这多住几日，方便照顾，回头让七姐儿跟他说说话，自然能好起来，回头的殿试，我自会去跟陛下说。” “好。”陈宝珠靠在他的肩头，彻底放松下来。 话说丞相夫妇回家以后，等候多时的薛从稚迎了上来。 她的脸上慢慢都是焦急，甚至还不忘了东张西望：“爹爹，阿娘，你们回来了，怎么样，人接回来没有？” “怎么就你们，薛容容呢？她是不是不愿意跟你们回来？还是侯夫人不让她跟你们回来？”没有见到想见的薛容容，薛从稚的脸色一下子耷拉了下来，心中莫名升起了一股慌乱，急忙询问。 丞相夫妇二人脸上不大好看，尤其是想到了陈宝珠对他们说的话，让他们莫名有些不愿面对这事，纷纷叹了口气。 丞相夫人晓得这事儿是必须去面对的，而且眼前还是自己心尖尖上的肉，立刻温柔地握住自己爱女的手，在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和她说道：“是这样的，你容容妹妹，暂时不打算认祖归宗……” 说到这儿，她脸上也有一些难堪。 虽说自己是带着目的去认清，可自己的女儿不愿认回亲生父母，她也挺有挫败感的。 “什么？”薛从稚关心的却不是这个，听到这消息，她一下拔高了音量，有些失态，“阿娘，你是说真的？” “她怎么能够不回来呢，她不回来，谁代替我嫁到钱家，娘，你们怎么回事，不是说好让薛容容代替我出嫁吗，她不回来，难道你们就不会把她强硬地带回来吗？”薛从稚大吵大闹，十分不高兴，当然，她关心的不是流落在外的亲生妹妹，而是自己的未来，自己的婚姻大事，担心没人替自己掉入火坑，“我不能嫁到钱家去，不能！” 丞相夫妇被她吵得简直一个头两个大，只能不停安抚，不停说好话，向她承诺：“你放心，就算你妹妹不回来也没事，娘会另外给你找合适的人选，一定会代替你嫁入钱家 的。” 话说回来，那钱家不过是商贾之家，按理是不能跟薛家有什么来往的，只不过，先前钱家救过薛丞相的命，这才定了婚事，而薛从稚从小就被娇生惯养，自然是会嫌弃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商贾人家的。 在丞相夫人这样百般劝说下，她情绪才慢慢稳定了下来。 不过，她还是对薛容容的拒绝产生了恨意，果然外头养的就是养不熟，还亲生妹妹呢，帮姐姐一个忙都不愿意，就是一头白眼狼。 薛从稚愤恨地念叨着，同时心头升起了一个坏心思。 次日，女学学堂—— 女先生正好讲到了孝道这一篇，她文绉绉地念叨着上面的诗文，间或向大家解释一番，不少人都是昏昏欲睡，少有几个集中注意力听的。 突然，薛从稚一下站了起来，打破了学堂平静的氛围。 “先生，您既然讲到了孝道，学生有一个疑问，如果有一人为人儿女却不肯回家，也不肯孝顺父母，又当如何？”薛从稚高昂着脸，说这话时，目光若有似无落在薛容容身上。 女先生还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的情况，一时间有些哑口无言：“薛姑娘此话何解？” 第321章 荣华富贵 “启禀先生，先前我爹娘遇到难事，只能将小妹托付给远方亲戚，却不曾想寻找多年没有找到，直到这些日子才找到了蛛丝马迹，便想着将人接回去好共享天伦之乐，谁知人家根本就不愿意。”她说着，突然冷笑一声，“容容姑娘，此事，你怎么看？” 关于丞相家流落在外的女儿一事已经不是小事，不少人都有所耳闻，再加上薛从稚这番话是在指名道姓地说薛容容。 薛容容的面上立刻就浮现了尴尬的神色。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薛容容，议论纷纷。 “是啊，身为儿女却不认祖归宗，不孝顺父母，可真是不孝？” “你说薛容容既然是丞相府流落在外的女儿，为什么她不回家呢？” “还能为什么？自然是舍不得侯府的荣华富贵呗，一个是丞相府，一个却是侯爵家，差得不是一丁半点，若换做低一头的家族，恐怕她第一天就回丞相府了吧。” 薛容容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面上不由得带了窘迫，恨不得整个人都钻到桌子下头去。 “我，我没有……”她一张小脸瞬间发白，无措地攥紧衣袖，委屈又无奈地看向薛 从稚，“你信口开河，他们没有养过我，凭什么说是我的爹娘？”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一再退让，薛从稚身为她亲姐妹，却对自己抱有这么大的敌意，甚至一再逼迫，让她在众人面前出丑，如今更是指桑骂槐，颠倒黑白。 “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不肯回家去，爹娘已经上了年岁，就是想让自己的儿女陪在身边，如果不是因为你贪慕侯府的权势，那便是不重孝道！一个连孝道都不懂的人，凭什么跟我们一块进学！”薛从稚的阴阳怪气令她无奈。 周围人异样的目光更让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一时难以承受，明明自己没有做那样的事，明明她清楚自己不回丞相府的理由，为何要如此攻讦她，污蔑她？ “我不是贪慕虚荣，我真的没有贪图侯府的富贵。”薛容容据理力争，卖力地和周围人解释着，可她们脸上仍然飘着狐疑的神色。 薛从稚不仅不袒护她这个妹妹，甚至还添了一把火：“哼，薛容容，你既然不贪恋侯府，那你为什么不认祖归宗，不就是嫌弃丞相府的地位比不过侯府吗？” 说到最后一句时，她厉声质问 ，并且摆出了“事实”，这也是大家看得到的事实，在众人眼里，确实是这么个想法。 既然不攀高踩低，为何不回丞相府呢，岂不是不孝？ “你，你分明知道……”为了丞相府的颜面，薛容容一直克制着没把某些事揭开，可万万没想到，心知肚明的薛从稚却误导了众人的笑话，联合众人污蔑她不笑。 薛容容都要急哭了，急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手足无措地向周围人解释，可因她迟迟说不出原因，再加上薛从稚煽风点火，竟没一个人相信她。 最后散学回家的时候，薛容容是失魂落魄回府的。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做错了，或许她真得应该回去，替薛从稚嫁过去。 到门口时，她却突然和一人撞在了一起，定睛一看，竟然是陈元昌。 陈元昌看到她，也是瞳孔微缩，微微一怔：“是你？” 薛容容勉强打起精神，露出了一抹苦笑：“昌哥儿？你怎么在这儿？昨儿不是去陈家……” 她的话戛然而止。 她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却也察觉到了问题，思索了许久，想来是陈家有闹出了什么幺蛾子。 “阿姐留 我多住几日，倒是你……”尽管她极力掩饰，陈元昌还是看出了她的不对劲：“你是怎么了吗？” 对上这人关心的眸子，又是自己心中隐秘关注的人，薛容容心弦一动，情绪像是决堤一般倾泻而出：“我，我……” 她再也忍不住，哭哭啼啼地说出了学堂上发生的事。 陈元昌认真倾听着，看她哭得眼圈发红的模样也没有嫌弃，而是温和地瞧着她。 可听着听着，他也悲从心起，不由想到了自身。 他又何尝不是饱受家人的伤害，那“野种”二字就如同刻在了他的心房，他到现在还刻骨铭心，甚至为此吃不好，睡不好，只要一闭上眼睛，他就会想起花小娘那一句野种，想起父亲的漠视，祖母的冷眼。 这些都仿佛化为了实质的刀刃，刀刀割在他心。 令他痛彻心扉，辗转反侧，难以忘怀。 陈元昌也忍不住向她吐露了心声，听罢，薛容容顿时露出了心疼不已的神色。 两个同样受伤的人互相慰藉，互相倾诉。 就仿佛流浪的猫狗儿找到了同伴，在一起互相依偎，互相舔舐对方的伤口，有了发泄口，也让两人憋在心中的苦 闷消减了许多。 倒起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慢慢的，两人越靠越近，直至最后，他们自己都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做了最忠诚的选择，互相靠在了一起，靠在对方肩头。 这是十分出格的动作，甚至已经越过了某条界线，逾越了礼法。 二人意识到的时候，猝然分开，从脖子到脸颊都悄悄蔓延起了一抹薄红。 他们互相羞涩地偷看对方一眼，结果刚好撞进了对方的视线，又急急忙忙地避开。 视线碰撞的那一刹那，仿佛过点一般，有什么异样的情愫在两人心中悄然升起。 无需多问，他们这副情窦初开的模样，已经互诉了情意。 薛容容一方面为昌哥儿心里也有自己感到窃喜，另一方面，想到自己的身份，眸光又暗淡了下来，如果她没有认祖归宗，便只是一介孤女，寄人篱下，而他却已经考中了进士，日后封侯拜相也在所难免。 这样的身份本就是不对等的。 这时，陈元昌已经鼓足了勇气，跨出第一步，他主动伸出手，去碰薛容容的指尖，这是少年郎第一次青涩又大胆的试探：“容……容容，你也心悦我的，是吗？” 第322章 不同意婚事 薛容容心中蓦的一动，想到身份的差距，又将她打回原形，天知道，她是有多想接受陈元昌，多想就此抛开世俗而不管，只是，她不能，陈宝珠对她比对嫡亲的妹子还要好，陈元昌是她最在乎的家人，自己绝对不能辜负她。 她失落地垂下头，喃喃道：“可是，我的身份怎么配得上你……” “不！”一听这话陈元昌急了。 在他心中，薛容容就是顶好的姑娘，没有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这一下子，急得他一下子握住她的手：“我不希望你妄自菲薄，要按你这么说，我还不是不知来历的野种。” 他竟不惜自贬身份，也不希望心上人自卑。 薛容容的心房被悄然撬开了一道口子。 “容容，我们去求姐姐，我们告诉姐姐这件事好吗？我想娶你，并非儿戏，我心悦你，我是真心实意的，我们一起去求见姐姐，求她成全我们，好吗？”陈元昌这话并不是一时冲动，也不是突然兴起的念头。 他也不知在什么时候起，被这个小丫头慢慢吸引了目光。 随后，目光便像是黏在她身上一样，如影随形，他脑海里时常会 出现她的影子，是自己在疲劳和失落时偶尔的精神支柱。 那时陈元昌便知道，不是见色起意，是蓄谋已久的真心，当他说出这句话时，已然在心中考虑了千百遍，斟酌过各种词汇，才终于表白了自己的心意。 “我想，她会同意我们的……”他虽然这么说着，可心里还是不确定的。 只是，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也想尝试一下。 薛容容在犹豫，眼前的人踏出了第一步，她却犹豫不决，看着少年郎炽热而真诚的目光，她只感到被灼伤，她真的……配得上他的喜欢吗？ 她真的，能够嫁给他吗？ 终于，在他鼓励坚定的目光下，她深呼吸一口气，把手搭在了他的手上，扬起一张笑脸：“好。” 内堂，陈宝珠看着跪在自己面前表露心意的陈元昌和薛容容，轻轻叹了一口气。 其实，她并不意外，早在宫变的时候，她早就料想到这么一天了。 陈元昌这个愣头青，真以为少男少女那点小心思自己不知道，唉，少年男女的情意总是那么纯真美好，可人世间，并不是你情我愿，就能促成一桩良缘。 更何况他考中了进士，未来还要入朝为官，他的妻子，必定是能辅佐他成就大业，安于内宅的人。 而薛容容，并不是那个合适的人选。 “我不同意这门婚事。”她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人置喙的坚决。 薛容容的面色十分平淡，显然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 她呆呆的跪在地上，一句话也没有多说。 反倒是陈元昌一下子就急了眼，忍不住开口质问：“阿姐，你为什么不同意？” “你是看着我和容容长大的，应该知道我们是什么脾气秉性的人，还是，你也同那些长辈一样，只看重门第家私，不管品性？”他一句又一句问着，显然是不能接受再一次打击。 陈宝珠原本还想着耐着性子跟两人好好解释，却在听到他那一番话以后不由得红了眼。 她为了陈元昌苦心钻营，甚至不惜忍辱负重继续跟陈家来往，却换来他这么一句，这叫她怎么能不心寒。 她深吸了一口气，不想多说，而是转头对一旁的沈妈妈开口：“沈妈妈，把昌哥儿带到七姐儿的院子里去吧，她想兄长了。”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她 这是故意要把陈元昌给支走。 陈元昌原本还想挣扎一番，就在一抬头的时候，猛然意识到，这面前的是最疼她的阿姐，他刚才的那一番话的确是说重了。 他没有继续计较下去，而是乖乖的跟在沈妈妈的身后。 等人一走，薛容容便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宝珠姐姐，是我对不起你……” “没什么对不起的，我看得出来你们两个都是真心相对，也是足足忍耐到了今日才说出口，这是人之常情，我不会怪你们，要你们不是如今的身份，我也愿意成全你们。”陈宝珠叫人将她给扶了起来，“可容容，眼下满京城都在盯着你的一举一动，便是我有心撮合你们，你们觉得能否抵挡住外界的流言蜚语？” “宝珠姐姐……”她顿住了。 陈宝珠叹了口气：“我今日叫沈妈妈去了一趟学堂，听闻了今日发生的事情，只要你继续留在京都城，就一定还会听到这样的声音。” “我可以护着你，叫你一直待在这侯府里头，叫这阖府的人都不去说这些闲话，可你能待得住吗？”她的声音渐渐柔了下来。 薛容容咬着自己的 下嘴唇，一句话也没有说。 她心里头清楚的很，便是这些她都已经受不住了，日后的话只会更加难听。 “如果你愿意，我会把你送到邺城去，那里的学堂正缺一个女先生，我已经向先生打听过你的才华，去教他们绰绰有余。”陈宝珠轻笑一声，上前拉住了她的手，“这场风波过去以后，我还去接你回来，到时候，只要你和昌哥儿的情意未变，我就一定会成全你们。” 她明白这情情爱爱的执念，自然不希望自己所珍视的两个人都受这份苦楚。 薛容容虽然早就料到了这一点就，却没有想到她竟然已经给自己铺好了所有的后路。 “那你呢？” “要是我走了以后，丞相那边过来找你要人可怎么办？” “我不能就这么贸贸然的走了。” 陈宝珠为她做的事情已经够多了，自己不能再继续连累她了。 听了这话，陈宝珠突然轻笑了一声：“怪道，沈妈妈说你是个最心软的人……” “你明明知道丞相一家接你回去是为了什么，你却并没有在众人面前戳穿他们，可见是心里头还在乎着这份亲情的……” 第323章 退婚 “不过，你也用不着担心我，既然他们只是想找一个人代替大姑娘嫁过去，那便是随随便便一个丫鬟都是可以的，何必非要你呢？”她说完这些话，还不忘了最后再提点一句，“容容，我希望你日后不管是为了什么都不要忍气吞声，有些路不光光是男子能走的，女子也一样可以。” 薛容容听到这里早就已经感动的热泪盈眶，颤着声音回了一句：“好。” 话说回来，自从陈宝璋成了陛下的嘉贵人以后便如同换了一个人一般，再没了往日的端庄有礼，反而脾气暴躁起来，甚至还动辄打骂宫女嬷嬷。 郑嬷嬷看在往日的交情上原本劝慰过她几回，可日子一长，谁也懒得再劝了。 这日，陈老太太突然就进宫来。 “祖母今儿为了什么过来？你现在已经是诰命夫人了，难不成还有什么不满意吗？”陈宝璋看到她的一瞬间，便觉得太阳穴突突的，止不住的心烦。 她身边的宫女绿萝立刻就上前来给她按摩。 陈老太太一看到她这副不耐烦的样子，心里头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恨不得冲上前去给她两个耳刮子，偏偏她已经成了 宫里头的贵人。 她立刻赔上了笑脸：“大姐儿，你说说我能是为了什么来的，还不是你那个宝贝弟弟——你是知道的，在你们姐弟里头我最疼的就是他，眼下看着他受苦受难的，我这心里实在是不是滋味儿。” “他怎么了？”陈宝璋一下子就坐直了身子，语气里头也透露出了焦急。 她走到如今这一步全都是为了陈元生，只希望他能过得好一些，倘若他过得不好，那自己所做的一切牺牲，全都毫无意义。 陈老太太见她这副模样，就立刻委屈的哭诉起来：“大姐儿，我知道你是最疼你这个弟弟的了，正因着如此才给他选了一门这么好的婚事，只是那苏氏……” 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陈宝璋一下子就听了出来，必然是这小夫妻两个相处的不甚愉快，甚至还把家里给搞得鸡飞狗跳的。 不过，她当初撮合这门婚事，便想着叫苏氏好好管一管陈元生，只要能帮着他上进，便是闹几日无妨。 “苏家姑娘人品贵重，三哥儿身为他的夫婿自然也要努力上进才行，要不然平白叫人看了咱们陈家的笑话。”她心里头是认 定了，只要再磨合磨合，他们两个竟然能够好好过日子的。 陈老太太听了这话不由得撇了撇嘴。 她还以为凭着陈宝璋对陈元生的疼爱，一定能够说出自己不要这么婚事的话来，可事到如今他不得不直言了：“这新媳妇人品的确是贵重，可咱们陈家上下，除了能够看上陈宝珠，她还瞧得上哪一个，大姐儿，你可别嫌我挑拨你们姐妹之间的感情，可但凡珠姐儿能够劝上一两句，我今日就不会来找你了。” 陈宝璋阴沉着脸没有说话。 陈老太太晓得这两个姐妹的感情好，可说到底那是没触犯到彼此的利益，眼下陈元生过得不好，陈宝珠却不肯帮上一帮，就足够让两个人闹翻脸了。 “你可别嫌我说话难听，就算你现在成了贵人又怎么样，外头人说起来，不还是觉得你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日，多亏了她把你引荐给皇后娘娘，外头人一说起陈家来不还是个个夸她的，你和三哥儿算得了什么呢。” 她一句接着一句挑拨着两个人的感情。 果不其然，陈宝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我还听说，我给昌哥儿选的都是脾气最 温顺的人，不但家世好，还亲自过去敲打，等日后成了婚，这日子过得可是舒坦的很呢。” 绿萝听着她的话，再看看陈宝璋的脸色，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她思索了片刻，装作懵懂的样子，开口问道：“不知道侯夫人选定的是哪家的姑娘，昨儿我到皇后娘娘宫里领主儿的新衣裳的时候，还听侯爷过去抱怨，说什么昌哥儿年岁还小，不着急说人家呢。” 陈老太太原本就是信口胡诌的，却没想到还真有一个知情人。 “我和你家贵人说话，哪里轮得着你一个宫女开口，到底是下贱胚子一点规矩都不懂！”她冷着脸假装训斥了一句，随后又胡诌，“自然是丞相府的那个二姑娘。” “要不是看上了这层身份，陈宝珠怎么可能会把人白养在自己的院子里，你们待在这深宫里头，听不着外头的闲话，那些人说的可是难听了。” 她说罢，又撇了撇嘴。 陈宝璋听了这些话之后，心里头也不由得怨怼起陈宝珠来。 与此同时，她不由得觉得心里头更加烦闷。 她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开口道：“祖母今日入宫到底是为了 什么事，是想叫我敲打一下新媳妇，还是……” “哎哟喂，那苏家是什么身份，你现在在宫里头又没有站稳脚跟，自然不能贸然的敲打她，要不然外头人还会说咱们欺负孤女呢。”陈老太太立刻就打断了她的话，“不过，我看这日子也是过不下去了……” “不如，你跟陛下娘娘说一说，退婚吧。” 她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好像这件事情势在必得。 “不可能！”陈宝璋立刻开口回绝了这件事情。 她好不容易才求来了这门婚事，绝对不能就这么轻易的退掉，要不然陈元生的婚事一定就彻底落到了陈老太太的手里头，到时候，那就成废人了。 她冷起了脸：“祖母可别嫌我说话难听，这苏家虽然已经没人了，却有不少受过他家照拂的人还仍在朝中为官，陈家虽然看上去光鲜亮丽，可并没有多少根基，随随便便就被风给吹倒了，到时候，他还有什么资格去说一门好婚事。” “那有什么，你二叔现在可是侯爷，有几个人能比得过他尊贵，更何况，这苏氏不是已经和离过一次了吗？怕什么？”陈老太太小声嘟囔着抱怨。 第324章 置气 “住嘴，这话不许再说。”陈宝璋冷起了脸，低声呵斥了一句，似乎十分不满。 她面色一时间更加难看。 别人不知道陈家的侯爵之位是怎么来的，她却是清楚得很，要不是因为陈宝珠在陛下面前美言，陈家根本就不可能有今日的辉煌，就这，他们竟然还洋洋自得，甚至妄图和逆王往日的风姿去比。 真是不自量力。 陈老太太一怔，这个大姐儿向来可是很孝顺自己的，虽然性子倔些，也不会强硬违逆她的话，注重孝道，更别说她性子软若，往常见了自己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除了跟着陈宝珠的时候，这还是她第一次，对自己说如此的重话。 这让陈老太太在震惊的同时，也不由升起了一分不满，晃了晃自己的水桶腰，冷哼一声。 “还真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就能变成凤凰了……”她嘟囔着，面上浮现出嘲讽之意，不高兴地道，“哟，大姐儿如今可就是不同凡响了，成了贵人，连自个儿的亲祖母都不放在眼里了，你爹死得早，要不我帮衬着你们，你们一家子的尸骨早就已经不知道被哪条野狗给吃了呢。” 这话明 里暗里指责她不孝。 陈宝璋听得心头一团火，本来她在宫中就处境困难，看似成了后妃，也不过是一个位卑言小的贵人，步履维艰，况且…… 她的祖母不仅不能帮衬她什么，承着她的恩，还要阴阳怪气嘲讽她，这分明就是吃了自己的肉，还要趴着喝光了血。 “祖母这话可就没良心了，先前苏氏嫁的是逆王，便是陛下娘娘都要礼重三分，陈家算什么，那是借着李谡才走到了这般的地步，你方才的那些话要是传到了外头人的耳朵里，那可就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陈宝璋强忍着自己心里头的怒火，提点着她。 这话宫里说说也就罢了，要是传到外面，还不知道让人落下多少口舌把柄，这可是在宫中，她却一点也不知道收敛，可见就算是抬举了诰命夫人，她也不配。 可毕竟是长辈，自家母亲的性命还捏在她的手里，陈宝璋不得不咽下心里那口气，谦卑道：“是我一时失态了，冒犯了祖母，还请祖母心里不要介意。” 陈老太太见她态度谦卑，又想到眼前是一名贵人，可就算是贵人，也是她的孙女，要在她面前低头 ，她心情不由好受了许多。 再者，现如今三哥儿的事还要靠陈宝璋，陈老太太也不想面上撕破脸，弄得都不好看。 “没事，没事……”她表面这般说着，实际心里怎么想得就是另一回事了，“咱们毕竟是一家子，我怎么会真的跟你置气呢，不过，三哥儿的事……” 陈宝璋知道她心里肯定还是憋着气，可只要她不直说出来，她也懒得理会，不想在面上闹得不好看。 关于老太太刚才的话，她心中也暗暗生了一团火。 她不由语重心长，又带着几抹警告说：“祖母，关于刚才苏氏二嫁的事可莫要再说了，如今苏氏是三哥儿的媳妇，你天天嚷嚷着这些事，传出去，对陈家的名声又有什么好处？” 陈宝璋最不喜自家祖母这嘴上不把门的性子，总因为她这德行，才经常闹得家里不得安宁，而且她眼皮子浅，只看得到苏氏二嫁，看不到苏姑娘，以及她背后整个苏家的价值。 “祖母，二嫁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主要苏氏是个好姑娘，她背后的家族也是一个不得了的助力，虽然如今闹了些，可苏姑娘绝对不是那种不懂事 理，爱闹腾的人，她做什么必定有她的道理，也肯定是为三哥儿好，儿孙自有儿孙福，祖母，你就别掺和其中了。”陈宝璋几乎是无奈又无语地长长叹了一口气，同她道，“要是您真得觉得咽不下这口气，不如就此撂开手，叫他们两个自己出去过日子，也省得叫你心烦。” 对于这桩婚事，她付出了所有，已经是心力交瘁。好不容易促成了这么一段良缘，陈宝璋实在不想因为祖母，而毁了这门亲事。 看着陈老太太，陈宝璋心中禁不住暗暗升起了一分怨恨。 她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自己为了让苏氏进门做了多大的努力，如何伏小做低，如今她轻轻松松一句和离，知不知道这门婚事是她如何求来的。 陈宝璋心头郁卒，也不愿和陈老太太计较。　　“行了，祖母，他们夫妻俩的事你就别掺和了，若是还不成，我给你寻处住宅，你搬出去清闲清闲也行，总之，苏氏和三哥儿的姻缘不能断，也别再拿苏姑娘二婚的事情作筏子，苏氏纵使是二婚，想要求娶她的人也不再少数，日后祖母莫要再提了。”陈宝璋只觉得陈老太太鼠目 寸光，只看得到当下，看不到长远，无力再与她谈。 陈老太太还想说些什么，陈宝璋转念又道：“至于二叔的主意，祖母还是别打了，二叔的势力不是用在这些小事上的，别白白消耗了一家子的亲情，祖母，我也累了，你请回吧。” 她这累并不是口头上的托词，而是真的觉得累。 近日有太多的事情压在她心上，陈老太太还要来给她找麻烦，她不想再处理这些腌臜事。 陈老太太见她避而不谈的模样，心里闪过一分不爽，嘴上念叨着：“说什么消耗亲情，你二叔可是侯爵，这等小事就是说句话的事儿，不就是你面子不够大，不敢劳烦你二叔吗，大姐儿，不是我说，你和珠姐儿的交情也不过如此嘛。” 陈老太太临走时还要当一根搅屎棍，搅弄一下两姐妹的亲情，仿佛看姐妹之间生了端倪，她就高兴得跟什么似的，浑然不顾这是一家子。 陈宝璋虽然面上不显，陈老太太的话还是在她心里留下了一点涟漪，尤其是陈宝珠没有帮忙从中劝和，这让她不可遏制地生了一股怨气。 不过从面上，她没有表现出一丁半点。 第325章 败兴而归 陈宝璋虽然面上不显，陈老太太的话还是在她心里留下了一点涟漪，尤其是陈宝珠没有帮忙从中劝和，这让她不可遏制地生了一股怨气。 不过从面上，她没有表现出一丁半点，只是藏在宽大袖子下的手掌已经攥成了拳头。 等陈老太太出了门，绿萝就又压低了声音凑了过去：“贵人，凤仪宫后头那位又闹起来了，非要见您才行，再这么下去，只怕是要叫陛下娘娘知道了。” “我知道了，你先想办法安抚住那边，我会过去的。”陈宝璋的脸上肉眼可见的露出了疲惫的模样。 她原本以为只要自己手里头能够握住权势，那她就能够为所欲为，甚至可以解决之前一切不顺心的事情，可现在看来，她还不如待在凤仪宫里头更加轻松和欢快。 话说回来，自从丞相府不能把薛容容接回来，便一直开始计划着从那些丫鬟里头挑一个出挑的出来，到时候认了女儿，就是他家的二姑娘。 按理说，这样的事情本来是大家伙抢着去的，偏偏几天过去了，连个响都没有。 “娘！跟钱家的婚事越来越近了，再这么下去，只怕我一定 得嫁过去了，要不然，你再去求求侯夫人，叫她把薛容容放回来吧。”薛从稚又闹了起来。 丞相夫人自然也不愿意自己的孩子嫁给自己不喜欢的男子，可侯夫人那里是怎么都没希望的了，当务之急，只能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丫鬟的身上。 她连忙开口宽慰道：“好孩子，娘也不愿意你去受苦，可要是再上门取，只怕她不会给我们好果子了，还是再看看别的人选吧。” “她凭什么！？”薛从稚从小被娇惯坏了，说起话来也是口不择言，“娘，薛容容是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是咱们薛家的人，她凭什么霸占着不给咱们，难不成还真当自己是皇帝老儿不成！” “你可快少说些吧。”丞相夫人立刻就呵斥住了她。 要是有可能，她自然也希望能够尽快把薛容容给接回来，可眼下李谡一家子正得上宠，就算他们是丞相又能如何。 她叹了口气，眼睛突然瞟到了站在薛从稚一旁的翡翠，心里头一下子就有了主意。 她笑眯眯的拉过翡翠的手：“翡翠，你从五岁就进府了吧，我和大姑娘一直都待你不薄，现在也到了你 该回报我们的时候了。” “夫人别这样……”翡翠被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 她跟在薛从稚身边这么多年，也学了些东西，自然能够听得出她们这话里头的意思，慌慌张张磕了个头：“奴婢身份卑微，怎么能够顶替大姑娘嫁过去，况且……况且，钱家那个郎中心狠手辣，时不时就会殴打人，要是奴婢冒名顶替的事情被发现，就只有被活活打死的份了。” 这话在理。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那些丫鬟婆子们才谁都不愿意去顶这份差事。 薛从稚听到这里，气不打一处来，干脆一巴掌就打了上去：“下作东西！我家好吃好喝的养了你这么多年，你竟然因为怕死，就要送我去送死！今日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先打死你！” 她向来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自然不把这些放在心上。 而且，只要有人能给她解决这次的危难，就算是贴身丫鬟也没什么。 “你急什么！”丞相夫人拍了拍她的手，打断了她的话，却不忘把地上的翡翠给扶起来，“我听说你娘还病着，弟弟也要准备科考，想来家里头正是用银子的时候，只要你答 应下来，我一定给你准备一份不输大姑娘的嫁妆，还会好好安抚好你的家人，他们吃喝不愁，享尽荣华富贵，你不就也能安心了吗。” 翡翠紧紧咬住了自己的下嘴唇。 她听得出来，这是在威胁。 丞相夫人再次笑道：“这人啊，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娘那身子骨要是吃些好东西，或许还能补回来，可要是晚了，怕是要没命的话。” “奴婢愿意替大姑娘出嫁，奴婢愿意。”翡翠到底还是妥协了。 这头，陈老太太败兴而归，心里一直憋着一股气，一路上碎碎念着：“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当了贵人，眼里连我这个祖母都没有了，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不孝的东西……” “我倒要看看，要是陛下知道了她这副嘴脸，还会不会恩宠她，到时候，她还是得过来求我。”陈老太太本来对大姐儿意见就大，没有达成目的，还不知道背地里会怎么编排呢！ 偏偏陈宝璋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任人揉扁搓圆的大姐儿，除了在心里咒骂，陈老太太实际也做不了任何事，这一个个都爬到自己头上来了，她心里别提多不得劲儿了。 就这样心里不满地走着，经过一个假山花园的时候，她突然听到了窃窃私语的声音——是宫女，似乎是在那里偷偷说着什么。 陈老太太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走了上去，悄悄附在假山后偷听。 离得越近，这时里面的声音也越来越明了了。 “听说了吗，匈奴的上清郡王有自残的倾向，谁劝都没用，必须让嘉贵人去才行，这可是一件奇事，又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到有这样的事……” “知道知道，姐妹们不是都在说这事吗，一个是匈奴的郡王，一个是后宫的贵人，八杆子打不到一起的两人竟然有这样的交集，关键那位也准，你说，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什么准不准的，我看上头根本就不知道罢了，只是可怜那位贵人，要面对一位疯子似的郡王，唉……” “你还不知道该可怜谁呢，那嘉贵人原本也是个性情纯良的，如今对宫里头的人非打即骂，只怕先前就是这样了，她先前是负责郡王的事情，怕是把他逼成这样了。” “行了，别说了，这关我们宫女什么事，传传也就算了，多余的事可千万别多说。” 第326章 宝珠姐姐 等那两位宫女离开后，陈老太太才从灌木丛后钻出来。 她的脸色异常的难看，谁都知道这后妃是最忌讳跟别的男人扯上联系的，更别说那人还是匈奴的上清郡王，疑惑从她的心头涌出来。 想到那两人的对话，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划过一抹深意，这匈奴的郡王怎么还跟大姐儿扯上关系了？大姐儿身为贵人，这两人牵扯到一起，会不会发生什么不好的后果？要是被陛下知道了，说不定陈家一切通过她得来的荣宠都是要被收回的。 陈老太太想不通，以她的政治见解，还无法理解更加深奥的国家之事，不过，这并不妨碍她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把柄，更别说，她也得尽快找到解决的办法，省得影响到陈家。 不过，陈宝璋从没跟她提起过这件事情，想必不想让她知道，连宫女议论都这么小心翼翼，想必陈宝珠或许也不清楚，或者她对这件事应该很感兴趣，到时候要是能借陈宝珠的嘴去跟皇后娘娘邀功，她这个诰命说不定能做得更稳当。 就算不成…… 也许……她可以拿这件事跟陈宝珠做个交易。 陈宝珠和陈宝璋之间 的感情一向不错，出了这样的事，陈宝珠一定会想办法劝诫她，可看这样子，大姐儿一定没有告诉陈宝珠，而是一个人默默承受这一切。 或许，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早就没有先前那么好。 不过，现在，她可以拿这个到手的秘密去跟陈宝珠谈判，陈宝珠并不是那等不近人情的人，她就不信，陈宝珠能够对大姐儿的事无动于衷。 只要她有一丁点动摇，自己就可以拿三哥儿的事做筏子，用陈元生的婚姻来换。 其实老太太心里也没底，只是从心底冒出那么个念头，能不能实现她也说不准，只能在心里祈求佛祖保佑，一定要有用，无论如何，她也不希望三哥儿有这么个忤逆不孝的媳妇，更加不希望家里闹得鸡犬不宁，有损自己这个老夫人的形象和威严。 陈老太太抱着美好的期望，很快出宫了。 彼时，侯府，陈宝珠正在收拾薛容容的行李。 “夫人，怎好劳烦你亲自动手，奴婢来吧。”春花从外面端了茶来，见状吓了一跳，一下子上前，伸手想要接过她手里的活计，“您说，好端端的怎么非让容容走呢，就算是丞相府那边 真得这般不近人情，咱们到时候再上门去说就是，实在不行，就把他们的事情给捅出去，到时候没脸的是他们。” “还是奴婢来吧，夫人一双巧手，可干不得这些粗笨的活计，夫人这样，奴婢们该心里不安了，春花姐姐也赶紧去歇歇，这里有我们呢。”另一个丫鬟见了，自己手头上的事也顾不得了，立刻小跑过去，小心翼翼地说。 春花是因为心疼自家主子，不忍她受苦，况且还想跟陈宝珠说说话。 之前为了做戏，陈宝珠已经冷了她一段时间，虽然想着继续这么演下去，可细细想了想，谁都没有春花妥帖，干脆就又把人给留在了身边。 而丫鬟纯粹就是担惊受怕了，这可是侯夫人，这么一双尊贵的手，怎么能干这样的粗活，说出去，那就是她们丫鬟的失职？ 更别说，陈宝珠才生了孩子，李谡当宝贝似的看重她，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侯爷肯定会拿他们开刀。 很快，陈宝珠手中的重物被一一拿走。 “哪里就那么娇贵了，你们啊！”她十分无奈，嗔了一眼，陈宝珠又抢过她们的东西，徐徐开口，“这些是我替容 容准备的，不想假手于人，你二人从旁辅助就是，其余的让我来吧。”　　她都亲自开口了，两人也不好再争下去，只能点了点头同意。 “邺城那边风景秀美，让她过去散散心也是好的，何况，那边好不容易才兴建了女学，要是没有适合的女先生，肯定是不能开办的，她过去，也是为了让那些女子继续受苦受难。”她一边收拾着，一边开口。 她是真的把薛容容当成了亲妹妹的，自然是希望她能够好好的，就算是不能如前世一般成为朝中女相，能够帮助亿万万的女子脱身，改变思想，也是极好的事情。 这时，刚走进来的薛容容听到这一句，再也忍受不住，眼泪夺眶而出，感激不已：“夫人……” “你来了。”陈宝珠温和地冲她笑着，见她眼角的眼泪，微微一怔，继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唉，傻孩子，哭什么，快过来。” “你怎么不叫我宝珠姐姐了？”她温言开口。 薛容容忙小碎步走到她面前。 陈宝珠抽出了绣帕，替她一点一点抹去了眼泪，眼中，是心疼，是无奈，她一字一句地道：“傻姑娘，别哭，我 们还会有再相见的一天，那一日，我希望能见到一个不一样的你。” 说着，她自己先怅然起来，语气竟带了些许鼻音。 她转过身，理了理情绪，复又看向薛容容，关切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往后你要好生照顾自己，这些东西都是我特意为你备下的，房契地契在最底下一层，金银首饰在中层，上面是一些细软，行路的一切我都替你备好了，你安心前往便是，要是还有什么不够的，你尽管到邺城的赵家去要，我已经跟那边的管家打好了招呼，对你，就跟对我是一样的。” 见陈宝珠如此体贴周到，真心待她，薛容容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遏制不住，滚烫地滴落。 “我坐出了这样的事情，让你那么失望，我已经不配再叫你姐姐了。”她握住陈宝珠的手，郑重地起誓，“不过夫人放心，容容一定不会忘记你的大恩大德，此去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夫人你，也要照顾好你自己。” 陈宝珠心中一动，心头不禁涌上酸涩：“不管怎么样，我都是你的宝珠姐姐，等事情过去，我一定亲自接你回来，给你说一门你最满意的婚事。” 第327章 都知道 正在两人依依惜别时，外头有人来报，陈老太太来了。 陈宝珠不得不打断伤感的情绪，用绣帕拭了拭泪水，又拍了拍薛容容的肩，让她先离开。 东西被一一撤下，春花为她脸上补了点粉掩饰泪痕，而后，她端庄地迈步出去，尽管刚刚才经历了较大的情绪波动，她仍然能够收放自如，喜怒不形于色。 陈老太太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茶，见她来，“噌”一下起身，她一改往日的作态，示弱哀戚地朝陈宝珠走了过来：“珠姐儿……” 这一声，可真是幽怨愁长，无奈又悲伤。 陈宝珠还是难得见到陈老太太这幅模样，本来准备好的说辞，竟派不上用场，不过对她形成已久的观念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转变得来的，她认定陈老太太这次上门来，一定是没安什么好心。 陈宝珠不为所动，只是淡淡地问：“祖母这是作甚？” 陈老太太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看不上竟有几分委屈巴巴的，与她控诉哭诉道：“珠姐儿，老婆子这也是没办法了，才不得不求到你头上来，你看看，祖母如今过得是什么日子啊，什么人都能往我头上踩一脚 。” “现在这陈家，是礼法啊，孝道啊，全然不顾了，我，我还算什么老太太，哪比得上人家一个新入门的派头来，偏偏还拿捏不了她，珠姐儿啊，你说我这可过的是什么日子啊，你就体谅一下我吧。”陈老太太一把心酸一把泪地道，撇去了以往的刻薄，倒真有几分可怜。 “您这是什么意思？”陈宝珠知道她在指桑骂槐些什么，轻叹了一口气，装作不明白的意思。 陈老太太最烦她这种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模样，直愣愣的开口：“自然是希望你能好好劝劝苏氏，你和她毕竟是有交情的，有些话肯定是比我们说更合适。” “祖母说的是，只是我……”她突然顿住了，脑袋里头突然想起了什么。 她倒不是心疼老太太，主要陈老太太说得也在理，她也不希望两人继续这么过日子，她心疼苏氏。 说到底，她还是不希望看到一家子吵吵闹闹，没得惹人笑话，陈宝珠也是烦了，烦恼地一抚额头，提议：“既如此，不如就让昌哥儿和三哥儿一起出去散散心，借着这个机会，我把苏氏接过来，好好开导一下她。” “我正预备着叫昌 哥儿到白鹿书院去谢过先生呢。” 陈老太太见她愿意插手这件事自然高兴，她不就是拿家里的没办法，才不得不求道眼前人头上，眼下她愿意出手，接过这个烂摊子，陈老太太自然求而不得，很快展开了笑容。 她连忙应道：“要是这样，那是最好了。” 陈宝珠抿了一口茶，没有继续说话。 反观陈老太太并没有任何离开的意思，反而是继续开口：“珠姐儿，我知道我先前对你不好，你心里头怨恨我，可我也是为了家里好，眼下有了事情，自然也只能跟你商议……” 她说着话，还不忘了抬头去看一眼陈宝珠的神态。 城堡中自然是察觉到了她的小动作，纳罕于她今日的表现，却还是耐着性子听下去。 “不瞒你说，我是才从宫里头出来的，才见过了嘉贵人，这原本是没什么的，不过出来的时候却听到几个宫女窃窃私语，说什么匈奴来的上清郡王有自残的倾向，非得让大姐儿过去宽慰才有用。” “大姐现在毕竟是后妃，要是就这么贸贸然的跟外男来往，只怕会叫陛下不满，到时候再怪罪到咱们陈家身上，怕是连七姐 儿都要受到牵连的。” “我思来想去，你到底是能够在皇后娘娘面前说上话的，也尽快想想，这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吧。” 陈宝珠眉眼微动，一下子就明白了陈老太太今日过来的目的。 她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开口问道：“祖母想用这件事情换什么？” 陈老太太的确是这个心思，却没有想到竟然这么快就被人给戳穿了，脸上一下子挂不住。 她原本想着，倘若陈宝珠不答应劝说苏氏，那自己就拿这件事情来威胁，可眼下事情已经成了，她自然要想些别的法子出来。 “哎哟，你看看你说说的是什么话，我到底是你的祖母，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陈老太太故意装出了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不过，你要是真的觉得过意不去，不如就去求求陛下你父亲日后的侯位叫三哥儿来承袭。” 陈宝珠听到这里，不由得冷哼一声。 亏她还以为陈老太太真的转了性子，今日所做的事情是为了陈家上下都好，可说到底却还是为了陈元生谋福利。 “按理，说出了这事儿，我的确是应该去禀告陛下的，不过，大姐姐昔日在皇后娘娘 身边伺候的时候，就奉命去照顾上清郡王，如今他在这深宫里头无依无靠，自然只能从大姐姐这里寻求安慰。”陈宝珠立刻开口，阻断了她的话，“不过我也听皇后娘娘宫里的郑嬷嬷说过，自从大姐姐成了妃子之后，并已经有意和他保持距离了，只不过，是他闹得欢而已。” “今日祖母竟然说了这件事情，那必然是会的大姐姐好，可万万不能再说给别人听了，要不然，陛下那边怪罪下来，别说之后叫三哥儿袭爵了，只怕爹爹的侯位都保不住了。” 她并不知道这件事情，可眼下既然听陈老太太说了，那就不能不管，只是这事情到底如何，她还是需要去问过陈宝璋的。 眼下，她必须先拿这些话来搪塞陈老太太，省的事情传扬出去到时候就不好收场了。 陈老太太听了这话，不由得撇了撇嘴。 要是换了别人，她可能还要继续说上一说，偏偏陈宝珠提到的是她最在乎的两个人，她日后还得指望着这两个人来养老。自然不能够贸然拿他们的前程去做赌注。 她不满道：“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就不多说什么了，只是昌哥儿的婚事……” 第328章 邺城风光 陈宝珠顿时感到不悦，就知道这个她这次过，没安好心，什么都想插手，昔日，从来没有管过他们姐弟，现在却想插手，不能够，尤其是陈元昌的婚事绝对不可能由她做主。 “祖母，现在昌哥儿还小，婚事自然是急不得的。”陈宝珠拿年龄来堵她的嘴，“况且，三哥儿这般年岁都把日子过成了这样，更别说他了，还是再等几年吧。” 陈宝珠坐在上座喝着茶很气势，而陈老太太为了求人也是特意摆低了姿态。 二者的气场一下子就分明了。 陈老太太知道她说这话是搪塞人的，顿时撇撇嘴打算再说上一番：“话可不是这样说的，我听说你先前不是也在为他张罗婚事，怎么突然就……” “祖母可就别提他操心了，眼下他才考取了功名，正是奋发图强的时候，这时候成婚只会叫他分心，更别说，现在还是三哥儿家的事更重要些。”陈宝珠见她还要再说，直接先发制人，拿陈元生的事情来堵她的嘴。 陈老太太被打断自然是特别不爽，但也无可奈何。 “祖母出来了这么久，想来已经累坏了吧，春花，快叫门房准备马车送祖母 回去，切记，千万别叫底下的人怠慢了。”陈宝珠生怕她再说出什么话来，立刻就把事情给安排妥当了。 这一下子让陈老太太留下来也不是，不留下来也不是。 等将人送走，春花才连忙上前来了。 她特意压低了声音：“夫人，老太太说了那样的话，怕是会叫燕王府那边知道，咱们还是早做打算得好。” “你这些日子留意着，看看都是谁出入了，时刻盯着些，还是得先将这个人抓出来才行。”陈宝珠自然晓得这里头的厉害，有了燕王妃上次的敲打，她已经不敢轻举妄动了，接下来的事情，还是需要她好好思量才行。 话说回来，这厢薛容容才出了陈宝珠的院门，就跟陈元昌打了个照面。 自从上次的事情以后，两个人就再也没有见过了，眼下再见，心里头反倒十分不是滋味。 薛容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此时此刻该说些什么话才好。 陈元昌更是伸了伸手，想要去拉她一下，却还是尴尬得收回了自己的手。 末了，还是薛容容率先打破了这个尴尬的场面。 她从自己的腰间扯下了一个香囊，递到了陈元昌的面前 ，勉强扯出了一抹苦笑：“昌哥儿，这是我自己缝制的香囊，里头还有我上山求得平安佛，你带在身上，就如同我在你身边了。” “邺城山高水长，我们未必还会再见。” 说到最后，她还是难掩没落的神色。 “邺城！？你怎么突然要去那了？是不是阿姐为难你了？”陈元昌对此毫不知情。 陈宝珠就是生怕他会因此闹起来，特意叫底下的人将这件事情瞒得严严实实的。 可这天底下到底是没有不透风的墙。 陈元昌左右看看，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干脆就将人拉到了自己的屋子里头，再次开口：“你要是不愿意，我去跟阿姐说，不叫她再为难你。” “和她没有关系——”薛容容连忙开口，甚至忍不住拔高了音调，“她这也是为了你我好，你千万不能怪她，要不然我永远都不会再见你。” 陈元昌那原本看到她的高兴的神色突然就变得失落起来，但看她如此难过，便只能先安慰她。 “你放心，我知道阿姐的为人，我自然是不会怪她的，等我从白鹿书院谢过先生回来，就去找你，到时候你可得好好带我看看那 邺城风光。”他抓着薛容容的手，温柔的说着，想要逗她开心。 “昌哥儿，我好舍不得你。”本来她心里就难过舍不得昌哥儿，再加上他又如此温柔的安慰自己，“可我不得不走，你记得一定要来邺城看我。” 两个人抱在一起，彼此安慰着。 顿时心里更是难过的不行，豆大的泪点子瞬间噼里啪啦的砸在了陈元昌手上。 陈元昌见状更是紧紧地搂住了她：“容容，你别哭，擦擦眼泪。” 可薛容容听了确实更难过，哇得大哭了起来、 陈元昌连忙用手给她擦掉了眼泪，两个人紧紧搂在一起，屋内温度逐渐升高。 两个人相互留恋，难舍难分，在一起搂搂抱抱的诉说情感，这一夜，二人有了肌肤之亲，彼此的心也更加贴近彼此。 话说回来，陈宝珠虽然送走了陈老太太，心里头却还是不停地琢磨着她刚才说的那事，想让跟燕王妃有个交代，她就必须先弄情况这情况到底是怎么回来。 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去皇宫里走一趟。 她换上了一身庄重的衣服就出发了，到了皇宫准备求见皇后娘娘，好先打探一下口风。 她在门外求见等候的时候，她就听到丫鬟们在议论纷纷，走近了一听，发现说的就是嘉贵人。 “你们听说了吗，那个上清郡王为了见嘉贵人一面就自残相逼。” 这个丫鬟刚说完了，紧接着就又有人说：“亏得咱们皇后娘娘之前对她那么好，她居然被主爬上龙床，现在居然还和那上清郡王不清不楚。” 一时间宫女们笑成一团，陈宝璋已经彻底沦为她们的谈资。 陈宝珠在一旁听到这些话，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却还没等她开口质问，里头的郑嬷嬷就出来了。 “侯夫人，皇后娘娘请您进去。”那些宫女们见姑姑出来通传，就都散了。 陈宝珠立刻就跟上了她的步子，还忍不住开口：“郑嬷嬷，我这一路听说了不少关于嘉贵人的事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后娘娘对此，到底知不知情？” 郑嬷嬷闻言连忙叹了一口，却并没有开口。 “你来了，看座。”皇后娘娘见她到了，便让人给她准备座位。 陈宝珠只是暂时收回自己的疑问，转头去看皇后娘娘的神色，却见她的脸色并不好：“娘娘气色不好，想来是为了什么事情忧心？” 第329章 走狗 陈宝珠只能暂时收回自己的疑问，转头去看皇后娘娘的神色，却见她的脸色并不好：“娘娘气色不好，想来是为了什么事情忧心？” “你应当已经听说了嘉贵人的事情。”皇后蓦然开口，“她原先在我身边的时候就对上清郡王多加照拂，我想着她是可怜他，可现在听着外头的那些闲话，本宫也不由得怀疑，他们二人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宝珠原以为皇后定会勃然大怒，可现在看来，她对陈宝璋到底还是有感情的。 “不管外头说什么，我想嘉贵人到底是没去见过他的，要不然事情怎么会继续传出来，娘娘还是尽快弄清了情况，好断了这些闲话。”陈宝珠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连忙无意间透漏，“不过，我倒是还听说了一事，是关于逆王的事情，不知道您知不知道。” 这一下子就吊起来了皇后娘娘的胃口，“哦？你倒是说说看。” “我听人说逆王可能是已经去了匈奴，据说这宫变那日，逆王就是借着匈奴的兵力才能造反的。”赵陈宝珠说完了，皇后娘娘顿时变了脸色大怒。 “皇后娘娘，臣妾也只是听说。”赵陈宝珠见状就解释 一番，以显得真切。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说着皇后就让人把她送了出去。 天底下没有不漏风的墙，越是秘密劲爆的消息传的越快，很快这事就在宫里面传来了。 陈宝璋假扮成宫女，打算半夜去看上清郡王，可是她不知道的是，逆王勾结匈奴一事已经在皇宫里传的浩浩荡荡。 她来到上清郡王的住处，进去轻轻唤着他的名字，很快他就出来了，但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 上清郡王一见面就狠狠掐住了她的脖子，面目凶狠的看着她：“是不是你将逆王勾结匈奴一事告了密？” “我只将这件事情告诉了你，你可真是皇后的好走狗！” 陈宝璋一头雾水，“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怎么回事，怎么会人尽皆知？她也很好奇。 上清郡王看她这样更是气的很，以为她又在装无辜，直接把人扛进了屋里，扔到了床上。 现在也不管到底是不是她了，先解决了她再说。 陈宝璋见情况不妙，“郡王，您不可以这样做。”岂料上清郡王直接无视，反而用嘴封住她的嘴，然后大手就开始脱她的衣服。 陈宝璋也流下 了眼泪，是屈辱还是难过或者其他就不清楚了。 因为上清郡王带着气，所以温柔是不可能的了，他狠狠的要了她，但很快床单上的一抹红就映入了他眼中。 上清郡王心里一怔，陈宝璋虽然成了皇上的贵人，但现在还是清白之身。 正在他愣神之际，陈宝璋披上衣服流着泪跑了出去。 陈宝珠从皇后宫里出来，就打算去看看陈宝璋，人还没进寝殿，就听到里面吵吵嚷嚷。 走近了听清楚了，原来是陈宝璋在训斥宫女，“你个贱婢……” “奴婢不敢了，贵人您就饶过奴婢吧，啊……”宫女一直求饶，但是陈宝璋仍然不停的抽打她，宫女受不住叫出了声。 陈宝珠紧忙进去，想要问问什么情况，可是陈宝璋暴躁的很，见到她来了也并未停下抽打宫女。 “大姐，您何必和个宫女置气呢？”陈宝珠看宫女已经被打的不成人样，马上出声阻止，并且示意宫女下去。 陈宝璋没有说话，她又问，“这个宫女犯了什么事，竟让大姐如此生气？” 陈宝璋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出言“我劝你还是先管好自己的事再说吧。” 陈宝珠不明白 大姐怎么变成这样，决定留下来看看，当晚就宿在了宫里。 夜深了，陈宝珠睡不着，就躺在床上想这些事情的前因后果，是否有什么关联？ 正想着，她听到有人来了，起身出去一看，发现是宫里负责侍寝的嬷嬷，她正准备躲一躲。 就看到嬷嬷递给了陈宝璋几颗枣，又轻声对陈宝璋说了点什么，就准备离开了。 陈宝珠顿时非常疑惑，就跑出去问嬷嬷，“送这几颗枣要做什么？” 嬷嬷并未回答，而是朝着陈宝璋行了个礼，“陈贵人，您收好小人就告退了。” “嬷嬷慢走”陈宝璋象征性的送了一下嬷嬷，陈宝珠疑惑的不行。 见人走了，陈宝珠就问大姐，“嬷嬷给你送枣干什么？这么神神秘秘的。” 陈宝璋没说话，拉着人就进了内殿，然后关上门，拉着陈宝珠坐到床上。 陈宝珠很是不解，刚要张口再问，陈宝璋说话了。 “宝珠，我虽然成了皇上的陈贵人，但是从未侍寝过，而那枣子……”陈宝璋怔了怔又说道。 “那枣子是因为陛下听说用至阴身子滋养出来的枣子可以延年益寿，所以……”陈宝璋感觉耻辱万分 ，扭过了头去。 陈宝珠抱住了大姐，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 陈宝珠对此事大为震撼，也是这才知道大姐虽然做了皇上的宠妃，但是受尽了耻辱。 她一下子就同情起了大姐，但是大姐明知道会这样为什么还要选择做皇上的陈贵人呢？ “大姐，那你明知道为什么还要牺牲自己去做什么陈贵人呢？”陈宝珠问她是不是有什么原因。 要说刚才陈宝璋只是无比羞耻，现在就是绝望难过，“我有什么办法，要是我……” 说着说着，陈宝璋就哽咽起来，陈宝珠给她顺顺气，拿了水，“大姐，你喝点水慢慢说。” “要是我不这样做，我娘就没命了啊。”陈宝璋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委屈哭了起来。 陈宝珠一下子就明白了，肯定是陈老太太拿大夫人的性命要挟她了，顿时眼眸里都是怒火。 “大姐，是不是陈老太太威胁你？”陈宝珠的心中虽然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想和大姐确认一下。 陈宝璋听到就更是难过大哭，算了肯定了她的猜想。 陈宝珠轻声哄着她，安慰她，“大姐，你放心，我肯定会帮你想办法的脱离苦海的。” 第330章 调养 陈宝珠轻轻拍打着陈宝璋的背，想开口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是默默的陪伴着她。 陈宝璋的哭声渐渐的小了下去，琢磨着她许是哭累了，陈宝珠站起身来把她放到了床榻之上，看着她脸上的泪痕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方才抱她的时候陈宝珠就感觉到陈宝璋的身子消瘦无比，细细想来倒也合理，之前想了半天的前因后果，却没想到歪打正着的在这解开了。 怪不得陈宝璋已身为贵人，性格却愈发的暴戾，都说这后宫是母凭子贵，可皇上却是把她当成了药人。 只这些倒也不会怎么样，只是陈宝璋本就是被陈老太太逼迫来的，如今要是得知竟然没有侍寝过，大夫人那边怕是凶多吉少。 这两件事情已经搞得陈宝璋心力交瘁，偏偏宫内还有一个上清郡王在火上浇油。 陈宝珠终于是理清了这其中的种种，替熟睡的陈宝璋理了理额前乱糟糟的头发，看着她依然紧皱的眉头说道：“大姐儿，你这次可受苦了，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陈宝璋似乎是觉察到了什么，凝重的眉头舒展开了几分，沉沉得睡过去了。 陈宝珠却 是一夜无眠，又在心里考量了许多，天色微亮的时候便匆匆忙忙的出了宫，直奔陈家府上而去。 陈府门前，在陈宝珠孜孜不倦的敲了一盏茶时分的门之后，终于被门房的人注意了到，连忙过来打开了门。 “我当是谁大清早敲门，还以为是在做梦呢，却没想到是四姑娘，实在是对不住。”门房点头哈腰的解释了一番。 陈宝珠自然是不计较这些，本来自己也来的不是时候，只是嘱咐门房不要声张自己来了，然后就直奔大夫人的住处而去。 身后的门房瞅着陈宝珠走远了，眼珠转了转，把门拴上之后奔着陈老太太的院子就过去了。 陈老太太知道自己说完那件事之后陈宝珠必定会进宫打听情况，就差人盯着她。 倘若她进宫时间不长的话，那么陈宝璋自然是没跟她说任何。 但若是时间太长的话，肯定是把来龙去脉都告诉了她，依陈宝璋的性子说完之后定会哭上半天。 陈老太太的算得分明，差人盯着陈宝珠，见她迟迟未归，连忙令人将大夫人送往了城外的庄子上。 这些事情陈宝珠自然是不知道的，她一路 直奔大夫人的住处，到得门前轻轻唤门道：“大夫人睡醒了么，是宝珠在敲门，我来看你了。” 唤了三四遍屋里却是没有半分动静，陈宝珠心里就咯噔一声，坏了，真是关心则乱，这下真是打草惊蛇了，恐怕日后再想寻得大夫人就要多费一下气力了。 想完扭头就走，谁成想刚出院子就和被门房知会的陈老太太撞了个正着。 “这不是珠姐儿吗？怎么来府上不先来看我呢？”陈老太太看着陈宝珠脸上转瞬即逝的失落表情，戏谑道。 听出陈老太太言有所指陈宝珠打个哈哈说道：“祖母说的这是哪里的话，我这不是刚到么，正准备去给你请安呢，没想到你倒耐不住性子先出来了，这可就不是晚辈的不是了。” 陈老太太正准备嘲笑陈宝珠扑了一空，标榜一下姜还是老的辣，没想到却是被陈宝珠反将了一军，顿时便气不打一处来，只不过她强忍着没有发作，冷哼一声拂袖就走，转身之后装作不经意得说道：“对了，大夫人不在府上，她前日间说心里乱，我替她寻了一个清净的地方调养调养。” 她不知道陈宝璋究竟跟 陈宝珠说了多少，不过现在只要不让她们二人相见就可以了，只要大夫人还在自己手上一日，陈宝璋就得被自己拿捏一日。 陈宝珠心思通明，陈老太太特意加重了“我替她寻的”几个字，言下之意就是大夫人在哪只有她知道，这下惊蛇惊的有点厉害，她暗暗的握紧了拳头。 陈老太太往外走了几步又调转身子走了回来，说道：“差点忘了正事，最近就把元生送出去散散心吧，我怕把他人憋坏了，我老了，就不瞎掺和了，你看着办就行。” 陈宝珠嘴角直抽抽，孙子的事情就算是正事，用陈宝璋的娘亲的性命威胁她一事又算什么？出去散心的事情你不掺和了，你掺和的还少吗？ 不过这些话在心里想想也就算了，真要搬到明面上指不定陈老太太又整出什么幺蛾子来，到时候就是秀才遇上兵有理也说不清了。 想完之后也不理会旁边还在等着陈宝珠说话的陈老太太，直接转身就离开了，一丁点面子都没给陈老太太留。 陈老太太被气得跳脚，但也无可奈何，冷哼了一声也转身走了。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街上三三 两两的开始有了行人，比陈宝珠临出宫的时候热闹了几分，许多卖早点的小贩都在招揽顾客了。 陈宝珠一宿未曾合眼，刚才又和陈老太太斗智斗勇了一番，早已肚中饥饿难耐，不过她也只是深吸了一口早点的香气，便匆匆的往侯府走去，现在她顾不上吃东西。 今天正是薛容容动身去邺城的日子，于情于理她都要过来送上一程，还有几句要紧的话要交代给她。 这边陈宝珠正脚步匆匆的往府里赶，那边的薛容容也已经起床梳洗完毕了，随时可以出发，只是临走之前，她想再见陈元昌一面。 经历过之前的事情，两人现在更是难舍难分，可不知怎的，之前习惯早起的陈元昌今日却到现在还没有起床。 虽然薛容容心头疑惑，但还是忍住了没有去叫他的门，她心里还是看的很清楚的，毕竟虽然之前有了肌肤之亲，但是总不能摆在明面上来说，贸贸然去敲门的话说不定还要落人口实。 更何况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宝珠姐姐昨日进宫之后更是彻夜未归，少不了又是出了什么大事，在这个节骨眼上自己还是莫要横生枝节了。 第331章 她走了 想罢她转身进屋提笔写下了几个字：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然后唤来一个小丫鬟嘱咐她等自己走后如果见到陈元昌的话就亲手交给他，并且还给了丫鬟几枚碎银子，小丫鬟拍着胸口保证让薛容容放心，她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然后看着陈元昌的屋门心里默念道：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念完便转身去收拾一些琐碎的东西了。 其实陈元昌早就醒了，本来想出来相送，但是最终还是忍住了。 真要陈元昌去送的话定然是不肯让薛容容走的，那么薛容容肯定是走不成了，那么陈宝珠苦心安排的一切就都成了泡影。 一开始陈元昌确实不理解陈宝珠的做法，可是薛容容跟他解释了一番之后他也就释然了，如今确实只能把薛容容送走，而唯一一个能接她回来的方式，就是他能更上一层楼，届时就能风风光光的把薛容容接回来。 陈元昌暗下决心，也便决意不去相送。 陈元昌定下了决心，薛容容也收拾好了琐碎，临上马车之前她还在四处张望，看陈宝珠有没有要回来的迹象。 只是并没有，赶马车的师傅 也催促道：“薛小姐，再不走的话日头就升起来了，天热赶路可是很辛苦的。” 薛容容歉意的回道：“师傅再等一下就好，我觉得宝珠姐姐快要赶回来了。” 听见薛容容提起陈宝珠，马车师傅便不再言语，又等了一盏茶的时分，陈宝珠还是没有出现。 薛容容便转身上了马车说道：“咱们走吧师傅。” 师傅吆喝一声赶着马车就动身了，马车里薛容容终是忍不住落下了眼泪，只不过哭了一会就平静了下来，她喃喃道：“山水有来路，早晚复相逢，宝珠姐姐，元昌哥哥，你们保重。” 马车渐渐远去，然后拐了一个弯走上了出城的官道。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陈宝珠才匆匆忙忙的赶到，一看府门前没有马车她就知道薛容容已经动身了，想必此刻已经出了城门了。 陈宝珠拍了拍起伏的胸口叹道：“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啊。” 不过此刻她也顾不上这么多了，既然薛容容已经走了，这件事情就姑且算是告一段落了，接下来要着眼的就是陈宝璋还有陈元生那边的事情了。 陈宝珠冲着邺城的方向挥了挥手， 算是跟薛容容告了个别，心里默念道：容容，山水有相逢，一路保重。 薛容容此间事了，陈宝珠转身进了府内，使个丫鬟让他把陈元昌叫来。 陈元昌进来之后就对陈宝珠行了一个大礼说道：“阿姐，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了，我一定好好为官，争取更上一层楼，留待将来把薛容容接回来，” 陈宝珠连忙上前把陈元昌扶了起来替他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嗔怒道：“你啊，姐姐什么样子你还不知道吗，那日还那么说姐姐，我当时真想一头撞死算了。” 陈元昌连忙解释道自己当时是犯浑了，陈宝珠却是没跟他接着计较，毕竟眼下还有个顶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去书院谢恩。 听陈宝珠提起来陈元昌接过话茬说道：“不牢姐姐再费心了，我这几日就想着要去走上一遭了。先生平日间待我不薄，虽说如今早已放榜多日了，想必先生早已得知了，但是也终归是要亲自去感谢一番的。” “你能有这份心就证明当年先生没有看错你，只不过这次的情况有些特殊，你那个不争气的哥哥恐怕要和你同去了。”陈宝珠斟酌了几分开口说道 。 闻听此言陈元昌一下子就从凳子上立了起来竖着眉毛说道：“跟他同去？” 看见陈元昌炸毛的那样陈宝珠强忍住笑意说道：“元昌，你先别急，先听我说完。” “阿姐你不用说了，没得商量，他什么人我还不清楚吗？小的时候就不当人看他，都宠上天去了，长大了难道就还能当个人了不成？！”陈元昌骂骂咧咧的说道，对他这种读书人来说，这已经是很重的话了。 陈宝珠让他稍安勿躁，细细的跟他分析了分析这其中的利害，言说这次出去是游山玩水放松心情的，到时候钱都交由陈元昌来保管，孤身在外又身无分文的话想来他也动不了什么歪心思，外面可不比家里，没人惯着他了。 ”而且这是你大姐姐亲手给他撮合的婚姻，总不能辜负她额一片好意吧，你且领着他出去玩上几天，你也顺便去看看先生，我在家里这边看看事情还有没有转机，不管怎么样，咱们到底还是一家人嘛。”陈宝珠殷切的看着陈元昌说道。 “可是……”陈元昌还想说些什么，只是抬头看了一眼陈宝珠便止住了话头，两人对视的那一 瞬间陈元昌看到了陈宝珠眼里的血丝，想来她是忙了一夜还未曾合眼吧，“阿姐 ，我听你的 ，你且安排就是了 ，与他同去也没有关系。” 两人又商量了了几分细节，陈元昌便提出让陈宝珠赶紧休息别撑着了，说完就起身告退了。 陈宝珠却是还不能休息，送走了陈元昌她又差人去把春花叫来，心里的三块大石头如今算是一块半已经落了地，现在就等着问问苏氏那边什么情况了，不过这个不忙，陈元昌那边动身还有一段时间，得等那边动身才行。 如此就先看看大夫人那里是个什么情况吧，陈宝珠打定主意等着春花赶来，没成想靠在椅子上面居然睡着了。 春花正在和其他的丫鬟收拾薛容容之前的房间，听到陈宝珠在叫连忙赶去。 进得屋来就发现陈宝珠居然靠着椅子就睡着了，她也不敢吵醒陈宝珠，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正在原地踟蹰间陈宝珠悠悠醒转过来问道：“可是春花来了？” “是我，小姐，您怎么在这就睡着了，快些回房去睡吧。”春花连忙上前捏着陈宝珠的肩膀说道，担心她睡麻了身子。 第332章 凶多吉少 陈宝珠拍了拍春花的手示意她停下来说道：“春花你且离我近点。” 春花把耳朵凑过来陈宝珠在她耳边说了几段话，春花就露出了诧异的脸色看着陈宝珠。 陈宝珠淡淡的点了点头说道：“是真的，这事就交给你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把人找出来。” 她如今能够信得过的只有春花。 春花晓得这事得严重，立刻领命去了。 春花出去之后，陈宝珠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所有的事情，确定事无遗漏之后这才终于放心下来。 之前就是心里装着诸般事情，所以春花一进来陈宝珠一下子就被惊醒了。 这下终于放下心来沉沉得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就见到李煜已经回了府上，正一脸关切的看着自己。 陈宝珠甩了甩头问道：“你回来了？如今是什么时辰了？邺城那边可有薛容容的消息传来？春花可曾找过我吗？”问完就要穿鞋下床。 李煜被她这一段夺命连环问问的有的发蒙，缓了一阵才笑道：“你这问题可真多啊。” 陈宝珠翻翻白眼不置可否。 李煜替她捋了捋睡乱的头发说道：“现在是正午时分了 ，我刚刚用过膳，你要是饿的话我让下人给你送来。春花还没回来，应该还在忙你交代的事情吧，什么事情这么紧急？睡个觉你都不踏实，邺城那边还没消息，容容应该还在路上呢。” 陈宝珠消化了一阵这些消息便对着李煜说道：“饿了。” “你啊，事情是别人的，命可是自己的啊。”李煜啧了一声说道。 说完吩咐下人去给陈宝珠端饭，还嘱咐挑些清淡的，担心陈宝珠着急上火。 等饭的时候陈宝珠穿鞋下了床坐到桌边问道：“你还没说怎么突然回来了？” “没啥大事，想你了回来看看你而已。”李煜摆摆手就要给陈宝珠倒水。 陈宝珠捂住茶杯说道：“说。” “确实没啥大事，就是过阵子要去趟匈奴，把那个逆臣贼子给弄回来。”李煜说完之后拍了拍陈宝珠的手要给她倒水。 陈宝珠把茶杯拿起来紧皱眉头说道：“这还叫没什么大事，那可是匈奴，你这是进虎穴了啊。”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李煜说着话把茶杯抢过来终是给陈宝珠倒了一杯水。 “在匈奴直接杀了不行么？带回来的话恐怕会有诸多变数。 ”陈宝珠看着茶杯中的涟漪担忧的问道。 李煜听出她的担忧摇摇头回道：“不可，怎么说那也是陛下的亲眷，怎么着也要带回来让陛下发落的。” 陈宝珠食指一下一下的点着桌子看着茶杯说道：“那既如此，我要与你同去。” “不可。”李煜想都没有直接拒绝。 “为何？”陈宝珠抬头正好对上李煜的目光。 “此去凶多吉少，”李煜顿了一下说道，“总不能都折在那边。” 两人目光交汇了半天，陈宝珠叹了一口气，端起茶杯把水都倒在了地上说道：“这杯茶我不喜欢，等你回来再给我重新倒一杯。” “一言为定。”李煜哈哈大笑回答道。 这边李煜已经定下了前往匈奴的时分，而草原那边却还是一片祥和。 姜楚自打跟着桑吉丹珠一行回到草原之后，简直就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骑马打猎，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日子过得分外快活。 这日，一则消息从草原深处出：草原王将为阿吉泰选择新妇。 姜楚想去凑热闹就去问桑吉丹珠的意见，结果两人一拍即合，当即就驱马前往草原深处。 路上桑吉丹 珠扯着嗓子问道：“姜楚，你说，阿吉泰会选谁当他的新娘子？” 姜楚也扯着嗓子回道：“我看你就不错，不如你去做他的新娘子。” 桑吉丹珠就像是被踩中了尾巴的小猫叫道：“姜楚，你又开我玩笑，你别让我逮到你，不然有你好看。” “没你好看，没你好看。驾！”姜楚说完驱马就跑。 桑吉丹珠反应了一瞬才琢磨过来姜楚还是在调笑自己，驱马又追了上去。 两人吵吵闹闹的一路往草原王的府邸赶去。 离草原王府还有一箭之地时，姜楚就瞧见前方有一大群人在围着不知道在做些什么，便调转马头准备过去看看热闹。 待离近了两人逐渐看的分明，原来是齐日迈还有草原王一行人，除去他俩之外剩下的多半都是草原王的近亲。 众人正在如同土财主家的女儿一般炫耀自己的猎物，惹得草原王不时开怀大笑。 姜楚和桑吉丹珠也凑上前去看，谁知一看两人就傻了眼，入眼可见的净是些小兔子小田鼠之类的东西。 姜楚捅捅旁边的桑吉丹珠大.大咧咧地问道：“这也好意思叫猎物吗？” 桑吉丹珠食指放在嘴边重 重的“嘘”了一声说道：“这可都是王爷的近亲，你莫要口不择言了。” 说完还比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姜楚睁大双眼表示了然，连忙闭上了嘴巴。 两人说完话正准备离开时，却发现面前的一群人都在看着她们两个，桑吉丹珠暗道不好细细感受了一下风声，果然刚才两人是在上风口的位置上，刚才的话被风一句不落的带了过去。 桑吉丹珠连忙向齐日迈投去求助的目光，齐日迈恶狠狠的眼光也回了过来，如果眼神会杀人的话，姜楚和桑吉丹珠此刻估计已经死了好几遍了。 空中有只老鹰经过，嘹亮的声音响彻天际，而它身下的场面却是冷到了极点。 半晌，草原王率先打破沉默开口问道：“你俩觉得这不算猎物吗？” 齐日迈连忙上前打圆场道：“王爷，小女不懂规矩，冲撞了王爷的兴致真是罪该万死。你们二人还不快些下马给王爷赔罪，像个什么样子？”给王爷赔完罪又冲着姜楚二人骂道。 两人连忙下马赔罪，草原王却摆摆手说道：“齐日迈你这是做什么？” 这下倒是轮到齐日迈摸不到头脑了，不知道王爷是什么意思。 第333章 不愿意 没有理会齐日迈的草原王回头对姜楚两人说道：“你俩要觉得这不是猎物，便去这草原上给我猎一些东西来，也让本王开开眼，若是真个猎到了，那就重重有赏。” 桑吉丹珠还没反应过来，姜楚便兴奋问道：“王爷说的可是真的？我和桑吉丹珠的马上功夫，绝对不比在场的任何人差。” “你这女娃，这草原上本王说话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草原王豪迈的说道。 “那王爷请好吧。”姜楚说完话拉着桑吉丹珠就走了。 齐日迈见状心里暗骂姜楚糊涂，草原王方才只说若是真个猎到了，就重重有赏，万一要是没猎到呢，那岂不是自己往火坑里跳嘛。 但其实草原王本来也没想拿姜楚二人怎么样，他本来就是豪迈的人，刚才他只是逗着姜楚二人玩的，若是二人得手了，那自然是按照他说的重重有赏，若是没得手的话，那边轻轻的赏一下嘛。 齐日迈却是不知道身边王爷的心思，担心自己女儿和姜楚的安危，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又想去给两人送些猎物帮她们过关，可草原王却不放他走。 正急的不知怎么办的时候，马蹄声由远及近 的传来，齐日迈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以为是桑吉丹珠二人回来了，可仔细一听却只是听到了一匹马的声音，这才松了一口气。 定睛一看发现来人正是阿吉泰，阿吉泰翻身下马施礼道：“父王，择偶之事已经准备妥当，还请父王过去主持。” 草原王摆摆手回道：“等一下，这里还有一桩比试呢。” 阿吉泰站在了王爷身后，然后向王爷旁边的齐日迈递了个询问的眼神，齐日迈摊了摊手做了个无可奈何的手势。 等了半炷香的功夫，马蹄声响起，王爷笑道：“来啦！” 阿吉泰定睛一看，远处姜楚和桑吉丹珠两人两马正拖着一只草原马赶来，只此一眼，他的眼光便再也移不开了。 草原王哈哈大笑说道：“你二人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这草原马性子可是烈的很，而且向来都是群居，你二人居然能这么快就猎到了一只，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姜楚不置可否，却感觉到有束炙热的眼光一直在自己的身上，她循着眼光的方向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了阿吉泰，姜楚回了个笑脸转头对草原王提醒道：“王爷，那之前说好的赏赐？” “ 少不了你的，”草原王哈哈大笑的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去小儿的择偶现场吧，我总不能随时带着金银珠宝对吧。” 阿吉泰却突然从草原王身后跳了出来说道：“回父王的话，不用再择偶了，小儿方才已经有了一个合适的人选。” “哦？你且说来听听。”草原王来了兴致问道。 旁边的桑吉丹珠想起了之前姜楚的调笑话，心里暗道：不会好的不灵坏的灵吧，吓得连忙抓住了旁边姜楚的手臂。 姜楚被她搞得也紧张兮兮了起来，而且想起刚才阿吉泰的眼神她就心里发毛。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阿吉泰的身上，都在等他开口。 阿吉泰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道：“小儿愿意迎娶姜楚做自己的新娘子。” 桑吉丹珠这才松开了紧紧抓住姜楚的手抹了一把汗，却又顿时愣住了，刚才阿吉泰说的不是姜楚吧？ “不知这位姜楚姑娘是？”草原王开口询问道。 阿吉泰回头看向姜楚，桑吉丹珠也在摇晃着身旁的姜楚问道：“姜楚，阿吉泰方才是在说你吗？” 草原王这才了然，阿吉泰郑重的说道：“求父王恩准。 ” 草原王恨铁不成钢的开口说道：“你小子怎么榆木脑袋呢，我恩准有个屁用啊，你得问人家姑娘愿不愿意啊？” “王，她是中原镇西大将军的女儿，不能草草婚配。”齐日迈立刻开口。 而大家对此充耳不闻。 阿吉泰这才如梦初醒的回头看向姜楚，姜楚用力的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过来说道：“我不愿意。” 阿吉泰还想在说些什么姜楚打断他接着补充道：“阿吉泰，你是知道的，我的志向是做那只解沙场为国死的将军，而不是嫁作人妇，终日围着夫君和孩子打转。”说完话直接驱马走了，全然不给阿吉泰再解释的机会。 场面顿时冷了下来，阿吉泰愣在场上不知道如何是好，桑吉丹珠看看阿吉泰又看看远去的姜楚，犹豫了片刻调转马头去追姜楚了。 草原王连忙出来打圆场，把阿吉泰拉起来替他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劝道：“傻小子，人姑娘没答应你也没拒绝你不是。” 阿吉泰迷茫的看着草原王，草原王继续说道：“说你榆木脑袋吧，人家又没直说拒绝你，只是不想围着夫君和孩子打转罢了，你还有机会不是吗？” 阿 吉泰一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立马蹦了起来问道：“那择偶大会还开不开了？” “那还开个什么，你小子还想娶几个。”草原王吹胡子瞪眼。 阿吉泰听完翻身上马追着姜楚的方向去了。 “王爷。”齐日迈出言提醒。 草原王摆摆手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心病还须心药医。且让他去吧。” 远方，桑吉丹珠终是追上了姜楚，两人信马由缰的散着步，姜楚对桑吉丹珠说道：“阿吉泰是不错，可是我真的不想嫁人啊。” “如果阿吉泰答应让你做将军呢？”桑吉丹珠问道。 姜楚愣了半晌回答道：“那也不嫁，我这辈子不会嫁给任何人的。” 阿吉泰兴冲冲的循着姜楚方才的方向驱马赶去，他想告诉她自己喜欢她，不会让她围着自己打转，她想去当将军那便去当将军。 他兴冲冲的赶去，到达两人身后的时候，桑吉丹珠正好问出那句，若是阿吉泰答应让你当将军呢？ 他默默的下了马，藏在两人视线的盲区里面偷偷的听着，然后就听到了姜楚说道：不嫁。 那一瞬间，阿吉泰觉得天像是塌了下来，浑浑噩噩的向后退去。 第334章 司马昭之心 姜楚那边的事情最后以阿吉泰的失落离场而告终，怕是再也不会有什么涟漪了，毕竟感情这种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 邺城那边的薛容容写信报了平安，陈宝珠忧心的事情又划去了一件。 而陈宝珠这边，春花领命去调查大夫人被陈老太太藏在了哪里，找了两天也没有线索，看来陈老太太这次是铁了心，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留下来。 春花的禀报让陈宝珠揉了揉发胀的头，知趣的退了出去，不再打扰陈宝珠思考。 退出房门之后迎面就撞上了李谡，春花连忙施礼说道：“春花见过侯爷。” 李谡微微点头，拉着春花往旁边走了几步压低声音问道：“宝珠最近在忧心什么事情？她让你告诉我吗？” 春花想了想微微摇了摇头，李谡叹了口气道：“无妨，她自然有她的道理，你去吧。” 春花施礼告退。 李谡拍了拍自己的脸，撑出了一个很轻松的脸色，推门进了陈宝珠的房内。 陈宝珠稍微理清了一点思路，看见李谡进来了笑了一下说道：“来了。” 李谡点了点头坐在卓边想给陈宝珠倒水，想起上次她说的等 自己回来再倒，笑了笑又放下了。 陈宝珠见状也笑了走到桌前说道：“无妨，等你回来，这次我来吧。” 李谡喝了一口水顿了一下说道：“明日便要动身。” “这么急么？” “皇命不可违。”李谡摇摇头说道。 “如此，”陈宝珠斟酌了一会接着道：“且带着裴裴去吧。” 李谡摆摆手拒绝道：“谁都不带，这次不是去游山玩水的，可能会连命都丢在那边。” “她曾经跟那人来往密切，对他的一些处事方式比较熟悉，有这么一个人在，总好过你大海捞针，匈奴幅员辽阔，倘若他真想藏的话，绝不会那么轻易的就被你找到，”陈宝珠似乎早就料到李谡会拒绝，连珠炮式的分析了一下形势，把李谡说的哑口无言，“况且是在人家的眼皮子底下办事，早日寻到就少一分危险，我还等着你回来给我倒茶呢。” 李谡闻言便不再拒绝说道：“那就依你的意思，带上裴裴。” 陈宝珠往李谡那边凑了凑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念叨着：“此程定有风险，但皇命难违，我只愿你平平安安回来，孩子不能没有爹爹。” 李谡拍拍她的手让她放心，两人缠绵了一阵李谡就起身去安排明日的细节了，毕竟这次是去抓人的，不能大张旗鼓的进入匈奴，须得伪装成来往的商贩，待得进入匈奴地界之后再随机应变。 李谡前脚刚走，许京华就来到了陈宝珠这边，言说侯爷明日要前往匈奴，居然要带着裴裴去，问陈宝珠知不知道这件事情。 陈宝珠笑着说道：“我自然是知道的，就是我让他带着裴裴去的。” “宝珠姐姐你这是啥意思啊？”许京华睁大了双眼问道，“刚才那裴裴还在我跟前炫耀要带着夏至同去呢。” “那又如何？带个丫鬟不是很正常吗？”陈宝珠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哎呀姐姐，你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呢，那夏至不是一般的丫头，她可是个通房丫头，这…这裴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许京华回答道。 陈宝珠不置可否，许京华又上前拉住陈宝珠的胳膊补充道：“姐姐不然你再去同侯爷说说，让我也跟着同去得了。” “京华，此程可不是去游山玩水的，我之所以让裴裴同侯爷一起去，而且目的地还是匈奴， 你难道猜不出这一趟是要去干嘛的么？”陈宝珠板起了一张脸问道。 许京华被陈宝珠的气场吓了一跳，嘴里喃喃的说道：“匈奴，裴裴，裴裴，匈奴。” 然后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陈宝珠问道：“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陈宝珠点点头说道：“是你想的那样，是陛下的命令。” 许京华深吸一口气，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自己是万万不可以一同去的，倘若自己去了，真要抓回了那位还好，万一要是给他跑了，流言蜚语会把侯爷推进万劫不复之地的。 陈宝珠看着许京华小脸变得特别苍白连忙出言安慰道：“没事啊京华，你不要太过担心了，让侯爷和裴裴去忙他们的，这几日你跟我去庄子上玩一玩，换换心情。” 听出陈宝珠是在给自己台阶下，许京华就赶紧答应道：“没问题，正好这几日都快把我憋坏了，我要马上去准备一下。” 说完就一路小跑的回自己房间了。 许京华走后陈宝珠伸了个懒腰想着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偏巧春花又走了进来压低声音说道：“回小姐的话，大夫人应该有消息了，那天你进宫之 后两个时辰之后，有人看见从陈府出来几辆马车奔着庄子上去了。” “可确信就是大夫人吗？”陈宝珠挑挑眉毛问道。 “不敢确定，当时天色已晚，那人只是远远的瞧见马车，却不曾看见马车上的人，只是这个时间未免太过凑巧了，我觉得八.九不离十就是大夫人。”春花分析了一番解释道。 “有几分道理，做的不错春花。”陈宝珠点点头说道，“过几日我会和京华前往庄子玩上几天，你到时候给我盯紧陈老太太那边，那边要是有什么风吹草动，那就证明人确实是在庄子上了，找到也只是时间问题。” “那小姐须得再高调一点，我觉得可以直接去陈家挑明自己要去庄子上，看看那边什么反应，诈他们一诈。”春花说出了自己的意见给陈宝珠参考。 陈宝珠点点头说道：“跟我想到一起去了，明日我便过去看看，顺便看看苏氏带上她一起去散散心。好了，我有点乏了，今天就先这样吧。” 春花帮陈宝珠铺好床之后施礼告退了，陈宝珠长出了一口气，终于可以好好的睡上一觉了，这几日劳心劳肺的总算事情都有了转机。 第335章 一剑霜寒十四州 前日间操心的事情太多，还有一日一宿都未曾合眼，陈宝珠这一觉睡得格外的沉，早上李谡走的时候她还没有醒来，舍不得吵她睡觉蹑手蹑脚的就走了。 李谡动身之后的半个时辰之后陈宝珠才悠悠醒转过来，用力甩了甩头才彻底清醒过来，从春花的口里得知李谡已经走了一阵了，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叹道：“容容容容没送成，侯爷侯爷也没送成，这叫什么事啊。” 春花正在给陈宝珠准备早点，听见她那那里念叨着开口宽慰道：“无妨小姐，料想侯爷和容容他俩不会因此记恨你的。” 陈宝珠穿鞋下了床走到桌前白了一眼春花说道：“就你贫嘴。” 春花吐吐舌头灰溜溜的走了，陈宝珠狼吞虎咽的吃了早点，一点淑女形象都不顾了，她也确实是饿了，应该是跟睡觉时间长有关系，不过这次她休息的格外的好，也就更有精力应付接下来的事情。 用过早点之后春花正在给陈宝珠整理头饰，许京华蹦蹦跳跳的进来说道：“宝珠姐姐我们什么时候去散心，我都准备好了。” 陈宝珠笑笑回答道：“别急京华，姐姐要 去先陈府上见个人，等我回来咱们就出发。” “没问题宝珠姐姐，我等着你。”许京华乖巧的答道。 梳洗完毕之后陈宝珠就动身前往了陈家，刚进陈府的大门就听见陈老太太在里面大喊大叫，细细的听了听就听出是在数落苏氏。 下人告诉陈宝珠算上今日已经是第三日了，天天如次，陈宝珠闻言想了一下，陈元生也是走了三日了，陈老太太也真是会赶时间，平时陈元生在的时候还不敢怎么样，这下把他支走了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陈老太太说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琐事，什么早上不来请安，什么不陪她一起吃饭，就连这几天没有下雨都怪在了苏氏的头上。 陈宝珠听得直摇头，索性就越过了陈老太太直接去看了苏氏。 进得苏氏的院子里就看见苏氏正在院里舞剑，陈老太太的院落与苏氏这边相距不是很远，那边的数落声还是时不时传过来，但是苏氏却充耳不闻，依旧自顾自的舞着剑。 陈宝珠也不去打扰她，就静静的在一旁看着她，等她舞完一段之后拍着手上前说道：“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我 看啊可以说成如今有佳人苏氏了。” 苏氏听出是陈宝珠的声音收起剑笑道：“我当是谁能说出这么有文采的话来，若是你的话就不那么意外了。” 两人在院落中的石凳上坐下，苏氏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说道：“一舞剑器动四方这个可不太适合我，一剑霜寒十四州倒是比较适合我。” 听出她话里的言外之意陈宝珠说道：“如今已经身为人妇，你这个梦想只怕是不好实现了。” 苏氏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擦着手里的剑，两人沉默下去之后，陈老太太的骂声又若隐若现的传了过来，陈宝珠轻咳了一声说道：“你就任由她这么数落你？” “习惯就好，她不就是这么个人嘛。”苏氏摇摇头满不在乎的说道。 “我准备和京华去庄子上转转，你要跟我们同去吗？总听她数落耳朵都快生出茧子了吧。”陈宝珠说道。 “也好，何时出发，我也没什么可收拾的，直接去就行。”苏氏是个洒脱人。 陈宝珠眼珠转了转说道：“我去找老太太说说话，我马车就停在外面，你等那边没声音了就直接出去等我，省得被她看见又横 生枝节。” 苏氏点头表示可以，陈宝珠便起身去见陈老太太了。 不多时那边的声音果真停了下来，想是陈宝珠已经跟老太太说上话了，苏氏便出去上了马车等着陈宝珠了。 “珠姐儿啊，你说我这命怎么这么苦，娶个媳妇进得府来连个安都不肯请，这传出去我这老脸往哪搁啊？”陈老太太看见陈宝珠来了就要耍赖。 陈宝珠却非是为这件事情来的，她没理陈老太太的话茬说道：“老太太，我今天是来告诉你一声，我准备去庄子上查查账。” 她特意强调了庄子上几个字，说完之后就盯着陈老太太的脸色，看她有没有慌乱。 果然，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是陈宝珠依然看见了自己想看见的东西，老太太的确是慌乱了一下，看来春花所料不错，大夫人的确就在庄子上。 陈老太太打个哈哈搪塞道：“查账就查账嘛，知会我作甚，我还能拦着不让你去吗？” “不敢不敢，但于情于理都该知会您一声才是，免得哪天天又不下雨了你又安在我的头上。”陈宝珠冷嘲热讽得说道。 陈老太太的嘴角直抽抽，然后陈宝珠 就起身告退了 ，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告诉老太太说苏氏早已经上了陈宝珠的马车，问老太太要不要拦住她们。 陈老太太冷笑一声说道：“好个陈宝珠，表面上旁敲侧击的打听了一番庄子上的消息，背地里却又把苏氏带走，想让我以为你的重心是放在苏氏上面对吗？” 说完差了两组人，一组跟着陈宝珠，另一组去庄上大夫人那里看看情况。 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陈宝珠早已安排好了春花盯着这边的风吹草动，陈老太太这叫聪明反被聪明误。 春花跟着去庄上的那组人，顺藤摸瓜的找到了大夫人的所在之地，而陈宝珠那边却是回家接上许京华，三人痛痛快快的在庄上玩了一通，末了也未曾前去查账，把陈老太太看的是云里雾里，不知陈宝珠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夜间，春花过来禀报，已查清大夫人被关在什么地方，但是那地方看守的人很多，只可智取不能强攻，而且还不能惊动陈老太太，担心她会鱼死网破对大夫人不利。 陈宝珠让春花看看能不能搞到关押大夫人地方的地形图，她要想一个万全之策。 第336章 放火 陈宝珠让春花看看能不能搞到关押大夫人地方的地形图，她要想一个万全之策。 她吩咐好了春花让她暗地里行动，自己则和苏氏还有许京华在明面上玩的好生热闹。 陈老太太派出去的人见她们并未有所异动，就纷纷回去回禀。 “哦？她们只是到处玩，并没有去庄子上查账，也没有打听那个贱人的下落？”陈老太太不太相信，反复的问前来回禀的人，试图找出一丝破绽。 “回老太太的话，当真没有。”陈老太太现在有些疑神疑鬼的。 因为大夫人对于她来说也算的上是一张保命王牌了。 “好，那你回去告诉张大千，把人看好不许出纰漏，必要时刻可以随意应变。”说着陈老太太眼里闪过一丝狠辣。 等人一走，陈老太太就看向了一旁的陈妈妈，忍不住询问：“你说这陈宝珠难道真得就是去游山玩水了？” “老太太，您都问过好几次，从来就没人教珠姐儿查账，更没人管过她，她怎么可能平白就会了那些东西，您就放心吧。”陈妈妈连忙开口安慰。 陈老太太反复确定了消息的真实性，又确认下人都没有反叛之 心，这才踏踏实实的安心睡了觉。 她为了保证看押大夫人的张大千老老实实的替自己卖命，就把他夫人弄来了陈府做事，就像用大夫人要挟陈宝璋一样，做人做事全靠威胁拿捏，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不顾一切，无论什么纲常礼法。 但是恶人有恶报，陈老太太早晚会得到报应的。 春花派人时刻盯着大夫人被关押的地方，试图寻找机会。 传话的人告诉了张大千就要回去复命，他却不放心老婆，使劲的给那人塞银子，想要探到点消息。 那人收了银子自然也就告诉了他：“你娘子在府里做洗衣工，前些日子陈老太太耍脾气发疯还责罚了她一番，你看看老太太院子里的人，除了陈妈妈，哪一个干得长久了，你还眼巴巴的把人送过来。” “谢谢你了，回去吃点茶，托你给我娘子带句话，就是我这边一切安好。”张大千虽然对陈老太太心有不满，但是娘子被人拿捏着，自然是也没法子。 春花留下的暗哨目睹了他们的对话，连忙回去禀告了春花，春花觉得是个机会，就去找了陈宝珠。 “姑娘，庄子那边有了动静。”春花轻 附在陈宝珠的耳边说道，随后陈宝珠听了怔了怔，让许京华和苏氏等自己一下，自己去去就来。 说着主仆二人进了屋。 “姑娘，这是庄子里关押大夫人的地形图。” 陈宝珠接过来地形图查看，春花又说：“那个看押的头头张大千可能是个机会，暗卫偷听到他和陈老太太派来的人对话，他娘子在陈家……” 话说到这里陈宝珠瞬间明白，如同大夫人一样，陈老太太是捏住了张大千的亲人，才好替自己卖命，这确实是个机会。 “这样这样……”主仆二人言语了一番，春花就走了，而陈宝珠也终于完全放下心来去好好陪许京华她们玩了，毕竟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春花回去了就召集起来暗卫，一队继续守着大夫人这里，另一队连夜和她去陈府，既然陈老太太的眼睛现在都在主子和大夫人这里，那就正好去偷梁换柱，把张大千的老婆接出来。 一切都如她们的预想一样，到了陈府很顺利的就找到了张大千的娘子，向她说明了来意之后，她表示愿意配合他们。 用张大千的娘子换大夫人，就是她们想的法子。 春花接 了人连夜又去找了张家其他人，让他们收拾东西准备一起离开。 “张娘子，你可以好法子让张大千知道是你来了？”因为看押大夫人的有很多人，所以她们必须谨慎，一举成功不能失败。 “有，我会吹，萧，只要他听到了就知道是我，而且我可向他传递你们的意思。”张娘子说着就掏出来了一只萧，眼神询问春花现在能吹吗？ 等到了她的肯定，张娘子就席地而坐吹起来了萧，萧声动人，悠扬入耳。 春花没想到，萧声也可以传递信号，而且好像还很安全有效。 很快，张大千听了萧声就忍不住顺着声音望过去，他知道是他娘子，但是他不敢轻举妄动，因为这么多人如果他不小心露出来反心，很快就会被他人杀而代之。 张大千仔细听着萧声，当听出来对方要用他娘子换大夫人时，他心中一紧，可随即张娘子又说对方把家人都接了，到时候给钱可让他们一家人远走高飞，张大千立即下定决心，准备冒险一试。 他对这些手下还是很仔细的，知道他们的性子和弱点，有的善喝酒，有的善赌钱，有的善美色，要说都不善的只 有一个王老七，于是他借着昨晚陈府派人传话，说陈老太太对大家有意恩赏。 张大千更是表示，“兄弟们辛苦了，你们今晚好好放松一下，剩下的时辰我来守。” 下面的人听了自是一脸欢喜，齐声欢呼，“谢谢大哥”当然王老七是有些不信的，但很快大家就把酒言欢，喝酒划拳的玩了起来，他也没有太起疑。 张大千见王老七还是有所防备，就过去又敬了一番酒，特地到他面前单独说，“明日我歇息可就都拜托你了，王老兄。” 王老七推脱了一番还是喝下了肚，他是典型的一杯倒，这不就机会来了吗。 暗哨很快就禀告，“他们现在吃喝玩乐宛如一盘散沙，此时上前定能救出来大夫人。” 春花一声令下，暗卫倾巢出动，很快就来到大夫人看押之地，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外面的人，又让人放了一把火，伪造了一个失火现场。毕竟那些人也没有大的罪恶，不能因为他们给陈府做事就直接全部打杀。 “大夫人，您受苦了。”春花赶忙把人扶上了马车，然后就把银子给了张大千夫妇，还给他们留了一辆马车，好让他们连夜跑路。 第337章 三桂 她这边刚得了手，就派人去给陈宝珠送了信，陈宝珠听了很是欣喜，只是她没想到能这么顺利这么快。 “告诉春花，先把大夫人安顿在京城外面的田家庄，派几个人保护好大夫人，就是一只苍蝇也别给我飞进去。” 陈宝珠知道现在也不好贸然把人接来身边，只能先安排在京城边，天子脚下万一有个事也都好照应。 “您现在不过去瞧上一眼么？”来人问道。 “来都来了，我先把这边的账目查清楚了，再去看大夫人，省得最要记挂着。你且告诉春花那般安排就可以了。”陈宝珠摆摆手说道，来人恭敬施礼告退。 陈宝珠的心情轻松了不少，如今容容在邺城已是立稳了脚跟，而大夫人现在也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了，倒是李谡那边没有任何消息传来，不过没有消息毕竟也算是个好消息。 看着来人远去之后，陈宝珠少见的哼起了小曲，前去寻找许京华和苏氏了。 许京华和苏氏正在一处凉亭里纳凉，前者离着老远就看见了陈宝珠，连忙招手道：“宝珠姐姐，我们在这里。” 陈宝珠寻声而来说道：“你们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太阳太毒了嘛，都快把人家给晒黑了。”许京华撅着小嘴嘟囔道。 “那跟我来，我带你们去一个好去处。”陈宝珠说完之后还眨了一下左眼。 许京华和苏氏被陈宝珠突然的小俏皮吓了一跳，两人异口同声的问道：“什么好去处？” “到了你们不就知道了，快来。”陈宝珠还是在卖关子，“对了，京华可能知道是哪里。” 苏氏立马看向许京华，许京华连连摆手说道：“苏姐姐，你别听她胡诌，我也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去处，咱们还是快些跟上去看看吧。” 苏氏点点头，两人追着陈宝珠的步子跟了下去。 走了大概有一盏茶的功夫吧，前方出现了一片茂盛的竹林，陈宝珠东看看西看看反复确认了好几遍，才对身后的二女说道：“就是这里了。” 许京华大.大咧咧的说道：“就这里？这就是宝珠姐姐你说的好去处，我俩可都不是三岁小孩子了，若是说纳凉的话我们那处凉亭比此处好上几倍吧。” 苏氏也点了点头表示认可许京华的意思。 陈宝珠嘴角微微翘起说道：“好去处在这个竹林后面，先给你们提个醒，做 好心理准备，担心惊掉你们的下巴。” 二女表示绝对不会，陈宝珠这才带着他们穿过竹林，在竹林里拐了几个弯之后，许京华就看见前方隐隐约约的有一所大庭院，她心里咯噔一声，看来之前陈宝珠说的她知道这个地方并不是信口胡诌，她看这里确实眼熟。 “这地方我好像听说过。”许京华放慢了步子说道。 陈宝珠微微点头：“你应该是从你的姑姑那里听说过吧，这个地方唤作绿竹庄。” “就是这里么？”许京华睁大了眼睛。 苏氏则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许京华和陈宝珠在打什么哑谜。 陈宝珠则开始解释道：“这地方原本是那个逆王的庄子，听说当时三百多名工匠，没日没夜的修了三年才完工，宫变之后就作为奖赏给了我跟侯爷，我之前也没来过这边，只知道是在一处竹林当中，正好今天过来看看。” 不多时，三人就来到了正门口，然后三个人的嘴巴一个比一个张得大。 “真气派。”陈宝珠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真奢侈。”许京华也点点头附和道。 “真糟蹋钱。”苏氏来了这么一句，把陈宝珠和许京华 逗得哈哈大笑。 也由不得她们不吃惊，两扇大门上各有六行六列共七十二颗珠子，而且一水的全是和田玉，虽说价格不是特别的贵，但是只是用在门上就够奢侈的了。 三女正在感叹间，从门里跑出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说道：“去去去，上一边去，这可是李谡李侯爷的宅子，岂是你们这些乡野村妇来的地方，快些离去，不然我可放狗了。” 许京华气不打一处来上前一步说道：“你是这里的管家吧，你认不出来我旁边这位姐姐是谁吗？还扬言要放狗咬我们。” 那人盯着陈宝珠看了几眼倒吸一口凉气说道：“敢问是王妃大驾光临？” 陈宝珠不置可否，那管家立马哭丧着脸说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我这老眼昏花的居然没认出王妃你来，真是罪过罪过。” “不知者无罪。”陈宝珠上前一步说道。 “谢王妃谢王妃，我呢是这里的管家，您叫我问三桂就行，您渴了么，是喜喝凉水还是热水，来来来，您先里面请我马上就送上来。”说着话就把几人迎了进去。 三桂可能是好久没有见过生人来这里了 ，从大门到内堂也就半盏茶的功夫，他喋喋不休的愣是说了一路，把三女说的一个头两个大。 路上许京华扯了扯旁边陈宝珠和苏氏的袖子轻声说道：“姐姐们，他似乎有点热情的过头了，要么他是特别欢迎咱们，要么他就是特别不欢迎咱们。” “我觉得是后者。”苏氏也轻声开口。 陈宝珠也表示同意轻声说道：“等下我一进去就开门见山，他若直接痛快的拿来也就罢了，若是推三阻四那就绝对有问题。” 进得内堂，三桂深施一礼说着要去给王妃倒水，被陈宝珠叫住然后说道：“不用忙活了三桂，我这次来不为别的是专为查账来的，你且把这里的账本拿来我看。” 三桂身形一僵说道：“不忙王妃，你大老远的来了一定是渴了，我先去给你倒杯水，您喝完再查。” “我说，把账本给我拿来，现在立刻马上！”陈宝珠一拍桌子吓唬了三桂一通。 三桂被吓得屁滚尿流连忙去拿出了账本，然后颤抖着递给了陈宝珠。 只翻动了几页，陈宝珠就发现几乎全是亏损，气得她一把把账本摔到了三桂脸上喝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338章 查账 “回、回王妃的话，小人嗜赌如命，这庄子自从赏赐给您和侯爷之后，您二人就鲜有露面，小人还以为你们是家大业大，忘记了此处还有一处庄子，便把这里当作了自己的家，往日间挥霍无度，现在这庄子里最值钱的东西便是那两扇大门了。”三桂跪在地上声泪俱下的说道，说完之后立马给陈宝珠磕头乞求原谅。 陈宝珠被气得七窍生烟，本想一怒之下杀了三桂，但却被许京华阻拦了一下劝道：“宝珠姐姐，他也是个苦命人，行差踏错误入了歧途，不然咱们就给他一次机会吧。”苏氏也点头附和着。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陈宝珠摇摇头说道：“不让他长长记性他是不会改过自新的。” 这三桂也到底是个会审时度势的人，听见陈宝珠的话立马从地上爬起来说道：“感谢王妃的不杀之恩，小人犯下大错，于情于理都要有个交代才对。” 他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了一把刀狠狠的说道：“我现在什么都没有，就把这一只左手送给王妃，以表决心，王妃你可瞧好了！”说完明晃晃的刀就冲着左手去了。 许京华“啊”的尖叫一声， 吓得捂紧了双眼。 陈宝珠也是没有料这三桂竟是如此决断之人，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而苏氏却是快步冲了过去，电光火石间一把托住了三桂的胳膊，那刀尖距离三桂的左手也就仅有几寸的距离了。 许京华捂着双眼说道：“怎么没有声音了，三桂不会砍到自己的脖子了吧？” 陈宝珠长出了一口气，对许京华说道：“你且睁眼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许京华这才敢睁开眼睛看看，却发现原来是苏氏拦下了三桂，拍着胸脯说道：“方才可真是吓死我了。” 然后又上前几步点指着三桂说道：“替你求了情，怎么还要剁手？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敢损伤？” 三桂手中的刀“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垂头丧气的说道：“我想给王妃表一表决心，以后绝对不再赌了。” “你若真的不想再赌了，说出来就可以了，若你还想赌，就算把两只手都剁下来，你也还会去赌的。”陈宝珠淡淡的说道。 三桂抬头看着陈宝珠，眼里满是疑惑。 “我是说，决心这种东西，是给自己看的不是给别人看的，你有这份心就够了，这 处庄子我还是交给你，几月之后我再来看，别辜负我的信任。”陈宝珠拍了拍三桂的肩膀说道。 “多谢王妃多谢王妃，我一定改过自新重新做人！”三桂喜极而泣说道。 “把火盆拿来，这账本我就烧掉了，刚才的事迹揭过去吧，你且重新拟一份出来，一定要踏实经营。”陈宝珠淡淡点头说道。 三桂拿来火盆，陈宝珠亲自扔进了火盆中说道：“同你的过去彻底决裂吧，日后一定要重新做人。” “三桂谨记于心。” 而此刻陈老太太心头也正着着一把火，指着下面跪着的一群人骂道：“都是饭桶，废物，连个大活人都看不住，要你们有何用？” 陈妈妈连忙劝道：“小心气坏了身子。” “我要去那边看看，这么多人竟然都看不住，难道都是瞎子吗？”陈老太太恶狠狠的说道。 “还是莫要去了，万一被人看见落下话柄，岂不是自找麻烦吗？”陈妈妈劝说道。 陈老太太完全听不进去，大夫人事关重大，她被劫走了以后就不能拿捏陈宝璋了，形势于她是大.大的不利，她必须得去亲眼看看才能死心。 见劝不住她 ，陈妈妈也只好作罢，陪着她去了之前软禁大夫人的地方。 还没走到近前就闻到刺鼻的烟味，陈老太太心头咯噔一声暗道不好，果然又向前几步就看到火光冲天，半个庄子都已经烧没了，虽说有许多人在灭火，但是火势太大根本就灭不过来。 把陈老太太气得七窍生烟，一口气没倒上来，竟然直愣愣的躺了下去，把旁边的陈妈妈吓了个半死，连忙替她顺气，掐人中，忙活了半天陈老太太才悠悠转醒。 哭丧着一张脸说道：“这次真是赔了媳妇又折兵，满盘皆输啊。” 突然她想起了什么眼睛一睁说道：“张大千呢，他人呢，把他给我寻来，刚才我就没见到他，对了，还有他那个臭婆娘一起寻来。” 陈妈妈唤来了两个人让他们去寻张大千，一炷香之后两人返回禀告道：“张大千已经带着他娘子跑了，不知道如今已经跑到哪里去了，在他房里还发现了这张纸条，请老太太过目。” 陈老太太接过去只见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一行字：死老太太，老娘不伺候你了，祝你早日魂归西天！一看就是出自张大千婆娘的手笔。 陈老太太 气急攻心，把纸条撕了个粉碎，然后竟然气晕了过去。 众人手忙脚乱的把陈老太太带回了府上，连忙去请郎中，郎中看后说没有大碍但是恐怕要昏睡一段时间了。 陈宝珠先把苏氏送回了陈府，听闻陈老太太病倒一事，三人连忙赶过去看望，却得知要昏睡一段时间，暂时不方便探望。 事后陈宝珠打趣道：“这下你终于可以清净几天了。” 苏氏却是不置可否。 此间事了，陈宝珠让许京华先回府上，她还要去看一下大夫人，然后再进宫去通知陈宝璋。 然后就可以让陈宝璋顺利的脱出陈老太太的拿捏当中了。 在赶去大夫人藏身之处的路上，陈宝珠接到了一封自匈奴发回的密信。 陈宝珠深吸了几口气才敢打开这封信，映入眼帘正是李谡那熟悉的字迹：已成功进入匈奴腹地，安好勿念。 陈宝珠仰望天空暗道：望你一切顺利。 想完之后不再惦念，奔着大夫人的安顿之处就去了。 春花早在门口候着，见到陈宝珠就迎了上去说道：“大夫人还不知道所为何事，在屋里闹了一下午了。” 陈宝珠闻言重重的叹了口气。 第339章 灾星 陈宝珠深吸了几口气才敢打开这封信，映入眼帘正是李谡那熟悉的字迹：已成功进入匈奴腹地，安好勿念。 陈宝珠仰望天空暗道：望你一切顺利。 想完之后不再惦念，奔着大夫人的安顿之处就去了。 春花早在门口候着，见到陈宝珠就迎了上去说道：“大夫人还不知道所为何事，在屋里闹了一下午了。” 陈宝珠闻言重重的叹了口气。 春花早在门口候着，见到陈宝珠就迎了上去说道:"大夫人还不知道所为何事，在屋里闹了一下午了。” 陈宝珠闻言重重的叹了口气。 她稍作整理了一下衣衫，又做了两次深呼吸就推门走了进去，大夫人此时正在床上坐着自言自语，不知道再说什么。 “大伯娘，我是宝珠，我来看你了。”陈宝珠出言想要打破她的思绪，谁知大夫人说话竟然上句不搭下句的，好像有些神经错乱。 为了进一步观察，陈宝珠想走过去坐在她身边确定一下，结果刚靠近还没坐下，大夫人就发狂了。 “不许过来，你们都是害人精，你们害了我的璋儿啊……”说着说着大夫人竟然从发怒又变得痛 苦的大哭起来。 陈宝珠见到她这样，当即就确定了是‘精神分裂’，一定是陈老太太对她长期的折磨，所以才导致了她现在精神错乱，被害迫想太严重。 大夫人一边哭又一边怪责自己没用，保护不了女儿，过了一会又摔东西诅咒那陈老太婆不得好死。 陈宝珠知道此时说些什么都是没用的，所以出门去找春花，想让她去取一些陈宝璋的物件来，可能大夫人见了能冷静些。 春花马上回去找，她记得大小姐之前曾送给过姑娘一个棋盘。 陈宝珠等待之际，吩咐下人煮了一些安神粥，大夫人闹了许久，身子肯定也会受不住的。 然后又让人点了些安神香送进去，很快春花就取来了陈宝璋的棋盘，陈宝珠端了粥，两人就进去了。 “大夫人，你看。”春花一边说着，一边就把棋盘递了过去，大夫人只是瞧见了一眼，就瞬间冷静了下来，眼底也变得逐渐清澈起来。 “宝璋，这是我的璋儿的。”大夫人接过来棋盘细细抚摸着，就好像抚摸着自己的女儿一样。 陈宝珠点上了安神香，又把安神粥拿了过去，“大夫人，你先 喝点粥。” “宝珠，我的宝璋怎么样，在皇宫里过得苦不苦？”大夫人开始拉着宝珠问，春花见状也就出去了。 “你放心吧，宝璋很好，她还嘱咐我让你你好好养养身体。”陈宝珠只能先这样安慰大夫人，稳定住她的情绪。 大夫人这才放下来心，大口的喝着粥，突然她想起来一事，情绪也突然又激动起来，“宝珠，大事不好了，你快走你快走。” 因为太着急，不小心被粥呛到了，陈宝珠赶忙拍着她的后背，帮她顺了顺气，大夫人这才缓过来了。 “宝珠，那个陈老太婆上次说她要联合梁家去对付你，你快走千万要注意安全。”大太太刚顺好气，就焦急的和陈宝珠说，生怕晚了陈宝珠就被她们害了一样。 陈宝珠眼眸微闪，她握住大夫人的手，告诉她没事的自己有办法对付她，并且让她一定养好身体，到时候她和宝璋一块来见她。 陈宝珠安抚好了大夫人让她好好将养身子，就和春花回去了。 晚上她和许京华提及此事，许京华很是气恼同时又担心陈宝珠，直言让她给李谡写信，“都这样了，你还不给他写信， 真不知道这陈家老太太是怎么想的？” 陈宝珠摇头拒绝，并且表示让她也保密不能走漏风声，“不可以，现在他在匈奴的地界本就凶险万分，一个不小心就会……” 说到这里陈宝珠没忍住哽咽了一下，“我不能再让他因为这种事分心了，你我都要假装不知道才好，明日咱们继续查账目。” 许京华虽然心疼陈宝珠一个人接下这一切，但是也会尊重她的意思。 第二日，她们用过早膳后，就准备继续去查账本了，人刚到那里账本都还没翻一页，陈家就来了人。 “禀告小姐，老太太身体突然加重了，现在着急见你呢，请你速速和我们回去。”几个人说是来通报，但是看着五大三粗倒像是来拿人的。 明明昨日大夫还说只是怒火攻心，好好休息将养就行，现在突然不行了，是不是有诈？ 在加上刚才大夫人说的，陈老太婆想联合梁家的人对付自己，想到这里陈宝珠眼里就有一丝冷意。 许京华和苏氏也是看出来了来者不善，但是她们都不知道陈老太太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好，我和你们回陈府，走吧。”陈宝 珠说罢就安慰她们不用担心自己，然后招呼下人回去，没想到下人们还要让苏氏一并回府。 “这样也好，你们俩人也好有个照应，苏氏跟着你我就放心了。”许京华这下就不再担心了陈宝珠被欺负了，毕竟苏氏会武功。 苏氏也认同她说的话，就这样陈宝珠和苏氏回了陈府。 她们到了陈府脚都还没完全踏进去，就听到陈老太太哭天抹泪的求神拜佛嚷嚷着苏氏是灾星。 “陈家的列祖列宗啊，都是我的错，让三哥儿把这个灾星娶进了门，看看现在陈家都快家破人亡了啊……”陈老太太见人进了门更是叫嚷的厉害。 “大夫人在庄子上好好的，她才去了两天就起了火，现在人也失踪了，真的是妖星祸害啊……”陈老太太越说越难听，简直都不堪入耳。 打刚才进门陈老太太一说话，陈宝珠就知道了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本不想理她，不是怕是根本不屑于，结果她还没完没了。 幸好苏氏是武官的女儿，从小习武胸怀宽广，这要是书香世家的大小姐就得气的上吊自杀。 反正陈宝珠是受不了她这幅做派了，立刻就冷了脸。 第340章 入宫 这老太太张口闭口都是骂人的话，真是一把年纪了还不安生然后她又回过来对苏氏说。 “她都这样对你了，你还能忍着。” 要是自己早就忍不住了，真是一日不作妖就不得消停了。 苏氏摊了摊手。 “宝珠，您也知道什么情况，我方才也说了她，可是这些都没用啊。” 正在闹腾的陈老太太一直注意陈宝珠这边的动作，看着她和苏氏交头接耳，还以为她们二人在密谋什么。 随后她瞪着陈宝珠喊：“你别挑唆我们祖孙二人的关系，我给你说这里还轮不到你来说，你跟她一样，不是什么好货色，跟她一路人。” 总之给苏氏走的近的人都不是好东西，再说了她看陈宝珠视为仇人，怎么会盼她好？ 陈宝珠听了挑眉“祖母，您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什么我和她一路货色是一样的人，你要知道她可是官家的人。” “一家人为国牺牲，只留下她一个，现在嫁进咱们家你不和她和平共处，还要想着怎么拆散她们二人，有您这么当祖母的么？” 这么对她说话都是轻的，要不是看在她年纪大的份上，陈宝珠真想一句话噎死她，虽然她们是自家 人，但是这老太太，也太不是东西了。 可是陈老太太强势惯了，根本就不听她的，哼了一声：“你少插嘴，我没和你说话，苏氏你跟我过来！” 可是苏氏根本就不听她的：“祖母，你让我过去我都要过去么，我就是不过去您能拿我如何？” “你……” 这苏氏别的本事没有，气死人的本事不少，都是跟这个逆女学的。 “如果你要不过来，老太太我就家法伺候了。” 还没等苏氏说什么，陈宝珠就先快她一步开口：“祖母，你要执意这么做的话，别乖我无情了。” “你想怎样？” 陈宝珠没回答老太太的话，只是看着苏氏叫着：“嫂嫂，你过来。” 这次苏氏没像刚才那样怼老太太，屁颠屁颠的跑到陈宝珠身边问“宝珠，你喊我干嘛？” 这可把陈老太太气的不轻，她不知道这陈宝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陈宝珠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老太太开口：“祖母您想想，苏氏可是官家之女，深受圣上重视，如果我要是把她带到皇宫，和皇上说你虐待忠良，圣上会怎么对待我们陈家！” 她不信把皇上搬出来，这老太太还不怕。 可是 让陈宝珠不知道的是老太太自大惯了，觉得皇上不会听她一个丫头片子的话“呦呵你能耐了，还把皇上搬出来吓唬我老太太了。” “你以为皇上会听信你一个丫头片子的话？你去尽管去，我看看皇上到底会不会听你的片面之词。” “我们走吧，”陈宝珠没有丝毫犹豫的带着苏氏就要离开。 “陈小姐且慢。”，还没等二人抬第二脚，陈老太身边的陈妈却开口叫住了二人，正在得意着两人终于走了的陈老太见状不乐意了。 “你为什么叫住她们，让她们走，”真不知道陈妈怎么想的，这就被吓住了？ 陈妈见她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给了陈老太太一个眼神，然后苦口婆心的劝着。 “老太太，您不能这样意气用事，万事三思而后行。” 陈老太太撇了她一眼“一个小丫头有什么好怕的，你也太大惊小怪的。” “老太太，就单单一个陈宝珠是不可怕，你想过她身后的人没有？” “身后的人……” 陈妈点头“对，她身后有皇后娘娘撑腰，还深受皇后娘娘的器重，如果她要是给皇后扇枕边风的话，你觉得皇上会不听陈宝珠的？” 这就是她为什么阻止老太太的原因，相比她再急于赶二人走，也不急这一时，小不忍则乱大谋。 “也是……”老太太难得把老太太的话听了进去，想了之后她身后惊出一身冷汗，还好陈妈提醒了她。 要是自己真的逞一时之快的话，后果真的不敢想象，随后她看着陈宝珠的背影两眼放光，现在她已经得罪了陈宝珠。 唯一的办法就是趁着人还没走，用尽办法把人留住，虽然她也极不情愿，但是为了她陈家，她豁出去了。 想到种种之后老太太难得用乞求的语气看着陈宝珠“宝珠，你别走祖母说错话了，还请你把苏氏留下原谅我老太太可好？” 说这话的时候陈宝珠可以感觉到，她不情愿的样子，那表情就像吃了屎一样难受。 而站在她身边的苏氏用眼神示意“宝珠，还是你有办法，一下子就拿捏了老东西的命门。” 陈宝珠也会意“那是，看我怎么给你出气，你就瞧好吧。” 大家都知道陈宝珠是有意的，磨蹭了一会才珊珊转身，看着老太太问“祖母你是在跟我说话么？” 老太太点头表示是的，心里把陈宝珠骂了千万遍，她就知道 陈宝珠一有机会就会让自己难看，她别得意风水轮流转。 “哎呀，我还以为你跟谁说话，天上下红雨啊。” 老太太不耐烦的说：“你到底答不答应吧。” 她不想在这种人身上消磨时间，简直对自己是一种屈辱 ，可是陈宝珠根本就不会让她如愿。 随后陈宝珠微微张口“让我答应不是不可以，不过我有两个条件，就看您能不能做到了。” 陈老太太咬牙“你不要太过分！” 自己能跟她低头已经降低自己的身份了，现如今她还要替条件，她是真的觉得她老太太好欺负了？ 陈宝珠见老太太不想答应于是又喊着“小苏，要是祖母不答应，我们也别勉强，她老人家不想看见我们，那我们就先走吧。” “且慢，我答应，什么条件你开口，只要不过分的老身都会答应。” 这陈宝珠真是铁了心的跟自己杠上了，给她点脸色就不知道自己姓陈了，合着外人一起欺负自己，真是自己的好曾孙。 “陈宝珠你真是好样的！”说这话的时候，老太太都是咬牙切齿的，恨不得咬碎陈宝珠的肉。 “祖母，我这可是跟你学的啊，你看我学的像不像？” 第341章 怀孕 “祖母，我这可是跟你学的啊，你看我学的像不像？ 陈老太太一时间被气得不行，怒气冲冲的想要上去杀了她们俩，但是被旁边的陈妈攥的死死的，这才没有冲上去 “大小姐，你有什么要求你就提，我们都听着。”陈老太太气的可说不出来这话了，是一旁的陈妈委婉的上前开口问陈宝珠 陈宝珠和苏氏相视一笑决定在气气她们，“你算个什么东西，奴才也配和主子你啊我啊的。 陈宝珠此话一出，陈妈脸上一下子就挂不住了，而一旁的陈老太太更是气的血压飘升 “忍一时风平浪静，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陈妈试图让陈老太太冷静下来，不停的在她耳边念叨 陈老太太只能调整了情绪，甚至调动了一个微笑，只不过比笑还难看，估计心里已经把陈宝珠凌迟了一万遍了吧 “宝珠，祖母和你认错，是祖母不好，你有什么条件你就说吧。”陈老太太声音就像那苍蝇蚊子一般，又细又小 陈宝珠和苏氏看到陈老太太这吃瘪的模样，真是打心里笑开了花，陈宝珠又开口，“祖母早些这样不就好了。 咳咳咳，陈宝珠清了清 嗓，就准备说她的条件了，“第一，就是咱们陈家孙儿的婚事了，祖母不是说三哥儿的婚事不和睦吗？ 陈老太太有一丝疑惑，示意她说下去 “这第一点，就是等三哥儿回来就要和苏氏搬出陈府单过，祖母不得在肆意插手他们夫妻二人的生活…… 陈老太太心中自是不愿，三哥儿走了就不得常见了，而且那个苏氏如此不知好歹嚣张跋扈，她也没法替三哥儿教训她了，不过为了陈家……她忍了 谁料这第一点还不算完，“并且陈元昌的婚事，祖母也不能插手其中。 陈老太太心中一万匹野马飞驰而过，本来还想借着陈元昌的婚事，给自己多捞些好处，这下子全完了… 陈老太太的脸色愈发的难看，而陈宝珠和苏氏则开心的不得了 “第二，就是不准祖母在插手大房的事，祖母这个年纪安享晚年不好吗，还总出来作怪。 忍不了了忍不了了，她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尤其是苏氏和这么多下人，如此嘲讽于我，陈妈生怕刚才的忍气吞声会功亏一篑，于是马上握住陈老太太的手，希望她能冷静下来 谁知反被陈老太太将手 攥住，陈妈吃痛的皱了皱眉，就可想而知陈老太太心中的怒气准是小不了 “好好好，你说的我都答应。”陈老太太忍着怒火答应着，可心里却早已经盘算着如何让陈宝珠死无葬身之地了 陈宝珠和苏氏获得了完全的胜利，二人大呼一声一个击掌，就要准备离开，但还不忘回头对陈老太太说，“祖母，你该睡午觉了，我和嫂嫂出去一趟。 “是啊，祖母，你好好休息，放心我们不会乱说的。”说着俩人大摇大摆的走了 这可把陈老太太气了个半死，当时就晕厥了过去，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但没有得偿所愿弄死苏氏那个小贱人，反而让陈宝珠和苏氏拿捏了… 不久三哥儿就和苏氏出去住了，而陈元昌的婚事还有大房都不能再插手，那自己的经营岂不是都功亏一篑了… 陈老太太一下坐起来，吐了一口老血，就又晕倒了 陈妈焦急的喊着，“快找大夫，快找大夫啊。 顿时陈家就又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陈宝珠将苏氏送了过去，让她和许京华在散散心，自己则准备进宫找大姐报喜去 要是大姐知道大夫人已经得救， 而且她们还把陈老太太狠狠教训了一顿，肯定会高兴的多吃几碗饭 想着走着陈宝珠就已经到了皇宫门外，陈宝珠还是决定先去拜见皇后娘娘，毕竟身份地位摆在这里 万一之后有人提及此事说她不尊重皇后，就又是麻烦，说着就到了皇后宫门口，只会了嬷嬷，很快就通传了她，然后进去请了安寒暄了几句，就去嘉贵人宫里找陈宝璋了 “大姐，事情成了，第一阶段已经取得了完全的胜利。”陈宝璋见到陈宝珠就想问怎么样了，见她如此兴高采烈来见自己，就知道肯定有进展，没想到已经成功了一大步 陈宝璋顿时开心的就要落泪，“我娘…… “大姐，你放心，大夫人已经被我找到了并且安全救出来了，现在就安顿在了京城外面。”陈宝珠抓住了陈宝璋的手，安慰她不要在难过，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陈宝珠就知道她大姐得知了消息一定会开心的不得了，所以事情成了不停歇的就跑来找陈宝璋，她希望以后她能为自己而活，不用再受他人威胁度日 嘉贵人却突然抽出来手，径直的跪下要感谢陈宝珠，“宝珠，多亏了有你， 要不然我娘…… 呕……呕，嘉贵人突然捂着嘴干呕了起来，陈宝珠很是好奇，但是也担心她的身体，所以出言询问，“大姐，你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陈宝珠见她如此，连忙把陈宝璋扶起来，让她坐在床榻上，然后赶紧给她拿了些水，想着压压看能不能有好转 “大姐，好点了吗，用不用我帮你通传太医？”陈宝珠说着就要喊丫鬟 陈宝璋很快出手拦住了她，“别，不要找太医。”陈宝珠正疑惑呢，只见她突然面色扭捏起来，随后说出来的话可把陈宝珠吓了一大跳 “我……我怀孕了。”陈宝璋说完竟然面露羞涩，但又有些难看 陈宝珠顿时更好奇了，上次来不是说皇上从未宠幸过她吗？难道… “大姐，你不是说……”陈宝珠试着询问道 陈宝璋怔了怔，随后叹了一口气，“前些日子，我我…… 陈宝珠见她吞吞吐吐的说不明白，心里更是急得不行，“大姐，怎么回事，你快说啊？ 陈宝璋一咬牙一闭眼，“前些日子，我去见上清郡王，被他…… “被他强暴了。”陈宝璋说完了就躲在了被子里面。 第342章 打胎 陈宝珠闻言脑子顿时嗡嗡的，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陈宝璋如今身为贵人，在没有被皇上宠幸的情况下居然怀孕了，这可是犯了欺君之罪，若是被皇上知道，陈家上下满门抄斩都是轻的。 她把蒙头痛哭的陈宝璋从被子里面拉了出来，问道：“大姐儿，这件事你还有没有告诉别人？” 陈宝璋依旧哭个不停，没有回答陈宝珠的问题。 陈宝珠捧起她的脸说道：“大姐儿，哭是没用的，你现在必须得告诉我还有谁知道这件事情，不然你会死，我也会死，所有人都会死。” 经由陈宝珠提醒，陈宝璋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她忙擦干眼泪，说道：“没有人知道了，四妹妹，这孩子绝对不能留，不然咱们陈家就完了，你快想想办法。” 说完话用力的晃了晃陈宝珠的胳膊。 “镇定，镇定，大姐儿，咱们绝对不能自乱阵脚，你让我想一下想一下。”陈宝珠拍了拍陈宝璋的手背让她冷静下来。 然后她站起身来在屋里来回走动起来。 陈宝璋看出陈宝珠在思考形势，不敢出言打扰她。 陈宝珠想起之前听到陈宝璋提起 过，皇上是用她的身子来润号称可以延年益寿的枣子。 这个枣子本来就是空穴来风，只要皇上的身体确实有了变化，那么他就会认为是这个枣子有用，那么他就绝对不会碰陈宝璋。 而陈宝璋只要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那么陈家就可以躲过这一劫。 打掉孩子很简单，但是宫内人多眼杂，万万不能在宫里行事，要打孩子一定要出宫。 想清楚了这其中的关系以后，陈宝珠拉过陈宝璋的手说道：“大姐儿，要想救下陈家，我接下来说的每一个字你都要记的清清楚楚。” 两人在屋里商量了半天，陈宝璋总算长出了一口气，陈宝珠把所有的情况都料到了，所有的情况都给了一个处理方案。 陈宝璋则继续去亲近皇后，她是这后宫中的话事人，只有皇后点头陈宝璋才能借省亲的理由出宫。 陈宝璋去见皇后的路上心里非常忐忑，自己早先就是皇后身边最宠幸的丫头，可是被封为贵妃以后就渐渐的疏远了，也不知道皇后还会不会像从前那样对她。 虽然心里十分忐忑，但是陈宝璋还是硬着头皮来到了皇后的寝宫外面，比起要面对皇 后的尴尬，还是悬在陈家头顶上的这把剑更为迫切。 外面的宫女让陈宝璋稍等，自己进去禀告皇后。 陈宝璋看着门口的宫女都换了一批，心里想着皇后大概率是不会念旧情了，又想起之前自己在这里侍候皇后的时候，皇后待她如同亲姐妹一般，她就更不知道如何面对皇后了，眼泪就不自觉的流了出来。 皇后正在床榻之上闭目养神，传话的宫女走进来小声禀告道：“皇后娘娘，那陈贵人过来看望你了。” “陈贵人，哪来的什么陈贵人，不见不见。”皇后闻言睁开眼睛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是谁，又闭上了眼睛说道。 “是。” 宫女出去回话，言说皇后不想见她，陈宝璋暗叹一声果然如此。 陈宝璋调转步子刚要走，想起了陈家又退了回来取下头上的簪子塞进宫女的手里说道：“好妹妹，再帮姐姐进去通禀一声，就说是陈宝璋来看皇后娘娘了。” 那宫女本想拒绝，但是掂了掂手里的分量，就知道这个簪子价值不菲，点点头说：“那我再去试试。” 宫女又进去回话道：“娘娘，那陈贵人没有走还想见您，而且她说她 叫陈宝璋。” “陈宝璋？”皇后这次却是坐了起来看向门外，少卿她点点头说道，“唤她进来吧。” 宫女闻言松了一大口气，她可不想把到手的簪子再还回去，所幸皇后同意见她了。 陈宝璋被宣了进来，一进来就给皇后行了一个大礼，其实依照律法，贵人见皇后一般只施轻礼就可以。 皇后看陈宝璋居然行此大礼，居然舍弃了自己的身份过去扶起了陈宝璋说道：“怎么行这么重的礼？” “娘娘，我无颜来见你，行个大礼心里还好受一些。”陈宝璋带着哭腔说道。 皇后像是没有听到陈宝璋的话一样上下看了看她说道：“瘦了。” 本来眼泪就已经在眼圈里打转了，听到皇后这句话陈宝璋直接泪崩，一边叫着娘娘一边痛哭了起来。 皇后拍打着她的肩膀说道：“不哭不哭，这后宫本就是如此，你成了贵妃理应跟我疏远些，不必太过于自责了，而且你这不是主动来看我了吗？” “娘娘，我…”陈宝璋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的哭。 “我都知道，你也受了不少委屈，怎么就是不肯来找我呢？”皇后安慰着陈宝璋自 己都要哭出来了。 “娘娘，我本不想疏远你，但是不知道怎样就跟你越离越远。”陈宝璋摇摇头说道。 “没事没事，你还肯来咱们就还是好姐妹，我一直拿你当亲姐妹看的。”皇后回答道。 “娘娘，我想家了，您能不能恩准我回趟家省亲。”陈宝璋小声问道。 “说什么恩准，你那妹妹三天两头的往我这跑，我早就说让她带你回家看看，但她每次都急匆匆来急匆匆走，况且，本宫与她也是一家人。”皇后嗔怒道。 “你就回家看看，皇上那里我来说，然后好好说说你那妹妹，像什么话。对了来都来了，正好帮我梳梳头发吧，当初就你梳的最好了。”皇后拍拍她的肩膀说道。 陈宝璋抹掉眼泪打趣道：“我也就给您梳的好，给我自己都没那么上心。” 一句话逗得皇后哈哈大笑，陈宝璋心里的两块石头都落了地，不仅和皇后重归于好而且还答应了自己的出宫。 另外一边陈宝珠却是早早地就出了宫，拜托春花从某个特殊的渠道弄来了打胎用的红花。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等着陈宝璋那边出宫就可以着手进行了。 第343章 互相提防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等着陈宝璋那边出宫就可以着手进行了，好在如今月份还不是很大，打了胎以后对陈宝璋的身体影响没有那么大，也不会让人起疑心。 陈宝珠在宫门口等的心内焦急，但是急也没有办法，只能静静地等陈宝璋出来，她要真进去强行把陈宝璋带出来，那可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又耐心等了一会陈宝璋才走了出来，陈宝珠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两人装作偶遇的样子说了会话然后才往府上走去。 陈宝璋本来想回陈府，去看看自己之前住过的房子，却被陈宝珠拉到了去自己那的路上。 “大姐，咱们这趟可不是出来玩的，你去了那不得被老太太嚷嚷的人尽皆知吗？”陈宝珠解释道。 “可去你那的话，你那个婆婆也不是个善茬啊。”陈宝璋犹豫的说道。 “不管那么多了，红花我给你准备好了，你回去以后直接就服下就可以，然后你就躺着养身体，剩下的事就都不要管了。”陈宝珠摇摇头说道，现在没空计较那些，不把陈宝璋肚子里的孩子解决掉寝食难安。 她们一路上都很小心，生怕被人认出 来了说三道四，闲话要是飘到燕王妃那里去就麻烦了，到侯王府上的时候陈宝璋还特意从后门进去的。 可是不知怎的还是走漏了消息，燕王妃火急火燎的就赶了过来指着陈宝珠的鼻子骂道：“你当这是什么地方，是你们陈家的收容所么？什么阿猫阿狗都往这里领，我可告诉你尽快把人给我送出去，又不是自己没有地方可去，赖在自己妹妹这里算是怎么回事。”这最后两句话自然是说给屋里的陈宝璋听的。 “在里面休息的可是当朝贵妃…”陈宝珠咬着牙说道。 “贵妃又怎么样，别忘了她这个贵妃是怎么来的，我们家李谡娶的是你，又不是娶了你们整个陈家，你可倒好，谁出个什么事情就往家里领。”燕王妃对陈宝珠一通数落。 陈宝珠只能忍着，如今李谡不在，就算他在恐怕也只会叫自己忍着。 “三天。”燕王妃点指着陈宝珠说道，“我只给你三天，三天之后就把人给我送走，我们家儿子怎么会看上你。” 燕王妃说完拂袖而去，临出门的时候碰上了春花，她眼珠一转想让春花替自己盯着陈宝珠，就假装不经意的说道：“真是有什么 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这见到我连个招呼都不曾打，你跟我过来我好好教教你礼数。” 春花却是瞬间听出了燕王妃是什么意思，立刻跪下身来说道：“王妃有什么事情在这说就好了，当着我们家姑娘没啥不好说的。” 燕王妃深深的看了一眼陈宝珠和春花，没再言语扭头就走了。 陈宝珠却是松了一口气，燕王妃给了三天时间，这三天时间也够陈宝璋恢复了，等她恢复了就把她送进宫里，这个定时炸弹也就算是被拆掉了。 而另一边，李谡一行人进入匈奴已经好几天了，刚开始的时候他还给给陈宝珠写了一封信报平安。 可走了几日身边都是一样的景色，连他都有些厌烦了，也就没有给陈宝珠写信了，而且他们最近一直风餐露宿，也担心会收不到陈宝珠的回信。 这天他们终于看到了一些人烟，就连平时不苟言笑的李谡都放松了下来。 几人寻了一个客栈，住了下来。 晚上，赵靳来到李谡的房间里说道：“李谡啊，依我看咱们明日再上路的话，就不要带上那个裴裴了。” “此话怎讲？”李谡喝了口水询问道。 “你看 看这姑娘带的都是些什么路？”赵靳坐了下来开始说，“咱们这一路上竟走不寻常的路了，一条正经的路都没有走过。前几天她还让我爬到树上去找线索，我看她分明就是在拖延时间，故意不想让我们抓到那个叛徒。”说完他把李谡给他倒上的水一饮而尽。 “确实是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路，但是她曾经跟过逆王一段时间，对他的一些行事方法都颇为熟悉，而且，”李谡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记得上次爬树找线索的好像是我，你根本爬不上去嘛，况且那次还确实发现线索了。” 赵靳顿时闹了个大红脸说道：“外甥女婿啊，这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啊，你咋直接揭人短呢？” “舅舅啊，我也不想提，那谁让你提起来了呢。”李谡也打趣道。 赵靳拿李谡没辙，而且李谡也不同意把裴裴丢在这里，“往后我们可能不会再经过这里了，若是把她丢在这里你让她一个人怎么回中原？” “可是…”赵靳还想说些什么。 “可是我真得睡了，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吧。”李谡下了逐客令。 赵靳讨了个没趣，但是李谡确实说的有道理，他也确 实不好在说什么，说了一声走了回自己房间睡大觉去了。 而裴裴正好有事来找李谡，以往每次出发之前，她都会来找李谡，把接下来的行动计划都跟他说一遍，这样李谡就会提前安排好一切，万一发生个什么变数，会好过事到临头慌乱。 她来的凑巧，正好是赵靳在数落她的时候，她隐在暗处默默地听完赵靳的话，然后就悄咪咪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回到房间里她越想越不是滋味，自己一路上辛辛苦苦的替他们找线索抓逆王，累的像狗一样，没想到还被赵靳背刺。 她心里打定主意，等寻到了逆王的确切位置，就跑去投奔逆王，到时候李谡就变成自己的投名状了，想想还是跟着逆王舒服，至少不用担心会被暗地里使刀子。 裴裴这边打定了主意，却忘了去找李谡商量细节。 李谡认为裴裴应该是累了，所以今日才没有来找自己商量细节。 但是赵靳的话还是在他心里生了根，他多加了一个心眼提防裴裴。 若是裴裴哪天真的背刺，他也能早点发现早点制止。 两人都打定了主意，互相提防起来，本来抓捕逆王的行动蒙上了一层阴影。 第344章 天花 说起来，那边陈宝璋安心修养以后，陈宝珠也过了几日的安生日子，这边正计划着什么把人送进宫去，却没想到小世子那边又出了事。 “夫人，刚才奶娘来说，小世子身上起了不少的红疹子，止不住地痒，已经叫人去请太医了，夫人还是过去看看吧。”春桃赶忙禀告。 “什么！？”陈宝珠听了，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心里急得不行，赶忙赶过去看团哥儿。 “我的团哥儿……”陈宝珠心里特别不是滋味，这段日子忙得都顾不上他，却没想到竟然就出这样的事情。 她的脚步都在打颤。 春花见她如此，忙扶着她，边走边劝慰：“夫人，你别太着急了，马上就到了，要是你再出了什么事儿，可就没有照顾小世子了。” 陈宝珠当然晓得这个道理，可她的心里根本就不能静下来。 等二人到了团哥儿屋里一看——只见他躺在那里浑身发红发热，而且有的地方已经起了疹子，分明就是恶病的症状。 身边侍候他的人更是躲得三尺远，纷纷不敢靠近，生怕传染了自己。 只有沈妈妈还在贴身照料着。 陈宝珠看到这幅场景 险些晕了过去，但是为母则刚，她都快站不住了，只能顺势坐到了团哥儿的床上。 她的手紧紧抓着春花的手：“这等恶疾，别的太医怕是治不了，快……快去请章太医来。” 春花还没安排好这里的事情，又赶忙着人去请章太医。 陈宝珠则命人拿来了床单被褥给团哥儿换上，又打来了温水给他擦洗干净，派人将屋内打扫干净并且通风，此时感觉小家伙的出气声都匀乎了些，陈宝珠也静了静心，坐等着章太医来了瞧病。 章太医来了之后，就望闻问切的连观察带询问的了解了一番，只见他面露难色。 陈宝珠见了知道可能情况不好，但是也得知道是怎么了啊。 “章太医，小儿的病情怎么样？”陈宝珠试着出声询问。 章太医摇摇头:“小世子这分明就是得了天花，这东西传染性极强，就连微臣也没有救治之法啊。” 陈宝珠心里一惊，她知道可能团哥儿病的很重，但万万没想到居然是——天花。 在这个时候，天花根本就无解，她的心瞬间就凉了下去。 “现在只能看小世子的运气了，不过夫人放心，我肯定也 会好好替他寻摸方子，尽量把他给只好。”章太医虽然这么说着，却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说罢就告退了。 陈宝珠自然是不会放弃自己的孩子的，打算贴身照顾团哥儿。 “既然这是传染的东西，就不能连累你们一起，从今日起，我就日夜守着团哥儿，外头的事情就交给许京华去打理，春花，你出去一定要辅佐好她，千万别让她惹出什么麻烦来，再有帮我盯着点外面，有事及时过来通知我。” 她说着就要赶春花出去。 春花不走，甚至还拦在了陈宝珠的前路上：“夫人，不行，还是让春花来吧，现在府里府外全指着夫人你，你要是再倒了，可如何是好……” “奴婢原本就是一条贱命，也会比别人照顾得更加妥帖，夫人就叫我来吧。”她不放心就让陈宝珠这么去冒险。 正在主仆二人推搡之际，陈宝珠的七妹妹陈宝玥来了，非要揽下照顾团哥儿一事儿。 “四姐姐，你就让我照顾团哥儿吧。”陈宝玥听说团哥儿发热，身上更是已经起了疹子，下人们都不敢近身侍候的时候，心里早就紧张的不行，恨不得赶紧过来团哥儿 身边。 陈宝珠自是不能让她冒这个险：“七姐儿，你不能进去，章太医说团哥儿可能是得了天花，更别说你自己还是个孩子呢，怎么能去照顾她，赶紧回去。” 她说着就要拦住陈宝玥。 “我虽然是孩子，却也为小太子挡过灾，可见我身上是带着福气的，肯定会保佑团哥儿平安。”陈宝玥不怕这些。 尽管如此，陈宝珠还是不放心。 她立刻伸手去拦，却没想到陈宝玥竟然也会用这种调虎离山之计。 “都怪这群狗奴才懈怠了小世子，才导致病成如今这般严重，四姐姐，你要是现在不训斥他们，他们肯定还不知好歹呢。”她趁着陈宝珠分心的时候，就直接闯了进去。 陈宝珠见人已经进去，她也拦不住了，只能由着她去。 “宝玥，你可一定要万般小心，有事就知会我，不行就换我。”陈宝珠见拦不住，只能告诫她要小心注意，坚持不住别硬撑。 只是，到底还是需要有人照顾他们两个的。 沈妈妈就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姐儿，我一直都贴身照料着小世子，身上说不定也已经染上了天花，就让我进去，这样 还能有个照应。” 陈宝珠思索了片刻，便点头答应下来。 现在她能信得过的，也就只有沈妈妈了。 话说三天已过，陈宝璋的身子也都歇养好了，正准备梳洗一番回宫，却听说了团哥儿的事，心中一下子也是着急的不行。 她匆匆过来看看情况，却被人拦在了外头，自然只能从陈宝珠的嘴里头打探消息。 “宝珠，都是为了忙我的事情，你才会疏忽了团哥儿，要不然……”陈宝璋有些自责，毕竟这些日子陈宝珠日日为了她的事忙前忙后，这才耽误了对团哥儿的照顾。 “大姐儿，你快回宫吧，这里的事儿就先别操劳了，我会照顾好团哥儿的，你的事情要是被陛下发现了，才是厉害的。”陈宝珠只想让陈宝璋定了心赶快回到宫里，一切各回各位。 她只盼着千万不要再出事了，不然真得是应对不过来了。 陈宝璋当然也明白她们此行危险重重，自是早些回去早些安心，便也不在推脱。 “宝珠，那我走了，有事你一定来宫里找我，今次的事情当真是多谢你了，你放心……”陈宝璋的话还没说完，就直接被人给打断了。 第345章 验身 “大姐儿，你快回宫吧，这里的事儿就先别操劳了，我会照顾好团哥儿的，你的事情要是被陛下发现了，才是厉害的。”陈宝珠只想让陈宝璋定了心赶快回到宫里，一切各回各位。 她只盼着千万不要再出事了，不然真得是应对不过来了。 陈宝璋当然也明白她们此行危险重重，自是早些回去早些安心，便也不在推脱。 “宝珠，那我走了，有事你一定来宫里找我，今次的事情当真是多谢你了，你放心……”陈宝璋的话还没说完，就直接被人给打断了。 陈宝珠连忙推了她一把：“你快别说了，等事情尘埃落定了咱们在叙旧，，我就不送你了。” 她说罢，就将其送出了府，就又回去研究团哥儿的天花了。 她到底是在医术上有些造诣的，只是却从来没有了解过天花的病症，只能细细研究一番，好几日都不曾安眠。 这厢陈宝璋成功回到了宫里，本以为能松上一口气，结果屁股还没做热，许明华就带人找上门来。 陈宝璋皱了皱眉头：“她来做什么？她是许嫔的内侄女，眼下不过是个女官，怎么能说带人来就带人来，快点把 人打发出去。” 她晓得许明华在宫里的身份特殊，但眼下自己的情况并不乐观，绝对不能让她察觉出任何的异样。 只是对方来势汹汹，还没等她开口，人已经闯入了内殿。 “大胆许明华，你带人闯入我的寝宫是何居心？”陈宝璋也是大怒不已，只是这怒气下头全都是心慌。 许明华嗤笑一声。 “嘉贵人，我听说你这几日回去省亲了，怎么看起来如此疲惫？”她一边说着一边就示意手下朝陈宝璋前去，“我只是看你身体疲乏得很，特意禀告了陛下，这才得了首肯，找几个大夫帮你看看而已。” 陈宝璋见此，暗叫不妙，如果把脉定然会发现自己…… 可是自己的几个丫鬟也抵挡不了这么多人，更别说这事儿还已经闹到了陛下哪里。 “不用了，我好的很，只是回去这两天同宝珠夜谈有些疲了，休息两日吃些补药就好了。”陈宝璋只能搪塞着拒绝，却不由得把自己的手给缩到了身后。 只要不把脉，她的事情就不会轻易被发现。 偏偏她的反应越是激烈，许明华就越觉得这里头有猫腻。 许明华冷笑一声：“如此 ，那更该叫太医给你瞧瞧身子了，要是因为你影响到陛下千秋万代，这罪名，你可是担不起的。” “来人！把嘉贵人给按住！”她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要是没有陈宝珠，他们许家还会是钟鸣鼎食之家，她也不必只是个宫女。 眼下，深仇大恨，她当然不会放过陈宝璋。 陈宝璋挣扎了两下，拿同样的借口来反驳她：“许明华，我是为了陛下做事的，你要是伤了我的身子，难不成你就能跟陛下交代了？” 这话果然有用。 许明华立刻就让人住了手，只是却丝毫没有罢手的意思。 “哦？既然嘉贵人说只是疲乏，那不如先让嬷嬷看看你到底还是不是清白之身？也省得叫我没法子跟陛下交代。”说完她大手一挥，连着刚才的太医丫鬟，又上去了七八个老嬷嬷。 陈宝璋见此瞬间慌乱不已，想让身旁的丫鬟抵挡一下，但是扭头一看，自己的丫鬟都被许明华的人钳住了，根本动弹不得 一时间陈宝璋也无处可躲，只能大喊着：“许明华，本嫔是皇上的嘉贵人，你怎么敢？” “要是真得出了什么事儿，你叫陛下的颜面往哪 里放？” 可是许明华岂会怕，怕的话她就不来了。 “你们站着做什么，动手啊。”她直接无视陈宝璋的话，朝手下下令。 陈宝璋几乎是瞬间就被人抓住按住，嬷嬷们按住她的手脚，然后撕扯着她的衣服，陈宝璋眼角控制不住救出来泪水，不知道是羞辱还是难过…… 就在此时，外面太监通传，“皇后娘娘驾到——” 许明华神色一怔，便马上反应过来，准备让嬷嬷快些动手，“你们还在等什么，快啊。” 嬷嬷听了只能又继续撕开陈宝璋的衣服，只是终究还是慢了一步，皇后带人进来了寝宫。 “通通住手，皇后娘娘驾到，尔等不例行参拜，居然在此无视皇后娘娘，拖下去打二十大板。”皇后娘娘身边的郑嬷嬷霸气发言，瞬间就把那几个嬷嬷吓得不行，马上就松开了陈宝璋。 皇后瞟了许明华一眼，再看泣不成声的陈宝璋，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开口问道：“许明华，你这是在做什么？” “启禀皇后娘娘，奴婢看嘉贵人的气色不对，特意回禀了圣上，带了太医来给嘉贵人看诊，谁料嘉贵人竟然抗旨不尊，奴婢没法子 ，只能……”许明华虽然跪在地上，可却没有半点恭敬的态度可言。 还没等她的话说完，郑嬷嬷就直接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 只听得郑嬷嬷冷声呵斥道：“放肆！贵人的身子自然有专门的太医照看，怎么能让你来做主，就算是回禀了陛下，嘉贵人抗拒也是应当的，你大可来回禀皇后娘娘，怎么能擅作主张？” “嘉贵人的身子分明有异，奴婢这也是为了嘉贵人着想。”许明华眼里全都是愤恨。 她甚少挨打，怎么能屡次被人这般打骂。 皇后怎么会听她的话，居高临下的看了她一眼：“那你也是对嘉贵人不敬！” “来人，请章太医来给嘉贵人看诊，倘若嘉贵人的身子没有异样，本宫一定严惩许明华。”她该走的流程还是不能少的。 郑嬷嬷领命，连忙将章太医给带了来。 章太医虽然不晓得是什么情况，却还是细细给陈宝璋诊了诊——这分明就是小产的迹象。 他神色微动，却也想起自己在侯府看到过陈宝璋，这便意味着陈宝珠是知情的，既然如此他也不能多说什么。 他拱了拱手：“娘娘，嘉贵人的身子并无异样。” 第346章 庞花花 皇后娘娘看着许明华，眼神中满是不屑。 她晓得许明华被人惯得无法无天，却也不想她就此空口白牙污蔑陈宝璋，立刻冷着声音开口：“许明华，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谁料许明华根本不死心。 她冲过来就指着章太医大骂：“你骗人，你和她串通了，你们是一伙的，你跟陈宝珠的关系那么好，肯定会帮着陈宝璋说话，皇后娘娘，你不能信他的话！” 她哈奥不容易逮住了机会，绝对不能就这么放弃。 章太医被这突然的变动吓了一跳，后退了一步。 谁料许明华更有了自信：“你心虚了，皇后娘娘他们是串通一起的，章太医的话不可信。” 皇后娘娘瞬间皱起了眉头，这许明华怕不是疯了，公然的大不敬，发疯起来。 而陈宝璋听到章太医如此说，本来心里就松了一口气，现在一下子又格外的紧张。 章太医也很是忐忑，难道这个许明华看出了端倪？ 就在此时皇后娘娘大怒冷呵一声：“够了，你当这是京外市集，由得你再此撒泼胡闹吗？” “来人，把许明华拉出去，重打三十大板。” “大胆，皇后娘娘在此，岂由你如此放肆？”皇后旁边的郑嬷嬷更是冲上去就给了许明华一个巴掌，转身更是吩咐，“你们还不把她拉下去。” 身边的太监得了旨意就迅速上去把许明华拉了出去，很快她的痛叫声就此起彼伏的从外面传了进来。 “章太医，既然这嘉贵人的身子并无异样，那你就也先下去吧。”皇后娘娘轻揉了一下头说着，刚才被许明华弄得很烦。 “是，微臣告退。”章太医朝着皇后娘娘行了礼准备离开，但是出去之前他意味深长的看了嘉贵人一眼。 他眉眼微动，着实可疑。 这一眼尽收皇后眼底—— 不对，肯定是有事情，许明华虽然胆子大，却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怀疑陈宝璋，除非这里头真的有猫腻。 皇后开始有所怀疑，便下令让其他人都出去。 “郑嬷嬷，带着人出去看着许明华行刑，以儆效尤！。”皇后一声令下，殿内就只剩下了她和陈宝璋二人。 “陈宝璋，你到底是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皇后询问她。 陈宝璋眼神一闪，就打算遮掩过去：“没……没有什么事。” 可 是皇后哪里是一般人，在就看出来了不对劲，就继续逼问，语气更急切：“陈宝璋！本宫是皇后，护得了你，自然也能把你亲手交给许明华！你可要想清楚了，到底说是不说。” 陈宝璋见无法再隐瞒，只能跪地请罪，打算对皇后和盘托出：“皇后娘娘，都是妾身的错，是妾身不该嫁给皇上，更不该去见了上清郡王……” “妾身被上清郡王强暴了，然后还有了孩子，前两日出去省亲……”她一边说一边哭，无比的伤心，甚至几度哽咽到说不出话来。 皇后听了消息也是不由得大惊，随即痛心疾首想要说些什么，但是看了看陈宝璋这可怜的样子终究是也没有说出口。 毕竟陈宝璋也是受害者，事情发展成了如今这一步，谁都不想看到，尤其是陈宝璋，这个事如若传扬开来，不光她乃至整个陈家都要玩完，更别说，当初宫变的时候，她和陈宝珠是拼死护住了小太子。 这个恩情，她是势必要报的。 皇后知道这一切也不是陈宝璋所愿，便打算去找皇上商量，让她出宫去。 她把陈宝璋扶了起来，二人坐到床榻边，“你也别太自 责伤怀了，本宫知道这事情也不能怪你……” 皇后安慰着她，生怕她会突然想不开，毕竟这事发生到谁身上都是个晴天霹雳。 末了，她长叹一口气，告诉陈宝璋：“我会去找皇上商量，让他放你出宫去。” 陈宝璋听罢却突然跪下拉住了皇后娘娘的手，使劲摇着头：“娘娘，你千万不要让我出宫去，如果我被放出宫，一定会被人瞧不起的，而且陈家已经容不下我了，我要是这么出去，肯定就没有活路了。” 说着就又要流泪。 “你好自为之吧。”皇后娘娘把人扶了起来，也没有再说什么，而且径直离开了。 话说回来，陈家兄弟二人紧赶慢赶，终于来到了白鹿书院，路上虽然没有遇到任何的麻烦，可陈元生却是一刻也不得安生。 就在陈元昌去找先生道谢的功夫，就又出了事儿—— “三哥儿，我现在去找先生致谢，你在这里等我就好，切忌可千万不要乱跑。”陈元昌说罢就把陈元生留在了后院的小亭子里，自己去见庞先生了。 陈元生对着陈元昌打马虎眼，想让他快走：“知道了，知道了，你快些去吧。” 他这一路行了陆路，行水路，根本就没有半刻的清闲，更是一路寡淡，心痒难耐。 他早就憋着劲去耍一耍江南的烟火之地。 陈元昌走了，陈元生等了一会，无聊的紧，就开始瞎转悠，突然隔着假山他看到了美人。 “没想到这书院里竟然还有女学生，有趣有趣。”陈元生大步向前，走近了一看，这佳人真得是清丽脱俗，不是凡物。 “请问佳人，可否告知你的芳名？”他咽了咽口水，就上前搭讪。 “小女庞花花。”女子开口说话，声音更是动听无比，一下就飘进了陈元生的心扉。 “好好，人如其名，果然如花一样，美得不可方物。”陈元生露出猥琐的笑，说着就要上前拉人家的手。 他想了下家里的苏氏，顿时无比嫌弃，又看了下庞花花，如此美人娶回家做妾，正正合适，也不白枉陪着元昌出来这一遭。 庞花花见他手脚不规矩，就要转身走开，还不忘骂上一句：“登徒浪子，你怎么配进白鹿书院的大门！” 没想到陈元生对这样的话并不以为然，越是烈性的女子，在床榻之上便更有别样的趣味。 他更加来了兴致。 第347章 正室娘子 他呵呵的笑着就上前抓住了庞花花的手，瞬间把庞花花吓得心都要跳了出来。 “你不能这样，我是庞先生的女儿……”庞花花吓得不知所措，开始乱叫，可是陈元生却丝毫不为所惧，救命啊，救命啊。 “庞先生的女儿是吧，那我告诉你我是当今皇上新宠嘉贵人的弟弟，跟了我，别说白鹿书院了，保准能教你吃香的喝辣的，快让小爷亲一个。”陈元生说着就更激动了，按着庞花花的手就要上去亲人家。 庞花花顿时奋起挣扎喊叫，而陈元生却有些恼了，在他看来这就是女人的把戏。 “放心，我会把你带回陈家做小娘的，可比在这做姑娘强。” 庞花花的力气终究比不过陈元生，只能扯着嗓子喊：“救命啊——救命啊——” 这边屋里的陈元昌和庞先生听到了动静，赶忙出去后院，等到了一看庞先生就差点被气晕。 庞花花的衣裳虽然只是有些凌乱，可陈元生却是实打实的压在了她的身上，正准备上下其手。 即便没有得逞，这对女子的名声来说也是天大的影响。 陈元昌赶紧上去拉开了陈元生，并且向庞先生道歉 ：“先生对不起，这是我三哥儿，他……” 庞先生看了看旁边哭的伤心欲绝的女儿，又看了看不以为然的陈元生，当下气急：“我不管，这个事你们陈家一定得给我一个交代。” 陈元生还在一旁风轻云淡的说：“没事，我肯定会对她负责，正好我还缺一个美妾。” “三哥！你快些闭嘴吧，庞姑娘人品贵重，怎么能做妾室。”陈元昌看到他这副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连忙开口阻止。 “住嘴，你个登徒子，如此轻薄了我女儿的闺名，还要让她做妾。”庞先生立刻就急了起来。 “我庞博的女儿绝对不可为人妾室。”随即又看向了陈元昌，“要是你不能迎娶她做正室，元昌，我要你娶花花做你的正室娘子。” 陈元昌当场愕然，不过他马上就拒绝了庞先生：“先生，元昌早已有了心上人，所以是真的没法再娶花花姑娘了。” 可是庞先生也是无比愤怒，当即表示，“这事儿你们陈家一定得做出个交代。”而后看了一眼陈元生，“而且，我的女儿绝对不能为妾。” “什么登徒浪子，也配娶我的女儿！” 他原本就想 着等陈元昌考中功名就商量这件婚事，却没想到竟然出了这么大的变数。 陈元生见庞先生瞪了自己一眼，自然也是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一个教书先生能把女儿给我做妾都是福分，还敢在这里吆五喝六的。 既然如此，这女子不要也罢。 他就不信凭着他还找不到别的美娇娘了。 陈元昌见此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回禀了先生，然后给陈宝珠飞鸽传书，询问意见。 彼时的陈宝珠该是为了团哥儿的事情急得团团转。 她想了很多办法，但都行不通，现在她也有些手足无措，白天继续翻书寻方，晚上又吃斋念佛，祈求佛祖保佑。 春桃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看着陈宝珠这几日明显的面黄耳赤，休息不好又忧心过度。 且说这日，春桃不知道从哪里的听说来，换血就可以救团哥儿，便马上寻了郎中来要拿自己的血给团哥儿换。 后来郎中说，需得以小儿血换小儿血，如果不然，必有反噬。 春桃当即找来了自己的外甥薛让，就要让郎中给他们换血，陈宝珠自然也得了消息，便马上赶过来，阻止了郎中。 “春桃，这不 行的，救不了团哥儿没准还会让……”陈宝珠斥责她，“你怎么能听信这种方子呢？” “夫人，我就是……”春桃在一旁低着头想要解释。 其实陈宝珠都明白，不继续让她说下去，而是先规规矩矩的把郎中给走了。 而薛让也被吓得哭了起来，陈宝珠也知道春桃都是好心，都是为了自己。 “春桃，我知道你也是为了团哥儿，但是换血真的是万万不可再试了。”陈宝珠安慰着春桃，“你快哄哄他，看把孩子都吓哭了。” 她拍了拍春桃的背：“去吧春桃，带他转转买点吃的，把他送回家吧” 春桃听了刚才陈宝珠的斥责，也是被点醒了片刻，换血确实很是荒唐。 “夫人，刚才是我太急了，我现在就送他回家。”说着就带着薛让走了。 陈宝珠叹了口气，把怀里的团哥儿哄着了，刚放下打算出去休歇片刻，春花又来了。 “小姐，这是昌哥儿的飞鸽传书。”春花说着就把信递给了陈宝珠。 [三哥儿调戏庞先生之女不成，惹怒先生要陈家做出交代，并庞女不得为妾。] “庞先生，庞花花……”陈宝珠念叨着 开始回想，庞家是书香门第，而庞花花的外祖父更是当今的大理寺少卿，如此一来也是门好亲事。 陈宝珠刚要给陈宝昌回书，让他答应此门亲事：“春花去拿纸笔来。” 春花就一并把薛容容的信也拿了来：“小姐，这是驿站刚刚送来的。” [宝珠姐姐，我离京前日去与昌哥儿告别，却不想发生缠绵，今日突晓竟有身孕，容容自知对不起阿姐，却一时不知该若如何，还请阿姐指条明路。] 陈宝珠看了信一下子眉头就拧在了一起，这可要如何是好？一边是有了昌哥儿骨肉的薛容容，一边是身家官宦名门的庞花花，顿时让陈宝珠头痛不已，不知要如何是好。 春桃看着她这副模样，就知道事情小不了，连忙开口问道：“夫人，出什么事儿了？” 陈宝珠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能把自己手里的信交出去，不由得叹了口气。 “今年许是犯了什么忌讳，处处都不顺心，明儿你跟我上山去求个佛，或许佛祖能给我们指点迷津。”她心中实在是为难，不管怎么选都是难事。 她的话音刚刚落下，偏偏郑嬷嬷就又找过来了。 第348章 假死 她的话音刚刚落下，偏偏郑嬷嬷就又找过来了。 郑嬷嬷朝着陈宝珠行了礼，“世子妃，皇后娘娘请你进宫走一趟。” 陈宝珠心中一惊，虽然郑嬷嬷没有说是什么事，但十有八。九是陈宝璋的事儿。 “郑嬷嬷，你吃盏茶稍稍歇一下，我换套衣裳就随你进宫。”陈宝珠说着就让春花给人上茶，自己则回去换衣衫。 “小姐，你说是不是嘉贵人那里又出事了。”春花和陈宝珠坐在轿子里说。 陈宝珠揉了揉头，今天的事情真是多得让人头疼，“大概是，一会我去皇后宫里，你就去嘉贵人那里看看。” 两个人说着说着就到了宫门口，下了轿子往里走，刚进了宫门就看到了许明华。 许明华自从前几日大闹嘉贵人宫被打了之后，就一直心中气恼，愤恨不平。 如今见了陈宝珠，当然是要阴阳怪气的上去嘲讽一番，“呦，这不是嘉贵人的妹妹吗，怎么了她刚省完亲就又想你了？” 陈宝珠正急着面见皇后娘娘，并不想对她过多理睬，带着春花绕过去就要走。 许京华见她如此，一下子就冲上去拦住了她们，“原来你们陈家的家训也 不过如此，竟然都教得你们个个如此无视人。” 陈宝珠怒了，有的人就是给脸不要脸，她直接抬头给了春花一个眼神。 春花从刚才就想教训她了，世子妃不愿与她计较，她竟然还要蹬鼻子上脸。 春花得了令，快步上前’啪’就是一个大嘴巴，结结实实打在了她脸上，瞬间就肿起来了老高，“许明华，你做女官这么久宫里的规矩还没学会吗？谁给你的胆子敢和世子妃这么讲话？” 许明华被打了，愣了一下，瞬间暴怒直接冲上前就想打回去。 春花只一个眼神，许明华身后的人就瞬间拉住了她，“怎么主子不懂事，你们做奴才的也一点规矩都不懂吗？” 许明华愤怒的挣扎着，但下人们哪敢让她挣扎开来，虽然许明华是他们的主子，可另一边是世子妃，是他们万万不能得罪了的主子。 陈宝珠一抬手，“春花，走吧，让他们也都散了吧。”她本来不想用身份来压人，奈何有的人就是给脸不要。 陈宝珠刚到了皇后宫里，就有宫女传她进去，而皇后娘娘显然也是等候她多时了。 在宫里该有的礼节不能没有，陈宝珠进殿之后马 上就给皇后请安，“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起来吧，赐座。”皇后说着就让人起来，“你们都下去吧，我有些体己话要传授世子妃。” ‘诺’宫人们纷纷退出去了大殿，皇后娘娘也不拐弯抹角，“陈宝珠，本宫问你，陈宝璋一事儿你可知晓？” 陈宝珠心中一颤，随即请罪，“臣妾知晓，臣妾有罪，但并非有意欺瞒皇后娘娘。” “你们真的是胆大妄为。”皇后娘娘叹了口气，“我和宝璋主仆一场，我更是将她当作亲妹妹一般看待，事到如今我想帮她出宫过日子，她却不肯。” 说罢，皇后娘娘也是揉了揉头，她为了此事已经烦心了一两日了。 陈宝珠听到皇后娘娘愿意帮忙，送陈宝璋出宫，心中自然是大喜，但是心中也是疑惑大姐为什么不愿意，“皇后娘娘，如此恩典她为何不肯？” 皇后娘娘长叹一口气，“我说找皇上求个恩典放她出宫，她却说和陈家已经势同水火，无处可去。” 陈宝珠眼睛一转就知道了陈宝璋是何意，但很快她也有了主意。 “皇后娘娘，我大姐确实是在陈家待不下去了，贸然放她出宫定会受尽 非议无法过活。”说罢陈宝珠又说，“我想到了个法子，或者可以。” 皇后娘娘听说她有了主意，也是开心的紧，“你且说。” “咱们可以安排一场假死，这样大姐就可以重获自由，出去过自己想过的日子了。” 皇后娘娘思考片刻，觉得也是一个好主意，“那就这么办。” 解决了一大烦心事，皇后娘娘心中自然是畅快无比，随后又想起来，“宝珠，小世子的病情怎么样？” 陈宝珠一怔，随即摇摇头，“不太乐观，发现时就已经发热了好几天起了疹子，这几日虽未恶化，但也还没找到救治之法，章太医说是天花。”说着她就红了眼睛。 皇后没想到竟然如此严重，当即对她安慰一番并且表示，“宝珠，小世子吉人天相肯定会好起来的，你别太担心，如果有用得到的药材尽管来找我。” 陈宝珠擦擦眼，“臣妾多谢皇后娘娘。” 李稷等人刚到了匈奴地界，打扮了一番，准备去打探一下逆王的消息。 “世子爷，我肚子疼得厉害，恐怕不能和你们一起去打探消息了。”裴裴装得一脸疼痛难耐的样子，若不是上次赵靳的一番 话，可能李稷也不会对她留神，而此刻裴裴的突然举动瞬间就引起了二人的怀疑。 李稷和赵靳交换了一个眼神，“还是身体要紧，那你就就在客栈里休息吧。” 说罢，二人假意离开，实际他们就躲在了客栈附近，因为怀疑所以便想要试探她一番，“正好我也饿了，咱们先去吃点东西，然后也顺便看看这女人想耍什么花招。” 赵靳说着，二人就找了一个不起眼的小摊，然后一边吃东西，一边盯着客栈。 裴裴见他们都走了，立马就坐不住了，换了衣服出了客栈门。 而李稷二人刚吃上两口，就看到了她从客栈里出来，观察了一会，见她要走，他们直接叼着饼，给了银子，就跟了上去。 赵靳的大娘子姜黎也到了该要生产的日子，请了几个稳婆大夫，都说胎儿有些大，不好生。 想让赵老太太把把关，但是她也生了天花，无奈只能派人去找陈宝珠。 陈宝珠刚回了世子府，还未休息片刻，春花就带着赵嬷嬷来了。 “小姐，我本想让她等上片刻的，但是她说赵大娘子生产……”春花带着人来了，还没汇报完，赵嬷嬷就打断了她的话。 第349章 狸猫换太子 说罢，二人假意离开，实际他们就躲在了客栈附近，因为怀疑所以便想要试探她一番，“正好我也饿了，咱们先去吃点东西，然后也顺便看看这女人想耍什么花招。” 赵靳说着，二人就找了一个不起眼的小摊，然后一边吃东西，一边盯着客栈。 裴裴见他们都走了，立马就坐不住了，换了衣服出了客栈门。 而李稷二人刚吃上两口，就看到了她从客栈里出来，观察了一会，见她要走，他们直接叼着饼，给了银子，就跟了上去。 赵靳的大娘子姜黎也到了该要生产的日子，请了几个稳婆大夫，都说胎儿有些大，不好生。 想让赵老太太把把关，但是她也生了天花，无奈只能派人去找陈宝珠。 陈宝珠刚回了世子府，还未休息片刻，春花就带着赵嬷嬷来了。 “小姐，我本想让她等上片刻的，但是她说赵大娘子生产……”春花带着人来了，还没汇报完，赵嬷嬷就打断了她的话。 “世子妃，求求你去救救我们家大娘子吧，来了几个稳婆都说胎儿太大就走了，而赵老太太又得了天花，如今我们大娘子生产连一个照应的人都没有了……”赵 嬷嬷跪在地上就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陈宝珠抬头事宜春花赶紧先把人扶起来，“赵嬷嬷，你先请起，你别急，我们这就过去。” 说着就让人准备马车，陈宝珠和春花就随赵嬷嬷一同去了赵府。 赵大娘子此时已经生产了快两个时辰，但是由于胎儿太大，稳婆们又不尽心甚至已经走了几个，所以迟迟还没生下来。 “大娘子，您别怕，我把世子妃请来了，您就负责安心生产就行。”赵嬷嬷一进门就快步冲过去看大娘子。 而陈宝珠也是表示，“姜黎，我来了，你尽管放心生产就行，剩下的有我替你把关。” 姜黎看到来人，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即用尽全力使劲生产。 “出来了，出来了，看见头了。”旁边的赵嬷嬷看到出来了一点激动的叫着，“大娘子，您继续使劲，用力啊。” 而陈宝珠坐在一旁静静地盯着稳婆看，自打她进了门，稳婆就明显特别慌张。 “你去看看屋里可有异样？”陈宝珠轻附的在春花耳边说着，春花也瞬间明白了主子是担心有人做手脚。 稳婆一边看着已经出来了一点的头，一边用余光看陈宝珠。 陈宝珠仔细盯着稳婆，绝不给她一丝动手脚的机会。 春花马上就去屋里搜了一圈，非常仔细任何角落都没有放过。 果然她在一个盒子里发现了一个狸猫，都已经被人用襁褓包好了。 春花眼睛一闪，看来是有人想用狸猫换太子，“小姐，你看。”说着就把盒子提了过去。 陈宝珠瞬间大怒，“来人，赶紧把稳婆拿下。” 稳婆看到事情败露就想跑，堂堂赵府内院这么多人岂能让她一个婆子跑了出去，很快她就被人拿住了，捆了手脚。 而一旁的赵嬷嬷，看到又是狸猫又是稳婆要跑，顿时也猜了个大概，上去就给了那稳婆一个嘴巴。 赵嬷嬷用手拍了拍胸脯，大骂道，“好你个贱婆子，快说是谁指示你来害我家大娘子的。” 姜黎现在还没有完全生产完，陈宝珠看了她一眼，皱皱眉，“赵嬷嬷，你先去看着大娘子，这个稳婆交给我吧。” 赵嬷嬷这才又想起来她家大娘子还在生产，刚才一时气急，竟忘了这最最重要的事，“世子妃，那这个婆子就交给你了，我去看着大娘子。” 陈宝珠怕打扰了姜黎生产，就让人把稳婆带到 了旁边的堂屋审问。 春花给陈宝珠拿了个凳子坐下，然后上前给稳婆松了口。 陈宝珠大声质问，“说，你的背后主使是谁？”说完一拍桌子。 稳婆虽然有些害怕，但很快就掩饰了过去，“这和小人没有关系，小人也不知情啊。” 春花见状连忙上前，朝她施压，“这可是侯夫人，你要是敢欺瞒侯夫人，后果可不是你一个人能承担的了的。” 陈宝珠软硬兼施，“没事，你只要告诉我幕后指使，我一定会饶你一命的，不然……” 稳婆心里犹豫了，想要说出来但是最终也没有说出口，“世子妃，小人是真的不知道啊。” 春花见她如此嘴硬，就想上去教训她一番，刚请示了陈宝珠，她还没回答。 外面就来了下人通禀，“禀侯夫人，许明华在门外说是有要事求见。” 陈宝珠一摆手，就示意让春花出去接人。 “你怎么来了？”陈宝珠见到她就问道。 许京华调皮的说道，“当然是有事找你了，诶，这不是……”许京华见到了地上绑着的稳婆，不禁瞪大了眼睛惊呼，“这不是许明华的乳娘吗？” 陈宝珠听罢也是眼睛一 转，“京华，你能确定吗？” 许京华摆摆手，“当然了，小时候她就经常帮着许明华欺负我，我才不会忘。”说完还朝着稳婆做凶脸。 如此一来，就都说的通了，“京华，你真是帮了我大忙啊。”陈宝珠心里也再无疑惑，只是许明华—— 现在可以确定稳婆就是许明华的人，她不仅处处和自己做对，乃至自己身边的人都开始下手，如若不除了她日后必定会成为对自己最大的阻碍。 想到这里陈宝珠眼里不仅就有了杀意，看来得想法子除了她，不然以后…… 许京华听说自己帮上了陈宝珠的忙，心里自然是很开心，“她怎么会在这里？” 陈宝珠摇摇头，一脸无奈，“她扮成了稳婆混进来了赵府，打算把大娘子的孩子狸猫换太子，其余的稳婆都走了，赵老太太也病了，这才把我请来，然后……” “然后就被姐姐看破了一切，姐姐当真是聪慧无比……”许京华笑着接过话。 二人说了一番话，陈宝珠的心情也好多了，不在郁结，然后许京华有事就又走了。 陈宝珠想起来了姜黎，就喊，“春花，咱们现在去看看赵大娘子生产如何了？” 第350章 必须负责 陈宝珠想起来了姜黎，就喊，“春花，咱们现在去看看赵大娘子生产如何了？” 她们推门走进去赵大娘子还在努力的生产，因为孩子太大了不好生，过了半个时辰也才又出来一点。 赵嬷嬷也没注意到她们，她一直守在大娘子身边鼓励她引导她，陈宝珠见状决定派人去请个太医以防出现不测，并且先去旁边堂屋等消息免得惊扰了她们生孩子。 “小姐，你也吃点东西喝盏茶歇息一下吧，今天真是足足折腾了一天。”春花跟赵府的人要来了糕点茶水给陈宝珠端了过来。 陈宝珠确实也累了饿了，刚伸手拿起来了一块桂花酥还没吃进去嘴，就听到春花说折腾一天，然后想起来了还有一件头疼的事儿等着自己。 瞬间陈宝珠的手愣在了半空，随即又放了回去，“啊，真的是好烦人。” 春花被陈宝珠的举动也吓了一跳，“小姐，你……” 陈宝珠也意识到了自己刚才没有控制好情绪，“没事，就是又想起来陈宝昌的事儿了，有些烦闷。”说着伸手挠了挠头。 春花见状也知道陈宝珠是累了一天，倦了疲了，便主动上前给她捏肩 揉背的放松了一番。 陈宝珠觉得舒服极了，然后感叹道“春花，还好现在有你。”不像那群人每天就是各种各样的事儿，弄得自己每天都要费脑筋。 春花也是嘴巴甜的很，“小姐，你既然喜欢春花，就吃些春花亲自挑选的糕点吧。”她也是跟着陈宝珠久了，最懂怎么让她卸下疲惫和伪装。 陈宝珠又拿起来了刚才的桂花酥，咬上一口，“春花，真的很好吃，这味道就像……”这味道就像初恋的味道，最大程度的保留了桂花的味道和样子。 始终如一，忠诚坚贞，这颗桂花酥竟然让她吃出来了爱情的味道。 春花见陈宝珠话说了一半，刚想问她怎么了，但是看她像是在思考，便也没有开口。 “有了，春花真是谢谢你的桂花酥了。”陈宝珠想到了主意，心中也就又开心释然了。 春花见她开心，便也跟着开心，“小姐，想到了什么法子。” 陈宝珠又吃了一口桂花酥，然后说道，“我决得还是得让陈宝昌娶薛荣荣对她负责，毕竟他们两个互生情愫彼此有情，就想这桂花酥一样……” 春花一脸疑惑，“她们有情春花知 道，可是和桂花酥有什么关系啊？” 陈宝珠笑了笑，“这个桂花酥就像薛容容一样，而陈宝昌就喜欢她这个味道这个样子，倘若非要换成了其他糕点，那岂不是……” 春花这下就明白了，“那就会根本不想吃，哈哈哈，小姐你居然把他们都变成了糕点。” 二人一阵欢笑，也算是消磨了一点疲惫感，“那你现在去准备纸笔吧，我给他们回信。” [予容容：容容妹妹，此事我已知晓，你勿要挂心忧扰，昌哥定会对你负责，切记保重身体！] [予宝昌：昌哥儿，事情我已洞悉，我新知容容已有孕，遂你只能对容容负责，勿挂心我已安抚，且庞家女要与老太太再议，此事你等再等消息。] 陈宝珠写完装好就递给了春花，并且嘱咐道，“春花，你去先把这两封信一个送去驿站一个传给昌哥儿吧，他们也都在等消息，别让他们太念怀忧心了。” 春花接了过去，“小姐，我这就去。” “等你回来咱们就去陈府找老太太。”陈宝珠思考了一下又说道，“庞花花的事还是得告诉他。” 春花表示知道了，就赶紧去了，陈宝 珠喝了口茶，本想小寐一下，然后听到旁边赵嬷嬷大喊，“大娘子生了，大娘子生了。”随即又跑出来，“快来大夫，大娘子晕过去了。” 陈宝珠听了，忙过去查看，并且让一直在外等候的太医速速进去诊脉。 片刻太医出来了，写了一张药方，“大娘子并无大碍，只是生产太久，失血过多，精疲力竭。” 然后递出去了药方，“只要按照这上面的方子去抓药，多休息补上来气血就好了。” 大家听完这才松了一口气，赵嬷嬷当即吩咐人马上去抓药。 然后就是又跪太医又跪陈宝珠的，“谢谢你们救了我们大娘子，要不然……”说着就有些哽咽。 陈宝珠直接上前把人扶了起来，然后嘱咐道，“赵嬷嬷，我与姜黎的情谊在呢，谢的话就不要再说了，你现在一定要看顾好大娘子和孩子，现在虽然都生产完了，但也是正虚弱的时候，不要让人在有了可乘之机，我府里还有事一会就要走了。” 赵嬷嬷也是个爽快人，起身后表示，“侯夫人你放心就好了，我一定会看顾好他们的。” “对了，我留下几个人来帮你，你尽管用。 ”陈宝珠说完就指了指她身后的两个侍卫两个侍女。 赵嬷嬷更是感动的不行，“侯夫人，等我家大娘子身子痊愈了，我们一定设宴款待。” 陈宝珠看到春花已经回来了，现在外围等自己，“好好，赵嬷嬷那你忙着吧，我先走了。” 说着她们就出了赵府的门，准备去陈家，想起来陈元生她就冷了眼眸，他就是个闯祸精，如此的无法无天，嚣张妄为，迟早有一天会闯下大祸。 但是现在她和陈家还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有些事情还是得出手。 正想的带劲马车就已经到了陈家，“走吧，春花，咱们又回来了。” 春花扶着她下了马车，二人进了陈府，很快就有人通禀了陈老太太。 老太太嗤鼻一笑，“呵，她又来干什么，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陈妈表示也不知道，但想必是有事情，所以决定先见一下。 “祖母，今日可好？”陈宝珠见面就也客套了一下。 陈老太太见她如此，便阴阳怪气，“好什么好，见了你就头疼就头晕就难受。” 陈宝珠见她如此，倒也不气恼，“祖母，我今日来是有一事要与你商量的。“ 第351章 告御状 陈老太太心里有些不爽，她就知道这小蹄子来找她准没好事，本来都不打算接她话茬，但是她说，“此事可是关系到了三哥儿的仕途，还是有些重要的。” 陈老太太见她这样心中虽然不爽，但还是想要听听到底是什么事儿，“那你说吧，我听着呢。” “就是三哥儿跟着昌哥儿去了白鹿书院后，调戏了书院庞先生的女儿，现在先生正要交代呢。”陈宝珠实话实说，告诉她是个什么情况。 陈老太太听了并不以为意，“呵，不过就是一个破教书先生的女儿，有什么可负责的？”说完一副被逗笑的样子，“还负责真的是笑死我了。” 陈宝珠早就想到了陈老太太并不会说出来什么有用的话，但没想到竟然如此嚣张荒唐。 陈宝珠只能又说，“这庞家的女儿庞花花，她的祖父可是当今的大理寺少卿，如此一来陈家岂不是得罪了……” 陈老太太一听她这话当时就给怒了，说着一拍桌子，大喊，“得罪，呵，我们三哥儿的大姐可是在宫里面给皇上做贵人，谁得罪谁还不知道呢？” 陈宝珠一听顿时感到无语，本想在劝上一劝，谁知道陈 老太太又发话了，“最多，就让三哥儿给她个名分，纳了妾得了。” 陈元昌收到了陈宝珠的飞鸽传书，就知晓了容容有了孩子，而且陈宝珠还打算让他去负责，心里自然是开心的不得了。 但是他也马上就想起来了现在还有庞花花一事儿，他马上整理了跑下床榻，整理了衣衫，就去找庞先生了，他打算向先生如实禀告。 “先生，我知道这事儿是我们陈家的不是，但是我家里姐姐给我来了书信，说我心悦的女子已经有了身孕，我必须得对她负责，所以我是真的不能娶花花姑娘了。”陈元昌说完了也感觉很是内疚，只能是低下了头。 庞先生听了心里自然是很不情愿的，他很是遗憾，因为他本就非常看好陈宝昌这个学生，打算待他考取了功名以后，就将女儿许配给他，谁知如今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陈元昌见庞先生并未言语，只能又开口请罪，“先生，对不住，都是元昌的错，将其带到了白鹿书院，否则便也不会出这档子事了，求先生责罚。” 庞先生本就对他喜欢的紧，而此时他又言语诚恳谦卑，自然是舍不得对他发脾气。 况且他已有了心爱之人并怀有身孕，自然是无可奈何，他也不能再要求他娶庞花花，但是他也是再次撂下了狠话，“元昌，你我师徒一场，我也不希望因此时断了我们师徒的情分。但是……” 说着面色瞬间冷了下来，“但是你们陈家必须给出我们一个交代，不然我们庞家也不是吃素的。” 陈元昌见先生已经留有情分，并未要求他再娶让庞花花，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但是看先生的样子，确实很是气愤，此事…… “先生，您放心此事我一定会让祖母给您个交代的。”陈元昌说完就是深深的行了一个礼，表示自己的决心和敬意。 “哼……”庞先生确是愤怒的哼了一声，陈家老太太他也略有耳闻，而且事情出了肯定也是得了消息，但是至今也仍未做出回复，真是当他们庞家没人了？ 眼睛一闪，“你先走吧，记得我说的话。”说着就让陈元昌走了。 庞先生马上带了妻女去了庞花花的外祖父家，任慎听了此事瞬间暴怒，“好个陈家竟然敢欺负我任慎的外孙女，真的是不知死活。” “岳父，都是小婿无能，没能护得住花花。” 庞先生一脸失意，向任慎请罪。 任慎看了看女儿，又看了看外孙女，“你们放心吧，这个事交给我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刚刚上朝，任慎任大人第一个就有旨觐见。 “宣”旁边的小太监一宣，任大人就愤怒的拿着折子上殿了。 “臣任慎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任慎进殿就马上跪拜参拜皇上。 “爱卿快快请起，今日是有何奏章？”皇上见任慎居然上殿有折子也是有些好奇。 任慎又行了一个大礼，“臣任慎请求皇上给微臣做主啊，他们陈家的子孙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真的是置礼仪王法于不顾啊。” 皇上微微挑眉，“竟有此事，来人，宣陈大人上殿。” 陈大人不知道为何会急匆匆宣自己上殿，忙着快步觐见。 “微臣陈炳生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他进来也是马上恭恭敬敬的跪拜，不知道为何心里会有不详的预感。 “平身吧，陈炳生，任大人上告你们陈家子孙强抢民女，此事你可知晓？”皇上已经让人给任慎赐了座，然后就问陈炳生。 陈大人一脸懵，但是很快就回答道，“皇 上，陈家绝无此类的不肖子孙。” 旁边的任慎听了眼睛都瞪直了，“任大人，你来给陈大人说说。” 任慎站起来悲愤的说着，“你陈家子孙陈元生在白鹿书院光天化日的轻薄我外孙女庞花花，被发现后还嚣张至此的让我们做妾。” 任慎依旧压不住心中的怒火，直接大声道，“堂堂白鹿书院，圣人才子修德养性之地，居然让他坏了规矩，真是愧对圣人。” 皇上听了也是怒不可及，他没想到陈家如今这么胆大妄为，说着眼中就闪过一丝沉重。 “陈大人你来给个交代吧。”任慎说完火也散了一些，就回归正题，但没想到陈炳生一句话没把任慎气死过去。 陈大人朝着皇上一拜，又朝着任慎一拜，“启禀皇上，微臣当真不知晓此事。” 转而看了一眼任慎，又说道，“既然任大人说陈元生轻薄了他家的外孙女，那就让她给元生做个妾，这样也能全了他家姑娘的芳名。”说罢又转头看了看任慎，很是嚣张无视。 任慎听后当场大怒，跳起来就要打陈炳生，“你是说我胡诌了？你们陈家真是好生厉害，这颠倒黑白的功夫当真了得。” 第352章 自去求庞家 陈老太太也不言语也不搭话，陈炳生见她不语便也没有在继续说，这时候老夫人说话了，“这些事你去找陈宝珠说吧，让她管，现如今你我什么都不是又如何能管得了元生一事儿？” 陈炳生自然是也不愿意前去的，有了之前的事，让他对陈宝珠都发怵。 “娘，我不去要去你去吧，反正这件事都是元生惹出来的，我也不管了。”陈炳生打算推了责任回家去，爱怎么着怎么着。 反正也被罢免了爵位，都是陈元生这小子闹得，而老太太肯定会想办法收场，自己还不如早些回去歇息。 陈老太太眼睛一转，自然也看出来了他的心中所想，想撂挑子不干了，还敢不听我的，这真的是都反了天了。 随即她就往地上一坐，开始大哭大喊，“我不活了啊，活不了了，孙儿不孝，儿子也不孝，这日子过不了了。” 陈老太太拿出来杀手锏，陈炳生就输了，他又岂会不知这是老太太演的，但是他也不想背上个不孝的名衔。 “我去，我去行了吧。”陈炳生没有办法，只能先答应了她。 陈老太太见他答应了瞬间就止住了哭闹，一伸手陈妈就 上前把她搀扶了起来。 陈炳生见她如此心中固然有气，但也无可奈何，只能朝她一拱手，“娘，那儿子告退了。” “去吧，去吧。”陈老太太目的达成，自然说话气也就顺了。 陈炳生带着一肚子的窝囊气就去了世子府，但是还得收着脾气。 到了门口就被人拦下了，说要去通报，陈炳生心中更气了，但是也没法。 陈宝珠早就知道他会来找自己，她就是故意要让他等着，冷落他。 陈炳生等了一会还没见通报的人出来，便有同另一个看门侍卫说，“你在给我进去通报一下吧。” 侍卫虽然去通报了，但是内心里也是非常不屑他的，现在都知道他被夺爵了，一个丧家之犬还在这里如此的吆五喝六给谁看啊。 陈宝珠让他们回去回陈炳生的话，还要等一会，陈炳生虽然气恼，但也无可奈何，谁让自己有事求人呢。 左等右等，陈炳生在门口已经等了半个时辰了，他一再容忍等待，人却迟迟不出来。 “劳资倒要进去看看陈宝珠在里面干什么？”陈炳生恼了，转身就要往里面冲。 这可是世子府，又不是他们陈家大院， 当然被侍卫拦住了，他气恼着就要离开。 “爹爹，你怎么来了，是有什么事吗？”陈宝珠从里面出来了，一脸的无辜。 然后又假装后知后觉的表达了一下歉意，“真是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不出来，只是刚才王妃召我谈话，我实在是推脱不了。” 陈炳生听到她说话就要张嘴破口大骂，他心里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怒火了，“陈，你……”他前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让陈宝珠打断了。 “你们这帮无用的奴才，都不知道把我爹爹请到府中等候吗？” 要说这陈宝珠是真有法子，佯装着生气大骂侍卫，弄得陈炳生有气也开不出口。 “来，爹爹，咱们进府里说话。”陈宝珠一边说一边过去把人扶到了府里。 二人来到了后院亭子里，坐在了石凳上，“来人，给我爹爹看茶。” “爹爹，宝珠刚才太急还没问你，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其实陈宝珠都知道是为什么，就是故意的。 陈炳生见其如此有礼根本没法发作，只能也客气着说话，“宝珠啊，你可知道元生在白鹿书院一事儿？” 陈宝珠眼睛一闪，佯装回忆，“是有这么一 回事，怎么了？” 陈炳生见她如此，只能简单的又说了一下情况，“是这样我今天去上朝，那个任大人因为此事弹劾了我，我现在也丢官罢职，你祖母的诰命也没了……” 陈宝珠心中偷笑，但是面色上并没有表露出来，而是假装的很震惊，“爹爹，事情怎么会发展成如此地步，元生的事应该不至于啊……” 陈炳生听她说到这顿时心中就又起了火，“是啊，谁知道元生轻薄的那个女子竟是任大人的外孙女啊。” 随即又忿忿不平的一拍桌子，“我都说了让元生娶他家的那个什么花花进门来做妾，那任大人还不愿意，非得让皇上做主，而皇上今天也是怪，就……” 陈宝珠听了也是暗道蠢货，事到如今仍然不知悔改，她摇摇头开口道，“那爹爹你想让我怎么做呢？” “依你祖母的意思呢，当然是想让你出面来解决一下元生这件事，毕竟你这个身份……”陈炳生说着朝她挤挤笑脸示意。 而陈宝珠自然不吃这套，“爹爹，元生这事我是真没法子了，当初事情出了我便同祖母说了，可是祖母坚持让人家做妾都是抬举了她，而那边 又不可，我也没法子啊。” 陈炳生急了，“那你同祖母说不通，就不能和那边做做工作吗？” 陈宝珠翻了个白眼，果然他们都是这幅子德行，“爹爹，您是想让我劝说庞家让女儿做妾？那我就更没这本事了。”陈宝珠半嘲讽着说。 “那怎么办啊，你就眼睁睁的看着陈家完蛋吗？真是白养了你这个白眼狼。”陈炳生忍不住了，原地暴跳如雷的大骂陈宝珠。 陈宝珠视若不闻，可是外面的侍卫们听了动静都冲了进来，把他团团围住，这下可把陈炳生吓着了，瞬间没了气势。 陈宝珠见他这样，就又继续开口，“爹爹，你别动这么大肝火嘛，肝火太盛对身体不好。其实侄女也是有一个法子的。” 陈炳生听了都要气晕了，有法子不早说耍笑着他玩，“那到底是什么法子啊，宝珠，急得很等着救命呢。” 陈宝珠本来还想卖关子的，但是见他如此着急，就直接说了，“那当然是爹爹你直接去庞家，同那庞先生讲条件调和了。” 陈炳生听了她的话，喉咙一甜，一口老血差点没有当场喷涌而出，绕了半天的圈子，就是让自己去求庞家？ 第353章 痊愈了 陈炳生听了她的话，喉咙一甜，一口老血差点没有当场喷涌而出，绕了半天的圈子，就是让自己去求庞家？ 他缓了一会，想要再说什么，这时候春花来了，“小姐，大事不好了，团哥儿的情况愈发严重了起来。” 陈宝珠听了就急忙起身往后院跑，然后出了门还不忘回头说一句，“爹爹，你先去庞家谈谈吧，我这边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一行人就急匆匆的走了，陈炳生就在原地气的干跺脚，很快就有侍卫来请他出去，还美名其曰的，“我们来送你出府。” 陈炳生怒气冲冲的就离开了世子府。 “团哥儿怎么样了？”哪有孩儿病了当娘的不心急的，陈宝珠此时什么事儿都不想在操心了，她只想留在这守着她的团哥儿。 春花几人还想阻拦，但也拗不过陈宝珠，“宝玥，你瞧这几日你都憔悴的不成样子了，今夜你回去休息吧，我来照顾团哥儿。” 宝玥不想陈宝珠留下来，可是她爱儿心切，最终她还是留了下来照顾团哥儿。 春花见小姐如此执意，也只能帮着一起劝慰七姑娘，“七姑娘，你就先回去休息吧， 休息好了再来替小姐啊。”如此说着才把宝玥劝了回去。 半夜，团哥儿身子又发热了，陈宝珠抱着他，然后让春花去帮她打水，来来回回打了五盆水，才褪去了些热意。 团哥儿这么一闹夜，陈宝珠本就疲倦了的身子更不好了，脸色很憔悴，春花担心想替她守着，她还是让人走了。 春花回去的路上，也一直在想团哥儿的事，突然感觉河边有人，她走近了一看，居然是七姑娘跪在河边，像是在祈祷。 春花本不想出声打扰，只是细看就发现了七姑娘居然是赤足祈祷，她忙快步上前把人扶了起来。 宝玥见了春花就忙问，“春花，团哥儿好些了吗，你半夜在这是……” 春花也没打算瞒着，“我去帮小姐打水了，团哥儿又有些发热，你深夜在这还光着脚……” “我听人说赤脚心诚的向神灵祈祷就会管用的。”宝玥一边嘟囔着，一边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显然是吹了风，受凉感冒了。 春花给人穿上鞋袜，然后问她“你为何愿意如此照顾团哥儿，甚至深夜来这祈祷？” 宝玥抬头扯了一个笑脸给她，“在宝玥心 中，宝珠姐姐就如同亲娘却又更胜亲娘。” 春花听了心中一颤，随即便想把人带回去照顾，这七姑娘应该是在河边呆了许久，身子都凉透了。 “七姑娘，你先和我回去吧，我给你弄点姜茶喝暖暖身子。”春花说着就想拉着她回去。 但是宝玥根本不肯回去，她还想留在这里祈祷，春花只能说，“七姑娘，你看你都祈祷了半个晚上了，团哥儿反而有发热了，这法子不可信。” 宝玥还是对此半信半疑，而春花则趁机把人拉回了房间，又给她煮了姜茶，直到喂完了，看着她睡了，春花这才回房休息。 第二日，春花担心陈宝珠守了一夜，便早早的起来煮了些清粥，又备了咸菜，然后去找她。 还没进门，就听到了屋里陈宝珠开心的笑声，真是久违的笑声，春花还在怀疑是自己听错了，然后又听到了里面传出来，“团哥儿，我是娘。” 这下春花肯定了，一定是小姐，如此看来难道是团哥儿的病好了，想到这里她不禁雀跃起来，脚底也加快了步伐，想要进去一探究竟。 “小姐”春花说着推开门，果然陈宝珠在教团 哥儿走路，而团哥儿明明昨晚还严重了，现如今却像从未病过似的，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 “春花，你看这团哥儿多可爱。”陈宝珠笑着同她说。 春花也很开心，团哥儿终于好了，“小姐，你快来喝些粥吧，让我也来抱抱团哥儿。” 陈宝珠喝着粥，她逗着团哥儿，然后想起来了昨夜的事儿，“小姐，昨夜我回去路上碰上了七姑娘，她在河边赤足给团哥儿祈祷，我发现时都僵了身子，我就把人劝回去给她煮了姜茶哄她休息了。” 陈宝珠眼睛一闪，“春花，你帮我看着团哥儿，我去看看她。” 陈宝珠来了宝玥的住处，见喊她也没反应，顿时心中一急就直接推门进去了，见她还没起床。 “宝玥，你好点了吗？”陈宝珠来到了床边轻声地试探着问她。 宝玥这才从被子里伸出来头，“宝珠姐，我好冷。”陈宝珠过来摸了摸她的头，滚烫，显然是发烧了。 “宝玥，你发烧了。”她说着眉毛拧成了一团，然后去打水拿毛巾，给宝玥擦拭。 折腾了大半天，宝玥也好些了，没有那么烫了，“宝珠姐姐，谢谢你， 对我如此好。”说着宝玥眼睛里闪过一丝难过，转而她想起来团哥儿，便急着问，“宝珠姐姐，你怎么来了？团哥儿怎么样了？” 宝珠抚了抚她的额头，示意她不要激动，“宝玥，团哥儿已经好了，多亏了你这几日的照顾，还有昨晚……” 七姑娘怔了一下，宝珠姐姐知道她昨晚祈祷的事儿了，“宝珠姐姐，我……总归是我娘对不起你。”说着宝玥就要哭。 “宝玥，我们都是大孩子了，不能哭鼻子了。”宝珠一边给她擦泪一边哄着她，“我知道我都知道。” “都是我娘当年害死了你娘，还差点害死你，我这心里总觉得对不起你，尤其是你还对我这么好……”宝玥说着竟然呜咽起来。 陈宝珠知道她是还没惦记着以前的事儿，索性说开了就好了，于是就温柔的哄着她，“宝玥你是你，你娘是你娘，我很喜欢宝玥啊，乖巧可爱还懂事。” 宝玥听了她的话一愣，显然哭的没有刚才那么厉害了，而陈宝珠索性抱住怀里的人，轻轻拍着，就像小时候对宝玥那样，“宝玥，都过去了，忘了吧，不要再因为这件事情在伤怀了。” 第354章 大结局 陈宝珠和陈宝玥此时内心很是温暖和开心，但是也没过多久就又出事了。 “小姐，不好了，叛军来了。”春桃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给陈宝珠报信。 “不好，春花和团哥儿。”陈宝珠突然心惊了一下，然后就赶紧冷静了下来安排着。 “春桃你带着宝玥走，你们先找地方躲起来。”陈宝珠看了眼她们，就决定出去对付逆王。 “宝珠姐，你一定要小心。”宝玥也想留下来，但是她知道她留下来反而会让姐姐分心。 “知道了，你们快走。”陈宝珠安排了她们俩，就冲出去看情况了。 “镇南王，有事都是可以解决的，你要是做出来这一步那可就 真的无法挽回了。”陈宝珠虽然知道这些话对他没有用，但是还是要说一下的。 果然逆王听了这话，勃然大笑，“陈宝珠，你在白日做梦吗？” 他一挥手，马上就有人把春花押了上来，“陈宝珠，这人你认识吧，还有个小的用给你拿上来吗？”说完更是哈哈大笑。 陈宝珠瞬间心脏都提到了嗓子口，那可是她的团哥儿，竟然…… 而镇南王可不管这一套，更是用话激她，“陈宝珠，你乖乖的过来给我做人质，要不然我就……” “好好好，我答应，你千万不要伤害我儿子。”陈宝珠假意答应，然后让自己手下不要轻举妄动，随即就扔下武器往前 走。 一步两步三步，陈宝珠心中默念着，而镇南王还还得意着，突然嗖的一声，出来一支箭正正射住了他的心脏。 “来人啊，抓叛党。”陈宝珠一吆喝，然后瞬间出来了很多人，而逆王的下属也都瞬间慌了，毕竟头都没了。 很快在陈宝珠的威视下，就都投降了，危机也总算是都化解了。 许明华上次吃了亏之后，就更加的给皇上进言，她找人制了丹药，然后不停的给宫里送。 她就以此一直奉承着皇上，而皇上确实也非常喜欢丹药，所以吃的很得劲。 吃了确实可能有些微乎其微的效果，但是也会被人夸大的，所以皇上吃的越来越多，不仅 次数多，吃的数量也多。 这不就要出事吗，丹药炼制本就不科学，会让人重金属众多，果不其然皇上看着身体愈发好了，但其实是回光普照。 “皇上，殡天了。”宫里的太监们赶紧给各个宫还有文武百官通传消息消息，很快皇后就来了主持大局。 皇上身子肿胀而死，死状惨烈，皇后安抚了一番，很快就举行了殡天大礼，随后就是新皇登基。 文武百官统一拥护了太子登基，而皇后自然也就升成了太后，随即给平返有功的都升官加爵了。 李稷和陈宝珠二人追拿逆王有功，新皇下旨进李稷为辅政大臣。 “太好了，李稷，终于一切都结束了。 ”陈宝珠抱着李稷，和他诉说着这段时间的经过。 这些日子陈宝珠很累，忙着陈家陈外，宫里宫外的事，而自己这团哥儿还病了，不过现在总算是苦尽甘来，一切都圆满了。 “是啊，宝珠，还好你和团哥儿都没事，要不然我……”李稷也表述情殇。 二人就未见面，腻歪了一番后，李稷就去宫里接旨意了。 陈宝珠就带着团哥儿和宝玥在后花园一起玩耍，等着李稷下朝。 “昌哥儿，你说我们的孩子叫什么名字？”陈宝昌搂着薛容容慢慢散步，薛容容脸上都是笑容。 “那就要陈念容怎么样？”陈宝昌稍作思考的说了这话，直接就把薛容容给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