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农门孤女,我成了全村顶梁柱》 第1章 芸娘可算死了 白茫茫的雪山脚下,枯树上的乌鸦成群结队守着不远处的愚谷村,死气沉沉的村子被一声吆喝打破了宁静。 “芸娘死啦!芸娘可算死啦!”那兴奋的声音哪里像是死人了?倒像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似的。 紧接着家家户户的门都快速的打开,腿脚快的跑在最前面,手里还提着桶、端着盆,瞬间愚谷村就沸腾了。 腿脚慢的站在家门口犹豫了一下,也转身提着个桶跑出去了。 “作孽了哦,作孽了哦。”苍老的哭嚎声淹没在了一声接一声的喊叫中。 打鸡血似的人们冲向了村西头的一户人家,带头的男人坡着脚,速度却一点儿不慢。 “咋办?大哥,他们要来抢走嫂嫂了!”潘玉宝小脸煞白,手里攥着半月形的砍柴刀,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潘玉虎牙齿咬得咯嘣响,回头看了眼炕上直挺挺的人和紧紧/贴在嫂嫂身边不知死活的小妹玉竹,眼神一瞬黯淡下来,嘴角抿出了刀锋般的弧度,镇定的说:“要死就一起死!怕甚?” 话音落下,潘玉宝就冲出去了,潘玉虎看着也要冲出去的大妹妹,喊了一句:“玉双!你在屋里看着点儿嫂嫂和玉竹,别让他们抢走了!” “好。”潘玉双摸起来放在菜板子上的菜刀,小脸绷的紧紧地,仔细看才能发现,她的手在颤/抖,颤/抖的厉害了。 或许是太害怕,潘玉双抬起手直接给了自己一个响亮的嘴巴子,随后眼神坚定了许多,提着刀站在门里,门神一般守在门口。 哐当一声,木头大门被踹倒了,呼啦啦的闯进来一院子的人,这些瘦骨伶仃的人眼底都泛红了,直勾勾的盯着潘家的房门。 房门前,潘玉虎握着担水的扁担,眼神比这些村民更凶狠百倍,一字一顿:“再进一步,死!” 在他旁边的潘玉宝紧了紧手里的砍柴刀,拉开了架势,只等二哥一句话就拼了,反正早晚是死。 “二虎子,你这是做什么?人死就死了,大家伙儿指着续命呢,村子里的活物都吃光了,能等着芸娘咽气就够仁义了。”赵长林说着,慢腾腾的往前走着,背在身后的手给后面的人打着手势,那意思就是绕到后面去抢人。 “丧尽天良的话你也说得出口!我嫂嫂是人!不是家里养的鸡鸭,赵长林,人都敢吃,你还是人吗?”潘玉虎气得浑身颤/抖,怒视着眼前的这群人:“你们吃人肉一定会遭报应的!” 表情疯狂的 村民都愣了一瞬,有人羞愧的低下了头。 “死,谁不怕?不害怕我们吃人干什么?潘玉虎,今天不吃人,明天都是死人了!”赵长林啐了一口:“你为了一个死人,让全村子的人去死吗?” 这下,那些村民都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再抬头的时候忍不住缩小包围圈,有人已经绕到了房后去。 “不准过来!不然别怪我翻脸无情!”潘玉虎挥舞着手里的扁担,嚯嚯生风。 “看什么?一个半大小子能咋的?打死一起吃!”赵长林吼了一嗓子,让开了路,后面的人一窝蜂的冲上来了。 屋里,被吓得一哆嗦的苏芸暖猛地睁开了眼睛,愣怔了三秒之后用力的闭上眼睛再睁开,她懵了,彻底的懵了。 冰冷如同地窖一般的房子,房门紧闭看不到外面的动静,但刚才那些话她是都听到了,吃人!这是什么世道? 舔了舔嘴唇,脑子里乱哄哄的画面不断涌入,比外面都热闹三分,她不得不再次闭上眼睛,快速闪过的那些画面让她在这冰冷冷的屋子里冒了一身冷汗,她看到了实验室里倒在地上的自己,看到了另一个女孩短暂的一生,就在她还没来得及整理好思路的时候,土块乱飞,墙上被砸出了 一个大洞。 “二狗子,你去死!”守在门口的潘玉双压低声音,扑过来就是一菜刀,惨叫的声音传来,苏芸暖总算是清醒了一些。 她现在是芸娘,原本的芸娘死了,外面这些村民要吃人,这几个孩子看样子是抱着必死的心想要保护芸娘,真是难得。 别的不说,眼前的困局必须要解决了才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她支撑着坐起来,看到蜷缩在自己脚下的一小团,知道这是原主最小的小姑子玉竹,扯了身上的破棉絮盖在小丫头身上,顺便摸了一下脖子上的动脉,确认人还活着松了口气。 “玉双。”苏芸暖出声。 正轮着菜刀逼退了闯进来的二狗的潘玉双猛然回头,瞪大了眼睛嘴张了张却发不出一个音节来。 “别怕,我只是昏过去了,扶我下地先去外面救他们俩。”苏芸暖这会儿身上是一点力气都没有,活生生饿死的人,她知道支撑着自己的是求生的欲/望。 潘玉双顾不得那么多,扶着苏芸暖下了地:“嫂子,我去救人。” 苏芸暖点了点头,潘玉双提着菜刀就要冲出去,门被推开的刹那,外面的场景就落入了苏芸暖的眼中,害怕的情绪被压制了,只剩下了震惊 。 那些穿着破烂衣服的村民一点点的围拢过来,后面还有一些个面黄肌瘦的妇女拿着盆盆罐罐,一个个眼神里都透着狂热,丧心病狂这四个字都形容不了,苏芸暖急促的呼吸着,感觉到了来自全世界的恶意。 门外,潘玉虎头上的血模糊了视线,看什么都血红一片,一只手死死的捏着扁担,挡在了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弟弟前面,看着冲上来的这些人,张开嘴拼尽全力,也充满绝望的仰天怒吼:“啊……!” 人群瞬间定住了,一动不动,直勾勾的盯着突然打开的房门,苏芸暖把牙齿咬得咯嘣响,拉住要冲出去的潘玉双,缓慢的往门口走来。 人还没到门口,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声调,尽量压低声音,透出几分阴测测的感觉,缓缓地说“潘家是好欺负的吗?你们别忘了我夫君玉龙如今是官家的人,照着他的性子必会衣锦还乡的,今日/你们逼我们到绝地,就不怕有朝一日他回来不饶你们?” 苏芸暖慢慢的从房子里走出来,从阴影走到光亮处,脸色惨白带着青色,分明就没有一点儿活人气儿。 傻掉了的村民都不敢动弹了。 不知道是谁哆哆嗦嗦的问了句:“你、你不是死了吗?” 第2章 一百块钱的穿越票,真坑啊 苏芸暖慢慢的勾起嘴角,眼神冰冷的扫视众人,一阵冷风吹过,把她本来就不太整齐的头发吹了起来,依旧是阴测测的声调,轻声的问:“那你看我是人还是鬼呢?” 苍白的脸,瘦弱的身量和突然刮起来的冰冷的风,再就是苏芸暖的语气,气氛有些阴沉沉的。 苏芸暖趁机咯咯咯的笑出了声,有胆小的人扑通就跪下了。 不理这些村民,苏芸暖抬头目光定定的看着赵长林,一字一顿:“吃我?你打算怎么吃?” 赵长林吞了吞口水,明明死了的人站在这里问话,搁谁能不害怕? 苏芸暖缓缓地走向赵长林:“我还没见过吃人的人,但是我地府走一遭,倒是看到了鬼吃人呢。 赵长林下意识倒退,他感觉苏芸暖身上都冒冷气似的,青白的肤色真不是活人该有的样子,身上控制不住起鸡皮疙瘩。 “业海你知道吗?就像是一口大锅似的,凡是作恶多端的人都会被扔到业海里,啧啧啧,奇形怪状的鬼怪铁嘴钢牙,眼睛都铜铃一般大小,他们吃人啊,就像人吃烤鸡似的,你们都会吃烤鸡/吧?” 苏芸暖说着,抬起手像是托着一只烤鸡似的,另一只手做出撕/扯的动作:“鸡腿扯/下来,嚼着是不是很香?我看那些鬼怪吃的也可香了呢,就你们这些人!呵, 都逃不过这一遭的!吃人就得下地狱!” 说到最后,苏芸暖陡然的拔高了声调,这些人简直犹如魔音入耳一般,胆小的哭嚎着就跑了。 我的妈呀!赵长林就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似的,尿顺着大腿淌下来了,地上厚厚的积雪瞬间湿/了一片。 “说啊!想怎么吃?你们!”苏芸暖抬起手一个个的指着在场的众人:“你们都想吃一口是不是?好啊,来吧!阎王老子都不让我死,我倒要看看你们如何能吃了我!” 地上跪下来的人更多了,他们止不住的哆嗦,像赵长林一样被吓尿了的也不在少数。 苏芸暖吸了口气,扫了眼倒在地上的潘玉宝,头被打破了,鼻子和嘴角挂着血迹,但没有继续出血的症状,问题不大。 反倒是站着的潘玉虎严重一些,明显一条胳膊脱臼了,软哒哒的垂着,另一只手握着扁担,手上青筋凸/起,在颤/抖。 “玉虎,是赵长林带头的对吧?”苏芸暖说。 潘玉虎点头:“嫂嫂,是。” “那好,既然送上门了,打死他请全村人喝肉汤,打死他还不算,他媳妇儿那么肥,够吃好几天了,他儿子也不瘦,炖一锅童子汤刚好够补。” 潘玉虎刷一下就看过来了,平日里温婉的嫂子怎么变得如此吓人? “玉双,男人脖子上凸出的喉 结最脆,你怕见血用刀背猛磕,最多三下就彻底死透了,敢不敢?” 回答她的是潘玉双举着菜刀冲过去的身影,潘玉虎提着扁担就冲过去了,这下人群炸了,村民们哇哇怪叫,连滚打爬的往外跑:“不好了!芸娘诈尸了!” 赵长林三十出头,因为瘸腿没有被抓壮丁,这会儿瘸腿的他跑的比兔子还快,身后是提着菜刀拼了命要砍死他的潘玉双和提着扁担的潘玉虎。 “跑什么?大家伙儿别跑啊,既然是吃人,吃谁还不一样,搭把手啊!”苏芸暖捏着嗓子,声调尖细,更透出几分阴森森来。 扑通一声,捂着手臂的二狗子就跪下了,磕头犹如鸡啄米:“大嫂,大嫂饶命,我不是要吃/你,我是想救走玉双和玉竹。” 苏芸暖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人,理都没理,而是扬声:“玉双,回来吧。” 潘玉双杀红眼了,被潘玉虎一把拉住了胳膊:“双儿!” “二哥,我要杀了他!”潘玉双回头,哇一声就哭出来了:“爹娘那会儿他们也这样,他们也是这样!” “嫂嫂有古怪,赶紧回去看看。” 潘玉虎话音未落,潘玉双撒腿就往回跑,一进院看到二狗子正扶着小/弟玉宝,冲了过去一把推开他:“滚!滚!” 好不容易挪到炕上坐下来的苏芸暖擦了一把额头的 冷汗,原主记忆接收的还算全面,这一家子最勇猛的是泼辣的玉双,总算是熬过去这一关了。 手腕上的镯子磕到了她的额头,她看了眼就愣住了,红木雕花的手镯,半寸宽窄,雕花细腻,这镯子怎么也来了? 三天前下班路上发生的一幕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最后定格在卖给自己镯子的老婆婆脸上了,耳边是老婆婆的话,她说:“闺女啊,你身上阴气太重了,这镯子可以防身辟邪,遇难呈祥。” 呵!苏芸暖被坑笑了,一百块钱的破镯子,竟是自己买来的一张穿越票吗? 计较也没用,眼前她需要活下来,这副身体的状况她很清楚,如果不及时补充体液、供给能量的话,只怕自己也就是个配角的命,活不过三集的那种,还得死一回。 手上一沉,她低头就看到了两袋葡萄糖粉。 哪儿来的?苏芸暖快速的检查了一圈,最终目光落在了镯子上,抿了抿嘴角,心里默念:云南白药、云南白药,念了十几遍,什么也没有。 “嫂嫂。”潘玉双扶着弟弟潘玉宝进来,就见苏芸暖低着头,嘴唇不停的动着却一点儿声音也没有,想到二哥说的话,忍不住唤了一声。 苏芸暖果断放弃了云南白药,抬头:“把人放在炕上,热水越多越好,快点儿。” “哦,哦。”潘玉双最 喜欢芸娘这个嫂子了,也最听芸娘的话,放下潘玉宝就跑出去烧水了。 潘玉虎进来看了眼,转身要出去。 “过来。”苏芸暖叫住了潘玉虎。 “嫂嫂。”潘玉虎转过身,避嫌的侧着身低着头。 苏芸暖身上没力气,用手扣了一点儿葡萄糖放进嘴里,混着唾液咽下去,才说:“你过来,你手臂脱臼了。” “没事,我……” “过来!”苏芸暖没工夫和他叽叽歪歪的,这一声断喝,潘玉虎几步就走过来了,垂着头站在炕前。 苏芸暖下地,抓着他的手臂从上到下摸了一遍,确定只有肩胛骨脱臼了,也不管这少年扭捏的样子,压低声音:“忍着!” 没等潘玉虎答应,苏芸暖手上巧劲用足了,就听到一声脆响,潘玉虎整个人都绷成了一根棍,一动不动。 苏芸暖坐下来,平复着快要跳碎了的心:“出去洗洗脸,回来检查伤口,玉宝昏迷着,玉竹怕是要饿死了,家里有吃的就赶紧拿来。” “嗯。”潘玉虎转身,走出去两步突然停下了,原本不能动的手臂竟没事了,缓缓攥成拳头,抬起头看着外面端着热水走过来的玉双,猛然回头眼神犀利的看着苏芸暖,用极低的声音问:“你不是嫂嫂,你是谁?” 纳尼?苏芸暖心就一沉,咋的,这就穿帮啊? 第3章 镯子,专治胡思乱想 “我不管你是谁,别伤害我的弟弟妹妹,要命的话,我的命给你。”潘玉虎说完,给潘玉双开门,接过来她端着的半盆热水,转过身目光沉静的看着苏芸暖。 在这个少年的目光里,苏芸暖看到了警告,当然也看到了悲凉。 她也不愿意当芸娘!可是现在这局面还有别的路可走吗? 她也还没有完全搞清楚状况啊。 “屋子很冷,天黑了会更冷,没有吃的不行,你现在是家里的顶梁柱,去想办法。”苏芸暖说完,看了眼那盆热气腾腾的水。 潘玉虎走过来把水盆放在苏芸暖身边,转身:“我去找吃的。” “双儿,找两个碗和勺子。”苏芸暖支开了潘玉双,天太冷,屋子里一样冷,一盆热水到现在都不那么烫了,温度刚好,她快速的把一袋葡萄糖直接倒进去。 扫了一圈最终也只剩下身上这件破棉袄还算干净,直接撕了几条布下来,顺便把里面的棉花也掏出来一把放在旁边。 潘玉双拿着黑黢黢的大碗和一个木头勺子进来:“嫂子,拿来了。” “嗯,把玉竹抱过来,叫醒了。”虽然潘玉宝昏迷,但最危险的是潘玉竹,四岁的孩子不知道还能不能救活了。 潘玉双把碗和木勺放下,过去掀开被子就 差点儿哭出来,强忍着眼泪抱起来软绵绵的妹妹,声音温柔:“小妹,小妹醒醒,嫂嫂都醒了,你不准睡了。” 苏芸暖喝了一大碗热乎乎的葡萄糖水,浓度有些高,但眼下却最好不过。 身上有了些力气,她把枯瘦的潘玉竹接过来,手指按压在人中穴上,片刻工夫怀里的人颤了一下,她把装着葡萄糖的水端过来,勺子太大没法用,只能用碗送到潘玉竹嘴边:“玉竹,喝粥,甜粥。” 甜粥这两个字刺/激到了怀里的人儿,嘴唇蠕动了几下,苏芸暖就慢慢的把葡萄糖水灌进去,到最后潘玉竹大口大口的喝,那样子让苏芸暖很心酸。 旁边,潘玉双默默掉眼泪。 一碗喝下去了,潘玉竹睁开眼睛,大.大的眼睛,黑亮黑亮的瞳仁,就那么望着苏芸暖,眼泪蓄满了泪水,扭着小身子扑到她怀里,哭声像是小猫崽儿似的:“嫂嫂,嫂嫂不死,嫂嫂不要死。” “嫂嫂不死,放心吧,玉竹睡一觉,睡醒了就有好吃的了。”四岁的孩子瘦成了一把骨头,让人揪心。 “嫂嫂抱。”潘玉竹扒着苏芸暖的衣襟,整个人都恨不得钻到她怀里去。 苏芸暖就那么轻哄着。 “玉竹睡太久了。”潘玉双担忧的凑过来:“嫂嫂,还要她睡 吗?” “嘘,去喝几碗水,再端热水过来,玉宝受伤不轻,对了,玉虎呢?”苏芸暖说着把潘玉竹放在被子里。 “二哥可能进山去了。”潘玉双看了眼外面的天,担心都写在脸上了。 苏芸暖把一大碗葡萄糖水递给潘玉双:“赶紧喝了,快凉了。” 潘玉双接过去刚喝一口,猛地瞪大了眼睛:“嫂嫂,甜的。” “瞎说,就是水,你太饿了。”苏芸暖又给潘玉双装了一碗,看她都喝下去了才算放心。 潘玉双再去端热水,苏芸暖去检查潘玉宝的伤势,刚抬起手,啪嗒一大瓶云南白药就掉在了炕上。 嘴角抽了抽,苏芸暖把药瓶收起来,心里想要是有抗生素就好了,这两个大小伙子都带伤,可别感染了才行啊。 然后,一大盒阿莫西林华丽丽的出现在了她面前。 震惊吗? 震惊的都想要尖叫,但她不能那样,药多了,藏哪里才是个问题啊。 后悔都来不及,云南白药没了,阿莫西林没了,回头翻开被子,一袋葡萄糖也没了,苏芸暖好想趴在炕上大哭一场,她茫然的看着手镯,这是什么玩意儿? 想有,就有了,刚想没地方藏,直接全没了!玩人啊? 没有药,人也不能不救,实在不行就采草药, 毕竟自己中西医都钻研的十分刻苦。 一瓶红伤药的药膏掉落在手边的刹那,苏芸暖立刻抓住了药膏,死活不撒手,也不想着往哪里藏了。 潘玉双端着半盆热水回来,两个人合伙把潘玉宝头上、脸上的血迹擦干净,擦手的时候苏芸暖试了试脉相,简直是哭笑不得,潘玉宝是饿晕过去了,伤口并不算严重。 即便如此,她处理伤口之后还是给擦了药膏,又包扎好,揉按人中把潘玉宝叫醒,剩下的葡萄糖水只给潘玉虎留下一碗,潘玉宝喝了三大碗,人都精神了不少,同样也拘谨了很多。 下了地,垂着头站在一边:“嫂嫂,我去找二哥。” “能找到吗?”苏芸暖问。 潘玉宝立刻点头:“能,我俩在山坳那边下了套,那边儿有山兔子的。” “快去快回,不管有没有兔子都必须带玉虎回来,他也受伤了。”苏芸暖嘱咐了几句,就让潘玉宝去了,这会儿没法心疼,护不过来,还不知道那些村民回过味儿来会啥样呢。 潘玉双很能干,这会工夫把火盆端了进来,冰冷的屋子有了这个火盆,总算是暖和一些了。 摆好了火盆,潘玉双又出去好一会儿拖回来一些树杈,蹲在旁边烧炕的功夫就把被撞出一个大窟窿的墙都给堵 上了。 苏芸暖默默的看着她忙活,开始仔细的整理那些记忆,整理之后得出来一个结论,原主,太惨了。 三岁爹娘先后去世,多亏潘家仁义,因两家娃娃亲收留了她,原本想着十五及笄就可以圆房了,可没等圆房未婚夫就被抓了壮丁,算算日子抓走马上两年多了。 她才十四岁,却在这个世界里已经成年,还是几个孩子未过门的嫂嫂。 玉虎和玉宝是小叔子,玉双比自己小几个月出生,如今也十三了,还有才四岁的玉竹,在苏芸暖看来,一家都是孩子啊。 因为从小一起长大本来情份就亲厚,更别说遇到了接连的天灾,大旱到了五月五,一场雨下了两个月,水灾过后又是蝗虫,铺天盖地蝗虫吃光了所有的东西。 庄户人家都有点儿存粮,谁成想刚入冬就被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当兵的给洗劫一空,为了护着点儿粮食公爹被打断了腿,一家子的日子就更悲惨了,今年的冬天来的早,又格外的冷,公公没熬住去了,婆婆为了给孩子们多留一口吃的,竟随着公公吊死了。 惨吗?简直是惨到苏芸暖叹了好几口气,外面有脚步声又急又快,她绷紧了神经盯着门,挪了挪身体挡住了潘玉竹。 门被推开,风卷着大雪片子吹了进来。 第4章 巧治病,苏芸暖要扒房子 扑通一声,潘玉虎瘫倒在地上昏迷不醒,潘玉宝扶都没扶住,丢了手里的兔子过去把潘玉虎扛起来往旁边草堆去。 不得不说,玉宝的力气是真大,看着瘦瘦小小的,爆发力惊人。 看清楚是兄弟俩,苏芸暖急忙下地,端着葡萄糖水过来:“玉虎,快喝掉。” 潘玉虎慢慢的睁开眼睛,模模糊糊中看到是苏芸暖,摇头。 那意思是不喝,没有吃的,当哥哥的他饿肚子是经常的。 “是水,快喝了。”苏芸暖蹲下来把水碗送到潘玉虎嘴边:“有兔子吃了,饿不死了。” 潘玉虎这才张开嘴,任凭苏芸暖把一碗葡萄糖水给他灌进去。 天黑下来了,潘玉双直接在屋子里点了一堆火,火堆很小,不然火苗窜起来会烧掉房子的。 姑嫂两个人又给潘玉虎处理伤口,明显感觉到潘玉虎避嫌,不愿意让苏芸暖碰他,苏芸暖装作没看出来,麻利的处理好伤口,过去看着已经死了的兔子,找了菜刀和砍柴刀,轮番上阵开始剥皮。 潘玉虎是虚弱到脱力,所以这会儿没力气动弹,只能死死的盯着苏芸暖,看她麻利娴熟收拾兔子的样子,潘玉虎的脸就更阴沉了。 完全没注意到这个细节的苏芸暖把兔子大卸八块,用刚才装葡萄糖水的盆子端着就出去了,冷水浸泡兔子肉,灶房里点了火。 借着火光打量着厨房, 灶台倒是很整齐,一口大锅,旁边还放着两个矮墩墩的大缸,缸里装的是水,水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余下的就是整齐的柴,柴都是圆木头劈的,长短几乎一致,码放了半面墙。 灶台里边摆着几个小坛子,挨个掀开里面只有小半坛的粗盐,余下几个都是空的。 空的就空的吧,至少还有盐呢。 苏芸暖做好了心理建设,也放弃了找米粮的想法,找了也是失望。 危急时刻连体力都浪费不起,她琢磨着兔肉只能剁成碎末,用来熬肉汤给这几个孩子喝了。 “嫂嫂,我烧火。”潘玉双很勤快,说是烧火,见苏芸暖去外面,立刻冲出来:“嫂嫂,我端着。” “嫂嫂,我有力气,我剁。” “嫂嫂,……” 苏芸暖凝视着潘玉双,眸子缩了缩,她伸出手握住了潘玉双的手,拉着她直接坐在了灶口旁,这里相对暖和不少。 “玉双,就坐在嫂嫂身边睡一觉,放心,嫂嫂没事,玉虎、玉宝和玉竹都没事。”苏芸暖声音很轻,握着潘玉双的手:“睡吧,睡醒了嫂嫂就做好了兔肉粥,我们都吃饱饱的,吃饱之后咱们俩也进山去,这个时候山坳里有能吃的东西了,顺便找个山洞,山洞比村子里好,比咱们这个房子暖和。” “嫂嫂,我好累。”潘玉双歪头靠在了墙上,鼻子就开始流血了,不多可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苏芸暖很镇定,因为她看出来了,潘玉双的情况和自己接诊的一个病人十分相似,那个病人是出车祸了,同伴受伤抢救,他忙里面往外一刻不停,处于一种精神亢/奋状态,要不是她的老师发现不对,强制这个人必须接受治疗,那么这个人会是那场车祸里唯一一个死了的,因为他的伤在颅内。 潘玉双的情况比那个人稍微好一些,但同样危险。 仔细的给潘玉双诊脉,伸手在她前胸后背都摸了一遍,再三确认没有问题松了口气,不是脏器出血就可以,否则就现在这个环境,自己有天大的本事也没办法了。 脉象并无太大不妥,是受创后精神亢/奋导致的,只需要放松下来再配合活血化瘀的药物就可以,不得不说这孩子生命力非常顽强。 她抬头看着潘玉双的头,深吸一口气摸向了后颈,往上到玉枕穴的位置明显的外伤没有,但颅骨却软了一大块,问题就出在这里了!立刻仔细的检查受伤面积,推断受伤程度。 当她看到掉在地上的血府逐瘀丸的时候,松了口气,她摸出规律了,这个莫名其妙的手镯似乎还是智能的。 把药丸收起来,盒子直接丢进火里烧掉,这种大蜜丸的药是最合适不过了,如果被发现了好解释。 把药丸放在一个空坛子里,回头仔细的切碎了兔肉,清水焯过捞出来放在一边控水,再放清水进去 ,没有油更别说调味料了,清水煮兔肉撒了点儿盐。 小火熬着差不多了,叫醒了潘玉双。 她刚小小的声音叫了一句,潘玉双瞬间就睁开眼睛了,那眼睛亮的挺吓人的。 “这个是什么东西?”苏芸暖把药丸递过去:“我不敢吃,玉双,你敢吃吗?” 潘玉双接过来闻了闻,味道有些怪怪的,但这东西应该能吃,不管是啥嫂嫂不敢吃,她也不可能给弟弟妹妹吃,要是有危险,她愿意扛着。 甚至想过到最后要活不下去了,她都愿意割自己的肉给家里人活命,想到这里她笑了:“我敢吃,我胆子最大了。” 扔进嘴里三两下就咽下去了,噎的眼泪差点儿冒出来,却笑着说:“好吃,好吃,有点儿甜滋滋的呢。” “这胆子真大,你敢吃,那边儿坛子里还有九个呢,你可别多吃,早晨一颗,晚上一颗,顶饿。”苏芸暖指了指坛子。 潘玉双笑着点头:“成啊,谁也别告诉啊,嫂嫂,都给我吃。” 苏芸暖心里想,可不都是给你吃的,病不好利索的话,何止九颗?嘴上却说:“行,咱姐俩最好了。” 潘玉双还要帮忙,苏芸暖脸了一冷:“干什么?什么都你干,你当我是废人吗?” 这下,潘玉双有点儿害怕了,急忙摆手。 这孩子啊,苏芸暖就笑了:“行了,进屋去叫醒他们,快点儿吃完,免得有人闻 着味儿就跑来了。” 这是最马虎不得的事情,潘玉双走在前头,苏芸暖特地观察了一下,四肢协调,步伐稳健,看来问题的确不大。 屋里,潘玉虎正在用水和泥,仔细的把墙堵上,窗户的位置用木棍别着,塞了满登登的软草,挡住了窗户和窟窿,房子里总算没那么冷了,但还是冷。 肉沫汤放在炕上,炕上还有个小桌子,五个大碗都装满了,一人一碗闷头就吃,潘玉竹烫的直伸舌/头,不过吃起来却一点儿不含糊。 眼看着大半盆肉汤喝下去了,苏芸暖都觉得浑身热乎乎的。 “睡吧,我守夜。”潘玉虎抱着砍柴刀就坐在了门口的软草上,潘玉宝缩在哥哥身后,蜷缩成一团闭着眼睛。 在苏芸暖认知里,古代人非常重视礼数,也就不张罗让兄弟俩到炕上睡,安顿好了潘玉竹,又让潘玉双躺下,给她们俩盖好了被子,这才搭了个边儿躺下来。 闭上眼睛,总觉得有一股土豆的味道往鼻子里钻,带着土腥味,她鼻子非常好使,分辨药材的时候老中药师父都佩服,绝对不会错,可这味道是哪里来的? 翻了个身刚好正对着屋子的后山墙,顿时眼睛一亮,坐起来:“玉虎,你把这个墙皮铲下来行不行?” “啥?”潘玉虎本就满腹狐疑,一听到苏芸暖这话,有些忍不住了,回头盯着她:“你想干什么?” 第5章 绝境里的一线生机 苏芸暖知道潘玉虎怀疑自己,默默的起身走到刚补好的墙旁边,抬起手敲了敲墙壁,又趴在墙壁上闻了闻,这下她确定了,这墙有古怪。 不搭理潘玉虎,墙上还挂着一把砍柴刀,她直接拿过来开始小心翼翼的抠墙皮。 这墙不是夯土建的,而是用了土坯,抠开墙皮露出了里面的土坯,屋子里只有火盆里微弱的光亮,根本看不清楚,只能抠下来一块用手捻了捻,如果是土的话,会很费力才能碾碎,碾碎之后不粘手,但这一小块碾碎很容易,并且细腻的贴在手上的多。 如同发现了新大陆一般,苏芸暖有些兴奋的回头:“玉虎,我们有吃的了!” 潘玉虎觉得嫂嫂真是疯了,土如果能吃,村子里就不会饿死那么多人了,但火盆的光亮照在她的脸上,那兴奋的样子让潘玉虎不得不走过来。 “你看,这像是什么?”苏芸暖想说这是土豆,但已经引起怀疑了,她临时改口了。 潘玉虎接过来也捻了捻,放在嘴里仔细的嚼了好几下,不敢相信的蹲下来摸着墙:“是薯,是薯!” 得!果然不叫土豆,也不叫马铃薯,人家这里叫薯! “你怎么知道的?”潘玉虎目光再次不善的盯着苏芸暖。 苏芸暖清了清嗓子:“二狗子就 差点儿没饿死了,以他的力气这墙没那么容易被破开,再者我总是闻到薯的味道,我就想着是不是家里哪还有吃的咱们没发现,所以就试了试,还真是天不绝人,竟然真有吃的,就是不知道有多少,够不够抗到开春的。” 潘玉虎想了想,直接蹲在了地上:“明天看看,嫂嫂,山坳那边有个山洞,咱们进山辟祸吧。” 村子里的人太凶悍,吃人的事情都能做出来,她们五个半大孩子真是不安全,尽管她二十几岁的灵魂,可架不住这身板才十四岁。 但进山简直是死路一条,一个山洞怎么能保护得了一家子?猛兽不冬眠的多得很,而她身为现代人的思维方式,认为山里更危险。 至于这些村子里的人,只要是人聚集的地方都会有好有坏,只要能保证一个微妙的平衡,未必不能活下去。 “玉虎,村子里的人都吃人吗?”苏芸暖问。 潘玉虎回到了门口草堆坐下,仔细的把软草盖在弟弟的身上:“不是,只是赵长林带头作恶,许多人都跟风,如果进山的话,我和玉宝能养活你们,我会打猎。” 苏芸暖轻声:“先别着急,实在不行再进山,眼下我想用薯砖试试人心。” “人心?”潘玉虎疑惑的看着苏芸暖的方向。 苏芸暖勾了 勾唇角:“我们有吃的在手。” 潘玉虎是个聪明人,立刻就明白了苏芸暖的意思,抱着膝盖坐在软草上,眉头紧锁的盘算着村子里的人。 苏芸暖也在盘算,只可惜原主是个老实本分的小村姑,眼里心里只有这个家和几个弟弟妹妹,根本无法提供别的信息给自己。 摸了摸手腕上的镯子,她在心里重重叹息,都说高手在民间,她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去了,如果能回去的话就一定去天桥底下把那个老婆婆逮着逼问,逼问她自己是怎么来的?这镯子到底是个什么鬼。 “睡吧,明天再说。”潘玉虎没有说别的。 苏芸暖也困了,躺下来慢慢的翻了个身,摸了摸玉竹和玉双的头,都没有发烧,她脑子里就蹦出来一句‘贫家子易养’来。 耳边是悉悉索索的声音,苏芸暖知道是潘玉虎,一会儿房门被轻轻的关上了,她下地去草窝里检查了潘玉宝,也是好好的,这下心中大定了。 好奇的从门缝往外面看,就见潘玉虎在灶房里忙活,也不知道忙什么。 作为独生子女的她,从小就挺羡慕人家有哥哥或姐姐的孩子,可如今自己的身份是嫂嫂,苦笑着摇了摇头,好尴尬啊。 再次躺下来,用睡前冥想强迫自己睡觉,结果这一觉睡得非常 非常累,梦里尽是原主的事情,说是梦境,倒不如说是原主的执念,简直把她折腾的精疲力尽。 睁开眼睛外面白晃晃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看了眼旁边睡着的玉双和玉竹,想着这些孩子肯定是不愿意醒来,认为这样会保存体力。 起身裹紧身上的破袄出门去灶房,灶房里有一大锅热水,灶里的火还没熄却没有潘玉虎的影子了。 苏芸暖洗了洗脸,又把昨晚剩下的兔肉拿出来,想起了那堵土豆墙,一溜小跑的回屋,用衣服兜着挖下来两大块,白生生的土豆泥做成的坯让她不得不佩服劳动人民的智慧,当然更佩服建造这宅子的人,该是多有远瞻性啊,竟然给后来人留下了活命的机会。 在灶房里小心翼翼的处理掉沾在上面的泥土,然后用热水化开放在一边,烧水焯好了兔肉,切成碎末放进锅里,加了盐开始熬,开锅之后把化好了的土豆泥一点点搅拌进去,一会儿工夫就有香味儿飘散出来,粘/稠的大半盆,苏芸暖都忍不住想笑。 就在这个时候,大门再次被踹开了,这次显然来的人更多。 苏芸暖心里着急,忍不住骂了句:“卧槽,这可藏哪里啊?” 话音落下,连粥带盆还有剩下的兔肉都没了。 苏芸暖傻眼了,伸手捏着 那木镯:“伙计啊,你确定这样也行吗?” “滚出来!潘玉虎你个小瘪羔子,滚出来!”嗷唠一嗓子之后,就听到老女人的声音接着骂,那底气足的简直不像是挨饿的人:“天杀的灾星!全村人都要饿死了,你竟然还能拿出肉来吃?别人不管也就罢了,连你爷奶都不顾,小瘪羔子,不肖子孙!” “要我说,这几个小犊子一定是把大哥和大嫂吃了!”潘二林咬牙切齿的说。 “哎呀我苦命的儿子啊,瞧瞧你造的孽啊,死了都不得安生,还要被你的亲生儿子炖肉喝汤啊。” 苏芸暖走出灶房,就看到一个干瘦的小老太太扑倒在地,拍着冰凉的雪都飞起来了,正哭嚎着就差满地打滚了。 来的人不是别人,带头的是潘家老宅的人,后面跟着一大群村民。 这些村民看热闹的并不多,找吃的或者说想吃人的心思更多一些。 苏芸暖扫了一眼这些人,走过来往门口一站,冷冷的说了句:“阎王不要我死,给我带了三千人肉回来,咋的?你想分一杯羹?” 地上正哭嚎的潘老太太猛地止住了哭声,抬头看着苏芸暖,那眼神简直是复杂的没法形容。 苏芸暖嘴角一抽,她不长记性,原主是个怂包子,自己这话不该说啊,可坏事了! 第6章 震慑 苏芸暖把心一横,手里多了三根银针,靠近潘老太太的时候脸上挂着笑容:“不过阎王爷可没让我一起带过来,他说愚谷村的人命归我管,你肉太老,炖汤才行。” 潘老太太被苏芸暖吓得脑瓜皮都紧了,咬牙切齿的喝骂道:“丧门星!该死的是你!今天我要看不到我儿子和媳妇儿的尸首,就……就……” “就什么?看到我公婆的尸首后呢?抬回家一点点儿吃了?老太太啊,你自己生的孩子,下的去嘴吗?”苏芸暖不屑的嗤笑一声:“而我不同,你们有一个算一个,对我都没有半分仁义的心,杀你们谁那都叫报仇。” “你敢?”潘老太太气急败坏。 苏芸暖点了点头,几步就到了潘老太太的跟前。 第一针直取膻中穴,一寸六的锋针准确无误的刺/入后,苏芸暖担心棉衣太厚起效太慢,所以用力拍了一掌,抬起手第二根锋针取肩井穴,在潘二林扑过来的刹那,苏芸暖蹲下来,第三根针毫不客气的刺/入潘老太太的环跳穴。 赵氏也过来想要抓住苏芸暖,潘玉虎挡住了潘二林,潘玉双一脚踹在了赵氏的肚子上,拉着苏芸暖到身后,抿着唇角一言不发的盯着傻掉了的潘老太太。 “你扎我?”潘老太太不敢相信的看着苏芸暖。 苏芸暖点头:“是,杀人手段我有都是,不然我怎么拿到三千人肉呢?” 说的云淡风轻,嘴角带着笑意看着潘老太太:“感觉到了吗?上不来气儿,手臂和身体都开始麻木了。” 潘老太太摇晃了一下。 苏芸暖伸出手指:“一、二、三,倒!” 扑通一声,潘老太太应声倒地。 在场的人都吓傻了,包括潘玉虎兄妹两个。 苏芸暖笑眯眯的望着潘老太太。 潘老太瞪着死鱼一般的眼睛看着苏芸暖,脸色血色尽失,直挺挺的就躺下了。 苏芸暖抬起手撩了耳边的发丝:“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你们掂量掂量。” 扫了眼地上躺着的潘老太,从鼻孔溢出冷哼:“她的死活在我手里。” 苏芸暖看着潘二林:“你娘活不成了,整死你也就是眨眼之间的事儿,要不要试试!”说着就要上前来。 潘二林下意识的倒退一步。 躺在地上的潘老太眯缝着眼睛,瞅准了机会爬起来就往外跑,可身体是真的不受控制了,摔了好几个跟头,摇摇晃晃的倒在了大门口,顿时那些村民如鸟兽散。 苏芸暖目光落在潘二林的脸上,见他还没有走的意思,出声:“二叔,你想要留下来吗?” 潘二林心里都直翻个儿,哪里是自己不想走?这两条腿像是扎到地上了似的挪不动啊,怎么看苏芸暖都像是恶鬼似的。 赵氏一把拉住了潘山的衣袖,咬牙切齿的看着苏芸暖:“你等着 !玉龙回来就休了你!” “呵。”苏芸暖看着赵氏:“休不休了我是以后的事情,二婶娘记住了,这门口有我在,你们就绕着走!别说我还活着,就算是我死了,化成厉鬼也会护着玉双几个的。” “二哥!娘没气了!”潘芳芳过去一摸潘老太太,吓得跌坐在雪地上,冲着潘二林大喊。 潘二林激灵灵的一个冷颤,赵氏拉得紧,一扭头撒腿就往门口跑。 苏芸暖在他们身后扬声说了一句:“从此以后再也不找我们麻烦,她就不用立刻死。” 潘二林咬牙切齿的跪倒在地,试了试潘老太太的鼻息还在,强撑着对苏芸暖和潘家兄妹说:“既然你这么厉害也用不着我们这些长辈护着了,以后是死是活跟潘家没关系了。” “嫂嫂有我们护着!”潘玉双立刻回了一句。 苏芸暖握住了潘玉双的手,笑着问:“二叔的意思是我一个人和潘家没关系,还是说我们几个?” “嫂嫂,我们会护着你的。”潘玉虎说:“老太太岁数大了早晚得死,别脏了嫂嫂的手。” 赵氏瞪大了眼睛看着潘玉虎,潘二林死死的盯着苏芸暖,眼神阴翳,显然是动了杀心。 苏芸暖点了点头,往门口去,玉虎和玉双跟过去,玉双直接抓住潘芳芳的头发,让她不能作妖。 三根银针取出来的时候,苏芸暖在潘老太太的哑门穴上缓缓刺/入, 提起再刺/入,最后起身:“玉虎,玉双,回了。” 三个人刚到门口,潘老太太就悠悠醒了过来,张开大嘴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可没耽误她逃之夭夭。 潘二林带着媳妇儿往外走。 苏芸暖扬声:“不杀她是看在玉虎的面子上,但不给点儿教训是不行的!还想上门闹,就准备好棺材再来。” 潘二林哪里还敢停留,一家人都撒腿就跑。 院子里安静下来了,苏芸暖松了口气,银针直接别在衣襟上,往灶房去的时候说:“玉双去看看小妹,玉虎把玉宝抱进屋里去。” 潘玉虎默默地把晕倒的弟弟抱了起来,潘玉双进屋去看小妹。 苏芸暖看着出现在面前的兔肉和热气腾腾的粥,勾起嘴角真心真意的笑了,这种超能力还真不错,活下去有希望。 端着粥进屋,玉双正揉/搓着软草塞到小妹的衣服里御寒,潘玉虎焦急的抱着弟弟轻唤。 “放在炕上我看看。”苏芸暖对潘玉虎说。 潘玉虎把弟弟放在炕上,就看苏芸暖拿下了衣襟上的银针,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嫂嫂,我的话做数。” 苏芸暖挑眉:“哪句?” “有啥事儿冲我来,弟弟妹妹还小。”潘玉虎眼神里带着哀求。 苏芸暖把银针递到潘玉虎面前:“玉虎,这是银针,治病的。” “你……”潘玉虎狐疑的看着苏芸暖。 苏芸暖问:“你忘记了我亲爹是郎中了吗?” 将信将疑的放开了苏芸暖的手,潘玉虎站在旁边:“以前你也不会啊。” “不是不会,是咱娘活着的时候告诉我不能用医术,她说人心叵测。”苏芸暖捻着银针刺/激潘玉宝的人中穴,撩起眼皮儿看潘玉虎:“娘说的没错,对吧?” 潘玉虎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好了,赶紧吃饭,他们这次不敢再来了。”苏芸暖说。 潘玉虎随口问了句:“你咋知道?” 苏芸暖往碗里盛粥的动作顿了一下,笑了:“潘老太太哑了,这些人连着两场会不会吓破了胆?” “咱们今天就上山。”潘玉虎低声说。 小玉竹凑过来扯了扯苏芸暖的衣袖:“嫂嫂,抱。” 苏芸暖把小玉竹抱在怀里坐在桌子旁边,用筷子搅拌着粥:“我的意思是就在村子里,不过得找一些人和咱们是一伙的,我们有吃的,他们有力气,不信赵长林带着的那些人都是心甘情愿吃人肉的。” 潘玉虎想了想:“嫂嫂是怕进山不安全?” “不是怕,就是不安全,大雪封山,我们极有可能被野兽当食物吃了,玉虎,村子里至少还是人,山里是真野兽啊。”苏芸暖起身扣下来一块薯粉递过去:“这些是一面墙,现在是是十一月末了,开春在即,你想想呢?” 潘玉虎抬头看着苏芸暖。 第7章 村里有个姨姥姥 苏芸暖淡淡的说:“开春就有野菜可以果腹了,我们用这些收买人心,帮他们熬到开春,开春之后可还能种地呢,去了山里咱们没了田,那就失去了仰仗。” “嫂嫂,这些薯砖咱们护得住吗?”潘玉虎担忧的问。 苏芸暖笑了:“护着做什么?你吃过饭只管去村子里转悠一圈,只要曾经还算是和蔼的邻里乡亲都叫过来,我自有办法。” 潘玉虎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吃过饭就出去了。 苏芸暖看着这堵墙,只求能多一点儿,倒不是真的能够抗到开春,但给自己打掩护是足够了! “芸娘啊,在家吗?”外面有人说话。 苏芸暖赶紧看了眼潘玉双,潘玉双麻利的用软草把扣开的墙堵住了,这才说:“是姨姥姥,住在咱们村东头。” 姨姥姥? 苏芸暖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诡异的很,画面里的老婆子给自己戴上了红木手镯,但不是在穿越之前的天桥底下。 心里想着推开门,就见白发苍苍的老妇人站在大门口,仔细看了眼脑瓜子都嗡一声,天桥底下的老太太和眼前这个老妇人竟然重合到一起了,这吓得她出了一身冷汗。 “姨姥姥,你咋来了?”潘玉双快步出去,语气里带着亲昵。 杨婆子把篮子递给潘玉双,叹了口气:“老了,没用了, 这是家里还剩下的粮食,一会儿你让玉虎过去把那边院子里能用的东西都收拾过来吧。” 苏芸暖晃神中,听到这话心就一哆嗦,走过来拉住了潘玉双,没去接杨婆子递过来的篮子,而是打量着她,面黄肌瘦,眼神浑浊,那是了无生气的感觉。 杨婆子看着苏芸暖,浑浊的泪水顺着眼角滚下来:“芸娘没死就好,等我见了你爹娘啊,也能给他们报一声平安,是姨姥姥没用,呜呜呜……”。 “先别哭,进屋吧。”苏芸暖知道老妇人很悲伤,但她现在更多的是疑惑,而不是共情。 杨婆子进了屋坐在门口的小凳子上,洒进来的阳光照在她的发丝上,有一点儿炫目的白。 苏芸暖记起来了,眼前这位是原主亲娘的姨母,夫家姓杨,当初抓壮丁的时候把儿子和孙子都抓走了,老杨头为了护着儿孙被当场打死,原本殷实的家顷刻之间就家破人亡,说起来也是可怜人。 曾经,杨婆子对原主就很照顾,总是会接济原主和潘家,包括这个镯子也是杨婆子给原主的,神特/么/的巧合,就好像是命中注定了似的。 最邪门的是眼前的杨婆子再胖上三圈四圈的样子,简直就和天桥下的老太太是同一个人啊,这咋解释? 苏芸暖缓缓地吸了口气:“姨姥姥不要想不开,人活着才有奔 头,我们不要你的东西,你得等表舅和表哥他们回来呢。” “回不来了,打仗是要死人的。”杨婆子绝望的看着外面,这世上也没什么亲人了,就剩下个八竿子能打得到的芸娘,也差点儿死了不是,自己这一把老骨头有啥奔头?今儿活着,保不齐明儿就死了。 想到这里,杨婆子说:“我家那院子大,也严实,你们几个过去住吧,我一会儿进山,宁可死在山里喂狼,也不能让愚谷村的那些畜生吃了。” 苏芸暖心里这个酸楚,多可怕的世道! 深深的吸了口气,苏芸暖说:“姨姥姥,我们这屋子破烂的过不了冬,你要收留我们的话,咱们搭伴儿活下去好不好?” 杨婆子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看着苏芸暖:“芸娘啊,我拖累人。” “不拖累,姨姥姥不嫌弃我们人多嘴多就行,嫂嫂不让你进山,我们也不让。”潘玉双说。 小玉竹也晃悠悠的过来,钻进杨婆子的怀里:“姥姥不死,姥姥不要死。” 好是相互的,杨婆婆对潘家兄妹很照顾,所以潘家姐妹自然亲近她。 “姨姥姥,我也不瞒着你了,这房子得扒了。”苏芸暖起身从墙上扣下来一块薯砖,送到杨婆婆面前:“我们能活到开春,但赵长林那伙人得防备着,您年岁大,给我们几个孩子出出主意都是 好的。” 杨婆婆猛然看到这么大一块薯砖,愣住了,看苏芸暖的眼神里带着询问。 苏芸暖点头:“是的,现在看一面墙里都是薯砖,我们和姨姥姥住一起,这个房子扒了,有多少都送到那边院子里去,昨儿我和玉虎商量了,村子里的邻里有好的,都凑到一起活命,活着才有希望。” “老天爷开眼了。”杨婆婆颤/抖着摸着薯砖,那样子像是发现了无价之宝似的,良久才说:“一起活命是好的,但白给可不行,人都贪着呢。” 这也是苏芸暖考虑的重点,如果世道好,哪里会出吃人这种事?凄惨的现状逼疯了大多数人,能坚守本心太难了。 “姨姥姥,我打算用这些薯砖换能用的东西,布、棉花和钱,只要是我们需要的就行。”苏芸暖说。 杨婆婆点头:“还要尽早把这些都转移到暗处去,不然会被一抢而空的。” 苏芸暖看着杨婆婆:“姨姥姥,我们借宿在你家行吗?” “好。”杨婆婆拍了拍膝盖:“本来我还给你们藏了一点儿粮食在床板底下,寻思你们够你们活到开春了呢。” 说到这里,杨婆婆笑了,是第一次露出的微笑,温暖得犹如一抹阳光洒进苏芸暖的心里,越是苦难的时候,人性的温暖就越珍贵。 潘玉虎急匆匆的跑进来,一脸慌张 的他看到门口的杨婆婆,几步走进来:“您老人家是要吓死我了,到那边看门都锁着,我回来要带着玉宝进山找您呢。” 显然,潘玉虎猜到了杨婆婆的想法。 杨婆婆笑了:“不死了,好好活着,咱们搬家。” 潘玉虎看苏芸暖。 苏芸暖点头:“对,咱们去姨姥姥家住下来,这边房子贪黑扒了。” “好。”潘玉虎都不多问一句,杨婆婆家里的房子是愚谷村少有的青石砖房,不至于冻死在这个冬天里。 杨婆婆也不走了,关起门一家人开始扒房子,一块块薯砖装进背篓里,整整一面墙啊! 就连小玉竹都知道不会饿死了。 日落时分,杨婆婆几个人都坐下来歇着。 “这么多搬动起来费劲,后半夜开始搬吧。”苏芸暖说。 杨婆婆拿出来家的钥匙递给潘玉虎:“我先回去拾掇屋子,你们后半夜动手的时候也小心点儿。” 屋子里黑了下来,苏芸暖看着上千斤不止的薯砖:“玉虎,你怎么看村子里的人。” “嫂嫂,我打听过了,跟着赵长林的那些人有上百口,像姨姥姥这样的人不多,都是老人和妇道人家,还有一些胆小的人,不敢。”潘玉虎说。 苏芸暖微微的眯起了眼睛:“日子比咱们家穷的不多吧?” 潘玉虎羞愧的低下了头。 第8章 凭什么玉虎给你跪下? 愚谷村本来很富庶。 这里生活的人从来就没见过这大的雪,也没经历过这么冷的天。 原本的愚谷村就是在冬天里,都能在山里和河里找到吃喝的,一年两季的庄稼,缺粮也是头一遭。 所以,天灾年遇上战乱,盗匪横行,烧杀掠夺之后,愚谷村的大部分人都疯了。 不吃人的人家,肯定还有活命的粮食,不多也饿不死的情况,都盼着能熬过这个寒冷的冬天呢。 后半夜,潘玉虎带弟弟和妹妹,苏芸暖抱着玉竹背着一篓薯砖,一家人蚂蚁搬家似的往是杨婆婆家里去。 走在街上,苏芸暖直观的感受到了死一般的寂静,一个个黑洞洞的房子和惨白的雪在微弱的月光中折射出来的光亮,让人心里都空荡荡的。 到了杨婆婆家门口,老人家轻手轻脚的推开门,不用说,老人家就在门口守着呢。 进了屋,潘玉虎说:“嫂嫂照看玉竹就行,我们几个去倒腾。” “姨姥姥,你看着玉竹,我们一起动手能快一些。”苏芸暖说着,提着篓子往外走,压低声音:“抓紧的,别耽误时间。” 杨婆婆让潘玉虎推着家里的独轮车。 为了安全起见,苏芸暖用破棉絮把独轮车的车 轮都裹上了,生怕惊动了别人。 冰冷刺骨的风,单薄的衣衫,但几个人都满头大汗,东西沉是一方面,更多的是紧张。 “再有一独轮车就搬完了,我和玉宝过去,你们在家里吧。”潘玉虎说。 苏芸暖累得两条腿都在打颤儿,点了点头:“你们俩快去快回,千万小心点儿,天快亮了。” 这些薯砖堆满了杨婆婆家的仓房,杨婆婆这一宿也没闲着,仓房里有地窖,她顺着梯子往下倒腾这些薯砖到地窖的大缸里。 苏芸暖和潘玉双打起精神来时,两个人用篓子把薯砖用绳子送到地窖里,杨婆婆是在地窖里把薯砖放进缸里。 好半天,苏芸暖停下动作:“不对,玉虎哥俩怎么还没回来?” 地窖里的杨婆婆仰起头冲着上面的两个丫头说:“快回去看看!别让人抓住!” 话音刚落,就听到有人敲着破盆子大喊:“不好啦,玉虎家着火啦!着火啦!”’ 苏芸暖一下就听出来了,这是二喜的声音,磨了磨牙就往外冲,在门口和一道黑影撞到了一起。 “嫂嫂,我是玉宝。”潘玉宝赶紧说。 苏芸暖抓着玉宝的手臂:“你二哥呢?咋的了?谁放的火?” “二叔放得火, 我和二哥让火大一些,二哥说这才能毁尸灭迹呢!”潘玉宝说。 苏芸暖愣了一瞬转而笑了,这潘玉虎还挺聪明的嘛! 不过,这倒是个好机会啊。 “我回去,你和玉双把这些都藏好了,藏好之后带着玉竹一起回家那边,不能让潘二林白白烧了咱们的家!”苏芸暖说着,从背街往家的方向跑去。 刚到家门口,就见潘玉虎拿着扫帚拼命的拍着火,那火苗蹿起老高了,有几个人端着雪往里面扔,确确实实在帮着救火,倒是没出现提着锅碗瓢盆等着开饭的人。 想想也是,那些能吃人的人,哪里还会怕死人?就怕死的少不够吃呢! 旁边被捆着的潘二林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苏芸暖从屋后抹了两把黑灰到脸上,从旁边跑过来哭喊着:“玉虎!不救了,大家伙儿都别救了,救不住了,呜呜呜。” 潘玉虎愣住了,明明嫂嫂在杨婆婆家里,怎么满脸黑灰的跑出来了? 不等他反应过来,苏芸暖冲向了潘二林,上去一脚踹在他的脸上,顿时潘二林杀猪一般嚎叫起来:“救命啊,杀人啦!杀人啦!” 苏芸暖用脚踩住潘二林的脖子,疯了一般怒吼:“你才是该死的!你要烧死我们!我和你拼 了!” 救火的人都知道救不住了,看到苏芸暖这样子,还有啥不明白的。 有个中年汉子过来,啐了一口说道:“芸娘闪开!我来!” 苏芸暖趁这个机会闪身躲开,蹲在旁边抹眼泪,在这些人看来简直太可怜了,死里逃生活过来,家就被烧了个精光,这是不给活路啊,要是别人也就罢了,竟然是潘二林!亲叔叔啊,多狠的心! 能来救火的人都是良善的人,中年汉子更是有侠义心肠,提起来潘二林这大嘴巴子抽得是真狠,潘二林的牙都打飞了。 “鳖羔子!黑心肝的王八蛋!打死你都不亏!”中年汉子怒视着满脸是血的潘二林:“你到底想怎么死!” 潘二林摇晃着脑袋,说话都漏风了也顾不上,哀求着说:“老李大哥,我就是想吓唬他们,没想烧死他们啊。” “吓唬我们?二叔,你可真是好二叔啊,没想烧死我这屋都毁了怎么说?我们自己放的火?”潘玉虎脸上也沾了不少黑灰,听到这话走过来,看着潘二林:“是吗?” “是!就是你干的!我点的是柴房,你烧的是大屋!”潘二林被捆着,恨不得咬潘玉虎。 李柱子一听,扬起蒲扇般的大手又给了潘二林一个大嘴巴 子:“闭上你的狗嘴!你咋不说他们把你从家里抓来的,自己放火冤枉你呢!” 潘二林被打了一个趔趄,跌坐在地上。 “住手!”赵长林带着人冲/进来,有人狗腿般的把潘二林给抓过去了,赵长林看着比自己高了大半头的李柱子,冷哼:“李柱子!咋的?我这个村/长还没死呢,你就想夺权了是不是?” “赵长林啊赵长林,你都不比山里的畜生!夺权?我没人肉给这些畜生吃,夺不起你的权,我就问你,潘二林给玉虎的房子烧了,咋办!”李柱子问,跟着李柱子来救火的村民也都慢慢的聚拢到李柱子身后,两拨人对峙了起来。 苏芸暖在旁边看着眼前的局面,心里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办的时候,就看到大门口潘二林的媳妇赵氏带着潘老汉和潘芳芳冲了进来。 潘老汉走到人群前头,颤巍巍的伸出手指指着潘玉虎:“不肖子孙啊!你给我跪下!” 这特/么/的谁能忍得下?苏芸暖几步过来拉住要估下的潘玉虎,厉声:“凭什么玉虎给你跪下?为老不尊还想要一个孝字压弯了玉虎的脊梁?你做梦!” 这话一出口,李柱子立刻看过来,微微皱眉,芸娘的性子变了不少啊。 第9章 想趁机讹诈是吗? 潘老汉被苏芸暖吼得脸色铁青,扬起手就要打过来。 “看来嫂嫂说的没错,爷爷是铁了心要绝了我们这一房的生路。”潘玉虎拉着苏芸暖到自己身后:“放火烧屋,要烧死我们的潘二林你不管是不是?” 潘老汉喘着粗气:“谁说我不管?家丑不可外扬!自己家的事情不知道关门说?” “我说老潘大哥啊,你一把年纪可真是养出了厚脸皮!关起门说?玉虎家屋子都烧光了,哪里还有门?”干瘦的老头从人群里走出来,啐了一口:“你是怎么想的?还有脸出来?” 苏芸暖看着干瘦的老头,原主记忆里有这个人,是村头老光棍,大家都知道姓柴,背地里都叫他老柴头。 老柴头走到潘玉虎旁边,正对着潘老汉:“今儿我再开开眼,村/长带头吃人,亲叔要烧死侄子侄女,你这个当爷爷的也冒头了?欺负自己的孙男娣女还挺硬气?” “老柴头!你别多管闲事!”赵长林低声威胁。 老柴头笑了:“多管闲事又能怎么着吧?你也把我打死了,炖一锅汤呗?真不知道谁被吓得屁滚尿流的从这院子出去的,一扭头裤裆干了?” 苏芸暖把为自己说话的人都记在心里,愚谷村也不是全员坏人,只 不过看看自己这边十几个人,再看看赵长林身后好几十口人,轻轻叹了口气,坏人占了大多数也是挺忧伤的事。 赵长林被老柴头骂的恼羞成怒,可一看到苏芸暖就觉得后背发凉,这工夫赵氏突然扑过来了,冲着苏芸暖就去了:“贱蹄子!你用了什么妖术把婆母治成了哑巴我不管!二林明明是听到失火来救火的,你也敢冤枉,我和你拼了!” 苏芸暖脸色一沉,手里多了银针,几根银针在晨光终中格外显眼:“赵氏!我说过了,再想来我门口闹腾就准备好棺材!杀你,不难!滚!” 赵氏可不想想婆婆那样成哑巴,生生的止住了脚步走,盯着苏芸暖:“我说不是二林放火,你能怎么着!” “我能报官!报官就说亲叔烧屋,亲奶奶来讨要亡人尸首,说赵长林带着村民吃人肉!反正是没活路了,大家一起死也好,黄泉路上不孤单!”苏芸暖往前走,逼得赵氏后退:“你是赵长林的亲妹子,身为愚谷村的村/长,不想着为县令大人分忧,芝麻绿豆点儿权力也纵容着亲妹子为虎作伥!我倒看看出了愚谷村,赵长林还是个什么玩意儿!” 老柴头赞赏的看了眼苏芸暖,点头:“对,这事儿我都知道,做个证人还是够的 。” “我也作证!丧尽天良的狗东西,早就看你们不顺眼了!”李柱子也站了出来,后面几个人都往前走了几步,气势是一点儿都不输赵长林这边的人。 苏芸暖抬头:“大家伙儿还有谁能为我们一家子作证的?各位叔伯婶娘们,这不是我们一家的事,年头不好,家里但凡有个人挺不过这个冬天,就成了这些禽/兽的口中食了,不如趁这个机会把他们都送到衙门大牢里去,我们管咋不能提心吊胆,他们没吃的就得琢磨杀人的勾当,到时候谁都没活路了。” 这话可太致命了。 愚谷村壮年劳力没几个人了,连半大小子都没有几个,连续几年的战争快把人打光了,家家都是老弱妇孺多,谁家不怕一个挺不住就被赵长林带着人给吃了,别说留个全尸了,只怕骨头都被砸成渣滓熬汤喝了。 但凡没吃过人的人,热闹也不看了,从人群里走过来站在了赵长林这些人对面,尽管都不说话,但态度明显。 苏芸暖心里暗喜,这些人虽然还是少数,但至少能和赵长林对抗了,她的目的就是把这些人团结起来活命,哪怕自己多拿出来一些粮食都愿意。 赵长林脸色惨白,吃人的事不单单愚谷村有,但没有人去衙门告发, 真要是潘玉虎他们带着人去了,就算县令不想管也不能不过问,一旦过问自己就是第一个倒霉的! 老柴头冷笑:“赵长林,你可得夹紧了腿,别到时候再拉尿在大堂上。” 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李柱子一挥手:“走,不跟他们废话!衙门走一遭,横竖都是死,不能眼睁睁的看这些瘪犊子造孽!” 有人过去抓潘二林,潘二林吓得狼哭鬼嚎,赵氏推搡着抓潘二林的人,也不知道是谁偷摸踹了一脚,赵氏滚出去好远。 “行了!”赵长林怒吼一声:“听我说句话!” 人群安静下来,不管是哪一方的人都看着赵长林。 赵长林咬着后槽牙:“这事儿用得着去衙门吗?县太爷忙得很,都别过去裹乱!潘二林既然敢放火烧屋,那就让他腾出屋子给潘玉虎几个住,再说了,打死一窝,烂死一块,到底都是老潘家的事,你们一个个跟着瞎凑什么热闹?” “村/长这话说的敞亮,可惜你打错了算盘,潘二林是趁着都熟睡的时候放火的,可不是烧屋子这么简单,我们年岁小不敢睡沉了,这才没烧死,不然还有活命的机会?你让我们去潘家老宅住,心思可够歹毒了,咋的,一天死一个给你们当粮食啊?”苏芸暖 冷冷的说。 老柴头点头,一副高深的样子说:“有道理,看着芸娘平日里不吭声,心里有数着呢,赵长林啊赵长林,你想护着你/妹婿,可惜大家都不是傻子!” “那咋整?”赵长林也气急了,问。 李柱子恨其不争的看着苏芸暖,那眼神分明是觉得苏芸暖太怂了,送去衙门把这事儿捅破天不好吗? 当然不好,苏芸暖初来乍到的是灵魂,不允许自己冒冒失失的就去衙门,谁知道当官的是不是黑心肝?要是被倒打一耙得不偿失。 “孩子,你说。”老柴头显然也有这个顾虑,对苏芸暖说。 苏芸暖抿了抿嘴角:“赔我们房屋、铺盖、家什,现在就盖!” “你疯了啊!这大雪封山盖屋?你是难为谁呢?”赵氏爬起来,指着苏芸暖的鼻子:“贱蹄子!你是以为这些老爷们给你撑腰,赛脸了吧?” 苏芸暖往前走了几步,扬起手照着赵氏的脸就是一嘴巴子,厉声:“有你说话的份儿吗?再敢指着我骂,我就剁了你的手指头!我赛脸?那你敢不敢去衙门,那可不是脸的事儿了,砍了你们的脑袋也不过分吧!” 赵氏还要说话,赵长林一把抓过去,甩到自己身后,恶狠狠的看着苏芸暖:“想趁机讹诈是吗?” 第10章 你答应不答应呢? 苏芸暖笑了:“那你答应不答应呢?” 讹诈是真讹诈,那也得是潘二林给的机会好! 正愁着分辨不出来村子里还有哪些是人,他就把机会送到眼前了不说,家里铺铺盖盖都没有,总不能啥都得是杨婆婆的吧,人情大了不好还。 赵长林简直要气炸肺了,咬牙切齿:“这天气根本没办法盖屋。” “那就给银子啊,一位宅子多少钱,潘二林给了银子就算完事,这么多人呢,价格大家都看着,我屋子是不好,但那叫房子,能住人呢!”苏芸暖撩起眼皮儿:“要不,潘家人把老宅腾出来给我们,也行!” “谁家还有银子啊?”潘老汉立刻说:“你们再怎么闹腾还能不姓潘?我做主了,回去老宅住着吧。” 苏芸暖看潘老汉,摇了摇头:“您老别忘了,我到什么时候也不姓潘,你能做主的话,潘二林敢来烧屋?要真能做得起来主,我还怀疑潘二林是你指使来的呢,毕竟你的老婆子可来闹腾好几回了。” 原主记忆里,太多潘老太太闹腾的事儿了,简直这些年来就没断过,潘家老宅有一个算一个,真是掐着半拉眼珠子都看不上潘玉虎这一家子的。 村子里都是住了好几年的邻居,谁不知道谁家啥样?所以苏芸暖哪怕怼了长辈,也没人认为是错,反倒是有些人心里还挺高兴,这一家子可算有个能出头做主的了,往后能少受气。 杨婆婆带着潘玉双和潘玉竹早就来了,绕到了屋后,也往潘玉竹和潘玉双脸上抹了黑灰,这才走出来:“玉双这孩子跑去说屋子被烧了,我还不信,可真是让老婆子我开眼了,老潘大哥啊,你一把年纪了管不了儿孙作恶?这都冲着自己家人动手了,你可怎么有脸站在这儿啊!老大两口子地下有知,只怕棺材板都压不住了。” “婶子,咋还惊动您了?”李柱子过来,压低声音问。 杨婆婆叹了口气:“我啊,当年同意让大林一家子照看芸娘,想着他们两口子忠厚老实,家里孩子也都是好的,平日里贴补一下他们的日子,芸娘能好好长大就成,到底是我对不住芸娘的爹娘了,今儿这事儿我不出面不行,芸娘不是没亲人的孩子,我这个姨姥姥能给自己的孩子做主!” “您就别裹乱了。”赵长林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小声嘀咕。 杨婆婆看了眼赵长林:“长林啊,走夜路多了能碰到鬼,缺德事 多了,不用你碰,鬼都找你,当初我家老头子活着的时候是村/长,他一辈子没看错过谁,唯独就看走眼了你!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还是个人吗?” 苏芸暖险些没拍脑门,可不是咋的,老杨头以前是愚谷村的村/长,这一家子可厉害着呢,要不是世道不好,轮得到赵长林作威作福? 赵长林跟谁都敢吹胡子瞪眼,但不敢惹杨婆婆,被问得脸色铁青也只能说:“赔银子不易,这年头谁家又多少银子啊?” 杨婆婆点了点头:“要说家家有银子是不可能的,咱们愚谷村的人都穷,可老潘家穷吗?大林活着的时候做工钱都得按时按点的交给潘家老的,家里粮食也得给潘家老的拿大头,老潘家的青瓦房咋来的,谁不知道?” 潘玉虎的手攥成了拳头,咯吱直响,往事历历在目,爹一门心思孝顺,家里穷的叮当响也要顾着老宅,这事儿他记得! “庄户人家,一年到头能吃饱就不错了,存三两二两银子都是好人家,大林木匠手艺一年能赚个十两八两的银子哩,可就这么一个赚钱的人,瞅瞅这屋子破成什么样?孩子遭成什么样?末了他们两口子饿死的时候,也没吃到你们老 宅的一粒米吧?做人别太黑心肠,会遭报应的!”杨婆婆说着,走到潘玉虎身边。 潘玉虎赶紧出声:“姨姥姥。” 杨婆婆拍了拍潘玉虎的手臂:“好孩子,过去的事情不该提,姨姥姥是看不过去了,今儿这事换做谁家也不能善了,可到底是一笔写不出来两个潘字,潘二林不是人,咱们不能学他,这么着,咱们屋子作价三十两银子,回头开春大家伙儿都帮着张罗盖屋,省着点儿也差不多,不够的姨姥姥补给你,行不?” “姨姥姥。”潘玉虎到底是个才十四岁的少年,勾起了伤心事,杨婆婆又这么为自己兄妹几个打算,他忍不住抬起袖子擦眼泪,哽咽的说:“嗯,听您的。” 杨婆婆看了眼不做声的苏芸暖,松了口气,走到赵长林跟前:“长林啊,你/妹婿做的事儿,老潘家解不解决我不管,你得把这事儿办明白了,我就在这里等着,三十两交到玉虎手里,你们带人走,事就了了,若不然闹大了,你得兜着。” 赵长林心里明镜儿似的,事情非要闹到这一步不可,可没想到老杨婆子这么爽快,盖屋三十两银子是绝对不够的,所以哪里还能犹豫? “婶子,我 这就让他们回去取银子来。”赵长林说。 潘家有钱,自己妹子家过的啥样日子,他心里有数,尽管拿出来三十两很费劲,但怎么也得能拿出来多少是多少,实在不行为了拦住这些人去衙门,剩下的自己就掏了。 一想到潘二林做得这磕碜事,最后还得自己往外拿银子,狠狠的回头看了眼潘二林。 潘二林这会儿还被李柱子几个人抓着呢,不敢看赵长林,低着头装死。 “回去取银子,赎人。”赵长林对赵氏说。 赵氏看到自己兄长这要吃人的目光,一跺脚回去了,不知道回去到底发生了什么,反正披头散发的拿来了二十五两银子,脸都被挠坏了好几处,还夹了好几块布料。 把银子递给赵长林:“大哥,就这么多了,潘芳芳的嫁妆我都给翻出来了。银子不够,这几块衣料凑上行不行?” “你收起来自己的算盘,人家刚才还要铺盖和家什呢,烧了个溜光,你个少脑子的!三十两多吗?”赵长林气急败坏的伸出手:“拿出来!” 赵氏眼圈一红,从怀里摸出来个布包给赵长林,心里发狠,只要得了机会一定得弄死这几个不省心的贱蹄子! 第11章 以物换物 三十两银子到手。 潘玉虎转身就放在了苏芸暖的手里:“嫂嫂,你收着。”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潘玉虎给自己脸面得接住了,苏芸暖把银子收起来,看了眼赵氏拿来的布料,见面的东西就别拿回去了,不然显得自己多客气似的。 银子都拿了,赵长林看苏芸暖这态度是还想要布,赶紧递过来:“芸娘,杀人不过头点地,你高抬贵手吧。” “到底是村/长呢,这话说的好像我要问问家具铺盖啥的,就是不识抬举了。”苏芸暖挑眉:“不过,怎么说也是玉虎兄妹几个的血亲,不看僧面看佛面,带着潘二林走吧。” 赵长林心里这个恨啊! 小蹄子还威风起来了,真以为自己是怕了她?要不是这么多村民都掺和进来,别说潘二林放火了,自己要是提前知道,放不放火这几个都早成死人了!哪里还有这些麻烦。 这些人往外走,李柱子脸色呱嗒就撂下了,招呼人也要走,苏芸暖赶紧让潘玉虎拉住李柱子。 她扬声:“村/长留步。” 赵长林本就瘸,回头看的时候身体晃了晃,冷声:“还想咋的?” “不想咋的,就是请村/长提点你/妹子和妹婿几句,掂量好了再来我这院子,还有下次的话, 我可没这么好说话了。”苏芸暖说。 赵氏气得哇哇怪叫:“贱蹄子!你好说话了?好说话拿了我家那么多银子和布!黑心肝的狗东西!” “银子和布给你,潘二林跟我去衙门,赵氏,蹬鼻子上脸可不好,我们没求着你们来放火烧死我们!”苏芸暖冷冷的看着被赵长林推搡着离开的赵氏,心里缓缓地松了口气,这破事真闹心,幸好拿到了三十两银子。 等赵长林那些人走远了,苏芸暖轻声和杨婆婆说:“姨姥姥,请柴爷爷和李大叔去家里行吗?” “好。”杨婆婆知道苏芸暖要做啥,再者她心里是太舒坦了,本来软怂的芸娘表现的可真不赖,这才对嘛,逆来顺受的活着有啥意思? 潘玉虎用烧得破破烂烂,黑漆漆的被褥扔到独轮车上,这些人就从街上光明正大的去了杨婆婆家。 李柱子好几次都想走,他是真觉得失去了个好机会,不管啥世道也不能吃人啊,偏偏这是潘玉虎的家事,自己没有掐脖做主的道理,心里是憋着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 进了院,潘玉双关上了大门,苏芸暖过去掀开了破烂被褥,从地下抱出来一块薯砖送到老柴头和李柱子跟前:“我们不能闹大了,因为这些吃的,现在能请柴爷爷和李大叔进 屋坐下说吗?” 吃的! 李柱子眼睛都直了,看看独轮车,再看看苏芸暖抱着的土坯砖,皱眉:“吃的?” “嗯,进屋说吧。”苏芸暖侧开身。 都进屋后,苏芸暖掰/开了薯砖,露出里面干透了的土豆泥,掰下来两块分别递给了老柴头和李柱子。 两个人闻了闻,放在嘴里尝了尝,不约而同的瞪大了眼睛。 “好家伙,怪不得潘二林放火也没把你们几个伤到,原来你们有防备啊。”老柴头笑着说。 苏芸暖苦笑:“柴爷爷,这是赶巧了,姨姥姥怕我们冻死在那边破屋子里,让我们搬过来住到开春,我们这才躲过了一劫,这薯砖也是因为赵长林让人砸墙,想要把昏过去的我抓去吃了,结果我醒过来吓跑了他们,那墙里露出了这个。” “天无绝人之路啊。”李柱子叹了口气:“行了,这也是因祸得福,你也别逢人就拿出来,留着活你们的命吧。” 苏芸暖赶紧说:“李大叔,我先用薯砖换棉花和布,不是我不想给大家伙儿吃,是我怕白给反倒惹祸,再者这一场火烧光了那点儿家当,不得不再置办些。” 李柱子微微蹙眉:“怎么个换法?” 没粮食吃,是整个青牛县都一样,有银子都没处花,所 以愚谷村的人缺的是粮,棉花和布还真不缺,毕竟这里好年头的时候,谁家都会种棉花,用来织布。 苏芸暖看杨婆婆,毕竟这到底怎么算自己还没有个标准。 “柱子,大家都是为了互相帮衬着活命,几个孩子现在是啥也没有了,你带头看着办吧。”杨婆婆说。 李柱子点头:“那行,回头我和他们说。” 在回去的路上,李柱子才反应过来,原来玉虎这几个孩子不是要放过潘二林,是因为这些粮食不能露面,回头再仔细想那房子,后面的墙都没有了,显然不可能是烧光了,薯砖竟是一堵墙吗? 想通这个,李柱子非但没生气,反倒笑了。 老柴头有点儿尴尬的站在院子里,苏芸暖抱着两块薯砖放进篓子里送到他面前:“柴爷爷,我们几个孩子多亏您仗义执言了,这些吃完了就来找我,一准让您好好过了这个冬天。” “不容易。”老柴头摆手:“我还有吃的,这些你们留着,等我挨饿了就过来找口饭吃。” 说了这句话,老柴头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架势,走了。 苏芸暖让潘玉虎送过去,一家人忙了一宿,又闹腾这么一场都累坏了,潘玉双和苏芸暖去熬了薯粥,杨婆婆找了家里的咸菜出来,吃饱后都挺不 住躺下睡了。 等苏芸暖醒来的时候,终于有了暖融融的感觉,抬起手揉了揉眼睛猛地睁开,窗棂上糊着窗户纸提醒她,自己活在古代,不是梦。 翻了个身也只是叹了口气,认命的起来,准备去请教杨婆婆,换东西怎么都得有个标准才行。 杨婆婆住在东屋,苏芸暖带着玉双和玉竹住在西屋,潘玉虎兄弟俩住在东厢房里,这院子宽敞也整齐。 此时,杨婆婆正在飞针走线的忙着呢,听到动静看过来,见到是苏芸暖,眼角眉梢都带了笑意:“芸娘啊,睡醒了吧?” “姨姥姥。”苏芸暖不好意思了,自己刚才发现连玉竹都不在屋子里,只有自己睡到这个时候。 杨婆婆招了招手把苏芸暖叫到自己身边,从旁边柜子里拿出来一个桃红色的小袄:“来,穿上给姨姥姥看看合不合身儿。” “哎。”苏芸暖没扭扭捏捏的,欢欢喜喜的把小袄穿在身上,转过头笑着问:“姨姥姥……” 往下的话咽回去了,看着杨婆婆突然红了的眼眶,赶紧过来握住了她的手:“您老咋了,别哭,您老要是哭,这衣裳再好我都不穿。” 杨婆婆摸了摸眼泪:“你啊,跟你娘太像了,来,姨姥姥给你说说你娘。” 第12章 盘算着赚钱 苏芸暖坐下来,听杨婆婆讲原主爹娘的事。 原主的爹是个赤脚郎中,叫苏孝安,娘是秀才的女儿,叫褚香玲,两口子在愚谷村的人情很好,只可惜苏孝安在原主不满两岁的时候,进山采药的时候出了意外,褚香玲伤心过度,一年后就郁郁而终了,留下了原主这么一个孤女无人照顾,是潘大林两口子感念着苏孝安和褚香玲的好,收养了可怜的孩子。 “姨姥姥,这么说我是养女,不是童养媳对不对?”苏芸暖是很讨厌童养媳这个称呼的,毕竟这个称呼代表的是自己余生都跟那个叫潘玉龙的人捆在一起了,这样的婚姻观是无法接受的。 杨婆婆叹了口气:“原本就是养女,可后来天灾人祸不断,玉龙被抓壮丁的上一晚,潘大林两口子过来和我商量,定下了你们的婚事,当时姨姥姥问过你的啊,你还点头说让姨姥姥做主来着,怎么忘了?” 苏芸暖心里就一梗,不是自己忘了,是自己不知道。 赶紧翻一翻原主记忆,不看还好,这一回忆简直让苏芸暖都震惊了,更怀疑自己是不是回避了这么大的一个记忆点,毕竟原主对未婚夫的记忆简直了! 恋爱脑也不过就这样了!怪不得杨婆婆会说原主自己答应的婚事,在原主心里潘玉龙简直就是 神啊。 以后要是见面了,能把自己尴尬到用脚趾头抠出来三室两厅了,真是愁人啊。 至于潘玉龙这个人如何,对现在的苏芸暖来说是根本不重要,面前这糟糕到了极点的生存环境,当务之急是怎么活下去。 杨婆婆疑惑的看着苏芸暖这难受的表情,叹了口气:“芸娘啊,不管咋说都是命,玉龙要是活着回来皆大欢喜,要是回不来的话,你小小年纪可别钻牛角尖。” “嗯。”苏芸暖低下头掩饰自己的情绪,钻牛角尖是不可能的,打仗会死人也是很正常的嘛,哪怕潘玉龙回来了,自己也务必要争取一下退掉这门亲事,童养媳什么的,很难接受。 杨婆婆见苏芸暖这么痛快的就答应了,稍稍放心下来,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她很清楚壮丁的下场是多惨,愚谷村抓走了上百号人,两年多来一个消息都没传回来,保不齐都凶多吉少了。 “姨姥姥,那些薯砖能换回来多少东西?”苏芸暖问。 毕竟这才是自己最关心的事情。 杨婆婆眯起了眼睛:“这可不好说了,现在这世道捧着银子都能饿死,先看看来换薯砖的人啥态度,自己多留个心眼儿才行。” “嗯,我记住了。”苏芸暖听到外面有潘玉双的声音了,起身出去。 看到背着柴的潘玉双,在她身后领着的潘玉竹浑身都是雪沫子,赶紧快步过来帮潘玉竹拍打一下,揉着她冻红了小脸:“玉双啊,玉竹这么小你咋带出去了?冻坏了咋办?” “怕她闹到姨姥姥。”潘玉双擦了擦手过来:“你那会儿高热的都说胡话了。” 苏芸暖愕然,身为一名出色的医生,她并没有觉察到这幅身体哪里不好,也试了试自己的额头,温度很正常,随口说了句:“可能是有些累了,你快进屋暖和暖和。” “嫂嫂的袄真好看。”潘玉竹牵着苏芸暖的衣袖,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带着暖人心的笑意。 苏芸暖把潘玉竹抱起来:“等着,有了棉花也给是咱们玉竹做好看的衣裳。” 潘玉双不肯进屋,就在外面把柴都撅成差不多的木棍,送去灶房,苏芸暖让潘玉竹在热炕上暖和着,自己出来也找活儿做。 杨婆婆说的没错,能活命的粮食太珍贵了,就冲那些村民都要吃原主的架势,可想而知到了什么程度。 这些薯砖不能露面太多,大概够换一家人用的东西就行,如果被别人知道自己手里有那么多吃的,就是惹祸的根苗了。 “玉虎和玉宝呢?”苏芸暖问。 潘玉双蹲下来点火:“去山里打猎了,祈煊带着他们去的 。” 在原主的记忆里,愚谷村没有这么寒冷的冬天,往年别说下这么大的雪了,就是雪都没见过,倒是也在冬天见过几次细碎的冰珠子。 大雪封山还能打猎?长年生活在北方山区的人不难,但对于潘玉虎他们来说可不太容易了。 锅里的热水滋滋响了,苏芸暖把薯砖拿出来一块清理干净,用擀面棍碾成面状,取出来一小碗粉面往里放了一点点白矾,凉水稀释好,开水冲成凝固状,在加入干粉面搅拌,和成面团,像擀面条一样擀开,切成细细的面条状,把粉条煮熟捞出来放在冷水盆子里备用。 刚忙完,潘玉虎哥俩就回来了,还真提着一只野鸡! “嫂嫂,二哥说吃了。”潘玉宝提着野鸡进来的时候,口水都控制不住了。 苏芸暖点头:“成,你和玉虎先去暖和暖和,回头吃饭。” “我帮着杀鸡。”潘玉宝说。 苏芸暖摇头:“我行,快去吧。” 还不等潘玉宝再说啥,苏芸暖已经把鸡脖子上的毛拔光了一块,手起刀落,鸡血都一滴不洒的落在碗里了。 潘玉宝错愕的看着这场面,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玉双,再烧开水,给鸡褪毛,咱们做鸡汤土豆粉。”苏芸暖说着,看了眼潘玉宝那吓坏了 似的表情,清了清嗓子:“咋了?” “没、没事。”潘玉宝转身就出去了。 苏芸暖心里叹了口气,自己还真得收敛点儿,原主那包子性格还真不敢杀鸡。 但做都做了,有什么好纠结的? 灶房这边忙活的热火朝天的,潘玉双几次想要伸手帮忙都被苏芸暖拒绝了,褪干净了毛,在火上烤干净了茸毛后,剔下来鸡胸肉切丝,鸡腿和鸡翅放在一边,鸡骨架清理干净用来熬高汤。 香喷喷的鸡汤土豆粉端进屋子里来的时候,杨婆婆都忍不住咕咚咽了一口口水,往外看了一眼问:“芸娘啊,你这是做了什么好吃的?” “姨姥姥,玉虎猎来了野鸡,鸡汤粉,快来吃饭。”苏芸暖扬声回了句,转身去端第二盆,盆虽然不大,那也是满满的两小盆。 杨婆婆吃了一口,忍不住赞了句:“真是好手艺,我这辈子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呢。” 这话,让苏芸暖心思一动,那么多薯砖,能不能变成银子? 毕竟自己美食家的小绰号可是实打实凿的,不但会吃还会做呢。 “香味儿挡不住,快些吃,别遇上来赶饭的人。”杨婆婆这么一说,连苏芸暖都不胡思乱想了,屋子里只剩下了嗦粉喝汤的声音了…… 第13章 找个理由真不易 这边刚收拾完,就有人到了大门口。 苏芸暖抬起手压了压额角,多亏杨婆婆提醒一句了,不然这顿饭肯定吃不消停。 别看一开始做的多,可最后连汤汁都没剩下一点点呢。 李柱子扛着一袋子棉花,夹着一捆粗布进来,脸色涨红到微弱的灯光都能让人看得清清楚楚。 “芸娘啊,我们家想换五块、五块薯砖行不?”李柱子说话都有点儿结巴了。 苏芸暖满脸堆笑:“行,李大叔真是帮了我们大忙,我一并把怎么做好吃都告诉你。” 李柱子早就来了,闻到了香味儿没好意思进来,听到这话摇头:“不学,不学,太好吃会费,能活命就成。” 没想到会换这么多东西,苏芸暖亲自往篓子里多放了一块薯砖,等李柱子走后,潘玉双赶紧把棉花和粗布拿到屋子里去,高兴地眼泪汪汪的:“姨姥姥,我得给我二哥和玉宝做两双棉鞋,他们的脚都冻坏了。” “你等一下。”杨婆婆打开柜子,里面拿出来好多旧衣服和鞋袜:“这是旧的,不嫌弃先穿着,做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做好的。” 潘玉双给杨婆婆鞠躬,抱着旧衣服和鞋袜去了东厢房。 李柱子刚走没一会儿,又有人来了,拿着的是 和李柱子一模一样的东西,一袋棉花一捆粗布,换走的是五块薯砖。 当第五个人离开后,苏芸暖明白了,这些人不扎堆来,是怕引起别人注意,能来换东西的人肯定是李柱子放心的人,这种被默默保护的感觉,令人心里温暖。 这些棉花和粗布能解决燃眉之急,杨婆婆和潘玉双飞针走线的忙着做铺铺盖盖和几个人御寒的棉衣,苏芸暖就负责做饭和照顾小玉竹,潘玉虎和潘玉宝早出晚归,钻山找野味,并不是每天都有收获,哪怕打不到猎物也会砍柴回来。 只要关起门,这个小院子里的日子看不出艰难,到了这个世界后,苏芸暖对生活的要求降低到没有下限,能吃饱穿暖就知足。 还是会陆续有人过来换薯砖,这些人没有讨价还价的,也没有多余的寒暄,留下布和棉花带走薯砖,目的是一样的,有粮食活命是其一,不走漏风声是其二。 潘家老宅那边也没有什么动静也正常,潘老太太哑了,还拿了他们三十两银子,够他们缓一阵子了。 熟悉了几天生存环境的苏芸暖决定进山去看看,查看地形和寻找草药,身为中医传承人,她非常清楚医术是自己的保命符,只不过想要让大家都接受自己会医术不太容易,原主 的爹倒是郎中,可奈何死得太早啊。 “玉虎。”苏芸暖叫住了要出门的潘玉虎。 潘玉虎回头看苏芸暖的时候,眼神里一闪而过的戒备让苏芸暖心里一叹,这几天潘玉虎兄弟俩很少说话,打猎、砍柴,回到这里就是吃饭和睡觉。 这不代表潘玉虎就放下了对自己的戒备,可有什么办法?本来自己和原主就不是一个人,再怎么低调也是能让太了解原主的人感觉到不同的,只能慢慢打消潘玉虎的戒心。 “我也想进山去看看,行吗?”苏芸暖问。 潘玉虎把弯镰别在腰上:“不行,大雪封山,危险。” 说完,喊上潘玉宝,兄弟俩出门走了。 苏芸暖肩膀都垮下来了,这人小小年纪太难说话了!他不让去,自己就去不了吗? 找了背篓,放进去弯镰,苏芸暖进屋找杨婆婆。 “姨姥姥,我这几天总是梦到我爹。”苏芸暖坐在炕边的小凳子上,神色哀伤的说。 杨婆婆和潘玉双正忙着做被褥,听到这话拿着针尖在头发丝上蹭了蹭:“还记得他?” 苏芸暖摇头:“不记得,但我知道那是我爹,他每天梦里都来教我认识草药。” 杨婆婆愣住了,皱着眉头问:“还说了什么?” “说 世道不好,他和我娘都惦记我,让我学了手艺好好活着。”苏芸暖低下头,撒谎这种事情真是扎心,哪怕是为了给自己会医术打掩护。 杨婆婆叹了口气:“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不论真假,你就学着看看,咱们是永固山虽说凶险了些,但漫山遍野都是宝贝啊,也就今年突然大雪封山了。” “嗯,我跟着玉虎他们进山去试试,教给我那么多草药,我看看能不能找点儿试试。”苏芸暖说:“突然大雪封山的话,雪地下面还能找到冻野菜呢。” 潘玉双放下手里的针下地穿鞋:“对!嫂嫂说的有道理,咱们去挖一些冻野菜也能填饱肚子。” 杨婆婆没拦着,叮嘱她们不要往深山里去,她在家里照看玉竹。 苏芸暖和潘玉双从村南的小路悄悄进山,防备那些丧心病狂的人对她们下死手,苏芸暖是第一次这么直观的看到愚谷村。 这是个依山傍水的村落,一眼望过去破烂的草屋竟在皑皑白雪中挺好看的,村子不小,目测得三四百户的样子,在村子西边是龙梁河,走过河面上的木桥就到了永固山的山脚下。 木桥上没有积雪,但光秃秃没有护栏的桥面一看就挺危险的,走过木桥到了山脚下,一处不小的院子映入眼帘 。 鬼屋两个字在脑海里一闪而过,苏芸暖特地又打量了那院子一眼,房顶是灰扑扑的瓦,石头垒成的墙很高,在原主记忆中,这里住着两个怪人,祈煊就是鬼屋里的怪人之一,原主很不喜玉虎和这样的人多往来,所以玉虎跟着祈煊打猎好久了,但原主没见过祈煊。 “嫂嫂,二哥也是为了活命,祈煊打猎挺厉害的。”潘玉双小声解释,那意思怕苏芸暖再生气。 苏芸暖笑了笑,哪里有什么鬼屋?看看那些要吃原主尸体的人,不比鬼更可怕? 真要说鬼,自己这穿越而来的灵魂才是,可自己怎么了?只想活着罢了。 “走吧,咱们找朝阳坡上山看看。”苏芸暖带着潘玉双进山。 有着丰富采药经验的苏芸暖很清楚,即便是大雪封山也会有地方是没有积雪的,越往上风越大,朝阳坡的地方雪也会融化大部分,毕竟这里不是北方,是个四季如春的地方,充其量算极寒天气。 只要找到积雪薄的地方挖开,雪下面应该能找得到有用的草药或者野菜也行。 寂静的山林,只有踩在雪上发出的咯吱声音,苏芸暖看着完全没有进山痕迹的雪地,疑惑地问:“玉双,村子里的人都不上山打猎吗?” 第14章 二姐说话真难听 潘玉双啐了一口:“那些狗东西不敢进山。” 这就让苏芸暖更觉得奇怪了,问:“为啥啊?” “传说咱们永固山里的山神很凶,如果贸然进山会死了的。”潘玉双看了眼苏芸暖,没往下说。 苏芸暖明白了,叹了口气:“原来我爹没骗我。” “嫂嫂,你真的梦到了你爹?他说啥?”潘玉双很羡慕苏芸暖,爹娘死后,自己想他们,哪怕在梦里见一面都没有过。 苏芸暖说:“爹说他被山神爷带走的,在那边当郎中呢,惦记我,回来教我医术。” 潘玉双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后背发麻:“咱们进山能行吗?” “行,怎么不行?我爹能保护咱们,走吧。”苏芸暖拉着潘玉双的手,专门挑雪浅的地方走,两个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深一些的地方。 苏芸暖终于在雪地上发现了脚印,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留下来的,一个个雪窝子不大,还有一些鸟爪印。 抓鸟是不行了,要让自己发现兔子窝,那必须要连窝端回去,兔子贼能生,只要开春喂上青草再加点儿料,肥兔子一个月一窝都能发家致富,就算不能发家致富,兔肉自由也比天天喝薯砖粉面粥要好多了。 心里这么想,苏芸暖就留意上了,哪怕大雪封 山,兔子也不是冬眠的物种,只要发现一个洞口一准能逮到一窝,雪地最大的好处是有迹可循嘛。 山脚下是有人砍柴的,往山上去就没什么人迹了,甚至苏芸暖怀疑整个愚谷村只有潘玉虎兄弟俩和祈煊进山。 守着山还能饿死人,只能说这些人太懒。 因为常年没人打扰,山里的动物胆子都比较大,苏芸暖沿着浅浅的雪窝往前找,终于发现了一个兔子洞。 “玉双,咱们逮兔子。”苏芸暖拉住潘玉双。 潘玉双看苏芸暖:“嫂嫂,你不是来找草药的吗?” “不着急,我发现了兔子洞。”找草药不过是给自己打掩护,填饱肚子是大事儿! 苏芸暖让潘玉双在这边洞口守着,自己以这个洞口为起/点,绕着转了一圈,又发现了两个兔子洞,果然狡兔三窟。 碰头后,苏芸暖让潘玉双用雪把洞口堵上,自己也快速的把另外两个洞口堵上后,开始捡柴。 进山的人随身都带着火折子,这大冷的天要是没有取暖的办法会冻死在山里的,潘玉双和苏芸暖都带着火折子。 说是火折子,其实是竹筒里塞满层层纸张裹着的松枝,点着了之后盖上盖子,因为缺少氧气的缘故里面的火星子燃烧非常缓慢,需要的时候打开盖子通风,吹 一吹增加空气流通后,就能点燃柴火了。 两个人捡了不少干树枝,潘玉双还真发现了冻野菜,冻野菜不着急,抓兔子才是正经的,虽然潘玉双不知道嫂嫂的法子行不行,但试一试,万一行呢,那就能降低饿死的危险。 “你在这里,把雪抠开用篓子堵住洞口,一会儿兔子出来千万别慌,跑了就没肉吃了。”苏芸暖在顺风的洞口处对潘玉双说。 自己抱着柴到迎着风的洞口处,抠开洞口把柴塞进去大部分,在外面点了火,烟雾越来越大,她掰了说好几根松树枝子攥在手里,当蒲扇用,使劲儿的往洞口里扇烟。 潘玉双瞬间明白苏芸暖的意思了,全神贯注的盯着兔子洞。 俩人这边忙活的起劲儿,浓烟升起也没注意到,远处潘玉宝眼尖的看到了烟,拉了一把潘玉虎:“二哥,还有人进山!” 潘玉虎顺着潘玉宝指着的方向,看到浓烟的时候皱起了眉头:“真是胆大!在山里生火做什么?” “不必管。”在潘玉虎身后大树上,握着弓箭的少年也往这边扫了眼,淡淡的说。 三个人最近发现了一头野猪,并且是要生小猪仔的野猪,他们在等野猪最虚弱的时候动手,都看着三四天了,今天到这个时候野猪都还没出来呢。 潘玉虎 嗯了一声,村子里的人不敢进山,不过这么继续挨饿下去,进山找吃的是唯一出路了,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进山的,总不能等着饿死。 苏芸暖额头都见汗了,扇风,添柴,兔子洞里的兔子们也都懵了,乱窜着逃命,第一只兔子撞到潘玉双的篓子里的时候,潘玉双差点儿没跳起来。 苏芸暖看到潘玉双那发狠的动作就知道兔子跑出来了,往里添了柴堵住这边的兔子洞,拎着篓子把另外一个兔子洞的洞口扒开,篓子口对准了兔子洞,兔子玩命的撞进了篓子里。 只可惜篓子太小,苏芸暖用身体堵住兔子洞,把篓子里的兔子抓住,迅速用草绳捆起来扔到一边,喊潘玉双:“大小都不放过,别整死了,用绳子拴住了。” “哎。”潘玉双立刻应声,学着苏芸暖的做法把兔子五花大绑的扔到雪地上,两个人守着洞口抓兔子,那叫一个丝滑,一会儿工夫大小抓住了五只兔子。 俩人这么一喊,潘玉虎不淡定了:“我嫂嫂和玉双进山了!玉宝快去看看是不是她们!” “哎。”潘玉宝也吓坏了,撒腿就奔着冒烟的地方来了,越来越近听得就更清晰了,当他深一脚浅一脚的跑到跟前,气得大喊一声:“二姐!你们进山干啥?” 潘玉双脸色一白,看着突 然出现的潘玉宝:“喊啥喊?我和嫂子抓兔子来的!过来帮忙!” “你们赶紧回去!你忘了山里的规矩了?谁家女人敢进山?”潘玉宝气得过来要扯潘玉双,走得太急被绊了一跤,直接摔在了兔子身上,顿时,他傻眼了。 再看地上捆得静静的几只兔子,张了张嘴不知道说啥好了。 “女人咋了吧?你看看我和嫂嫂抓了多少只兔子!还不过来帮忙?”潘玉双没好气的吼了潘玉宝一嗓子。 潘玉宝坐在雪地上,声音小了很多:“不是说山神爷不准女人进山吗?” “嗯,嗯!山神爷告诉嫂嫂进山抓兔子了!”潘玉双翻了白眼儿:“你和二哥这么多天抓了一只野鸡,我们刚来抓了七只兔子了,你还说啥?” 苏芸暖没忍住笑出声来,潘玉双这小嘴儿,一般人还真扛不住呢! 看着篓子里最后跑出来的三只小兔崽儿,苏芸暖把篓子扶起来,当着篓子口:“玉宝,去叫你二哥过来,咱们得把这些兔子带回家养起来。” 潘玉宝敢跟二姐大吼小叫的,可不敢和苏芸暖犟嘴,转身一溜烟儿跑去找潘玉虎了。 二姐说话真难听,她以为进山打猎那么容易吗? 打猎不容易,嫂嫂和二姐抓了那么多兔子,真是没天理了啊! 第15章 反应也太大了吧 潘玉虎过来的时候,也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五花大绑的兔子摆在雪地上,嫂嫂正在用软草编着盖子,玉双坐在篓子上,篓子里的小兔子瞪着圆圆的眼睛往外看着。 “去把火灭了。”潘玉虎对弟弟说。 潘玉宝跑过去用雪灭火,害怕不彻底用棍子翻了好几次。 潘玉虎重新用草绳把兔子都串在一起,走到潘玉双跟前,刚要说话。 “二哥!”潘玉双先发制人:“别说女人不能进山,嫂嫂说苏大叔告诉她可以进山的,再说了,我们又不是妇人,进山咋了?” “我不是这意思,走吧,回家。”潘玉虎看了眼苏芸暖:“往后不能进山,山里野兽出没很危险。” 苏芸暖没接茬儿。 妇女不能进山的规矩自己也听说过,那是长白山一带采参人的规矩,但这规矩在苏芸暖看来是多此一举,能进山的人谁也拦不住,比如自己。 不敢进山的人,你没这个规矩她还没胆子呢。 生死之外都是小事,不靠山吃山还等着饿死? 再说了,这些兔子已经很好的证明了自己的价值,说多了反而露出破绽了。 一只兔子大概四五斤重,小兔子 太小忽略不计,七只兔子二十多斤,皮毛可以用来御寒,需要阴干鞣制,兔肉可以吃,这一家子都大脑瓜小细脖的样子,营养不良得补一补。 留下一对儿繁殖就可以了,余下的也可以卖掉试试。 心里这么想,苏芸暖问:“玉虎,这兔子卖的话,能多少钱一只?” “祈煊说好年头一只兔子四十文,现在八十文到一百文都行。”潘玉虎看苏芸暖:“青牛县穷,想要卖兔子得去永固县。” 苏芸暖哦了一声,在心里盘算,哪怕七只大兔子都卖掉,那也不够一两银子啊,还不如吃了补身体的好,兔皮还能用呢。 下山的时候,苏芸暖看到一个全身黑色练功服的少年,背着弓箭站在路边,低垂着眉眼看不到清楚长相,瘦高的个子和过于白净的肤色,怎么都给人一种生人勿进的感觉。 这就是祈煊啊,住在鬼屋的少年。 潘玉双拉着苏芸暖走在前面,两个人从少年跟前过去的时候,人家似乎连眼皮儿都没抬起一下。 “应该是快生了,我/靠近野猪洞听到它在哼哼,还有一头大黑猪,不怎么好下手。”祈煊低声和潘玉虎说,扫了眼潘玉虎和潘玉宝背着 的野兔,撩起眼皮儿看前面两个姑娘的背影,在愚谷村竟还有能进山狩猎的女子? 潘玉虎递给祈煊一只野兔:“我们晚上来守着吗?” 野猪最脆弱的时候也就是生崽子的三四天里,余下的时间想要抓住野猪都是很危险的事情,这山里野猪很多,只有穷人才会吃野猪肉,要不是因为饥荒,谁愿意费那么大的力气抓它们,所以要赶上野猪群,那就太危险了。 祈煊没接野兔:“好,晚上我在山脚下等你,别带玉宝了。” 潘玉虎把野兔塞到祈煊的怀里,大步流星的往前走去追自己家人了,没看到祈煊抱着野兔,脸色泛青的模样。 到山脚下,潘玉虎和潘玉宝都背了柴,野兔藏在柴里面捆着,免得被别人看到。 苏芸暖和潘玉双的背篓里装着野兔崽和两只野兔,走不易碰到人的小路回到家里,几个人都松了口气。 “姨姥姥,我要养兔子。”苏芸暖抱着兔崽进屋:“一个月一窝,咱们有吃不完的兔肉。” 正在做针线活的杨婆婆噗嗤就笑出声来:“芸娘啊,可想得美,兔子吃的可不少哩。” “嗯,所以杀五个,留下一公一母和三个兔崽就 行了。”苏芸暖说。 杨婆婆惊呼:“啥?多少兔子?” “嫂嫂跟我把一窝兔子都端了。”潘玉双笑眯眯的进来:“姨姥姥,你可得教训我二哥一顿,他非要我们赶紧回来,我和嫂嫂都没来得及挖野菜,那些野菜都是冻死被雪盖住的,还绿着呢。” 杨婆婆也不做针线活了,下地把潘玉双拉过来看了一圈,又把苏芸暖也抓过来检查一遍,这才撂下了脸子:“亏着你们都没事,不然我非打你们一顿不可,女娃子进山多危险?” “我和嫂嫂抓了七只大兔子,三只小兔子,我二哥和宝玉进山多少天了,就一只野鸡,姨姥姥,我嫂嫂比他们厉害多了。”潘玉双抱着杨婆婆的手臂撒娇:“我们下次不敢了,只挖野菜不抓兔子。” 杨婆婆无奈的戳了潘玉双的脑门:“打小你就是个皮猴子,好了,进屋暖和暖和,兔子放西边柴房里,可得捆好了,这玩意儿最能打洞了。” “哎。”潘玉虎把兔子都放到柴房里,用草绳捆粗木棍,打算编一个简易的兔笼子。 潘玉宝在旁边帮忙,小声嘀咕:“二哥,我咋觉得嫂嫂不一样了呢?” 潘玉虎手上的动作一顿, 更用力的用草绳勒紧了木棍:“有啥不一样的?你也不想一想她都经历了啥,赵长林那些狗东西,早晚弄死他们!” “二哥,你想啊,以前嫂嫂有这么厉害吗?会接骨,敢吵架,这还不算呢,就那杀鸡的利索劲儿,我都看出来一身冷汗。”潘玉宝抖了抖肩膀:“要说哪天嫂嫂杀人了,我都信。” “闭嘴!”潘玉虎黑了脸色:“你再敢想啥就说啥,我打你!” 潘玉宝吐了吐舌/头。 “嫂嫂是被那些人吓坏了,过段时间就好了。”潘玉虎轻声说,尽管他自己都不信,嫂嫂是变了,他也心里很慌。 兄弟俩在这屋忙着,苏芸暖已经暖和过来了,过来柴房看潘玉虎快编好的笼子,笑了:“不用那么大,咱们就留一公一母两只,待会儿天黑下来就把这些兔子都杀了,回头给你们做点儿血豆腐吃。” “嫂嫂!”潘玉宝蹭就站起来了:“你说啥?血不能吃,那玩意儿最邪性了啊!” 苏芸暖狐疑的看着潘玉宝。 “行,听嫂嫂的。”潘玉虎提着小/鸡仔似的抓走了潘玉宝,留下苏芸暖一头雾水,这孩子反应也太大了吧?至于吗? 第16章 山中遇险 苏芸暖杀兔子,潘玉虎打下手,到最后潘玉虎的手都哆嗦了,咬着后槽牙坚持着,心里直嘀咕:嫂嫂什么时候竟变得如此凶狠了? 其实,苏芸暖更愿意让潘玉虎来杀兔子,可她舍不得糟蹋了这些兔血。 杀完了兔子,苏芸暖把兔血放在干净的木盆里,放入盐和适量的水搅拌好后,盖上盖子放在旁边。 给兔子剥皮的时候,苏芸暖问潘玉虎:“玉虎,你会鞣制兔皮吗? 兔皮是好东西,虽然自己抓的这一窝都是灰色的山兔子,可皮毛还挺柔软光亮的,鞣制之后卖出去应该不难,就是不卖出去,可以留着以后用来做衣服和鞋。 潘玉虎摇头:“回头我去永固县学一学。” 苏芸暖是第二次听到永固县这个名字了,想了想问:“咱们做好了兔肉,去永固县卖的话,行不行?” 潘玉虎还是摇头:“之前能抓点儿野味都留着自己吃了,祈煊说永固县有钱人多,我没去过。” 这一问三不知啊。 苏芸暖也不问了,兔皮剥下来,让潘玉虎把兔子切成小块,潘玉宝负责提水把兔肉放在水盆里浸泡着去土腥味儿。 几个人配合默契的忙着,处理好最后一只兔子的时候,天色已晚。 “嫂嫂,兔肉粥好香。” 潘玉竹一脸期待的看着苏芸暖。 苏芸暖笑了:“行,今儿就吃这个。” 就算是这么多兔子,也得节省着吃,兔肉浸泡去腥后沥干,在木桶底下垫着雪,上头盖着雪,冻上保鲜。 一家人吃饱喝足,潘玉双兴奋的和苏芸暖商量着再进山抓兔子。 “咱俩是运气好,可不是每次都能遇到兔子窝的,不遇到兔子窝,咱们根本抓不住它们,倒不如进山去找菜吃。”苏芸暖偏头问杨婆婆:“姨姥姥,突然就下大雪冷下来,有没有地里还有庄稼没收回来的?” 杨婆婆哭笑不得:“哪能有?就算是当时没收回来,过后也都恨不得掘地三尺了。” 苏芸暖自己也笑了,是啊,能吃的东西剩不下,看来山里瞬间被冻上的野菜还是稀罕物了呢。 一家人都睡下了,苏芸暖累得很,很快就进入了黑甜乡。 厢房里,潘玉虎起身穿戴整齐往门口去。 “二哥,我也去。”潘玉宝迷迷糊糊的爬起来:“你和祈煊要去抓野猪,我也去帮忙。” 潘玉虎压低声音:“不行,我和祈煊抓不到野猪还能跑,我跑不动还有祈煊救我,你去了反而危险,在家里等着。” 潘玉宝还要说话,潘玉虎皱眉:“这院子里只有你一个男丁,你精神 点儿,守着点儿夜。” “哦。”潘玉宝这下不争了,晚上家里没个男人可不行,虽然自己年纪小,可到底是男子汉呢。 潘玉虎轻手轻脚的出门,关上了大门大步流星的往永固山去,路过破烂的祠堂,看到里面有火光,牙齿就咬得咯嘣响,不知道村子里谁家又死人了,那些畜生每次都在祠堂里把人吃干净,也不怕遭天谴! 到了桥边,潘玉虎看到等着自己的祈煊,出声:“祈煊大哥,我来了。” “嗯,我们走。”祈煊转身进山,两个人沉默着走着,只有踩在雪地上发出来的咯吱声。 清晨,潘玉双轻手轻脚的起身,苏芸暖睁开眼睛:“天还没亮呢。” “这会儿咱们早点儿吃饭才保险,那些人都怕起来得早饿的快。”潘玉双说。 苏芸暖:……!! 这真是逼人太甚了,唉,什么世道啊。 为了减少饭香味儿飘出去,苏芸暖决定进山找多一些野菜回来,焯水凉拌也能下饭,谁能想象得到吧,自己家做吃的都要偷偷摸摸的日子,是真的太可怕了。 “玉虎呢?”苏芸暖没看到潘玉虎,问正在劈柴的潘玉宝。 潘玉宝把柴放在一边:“二哥跟着祈煊大哥去山里蹲野猪了,半夜就走了。” 苏芸暖点 了点头:“昨天你们就是守着野猪吗?” “嗯,两头大的,母猪要生了,只有这个时候才能抓得住。”潘玉宝担忧的看了眼永固山的方向,野猪很凶,他很惦记。 “那就赶紧吃饭,吃饱喝足咱们进山去看看,或许能帮得上忙呢,顺便把昨天我们发现的野菜挖回来。”苏芸暖说。 听说能进山,潘玉双动作更快了,让杨婆婆和玉竹在家,三个人都背着篓子,篓子里放着草绳和砍柴刀,绕到村外走小路进山。 昨天进山一次了,今天就容易许多,三个人也不耽误时间,来到抓兔子的地方,潘玉宝去找祈煊和潘玉虎,苏芸暖和潘玉双掘开厚厚的积雪,挖那些被冻死的野菜,苏芸暖把药材分出来放在自己的背篓里。 一家人的情况都不容乐观,包括自己这幅身体也是一样,长期的营养不良导致气血两虚,看着都没事儿人似的,可作为一个出色的医生,她非常清楚这百病丛生莫不是从气血开始的。 找到草药是当务之急。 就在她根据草药习性扒开厚厚的雪在寻找的时候,一声野猪的怒吼声让苏芸暖的寒毛都炸起来了。 警惕的起身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就看到一道身影快速的往这边跑来,说是快速可积雪太深,大.大的 降低了奔跑的速度。 “祈煊!”潘玉虎大吼一声。 一支箭破风而去,噗呲一声刺/入了野猪的一只眼里,顿时野猪愤怒的嚎叫声音直冲云霄。 潘玉虎手里握着柴刀,转身就奔着野猪去了。 苏芸暖吓坏了,拼尽全力冲着潘玉虎大喊:“别去!危险!” 话音落下就看到野猪蹿起来很高,扑向了潘玉虎…… 苏芸暖脑瓜子嗡一声,还不等她动,扑啦啦从手镯里掉出来一堆东西,苏芸暖低头扫了一眼心都凉了半截,因为最上面明显是一套手术刀,还有一袋血浆和各种止血药! 这说明潘玉虎危险了! “没地方放,收回去!”苏芸暖也不管手镯是不是能听得懂自己的话,一样东西都没带就往潘玉虎的方向跑去。 与此同时埋伏在树上的祈煊也动了,纵身跳下大树的同时丢掉了手里的弓箭,拔/出/来锋利的匕首冲了过去。 苏芸暖跑到跟前的时候,野猪的头都被切下来了,血喷洒得到处都是,祈煊倒在雪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手里握着的匕首刃口翻卷了好几处。 “玉虎!玉虎!”苏芸暖顾不上祈煊,奋力的扒开厚厚的积雪,潘玉虎是仰卧的姿势,双手举着柴刀,紧紧地闭着眼睛。 第17章 潘玉虎重伤 听到了苏芸暖的声音,潘玉虎睁开眼睛:“嫂嫂!回去!” “伤在哪里了?”苏芸暖气坏了,语气里都带着不可遏制的怒火,不等潘玉虎回答就看到了他露出白骨的腿,脱下来身上的棉衣,垫在潘玉虎的伤腿下面,心里已经有了解决办法,手掌一翻用来缝合的针和蛋白线就在手里了。 伤口是被野猪踩踏导致的,不幸中的万幸是踩在了小腿肚子的肉上面了,骨头没问题,但创面很大。 多年的临床经验给了苏芸暖绝对淡定的心态,她扫了眼潘玉虎,剧烈的疼痛让他脸色苍白,但一声不吭。 苏芸暖知道不能露出太多本事来,所以麻药什么的就没用,筋腱、血管,精细缝合,相应的针线都会自动自觉的出现在手里,并且天光大亮和白雪映衬下,视线很好。 就在苏芸暖认真缝合的时候,祈煊终于缓过来了,就在不远处看着跪在地上,全神贯注在缝合的苏芸暖,微微蹙眉,潘家的小娘子还有这样的本事吗? 缝合好了血管和筋腱,苏芸暖拔下了自己的头发丝,最外层的缝合相比较来说就轻松了,再者不管是蛋白线还是肠线,自己这一套都是最先进的产物,是这个世界里根本不该出现的东西,她救人也要自保。 头发丝的韧性足够,也是就地取材。 缝合完毕,苏芸暖看了一眼昏过去的潘玉虎,想了想起身走到旁边 ,扒开厚厚的雪,找到了干枯的止血草,找了一大把后回来,这才看了眼祈煊。 祈煊在苏芸暖看过来的时候低下了头:“对不起。” “你是该说对不起,玉宝还一个劲儿的夸奖你打猎厉害,可今天你竟然让玉虎去引野猪!”苏芸暖说完,找了两块石头开始砸止血草,止血草被砸成了粉末后,苏芸暖冲手镯要了云南白药,药瓶里面有一个红色的药丸,这个药丸也叫保险子,有救济圣药之称。 药粉混合止血草给潘玉虎外敷在伤口上,再把保险子塞到潘玉虎的嘴里,回头看着满脸愧疚的祈煊,问:“有水吗?” 祈煊赶紧过来:“不是水,是酒行不行?” 苏芸暖扫了眼祈煊。 祈煊赶紧说:“为了御寒。” “拿来。”苏芸暖接过来羊皮水袋,打开后闻了闻,心里感慨一句潘玉虎的命是真好,因为服用保险子最好的就是黄酒,而这里面正是黄酒。 服药之后,苏芸暖这才看了眼祈煊,少年约莫十六七岁的样子,剑眉凤目,白黑分明的瞳仁,因侧着脸看着受伤的潘玉虎,目光里尽是关切之色,高挺的鼻梁和硬朗的下颌骨,勾勒出来的是充满英气的侧脸,微微抿着的唇,唇角勾起弯月的弧度。 只是打量了几眼,苏芸暖从他身上感受到的是贵气天成,简而言之气质极好。 这样的气度不是寻常人家孩子能养出 来的,再联想到这人住在山脚鬼屋里,对他就多了几分戒备和好奇。 收回目光,看着死的透透的野猪,野猪的头滚出去挺远的,回想起祈煊手里只有一把匕首,猜想这个人之所以打猎厉害,极有可能是练家子,但野猪的致命伤是在腹部,几乎是下/腹部都被剖开了,这伤是潘玉虎造成的。 也就是说潘玉虎倒地的时候举起柴刀,利用野猪扑过来的惯性破开了野猪的肚子。 这小子为了一头野猪是不要命了! 苏芸暖起身:“劳烦祈公子把玉虎送到附近的山洞里。” “可以吗?”祈煊看向苏芸暖:“这么重的伤。” “放在这里会冻死的。”苏芸暖眉头紧锁的说。 祈煊没有再说什么,过来弯腰抱起来了潘玉虎,轻声:“劳烦嫂嫂扶着点儿玉虎兄弟的伤腿。” 潘玉双才反应过来,哭都不会的她过来抱住了潘玉虎的腿,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 潘玉宝跑在最前面,找到山洞喊他们过去,几个人配合着一路把潘玉虎带回到山洞里,潘玉双捂着嘴眼泪就涌出来了。 “别哭,只是受伤了,去铺软草。”苏芸暖说。 潘玉双赶紧过去铺好了软草,玉宝也过来帮忙,四个人轻轻地把潘玉虎放在软草上,昏迷的潘玉虎无知无觉。 潘玉竹凑过来抓住潘玉虎的手,死死的抓着,一声不吭,不哭也不问。 祈煊倒退几步深深鞠躬:“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这样。” “野猪还在那边,不尽快处理行吗?”苏芸暖问祈煊。 祈煊叫上了玉宝出去,潘玉双想要阻拦,苏芸暖拉住了玉双:“玉虎要紧,你看着他,我出去找草药。” “嫂嫂。”潘玉双克制不住内心的恐惧,抓住了苏芸暖的手:“我害怕,咱们家就这几个人了,不要再出事儿,你别出去行不行?” 苏芸暖抬起手揉了揉潘玉双的脸颊:“听话,我就在附近。” 潘玉双一瞬间就呆住了,这样亲昵的动作让她心里翻腾着莫名的情绪,还没等她想明白是什么样的感觉呢,苏芸暖已经离开了,这次手里拿着柴刀防身。 草药被埋在了厚厚的积雪下面,去腐生肌的草药中。 血竭最难找,要靠运气碰,当归、甘草和白芷各有习性。 当归幼苗期怕烈日直晒,成株耐光,喜砂之土地,所以根据树木种类不同可以大概判定。 白芷喜欢湿润环境,所以要到山泉或者小溪边,至于甘草可以说山里遍地都是。 苏芸暖给自己打气,开始深雪寻药,失望的次数多了,人反而沉稳下来,忘记了时间一般在山洞附近渐行渐远的挖开了许多雪洞,当祈煊和玉宝赶回来的时候,入目就是一个个雪洞。 祈煊极目远眺,看到了雪地里那个小小的人影,把手里的东西交给玉宝: “我去找她,很危险。” 潘玉宝也想去,可带回来的药必须马上给二哥用上,只能先去山洞。 “血竭!”苏芸暖不经意的抬头看到了麒麟藤,忍不住兴奋的大喊了一声。 远处急匆匆赶来的祈煊放慢了脚步,就看苏芸暖把柴刀挂在了树上,手脚并用的在爬树,姿势非常不雅观,也缓慢的很,可到底是爬上去了。 血竭是麒麟藤的树脂,麒麟藤多年生常绿藤本,浑身是尖刺,缠绕在一颗老松树上,但血竭必须是有伤口的地方才能凝成,麒麟藤不耐寒,所以这里的气候是温暖的地方,苏芸暖感慨自己运气之绝,竟赶上了天灾。 当她看到在眼前两尺多远的地方挂着一个鸡蛋大小的血竭块的时候,小心脏都怦怦直跳,往腰上抹了一把才想起来柴刀被挂在了树下,刺骨的寒风把她吹的摇摇欲坠,手冻得和鸡爪子似的快没有知觉了,所以要快! 一只手紧紧地抱住树干,两条腿努力的盘紧,另一只手去腰上摸索着解下来布带,费劲的把布带子系成个拳头大小的疙瘩,一头抓在手里用力投掷过去,想要把血竭砸下来。 “危险!”祈煊已经来到了树下,眼看着苏芸暖的身体前倾,大喊一声。 苏芸暖被吓了一跳,身上这股劲松下来的瞬间,整个人从树上就跌下来了,没给她思考的时间,整个人落入了一个沁凉的怀抱里。 第18章 不讨喜的家伙 “得罪了。”祈煊接住苏芸暖后轻声说,要落到地上的时候微微屈腿,站稳后赶紧放开了苏芸暖倒退两步。 苏芸暖这个气啊,什么人啊? 这深山老林里大喊大叫的是要人命啊,抬头看祈煊,抿了抿嘴角说:“那树上有血竭,你帮我取下来。” 祈煊看了眼苏芸暖,苏芸暖指着血竭块。 就看祈煊灵活如猴般的爬上树,探囊取物般拿到了血竭块后,一纵身就下来了,站在苏芸暖面前递过来血竭块:“是这个吗?” “是。”苏芸暖接过来本想道谢,抬头就见祈煊竟然又上去了,只好默然的拿过来柴刀,捡起自己找到的草药。 一个草纸包突然落在手里,苏芸暖下意识的去看祈煊,发现祈煊已经纵身到了另外一棵树上,赶紧把草纸包放进怀里,不用想都认定里面是轻粉了。 毕竟,这镯子的古怪领教过几次了,绝对智能。 等祈煊把十几个大小不一的血竭块送到苏芸暖面前的时候,苏芸暖嘴角抽了抽:“你还真厉害,谢谢了。” 见苏芸暖要走,祈煊跟上来:“还需要别的吗?” 苏芸暖停下脚步回头看祈煊,微微的眯起眼睛:“还需要你离玉虎他们远一点儿,毕竟我不 想再看到你让我的亲人去送死了。” 祈煊哑口无言,只能垂着头跟在苏芸暖身后。 回到山洞里,苏芸暖立刻开始处理草药,生肌膏对开放性损伤效果显着,但需要熬制。 “嫂嫂,我帮你。”潘玉双眼睛红/肿着,显然是偷偷的哭狠了。 苏芸暖摇头:“我要熬药膏,你和玉宝回去拿锅碗瓢盆过来,短时间内玉虎动弹不得。” 潘玉双蹲在苏芸暖身边,哽咽的问:“二哥的腿是不是……” “没事,没伤到骨头,我一定能让他活蹦乱跳的,别瞎想。”苏芸暖柔声的安抚潘玉双。 祈煊就站在山洞外面,想了想直奔山下去了。 潘玉双和潘玉宝下山去,山洞里只剩下苏芸暖和昏迷不醒的潘玉虎,趁着这个机会苏芸暖要了各种需要的药物,再次给潘玉虎处理好伤口。 等潘玉双和潘玉宝回来后,苏芸暖已经处理好了药材,潘玉双哭着熬粥。 入夜,天黑下来了,祈煊把潘玉宝叫出去了,好一会儿潘玉宝才回来,从怀里摸出来一个布袋子递过来:“嫂嫂,野猪一共卖了一两半银子,祈煊大哥说都给咱们家了。” “嗯?”苏芸暖皱眉,没接布袋子,而是问:“那野猪怎么也有二百斤吧? ” 潘玉宝点头:“没有头,下水也都掏出来扔了,那还二百二十斤呢,不过猪肉张说了,这个价都是天价了。” 天价!苏芸暖坐下来问玉宝:“猪肉张卖出去多少钱一斤?” “瘦肉七文钱一斤,肥肉十三文,五花肉十文钱。”潘玉宝看了眼苏芸暖的脸色,又说了句:“整个永固县就猪肉张收猪肉,没人要的。” 就算自己是初来乍到的穿越客,那也知道古代货币的换算,一千文是一两银子,这一两半银子也就一千五百文钱,至于一两银子换算成自己知道的货币价值就有些难了,毕竟这货币含金量还要根据社会总体水平来衡定。 自己需要了解的太多了。 苏芸暖猛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问:“玉宝,县里的人都有饭吃?” 这可是大事,自己险些被村民吃了啊。 潘玉宝冷哼一声:“对,他们饿不死,重兵把守的县城里都是有钱人,只有我们这些老百姓会饿死。” 苏芸暖没接这个话茬,而是问潘玉宝野猪头和下水都在哪里,得知就在杀了野猪的地方,叫上了潘玉双和潘玉宝,三个人把野猪的头、蹄、下水搬了回来。 熬膏药需要时间,一些配料也难不住苏芸暖,只需要背着潘家姐弟 ,手镯是有求必应,要什么给什么。 膏药冷却的时候,苏芸暖就指挥潘玉双和潘玉宝在山洞口架起来火,猪头和猪蹄子都放在火上烧的皮毛焦黑后,再用雪水浸泡着。 几个人刚忙完,祈煊再次来到了山洞口:“潘家嫂嫂,我想和你说几句话。” 苏芸暖:……!!不讨喜的家伙。 潘玉虎到现在都没苏醒,苏芸暖对祈煊的观感差极了,特地扬声:“玉双和玉宝守着点儿玉虎,伤的太重了。” 说着走出山洞口,淡漠的扫了眼祈煊:“说吧。” “是这样的,我回去跟姨母回禀过了,来接你们去家里,潘家嫂嫂可以吗?”祈煊满心愧疚,语气就温和许多,甚至有些期待的看着苏芸暖。 苏芸暖拒绝的干脆利索:“不必,玉虎身上的伤不易搬动,再者我们有家,不需要借住在别人家里。” 再说了,杨婆婆在村子里的威望肯定不低,哪怕知道自己手里有吃的,也没有人盯着或dao乱,所以何必节外生枝? “哦。”祈煊搓了搓手转身走了。 苏芸暖冷哼一声也转身回山洞,刚弯腰要进山洞,就听祈煊出声:“潘家嫂嫂,这些吃喝能撑一段日子,往后吃喝我送来。” 嗯?苏芸暖回 头看着祈煊,他竟然扛着一个布袋子走过来了。 “是粟米。”祈煊把袋子放在门口,往山洞里看了看,终究是没提出来进去看看潘玉虎,他如果知道潘玉虎这么心急,怎么也不会用他去引野猪过来,只是人都伤成那样了,解释也没用。 也不等苏芸暖说话,祈煊披着夕阳的余晖下山去了。 苏芸暖伸手去提袋子,吭哧一声没提起来,叫玉宝过来帮忙,结果玉宝单手就拎进去了,苏芸暖在心里吐槽这副身体可真是弱的很。 “嫂嫂,祈煊大哥不是故意害二哥受伤的,他也很难过了。”潘玉宝看着昏迷着的二哥,叹了口气:“他还跑去百草堂买了伤药呢。” 苏芸暖过来给潘玉虎诊脉:“我也不是非要怪他,就是玉虎伤成这样,我心疼。” “嫂嫂,我也心疼。”潘玉双依偎过来,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二哥就是不肯睁开眼,我害怕。” 苏芸暖轻声对潘玉双说:“玉双不怕,二哥是太累了,让他好好睡一觉。” 潘玉双点了一堆火,三个人守着昏迷不醒的潘玉虎。 山洞外是冰冷的风,风过山林像是闷声的牛吼,苏芸暖很害怕,她强自镇定的带着潘玉宝和潘玉双吧洞口用柴草堵死,等着天亮了再想办法。 第19章 嫂嫂有古怪,我也看出来了 堵上了洞口,苏芸暖稍稍踏实了一些,深山老林里太不安全,随便蹦出来个野兽几个人都不够它啃的。 睡觉是不敢了,苏芸暖把膏药摊开,清理潘玉虎伤口的时候用的是医用双氧水,最大程度上保证伤口不感染,再把膏药敷在上面,细细的布条把伤口固定好后,用当归和黄芪熬了一锅水,补气补血是当务之急,包括苏芸暖自己都需要。 天亮了,几个人打开洞口,潘玉虎现在不能下山,苏芸暖也想要趁着这个机会给潘玉虎治腿上的伤,所以三个人吃过饭,让潘玉宝下山给杨婆婆报平安,她和玉双在山洞口处理猪下水,最难处理的就是猪肠,可眼下是什么日子啊?能有的吃就不错了,所以就在外面雪地里反复揉/搓,再用草木灰清洗好几遍,再用水浸泡着。 潘玉虎睁开眼睛的时候恍惚了片刻,撩起眼皮往外看去,在洞口的方向看到苏芸暖和玉双正在嘀嘀咕咕的用刀刮着猪头,悬着的心放下来了,倦意让他再次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自己捡回来一条命,可他不想活了,不能拖累嫂嫂和弟弟妹妹们。 这么想,一滴泪顺着眼角滚落下来,他舍不得啊,不知道没了自己后,谁还 能护着他们。 “嫂嫂,这些真的能卖钱?”潘玉双不敢相信的问,因为太吃惊以至于没注意音量。 苏芸暖点头:“能,玉宝不是说了吗?永固县里都是有钱人,有钱人根本饿不着,当然是什么好吃吃什么了。” “我听嫂嫂的,做好了我跟玉宝去卖。”潘玉双眼睛都亮了。 潘玉虎心就一沉,睁开眼睛擦去眼泪:“胡闹!永固县不能去。” “二哥醒了?”潘玉双蹭就站起来了,跑进屋里握住潘玉虎的手回头大喊:“嫂嫂,二哥醒了,二哥醒了。” 苏芸暖赶紧洗了洗手过来,让潘玉双去锅里端温着的粥。 “醒了就好。”苏芸暖坐下来,很自然的去拉潘玉虎的手诊脉,潘玉虎下意识的往回收,这可惹怒了苏芸暖,眼神一沉:“年纪轻轻的就这么迂腐?我是给你诊脉!拿过来!” 潘玉虎被呵斥的没脾气,递过来手腕:“让嫂嫂担忧了。” “嗯,这会儿知道还不算晚,以后别再那么傻了,咱们家你是顶梁柱。”苏芸暖仔细诊脉,虽然伤的不轻,但潘玉虎身体底子不错,这可能跟经常满山跑有关系。 检查完腿上的伤口,拿了软草垫在潘玉虎身后,这才又说 :“伤的不轻,但问题不大,不会落下病根儿的。” “真、真的?”潘玉虎不敢相信的看着苏芸暖。 苏芸暖点头,接过来潘玉双手里的粥碗递过去:“好好吃饭就能尽快的好起来,说说为什么我们不能去永固县啊?” 潘玉虎端着粥碗:“那边的人坏得很,周围很多村子里的姑娘们都被抓走了,听说是送去了阵前给那些将士了。” 苏芸暖错愕的瞪大了眼睛,这特/么/的? “能去青牛县,不过青牛县里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潘玉虎清了清嗓子:“嫂嫂是要卖什么?” “二哥,是猪头和猪蹄,还有猪下水呢,嫂嫂说做出来都可好吃了。”潘玉双接过去话茬儿。 潘玉虎笑了:“没人要的,要不是快饿死了,没人愿意吃贱肉的。” “猪肉是贱肉?”苏芸暖再次吃惊,要知道猪肉在自己的世界里几乎是日常必备,能做出来各种美味的食物,怎么到了这里就成贱肉了? 潘玉虎这次是极其认真的看了眼苏芸暖,但也仅仅是看了一眼就垂眸了,缓缓地说:“咱们大晟国重文轻武多年,那些文人都清高的很,认为猪是腌臜之物,会玷污了他们,所以只有穷人才会吃 ,并且公猪肉难以下咽,母猪又要产仔。” 这么说,苏芸暖就懂了,公猪肉之所以难吃是因为没经过阉割的缘故,同时也想到了苏东坡的一首《食猪肉诗》,诗曰:黄州好猪肉,价钱如粪土。富者不肯吃,贫者不解煮。慢着火,少着水,火候足时它自美。每日起来打一碗,饱得自家君莫管。 古人诚不欺我啊,苏芸暖想到一个赚钱的好路子了,迫不及待的想要试试,眼神晶亮的看着潘玉虎。 潘玉虎顿时毛了,嫂嫂咋这么看自己啊? 苏芸暖见潘玉虎脸都红了,心里一哂,起身:“你好好吃饭吧。” 端着粥的潘玉虎立刻低头喝粥,恨不得把脸都埋/进粥碗里。 潘玉宝报信儿回来,发现二哥醒来高兴坏了,坐在旁边絮絮叨叨的说着这两天的事,潘玉虎一碗粥几口喝完了,才开口问:“祈煊没要银子还送来一袋米?” “嗯,嫂嫂不喜祈煊大哥,都不肯让他进来呢。”潘玉宝小声说。 潘玉虎看了眼正在忙活的苏芸暖,把碗递给潘玉宝:“再来一碗。” 潘玉宝丈二的和尚摸不到头脑,不过二哥肯多吃点儿他就高兴,颠颠的去盛粥了。 猪头和猪蹄都刮干净后 ,曾经握手术刀的手握着锋利的柴刀,顺着骨缝很轻松的把猪头分割好泡在水盆里,擦了擦手:“歇一会儿,咱们一会儿烀肉。” 潘玉双立刻准备柴,潘玉宝找干净的雪放在锅里化成水备用。 这一天可累坏了,苏芸暖把用来烀肉的药草准备好,当然手镯的功能也利用到了极致,自己没有的药草就冲手镯要。 休息了一会儿,苏芸暖把猪肉清洗干净开始烀肉,等猪肉差不多了,撤了火浸泡在汤里,一家人都躺下了,疲惫不堪的苏芸暖几乎躺下就睡着了。 山洞里有微弱的火光,潘玉双起身来到潘玉虎身边,看着满头大汗的潘玉虎,心疼的用袖子给他擦汗:“二哥,疼是吗?” 潘玉虎摇了摇头,声音都虚弱了许多:“不疼,别吵醒了他们。” 潘玉双坐在潘玉虎身旁,握着潘玉虎的手:“疼就掐我。” 这一阵的疼痛简直要了潘玉虎半条命,但他怎么能舍得掐自己的妹妹?缓了一口气才说:“行了,不疼了,快去睡觉。” “二哥,你说嫂嫂有古怪,我也看出来了。”潘玉双压低声音,微弱的光亮中,那双眸子格外亮。 潘玉虎心就一沉:“你看出来什么了?” 第20章 听我说谢谢你 潘玉双抿了抿嘴角:“嫂嫂的医术好厉害,可娘活着的时候说过,嫂嫂三岁不到就在咱们家了,就算苏家大伯是郎中,三岁的孩子能学到什么呢?” “这……”潘玉虎的手下意识握成了拳头,他想到了,可不想揭穿,非要说个理由的话,那只能说他觉得现在的嫂嫂聪明、勇敢做事果断,是这个家需要的。 潘玉双又说:“还有性子也不一样了,嫂嫂以前总是哭哭啼啼的,这回多大的事儿都一滴眼泪不掉。” 潘玉虎缓缓地吸了口气,轻声说:“你记得永固山西边的李/庄吗?” “记得啊。”潘玉双不知道二哥啥意思,明明在说嫂嫂的事情,咋还扯到了李/庄去了? 潘玉虎清了清嗓子:“李/庄有一个媳妇儿和咱们家嫂嫂很像,大病一场后就能看病了,大家伙都说是命不该绝,神仙点化了,可能嫂嫂也是撞大运了。” 潘玉双将信将疑。 苏芸暖勾起嘴角无声的笑了,她就算再累也眠轻,所以潘玉双起身她就醒了,没想到听到了兄妹这么一番对话,不得不说潘玉虎是个很聪明的人。 “再者,嫂嫂还是如从前那么疼你们对不对?”潘玉虎试图打消潘玉双的疑心。 潘玉双表情放松下来了许多,点了点头:“是,要说她不是咱们嫂嫂,我绝对不信,或许真是得大造化了,都说夫妻本一体,二哥,大哥也一定不会出事的,会骑着高头大马回来,对不对?” “嘶。”潘玉虎疼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潘玉双赶紧握住了潘玉虎的手,也没注意到二哥并没有回答她。 这一夜潘玉双就守着二哥了,到最后靠在潘玉虎的身边睡着了,苏芸暖是第一个起来的,去点火,猪肉的香味儿格外诱/人,潘玉宝和潘玉双都过来帮忙了。 “你有伤在身,不能吃这么油腻的东西,别馋嘴。”苏芸暖对潘玉虎说。 潘玉虎不好意思的转过脸去,真是的,怎么感觉她都把自己当成玉竹那样的小孩子了呢? 殊不知,在苏芸暖的眼里,潘家兄妹可不就是孩子嘛。 猪蹄和猪头肉都软烂的很,颜色红亮,不用吃,就是看着都养眼,潘玉宝吃的满嘴是油,捂着圆滚滚的肚子自言自语的说:“太饱了,太饱了,我张嘴都怕跑出来小猪头。” 顿时,苏芸暖被逗得开怀大笑,擦着眼泪摇头:“不会,不过要多走动,不然会积食。” 潘玉宝的脸腾一下就红了,回头看潘玉 虎:“二哥,你快点儿好吧,这简直是我这辈子吃的最好吃的肉了。” 潘玉虎气得暗戳戳翻白眼儿,身为家里的大人,他能说自己馋得不行吗? “那你一会儿跟我去抓野鸡,你二哥能喝鸡汤,到时候你们也不能吃。”苏芸暖笑着说。 潘玉宝立刻点头犹如鸡啄米:“行,我去抓野鸡给二哥补补。” 门外,祈煊放下了一捆柴,转身去了山里,没一会儿工夫提着两只野鸡回来,悄悄地放在了山洞门口。 潘玉双本来还惦记着去县里卖猪肉呢,可看看玉宝和玉竹,潘玉双放弃了这个想法,还是家里人先填饱肚子再说。 “嫂嫂,有鸡。”潘玉双拎着野鸡进来兴奋的说:“刚说给二哥去抓野鸡,野鸡就送到门口了,真是好运气。” 苏芸暖快步出来,整齐的柴和两只野鸡,抬头寻找了一圈都没见到人,即便是没见到人心里也明镜儿似的,除了祈煊不会有别人的。 有野鸡是好事,苏芸暖并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回去拿了菜刀出来就在雪地里杀鸡,手法娴熟自不必说,烧水褪毛炖汤一气呵成,等一大碗搭配药材的鸡汤端到潘玉虎面前的时候,潘玉虎恨不得拔腿就跑了,他心情复杂的很啊 。 “多吃点儿,一会儿咱们商量商量接下来的日子怎么过。”苏芸暖把鸡汤放在潘玉虎手边,想了想还是很认真的说了句:“谢谢你。” 潘玉虎愣住了,她这是承认了吗?不是嫂嫂,她是谁? 但这个问题他不会问,以后也绝对不会问的,低头喝了浓浓药味儿的鸡汤,热乎乎的鸡汤暖了他的身体,也热乎了他的心。 “嫂嫂,咱们不能在山里久留,姨姥姥和玉竹在村子里不安全。”潘玉虎说。 苏芸暖坐在旁边:“嗯,明天让玉宝回去叫李大叔他们过来接你下山,回去好好养着一定能好起来。” 潘玉虎点头。 趁着还有时间,苏芸暖和潘玉双就在山洞附近开始挖冻野菜,找到药材就另外收起来,天黑下来几个人吃饱喝足就堵上洞口,给潘玉虎检查伤口,换药,等着第二天回去。 外面冷得很,山洞里反倒没那么冷了,守着火堆,苏芸暖看着跳动的火苗,盘算着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多苦多难都得活着,那就不能坐以待毙。 行医怕是不行,古代行医并不简单,真正能坐堂的郎中需要朝廷考核,就冲现在这乱七八糟的世道,朝廷肯定也是一锅粥了,就算是太平年也不行, 自己是个女的,男尊女卑的世界里,女人抛头露面都会被人说说三到四,更不用说行医了,这条路还需要再看看。 那么,自己身上仅有的特长就剩下还不错的厨艺了,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真是困兽一般的境遇。 第二天一大早,潘玉宝回去求李大林帮忙,李大林一点儿没含糊,带着几个人抬着木板上山,小心翼翼的把潘玉虎带回去了。 回到家里,杨婆婆忙前忙后的安顿好潘玉虎,一脸担忧的说:“别进山了,看来这山神的说法未必就不是真的,玉虎伤得太重了。” 正在整理冻野菜的苏芸暖立刻答应下来,让这么大年纪的人如此操心是不对的,至于进不进山再说。 “姨姥姥,李大叔他们帮忙了,不能一点儿表示也没有,我先给他们送点儿米过去。”苏芸暖说。 杨婆婆点头:“对,这情份都是一来一往才深厚的,你准备好了东西让玉宝去送。” 苏芸暖是靠在杨婆婆的身边:“姨姥姥,我想去永固县,玉虎都不让。” “不能去!”杨婆婆脸色一沉:“谁都不准去!” 这些人对永固县都避如蛇蝎啊,苏芸暖一声叹息,自己想要趁机敛财呢,怎么办? 第21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这一夜苏芸暖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原主的记忆太少了,并没有关于永固县的部分。 倒是想起来很多过往,潘家夫妇两个人对她都很好,虽然贫穷但真的把她当成自己的孩子那么疼爱着。 潘玉龙比她和玉虎大两岁,打小就模样好看,村子里谁见了都会夸赞的那种,像是年娃娃似的,长大后反而更好看了,原主对潘玉龙的喜欢到了不可自拔的地步。 这让苏芸暖很犯愁,她不是原主,她都不想嫁人,毕竟这幅身体才十四岁啊,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潘潘玉龙回来的时候能谈一谈,两个人做兄妹真的很好,只要做兄妹,她愿意跟潘家兄妹几个共同生活下去,这世道单枪匹马是很难活得下去的。 清晨,潘玉宝洒扫院子,昨晚竟又下了一场大雪,苏芸暖和潘玉双张罗做早饭,为了能偷偷给一家人调理身体,苏芸暖只让潘玉双打下手。 潘玉双还是先啃了一颗丸药,她知道这是药,二哥说的没错,嫂嫂虽然会了本事,但对家里人依旧是那么好,自己相信她。 潘玉宝来到灶房门口,探头进来:“嫂嫂,祈煊大哥在大门外呢,看样子等了很久,要见你。” “见我?”苏芸暖哼了一声:“是良心上过不去,想要来看看玉虎吧?我去看看。” 盖上锅 盖,让潘玉双好好烧火,这才摘下了围裙往大门口来。 大门外,头上和肩膀上落了许多雪的祈煊看到苏芸暖的时候,上前一步:“惦记玉虎兄弟,我能进去吗?” 苏芸暖没有拒绝的理由,再者她是太想知道永固县是怎么回事了,到目前为止只有祈煊去过永固县,所以想要了解点儿情况,还需要问他。 点了点头侧开身。 祈煊道谢后快步进了院子,苏芸暖回头看着祈煊的背影,微微皱眉,这个人有病?脑子里闪过疟疾两个字的时候,顿时快步追了进来。 疟疾俗称打摆子,潜伏期最长的时间可达十四个月,初期症状明显的是颜面苍白,口唇和指甲发绀,并且能看到瞬间鸡皮疙瘩出现再消退,观感是如此,体感是浑身发抖,克制不住身体打颤和浑身关节疼痛。 苏芸暖看祈煊盘腿儿坐在了潘玉虎不远处,打量了几眼后,笃定认为祈煊是疟疾初期症状,并且手心里出现了片剂的伯氨喹和氯喹也证明了苏芸暖的诊断。 这种病症一旦扩散开来,后果严重,苏芸暖想着如何治疗,同时自己这一家人的预防措施必须要抓起来。 只是坐了一会儿,祈煊起身告辞,苏芸暖送他到门口的时候,出声:“你很冷,止不住的哆嗦,浑身很疼是吧?” 祈煊停 下脚步:“你看出来了?” “是,你需要好好休息,多喝水。”苏芸暖顿了一下:“这是疟疾,会过人的,所以家里人也要注意。” 祈煊上下打量着苏芸暖,片刻之后倒退两步抱拳躬身:“潘家嫂嫂,姨母也是如此,会高热,能不能请你过去诊病?” 苏芸暖犹豫了。 祈煊又说:“永固县的郎中不肯过来,青牛县的郎中看过之后药石无果,姨母已经日渐萎靡,我甚心焦,潘家嫂嫂若能医治,祈某可多付诊资。” “你等一下。”苏芸暖好奇的看着祈煊:“你还能去永固县请郎中吗?” 祈煊点头:“是,永固县我能进得去,也能回得来。” 苏芸暖心思大动,听祈煊这意思就明白了,永固县进去很难,在里面想出来更难,所以自己哪怕是想要试一试,都只有祈煊能帮忙。 “你等我一下。”苏芸暖进屋和潘玉虎说了一声。 潘玉虎听说是去给祈煊的姨母治病,自然不会阻拦,玉双和玉宝照看家里,苏芸暖跟着祈煊出门。 这会儿又开始下雪了,天地间白茫茫一片,鹅毛般的雪片在如刀的风里打着旋儿,风刮到脸上都像是小刀子割一般疼。 一阵冷风吹来,苏芸暖觉得自己被吹了个透心凉儿,只能用力的裹紧了身上的袄子。 祈煊看在眼里,伸手解开了腰间的大带,把兔皮袄子脱下来递给苏芸暖:“穿上吧。” 实在是太冷了,苏芸暖并没有扭捏着拒绝,兔皮袄裹在身上有些大,这一对比苏芸暖才发现自己真是可以用瘦小枯干来形容了。 祈煊走过来把大带缠在苏芸暖的腰上,动作极快,但少年身上淡淡的冷香入鼻,苏芸暖的脸忍不住红了,刚想退后躲开,就听祈煊说:“你要病了就无人照看玉虎兄弟了,我本就愧疚的很,马虎不得。” 苏芸暖:“……!” 兔皮袄子很暖和,苏芸暖甩了甩头大步往前走,祈煊刚想说慢点儿,就见苏芸暖那小小的身影一晃就栽下去了,他奔过来从雪堆里把人捞出来,忍不住叹了口气。 苏芸暖想哭,她过去那么多年都算在内,也没经历过这么大的雪啊。 一根木棍递到面前,祈煊说:“抓着木棍走在我后面,慢些走。” 默不作声的跟在祈煊身后,跌跌撞撞总算是来到了山脚鬼屋门前了。 为什么叫鬼屋,原主也不知道,只是村子里的人都不会靠近这里,也没人知道这里住着什么人,潘玉虎是进山打猎遇到了祈煊,从那之后跟着祈煊学打猎的,至于什么时候遇到的,原主也不知道。 所以,苏芸暖对鬼屋知之甚少,抛开鬼屋 这两个字,面前的宅院比愚谷村的房屋规整太多了,大门上的红漆虽然剥落了许多,但厚重古朴的气息扑面而来,院墙很高,上面盖着灰褐色的瓦片,站在门口看不到院子里的情况。 祈煊在苏芸暖打量院墙的时候,一纵身就上了墙头,再落入院子里打开大门:“姨母一个人不安全,所以门是闩着的。” 苏芸暖点头表示理解,迈步进屋。 院子里很干净,一颗杏树一个人都抱不住,年头可不少了。两侧厢房门窗严实,正屋三间,两侧还有耳房,青砖灰褐色的瓦在冬日里清冷也厚重。 “姨母,阿煊回来了。”祈煊站在门口,恭敬的问询。 门里传来了妇人虚弱的声音:“别到这屋来了,去歇着吧。” 祈煊再次出声:“阿煊带潘家嫂嫂过来了,她会岐黄之术,能给姨母诊治。” 屋子里沉默了片刻,妇人才说:“有劳了。” 苏芸暖全程看着门里门外的言语互动,默默地记在心里,言谈举止是最容易露出马脚的地方,能学就多学点儿。 进了屋,祈煊带着苏芸暖到了东侧卧室,拔步床上年轻的妇人已经站起来了,年纪也就三十出头,秀眉入鬓,杏核眼,面色枯黄嘴唇青/紫泛白。 “潘家小娘子会医术?”崔织娘请苏芸暖坐下,问。 第22章 礼物太重,拿不动啊 苏芸暖点头:“略懂,夫人这病要及时用药才行,用药之前先让我诊诊脉吧。” 崔织娘深深的看了眼苏芸暖,伸出手腕。 在苏芸暖诊脉的时候,崔织娘看坐在旁边的祈煊,柔声:“阿煊不必在这里,这病不是个好的,会过人。” “姨母宽心,等潘家嫂嫂诊脉后,阿煊去药铺抓药。”祈煊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苏芸暖诊脉之后,抿了抿嘴角:“祈煊,我口述方子你能记住吗?” 祈煊看过来,苏芸暖不好意思的说:“我不会写字。” “等一下。”祈煊出门,一会儿工夫端着炕桌过来,上面放着文房四宝,研墨执笔看了眼苏芸暖:“说吧。” 苏芸暖把方子说完,祈煊落笔,等墨迹干透的时间,苏芸暖特地看了几眼祈煊写的字,看到是繁体字的时候暗暗松了口气,自己以后想要学写字难度不大,除此之外就是佩服祈煊这一手漂亮的毛笔字了。 “我去青牛县。”祈煊看了眼苏芸暖:“别独自上山,等我回来。” 苏芸暖当然不会独自进山,路难走还不算什么,山里古木狼林,野兽出没,她不想死。 祈煊出门去,崔织娘到底是扛不住,告罪之后躺在了床上:“潘家小 娘子,我这病可好治?” “不好治,但能治。”苏芸暖实事求是的回话。 崔织娘又问:“是何种病症?” “疟疾中后期,这只是其一,夫人的病亦有风寒从外侵袭,伤及形体,以至身形消瘦无力;忧恐忿怒从内发生,伤及内气,以至五脏之气不能调和,虚弱不堪,这是其二。”苏芸暖顿了一下说:“除了吃药,还要辅以针灸,才能见效快一些。” 崔织娘缓缓地坐了起来,认真的打量着苏芸暖,片刻才说:“果然是行家里手。” 挣扎着起身走到柜子前,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来一个精致的木匣子递过来:“也算是有缘,送你吧。” 苏芸暖赶紧起身要拒绝,崔织娘摇头:“长者赐,不可辞,我还有事相求呢。” 这可就让苏芸暖为难了,平白无故的恩惠很烫手,可崔织娘就那么端着是匣子,颇有些苏芸暖不接着就不放下来的意思。 没办法,苏芸暖双手接过来匣子放在一旁:“夫人,我只是个小小的农门女,担不起您的这一个求字,要是我能做到的事情一定会尽力,做不到的您也别怪我就行。” 心里那定主意,真要是自己做不到,人家的东西再好,自己也是绝对不要的! 崔织娘回到床上依靠着坐下来,才说:“这种病症我见过,十之八/九难逃一劫,人啊,生死无常事倒也不甚在意,只是留下阿煊一人放心不下啊。” “夫人,没那么严重。”苏芸暖说的是真话,虽说治疗起来要耗费一些时日,但自己有医术不说,还有神奇的手镯在,这个病人不会死在自己手里就是了。 崔织娘摇头苦笑:“我家阿煊和玉虎相交莫逆,如今又见到了小娘子,你是个面善的好孩子,如果我不在了,照应阿煊一二行吗?” 苏芸暖心里嘀咕:祈煊需要谁照顾? 见苏芸暖不吭声,崔织娘又说:“这匣子里虽说不是什么至宝,但在小娘子手里不亚于如虎添翼,打开看看吧。” 照顾祈煊吗?别闹,自己还在琢磨让祈煊帮忙去永固县呢,所以这关系需要缓和一些,自己最多就是送个顺水人情罢了,想到这里,苏芸暖垂眸轻声:“那我就不客气了。” 言外之意,答应了崔织娘的请求。 苏芸暖从善如流的打开了匣子,里面是红色绸缎布包,打开布包露出两个精致的鹿皮针囊,看到针囊的时候,苏芸暖抬头看崔织娘。 崔织娘眼底带着笑意微微点头。 苏芸暖打开 了一个针囊,里面是精致的金针,再打开另一个针囊,里面是精致的银针,而她震惊了:“大九针?” “看来这一套针终于有主人了,我不懂这些,小娘子喜欢就好。”崔织娘依旧是笑盈盈的模样。 苏芸暖可没这么淡定了,自己所知道的九针是考古专家在某古墓中得到的一套汉代的九针,其中金针四根,银针五根,至于大九针则是根据人体穴位总数而出的,一套共四百零九根的针,称之为大九针,手里这一套极有可能是金、银针各四百零九根。 小心翼翼的打开鹿皮针囊,苏芸暖屏住呼吸,拿出来一根银针在灯前端详了好半天,最后断定这是一套无价之宝啊! 把针囊收起来准备放进匣子里,发现里面竟还有一个鹿皮袋子,出于好奇拿出来,脑瓜子都嗡一声,一套墨色砭石! 这是不知名的古代啊,鬼屋里这两位是隐形大佬无疑了。 把砭石和针都收好放进去,苏芸暖起身:“夫人,祈煊对我们潘家多有照拂,能帮衬他自然不会推辞,但这一套针具和砭石太过珍贵,苏芸暖不敢领受。” 崔织娘看过来:“你叫苏芸暖?” 苏芸暖点头。 “这名字好听得很。”崔织娘轻轻地 叹了口气:“阿暖,如今还是隆冬,只怕开春很多人都会得这样的病症,这些本就是治病救人的东西,给能用得上的人才叫宝贝,在我这里只能占地方。” 苏芸暖没接茬儿,心里无数个问号,这夫人什么背景?祈煊是什么背景?自己到底遇到了什么人? 崔织娘又说:“愚谷村的村民性恶劣,心狠毒,当避开为上,可世道不安稳,寻常百姓想要活下来太难,你能治疟疾可是天赐良机,不管到哪里都能活命的。” 苏芸暖第一时间就想过利用治疗疟疾谋生,治病救人和自己活下去两不耽误,但外面的世界到底如何自己不清楚,不能轻举妄动,至于眼前这位夫人的意思也明显得很,她觉得自己活不了了,想要为祈煊找互相取暖的伙伴而已。 “夫人,乱世之下哪里能有安息之地,如今不敢打算太长远,走一步看一步吧。”苏芸暖轻声说。 崔织娘是挺意外的,愚谷村竟还有这么一个本事不小的苏芸暖,这些年来自己怎么都没发现呢? 祈煊回来的很快,苏芸暖把草药分开后交代祈煊要熬两份,一份是崔织娘的,另一份是祈煊的,而自己拿定主意,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动用西药,免得惹祸上/身。 第23章 原来到处都这么乱啊 祈煊送苏芸暖回去杨婆婆家,两家相距很远,是横跨整个愚谷村还要过桥的。 天已经全黑下来了,祈煊担心苏芸暖再摔倒,一直都用保护在身侧,两个人距离太近都觉得尴尬,为了化解尴尬,祈煊说:“你要做棉衣吗?” “嗯。”苏芸暖回了一句,赶紧说:“我已经和村民换了许多棉花和粗布了。” 祈煊轻轻的哦了一声,略有些失落。 苏芸暖是偏头看了眼祈煊,眼睛适应了黑暗,能看到祈煊的大概轮廓,走出去几步苏芸暖才说:“我不怪你了,玉虎的命没丢是万幸,以后不管做什么都要安全为主才行。” “好。”祈煊缓缓地握紧了拳头,他确实觉得很抱歉。 苏芸暖又说:“你也不用愧疚了,那些药吃三天,三天后我再去诊脉,问题不大的。” “你还要什么吗?”祈煊问。 苏芸暖摇头:“什么也不要,你姨母说的有道理,你和玉虎是好朋友,守望相助是应该的。” 祈煊顿住脚步,看苏芸暖身子一歪,赶紧伸出手拉住她的手臂,又触电般的松开。 好不容易到了家门口,就听潘玉双隔着门问:“是嫂嫂回来了吗?” “是我 。”苏芸暖心里暖融融的,这寒风刺骨的夜,潘玉双就隔着大门在等自己,这份情谊真挺厚重的。 祈煊把针匣子塞到苏芸暖的怀里:“姨母说这个你用的上,留着吧。” 唉,苏芸暖真想告诉祈煊,这礼物太贵重了,抱着针匣子的感觉如同抱着一只刺猬。 祈煊站门口:“我别过了病气给他们,就此别过了。” 说完,转身走了。 潘玉双打开门拉着还有些发呆的苏芸暖进院子,小声嘀咕:“这雪太大了,嫂嫂快进屋,我锅里热着饭呢。” 苏芸暖进屋把匣子小心翼翼的放在床头。 潘玉双把吃喝端上来,放在桌子上坐在旁边,看苏芸暖喝了一口粥,才问:“嫂嫂,祈煊的姨母病得很重吗?” “嗯,挺重的,等会儿咱们得商量点儿事。”苏芸暖轻声说,热乎乎的粥落肚,人也舒坦了很多,吃完饭带着潘玉双去看潘玉虎,也把杨婆婆请来了。 大家围着火盆坐下来,苏芸暖问:“我今天去给祈煊的姨母看病,没想到是‘打摆子’,你们听说过吗?” 潘玉虎几个人面面相觑,摇头。 杨婆婆皱眉:“那鬼屋不吉利,咱们愚谷村的人还敢只永固 山山脚下转悠呢,可没人愿意靠近鬼屋,传说那里一大家子人一夜之间都死了呢。” 苏芸暖一惊:“啥时候的事儿啊?” “很早很早以前了,我都是听长辈说的呢。”杨婆婆说。 着就打消了苏芸暖的恐惧,还以为是祈煊和她姨母杀了原本房主的一家人呢。 收敛心神,苏芸暖继续说:“这种病很厉害,治疗起来不容易还过人,所以咱们要多准备草药,开春这病一定会成灾,我想治病救人,也想赚点儿银子,不知道行不行。” 潘玉虎嘴角抿出了刀锋般的弧度:“嫂嫂,不给赵长林那些人治病!他们丧尽天良,咱们救他们就是帮着坏人了。” 苏芸暖也十分讨厌赵长林那些人,人都敢吃与禽/兽还有什么差别?就算是救,也不会是他们。 “这是好事,阿暖能治这样的病,别的不说,换一些吃喝回来是应该的,收银子也是应该的,天底下就没有郎中免费送药的道理,多少得收一点。”杨婆婆说。 苏芸暖点头:“姨姥姥,还有我不能就这么露面行医,所以得找稳妥的药铺或者郎中合作才行。” 这话杨婆婆爱听,满意的点头:“这就对了,到啥时候 咱们得先自保,要说药铺和郎中啊,咱们青牛县百草堂有个大善人,那可是个治病救人的好郎中,找他稳妥。” 青牛县? 苏芸暖一想,也行。 别的不说,一个大善人的名头就很吸引人了,自己想要活下去得求稳,真遇到居心叵测的坏人,别说赚银子了,活下去都是问题。 “那我得空就带着玉宝和玉双去山里挖药材,先准备着。”苏芸暖看着潘玉虎:“你别拦着,我肯定不会让他们俩出事,咱们卖药能多赚点,要是卖方子,那就不值钱了。” 本想阻拦的潘玉虎把话咽回去了,自己这伤还不知道多久能好,那还能躺在炕上对一家子指手画脚呢? “这种病开春的时候可能会爆发。”苏芸暖微微眯起了眼睛:“我回来的路上就在盘算这件事,开春要耕种,没有粮食还是会饿肚子的,咱们需要种田活命。” 潘玉虎表情凝重,苏芸暖一语道破了一家人的困境,挨饿都饿怕了,还有五亩薄田在手里,那是一家子安身立命的根本。 “听嫂嫂安排。”潘玉虎不愿意给那些吃人肉的村民治病,甚至有一种不共戴天的感觉,并且,他坚信这是天谴。 苏 芸暖想要多知道这个世界的信息,试探着问:“村子里那些人也许会逃荒啊,或者朝廷赈.灾解一解燃眉之急?” 潘玉虎摇头:“我听人说了,大晟国三个王爷反了朝廷,打仗都快三年了,朝廷没心思管这些百姓的。” “那咱们就等一等,种地怎么也要三月才开始,来得及。”苏芸暖心里拔凉拔凉的,打了三年,内乱啊,也就是说哪里都是这个样,还真就绝了自己想要寻一处安身之地的念头了。 一连三天,苏芸暖都带着潘玉双和潘玉宝去山脚下找药材和野菜,虽说厚厚的积雪给他们带来了太多困难,可苏芸暖没办法,自己需要这些草药做掩护,不然早晚露馅。 潘玉虎的伤口恢复的不错,但还需卧床。 到了约好的日子,苏芸暖让潘玉宝和潘玉双在家里休息一天,自己从小路去给祈煊的姨母治病,半路上遇到了扛着一匹布,还拎着一大袋棉花的祈煊。 “这些是细棉布和好棉花,贴身穿要舒服一点。”祈煊解释得脸颊微红。 苏芸暖笑了:“行啊,那你快去送到杨婆婆家里,我先去看看你姨母。” “嗯。”祈煊甩开大步往杨婆婆家里去了。 第24章 青牛县里寻商机 崔织娘用了三天药后,明显感觉身体好转了一些,她脸上也多了温柔的笑意。 这次,苏芸暖给诊脉之后开方子,祈煊去抓药的时间,她给崔织娘行针。 身体有了好转的缘故,崔织娘再也没提托孤的事儿,反倒是和苏芸暖聊起了家常,说的都是无关紧要的话,两个人相处的还挺投缘。 青牛县到愚谷村一个来回八里路,祈煊脚程极快,所以并没有等很久。 苏芸暖检查了草药后,还给崔织娘一小罐早就准备好的丸药,分别是柏子养心丸和木香顺气丸,药丸足够大,制作工艺也符合这个世界的工艺水平,稳妥保险。 回来的时候,苏芸暖在桥头停下脚步,看着愚谷村,哀嚎的声音传来,让她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愚谷村是死气沉沉的感觉,看不到有人走动,站在这个角度看过去,能看到大片的农田围绕在村子周围。 祈煊并没有打扰苏芸暖,站在一边等着苏芸暖迈步往前走,才说:“长夷国犯边了,许多难民涌入定陶城,民心大乱就更没有太平日子了。” “官府不管吗?”苏芸暖问。 祈煊摇头:“不知道,青牛县穷的很,相邻的 永固县比较富庶,应该那边才是重点,也极有可能把原本的村民集中在靠近青牛县的村落里,空出来的村落安置难民,梁世儒是个好官。” 苏芸暖收集到这些信息,心里就隐隐的有了期待,不过暂时还不能表露太多,看了眼祈煊:“你知道的可真多。” 祈煊抬起手抹了抹鼻子尖:“总是往县城跑,道听途说来的。” 等苏芸暖回到家里,祈煊跟着去看了潘玉虎,两个人坐在屋子里聊了好一会儿,苏芸暖带着潘玉双和潘玉竹在外面清理积雪,潘玉宝负责砍柴,这么冷的天取暖也尤为重要,马虎不得。 “嫂嫂,祈煊送来那么多布料和棉花,是觉得对不起二哥还是谢你的啊。”潘玉双小声问。 苏芸暖摇头:“不太清楚,可能都有吧,总觉得这个人不简单,别给玉虎撺掇去入行伍才行。” 这是苏芸暖最担心的,不是家里离不开潘玉虎,而是兵荒马乱出去送死这事儿,她不希望潘家兄妹去做,乱世人活的不如狗,可还是要活下去才行。 祈煊走了之后,苏芸暖带着潘玉双姐妹俩进屋,潘玉双针线活还不错,飞针走线赶制棉衣,苏芸暖过去给潘玉虎检查腿伤。 “嫂嫂,大哥有消息了。”潘玉虎轻声说。 苏芸暖手一抖,心里忍不住吐槽,原主的身份真是自然坑,童养媳什么的最糟心了,不过也只是心里吐槽,微微蹙眉:“在哪里?” “在哪里不知道,是朝廷的队伍,还是最有名的祈家军呢。”潘玉虎语调都带了骄傲的意味。 祈家军?祈煊?能不能是一家的? 苏芸暖压下这个想法,虽然不知道祈家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能在朝廷里以族姓命名的队伍,这个队伍的主帅必定位高权重,祈煊虽然看着不是寻常人,可境遇也不比潘家人好多少,大概率只是碰巧了吧。 给潘玉虎包扎好伤口,苏芸暖慢条斯理的说:“玉虎,不管祈煊怎么说,你都不能擅自离开家,这个家我护不住,玉双和玉宝还有玉竹更重要,你掂量掂量。” 被点破了心事的潘玉虎没吭声,男儿志在四方,乱世建功立业是最好的时机,可他更清楚,弟弟妹妹和嫂嫂要是没有自己照应着,自己就算衣锦还乡却孤身一人似的话,还不如死了呢。 家里吃喝不缺,挨饿的时候能温饱就是最大的幸福,所以很节俭。 夜深,苏芸暖在盘算着青牛 县,去永固县暂时不行,去青牛县看看应该可以,毕竟自己要生活下去,总不能日子苦,都不过了吧。 有了这个想法,苏芸暖就想要试试赚银子,乱世荒年什么最容易卖出去,必须是吃喝,猪肉是贱肉降低了很大的成本,自己要在这里动一动心思才行。 要说难做的地方就是抓野猪了,如果真的能找到销路,她想要把祈煊和李柱子这些人召集在一起,大家报团取暖活下去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想到就做,第二天祈煊又来送猎物的时候,苏芸暖叫住了他:“我想去青牛县看看。” 祈煊想要阻止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了,点了点头:“成,带着玉宝一起去。” “好,什么时候去?”苏芸暖问。 祈煊看苏芸暖的眼中闪烁着希冀的光芒,别开目光:“现在就走。” 这可就太合心意了,苏芸暖叫上了潘玉宝,交代潘玉双好好在家里,两个人跟着祈煊出村。 祈煊不问她为什么要去青牛县,苏芸暖也不解释,还不知道能不能成事,说了反倒不稳妥,毕竟这境地真没有什么值得乐观的地方。 祈煊并没有推辞,但要带着玉宝,那意思是避嫌。 苏芸 暖心里坦荡得很,再说玉宝跟着也是好的,真要去永固县卖吃喝,在玉虎的腿完全好了之前,得是玉宝挑大梁,趁此机会也看看这孩子行不行。 三个人走的早,到青牛县的时候,县城大门才打开。 “东城是衙门和有钱人住着的地方,西城就差了一些。”祈煊说。 苏芸暖当然是要去东城了。 再怎么说也是县城,房屋规整,街道干净,商贩和铺面都不少,街上的行人较之愚谷村的人要平和许多,至少还没到挨饿的地步。 “万和路,这边有一个万和堂是药铺和医馆,生意很好。”祈煊说着,偏头看了眼苏芸暖,见她停下脚步望着街对面,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对面是登仙酒楼。 抿了抿嘴角,他脑子里瞬间就有了一个想法,带她去尝尝,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儿,自己这么做就是害她。 “这酒楼好大,是青牛县最大的酒楼了吧?”苏芸暖回头问祈煊。 祈煊点头:“永固县也有一个登仙酒楼,东家是一个人,听说都开到京城了呢。” “哦,连锁的啊。”苏芸暖声音不大的嘀咕了一句。 祈煊皱眉:“你说什么?” 第25章 登仙酒楼小试牛刀 苏芸暖心一沉,笑着说:“没啥,看来这家是有实力的。” 见苏芸暖往街对面去,潘玉宝赶紧追上来:“嫂嫂,咱们没钱。” “没事,赚钱的机会来了。”苏芸暖笑眯眯的对潘玉宝说。 祈煊只能跟上来,并且拿定主意掏腰包,救了姨母和自己,还有玉宝在,吃顿饭也没啥吧? 三个人到了登仙楼门前,就被小二拦住了。 小二满脸笑意,但眼神嫌弃,不用说这么大的酒楼见惯了有钱人,连小二的眼睛都刁了。 “小二哥,我要见你们掌柜的。”苏芸暖说。 小二噗嗤笑了,装都懒得装了:“哟,小姑娘是不是走错了地方?我们这酒楼不是青/楼,自卖自身我们这也不要啊。” “你放屁!”潘玉宝顿时不让了,一个箭步冲过去就撞向了小二。 小二一个不防备被撞得跌坐在地上,顿时凶狠起来,面前一张银票差点儿晃瞎了他的眼睛,爬起来赶紧鞠躬:“客官,小的一双狗眼,该打,该打!” “叫你们掌柜的来!”祈煊说着,迈步往里走。 苏芸暖看了小二谦卑的鬼样子,拉着潘玉宝的衣袖往屋子里去。 其实算不得什么,捧高踩低本性使然嘛,不过苏芸暖很记仇,她 生气了。 小二一溜小跑的去找掌柜的。 如今可不比以前了,能带着银票出门的人简直凤毛麟角,所以他不敢含糊。 三个人随便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祈煊才问:“你要做什么?” “卖方子,五香猪头肉。”苏芸暖对祈煊说。 祈煊抬起手压了压额角,无奈了。 掌柜的听说来了贵客,满脸堆笑的下楼,看到整个大厅就坐着三个人,这三个人除了看着窗外的少年还看得过去外,余下的两个人简直寒酸。 “薛掌柜,真的,那公子随便出手就是银票呢。”小二赶紧说。 祈煊眼神微动,对苏芸暖说:“用银子和我说,多少都行,那方子可是你家祖传的至宝,别糟蹋了行吗?” 苏芸暖背对着楼梯的方向,并不知道身后有人,淡淡的摇摇头:“祁大哥,世道不好,想要活着得自己有本事,你的银子我不用,方子是死物,留着蒙尘。” “你可以等安稳下来自己开酒楼啊。”祈煊看苏芸暖的时候,眸子微微缩了一下。 苏芸暖瞬间挑眉,福至心灵一般说:“小酒楼配不上这方子,大酒楼我开不起,家道中落不敢奢望。” 潘玉宝是彻底懵了,完全搞不懂两个人在说什么。 掌柜的 眼睛亮得吓人,原本还嫌弃呢,这会儿满脸堆笑的走过来,抱拳一礼:“是几位贵客要找小老儿吗?” 苏芸暖起身,眉目清淡的福身行礼,就这么一个礼都是在脑海里反复练习过的。 果不其然,薛掌柜赶紧还礼。 重视礼数教条的红利,苏芸暖算是拿捏住了。 “这位小姐,坐下说吧。”薛掌柜是真客气了,在青牛县这种地方,粗鄙的民间女子见太多了,反倒是眼前的女子行礼规矩,低垂眉眼,虽穿戴略有些寒酸,但通过刚才两个人的言谈,肯定出身不凡啊。 苏芸暖轻声道谢,坐下来才说:“掌柜的,世道不好日渐艰难,家中年幼弟妹需要照拂,不得已要把家传秘制的菜谱转手。” “是什么样的菜谱?”薛掌柜问。 苏芸暖抬眸:“这菜谱的可贵之处在于所用食材十分低廉,但成品绝对是独一份的美味。” 薛掌柜更好奇了,问道:“小姐打算怎么卖?” “贸贸然登门拜访,张嘴报价可不合情理,能否借用厨房?小女子可下厨烹制,掌柜的尝过之后再定夺不迟。”苏芸暖说。 这下,薛掌柜就更心动了,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这小姑娘敢这么说吗?肯定不能! 一口答应下来后, 苏芸暖才说:“食材是猪的头蹄,掌柜的,我囊中羞/涩。” 薛掌柜脸上的表情凝固了,猪? 这不是开玩笑嘛?那贱肉怎么能如得了贵人的口? “掌柜的若不愿意,我再寻别处也无妨,只是委屈了这菜谱。”苏芸暖不卑不亢,只是略有些遗憾的起身了。 薛掌柜顿时哈哈大笑:“姑娘不必动怒,那头蹄不过十几文钱的物件,小老儿这就差人去准备来。” 苏芸暖点了点头:“有劳了,掌柜的放心,这菜谱定然会让酒楼生意兴隆的。” 薛掌柜摇了摇头,听到是猪肉,他满心的期待就落空了,生意人嘛,本着宁可杀错,不能放过的原则,十几文钱权当丢了。 猪头和猪蹄拿到手,苏芸暖直接点火燎猪头,祈煊帮忙打下手。 头蹄都燎得黑乎乎的,后厨这些人一个个皱着眉头躲得远远地,苏芸暖找来了锋利的剔骨刀,全神贯注的开始切割,沿着骨缝分割好猪头,又找来了锤子敲开头骨取出猪脑放在一边。 “掌柜的!” 看到这一幕的张财嗖嗖就上楼了。 薛掌柜正在查看账目,老脸拉的长长的,脸色铁青,酒楼生意一天不如一天,他很生气啊,所以没好气的问:“张大厨,你大呼小叫作甚 ?闲着就去调/教徒弟!” 张财摆手:“不是,不是,掌柜的,那后厨的女子是什么人物?刀工非凡啊。” 薛掌柜抬头:“刀工非凡?” “对,颇有几分庖丁解牛的意思。”张财生怕薛掌柜不信,又说:“掌柜的去看一眼就知道了。” 薛掌柜满腹狐疑的来到窗口往下看去,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苏芸暖行云流水一般的把猪蹄都分割好了,速度是真快。 再往旁边看到的就是分好的猪头。 微微蹙眉,薛掌柜怎么都想不起来大晟国有什么人物在吃猪肉上被传颂的。 处理好猪头和猪蹄放在水盆里浸泡着,苏芸暖选了一个瓮,玉宝烧火,她往瓮里添水的时候,一包五香配料就落入瓮中了。 在锅里焯水,撇掉血沫子和浮沫,再放入瓮中。 苏芸暖打量着登仙酒楼的后厨,并没有酱油之类的调味品,但小碟子里放着的是可作为调味品的草药,也就是说这个世界的人已经把草药利用起来了。 她询问旁边的人,找到了糖罐子,用小灶炒糖色,炒好的糖色倒入瓮中,烧开后停火,调入盐味儿。 “请转告你们掌柜的,傍晚时分我过来,这瓮切不可动。”苏芸暖交代后,带着祈煊和潘玉宝离开了登仙酒楼。 第26章 万和堂好牛啊 掌柜的听到帮厨传话,摆了摆手:“随她。”心里是越来越不乐意了。 “嫂嫂,我们还去哪里?”潘玉宝问。 苏芸暖问祈煊:“万和堂在哪里?” 祈煊带着他们来到了万和堂门口,苏芸暖看到有两个年轻的人抬着个老迈的妇人到门外,不顾几个衣着破烂的人苦苦哀求,啪嚓扔在了地上。 那老妇人身体只是颤动了一下。 “娘!娘啊!”汉子扑过来放声大哭,一起来的还有两个青年人和一个中年妇人,几个人围成一圈哭得凄惨。 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人群里有人喊了句:“我说你们没钱来什么万和堂?赶紧抬去百草堂保不齐还有救!” 正在哭嚎的汉子止住了哭声,招呼青年人抬起来老人往外跑去。 苏芸暖看着远去的人,抬头再看看挂着烫金匾额的万和堂。 “进去吗?”祈煊问。 苏芸暖摇头:“没有仁心,不能合作,走吧。” 祈煊挑眉:“去哪里?” “百草堂。”苏芸暖本就是个医生,哪怕后来医术登峰造极的时候,浑身都是光环的时候,她也从没有忘记初心,她从来都是一个医生。 正因如此,她不屑与能不顾 病人死活,只想赚银子的人合作。 治病救人不是买卖! 从东城到西城,因为病人先走一步,苏芸暖不自觉的加快脚步,学到骨子里的职业素养让她恨不得跑起来。 祈煊感受到了苏芸暖的心境,自然加快了脚步。 等他们来到百草堂门口的时候,苏芸暖倒吸了一口冷气,什么叫草庐悬壶济世,眼前就是! 只有一个木牌挂在门口,木牌上写着百草堂三个字,门口是用木柱子支/起来的草屋顶,在这草屋顶下面摆着一溜泥炉子,十几个泥炉子上摆着熬药罐。 “好羡慕。”苏芸暖嘀咕了一句,迈步进了百草堂,但凡是从医的人,都曾经有一个悬壶济世的梦想,但没几个人能实现,所以她羡慕。 外面虽然看着寒酸,但屋子里洒扫的相当干净,药架子擦拭的一尘不染,小药童正在抓药,长着笑面的药童十分认真,叮嘱抓药的人如何煎药和服用。 “刚才那病人呢?”苏芸暖问。 小药童也就十岁左右,看了眼苏芸暖:“师父带到后院去了,姑娘是病人的亲属吗?” “嗯,我去看看行吗?”苏芸暖和这样的孩子说话,不自觉的都放轻了声音。 小药童 点了点头,指着挂着棉帘子的门:“从这里去后院。” 道谢之后,苏芸暖快步去了后宅,潘玉宝想要追进去,祈煊拉住他:“她要救人,咱们这里等她吧。” 苏芸暖此时已经看到了那老妇人,沉声:“我来救,这病过人!” 房间不大,床上躺着的老妇人蜷缩成一团浑身颤/抖,脸色涨红的要滴血一般,那样子委实可怖。 薛丁元都无从下手了,可病人就在眼前,他绝不可能袖手旁观的,就在这个时候听到了苏芸暖的话,转头看过来。 门外,是少女稚/嫩的脸庞,无法忽视的,是她坚定的目光,给薛丁元带来的是震撼,脱口而出:“你知道这是什么病症?” “知道。”苏芸暖已经走了进来,挽起袖子习惯性的举起手,这个动作让她自己都愣住了,恍惚间还以为回去了治疗室,显然这不是。 略有些尴尬的放下了手,走到病人跟前坐下来,抬手诊脉:“柴胡两钱三,桂枝、干姜、甘草各一钱二,黄芪两钱三,栝萎根、牡蛎三钱。”苏芸暖拿了帕子擦掉老妇人嘴角的血迹看了看:“半夏两钱一,附子一钱二,熬药。” 薛丁元吞了吞口水,刚想要说话。 苏芸暖抬起手:“银针。” 如条件反射一般,薛丁元把针囊递过去了。 苏芸暖看了眼薛丁元,打开针囊:“烈酒,火折子。” 薛丁元立刻准备好了烈酒,看着苏芸暖用火折子点了灯,炙烤后的银针放入碟子再倒入烈酒,所有动作丝毫不慌乱,但速度极快,忍不住要挑大拇指了。 苏芸暖解开老妇的衣襟,大椎、陶道、后溪、间使、液门和临足泣几个穴位下针之后,又用毫针泻法在曲池。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薛丁元已经对苏芸暖刮目相看了。 在等待的时候,苏芸暖看了眼薛丁元,说:“大椎是手足三阳经与督脉之会,可以宣通诸阳之气而祛邪,配陶道退热,调阴阳,是治疗这种病症的要穴。液门和临足泣是解少阳经气,后溪通督脉,功可宣发太阳与督脉的阳气,祛邪外出……” 薛丁元一揖到地:“可为师也。” “不敢,稍等片刻。”苏芸暖取下银针,放入烈酒中浸泡:“救命为先,另外还有事要和东家谈谈。” “薛某等着。”薛丁元恭敬的很。 苏芸暖点头:“给我准备一碗水吧。” 水来了,苏芸暖把早就准备好的青蒿素 片剂融入水中,让那个中年妇人过来帮忙给老妇灌了下去。 忙完之后,苏芸暖坐在旁边打量着老妇家的人:“这病过人,我给你们一个方子给家里人都用上。” 汉子带着一家人给苏芸暖跪下了:“恩人啊,我娘有救了是不是?” “还要看后续,我会尽力。”苏芸暖让他们起来,才说:“齐头蒿根、滴滴金根各一把,擂生酒一盅,未发前服用,再用药渣敷寸口,这样就不会过了病气。” 汉子哭的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苏芸暖不忍直视,别开脸问:“你们村子可大?” “我们一家住在破庙里,没接触过旁人。”年轻的妇人赶紧说。 汉子抹了一把眼泪:“不大,村子里也就剩下百十口人了,发现我娘病了就赶紧去万和堂,谁成想万和堂越来越不做人事了。” 苏芸暖冷嗤一声,去了就去了,万和堂不是厉害吗?不是认钱不认人吗?只希望别有人得上。 这一家子倒是省心,完全不可能传染给别人就是了。 这会儿,老妇人哼唧了两声。 妇人赶紧过去:“娘,你可爽利一些了?” 老妇人睁开眼睛,长出了一口气:“这是又打从鬼门关跑回来了?” 第27章 家中甚穷 这话听在耳中,苏芸暖就是这人没事,病人心情不好是常态,就算是医生告诉病人无数次,情志也是会影响病情的,可乐观的病人少之又少,而这老人家很乐观。 薛丁元亲自端着药进来,还提着两包草药。 妇人接过去药服侍老妇人喝下,薛丁元把草药递给那年长的汉子:“这位姑娘刚才说的草药都在这里,你们回去后赶紧用上。” 汉子一脸难色,摆手拒绝:“我、我没钱。” 薛丁元把草药塞到汉子怀里:“没钱怕甚?等家里都没事了,你若有闲工夫就给我砍两担柴过来抵药钱。” 汉子眼里冒光:“真的?” “真的。”薛丁元回头看着苏芸暖。 苏芸暖笑了:“您是医者仁心,让人钦佩,咱们借一步说话?” 这是巴不得的事,薛丁元甚至有点儿拘谨的抬起手挠了挠头发,恍然发现这是在自己的百草堂里,赶紧说:“姑娘,请。” 苏芸暖跟着薛丁元走出诊室往正屋去,薛丁元叫来劈柴的徒弟吩咐煮水烹茶,请苏芸暖进屋落座。 年约四十出头的薛丁元眼神清明,容貌不起眼儿的他身上有着人性的光芒,粗布的袍子上带着补丁,丝毫不影响他扬起唇角露出 笑意时候的温暖。 苏芸暖觉得这或许是投缘。 她打量着薛丁元,薛丁元也在打量苏芸暖,他就没想过自己会被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镇住了,是真的镇住了,从她诊脉、出方子到行针,绝对是个高手啊。 “世道群魔乱舞的时候,定然会有能人异士出现的,这就是百姓气数未尽的解星。”薛丁元两只手扶着膝盖,笑着问:“姑娘尊姓大名啊?” 苏芸暖起身福礼:“苏芸暖见过……” “哦哦哦,我叫薛丁元。”薛丁元笑的真诚,这笑容在四十几岁的人脸上出现都毫无违和感,纯净也温暖。 苏芸暖也笑了:“晚辈苏芸暖见过薛叔叔。” “汗颜啊,姑娘的医术令人叹服,那病让薛某措手不及,要不是姑娘出现的及时,我怕是让那一家人失望了。”薛丁元苦笑着摇头。 苏芸暖坐下来:“是疟疾,老妇是急性疟疾,按理说疟疾在夏秋时分发病居多,这还不曾开春就出现了,只怕又是一场劫难。” 薛丁元目光湛湛的看着苏芸暖:“苏姑娘有破解之法?” “有,但我并没有师承,过去一直都偏居一隅,所以行医治病不妥。”苏芸暖说到这里,看了眼薛丁元。 薛丁元愤 愤然:“世人哪里知道,这人的资质不分男女,惊才绝艳之人是女子又怎么了?苏姑娘放心,薛某会护着你的。” “我把方子赠给薛叔叔,穷苦人赠医施药是医者本心,有钱人求医问药收多少你做主。”苏芸暖直奔主题。 薛丁元愕然的看着苏芸暖,这医道一门最是重传承,许多医道中人绝不会把看家本事告诉别的人,一个救命的方子都可以养活一个家族无数代人啊,这姑娘怎么如此慷慨? 药童送热茶进来。 苏芸暖喝了几口热茶,才说:“薛叔叔是好奇为何我这么大方吗?” “正是。”薛丁元本就是一个坦荡的人,点头承认了。 苏芸暖抬眸看过来:“医者,如父母般疼惜身患疾病的人,较之亲人更甚然,为止劳心劳力绞尽脑汁,都是本分。” 薛丁元十分赞同这句话,更感同身受。 “入了这一道的人,若无仁心便会唯利是图,甚至草菅人命,这天底下三百六十行,唯独医道这一行的人需要有一尘不染的德,医德比医术更能救人,薛叔叔医德昭然,芸暖十分佩服这是其一。”苏芸暖说。 薛丁元的脸都微微泛红了,心里更是滚热,这一番话让他有了遇到知己的感觉。 苏芸暖缓缓地继续说:“如今乱世,百姓求活命都难如登天,疟疾一旦泛滥就如恶兽般吞噬生命,我愿意略尽绵薄之力,但怕所托非人,恰好薛叔叔出现,这缘分不可辜负,这是其二。” 薛丁元连连点头,钦佩之情无以言表。 又喝了一口水,苏芸暖浅浅的一笑:“还有一个理由,因为家中甚穷。” “哈哈哈……”薛丁元非但没有觉得意外,甚至松了口气,好家伙,他差点儿认为面前的小姑娘是神女临世了,这最后一个理由让他松了口气,都是寻常人,凭本事赚钱不丢人啊。 笑过之后,薛丁元说:“苏姑娘,百草堂悬壶济世,救的是寻常百姓,穷苦人家看病可分文不取,但薛某不是迂腐的人,给那些家世尚可,甚至富家大户看病的时候,嗯……收费偏高。” “薛叔叔,你做主,你赚了分我点儿就行。”苏芸暖笑眯眯的说。 薛丁元连声说:“不亏心,薛某绝不是个亏心的人,咱们可以立契书。” “不用,薛叔叔取纸笔来,我对你说疟疾的症状和治疗办法。”苏芸暖在侃侃而谈,薛丁元奋笔疾书,遇到他拿不准的地方,苏芸暖会亲自演示一遍诊治办法。 不知不觉到了午 后,苏芸暖才说完。 “薛叔叔,我需要一些草药做丸剂,这些丸剂做好后会送来。”苏芸暖说。 薛丁元大手一挥:“草药要多少有多少,苏姑娘就说送到哪里去吧。” “明日送到愚谷村杨婆婆家里就好。”苏芸暖留下了需要草药的种类和数量,薛丁元陪着她去看了老妇。 此时老妇已经能坐起来了。 苏芸暖站在旁边,薛丁元开始诊脉,并且根据脉象对应苏芸暖刚才说的疟疾的症状,写了治病的方子给苏芸暖检查,苏芸暖钦佩薛丁元学得快,丝毫不差。 老妇继续在百草堂治病,苏芸暖告辞要离开。 “恩人。”壮汉带着一家人给苏芸暖跪下了:“我叫雷洪毅,这是我的两个儿子雷俊和雷敬,就住在青牛县南城村,不管任何时候恩人有事,随叫随到。” 苏芸暖亲自扶着雷洪毅起身:“你是个孝顺的人,好好照顾自己的亲人,回去切记要预防过了病气,我不需要任何报答,能结一段善缘就好。” 雷洪毅倒退两步再次跪下,认认真真给苏芸暖磕头,他的两个儿子也跟着父亲磕头。 苏芸暖被这阵仗惊得快步离开,竟有几分逃之夭夭的心思,她受不住动不动就跪下的场景。 第28章 这是不是有点些儿戏了? 刚到前面的药铺,潘玉宝就跑过来了:“嫂嫂,你可算出来了,我都吓死了。” “没事。”苏芸暖没看到祈煊,回头跟薛丁元辞别,带着潘玉宝出门后才问:“祈煊大哥呢?” 潘玉宝四处张望,指着远处:“祈大哥来了。” 苏芸暖顺着潘玉宝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就见祈煊大步流星的走过来。 三个人碰头,祈煊看了眼苏芸暖,对潘玉宝说:“前面馄饨铺子里吃一口饭暖暖身,天黑之前要回去的。” 苏芸暖还真饿了,到了馄饨铺子里,一人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祈煊又去外面买了几个粗面饼子。 “祈大哥,很贵吧?”潘玉宝小声说。 祈煊笑了:“我请客,管够吃。” 潘玉宝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回头对苏芸暖说:“嫂嫂,咱们做了好吃的就给祈大哥送,行不?” “行啊。”苏芸暖揉了揉潘玉宝的头发:“放心吧。” 吃过饭,整个人都热乎乎了,苏芸暖几个人又来了登仙酒楼。 苏芸暖打开瓮的时候,香气四溢到所有人都抻长了脖子往这边看,头肉和猪蹄放在篾筐里,在铁锅里放糖和茉莉花茶,放篦子,头肉和猪蹄摆在上面,盖上锅盖 ,大火烧到冒黄烟后停火,焖了片刻工夫开锅。 荷叶铺在瓦盆下面,把头肉和猪蹄取出来后,苏芸暖松了口气,回头看了眼登仙酒楼后厨的人,扬声问:“可否去请掌柜的过来?” 早就有人跑去找薛掌柜了。 看着匆匆而来的薛掌柜,苏芸暖取出来头肉、猪耳、猪舌改刀摆盘,猪蹄放在一起摆在桌子上:“薛掌柜试试味道如何?” 薛掌柜拿了筷子,尝了一口头肉,瞳孔都撑大了,连连点头,到最后赞不绝口,冲苏芸暖挑起大拇指:“厉害!果然是奇方!老夫有眼无珠,给姑娘赔罪了。” 苏芸暖还礼:“掌柜的客气了,第一次合作免不得的,情理之中何须赔罪?” “请!请楼上坐下说。”薛掌柜内心十分激动,他是个商人,猪肉是贱肉,头蹄更是扔到大街上都没人要的玩意儿,能做出来这样的美味意味着什么?无本买卖啊! 苏芸暖叫上了潘玉宝和祈煊一起上楼。 薛掌柜那叫一个热情,好茶、糕点摆好,才问:“这方子姑娘想要怎么个卖法?” 苏芸暖沉吟片刻,看向了潘玉宝。 潘玉宝不明所以。 “玉宝,你来谈吧。”苏芸暖看潘玉宝愣住了,笑着 说:“大胆的谈,嫂嫂累得头疼了。” 薛掌柜惊得差点儿掉下巴,看看潘玉宝,让一个孩子和自己谈?这不是闹着玩儿吗? 坐在一旁的祈煊看潘玉宝瞬间挺直的脊背,微微的勾起唇角,他丝毫不怀疑苏芸暖对家里几口人的了解,潘玉宝这孩子,机灵得很呐。 “姑娘,这是不是有点些儿戏了?”薛掌柜试探的问苏芸暖。 苏芸暖笑了:“让孩子练练手。” 薛掌柜:……!! 薛掌柜唯一能想到的是人家根本不在意这个菜谱。 潘玉宝严阵以待,小声问:“嫂嫂,我现在说?” “嗯。”苏芸暖点头,真就闭目养神了。 潘玉宝拱手:“掌柜的,我们家的菜谱价值几何?” “小公子说说看。”薛掌柜都觉得好笑,自己一把年纪了,要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谈生意,说出去还不被人笑掉大牙啊? 潘玉宝缓缓地说:“猪肉本就贱,更不用说没人愿意吃的头蹄了,所以成本极低,而经过烹制后,味道堪称绝味,这对于登仙酒楼来说可以是压轴的奇菜,也可以是拉拢客源的招牌菜,怎么都是能大赚特赚的。” 薛掌柜点头。 “如此吃法,并无先例,纵然 有人想要学,只怕皮毛都学不去,甚至可以因为这一手绝活安身立命,掌柜的,我这么说不夸张吧?”潘玉宝目光澄澈的看着薛掌柜。 薛掌柜微微蹙眉,这孩子说的头头是道的嘛。 苏芸暖撩起眼皮儿看了眼潘玉宝,这小子有点儿意思了。 话锋一转,潘玉宝说:“我们家如今落难,家中并无能顶门立户的人,若非如此断然不会转让此方的,掌柜的不肯出价吗?” “这个……”薛掌柜是很清楚,如今饿死人的地方不少,再看这女子和面前的孩子,明白这孩子说的都是真话。 “若玉宝狮子大开口,还望掌柜的莫恼。”潘玉宝神色微微内敛:“毕竟,嫂嫂为了我们兄妹几个能活命,才不得不违背祖训,卖菜谱的。” 薛掌柜清了清嗓子:“我虽有怜悯之心,但在商言商,小哥也不要怪老夫不讲情面。” “这是自然,买卖就是谈的,谈的妥和气生财,谈不妥也是寻常,我们手里有这个菜谱,不是登仙酒楼,也可以是街头巷尾的摊贩,毕竟成本低。”潘玉宝笑着说。 薛掌柜看出来了,这小孩子不寻常,心里门清儿啊。 这菜谱不管落在谁的手里,那都能发家致富,换而言之, 成本低价格就可以低价卖,但赚的反而更多。 月前管家已经来信了,世道不好,极有可能关门歇业,自己要是没了这份工,一家老小就得去喝西北风啊。 不得不说,这是个机会,是个能让管家甚至东家刮目相看的绝佳机会。 略沉吟,薛掌柜问:“不知道除了这个菜谱之外,还有别的吗?” “有,吃猪,算是一绝,但如今只想用这个菜谱换银子活命。”苏芸暖说了这么一句。 薛掌柜当然相信,拍了拍膝盖问:“小哥,你出价格,如果我觉得可以,不还价。” 潘玉宝微微蜷起手指,垂眸片刻:“掌柜的,我能看看登仙酒楼的菜谱吗?” “你识字?”薛掌柜惊问。 潘玉宝摇头:“我祈大哥可以对我说。” 薛掌柜看祈煊,这人是个能拿出来银票的有钱人,识字再正常不过了,而这孩子要看菜谱显然是想要衡量登仙酒楼的实力好要价。 “这样吧,五十两银子一张菜谱,若真买卖兴隆,我另有重谢。”薛掌柜说。 潘玉宝刚要开口。 苏芸暖出声:“可以,但秘制的调味包要掌柜的另外算钱。” “调味包?”薛掌柜愕然的看着苏芸暖。 第29章 会惹来杀身之祸的本事 苏芸暖点头:“这调味包是不会卖出去的,但掌柜的买了我的菜谱,调味包价格并不高,五百文一包,到任何时候都不会涨价,如果彼此满意,我会酌情把其余的菜谱也卖给登仙酒楼,至少会先考虑掌柜的这边。” 薛掌柜眉头紧锁:“这个……” “掌柜的让玉宝出价,并说不会还价,如今你自己出价,难道还觉得贵了不成?”苏芸暖淡淡的说。 薛掌柜好一顿肉疼,但商人重诚信,出尔反尔的事情是万万不能做的。 被架起来的薛掌柜只能点头:“好,就这么说定了。” “掌柜的是个爽快人,这上糖色的手艺就赠送给掌柜的了。”苏芸暖说的那叫一个大方。 薛掌柜还得道谢。 祈煊按照苏芸暖的要求写了契书,薛掌柜和苏芸暖签好了契书后。 薛掌柜叫来了自己的儿子学手艺,苏芸暖仔细的把每一个步骤都教给薛贵,要出门的时候天尽黄昏。 出了门,潘玉宝才小声嘀咕:“嫂嫂,我吓死了,吓死了。” “玉宝是个好苗子,走吧,咱们买一些东西回去。”苏芸暖现在迫不及待的去买买买了,家里啥都缺。 祈煊清了清嗓子:“财不露白,世道不好万万要小心为上啊。” 苏芸暖感觉一盆冷 水瞬间熄灭了自己的购买欲/望,但还是买了一斗次等面粉,就这十多斤的黑面就花了一两半银子,简直是离了大谱啊,想要给玉竹买点儿糖果都没有,唉。 回家的路上,苏芸暖看着还盖着厚厚积雪的田地,忍不住叹息,饥荒年月粮食比人命都贵啊,也不知道春天的时候会是个什么样子。 回到家里的时候天已经黑下来了,潘玉双都不知道自己跑到大门口多少次了,可算看到了苏芸暖几个人的影子了,赶紧去灶房点火/热饭菜。 “二哥,嫂嫂回来了。”潘玉双拿着碗筷进屋,对潘玉虎说。 潘玉虎往门外看了眼:“天都黑了,肯定又饿又冷了。” “二哥,我都想嫂嫂了。”玉竹坐在潘玉虎身边:“嫂嫂会不会不要我们?” 潘玉虎心咯噔一下,她会吗? “我回来啦。”苏芸暖笑呵呵的进屋,潘玉竹立刻跳下地扑过去,树袋熊一样挂在苏芸暖的怀里。 苏芸暖揉了揉潘玉竹的小脸:“玉竹要失望了,嫂嫂没给你带回来好吃的呢。” “不要好吃的,就要嫂嫂。”潘玉竹抱着苏芸暖的脖子:“一天都在想嫂嫂。” 苏芸暖的心都暖化了,捏了捏潘玉竹的小鼻子:“放心,以后嫂嫂会给咱们小玉竹买好吃的,漂亮衣服。” 潘玉竹回头看着潘玉虎:“二哥,嫂嫂不会不要我们的!” 潘玉虎的脸腾一下就红了,耳朵根子带脖子都红了,自己啥也没说啊,玉竹这不是坑哥吗? 苏芸暖看了看潘玉虎,抱着玉竹走过来从怀里拿出来钱袋子递过去:“本钱,以后你不用进山,就在家里掌管大局,咱们好好过日子。” “嫂嫂,我没……”潘玉虎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苏芸暖把钱袋放在炕上,转身对进门的潘玉双说:“有饭吃吗?我快饿昏过去了呢。” 潘玉虎凝视着苏芸暖,垂眸拿起来沉甸甸的钱袋,眼圈红了。 翌日清晨。 一辆骡车进了愚谷村,赶车人问了路,停在了杨家大门外。 “芸暖姑娘在家吗?”赶车人站在大门外,扬声问。 潘玉双正在灶房里烧热水,探出头看了一眼,赶紧走出来问:“你是哪儿来的啊?” “姑娘,是百草堂东家让我来送药的,这是芸暖姑娘家吧?”赶车人问。 潘玉双回头冲着屋子里喊了声:“嫂嫂,百草堂来人啦。” “来啦。”苏芸暖帮玉竹穿好了衣服,抱起来放在潘玉虎身边,这才转身出来。 赶车人帮忙把草药送进屋子里来,拿出来一个单子给苏芸暖:“薛大善人让姑娘对一下数 目,还送来了熬药的炉子和一些用得上的东西。” 苏芸暖能感受到潘玉虎盯着自己的目光,只能尴尬的笑了笑对赶车人说:“我不识字,信得过大叔,辛苦了。” 赶车人年约四十开外,听到这话不好意思的笑了:“那成,我回去和薛大善人知会一声。” 送走了赶车人,潘玉宝和潘玉双帮苏芸暖把草药搬到屋子里来,熬药的炉子和熬药的罐子,还有一罐蜂蜜和一包冰片。 苏芸暖心里十分感激薛丁元,这都解决了自己的燃眉之急,虽说自己要什么有什么,可没有掩护是不行的。 都安顿好,吃饭的时候苏芸暖说:“疟疾这病开春后怕是很多人都会病了,我这段时间要熬药和制药,赚些钱也能修房子和种地,你们得帮我忙。” 潘玉虎低头吃饭,缓缓地吸了口气,他知道苏芸暖这话是对自己说的,毕竟不管玉宝还有玉双,对苏芸暖是言听计从,更不用说吃饭都要坐在苏芸暖怀里的玉竹了。 “嫂嫂,需要啥就和我说。”潘玉虎抬头看苏芸暖正在喂潘玉竹吃饭,说话都不自觉的温柔了许多。 苏芸暖看了一眼潘玉虎:“行,你养伤期间就给我劈柴,玉宝和玉双得空就去捡柴回来,李开山他们的猎物送过来的时候,咱们分工合作就行。” “嫂嫂,玉竹也能帮忙。”潘玉竹贴在苏芸暖的怀里蹭了蹭,奶声奶气的说。 苏芸暖笑着揉了揉潘玉竹柔软的头发:“嗯,玉竹最厉害了,你负责监工,看着你二哥,不准他偷懒。” 潘玉竹看着潘玉虎,笑的眼睛弯月牙一般。 杨婆婆看着几个孩子,垂眸没出声,吃过饭叫苏芸暖过来自己这边的屋子。 “芸暖的医术怎么学来的?别说是你爹教你的。”杨婆婆看着苏芸暖:“能跟百草堂做买卖,能治玉虎那么重的伤,是姨姥姥看走眼了吗?” 苏芸暖坐在杨婆婆身边,轻声说:“姨姥姥,前几天我死了一回,醒来后有了个本事,我不敢说给别人。” 杨婆婆审视着苏芸暖,苏芸暖也豁出去了,摊开手掌心上,一颗养心丸就出现在掌心上了,抬头镇定的看着杨婆婆。 杨婆婆蹭就站起来了:“隔空取药?你!你会巫医了?” 苏芸暖不是要吓唬杨婆婆,而是打小听说过东北民间故事,故事里就有巫医会隔空取药的桥段,她赌对了,其实她怀疑过所谓的隔空取药是失传的祝由术,黄帝时期祝由十三科是被记载成册的传承,只是后来这传承断了。 杨婆婆深吸一口气,坐下来握住苏芸暖的手:“孩子,这本事不能露,会惹来杀身之祸啊。” 第30章 被盯上了 苏芸暖乖顺的点头,轻声说:“姨姥姥说的对,所以芸暖今日出门就是想要找个好郎中做掩护,平白得了这个本事,我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前几日我去鬼屋就是去治病,是疟疾,昨天去青牛县又遇到了这样的病人,开春又是一场灾难。” 杨婆婆叹了口气:“孩子啊,老天要收人,人心坏了。” 对于这样的说辞,苏芸暖没什么想法,人在无法面对现实的时候,大概率会寄托在信仰上,只有这样才能得到那么一点点的安心。 换做以前自己会反对,但现在苏芸暖都没办法解释自己怎么就来到这个世界上了,反对的话也就无从出口了。 见苏芸暖不说话,杨婆婆问:“芸暖想怎么做?” “姨姥姥,我想治病救人,也想赚银子,日子还得往下过。”苏芸暖说。 这话让杨婆婆放心了许多,点头:“好,想去做啥就做啥吧,保护好自己就行。” “还有一件事。”苏芸暖把自己卖菜谱给登仙酒楼的事情说了,末了问:“姨姥姥,我想让李大叔带着人跟祈煊进山抓野猪,这事儿行不行?” 杨婆婆看着苏芸暖,这孩子的心是真大啊,不过转念一想,说道:“愚谷村的人不敢进深山,不 过眼下命都要没有了,可以问一问,他们愿意的话,就行。” 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要和他们说明白,玉虎的伤是因为进山打猎,他们不能出事儿就找到你头上来,要是这样也就不用进山了。” “嗯。”苏芸暖笑眯眯的点头:“姨姥姥最疼我了,我一定会跟他们说明白的。” 得到了杨婆婆的支持,苏芸暖就让潘玉宝去请来了李柱子。 李柱子听说进山打猎就沉默了,好半天才说:“芸娘,这事儿我做不得主,回去和大家伙儿商量商量行不?” “行。”苏芸暖笑道:“李大叔,咱们都是为了活命,不过这大雪封山进山不易,全凭自愿,真要是抓到了野猪大家就平分,我们家老的老小的小,不能进山但能把这些猪肉变成能卖钱的好吃的,这样大家都有的赚,再不济还能吃饱肚子呢。” 李柱子何尝不知道是这么个道理,可是祖祖辈辈都不准进深山的规矩让他不好做决定。 回去后找了跟自己亲近的十几个人商量了一宿,最后这些人也都豁出去了,家里独苗的不准进山,怎么也不能断了香火,但凡家里有两个男丁就出一个进山。 当苏芸暖看着面前这些跟潘玉虎年龄相仿的少年郎们的时 候,心情不可避免的沉重了。 愚谷村被薅羊毛似的一茬茬抓壮丁,如今这些是年纪不够大的孩子,年纪大的人也有,跟李柱子差不多大的男丁们是因为家里兄弟多才留下来的,这是何等的人间疾苦! 没有时间感怀,苏芸暖跟大家说:“野猪的头、蹄,送去青牛县登仙酒楼能卖钱,多少都能卖出去,下水咱们自己处理干净,卖不出去我就做成好吃的,大家每人一份分掉,猪肉咱们去永固县卖,大家相信我,我一定能让这些变成银子。” “我们不信芸娘就不来了,咱们就说说咋进山吧,等着饿死不如拼一把。”李柱子说。 大家都点头,卖钱都是小事,能抓到野猪大家都能吃饱,就怕抓不到,谁不曾偷偷想过进山找吃的,还不是单打独斗不敢进山嘛。 苏芸暖请来了祈煊。 祈煊听过后,开始安排人进山,麻绳结成网,木棍削尖,弯镰砍柴刀,人分组,进山路线等。 在一旁的苏芸暖看着祈煊有条不紊的分配人手,准备工具,那成竹在胸的样子让人怀疑祈煊早就想要这么干了,只不过没人先说话罢了。 杨婆婆不放心的也站在旁边看着,看到最后满意的点了点头,芸暖说的对,再难也要 活下去才行。 都安排好,祈煊说:“明天一早咱们进山,到时候下网和挖陷阱一起来,不管什么猎物都抓。” 进山的事情不用苏芸暖和潘家兄妹参与,苏芸暖也暂时不能进山。 她要抓紧合药,治疗疟疾的特效药要用草药作掩护,药材磨粉制丸,熬成药膏制水丸,这些事情不能假手他人,很耗费时间。 潘玉双管着家里人一日三餐,照顾潘玉虎,潘玉宝劈柴烧火,伺候潘玉虎三急都得是他的事儿。 杨婆婆哄着玉竹,给几个孩子做鞋袜和衣服,一家人都忙碌的很。 一连三天,进山的人都没抓到野猪,倒是抓到了不少野兔和野鸡,征求大家的意见,这些野兔和野鸡分开后都带回家给家里人吃了。 如此一来,愚谷村有了肉香味儿,这可让许多人都坐不住了,冷大良晃悠悠的来到赵长林家里,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金氏,整个村子里最胖的就剩下金氏了! “狗眼往哪里看?”金氏愤怒的瞪着冷大良,一转身拉着儿子元宝进屋去了。 冷大良摸了摸嘴角的口水,好几天没吃饱了,看到活人都忍不住想扑上去撕下来两口肉啊。 “有事啊?”赵长林从屋子里披着袄子出来,问。 冷大良笑了:“村/长,杨婆子家热闹的很,我都闻到肉味儿好几次了,那几个崽子过去后天天吃肉,我怀疑芸娘他们把潘大林两口子冻起来偷偷吃了。” 赵长林眯缝着眼睛,提到潘大林两口子简直让他窝火!村子里的人只要咽气的就没有能逃过自己这些人的眼睛,偏偏就奇怪了,潘大林两口子都不知道被潘玉虎几个人给藏哪里去了! 这还不算,芸娘明明都死了,结果竟然又活过来!他们一家子硬是都没吃成。 冷大良凑到赵长林跟前:“村/长,咱们还整不过几个孩子?还有那老杨婆子,整天骂我们,不行也一起整死做肉汤得了,我猜老杨婆子家里还有吃的。” “回头再说,你别总出来晃悠,好好蹲家里。”赵长林说完转身回去了。 冷大良讪讪的摸了摸鼻子,转过身走出院子忍不住啐了一口,嘀咕道:“一个瘸子!牛什么牛!” 夜深,杨婆婆家门外,有人转转悠悠的晃荡。 此时,潘玉双刚把粥做好,端出来快步往屋子里去的时候,大门被一脚踹开,冷大良带着好几个人冲/进来:“你们吃啥呢!” 潘玉双吓得快步冲/进屋子里把粥放下,转身抓起来柴刀就出去了。 第31章 打猎的人回来啦! 苏芸暖紧随着潘玉双冲出来,直奔厨房拿了菜刀出来,潘玉宝拎着棍子都没言语,直接就奔冷大良冲过去了。 “小兔子崽子!还敢动手,哥几个打死他们!抢吃的!”冷大良大喊一声,就扑向了潘玉宝。 苏芸暖手腕一翻银针握在手里,也扑向了冷大良,在一瞬间的时候,苏芸暖动了杀心,银针照着冷大良太阳穴就拍过去了。 也该着冷大良命不该绝,他只顾着去抓潘玉宝,一低头的工夫躲过了太阳穴,银针直接穿进了头皮里。 “小蹄子还敢动手,抓住她先别整死,哥几个乐呵乐呵!”跟着一起来的人都扑向了苏芸暖。 苏芸暖顾不上冷大良只能往后退,潘玉双不吭声,轮着柴刀就冲上去了,虽没有章法,可那劲头是真彪悍。 就在这个时候李柱子第一个冲/进来的,打后面抓住一个人就往外扔,一边扔一边喊:“畜生!惹了老子都去死!让赵长林把你们扔到祠堂大锅里吃个干净!” 村子里,二狗跑的都上不来气了,找了好几个人过来帮忙,他跑在最前头是第一个冲/进院子里的,刚好看到李柱子正在和一个人都滚在地上了,解下来腰上的绳子逮住机会把那个人的脖子勒住,喊了一声:“柱子大 叔,交给我!” 苏芸暖被潘玉宝和潘玉双护到身后,她微微皱眉看着二狗,这个人她记得,当初砸了后墙被潘玉双砍了一刀,这人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李柱子这伙人过来,打得冷大良这几个人抱头鼠窜。 等都消停下来,二狗子退到人群后面要溜走,苏芸暖扬声:“二狗。” 二狗就一哆嗦看过来,带着哭腔了:“芸娘嫂子,我上回是真的想要救走玉双和玉竹的。” “是二狗喊我来的,芸娘啊,他不坏。”李柱子说。 苏芸暖说:“帮忙不吃饭怎么行?玉宝带人去你们屋里,我做饭。” 二狗子感动的都想给苏芸暖磕一个了,自己挨了潘玉双一刀都不疼了。 这些人够意思,苏芸暖也不小气,炖了一大锅兔子肉,骨肉煲一大锅汤,薯粉熬粥放上野菜,都用大盆端上来的。 这些人都不好意思了,又馋的挪不开眼睛。 苏芸暖撩起围裙擦手:“李大叔和大伙儿都别客气,今儿多亏了你们帮忙,刚好咱们吃饱喝足就商量商量进山的事,躲也躲不过去,赵长林那些人为了活命就盯着人,咱们得想法子守望相助才行。” “芸娘说得对。”李柱子招呼大家伙儿坐下吃饭。 苏芸暖带着潘玉 双去了正屋,杨婆婆看着桌子上香喷喷的吃喝,轻轻的叹了口气:“要不是这些人在,咱们是不敢这么吃的,就算是小心翼翼还是被盯上了。” “姨姥姥别怕,我留这些人吃饭就是为了以后能安全点儿,把这些人都团到一起,吃饱喝足的人还打不过赵长林那些人?”苏芸暖给杨婆婆装了一大碗粥:“以后咱们天天好好吃饭!” 杨婆婆笑着点头:“好,过日子得有盘算,等开春就好了。” 苏芸暖没这么乐观,但有自己在,至少这一家子都不会有问题,熬到开春有吃喝就解决了大/麻烦,所以人们都盼着开春呢。 可现在才刚进十二月,开春还早着呢。 李柱子这些人看着潘玉虎,都觉得这一家子怪不容易的,别说苏芸暖能让大家赚到钱,就是能互相帮助着活下去也是好的。 等苏芸暖再过来的时候,李柱子先说:“芸娘跟我说了进山的事情,趁这个机会大家都琢磨琢磨,虽然进山可能受伤,但咱们能找到野味活下来,总比等死强。” “咱们吃喝能宽裕点儿,多了的还能卖银子,大家信得过我咱们就请住在鬼屋那边的祈煊带着大家进山。”苏芸暖坐下来:“我手里的薯粉也要见底了,在这么下去都活不到春 天。” 二狗子坐在不起眼儿的后面,听到这话说:“他们现在都商量着要找家里人少的动手了,他们都疯了。” 这个他们是谁,不言而喻。 大家都还满嘴肉香,谁都没犹豫,周大宝先说:“我去,家里只剩下我媳妇带着个孩子,我不放心。” “我娘还病着,真怕被他们抓去。”范林说。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了半天。 苏芸暖说:“咱们都聚在附近几个院子里住行不行?” 李柱子摇头:“怕是不行,这就算没人住的房子也是死过人的,不吉利。” “那就都到我家来。”杨婆婆从外面进来:“我家地方够大,白天你们进山,晚上再回去,怎么都能有个坐着的地方。” 这事儿就算定下来了。 苏芸暖也不耽误,天亮就去找祈煊了。 祈煊听说村子里的人要进山,深深的看了眼苏芸暖起身:“行,我去看看。” 回到了杨婆婆家里,苏芸暖看着祈煊就在外面地上用木棍画山里的地形,跟大家说如何进山,如何狩猎,心里就开始琢磨都别闲着,自己还需要不少药草呢,再说不进深山,应该不会太危险。 “明天一早进山。”祈煊对苏芸暖说:“我们需要点儿伤药。” 这个难 不倒苏芸暖:“好,我现在就配药,来得及。” 等大家都回去做准备了,苏芸暖把百草堂送来的药材都清点出来,这些药材都是用来做治疗疟疾药的,所以只能挑选几样多余的草药,碾成粉的时候手镯自动给了她许多云南白药,保险子放在小瓶子里保存,药粉都放在草药粉里分成小包。 进山的早晨,苏芸暖特地宰了一只鸡,杨婆婆准备了香烛,这些男人们拿着香烛和鸡到永固山的山脚下拜山后,在祈煊的带领下进山了。 原本还打算进山采药的苏芸暖看着二十几口老弱病的妇孺们,打消了进山的念头,挨个给诊脉,生病的吃药,没病的就帮着研药草。 针线活好的人在屋子里帮杨婆婆做棉衣和被褥。 累了的时候,苏芸暖就抬头看看,院子里几个五六岁的孩子乖顺的坐在朝阳坡的小板凳上,虽然一个个都面黄肌瘦,可孩子们的笑脸是那么清澈透亮,让苏芸暖不自觉的勾起唇角,真好啊,这些孩子们的眼里是有光的,活下来一切都会变得更好。 日暮时分,这些人就有些坐不住了,轮流着到大门外张望。 “回来啦!打猎的人回来啦!”周大宝的媳妇儿兴奋的跑进来:“我看到他们了!” 第32章 你不怕见血? 满载而归,并且毫发无伤,这可让所有人都高兴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也不知道是谁率先冲着永固山的方向跪下来,哽咽的感谢山神爷救命。 这第一天小试牛刀,猎回来的野鸡居多,别看愚谷村的人都要饿死了,这山里的野鸡兔子可都肥得很。 李柱子和苏芸暖商量后,这些都分给了大家伙回家好好吃一顿,先暖暖肚子是正经的。 苏芸暖看着跪倒一片感谢山神的村民,就有些纳闷了,都说靠山吃山,可愚谷村的人为什么对永固山的敬畏之心如此之强烈呢? 好奇归好奇,分猎物的时候都很期待,但格外安静,一家两只野鸡一只野兔子,余下的三只野鸡和一只野兔子是给祈煊的,祈煊不要就给了潘玉虎,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祈煊不能要,不差别的,猎物就是在苏芸暖一家人的眼皮子底下分的,怎么可能没有潘家兄妹和苏芸暖的呢? 其实,苏芸暖不计较这个,毕竟家里吃喝的东西足够,但既然是分给祈煊,祈煊给玉虎的,收着也无妨。 “明儿早起,我们去猎野猪。”祈煊留下这么一句话就走了。 大家都有了吃的也着急回家,原本还热闹的院子一会儿工夫就安静下来了。 “明天我也去打猎,我之前就 跟着祈煊大哥打过猎。”潘玉宝很不服气的说。 苏芸暖不在乎,可不代表别人不在乎,特别是潘玉宝简直都呕死了,这些人也不想想,要不是自己家人的面子,祈煊大哥能带着他们进山? 看了眼不痛快的潘玉宝,苏芸暖没劝他,自己可没有要让潘玉宝成圣人的心思,有想法也正常。 野鸡和野兔子是不能养活的,没有草也没有粮,饿瘦了就亏了,所以当晚苏芸暖就在院子里把野鸡和野兔子都宰了,潘玉宝和潘玉双帮忙处理干净,都收起来准备以后吃。 忙完了这些,苏芸暖给潘玉虎检查伤口换药,潘玉宝还不痛快呢。 “咱们家不缺这点儿吃喝,李大叔分的时候肯定也想到祈煊不能要了,所以才没给咱们,咱们领祈煊的人情能还,跟这些人还是明算账的好,毕竟都是一家一户过日子。”苏芸暖慢条斯理的说:“回头赚了银子,咱们也能分的清清楚楚,他们想不愿意也得掂量掂量。” 潘玉宝看苏芸暖,抿了抿嘴角没说话。 点到为止,苏芸暖也不和潘玉宝细说,说教效果未必好,不如让潘玉宝自己往下看。 得了吃喝,李柱子这些人就更积极了,第二天一大早就都去山脚下等祈煊了。 祈煊没看到潘玉宝,抿 了抿嘴角带着这些人进山,野猪群居,冬天会在洞穴里过冬,所以找到一头野猪就可能找到很多头。 这些村民虽说劲头很足,可到底不是猎人,本事有限,为了不出现伤亡的情况,祈煊想找到落单的野猪,这就有难度了。 找了一小天也没找到,这些人都有些泄气了,不过找野猪的时候也打猎,别的不说,鹌鹑到抓了不少,这玩意儿一窝一窝的,小是小了点儿,但多啊。 祈煊把这些人的表情都看在眼里,没说什么,傍晚时分带着人下山。 虽然没抓到野猪,可收获不少,这次照旧是李柱子分猎物,照旧是给祈煊这份多一些,人群散去,祈煊进屋去看潘玉虎了。 苏芸暖觉得李柱子是个非常拎得清的人,并且绝对能服众,至于玉双和玉宝的小情绪也是正常的,万事开头难,等真正看到收益后,在村民心目当中的地位提升起来就解决了,到目前为止这些村民应该在心里还认定是他们在照顾潘家兄妹和自己呢。 等祈煊走后,潘玉虎把玉宝叫过来:“明天多准备点儿柴。” “嫂嫂真是胳膊肘往外拐,我们家虽然没人进山,可还照顾了他们那些人的家里人呢,嫂嫂还给他们治病呢。”潘玉宝是很生气的嘀咕着。 潘玉虎拧 了眉头:“不碍事,祈大哥明天就会让那些人见识见识啥叫本事了。” 清晨,尝到了甜头的这些人都早早的去永固山山脚下找祈煊,但今天祈煊没在这边等他们,这些人正着急呢,就见祈煊从永固山走出来,扛着一头死了的野猪,怎么都得一百多斤的大小,竟还有一只将近百斤的梅花鹿! 这下,所有人都懵了,二狗是跑过去满脸堆笑:“祈煊大哥,你可真厉害,野猪都能抓到。” 祈煊面无表情的说:“是给玉虎送过去的,芸娘治好了我姨母的病,这是谢礼。” 说完,越过众人往杨婆婆家里去。 李柱子看到众人失望的神色,微微蹙眉:“看来,连着两天没有给玉虎他们分猎物,祈煊是有想法了,今儿怕是进不了山了,回吧。” 没有祈煊领着,他们望着白茫茫一片的永固山都犯愁,只能听了李柱子的话各回各家了。 家里这些老弱妇孺还等着收拾完再去杨婆婆家里呢,见到打猎的人都回来了,赶紧问为啥。 周大宝的媳妇儿气得直剜周大宝:“你个没脑子的!也不看看那祈煊是谁请来的!打猎人家带着你们,分猎物没有潘家的,人家自己不会去打猎啊。” “我咋说?又不是我一个人,在说分猎物的是柱 子叔。”周大宝坐在门口的凳子上,也是唉声叹气。谁心里都有一杆秤,猎物太少,家家户户都想多拿点儿回去给家里人吃。 范林比周大宝还惨,进屋刚说完咋回事,他娘拿着鞋底子就抽了范林好几下:“你们这些个没良心的,芸娘不照顾我们这些人,你们进山就放心了?再说芸娘给我开了药,我吃完之后身上都好受不少呢!哎哟哟,真是气死我了。” 这些人各怀心思,祈煊提着猎物竟上门来,瞬间潘玉宝都傻眼了,失声:“嫂嫂,阿姐,快来,快来!” 苏芸暖和潘玉双出门,就看到祈煊把梅花鹿和野猪放在了地上,顿时,院子里安静下来。 苏芸暖反应过来赶紧检查了一下,野猪还有点儿气不着急,梅花鹿是一刻都不能等了,因为鹿血。 “玉宝去烧水。”苏芸暖说完,就去灶房找来盆盆罐罐做准备了。 潘玉双跑去帮忙了,潘玉虎坐下来揉了揉自己的伤腿,他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开春,但自己要护着点儿嫂嫂,不然谁能护着她呢? 祈煊帮忙把梅花鹿吊在灶房的房梁上,拿出来匕首准备剥皮。 “我来。”苏芸暖lu胳膊挽袖子的过来。 祈煊看她跃跃欲试的样子,皱眉:“你不怕见血?” 第33章 永固县很有钱! 苏芸暖心里腹诽,怕见血?自己给人做手术的时候都记不清多少回了,一头死鹿而已,再说了鹿全身都是宝,她可舍不得糟蹋了。 “那你来。”祈煊看苏芸暖那一脸不屑的样儿,把匕首递过来了。 苏芸暖握着匕首,围着梅花鹿转了一圈,手起刀落放血,从肚腹破开,鹿心割下来的时候还得护住鹿心血,动作干净利索…… 祈煊本来还在灶房里,想着苏芸暖不行自己来,看着看着,他就出去了,站在潘玉虎旁边盯着灶房里的人影。 “她还有这等本事?”祈煊看到苏芸暖轻轻松松的就把梅花鹿给切割开后,忍不住问潘玉虎。 潘玉虎嘴里发苦,以前是绝对没有的,但现在这个嫂嫂本事大的没边儿了,可是这话他不会对祈煊说,含糊的嗯了一声。 祈煊也不好多问。 梅花鹿分割好后,苏芸暖浑身的汗湿透了衣服,发丝贴在额头上:“玉双,鹿骨用温水泡上,我歇一会儿就杀猪。” 潘玉双言听计从开始做事。 “嫂嫂,喝水。”潘玉竹端着大碗摇摇晃晃的走过来。 苏芸暖直接坐在了地上,接过来大碗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温热的水喝下去很舒服,揉了揉潘玉竹的小脸:“玉竹真贴心,乖孩子。” “嫂嫂,要吃肉吗?”潘玉竹看着那一 大盆的肉,吞了吞口水。 苏芸暖笑出声来:“小馋猫,这鹿肉随便吃就糟蹋了,等嫂嫂准备好草药,一准让你吃的够。” 潘玉竹小脸垮了下来,药好苦,嫂嫂不知道烀肉好吃吗? 休息了一会儿,苏芸暖起身进屋,片刻工夫拿着草药出来,灶里点火,鹿肉洗净血水放在锅里,人参鹿肉汤放在锅里慢慢的煨着。 草药家里有,不全也没关系,手镯里有。 当苏芸暖杀猪的时候,祈煊有些不淡定了,认定苏芸暖是个彪悍的人。 猪血放在桶里,刮毛清理,开膛破肚,最后呈现在众人面前的就是分割好的一块块猪肉,最让祈煊震惊的是苏芸暖对鹿和猪的骨骼拿捏准确,几乎是毫不费力顺着骨缝切割,看着轻松,但这本事可不是寻常人会的。 这女子,怪哉! “好了,咱们喝汤。”苏芸暖去灶房,拿出来一个瓦罐,把人参鹿肉汤盛出来一罐放在旁边,用木盆把汤装好端到屋子里,招呼他们进屋。 祈煊抱拳:“不必了,我回去了。” 苏芸暖喊住祈煊,用草绳捆了个提手把瓦罐提出来递给祈煊:“姨母身体虚,刚好能补一补,带回去吧。” “多谢。”祈煊也没客气,回到家里直接进了正屋,把鹿肉汤送到崔织娘面前:“姨母,这是潘家给的汤, 对你身体好。” 崔织娘微微吸了吸鼻子,惊问:“这是哪里来的?阿煊不准撒谎!人参鹿肉汤岂是潘家能拿得出来的?” 祈煊:……!! 祈煊一五一十的把苏芸暖卖菜谱到收猎物,再到这一罐汤的过程说给了崔织娘。 崔织娘也啧啧称奇:“这潘家小娘子,不简单啊。” “嗯。”祈煊点头,何止不简单?自己还没说她分割鹿和野猪的过程呢,那才叫一个惊掉下巴的吓人。 杨婆婆一大家子人坐在一起吃的痛快,喝了鹿肉汤,浑身热乎乎不说,感觉整个人都有力气了。 收拾了一下就回屋了。 “嫂嫂,明儿咱们还去青牛县卖菜谱吗?这个汤太好喝了,一定能卖个好价钱。”潘玉宝有些兴奋,他可忘不掉掌柜老头和自己谈生意的感觉,太爽了。 苏芸暖笑了:“不了,菜谱是一锤子买卖,咱们明儿去永固县卖菜。” “去永固县?”潘玉宝狐疑的看着苏芸暖:“咱们不去青牛县了?” 苏芸暖点头:“不去,青牛县穷。” 潘玉虎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赶紧别开脸看墙。 屋子里安静下来了。 “嫂嫂,二哥笑了。”潘玉竹靠在苏芸暖的身边,奶声奶气的问:“他笑什么?” 苏芸暖抿了抿嘴角:“可能是笑 话青牛县穷。” “哈哈哈……”潘玉双爆笑出声,擦着眼泪:“二哥竟然还笑话青牛县穷?我们家是青牛县里最穷的一户了吧?” 潘玉虎的脸都黑了。 苏芸暖让潘玉宝给潘玉虎换药,带着玉双和玉竹回去杨婆婆屋里,一家人躺下来休息,临睡前潘玉宝还惦记着去永固县卖菜的事儿呢。 潘玉虎睡不着,他恨自己不争气的腿,要不是受伤了的话,他就能在外奔波,怎么也不能让嫂嫂如此操劳。 “玉宝。”潘玉虎小声叫潘玉宝。 潘玉宝翻了个身:“二哥,咋了?” “明天再劳烦祈煊大哥走一趟吧,你们去永固县不安全。”潘玉虎叮嘱:“切记要护好嫂嫂。” 潘玉宝睁开眼睛:“二哥,我觉得嫂嫂厉害的很,还撒谎哩,那青牛县登仙酒楼的掌柜被嫂子骗得一愣一愣的,嫂嫂啊,撒谎也厉害的很。” “不准瞎说!那不是撒谎,是权宜之计。”潘玉虎沉声:“睡觉!” 潘玉宝撇了撇嘴儿:“我说的是真话,二哥气什么呢?” 天刚蒙蒙亮一家人就忙活开了,苏芸暖和玉双挑选五花肉改刀后放在锅里汆水,洗净后用灯芯草结成绳,每一块肉对切十字花刀,把肉捆好放进木桶里,一头猪的五花肉装了满满的四桶。 里脊肉剔除来单独 放好,肥肉和瘦肉分开,肥肉放在家里,瘦肉放在篮子里装好,头蹄下水都处理干净放在大盆里,上面盖上干净的雪。 潘玉宝提着一条肉去请祈煊帮忙,祈煊答应的爽快,送不送肉他不在乎,是真的好奇苏芸暖到底都有什么本事。 家里只留了潘玉虎和玉竹看家,杨婆婆让苏芸暖几个放心,至少到现在她还能护得住几个孩子。 潘玉双和苏芸暖背着篓子,潘玉宝和祈煊挑着担子,不说祈煊,单就是潘玉宝这一把子好力气,让苏芸暖羡慕的很。 永固县比较远,几个人早早出发,快晌午才到永固县。 城门口排着队伍可不短,这些人一个个面黄肌瘦,显然是饿坏了,有小姑娘哭哭啼啼的被大人领着,那绝望又压抑的哭声让人心疼。 苏芸暖很清楚自己没办法和大环境对抗,所以低垂着眉眼不看不听,穷则独善其身的时候,还能做什么呢? 盘查的厉害,很多人都被守卫的兵士给撵出去了,祈煊放下担子去前面,不知道和守卫怎么说的,再回来的时候挑着担子:“走吧,我们先进去。” “祈煊大哥,你给钱了?”潘玉宝小声问。 祈煊没说话,挑着担子横在人群这一侧,把苏芸暖几个人护在前面。 苏芸暖没说什么,记在心里了。 永固县很有钱! 第34章 卖东坡肉引来的大贵人 永固县房屋非常整齐,街上的人穿着长衫,脸上也没有菜色,至少吃饱穿暖没问题,还有小娘子头上带着珠钗呢。 街道两边商铺都开着门,也有人进进出出,路边还有小铺子,卖面汤和馄饨的不少,也就是说这里的人能吃饱。 一路观察下来,苏芸暖快步走到了路边一个馄饨摊前。 正在收拾摊子的老妇看到苏芸暖,笑了:“姑娘,今儿的馄饨卖完了,明儿早点儿过来。” “大娘,我想租你的摊子,行不行?”苏芸暖问。 老妇打量着苏芸暖:“租多久?” “一两个时辰就行,如果大娘愿意的话,我只要来永固县就租你的摊子。每次给你五百文。”苏芸暖笑眯眯的说:“不耽误大娘的买卖。” 老妇撩起围裙擦手,看着苏芸暖身后的几个人,笑了:“行,世道不好,能帮衬就帮衬一把,你用吧。” 苏芸暖赶紧给老妇鞠躬,从背篓里拿出来一条猪肉递过去:“送给大娘吃的,不耽误给钱。” “这孩子忒懂事了。”老妇笑呵呵的把猪肉接过去,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旁边了。 苏芸暖让潘玉双收拾摊子前面的桌凳,祈煊和潘玉宝去担水和买柴,自己扎了围裙打开锅盖,手镯 里取出来的青葱新鲜干净,黄/冰糖和绍兴酒,生抽和老抽都是见不得光的东西,所以要背着所有的人。 老姜、香叶之类的东西常见,放进锅里铺上一层肉,冰糖和调味品都放好后,加入绍兴酒和少量的水,盖上了锅。 做完这一切,祈煊和潘玉宝才把柴买回来,潘玉双烧火,苏芸暖看着火候的时候跟老妇闲聊,得知老妇姓周,如今只有一个人,老来得子还被抓壮丁了,如今只是靠馄饨摊维持生计。 “周大娘真是个勤快的人。”苏芸暖笑眯眯的和周大娘聊天,也说了自己家的情况,惹得周大娘掉眼泪,一直的说可怜。 香味儿慢慢的溢开了,许多人都忍不住驻足看过来,也有人过来问是什么好吃的。 苏芸暖看着收汁,笑盈盈的说:“这是秘制东坡肉,一块肉二十文钱,不好吃分文不取。” “嫂嫂,行吗?”潘玉双担忧的小声嘀咕,毕竟这一块肉最多二两,这么算下来一斤肉就一百文钱了啊。 苏芸暖给了潘玉双一个安心的眼神儿,把东坡肉出锅,这肉一出锅,人群里就有了吸溜口水的声音了。 “好香啊。”马车里的少女出声:“忠叔,停车。” 马车停下来,车外小丫环赶 紧打起了帘子,询问:“小姐,有何吩咐?” “去那边看看是什么吃的这么香。”少女指了指街对面的铺子:“买一些带回去。” 小丫环得了命令,拿着钱袋子快步过来,在人群外面转悠了好几圈都没挤进来,一跺脚:“闪开!九小姐要买吃喝!” 呼啦啦人群顿时分开两侧了,苏芸暖撩起眼皮儿看着走过来的丫环打扮的小姑娘,纳闷了,这九小姐好大的威风啊。 丫环进来看到一大盆红如宝石般的肉,啧啧两声,问苏芸暖:“小娘子,你这是什么肉?怎么卖?” “东坡肉,二十文一块。”苏芸暖拿过来旁边一个小碟子,放上一块肉递过去:“可以送给九姑娘尝一尝味道。” 小丫环笑道:“看把你聪明的,成,我给我们小姐送过去,你等着,一准儿不白吃。” 苏芸暖多加了一块:“请小/妹妹也吃一块,谢谢你帮着跑腿儿了。” 这下小丫环可喜笑颜开了,端着碟子用帕子虚虚遮着快步往街对面去了。 苏芸暖没吆喝,这些看热闹的人也没要买的意思,反倒是都看着对面的马车了。 一会儿工夫,丫环扶着个带着面纱的姑娘走了过来,不用说这就是九小姐了。 苏 芸暖从灶台里走出来,迎在前头。 一身浅粉袄裙,白色的面纱遮住了九小姐的真面目,她隔着面纱打量着苏芸暖,问:“你这东坡肉有多少?” “这一锅九十九块。”苏芸暖回话。 九小姐看了眼那盆热气腾腾的肉,缓缓地说:“给你五两银子连盆卖给我。” 苏芸暖垂首:“是,是送到府上还是送到马车上?” “忠叔,端走。”九小姐转身就走,车夫端着肉盆大步流星的走了。 小丫环塞给苏芸暖五两银子,小声说:“你走大运了,这肉好吃。” 苏芸暖道谢,收了银子放进荷包里。 马车离开,这下人群不淡定了,有人问:“喂,小娘子说话算数不?这肉二十文一块卖不卖了?” “卖啊。”苏芸暖看着说话的人:“不过要等一个时辰才能做好。” “九小姐都说好吃,一个时辰就一个时辰,我等!”那人说完竟坐在旁边凳子上了。 围着的人原本就多,这人坐下后,这些人犹豫了没多一会儿就坐下来摆出等着的架势了,只有少数几个人走了。 苏芸暖赶紧刷锅,下肉。 潘玉双打鸡血了一般,烧火的手都在颤/抖,她这辈子就不知道赚钱会这么容易!那 贵人小姐一句话,五两银子就到手了。 一共四桶肉,一桶肉一锅,第三桶肉出锅就没了,第四锅还没出锅,九小姐的丫环去而复返,看样子走的急,都上喘了。 拍着胸/口喘匀了这口气才说:“我就说你撞了大运,肉还有吗?” 苏芸暖点头:“有的,最后一锅了,小/妹妹有什么吩咐?” “看不出你比我大,叫我香草就行。”小丫环坐下来:“我们小姐要请你过去坐一坐,卖不完的肉都送到府里。” 苏芸暖面露难色:“香草妹妹,我这还没做好的,不能出锅。” “我等着呗。”香草拿了帕子擦汗:“给我走一身汗,正好歇歇。” 苏芸暖坐在香草旁边,小声说:“香草妹妹,我第一天来永固县,这摊子是租周大娘的,我想留几块肉给周大娘吃,行不?” 香草点头:“行啊,这有啥不行的?对了,你家哪里的?” “愚谷村的。”苏芸暖说。 香草啧啧两声:“青牛县的人啊,看你就一脸聪明样儿,这些吃喝咱们永固县吃得起,青牛县能吃得起的人怕是没几个。” 苏芸暖笑了笑没说话。 香草看空了的桶,目光落在篓子上,问:“篓子里也是肉吗?” 第35章 永固县的九小姐 苏芸暖看香草这架势,心里就有谱了,笑着说:“是猪肉,今天来不及做了,明天再说。” 香草拍了拍苏芸暖的手臂:“一起带过去,保不齐小姐一高兴都留下了呢。” 出锅,装到木桶里盖好盖子,苏芸暖给周大娘留下一碗肉,把今天用摊子的钱结算好,准备走的时候周大娘拉住了苏芸暖,看了眼香草没看这边,压低声音说:“九小姐是县太爷的宝贝疙瘩,可小心点儿。” “谢谢大娘,我说话算数,再来还找你。”苏芸暖道谢之后,一行人跟着香草去县衙门。 到了衙门口,祈煊和潘玉宝在门口等着,苏芸暖带着潘玉双进去见九小姐,香草喊门口的家丁拿着东西。 偏门进来沿着回廊往后院去,过了月亮门就是后宅,西跨院门口两个婆子看到香草,赶紧迎过来:“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小姐问两回了。” “没事,我去和小姐说。”香草带着苏芸暖和潘玉双进了跨院。 墙角梅花盛放,院子里淡淡幽香。 香草让苏芸暖和潘玉双等在廊下,进屋去通禀了。 正在看书的郑飞凤抬眸:“请进来吧。” “是。”香草出门请苏芸暖和潘玉双进屋。 屋子里暖融融的,苏芸暖也看清楚了郑飞凤的容貌,不得不叹一 句真是个美人坯子,瓜子脸丹凤眼,细细弯眉长入鬓,肌肤吹弹可破,往那一坐都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人儿似的。 郑飞凤出声:“香草,看茶。” “是。”香草出门去端茶了,屋子里只剩下了郑飞凤和苏芸暖三个人。 郑飞凤这才说:“那是猪肉对吧?” “是。”苏芸暖摸不清楚郑飞凤的意思,但知道猪肉是贱肉的说法,所以多一个字都不肯说。 郑飞凤点了点头:“一头猪不过二百文,你倒是会做买卖,并且这手艺真是一绝。” 苏芸暖垂首:“九小姐体恤,都是为了能活命,再者卖的不单单是猪肉,更是手艺。” “这么说,反而卖的太便宜了。”郑飞凤勾起唇角笑了。 苏芸暖就没接话,潘玉双紧张的脸都有些发白了。 香草送茶进来,郑飞凤让苏芸暖两个人坐下,这才说:“如今百姓过的太苦,能不饿死都是造化,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苏芸暖赶紧说:“九小姐,我也没旁的本事,不知道能帮上什么忙。” “为富不仁,把钱袋子捂得太紧了,我今儿就是去募捐了,但没成功。”郑飞凤叹了口气,微微蹙眉:“你倒是给我提了个醒儿。” 苏芸暖没接话,但很认真的看着郑飞凤。 郑飞凤不急 不缓的说:“我给你开个酒楼,价格必须要高,吃的要自成一派的绝,赚到银子分你两成,余下的我有用。” 苏芸暖心就一沉,这可不是小事,再说了,自己不想当厨娘啊。 “你是不愿意吗?”郑飞凤探究的看着苏芸暖,问。 苏芸暖歉意的笑了:“九小姐,我不能答应,不是因为别的,我家里离不开人。” “哦?”郑飞凤问:“是什么难处?” 听苏芸暖说完,郑飞凤单手撑腮,有些犯难了。 苏芸暖等了一会儿,确认郑飞凤没想到办法,她才说:“九小姐,我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说来听听。”郑飞凤看过来。 苏芸暖说:“九小姐可以找善厨艺的人,我教他们。” 郑飞凤眼睛一亮:“授业?你不怕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父?” “不怕,九小姐心善人美,让我敬佩,如果九小姐同意的话,找几个年轻姑娘学手艺吧。”苏芸暖说。 郑飞凤点头:“是啊,那些个姑娘们被卖去了楼子里就是死路一条,这样,三天后我去找你,咱们再仔细商量。” 苏芸暖起身要告辞,潘玉双也赶紧站起来了。 香草在郑飞凤耳边轻声说了几句,郑飞凤出声:“你叫什名字?” “苏芸暖。”苏芸暖看过来 。 郑飞凤勾起唇角:“好听的名字,香草说你还有两篓子的肉没来得及卖掉,也是要做东坡肉吗?” “不是,是一些瘦肉和一些里脊肉,里脊肉可以做溜肉段和锅包肉,瘦肉能做馅料。”苏芸暖笑了笑:“只是锅包肉怕是卖不动,肉馅有,可面粉太贵了,我又做不起。” 郑飞凤站起来了:“耽误你一会儿,你做来看看,回头我派人送你们回去。” 没有拒绝的道理。 就在郑飞凤的小厨房里,苏芸暖做锅包肉,潘玉双剁馅子,香草在旁边帮忙,忙的不亦乐乎。 最重要的是苏芸暖看到了酱油和大酱,她以为这世界没有,原来是只有有钱人才吃得起,寻常百姓有盐吃就不错了。 郑飞凤就坐在小厨房靠南侧的小炕上看着苏芸暖忙活。 “嫂嫂,大户人家的小厨房都比咱们家宽敞。”潘玉双小声说:“真是富贵。” 苏芸暖笑了:“咱们别想这富贵了,吃饱穿暖活到开春,就是胜利。” 姑嫂俩嘀嘀咕咕的话落入郑飞凤耳中,她抿了抿嘴角吩咐香草去准备东西。 色香味儿俱全的锅包肉和溜肉段各自装盘,一小碗猪肉馄饨摆在郑飞凤面前。 “九小姐,这馅料只有猪肉,是让您尝一尝味道的,如果用来做包子或者 饺子,可以放很多配菜的。”苏芸暖说。 郑飞凤吃了一个馄饨,连连点头,那起筷子夹了一块锅包肉送到嘴边,咬了一小口后,讶异的看着苏芸暖。 苏芸暖心里有谱,这道菜,就没有女人能抵抗得住的。 “真是一双巧手。”郑飞凤问潘玉双:“你吃过吗?” 潘玉双脸刷一下就红了,摇头:“我们舍不得吃,也没有那么多调味料。” 聪明!苏芸暖发觉潘玉双是个大聪明,知道这些调味料很重要。 果不其然,郑飞凤说:“一会儿每一样都送你们一些,要想活到开春就得好好吃饭。” 回去的马车上,大包小裹都装满了,几个人坐在角落里,潘玉双紧紧地抓着苏芸暖的手:“嫂嫂,你快掐我几下,我是不是在做梦?” “不是做梦,是咱们遇到了贵人,这位九小姐是个了不起的人。”苏芸暖说。 赶车的忠叔听到这话,撩起帘子对马车里面说:“姑娘这话是说对了,要不是我们家小姐啊,永固县也得人吃人呢。” “九小姐真厉害。”苏芸暖笑着说。 忠叔摇头:“不是九小姐厉害,挨饿的时候得有粮食,咱们家未来的姑爷是当朝相爷的大公子,朝廷救济来得及时。” 祈煊撩起眼皮儿看了眼忠叔,孟久岺的儿子? 第36章 事儿做得漂亮 听到忠叔这话,苏芸暖是着实吃了一大惊,再想郑飞凤的气派,那可比县令还大呢,果然背景不小啊。 “都是高不可攀的贵人。”苏芸暖感慨了一句。 忠叔呵呵的笑了两声,认真赶车了。 马车到了家门口,祈煊帮着往屋子里拿东西,沉甸甸的粮食,褪旧的棉衣服和浆洗干净的被褥,各种调味品也齐全。 忠叔拍了拍手,从怀里摸出来一个精致的钱袋:“我们小姐说了,这不是赏钱,是你应得的,不能推辞。” 苏芸暖不好意思的接过来:“忠叔替我谢谢九小姐吧,这简直是救了我们一家子的命。” “好说,回见。”忠叔赶着马车离开。 苏芸暖进屋看着东西都摆在屋子里,谁都没动,挑眉:“都累了吧?咱们包饺子吃怎么样?” “吃饺子,吃饺子。”潘玉竹高兴了跳起来,不过又蔫了,一双黑葡萄的大眼睛看着苏芸暖:“嫂嫂,饺子是什么?”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苏芸暖招呼潘玉双把调味料都送去灶房,让潘玉宝把面送进来。 一直都沉默不语的潘玉虎这才问祈煊:“祈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祈煊摇头:“我也不知道,你嫂嫂被请到了永固县县令的后宅去了,郑家九小姐见过她后,就这样了 。” “我有些害怕了。”潘玉虎轻声说。 祈煊沉声:“是有些让人惊诧,但也不用怕,多些心思护着就是了,不能太露锋芒。” 潘玉虎重重点头,可心里还是乱成一团,嫂嫂这么厉害,吓人啊。 杨婆婆也被苏芸暖说的饺子整蒙了,她可不是玉竹那样的小孩子好糊弄,从来没听到过的吃喝都能做,这孩子到底是学了什么样的本事啊? 走进灶房,看苏芸暖和面,潘玉双在剁馅,两个人配合挺默契的。 “姨姥姥,我今儿去永固县看到人家卖吃喝的可多了,馄饨可把我馋坏了,不过咱们饺子也能卖钱,只要好吃,肯定比馄饨更赚钱。”苏芸暖笑眯眯的说。 杨婆婆到了嘴边的话就咽回去了,心里认定是苏芸暖聪明,这是学人家做馄饨的手法啊。 等苏芸暖教潘玉双包饺子的时候,杨婆婆也跟着一起学,更认定苏芸暖就是学人家做馄饨,不过这薄皮大馅的元宝模样可真招人稀罕。 “咱们阿暖是个姑娘,要是个小子的话,一准能当个好掌柜的。”杨婆婆笑呵呵的说。 苏芸暖笑了:“姨姥姥,姑娘家也行的,我今儿看到那九小姐可厉害了。” “对对对,姨姥姥,那九小姐还可大方了,咱们这些东西都是九小姐给的呢, 还说要和嫂嫂最买卖呢。”潘玉双这个激动啊。 杨婆婆愣住了:“这是真要做买卖吗?” “看看吧,我答应九小姐给她调/教一些厨娘了,这事儿真要成了的话,咱们啥也不做就能拿到钱呢。”苏芸暖擀着饺子皮:“就是进山打猎的人不行,不然的话,这卖出去可一点儿也不难了。” 杨婆婆低头包饺子,笑了:“进山打猎不着急,这两次进山都没给咱们分猎物,他们心里有数,我到觉得这祁家少年话不多,事儿做得漂亮。” 这可不是夸赞,毕竟是事实嘛。 “柱子他们这些人虽说没和赵长林那些畜生搅浑在一起,可到底都是奔着自己家人活命,咱们不能太柔软了,该有的规矩都有,这才能长久下去呢。”杨婆婆说。 苏芸暖笑着点头:“嗯,姨姥姥说的对,两天没去打猎了,他们会有坐不住的人。” 香喷喷,白胖胖的野菜猪肉馅饺子出锅,潘玉竹都跑到灶房来了,馋的小家伙在灶房都直转磨磨儿。 留下来二十几个没煮,苏芸暖招呼大家吃饭,玉虎这屋,祈煊和玉宝三个人看着面前如此多的饺子,都埋头苦吃想不起来说话了,哪怕是祈煊从小就被姨母管着,学了各种各样的规矩,可在饺子面前还是把规矩放在一边,尽量不狼 吞虎咽就是最大的底线了。 杨婆婆咬了一口饺子,那汤汁在嘴里,把她香得哟,一迭声的说:“好吃,好吃,我老婆子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吃到这么好吃的饺子。” 苏芸暖知道这边人还不会包饺子,心里想着下次去永固县,非要和周大娘说说,能让周大娘卖馄饨再卖饺子,自己保不齐又多了一个进钱的路子呢。 这次,祈煊给崔织娘带回去的是饺子。 崔织娘也奇怪的很,潘家小娘子还真是让人看不透了,怎么总是能做出来新花样儿来? 接下来的两天,祈煊都没进山,李柱子这些人是真坐不住了,一开始还觉得没脸过来求潘玉虎一家,可进山打猎有肉吃啊,一家子都有活路的巨大好处摆在眼前,这些人都跑去找李柱子,李柱子也着急,可他分猎物不假,这些人谁也没提一句照顾潘玉虎一家,所以说到底可不是自己的问题,真要是有个人提一句,自己哪里会舍不得?毕竟每次给祈煊都多分,他也看着呢,祈煊没有带过猎物回去,他心里还挺高兴。 就是没想到祈煊这小子还挺爱打抱不平,直接不搭理自己这些人了。 听到他们七嘴八舌的商量,李柱子叹了口气:“之前咱们都想着往自己家里多拿一些,到底是不地道了,现在要过去找 人家说,我自己是没这个脸,咱们还是商量商量再打猎,怎么分猎物吧。” “算上玉虎二哥一家子,咱们多分出来一份不行吗?”二狗子立刻说。 李柱子看了眼众人:“我看祈煊那小子可从来没把猎物带回去,你们想好了,祈煊那份咱们给了,人家给谁都不关我们的事,答应这个我们再去找玉虎。” “答应,答应,我娘这两天都快扒了我一层皮了。”范林苦笑着摇头:“说实在的,芸娘真是个好的,还给我娘治病来着呢,都没提一句药钱,我这心里怪过意不去的。” 周大宝立刻说:“是咱们不够意思,当初也是芸娘提出来要进山打猎的,祈煊也是冲着玉虎的面子,咱们去道过吧。” 苏芸暖都在处理鹿,鹿骨晒干后,锅里放进砂子武火炒松,倒入鹿骨继续翻炒,鹿骨质地酥了后取出来,筛去砂子砸成小块密封保存。 鹿血风干收起来,鹿心血放入小瓶子里密封保存。 遗憾的是这鹿是母鹿,并没有鹿茸。 她也在等,毕竟进山打猎需要人,郑飞凤的买卖能开起来,食材这块可是油水极大的一部分,自己得抓在手里才行。 “玉虎啊,我们过来道过了。”李柱子站在门外,扬声说。 苏芸暖挑眉:妥了,来得正是时候。 第37章 登门道歉,潘玉宝怨怼 潘玉宝撇嘴儿,极不情愿的过去开门。 李柱子带着人进来,有心去找苏芸暖说话,可是面子上还有些过不去,毕竟苏芸暖是潘家的媳妇儿,家里又不是没有男丁,怎么也不能这些爷们找个小媳妇儿说事儿啊。 正尴尬的时候,苏芸暖端着药从灶房里出来,看向李柱子几个人先笑了:“李大叔来啦,玉虎要吃药了,快进屋。” 李柱子心里一叹,这芸娘是太聪明了! 尴尬的笑着进了潘玉虎的屋子,苏芸暖把药碗递给潘玉虎,就站在了旁边。 “玉虎啊,前两次进山是叔对不住你们,说好了大家互相照应着活下去,到分猎物的时候就没单独留出来一份,怪我想错了,我寻思给了祈煊就和给你们一样。”李柱子说这话的时候,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可有什么办法?怎么也要活下去啊,祈煊不带着大家伙儿进山,眼睁睁的看着山里头那么多肉吃不到嘴,谁也受不了。 潘玉虎一口就把碗里的药全喝了,药碗就放在了炕边儿:“李大叔,我们家没人进山,不分也应该,不过这有吃喝的情,我们得领祈煊大哥的,他给我们,我们接了,但这可不是大家的想法,您说呢?” 苏芸暖眼角余光看了眼潘玉虎,心里话:行啊,小伙子挺会说啊。 这下,李柱子就更尴尬了:“玉虎啊,能不能跟祈煊说一声,我们这次再进山必定给你们一份,咱们这也十几家人呢,没有祈煊带着进山都抓瞎,活着不易,叔这登门给你们赔不是了。” 潘玉虎偏头看苏芸暖。 苏芸暖抿了抿嘴角。 李柱子赶紧说:“这事儿要不是芸娘说起来,大家怕是都得饿死了,叔这是豁出去老脸了,往后肯定不会再这么不会办事了,你看看大家都来了,大家心思和我一样。” “是,我娘天天对我连打带骂的,芸娘给我娘治病的恩情,我给芸娘鞠躬了。”范林赶紧说。 周大宝也帮腔:“咱们一开始想岔了,也是饿怕了,只想着多拿回去一些家里人能吃饱一点儿,都没坏心思,真的。” 大家七嘴八舌的赔不是,苏芸暖清了清嗓子:“祈煊是这几天忙,明儿大家去看看,保不齐就能进山了,之前过去的就过去了,往后进山我们也不要大家分猎物给我们,你们吃不完的可以卖给我们。” 李柱子一听,摇头犹如拨浪鼓一般:“那不行,那绝对不行。” “李大叔,听我说完,我们也不是能吃多少,是我们要做买卖,再说我是要的主要是野猪,野兔和野鸡啥的价格不高。”苏芸暖笑了:“我这也算是话付前言,我 之前就说过咱们除了吃饱肚子外,还能赚一些钱的。” 大家都愣住了。 苏芸暖依旧是带着笑意,话锋一转:“不过,这啥事儿都是吃一堑长一智,这猎物你们卖给我,我回头卖出去,我赚个差价儿,但这钱不是赚你们的,收你们的猎物指定比你们出去卖贵一些的,同样咱们也分得开,谁都不用为难,猎物我们也不要。” 这话是真心的。 苏芸暖最开始想着的是大家就在一起,有吃的都能吃饱,有钱大家赚,但事实上自己知道在人性面前,自己的想法就太天真了,人心齐,泰山移,但人心那可能那么齐呢? 这一番话说的很明白,大家都是刀切豆腐两面光,谁也别说照应着别人了。 不答应?李柱子这些人心里太明白了,不答应苏芸暖的条件,祈煊就不可能带他们进山,进不去山都白扯。 范林试探着问:“那,我要进山的话,我娘还能过来这边吗?” “能啊。”苏芸暖看着众人:“我收了猎物还需要人手呢,你们的家人干活麻利的人,还能从我这里赚点儿工钱,至于上岁数的老人和孩子们,一个庄子住着,照应也是应该的。” 就这样,李柱子这些人都点头答应了。 苏芸暖送这些人出门后,让潘玉宝过去问一问祈煊, 能不能再带着村民进山打猎,其实知道祈煊会答应,但问问是礼貌,毕竟祈煊也不是自己什么人,哪里能任凭自己使唤呢? 小小波澜而已,祈煊又像之前那样带着村子里的人进山打猎了。 苏芸暖也没什么客气的,等男人们都去打猎了,就把这些人来家里妇孺们聚到一起,年纪大身体不好的,年纪小不能用的都跳出去,剩下的这些人苏芸暖都利用起来了。 中午供饭,一天十个铜钱,也不用做别的,磨药材。 潘玉双把药材分类,每个人都有个木牌,牌子上写着药材名字,磨好的药粉放上木牌送到苏芸暖的屋子里,苏芸暖根据方子配药。 坐在屋子里,能听到她们闲聊,苏芸暖乐于通过这种方式了解眼下的环境。 “听说又要抓壮丁了。”中年妇女叹了口气:“这要再抓走一些人,只怕就活不下去了。” 苏芸暖抬头看了眼说话的人,是个头发都花白了的人,一脸愁苦的相,唉声叹气的说着话,旁边的人都差不多,谁都无奈又无助。 周大宝的媳妇儿把手里的药材捋顺,放在碾船里:“抓壮丁,开春咋办?这不种地都得饿死。” 另外一个人接过去话茬儿:“种地?哪里还有粮种啊。” 又是一阵唉声叹气。 一天下来, 苏芸暖是一个好消息都没听到,糟心事倒是听了一箩筐。 傍晚时分,祈煊带着打猎的人回来了,四个壮汉抬着一头野猪,这一路上都是倒班儿抬下来的,小猎物也不少,李柱子早就和大家伙儿商量好了,野猪就卖给苏芸暖。 苏芸暖看着快有三百斤的野猪,心里盘算着价格,去了头蹄下水怎么也得有二百斤的肉,野猪是贱肉,所以价格并不高,最多能卖五两银子上下,不过二百斤肉到自己手里的话,那可是一笔钱,怎么给这些人价格,得斟酌着点儿。 打猎的人们回来,冲散了院子里这些人焦躁的心情,一个个都欢喜的围了过去。 苏芸暖走到祈煊身边,问:“这猪在永固县能卖多少钱?” “猪肉十文钱一斤,头蹄下水二十文都可能没人要,这还是猪肉张的卖价,收上去会更便宜一些。”祈煊并没有压低声音,正常的音量所有人都听得到。 苏芸暖在心里一盘算,三百斤就算全都十文钱才三两银子! 李柱子几个人刚要说话,苏芸暖先一步开口:“我收上来五两一头,比这个小的价格就低一点儿。” “嫂嫂!”潘玉宝一跺脚跑过来了,指着野猪:“五两银子?你给我,我去抓!” 顿时,整个院子里都安静下来了…… 第38章 白花花的银子往外扔 李柱子一下就尴尬了。 五两银子对一个普通农户,好年成省吃俭用也未必能存下来这么多。 苏芸暖给的确实多了。 “就这样。”苏芸暖坚定的转身进屋去拿银子,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五两银子放在李柱子的手里。 潘玉宝感觉自己都要被气死了,一转身跑到了潘玉虎屋子里,坐在潘玉虎旁边嚎啕大哭,院子里的人都听到了。 “芸娘,确实多了。”李柱子觉得这银子都烫手了,说。 苏芸暖摇头:“算是公道价,你们觉得值得就多努力,但凡送过来的猎物,我都收。” 这情形,人们也尴尬的不能再待下去了,等人都走后,祈煊才说:“你是在堵这些人的嘴。” “嗯。”苏芸暖深吸一口气,伸出手:“把你的匕首给我用一下。” “我帮你杀。”祈煊说完,就走向了野猪。 苏芸暖赶紧拿来了干净的木盆。 祈煊看到木盆,挑眉:“猪血也要?” “对,灌血肠。”苏芸暖笑着说:“很好吃,能卖钱。” 祈煊不再多问,出去搬来了石头,垫起来木板,看了看三百多斤的野猪,走过去暗暗运力,野猪被放在了台子上。 苏芸暖 下意识的嘴角一扯,这看着挺文静的少年,是个大力怪吗? 不过,没给苏芸暖多少脑补的时间,祈煊已经手起刀落了,猪血很精准的都落在了木盆里。 灶房,潘玉双在烧开水,听着玉宝哭声越来越小了,悬着的心放下来,她知道玉宝是心疼银子,自己何尝不心疼?可银子是嫂嫂赚回来的,自己没有资格指指点点。 苏芸暖进来提着热水出去,给野猪退毛是个细致活儿,苏芸暖麻利的很,潘玉双过来帮忙,等退好了猪毛,苏芸暖还是借来了祈煊的匕首。 祈煊看苏芸暖手法娴熟的再次开始给野猪开膛。 “玉双,猪血别凝固了。”苏芸暖把内脏分开,猪肠子直接放在了雪地上。 祈煊微微蹙眉,转过身进屋来,看了一眼潘玉宝,坐在旁边:“这些猪肉能卖好多钱,如果不多给点儿银子堵住那些人的嘴,这财路就断了。” “祈煊大哥。”潘玉虎无地自容,心里憎恨自己受伤的腿,不然自己会帮嫂嫂。 潘玉宝收了哭声,扭扭捏捏的出去了。 出门也不吭声,过去清理猪肠。 苏芸暖看他不吭声的样子,抿了抿嘴角,小少年的性子还挺别扭。 猪肉,在苏 芸暖这里是有区域的,比如前腿肉和后腿肉,里脊和五花,按照自己的要求把一头猪分割不是轻松的事情,所以耗费的时间也多一些。 猪肠清理差不多了,潘玉宝趁着苏芸暖不注意,赶紧去端来了草木灰,生怕嫂嫂不让。 等潘玉宝把猪肠处理好了,苏芸暖还是用盐水洗了一遍,这才挑选了肥瘦相间的猪肉洗干净放在锅里,潘玉双烧火,苏芸暖开始处理猪血,做血肠。 吃饭的时候,苏芸暖才说:“明儿永固县那边会来人,到时候玉双帮着我看着那些人磨药,我有别的事情要做。” “嗯。”潘玉双点头答应。 潘玉宝没过来吃饭,端着肉和血肠去潘玉虎的屋子里了,祈煊也在这边。 杨婆婆看了好几眼苏芸暖,她看得出来潘家兄妹心里都不太舒坦,芸暖的性子也有些我行我素,不知道这样能不能相处长久。 苏芸暖反而不在乎,如果连钱这一关的考验都经受不住,凭什么自己要为这些人拼死拼活?她现在不是没有退路的人,郑飞凤就是退路之一,当然是最坏的退路,能保证活着,但降低了人格,她要给人家当丫环啥的,更不愿意。 不过吧,更活着比起来,许多事 情都可以周旋一二嘛。 郑飞凤十分准时,第三天一大早过来了,带过来的还有六个姑娘和一个中年妇人。 “芸暖,这些人每天早上来,晚上走,越快学会越好,再就是咱们两个签个契书吧。”郑飞凤说着看了眼香草。 香草立刻拿过来契书递给苏芸暖。 苏芸暖没忘记自己不识字的人设,粗略的扫了眼抬头:“九小姐,我不识字。” 郑飞凤恍然,打量着苏芸暖:“那我天天过来教你读书识字,这契书是咱们合作后如何分红的,我念给你听……” 苏芸暖看着这等美人儿娓娓道来的模样,心里轻轻的松了口气,严重怀疑自己主角光环导致阶级差别弱化了,否则郑飞凤这种大小姐,怎么会如此平易近人? 契书上写的很明白,苏芸暖只需要教这些厨娘就能拿到两成的分红。 天上掉馅饼也不过如此。 签了契书苏芸暖就开始教这些厨娘,年长的是管事姑姑叫梅娘,她负责监管这几个厨娘。 事情办好了,苏芸暖看着外面那些默默干活的人们,回头:“九小姐,村子里的男丁去山里打猎了,冬日进山十分危险,村子里还有些人心思极坏,这些人在这里行吗?” “没事,刚好厨娘们要练手,做出来的吃喝就给她们,不能浪费了。”郑飞凤豪气的摆了摆手。 苏芸暖福身道谢,把家里的存货取出来一部分,一只鸡、一只兔子和部分猪肉,至于鹿肉是不能拿出来的,赚钱虽然重要,鹿肉可是要给一家人调理身体呢。 郑飞凤坐在旁边看着苏芸暖教这些厨娘,忍不住暗暗咂舌,她从来没听说过鸡的每一块肉都精分后,特定的菜式要用特定的肉,不单单是鸡,任何食物都能如此细致的分类。 再看那些妇道人家都在磨药,微微蹙眉,苏芸暖的本事可真不少啊。 “九小姐。”苏芸暖在教给这些人如何分割和改刀后,来到郑飞凤面前,微微福身:“劳烦写菜谱吧。” 郑飞凤让香草去取来笔墨纸砚,苏芸暖坐在旁边说一道道菜的详细做法,郑飞凤记录。 “芸暖。”郑飞凤看着自己记下来的十道菜的菜谱,表情凝重的说:“我不能白拿你这些菜谱,这些都是你的看家本事,外面一道菜的菜谱也要几十两银子。” 一直都在旁边劈柴的潘玉宝总算松了口气,他都快急死了,嫂嫂这么往外拿菜谱简直就是白/花/花的银子扔了啊。 第39章 同道中人 苏芸暖笑了:“九小姐是要救人,我没别的本事,能帮上忙就很高兴了,再说教习这些厨娘厨艺,不传菜谱,全靠她们自悟是不行的,我知道永固县最大的酒楼叫登仙酒楼,要比不过他们的话,九小姐怎么能快速赚银子救人呢?” 郑飞凤摘下腰上的荷包放在苏芸暖的手里:“都给你!不然菜谱我不要。” 苏芸暖把荷包放回郑飞凤的手里,笑着说:“九小姐,不如我用这些菜谱求一个人情吧。” “人情?”郑飞凤挑眉:“是芸暖有难处吗?银子你收着,我把你当姐妹,有难处找我就行。” 苏芸暖垂眸想了想:“我不要银子,难处也没有,不过以后遇到过不去的坎了,九小姐能搭救我一次,这些菜谱就物超所值了。” 郑飞凤还要说话,苏芸暖倒退半步垂首:“再者,九小姐该知道,我也是穷苦人,知道人吃人是多可怕的事情,这些银子给我没用,您有办法就全都换成粮食,救济救济穷人吧。” “你是同道中人!”郑飞凤握住苏芸暖的手,有些激动的说:“放心,只要你在这里,我郑飞凤护定了!” 苏芸暖心踏实了不少,她缺少安全感,在这个全新的世界里,想要活下去都需要拼尽全力,能找个靠山是刻不 容缓的。 潘玉宝如遭雷击的看着郑飞凤的钱袋,只觉得大脑都空白了,嫂嫂不会是傻子吧?有银子都不要的傻子! 中午,苏芸暖就让这些厨娘分别按照菜谱做菜实践,味道一言难尽,不过才第一天,不能着急。 达不到苏芸暖的要求,可对于这些村民来说简直开眼界了! 菜不少,但一扫而空,坐在旁边的郑飞凤看着这些人一个个过来给你鞠躬道谢,心里挺不是滋味儿的。 自己就算拼了这条命也护不住那么多人,再者青牛县和永固县都有自己的父母官,自己也没有越俎代庖的想法,只是这些人太可怜了。 中午都没歇着,苏芸暖给几个厨娘讲每一道菜的窍门儿,也想早点儿教会这些人。 自己虽然拒绝了郑飞凤给的银子,可赚银子的事情刻不容缓,有郑飞凤做个靠山,赚银子就是大事儿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下午的时候,苏芸暖不厌其烦的再给每个人讲解,锅灶前面几个厨娘轮流忙着。 郑飞凤让香草拿了纸笔过来,写了几个大字放在一边,苏芸暖一身本事,不识字可不行,她必要说到做到,一定要让苏芸暖识字。 一辆马车停在门口,薛掌柜下了马车,车夫隔着栅栏门问:“是潘玉虎家吗?” 潘玉虎微微蹙眉:“外面什么人找我?” “二哥,我去看看。” 潘玉宝出门一看是薛掌柜,顿时心里舒坦了不少,在门口和薛掌柜寒暄几句,请薛掌柜进门。 薛掌柜并不认识郑飞凤,不过外面的马车比他的马车好,衣着华丽还带着丫环,他怀疑苏芸暖还在卖菜谱。 苏芸暖看到薛掌柜,笑着迎出来:“薛掌柜来的可不早。” “饭口过了才动身,潘家小娘子买卖兴隆啊。”薛掌柜意有所指的说。 苏芸暖看了眼郑飞凤,说道:“是自家姐妹,薛掌柜稍等。” 自家姐妹?薛掌柜皱眉,原本苏芸暖说家道中落自己还不信,如今看来倒还真可能了,先是那个龙章凤姿的少年,这又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姐,只是这潘家可太寒酸了。 苏芸暖从屋子里提出来一个篮子,放在院子里的小桌子上:“这里是十包配料,薛掌柜要几包?” “都要,五百文一包,这是五两银子。”薛掌柜拿出来两块碎银子递给苏芸暖,问:“这十包配料能用多久?” “一次一包,猪头和猪蹄处理好的话一锅就行了,重复用就会影响口感,薛掌柜要是心疼配料重复用,可别说我没说明白。”苏芸暖收了银子,拿了草绳把十包调料系成两 串递给薛掌柜的车夫。 薛掌柜犹豫了一下,问:“潘家小娘子可愿意再出让几个菜谱?高价也行。” “暂时不想出让了。”苏芸暖摇头:“我们这样的门户可不敢放太多银子,穷人乍富是催命符。” “哈、哈哈。”薛掌柜尴尬的笑了笑,抱拳:“潘家小娘子说的有理,不管啥时候只要想要出让菜谱,都可以来找薛某,告辞。” “玉宝,送薛掌柜。”苏芸暖叫来潘玉宝。 回头把银子给潘玉双,转身刚要进灶房,郑飞凤就拉住了她的衣袖:“芸暖,这料包是做什么的?” 苏芸暖没隐瞒郑飞凤,说了原委后才歉意的笑了笑:“九小姐,这猪头和猪蹄的做法就不能给你了,见谅。” 郑飞凤问:“东坡肉是不是也用这样的配料?” “略有不同。”苏芸暖说。 郑飞凤点头:“那行,以后但凡我这边用配料包也是五百文一包,这个你必须收!” 这个还真得收,苏芸暖福身道谢。 郑飞凤拿出来契书把这一条加进去了,苏芸暖的那一份也加上后才笑着说:“这才行,你零用钱不会断的。” 听到这话苏芸暖颇为无奈,就眼前这日子还敢奢望什么零用钱呢? 这下,磨药的这些妇道人家都傻眼了 ,她们这辈子都没见过如此能赚钱的人,但谁都不敢多嘴多舌的问,心里猫抓一样难受。 这一天忙忙碌碌过去了,等郑飞凤带着她的人离开后,打猎的人回来了,不过今天没抓到野猪,大家也都想着带猎物回家充饥。 等人都走后,潘玉双拉着苏芸暖进屋了:“嫂嫂,我快憋死了,你快坐下。” 苏芸暖坐下来看着潘玉双:“怎么了?” 潘玉双搓了搓手:“我也说不好,总觉得咱们家吃大亏了,那样的大户人家肯定不差钱啊,为啥咱们说啥都不要钱?” “走吧,咱们到玉虎那屋,刚好玉宝也是有想法的,这事儿咱们一起说说。”苏芸暖知道这不单单是潘玉双的想法,一家人有事摆在明面上说比较好。 杨婆婆带着潘玉竹没过来,自己这把年纪了,才不要掺和这些事,玉竹还小,听不听也没什么大用处,可图一个耳根子清净吧,潘玉宝那架势杨婆婆看在眼里,知道这非闹腾起来不可。 关了门,一家四口坐下来,苏芸暖拿出来契书放在桌子上:“今天这事儿你们有啥想法,都说说吧。” 潘玉宝吭哧半天,说了句:“知道嫂嫂是想要巴结人家,可也没有这样的,我……” “玉宝!”潘玉虎一拍桌子:“你说什么呢?” 第40章 都是聪明人啊 苏芸暖看潘玉虎真怒了,缓缓出声:“玉虎,让玉宝说完。” “嫂嫂,玉宝岁数小不懂事,我教训他,你别往心里去。”潘玉虎脸都红了。 潘玉宝眼圈泛红:“我说错啥了?我知道这些本事是嫂嫂的,可我们是一家人啊!你凭啥骂我?你知不知道一个菜谱卖了多少银子?五十两!五十两啊!” “那也是嫂嫂做主,轮不到你忤逆!”潘玉虎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潘玉双急忙挡在潘玉宝前面:“二哥你别生气,嫂嫂不是让我们说了吗?说说没啥不好啊,去永固县卖那些猪肉,咱们也卖了好多钱啊。” “你!”潘玉虎没想到潘玉双也这么说,一拳打在自己的腿上,声音都颤/抖了:“是我没用!我要不是伤了腿,还用嫂嫂这么操劳家里的事?你们一个两个的都不懂事,不懂事啊。” 潘玉竹悄悄地从门缝里挤进来,被屋子里几个人的样子吓到了,晃着小短腿到苏芸暖身边,一头钻进了苏芸暖的怀里,小身体颤的不成样子。 苏芸暖安抚的轻轻拍着潘玉竹的后背,说:“现在都听我说,玉虎别发脾气,玉宝和玉双没错。” 听到苏芸暖这么说话,潘玉宝跑去 墙根儿蹲下来,一个劲儿的擦眼泪。 潘玉双吸了吸鼻子:“嫂嫂,玉宝那么说话该打,一会儿我打他给嫂嫂出气。” “好了,先听我说。”苏芸暖点了点桌子上的契书:“只要郑飞凤卖出去一道菜,扣除成本我能拿到两成的钱,调味包一包五百文也是钱,这和我们跟人家合伙开了个酒楼有什么区别?” 潘玉宝一下就憋回去了,抬头看苏芸暖。 苏芸暖继续说:“我今天给的菜谱都是需要调味包的,还需要源源不断的猎物,李大叔这些人每天都去打猎,多少猎物我们都能卖出去,并且不需要我们每天奔波去永固县,这些猎物也不用我们出钱了,是不是没本的买卖?” “嫂嫂。”潘玉虎因为自己的弟弟妹妹羞愧难当。 苏芸暖缓缓地吸了口气,又说:“郑飞凤是永固县县令的掌上明珠,也是当朝丞相的长儿媳,这身份我确实想要巴结,所以玉宝说的没错。” 潘玉宝蹭就站起来了,几步过来直溜溜给苏芸暖跪下了:“嫂嫂,你打我吧。” “你是该打,自己家人有话好好说,不能由着脾气上来怎么绝情怎么说,不过你岁数小,你叫我一声嫂嫂,我就得有容忍雅 量,第一次不追究,再有一次不容你!起来吧。”苏芸暖说着,伸手拉着潘玉宝起身。 潘玉宝垂着头:“嫂嫂,我跪一会儿吧,不然我心里难受,也让我长长记性。” “行。”苏芸暖继续说:“还有一点你们都没在意,那就是开春后极有可能会有很多人生病,我能治病可咱们没权没势,别人碾死咱们和碾死一只蚂蚁没区别,不管郑飞凤到时候能不能有用,有备无患才行。” 潘玉双搓了搓手:“嫂嫂,我错了,我再也不会了,我、我去做饭。” “好。”苏芸暖看着还跪在地上的潘玉宝:“你去请李大叔过来一趟。” “哎。”潘玉宝爬起来就往外面走,恨不得一溜烟儿就跑出去,跑出去几步又回来了,疑惑的问:“嫂嫂,找他干啥?” 苏芸暖叹了口气:“今天不管是郑飞凤还是薛掌柜,咱们家的事情没背着那些妇道人家,若让这些人背后叽叽歪歪的瞎琢磨,咱们会不会很被动?” 一语点醒梦中人,潘玉宝是真服了苏芸暖,转身出去请李柱子了。 苏芸暖低头看看靠在自己怀里的潘玉竹,低声说:“玉虎是不是觉得你受伤了,我才会这样操劳?” “ 是,嫂嫂,我当初太鲁莽了,如今成了个废人,处处都拖累你。”潘玉虎闷闷的说。 苏芸暖抬头看着少年的头都垂到胸/口了,还是个孩子就要承受这么多,怎么能让人不心疼呢? “我想要过好日子,不单单是因为我自己,刚才玉宝有一句话说的很对,我们是一家人。”苏芸暖看潘玉虎抬头看过来,露出善意的笑容:“一家人呢,一定要齐心协力才能越来越好,有矛盾说出来,解决掉,各自都努力才行。” 潘玉虎心头滚热,嘴唇都颤/抖了,别开目光:“可是我啥也做不了。” “因为你伤了,你好好养伤就是为这个家做贡献,再说你可以劈柴啊,咱们家力气最大的就是你了。”苏芸暖柔声:“还有你是兄长,今天要不是你压着玉宝和玉双,我还真不行,所以你是咱们家的顶梁柱。” 潘玉虎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但心里发誓,明儿就算是爬也要去柴房劈柴,家里现在用柴的地方多,自己能做多少都行,只要不这么闲着,或许心里能舒服点了。 苏芸暖把潘玉竹抱过来放在潘玉虎的怀里:“好了,我去给你熬药。” “嗯。”潘玉虎一滴眼泪落下来了,赶紧擦掉 ,生怕被苏芸暖看到。 等苏芸暖出去后,潘玉竹才伸出小手摸着潘玉虎的眼睛:“二哥哥不哭,二哥哥是最厉害的,玉竹相信二哥哥。” 潘玉虎抱着潘玉竹,把她裹在怀里,仰起头眼泪顺着眼角流成了小溪,他想爹娘,也想大哥,每天都想…… 李柱子刚听媳妇儿说完白天的事情,就听到潘玉宝在门外喊自己,紧着对媳妇儿丁氏说:“不准乱说话,各凭本事的时候,真要得罪了她们,咱们进山打不到猎物。” 丁氏点头:“放心吧,我心里明白着呢。” 听说是苏芸暖要请自己过去,李柱子跟丁氏打了个招呼就跟着潘玉宝往杨婆婆家来了。 进屋,坐下来,问潘玉虎的伤好没好,寒暄几句,苏芸暖端着药汤进来递给了潘玉虎,坐在旁边的小登上:“李大叔,我想跟你商量一下收猎物的事。” 李柱子赶紧说:“芸娘啊,我们这些人算不得猎户,进山有时候都顾不过自己来,所以猎物打的不多,能不能不要银子,换粮食啊?” 都是聪明人啊,苏芸暖看着李柱子,点头:“成,那我明儿问问,如果能换粮食就更好了,咱们得商量一下怎么个换法,现在粮食可不便宜啊。” 第41章 吓坏了潘玉双 李柱子当然知道,就现在手里有银子都白扯,买不到粮食,但是肉再好吃,能总吃吗?粮食能存起来,每天喝点儿粥都能活命。 “咱们不要好粮,实在不行换一些麸皮和麦糠都行啊,芸娘啊,咱们这边是赶上灾年了,要是平常年头,春天来得早,如果能换粮种就更好了,多少钱都行。”李柱子说。 苏芸暖知道李柱子想事情周到也长远,这样的人是最识时务的,再者本性不坏,还有点儿侠义心肠,如果能帮忙的话,自己当然愿意。 想到这里,苏芸暖说:“这样吧李大叔,明儿我问问,就现在看啊,冬天野味少见,价格咱们定的高一些也情理之中,到时候可以有个讨价还价的余地,我昨儿收野猪是五两银子一头,野鸡一百文一只,野兔三百文一只,你看行不?” “啊?!”李柱子都惊呼出声了:“芸娘啊,野鸡平常二十文都有都是啊,这么个价儿,人家能答应吗?” 苏芸暖笑了:“谈谈呗,如果答应了,咱们进山可是很危险的,多要点儿拼命钱,不答应的话就压一压价格,到时候我再跟李大叔商量。” 李柱子心里都要开花了,连连点头。 苏芸暖话锋一转:“不过,李大叔 ,人心没有一样的,如果大家伙儿觉得我赚钱来得快,再有了小心思,用了别的法子,可别说芸娘不留情面了,毕竟谁都要活下去,各凭本事,您说呢?” “应该的,应该的。”李柱子知道这是一个甜枣一棒/子,可芸娘的敲打是正常的,毕竟媳妇儿说苏芸暖赚钱容易的时候,也是两眼放光,但人要本分,真有乱动心思的人,自己就先踢出去不带着一起了,免得连累大家都没饭吃。 一直在旁边听着的潘玉宝耳朵都臊红了,他知道嫂嫂厉害,也知道嫂嫂聪明,原来自己太没出息了,就盯着仨瓜俩枣,事情也看不远,丢人啊。 等李柱子回去后,苏芸暖让潘玉宝给潘玉虎换药,趁着这个工夫检查了伤口恢复情况,就算是自己用的都是最好的药,可潘玉虎的腿伤的太严重了,想要恢复好可得用些时间。 入夜,潘玉双哄睡了妹妹,过来坐在苏芸暖旁边,帮着整理药,这些药粉都配成了小包,一顿吃一包就好。 苏芸暖偏头看潘玉双:“明儿咱们要炼蜜,也要熬药,你这段日子多记住一些草药,回头等郑飞凤她们不来了,咱们俩得进山采药。” “嗯,嫂嫂放心,我这几天都在学呢,认识不少草 药了。”潘玉双听苏芸暖的语气和平日里没什么两样,心里那点儿担忧也放下了许多,轻声说:“嫂嫂,我和玉宝不懂事,嫂嫂不生气了?” 苏芸暖麻利的配药,听到这话哼了一声:“怎么不生气?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在我眼里玉宝和你都是孩子,玉虎还伤得那么重,闹起来让外人看笑话吗?” “我跟嫂嫂一样大。”潘玉双小声嘀咕。 苏芸暖斜了一眼潘玉双:“一样大咋了?就是不叫我嫂嫂,你也得叫我姐姐呢。” “嫂嫂!你不会不要我们的是不是?”潘玉双顿时炸毛了,惊恐的看着苏芸暖,好好的嫂嫂,叫什么姐姐啊? 苏芸暖还真有心思试探潘玉双的反应,见她这样只能笑了:“别胡思乱想的,好好整理药。” 没听到潘玉双说话,倒听到了压抑的抽泣声,不得已只能看过来,见潘玉双蜷缩成一团,低着头,捂着脸双肩都在颤/抖,抬起手过去拉开潘玉双的手:“哭什么?” 潘玉双一头扑过来抱住了苏芸暖:“嫂嫂,你不要丢下我们行不行?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玉宝也不会了,你不要丢下我们。” 苏芸暖愣怔一瞬就明白了,叹了口气:“你啊,就只顾着厉害了? 不动脑子?” 潘玉双点头:“是,不动脑子,不然咋也不能就只认得钱,为了钱惹嫂嫂伤心了。” “为了钱没有错,我不也一直都在算着怎么赚钱吗?”苏芸暖给潘玉双擦眼泪:“放心吧,我不会丢下你们的。” 潘玉双伸出小拇指:“那咱俩拉钩,一辈子都不能变。” “好,拉钩。”苏芸暖笑着和潘玉双拉钩后,也不配药了,起身拉着潘玉双到炕边儿:“好好睡觉,不要胡思乱想。” 潘玉双给苏芸暖盖被子,躺下来悄悄把手伸过来抓住苏芸暖的手,像是怕苏芸暖跑了似的。 清晨,潘玉双早早的起床,烧了热水用木桶提进来,看到苏芸暖醒了,赶紧出去拿了木盆进来:“嫂嫂,热水烧好了,我去做早饭。” 苏芸暖看潘玉双急匆匆的样子,穿戴整齐下地洗漱,她能理解潘玉双的刻意讨好,自己如果不是为了活下去,也不至于露出这么多本事来,把几个孩子吓到了。 苏芸暖本来也没打算就把潘家兄妹扔了不管,事情没到这个份上,道义上也过不去,自己单打独斗想要活下去也很难,慢慢来吧,人都是相处出来的。 潘玉竹贪睡,苏芸暖知道这孩子身体亏空的厉害,这 段时间吃得饱,穿得暖,小小的身体需要时间复原。 洗漱好出门把昨晚泡上的草药放在药炉子上熬着。 潘玉虎性子刚强,要尽快好起来才行,不然得憋屈出别的毛病来,再者百草堂送来的草药都分拣好了,也需要时间制丸剂,虽然疟疾症状各有不同,可最开始这些丸剂能救很多轻症,再者丸剂是掩护,治疗需要的特效药会融合进去。 潘玉宝扶着拄着拐棍的潘玉虎去了柴房,潘玉虎就坐在不远处劈柴,他做不了别的,熬药和做饭都需要烧柴,得多劈柴才行,自己劈柴,玉宝就能出去捡柴了。 “玉虎,这些药渣待会儿泡脚半个时辰,你别偷懒。”苏芸暖用蒲扇控制着火候,扬声对潘玉虎说。 潘玉虎点头:“嗯。” 灶房里,潘玉双把早饭端出来送进屋子里,把潘玉竹叫起来,扬声:“嫂嫂,二哥,吃饭了。” 潘玉宝看苏芸暖拿了大碗,走过来:“我来,药罐烫手。” 苏芸暖把垫布递过去,看着潘玉宝小心翼翼的倒药,这孩子执拗是真执拗,但终归是听得进去话,这就知足了。 “苏姑娘,我们来啦。”香草背着一个大包袱往院子里来,扬声冲着院子里喊了一嗓子。 第42章 你是咱们这些人的大恩人 潘玉双和苏芸暖出门来,看到梅娘和几个厨娘抱着菜板和菜刀进院,郑飞凤正在从马车里往下拿包袱。 “嫂嫂,她们是要住在咱们家?”潘玉双小声问。 苏芸暖摇头:“走吧,去帮着拿进屋来再说。” “苏姑娘快帮忙,小姐送来不少好东西呢。”香草走到近前:“我把这些放在屋子里去了。” 苏芸暖欢喜的点头:“谢谢香草妹妹,我去搬东西。” 梅娘让厨娘把东西放下,也出去帮忙,大包小裹摆满了屋子,这还不算,郑飞凤拿着点心盒子送到潘玉竹面前,柔声:“玉竹多吃点儿,都是好吃的。” 潘玉竹红着小脸给郑飞凤鞠躬,奶声奶气的说:“谢谢九小姐,九小姐真好看。” “这小孩儿,嘴上抹了蜜似的。”郑飞凤对苏芸暖笑道。 苏芸暖请郑飞凤坐下来:“九小姐,我这边有村民进山打猎,每天也能收获一些猎物,现在用的猪肉就是他们猎来的,如果开酒楼需要猎物的话,我想把他们手里的猎物收上来,这样就不愁没肉可做了,你看这事儿行吗?” 郑飞凤啧啧两声:“你简直是我的福将,快说来听听。” 这并不是夸张。 苏芸暖拿出来的菜谱主菜都是肉菜,野兔、猪肉和鸡,不管 是哪一种食材都难找。 主要原因就是饥荒时间太长,吃都吃不饱的时候,谁家会养六畜? 再说养猪,根本没人养,猪肉难吃,卖不出去,穷苦人家还没那么奢侈养一头大肚汉般的猪。 所以,郑飞凤能不兴奋吗? “这也是歪打正着。”苏芸暖说了自己一家的遭遇。 听到苏芸暖险些被吃了,郑飞凤一拍桌子就站起来了:“禽/兽!那人还在村子里吗?” “九小姐别急,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苏芸暖反过来要安抚郑飞凤。 说到村民进山打猎的时候,郑飞凤随口说了句:“这不能让芸暖白忙活,你怎么跟他们谈的,说来听听。” 苏芸暖说了自己和李柱子谈的买卖,也说了李柱子的想法。 郑飞凤听完之后,沉默片刻说道:“这样,你和那些人谈的价格是你收上来的,我打你这里收走猎物就能卖大价钱,所以野猪我给你十两银子一头,野鸡一两银子两只,野兔一两银子一只,别的獐狍野鹿的价格芸暖定就行。”郑飞凤拿出来房契给苏芸暖:“我把铺子那边都腾出来了,你提到了登仙酒楼,我们的酒楼就在登仙酒楼对面。” 苏芸暖:“……!!” 见苏芸暖无语的样子,郑飞凤笑了:“放心好了,我 知道你和登仙酒楼有买卖,他们有的我们不做,这样你就不为难了。” “九小姐为芸暖考虑的周到,我不担心。”苏芸暖笑着说。 郑飞凤笑着说:“至于粮种,我能拿出来的真不多,我爹那边大库都重兵把守,开春后,永固县也要耕种,所以价格贵一些,不过所有我能拿出来的粮种都三百文一斤,这些是我给你的价,你怎么跟村民说,我不管,但芸暖务必记住了,你给别人便宜太多,就容易养出来白眼狼。” 苏芸暖心里这感激啊,自己遇到了什么神仙样的姑娘啊,处处都为自己考虑不说,还在为自己钱袋子放水,真是贵人! 正经事说完了,苏芸暖叫上潘玉双出去帮忙,她授课,潘玉双打下手,她炒菜,潘玉双烧火。 潘玉虎让潘玉宝去砍柴,郑飞凤让车夫去帮忙。 整个院子里就两个闲人,郑飞凤和潘玉竹。 潘玉竹人小鬼大的搬个小凳子坐在郑飞凤旁边,一会儿还跑去给郑飞凤端来水润喉,殷勤的很。 苏芸暖让潘玉双提着热水和药渣进屋给潘玉虎泡脚。 村子里的人陆陆续续的都过来了,看到昨天来的大小姐都到了,她们都有些羞愧,可打从没粮食吃后,谁家也不敢起来的太早,一天能吃一顿饭就绝对 不能吃两顿,为了节省粮食就只能躺着。 潘玉双安排这些人磨药粉,苏芸暖在灶房里忙完,就去检查泡在药罐子里的草药,点火开始熬药。 郑飞凤过来坐在苏芸暖旁边:“芸暖,你们家这么多草药啊?” “是青牛县百草堂送来的,我们就负责配药和熬药做丸剂。”苏芸暖看郑飞凤,压低声音说:“前些日子我去了青牛县,遇到有人得了打摆子病,百草堂的薛郎中想要提前准备药,九小姐回去提醒下郑大人。” 郑飞凤小脸一下就凝重了。 苏芸暖知道郑飞凤听懂了,说疟疾可能她不知道,毕竟民间都叫这病是打摆子。 “你真是太厉害了!”郑飞凤由衷的感慨一句,立刻说:“不识字不行!你必须识字,来,我教你。” 苏芸暖也着急识字,原主不识字是自己很大的障碍,郑飞凤的出现解决了一大难题。 两个人小声嘀嘀咕咕,郑飞凤发现苏芸暖学字简直神速,想当年自己学写大字的时候,都不知道哭了多少回呢,有能耐还聪明的苏芸暖,让郑飞凤喜欢的不得了。 临走的时候,郑飞凤对苏芸暖说:“麸皮和麦糠会吃死人的,我多给你送一些陈粮过来,到时候你掂量着跟那些人换猎物,别太便宜也不能太贵, 熬过这个冬天就好了。” “九小姐生了一副菩萨心肠,芸暖记住了。”苏芸暖也喜欢郑飞凤,甚至觉得要是个这样的闺蜜,可就是福气了,只是自己一个农女,配不上,自己可不想落一个高攀的名头。 打猎的人回来后,这些妇道人家陆陆续续都回去了,苏芸暖是每天结算工钱的,免得以后麻烦。 丁氏落在最后,轻声和苏芸暖说:“芸娘啊,你是咱们这些人的大恩人。” “婶子,都是为了活下去。”苏芸暖笑了:“婶子回去跟李大叔说,粮食和粮种到了在跟大家伙说,别事情没办成,再让大家都白白盼一回。” 丁氏连连点头,回去了。 忙碌的一天过去后,一家人收拾郑飞凤送来的东西,包裹里放着的是棉衣和鞋袜,还有能做里衣的软棉布,铺盖虽然是半新不旧的,好在厚实的很。 还有一个包袱里装的都是男装,都是崭新的家丁服。 潘玉双连夜改了几件给家里人,苏芸暖就在门外点了一堆篝火熬药,预防疟疾需要齐头蒿根、滴滴金根,这两种草药和黄酒放在研钵里磨碎,得到的就是擂生酒,未发前服用,再以渣敷寸口效果很好。 停下了动作,苏芸暖抬头看看挂在天上的半边月亮,唉,真想回去啊。 第43章 求人的时候太难 想归想,可也知道没有可能了。 眼下的生活慢慢的在平稳,她也在盼着春天到来,虽说会有疟疾爆发的危险,可春天是孕育万物的时候,熬到了春天就意味着能活下去了。 以前还不曾觉得活着到底意味着什么,现在苏芸暖算是明白了,人啊,越是到绝境的时候越是想要拼了一切的活下去。 虽说是预防的药物,可制作起来也十分耗费人力,幸好薛丁元送来的全,黄酒和蜂蜜都准备了而不少。 所以苏芸暖把两味草药熬到浓稠,再放入黄酒dao到融合,搓成药丸外面果上薄薄一层蜜,药渣晒干等分收好,可以直接用黄酒浸泡dao烂敷在寸口上,效果就会很好。 剩下的是治疗药物,主要是研磨成粉,炼蜜制蜜丸,在制蜜丸的时候放入治疗疟疾的特效药,也要做水丸,水丸是给小孩子用的,药量就利用丸剂大小控制,做到万无一失才行。 一边熬药,一边用碾船把草药磨成粉,苏芸暖忘记了时间。 潘玉虎几次往外张望都不见苏芸暖回来,撑着身子把拐杖拿过来,架着身体来到门口,看到守在药炉子前的苏芸暖,火光给她的小脸打上一层温柔的光晕,纤细的身量坐在小凳子上踩着碾船的滚轮,还 要时刻看着药炉的火候,消瘦的小脸上,一双眼睛明亮的如天上寒星一般。 药罐子冒热气,苏芸暖拿着软布挨个打开盖子,热气烫手,赶紧丢开软布捏着自己的耳/垂。 潘玉虎看着苏芸暖的样子,不自觉的翘起了嘴角,后知后觉的他激灵灵一个冷颤,自己在想什么?这是嫂嫂,长嫂如母! 愤恨的转身想进屋,咣当一声撞到了门框上,顿时眼前发黑。 “玉虎?”苏芸暖听到动静看过来,就看到潘玉宝冲过来扶住了摇摇晃晃的潘玉虎,两个人费劲的挪进屋去了,看他那条腿僵直的样子,盘算着等伤口愈合后就开始针灸治疗,这么年轻的孩子不能落下残疾,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看得出来,潘玉虎是个十分要强的人。 潘玉虎进屋坐在炕上,看着一脸担忧的潘玉宝说:“嫂嫂在熬药,你过去帮忙。” “哦。”潘玉宝起身出去了。 潘玉虎两只手抓着头发,靠在墙上开始后悔了,当初自己该替大哥去当兵! “二哥,你也能帮忙。”潘玉宝抱着研钵进来,笑嘻嘻的说:“嫂嫂说大家帮忙,到时候分钱,你用这个碾草药,越碎越好。” 潘玉虎瞪了一眼弟弟:“家里得嫂嫂掌家了,一脑门子都 是钱。” “我知道,放心吧二哥,我有记性。”潘玉宝把研钵放在炕上,出门端来了一簸箕草药给潘玉虎。 潘玉双探头过来:“二哥,我给嫂嫂做新衣裳,她肯定能高兴,是吧?” “嗯,做吧。”潘玉虎低着头用力的碾碎草药,感觉自己的心情就像是被碾碎的草药一般,七零八落的不成型了。 忙活到半夜,一家人收拾妥当睡下,潘玉虎晕乎乎的挨到枕头上就睡着了。 早晨起来,苏芸暖把昨天做的药丸装进瓦罐里,放在屋子里,等郑飞凤的人过来开始新一天的授课。 不得不说郑飞凤手底下的人都挺厉害的,学到第七天的时候就能做出来像模像样的菜了。 郑飞凤决定在年前选个好日子开业,苏芸暖答应开业的时候过去帮忙,后厨这一块暂时可不放心。 同时,郑飞凤答应送来的粮食和粮种也都齐备了,遗憾是粮种太少。 前天和昨天都抓到了野猪,苏芸暖都连夜处理好,放在大缸里盖好了雪,这样能保证猪肉新鲜。 最后一天学完了,郑飞凤带着人离开,约好了开业的时候亲自来接苏芸暖,至于这些野猪和猎物都记好了数,处理干净送过去另外还给钱。 苏芸暖让郑飞凤把这 两头野猪的肉都带回去,头蹄下水郑飞凤直接留下来,表明了不会让苏芸暖为难,哪怕是青牛县登仙酒楼做的东西,自己也不会重复做。 就这办事的通透和分寸,苏芸暖都有些敬佩了,听多了为富不仁的人和事,郑飞凤的品质就格外弥足珍贵。 当晚,苏芸暖就把大家都叫过来了,提到了粮种和粮食。 “大家都自愿,价格也算不得高,粮种三百五十文一斤,就算是这个价格,咱们也只有这百十来斤,实在是没有太多。”苏芸暖说。 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要饿死人的时候,谁家都顾不上粮种了,都吃光了,哪怕就这百十来斤的粮种,都让大家伙儿眼热,眼看着进了十二月就过年了,往年过了年遍地都是野菜,今年看样子会晚一些,可农户人家准备粮种可是第一大事。 再说了,现在你拿着钱都买不到米,更不用说粮种了,三百五十文一斤的价格,让这些人感觉在做梦,便宜!太便宜了!虽然他们穷,可青牛县粮铺里的粮食多少钱,谁不知道? 苏芸暖见大家都没说啥,才又说:“粮食有一些,是陈粮,我看了都是红粮,一百文一斤。” “芸娘啊,这是不是太便宜了?可别是你再贴补大家伙,家家都 得过日子,我们现在打猎还能换钱呢。”李柱子坐不住了,先开口说。 周大宝也说:“还是秋天的时候,青牛县粮铺里的红粮都五百文一斤了,世道不好,粮食就是命啊,怎么到芸娘这里,这么便宜?” 大家七嘴八舌说了好一会儿。 苏芸暖笑了:“大家伙儿别多想了,我不会拿出来银子贴补大家,九小姐心善,也念着我的一点情份,只是大家千万别再吃粮种了,太少。” 这话让所有人都惭愧了。 苏芸暖继续说:“野猪五两银子一头,野鸡一两银子四只,野兔是一两银子两只,大家这段时间都多多打猎,眼看着熬过这个冬天就好了,回头李大叔再带着人去送货,九小姐说不白送,给工钱。” “芸娘,你救了我们大家伙儿。”李柱子先起身给苏芸暖鞠躬了,是诚心诚意的感谢。 苏芸暖笑着说:“那就大家记我一个好,往后需要帮忙的时候,都搭把手吧。” 人情必须要,毕竟求人的时候太难。 大家没有一个含糊的,商量好了,都着急回去拿猎物过来,一时间愚谷村都热闹起来了。 赵长林坐在大门口像门神似的,眯着眼睛盘算,这芸娘的本事真不小,得像个法子才行啊。 第44章 还给人活路吗? 渐渐地,愚谷村的人都知道祈煊带着李柱子那些人进山打猎了。 特别是他们抬着野猪进村,简直快把人馋掉大牙,偏偏谁都不敢先出头,毕竟李柱子那些人一个个都精神头很足,一看就是打不过的那种。 这些人挺不住,都跑来找赵长林想办法,赵长林把鼻子都气歪了,自己有什么办法? 见他们不肯走,冷哼一声:“都掂量着吧,上头递过来话了,最迟年后,保不齐是年前就又要抓壮丁了,真要是怕饿死在村子里,去打仗吧,那些兵士可不挨饿!” 这些人瞬间都闭嘴了,两三年了,一年抓两茬壮丁,多少人够抓啊? 再者,抓走的人根本就没有一个稍信儿回来的,更不用说活着回来的人了,谁都不是傻子,打仗可是会死人的! 冷大良恨恨的咬着牙,心里是真不服,挨饿谁好受? “村/长,别的不说,这范林他娘都看着硬朗起来了,咱们村子里可就没啥能是吃的了,要不咱们也进山试试?”孙老九笑嘻嘻的凑到赵长林跟前:“管咋得活下去吧,这都快过年了,年后能种地了。” 赵长林冷嗤,看着孙老九:“种地啊?” “嗯,不种地咋行?”孙老九 点头。 赵长林上一眼下一眼的打量着孙老九:“想得挺美啊,你有粮种?” 孙老九顿时如霜打的茄子般蔫了。 冷大良都快压不住火气了,赵长林阴阳怪气,敢情是他家不饿?全村最肥的人是赵长林的媳妇金氏,金氏出了名的馋嘴,真要是把自己惹急眼了,找个机会把金氏勒死! 这个心思一动,冷大良就往院子里张望。 赵长林眼角余光一直都盯着冷大良呢,看他往院子里看,站起身:“有工夫在这里杵着,不如去衙门要粮。” 冷大良顿时来精神了,看着赵长林:“咋的?朝廷要赈.灾了吗?” “没得到准信儿,但衙门是啥?那可是官家,咋还不得有存货吗?”赵长林叹了口气:“我不好露面,你们人多点儿过去,保不齐就要回来粮了呢。” 冷大良觉得有道理,带着人就走了。 等这些人走后,赵长林转身回屋,西屋儿子还在睡觉,最近总是没啥精神头,他可就这一条根,怎么都是得保住了才行。 “长林,我做了面疙瘩汤,你吃不?”金氏转过头问。 赵长林摆手:“不吃,给儿子留着,你这几天出去转悠转悠,看看杨婆子家里到底咋 回事?” “我可不去,那老太婆一直都瞧不上我。”金氏躺在儿子旁边:“我算看明白了,杨婆子家里肯定有粮。” 这话说到赵长林心里去了,他也这么想的,要能抢了粮回来就好了。 背着手回去东屋,浑身酸软的躺下来,饿得心里发慌也睡不着,要不是自己腿脚不好,跟着进山打猎也能有口吃的,家里的粮食不多了。 翻来覆去的琢磨好半天,赵长林起身就往潘家老宅去了。 赵氏正骂骂咧咧的让潘芳芳赶紧去洗衣服,拿着鸡毛掸子打着潘玉玲和潘玉翠,让她们去后扫雪。 打从潘老太太哑巴了后,赵氏在这个家里就越来越厉害了。 潘二林坐在院子里,看到走进来的赵长林,赶紧起身迎过来:“大哥,你咋来了?” “有事。”赵长林听到妹妹的叫骂声,扯了嗓子:“过日子就好好过,鸡飞狗跳作甚?” 赵氏是听到是娘家大哥的声音,赶紧走出来:“大哥,你咋来了?” “过来坐下,这事儿我刚听说,你们得有个提防。”赵长林坐在凳子上:“上面又要抓壮丁了,别人家我不管,玉城可是你们的独苗,怕是躲不过去了。” 听到这话, 赵氏吓得脸一下就白了:“那咋整?大哥,玉城不能被抓走啊,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得了!听大哥说!”潘二林紧张的看着赵长林。 赵氏嗷就炸了:“潘二林你个窝囊废!我大哥为了你家都操碎了心!你还敢跟我喊?” 赵长林看潘二林低下了头,扫了眼赵氏,让她坐下来商量,这才说:“不伤筋动骨是保不住玉城的。” “哥,潘玉虎比咱们玉城小一岁,我要不要去看看?真要是抓的话,让潘玉虎顶替你外甥玉城。”赵氏灵机一动说。 赵长林眯起眼睛:“潘玉虎可好些日子没露面了,我听说有人看到他进山是被抬回来的。” 赵氏剜了一眼潘二林,啐了一口:“芸娘那小蹄子心眼跟筛子眼似的,保不齐是假的!不亲眼看到我是不信!” “还有一个法子,你们两个靠过来点儿,听我说。”赵长林很小声的说完,赵氏一个没坐稳跌坐在地上,下意识的往西厢房看了眼。 赵长林叹了口气:“万不得已,只能用这个法子,你们也好好想一想吧,到时候真要抓人,我也是说不上话的。” 赵氏两口子送赵长林到大门口,两个人进屋好一顿合计,也没商量出 来一个好法子,但都把眼睛盯上了潘玉虎。 村子里开始议论抓壮丁的事情了,家里但凡有男人在的,都人心惶惶的不得安宁。 苏芸暖不担心,潘玉虎的伤三两个月都好不利索,抓壮丁也不会要个伤了的人,做好了药丸,苏芸暖打算送到百草堂,登仙酒楼的薛掌柜先一步来了,又拿走了一个月的料包,顺带着捎上苏芸暖去青牛县送药。 马车离开村子,薛掌柜说道:“苏姑娘啊,你们可小心着点儿,北边流民都往咱们这边来了,只怕到时候更乱了。” “流民?”苏芸暖一直都不知道外面到底是怎么回事,只知道到处打仗,可谁跟谁打仗都不知道啊,趁这个机会,苏芸暖问薛掌柜:“这流民是怎么回事啊?” 薛掌柜叹了口气:“咱们大晟国摊上了个昏君!十五年前镇国侯满门被斩,祈家军散落民间,只有崔老将军带领崔家军镇守龙门关,抵御长夷国,三年前昏君越发昏庸,三王举兵造/反,老百姓就没有好日子过了,流民是从玉门关那边过来的,只怕长夷国要打过来了。” 苏芸暖心都凉了半截,这是什么人间疾苦啊?内忧外患都赶到一起了,还给人活路吗? 第45章 找来了个抓妖的老道 薛掌柜连连摇头:“只怕,越来越艰难了,流民还不算,还要抓壮丁,太小的不能打仗,太老的也跑不动了,这些不抓,余下的可都抓走,听说三王在抓壮丁,朝廷也在抓,可真是,唉。” “我们家玉宝才十岁,会抓走吗?”苏芸暖不担心潘玉虎,担心的是潘玉宝。 薛掌柜叹了口气:“那就要看看来抓壮丁的兵长的意思了。” 苏芸暖抿了抿唇角,反正自己手里有银子,实在不行用银子也不能让他们把玉宝抓走,那么小的孩子去打仗,简直就是送死! 到了百草堂门口,薛掌柜让车夫下去帮忙,撩起帘子看了眼百草堂门外的那些衣着破烂的人,脸上就带了怒色,嘀咕了一句:“愚不可及!” 百草堂的伙计都来帮忙,小药童请苏芸暖到后院去,说薛丁元正在熬药走不开。 到了后院,苏芸暖才知道薛丁元这熬药的阵仗可真是走不开,靠着东墙的一溜都是新建好的药炉子,每个药罐子里都在咕嘟咕嘟冒着热气,薛丁元满头大汗的挨个看着火候,大冷的天,他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 “芸暖姑娘快坐,这些药很快就好了。”薛丁元跟苏芸暖打了个招呼。 苏芸暖也没多想,挽起袖子过来帮忙:“薛叔,咋不找几个帮手?” “那得用银子,再说平日里都够用,就这段日子病人越来越多,一个病人一家子都得吃药先防着点儿,这才忙不过来的。”薛丁元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可算把芸暖姑娘盼来了,这些药可解了燃眉之急啊。” 等这些药汤都熬好了,伙计们把药汤送到门口,每个人都喝一碗,药是预防的,也是不收钱的,这给苏芸暖的内心带来了极大的震撼,薛丁元真是担得起大善人这个称号了。 薛丁元坐下来,苏芸暖把做好的草药都搬过来给他过目,治疗的药物分为水丸和蜜丸还有药粉三种,预防的药是水丸和敷在寸口的药渣。 “真是好法子!”薛丁元看得出来,自己的法子太笨,不如苏芸暖的法子便捷,简直解决了百草堂的大难题。 苏芸暖坐下来:“薛叔,这些草药都是你送过去的,我们没啥成本,所以就当是送给人情。” 听到这话,薛丁元爽朗的笑了,摆手说道:“那不行,谁都得活命,这样,这些药工钱先给你五两银子,回头卖出去一副药给你三成,别嫌弃少,往后世道好了,百草堂再贴补给芸暖姑娘,行不?” “工钱不用给,三成利就不少了。”苏芸暖看得出来百草堂是真穷,再者治病救人,医者仁心的薛丁元让人钦佩,自己不缺这五两 银子。 薛丁元见苏芸暖坚持,也就是在心里记下了这份好,伙计们忙完就去雇了骡车,苏芸暖带着草药回了愚谷村。 刚进家门没一会儿,祈煊带着打猎的人回来了,今儿收获太大了,一口气就猎了三头野猪,李柱子这些人都喜笑颜开。 苏芸暖给了银子,李柱子这些人都张罗着帮着杀猪,大家心里清楚得很,这些猪肉苏芸暖也舍不得吃,所以单纯就是帮忙。 祈煊进屋去看潘玉虎了,潘玉虎每天都劈一些柴,余下的时间得静养,不然嫂嫂就会翻脸的,这会儿躺在炕上,笑着说:“祈煊大哥,你是帮了大忙。” “算不得什么。”祈煊没多说啥。 潘玉虎虽然一直都没进山,但心里明镜儿似的,这些人进山能不能抓到野猪,抓多少野猪,得看祈煊的心情,所以暗中帮忙这恩情,自己得领。 院子里支/起来三口大锅烧水,苏芸暖指挥潘玉双和潘玉宝看好了接猪血的木盆,叫来祈煊和自己宰兔子杀鸡,院子里十几个人忙的热火朝天的。 “玉虎,家里有事儿咋不叫我们过来帮忙?”赵长林带着潘家老宅的人和愚谷村的那些不进山打猎的村民提着碗和盆上门,进院的时候笑呵呵的说。 苏芸暖微微眯起了眼睛,走上前拦住了赵长林一 众人,冷冷地说:“天那么大的洗脸盆子都不够你使的?” “哟,玉龙媳妇儿这话是啥意思?我们这不是来帮忙嘛。”赵长林抬起手要推苏芸暖:“这家里还轮不到你个妇道人家做主,玉虎才是当家的。” 苏芸暖手里杀鸡的菜刀上还沾着血,直接横在赵长林面前:“啥意思?说你脸大!这个家我做不做主你说的不算,带着这些人滚出去,否则我不客气!” 李柱子带着人围了过来,一个个都杀气腾腾的。 潘玉虎要起来,祈煊按住了他的肩膀,轻声说:“你没发现她很聪明吗?” 潘玉虎看祈煊。 祈煊拍了拍潘玉虎的肩膀:“再说了,还有我呢。” “有劳祈煊大哥了。”潘玉虎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懊恼的很。 祈煊起身也走过去了,比他更快的是潘玉双和潘玉宝,两个人一左一右护在苏芸暖身边,虎视眈眈的看着赵长林这些人。 如今愚谷村的人两极分化很明显了,苏芸暖身边这些人和赵长林身边的人,对峙起来像是仇人一般。 苏芸暖打量着这些人,目光落在了潘二林的身上,她就很奇怪,这些人好些日子都不吭声,怎么就突然登门了?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潘二林被苏芸暖看的浑身寒毛都炸起来了 ,咬牙切齿的硬撑着,心里想要撒腿就跑。 赵氏小声对金氏嘀咕了几句,金氏晃着胖墩墩的身体走出来:“咱们村子上的妇道人家就没芸娘这样不要脸的!你奶婆婆到现在都不能说话,长辈都快打遍了,我们这些看着芸娘长大的人该都清楚吧?原本的芸娘可不是这样的人,保不齐被什么鬼怪上/身了。” “对!芸娘孝顺谁不知道?都咽气了的人还能活过来,肯定是被鬼怪上/身了!”赵氏指着苏芸暖:“为了让村子里的人能活下去,今天必须除掉她!” 苏芸暖刚要说话,就听到一声道号:“无量天尊。” 人群顿时闪开了一条路,穿着土黄色道袍的道士走进来,手里拿着秃毛的拂尘一步三晃的走进来,三缕山羊胡子稀疏焦黄,倒三角形的脸上一对三角眼睛微微眯缝着,突然手里拂尘一指苏芸暖:“妖孽!还不速速退去!” 潘玉虎听得一清二楚,哪里还沉得住气,抓着拐杖下地,顾不上腿疼,那速度简直是不要命一般,身子一横挡住了道士,厉声:“你们是欺负我提不动刀了?哪里来的杂毛老道招摇撞骗?” 苏芸暖低头看到潘玉虎伤腿上有血渗出,心就一沉,再看他微微颤/抖的衣襟,明白潘玉虎在恐惧什么,他恐惧的不是老道,是自己。 第46章 我是不是妖孽你说了算? “玉虎。”苏芸暖出声。 潘玉虎侧脸:“你别出声!” 嚯!这个横啊,苏芸暖哭笑不得。 潘玉虎吩咐:“玉双、玉宝,送嫂嫂进屋,今天这院子我看谁敢踏进半步!” 苏芸暖哪里肯走?姑且不说道士有没有本事,就真有本事能把自己怎么着?送走?巴不得的,这破日子谁愿意过? 绕过潘玉虎走到他旁边,冷笑:“你们这是一计不成又来一计是吧?拿着锅碗瓢盆是什么意思?软饭硬吃吗?来来来,道士你过来,你告诉我妖孽在哪里?” 潘玉虎伸出手抓住苏芸暖的手臂。 苏芸暖看过来,目光笃定:“玉虎。” 抓着苏芸暖的手还不等松开,一张符纸就贴在苏芸暖的脑门上了,道士念念有词:“天灵灵地灵灵,道祖仙尊快显灵,急急如律令!定!” 苏芸暖没动,潘玉虎也没动,两个人心情虽然不一样,但反应是相同的,都愣在原地了。 道士一看两个人都不动了,那动作更快了,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噼里啪啦的贴了几十张符纸在苏芸暖的身上。 “嫂嫂!”潘玉虎反应过来伸手就去抓那些符纸。 道士一脚踹开了潘玉虎,要不是祈煊 迅速出手,潘玉虎这一下伤的会更重。 “祈煊大哥,快去救我嫂嫂。”潘玉虎目呲欲裂,盯着那站在原地浑身贴满了符纸的苏芸暖,只觉得恐惧从脚底板升起,浑身颤抖的不成样子。 这一番操作,赵长林这些人不敢动了,李柱子的人也都傻眼了,不自觉的看向苏芸暖。 一阵风吹来,那些符纸哗啦啦的响,道士从包里拿出来红绳,红绳上串着铜钱,坠着铜铃,舞舞玄玄的往苏芸暖的身上缠绕,倒退几步掏出桃木剑,剑尖指着苏芸暖:“妖孽!速速现形!” 这个失望啊,苏芸暖是真心期待道士是个厉害的,毕竟严格说来自己这是鸠占鹊巢,用道家的话说叫夺舍,可是这一套基本用完了,自己哪怕有一丝一毫的感觉也行啊,啥感觉都没有是什么鬼? 动了动手,红绳缠的不是很紧,抽出一只手撩开贴在脑门上的好几张符纸,问:“道爷,你要不要开坛做法?好像不行啊。” 道士瞪圆了眼睛,捏着桃木剑:“你是何方妖孽!” “我是不是妖孽你说了算?”苏芸暖慢腾腾的往下摘符纸,也没扔都放在另外一只手上捏着,笑道:“赵长林给你什么好处让你来害我?修行的人都要修 道心,道爷的道心好像不稳啊。” 连红绳都摘下来托在手中,苏芸暖嘴角一掀对着赵长林这些人笑了,目光落在老道身上:“不如我请道爷吃肉,道爷帮我超度亡魂怎么样?” 嘴上这么说,苏芸暖用红绳缠紧了一沓子符纸,冷哼一声扔到了老道的脚边,转身看李柱子:”李大叔,咱们这些都是要换成银子的,他们想要吃肉就是断咱们的财路,有句话怎么说的?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能由着他们?“ “不能!”李柱子羞愧的很,没事的时候口口声声说护着这一家,结果刚才他没动手。 苏芸暖点了点头:“那就劳烦李大叔了。” 走到祈煊跟前蹲下来看脸色苍白,满头是汗的潘玉虎,叹了口气:“你啊,怕什么呢?” 潘玉虎一句话都不想说,浑身汗湿到虚脱。 “帮我把玉虎送到屋里,他的伤口裂开了。”苏芸暖对祈煊说。 祈煊点头,旁边有人过来帮忙抬着潘玉虎往屋子里去。 苏芸暖跟在后面刚走出去几步,就听到身后有女人尖着嗓子喊:“贱妇!我们一起打死她!” 停下脚步,苏芸暖回头看着这些人,磨了磨牙转身大步流星的回来了,手里多了 银针,走到李柱子前面抬起手一指说话的妇人:“打死我?来!今天我就把话撂这了,谁敢踏进这个门半步,我就杀人!你们一个个都是吃过人肉的畜生,就算杀了你们那也是替天行道!愚谷村不是没人可以作证,来吧!” 李柱子也急眼了!拿出来杀猪刀,啐了一口:“你们明明就是想要来吃肉的,还要这么欺负人,真当我们好欺负?这年头杀个把人算什么?你们动芸娘个试试!” 这就僵持住了,苏芸暖惦记潘玉虎的伤,往前步步紧逼,李柱子带着人紧随其后,赵长林知道事情不好,撒腿就跑了。 他一跑,人群就散了,苏芸暖转身往回走:“李大叔带人处理猪,我去看看玉虎的伤。” 李柱子看着苏芸暖急匆匆的背影,佩服的五体投地,自己这辈子还从来没对一个女子如此服气过呢。 潘玉虎躺在炕上,脑海里还是苏芸暖被贴满了符纸的样子,心都抽疼。 “剪子。”苏芸暖快步进来,对跟在身边的潘玉双说。 潘玉双拿着针线笸箩过来,苏芸暖上炕跪坐在潘玉虎身边,抓着裤脚咔嚓咔嚓几下就把裤腿都剪开了,里面缠着的布条染红了大片。 “嫂嫂。”潘玉双害怕 了,怎么突然这么多血? 苏芸暖没说话,挑起最外面一层的布条剪断,迅速的拆掉布条露出伤口,果不其然在小腿肚的正中间崩开了两寸多长的口子。 “准备热水。”苏芸暖对吓哭了的潘玉双说。 潘玉双急忙跑出去。 抬头看了眼祈煊:“祈煊帮我去把赵长林抓来吧,这个人不好好教训是不行了。” 祈煊一愣,起身出去了。 抓不抓赵长林不是重点,重点是自己的本事不能让祈煊看到,潘玉虎能吓成这样的原因是更相信道士,害怕自己真是什么山精鬼怪,但潘玉虎的初心是保护自己,所以问题还不大,祈煊可就不好说了。 屋子里只剩下苏芸暖和潘玉虎。 心里默念消毒水和涂抹麻药。 伤口消毒,涂抹上麻药后立刻让手镯收回,再要来缝合针线和止血药。 潘玉双端着热水盆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苏芸暖像是缝衣服似的在缝二哥的腿伤,手里的盆咣当掉在了地上,整个人都吓傻了。 苏芸暖都没看潘玉双,沉声:“再去端来一盆。” “哦,哦。”潘玉双转身走出去几步,跑回来捡起来木盆,忍不住看苏芸暖染血的手,心惊胆战的去端热水。 第47章 杀一儆百,吓死你! 缝合好,苏芸暖拿来潘玉双准备做里衣的白色细棉布,撕成寸许的窄条固定伤口。 等潘玉双端来热水后,苏芸暖用软布蘸着热水清理血迹,清理干净再用宽一些的布条把整条小腿都包扎好:“去拿两块木板和草绳。” 潘玉双跑出去把东西拿过来,苏芸暖把草绳甩到房梁上垂下来,用刚才剪下来的棉裤裤腿把木板包裹上,固定好潘玉虎的伤腿,直接用绳子把腿吊起来了。 做好这一切才松了口气,坐在炕上:“现在你就给我躺着!什么都不用你做,什么时候养好了再下地!” 潘玉虎没感觉到多疼,但听到苏芸暖这么说就慌了:“嫂嫂,我没事。” “有事是什么样的呢?”苏芸暖脸色阴沉:“不幸中的万幸是你没伤到骨头,但是筋脉恢复不好的话,你就是个瘸子!这算不算有事?你心里总怀疑我对吧?现在赵长林把道士都请来了,我也没咋地,你要继续怀疑我也行,等你能跑能跳的!” “我、我是怕他们伤到嫂嫂。”潘玉虎的心事被点破了,呐呐地说。 苏芸暖哼了一声:“你怕这个?李大叔和那些人是摆设吗?外面那些东西是给永固县县令的千金送去的,你觉得他们能消消停停的抢走?话说回来了,你自 己都照顾不好自己,怎么保护我?” 潘玉双不敢说话,劝都不敢劝,只能默默地收拾残局。 “我说咱们是一家人,那也要你们真心把我当成一家人看,要是你不放心,我另找住处。”苏芸暖下地:“潘玉虎,你好好想想吧!” 苏芸暖出去后,潘玉双才过来拿了被子给潘玉虎盖上,看着被剪得破头齿烂的裤子,又去拿了小被子把吊起来的腿给缠好,这才坐在旁边:“二哥,嫂嫂的话我咋听不懂?她为啥说你相信道士?” “是气坏了,你去帮忙吧。”潘玉虎闭上了眼睛,他就知道嫂嫂聪明过人,自己那点儿小心思逃不过她的眼睛。 换做自己是她的话,可能比她还生气,直接甩手就走了。 潘玉双出去帮忙,潘玉竹费劲的从旁边的炕上挪蹭下来,坐在潘玉虎身边,伸出小手轻轻地摸着潘玉虎的脸。 “玉竹,嫂嫂是个好的。”潘玉虎轻声说。 潘玉竹凑过来贴在潘玉虎的耳边小声说:“二哥哥也是好人。” 潘玉虎笑了。 李柱子带着人处理好要送走的肉,放在匾筐里。 剩下的是头蹄下水和猪血,苏芸暖叫了几个妇道人家帮忙处理猪肠,草木灰、雪和盐,处理好的猪肠泡在水里,调好 了猪血灌血肠。 锅里放上猪骨头和几块肉,烧开了放进去血肠煮着。 今儿这些人帮了忙,不请他们吃顿饭说不过去,所以让潘玉双拿出来薯粉和两只鸡做粥。 这边几个妇道人家和潘玉双忙着做薯粥,薯粥里放了剁碎的鸡肉,撒点儿盐就是现如今最好的吃喝了。 李柱子这些人推辞了好半天,苏芸暖也坚持留他们吃饭,最终也就都坐下来吃饭了,别的不说,做了这么多不吃浪费了,再者这饭菜是太香了!谁能忍得住? 三大锅骨头汤和血肠,还有足够喝饱的薯粥让这些人都无比满足。 临走的时候苏芸暖对李柱子说明天去永固县送肉,今天闹腾成这样,在留着怕是护不住了,送走了省心。 院子里安静下来,苏芸暖给潘玉虎熬药,潘玉双和潘玉宝收拾院子,杨婆婆身体越发的不好,就在屋子里躺下了,只是苏芸暖太忙,没发现。 祈煊提着昏迷的赵长林进门,直接扔在了苏芸暖的面前。 “……”苏芸暖看祈煊面无表情的脸,道谢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祈煊蹲下来在赵长林的后背拍了两下,赵长林就吭哧瘪肚的醒了,睁开眼睛看到苏芸暖的时候,吓得妈呀一声爬起来就跑。 祈煊一闪身 拦住了赵长林的去路,问:“你想怎么办?” 苏芸暖走过来:“瘸一条腿还跑的这么快,两条腿都瘸了会怎么样?” “那就试试。”祈煊淡淡的说。 苏芸暖到旁边找了个木棍子握在手里,眼神阴狠的逼近赵长林,赵长林被祈煊抓着脖领子根本跑不掉,吓得两只手一个劲儿的挥舞:“你别过来!别过来!” “这你就说的不算了,我还说你别到我家来闹腾呢,挡住你三番几次带人上门了?”苏芸暖举起了木棍。 赵长林大喊:“我是村长,这次官府要征兵,我报谁去谁就去!” 苏芸暖把木棍放下,看着赵长林:“你报了我家玉虎?” “没有,没有,但潘二林不想让他儿子去送死,你们潘家得出一个,今儿就是他们来试探潘玉虎的,看来潘玉虎。”赵长林吞了吞口水:“只要你放过我,我就让潘玉城去!” 苏芸暖被气笑了:“我家玉虎的腿伤很严重,你以为这样我就能放过你?” 赵长林眼看着苏芸暖又举起了木棍,大吼一声:“我还知道流民都快到了,这一路上他们可是烧杀抢掠啥都干的!芸娘,你放了我,我肯定有用!” 苏芸暖是再次放下木棍:“你知不知道我抓你来很容易?” 苏芸暖找来了草绳,速度极快的用马蹄扣把赵长林绑了手和腿。 “祈煊大哥,把你的匕首借给我用用。”苏芸暖伸出手。 祈煊不知道苏芸暖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把匕首递过去站在一旁,拉出架势看热闹了。 苏芸暖提着匕首进了柴房,从柴房里抓出来一只兔子提在手里,叼着匕首把兔子吊在墙上,看了眼赵长林:“记得我教过你怎么杀人吧?” 赵长林紧张的吞口水,死死的盯着苏芸暖,看她一手拿着匕首,另一只手抓住兔子耳朵,匕首尖头浅浅的刺入兔脖子里,轻轻一挑鲜血就涌出来了,苏芸暖提这兔子耳朵,兔血落到下面的盆子里。 “伤口小,兔皮就值钱,这只兔子的毛色不错。”苏芸暖看了眼赵长林,笑问:“对吧?” 赵长林身体僵硬,面无表情。 苏芸暖不在说话,放血后顺着兔唇开始剥皮,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剥好的兔皮放在一边,又凉飕飕的看了眼赵长林,匕首顺着兔子的骨缝开始收拆解,一块块兔肉,一块块兔骨都被分割下来。 “赵长林。”苏芸暖突然出声。 赵长林眼睛一翻就昏死过去了。 “嫂嫂,赵长林吓死了。”潘玉宝恨透了赵长林,在旁边摩拳擦掌半天了。 第48章 爹都上阵了,买卖要火啊 苏芸暖手里多了一根银针,在赵长林的人中穴上下针,片刻工夫猛地提出银针,赵长林怪叫着睁开眼睛,真个人就像是蛆一样在地上挪蹭,想要跑出去。 “想走不难,你记住了我的话,让你做什么就去做,不然我就把你当成这兔子分成一块一块的,拼都拼不起来,扔山里喂野狗。”苏芸暖轻声细语的说完,用匕首挑开了赵长林身上的草绳。 赵长林爬起来跑出去没两步,腿软的跪在了地上,一转身咣咣给苏芸暖的方向磕头:“姑奶奶饶命,我一定听话,我一定不找事儿了。” 苏芸暖嗯了一声,才说:“滚吧。” 赵长林没反应过来,真的倒地开始滚了,看着他歪歪扭扭的滚到门口,爬起来撒腿就跑的样子,苏芸暖没忍住笑出声来。 她笑了,祈煊可笑不出来了,他从小就听姨母说各种各样的人,其中有一种人叫刑官,苏芸暖刚才的所作所为,只怕也不比那些刑官差到哪里去,这是个何等心狠手辣的人啊。 “给你匕首。”苏芸暖把匕首递过来。 祈煊没接:“你留着防身吧。”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苏芸暖 看看手里的匕首,古朴沉稳,有点儿不起眼,但非常锋利,刚才宰兔子的时候相当趁手。 出了一口恶气的潘玉宝凑过来:“嫂嫂,放走赵长林太便宜了,应该在他昏过去的时候踹几脚。” 苏芸暖摇头:“玉宝,赵长林还是好对付的,留着他能让你和玉虎都安全。” “他还有这本事?”潘玉宝撇嘴儿。 苏芸暖往屋子里走:“玉虎有伤在身,抓壮丁肯定不用去,但是抓红眼了的话,别看你才十岁,也很有可能被抓走了,赵长林经过这件事后,肯定不敢得罪咱们家,所以你和玉虎都安全了。” 潘玉宝挠了挠头发:“嫂嫂,你想的真周到。” 苏芸暖笑了笑没说什么,她现在担心赵长林说的话,如果年前抓壮丁无所谓,毕竟潘玉虎的伤势确实不可能被抓走,可年后的话就不好说了。 愚谷村的人不善者多,除了抓壮丁,还要担心被抢粮食。 所以,苏芸暖即便是睡觉的时候,都恨不得睁开一只眼睛,生怕那些人上门,潘玉宝更不用说了,每天都抱着柴刀睡觉,略让人意外的是这一夜很安稳。 清晨,男人们照旧进山打猎。 遇到这样的世道,整天提心吊胆是完全没用的,苏芸暖趁着还算安稳的时候,不停的备药,只希望能多准备一些,下半晌忠叔过来了一趟,主要是稍信儿告诉苏芸暖腊月十六开业,顺便把猪肉和处理好的猎物都带回去一车。 当晚,苏芸暖就和大家伙儿说了这事儿,还有四天,趁这个功夫多多打猎,回头能赚多点儿钱,手里有钱后,苏芸暖想要多买一些粮种。 守着大片土地,不能挨饿下去,种地是最好的活路了。 转眼就到了郑飞凤酒楼开业的日子,苏芸暖就带着人去永固县找郑飞凤,酒楼开业之前,自己怎么都要去露个面才行。 一大早李柱子带人过来,挑着担子去永固县送肉,苏芸暖让潘玉双在家里照看着玉竹和养伤的潘玉虎。 她带着潘玉宝跟李柱子他们过去,送肉之外也是要看看酒楼准备的怎么样了。 永固县比青牛县要大一些,纵横两条主街把整个城区分为四个区域,整个县城的中心点是最繁华的地段,登仙酒楼对面已经挂起来了匾额,匾额上罩着红布,香草在门口往这边张望,看到苏芸暖的时候一溜小跑过来:“我家小姐起 了个大早过来,就知道你今天一定会来。” 苏芸暖擦着额头的汗:“幸亏我们早早出门了,不然翻山越岭的,到这里都天黑了。” 香草深有同感的点头:“我们那些天都是寅时出门的,走吧,我家小姐在后厨等着苏姑娘呢。” 苏芸暖从潘玉宝手里接过来背篓,背篓里放着的是调味包,大部分的菜今天得下料。 穿过大厅到后厨,陈瑜看到郑飞凤正在切肉,穿着围裙的她和所有厨娘的打扮一样,这让苏芸暖有些佩服,郑飞凤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大户人家小姐做派。 “芸暖快来,帮我考教考教这几个厨子。”郑飞凤到旁边洗手,拿着软布擦手,用下巴往厨房里边指了指:“我爹给我请来了十几个厨子,说咱们厨娘的能耐太嫩了。” 苏芸暖笑了:“九小姐受宠可见一斑了,郑大人真是个好父亲。” “别那么生分,你叫我飞凤,我叫你芸暖,走吧。”郑飞凤伸出手拉着苏芸暖的手要进厨房。 香草赶紧提醒:“小姐,那些猎户送不少肉来了。” 郑飞凤顿了下脚步:“让梅姑姑去计数。”回头问苏芸暖:“一共给他们结算多 少银子?” “三头猪都处理干净了,头蹄下水没带过来,二十只野兔和四十只鸡,一共是七十两银子。”苏芸暖说。 郑飞凤点头:“香草,准备好银子,今天送货来的人都发二十个馒头,算脚程费用。” 香草应了声去办事。 郑飞凤看了眼苏芸暖的背篓:“料包多少?” “三十包,应该够用一阵子了。”苏芸暖刚说完。 郑飞凤就把一个荷包挂在苏芸暖的腰上了:“这里是二百两银子,扣除料包的十五两,剩下的你收猎物用。” “这不行。”苏芸暖赶紧摘下来荷包塞到郑飞凤手里:“咱们这是买卖,钱财都落在账面上才行,账目不清不楚到最后咱们再生分了,那我可吃大亏了。” 郑飞凤还要说话,就听到身后有人笑道:“没想到苏姑娘是个如此通透的人,怪不得飞凤整天在我耳边念叨。” 苏芸暖回头看着个清瘦的中年人从灶房里走出来,那神态可不像是个厨子。 “爹,你别吓到了芸暖。”郑飞凤赶紧过去拉着郑唯德的衣袖轻轻地晃了晃。 好家伙,爹都上阵了啊?这买卖不火都没天理了,苏芸暖心里这个高兴! 第49章 赢来的没本买卖 郑唯德笑道:“要我看啊,苏姑娘可不是个能被吓到的。” “民女苏芸暖拜见大人。”苏芸暖纠结要不要跪下,但也不能问别人,只能拉开架势要跪下。 郑飞凤赶紧过来拉住了苏芸暖:“跪啥?又不是大堂上。” 苏芸暖尴尬的笑了,小声说:“我以为见到当官的就得跪下呢。” 毕竟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自己这不是照葫芦画瓢嘛。 郑飞凤摇头:“不用,那样我爹就不用出门了,再说了,我爹现在穿着便服,顶多是食香阁的厨子。” 苏芸暖不敢笑了,低下头不应声,人家父女之间怎么说都行,自己掺和不起。 郑唯德比较满意苏芸暖谨小慎微的性子,再者刚才的话很有道理,既然是买卖就得明来明去,账目清楚不清楚太重要了,从此也看得出来苏芸暖不是个贪小/便宜的人。 “苏姑娘,不如先给这些厨子们讲讲如何做菜吧。”郑唯德说。 苏芸暖低着头:“是。” 没谦虚,没废话,进门的时候特地把袖口挽起来。 走到厨房里看到墙上挂着的围裙,摘下来套在身上,这才看了眼郑飞凤。 郑飞凤在苏芸暖耳边小声说:“这些是我爹的好友,他们一个个都馋得很,你只管下狠手镇住他们。” “嗯。” 苏芸暖和郑飞凤的想法不谋而合,自己可以说是这个酒楼的十分之二东家,没权没势没背景的自己要不拿出来点儿真本事,这事儿就不好办了。 郑飞凤拍了拍手:“芸暖,需要啥?” “我自己去挑。”苏芸暖看着李柱子他们站在门外,出门挑选了五花肉,兔头和鸡翅。 看了眼自己调/教的小/厨/娘们,点名:“红豆、灵犀,你们俩过来帮厨。” “是。”红豆和灵犀赶紧过来,在她们的眼里苏芸暖是授业恩师。 一旁,郑飞凤笑眯眯的给郑唯德福礼:“爹爹,认赌服输,别忘了答应我的。” 郑唯德微微点头:“这小姑娘气势不弱,看得出来是有点儿本事的。” 郑飞凤撇嘴儿,有点儿本事?一会儿别吹胡子瞪眼就行。 苏芸暖心里明镜儿似的,对面这十几个高矮胖瘦不一的人,是对手,也是评委,要考核自己才是真的。 稳了稳心神,吩咐红豆给猪肉改刀,让灵犀处理鸡翅,自己把兔头放在水盆里浸泡着,这些兔头昨晚就是放在水里浸泡着的,为的就是做起来省事儿。 浸泡兔头的时候,苏芸暖开始调制卤水。 卤肉的料包放在温水里洗干净,连带着纱布袋一起放在锅里放在灶上,五花肉、鸡骨架和猪大骨依次放进去后,叫来了秋 月看着火候。 花生炒香放在臼子里砸成花生碎放在一边备用。 梅娘让秋风几个人过来看着,能学多学点儿,要帮忙也不耽误事。 兔头处理好放在一边备用,卤水需要时间慢慢熬制,趁这个机会苏芸暖把鸡翅拿过来,起锅烧油把鸡翅煎到两面金黄,倒入黄酒去腥味,调味料放好大火烧开,再小火慢炖。 另一个锅里烧水,五花肉焯水后干锅慢慢煸干水和油脂后,锅里炒糖色,放入五花肉炒到上色,加黄酒炖到滚开,放入砂锅里慢慢熬制。 这边卤水好了,把肉和骨头都捞出来,让红豆把猪肉切片。 这边兔头下锅开始卤,小火慢炖。 抬头看了眼叫秋月的小/厨/娘:“淘米。” 秋月立刻过来麻利的淘米。 苏芸暖查看菜架子上的菜,单一的让人心里堵得慌,但也有新发现,有些泡发的菜干也是能用的,挑选了几种看上去还不错的菜还有一些泡发的笋干,第一次直观的看到土豆,小的可怜。拿过来几个去皮切块。 大口浅底的砂锅,放入洗干净的大米和温水,一点菜籽油,放在火上大火烧开后放入土豆转小火闷着。 米饭快熟了的时候放入刚才卤水里取出来的五花肉片,再放入一些姜丝,盖上盖子继续焖。 这边调好了调味汁, 把泡发好的菜干放在热水里煮熟,过凉水后把砂锅端下来,打开盖子放入配菜,淋上调味汁,鲜香四溢的煲仔饭出锅。 紧接着是红烧鸡翅和红烧肉。 全程,苏芸暖只是低声和身边的人说话,对面十几个人都看傻眼了,他们在吃上的造诣虽然不敢说多高,可永固县这样的地方遇到苏芸暖这样的厨娘,是他们没想到的,特别是看到完全没见过的菜式摆在面前的时候,他们控制不住要流口水啊。 兔头卤好,捞出来备用,锅里放入菜籽油,辣椒面和白糖,翻炒出香味儿下兔头,调味儿,出锅的时候撒上白芝麻和花生碎装盘。 三个菜摆在桌子上,苏芸暖回身端来了切片的五花肉,四个菜一个饭摆在桌子上后,才抬起头冲着围观的十几个人淡淡一笑:“各位前辈尝尝味道如何,还望不吝赐教。” 赐教?这些人都是一个想法,做都不会做的菜,说赐教真是太客气了。 郑飞凤拉着郑唯德过来:“爹,你先来品鉴品鉴吧。” 郑唯德坐下来,搓了搓手笑道:“这要是有一壶酒的话……” “好酒我有啊。”一个穿着灰色长袍的老人家从人群后面走出来,摘下腰上的酒葫芦摆在桌子上:“不过,这菜得让我吃饱了才行。” 郑唯德哈哈大笑:“前辈请,请。” 两个人相对而坐,郑唯德叫香草拿了碗碟过来。 郑飞凤凑到苏芸暖身边,小声说:“这个是酒鬼爷爷,做菜最厉害了,那些人都得叫他恩师呢。” “这些人都是郑大人找来给你压阵的吧?”苏芸暖小声说。 郑飞凤脸红了,扭捏着说:“酒鬼爷爷是京城那边过来的。” 苏芸暖明白了,敢情郑飞凤最大的靠山是未婚夫啊,竟然在古代让她感受到了霸总的王霸之气了呢? “好!”酒鬼大喝一声,这一嗓子差点儿没把苏芸暖给送走了。 郑唯德笑道:“前辈,这好在哪里?” “麻辣鲜香,回味无穷,配得上老夫的酒了。”酒鬼回头看了眼苏芸暖:“你这丫头是个厉害的。” 苏芸暖谦逊的福身:“老人家能赞一句,芸暖就安心了。” 酒鬼抬头看着那些馋的快流口水的厨子们,说道:“昨儿你们还振振有词,猪是贱肉,今儿你们只是看着是不是就馋了呢?年纪见长,见识却越来越回去了,如今让你们在这边学一年,可愿意?” 苏芸暖看郑飞凤,郑飞凤美滋滋的在苏芸暖的耳边说:“我爹和我对赌,说你要是能让这些人服气,这酒楼本钱算他的,咱们俩做的是没本的买卖,开心不?” 开心!苏芸暖抿着嘴儿笑了,没本的买卖谁不开心? 第50章 敲竹杠的郑飞凤,芸暖渔翁得利 原本打算在这边住下来的苏芸暖,下午就打道回府了。 主要原因就是酒鬼的那些徒弟一个个都出手不凡,苏芸暖的菜谱摆在眼前,调味料加持,根本就不需要她操心别的了。 当然,卤汤这一块还是不可避免的和盘托出,算是白送。 但苏芸暖一点儿不心疼,因为好处不可限量,再者她很清楚郑飞凤的目的,自己频繁露面得罪的是那些大户人家。 自己不是郑飞凤,没有强大的靠山,身份悬殊的时候必须要隐藏在幕后才最安全,否则真到了不可收场的地步,就算是郑飞凤也极有可能拿自己当替死鬼,那才叫得不偿失呢。 正因为苏芸暖的聪明,给郑唯德留下的印象极好,他认为苏芸暖不是个给根棍就往上爬的势利小人。 回来的路上李柱子这些人高兴地嘴巴都合不上了。 赚了银子不算,一个人得了二十个雪白的大馒头! 这些人回到家里后,苏芸暖把猎物的钱分下去,看着李柱子这些人开心的样子,苏芸暖也开心,因为自己在猎物这一块一转手就赚了一半的利润。 买卖嘛,自己并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倒买倒卖谁没好处愿意操心这个? 不过苏芸暖也不抠搜,把头蹄送给李柱子他们,让他们去青牛县卖给登仙酒楼,一个猪头加四个猪蹄二两银子,不然不卖给他。 李柱子赶紧摇头:“可不行,也就是现在年头不好,猪肉也贵了,换做以前谁要这些?猪头还能卖这么多钱?” “李大叔,你相信我就卖这个价,因为青牛县的登仙酒楼里买了我做猪头肉的方子,猪肉少见,猪头和猪蹄不一样少见?卖了钱我一个铜板也不要,快去就是了。”苏芸暖说。 李柱子几个人一商量,欢天喜地的带着人去卖猪头了。 苏芸暖进屋给潘玉虎检查腿上的伤,坐在旁边把银子都拿出来放在炕上:“玉虎,咱们家的日子大家商量着过,今天在永固县那边赚回来了五十两银子,你看咱们做点儿啥?” 潘玉虎额头见汗了,他从小到大看到最多的是铜钱,在他的心里钱是一文一文串成串儿的,从来就没想过家里会有白/花花的银子,更不用说一开口就是几十两的大数。 “嫂嫂,你做主吧。”潘玉虎觉得自己都不敢花这个钱。 苏芸暖叫来潘玉双和潘玉宝,连潘玉竹都抱在怀里,几个人围坐成半圆。 “ 赵长林说要抓壮丁,不知道是年前还是年后,不管啥时候都是不是好事,咱们都得多个心眼儿。”苏芸暖说。 潘玉宝说:“嫂嫂,你是要买田吗?” “我知道了,嫂嫂说咱们要种地,这些银子可以买好多地!”潘玉双兴奋的瞪大了眼睛。 苏芸暖噗嗤笑了:“对,玉双这次最聪明了。”转过头问潘玉虎:“玉虎,你觉得呢?” 潘玉虎想了想是:“嫂嫂,咱们先看看再说,真要是很多人都病了,只怕更艰难,再就是赋税很重,咱们家干活的人少。” 不得不承认潘玉虎说的很有道理,看来种地这事儿还得缓一缓,苏芸暖也不纠结:“那就把银子藏起来,财不露白,咱们现在能缓口气儿了,米面都够吃一段日子的。” “嫂嫂是要继续给百草堂做药吗?”潘玉虎问。 苏芸暖点头:“对,因为这是最安全的赚钱路子,等过了年,都不用出正月,天气就渐渐暖和了,这种病人会越来越多,再者咱们村子里就吃人了,别的村子也会有,那些人发病几率会更大。” 说到这个,潘家兄妹几个都不知道咋接话儿,还是潘玉虎说:“那我们就关起门来,好好做 药吧。”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咱们也得存一些钱盖房子,总不能一直住在姨姥姥家。”苏芸暖把银子递给潘玉双:“你管家。” 潘玉双赶紧摇头:“我不行,二哥说嫂嫂掌家,我们都听嫂嫂的。” “嫂嫂,你多受累,他们心性不稳。”潘玉虎一锤定音。 苏芸暖把银子收起来:“行了,收拾收拾吃饭,明天开始干活。” “嫂嫂,姨姥姥这些日子不怎么露面,怕是身上不爽利。”潘玉双扎上围裙:“我去做饭,你去看看姨姥姥。” 苏芸暖还真好些天没怎么跟杨婆婆说话了,点头往屋子里来。 杨婆婆住在东屋,躺在炕上的老人家听到了动静看过来,见是苏芸暖过来了,挣扎着起身:“阿暖是忙完了啊?” “姨姥姥,你这是咋了?”苏芸暖看着杨婆婆那青白的脸色,赶紧快步走过来,扶着杨婆婆靠着墙坐好,坐过来给诊脉。 杨婆婆勉强的笑着说:“没事,人老了是就不顶用了,总是有个头疼脑热的熬人。” “姨姥姥不舒服就喊我,管咋我还能看个病呢。”苏芸暖仔细给杨婆婆诊脉,确认是伤害导致的感冒,悬着的心总算放下 来了,真怕老人家是疟疾,这么大的岁数可经不起折腾。 让杨婆婆好好歇着,苏芸暖出去配药,熬药,伺候杨婆婆吃了药,才坐在旁边说:“咱们如今日子还算能过得下去,姨姥姥可得好好的,回头不单单吃药,我再给咱们家人吃点儿药膳补一补才行。” “你这孩子可敢想,咱们穷苦人家哪里还需要吃药膳补一补?能吃饱肚子就是福气了。”杨婆婆看着苏芸暖:“阿暖啊,一辈子长着呢,多存银子傍身才行。” 苏芸暖点头,陪着杨婆婆聊天,至于调理身体并不难,家里不缺药材,还有肉,再者也要让一家人加强锻炼才行。 接连几天,李柱子这些人忙着进山,苏芸暖忙着配药,眼看着就到年了,也没见到抓壮丁的人来,大家都暗暗的盼着能过个安生年。 腊月二十三晚上,苏芸暖一家人吃了热气腾腾的饺子后,早早的睡下了。 刚到半夜,就听到外面敲锣的声音又急又快的传来,苏芸暖猛地坐起来,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 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喊:“来了!流民来了!” 苏芸暖赶紧下地穿鞋,潘玉双一把拉住她:“嫂嫂是,我去!” 第51章 流民来的好快 苏芸暖摇头:“不行,咱们都不能出去,我到外面听听动静就行。” 潘玉双哪里能让苏芸暖一个人出去,穿戴整齐,抱着潘玉竹送去杨婆婆的屋子里,杨婆婆也醒了,担忧的问:“咋回事?” “没听清,姨姥姥在屋子里,我们去看看。”潘玉双急匆匆的出门,站在苏芸暖旁边,两个人都支棱着耳朵听动静。 潘玉宝悄悄地溜出去,很快就跑回来了:“嫂嫂,来了好多流民,那些人可壮了,李大叔带着人拦着呢。” 苏芸暖想起来薛掌柜提醒过自己,流民和抓壮丁比起来,自己更担心抓壮丁的事情,也就没多往心里去,万万没想到流民先来了。 带着人到玉虎的屋子里,苏芸暖说:“咱们都不要出去,谁也经不起人家踹一脚,流民也是人,只要不到咱们院子里来就行。” 嘴里这么说,可杨婆婆家距离村口不远,外面嘈杂的声音夹杂着喝骂,简直都灌进了耳朵里,苏芸暖有些坐不住。 祈煊就在愚谷村一处高房顶上站着,这里可以看到苏芸暖住着的地方。 不远处,村民带着棍棒把流民拦在了村口,已经都打起来了,眉头紧锁,祈煊转身隐 入黑夜,一路往青牛县衙门去了,拦是拦不住的,得想法子安顿这些人才行。 青牛县府衙后宅,梁世儒伏案奋笔疾书,身边伺候的书童梁安忍不住劝道:“大人,咱们写了快一百份奏折了,还不是一粒粮食都没要来,不要再写了,朝廷是铁心不管我们了。” 梁世儒叹了口气,头发花白的他放下了笔走到窗前,抬起手推开窗,让冷冽的风灌进来:“梁安啊,玉门关如果失手,青牛县危矣。” 梁安端着热茶过来,一时接不上话了,这些大事他不懂,就是觉得自己家大人太可怜了,衙门里也要断粮了。 梁世儒接过来热茶喝了一口,缓缓地说:“流民心有怨怼,安置不好无法收场,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话音落下,梁世儒只觉得眼前寒光一闪,伴随着破风之声,一支翎羽箭激/射而来,钉在了窗棂上。 箭尾颤动,箭尖没入窗棂半寸许,一张纸上铁画银钩的字迹落入梁世儒的眼中,他抬起手取下翎羽箭,摘下纸快步来到桌案前。 纸上只有一行字:愚谷村流民暴/乱。落款一个祈字。 梁世儒伸出手指压在了祈字上,容色哀伤:“祈家人到底 是护国护民啊。” 梁安都快吓死了,快速的关上了窗户,转身到梁世儒身边:“大人,你说的祈家人是?” “不要多问,击鼓。”梁世儒到旁边自己更衣。 得了吩咐的梁安立刻去击鼓,夜深人静,鼓声传出去好远,衙役很快出现,一个个精神抖擞,手里持着杀威棒。 大堂之上,梁世儒吩咐下去,衙役迅速往愚谷村,不论是流民还是愚谷村的村民都带来青牛县衙。 愚谷村喊杀声越来越小。 苏芸暖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她哪里经过这样的事情?除了害怕就没别的情绪了。 敲门声传来,二狗子扯开嗓子喊:“芸娘嫂子,快救命,救命啊。” 苏芸暖的身体比思维更快一步,救人都成了条件反射/了,手里多了缝合针和线,预示着外面的人到底怎么了。 潘玉宝和潘玉双也都赶紧跟出来,打开门就看二狗子背着浑身是血的人冲/进来,要不是潘玉宝扶一把,只怕两个人都摔了。 “送玉虎屋子里。”苏芸暖回头:“玉双,栓好大门。” 受伤的不是别人,正是李柱子,后背被划开了一道半尺长的口子,血肉外翻把棉衣都浸透了。 “掌灯。”苏芸暖拿着剪刀给李柱子的衣服剪开,让潘玉双准备温水,潘玉宝端着灯,二狗子把人送到,转身就走。 潘玉虎喊了声:“二狗子!” “玉虎,那些人太狠,衙门那边来人了,还有几个受伤的。”二狗子头也不回跑出去了。 苏芸暖出门去准备药,手镯掉下来的药物用草药伪装好,这才回来开始清理伤口,缝合。 李柱子已经昏迷了,所以麻药都省了,缝合之后包扎伤口,刚忙完就又有人送进来了,原本还想着置身事外的苏芸暖,成了愚谷村最忙的人。 天亮了,潘玉虎这屋子里炕上地上都躺着人,潘玉双和潘玉宝去熬药,苏芸暖找了个空地坐下来,两只手都不自主的在哆嗦,这些人都是皮外伤,都需要缝合,她觉得自己手腕都要断了。 同时,对这些流民的厉害也算有了评估,简直是让她都想自闭了,这么多凶悍的人,也不知道最后怎么安置。 祈煊来的时候,苏芸暖都靠在角落睡着了,他坐在潘玉虎旁边。 “祈大哥,外面咋样了?”潘玉虎急切的问。 祈煊看了眼苏芸暖,垂眸:“暂时还不清楚,官府把流民都带 走了,村子里伤亡都在你眼前了。” “呵,我就知道赵长林那狗东西,指望不上。”潘玉虎啐了一口,如果真能重新选个村/长,显然李柱子再合适不过了。 祈煊看了眼潘玉虎:“赵长林那些人没啥可保护的,都没饭吃,他们巴不得这些能进山的人都死光了呢。” 苏芸暖睁开眼睛又缓缓的闭上了,人啊,真可怕。 丁氏带着人过来,哭哭啼啼的把自己家受伤的人都带回去,苏芸暖给了他们药,家里安静下来了。 遇到这样的事情,苏芸暖也顾不过来郑飞凤那边了。 不过,接下来的事情让苏芸暖大跌眼镜,衙门办法了施恩令,凡是流民都安排在各个村子里,各个村子里的村/长到衙门去,每个村子分下来的人都需要他们安置。 听到这个消息后,苏芸暖脑瓜子都嗡一声,赵长林这下怕是要支棱起来了! 而且,祈煊说附近的村子都和愚谷村差不多,打得都挺惨,不过没人敢跟衙门作对,但不会让起过冲突的人住在相应的村子里。 苏芸暖犹如困兽一般,猛然停下脚步,施恩令说给户籍和田地! “玉宝,快去请祈煊过来。”苏芸暖沉声。 第52章 你是要抢走我的饭吗? 祈煊这几天也很忙,他想要摸清楚这些从玉门关过来的都是什么人。 三王之乱不是一天两天了,长夷国犯边更是常有,但崔将军镇守玉门关稳若磐石,突然流民增多,必有隐情,只是他多年来一直都避居在愚谷村的山脚下,想要查出来这些事情委实有难度。 听说苏芸暖要叫自己过去,祈煊有些犹豫,一直以来都是在报答苏芸暖救了姨母的恩情,但后来渐渐地,他发现苏芸暖身上与常人不同的地方太多,而他对苏芸暖太过好奇,这并不是好事。 尽管如此,祈煊还是跟着潘玉宝来到见苏芸暖了。 “祈煊,我想要置办土地,趁着衙门要安置这些流民,能多拿到手多少是多少,行不行?”苏芸暖开门见山的说。 祈煊看看潘玉虎。 潘玉虎点头:“地多了,粮食才能够吃,祈大哥帮个忙问一问。” 这就让祈煊没办法拒绝了,毕竟潘玉虎受伤也是因为自己,想了想点头:“那我去衙门走一遭,谈谈风声。” 苏芸暖拿了五十两银子给祈煊:“就可这些钱买。” 祈煊没接:“还不知道能不能行,回头事情办成了再说。” 既然答应了,祈煊也不耽搁,带着潘玉宝出门就往青牛县去 了。 苏芸暖琢磨着好些日子没去看崔织娘了,过年送点儿吃喝也是人情往来,再者都腊月二十七了,得开始准备了才行。 李柱子虽然受伤了,但没受伤的人依旧坚持打猎,猎物收上来,苏芸暖就让潘玉宝带着人去送货,她鲜少过去露面,只知道生意挺好,具体就不太清楚了,回头还得看看要不要跟郑飞凤的合作再加深一些,毕竟借鸡生蛋的买卖可不常有。 苏芸暖和潘玉双忙着剁馅子,包饺子,也蒸了一锅大馒头,但凡是吃喝都单独准备出来一份,要送到祈煊那边去。 当天下午,祈煊和潘玉宝就拿回来了新的户籍文书和田契,还有十斤薯。 之前祈煊说青牛县的县令是个好人,苏芸暖是不相信的,看到十斤薯,听说每家每户都有,苏芸暖相信了,青牛县的县令是个好官。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安置流民,还是个有能力的官。 过新年,穿新衣,苏芸暖和是潘玉双准备了丰盛的年夜饭,并且送去了一桌到山脚鬼屋,以此感谢祈煊一直以来的帮衬。 大年初一,苏芸暖就听说那些被安置在愚谷村的流民进山去打猎了。 打从李柱子那些人受伤后,苏芸暖就知道来的这些人都不是善茬,所以叮 嘱李柱子这些人不要起冲突,过了年天气转暖,能糊口的东西就多起来了,再者郑飞凤那边可不是没人,保不齐永固县也有猎人呢。 看来得空还得去一趟,商量出来一个好法子才行。 如今手里的地多了不少,只要地多,吃喝就能不愁。 潘玉虎的腿还是不能累到,用木板固定了伤腿,坐在角落里劈柴。 杨婆婆家的后园子不小,苏芸暖带头收拾院子,厚厚的积雪全部堆到了墙边,围成了雪墙,露出来的杂草也都割下来堆在灶房旁边当柴烧。 苏芸暖正在挑拣草药的时候,就看到潘玉宝慌张的跑进来的样子,问:“咋了?” “嫂嫂不好了,赵长林带着好多人往咱们这边来了。”潘玉宝握紧了柴刀,脸色苍白的盯着门外。 苏芸暖脑瓜子都嗡一声,这混账果然是记吃不记打! “乔大哥,就是他们!他们家天天都有肉吃!”赵长林一脚踹开了木门,抬起手指着站在门口的苏芸暖和潘玉宝。 苏芸暖打量着赵长林旁边的壮汉,古铜色的脸一双鹰隼般的眼睛,虬龙般的络腮胡子两寸多长,上/身在棉袄外面裹着兽皮,厚厚的棉裤从小腿往下都用绑腿绑得紧紧的,旁边的赵长林都没到这个人的肩膀 ,往那儿一站就和半截黑铁塔似的。 再看身后那些人多数多数都是壮汉这样的打扮,怎么也有二十几个人。 压迫感让苏芸暖手心里都是冷汗,如果说原先那些愚谷村的村民还能吓唬住,眼前这些人是绝对不能硬碰硬的。 “嫂嫂!”潘玉双从门外一溜烟儿的冲/进来,挡在苏芸暖身前:“我让玉竹去找祈煊大哥,别怕。” 苏芸暖拉住潘玉双的手臂:“让玉竹进屋去!” 这个时候就算是祈煊在,怕也双全难敌四手,不能激化矛盾才行。 深吸一口气,苏芸暖向前走了两步,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望着带头的壮汉:“这位大叔是想寻一些吃喝吗?” 乔定北抱拳:“小娘子,要是有吃的,我们买,肯定不会仗势欺人。” “好说。”苏芸暖缓步走过来:“请问大叔贵姓?” “免贵姓乔,乔定北。”乔定北弯腰,态度更客气了许多:“小娘子也可以提要求,只要我们能做到就行。” 苏芸暖松了口气,是讲理的就行,想了想说:“乔大叔,我们家也是穷苦百姓,并没有什么粮食,大弟弟的腿还摔坏了,最小的妹妹才四岁,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都难说。” “这个……”乔定北看了 眼赵长林。 赵长林刚要说话,苏芸暖立刻说:“但是一个村子里住着,定要守望相助的,相信只要大家伙度过难关,也不会看着我们一家人饿死。” 乔定北立刻拍着胸/脯说:“小娘子放心,谁要是敢动歪心思,我乔定北第一个不答应。” “我信乔大叔,你随我进院来吧。”苏芸暖转身往回走。 潘玉双和潘玉宝都懵了,不敢相信嫂嫂会答应这些人,与此同时祈煊也已经到了门口,听到苏芸暖这么说,他就站在不远处没动弹。 乔定北进院就站在门外,苏芸暖在门口停下来,回头:“乔大叔,进屋来吧。” 等乔定北进屋后,苏芸暖把屋子角落里放着的两个袋子打开,露出里面的土豆坯:“这是我们能活下来的仰仗,早在几年前家里长辈就用这法子存储粮食了,乔大叔想要多少?” 乔定北的脸腾一下就红了,就这点儿粮食都不够自己的人吃一顿的,再看苏芸暖这弱不禁风的身量和旁边拄着木棍,一条腿用木板夹着固定的伤患,还有紧张的老妇人牵着个小孩子,他挠了挠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大胡子,你是要抢走我的饭吗?”潘玉竹怯生生的走到乔定北面前,抬起头可怜巴巴的望着他。 第53章 乡野女子哪里什么心机城府 乔定北下意识的倒退了两步,摇头又摆手,支支吾吾的说:“不,不抢,不抢。” 潘玉竹眼泪掉下来了:“那你是要抓走我们吃肉吗?” “啥?”乔定北脑瓜皮都发炸了,不敢相信的看才四岁的小不点儿,蹲下来问:“有人要吃/你们?” 潘玉竹点头,指着门外的赵长林:“他就来抓过嫂嫂,要把嫂嫂炖汤喝,也来抢过我爹娘,说是吃肉。” 乔定北的脸刷一下就白了,站起身倒退好几步对苏芸暖深深鞠躬:“小娘子得罪了,乔定北再也不敢了。” 苏芸暖弯腰抱起来潘玉竹,这小/腹黑厉害啊,神助攻。 “李大叔,我家还有一点点肉,我家玉虎就是因为去山里找吃的差点儿丢了性命的,大家都难,这样吧,食物就这么多,你把你带来的人都叫过来,我做粥大家能吃一顿饱饭吃一顿。” 苏芸暖顿了一下,惨然一笑:“但愚谷村原本的那些村民都不给!” 乔定北感动的都想嚎啕大哭了,同时认定苏芸暖这一家人是好人,至于赵长林,本来就觉得招人烦,太坏! 等乔定北走后,苏芸暖把一家人都叫进来关起门,郑重的说:“如今愚谷村和以前不一 样,咱们斗不过这些壮汉,只能用这样的法子先收买人心,回头我会让他们进山打猎的,你们别心疼。” “嫂嫂聪慧,我们都听你的。”潘玉虎第一个表态了。 至于潘玉双和潘玉宝也都懂事了,打不打得过不用苏芸暖说也都心知肚明。 依偎在杨婆婆身边的潘玉竹小声问:“嫂嫂,他们真的不吃人吗?” 这话让苏芸暖心疼的不行,孩子太小了,这样残忍的事情对她幼小的心灵是莫大的创伤。 杨婆婆把潘玉竹抱在怀里,柔声说:“不会吃人,如果他们真要动了坏心思,你嫂嫂会把他们都毒死的!” 潘玉竹贴在杨婆婆的怀里,望着苏芸暖握紧了小拳头,恨恨的说:“我也要保护嫂嫂。” “好了,我和玉双去做饭,玉宝烧火,玉虎……”苏芸暖看了潘玉虎的腿。 潘玉虎立刻说:“我去劈柴。” 乔定北可没有消消停停的走,而是抓小/鸡仔似的把赵长林提出去了,扔在路边上的时候还恶狠狠的警告他:“离这一家远点儿!不然打死你!” 赵长林气得心肝都疼,坐在地上冲着乔定北喊了句:“我是村/长。” 乔定北的大拳头就到赵长林的面前了,吓得赵长林一骨碌 躲开好远,在乔定北的注视下一瘸一拐的离开了。 一直都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切的祈煊垂眸片刻,转身离开了。 回到家,崔织娘正在裁剪衣料,见祈煊坐在外屋喝茶,扬声问了句:“阿煊,今天怎么回来早了?” 祈煊起身走进来,坐在临窗的椅子上,问:“姨母,你觉得苏芸暖为人如何?” 这话问的崔织娘愣了片刻,放下手里的针线坐下来,看着祈煊:“你好奇潘家的小娘子?” “并非好奇,而是觉得这个人心机城府极深。”祈煊是真的猜不透为什么那壮汉就进屋片刻工夫,前后变化如此之大。 崔织娘摇头叹息:“乡野女子哪里什么心机城府,都是被逼无奈,想要活命而已啊。” 祈煊皱眉,苏芸暖真的只想活命而已吗? 当然不是! 苏芸暖想要的不单单是活下去,还希望活的好一些,人活一辈子不留遗憾很难,但能明明白白活两辈子的人,还会留下遗憾就对不起自己了。 身处乱世,身份卑微,家徒四壁,这些都是随随便便就能被人凌虐甚至丢了小命的根本原因,除了变强之外,没有别的出路,蝇营狗苟的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当乔定北带着男女老少差不多四 十口人出现在苏芸暖的院子里的时候,苏芸暖满脸笑意,热情招待,孩子可以吃的浓稠一些,老人的碗里会加一些肉沫,年轻人就喝得薄一些。 如此分配,没有一个人不满意。 苏芸暖发现乔定北的威望不是一般的高,心里暗暗窃喜。 吃饱喝足,这些人感激的和苏芸暖一家子道谢,苏芸暖一脸歉意的说:“大家不要道谢了,毕竟倾其所有也就能让大家伙喝一口热粥,想要活下去还得另想办法啊。” 乔定北点头:“潘家小嫂子是当地人,我们初来乍到不了解情况,不如指条明路吧。” “不敢,不敢。”苏芸暖嘴上这么说,看了眼永固山。 乔定北立刻说:“我带着人进山几次都没什么收获,积雪太厚处处都危险的很。” 苏芸暖看着乔定北问:“实不相瞒,在乔大叔来之前,我们庄子上的人也进山打猎,乔大叔的人要是也能一起进山就分成小组,每个小组五六个人,彼此都有照应,找到野兽踪迹可以设下陷阱,陷阱多挖一些做好标记或许能行。” 乔定北觉得有道理,问:“那些人见到我们就跑,能一起进山?” “当然能,之前有一波人跟村子里的人打起来了,李大叔和好几 个人都险些被/打/死,所以才会害怕的。”苏芸暖顿了一下又说:“如果乔大叔能和你的人商量好,我做这个中间人就行。” 潘玉虎:嫂嫂还真要收了这些人吗? 乔定北哈哈大笑:“原来是这样啊,潘家小嫂子放心吧,有我乔定北在,往后吃肉管够!” “乔大叔,你觉得可行?”苏芸暖问。 乔定北把胸/脯拍得哐哐响:“行!我们这些人打猎不在话下,明儿我去找段老六来,老六追踪猎物的本事一绝!” 苏芸暖眼睛笑的如弯月一般:“那咱们不单有肉吃,也会有米粮!” 乔定北愣住了,米粮? “是这样的,咱们青牛县日子过的贫寒,但永固山的另一边是永固县,那边有钱人多得很,我们之前的猎物都可以送给相熟的人,这买卖不知道能做几天,但能做的时候多赚点儿才是重要的,我还能把这些换成米粮和粮种,就是不知道乔大叔信不信得过我?”苏芸暖说。 乔定北捋着大胡子哈哈大笑,冲着苏芸暖挑起大拇指:“你是我乔定北见到的第一聪明人,以后你放心,在这个村子里,我们都护着你们一家。” 话音刚落,就听到有人哭嚎着跑进来了:“玉虎!我的侄儿啊!” 第54章 收服流民为己用 苏芸暖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先是赵长林,这又来了赵氏,赵氏身后还跟着潘老太太,好嘛,感觉一个都没少啊! 赵氏扑到了潘玉虎跟前,哭嚎着问:“这是咋了?我的侄儿啊,你这腿是咋了?” 不等潘玉虎说话,赵氏目光凶狠的看着苏芸暖,指着苏芸暖的鼻子尖:“你个丧门星!防死了亲爹娘不说,公婆也死了,我大侄儿如今生死不知,玉虎又伤成这样!你咋不去死啊!” 说着,扯过来潘老太太:“你用了什么邪术?老太太都被你给扎哑巴了!丧尽天良的贱蹄子!” 乔定北眉头紧锁的看着赵氏和潘老太太,问:“潘家小嫂子,这能揍吗?” “不能。”苏芸暖原地没动,乔定北也没动,颇有几分要保护苏芸暖的架势。 赵氏看看乔定北,又看看苏芸暖,嗷一声就炸了:“贱蹄子!我大侄儿还没死呢!你就勾搭了这么一个壮汉!哎呀呀,老天不开眼啊,潘家这是做了什么孽啊!” 这话吓得乔定北倒退好几步,在他心里苏芸暖是聪明人,更是恩人,自己哪能败坏了个小女娃的名节? 苏芸暖冷哼一声:“二婶娘这是闹哪一出?不是奶婆婆让二叔过 来放火烧死我们的吗?幸好玉虎救了我们出去,房梁掉下来砸坏了玉虎的腿。这腿伤成这样,你问我?难道不该是我问你们吗?” 潘玉虎:…… 乔定北:不是上山打猎伤了腿吗? 赵氏破口大骂:“你放屁!二林说了,你们早就跑了,屋子里根本没人!” 苏芸暖笑了:“所以放火的是潘二林啊,奶婆婆知道吧是?啧啧啧,你的心够狠啊,我们一家五口人,四口都是你的孙男娣女,为了口吃的就要全杀了,你们哪天死了敢去见我的公婆吗?” 潘老太太眼珠子瞪得都要冒出来了,可惜自己根本说不出话来。 “让我猜猜,玉双你看不到,玉竹你也看不到,连玉宝你都没看一眼,是因为又要抓壮丁了吗?”苏芸暖迈步往赵氏跟前走,冷声:“可惜啊,玉龙被抓走好多年了,轮也轮到你家的玉城了,我没记错的话,玉城十六了,玉虎才十四。” 赵氏还要说话,苏芸暖已经到了她面前。 “我说过了,再想来我门口闹腾就准备好棺材!杀你,不难!滚!”苏芸暖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对赵氏说,手里的银针露出半寸长的针身。 赵氏可不想想婆婆那 样成哑巴,拔腿就跑了,留下了潘老太太呆愣在原地,张开大嘴无声无息的哭着往外走去。 乔定北松了口气,目光里都是钦佩之色,就说嘛,这潘家小娘子是个顶顶聪明的人,听她的没错。 苏芸暖并不解释,而是继续说:“咱们这些人都是想活下去的,不管是肉、粮食,哪怕就是钱也不该成为我们反目成仇的根源,这个咱们得商量商量。” 乔定北一个人就说了算,他听苏芸暖的。 苏芸暖想了片刻说:“这样吧,先请李大叔的人过来,咱们商量一下再说。” “行。”乔定北一口答应下来。 苏芸暖笑着问:“你的人里有会写写算算的吗?” “都是穷人,哪有那样的本事啊。”乔定北摇头。 苏芸暖点了点头:“这可是个问题,要是有人把银子私自藏起来了,那大家伙何止反目成仇啊,都得互相残杀呢,这可怎么办呢?” 乔定北傻了,看到的希望瞬间破灭了的落差,让他脑子都空白了,满脑子都是咋办?咋办? 确定乔定北是真得能顺着自己的想法走,苏芸暖便说:“之前都是我来结账,以后猎物还是我收,我跟乔大叔和李大叔结账,你们按 进山的人头分,不管到啥时候都得和气才行,真要是闹腾不痛快,咱们就收手散伙,行吗?” 乔定北对自己这些人很有信心,点头:“成,只要庄子原本的那些人愿意,我的人,我说了算。” 潘玉宝把李柱子这些人都请过来,大家坐下来一说,都同意,事情就算成了。 “我再添个彩头,咱们都有家眷在,往后野猪的头蹄下水都一起做了,大家吃,你们也帮着我把这些猎物都处理干净,送货过去另外算工钱。”苏芸暖笑了:“毕竟,我家里的人手真少。” 能活下去,苏芸暖说啥大家都同意,事情特别顺利。 这也是苏芸暖早就盘算过的,祈煊不能永远带着这些人进山,有了乔定北这些人刚好就不用总是麻烦祈煊了。 刚吃完晚饭,乔定北就带着段老六来了。 段老六看着这一家子都是孩子模样,没好眼色的看了一眼乔定北。 “乔大叔,银子我们准备好了,你们进山千万注意安全,这是我准备的红伤药,要是不慎受伤了可以救急。”苏芸暖拿出来一个布包,布包里用纸包分出来二十包云南白药。 乔定北爽朗的笑了:“好,好,是老六非要看看什么人 要收猎物,怕遇到空手套白狼的,这下你放心了吧?” 段老六险些没被气昏过去,这话能说吗? 苏芸暖看了眼段老六,干瘦的小老头,一双眼睛特别亮,长相其貌不扬。 笑了笑:“应该的,以后日子长着呢,人还要看相处。” “小姑娘说的有道理。”段老六尴尬的附和了一句。 临出门的时候乔定北看到了潘玉宝,停下脚步问苏芸暖:“潘家小嫂子,这孩子我们带着进山,算他一份。” “乔大叔好意心领了,玉宝年纪小,进山也是拖累,在家里能搭把手就成。”苏芸暖拒绝的干脆利索,合作关系就纯粹点儿,再者自己的人,是一个都不能受伤了。 乔定北没说啥,出门招呼年轻少壮的人进山了。 上山的时候段老六问乔定北:“五人一组,这话就是那小姑娘说的?” “是啊,这法子是真聪明,猎物没跑,人也安全。”乔定北抬头看着白雪皑皑的永固山:“咱们得活着,潘家肯定还有吃的,到时候和他们换一些,现在这世道有钱怕是都没粮。” 段老六抽出来匕首砍了一根趁手的木棍做拐杖往前走去:“世道逼的,要是侯爷活着,能乱成这样?呸!” 第55章 翻脸就不认人了啊 乔定北嘴角抽了抽,回头吆喝着进山的人别散开太远,跟在段老六身后。 另一边,苏芸暖叫来潘玉双,拿着草药开始教她,守着宝山得会用,开春后她要带着潘玉双进山采药,那才是没本的买卖呢。 潘玉竹坐在旁边认真的看着苏芸暖,小嘴儿嘀嘀咕咕的没多大动静,但认真的很。 潘玉宝和泥,潘玉虎劈柴,兄弟俩就在灶房朝南的墙外砌了好几个泥炉子。 这一天静悄悄的过完了,日落时分乔定北带着人回来了。 眼前一头鹿,三头野猪和一串十几只的野兔和好几十只野鸡,让潘玉虎都傻眼了,他和祈煊可没少在永固山里跑,但从来没打到过这么多猎物啊。 同样震惊的还有苏芸暖。 “乔大叔可真厉害,这么多。”苏芸暖嘴上这么说,蹲下来摸了摸梅花鹿,好是好,就是死了怪可惜的。 乔定北摆手:“我们用的是力气,段老六的追踪术可是在祈家军里学来的,我……” “乔定北!”段老六一声断喝,吓得乔定北都一哆嗦。 苏芸暖像是没听懂乔定北的话似的,起身拍了拍手:“李大叔,这是第一次送猎物过来,咱们说说价格吧。” 乔定北扫了一眼这些 猎物,问苏芸暖:“你都要啊?” “是啊,都要。”苏芸暖笑了:“价格不是问题,乔大叔可以去青牛县和永固县询价,咱们公平交易,谁都不亏了谁,之前我和李大叔就是这么合作的,不过做买卖得两厢情愿才行。” 李柱子上次受伤后就不能进山了,但惦记这些流民欺负这一家孩子,还是跟着过来了,听到这话看了眼苏芸暖。 乔定北挠了挠头发:“这样,潘家小嫂子你说。” “叫我芸暖就行。”苏芸暖走在这些猎物中间,兔子也有几只活着的,野鸡一只公鸡四只母鸡都活着,看样子是连窝端了。 看过之后,苏芸暖说:“要是太平时候啊,这一只梅花鹿我都买不起,野猪不小五两银子一头,野鸡一两银子四只,但要个头大的,小的就五只,野兔一两银子两只,小的就三只,行吗?” 李柱子垂眸,苏芸暖给的价格略有不同,不过可以理解,毕竟这些人可没有同村的情份在。 乔定北点头:“行。” 苏芸暖让人数数,分出来后这些猎物要六十二两银子。 潘玉虎眼前一黑,前段时间才拿出去五十两买地啊,这一开口就出去了六十二两,要命了! “六十两吧。”乔定 北上一眼下一眼的看着苏芸暖,脑瓜筋都凸/起了:“你拿得出来?” 苏芸暖笑了:“嗯,拿得出来,乔大叔可以和他们商量商量。” “鹿是我抓到的,送你了!这个主我做的!”乔定北大手一挥,送了! 潘玉虎住着拐棍进屋拿了钱袋出来,放在了苏芸暖的手里。 李柱子看着苏芸暖一点儿都不心疼的拿出来一个十两的银元宝放在潘玉虎手里,钱袋子都递给乔定北的架势,后背都冒出来冷汗了,嘴唇颤了颤,咬紧后槽牙才没吭声。 乔定北道谢,把钱袋子接过去甩开大步走到人群中,这些人七嘴八舌说了一会儿,乔定北又走过来了:“芸暖姑娘,我们去外面买粮食也买不到,你要是能卖给我们些吃喝活命,那就是我们的恩人了。” 苏芸暖抿了抿嘴角,面露难色。 乔定北立刻说:“我们这些人都不是坏人,只要芸暖姑娘能帮衬我们,我们就听你的差遣,绝对不会像旁人那样欺负你们。” “好!”苏芸暖像是下了多大的决心似的,眼神都锋利了许多,看着乔定北说:“乔大叔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就豁出去了。今晚把这些猎物都处理好,明天我亲自带着你们去永固县一趟,不 敢说能拿回来多少粮食,但一定尽力。” 乔定北被苏芸暖眼神吓一跳,听到这话又愣住了,这世道一个小姑娘敢说能拿到粮食?多少有点儿让人不敢相信,不过到了这一步,也没啥好顾忌的了,管咋也是个希望嘛。 苏芸暖也不墨迹,叫来了玉宝:“烧水,这些猎物都要处理出来。” “嗯。”潘玉宝答应的爽快。 苏芸暖才对着众人说:“大家帮忙,回头把家里的女眷都叫过来,一起吃。” 有吃的,谁不卖力气?顿时院子里热火朝天起来,苏芸暖指挥着大家忙前忙后,脚不沾地。 一直都没说话的段老六可没放过苏芸暖的一举一动,乡野村姑能有这份见识和魄力,委实少见啊。 都收拾好后,要送货的人就在这边眯了一会儿,一行人贪黑装好货,苏芸暖带着人往永固县去送货了。 苏芸暖想着的是多准备一些粮食和粮种,当然,乔定北这些人安顿在了愚谷村,不知道会不会长久留下来,如果不能长久留下来自己就准备好,把这些人的田地都收入囊中的话,别的当不成,当个愚谷村的地主也不错,世道肯定不会一直都乱下去吧? 天刚蒙蒙亮,苏芸暖带着人就到了永固县,入城 后直奔酒楼这边。 梅娘正指挥着伙计们收拾打扫,抬头看到苏芸暖带着不少人往这边来,忍不住微微皱眉。 过了年后,自己跟小姐提过几次了,这些猎物的价格太高,眼看着天气暖和了,正应该多让人进山打猎,猎物多了价格就会低,这样才能赚到更多的钱,可小姐偏偏不听,明眼人都知道小姐是想要照顾苏芸暖。 梅娘就想不明白了,一个小小农女,就算是有些本事给了菜谱,可两成的红利不也拿了吗? “梅姑姑。”苏芸暖笑着走过来:“我们来送货。” 梅娘压下心里的不满,如今的苏芸暖可是小姐眼跟前儿的红人,自己不想得罪,赔着笑脸:“芸暖姑娘来啦,打从开业到现在,你可是第一次来呢。” 心里却更是厌恶苏芸暖了,这不是明摆着想要来拿红利了吗?真是占便宜没够。 苏芸暖看了一圈,问:“我想见一见九小姐,梅姑姑帮忙让人去送个信儿行不行?” “那可不行,九小姐最近忙着呢,芸暖姑娘,要是没大事的话,跟我说就行。”梅娘微微蹙眉。 苏芸暖打量着梅娘,呵!刚跟自己学了本事,就算不是师父也得算半个师父吧?竟这幅态度,真是有意思了! 第56章 真是步步难关啊 吐槽归吐槽,眼下粮食真是稀缺的东西,梅娘阻拦不让自己见郑飞凤,苏芸暖也不和她多废话,而是结算账目带着人离开,让这些人在街对面等着自己,她一个人到了郑府的门房,让守门的小厮进去通禀。 小厮知道是跟小姐做买卖的人,哪里敢耽搁,不一会儿的工夫郑飞凤身边的丫环香草就出来了,带着苏芸暖进了郑府。 街对面的乔定北一行人看着苏芸暖的背影,总算是明白为啥一个小小农女能有这么大的本事了,原来是有靠山的。 苏芸暖跟着香草直接去了郑飞凤的院子,看着里里外外忙活的人,小声问:“香草姑娘,九小姐在忙什么?” 香草笑了:“九小姐要进京完婚了,本打算年前就去一趟你那边,可要完婚的书信过来,府里上下就忙开了,九小姐也没时间离府了,一大早还念叨你了呢。” 苏芸暖心情略有些沉重,香草对自己一贯的热情,郑飞凤就更不用说了,可郑飞凤要走了的话,这边的关系可能就没什么大用了,真是步步难关啊。 面上不显,苏芸暖见到郑飞凤的时候,郑飞凤正在核对账目,坐在软椅上的她旁边是个年长的婆子,婆子看着小姐手指翻飞的拨着算盘,微微勾起唇角露出笑 意。 “陈妈妈就按照单子上准备吧,时间虽然不多,但不可出纰漏,免得到时候被人家笑话咱们小门小户。”郑飞凤说。 陈婆子应声,按着账本出去了。 郑飞凤起身笑眯眯的迎过来:“我就说咱们两个有缘分,这几天都在想你的事情,你看,我忙着走不开,你就来了。” “九小姐,我这无事不登三宝殿啊。”苏芸暖说着往前走了几步。 郑飞凤牵着她的手坐下来:“不怕有事,只要我能办的就行,不过先不说那些,咱们这酒楼的事儿我得和芸暖说一说。” “成,九小姐先说。”苏芸暖坐下来,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你知道赚了多少吗?”郑飞凤笑眯眯的看着苏芸暖,扬声吩咐所有人退下,吩咐香草:“去吧账本拿过来,快点儿。” 香草抱着账本进来,小声嘀咕:“小姐,要是让梅娘姑姑看到,一准抽奴婢鞭子。” “好了好了,又不是在外面。”郑飞凤拿过来账本颇有些得意的递给苏芸暖:“看看账本。” 苏芸暖有些小激动的接过来账本,自嘲的说了句:“就难为我,我不认得几个字。” 郑飞凤笑出声:“好,那我对你说,麻辣兔头太少吗,每天只够做两份的,一 份五十两银子。” “啊?”苏芸暖真被吓到了。 “红烧肉一份十两银子,东坡肉一两银子一盘,一盘四块,麻辣鸡丁一两银子一盘,鸡翅三两银子一份八块鸡翅中,我现在要猪、鸡和兔子,越多越好。”郑飞凤解恨的说:“那些个有钱又吝啬的家伙们,宰死他们!” 苏芸暖震惊的张大了嘴巴,这价格完全让她懵了,简直和自己学了这么久的物价没关系啊!,再看眉飞色舞的郑飞凤和已经无奈了的香草,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阶级的泾渭分明让苏芸暖再一次见识到了差距。 “还有,你的这一份我都准备好了,扣除成本分给你两成是三百二十一两。”郑飞凤说着又看了眼香草。 香草赶紧拿出来一个荷包恭敬的放在苏芸暖面前。 苏芸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已经沁出冷汗了,三百多两银子,是一笔巨款啊。 银子这么容易赚吗?不不不!农户最好的年头一年能存下来三五两银子都是殷实的人家了,更不用说饥荒年头了。虽然自己赚钱的路子很多,可这才几天啊?这么个赚钱速度自己有些担忧,梅娘的态度怎么来的?保不齐就是因为知道自己在郑飞凤身上赚得太多了,她心里不愿意来的。 苏芸暖镇定下来,没碰荷包,问:“九小姐,有银子就能买的到粮食吗?” 郑飞凤刚要说话,香草急忙说:“苏姑娘,你过过数吧。” 苏芸暖挑眉,这是不能说的事儿? 郑飞凤看了眼香草。 香草低着头退到她身后。 “芸暖需要粮食就跟我说,不能说要多少有多少,但你们一家子绝对不用挨饿就是了。”郑飞凤说。 苏芸暖笑着道谢,心里很踌躇,粮食都不能问,粮种只怕就更难。 阶层差距摆在这里,自己提要求叫攀龙附凤,真的行吗? “那些流民打猎可积极?”郑飞凤问。 苏芸暖往外看了看,轻轻的叹了口气,硬着头皮说:“九小姐,实不相瞒,我这次来没想过结算这些钱,是想要多准备点儿粮食,倒不是我们一家子吃,乔大叔他们打猎积极,可银子不能当粮食吃,他们想用银子买粮食,我也没别的地方想办法,这才厚着脸皮过来问您。” 郑飞凤感觉到了苏芸暖的生疏,抿了抿嘴角:“这样吧,银子你先拿回去,粮食的话我来想办法,三五天差不多,我去愚谷村见你。” 苏芸暖道谢,银子原封未动:“九小姐还要去愚谷村,如果有粮食就得用银子,这笔银子就放在 九小姐手里,外面还有好多人等着呢,我就先走了。” 郑飞凤知道回去的路挺远,也没挽留苏芸暖,让香草送她出门。 梅娘可没有那么好的心,所以今天来送货的人都没拿到馒头,苏芸暖带着这些人在街上自掏腰包买了馒头,对乔定北这些人说是东家赏的。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自己想要这些人好好做事,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让乔定北这些人觉得自己有靠山。 香草看到苏芸暖带着这么多人有点儿不放心,结果看到这一幕,心里就明白咋回事了,回去之后一五一十的跟郑飞凤说了。 这可把郑飞凤气坏了,一拍桌子:“梅娘是越来越有主意了!知道我要走了,我吩咐的事情都不照做了!” “小姐可别动怒,咱们上京是大事儿,芸暖姑娘这边的话,咱们走之前能帮多帮帮,走之后的事情还真就顾不过来了。”香草说。 郑飞凤点头:“行,这事儿我记在心里了,明儿你跟我出去一趟。” 虽说没拿到粮食,可这些馒头也让乔定北这些人开心得很,一路护送苏芸暖到家,就呼啦啦进山去了。 苏芸暖歇了一会儿,想到了一个人,起身往外走:“玉双,我去给祈煊的姨母诊诊脉,一会儿就回来。” 第57章 求助受阻,崔织娘点拨 苏芸暖知道,真正能帮自己参详参详郑家事情的人得是崔织娘,眼跟前儿除了她也真没别人可以商量了。 来到山脚鬼屋门外,犹豫着是不是敲门进去。 此时,祈煊的房间里放着沙盘,崔织娘根据记忆在沙盘上标注出河流山川和城镇,内行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这是玉门关的地形图。 “姨母,开春后我去玉门关。”祈煊神色凝重的说。 崔织娘把放在旁边的兵书打开,缓缓地说:“为时尚早,你暂时不宜露面,再等等看。” “可是流民越来越多,玉门关吃紧月余,我……”祈煊神色凝重。 崔织娘一拍桌子:“你什么?乱不好吗?趁乱报仇雪恨不好吗?祈煊!你是谁?你是身负血海深仇的罪臣余孽!” “祈煊在家吗?”苏芸暖下定决心,扣响门环扬声问。 崔织娘看了祈煊一眼,转身出去的时候脸上表情温和平静,来到门口打开门:“芸暖来了啊,找祈煊?” “是来看夫人的,总算是闲下来了,过来给夫人请个平安脉。”苏芸暖笑着说。 崔织娘侧开身让苏芸暖进门,两个人往正屋走的时候,轻声细语的聊着家常。 祈煊在窗前负手而立。 进 屋落座,苏芸暖给崔织娘诊脉:“夫人身体完全好了,可喜可贺,只需要用点儿安神助眠的药饮就好。” “芸暖诊脉是说辞,是有事儿吧?”崔织娘目光淡然的看着苏芸暖。 苏芸暖尴尬的笑了笑:“夫人慧眼如炬,芸暖是来找夫人解惑了。” “说来听听。”崔织娘给苏芸暖倒茶。 苏芸暖笃定崔织娘和祈煊的身份不同寻常,自己想要问的事情只能从这里得到答案,所以正了正身说:“夫人,芸暖去永固县认识了郑县令的千金郑飞凤,被贵人抬举合伙开了一家食府。” “这不是挺好吗?”崔织娘把茶盏放在苏芸暖的手边,笑着说:“你的厨艺非凡,要我看反倒是郑家小姐占了便宜。” 苏芸暖捧着茶杯喝了一小口:“但现在我心里反而不踏实了,永固县的人很富,可一道菜五十两银子,这岂不是穷奢极欲了?原本郑小姐是说要给百姓换粮食,可我问了句哪里可以买粮食的时候,她的丫环拦了一句,我想来想去只能来找夫人帮我拿主意了。” “拿主意?”崔织娘看着苏芸暖:“拿什么主意?” “银子好赚怕烫手,我就是个穷苦的乡野村姑,命贱如草,贵人们都高来高去的, 怕一着不慎再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苏芸暖轻轻地叹了口气:“那就不是好事,是催命符了。” 崔织娘轻轻地拍了拍苏芸暖的手臂:“你啊,倒是谨慎的很。” “夫人也看到了,我们家伤的伤,小的小,日子朝不保夕,不能不小心。”苏芸暖苦笑:“所以整天都提心吊胆的。” 崔织娘知道苏芸暖说的是真话,想了想说:“最开始世道要乱了的时候,附近的大户人家都躲避到永固县寻求庇护了,再者你说的郑小姐夫家是当朝丞相崔家,不管是谁都要给几分薄面。” 苏芸暖认真的看着崔织娘。 “至于说郑小姐说要刮下富户一层皮也不假,这世上多得是未雨绸缪的人,百姓虽然饿殍遍地,可大户人家囤粮卧米的不在少数,越是世道不好,他们越是看的紧。”崔织娘顿了一下:“不过,就算郑小姐有心救济,只怕也有心无力,因为郑唯德还有更深远的算计。” 苏芸暖的心就凉了半截。 这就是自己最害怕的地方,郑飞凤的一片赤诚不假,可是不代表郑唯德也是如此,再就是今天梅娘的态度变化太大,也让苏芸暖隐隐的不安。 “夫人,我要怎么办?”苏芸暖紧张的问。 崔织娘喝了口茶,才说:“倒也不必担心,可也不能接触太深,郑唯德和郑小姐之间的事情万万不可多问多听,你就默默地赚点儿银子,这买卖长不了。” 苏芸暖起身给崔织娘鞠躬:“多谢夫人指点迷津,芸暖明白了。” “是个聪明的。”崔织娘拉着苏芸暖的手坐下来,问:“在村子里可又被人欺负?” 苏芸暖摇头:“算不得什么大事。” 崔织娘端详着苏芸暖,是个聪明的,但人情世故知之甚少啊。 “芸暖切记,大家都过的不易,你就要藏拙,事事出头到最后会被群起而攻之的。”崔织娘抬起手把苏芸暖耳边一捋碎发勾到耳后:“静待时机,谋而后动。” 苏芸暖是真受教了,如果不是崔织娘这番话,她真没想到自己太过锋芒毕露,别人不说,潘玉虎兄妹几个都被吓到了,看来自己还没有真正领悟到在这个世界生存的真谛。 苏芸暖告辞离开。 崔织娘送她到门口,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桥头才关上大门,转身就看到祈煊站在门口,走过去的时候问了句:“以前没在意,芸暖的夫君是个什么样的男子?” 祈煊垂首:“回姨母,我只和潘玉虎熟悉,并不知道其兄长为人 如何。” “如今的祈家军急功近利,只要是个聪明的人就会很快熬出头,这潘家小娘子真要得了夫君的势,前途不可限量啊。”崔织娘说着,进屋去了。 祈煊挑眉,祈家军急功近利,呵,他们还是祈家军吗? 苏芸暖满腹心事的回到家,抬头就看到潘玉宝在奋力的劈柴,潘玉竹晃着小短腿儿抱着一根劈好的柴送去柴房,柴房里传来潘玉双的笑声,她说:“玉竹好能干,嫂嫂一定是最喜欢玉竹的。” “我也喜欢嫂嫂。”潘玉竹奶声奶气的说。 多好的几个孩子啊。 苏芸暖深吸一口气,抛开心里那些焦灼的情绪迈步进门,有这样一个家挺好的。 看着潘玉竹迎着自己跑过来,苏芸暖加快脚步弯腰把她捞起来抱在怀里,刮了刮她的小鼻子:“玉竹都能干活了呀?好厉害。” “嗯,能干活,二哥哥说嫂嫂太累了。”潘玉竹抱着苏芸暖的脖子:“我干一点点儿,嫂嫂就能不太累。” 苏芸暖往屋子里去:“听你二哥瞎说,看到玉竹干活嫂嫂心疼的很,累坏了咱们家的小宝贝怎么办?” 潘玉虎控制不住脸上就火/辣辣的热起来了,这种感觉让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第58章 觉不觉得这些人训练有素 “二哥哥的腿啥时候能好?”潘玉竹的小脸上尽是担忧的神色,可怜巴巴的看着吊起来一条腿的潘玉虎。 因为担心潘玉虎太劳累,所以苏芸暖规定时间让他出来帮忙,多数时间都得躺在床上,还要把受伤的腿固定好,吊起来,所以这会儿潘玉虎就在屋子里吊着腿呢。 苏芸暖抱着潘玉竹进屋,把潘玉竹放在炕上,温柔的对她说:“不要担心,过几天伤口愈合好了,嫂嫂会给二哥针灸复健,很快就好了。” 潘玉虎尴尬的不行,潘玉竹还凑过来用小手给潘玉虎擦汗:“嫂嫂,二哥哥出汗了。” 苏芸暖皱眉,这屋子还不至于出汗,再看潘玉虎的脸也红的吓人,赶紧过来坐在旁边,去拉潘玉虎的手。 潘玉虎像是吓到了似的赶紧躲开:“我没事。” “伤口感染容易起热,我给你诊脉。”苏芸暖拉过来潘玉虎的手给诊脉。 潘玉虎石像一般一动也不敢动了。 苏芸暖仔细诊脉后,看了眼潘玉虎,起身走了。 要命了,潘玉虎抬起手擦了擦汗,听苏芸暖对潘玉宝说:“玉宝,过来给你二哥换药。” “哎。”潘玉宝放下劈柴的斧子进屋。 苏芸暖知道潘玉虎害羞了,说来也是,一家 子十三四岁的孩子,在自己眼里都是刚步入青春期嘛。 看来自己以后还是要避嫌一些。 日暮时分,愚谷村热闹起来了,进山打猎的男人们回来的时候喊着号子,老弱妇孺都跑出来迎接,所有人都欢喜的很。 乔定北来到苏芸暖的门口,大声对潘玉宝说:“快点儿准备好,杀猪。” 潘玉宝跑过来打开大门,乔定北背着个超大的背篓,甩开大步进院把背篓放下:“芸暖姑娘,今儿逮了一窝猪崽子,给你们家养着要不?” “乔大叔有心了。”苏芸暖过去,乔定北掀开背篓的盖子,里面垫了软草,软草上挤挤挨挨的一窝黑白花的小猪仔。 乔定北挠了挠头发:“不是我们不守规矩,那母野猪凶悍的很,我们就打死了,这些小猪仔在山里死路一条。” 进山有进山的规矩,采药也是这样,必须要把小的留下来,叫不做绝。 苏芸暖知道乔定北为难了,这世道谁家能养得起这么多猪? “乔大叔,我养着。”苏芸暖爽快的说。 乔定北立刻说:“一会儿我带人帮你垒猪圈,等开春孩子们都能帮你们家打猪草的。” “行啊。”苏芸暖看了看乔定北身后。 乔定北站在一边,招呼这些 人把猪抬进来,两大、一中等的共三头野猪抬进来的时候,苏芸暖挑起大拇指:“怪不得乔大叔说你们打猎最厉害呢,这样下去永固山的野猪都被咱们抓来了。” “那不能。”乔定北摆手:“段老六说了,这附近的人不知道打猎,山里猎物多得很,野猪多得是。” 说到这里,乔定北压低声音:“还有獐狍野鹿啥的,芸暖姑娘也能卖出去吗?” “先别动那些,怕是不行,眼看着暖和起来,进山的人就多了,咱们这买卖还不知道能做多久呢。”苏芸暖有心先给乔定北这些人一个提醒,心里盘算的郑飞凤走后,这买卖最好就不做了,免得被人算计了,当然了,不和郑家做买卖,自己也有别的出路。 乔定北拍了拍手:“行,我们张罗杀猪,不用你们挨累了,杀完就送走。” 言外之意不会再所有人都聚在一起吃喝了。 说实在的,那么多人一起吃喝谁家也受不住,苏芸暖知道乔定北是个看着粗犷,心思却很细腻的人,笑着说:“行,我用猪血灌血肠,然后煮熟了大家都分点儿带回去,我们也吃不完。” “行。”乔定北知道苏芸暖这是信得过自己,心里舒坦。 就在苏芸暖的院子里,这些人麻利 的杀猪、宰鸡、杀兔子。 苏芸暖带着几个妇女收拾猪肠,血肠煮好了浸在冷水里,心肝肚这些也都处理好给大家分一分带回去,可都是好东西。 乔定北让要送货的人抓紧时间回去吃饭睡一觉,剩下的人连夜收拾好。 苏芸暖做了一大锅肉沫薯粥给送货去永固县的人垫垫肚子,大家忙得热火朝天,别的不说,一溜兔皮几乎挂满了各种墙。 忙活完,乔定北坐在地上对潘玉宝说:“这些兔皮能做御寒袄子,你得看好了,再就是在这边杀猪啥的,多少能留下一些吃喝的东西,人多嘴杂多想着点儿才行。” “乔大叔,我懂。”潘玉宝认真的点头。 乔定北揉了揉潘玉宝的脑袋:“你懂不行,得和你嫂嫂说明白,再者那些头蹄啥的,就留着吃吧,瞅瞅你们都面黄肌瘦的样儿,一点儿都不结实。” 潘玉宝笑得露出一口小白牙,别提多么的天真无邪了。 当晚,乔定北留下几个人看着这些东西,自己就在柴房里眯了一觉,半夜的时候人们凑齐了,潘玉双端出来一盆薯粥给这些人垫肚子。 送走这些人,一家人都睡不着,就聚在潘玉虎这边屋子里说话,潘玉宝把乔定北的话原原本本的对苏芸暖说了一 遍,苏芸暖没吭声,心里盘算的是另寻出路。 要不是看乔定北是个性情中人,自己还不敢这么合作呢,但人家的好必须要领情。 “嫂嫂,你觉不觉得这些人训练有素?”潘玉虎出声。 苏芸暖仔细想一想,还真有点儿那意思:“玉虎,听说又开始抓壮丁了,这些人只怕要被抓走。” “我也担心这个,明儿还是提醒乔大叔他们一声吧。”潘玉虎和苏芸暖商量。 苏芸暖嗯了一声,大家就都不说话了,苏芸暖让他们再眯一会儿,跟潘玉双回去自己的屋子里躺下。 黑漆漆的屋子,苏芸暖睡不着了,她发现不管怎么去设想,都是前路艰难,这日子过的够揪心了。 天蒙蒙亮,一家人就起来了。 潘玉双做早饭,苏芸暖熬药,潘玉宝劈柴,昨天烧柴用太多了,潘玉宝盘算着去砍柴。 这边刚端起饭碗吃饭,外面十几个人挑着柴整齐的放在院子里,坐下来就开始劈柴,这些人在等乔定北回来再进山,说实在的,苏芸暖真佩服这些人的体质,真好。 潘玉宝出去叫这些人吃饭,这些人说吃完了,没有人进屋来。 潘玉虎看了看苏芸暖。 苏芸暖轻声说:“一会儿见到乔大叔我就说。” 第59章 有菩萨心肠,也得有金刚手段 吃完饭,收拾妥当一家人就开始磨药,这十几个人把柴都劈好了放在柴房里就走了。 乔定北带人进院,让人去把进山打猎的人都叫过来,同时也把李柱子叫来,如今跟着乔定北进山的人里,原本愚谷村的人都在,只是李柱子伤势没好利索,所以才没去。 “乔大叔。”苏芸暖出门:“先喝口热水歇一会儿,我有几句话和你说。” 乔定北点头:“芸暖姑娘,有话尽管说。” 苏芸暖说:“前段天听说官府又开始抓壮丁了,年过了,怕很快就得抓人,愚谷村里的人也就剩下你们这些年轻力壮的,有没有个章程?可得早点儿谋算。” 乔定北皱起眉头:“不碍事,我们心里有数,真要是躲不过去,不用他们抓。” 既然乔定北这么说了,苏芸暖就不能深说了。 等人都过来了,乔定北就和这些人坐在院子里商量,苏芸暖知道是商量进山的事情,也就没多听,倒是能感受得到,乔定北想和李柱子这些人亲近一切,这是苏芸暖愿意看到的。 因为乔定北这些人在,赵长林那一伙儿人都憋着呢,只要自己这边的人不内讧,最低起码能安生一段日子。 乔定北看 了一圈:“今儿和明儿咱们不进山打猎,去伐木回来给这院子修一修,垒上猪圈。” “行,这都不是个事儿。”众人七嘴八舌商量起来怎么修院子和猪圈了。 乔定北看苏芸暖是:“芸暖姑娘只管做自己的事儿,我们不在你这里吃喝,别费那个心,咱们当一家人处。” “这……”苏芸暖尴尬了。 乔定北往外走:“走走走,赶紧干,干完咱们都歇一歇。” 人呼啦啦都走了,苏芸暖转身进屋,心里不踏实了,这些人打猎的劲头多足?乔定北不着急进山,难道是梅娘那边有想法?这真是够闹心了。 “嫂嫂,能不能抓咱们家玉宝。”潘玉双小声说。 苏芸暖摇头:“除非有人背地里下黑手,不然玉宝太小,不会的。” 下黑手这事儿真说不准,不说别人,赵长林和潘家老宅的潘二林可都不是好东西,防人之心不可无。 别看这几天消停的很,越是不生不响就越要小心,叫唤的狗不咬人。 草药没剩下多少了,苏芸暖让大家都歇息一天,主要是乔定北张罗帮自己家做活,那就不能啥也不做,不然那就不会办事了。 苏芸暖思来想去,盘算到了自己冻上的那 些野鸡和兔子:“把兔子和野鸡都倒腾出来,今儿就教大家做五香肉干,天热也不怕,赚银子是大事,可填饱肚子更重要。” 下午,男人们忙活伐木干活,苏芸暖就把这些女人们叫过来,仔仔细细的教给她们如何做肉干。 苏芸暖还把最简单的配方告诉了他们,桂皮、香叶之类的调味料不难找,也能保证她们不管在哪里都能做出肉干。 这比吃一顿饭更实用,两全其美。 取土的时候,乔定北还嘀咕了一句开化了,天气暖和起来会很快,不过土还是冻的,不怎么好挖,所以猪圈就是木头垒起来的,铺上了干草把九个小猪仔放进去就算完事,到底是山里野生的物种,一只只小猪仔还挺活泼的。 日子如常,天蒙蒙亮乔定北这些人就进山打猎,苏芸暖带着女眷收拾草药。 等药丸全都做好了,苏芸暖带着潘玉双出门去青牛县送药,两个人背着沉甸甸的篓子从小路离开愚谷村,路过山脚鬼屋的时候,苏芸暖又去求了祈煊照应着家里。 祈煊答应的爽快。 苏芸暖和潘玉双就放心了,两个人/大冷的天都走出一身汗来,进了青牛县也不乱走,直奔百草堂。 薛丁元这几天忙 得脚不沾地,盼苏芸暖都快望眼欲穿了,还没有出正月就发现病人越来越多了,当郎中这么多年的他都压不住心慌。 “薛叔忙吗?”苏芸暖进了百草堂,问药童。 正在诊脉的薛丁元赶紧从诊室出来了:“忙,忙,芸暖快来搭把手。” 苏芸暖心就一沉,让潘玉双在外面等着,进了诊室。 诊室和药房中间隔着一道门,当苏芸暖看到屋子里的这些人的时候,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快啊。 “你坐在这里。”薛丁元把自己的座位让给了苏芸暖,他坐在了对面。 苏芸暖也没客气,坐下来才发现这个椅子下面暖烘烘的,心里佩服薛丁元心细。 “来来来,分成两队,放心吧,芸暖是我的小师父。”薛丁元招呼着这些人,哪怕他这么说,这些人也不愿意让面嫩的苏芸暖给看病。 苏芸暖也不坐着了,起身往后面去,专挑年老体弱不方便的人给诊脉。 诊了几个病人,苏芸暖出门提着背篓进来,里面每一种药都用了不同的罐子装着,把几个罐子摆在面前,开始发药。 “薛大善人,我不信她!”一个老妇拍开苏芸暖送到面前的药:“你救我,不然我 就跟他们说你见死不救,让一个黄毛丫头糊弄人。” 苏芸暖微微的眯起了眼睛,这话是什么意思?道德绑架薛丁元?呵,于心何忍啊? 薛丁元赶紧过来:“大娘莫急,芸暖真是我的小师父。” “那也不行!我就是冲着你薛大善人的名头来的。”老妇横了一眼苏芸暖,伸出手给薛丁元:“你给我诊脉。” 苏芸暖拦住薛丁元的手,打量着老妇人:“你如此点名道姓指定薛郎中给你看病,那知不知道诊资多少?我手里这药多贵?” “瞅瞅?你们大家伙瞅瞅,这就提钱了?薛大善人不是亲口说的,穷人看病吃药不要钱吗?”老妇人指着苏芸暖的鼻子:“我就看你不是个好东西!” 苏芸暖抬起手拨开她手指:“你这么横是仗着自己穷?呵,这可有意思了。” “就是!薛郎中该你的啊?要饭还嫌饭馊的老虔婆!不看病就出去,别耽误我们。”有人看不惯了,过来就推搡老妇人。 老妇人一屁/股坐在地上,撒起泼来。 苏芸暖无奈的摇了摇头,薛丁元叫来伙计直接把老妇人给搀扶出去了。 这就对了,有菩萨心肠,也得有金刚手段,不然行善还受气,那可就太可笑了。 第60章 段老六受伤 药童送热水进来,苏芸暖让药童准备黄酒和小号的木盆。 一包包的药渣用黄酒泡上,让药童用药杵尽量砸碎,人手不够叫潘玉双也进来帮忙。 陪着来看病人也要吃药,吃预防的药和往寸口上敷药渣。 根据轻重这些人吃不同的药丸。 苏芸暖手上不停,还要把这些药如何用教给薛丁元,薛丁元也照着苏芸暖的说法给这些人诊脉、发药。 二三十号人都发完了药,苏芸暖才坐下来:“薛叔,这种情况几天了?” “三天前就开始越来越多了。”薛丁元容色凝重:“芸暖说过这病是蚊虫叮咬才传染的快,现在这季节可没有蚊虫啊。” 苏芸暖也疑惑的很,本身疟疾发病的季节就不对,再加上传染这么快也令人不解,可事实摆在眼前,所有理论都是纸上谈兵了。 “这样,薛叔这几天治疗的病人都集中隔离开,按时给药,我今天回去一趟给家里安顿好就过来。”苏芸暖说。 薛丁元也是这个意思,他心里没底,既然苏芸暖知道这个病,也知道怎么治,当然是她在这边最好了。 为了能让苏芸暖快去快回,薛丁元雇了骡车送两个人回去。 到家,苏芸暖先交代潘玉虎一定不要着急,好好养伤。 又让潘玉双盯住换药和熬药。 祈煊在苏芸暖走后没一会儿就过来了,苏芸 暖拜托祈煊千万保护好自己家人,她担心赵长林和老宅的人对几个孩子不利。 “是那个病?”祈煊问。 苏芸暖点头:“目前看来还不是很多,我过去帮几天忙就回来了。” 让潘玉宝请乔定北过来,自己不在家这几天,送货去永固县就交给乔定北了。 都交代好,苏芸暖坐着骡车离开。 祈煊有些看不透苏芸暖了,她的这种火急火燎的样子,为什么? 他只是心里想想,如果苏芸暖要是知道的话,会告诉他自己是个医者,是在这种时候绝对不会后退的人。 苏芸暖就住在了百草堂里。 没有病人的时候就和薛丁元研究草药方子,中草药的药方不是一成不变的,要根据不同病人的症状进行加减。 尽管药丸里有特效药,可大面积爆发的话,苏芸暖更希望能有见效快的一套治疗办法,只有草药方子才能传播开,让更多的郎中救更多的人。 再就是传染源,成了一大难题,这就像是战斗,抓不住先机只能被动迎战。 可这是没有办法解决的,这个世界的医疗水平就是这样。 好消息是接下来三天病人并不是大量增多,再就是苏芸暖的药见效很快,病人的病情很稳定,这让薛丁元和苏芸暖都松了口气。 苏芸暖让药童找来软布,还抽空教给几个药童和小伙计如何缝制口罩,能做一 个最简单的防护。 当祈煊出现在百草堂的时候,苏芸暖的心就一沉:“家里出事了?” “是段老六受伤了,你快跟我回去。”祈煊说。 苏芸暖跟薛丁元打了个招呼,出门发现祈煊竟然是骑马来的,她没骑过马,完全不知道怎么办。 祈煊翻身上马,伸手把苏芸暖捞起来放在身前,两腿夹紧马腹,一路出城狂奔回愚谷村。 这对苏芸暖来说简直是最低版本的速度与激/情了,到了家门口的她觉得两条腿都不是自己的。 院子里围着好多人,容不得她感慨,一瘸一拐的进门:“我回来了。” 乔定北红着眼眶就要跪下,苏芸暖直接越过他往里走。 草席上躺着的段老六双眼紧闭,旁边一个小伙子哭的都破声了,几个妇女吧嗒吧嗒掉眼泪,一群人都沉默不语。 “给我看看。”苏芸暖出声。 乔定北过来把小伙子拖走,苏芸暖跪坐在地上掀开盖在段老六身上的破棉被,手都止不住颤/抖了。 “怎么伤的?”苏芸暖问。 乔定北哽咽着说:“我们好几天前就发现老虎的踪迹了,昨天去送肉的时候我嘴贱。”说着还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抹了一把眼泪:“听说有老虎,酒楼里一个人说三百两收,我们进山,老六追踪的时候被老虎抓的。” 苏芸暖深吸一口气:“把人抬进屋子 里去,能不能活我不确定,但一定会尽力试试,谁都别哭闹,谁也不准进去,快!” 乔定北招呼几个人过来小心翼翼的把段老六抬起来。 苏芸暖快步进屋,在长条桌子上铺好棉被,摆在了阳光充足的地方。 人放在这边后,所有人都退出去,苏芸暖让祈煊把潘玉虎都扶着带出去了,这才关上了门,打开窗透光,手里接连出现手术器械,一层层剪开了段老六的衣服,露出了破开了的肚子,伤口半尺,肠子都脱出来了,幸好肠子并没有破损,应该是抓破了肚皮,在逃命挣扎的时候才脱出的。 清洗伤口,检查伤势,除了肚子上的伤口,一条手臂断了,肋骨裂而没断,伤是一方面,主要是失血过多。 涂抹麻药,撑开伤口的时候,昏迷的段老六吭哧一声是,显然是疼狠了。 清理好脱出的肠子小心翼翼的归位,再检查出血点,也是段老六命不该绝,并没有不可逆的伤。 缝合后,又把断了手臂给接上。 接手臂的时候,瘦得皮包骨的段老六猛地睁开了眼睛。 “我救你一命,你活下来就把所有的事情忘掉,我不想死的比你还惨。”苏芸暖看着段老六,一字一顿的说。 段老六看了眼苏芸暖,又昏过去了。 处理好这些,苏芸暖打开了门,虚弱的靠在门上:“好了。” 乔定北跑过来 问:“救活了?” “能做的我都做了,能不能活要看这三天挺不挺得过去,他失血过多,得靠养。”苏芸暖说完,眼前一黑就往前扑过去了。 一道身影迅疾如闪电的冲过来,一把抱住了苏芸暖,才不至于她摔在地上。 “让她去我那边休息休息,玉双把玉竹带着。”祈煊抱着苏芸暖,沉声对潘玉虎说。 潘玉虎看苏芸暖苍白的脸色,点头。 祈煊抱着苏芸暖走在前面,潘玉双抱起来潘玉竹紧随其后往山脚鬼屋去。 进了院子,祈煊把苏芸暖送去了崔织娘的屋子里,崔织娘惊诧的过来看着昏迷的苏芸暖:“这是怎么了?” “姨母,她第一次骑马可能受伤了,刚才救人过于劳累才昏迷的。”祈煊退后站在一旁,看了眼苏芸暖苍白的脸色:“先给她处理一下伤吧。” 崔织娘没有多问,叫来了急的眼圈泛红的潘玉双帮忙,小小的潘玉竹抓着苏芸暖的手站在床边,孩子吓坏了,一声不吭的盯着苏芸暖,小身体都在哆嗦。 “我在门外。”祈煊出去后,微微眯起眼睛。 他在百草堂看到苏芸暖的时候,她的脸色就不算好,应该是已经很累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祈煊亲眼看到段老六的伤势,那么重的伤势还能救活?苏芸暖的本事可就太大了,这可能吗? 可惜是个女子,要不然…… 第61章 可惜是个女子 崔织娘拿出来红伤药放在一边,让潘玉双去烧热水来,亲自帮她把裤子脱下来,大腿内侧磨到破皮,血和渎裤黏在一起,不用想也知道多疼。 清理好伤口撒上红伤药,崔织娘洗干净手出门。 潘玉双让潘玉竹看着嫂嫂,她跑回去取换洗的衣物。 在东厢书房里,崔织娘坐在椅子上看着潘玉双跑出去,才偏头问祈煊:“是什么事儿让她如此搏命?” “青牛县周围病人增多,她在那边好几天了,今天段老六这些人进山猎虎险些丧命,我接她回来的时候伤到她腿了。”祈煊两只手扶着膝盖:“姨母,她的缝合术高超非凡,只可惜是个女儿身。” “病人多了?”崔织娘垂眸,这小小愚谷村里能有这样医术高超的女子? 祈煊端起茶喝了一口:“原以为是刑官后裔,如今看来是错的。” “刑官?”崔织娘神色凝重的看着祈煊:“怎么说?” 祈煊想了想:“她对各种动物的骨骼筋脉都十分熟悉,刀法不同寻常,不伤骨肉能把人和猎物分割成块,有庖丁解牛之能,原以为刑官,可她救人的手法比之切割术更胜一筹,年纪轻轻如此造诣,让人匪夷所思了。” 崔织娘缓缓起身,如今受困于此,想要查一查苏芸暖都难如登天啊。 “阿煊与潘家交好 ,以后多多相处就是,苏芸暖诸多不同寻常也无妨,她是个聪慧又本性善良的人,对我们并无恶意。”崔织娘回头:“但,阿煊切记不可提什么她若不是女子如何如何,瓜扯太深不利于你。” “是。”祈煊垂首应声。 苏芸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深了。 睁开眼睛的刹那有片刻恍惚。 “嫂嫂。”潘玉竹小猫崽儿似的守在苏芸暖跟前,看到苏芸暖醒来立刻出声。 苏芸暖偏头看着孩子含/着眼泪的小模样,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脸蛋:“玉竹不哭,嫂嫂是太累了。” “嗯,姨姨也是这么说的。”潘玉竹抹了抹眼睛。 苏芸暖记得自己昏迷的时候被人接住了,在场的那些人论身手敏捷应该是祈煊,不用想也知道这里是祈煊家里了。 崔织娘端着托盘从外面进来,看到苏芸暖醒了,走过来轻声说:“知道你快醒了,我去做了肉粥,先吃点儿东西垫垫肚子。” 苏芸暖感激的笑了笑:“谢谢夫人,给夫人添麻烦了。”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崔织娘放下托盘,过来扶着苏芸暖坐起来:“你不会骑马?” 苏芸暖点头。 “也是阿煊思虑不周,不然也不能让你遭这么一场罪了。”崔织娘从旁边拿来了湿帕子递给苏芸暖。 苏芸暖接过来 擦手:“夫人,祈公子是为了救人,我这点儿皮肉之苦算不了什么。” “先吃东西吧,这小丫头可疼你了,我让她先吃一口饭都不肯,说什么也要等嫂嫂醒来呢。”崔织娘伸手把潘玉竹抱过去放在小凳子上,给她添了一碗粥,回头对苏芸暖说:“你们这一家孩子的情份深厚的很。” 苏芸暖此时饥肠辘辘,听到这话温柔的看了潘玉竹一眼:“夫人说的没错,这世道一家人不抱团就活不下去了,我们小玉竹最可人了呢。” 崔织娘让苏芸暖先吃东西,她到柜子里抱出来被褥放在临窗的长榻上。 一碗稠粥吃下去,整个人都舒坦了许多,苏芸暖尝试着下地,虽然疼但能忍受得住,牵着潘玉竹的手过来给崔织娘行礼:“夫人,家里还有一个危重的病人,我得回去看着点儿,就不在这边打扰了。” 崔织娘皱眉:“这这孩子怎么不爱惜自个儿?休息一晚都不行?” “没事,要不回去我也惦记着。”苏芸暖这么说,崔织娘也不能再挽留,外面都黑天了,只能叫来祈煊送她们回去。 苏芸暖走的缓慢,祈煊把潘玉竹抱起来,随着苏芸暖的速度慢慢的往愚谷村里走来。 “那人能活吗?”祈煊问。 苏芸暖摇头:“还不确定,但没有致命伤,只要不高热的话, 活下来的机会大一些。” 没有致命伤?祈煊狐疑的看着苏芸暖,肚子破开都不算致命伤?那什么才算? “真是奇怪了,那些人还要吃虎?”苏芸暖停下脚步:“不对,这些人应该是要虎骨!” 祈煊挑眉:“怎么说?” “说不好,但虎身上最可用的就是虎骨,再者三百两收虎,根本不可能是满足口腹之欲。”苏芸暖摇了摇头:“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了。” 祈煊没做声。 潘家院子里点了篝火,乔定北带着几个人守在外面。 苏芸暖进院,乔定北迎过来鞠躬到地:“芸暖姑娘的救命之恩,乔定北没齿不忘。” “乔大叔不必这么说,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我去看看段大叔。”苏芸暖领着潘玉竹进屋去。 祈煊停下脚步,问:“那老虎在什么地方?” “你要去猎虎?”乔定北脸色一沉:“小小年纪不能去!没看我们都险些被老虎吃了?” 祈煊没说话,转身走了。 苏芸暖进屋,杨婆婆就气得脸都拉多长,自己平日里还挺高兴的,毕竟看着自己的孩子有本事,能在乱世活下去能不开心吗?可现在这局面让她都心疼坏了,自己又帮不上什么。 “姨姥姥。”苏芸暖出声。 杨婆婆气得戳苏芸暖的脑门:“要做啥你说,我老 婆子有手有脚能做事,去那边炕上躺下!这么糟蹋身体不行!” “好,好,听您的,我先看看段大叔。”苏芸暖赔着笑脸安抚着杨婆婆。 杨婆婆又生气又无奈,只能叹了口气跟在旁边。 屋子里,潘玉虎的腿又被吊起来了,躺在炕上的他正在磨药。 段老六被挪到了潘玉虎的旁边。 潘玉双正在缝制里衣,潘玉宝在烧炕。 “二哥哥,嫂嫂回来了。”潘玉竹出声。 屋子里的人就像是被定住了似的,齐刷刷的看过来。 潘玉双跑过来扶着苏芸暖:“嫂嫂,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好了让你在那边好好歇歇吗?” “我惦记段大叔的伤,只是太累才会那样,没事的。”苏芸暖轻声说。 潘玉宝走过来望着苏芸暖。 苏芸暖看过去的时候,他脸红脖子粗的问:“嫂嫂,还疼吗?” “不疼了,没事的。”苏芸暖抬起手揉了揉潘玉宝的头:“吃饭了吗?” 潘玉宝摇头:“我们都吃不下。” “不吃饭怎么行?玉双去做饭,你二哥的药换了吗?”苏芸暖迈步往这边来。 潘玉虎看着她僵硬的走路姿势,转过头用力的碾着研钵里的草药,发了狠似的。 “我去做饭!你给我回屋歇着!”杨婆婆哪里能让?硬是扶着苏芸暖进屋去了。 第62章 薛丁元带来的消息太扎心 苏芸暖进屋就睡着了,主要是太累。 醒来的时候都半夜了,悄悄下地发现潘玉虎那边屋子里还亮着灯,走了过去轻声叫玉宝开门。 进了屋,潘玉宝跟在后面小声说:“换了,也喝了药,二哥那会儿还走了几步,都说不疼了,嫂嫂,二哥是不是快好了?” 苏芸暖看到眼潘玉虎在瞪潘玉宝,笑着点头:“嗯,很快就能好了。” 先给段老六检查了一下伤口渗血情况,又给诊脉,虽然虚弱,但还算平稳。 “醒过来过吗?”苏芸暖问潘玉虎。 潘玉虎摇头:“没有。” 苏芸暖转身出去熬药,潘玉虎眉头紧锁,看她这么辛苦,自己就恨不得立刻好起来,怎么都能帮帮她。 这一夜,苏芸暖衣不解带的守着段老六,幸好没有发烧,如此平稳到天亮,苏芸暖让乔定北进来看着段老六,叮嘱潘玉双让她给段老六熬药,人要醒了就叫自己,这才去躺下睡了一会儿。 段老六是下半晌才苏醒过来的,喝了药也吃了点儿米汤水,又昏沉沉的睡着了。 一连三天,段老六总算能说话了,也只是说了声谢谢。 薛丁元亲自来找苏芸暖的时候,潘玉双的脸都黑了,现在她只想嫂嫂能好好睡一觉 ,这几天都瘦了一圈,本来就瘦的人,眼看着就剩下一把骨头了。 杨婆婆和潘玉双都严防死守的看着让苏芸暖多休息一下,可是事儿总是找上门来。 “薛叔,情况好点儿没?”苏芸暖很惦记百草堂的情况,请薛丁元坐下后说。 薛丁元表情十分凝重,没说话先叹了口气:“这几日听到了不少,我过来是想问问芸暖姑娘,如果得了疟疾的人被吃了,是不是……”。 苏芸暖脑瓜子都嗡一声! 这是她没敢想的可能性,是不愿意这么想,事实上也只有这种可能才会解释得通,本应该是夏秋才会出现的病症为何会在冬春时候出现。 她第一个发现的病人是崔织娘和祈煊,从病的轻重上不难看出是崔织娘先得了这种病的,而他们生活在山脚下,蚊虫传染的几率很大,再者疟疾病毒最长潜伏期可达八到十四个月,普遍潜伏期在二十天左右,所以崔织娘可能是夏秋的时候就被感染了,但发病在冬天。 “薛叔,还有别的吗?”苏芸暖问。 薛丁元点头:“有,芸暖还记得南城村雷家人吗?” 苏芸暖当然记得,那是自己发现的第三个病人:“难道这些病人都是南城村过来的?” 薛丁元摇头:“南城 村的人几乎都没了,雷家人是够彪悍才能活下来,而那些死了的人……”。 说不下去了,饶是一把年纪的薛丁元也没见过那样的惨状,如今他都不知道该不该去救那些人了。 不用薛丁元说,苏芸暖也明白了,雷家庄的人都成了别人果腹的食物,胃里一阵翻腾,起身跑出去到角落里狂吐,感觉胆汁都要吐出来了。 她没想过人会恶到如此地步,可事实就是如此。 有那么一瞬间,苏芸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要救那些人。 脑海里浮现出在百草堂里被扔出去的老妇,恶心的感觉就更严重了,世道逼得人吃人,可不吃人就真没法活了吗?显然不是,是人性本恶!自私和懒惰被极端恶劣的生存环境给激发出来了。 尽量的平复心情后,苏芸暖才进屋来。 薛丁元看到苏芸暖安静的坐在自己对面,歉意的说:“本不想把这些说给芸暖姑娘听,可如今只怕才是开始,虽说有些人死有余辜,可人还得活下去啊。” “是啊,人还得活下去。”苏芸暖深深的吸了口气,才说:“薛叔,我继续做药,但家里走不开,不能去百草堂帮忙了,咱们说的方子可以给他们用,真要是有重症可以送到我这里来,但我只治不满十 岁的孩童。” 去他的有教无类,有救无类吧,苏芸暖更愿意遵从本心,又不是要当圣人,有明辨是非能力的成年人要用吃人的法子活下来,自己不救! 薛丁元理解苏芸暖的心情,连声说好,临走的时候问了都要什么草药,好让人送过来。 送走了薛丁元,苏芸暖的情绪十分低落,就连潘玉竹都感受到了,乖乖的坐在潘玉虎旁边。 “这个病很凶险,我们一家人深居简出才行。”苏芸暖把人叫到一起:“从今天开始每天都要吃一粒我做的药丸,再就是锻炼身体。” 潘玉宝小脸也紧绷绷的:“嫂嫂,咱们没吃过人也会生病吗?” “会,并不是所有发病的人都吃人了。”苏芸暖心情非常压抑,但凡有道德底线的人都不会觉得这是个发财的机会,尽管自己最初想的是治病赚钱。 潘玉虎看苏芸暖这副模样,忍不住说:“嫂嫂要是不愿意管这些事,咱们就去山洞里。” 苏芸暖苦笑,如果一开始就选择独善其身,也就不用这么难受了,现在要避祸上山也太难了,因为插手了这些事情,想要放手做不到,再者她已经有了决断,只给孩子治病。 “你啊,想那么多作甚?治病收钱天经地义。”段老六不知 道什么时候醒了,幽幽的说了这么一句。 苏芸暖看向段老六。 段老六如今只能躺在炕上一动不动,闭着眼睛说:“这就是天罚,天子失德百姓遭殃。侯爷若在,大晟国何至于落到这步田地。” “你说的定远侯祁侯爷吗?”潘玉虎来了精神,转过头去问。 段老六叹了口气:“是啊,侯爷在,龙门关稳如磐石,鞑子敢犯边?三王会反?不说那些,我累了。” 苏芸暖起身走出去,抬头看红日西坠,这大晟国外忧内患,民不聊生,什么时候是个头?看到夕阳余晖中走来的少年,苏芸暖的瞳孔都撑大了,那是祈煊?扛着一只虎? 祈煊来到苏芸暖的面前,放下早就死了的白虎:“我知道虎骨强身健体,你给玉虎兄弟用吧。” 苏芸暖看着衣衫破烂,手臂有血迹的祈煊,皱眉:“就因为你知道虎骨强身健体?” “一直都觉得对不住玉虎兄弟和你们,我也就能做这些了。”祈煊转身就走。 苏芸暖出声:“等一下,你手臂受伤了。” “皮外伤不碍事,我有刀伤药。”祈煊走了几步停下来回头:“那个、带你骑马回来是形势所迫,你,莫怪。” 苏芸暖无奈的笑了,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第63章 只要他们活下去就行 不给苏芸暖说话的机会,祈煊甩开大步走了。 苏芸暖犯愁了,这么大一头猛虎目测都得四五百斤。 进屋拿出来祈煊给的匕首,决定先剥皮,总不能放在这里招人红眼,喊来潘玉宝和潘玉双,三个人废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才把白虎挪到了角落。 不管是潘玉双还是潘玉宝都没有叽叽喳喳的兴奋劲儿,显然他们也知道不及时处理会出事儿,所以默默地搬来桶和盆。 苏芸暖点了火把,刚才挪白虎的时候就看到了,周身皮毛完整,唯一的伤口也是致命伤在脖子后面。 毕竟太大,虎皮又极其珍贵,苏芸暖屏息静气的开始剥皮。 潘玉双和潘玉宝早就见怪不怪了,别说是老虎了,大活人都能像缝衣服似的缝缝补补,还有什么是嫂嫂不能做的呢? 中间休息了三次,苏芸暖才把虎皮完整的剥下来。 “玉宝,虎皮是给祈煊送去,你就说咱们不会处理,也不需要。”苏芸暖把虎皮卷起来递给潘玉宝。 潘玉宝扛着虎皮就走,不多问一句。 苏芸暖坐在旁边歇了一会儿,开始分割,在剥皮的时候苏芸暖就仔细的看过,唯一的致命伤是一击而中,但并不是立刻就死了 ,祈煊定是在山里追踪了不短的时间。 她一直都知道祈煊的身手不错,但能如此猎虎就不单单是不错了,就是不知道这样的人为什么会避世而居在永固山的山脚下。 “玉双,你听说过祁侯爷吗?”苏芸暖问。 潘玉双把一块块肉放进水桶里,听到这话摇头:“嫂嫂,侯爷是大官吧?比县官还大吗?” “大很多。”苏芸暖笑着看了眼潘玉双:“不过,县官更厉害,因为他直接管我们。” 潘玉双认认真真的点头:“我也觉得县官最厉害了。” 苏芸暖手上动作不慢,手腕酸疼就停下来休息会儿,脑海里始终都是祈煊这个名字,特别是祈字。 段老六说祁侯爷的时候,苏芸暖就脑补出来罪臣血脉的大戏来,自己觉得可能性很小,毕竟听说潘玉龙在祈家军中的时候,自己也立刻把祈煊拿过来比对一番过,如果真有这么显赫背景的人,只怕想要避世而居都难如登天。 “嫂嫂。”潘玉双看苏芸暖出神儿,拉了拉她的衣袖:“累了就先睡吧。” 苏芸暖的发散思维被打断,握紧了匕首开始剔骨:“祈煊说要用虎骨给玉虎补腿伤,总不能辜负了人家一片心。” 潘玉双看着被随手扔到木桶里的肉,再看苏芸暖仔仔细细的处理一根骨头的样子,小声问:“嫂嫂,不该是肉最补吗?你咋总是盯着骨头呢?” “因为骨头是药材,包括鹿骨也是,你看我什么时候摆弄兔子骨头了?”苏芸暖笑着说。 潘玉双也笑了:“嗯,也没摆弄过鸡骨头。” 俩人对望着都笑出声来。 潘玉宝回来的时候给苏芸暖一个三寸高的青瓷小瓶子:“嫂嫂,夫人让你别忘了上药,这药能不留疤。” 看苏芸暖接过去青瓷瓶,潘玉宝又问:“嫂嫂,你受伤了?咋受伤的?伤在哪里了?” “嗯?”苏芸暖看潘玉宝关切的模样儿,一下不知道怎么和孩子说自己不会骑马伤了腿,清了清嗓子:“玉宝,去看看你二哥睡没睡?” “哦。”潘玉宝起身就往屋子里去,走了几步回头:“嫂嫂,别忘了上药。” 这孩子! 苏芸暖无奈的摇了摇头。 潘玉双在灶房里探出头:“啥?给谁上药?” “给你二哥。”苏芸暖立刻回了句,免得潘玉双在过来问自己伤在哪里,怎么解释都不怎么好,毕竟还挺尴尬的。 潘玉双回去继续熬补血汤,家 里两个受伤的人都需要喝。 不等处理完,乔定北心事重重的来了,苏芸暖起身迎过去:“乔大叔,这么晚怎么过来了?” “来找段老六商量商量。”乔定北叹了口气:“我先进屋去。” 苏芸暖点头:“好。” 等乔定北进屋后,苏芸暖把虎骨收拾起来,肉也都盖好了才进屋。 刚到门口就听段老六咬牙切齿的说:“找死!也不看看他算个什么玩意!” “我们现在只能提前走一部分。”乔定北眉头紧锁:“你伤得太重不能动,妇孺也都不能动,我们商量了一下,把老乔和他家三个儿子留下,等你好了,我们真的能投奔到崔将军门下的话,再来接你们。” 苏芸暖垂眸掩去震惊的情绪,走到旁边坐下来。 赵长林说要抓壮丁,这么快就来了!真是一天好日子都不让过啊。 段老六摆了摆手,不说话了。 乔定北看了一眼潘玉虎:“玉虎小兄弟,我留下的人是打猎最厉害的,永固县那边的买卖也能继续做,大头你拿,能让我的这些人活下去就行。” 潘玉虎问:“你们说的是祁侯爷的部下崔老将军吗?” “是,总归是躲不出去了,不如跟 着崔将军,龙门关守住了,大晟国还有救。”乔定北苦笑着说:“守不住的话,就哪死哪埋骨吧。” 潘玉虎还要再问,苏芸暖蹭就站起来了:“玉虎!” 兴致勃勃的潘玉虎顿时蔫了。 乔定北起身冲着苏芸暖抱拳鞠躬:“芸暖姑娘,你是个善良还聪明的人,我们退走只是不想手里的刀杀的都是大晟国的人,如果我们回来必定跪/谢,我们回不来她们能活下去,死也安心了。” 苏芸暖走过来问:“乔大叔要什么时候走?” “赵长林说三天后来带人,我们后天连夜就走。”乔定北顿了一下:“乔家父子会躲起来,打猎就送去永固县,换回银子会交给你们来分配。” 苏芸暖缓缓地吸了口气:“行,明天把人都叫过来吧。” 情怀是最没用的东西,也是最让人为之热血沸腾的东西,苏芸暖觉得自己此时此刻就是被蛊惑了。 再者,郑飞凤爽约,迟迟不来也让苏芸暖觉得大事不妙,先有疟疾又抓壮丁,让人抓狂啊。 这些妇道人家齐动手,苏芸暖给乔定北这些人准备食物,幸好前几天教会了这些人做肉干,可乔定北这些人离开后,自己带着如此多的妇孺,可怎么办呢? 第64章 活着,要很用力才行! 想归想,事情还得做,乔定北看苏芸暖往外倒腾家里所有的吃喝,疑惑的看着她:“芸暖姑娘,你这是?” “知道乔大叔这一趟会凶险万分,我没别的能送的,送一些刀伤药和一些肉干,不管在哪里都要努力的活下来,只有活下来才有希望。”苏芸暖尽量扬起一抹温暖的笑意:“你别说这些人托付给我们,我们能互相扶持着活下去,但也真的能力有限,所以你们要活着回来。” 乔定北抬起手捂住了脸使劲儿揉了揉,点头:“行,我们这些日子存了不少银子,尽可能的置办米粮,我先回去了。” 看着乔定北的背影,苏芸暖都无力吐槽自己的运气了,别人穿越都是斗斗极品,发家致富,怎么到自己这里就艰难的喘口气都费劲了? 摸了摸手腕上的镯子,也不知道这镯子能不能真的保证自己能顺利活下去。 给段老六换药的时候,潘玉虎问:“嫂嫂,我的腿如果扎针的话会好得很快吗?” “一会儿我看看。”苏芸暖知道潘玉虎是有危机感了,不然这个腼腆的少年连眼神儿都躲着自己呢。 段老六只要不抻到伤口,能下地慢腾腾的走动了,这也有利于他的身体恢复,苏芸暖叫来潘玉宝扶着段老六下地。 把潘玉虎 的腿放下,拆开包扎的布,仔细检查。 除了崩开的那块伤口外,其他的地方恢复的不错,打从潘玉虎受伤的第一天开始,一直在用促进伤口愈合的特效药,效果还是很显着的。 “暂时不行针,你先慢慢锻炼,脚腕缓缓往上勾。”苏芸暖指挥潘玉虎,检查他的筋脉情况。 动作僵硬,活动幅度很小,每一根脚趾都有感觉,足以证明手术是成功的,但肌肉和筋脉的恢复需要时间。 潘玉虎可没苏芸暖这么乐观,他感受到这条腿的僵硬,眼神都黯淡了许多。 苏芸暖抬头看了眼潘玉虎一眼:“担心什么?我都说能让你完全恢复,你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你自己?” “我不会成为废人的!”潘玉虎咬牙切齿的说。 苏芸暖点头:“对,一定不会,等乔大叔他们离开后,开始行针和复健,不要着急,再崩开一次,你就会废了。” “嗯。”潘玉虎重重的点头。 苏芸暖是一点儿睡意都没有了,她觉得就眼前这种环境,能保证自己不崩溃都是胜利。 悄悄起身去灶房,开始切虎肉。 虎肉的功效很多,补脾胃,益气力还能壮筋骨,但还有一个功效是眼下最需要的,那就是能治疟疾。 原本苏芸暖打算细水长流的 给家里人吃,现在改变主意了。 她要把虎肉都做成肉干给乔定北他们带着,多一重保险,让他们能健健康康的回到玉门关,去保家卫国,挡住外患,朝廷应该会全力处理内忧了吧。 作为一个小百姓,苏芸暖只能期待朝廷能尽快平息战乱,当然了,朝廷不行就让造/反的人快点儿得了天下,不管谁当皇帝,能让她这样的老百姓过安稳日子就行。 一桶桶的虎肉腌制起来,苏芸暖疲惫的靠在软草堆里睡着了。 软软的草堆里,苏芸暖蜷缩成一团,祈煊提着盐和一些米粮过来的时候,看到这一幕愣住了,悄悄地放下了东西,想要叫醒又怕吓到她,看到灶膛里的火还没熄,拿了柴放进去,又把软草盖在苏芸暖的身上,静静地坐在旁边等天蒙蒙亮的时候,听到屋子里有了动静才起身离开。 苏芸暖睡得那叫一个香甜。 可把早起的潘玉双吓坏了,跑过来扒开软草,抱着苏芸暖带着哭腔轻唤:“嫂嫂,嫂嫂醒一醒,醒醒。” 苏芸暖睁开眼睛看到潘玉双哭了,赶紧问:“咋了?” “还咋了!你不好好在屋子里睡觉,怎么睡在这里了?”潘玉双一屁/股坐在地上,小脸煞白:“你知不知道我都要被吓死了啊?” 苏芸暖不好意 思的拉着潘玉双的衣袖:“我睡不着就把那些虎肉处理了,然后就睡着了,别怕啊,我没事的。” “我不管!以后你做啥都叫上我。”潘玉双是一阵阵后怕,瞪着苏芸暖气吼吼的说。 苏芸暖立刻点头:“行!一定叫上你,现在咱们分工,你做早饭,我熬药。” 潘玉双抓着苏芸暖的胳膊就往屋子里拖:“我做早饭,我熬药,你回去好好睡觉!” 把人拖到屋子里,直接送到了杨婆婆的屋子里,蹲下来就把苏芸暖的鞋子给扒下来了,往腋下一夹,虎着脸:“睡觉!” 杨婆婆气得哼了一声,说道:“放心,再这么下去,我就用绳子把她捆了!” 苏芸暖笑出声来,顺从的躺下还伸了一个懒腰:“好啦,我睡还不行嘛,一会儿乔大叔带人来,我可得起来,好玉双,听话。” 潘玉双抿了抿嘴角:“嗯,睡吧。” 苏芸暖躺下来,潘玉双过来给她盖好被子,又把苏芸暖头上的几根草棍都摘干净,这才出门去忙活。 这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醒来的时候瞬间就坐起来了,守在旁边的潘玉竹立刻拉住了苏芸暖,对外面大喊:“阿姐,嫂嫂醒啦。” “哎。”潘玉双进屋,看到苏芸暖就笑了:“不是我不叫你,是现在用不 上你,乔大叔他们进山去打猎,乔婶子带着人做肉干,二哥和段大叔的药吃了,也换过药了,薛郎中把草药送来了,就在门外。” 苏芸暖噗嗤笑出声来,伸出手:“鞋呢?” 潘玉双一拍脑门,转身跑出去把鞋子拿回来,偏身坐在炕边上:“嫂嫂,人多好干活,这些人哪个不比你身体好?你就教给大家怎么做,别什么都想做完行不行?” “行。”苏芸暖下地穿鞋,抬起手捏了捏潘玉双的脸蛋:“我们玉双最会疼人了。” 潘玉双脸红了,推开苏芸暖的手:“我就你这么一个嫂嫂,不疼你能行?” “等玉虎娶媳妇回来,你就两个嫂嫂了,到时候你也要疼我多一些。”苏芸暖打趣儿的说。 一阵剧烈的咳嗽从厢房传来,潘玉虎险些没一口气上不来憋过去。 苏芸暖吐了吐舌/头,潘玉双被苏芸暖这俏皮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会的,最疼长嫂,二嫂要是好的才疼。” 潘玉虎抬起手捂住耳朵,不能听了,得空要说说玉双,女子要羞口,怎么啥都说呢? 阳光不错,苏芸暖走到门口,看着十几个妇人有条不紊的在忙着,旁边几个孩子在帮着潘玉宝劈柴,小院子都充满了活力似的,深深吸一口气,活着,要很用力才行! 第65章 赵氏提到上门 苏芸暖分出几个人磨药,配药的时候把止血的特效药放进去,十小包成一大包里面放一枚保险子。 这保险子的是大活血的药,是在关键时刻能起死回生的药。 这些药源源不断的被取出来,苏芸暖有些诧异,好像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难道它就没点儿要求? 只是想一想就作罢,打从知道这个镯子的邪性,苏芸暖都学会控制自己的思想了,绝不胡思乱想,怕没法收场。 晌午的时候乔定北带着人回来了,猎物处理好继续做肉干,买面的人回来的晚一些,听那意思是先去青牛县没买到,又去永固县了,就算是到了永固县也是去酒楼才帮忙买到了这五斗面粉。 这些面粉不用苏芸暖动手,那些妇人们把面粉烙成干巴巴的硬饼子,只有这样才能放的时间长一些。 就这么准备了两天一夜。 日落的时候这些人都各自带着分装好的食物和药回家去了,准备后半夜悄悄离开。 乔定北不放心段老六,坐在这边陪着段老六说话。 苏芸暖想起来留下来的乔家人,让乔定北告诉他们躲到山洞里,乔定北笑着说:“都在那边准备好了,是个藏身的好地方。” 临走的时候,苏芸暖又把治疗疟疾的药装了一些给乔定北, 叮嘱他出现“打摆子”的情况立刻所有人都吃上,到目前为止愚谷村没听说有人发病,但有备无患。 愚谷村的夜晚静悄悄的。 潘家兄妹几个都睡不着,苏芸暖也担心,躺在炕上听外面的动静,一直到天亮都悄无声息的。 “应该平安走了吧?”苏芸暖轻声问。 段老六嗯了一声就没动静了。 “都睡吧,抓人也抓不到咱们家来。”苏芸暖说完也闭上眼睛不出声了,心里明镜似的,消停不了。 官府来带人,赵长林交不出去人还能消停得了? 不过也就闹闹完事,家里现在除了受伤的潘玉虎,潘玉宝才十一岁,抓不走。 一直到晌午,一家人吃完饭都没啥动静,苏芸暖和家里人开始磨药,配药,潘玉宝被安排在门外劈柴,主要是听动静。 “嫂嫂!来了!他们来了!”潘玉宝跑到屋子里来:“赵长林带着官府的人往咱们家这边来了。” 苏芸暖看潘玉双一眼,两个人把药丸藏起来,草药就堆在角落。 “玉宝,去砍柴!”苏芸暖递过去柴刀:“不准回来。” 潘玉宝摇头:“我在家里护着你们。” “不用,走。”苏芸暖直接把堵着软草的后窗户拽开,把潘玉宝从这里推出去,拿了软草正堵窗户 ,就听杂乱的脚步声近了。 赵长林诧异的看着院子里挂满了的兔皮都不见了,目光落在灶房南边的空地上,浑身皮子都发紧,定了定神扬声:“玉龙媳妇儿,都在家吗?” 苏芸暖推开门出来:“哟,村/长啊,都在家,这是有事儿啊?” 说着,打量着十几个衙役,一个个都阴沉着脸色站在院子里。 赵长林清了清嗓子:“乔定北他们是不是进山打猎了?” “村/长这话我可听不懂了,找乔定北就去他家,到我门口问是啥意思?”苏芸暖说着,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赵长林。 赵长林脑海里就是苏芸暖杀兔子的场景,硬着头皮说:“他们都不见了,咱们村子里就你和他们相熟,再者玉虎十五了,官府要查验。” “查验玉虎是不是真受伤了?”苏芸暖点头:“行,进屋吧,不过乔定北他们的事儿我可不知道,熟是因为买卖,这个村/长该知道。” 赵长林不想和苏芸暖说话,转过头点头哈腰的请衙役进屋去看潘玉虎。 进屋后看到段老六的时候,赵长林眼睛一亮。 苏芸暖叹了口气:“玉虎伤势很重,一条腿怕是废了,不知道/上次带人的差大哥是不是你,我家玉龙都被带走两年了,这又要带走玉虎吗?拔毛 也不能可着一只拔,我们家就剩下玉虎和十岁的弟弟了,还抓我们家?” 衙役走到潘玉虎面前,看着吊起来的腿,抬起手就要抓。 “慢着!差大哥手下留情,玉虎这腿受不起这么捏,我打开给您看看吧。”苏芸暖赶紧过来拦住了衙役,拿过来剪子把包扎的布一层层打开,露出伤腿:“您过目。” 衙役扫了一眼:“确实伤得挺重。”转头看着段老六。 赵长林又要说话,苏芸暖微微侧身,角度刚好避开了衙役,眼神一沉,锋利如刀,吓得赵长林直缩脖子,没敢吭声。 衙役问:“这个是病的?” 苏芸暖摇头:“回差大哥,这也是个伤的,您可以验看。” 段老六掀开了衣襟,露出那几乎开膛破肚的伤口,伤口都还红/肿着呢。 衙役啐了一口:“你们家也够倒霉了,行了。” 说完转身就要出门去,走到门口停下脚步,回头看苏芸暖:“你是潘玉龙的媳妇儿?” “还算不上吧,只是童养媳。”苏芸暖回话的时候还琢磨潘玉龙在祈家军可能混得不错,不然一个衙役怎么还知道他呢? 衙役叫赵长林去别家。 苏芸暖送人往门口去,看了眼带头的衙役,这个人左脸一块青色胎记,长相倒没什么特别 的地方。 从苏芸暖家出去,村子里就开始此起彼伏的有狼哭鬼嚎的动静了,一直持续到傍晚才安静下来。 “我不活了!我要杀了你们这些丧门星!”赵氏提着菜刀冲/进来,举着就奔苏芸暖去了。 苏芸暖没想到赵氏这么凶猛,眼看着人到跟前了,心里暗叫一声不好。 潘玉宝丢下柴,大喊一声:“嫂嫂!” 寒光闪闪的菜刀到了眼前,苏芸暖侧身要躲,就见赵氏蹬蹬瞪倒退好几步,抬头就见潘玉宝手里拉着草绳疯了一般拽着赵氏,草绳的两头在潘玉宝手里,绳套在赵氏的脖子上。 赵氏抓着菜刀胡乱挥舞,潘玉双抓着扁担照着赵氏的胳膊就砸过去了,菜刀飞了出去,赵氏惨叫一声摔倒在地上。 事情发生的很快,苏芸暖只来得及佩服玉双和玉宝配合的默契。 看来是赵氏的儿子被抓走了。 苏芸暖想要同情一下都做不到,弯腰捡起来菜刀走过来:“玉宝,带着她去老宅走一遭。” “行。”潘玉宝咬牙切齿的拽着赵氏,赵氏脖子被套住不敢用力挣扎,破口大骂还要跟着潘玉宝走,不然就上不来气。 苏芸暖提着菜刀走在后头,她想要去看看老宅到底是什么样的,知己知彼才行,往后的日子不会消停了。 第66章 我杀人也是被逼的 潘玉双追出来,紧紧地跟在苏芸暖身边,后面是潘玉宝拽着鬼哭狼嚎的赵氏往老宅去。 潘家老宅在东头靠路边,宅子是愚谷村少见的大宅子,这也不奇怪,赵氏是赵长林的亲妹妹,谁敢惹这一家子? 远远地就看到许多人围在潘家老宅门口。 苏芸暖停下脚步:“等等!不对劲儿!” 潘玉双和潘玉宝都停下了脚步,赵氏眼神凶狠的盯着潘玉双,趁着苏芸暖几个人都往老宅这边看的工夫,轻手轻脚的把脖子上的绳套摘下来了,咬牙切齿的突然扑向了潘玉双。 一个冷不防潘玉双被赵氏掐住了脖子,潘玉宝吓傻了,失声:“阿姐!” 苏芸暖伸手去抓,赵氏扛起来潘玉双撒腿就跑,一边奔跑一边大喊:“闪开!都给我闪开!” 暗叫一声不好,苏芸暖在后面拼了命追,潘玉双反应过来死命的抓着赵氏的发髻想要挣脱。 人群呼啦就闪开了一条道,赵氏跑进去的时候还怒吼了一句:“拦住他们给馒头吃!” 被扛着的潘玉双看到了院子里的情形,回头大吼一声:“玉宝!带嫂嫂回去!快跑!” 潘玉宝伸手就去抓苏芸暖,苏芸暖听到了让人心悸的笑声,抬头看过去,就见一个兵丁抱着浑身寸缕也无的姑娘往屋子里去,一瞬间头皮发麻。 苏芸暖已经被愚谷村的村民挡住了,大门咣当一声关上后,她被潘玉宝抓住了手臂。 “玉宝,去找乔定北留下的那些女人,只要她们帮我救人,我供她们一年吃喝!”苏芸暖眼底泛红,她就算是没看到都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玉双危险了。 潘玉宝喘着粗气:“阿姐让你跑!” “滚!潘玉宝!那是你姐!”苏芸暖踹了潘玉宝一脚,快步往潘家老宅冲去,手里多了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她要杀人!人既然能恶心到这个地步,杀了又能如何! 潘玉宝被苏芸暖的样子吓坏了,转身就往家的方向跑去,没跑出多远就看到一个黑大个女人带着十几个女人提着棍棒冲过来,潘玉宝刚要说话,带头的黑大个女人怒吼一声:“冲/进去!把恩人救出来!” 潘玉宝都没来得及说一个字,这些人也像是没看到他似的,一阵风般冲过去了。 苏芸暖此时到了潘家大门口,手里的手术刀寒光闪闪,保持着仅有的理智指着这些恶鬼一般的村民,一字一顿:“让开,主动让开去我家领一只野兔,不让开的,死!” “小biao子!不是让乔定北他们伺候舒服了吗?这会儿来吓唬我们?我呸!乔定北带着人都跑了,你还野兔!我怕骚气!”有人破口大骂。 苏芸暖点了点头, 目光森然的看着喊话的人,岁数不大,瘦骨嶙峋,一双眼睛冒着光,因为看到里面的场景,带着怪异的兴奋劲儿。 握紧了手术刀,苏芸暖突然冲过去,那人没防备,只觉得眼前寒光一闪,下巴往上凉飕飕的被划了一下。 苏芸暖猛然回头,祈煊一只手勾住了她的腰,让她这一刀险些落空,愤怒的她怒吼:“你找死啊!你抓我干什么?” “别杀人,听话,我去救人。”祈煊只说了这么一句,一纵身踩着几个人的头顶越过了大门进了潘家的院子。 “啊!!”惨叫声响起。 苏芸暖看着捂着下巴的瘦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杀不了他,也没便宜他!从下巴到下唇都给豁开了! “恩人。”黑大个女人率先冲过来,十几个人护在苏芸暖身前。 苏芸暖认出来是乔定北留下的人,怒火中烧的她厉声:“给我往死里打!打死都算我的!” “听到没有?动手!”黑大个女人举着手里的棒/子第一个冲过去了。 愚谷村的人被吓傻了,早就有人撒丫子跑了,没来得及跑的几个被打的抱头鼠窜,这会儿也没人去拦着大门了,苏芸暖冲到门口,拼尽全力的踹开大门,迎面看到正往外跑的潘玉双。 看她衣衫没乱,苏芸暖伸出手去拉潘玉双。 “嫂嫂。”潘玉双跑出来 拉住苏芸暖的手,颤着声儿:“快走,快回家,我们快走。” 苏芸暖带着潘玉双快速后退的时候问了一句:“祈煊呢?” 话音落下,祈煊已经从院子里退出来了,他背对着苏芸暖和潘玉双,压低声音:“走。” 几个人退后,黑大个女人早把愚谷村的几个没来得及跑的村民打倒在地了。 “回家。”苏芸暖看了眼黑大个女人。 黑大个女人点头:“我们断后。” 潘玉宝都被眼前的景象吓傻了,他没见过这阵仗,要不是祈煊大哥来得快,嫂嫂就杀人了! 苏芸暖看着呆愣的潘玉宝,牵着潘玉双的手走过去,在潘玉宝的后背拍了好几下,潘玉宝浑身哆嗦一下,张了张嘴:“嫂嫂,我、我……”。 “没事了,回家。”苏芸暖知道潘玉宝吓到了,满打满算才十一岁的孩子,不被吓坏就是好样的了。 回到家里,苏芸暖用冰冷的水洗了一把脸,让自己冷静下来后,才走向黑大个女人。 “今天多谢你们了。”苏芸暖缓缓地吸了口气,看着黑大个女人,这样貌和乔定北很像,问:“你是乔大叔的妹妹吧。” 不怪苏芸暖不是认识这这些人,说实话,村子里的人苏芸暖也不认识几个,所以平日里都是有啥事儿就说,没有一大堆乱糟糟的称呼,她也能省点儿心。 黑大女人往前走了几步说:“我叫乔大云,我哥说了,跟着恩人能活着,活着才能再见到他。” 苏芸暖点了点头,深深的给这些人鞠躬。 “恩人你这是干啥?可不行。”乔大云扶着苏芸暖。 苏芸暖站好,一字一顿的说:“你们放心,除非我死,今日的恩情就足够让我保你们活得下去,还能活的好!” “恩人别难过,我们这就都搬过来住在这院子周围。”乔大云说完,招呼这些人:“走,回去搬家。” 苏芸暖没阻拦,知道这些人是要保护自己这一家人,自己也愿意护着她们,愚谷村的人该遭天谴了! 一转身,看到祈煊站在不远处,苏芸暖走过去仰起脸看着他:“你说的,青牛县的县令祈世儒是个好的,对吧?” 祈煊点头。 “行!”苏芸暖咬牙切齿的问:“潘家老宅子里啥样你看到了吧?” 祈煊点头,看到了,那些个年轻的女子,那些个来抓人的兵丁,不堪入目。 苏芸暖转过头,两只手捂住了脸用力的揉了揉,转过身:“就这样吧,祈煊,谢谢你救了我家玉双。” “你有事儿就找我,不要杀人,行不行?”祈煊出声。 苏芸暖转身往回走,背对着祈煊停下脚步,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缓缓的说:“我杀人也是被逼的。” 第67章 潘玉双拜师 潘玉双和潘玉宝都呆呆地坐在炕上,杨婆婆抹着眼泪去灶房,一把年纪的她是真看不下去了,这还是人过的日子吗? 苏芸暖进来,两个人目光落在她身上,都没动。 “玉宝,咱们家还有柴没劈完,多劈点儿柴,晚上做好吃的。”苏芸暖语气温和,如平常那样轻声说。 潘玉宝点了点头,下地就往外走。 苏芸暖拉着潘玉双的手,带她去了柴房。 “进屋去吧,姨姥姥做饭。”杨婆婆柔声说。 苏芸暖扶着杨婆婆出门去:“姨姥姥身体还不好,在屋子里照顾咱们家玉竹就行,放心吧,没事。” 杨婆婆叹了口气,自己身子骨真的是越来越弱了。 苏芸暖转身回来,关上了柴房的门走到潘玉双身前,伸出手抱着她,轻声说:“是嫂嫂错了,不该去老宅。” “嫂嫂,那些人,那些人……”潘玉双浑身颤/抖,紧紧的贴在苏芸暖的胸/前,说不下去了。 苏芸暖轻轻拍着潘玉双的后背:“别人的事,我们不往心里去,那是她们自己选择的,玉双,这世道人活的不如狗,咱们只管好自己就行。” 一滴眼泪落在潘玉双的脸颊上,她抬头看到苏芸暖在哭,有些慌了:“嫂嫂,我好好的,我没事。” 苏芸暖抬 起手擦掉眼泪:“赵氏够歹毒了,这个仇我记下了。” “我看到了玉玲和玉芬都、都被欺负了。”潘玉双说。 苏芸暖并不意外,潘家老宅做这事儿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保住潘玉城,但她相信一定会白费!那些兵丁占足了便宜,还是要抓人回去的,因为他们就是做这个的,现在能抓走的人越来越少了,能放过潘玉城? 想到那个带青色胎记的人提到潘玉龙的情景,原来那么轻易的放过自己这一家子,是因为潘玉龙啊,是不是说这些兵丁是祈家军? 真讽刺啊,前脚刚送走一门心思去投奔祈家军的乔定北,后脚祈家军的兵丁就做出来这禽/兽不如的事情来,还有什么是能相信的吧? “玉双,忘记你今天看到的一切。”苏芸暖理着潘玉双的发丝到耳后:“好吗?” 潘玉双乖顺的点头,她已经很庆幸了,嫂嫂没出事,自己也是死里逃生,肯定是爹娘保佑着一家人呢。 苏芸暖让潘玉双坐在旁边,自己过去挪开干草,把埋在地底下的米缸打开,从里面拿出来一些米面放在旁边。 家里的粮食并不够这么多人吃多久,看了眼望着外面发呆的潘玉双,苏芸暖摸着手镯,她把希望寄托在手镯上了,可这一次手镯失效了,无论念叨多少遍, 都没有粮食掉出来。 医疗相关和一些普通的调味品,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有一些失望,更多的是释然,在她身上这一切都是莫名其妙没法解释的事情,较真儿没用。 要感谢乔大云她们仗义出手,也要把这些人都叫过来认识认识,到目前看来乔大云这些人能为己所用,增加活下去的筹码,至于未来会怎么样,苏芸暖都懒得想了。 潘玉双很害怕,但她不敢说,怕嫂嫂担心,看嫂嫂里里外外的忙活,她急死了,可是两条腿面条般不听使唤了,更不敢闭眼,一闭眼就能看到那场景。 她看到老虔婆和潘二林提着木棍守门,门里潘玉玲姐妹俩叫喊的很凄惨,但亲爹和亲奶奶一点儿都不在乎,她不敢想如果自己不被救出来的话,会怎么样。 “阿姐。”潘玉竹从屋子里跑出来,一进柴房就看到潘玉双满脸都是冷汗的样子,伸出小手扯了扯潘玉双的衣襟,抬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潘玉双:“阿姐怎么了?很热吗?” 潘玉双条件反射的抽搐了一下,赶紧蹲下来把潘玉竹抱在怀里,很想放声大哭,但根本哭不出来。 苏芸暖这才看到头发都被冷汗打湿的潘玉双脸色苍白到一点儿血色都没有了,放下手里的东西过来,拿了帕子给潘玉双擦 冷汗:“回屋睡一觉,不要胡思乱想行不行?” “嫂嫂,我没事,就是有些害怕。”潘玉双有些控制不住哆嗦,牙齿咬得咯嘣响都不行。 苏芸暖知道有人受惊过度后果不堪设想,握了握潘玉双的手:“等嫂嫂一会儿。” 她去挑拣药材先给潘玉双熬安神的药,只希望能起/点儿效果。 “芸暖在家吗?”屋外传来了崔织娘的声音。 苏芸暖才从柴房出来:“夫人怎么过来了?” “是送一些吃喝过来。”崔织娘递过来半袋子米,压低声音:“玉双姑娘是不是吓坏了?” 苏芸暖知道是祈煊回去说了,点了点头。 崔织娘叹了口气:“交给我,我保准还给你个好端端的玉双。” “这……”。苏芸暖犹豫了。 崔织娘说:“用不了三天,你不放心的话一起去我那边住着,这姑娘要是吓坏了一辈子就毁了。” 苏芸暖也知道是这样的,想了想说:“夫人略等片刻我去问问玉双行不行?” 崔织娘知道苏芸暖不放心:“我去和她说说,她同意我就带回去。”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苏芸暖点头,带着崔织娘到柴房门口问崔织娘:“夫人,我能听听吗?” “我和玉双说点儿悄悄话吧。”崔织娘这么说就是 不同意了。 苏芸暖抿了抿唇角:“那行,夫人拜托了,玉双别怕,夫人是咱们的长辈,比我们懂得多,想说什么尽管说,说出来就好了,行不行?” 崔织娘拍了拍苏芸暖的手臂,柔声:“放心吧。” 柴房的门关上了,崔织娘就坐在潘玉双身边,轻声说:“我曾经是祈家军的凤翎军。” 潘玉双没什么表情。 崔织娘不急不缓的说:“祈家大小姐从小就立志当个女将军,我们训练了一支都是女子的军队叫凤翎军,我是先锋官,你想不想知道女子厉害起来是什么样子的?” 潘玉双的心咯噔一下,厉害好啊!如果足够厉害就不会被抓了!缓缓地转过头来看着崔织娘。 “你跟我走,我教你习武,不说以一敌百,但必能在这愚谷村里没人敢欺负你们一家子。”崔织娘手腕一抖,一把飞刀就出现在她掌心了:“暗器、兵器、毒,我都能教你,学不学?” 潘玉双喘着粗气,胸/口剧烈的起伏,咬着牙点头。 “那你要拜师,你记住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们都是女子,所以我会想母亲那般爱护你,但绝不会心慈手软,习武要吃得苦中苦的。”崔织娘说。 潘玉双扑通就给崔织娘跪下了:“我学!我要保护我嫂嫂和玉竹!” 第68章 苏芸暖套话乔大云 “好孩子,跟为师回家去。”崔织娘拉着潘玉双起身,这就好,她会让这孩子有坚韧的心,至于那几个兵丁,祈煊已经去查了,真要是打着祈家军的幌子作恶,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苏芸暖看着跟在崔织娘身边的潘玉双,走过来关切的看着她:“玉双。” “嫂嫂,我三天后回来。”潘玉双望着苏芸暖,问:“行吗?” 苏芸暖答应了,因为自己不知道怎么帮助潘玉双。 看着崔织娘牵着潘玉双的手离开的背影,苏芸暖只能祈祷潘玉双能没事。 一直在劈柴的潘玉宝放下了斧头:“嫂嫂,我太不是男人了,啥也没做成,就连那些个女人都是自己来的。” 苏芸暖揉了揉潘玉宝的头:“你才十一岁,距离长成男人还要好几年,嫂嫂相信玉宝一定会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今天咱们都长个记性,对上愚谷村的人也不用怕,论人手咱们够用。” 潘玉宝目光坚定的看着苏芸暖:“嫂嫂,我一定会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的。” “好,嫂嫂相信你。”苏芸暖庆幸潘玉宝没看到潘家院子里的一幕,这孩子只是太自责了,适当的鼓励就没事了。 除了怀里抱着的小玉竹外,潘玉虎伤还没好,潘玉双又被吓坏了,剩下这个玉宝可不能出事 了,否则自己都要怀疑这身体是不是灾星体质了。 “帮我做饭吧。”苏芸暖让潘玉宝烧火,自己和面,把刚刚崔织娘送来的米藏起来,她会陆续的拿出来给乔大云这些人吃,但不会让她们看到的太多,这世上很多人同苦时候万般好,可不能共甘。 潘玉宝看苏芸暖和了两盆的面,问:“是要让那些人都过来吃饭吗?” “嗯,她们有心护着我们,我们要将心比心,不单单是现在,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要相依为命。”苏芸暖说。 潘玉宝往灶口里添柴,问:“嫂嫂啊,你说这么多人都要饿死了,为啥青牛县的登仙酒楼没事?我在他们后厨里看到了好多吃的,就没人去抢吗?” 苏芸暖停下手里的动作。 “还有永固县,那些人一看就不挨饿,难道就我们这里没饭吃?”潘玉宝小眉头都皱起来了。 苏芸暖语重心长的说:“玉宝,这世道最难熬的是穷苦人,太平天下的时候日子都过的苦巴巴,赶上乱世就没活路了,那些大户人家也不好过,可他们有银子就饿不死,总能买得到粮食活命。” “有钱真好啊。”潘玉宝望着跳动的火苗:“嫂嫂,我以后要赚很多很多的钱,这辈子都不让咱们家人再挨饿了。” 苏芸暖笑了:“那你和嫂 嫂想到一块儿了,咱们俩一起努力赚钱。” “嗯!”潘玉宝重重的点头。 饭差不多了,苏芸暖让潘玉宝去把乔大云这些人都叫过来,特地叮嘱一个都不能少,也算是大家都见个面,以前虽说和乔定北做买卖,可时间短,往来少,以至于苏芸暖连乔大云都不认识的。 潘玉宝去叫人了,苏芸暖把家里的肉剁碎,做成肉沫酱,洒在面汤上调味儿。 乔大云带着二十四口人来到这边院子的时候,一个个都窘迫的很,她们到愚谷村日子不短了,到这院子吃了好几回饭,如今一粒粮食都能拼命的时候,她们有点儿过意不去,可没办法,为了让乔定北他们顺利回去玉门关,她们倾尽所有,现在只能拿着空碗过来了。 “大家都别着急,一个个来,乔姑姑叫几个人过来帮忙。”苏芸暖从灶房探出头,笑吟吟的和这些人打招呼。 乔大云叫了几个手脚麻利的进去帮忙。 当几个人看到苏芸暖手里拿着薄薄的刀,动作极快的把面团削成了长条,非常稳的落在滚开的水锅里的时候,都看傻了。 一锅刀削面煮好了,苏芸暖让她们拿来装饭的大碗,一大碗刀削面撒上肉沫汤,看着都要流口水了。 “先给孩子和岁数大的吃。”苏芸暖说。 乔 大云给烧火,剩下几个人往外端面,这些人也不挑剔,捧着大碗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来就开吃,没有一个狼吞虎咽的,舍不得吃太快。 一共做了三锅,最后苏芸暖才用木盆端了一小盆进屋给潘玉虎和段老六送去。 老宅的事情不能让潘玉虎知道,他得养伤,可潘玉虎太细心了,苏芸暖刚放下木盆,他就问了句:“嫂嫂,玉双呢?” 苏芸暖的动作顿了一下,端着一碗面送到段老六跟前,才说:“去学拳脚功夫了。” “跟谁学?”潘玉虎看着苏芸暖。 苏芸暖随口说了句:“祈煊的姨母。” 段老六猛然看向苏芸暖,很快就低下头掩去了自己的情绪。 潘玉虎别开目光:“也好,她本来性子就烈,学点儿拳脚功夫能少吃亏。” “吃饭吧,你得赶快好起来才行。”苏芸暖把饭放在他面前,去旁边屋子叫了潘玉宝和潘玉竹吃饭。 她安顿好了屋子里的几个人,出门也端着一碗饭蹲在乔大云的身边小口小口吃着,趁着这个机会打量着眼前的这些人。 年纪最大的三四十岁的样子,并没有白发苍苍的老者,孩子只有四个看上去跟潘玉宝差不多大,二十四口人,都是那种看上去就很强壮的人。 想来也是,从龙门关一路逃难 到愚谷村,没有一副好身板是走到不到这里的,所以乔定北留下的不是负担,反而是自己最大的助力,前提是能收服这些人。 这些人吃饱了就排着队刷碗收拾,静默无声但分工明确,有人去井里提水,有人洗碗收拾,也有人洒扫院子。 苏芸暖轻声问乔大云:“乔姑姑,你们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吧?” 乔大云摇头:“我和我哥在草原放羊,本来不用走的,是段老六带着好几个人过去和我哥商量后,我哥才带着这些人过来的。” “路上吃了很多苦吧?”苏芸暖试探着问。 乔大云垂下头,有些哽咽的说:“死了好多人,我们尽力了,我的一百多头羊都吃光了。” 怪不得乔定北在这些人里威望高,连乔大云也有主事人的架势,这兄妹俩是付出太多了。 “我悄悄和你说。”乔大云压低声音:“这些人都是祈家军的家眷。” 听到祈家军三个字,苏芸暖身上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微微皱眉:“祈家军那么好吗?” “好!”乔大云脱口而出,急忙有压低了声音:“我哥说,侯爷的祈家军是全天下最厉害!最好的!后来那个贼人带着的兵不配叫祈家军!” 苏芸暖揉了揉额角:“这么说祈家军还有真的和假的吗?” 第69章 这人对聪明是有误解 乔大云转过头审视着苏芸暖:“你打听这些作甚?我哥说你是好人,你不会害她们的!” 这乔大云过于耿直,苏芸暖反倒喜欢她这个性子,轻声说:“好奇,你说祈家军那么厉害,咋还乱成这样呢?” “狗皇帝把祁侯爷一家都杀了。”乔大云磨了磨后槽牙:“我哥说是祁俊淳那个王八蛋出卖了侯爷,不然他怎么能接了祈家军的帅印!我是脑子不好使,不然肯定去凤翎军,祁家大小姐的凤翎军可厉害了!现在你听懂没有?” 苏芸暖被乔大云这义愤填膺的情绪给震撼到了,点头:“我听懂了,真正的祈家军是祁侯爷的兵,现在的祈家军是假的,是祁俊淳带的兵,这些人是真祈家军的家眷,是不是?” “我哥就说你聪明,还真是。”乔大云笑呵呵的点头。 这人对聪明是有误解的,但这不是重点,苏芸暖问:“乔大叔带走的难道都是祈家军的后辈?” “对,祈侯爷虽然被害死了,但祈家军还有人在,这些人是杀不光的,也一定会给祁侯爷一家子报仇的!”乔大云摆了摆手:“我哥不让我说,你听完就行了,可别说出去。” 苏芸暖立刻乖顺的点头:“放心,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对了,乔大叔说的玉门关崔大将军肯定是真祈家军的人,是吧?” “你太聪明了,我不能说了。”乔大云摇头和拨浪鼓似的。 苏芸暖只能笑着说:“那这样吧,明天我们开始做事了,你照顾这些人,我有事儿和你说行不行?” “这个行。”乔大云站起来说:“我们就住在你家的东边,有事儿你就大喊。” 送走了乔大云这些人,天色已晚。 灾荒年村子里连一条活狗都没有,夜静的吓人,苏芸暖忙完外面的事进屋,潘玉竹已经睡着了,她坐在炕上开始合药,每一粒药丸里都有特效药,所以不能假手于人。 一大早晨,乔大云就带着人过来了。 苏芸暖让她们做的事儿不难,把草药碾碎备用,有一些需要熬的草药,教会她们也不难,院子里的人忙着手里的事,小声说着村子里的事。 乔大云把磨好的药粉送进来,苏芸暖继续合药,听到她们说起了潘家老宅里的龌龊事,手上的动作都加快了,她那颗和平年代长大的灵魂在这里被狠狠的教育了。 人多干活快,两天时间把这些药合完,叫上乔大云去青牛县送药。 乔大云又高又壮,那体格能装下两个苏芸暖,背着个大篓子跟玩儿似的,苏芸暖也背着一篓子的药,从僻静的小路离开愚谷村,到了青牛县直奔百草堂。 百草堂门口排队的人并不多,苏芸暖知 道现在病人还少。 薛丁元亲自迎了出来,把两个人带去后院,叫了药童过来过数记账。 薛丁元把一个钱袋和账本放在苏芸暖面前:“芸暖姑娘,这是药钱,一共三两银子,都是铜钱。” 苏芸暖问:“薛大叔,这是卖药了?” “是,青牛县也开始有人病了,这药没卖高价,三十文钱一副,吃七天的,遇到大户价格就不定了,但我都记得明明白白的。”说到这里薛丁元有些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世道不好,都没啥钱。” 苏芸暖这些药丸分两种,大药丸一天三颗,七天就是二十一颗,小药丸是一次三粒,一天三顿,也是七天一个疗程,这价格太良心了。 “怎么没送年纪小的孩子过去?”苏芸暖是答应了可以救治十岁左右的孩子,不管大人做了什么,稚子何辜? 薛丁元苦笑着摇头:“那些人信不过,这事儿没有强求的。” “哦。”苏芸暖明白了,这些人能信得过薛丁元,所以不肯把孩子送到自己那边去,这样也好,自己本来就想躲在幕后。 送来的药核对了数目,记好了账,薛丁元有些为难的说:“咱们百草堂的草药不全了,我已经让人送信给药材商了,只要凑齐了就送过去。” 苏芸暖没有理由不答应,不过已经二月末的天气了 ,永固山的雪会很快融化干净的,自己手里这些人刚好能进山采药,只要速度快,一切都来得及。 “薛叔,你这边有没有没经过处理的药材。”苏芸暖问。 薛丁元赶紧点头:“有的。” “那就每种药材给我一份,永固山能进去的时候,我带人进山采药。”苏芸暖把三两银子放在桌子上:“这些算是药材钱。” 薛丁元愣住了,想到苏芸暖曾经说过家里甚穷的话,点了点头:“行,芸暖姑娘的意思我懂了。” 懂了就好,采药、制药到送药过来,她和百草堂做的是买卖。 如果到现在苏芸暖还觉得身为医者必须要无差别救死扶伤的话,她觉得自己最后就算是死了,都活该。 背着草药往回走,乔大云好几次都偷偷打量苏芸暖,大哥离开之前告诉自己好几次,只要他不回来就一定要听潘家小娘子的话。 可潘家小娘子有银子都不要,背回来这些药材有什么用? “我能叫你芸暖姑娘吗?”乔大云问。 苏芸暖笑了:“好啊,乔姑姑是有话要说吗?” “嗯,你为啥不要银子?我在草原放羊认得一些草药的,你要草药我进山给你找,银子可以换粮食的。”乔大云叹了口气:“药材又不管饱。” 苏芸暖知道乔大云是个过于实诚的人, 停下脚步看着她:“乔姑姑,百草堂给我银子是因为我帮他们做药,给的很少,咱们这么多人要活命需要很多银子,所以自己进山采药再做好了送过来,能卖好价钱。” 乔大云一拍脑门:“我懂了,你怕她们不认得草药,我大哥说的对,你最聪明了。” “咱们回家吧。”苏芸暖拉着乔大云的衣袖,聪不聪明没用,能活下去就行,该救的人还会救,但不允许道德绑架自己。 乔大云感慨:“你小小年纪本事可不小。” “还不都是为了活下去。”苏芸暖是真的有些绝望,打从睁开眼睛那一刻开始,死亡的阴影就把她的安全感消耗殆尽了,一晃都快三个月了,她很怀疑自己到底行不行,穿越人士过成自己这熊样子,简直丢人。 回到家里,苏芸暖让乔大云把人都叫过来,草药都排开放在院子里,每一种草药的都详细讲给这些人听。 “嫂嫂。”潘玉宝过来,小声说:“祈煊大哥叫你去门口,他说有话要和你说。” 苏芸暖回头看着大门口的祈煊,放下手里的草药走到门口。 隔着门,祈煊说:“那些人不是祈家军,你和玉双没出事儿,所以我放过了他们。” 苏芸暖微微眯起了眼睛打量着祈煊:“你是祁侯爷的后人吗?” 祈煊微微一愣…… 第70章 潘玉双的改变 苏芸暖注视着祈煊,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些端倪来。 “你想知道什么?”祈煊撩起眼皮儿看苏芸暖。 苏芸暖回头指了指院子里正在认草药的女人们,淡淡的说:“乔大云说这些人是祈家军的家眷。” 祈煊微微蹙眉。 苏芸暖勾了勾唇角:“乔定北带着那些人投奔龙门关的崔将军了。” 祈煊一转身就走了。 苏芸暖耸了耸肩,她认定祈煊和祈家军有关系!不然怎么会巴巴的跑来告诉自己那些兵丁的事情?谁要他去报仇了吗? 回到院子里继续教这些人认草药,答应了乔定北照顾她们,没想到反而先受到了这些人的保护,就冲这份恩情,抱团活着吧。 李柱子那些人好几天没露面了,打从乔定北带人离开后,这些人似乎都在避开自己,苏芸暖也不在乎,人嘛,谁不自私呢?自己现在要带着这么多人活下来,别人躲着自己也没毛病。 让乔大云这些人熟悉草药,苏芸暖进屋给段老六检查伤口和换药。 “你这丫头想要做什么?让这些人都进山采药吗?”段老六问。 苏芸暖给他包扎伤口的动作顿了一下,笑道:“段叔不觉得这是好事儿吗?” 段老六挑眉,费劲的把身上的衣服拢到一起:“我这命你 救回来的,等我好了就带着玉虎和玉宝进山学追踪术,算是报恩。” 苏芸暖看了眼潘玉虎,回头对段老六说:“段叔是觉得玉虎和玉宝是好孩子,想要教给他们一技之长也是恩情,救你的时候没想过你报恩,这报恩的话以后也别提了。” 段老六笑了,他倒是佩服这潘家的小娘子心眼儿多的和马蜂窝似的。 处理好段老六的伤口,苏芸暖开始教潘玉虎如何复健,筋脉受伤的人都知道,复健的痛苦是常人无法忍受又必须咬牙坚持下来的一关,考虑到潘玉虎的腿伤崩开过,所以复健的动作从最轻微的开始,勾脚踝往上用力,拉筋。 苏芸暖去外面忙的时候,段老六才凑过来问潘玉虎:“学不学?这可不是简单的找猎物的本事,是祁家追踪术。” 潘玉虎锻炼了一会儿工夫就满头大汗了,听到这话抬头看着段老六:“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学不学吧,要是学的话就得答应我一个条件。”段老六压低声音:“你就看着吧,一茬茬的抓壮丁,早晚你们都跑不掉,除非能天下太平,学了这本事去军中混个一官半职不难。” 潘玉虎抿了抿嘴角,段老六的话像是火种一般,点燃了潘玉虎心里一直以来的希望,他想要去军中,只要不死就能给家里 挣来富贵荣华,到时候嫂嫂就不用这么操劳了! 咬了咬牙,潘玉虎压低声音:“行!我学!啥条件?” 段老六眯了眯眼睛:“暂时不着急,你先好好养伤。” 苏芸暖就在门口,段老六的话听的一清二楚。 她对祈家军的了解只是皮毛,乔定北也好,段老六也好,他们都还有另外一种身份,守护着的是一份信念,在他们心里祈家军是救世主般的存在,哪怕祁侯爷全家都被杀了。 显然他们身份不够,所以不知道祁侯爷极有可能还有血脉存世,并且就住在永固山的山脚下。 潘玉虎要学追踪术,想要去阵前争功,自己没有资格去阻拦,每个人都有选择生活的权利。 抬头看着已经有了暖意的太阳,苏芸暖惦记潘玉双,祈煊身份昭然若揭,那个姨母也不知道是什么身份的人,又是怎么说服潘玉双跟她去的,隐隐的有些担忧。 乔大云二十几口人现在连吃喝都没多少,傍晚的时候苏芸暖拿出来一些粮食分给她们,家里吃不起大锅饭,分给她们带回去,能减轻自己很多压力。 鹿肉汤炖好,让潘玉宝照顾玉竹和两个病号,苏芸暖用瓦罐装了大半罐提着往山脚鬼屋去。 刚过了桥头和潘玉双走了个碰头。 “嫂嫂?”潘玉双 过来接过去苏芸暖手里的瓦罐:“你咋来了?” “不放心你,能回家了吗?”苏芸暖打量着潘玉双,有些不敢相信她的变化,真的三天就好了?这祈煊的姨母用了什么办法? 潘玉双笑嘻嘻的点头:“能回去了啊,这是肉汤吧?我给师父送去,等等我啊。” 看着潘玉双一溜小跑的回去了鬼屋,苏芸暖哑然失笑,还认了师父?这丫头的复原能力可真不错。 “我不认识乔定北,也不知道段老六是什么人,但那些人真的是祈家军的家眷,我会想办法护着她们,你如果聪明,就当什么也不知道。”祈煊从桥旁走过来,看着苏芸暖:“再有,不准你杀人。” 苏芸暖皱眉:“你管我杀不杀人干什么?你没看到这世道都能把人逼疯了吗?” “会好的。”祈煊垂眸:“你手上一旦沾染了人血,就是不归路,你受得了吗?” 还有一个理由祈煊没说,苏芸暖的刀功骇人,她要真无所顾忌,只怕人到了她手里都会和野兽没区别,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只要想到她对那个人动了杀心,祈煊觉得心口就闷闷的不舒服。 苏芸暖刚要说话,就见祈煊大步离开,那速度真的太快了,让她没反应过来。 “嫂嫂。”潘玉双依旧是一路小跑的回来,牵 着苏芸暖的手:“走吧,咱们回家。” 走在桥上,苏芸暖忍不住回头看向鬼屋的方向,看到祈煊走进了大门,大门被关上了,没来由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回到家里,潘玉双就像是从前那样开始忙碌,完全看不出任何异样来。 “玉双,你认了祈煊的姨母当师父?她教你什么?”苏芸暖小声问。 潘玉双有些为难的捏了捏衣襟,拉着苏芸暖到角落里,小声说:“学武,师父的身手可厉害了,她说有朝一日,我能入凤翎军。” 苏芸暖瞪大了眼睛,咕咚就咽了一口口水,乔开山这些人、祈家军、凤翎军、祈煊和他的姨母,简直像是无形的大网一样罩下来了,这感觉简直让人窒息,联系到一起再看潘玉双兴奋的样子,怎么都觉得自己与这些人格格不入。 “嫂嫂,你放心吧,肯定会好起来的,祈家军肯定会杀回来的。”潘玉双目光坚定的说。 苏芸暖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我师父就是龙门关崔老将军的女儿,祈……”潘玉双像是被捏住了脖子似的,把后面的话都憋回去了。 苏芸暖强打精神的勾起唇角:“好,那就好。” 好个屁啊!苏芸暖有些绝望的握紧了自己腕上的手镯,自己跑这里来活一回,图啥? 第71章 玻璃碴子里找糖吃 苏芸暖无法对战争热切,但理解潘玉双为什么会如此兴奋,绝境里的人想要求活,除了拼死抗争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这一夜苏芸暖失眠了,疲于奔命又看不到希望的日子太让人崩溃了。 打从睁开眼睛到现在自己拼尽全力的目标就只有一个:活着。 但如此残酷的环境不断的侵蚀她的安全感和自信心,她没想到作为一个穿越人士会过的如此苦逼。 能重来一次就好了,哪怕极品一大堆都行,也好过这样每时每刻都在生死边缘挣扎,看人性丑陋嘴脸要来的舒服点儿。 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睁开眼睛外面才蒙蒙亮,起身的时候苏芸暖还在想,自己到底是太渺小了,已经被同化到改变了作息习惯,果然环境是可以造就一个人的,而人能做的就是适应环境,逆境生存后,才是逆袭。 看着冉冉升起的太阳,苏芸暖伸展四肢,或许自己拿到的是爽文剧本也说不定。 “嫂嫂。”潘玉双一头热汗的从外面回来,精神头不是一般的好。 苏芸暖愕然:“你起得这么早?” “嗯,不早,我去做饭。”潘玉双抱柴去了灶房。 苏芸暖跟进来,看潘玉双用火石引火,她往锅里添水:“你 是练功吗?” “是啊,师父说我身体太弱。”潘玉双抬头看着苏芸暖,露出明媚的笑容:“我一定会保护好你和玉竹的,绝对不让那些人再欺负到我们头上。” 苏芸暖盖上锅盖:“玉双一直都是最厉害的。” “没办法,咱们不能等死,要活下去只能赚钱还不行,还要拳头硬。”潘玉双提着水桶出去,这院子有一口水井,草绳吊着木桶顺下去,再把水提上来。 苏芸暖靠在门上看着潘玉双瘦小的身影奋力的往上提水,一瞬间就顿悟了般,生命的渺小和伟大都在于拼尽全力的绽放! 她这几天的自哀自怨都显得可笑了,身为土着的潘玉双从没想过放弃,因为她生于斯、长于斯,不管任何苦难都得撑住,而自己不是,这幅身体里的灵魂来自于和平年代,生长在物质充盈的世界,所以才会有逃避的想法,所以自己要和潘玉双学习啊。 “玉双,我们做一个辘轳。”苏芸暖扬声。 潘玉双提着一桶水转身,笑着问:“嫂嫂,啥是辘轳?” 苏芸暖看了一圈:“等着。” 灶房里,潘玉双在做饭。 苏芸暖找了中等粗壮的木段,用斧子修出来个细腰的弧度,铆足了力气从中间劈成两半,用匕首把中 间的挖出凹槽。 找来合适的木棍比对着镶嵌进去,再用草绳把木段缠紧。 “嫂嫂,你在做啥?”潘玉宝扶着潘玉虎从屋子里走出来,看到苏芸暖在水井边忙活,潘玉虎扬声问。 苏芸暖回头看潘玉虎:“哟,出门走动了?我做个辘轳打水,你先在旁边坐一会儿,玉宝过来帮忙。” “哎。”潘玉宝搬来个小凳子给潘玉虎,跑过去:“嫂嫂,我做啥?” “找六根结实的木棍和草绳过来。”苏芸暖仔细想着榫卯结构是怎么做的,拿着木棍反复比对。 “嫂嫂,我来。”潘玉虎哪里坐得住?慢慢的走过来把板凳放下来:“想要什么样的?” 苏芸暖在地上画出来辘轳的形状:“辘轳把要是这个形状的,这样才能好用,还有架子上边用兔皮垫着,那样或许会省点儿力气。” 潘玉虎看苏芸暖很仔细的讲,琢磨了一下开始动手。 “嫂嫂,这些够不够?”潘玉宝抱着有他手臂粗的木棍放在地上,问。 苏芸暖找了铁锹:“够,咱们俩挖坑。” 量好了距离,一铁锹下去,苏芸暖惊喜的发现土都化冻了!回头看着永固山,不出半个月就能进山了! 原来真的心境变了,一切就都会变得有希 望! 潘玉虎把辘轳的做好,挪蹭着去找来兔皮,切下来两块放在旁边。 看苏芸暖和潘玉宝奋力挖坑的架势,摸了摸自己的伤腿叹了口气,看着在地上苏芸暖画的图形,琢磨了一会儿把木棍拿过来反复琢磨,找来宽一些的木板,两头榫卯镶嵌进去。 “咦!”苏芸暖看潘玉虎正在做的架子,笑了:“玉虎真聪明,我都没想到呢。” 潘玉虎有些脸红,低着头:“算不得什么,草绳不耐磨,这样包着兔皮会稳妥点儿。” 三个人忙的热火朝天,潘玉双做好了早饭也过来帮忙,辘轳的支架都埋好,三/点支撑稳固没得说,把辘轳放在支架上面,垂直悬在井台上面,苏芸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来,试试。” “嫂嫂,咋试试?”潘玉双好奇的围着辘轳转了一圈,好奇地问。 苏芸暖把提水的木桶拿过来,草绳固定在辘轳上,手指灵巧的打了一个马蹄扣,这样的系法越拽越紧,不用担心草绳脱落。 木桶扔到了水井里,握紧辘轳把,回头对潘玉双说:“你看,转几圈感觉水桶离开水面了,再放下去,这才能打上来满满的一桶水,省了好多力气呢。” 潘玉虎看着苏芸暖兴奋的样子,松了口气,他 知道嫂嫂很难过,认为是家里担子都压在她身上才会这样的,她能露出笑容,真好。 “真的!嫂嫂你太厉害了,我来试试。”潘玉双看着满满的一桶水被提出来,兴奋的都要挑起来了,回头对潘玉宝说:“去拿大水桶来。” 潘玉宝去灶房提来大一些的木桶放在旁边。 苏芸暖把水桶里的水倒进大一些的木桶里,潘玉双立刻过去尝试,没什么技术含量的事儿,一学就会,可是带来的快乐是无限大的,小院子里因为一个辘轳,第一次充满了欢声笑语。 潘玉竹迷迷糊糊的爬起来,钻出被窝奋力的穿好了衣服,下地穿鞋到门口,揉着眼睛看嫂嫂和阿姐她们笑的那么开心,来了精神,晃着小短腿儿跑过来,张开手:“阿姐,我试试,玉竹要试试。” 几个人看过来,顿时爆发出哄堂大笑。 屋子里躺在炕上的段老六好奇的挪到门口,看到苏芸暖抱着潘玉竹,潘玉竹两只小手扶着辘轳把,潘玉双帮着往上提水的景象,也忍不住勾起唇角,这一家的孩子是真好,说不出来的、让人心里暖融融的感觉。 “芸暖姑娘。”香草从马车上跳下来,来到大门口,扬声。 苏芸暖看过来,微微挑眉,终于是来了啊! 第72章 要银子有什么用呢? 香草笑嘻嘻的冲着苏芸暖招手:“快来啊,我们小姐来看你了。” “来啦。”苏芸暖过来打开大门,小声问:“好事?” 香草扬起下巴:“那是!我们小姐所到之处,必是洒满福泽的。” “你可真会。”苏芸暖笑出声来。 香草过去撩开帘子,不见郑飞凤,倒见到了堆满的大包小裹。 苏芸暖愣神儿的工夫,马车里传出来郑飞凤焦急的声音:“快点儿搬开,要闷死人了。” 众人把大包小裹都搬进去,一身红衣的郑飞凤跳下马车,拍着胸/口大口喘气:“真的累死我了,一大早就出门,可算到了。” “九小姐受累了,快进屋吧。”苏芸暖请郑飞凤进屋。 郑飞凤打量着苏芸暖,皱眉:“怎么回事?才多长日子没见啊?你又瘦了。” 苏芸暖讪讪的笑了:“还好,还好。” “有吃的吗?我被马车颠的都饿了。”郑飞凤往院子里走,问。 潘玉双搭话:“九小姐歇一会儿,我这就去做饭。” “阿姐,饭不是都摆在桌子上了吗?”潘玉竹疑惑的说。 潘玉双赶紧拉着潘玉竹到一边,小声说:“那些饭不是贵人小姐能吃的,别乱说话。” “可我们不是天天吃吗?为什么贵人小姐不能吃?”潘玉竹回头看郑飞 凤一眼,扭过头小声说:“她和我们一样啊。” 苏芸暖笃定,潘玉竹是全家最腹黑的小家伙! 果然,郑飞凤执意要尝一尝做好的早饭。 当她看到碗里装的是看不到一粒米的糊糊的时候,眼睛都直了。 “家里有吃的,我去做。”潘玉双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郑飞凤摆手:“没事,我能吃,你们都没吃吧?赶紧都吃饭,吃完饭还有正经事说。” 苏芸暖一直都没出声,听到这话才轻声说:“先垫垫肚子吧。” 一墙之隔,潘玉宝照顾两个病号吃饭。 这边郑飞凤端起糊糊喝了一口,看最小的潘玉竹都吃的香甜,垂眸片刻,也认真吃起来,一碗薯粉糊糊喝了个干净,拿出帕子擦了擦嘴角,撩起眼皮就看到香草那震惊的样子,微微皱眉,怎么了?都有饿死的人了,自己喝一碗糊糊至于吗? 吃过了饭,郑飞凤叫了苏芸暖到外面说话。 两个人就坐在朝阳坡的地方,明亮温暖的阳光洒下来,两个人都忍不住微微眯起了眼睛。 “我要去京城了。”郑飞凤开口说。 苏芸暖知道这买卖到头了! 郑飞凤看苏芸暖没说话,抬起手拍了拍她的手臂:“放心吧,酒楼还在,还是我的,就是交给了梅娘,咱们的契书还是做数的。” “ 还回来吗?”苏芸暖问。 交给谁都不是郑飞凤,苏芸暖见识过梅娘的嘴脸,心里早就有衡量了,再说还有郑唯德在呢,这买卖太赚钱了,利字当头,自己必须保证能全身而退。 郑飞凤叹了口气:“太远了,回来一趟不容易,再说当媳妇儿的人,可不敢随便回娘家的。” 苏芸暖垂眸想了想:“飞凤,我不入股了行不行?” 郑飞凤愣住了,她正难以启齿呢,苏芸暖就主动说了! 这次来的目的确实是这个,自己不在这边,虽然有契书在,可苏芸暖的身份太低了,梅娘样样都好,可她一直都瞧不上苏芸暖,郑飞凤是很担心自己不在,梅娘会欺负苏芸暖的。 苏芸暖看郑飞凤愣住了,心里就明白了,笑了笑说:“我本来就是借你的势,仰仗的人是你,你不在这边了,我就撤出来。” 顿了一下又说:“我们打猎的人少了,开春后很多人都会进山打猎,那边啥都不会缺的,我们也不强求非要我们的猎物,还是那么高的价。” “对不起。”郑飞凤垂下头:“芸暖,我……”。 苏芸暖柔声:“嫁出去那么远,你也要照顾好自己,把那些菜谱和秋月她们几个厨娘带过去,在京城开一家铺子也不会差,你还能有进项。” 郑飞凤猛然抬起头,看苏 芸暖平静的模样,抿了抿唇角:“你说的对,我都没想到,芸暖放心吧,我在京城开铺子,赚钱还有你一份,这边随他们去。” “好。”苏芸暖笑着点头。 郑飞凤很过意不去,搓了搓手说:“我把你该得的银子带过来了,还把我的一些用不上的东西也都送过来,家里还有不少陆续送来。” “九小姐,我不要银子行不行?”苏芸暖满眼期待的看着郑飞凤。 郑飞凤轻轻的拍了拍苏芸暖的手臂:“为什么不要银子?这是你该拿的,我还能做得起主!” “不是,我们现在有银子也没用,你帮我都换成粮食行吗?”苏芸暖苦笑:“这才开春,到秋天收粮食还得大半年的时间,没粮食会饿死的。” 郑飞凤压低声音:“放心吧!粮食在后头呢,不过没有粮种,要不是因为粮食,我能这么晚才来吗?” “原本进山打猎的那些男人们走了,留下了二十几口妇孺在这边,他们也要吃喝。”苏芸暖没说的太详细。 郑飞凤也不多问,起身:“真难为你了,等着,我走之前肯定把这些事情都办妥了。” 苏芸暖送郑飞凤离开后,苏芸暖往自己家的东边院子走来。 杨婆婆的家是有些偏僻,愚谷村的人死的死,逃的逃,房屋到处都是空下来的。 东 边有几个破败的院子没人住好久了,乔大云二十几个口人都住在这边。 刚走到门口,看到根柱在院子里劈柴,苏芸暖扬声问:“根柱,乔姑姑呢?” 根柱赶紧放下斧头过来:“芸姐姐,姑姑带人进山采药了啊。” 院子里除了根柱还有另外三个孩子,都和根柱差不多大,他们不会别的,捡柴劈柴的活儿做起来很顺手。 苏芸暖没有大惊小怪,哪怕现在这个时候进山采药很危险。 回到家里,苏芸暖和潘玉双整理郑飞凤送来的东西,相比如此穷困的家,郑飞凤送来的东西即便是旧的都显得奢侈。 棉布多,看样子郑飞凤是把自己院子里所有人的旧衣服都送过来了。 还有一个包袱里是很华丽的绸缎衣裙。 潘玉双打开的时候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小心翼翼的拿起来一条水蓝色的裙子:“嫂嫂,你穿肯定好看。” 苏芸暖扫了一眼,摇头:“不实用,都放起来,得空卖掉。” 潘玉双嘴角一抽,这还能卖掉? 下半晌,苏芸暖坐不住了,她在院子里来会踱步,乔大云她们还没回来,可真让人揪心。 “芸暖!我们回来啦。”乔大云洪亮的声音传来,苏芸暖一溜小跑的到了门口,抬头看着十几个妇人狼狈的样子,快步走了过去。 第73章 心眼儿实诚,但真不傻! 乔大云的裤子都湿到了大腿根儿的地方,背着满登登的篓子,笑着冲苏芸暖招手,跟在她身后的人也都差不多浑身湿透了。 “先换衣服,我去烧水给你们驱寒。”苏芸暖被她们这份对生活的热情感动了,让她们把背篓放在院子里就回去换衣服,叫来潘玉双帮忙用附子和生姜烧热水,附子水泡脚驱寒,生姜水喝的。 潘玉宝把根柱几个叫过来,一桶桶的热水被提到了隔壁,苏芸暖和潘玉双给她们挨个倒生姜水喝。 乔大云被生姜水辣的冒眼泪,摆手:“可不喝了,没那么娇气,那些草药都不知道能不能用,乔叔说朝阳坡的雪都开化了,只要天气好十天半个月就能进山。” “你也够有主意了。”苏芸暖递过去生姜水:“再喝一碗,春寒料峭的时候受寒可难受了。” 乔大云苦着一张脸接过去生姜水:“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主意,我哥他们把能带走的都带走了,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养活着我们这么多人。” 苏芸暖坐下来:“你们这么能干,别说谁养活谁的话,上午永固县的郑家九小姐来过了,我说了粮食的事情,我和她做了买卖是给红利的,我想都换成粮食,别的不说先吃饱肚子,银子啥时候都能赚,十天半个月能进山,咱们就饿不死 ,熬过这一关就好了。” 乔大云抬头:“咋的?你都换成粮食了?给我们吃?” “是啊。”苏芸暖点了点头。 乔大云撇了撇嘴儿,眼圈一红就哭了,用袖子回来抹着眼泪,嘟囔:“我哥说你最心善了,让我带着人多干活,说你会对我们好的,可你傻啊?银子不存着,都花了干啥啊?” 苏芸暖被她逗笑了:“乔姑姑,先别着急,听我说。” “说啥啊?我们有手有脚的,你把银子都花了,赚不回来咋办?”乔大云别开脸不看苏芸暖:“这样吧,我们赚来钱还给你。” “对,开春后,咱们也能进山打猎,芸暖姑娘对咱们好,咱们就豁出命去干活。”康梨花站起来:“再者,大家看到河都开化了,我们编一些鱼篓抓鱼吃,也能省下一些粮食。” 周玲连连点头:“再就是让乔叔他们多抓一些野鸡和兔子,野鸡下蛋,兔子繁殖快,我看猪肉还挺值钱的,开春后野猪仔会多,抓回来猪仔养活着,不管是吃肉还是卖,都是收入。” “要我说啊,咱们再抓一些野鸭子回来,那玩意儿臭鱼烂虾都吃,天暖和的时候鸭子吃得饱,下蛋也厉害。”崔敏眯了眯眼睛:“把咱们这一排四个宅子打通了,真要是村子里人再闹幺蛾子,咱们就往死里 打!” 大家伙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来过日子,竟让人心里充满了希望,一个个脸上都有了笑容。 苏芸暖想要种地,可如今这些人是护不住粮食的,暂时还不能动。 “芸暖姑娘,你看行不?”乔大云问。 苏芸暖点头:“行!咱们就一个大院住,打通了的院子都把院墙垒高高的,还能种一些菜。” 乔大云站起来走到苏芸暖身边,抬起手搭在苏芸暖的肩上,对众人说:“咱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男人们又都不在,有芸暖姑娘领着咱们做事,谁要敢有坏心眼儿就问问我的拳头答应不答应!” 苏芸暖抬头看乔大云那凶巴巴的样子,噗嗤笑出声来,虽然心眼儿实诚,但真不傻! 这些人都用热水泡脚驱寒,又喝了姜汤后,跟着苏芸暖过来这院整理草药。 十几个篓子里的草药拿出来,整齐的摆在院子里。 “芸暖姑娘,能用吗?”乔大云献宝似的看着苏芸暖,这比自己高出半截的大块头,露出这么一副需要表扬的神情,让苏芸暖勾起了嘴角。 苏芸暖蹲下来检查这些草药,本来草药就是障眼法,只要是草药就可以。 抬头看着乔大云,苏芸暖很认真的说:“能用,你们好厉害。” 乔大云憨厚的笑了:“能用就 行,我们是把雪都清掉,认认真真找的草药,还有乔叔他们打了不少猎物,明儿我上山告诉乔叔,也都换成粮食。” 苏芸暖摇头:“这次送猎物要结算回来银子,以后只怕要降价了。” 郑飞凤走后,那边的买卖能不能做都两说,还真是被崔织娘说准了。 “行,听你的。”乔大云答应的那叫一个爽快。 经过这么一场,苏芸暖对乔大云这些人多了几分亲/热,能报团取暖就好。 乔大云她们也是这样的想法,所以一大早就又进山去了。 苏芸暖没有拦着,这个时候谁都在吃苦,自己能做的是最大程度上保证这些人身体健康,准备好了熬水的草药,让潘玉宝送过去给根柱几个孩子,在那边准备好热水,等乔大云她们回来用,这边早早的就把生姜水熬上,康梨花带人去割条/子回来编鱼篓。 还有几个人开始砸墙,和泥,把这一溜/四个宅子都打通,本来宅子间隔都挺远的,打通之后地方可是足够大了。 整个愚谷村最生机勃勃的地方,只有这里了。 晌午的时候,香草亲自押车送来了粮食。 “芸暖姑娘,小姐让我告诉你,虽然是陈粮不咋好吃,但价格低,让你别多心。”香草把苏芸暖拉到一边,小声说:“我们 小姐是真疼你,以后梅姑姑做事要得罪了你,别怪在小姐身上。” 苏芸暖点头:“九小姐有她的难处,我不会那么不懂事的,也让九小姐放心,菜谱给了就是她的,她怎么用都行。” 香草尴尬的笑了:“小姐就说芸暖姑娘是个有大智慧的人。” “还能送来多少粮食?”苏芸暖问。 香草抿了抿嘴角:“说实话,能给多少说不准,小姐是真用上心思了,你放心吧,只要有粮食就是你的,送粮来的肯定是我。” “香草姐姐,愚谷村太乱了,能不能后半夜送粮来?”苏芸暖是怕被人盯上,那就是惹祸的根苗。 香草答应的爽快,粮食都被送到屋子里去,她坐着马车离开了。 也亏着愚谷村的那些村民都像是钻进去耗子洞了一般,就算是大白天也不见个人影儿出来走动,对苏芸暖来说,是好事! 傍晚的时候,乔大云带着人回来了,和昨天一样先回去泡脚驱寒和姜汤,再过来整理草药。 “走,给你们看看咱们的粮食。”苏芸暖对乔大云笑着说。 乔大云招呼大家伙儿进屋,当这些人看到粮食的时候,孙蓉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苏芸暖走过去轻轻地拍着孙蓉的肩,轻声:“不哭,我们一定能扛过去这一关的。” 第74章 受了九小姐的大恩 陈年的粮食被保存的很好,稻子、高粱、谷子和小麦,都没有脱壳。 大家伙儿围着这些粮食,一个个都眼圈泛红,太不容易了,好几年来第一次知道不会被饿死了,对任何人来说都像是做梦似的。 “咱们得把这些米磨出来。”苏芸暖说。 其实她不会做这些活儿,但不能直说。 乔大云大手一挥:“没事,明儿我们出去找碾子和磨,趁着天黑搬回来用。” 大家不约而同的更加小心,毕竟粮食是命,是比银子都更有用的东西。 晚饭后,大家又都聚集到苏芸暖的院子里来了,各司其职的做事,乔大云带着几个人去河边放鱼篓。 苏芸暖很佩服这些人的动手能力,如果自己不是穿越来的人,那么在生活技能上面是绝对比不上这些人的。 大家都这么努力,她也不闲着,并且为郑飞凤准备了一份礼物,虽然希望郑飞凤永远都用不上才好。 “嫂嫂。”潘玉宝兴奋的提着湿淋淋的鱼篓进来:“鱼,很大的鱼。” 苏芸暖过来打开鱼篓,惊得唉哟一声,足够二三斤重的鱼,可真不小,都说开江鱼和下蛋鸡是最好吃的,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吃开江鱼竟然是在古代呢。 “村子里的人都不捕鱼吗?”苏芸暖问潘玉宝。 潘玉宝把鱼倒进大木桶里:“抓啊,不过可没乔姑姑她们这本事。” 说着,从墙上摘下来一个四四方方的大眼筐子:“就用这个,站在水里兜鱼,冬天河面结冰下不去水,这个时候谁敢下去啊,能冻死。” 苏芸暖笑出声来:“那乔姑姑她们怎么抓的?” “我也不知道。”潘玉宝摇头:“她们也没下水,就是把鱼篓扔进去,乔姑姑牵着绳子,哪个鱼篓进鱼都知道,拽上来准有,真是厉害。” 苏芸暖让潘玉宝去把人都叫回来,估摸着香草也快到了。 丑时一刻,香草就到了大门口,潘玉宝和根柱就蹲在门口等着呢,看到马车赶紧回来告诉苏芸暖。 苏芸暖带着人到门口接应,不敢点灯,也幸好有淡淡的月光照亮。 “这郑小姐挺聪明的,马的蹄子都包起来了,跑起来没动静。”乔大云小声对苏芸暖说。 苏芸暖让乔大云带着人把粮食卸下来,叫了香草进屋。 “这是我准备的一些药丸,前几日发现有人得了‘打摆子’的病,这病过人很厉害,香草姐姐别嫌晦气,也别拿出来,我能给九小姐的回礼只有这个了。”苏芸暖说 。 香草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咋的?你们这边也有人病了?” 苏芸暖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说:“香草姐姐千万别露出去我有这本事,不然非惹来祸事,九小姐不在没人护着我。” 香草点头:“我知道,实话和你说吧,小姐也寒心的很,罢了,你就记住了,小姐记着你的好呢。” 苏芸暖告诉香草用法和用量,粮食卸完了,香草临上车的时候对苏芸暖说:“小姐说粮食就这么多,有一个袋子里装着小匣子,是她给你和玉双姑娘及笄用的,我走了。” 苏芸暖拉住香草:“可不行,有这些粮食都要谢谢九小姐了,可不能再要东西了,你等我去拿来,给九小姐带回去。” 香草看苏芸暖一溜小跑的进院子去了,吩咐车夫回府。 等苏芸暖抱着匣子出来的时候,哪里还有马车的影子,站在门口好一会儿,苏芸暖才转身回来,郑飞凤是自己遇到的第一个贵人,只是两个人缘分太浅了。 再次看到这些粮食,大家并没有多么的激动,商量着明天不进山,白天睡觉,晚上磨面打米。 等人都走了,苏芸暖坐在炕上,打开了精致的木盒子。 盒子里放着一对儿银钗,两对耳环和两对细 细的银镯子,第二个匣子里放着满满登登一匣子碎银子。 “嫂嫂!”潘玉双眼睛都直了,抬头看着苏芸暖:“这是九小姐给咱们的?不是都换成粮食了吗?” 苏芸暖轻轻地叹了口气:“我也以为是这样的,现在看来咱们是受了九小姐的大恩了。” 分红再多能多少?这一匣子的碎银子都是郑飞凤的玲珑心思,只有这样的碎银子,拿出去花才不会太惹眼,而她送首饰,说是给自己和玉双及笄的礼物,换做旁的大户人家小姐,人家会想到这些? 至于粮食,苏芸暖看看潘玉双:“以后有机会,再报答吧。” “嫂嫂,九小姐可是嫁到京城大户人家去的,咱们怕是没机会报答她了,人家啥都不缺,咱们啥都没有。”潘玉双望着苏芸暖。 苏芸暖没忍住笑了,这丫头瞎说什么大实话? 潘玉双也笑了。 苏芸暖把盒子收好,递给潘玉双,小声说:“藏起来,财不露白。” “好嘞。”潘玉双抱着匣子到墙根儿,想了想又抱着盒子出去了,不用说都知道是防备段老六呢。 潘玉虎浑身都湿透了,只是活动脚踝这么个动作,拉扯着一条腿的筋都疼得打颤,越是这样他就越着急,偷偷 摸摸的练,疼就咬紧牙关,他只盼着快点儿好起来。 段老六翻了个身:“你还是睡觉吧,这么练下去,能练废了。” 潘玉虎拉着被子给潘玉宝盖好,这段日子把小/弟累坏了,沾枕头就能睡着。 忙活了一宿,潘玉双只眯了一会儿就出去了,一家人都睡得很沉,段老六听到动静睁开了眼睛,微微皱眉,这丫头不用睡觉吗? 屋后,潘玉双扎着马步,眼神坚定,师父说她定力不行,所以她要勤学苦练。 半个时辰再开始拉伸筋骨,练习师父教的拳术,磕磕绊绊的打完一趟拳,浑身都湿透了,悄悄进屋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去井台打水,开始给一家人做饭。 苏芸暖揉着眼睛出门,灶房都有了饭香,刚走到灶房门口,潘玉双提着热水桶出来:“嫂嫂,你先洗漱,饭都做好了,我去给二哥和段叔熬药。” “玉双,你都不用睡觉的吗?”苏芸暖打量着潘玉双,这丫头黑眼圈都出来了,皱眉:“你不睡觉是为了练功?” “嗯,师父说不能懈怠,我身体太差了。”潘玉双抿了抿嘴角:“我得多练练。” 苏芸暖接过来热水桶,灵光一闪:“玉双,我有个好办法,你要不要试试?” 第75章 潘玉芬投井,村民又要吃人 潘玉双狐疑的看着苏芸暖,自己这是在练武啊,嫂嫂难道也懂吗? “你跟我来。”苏芸暖拉着潘玉双到放着草药的小房子里,拿出来几种草药摆在潘玉双面前:“伸筋草,通筋草和接筋草,你和你二哥都可以用,你侧重通筋草,你二哥多用接筋草,内服外用,强身健体没问题,外用你二哥是泡脚,你泡澡。” 潘玉双惊呆了,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苏芸暖。 “还有,你练功夫不能这么急迫,不如先练一练容易学的,我想想。”苏芸暖偏头想了想:“对,你先练八部金刚功,这个打仗可能没用,但强身健体绝对行,要不要试试?” 潘玉双吞了吞口水:“嫂嫂,你是不是啥都会?” “不是啊,我治病都是一些皮毛,瞎猫碰到死耗子能治疟疾,但中医重内在调理,养生的功法也是有一些的,这样吧,我也试试,咱们一起练。”苏芸暖笑眯眯的说。 潘玉双被苏芸暖这温柔的样子蛊惑了,点了点头:“好,咱们一起练。” 答应完就后悔了,可看到苏芸暖开心的去洗漱,潘玉双揉了揉脸蛋,没说啥,嫂嫂哪里能吃得下练功的苦呢?只怕没两天就打退堂鼓了。 吃饭的时候,苏芸暖问潘玉宝:“玉宝,咱们一起陪着玉双练功啊?” “行,嫂嫂说的算, 带着根柱他们几个吗?”潘玉宝问。 苏芸暖想了想:“姨姥姥也一起练功,再叫上乔姑姑她们,大家一起练?” 杨婆婆笑出声来,连连摆手:“我这把老骨头锻炼啥?这些天病歪歪的刚换上来一口气,可不折腾了。” 苏芸暖立刻凑过来给杨婆婆诊脉:“姨姥姥放心,我不能让您返老还童,但一准能看到玉竹出嫁。” 潘玉双的筷子都吓掉了,嫂嫂是真不懂啥叫练武啊,这没有师父教能行吗?再说练功需要年纪小,才容易练成,杨婆婆年纪也太大了吧? “我觉得行,干活是干活的,锻炼身体也是必须的,身体强壮少生病。”苏芸暖看了眼乖乖吃饭的潘玉竹:“玉竹也一起来。” 潘玉竹立刻笑眯眯的望着苏芸暖:“最喜欢嫂嫂了,嫂嫂问了三哥和姨姥姥,玉竹还以为嫂嫂不带我一起呢。” 潘玉双后背都起了鸡皮疙瘩了,看了眼潘玉虎,二哥是腿伤了,不然也一定被嫂嫂叫着一起来了。 苏芸暖也看了眼潘玉虎:“玉虎的腿可以适当锻炼,别操之过急才行,这样,你每天早晨和我们一起比划比划,可能更有利于恢复。” “哦。”潘玉虎点头答应的痛快。 潘玉双用手捂住了脸,使劲儿的揉了揉。 苏芸暖真不是开玩笑,而是从大家的抵 抗力出发,眼看着到了疟疾传播最快的季节了,必须要提前预防才行,强身健体比吃药更好,也亏着潘玉双提醒了自己。 乔大云带着人把碾子和石磨搬回来后,准备贪黑磨面打米。至于这些东西搬回来如此顺利,因为乔大云那身板子,遇到人都不敢吭声,又不是自己家的东西,装瞎。 忙碌起来了,苏芸暖带着乔大云这些人把日子过得踏踏实实的。 潘家老宅里可就热闹了,潘玉城到底被那些占足了便宜的兵丁带走了,潘芳芳和两个侄女潘玉玲和潘玉芬傻呆呆的坐在炕上。 潘玉芬脸色发白,浑身颤得不成样子,嘴唇发绀,眼睛都睁不开了,伸出手拉住潘玉玲的衣襟:“我是不是要死了?我一阵冷一阵热。” “死了好,都死了才好。”潘玉玲看着潘玉芬:“我们活着还有什么奔头儿吗?” 潘玉芬松开了手,撑着坐起来,用手指开始整理乱糟糟的头发。 潘老太太如今是个哑巴,整个家里就听赵氏鬼哭狼嚎的骂,天天骂,像是个疯婆子似的。 潘二林蹲在门口,都要愁白了头发。 “啊!啊!”潘玉芬突然跳下了地,疯了一般的冲出家门。 赵氏听到动静看了眼,跺脚:“赔钱货!丢人现眼的玩意儿!有本事你去死!去死!” 屋子里,潘 芳芳看了眼潘玉玲,潘玉玲目光呆滞的靠在墙上,喃喃自语:“死了干净,都死了才好。” 潘芳芳没吭声,下意识的拉开和潘玉玲的距离,她不想死!如果自己被白白占了便宜算是倒霉,只要怀上了就去官府找县太爷做主!好死不如赖活着,她豁得出去这张脸。 “别骂了!还不是你那个狗娘养的大哥出的馊主意!”潘二林起身去追潘玉芬。 潘玉芬就那么哭喊着跑到了村头,光/着脚站在井前,回头看着追来的潘二林,拼了命的对他喊:“爹!爹啊!你为了大哥,要了我们三个女儿家的命啊!我恨你!我恨死你们了!” 喊完了这句话,一低头就扎进了井里。 潘二林愣住了,脸色瞬间青白,跑到了跟前跪在井口冲着里面喊:“玉芬!玉芬!” 没有任何动静。 潘二林坐在井台上,这是全村子人吃水的水井,他浑身颤/抖着抱住了头,咬着牙起身往回走,他不敢声张,没有粮吃已经把人逼疯了,玉芬被捞上来,就会被吃掉,还不如就留在井里,好歹有个全尸。 清晨,整个愚谷村都静悄悄的,苏芸暖带着一大家子在院子里站好,振振有词:“道家讲太阳将升未升的时候是少阳之气,最利身体,如今是春天,万物生发的季节,我们每天这个点儿都练一遍 八部金刚功,身体会更好的,跟我做。” 广场舞的既视感,苏芸暖站在前面,动作非常缓慢,不忘叮嘱所有人动作要领。 突然一声破音儿的声音传来:“玉芬死啦!” 苏芸暖整个人就一激灵,如此的相似,那声音里都透着兴奋的劲儿让人不寒而栗,愚谷村的人太可怕了。 “嫂嫂。”潘玉双见苏芸暖不动了,出声。 苏芸暖收敛了心神,继续:“每一个动作都不需要快,但要用力,这个力气就是冲开经脉的力道。” 乔大云她们不知道苏芸暖为什么会愣住。 在最后边已经不用拄拐的潘玉虎心里明镜儿的,他总觉得嫂嫂在强颜欢笑,是怕大家心散了,都活不下去吗? 根柱几个孩子站在最后,听到动静免不得好奇,悄悄的溜出去看热闹了。 也就一炷香的时间,苏芸暖把一套动作都练完了,大家伙儿也都比比划划的跟了下来。 “今天结束,明天早晨我们继续。”苏芸暖转过身来,就看到根柱像是被狗追了一般,发狂的跑进来。 根柱一头扑到了康梨花的怀里,张开大嘴哇哇大哭起来,指着外面大喊:“娘!他们吃人!他们要吃人啊!” “疯了!”乔大云摸起来旁边放着的柴刀就要冲出去。 苏芸暖脸色一沉:“站住!” 第76章 春雨润万物的希望 乔大云没见过苏芸暖发火,回头看着她脸色阴沉的样子,皱眉:“芸暖姑娘,咱们去看看,人死为大怎么也要入土为安啊。” “大云姑姑,他们也要吃嫂嫂,但嫂嫂没死。”潘玉竹拉住苏芸暖的手:“我恨他们!” 所有人都愣住了。 苏芸暖弯腰把潘玉竹抱起来,缓缓地说:“咱们这些人不能出去管闲事,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吃人了。” “畜生!”乔大云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蹲在地上像是霜打的茄子似的。 段老六站在旁边,他的伤口恢复的很好,但这样的锻炼是参加不了的,过来也是看个热闹,见这些人都蔫了,清了清嗓子:“芸暖姑娘这段日子都在做药,你们还不明白啥意思?有这个工夫多存柴,多采药不好?” 乔大云看了眼段老六,站起身招呼康梨花这些人:“走,咱们进山去。” 这些人都开始忙碌起来,就像是根本没发生潘玉芬的事情那般。 李柱子在家里唉声叹气,打从乔定北带人离开后,这些人就都散了,几个人凑到一起去打猎,也不卖给苏芸暖,就留在家里吃。 其实他知道,大家是都怕苏芸暖带着那些人拖累自己,自己何尝不是? 眼看着到春天了,谁都有自己的小九九,可又要吃人的事情 ,让李柱子整个人都不好了,想去苏芸暖那边,可真没脸去。 对于一些人,潘玉芬的死是一场狂欢,只是他们不知道灾难已经降临了。 潘家,大门紧闭,所有人都一声不吭,连整天骂天骂地的赵氏都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似的坐在灶房里,没了动静。 除了去采药的人,剩下的人一起动手开始垒墙,院墙都快有房子高了,巨大的院子里被打通,孩子们从后门去捡柴,柴草垛越来越大,潘玉虎又开始劈柴。 “嫂嫂。”潘玉双坐在苏芸暖身边,看着她动作极快的合药,轻声说:“玉芬是被他们逼死的。” 苏芸暖的动作顿了一下,又开始合药。 潘玉芬是不幸的,可如果不是自己穿越到了芸娘的身体里,这种不幸会先一步发生在潘玉双一家人眼前,往坏了想,这一家都可能被愚谷村的村民打死,成为他们的口中食。 可真就能饿死吗? 苏芸暖不信,河里有鱼,山里有猎物,只要肯找吃的,就绝不至于吃人,所以愚谷村的人就算是病了,她都不想救。 和这些人住在一个村子里,苏芸暖都觉得心寒,他们还算是人吗? “玉双。”苏芸暖没看潘玉双,轻声说:“我们不会永远住在这里,除非那些人都死光了。” 潘玉双 抱着膝盖缩成一团:“如果大哥回来就好了,他是咱们家最聪明的人,肯定会带我们过上好一些的日子。” 没来由的,苏芸暖有些厌烦,潘玉龙回来又能如何?谁知道他在外面会不会和那些兵丁一样? 都说这世上真正能救赎自己的人,是自己。 可苏芸暖第一次希望有救世主,实在没有的话,灭世也行,这种近乎凌迟一般的日子,过得太难了。 “芸暖姑娘。”段老六迈步进门来,笑着问:“我这伤差不多了吧?” 苏芸暖抬头看段老六:“段叔,你们都相信祈家军会杀回来吗?” 段老六慢腾腾的坐在凳子上,看着门外明亮的阳光,微微的眯起了眼睛:“会的,当今只需要对祁侯爷认错,祈家军必会荡平叛乱,护黎民百姓的。” “不是玉门关有外敌犯边吗?”苏芸暖问。 段老六冷笑:“那些鞑子算个球?不够祈家军塞牙缝的,要我看是崔老将军不愿意给昏君当刀了。” 苏芸暖摇了摇头:“我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只想着能真正像个人似的活着。” “快了。”段老六拍了拍腿:“芸暖记住了,快了。” 阳光洒进来的光影让段老六像是被划分成阴阳两部分,苏芸暖知道自己相信段老六的话了,甚至觉得像救命 稻草一般带来的是希望。 段老六慢腾腾的站起来:“就冲你能带着这么多人过日子,还能饿不死的劲儿,怕啥?” 是啊! 怕啥? 苏芸暖垂眸继续合药:“段叔的身体恢复很快,等永固山的雪都化完了的时候,你就能进山了。” “对,好多次死里逃生,全靠这胳膊腿儿够硬,命也硬。”段老六出门去溜达了。 他没有伤到腿,要不是肚子上的伤口牵扯着还会不舒服,跑都没事儿。 傍晚时分,苏芸暖配了几样药材放在药炉上熬成药汤,再用鹿肉配药汤熬粥,最后放小米。 五谷之中,小米性凉,益脾胃,养肾气,配上鹿肉和草药,对身体的助益功效非常好,等乔大云他们回来的时候,一人一碗这样的米粥。 就算是在愚谷村里,苏芸暖带着这些人都像与世隔绝一般。 早晨锻炼身体后,大家各忙各的,柴草越来越多,草药也越来越多,还有粮食,至少大家都很安稳,没人再提愚谷村的人,连根柱这样的孩子都不出去晃荡。 能搜罗回来的大缸都整齐的摆在院子里,里面的鱼越来越多,蔫的鱼立刻被抓出来,大锅炖上开吃。 起初,苏芸暖还担心愚谷村的人闻到了味儿会想尽办法来抢。 但一直以来都安 静得很,渐渐地苏芸暖也就不担心了,真要是有人敢来,不至于打死,留口气儿扔出去是没问题的。 同时,祈煊也没有再出现过,苏芸暖也没在意。 一场春雨不期而至,苏芸暖推开了窗子看外面淅沥沥的小雨,心情都好了不少。 她想着种点儿菜。 手心一沉,她低头看到一包生菜种子的时候,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这段时间手镯累坏了,每天吐出来那么多药,也不知道会不会真的取之不尽,如今自己只是想要种点儿菜,就给自己菜种子,真好啊。 小雨刚停,苏芸暖找了钉耙开始翻地。 “芸暖,你在做什么?”杨婆婆难得走出屋子,看到苏芸暖便扬声问了句。 苏芸暖停下动作回头:“姨姥姥,我想种菜。” 杨婆婆点了点头转身进屋,一会儿工夫拿出来个小篓子递给苏芸暖:“这些都是菜种子,种吧,回头能省点儿粮食。” 潘玉双跑过来,接过去钉耙:“我来松土。” 杨婆婆指挥,潘玉宝提水,苏芸暖撒种子,一家人忙了一小天。 傍晚的时候,竟又淅淅沥沥的下起了春雨,苏芸暖看看永固山的方向:“明儿咱们进山去看看吧。” 这一场雨后,山里的雪应该化完了,正是挖草药的好机会呢。 第77章 极品老山参,不翼而飞 有了菜种子,苏芸暖开始在房子的边边角角藏种子,不能选在杨婆婆的家里,毕竟自己家里有什么,杨婆婆一准门清儿,所以苏芸暖把藏种子的地点选在了乔大云她们住着的地方。 这下可热闹了,根柱找到了菠菜种子,玉宝找到了小葱种子,就连玉竹不小心在墙角摔了个跟头,就捡到了一包西红柿种子…… 这些种子的出现,激发了所有人耕种的热情,宽敞的院子边边角角的地方都不放过,翻开的泥土带着春天的气息,苏芸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了,她甚至觉得深深的吸一口气,混杂着泥土气息的空气都是芬芳的。 在最后一包种子都种下去之后,苏芸暖找到了乔大云,她准备进山了。 对于苏芸暖来说,永固山无疑是宝藏,她有渊博的医药知识和卓越的医术,依靠手镯是因为没办法得到这个世界资源的支持,如今机会来了,她不想坐吃山空。 再就是,她从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不要钱的午餐,手镯的保驾护航如果有时效的话,自己岂不是靠山山倒,靠水水流了? 乔大云听说苏芸暖要进山,把大家伙都叫到一起商量,留下潘玉双带着十几个人看家护院,乔大云、周玲、崔敏和康梨花陪着苏芸暖进山采药。 这样的安排再好不过了,不然大家都进山去,家里再被偷袭可就 不好了。 清晨,潘玉双特地做了面饼给几个人带上,还给乔家父子带了一些粮食,这段时间都是乔大云进山送吃喝,乔家父子也让乔大云带活的猎物回来,知道山下这些女人们不挨饿,甚至还能养点儿小牲小口的,他们也高兴。 天气暖和后雪就开始融化,一场雨后,永固山都有了浅浅的绿。 苏芸暖背着药篓,乔大云拿着柴刀在前面开路,几个人进山之后说说笑笑的往半山腰的山洞去。 愚谷村的村民都盯着苏芸暖这些人了,李柱子一转身就被丁氏劈头盖脸一顿骂,打从不去那边了,这些曾经一起打猎的人就都各顾各了,丁氏觉得自己都没脸去见苏芸暖了。 李柱子也只能唉声叹气。 同样盯着苏芸暖的赵长林望着永固山,老祖宗留下来的古训不能进山,更何况女人,他祈祷山神显灵,最好让他们都别下山了。 苏芸暖指挥大伙儿挖开泥土,草药在大雪底下埋了整整一个冬天后,此时都趴在地上,用根茎的草药不少,目测会满载而归。 找到了乔家父子的山洞,山洞里并没有人。 乔大云转悠了一圈,对苏芸暖说:“他们可能去永固县送货了。” “我们歇歇脚,分散开在周围找草药。”苏芸暖见识了山里野兽的厉害,叮嘱大家都不要走的太远。 开始忙 起来的时候,苏芸暖往向阳坡走去。 向阳坡的春天都早来一步似的,寸许高的青草顽强的在春风中摇晃着,苏芸暖提着挖药的铲子仔细的寻找草药的踪迹。 几颗红色的豆子映入眼帘,苏芸暖捡起来看了看,心头狂喜。 这是人参果,附近肯定有人参! 手腕上的手镯开始颤动,苏芸暖低头看了几眼才确认手镯有反应,啧啧称奇的同时,尝试着往不同方向走,发现手镯颤动的频率是不一样的,确认手镯颤动最厉害的方位后,仔细观察地形。 这是一片白桦和杨树的林子,粗壮的树木年头不短了,人参喜欢阔叶林地下,土质松软的同时还要背阴潮湿的环境,温度太高或者温度很低的时候,人参会进入休眠期。 根据这些特点,苏芸暖找到了一个小小的山沟里,人参的葶子上还有几颗红艳艳的人参果挂在上面,杂草和枯叶厚厚一层,苏芸暖小心的把杂草和枯叶都拨开,终于看到了露出来拇指肚大小的人参芦头。 兴奋的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的回想着采参的规矩。 采人参的规矩很多,苏芸暖双手合十鞠了三个躬,口中念念有词:“山神勿怪,小女子得了人参不会私藏,必是用在救人活命上。” 对大自然的敬畏是祖辈赶山人传下来的,苏芸暖以前不信这些,可如今相信 了,自己都能穿越时空活在别人的世界、别人的身体里,还死忠唯物? 叨咕完,苏芸暖跪坐在人参旁边准备开挖,看着手镯在手腕上蹦跶的样子,微微蹙眉,在心里对手镯说:“鹿骨钎子你有吗?” 瞬间手镯就不动了,这表示没有? 苏芸暖就地取材找了个树杈,拿出篓子里的弯镰削成钝尖的形状,这才开始一点点儿清理芦头周围的土。 人参的叶和茎每年都会脱落一次,第二年再长出来新的叶和茎,每脱落一次人参的芦头上就会有个疤是,采参人把这个叫芦碗,采参人会根据芦碗的多少判断人参的年份,刚巧苏芸暖也知道,第一个芦碗加三年,之后一个芦碗是一年。 之所以要加三年,是因为人参从种子到长出来芦碗要三年。 随着挖掘越来越深,苏芸暖感觉自己心跳都不正常了,密密挨挨的芦碗,她都不敢数,心里知道是遇到了绝世宝贝! 三节芦! 苏芸暖激动到嘴唇都颤/抖,三节芦的野山参最少是四十年以上的,这样的人参不论大小都是绝世宝贝,不管在任何时候,一张嘴就是百年人参,千年人参的地方,是仙界! 盯着人参,盯到眼睛都酸疼了,休息了片刻开始往下挖,心里一直都念叨着感谢山神爷爷,汗珠顺着额角滚落,一滴滴落在地上,这可不是累, 是紧张。 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周围的环境,苏芸暖的眼里只有这颗人参,小心翼翼的生怕碰断了一根须须,细细的须须上有珠,这是珍珠点,小米粒大小,十分考验眼力。 几次苏芸暖都要停下来缓一缓,怕手不稳。 乔大云几个人在山洞前碰头。 “芸暖呢?”乔大云没看到苏芸暖,顿时紧张了,一跺脚:“咋回事?谁跟着芸暖了?” 康梨花也着急的四处张望:“芸暖说散开,大家都不能离太远,只顾着低头干活了,没注意她去哪里。” 几个人正急的团团转,乔东启带着儿子们回来了,听到乔大云在发脾气,赶紧走过来:“大云,咋了?” 乔大云都要哭了:“乔叔,我们把芸暖姑娘丢了,咋整啊?” 乔东启也急了:“在这里杵着干啥?分开找!守信、守城,你们几个快去。” 春天,正是野兽出动的时候,太危险了。 “芸暖!” “芸暖姑娘!” 乔大云都要哭了,放开了嗓门:“芸暖啊,你在哪儿呢?快喊一声啊。” 苏芸暖听到有人喊自己,山里有回音,这声音从四面八方过来,聚精会神的把最后一根人参须须从土里拨出来,松了口气刚想要回应,就见眼前的人参嗖一下就不见了。 脑瓜子嗡一声,苏芸暖跌坐在地上,欲哭无泪…… 第78章 手镯,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成年人的崩溃就在一瞬间。 此时的苏芸暖都想满地打滚,大哭一场。 她的人参啊!最少四十年往上的人参啊!咋就一眨眼的工夫就没了? “芸暖姑娘!你在哪里啊?”乔守信已经到了林子附近,警惕的看着周围的环境。 苏芸暖长长的叹了口气,提着空空的篓子走出来,强打精神回了句:“我在这里呢。” 乔守信看到苏芸暖,赶紧吹响了骨哨,这样爹和大家都知道人找到了,走过来急切的说:“可不行一个人钻山林,姑娘家太危险了,快点儿跟我回去。” “哦。”苏芸暖霜打的茄子一般往回走,乔守信跟在后面,狐疑的打量着苏芸暖。 苏芸暖看着手腕上安静如鸡的手镯,忍了又忍没有破口大骂,不是蹦跶的欢吗?亏它是个镯子,就刚才发现人参蹦跶的样子,好像自己把它摘下来,它能自己跑去找人参似的,这会儿装死了! 人参没了,它也不蹦跶了!呸! 疯狂在心里吐槽的苏芸暖站住了,她总觉得手镯不对劲儿,原本的手镯真不起眼,灰扑扑的红像是蒙尘了似的,花纹倒是挺好看的,但没啥光泽。 抬起手 腕仔细端详,发现手镯亮了不少,甚至木头纹理里竟然隐隐的有三条金线样的纹路。 苏芸暖恶狠狠的捏着手镯,在心里疯狂输出:“人参!人参!人参!” 手镯似乎是感觉到苏芸暖的恶意了,在她手腕上颤了颤,也仅此而已。 “是不是你吃了?”苏芸暖在心里对着手镯嘶吼。 手镯颤了颤,几根人参须须掉在苏芸暖的手里,这下,苏芸暖傻了。 “芸暖姑娘,怎么了?”乔守信见苏芸暖站在原地有一会儿了,出声问。 苏芸暖摇头:“没事,回去吧。” 手镯抢了自己的人参,生气吗?生气,可想一想这些日子要没有手镯的保驾护航,自己怕也活不到现在,付出就得有所得,算是自己的回报了。 大家伙儿都往回走,乔大云看到苏芸暖的身影,甩开大步跑过来,一把抱苏芸暖抱起来了。 把苏芸暖吓一跳。 “你这丫头吓死我,吓死我了。”乔大云说着,竟然不顾形象的哭起来了。 苏芸暖连忙安慰:“乔姑姑,我没事,就是走到前边的老林子里,嗯,迷路了。”人参都没了,还提什么? 乔大云身大力不亏, 竟掂了掂苏芸暖,才把人放下来,扒拉着在她面前转了一圈,她确认没啥事儿,才说:“以后不准你进山了,采药我们都会,你要出事儿了,我们这些人咋对得起你?” “没事了。”苏芸暖知道乔大云是真的关心自己,安抚的牵着她的手:“以后我会注意的,不过这次我啥也没找到。” 乔大云看到苏芸暖空空如也的背篓,再看她狼狈的样子,摇头:“不行,进山的事我们来,咱们先进去歇一会儿,我们都吓了个半死,缓缓再下山。” 苏芸暖更需要缓一缓,得到至宝的喜悦,失去至宝的难过,还有手镯能寻宝的能耐,都太让她心累了。 乔东启让三个儿子烧水,架火烤野鸡,让苏芸暖几个人进屋。 大家坐下来后,乔东启才说:“芸暖姑娘,我们今儿去送货了,酒楼那边把价格压低很多,我琢磨着不对劲儿,本来想着今晚下山去和你说说,既然碰到了,咱们得商量商量。” 苏芸暖微微蹙眉:“压低到什么程度?” “梅掌柜说野兔一两银子最少也得十只,这还是看在芸暖姑娘和她家小姐的情分上,不然开春打猎的人多,二十文一只兔 子都大把的收。”乔东启叹了口气:“这事儿,咱们说不出啥来。” 苏芸暖点头:“乔伯,梅掌柜说的没错,咱们不给他们送猎物了。” “为啥啊?”乔大云脾气直,开口就问。 苏芸暖缓缓地说:“因为如今这酒楼不是九小姐的了,九小姐去京城完婚,这边的买卖应该是郑家的了。” 乔东启问:“那我们还在山里有啥用了?” “打猎送到山下,咱们家大人口多也得吃喝,再就是等过一阵子,去青牛县做买卖!”苏芸暖冷哼一声:“梅娘不厚道,就别怪我不客气!我是和她主子有交情,但也算她半个师父!” 乔东启倒是没想到,看着瘦弱的小姑娘气势可不弱。 大家都知道苏芸暖传授厨艺给她们,才换来了送猎物的高价,如今手艺学好了,钱也赚了,明摆着卸磨杀驴。 “芸暖姑娘,现在这世道做买卖能行吗?”周玲问。 苏芸暖笑了:“肯定行,但咱们先不着急动手,就这样吧,乔伯和两位叔叔再忙一段日子,猎物活蹦乱跳的就养起来,咱们家里地方足够,打死的就大家吃了,身体好才最重要。” 也确实没别的 好法子,乔东启也知道山下的人需要吃喝,点头答应了。 乔守信给大家伙端进来热水,苏芸暖喝了一口,甜滋滋的,问乔东启:“乔伯,这是山泉水吗?” “对,打咱们住的地方往东走,不远就是个泉眼,泉水落到下面的鹰嘴崖去了,咱们喝水得用木桶在边上接回来。”乔东启说。 苏芸暖记在心里了。 乔东启把这段日子卖猎物的银子交给苏芸暖,苏芸暖也没客气的,当着大家的面过数,九十八两银子可不少了。 下山的时候,乔大云问苏芸暖:“芸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咱们打猎卖不上价了?” 苏芸暖苦笑:“早知道也没用,乔姑姑,现在是胳膊拧不过大腿,不过放心吧,哑巴亏我吃了,也会还回去的。” 凡事都是有因有果,为什么猎物值钱?大雪封山的时候,打猎是在玩命,这是其一。 自己倾囊相授教给她们手艺,这是其二! 梅娘说的真轻巧啊,一句看在小姐的情份上,价格还算是高的,也不摸着自己的良心想一想,一个菜谱价值几何? 不过,她能这么办事,反倒成全了自己,苏芸暖拿定主意,等她咯! 第79章 咱们动手吧 下山回到家里,潘玉双已经做好了晚饭,晚饭后苏芸暖给潘玉虎针灸,这段日子潘玉虎吃了不少苦,复健是艰辛的,要把筋脉都拉抻开,那种痛可想而知,但效果很不错。 段老六恢复的要比潘玉虎快不少,促进伤口愈合的药物起了很大的作用。 晚饭后,乔大云带着人过来挑拣草药,所有人都十分默契,苏芸暖坐下来合药,她有些分心,看到手镯就会想自己的那颗人参,说实在的,自己从医多年,为了野山参亲自去过产地几次,也仅仅是看到过十几年的野山参,那都是寥寥无几又价值不菲的存在。 这个手镯胃口不小啊。 潘玉双端着磨好的药粉看苏芸暖有些心不在焉,问:“嫂嫂,怎么了?” “没事,有些累了。”苏芸暖活动了一下肩膀:“姨姥姥睡了吗?” “睡了。”潘玉双坐在苏芸暖旁边:“姨姥姥这段时间精神头好多了,等过两天去送药的时候,带着她老人家再去给薛郎中看看啊?” 苏芸暖笑了:“行。” 一大早,所有人正在锻炼身体,丁氏来到了门口,脸红脖子粗的犹豫了好半天,到底还是敲门了。 潘玉双看到丁氏,笑了:“婶子来啦,快进来吧,好些日子不见你了呢。” 丁氏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还不是大家都怕被拖累,如今可倒好,人家日 子过的多好?反倒是怕连累的人都开始没粮吃了。 别人家不管,自己家的孩子都小,厚着脸皮也得过来了。 苏芸暖请丁氏坐下,才问:“婶子,有事吗?” 丁氏支支吾吾半天,才说:“芸娘啊,也没啥事儿,就是心里怪过意不去的,想看看你有没有啥事,我能帮得上忙就行。” “婶子有心了,村子里最近太平,山上的雪也化差不多了,大家都过日子,就不麻烦您了。”苏芸暖笑着说。 李柱子曾经对一家人的帮助是恩情,至于后来的事情,不过是人性罢了,都穷到揭不开锅,谁家都想活下去,苏芸暖并不想去苛责别人什么,避开点儿就行了,交情深浅自己心里有杆秤,在明面上计较是一点儿用处都没有的。 丁氏知道结果是这样的,可也想要试一试,苏芸暖的本事真的很大,如果能像之前那样就好了。 碰了个软钉子的丁氏讪讪的回去了,唉声叹气的进了家门,坐在炕上生闷气。 眼皮子浅啊,都以为没了那些个能进山打猎的壮劳力,那些人是累赘,结果苏芸暖带着那些人,日子过的稳稳当当,反倒是愚谷村里,有人已经开始从河里捞尸体吃了,这哪里是人过的日子! 潘玉宝从外面空着手回来了,跟在后面的几个孩子哭哭啼啼的进院。 “这是咋了?”潘玉双赶紧问:“咋 还哭了?” “你问问玉宝!我们抓了好几条大鱼,都扔河里去了,他说不能吃,呜呜呜……”根柱哭得那叫一个惨。 潘玉双赶紧拉着潘玉宝到身边来,低声呵斥:“咋想的?能吃的东西还怕多吗?” “姐,我亲眼看到那些人在河里捞了尸体,还好几个,那河里的鱼还能吃吗?”潘玉宝啐了一口:“以前没见到过死人啊,昨天开始就有死尸了,现在冷大良带着人就在河边守着呢。” 苏芸暖听得真切,扬声:“往后咱们不碰那条河里的东西。” 潘玉双和潘玉宝看过来,苏芸暖趴在窗台上:“可能外面得病的人多起来了,回头我去青牛县看看。” 康梨花过来给根柱擦眼泪,轻声说:“听到没有?不是玉宝不让吃,是河里的东西不干净了。” 根柱哦了一声,看了眼潘玉宝。 潘玉宝笑了:“瞅啥?咱们出去捡柴,多捡柴回来。” 几个孩子从后门出去,潘玉双叮嘱他们不要走太远,毕竟是孩子,遇到那些人太危险了。 苏芸暖合药的时候,眉头微微蹙起,看来得抓紧去青牛县一趟了。 一辆马车到苏芸暖的家门口停下来,小药童跳了马车,哭着站在门外:“芸暖姑娘!芸暖姑娘快救命啊。” 院子里的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苏芸暖起身就出来了。 “怎么了?” 苏芸暖认出是百草堂的药童,问。 小药童抹了一把眼泪:“东家病了,就是那种病,求芸暖姑娘救救我们师父吧。” 苏芸暖点头:“不要哭,我去拿东西立刻跟你走。” 小药童后退两步:“师父这病越来越凶险了,不让芸暖姑娘去,给点儿药就行。” “等着。”苏芸暖转身回屋,把潘玉双和乔大云叫过来:“我要去青牛县几天,看来是病人多了,你们切记看好家。” 潘玉双哪里放心苏芸暖自己去,站起来:“嫂嫂,我跟你去。” “不用,你们都不用去,家里人都不要出门去,这些是预防的药,大人小孩都要吃,根柱他们一顿两丸,玉竹一丸,一天三次,余下的你们一次三粒也是一天三次,切记不要乱跑,如果愚谷村出事儿了,危及到了咱们家就去找祈煊,让祈煊去青牛县找我。”苏芸暖说着把装药的罐子放在桌子上。 收拾剩下的药:“李姑姑,把药送到门口就离开,别接触小药童。” “成。”乔大云提着药篓子出去,潘玉双也帮忙。 “嫂嫂。”玉竹跑过来抱住了苏芸暖的腿,扬起小脸:“嫂嫂要早点儿回来,玉竹想嫂嫂。” 苏芸暖蹲下来,揉了揉潘玉竹的小脸,把她抱在怀里亲了一口:“好,嫂嫂很快就回来的,玉竹在家里乖乖地。” 潘玉竹用力的点头。 苏芸暖把潘玉竹放下,转身往外走。 “嫂嫂。”潘玉虎走过来。 苏芸暖回头:“怎么了?” 潘玉虎抿了抿嘴角:“家里放心吧,你要多保重,如果太累就回家来。” 如果太累就回家。 苏芸暖被这句话暖了心,勾起唇角笑了笑:“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每天记得督促他们锻炼身体,你也要快些好起来。” “嗯。”潘玉虎点头,心里酸酸的难受,百草堂的薛丁元医术高超,也得来求嫂嫂,可见外面真的是很严重了,他担心得很。 苏芸暖到门口,让家里人都退后,自己把药搬出去,让小药童把药都放在车上,弯腰要上车的时候,潘玉双跑过来:“嫂嫂,带一些换换洗衣服。” 苏芸暖点头:“扔过来,好好看家。” 潘玉双一肚子的话都不知道从哪里说了,把包袱扔过来,看着苏芸暖上了马车,哽咽的对苏芸暖说:“嫂嫂,早点儿回来。” 苏芸暖撩起帘子冲潘玉双和乔大云挥了挥手:“回去吧。” 马车离开愚谷村,几个村民看到马车的时候都缩着脖子看,直到看不到影子了,才一溜烟儿似的跑去了赵长林家里。 “村/长,邪门的玉龙媳妇儿被接走了!” “他们家天天都有饭味儿,还有肉吃!” “咱们动手吧。”冷大良眼神阴翳的说。 第80章 不能让为众人抱薪者冻毙在风雪中 赵长林躺在炕上,盖着厚厚的棉被,咬牙切齿的说:“行,你们准备柴,等我好点儿就动手!” 马车到了百草堂门口,苏芸暖提着小一些的药篓子下了马车,小药童招呼伙计把药卸下来,带着苏芸暖往后院去:“芸暖姑娘,师父要知道你来了,非得打我一顿不可。” “不会的,你叫什么名字?”苏芸暖问。 小药童十分恭敬的回话:“我叫四喜。” “你从现在开始跟着我,我让你做什么就去做,行不行?”苏芸暖问。 四喜立刻点头:“行,芸暖姑娘尽管吩咐。” 两个人说着话就到了薛丁元的房门外,四喜上前敲门:“师父,芸暖姑娘来了。” 屋子里,正颤巍巍端着药碗的薛丁元手一抖,药都洒了半碗,颤着声儿:“不行!快送芸暖姑娘回去!此地凶险!” 隔着门,苏芸暖抿了抿嘴角,上前一步:“薛叔,别人病了我不露面,你都病了,我能坐得住?这些日子虽说没过来,但家里一直都在做药丸,我不单人来了,药也带来了。” 薛丁元浑身无力的坐在椅子上:“芸暖姑娘把药留下,赶紧回去吧,天气暖和后,人是接二连三 的病,怕是治不住了。” “没有治不了的道理,我先给薛叔治病,回头咱们商量个好法子。”苏芸暖抬手推门:“薛叔,我进来了。” 门打开,苏芸暖看着脸色青白的薛丁元,走过来坐在旁边:“四喜,桑树枝、柳树枝、榆树枝和艾草煎汤用来泡浴,去准备。” 四喜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苏芸暖给薛丁元诊脉,缓缓地说:“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在琢磨方子,这病先要平胃消痰,理气疏导预防高热,所以用陈皮半夏汤,偶有头疼可以加白芷,用三五服后,要换柴胡黄芩汤,也可以用青蒿贝母制丸,用姜汤服下。” 薛丁元眼睛一亮:“对,我还用了川贝半夏膏药,只是效果不太好。” 苏芸暖把药拿出来给薛丁元服下,问:“这膏药的方子倒也是有奇效的,但要用皂角水沐浴,再用大块生姜揉/搓,再把膏药摊在宽长的细布上从衣领处贴/上,最快两三天就能治好,但膏药在身上五天才行。” 薛丁元蹭就站起来了:“这么说是用法不对?” “那就想要问问薛叔了,这药是什么时候合的?我知道这方子是要端阳午时合和才行啊。”苏芸暖说。 “唉。”薛丁元摇头:“如今才三月末,还要一个多月才端阳节,所以这药总不见奇效啊。” 苏芸暖点了点头,这治疗疟疾的方子不少,但中医讲阴阳调和,多数方子都要在端阳午时这个至阳的时候合药才行的。 “这样吧。”苏芸暖说:“还有一个法子可以试试。” 薛丁元问:“什么法子?” “知母一钱,乌梅是五钱,炒熟打碎后放在锅内炒热,用布包裹困敷在神阙穴上,药沫三分满就行,这种就算是发病也会减轻很多,三日后替换一次,也是很有效果的。”苏芸暖说。 薛丁元抚掌:“对,师父也曾留下过一个方子,说龙眼树叶家白芝麻煎浓汁,喝下去在躺下发汗,也是有奇效的,只是龙眼树叶咱们这里不常见。” “那就有什么,用什么,很多人都信任薛叔,先把知母乌梅的方子撒出去,除了人救也得自救才行。”苏芸暖说。 薛丁元大惊:“芸暖姑娘的意思是把方子公诸于世?” “对,咱们腾不出那么多人手做做这些事情,还有四枝浴汤的方子也撒出去。”苏芸暖看薛丁元吃惊,微微挑眉:“再想赚银子,我也不会视生命为儿戏。” 薛丁元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深深的给苏芸暖鞠了一躬。 薛丁元用桑枝泡浴,为的是通络降温,接下来用的药方是组方,第一副药当晚就用上了。 为了试验药方是不是效果很好,薛丁元拒绝用丸药。 这也是让苏芸暖很佩服的地方。 病情严重到让苏芸暖咂舌的地步了,早晨看到门口密密麻麻不下百人的场景,苏芸暖的心情是沉重的,因为她很清楚病因,这些人不管是来自于哪里,都很可能吃过死人肉了。 这种病症越是发病的人多,越让人心寒。 他让所有百草堂的人都戴上了口罩,避免接触病人的飞沫,传染的途径不确定,也没办法确定,就算是疟疾,都极有可能比自己已知的疟疾还要严重许多。 到百草堂求医的都是穷苦人,薛丁元还在病中也坚持坐诊。 百草堂的人不厌其烦的对病人和他们的家人说防治的方子。 苏芸暖让四喜支/起了大锅,开始熬陈皮半夏汤,不管有病没病的人都要喝一碗,并且让这些人不要离开太远,饿了就过来喝。 有人自告奋勇去砍柴,有人去河里提水过来,这个方子要用井水和河水一起煎煮。 眼看着人越来越多,薛丁元直接敞开了后院的大门,看病的人如过江之鲫。 在青牛县,铁打的百草堂,流水的病人。 苏芸暖嗓子都哑了,累的坐在地上睡了过去,四喜心疼的不行,跑屋子里取来薄被给苏芸暖盖上。 “药渣别扔掉,继续煎。”苏芸暖含糊不清的嘱咐了一句,就怎么都睁不开眼睛了。 四喜看着苏芸暖累成这样,恨不得把这些人的嘴巴都封上,都忙了三天了,谁都扛不住,何况瘦小的女子? 这一觉,是苏芸暖这辈子睡得最香的。 睁开眼睛看到自己身边放着四五个小火炉子,怪不得自己暖洋洋的,再看四喜坐在熬药的大锅旁边睡得口水老长,惹人心疼。 起身发现自己身上盖着薄被,拿着过去给四喜盖上。 “芸暖姑娘。”四喜睁开眼睛:“你醒了啊,看你睡得香就没敢挪动,我去热饭菜。” 苏芸暖还真饿了,跟着四喜去了灶房,一碗薄粥一个拳头大的薯,这都是百草堂能拿出来招待贵客最好的食物了。 苏芸暖想着等稍微控制住点儿的时候,自己得给薛丁元他们送点儿吃喝,总不能让为众人抱薪者冻毙在风雪中吧。 第81章 这就开始仗势欺人了? 薛丁元从药房回来,看到苏芸暖正坐在灶房里吃东西,大步流星的走过来:“芸暖姑娘,三天,三天时间我就好了!” 苏芸暖抬头,咽下嘴里寡淡无味的粥:“所以,薛叔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是啊,是啊。”薛丁元高兴的搓了搓手:“我根据芸暖姑娘的提议,把轻重病人分开用药,那些药丸之前用白瞎了,重症病患用药丸见效奇快,轻症就用汤剂,这就能救更多的人了。” 苏芸暖把碗里的粥吃完,站起身:“薛叔,雷家人还住在那边吗?” “是的,芸暖姑娘想见他们?”薛丁元问。 苏芸暖摇头:“是百草堂需要人手,他们合适。” “这还真是个办法,成,我明儿让人去一趟问问。”薛丁元自己都没感觉到,他对苏芸暖颇有些言听计从的意思。 好不容易能休息了,大家都抓紧时间睡觉。 苏芸暖的房间干净整洁的很,她倒是不困了,靠在墙上琢磨起来,这百草堂不小,但除了自己之外根本没有女子,难道薛丁元没有妻儿? 这纯属是对薛丁元好奇,这样一个算得上善人的人,日子过的非常苦,有些让人意难平啊。 手镯又不安分的开始转悠了,幅度不大,是刚好能引起 苏芸暖注意的频率。 苏芸暖揉了揉额角,这种情况是发现好东西了,可这是薛丁元的医馆,手镯还想抢?要真是这样的话,不能要了! 索性,苏芸暖不理手镯,薛丁元好了,自己明天交代一下,就回家去合药。 愚谷村里。 冷大良这些人趁着天黑把早就准备好的柴都堆到了杨婆婆的午后,悉悉索索的声音惊醒了段老六,他 微微眯起眼睛,起身出去了。 这个大院子留了后门,孩子们从后门走直接就到了树林地,砍柴方便。 段老六打量着那些人,直接坐在暗处,随手摸起来一块石子,两指用力,石子嗖就飞了出去,有人哎吆一声倒在了地上。 “喊你娘!快点儿干活!”冷大良踹了一脚倒在地上的人,骂骂咧咧,刚一转身,只觉得一阵钻心的疼从肩膀上传来,抬起手摸了一下顿时瞪大了眼睛:“谁?谁暗算老子?” 又一声惨叫,夜深人静的时候分外引人注意,乔大云一翻身起来,提着柴刀就出来了。 康梨花几个人也都听到了动静,这些人拿着棍棒都往屋后来。 段老六又一枚石子从手里飞出去,冷大良这些人都毛了。 “好啊!你们这些鳖孙子!梨花,往死里打!”乔大云怒吼一声 提着柴刀就往上冲。 冷大良这些人吓得撒腿就跑。 “大云,回来。”段老六出声。 乔大云本来也不敢追出去太远,怕中了调虎离山的计策,带着人回来:“这些柴禾都抱回去,早晚跟他们算账!” 段老六嘱咐乔大云几个精神点儿,回去屋子里,看了眼坐在炕上的潘玉虎:“没事,这些人,我还对付得了。” 潘玉虎低下头:“谢谢您了。” “谢啥?”段老六坐在炕上:“我们能在这里落脚多亏了你们,放心吧,有我在呢。” 潘玉虎没再说啥,这些人既然开始动手了,往后得多防备着点儿才行啊,也不知道嫂嫂在那边咋样了,好几天了,还不回来。 “明儿让大云带人过去看看,把芸暖姑娘接回来。”段老六躺下来:“别担心了。” 清晨,乔大云带着人过来,大家商量着往后要有人巡夜,段老六说了句:“芸暖姑娘在外面不安全,去把人接回来吧。” “行,我去接。”乔大云说着就要走。 大门外,梅娘下了马车,看着院子里的这些人,一个个都破衣烂衫的落魄,撇了撇嘴角,苏芸暖是聪明,可有什么用?烂好心的要带着这么多人活命,也不看看自己过的啥日子,可笑。 “ 你找谁?”乔大云看着马车,审视着梅娘。 梅娘轻蔑的扫了眼乔大云:“我们家大人派我过来找苏芸暖。” “哦,你就是那个梅娘啊?”乔大云磨牙:“瞅瞅你这小人得志的奴才样!我们家芸暖不见你!” 梅娘眼神锋利的看着乔大云:“我看你倒是看门好狗!别在这里跟我嚷嚷,耽误了主子的事,你的脑袋都保不住。” “我打死你!”乔大云没有梅娘嘴上厉害,握着拳头就要动手,潘玉双赶紧跑过来拉住了乔大云。 梅娘冷哼一声:“怎么着?苏芸暖呢?” “我家嫂嫂去青牛县了,你先进屋来,我们借你的马车去把人接回来,行吗?”潘玉双问。 梅娘是来要配料方子的,这可是大事,摆了摆手:“去吧,别把马车弄脏了,你们赔不起!快点儿回来。” “行。”潘玉双拉着乔大云上马车,车夫瞪了眼梅娘带着人去青牛县,九小姐刚走,这梅娘都要上天了,真是看一眼都恶心! 苏芸暖正在跟薛丁元商量药方,听到有人喊:“嫂嫂。” 习惯性的回头,看到潘玉双和李大云站在门口,起身过来问:“咋了?” 潘玉双压低声音:“梅娘来了,我看来者不善,九小姐刚走她就上门来了, 我怕要抢走咱们的粮食。” 苏芸暖抿紧了唇角,梅娘这就开始要狗仗人势吗? 薛丁元听到姑嫂两个人的对话,微微皱眉。 起身走出来的时候就听苏芸暖说:“别着急,我去和薛叔说一声,咱们回去一趟。” “嗯。”潘玉双没敢说愚谷村的人半夜要放火,其实她更害怕嫂嫂在外面不安全! 苏芸暖看薛丁元撩起帘子出来了,走过去福了福身:“薛叔,家里有事,得回去一趟。” “芸暖姑娘别急。”薛丁元请苏芸暖进屋。 落座之后才说:“如今这边情况也算稳定下来了,照目前看只怕处处都会有得病的人,所以芸暖姑娘先回去家里继续做丸剂。” “如此也好。”苏芸暖也知道薛丁元担心什么,这也是自己担心的。 一旦得病的人多了,这些人只怕比去年冬天还要凶残几分,愚谷村只是个缩影罢了。 自己在这边虽说能搭把手,可家里那边就顾不上,倒不如回去继续进山采药,做丸剂,能让百草堂有源源不断的药,这才是治病的关键。 薛丁元起身拿过来钱匣子放在苏芸暖的面前,再次坐下来的时候先叹了口气:“芸暖姑娘,我知道这点儿银子连个方子钱都不够,算是我的一点儿心意吧。” 第82章 你还是慎重些的好 苏芸暖把钱匣子推回到薛丁元的跟前:“薛叔,我确实需要钱,但这笔钱太少我看不上,用不了几天你这边的丸药就会涨价的,到时候别心慈手软就行,雷家老太太的病是干净的,雷家人也干净,这些人过来帮衬着,薛叔也能腾出手救更多的人,账,回头再算。” 薛丁元也知道这点儿钱太少了,也就没坚持,亲自送苏芸暖出门。 如今已经是绿草如茵了,回去的路上苏芸暖看着没有人耕种的田地,忍不住叹息,如果不趁着春天耕种,下个冬天还能有几个人熬得过去? 听到苏芸暖叹息,乔大云忍无可忍说了句:“那个梅娘就是欠揍!要不是玉双拉着我,我能打她满地找牙!” 苏芸暖笑道:“乔姑姑别生气,咱们怕是打了狗,惹来狗主人,玉双也想快点儿接我回去,放心吧,这亏咱们不吃!” “嫂嫂最了解我。”潘玉双笑眯眯的说。 乔大云啐了一口:“回头敢耀武扬威,我就去永固府。” 赶车的车夫差点儿没忍住笑出声来,苏姑娘身边还有这样的猛人。 马车一路到了家门口,好巧不巧还有一辆马车停在门口,潘玉宝过来小声跟苏芸暖说:“青牛县的薛掌柜也来了,他们 还较着劲儿呢。” 苏芸暖点了点头,这不是什么难事,薛掌柜是和自己做买卖,银货两讫没什么太深的纠葛,至于梅娘的翻脸无情,无妨,她能先动手,自己不容是本分,就算是郑唯德想要出头,也的看自己拉不拉的下来脸面。 进村这一路,苏芸暖看到了几个村民坐在朝阳的墙根下晒太阳,一个个脸色青白的样子让她心就一沉,愚谷村的人病了。 这些人看到苏芸暖,一个个都恨不得眼睛里飞出刀子来,苏芸暖装作没看见,进了自己家的大门。 “玉宝,约束点儿根柱他们,别接触村子里的人。”苏芸暖说。 潘玉宝嗯了一声。 “芸暖姑娘可真是贵人事忙。”梅娘看到苏芸暖进门,走过来福了福身:“我这来一趟怪不容易的,回去的路还远着呢。” 苏芸暖撩起眼皮儿看了眼梅娘:“梅姑姑如今是入了贵人的眼,得了脸面,就忘接了咱们还有半个师徒情份吧。” “这话说的,芸暖姑娘可是我家小姐的朋友,真说得了脸面,那也是你啊。”梅娘笑道:“我这不就来报你教我们的厨艺的恩情了嘛,老爷那边派我过来和芸暖姑娘打个商量,咱们坐下来谈?” 苏芸暖勾起唇角:“好 ,不过梅姑姑得等一等,我要去见主顾。” 迈步进屋,薛掌柜脸都拉的老长了,一看就是气得不轻。 潘玉虎陪着薛掌柜在屋里,见到苏芸暖立刻起身:“嫂嫂。” “嗯。”苏芸暖坐下来看着薛掌柜,还不等说话,梅娘竟也进来了,大言不惭的坐在了旁边,可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没搭理跟着进门的梅娘,苏芸暖开口问:“薛掌柜只是过来取料包吗?” “原本是。”薛掌柜眼神不善的看了眼梅娘,这才对似苏芸暖说:“潘家小娘子可还记得咱们的买卖是不外传的?” “当然记得。”苏芸暖笑了:“薛掌柜在我这里买了菜谱,这菜谱就是薛掌柜手里的东西,就算是我都不会再动别的心思了。” 薛掌柜拉长了声调:“是吗?潘家小娘子在永固县那边的买卖可让我丢尽了脸面!” “薛掌柜,你说的永固县买卖是郑家的食府吧?”苏芸暖笑着问:“这天底下的买卖可不是一家做的,怎么能是丢了你的脸面呢?” “我……”薛掌柜气急,站起来质问:“你明明是跟我做了买卖,在那边开食府竟也是卖料包卤肉,这还不是在和我挂羊头卖狗肉?” “郑家酒楼卖卤猪头和猪蹄 吗?”苏芸暖问梅娘。 梅娘那是太有眼色了,笑道:“芸暖姑娘说过不准卖猪头和猪蹄,这事儿我们可记着呢,薛掌柜也是买卖人,难道还要欺行霸市?” 薛掌柜一甩手:“今日我倒要看看,你这料包如何个卖法!” “这话就有意思了,你拿着银子,我也不是不给钱,薛掌柜可别仗着财大气粗就想要欺负芸暖姑娘,再说了,我们酒楼的买卖做得好,永固县四海酒楼日子不好过,跟你有什么关系?”梅娘毫不客气的说。 苏芸暖好整以暇的看着两个人掐架,看了眼潘玉宝,这孩子虽说聪明,但到底出身过于低微,所以没了主意,害怕了。 薛掌柜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郑家仗势欺人!潘家小娘子是个聪明人,卸磨杀驴的事郑家做的一点儿不含糊,如今还要装好人?骗鬼呢?” 梅娘一噎:“你管我们如何合作!手别伸得太长!” “就伸手了,你能怎么着?”薛掌柜转过头对苏芸暖说:“我们东家说了,要和潘家小娘子见一面,这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能当个买卖人都不是傻子,潘家小娘子可敢见我们东家?” 苏芸暖挑眉:“薛掌柜是激将法啊?不过就是见一见你们东家, 我有什么不敢的呢?” “苏芸暖!”梅娘瞬间看过来:“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苏芸暖不紧不慢的说:“梅姑姑刚才不也听到了吗?薛掌柜都看出来卸磨杀驴的事了,难道梅姑姑觉得我看不出来吗?” 梅娘脸色阴沉下来:“芸暖姑娘,你还是慎重些的好。” 苏芸暖起身:“在我看来,这买卖跟谁做都是一样的,银货两讫,和气生财,薛掌柜该知道我没做什么对不住你的事情,你的菜谱没人用,料包的事情不归你管。” 薛掌柜没吭声,他发现苏芸暖是拿自己当枪使唤了,不过郑家酒楼的掌柜也没占便宜,也被苏芸暖给用了个彻底,这会儿他反应过来了,肯定不想再掺和,事实上苏芸暖说的没错,自己生气是因为卖给自己一个菜谱都扣扣搜搜的,那郑家酒楼的菜自己去看过了,一看就都是出自苏芸暖的手! “再说梅姑姑,打从九小姐带着厨娘过来学手艺那天开始,你就在的,买卖是怎么谈的,契书是怎么签的,你心知肚明吧?”苏芸暖挑眉:“我承了九小姐的人情,可你做了什么?” 梅娘磨牙,好她个苏芸暖,贱民而已,还敢跟自己来讲道理了,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脸面! 第83章 我有什么不敢的呢? 苏芸暖打量着梅娘,勾起唇角笑了:“九小姐前脚刚走,你就压了我们猎户送货的价格,还要摆出来一副因为我和九小姐的关系,才会便宜了我们的猎户,是因为开春好打猎了,你想要讨好主子,就欺下媚上,如今更是上门来想要我交出调味包的配方,算盘打得这么好,你当掌柜倒不如去当账房!” 走到梅娘跟前,苏芸暖眯起眼睛看着她:“你知不知道为何九小姐离开之前,我退了股份,不再拿一分红利是为什么?真以为九小姐不知道你是什么货色?你为人尖酸刻薄,我不了解,九小姐还看不透你是个什么芯儿的?” “我是在为九小姐做事!你敢这么编排我?”梅娘额头青筋都起来了。 苏芸暖笑出声来:“我不去找你,是因为你背后的主子,你来找我,是因为我没有靠山,但你忘记了,我拿出去的菜谱可没签契书,没说永远给你们用,别到我面前耀武扬威!给你脸,你是九小姐的奴才,不给你脸,你想用买卖兴隆换主子青眼,我就能动动手指拆了你的买卖!” 梅娘倒退一步,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一层? 苏芸暖睨了梅娘一眼:“吓唬我的家人,别说你不配 ,就是任何人都不行!” 这下薛掌柜高兴了,苏芸暖的言外之意是菜谱可以卖,只要东家肯出大价钱收了菜谱,郑家酒楼还能翻出来什么浪花儿? 薛掌柜想得到,梅娘也想得到,她压下心里的暴怒,放低了姿态:“芸暖姑娘,这买卖如今也是九小姐的,如果问红利,我回禀了老爷,可以再谈,至于说猎户送去的猎物……”。 “不必。”苏芸暖不让梅娘说完,打断了她的话:“我们人微言轻命也贱,高攀的事不做,要料包,五百文一包,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还有别的心思,就收一收,你跟我说话,我不想听你就得憋回去!玉宝,请梅娘出去,买卖做不做,看她。” 梅娘愣住了,苏芸暖的态度竟然如此强硬? “梅掌柜,请吧。”潘玉宝本来怕的不行,但刚才嫂嫂的每一句话都听到心里去了,他知道自己家的底气是什么,自然就不怕了。 梅娘一跺脚:“芸暖姑娘,你会后悔的!” 苏芸暖撩起眼皮儿看着梅娘,悠悠的说:“对你,我不敢托大,但那些厨娘得尊我一声师父,后悔的会是我吗?” 不甘心的梅娘出门,愤然离开。 屋子里,薛掌 柜心里这个畅快啊! 看苏芸暖坐下来了,清了清嗓子问:“芸暖姑娘答应要见我们东家了?” “薛掌柜,你们东家在永固县?”苏芸暖问。 薛掌柜赶紧说:“东家在来的路上,只要芸暖姑娘这边答应了,我回头一定尽力举荐,至于这菜谱的价格嘛。” 苏芸暖笑了:“薛掌柜是个聪明人,但别用错了地方,菜谱是我的,断然不会分出去一分一毫给旁人,至于你们东家,见可以,不见也无妨,咱们的买卖做不做跟你们东家没什么关系。” 薛掌柜赶紧赔着笑脸:“是,是,芸暖姑娘多想了,我怎么敢到你这里分一杯羹呢?这样吧,我要四十包调味料,现在带走行吗?” “薛掌柜等一等。”苏芸暖出门去了灶房。 调味包里的药材大部分是山上采回来的,缺少的从手镯里补齐,四十包调味料用篮子提过来放在薛掌柜面前。 二十两银子落袋,买卖算完事。 薛掌柜也不耽搁,告辞离开。 等人都走了后,苏芸暖才问坐在旁边一直没出声的潘玉虎:“段叔进山了?” 潘玉虎点头:“乔家人下山送了一些猎物,段叔跟着进山了。” 看潘玉虎往外走,苏芸暖挑眉:“你的腿不疼了?” “不疼。”潘玉虎停下脚步,背对着苏芸暖:“我本来想要进山的,家里没人照应不行,嫂嫂还回去百草堂吗?” “不去了,你也先别进山,愚谷村的村民有发病的了。”苏芸暖说。 潘玉虎脸色微微变色,转过头:“嫂嫂,这病过人厉害?” “还不确定,就眼下的情况看是不容乐观的。”苏芸暖抬头看着潘玉虎:“极有可能这些得病的人是吃过人的。” 潘玉虎抬起手捂着脸,片刻才说:“那就是遭天谴了,死就死。” “我是担心他们不顾一切的针对我们。”苏芸暖皱眉:“咱们得自保。” 潘玉虎嗯了一声,出去门劈柴了。 苏芸暖揉了揉额角,自己几天不在家,乔大云她们采了不少草药回来,出门坐在小板凳上开始挑拣草药。 潘玉双坐在苏芸暖旁边:“前两天冷大良他们想要放火烧屋,是段六叔听到动静,乔姑姑带着人把他们打走了的。” 苏芸暖猛然看着潘玉双:“之后没动静了?” “嗯,我们也没说啥,反正那些人再敢来,我们就往死里打!”潘玉双说。 苏芸暖抬头看着劈柴的潘玉虎,怪不得他都不肯静养,自己不在家的时候,出了这么大的事儿,看了一圈,苏芸暖问:“咱们家玉竹呢?” “玉竹跟姨姥姥去菜地那边了,咱们种的那些菜都出来了呢。”潘玉双轻声说:“嫂嫂,你也别出去了,行不?” 苏芸暖问乔大云:“乔姑姑,咱们的人有没有生病的。” “没有,河里的鱼我们都不吃了。”乔大云抿了抿嘴角:“顺着河飘来的死尸越来越多了,河边蹲着的那几个人都该死!” 苏芸暖垂眸,愚谷村这么下去就完了,就像是潘玉虎说的,遭天谴了! 苏芸暖让大家减少出门,就是去采药也躲开愚谷村的人。 打从这天起,潘家的大门依旧紧闭,高墙之内饭菜飘香,愚谷村的人终于挺不住了,有人三五成群的跑来高墙这边蹲着,踅摸着。 “他奶奶的!吃草吃的,拉出来都是草了,我要进去抢肉吃!”有人受不住了,骂了一句站起来就要爬/墙。 可浑身无力,根本就爬不上去还被摔了个四仰八叉,顿时哭嚎起来了。 高墙内,正在给菜园子浇水的根柱侧耳听了听,放下葫芦瓢往苏芸暖的院子来。 第84章 逼他们发疯好收拾 外人看来这成了一个大院子,但里面还是分开的,开了个小门来回走动。 根柱进院就去找潘玉宝了。 “宝哥,我家门外一个男人在哭,可惨了。”根柱说。 潘玉宝正在打水,嫂嫂回来第一天就说了,院子里的人都吃井水,浇地都不去外面河里提水,所以他每天都要打很多水,菜地都绿油油了,很快就能吃了。 听到根柱的话,想了想才说:“是不是馋哭了?” 根柱回头看看几家烟囱都在冒烟儿,挠了挠头发笑了:“是吧,那活该,哭就哭。” “对,赶紧回去浇菜地,不然咱们吃不上饭也得饿哭了。”潘玉宝说着,提了一桶水去浇自己家菜地了。 根柱顺便提一桶水回去,菜长大就能吃了,省多一些粮食才能不挨饿。 潘玉宝浇着菜地,站起身想了想把葫芦瓢扔进木桶里,转身去了屋子里。 苏芸暖正在合药,这几天都日夜不停的合药,百草堂那边的丸剂能撑几天,药不能断才行。 抬头看到潘玉宝进来了,问:“咋了?根柱跑来和你商量啥事儿?” “嫂嫂,根柱说有人在墙外哭,怕是那些人想要硬闯咱们家了,是不是叫大云姑姑几个过来商量商量?”潘玉宝把磨好的草 药端过来几样摆在苏芸暖的面前说。 苏芸暖停下手里的动作:“估摸着也快挺不住了,只要他们敢硬闯,打出去!” “嗯。”潘玉宝扭头出去了。 这几天潘玉虎不常露面,坚持要住在隔壁院子里,苏芸暖知道他是担心村民们再对这一家人下手,也就没劝他,杨婆婆的身体好了不少,每天跟玉竹在一起,一老一小相处的格外融洽。 每天早晨所有人都会聚到一起练功,练功之后再各自开忙。 乔大云这几天都会天不亮带人进山,天黑才回来,猎物、野菜和草药都是她们带回来的。 不进山的人就伺候院子里随处可见的菜园子,为了最大程度利用土地,每一块菜地之间都只留下窄窄的一条小路,各个院子之间留下只能排队走的路。 满院子最大的空地是这些人练功用的地方,不练功的时候这边就用来劈柴。 每天晚上的时候,乔大云几个人都轮流守夜,潘玉虎用草药汤泡脚,按照苏芸暖教的手法揉/捏腿筋,这条腿还不够灵活,段老六几天没回来了,潘玉虎有些沉不住气。 “二哥,我和根柱趴在墙头上看了好久,冷大良和孙老九老是从咱们家门口转悠。”潘玉宝啐了一口:“如果他们敢再来,就留 下他们的命!” 潘玉虎看了眼潘玉宝:“好些日子没见到祈煊大哥了,你见到过吗?” “没有。”潘玉宝坐起来:“李大叔他们也不肯过来了,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潘玉虎拿了软布擦了腿上的水/渍,靠在墙上:“祈煊跟他们不同,最近你们也少出去,做啥事儿都先问问嫂嫂。” 潘玉宝过来给潘玉虎敷药:“我知道,嫂嫂没日没夜的在做药丸,我猜外面得病的人肯定越来越多,咱们能熬过去就行,你看看外面野菜都很多了,我们都不敢出去挖,今年这田也种不上了。” 潘玉虎皱眉:“别什么事都要嫂嫂操心,看家护院的事儿我们来。” 潘玉宝羞赫的低下头,他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自己遇到任何事情都想找嫂嫂商量,可二哥说的对,真要是打起来了,难道还指望嫂嫂和那些汉子们动手? 那不行,脏了嫂嫂的手! “我去找根柱几个。”潘玉宝抬头看看天色还早:“进山叫乔家爷几个回来,他们逼疯了肯定会硬闯,院子里都是妇道人家。” 潘玉虎拍了拍自己的膝盖,点头:“快去快回,避开人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再去鬼屋看看祈煊他们安稳不安稳。” “成。”潘 玉宝出门去了。 苏芸暖不知道兄弟俩商量怎么看家护院,心里盘算的是愚谷村的人会来抢粮食,自己手里的药能化险为夷,她知道乔大云几个人不弱,可她不愿意这些人手上沾人命。 突然就想到祈煊对自己的警告了,应该是和自己现在的心情一样,往后日子长着呢,杀人这种事情能不做就不做。 天黑下来了。 潘玉双和在家的女人们都各回各家张罗晚饭,她们一天天的也很忙,磨药、种菜还要拆洗衣服,缝缝补补做成春装给大家穿。 布料不够,潘玉双就会拿出来一些旧衣服拆了填补进来。 郑飞凤送来的那些衣服谁穿都不合身儿,还有一些看着崭新的衣服都压箱底了,等着日子好过的时候拿出来改一改给嫂嫂穿,可体面了呢。 苏芸暖把药丸都装到篓子里,该去送药了,并且这次送药得让愚谷村的人看到。 出门,看到抱柴进灶房的潘玉双,苏芸暖走过去:“我做饭。” “嫂嫂做饭可香了,我都馋坏了。”潘玉双拦住苏芸暖:“但现在不行,那些人闻到了香味儿还不发狂?” 苏芸暖笑了:“你想的周到,今晚只蒸几锅菜团子。” “蒸那么多?”潘玉双不拦着了,蹲下来点火。 苏芸暖往锅里添水:“嗯,百草堂都快揭不开锅了,送药的时候带过去一些米。” 潘玉双瞪大了眼睛:“嫂嫂,还给米?” “那都是帮咱们赚钱的人,可不能饿死了。”苏芸暖是真的敬佩薛丁元,自己能帮肯定不会袖手旁观,人要是连点儿守望相助的心都没了,这人世间就没什么温暖可言了,值得帮忙的人得帮一把,这才能共渡难关。 潘玉双知道嫂嫂不会烂好心,手脚麻利的帮忙,都准备好后,苏芸暖叫来了乔大云。 “乔姑姑,我想带着几个人现在就送药到青牛县。”苏芸暖说。 乔大云一听,不干了,摇头:“不行!你不看看外面那些人,要是咱们的人分开了,非出事不可!” 门外,段老六扬声:“我看行!” 随着话音落下,段老六带着乔家父子进来,几个人向苏芸暖抱拳,段老六说:“愚谷村的人撑不住了,都说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所以我把人都叫回来,不用怕。” 苏芸暖笑了:“段叔这段日子看来挺忙。” “不敢偷懒啊。”段老六坐下来:“愚谷村现在满打满算二百多口人,除了老弱妇孺不到一百男人还各个都是软脚虾,越是到这个时候就越想搏命了。” 第85章 怎么有的本事 苏芸暖知道外面的情形是越来越严重了。 果然。 乔东启接过去话头:“非但愚谷村这边,永固县也是一村一庄的生病,只怕接下来的日子比冬日里还难熬。” “愚谷村严重是天谴,他们连顺着河飘来的尸首都不放过。”潘玉虎攥紧了拳头,真要敢硬闯就打死。 段老六看了眼潘玉虎,这小子是真有一股子狠劲儿,等恢复好一定要收个徒弟,追踪术就有传承了。 清了清嗓子,段老六说:“芸暖姑娘是早就知道会这样了吧?” “这病应该去年秋天就有过,至于现在病人这么多,原因也简单的很,除了最开始得病的人,余下的病人可能都吃过人肉。”苏芸暖淡淡的说。 段老六哪里看不出来苏芸暖一直都在左顾右盼,当时还在心里琢磨过,到底是乡野之地的女子,见识免不得短了,可如今他听说了病因后,也是心情沉重,问了句:“接下来咱们做啥?” “我尽力配合百草堂的薛郎中,这世道不好,人心崩坏,要是被人盯上咱们也不好过。”苏芸暖抬眸打量着在场的所有人:“我治病但治不了心。” 众人都点头,远的不说,愚谷村的人是真太残忍了,一个个都不想着好好活下去,反倒是处处往人身上打主意,恶鬼下界也就 这样呗! 苏芸暖起身:“但,愚谷村的一些人是盯上咱们了,一会儿我带着乔姑姑几个人去送药和吃喝,你们在家里守着,他们不是盯着咱们吗?我就让他们看到咱们非但能治病,还能吃饱肚子,有些人想作死,不推一把,这么拉扯着,咱们耗不起。” 这下,别说段老六了,就是乔家父子几个都对苏芸暖刮目相看,也不能说这人心狠,只能说为了自保,上谋伐心,没想到她竟还会这等手段。 乔大云带头,潘玉双和孙蓉几个人跟在后面,背着药篓子出门。 在苏芸暖的带领下大摇大摆从村子里走过,草药的味道没什么吸引力,菜团子就立大功了,许多人眼睛瞪圆的盯着这些人,恨不得扑上来抢,到底是被乔大云几个人手里明晃晃的柴刀镇住的。 潘玉双有点儿紧张,更有些兴奋,自己这段日子勤学苦练,不说多厉害,这一身力气是越来越大了,她恨透了这些人,他们抢过爹娘的尸首要吃,也抢过嫂嫂要吃,该死! 出了愚谷村,苏芸暖是让大家绕回到小路,避开大路上可能遇到的人,把危险降到最低,毕竟她的目标只是愚谷村的人。 前脚这些人离开村子,后脚十几个村民就去了赵长林家里。 此时的赵长林都瘦成了一把骨头,苍白到没有 一点点的脸色,裹着棉被坐在热炕上都打哆嗦,看到进来这么多人,咬着后槽牙,强撑着问:“你们来干什么?” 冷大良咬牙切齿的说:“那潘家真是要恨死我了!他家有肉吃,今天还往外送粮食,我闻到了菜团子的味儿了,里面肯定有肉。” “对!村/长,咱们连冬天都熬过来了,不能在这个时候饿死吧,咱们去抢!”孙老九眼神凶狠的眯起来:“咱们人多,不行就半夜把他们的墙拆了!” 几个人七嘴八舌的想办法,赵长林眉头紧锁,这些人上次被打得不轻,如今又要去抢,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不过自己活不长了,一家子只剩下金氏还能动弹,真要是死了的话,眼前这些人也不会放过自己的。 想到这里,身上就起了一层冷汗,镇定的扫了一圈:“你们能找来多少人?” 冷大良啐了一口:“我们挨个问,不去的就直接宰了大家先吃饱了再说!” 赵长林眼神如刀的看了冷大良一眼,低了头,心里暗想:自己要是不答应的话,会是第一个被宰了的人,呵,愚谷村的人真是一个都不少,死的都进了活人的肚子。 不对!有例外!潘玉虎家里的人,很邪门!还有李柱子那些人也都活着,赵长林突然就怀疑到底吃人对不对了。 这些人 都疯了。 赵长林很清楚,可自己现在不死不活的样子,也快被逼疯了! 他家里还有粮食,这是他熬到现在的仰仗,可有粮食的他每天都觉得自己快死了,不敢睡觉,怕一觉睡死了,活着的时候他是村/长,死了就是他们的碗里肉和汤! “行,就按照你们说的办。”赵长林把心一横,不就是死吗? 这些人都团到一起也打不过大院里的人,那些人一个个都龙精虎猛的厉害,自己只要瞅准时机,这些个疯子都死了才好!都死吧! 想到这些,赵长林露出了狞笑。 “啥时候动手?”孙老九问。 死都这么着急,赵长林咬牙切齿的说:“今晚!” 几个人并不知道赵长林要借刀杀人,一个个铆足了劲儿出去找人手了。 赵长林靠在墙上喘粗气,金氏在旁边竟也兴奋的眼睛冒光:“我就说早点儿动手!那一家子早就该死绝了!今晚我也去!” “儿子怎么样了?”赵长林问金氏。 金氏正兴奋着,听到这话下地就往西屋去。 赵长林裹紧了棉被,闭上眼睛就睡着了,不想睡可是挺不住了。 “我的儿子啊。”金氏哭嚎着扑倒在炕上,拼命的摇晃着躺在炕上的儿子,那孩子双眼紧闭,早就没了气息。 赵长林被这哭嚎声惊 动了,一咬牙下地,过去照着金氏的后背就是一脚:“闭嘴!你想让他们吃了儿子?!” 金氏像是被捏住了喉咙的鸡一般,一头栽在旁边昏死过去了。 赵长林过去试了试儿子的鼻息,跪坐在地上,嘴唇颤了好半天,才念叨着:“报应,报应,这都是报应!” 哆哆嗦嗦的去外面找了绳子回来,结结实实的把金氏捆起来,看了眼儿子又回头看看外面亮着的天,咬了咬牙把家里的被子抱过来,厚厚的给儿子盖上,回去旁边的屋子里打开柜子,找出来一身自己最好料子的长袍穿在身上。 曾经,他还读过几天书哩,要不是腿瘸了,保不齐还能考个秀才回来,可他的腿瘸了,瘸了腿的人连童生都不能考。 摸着自己的领口,抖着手把扣子系好。 愚谷村的人都不干净,前几天他就跟着一大群人把玉芬吃了,很难吃,但他吃的第一口,不吃人咋活下来?饿死的人还少吗? 顿住了动作,赵长林丧气的瘫坐在地上,李柱子那些人没吃人,活得好好的,潘玉虎一家子和李老婆子也都活得好好的,他们都没饿死! 他比谁都清楚潘玉虎一家子没死是因为有能人,能人就是芸娘,但芸娘是眼皮子底下看着长大的丫头,烂泥扶不上墙的丧门星,怎么有的本事? 第86章 死期将近了 赵长林眯起眼睛。 芸娘是死一回之后不一样的。 潘二林没烧死他们,进山没被野兽吃了,回来的时候只有潘玉虎伤了腿,再之后就是李柱子和乔定北他们护着,乔定北他们走了后,留下的那些妇道人家可不是寻常的,一个个比男人还壮。 仔细的想芸娘前后的不一样,赵长林猛的瞪大了眼睛,芸娘有古怪! 她会做吃喝,那吃喝别说愚谷村没人会,就是青牛县也没人会。 她还会鼓dao草药,自己看过几次,她以为走小路就没人看到?呵,村子里的人每天都在琢磨着吃谁呢,潘玉虎家里的半大孩子被大家伙儿从冬天盯到开春,只是没机会下手,自己又病的厉害。 对了,还有那个鬼屋里住着的两个怪人! 护着他们的人太多了,他一直都很生气,可现在突然就笑了,越笑越大声,发狂了般笑到躺在了地上。 他想到了留全尸的法子了! 天黑了下来,人就三五成群的来到了赵长林家里。 赵长林早就把凳子放在了门口,这些人都站在院子里,一个个眼里都冒着精光,像是要去吃席似的。 看习惯了,打从第一次吃人开始,他们只要聚到一起就都是这副德行,赵长林一阵恶心,抬起手挡住嘴咳嗽了 两声,才说:“你们都想好了,那院子里住着的人可都吃得好,睡得好,力气大得很,谁要是死了也记住了,大家没人愿意吃人肉,是为了活下去。” 言外之意,死了的就会被吃了。 没人吭声,一个个像是怕说句话都浪费力气似的。 赵长林起身去了灶房,一会儿晃晃悠悠的搬来了个酒坛子,对这些人笑了:“都说酒壮胆子,大家伙一人一碗,喝完了咱们就去抢了潘玉虎家!” 竟然还有酒? 这些人无声的围了过来,赵长林拿着酒提子扫了眼冷大良:“愣着干啥?去灶房拿碗来。” 冷大良立刻跑去了灶房,好几个人都跟着去了,一人一碗喝,一个个喝的都直吧嗒嘴。 “你们前头走,要快,我瘸着腿走不了那么快,别等他们反应过来,咱们就不好得手了。”赵长林说着看了一圈,发现潘二林没过来。 是了,潘二林的闺女刚被吃了,赵长林现在能明白潘二林的心情了。 这些人一个个拎着趁手的棍棒和农具,出门一窝蜂似的冲向了村子西头的潘玉虎家。 “来了!” 段老六沉声对跟在身边的潘玉宝说。 潘玉宝转身就往屋子里跑:“嫂嫂,来了,他们来了。” 苏芸暖看乔家父子。 乔东启点了点头,带着三个儿子出去了,乔大云站起来:“芸暖在屋子里就行!” 招了招手,崔敏几个人握着柴刀出门去了,乔家父子隔一段距离站一个,乔大云带着女人们守在大门里。 潘玉虎刚要起身,苏芸暖沉声:“用不上你,看着玉竹和姨姥姥。” “嫂嫂,我好了。”潘玉虎急切的说:“你看。” 苏芸暖已经站起来了,提着装药的小篓子:“那些人都病了,我的药更好使。” 这下,潘玉虎无言以对了。 潘玉双提着长鞭护在苏芸暖身边,两个人往大门口来。 就在所有人严阵以待,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段老六眼尖的看到人群奔跑中有摔倒的,注意到那些人脚步虚浮,回头看苏芸暖走出来了,从墙头上跳下来快步走到苏芸暖跟前:“芸暖姑娘,情况有些不对。” “我上去看看。”苏芸暖话音未落,乔守信也跑过来了:“那些人口吐白沫,像是中毒了。” “坏了!”苏芸暖顺着凳子爬上爬上墙头,那些人已经冲到了大门口,抬头再看提着白色灯笼慢腾腾走过来的人,天黑看不太清,但一瘸一拐的姿态,不用想也知道是赵长林,看他那白灯笼上大.大的祭字,苏芸暖感觉一股凉气从脚底窜到了后 背。 苏芸暖看到前面的人冲到了门口,紧紧的抿着唇角看他们举着手里的棍棒开始砸门,后面的人还有跪在地上动弹不了的。 大喊了一声:“别出去!” 乔大云带着人停下了动作:“为啥?” “情况不对!”苏芸暖盯着那盏灯笼慢腾腾的走近了,渐渐的看清楚了赵长林的脸,惨白的脸上挂着笑,那笑透着狰狞,路过倒在地上的人会蹲下来试试鼻息,没有多余的动作继续往这边走。 苏芸暖脑子里空白了一瞬,瞳孔都撑大了,对着门外大喊:“你们都中毒了!下毒的人是赵长林!” 砸门的人听不到似的,疯了一般砸门,他们眼珠子都红了,门里有吃的!所有人心里都是这个想法,根本不听苏芸暖的话。 赵长林抬头看到露出大半个身子的苏芸暖,停下脚步抬头冲着苏芸暖笑了。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苏芸暖冷冷的看着赵长林。 赵长林举了举手里的灯笼,那是办丧事才会用的灯笼,透出的光都带着阴森的冷意,他没说话。 “嫂嫂。”潘玉双也上来了,看苏芸暖浑身都在哆嗦,出声:“咋了?” 苏芸暖咬紧牙关,转过头:“告诉咱们的人别出去,不能和这些人正面接触,赵长林给这些人下毒 了。” “我就想不明白,你怎么会死了一次后就如此聪慧了呢?”赵长林拿出帕子颤着手擦额头上的冷汗,另一只手提着的灯笼也在晃动:“说你不是芸娘,可我找不到佐证,说你是芸娘,哈哈哈哈,潘玉双,你信吗?” “去你奶奶个腿儿!少在这里耍你那点儿坏心眼子!”潘玉双张口就一句。 赵长林也不恼怒,扫了眼那些砸门的人,有仰起头看着苏芸暖:“这些人死在你们家大门口,你猜官府会怎么办?” “赵长林,你觉得现在官府还管这些吗?”苏芸暖冷静下来:“真要管的话,愚谷村的人能落到这步田地吗?” 赵长林偏着头,探究的看着苏芸暖。 苏芸暖也在揣摩赵长林的心思,他不是在拖延时间,也不是要真打进来,那是想要这些人全都死! “原来,你也恨极了人吃人对吧?让我想一想。”苏芸暖趴在了墙头,打量着赵长林。 赵长林倒退两步坐下了。 苏芸暖知道自己猜对了,再看赵长林穿着的衣服一块儿补丁都没有,提着的灯笼像是拿不稳似的,一直都在颤,苏芸暖就笑了:“我猜猜,你得病了,高热不退,浑身无力,甚至死期将近了,你心里很清楚,只要你死了也会被这些人吃掉对吧?” 第87章 退敌,摘干净自己 赵长林脸色苍白如纸,在他眼里苏芸暖像是个神婆似的,很可怕。 “让我再猜猜,你妻儿都还好吗?”苏芸暖勾起笑意,意味深长的问。 “你闭嘴!闭嘴!”赵长林突然发疯了一般丢了手里的灯笼:“是你们!你们不想着邻里乡亲的情份,不把吃喝分给我们!” 苏芸暖挑眉:“赵长林,你知道我们从山上打了多少猎物回来吗?这么说吧,足够吃到入夏,还能源源不断的找到更多吃的,还有卖了换钱的,我们这大院里的人都吃得饱,穿得暖,但不会分给你们一粒粮食,因为你们本来就该死。” 赵长林躺在了地上,本来就该死,他也这么想的。 “你想留个全尸吧?如果你能告诉我这些人吃的是什么毒药,我能让你不用死。”苏芸暖扬声:“我会治病,你不也知道吗?” 赵长林猛地睁开了眼睛,他是知道! 本以为必死无疑,却发现能活下去的人是可怕的,赵长林一骨碌爬起来:“芸娘,这样不好吗?他们都是该死的人啊,都死了不干净吗?” “他们死不死,不应该是你说的算。”苏芸暖看了眼陆续有人倒下,可那些人还在拼命的砸门,虽 然就那个力道根本就砸不开,可恶心是真恶心。 赵长林坐在地上没吭声,在他不远处有人在往这边爬,是刚才倒下的人没死透,他也不害怕,至少这人是绝对不可能跑去自己家里抢走儿子了。 苏芸暖等了半天也不见赵长林出声,急的手心里都冒汗了,扬声:“赵长林!你要不要活!我有药!” 赵长林抬头看苏芸暖:“你说条件吧。” “嫂嫂!不能救他们!”潘玉双的眼睛都要冒火了,拉住了苏芸暖的衣袖小声说。 苏芸暖点头,对赵长林说:“把这些人带走,我门口一个都不能有,我就保证能治好你!” 赵长林站起来,往苏芸暖这边走来,仰着脸:“我不信你啊。” “接着!”苏芸暖用布袋子装着药丸扔下去:“一天的药,三次的量,你要把人带走,连着吃三天就能活,你要不带走,一天的药没用!” 赵长林接住了药。 苏芸暖冷声:“你没有不信的退路!赶紧把躺下的都拖走!” “好。”赵长林走过去,抓住了冷大良的领子,在他耳边说:“后头好几个了,够吃一段日子的,不着急,先走。” 冷大良偏头看着赵长林, 就那么看着。 赵长林笑了,一点儿不畏惧的笑望着冷大良,这些人到底什么心思,赵长林吃的透透的! “走!”冷大良喊了一嗓子,也不管这些人听没听到,转身就走,这些人都停下动作,一个个转身走了,都不用赵长林提醒,倒在地上的人没剩下,两个人拖着一个人,打从苏芸暖的面前走过去。 别说苏芸暖了,就是见多识广的段老六都把牙齿咬得咯崩响,这愚谷村的人是真该死了! 看着人都走远了,地上除了赵长林提着来的一盏灯笼外,什么都没留下。 灯笼里的火把灯笼烧着了,那个祭字都看不全了。 苏芸暖用力的深吸一口气,才说:“进屋。” 潘玉双跳下去,伸手扶着苏芸暖往屋子里走,感受到苏芸暖在哆嗦,潘玉双知道嫂嫂害怕了,谁不害怕?自己都快吓死了。 进屋后,苏芸暖坐下来,脸色比平常苍白了一些,看着段老六、乔家爷几个和乔大云这些人,缓缓地吸了口气:“赵长林要杀那些人,不对,是已经动手了,我们坐山观虎斗。” 段老六险些没挑起大拇指来,女人最怕什么?妇人之仁! 刚才听苏芸暖和赵长林说 话的时候,段老六就在想,如果苏芸暖妇人之仁,他立刻带着所有人退走。 “段叔。”苏芸暖看着段老六。 段老六的思绪被打断,应了一声:“啊?” 苏芸暖缓缓地吸了口气,才说:“一会儿你出去看看这一路上有没有没带走的,有就给他们送过去,人不能死在咱们地界上,解释不清。” “好。”段老六起身就出去了。 “乔伯,劳烦你带着叔叔们照看着咱们院子,不能让人偷偷进来,真有进来的就送他上路。”苏芸暖两只手扶着膝盖,手背上青筋都起来了。 别说赵长林他们不指望官府,就是自己也不指望官府! 仁慈和手下留情是强者的高姿态,自己现在的境遇没资格说这些! 赵长林有一句话说到了苏芸暖的心里,那就是这些人都是该死的人,死了不好吗? 死了当然好! 到现在苏芸暖都不知道除了愚谷村,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 到哪里都怕是这个样子,所以她想要活着,本能的希望愚谷村里能干净。 杀过人的人都回不了头,吃过人的人还能好得了? 打从在这个世界睁开眼的时候开始,苏芸暖就知道人的 可怕了。 心里百转千回,苏芸暖甚至都想自己可能都需要做一下心理建设,否则想要面对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容易。 “嫂嫂。”潘玉双见苏芸暖出神儿,出声。 苏芸暖嗯了一声,垂眸掩去了多余的情绪,轻轻的叹了口气说:“大家都回去歇着吧,但别睡得太死。” 所有人都以为会有一场恶仗要打,虽说没打,可也都不轻松,默默无声的离开了苏芸暖的院子。 “嫂嫂,你们早睡,我和玉宝守夜。”潘玉虎说。 苏芸暖想到了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夜晚,也是潘玉虎守夜,点了点头,抱着一直都靠在自己身边的玉竹到屋里,看到正在抹眼泪的杨婆婆,走过去坐在她身边:“姨姥姥别难过,老话都说善恶到头终有报,他们是自作孽。” 杨婆婆接过去潘玉竹,轻声说:“阿暖啊,这些人原本都是普通百姓,要不是世道不好,何至于落到这步田地,这就是天子无德,殃及百姓啊。” “姨姥姥,日子还得往下过,不能总不好,睡吧。”苏芸暖知道老人家难受,一个庄子住了一辈子的人,她恨那些人吃人,更恨世道不好,但事实摆在眼前,谁能有什么办法呢? 第88章 安生的日子没几天了 杨婆婆带着玉竹睡觉了,苏芸暖睡不着,起身回去了隔壁屋子里,静静地坐在炕上。 这才不到四个月的时间,感觉比一辈子都长啊。 但这一切都快过去了,因为那些人都会死,除了赵长林。 与那些砸门的人比起来,赵长林更可恨,但她不怕赵长林活下来,反而是那些人一直都在身边晃荡才可怕。 苏芸暖听到门开了,潘玉双轻手轻脚的走进来,看到坐在炕上的苏芸暖,坐在旁边:“嫂嫂,二哥让我和嫂嫂说,那些人的死活跟我们没关系,你别太难受。” 苏芸暖勾了勾唇角:“我不难受,谁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出来的。” “赵长林得了疟疾,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家还有人死了。”苏芸暖说。 潘玉双猛地看向苏芸暖:“是他儿子死了?” 苏芸暖靠在墙上:“应该是吧,因为他不想让这些人吃自己家的人,我怀疑真要是他媳妇儿死了,他最多是不吃,也不会对这么多人动了杀心。” “对!嫂嫂那会儿和他说,我还以为你是激将法呢。”潘玉双说。 苏芸暖苦笑,自己不是激将法,是试探,这会儿一下就想通透了:“玉双,我记得赵长林就一个 儿子对吧?” “是。”潘玉双抱着膝盖,语调都带着几分恨意了:“该!他就该有报应!如果他能压着点儿那些人,怎么也不会吃人的,开了头就没好!” 苏芸暖赞同这句话,确实是开了头就没好了。 潘玉双担心另外一件事了,紧张的问:“嫂嫂,一下死了那么多人,官府不会来查吗?他们可都死在往咱们家来的路上了。” 提到这个,苏芸暖摇头:“不会查的,也许上头早就知道吃人这事儿了,所以是死是活都不管,也管不了。” 这下潘玉双放心了,躺下来:“嫂嫂,多亏你聪明了,让赵长林把人都带走,等天亮八成就能听到信儿了。” 苏芸暖不知道会怎么样,她猜赵长林不会收手,就算是赵长林收手也没用,那些人会把死了的人吃掉的。 从那些人摔倒的频率看,药不是多么霸道的药,但肯定吃多了会死人,最后活着走的人也许是身体好一些,可再吃了那些被毒死的人,应该活不下来几个。 “睡吧,咱们管不了那么多。”苏芸暖轻声说。 潘玉双铺好了被子,熄灯后躺在苏芸暖旁边一会儿就呼吸都绵长了,苏芸暖闭着眼睛养神。 “玉虎 。”祈煊出现在院子里。 潘玉虎站起来了:“祈煊大哥,好些日子没见到你了。” “我去查了一些事,过两天有人送粮来。”祈煊坐在潘玉虎旁边:“你的腿好了?” 潘玉虎坐下来:“好了,再过一段时间筋抻开就没事了。” 祈煊打量着院子:“我闻到了肉香,村子里只怕又在吃人了。” “天黑的时候他们要闯进来……”潘玉虎和祈煊说了今晚发生的事情。 屋子里,苏芸暖听到祈煊说去查了一些事情,就想到了乔大云这些人的归属问题了,她相信这些人是祈家军的家眷,至于祈煊去查,苏芸暖觉得没什么不妥当,他和崔织娘住在这边日子可不短了,虽说是辟祸,也能看得出来日子过的并不是多好,能有护着这些人的心就该知足了吧? 祈煊离开后,没有回家,而是在愚谷村查看了一番,神色凝重的回到家里,一进门看到崔织娘的屋子里灯亮着,走到门口恭敬的出声:“姨母。” “进来吧。”崔织娘起身过来,看祈煊进门才说:“饭菜热着呢,先吃口饭,不着急。” 祈煊看崔织娘的背影:“村子里的事,姨母知道吗?” 崔织娘挑眉,这是埋怨 自己没出手吗? 崔织娘回头看着祈煊:“潘家的人都很聪明,特别是苏芸暖,阿煊觉得呢?” “是,因为我考虑不周让玉虎受了重伤,这事儿我心里过意不去。”祈煊恭敬的给崔织娘行礼。 崔织娘没说话,转身走了。 她觉得祈煊没必要解释,真要计较起来自己得尊他一声少主。 虽说这些年自己教养有功,可这是她和崔家都心甘情愿,并绝无怨言的事情。 至于说愚谷村和愚谷村的人,崔织娘并不放在心上,身为武将之家的女儿,她见惯了生死,也向死而生,可祈家军的军规第一条就是祈家军护国护民,可以为大晟百姓血洒沙场,马革裹尸。 她就住在山脚下,看到的是侯爷守护的大晟百姓互相蚕食,如人间地狱一般,人都不配当,自己不出手了结他们都是为了不泄露行踪! 潘家倒是例外,可也没让崔织娘觉得多特别,苏芸暖是个有能耐的,但这能耐到目前看来还入不得眼,至于收潘玉双做徒弟,一来是祈煊求到头上不得不答应,再就是她也喜欢潘玉双的性子,像极了红菱,要不是为了护着自己和少主离开,红菱应该还活着。 摆好了饭菜,崔织娘坐在 旁边,看祈煊吃的比平日里快了不少,知道是饿极了。 “我去了一趟玉门关,这些人确实是祈家军的家眷,被如今的祈家军赶出了平安镇。”祈煊端起茶漱口后,才说:“段老六和乔家人一直都护着她们。” 崔织娘过来收拾桌子:“我祈家军的一个士卒都忠肝义胆!” “姨母说的是。”祈煊去了一趟玉门关后,也终于看到祈家军的忠肝义胆了,只是现在都是崔家军,崔老将军用这样的办法保住了很多祈家军是,而如今大晟国的祈家军是祁俊淳的兵,坏事做尽,实在配不上那个祈字! 崔织娘把碗碟送出去收拾妥当回来,发现祈煊还在椅子上坐着,垂眸坐在旁边,问:“阿煊还有别的事?” “姨母,那些人不该让苏芸暖和潘家养活着,我调用了一批人手送粮食过来,这两日就会到。”祈煊说。 崔织娘勾了勾唇角:“阿煊长大了,这些事自可做主,不过我倒瞧着潘家也好,那些家眷也好,并不是谁养活着谁,互为仰仗更多些。” 祈煊两只手扶着膝盖:“不做些什么,心里就梗着不舒服。” “也是。”崔织娘抬头:“回去歇着吧,安生日子怕也没几天了。” 第89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祈煊起身告退,回去了自己屋子倒头就睡,连日奔波确实太累了。 天才蒙蒙亮,苏芸暖就起身了。 “嫂嫂,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潘玉虎听到动静就站起来了,看苏芸暖走出来,问。 苏芸暖看了看大门口:“我睡好了,你们哥俩快些睡觉去。” “我。”潘玉虎看苏芸暖沉了脸色看自己,赶紧说:“好,这就去睡一觉。” 拉起来睡得迷糊的潘玉宝进屋去了。 苏芸暖去灶房烧热水,又去熬药,为了提高草药的药性,做的水丸都是要点儿时间熬制的。 做着手里的事,苏芸暖听着外面的动静,可天都亮了也没听到任何动静,忍不住微微皱眉,难道死了这么多人,也起不来一点点儿浪花了? 转念一想,吃人的人都不知死活,这村子安静也是应该的,就是不知道还有多少活人了。 赵长林也松了口气,靠坐在墙根儿看着阳光晃进来的时候,眯起了眼睛,爬起来脚步摇晃的往家里走,在他身后横七竖八的躺着所有人,地上还有大的小的白骨,干干净净的骨头散落得到处都是。 村子里静的吓人,他一路走回来,一家家空荡荡的院子,看得多了他就忍不住笑, 笑得比哭更难看,最后跑了起来,跌跌撞撞的进了家门,赶紧栓上了大门直奔西屋。 “你、你回来了,长林,你回来了啊。”金氏被捆的很结实,浑身打颤,惊恐的看着赵长林。 赵长林过来掀开被子看看自己的儿子,伸出手抚/摸着儿子冰冷的脸:“到底没熬下来啊。” “长林,你放了我,我还能生,开春了,咱们家还有粮食,我再给你生孩子。”金氏吓得说话都结巴,她怕得要死,睁开眼睛看到自己被捆上的时候,就感觉活不成了,赵长林是想要吃了自己! 赵长林坐在凳子上,从兜里掏出来苏芸暖给的药,看了眼金氏:“我看你也是病了对吧?” 金氏不敢吭声,也不知道是吓得还是真冷,哆嗦成一团。 “这是芸娘给的药,治我们的病,连吃三天就好了。”赵长林说着打开了袋子上的抽绳,倒出来一小把药粒儿,数了数还真是九个。 他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苏芸暖给兔子扒皮拆骨的场景,他不确定这药到底是毒药还是救命药,所以他不能吃。 想到这里抬头看金氏:“吃药。” “不、不不不,长林,一日夫妻百日恩,长林我不吃,你别信芸娘,她就是个邪门 的。”金氏吓得面若金纸,脸上的肉都甩的颤悠了。 赵长林微微蹙眉:“你怎么不听话了呢?我是救你的命,三顿药吃完了,我就放了你。” “我不吃,我……呜呜呜……”金氏被赵长林按着灌进去三粒儿药,整个人就发狂了,破口大骂:“姓赵的!你想杀我!我就是化成厉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赵长林不搭理她,用被子把儿子裹起来,抱着往外去,走的很吃力。 到外面转圈看了看,往后园去了,找了铁锹开始挖坑,挖好了坑把儿子放进去,再填平土,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 直接躺在了地上,喃喃自语:“你我父子一场,我能让你全尸,也尽力了,你啊,投胎去个好地方吧,至少能吃饱穿暖的地儿。” 缓了好一会儿,他抬头看着太阳高高的了,起身回来进屋,又给金氏灌了一次药,坐在旁边守到天黑,再给灌药。 折腾得筋疲力尽,他起身回去东屋躺下睡觉了。 金氏没动静,赵长林也不在乎,他等明儿一早去看看,如果还活着自己就去找芸娘,只要不用死怎么都行,如果金氏死了,自己再想办法吧。 后半夜,金氏睁开眼睛,深深吸了口气,顿时眼睛都亮 了! 金氏活动了手脚,浑身竟然有力气了,只是这一场汗出的浑身都湿透了。 手腕转了转,庆幸浑身湿透竟让绳子在手腕的位置都滑了一些,摩/挲了半天,废了牛劲才找到了绳子头,警惕的盯着门口,生怕赵长林突然进来,绳头一松的时候,金氏整个人都绷紧了。 抖开手腕上的绳子也没敢动弹,躺在床上等了好半天也不见一丁点儿动静,她浑身一个激灵,赶紧抖落了绳子轻手轻脚的到东屋门口,贴在门上听到了赵长林狗一样的在哼哼,是快要病死的狗! 金氏提着的这股劲儿松懈下来,人就坐在了地上。 想着赵长林说的话,咂摸咂摸嘴有了主意,轻手轻脚的出门去灶房,看到酒坛子空了也不在意,掀开地窖的板子下去搬上来面,和面做了一大碗面条坐在灶房里吃了个痛快,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提着菜刀进屋又在门口听了半天动静,确定赵长林还在哼哼,悄悄地推开门进来。 床上赵长林盖着厚厚的被子,拱在里面像是棉花包,金氏凑过去举起了菜刀,想了想又放下了。 赵长林说要吃三天的药才能好,金氏盘算着怎么去潘玉虎家里骗出药来,放下菜刀把赵长林的裤 腰带拿在手里,慢慢的掀开被子看到赵长林趴在床上的后脑勺,恶狠狠的咬了咬牙。 “谁?”赵长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没什么力气的问。 金氏也不吭声,上/床骑在赵长林的身上,奋力的用裤腰带勒在赵长林的脖子上,本来就胖的她拼了一身的力气,赵长林只挣扎了几下就不动弹了。 饶是如此,金氏都没松手,直到自己力竭才满头大汗的跳下床,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 缓了好一会儿起身过去把赵长林翻过来,赵长林青/紫的脸,双眼瞪得吓人,金氏抱着头嗷一声就跳下地跑出去了,跑到了大门外猛地停下了脚步,转身又回来关上了大门,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一屁/股坐在地上笑的都打滚儿,笑够了爬起来去灶房里烧热水,把自己浑身上下都洗的干干净净的,换上干净的衣服。 扎上围裙有到灶房做饭,这次一点儿不着急,虽然还是面条,可她认为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 吃饱喝足,直接去了东屋把赵长林从床上拽下来,死沉死沉的人挪到西屋去,关上门金氏松了口气。 都快到晌午了,今天的药还没吃呢! 金氏也不耽搁,出门直奔杨婆婆家的大院过来。 第90章 你不敢去,我们就敢? 此时,苏芸暖正在合药,大院里的人都在忙,忙着打水浇菜,洗洗涮涮,这四周的高墙隔出来一方小天地,在这里每个人都勤快的劳作,有点儿世外桃源的感觉。 大门外的喊声突兀的传了进来,苏芸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拎着袋子出门。 “芸暖姑娘。”段老六赶紧跟上来。 昨晚他们看到的场景是让人心悸的,赵长林把那些人都杀了,就扔在了大院里,那里好几口大锅,到处都是白骨,像修罗场。 段老六担心苏芸暖。 苏芸暖停下脚步轻声:“段叔,我给的是真药,外面来的是赵长林的媳妇儿。” “你还给吗?”段老六问。 苏芸暖点头:“使虎驱狼,务必要安抚,他活下来也不怕,一个人还敢和我们这么多人闹腾才奇怪了呢。” “芸娘,我来取药!长林说你答应的!”金氏在外面扯着脖子喊。 苏芸暖往外面看了眼:“开春了,咱们大院里的地不够,咱们得种地存粮食。” 段老六没想到苏芸暖盘算着外面的地,沉声:“你别出去,在墙头上把药扔出去。” “嗯。”苏芸暖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来到墙跟前,段老六端来 了高脚桌子。 金氏正在大门口喊得起劲儿。 苏芸暖先看了看金氏,见金氏喊了几声就蹲下来喘粗气的架势,一点儿也不意外,赵长林病了,金氏也跑不掉。 当金氏又想要喊的时候,苏芸暖出声道:“金氏,药给你!” 金氏抬头看到苏芸暖站在高墙里面,露出小半个身子,手里捏着个纸包,立刻说:“长林说两天的药一起拿回去。” 苏芸暖把捆好的纸包扔过去:“就是两天的药,两清了。” 金氏接住了纸包打开数了数,小心翼翼的包好了药,抬头看苏芸暖:“芸娘,你现在称心如意了吧?” “吃了我的药,你回去问问赵长林让不让你这么和我说话!滚!”苏芸暖不耐烦看金氏那胖成猪头一样的脸。 都能饿死人的时候,金氏这一身膘!那些个人就是欺软怕硬,不然这么肥的金氏活不下来。 金氏掂了掂手里的药笑了,转身大步流星的回家。 到家拿出来三粒丢到嘴里咯嘣咯嘣嚼碎了,一点点儿咽下去,很苦的药吃到嘴里都觉得舒坦。 看着空荡荡的家,金氏并不难过,儿子可以再生,赵长林是绝对不会再对自己拳脚相加了,原 本以为这辈子完了,没想到老天爷对自己还不薄啊。 没人喝骂,金氏躺在床上舒服的睡了一觉,这一觉睡得香,醒来吃第二遍药,还是像吃糖豆子似的,细嚼慢咽。 把地窖里的吃喝倒腾出来,做了粘稠的米粥,喝了三大碗的金氏吃不下了,昨天去的人不少,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难道是苏芸暖给那些人药了? 很多人都病了。 金氏仔细回想,好像是打从吃了潘玉芬之后开始的。 可就算是吃了苏芸暖的药,那也只是治病啊,没抢来粮食也没抢来肉,想到肉金氏就干呕了好几声。 依赵长林的性子,抢到的东西自己家肯定拿大头,这次只有几粒药可不对。 想到这里出门到处踅摸,确定啥也没有后,金氏打开门就出去了,一路脚下生风的往破祠堂去了。 当她打开大门的时候,吓得倒退了好几步,快速的关上门一溜小跑的回家。 死了!都死了! 赵长林杀的?还是潘家人杀的?金氏整个人都懵了。 在屋子里困兽一般转圈儿,感觉脑袋都要炸开了,她蜷缩在床上,一动都不敢动,掐了自己一把才冷静下来,幸亏自己先下手的,要不 然死的就是自己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 金氏忍耐着把三天的药吃完,整个人瘦了一圈,身体轻快了许多。 她知道愚谷村的人死了很多,可能死光了,但有一家人不会死,把赵长林放在炕上,领口扎紧后看不到勒死的痕迹,想了想又把领口敞开了,出门一溜烟儿般的往潘家老宅去。 到了老宅外找了个矮墙头蹲下,听到院子里有动静冷笑出声,果然赵长林没舍得杀他妹子一家,现在正好。 “我的天老爷啊,长华啊,长华快来救命啊。”金氏扑到门口,哭喊着拍大门。 院子里,正在晒着太阳发呆的赵氏听到这动静,一激灵就起来了,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大门口,费劲的把门闩抬下来,一拉开大门就看到大嫂金氏披头散发的在大门口哭嚎,一把扯住了金氏的胳膊:“咋了?是不是大宝出事儿了?” 问到自己的儿子,金氏一下愣住了,她这些天根本就没想起来自己儿子,想到儿子死了,哭声都大了几分。 赵氏一把捂住了金氏的嘴,骂道:“闭上你的臭嘴!嚎嚎嚎!是怕别人不知道你家有肉吃?” “唔……唔唔。”金氏扯开赵氏的手:“你大哥、 你大哥上吊了,大宝也没了,快,快想想办法。” 听到这话,赵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办法?哪里有办法?玉芬投井都没能留一个全尸! 金氏抹了一把脸:“是芸娘害死了他!芸娘说她有药,能治病的药,你大哥吃了三天也不见好,就上吊了。” 赵氏脸色苍白的看着金氏:“你是说我大哥也病了?” “啊?”金氏愣愣的看着赵氏,啥叫也病了? 听到了动静的潘二林颤巍巍的出来了,那哆哆嗦嗦的样子金氏太熟悉了,这是病了!赵长林是这个病,自己也是,潘二林也没跑了,嘴唇颤抖的说:“是,是瘟人了吗?” “先进屋再说。”赵氏拽着金氏进了大门。 金氏不敢进屋,就坐在外面哭天抹泪的说是芸娘害死了赵长林。 潘二林看着金氏:“那你不去报官?” “对,嫂子你去报官,就说、就说芸娘要毒死全村的人!”赵氏咬牙切齿的说:“他们那些人都活蹦乱跳的,咱们是都要死了,就算是死也得拉着他们做垫背的!” 金氏抹了一把眼泪:“我自己不敢去啊。” 赵氏回头看潘二林,潘二林啐了一口:“那谁管?你不敢去,我们就敢?” 第91章 金氏心生毒计,万和堂暗中筹谋 “潘二林!”赵氏喝骂着就扑过来了,潘二林一脚踹倒了赵氏,对金氏说:“走走走!你们吃玉翠的时候我看到了!再不走我就招呼大家伙儿去你家抬人!” 金氏心里冷笑,招呼大家伙儿?去阴间吗? 嘴上啥也没说,爬起来就走了。 赵氏挣扎着要去追,潘二林一把抓住了她的头发:“你动一个试试!给我在家里等着!官府要把那边的人都带走,咱们就进去找吃的,难道你也想死?” 这话让赵氏老实了,推开潘二林的手:“他爹,你是说咱们等着捡漏儿?” “对,捡漏儿。”潘二林眯着眼睛看向大门口:“金氏到底扛折腾,看样子可精神得很啊。” 赵氏不吭声,抬头看到从西屋走出来的潘芳芳,扯了一把潘二林:“你妹子不也没病?” 潘芳芳站在门口,冷笑:“二嫂是盼着一家都死吧?如你的愿了,玉玲断气儿了。” 潘二林猛地看过来。 潘芳芳看看这院子,活人就剩下他们三个,死了,都死了! 潘二林晃悠悠的奔向屋子里去。 潘芳芳淡漠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紧了紧手上的包袱,毫不留恋的离开了潘家。 赵氏 颤巍巍的往西厢房去,打开门看到炕上直挺挺的大闺女,回头看潘二林。 潘二林麻木的拿起来铁锹往后园去,爹死了,娘死了,都埋在了后院,这会儿玉玲死了,也埋在这里吧。 金氏都没敢回家,直奔青牛县衙门。 她本来就是要去衙门的,全村子的人就剩下了潘二林一家子能帮自己,现在也没门了,至于李柱子那些人自己得躲着点儿,只求潘二林和赵氏能给作证就行。 苏芸暖把药准备好后,叫来了段老六几个人:“段叔,那些人堆在祠堂不是个法子,咱们得多准备生石灰,到时候挖了大坑用生石灰消杀后深埋。” “我们去山里煅烧成灰更安全些。”段老六显然懂这个,想了想:“但不能现在就动手,这事儿怎么也要去官府那边说一声。” 苏芸暖摇头:“咱们不能说,说不清再惹祸上身,赵长林肯定会想办法的,咱们再等等。” “行,我们也先不进山。”段老六看了一眼那些用篓子装着的药丸:“芸暖姑娘是打算送去百草堂吗?” 苏芸暖点头:“是的,不过村子里的事情很快就捅破天了,等衙门把这些人都处理好了再送药也行。” “这 样,我去送药,顺便探探风声,你们都好好在家里别露头,就是之前一起打猎的人来,也别放进门。” 苏芸暖点头,把药给了段老六。 青牛县,万和堂的后院书房里。 团花绸缎长衫的明孝贤坐在主位上,面前的托盘上放着药丸,脸色阴沉的看着站在对面的七八个年纪不一的人,冷声:“还不确定是什么方子?” “东家,药方是有了,可总是差了点儿。”年纪六十开外的坐堂郎中阚裕丰眉头紧锁:“也查探了好多次,百草堂把方子都公开了,可这药确实不一样。” “阚兄可真实诚,都是这个行当里的,薛丁元会那么大方把方子公开?药效最好的就是这些药丸了,他是待价而沽呢。”旁边一个三十出头,干瘦的男子说。 阚裕丰冷哼一声:“薛丁元的人品还是能信得过的!” “信得过?那你去找他问问,看能不能问出真的方子来,也省得东家着急了不是。”干瘦的男人阴阳怪气的说。 阚裕丰脸都黑了:“崔南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如今官府都张贴告示求医求方了,薛丁元就是天那么大的胆子,也不可能用假方子糊弄县太爷吧!” “行了! ”明孝贤一拍桌子:“遇到事就知道吵!有这个工夫多去琢磨琢磨方子!” 话音刚落,有家丁隔着门禀报:“老爷,衙门那边有人来报官了,说愚谷村有人行医治死了人。” 明孝贤让人进来,问:“牵涉到百草堂了?” “巧了,那人告状遇到了薛丁元从里面出来,呵斥了那个妇人,还派人往愚谷村去了。”家丁说。 明孝贤让人退下,叫来了管家如此这般吩咐下去,管家点头哈腰的听完,急匆匆的离开了万和堂。 金氏噤若寒蝉的站在院子里,衙役进去禀报的时候,她还偷偷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薛丁元。 这人金氏认识,是百草堂的薛郎中,十里八村没人不知道这位薛大善人,他怎么还认识芸娘了? 看刚才那喝骂自己的架势,也亏着是在衙门口,不然还不和自己动手。 啧啧啧,真是小瞧了那个贱蹄子。 衙役进去禀报,梁世儒正在安排人去万和堂请明孝贤过来一趟,如今草药紧缺,能拿得出来草药的地方只能是万和堂了。 薛丁元送来了药方,请求官府出手,病人越来越多,草药不足就会死很多人。 “大人,愚谷村的人来报官 ,说有人私下里倒卖草药治死人了。”衙役说。 梁世儒心就一沉,就怕有人趁乱敛财,薛丁元的医术非常不错,都力不从心了,别人怎么行? 皱眉:“愚谷村的人?” “是,是赵长林的内人。”衙役说。 提到赵长林,梁世儒眉头紧锁,赵长林是唯一一个带头让村民吃人的村长,这事儿虽然不能摆在台面上说,不代表没人知道。 当时安排流民住进愚谷村的时候就知道这事儿,梁世儒一直都在想办法,只是他不过是一个小小县令,人微言轻,舍了脸皮都要不来朝廷的一粒粮食,所以青牛县的凄惨,他最难受了。 平常百姓没有吃喝是难,身为一县父母官的梁世儒更难,为了开春能让百姓耕种,自己就差跪拜乞求了,可也没什么用,哪儿都缺粮缺粮种,再这么下去就没指望了。 靠在椅背上揉了揉额角:“来了几个人?” “只有赵金氏一人。”衙役回话。 梁世儒起身:“过去看看。” 倒卖草药是必须要管的事,愚谷村可是太不省心了! 梁世儒走到大堂刚坐下,抬头就看到了同样站在外面的薛丁元,问衙役:“薛丁元是怎么回事?” 第92章 薛丁元收押,捕快愚谷村拿人 衙役赶紧上前回话:“大人,薛郎中说赵金氏信口雌黄,听那意思和愚谷村的人挺熟。” 梁世儒点了点头,让衙役把赵金氏带进来问话。 赵金氏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民妇赵金氏,愚谷村人,赵长林是民妇的夫君。” 说到这里,赵金氏跪伏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求青天大老爷给民妇做主啊,那潘家童养媳芸娘哄骗民妇的夫君,说是她的药能治病,结果我夫君吃了三日不见效不说,折腾的没了人形,人受不住上吊了,呜呜呜,那芸娘是个心黑的,同村住着不能守望相助,带着那些流民欺压村民体弱,如今出了人命也不肯给个说法,民妇只能告到官府,求个明白了。” 梁世儒揉了揉额角,被金氏哭的头更疼了。 “大人。”薛丁元在门外躬身到地:“草民求见。 梁世儒抬了抬手,衙役请薛丁元进来。 薛丁元跪在地上:“大人,草民的药和药方都是……” “百草堂的药吃死人啦!青天大老爷给草民做主啊。”衙门口呼啦啦来了一群人,为首的人哭嚎着跪爬往里来。 薛丁元的话都没说完,猛然回头看着那些人,这一看不要紧,脑瓜子都嗡一声,好几个人抬着门板,不用说门板 上的人是都死了的,一个个被摆在了院子里,足有七八具尸体。 梁世儒强忍着头疼站起来往外走。 金氏心里狂喜,这可是老天相助了,这下百草堂也摊事儿了,看他还怎么护着贱蹄子! 梁世儒往外走,薛丁元也跟着出来了,他刚走出来就有人扑过去厮打,亏着衙役阻拦住了。 “放肆!”梁世儒冷声:“这是衙门!胆敢械斗?” 哭嚎声此起彼伏,乱成了一锅粥,梁世儒看薛丁元脸色苍白的样子眉头紧锁,他认识薛丁元不是一天两天了,自然知道这事不寻常,可要让薛丁元出去只怕会被这些人打死。 “薛丁元收押,尔等去写状纸来!”梁世儒看着一具具尸体,抿了抿唇角,吩咐:“这些尸首送去义庄,仵作验尸后再做定论!” 金氏扑通就跪在梁世儒面前了:“大人,大人啊,我的夫君也被害死了,民妇无法把尸首抬过来啊。” 梁世儒揉了揉额角:“愚谷村芸……” “是苏氏,苏氏芸娘。”金氏赶紧说。 梁世儒看了眼金氏,才说:“程坤带人去愚谷村拿人。” 段老六就在人群外面,听到这话一转身急匆匆回愚谷村。 愚谷村里,苏芸暖正在查看院子里的小青菜, 再过十来天就能吃了,小青菜虽然不能当饭吃,但种子多得很,一茬茬种是没问题的,还有不少蔬菜都长势良好,她盼着这大院的门可以敞开,只要不错过农时,就不会再挨饿了吧。 “芸暖姑娘!”段老六满头大汗的进了院子,出声。 苏芸暖回头看到段老六的脸色不对劲儿,走过来:“段叔,你的伤虽然好了,可也不能太拼命,这是怎么回事?” 段老六扶着膝盖大口换气,连连摆手:“不、不好了,官府要来抓你。” 苏芸暖一愣:“抓我?” “赵长林的媳妇儿去告状,说赵长林死了,本来薛丁元还想帮你说话,可突然好几十号人闯进了衙门,抬着七八个死尸告状,说是百草堂的药吃死人了。”段老六抬头:“我带你进山!” 苏芸暖摇头:“段叔别急,我想一想。” “你想什么啊?走为上策!官府抓人不是闹着玩儿的!”段老六急了,大吼。 这一嗓子喊出来,潘玉虎猛地站起来往这边看了眼,伸手抓住要跑过去的潘玉宝:“快去找祈煊来!” “找他有啥用?”潘玉宝想要甩开潘玉虎的手,官府要抓嫂嫂!凭什么啊! 潘玉虎厉声:“去!祈煊能救嫂嫂!” 苏芸暖脑 子飞快的想着所有的细节,走到旁边坐下来,旁边段老六都急得直搓手了。 “段叔。”潘玉虎走过来,先看了眼苏芸暖 ,出声叫走了段老六,在旁边压低声音问青牛县的情况,两个人正小声商量的时候。 苏芸暖猛的站起来:“我知道怎么回事了!” “芸暖姑娘!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薛丁元都被当场收押了,你本就不是郎中啊。”段老六急坏了。 苏芸暖走过来:“段叔,家里务必要护好了,正因为薛叔被收押了,我这一趟必须去。” 衙役到了门口。 潘玉双牵着潘玉竹的手,潘玉竹哭的都快上不来气儿了。 苏芸暖蹲下来抱了抱潘玉竹,柔声:“玉竹乖乖地在家等嫂嫂回来。” “嫂嫂。”潘玉竹抱着苏芸暖的脖子,抽噎着说:“玉竹乖乖的,玉竹等嫂嫂回来。” 整个大院里的人都跑到了门口,看着苏芸暖被衙役带走,潘二林就躲在不远处,嘴角露出阴森的笑意。 苏芸暖前脚离开,祈煊随后就到。 潘玉虎请祈煊进屋,段老六把事情说了一遍。 祈煊打量了几眼段老六,对潘玉虎说:“先不用着急,她治好了我和姨母是事实,不会是药出问题了,我去青牛县。” 潘玉虎问:“我们能做什么?” “她走的时候怎么交代的?”祈煊问。 潘玉虎垂下头:“嫂嫂说她想明白了,为了百草堂的薛郎中也必须要去一趟。” “是,她需要自证清白,然后走到人前治病救人,如果真退走深山,姑且不说官府能不能善罢甘休,这黑锅是必要背一辈子了。”祈煊起身往外走,路过段老六的时候顿住脚步:“你曾是祈家军?” 段老六压下激动的心情:“是,祈家军先锋营斥候段承恩。” 祈煊点了点头,没说什么离开了。 段老六手心里汗涔涔的,握紧了拳头松开又握紧,因为太激动脸色涨红,转圈看了一眼跑出去找乔东启了。 “老乔!老乔!”段老六冲到了乔东启的屋子里,看他正在磨刀,伸手压住乔东启的手腕:“出大事儿了!” 乔东启推开段老六的手,继续磨刀:“我知道,芸暖姑娘能平安无事最好,否则我就去劫狱!他娘的这是不让人活了!那就都死了干净!杀了梁世儒,揭竿而起!” “侯爷有后!那人一定是侯爷的后人!像!太像了!”段老六激动的语无伦次,两个人鸡同鸭讲般。 乔东启的动作停下来,抬头:“老六!你在说什么?” 第93章 大堂之上无不可言说之事 “我在说侯爷的后人,我刚才看到了,他还问我是不是祈家军的人,老乔啊,咱们得……”段老六看着乔东启的手已经抓到了自己的脖子,吞了吞口水把后面的话咽回去了。 乔东启缓缓地松开了手,坐下来继续磨刀:“你是癔症了,哪里有什么后人?” “不是!”段老六喊了出来。 乔东启一拍桌子:“没有!段老六你给我记住了!没有!” 段老六一跺脚,蹲在地上不吭声了,耳边就是刺啦刺啦磨刀的声音。 “如果芸暖姑娘不能全须全尾回来,我要劫狱,你带着所有人回玉门关。”乔东启放下磨好的刀过来坐在段老六旁边:“咱们这些人有啥用?护不住的时候就当瞎子、聋/子,真要是还有后人在世,等他振臂一呼要报仇的时候,咱们能冲上去就成,你说呢?” 段老六点头,一个大老爷们哭的像孩子,频频用袖子擦眼泪:“老乔啊,我想侯爷,如果不是侯爷没了,咱们不会落到这步田地,大晟也不会乱,百姓定会安居乐业,哪能饿死人?甚至人吃人呢?” 乔东启叹了口气:“咱们先锋营能活下来不容易,不要轻举妄动,但芸暖姑娘必须救!” “嗯,我知道。”段老六起身,拍了拍乔东启的肩膀出 去了。 此时,苏芸暖已经到了青牛县,天色已晚,她被带去登记在案后送去大牢暂时收押,天亮之后再问询。 关押苏芸暖的地方就在衙门后面的房子里,管事的是两个五十多岁的婆子,兴许是在这里地方时间长了,看上去满脸横肉不是好惹的样子。 苏芸暖被安置在靠里边的房间里,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和一床薄薄的被子,门从外面落锁,窗户紧闭。 看了一圈,苏芸暖坐在床上,借闭目养神。 开锁的声音传来,苏芸暖看着走过来的婆子,起身:“请问,什么时候能带我去问话?” 婆子打量着苏芸暖:“你的药能治病?” “能,不过现在出了人命。”苏芸暖无奈的勾起唇角:“我得自证清白才行。” 婆子面无表情的转身在前面带路,沉声:“跟我来。” 从这里到前衙门,相连的是一条窄窄的胡同,青石砖带来的压迫感让人不适。 苏芸暖安静的跟在婆子身后。 婆子回头看了好几眼,发现苏芸暖竟不慌不忙的,她在这里半辈子了,见到了千百种人,妇道人家进了衙门,能想像苏芸暖这么稳得住的可不多。 “你那药是自己做的?”婆子问。 苏芸暖笑了:“您是查案还是私下里问问? 是好奇还是想要求药?” 婆子皱眉:“这有啥不一样的?” “当然不一样,你要是查案,我得见到大人才能说,要是求药,我得先看到病人,药可不是随便吃的,您说呢?”苏芸暖笑吟吟的说。 婆子哼了一声:“最好到大堂上也有这份胆色。” 苏芸暖没接茬儿,别说自己有十拿九稳的把握,就算是没把握也不会惧怕,自己拿出来的药绝无问题,有问题的是人,官府查案,给苦主一个明白,就不给自己一个明白了? 大堂上,衙役立在两侧,红色的杀威棒整齐的杵在地上。 苏芸暖抬眸看到了大堂正上方挂着的匾额,明镜高悬的匾额下面坐着的人三十开外,穿着一身青色曲领大袖官袍,头上带着的官帽方方正正,两侧纱翅,有点儿像宋朝官服。 不敢多看,苏芸暖低头垂眸之前看到了跪在地上的金氏,别看没回头,就那么一身肉也能认得出来。 梁世儒让苏芸暖上堂。 到了大堂上,苏芸暖规规矩矩跪下,两只手抵着前额磕头到地:“民女苏芸暖拜见大人。” 梁世儒沉声:“苏氏,可知为何传你上堂?” “民女不知。”苏芸暖回答的干脆利索。 梁世儒又说:“抬起头来,看你身边的人可 认识?” “是。”苏芸暖转过头看了眼金氏,回身低头:“回大人,民女认识,是村/长赵长林的妻子金氏。” “她状告你害死赵长林,你有何说法?”梁世儒问。 苏芸暖轻轻地叹了口气:“大人,赵长林如果吃了我的药不会死,他既然死了那就请仵作验尸行吗?” 梁世儒皱眉:“验尸?” “是,民女也想知道赵长林是怎么死的。”苏芸暖说。 金氏跪行两步:“大人,大人,她还想抵赖!那药是民妇去拿的,是她亲手交给民妇的。” 苏芸暖淡淡的看了眼金氏,没吭声。 梁世儒一拍惊堂木:“苏氏!还不从实招来!” “大人。”苏芸暖出声:“民女想问问金氏,你口口声声说是我亲手把药给你的,那你可有物证?” 金氏尖着嗓子:“芸娘!你就给了三天的药,都吃完了,让我从哪里给你拿出物证!没有物证你就要抵赖不成?” “抵赖倒不至于,金氏是想让我偿命?”苏芸暖抬眸看着金氏:“还是说银钱或者粮食就行呢?” “放肆!”梁世儒那见过被告还如此咄咄逼人的? 苏芸暖回转身,跪在地上一字一顿:“民女不敢,民女只想跟着仵作去验尸,我倒要看看赵长林是怎么 死的,再就是民女的药是治病的,不是杀人的毒药,为了证得清白可以请万和堂郎中,或者任何善医术的人作证,来检验药效。” 梁世儒心里松了口气,苏芸暖这笃定的样子足以证明百草堂的事情另有蹊跷,略沉吟片刻,问:“可带来赵长林的尸首了?” 衙役回话:“回大人,尸首送往义庄了。” 梁世儒说道:“准许苏氏跟仵作验尸。” “大人,她会医术,民妇不会,要是她做手脚怎么办?”金氏不让了。 苏芸暖看了看金氏:“一起去啊,你站在旁边看着,我也不伸手,敢去吗?” 金氏色厉内荏的指着苏芸暖:“你就是个祸害!是你害死我夫君的!你还蛊惑他,蛊惑他……” 见金氏不说了,苏芸暖挑眉:“我蛊惑他什么了?在大堂之上无不可言说之事,当着大人的面尽可说出来啊。” 金氏见说不过苏芸暖,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在大堂上拿出来撒泼打滚的样儿来,梁世儒眼神阴沉,两边衙役立刻齐齐点着杀威棒,异口同声:“威——武——。” 这阵仗让金氏不敢再说话。 仵作验尸,苏芸暖和金氏一起去,梁世儒也带着人往义庄去。 走出大堂,苏芸暖看到了祈煊,心就一沉。 第94章 义庄验尸 不用说也知道是潘家兄妹求到祈煊头上了,这种人命官司的事情,祈煊又能如何?别说祈煊了,王子犯法都与庶民同罪啊。 祈煊也看到了苏芸暖,发现她并无任何狼狈的模样。 远远地跟在后面,看到一行人往义庄去。 义庄里,苏芸暖看到了赵长林的尸首,穿着的衣服没变,还是那晚的穿戴,露出的手和脸呈青色,眼睛是闭上的,脖子上的痕迹清晰可见。 仵作就位,梁世儒也坐在不远处。 苏芸暖出声:“仵作师傅,尸体是俯卧存放的吗?” 仵作看了眼苏芸暖:“你想说什么?” “尸体死亡时间从尸斑上大概可以推断吧?麻烦师傅看一看死者的脸上、胸部、腹部和四肢前面是否已经有了大面积尸斑,眼睛里是淤血状。”苏芸暖福了福身:“拜托您了。” 仵作深深的看了眼苏芸暖,一个小农女就算是会医术,竟还懂得验尸? 不过,单从实体露在外面的部分,不得不承认还真被她说对了。 仵作验尸的时候,苏芸暖意味深长的看着金氏,金氏气哼哼的避开苏芸暖的目光,苏芸暖嘴角一抹冷笑。 “大人,死者死亡时间在 三日以上,尸斑如……”,看了眼苏芸暖:“如苏氏所说,在前半身密集,并且到了浸润期,致命伤在颈部,草绳勒伤。” 苏芸暖一转身给梁世儒跪下了:“大人,民女的药是四日前一晚给的死者,就算死者当晚服用,要吃完也需要三日时间,金氏说药都吃完后没有效果,死者才上吊的,死亡时间对不上。” 梁世儒看了眼金氏,对苏芸暖说:“继续说。” “民女在三日前见到过金氏,她到民女的门前讨药,她当时面色发青,身体不自主摆动,虽没诊脉,但望之,是疟疾病症,我……”。 金氏大吼一声,打断了苏芸暖的话,急急地说:“你胡说!贱蹄子!你凭什么说我得病了?你看一眼就知道谁有病?你把自己当神仙了吗?” 苏芸暖冷冷一笑,走向了金氏。 梁世儒看苏芸暖走向金氏,微微眯起眼睛并不阻拦,他倒想要看看苏芸暖能有什么法子逼出来金氏的真话。 苏芸暖靠近金氏,金氏步步后退。 “你躲什么?我的药到底吃进了谁的肚子,我诊脉就能看出来!金氏,是你杀了赵长林,趁着他病重不能动弹的时候勒死他,打着 他的旗号去我手里取走了剩下两天的药,治好了你的病,你完全可以挖个坑把赵长林埋上,神不知鬼不觉不好吗?” 苏芸暖步步紧逼,陡然高声:“可你偏偏想要讹诈,以为出了人命,到官府就能讨一个说法?我看出来你有病稀奇吗?医之道讲究的是望闻问切,我看你身形,听你说话,断你有病何难?” 人群外,祈煊松了口气。 “金氏!是你自己跑来县衙,是你自己找死!”苏芸暖说着,猛然伸手去抓金氏。 金氏撒腿就跑。 梁世儒沉声吩咐:“抓她回来!” 衙役像是抓猪一般把金氏抓回来,苏芸暖低垂着眉眼站在一旁,根本就没有要诊脉的意思。 金氏跪在地上:“大人!大人,她蛊惑赵长林杀死了全村的人!那些人都死在了祠堂里,大人啊,民妇句句属实。” 苏芸暖淡漠的看着金氏,她本来还犯愁愚谷村的那些死尸怎么办才好,金氏还真是帮了大忙呢。 梁世儒派人去愚谷村查看,带着人离开义庄回到衙门。 再次升堂,梁世儒阴沉着一张脸,不用说也是知道了愚谷村没人了。 他看着苏芸暖:“苏氏,你还有什么没说 的吗?” “有。”苏芸暖又要跪下,梁世儒摆手:“站着回话。” 苏芸暖很遵守这个世界的规则,当然能不跪下就更好了,微微垂首:“谢大人开恩。” “说吧。”梁世儒沉声。 苏芸暖缓缓地说:“民女的家里人口不少,那些流民与民女互相扶持,为了避开愚谷村的人搬到了一起居住,把连带着一排四个院子合成了一个大院。” 梁世儒看苏芸暖,见她容色淡然,心里很清楚为什么要避开愚谷村的人,并不在这里追问。 “我们进山打猎,用猎物换粮食,才能安然度过冬天,开春后这些人进山采药,我在家里熬药、合药,想着能换一些米粮和粮种,四天前的夜里,愚谷村的人醉醺醺的来到我家门口砸门,当时民女就在墙头上看着了,看到了赵长林。”苏芸暖顿了片刻。 语速也快了一些:“我看出赵长林病得很重,为了保护大家答应给他治病,条件是带走这些村民,第二天赵长林没来取药,金氏来取药是三天前,我只答应给赵长林治病了,也等着赵长林好了后能为金氏求药,到时候我们想打开大门耕种田地,他是村/长,我们得罪不起,万万没想 到金氏告到了衙门,赵长林竟死了,请大人明断。” 梁世儒问:“如此说来,你的药是治病的,并且很有效?” “大人,民女想要自证清白,也知道空口无凭是不行的,所以请大人恩准民女治病,寻一处僻静地方,给民女充足的药材,轻者三日可好,重症六日痊愈。”苏芸暖声音恳切。 金氏刚要说话,梁世儒一拍惊堂木,吓得她不敢吭声,脸色惨白的跪在地上。 “本官知道愚谷村的不堪,本不想再管,任其自生自灭,如今病患越来越多,你若能证明药能治好这种病症,本官不予追究。”梁世儒露出了疲惫的神态。 苏芸暖叹了口气:“大人明察秋毫,可民女不敢接受这样的安排,三人成虎,众口铄金,若不把赵长林的死查个水落石出,民女脱不掉干系啊。” 梁世儒抬起手挥了挥:“本官自有定夺,来人,把义庄腾出来,告青牛县百姓,凡家中有病患可送去义庄诊治,先二十人吧。” 衙役得令出去办事。 苏芸暖也不多说,静静地在旁边等着,等梁世儒提薛丁元和百草堂。 梁世儒让衙役带金氏去审讯后,才问:“你的药只放在百草堂售卖?” 第95章 黑锅不能背 苏芸暖微微垂眸:“是,民女知道薛郎中有大善人之称,这疟疾成灾必会死伤无数,医道一途该救死扶伤在先,求利在后,所以民女一直在给百草堂送药,别家不敢给药,人心最难测了,民女也需要自保。” 梁世儒赞赏的点了点头,吩咐衙役赐座。 苏芸暖道谢之后坐下来。 梁世儒又问:“可否详细说一说这病症?” “大人真的要听?”苏芸暖抬头看梁世儒。 梁世儒叹了口气:“说吧。” “因为吃了患有疟疾的人,这就是根源,愚谷村的村民应该都是病了的,他们连顺着河飘来的尸体都不放过,村中有人投井也要捞上来充饥,民女不敢与他们正面冲突,只能偏居一隅自保。”苏芸暖看梁世儒眼圈竟然红了,狠狠的吃了一惊,要哭? 梁世儒闭上眼睛,缓缓地说:“本官也很痛心,一直都在千方百计的寻救命的法子,可本官无能啊。” 这话谁敢接啊? 苏芸暖不吭声了,对于这个县令,苏芸暖没什么评价,仅有的评价是祈煊说的,他说梁世儒是个好官,好与不好说不准,也看不透。 “百草堂的薛丁元被押在牢中。”梁世儒看苏芸暖:“本官答应你 治病验药,也是想要为薛丁元寻到脱困的法子。” 苏芸暖起身,鞠躬到地:“求大人网开一面,民女一个人忙不过来,能否法外施恩把薛郎中先放出来帮衬一把,别人我信不过。” “为何信不过呢?”梁世儒问。 苏芸暖苦笑:“能知道救死扶伤在前,谋利在后的医者不多,人都是吃五谷杂粮,有七情六欲的,想要趁此机会大发横财不难,民女不敢说薛郎中是清白的,只求大人不要寒了一个好郎中的心。” 梁世儒探究的看着苏芸暖,一个小小的民女,不卑不亢,对答如流,甚至还要旁敲侧击的帮助薛丁元,胆量不小,更颇为聪慧。 “那就好好治病吧,薛丁元也先过去帮忙,一切都等看出药效后再说。”梁世儒说。 苏芸暖抬头看着梁世儒:“曾经有个人对民女说,大人是个好官,民女信了。” 梁世儒摆手:“不提那些了,这青牛县罪人的名是摘不下去了,罢了,罢了,你需要什么尽管说。” 有家奴打扮的人急匆匆的来到衙门,梁世儒看到后先让人带苏芸暖去休息。 苏芸暖离开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那家奴带着哭腔说着老夫人要寻死的话,回头看了眼,看到 梁世儒急匆匆离开的背影,苏芸暖抿紧了唇角。 这一次苏芸暖被带去的是衙门后院的厢房里,衙役离开的时候低声和婆子说了几句,婆子惊异的看着苏芸暖的方向,连连和衙役点头。 “姑娘,喝点儿水吧。”婆子依旧是满脸横肉,但态度好了很多,殷勤的给苏芸暖倒水的时候,忍不住问:“姑娘要在义庄治病?” “嗯。”苏芸暖接过来水碗:“谢谢大娘,大娘若信得过就告诉亲朋一声,这次是为了证明药是治病救人的,只能治二十人。” 婆子面露难色。 苏芸暖淡淡的说:“大娘无需顾虑,我可画地为牢,绝对不会离开这里半步的。” “唉。”婆子叹了口气:“姑娘能这么想真真是救了我一家人,我回去说一声,一盏茶的工夫就回来。” 苏芸暖巴不得婆子赶紧走,她现在需要药,刚才看到祈煊了,她料想祈煊会来见自己。 婆子急匆匆离开,苏芸暖就推开窗子站在窗口四处张望,看到祈煊快步过来的时候,忍不住在心里说一句:幸好! 祈煊闪身进屋,苏芸暖抬手关了窗子。 “在义庄?需要多少药?”祈煊开口就问。 苏芸暖点头:“你快 去快回取来一篓药,余下的让段叔送百草堂,家里那边也要劳烦祁公子多多费心,让乔叔他们看好了家,别人我不担心,但潘二林为人坏透了,怕他对大院里的人不利。” 祈煊点头:“你照顾好自己。” 苏芸暖也不废话,让祈煊快去快回。 祈煊纵身上房,再一越身不见踪影,苏芸暖坐下来喝水,一碗水还没喝完,婆子就满头大汗的回来了,进门也不说话,直接就跪下了:“姑娘,我信得过百草堂的薛郎中,也信姑娘,救我儿孙的恩情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苏芸暖伸手扶着婆子起身:“大娘不必如此,治病救人本来就是学医的本分,此番落难也是因为世道不好,大家都不容易,我一定尽力救治,只是大娘要告诉我他们的姓名啊。” 婆子擦眼泪:“我夫家姓周,儿子叫周德才,孙子叫周福生。” “周大娘放心吧,我记下了。”苏芸暖坐下来,看似随意的问了句:“县令大人的高堂可是不舒坦?” 周婆子点头:“确实如此,我听府里做事的姐妹说过,梁老夫人得了怪病,时常腹痛难忍,小解带血,犯病的时候就恨不得一头撞死,都好几年了,大人是个孝子,可就算是 孝子也没办法替老夫人遭罪,你说是不是?” “那是。”苏芸暖附和了一声。 周婆子眼睛一亮,问:“姑娘既然善医,何不试一试?若是有了救母之恩,那可不得了啊。” “周大娘可不能开这样的玩笑,我又不是薛郎中那般能坐堂的郎中,全靠家里长辈传授医术,经验少得很,不敢乱伸头,就算能治,也要看人家信不信得过呢。”苏芸暖摆手拒绝。 至于治,那也要梁世儒亲自来问,治好不难,趁机为自己谋一些好处才是正经的。 说起来也算是轻松了一些,愚谷村的事情结束后,大家伙儿至少不会再紧闭大门防备着了,就算是梁世儒再要安排人住进愚谷村,那也不怕。 别看大院里的人是七拼八凑一家子,可人多势大,任何人想要作妖,也得问问大院里的人答应不答应。 周婆子也不深说,她当然知道治不好梁老夫人,这姑娘只怕会扒一层皮下来,倒不如求稳的好好去义庄治病,回头洗脱了嫌疑回去好好过日子来的稳妥。 衙役带着薛丁元过来,周婆子知趣儿的退出去了。 薛丁元可算见到了苏芸暖,刚站稳就急切的问:“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妇人为何告你?” 第96章 梁世儒求上门了 苏芸暖并不隐瞒,薛丁元听完之后气得浑身都哆嗦。 “薛叔,百草堂是因为这药遭难,想过是什么人动的手吗?”苏芸暖问。 薛丁元冷笑:“万和堂一直都想要我们的药,芸暖姑娘说公开药方,我对万和堂并无隐瞒,倒不是我烂好心,是现在草药太少了,根本不够用,为了救人不得不如此,谁能想得到万和堂想要敛财!” 这和苏芸暖想的差不多。 “薛叔不要担心,我让人送药过来了,梁大人也答应我草药够用,我们去义庄隔离开救治那些人,还需要百草堂的人过去帮个忙。”苏芸暖说。 薛丁元连连点头,跟衙役交代了几句,那衙役十分客气的出去帮着跑腿儿了。 苏芸暖还真有点儿意外,薛丁元的人缘可真不错呢。 周婆子提着个食盒过来,就算是衙门里也没有什么像样儿的吃喝,两碗粥里汤多米少,一碟咸菜两个粗面饼子。 “姑娘多吃点儿吧,吃饱了有力气。”周婆子颇有些献宝的意思。 苏芸暖也领情,道谢后和薛丁元坐下来边吃边说治疗方案,这让旁边伺候的周婆子暗暗吃惊,这小姑娘是一点儿都不在意男女大防吗? 再看薛丁元的态度恭敬的很,心里隐隐的欢喜,她不求别的,家里人能活下来就谢天谢地了。 下半晌,义庄那边都整理好后,薛丁元和苏芸暖过去治病,梁世儒也过来了,就在义庄大门外,苏芸暖请求衙役在义庄外看护着,主要是怕百姓往里挤。 梁世儒自然答应。 在义庄门口,祈煊把一篓子药交给苏芸暖,低声告诉她:“家里那边一切安好,乔家爷几个护得住,我在这边。” “多谢。”苏芸暖提着药篓子走进义庄,薛丁元陪在旁边,义庄的大门缓缓的关上了。 二十个人,最严重的是抬过来的,相比能走动的就算是轻症了 这也可以理解,敢来义庄这里治病的人,差不多都是穷苦并且等死的人了。 草药和药炉子一应俱全,苏芸暖和薛丁元挨个诊脉,两个人轮流给一个病人诊脉后,研究方子记录下来,每个方子都写上姓名。 当周德才和周福生两个人的名字记在纸上的时候,苏芸暖特地看了看两个人,都是憨厚的面相,安静的坐在角落里。 到如今病人越来越多,并不是所有发病的人都是吃人的,苏芸暖放平了心态,开始配药熬药。 薛丁元打下手。 丸药、水丸用上后,苏芸暖把治疗疟疾的特效药融在水里,目的是让这些人快些好转。 义庄外面里三层外三层围着许多人,这些人一个个都抻长了脖子等消息。 义庄的的门打开,苏芸暖出门对衙役低声说了几句。 衙役听完,一脸活见鬼的表情,惊问:“要肉和菜?你该不是疯了吧?” 衙役这话让围观的人都愣住了,饭都吃不上的时候,这小女子竟然要肉和菜? “病人需要补充营养,请差大哥去禀报大人,哪怕酌情安排也好。”苏芸暖客气的说。 衙役气哼哼的走了,这不是为难大人吗? 苏芸暖看到人群里的祈煊,转身回去了义庄里。 义庄里除了苏芸暖和薛丁元,就是二十个病人,全部吃上药后,天就黑下来了。 梁世儒正急的团团转的时候,段老六求见。 听说能送来肉食,梁世儒吩咐把人带进来。 “大人,草民是愚谷村人,受苏姑娘庇护,听说那些病人需要肉,草民可以进山打猎。”段老六恭敬的说。 梁世儒抱拳:“义士伸以援手,梁某感激不尽啊。” “好说,只求大人能给苏姑娘 做主。”段老六还礼退下,回去愚谷村打猎。 梁世儒刚要去义庄那边看看,结果后宅婆子又跑来了:“老爷,老夫人又疼痛难忍,万和堂的郎中根本不管用啊。” 得了消息,梁世儒急匆匆往后宅去,刚到门口就听到了瓷器摔在地上的声音。 “母亲。”梁世儒出声。 梁老夫人在床上翻滚的正心焦,听到这声音就忍不住哭出来了:“儿啊,你让娘去了吧,去了吧,活不成了啊。” 梁世儒心如刀割,阔步进来跪倒在床头:“母亲再忍耐片刻,儿子去请郎中来。” “治不好了,儿啊,娘不想活了。”梁老夫人疼的脸都扭曲了,连连高呼。 梁世儒让婆子伺候着,转身往外走。 “大人。”周婆子在二门外等到梁世儒,赶紧躬身:“老奴看那苏姑娘应有几分本事,薛丁元都恭敬的很。” 已经走出去好几步的梁世儒回头看周婆子,一声不吭的往衙门外去,急匆匆的直奔义庄。 如今,青牛县的郎中都找遍了,如今只有一个苏芸暖没给诊治过,哪里还用周婆子说?此时的梁世儒和寻常病患的家人没什么两样,心急如焚。 看着老母亲痛不欲生 的样子,心如刀割。 苏芸暖正在给病人熬药浴的汤,薛丁元走过来:“芸暖姑娘,草药是万和堂送来的。” “嗯?”苏芸暖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薛丁元:“薛叔是担心吗?” 薛丁元点了点头。 苏芸暖笑了:“那就没事,草药的色、味都了若指掌的薛叔怕什么?但凡不合适的草药放在一边收起来,这几天不管送来什么都照单全收,杀人者,人恒杀之。对吧?” “芸暖姑娘这话说的通透,成,那我去煎药。”薛丁元笑呵呵的走了。 苏芸暖把柴架好,到大门口对外面的衙役说:“树枝都准备好了吗?” “还没,苏姑娘放心,准备好了就送过来。”衙役回话,看到急匆匆敢来的梁世儒,躬身:“大人。” 紧闭的大门内,苏芸暖微微挑眉,梁世儒来的可真快啊。 “开门。”梁世儒出声。 衙役打开大门,苏芸暖就站在门里,梁世儒在门外拱手:“苏姑娘能否移步片刻?” 苏芸暖回头看了看病患多都睡下了,犹豫了一下说:“他们需要药浴,我正在煮药汤。” “可否假手于人?梁某有事相求。”梁世儒声音恳切的说。 第97章 降服梁老夫人 苏芸暖又看了看薛丁元,才对梁世儒说:“大人稍等片刻,我和薛郎中交代一下,这边除了我们二人,不需人手。” 梁世儒知道苏芸暖是担心被人使坏,看苏芸暖去找薛丁元,他才对衙役说:“严加守护,不能有任何闪失。” 衙役躬身:“是,大人放心。” 苏芸暖走出大门冲梁世儒福了福身:“大人,有什么吩咐吗?” “是家母腹痛难忍,缠绵病榻几年了,药石无效,想请苏姑娘试一试,若能让家母好受些许,梁某都感激不尽了。”梁世儒说。 苏芸暖点了点头:“那民女就斗胆去看看吧。” 梁世儒带着苏芸暖回府衙,有人一直盯着这边,赶紧回万和堂报信儿。 万和堂里,明孝贤问阚裕丰:“阚老,梁老夫人的病真就无药可医?” 阚裕丰摇头:“倒也不是,梁老夫人的性子才是问题,再者石淋症要排石为上,梁老夫人每每用药到关键时刻都会懈劲儿,哪里能治得好呢?” 明孝贤也懂医术,自然知道排石的疼痛委实难忍,就算是壮年男子都疼到鬼哭狼嚎的,何况梁老夫人是一大把年纪的妇道人家呢? 此时,苏芸暖已经坐在了梁老夫 人的床前。 梁老夫人死活不肯诊脉,梁世儒跪在床边求都没用,只是一声声的哭嚎求死。 “大人。”苏芸暖只能站起来,出声:“大人可先去外面等一等,民女与老夫人商量商量吧。” 梁世儒眼圈泛红,起身的时候还轻哄:“母亲忍耐一下,苏姑娘医术很好,儿子就在外面候着。” 梁老夫人抓起来手边的软枕砸到梁世儒的身上:“不孝子!你是诓骗我!那些老郎中都没辙的病,她一个黄毛丫头能如何?疼杀我也,让我死了吧,死了吧。” 说着就又开始翻滚起来,发髻早就散开,枯瘦的人撒起泼来惊力气大得很,把上前想要扶着的婆子推了个跟头不说,骂起人来都像是在尖叫。 梁世儒回身冲苏芸暖鞠躬:“拜托苏姑娘了。” 苏芸暖回礼:“大人还是快些出去吧,再这么折腾下去,老夫人也受不了。” 等梁世儒出去后,苏芸暖让伺候的婆子去炒热盐袋,屋子里只剩下她和梁老夫人。 安静的坐在床边,看梁老夫人呆愣了片刻,似乎是没想到梁世儒真的就走了,转而张开大嘴:“让我死了吧!死了吧!” “行,我这里各种毒药都有,你想 要的怎么个死法?”苏芸暖接话儿痛快。 梁老夫人偏头看苏芸暖:“你要杀我?来人啊!来人!这小蹄子要杀我!” 梁世儒紧张的握紧了手,他知道苏芸暖绝对不可能杀自己的母亲,再者病痛折/磨的母亲性情大变,唉,一言难尽。 苏芸暖看梁老夫人眼里的恐惧不作假,拿出来针囊打开,里面是金银两套针,随手抽出一支来:“不想死就别把死挂在嘴上,我瞧瞧你的病多严重,治好了你换一场富贵才行。” 梁老夫人不说话了,直勾勾的盯着苏芸暖,想要换富贵?这倒是不假,自己儿子虽说官职不大,但整个青牛县可都是他管着的,一个小小农女要的富贵,给得起。 见苏芸暖摆弄针囊,梁老夫人沉不住气了,问:“你不是要富贵吗?怎么还不动手?” 苏芸暖活动着手腕,拉足了架势,拿起来一根银针走到床前。 “慢着!你是什么野郎中?不诊脉就动针?”梁老夫人瞪圆了眼睛盯着苏芸暖。 苏芸暖挑眉:“老夫人,您这是让我诊脉了吗?” “别和我耍花样儿。”梁老夫人伸出手腕还不忘说:“你把银针放下!” 苏芸暖收了银针坐下来给 梁老夫人诊脉。 梁老夫人看着低垂着眉眼的苏芸暖,心里百爪挠心,能活谁愿意死?可是疼起来要命啊,皱着眉摸了摸小/腹,她发现没那么疼了? “您是刚才心里一惊,再者你越是觉得疼,那疼就要厉几分的。”苏芸暖撩起眼皮儿,伸出手。 梁老夫人也不说话,递过去另一只手的手腕。 “老夫人是湿/热蕴结下焦,日久成石的石淋之症。”苏芸暖说着看了眼梁老夫人:“小解有血?” 梁老夫人皱眉:“这些不用和我说,那些个郎中说八百回有什么用?还不是治不好?” 苏芸暖摇了摇头:“也是,那我给老夫人治病有要求,您能做到就能好,做不到我也不给治,免得不见好你再怪罪我。” 梁老夫人狐疑的看着苏芸暖:“你的意思是能好?” “我的意思是你好好听话,能好。”苏芸暖说。 梁老夫人深吸一口气:“你说来听听。” “多喝水,多走路,慢跑或者跳,您行吗?”苏芸暖问。 梁老夫人气得嘴唇都颤:“你让我一把年纪跑跑跳跳成何体统?” “您老满床打滚就是体统了?”苏芸暖轻声:“老夫人,病在您的身上, 多难熬也是自己受着,怕人看到就背着点儿人,这样才能让结石排下来,喝水和运动,再加上我的药,这病不是要命的病,能完全好了。” 梁老夫人脸色一白,捂着肚子就要趴下。 苏芸暖让她躺下,侧身:“我给您行针止疼,一针就行。” 梁老夫人疼的眼前发黑,哪里还有别的想法,按照苏芸暖说躺下。 行针是假,肌肉注射止痛药才能快速止住疼痛感。 手镯也给力,送药送注射器,再回收,不留痕迹。 梁老夫人还以为要疼一场,可竟没那么疼,很快就感觉不到疼了,惊诧的回头看着苏芸暖:“就一针?” “是。”苏芸暖问:“不疼了吧?” 梁老夫人还不相信,手在小/腹上来回摸了摸,按了按,直接坐起来了:“你这丫头厉害!那些个狗啃的郎中折腾了好几年都没啥用,你一针就治好了!” 苏芸暖摇头:“老夫人,没治好,这只是暂时的止疼,还是要吃药排石,喝水和跑跑跳跳少不了,现在您的给我个准话儿,治吗?” “治!治!不就是喝水和跑跑跳跳吗?谁要敢乱嚼舌根子,我就拔了她的舌/头喂狗!”梁老夫人那叫一个坚定。 第98章 人多手杂得小心 苏芸暖起身:“那就等着我送药过来,止疼的药和排石的药都送来,老夫人很快就能好了。” 不疼了,梁老夫人也极好说话,叫来了梁世儒一顿夸苏芸暖医术厉害。 苏芸暖告辞回去配药,梁世儒亲自送她往义庄来,刚到衙门门口就看到段老六带着乔大云几个扛着猎物过来了。 乔大云看到苏芸暖,嗖嗖跑过来:“芸暖!芸暖!” 梁世儒看到这些人,再看一个个都背着猎物,忍不住默默地给苏芸暖挑起大拇指来,能让这么多人听她的话不容易,这些人打猎的本事了得,怪不得能熬过来漫长的冬天了呢。 “乔姑姑,你咋也来了?”苏芸暖迎过去问。 乔大云把身上背着的四五只野兔扔在地上,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听说你要吃肉,我就着急了,你这是干啥去了?没事了吧?没事儿咱们回家。” “不是没事了,也不是我要吃肉,是我的那些病人需要吃的。”苏芸暖惦记家里的人,让她们赶紧回去。 段老六走到梁世儒跟前,抱拳:“我们都是粗人,不会那些弯弯绕绕的,大人答应我们别冤枉芸暖姑娘,义庄那边的吃喝我们送。” 梁世儒还礼:“还是送 到衙门里,从这里过了明路才行,不然只怕很多人都要去愚谷村打秋风了,对你们不利。” “谢大人照拂。”段老六叫人把东西送到衙门里去,这会儿街上没几个人,就算是远远地看到了,也听不到这边说什么。 “嫂嫂。”潘玉双走过来,握着苏芸暖的手:“你受苦了。” 看着潘玉双眼泪汪汪的样子,苏芸暖轻声问:“庄子里那些尸首咋办了?” “不知道,祠堂大门开着,我们也没敢过去,庄子里的人都不出门。”潘玉双抿了抿嘴角:“我看到二叔在咱们家外面晃荡,家里那边防备着呢,你放心。” 苏芸暖拍了拍潘玉双的手臂:“你等着。” 走到梁世儒面前,福了福身:“大人,如今天气回暖,愚谷村那些尸首得处理了才行。” “你有什么法子吗?”梁世儒就是觉得苏芸暖肯定想过了,便问了。 苏芸暖也不多想,缓缓地说:“找一块空地,挖深坑掩埋,或是找空地煅烧成灰,总不能把那些人再搬到衙门来,大人觉得呢?” “就这么办吧,衙役守着义庄走不开,你家里人多,这事儿衙门出钱雇了,回头再给银子。”梁世儒说。 苏芸暖点头称 是,给不给银子没想过,那些尸首可不能再放着了。 交代段老六回去按照原本想的法子把尸首埋了,又让潘玉双万事小心,带话回去说一切都好。 等这些人走了后,梁世儒陪着苏芸暖往义庄这边来。 “苏姑娘可真不寻常,那些流民彪悍的很,倒很听苏姑娘的话。”梁世儒试探着问。 苏芸暖无奈的摇了摇头:“大人高看民女了,是他们觉得我们一家都是善良的人,打猎也愿意分给我们,这才让我们活下来了,好都是相互的,我对她们好算是投桃报李吧。” 有功而不居功,梁世儒沉默着想,百草堂的药出自她的手,她宁可躲在后面,默默地去付出也不肯出风头,不敛财就十分难得了。 大堂上能稳得住,不慌不忙,成竹在胸,甚至义庄治病为自己证清白之外,必是有为薛丁元破局的心,如此女子生在这个世道,生在青牛县里,是福,是他梁世儒的福,也是百姓的福啊。 苏芸暖哪里知道梁世儒给了自己这么高的评价,到了义庄门口停下脚步,回身微微垂首:“大人,给老夫人的药我每日亲自送去,不能假手于人,伺候老夫人的人要提点着,如果只是轻微疼痛就用热盐 袋敷一敷。” 梁世儒又给苏芸暖加了一条:谨慎!聪慧!如此女子啊。 梁世儒临走的时候又调派了人手看护着义庄。 身为县令,他哪里看不出来百草堂治死人的事情太蹊跷? 但空口无凭,也需要权衡利弊,万和堂的背景不浅,别的不说,草药都得求助万和堂,真是难啊。 回到府里先去看望母亲,得知母亲睡得沉,也没有再说疼,梁世儒交代了热盐袋的用处后,才转身回去书房坐下来,久久沉默。 世道不是一天坏的,但坏到这个程度是没想到的。 如今指望不上旁的,唯有自救。 想到自己四处求人,只为了春耕能有种子都没求来,梁世儒就止不住唉声叹气。 越是艰难时候,他就越怀念祁侯爷还在的日子,海清河晏,天下太平。 愤慨的时候也会想,是不是大晟国的气数尽了?天子无德,累及百姓也就是现在这样子了吧? 伏案奋笔疾书,写好了的奏折放在案头,梁世儒突然捂着脸,低声呜咽,百姓难,他更难,可哪里有破解之法啊! 梁安站在门外不敢出声,天底下被愁到落泪的县官能有几个?怕只有自己家的大人一个! “梁安 。”梁世儒平复心情,叫梁安进来,把一封信用火漆封好递过去:“去玉门关见崔大人,亲手把书信递过去,就说梁世儒拜/谢了。” 梁安接过书信放在怀里:“是,小的即刻启程。” 梁世儒摆了摆手:“多带些吃的,一定要把信送到。” “是。”梁安出门,踏着夜色往玉门关去。 天底下的人都知道祁侯爷能救世,可祁侯爷死了,如今玉门关的人还是侯爷的人,只希望还能念在曾经和侯爷一面之缘的情分上,伸以援手。 一夜,苏芸暖和薛丁元轮流守着这些病人,药浴的时候苏芸暖避开,这些病人互相扶持,也算是难得。 清晨,就在这些人饥肠辘辘的时候,肉香让他们都比平日里有力气了。 “薛叔,一个人就能吃一碗,接下来要喝药饮。”苏芸暖拿过来盐又放了一些:“有些咸,刺/激他们多喝水才行。” “好。”薛丁元坐下来:“芸暖姑娘,我让要堂里的人过来搭把手,你不好好歇一歇是不行的。” 苏芸暖摇头:“薛叔,最多六天,最少三天,这些人都会好转,就算不痊愈也无妨,后续喝一些汤药就行了。” “你是怕人多手杂?”薛丁元问。 第99章 义庄的草药出问题了 苏芸暖垂眸:“是怕有人再对百草堂动手,薛叔得想一想,这一关咱们过了,那些人就没有后手了吗?真要是不依不饶的折腾,咱们也折腾不起,有千日做贼的,可没有千日防贼的。” 薛丁元点头。 “这些人不单单需要需要药,还需要吃喝,我让段叔他们进山打猎,大云她们进山采药,后续草药也不会太缺了。”苏芸暖说。 薛丁元眼睛一亮:“我能试找到吃喝,你等着。” 苏芸暖抬头看薛丁元兴冲冲的样子,满腹狐疑,自己不是没在百草堂待过,就百草堂的那些吃喝,薛丁元能去哪里找来吃的呢? 衙役得了薛丁元的话,也没耽搁就去报信儿了,等薛掌柜的出现在义庄大门口的时候,苏芸暖都愣住了。 薛丁元,薛掌柜,这两个人是兄弟吧? 薛掌柜也看到了熬药的苏芸暖,眉头紧锁问薛丁元:“你要这么多吃喝,我要是被东家查了怎么办?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咱们家都去喝西北风?” “大哥,你去找梁大人啊。”薛丁元可怜巴巴的看着薛掌柜。 薛掌柜气笑了:“你倒真成了大善人啊,我还以为这辈子听不到你叫我一声大哥了呢,罢了,你且等着吧。” 薛丁元给薛掌柜的 鞠躬,薛掌柜一甩袖子就走了。 看到满心欢喜回来熬药的薛丁元,苏芸暖试探着问:“薛叔,你知道我和登仙酒楼做过买卖吗?” “知道,买卖是买卖,人情是人情。”薛丁元笑着说:“你是个善心的好姑娘,治病救人还救了百草堂,我自然要竭尽全力了。” 苏芸暖笑道:“这就是救人者,人恒救之。” 薛丁元这辈子就没如此开心过,不为了别的,人生在世知己难求,自己学医道,行的是治病救人,做的是悬壶济世,为了完成自己的夙愿,连亲兄都不愿意搭理自己了,没想到撑了这么多年,被苏芸暖的话给暖了心,感觉过去所有付出都值得了。 因为薛掌柜仗义出手,这些人吃上了苏芸暖要求的饭菜,大门紧闭无人知道里面的情况,青牛县的人每天会看到大门打开三次,苏芸暖会去衙门后宅,余下的消息探听不出来,义庄外面衙役都龙睛虎目的看着,根本靠近不了义庄,就更不用说打探出来什么消息了。 梁府,梁老夫人满头大汗的坐在床上喘粗气,苏芸暖在一旁等着。 “我今儿小解很舒畅。”梁老夫人拿着帕子擦汗:“也没有很疼,得谢谢苏姑娘的妙手和良药了。” 苏芸暖眼里有笑意:“老夫 人能信得过我才行,不然也能这么快有效果。” 梁老夫人揉着腿:“唉,被折/磨的不成样子,哪里还顾得上礼数?都是那些个庸医给气得,治了多年也不见效,药吃了不少,疼是照样儿疼。” 苏芸暖给梁老夫人诊脉。 梁老夫人打量着苏芸暖:“你小小年纪医术倒厉害得很,是家传?” “嗯。”苏芸暖垂眸,淡淡的说:“治疗这段日子老夫人要忌口,多喝水,吃清淡的食物,多锻炼,如果偶尔疼得厉害就去叫我,那是在排石,病根儿不除总归还是要疼的。” 梁老夫人看苏芸暖从背篓里拿出来个装药用的小罐子,舒缓的靠在软枕/上:“不如你先说说想要什么富贵?” 苏芸暖抬头冲梁老夫人一笑:“这个回头我跟梁大人说。” “我儿是个好官,可不行狮子大开口,那样我就不答应。”梁老夫人虎着脸说完,又忍不住哈哈大笑了,摇着头:“我打听过了,你是个好姑娘,治病救人还被人冤枉,等你从义庄回来时候啊,我给你接风洗尘。” 这梁老夫人的性子应该是个温和的,只能说得病后被折腾的狠了,才会那么不讲理,如今好好说话的样儿都透着慈祥劲儿。 苏芸暖嘱咐了如何用药,出门往 外走的时候被周婆子等到了。 “苏姑娘,我儿子和孙子咋样了?”周婆子问。 苏芸暖笑着说:“放心吧,一准生龙活虎的回家。” 周婆子从怀里拿出来个布包塞到苏芸暖的怀里:“求您多费费心了。” 苏芸暖看周婆子急匆匆离开的背影,笑了。 苏芸暖把布包放进背篓里,一个人往义庄去,路上百姓都好奇的打量着她,有人/大声问:“你真的能治好那些人吗?” “能啊。”苏芸暖停下脚步,看着问话的人:“百草堂的药也是我送过去的,很多人都治好了,可以打听打听。” 旁边有人/大声对苏芸暖说:“百草堂的药吃死人了,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啊,但百草堂治好的人那么多,就没有站出来为薛郎中说话的,这就很奇怪了呢。”苏芸暖说完,阔步往义庄去。 如今的青牛县,义庄这边一点点儿风吹草动都格外引人注意,特别是家里有病人,又束手无策的人,恨不得能把人扔到义庄里去,治不好也是死,万一治好了呢? 到义庄门口,苏芸暖和衙役打了招呼要进门去,听到有人喊她。 “苏姑娘,等一等。” 苏芸暖回头看到跑来的人,面上一喜:“雷叔,怎么是你?” 雷洪毅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是来问问,那些药咱们卖什么价合适,薛郎中被留在这边后,我们就不再卖药出去了,现在那边围了好多人。” “这样啊。”苏芸暖让雷洪毅等一会儿,进门去把薛丁元叫出来了。 薛丁元只说按照原本的价格卖,并且去请万和堂的阚裕丰坐堂。 义庄里,苏芸暖好奇地问:“薛叔,万和堂的郎中可信吗?” “可信,以前是不愿意和他们计较,如今我也明白了,人善被人欺,既然他们不仁就别怪我不义。”薛丁元把一篓子草药拿出来递到苏芸暖面前:“这些草药都有问题。” 苏芸暖拿起来一味草药仔细的闻了闻,皱眉:“用了闹羊花!” 闹羊花也叫羊踯躅,全株有毒,尤其是花和果毒性最大,用闹羊花的汁水浸泡药材,味道就很难分辨,一旦用了这种药材,轻则腹泻、呕吐,一旦过量就会致死。 薛丁元冷笑:“对,如果义庄里真治死了人,我们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薛丁元猜到是万和堂的手段,苏芸暖也猜到了,可这没什么用,空口无凭能把万和堂怎么着?除非死了的人开口,或者是活着的人反水,否则没用。 “这和用阚裕丰去百草堂有关系?”苏芸暖问。 第100章 破局成功,苏芸暖说治病 薛丁元也不瞒着苏芸暖:“阚裕丰是我的师兄,为人是很不错的,但家大人口多需要养活,这才去了万和堂,如今事情闹得不小,师兄必然不会置之不理,我也给师兄个台阶下,只要去请,必会答应的。” 苏芸暖总算是明白了。 “再说了,万和堂里最好的郎中就是师兄,看没了师兄后,万和堂还拿什么和我百草堂比。”薛丁元沉声:“我以前就是想错了,悬壶济世的人,太穷就没啥用,你看看百草堂的药架子都空了,要不是因为穷,怎么能没有药?” 苏芸暖笑了:“薛叔是想到赚钱的路子了?” “本来就有路,只是我以前太清高了些,以后百草堂治病都看人下菜碟,穷人少收和不收钱,有钱人的病,大病小病我都治,按价收费也应该。”薛丁元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兄长骂我愚钝,还真没说错。” 苏芸暖把草药扔进去篓子里:“这些都留着给梁大人,登仙酒楼的薛掌柜竟是薛叔的兄长,等这些事情过去后,真要是连累了薛掌柜,那我就出一套菜谱和薛掌柜合伙。” 薛丁元笑着说:“好说,好说。” 没深问。 苏芸暖也不深说。 俩人都知道眼前的事不轻松,不严防死守真出了点儿差错,那还有以后?就算是官府不治罪,这些百姓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们。 “苏 姑娘,我能做点儿啥?”周德才走过来,小心翼翼的问。 苏芸暖起身:“周大叔觉得好一些了?” “是,是,不哆嗦了,也有劲了,我能做啥就吩咐,看你们俩忙前忙后的不落忍。”周德才着,回头指了指后面的人:“还有好几个都和我一样,苏姑娘,我们能做啥?” 苏芸暖扬声:“这样我就不客气了,大家这也是共患难的情份,你们帮我和薛叔给还不能自己动弹的人泡药浴行不行?” “行,行。”好几个人应声。 苏芸暖对周德才说:“周大叔就帮着我劈柴吧。” “行,我也提水,苏姑娘说的对,都是共患难的情份,我们多做点儿,你们能少挨一些累就行。”周德才说着拎着水桶就去旁边井台了。 三天一晃过去了,苏芸暖看着一个个都忙了起来,病得最重的人也能出来晒太阳了,终于露出了舒心的笑意,熬好了给梁老夫人的药,提着那满满一篓子泡过闹羊花的草药,出门往衙门去了。 梁世儒每天都要问几次义庄那边的情形,听说那些病人竟都开始干活了,也是高兴的很,这危难时刻,真正的好人是敢于站出来的人,真正的好事也莫过于病人好转了。 “大人,苏姑娘给老夫人送药来了,还让属下把这些药带过来,让大人请几位郎中查验查验,点名不要万和堂的郎中。”衙役提着 草药篓子过来,一五一十的说了苏芸暖的话。 梁世儒立刻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吩咐衙役去请几个赤脚郎中来。 梁府,梁老夫人正捂着肚子在床上折腾呢,听说苏芸暖来了,强打精神坐起来。 “老夫人是疼的难忍?”苏芸暖一进门就看出来不妥当了,梁老夫人脸色苍白,一头冷汗。 梁老夫人摆手:“不碍事,不碍事,这疼一阵就有小石头出来了。” “那也不用这么忍着,老夫人躺下,我给您行针。”苏芸暖知道这是在排石,让伺候在旁边的婆子去把汤药温一温,支开了下人,给梁老夫人打了一针止疼针。 梁老夫人靠在软枕/上:“苏姑娘啊,我从昨儿夜里就开始一阵阵疼了,小解出来的小石子可不少,难道我这肚子里都是石头?” 苏芸暖摇头:“哪能?老夫人不要担心,最多一两天就好了,排出来就断根儿了,您说呢?” “我就是这么想的,才有力气忍着。”梁老夫人看了眼苏芸暖:“听说你夫君在祈家军里?” 苏芸暖挑眉,梁老夫人还知道这个?看来是打听过了啊。 苏芸暖倒也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主要是自己根本就没见过潘玉龙,哪怕和梁老夫人说起来潘家的事情,也都很自然,但下定决心摘了童养媳的头衔儿,并且眼前就有一个绝佳的好机会。 任凭谁都无法 接受这样的关系,毕竟不是原主,当然苏芸暖想的还算挺周全的,不想伤了潘家兄妹的心,这不包括素未谋面的潘玉龙,在原主的记忆里,潘玉龙甚至有些讨厌她,这要真能摘了童养媳的头衔儿,那也是两全其美,互相成全了。 梁老夫人听苏芸暖说完潘家的遭遇,都直抹眼泪,感慨苏芸暖的命简直比黄莲都苦。 “老夫人心善,我很感激潘家这些年的抚育之恩。”苏芸暖把药拿出来放在桌子上:“要没有潘家的照顾,这条命也早就没了,可这童养媳的名头是大家默认了的,玉龙大哥并不愿意。” 梁老夫人一愣,打量着苏芸暖,小姑娘模样标致的很,还这么能干,潘玉龙咋想的?语气不悦的问:“他还不愿意了?” “您别生气,这不愿意也没啥不好的,我真心希望他能好好活着,遇到喜欢的姑娘,我也不喜欢他。”苏芸暖低下头,轻声说。 梁老夫人上一眼下一眼看苏芸暖:“为啥不喜欢他?” “他对我不好,打小就很讨厌我的,所以我不喜欢他。”苏芸暖没撒谎,潘玉龙是真不咋地。 梁老夫人点了点头,拍了拍苏芸暖的手臂:“那倒是,不过你这孩子必定是有后福的,瞧着吧,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借您吉言了。”苏芸暖仔细叮嘱梁老夫人要如何使用热盐袋,还留下了里面放了止疼药 的药丸,再教给梁老夫人几个利于排石的动作。 这边刚安排完,伺候梁老夫人的婆子进来禀告,说是梁大人要见苏芸暖。 苏芸暖告辞退下,到了前院就有家丁打扮的人带她来到了书房。 书房里,梁世儒脸色铁青,显然是气坏了。 苏芸暖福身行礼后,梁世儒说:“坐吧。” “大人是为了那些闹羊花泡过的药材发火吗?”苏芸暖问。 梁世儒点头,询问苏芸暖:“你可有什么法子?” “大人高看民女了,不过堵不如疏,治病的方子早就传出去了,薛郎中并没有任何私心,只要是轻症就能治好,重症的方子我没有外传,但药是足够用的,价格也十分便宜,倒不是我想要发这个财,一大家子人怎么都要活下去的。”苏芸暖说。 梁世儒很理解苏芸暖的心情,赞同的点头。 苏芸暖这才继续说:“百草堂药架几乎空了,无药可用就没办法救人,既然万和堂有草药,那就让他们救治,大人只需要按照百草堂的价格定价就好了啊。” “对啊!”梁世儒摇头苦笑:“是被气晕了头,这是个好法子。” 苏芸暖趁机说:“重症还是要百草堂治的,我的药不敢给万和堂。” “你倒是看得清楚。”梁世儒看了苏芸暖一眼:“我听家母提过,说苏姑娘想要一场富贵,不如说来听听。” 第101章 百姓知恩图报 苏芸暖垂眸掩去情绪:“大人这话也信,民女不过是让老夫人觉得我有所图,相信我会尽心尽力给治病,才那么说的。” “哈哈哈,聪慧。”梁世儒这些天的郁气都散了不少,一高兴便问了句:“那你可有什么事需要帮忙?” 苏芸暖起身给梁世儒行礼:“民女还真有一个不情之请。” 心情不错的梁世儒点头:“说来听听。” “当年民女年幼失怙,潘家爹娘念及旧情收留,并且代替长子定下了这口头上的婚约,可从小到大民女与兄长都不甚和睦,所以想要请大人答应民女,若有朝一日兄长归来,我们能把话说开了,不提婚约之事的话,大人能帮民女立个户。” 梁世儒暗暗吃惊,皱眉:“潘玉龙是本官亲自送入祈家军的人,你可知道行军打仗是会死人的?” “若兄长回不来,婚约在也无妨,民女愿意守节。”苏芸暖知道不能冒进,只能这么说。 梁世儒点了点头:“好吧,本官答应你,但潘玉龙若坚持迎娶,本官定不会做拆人姻缘的事。” 苏芸暖赶紧行礼:“是,民女记住了。” 离开县衙的时候,苏芸暖在心里告诫自己,凡事都没有一蹴而就的, 暂且走一步看一步,至少在和潘玉龙取消婚约的事情上,自己找到了一个还不错的靠山。 六天一晃就过去了,当义庄大门打开的时候,青牛县的百姓把这边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除了薛丁元和苏芸暖,二十个病人一个也不少,看着这些人走路带风的架势,许多人就站不住脚了,七嘴八舌的问苏芸暖和薛丁元怎么才能治病。 六天都没能接近义庄的明孝贤远远地看到这一幕,脸色阴沉沉的看了眼崔南旺。 崔南旺讪讪的不敢说话,还说什么?这些人都活蹦乱跳的出来了,就证明那些有问题的药材被发现了! 再者百草堂把阚裕丰请去坐堂诊病,对万和堂来说不亚于釜底抽薪。 “众位乡亲,薛某如今还有事情没处理好,不能亲自给病人诊病,不过大家放心去百草堂,阚郎中是薛某的大师兄,医术在薛某之上,百草堂的药还是原本的价格不变。”薛丁元抱拳转了一圈,扬声说。 有人立刻不干了,扯着嗓子喊道:“我们去衙门找梁大人,那些人根本不是百草堂的药吃死的,谁看到了啥别藏着掖着,早点儿让薛大善人回百草堂,我们就都有救啦!” 这一嗓子是真管事,这些人 簇拥着薛丁元和苏芸暖往衙门这边来,人太多,衙役不得不把两个人护在中间。 明孝贤一甩袖子走了。 崔南旺赶紧点头哈腰的跟上来:“东家,这事儿可不是几个泥腿子就说得算的,死了人的苦主们不让,那……”。 “闭嘴吧!牵涉到万和堂头上,那就是祸事临头!”明孝贤低声骂了一句,一弯腰进了马车里。 身为万和堂的东家,他心里非常清楚,万和堂要是被人如此告一状,还指望着那些人给撑腰?做梦吧,不落井下石就烧高香吧。 万和堂不给穷人治病,不是摆子明面上说的,是诊金贵,药贵,这一个贵字就挡住了那些穷人。 “得不偿失,得不偿失啊。”明孝贤喃喃自语后,吩咐身边的人赶紧去通知那几家死了人去告状的苦主,能全身而退就赶紧走,否则诬告可不是小罪。 除此之外还要再给一笔钱当封口费,赔了夫人又折兵莫过如此,但明孝贤深知,不断臂求生,梁世儒真要下狠心查封了万和堂,草药征用,自己就要伤筋动骨了。 梁世儒没露面,明孝贤认为这就是在给薛丁元机会,为百草堂造势,敲山震虎的效果很明显,他得收手!真真是憋气又窝火了! 衙役护送薛丁元和苏芸暖来到了县衙里。 身后是二十个治愈的人,衙门里是一些赤脚郎中,这些郎中负责确认这二十个人是不是真的好了。 梁世儒坐在主位上,苏芸暖和薛丁元带着人回来后,就站在一旁看着十几个郎中挨个给这些人诊脉。 这些人岁数都不小了,郎中是很受百姓尊重的人,在这些郎中诊脉的时候,所有人都屏息静气的等着结果。 诊脉之后,十几个郎中凑到一起商量过,最年老的郎中走到梁世儒面前,恭敬的抱拳,朗声说道:“回大人,二十人全部治愈!” 人群都是倒吸冷气的声音,片刻之后呼啦啦跪倒了一大片。 梁世儒抬头看出去,黑压压的都是人,起身走到大门口,抱拳:“大家起来吧,你们的心意本官知道,但百草堂的人命案不会因此就一笔勾销,功过不可相抵。” “大人啊,我们家中都有病人,都想要活命啊。”有老妇颤巍巍的哭着哀求:“薛大善人一直都在为穷苦百姓治病啊,他是人,又不是神仙,哪能治一个好一个啊,要是没就活就要怪在郎中身上,这世上还有人敢行医吗?” “对!死了的万老四就是个痨病鬼!我可 以作证他们家根本就不给治,他死了不能赖在百草堂身上,不能赖在薛大善人的身上!”有人开头,接下来七嘴八舌的人就多了,一个个死者的底细都不用调查,就有人站出来抖个一干二净。 梁世儒面色凝重,再次抱拳:“知情者可以到本官这里说明情况,既然如此我们受百草堂恩惠多年,也该回报一二!如今时疫肆/虐,不能寒了医者的心!” “大人,我作证!” 一个个人站出来,都是一脸气愤。 搁谁都生气,平常这事儿没人管,各扫门前雪是也正常,可现在是什么时候啊?明知道这病百草堂能治好,还要等死吗? 关乎到每一个人,谁都不可能忍着。 “大人,我们都是被治好的病人,我们可以作证在百草堂没有见过这些死了的人求医问药。”一大群人站出来。 苏芸暖微微眯起眼睛,眼底酸涩,这就是回报吧,不管所有人都处于什么目的,至少愿意站出来保护薛丁元。 薛丁元抬起袖子频频拭泪,能不感动吗?行医多年,救人无数,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落难的时候,救自己是这些人。 梁世儒负手而立,扬声:“来人!彻查死者及家人!” 第102章 金氏认罪伏法 这就是在为薛丁元做主了。 百姓不肯离开,哪怕薛丁元反复告诉他们去百草堂治病,这些人也不肯离开,都聚集在衙门的大门前等消息。 陆续有衙役回来,带回来的消息如出一辙:“那些死者的家人都跑光了,去了哪里不得而知。” 梁世儒当场宣布:“百草堂洗脱嫌疑,一旦发现死者家人可立即报官,构陷之罪决不轻饶!” 百姓跪地下齐声大呼青天。 薛丁元被释/放,他看着苏芸暖。 苏芸暖笑着说:“薛叔快回去吧,百草堂的病人很多,一个郎中根本忙不过来,我这边无需担心,大人心中已有明断。” 薛丁元点头称是,在百姓的簇拥下离开了衙门。 梁世儒升堂,带上来金氏。 金氏一看苏芸暖老神在在的坐在椅子上,知道完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时候,惊堂木一响,就吓得一哆嗦。 “金氏!你状告苏芸暖用药不当害死了赵长林,仵作验尸的结果可知道?”梁世儒问。 金氏点了点头,又拼命地摇头:“不知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无妨,来人,宣仵作上堂!”梁世儒吩咐下去。 仵作上了大堂,恭敬的给梁世儒抱拳行礼后,一字一顿:“六日前验 尸,赵长林胃里并无草药,死的时间也和原告所说的对不上,要提前两天,死因是被绳索勒住脖颈窒息而亡,而非自缢……” 仵作每说一句,金氏的脸就苍白一些,还不等仵作说完,金氏的脸惨白如纸,目光也呆滞了许多。 惊堂木再次响起。 金氏条件反射的跪趴在地上,嘴唇颤/抖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本官素来不准刑讯逼供,可奈何总有刁妇无知,触犯王法犹不自知!来人啊!用刑!”梁世儒显然不愿意再浪费时间了,所有人都明白怎么回事,但必须要金氏的口供才行,对于这等刁民不用刑怎么行? 哗啦啦的声音响起,刑官拿着刑具上了大堂,两个衙役抓着金氏的两只手,就要用刑。 金氏突然大笑出声:“我儿子死了,我儿子死了!我杀了赵长林,他不信芸娘的药能治病,让我试药,他不管我死活,我不要死他就必须死!” 梁世儒止住了刑官。 金氏甩开了衙役,指着苏芸暖:“是你吧?是你让赵长林把所有人都杀了,你们不敢出门,所有人都死了,你们就可以想干啥就干啥了吧?” “我恨你们!就是你们这些当官的无德!我们这些老百姓才要靠吃人才能活下去!我…… 唔唔唔。”金氏的嘴被堵住了,拼命挣扎也没用。 苏芸暖起身走到金氏面前,声音不大,字字清晰:“你儿子死了,赵长林不想他被村子里的人吃掉,所以想祸水东引,借我大宅里的人手杀那些村民,担心我们下手不够狠,先给这些人喝了毒酒。” 金氏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苏芸暖。 苏芸暖看着金氏:“当晚,在我门口那些人已经有倒地不起的了,赵长林带着那些活人,把死了的人带去祠堂煮了吃,在锅里再下毒,彻底杀死所有村民回去后,已经病入膏肓动弹不得,而你吃了我的药有力气,杀了赵长林后还打着他的旗号到我门口拿药,对吧?” “你!你怎么知道!”金氏脱口而出。 苏芸暖淡淡的勾起唇角:“因为你家灶房的碗里还有残余毒药,你儿子被埋在了你家后院,祠堂里那些人都是中毒而死,那晚的人只有赵长林没中毒,是被勒死的,能勒死他的人除了你,还能有谁呢?” “我不杀他,死的就是我了。”金氏也不在乎了,看了眼刑具:“也用不着给我上刑了,早就活够了,这日子还有什么盼头?” 梁世儒下令押金氏去大牢,等写了供词之后往上报,杀人偿命,秋后问斩是跑不 掉了。 “多谢大人还民女清白,民女能回家了吗?”苏芸暖问。 梁世儒点头,见苏芸暖转身往外走,出声:“苏姑娘,那治病的药可还会送来青牛县?” 苏芸暖回身,低头福身:“会,大人能护得住我们,我们为什么不治病救人呢。” 梁世儒有些羞愧:“来人啊,送苏姑娘回愚谷村。” “大人。”苏芸暖赶紧出声:“我还要去百草堂,不劳烦了。” 既然来了,得见见薛掌柜,这买卖得做起来了。 薛家兄弟二人,弟弟薛丁元打小心善学了医术,哥哥薛丁善子承父业做了登仙酒楼的掌柜。 而家境殷实的薛家也多亏了薛丁善,才能在这个乱世里能吃得饱穿得暖。 至于登仙酒楼的东家,苏芸暖打听不出来具体的信息,只知道这家的买卖做的十分豪横。 在这样的乱世里,几乎大都城到这种县城都有登仙酒楼,这背后得是多大的底气!别说粮食人家不缺了,就是各种菜的原料和配料,每天消耗的是多少? 苏芸暖来到登仙酒楼,小伙计看到赶紧迎接过来:“苏姑娘您先这边坐着,小的去跟掌柜的说。” “有劳了。”苏芸暖坐在临窗的位子上,看着街上的人。 阳光明 亮,百姓衣衫褴褛,熬过寒冬的他们都瘦骨嶙峋,眼神茫然,这感觉真不好,苏芸暖甚至在想,如果有了粮种,这些人会不会忍不住都充饥了? 春天本来是播种的季节,只有在这个春天耕种,才能不重复去年冬天的灾难。 “苏姑娘。”薛丁善笑呵呵的迎过来:“这是没事了?” 苏芸暖点头:“过来感谢薛掌柜的帮助,再就是想见一见东家。” 薛丁善给苏芸暖倒茶:“不着急,东家先去了永固县,咱们这边是细枝末节的地方,不会那么早来,怎么也要三两天吧。” “也好,我用这段时间准备一下。”苏芸暖没多停留,出门打算去百草堂看一眼就回家去。 百草堂门口人满为患,祈煊站在旁边格外惹眼。 “我来接你回去。”祈煊说。 苏芸暖问:“是家里有什么事吗?” “没事,走吧。”祈煊转身走在前面,苏芸暖不信,如果不是有事儿,就算是祈煊来接自己,最低起码也得带着玉宝一起。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都沉默不语,眼看要到愚谷村了,祈煊停下脚步:“苏芸暖,村子里来了一个家族,是潘玉龙带回来的。” 瞬间,苏芸暖如遭雷击的站在原地,潘玉龙回来了? 第103章 杨婆婆是个护犊子的人 这是个坏消息。 以至于苏芸暖往回走的脚步都沉重了。 她刚刚适应了环境,也摆脱了困境,本想着能缓口气儿,至少能认真的盘算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的时候,真不适合见潘玉龙。 “嫂嫂。”潘玉双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苏芸暖,赶紧握住了她的手:“是祈大哥去接你的吗?” 苏芸暖点了点头。 潘玉双拉着她进屋,杨婆婆牵着潘玉竹的手站在门口,看到苏芸暖,潘玉竹撒腿跑过来,一把抱住了苏芸暖:“嫂嫂,大哥回来了,他在盖屋,二哥和三哥都过去了。” “哦。”苏芸暖弯腰抱起来潘玉竹:“玉竹什么时候过去啊?” 潘玉竹笑眯眯的贴在苏芸暖的怀里:“我要等嫂嫂一起回家。” “先进屋吧。”杨婆婆侧开身,语气很沉重。 进屋落座后,潘玉双和潘玉竹都眼巴巴的看着苏芸暖。 “阿暖要回去吗?”杨婆婆问。 苏芸暖抬头看着杨婆婆担忧的神色,福至心灵的摇头:“姨姥姥,我不想回去,名不正言不顺,再说我有您在,您把我留在身边吧。” 潘玉双一听不干了,拉住了苏芸暖的衣袖:“嫂嫂,你这说的是哪里话啊?你是我们的嫂嫂,大哥回来了,咱们不是该一家团圆 吗?” “玉双啊。”杨婆婆拉长了声调儿:“你还是岁数太小了,姨姥姥也想让阿暖在我这边,你想想,你大哥迎娶阿暖了吗?没有聘书,没有媒人也没有聘金,如果这个时候阿暖过去跟你们住在一起太不合适了,如今的潘家上百口人,到时候会瞧不起阿暖的,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潘玉双抿了抿嘴角:“他们算什么?当初我们都要饿死的时候,咋不见潘家什么族人?我不认他们,我就认嫂嫂。” “你大哥今非昔比了,要真心真意求娶的话,姨姥姥也乐见其成,潘家对阿暖有养育之恩,阿暖也拼了命护着你们兄妹几个活了下来,你舍得阿暖被人家嚼舌/头?”杨婆婆语重心长的说:“所以啊,玉双不妨回去,你们坐下来商量商量,这婚事做数,就按照规矩来,就算是不作数,也没事,我给阿暖做主。” 听话听音儿,苏芸暖知道杨婆婆是动真格的了。 这是个心疼自己的老人家,毕竟潘玉龙回来不是一天两天了,肯定知道自己在青牛县衙门,平常百姓进了衙门没好事!更何况还是个姑娘家。 潘玉龙不第一时间去衙门询问,哪怕说就是看看自己那都是情份。 不声不响没动作,傻子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了。 所以杨婆婆才会直接说,甚至她老人家都害怕自己一溜烟儿跑去见潘玉龙,那就把自己的尊严踩稀碎了。 原主真会这么做,但现在是自己做主,见什么见?所谓的祈家军做的那些龌龊事,绝对不是个例,想想都反胃,又因为潘玉龙对原主真不咋地,所以苏芸暖非但不想见潘玉龙,甚至都想着怎么退婚了,唯一以外的是潘玉龙回来的太快。 潘玉双也明白杨婆婆说的对,当然更希望大哥这次能明媒正娶的把嫂嫂接回去,所以满怀信心的带着潘玉竹回去商量,毕竟这是爹娘在的时候就定下来的婚事,不可能变的。 等潘玉双走后,杨婆婆握住了苏芸暖的手:“阿暖受苦了。” “姨姥姥放心吧,我一点儿苦都没受,还把金氏送进去了,往后在村子里能安生过日子了。”苏芸暖问:“大云姑姑她们呢?” 杨婆婆叹了口气:“潘玉龙三天前就带着好多人进村了,说是常乐潘家,一族人迁居到愚谷村是为了潘玉龙,并且我看潘玉龙可不是从前的样子了。”杨婆婆看了眼苏芸暖的表情,见她没多激动,才继续说:“段老六带着人进山去了,说是不耻与之为伍。” “我明白了。”苏芸暖抿了抿嘴角:“姨姥姥,我不想嫁过去。” 杨婆婆顺着苏芸暖的发丝,柔声说:“这婚姻啊,讲究门当户对,高攀到最后受苦的多,享福的少,虽说玉虎他们对你很好,但你嫁得是潘玉龙,不是良人咱们不嫁也罢,姨姥姥看得出来,我阿暖是个浑身本事的能耐人,咱们不能犯糊涂。” 苏芸暖笑了:“嗯,我去做饭,这几天虽说没受苦,但是治病熬药挺累的,吃饱喝足就饱饱的睡一觉。” 一老一小两个人在灶房里忙活,饭菜简单,但真让苏芸暖安心,毕竟杨婆婆是真心疼自己,在这个处处都让人抓狂的世界里,亲人般的温暖是非常弥足珍贵的。 夜,静悄悄的。 杨婆婆躺下来,偏头看配药的苏芸暖:“阿暖,你怕不怕那些人刁难你?” “谁?潘二林还是潘玉龙?”苏芸暖回头看着杨婆婆。 杨婆婆眯起眼睛:“大户人家规矩多,只怕盯上你的人会很多啊,如果潘玉龙能开口让婚约作罢,就算有良心了。” 苏芸暖何尝不也是这么想的。 “姨姥姥放心,我治好了梁老夫人的石淋之症,有三分面子在,求到县令头上立一个女户应该可以。”苏芸暖把草药放好,过来脱鞋坐在炕上:“怎么都不能嫁过去的,我不想跟潘玉龙在一起。” 杨婆婆拍了拍苏芸 暖的手臂:“有姨姥姥在,咱们不用立女户,女户一旦立起来就毁了你的后半生了,只要我活着就能护着你。” “睡吧。”苏芸暖躺下来:“回头让薛郎中给姨姥姥看看。” 杨婆婆笑了:“我信不过别人,信咱们家阿暖。” 这一夜,苏芸暖是头一回睡得安宁,不用背负照顾潘家兄妹的责任,也不用担心乔大云这些人的生计,只有一个护着自己的老人家,真好。 她承认自己是个不够能抗压的人,打从在这个世界睁开眼睛开始,真的压力太大了。 三天,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别说潘玉龙了,潘家兄妹几个都没有过来看苏芸暖,这可让杨婆婆窝了一肚子的火! 当真是能共苦不能同甘了! 苏芸暖没有这样的心思,她可忙了,忙着整理菜谱,梅娘的眼皮子太浅了,几个菜谱就给把尾巴翘天上去了,必须教训,人生苦短,谁忍着谁?只有没能力的人才会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苏芸暖认为报仇这事儿,逮住机会立刻就教她做人才行! 终于,一辆马车停在了苏芸暖的大门外,薛丁善陪着个少年下了马车,少年一身暗金纹的白色长袍,束发带上嵌着一块无暇美玉,眼神慵懒的看着大门:“这就是苏芸暖的家?” 第104章 少东家有点儿傲啊 薛丁善赶紧陪着笑脸:“回大少爷,正是。” 少年扫了眼车夫,车夫立刻去叫门。 杨婆婆这几天就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大门旁边,嘴上啥也不说,但心里是真着急,潘玉龙那个瘪犊子迟迟不来,就是明摆着不把阿暖当回事,她是真盼着潘家能早点儿来人,听到敲门上赶紧站起来,应了一声:“来了。” 这大门结实得很,也比以前的大门高大厚重,杨婆婆把大门打开一条缝看出去,一眼就看到了容貌俊俏的少年,目光一挪看到了薛丁善,这才把门打开得大一些:“是薛掌柜啊。” 薛丁善一抱拳:“老太太,苏姑娘住在这边吧?” “嗯,有事儿啊?”杨婆婆忍不住又看了一眼站在马车旁边的少年,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难道是来找阿暖治病的?杨婆婆心里暗暗琢磨。 薛丁善走过来:“跟苏姑娘约好了,那是登仙酒楼的少东家,快跟苏姑娘说一声。” “先进来吧。”杨婆婆把大门打开,潘家昧良心,阿暖可还得活下去,买卖上门是大好事! 苏芸暖已经走过来了,她平日里就在西屋临窗的地方配药,听到动静就知道是登仙酒楼的少东家来了,迎到 门口扶着杨婆婆:“姨姥姥进屋去吧。” “成。”杨婆婆嘴上答应,可没进屋,虽说家里日子过的穷,但待客是礼数,去了灶房烧热水,找出来糖罐子往碗里放了点儿,这已经是很奢侈的招待了。 此时,苏芸暖请试少年和薛丁善进屋落座,家里没什么气派的椅子,三个小凳子一张矮桌。 少年打从看到苏芸暖的时候,就仔细的打量过了,这会儿坐下来抬眸看着苏芸暖,并没有什么避讳的意思,神色还是带着几分慵懒,开口:“某是登仙酒楼的少东家,在永固府尝过郑家酒楼的菜,都是出自你的手吗?” 苏芸暖容色淡然的点了点头:“是。” “你跟郑家酒楼是分红利,登仙酒楼不给别人分红利,菜谱也要和郑家酒楼不一样,可?”少年一个可字在唇齿间荡了一瞬,声调微微的挑起了些许。 苏芸暖抬头看着少年,十七八岁的公子哥儿,唇红齿白,气度嘛,略有些倨傲,当然了,登仙酒楼的少东家,在这些穷苦百姓面前,确实有倨傲的资本。 “价格会贵一些,但必也是物超所值的。”苏芸暖说。 少年笑了:“我陆家怕没有好菜谱,不怕贵。” 这一笑,如春花 初绽,倒还真让苏芸暖微微缩了缩瞳孔,还青涩的年纪能有如此美貌,少年很不错嘛。 苏芸暖起身拿过来自己这几日准备的菜谱,说实在的,八大菜系的经典菜品都是身为吃货的自己手到擒来的拿手菜,要问为什么都会,理由只有一个:馋。 菜谱放在手边:“陆公子不如说说,你想要多少道菜。” 陆怀瑾挑眉,山野村姑好大的口气! “有多少,要多少。”陆怀瑾淡淡的说。 苏芸暖也笑了:“我这里一百七十二道菜谱,一道菜谱百两银子也未必能卖,陆公子还是别贪多,没有好厨子,菜谱拿到手也只是废纸一张,何必呢?” 这话让陆怀瑾来了兴致,扫了眼苏芸暖放在手边的册子:“你觉得我陆家买不起?” “我是怕你陆家的厨子本事不够,陆公子再花了冤枉钱,这里只有十道菜的菜谱,你可以尝一尝菜,相中哪个菜谱了,咱们再谈价格。”苏芸暖是真有底气,这底气别说对上个少年,就是对上个久经商场的老油条,也是不惧的,毕竟随便拿出来一个菜谱都是孤品。 陆怀瑾点头:“可,薛丁善,按照苏姑娘的要求准备食材。” 这句话很拉好感度,苏芸暖 自然不客气,十道菜的食材一起报给了薛丁善,薛丁善带着车夫回登仙酒楼准备。 陆怀瑾起身走出门,站在院子里往东边看了眼,一块块绿油油的菜地吸引了他的目光,背着手走了过去。 杨婆婆端着糖水进屋,发现来了仨人走了俩,看苏芸暖在挑拣草药,放下了水碗过来问:“咋样?” “这是一个有钱的人,还有粮,我想用菜谱换粮种。”苏芸暖把挑选好的草药放在筐子里:“得种地,不种地还是会挨饿的。” 杨婆婆叹了口气坐在旁边:“阿暖啊,这些事情哪是咱们能盘算的,赵长林把村子里那些个人都杀了,可这不又来了一百多口人吗?我这几天就琢磨,潘玉龙是出息了,不然咋能让那么多人都搬来,到现在都好些日子还没动静,保不齐就是冲着愚谷村的田来的呢。” “姨姥姥别担心,咱们手里只要有两种,大云姑姑那些人也不少,再说了,这可不是潘家庄,这是愚谷村,李大叔那些人不也得种地?咱们不着急,但是先一步准备好了,到时候能逮住个好机会,至少活下去是没问题的。” 苏芸暖看着杨婆婆担忧的样子,笑了:“我可不怕潘家人,就怕他们太懂事拉拢了 李大叔那些人,否则我手里有粮种,就不会缺人。” “阿暖啊,这些本事可别露出来太早,防人之心不可无啊。”杨婆婆轻声说。 苏芸暖当然知道,潘玉龙或者说潘家那些所谓的族人都得防备着点儿才行,让他们知道自己的本事,反倒会把自己捆住,那可不行。 俩人在屋子里说话,门外兴冲冲回来找苏芸暖的陆怀瑾听了个全,停下脚步微微皱眉,转身往菜地那边去了。 想要粮种啊,这可真是野心不小,别说陆家,就是昏君老皇帝都在为粮种发愁呢。 这个苏芸暖还真是有点儿意思,就看她的菜谱如何了。 只要菜谱能打动自己,银子照样给,自己可以用粮种换一些这院子里的菜种子,这些菜自己都没见过几样呢。 挑选好了药材,苏芸暖抓了一只母鸡,宰杀处理干净放在锅里熬老汤,还把处理好的鹿骨和一些肉都放在锅里,这些肉没多少了,天气暖和也放不下,等菜谱的事情谈好了,自己得进山去一趟才行。 苏芸暖忙里忙外,没注意旁边被惊到的陆怀瑾拿出来帕子在擦汗,弱质女流,宰鸡堪比自己见过最好的伙计还利落。 这可有点儿骇人了啊!什么来路? 第105章 合作非常愉快 高汤是许多菜品的灵魂。 杨婆婆别的帮不上,就坐在灶房里烧火。 拿了提篮,苏芸暖过来菜地这边择菜,配料的菜也需要不少。 “这些都是你种的?”陆怀瑾出声。 低头摘菜的苏芸暖回身抬头:“嗯,你不会没见过这些小青菜吧?” 这话把陆怀瑾噎得差点儿冒泪花子,哪里会承认自己真的好多都没见过,皱眉:“这些难登大雅之堂的东西,没甚大用。” 苏芸暖笑了,这少年还真傲娇,心思一动连带着野菜也都摘下来一些放进了篮子里,瞧不起青菜?一把野菜都能让你有吃不起的感觉! 薛丁善带着食材过来,苏芸暖不用他帮忙,在厨房里忙活起来。 外面,陆怀瑾把薛丁善叫到了菜地那边:“这是青牛县才有的菜?” 薛丁善看过之后也懵了:“少东家,这些青菜我也没见过。” 这可邪门了,他们就是做食府的,但凡能吃的东西有几样是没见过的?竟在一个农家院子里,开眼界了! 香味儿飘出来,陆怀瑾也不看别的了,回到院子里坐在小板凳上,垂眸静默,试图分辨出来这些菜品是什么来历,这不动这个心思还好,动了这个心思后,陆怀瑾就更郁闷了,家传本事之一,那就是天下美食无可 出其右,还是在这个小院子里,自己连一直都很自信的闻香辨谱的本事都失灵了! 上菜,粗陶的碟子和大海碗摆上桌。 奶汤鲫鱼、回锅肉、白切鸡、樱桃肉……,最后端上来一大海碗绿莹莹的汤。 菜都不多,摆在面前绝对是色香味俱全。 一碗清水,一副碗筷,苏芸暖请陆怀瑾品菜。 吃相矜贵的少年,逐渐就丢了规矩,大快朵颐吃的那叫一个香甜,最后添了一碗绿油油的汤,喝了一口,陆怀瑾愣住了,抬头看苏芸暖:“这是你菜园里的青菜?” “不是,是野菜。”苏芸暖问:“好喝吗?” 陆怀瑾点头,可能是吃的太满足了,人都没了傲气:“你真厉害,跟我去京城吧,做我们陆家的客卿,要求随便提。” 旁边薛丁善差点儿没忍不住出声阻拦,打心底不愿意让苏芸暖去,身份太低会被人欺负啊。 “我不去。”苏芸暖拒绝的干脆,一个梅娘都敢欺负自己,陆家肯定不凡,自己去受那个罪?再说了,客卿说到底不还是要依附于主人家吗?只要有足够的时间,自己想要的都能得到,靠别人做什么? 吃过这一顿饭,陆怀瑾对苏芸暖是真刮目相看了,即便是被拒绝了也不恼火,拿了帕子擦了擦嘴角,伸出手本想漱 口,又缓缓地放下了。 虽然是含/着金汤匙生在富贵家的人,但这两年来见到了太多人间疾苦,那些个讲究没有几家还能坚持住。 “这几样菜谱我都要了,价格你定吧。”陆怀瑾说。 苏芸暖把写好的菜谱拿过来:“穷人乍富可不好,我和姨姥姥也怕守不住这份财,陆公子能不能帮忙寻一些粮种来?” 陆怀瑾摇头:“陆家吃喝不愁,粮种真是处处都没有,就是朝廷也在为粮种发愁呢。” 苏芸暖没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陆怀瑾。 反倒是陆怀瑾不好意思了,清了清嗓子:“再说了,就算是有粮种也不多,你这些菜谱的价格得千两银吧?这买卖没法做,祖训压在头顶上,陆某可不能坏了规矩,巧取豪夺伤阴德。” 苏芸暖还挺佩服这少年的,别看有些倨傲,但很有底线嘛。 见苏芸暖还没有说话的意思,陆怀瑾都尴尬了,只能自顾自的说:“我用粮种跟你换点儿菜种,菜谱的银子该怎么结算,就怎么结算,行不行?” “好。”苏芸暖答应的爽快,这反而让陆怀瑾意外了,还以为她会拿着架儿,狠狠的敲竹杠呢,毕竟自己是真看中了菜谱和那些没见过的青菜,至于野菜倒难不倒自己,总归登仙酒楼的厨子也不是白给的 。 十个菜,菜谱钱就一千二百两银子,苏芸暖看陆怀瑾拿出来银票,心里暗暗的吸了口气,这笔钱数额庞大,真不是现在的身份能驾驭得了的,但放在手里总归是有个保障,而且有钱能使鬼推磨,在任何时候都是真理。 一斤菜种换五斤粮种,苏芸暖提出来,陆怀瑾就答应,合作非常愉快。 苏芸暖也很配合,附赠了高汤的做法。 等人走后,杨婆婆脸色苍白如纸的坐在炕上,整个人就克制不住的颤/抖。 “姨姥姥。”苏芸暖敢刚开口。 杨婆婆一把握住了苏芸暖的手:“这可是不行!这买卖太大了,别人一准盯上你这一身本事,到时候你享不到福,遭罪没跑了,阿暖啊,以后这样的买卖不能做!绝对不能做了!” 苏芸暖笑了:“姨姥姥放心吧,财不露白的道理我懂,这笔银子藏起来,等世道好了,我要让姨姥姥过上好日子。” “傻孩子哟。”杨婆婆摩/挲着苏芸暖的手:“姨姥姥是土埋到脖子的人了,一辈子就是受苦的命,如今跟姨姥姥说个掏心窝子的话,这亲事真不愿意吗?” 也不怪杨婆婆反复确认,毕竟当初原主对潘玉龙真是太好了。 虽然爱情是很美好,可苏芸暖确认自己不是恋爱脑,跟生活的酸甜 苦辣比起来,所谓的爱情太轻了,太平盛世尚且如此,何况在这个男尊女卑的乱世呢。 别的放在一边不说,男人三妻四妾一大堆女人,再生了嫡出、庶出的一大群儿女,让自己成为那样混乱不堪的后宅里,苏芸暖认为,宁可死! 冷静分析过很多次,只要手里握着的资源足够,就算是在这个世界里也必然能偏居一隅过完这辈子的。 所以,要个男人做什么?增加活着的难度吗?可谢谢穿越大神了,自己用不着! 毕竟来到这里的第一天,拿到的就是生存剧本,可不是谈情说爱、风花雪月。 “不嫁,只要我手里有足够的粮种,我献给县令梁大人,换个自由身不会难。”苏芸暖抿了抿唇角:“如果这都不行,我就带着姨姥姥跟着大云姑姑她们去龙门关!” 杨婆婆叹了口气:“大云她们知道的比咱们多,这潘玉龙怕是跟错了人,跟错人还不回头,确实不能要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有人敲门。 杨婆婆看着苏芸暖。 苏芸暖拍了拍她的手:“姨姥姥放心,我不糊涂。” 来到大门口,苏芸暖打开门,看着外面穿着鸦青色长袍的少年,微微挑眉,也没多好看嘛,都比不上陆少东家,再往后面看跟着的兵丁,架势还不小啊。 第106章 初见潘玉龙 “芸娘。”潘玉龙打量着苏芸暖,出声。 苏芸暖很平静的看着潘玉龙,别的都不算出彩,这一双桃花眼有点儿绝,水汪汪似笑非笑,怕原主就是被这么一双眼睛给迷惑了。 被苏芸暖如此打量,潘玉龙浑身都不自在,自己才离开家多久?苏芸暖竟然敢直视自己了,到底是上不了台面的山野村姑,都不知道这样直勾勾的看着男人是多么下作的事情。 “我听玉虎他们说你会治病?”潘玉龙负手而立,垂眸看着苏芸暖,瘦小的身量,没什么能入得了眼,也不知道玉虎他们为何一直都催自己身来接她,竟不惜搬出来了爹娘压自己。 要不是潘玉虎几个去族长跟前跪求,自己才不会来这一趟呢。 苏芸暖勾了勾唇角:“会一点儿,但不多,薛大善人愿意教我几招,我也为了一口饭吃。” “胡闹!”潘玉龙被气得脸色铁青,当着自己的兵丁,说得这是什么不要脸的话! 苏芸暖一点儿都不在意,淡淡的说:“衙门里的人也还算和善,蹲了几天就把我放回来了,我……” 潘玉龙抬手捂住了苏芸暖的手,把她推搡到大门里,关上大门扯着她往屋子里去,厉声:“你还要不要 脸!你不要脸我还要呢!当着那些人的面说你下过大狱?苏芸暖!你的脑子是不是被狗啃了!” 苏芸暖被摔得一个趔趄,杨婆婆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潘家小子!你这是什么意思?欺负我家阿暖没人还没力气吗?” 潘玉龙刚要说话。 杨婆婆啐了一口:“阿暖奉养了你的双亲,送他们入土为安,照顾了你的兄弟和妹妹们,你脑子没被啃的话,不跪/谢都是失礼,真要敢欺负阿暖,我就去衙门告你个白眼狼!忘恩负义的狗东西!阿暖受罪的时候你装聋作哑,这会儿上门作甚?” “姨姥姥息怒。”潘玉龙后退半步行晚辈礼。 杨婆婆一甩手:“我息什么怒?阿暖不过去潘家就是态度,你想好了,咋办?” 潘玉龙微微眯起了眼睛,这一老一小想要拿架儿? 想到爹娘说的婚约,潘玉龙心里别提多烦躁了,看着苏芸暖那神色淡淡的样子,显然是吃准了自己一定会去娶她,想要当祈家军先锋官的夫人,呵!她配吗? “姨姥姥,这件事我跟芸娘说。”潘玉龙又看了眼苏芸暖。 杨婆婆冷笑:“我是芸娘的姨姥姥,是她的长辈,自古以来婚事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三媒六证才做数,你跟芸娘说,不如跟我说,要是没想好,回去好好想,想明白再来吧!” “玉龙告退。”潘玉龙一甩袖子就走了,苏芸暖连个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其实,就算是有机会,苏芸暖都不会先开口说,再者自己并不承认有婚约,恶心潘玉龙到他先提出来,往后就算是潘家人上门旧事重提,那也是潘玉龙的选择。 自己离开愚谷村的可能性不大,不得不步步为营。 潘玉龙走后,气得杨婆婆破口大骂,她活了快一辈子的人了,潘玉龙没有迎娶的心思能看不出来?恨就恨在不娶就直接说,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吗? 她也认为苏芸暖的本事太大了,退婚这话必须从潘玉龙嘴里说出来才行,可是这狗东西不说,保不齐是还想试探,当初苏芸暖做事没背着潘玉虎姐弟几个,这就有点儿麻烦了。 苏芸暖根本不在意,就目前的局面看,退婚是不会太难的,她明天进山要把乔大云这些人带回来。 种地需要人,采药也需要人,时疫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结束,自己需要准备很多药,解决了万和堂的小动作,就算薛丁元的利润微薄,那也是收入。 手里有重金的自己,需要找到 合理的理由让这些钱能花。 清晨,苏芸暖背着篓子出门,在门口遇到了丁氏。 “芸暖。”丁氏走过来小声说:“婶子憋不住了,得过来和你说说。” 苏芸暖笑了:“婶子想说什么?” “你这孩子看着挺精的,怎么还泛起糊涂来了?玉龙骑着高头大马,带着好多军爷不说,还有潘家一个大族呢,你不回去赶紧完婚,守在这里就错过了好日子啊。”丁氏拉住苏芸暖的手:“ 婶子知道我们做事不低调,让你寒心了,可你让我们能活下来,这恩情大家都记在心里呢,听婶子一句话,跟玉龙赶紧完婚,运气好生个儿子,这到啥时候你都是原配啊。” 苏芸暖知道丁氏是真的好心,这个世道妻凭夫贵,母凭子贵才是正途,反倒是处处都强出头的女子,多是被人在背地里说三到四。 自己最开始就不愿意这门婚事,见到潘玉龙后,别说婚事了,都有些犯恶心,那副嘴脸的男人要同一个屋檐下过日子,非折寿不可。 “婶子,姨姥姥说了,无媒无聘的婚不能行,您说呢。”苏芸暖说。 丁氏叹了口气:“是这么个理儿,可现在玉龙出息了。” “就是因为出息了,才不能 将就,婶子,这事儿您可绕开点儿,潘家别人咱们不熟悉,潘二林一家不是个人,我得看明白了才行,不然往后遭罪哭都找不到调儿。”苏芸暖趁机劝退丁氏,怕她好心帮了倒忙。 丁氏点了点头:“芸暖说的有道理,放心吧,真要是潘玉龙悔婚,你吱一声咱们庄子的人都会帮你的。” 苏芸暖道谢,丁氏也不多说什么,回家去了。 一路上山,草木葱翠,春天来得很快,点缀在草丛里的野花很漂亮,处处都充满了生机。 到了半山的山洞外,苏芸暖看到了根柱和三个小孩坐在洞口挑拣野菜呢。 “阿暖姐姐!”根柱一蹦多老高的跑过来:“玉宝呢?玉宝咋没来?” 苏芸暖揉了揉根柱的头:“玉宝在家里忙呢,你娘她们不在?” “打猎去了,我娘说等那些人走了再回去,你快来看。”根柱拉着苏芸暖到山洞里,往里面一指:“三十多个小猪仔了,娘说猪生猪就好多猪,咱们不怕挨饿了。” 苏芸暖笑出声来:“你娘说的对!我去采药,回头告诉你娘她们,我来找她们了。” 离开山洞,苏芸暖垂眸看看手腕上的镯子,这次再抢就把它剁了! 第107章 你倒是真护着她 大山,对于苏芸暖是很解压的地方。 草药非常多,遍地都是宝贝的感觉,但这些草药都是年份足够的普通药材,并没有人参这种极品了。 当然,能被称作天材地宝的药草,如果遍地都是就不值钱了,物以稀为贵嘛。 这座山有什么特别之处? 苏芸暖抬头打量着眼前这一片缓坡,很好奇愚谷村的人,甚至永固县的人都不会进山打猎。 他们嘴里说的山神,让每个人都恐惧,事实上自己进山没感觉出特异的地方,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有人不愿意周围的百姓进山,而山里藏着宝贝? 电光火石一刹那,苏芸暖想到了山脚住了许多年的祈煊和崔织娘。 难道他们知道永固山的秘密? “芸暖!”乔大云急的满头大汗,一把拉住了苏芸暖:“你怎么不长记性,又一个人乱跑!快跟我回去山洞。” 被打断思路的苏芸暖苦笑着摇头:“大云姑姑,咱们回村子里去吧。” “那些混账东西走了?”乔大云把苏芸暖的药篓提在手里,看着苏芸暖:“那么快?” 苏芸暖微微挑眉:“愚谷村不是他们家的,咱们放着安稳的日子不过,进山里算怎么回事?再说了,你们都走了,我和姨姥姥住在那么大 的院子里都害怕呢。” 这话说的乔大云尴尬了,叹了口气:“我也是气不过,瞧见他们竟然用祈家军的军旗,就恨不得上去撕碎了那些人!走吧,大家都在山洞那边呢。” 山洞外面坐满了人,乔大云吹响了哨子,找苏芸暖的乔家爷几个也都回来了。 苏芸暖坐在乔大云身边:“大家住在这里不行,咱们那边的院子足够住,眼看着开春了,我又换了一些粮种回来,咱们回去种地。” “能种地?”乔东启皱着眉头:“我看潘家举族迁徙过来,肯定是要把愚谷村变成潘家的,咱们能有地吗?” 苏芸暖笑了:“为啥没地?就算是先来后到你们也都是青牛县衙门接收的人,咱们手里房契和田契都盖着官府的大印呢,再者你们想过没有,潘家是举族迁徙目的是什么?” 段老六啐了一口:“粮食,也极有可能是草药,再就是永固山里的秘密。” “永固山的秘密?”苏芸暖顿时来了精神,看着段老六:“段叔,你快说说,永固山里有什么秘密?” 段老六眯起了眼睛:“我都忘记是在哪里听说过的了,永固山里曾经住着大夏遗民,很多,但没人见过他们住在哪里,这山里我们打猎的时候也查看过了,根本就没有 能容纳很多人居住的地方。” “大夏遗民啊。”苏芸暖并不知道大夏遗民,抿了抿嘴角:“很多人吗?” 段老六点头:“很多人,曾经是一个很大的国家,后来战败,人就都消失在永固山里了,再后来听说敢进山的人都死在了山里,久而久之老百姓就认为永固山很邪门的说辞来,我认为是大夏遗民为了自保,才会放出去这样的风声的。” 非常合理,但这些只是推测,除非真的找到大夏遗民藏身之地。 “那些没啥用,我们都快把这山翻遍了,传言可信的少。”乔东启摆了摆手,问苏芸暖:“芸暖姑娘,你觉得青牛县衙门能护着咱们吗?” 苏芸暖对这一点非常自信:“能!所以咱们都回去,愚谷村如今不过是多了潘家族人,那么大的村子放得下他们,咱们井水不犯河水的过日子,不碍着别人什么。” 大家也都想回去,山洞可装不下这么多人,再说还有三十多头小猪仔呢。 下山的时候可不容易,段老六伤口还没有彻底复原,无法负重,乔东启爷几个和乔大云他们要把猪仔背回去,走的就很慢了。 傍晚,这些人进了愚谷村。 好多人都在修葺房屋,愚谷村不再死气沉沉了,但也分化的非常严重 ,李柱子这些最早的愚谷村村民都在看着潘家族人在忙,一个个表情都挺复杂的。 有好几个人都跟苏芸暖打招呼,苏芸暖如常那般笑呵呵的应声,带着人往杨婆婆家来。 这么多人进了院子,偌大的院子顿时热闹起来。 起火做饭,挑拣草药,乔东启几个人忙着垒猪圈,这些猪虽然是野猪,但还小,所以没本事伤人。 苏芸暖查看这些野猪,盘算着劁猪的手法。 自己的手术刀用来劁猪应该不难,为了驯化这些野猪仔,苏芸暖还决定留下一个公猪做种,这样一窝一窝的驯化,肯定能磨掉野猪的野性。 大家七嘴八舌的问苏芸暖在衙门那边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苏芸暖便给这些人讲了一遍,大家听到最后都铆足了劲儿,盘算着多进山采药。 看着瘦瘦小小的苏芸暖让这些人很敬佩,全身而退不说,还能继续卖药,得了县令的赞赏,哪怕世道不好,县令依旧是百姓都惧怕的官老爷。 有县令护着,怎么都还有点儿底。 潘家老宅,正屋给了潘玉龙,东厢房住着玉虎姐弟几个,潘二林和赵氏一改从前的嘴脸,忙前忙后那叫一个殷勤,对潘玉龙兄妹几个好得很,比对自己亲生的都好。 潘玉双嘴角都起 了燎泡,看着为了复健满头大汗的潘玉虎:“二哥,嫂嫂还没回来,咋办啊?大哥这是啥意思?不愿意这门婚事?” “不知道。”潘玉虎擦了脸上的汗:“你没看出来吗?大哥变了。” 潘玉宝啐了一口:“变了咋的?变了就不是咱们大哥了?我去问问他!他再接不回来,我们去接!我们接不回来,就都回去跟嫂嫂住,每天看着潘二林那副嘴脸,我都咽不下去饭,更怕他们下毒,再把我们都害死咋整?” 潘玉竹哇一声就哭了:“我要嫂嫂!我要回去找嫂嫂!” 潘玉龙刚走到门口,听到玉竹在哭,脸色一沉迈步进屋:“怎么还把玉竹惹哭了?” “我要嫂嫂!”潘玉竹看着潘玉龙:“你是不要嫂嫂了是不是?我都好几天没见到嫂嫂了,我要去找她。” 说着,潘玉竹下地就要往外跑,被潘玉龙一把抓住抱在了怀里,坐在凳子上:“你们别跟我藏着掖着,我就问问你们,苏芸暖到底都做了什么?再不跟我说实话,这婚事就不用再提了!” 潘玉虎抬头看着潘玉龙,把心一横伸手挽起裤脚:“你看看吧!没有嫂嫂我这腿就废了。” “你倒是真护着她。”潘玉龙扫了眼潘玉虎,垂眸看着他的腿,顿时一愣! 第108章 我们错了 潘玉虎没吭声。 他这几天都很痛苦,兄弟相见的喜悦并不能平复他没有去青牛县衙门看她,没有去接她,甚至都没有在那个家里等她回来。 经过吃人的寒冬,被她护着到春暖花开的时候,而大哥回来这一趟就把原本平静的生活彻底打破了。 以为大哥回来会让一家人过得更好,至少团圆了,可事实上根本不是这样的,如果不是自己没脸去见她,还用等这么多天吗? “缝合术?”潘玉龙微微眯起眼睛,仔细检查潘玉虎的腿伤。 旁边潘玉双已经忍无可忍了,怒吼:“大哥!你不该问问二哥为什么会伤的这么重吗?我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潘玉龙神色不悦的看了一眼潘玉双,这一眼把潘玉双看得打了个激灵,下意识的倒退几步后,察觉了自己的心态,顿时眼泪涌出眼眶,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大哥,为什么会这样?是他变了吗? “芸娘竟然学会了缝合术?用什么缝的?”潘玉龙蹲下来查看潘玉虎的伤口,伤口处呈现出来的是微微发红的纹路,并没有凸/起的红色如大虫子般恶心的疤痕,他没想到苏芸暖会有这样的本领。 潘玉 虎淡淡的说:“不知道,当时我昏死过去了。” 潘玉龙点了点头,抬头看着潘玉双:“家里无爹娘在,我们都得想办法活下去,还要活得好,祈家军中不乏女子,你去跟芸娘学了缝合术,我带你去战场立功。” “大哥是不是忘记了?沙场上是要死人的。”潘玉虎说这句话的时候,想到的就是苏芸暖,她说过,沙场是要死人的,她不允许自己去军中挣功勋,只希望一家人都能活下去。 潘玉龙负手而立:“我还算有些本事,护得住玉双,再者玉双会缝合术的话,哪里用得着冲锋陷阵?莫说你们几个,就是潘家一族的族人都要为国效力,唯有如此才有潘家的出头之日。” “你是想要自己出头吧?我们没那么大的心思,活着就行!”潘玉宝站起身,抱着潘玉竹往外走:“你们愿意留在这里我不管,我去找嫂嫂了。” 这话如一记重锤,敲在了潘玉虎和潘玉双的心口上,也说出了他们两个人的心思。 潘家老宅,曾经是他们多盼望的地方,可如今住在这里简直和牢狱没什么区别,面前的亲人,曾经是他们所有人的牵挂和希望,如今看来是处处都比不 过苏芸暖了。 潘玉虎盖上了伤口,起身看了眼潘玉双:“大哥让你学缝合术,我带你去见嫂嫂。” 潘玉双跟着潘玉虎往外走,在门口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没什么表情的潘玉龙:“嫂嫂很好,让我们吃得饱肚子,穿得起棉衣,如果没有她护着我们,你回来看到的只能是赵长林他们啃剩下的白骨,你当我们都死了吧。” 潘玉虎拉了潘玉双的袖子,两个人一起出门去了。 潘玉龙被气懵了,自己说什么过份的话了吗? 不是为一家人往长远了盘算? 就因为一个苏芸暖,呵,这几个是想要忤逆兄长,断绝了亲缘? 刚想要追出来,门外听动静的赵氏赶紧过来:“玉龙啊,你问芸娘的事情,二婶知道,二婶跟你说。” 潘玉龙料定潘玉虎几个闹腾不出来什么幺蛾子,也就点了点头,让赵氏说。 “芸娘只怕是被什么山精鬼怪附体了,这话说来可长了。”赵氏摆出来一副要娓娓道来的架势。 潘玉龙沉声:“长话短说。” 赵氏一噎,满脸堆笑的一迭声说:“成,成,打从去年冬月那一场病,芸娘就死了,可是等村里大伙儿过去 的时候,她竟然活过来了,活过来不说,你奶娘就是打从那个时候成了哑巴,芸娘不知道用了什么妖术,用针扎了老太太后,一直到死老太太都再也没说出来一个字。” 潘玉龙薄凉的看了眼赵氏,自己只是离开家两年多点儿的时间,又不是之前不认识赵氏,本事不大,心眼忒坏,所以这话他最多信三成。 “后来就更邪门了,大家伙儿都说她能治病,结果治死了人被官府抓去了,官府那边查了好些日子,竟然又把人给放回来了。”赵氏看了眼潘玉龙,叹了口气:“有句话咋说的?这女人啊,真不想往正路上走,那就没什么难事了。” 言外之意,苏芸暖是把自己身子都舍出去了。 潘玉龙什么也没说,转身进了正屋,吩咐亲兵去衙门查一查苏芸暖。 坐在屋子里,潘玉龙眉头紧锁,自己不能在这里久留,不过离开之前一定要把苏芸暖的事情处理干净才行,否则会很麻烦。 自己能有今天,来之不易,任何人都不能挡住自己的路才行。 **** 苏芸暖正忙着配药,大家都在忙着手头上的事情,根柱和小伙伴看着猪仔,不知道看到了什 么热闹,笑的可大声了。 潘玉宝牵着潘玉竹的手站在大门外,几次想要叫门都没勇气,气得吧嗒吧嗒掉眼泪。 “哭啥?”潘玉双瞪了眼潘玉宝,走到大门前抬起手拍了几下:“嫂嫂,我回来啦。” 苏芸暖抬头看了眼大门的方向,微微蹙眉。 根柱跑过去打开门,苏芸暖也看清楚了,还真是整整齐齐,一个不少也一个不多。 “玉宝玉宝,你快看好多小猪仔!”根柱拉着潘玉宝的手进院。 潘玉虎抿了抿嘴角,迈步走进来的时候,脸和脖子都红了,他比别人更了解苏芸暖,她看着好说话,其实很记仇的,只不过是不愿意和别人掰扯。 大哥回来后,他以为一家团圆,大哥必会去救苏芸暖,可事实上大哥的心不在苏芸暖身上。 硬着头皮走到苏芸暖的门外,刚站稳,门口打开了,苏芸暖容色平静的从屋子里走出来。 “嫂嫂。”潘玉双眼圈泛红的走到苏芸暖的面前,伸出双手握住苏芸暖的手:“我们错了,大哥并不能救你,对不住嫂嫂了。” 苏芸暖摇了摇头:“进屋说吧。” 有些事情,越早说明白越好,免得拖到最后太麻烦! 第109章 她还敢瞧不上我了 杨婆婆看到潘玉虎几个人回来,一言不发的进屋坐在了苏芸暖旁边,她是老了,但没死,潘家这么对阿暖是欺人太甚了! “坐吧。”苏芸暖坐下来,缓缓地说:“我不想当潘家童养媳,也不想拖累潘玉龙,但我是潘家养大的,这份恩情我记着呢。” “嫂嫂。”潘玉双急了:“我们不答应,在我们心里你就是我们的嫂嫂!” “玉双!”潘玉虎两只手扶着膝盖,沉声:“听芸暖把话说完!” 苏芸暖不露痕迹的看了眼潘玉虎,才继续说:“这件事我提出来,会伤潘玉龙的面子,你们就跟他说一声,往后咱们都好好过日子就成。” “我……”潘玉虎险些脱口而出,憋回去只觉得心里都压上了一块大石头般难受,低着头:“大哥可能是太忙了,那些族人要安置,一时半会儿顾不上这边。” 苏芸暖笑了:“玉虎啊,我一个人能活的很好,何必非要跟他绑在一处?这世上夫妻做不好都是怨偶,到时候只怕我也顾不得爹娘的养育之恩了,不如就此作罢,都能过消停日子。” “我们不回去,就住在这里,大哥要是还有点儿良心,就不会再 犯糊涂了。”潘玉双说。 苏芸暖摇头:“不行,不是这院子住不下你们兄妹几个,而是我真不想让别人觉得想高攀,你们如今有人照顾着,日子不用犯愁,回去过日子才是正经的。” “嫂嫂。”潘玉双心里难受,大哥变了,如今嫂嫂也变了,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苏芸暖拍了拍潘玉双的手背:“听话,你想想看,世人都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就咱们相依为命的情份摆在这里,你们舍得我过的难熬吗?再者,潘玉龙瞧不上我,我这次不留你们,就是彻底断了这些糟心的事情,没有瓜葛才能各自安好,往后我们还可以走动。” 潘玉双抬起袖子抹眼泪:“为啥成这样了啊?我一直都盼着大哥回来你们完婚啊,呜呜呜。” 别说潘玉龙也不愿意,就是潘玉龙愿意,也绝不可能有什么成婚的事情,因为自己不愿意,苏芸暖拿了帕子给潘玉双擦眼泪:“你不觉得当你姐姐更好吗?” 潘玉双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杨婆婆出声:“这事儿你们岁数小看不透,我这一把年纪的人了,就没见过想要成婚的人,能像玉龙那边到我门口跟阿 暖推推搡搡的,没过门就这样,过了门只怕能要了阿暖的命,话都说开了,你们回去把这话递过去,这事儿就算了,回头遇到啥事儿过来找姨姥姥,只要不谈婚事,都成。” 潘玉双是真心实意要过来跟苏芸暖过日子的,就像之前那样。 潘玉虎不是,他就知道苏芸暖有想法了,只是没想到是拒婚,打小一起长大,苏芸暖有多喜欢大哥,他可都是看在眼里的,百味杂陈的心情让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站起身:“只要你还认我们当亲人,我不管别人怎么对你,我一直都不会变的。” “我也不会变,嫂,阿姐。”潘玉双哽咽着说。 杨婆婆知道这事儿没有任何回旋余地了,潘玉双是个直性子,但一点儿也不傻,她改口叫阿姐,必是潘玉龙早就在他们兄妹面前说了心里话了。 潘玉虎出门往外走,叫了潘玉宝,抱起了潘玉竹,就几句话的时间,兄妹四个从杨婆婆的院子里走出来。 “二哥!我不回去!”潘玉宝咬牙切齿:“他有本事是他,我不回去!” 潘玉虎点了点头:“咱们回自己的家。” 原本的房子被一把火烧得没了房子的样儿,但 院子还在。 兄妹三个人站在破败的院子前。 “收拾吧,先盖个草屋,回头我脱坯垒房子。”潘玉虎轻声说。 潘玉竹一声不吭的坐在木墩上,潘玉双和潘玉宝去砍大草回来,潘玉虎坐在院子里编草屋的屋顶。 他几次出神儿,竟觉得心里还有那么一点点儿高兴,他想娶苏芸暖,这个想法以前就有,只不过现在才敢自己对自己说。 潘家老宅,亲兵回来禀报,苏芸暖医术厉害,能治疗时疫,百草堂卖的药都是苏芸暖配出来的。 至于官司,金氏诬告已经被下大狱了,根本和苏芸暖没关系。 愚谷村吃人的事情也都查清楚了,一字不落的禀告给潘玉龙。 潘玉龙眉头紧锁:“二公子他们呢?” 有一个亲兵赶紧说:“去了杨家,没多大一会儿就出来了,如今在后头一个破院子里,看样子想要住下来。” 潘玉龙起身往外走,都不用猜就知道肯定是原本的破房子。 当他站在破烂不堪的家门口的时候,看着残桓断臂的房子,目光落在了潘玉虎身上。 走进院子到潘玉虎旁边,坐下来:“房子都烧光了,老宅那边不好吗?” “不好,我在那边睡不踏实,总是梦到爹娘,爹摔坏了腿,娘几次求老宅那边给点儿吃的都被打回来了,要不是为了给我们多留点儿粮食,爹娘也不会寻死。”潘玉虎抬头看潘玉龙:“他们算什么亲人呢?” 潘玉龙皱眉:“那就随便挑一处你看得上眼的院子,我让人修葺好了,住过去。” 潘玉虎摇头:“在我心里,这再破烂也是家,爹娘就是在这个院子里把我们养大的。”顿了一下,潘玉虎才又说:“这房子就是潘二林放的火,想要把我们都烧死。” 兄弟两个人都沉默了。 潘玉竹看着两个哥哥,低头趴在膝盖上不吭声,她只想跟着嫂嫂,谁都没有嫂嫂好。 “我在战场上好几次死里逃生,我当时就发誓,如果我不死,一定要成人上人,绝对不当小卒子!”潘玉龙抬头看着天:“玉虎,我不娶她是不得已。” 潘玉虎手上的动作顿住了一下,又继续编:“不娶就不娶,她也不想嫁给你,她说得对,夫妻做到最后成了怨偶,对谁都不好。” “啥?”潘玉龙惊住了,看着潘玉虎:“她还不想嫁?咋的?就凭她还敢瞧不上我了?” 第110章 给你个贵妾的身份 潘玉虎扫了眼潘玉龙。 他看得出来,苏芸暖是真瞧不上大哥,绝不是欲迎还拒的意思。 至于为何不想嫁了,潘玉虎想不出来,因为所有人都相信大哥出息了,嫁给这样的大哥怎么都是好日子,包括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 潘玉龙却认定了这是苏芸暖在耍心机,问了句:“可答应教玉双缝合术?” “没有。”潘玉虎不想跟大哥说话了,没意思。 潘玉龙起身:“别住在这里了,回头让人修好了房子搬过去住。” 潘玉虎都没抬头。 听到潘玉龙离开的脚步声,潘玉虎轻轻的叹了口气,或许大哥这幅得势的做派让苏芸暖心里厌恶了吧,也是,自己都很不愿意跟他说话了。 潘玉龙没回家,而是再次来找苏芸暖了。 当他看到院子里这么多人都在忙的时候,出了惊诧之外,对苏芸暖的隐瞒更多了几分怒气,一个女子,难道不知夫为妻天?藏着掖着自己的本事不说,这么多人他上次来可没见过,果然会拉拢人心,流民都为她所用,这可就不得不往深处想了,甚至觉得赵氏的话不无道理,无风不起浪! 苏芸暖看着坐在对面的潘玉龙,没停下手里的动作,也没打算说话。 “你何苦跟我周旋?摊开了说,你的身份 做正妻是不够的,勉强能收你做个妾室,进了潘家的门就好好照顾玉竹他们,等我要是娶妻的话,你得拎得清自己的身份。”潘玉龙说着,看了眼嘴角带了笑意的苏芸暖,挑眉:“妾也分贵贱,他日给你个贵妾的身份,你该知足了吧?” 苏芸暖笑眯眯的看着潘玉龙,小人得志四个字就在脑海里划过,把手里的药丸扔到了罐子里,拿出帕子擦手:“潘玉龙,你在军中是何官衔啊?” “我乃祈家军先锋官。”潘玉龙下意识的挺了挺脊背。 苏芸暖点了点头:“先锋官很大吗?管得了天下吗?能马上定乾坤吗?”略顿一下,笑问:“能阵前杀敌,又绝对能长命百岁呢?” “你这话什么意思?咒我?”潘玉龙都要气炸了。 苏芸暖摇头:“我只是告诉你,嫁给你的风险太大,别说你只能出个妾的身份,就是以妻之位,八抬大轿,我都不会嫁给你,难道玉虎他们没告诉你吗?” 潘玉龙冷嗤一声:“你真是狂妄!” “诚然,我/日子过得下去,不需要仰仗任何人,所以你说的狂妄对我来说是有会下去的仰仗,咱们之间只需要说明白就好,你不愿意娶,我刚好不愿意嫁,一拍两散,各自安好就行。”苏芸暖看了眼潘玉龙:“我迟迟没说 是在等你说,毕竟我要先说了,丢脸的就是你了。” 潘玉龙突然伸出手捏住了苏芸暖的颈子:“你知不知道我能杀了你!” “祈家军不是卫国护民吗?身为祈家军先锋官杀我这个小小民女,你是把自己的前途都赌上了?”苏芸暖冷冷的看着潘玉龙。 乔大云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看到这一幕那还了得? “放开我家阿暖!”低吼一声过来,一把抓住了潘玉龙的后领子,另一只手抓住他腰间大带,把人举起来大步流星的道门口,嗖就给扔出去了! 潘玉龙被摔在了地上,抬头看着黑大个的女人,咬牙切齿。 乔大云指着潘玉龙的鼻子:“小白脸子!你再敢凑乎到我家阿暖跟前来,见你一次揍你一次!滚!” 说完,大摇大摆的回去,咣当关上了大门,瓮声瓮气的对根柱说:“往后那厮再来,不准开门!” 被丢到门外的潘玉龙绕着宅子转了一圈,一共是四户人家,其余的三家大门都封死了,也就是说院子里那些人都是一伙的。 苏芸暖之所以敢跟自己如此说话,说白了就是会点儿本事,手里有能用的人,在愚谷村能像她这样把人都拉到一处过日子的人,没有第二个。 会配药和缝合术,也能治病,手里的人能打猎,一 大片院子里种了不少菜,如果再让他们有了农田耕作,呵,还真就比嫁人过得更好了。 很可惜,苏芸暖并不知道,之所以潘家一族都迁到此地,看上的就是青牛县人少地多,只是的身份到衙门里说一声,别说愚谷村,附近几个村子的土地都会成为祈家军的粮田,到时候就不信苏芸暖不求自己,毕竟那些人需要吃饭。 潘玉龙被扔出来的时候就被丁氏看到了,把丁氏吓了一大跳,又看到潘玉龙围着苏芸暖的房子转悠,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着急忙慌的回了家。 “喜旺他爹,快点儿进屋。”丁氏扯着李柱子进屋。 李柱子皱眉:“咋了?” 丁氏叹了口气:“玉龙和芸娘的婚事怕是不行了,刚才我看到乔大云把潘玉龙从院子里扔出来了。” “啊?”李柱子愣住了,看丁氏:“玉龙还打不过个女人?” 丁氏翻了个白眼儿:“你去试试!乔大云那把子力气能把你扔房顶上去!” “别说那些没用的。”李柱子皱眉:“这么好的婚事都不要,可不行。” 丁氏叹了口气:“啥叫行不行的?要我说芸娘心里一准不好受,她被衙门带走,咱们谁都没去看她,潘玉龙回来也没去,真要说有情有义还得是乔大云那些人。” 李柱 子真是说不出话来,低着头不吭声。 “咱们都知道芸娘的本事大,我就是可惜她好好的军爷娘子不当,不过潘玉龙不是个物儿!他在那边院子里转悠了好半天,我真怕他动坏心思。”丁氏小声嘀咕:“上回抓壮丁不就是祈家军的人吗?干的那叫人事儿?没一个好东西!” 李柱子听到这里心都不踏实了,起身往外走。 丁氏也不拦着,如果能帮一帮芸娘的话,再看热闹就真不是人了,没爹娘护着的孩子被人欺负太可怜了。 李柱子去村子里跟几个哥们商量着给苏芸暖看家护院,偷偷照应的事儿。 潘玉龙骑着马往青牛县去了。 到了衙门,潘玉龙递了牌子给衙役,很快梁世儒就亲自迎接出来了。 落座之后,梁世儒打量着潘玉龙,心里还觉得和苏姑娘挺般配,笑呵呵的问道:“潘先锋此番来衙门是朝廷救济要来了吗?” “梁大人,我是奉命回来督促农田耕种事宜的,愚谷村没多少农户,别的村庄也是如此,所以想跟梁大人商量,侯爷的意思是把这些农田都收到祈家军手里,耕种的粮食充做粮饷,可行?”潘玉龙看着梁世儒,缓缓地说。 梁世儒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百姓手里没有粮种就很难了,如今这田都要保不住了吗? 第111章 潘玉龙处处受憋 潘玉龙看梁世儒脸色都变了,笑道:“梁大人也知道,朝廷现在处处吃紧,真要说赈.灾救济,大晟国地方不少,哪里能轮到咱们小小的青牛县?” “百姓的田地是保命符。”梁世儒心里拿定主意,怎么都不能把百姓手里的农田都交出去,粮饷是国库的事情,百姓得活命! 潘玉龙不疾不徐:“侯爷不会白白拿了田,会给交出田地的农户一些粮食,抓壮丁也不会抓这些人,这可行?” 梁世儒摇头:“潘先锋就是咱们青牛县的人,该知道百姓手里没了田,那就是没了命,侯爷要粮饷可以跟朝廷开口,百姓问谁求借去?” “梁大人,要没有祈家军,他们一样会没命。”潘玉龙沉了脸色。 梁世儒笑了:“潘先锋是在恐吓本官吗?虽说某只是个芝麻绿豆大的官,那也是朝廷命官,身为青牛县的父母官,我不护着百姓,还不如辞官!再说了,救济粮食不给,粮种也不给,朝廷说没有,难倒祈家军有?” 潘玉龙垂眸:“梁大人,非要让侯爷亲来吗?” “不敢,再者,就算是侯爷亲来,这田也是朝廷的田,是百姓的田,我没有做主的本事。”梁世儒扫了 眼潘玉龙,端茶送客了。 怪不得苏芸暖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想要退掉这门亲事,果然不是个好东西!少年真狂妄,也不看看自己这一把年纪的人了,是他能拿捏的? 潘玉龙是太郁闷了,一个苏芸暖就让人头疼,又来了个软硬不吃的梁世儒,怎么觉得回来愚谷村后,处处不顺呢? 梁世儒不搭理拂袖而去的潘玉龙,叫来了梁安,把自己早就写好的书信递给他:“快马加鞭去龙门关拜见崔大将军,不论如何都要把书信送到。” “大人放心。”梁安接过来书信揣在怀里,给梁世儒磕头转身离开。 粮种!一定要找到粮种! 翌日清晨,苏芸暖一个人悄悄进山去了,她很喜欢在山里,能清净下来。 穷则独善其身,她更愿意在永固山里采药,不去和那些人争,图一个清净。 话都跟潘玉龙说清楚了,只要他们不找到自己的头上就行,乔大云这些人都会住在这边好些日子,自己就不会太势单力薄,现如今手里银子足够,粮种也不少了,得寻个机会去衙门打听打听,潘玉龙盯着愚谷村的田,自己得想法子把地种上才行,没有个准信儿,这粮种都不敢拿出来! 半山腰的山洞里,苏芸暖点了火,把带来的干粮放在火上烤出来香味儿,提着水囊坐在山洞口,一边吃饭,一边打量着永固山。 永固山很大,连绵起伏的山脉看不到头尾,这样一座大山物产丰富,本应该能养育一方人。 但,愚谷村的人对得起这个名字里的愚字,宁可吃人都不想要进山寻找一条活路,这是苏芸暖理解不了的。 至于现在愚谷村,摇头苦笑,都成了潘家的天下了,潘玉龙还真会给自己打算。 记忆里,潘玉龙的样子并不清晰,原主把他当成天上的明月一般,说起来自己和原主完全不一样,非要形容一下的话,原主是地地道道的古代女子,温柔、贤惠,有一些胆小,勤劳也善良,这些品质糅合在一个人身上,并不好。 苏芸暖始终信奉的善良是有棱角的,是有自己的底线的,所以婚事能顺利解决,少了很多麻烦。 吃完了干粮,也喝足了水,苏芸暖把水囊挂在腰上,提着药篓往深山里去。 她没发现,就在山洞的不远处,祈煊担忧的看着她,见她往深山里走,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上来了。 采药的时候,看到漂亮的野花也会摘下来, 累了就坐在青石上歇一会儿,每次看到药材的时候,苏芸暖都会拿出来驱虫粉撒下去,保证自己不会受伤,蛇虫鼠蚁都不能靠近自己。 不敢奢望再找到那么好的人参,但年份足够的药材很多,苏芸暖甚至都觉得可惜,药材就在永固山上,但百草堂缺药,如果附近的村民勤快一些,进山采药也是能活命的。 不知不觉越走越深,苏芸暖浑然不觉,观察地形,研究土壤,总是能很准确的找到草药,每一种草药的习性不同,这也是基本功的一种,苏芸暖烂熟于胸。 当她看到一丛石斛的时候,还是比较吃惊的。 石斛的习性喜温暖和潮湿的环境,像去年冬天那样的温度是很难存活的,没想到竟让自己遇到了! 如今是初春,石斛只是抽出了嫩叶,到春末夏初的时候才会开花,想着铁皮石斛粉白色的花儿,苏芸暖背好了药篓,拿出来草绳系在腰上,一头挂在树上,利用草绳的牵引力爬树,这一丛石斛长在树干上,不算很高。 祈煊看到苏芸暖的爬树法子,再看树干上的那一丛草,动了动手指攥成拳头,忍住了想要帮她的冲动。 苏芸暖固定好草绳,拿出来弯镰, 小心翼翼的破开树皮,她要全株,想在院子里培育出来几块药田,她喜欢中药的各种形态,但更喜欢生机勃勃的药草。 草绳和树干摩擦,一股草断开了,苏芸暖根本不知道,采下来的石斛抬起手往药篓里放的时候,身体一个不稳,草绳断开的失重感瞬间来袭,苏芸暖下意识的叫出声来,整个人从树上摔了下来。 就一刹那的时候,苏芸暖甚至有点儿开心,期盼能死回去,既然能穿越,那就再来一次重生呗。 “小心!”祈煊飞身到苏芸暖近前,伸出手把人稳稳的抱住了,脚踩着树干借力,一个回身抱着苏芸暖落在地上,看她手里竟还抓着那把草药,哑然失笑,这是舍命不舍草药吗? 苏芸暖心情复杂的看着祈煊:“好巧啊。” “嗯,我进山打猎。”祈煊说。 苏芸暖点了点头:“谢谢你救了我。” “应该的,你也救了我和姨母。”祈煊负手而立,不看苏芸暖。 苏芸暖看看石斛,肯定不能当着祈煊的面让石斛消失,只能放进药篓里:“我就救了你一回,你救了我好多次。”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祈煊说。 这! 好有道理啊。 第112章 他可不是什么君子 收好了石斛,苏芸暖去树下找到断了的草绳和弯镰,四处看了看,就茫然了,她好像迷路了啊。 祈煊看她皱眉的样子,出声:“我带你回去。” “送我去山洞那边吧,你能找得到吗?”苏芸暖问。 祈煊点头。 两个人一前一后沉默着往山洞的方向走。 苏芸暖并不想说话,没什么想说的。 祈煊也不说话,不知道从何说起,可最近消息越来越多,或许是因为救命之恩,有和她相关的消息总是会格外留意,回头看她低着头似乎还在找草药,祈煊放慢了脚步:“你想要从医?” “我本……” 苏芸暖想说自己本来就是医生,到嘴边的话立刻收回去了。 祈煊淡淡的说:“民间行医可不是会医术就行的,但凡想要从医的人都需要接受太医属的考核,只有通过考核才能行医,否则会被人陷害定罪。” 苏芸暖抿了抿嘴角:“我知道,所以我只卖药,卖药都只给百草堂。” 祈煊深深的看了眼苏芸暖,别开目光看着外面:“潘家那些人来者不善,你想好怎么应对了吗?” “我不需要应对什么,已经跟潘玉龙说过了,婚事作罢,我跟潘家就没什么瓜葛 了,往后只想着过好我们大院的日子就行。”苏芸暖整理着篓子里的草药:“如果潘玉龙能痛快的点头答应就好了。” 祈煊皱眉:“他可不是什么君子。” “好像我运气一直都不怎么好。”苏芸暖苦笑。 祈煊回头看苏芸暖,她低着头在挑拣草药,嘴角的那一丝苦笑让人挺心疼的,愚谷村的人都不是瞎子,谁不知道苏芸暖为了护着潘家兄妹几个付出了多少? 如今潘玉龙回来了,谁又管苏芸暖了呢? “走吧,山里野兽多,以后别一个人进山,危险。”祈煊拿过来苏芸暖的药篓,起身往外走。 苏芸暖只能跟上来,两个人下山的时候静默无言,在山脚鬼屋不远处,祈煊停下了脚步,苏芸暖接过来药篓,轻声说:“谢谢你,祈煊。” “快回家吧。”祈煊静静地站着,看着苏芸暖过了桥,背影消失在视线中,她其实运气也不是很差的。 苏芸暖进了门,杨婆婆拉着她进屋:“阿暖,有人送来了两马车粮食。” “是陆怀瑾吗?”苏芸暖这几天都在等陆怀瑾送粮种过来呢。 杨婆婆摇头:“是给大云她们送过来的,这会儿村子里虽然看着消停了不少,可就怕被有 心人盯上了啊。” 话音刚落,乔大云和段老六就进来了。 “阿暖,龙门关崔将军送来的粮食,说我们是祈家军的眷属,让我们在这边安稳的住下来。”乔大云很兴奋,握着苏芸暖的手:“大哥他们都在那边呢,这下咱们就算不能种地也饿不死了。” 苏芸暖看向了段老六。 段老六点头:“不知道是谁把这件事说出去的,但这些人本来就是祈家军的眷属,这些粮食咱们存起来,保不齐以后能派上大用场。” “那就挖地窖吧。”苏芸暖抿了抿嘴角:“把咱们这四户人家的地窖都打通了。” 段老六知道这个法子可行,起身:“那成,我们连夜挖。” **** 潘玉龙心情不好,潘成峰察言观色的本事不错,趁机摆了一桌酒和潘玉龙拉近关系。 夜深了,潘玉龙微醺着起身抱拳:“七爷爷,玉龙此番回来不能久留,那些兄弟们还请略微关照,甚是惦记家里弟妹,先一步告退了。” 潘成峰连连点头:“好,玉龙是潘家的好儿郎,七爷爷有句话得提醒玉龙。” “七爷爷尽管说。”潘玉龙微微颔首。 潘成峰捋着胡须,缓缓地说:“有道是打仗亲兄弟 ,上阵父子兵,玉龙当知手足兄弟和家族是你的仰仗和依靠,家族和兄弟也仰仗玉龙拼出来个高门大户的威风,断然不能因为内宅女人不妥当,再落了污名才是。” 潘玉龙低垂的眉眼微微一动,再次抱拳:“七爷爷的话玉龙记住了。” “让九郎送你回去。”潘成峰话音落下,坐上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起身,扶着潘玉龙往潘家老宅去。 在老宅门口,潘玉龙停下了脚步,看着青石砖瓦房的潘家。 脑子里都是查出来的那些事情,苏芸暖的名字就在脑海里一直出现,厌烦的甩了甩袖子,让潘九郎先回去。 潘成峰话里有话,想要让潘家子弟跟在自己身边博前程,可自己的亲兄弟却连话都不愿意多说一句,都是因为苏芸暖,在他们心里,自己不娶苏芸暖就是忘恩负义的人,还以为自己看不清楚这事儿? 只是,苏芸暖对自己的前程一点儿用处都没有,娶她作甚? 想了想转身往潘玉虎他们住着的院子去。 歪歪斜斜的草屋,不能遮风挡雨,屋子里没有一点点光亮,看不到他们,也听不到动静,潘玉龙转身大步回去老宅,心里很希望潘玉虎能知难而退,带着弟弟妹妹们回来老 宅安顿。 等进了院子,自己的亲兵迎过来,潘二林和赵氏也都在院子里眼巴巴的看着自己。 往东厢房扫了一眼,知道他们没回来,懒得说话直接去了正屋。 翻来覆去睡不下的他,在琢磨苏芸暖的缝合术,看她配药的手法娴熟的很,从小一起长大,怎么没发现她有这样的本事? 她和玉双不一样,玉双是自己的妹妹,放在祈雨谣的身边没问题,苏芸暖就不行了,祈雨谣那霸道的性子,能留着苏芸暖的命? 再者,苏芸暖是真不听话了,油盐不进的样子,跟以前差的太多了。 冥思苦想都没有个法子,最后想到了潘成峰。 潘成峰是潘家的族长,做事手段不弱,所以这件事交给潘成峰来处理会不会更好一些,毕竟潘成峰的意思也是不能娶苏芸暖,趁机能缓和一下跟玉虎他们的关系,也是好的。 拿定主意后,潘玉龙一大早就去找潘成峰了。 潘成峰听完潘玉龙的意思,微微眯起了眼睛,捋着胡须:“玉龙不必着急,粮种马上就到了,家事不必着急,先从梁世儒动手吧!” “七爷爷的意思是?”潘玉龙看着潘成峰。 潘成峰笑了:“你附耳过来。” 第113章 潘玉龙滚出来 潘玉龙吃了一颗定心,拱手道谢离开。 三天后,浩浩荡荡的车队进了愚谷村。 苏芸暖原以为潘家这一族都来了,结果是分了两拨,并且后面这些人可不少。 潘家老族的人这么多! 并且,并不落魄,虽然没有马车,但骡车、驴车和牛车,都有浩浩荡荡的感觉了,估摸着有四五百人的样子。 最重要的是陪着一起来的人是梁世儒,能让县令出面陪着来,这潘家老族还真是有点儿面子啊。 梁世儒看到苏芸暖站在靠后的边上,微微的点了点头。 “多谢梁大人护送,以后我等就要住在这里了,还希望梁大人多多照拂啊。” 苏芸暖打量着说话的老人,估摸着都得有七十往上了,头发胡子都白了,但精神头可挺足,要板挺直,说话挺客气,但不卑微。 梁世儒抱拳:“潘老先生能送来粮种,委实解了青牛县的燃眉之急,能举家搬迁到青牛县来,是晚生的福气。” 苏芸暖真想要再死一次,她不止一次感受到了这个世界对自己的恶意,这次更为致命,原以为再不济还能求助梁世儒,如今看来怕是难了。 潘家这些人还真是有本事,这个世道能拿出来粮种,太不容易了。 不知道什时候, 潘玉虎到了苏芸暖旁边,低声说:“这个人叫潘成峰,年轻的时候当过官,现在是潘家族长。” 苏芸暖看了眼潘玉虎,发现他眼里布满了红血丝,微微蹙眉:“你在忙什么?” “没啥,我先走了。”潘玉虎看了眼苏芸暖:“回去吧,别让他们盯上了。” 苏芸暖看着潘玉虎的背影,腿伤好的差不多了,走路很正常,只是小小年纪怎么还低头弯腰了? 至于说盯上自己,苏芸暖是不信的,直到潘家人过来请她去老宅。 为了能顺利退婚,苏芸暖决定走一遭。 当苏芸暖来到潘成峰住着的院门外的时候,顿了一下脚步。 这里是赵长林的家,如今潘成峰一家人住在这边,不知道赵长林埋在后院的儿子挖走没,要是没有的话,住在这里可挺渗人的。 进了屋,苏芸暖看到潘玉虎几个也在,再看潘成峰坐在椅子上的架势,真不知道潘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 潘成峰看着面前的几个人,目光落在了潘玉虎的身上,问:“你会打猎?” “不咋会,是逼的,没吃喝会饿死人的。”潘玉虎说。 潘成峰点了点头:“我们来晚了,要是早些知道你们住在愚谷村里,怎么都会送一些吃喝过来,不至于饿死。 ” 没人接茬儿。 潘成峰看苏芸暖:“你就是玉龙的童养媳吧?” “并没有童养媳的名分,是爹娘看我可怜收养了我的。”苏芸暖说的一点儿不含糊,没有三媒六证,更没有父母之言,不承认也没人敢怎么着自己。 潘成峰端起旁边的茶盏喝了一口,缓缓的放下,竟闭目养神了。 潘玉双看看潘玉虎,又看看苏芸暖,往前一步:“您老累得慌就赶紧去睡觉,我们就住在这里又不能跑了,总不至于您老忍着累也要给我们立规矩吧?” 苏芸暖垂眸,潘玉双的性子,那就是乱拳打死老师傅的主儿,完全没有任何章法,但切中要害,这个行! 潘成峰胡子抖了抖,睁开眼睛看潘玉双:“你是玉龙的大妹妹?” “对,还有玉竹是小/妹/妹,还有这个是玉宝,我弟弟,我爹娘都饿死了,嫂嫂和我们把爹娘背到山上埋起来的,不然非让那些狗娘养的吃了不可,您还真就来晚了,早来不用一个月,半个月就行,你就能看到人吃人是啥样的了。” 潘玉双噼里啪啦说完,看着潘成峰:“老祖宗,我们能回家了吗?” “放肆!小小年纪不羞口,说个话都横冲直撞的怎么行?”断喝一声,撩起帘子走进来个六 十多岁的老妇人,左右还有两个中年妇人陪着,那一身气派可真是唬人。 潘玉双扬起下巴,说道:“您老勿怪,我们本来就是乡野村姑,不懂得大门大户的规矩,有啥说啥的直爽性子打小儿就这样的。” “打小这样就是好的?”老妇人坐在潘成峰身旁的椅子上,上一眼下一眼的打量着苏芸暖:“玉双还算得上直爽性子,你倒本事不小,一张嘴就把婚事给否了?” 苏芸暖看着老妇人:“您老这话我听不懂,什么叫我把婚事否了?玉龙没应承娶我,我没答应玉龙嫁他,爹娘也不曾找媒人写下婚书,算什么婚事?” “名份不定下来,你苏家女何以在我潘家长大成人?”老妇人厉声。 苏芸暖笑了:“您老没见过爹娘,他们都是善良宽厚的人,照顾故人之女的事情是不会求回报的,爹娘要是还在的话,我的婚事,玉龙的婚事都可听他们做主的,如今……” “我们做主!”老妇人立刻说。 苏芸暖摇头:“那不行,可以让潘玉龙自己做主,我和你们真不熟!” 只要自己不认童养媳的名分,潘家哪个人能有招吧? “老爷,你看看,玉龙说的没错吧,这就是个泼皮性子,当真是配不上咱们潘家的门第。 ”老妇人对潘成峰说。 潘玉竹气得眼睛瞪圆了,上前一步指着老妇人:“你个老太婆!不准说我嫂嫂不好!” 苏芸暖知道这两个老东西没憋好屁,伸出手就把潘玉竹抱过来了。 潘玉竹看着苏芸暖,哇一声哭出来了,死死的抱着苏芸暖的脖子:“嫂嫂,玉竹以为你不要我了,呜呜呜,你不要我,二哥就带着我们住在草屋子里,我们只能喝野菜汤,可苦了,呜呜呜。” “不哭,不哭。”苏芸暖安抚着潘玉竹,她也不是非要狠心的不管他们几个,眼下的局势太逼人了,自己只想要个自由身,就这么难吗? 老妇人气得一拍桌子就要发作。 潘成峰出声:“行了。” 潘老夫人只能憋回去脾气,恶狠狠的剜了苏芸暖几个人一眼。 “玉龙的意思是尊重父母遗命,为得是一个孝字,苏家女确实不配正妻之位,潘家允你个妾位。”潘成峰说。 潘玉宝愣住了,看看潘玉虎:“二哥,他啥意思?” 不等潘玉虎出声,潘玉双先炸了:“放你娘的狗臭屁!潘玉龙呢?让他滚出来,咱们就去爹娘的坟前,你亲口说给芸暖个妾位试试!” 苏芸暖心里冷笑,潘玉龙到底是什么意思?抓着自己不放手?为啥? 第114章 你还真提醒我了 潘玉龙就在隔壁屋子里,简直气炸了。 潘成峰终于忍不住了,沉声:“玉双,你是潘家的小姐,注意点儿言辞,你兄长为了能光耀门楣用命在搏,回到家里就不能清净清净?” “清净?他想清净的话,就不会做这些事情了,别以为你们往这里一坐就能管得到我们家的事情,都歇着吧,操心烂肺子!”潘玉双转身拉着苏芸暖:“走,在这里受他们的鸟气?一个个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就这样,苏芸暖被潘玉双给拉着出了院子。 潘玉虎和潘玉宝跟在后面。 到了门口,潘玉双伸手去接潘玉竹,潘玉竹死活不肯撒手:“我就要跟嫂嫂在一起,我不走,我不走。” 潘玉虎几个人都看着苏芸暖。 苏芸暖叹了口气:“走吧,都回家去吧。” 婚没退成,反倒是把潘玉虎几个又带回来了,苏芸暖心里是真懊恼,人家都是爽文大女主,只是这都摊上了什么事! 杨婆婆啥也没说,帮忙安顿几个人。 潘玉虎和潘玉宝直接被段老六叫去了。 潘玉双简直成了苏芸暖身上的挂件儿,孩子就一直可怜巴巴的看着苏芸暖,跟着苏芸暖。 “我去做 饭。”苏芸暖猜他们没吃饭,起身要去灶房。 潘玉双抢先一步:“我去,嫂、阿姐,我去。” 苏芸暖知道越是谦让就越尴尬,由着潘玉双去了灶房。 吃过饭,都躺下来睡觉,潘玉竹靠在苏芸暖的怀里,很快就睡着了。 院子里静悄悄的,潘玉龙翻墙进了院子,看了眼苏芸暖的屋子,拿出来匕首剥开门闩进来,屋子里一灯如豆,看到两个妹妹都在这里,咬了咬牙,果然是以退为进,这不又把自己的弟弟妹妹都抓在手里了,苏芸暖啊苏芸暖,你可真不简单! 把心一横,这个人再有本事也不能留了,刚一动弹,潘玉双猛地睁开眼睛,一个侧踢照着潘玉龙的面门就过来了,厉声:“滚开!” 潘玉龙万万没想到潘玉双身手这么利索,手里的匕首迅速收回来,往旁边闪开,还是挨了潘玉双一脚扫在了手臂上。 “大哥?”潘玉双看到是潘玉龙,再看他手里的匕首,只觉得心都在淌血了,他是打算杀了芸暖的。 潘玉龙冷着脸:“苏芸暖!你给我起来!”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苏芸暖早就坐起来了,看着潘玉龙只恨不得把这个人毒死算了,狗皮膏药似的, 有意思? 苏芸暖心里无数头草/泥/马狂奔而过! 抬头看着潘玉龙,灯光昏暗,这个人像是一头狼似的目光格外抢眼。 苏芸暖淡淡的问:“你真是好威风,怎么着?我是惹到你了?” “放肆!你还有脸问我?”潘玉龙大马金刀的坐在凳子上,冷冷地说:“怪不得别人说你不守妇德!” 潘玉竹也吓醒了,光/着脚丫下地站在苏芸暖面前,迷迷瞪瞪的揉着眼睛:“你骂我嫂嫂,就是坏人!” 潘玉双把潘玉竹抱起来:“对!你昧良心,阿暖为了我们能活下来拼了命,你到底想什么呢?” 苏芸暖看了眼潘玉双:“去叫玉虎和玉宝过来。” “刁妇!你还敢使唤我妹妹!”潘玉龙气炸了,指着苏芸暖的鼻子:“本将休了你!” 听到动静的潘玉虎和潘玉宝冲/进门来,就听到了潘玉龙要休苏芸暖这话。 “大哥!这就是你的心里话?”潘玉虎过来:“嫂嫂操持家里,照顾我们,在你眼里都算不得什么是吧?” 潘玉龙冷冷的看了眼潘玉虎:“玉虎长大了。” 潘玉虎笑了:“人的良心打小就有,长大了吗?我怎么觉得长大了反而没了 良心呢?” “这下家里人都到齐了,潘玉龙,你把话说清楚!我何时嫁你为妻了?你张口闭口我不守妇道,我一个姑娘家守谁的妇道?玉虎几个叫我嫂嫂,我说不出别的来,今儿你说要休了我,不如就把话说清楚!” 苏芸暖可算是逮住机会了,休了自己?他姥姥的!娶都没娶,有资格休吗? 原主那个脑残的,怎么就觉得这个男人万般好了?好个屁吧! 潘玉龙愣住了,不敢相信的看着苏芸暖,怎么感觉不一样了? “不说?”苏芸暖挑眉:“那我说,潘玉龙你听好了,当初爹娘在的时候收养我,我记着养育之恩,至于说你我之间,以前我还能当你是兄长,现在啥也不是!更别提什么婚约,我没听说婚约口头说说就行,没有三媒也没有六聘你还大言不惭的认了?你认我不认!我认爹娘养我的恩,我为他们养老送终了,也尽心尽力的照顾弟弟和妹妹了,至于你,别把自己看的太高,我跟你说几次了?我看不上你!”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潘玉龙冷嗤:“以退为进?苏芸暖。” 苏芸暖冷笑:“你在我眼里简直是个笑话!我的话听不懂?还是你活在自 己的梦里呢?以为谁都会哭着喊着嫁给你呢?” “你敢和我邀功,还敢和我顶嘴!芸娘,你是觉得上没有父母,又没有我压着,在这个家里你就最大了?”潘玉龙咬牙切齿的说。 苏芸暖抬眸看着潘玉龙,笑了:“芸娘死了,潘玉龙你看好了,我姓苏,名芸暖!我们没那么熟,芸娘这个称呼不适合你。” 潘玉宝看着剑拔弩张的局面,扯了扯潘玉虎的衣袖,潘玉虎没吭声。 潘玉宝抿了抿唇角,出声:“我是阿姐从小带到大的,凭心而论,大哥你做得不对,你也真不是阿姐的良配。” “好!好!苏芸暖是吧?你给我记住了,这是潘家!”潘玉龙起身,气哼哼的出去了。 潘玉宝赶紧追出去:“大哥,这是姨姥姥家,是杨家。” “既然不愿意当潘家妇,那就接休书!”潘玉龙都不等潘玉宝说完,丢下这么一句就往外走。 苏芸暖抬起手指着潘玉龙的背影:“你个混账东西!回头用脚后跟想一想,你配写休书?你敢写,我敢接,回头让你哭都找不到调儿!” 潘玉龙猛地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苏芸暖:“你还真提醒我了!” 第115章 要斗就斗吧! 潘玉龙动了杀心,这是苏芸暖没想到的。 揉了揉额角,只觉得没有比这个更糟心的了。 多简单的事情,他脑子怕是进水了。 潘玉虎两只手扶着膝盖,垂着头:“我会护着你的,你为爹娘和我们付出了那么多,不是什么人说几句闲言碎语,就做数的。” 苏芸暖清了清嗓子:“玉虎,我没改变主意,这辈子我都不会嫁进潘家门的。” “我……”潘玉虎抬头看苏芸暖,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她是个多聪明的人啊,自己能想到的,她肯定也心里明镜儿似的了。 苏芸暖出声:“跟玉宝回去睡吧,明儿再说。” 潘玉虎无措的站起身,走到门口顿住脚步,可护着她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潘玉双默默地抹眼泪,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看着苏芸暖:“阿姐。” 苏芸暖到炕上坐下来,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过来,我和你说说话。” 潘玉双立刻爬上炕坐在苏芸暖身边。 潘玉竹也凑过来坐在两个人中间,拉着苏芸暖的衣襟。 “我知道,有你和玉虎几个在,我就跟潘家断不干净,但咱们是姐妹情份,不能把潘玉龙放在内,他对我起了杀心。”苏芸暖说。 潘玉双眼泪夺眶而出,她哪里看不出来? “我就是不明白,他为何要这么无赖,到底是想要啥?”苏芸暖说。 潘玉双抹了一把眼泪:“他看到二哥的腿了,说让我学你的缝合术。” “原来是这样啊。”苏芸暖恍然大悟,轻轻的摇了摇头:“这个你学不来,缝合的时候需要注意筋脉和血管,还有皮肉也分好几层的。” 潘玉双赶紧说:“我不学,我就没打算学过,我恨不得他没回来,这样的大哥不想要了。” “你知道不是我不教你就行,我本来想着跟你们分开就可以让潘玉龙知道我的心意,彼此放过,现在我看出来了,他做事我行我素,你们在不在都无法影响他,所以你们就住在这边,但记住了,我不是你们的嫂嫂。”苏芸暖是不忍心让他们在外面遭罪的,毕竟是一起拼了命活下来的伙伴。 潘玉双握住苏芸暖的手:“好,以后你是我们的阿姐,如果大哥还要作天作地,我就不认他了。” “那就睡觉吧。”苏芸暖再次躺下来,但怎么都无法静下心来,潘玉龙既然起了杀心,自己就必须要先下手为强,自己手里东西不少,粮食、粮种、菜种和人,什么都不缺,不去外面建功立业,想要跟自己杠,那 就放马过来吧。 清晨,李柱子带着人都来到了苏芸暖的门口,丁氏带着妇女和孩子们也过来了。 苏芸暖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来。 “我们跟着你,芸暖放心,咱们一百多口人呢,愚谷村分给他们一半,余下的咱们要,跟他们井水不犯河水。”李柱子率先说。 丁氏立刻说:“对!昨晚的事情我们知道,喜旺爹带着人在你们院子外面给看夜了,看到他来了,是乔大哥说没事,不然他们都冲/进来保护你了。” 苏芸暖看着眼前这些人,笑了:“这事儿怕咱们做不得主。” “都去衙门!我们祖祖辈辈都住在这里,没道理潘家那些人来了,就没有我们活路了。”李柱子说。 这话说到苏芸暖的心窝里了。 当苏芸暖带着人浩浩荡荡的去青牛县的时候,祈煊就坐在潘玉龙的对面,淡漠的看着潘玉龙吃惊的表情:“我杀你比杀死一只鸡都容易,潘玉龙,你觉得呢?” 潘玉龙动弹不得,他的脖子旁边就是锋利的匕首,还左右各一把,只要稍微一动,都可能命丧当场。 “你为芸娘出头?你是什么人?”潘玉龙问。 祈煊淡淡的说:“她是我的恩人,你再敢动一动她,伤她一根寒毛,我都让你死 在愚谷村里,这一次放过你,你就谢谢潘玉虎吧!” 没等潘玉龙反应过来,祈煊已经收走了两把匕首,转身离开了。 浑身都是冷汗的潘玉龙滑坐在地上,自己是真小瞧了苏芸暖!怪不得看不上自己,一定是看上这个人了!他到底是谁? 祈煊没回家,而是往青牛县去。 梁世儒为了粮种折腰,自己能拿出来更多粮种,只不过要再等几日才能送到。 当祈煊看到衙门口站了好多愚谷村村民的时候,没急着去见梁世儒。 这些人不可能都进去衙门,苏芸暖只带了李柱子去见梁世儒。 梁世儒请两个人坐下来,问:“苏姑娘是想要说愚谷村的事情吗?” “是。”苏芸暖点头:“这位是愚谷村的村民李柱子,在大家心里威望很好,更是个好人,我们想要请大人为愚谷村的村民着想一二,潘家不能一家独大,欺负我们这些穷苦百姓。” 梁世儒看着李柱子:“来了这么多人,是要请/愿吗?” 李柱子起身就要跪下。 “坐下说吧,这里不是大堂。”梁世儒出声。 李柱子没坐下,站着说:“草民不敢请/愿,只是想要跟潘家那些人分开,愚谷村没啥好东西,也就是有些田地,潘家为了 田来,我们也得有活路,所以请大人把愚谷村的田,属于我们百姓的田都划分到一起,我们要跟潘家分开,各自一半。” “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梁世儒点头表示赞同,又问:“你们手里有田又能怎么样?有粮种吗?” 李柱子深吸一口气:“苏姑娘打从冬日里就开始为大家准备粮种了,虽然不是很多,也不够,可我们还能种菜呢,就算菜种不多,宁可荒着也决不能让潘家把我们当成下人使唤。” 梁世儒十分意外,看向了苏芸暖:“你早就准备了粮种?” “是,我跟登仙酒楼的少东家做买卖,少东家也是用粮种交换的,之前我不知道李大叔和大伙儿什么想法,所以才没过来拜见大人,如今这法子应该不会让大人您为难了吧?”苏芸暖问。 梁世儒点了点头:“既然这样,那就把田地一分为二,粮种不够也别着急,我已经写信给龙门关崔将军了,如果能拿到粮种,都会分发给百姓用来耕种,放心吧。” 苏芸暖本来还想用粮种做筹码,事实上梁世儒应该早就想好如何安排了。 “多谢大人。”苏芸暖给梁世儒行礼。 梁世儒看了眼李柱子,才问:“苏姑娘和潘家,如今到了什么地步了?” 第116章 夺妻是何等的污名 话,说到这里就是私交了。 苏芸暖勾了勾唇角:“各归其位吧,我并无嫁人的心思,潘玉龙也没有求娶的意思。” “这样就好。”梁世儒不能深问,让村民把田契拿进来,叫来文书重新做田契,把临近水边的田都划分到一处,放在了苏芸暖这些人的手里。 余下的土地放在一旁,这是用来换粮种的地,潘成峰曾经也当过官,面子还是有些的,否则就冲着潘玉龙那股子嚣张劲儿,梁世儒是真不想搭理他。 事情办得顺利,苏芸暖回来的路上心情都好了不少,跟大家商量着春耕。 一年之计在于春,这都三月了,不能错过农时。 粮种不发愁,这些庄户人家哪有不想种地的? 说起来春耕一个个都格外兴奋。 苏芸暖手里的地最多,因为当初流民安置的时候给了房屋田地,就算是乔定北这些人走了,分地的时候也是按照当时记录的名册来的,这是梁世儒的人情,苏芸暖记在心里了。 回到家里,苏芸暖把乔大云这些人都叫过来。 如果说这是亲密的一家人的话,那就是愚谷村除了潘家之外田地最多的人家,苏芸暖把田契发下去后,才说:“耕种只能用人了,整个青牛县也找不出来一头能耕田的牛代替劳作,咱们得拾掇农具和发酵一些肥料。” “干活不难。”乔大云笑呵呵的看着田契 ,抬手就给苏芸暖了:“你就好好在家里给我们做点儿吃喝就成。” 大家都学乔大云的样子把田契给了苏芸暖,在这些人的心里,苏芸暖是大家的主心骨。 “好,咱们今天收拾一下,明天开始干活。”苏芸暖也不扭捏试。 当乔大云带着人开始挖地耕田的时候,段老六已经带着潘玉虎兄弟俩进山了,追踪术用在狩猎上是暴殄天物,但练习追踪术最好的试炼场恰恰就是山里。 家里只有杨婆婆、玉竹和苏芸暖,潘玉双也跟着一起下田劳作。 孩子们去挖野菜回来喂猪仔,苏芸暖决定把这些猪仔收拾一下,劁过的猪好处很多,可以驯化野性,长得快,肉质也会变好。 所以,祈煊就看到了苏芸暖的壮举,只觉得天雷滚滚,本想着转身就走,好巧不巧还被苏芸暖发现了。 “祈煊?”苏芸暖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猪圈外面的祈煊:“你怎么进来的?” 祈煊指了指墙头。 苏芸暖笑了:“有门不走,跳墙做啥?有事儿吗?” “龙门关的粮种会送来的,先别着急。”祈煊说。 苏芸暖走出了猪圈,在旁边的水盆洗手:“那些粮食也是你送来的吧?” “嗯。”祈煊没否认。 苏芸暖拿出来帕子擦手:“粮种我有一些,应该是够用的,种田我不行,我得进山采药。” “百草堂 的药材够用,很多人都在自救,百草堂得了梁世儒的庇护,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祈煊说。 苏芸暖看着猪圈里的小猪仔:“时疫的事情我不需要操心什么,只要有足够的药送到百草堂,余下的事情都会有人做,永固山里的草药很多,年份也很好,我采药也不单单是为了百草堂。” 祈煊知道苏芸暖是个闲不住的人,曾经的永固山没人敢进,自己带着潘玉虎兄弟俩进山也是去年冬天的事情,只怕往后进山的人会越来越多,潘家那些人并不知道永固山的传说,李柱子这些人已经知道了靠山吃山的好处。 这么一想,苏芸暖想要采药也很正常。 “潘玉龙跟祈雨谣关系不一般。”祈煊说。 这是他要见苏芸暖的原因。 苏芸暖偏头看祈煊:“祈雨谣是谁?” “祁俊淳的独女,祁俊淳是忠勇侯,如今祈家军的主帅,负责平乱。”祈煊说。 苏芸暖缓缓点头:“怪不得潘玉龙对我动了杀心呢。” 祈煊眸色略深:“我会保护你的。” “好啊。”苏芸暖答应的爽快,她可没古代女子那些毛病,笃信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祈煊这个人本事大,不只是多一条路那么简单,极有可能是多一条命呢。 手里有田有种还有粮,如今还有祈煊保命,苏芸暖觉得至少不用和潘玉龙搏命了。 愚谷村的人开始 耕种,潘成峰有些坐不住了,这简直打乱了他的计划。 这些村民在计划里是潘家的长工。 难道让潘家族人都去耕田? 潘玉龙也着急了,梁世儒明知道自己要用愚谷村和周边村落的土地给祈家军种粮,竟然还给愚谷村的村民划出了农田,真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两个人一商量,拉着粮种去见梁世儒。 梁世儒早有准备,田地换粮种,否则潘家这些人除了潘玉龙外,别的潘家人并不能得到田地。 回来的路上潘成峰忍不住骂骂咧咧,潘玉龙则想着一定要给梁世儒点儿教训,还真以为朝廷有用吗?天真! 如今这世道,谁手里有兵谁为大! 让他好奇的是那些人怎么有粮种的,亲兵带回来的消息简直把潘玉龙快气死了,苏芸暖手里竟有粮种,并且还和永固县的郑家九小姐关系密切。 郑飞凤是谁?孟承嗣的正妻,孟久岺的儿媳妇! 好她一个苏芸暖,真是不简单! 写了书信给祈雨谣,潘玉龙便开始琢磨苏芸暖,这个人性情大变不说,本事都让人看不透了,态度强硬的不承认婚约,竟是真的! 她手里的东西真不少啊。 几天下来,他发现苏芸暖每天都会独自进山,这让潘玉龙拿定了主意,不能为自己所用,又是自己迎娶祈雨谣的拦路虎,那就杀了! 苏芸暖背着药篓上山 。 祈煊准备出门的时候,看到了潘玉龙竟出现在山路上,对于这个眼高手低的潘玉龙,祈煊也动了杀心。 “阿煊。”崔织娘出声:“你要去做什么?” 祈煊停下脚步,背对着崔织娘。 崔织娘轻轻地叹了口气:“我知道阿煊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才会日日进山保护芸暖姑娘,可如今潘家人多,潘玉龙得势,你还要护着?” “潘玉龙不是良人。”祈煊出声。 崔织娘走到祈煊身旁,站定:“是不是良人,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姨母,她不单单救了我们,也救了很多人,我亲眼看到玉虎的伤多重,她都能让玉虎如常人一般彻底痊愈,你不觉得这是个不可多得的人吗?”祈煊看着崔织娘。 崔织娘皱眉:“可她是女儿身,你得避嫌。” “姑母身为祈家女,能带兵打仗,上阵杀敌,女儿身又如何?姨母不也是女中豪杰吗?”祈煊说罢,推开门出去了。 崔织娘被问的哑口无言,叹了口气转身进屋,苏芸暖岂能和祁家女比?少年慕艾的心思是斩不断了吗? 从小,祈煊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他的任何一点儿小心思都逃不过自己的眼睛。 为了报仇,祈煊刻苦训练,对任何东西都不感兴趣,可偏偏就对苏芸暖的事情上心了。 崔织娘立在窗前,他知不知道夺妻是何等的污名? 第117章 说给死人听,很好 苏芸暖从来都没有叫过祈煊。 但默契很好,她在山里采药,祈煊会在附近打猎,可能一天也说不上几句话,但心里就很踏实,深山老林也从不害怕,因为知道一旦遇到危险,祈煊肯定会出现的。 沿着山路往上走,遇到草药就挖下来放在筐里,哪里知道潘玉龙跟在身后? 潘玉龙看着苏芸暖往深山里去,走了出现:“你为青牛县的人做了不少事。” 猛然回头看到潘玉龙,苏芸暖眸子一缩,知道要坏事,也不跟他废话,迈步就下山。 潘玉龙一把抓住了苏芸暖:“躲着我作甚?你不也说了吗?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把我当兄长吗?” “以前是这么想的,但你这个人真不配。”苏芸暖想要甩开潘玉龙的手。 潘玉龙早就有防备了,拿出帕子捂住了苏芸暖的口鼻,刺鼻的味道让苏芸暖暗叫一声不好,挣扎了几下就没了力气,眼睁睁看着潘玉龙把自己扛起来,一路往深山里去。 到了鹰嘴崖,潘玉龙把苏芸暖丢在草丛里,坐在旁边打量着她。 苏芸暖让自己保持冷静,回视着潘玉龙,她怀疑这个混账用的是软骨散,自己整个人都散架子了似的难受,深吸一口气:“你有什么话就直说。” “还真不 一样了。”潘玉龙讪讪的一笑:“听说你有大量的草药,并且送到了百草堂,你知道行军打仗除了兵器和吃喝之外什么最重要吗?” 苏芸暖没接话,想要草药就好说,自己不可能在力量悬殊的时候跟他对面刚,所以迂回才是保命之道。 “作为我的家人,我是你们的仰仗,你们也是我的依靠,知道吗?”潘玉龙颇为和颜悦色的看着苏芸暖:“在我心里,我依旧把你当成自己的家人,只是你做事太不考虑名声了,让我很难下得来台。” 苏芸暖摇头:“我不觉得咱们是一家人,潘玉龙,如果你想要草药也行,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男人先立业后成家,我们的婚事要等一等。”潘玉龙垂眸掩去心底的厌恶,一个小小农女还敢和自己提要求了! 苏芸暖淡淡的说:“别再提婚约的事,我也不和你做亲人,最好井水不犯河水。” 潘玉龙一噎。 苏芸暖正色,语气非常诚恳的说:“你别多想,我不是欲擒故纵,没必要,你可以青云直上,我更愿意活得恣意点儿,熬过了冬天,大家都能好好活下去,就行了。” 潘玉龙点了点头,h眯起眼睛看着苏芸暖:“好,那就说说草药。” “你要多少?”苏芸暖问。 潘玉龙笑出声来:“口气可不小,我要多少你就能拿出来多少?” “是你有多少银子能办多大的事情,只要银子够,我还真就能做到,你要多少草药,就给你多少草药。”苏芸暖看潘玉龙僵住的表情,尝试着往后挪了一下身体,感受身体的灵活度,并且极力想要拖延时间,所以说:“我们之间算熟悉,但除此之外并没有太深的瓜葛,你也不用试探我,我对玉双几个没有坏心,你在与不在,我都会和他们守望相助,至于别的,你不需要一个农女做妻子,你我二人也不必绕弯子,娶一个高门之女能让你少奋斗许多年,我乐见其成。” 潘玉龙没说话,他知道苏芸暖说的没错。 冷冷的山风吹到脸上,苏芸暖淡淡的说:“愚谷村很小,你的世界不在这里,这世上谁不爱荣华富贵,你唾手可得的东西,我不会阻碍你,爹娘当初收养我,把我养大,我就算是再没良心都不会害他们二老的儿女的。” “我本来想要杀了你。”潘玉龙说。 苏芸暖轻轻的叹了口气:“你以为我是你的拦路石,想要杀了我也正常,但我不会阻碍你,你还要杀我吗?” “想的,人心最容易变,这世上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潘玉龙说的那么 理所当然,又云淡风轻。 “刀!”苏芸暖在心里对手镯下了指令。 一把明晃晃的手术刀落在手中,苏芸暖迅速把手术刀藏在袖口内侧,抬头看着潘玉龙:“我以为你会放过我。” 潘玉龙突然靠近苏芸暖:“不能!因为你太容易坏了我的好事,那些村民的地是你跟梁世儒做了交易的吧?还有那个武功不弱的人,他想杀我,我今天就把你们一起都处理掉!” 苏芸暖明白了,潘玉龙布置好了陷阱要杀祈煊,对,除了祈煊之外,自己身边没有第二个武功不弱的人。 “潘玉龙,你觉得我会不会等着死?”苏芸暖话音都没落下,猛地抬起手臂,手术刀奔着潘玉龙的咽喉去了,只需要击中要害,潘玉龙必须把命放在这里! 潘玉龙往后一仰,肩胛刺痛的他一脚把苏芸暖踹了出去! 身体撞在旁边的树上,反弹落地,苏芸暖一骨碌爬起来,手术刀藏在手心里,猛然抬头看着潘玉龙,到底是没有武功还没力气,苏芸暖知道自己玩了。 潘玉龙抬起手摸了摸伤口,扫了眼手上的鲜血,回视苏芸暖,突然放声大笑:“你竟然还敢对我动刀了?芸娘,我现在有点儿后悔了,不如这样吧,咱们先做一对儿野鸳鸯吧,免得你白来 人世间一趟,都不知道鱼水之欢!” 苏芸暖不是不想跑,而是身体能活动的限度十分有限,身后是悬崖,她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潘玉龙一步步靠近苏芸暖:“你愿意我还不给呢,很好,你不愿意做我女人,我就偏要让你死都是我潘玉龙的人!” 苏芸暖寻找机会拼命,不到最后一刻,自己就不会放弃。 潘玉龙看苏芸暖苍白的脸色,心情大好,慢腾腾的解腰上的大带:“玉虎长大了,想要护着你了是吧?我会因为一个女人让手足不和吗?” 苏芸暖眯起眼睛,背着的手里多了注射器,致死量的药,面无表情的看着潘玉龙:“你真是个卑鄙的人。” “嗯。”潘玉龙并不否认的点头:“卑鄙不好吗?我能活下来,还能步步高升,马上就能成为副将,你以为靠什么?敦厚?老实?还是光明磊落?” “潘玉龙,我让你父母能逃过那些村民的口入土为安,也拼精力气让你的弟弟妹妹们活下来了,你恩将仇报不怕遭报应?”苏芸暖寻找任何能活下去的机会,说话的时候都在四处观看。 潘玉龙并不怕一个弱女子能逃掉,根本没机会,心情也好的很,从一个小卒子走到今天,他太多的话想说又不能说了,说给死人听,挺好。 第118章 你会跟他一起死? 大带扔到了草地上,潘玉龙也不着急,坐在苏芸暖对面。 “我在战场上杀第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比我高大,但是他的腿受伤了。”潘玉龙似乎觉得很好笑,笑着对苏芸暖说:“我没有兵器用,就用石头砸那个人的头,他的惨叫声越来越小,我知道自己能活下来了。” 苏芸暖可没工夫和他共情,缓慢的移动着自己的位置。 潘玉龙扫了眼没在意:“第一次杀人挺害怕的,我回来高热没人管,我就用雪搓澡,昏过去再醒来,我竟然又活下来了。” 苏芸暖等潘玉龙松懈。 “还有,我是伙头兵,我厨艺不错,军中修整的时候祁侯爷的家眷来了,祁家人以忠勇着称,女子上阵杀敌都是寻常,我就没见过那么好看的贵女,苏芸暖,你和人家比起来就像是凤凰和山鸡,你是山鸡。” 苏芸暖已经挪到了个安全的地方,背后是石壁,听到这话看了眼潘玉龙。 潘玉龙正打量着苏芸暖,看她看过来,问:“yin羊藿和党参、白术、续断放在一起会怎么样?” “你果然够卑鄙。”苏芸暖脱口而出。 潘玉龙大笑出声:“这就算吗?不不不,你太没见识了,我做的滴水不露,她光/着身子哭着哀求我的时候,我都是瑟瑟发抖的呢,我不能让一 个女人坏了我的好事,也决不能让玉虎对你有非分之想,为什么杀你?因为你活着没什么用,还很麻烦,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你死的快乐点儿。” 苏芸暖猛然起身,手里的注射器只露出一个尖刺,另一只手握着手术刀。 潘玉龙也动了,一把抓住了苏芸暖的后衣领。 “住手!”祈煊出现,看到受制的苏芸暖,举起了手里的弓箭:“放了她!” 潘玉龙挑眉:“好,很好,我还以为你要等我和她做了夫妻再来呢,等的就是你!” 话音落下,好几十个亲兵举着弓箭包围了三个人,苏芸暖猛地把注射器刺香潘玉龙的腹部,被挡住了? 这一刻苏芸暖都崩溃了,这个人衣服里有护甲! 祈煊猛地靠近,苏芸暖也反手刺出手里的手术刀,潘玉龙一脚揣在苏芸暖的腰上,苏芸暖身体不受控制的扑向了祈煊。 祈煊伸手去扶苏芸暖。 苏芸暖奋力的推开祈煊:“快走!” 因为推开祈煊的力气很大,苏芸暖脚下一滑整个人就失去了重心,急速下坠的时候她真是恨死自己了,穿越到这么一个破头齿烂的世界,死的更是窝囊! “放箭!”潘玉龙疯子一般。 “苏芸暖!”祈煊大吼一声,纵身追了下来。 潘玉龙愣住了,竟然还有这样 的人?为了苏芸暖跳崖? 走到悬崖边往下看了看,这是他很小的时候就发现的悬崖,深不见底。 亲兵围过来,潘玉龙抿了抿嘴角,带着人下山去了,虽然没有当场绞杀,但那么高的悬崖摔下去必死无疑。 自己需要善后,要把愚谷村的土地都握在手里,要让潘玉虎他们知道自己才是亲人! 坐在悬崖上,脱掉上衣给伤口敷药,包扎之后下山。 直接去了杨婆婆家里,大门敞开着,潘玉龙走进来。 潘玉双看着潘玉龙肩膀上有伤,走过去问:“大哥,你怎么受伤了?” “没事,接你们回家。”潘玉龙沉了脸色:“现在就走!” 潘玉双倒退两步,摇头:“这就是我们的家,阿姐是我们的亲人,你别再跟阿姐闹腾了行吗?她还能认我们是亲人,我们就很知足了。” 潘玉龙沉声:“我才是你们大哥!苏芸暖算个什么?” “是嫂嫂!”潘玉竹冲出来指着潘玉龙:“你是坏人!你欺负嫂嫂就是坏人!” 潘玉龙点头:“行!那你们就在这里吧!” 这是最后一次了,他知道自己是长兄,已经对他们很容忍了,潘玉龙回去了老宅。 一直等到了天黑都不见苏芸暖回来,所有人都慌了,乔东启带着人进山去找苏芸暖,潘玉虎提 着斧子闯进了老宅,冲到了潘玉龙的屋子里,厉声:“你到底对芸暖做了什么?” 潘玉龙看自己弟弟的模样,顿时怒火中烧,冷声:“我把她杀了,你能如何?跟她一起去死吗?” “嗯,能。”潘玉虎起身往外走。 “潘玉虎!”潘玉龙恼羞成怒。 潘玉虎停下脚步,背对着潘玉龙:“没有她,我们都活不了,早就说好了,要活我们一起活,要死大家就一起死。” 鹰嘴崖下面是一条河,苏芸暖醒来的时候只觉得阳光刺眼,抬起手挡了挡,尝试着坐起来。 她以为自己会受伤,发现自己竟完全没受伤的时候,惊呆了。 她使劲儿的回想坠崖的时候,她看到祈煊跳下来了,可也只是看到了祈煊,之后就昏过去了。 “祈煊!祈……”苏芸暖看到岸边趴着人,赶紧跑过去,伸手把祈煊抱起来,看到七孔流血的祈煊,苏芸暖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捏住了似的。 在心里告诉自己要淡定,强迫自己必须要冷静下来,纵然如此在给祈煊诊脉的时候,自己的手颤/抖的控制不住,突然心酸,无助的情绪铺天盖地的袭来,苏芸暖拼尽全力的嘶吼一声,紧紧的抱着祈煊,喃喃自语:“我会救你的!祈煊,你不准死!我会救你的。” 抓着手腕上的镯 子,苏芸暖努力的想着进去,可镯子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就像是之前的一切都是幻觉似的。 苏芸暖愤恨的想要摘下来扔掉,一粒药丸落在手里,苏芸暖一眼认出来是保险子。 握着保险子,苏芸暖不理镯子了,拼尽了力气把祈煊背到岸上,找了大树叶装了点儿水,把药丸化开,试了几次,祈煊的嘴都张不开,人也没任何反应。 把药汤含在嘴里,一点点儿的渡给祈煊,确认药被喂进去了,苏芸暖抹了一把嘴,开始给祈煊诊脉。 脉象微弱的很,但人是活着的,这对苏芸暖来说就是天大的好消息。 去周围找草药,一样样的草药找来就用石头砸,收集了药汤,内服的渡进去,外用的给擦上,检查祈煊的身体,外伤最重的是手臂,一条手臂脱臼,一条手臂骨头错位的严重,应该是断了。 再去找断续草,透骨草,搭配草药给断了的手臂骨接续上,怕祈煊突然醒来再乱动,找了竹子用石头砸,费劲砸着,一把匕首掉在地上,苏芸暖也不搭理手镯,拿起来匕首开始修理竹片给祈煊固定手臂。 能做的都做了,苏芸暖就坐在祈煊身边守着他,面前的河很宽,应该也会很深,否则就两个人掉下来的惯力都会要命的。 自己毫发无损的代价是祈煊七窍流血。 第119章 半路杀出来个祈雨谣 苏芸暖就恨不得指天咒骂,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孽! 来到这个吃人的世界里艰难求活都不行,还要被人算计,被人杀!还要连累人! 古代人是娱乐太少吗?时间可一点儿都不浪费,全用在琢磨上了,琢磨啥的都有,更有潘玉龙这种混账王八蛋,琢磨人!往死里琢磨人! 肚子咕咕叫,苏芸暖给祈煊诊脉,保险子又叫救命丹,效果是立竿见影的,祈煊的脉象稳定了许多。 苏芸暖觉得祈煊可能也饿了,但服用保险子不能吃鱼,吃什么? 寻找食物是不可能的,自己怕有什么猛兽再把祈煊吃了。 看着手镯,握着匕首。 手镯颤了颤,水囊和馒头一起落在了苏芸暖的怀里。 威胁管用就行。 苏芸暖把馒头用水化开,依旧是一口口喂给祈煊,命都保不住的时候,规矩算个屁呢? 夜色笼罩下来,苏芸暖把祈煊抱在怀里,人太大,只能尽可能的让他暖和点儿。 月上中天的时候,苏芸暖呆呆地看着高天上的月和迷蒙的月色,缓缓地说:“给我药!药!他需要的所有药!” 手镯颤巍巍的晃了晃,一个声音在苏芸暖的心里响起:“主人姐姐,我都裂开了,呜呜呜。” 苏芸暖瞬间愣 住了,她并没想过手镯能说话,抬起手看着手镯在月光下都能看清楚的裂纹,问:“磕到你了?” “不是,那少年拼命救你,我也拼命了,他能活着是我给喂了药,还有用最后那点儿灵气接你们了,虽然没怎么接住。”那个声音可怜兮兮的说:“我差点儿也死了。” 苏芸暖一时语塞,也确认了就是手镯能说话了,这个世界真是没有最离谱,只有更离谱,良久叹了口气:“没事,我自救。” “主人姐姐。”手镯小声说:“我、我有点儿草药就死不了,你找断续草的地方有夜交藤。” 苏芸暖嗯了一声:“天亮我就去挖来给你。” “再往里走,还有一片药田,这里住过人。”空间药灵说:“我们过去,药田给我,我就能给你要的药了。” 苏芸暖深吸一口气,到了这个时候自己竟然想到了那个传说,传说永固山曾经住着大夏遗民,难道这鹰嘴崖下面就是大夏遗民居住的地方? “我背着人,你给我指路。”苏芸暖起身找了软藤,编了一个大网兜摆在树下,费劲儿的把祈煊挪过去,他靠在树上坐好,苏芸暖蹲下来把网兜两侧的藤蔓缠在手臂上,求生的力量让她真就把祈煊背起来了。 手镯引路,苏芸暖 每走一步,两条腿都打颤儿。 月色笼罩下,苏芸暖看到了长满杂草的房子形状物体,也看到了在房子旁边的药田,竟有了劫后余生的感觉,命不该绝莫过如此了! 有了这么一个地方,苏芸暖整个人都踏实下来了。 先进屋,手镯给了火柴和蜡烛,有了光亮,苏芸暖把祈煊放在看着像土炕的地方,到处都是野草,可想而知这里荒废了许久。 确认屋子里只是有荒草,并没有危险的东西才出门,用匕首到药田里疯狂收割,全部给了手镯,看着一大堆草药在眼前消失,苏芸暖的内心都毫无波澜了。 苏芸暖像是不知道疲惫的机器似的,进屋给祈煊诊脉,一样样的药出现在手边,这并不是快乐的事情,只能让人心情更沉重,祈煊受伤太重了,五脏六腑都伤到了。 撕下来一块衣襟折叠够厚把祈煊的眼睛蒙起来,只要他不亲眼看到,任何手段都敢用了。 最顶级的药品都放在苏芸暖面前,她有条不紊的给祈煊输液后,开始清理房屋里的杂草,这种依山而建的房屋倒结实的很。 确认祈煊并没有内脏出血点才放心。 没有先进的仪器检查,单纯靠诊脉,苏芸暖的内心很躁得慌。 这是两间屋,一 间住人,一间是灶房,石头锅里都长满了杂草,但有这么一口锅至少能在祈煊能接受的范围内,保证能给他提供最好的食物滋养身体。 只要闲下来,苏芸暖就端详着手镯,很奇怪,打从给了那么多草药后,手镯就又沉默了。 她只想把祈煊救回来,别的都是小事,也不愿意多费心思。 愚谷村彻底乱了,乔东启和段老六带着人冲/进了潘家老宅,潘玉龙的亲兵根本不够看,这些人谈不上武功高强,但打架的本事绝对在这些亲兵之上。 老宅翻了个底朝天不见苏芸暖,村民也加入了乔东启这一伙,直接把潘成峰的家都给翻了一遍,一无所获。 潘玉双哭红了眼睛,潘玉虎嗓子沙哑。 “二哥,去官府报官,去找薛丁元和薛掌柜,咱们求那些嫂嫂救了的百姓帮忙搜山吧!”潘玉宝说。 崔织娘走进了院子,潘玉双跑了出去:“师父。” “潘玉龙害了他们!”崔织娘神色冰冷:“我就是告诉你们一声!” 说完,转身就出去了,她也找了好几天,找不到人! 她要杀了潘玉龙! 一辆马车疾驰而来,崔织娘提着宝剑站在潘家老宅院子里,怒火中烧的她找不到潘玉龙,脚下横七竖八的躺着十几个 死人,都是潘玉龙的亲兵。 马车上跳下来两个老人,其中一个老人如老鹰一般越过高墙站在院子里,手里长鞭一抖:“你是何人?敢伤侯爷的东床快婿!” 崔织娘打量着眼前的老人,一言不发纵身上墙离开,祁俊淳这么重视潘玉龙啊,竟然把压箱底的两个老鬼都放出来了! 不恋战的崔织娘再次进山。 祈雨谣下了马车,大门打开,她急切出声:“清风,玉龙在这里吗?” “大小姐放心,骨哨的方位绝对没错,潘公子就在这里。”老头恭敬的说。 祈雨谣快步往里走:“玉龙!我来了,你在哪里?” 潘玉龙从地窖里钻出来,拍打着身上的灰尘,推开门走出来。 “是什么人要害你?”祈雨谣跑过去,急切的拉住潘玉龙的衣袖:“到底怎么了?” 潘玉龙摇头:“不清楚,让谣谣担心了,是我不好。” “说这个做什么?你不也是为了祈家军好,放心吧,我把清风和疏竹都带来了,父亲说过,放在你身边保护你,也让你跟他们学学拳脚功夫的,不着急,咱们就住在这里,暂时不能回去军中。”祈雨谣说。 潘玉龙牵着祈雨谣的手往屋子里去,心里还纳闷,难道祈家军里出了什么事吗? 第120章 忘恩负义的小人 祈雨谣来的很快,潘玉龙叫来人收拾院子,潘成峰把家里做饭最好的厨子送了过来,正吃着饭,大门被踹开。 潘玉双提着来钢鞭冲竟院子里:“潘玉龙!你滚出来!” “玉龙?”祈雨谣放下筷子:“外面是什么人?” “谣谣,回头我跟你细说,你先等等我。”潘玉龙赶紧出门,看到潘玉双杀气腾腾的样子,沉声:“玉双!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兄长吗?还不把鞭子放下!”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耀武扬威的回来就把嫂嫂弄丢了!你知不知道我们怎么过来的?我们兄妹几个和嫂嫂是豁出命护着彼此的!二哥的腿没残废,那是嫂嫂的功劳!玉竹能熬过吃人的冬天,是嫂嫂的功劳!你为我们做什么了?你凭什么把人给我们弄丢了!” 潘玉双越说越怒,身形一晃就冲上来了,手里的鞭子犹如灵蛇一般直奔潘玉龙的脖子去了。 潘玉龙大惊失色,蹬蹬瞪倒退几步:“玉双,谁说我做的?再者她算什么嫂嫂?我绝不会娶她!” “用你管!是嫂嫂救了我!我差点儿被祈家军的人糟蹋了!是嫂嫂拼了命去救我的!那个时候你在哪里?”潘玉双鞭子一转抽向潘玉龙的手臂。 潘玉龙没能闪开,衣服 顿时就抽出来一条口子,他断喝一声:“我是你长兄!” “长兄?”潘玉双知道自己舍不得杀了这个人,哪怕恨不得立刻杀了他给嫂嫂偿命,可他到底是自己的大哥啊。 提着鞭子站在潘玉龙对面:“是啊,你是我大哥,因为你,我们才有了这么好的嫂嫂,也是因为你,她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那么苦的日子都熬过来了,她却在你手里没了!潘玉龙你听好了,如果让我选,我会选嫂嫂,而不是你!因为你无情无义!鼠辈!” “我也选嫂嫂!”潘玉宝抹了一把眼泪:“嫂嫂教我做生意,教我道理,让我吃得饱饭,穿得暖衣,你滚吧,我没有大哥!” 潘玉虎抱着潘玉竹走进来。 潘玉竹哭喊着:“姐,姐!你快打死他!呜呜呜,我要嫂嫂!” 潘玉龙倒退好几步,不敢相信自己一奶同胞的亲人们会如此对待自己!他点了点头:“行!我沙场搏命,想要为一家人换来富贵荣华,如今我能回来接你们去享福了,你们就这么对我是吗?为了一个丧门星!妨死了自己的爹娘还不够,还要搭上咱们的爹娘,你们是没被她妨死,就不知悔改吗?!” “大哥。”潘玉虎看着潘玉龙,缓缓地说:“你变了,你不 再是那个能带着我上山打猎,下河摸鱼的兄长了,荣华富贵我不要,玉双、玉宝和玉竹也不会要,你只要告诉我芸暖在哪里就行,你以后余生飞黄腾达都与我们无关,我们都不会拖累你的。” “潘玉虎!他们还小,不懂事我宽宏大量不计较,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对苏芸暖那么好!你什么居心!”潘玉龙恶狠狠的看着潘玉虎:“好啊,一个祸水!她竟好本事,让我们兄弟之间祸起萧墙!” 潘玉虎挑了挑眉:“我倒要问问大哥,你回来这一趟是什么居心呢?” “我……”潘玉龙刚要说话。 潘玉虎拔高了声调:“你就是为了杀她回来的!你是来接我们荣华富贵?不,你是外面攀上了高枝儿吧?否则怎么就把她当成眼中钉肉中刺!非要除而后快呢?” 潘玉龙心事被拆穿,眼睛都眯出了危险的弧度。 “你对我也起了杀心,好,很好。”潘玉虎后悔学了追踪术,追踪术是祈家军的秘密,不是用来打猎的,是用来作战的,其中在辨认一个人身上的气味和情绪上,非常卓绝,他学的时间不长,但辨别杀气的能力有。 “你是我兄弟,我不会杀你。”潘玉龙说。 潘玉虎摇头:“你的话不可信,如 果我们挡了你的路,也会死的悄无声息的,爹娘不在了,兄弟姐妹都散落天涯也无妨,不怕高堂伤心了,愚谷村没有你的亲人了,都死了!都死了!死在了刚过去的那个冬天!” 说到最后,潘玉虎几近怒吼。 就如苏芸暖还在的样子,兄妹几个人虎视眈眈的盯着潘玉龙。 这是潘玉龙始料不及的局面。 屋子里,祈雨谣脸色那叫一个精彩,身边的丫环紧紧的抓住她的手臂:“小姐,小姐千万别动怒,侯爷的交代别忘了。” 祈雨谣磨牙:“我知道,不用你多嘴。” 丫环松了口气。 “告诉清风和疏竹,除非性命攸关,余下不用管!”祈雨谣说罢,让丫环退下。 门外,潘玉虎出声“玉双,准备饭,吃饱了我们继续去找她,不论死活一定要找到!” 潘玉双指着门:“臭不要脸的!潘玉龙就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你也仔细了自己的命吧!” 祈雨谣起身走到门口,只看到了拖着鞭子离开的背影,这小姑娘有点儿意思,是在提醒自己吗? “谣谣。”潘玉龙如丧考妣的进屋,跪在了祈雨谣的面前:“家门不幸,你听我说。” 祈雨谣扶着潘玉龙起身:“好,你说的我都信, 先起来吃饭。” 潘玉龙眼泪都掉下来了,站起身把祈雨谣抱在怀里,哭的那叫一个伤心:“我家境贫寒,抓壮丁的时候为了护着二弟,如今他们竟然跟我反目成仇啊。” 祈雨谣轻轻的拍着潘玉龙的后背安抚,问:“他们说的嫂嫂是谁啊?” “一个不要脸的村姑!不到三岁爹娘就都死了,我爹娘看她可怜收养了她,可她却想要嫁给我,去年爹娘临死前说让她等我回来完婚,她就当真了,死活要嫁给我,我都有了谣谣,她连你的脚趾头都比不上,我怎么可能答应?可是我的弟弟妹妹们都护着她,我好寒心。”潘玉龙说的那叫一个声泪俱下。 祈雨谣拿了帕子给潘玉龙擦眼泪:“好了,这样也好,回头你入赘祁家,再也跟他们没关系了,放心吧,我信你。” “谣谣是全天下对我最好的人,我这辈子都会对你好的。”潘玉龙弯腰把祈雨谣抱起来了,大步流星进去内室,两个人心照不宣,丫环躲到了门外守着门。 潘玉虎带着人回来,门口遇到了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的陆怀瑾,问了情况后,陆怀瑾带来的人连夜进山,衙门的衙役,青牛县的百姓都赶来了,这些人都进永固山,想要把他们的救命恩人找回来。 第121章 我就在这里 晨曦初露。 苏芸暖守着祈煊换药,不时给他诊脉,这是唯一能亲自监控到的身体状况了,一切都在向好的趋势发展,让苏芸暖松了口气。 完全没有困意,出门打量附近的环境,一大片高低错落的荒地,依稀能辨认出来曾经是农田。 药田好几块,药材年份都得三十年往上,也就是说这里三十年前是住着人的,只是那些人都不见了。 为了给祈煊提供最好的药物,苏芸暖开始挖药材,源源不断的送到空间药田里去。 进屋换药的时候,把蛋白/粉调成薄薄的水状,渡给祈煊的时候感受到他主动吞/咽的动作,苏芸暖心里好感动,祈煊的求生意识很强。 三天三夜,苏芸暖不知道疲惫的忙着,外面的药田都被挖光了,祈煊的脉象也越发强劲了,随时都可能醒过来的样子。 撤掉了输液这一套,苏芸暖坐在祈煊身边,给他诊脉的时候,终究是一阵困意袭来,人靠在墙上瞬间陷入沉睡的时候,手还抓着祈煊的手腕。 祈煊苏醒过来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漆黑,他想动一动手臂,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拉着,不用想也知道没旁人,不知道她受伤没有。 仔细回想落下的时候,自己是习武之人,六识敏锐非同常人,他知道有无形的气流一直在试图 托举两个人,只是那气流承受不了两个人的重量。 他以为自己要死了,七窍流血是身体到了极限才出现的情况。 所以只是伤了眼睛反倒是不那么难接受了。 慢慢的抽回手,摸到了盖在眼睛上的布,一条手臂不能动,但身体并没有太难受的感觉,摘下来布的时候,祈煊做好了成为瞎子的准备,睁开眼睛看到苏芸暖狼狈的样子,心就一沉! 没惊动她,慢慢地起身,看着用竹片固定的手臂,勾动手指并没有大碍,试了试提气,气息有些弱,闭目内视,身体也没有大问题。 缓缓地吸了口气,他回头看着靠在墙上睡着的苏芸暖,她到底多少本事?自己力竭重伤,就算不残废也会因为损伤严重,伤及根本,可事实上并没有! 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唇角,抬头再看苏芸暖的唇瓣,心乱如麻! 他有感觉,至少最近一次有感觉,要对她负责! 挪着身体下地,往外走的时候除了腿有些软,也没什么大问题,站在房子外面抬头看着周围的情况,竟觉得苏芸暖何止本事大,还是个有大气运的人,不然怎么解释误打误撞的就进了传闻中,永固山里的洞天福地呢? 这些年姨母在找,自己也在找,传闻这里可以养雄兵三十万! 只是十年了,并没有 找到。 “祈煊!”苏芸暖猛地睁开眼睛,炕上空空如也,吓得她什么都顾不上了,大声喊了一句。 “我在。”祈煊转身走进来:“只是出去看看。” 苏芸暖赶紧过来扶着他:“不行,不能乱动,你受伤太严重了,得卧床。” 祈煊被她按坐在炕上,哭笑不得:“我是习武之人,身体异于常人,没那么弱。” “是吗?”苏芸暖拉过来他的手腕:“是不是没那么弱,得我说了算。” 祈煊看她认真诊脉的样子,勾了勾唇角:“嗯,你说了算。” “你真是够傻了!死一个还不行?你跳下来做啥?”苏芸暖埋怨的瞪了一眼祈煊,嘀咕:“我和你没那么熟。” 祈煊抿了抿嘴角,暗自琢磨,还不算熟吗? “还真厉害,看来保险子的效果非常好。”苏芸暖假装没看到祈煊的动作,拿出来一个小布包递给祈煊:“保险子,也叫救命丹,你一天一颗应该没问题。” 祈煊看着朱红色的药丸,也不追问,点头:“好。” 两个人沉默下来就略显得尴尬了,祈煊看了一眼苏芸暖:“我手臂的竹片能摘下来吗?” “我检查检查。”苏芸暖把布条解开,竹片放在一边,小心翼翼的把祈煊的衣袖挽起来,手指轻轻地搭在伤处,慢慢的探骨 :“还好,接上了,不过骨头要完全长好怎么也要百日。” 祈煊眼里有着微不可见的无奈,他是真觉得苏芸暖不太在意男女大防,不过心里竟是充满了欢喜,这可是太特别的感受了。 “你一只手能不能打猎?”苏芸暖问。 祈煊挑眉:“应该可以。” “那行,我给你熬药膳,一定要把你治好,好好的。”苏芸暖抬起手揉了揉脸:“我好困,我再睡一会儿,你别乱跑。” 祈煊点头:“嗯,我就在这里,睡吧。” 苏芸暖想说,不在这里也出不去,没来得及说就睡着了,极度缺觉的她就躺在土炕上,秒睡。 祈煊看着苏芸暖的衣服都破烂了,轻轻地叹了口气。 起身出去慢腾腾的在这里走动。 传闻中,永固山里曾经住着一个朝代的遗民,但具体不可考证。 如今看来传言非虚,鳞次栉比的房屋,虽说长满了荒草,但还能略见端倪。 没走远,怕苏芸暖醒来再找不到自己,捡了一些大小合适的石块坐在门口,飞鸟展翅,石块准确无误的打在鸟头上,探头探脑的兔子,撂倒,野鸡在草丛里觅食,撂倒。 等苏芸暖睡醒的时候,就看到门口摆着各种各样的猎物,还不重样儿! 这还是个病人吗?就不能省省力气?养病吗 ? 不过,有吃的了!这可就太重要了。 匕首行云流水的分割着猎物,苏芸暖再次展示了她过人的刀工。 祈煊就那么看着,很奇怪,第一次看到的时候是震惊,是觉得一个弱女子有这样的刀工很不寻常,如今再看她手脚麻利的处理野兔、野鸡的样子,竟完全没有担忧的情绪了,反而还挺开心的,自己人,越厉害越好。 “鸡汤,兔肉红烧咋样?”苏芸暖说完自己都笑了,看了眼祈煊:“红烧不能,没作料,烧红了还行。” 祈煊勾起唇角笑着说:“这里住过很多人,你猜会不会有盐?” 苏芸暖一拍脑门:“我怎么没想到呢?” “这个想不到没啥,别因为太善良了,不看人心善恶。”祈煊站起身:“我们一起找找?” 苏芸暖被祈煊一说,也觉得羞愧,自己善良吗?不见得。 也防备潘玉龙了,只是防备不到位,别人穿越都强势的很,自己真正的成为穿越一员后,真是太弱了!这是毛病,得改! 快步追上祈煊。 祈煊看了眼苏芸暖,淡淡的说:“永固山有个传说,这也是我为什么会住在山脚下的原因。” “该不是和这里有关系吧?”苏芸暖惊奇的看着祈煊。 祈煊点头:“这里曾经是个洞天福地般的存在……” 第122章 我会让你看到太平天下 苏芸暖啧啧称奇,两个人并不乱找,而是往中心的地方去。 残垣断壁也能看出曾经的雄伟,这里是真的住过很多人,甚至曾经是一个没落的王朝。 “祈煊,你说这里会不会有宝藏?”苏芸暖问。 祈煊没点头也没摇头:“大夏国强盛时期最善征战,也最富裕。” 苏芸暖有些兴奋:“那肯定有宝藏,不过咱们用不上,能有盐就行了。” “还可能有粮,存放好的粮能百年不腐。”祈煊说。 苏芸暖不觉得奇怪,别说百年不腐了,曾经有个新闻说考古挖掘出来的粮食还能发芽呢。 祈煊拿了个木棍在地上画图,还去周围查看,再回来继续画,很快一个大概的宫殿图形就出现了,就这手本事足够苏芸暖佩服了。 “这里应该是粮仓,不然就在对应的另外一个位置上,咱们去找一找。”祈煊指着靠西北的角落点了点,又在似东北角落点了点。 苏芸暖没有反对的理由,因为祈煊的好转,因为自己睡足了,心情从没有如此放松过,实话实说挺开心的。 两个人走到第一个地点,祈煊蹲下来用匕首敲打地面,俯身耳朵贴在地面上听动静,找了好半天摇头:“去另外一边。” 这是苏芸暖不会的本事,跟 在祈煊身边往另外一个地点去。 同样的办法,祈煊找了半天才抬头:“在这里,要把上面的土清理掉,下面是个地窖。” “我来挖。”苏芸暖不可能让伤员动手,自告奋勇。 祈煊摇头:“不着急,天晚了,做个记号我们明天来。” “行,你现在要少盐少油。”苏芸暖立刻答应了,两个人回来的时候也对整个环境有了了解,原来苏芸暖最开始住的地方是很边缘的地方。 祈煊看似无意的问:“我昏迷了几天?” “三天三夜。”苏芸暖看了眼祈煊:“在水里把你捞上来的时候,我很害怕。” “咱们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不怕。”祈煊抬头往上看了看,他知道必有出口,上面是不可能了,那就一定是水路,只不过暂时自己还出不去。 苏芸暖苦笑:“活得这么难,不敢想有后福了。” 祈煊停下脚步:“苏芸暖,祈家军很快就回来了,不为君,为民也不能再不出手了。” “你……”苏芸暖没问下去。 祈煊迈步往前走:“我前段时间去了龙门关,祈家军的名声被败坏的太厉害,等我伤好了就去龙门关,该把祈家军的大旗扛起来了。”偏头看苏芸暖:“你不是问我是不是祈侯爷的后人吗?我告诉 你,我是祈家军少/将军,不管别人认不认,祈家军认我。” 苏芸暖心脏都要跳碎了,她太期待太平盛世了,不止一人提到过祈家军,自己不是没猜测,如今这个人就站在自己面前,不可能不激动。 “我差点儿就闯大祸了。”苏芸暖笑望着祈煊:“如果真把你连累死了,我就会遗臭万年。” “没有闯祸,你立功了。”祈煊慢慢往前走,看苏芸暖跟上来才说:“这里要利用起来,祈家军就没有后顾之忧了,乔定北他们被召回,还有许许多多散落在民间的祈家军都被召回了,所以你等着,我会让你看到太平天下的。” 说不感动,是假的。 苏芸暖鼻子发酸,打从在这个世界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开始,就被吓蒙了,生的太平,活的太平,面对这个世界都接受无能了。 所以有个人对自己说会天下太平,不管真假这话都太动人了。 来到门口,苏芸暖默默地去熬鸡汤,这个人可不能有一点点不妥当,自己必须要让他比之前更健康才行! 点火,熬鸡汤的时候,斟酌着草药,心思一动起身从灶房出来,看祈煊正盘膝坐在炕上,练功?不能打扰吧? 苏芸暖刚要回去,祈煊睁开了眼睛:“怎么了?” “我是想和你 说,我会做很多很多药给你和祈家军。”苏芸暖深吸一口气:“会努力帮你的,只要天下太平就行。” 祈煊点头:“好,收下你的药,别的不需要,你只管照顾好自己就行。” “我可以的。”苏芸暖认真的说。 祈煊本想说不希望她太操劳,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别开目光。 苏芸暖自顾自的说:“这里肯定能出的去,大夏国的人也都不是长着翅膀的鸟人,我猜是水路能出去,只要能出去就能进来,带人进来耕种就有粮食,永固山上草药多得很,就有药,我虽然帮不上大忙,但我会尽力。” “你想要出去?”祈煊有些意外,他本打算把她留在这里,外面世道乱,潘玉龙更是该死! 苏芸暖抿了抿嘴角:“得回去,我外面还有好多粮食和银子呢,再者时疫还没结束,我的药是最有效的,再就是乔大叔把大云姑姑这些人留在我身边,我不能丢下她们。” 祈煊看她眉头紧锁的样子,勾起唇角笑了:“好,等我好了,咱们就回去。” 两个人不知道,愚谷村里可热闹了,一拨人把永固山都快翻了个遍,一拨人因为祈雨谣的到来欢心鼓舞,大兴土木,就在原本祠堂的地方,高大的潘家祠堂正在被建起来,潘玉龙带着祈 雨谣看大片的田地,完全不管潘玉虎他们几个了,就像是根本没有这些人似的,满心满眼都是伺候好祈雨谣。 所有人找了半个月,没有任何结果,只找到了苏芸暖采药的药篓。 潘玉双就病倒了,她强撑着去山脚鬼屋,这里什么都在,可祈煊不在,师父也不在。 当晚,鬼屋传来绝望的哭声,久久没停。 潘玉虎发了狠要为苏芸暖守住这些田,这些人,带着村民没日没夜的耕种,他知道芸暖可能再也回不来了,但心里还抱着一丝侥幸,他不想芸暖回来的时候看到荒芜破败的田和被潘家欺压的村民,甚至随时都做好了跟潘家和潘玉龙拼命的准备。 所有人都在忙,都在想苏芸暖,但谁都不敢提,乔大云和乔东启这几个人寻找机会想要杀了潘玉龙,但潘玉龙身边的人太厉害,段老六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愚谷村的气氛非常微妙,如同炸药,引信随时都可能被点燃! 乔定北带着车队进了青牛县,兄弟几个谈笑风生,想要回去家里看看,这一趟回来,下次回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再说了,粮种有专门给愚谷村送去的呢。 “大人,梁安回来了!”梁安跑到了书房门外,兴冲冲的说:“粮种,我带回来了粮种!” 第123章 大夏遗民之地 梁世儒大喜过望,出门问:“粮种在哪里?” “乔先锋送来的,在大门外。”梁安满心欢喜的前面带路。 梁世儒看到乔定北的时候,心就一沉,愚谷村的村民都恨不得杀了潘玉龙,苦于没有能力,乔定北如果知道苏芸暖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只怕消停不了了。 “梁大人,我们又见面了。”乔定北抱拳:“奉命护送粮种,崔老将军希望梁大人能护一方百姓得以温饱度日,此番带来了两千兵丁,为百姓护粮。” 梁世儒冲着龙门关的方向深深鞠躬,崔老将军想的太周到了。 请乔定北进了书房,衙门的人安置这些兵丁和粮种。 “我要回去愚谷村一趟,就不在这里久留了,在秋收之前我们都不会离开,梁大人尽管放心让百姓耕种。”乔定北是归心似箭,外面的兄弟们也都等着见家里人呢。 梁世儒叹了口气:“乔老弟,我得和你先说一声,愚谷村的苏芸暖苏姑娘失踪月余了,青牛县百姓都去找,也没找到。” “啥?”乔定北蹭就站起来了:“怎么失踪的?” 梁世儒摇头:“具体还不清楚,只在山里找到了苏姑娘的药篓。” 乔定北 抱拳:“梁大人,某先告辞了!” 也不给梁世儒再说话的机会,出门叫上了兄弟们,赶着马车,带着粮种,一路往愚谷村疾驰。 永固山,鹰嘴崖下,祈煊和苏芸暖来到标注点,去掉上面的泥土果然有一块石板,掀开石板下面是入口。 “我下去,你等着我。”祈煊拉住跃跃欲试的苏芸暖,下面不知道有没有机关是,她下去太危险了。 苏芸暖点头:“你小心点儿。” 过了好一会儿,苏芸暖坐在入口处,大声问:“祈煊!怎么样了?有粮食吗?” 祈煊看着眼前那些崭新的兵器,深深的吸了口冷气,沉声:“再等一等,不要下来。” 苏芸暖答应了一声,坐在这里等的是真无聊,摸着手镯,在心里问:“你能找得到粮食吗?” “我不是万能的。”手镯悠悠的回了句。 苏芸暖顿时来了精神,这么久了,手镯终于又能说话了? 当然,不是万能的也很正常,苏芸暖问:“我需要种子,很多粮种,比如玉米、小麦、高粱之类的。” “这个能。”手镯顿了一下:“只要是种子我都有,但是你得有足够的草药跟我交换。” 苏芸暖放心了,藏一些种子的事不是没做过,轻车熟路,爽快的答应了手镯的要求,这里的药田还有,全部都收割给手镯也不难,心情都好了不少。 拿着匕首在地上慢腾腾的滑动,一块青石砖动了一下,苏芸暖急忙起身。 刚才祈煊就是找到了一块会动的青石砖,才找到了那个地窖入口的。 把上面的泥土都请推开,果然是个入口,距离祈煊下去的地窖不远,苏芸暖怀疑这附近都是地窖。 石板估摸着得有上百斤重,苏芸暖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把青石板推开,赶紧躲开洞口。 密闭空间很可能滋生一切气体,苏芸暖坐在旁边等着,等祈煊两手空空的出来后,指着旁边的洞口:“那边还有一个。” 祈煊坐下来:“不着急,下面是个兵器库。” 苏芸暖:“……!!” 这坦诚的让人措手不及,毕竟兵器是禁忌。 “这一片应该不止一个地窖,放的东西各不相同,芸暖,不到万不得已,这些东西咱们都不能动。”祈煊摸了摸自己受伤的手臂:“除了你我之外,也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谁也不行。” 苏芸暖知道事关重大,点头:“好。” “你把外面的事情办完,就原路回到这里来吧。”祈煊看着苏芸暖:“你在这里能平安。” 苏芸暖站起身:“祈煊,你为我想的太多了。” “不多,还能更多。”祈煊轻声说:“一直以来我都能收到祈家军的消息,潘玉龙想要攀上祁俊淳,回来愚谷村就是为了给祁俊淳种粮。” 提到潘玉龙,苏芸暖咬牙切齿:“我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报仇!” “梁世儒会配合他,并且因为祈雨谣的关系,他现在是祈家军先锋营副将。”祈煊看苏芸暖,下意识的抬起手想要揉一揉她的发顶,动作顿住了,尴尬的收回来放在背后,慢慢的握成了拳头。 “应该想为自己争取个名分。”苏芸暖想到潘家那些族人,说白了也是潘玉龙增加身份的筹码罢了。 祈煊冷嗤一声:“他那点儿骨气没用,祁俊淳无子,只有一女,潘玉龙想要攀祁俊淳的高枝儿,必是要入赘的。” “所以更留我不得了。”苏芸暖撇嘴儿:“他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好笑。” 祈煊准备下地窖,问:“你要怎么报仇?” “没做才不说呢。”苏芸暖狡黠的笑了。 祈煊没再问,下地窖,这次 带着粮食和盐。 苏芸暖沾了一点点雪白的盐放在舌尖:“大夏国的人是厉害,这盐一点儿苦味都没有。” “这就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只是后来都消失了。”祈煊把盖子都盖好,又把土回填:“咱们再过几天出去。” 提着东西往回走,苏芸暖心情极好,要说过的舒服,那就是在这里的日子了,说实在的,如果有的选都不会出去面对那些人,死遁很不错。 可自己没有道理放过潘玉龙,也不想龟缩在这里偷生,外面大云姑姑那些人一定急坏了,祈煊是祈家军少主,她就更要保护好祈家军的眷属了,毕竟祈煊舍命相救的恩情,可太大了。 祈煊舍命相救,自己必会奉陪到底,一个人死一次是命,自己死了两次了,一定要快意恩仇的活着! 至于往后,苏芸暖从没有如此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大难不死的自己,背负良多的祈煊,还有比这个更完美的组合吗? 而且,只是都设想到了以后,这个地方必要握在手里,让它发挥出惊人的作用,自己好多本事还没用出来呢。 抬头看祈煊的背影,在心里默默地念叨着:放心吧,你必会庆幸,舍命救我。 第124章 带你回去报仇 乔定北带着车队进了愚谷村,立刻就引起了潘玉龙的注意,得知这些人竟是找苏芸暖的,简直七窍生烟,又满腹狐疑,他还不知道苏芸暖竟然和龙门关有关系! 没等他去查,乔定北这些人已经上门了。 “你就是潘玉龙?”乔定北打量着潘玉龙,磨了磨牙:“果然,小白脸子,没好心眼子!” “放肆!”潘玉龙脸色一沉:“你是何人?敢登门滋事?” 乔定北嘴角一歪,偏头扫了一圈别处,突然一拳就砸过来了,骂道:“我是你祖宗!” 潘玉龙也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过的人,躲不开祈煊是因为本事差太多,但乔定北的这一拳他躲过去了,虽然有些狼狈。 亲兵呼啦啦围上来护住了潘玉龙。 乔定北眉头一立:“动手!” 这一嗓子喊出来,潘家老宅可就遭殃了,这些人如猛虎下山一般,直接把老宅的房盖都掀开了,瓦片翻飞中,潘玉龙也拼了命,一场乱战。 没有祈雨谣的命令,清风和疏竹都懒得出手,说实在的,他们瞧不起潘玉龙这种人,不过是主子点了名要保护,否则都想直接灭口算了,不够丢人现眼的! 潘二林和赵氏 早就吓得跑出去多远了,看着老宅的房顶没了,赵氏一嘴巴抽在潘二林的脸上:“你个败家玩意儿,看看吧!这是招来个什么灾星!” 潘二林也快气炸了,可是没有办法,潘家就出了这么一个露脸的,除非自己的儿子也能有这个运气,有朝一日骑着高头大马回来,否则潘玉龙就得供着,怎么都算是出了个能人嘛。 乔定北把潘玉龙这些人都打趴下了,指着潘玉龙的鼻子尖:“小兔崽子!你最好求神拜佛保佑苏姑娘吉人自有天相,否则我非扒了你的皮点天灯不可!走!” 这些人呼啦啦离开了老宅,到了大门口直接把大门都给推倒了。 潘玉龙灰头土脸的坐在破败的院子里,整个人都傻掉了,平安个屁啊?早就成了一堆肉泥了,赶紧把田地的事情交给潘成峰,这愚谷村自己一刻都不想待了! 闹腾这么一场还不算,乔定北放出话来,他们就住在愚谷村里了,谁要敢动一动愚谷村百姓的田,命就留下。 这话一出,潘成峰气歪了鼻子,满心以为潘玉龙能攀上忠勇侯,必是个手段凌厉的主儿,结果这一回回出的事,哪一桩都是丢人现眼的,这不免让潘成峰心里直打 鼓,这么大动干戈的迁居到愚谷村到底对不对,只怕到最后折腾得败世了。 各怀心思的两个人坐在一起,潘成峰语重心长的问:“玉龙啊,那苏芸暖到底死没死?你跟七爷爷交个底儿吧。” 潘玉龙垂眸:“必死无疑。” “那就好,死人是不会说话的,这就是死无对证,侯府大小姐是什么意思?”潘成峰又问。 潘玉龙撩起眼皮儿:“七爷爷,这里交给您和潘家,只要到秋能拿出来足够的粮草,潘家必是首功一件,大小姐会留下三百兵丁守着田地的,尽可去做。” 这颗定心丸给的潘成峰喜笑颜开,自也卖力,但约束潘家人和愚谷村的人泾渭分明,田间劳作无人也不怕,潘家人手有,也在附近几个村子买了一批长工回来。 乔定北不死心的带人进山寻找,无功而返后,就住在愚谷村里,他们打猎,耕田,确确实实没有要走的意思,青牛县的百姓或多或少都拿到了粮种,耕地种田是关乎每个人的大事,也就没人再提苏芸暖了。 鹰嘴崖下,苏芸暖也很忙。 接下来的半个月,苏芸暖把全部精力都用在帮祈煊调理身体上了。 除了手臂还有些不能 受力外,祈煊的身体恢复的极快。 祈煊开始砍竹子,苏芸暖看着不让他用伤了的手臂,她扶着竹子,祈煊砍,两个人配合着做了个竹排。 一晃就过去一个月的时间了。 祈煊把竹排放到河里,站上去试了试,冲苏芸暖伸出手:“走,带你回去报仇!” 苏芸暖握住祈煊的手跳上竹排:“对!报仇去!” 两个人顺着河划着竹排,走了一天的时间,前面是个不起眼的山洞,到这里没有明水了,而是钻入底下。 苏芸暖佩服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两个人把竹排固定在山洞口,打着火把顺着山洞往外走,走累了就睡一觉,带的吃喝足够支撑几天的。 不知道走了几天,苏芸暖看到了一丝光亮,兴奋的抓住了祈煊的手臂:“祈煊!出口!” 祈煊看过去,点头:“我们晚上再出去,免得眼睛受不了。” “好,你真是太聪明了。”苏芸暖毫不吝啬自己的溢美之词,没了芸娘身份的束缚,苏芸暖的活泼性子就藏不住了。 祈煊对芸娘印象不深,并不觉得苏芸暖的变化有什么不妥,甚至觉得是她真的放松下来的缘故,本来她就该是这样的。 傍晚时分,外面的光线没有那么强烈了,苏芸暖和祈煊走出了山洞。 苏芸暖站在山洞口四处打量。 “在找什么?”祈煊问。 苏芸暖有些担忧的说:“我害怕回来的时候找不到路。” “祈家军的追踪术厉害得很,这一路上我都做了标记了,放心吧。”祈煊说。 苏芸暖挑起大拇指:“祈煊,你是个很靠谱的人。” “靠谱?”祈煊点了点头:“是可靠,不是靠谱。” 苏芸暖笑出声来:“嗯,你说的对,我知道离谱是不可靠的意思,所以靠谱就是可靠的意思。” “出口竟然在永固县。”祈煊眺望山下:“永固县的人保不齐是大夏国的后裔。” 苏芸暖的笑容僵在脸上了:“那他们知道鹰嘴崖下面的那个地方?” “不知道,否则郑唯德不会不动,他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祈煊说着看了眼苏芸暖,补充了一句:“郑飞凤人不错,可惜没有一个好爹。” 苏芸暖狐疑的看着祈煊:“你都研究了一些什么?该不是这些当官的都研究了一遍吧?” “差不多吧,我也要报仇。”祈煊牵着苏芸暖的手:“下山的路不好走,小心点儿。” 第125章 姨母,威胁我吗? 当两个人出现在山脚鬼屋的时候,一声尖锐的哨声响起。 祈煊瞬间抓住苏芸暖的手低声:“别怕,自己人。” 说实话,苏芸暖没来得及害怕,祈煊速度太快。 一道黑影像是疾飞的雁子一般从山上冲下来,俯冲的速度带出来道道残影,一眨眼就站在了苏芸暖的跟前到了,苏芸暖惊呼:“夫、夫人。” 不怪苏芸暖害怕,崔织娘就这一手已经超出了苏芸暖对人类极限的认知了。 崔织娘深深的吸气,极力压抑住内心的愤怒,看着衣衫褴褛的两个人,咬着牙点了点头:“进屋吧。” 苏芸暖默不作声,到这个时候自己能说什么?差点儿连累祈煊送命对崔织娘来说是仇人都不足为过。 祈煊的身份太贵重,关系太大了。 只是这也不是自己能控制的,内疚不是没有,也理解崔织娘的心情。 三个人进屋后,崔织娘先对苏芸暖说:“苏姑娘如果体力还行,厨房那边可以烧水沐浴。” 苏芸暖点了点头,不等说话一套里外换洗的衣物就落在怀里了,心里一叹道谢之后退出去。 等苏芸暖出去后,崔织娘走到厅堂北墙中间的位置取下了上面挂着的山水画,打开机括露出两个牌位,转过头看 祈煊已经跪下了,气得浑身颤/抖。 “你可知我调动了黑羽军!”崔织娘牙齿磨得咯吱响:“祈煊!我自认为从小把你扶侍长大的情份不薄,说话当有一点点份量,在这位苏姑娘的事情上,纵然不近人情点儿也是一片爱护你的心,你该听话!” 祈煊垂头:“姨母息怒。” “息怒?!”崔织娘气得眼圈都红了,压低声调:“我为什么要息怒!她是谁?潘家童养媳,是个名份早定的姑娘,而你呢!你是身负血海深仇的定远侯世子,为了给侯爷报仇,祈家军散落民间,渗透到各个地方,查了十年!定远侯府满门抄斩!是满门抄斩!” 祈煊的头垂得更低了。 “少年慕艾,情有可原!可你倒好以命相搏!你的命是你的吗?是二百三十四口祁家人的!是三十万祈家军的!你有什么资格如此轻贱!”崔织娘眼神锋利如刀:“若你不知道轻重,就别怪我手下无情!” 祈煊抬眸:“我找到了大夏国的藏身之地,还找到了兵器库和粮食。” “我杀她……什么?你再说一遍!”崔织娘愕然。 祈煊一字一顿:“大夏国藏身之地就在鹰嘴崖下面,兵器库和粮食还有大片的田地,是她跟我一起找到的。” 崔织 娘气笑了,笑着掉眼泪:“是她跟你一起找到的?若不是你舍命相救,她到下面就是一滩肉泥。” “姨母,我虽有慕艾之心,却不敢忘身负血海深仇,更不敢忘她如今麻烦缠身,救她的时候什么也没想,只是认定她不能死。”祈煊深吸一口气:“前有救命之恩,后来发现她身怀医术,刀法精绝,而我以为自己是惜才。” “你不是,祈煊。”崔织娘坐下来:“她是很好,但做个相熟的人而已,祁家只有你这一丝血脉了,哪怕大仇得报后归隐山林,你也肩负着让祁家繁荣起来的使命,她出身太低了。” 祈煊微微皱眉。 崔织娘知道祈煊不爱听,但是她不能不说,真要等祈煊情根深种的时候再说就晚了! 把心一横:“你的未来夫人要有强大的家族,要有当主母的能力,否则你独木难支,怎么撑,再就是宫里传来消息,那位提到侯爷几次落泪,也是我们出山的最佳时机,而你难道不知道?那位最愿意做的事情就是赐婚,若你……” “姨母慎言!”祈煊缓缓起身:“祁家祖训,先为民再为君,我不稀罕赐婚!” 崔织娘知道自己说的太重了,垂眸:“劝你慎重,否则她的命不会长。” “姨母,威胁我 吗?”祈煊就那么淡淡的看着崔织娘。 崔织娘抬头:“是提醒。” “若我要姨母护她周全,安家鹰嘴崖下呢?”祈煊又问。 崔织娘:“……!” 祈煊转身背对着崔织娘:“祈家军家眷可陆续入永固山中,前提是苏芸暖安然无恙,若非如此,我便即刻入军中,不当世子当兵士,他日也能报仇雪恨,到那个时候大晟国到底姓什么就不一定了。” 崔织娘没想到祈煊竟要如此护着苏芸暖,揉了揉额角:“这样吧,你不准插手她的事情,我要看看她有几分本事。” 祈煊回头看崔织娘:“她一个小小农女,要什么本事?” “祈煊!这是我最大的让步了!”崔织娘一拍桌子就站起来了。 祈煊点头,出去了。 苏芸暖洗漱之后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衣服不太合身,但总比那一身都快碎成布条的衣服强很多,厨房里东西都齐全,之前也在这边住过一段日子,熟门熟路的开始做饭,自己饿了,祈煊也是一样,再者祈煊的身体还需要养一养才行。 感觉到有人走过来了,苏芸暖往外看了眼:“热水还有,你洗漱之后就可以吃饭了。” 祈煊看着苏芸暖的身影,头发只是在脑后用束带系着,衣服有些 大,袖子挽到了小臂上,双手在灵活的和面,垂眸转身去洗漱了。 祈煊洗漱出来,苏芸暖已经做好了三碗面条,瓦罐里炖着的汤有熟悉的草药味道。 “我吃完面条就走,瓦罐里炖的是鸽子汤,你记得喝完。”苏芸暖端着一碗面条就要吃。 祈煊走进来接过去她手里的面条,转身放在旁边的桌子上:“不急,潘家如今还不知道什么情形呢。” “怎么能不急?夫人在气头上得躲着点儿,以后再赔礼道歉吧。”苏芸暖看了眼托盘上的面条:“我也不好送过去给她,你送过去行吗?” 祈煊点头:“好,你慢慢吃,我一会儿送你回去。” 苏芸暖想说不用,祈煊转身就走不给机会,低头看着碗里的面条,心情那是相当复杂了,这都是什么事儿! 祈煊回来的很快,端着面条坐在苏芸暖对面,低头吃饭。 苏芸暖抬头看了看,起身去看瓦罐里的鸽子汤,回来坐下吃饭的时候说了句:“火候还差点儿。” 祈煊撩起眼皮儿:“你不看着,谁知道什么时候火候正好呢?” 苏芸暖:“……” 她想要回去啊!崔织娘的态度大变样,那一身功夫太吓人,自己怕崔织娘都想要拧断了自己的脖子! 第126章 心慈手软要不得 苏芸暖当晚没能离开,清晨回去的时候崔织娘送她的。 “苏姑娘需要帮忙尽管和我说。别拉上祈煊,毕竟你的身份……”崔织娘站在村口。 苏芸暖也停下了脚步:“夫人放心,祈煊这次救我一命,我愧疚的很,不会有下次了。” 福礼后,转身大踏步往回走。 崔织娘的警告让苏芸暖心里很难过,但这种难过无处发/泄,事实上换做自己怕比崔织娘还要愤怒,但自己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又怎么知道祈煊会出现,会为了救自己生死不顾呢? 愕然的停下脚步,苏芸暖皱眉,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好像自己有事就有祈煊的身影,他好像对自己的事情特别关注啊。 大门前,苏芸暖收起杂乱的思绪,上前抬起手刚要敲门,就听到门里传来沙哑的声音:“二哥,不要去了,不要去了,都这么久了,呜呜呜。” 是潘玉双的声音,只是那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 “我不信找不到入口,再找不到我就爬下去。”潘玉虎说话的声音比潘玉双好不到哪里去。 苏芸暖心里有暖/流划过,到底还有温情在,就算是隔着门都笃定,玉虎兄妹几个没有放弃自己,真好啊!不管在哪里,只要还有人惦记着就是幸福的 。 大门被打开,苏芸暖抬头努力的扬起笑脸:“我活着回来了。” 屋子里消瘦得不成人形的潘玉虎愣住了,潘玉双捂着嘴眼泪瞬间涌出眼眶,身体不听使唤的跪坐在地上,冲着苏芸暖伸出手,张开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苏芸暖快步上前,跪坐下来抱住了潘玉双,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玉双好好的,我没事,我没事。” “啊,呜呜呜……”潘玉双嘶吼出来一声后,紧紧地抱住苏芸暖放声大哭,那哭声透出的凄厉让苏芸暖心都像是被揪住了似的,也是热泪盈眶。 潘玉虎关上大门,靠在门上滑坐下来,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滚落,回来了,活的!真好! 听到动静的潘玉宝和潘玉竹从屋子里跑出来,潘玉竹看到苏芸暖撒腿就跑,一个没留神摔倒了。 “玉竹小心!”苏芸暖来不及跑过去,惊呼出声。 潘玉竹立刻爬起来,投怀ru雁一般扑到了苏芸暖的怀里:“嫂嫂,嫂嫂我想你。” 潘玉宝嘴一撇,抬起胳膊使劲儿的抹眼泪,可是眼泪怎么都抹不干净,一会儿工夫眼睛都被揉红了。 “先进屋。”潘玉虎到底年长几岁,起身过来伸出手又缩回去了,轻声说。 潘玉双也缓过来了这个 劲儿,爬起来扶着苏芸暖:“芸暖姐姐,先进屋再说。” 苏芸暖抱着潘玉竹往屋子里去,看潘玉宝红红的眼睛,心疼的说:“玉宝不要哭了。” 潘玉宝使劲儿点头,泪珠子都飞起来了。 几个人进屋,潘玉宝立刻说:“我去烧水,听说把盐放在水里洗澡去晦气,芸暖姐姐一会儿要好好泡一泡。” 不给苏芸暖说话的机会,撒腿就跑出去了。 潘玉虎坐下来,两只手扶着膝盖。 苏芸暖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才说:“我以为会死,是被祈煊救了。” 潘玉虎的手慢慢的收紧握成了拳头:“我先说说村子里的变化,不管你做什么,我们都跟着你。” 苏芸暖不怀疑潘玉虎的话,这几个孩子现在的情况已经说明了一切,点了点头。 “他们建了祠堂。”潘玉虎说:“非但如此,还开始耕种了,但乔大哥带着人回来给咱们压阵,咱们分到的田一点儿也不少,来了个祈雨谣,说是忠勇侯家的大小姐,那意思是也要在这边等着秋收。” 苏芸暖点了点头。 “潘玉龙如今住在老宅那边,那天他回来就被玉双骂走了,再也没回来过,我们求了梁大人和百草堂的薛大夫,他们也都尽 力请人过来帮着找了,时间太久了。”潘玉虎抿了抿嘴角:“他们就回去了。” 这很正常,尽力了,再者都是寻常百姓,无论如何也不敢下鹰嘴崖的,在所有人眼里鹰嘴崖都是深不见底的地方,否则大夏遗民是不会在永固山里那么久,也没人发现。 “我们知道是潘玉龙害你,你恨他情有可原,这人不配娶你为妻,但你是我们的亲人,我们不要潘玉龙的荣华富贵,就跟着你一起过平常的日子,行吗?”潘玉虎问得恳切。 苏芸暖犹豫了。 “芸暖姐姐,如果你不愿意,我们也不会认潘玉龙这样的小人的!享不起他的福,丧不起良心。”潘玉双咬牙切齿的说。 苏芸暖感动之余,又不忍,摇了摇头说:“你们的心情我懂,但玉虎啊,你想过没有?今年这个冬天怎么活下去?你们心疼我,我也心疼你们,有潘玉龙照顾你们几个,至少能好好的活着。” 潘玉虎笑着别开目光不看苏芸暖:“有他我们能好好活着,但是良心上过不去,放心吧,我们别说今年冬天,以后这辈子都不会再食不果腹的,从军能让潘玉龙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不比他差。我去参军,给你、给你们挣来安稳日子,不难!” 苏芸暖想要阻拦, 却发现自己没有资格了。 他们都改口叫自己姐姐了,这就是立场。 如果还是他们的嫂嫂,自己必不会让潘玉虎去从军,世道如此,打仗是要死人的。 “如果二哥一个人不够,算上我一个!我师父说了,祈家军有一支娘子军!”潘玉双恨恨的说:“潘玉龙总有一天是要给你跪下认错的!潘家人昧良心的是他,我们不是。” 苏芸暖轻轻的叹了口气:“你们先都不要想那么多,既然潘玉龙没走,潘家那些人扎根在愚谷村了,咱们没办法改变,但我和潘玉龙之间的恩怨必须要有一个了断。” 潘玉虎看看苏芸暖,点头:“对,人言可畏,你不该被他拖累。” “玉虎,不管到什么时候,你身为兄长都要照顾好玉双几个,你看看你把自己遭成什么样子了?这怎么行?”苏芸暖皱眉:“现在开始,你们都不要插手这件事了,我自己办。” 潘玉虎垂眸:“知道你怕我们为难,你要知道心慈手软没什么用,一劳永逸才行。” 好家伙,潘玉虎竟然这么恨潘玉龙! 苏芸暖抬起手压住额角,在他们心里,自己的份量很重啊。 “我去看看姨姥姥。”苏芸暖起身往东屋去,潘玉双赶紧跟过来。 第127章 就看谁的份量重 杨婆婆躺在炕上,眼巴巴的看着门口,当苏芸暖走进来的时候,老人家的眼泪就涌出了眼眶。 “姨姥姥。”苏芸暖快步过来,握住了杨婆婆举在半空的手。 杨婆婆哭的像个孩子,她没有亲人了,就阿暖一个,谁能知道阿暖出事后,她多绝望啊。 苏芸暖给杨婆婆诊脉,轻声说:“是阿暖不好,让姨姥姥受苦了,您放心,再也不会了。” “咱们不惹他们,只要能好好活着就行,好不好?”杨婆婆泪水涟涟的看着苏芸暖,央求着。 苏芸暖点头:“嗯,阿暖好好陪着您,伺候着您。” 杨婆婆眼泪就没停下来过,颤巍巍的抚/摸着苏芸暖瘦得如鸡爪一般的手,这些日子,也不知道阿暖是怎么活过来的,造孽了。 食补也药汤的方子都写好了,苏芸暖安抚杨婆婆睡一觉,老人家的心血都要熬干了,真是对不起她。 亲自去配药、熬药,炖药膳。 得到消息的乔定北带着人回来,乔大云这些人都过来这边了。 “我活着的消息不能外漏,潘玉龙在军中已经有了妻子,我不想和他纠缠,但如果这次不把事情处理好,他还会再杀我一次。”苏芸暖 看着众人:“大家放心,我明儿一早就去衙门。” 乔定北磨了磨后槽牙:“成,我也过去!如果梁世儒不敢得罪忠勇侯,我就砍了这些无用的狗官!张嘴问崔老将军要粮种的时候,说是为百姓谋活路,你不就是青牛县的百姓?不管你死活就都砍了!” 苏芸暖问过之后,才知道乔定北这些人是从粮种回来了,看来不单单愚谷村没耽误春种,青牛县的田地都种上了,挺好。 潘玉虎点头:“你尽管去做,需要我们做什么都行。” “你们什么都不需要做。”苏芸暖要跟潘玉龙死磕,豁出去认下了亲事,潘玉龙为了富贵要杀自己灭口,迎娶高门之女,这罪过够他喝一壶了,所以她不愿意潘玉虎兄妹参合进来。 次日清晨,吃过早饭,也不让任何人跟着,悄悄地从小路离开了愚谷村直奔青牛县。 当她站在青牛县梁府门口的时候,迎面就碰到了出门的梁世儒,梁世儒一愣:“苏姑娘!” 苏芸暖福了福身:“民女求大人救我一命。” 梁世儒请苏芸暖入府。 与此同时,潘玉龙接到了飞鸽传书,打开看过之后脸色唰就变了,眉头紧锁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他坐立不安的时候,潘成峰过来了,看潘玉龙这幅样子,问道:“玉龙可是遇到难事了?” 潘玉龙摇头:“无事。” 潘成峰也不好深问,喝了口茶后才说:“祠堂建成了,得在族谱上把玉龙这一脉加上去,我们商量过了,你们几个都入嫡系可行?” 这还可行?潘玉龙心里冷哼,面上却不显露丝毫:“七爷爷做事稳妥,玉龙怎么都行。” 这话听着舒坦,潘成峰捋着胡须说:“只有一件事得玉龙做主。” “哦?七爷爷,是什么事情呢?”潘玉龙问。 潘成峰叹了口气:“事关玉龙以后的姻缘,不得不统一口径才行,愚谷村的人并没有死光,还有不少人都得了苏芸暖的恩惠,再者玉虎几个只怕会寻找机会给苏芸暖做主,所以她的身份到底怎么定,玉龙得有章程。” 潘玉龙点头。 “如果按养女算,不入族谱也是正常的,对玉龙是最好的,但堵不住愚谷村那些人的悠悠众口,真要是有朝一日被翻出来说三到四,对你仕途有碍,按未过门的妻算的话,也不用入族谱,可休妻的事情还没办,这人就死了。”潘成峰说。 潘玉龙有些烦躁。 潘成峰也不卖关子,继续说:“真要是寻常人倒也无妨,可这苏芸暖在梁大人那边可是露足了脸,就是青牛县的百姓也受她恩惠不小,悄无声息是不行的啊。” “七爷爷,不妨直说吧。”潘玉龙想到那封飞鸽传书,就心乱如麻。 潘成峰太享受潘玉龙的这种依赖了,清了清嗓子说:“去衙门走一趟,以未婚夫君的名义请梁大人做主,只要梁大人认定人死了,户籍一消,哪怕有人嚼舌根子,都查无此人,又能如何?” 潘玉龙豁然开朗,对啊!就算在祈雨谣这里也能说得过去,一个死人,还是一个没过门的死人,自己不给名份很正常,祈雨谣还是元妻嘛。 潘玉虎他们肯定不会说自己杀了苏芸暖,没证据。 而能有资格去请衙门报案的人是自己。 起身抱拳:“七爷爷的法子非常妥帖,玉龙这就去衙门走一遭。” 潘成峰陪着潘玉龙出门,看着翻身上马的潘玉龙,潘成峰眯起了眼睛,想要控制住这个人为潘家所用,还得一步步来啊。 潘玉龙往青牛县快马加鞭而去的时候,梁府里,梁老夫人已经怒不可遏的摔了一套茶盏,指着梁世儒的鼻子尖儿喝骂: “这事儿为何瞒着我?要不是芸暖来和我说,我竟不知道她险些被那混账东西给害死了!你早知竟也不对我说!” 梁世儒嘴里发苦,垂首:“母亲息怒,儿子在得知苏姑娘失踪后就派人去寻了好些日子,本以为山里野兽太多,人怕是没活路了。” 梁老夫人捂着额头倒在软枕/上:“如今人活着回来了!你说咋办吧!” “潘玉龙是祈家军的人,我一个小小县令委实管不得啊。”梁世儒真是为难。 坐在旁边的苏芸暖缓缓地吸了口气,果然啊,这就是身份不对等的现实,自己唯一的依靠也靠不住。 衙役从外面进来,抱拳:“大人,定远侯世子祈煊求见!” 梁世儒只觉得眼前发黑,幸亏梁安眼疾手快的扶住了梁世儒。 “谁?你说谁?”梁世儒嘴唇打颤的问。 衙役又说:“定远侯世子祈煊求见!” “请!快请!”梁世儒这么说,可哪里等衙役去请,提着袍子比衙役跑得还快,到了门口见少年丰神俊朗的站在衙门口,试探着问:“你是?” 祈煊抱拳颔首:“某祈煊,拜见梁大人。” 梁世儒连连摇头:“不敢,不敢,快随我入府。” 第128章 击鼓鸣冤 书房落座,梁世儒激动的心情无法平静,问:“愚谷村流民之事,下官收到的可是祁世子的消息?” 祈煊点头:“正是,我一直住在永固山的山脚下。” 梁世儒一肚子的话要说,可是不知道从何说起,突然起身撩起袍子就给祈煊跪下了。 “梁大人不可!”祈煊双手扶着梁世儒。 梁世儒不肯起身,抬头看着祈煊:“下官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祁家人,虽说下官是一个小小的县令,但青牛县百姓去年一个冬天就折损过半啊。”说到这里,梁世儒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祈煊扶着梁世儒起身:“梁大人,某自顾不暇的时候,不敢有任何动作。” 梁世儒哪里还有县令的官威,撩起袖子擦着眼泪:“大晟国上下,就连黄口小儿都知道只有祈家军能救世啊,下官看着百姓死伤心如刀割,却无能为力,呜呜呜。” 祈煊知道梁世儒说的是实情,静静的坐在旁边等梁世儒平静下来。 梁世儒絮絮叨叨的说:“饿殍遍地,无粮种,春不耕,秋无收,再到冬日只怕青牛县的百姓就都死光了啊。”抬头看着祈煊,这次是双膝跪地,抱拳:“世子,反了吧!梁世儒不论生死,必鞍前马后追随 !” 祈煊再次扶着梁世儒起身:“梁大人慎言,您心怀黎民百姓,祈家军亦是如此,只是真正的祈家军无朝廷仰仗,忠勇侯祁俊淳所率领的祈家军,德行败坏,难以同生,此种局面,祈家军想要平乱十分艰难。” 梁世儒点头,别人不知道,他是太知道了,上一次祈家军打着增兵的旗号,做得是禽/兽不如的事。 “但,祁家祖训祈煊不敢忘,崔老将军在龙门关召祈家军归队,必是抱着一死之心也要为百姓谋个太平的。”祈煊说。 梁世儒眼圈泛红,连连点头,这世上的人只有听到真正祈家人说的话,才会看得到希望啊,他体会太深了。 “祈煊今日前来是有两件事请梁大人务必伸以援手。”祈煊说。 梁世儒立刻说:“下官万死不辞,世子请说。” “愚谷村潘玉龙利用潘家一族占愚谷村为忠勇侯的祈家军种植军粮,这是有了反叛之心,三王之乱就让大晟国百姓苦不堪言了,若手握重兵的忠勇侯再趁机作乱,大晟危矣,梁大人既然愿意追随祈煊,那就与潘家斡旋一二,粮食必不能落到忠勇侯手里。”祈煊说。 梁世儒重重点头:“是!” 祈煊顿了一下又说:“百姓不能只等着 有人救,更要自救,梁大人已经做的很好了,能带领全县百姓耕种农田,没有错过农时,这才是百姓之父母官,是能与百姓共渡难关栋梁之才啊。” “不敢,不敢,下官惭愧。”梁世儒眼里都有了光。 祈煊看向梁世儒,这才说:“祈煊曾得疟疾,苏姑娘于在下有救命之恩,潘玉龙意图杀害苏姑娘,刚巧被我撞见,苏姑娘落下悬崖不死是因我舍命相救,她医者仁心,虽是农门女,却有心怀苍生的心,梁大人觉得呢?” 梁世儒愣住了,苏芸暖可没提到这一茬啊,世子都舍命相救的人,梁世儒也知道这评价并不曾夸大,要是没有苏芸暖献出是药方和治病之策,死的百姓会更多。 “世子安心,下官定会护着苏姑娘的。”梁世儒说。 祈煊拿出来银票放在桌子上:“潘玉龙意图杀之,梁大人想要护着也委实不易,祈煊不能不报救命之恩,请梁大人收下银票,永固山从此以后的主人是苏芸暖,可行?” 梁世儒犹豫了,毕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梁大人,朝廷早已自顾不暇了,青牛县偏僻之地,可曾得到过朝廷的赈.灾粮款?”祈煊沉声。 梁世儒深吸一口气:“是啊,下官这就写了文书 地契。” 祈煊点了点头。 梁世儒刷刷点点写了文书地契,永固山成为了苏芸暖的私产。 祈煊拿到了地契仔细的看了看,点头:“天下太平之时,我会亲自把地契还给梁大人的,不过是为了让她自保,有一个可栖身之地。” “下官明白。”梁世儒心里有数,苏芸暖手里有这个地契,百姓又要靠山吃山的度过春夏甚至秋天,不敢得罪就是了。 祈煊收起来地契,问:“苏姑娘可在府上?” “在,下官这就请苏姑娘过来一见。”梁世儒话音刚落。 梁安在门外启禀:“大人,祈家军潘玉龙求见。” 梁世儒看看祈煊。 祈煊起身:“无妨,差人带我去见苏姑娘就好。” 梁世儒送祈煊出门,让梁安带着去后宅见苏芸暖,这边请潘玉龙来书房。 苏芸暖正在安抚梁老夫人,自己是存了心思利用梁世儒的孝顺,所以先和梁老夫人说了自己如何被加害险些身死的事情,梁老夫人心疼的眼泪直流,一迭声的骂着潘玉龙是个畜生。 当听到祈煊的名字的时候,苏芸暖心就安稳下来了。 她知道祈煊是为了自己来的,当然也一定会用自己的事情做由头,护住永固山,毕 竟鹰嘴崖下面的地方是祈煊想要的。 梁安和伺候梁老夫人的婆子知会一声,请苏芸暖出来。 祈煊看到苏芸暖,拿出来地契递过去:“收好了。” 苏芸暖看了眼,吃惊的看着祈煊,这人做事太迅速了! 万万没想到永固山竟然成了自己的。 祈煊负手而立:“潘玉龙前来,应该是为了销你户籍,梁大人会趁机查你被害的事情。” “嗯,我会断个干净的,谢谢你。”苏芸暖轻声。 祈煊偏头看了她一眼:“你是我信重之人,我必会护你周全,姨母那边你无须觉得愧疚,这是你我二人的事情,与旁人没有干系。” 苏芸暖很感激祈煊,轻声说:“祈煊,姨母对你照顾有加,我又对你心里愧疚,纵是有些小摩擦,我来处理可好,别伤了她的心。” 祈煊抬眸看着明亮的阳光,勾起唇角:“记住你说的话。” 苏芸暖心情也放松下来了,自己分量不够,祈煊的身份能压死潘玉龙,所以梁世儒能站在自己这边,应该是还得到了祈煊别的保证了。 自己本来不就是想要报恩的吗?这话当然记得住了。 “你接下来要怎么做?”祈煊问苏芸暖。 苏芸暖淡淡的说:“击鼓鸣冤!” 第129章 对峙,潘玉龙上当 祈煊点了点头:“我等你一起回去。” 苏芸暖没说话,出去梁府到衙门口,拿起来鼓槌敲响了鸣冤鼓。 书房里,潘玉龙容色悲戚:“梁大人,虽说芸暖是父母收养的孩子,我们也并无结为夫妻之心,可父母之命在前不敢违背,人如今只怕葬身兽腹了,所以我就以未婚夫君的身份,销了户籍,可行?” “潘副将,若不见尸体,不能确认人已经死亡了,销掉户籍人要是回来该如何?下官不能这么做。”梁世儒义正言辞的说。 潘玉龙微微蹙眉:“若本将要求梁大人立刻销掉户籍呢?” “潘副将是要为难本官吗?”梁世儒分毫不让的看着潘玉龙。 潘玉龙点了点头:“是,又能如何?” 梁世儒笑了:“虽说你是祈家军的人,但也是青牛县的人,身为一县之令,本官倒也不怕忠勇侯问本官一个越俎代庖的罪,你如此行事,就算是到了侯爷面前,本官也没错处。” “梁大人。”潘玉龙抱拳:“某是相求,若梁大人答应销掉户籍,我愿意送粮种千斤。” 梁世儒意味不明的说了句:“可真不少啊。” 潘玉龙心里冷哼,想起梁世儒乍一听到自己带着粮种回来的时候,眼睛都冒光的样 子,足以证明这千斤粮种是足够吸引他了,就不信他不照做,毕竟对他来说不过就是举手之劳。 鸣冤鼓的声音传来,梁世儒往外看了眼,他笃定是苏芸暖,所以也不着急,看着潘玉龙:“潘副将可听说过一句话。” 潘玉龙挑眉:“梁大人有话不妨直说。” “人命关天。”梁世儒说罢,起身:“有人敲鸣冤鼓,本官要升堂了,不如潘副将一起去看看?” 潘玉龙抱拳:“恭敬不如从命。” 梁世儒深深的看了眼潘玉龙,没规矩的人,太自视甚高了! 大堂上坐好,梁世儒吩咐衙役去带敲鸣冤鼓的人。 潘玉龙就坐在旁边,他是要盯着梁世儒把自己的事情办完了才行。 早就有衙役来到了鸣冤鼓前,看到是苏芸暖惊讶不已,毕竟前一个多月前,他们还天天进山去找人,如今这人出现在衙门口。 苏芸暖免了敲鸣冤鼓的惩罚,衙役不觉得自己做得不对,可以说没有苏芸暖,青牛县的百姓会病死很多人,这是青牛县的恩人。 “苏姑娘,大人有令,带你上堂。”衙役十分客气。 苏芸暖道谢,跟在衙役后面往大堂走来。 当她的身影出现在大堂门口的时候,潘玉龙蹭就站起来了, 不敢相信的看着毫发无损的苏芸暖,只觉得遍体生寒,那个跟苏芸暖一起坠崖的人是什么身份?如此好的功夫? 他定了定神往苏芸暖身后看,并不见祈煊的身影才缓缓地松了口气,只苏芸暖一个人自己只需要否认就够了。 做戏做全套,潘玉龙走出来,惊问:“芸暖,你无事?” 苏芸暖看了眼潘玉龙,走到大堂中间跪倒在地:“民女苏芸暖要状告潘玉龙杀人。” “竟有此事!”梁世儒沉声:“你可知道诬告潘副将罪责不轻。” 苏芸暖点头:“民女活着就是证据,他杀民女是因为要攀龙附凤,民女一直都要退婚他都不允,非要置民女于死地,除此之外,民女还有人证。” “胡说!芸暖,你是吓坏了吗?”潘玉龙急了。 苏芸暖偏头:“潘玉龙,鹰嘴崖深不见底,我能活着回来,你一定在想另外一个人是不是也活着吧?” “你平安回来就好,我们回家去。”潘玉龙哪里肯让这样的事情闹到衙门来。 苏芸暖赶紧站起来退后半步:“潘玉龙,你跟踪我进山,杀我不成,你觉得我还会给你第二次杀我的机会吗?” “我怎么会杀你?你孝养双亲,护着弟弟妹妹们活下来,是潘家的恩 人呢,玉龙无以为报,必会履诺与你完婚。”潘玉龙背对着梁世儒,眼里尽是警告。 苏芸暖淡淡的说:“我们并无婚约,你也无需演戏,潘玉龙,你是要我跟祈雨谣对峙?还是要跟我的救命恩人对峙?” “我们怎么没有婚约?愚谷村的人并没有死绝,他们可都是知道的!”潘玉龙往前逼近一步:“这是家事,何须闹到这里来丢人现眼?” 苏芸暖绕开潘玉龙再次跪倒:“大人,请为民女做主。” “梁大人,芸暖是被吓坏了,我这就带她回去。”潘玉龙立刻抱拳,沉声。 梁世儒点头:“苏姑娘放心,本官定会秉公处理。” 又看向潘玉龙:“潘副将也放心,本官会彻查此事。” 说罢,沉声:“来人呐。” “且慢!”潘玉龙出声:“梁大人,这是本副将的家事,女儿家闹别扭不知道轻重,难道梁大人还要插手本副将的家事不成?” 苏芸暖跪在地上:“大人若不为民女做主,民女能死里逃生一次,不能死里逃生两次。” “梁大人,本副将必会照顾好她。”潘玉龙知道要不拦住梁世儒,事情就麻烦了,毕竟梁世儒也派人进山去找了好几天人呢。 苏芸暖叩首:“大人,潘玉 龙已经和祈雨谣有了夫妻之实,民女求大人以父母官之名为民女做主,民女并不是潘家童养媳,是养女,祈雨谣就在愚谷村,叫来一问便知。” 梁世儒看看苏芸暖,又看看潘玉龙,明白苏芸暖是要把事情闹大了。 原本自己还想着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祈煊是谁?那是定远侯的血脉,手里有三十万祈家军,背后有崔老将军做靠山,与之相比,潘玉龙算个屁!就连那个卖兄求荣的忠勇侯也是让人唾弃的小人! 想到这里,梁世儒扫了一眼潘玉龙,义正言辞的说:“既是如此,这案子本官接了!来人啊,去愚谷村请祈雨谣前来问话!” “梁大人的意思?”潘玉龙顿时炸了,这个时候怎么能找祈雨谣来?这种事情闹大了,不能收场的是自己! 梁世儒阴沉着脸色:“潘副将意欲谋杀苏芸暖,如今苏芸暖就在本官面前,身为青牛县的父母官,必是要为百姓做主的,难道潘副将对本官的做法,有异议?” “这……”潘玉龙眼神阴翳。 梁世儒沉声:“潘副将该知道,你来找本官最初是为了什么事,如今人活生生在这里呢,你别为难本官,若本官执意要查下去,就算是到了侯爷面前,我也不惧!” 第130章 本官今日就抓你了 苏芸暖跪伏在地:“大人明鉴,民女并无攀龙附凤之心,但潘玉龙居心叵测,为了自己身家清白,我说了无数次并无婚约之事都不肯放过我,此人险恶,王子犯法还要与庶民同罪,他纵有祈家军做靠山,民女也是一条人命,若大人做主,民女就是告到忠勇侯爷面前,也感念大人的恩情。” 潘玉龙心神大震! 苏芸暖要真跑去侯爷面前告状,自己哪里还有活路?如今不过是用了手段让祈雨谣离不开自己,才换来了如今的体面,这……这如何是好! “原本,民女感念养父母疼爱照顾的情份,待一家姐妹兄弟如亲生至亲,生死相依不曾有过半分舍弃的念想,民女自问俯仰不愧天地,民女感念这一方水土的养育之恩,愿与父老乡亲同甘共苦,不敢私藏药方以博爆利养身,民女自问不愧为人,原只求一隅安身之所,却因为潘玉龙这个人,战战兢兢,朝不保夕,大人是父母官,待百姓如子,大人啊,民女生而不安啊。” 苏芸暖泪如雨下,声声悲泣,别说梁世儒了,就是这些衙役都怒目而视的看着潘玉龙。 恨不得梁世儒一声令下,他们就敢拿下潘玉龙,只要落到他们手里,管他是 谁,弄死一了百了! 潘玉龙记忆里芸娘是个绵软好欺的性子,哪里是能说出这些话的人? 不可否认,苏芸暖一席话字字诛心。 梁世儒心里清楚,永固山的契书都给了祈煊,苏芸暖如今只是不想放过潘玉龙罢了,其情可悯,换做谁都不可能放过潘玉龙这个杀人凶手的! “来人!”梁世儒把心一横:“愚谷村张贴告示,凡知情百姓尽可到衙门作证!潘玉龙收押!” “大人。”潘玉龙出声:“我乃祈家军军中之人,你敢抓我?” 梁世儒看过来:“潘副将可以狡辩,抵死不认,本官今日就抓你了,你能如何?来人!” 潘玉龙想要脱身太难,衙役一哄而上把人捆猪似的就给绑了,有个衙役不想听潘玉龙狡辩,掏出来汗巾直接给他的嘴都塞静静的,四个人抬着潘玉龙扔进了大牢里。 梁世儒让文书立刻帮苏芸暖写状子。 在愚谷村里,告示张贴的同时,衙役也见到了祈雨谣。 祈雨谣拍案而起:“大胆!真是不把忠勇侯府放在眼里!来人,备车!” 很快,祈雨谣就到了衙门。 此时的苏芸暖正跟祈煊坐在衙门对面的馄饨摊前。 “我本想 不提你。”苏芸暖说。 祈煊看着下了马车,耀武扬威进衙门的祈雨谣,勾起唇角:“放心,就算是祈雨谣和我面对面,她也认不出我来,当年的祁俊淳在祁家根本就是上不到台面上的存在,没人能认得出来我。” 这的确是苏芸暖很担心的事情,祈煊的身份若是被祁家人发现了,那简直会惹来暴风般的追杀,卖兄求荣的祁俊淳会拼了老命把祈煊抹杀掉,认不出来就没有后顾之忧了,苏芸暖要把潘玉龙钉死! 虽然不一定会要了他的命,可祈雨谣是高门贵女,往她心里头放一根刺,潘玉龙早晚要吃恶果的。 祈雨谣直接闯进了衙门,梁世儒避而不见,衙役拦着往后堂去的门,结结实实给祈雨谣吃了个闭门羹。 比不上马车快,但愚谷村的人来的也不慢,李柱子几乎带着所有人来到了衙门大门前。 苏芸暖赶紧迎了过去。 “芸暖!”李柱子猛然看到苏芸暖,饶是个壮汉都忍不住眼圈泛红:“活着回来了!好,好!” “李大叔,辛苦大家了。”苏芸暖给大家行礼。 这些人顿时把苏芸暖团团围住,丁氏紧紧地握住苏芸暖的手:“快跟婶子说,是不是那个丧天良 的害你!” 事情到现在,大家心里都明白了。 苏芸暖点了点头:“他推我落崖,幸好祈煊救了我。” 丁氏这下忍不住了,跺着脚开骂:“小王八羔子,一看就不是好东西!我就说那个什么贵女怎么找上门来了,忘恩负义的瘪犊子,你放心,咱们全村人都给你做主!就这品行,咱们都不惜得要!” 这些村民一个个都lu胳膊挽袖子的拉开架势,恨不得暴揍潘玉龙给苏芸暖出气。 外面叫嚷的声音很大,祈雨谣在大堂上坐不住了,带着丫环走出来,一眼看到了被围在中间的苏芸暖。 她不认识苏芸暖,但那些人一个个芸暖、芸娘的喊着,祈雨谣眯起眼睛打量着这位得到了潘玉龙弟弟妹妹们认可的嫂嫂。 瘦瘦小小的个子,简直和病歪歪的豆芽菜似的,头发就捆了个辫子在脑后,就算是村姑这种打扮也够邋遢了,身上半新不旧的衣裤,巴掌大的小脸倒是不丑,一双眼睛笑得都弯起来了,那笑刺伤了祈雨谣。 潘玉龙就栽在这小村姑手里了! 旁边的丫环感觉到了小姐身上的杀气,赶紧伸出手拉住了她的衣袖:“小姐,千万别上当。” “什么意思?”祈 雨谣看着自己的丫环,眉头蹙起,一脸不悦。 丫环赶紧说:“姑爷一准是看不上那女子的,她一个光脚的往大了闹腾图啥?就是不想撒手姑爷,真要论起来名份,小姐岂不是受了大委屈?再者姑爷现在还被试扔在牢里,到底是咋回事谁也说不清,您就往大堂上一座,咱们倒要看看姑爷是个什么心儿,也得看看这小村姑的本事,您不觉得奇怪吗?那么多人都护着她呢。” 祈雨谣垂眸,到底是母亲调/教出来的丫头,果然聪慧伶俐,自己还真险些就冲了出去,没来由的掉了自己的身份。 丫环低声:“我倒觉得这县令竟也是个护着她的。” “无妨,回头让清风送她上路。”祈雨谣转身看着衙役。 衙役一个个都抻着脖子往外看着,不用说,就是在看苏芸暖那边呢。 其中一个衙役往后宅去禀报梁世儒。 梁世儒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升堂。 衙役杀威棒点地,拉足了架势,苏芸暖举着状纸跪在大堂上,一字一顿:“民女苏芸暖,状告潘玉龙杀人,请大人为民女做主。” 衙役接了状纸过去,放在梁世儒面前,梁世儒看过之后沉声:“带潘玉龙上堂!” 第131章 耍横不好使 潘玉龙被押到大堂上,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祈雨谣,眼神哀求的望着她,恨不得立刻过去解释一番,奈何,衙役都暗中较劲儿,哪里容他乱动? 站在大堂上,潘玉龙倨傲的看着苏芸暖,自己是祈家军的人,按理说都不归梁世儒管,但梁世儒硬要出头,他是绝对不可能跪下就是了。 “苏芸暖,起来回话,你状告之人可是潘副将?”梁世儒出声。 苏芸暖谢恩起身,扫了一眼潘玉龙,回头面对着梁世儒:“是,正是他。” 梁世儒微微挑眉,看着潘玉龙:“潘副将方才前来伸,是想要销了你未婚妻苏芸暖的户籍,本官没记错吧?” “梁大人,你这是何意?某来只是要销掉苏芸暖的户籍,何曾说过他是某的未婚妻?”潘玉龙咬紧牙关死活都不能承认这一点。 梁世儒又看苏芸暖:“苏芸暖,潘玉龙为何杀你?怎么杀你的?在何地?用了何种方法?可有旁人看到?” 苏芸暖一字一顿:“我上山采药,潘玉龙跟踪我到永固山,挟持我到鹰嘴崖,把我从鹰嘴崖上推下去了。” 梁世儒点头:“那你怎么活下来的?” “山脚猎户祈大哥救了我,悬崖下面是水潭,我们养伤后走出来,就来找大人伸冤了。”苏芸暖偏头看了眼一直都 不说话的祈雨谣,缓缓地说:“期间,潘玉龙说我必须死,因为他攀上了祁家大小姐祈雨谣,还说在军营中做了一道汤,汤……” “苏芸暖!”潘玉龙整个人都要炸开了,怒吼一声:“你在血口喷人!我们的事情不需要牵扯到别人!” 苏芸暖没搭理潘玉龙:“他说死人可以听他的秘密,我当时为了求活,一再说婚约不作数,但他想要我死,还说祁家大小姐用了他做的汤,便离不开他了,他不想我妨碍他的前途。” 这汤,祈雨谣心里再明白不过了! 在场的人也就只有潘玉龙、苏芸暖和祈雨谣都明白,羞辱感让祈雨谣眼神凌厉的扫了眼潘玉龙,要不是潘玉龙的用处不小,祁家无男丁,自己会容许他这般? “潘玉龙,你倒说说看,这婚约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呢?”梁世儒一本正经的问。 潘玉龙胸/口起伏:“没有!” “有!”潘玉虎站在人群最前面:“爹娘在世的时候,你要被抓壮丁的时候,已经说了婚约之事!” 衙役杀威棒齐齐点着,有衙役拉长声调:“肃静!” 潘玉龙没想到这个时候自己的亲兄弟会第一个跳出来,脸都起红了。 梁世儒问:“堂下何人?” “回大人,草民潘玉虎,是潘玉龙的胞弟。”潘 玉虎抱拳弓腰给梁世儒行礼。 梁世儒点头:“堂上回话。” 听到这话,外面这些村民就不忍着了,一个个都说:“我们都能给苏芸暖作证!潘玉龙忘恩负义!” 群情激奋,这些人都要上堂作证。 梁世儒拿起了惊堂木,啪! “潘玉龙!你乃行伍之人,有罪不认,丢的可不单单是你的脸!也是祈家军的脸!是忠勇侯的脸!难道让百姓说一句,祈家军御下不严吗?”梁世儒厉声。 祈雨谣蹭就站起来了:“梁世儒!知道他是祈家军,是忠勇侯的人,你竟如此排布,又是意欲何为!” 这简直是救了潘玉龙的命。 梁世儒冷冷的看了眼祈雨谣:“祁大小姐,不如你来说说,这潘玉龙到底和祈家是什么关系吧!” “是我祈雨谣的未婚夫,祈府的东床快婿!”祈雨谣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这句话的。 脸是丢了,但不能再丢了! 这件事若传到了父亲耳中,必是要潘玉龙的人头落地的,可自己腹中珠胎暗结,如何自处? “皇子犯法都与庶民同罪!祁侯爷若是在这里的话,只怕不会掉这个脸。”祈煊缓步走进来,冲梁世儒一抱拳:“梁大人,您说呢?” 梁世儒挑眉:“你是何人?” “在下是永固山山脚下的猎 户,是在下在鹰嘴崖上遇到了潘玉龙行凶,为了报答苏芸暖救命之恩,舍命相救,才能在鹰嘴崖下生还回来。”祈煊微微垂首:“大人,苏芸暖对青牛县百姓来说,是恩人,是救星,如今时疫尚且余威还在,您当为百姓主持公道啊。” 话音落下,李柱子带着所有人,呼啦啦跪倒一大片:“求大人为苏姑娘做主啊,苏姑娘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怎么能让害她的歹人逍遥法外呢?” 梁世儒缓缓点头,沉声:“众位乡亲请起,本官不才,一旦认定案情,拼了头顶乌纱也要为苏芸暖做主的!” “青天大老爷啊。”李柱子听到这话就更激动了,磕头都有响,他是真怕护不住苏芸暖。 梁世儒再次拿起来惊堂木,啪! “潘玉龙!还不跪下!”梁世儒厉声。 潘玉龙腿一软就要跪下,祈雨谣抬手扶住了他,看着梁世儒:“你真要追究下去?” “本官为民做主,必要追究!”梁世儒分毫不让。 祈雨谣眯起眼睛:“忠勇侯府的面子也不行?” “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梁世儒回答的不含糊,言外之意,忠勇侯算个屁!皇上来了都不行! 祈雨谣点头:“好!好!好!我看今天谁敢动一动潘玉龙!清风!疏竹!” 两个人应声闯入 大堂,梁世儒看着祈雨谣:“你敢藐视皇权!” “是不是藐视皇权你说的不算!梁世儒!洗干净了你的脖子,等着!”祈雨谣抽出腰间钢鞭,厉声:“带潘玉龙走!” 他们要走,门口祈煊站得笔直,在祈煊身后,乔定北这些人一个个都握着兵器,衙役在他们后面把门口堵死,再往前李柱子带着村民站成了人墙。 祈雨谣看着祈煊:“你是什么人!闪开!” 乔定北啐了一口:“闭上你的臭嘴!这是我崔家军中郎将!” 崔家军! 祈雨谣心就一沉,要说敢跟忠勇侯府对着干的人,除了崔洪恩再无第二个! 崔洪恩一直以来驻守龙门关,就算三王谋反也不曾动一兵一卒平乱,崔家军不动,但最可怕。 怎么还跟崔家军牵扯上了关系? 清风和疏竹打量着祈煊,两个人对望一眼都没动。 梁世儒倒是没想到祈雨谣会如此跋扈,当然了,有祈煊在,这些人都不够看! 果不其然吧! 祈雨谣耍横,那就有更横的等着他呢。 祈煊负手而立:“大晟国/军纪严明,崔家军也好,祈家军也罢,都是大晟国的兵,今日/本将要留下潘玉龙,祁大小姐意下如何?” “不行!”祈雨谣扬起下巴:“你闪开!” 第132章 这就是苏芸暖的底气 祈煊冷嗤一声:“祈大小姐怕是没听懂在下的意思,潘玉龙留下,容你全身而退,否则就一并押送到兵部,到时候忠勇侯府会如何处置,祈大小姐心里该有数!” “你!”祈雨谣缓缓吸气:“谈条件吧。” 祈煊旁边挪开一步,露出被他护在身后的苏芸暖:“苏姑娘,随便提,答应这事儿就算完,不答应就去兵部,在下定会一路护送,保你周全。” “好。”苏芸暖轻声回应祈煊,抬头看梁世儒:“梁大人,行吗?” 梁世儒点头:“可!” 潘玉龙赶紧上前一步,看着苏芸暖语气带着哀求:“如何能放过我?不看僧面看佛面,双亲亡故之前,视你如己出一般疼爱,你忍心断了我的前程吗?就算不是为了我,玉虎他们几个的安稳日子也不顾念几分吗?” 苏芸暖抬头看着潘玉龙。 潘玉龙顿时眼圈都红了:“有我这个兄长在,玉双和玉竹以后断不会被人欺负了去,也能高嫁个好人家,芸暖恕罪,我是一时糊涂,酿成大错,索性你还活着,我用余生赎罪行不行?” 苏芸暖摇头:“潘玉龙,我不用你赎罪,只求跟你一刀两断再无一丝一毫瓜葛,你知道我疼爱玉双他们几个,尽管拿着他 们说事,我明知道你薄情寡义,心狠如狼,可我到底是父母养大的,今日对簿公堂是你一步步逼我做的,你口口声声说玉虎兄妹几个,你真的在乎?” 潘玉龙深吸一口气:“我不怪玉虎刚才说的话,我知道错了。” 苏芸暖淡漠的看着潘玉龙:“今日事毕,你我老死不复往来,若你还有杀我的心,今日大堂之上的每个人都可以给我作证。” 潘玉龙一听苏芸暖松口了,赶紧点头:“是,是,都依芸暖的意思。” 苏芸暖这才说:“愚谷村百姓不接纳潘家族人!那些土地本来就是我们愚谷村百姓的,他们来就抢走了一多半。” 潘玉龙的脸刷一下就白了,他想要自保,巴不得苏芸暖提条件,任何条件都行,可万万没想到苏芸暖胃口如此之大,一张嘴就奔着潘家族人去了! “我与潘玉龙婚约并不作数,从此以后井水不犯河水,他必须写下保证书,若我再遇到危险,第一个就拿他问罪!我从不与人结仇,除了他和跟他有关系的人,不可能对我动杀心!”苏芸暖看着祈雨谣:“祁家大小姐,你说呢?” 祈雨谣什么都不想说,不看苏芸暖。 苏芸暖根本就不放在心上,又说:“梁大人,我就这 两个条件。” “苏芸暖!你和潘玉龙之间的事情,牵涉潘家族人作甚?潘家租种土地,拿出来粮种,这是梁大人知道的。”潘成峰走出来,对梁世儒抱拳:“梁大人,老夫觉得潘家并无过错。” 梁世儒这下有些为难了。 苏芸暖扬声:“你说租种土地?你给了什么?说是拿出来粮种,梁大人可曾写了字据?” “这!”潘成峰傻眼了。 苏芸暖哼了一声,又说:“潘玉龙杀人都敢矢口否认,您一把年纪也要耍那空手套白狼的把戏?梁大人收了你几斤粮种,你就拿走了愚谷村大片的田地,天底下的便宜你们潘家是要全占?” 梁世儒觉得,自己只管装死,只要装死到位,财源滚滚了。 “你个丫头片子怎么张口就来!想要敲竹杠吗?”潘成峰恼羞成怒。 苏芸暖对梁世儒行礼:“梁大人爱民如子,就算是租种愚谷村的土地,也必不会贪墨了潘家交的租银,我们愚谷村的人谁看到了银子了呢?” “并无租银。”梁世儒立刻说。 苏芸暖看着潘成峰:“除了租地,愚谷村的房屋宅院,你们可曾花过一文钱?你们手里可有房契?这还不是欺负我们愚谷村的人,怎么才算是?” “那都是无主之物!”潘成峰立刻说。 苏芸暖笑了:“你说无主之物就无主了?爹死有儿,无儿有侄,我们愚谷村的人都是沾亲带故的,天那么大的雨点子也轮不到你潘家头上!” “你就是想要银子吧?”祈雨谣忍无可忍,开口说道。 苏芸暖看着祈雨谣:“祈大小姐慎言,我要你就给吗?这可不是要,是在说事实,再说了,这事儿跟你没关系吧?” “贱婢!你对大小姐不敬!”丫环顿时怒了。 苏芸暖看着丫环:“贱婢是你自己,我乃良籍!” 李柱子出声:“对!把潘家赶出去!” 愚谷村的人都来了精神,赶不出去没关系,银子不咬手! 顿时大堂上又乱成一团了。 潘成峰怎么都没想到会这样。 但潘家都搬过来了,真要被赶出去岂不是逼死人?丢不起这个脸。 无奈之下只能到梁世儒面前:“梁大人,说句公道话吧。” 梁世儒一脸为难:“潘兄,我也很难办啊,民心不可违啊。” 潘成峰心里直骂,脸上堆满了笑意:“不过是银子,但让那丫头狮子大开口可不行,梁大人放心,潘某心里记着呢。” 这似乎成了最好的解决办法,银子开道,保 住潘玉龙,保住潘家,否则才是麻烦大了! 所以梁世儒顺坡下驴,出面调和。 李柱子万万没想到最终成了这样,苏芸暖不追究潘玉龙,给大家换来了银子在手里,潘家拿出来的银子,衙门留下的不多,都分给了愚谷村的村民,二十两银子对李柱子时候这些人来说,简直是巨额。 梁世儒判潘玉龙给苏芸暖百两银子压惊,这事儿就不再追究了。 这个提议本就是祈雨谣说的,所以怎么处理也只能忍着,再者她发现清风和疏竹竟离开了,没有这两个人保驾护航,她和潘玉龙是没办法全身而退的。 阴狠的看着苏芸暖,心里已经盘算了无数个杀她的法子了。 苏芸暖根本不在乎,她知道潘玉龙死不了,祈雨谣是无论如何是要保着潘玉龙的,真要把事情闹大了,祈煊的身份只怕都瞒不住,对于现在的祈煊来说,弊大于利。 可以说满载而归。 苏芸暖走出大堂,乔定北护送苏芸暖上了马车,亲自赶车带着苏芸暖回家。 “乔叔,去百草堂看看,我惦记时疫。”苏芸暖出声。 乔定北看了眼苏芸暖,这孩子多好!潘玉龙这个该死的,等逮住机会的! 第133章 杨婆婆善终 苏芸暖百草堂去,祈雨谣和潘玉龙上了马车,一进了马车潘玉龙就给祈雨谣跪下了。 祈雨谣闭目养神不搭理潘玉龙。 潘玉龙心里盘算祈煊,这个人不是猎户,竟是崔家军的中郎将,身份比自己高,为何会在愚谷村这边。 越想越不对,苏芸暖一见面就说两个人的婚约不作数,祈煊愿意和她一起去死,如今更是处处给苏芸暖当仰仗,难道是为了祈煊才死活不承认两个人的婚约,也就是两个人半斤八两! 反倒是自己一子落错满盘皆输了。 越想越气,暗暗告诉自己君子报仇十年未晚,眼下必须要息事宁人,眼前还不知道怎么跟祈雨谣缓和关系,想要收场有些难啊。 潘玉龙一肚子气,苏芸暖可是浑身轻松,潘玉龙不敢和自己赌,因为潘玉龙赌的是前程,而潘玉虎兄妹几个的态度也够潘玉龙喝一壶了,更不用说祈雨谣和她身后的忠勇侯府都是掣肘潘玉龙的因素,所以自己只需要提防着祈雨谣是个脑残就行了。 来到百草堂门口,病人不多,药童在忙着抓药和煎药,薛丁元在给病人诊脉看病。 药童四喜看到苏芸暖站在门口,愕然的瞪大了眼睛,见苏芸暖对自己笑,四喜偷偷的掐了大腿一下,疼的眼泪花子都冒出来了,又惊又喜 的从柜台后面跑出来:“芸暖姑娘,真的是你?我们进山找了好多天,还以为……”四喜说不下去了。 苏芸暖笑着说:“我命硬的很,让四喜惦记了,对不住啊。” “嗐,说这个做啥,快进来,我去叫师父,师父得了消息都哭了一场了。”四喜说着请苏芸暖进屋,赶紧去隔壁叫薛丁元。 薛丁元一听是苏芸暖来了,高兴的起身就走。 看病的人一个传一个,顿时苏芸暖姑娘活着回来了的消息大街小巷都传遍了。 薛丁善得到消息第一时间来了百草堂,看到苏芸暖好好的坐在诊堂里,一把年纪的薛丁善激动的嘴唇都颤了,稳了稳心神,满脸堆笑:“苏姑娘可是给了薛某天大的便宜了。” “薛掌柜客气了,陆公子一直都没消息,不知道还过来吗?”苏芸暖可没忘记,陆怀瑾还欠着自己粮种呢。 薛掌柜赶紧压低声音说:“少东家那边有些麻烦,应该会亲自过来,现在外面世道是越来越不好了。” 苏芸暖了然,看陆怀瑾也不像是个诓骗的主儿,那么多银子都给了,粮种除非是送不进来,没有道理不给的。 三个人起身到了后面,坐下来后,苏芸暖对薛丁元说:“麻烦薛叔立个账目,银子可以用来周转,我把百草堂当成钱庄,不要 利息帮着保管就行。” 薛丁元嘴里发苦,尴尬的笑了:“你是知道百草堂日子不好过,想要救济吧?” “算是吧,薛叔最好能打败万和堂,成为咱们青牛县第一药房,以后我可还指望着百草堂赚更多银子呢。”苏芸暖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起身:“我以后不能常来,薛叔可好好的经营着百草堂。” 薛丁元抱拳:“芸暖放心就是,我会好好的把买卖经营好的。” 如今时疫控制的很好,如果不是苏芸暖突然出事,断了药,早就应该全治好了,所以青牛县的百姓对苏芸暖非常热情,一路上往苏芸暖马车上送东西的人络绎不绝,野菜、鸡蛋还有两只老母鸡,苏芸暖一路上都在道谢。 杨婆婆没去衙门,在家里带着乔大云这些人做了许多好吃的,就在大院里摆上桌,潘玉双听到马车声跑出来,一眼看到苏芸暖,笑嘻嘻的跑过来:“阿姐!” 这一声阿姐,叫得苏芸暖心里过意不去,不单单是潘玉双,大堂上的潘玉虎也表明了态度,他舍弃了同胞兄长,这份心自己无法辜负。 “玉双。”苏芸暖抿了抿嘴角。 潘玉双握着苏芸暖的手:“放心,这是我们的选择,这辈子都不会后悔的。” “嗯。”苏芸暖点了点头,她也会努力不让他们后 悔。 为了庆祝苏芸暖死里逃生,也为了感谢村民仗义执言,杨婆婆请全村人吃饭。 大院里热闹非凡,大家都感谢苏芸暖,杨婆婆坐在旁边看着,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她知道,就算是没有自己在,苏芸暖给村民争取了这么多好处,他们肯定会护着苏芸暖平安的。 人群散去,潘玉虎兄妹几个和往常一样,都坐在杨婆婆跟前,苏芸暖坐在杨婆婆的身边。 “往后你们还是一家人。”杨婆婆看着潘家几个孩子,他们是难得的,潘玉龙能给的安稳日子不要,要守着苏芸暖,这份心太难得了。 潘玉双笑着说道:“嗯,姨姥姥,我们也踏实了,终于又能像从前那样生活了,往后就咱们一家人在一起,我们和阿姐一起孝顺您。” 杨婆婆笑着点头:“好,好。” 苏芸暖不动声色的给杨婆婆诊脉,偏头看杨婆婆脸色红/润的样子,心都像是被揪了一下子似的,但凡从医的人都知道一个道理,那就是医者是治病的,治不了命,杨婆婆已经是掬着一口气了。 当天晚上,杨婆婆不让任何人在她屋子里。 苏芸暖跟潘玉虎几个商量后,就在隔壁屋子里守着。 清晨,苏芸暖进屋去,看着躺在地上,安详如睡着般的杨婆婆,轻轻的跪在旁边:“ 姨姥姥,谢谢您护着芸暖这么久,放心吧,芸暖一定会活得好好的。” 没有哭天抢地,潘玉虎去叫了村子里的人,乔定北去棺材铺置办了棺椁,妇道人家过来做孝衫,苏芸暖和潘玉双为杨婆婆守灵。 并没有多隆重,但杨婆婆是战乱之后,愚谷村最体面的死者。 送杨婆婆入土为安后,苏芸暖也不耽误事,大家伙一起忙,当天就让薛丁元带走了一篓药丸,这边日夜不停的忙着配药,到了田地除草和施肥的时候,苏芸暖教大家制作肥料,发酵后施肥,一样的农田,愚谷村村民的庄稼长得就很壮,绿油油的。 潘玉龙和祈雨谣在事情之后就离开了愚谷村,谁都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愚谷村的人也不关心这个。 乔定北是铁了心要在这边帮着苏芸暖这些人守到秋收,毕竟龙门关那边依旧是按兵不动的态度,至于大晟国乱到什么程度,崔老将军都坐山观虎斗,更不用说下面的人了。 但祈煊许久不曾露面。 苏芸暖猜测他应该是去了龙门关。 发现了大夏遗民留下的那些东西,对崔老将军来说也是很大的助力,再者祈煊从军是必然要走的路。 与此同时,潘玉虎也开始刻苦训练起来。 苏芸暖知道,到底是不一样了。 第134章 抓壮丁的深意 但对于苏芸暖来说,这种不一样是好事,愚谷村的村民能和潘家分庭抗礼,大家都能安心过日子,潘玉虎想要上进,能跟在祈煊身边再好不过,毕竟有个照应,而自己和潘玉双姐妹俩,每天忙碌着家里的日子,乔大云这些人都在身边,过的很快乐。 只要有时间,苏芸暖都会在心里规划鹰嘴崖下面的那一大块地方。 房屋和田地都荒败了,但只要有人就都不是问题,眼前短暂的安宁不会长久,毕竟整个大晟国都乱成了一锅粥,所以那里是最后的退路。 陆怀瑾来的时候已经是初夏。 一见到苏芸暖,陆怀瑾就十分真诚的拱手鞠躬致歉:“在下十分惭愧,苏姑娘,才送来粮种是迫不得已。” “陆公子先进屋吧。”苏芸暖请陆怀瑾进屋,毕竟世道不好,最重要的是并没有耽误了春种,所以这个面子还是必须给的。 陆怀瑾不好意思的笑了:“苏姑娘宽宏大量,陆某就厚着脸皮歇歇脚了。” 进屋落座后,苏芸暖问:“陆公子,外面很乱了吗?” “这里算是少有的安宁之地了。”陆怀瑾说到这里,忍不住摇头叹息:“大晟国只怕要完了。 ” 苏芸暖心就一沉:“那么严重了?” 陆怀瑾点头:“我往这边送粮种,送了三次,最后这次只能亲自押送过来,不然只怕还是会被抢走,现在是处处都有揭竿起义的人,太难了。” “我从来没离开过青牛县,都不知道外面什么样子。”苏芸暖轻声说。 陆怀瑾垂眸片刻,蘸着碗里的水,在桌子上大概的画了一个图:“青牛县的位置很尴尬,临安王封地,又是大晟国管理,贫穷到没人注意到的小地方,但这乱世,反倒成了最安全的地方了,如果不是时疫,这里也就是抓抓壮丁,抢一抢粮食的地方,轮不到起刀兵。” 说到这里,陆怀瑾抬头看苏芸暖:“现在你知道了吗?” 苏芸暖想说不太知道,毕竟自己想要知道大晟国的全貌,当然这话不能问出口,能知道这些都不容易了。 “陆公子放心,就算是没有粮种,我送你的菜种子当交个朋友了,不用放在心上。”苏芸暖说。 陆怀瑾就越发的过意不去了,只能说:“这样,明年我早早给你送粮种过来,可行?” “好。”苏芸暖答应的痛快。 陆怀瑾也不好意思多待,粮种还是给苏芸暖 留下了,告辞厉害回去了青牛县,万万没想到这段日子苏芸暖竟死里逃生了一回,这可把陆怀瑾气坏了。 “潘玉龙算个什么东西!”陆怀瑾冷哼,写了飞鸽传书回去,没别的,给苏芸暖出出气也是应该的,毕竟人那么好。 薛丁善最善察言观色,所以没多说苏芸暖报仇的过程,心里也是为苏芸暖抱不平,可自己算不得什么,哪里敢跟忠勇侯府抗衡,就连自己这位少东家都知之甚少,如果不是苏芸暖提供了菜谱,一年到头也未必能见到东家来人,更不用说来的是正主了。 这少东家是个有侠义之心的人,苏姑娘的良缘也不知道在哪儿,毕竟一身本事可配得上任何人,要是能跟少东家成一对儿的话,薛丁善满心欢喜去找薛丁元了,这事儿行啊! 陆怀瑾并不知道自己的掌柜盘算这呢,这次出门是要办大事的。 没在青牛县久留,而是去了永固县,别处的生意在陆续收/缩了,这世道到最后只怕活着都难,食府的买卖能撤的就撤掉了,等世道好一些再说。 经过衡量后,陆怀瑾决定把永固县的买卖先停了。 相对于永固县的买卖,青牛县的梁世儒要更让人安心 许多。 夏日炎热,苏芸暖让大家趁着农闲开始挖坑发酵肥料,这些肥料可以留着第二年用,吃草长大的猪仔虽然没那么肥,但挺壮的,潘玉宝带着根柱几个伺候的十分精心。 储存菌子、果子和野菜,各种猎物都制成肉干,因为挨饿的日子难熬,所有人都在为冬天储备吃喝。 苏芸暖会隔一段时间就把粮食取出来一些,很低的价格卖给愚谷村的村民,大家都很感激苏芸暖,毕竟能卖给大家就很不错了,没人会探究到底这些粮食哪里来的,毕竟大家都认为苏芸暖背后是龙门关崔老将军。 潘家在这边很安分,打从潘玉龙和祈雨谣离开后,就都夹着尾巴做人了。 潘玉虎兄妹几个都不入他们的族谱,所以潘家所谓的一族,对潘玉虎兄妹几个来说,根本就是没什么用了。 所有人都在憋着一股劲儿,秋收在即,只怕潘家会有动作,粮食就是命,更不用不说潘家种粮是个祈家军,就在大家都很紧张的时候,竟然又传来了抓壮丁的风声了,这下潘玉双着急了:“阿姐,他们会不会抓走玉虎?” 苏芸暖也说不好,但肯定不想潘玉虎被抓走。 当晚,苏芸暖去见 了乔定北。 “乔叔,抓壮丁的话,村子里的人只怕就没几个了,咋办?”苏芸暖担忧的问。 乔定北大手一挥:“别怕,不管是谁抓壮丁,都不敢不给崔老将军的面子,这些人都入了崔家军,我看谁敢抓,敢抓就把命留下!” 这话简直犹如定心丸,苏芸暖顿时就放心了。 乔定北清了清嗓子:“苏姑娘不要担心这些事情,我会跟村子里的人商量的。” “我也是担心玉虎,拜托乔叔了,如果村子里只剩下妇孺,那就真扛不住潘家了。”苏芸暖微微蹙眉:“只怕潘家在等,等祈家军派人过来,如果这次抓壮丁的人还是祈家军的话,只怕抓人是假,抢粮才是真。” 这话让乔定北连连点头,这倒是他没想到的,看来想要让百姓们安稳过了这个冬天都太难了,看了看苏芸暖欲言又止,他想说很快就不一样了,少主离开的时候说了,此番去龙门关必会召集散落在民间的祈家军,无人为百姓提刀,祈家军必是责无旁贷,再就是祁侯爷当年的死,是每一个身为祈家军的人都记在心里的仇恨! 左思右想,只能说一句:“放心,会护着的,有我们在。” 第135章 使虎驱狼 苏芸暖回去之后,睡不着了。 抓壮丁可以跑,但粮食还没成熟。 如果这些粮食收不回来,百姓还得挨饿,熬过冬天就更难了。 第二天一大早,苏芸暖就去找了李柱子,大家坐在一起商量后,想了一个最笨的法子,那就是开渠,夯墙,护粮食! 方法虽然笨,但好用,粮食怎么都得时间成熟。 不分老少,大家都动手开始,也幸好开春那会儿把所有的土地都归拢到了一起。 潘成峰得知这个消息后,背着手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他就知道苏芸暖那个小蹄子不简单,果然是想到了吗? 与此同时,苏芸暖还去了一趟青牛县,见了梁世儒。 梁世儒沉吟良久:“只怕愚谷村能护得住,别处就太难了。” “大人,使虎驱狼未尝不可。”苏芸暖说。 梁世儒看着苏芸暖,突然笑了:“苏姑娘,不如说来听听,如何使虎驱狼呢?” “我也是想了很久,您想啊,青牛县的两种多出自龙门关崔老将军,若我们拿出来一半的粮食给龙门关的话,是不是崔老将军会派兵护青牛县呢?”苏芸暖说。 这简直触动了梁世儒那颗早就想要造/反的心,上一次遇 到祈煊的时候,梁世儒就说过让祈煊反了,这可不是脱口而出,是这两年多来,梁世儒看透了如今的局面,大晟国的乱象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有人拿下天下,结束这种多方乱战的局面,也只有这样才能让百姓真正的安稳下来。 否则,喘口气的时间都不给,没吃没喝还一茬茬的抓壮丁,就没好了! 可当着苏芸暖的面,这话是不能说的,梁世儒也在心里拿定主意,这次抓壮丁是说什么也不行了,青牛县没多少人了,老弱妇孺去年冬天死太多了,年轻力壮的有几个?更不用说开春的时疫导致百姓病歪歪,身体虚弱的多了。 “苏姑娘,梁某写信给龙门关崔老将军求救,除此之外还需要百姓自救啊。”梁世儒说。 苏芸暖把愚谷村的法子说了,但愚谷村的法子并不适应青牛县别的村子,农田一大片,护不过来。 倒是让梁世儒想到了另外个办法,那就是把百姓都召集起来,成立护粮的队,如此一来也算是有个对策。 等送走了苏芸暖,梁世儒忍不住感慨,愚谷村的百姓有福,毕竟青牛县这么多村子,也就愚谷村有个处处都考虑周祥的苏芸暖。 山雨欲来的等待,抓壮丁的风声 越来越高,青牛县的百姓没有不紧张的,只有潘家翘首以盼,愚谷村再抓一次壮丁,那就离改名不远了,潘成峰看得出来祁家大小姐对潘玉龙是放不开手的,虽然也瞧不起潘玉龙的行径,可潘家需要这样一个人。 要说潘家谁最老实,非潘二林莫属了,是真的怕,乔定北那些人让潘二林恨不得每天都把尾巴夹起来,至于抓壮丁,他反而不怕,家里还能抓谁?除非把自己抓走。 苏芸暖让大家都不要慌,有乔定北这些人护着庄稼,至少能安心一些,全村都出动进永固山,只要是能吃的东西都不放过,包括河里的鱼虾。 所有人都在忙着储备这个冬天的粮食,就算是雨季,连绵的雨下起来没完没了,也没有人闲着,苏芸暖也很忙,时疫的药物做了很多,分批送到百草堂,除此之外还开始大量囤积药材,这些药材制备好都收到地窖里储存,陆怀瑾让苏芸暖知道了很重要的一个信息,那就是青牛县不起眼儿,外面乱成一锅粥,而她在等祈煊的消息,最多冬天来临的时候,自己极有可能要离开这里。 大夏遗民之地是必须要利用起来的,不过苏芸暖更愿意把那里留给祈家军的眷属,哪怕手里握着 永固山的契书,苏芸暖也从来没有把永固山当成自己的。 她在期待祈煊的动作,能让这个世道安稳下来,别的自己是一点儿也不在乎,如果祈煊造/反,她都觉得是好的,自己能竭尽全力的去帮助他。 迟迟没有抓壮丁的人来,苏芸暖就更笃定是奔着粮食来的,所有的人都在盯着庄稼,都在等着秋收,就算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也需要吃喝拉撒,所以时间还是来得及的。 夜色深深,终于到了初秋,天空高远了许多,也到了村民最忙的时候,山上各种野果子接连成熟,苏芸暖教大家如何把野果变成果干,虽然味道会差很多,但总比野草充饥要来得好。 苏芸暖揉着酸疼的肩,抬头看窗外的月牙,再过八天就是中秋了,过了中秋就是收获的时节,她知道抓壮丁的事情也会很快发生。 潘玉双带着玉竹去找乔大云了,最近家里的人都在忙,连小玉竹都不肯歇着,这个点儿还没回来,苏芸暖猜测姐妹俩是又睡在乔大云那边了。 把草药收起来,苏芸暖转身去铺床,下意识的感觉背后有人在盯着自己,猛地转身整个人都僵住了。 两个老头悄无声息的站在窗外,他们没有任何表情 的脸和太过亮的眸子,谁见了能不害怕吧? 几乎是看到这两个人的一刹那,苏芸暖就认出来了,祈雨谣身边的两个人,很厉害,大堂上见过一次。 看来,祈雨谣想要杀自己。 没什么好意外的,但苏芸暖不想死,镇定下来缓缓地坐在炕边儿,实力悬殊的时候,逃跑的可能性是零,所以苏芸暖抱着尽人事听天命的心思了,甚至还庆幸潘玉双姐俩没在家。 “你们二老是要杀了我吗?”苏芸暖问。 清风点了点头,就在苏芸暖的注视下,轻飘飘的从窗子一纵身进来了。 苏芸暖抿了抿嘴角:“那就给我个痛快吧,也不耽误你们二老回去复命,活得如此艰难,反倒是死了干净。” 疏竹就站在窗外,负手而立,听到这话问了句:“你和那个叫祈煊的少年,什么关系?” 苏芸暖看着疏竹:“同村。” “不准撒谎!”清风断喝一声,显然脾气没有疏竹好,耐性不足。 苏芸暖淡淡的勾起唇角:“你们心里不是很清楚吗?” 清风和疏竹对望一眼,顿时眼珠子更亮了,下一瞬疏竹也进了屋子,两个人贴在窗子两边的墙壁上,疏竹沉声:“来了!” 第136章 小姑娘胆子是真大 苏芸暖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眼前寒光一闪,下意识的往后躺倒,翎羽箭钉在了墙壁上,外面的人都咦了一声,一个小小农女还有这么好的身手? 同样愣住的还有苏芸暖,对上这些人,不管是远攻还是近战自己只能是送人头,刚才躲闪的动作也是下意识的反应,能躲开攻击? “愣着作甚?桌子底下!”清风气得恨不得抓苏芸暖过来。 苏芸暖福至心灵,速度极快的蹲下来,就地一滚就到了桌子底下,虽然狼狈但有效果,把清风和疏竹看得目瞪口呆。 外面的人来得不是一个,轻敌的一击失手后,这些人包围过来,取走一个小农女的性命,还不是手到擒来? 第一个人进来,清风出手,那人都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就被取走了性命。 陆续进来的人都躺在了地上,苏芸暖整个人都麻木了,杀人比杀鸡鸭都快! 最后一个人倒下前,眼珠子都要冒出来了,死死的盯着疏竹,张了张嘴没发出来一点儿声音,倒在了地上。 六个人全都死的悄无声息,大院里的人很多,但没有人听到任何动静。 苏芸暖坐在桌子下面,大脑一片空白,原来害怕到了极致状态的时候,根本就忘了怎么害怕。 “看到了吧?”清风直接盘腿儿坐在了地上,看着苏芸暖:“没有 我们,你就是死尸。” 苏芸暖茫然的点了点头,淡定不下来,也没有慌张的力气了。 清风试清了清嗓子:“现在告诉我们,祈煊到底是谁?!” “我说的是真话。”苏芸暖深吸一口气:“他就住在山脚下。” 就眼前这局面,清风并不觉得苏芸暖还有胆量撒谎,微微蹙眉,气氛都凝固了似的,苏芸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疏竹低声:“苏姑娘,你该清楚,我们也是忠勇侯府的人,杀你是本分。” “知道。”苏芸暖低着头:“您二老都懒得动手,我不配。” 疏竹噗嗤就笑了,索性/也坐在地上,两个老人家隔着好几个尸首,面对着蹲在桌子底下的苏芸暖,场面顿时就诡异了。 苏芸暖心里直打鼓,只盼着他们相信自己,出卖祈煊?那不可能,哪怕这两个人已经猜到了,自己也绝对不会让他们更确定。 但是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这两个人并不会伤害祈煊,可这个时候不能跟着感觉走。 疏竹清了清嗓子:“小姑娘,你听说过祈家军吗?” 苏芸暖点头:“去年来抓壮丁,玷污了我们村里的姑娘,就是祈家军做的事。” 清风:……!! 疏竹:……!! “祈煊也姓祁。”疏竹正色,看着苏芸暖。 苏芸暖摇头:“不一 样,祈煊能带着村民上山打猎,让大家活下来,不是姓祁的都一样,再说了,那些兵是祈家军的兵,可也不姓祁啊。” “有道理。”清风眯起眼睛:“你这小姑娘胆子是真大。” “她要是胆子再小一点儿,只怕吓都吓死了。” 祈煊的声音传来,苏芸暖下意识的喊了一声:“你走!你走!” 清风和疏竹已经站起来了,祈煊也推开门走进来,苏芸暖看到了一双黑色靴子,上面沾满了尘土,一看就是长途跋涉造成的。 祈煊弯腰伸出手,看着苏芸暖,轻声:“不用怕,出来。” 苏芸暖伸出手,感受到祈煊温暖的掌心,才发现自己手心里都是汗,想要抽回来,祈煊的手收紧,望过来的时候,驱散了心里的恐惧。 清风看看疏竹,疏竹点了点头。 祈煊把苏芸暖挡在身后,看着清风和疏竹:“二位想要问什么,可以直接问我。” “祁侯爷的血脉尚在人世,我们兄弟二人必会舍命护着,你敢认下自己的身份吗?”疏竹看着祈煊,缓缓地说,语速很慢,每一个字都像是重于千斤似的。 祈煊点了点头:“我是。” 苏芸暖紧张的探出头,看到清风和疏竹两个人跪下去了,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儿,祁侯爷的威望到底多高?自己听到了太多人都把希望 寄托在祈家军身上了,而祁侯爷被皇上满门抄斩。 这是多么荒唐的事情,祈家军别说没有,就是真有,会管大晟国吗? 抬头看看祈煊淡漠的样子,心都一颤,她想到了一种可能,他会反了,要当皇帝的话,会怎么样? “起来吧,若不是崔老将军那边看到了你们的名字,我不会见你们。”祈煊说着,扫了眼地上的死尸。 “属下先把这些处理掉。”清风显然很激动,提着一个就往外去。 疏竹起身抱拳:“少主,略等片刻。” 祈煊点了点头。 苏芸暖缓缓地吸了口气,祈煊回头看苏芸暖:“吓到了?” “吓得都不会害怕了。”苏芸暖苦笑,这阵仗自己还真受不住啊。 祈煊抬起手犹如了一下,缓缓地放下:“当年留下了很多人,散落在各处,这两位也是。” 说话间,清风和疏竹把人倒腾出去。 苏芸暖小声问:“你怎么发现的?” “大堂上,他们根本没搭理祈雨谣就离开了,我想他们是怀疑我的身份了。”祈煊看着最后一个被拎出去的人,冷哼:“祈雨谣倒是跟祁俊淳很像。” 苏芸暖不置可否:“我给你做点儿吃的,你们聊吧。” 祈煊心里顿时热乎乎的,眼底的光芒都温柔了许多,点了点头轻声:“嗯。” 屋子 里处理干净了,祈煊就坐在了苏芸暖合药坐的凳子上,让清风和疏竹也坐下来说话。 苏芸暖送来了热茶,又去灶房做饭,天很晚了,做了热汤面。 热汤面端进来的时候,清风和疏竹都站起来了。 “一起吃点儿,我做得多。”苏芸暖说着,把托盘放在桌子上:“别嫌弃就好。” 疏竹和清风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一眼就看出来少主对这位苏姑娘的心思,哪里敢嫌弃? 再说了,这热汤面是真香啊。 祈煊点头:“两位一起吃点儿吧,回头还有事情拜托你们。” 这少主发话了,两个人也就不客气了。 苏芸暖坐在炕边,看着三个人吃面,才有时间舒缓一下自己被吓坏了的三魂七魄。 “苏姑娘身边的有人护着点儿,一次不成必有第二次。”祈煊说。 清风和疏竹差点儿没噎到,两个人万万没想到,少主的意思是让他们护着苏芸暖,这是真有点儿大材小用了啊。 祈煊撩起眼皮儿:“可以吗?” “是。”疏竹比清风来得快,立刻应下来了。 祈煊低头继续吃面。 吃饱了,祈煊拿出来说帕子擦了擦嘴角:“暂时就这样,再等等,还需要点儿时间。” 苏芸暖抬头看祈煊,这话是什么意思?要开始了吗? 第137章 退居遗民之地 清风和疏竹想听到的就是这句话! 盼着,但是有了盼头的感觉是不一样的,祁侯爷的冤屈,大晟国的百姓,祈家军曾经的荣光,因为面前这位,指日可待了。 所以,清风和疏竹一点儿别的想法都没有了,少主让护着苏姑娘,护着,必须护着! 祈煊看苏芸暖呆呆地坐在那边,忍不住勾起唇角,她极少露出这样的表情来。 “少主,属下先告退。”清风和疏竹很有眼色的告退。 祈煊点了点头:“山脚那处宅子,等我。” 等清风和疏竹离开后,祈煊才说:“今年抓壮丁会更乱,所以要提前避开,我带人回来护着粮食,先一步送你去那边行不行?” “行,就我自己去吗?”苏芸暖问。 祈煊摇头:“带着乔大云这些人,玉虎他们也一起去,别人不能带。” 这和苏芸暖一直以来盘算的差不多,问:“什么时候去?” “最近这几天吧,你看看有没有试什么需要准备的,清风和疏竹会保护你,到哪里都不用害怕。”祈煊垂眸:“祈雨谣的人伤不到你。” 苏芸暖没拒绝,这些安排显然是考虑很周到了,至于家里的安排,苏芸暖倒是想起来一件事,抿了抿嘴角:“祈煊,大院的 地窖是通着的,里面粮食还有不少。” 祈煊点头。 “还有,我有一笔银子,带出去可能有点儿财露白了。”苏芸暖看着祈煊。 祈煊笑了:“很多?” 看苏芸暖点了点头,祈煊眉心微挑。 “一千二百两。”苏芸暖说。 祈煊脸上的表情就石化了,挑眉:“你卖菜谱了?” “是,跟登仙酒楼的少东家陆怀瑾做的买卖,这笔银子你带走吧,放在我手里也没什么大用。”苏芸暖说。 祈煊静静地看着苏芸暖,她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算我借的,回头天下太平了,我连本带利都给你。”祈煊没多纠结,毕竟苏芸暖带着这么大一笔银子在身边,太考验人了,接下来那边安排的人,并不能说每一个都是好的。 自古以来,财宝最动凡人心。 清晨,苏芸暖把乔大云这些人都叫到了一起。 “进山?”乔大云狐疑的看着苏芸暖:“咱们进山辟祸?” “是的,抓壮丁是假,抢粮食是真,再者不只一股人盯着青牛县,到时候只怕会很乱,所以咱们得提前走。”苏芸暖说。 潘玉虎几个人是完全不用商量的,苏芸暖说去哪里就去哪里,乔大云也只是问了句,大家就开始商量家 底子怎么处理。 “把猪都卖给登仙酒楼。”潘玉宝照顾那些猪可好些日子了,他最关心的就是这些猪了。 苏芸暖点头:“咱们那些鸡鸭也都可以卖给登仙酒楼,大家把随身物品都带着,走的时候要悄悄地。”偏头看潘玉虎:“你对李大叔说一声,祈煊带着人回来护着他们,不用担心,我们带着这些人先走一步。” 潘玉虎听说祈煊回来了,顿时眼睛都亮了,点头:“好,我一会儿就去。” 大家商量好了,苏芸暖带着乔大云几个人出门,百草堂的药送过去,又跟薛丁善商量好了价格,当天就把这些事情办好了。 三天时间这边事情都安顿好了,踏着月光这些人离开了愚谷村,祈煊和苏芸暖带路,大家翻过山头,到了入口处。 当所有人站在深潭旁边,天已经快中午了。 眼前的一切让乔大云这些人都目瞪口呆,她以为辟祸之地是山洞,结果竟是这么一个地方。 “阿姐。”潘玉双难掩兴奋,拉着苏芸暖的衣袖:“这地方好大!比外面暖和许多!” 苏芸暖笑了:“嗯,本来咱们青牛县就气候温暖,这里要更暖和一些,那些荒地开垦出来种菜,足够我们吃了。” 潘玉虎抬头看着壁立千仞 的石壁,还有上面洒下来的阳光,知道这就是鹰嘴崖下面了。 大家忙着支/起来锅灶,大家都又累又饿。 祈煊带着潘玉虎来到了深潭边,两个人望着平静的水面。 “入口只有一个,你要带着人守着入口,不能让外人知道这里。”祈煊说。 潘玉虎点头:“祈大哥,如果你离开这里,带上我,我想入行伍。” 祈煊偏头看潘玉虎:“她让你去?” “我去,这世道活着太难,如果能豁出一条命,打出来个太平天下,百姓才能过得好,她也是大晟国的百姓。”潘玉虎说。 祈煊抬起手拍了拍潘玉虎的肩膀:“好。” 大家休息好,就开始收拾住的地方。 苏芸暖带着潘玉双兄妹几个去了自己和祈煊住着的地方,安顿下来。 大家都在忙,这里瞬间就充满了人气,苏芸暖看潘玉虎和祈煊往出口的方向去,追了上来:“祈煊。” 祈煊回头。 “大院地窖里很多草药,如果能送去崔老将军手里,能用得上。”苏芸暖说。 祈煊点了点头:“放心吧,人一个都不会少,粮食也一粒都不会丢,包括潘家那些粮食也必须是我们的。” 苏芸暖笑了,挥了挥手,转身回去了。 潘 玉虎看着这一切,低下了头,他突然心情沉重了,苏芸暖对祈煊的好,是不一样的吧。 这里的房屋虽荒败,但石头垒起来的房屋,架构还是很结实的,只需要打扫干净,装上门窗就可以。 山谷热闹起来了。 乔大云带着大家开荒种地,温暖的气候适应种植一些绿叶菜,潘玉宝带着根柱几个人捞鱼逮虾,苏芸暖把房前屋后的药田都整理好,手镯主动给了一些人参种子。 祈煊带着潘玉虎回到愚谷村,乔定北这些人连夜把草药从地窖里取出来,装车押送到龙门关。 坐在马车上,潘玉虎看着永固山的方向,在心里默默地对亲人们说一声保重。 祈煊找到了李柱子这些村民,让他们都到圈好的田地里去暂住,外面交给祈煊,等这些人都临时安置到了农田那边后,祈煊的人从永固山下来,住进了愚谷村。 入夜,祈煊坐在潘成峰的面前,惊醒的潘成峰险些一口气没上来就吓死过去了。 “啊!!”潘成峰的老妻吓得失声尖叫,潘成峰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她的嘴,惊吓过度的她翻了个白眼儿,直接昏死过去了。 祈煊阴沉着脸,淡漠的看着潘成峰。 “祁公子,你想干什么?”潘成峰盯着祈煊,问。 第138章 祈家军的女眷 祈煊微微挑眉:“你该知道,我让你活,你才能问,否则你们都该是死尸了。” 这话没错,潘成峰当然知道只要祈煊想杀人,别说自己,潘家没人能抵挡得住,紧张的吞了吞口水:“你是想要粮食?” “没错,还要留下潘玉龙派来的人。”祈煊说。 潘成峰冷汗冒出来了:“祁公子,你敢得罪忠勇侯,潘家不敢,我们又不是抢了别人的粮食,这些田地是我给了租钱的。” “我不是跟你商量,是告诉你一声。”祈煊起身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潘成峰抬起袖子擦脸上的冷汗,脑子里乱成一团了,他现在非常后悔来愚谷村,还以为潘玉龙攀上了忠勇侯府能多厉害呢,结果是个银杆蜡枪头! 潘家一百多口人,真要死在愚谷村,自己哪里有脸去见潘家的列祖列宗! 怎么办?潘成峰左思右想,决定先送走一些潘家的人回老家,只有这样才能进退都行。 ** 祈煊回到家里,刚坐下来,就有人在门外出声:“少主,崔小姐飞鸽传书。” “嗯。”祈煊声音落下,外面的人推门而入,把信筒放在祈煊手里。 祈煊打开信筒,看过之后把字条焚尽,起身来到窗前看着外面的一轮圆月,算算时间 半个月后就到了,这些人都送到山谷里,安顿好才行。 不知道苏芸暖能不能压得住他们,如果姨母能护着她就好了。 “清风,疏竹。”祈煊出声。 清风和疏竹立刻过来拜见祈煊。 “祈家军眷属已经往青牛县来了,你们两个人去接应,往后你们就跟在苏芸暖身边,若有人不服,尽可出手教训。”祈煊说。 从现在开始,他不能再进山了,随时都可能有人来抢粮食,青牛县的粮食必须要保住才行。 清风和疏竹领命离开。 龙门关在召集曾经的祈家军旧部,想要做什么不言而喻,但凡在祈家军待过的人,都在盼着这一天。 清晨。 祈煊见到了梁世儒。 “这次抓壮丁的人还有梁王那边来的,祁俊淳还想要以祈家军的名头抓壮丁,朝廷那边孟久岺跟祁俊淳差点儿打起来。”梁世儒眯起眼睛:“皇上有意要为侯爷翻案。” 祈煊垂眸:“翻案?一百多口祁家人英魂不需要这些。” 梁世儒叹了口气,皇上昏庸到如此地步了,杀定远侯一门忠烈的时候就没有想过吗?有朝一日想要再用祈家军的时候,祈家军还会不会为他赴死! “我的人编入县里的护粮队伍,你可全权做主。”祈煊 撩起眼皮儿:“梁大人放心,青牛县必会护住的。” 梁世儒起身一揖到地:“世子放心,梁某并不在乎这顶乌纱帽,若祈家军平乱,我虽一介文人也能慨然赴死!” “梁大人,还需要点儿时间,先让百姓能活过这个冬天再说。”祈煊还礼。 梁世儒离开的时候在想,孟久岺当年做壁上观,身为丞相的他看着定远侯府满门被屠,如今一力主张启用祈家军,难道他知道侯爷还有血脉存世? 只恨自己从不曾在朝堂上,当初定远侯府出事儿的时候,自己还是个举人,根本一点儿用也没有。 “大人,苏姑娘不在愚谷村了。”梁安撩起帘子,对梁世儒说。 梁世儒点了点头,永固山都是苏芸暖的,看来是带人辟祸进山了,永固山啊,那个传说到底是不是真的,祈煊要起兵,能得大夏遗民的宝库,胜算会大很多啊。 在苏芸暖活着回来之后,梁世儒就想过这个可能性,毕竟永固山的传说并不多,山神护着永固山,不让人进去狩猎是假的,永固山是大夏遗民之地的风声传了许多年了。 就在抓壮丁的人分成好几股涌入青牛县的时候。 清风和疏竹护送着崔织娘带来的祈家军家眷往鹰嘴崖下。 祈煊说的很 清楚,所有人进入山谷腹地之后,不准离开,除非苏芸暖点名带在身边的人除外,当然,崔织娘不在此列。 素来,祈家军以服从军令让人敬佩,清风和疏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两个人本就是隐藏在暗处,只负责苏芸暖安全的暗卫,所以苏芸暖在哪里,他们就必须在哪里,这才是暗卫需要做到的。 开荒耕种,日子过的平顺如水,直到清风和疏竹带着不下百人来到鹰嘴崖,看到崔织娘的时候,苏芸暖就知道这是来看着那些地下密室里东西的人,也会看着这片土地,虽然手里有契书,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那不过就是一纸空文。 再次相见,清风和疏竹恭敬的给苏芸暖请安:“主子,属下清风和疏竹往后就跟在您身边,您是我们在鹰嘴崖下面的主子,都听您的!” 苏芸暖一愣,下意识的看着站在人群旁边,冷眼看着这一切的崔织娘,感觉头都有眩晕感了,清风和疏竹给苏芸暖当暗卫,祈煊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啊? 苏芸暖淡定的点了点头,这两个人的本事很大,留在自己身边虽然有点儿暴殄天物,可自己想要真正活的自在,除了自己要拿出来实力外,身边也必须要有足以震慑这些人的高手。 这里是跳脱出战乱纷争的世外桃源,同时也是祈家军的给养之地,更是一片净土,而眼前的人/大多数并不陌生,而人有从众心理,小部分第一次见面的人会在了解自己之前安分守己,不会闹出任何幺蛾子。 “大云姑姑,把这些人按照籍贯和户记录下来。”苏芸暖说。 乔大云点头:“行。”乔大云问崔织娘:“崔小姐,这些都是举家搬过来的?” 崔织娘点了点头:“嗯。” 无疑,祈煊是先一步让所有祈家军的人没后顾之忧,这样的安排将会让祈家军勇往直前,别人无法掣肘。 “大家先吃饱喝足休息好,再一起动手收拾出来住的地方。”苏芸暖打量着眼前这些人,轻声对崔织娘说。 崔织娘也得了祈煊的嘱托,其实说是嘱托倒不如说是警告,自己在鹰嘴崖下面只是给苏芸暖压阵的,所以嗯了一声算是回答,并不想多说话。 苏芸暖最善于察言观色,崔织娘的态度还不至于影响自己。 这些人上岁数的白发苍苍,还有抱在怀里的孩子站在最前面,一百多口人还真老弱妇孺的既视感,苏芸暖带着人开始做饭,袅袅炊烟升起,在人群里歇脚的老太太打量着眼前这一切,眼神复杂的低下了头。 第139章 初露锋芒 吃饱喝足又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苏芸暖让潘玉双把老人和小孩都带到自己的院子里,身体不适的诊脉看病,水土不服的要喝点儿汤药调理,苏芸暖有条不紊的开始安顿这些人。 潘玉宝带着那些半大小子去砍木头用来修房顶,乔大云带着年轻的媳妇儿姑娘们收拾房子。 人多了,山谷里也热闹起来了。 崔织娘看着苏芸暖忙里忙外的样子,心里那些不舒坦终于好了那么一点点,她本不想来这里,但祈煊说苏芸暖身边需要有人压阵,大夏遗民之地对祈家军来说很重要,否则她宁愿去阵前杀敌。 她真的需要别人压阵吗?崔织娘低垂着眉眼,转身走到了中间矗立的残垣断壁前,摇了摇头,祈煊不了解苏芸暖,自己也看不透,小小农门之女,似乎不管在任何时候都能不慌不忙,处理事情有有条不紊的,这份心境可不是随遇而安就行,她似乎有仰仗,可仰仗的并不是自己,甚至也不是祈煊,她仰仗的是医术? 苏芸暖没有观察崔织娘的心思,而是琢磨着如何让众人发现种子。 这些人的人心能不能齐还不确定,本着不冒险的想法,苏芸暖决定再等等看。 在最初逃难到愚谷村的人里,孙蓉会写字,父亲是个秀才出身,她跟乔大云把这些人按照祖籍和户记录下来,傍晚的时候送到苏芸暖手里。 “大云姑姑,咱们得种地才行。”苏芸暖说。 乔大云点头:“嗯,龙门关那边我熟悉,听大哥祈家军被召回的时候都带着家眷,我就想过这些人是不是要来是愚谷村,龙门关的田不多,到处都是草原,果然是都来了,芸暖,后续可能还会有人来。” “没事,咱们这里地方足够大。”苏芸暖轻声说。 乔大云笑了:“嗯,不管来啥样的人,我们都是你的人,放心吧,有人敢起刺儿,我第一个收拾她。” “为啥?”苏芸暖笑着问。 乔大云嘿嘿笑了两声,摇头:“我哥不让我说,反正芸暖你放心,我肯定用命护着你。” 苏芸暖笑着摇头,继续看手里的名册。 祈家军的人很多,来自四面八方,如今山谷里男丁最大的才十二岁,一共二十六人,稍微大一些的都去了战场。 五十三户一百三十人,人口最少的就一个老妇人,老妇人五十三岁,姓钟,丈夫带着三个儿子都在祈家军中,但具体没有说是什么人 ,只是钟婆婆身边没有亲人,这让苏芸暖想到了姨姥姥,老人家孤苦伶仃让人心疼啊。 “明天把钟婆婆叫过来跟我同住。”苏芸暖点了点钟氏的名字对乔大云说。 乔大云立刻说:“钟氏脾气有些怪。” “没关系,大云姑姑,我们这些人要拧成一股劲儿才行,人多人心就会杂,这里进来可以,出去不行,除非是我同意的。”苏芸暖对这一点非常看重,因为安全第一。 外面的人是找不到这里来的,可这里的人出去要招惹进来一些乱七八糟的人,或者是放出去一丝一毫的风声,那就完了。 乔大云有些担心的说:“是要困住这些人吗?” “当然不是,明天咱们把人都叫过来,想要活下去得有规矩,叫周玲、崔敏和梨花三位姑姑都来了吧?”苏芸暖问。 乔大云眼睛一亮:“芸暖有主意了?” “嗯,明天咱们再说,你们都回去歇着吧。”苏芸暖让她们回去后,一个人看完了名册,躺下来的时候琢磨着怎么凝聚这些人的人心。 吃饱穿暖后,还要让他们不起别的心思才行。 一大早起来,苏芸暖就把自己的粮食都拿出来给大家用来做早饭。 这些人也没什么讲究的,就在空地上支/起来好几口锅,做好的粥一个人捧着一个碗喝下肚,就算完事。 都是挨饿受罪活下来的人。 苏芸暖让大家席地而坐,她也坐下来,开口说:“咱们一共一百五十六人,男丁二十七个,女人一百二十九个,年纪最大的钟婆婆以后跟着我生活,新来的五十二户让大云姑姑给你们分住下来的院子。” 所有人都不吭声,看着苏芸暖,等着她往下说。 “这五十二户分成四个小组,孙蓉、唐梨花、周玲和崔敏,带领自己手底下的十三户人家和原本的人成组,你们是组长,大家不管大事小情都可以找各自小组的组长。”苏芸暖说。 孙蓉几个彼此看了一眼,都点头。 “大云姑姑负责保护咱们这里安全,你管这些男丁。”苏芸暖看着乔大云:“咱们这里和外面不一样,只要都踏踏实实的做事,就能吃饱穿暖,但不允许私自外出。” 苏芸暖看向众人:“你们的亲人在龙门关杀敌,他们要吃饱饭,穿暖衣才能打胜仗,这里的一切都是为了保证我们的亲人能活着回来,谁要是乱动心思,那就问问大家答应不答应。” 话音落下,人群里有了小小的骚动。 苏芸暖也不着急,静静地看着这些人,直到他们再次安静下来,才说:“都安顿下来后,这里所有的土地会按照人口分下去,外面世道不好,可能要几年都出不去,这里的气候非常适宜耕种,现在种植一些绿叶蔬菜,到了春天我们是可以种粮食,秋天会按照比例收回来大部分,但能保证你们够吃够用,收回来的粮食会成为粮饷。” “是白白把粮食交给你吗?”人群里一个细高的中年妇人站起来问。 苏芸暖看着她,勾起唇角一笑:“这世上就没有白拿的道理,祁家军不会白拿你们手里的粮食,你们也不能白拿这里的房屋和田地,公平吗?” 在不远处默默看着的崔织娘眉头挑起,嘴角露出一抹笑意,这丫头的锋芒露出来了! 能护着祈家军,护着祈煊,崔织娘心里就舒服了不少,总不能只是祈煊一直为苏芸暖做事吧,希望这丫头能保证势头不弱,自己就能早点儿离开了,等了这么多年,她恨不得带人杀到京城,把狗皇帝凌迟,为红菱报仇,为祈侯爷一大家子报仇! 本来还想着看看苏芸暖如何服众,看来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第140章 还是你认识的那个人吗? 苏芸暖这么说,谁能说出一句不公平来? 就算心里不舒坦那也得憋着,毕竟在这里苏芸暖是坐地户,他们没倔强。 “大云姑姑带着人跟我去取粮,孙蓉姑姑你们带着人分房子下去,没收拾好的大家伙儿互相帮衬。”苏芸暖安排完,带着乔大云和十几个人往地下粮仓这边来。 苏芸暖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下面存放的粮食,高高的粮囤,干燥的环境最大程度上保证了这些粮食不坏掉。 粮食取出来足够这些人一个月吃的,苏芸暖让乔大云带人把粮食搬去自己的院子里,她去找崔织娘了。 “送粮到龙门关?”崔织娘吃惊的看着苏芸暖。 苏芸暖点头:“祈煊他们肯定更需要粮食,再者这么多粮食放在这里是祸害。” 崔织娘挑眉:“何以见得?” “人心难测,大云姑姑这些人我们早就认识,但还有不少人我不熟悉,他们也不熟悉我,真要是因为我没提前做好准备,这些人再窝里反就对不起祈煊了。”苏芸暖看了眼崔织娘:“这里不单单有粮食,不如您跟我一起去看看?” 崔织娘点头,两个人看过了粮食,苏芸暖打开了另一个入口,两个人下去看到的是兵器库,别说崔织娘了,就是苏芸暖也十分吃惊。 祈煊到底把什么交 到自己手里了!他可真信得过自己啊! “还真是想得周全。”崔织娘转过头:“芸暖姑娘想要怎么把粮食运送出去呢?” 苏芸暖笑了:“这事儿我没想法,夫人定能安排妥当。” “好。”崔织娘点头答应下来了。 粮食就放在苏芸暖的院子里,孙蓉几个人把房屋都分发下去,互相帮衬着收拾干净。 晌午的时候,苏芸暖让孙蓉记账,乔大云负责分粮食。 粮食分下去后,苏芸暖才说:“下午大家去割蒲草和芦苇,我们一起编席子,安顿好了咱们得开荒种地,在明年秋收之前大家吃喝都是我管,聚到一起是缘分,有啥想法直接说出来就行。” 得了粮食,大家都喜笑颜开满意得很,下午分组出去割蒲草和芦苇,这些人忙得热火朝天的。 苏芸暖走到了钟婆婆身边,看着老人家手脚麻利的编着小篮子,坐下来:“婆婆,您跟着我一起住,行吗?” 钟婆婆看了眼苏芸暖,冷哼:“又没给我分房子,我有啥法子?” “您老要是不愿意就分一个房子给您。”苏芸暖笑着拿过来一个精致的小篮子看。 钟婆婆打量着苏芸暖,低头继续忙活手里的活计:“到底是岁数小,这么多人吃喝拉撒是小事儿,今儿这样,明儿那样的麻烦 少不了,你还笑得出来。” “有什么办法呢?”苏芸暖拿过来芦苇草开始起头编席子:“我倒想要清净,可家里亲人在龙门关打仗呢,一个人做不成啥,人多才好干活,等天下太平了就能团圆了。” “唉,不容易啊。”钟婆婆想到自己家的人也都在祈家军中,叹了口气:“说是小侯爷去带兵了,可这小侯爷是自己人私下里叫的,上头的人可不认。” 苏芸暖点了点头:“所以,粮草应该不会给,最多就是崔老将军该得的一份,只怕能送过去都不容易了。” 钟婆婆不说话了,粗粝的手编篮子更快了几分。 饱经风霜的脸上没任何表情,一老一少就这么安静的做事。 又忙活了两天,这些人总算是安稳下来了。 苏芸暖把孙蓉几个人叫过来开始丈量土地,每户十亩地,五十三户分下去五百三十多亩地,还剩下不小的一大片田。 这片田苏芸暖留给了自己和乔大云这些人。 接下来的日子,孙蓉几个人各自带着自己的人开荒。 苏芸暖带着钟婆婆也在开荒,这一大片地有上百亩,钟婆婆看闷头干活的苏芸暖都气笑了:“你这丫头倒是个贪的,咱们俩这些地种完就到冬了。” “您老放心,不耽误春种,咱们先种一些绿叶菜 。”苏芸暖笑呵呵的说:“您老有没有感觉到这里没什么气温变化?” “热得很,龙门关那边冬天很长,最热的伏天都没这里热。”钟婆婆说完,眼睛都亮了:“可以种好几季!一直都能种!” 苏芸暖点头:“对,所以咱们啥时候不晚,再说她们都想着种粮和我换钱,咱们就种菜,种瓜果啊,他们种完田,闲下来的时候雇她们给咱们做工正好,过了这个冬天后,肯定会让这些人喜欢上这里的。” “你这丫头可真精。”钟婆婆笑着说完,麻利的收拾野草了。 潘玉双带着潘玉竹提着干粮和水过来,玉竹远远地就喊:“长姐,长姐我来拔草。” 苏芸暖笑着过来抱着玉竹:“行啊,玉竹长大啦,能干活了呢。” “嗯!长姐,我能干活。”潘玉竹扬起小脸,认真的说。 “长姐,你看这是啥。”潘玉双从篮子里拿出来一个罐子打开,递给苏芸暖:“奇怪了,愚谷村的房子里也能到处找到种子,难道住在这里的人搬出去住在村子里了?” 苏芸暖煞有介事的点头:“有可能,这些种子咱们收好了。” 钟婆婆好奇看了眼罐子里的种子皱眉:“这就像草原上的草籽似的,别白瞎了好不容易侍弄干净的田。” “婆婆,我们在愚谷 村的家里种过,长出来的菜很好吃的。”潘玉双认真的和钟婆婆解释。 钟婆婆不说话了,继续忙着手里的活计。 粮种也是苏芸暖发下去的,这个世界还没有玉米,但有大豆、高粱和小米,就像土豆叫薯一样,高粱叫蜀黍,小米叫稷,大豆叫菽,大黄米叫粟米,至于稻是没有的,虽然苏芸暖认为临近水源和气温很适合种稻。 苏芸暖把红/薯种和玉米种都悄悄的取出来放在自己的家里,大面积种植暂时不可能,但少量的试验是绝对没问题的,包括到河边种稻,只要一季过后,她有信心让这些人都认可新发现的品种。 至于青菜之类的种子,苏芸暖并无顾及,萝卜白菜这些寻常的菜可以大批量种植,黄瓜、西红柿和茄子豆角也都准备种一些,这里是鹰嘴崖,这里曾经住着的人早就不知所踪,可以好好利用人们对未知的好奇心。 乔大云带着的少年们没忙着农耕,而是收拾好了最中间的主宅。 亭台楼阁陆续修复,主屋修复好后,崔织娘当仁不让的住进去了,开始训练这些少年,潘玉双是崔织娘的徒弟,除非必要都跟在崔织娘身边。 “玉双,你觉得苏芸暖还是你原来认识的人吗?”崔织娘观察苏芸暖好一段日子了,越看越疑惑,问潘玉双。 第141章 钟婆婆不简单啊 潘玉双落后半步站在崔织娘身边,听到这话缓缓地吸了口气:“师父,她如今无所顾忌,性子也更泼辣了,但对我和玉竹还是原本那么好。” “你的意思是潘玉龙的事情让她性情大变?”崔织娘回头看潘玉双。 潘玉双点了点头:“她连着死里逃生两次了,师父。” “是啊,所以会变。”崔织娘想到的是自己,曾经叱咤沙场的崔三娘,十几年后成为了隐居避世的崔织娘。 潘玉双看崔织娘不说话了,去给崔织娘倒茶。 崔织娘坐在是石凳上看潘玉双练功,一只鸽子落到了她的手边,取下信筒打开,看过内容后扫了眼旁边正在练功的少年们。 起身,崔织娘出门往苏芸暖的田地走来。 此时田地里人可不少,苏芸暖指挥这些人下种,自己把写着菜名的木牌插在每块菜地的地头。 “芸暖姑娘。”崔织娘出声。 苏芸暖看到走来的崔织娘,放下手里的事情走过去:“哎,有事儿吗?” “祈煊来消息了。”崔织娘看苏芸暖并无什么特别的表情,微微挑眉:“说派人过来运粮,还需要一些刀伤药。” 苏芸暖点头:“好,我准备,大概什么时候能到?”顿了一下,苏芸 暖问:“说没说外面怎么样了?” 她真的很惦记愚谷村的那些粮食。 “放心,还没有人能从祈家军手里占到便宜呢,咱们准备好粮食,从这里到龙门关最快也要一个月。”崔织娘说。 苏芸暖当晚就叫了乔大云几个人,让她们采药。 乔大云把最初跟着自己留在愚谷村的人都叫过来,就在山崖下面采药。 潘玉宝这些少年练功之余就割草,晒干捆好,边关不仅仅需要粮食,也需要草料。 苏芸暖制备草药的时候,余下的人耕田种地,每天忙忙碌碌的日子过的非常快,一转眼就快过去一个月了。 “你们回去跟大家伙儿说一声,谁要写信去龙门关就找蓉姑姑代笔,很快就会有人过来押送粮草去龙门关。”苏芸暖把一摞纸交给孙蓉。 孙蓉也不问为什么苏芸暖什么都能拿得出来,出门去和大家伙儿说了这事儿。 亲人分别后,哪怕只言片语都是莫大的慰藉,苏芸暖看着排队等孙蓉给代写书信的人们,这段日子虽然劳累,但吃得饱、睡得好,一个个看着都结实了不少,只是穿戴越发的破烂了。 这里没有的东西也很多,比如布料和棉花。 一个人走出村子,她记得东南那边 看到过火麻和苎麻。 一大片苎麻,干枯的苎麻像是士兵似的矗立,新鲜的苎麻翠绿鲜嫩,苏芸暖拿出来随身带着的砍刀把鲜嫩的苎麻砍下来捆成一捆背回去,坐在田埂上把这些鲜嫩的苎麻分成小段放在一边。 “你在做什么?”钟婆婆走过来问。 苏芸暖把苎麻拿起来递给钟婆婆:“婆婆,这是苎麻,可以织布做夏天穿的衣衫,我还看到了葛草呢,咱们这些人需要穿衣。” 钟婆婆坐下来拿起来一小块苎麻茎段:“你不会绩麻?” “这是用来种的,在每家每户的田埂上都能种植,不耽误种田。”苏芸暖笑着说:“那边还有去年的麻杆呢,等大家闲下来就试试织布。” 钟婆婆拿着刀开始帮苏芸暖把这些苎麻分成段。 “婆婆会绩麻吗?”苏芸暖问。 钟婆婆头也不抬,缓缓地说:“草灰,石灰水煮,到河边洗干净晒干,再是用草灰和石灰水煮,河边洗干净晒干,褪成白色就能用了。” 苏芸暖暗暗挑起大拇指,笑眯眯的说:“钟婆婆真厉害。” 钟婆婆淡淡的说:“葛布很贵重,织出来的布薄如纱,这些人不需要。” “哦。”苏芸暖有一种发现了宝藏的感觉。 “养蚕吧,后山很多桑树,我教这些人去摘茧。”钟婆婆抬头看看这一大片地方:“或许这辈子就出不去了,今年摘一些茧,明年就能养很多蚕了。” 苏芸暖激动了:“还能种棉花,咱们最边上还有一些荒地,棉花很重要,将士们要过冬。” 钟婆婆好奇的看着苏芸暖:“你倒比我这个老婆子更关心龙门关那边,我家三个儿子都在打仗,你的心上人在龙门关吗?” “嗯?”苏芸暖愣住了,转而笑着摇头:“我是因为怕了,去年冬天百姓活不下去都开始吃人了,现如今只有祈家军能平定战乱,我上不了战场去杀敌,所以就想要多做一些事情让祈家军没有后顾之忧的大胜仗。” “还真难得。”钟婆婆叹了口气:“可是,你能做多少呢?祈家军想要平定战乱又得多少年呢?” 苏芸暖也觉得犯愁,不过很快就笑着说:“婆婆,咱们想要过太平日子,外面的人更想要过太平日子,会有很多人支持祈家军的。” 钟婆婆抬起手理了理苏芸暖的头发:“要是人人都像你这样想,这么做,或许我还能活着看到儿子们回来,罢了!咱们娘俩能遇上也是缘分,以后做啥不会的问我。” “嗯,家有一 老,如有一宝,我还挺有福气的。”苏芸暖笑眯眯的说。 钟婆婆也笑了,脸上皱纹很深:“等闲下来的时候我去找找染色用的材料,如果有人出去就抱几只小羊羔回来,咱们这里的人不能闲下来,闲下来就会找麻烦。” 苏芸暖开心的抱住了钟婆婆的手臂轻轻地晃动:“婆婆您真好!” “还不是看你小小年纪可怜!崔家三小姐对你也不咋地,罢了,收你当孙女愿意不?”钟婆婆问。 苏芸暖二话不说跪下磕头:“奶奶在上,芸暖给您磕头请安啦。” “哈哈哈!好!起来吧,乖孙女。”钟婆婆拉着苏芸暖坐下来,才说:“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这些人也是如此,不管到任何时候都不能心慈手软,慈不掌兵,善不经商,把这些人当成你的兵,他们才不会反过头来欺负你。” 苏芸暖点头:“会的。” “那天说话的女人叫曹二芬,性贪,你留意点儿,这些人各有各的脾气秉性,知人善用才行。”钟婆婆缓缓地说:“他们赌不起,你要压不住就把人扔给崔家三小姐,她是杀是剐都和你没关系,有虎皮就得扯起来。” 苏芸暖听得认真,连连点头,她发现这个钟婆婆不简单啊! 第142章 认个神助攻的奶奶 让苏芸暖意外的可不单单是这点儿。 晚饭后,钟婆婆一个人出了院子,再回来的时候带了六七个妇道人家。 “奶奶。”苏芸暖迎出来。 钟婆婆点头:“这些人都会织布、绩麻,苎麻能收两茬,再有去年的陈麻杆都砍回来,大家伙的事就大家伙儿做,不能让我孙女一个人为你们这一大帮人操持。” “婶子说的对。”有人应声。 苏芸暖对这个人的印象可挺深的,正是唯一一个问自己要好处的曹二芬。 钟婆婆看了眼曹二芬:“家里人口多不碍事,人多手多干活多,都是为自己做事,别到时候这也不愿意,那也不妥帖就行。” 曹二芬不好意思的笑了:“婶子放心吧,我家人多干活也多干。” “芸暖啊。”钟婆婆看苏芸暖。 苏芸暖福至心灵:“这样吧,苎麻织布这事儿就你带头,奶奶岁数大了,给掌握着点儿就行。” 钟婆婆挺满意,至少苏芸暖是个能教会的孩子。 老话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百十来号女人们凑到一起,要是降不住那就得乱套。 曹二芬没想到自己还成了小头头儿,赶紧说:“苏姑娘放心,绝对不会出差错的。” 苎麻的事情刚说完,外面说 说笑笑的来了十几个姑娘,看上去都是十三四岁大小。 “明儿这些姑娘们跟我去摘茧。”钟婆婆说。 苏芸暖知道自己遇到了大贵人,钟婆婆是在帮自己把这些人分化并且利用起来,感激的看了眼钟婆婆,才对这是几个姑娘说:“你们自己选个带头的人吧。” 姑娘们叽叽喳喳说了一会儿,推出来个圆脸的姑娘,圆脸姑娘笑道:“行行行!你们自己都想偷懒是吧?咱们都是为了自家的人在忙活,别到时候说我不给你们脸面就行。” 这话说的通透,苏芸暖很满意。 圆脸姑娘给苏芸暖行了个礼:“苏姑娘,我姓赵,叫赵小媛,这些姐妹们以后该做啥,咋做,有啥做不好的,苏姑娘和我说就行。” 苏芸暖点头:“赵姑娘刚才说的没错,我们这些人确实都在为自己的亲人做事,要么是父兄、要么是弟弟或心上人都在祈家军中,他们舍生忘死的想要给咱们一个太平天下,咱们就得拼了命护着他们,有一份力发一分光,多给一副鞋垫,一粒米,保不齐就能护着他们活着回来呢!所以咱们也拼了才行!” 赵小媛带头:“对!咱们不流血不丢命的,不就是干活嘛!拼了!” 姑娘们一个个都激动了。 苏 芸暖微微仰起脸,深吸一口气:“大家只要齐心协力,咱们就不会过不好,咱们的亲人们就能没有后顾之忧去打仗!” 曹二芬低头没吭声,不过院子里二三十人,倒没人注意她。 事情安排下去,大家都回去歇着了,苏芸暖扶着钟婆婆进屋:“奶奶,让您为芸暖操心了。” 钟婆婆拍了拍苏芸暖的手没说话。 鹰嘴崖下面忙了起来,苏芸暖忙活着准备刀伤药,每一份刀伤药里都有从空间里取出来特效药。 钟婆婆看顾着妇女们绩麻织布,也要教给这些姑娘们如何把蚕茧养起来。 乔大云带着人采药,潘玉双训练这些少年们学武艺。 整个鹰嘴崖下面最闲着的人是崔织娘,她像是局外人一般看着苏芸暖,钟婆婆的出现对苏芸暖的帮助很大,但不可否认苏芸暖十分会抓住机会和俘获人心。 只要有点儿空,苏芸暖就带着人到山脚边去找野菜,各种野菜怎么吃,只要按照她说的法子去做,绝对错不了,节省了不少粮食,也让这些人渐渐地和苏芸暖熟悉起来,见面都要叫一声苏姑娘。 大家都在盼着祈家军的人快来,知道能给自己的亲人带去东西,更是干劲十足,苏芸暖趁机出了个奖励机制,织布、养蚕 、采药,这些人分成小组,谁做的最好就奖励粮食。 这下更让这些人脑瓜削个尖儿似的拼命做事了。 崔织娘再次接到飞鸽传书就来找苏芸暖。 “送粮食出去是大事儿。”苏芸暖知道祈家军的人不能进来,微微皱眉:“再说粮食多,这些人老弱妇孺也没太大的力气啊。” 崔织娘想了想说:“竹排送出去不难,剩下的路让乔大云她们去,把粮食送到远离出口的地方就行。” 有备无患,祈家军在这边能找得到大批的粮食,会引起很多人注意的。 苏芸暖想着出口的距离,问:“夫人可有永固山的图纸?” 崔织娘从袖袋里掏出来图纸递给苏芸暖。 苏芸暖指着大概的位置:“这里是出口,在永固县的这边,咱们要把粮食运出去按照原本的路线要绕很大的弯路。” 崔织娘点头:“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 “这里。”苏芸暖指着与原本出口相反的位置:“直线距离最近,如果在这里开凿的话,不知道多久能凿出来一条运粮的路,以后运送粮食都会很方便。” 崔织娘知道苏芸暖担心什么,绕路,蚂蚁搬家似的运送粮食,太危险了。 反倒是这种开出来一条路的办法虽然看 着不太现实,可只要是人力能做到的事情,都是可以做到的! 但毕竟是要开山路,得去看看才行。 时间不等人,崔织娘起身:“我去查看,如果可以咱们就动手。” 苏芸暖送崔织娘出门后,开始琢磨炸药了,硫磺、杉木炭和芒硝,这些东西就算是凑不齐,青牛县百草堂一定能置办回来,再者还有兵器库,兵器库里除了刀枪棍棒外,也有各种农具铁器,查看之后搬出来可以用。 杉木炭自己烧。 当晚,苏芸暖趁着夜深人静来到到兵器库旁边,忙活了小半宿才回去,等崔织娘再上门。 崔织娘是下半晌的时候才来,刚坐下,苏芸暖便说:“其实,要是有芒硝和硫磺,咱们可以小范围的炸出来一条路,节省人力,速度就会很快。” 崔织娘抬头看着苏芸暖:“炸开?什么意思?” “夫人,我曾经在一本古籍中看到过,芒硝、硫磺和杉木炭能制成炸药,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想要试试。”苏芸暖认真的说。 崔织娘倒吸了一口冷,炸药啊,上次祈煊失踪,自己回去龙门关求救的时候听父亲提过一句,说是福王手里有高人,火器厉害得很,其中就有炸药,可谁也没见过!苏芸暖竟然会?! 第143章 你是祈煊的恩人 崔织娘心里百转千回,一咬牙:“我出山去找芒硝和硫磺,杉木炭可以就地取材。” 如果真的能有炸药,祈家军如虎添翼,崔织娘已经止不住心里狂跳了。 “芒硝和硫磺都是中药,青牛县和永固县都可以买得到,越多越好,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我不会烧炭。”苏芸暖说。 崔织娘觉得这是天意!天助祈家军! “烧炭的事情交给我。”崔织娘起身:“最迟明天我们就能开始,半个月的时间够不够?” “只要有炸药,半个月时间足矣。”苏芸暖仔细比对过了,直线出山到永固县那边是非常快的,至于入口处,祈煊他们不打过来之前,入口处不会再有人进出。 崔织娘起身出门,在外面遇到了钟婆婆。 钟婆婆侧身到一旁,微微颔首:“崔三小姐,烧炭老妇就会。” 屋子里,苏芸暖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这是什么宝藏老太太啊! 自己和老太太还挺有缘,这镯子是老太太卖给自己的,愚谷村里有个杨婆婆,这又有一个钟奶奶好像啥都会啊,乔大云说老人家性子古怪,会这么多本事的人不古怪反而奇怪了呢。 崔织娘握住钟婆婆的手:“老人家深藏不露,织娘给您记下一功。” “土埋了半截的人,我不图这个,临老得了个乖孙 女我心里高兴,不然谁管这些闲事。”钟婆婆抽会自己的手,转身进屋了。 崔织娘不以为忤,亲自带人进山巡哨杉树,砍回来备用是,好巧不巧找到了两个人合抱那么粗的杉木已经干透了。 一切都像是注定了一般,崔织娘亲自出门买回来芒硝和硫磺,崔织娘对苏芸暖没有那么重的戒心了,所以苏芸暖带人去取芒硝和硫磺,她并没有跟来,也没人注意是那土是新掘开的土。 配比是在空间里查出来的,苏芸暖一开始只用少量的做实验。 崔织娘坐在旁边,全神贯注的看着苏芸暖的每一个动作,当苏芸暖吹亮了火折子,点燃了地上那一条引火线的时候,崔织娘迅速把苏芸暖抱到远处。 一声不大不小的爆破声后,做实验的陶土罐子四分五裂,苏芸暖抬头:“多谢夫人。” “是我要谢谢你。”崔织娘拿出帕子给苏芸暖擦掉脸上的黑灰:“祈煊他们会从龙门关往咱们这边打,我父亲会镇守龙门关。” 苏芸暖笑的眉眼弯弯:“好,我们这里会倾尽全力帮他们的。” “祈煊的眼光很好。”崔织娘轻轻地摇头,笑了:“你也不用叫我夫人,我并未嫁人。” 自梳女!这需要莫大的勇气,还记得初见崔织娘的时候,她就梳着妇人的发髻,所以自己才会以夫 人称呼她。 苏芸暖看着崔织娘:“是为了祈煊吗?” “祈煊的姑母是我的姐妹,也是我们的将军,当年祁家获罪,我带着祈煊逃了出来,他太小了。”崔织娘的脸上的表情都温柔了许多:“我带他去过很多地方,为了掩人耳目。” 苏芸暖轻声:“你是祈煊的恩人。” “我是祈家军一员,芸暖,你不知道祈家军当年是何等的荣光,因为祈家军镇守龙门关,多年来鞑子不敢寸进半步,因为祈家军镇守京畿重地,大晟国从来不曾有过内患,可最终祁家下场凄惨,让人寒心啊。”崔织娘看着远处:“这样的大晟,如此忘恩负义,还做什么君臣呢?” 苏芸暖哪里听不出来崔织娘的意思,直接坐在地上,缓缓地说:“祈煊和我说过,他这次带领祈家军平乱是为民,而不是为了君臣那一套,再者祈煊真要反了,那些人会群起而攻之,毕竟天家内乱每个人都想坐在那个位子上,祈煊则不然了。” 崔织娘本来只是想和苏芸暖说说话,不知不觉就说深了,听到苏芸暖的话,笑了:“你果然聪慧的很,不说这些了,咱们这炸药真的能用了?” “能用,明天咱们带人去开山,遇到大石头拦路,就试试这个。”苏芸暖说。 两个人往回走的时候,崔织娘说:“你应该 住在中间那宅子里去,祈煊对我说过,在这里你是主,我们只能算客,他是真怕我欺负你呢。” 苏芸暖低头笑了,崔织娘的话里都是委屈,可她对自己可没客气,笑过之后才说:“这些人都是寻常百姓,都是亲人在祈家军军中,我和他们的身份一样,说话更能入耳一些,就现在的我把自己捧得高高的有什么用?她们不服只能让这里不太平。” “也是,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那位钟婆婆不简单,但到现在我也没什么印象,我多年不曾回去军中了。”崔织娘说。 提到了钟婆婆,苏芸暖心情都是暖融融的:“奶奶有同情弱小的侠义心肠,护着我,是我的福分。” 崔织娘看看苏芸暖没说话,心里拿定主意让人查一查祈家军里的钟家人。 一百多口人分成四组,挖洞、抬土轮流干活,苏芸暖暗自庆幸,这竟然是土山,为了以防万一,乔大云带人伐木,用木头撑着山洞。 苏芸暖在前面开路,少量的炸药作用太大了,如此日夜不停挖,挖到石头众人就都撤出来,崔织娘带着苏芸暖进去点燃炸药后, 凭借一身好功夫带苏芸暖全身而退。 所有人都知道苏芸暖的本事了,除了敬佩之外,还有些害怕,特别是看到炸药的威力后,这种感觉就更深刻了。 出奇的顺 利! 当山洞破开后,阳光洒进来的时候,大家都坐在地上,有人已经开始低声抽泣了。 她们很累,为了能把粮食送出去,她们都在拼命了。 洞口没有全部破开。 休整两日就开始运送粮食,这些人看着源源不断送到山洞里的粮食更震惊了,她们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粮食,在她们心里,苏芸暖很了不起,也是他们的主心骨,因为来到这里见到的就是苏芸暖,而她从分房到分地,再到挖山洞,送粮食,俨然成了这里的主人。 崔织娘提前送出去的图纸起了很大的作用,三天后祈家军运送粮草的人在山洞外接应,粮食被运出山洞后,所有人开始扩大山洞,土都堵在了入口处,即便是有人找来,想要进来也没门! 并且在山谷里,这个洞口也是有人日夜把守的。 苏芸暖看着绿油油的菜地,让潘玉双带着人把青菜收割,分发下去,这一大片地提供的蔬菜也是这些人没见过的生菜、菠菜和小青菜。 曹二芬捧着生菜饭包恨恨的咬了一大口,咽下去对旁边的妇人说:“你看出来没有,苏姑娘简直是啥都会。” “还啥都有呢。”旁边妇人嘀咕了一句:“就是不知道说话算数不,咱们地里那些粮食不给钱,咋整?” 曹二芬抿了抿嘴角,没说话。 第144章 知人善用不容易 曹二芬吃完饭,转转悠悠的来找苏芸暖,见苏芸暖在菜地里忙着除草,过去帮忙。 “有事吗?”苏芸暖非常相信钟婆婆的话,曹二芬主动找自己必不是联络感情的,开口她的时候手上的动作也没停下来。 这让曹二芬有了压迫感,毕竟在她眼里苏芸暖就算是再有本事,才多大?!十四五岁的黄毛丫头能懂多少? 真要论起来人情世故,曹二芬认为不可能在自己之上。 可她此时此刻在苏芸暖的身上感受到了不重视,哪怕自己带着人在织布,现在这里缺啥?吃喝不缺,但缺布!铺盖都不用想了,穿在身上的衣服都快衣不蔽体了,来之前都不让带太多东西,为了赶路方便,现在她做的事难道不重要吗? 苏芸暖眼角余光扫了眼曹二芬,见她眼珠子乱转悠,就知道心里不知道盘算什么呢,索性就更不吭声了,沉默的力量是能最快击破一个人心理防线,在这上面不分古今。 果然,曹二芬先沉不住气了,尴尬的笑着说:“苏姑娘,咱们这些人打从到这里就没闲着,再没有织机的话,大家都快露肉了。” 苏芸暖停下手里的动作,织机啊,还真是自己没想到呢。 “现在的麻丝能织布了吗?”苏芸暖问。 曹二芬赶紧说:“还 差点儿,不过也快了,三五天就能先试试了。” “好,去忙吧。”苏芸暖继续低头做事。 曹二芬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到头脑了,茫然的起身往回走,走了两步就听到苏芸暖叫她。 “芬姨。”苏芸暖回头看着曹二芬僵硬的转过身,笑了笑:“大家都挺辛苦的,芬姨也是一样,辛苦了。” 曹二芬脑瓜子嗡嗡叫,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苏芸暖竟然叫自己姨!天啊!刚才还觉得像是一块巨石压在心头上呢,此时简直从脚底涌上来了温暖的感觉,舒坦的让她走路都同手同脚了。 看曹二芬这幅样子,苏芸暖继续低头摘田里的野草,忍不住摇了摇头笑了,人总是如此,让她觉得自己重要就会激发出无限潜力,曹二芬既然提出来织机的事情,不敢说有绝对的把握解决这个问题,至少会有对策,自己等着看就是了。 说起来,财帛动人心的道理苏芸暖懂,可自己没钱,除了粮食和这些菜之外,仅有的是医术。 就眼下这个环境和这些人,想要赚钱是不可能的。 真要是有机会能赚钱就好了。 苏芸暖不知道祈煊的人什么时候能打过来,最好能把青牛县都打下来,到时候远的不说,就青牛县这边自己能用粮食卖钱,自己手里的资源 都可以变成钱,到那个时候这些人做事有钱赚,就不会太难管理了。 问题的解决办法是有的,但时机不到,所以也只能想一想罢了。 崔织娘让这些少年练功结束后就开始修葺房屋。 这里的房屋还有不少都没整理,虽然有一百多口人,但真正住着的地方不足这里的十分之一,荒废的那些房屋要规划,以最高的中心房屋为点,四周的房屋都要收拾起来,最外围的房屋全部推倒开垦成为田地,这样得到了不少垒屋子用的青石。 青石用来把主屋收拾整齐,也锻炼了这些少年的力气。 崔织娘非常清楚等级制度的好处,而她发现苏芸暖并没有这个心思,这不行。 钟婆婆很厉害,可自己要是离开的话还是不放心,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苏芸暖的身份捧高,高到足以压制住这一百多号人的小心思。 不过,崔织娘并不想把这话说给苏芸暖听。 只要得空,崔织娘就会四处走走看看,当她看到曹二芬正在用一把破菜刀修理木头的时候,有些好奇,因为曹二芬想要把木头砍成方的。 “你这是在做什么?”崔织娘走过去问。 曹二芬赶紧丢下自己手里的刀和木头,给崔织娘福礼,垂着头:“回崔三小姐,民妇想要试试做织机。 ” 崔织娘点了点头,没说话就走了。 曹二芬松了口气,继续认真修理木头,回想自己用过的织布机,充满了干劲儿。 要想要在这里立足,必须得有本事,她心里清楚。 崔织娘回去了主屋,把这些少年叫到一起,问:“可有会木匠的?” 站在队伍里的两个少年对望一眼,一起走出来:“回三小姐,我和二哥会木匠。” 崔织娘问:“叫什名字?” “我叫常胜,我哥叫常发。”常胜底气十足的回话。 崔织娘让两个人过来,问:“木匠都需要什么工具?” 常胜不敢看崔织娘的脸,低头:“锛刨斧锯和墨斗。” “行,去忙吧。”崔织娘知道需要有织布机,到目前为止在山谷里并没有发现这些东西,所以她出门去了。 能来去自由的人,只有她一个。 当天傍晚时分,崔织娘带回来了木工用的工具,没有直接交给常胜和常发哥俩,而是带着两个人来找苏芸暖了。 苏芸暖看着工具,再看看两个年纪不大的少年,难掩惊喜的问崔织娘:“三小姐,他们会木工?” 这一声三小姐叫的崔织娘皱眉,淡淡的说:“叫我姨母就好。” “姨母,您可真是急人所急,我正犯愁这事儿呢。”苏芸暖叫 的那叫一个亲切,笑眯眯的说。 崔织娘说:“我看到一个妇人在修理木头,问了之后才想起来的,交给你了,我还有事。” 苏芸暖送走了崔织娘,让人把曹二芬叫来:“芬姨,常胜哥俩会木工,你知道织布机怎么做,这事儿交给你行吗?” “行!行!”曹二芬欣喜若狂,连连点头。 看着曹二芬带着常胜兄弟俩离开,苏芸暖忍不住抿着嘴角笑了,还真是天下之事以为人本啊,你看,做什么事情都不难,只要有人。 钟婆婆上看苏芸暖笑眯眯的样子,也笑了。 是个好孩子,这个年纪就知道知人善用,不容易啊。 ** 青牛县衙门灯火通明。 祈煊看着被捆起来的几百人。 这些人都是潘玉龙派来抢粮食的,如今落在自己的手里了,必须的好好用起来才行。 想到这里,祈煊出声:“你们顶着祈家军的名号,做得都是什么勾当?可知道真正的祈家军军规如何处置你们这样的人吗?” 人群里,满脸络腮胡的陈达冷嗤一声:“还军规呢?啥叫真正的祈家军?祁家人都死绝了!” “放屁!”段老六上去就一脚:“当着我们的少主,敢说祁家没人了?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了,这位是谁?!” 第145章 祈家军的军魂 陈达抬头打量着祈煊,冷冷的别开脸:“别丢人现眼了,祁家还有人在的话,早就揭竿而起了,当初祁侯爷就说过,祈家军先为民再为国最后才是为君战。” “你!”段老六还要松手。 祈煊沉声:“把这人带去柴房。” 段老六心领神会,拎着陈达往后面柴房去了。 祈煊让自己的人把这些人都两个人一组关进了衙门的大牢里,亲自来见陈达。 陈达看到祈煊走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少主,反了吧!咱们祈家军的兄弟们都快熬不住了啊。” 说着,撕开了衣服露出肩膀上的虎纹刺青。 祈煊双手扶着陈达起身:“我还无法联系上祈家军散落在朝廷各处的桩子,龙门关已经开始集结了。” 喜极而泣的陈达抬起袖子抹眼泪:“我能联系到一些,当年钟老将军遗命,必要时刻准备着为侯爷报仇,我们这些年都不敢忘。” 祈煊点头,请陈达坐下来说。 陈达不坐:“这些年,我们有些人不负众望身居要位了,属下给您一份名单。” 段老六取来了笔墨纸砚,陈达提起笔刷刷点点的写了起来,等最后一笔落下后,松了 口气:“这是赤字组的人全部名单了,少主请过目。” 这就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祁家没有反心,可不等同看不出来帝王的心思,就算祁家没准备,也不妨碍下面的人为之筹划,当年的事情疑点重重,可祁家军里赤胆忠肝的人,谋略俱佳的人不在少数。 看过了名单后,祈煊沉吟良久:“我给你粮食,你押送进京,兵部的人接应,再发去龙门关,不能落到祁俊淳手里。” 陈达单膝跪地:“属下领命!” 祈煊扶着陈达起身:“大晟国在这么下去,遭罪的是百姓,祈家虽不在了,但祈家军还在,我会在龙门关等祈家军归来。” 这话,让陈达再次泪目,重重点头:“属下定不辱命。” 当晚,青牛县里关押的兵士越狱,连夜押送粮草进京…… 晨曦初露。 祈煊站在城墙上看着远方:“玉虎,你跟我去龙门关后,再见到潘玉龙就是兵戎相见了。” “少主,他心里没有家,我又何须顾及?”潘玉虎微微握紧了拳头,他在得知潘玉龙亲手推苏芸暖坠崖的时候,就知道这个人再也不是亲人了,不是苏芸暖多重要,而是人没良心什么都能 做得出来,玉双和玉竹不可能成为他攀权附贵的牺牲品,玉宝也不能,所以自己何止要护着苏芸暖,还有自己的弟弟妹妹们。 不是没想过曾经的大哥到底经历了什么,可经历再多也不是要用良心做代价的,手足不顾,道义不遵,这样的人就不能相信了,哪怕是亲哥那也会是灾难的苗头。 如果不是苏芸暖连夜背着爹娘进山掩埋,爹娘只怕全尸都难以保存下来,这份恩情无以为报。 当天,祈煊带着潘玉虎和乔定北这些人离开了青牛县。 秋收之后,祈家军就要挑起大旗平乱了。 祁俊淳献粮的消息传到祈煊这里的时候,祈煊笑了。 那些人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吧?祈家军的人无孔不入,兵部的人做得漂亮。 祁俊淳喜欢虚名,那可不能白白得了,就算这些粮食不能让他伤筋动骨,能让他上火都是开心的事情。 再者,祁俊淳背着永昭帝囤粮,只怕已经有了反心,如此下去只怕大晟国的局面就更混乱了。 祈煊把这些话跟崔洪恩说了。 崔洪恩捋着胡须笑道:“成啊,咱们还怕不够乱呢,等祈家军的大旗举起来了,百姓必会蜂拥而至的。 ” 祈煊垂眸,他很清楚这是百姓最后的指望。 而自己不能辱没了祁家的威名,身体里流淌着祁家的血脉,朝廷不给公道,那就让百姓给公道,古语有云:公道自在人心。 而祈煊有自己的牵挂,也有自己要保护的人,他更深刻的明白祈家军儿郎的热血。 这么多年过去了,祈家军的血依旧是沸腾的,在这热血里驻着祁家的军魂。 西北大营,祈家军集结完毕。 年过花甲的崔老将军站在点将台上,背后是风吹的猎猎作响的祈字战旗。 “祈家军的儿郎们!今日再见,老朽先给各位鞠躬了!”说着,崔老将军抱拳一躬。 顿时,下面的这些人异口同声:“将军!将军!将军!” 崔老将军缓缓起身:“我崔洪恩这辈子,得祁侯爷青眼,为大晟国抵御外敌拼到满头白发,为的就是祈家军的军魂!儿郎们!可记得?!” “护民于太平盛世!护国于太平盛世!救民在危难之时!救国在危难之时!”山呼海啸一般的呐喊声,直破云霄! 站在人群里的祈煊和潘玉虎脸上的表情亦如所有人那般,看着祈字军旗,看着白发苍苍的崔老将军 ,只觉得浑身热血沸腾! 崔洪恩抬起手往下压了压,演武场顿时安静下来。 “外忧,鞑子屡屡犯边,内患,百姓水深火/热,祈家军该做什么?”崔洪恩问。 有人真臂高呼:“护民!祈家军是护民之军!” “对!”崔洪恩扬声:“所以,集结祈家军的儿郎们到龙门关,就是为了咱们的亲人不再受战乱之苦!铭记祁侯爷的嘱托,让大晟国的百姓安稳下来!你们有的是祈家军旧部,有的人先辈是祈家军的人,你们每一个人都是祈家军的利刃!斩不顾百姓死活之人于刀下!不必容情!战场之上只有你死我活和成败!记住了吗?” 又是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呐喊:“记住了!” 崔洪恩点头拿出来帅字令旗:“平乱将军钟西泽!” 人群前面站着的银盔银甲的中年人往前大跨两步,单膝跪地:“末将钟西泽听令!” “钟西泽!你率祈家军十万人回护万民!”崔洪恩声音高昂,穿云破日一般。 钟西泽抱拳:“得令!” “平乱先锋官乔定北听令!”崔洪恩再次拿出来令旗高高举起。 乔定北出列,单膝跪地:“末将乔定北听令!” 第146章 无诏出兵 “乔定北!你带段成德斥候队和一万人马先行,遇山开路遇水搭桥!”崔洪恩目光湛湛的看着这些人。 乔定北扬声:“得令!” 接下来是粮草押运、火头兵营和军医,点将之后,崔洪恩单手举起了祈家军大旗:“崔洪恩当年答应侯爷,护民护国!今日崔洪恩答应各位祈家军的儿郎们!终有一日,祁家军会恢复往日荣光!祁侯爷会沉冤得雪!开拔!” 战马嘶鸣中,战鼓擂响声中,祈家军从西北大营开始,从龙门关开始,无诏发兵,救民! “崔老将军是在保护你。”潘玉虎轻声和祈煊说。 祈煊苦笑:“是,老爷子怕我被暗杀,无妨,咱们就是做士卒,也是为百姓拼命。” “就是不知道咱们往那边打。”潘玉虎看着乌泱泱的队伍,他们被分到了先锋营。 祈煊压低声音:“收服青牛县!” 潘玉虎只觉得浑身一震!恨不得长出来一对儿翅膀杀敌在前! * 青牛县,梁世儒接到了飞鸽传书,激动的放声大哭:“好!好!祈家军真的要来了!” 朝廷金銮殿上,鸦雀无声,皇上消瘦的脸阴沉似水:“反了!反了!崔洪恩啊崔洪恩 !你怎么敢!” 朝臣之中,无人出声,各怀心思。 鹰嘴崖下,崔织娘拿着飞鸽传书出门,看到正在修整田地的苏芸暖,轻功都用上了,几个起落到了苏芸暖的跟前,激动的抓住了苏芸暖的手臂:“芸暖,发兵了!” 苏芸暖愣愣的看着崔织娘:“先从哪里打?” “占领青牛县!”崔织娘眼神烁烁生辉:“我就知道必会从这里开始,以永固山为屏障,迅速在战场上占领一席之地,只有这样才能形成五方角逐的态势!” 行军打仗的事情苏芸暖不懂,知道祈家军会先占青牛县,她高兴的恨不得跳起来! 只有这里属于祈家军范围内,自己才能最大限度的调动这些人的积极性,也才能最大限度的配合祈煊。 崔织娘滔滔不绝说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芸暖听懂了吗?” 苏芸暖诚实的摇了摇头:“但我知道咱们的机会来了,我们这里虽然有土地,安全无虞,但外面的土地更多!我们要拼了命的不让祈煊他们挨饿受冻。” 崔织娘伸手就把苏芸暖抱住了:“好孩子!我以前让你受委屈了,以后不会了。” “姨母,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我不 怕受委屈,但能不受委屈,我开心。”苏芸暖俏皮的蹭了蹭崔织娘的衣襟,化解了这份尴尬。 崔织娘拉着苏芸暖的手:“走,我让你看看这些日子我在忙啥。” 两个人来到主屋,苏芸暖看着宽大的院子,修葺一新的房屋,虽说不豪华,但气势足够。 腰背挺直的潘玉双正提着鞭子训练这些少年,潘玉竹都在旁边扎马步呢。 进了主屋,崔织娘拿出来一张图纸铺在桌子上:“来,让你看看他们的行军路线,咱们好配合。” 苏芸暖认真的站在桌子旁边,第一次直观的看到龙门关到青牛县之间的路线。 “这条路也太平,反王忌惮祈家军,但如今祈家军动了,他们必会对祈家军出手,这是龙门关,青牛县在龙门关西南方,一路急行军一个半月能到,但要经过壶口山、太平县、保和府、定安府和柳州府,也就是说不可能刀不血刃,一路太平。”崔织娘说。 苏芸暖明白,打仗嘛,不打起来才是笑话呢。 “祈家军平内乱并非皇上下令,这就是无诏出兵,朝廷必不会坐视不理,所以最先阻拦祈家军的人就是朝廷。”崔织娘说到这里,咬了咬牙,压住心里的 火气,继续说:“我想让祈家军也有火器,芸暖觉得呢。” 苏芸暖抬头看崔织娘,炸药用起来,必会死伤无数,可现在看来,不给才是妇人之仁呢。 “好,我把配方给姨母,姨母送到军中,他们收集材料不会太难,但咱们制好了运送过去太危险。”苏芸暖说。 崔织娘点头:“你这孩子啊,真是祈煊的福星。” 苏芸暖:“……”。 自己不单单是为了祈煊,毕竟就这破烂日子谁都不愿意过,自己一个穿越来的人,更受不了战乱之苦,只是这话不能说。 崔织娘代笔,苏芸暖仔仔细细的把配料和配比说明白。 记录之后,崔织娘拉着苏芸暖到主屋后面:“这是我为你准备的一大片药田,芸暖,祈煊对我说过,在这里你是主子,我都要听命于你,这话他一定也会交代你,可你并没有这么做。” 苏芸暖刚要说话,崔织娘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认真的说:“你只要不因身份去欺负人就没什么,更何况你可以利用身份的便利,更好的让调动这些人为祈家军所用呢?” “姨母,我担心自己不行。”苏芸暖有自信,但不自大,她有自己的顾虑。 崔织娘笑了:“你知不知道那位钟婆婆是什么人?” 苏芸暖能感受到钟婆婆不一般,但要说身份如何,那是不知道的。 看苏芸暖摇头,崔织娘拍了拍她的肩:“是个了不起的人,她的长子是钟西泽,次子钟西城,小儿子叫钟西望,钟氏三雄在军中地位仅次于我父。” 苏芸暖惊得闭不上嘴巴,摇了摇头:“那为何她老人家会来到这里,难道这些人都不知道老人家的身份?” “没人知道,包括我也是刚刚知道的,我只知道钟家父子都在祈家军中,却不知道这位就是钟老将军的遗孀,钟老将军当年卸甲为祁家收尸后,自绝在祁侯爷坟前追随而去,他的家眷不知所踪。”崔织娘沉声:“如果真的是她老人家的话,芸暖,你是得了大机缘了。” 苏芸暖皱眉:“难道钟家没有别的女眷和儿孙了?” “不太清楚,你好好待她,如果有消息我会告诉你的,只怕当年钟将军追随侯爷而去,这老夫人心里怨上了。”崔织娘叹了口气。 苏芸暖点了点头:“我会好好照顾老人家的。” 不关乎老人家的身份,只是感念老人家的疼爱,这世上真心疼爱是不可辜负的心意。 第147章 只怕当局者迷 崔织娘悄悄地离开了这里,带着火药的配方迎着祈家军来的方向而去,苏芸暖则留在这里等候消息,山谷里的人并不知道祈家军已经发兵,都在盼着家书能送到亲人手中。 夜深,苏芸暖躺在钟婆婆身边,轻声:“奶奶,祈家军发兵了。” 身边的钟婆婆呼吸绵长平稳,像是睡着了一般。 苏芸暖轻轻地翻了个身,闭上眼睛睡觉,她心里有高兴,也有担忧,如果不是怕太过惊世骇俗引起怀疑,她会大批量的拿出来药品送到阵前。 打仗是要死人的,冷兵器时代的战争更为残酷,苏芸暖失眠了。 接下来的日子,苏芸暖整理着药田,拔草、浇水和施肥,并且开始教潘玉双调配伤药,潘玉龙当初想要让潘玉双学自己的本事去军中效力,苏芸暖在心里不齿这个男人。 并不是非要阵前送死,各种刀伤药、止疼止血的药物能救命,他怎么人心让年幼的妹妹当他的垫脚石呢?。 为了不让潘玉双起疑心,苏芸暖把西药都提前磨成粉,自己根据西药特性配比特殊的药物,而潘玉双实打实凿用的就是中药方子。 鹰嘴崖下面的人辛勤劳作,苏芸暖发现了一个弊端,那就是雨水并不多,现在还好说,种植的是 一些绿叶菜,但真正耕种大片庄稼的时候就会出现干旱的情况了,为了让田地里的庄稼不干旱,她沿着河道,准备开沟渠引水灌溉。 这个想法得到了大家的赞成,挖沟渠对于这些女人们来说并不轻松,但大家干劲十足。 钟婆婆每天都去田里择菜,一家家送过去,村子里的人都很感激钟婆婆,每次听到有人道谢,钟婆婆都会沉着脸色:“这菜是阿暖种出来的,谢我作甚?” 每次到这个时候,大家都会再说一句:“苏姑娘真是大好人。” 钟婆婆便缓和了脸色,转身走了。 鹰嘴崖下面的人都知道,钟婆婆是个怪人,苏芸暖却明白,老人家在护着自己,在潜移默化的让这些人更安心的听从自己的安排。 为了让钟婆婆也感受到自己的心意,苏芸暖会变着花样儿给她做吃喝,乔大云她们只要有空就会打猎,苏芸暖记得钟婆婆说要小羊羔的事情,没有小羊羔就养鸡,苏芸暖在小院子里垒了一个鸡窝,野鸡驯化过程虽然艰难,但钟婆婆乐在其中。 从来都没问过钟婆婆的过去,苏芸暖知道不管崔织娘说的是不是钟婆婆,一个人生活的老人家,必有伤心的往事,最大的爱护莫过于不问。 祖孙俩相处的那叫一个融 洽,以至于玉竹都有些嫉妒了,晒黑了的小豆丁趴在隔壁墙头上:“长姐。” 正在挑拣药材的苏芸暖抬头:“怎么了?” “我要和长姐住。”潘玉竹瘪着嘴儿:“二姐忙得很,每天都不理我。” 潘玉双确实忙,除了跟自己合药外,还要训练那些孩子们打拳习武。 苏芸暖笑了:“那你过来吧。” 潘玉竹顿时高兴了,一会儿工夫抱着自己的小被子跑了过来。 苏芸暖看着抱着被子的潘玉竹,赶紧过来接过去被子:“玉竹是要以后睡在这里?” “是,以前就一起睡,我不在长姐身边都睡不着呢。”潘玉竹牵着苏芸暖的衣袖轻轻摇晃:“要和长姐睡。” 苏芸暖无法拒绝这么小的孩子,把她的小被子送进屋子里,带着玉竹挑拣药材,潘玉竹问东问西,小手不停的帮忙,苏芸暖也由着她。 “苏姑娘,沟渠快挖好了,大云让我来问问,能放水进来了吗?”妇人在门口扬声问。 苏芸暖让潘玉竹在家里陪着钟婆婆,起身跟着妇人去河边。 潘玉竹一开始偷偷的看钟婆婆,见钟婆婆就坐在小凳子上,闭着眼睛靠着墙,小心翼翼的凑过去坐在钟婆婆旁边,看钟婆婆还不搭理她,抿了抿嘴角:“以前 ,她不是我长姐,是我嫂嫂。” 钟婆婆的眼睛唰就睁开了,看着身边的小丫头。 潘玉竹抬头看钟婆婆:“以前,她都是搂着我睡的,后来才不要我的。” “说来听听,为什么不要你了呢?”钟婆婆问。 潘玉竹胳膊放在膝盖上,小手托着腮:“因为潘玉龙坏呗,嫂嫂就不是嫂嫂了,是我们的长姐。” 钟婆婆揉了揉额角,从一个五岁孩子嘴里打听点儿事,是真需要耐心。 一老一小聊了许久,钟婆婆总算是明白了,微微眯起了眼睛,自己这乖孙女可没少受人欺负啊! 不大不小的爆破声之后,就传来了欢呼声:“有水啦!有水啦!” 钟婆婆看向河边的方向,火药用的太多了,也就是在这里,换做是外面的话,苏芸暖得多危险!她是不知道这东西的威力吗? 河边,苏芸暖看着沟渠里奔腾的水:“水闸那边切记要控制好,千万不要让水漫过沟渠,淹了咱们的田地就全完了。” 乔大云这些人赶紧答应下来,苏芸暖沿着沟渠检查一遍,重点看了水闸口,水闸口比沟渠宽一些,水放出来的水到这里速度也减缓了不少,这就减少了对水闸的冲击。 人们忙着浇地的时候,她回到了小院里。 粮食够用,救命的就是药品,她需要尽可能多的准备药品,等祈家军来到青牛县的时候好能带上。 钟婆婆看苏芸暖回来了,出声:“芸暖啊,你过来。” “奶奶,怎么了?”苏芸暖过来,没看到潘玉竹的影子,抬头四处看了看。 钟婆婆沉声:“说是去找玉双了,奶奶问你,你以后想要做什么?” 苏芸暖坐下来:“就在这里过日子啊。” “没想过出去?”钟婆婆皱眉了,年纪轻轻的姑娘有这样的想法,那个叫潘玉龙的混账东西!真是该死! 苏芸暖笑了:“奶奶,外面没有这里好,再说世道那么乱,能做什么呢?” “会好的。”钟婆婆淡淡的说。 苏芸暖轻轻地叹了口气:“乱了这么久,就算祈家军能成功,那需要几年?三年?五年?眼前的日子能这么安稳就知足了,不敢想三五年之后的事情。” 钟婆婆微微眯起了眼睛:“会比你想象的更快,当年的错如果能掰过来,会更快,只怕当局者迷了。” 苏芸暖心里咯噔一下,钟婆婆不寻常之处太多,但这句话已经和崔织娘的消息对上了,想到祈煊,苏芸暖忍不住去猜想祁侯爷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能让已经是将军的钟老舍命追随? 第148章 在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苏芸暖不想老人家为自己的事情多操心,再说了,潘玉龙往后和自己没关系,何必提起这个人,至于说出去过日子,她更喜欢这里。 “奶奶,很多人都在盼着祈家军,我也一样,但祈家军也是血肉之身啊,他们的勇猛是用命换来的,别的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命丢了就回不来了。” 苏芸暖靠在钟婆婆的手臂上:“祈煊和我说他一直都在找大夏遗民藏身之地,为什么要找这里?不就是因为祈家军需要吃穿,需要补给,可朝廷指望不上嘛。” 钟婆婆垂眸看苏芸暖,点了点头。 “朝廷指望不上,祈家军还要搏命,是为了祁侯爷就算身死都要的一个忠臣的名头吗?”苏芸暖摇头:“真的没必要,皇位上坐着的是谁,对老百姓来说没那么重要,高高在上的人看不到人间疾苦,只要能让天下太平,谁坐在上面还不行呢?” 这话,让钟婆婆挑起大拇指:“对!奶奶我也想不明白,什么狗屁的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狗屁的父让子亡,子不得不亡!当年祁侯爷只要动了那么一丝一毫的心思就好了!天下易主,登基为帝,管他是不是要背上乱臣贼子的名头,护得住自己的亲人安 康,百姓安稳,那才是让人敬佩的祁侯爷!” “所以,天下太平是什么样子的?奶奶,我不敢想,我最多的就是想要赚银子,等青牛镇在祈家军掌控了,我就出去赚银子回来。”苏芸暖目光坚定的说:“只要有了富可敌国的财富,还有这里可以安稳生活,外面打就打,反正早晚会打不动的,百姓一茬茬的死,壮丁一茬茬的抓,早晚把人都打没了!” 钟婆婆:“……!!” “去年冬天我差点儿被愚谷村的村民吃了,老百姓都快被逼疯了,人性里的恶都被激发出来了,皇座上的人也什么大用处!”苏芸暖摇头:“指望不上,三王就能指望上?也不能,不过是上位者之间的权力争斗,没人管老百姓的。” 钟婆婆拍了拍苏芸暖的手背:“孩子啊,你这话要传出去,那就是大逆不道的死罪啊。” “所以,我不打算出去生活,但一定要出去赚银子。”苏芸暖笑望着钟婆婆:“咱们祖孙俩就在这里生活,这些人不会永远留在这里,她们会想要回去祖籍,但这里的人不会少,战乱的孤儿太多了,我只要把他们带进来,衣食丰足这就是家,奶奶,我的心大着呢。” 钟婆婆畅快的 笑出声来:“还以为你这丫头脑袋空空,就知道对别人好呢。” “才不是。”苏芸暖嘀咕:“这些人都是祈家军的家眷,都是祈煊安排进来要保护的人,我没资格让人家当牛做马,也不该对她们拿出来主子的嘴脸指手画脚的,她们啊,很快就会走了的。” 钟婆婆点头:“只要祈家军打到了青牛县,这些人确实就会离开,可到了那个时候,这里也就不是秘密了,你不怕吗?” “奶奶,我有炸药。”苏芸暖眯起眼睛:“我会在这些人离开后,封死入口,另开出口,这就是他们想要回都回不来的桃花源。” 钟婆婆起身:“走,奶奶带你去抓鱼。” 苏芸暖笑呵呵的跟在钟婆婆旁边,看她拿出来一个长长的桶状篓子,差点儿脱口而出,这是地龙啊。 “拿一个大一些的桶,今晚给这些人分鱼。”钟婆婆底气十足的说。 苏芸暖听话的提着木桶,娘俩来到了河边。 钟婆婆是真厉害,在河边转悠了一圈就挖出来好多蚯蚓,扔到了篓子里,再把篓子放到水里。 田里很多人都在忙着浇地。 苏芸暖等在岸边,盘算着气候好一些就开始种田,现在的温度种别的 只怕不行,倒是可以试试土豆和地瓜。 眼睛盯着河面,看着鱼篓一点点儿的沉下去了,固定用来的绳子都拉紧的时候,钟婆婆晃动了一下绳子后,对苏芸暖说:“起笼。” 祖孙俩费劲的把鱼篓拽上来,活蹦乱跳的鱼让苏芸暖忍不住欢呼了一声。 钟婆婆脸上的笑容就更深了。 傍晚的时候,苏芸暖喊着田里劳作的人过来帮忙,鱼就放在村口,家家户户都过来拎两条回去。 “奶奶,我给你做全鱼宴。”苏芸暖lu胳膊挽袖子的竟灶房忙活起来。 钟婆婆还是坐在凳子上抬头望天,苏芸暖的性子和自己真的太像了,缘分啊。 当初自己何尝不是为了夫君能无后顾之忧,拼尽全力照顾钟家一族,可有朝一日夫君以身徇了祁侯爷后,呵,钟家就冲自己举起了刀,牝鸡司晨的自己成了所有灾祸的根由了似的,而她不得不诈死,才死里逃生的活下来。 她的三个儿子下落不明啊,身为母亲怎么舍得去死,所以一路过来都放出去风声,说三个儿子在祈家军中,并且用了钟姓,就是在等,等有朝一日能母子团聚。 如果没有团聚的缘分也随它去吧,毕竟还有个小孙女可 以慰藉自己这满目疮痍的心。 苏芸暖从灶房探出头来:“奶奶,吃辣一点儿好不好?” 钟婆婆收回思绪,点头:“好。” “得嘞。”苏芸暖回去灶房继续忙活。 看她这么活泼的样儿,钟婆婆竟觉得老天待自己不薄。 晚饭的时候,潘玉宝和潘玉双带着玉竹一起过来吃饭,钟婆婆看着潘家的几个孩子,再看苏芸暖认真的给潘玉竹挑拣鱼刺的样儿,又是一阵感慨,太像了,只要自己有一口气在,就不能让芸暖走上自己的老路。 人啊,斗米养恩,石米养仇,芸暖聪慧,希望能明白这个道理。 * 先锋营中,崔织娘见到了祈煊:“这是芸暖给的方子,能做成火药。” “她还会这个?”祈煊皱眉,这本事自己可真没看出来啊! 崔织娘点了点头:“是个了不起的姑娘,以前是我看走眼了,阿煊放心吧,姨母不会再为难她,反之还要护着她呢。” 祈煊垂眸:“只怕得了我起兵的消息,她会更忙了啊。” 只是看不透她有多少本事,但她性格一目了然,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的果敢背后,是一刻善良又有原则的心,这样的姑娘怎么能让人不心动呢? 第149章 李鬼永远也不能成为李逵 崔织娘留在祈煊身边专门配置火药,因为只有她见过苏芸暖做火药。 而她看到祈家军所过之处,百姓都纷纷退避,又忍不住反复确认是哪个祈家军的时候,心中是非常愤怒的!祈家军的清誉毁在了忠勇侯祁俊淳的手里了! 而朝廷的军队如同蝗虫一般扑了过来,但有意思的是这些兵都不敢打,就那么在前面步步退后的拦着。 乔定北带领先锋营安营扎寨在壶口山前。 后面,钟西泽带领祈家军浩浩荡荡往这边来,斥候回禀钟西泽前方军情后,钟西泽让祈家军全速前进。 壶口山易守难攻,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而这里镇守的人正是祁俊淳的得力部下詹天德。 随着一声炸响,崔织娘的火药威力让祈煊震惊,抬头望着壶口山的方向,勾起了唇角! 祈家军遇上了詹天德,这一次就让祁俊淳涨涨记性!李鬼永远也不能成为李逵! 钟西泽大军来到,壶口山之战几乎是一夜之间就让整个大晟国的格局发生了变化,除了祈家军主帅用兵如神外,更因为火药在攻打壶口山的时候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远在苍山脚下,三王聚首,对横空出世的祈家军,他们必须要联合起来才能抗衡,尽管过去多年,但祈家军的厉害他们没有人会轻视! 同样,朝堂之上更是乱成一团,皇上脸色铁青,他知道祈家军为何敢无诏发兵了! 当年就是如此!他对祈家军永远没有控制权! 愤怒的情绪比三王造/反来的更凶猛,以至于让他发了好一顿脾气,接下来的形势更让朝廷措手不及,祁家军平乱的大旗之下,越来越多的百姓自发的往西北逃难而去。 不断壮大的祈家军所过之处,势如破竹! 更有兵不血刃就拿下城池的事情屡屡发生,皇上密令杀手往祈家军去,崔洪恩杀不得!要抵御外敌,但钟西泽!必须死! 祈煊写了一封书信交给崔织娘:“姨母,这是祈家军需要的药品,让芸暖尽量准备,我们没有别的仰仗。” 崔织娘带着书信离开,心中无比熨帖,虽然祈煊在外人看来只是寻常的兵,但先锋营真正指挥作战的人正是祈煊,他所展露出来的军事才能,绝不辱没祈家的威名! 祈家军中也是人才辈出,祈煊召集学会了制火药的人,研制更有效的武器。 一路到青牛县并不会有太难啃的骨头,但青牛县之后则不然,对抗朝廷和三王,祈家军哪怕就是寸进,也必要把大晟国的天下给定住! …… 崔织娘归来,苏芸暖正在给山谷里的人发衣料,这些都是曹二芬这些人日夜赶工织出来 的麻布,质地虽说有些粗糙,但总比衣不蔽体要好得多。 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就织出来这么多布料,崔织娘对苏芸暖的印象是越来越好了。 眼前是绿油油的农田,崔织娘拿出来书信递给苏芸暖:“阿煊让我给你送来的。” 苏芸暖接过来书信打开,看到一半眼里就有了笑容,祈煊说必会很快打下来青牛县,这对苏芸暖来说就是天大的好消息,因为青牛县在祈家军的庇护之下,自己就能走出去鹰嘴崖,获得更多的物资,也能输送给祈家军更多的物资。 看完了书信,苏芸暖对崔织娘说:“这里很有可能会收一些投奔祈家军而来的流民。” “能行吗?”崔织娘担忧的问。 苏芸暖点了点头:“可以,但不是以祈家军的名头才行,这件事暂时不着急,他们如今打到哪里了?” “我回来的时候已经从保和府出发,发兵定安府了,所过的小县城应该都不是问题,如今极有可能打定安府呢。”崔织娘说。 苏芸暖又问:“照这个速度下来,多久能到青牛县?” 崔织娘想了想:“最快一两个月,慢的话三个月也足够了。” 就冲梁世儒和西北祈家军的交情,苏芸暖知道只要进了青牛县地界,梁世儒必会和祈家军站在一起,根本不会有任何抵抗。 算算日子,两个月的时间就是冬天了,幸好这些人是从北往南打,而青牛县的气候算得上温暖,特别是鹰嘴崖下面,简直可以说四季如春了,所以得种管饱的东西,两个多月后,这里会先送出去一些土豆。 再者只要不是太远,这里的蔬菜瓜果都可以送出去的话,祈家军能吃的东西会更多,更不用说还有山珍和野味。 苏芸暖把大家都叫到一起,养蚕的姑娘们只要有空就进山采野菜和蘑菇,乔大云带着善于打猎的人去打猎,草药已经很多了,苏芸暖负责这一块,崔织娘和潘玉双训练这些少年,很快他们就需要出山,押送这些物资送到祈家军中,最大程度的保证祈家军的兵力不被分散,再就是收拾山谷里的房屋,就算是不住人的地方也都收拾好,这是为后面再进来的人做准备。 而祈家军打过来的消息让这些人充满了干劲儿,不用苏芸暖多操心,她们都会各司其职的做好手上的事情。 苏芸暖教给这些人如何发酵肥料,整理出来一大片平整松软的土地,让这些人把土豆种下去。 肥料腐熟就施肥,施肥之后的土豆苗绿油油的长势喜人,别的不说,这一步走对了。 再教给这些人如何做肉干,猎物被带回来后,很快就变成了肉干,肉干送到阵前的将士手中, 他们只有吃得好、吃得饱,那才能打胜仗。 飞鸽传书带来的消息,定安府打下来了,往柳州府去,距这里不足三百里就是柳州府。 苏芸暖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立刻和崔织娘商量送药品和肉干先过去。 因为柳州府还没打下来,苏芸暖建议崔织娘带着这些少年们出山,药品和肉干可以让大家伙都背在身上,分散行动,又要互相照应躲避敌军,只有这样才能快也安全的把物资送到祈煊手中。 崔织娘带上了潘玉双,苏芸暖给潘玉双的包袱里装了不少保险子,叮嘱她一定要交到祈煊手中,不管是将还是兵,危急时刻服用一颗保险子,送来这边自己就可以救命。 等这些人离开后,苏芸暖找到了会木匠的常胜和常发兄弟俩,三个人商量了一下午的时间,常胜和常发就去进山找木材了。 钟婆婆看着忙前忙后的苏芸暖,问:“你要鼓dao什么?我看那两个小伙子眼睛都冒光的进山去了。” 苏芸暖扶着钟婆婆的手臂:“是弩床,但我只是有个想法,常胜和常发也没有经验,先做个模型出来,等祈煊他们打过来后,保不齐军中有能人,能做出来呢。” “你还懂得机括?”钟婆婆颇有些意外的看着苏芸暖,这姑娘会医术,会火药,还会机括?寻常农女这样吗? 第150章 讲一讲钟家 苏芸暖从屋子里拿出来一本书:“奶奶,我是从这里学来的。” 钟婆婆看着泛黄的书页,再看看苏芸暖,笑道:“你这是在这里找到了什么?” “那边,有一个隐蔽的书房。”苏芸暖指了指主屋的方向。 钟婆婆不疑有他,大夏国曾经极盛一时,就算是气数尽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才会在这里休养生息,以备来日,所以有粮食、兵器都很正常,有藏书更不稀奇,只是感慨苏芸暖气运加身,能找得到这些东西。 苏芸暖问:“奶奶,要去看看吗?” 钟婆婆摇头:“我不看那些,芸暖想过没有?你住在主屋那边会更好一些。” “奶奶跟我一起住吗?”苏芸暖也知道是这样的,主要是主屋那边空间足够大,自己想要做点儿小动作完全没问题,之所以自己之前不住在那边是因为崔织娘的身份摆在这里,再就是崔织娘对自己的态度也是问题,避而远之才是上策。 如今事态发展迅速,祈家军只要打下来柳州府,青牛县就是祈家军的囊中之物,山谷之中如今不过一百多人,这些人出去耕种生活是最好的出路,毕竟对于她们来说,这里算不得是家。 那 么,自己再收人进来,必不会如现在这样,身份在某些时候很重要,因为代表着话语权,她需要话语权。 钟婆婆摇头:“我就住在现在的院子里挺好的,那些姑娘们养蚕需要人看着,曹二芬她们已经开始学染布了,住在那边太远了。” “那我就不去,我要陪着您。”苏芸暖把篾筐里的草药挑拣出来:“这些人都盼着亲人团聚呢,就是不知道祈家军会不会分心出来安置她们。” 钟婆婆挑拣着蘑菇,听到这话顿住了动作,意味深长的说:“祈家军做事,面面俱到,来到这里都快两个月了呢,时间过得真快啊。” 苏芸暖放慢了手里的动作,是啊,时间过得真快,自己是去年冬天最冷的时候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眼看也要一年了,虽然出不去,不过山谷里的气候温暖宜人,外面应该也不会很冷。 不知道薛丁元兄弟俩现在怎么样了,买卖好不好不说,疟疾要是复发的话,真就不太秒了,看来得空还是要出去一趟的,再等等吧。 两个人各自忙着手里的事情,钟婆婆又问:“芸暖是真的不想出去?” “不想,我外面也没有什么亲人牵挂,这里日子过的轻松自在 。”苏芸暖理了理发丝到耳后:“倒是外面有些事情惦记着,回头出去看看就回来,这里多好啊。” 钟婆婆点头:“也是,这里很好。” 她也不愿意折腾了,就在这里养老。 “奶奶,祈家军的主帅也姓钟。”苏芸暖低头干活,看似随意的说。 钟婆婆整个人就僵住了:“芸暖知道那主帅叫什么吗?” 苏芸暖听出来钟婆婆的语气都变了,故意放慢了速度:“叫钟西泽,钟元帅可厉害了,祈煊告诉我的。” 说完,抬起头:“奶奶,你认识他吗?” 苏芸暖是担心钟婆婆突然见到亲人会承受不住,所以提前透露消息给老人家打个预防针,看到钟婆婆笑了,立刻说:“是叔叔吗?” 钟婆婆深深的呼出一口气,拍了拍身边的板凳:“来,奶奶跟你讲一讲钟家。” 苏芸暖立刻坐过来,听钟婆婆娓娓道来。 钟家在青州是富可敌国的大户人家,但祖上只是农户出身,真正让钟家发迹起来的是经商,而眼前的钟婆婆曾是钟家的主母,娘家是商贾,她给钟家带来的买卖成就了钟家的富贵,她的夫君叫钟无筹,曾是祈家军中的地位仅次于祁侯爷的从一 品镇安将军。 苏芸暖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自己误打误撞,竟真的是钟家老夫人! 钟婆婆看苏芸暖吃惊的样子,笑道:“崔三小姐必是查过我的,我也不惧她查,芸暖,这钟西泽正是你的叔叔,三子之中为长子,你不是一直觉得自己身份不够厚重吗?等见到西泽后,你就是我们这一房的嫡长孙女。” “那可不行。”苏芸暖赶紧摇头:“叔叔家的孩子才是嫡长,我是奶奶的孙女,和钟家血脉争什么身份的。” 钟婆婆笑出声来:“也是,那就换个别的,你想要把这里当成家,那就把这里经营起来,奶奶别的不会,经商尚且还行,辅佐你把这里打理好不难。” 苏芸暖立刻喜笑颜来:“好,奶奶这样安排芸暖就开心了,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富可敌国,现在愿意助祈煊一臂之力,往后我天大地大,兜里有钱啥也不怕。” “你喜欢那少年世子?”钟婆婆问。 苏芸暖摇头:“奶奶,人活一辈子能遇到几个在危难之时舍命相救的人?祈煊在我落下悬崖的时候能不要命的救我,这恩情太大了。” 钟婆婆之前就听玉竹说过,趁这个机会便问了句:“你 和潘家,怎么想的?” “我没什么想法,也从来没想过能和潘玉龙成亲,但潘家兄妹几个和我感情挺深的,养父母的养育之恩,玉虎兄妹几个和我一起熬过那么难熬的日子都不离不弃,我也不想不管他们,毕竟我现在有田,有粮 ,还有奶奶在。”苏芸暖笑眯眯的说:“等他们不需要我了,我就轻松了。” 钟婆婆皱眉:“一个恩字,可是把你捆得牢牢地!” “挺好的,我活得心里坦然。”苏芸暖起身:“奶奶,咱们去河边抓鱼?” “走!”钟婆婆也开心的很,等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了儿子的消息,虽然三个儿子才知道西泽还活着,又是祈家军的将军,作为母亲能不高兴吗? 祖孙两个人在河边,很快就有人围过来了,这些人无一例外都很高兴,有盼头了,比啥都更让人振奋。 苏芸暖试了试水温:“有没有人去看看常胜和常发在干啥?” “苏姑娘,我去。”有人立刻说。 苏芸暖笑道:“让他们两个人别出来,咱们剩下的都是女的,这水温不错,洗洗澡啊?” 钟婆婆噗嗤笑出声来,这丫头也真敢!这么多女人都下河洗澡,还抓哪门子的鱼? 第151章 赶走潘家 山谷里的日子忙碌也安心。 苏芸暖很愿意和这些人打成一片,从最开始自己就没想要在她们面前称王称霸的心思,现在亦是如此。 祈家军占领的城池需要有人融入其中,显然这些人最合适。 并且,苏芸暖会教给这些人许多本领,比如如何制作肥料。 这个世界的人并没有氮磷钾的概念,但也会用草木灰这样的肥料。 再就是苏芸暖用实际行动让这些人意识到了肥料的好处,山谷里的庄稼长势极好。 陆续的准备种子,因为有大夏遗民之地的借口,苏芸暖拿出来任何东西都会让这些人振奋,而不是怀疑。 土豆成熟之后,苏芸暖借鉴做地瓜干的法子,把土豆做成土豆干,能随时抓一把就吃的食物对行军打仗的人来说,非常重要。 当柳州府被攻下来的消息送到这里的时候,苏芸暖有些担忧,毕竟攻打柳州府的时间可不短,足足两个多月就这么过去了,从时间上就可以预想到必是经过苦战了。 从柳州府到青牛县还有一些如青牛县的小县城,不过基本没有任何兵力,只要不是遇到了拦截的军队,应该会很快就到了。 这段时间钟婆婆也有 些急,多年杳无音讯的亲人在战场上厮杀,有过这样经历的人都明白,那是怎么样的挂肚牵肠,幸好玉竹和钟婆婆的关系很好,每天都把钟婆婆哄得开开心心的。 蚕茧都摘好后,钟婆婆带着姑娘们开始抽丝,潘玉竹就乖巧的在旁边看着这些人忙碌,抽丝到织造,这些姑娘们学得很认真,最后织出来的丝绸柔软的很。 钟婆婆再教给这些人如何染色。 不止潘玉竹会学,苏芸暖有空也会在旁边看着,并且记在心里再去空间里查找资料,如果时机成熟,苏芸暖会趁人不备把一些书拿出来放在主屋那边的一个密室里,为未来做准备。 先锋营驻扎在愚谷村外。 祈煊和潘玉虎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致,彼此对望一眼。 潘玉龙之所以回来,是因为要为祁俊淳种粮,不单单潘玉龙一个,祁俊淳培养了一批心腹都在做这件事,去年冬天大晟国百姓饿死太多了,祁俊淳盯上了田地也算是有远见,只不过黄雀捕蝉螳螂在后,愚谷村的粮,祁俊淳是一粒都没有拿到,陈达办事干脆利索,粮食直接被兵部接管,并且运送到了龙门关。 而皇上颁圣旨嘉奖的祁俊淳,直接病了一场, 显然是气得不轻。 愚谷村里,潘成峰听说祈家军来了,硬着头皮迎接出来,留下来的潘家族人都来了,他们只知道祈家军,哪里知道根本不是一回事,当潘成峰看到端坐在马上的人是潘玉虎的时候,就意识到不好了。 潘玉虎翻身/下马,抱拳:“潘族长,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见面了。” 潘成峰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当时潘玉虎不肯上族谱,又因为潘玉龙做事处处都不圆融让人失望,他就对潘玉虎兄妹几个一点儿没客气,毕竟看得出来潘玉龙和潘玉虎兄弟情分没了,他本来就是冲着潘玉龙来的,当然要护着潘玉龙。 可谁能想得到,这才几个月的时间过去了,潘玉虎竟然也骑着高头大马,一身盔甲的回到了愚谷村! “玉虎竟是从军去了啊。”潘成峰尴尬的堆着笑脸。 潘玉虎笑着点头:“不过,这和族长没什么关系,非但如此,这愚谷村不是潘家的地方,你们是自己搬回老家去,还是我送你们一程?” 潘成峰张口结舌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潘玉虎挑眉:“再者,不妨告诉潘玉龙,别遇上,遇上的时候别手软,各为其主。” 潘成 峰脸都成了猪肝色,指着潘玉虎:“你!你大逆不道!” “有吗?”潘玉虎看着潘成峰:“我就没听说过潘家还有你们这些人,潘族长可能没想明白,我不妨直说,潘玉龙需要你们,你们就是一家人,我不需要你们,所以走不走呢?” 潘成峰气得颤巍巍的转身就走,心里叫苦连天,也庆幸自己早一步做了打算,先锋营就在愚谷村外驻扎。 谁也没想到只是过来种个地,潘家这些人就灰溜溜的逃走了,潘玉虎打马扬鞭的进了愚谷村,潘二林都跟着潘成峰跑了,李柱子这些人一个个哭的哟,比见到了亲人还要亲。 先锋营住进了愚谷村后,祈煊亲自去见祈世儒,兵不血刃收了青牛县,可以说毫无悬念。 夜深人静,潘玉虎和祈煊静静地坐在原本的家里。 “芸暖会带着人回来吗?”潘玉虎问祈煊。 祈煊摇头:“不会,她的性子不愿意争斗,在鹰嘴崖下面生活才是最自在的。” “是啊。”潘玉虎心里也是这么想的,苦笑:“所以,愚谷村的家也没了。” “怎么会没了?”祈煊看着黑漆漆的夜色:“很快就会有很多人来愚谷村的,百姓都想要找个 地方能安稳生活,祈家军会在青牛县这边暂时按兵不动。” 潘玉虎知道这是为了粮食,毕竟冬天过去后,下一个春天是安稳的,这里是祈家军的地盘了。 “什么时候去山谷?”潘玉虎问。 祈煊起身:“等人马到齐,我要带一个人进山。” 七天后,钟西泽带领大军来到,青牛县成为了祈家军暂时修整的地方,有天险永固山,青牛县往东三百里是汜水河,祈家军的先锋营会驻扎在汜水河边,易守难攻,祈家军也需要时间,才能往下一步走。 祈煊的身份还是秘密,但祁家还有血脉的风声早就放出去了,只不过外面的人根本不知道祈煊真的在祈家军中,并且在先锋营里,这一路上几波刺杀都是冲着钟西泽去的,足以证明朝廷也还不确定祈煊到底在哪里。 钟西泽是很敬慕崔洪恩老将军的,当然了,少主能屈能伸也是难得。 “少主,末将等了多年,终于能再看到祁家人了,我们的祈家军也名副其实了。”钟西泽抱拳,要单膝跪地的时候被祈煊扶住。 祈煊容色沉静:“钟将军,可否陪我去一个地方?” “遵命!”钟西泽跟在祈煊身后往永固山去…… 第152章 钟家母子团聚 天下的人都知道,在祈家军心目中,侯爷是主子,侯爷的血脉是少主,他们忠诚的是祁家人,而非朝廷,但祁侯爷忠君爱国,祈家军也自是如此,哪怕在侯爷被如此对待后,他们宁可隐退到民间以待时机,也不曾真的就挑起大旗犯了朝廷,因为那样侯爷会蒙羞。 如今,侯爷血脉就坐在自己的面前,钟西泽心里很不平静,想当年自己也是先锋营里的一个小兵,看过侯爷挥斥方遒的英姿,也看到过他血洒皇城的凄凉,记得他与将士们举杯庆功的场景,忘记不掉临刑前他看着西北方,朗声断喝的那一句:西北狼休想入我大晟国半步!尔等切记! 当时,祈家军很多人都在皇城埋伏,想要营救却因为这句话不能动手,甚至来跪下送行都不能! 朝廷走到今日,那也是天子不正天必罚之! 当钟西泽看到眼前的景象时,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大夏遗民之地果然存在! 这是多少人苦寻都找不到的地方啊。 看着祈煊的背影,钟西泽微微扬起了头,气运这个东西是别人羡慕不来的,乱世如此,少主能得如此宝地,简直占尽了天时地利和人和,唯缺一点儿决心! 只要少主振臂一呼,祈家军能把大晟国踏平! 崔老将军让祈家军固守青牛县,成为西北大营对内的第一道屏障,也是在等少主下决心,祈家军上下没有不想为侯爷报仇的!报仇最痛快的方式就是抹杀永昭帝! 祈煊停下脚步,回头:“钟将军多久没有回去钟家了?” “属下有十年不曾回去过了,家慈病故之后,再无牵挂。”钟西泽说罢,心里酸涩。 父亲追随侯爷而去,母亲思念成疾病逝而亡,如今三兄弟散落天涯是父亲的遗命,等候时机为侯爷报仇。 而他,早已经过了而立之年,孑然一身就是为了没有牵挂羁绊,如今到有了几分凄凉的意味来。 祈煊听崔织娘提过钟婆婆,也希望是钟西泽的亲人,所以才会带他一起过来看。 “什么人!”弓弦都拉满了的少年怒目圆睁的拦住了祈煊和钟西泽的去路,旁边十几个少年都带着弓箭,摆出来的是防御阵法。 钟西泽笑了:“崔家三小姐的阵法造诣颇高,果然名不虚传!” 祈煊抱拳:“各位兄弟,某祈煊,这位是祈家军平乱大将军钟西泽,拜见苏姑娘。” “等着!”大头的少年回头让 人去送信儿,全神戒备的盯着祈煊和钟西泽。 苏芸暖正在田里忙着种葱,土豆收获之后撒上葱种子,一两个月可以移栽葱苗,冬天来临之前能有足够的葱,不远处很多人在忙着起垄,准备种白菜萝卜。 少年背着长弓跑过来,远远地就冲着苏芸暖大喊:“芸暖姐姐!进来俩人,说是祈煊。” 苏芸暖赶紧站起来,擦了擦手快步走过来:“人在哪里?” “在入口那边,我们把人拦住了。”少年指着入口的方向。 苏芸暖又问:“只有一个人吗?” “两个,还有一个是平乱大将军,姓钟。”少年说。 苏芸暖高兴了,让少年去请两个人进来,她快步回家去告诉钟婆婆,亲人见面的冲击太大,怕钟婆婆受不了。 “奶奶。”苏芸暖扶着钟婆婆坐下,蹲在她面前:“祈煊回来了,还带来了一个人,可能是您的亲人。” “西泽?”钟婆婆果然脸色大变。 苏芸暖握住钟婆婆的手:“奶奶,人都到眼前了,别太激动,伤了身子可不妥当。” 钟婆婆深吸一口气,很是听话的点头:“乖孙女是怕奶奶受不了?” “是,咱们得爱护好身体 才行,真要是叔叔的话,不管经历了什么一定都是好好的,是不是?”苏芸暖轻声说。 钟婆婆笑着拍了拍苏芸暖扶着自己的手,轻声说:“对,对,我的乖孙女说什么都对。” 报信儿的少年再次来到入口处,其中一个人带着祈煊和钟西泽往村子里来。 两个人进了山谷里的村庄,才过去几个月的时间,这里的变化很大,田里的蔬菜瓜果绿油油,村子里有了鸡犬相闻的人气儿,房前屋后的小菜园子里硕果累累。 “果然有大夏遗风啊。”钟西泽感慨了一句。 祈煊摇头:“当初发现这里的时候可不是这般光景,凄凉破败的很,是苏姑娘带着祈家军的家眷在这边生活,如此变化是他们的功劳。” “这位苏姑娘就是研制出/火药的奇人?”钟西泽亲眼领教过火药的威力,那真是神兵利器啊。 祈煊笑着点头:“是她,但算不上奇人,走吧。” 两个人被带到了苏芸暖的小院门口,这是祈煊养伤的地方,他没想到苏芸暖还住在这里。 “芸暖姐姐,人带来啦。”少年站在门口喊了一声。 苏芸暖扶着钟婆婆起身:“奶奶,我们出去看看。” 说是不激动,可钟婆婆哪能平静的下来,由着苏芸暖扶着她从屋子里走出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祈煊身后的钟西泽! 老了!不是记忆里那个二十几岁的青年了,钟婆婆一瞬是就模糊了视线。 钟西泽看到走出来的是一老一小,看到老人家的容貌,如遭雷击的倒退半步,世上竟有如此相像的人吗?要不是母亲已经故去多年,自己会忍不住扑过去跪下请安的。 苏芸暖扶着钟婆婆到了门口,看钟西泽震惊的样子,赶紧出声:“祈煊,还不给钟将军介绍一下?” 祈煊转过头看到钟西泽神情大变的样子,沉声说道:“钟将军,这位是祈家军家眷之中的钟婆婆,你认得吗?” 钟西泽无法回神,盯着钟婆婆,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膝盖发软。 “泽儿。”钟婆婆颤巍巍的出声。 钟西泽瞬间泪目,双膝跪地:“母亲,母亲是您吗?” 钟婆婆快步过去抱住了钟西泽:“我儿活着,谢天谢地啊。” 钟西泽抬头都顾不上擦眼泪:“母亲,十年前钟家报丧,儿子回去奔丧,这是为何?” 钟婆婆给钟西泽擦眼泪,叹了口气缓缓的说:“说来话长……”。 第153章 两个人太默契了 苏芸暖给祈煊递了个眼色,两个人往河边走去。 “祈家军真厉害,这么快就打到这里了。”苏芸暖笑眯眯的看着前方:“你受伤没有?” 祈煊偏头看苏芸暖,几个月不见,她似乎长高了一些,虽然晒得有点儿黑,但眸子里的目光温柔坚定,像是长大了似的,听到她问,摇头:“没受伤,玉虎也没受伤,这一路上有很多人投奔来,百姓很爱戴祈家军。” 苏芸暖抬起手理了理鬓角的碎发到耳后:“那就好,你们回来了,我就能出去看看了。” “愚谷村的潘家人被玉虎撵走了,如今外面是李柱子那些人守着村子呢,你要出去住吗?”祈煊问。 两个人走到了河边,苏芸暖看着平静的河面:“我不出去住,这里比外面好多了,想要出去看看是惦记青牛县的买卖和薛叔,再者冬天了,我怕疟疾再来。”苏芸暖偏头:“祈煊,这些人是不是要沿途安顿?” “还没确定,芸暖是有什么想法吗?”祈煊弯腰捡起来一块石头,微微弯腰贴着水面把石头投掷出去,看着石头在水面上跳起来好几次,激起一圈圈涟漪,回头:“如果你不舍得,他们就留在这里陪着你。” 苏芸暖哑然失笑,自己可没想过把这些人都留在这里啊。 祈煊回 头看苏芸暖:“想什么呢?” “在想这里。”苏芸暖坐下来,随手捡起来一块漂亮的小石头在手里把玩:“如果把这些人留在这里,她们未必会适应,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这样封闭着生活的。” 祈煊也坐下来,点了点头。 苏芸暖想了想:“不如这样,尊重她们的意愿,愿意留下来的留下,不愿意留下来的就沿途安置下来,她们这段时间学了一些农耕的小窍门,养蚕织布也会呢。” “然后呢?”祈煊问。 苏芸暖看着祈煊:“老兵、伤兵,不能再在战场上厮杀的祈家军可以到这里来啊,我还想着出去收养一些因为连年战乱没有了亲人的孤儿进来,这些人会更忠心耿耿的为祈家军守护这个地方。” 祈煊垂眸:“你愿意照顾那些人吗?” “我有医术,只要你把他们送来就好,这里什么都有。”苏芸暖认真的说:“这里生活对他们来说很不错。” 祈煊起身:“好,我们回去跟钟将军商量一下。” 两个人回来的时候,钟婆婆和钟西泽已经很平静了,两个人正在说着话。 钟婆婆抬头看到苏芸暖,对钟西泽说:“收一个女儿吧,芸暖是个很贴心的孩子。” “母亲说的是。”钟西泽言听计从。 钟婆婆看 了眼钟西泽:“这事要慎重,要是收为义女,你就得给她做主,当一个好父亲。” 钟西泽垂首:“是,儿子刚好也能享受一下儿女绕膝的福。” “说起来,我是怪你爹的,好端端的家就因为他追随侯爷而去,如今咱们母子四人都难见面,你二弟和三弟可有消息?”钟婆婆问。 钟西泽看了眼母亲苍老的样子,点头:“当年我留在崔将军身边,二弟和三弟分别带着祈家军一部分人寻生存之地去了。” “以为永昭帝会彻底清算祈家军?”钟婆婆啐了一口:“他没那个胆量,如今应该肠子都悔青了!若祈家军还在,何至于大晟国成了这样!” 祈煊和苏芸暖走到了近前,钟婆婆抬起手:“乖孙女,奶奶和你商量个事儿。” 苏芸暖笑眯眯的过去:“奶奶,怎么了?” 看到苏芸暖和自己母亲亲近,钟西泽就知道两个人是真投缘。 钟婆婆看了一眼钟西泽:“这是我的长子,如今都尚未婚配,更无子女,奶奶想要让芸暖有个依靠,认他做义父可愿意啊?” 苏芸暖快速的眨了眨眼睛:“奶奶,这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他自己不给我娶媳妇儿,生养孙子孙女,我自己捡到个孙女还不行?他要是以后对你不好,奶奶 可不容他,你呢,以后谁都别想欺负咱,遇到心仪的人,你义父还要给你准备嫁妆,嫁人了,婆家人也得掂量掂量,想要让你过的不舒坦,咱们钟家能不能答应,好孩子,这对你是最好的,听话。” 钟婆婆看了眼钟西泽:“也别以为就能白白捡了一个闺女,我说的这些你都得做到,不然可别怪我用家法!” “母亲放心,芸暖若认儿子做父,那就是亲生的闺女,以后哪怕有了弟弟妹妹,她也是咱们家长孙女。”钟西泽那叫一个高姿态。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苏芸暖简直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钟婆婆更是个急性子,当场就让苏芸暖跪下磕头,钟西泽给了一把极其精致的匕首做见面礼。 等苏芸暖站起来后,钟婆婆才起身冲着在一旁的祈煊深深一礼:“少主如今长大了,祈家军还在,希望少主能带领祈家军早日平定大晟国的天下,让百姓安居乐业。” 祈煊双手扶着钟婆婆:“您老这些年受苦了,是祁家对不起众位,对不起钟老将军啊。” 钟婆婆摇头:“那些事情和少主没什么关系,少主主管往后的日子就行。” 落座后,祈煊说:“刚刚我和芸暖商量了一下,这里的人要沿途安置,再把祈家军那些老兵送到这边来,钟将军 以为如何?” 钟婆婆上下打量了祈煊几眼,少年如今正是英姿勃发的年纪,气度不凡,这以后啊,祁家要走哪条路,全看他一个人了。 钟西泽又惊又喜:“如此最好,咱们祈家军老兵和伤兵可不少,这些人连亲人都没有,全都在龙门关那边呢,龙门关比不得这边气候宜人。” “芸暖啊。”钟婆婆拉过来苏芸暖的手,问:“你还记得当初怎么应承这些人的吗?” 苏芸暖点头:“奶奶放心,我当初说给这些人银钱,收她们手里的粮食,这话算数,再说了,要离开这里去外面生活的人也需要吃喝,凭他们选,粮食也可以带出去。” 钟西泽点了点头:“如今飞鸽传书到龙门关,这些人过来也需要两三个月的时间,刚好到这边正是春耕时节,这法子好!” “还有可以带出去的粮种足够用,吃喝也不用犯愁,最重要的是这些人可以沿途安置,为祈家军守着打下来的土地,耕种的粮食就是祈家军的仰仗。”苏芸暖说。 祈煊接过去话:“再者,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投奔祈家军,远的不说,青牛县就能安置上万人,梁世儒能管理好这些人,也会成为祈家军的一大助力。” 钟婆婆低垂着眉眼,这两个人,是不是想事情太默契了? 第154章 山谷里的变化 钟西泽点头:“芸暖说的有道理,这些人可以沿途安置,以青牛县为主,让这里到龙门关都成为祈家军的大后方,如此会让百姓越聚越多的。 “也要仔细这点儿,有些小人最善于钻营了。”钟婆婆出声。 四个人商量到最后,都觉得这是大好事,不过还需要时间,总不能现在就提出来,再动摇了山谷里这些人的心。 下半晌,整个山谷就热闹起来了,但凡能吃的蔬菜瓜果都摘下来,少年们挑着担子送出山去,送到愚谷村里交给祈家军的伙头兵。 善于打猎的祈家军兵丁就地取材,进山打猎,趁机好好休整。 祈煊要去见崔织娘,钟西泽在这边陪着母亲。 苏芸暖做了几个菜,一家三口坐下来吃饭的时候,苏芸暖提到了军医。 “爹知道你会医术,让那些人进来跟你学一学如何缝合伤口可行?”钟西泽问。 苏芸暖笑着点头:“行,只要我能做到的,爹就别客气,我和奶奶就住在这里,不管您在哪里都不需要担忧牵挂。” 钟西泽看了眼自己的母亲,对苏芸暖说:“我送进来几个贴身的丫环伺候着你们祖孙二人,可行?” “行!”不等苏芸暖表态, 钟婆婆立刻出声,回答的那叫一个干脆利索。 因为祈家军到了青牛县。 山谷里的人就有些不踏实了,私下里都在商量能不能出去看看,要是有自己的亲人在,怎么都能见一面。 苏芸暖很理解这些人,但不能做主,她去找了崔织娘。 “芸暖,我也要离开这里了。”崔织娘让苏芸暖坐下来,缓缓地说:“这里有你在就好,我要回去龙门关,这些人我带来的,也会带出去,他们学的本事要利用起来,外面田多地广。” 苏芸暖知道祈煊跟崔织娘说过刚才商量的事情,只是没想到崔织娘也要走:“如今都快到年跟前了,姨母是想要让这些人是什么时候出去?” “很快就得出发,不能耽误了过了年的春种。”崔织娘看着苏芸暖:“阿煊说了你的想法,芸暖这么安排解决了祈家军的后顾之忧啊。” 苏芸暖笑着岔开话题:“姨母,这些人都想要出去看看自己的亲人。” “不一定都能找得到自己的亲人,祈家军大部分人都在龙门关,不过出去看看也行,保不齐有些人就不愿意回来了呢。”崔织娘起身:“这事儿交给我来办。” 还真就打崔织娘的话来了,这些人 出去走了一趟,十几天后回来的人数只有三十几个人,苏芸暖略微吃惊,问过才知道是崔织娘的意思,只要愿意留在愚谷村的人,按照山谷里的规矩分了房屋和田地。 在这些人眼里,山谷里的好是因为世道乱,祈家军守在青牛县这边,别处如何不说,这里是太平了,哪里还愿意回到山谷里生活? “还以为要费一些周折呢。”苏芸暖看着孙蓉把花名册上的人都划掉后,颇有些怅然的问乔大云:“大云姑姑,你们也会走吗?” “不走,我们都在这里陪着芸暖。”乔大云坚定的很。 孙蓉抬头:“对,咱们不和她们去外面争,在这里跟着芸暖过日子踏实。” “可惜能织布的那些人都走了。”苏芸暖有些犯愁的看着这些织布机和没来得及织成布的麻丝线:“咱们还得再培养起来一批,再不然就是把棉花送出去,交给曹二芬她们织布。” 孙蓉重新整理花名册:“赵小媛那几个姑娘都留在这边了,养蚕这一块没事。” “大浪淘沙,留在外面的那些人,本就不会在这里长久,是好事。”钟婆婆出声:“织布的人可以再调/教,你爹不是说送伺候我们的人进来吗?” 山谷里的人都知道苏芸暖成了钟大将军的女儿,也知道脾气古怪的钟婆婆是钟大将军的亲娘,所以有伺候两个人的丫环进来也很在情理之中的。 乔大云一拍大腿:“对了,崔三小姐让稍信儿,那边的主屋不能空着,让老夫人和芸暖住过去呢。” 钟婆婆笑了:“院子大的很,咱们这些人都搬过去住在那边,等龙门关的人到了,他们就住在外边,刚好合适。” 苏芸暖也知道这是最好的安排,当天把三十几个人都聚到一起,大家商量之后回去搬家,主屋三层院子,安这些人住在最外面的院子里,苏芸暖和钟婆婆住在最里面,这主屋越是到里面越精致,当年大夏遗民中的皇族就是住在这个地方的。 走了那么多人,山谷里都安静了不少,潘玉双和潘玉宝带着玉竹去见潘玉虎,也没回来。 想来他们也应该住在了愚谷村里。 这样最好不过,苏芸暖觉得日子越过越轻松了。 钟西泽安排了四个婆子和四个丫环进来照顾钟婆婆和芸暖。 四个婆子两个负责洒扫,两个负责厨房里的活计,四个丫环都身手不错,钟婆婆一个不要,都给了苏芸暖。 使奴唤婢这种事情对 苏芸暖来说还不太适应,但钟婆婆说了,住在什么地方,手底下什么样的人,都是身份的象征,这是不成文的规矩。 本着入乡随俗的心思,苏芸暖把四个丫环放在了自己院子里。 四个丫环最大的十六岁,苏芸暖索性给起了名字叫石榴,余下的三个丫环分别叫白芷、香兰和抱夏。 这几个姑娘勤快的很,石榴每天都会带着白芷几个把院子里打理的井井有条,苏芸暖下田,她们都寸步不离。 渐渐地苏芸暖也就习惯了石榴几个人的存在。 山谷里过年很热闹,苏芸暖带着人准备了许多好吃的,祈煊和钟西泽过来吃团圆饭,略有些遗憾的是潘玉虎兄妹几个都没来,说惆怅有那么一点点儿,但苏芸暖的心里,更多的释然。 战乱年头,年节都是热闹一下就好,从大年初一开始,山谷里的人就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苏芸暖让钟西泽把祈家军的军医送进来,自己不能去随军,把本事教给这些军医就最合适不过了。 祈家军的军医进山之后,苏芸暖拿出来一整套的缝合针,集训一般给这些人讲解如何缝合伤口。 祈煊坐在不远处,听苏芸暖讲得头头是道会忍不住勾起唇角。 第155章 见她如见我 祈家军的军医是医术都极好的一批人,但在苏芸暖这里都可谓是开眼界了,因为苏芸暖不单单用嘴教他们缝合术,还找来了各种动物,以解剖的形式让他们更直观的了解缝合的过程。 以前,祈煊还有些担忧苏芸暖的医术太特别,如今只剩下庆幸了,毕竟这些军医学会之后,很多士兵就不用落下终身残疾了。 三个月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钟婆婆也没闲着,教赵小媛几个姑娘织布,如今是麻布,以后是丝绸,手艺多学一些,保不齐就触类旁通了。 没离开这里的还有常胜和常发,两兄弟住在原本的屋子里,每天都忙着木工活,修缮房屋,并且日日不辍的习武练功。 当老兵门走进山谷的时候,看到等在门口的祈煊,一个个都老泪纵横。 他们经历过祈家军最辉煌的时候,也经历过了祈家军最暗无天日的时候,祈煊在,希望就在。 苏芸暖看着这些人,第一次如此直观的感受到了战争的残酷。 缺胳膊少腿的老兵,瞎了眼的老兵,各种陈年旧伤,触目惊心的疤痕,无不在告诉世人,祈家军的人都是用命在护着祈家军这三个字,护着大晟国的国土。 “她是芸暖,以后众位都留在这边,芸暖会安置好你们的。”祈煊顿了一下:“见 她如见我,众位都是祈家的亲人,祈煊会尽心尽力照顾好你们的。” 这些人看着苏芸暖,小姑娘在少主的心里身份可真不低啊。 石榴带着白芷几个人安排这些人住下,苏芸暖拿了针囊开始挨个诊病。 祈家军的军医也都跟着苏芸暖,看她如何诊脉治病,不看不知道,这一路看下去,这些军医都感觉自愧不如了,小小年纪,医术了得啊! 医术了得的苏芸暖可是真忙,把常胜兄弟俩叫过来,商量了好半天,凡是断了腿的老兵都根据每个人受伤程度不同,用木头给做假肢。 常胜兄弟俩本来还不咋精湛的木工手艺越发的厉害了,一些拄着拐杖的老兵多年之后终于又能慢腾腾的用两条腿走路了。 军医不能久留在这边,他们走后,苏芸暖把这些老兵和伤兵都写了病例,按照每个人的情况该吃药吃药,该行针的行针,乔大云这些人负责给这些人做饭洒扫。 这些人感动的无以复加,只恨不得力所能及的做些事情报答苏芸暖的厚待。 转眼就到了春种的时候。 山谷里春种,山谷外面也是热火朝天的景象,前年冬天大晟国折损了不少百姓,以至于去年都处处荒凉,可如今不同了,祈家军的庇护之下,漫山遍野都是劳作的农人,这景象 是打从大晟国乱了之后,就不成出现过的。 祈家军一直都没在往前攻打,所以这些兵丁都下田帮忙,做起活儿来可真就是人多力量大了。 山谷里,苏芸暖带着这些老兵也忙着种植庄稼,相处了一段日子,这些人都很喜欢苏芸暖,再者少主的话不敢忘,有人暗中就觉得这位有可能是祁家未来的当家主母。 年岁大但身体康健的老兵浑身充满干劲的把粮种运到田里来,行动不便的伤兵就在田里撒种。 这里的作物可外面的不同,苏芸暖种了很多高产的玉米,在水边试验种的是稻子,只等秋天的收获了。 这些人和之前那些家眷不同,他们是真正把这里当成了家,也把苏芸暖当成了小主子,一个个都各展所能的找到自己的位置。 种完了地,苏芸暖就把粮库里的粮食取出来。 石头制成磨、碓和碾子,陈粮脱粒晾晒再把后续都处理好,随时都能送出去。 忙活春种大田后,苏芸暖就开始了新一轮的种植,山谷里的天气很平稳,种植绿叶菜,成长周期短的菜能让大家吃的更丰富一些。 愚谷村里。 潘玉虎兄妹几个还是住在原来的大院里,山谷里送出来的粮食和粮种都陆续的分发下去了,看着处处都春耕的景象,潘玉宝就 有些坐不住了。 “二哥,我们回不回去山谷里了?”潘玉宝坐在潘玉虎旁边:“都出来这么多人了,阿姐是不打算回来了是吗?” 潘玉虎点了点头:“她不会离开那里的,你们也不能在那边生活,如果以后有机会见到她,记得是咱们的亲人就行。” “二哥。”潘玉双从屋子里领着潘玉竹出来:“你不是说要娶……” “玉双!”潘玉虎打断了潘玉双的话,幽幽的说了句:“潘家不配,以后不要再提这个了,咱们把她当成亲人守着吧。” 潘玉双没吭声,转身去灶房准备做饭,潘玉宝提着鱼篓去河边,在山谷里特地跟钟婆婆学的本事,抓几条鱼回来给二哥吃,二哥说了,春种之后祈家军会走,继续去打仗。 潘玉竹坐在潘玉虎身边,摸了摸他曾经伤得很重的腿,小声问:“二哥,还疼吗?” “不疼了,就像从来没受过伤。”潘玉虎笑着捏了捏潘玉竹的脸蛋,叮嘱她:“在家里一定要听姐姐的话,往后不会再有饿死的人了,愚谷村也没有坏人了,大家都有足够的粮食吃。” 潘玉竹点头:“二哥,我想嫂嫂了怎么办?” 潘玉虎的动作顿住了,叹了口气:“玉竹,她不是我们的嫂嫂,是姐姐,就和玉双一样。” “嗯 。”潘玉竹靠在潘玉虎的身边,轻声嘀咕:“好想她啊。” 是啊,好想她。 但潘玉虎知道这话自己永远不能说出口,祈煊有多护着苏芸暖,以前看不出来是因为祈煊有顾及,顾及苏芸暖的身份,打从两个人坠崖之后,祈煊对苏芸暖的心思自己看的太清楚了。 自己比不上祈煊,这世上的男子没有几个能越得过祈煊的,所以他只希望苏芸暖能好好的活着,别的都不问,也不会去见她。 山谷里,苏芸暖正在制冻疮药,钟婆婆在旁边帮忙,一罐罐的冻疮药是要送去西北大营去的。 老赵头提了一嘴每年春天都是难熬的日子,冻疮最折/磨人了,苏芸暖记在心上了,虽然时间有些晚了,可西北大营那边的冬天很漫长的,再者还要做一些风湿骨痛的膏药,希望能为那边的戍边的将士们减少一些身体上的痛苦。 这山里,鲜活的年轻人太少了,钟婆婆都犯愁,早晨那些白发苍苍的老头结伴儿去耕田种地,晚上还是这些老头喝着酒引吭高歌,有闲就河边垂钓,也都不说再学一学采药。 乔大云带着人别的不用做了,天天采药,苏芸暖更是忙得跟陀螺一样。 钟婆婆叹了口气:“阿暖啊,要不让那些人都来学一学?有几个帮手也是好的。” 第156章 山谷里的烟火气 听到钟婆婆嘀咕,苏芸暖走过来坐在她身边:“奶奶,这样就很好了,他们打了一辈子仗,能自在的活着是应得的,我们忙得过来,时候还早呢。” “看你这么累,我这心都疼的不行。”钟婆婆顺着苏芸暖的发丝:“一个人能有多少力气?把我乖孙女累坏了,可咋办?” 苏芸暖笑着说:“得空我把书房里的那些书翻一遍,看看有没有棋谱啥的,荣养嘛,要让他们开心才行。” 钟婆婆只能作罢,苏芸暖的心思细腻的很,她倒也不是不用这些人,但更多的是让他们觉得日子过的有趣儿,想着前段时间这些人来的时候,一个个都是眼睛发灰的微眯样儿,如今再看看,要不是一把年纪摆在这儿呢,那简直都像山里的活兔子似的。 “等他们真正觉得活着很舒坦了,咱们这里会更好的,得给这些人时间适应这里。”苏芸暖说。 钟婆婆笑道:“年轻人太少了,少了点儿鲜活的劲儿。” 苏芸暖起身给钟婆婆倒茶,坐在她身边:“所以,我过段时间出山一趟,收一些无依无靠的孤儿进山,这些人都是没有亲人的人,我给他们找一些亲人回来。” 钟婆婆哈哈大笑:“好丫头,你这主意可太妙了。” “就知道瞒不住奶奶,等以后这里的东西不管送到西北还是送 到阵前,都有咱们自己的队伍可用,这些老人家啊,可是宝贝的很呢。”苏芸暖不瞒着钟婆婆,笑眯眯的说。 钟婆婆来了兴致:“别的呢?打算啥了?” “当然是赚银子,只不过现在还不能确定,怎么也得等着知道外面到底怎么样再说。”苏芸暖抿了抿嘴角:“远的不说,前年青牛镇饿死人那么多,一山之隔的永固县就日子过的富足,所以外面更远的地方,肯定会大有可为的。” “这样啊。”钟婆婆问:“芸暖打算用什么去赚银子?” “糖和酒。”苏芸暖指了指远处种下去的甜菜说:“那些就是专门用来制糖的甜菜,秋天的时候收回来就能熬糖,到时候咱们的糖拿出去,一准能赚好多钱。” 钟婆婆缓缓点头:“如此,奶奶倒是可以动一动当年那些商户的人脉关系了呢。” 好家伙!就是这么幸运,苏芸暖觉得奶奶像极了人形外挂! “小姐,我们回来啦。”石榴背着药篓从外面进来,抬起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大云姑姑还猎了不少野味儿,那边老人家们商量着烤着吃呢。” 苏芸暖顿时来了精神:“行,我去主厨,你们把药材处理一下就过来吃饭,叫上周大娘和李大娘跟着过去帮忙。” 石榴应了一声往后院去,这边苏芸暖扶着钟婆婆往河 边空地来。 这边是苏芸暖规划出来的一处地方,老人家闲下来可以在这边钓钓鱼,下下棋。 除了这些之外,苏芸暖还在这边做了一个烧烤架子,前两天做好的时候和乔大云提了一句,没想到乔大云这么快就把猎物给抓回来了。 说起来,大浪淘沙留下的才是金,乔大云就是这金子,做事从不让苏芸暖操心不说,只要是苏芸暖说的话,她都记心里去。 周大娘和李大娘是管着主屋后厨的两个仆人,做饭的手艺很不错,听说小姐让过去帮忙,两个人是夹着菜板拎着菜刀麻溜过来了。 “芸暖。”乔大云看苏芸暖的影子,立刻扬起手摇晃了几下:“在这边呢。” 试处理猎物在下游,这也能极大地保证河水的清洁,苏芸暖过来看着野鸡和野兔,啧啧两声:“这么多!” “咱们这边不多,也没大的猎物进来。”乔大云看了眼河面:“等我出去就找一群羊进来养上,再置办几头牛用来耕田。” 苏芸暖也觉得这样可以,外面朝廷规定不准杀牛,但牛羊肉的营养价值可比猪肉高太多了,如果能繁殖出来一些,怎么也能给那些兵士香香嘴儿。 手上麻利的处理着野鸡:“行,不过得去永固县那边,咱们青牛县没啥牲畜了。” 这就是现状,前年冬天那一场, 能吃的都吃光了,就算去年好一些,可牛羊不是地里长出来的庄稼,可没有那么快就能恢复过来的,还得尝试着养猪啊,得空得去青牛县了。 “小姐,我们俩做啥?”周大娘问。 苏芸暖指了指野鸡:“烧水退毛,回头我处理。” 乔大云张罗着取来了大.大小小的木盆备用,钟婆婆拿了鱼篓在河边捕鱼,石榴几个人都过来帮忙,只要极快大石头架起来锅就能用。 老赵头也过来凑热闹:“芸暖小姐,我们能帮忙不?” “赵爷爷,你让大家都过来,帮我做竹签子吧。”苏芸暖说了竹签子的粗细和用处。 老赵头立刻大步流星的走了,五百号人可不是小数目,苏芸暖决定兔子也做了,但烧烤兔肉不如炖汤,美味的汤是很养人的。 统共就三十多只野鸡,还有十二只野兔,这些是哪里够五百人吃?算上烤鱼,苏芸暖让石榴她们去扛土豆过来。 钱大娘和郭大娘是负责洒扫的下人,这会儿被苏芸暖安排去找野菜,和面蒸野菜团子,兔肉汤和烧烤,这是是第一次聚餐。 没走的除了乔大云之外,孙蓉、康梨花、周玲和崔敏都留下了,原本在愚谷村生活过的那些人也没谁离开的,这些女人都勤快麻利的很,苏芸暖教他们如何分割野鸡,鸡翅分上下三段,鸡头、 脖子和腿…… 分割好的野鸡用不同的烧烤料腌制,大家伙儿再把野兔肉也分割好,苏芸暖看着一溜二十几口大锅,体会到了家大人口多的豪迈了。 二十几个女人,一人一口锅,苏芸暖说一步,她们就做一步,到最后添水开始熬汤。 土豆切成片,串成一串放在水盆里浸着,辣椒茄子齐上阵,五花八门的食材都堆成小山了。 常胜兄弟俩带着身手利索的老兵抬来了一筐筐炭,这些是上次做火药剩下来的,制作火药的法子都送到了军中,这边就不用再做了,毕竟储存不好是很危险的事情,在这里也用不上。 原本苏芸暖想着把入口炸了,祈煊没同意,因为山谷里的河水不知从哪里来的,源源不断,如果频繁使用炸药的话,断了水脉这里就废了。 十分有道理,苏芸暖也就放弃了炸掉入口的想法,所以这些炭成了烧烤用料了。 一直忙活到西落西山,老赵头带着老哥们点燃了篝火,苏芸暖亲自上手开始烤吃喝,大家都席地而坐,一手端着汤碗,一手lu串,简直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般,好吃到舌/头都差点儿吞下去。 苏芸暖满头大汗,常胜兄弟俩学得快,动手帮忙,石榴几个丫环也都不差,乔大云带着人用竹签子把食材都串上。 一时间,山谷里欢声笑语。 第157章 藏龙卧虎的老兵们 苏芸暖发现一个规律,不管什么吃喝都是先送到伤兵手里的,这些人身上都是陈年旧伤,但对身体造成永久性的伤害都不轻,就算是苏芸暖也没办法让瞎眼的复明,断手的再生,可这些人在山谷里,身体健康的老兵几乎一个盯一个的照顾着,照顾的还非常好。 这就是一起出生入死的情份,也是祈家军威望极高的一点,不管到任何时候,都不会放弃自己的战友,这情份很重也很纯粹。 钟婆婆这个心疼哟,孙女还一口都没吃呢,东西都快吃完了! 也幸好还抓了不少鱼,不然这些哪里够五百多人吃一顿啊。 这些人也不是可劲儿吃,到最后所有的食物都给女人们留下了足够吃的,炖汤和菜团子才是吃饱肚子的主力军。 “可惜无酒啊。”老赵头感慨一句。 苏芸暖笑道:“赵爷爷,咱们有粮食,没有会酿酒的人,不然肯定能大家喝上酒。” 人群里立刻有人说:“我会啊,我家祖祖辈辈都是酿酒的。” 苏芸暖看过去,一眼就认出来了,笑道:“韩大伯,咱们试试?” 韩凤玉艰难的站了起来:“成!我明儿就开始准备。” 韩凤玉断了一条腿,如今装上了木头假肢,走路虽说不太方便,但至少能走了,走到苏芸暖跟前:“ 大小姐,有酒还不行,还得有坛子和缸,晁浪会烧窑呢。” “韩大伯,看来我得问问大家都有啥本事,到时候咱们可以赚银子回来呢。”苏芸暖笑着说。 韩凤玉点头:“对喽,在这里咱们吃喝不愁,可也没有银钱,行军打仗除了用人还得用钱呢,我们这些人都愿意为祈家军多做一些事情。” 苏芸暖挑起大拇指:“好,那咱们明儿就开始!” 酿酒是个技术活,苏芸暖不敢掉以轻心,回去翻找了许多资料做到心中有数,第二天去见韩凤玉。 行伍出身的韩凤玉做事非常踏实,仔仔细细的跟苏芸暖说了酿酒的过程和需要的工具,并且这些伤兵和老兵曾经都是布衣百姓,做什么的都有,铁匠、木匠和陶匠,还有会烧墨的人。 因为当了兵,心里只有保家卫国,因为受了伤不能再上战场了,他们的内心是很悲观的,所以需要一个引领他们的人,让他们找到生活中的新目标。 甚至,苏芸暖猜测这些人并非是真的没有亲人了,不想回去面对亲人,让亲人看到自己残破的身体是很重要的一个因素。 “韩叔,酿酒需要酒器,陶匠很重要,咱们山谷里应该有铁矿,这里有一个不小的兵器库,大夏遗民不与外面人接触,只能是自己有铁才行,木匠的 用处更大了,常胜兄弟俩到底年轻,如果有人从中指点,咱们的门窗桌椅都能够用。”苏芸暖说。 韩凤玉点头:“是这么个理儿。” “再就是烧墨,只要能烧制出最好的墨,我们能赚更多的银子,到时候咱们这里的人都能凭自己的本事养活自己,可能很多人就会想要回家了,毕竟都是平常百姓,家家户户过日子都需要银子,哪怕不回去,我也会想办法把贴补家用的银子送到亲人手中的。”苏芸暖看着韩凤玉。 韩凤玉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假腿,勉强挤出来一丝笑意:“小姐心思通透,我们这些人都有福了。” 苏芸暖并不居功:“这需要麻烦韩叔把话带到了,只要他们愿意,我全力配合。” 韩凤玉点头:“行,行。” 等苏芸暖离开后,韩凤玉立刻出门去了,这一天他都没闲着。 等他拖着伤腿回到家里的时候,静静的坐在门口看着明亮的阳光,脑海里很多人出现,他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还会想着去见家人。 “凤玉。”晁浪过来坐在韩凤玉身旁:“你觉得我一个断了手的人还能做瓷器吗?” “能吧?”韩凤玉看着晁浪,断臂的人用一只手做瓷器?简直是不敢想象,目光落下看着他的两条腿:“用脚行不行?” 晁浪 脸都绿了,这个都能想得到!可是自己做不到啊! 韩凤玉笑了:“兄弟,咱们可以收徒,大小姐是个很聪明的人。” “那行,如果能收几个徒弟,我倾囊相授,这辈子是不打算回家了,祈家军能让我下半辈子活着,我就是祈家军的人。”晁浪笑着说:“在这里生活,踏实。” 这是所有人的心思,踏实下来后就想要为这里做些事,只不过一个个都残破着身体,生活本身诸多不便,早就死了的心终于看到了可以努力的方向,所以和晁浪一样心情的人很多。 老赵头背着手也来找韩凤玉。 “凤玉啊,你看我拜师行不行?”老赵头笑眯眯的看了眼晁浪:“我学不会瓷器,酿酒我可以试试。” 韩凤玉赶紧站起来了:“您可别折煞我了,晚辈不敢为师。” “说那些干啥?”老赵头坐下来:“好汉不提当年勇,再说了,在这里咱们都是一样的人,能做事别闲着,才能活的有滋味儿。” 晁浪看韩凤玉。 韩凤玉苦笑:“您可是校尉。” “有啥用?”老赵头摆手:“如果侯爷在,我们不至于一战折损到如此惨烈,侯爷不在,那些官职屁用没有,不说那些,就说收不收我当徒弟吧。” 韩凤玉这下为难了,想了想有了主意:“不 如咱们去问问大小姐如何安排吧。” “这个行,我去问,你们等我回来。”老赵头只是岁数大了,身体健全的很,在这边养了一段日子后,身体硬朗了很多,走路都带风。 石榴进门:“小姐,赵爷爷在外面求见。” 苏芸暖把做好的药放进了罐子里:“请进来吧。” 老赵头进门,站在门外看着苏芸暖正在揉药丸。 “赵爷爷,进来坐呀。”苏芸暖手里这些药丸需要尽快揉好封蜡,偏头笑着说。 老赵头进来坐在旁边,看苏芸暖速度极快的揉着药丸,问:“这是啥药?” “驱寒,扶正固本的药,龙门关的将士们要面对寒冷的气候,生病多是寒邪入体,吃这个药可以保证身体尽快复原。”苏芸暖说着,指了指旁边那些码放得整整齐齐的罐子:“还准备了三千多罐的冻疮膏,等我把祛风止痛的膏药准备好就送去龙门关,如果冻伤了受寒了都有药能用,能最大程度上保证不会做病。” 老赵头缓缓点头,他从来不知道一个姑娘家会考虑到这么多事情,还考虑的如此周全和细致,龙门关的冬天很冷,如果再打仗的话,冻伤比受伤更可怕。 想起来当年侯爷大雪纷飞中横刀立马的样子,老赵头叹了口气:“大小姐,龙门关的将士们会感激你的。” 第158章 充满希望的活着 “赵爷爷,他们舍生忘死的保家卫国,我能做的不多,不值一提。”苏芸暖把最后一颗药丸放到罐子里,才转过身来:“赵爷爷是有什么事情吗?” 石榴送来了热茶给老赵头和苏芸暖,退出去到门外。 老赵头拍了拍腿,说:“是想问问大小姐,有没有打算让这些手艺人收徒,我们这些老了但手脚全的人可以拜师。” “赵爷爷,我还有别的打算。”苏芸暖端起茶喝了一小口:“外面不少孩子都无家可归,梁大人治理起来也不容易,如果能带来山谷里的话,您老不用拜师,那些孩子们能学到一技之长,等以后也能安身立命了。” 老赵头眼里迸发出神采:“这样好,这样好!” “我想再等一等,祈煊和我说会有很多人陆续投奔青牛县来呢。”苏芸暖说。 老赵头站起身:“我回去跟老哥几个商量一下,出去办这事儿的人,我们就行。” 这也帮了苏芸暖大忙了,笑着站起来:“行,赵爷爷费心了。” “都养出膘了,要不是这手太笨,我都能给大小姐打下手,反正不管咋说,大小姐都琢磨琢磨,我们这些人岁 数大了点儿,但做事不含糊。”老赵头起身告辞。 苏芸暖把人送到门口,转身的时候忍不住笑了,这人啊,只要心气儿上来了,状态都不一样呢。 有了老赵头的自报奋勇,苏芸暖顺势而为,送老赵头兄弟几个到出口,等着他们带回来年轻的孤儿。 晁浪和韩凤玉也没闲着,到处踅摸有一技之长的人,身残都不怕,又不是脑袋坏掉了,把本事传授下去也是为祈家军做贡献。 苏芸暖这里就成了接待处,一个两个都过来找她,这些都是手艺人,手艺精不精湛放在一边,至少比门外汉要强不少。 来的人多了,苏芸暖决定来一次凝聚人心的动员大会。 五百多人再次聚到一起,苏芸暖站在板凳上,给这些人鞠了一功:“各位爷爷、叔叔伯伯们,芸暖今天是感谢大家的支持的,你们为大晟国拼过命,为大晟国百姓流过血,是值得尊敬的人,如今我们避世而居在这里,但芸暖深知你们牵挂着祈家军的安危,牵挂着大晟国百姓的安危,这是芸暖很钦佩的地方。” 顿了一下,苏芸暖才说:“这里有大片的农田,有山有河,我们能做 的事情很多,哪怕是种出来一粒粮食,祈家军冲锋陷阵的将士们就不会挨饿,采摘一个棉花,他们就不会挨冷受冻,所以,大家才会找到芸暖,想要各展所长,芸暖感激万分的同时,想和大家商量一下往后怎么走。” 这些人虽鸦雀无声,但都挺激动的,苏芸暖没说,他们这些为大晟国出生入死的人,真正能依靠的不是朝廷而是被灭了门的祁家,如今祁家后人再次出现,仅有的一丝血脉也在为百姓搏命,如果能略经绵薄之力,谁能不愿意呢? “到目前为止,大家会的手艺有很多,我想要把每一种手艺都发挥到极致,打仗需要粮草更需要军饷,大家的付出也不会没有回报,所以我想和大家做一回生意人,你们做出来的任何物品,我负责运输出去售卖,赚回来的银子分成,我不取分文都给祈家军作为军饷,你们按劳所得,都为将来留下防身之资,可行?” 苏芸暖问。 这些人听明白苏芸暖的话后,都愣住了。 防身之资!这是他们以前不敢想的事情,能在祈家军的庇护下活着就很难了,如今苏芸暖的话简直让他们看到了生活的希望 。 “大小姐,真的能赚到银子?”有人不敢相信的说:“外面的百姓都要活不下去了。” 苏芸暖笑了:“你们不必担心这些,只需要各展所长让我有东西拿出去卖,大家可以互相商量一下,几个人一组,比如烧墨需要砍木柴对吧,需要建烧墨的烟道,需要制磨的工具和作坊,这些都是需要大家通力合作的是不是?再者赵爷爷带人出去是办大事了,我们准备收养一批无家可归的孤儿,这些孩子们可以成为你们的徒弟,学习一技之长后,天下太平还能谋生。” “这样就好,收个徒弟保不齐老有所依了呢。”有人笑呵呵的说出来了大家的心里话。 苏芸暖扬声:“那么,大家准备起来吧,需要任何东西都可以和我说,如果不需要我做什么,我就带着大云姑姑们为你们做好每一顿饭,只有通力合作,我们在这里才能活的更好!” 这些人站起来给苏芸暖鞠躬致谢后离开。 如果说祈家军让他们能活下来就情份,那么苏芸暖给了他们能活得好的希望,这些人都对苏芸暖不单单是感激,还有敬佩,小姑娘年纪不大,但真正的把这里的 每个人都放在心上,不管成不成,这份心思就不容易了。 苏芸暖也没闲着,她开始四处找能用来建作坊的地方,酒作坊要在河边,烧墨的作坊要在山脚下,根据特点选地方的同时,还会留意周围的山上细微的变化,烧瓷需要瓷土,哪怕就是烧陶也需要陶土,这些准备工作需要时间,更需要个好身体才能尽快安排好。 钟婆婆已经开始教赵小媛几个姑娘们如何剥茧抽丝和纺织了。 “大小姐,咱们以后真要出山做买卖嘛?”石榴跟在苏芸暖身边,问。 苏芸暖点头:“是的,到哪里生活都需要有养命的财。” “那就需要账房先生呢,也需要掌柜。”石榴欲言又止的看着苏芸暖。 苏芸暖蹲下来抠开地上的泥土,挖出来一块用布包上放在篓子里:“有话就直说。” 石榴脸就红了,麻利的背起篓子:“奴婢是觉得这些人识字的不多,如果能有识文断字的人做账房,大小姐能轻松点儿。” “你想要读书识字?”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苏芸暖知道石榴是个很聪慧的姑娘,但缺点就是说话总是要拐个弯儿,偏头看她:“是吗?” 第159章 情份是慢慢培养出来的 石榴点了点头:“是的,大户人家的小姐打小身边的丫环就都得会一些本事,只是伺候小姐还不够,石榴想要一直都跟在小姐身边,就得多学多做才行。” 苏芸暖没说话,往前走。 石榴跟在后面,有些忐忑的等着苏芸暖的回答。 一路下山,苏芸暖让石榴把这些土给能烧瓷器的晁浪送过去,用不用的上得晁浪看过才知道。 刚进门,白芷和香兰就过来了,两个人年纪稍小一些,特别是香兰性子活泼的很,跟在苏芸暖身后说着家里的事儿,上午她们在后山采了不少野果子回来,乔大云送来了野鸡和小/鸡仔。 “好啦,就你话多,小姐要去沐浴了。”白芷是真听不下去了,小声对香兰说。 从沐浴房出来的抱夏过来行礼:“大小姐,浴汤准备好了。” 这么被伺候的感觉有些不适应,苏芸暖接过来白芷手里的换洗衣物,一个人去洗澡,泡在热水里闭上眼睛,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 石榴的话很有道理,自己想要好好的活着,活的更好,就得培养几个对自己死心塌地的人,显然石榴几个是最好的人选。 沐浴后换上了干爽的衣物,苏芸暖走出沐浴房,石榴就过来帮她绞干头发。 “一会儿你们跟我去书房吧。”苏芸暖说。 石榴眼里带了笑意,轻声:“是。” 书房的大门打开,石榴几个人看着如此大的书房,如此多的书,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苏芸暖走进去坐在椅子上:“从今儿开始,我每天教你们读书识字一个时辰,可以吗?” 石榴几个人赶紧给苏芸暖跪下。 苏芸暖看着四个姑娘还略显稚/嫩的脸,缓缓地说:“这也是为我自己考虑,只要你们忠心耿耿,我有肉你们必有汤,不过丑话也要说在头里,要是你们背主,我也绝不会客气。” “小姐,我们来的时候老爷就吩咐过了,从此以后只是大小姐的人,大小姐让生则生,让死则死。”石榴说。 苏芸暖这才垂下眉眼:“都起来吧,读书识字对你们也有莫大的好处,如今世道不好,以后天下太平了就不一样了,我不会把你们放在我身边一辈子的。” 抱夏立刻说:“我就跟着小姐,要跟着小姐一辈子。” “我也是,跟着小姐一辈子。”石榴几个人立刻说。 苏芸暖在心里无奈的叹息一声,这就是游戏规则吧,自己并不觉得高高在上,可这个世界里的尊卑是每个人都躲不开的枷锁,像极了食物 链的排序,一级压一级。 自己如今的身份被抬起来了,那就做好分内的事吧。 “好了,以后的事情以后说,今天我教你们识字。”苏芸暖起身从书架上抽出来一本三字经,从人之初开始教起。 石榴几个人本来还有些紧张,可听着听着就入迷了,小姐讲课真好听,好像每个字都能讲出来一个故事似的。 钟婆婆站在门外,看着苏芸暖坐在中间,表情温柔的在给几个人上课,四个丫环学的认真,点了点头笑了。 主仆,名份是死的,但情份是慢慢培养出来的。 夜色临近,郭大娘过来站在门外,恭敬的出声:“小姐,晚膳准备好了,老夫人让奴婢请您过去用饭。” “嗯,马上就来。”苏芸暖话音未落,就见石榴几个人都慌了,一个个都站起来,鹌鹑似的站在旁边,忍不住笑了:“又不怪你们,是我讲入迷了,走吧。” 石榴感激的看了眼苏芸暖,四个人跟在苏芸暖身后往钟婆婆这边来。 小桌子摆着两菜一汤,苏芸暖刚进门,钟婆婆就招手:“快些过来,今儿的饭菜挺不错的。” 苏芸暖过来:“奶奶,我看书入迷了。” 钟婆婆抬头看了眼石榴几个人,这才对苏芸暖说:“ 以后不能这样,耽误了吃饭身体怎么会好?” “是。”苏芸暖笑眯眯的点头。 钟婆婆沉声吩咐郭大娘带着石榴几个人下去吃饭,祖孙两个人吃饭的时候不用人伺候。 等人都走了后,钟婆婆才说:“我知道你再教她们几个读书识字,这是好事,你身边需要得力的人伺候着,除了这四个之外,等那些孤儿进来后也要培养一些,教书的事儿不要亲力亲为,那些人里识文断字的人应该会有。” “奶奶,我本来是打算教会了她们四个一些字,她们再去教给那些孤儿们,我也趁机学一学呢。”苏芸暖说。 钟婆婆笑了:“这样也好。” “还有呢,我要教她们认识草药,大云姑姑她们也可以带徒弟,咱们这里需要很多草药。”苏芸暖给钟婆婆添了一碗汤:“买卖的事情暂时不着急,得空我出去一趟走走看看。” 钟婆婆知道苏芸暖有考虑每一步如何走,也就不说什么了,孩子自己能出息人,她心里高兴的很。 吃过饭,陪着钟婆婆在院子里遛弯儿消食后,苏芸暖才回去自己的屋子。 石榴铺床,白芷给苏芸暖的头发都梳顺,抱夏和香兰点了驱蚊草。 苏芸暖坐在床上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讲课 ,一个个字都成了各种各样的故事,石榴几个人都坐在小板凳上。 夜深,苏芸暖睡下,四个丫环,香兰和抱夏在里屋守着苏芸暖,石榴和白芷回去厢房,两个人躺在床上还小声嘀咕着今日学的字。 “白芷,我们以后会成为女掌柜和女账房吧?”石榴问。 白芷看着漆黑的夜:“会,小姐很厉害还不自知,咱们跟着的主子是个心善的。” “是啊,以后我们好好做事,小姐也说了,咱们不会一辈子在这里,天下太平的时候兴许还能回去看看家里人呢。”石榴闭上眼睛:“希望他们都活着。” 白芷没吱声,是啊,她也希望家里人都能活下来,只要活下来终有团圆的时候。 一夜好眠,苏芸暖醒来,趿拉着鞋子去开窗,伸手在窗棂上听到有人在小声的重复自己昨天讲的故事,掀开一点儿缝隙看出去,见石榴拿着树枝在地上歪歪扭扭的写着人字,白芷几个丫头都有样学样的写着,虽然字还不是多好看,可努力的人天不负嘛。 苏芸暖没惊动几个人,回到床边穿戴整齐,坐在妆台前把头发束起来,这才起身出来。 白芷听到了动静赶紧起身,几个人也都站起来了。 “小姐醒了。”白芷说。 第160章 成村立长新开始 石榴几个人立刻忙活起来了。 苏芸暖走出门,看到原本凑到一起的几个人这会儿都忙着,抱夏和香兰洒扫院子,白芷端着水盆和毛巾过来给苏芸暖洗漱,石榴在小厨房里奋力的煽着蒲扇。 “今儿咱们去棉花田看看。”苏芸暖说。 白芷递过来毛巾:“早晨那会儿我看到老夫人带着好几个人往棉花田那边去了呢。” 苏芸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是我睡过头了。” “老夫人说了,小姐多睡一睡才行,养足了精神身体才好。”白芷笑着说:“小姐的气色都好了很多呢。” 苏芸暖这边刚放下筷子,外面就有人来敲门了,香兰出去一会儿工夫回来禀报:“小姐,赵爷爷回来了,带回来二十几个孤儿。” “好,我这就过看看。”苏芸暖接过来白芷递上来温水漱口。 香兰出去回了话,苏芸暖挑拣了几本书带着石榴几个人往老赵头住着的院子来。 院子里,此时热闹的很,好几个人都在这边,二十几个孤儿被围在中间,一个个都有些惶恐。 “小姐来了。”有人喊了一声。 苏芸暖走进来的时候,这些人自动的闪开了一条路,还不等她说话,二十个孤儿都跪下了,低着头,有胆小的那小身 子都在哆嗦。 “你们打从今儿起就是咱们这里的人了,能吃得饱,穿得暖,还能学手艺,别怕。”苏芸暖轻声说。 突然,哭声传来,苏芸暖顺着哭声看过去,就见最后面跪着的六七岁的小孩张开大嘴哭的脸都青/紫了,抬腿快步走了过去。 破烂的衣衫都快成条状了,叫上的草鞋只用了几根草挂在脚指头上,勉强算是鞋,黑黢黢的脚指头搂在外面,脚腕和麻杆儿一样细,瘦小枯干的身体撑着和熙熙的脖子撑着一个格外显大的脑袋。 这是严重营养不良啊,再看他张着大嘴哭的模样,苏芸暖蹲下来:“哭什么?是不愿意在这里吗?” “不、不是,我饿。”小孩抽噎一下,身体就一颤一颤的,像是随时都会晕倒似的。 苏芸暖轻声:“不用哭,我们现在就去吃饭。” 小孩抽抽搭搭的跟在苏芸暖身后。 “小姐,抱夏过去送信了,让周大娘先给这些人准备点儿稠一些粥。”石榴说。 苏芸暖点了点头:“好。” 老赵头过来:“小姐,这些都是自愿来的,青牛县来了不少人,看样子不怎么好安置。” “祈家军那边呢?”苏芸暖问。 老赵头摇头:“不知道,祈家军留在青牛县的人不 多,应该是大部分开拔了,春种之后得再往前走一步,这才能让这边到龙门关的百姓好好守着田。” 苏芸暖也是这么猜的,想了想说:“赵爷爷,这些孩子们先吃饭,吃饱喝足再去河边洗个澡,换好衣服再说,不管是师父收徒弟,还是徒弟找师父,都看眼缘。” “这个行。”老赵头冲这些孩子们喊话:“都到大宅门口等着,吃饱喝足再说。” 看着这些人跟着老赵头往自己院子那边去,苏芸暖微微蹙眉,外面还在闹饥荒?看来自己真的找个机会出去看看。 稠粥也不敢让这些人一顿吃的太饱,苏芸暖看着手里掉出来的驱虫药,心里就有数了。 等这些人吃饱后,苏芸暖就以检查身体是否有病为由,给这些孩子们诊脉,诊脉后一人发了一颗驱虫药,再让老赵头带着他们去河边洗澡,乔大云这些人准备了衣服,至少能蔽体。 等这些孩子们都收拾妥当站在河边,老兵和伤兵们看着这些孩子都欢喜的很,收徒弟、收义子的声音此起彼伏。 苏芸暖站在远处看着这幅场景,勾起了唇角,能互相依靠就好,只要所有人都觉得日子有奔头,山谷接下来的管理不会难,能做的事情就更多了。 石榴看着躲在角落里的 小孩,轻声和苏芸暖说:“小姐,那孩子不肯上前啊。” 苏芸暖看到角落里的小孩就是刚才大哭的那个,走过去蹲下来问:“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小孩摇头。 “那还记得家人的名字吗?”苏芸暖又问。 小孩还是摇头。 到底是太小了,苏芸暖叹了口气问:“记得自己几岁吗?” 小孩伸出来一只手,想了想又伸出来一根手指头。 原来六岁了啊。 六岁的孩子能学什么呢?苏芸暖想了想说:“你以后跟着石榴好不好?” “跟着你,行吗?”小孩怯生生的说。 苏芸暖笑了:“石榴是我的人,跟着她就是跟着我。” 小孩点头。 “叫你小六吧。”苏芸暖叫来了石榴,指给小六看:“这是你石榴姐姐。” 小六抿了抿嘴角:“石榴姐姐。” “嗯,小六弟弟跟我来。”石榴叫小六过去,给他找了一身衣服,又带着他去河边用大木盆洗澡,收拾好之后,石榴笑了:“小六真是个漂亮的孩子,刚才跟你说话的是咱们家小姐,你要记住了,除了我之外还有白芷姐姐,香兰姐姐和抱夏姐姐。” 小六点头:“石榴姐姐,我以后不用饿肚子了是吗?” “当然啦, 还能读书识字,小六的是最会选人的呢。”石榴牵着小六的手回来。 按照之前的规矩,孙蓉把所有人都记录成册,送到苏芸暖这边。 苏芸暖翻看着名册,晁浪和韩凤玉几个人过来求见。 书房里,苏芸暖把自己的想法和几个人说完,大家都表示赞成,不管是建什么样的作坊,都需要材料。 苏芸暖想到了烧砖,问晁浪:“晁叔,烧瓷和烧砖可有相通的地方?” 晁浪笑了:“小姐这想法好,咱们就先烧砖,烧砖的土随处都有,有了青砖再盖作坊就方便多了。” “那就劳烦晁叔了。”苏芸暖又看向韩凤玉:“酿酒不如先找个空房子试试,用什么工具得自己造,韩叔要多费心了。” “没事,没事,我收了四个徒弟呢,小姐,咱们用新粮还是陈粮?”韩凤玉问。 大家都知道苏芸暖手里有粮食,因为会酿酒,韩凤玉对粮食要更仔细许多。 “用陈粮,明天先带人打开粮库,把陈粮都拿出来吧。”苏芸暖顿了一下,才说:“得选个村/长才行,几位叔叔可有人选推/荐?” 晁浪和韩凤玉对望一眼,晁浪笑着说:“小姐,赵城啊,是咱们这些人里最有威望的人。” “赵爷爷吗?”苏芸暖问。 第161章 买卖人的用处 晁浪点头:“对,大家都能听他的。” 苏芸暖记在心里,等这些手艺人离开后,苏芸暖便去找老赵头了。 老赵头叫赵城,曾经的越骑校尉,掌祈家军轻骑兵部队,官职可不小,更是骁勇善战之人。 苏芸暖提到了成村立村/长的事,赵城就挑起了大拇指:“如此最好,正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啊。” “赵爷爷,这村/长一职得您来。”苏芸暖看赵城摆手,赶紧说:“我有事就找赵爷爷,您老从中协调各种关系,总好过我一个姑娘家整天跑来跑去,您说的。” 赵城拒绝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小姐是个十四五的姑娘家,再者自己这一趟出去挑进来的孤儿都是男娃子,得避嫌才是,想了想说:“等我再出去一趟,带一些女娃娃回来才行啊。” 苏芸暖笑着说:“对对,到时候女娃娃都放在我那边,钟婆婆和大云姑姑们管着,等以后保不齐还能男耕女织呢。” 赵城笑出声来:“小姐,想的真周到。” 心里拿定主意,这规矩是必要立起来的:“赵城就接下了这个差事,小姐只管放心,任何事情都可以和我说。” 苏芸暖福身行礼:“多谢赵爷爷体恤,咱们就从烧砖和制墨开始吧。” 有了赵城做村/长, 管理起来这些人就能省去很多麻烦。 苏芸暖让赵城安排人打开储粮的大库,里面陈年的粮食都搬出来,晾晒好的新粮食放进去,这不是一个小工程,所以赵城把人分成两拨。 晁浪带着自己新收的徒弟沿着山谷开始寻找适合烧瓷器和陶器的土,正如苏芸暖说的那样,大夏国的那些人并不会和外面往来,所以这座山谷里必是有原料的,只是要找到在哪里还需要点儿时间。 韩凤玉负责检查陈粮,惊讶于陈粮竟保存的如此之好,他好奇的进了储粮的大库,想要研究一下储粮大库的构造,毕竟粮食能储存这么多年丝毫不变,太难了。 这些粮食酿酒是绝对没问题,即便是送出了很多粮食,可这里依旧是储存量惊人。 酒!消愁之物。 战乱的时候,谁不愁吧?穷人为活着挣扎,可就算是战乱,依旧有富贵人不用为活着挣扎,酒就是卖给这些人的。 再者,连年饥荒,百姓都没饭吃了,什么人会有余粮酿酒呢?所以这个时候能拿出来酒的话,简直就是个快速积累财富的绝佳机会。 晁浪带着人建了烧砖的窑。 烧砖比烧瓷要容易的多,刚好晁浪教徒弟们慢慢从基础开始学手艺。 就地取材的黏土可以烧砖,烧制出来的砖 用来建酒坊,赵城带着木匠和瓦匠盖酒坊,日子忙碌也充实。 韩凤玉教徒弟们如何处理粮食,酿酒曲,也要找铁匠打造酿酒需要的工具。 苏芸暖不必在这些事情上操心,她就专心致志的攻克烧墨这一块。 会烧墨手艺的人叫李正,可是他会的并不是很多,当年十几岁就去了祈家军,并不曾学到精通,所以最薄弱的地方,苏芸暖就要伸手帮忙了。 查阅资料,主宅里的大书房就派上了用场。 烧墨的地点定在了山脚下,李正带着人上山砍竹子做竹棚,竹棚建造好后,上面用草席和草纸密封起来,竹棚和地面连接处用泥土密封,竹棚上每隔一段开一个烟孔,竹棚内用砖铺通烟道。 准备好了竹棚后,李正领着徒弟们进山选取材料,这是很关键的一步。 合适松木砍下来后,在松树的树干底部钻出洞口,在洞口里点火烤树干,让松树里的松香都流出来,这一步要是处理不好,哪怕只残留一点点儿松香,烧出来的松烟质量都会大打折扣。 处理好松木再砍成块状,放在竹棚里,从竹棚的前端点火,一连要烧好几天,没有固定时间,需要看烟雾的浓淡,掌握火候。 松烟从竹棚的前端往后弥漫,直到烟雾淡得看不出来了,松 木块也全部烧干净后,等冷却。 竹棚里的温度降下来后,李正带着徒弟们进去竹棚刮松烟,竹棚后端的松烟质量最好,叫清烟,中间部分是二等松烟,也叫混烟,做出来的是普通墨,也就是市面上价格实惠的主流商品,清烟的墨就是精品,精品中的精品有市无价,太平年头一墨难求。 最后靠近竹棚入口处的松烟不能做墨,但可以用来做印刷。 刮出来的松烟按照类别不同,清烟选用筛选法,用细细的绢筛选出细腻、干净、匀称的墨烟备用。 二等的混烟用沉淀法,把松烟放在水池中浸泡沉淀,上层选取的料子是细腻匀称的,这是二等墨里的上品,余下以此类推。 配料这一块千家千样,制墨通常是家族传承的手艺,秘而不宣的多,苏芸暖找到的资料和李正研究后,决定用鸡蛋白、鱼皮胶就地取材,再配上各种香料和药材,制出香墨和药墨。 药墨很神奇,就有传言科举的举子在考试的时候生病,吃药墨而痊愈的事情发生。 苏芸暖对药墨特别感兴趣,所以搭配的时候陆续的整理出来各种方子记录成册,以备后续在实践中不断的验证和改进。 制墨后续的dao练墨团、制作墨锭是苏芸暖不参与的,她把心思用在了制纸 上了,有了墨当然就得有纸。 特别是山谷里大量砍伐木材,那些边角废料、枝枝叉叉当烧柴可就太浪费了,再者还有那些不能用的蚕茧,用漂絮法在篾席上是反复多次,就能得到绢纸,虽然少,可用这个方法苏芸暖教陈良二十几个人造纸。 原材料从不能用的废弃蚕茧到树皮、麻头和破布来制作,当纸张制作出来后,整个山谷都沸腾了。 老赵头找到了苏芸暖。 “大小姐,咱们得出门去做买卖了。”老赵头说。 苏芸暖也知道可以了,想了想说:“赵爷爷,咱们得训练一些善于刺探军情的人,以商人的身份行走在大晟国,为祈煊收集更多的情报回来才行。” 老赵头对苏芸暖的评价极高,可听到这话的时候还是被震惊到了,不敢相信一直都在愚谷村,最后也只是来到了山谷里生活的苏芸暖,竟会有这样的眼界。 沉吟片刻:“那就再等等,这需要点儿时间。” 苏芸暖点头:“行,赵爷爷训练合适的人,眼看着甜菜要成熟了,我再制一些糖出来,出去的人手里的买卖要多,这样才不会让人发现端倪。” 老赵头回去后,叫来了曾经在斥候营的老伙计,啧啧几声才说:“咱们这位大小姐,不简单啊。” 第162章 洞天福地 趁着赵城训练人手的时间,苏芸暖带着乔大云这些人收拾甜菜,甜菜可以制糖,外面市面上的糖甚至比盐还要贵一些。 甜菜的嫩叶都挑拣出来,在锅里蒸熟后晒干,到冬天可以用来当菜吃,甜菜根茎在河水里洗干净后晾干水分收起来。 制糖的作坊就放在了主屋的后院。 第一遍已经清理干净的甜菜还需要二次清理,去掉多余的根须后切丝后,先采用水溶方式取出来含糖的汁/液,再把甜菜丝放在热锅上蒸,随着温度的升高,甜菜丝里的糖分再次渗出,这个时候用木槌敲打甜菜丝,尽量的榨取糖分,直到甜菜丝完全没有了弹/性。 第二步就是清净提炼过程试,暗褐色的甜菜汁加入石灰ru,中和了酸度的同时凝聚和沉淀杂质,取出来净化过的汁/液加热,再加入石灰ru,余下的汁/液再进行下一步,凝结成晶。 在这边制糖的同时,晁浪找到烧陶的陶土,苏芸暖画出来瓦溜的样子,晁浪也趁机带着徒弟们开始烧制陶器。 乔大云几个人把稻草准备好,苏芸暖有找到了黄泥调制成水黄泥备用。 烧砖的窑已经用了几个月了,晁浪烧 陶的窑终于建好了,第一批就是按照苏芸暖的要求烧制瓦溜。 苏芸暖准备了大批量的糖浆,拿到瓦溜后,稻草塞住瓦溜的下端口位置,汁/液放在锅里熬制试是后倒入瓦溜中,等糖膏凝固后把塞着的稻草拔掉,用黄泥水淋下去,黑色的糖蜜都流下去后,瓦溜中就都是白糖了。 最上面一层的白糖非常洁白细腻,是往下是会质地差一些,最下面的糖略带黄褐色,但就算是最下面的白糖都要比市面上的白糖纯度好。 忙活了这么久,苏芸暖看到洁白的白糖都克制不住激动。 乔大云几个人更是轮班围着瓦溜看里面的糖,一个个都兴奋的不行。 取出来糖,分出等级,最好的白糖用精致的陶罐收好,最差的白糖准备用来制冰糖。 把白糖融化,加入鸡蛋白澄清后撇去上面的浮渣,新鲜的青竹破成寸长的篾片撒入其中,一夜后就成了冰糖了,冰糖也是品质不同,区分后都拿出来摆在了桌子上。 苏芸暖先去请来了钟婆婆,让她看看自己这些日子的成果。 钟婆婆看到白糖和冰糖的时候,也是连连点头,称赞苏芸暖的本事厉害。 这样的糖一旦开 始售卖,那简直是敛财利器! 但现如今原材料不是很多是其一,主要是工具少且简陋,所以产量并不多,这很大程度上限/制了发展。 “奶奶,我们还可以开荒,再者可以在山上种甘蔗,甘蔗制糖要更好一些。”苏芸暖当然想到了这个问题,如今能制出来糖且品质非常不错,那接下来就都不是问题了。 钟婆婆知道,苏芸暖的前途不可限量了,不单单是手里有本事,还有她身后不单有钟家,还有祈煊。 老赵头带着人看这些糖,一个个摩拳擦掌,糖的价值他们心里都有数。 “赵爷爷,接下来咱们需要开荒,山脚下种甘蔗,人手分散开够用吧?”苏芸暖跟老赵头商量。 现在已经进是十月末了,这里不说多热,但温暖如春,如果能保持这个温度的话,种甘蔗就不是问题了。 老赵头拍着胸/脯:“放心,我们这些人都行,开荒都不算个事儿。”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这些人干起活来简直是太快了,苏芸暖闲下来就跟着乔大云她们进山。 虽说是山谷里,像是一个桶状的地方,并非都是光滑如镜的峭壁,这个村子三面都是缓坡,只有河 水那边才是壁立千仞的样子。 山里的野果成熟了,深红浅红的到处都是,乔大云带着人把这些果子采摘回去,苏芸暖则是在寻找药草。 这个季节很多草药也会结种子,正是收获的好季节。 晁浪在临近出口的位置找到了一个很大的土丘,土丘旁边试还有一个被杂草都掩盖住的山洞,进去之后欣喜若狂,里面竟是一个烧瓷窑! 同时,里面有瓷土和陶土,简直是烧瓷、烧陶的宝地! 有了这个地方,晁浪直接带着徒弟们住进来了,潜心教给这些徒弟们手艺的晁浪,终于找到了只有在家里才感受过的快乐,谁能想得到自己外面的瓷窑刚能用没多少日子,就发现了这么里! 派徒弟去请来苏芸暖。 苏芸暖看到这里,兴奋的直搓手:“晁叔,咱们外面烧陶器自用,这里烧出来的瓷器能卖超好的价格,发财了!” “小姐,我带着徒弟们只负责烧制,余下的事情不管。”晁浪说。 苏芸暖立刻说:“余下的事情交给我,回头咱们都坐在一起商量下如何分成,在咱们山谷里,每个人都能劳有所得,这才是最重要的。” 好消息一个接一个, 韩凤玉除了用陈粮酿酒,韩家酿果酒更是一绝,漫山遍野的野果成了取之不尽的资源,老赵头带着人帮韩凤玉建造了个院子,酒坊的规模扩大了许多不说,引水进来方便使用。 就在大家都充满希望忙碌的时候,开荒的人提着一筐泛着光泽的石头回来找老赵头。 “啥?有铁矿?咱们这些人里有铁匠不?”老赵头拿着一块铁矿石,问。 提着铁矿石回来的人立刻单膝跪地:“属下就会锻铁。” “走走走,去找小姐,这可是大事!”老赵头带着人直奔苏芸暖的主屋来。 铁,冷兵器时代最重要的资源,老赵头来的路上脚步都虚浮了,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洞天福地啊! 原本以为这里存储的东西就很多了。 可大家处处都能发现宝藏,不得不说当初大夏国选择在这里隐居避世简直太聪明了。 苏芸暖看老赵头这些人兴奋的样子,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做啥都有人,是不是自己也要出去看看了,毕竟好久都没有祈煊的消息了。 打从开春就想要出去看看,但山谷里的事情太多也太忙,耽搁到现在。 在出去之前,还需要再多准备一下才行。 第163章 再次回到愚谷村 苏芸暖早就想过这里什么都有,但如此密集的发现各种所需要的资源还是让她有意外的惊喜。 “赵爷爷,仔细看看附近有没有供煅造的工具,让人放手去做就行。”苏芸暖说。 老赵头当然也是这么想的,满心欢喜的带着人回来,路上问:“你叫啥名字?” “周虎。”发现铁矿的汉子回道。 老赵头点头:“这就交给你去做了,你自己挑选人,挑好了就到我这边来上个名册。” “是。”周虎可算找到了用武之地,兴冲冲的回去找自己的兄弟们了。 山谷里从来没有过的忙碌一直在持续。 渐渐地形成了很和谐的局面。 老赵头再次出山,这次一走就是半个月的时间,回来的时候带着百十来号人,这些人男女老少都有,也是衣着破烂,面容憔悴。 “芸暖啊。”钟婆婆叫住了要出去见这些人的苏芸暖,语重心长的说:“收为家奴吧,你得有自己的底子。” 这话,苏芸暖记在了心里,如今山谷里七百多人,祈家军的老兵自己不会让他们成为奴仆,可余下的人不行,若无尊卑到最后自己反而势单力孤,只怕到时候控制不住局面。 有了 这个想法后,苏芸暖把这些人收为家奴,不论男女老少都居住在主屋附近,家奴不参与到任何作坊里去,他们负责耕种和苏芸暖安排的一切事物。 石榴几个人管着年轻的姑娘们,钟婆婆把妇女们集合到一起交给赵小媛,让她安排这些人做事,织布到染坊,钟婆婆在这一块不用苏芸暖操心。 日暮降临的时候,苏芸暖去见了老赵头。 “赵爷爷,外面情况如何?”苏芸暖很惦记祈家军,只要是打仗就不会太轻松,成败都可能,她不会认为祈煊他们会永远的势如破竹。 老赵头叹了口气:“如今祈家军也艰难,以汜水为界,三王兵合一处,朝廷要和三王和谈,目的是齐心协力对付祈家军。” 果然如此! 苏芸暖问:“三王会愿意?” “还看不出端倪,要我看啊,三王之中也一定会有人想和祈家军联合,毕竟祈家军忠心为国为民可不是嘴上说说的,再者祈家军出山后,百姓蜂拥而至,这民心所向也不是轻易能撼动的力量。”老赵头眯起眼睛:“还有,国库空虚,真要是拖下去,崔老将军也挑了大旗,这大晟国的气数就尽了。” 苏芸暖不敢问下去了,她能 感受得到这些人的心思,他们对大晟国的恨意太明显,只需要祈煊愿意,这些人就敢拼了命的推翻大晟统治,而她只是个不起眼儿的小人物,偏居一隅得以安宁度日就很庆幸了。 回到家里,苏芸暖伏案奋笔疾书,她需要让自己很清晰的认识到眼下的优势和劣势,别人为天下,她简单,为了活着。 终于体会到生死攸关的时候,梦想是多么可笑的一个词! 这种生死疲劳让苏芸暖的心慢慢的就沉静下来了,她的初衷并没有变,所以不管祈煊他们怎么做,那都和自己无关,而自己以鹰嘴崖为仰仗,尽量的配合祈煊就足够了,成败得失不是自己考虑的事情。 钟婆婆看到苏芸暖凝重的小模样儿,过来坐在她身边:“怎么了?” “奶奶,就是觉得这日子熬得难受。”苏芸暖放下了笔:“赵爷爷出去一趟,带回来了外面的消息,朝廷要和三王和谈,祈家军的出现打破了原本的格局,如果矛头对准祈家军会怎么样?” 钟婆婆笑了:“能怎么样?崔将军反了,祈煊站出来,最后要么枯骨成山,要么登基为帝。” “祈煊说过,他只想要天下太平。”苏芸暖是相信祈煊的 ,他没有争雄称帝的心。 钟婆婆摇头:“孩子,人都在变,就算不想变,境遇也会逼着你改变的,为今之计我们能做什么?走一步看一步吧。” 谁说不是呢? “奶奶,我想回去愚谷村看看。”苏芸暖挺惦记潘玉双他们的,再者也想要去青牛县看看,大事自己插不上手,但山谷里的事情自己得说到做到。 钟婆婆说:“带上石榴她们,这几个丫头手上有些功夫,出去看看也是好的。” “嗯。”苏芸暖说走进走,带着石榴几个人离开山谷。 愚谷村。 秋风阵阵。 潘玉双带着潘玉竹在院子里晒着菜,潘玉宝从外面回来:“二姐,我今天见到了薛郎中。” “他问阿姐了?”潘玉双停下手里的动作,偏头看着潘玉宝。 潘玉宝点头:“还说要阿姐去一趟呢,我没好意思告诉薛郎中,我们进不去山。” 潘玉双叹了口气,坐在小板凳上:“二哥离开的时候就说别进山了,咱们只能等阿姐出山,只要她出山一定会回来看咱们的。” “嗯。”潘玉宝抬头看天:“今年冬天不会那么冷了,也许能好过不少,二姐,咱们要不要做点儿啥?” 潘玉双是看着潘玉宝:“做啥?” “练兵啊,你在山谷里不就学了这个嘛,咱们村子里的男丁不少,练一两个月就进山打猎,保不齐有一天我们都需要上阵杀敌呢。”潘玉宝说。 潘玉双沉默了,她想苏芸暖,太想了,要是阿姐在的话,自己就知道往下该做什么了。 “玉双。”苏芸暖看到坐在院子里的潘玉双几个人,出声。 潘玉竹蹭就站起来了,一路跑过来:“阿姐!阿姐!” 看着张开双手的潘玉竹,苏芸暖笑着蹲下来,任凭小姑娘扎进自己的怀里,揉着她的头发问:“玉竹在家里乖不乖啊?” “嗯,乖,还帮二姐晒秋菜呢,二姐说的真准,她说阿姐一定会回来了。”潘玉竹抱着苏芸暖的脖子:“阿姐真的回来了。” 苏芸暖抱着潘玉竹站起来,看着站在面前的潘玉双和潘玉宝,笑着问:“我们这一路可挺远的,有吃喝吗?” “有有有,阿姐快进屋。”潘玉双眼圈泛红:“我去做饭,玉宝,快去烧水。” 苏芸暖带着人进了院子,看着熟悉的院子,还有那些依然充满生机的菜地,轻轻地叹了口气,这里都成了自己回不来的地方了…… 第164章 出山做买卖 石榴几个人看着这么大的院子,忍不住咂舌,看到菜园子里的菜就觉得肯定是小姐种的,因为山谷里这样的菜园子很多,种出来的菜多数她们都没见过。 苏芸暖抱着玉竹进屋,看到熟悉的一切都忍不住感伤,她心想事成的脱掉了童养媳的身份,却眷恋这个家,在这里她经历了两辈子人生最艰难的日子,也在这艰难的日子里体会到了被保护和保护别人的那份深沉的感情,只可惜,战乱之下,自己和潘家兄妹几个的人生走向了不同的轨迹。 作为一个在和平年代长大的自己,避世而居求一个安稳是本能,只要不经历战乱之苦,自己就能找到无数种活下去,活得好的法子。 可潘家兄妹几个要更眷恋愚谷村,更舍不得这里,哪怕山谷里再好,都不是家,这里才是。 “阿姐,我们都很想你,二哥说在这里等你回家,不能进山去了。”潘玉竹已经六岁了,她能理解二哥说不进山,但她不知道为什么不进山。 苏芸暖捏了捏潘玉竹的小脸蛋:“你二哥说的对,玉竹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潘玉竹凑过来蹭了蹭苏芸暖的手心:“阿姐,二哥把坏人都赶走了,你就会留下来了是 吗?” “玉竹,阿姐在不在这边,这里都是我的家。”苏芸暖笑着说。 这里虽然让人眷恋,但终不是自己归属之地,山谷那边不单单给了自己努力的方向,更给了自己难得的安全感。 潘玉竹看着站在门外的石榴,小声问:“她们是看着阿姐的吗?” “不是,是跟在阿姐身边过来看玉竹的啊。”苏芸暖轻声问:“你们吃得好吗?在村子里有没有被人欺负?” 潘玉竹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模样特别可爱,小手夸张的比划着说:“咱们家有好多粮食,好多好多呢,村子里的人也都很好,他们不吃人,也不欺负咱们。” 这就是最想听到的,尽管心里知道会这样,但亲耳听到会更放心。 潘玉宝把热水一桶桶的提到了旁边小屋的浴桶里,潘玉双进屋找出来里里外外的换身衣裳,这些都是九小姐送来的好衣服,潘玉双一直小心翼翼的收着呢。 “阿姐,水都烧好了,你先去泡一泡,饭菜就好了。”潘玉双抱着衣裳,笑着对苏芸暖说。 等苏芸暖出去后,潘玉双一转身就落泪了,她比玉竹懂得更多,虽说叫着阿姐,可到底不是一家人了。 外面石石榴几个 伺候着苏芸暖沐浴,潘玉双小声对潘玉竹说:“可不能乱叫知道吗?这是阿姐。” 潘玉竹努力的点头:“二姐,我知道,不会乱叫的。” 如果不是出了太多汗,一身尘土的话,苏芸暖才不会兴师动众的沐浴,靠在木桶上缓缓地闭上眼睛,曾经在这里生活的一幕幕在脑海里重现。 洗漱好了,外面饭菜香味儿就飘进来了,苏芸暖出来的时候,看到潘玉双站在灶房外面,抱夏和白芷在灶房里忙活的场景,走到潘玉双身边:“玉双。” 潘玉双下意识的倒退半步,神情有些复杂的看着苏芸暖,紧张的抿了抿嘴角,试探着问:“我、我该叫你什么?大小姐还是阿姐?” 显然是抱夏几个有意无意的说了什么,苏芸暖笑望着潘玉双:“这才多少日子不见,你连我这个姐姐都不要了?看来玉双是要六亲不认了啊。” “才不是,我才不会。”潘玉双低下了头,嘴角勾起笑意,再抬头的时候已经笑得眉眼弯弯了。 锅里炖着鸡,潘玉宝提着两条鱼回来,发面烙饼松软可口,配上蛋花汤,味道没的说。 饭菜做好后,摆了两张桌,苏芸暖让石榴几个赶紧坐下来吃饭,坐下来 准备吃饭,才发现潘玉双和潘玉宝都眼巴巴的看着自己,那亲近又有些怯怯的表情,让苏芸暖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为什么不吃饭?”苏芸暖看着三个孩子都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挑眉:“是家里吃喝不够?” 潘玉宝赶紧摆手:“不是,不是,够,够吃,今年一准不用挨饿了。” “那就吃饭啊。”苏芸暖如以前一样,拿了一块饼放在潘玉竹的手里,端着汤吹了吹确定不烫了,才放在潘玉竹面前,偏头看着还不肯动筷的潘玉双和潘玉宝,微微皱眉:“我这趟回来是有事儿要交给你们姐弟俩的,要是这么生分的话,我怎么好意思说出口呢?” 潘玉宝下意识的站起来,有些激动:“是帮你做事吗?我愿意,阿姐,要做啥?” “吃完饭再慢慢说,我好饿。”苏芸暖笑着让潘玉宝坐下来,潘玉双偷偷打量苏芸暖,松了口气,拿起来筷子吃饭。 吃饱喝足,苏芸暖带着潘玉竹在院子里遛弯儿,潘玉宝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潘玉双想要收拾厨房,结果石榴几个把活儿都包了,她只能提着lu回来的草籽往后面去喂鸡。 “阿姐,咱们家鸡又抱了一窝小/鸡仔,我 们回来的时候,小/鸡仔都可大了呢。”潘玉竹拉着苏芸暖的手往后面去:“我和二姐lu回来好多草籽,鸡也不会挨饿了。” 苏芸暖笑着问:“那冬天鸡就要勤劳点儿,给我们小玉竹下鸡蛋吃呢。” “二姐说不吃,都留着,到时候给阿姐送去,家里还有两只小羊羔,也是要给钟婆婆送去的。”潘玉竹抬头看着苏芸暖:“阿姐,是不是打完仗了,我们就能去山谷里跟你一起生活了啊?” “玉竹越来越嘴碎了。”潘玉双过来:“阿姐,你说要做事,是要做啥?” 苏芸暖把两个人都叫过来说:“做买卖,远的先不说,青牛县和永固县的买卖得有人跑一跑的。” “我行,咱们卖啥啊?”潘玉宝有些兴奋,他是知道的,阿姐做买卖特别厉害,别的不说,跟着阿姐学学本事都行,二哥不在家,阿姐也不在家,他每天晚上睡觉都不踏实,可这话不敢和任何人说,只盼着阿姐能住在家里,买卖做起来了,肯定不能来回总跑,毕竟跑不起嘛。 苏芸暖看着潘玉宝:“明儿我们兵分两路,你带着石榴和抱夏去永固县,看看卖酒和糖的价格啥样,我带着玉竹和玉双去青牛县,行不行?” 第165章 青牛县的变化好大 苏芸暖能回来,还能像一家人坐在这里,潘玉宝觉得自己什么都能答应,虽然想要跟在阿姐身边学本事,可带人去永固县也行,能帮上阿姐就好。 “阿姐,薛郎中问过好几次了,去青牛县别忘记到百草园看看。”潘玉宝说。 苏芸暖问:“现在青牛县怎么样?” “许多百姓都来了青牛县,咱们庄子也有安置进来不少人,现在咱们青牛县的人可多了。”潘玉宝说:“县令大人也开始练兵,衙门里每天都有好多人,听说还让下面庄子的人也练兵呢。” 苏芸暖点了点头:“行,明儿我去打听打听,对了,咱们庄子的村/长是谁啊?” “是祈家军留下的一个老兵,别人都叫他周爷爷。”潘玉宝笑着说:“人可好了,你没回来的时候我还和二姐商量呢,咱们庄子也练兵,让她去找周爷爷呢。” “这是好事。”苏芸暖看潘玉双:“玉双练兵挺厉害的。” 顿了一下又问:“李大叔他们呢?” 潘玉双不好意思的笑了:“阿姐,等我练好了兵,就用来到处送货行不行?真要是做买卖可需要不少人呢,李大叔他们日子过的安宁,跟后来的人相处的很好,也很照顾我 们。” 这提醒了苏芸暖,山谷里的人不少,但是也有弊端,出来进去一趟都不容易,如果能在外面有人接应,事半功倍。 再者开春种地,优选的种子肯定会收获更多,这就不单单是一个愚谷村了,看来真要去见一见梁世儒。 就连给祈家军准备草药的事都可以和薛丁元商量,就是不知道青牛县的万和堂怎么样了。 前年疟疾那会儿,万和堂的小动作太多,自己急于脱身把问题丢给梁世儒就走了,如今自己隔了这么久再回来,不知道变化大不大。 从青牛县一直到崔将军镇守的龙门关可都是祈家军的大后方,任何不安定的因素都得考虑进去。 虽然自己能做的不多,但想到了就提一句,保不齐就派上大用场了呢。 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兵分两路,潘玉宝带着石榴和抱夏去永固县,余下的人在苏芸暖的带领下去了青牛县。 果然是不一样了,苏芸暖看着街上繁华的景象,如果不是自己亲眼看到过人吃人的惨状,都会误以为到了一个盛世太平的世界了。 走街串巷的货郎,街边的小摊,还有隔不了多远就会有一家买吃喝的铺子。 人们脸上没有了菜色, 眼里也有光亮,相熟的人见面会抱拳打招呼寒暄几句,时不时还有孩子们嬉戏打闹着跑来跑去。 苏芸暖让白芷和香兰去打听各种粮食和糖的价格,顺便也问问菜价和肉价,带着潘玉双和潘玉竹去了百草园。 百草园门口排着长长的队,尽管是来看病的,但往来的人表情和之前见到的不一样,是那种安稳日子才会有的平静。 四喜看到苏芸暖出现在门口,一瞬就愣住了,反应过来急忙跑过来:“芸暖姑娘,真的是你呀!可好些日子没见到你了呢。” “四喜都长高了不少呢。”苏芸暖笑着说:“薛郎中很忙吧?” 四喜回头看了眼:“不算太忙,咱们百草园变化可大了,好几个坐堂郎中了呢,我带芸暖姑娘去见师父。” 苏芸暖也发现了,这边抓药的小药童有四个,之前只有四喜一个,还有外面那些人,看来百草园是得到了梁世儒的大力扶持了。 薛丁元念叨好多次了,他很惦记苏芸暖,虽说只有几面之缘,但两个人之间的情份可不浅,所以听说苏芸暖坠崖后,薛丁元都病了一场,只是后来杨婆婆病故后,苏芸暖突然就没了消息,薛丁元跟潘家姐弟打听了许多次都没结果 ,就知道这是不想说。 哪怕心里知道苏芸暖可能进山了,但心里就是不踏实。 看着账目,他单独给苏芸暖写了一本账,想着不管啥时候见到她,都让她放心的好好过日子,百草园这边有她的银子。 “师父,芸暖姑娘来啦。”四喜在门外出声。 薛丁元猛地站起身,一把推开窗户,看到带着潘家两个姑娘站在门外的苏芸暖,赶紧绕过桌子出门来:“你这孩子!说不来就不来,连报个平安都不肯!真是讨打!” 关心一个人是藏不住的,这种真实的关心也最让暖人心。 苏芸暖福身行礼:“是芸暖不对,让薛叔担心了,我这不好好的来了,刚到青牛县就直奔薛叔这里呢。” 薛丁元侧身:“快进屋来,四喜去煮茶,点心送过来一些。” “是。”四喜也开心,快乐的跑去准备了。 潘玉双没跟苏芸暖进去,抱着潘玉竹小声说:“二姐带你去吃馄饨好不好?” 潘玉竹立刻出声:“阿姐,阿姐也要吃馄饨。” 苏芸暖听到动静回头,潘玉双笑了:“阿姐,我们俩就在门外对面的馄饨摊那里,不乱跑的。” “嗯,吃饱了就回来。”苏芸暖笑着说 。 落座后,薛丁元问:“如今过的可好?潘家那小子听说早走了,玉虎还把潘家那些人都赶走了,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不过我不在愚谷村住了,住在永固山里。”苏芸暖没具体说。 薛丁元也不追问,放心的点了点头:“这样就最好不过了,有的人天生就不善,这种人绝不是良缘,今儿来的正好,给你看看这段时间的账。” 苏芸暖看着眼前的账本子,问:“薛叔,万和堂咋样了?” “就知道你这姑娘想的周到,放心吧,万和堂早在祈家军过来之前就关门走掉了,不走也不行,梁大人可容不下他们,在草药上动手脚害人的黑心东西不能留。”薛丁元说。 苏芸暖笑了,可真是不一样了呢,果然祈家军一出手就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怪不得那么多人都盼着祈家军。 “这段日子咱们百草园卖出去不少药,但凡是你的药方都分两成给你,如今也是不小的一笔收入。”薛丁元说到这里,四喜进来送点心和茶,薛丁元吩咐四喜:“你去如意酒楼告诉他们东家,就说芸暖姑娘过来了,让他也带着账本过来。” 苏芸暖抬头:“薛叔,薛伯伯单干了啊?” 第166章 这丫头!有出息啊! 薛丁善自己开了酒楼,苏芸暖就想到了陆怀瑾,小两年的时间有变化也寻常。 薛丁元笑着说:“算是吧,陆家的买卖今年年初撤走的,我兄长就开了如意酒楼。” 在和薛丁元的闲聊中,苏芸暖知道更多了。 也见识到了祈家军在民间的威望多高了,小小青牛县如同被按下了激活按钮一般,梁世儒更是如此,大刀阔斧的驱逐了万和堂,百草园得到了百姓的爱戴,就连薛丁善自己单干了不说,大手一挥,但凡是逃难来青牛县的人,未曾安置之前都可以在如意酒楼得一日三餐之温饱。 “真好。”苏芸暖听薛丁元说完,轻声感慨一句,坚定地要保护祈家军人安全的心更坚定了,都是肉/体凡胎,但真正的祈家军就像是救世主一般的出现,受苦受难的百姓们怎么能不拥戴? “先看账目吧,如意酒楼也有芸暖的红利分,账目一会儿就送来了。”薛丁元笑眯眯的看着完好无损的苏芸暖:“你这丫头也是个有大气运的人,当初听到潘家兄弟说你坠崖,我可委实心疼了好一段日子呢,幸好吉人自有天佑。” 苏芸暖笑着说:“要谢谢薛叔能在那么艰难的时候让人进山去找我。” “你是不知道青牛 县多少人都得了你的恩惠,不然前年开春那一场病就够青牛县人受的了。”薛丁元把点心推过来:“但,这好处被百草园白白的得了。” “薛叔医者仁心,这哪里是白白得了,是实至名归的。”苏芸暖垂眸看账目,看到最后缓缓地吸了口气,才两年的时间竟赚了七百百三十七两银子! 要知道百草园的草药真的是薄利! 合上了账目,苏芸暖问:“薛叔,如今百姓温饱无忧了吗?” “对,去年和今年天气都要比往年好很多,看来这场劫难是度过去了,前年春天那会儿祈家军送来的粮种救了青牛县的百姓,今年开春又送来了粮种,连着两年都是丰收年,就算是来了不少逃难的百姓都不怕,梁大人安置得当。” 薛丁元脸上笑意都多了:“我也有张贴告示收草药,但凡认得草药,能进山采药的人,我都收回来,祈家军在为百姓搏命,我就想着多一些保命的药,别的我也不会做。” 两个人在祈家军医药这一块不谋而合。 正说着话,薛丁善急匆匆的赶来,看到苏芸暖完好的坐在这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四喜说芸暖姑娘来了,我还不信呢,你这丫头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呢?” 苏芸暖 起身给薛丁善行礼:“薛伯伯如今也是东家了,可喜可贺,您也和薛叔一样是大善之人,让人敬佩。” 提到这个,薛丁善都不好意思了,还礼落座后才说:“还不是日子好过了,过去那些年别看有营生做,可哪天不都是心慌慌的,总感觉朝不保夕。” “这这么个理儿,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嘛。”苏芸暖笑着说。 薛丁善让人把账本放在苏芸暖的手边:“最初是想着我们兄弟俩受了芸暖的大恩,你是个太善良的姑娘了,权当为你祈福了,如今看你这模样是过的不错,我也就放心了。” “是啊,芸暖姑娘的药方和菜谱都给了我们兄弟俩,这份恩情太重了。”薛丁元感慨。 这倒让苏芸暖有些不好意思了,说道:“不管是药方还是菜谱,放在能用得上的手里那才能发挥它应有的作用,在我手里就没什么大用处了,不过薛伯伯想过没有,投奔青牛县的百姓那么多,你只让他们三餐温饱可不行,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可以利用起来啊。” 薛丁善哈哈大笑:“还记得那些猪崽吗?如今可是出了大力,回头一准给你带回去一些猪崽养起来才行。” 苏芸暖当然记得那些交给薛丁善的猪崽 ,笑着说:“ 薛伯伯,这猪肉之所以口感不佳,那是因为公猪没骟,肉质粗糙是因为野生,若您细心分辨就会体会到,母猪未曾下过小猪仔,味道就要好了不少,所以可以让那些安置下却没有足够农田耕种的人养猪。” 这下,薛丁善来了兴致,他相信苏芸暖说的,虽然他并不曾分辨出来猪肉有什么不同,再者骟猪没听说过,可骟马去马的野性,会这样手艺的人也是有的。 “芸暖姑娘,那野猪凶悍的很。”薛丁善说。 苏芸暖摇头:“成年的野猪不论/公母都可以留着做种,小猪仔一个月打小就可以骟了,养在一起也无妨,可以打猪草,吃泔水,最多给一些秕谷,再说酒楼里的剩菜剩饭也不浪费了,喂猪是最好的。” 薛丁善暗暗咂舌,这简直是给自己指了一条发财的路啊。 “再者每一窝小猪仔都挑选品相好,身体健壮的公猪和身条长的母猪留下做种,经过几代之后就没了野猪的习性,少运动的猪,肉质就会细腻很多。”苏芸暖说。 薛丁善抚掌大笑:“丁元!你现在信了吧?我就说这芸暖姑娘不单单是咱们兄弟俩的贵人!也是咱们青牛县百姓的贵人!就这么几句话,你知道能养活多少人 啊!真是要天下太平了,各种能人都出世了呢,芸暖必须算一个!” 薛丁元扶额:“兄长,一把年纪了怎么还如此沉不住气?让芸暖笑话你。” 苏芸暖抿着嘴角笑着垂下头,免得薛丁善尴尬。 这如意酒楼的账本比百草园的账本更厚,翻到最后苏芸暖竟有些恍惚的感觉,自己在山谷里啥也没做,薛家酒楼竟也给自己赚了一千二百二十一两银子。 自己有一种出门被钱砸到了的感觉,小两千两银子是什么概念?够上千户人家加一起,太平年头的一年下来的结余了,重点是自己什么都没做。 合上账本,苏芸暖时候端起茶抿了一口,才说:“这些银子我不能全拿走。” “芸暖。”薛丁元沉了脸色:“你一个姑娘家不能没有养命之财,再者这也不是你白白拿的,那些方子百草园也获利许多。” “对,你的菜谱支撑起来如意酒楼,要不是现如今才慢慢好起来,我都没脸就拿出来这点儿给你呢,为啥不拿?”薛丁善也说。 苏芸暖笑着说:“因为我想要钱生钱啊,就是不知道薛伯伯和薛叔能不能成全芸暖了。” 薛丁元和薛丁善对望一眼,都朗声笑出来了,这丫头!有出息啊! 第167章 以为阿姐会恨我们 “芸暖说说,你要怎么一个钱生钱?”薛丁善心里都激动,苏芸暖但凡说个赚钱的法子,他都能开出来一条财路,他和弟弟丁元是不一样,自己也承认贪财,但如今可不是之前那个悭吝的人了,而是也在走君子之道,不是说了嘛,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就行。 苏芸暖说:“自然是养猪,我在薛伯伯这里拿走一百两银子,余下的作为本金投入进去,让百姓养猪不容易,最初我们要送给他们小猪仔才行,或者就雇人养,这些银子当人工费和猪仔的费用都好,薛伯伯做主。” 薛丁善想了想:“猪仔我手里这些并不多啊,剩下的要从哪里来呢?” “抓!高价收,能进山打猎的人多了,这就不难。”苏芸暖那叫一个干脆。 薛丁善点头:“如今只有这个法子了,那就不让百姓去养,我先雇人养一茬出来,只要百姓看到确实能行,他们才会愿意养,这样可行?” “行的,那些无所依的百姓一定肯做,再者大家口口相传,青牛县的百姓越来越多,只靠土地是不足够养活这些人的,都要找个生活的出路。”苏芸暖说。 旁边薛丁元就着急了,微微向前倾身:“芸暖,我这边呢?” “薛叔,百草堂是治病救人的地方,这些银 子我分文不取,留在你这边用来收购草药,但百姓私下里进山采药,效率不高成色也未必好,薛叔可以找一些伶俐的人在百草堂里学习认草药,知年份,会制备,那样会提高效率的,这些人可以成组进山,不单草药试会更好,也安全。”苏芸暖说。 薛丁元摇头:“不行,那不行,你也需要银子,你拿着银子回去,事儿就按照你说的办。” “薛叔,你没发现吗?”苏芸暖笑望着薛丁元。 薛丁元看苏芸暖,略有茫然:“发现什么?” “我做的买卖都是没本的,暂时也确实不需要银子。”苏芸暖说罢,薛丁元和薛丁善又都笑出声。 确实如此,苏芸暖的买卖都没有本钱,可人家有本事啊! 苏芸暖并没有在这边耽搁太久的时间,把劁猪的法子教给薛丁元,对于薛丁元来说简直太容易了。 临走,苏芸暖只带了一百两银子,这些银子都是散碎的银块,说实在的,提着八斤的银疙瘩真不轻,可这份沉甸甸的重量带来的踏实感觉是苏芸暖很喜欢的,钱嘛,最能带来安全感。 临出门的时候苏芸暖问薛丁元要了一个背篓。 薛丁元也不问做什么,找了个最漂亮的背篓给苏芸暖,兄弟俩送苏芸暖道门口,薛丁元低声:“芸 暖切记,财不露白。” “嗯!”苏芸暖乖巧的点头:“薛叔,我记住啦,下次见。” 薛丁元兄弟俩就站在门口,看着苏芸暖背着背后去找了潘家姐妹俩,带着姐妹俩往衙门那边去。 “这芸暖姑娘真是厉害的不像是个农门女儿家啊。”薛丁善一直都对苏芸暖的身份存着疑惑,对旁边的弟弟说道。 薛丁元笑道:“兄长,不论她是什么身份,为人善良就好,如今咱们青牛县太平下来了,这样的人越多越好,你说呢?” “对,我回去找人进山抓野猪崽,回头你研究研究骟猪。”薛丁善也不等薛丁元反对,大步流星的走了,留下表情僵住的薛丁元在风中凌乱,他是个郎中啊,唉,还要开始骟猪了,不行,得教给徒弟们去做,转身扬声:“四喜,你过来。” ** 潘玉双看苏芸暖喜滋滋的样子,心情就莫名其妙的好起来了:“长姐,是遇到好事了?” 苏芸暖弯腰把玉竹抱在怀里,压低声音在潘玉双耳边说:“对啊,我要告诉你,咱们现在有一百两银子,你高兴吗?” 潘玉双咯噔就站住了,愣愣的看着苏芸暖,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好像阿姐赚银子一直都像变戏法一般容易。 “好啦,看你。”苏芸暖伸 手拉着潘玉双的手臂:“一会儿咱们去布庄,我看家里铺盖还是去年冬天的那些,都磨破了,棉花也都不能用了,给家里添置一些铺盖,再给你们添置几件衣服,多准备点儿棉花,你给玉宝和玉竹做棉衣过冬,你自己也得做两身。” 潘玉双眼圈泛红的看着苏芸暖抓着自己手臂的手,她以为再也不会这么亲近了,二哥说潘家对不起芸暖,她心里也知道是这样的,就算芸暖恨死了自己兄妹几个都是应该的。 可是她没有,多日不见,一见面就开始操心兄妹几个的吃穿,操心冬天如何过,一句都没说还疼她们,但处处都想得周全。 “二姐哭了。”潘玉竹拉了拉苏芸暖的衣襟,小声说。 苏芸暖偏头就看到潘玉双在使劲儿的擦着眼睛,停下脚步轻声:“哭什么?是不是觉得我没变,你没想到?” “嗯,我以为阿姐会恨我们。”潘玉双哽咽的点头。 苏芸暖轻轻的叹了口气:“玉双,咱们在一起那么多年,几次生死与共过,这情分是潘玉龙能比得起的吗?爹娘打小养我长大,这情分是潘玉龙能比得起吗?他的好坏是他的事情,我认为你们还是我的亲人啊。” 潘玉双什么也说不出来,靠在苏芸暖的怀里,伸出手抱住苏芸暖哽咽 抽泣,她没想到,二哥也一定没想到,他们还是一家人! 潘玉竹小声说:“二姐,挤到我了,人家都看咱们呢。” 潘玉双瞪了眼潘玉竹:“都六岁了还要阿姐抱着你,丢人。” “你都块十七岁了,也要阿姐抱着你,不丢人?”潘玉竹傲娇的扬起小脸,示威似的贴在苏芸暖的脸上:“阿姐最喜欢我了。” 苏芸暖笑着捏了捏潘玉竹的脸蛋,这才对潘玉双说:“以后不要胡思乱想,不是每时每刻都在一起才是亲人,等我做完了自己的事,就回家了。” “嗯。”潘玉双相信了,长久以来心里隐隐的难受烟消云散,刚哭过的眸子水亮水亮的染上笑意,格外好看。 衙门对面有一个江南布庄,苏芸暖放下潘玉竹:“你们姐妹俩去布庄看看,我去见梁老夫人,很快就来,不准乱跑哦。” “我看着二姐,阿姐快点儿回来。”潘玉竹说着就握住了潘玉双的手,惹得潘玉双想打她一顿,好像自己反而成了小孩似的。 苏芸暖笑了,提着背篓往衙门去,空空的背篓里吧嗒掉进去一袋玉米面,吧嗒掉进去玉米碴子,吧嗒又掉进去一包玉米粒,她这趟青牛县之行,最大的买卖自然要和梁世儒做了,毕竟人家管着一个县呢! 第168章 民以食为天,粮就是命 梁世儒听说苏芸暖来了,赶紧从书房出来迎接,别人不知道很正常,梁世儒哪里不知道这位如今的身份有多高,不说祈煊能为她做什么,就钟西泽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太明显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苏芸暖摇身一变竟成钟西泽钟大将军的女儿了。 “梁大人。”苏芸暖本想着先去见梁老夫人,没想到半路就遇到了梁世儒,恭敬的行礼。 梁世儒还礼后,请苏芸暖到书房落座。 如今梁世儒的书房可是大变样了,墙上挂着舆图,舆图下面是沙盘,显然是十分关注祈煊他们的战况。 因为接纳祈家军,梁世儒虽说依然是县令,但在朝廷看来就是乱臣贼子,所以他也不穿官服,只着便装,而青牛县有他在,才不会群龙无首,再者梁世儒对百姓好,百姓爱戴他,自然有威望。 “芸暖姑娘这次来是有什么事吗?”梁世儒只知道苏芸暖住在山中,但青牛县县志记在曾经有大夏遗民居住在永固山中,所以他也有猜测。 但苏芸暖不说,梁世儒自然是不能问。 苏芸暖把背篓拿过来:“我这次来是和梁大人说说玉米,你先看看这些。” 当梁世儒看到面前摆着的玉 米粒、玉米面和玉米碴子的时候,激动的站了起来:“这是粮食!” “嗯,产量还不低,我是想着如果能在青牛县种玉米的话,百姓就再也不用担心挨饿了,种一亩地玉米能收上千斤粮食,玉米秸秆可以当草料,喂养牛马羊比割草更好,再者玉米秸秆和玉米瓤都能当烧柴。” 苏芸暖这么说,梁世儒可就有些站不住脚了,搓着手:“可如今要入冬了,何时种植才好?” “也是春种秋收,这个时候可以准备肥料,我可以把制作肥料的方法交给梁大人,只要这个时候准备充足,玉米的产量会更高的。”苏芸暖说。 梁世儒连连点头:“好,好!芸暖姑娘,这是利民大事,梁某替青牛县的百姓谢谢你了。” “梁大人客气了,我也是有私心在的,如今青牛县不用往朝廷缴赋税,百姓愿不愿意拿出来粮食给祈家军全靠本心,可将士们衣食之事不能如此,要有保障才行。”苏芸暖说。 这话说到了梁世儒的心坎上了,坐下来问:“芸暖姑娘是成竹在胸了,不如说来听听,要是可行的话,现在就着手准备。” “我是打算让梁大人按照人口分给百姓们口粮田, 这些田地不需要交赋税,是保证老百姓不挨饿的基本土地,余下的田地要在官府手中,请百姓耕种管理,秋收的时候可以给他们给工钱或者粮食、烧柴,这就能最大程度的保证祈家军将士们有饭吃。”苏芸暖说。 梁世儒点头,这简直是太好的办法了,先安民心对青牛县的百姓十分重要,后方安稳对祈家军也是很重要的事情。 “芸暖姑娘思虑周祥,梁某立刻着手去办。”梁世儒说。 苏芸暖问:“梁大人,青牛县收了许多投奔来的百姓,安顿起来可容易?” 提到这个,梁世儒叹了口气:“实不相瞒,青牛县过去几年里折损了太多百姓,不说十室九空也是人丁稀薄得很,打从祈家军来了之后,投奔来的百姓有八万多人,这些人安置不成问题,就是再多一些也无妨。” “梁大人可想过减轻青牛县的压力,毕竟从青牛县到龙门关都是祈家军占领的地方,玉米种植并不难,可以进一步扩大面积的。”苏芸暖说。 梁世儒微微沉吟片刻:“芸暖姑娘,从青牛县到龙门关,祈家军并非顺遂就过来了,其中几个府县都抵抗的过,如今形式略有些复杂。” “如 果咱们让百姓们渗透过去呢?带着粮种和种植方法,从百姓这边入手应该是可行的。”苏芸暖说。 梁世儒抬头看了眼苏芸暖,该说不说,这姑娘的心是真的大,不是说不好,而是敢想。 “要什么人过去才行呢?”梁世儒问。 苏芸暖笑着摇头:“这我还真没想到,要靠梁大人了,我能保证粮种够用。” “好,芸暖姑娘放心,梁某定会仔细衡量,不耽误明年耕种。”梁世儒看着桌子上这些东西,问:“这些粮食的吃法?” 苏芸暖把玉米粒挪到一边:“这些是粮种,玉米想要产量高需要用良种才行,不能今年收回来的粮食留作明年的种子,种子这一块我负责,玉米面可以用来做玉米糊,放各种蔬菜和野菜都可以,烫面可以贴饼子,蒸窝头,也能蒸菜团子,口感不错,大粒的碴子可以煮着吃,放上豆子味道很好,小粒儿可以用来做粥,不同之处小粒煮熟很快,当做早饭吃就行,大粒的碴子不容易熟,下半晌煮上当晚饭吃才行。” 余下的吃法可以让百姓们自己去研究,苏芸暖只需要让这些人知道这些能吃,味道还不错就可以了。 梁世儒让做饭的婆 子跟苏芸暖学了做法,他找了县丞核对青牛县的人口和土地。 见过梁老夫人,请了平安脉,苏芸暖并没有久留,在衙门门口告诉送自己出来的衙役给梁世儒带话,如果想要找自己可以去和潘家姐弟几个说,他们就住在愚谷村里。 这也是苏芸暖留了个小心眼儿,玉双和玉宝都不大,更不用说玉竹了,几个孩子在愚谷村里生活,没有个靠山可不行,人心善变,真要是有人想要欺负他们几个,有梁世儒在,别人也不敢。 抬头往布庄这边看,就看到潘玉双和潘玉竹坐在布庄旁边的角落里,两个人那可怜巴巴的样子让苏芸暖心疼,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 “二姐!阿姐出来啦!”潘玉竹看到苏芸暖,立刻站起来兴奋说。 潘玉双拉住潘玉竹,苏芸暖就到了近前:“怎么没去挑选布料和棉花?” “挑了,挑了,等着阿姐过去看看,有点儿太多了。”潘玉双不好意思的看着苏芸暖:“我没敢做主。” 苏芸暖笑了,还太多了呢,自己又不是不了解潘玉双的性子,能多到哪里去? 当苏芸暖看到面前摆着小山样的布料和棉花的时候,终于知道自己草率了! 第169章 布庄里的机遇 布庄掌柜见苏芸暖,笑着迎过来:“姑娘,这些都很便宜了,要不是之前年景不好积压下来的陈货,我都舍不得这么低的价格卖出去呢。” “我先看看。”苏芸暖先看了布,有的褪色严重,有的长了霉斑,几乎没什么好颜色的,扯了扯布料还挺结实,粗布和细棉布都有。 再看棉花,发黄的不少,有一些都结块了。 看过之后,苏芸暖问布庄掌柜:“这些怎么卖?” “一共四十匹布料,棉花上百斤,这些换做平时一匹粗布都要一两银子,我这四十匹布料算二十两银子不贵了吧?”布庄掌柜看着苏芸暖,说。 一匹布长十丈,幅宽四尺二寸,换成现在的尺寸是长三十三米,幅宽一米四多点儿,也有特殊的布料,幅宽六尺六寸的,这是专门用来做被褥的粗布。 见苏芸暖没什么表情,布庄掌柜又说:“棉花可不能挑拣,好的和差一点儿的都拿着,这些是十两银子,上百斤的棉花,原本最便宜也要八十文一斤的。” 便宜是真便宜,这么一大堆三十两银子可真让人心动。 “您稍等一下,我问妹妹为何要买这么多。”苏芸暖过来,看潘玉双紧张的样子,笃定她是 想要做军用,但到底怎么用自己得问问。 “玉双。”苏芸暖出声。 潘玉双抬头:“阿姐,这些布虽然不好看但够结实,棉花结块的也不怕,回去可以弹一下用。” 苏芸暖说:“咱们家用不了这么多啊。” “我是想要做棉鞋,阿姐,二哥他们在前头打仗,冬天来了可能都没有御寒的衣物,要是能多做一些棉鞋送过去,咋说也能暖和点儿。”潘玉双低着头:“我、我怕二哥遭罪。” 苏芸暖点头:“行,玉双想的对,祈家军的后盾就是我们这些百姓了,买!” 布庄掌柜看着眼前三个孩子,问:“你们家有人在祈家军中?” “我二哥,可厉害啦,他在先锋营,最先回来咱们青牛县的人呢,这会儿去汜水了。”潘玉竹挺起胸/脯骄傲的说。 苏芸暖把钱袋放在是柜台上:“还得劳烦掌柜帮雇一辆车送回去才行。” 布庄掌柜看着摆在面前的三个十两的银元宝,叹了口气:“你们几个等着,我去后面找东家。” 潘玉双有些紧张的拉了拉苏芸暖的衣袖:“阿姐,他是不是反悔了?” “不是,我们走运了。”苏芸暖知道似掌柜去找东家会怎么说了,猜测 不错的话,今儿一个子儿都不用花。 也就一盏茶的工夫,布庄掌柜急匆匆的出来,抱拳:“几位姑娘,东家请你们去后面说话。” 苏芸暖还礼:“您是善心人。” “不敢,不敢,我带着姑娘们过去。”布庄掌柜摆手,前面带路。 几个人来到后院,主屋门外布庄掌柜恭敬的说:“东家,人带过来了。” “进来吧。”屋子里传出来中年妇人的声音。 苏芸暖带着潘玉双姐妹俩进了屋,屋子里的光线略有些黯,迎面圈椅上坐着的中年妇人穿着蓝色衣裙,头发盘成了一个发髻在脑后,带着一根檀木簪子,微胖的身材,容貌不算出众,但给人第一印象是很面善的人。 “给夫人请安了。”苏芸暖福礼。 潘玉双和潘玉竹随着苏芸暖的动作行礼。 “听说你们要那些积压的库存是为了做鞋?”妇人打量着几个人:“给祈家军送去?” “是,大妹惦记着在军中的大弟,再者这些布料和棉花还能买得起,所以想要给前面的将士们做鞋,冬天来了也可以御御寒。”苏芸暖说。 妇人垂下眉眼:“说是这么说,你们能送过去?” “夫人,只要做好了,梁大人 自是会派人护送过去的,祈家军庇护百姓安稳,百姓必不会让他们受苦,所以这些布料和棉花带回去后,就让庄子上的妇人们动手做,来得及。”苏芸暖说。 妇人微微的勾起唇角,抬头打量着苏芸暖,问:“你们住在哪个庄子啊?” “愚谷村。”苏芸暖说。 妇人眼里一抹亮光,站起身来:“愚谷村的苏姑娘可认识?” “就是我阿姐啊。”潘玉竹过来牵着苏芸暖的手:“我阿姐就是会治病的苏姑娘。” 这下,妇人笑了:“我就说嘛,寻常姑娘家提到梁大人怎么如此的淡然,是苏姑娘就好,库房里还有不少积压下来的布料,能用得上就尽管拿走,本来也是不容易卖出去的东西,只剩下占地方了。” 苏芸暖赶紧说:“夫人,我能力有限,人手也有限啊。” “那就想个法子啊,咱们青牛县有四家布庄,这世道别的不多,积压在库房里都要烂掉了的棉花布料多得是,你能找得到人手,我去跟另外三家说一说,能为祈家军的将士略经绵薄之力,没人会推辞。”妇人说着,仔细的打量了几眼苏芸暖:“这么年轻的姑娘,还真是厉害的很呢。” 苏芸暖很动心,想了想说 :“夫人能不能等我到下半晌,如果这事儿能做成,我过来和夫人商量,做不成也过来和夫人说一声。” “可以。”妇人答应的爽快。 苏芸暖姐仨出了布庄,潘玉双有些犯愁了:“阿姐,咱们认识几个人啊,这事儿能做成吗?除非去找梁大人。” “不用梁大人,咱们先去百草堂。”苏芸暖知道梁世儒很忙,再者官府出面不如百姓自发,调动每个人的积极性那力量可是不容小觑的。 百草堂里,苏芸暖说了布庄的事,薛丁元立刻说:“这是好事啊,芸暖打算怎么做?” “我需要几个说书先生,还需要一些告示,薛叔这里往来的人多,薛伯伯那边也是如此,贴了告示一传十十传百,肯定会有人过来的,说书先生走街串巷,去下面庄子宣传,咱们给不了工钱,但可以供吃喝,薛叔觉得行不行?” 薛丁元点头:“好,你说我写,先把告示写出来,我去找兄长,兄长的酒楼里有个说书先生,如果能让他帮忙,周边的百姓就能更快知道了。” 苏芸暖在百草园门口吩咐香兰和白芷回去愚谷村,再跟石榴和抱夏回去山谷,既然供吃喝,那就需要运粮食出来,这是当务之急! 第170章 被盘问?可以! 投奔青牛县的人很多,百姓们口口相传,只能越来越多,青牛县要全盘接收这些百姓,压力可想而知。 春种到秋才能收获,缺少粮食是迫在眉睫的事情,百姓想着都是自己家的米袋子,但苏芸暖想得是这个冬天怎么过去。 一来到这个世界就经历的凄惨,给她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如果因为冬天挨饿再闹出来人吃人的事情,祈家军的威望受挫都是小事儿,乱到一塌糊涂,就没有个太平日子了,所以她想要出一份力。 再者布庄东家的做法也让苏芸暖看到了好的一面,百姓都想要安稳日子,只要谁能给他们安稳日子,谁就是救星,人力的丰沛是不容忽视的资源,所以苏芸暖更愿意把粮食用在这个地方。 没急着离开青牛县,就在百草堂旁边贴了告示,但凡愿意做工的人都可以过来登记,条件是固定的,给粮食。 这消息引起了许多人的好奇,来问的人越来越多,但想要做工的人不多,苏芸暖也不着急,没看到真正的好处,保持观望的态度也是正常的。 山谷里,石榴几个回来去找了钟婆婆。 钟婆婆听完,出门去找老赵头了。 “好孩子!”老赵头激动的来回踱 步,脑子里飞快的盘算着,停下脚步:“我们送粮还不够,到底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钟婆婆点头,粮食是很重要,可钱财更动人心,可是钱从哪里出? “芸暖不是说永固县比较富裕吗?咱们别的不行,有酒啊,这世道能有好酒,价格必须贵!”老赵头眉头紧锁:“兵分两路,一路送粮出去,一路送酒去永固县,我们这些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不能让个姑娘家啥都冲到前面去。” 钟婆婆自然不反对,她把曾经去永固县的那条路告诉了老赵头。 伤兵,比如缺胳膊少腿儿的这一部分人留在了山谷里,余下的全员出动。 晁浪十分不服气的让徒弟带着陶器出去卖,当然为了配合酒,陶器都是酒器。 苏芸暖哪里知道自己只是让山谷里送粮食出来,结果竟急速的推动了山谷的发展。 当百草堂旁边堆了许多粮食后,百姓们在再也坐不住了,陆陆续续的有人过来报名,一天的工钱是二斤红粮,也就是高粱米,这可是足够一家五六口人一天吃的! 这对于秋收之后才来到青牛县的百姓来说,非常重要了。 很快,就有了二百多各种年龄段的女人们登记完毕了,年纪十二岁 一下的小姑娘一天的工钱是一斤红粮,八岁以下的孩子不用。 没有煽/情的动员口号,苏芸暖把这些人都集合到一起后,带着来到江南布庄。 江南布庄的东家正在和另外几家布庄的东家商量,积压库存每个布庄都不少,连年战乱百姓们活着都是问题,哪里有闲钱置办这些?可真要白白拿出来,也不是每个人都愿意的。 “我廖红让大家过来商量,不强求,可有几句话得和你们说明白了,过去这几年我们日子过的苦不苦都心知肚明,祈家军来了之后,我们不说日子过的多好,可总算是安稳下来了,想一想前面那些祈家军儿郎,哪个不是血肉之躯?他们舍生忘死,我们连点儿布料棉花都舍不出来的话,凭什么让人家为我们搏命,朝廷不管的祈家军,我们百姓也不管?” 廖红,江南布庄的东家。 “廖当家的,这话大家都明白,可咱们才多少存货?能做多少事情?”一个中年男人出声,摇头叹息:“咱们不是大户啊。” 旁边,老者也是长叹一声:“要我说啊,螳臂挡车一般。” “那就什么也不做?”年轻的崔辰站起来:“我倒觉得廖当家的有担当!想一想开春那会儿的 青牛县,要不是百草堂的薛郎中挺身而出,得死多少人?还有那愚谷村的苏姑娘,她可没计较得失的把方子都交给了百草堂呢,越是乱世,越是要有螳臂挡车的气度,蝼蚁多了也能溃千里江堤呢。” 说到这里,崔辰冲廖红抱拳:“我们崔家布庄别说积压的库存了,所有的布料、棉花和针线都拿出来,用多少给多少,拿完为止,我这就让家里人出去采办,不能让祈家军挨冷受冻!” 廖红还礼:“崔公子侠义心肠,廖红钦佩,我江南布庄亦是如此,不过不强求,全凭自愿。” 话音刚落,有小伙计进来:“东家,苏姑娘已经带着人过来了,乌泱乌泱的。” 廖红又惊又喜,让小伙计请苏芸暖进来,这才说:“想必你们也看到了,苏姑娘拿出来的那些粮食有多少,真要用钱财衡量,这世道粮食才是命。” 崔辰是真好奇这位苏姑娘,能治病尚且可以说是家传的本事,手里这么多粮食,那就让人看不透了。 中年人和老人对望一眼,也都好奇的看着门口。 苏芸暖带着潘玉双进来,给廖红行礼后,廖红请两个人坐下,这才问:“听说找到了不少人?” “还会更多,大家都 想要粮食。”苏芸暖看了眼屋子里另外三个人,看着廖红:“眼下有二百多人。” “好。”廖红扬声叫来了掌柜,吩咐下去打开库房,布料、棉花和针线全部都搬出来。 掌柜赶紧去办事。 崔辰清了清嗓子,出声:“久仰苏姑娘的大名,今日有幸得见,心里有些疑惑不知道可否请姑娘为崔某解惑啊。” “崔公子尽管问。”苏芸暖看着崔辰。 崔辰起身抱拳:“苏姑娘医术了得,青牛县的人都亲眼目睹过,只是苏姑娘手里既然又这么多粮食,去年冬天为何不用来救人呢?” 这简直了! 苏芸暖看着崔辰,微微一笑:“崔公子,我就是青牛县的人,一直都生活在愚谷村中,本就是寻常百姓家,你觉得我能拿出来这么多粮食,是自己的本事吗?” 崔辰略有吃惊,但也认为苏芸暖说的是真的,只是没想到她倒坦诚的很。 旁边两个人也支棱着耳朵听着呢。 苏芸暖又说:“粮食有,但来历不便透露,祈家军不会挨饿,但冬天来了的话,会受冻,所以需要仰仗各位伸以援手了,不知各位可愿意啊?” 盘问自己?没问题,自己问问他们也是应该的吧? 第171章 青牛县要练女兵 “我姜家布庄算一个。”老人起身抱拳:“苏姑娘能如此,我姜恒自会鼎力相助。” 中年男人也站了起来,笑道:“乔家布庄也鼎力相助,崔辰小老弟说的对,廖当家的能把咱们叫过来,咱们受了祈家军庇护,必也要投桃报李。” 廖红看了眼苏芸暖,刚巧看到了苏芸暖带着问询的目光看过来,笑着点了点头:“既然这样,我们就开始吧,二百多人做活可需要不少地方,今儿起这布庄就腾出来给这些人用,放在一起也好管理,苏姑娘觉得呢?” “廖东家,芸暖感激不尽。” 等四个人跟着苏芸暖出门后,姜恒几个人就更震惊了,苏芸暖身边竟然跟着四个丫环! 果然啊,姜恒垂眸,祈家军背后必有援助的高人,否则苏芸暖不会那么有底气的说祈家军不会挨饿,幸亏自己话没说死,不然还挺难收场的。 甚至,姜恒觉得这天下要改名换姓了! 想到这里就止不住的心里沸腾起来,祁侯爷当年是何等的威风!要不是因为一个忠字压着,又怎么会死的那么憋屈!一代能臣干将悲凉落幕,这才是大晟国百姓苦难的根源,天子无德,百姓受苦,真是一点儿 不假! 同理,以为杀了一个祁侯爷就能安享天下的皇上简直是人头猪脑,祈家军树大根深,那容易轻易撼动,皇上逼三王反了,如今更有祈家军出山,护百姓也不耽误为祁家满门报仇! 所以,自己发现了什么骇人的真相了吗? 姜恒这么想,乔鹿鸣也想到了这些,所以两个原本还想着置身事外的人,竟比廖红和崔辰更积极起来。 青牛县这么大的动静哪里能瞒得住梁世儒! 听到属下禀报,梁世儒立刻出了衙门往江南布庄来了。 当他看到往这边运送粮食、布料和棉花的队伍有序的往江南布庄里进的时候,停下了脚步,站在衙门口看着这边的人们。 苏芸暖真是谜一样的姑娘,看着总想置身事外,可每每都能抓到关键的点,再默默地出手,最重要的是出手就是大动作。 即便是祈家军在前,投靠过来的百姓给青牛县注入了活力,可到底是多年来的苦难折/磨的人都没了精气神,眼前这些人则不同,他们麻利的做着手里的事情,相熟的人会说笑聊天,这种场景好多年都不曾看到了。 “江南布庄不算大,容纳不下这些人。”梁世儒说。 旁边的 衙役垂首:“大人,咱们府衙是最大的地方,练兵可以在县城外面。” “嗯。”梁世儒迈步往江南布庄来。 百姓认出来穿着便装的梁世儒,赶紧让出路来,恭敬的问好。 梁世儒让大家忙自己的事情。 走进江南布庄,看到苏芸暖站在不起眼儿的地方,四个年轻的姑娘们一字排开,前面摆着桌子,妇人们排着队,三组人一组领布,一组领棉花,一组领针线,最后一组放着秤,后面放着粮食,看样子是忙完之后过来领粮食的地方。 领取了布料的人坐在一起,拿出来鞋样子开始裁剪,边角的布料都放在篓子里。 领了棉花的人也坐在一起,拿着匾筐把棉花整理成棉花薄片备用。 拿到针线的人,两个人一组开始搓线,细细的线搓成可以用来纳鞋底的线绳,再缠成团放在篓子里备用。 余下的人端来浆/糊和桌子,把边角的布料拿过来,稍作裁剪一层碎布头一层浆/糊,如此四五层的样子就可以了,晾晒干了后裁剪成鞋底。 虽然刚开始,但分工明确,有条不紊的忙碌着,就算是院子不大,但并不显得很嘈杂,大家都在闷头做事。 苏芸暖早就看 到梁世儒了,等梁世儒把院子里的情形都看过之后,她才走过来,福身:“梁大人,江南布庄的廖东家带头,咱们青牛县的四家布庄都倾囊相助,为祈家军的将士们做一些布鞋过去。” “如此甚好。”梁世儒看苏芸暖,有功而不居功,这么小的年纪就活得如此通透,少见啊。 苏芸暖说:“鞋样儿是统一的,大小号一组,送过去的时候希望能让每个人都穿上合脚的鞋。” “芸暖姑娘考虑的周祥,不过这里略显得局促了,衙门那边大门敞开,随时都可以过去用,不用跟任何人打招呼。”梁世儒说。 苏芸暖微微颔首:“梁大人,听说青牛县还要练兵。” “无妨,练兵在哪里都可以。”梁世儒说。 苏芸暖回头看了眼潘玉双,才说:“芸暖想要举荐玉双,她曾有幸得崔三小姐指点,略懂练兵之术,如果青牛县有女子愿意结成队伍,未尝不是好事。” “这个……”梁世儒没想到苏芸暖要说的是这件事,曾经祈家军有一支非常彪悍的队伍,带兵的是祁家大小姐,兵士都是女子的凤翎军,那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存在,只不过随着祁家的没落而消失了。 苏芸暖也不着急,能成自然是好的,毕竟在自己心里,女人可不比男人差,但这是古代社会,男女平等的口号她不会喊,也不会那么做,因为太过与此时的社会形态背离,极有可能弄巧成拙,反而害人。 “如此也好,潘家姑娘可有信心?”梁世儒问。 苏芸暖笑了:“不如叫来问问。” 梁世儒点头,苏芸暖叫来了潘玉双。 “听说你得到了崔家三小姐的点拨,会练兵之术?”梁世儒问。 潘玉双恭敬的垂首:“是。” “如果让你在青牛县也训练一支凤翎军,可能做到?”梁世儒又问。 潘玉双猛然抬头看着梁世儒,赶紧单膝跪地,抱拳:“回梁大人,潘玉双定会全力以赴!” 梁世儒伸出手虚扶潘玉双:“只是嘴上说说可不行,这样吧,给你五天时间去召集愿意入凤翎军的女子,若能成功,一个月后要校军场检验,如果检验合格后,本官就把凤翎军立起来,以护卫青牛县。” “是!”潘玉双回答的十分响亮。 本来,梁世儒出现在这里就让很多人注意了,听到两个人的对话后,许多人都眼里冒光,凤翎军啊,祈家军又要有凤翎军了吗? 第172章 芸暖姑娘和祈家军交情很深吧? 廖红出来拜见梁世儒。 梁世儒就在院子里,对所有人抱拳一礼:“梁某感谢诸位能如此身怀大义,为祈家军解后顾之忧,得之庇护亦能回护之,唯有如此才能在乱世得一片安宁,也唯有祈家军勇往直前,披荆斩棘,才能让我们有朝一日再回故土,不会为了活着颠沛流离。” 这一番话,让许多人都眼中含泪了。 都说故土难离,若不是为了活下去,谁又会拖家带口,千里迢迢的投奔而来。 怪只怪战祸不断,可都是穷苦百姓能有什么办法?一年年下来,家里男丁都快被抓光了,这种日子谁愿意过? “如今,祈家军在汜水河设防,祁侯爷虽然不在了,但祈家军还在,祈家军依旧是庇护百姓的劲旅,梁某虽说是一介文人,亦有忧国忧民之心,咱们虽不能上阵杀敌,但各尽所能才能让以后的日子安稳。”梁世儒环视众人:“青牛县也在练兵,如今更有崔家三小姐的爱徒要再立凤翎军,劳烦大家回去宣传一二,但凡适龄女子都可到衙门来,如今我们不拿起来刀枪,便是任人宰割之鱼肉,既如此,谁的命都是一条,有何惧之!” 苏芸暖站在下面,听祈世儒这一番话,不禁想到了祈煊的评价。 梁世儒是个好官,看来 确是如此,非但是个好官,还是个有热血的文人。 武将的刀,文人的笔,那可都是斩人性命,斩获人心的利器。 有小伙计搬来了椅子给梁世儒。 梁世儒微微颔首后,才看向站在人群最前面的廖红、姜恒、崔晨和乔鹿鸣四个人,抱拳:“你们四位实数义士,能有如此义举,当记一功。” 四个人赶紧还礼,姜恒率先说话:“梁大人,咱们青牛县的百姓都可以各展所长,正如廖当家说的那般,若无祈家军庇护,我们不敢想有如此安宁的日子过,既受了祈家军的好处,自都愿意回报一二,只是百姓到底难聚在一起,若梁大人振臂一呼,必会是另一番景象的。” 梁世儒点头:“正是如此,梁某也有此意,不如我们衙门里是坐下来商讨一番。” “遵命。”廖红几个人跟着梁世儒往衙门去。 梁世儒走到苏芸暖跟前:“苏姑娘,同去可好?” “我不过去了,梁大人既然要再成凤翎军,不如让玉双过去,一来可以好好商量下一步该如何做,再者也能让梁大人看看玉双是否真的可以。”苏芸暖心里清楚自己不能一直都在青牛县,该往后闪一闪的时候,必是闪开的。 梁世儒点头:“好。” 两个人也就说了 几句话而已,但心思颇多的姜恒又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县令对苏芸暖都如此言听计从,这个苏芸暖是真不简单啊。 等梁世儒带人离开后,苏芸暖继续坐在一旁。 潘玉竹就坐在苏芸暖身边,看到潘玉宝的时候立刻站起来:“三哥,我在这里。” 潘玉宝满头大汗的走过来:“阿姐,我回来了。” “先歇一会儿,一会儿等你二姐回来再说。”潘玉宝发现潘玉双不在,也没多问,坐在一旁看着眼前这些人,他是万万没想到,本来就是兵分两路想要看看物价如何,阿姐是怎么做到的?竟然找到了这么多人做针线活? 潘玉竹小声说:“这些人都在给二哥他们做鞋子,还要做棉衣呢。” 潘玉宝愣住了片刻,偷偷看苏芸暖,阿姐是真厉害啊。 人们又安静下来忙着手里的活计,有条不紊。 有人小声议论凤翎军的事,刚才只是听说,看梁大人把潘玉双带走后,没有人不心动。 就是不知道这凤翎军和祈家军的凤翎军有什么不同。 很快,消息就来了。 青牛县要练女兵,并且正式定了名字——凤翎军。 梁世儒发布告示,凤翎军将会负责往祈家军运送物资,但凡参加的人都会提供和军中兵士一 样的待遇,有粮饷可拿,并且优先安顿户籍。 消息一出,百姓就轰动了,许多年轻的姑娘们跃跃欲试。 潘玉双就在衙门里,有衙役从中协助,但凡有意者都可以到衙门来报名,条件优厚的同时,选拔也十分严苛,年纪小、身体弱的都不能参加。 说书先生走街串巷,青牛县的消息就像是长了翅膀一样传开,许多投奔来的百姓虽说得到了安置,但户籍是没有的。 再者,但凡上岁数的人没有不知道凤翎军赫赫威名的,在别的地方还未必相信,但这是祈家军庇护之地,他们都恨不得年轻几十岁去参加凤翎军,让祈家军的威名如当年那般。 苏芸暖再一次见识到了祈家军在百姓中的威望了。 原本只是过来青牛县看看该如何做生意,结果太意外了。 廖红几个人回来后,请苏芸暖到屋内议事。 “苏姑娘,咱们可以给这些姑娘们做一些练功服。”廖红先开口。 姜恒立刻说:“对,我们姜家还有一些绣娘在,这件事我们来就行。” “我们也有绣娘,上好的布料也都拿出来,凤翎军都是巾帼英雄,不能怠慢了。”乔鹿鸣也是一反最初的态度,积极得很。 苏芸暖想了想:“那我画几种练功服的样子, 大家看看合不合适,再者既然是给凤翎军的姑娘们准备的,那就要合身才行,等人数暂时定下来后,最好量体裁衣。” 因为梁世儒的态度,这些人都高看苏芸暖一眼,所以她说的话并没有人反对。 等只剩下廖红后,苏芸暖才说:“廖姨,月事带不适合凤翎军的姑娘们用,你看看这种行不行?” 廖红拿过来图纸看了几眼,抬头惊异的看苏芸暖:“这是你想出来的?” 苏芸暖点头:“芸暖知道廖姨是最诚心实意要为祈家军做事的人,如今这世道想要当生意做不容易,但只要大家众志成城,太平的日子不会远的,这也算是芸暖能回报廖姨的一点点心意吧。” 廖红低垂眉眼,良久才问:“芸暖姑娘和祈家军交情很深吧?” 苏芸暖笑了:“不止是交情,祈家军平乱元帅是芸暖的义父,义父为民出征,身为女儿的我不敢偷闲片刻啊。” “原来如此!”廖红抬头看着苏芸暖,赞赏的点了点头:“好姑娘,这件事交给我来办。”, 一天的忙碌结束,苏芸暖带着潘家姐弟几个和自己的丫环住进了梁世儒临时为他们安排的宅子。 收拾妥当后,苏芸暖把人叫过来,问:“你们去永固县收获如何啊?” 第173章 天下可还是赵家的天下? 潘玉宝坐在小板凳上,皱着眉头说:“想要进城就得交十文钱,我让石榴和抱夏去了下面村子里看看,等天黑的时候我混进去了。” “永固县是只要有钱人。”苏芸暖说。 “小姐,永固县下面的百姓过的还不如青牛县好呢。”石榴冷哼一声:“今年青牛县的庄稼丰收了,百姓手里都有粮食,永固县的田里都是荒草,我去的村子里都没什么人了,打听了才知道能走的都走了。” 苏芸暖微微挑眉:“去哪里了?” 提到这个,抱夏接过去话:“说是去投奔九小姐了,这九小姐是谁?” 苏芸暖揉了揉额角:“九小姐是永固县县令的女儿,夫君是孟丞相的长子。” 石榴几个人面面相觑,没想到小姐还这么了解永固县。 苏芸暖问潘玉宝:“永固县里有什么变化吗?” 潘玉宝摇了摇头:“没啥变化,酒楼还在,生意也好的很,掌柜还是梅娘。” “那就行,咱们不用管别的,先把生意做起来,永固县有银子,那咱们就从永固县拿银子出来。”苏芸暖看潘玉双:“玉双对练兵可有信心?” 潘玉双点头:“我想好了,不在青牛县练兵,我们回家那边,山脚的屋子可以住人 ,屋后的空地不小,咱们的院子也足够大,再者这些人吃住都在一起,会更默契。” 这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办法,苏芸暖让大家再忙几天,稳定下来后自己还要尽快回去山谷里,那边的买卖不能耽误了。 第二天一大早,更多的人过来做手工了,苏芸暖就把人分开,衙门里负责做鞋底,廖红这边负责做鞋面。 潘玉双这边确定下来可以加入凤翎军的姑娘们都会到廖红这边量尺寸做练功服,拿到了练功服后就会去愚谷村报到。 苏芸暖在这边待了三天,所有的事情都上了正轨后准备回去山谷里,老赵头带着人来到了青牛县。 “赵爷爷,你怎么来了?”苏芸暖非常意外,看着风尘仆仆的老赵头,赶紧请他去了自己临时休息的小院。 老赵头坐下来,先问:“这边的事情顺利吗?” “很顺利,等回去山谷把药运过来,就能先往前面送去一批了,玉双那边通过考核的姑娘们也有一百多人,这些人练好了后能提供足够的助力。”苏芸暖说。 老赵头没想到竟还有凤翎军的事情,有些激动的搓了搓手:“练兵可以让苗海过来,他对练兵颇有些心得。” 苏芸暖乐见其成。 老赵头这才说: “昨儿晚上我们到了永固县,一大早把酒送进去后立刻被疯抢一空,赚了小一百两银子,果然永固县的富人多。” “不单单是富人多,还因为缺少粮食,就算是他们也舍不得粮食酿酒。”苏芸暖笑着说:“价格高一些都没问题。” 这想法和老赵头不谋而合,老赵头拿出来钱袋子递给苏芸暖:“山谷那边我们在,银子给你拿着用,如果需要啥就尽管稍信儿回去,我这就让人送那些药出山。” 这样安排给苏芸暖节省了许多时间,苏芸暖决定暂时留在这边,等第一批物资送出去后再回山谷也不迟。 就在青牛县几乎全员出动在忙碌的时候,汜水之上两艘大船缓缓靠近。 钟西泽端坐在祈字大旗之下,看着对面船上的人。 对面船上的人年近五旬,一身蟒袍腰间玉带,立在船头之上,凝视着帅旗上的祈字,良久才对身边的人说:“不知道那位如今作何感想,有意思。” “王爷,咱们如此见钟西泽,只怕宁王和安王都会心里不安啊。”白袍男子恭声说:“再者,我们查过多次,只怕说祁侯爷血脉尚存是传言,并不可信。” 话音落下,钟西泽已经起身走到了船头,抱拳:“末将钟西泽拜见福 王殿下,因甲胄在身不便大礼,还请福王殿下海涵。” 福王赵偳,是永昭帝赵煜的亲弟弟,赵煜当年登基之时,便先圈禁再暗杀,先皇留下的子嗣之中,只有立下汗马功劳的亲兄弟四人活了下来。 登基之后,赵煜立刻封王,福王赵偳镇守南疆之地,宁王赵润镇守东宁州,安王赵鼎的封地在锡城,是大晟国最西面的贫瘠之地。 说是为国镇守边疆,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赵煜是故意把亲兄弟都驱逐出权力中心,锡城最穷,面对的是无尽的荒漠,南疆多瘴气,历来都是不祥之地,东宁州较之另外两地稍好一些,可群山连绵的地方,饿不死也富不起来就是了。 所以,三王不反,那是因为自知无法与祈家军抗衡,所以祁侯爷一家被斩之后,三王准备了六年才动手,目的就是要让永昭帝措手不及。 赵偳看着钟西泽,缓缓说道:“钟将军赤胆忠肝,果然传言不假,祈家军心中并无君,只有帅。” “福王此话倒也不错,古来都有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钟西泽非但没有往心里去,还笑了。 赵偳缓缓地吸了口气:“今日/本王想见祁家后人,当年祁侯爷有护送本王平安离京之恩,多年来一直都放 在心上不敢忘记。” “少主年幼,并不在军中。”钟西泽负手而立:“不过,少主有命,护民于危难之中,并不与人争权逐鹿,这就是祈家军的态度。” 赵偳眯起眼睛:“钟将军的意思是要择明主了?” 钟西泽收起了笑容,看着赵偳:“王爷,末将也甚是疑惑,如今天下这般景象,谁又是明君贤主呢?” 赵偳一噎。 他可不单单是来试探祈家军的,更有拉拢的意思,虽说当今皇上不日就要御驾亲临和谈,可赵偳并不觉得和谈有什么用处,如今颇有些谁得到祈家军,就可以得到天下的意味。 但钟西泽显然并不觉得自己是明君贤主,这让赵偳不免想的更多了。 “钟将军,你是大晟国的将军,竟如此大逆不道!真真是……”。白衣谋士话都没说完,一支翎羽箭迎着他的面门激/射而来,吓得他倒退几步跌坐在地上,翎羽箭没入身后船板之上。 钟西泽扫了眼倒在地上的白衣谋士:“你读了圣贤书,却没学会圣贤之道,敢人模狗样的站在这里,留你一命那也是看在福王的面子上!” 赵偳笑了:“钟将军这是给本王下马威吗?本王倒是想问一问,这天下可还是赵家的天下?” 第174章 朝廷重犯祈少主 钟西泽没说话,船舱之内走出个黑衣少年,少年手里握着长弓,缓步走到钟西泽旁边,抬头看着福王赵偳,缓缓说道:“赵家的天下如何?百姓苦不堪言,山河满目疮痍,身为赵家人的福王殿下是忘记了吗?天下是百姓的天下,而非哪一个姓氏的天下。” 赵偳大惊。 钟西泽侧身倒退半步恭敬出声:“少主。” 祈煊抬起头来,看着赵偳:“以势压人何用之有?福王若还想着天下是赵家的天下,难道不该想着如何安抚万民?不该想如何抵御外敌?若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有没有祁家何妨?有没有祈家军又何妨?” 赵偳看着祈煊的脸,缓缓地吸了口气,拱手:“世子,有幸见一面,赵某心安了。” “福王,我是朝廷重犯吧。”祈煊侧身避开赵偳的礼,抬头望着浩渺的江面:“我身后是北地,北地是朝廷的门户,镇守门户的崔将军是父亲生前至交和同袍,而我身为祁家人,不保朝廷保万民,若想群起而攻之,无妨。” 祈煊说罢,扬了扬手里的弓:“留他一命是福王的面子,这和天下是谁的,没关系。” 钟西泽挡住祈煊,祈煊退回船舱之内。 赵偳拱手,下令掉头离开。 这一趟,知道祁家还有后人,值得了 。 回到驻地大营。 祈煊和钟西泽进了帅帐。 “少主,若是朝廷知道少主真的活着,只怕更为不利啊。”钟西泽担忧的说。 祈煊看着面前的沙盘,摇头:“福王知道我确实是祁家后人,便不会和朝廷议和。” 钟西泽看祈煊:“他想要那个位子。” 想要坐在那个位子的人,没有不想拉拢祈家军为己用的,只是三王和朝廷对抗更像是拉锯战一般,这让钟西泽看不清三王到底图什么了。 祈煊挑眉:“他们谁不想要那个位子呢?” 钟西泽单膝跪地,抱拳:“少主,无明君百姓苦矣,祈家军只保明君。” 祈煊双手扶着钟西泽起身:“可惜,无明君。” “那大晟推了也罢!”钟西泽看着祈煊,满眼都是期待。 祈煊没说什么,转身出去了。 沿着汜水河漫步,祈煊看着远处正扛着木材回来的队伍,汜水河是天堑,祈家军想要再进一步需要有足够的战船,没有朝廷做依靠,祈家军需要在冬天封河之前度过汜水河,否则就要等到明年了。 “祈煊。”潘玉虎快步跑过来:“青牛县送粮饷和药品来了。” 祈煊回头看着潘玉虎:“来了多少人?” “二百多人,一百多辆车,梁大人派过来的。”潘玉虎 有些兴奋:“看来青牛县那边日子过的不错。” 不怪潘玉虎担心,自从祈家军驻扎在汜水河边开始,汜水河上渔船如过江之鲫,天天都有投奔而来的百姓,这些人涌入青牛县,可想而知青牛县的压力会多大。 祈煊迈步往回走,当他看到一车车的布鞋和棉鞋的时候,缓缓地吸了口气,后面十辆车里装着的都是药品,药品啊。 祈煊抬头眺望青牛县的方向,那个胆小又倔强的苏芸暖是真的太希望过太平日子了,不然这才几个月的时间,怎么能拿得出来这么多的药品? “还有五千罐冻疮膏送去了龙门关。”带队的差役笑着和潘玉虎说:“苏姑娘厉害得很,让百姓做活儿换粮食,咱们青牛县的布庄都搬空了,还有潘姑娘也很厉害,听说有祈家军人帮着在愚谷村训练凤翎军呢。” 潘玉虎笑得见牙不见眼的,他想法简单的很,那就是自己的亲人过得好就行。 “有给我写信来吗?”潘玉虎问。 衙役摇头:“这倒没有,不过潘姑娘让我稍信儿给玉虎兄弟,说家里一切都好,别惦记,多保重。” 潘玉虎勾着衙役的肩膀:“兄弟,回去告诉我家妹子,让她放心吧,等打完仗就好了,都能回去好好过日子的。” 祈煊踱步走了,苏芸暖怕 是没工夫也没有理由带消息到阵前,有的话,那也是给钟西泽的。 突然想到了坠崖的时候,她看到山谷里的景象是多么的高兴,养伤那段日子看她在外面忙碌,祈煊就觉得心口有些发闷。 “少主。”钟西泽走在祈煊身旁。 祈煊停下脚步:“钟将军,如果改朝换代将会无休止的征战,祈家军没有一击必胜的把握,更没有速战速决的机会。” “是。”钟西泽知道少主在想什么了,不是不想做,是不能做,因为祈家军的身后是黎民百姓。 祈煊负手而立:“三王与朝廷必不会结成同盟,反倒是会来拉拢祈家军,钟将军怎么看福王、安王和宁王?” “福王性狡诈,狠,不可为君,宁王看似温润,但搜刮民脂民膏从不手软,好女色而无大志,就算是有大志而无君王之能,若为君必是昏君。”钟西泽叹了口气:“安王年四十有五,当年为辅佐当今登顶,与太子博弈之时,为拉太子下马,焚杀半城百姓,实非善类。” 祈煊看钟西泽:“焚杀百姓?” “是,太子乃占长占嫡,为人敦厚贤良,本是众望所归,但性柔而少谋,老侯爷曾说太子登基,祈家军需枕戈待旦,不可一日荒废,如此才能一刚一柔护国护民,只是祈家军镇守四夷,无召 不可归京,并不知京中波云诡谲之迅猛,等消息传到龙门关的时候,太子已然自缢于太子府了。”钟西泽看祈煊。 祈煊皱眉:“半城百姓是怎么回事?” “当年种种矛头都指向太子与二皇子暗中彼此争斗,二皇子遇袭,火烧连营,百姓死伤无数,太子百口莫辩,自缢谢罪。”钟西泽抬起手压了压额角:“老侯爷认定太子不会如此行事,但太子已死,当时的皇上已经无法临朝,召老侯爷归京,辅佐当时最不起眼的四皇子赵煜,二皇子被赐死,三皇子闲云野鹤,无心朝政,在太子自缢后离开皇城,不知所踪了。” “原来如此。”祈煊犯愁了。 钟西泽也犯愁,无明君可保,祈家军如今委实尴尬,真不知道有没有破局之机缘啊。 “祈煊。”潘玉虎寻祈煊过来,看到钟西泽,赶紧单膝跪地:“元帅,属下有书信给少主。” 钟西泽笑了:“起来吧,你与少主是至交好友,不必多礼。” “是。”潘玉虎起身,把手里的书信递给祈煊,抱拳:“属下告退。” 祈煊是看看钟西泽。 钟西泽倒也知情知趣,抱拳告退。 祈煊在河边找了一处平滑的大石头坐上去,打开书信的时候忍不住嘴角翘起,原来自己还以为她不会写信来呢。 第175章 赶紧送去百草堂 信当然是苏芸暖写来的。 说的是山谷里人们的生活安排,提到了青牛县百姓,话虽不多,但都是祈煊想要知道的事情,特别是看到山谷里的人竟开始酿酒、烧瓷和制糖,要去把永固县的银子都赚回来的时候,忍不住笑了。 说起来,苏芸暖对永固县也真是有执念,当初看到永固县不用挨饿的时候,她似乎就一直在琢磨永固县。 其实,永固县才多大点儿地方,大晟国如永固县这般独善其身的地方不少,只是苏芸暖不曾看到罢了。 真正没人庇护的就是穷苦百姓而已。 信末尾,苏芸暖提到了铁矿,只有六个字:山谷发现铁矿。 但,就是这六个字,让祈煊都坐不住了,铁矿意味着什么?武器和粮食,这是乱世中最大的筹码! 显然,苏芸暖也清楚。 回到自己的军帐,祈煊提笔给苏芸暖写回信,写好之后交给了衙役。 这些人并没有多留,即刻启程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遇到投奔来的百姓就带上,一路回到青牛县的时候,车上竟坐满了人。 这一来一回,已经入冬了。 苏芸暖担心今年冬天还会很冷,不过事实上青牛县的冬天并不会极冷,中午的阳光还温暖 的很。 廖红带头在做棉衣,已经完全不需要苏芸暖操心了。 打算回去山谷的苏芸暖走在青牛县的街上,听到城门的人喊道:“回来啦!林大哥从汜水河那边回来啦!” 苏芸暖就站在路边,看着马车、牛车甚至驴车拉着一车车的人进了青牛县,忍不住轻声叹息。 人越来越多了,青牛县的压力会越来越大的,自己之所以没有回去山谷,也有心思要带一批人回去山谷里安顿。 不过梁世儒非常能干,投奔来的百姓都安顿的很好,所以苏芸暖想着等到祈煊的消息后,立刻回去山里中,结果看到这么多人又涌入青牛县了,知道自己得带走一部分,只靠梁世儒也怕安顿不下这么多人。 车队停下来,投奔来的百姓都下了车等在衙门前。 苏芸暖在人群中,发现许多青牛县的百姓都在和这些人打招呼,不用猜也知道先一步来青牛县的人得到了安置,呼朋唤友的撒出去消息,这才会越来越多的人往这边聚集了。 梁世儒带人走出衙门,衙役们轻车熟路的开始忙起来,记录这些人上名册,根据下属村屯的人口数安顿,这样的事情打从秋天开始就是每天都在做的,都习惯了。 看了一会儿,苏芸暖 转身离开,官府造册安置是最好不过了,自己不想横生枝节,等都安顿下后,再看看有没有乞儿吧,毕竟越是乱世,越要防备人心叵测。 回到小院里,石榴正在收拾包袱,她们在这边已经三个月了,该做的事情都做完后,石榴几个人都怀念山谷里的日子了。 “小姐,我们啥时候动身?”抱夏问。 苏芸暖看着收拾差不多的东西,坐下来:“明儿一早就回去。” 这下,几个人更高兴了。 苏芸暖几次看着门口,要不是自己实在不好意思去问问有没有祈煊来信,也不至于坐在这里干等着了。 敲门声传来,石榴从灶房里出来去开门:“谁啊?” 门外,衙役回道:“来给苏小姐送信的。” 石榴打开门,衙役也不进来,把包袱递进来:“石榴姑娘收好,我先回去了。” “有劳了。”石榴道谢。 关了门石榴掂了掂手里的包袱,微微蹙眉,书信能这么重吗? 苏芸暖听到动静从屋子里出来。 石榴走过来:“小姐,说是书信,可这也有点儿太重了。” “给我吧。”苏芸暖接过来包袱,确实不轻,进屋坐下来打开包袱,上面放着的是两封信,一封写着自己的名字, 一封写着潘玉双的名字,下面是两个用羊皮卷着的包袱,打开看了眼忍不住笑了,钢鞭应该是给玉双的,袖箭应该也是给玉双的,造型还挺精致的呢。 拆开写着自己名字的书信,果然是祈煊写来的。 信中,祈煊嘱咐她务必往来小心,说了阵前的一些事情,还问了山谷里的那些祁家老兵的事,书信末尾提到了袖箭,原来袖箭是给自己防身的。 拿起袖箭按照祈煊交给自己的步骤戴在手腕上,对着墙壁按动机括,嗖的一声飞出去的袖箭没入墙壁寸许,反倒把苏芸暖吓了一跳,拍着胸/脯让自己冷静下来,走过去拔下来袖箭收好。 这是单筒袖箭,每次只能发出去一支箭,一共六支配箭,祈煊让苏芸暖回去山谷中再让人锻造一些配箭,用来防身。 把袖箭摘下来放在包袱里包好,苏芸暖起身走出去。 入冬之后,天气会越来越冷,廖红那边制作的棉衣应该也很快送出去了,自己得抓紧回去山谷再准备一些药品。 到底是在外面,不敢轻易动用草药空间,不方便啊。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起,苏芸暖去拜访了廖红,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苏芸暖很钦佩廖红的深明大义,要不是廖红,山谷那边 一时半刻还不能给祈家军如此多的支援。 同样,廖红也很敬佩苏芸暖,小小年纪就能做出这么多事,是她所不能比的。 两个人颇为惺惺相惜,告别之时苏芸暖让廖红等着自己再来青牛县,去一趟阵前并不容易,所以要把东西都准备好一次性送过去才行。 回去的路上,苏芸暖并不着急,很留意青牛县街道两边的人,但略有些意外,并没有自己想象的场景,一夜之间梁世儒竟把那么多人都安置妥当了。 就在苏芸暖佩服梁世儒的时候,听到了微弱的呼救声,停下脚步:“石榴,听到呼救声了吗?” “小姐,我去看看。”石榴显然也听到了,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找过去,回来的很快:“小姐,那边有一个人怕是不行了,还带着个七八岁的孩子,那孩子也高烧不退。”、 苏芸暖赶紧往这边来,手里多了退烧药,不用说,看到药就知道没见面的人是什么病症了。 当几个人来到一处避风的破房子里的时候,苏芸暖看到了蜷缩在草窝里的孩子,走过去试了试温度,沉声:“赶紧送去百草堂,我随后就到。” 话音未落,苏芸暖的手臂就被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抓住了,那力道之大,让她险些惊呼出声…… 第176章 后悔救了这一个 “救……救他。”枯瘦的手用力的抓着苏芸暖的手臂,声音微弱、断断续续。 苏芸暖的手里出现了强心剂,这预示着这只手的主人没有活下去的可能了。 石榴已经抱着孩子往百草堂去了,抱夏想要推开抓住苏芸暖的人,被苏芸暖制止住:“去找水和粥来,白芷去找点儿干净的软布,香兰,石榴一个人不行,你去帮忙。” “小姐,你一个人不行!”白芷着急了。 苏芸暖脸色一沉:“那你们动作就快点儿!” 等人都离开后,苏芸暖给这个瘦骨嶙峋的男人注射/了强心剂。 中年男人闭着眼睛,嘴唇蠕动着,苏芸暖只能俯身把耳朵贴在男人的嘴边:“太子、太子的血脉,赵、赵丰烨,送、送去祁家。” 只说完了这句话,男人胸/口一塌,再也没有呼吸了。 苏芸暖整个人如遭雷击,她万万没想到会这样,太子血脉?送去祁家?这不是开玩笑吗?朝廷围追堵截祈家军,当今皇上是祈煊的灭门仇人! 怎么着?忠诚能被利用得这么彻底?! “小姐。”白芷担心苏芸暖,第一个跑回来的,拿着软布的她看到苏芸暖脸色苍白,担心的不行,小姐心善,怕 是人死了。 苏芸暖起身,缓缓地吸了口气:“没事了,让官府过来替这个人收尸。” 白芷过来扶着苏芸暖:“小姐,世道如此,咱们管不了那么多。” “是,你说得对。”苏芸暖拍了拍白芷的手臂。 自己不是没见过死人,比这个残酷百倍的事情都见过,只是搞不懂这是什么事儿!那个孩子该怎么办? 这会儿抱夏提着水桶回来了,白芷让她去衙门说一声,一会儿到百草堂碰头。 等苏芸暖来到百草堂的时候,薛丁元已经给赵丰烨诊脉完毕,并且用了汤药。 苏芸暖看着瘦骨伶仃的孩子,他蜷缩成一团,像是幼兽一样看着自己。 “芸暖姑娘,这小孩是风寒所致,体质太虚弱才会如此。”薛丁元说。 苏芸暖点了点头,她在想怎么办,留在百草堂怕是不行,薛丁元照顾不过来,可带回去山谷里吗? 说实在的,苏芸暖对如今的朝廷是一丁点儿好感都没有,寻常百姓也就罢了,什么太子血脉之类的人,真是怪自己多事儿! “薛叔,咱们青牛县这样的孩子怎么安置的?”苏芸暖问。 薛丁元叹了口气:“很早以前还有慈幼院,如今都是各顾各的时候, 这样的孩子顾不过来,太小不说,病的有些严重。” 苏芸暖抬起手揉了揉额角:“如果没人管怎么办?” “没事,我管。”薛丁元说:“芸暖姑娘别犯愁,我别的做不到,一日三餐让他吃饱,给他治好病是可以的,等身体好了再打算。” 不等苏芸暖说话,四喜在旁边接过去话茬儿:“对,师父的后院都住满了,我们都管着呢。” “世道不好,家里实在养不起又生病了的孩子,都会丢在百草堂门口的。”薛丁元无奈的说。 苏芸暖知道薛丁元有大善人的名声,这种事情发生在百草堂好像也没多奇怪,只是百草堂也不容易,看来还得想别的办法。 “薛叔带我去看看那些孩子。”苏芸暖说着转身往外走。 刚走出去两步,蜷缩在床上的小孩猫崽子一般出声:“姐姐,别丢下我,我害怕。” 苏芸暖没回头,她不想带着这个孩子,不是心狠,是与祈煊比起来,自己不想把善良给天家人! 四喜带着苏芸暖往后院去,耳边是很小声的抽泣声,还有那虚弱却也倔强的轻唤:“姐姐,姐姐,别丢下我……” 百草堂后院,苏芸暖看到二十几个小孩子,简直瞬间头大,他 们都聚在一起,可怜巴巴的看过来,最小的还光/着/屁/股。 “他们都太小了,我们这边也没有女人家照顾,没办法。”四喜小声说:“师父说等等赵老爷子,上回赵老爷子带走了不少没家的孩子,说是祈家军能安置呢。” 苏芸暖无语望天:“对,赵爷爷就是把人带回去我那边的。” “芸暖姐姐,这些也能带走吗?你放心,他们的病都好了。”四喜期待的看着苏芸暖:“在这里我们照顾不过来,要是跑出去的话,咱们青牛县的人从四面八方来的多,不得不小心点儿,管咋都是一条命呢。” 苏芸暖拍了拍四喜的肩膀:“等赵爷爷过来带,我今天带不走这些人。” “行,师父说再这么打下去,这样无依无靠的小孩会更多的,百草堂能救他们命,但真养不起。”四喜带着苏芸暖往回走。 苏芸暖也知道会这样,就算不是真的无依无靠,也会被抛弃,家里孩子多又是逃难过来的人家,摊上个是病歪歪的孩子,能不离不弃照顾着就是福气了。 薛丁元在前面等着苏芸暖,没问那些孩子的事儿,而是说:“芸暖是要回去了吧?下次什么时候过来?” “我这次回去要准备一 些棉衣和草药,廖姨也在准备,不知道能准备多少,但最迟一个月肯定要送过去的,这都十一月了,天气越来越冷了。”苏芸暖带着人到百草堂门外,福身给薛丁元行礼辞行。 薛丁元看着越走越远的几个人,疑惑的很,苏芸暖并不住在愚谷村里,只知道是住在山里,山里什么都有?难道传言是真的,她找到了大夏遗民之地? 好像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解释了。 想到这里,薛丁元心情都好了不少,他就觉得打从今年开春之后,这世道在变好,果然是这样! 当天,苏芸暖住在了愚谷村。 潘玉双带着她去看凤翎军,三个月不到的时间,苏芸暖看着晒黑了许多,精气神都高涨的姑娘们,心情都跟着好起来。 “小姐,属下苗海给您请安。”瘦高个儿,皮肤冷白,一个袖子空荡荡的苗海垂首站在苏芸暖面前。 苏芸暖点了点头:“赵爷爷听说要练凤翎军就提到了你,看来这些姑娘们的变化都是你的功劳呢。” “属下不敢居功,真要能重振凤翎军的风采,苗海万死不辞。”苗海垂着头,他见识过凤翎军那一抹如艳阳般的红! 他期待那样的红再出现在祈家军的大军之中! 第177章 你这丫头可算回来了! 这些姑娘们是经过层层选拔留下来的人,一个个都黑了许多,但眼神明亮如星。 这就是一种永远都不会磨灭的精神,太平盛世的时候隐于祥和,乱世挡道的时候利如刀锋。 苏芸暖深受震撼的同时,也觉得未来充满希望。 愚谷村休整一夜后,苏芸暖回到了山谷中。 当她进入山谷中的时候,惊讶的合不上嘴,如今十一月的天气,外面已然是冷风阵阵,可这里依然温暖如春,简直像是两个世界一般。 这样的气候适合耕种,冬天都能耕种的地方必会富足,因为老百姓需要靠田温饱。 尽管自己这么久没回来,可山谷里一切竟然有后续,田地里的秧苗翠绿,远眺过去,酿酒的作坊、烧瓷的作坊都是忙碌的人影。 真好! “大小姐回来啦!”负责看守入口的小孩奔跑着回去送消息,那欢快的样子让苏芸暖有了回家的感觉。 很快就有人迎了出来,三个月的时间,让这些人都健康了许多,原本还是满脸菜色的孩子们都面色红/润,胖了一圈。 “大小姐,你可算回来啦,我们每天都盼着您呢,是不是回来就能教我们读书识字了?”小六以前就跟在苏芸暖身边 ,这会儿跑过来,扑闪着大眼睛问。 苏芸暖揉了揉小六的发顶:“好,今天太累了,明天开始。” 被这些孩子们簇拥着回到村子里,苏芸暖迈步进了自己的院子,五彩斑斓的布料用竹竿挑起来,那艳丽的颜色像彩虹一般。 钟婆婆正在教赵小媛如何调配染布的色料。 “奶奶,阿暖回来啦。”苏芸暖跑进来,抱住了钟婆婆的手臂:“回家真好。” 钟婆婆笑着直起身,回头理了理苏芸暖的发丝:“瞅瞅,黑了也瘦了,就知道出去一趟轻省不了,回来好,回来好好养一养才行。” 祖孙俩往屋子里去。 石榴几个赶紧把包袱都放下,整理小姐那边的院子去了。 进了屋,钟婆婆才问:“听说青牛县的百姓给祈家军做了不少鞋子,真好啊。” “都在开始做棉衣了呢。”苏芸暖给钟婆婆揉着腿:“我回来准备药,一个月后就送去阵前,前两天还得了消息,那边暂时还没什么动作呢。” 钟婆婆笑了:“能有什么动作?保不齐还等着拖死祈家军呢,以为咱们祈家军没有粮饷和军饷,到最后不攻自破。” “那是不可能了。”苏芸暖仔仔细细的说了青牛县的事,眯 着眼睛冷哼一声:“我们回来的路上还遇到了个什么太子的血脉,那人临死前让我把人送去祈家军,奶奶,祈家军的忠诚是不是被他们想歪了?” 钟婆婆脸上的笑容淡下去了,问:“太子血脉?来,好好说来给奶奶听听。” 苏芸暖说完,钟婆婆问:“那孩子看上去能有多大?” “八/九岁的样子吧,身体很虚弱,病是没啥大事儿的,薛郎中的医术很好。”苏芸暖看出钟婆婆的表情不对劲儿了,问:“奶奶,是哪里不妥当吗?” 钟婆婆摇头:“真要这么说的话,只怕还真是太子血脉,不过过去那么多年了,应该是孙子辈的。” 苏芸暖没接茬,知道还有下文。 果然,钟婆婆缓缓地说:“这太子不是当朝的太子,算起来都是三十六年前的事情了,当时大晟国经历改朝换代,皇子之中立了占长占嫡的大皇子为太子,但太子生性敦厚,最终落败而死,祈家军那会儿啊,老侯爷还在,不过镇守四夷而远离皇城,等老侯爷回来的时候已成定局,无力回天了。” 苏芸暖倒吸了一口冷气,看看吧,以为天家好,可要命的都是亲兄弟,富贵荣华都是血洗出来的,好在哪里呢?难怪说最 是无情帝王家了。 “太子死后,三皇子就再也没出现过,听说救走了太子还没满月的幼子,三十六年了,这幼子真要活下来了的话,也已经三十六岁了。”钟婆婆眉头紧锁:“那八岁的孩子到底是当年那个幼子的子还是孙都尚未可知。” 苏芸暖垂眸:“我本来还后悔救了这个孩子呢,祈家被害的那么惨,祈家军的人都战功赫赫,可都下场凄凉,凭什么就因为他们是这个那个的血脉,就高人一等呢?” 钟婆婆笑了:“你这孩子通透!可不就是这么个理儿!再说了,真的假的都不知道呢,三皇子就算再怎么想护住太子血脉,也不至于落魄到行乞的地步,更不用说但凡是天家人,天生就是蛊的命,弱肉强食没什么真正的善类。” 苏芸暖也这么认为的。 “当初,还以为今上是个贤名之君呢,否则祈家军会保他登基?哼,贤名都是做样子,对祈家军出刀的时候那可是够狠!”钟婆婆摆了摆手:“罢了,权当不知道,不管!” 苏芸暖笑了:“奶奶说得对,不管!咱们能好好过日子,祈家军能把这些个不顾百姓死活的人都打败就行。” 钟婆婆笑着端起茶抿了口:“你看到外面那 些布了吗?” “奶奶,我看是棉布,咱们养蚕织出来的是丝绸啊。”苏芸暖也正想问这件事。 钟婆婆点头:“是棉布,我们用丝绸换回来的棉布和棉花,棉花纺织成棉布,再做成棉衣送出去,这五颜六色的布是为了凤翎军准备的。” 苏芸暖愕然的看着钟婆婆:“奶奶,你啥都知道啊?” “那是,咱们山谷里每天都要往来出去,消息带回来的不少,再者阿暖别忘了,那些祈家军的人可都不寻常,收集信息都有自己的看家本事的。”钟婆婆叫来了钱大娘,让她赶紧去准备吃喝。 这边祖孙两个人走出院子,慢腾腾的在村子里走着。 钟婆婆说了山谷里的事情给苏芸暖,这里虽然比不上青牛县大,但充分体现了人心齐泰山移的精髓了。 “要说这白糖真是好东西,世道好的话,单单就白糖就够咱们发家了。”钟婆婆说。 苏芸暖刚想说可以做糖球,五颜六色,口味也多,真要把买卖送出去做,似乎皇城不错,做买卖是真的,收集消息也是真的,一举数得。 “哎吆,你这丫头可算回来了!”老赵头远远的跑过来,一把年纪的老人家跑起来,苏芸暖赶紧迎了过去…… 第178章 安排 苏芸暖看着面前一摞账本,苦着脸求助钟婆婆。 钟婆婆笑道:“你以为在这里当家容易?好好学吧,这才冰山一角,要学的多着呢。” 事实上的确如此,苏芸暖知道自己没有捷径可走,这里是她愿意安身立命的地方,而她很清楚在这里自己要摆正主人的姿态,谁知道以后还会发生什么事情?抓在手里才是安稳的。 老赵头在旁边笑呵呵的看着苏芸暖核对账目,低声和钟婆婆商量外面的买卖。 “我看挑选几个人做商人装扮去京城不错。”老赵头说。 正在看账本的苏芸暖抬头:“赵爷爷,我刚才就想这个了。” “你怎么想的?说来给赵爷爷听一听。”老赵头问。 苏芸暖刚好看到了糖的账本子,起身拿着账本子过来:“咱们的糖可以发挥更大的作用,去京城做买卖只是噱头,所以要当贩夫走卒才能得到更多的消息,糖还可以做成糖球,一文钱一颗的糖球就可以。” 老赵头看着苏芸暖,朗声笑出来,挑起大拇指:“好!好孩子!这法子好!” “赵爷爷,你再去青牛县的话,百草堂的那些孤儿带回来吧,薛郎中能救他们一命就不容 易了,养那么多孩子很难。”苏芸暖想到了那个太子血脉,看了看钟婆婆。 钟婆婆微微摇头,苏芸暖就没有提,不是不相信老赵头,而是越特地提起,越是容易引起注意,不如顺其自然的走,真带来山谷里至少还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八/九岁的孩子并不小了,最低起码有了一定的选择能力,特别是古代的人好像都十分早熟,如果他自己去了祈家军,极有可能会因为他的出现而让本就很乱的局面更乱。 苏芸暖隐隐的觉得,这个人是一定会来的。 老赵头一口答应下来,他对青牛县的了解很深,薛丁元的为人让他钦佩,再者把无家可归的孤儿收编进来,山谷里只有老弱病残是不行的。 账目分门别类看起来并不费劲,在汇总后苏芸暖的内心深受震撼。 酒是真贵啊。 山谷里的陈粮很多,新粮给祈家军送去大部分,只留下一小部分够山谷里的人吃了,再者山谷里代替粮食的食材还很多,祈家军也不单单依靠山谷里的供给,外面大片土地收上来的大部分粮食都可以成为祈家军的粮饷,所以陈粮酿酒原料充足。 也只有山谷里才具备这样的条件,缺粮严重的大 晟国,酒的价值堪比黄金了。 绸缎换棉布的比例也很高,乱世处处都荒凉,本来能满足养蚕条件的地方就不多,人活着都难得时候,恨不得日夜不停的找到人能吃的东西,哪有心情养蚕呢? 总的说来,山谷里只要拿出去的任何物资都成了抢手货,可以说奇货可居。 这不单单震撼了苏芸暖,也极大地鼓励了山谷里的人。 苏芸暖决定和大家说一说赚来的钱财如何分配的问题。 “赵爷爷,明天把晁叔他们都请过来吧。”苏芸暖说。 老赵头点头:“成,芸暖姑娘刚回来还是要歇一歇的,我就先回去了。” 送走了老赵头,苏芸暖和钟婆婆说了自己的想法。 钟婆婆沉吟良久才说:“晁浪和韩凤玉这样有手艺,有徒弟的人都好说,余下的那些人得仔细琢磨一下才行。” “奶奶,这些人和一家一户的人不一样,他们都是自己一个人就是一家,我想要把没有一技之长的人都收在大院门下,像大户人家那样给月钱,再论/功行赏,多劳多得。” 苏芸暖顿了一下又说:“凡是年纪太大,身有残疾的人都是祈家军的有功之人,荣养,有专门的人照 顾饮食起居,他们所有的费用都咱们管,不需要做任何事情也必要活得有尊严。” 钟婆婆赞赏的点头:“我一直都想着养一些牛羊,是不是要带回来很难?” 提到这个苏芸暖笑了:“奶奶,不难,玉宝在外面给准备了不少羊,回头让赵爷爷带进来,还有猪崽儿。” “那就好。”钟婆婆高兴了,养了羊,羊奶可以给芸暖补补身子,也能照顾那些太小的孤儿,身体好才能长得好嘛。 苏芸暖想到了野猪,又打消了念头,乔大云她们虽然狩猎的本事不错,可野猪对于她们来说还是太危险了。 一夜好眠,苏芸暖发现自己在山谷里会很放松,这种感觉简直太舒服了,清晨醒来的时候也没着急起身,躺在床上琢磨接下来的日子。 “小姐起身了吗?”石榴问守在门口的抱夏。 抱夏摇头:“还没有。” “这一趟出去太累了,让小姐多睡一会儿吧。”石榴坐在抱夏旁边,轻声说:“咱们小姐接下来肯定要是做买卖,你有什么打算?” 抱夏绣着帕子,听到这话停下来,偏头想了想:“没有,我只想跟着小姐,小姐很善良还能干,她说让我做啥我 就去做啥。” 石榴抱着膝盖:“我和你不一样,我想回家去看看,爹娘如果还活着的话,我想让他们过的好一点儿。” “挺好的,还有牵挂。”抱夏笑了笑:“等天下太平了,小姐会成全你的。” 石榴往屋子里看了看,抿了抿嘴角,她们遇到了一个好主子,尽管小姐出身低微,但这段相处的时间石榴能感觉得到,小姐很厉害,这种厉害是在柔软的外表下隐藏着的。 “我去让那些人去大书房等着,回头小姐醒了再过来。”石榴起身出门去了。 苏芸暖缓缓地睁开眼睛,她并不是睡着了,所以石榴和抱夏的话自己都听到了。 说起来自己还真没完全接受这种身份的变化,自己成了小姐,身边有了丫环,这种主仆关系自己从来没去思考过。 因为自己内心觉得人是平等的,这种价值观本身就和这个世界等级森严的制度有冲突,所以这也是自己的课题了。 苏芸暖起身,拿过来衣服穿戴好,刚要下床,抱夏和石榴就进来了。 抱夏过来伺候苏芸暖穿戴,又去准备洗漱的东西,服侍苏芸暖梳洗。 “今儿开始上课了,人都来了吗?”苏芸暖问。 第179章 变化挺大 抱夏把早饭摆好,点头:“来了,在那边大书房等着呢。” 吃过早饭后,苏芸暖带着抱夏往大书房这边来。 石榴赶紧迎出来:“小姐。” “嗯,上课吧。”苏芸暖进屋坐下来,传统的开蒙很耗费时间,苏芸暖选择用自己的方式,认识数字和简单的字,基础夯实后,虽说不可能科举入仕,但做伙计和掌柜是没问题的,而自己恰恰就需要这样的人。 小六坐在最后面,认真的看着苏芸暖。 一个时辰的授课结束后,苏芸暖让他们去找小树棍,别的不说,这些孩子们得识数。 安静下来,苏芸暖把石榴四个人叫过来。 “接下来我们要做生意,你们有什么想法可以说出来。”苏芸暖垂眸淡淡的说。 石榴下意识的看抱夏。 苏芸暖又说:“你们既然跟了我就是缘分,没道理别人都越来越好,反倒你们几个不如他们了。”说着撩起眼皮儿:“白芷术算不错,暂时学着管理账目吧,你们三个我到没发现什么特别擅长的,平日里也都多学多看才行。” 最后,苏芸暖看着低着头的石榴,没说什么,起身往外走。 白 芷惊讶的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赶紧起身追出去了:“小姐,我不行,我还没学会呢。” “谁也不是生下来就什么都会的,多用心学学就行了。”苏芸暖看了眼白芷:“你行的。” 白芷停下脚步,抬起手摸着自己发烫的脸颊,小姐说自己行,这简直是莫大的鼓励,这一刻白芷竟有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觉。 抱夏跟上去,苏芸暖说:“你今天跟着我,让石榴几个在这边看书学习。” “是。”抱夏回来传话后,转身去追苏芸暖了。 石榴十分忐忑,总觉得自己的话小姐知道了,但抱夏性子最老实,她不相信抱夏会告状,再说这也不算什么错事吧。 心事重重的她坐下来,看了眼难掩兴奋的白芷:“白芷,你以后当了账房,是不是也会离开小姐?” “为什么离开小姐?”白芷疑惑的看着石榴:“在这里不好吗?吃饱穿暖,小姐性子也温和善良,还能让我们识文断字,我不会离开小姐,小姐也需要个账房啊,总不能什么都要她亲自操持。” 香兰在旁边接话:“别看咱们小姐出身不高,但真是个好人,没架子,能在小姐手底下当差是福气,我也不会离开的,实在学不会啥,就 伺候着小姐都行。” 石榴默默地垂着头没说话,她们都和自己不一样,自己也愿意跟着小姐,但惦记爹娘,每天都惦记,越是过得好,就越不安稳,这感觉太难熬了。 苏芸暖带着抱夏往上钟婆婆这边来,到了钟婆婆的门口才让抱夏去请老赵头过来。 老赵头带着几个作坊的管事人过来的时候,这边赵小媛已经在了。 钟婆婆坐在一边,苏芸暖让老赵头几个人坐下来,才说:“我出去一趟回来,发现咱们这边的买卖做的不错,当初就说了要给大家伙儿养命之资,如今就把这个事儿摆在台面上说明白。” 众人都看着苏芸暖。 苏芸暖翻开了手里的本子,缓缓地说:“晁叔、韩叔、李叔和周叔,你们都有自己的作坊和徒弟,这酒需要器具,作坊能生产器具,我给你们销售额的四成,原材料我负责,你们手底下的人自己负责,给多少工钱的事情我不过问,这行吧?” 晁浪和韩凤玉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苏芸暖回头看赵小媛:“你这边我给你两成,养蚕织布这一块山谷里用的多,就按照市价算,我这边用的布匹也算卖出去的,你手底下的人也自己去分配,有事儿我和你说。” “小姐,我们听钟婆婆的。”赵小媛赶紧说。 苏芸暖笑了:“奶奶教给你们,你们是师徒的情份,怎么做是你的事情,但千口之家主事一人,你是个聪明的,我觉得你行,你就别推辞了。” 赵小媛抿了抿嘴角,点头:“是,听大小姐的。” 苏芸暖最后看着老赵头:“赵爷爷,烧墨、制糖和锻铁,铁是不能外销,糖作坊是我做主,这两个买卖都在大院的名下,烧墨这一块的容我点儿时间,咱们得一步步来,所以烧墨这边也先给工钱,不说分成的事情,行吗?” “行。”老赵头笑了:“大小姐是为大家伙儿考虑的多,咱们都是靠祈家军庇护的人,能为祈家军做事是本分。” 李正和周虎隐隐的都兴奋,毕竟他们更希望能永远留在山谷里,永远都能为祈家军做事,说是归大院,其实大家都明白,少主对这位芸暖姑娘是很特别的,甚至私下里大家都期待芸暖姑娘能成为祁家未来的家主母。 “没规矩不成方圆。”苏芸暖顿了一下说:“山谷里余下的人,岁数太大和不能自理的人我管,衣食住行都是我这边负责,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让他们安度余生,除此之外但凡有劳动能力的人,赵爷爷得 受累,咱们田地需要耕种,侍弄,那条河也是可以利用起来的,这些人怎么给工钱,还要听听大家的意思。” 老赵头郑重的点头:“大小姐放心上,这事儿我来办。” 苏芸暖笑了:“赵爷爷,安排人出去经商,这人选你来定,时间不能拖的太长。” 钟婆婆看着苏芸暖,三个月不见,这孩子变化挺大啊。 事情都安排下去了,苏芸暖看向了韩凤玉:“韩叔,我记得上次你和我说老吴也会烧瓷?” 提到老吴,韩凤玉叹了口:“实不相瞒,老吴不愿意,每天只是在河边垂钓。” 苏芸暖点了点头,端起茶抿了口,才说:“晁叔烧瓷分不开身,烧砖的事情得分出来,咱们这里的房子看着坚固,但格局不合理,烧砖之后统一建成宅子,好好规划一下才行。” 晁浪看老赵头,要说在这些人里威望高的人,非老赵头莫属,虽说都是祈家军退下来的人,可彼此之间能成为至交好友也是不容易的。 再就是因为年纪大退下来的还好说,像自己和韩凤玉这种残了身体的人,能苟活都不易,曾经的日子多难熬,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 “行,大小姐容个空,我再去和他们说一说。”老赵头说。 第180章 祈家军的荣养之地 苏芸暖知道还有不少能人隐藏在这些人里,只是和老吴一样不肯出山,他们都是年少入行伍,因为各种原因才会没有解甲归田,而是祈家军把他们放在一起荣养,不论年纪大小,都是没有成过婚的人,子嗣无从谈起也就不想落叶归根了。 老赵头和这些人在一起的情份更多的是惺惺相惜,真要说吩咐倒不如说是请,请的动还是请不动都在情理之中,并且老赵头是在平衡自己和这些人之间的关系。 事情都说完了,苏芸暖也没着急做什么,而是去了河边。 河边是很多人的乐园,钓鱼、下棋和坐在沙滩上望着河面发呆的人也不少。 有人处处都能看到希望,有的人就只能看到生活的不如意,两种不同的心境最终的效果天差地别。 看到苏芸暖过来了,这些人都跟她打招呼,不管怎么说在这里是苏芸暖给他们提供了如此平静的地方生活,更是为了减轻他们身上的病痛,忙碌了好一段日子。 苏芸暖看到河边坐着的老人家正在钓鱼,猜测是会烧瓷的老吴。 走过去轻轻的坐在旁边,望着平静的河面。 老吴眼角余光看了眼苏芸暖,没出声。 苏芸暖也不着急。 都 说勇者爱山,智者喜水,以前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坐在这里苏芸暖倒灵光一闪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勇者爱山,爱的是攀登高峰的征服感觉,智者喜水,喜的是这平静水面带来的宁静和突然顿悟的豁达。 “祈家军打到哪里了?”老吴忍不住心里的惦记,开口问道。 苏芸暖望着水面:“在汜水河边,不能寸进,三王在对岸要跟当今的皇帝何谈,前途未卜。” 老吴看着鱼竿晃了晃,没动:“没有那么容易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更何况朝廷的那些混账东西,打外敌一个个都和病猫似的,要是打自己人可厉害着呢。” 对朝廷的失望并不是单独某个人的心情,大晟国的民心算是丢了个干干净净,苏芸暖轻轻的叹了口气:“何止呢,反王和朝廷要和谈,他们都是一家子兄弟,掉过头来打祈煊也不意外呢。” 老吴放下鱼竿:“苏姑娘和少主是什么关系?” 苏芸暖:……! 如此直截了当的问出来,老吴还是第一个人呢,偏头看老吴,苏芸暖心里咯噔一下,老吴并不是很老,四十多岁的样子,但左侧的脸从额头到下颚的伤疤触目惊心,左眼的位置已经完全塌瘪下去了,这样的伤让 他看起来有些可怕,另外半张脸线条硬朗,而他佝偻着背,花白的头发并非是真的苍老,而是心苍凉了。 “你也害怕这张脸吧?很正常。”老吴没有笑,因为他知道自己笑的话这张脸会更吓人。 苏芸暖摇了摇头,轻声说:“大晟国的百姓可能不知道,曾经那些平静的日子是因为有你们负重前行,你们才是大晟国百姓真正的守护神,只是你们都被掩藏在祈家军三个字之后了。” 老吴看了眼苏芸暖,小小年纪能说出这样的话,不容易。 苏芸暖望向河面,抬起手指着河面中央的位置:“我是从上面掉下来的,就落在那儿。” 老吴抬头看看,再看看河面:“大难不死?” “嗯,大难不死,但不是我有多大的本事,是祈煊救了我,我苏醒的时候都吓坏了,祈煊七窍流血,差点儿因为我死在这里。”苏芸暖收回目光:“吴叔,人活一辈子能遇到舍命相救的贵人,而他身负血海深仇,我有什么理由不拼了一切帮他呢?” 老吴点了点头:“不容易,他的命确实太重要了,有了他,祈家军才有盼头。” “因祸得福吧,这里就是我和祈煊发现的,还有那些粮食和兵器库,当时祈家军已经 在召集散落到民间的祈家军旧部了,我很佩服祈家军,他们是真的想要让百姓过上好日子的人。”苏芸暖说的非常真诚。 老吴缓缓地说:“还不是因为我们就是百姓,我们的亲人也都是百姓。” “是啊。”苏芸暖随手拿起来一个石子在手里:“我想把这里建造成祈家军的荣养之地。” “哦?”老吴来了兴趣,转过头看苏芸暖:“此话怎讲?” 苏芸暖指着村落的方向:“在那边建造整洁漂亮的房屋,屋前屋后栽花种柳,田地足够,水源丰沛,远离世俗的这里让祈家军的英雄们把余生度得丰富多彩啊。” “你是来找我去开窑烧砖的吧?”老吴挑眉。 苏芸暖坦诚的点头:“嗯,各展所能,福荫同袍,吴叔愿意帮我吗?” “这哪里是帮你呢?”老吴起身:“走吧,我们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地方取土。” 苏芸暖立刻喜笑颜开,站起来:“吴叔,我在前面发现了好大一块空地,那边地方足够大呢。” 老吴看着苏芸暖开心的模样儿,眼里有了一点点笑意,他离开家快三十年了,当年小妹也是这般年纪,也是个活泼伶俐的性子,只是后来回去打听过,小妹因为难产死了,这是 他这辈子最难过的事情,兄妹俩相依为命,回过头自己伤成这样,小妹已经撒手人寰了,所以,活着是挺没意思的事情,只是他不想自己死,可以马革裹尸,却不会自己了结自己。 或许,来到这里,遇到苏芸暖,是命运对自己的眷顾吧,挺好的。 苏芸暖带老吴看的是曾经挖山洞出口往永固县的那个地方,这里的土堆非常大,并且土质不错,但能不能烧砖,苏芸暖就不知道了。 老吴来到土堆前,回头看了眼苏芸暖,不得不承认苏芸暖是很聪慧的人,她对这里十分了解,如果不是因为不太了解这些祈家军退下来的人,似乎事情会更顺利很多。 他有那么一丝丝心疼苏芸暖了,说起来她不过是个女儿家,只因为祈煊舍命相救,一门心思扑到山谷里,从最初给大家治病到为祈家军操持各种事情,制药、织布,再到酿酒、烧瓷,似乎全部的时间都在报恩。 都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救命之恩以身相许,苏芸暖这是把自己这条命都拿出来报恩了,看她忙碌,看各种药物被运送出去,老吴坐在河边看到了很多。 原本还不知道原因,以为苏芸暖和祈煊之间是男女情愫所致,如今看来自己反倒是狭隘了。 第181章 瞌睡来了有枕头 仔细检查土质,非常好的黄黏土,烧砖是最好的材料。 拍了拍手上的土,过来站在苏芸暖旁边:“你要烧瓷,又要烧砖,可知道这些都需要很多的优质木炭?” “知道,我们这里伐木不难。”苏芸暖抬头看着山:“河边虽然陡峭,但从这里往后山去,木材很多。” 其实苏芸暖很清楚,煤炭才是最好的能源,但这是古代,对煤炭的认知到什么程度自己并不知道,再者,谁知道这里有没有? 没有的话,说了都是废话,不如不说:“吴叔,烧砖都需要准备什么?” “这不用你操心了,我来。”老吴负手而立:“希望这里真的能成为你想要的样子,成为祈家军的荣养之地。” 苏芸暖笑着点头:“一定会的,我去找人进山伐木。” 木材是最重要的原材料,制墨就得造纸,苏芸暖缺少的不是技术,是人才,但是这一切都需要徐徐图之。 两个人在这里分开,苏芸暖没有立刻回去,而是往后山去了。 煤炭的形成需要时间,而古代人对煤炭的利用远不如自己那个世界多,但依旧留下了数不尽的瑰宝,那些需要一定火候温度才能 成型的陶器、瓷器、铁器……,无一不在告诉后人,古人的智慧是多么的优秀。 顿住脚步,苏芸暖想到了风箱,正是风箱的利用让古人能更大程度的利用了火的温度,看来还得找盛家两兄弟研究一下风箱。 当然,如果能发现煤炭,那将会是一个质的飞越,在苏芸暖看来流传后世远没有当下重要,祈家军需要优良的兵器,周虎发现了铁矿,配上煤炭的话,祈家军手里制胜的筹码就增加了不少。 从来没有经历过战争的苏芸暖在这里最直观的感受到了乱世的可怕,从没有如此向往和平而繁荣的世界,她知道自己势单力薄,并不会因为是穿越而来的人就可以力挽狂澜,但愿意当一个史上最强的奶妈,辅助祈煊带领的祈家军勇往直前。 如今,祈家军并没有全员出动,也就是说还没有用出来全力,真要是到了关键时刻,龙门关的崔老将军挥师南下,不过大晟国边关如何,就说如此祈家军也绝对是不可战胜的胜利之师,除了有祈家军的军魂效应在,更有百姓的民心所向。 “姐姐!姐姐。”小六跟着几个少年从山上下来,看到苏芸暖立刻兴奋的使劲儿招手。 苏芸暖被打断了思路,看着背着小背篓,身上脏兮兮的小六,笑着蹲下来用帕子给他擦着脸上的黑灰,擦着擦着,苏芸暖发现不对劲了,问:“小六,哪里蹭得这么黑?” 小六指了指山里:“那边,那边的石头都是黑的。” 苏芸暖克制住兴奋的心情,让小六带路往山里走。 小六指着前面:“姐姐,就是那里。:” 苏芸暖停下脚步四处张望,这里是一块盆地形状的山洼,周围嶙峋的怪石都掩映在青草古树之下。 牵着小六的手往盆地深处走去,当她看到luo露在外面黑灰色的煤块的时候,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了。 不知道这些煤在大自然里接受了多少年的侵蚀,拿起来一块还挺压手的,只是外皮发灰色,这个颜色和自己见过的煤略有出处。 坐在边上用软草编篓子,小六是个聪明的孩子,费劲的把一些黑石头都搬上来,大块的搬不动,小块的搬来了一小堆。 苏芸暖编好了篓子,把煤块装进去,笑着说:“小六立大功了,回头想要什么跟姐姐说,姐姐一准给你。” 小六还兜了几块黑石头,听到这话认真 的想了想:“我只想跟在姐姐身边,跟着一辈子,行不行?” 苏芸暖笑出声来:“好,那就让小六跟着姐姐,直到你长大了,要离开的时候。” “我永远都不会离开姐姐的。”小六轻声说,并且把这句话狠狠的记在心里。 苏芸暖带着小六到家后,迫不及待的去了灶房。 周大娘正在择菜,看到苏芸暖赶紧站起来:“大小姐,您怎么过来了?” “我试试这些煤块。”苏芸暖说了句就往灶房去。 周大娘皱眉,小姐身边竟一个丫环都没跟着,这怎么行?就算是小姐不甚严厉,可主子宽厚不等同下人就可以没规矩! 想着遇到了石榴几个人得敲打两句,别因为年轻不懂事,到最后再惹出来大祸,虽说大小姐只是钟大将军的义女,可这段日子相处下来,只要不是个瞎子都能看得出来,钟老夫人对这个孙女可是疼惜的很呢。 苏芸暖没想这些事,灶膛里添了柴点火,煤块扔进去,看着那红色的火焰和燃烧成火红的煤炭,抑制不住兴奋,把剩下的煤炭放在篓子里,背起来就往发现铁矿的地方跑去。 山谷里的人看到奔跑的苏芸暖,都面面相觑 ,抱夏可算看到了大小姐,在后面追上来:“小姐,小姐等等我。” “跟来吧,我着急。”苏芸暖一口气跑到了山洞这边,听到里面锻打的声音,冲着山洞里大喊:“周虎叔叔!你出来!” 周虎放下铁锤,拿下脖子上搭着的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侧耳听了听,确定是大小姐在喊自己,拿了件外套披在身上走出来。 看到满头大汗的苏芸暖和气喘吁吁追上来的抱夏,周虎抱拳躬身:“大小姐,有事儿吗?” “嗯,你看看我发现了什么?”苏芸暖把背篓递过去。 周虎接过来,从里面拿出来一块煤炭在手里掂了掂,惊道:“是煤!是煤!怪不得那兵器库里的兵器如此之好,原来这里竟有煤!大小姐,这是在哪里发现的?能让属下去看看吗?” 苏芸暖略微吃惊周虎竟然认得煤,没有问,而是指了指远处:“那边有一个很大的坑,我在坑里找到的。” 周虎辨认了方向后,冲着苏芸暖一抱拳:“属下去看看。” 看着周虎急匆匆的背影,苏芸暖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她知道这些老兵和伤兵里卧虎藏龙,看来自己还得多开发一下才行啊! 第182章 最后一片净土 发现煤矿的事情让整个山谷里的人都激动起来了。 这让苏芸暖略有些意外,自己还以为古代人对煤的认识是不足的,看这些人兴奋的样子,显然自己错了。 周虎兴奋的脸色发红,站在高处:“这就是洞天福地!大家伙想一想,好像我们需要什么,这里就有什么,这是啥预兆?那必须是咱们祈家军再次扬威天下的预兆,对不对?” “对!对!”许多人振臂高呼,那气势和寻常人可不同,连着那些小孩子们也都激动起来了。 周虎跳下高台到老赵头跟前,抱拳:“村/长,组织人进山吧。” 老赵头点头:“好!” 苏芸暖终于看到了山谷里热火朝天的景象了,这些人用最简单的办法往回背煤,只是半天时间就都跟黑炭似的了。 这怎么行! 苏芸暖去找了常胜兄弟俩,让两个人做独轮车,独轮车并不难做,但需要时间,常胜兄弟俩专门做技术含量最高的轮子,别人帮着做车板,苏芸暖提议在独轮车上安上箱板,这样能装的更多,还不容易掉落。 老赵头看到独轮车,第二天带人修路,砍下来的木材都拖回来摆在空地上,力气小的孩子们拿着砍刀把细树杈都修理掉,拔下来树皮,这样晒干的木材好储存,用处也多。 苏芸暖打起了造纸的念头 。 说干就干,苏芸暖让小六带着孩子们把树叶都摘下来,细细的树枝和树皮放在一起,自己沿着河流的方向一直走到河流进入地下的位置停下来,在这里挖一个蓄水池,在原料处理中需要用到火碱,这就成了天然的排污口,还不会污染山谷里的水源,至于这水流到何处去,苏芸暖并不觉得这是自己该考虑的事情,能最大程度的处理一下污染物,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历时半个月,蓄水池挖好后试验了保水能力,简直优秀,苏芸暖让去永固县送货的人试买回来了许多火碱,根据水量、原料配比后,把这些原材料浸泡在水里,这样可以使原材料脱胶,脱胶后才能进行下一步。 这段时间苏芸暖可没闲着,除非累急了才会睡一会儿,余下的时间都用来做药丸。 钟婆婆也没闲着,带着会针线活儿的女人们做棉衣。 小六收集各种材料,苏芸暖告诉他稻杆、麦秆和各种树皮。藤皮都能造纸,他牢牢地记在心里,每天都和小蚂蚁似的,带着小伙伴们在山谷里忙碌。 钟婆婆站在主屋的二楼上,看着山谷里忙碌的景象,偏头对苏芸暖说:“阿暖感觉到变化了吗?” “奶奶,吴叔在帮我,我不知道为什么,但他真的很有号召力。”苏芸暖说。 山谷里的人们就像是被按下了 开关键似的,河边没有了垂钓和下棋的人了,所有人都在做着力所能及的事情,这是之前没有的景象。 之前,自己也很努力的想要调动所有人的积极性,就算有老赵头帮忙都没有现在的效果好。 钟婆婆点头:“或许,他们都希望这里成为祈家军最后一片净土吧。” “会的。”苏芸暖非常相信这一点,哪怕有朝一日自己也离开了山谷,这里的一切都会是祈煊的,是祈煊的就是祈家军的,总归是不能让为众人抱薪者,冻毙于风雪中。 钟婆婆坐下来:“说好了一个月还要出去一次,眼下过去了大半个月了,可准备好了?” “差不多了,陆陆续续送过去吧,不知道外面廖当家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苏芸暖揉了揉额角:“总感觉时间不够用呢。” 钟婆婆拍了拍苏芸暖的手臂:“不着急,慢慢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时间不等人啊。 糖球还没开始制作,也就是说伪装成商人的探子暂时离不开山谷。 等这一批物资送走之后吧。 苏芸暖是真的感觉到时间紧迫,可双拳难敌四手,山谷里已经没有闲人了。 一晃,到了约定的时间,这次苏芸暖没有出去,老赵头带着队伍往青牛县去,他们想要到愚谷村,苏芸暖让老赵头看 看潘玉双训练的凤翎军是否合格,如果可以的话那就护送物资去阵前,至少能帮梁世儒减轻一点儿压力,梁世儒那边虽然也在练兵,可物资事关重大,马虎不得。 回来的时候把羊群和猪仔都带回来,用不了多久,这里还会有一个天然的牧场,提供源源不断的营养补给。 而她给义父、祈煊和潘玉虎分别写了书信,义父这边主要说了物资来源,希望义父能予以嘉奖,毕竟廖红这些人都是商人,投其所好也是拉拢人心,给祈煊的书信里提到了太子血脉的事情,这需要祈煊拿个主意,潘玉虎这里就更像家书了,告诉他家里这边的变化,叮嘱他务必注意安全。 等送走了这些人后,苏芸暖一头扎进了造纸这一块,小六人不大,但聪明的很,只要苏芸暖到这边来,那就寸步不离的跟着。 沤好了的原料要捶、dao,使其成为纸浆,纸浆渗水成浆液,再用篾席制成的捞纸器上交织成薄皮状湿纸,晒干或晾干后,揭下来就是纸张。 过程就是这么个过程,但实际操作中并不顺利,苏芸暖带着十几个人在山谷边缘的地方日夜忙碌,因为制纸离不开水源,而山谷里气候温暖的弊端是蚊虫极多,但苏芸暖都不喊一声苦,所有人就都被感染到了,闷头一遍遍试错,直到第一张纸成功了,山谷里立 刻回荡着孩子们报喜的声音。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山谷里只要研制成功一样物品,都会让大家都知道。 酿酒的韩凤玉听到了动静,回头看过来脸上都是笑意,真好啊,这山谷和外面的大晟国比起来,虽说小了很多,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啥都有了。 老吴正在制作砖坯,听到这动静也笑了,满手是泥的他也不擦,大步流星的往一处院子里去。 “褚大哥!你听到没有?大小姐把纸都造出来了,你这烧墨的手艺还藏着?有点儿说不过去了吧?”老吴声音不小的说着话,抬手去推门。 门被从里面打开,一身黑衣的男人从屋子里走出来:“还真是有些本事,走吧,咱们去看看这纸的成色如何,配不配得上我褚家的墨。” 老吴笑了,甩了甩手上的泥:“走,你要有本事就把这一套接下来,褚家的墨是好,但听说东方家的纸可是都不准用纸的人再用褚家的墨呢。” 褚世成猛然顿住脚步,回头目光不善的看着老吴:“吴子良!” “哟哟哟,还生气了啊,我要是你才不生气呢,趁这个机会造出来比东方家还好的纸,那才是真本事呢,你说呢?”老吴笑嘻嘻的看着褚世成。 褚世成冷哼一声转身大步流星的往制纸这边来,走着走着竟勾起唇角露出了笑意。 第183章 姐姐,送给你 造纸,苏芸暖是完全按照查到的资料一点点儿摸索出来的,所以质地不咋地,在苏芸暖看来当手纸都勉勉强强,所以听到那小伙子大呼小叫的去报喜,简直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等老吴带着褚子良过来的时候,苏芸暖脸都红了,拿出来那一摞粗纸,低垂着头:“不太成功。” 褚子良看苏芸暖这羞愧的样子,拿过来一张纸,仔细的看过之后微微挑眉:“脱胶太久。” 又把纸撕开,仔细的检查略有些粗的纤维:“锤炼的时间短了些。” 苏芸暖抬头求助一般看着老吴,老吴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 褚子良拿起来捞纸的竹篾:“这个也不行,不够细。” 挑了一圈毛病后,回来微微抱拳:“大小姐,属下褚子良愿意造纸和制墨。” “造纸和制墨?”苏芸暖没想到自己还犯愁找不到人制墨,结果来了个全才啊,不单单能制墨,竟然还能造纸! 褚子良点头:“是,我知道李正在烧墨,我也不跟李正分一杯羹,只求大小姐把我的墨都冠上褚家的名头,但归祁家所有。褚家的墨虽说不是数一数二的名头,但制墨的工艺绝对不弱,在下虽然手法可能生疏了些,多试试应该无妨,至于造纸,多年来一直都有研究,略 有心得,这里倒是个造纸的好地方。” 这还能说什么?苏芸暖福身:“那就交给子良叔叔了。” 褚子良再次抱拳,这事儿就算敲定了,苏芸暖更坚信老吴是真下了功夫在帮自己,感激不是挂在嘴上的,还得做出来才行。 因为褚子良要制墨,苏芸暖亲自去见了李正。 李正是个豁达的人,听到这件事高兴的很,一个劲儿说:“大小姐过虑了,百家争鸣才好,何况在下也听说过褚墨,就是不知道褚墨传人是咱们自己人,放心,只要需要在下,一定不会藏私。 苏芸暖真心实意的道谢后,回来的路上脸上的笑意就没退下去过,如今自己可以踏实下来去研究糖球了。 麦芽糖古代常见,但糖球,特别是五颜六色的糖球可没有,苏芸暖早就想好了怎么做,所以叫上人就可以开始制作了。 先调配水怡,细砂糖和水大火加热,糖水质地变得粘/稠后,冷却备用。 绵白糖、水怡和水放在锅里熬煮,提前准备好各种颜色的果酱用来给糖球配色。 纯色的糖球很容易制成,没有圆形的模具,苏芸暖先少量熬制后,等糖浆的温度降下来,还没有变硬的时候,用手开始塑形,这个过程需要速度快,圆形、三角形、菱形,可以捏成任何形状。 捏好了的糖球摆放在托盘上,为了能更快凝固,苏芸暖用硝石制冰法制出来冰块,摆放糖球的托盘放在冰块上,可以让糖球更快的凝固结实。 最终尝了尝味道非常不错,实验成功后,苏芸暖带着糖果去见老赵头准备的人。 老赵头临走的时候把这件事交给了吴子良,这也让苏芸暖更知道吴子良的份量了。 吴子良看着五颜六色的糖果眼里也是惊艳之色,尝了一颗后更是挑起了大拇指:“大小姐真是厉害,竟能做出这样好看还好吃的糖球,这要是到京城去贩卖,一颗三文钱都不贵。” “吴叔,糖球多少钱不重要,得找机灵的人去京城才行,这糖球制作并不是很难,完全可以教给去京城的人,用手艺人掩藏身份更不容易被人发现。”苏芸暖说。 吴子良点了点头,让苏芸暖稍等片刻,他出去了一会儿带进来四个人。 四个人进门来单膝跪地:“属下范鹏郎,属下于仁柳,属下费廉,属下卢伟昌拜见大小姐。” 年纪二十出头,身体健康的很,这让苏芸暖有些疑惑,看了眼吴子良。 吴子良淡淡的说:“大小姐,他们四个是照顾我们这些老弱病残的人,如今在这里哪里还需要照顾?此番去京城事关重大,年老不行,身体不好也不 行,但凡战场上受伤的人,内行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再者他们四个功夫都不错,正好合适。” 苏芸暖点头:“行,那你们跟我学做糖球,学成之后就可以出发了。” 两个人一组,互相配合,苏芸暖教的认真,他们学的也快,为了能让他们顺利一些,苏芸暖把所有产出的糖都装好,让他们带去京城,同时还把自己的银子都给了他们。 临走的时候,费廉四个人单膝给苏芸暖行礼,没什么豪言壮语,苏芸暖只叮嘱他们无比要保护好自己,活着才有无限可能。 老赵头是三天后回来的,羊和猪崽儿带回来了不少,也把百草堂收留的孤儿都带回来了,苏芸暖看着人群里低着头的太子血脉,心里都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儿了。 这些孩子都交给乔大云去照顾,苏芸暖坐在钟婆婆身边:“奶奶,太子血脉来了。” 钟婆婆拍了拍苏芸暖的手臂:“不碍事,放在咱们眼皮子底下,对谁都好。” “嗯。”苏芸暖想等祈煊来信再说。 她只是想帮祈煊,别的事情不考虑,也不需要考虑。 钟婆婆问:“阿暖啊,你身边的几个丫头怎么样?好用吗?” “挺好的,石榴心思活泛一些,不是坏事,本来我都习惯独来独往了,她们以后真能独当 一面的话,我也高兴。”苏芸暖看钟婆婆皱起了眉头,抬起手给她揉着眉心:“奶奶,我真是这么想的,再说了,我发现带进山谷来的都是男孩,等我有时间出去看看有没有女孩,有的话带回来一些培养。” 钟婆婆点了点头:“既然你这么想,那就按照你的意思去做。” 如果能打小儿培养出来一些忠心的丫环,那就更好了,只是钟婆婆不想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苏芸暖,她看得出来,这孩子十分有想法,也在慢慢的展露出来自己的本事了,人嘛,还是得自己有本事才行。 山谷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做,新来的孩子们还有些眼生,苏芸暖每天早晨都会抽出时间教这些孩子们读书识字和术算,更会侧重培养石榴。 石榴忐忑的很,不过也逼着自己必须要踏实下来,能学的都学到手里才行。 只要有空,苏芸暖就进山,她越来越发现这里简直就是个宝藏,甚至有那种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感觉。 大夏遗民选择在这里居住的理由太充分了,只是他们并没有全部开发出来,如今成了自己和现在这些人的乐土。 苏芸暖缓缓地吸了口气,看着那孩子走过来,走到自己面前举起了手里的藏红花,小声的说:“姐姐,送给你。” 第184章 民为重,君为轻的阿宝 藏红花是很珍贵的药材。 苏芸暖看着送到面前的藏红花,蹲下来:“你认识药材吗?” “嗯。”赵丰烨点点头:“阿爹说学医能治病救人,就不用眼睁睁看着穷人病死了。” “你阿爹说得对。”苏芸暖直接坐下来:“你叫什么名字啊?” 赵丰烨偏头看着苏芸暖,抿了抿嘴角:“阿爹叫我阿宝,但阿爹说这不是名字,我没有名字。” 这让苏芸暖心里好不是滋味儿,太子血脉又如何?不是没名字,那个人告诉过自己,这孩子叫赵丰烨,但凡古代大族都是按照族谱排序,起名字都是有规矩的,阿宝这个名字是因为不敢违背祖训,又不敢露出马脚,看来这孩子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阿宝,跟着姐姐学医术怎么样?”苏芸暖问。 赵丰烨赶紧点头:“是,阿宝一定会好好学的,姐姐,是不是阿宝听话就不会被丢掉了?” “不会丢掉阿宝的。”苏芸暖揉了揉赵丰烨的发顶:“我们就在这里生活。” 赵丰烨抿着嘴角,捏着衣襟小声问:“如果阿宝长大了,学会了医术的话,姐姐能让阿宝出去救人吗?” “阿宝为什么一定要出去救人呢?”苏芸暖柔声问。 赵丰烨 笑了,小孩子纯净的笑容像一抹炫目的光照进心田一般,他说:“阿爹说,民为重,君为轻,大晟国的百姓受太多的苦了,要力所能及的为他们做事,爷爷就是这么告诉阿爹的,阿爹也这么告诉阿宝的。”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如果真的是太子血脉的话,那就是三皇子当年救走的小婴儿,小婴儿能知道什么呢?这些是三皇子教给小婴儿,小婴儿长大后再传给自己的儿子,传下来的是民为重,君为轻,更是身为天家子的信念吗? 要知道寻常百姓家没有敢这么说的,甚至都不敢这么想,在他们的心里皇上是天选之子,是至高无上的人,那才是最重要的人。 “好,等阿宝长大了,医术学好了就去悬壶济世。”苏芸暖起身:“走吧,我们去采药。” 因为赵丰烨跟在身边,苏芸暖的草药都放进了药篓里,并没有提交给空间。 这一下午,苏芸暖听赵丰烨说着他从小颠沛流离的生活,提到娘带着姐姐走了的时候,赵丰烨使劲儿的抹眼泪。 苏芸暖摘了野果子哄他。 “姐姐很疼阿宝的,但娘说不能带着阿宝,那个员外有儿子的,不喜欢阿宝。”赵丰烨擦了擦眼泪:“阿宝也不喜欢别人做爹,阿爹很好,很 疼我们。” 谁能想得到,堂堂天家子,因为穷被媳妇甩了,还带走了自己的女儿。 苏芸暖想,如果有一天赵丰烨知道自己的身份,并且到了一定的高度后,他的亲娘又会如何呢? 回到院子里,苏芸暖叫来了小六。 让小六以后就跟赵丰烨在一起,并且这两个孩子都跟着自己学草药,学医术,主要是让赵丰烨有个伴儿。 两个孩子一见如故的亲切样儿,让苏芸暖都翘起了嘴角,叫来抱夏安排小六和赵丰烨住在自己的院子里,在这里赵丰烨只是阿宝。 …… 汜水大营。 祈煊看完了苏芸暖的书信,眉头紧锁的在军帐里来回踱步,最终拿着书信去找钟西泽了。 “钟叔,你先看看这封信。”祈煊把苏芸暖的书信递过去。 钟西泽看过之后眉头紧锁,良久才问:“少主可信?” “钟叔,当年的事情若不是您说,我一点儿也不知道,如今芸暖书信里所说之事,倒可信许多了,祈家军这么多年声名不显,刚要平乱就有太子血脉到了青牛县,这就值得深思,再就是芸暖提到了三皇子离开京城的时候救走了尚在襁褓中的幼子,如此推算的话,就更可信了。”祈煊说。 钟西泽微微点 头,请祈煊坐下来,落座后才说:“少主可曾想过,当日属下说大晟国天家无人可为君的深意?” 祈煊当然想过,大晟国若无县贤君明主,取而代之也无妨,钟西泽当时的意思就是这个。 “钟叔,如今天下起兵之人都是赵家人,只有祈家军不是,真要取而代之也未尝不可,但祈煊自问并无执掌天下之才,还需要另寻明主,可明主何其难求啊。”祈煊说。 钟西泽缓缓地吸了口气:“少主何须妄自菲薄,祈家军不缺民心所向。” 祈煊笑了:“钟叔,治国和行军打仗不同,大晟国就是前车之鉴,君臣不能同心,君忌臣,臣疑君,这样的朝廷如何能好?祈家军不缺行军打仗之人,但治理国家非一人之能就够的。” 钟西泽看得出来,祈煊是真的仔细考量过了,甚至比自己想的还要多一些。 “再者,祈家军虽说为民平乱,但到底出师无名,若辅佐正统的话,另当别论了,太子当年虽说有敦厚的名声,但身为太子必有拥趸者,这些人在朝中各个环节中,此时需要一个太子血脉。”祈煊说。 钟西泽站起身来,深深鞠躬:“少主心怀天下和百姓,钟西泽钦佩至极。” 祈煊双手扶着钟西泽:“钟叔 ,现在我得立刻回去一趟,见一见这个人,等我回来再做定夺可行?” “是,少主若觉得那太子血脉是可辅佐之人,带过来未尝不可,那边皇上和三王议和了多日没有结果,正是好时机。”钟西泽说。 祈煊点头:“那我立刻启程,少则半个月,多则一个月就会回来。” 当晚,祈煊一个人离开了大营,夜色中催马疾驰往青牛县来。 从汜水河到青牛县,再到山谷中,祈煊是日夜赶路,当他走进山谷的时候,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了。 外面已经是初冬时分了,但山谷里竟还是如此温暖,山谷里的人都在忙碌,有条不紊的忙碌让这里显得格外生机勃勃,更不用说田地里那些刚播种下的庄稼了。 看守入口的人拦住祈煊,祈煊让他们进去送信儿。 苏芸暖听说祈煊回来了,看了眼正在自己旁边磨药的赵丰烨,起身往外走。 能让祈煊亲自回来的事情,定然和赵丰烨有关系。 远远的看着快步过来的苏芸暖,祈煊嘴角不自觉的有了笑意,她变化好大,隐隐的有了主人的架势。 “你是为了他回来的吗?”苏芸暖见到祈煊,一开口就是这句。 祈煊点头:“人在哪里?我想立刻见一见。” 第185章 阿宝的命运 苏芸暖带着祈煊往自己院子这边来。 “他们在学什么?”祈煊看着院子里的这些人都拿着一把整齐的小木棍,问苏芸暖。 苏芸暖回道:“术算,也会学一些字,不过这里没有正经的教书先生,只能谁会什么就教给他们点儿什么了。” 祈煊了然,随着苏芸暖指着的方向看着两个年龄瞅着差不多的小孩正在认真的数着小木棍的样子:“是两个?” “不是,稍大一点儿的叫阿宝,就是我信里说的那个孩子,稍微小一点儿的叫小六,是最早赵爷爷带回来的孤儿,这些都是从青牛县带回来的。”苏芸暖停下脚步:“祈煊,阿宝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你回来的这么急切,是想要带他走吗?” 看到了人,特别是这么小的孩子,祈煊也犹豫了:“我们先到旁边坐坐吧。” 苏芸暖并不想让祈煊现在就带走赵丰烨,一来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再者现在的时局,就算是带着他出去,只怕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如果祈煊想要把他当成君,那得给他时间成长,如果祈煊不想把他当成君,那就不能打扰他平静的生活,毕竟八岁的孩子说什么也不懂,还懂一些。 可真要说懂得人情世故,又 实在太单纯了,这几天和赵丰烨相处,苏芸暖知道这个心性单纯的孩子有着一颗济世救人的善心,就算是古代的小孩都极其早熟,这份善心也是难能可贵的。 两个人去了苏芸暖住着的小院,小院里洒扫的干净,也安静的很。 抱夏送茶水点心进来,白芷去厨房准备吃喝给这位祁少主,屋子里只剩下了苏芸暖和祈煊。 “现在时局需要让祈家军出师有名,只有这样才能让龙门关崔将军他们也调兵过来,三王和皇帝的和谈都僵持了快一个月了,看样子是想要拖过这个冬天,祈家军不能让人牵着鼻子走。”祈煊说着阵前的形式。 苏芸暖静静地听着,她知道战争是很复杂的,并不是百姓们觉得祈家军必胜,祈家军就真的势如破竹,攻无不克。 等祈煊说完,苏芸暖才说:“怪不得你回来的如此之快,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不如就和盘托出告诉他,再做打算,我觉得现在就带走他并不妥,他未必能达到祈家军预期的效果。” 祈煊点头,问起来赵城这些人在山谷里的情况了。 苏芸暖说了这边的情况后,提到了去京城的四个人,这些人能送回来有用的消息,那才是真正能帮到祈家军的: “如果他能真正的撑得住场面,太子旧部保不齐也会因为朝廷所作所为而反出京城呢,如果这样的话,是不是更有利?” 祈煊看苏芸暖:“有道理,我不着急离开,在这边住一段时间再说。” “好。”苏芸暖起身吩咐在门外的抱夏准备热水给祈煊沐浴,又让白芷去钟婆婆那边问问有没有祈煊能换身的衣服,钟婆婆那边赵小媛带着人一直都在织布做衣服。 很快白芷就抱着衣服回来了,苏芸暖让祈煊去洗漱,自己去了钟婆婆这边。 钟婆婆正在织布,她每天过的比苏芸暖都忙碌,看到苏芸暖过来,让她坐在自己旁边的小凳子上,问:“祈家军想要把阿宝带出去,以正名声吧?” “嗯,奶奶一说就中。”苏芸暖叹了口气:“但阿宝还太小,他未必能受得住这样的身份转变。” 钟婆婆停下手里的动作:“阿暖啊,你知道天家之子打小就像是养蛊似的长大,如果般般不行的人是会被淘汰的,但凡是天家子没有像寻常百姓家孩子那般单纯的,阿宝也不例外。” 苏芸暖看着钟婆婆,她非常相信钟婆婆,所以听到这话的时候心就咯噔一下,阿宝是个扮猪吃老虎的高手吗? “祈 少主回来的很好,刚好给你机会好好观察一下阿宝,阿宝的身份确实是祈家军需要的,如果他真的能成为祈家军的君,那就是百姓的君,这确实是眼下最快平息战乱的好机会。” 钟婆婆语重心长的说:“祈家军想要拥立新君并不难,甚至祈少主想要走到最高的那个位置都不难,相信很多祈家军的人都憋着一口气,想要为侯爷和祈家报仇雪恨,只要祈煊振臂一呼,大晟国的气数就尽了,可祈煊不愿意。” “奶奶,我都是恨不得大晟国赶紧完蛋。”苏芸暖说。 钟婆婆摇头:“哪有那么容易呢?大晟国就算是没了,改朝换代了,可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啊,祈少主怕是也想到这一点,才会如此之迅速的回来见阿宝,再者阿暖啊,你想一想阿宝是太子血脉,他身上的担子不比祈少主轻,能真的那么单纯吗?” 苏芸暖给钟婆婆倒茶:“奶奶,阿宝在我眼里还是个孩子。” “但是在敌人眼里,他是后患,是斩草未除的根,你明白吗?”钟婆婆是真心实意的在教苏芸暖,这个世界的规则是苏芸暖所不熟悉的。 苏芸暖明白,何止阿宝是未除的根,祈煊也是如此,而祈煊如今的表现恰恰就说 明了斩草除根的重要性。 钟婆婆顿了一下又说:“这人世间没有绝对的善恶,只有立场不同的对抗,弱肉强食的法则之下,成王败寇,哪怕曾经是太子又如何?更不用说祁侯爷所受的冤屈和祈家军的战功赫赫了,到头来祈少主就算是祈家军再拥护,在朝廷眼里都是余孽,而百姓日子过得苦才会很想祈家军,若太平盛世,不起刀兵的时候,祈家军对百姓来说,就没有那么重要了,百姓的民心容易得也最容易失。” 苏芸暖苦笑:“奶奶,人活着是很残酷的一件事。” “所以,不想处处都受制于人的人,必会励精图治做最强的人,祈煊如此,阿宝更是如此。”钟婆婆说。 苏芸暖点头:“我知道了,奶奶,我遇到您是走了大运,不然就单凭着本心做事,只怕是被人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不会,你只是还没看透这世上的人心,但你比很多人都更聪慧,只需要一点儿时间罢了。”钟婆婆拍了拍苏芸暖的手臂:“去吧,别护着阿宝,那个孩子需要的不是护着,和你一样需要的是成长,别说八岁了,打从他一降生的时候,就注定了是自己的命运。” “嗯。”苏芸暖起身离开…… 第186章 你不是不愿意吗? 回来的路上,苏芸暖仔仔细细的琢磨着钟婆婆的话。 虽说听着很残酷,可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大晟国乱了,赵丰烨的机会也就来了,如果大晟国不乱,赵丰烨会隐藏在民间,等待机会的到来,所以这样的孩子不会真如表面上那么单纯,毕竟他们来到青牛县,为的就是找到祈家军,找到祈家军后的盘算绝对会有。 太子血脉对别人来说未必管用,但对祈家军来说则不然,出师有名是其一,真要是赵丰烨得了天下,祁侯爷昭雪不过就是一道圣旨的事。 路过大院,石榴那些人已经都开始忙自己的事情了,赵丰烨和小六也不在,他们两个每天除了上课的时间外,都去山里采药,这两个孩子也不用乔大云她们带着,但采回来的药物都很好,也不少。 小六认识草药不多,自然是赵丰烨的功劳,所以自己小看了赵丰烨,至少在医术这一块,八岁的孩子认识所有的草药,就非常厉害了。 苏芸暖回来的时候,祈煊正站在院子里,看样子是在等她。 一身月白色的长袍,头发用木簪挽起,没了萧杀之气,反倒多了书卷气,苏芸暖走过来问:“怎么 不先吃饭?你赶路很累了,需要休息。” “好。”祈煊没问苏芸暖去做什么了,也没说自己就是在这里等她,转身停了半步等苏芸暖过来,两个人往屋子里去。 一碟馒头,一罐热粥,两个菜和小咸菜都摆在桌子上。 苏芸暖坐在旁边,祈煊坐下来吃饭,两个人似乎都没有想要说话的意思,只有很轻的咀嚼声。 祈煊抬头看苏芸暖,她在看账本,那认真的样子像极了姨母,他从小就在崔织娘身边长大,对女子的认识也仅限于崔织娘。 垂眸吃饭的时候,祈煊在想苏芸暖识字,当初是跟着郑飞凤学了字的,看来是极其聪慧的人,不然那么短的时间不可能学会这么多。 苏芸暖放下账本偏头看了眼祈煊。 从愚谷村第一次见到这个人开始,一晃都快一年过去了,她本来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里像是做梦一般没有真实感,但祈煊和潘家兄妹的保护和照顾,让她充满感激。 就算是一场梦吧,自己莫名其妙的来了,就好好的认真活下去,别无选择。 “一会儿我带你去找阿宝。”苏芸暖说。 祈煊放下筷子:“好。” 苏芸暖看过来,好 奇地问:“你不问问为什么吗?” “不用问,我相信你,不让我见是你有顾虑,让我见是因为你想明白了。”祈煊拿了帕子擦了擦嘴角,端着一杯茶出去到外面漱口。 抱夏和白芷进来收拾桌子,看小姐有些发呆的坐在椅子上,两个丫环对视一眼都眼里带笑意了,她们怀疑小姐没开窍,祈少主这一幅回到家的模样,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只是抱夏和白芷不知道,苏芸暖根本就没往这方面想,她对祈煊是感激,不单单是救命之恩,还有祈煊对自己的保护,能有这样一个安宁的地方生活,她很知足。 男女之情的事情根本就没有过想法,所以她只看到祈煊太信任自己,甚至不管自己说什么都说好,有些茫然。 自己都觉得太多事情不懂了,祈煊是不是对自己的相信有些盲目了? 抱夏和白芷出去后,祈煊进屋来把茶盏放下,走过来自然的坐在苏芸暖对面:“山谷里的买卖越来越多,没去找梁世儒吗?” “找了啊。”苏芸暖收拾了心思,看着祈煊:“但不是买卖的事情,是种粮食,我在这边种了玉米和稻子,收成都很好呢。” 祈煊点头。 苏芸暖说:“明年开春,如果很多地方都能种玉米,那就不怕祈家军吃的不够了,小麦产量太低,高粱的产量也没有玉米好,不管到啥时候,吃饭都是最重要的事情。” “嗯。”祈煊微微的勾起唇角,她到底是多么怕挨饿啊? 苏芸暖是真怕,从来没有挨过饿,甚至自己原本的生活中还是个嘴刁的小吃货,突然到这个世界来忍饥挨饿的经历,简直摧毁了她原本对吃的认知。 “你可真惜字如金,我说了一大堆,你要么嗯,要么好。”苏芸暖起身:“走吧,阿宝他们这会儿应该是在后山采药,你确定不需要休息一下吗?” “不需要休息。”祈煊也跟着起身:“这一路上虽说走的急,但行军打仗的人困了都能趴在马背上睡一觉的。” 苏芸暖:……! 忽悠吧,马背上睡觉,谁信? 两个人出门,苏芸暖习惯性的拿起来了药篓。 抱夏要跟着,被白芷拉住了,等祈煊和苏芸暖出门后,白芷才说:“你个傻丫头,没看祈少主看咱们小姐的眼神不一般,你跟着就太煞风景了。” “可咱们小姐是姑娘家,姑娘家名节多重要啊。”抱夏低头: “咱们不得保护小姐吗?” 白芷扶额:“抱夏,祈少主是浪/荡子吗?咱们小姐是个傻的?要我说啊,这两个人真要成事了才叫天作之合呢,男主外女主内,想一想都觉得开心。” “能成吗?”抱夏好奇的看着白芷。 白芷叹了口气:“看这样子咱们小姐没开窍。” …… 祈煊随便捡起来一颗石子,都能撂倒一只野鸡或者一只兔子这样的小猎物,苏芸暖丝毫不受影响的采药,但心里还是很佩服祈煊的准头。 两个人也没特地就去找赵丰烨和小六,所以配合的很默契,不紧不慢,一个采药一个打猎。 “祈家军很多人会钓鱼,这段时间在汜水河边,已经吃鱼吃到一看见鱼就头晕的地步了。”祈煊拎着猎物站在苏芸暖旁边,看她认真的挖着药材:“要不,我在你这边也买一些调味料?” 苏芸暖险些没背过气去,抬头看祈煊:“你不会有话直接说?” “直接说就没几个字了,你不是不愿意吗?”祈煊微微俯身,伸出手把贴在苏芸暖额角上的一缕发丝勾起来,极其自然的抿到苏芸暖的而后,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耳/垂上,勾起唇角笑了…… 第187章 山楂红了 苏芸暖不露痕迹的躲开祈煊,背起药篓往山上去。 “这后山一直绵延出去有三四里路的大小,但周围还是峭壁。”苏芸暖回头看祈煊:“这里就像是一个井似的。” 祈煊跟上来:“大夏国经营多年,为了能更好的生存下去,会做很多事情,这山是土山,极有可能是人力所为。” 苏芸暖也这么猜测过,大夏国真是个奇怪的存在,关键是在这里避世而居,又突然消失,怎么都觉得不太寻常,特别是那些粮食和武器都在,不像是迁徙。 听到赵丰烨在喊小六,苏芸暖看祈煊,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这里是个缓坡,缓坡上长着几颗山楂树,赵丰烨站在树底下仰着头,正对着树上的小六喊:“行啦,够啦,咱们带不回去了,姐姐如果喜欢吃,咱们再来摘,你先下来呀。” 山楂树上,小六像是灵活的小猴子似的探出头:“还要给赵爷爷他们,还有钟奶奶也能吃,大云姑姑和抱夏姐姐,那么多人呢,要多摘一些。” “回头带着抱夏姐姐她们来,她们肯定高兴,你快下来吧。”赵丰烨急得直跺脚。 苏芸暖也担心小六摔到,刚要上前被祈煊拉住 了衣袖:“小六的资质不错,我再看看。” “好吧。”苏芸暖只能收回来脚步,两个人看着小六平安落地,苏芸暖才问:“怎么样?” 祈煊挑眉:“是个好苗子,四肢协调有力,回头让人教一教,阿宝身边得有个这样的人。” 苏芸暖没说话,她知道祈煊打算的很远,自己只想过好眼前的日子,两个人所求不同,但有一点苏芸暖很清楚,那就是她希望山谷里的人都好起来,每个人遇到了机缘都不能放弃,就像现在的小六入了祈煊的眼是一个道理,就连石榴的小野心自己都能放任不管,何况这些孩子们了。 看着两个孩子费劲的背着药篓,苏芸暖走出来:“你们两个不好好采药?” “姐姐。”赵丰烨看到苏芸暖的时候立刻扬起了笑脸,不过看到祈煊的时候笑脸就消失了,下意识的收住了脚步:“姐姐,我们等这里的山楂好些日子了,今天尝了尝还是有点儿酸,但能吃了呢。” 小六没赵丰烨的那些心思,捧着几颗山楂跑过来,送到苏芸暖的面前:“好吃,阿宝说山楂也是药材,开胃消食,姐姐你尝一尝。” 苏芸暖接过来山楂,拿起来一颗送到嘴里,咬了一口酸酸甜甜 的山楂,挑起大拇指:“小六真厉害,但下次不可以爬那么高的树了,很危险的。” 小六笑眯眯的点头。 祈煊已经走向了赵丰烨,两个人往远处走去,小六发现的时候想要追上,被苏芸暖叫住了:“你跟着姐姐去采药,回头到家就看到阿宝了。” 小六开心的点头,能跟姐姐在一起是最开心的事情。 苏芸暖把自己药篓给小六,自己背起来山楂,沉甸甸的一背篓山楂让苏芸暖想到了很多好吃的做法,索性不采药了:“小六,咱们回家做好吃的。” “姐姐,不等阿宝了吗?”小六嘴上这么说,步伐却是紧紧地跟着苏芸暖下山。 苏芸暖看了眼祈煊和赵丰烨的方向,摇头:“不等,阿宝是跟祈煊在一起,不用担心的。” “祈煊?”小六回头看阿宝,惊喜的拉住苏芸暖的衣袖:“姐姐,是不是祈家军的少主啊?我听阿宝说过的,他说祈家军的少主是很厉害的人呢。” 苏芸暖垂眸看着天真的小六,好吧,自己越发觉得把赵丰烨当成小六这样的孩子是不对的,钟婆婆说的没错,有的人从一出生就注定了自己的人生。 回到了家里,苏芸暖带着小六去做山楂罐头,做 糖葫芦,这让小六兴奋的嗷嗷叫,抱夏和白芷看到小姐竟然只领着小六回来了,赶紧过来帮忙。 洗干净了山楂,控干水分,配比好糖和水把山楂放里面熬好,装进罐子里送去地窖。 一锅糖稀,山楂串成串在糖稀里滚一圈后,就成了酸甜的糖葫芦,白芷和抱夏看小姐忙碌的样子,那感觉像是没有什么事能难住小姐似的。 石榴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小姐忙碌的时候脸上挂着的微笑,看小六蹦蹦跳跳像个猴子似的模样,还有抱夏和白芷笑得那么开心,心里越发的不是滋味了。 香兰拍了拍石榴的肩膀,转身走了,她比石榴更清楚选择了一条什么路,小姐不声不响,甚至都会特地多教给自己一些,并不是不清楚有朝一日自己会离开的,而是很清楚,只是想让自己在这里多学一些。 只是小姐不知道,虽然她宽宏大量,可这里的主子不是只有她,老夫人的敲打还在耳边回荡着呢,石榴什么都想要本就犯了老夫人的忌讳,自己就更需要拎得清了。 她和石榴不一样,她只是不想当一辈子的奴才,这有错吗? 香兰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拿出来算盘开始练习,只是心里不清净,总会想起 来小姐和抱夏她们在一起的样子,趴在桌子上哭出声来,没人天生就是奴才,可如果不是遇到了小姐这样的人,不忠心的奴才会被发卖,发卖都算好的,怎么也是活着离开的,换个地方继续做奴才,还有被杖毙的可能。 相比之下,只是离开小姐的话,真的能活得更好吗? 香兰越想心里越乱,起身出门直奔钟婆婆的院子去了。 郭大娘看着跪在钟婆婆门外的香兰,摇头叹了口气,端着茶进屋去。 钟婆婆正在忙着织布,郭大娘把茶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出声:“老夫人,香兰姑娘跪在外面好一会儿了,您要不要见见?” “见什么?能让她自己选一条路走,是因为阿暖脾性温润,不想让这孩子学了尖酸刻薄的那一套,如今又觉得不合适了?既是丫环就该守得住本分,想一出是一出到底谁是主子?”钟婆婆冷哼一声,继续忙着手里的事情。 在山谷里,她别的都不愿意做,只想要帮着自己的乖孙女做事,更愿意让她多学一些自保的本身,奴欺主的事情,在哪里都是不行的! 苏芸暖抱着一盒山楂罐头来到钟婆婆这里,看到香兰跪在这里,微微蹙眉:“香兰,你怎么在这里?” 第188章 每个人都是自己选的路 香兰垂着头:“小姐。” 苏芸暖让抱夏把山楂罐头给钟婆婆送进去,自己坐在台阶上:“过来坐下说,别动不动就跪着,奶奶每天都忙得很,你跪在这里不合适,让她老人家操心吗?” 香兰急得掉眼泪,摇头:“不是,不是,小姐,香兰错了,香兰求老夫人开恩,让香兰跟在小姐身边,一辈子都对小姐忠心耿耿,再无二心。” 苏芸暖垂眸,她就说嘛,名义上香兰和石榴几个都是自己的丫环,跪在钟婆婆的门前做什么,原来自己不在意的事情,在钟婆婆的心里是很重要的,想一想就明白了,等级森严的世界里,奴和主之间的关系不容挑衅,因为那是忤逆。 “阿暖。”钟婆婆的声音传出来。 苏芸暖没有再让香兰起来的了,进屋坐在钟婆婆身边。 钟婆婆端起来茶喝了口,才说:“香兰的性子要好一些,人是聪明了些,但恩威并施好用。” “奶奶,是我不懂事,总是让你操心。”苏芸暖不好意思的说。 钟婆婆摇头:“你啊,样样都好,就是总觉得人和人是一样的,老祖宗把人分成三六九等,这是传下来的规矩,能摊上好主子,给一个好 前程,那得珍惜着,一味施恩反成仇。” 苏芸暖惭愧的低下了头:“奶奶,我出身农门,心里确实觉得和香兰她们是一样的,也希望他们能过好日子。” “奶奶知道。”钟婆婆笑着拍了拍苏芸暖的手:“你疼你的丫环们,她们也知道,别人不说你看抱夏,看着性子没什么弯弯绕绕,可心思纯正的很,这样的丫头跟在你身边才放心。” “香兰的事情我来处理,奶奶放心吧。”苏芸暖感觉自己每次都能在钟婆婆这里学到许多古代人生存的智慧,而她要学的很多,虽说主仆这种阶级身份自己还不能真正的认可,但把这些人当成自己的员工,也是可以试试的好办法。 钟婆婆很愿意苏芸暖多学多做,以后不说别的,钟家女儿的身份足以让她未来的人生过得比很多人都好,使奴唤婢是身份的象征,不得不把这些学好了,否则人前人后必会被人说口舌。 苏芸暖出去后,让香兰起来跟着自己回去院子里。 祈煊和阿宝还没回来,苏芸暖把石榴四个人都叫过来。 香兰什么都不说就跪下了,低着头。 苏芸暖没让她起来,虽然被人跪来跪去的不自在,可这是 游戏规则。 石榴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所措,反倒是抱夏和白芷很自然的站在旁边。 “香兰,你是个聪明的人,我让你学术算,未来可以成为一技之长,以后买卖做多了,我身边需要个管账的人。”苏芸暖开口说。 香兰猛然抬头看着苏芸暖,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苏芸暖沉声:“明着我们是主仆的身份,主仆的规矩都记牢牢地对谁都好,私下里我们可以是姐妹情份,做得好有奖,做不好受罚,等日子太平了,给你们寻个合适的姻缘,去过自己的小日子,是我能为你们做的。” 话锋一转,苏芸暖看了眼石榴:“但这些都得是有前提的,你们对我忠心耿耿,我不亏待,你们要是觉得我一个农户出身的乡下姑娘不配当你们的主子,那咱们就尽早一拍两散,别的不说,我不想手上染血,可真要是有人敢背主,就算我不说,有祖母在,你们也讨不到好果子吃,对吧?” 香兰跪趴在地上:“小姐,香兰想错了,以后绝不再胡思乱想,忠心耿耿的跟着小姐,为小姐做事。” 苏芸暖点头:“你们几个都记住了,祖母年纪大了,这院子里的事情跟我说就 行,动不动就去老人家跟前,是绝不行的!” 石榴跪下来:“小姐,石榴……” “石榴是个孝顺的姑娘,这次祈少主回来办事,等他离开的时候,我会跟祖母要来你的身契,放你自由的。”苏芸暖没给石榴说话的机会。 自己本来就想要放石榴走的,她惦记亲人无可厚非,自己又不是非要石榴不可,这就是最好的安排。 石榴跪在地上怅然若失,明明是自己最想要的,可结果摆在面前的时候,她竟有一种被抛弃了的感觉。 恭敬的给苏芸暖磕了三个头,石榴默默地站起来退到最后边,抬头看着小姐一如平常的脸色,交代香兰下去好好揉揉膝盖,跟白芷交代晚上吃什么,又让抱夏去钟婆婆那边取几套给祈少主换身的衣服。 都忙起来了,石榴站在原地忘记了离开。 看着小姐拿起来一本书认真看着,她动了动僵硬的腿,到旁边给小姐倒了一杯茶送到手边。 苏芸暖端过去茶喝了一口又放下,继续看书。 石榴退后两步就在旁边守着,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心里踏实许多,这样的感觉以前是没有的,她之前无时无刻不想着快点儿回去看看爹娘还好不 好,看看兄长是否娶妻生子了,世道不好,就算是被爹娘卖了她都不记恨的,毕竟爹娘要活下去,不卖了自己没法活了。 可看着小姐,石榴想着自己被人牙子卖来卖去的日子,也只有在小姐跟前才活的像个人样儿。 “我给你准备一些银钱,主仆一场得你照顾许多日子,回去之后好好过日子吧。”苏芸暖说。 石榴心里一酸,垂下头:“小姐,石榴要是想回来,还能回来吗?” 苏芸暖抬头看着石榴,轻轻的吸了口气,摇头:“不能,每个人都是自己选的路,顺还是不顺都得走下去,你在决定离开这里的时候就选择了另外一条路。” 石榴掉下了眼泪,是啊,小姐说的一点儿也没错,自己是个丫环,主子怎么能容许一而再,再而三的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呢? “下去吧,祈少主不会很快离开,你也趁这个机会多学点儿本事,我下午做了山楂罐头和糖葫芦,你去跟是抱夏学一学,保不齐以后还能成谋生之道呢。”苏芸暖低头继续看书。 石榴跪下来给苏芸暖磕头,悄悄的退出去了。 等石榴走后,苏芸暖合上了书,她觉得在古代过日子,真不容易啊。 第189章 你恨赵家吗? 傍晚时分,祈煊带着阿宝回来了。 苏芸暖什么也没说,让两个人去洗漱,洗漱好之后这边已经摆好了饭菜。 阿宝有些躲闪苏芸暖,这让苏芸暖挺无奈的,求生的本能作祟,阿宝就算是对自己隐瞒了一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不会在意这些事情。 不过,不在意不等于没态度,苏芸暖十分清楚自己的身份,就像是石榴在自己面前一样,自己和阿宝之间也必要保持距离,她已经很明白了,等级分明,跨线就是忤逆。 小六有些失落的站在苏芸暖身边,他本来想兴冲冲的要跟阿宝分享姐姐做的糖葫芦。 “姐姐,为什么不能进去了?阿宝怎么了?”小六问。 苏芸暖带着小六到旁边的房间里,柔声说:“阿宝的身份很尊贵,等回头阿宝吃过了饭,你再过去,如果阿宝还是以前那样对你,你就好好跟在他身边,知道吗?” 小六听得似懂非懂。 苏芸暖只能又说:“等以后小六长大就明白了。” 夜深人静,阿宝和小六如平常那般开开心心的回去了自己的屋子里,苏芸暖听着小六绘声绘色的跟阿宝说下午的事情,突然想到了很严重的 一件事,转过身看祈煊站在门口,走过来:“祈煊,小六是个好好的孩子,我不想他成为太监。” 祈煊挑眉,转而抬起手摸了摸鼻梁让自己没笑出来,认真的说:“我打算收小六当徒弟,这次离开,阿宝和小六我都带走。” “哦。”苏芸暖知道阿宝隐藏的太好,否则祈煊必会在山谷里调/教阿宝一段日子才能带走,走的这么急,已经说明了一切。 祈煊看苏芸暖有些失落的样子,柔声:“如果一切顺利,我们会很快就过上太平日子的。” “很快?”苏芸暖并不觉得,狐疑的看着祈煊。 祈煊点头:“阿宝的出现就是最大的转机,崔老将军那边会发兵皇城,祈家军和崔家军前后夹击,能最快的锁定胜局,而三王举棋不定的时候,必会有人表忠心,说到底不管坐在上面的是谁,都是赵家的天下,再者和如今的皇帝比起来,阿宝年纪小,在他们看来更好拿捏。” 苏芸暖看着黑沉沉的夜色:“祈煊,以后呢?” “以后?”祈煊偏头看苏芸暖:“为祁家昭雪,解甲归田,娶妻生子过日子啊。” 苏芸暖笑了:“还以为你要忠君报国,辅佐新君治 理天下,横刀立马守卫边疆呢。” “未尝不能兼顾,毕竟祈家军有没有我都可以,而我忙里偷闲过日子,也无可厚非。”祈煊问苏芸暖:“你呢?以后做什么?” 苏芸暖眯起眼睛:“我要做买卖,开铺子,悬壶济世,发家致富啊。” 祈煊垂眸,灯光下两个人的影子不分彼此,轻声的说:“你总是对生活要求很低,忘记了吗?你真正走到人前的身份是钟家大小姐。” 苏芸暖:……! 这个,自己还真没想到。 “说的好像已经天下太平了似的。”苏芸暖笑着打了个哈哈:“好了,你也够累了,快去休息吧。” 等祈煊离开后。 抱夏给苏芸暖铺好了床。 苏芸暖睡不着了,她为了活着已经用尽了全部力气,总是在心底盼望着天下太平,可真正让自己去想天下太平后怎么过日子,一时间都觉得手足无措了。 或许寻找个僻静的地方悬壶济世,如果一直生活在这里也不错,这是一个和自己格格不入的世界,她一直都想逃,只是逃不走。 “如果能回去多好。”苏芸暖单手撑腮,她只是芸芸众生里的一个,还是最不起眼的一个,从 小努力学习,长大了努力工作,以为就那样平平淡淡的活到老就可以了。 谁能想得到自己的人生才开始没多久,就被这样离奇的改变了人生轨迹。 一个一直都活得很平凡的人,不会因为突然成了穿越大军的一员就瞬间充满了雄心壮志,所以苏芸暖很犯愁。 这一夜睡得不算好,清晨醒来的时候头有些疼,苏芸暖起床,抱夏几个人过来服侍,收拾妥当就过去给山谷里的孩子们上课。 祈煊带着阿宝和小六去见了赵城,阿宝看着祈家军这些老弱病残的人,嘴角都抿成了一条直线。 阿爹说的没错,祈家军也是人,他们也是血肉之躯,但他们有信念,护国护民才是祈家军不可战胜的心。 阿宝默不作声的跟在祈煊身边,在回来的路上,阿宝出声:“祈大哥,你恨赵家吗?” 祈煊停下了脚步,垂眸看着阿宝。 八岁的阿宝很聪明,他没有回避祈煊的审视,仰着小脸,目光澄澈的犹如一汪清泉。 “恨。”祈煊移开目光负手而立:“山谷里的人只是冰山一角,祈家军浴血奋战不得善终,这是其一,我年少就家破人亡,幸而被崔老将军舍命相救才 活下来,但每每听说祁家的悲惨便心如刀割,这是其二,祈家军护国护民,为的就是百姓能安享太平,如今大晟国百姓苦不堪言,去年冬天甚至有吃人的地方,这是其三,宝殿下该知道,天下是赵家的,可自古以来朝代更迭,不变的是百姓,所以这天下也不是赵家的。” 阿宝脆生生的说:“阿爹说过,天下该有德者居之。” “宝殿下说的对。”祈煊迈步往前走。 阿宝跟上来,两个人在一处地势略高,视野开阔的地方停下来,从这个角度可以大概看清楚整个山谷,田地围着村庄,村庄背靠着矮山,那条河像是镶嵌在画里的明珠似的,波光粼粼。 “如果阿爹能来到这里,或许不会死。”阿宝有些哽咽:“他会治病,医术很好,可还是死了,虽然姐姐什么都没说,薛郎中也不肯说,可我知道。” 祈煊偏头看阿宝:“大晟国每天都会死很多人。” “所以,祈大哥,我能做什么?”阿宝问。 祈煊拍了拍阿宝的肩膀:“你能做的很多,我们在这里多留半个月,半个月后去汜水大营。” 阿宝点头,问:“祈大哥,我想带着小六行吗?” 第190章 想一想有我的未来 “好。”祈煊答应的爽快。 沉默下来,山谷里能听得到读书声,还有人们一边劳作一边说笑的声音,染布坊那边格外艳丽,各种颜色的丝绸能换回来很多棉布,质地虽然没有丝绸好,但祈家军需要这些御寒。 汜水河还好,冬天并不会十分冷,但过了汜水河一路往东北去,会越来越冷,皇城那边是四季分明的气候,祈家军需要棉衣。 据这里最近的是铁矿,隐约能听到锻造的声音。 而煤的发现极大的提高了铁的纯度,祈家军会陆续有最优良的兵器。 “姐姐医术很好。”阿宝突然说。 祈煊点了点头,想到苏芸暖那一手神出鬼没般的刀法,哑然失笑,如果不是祈家军的军医在这里学习过,自己怎么都想不到苏芸暖会用手术刀分割猎物,暴殄天物了,最重要的是自己曾经以为苏芸暖的祖上可能是酷吏,简直离谱。 她在这里做的很好,比自己预期的还要好,能安顿好这么多人不说,还分别往龙门关和汜水河送去了供给,这是祈煊没想到的。 阿宝看祈煊笑了,小声问:“祈大哥,你会带着姐姐走吗?” “不会,她讨厌外面兵荒马乱的样子。”祈煊脱口而出。 阿宝抿紧了唇角,眼神坚定了许多:“那我们要 尽快让天下太平呢,姐姐答应我天下太平了,带着我去采药,去悬壶济世,给很多人治病。” 祈煊看阿宝,她一直都想要悬壶济世吧,只是阿宝没机会跟着去采药了,自己倒是可以。 两个人回来的时候,苏芸暖正在做药粉,小六在帮忙磨药,外面抱夏和白芷在晒草药,香兰把账目都汇总到一起,龙门关和汜水河需要的东西不同,账目明细可以一览无遗。 小六时不时的往外张望,看到祈煊和阿宝的身影立刻站起来:“阿宝回来啦。” 苏芸暖抬头看过去,见阿宝往这边跑来,垂眸:“去吧,小六,这边不用帮忙了。” 到底是小孩子,小六撒腿就跑。 看着小六抱住了阿宝的样子,苏芸暖勾起唇角,如果能一直这么好下去,该多好。 祈煊进屋,坐在苏芸暖旁边:“这是给哪里准备的药?” “汜水这边的,这些是麻醉粉剂,交给祈家军的军医,他们在给伤员处理伤口的时候能尽量的减少伤员的疼痛。”苏芸暖把药粉递给祈煊:“你回去的时候刚好能带着。” 祈煊接过来药粉放在一边:“如果顺利的话,明年的这个时候就尘埃落定了,你想不想去京城开医馆?” “不想去。”苏芸暖忙着手里的事情,淡淡的说: “我会陪着钟奶奶,她被钟家抢走了那么多,应该要拿回来才行。” 祈煊笑了笑,钟家啊。 钟家三兄弟尚且没有聚首,有朝一日团圆了,钟家还敢闹幺蛾子? “我得去京城,祈家军的名声被败坏多年,我也要拿回来祈家军的一切,你不陪着我吗?”祈煊看苏芸暖。 苏芸暖看过来,轻轻的摇头:“你身边太多人能帮你,我帮不上什么的。” 被拒绝的祈煊直接坐在了苏芸暖身边,两个人不足一拳的距离,这么近的距离让苏芸暖有些紧张的往旁边挪了挪。 “祁家只有我一个,还需要一个当家主母,你猜我和钟家提亲的话,钟家会不会乐见其成?”祈煊微微偏头,几乎是挨在苏芸暖的耳边说。 苏芸暖顿时红了脸,起身躲开:“祈煊,钟奶奶教给我许多,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身份有别,你不该这么想。” “那我该怎么想呢?”祈煊起身走过来,认真的看着苏芸暖:“你和我之间比不过阿宝和小六吗?” 苏芸暖都已经贴在墙上了,听到这话皱眉:“这和小六和阿宝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你答应带着阿宝去悬壶济世,还要护着小六怕他成了太监,虽然我不敢跟钟老夫人比,可我们最先认识的,芸暖,你为什 么不想一想有我的将来呢?”祈煊垂眸看苏芸暖,这个角度能看到她长长的睫毛和小巧可爱的鼻子尖,心里翻腾的热意让他忍不住俯身,柔声问:“就你和我的将来。” 苏芸暖脑袋都嗡嗡叫了,少年的表白是如此的热烈而直接,可自己是没有想过要在这个世界谈恋爱啊,再说了,自己还是爱情实战的新手小白,有点儿扛不住可怎么办? 祈煊看她手足无措的模样,轻轻的笑出声来,倒退两步:“记得想一想,我等你。” 苏芸暖拍着胸/脯总算是冷静下来,揉了揉脸蛋坐在椅子上继续配药,这些麻醉药粉不只是草药,还有特效麻醉药在里面,所以在药这一块她从不假手于人。 只是刚才的情景让她静不下来心,单手撑着腮望着窗外发呆。 祈煊提到的未来自己没想过,到现在为止自己最担心的就是祈家军是不是能赢,为了能让祈家军平定天下,自己愿意尽力去做任何能帮助祈家军的事情,眼下的生活忙碌也安宁,未来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小姐,石榴学会了糖葫芦和山楂罐头。”白芷送茶过来。 苏芸暖看了眼白芷:“白芷,你想过未来的日子怎么过吗?” 白芷笑了:“小姐怎么过,我就怎么过啊。” “可是我没 想过。”苏芸暖端起茶捧在掌心:“或许在这里也挺好的。” 白芷帮苏芸暖整理旁边的草药粉:“小姐,大晟国有很多名山大川,以前不打仗的时候可热闹了,我的家在陇南,那边夏季炎热但有很多美味的水果,抱夏的家在京城,她说京城冬日里洁白一片,美不胜收,我都没见过是呢。” 苏芸暖小口喝茶,看白芷手脚麻利的把药粉都摆在自己的桌子上。 “如果小姐没想过,那等我们能离开这里的时候,我们陪着小姐去走走看看啊,外面的世界很大,虽然都是大晟国的地方,可一年四季风景不同,物产也不同呢。”白芷笑望着苏芸暖:“小姐那么有本事,我们到哪里都会过的很好。” 苏芸暖发现每个人都在想着未来,都盼着天下太平,也都有自己向往的地方,像石榴一样思念着故乡,唯独自己,有一个回不去的地方,反倒如无根浮萍一般了。 自己还真的很需要找到一些活下去的乐趣,哪怕这里并没有亲人,也没有故土。 午饭的时候,苏芸暖没见到祈煊,也没见到阿宝和小六,她吃过午饭就开始去配药,乔大云来的时候,苏芸暖刚好把手里的事情做完。 “大小姐,我想让祈少主帮我带一封信给大哥,行不?”乔大云问。 第191章 一把烂牌变王炸了? 苏芸暖当即点头:“行,你可以让孙蓉帮着代笔。” 乔大云笑了:“我想给大哥找个媳妇儿,等不打仗了我们就回去龙门关牧马放羊,那边的草原可美了。” 苏芸暖来了兴致:“大云姑姑看好的是谁?” “就是孙蓉啊,所以这代笔的事情不能她来,大小姐能帮我吗?”乔大云说。 苏芸暖让抱夏拿来笔墨,乔大云说一句,自己就写一句,看着是东一榔头西一扫帚的碎碎念,可都是实打实凿的叮嘱,提到孙蓉的时候,乔大云轻轻的叹了口气,孙蓉的兄长一直都没有音讯,她觉得自己和大哥应该照顾孙蓉。 信写完了,苏芸暖也忍不住叹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悲喜,她希望以后都能幸福。 还是傍晚的时候,阿宝回来后就跟在苏芸暖身边,不声不响的跟着。 “阿宝。”苏芸暖坐下来看着他:“你知道自己的名字吗?” 阿宝摇头:“姐姐,阿宝没有骗姐姐,我从小就真的叫阿宝,身份是阿爹带着我来青牛县的时候说的,说了很多,我不敢告诉姐姐,我害怕姐姐不要我,在百草堂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 “是啊。”苏芸暖抬手揉了揉阿宝的发顶,这般亲昵的动作让阿宝紧绷的小身 体也放松下来了不少,轻轻的叹了口气,苏芸暖才说:“你叫赵丰烨,你的祖父是大晟国的太子,被害的时候你阿爹只是襁褓中的婴儿,你是真正的天家人,并且是太子的血脉后人,这些祈煊也跟你说了吧?” 阿宝轻轻点头:“祈大哥没有说我的名字叫赵丰烨,他叫我宝殿下。” 苏芸暖笑了:“宝殿下,不错,这么称呼挺好的,还记得阿宝曾经说的话吗?” “记得,民为重,君为轻,天下是百姓的天下,不是赵家的天下。”阿宝回答的铿锵有力。 苏芸暖柔声:“但,赵家是给天下人当家的人,是君,是一国之主,阿宝如能永远不忘初心,那才是百姓的福分呢。” “姐姐。”阿宝看着苏芸暖,认真的问:“姐姐说的话还记得吗?带着阿宝走遍名山大川,采药,制药,悬壶济世。” 这让苏芸暖有些愣怔,轻轻地摇了摇头:“阿宝要走的路,并不是悬壶济世的路。” “但阿宝也不想当什么一国之主。”阿宝坐在苏芸暖身边:“但祈大哥说的有道理,百姓受苦受难,祈家军出师无名也必会硬着头皮为百姓做主,可势单力孤,若是有我在,龙门关崔老将军便可出兵,天下太平,百姓才能安居乐业,所以 阿宝要走,但阿宝会在天下太平后,来找姐姐,去过悬壶济世的日子。” 苏芸暖:……!! 这大晟国的天下该是多么不受待见? 自己以为祈煊可以取而代之,祈煊不愿意。 出来了一个太子血脉,可以名正言顺的登上大宝,结果这孩子只想着跟自己去采药,去悬壶济世。 再说当今昏君和几个王爷,他们倒是想要这天下,别说祈家军和崔家军答应不答应,真要把百姓逼到了绝境,揭竿起义也不过就是眨眼之间就能发生的事情。 所以,天下太平,似乎还要很久很久啊。 “阿宝,等大晟国不打仗了,我们再说以后好不好?”苏芸暖说。 阿宝点头:“嗯,阿宝不会忘记,姐姐也不要忘记,不管多久,阿宝都会回来找姐姐的。” 苏芸暖笑着点头,内心凌乱,这难道就是女主光环吗?祈煊让自己想一想有他的未来,那些话除非是傻子听不懂到底啥意思,这个极有可能成为未来国君的孩子,竟也信誓旦旦的要回来找自己。 好嘛,自己一把烂牌变王炸了? 半个月的时间一晃过去了,打从那天祈煊让苏芸暖想一想两个人的未来后,就鲜少露面,每天都带着小六和阿宝跟老兵们在一起。 临走之前祈煊去找了周虎。 走的悄无声息,苏芸暖知道的时候,祈煊带着阿宝和小六都到了愚谷村。 苗海让祈煊检验了凤翎军,而这次护送阿宝和小六去汜水河的任务就落在了凤翎军的头上。 潘玉双和苗海带队,凤翎军的姑娘们一个个英姿飒爽,离开愚谷村的时候,百姓们都跑出来看,他们很多人还是第一次见到祈家军的凤翎军呢。 一路上极其顺利,当祈煊带着阿宝出现在汜水大营的时候,钟西泽带着人恭候在辕门外。 宝殿下的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似的传出去了。 汜水河对面,赵偳神色凝重的听手下人禀报,有些坐不住了。 太子已经死了三十六年之久,三十六年后的太子血脉出现在祈家军,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只怕崔洪恩要开拔了。”赵偳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崔洪恩虽说如今带领的是崔家军,但谁都知道这些人都是祈家军的人,为的就是和祁俊淳的祈家军区分开来。 没有对比还看不出什么来,如今真正的祈家军挥师北上,朝廷的祈家军就成了笑话,祁俊淳本就是个奸诈的草包,怎么跟真正的祈家军比? 而自己手底下的二十万大军,根本不够看,宁王和安王也各怀 心思,这个时候的选择太关键了。 同时,宁王赵润,安王赵鼎也都接到了消息,包括在行宫里亲临汜水河与三王议和的皇帝赵煜也被这个消息惊得坐不住了。 祈家军铁桶一般,根本刺探不到任何消息,赵煜知道下一步就是昭告天下了,他把所有人都撵了出去,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大殿之上,他悔不当初,祈家军是大晟国的定盘星,当年祁家辅佐自己登上皇位,何其相似,如今祁家要辅佐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宝殿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大局已定了。 而自己的亲兄弟各自谋算,若不是他们都觊觎这个位子,何来今日的民不聊生?! 就在赵煜举棋不定的时候,龙门关崔洪恩一封讨伐檄文激起了千层浪,百姓们欢呼雀跃,都怀念当初仁厚的太子殿下,太子尚且有血脉存世,成了众望所归。 先有祁侯爷的后人举起大旗平乱,再有太子血脉出现,百姓们一时间群情激愤,看到了希望的人们纷纷涌向了龙门关,声势浩大的崔家军直奔皇城。 赵煜勃然大怒的时候,孟久岺亲自来迎赵煜回宫,跪倒求赵煜禅让皇位。 “滚!滚!”赵煜抓起茶盏砸了过去,孟久岺额头血流不止,被人搀扶出去后昏迷不醒。 第192章 横空出世的宝殿下 一艘小船,祈煊陪着赵丰烨来到了三王驻地。 赵偳、赵润和赵鼎三个人看到赵丰烨的时候,心里那一丝丝的侥幸也不抱了,太像了,如果不是中间隔着三十六年的岁月,他们都感觉是见到了当年的太子哥哥。 赵丰烨行晚辈礼,脆生生的开口:“三位皇爷爷,丰烨有礼了。” 赵丰烨才八岁,但就是这么个八岁的孩子让赵偳几个人心里发慌,当年的事情历历在目,祁老侯爷拿着打王鞭冲/进二皇子府暴揍二皇子的场面没人敢忘。 要不是祁老侯爷带领祈家军镇守四夷,太子绝不会被害,当时朝堂谁人不知祁老侯爷为太子铺路多年,太子宽厚,祁老侯爷带领祈家军叱咤战场,而大晟国如此君臣相佐,必会有盛世之兆。 也正是祁老侯爷归来后,太子之死被彻查,二皇子被斩,连带二皇子的母族一并被株连,朝廷无太子之人选,赵煜因性格温润,并不曾参与到争夺储君之位中,得了祁老侯爷的青眼,临死之前上书皇上力保赵煜为储君,赵煜为储君,祈家军必辅佐,这个承诺让当时的皇上下了决心,立赵煜为太子。 而祁侯爷一路辅佐赵煜登基为帝,却不想赵煜回头就要了祁家满门的性命。 如今,赵丰烨身边站着的祈煊, 像极了当年赵煜身边的祁侯爷,而祁家的忠心还有多少,谁敢说? “请。”赵偳为首,请赵丰烨和祈煊入内,两个人只带了四个人,这四个人都在外面。 落座后,赵丰烨率先开口,缓缓说道:“高/祖得天下之时就曾立下誓言,大晟国民为重,君为轻,有祈家军镇守四夷,国内不起刀兵,让百姓安居乐业。” 说到这里,赵丰烨抬头看着对面三个爷爷辈的王爷:“高/祖的话,三位皇爷爷可还记得?” 赵偳几个人微微变色,赵润开口:“丰烨,我等并非忘记了高/祖遗训,而是当今让百姓苦不堪言,更对祁侯爷过于狠毒,我等咽不下这口气,照此下去大晟国该何去何从?为了赵氏江山也不得不发兵警醒当今皇上。” 赵丰烨叹了口气:“三位皇爷爷是忍辱负重,为民请命,丰烨了然。” 赵偳感觉不对劲儿了,看了眼低垂眉眼,大马金刀坐在赵丰烨身边的祈煊,心里咯噔一下。 这成竹在胸的架势,让他隐隐的不安。 “如今,祈家军按兵不动,龙门关崔家军已开拔往京城去,三位皇爷爷觉得往下该如何走呢?”赵丰烨目光淡淡的从三王的脸上扫过,最后看着赵偳。 三王之中,赵偳年长,手里兵马最多,人狡诈, 多疑,与之相比赵润和赵鼎更多是陪衬。 赵偳刚要说话。 祈煊出声:“崔家军发兵十五万,如今才走到固安就有二十万之多,百姓纷纷投军,是真的对当今朝廷失望至极了。” 本来的话都憋回去了,赵偳直接起身,双膝跪地:“我等是赵家子孙,丰烨是太子遗孤,当年太子被害已经昭雪,如今这乱局,我愿意奉丰烨为主,还大晟国太平天下。” 赵偳这一跪,赵润和赵鼎哪里还不明白,赶紧跪下了:“我等愿意奉丰烨为主,还大晟国太平天下。” 赵丰烨没想到如此顺利,下意识的去看祈煊,祈煊微微点头后,起身扶着赵偳几个人起身,抱拳躬身:“三位皇爷爷深明大义,丰烨暂代其位,天下太平之时再择明主贤君为帝。” 赵偳几个人没接茬,明主贤君啥啊?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还能被个小孩子忽悠了?不过此时不摆明立场,赵煜先一步和祈家军兵合一处,他们能讨的讨便宜吗? 为了表达诚意,三王愿意出船在河面上架起浮桥,迎祈家军过汜水河。 祈煊和赵丰烨先一步离开,赵偳立刻和两个兄弟商量对策,但商量来商量去也没别的办法,如今还能得个从龙之功,何乐不为? 再者三王封地多年,早就有了自 己的地盘,不敢奢求太多,能回到自己的地盘上安享晚年就知足了,毕竟祈家军和崔家军兵合一处,无法抗衡。 就算是炸药,赵偳都心知肚明没有任何用处,他有的,祈家军也有,甚至威力更大。 回去的路上,赵丰烨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坐在船舱里,小脸苍白:“祈大哥,你觉得他们会不会变卦?” “不会,他们久攻不下,自身实力就不够,当今朝廷除了崔家军之外,还仰仗祁俊淳的祈家军,如今赵煜自顾不暇,真要先一步以皇位投诚,三王要面对的可不单单是祈家军和崔家军,还有祁俊淳呢。”祈煊说着,扶着赵丰烨站起来:“殿下今日露面,足够让他们想起来很多不敢想的往事了。” 赵丰烨苦笑:“我很害怕,祈大哥,他们会不会在浮桥上动手脚?” 祈煊笑了:“不会,他们不敢。” 到底还小,祈煊牵着赵丰烨的手来到船头,看着越来越近的大营:“殿下,你身边有祈家军,背后有崔家军,百姓民心所向,这些都是三王和赵煜没有的,这几年来刀兵不断,百姓能忍到殿下出现,等到祈家军平乱,已经是极限了,这力量是不容小觑的。” 赵丰烨抬头看着祈煊:“祈大哥,这不是我的功劳。” “嗯,是你的 责任,你将来要真正的去践行高/祖遗训,百姓安居乐业便是盛世太平。”祈煊说。 赵丰烨抓紧了祈煊的手:“祈大哥会为大晟国百姓镇守四夷吗?” 帝王心思,小小的赵丰烨已然具备了这一点,他不说为大晟国镇守四夷,而是说大晟国百姓,赵家有高/祖遗训,祁家何尝没有世代相传的家规?为民为国固守太平。 祈煊没说话,岸上焦急等待的钟西泽看到平安归来的祈煊,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上岸后,小六过来陪着赵丰烨,钟西泽请两个人到大帐内,祈煊说了三王的态度,听完之后钟西泽朗声大笑,三王的退意虽在意料之中,可能如此兵不血刃真是一大幸事,纵为主帅,钟西泽也极其不愿意和大晟国的人刀兵相见。 飞鸽传书给崔洪恩送信儿,安排祈家军分批过汜水河。 当赵偳的人开始架浮桥的时候,赵煜就慌了,急召祁俊淳。 祁俊淳跪倒在地上:“请皇上摆驾回宫,臣自当带着祈家军拼死一战。” 赵煜起身走到祁俊淳跟前,居高临下的缓缓说道:“你我都逃不掉的,除非这天下是我的,否则祁家必会再来一次灭门,而这祁家就成了忠勇侯你的祁家了。” “臣,谨记在心。”祁俊淳跪在地上,眼神阴狠…… 第193章 永固县的酒 赵偳接到消息,得知祁俊淳护着赵煜连夜离开了行宫,冷笑出声。 就这样的皇帝还有什么用?也幸好自己是能屈能伸的投靠了赵丰烨,只要得了天下,赵丰烨小小年纪如何治理国家?仰仗祈煊?祈煊独木难支根本不够,所以徐徐图之未尝不可。 各怀心思的三王倒是难得的一致,那就是老老实实的迎祈家军过河。 而祈家军浩浩荡荡度过汜水河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苏芸暖的耳中,送消息回来的是石榴。 石榴是跟着祈煊一起离开山谷的,她没有直接回去老家,因为老家在京城那边,也没有留在青牛县,而是跟在潘玉双身边伺候着,算不得凤翎军,但潘玉双看在苏芸暖的面子上,对石榴很照顾。 石榴让人送信回山谷,盼着小姐能高兴点儿,虽说离开了小姐,但小姐对她够恩深义重了,她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 接到消息的苏芸暖沉默良久。 原本僵持的局面因为阿宝迅速改变了,这是她之前没有想到的。 带着消息去见钟婆婆,钟婆婆笑的脸上皱纹都多了几条,连声说:“指日可待啊,太平天下指日可待啊。” 苏芸暖给钟婆婆倒茶,她知道,钟婆 婆都期待着能走出山谷,只有她没有归处,这是多么凄凉的感觉。 “等奶奶带你回家。”钟婆婆笑着说。 苏芸暖下意识的想要拒绝,钟家不是自己的家,义女就该有义女的样子,不能想着占了嫡女的名分,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说:“奶奶放心,芸暖等着。” 钟婆婆暗暗的叹了口气,她活了一把年纪,哪能看不出来苏芸暖的心思? “阿暖啊,你多大了?”钟婆婆问。 苏芸暖赶紧说:“十五岁了。” 说完自己都感慨,古代人真不容易,十五岁在她心里还是个孩子,可要承受的太多了,真不知道如果不是换了芯子,原主到底能活成什么样子? 钟婆婆笑着点头:“可以议亲了,奶奶想要给你选一门好亲事,不过那祁家小子怕是不愿意。” 提到祈煊,苏芸暖就忍不住红了脸颊:“奶奶,我没那份心思,真的。” “奶奶知道,可阿暖没这个心思,祁家小子也没有吗?要是没有的话,这里能全然交付给你?更不用那些祈家军的兵丁,阿暖是身在局中不自知啊。”钟婆婆语重心长的说。 苏芸暖忍不住想,祈煊是从什么时候 开始注意到自己的? 应该是潘玉虎受伤那次吧,那次因为情况紧急,根本顾不上隐瞒自己会缝合的本事,或许从那个时候祈煊印象太深了。 至于后来种种,苏芸暖苦笑,这哪里是什么感情呢?分明就是好奇到熟悉罢了。 “你啊。”钟婆婆戳了苏芸暖的脑门:“无亲无故,他能陪你一起死,这还不是情意?” 苏芸暖抬头看着钟婆婆,是啊,当初在鹰嘴崖上,祈煊随着自己一起跳下来的时候,谁能知道还能活下来呢?原来自己太迟钝了。 钟婆婆喝了口茶:“等不打仗了,听奶奶的话走出去,别在这里过一辈子,大好的年纪还有这么多本事,不出去闯荡一番岂不是可惜了?” “奶奶,咱们还派人去京城打探消息呢,我看都用不上了。”苏芸暖笑道:“谁能想得到竟然这么快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呢?” 钟婆婆摇头:“未必用不上,阿暖只需要记得,这次祈家军是必然会胜的,赵煜和祁俊淳都是凶手,他们不敢让祈煊活着,而祈煊和祈家军都是要报仇的,所以真正打起来的时候,还需要灵通的消息的。” “幸亏有您在,不然我啥都不懂。”苏芸暖是真心觉得钟 婆婆是自己大贵人。 钟婆婆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懂有懂的用处,不懂有不懂的好处,京城那些贵族女儿家懂得多,可一个个活得和提线木偶一般,我阿暖不懂才最好,活得恣意。” “奶奶就安慰我,您可教了我不少规矩了呢,要是啥规矩也不懂,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苏芸暖笑着说。 钟婆婆哈哈大笑:“伶牙俐齿,不过规矩是上位者手里的刀,奶奶希望你手里有刀。” 这样的好消息当然要告诉所有人,老赵头这些人听到消息后,一个个都老泪纵横,他们知道祁侯爷快沉冤得雪了,他们都盼着祈家军能为侯爷报仇雪恨呢。 像是上足了发条似的,山谷里的人更加忙碌了,源源不断送到阵前的补给让赵偳都心惊,同样是没有朝廷补给的队伍,祈家军是真的啥也不缺。 青牛县不是都吃人了吗?这粮食也太多了吧? 再者,祈家军穿戴都很充裕,越往北越冷,祈家军的棉衣也越来越厚,就冲这补给的优良程度,赵偳知道祈煊不想要天下,否则还有赵丰烨什么事儿? 赵煜逃回皇宫后,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略作休整就召集群臣议事,祁俊淳带着祈家军兵分两 路抵挡崔洪恩和祈煊,余下的大臣都跟无头苍蝇一般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些大臣还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丞相孟久岺失踪了! 第二天早朝,赵煜气得踹翻了龙案,半数大臣都抱病没有上朝,稀稀拉拉的几个大臣都是些不堪重用的东西,他怎能不怒! 谁也没想到,孟久岺会出现在永固县。 永固县县令郑唯德都吓了一跳,请孟久岺到了府里,立刻让府医过来诊治。 “亲家公速速送信儿让孟家人紧闭门户,想一切办法离开京城,保不住了。”孟久岺极其虚弱,握着郑唯德的手:“要快!” 郑唯德哪里敢问?立刻差人飞鸽传书去京城。 孟久岺在永固县养着身体,开始留意永固县,他不是不知道永固县是大晟国少有的安乐之地,郑唯德是个有本事的人。 但没想到这里竟如此繁华,街上的买卖多得很,米粮尚在其次,这永固县的酒是真好啊。 “亲家公,这酒是本县的酒匠酿的?”孟久岺问。 郑唯德摇头:“说来奇怪,这卖酒的人来无影去无踪的,我派人跟踪都能跟丢了,到永固山就不见了呢。” 孟久岺微微眯起了眼睛,猛然看向郑唯德…… 第194章 被孟久岺盯上了 郑唯德被吓了一跳:“亲家公,您是想到了什么?” 当然是想到了! 孟久岺深吸一口气说道:“传闻永固山有大夏遗民之地,那里物产丰富,有小仙境之称,本朝也曾多次派人去找,奈何永固山绵延千里,都无功而返了。” 这下郑唯德也激动了:“亲家公的意思是大夏遗民出山了?” “不确定。”孟久岺眉头紧锁:“连年欠收,百姓都吃不饱饭了,怎么可能有粮食用来酿酒?再者人就在永固山里,真要是大夏遗民的话,看来祁家小公子是得了大气运了。” 不提祈煊还好,提到祈煊郑唯德肠子都要悔青了,谁能想到祁侯爷的血脉就住在愚谷村呢?这么多年自己是一点儿风声都没收到,甚至九凤还和愚谷村的苏姑娘做过那么久的买卖,而祈煊和潘家兄妹交情匪浅,这都是事后才知道的。 “时运不济啊。”郑唯德感慨一句,才说:“既然是在附近,必然能找得到,亲家公如今有什么打算,不妨我们商量一番。” 孟久岺点了点头,说道:“当今的天下是保不住了,现在就看祁家这位怎么想的,如今推出来个赵丰烨,是不是太子血脉姑且不说,正统大旗是被祈家军握得牢牢地,进可 攻退可守,这一步委实走的高。” 郑唯德连连点头。 “当了一辈子的官,亲眼看到祁侯爷下场凄惨,太寒心了,如果能偏居一偶得以安享余生,才是最好的。”孟久岺长叹一声:“只是孟家根深叶茂,荣辱不能全在我一人,所以还要看看时局如何变幻。” 郑唯德松了口气,他看重孟家的就是根深叶茂,一国丞相那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存在,说权势滔天也不为过,所以孟久岺萌生退意可以理解,真要退了的话,自己会很失望的,都说闲云野鹤,可到头来要不是自己当了个不起眼的县令,郑家如何在乱世活下来? “老弟啊,郑家几个晚辈都是好苗子,这可是大好时机。”孟久岺话锋一转,说到了郑家。 郑唯德摇头:“实不相瞒,老哥有所不知,这几年闹腾的不成样子,我那几个不争气的儿子要么只知道闷头读书,要么就撂下一句话去了龙门关,如今是音讯全无啊。” 孟久岺拍了拍郑唯德肩膀:“我的几个儿子也都说送到了祈家军和崔家军的军中去了,以前这话不好说,如今到不妨和老弟挑明了,新君登基,一朝天子一朝臣,这有功之臣都会有大展拳脚的机会,大晟国百废待兴,你说, 这是不是最好的时机?” 郑唯德深深的给孟久岺鞠了一躬:“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老哥不如就在永固县稳坐钓鱼台,伺机而动如何?” “正是此意。”孟久岺捋着胡须微微点头。 他离京的时候,带了数十人的暗卫,这一步棋走到了永固县,反倒让他看到了大机缘,等郑唯德离开后,孟久岺吩咐暗卫潜入永固山,他想要找到大夏遗民之地! 山谷里,苏芸暖送赵城这些人出山,他们把之前炸开的出口打开后,从这里进进出出往永固县送货就方便了许多。 苏芸暖想到了郑飞凤。 那是她见到的第一个带着侠义之心的女子,只是后来去了京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也不知道如今过得如何。 老赵头带着人离开后,留下两个人守在出口,前几次被跟踪都被甩开了,但也提醒了老赵头这些人。 这些人进了永固县就分头行动,老赵头带着人挑着担子进了酒铺。 坐在对面的孟久岺微微眯起了眼睛,他一眼就看出来这些人是行伍出身了,免不得想到祈家军,但总觉得不太可能,毕竟这么多年崔洪恩是一点儿动向都没有。 叫来暗卫跟上,他等老赵头几个人离开后,进了酒铺。 小二热情的介绍新送来的酒,孟久岺尝过之后啧啧几声,比之前喝得酒还要好一些,但就这酒简直让人心动了,别的不说,哪怕就只是大夏遗民,能把这买卖拉拢到崔家人手里,那都是天大的好处啊。 日落偏西,老赵头这些人在永固县城门外碰头,绸缎换了细棉布,十几个人扛着棉布往回走。 “老赵,有尾巴,还不止一条呢。”有人压低声音和老赵头说。 老赵头冷哼一声:“不碍事,咱们带他们进山去遛遛。” 大家小声互相通气后,排着队伍进山,一路上说说笑笑的好不热闹。 洞口守着的人听到动静后,拔/出/来随身携带的武器,严阵以待,让其中一个人赶紧回去报信儿。 平日里都静悄悄的,那是安全的意思,反之则是危险的示警。 老赵头带着人钻进了林子里,这些人也不着急赶路,把东西放下去打猎,就在山里找了个空地吃喝起来。 吃饱喝足倒头就睡,分明没有赶路的意思。 孟家暗卫派人回去送信儿,送信儿的人带回来消息,老爷让他们撤回去,不跟了。 这些人离开后,老赵头睁开了眼睛,偏头问身边的人:“守正,听到了吗?” 何守正点头:“ 是孟家,但永固县没听说有姓孟的大家啊。” 不是大家族,怎么有本事养暗卫? 老赵头眯起了眼睛:“郑唯德的亲家姓孟。” “孟久岺?”何守正抿了抿嘴角:“老赵,我们回去探探?” “不着急,先回去再说,短时间咱们也不出来了。”老赵头带着人小心翼翼的回到入口处,对了暗号后进了山谷。 苏芸暖担心了一夜,看到老赵头这些人平安回来,赶紧迎过来:“赵爷爷,有没有人受伤?” “没有,那些人太嫩了,要不是知趣儿的先走了,我能带他们在山里转到过年!”老赵头笑呵呵的说:“别担心,不过咱们暂时不能出去,我怀疑是孟久岺来到永固县了。” 苏芸暖让大家都回去歇着,请老赵头到屋子里落座,才问:“孟久岺是丞相,他跑来永固县做什么?难道朝廷里的人都开始跑了?” 老赵头摇头:“应该还不至于,孟久岺是个好官,不过有些迂腐,当年为侯爷求情的时候撞了柱子,结果福大命大活下来了,能当丞相这么多年,必然有过人之处。” 苏芸暖想了想,问:“赵爷爷,既然他盯上了你们,咱们早晚都怕会露出马脚,我主动去见见这位,行不行?” 第195章 就是他了! 老赵头犹豫了。 “行,去见见。”钟婆婆从屋子里走出来:“孟久岺是个聪明人,躲来躲去,咱们成了畏首畏尾的人了。” “老夫人这话说的在理儿,但大小姐涉险恐怕不妥吧?”老赵头说。 苏芸暖接过去话茬儿:“赵爷爷放心,我和郑唯德有过一面之缘,再说往大了说我也算是祈家军的人,他们不会真的对我不利,毕竟没好处。” 再者能把孟久岺拉入阿宝的阵营里来,当朝丞相能做太多的事情了,只是这话苏芸暖不能说出来。 老赵头眉头紧锁:“这样,得有人护着,我去找几个身手好的人。” “赵爷爷,我有抱夏和白芷,我是个买卖人。”苏芸暖笑望着老赵头。 老赵头一瞬明白了,带着人做什么?带的人越多反而越是给人家看出底细来了,还真是上岁数了,脑子都不咋好用了呢。 此时,孟久岺面色冷凝的品着自己带回来的酒,能发现孟家暗卫的人可不简单了,要知道自己的暗卫都是精心培养多年的精英,哪里是寻常人能发现的? 不寻常,这世道能酿出这么好的酒本就不寻常,一个个不说功夫多高,但机敏的异 于常人也不寻常,到底是什么人?大夏遗民的说法由来已久,可只是听说谁也没见过,祈煊就在这里生活,但从来没有被人发现过,这中间到底有什么关联? “去他们交易的布庄,把那些绸缎收来,再去杂货铺,他们送什么货就拿回来什么货,派人盯着酒铺那边。”孟久岺吩咐下去后,起身去找郑唯德了。 郑唯德也被孟久岺的一番话说的心里不踏实,时局至此无论如何也要保住郑家,孟久岺带回来了酒,这让郑唯德也警醒,要知道孟久岺是在权力中心的人,这样的人一举一动都有着特殊的意思在里面。 郑唯德思来想后,琢磨怎么能和入行伍的郑家子孙联系上,下人禀报孟久岺过来了,赶紧起身迎接出来。 落座后,郑唯德笑呵呵的问:“老哥,是发现了什么吗?” 孟久岺点了点头,倒也没隐瞒自己做的事,把暗卫跟踪被发现的事情说给了郑唯德。 郑唯德笑容收起来,惊道:“连老哥的暗卫都能躲过去,这些人不简单啊。” “这事儿不着急,有消息自会和老弟通个气儿,眼下我想要在永固县置办个宅子,不知道有没有合适的。”孟久岺笑道 :“家眷保不齐很快就到了,得先安置好住的地方才行。” 郑唯德赶紧摆手:“老哥这不是和我客气嘛,咱们宅子虽说不够大,但住得下,住得下。” “唉。”孟久岺叹了口气:“老弟别往心里去,这家眷事儿繁多,一个屋檐下住着多有不便,宅子若没有合适的也无妨,庄子能安置也可以。” 郑唯德深知孟久岺家大人口多,但安置到庄子里去是万万不行的,永固县比不起京城的宅子奢华,所以不敢跟丞相府比,但几个连片的宅子还是能挪出来的,再不济自己官职不够银子凑呗。 “行,老哥先别着急,我这就让下人去转转看。”郑唯德答应的爽快。 孟久岺在这件事上相当的客随主便,拿了银票放在桌子上:“亲归亲,财归财,让老弟费心了。” “这……这可使不得!”郑唯德是说什么也不收,孟久岺在心里记了郑唯德的好,告辞回去自己的院子了。 银子自然是不缺的,孟家除了自己当官外,家族子弟经商者居多,虽说自诩并不是贪官,但孟家子弟行走在大晟国,不管到哪里都有给行方便的人,本就是人之常情。 而孟家的银票在大晟国 是通换通兑的,只需要拿个信物去,在永固县里也能兑出银子来。 郑唯德不收,孟久岺可不能真不给,所以只能再找时机。 当天下午孟久岺就看到了宅子,半条巷子都成了孟家的产业,虽说地方不是多显眼,但房屋是相当不错了。 郑唯德陪着孟久岺:“老哥,这院子互相之间打通,也勉勉强强的能来回方便,您看呢?” “不必费事,在府里也是各有各的院子,还是低调一些比较好。”孟久岺又是一番道谢,也就直接住在这边没回去郑府了。 老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孟久岺深以为然,虽说还缺少一些物件儿略有不便,可心里是真舒坦。 孟久岺不回去郑府,郑唯德可不敢撒手不管,丫环婆子和家丁都派过来,洒扫收拾,后厨的人都安置妥妥当当的。 住过来的第二天,孟久岺就没闲着,一大早起来就出门,在永固县里慢腾腾的走着,看景也看人,昨儿晚上暗卫就把东西都送到孟久岺跟前了,丝绸质量极好,白糖细腻的令孟久岺都咂舌,饶是他都没见过这么白、这么细腻的白糖,可见工艺绝对大晟国有的,但重点还是在酒上。 不 缺粮的地方啊,孟久岺是太神往了,虽说不敢比祁侯爷忠君爱国,可自己也不是个尸位素餐的人,为人臣子又位高权重的他,比皇上更知道民间疾苦。 每每想到祁侯爷和祈家,孟久岺醉酒之后都要掬一把同情泪,奸佞当道的朝廷,他也是有志难伸,哪里对得起祈家守着大晟国那么多年的恩情啊。 “哟,今儿怎么是个小姑娘来送酒啊。”小伙计看到苏芸暖,笑呵呵的问:“这点儿酒不用着急送过来,下次一起送也行。” 这话打断了孟久岺的思绪,他只要有空就会坐在酒铺对面,以守株待兔的心思等着那些神秘人再来,结果实在意外,只有三个背着篓子的小姑娘! 苏芸暖笑了:“这些酒和之前的不一样,要东家先尝一尝的,味道好价格就高,这边订下了我们才好多酿啊。” 小伙计一听高兴了,赶紧请苏芸暖几个人进屋。 “姑娘先坐一会儿歇歇脚儿,我这就去请东家过来。”小伙计往后头去。 苏芸暖做的位置,一抬头就能从门口看到外面,街对面的老人家正盯着酒铺这边,久居上位的气度让苏芸暖锁定了目标,自己要找的人,就是他了! 第196章 给他们指条路去查 孟久岺眉头紧锁,这进去的小姑娘和之前来的人略有些不一样,那些人就是送酒结账,这个小姑娘明显是主子,带着两个丫环坐在酒铺里,看样子是要谈事。 很快酒铺的东家就过来了,十分客气的跟苏芸暖互相行礼后落座,苏芸暖让抱夏把酒打开,东家品尝后连连点头称赞。 孟久岺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从动作和表情上判断得出来,这是有新的酒了。 微微的眯起眼睛,等苏芸暖带着人出来后,孟久岺吩咐身边的人过去请苏芸暖留步,自己也起身走了过来。 就在永固县的大街上,苏芸暖看着孟久岺,疑惑的问:“这位老伯,是有什么事情吗?” 孟久岺抱拳:“姑娘家中是酿酒的?” “嗯。”苏芸暖点头。 孟久岺试探着问:“可否移步?老夫是个好酒之人,这家酒铺的酒都非常不错,不知道是不是都出自姑娘家中?” 苏芸暖笑了笑:“老伯是有心人,不过这一趟出门是要找郑大人的,只怕不能和您老人家坐下慢聊了。” “刚好老夫和郑大人还算熟悉,不如同去?”孟久岺心里暗喜,如果能有郑唯德从中斡旋,应该会更容易成事,转念一想又觉得不 对,郑唯德可没说认识这些人啊。 苏芸暖自然不拒绝,孟久岺嘛,这是确定身份了,只是当朝丞相来到了永固县,看样子还十分低调,让人不得不怀疑个为什么。 几个人来到了郑府,门口家丁看到孟久岺赶紧迎过来,腿快的跑去通禀。 “孟……老爷,请。”家丁险些脱口而出孟丞相,幸亏察言观色的本事够用,临时改口。 孟久岺点了点头说道:“这位小朋友是来找郑大人的,一并进去吧。” “是,请,请。”家丁客客气气的请孟久岺和苏芸暖几个人进了院子。 郑唯德听说孟久岺来了,赶紧迎接出来,看到孟久岺旁边跟着的竟然是苏芸暖,愣住了:“苏姑娘?你怎么来了?” “给郑大人请安了。”苏芸暖福礼。 郑唯德对苏芸暖的印象太深了,那几道菜简直每每想起来都让他忍不住咽口水,再看苏芸暖身后跟着的两个丫环打扮的人,笑道:“免礼,免礼,苏姑娘是走大运了,请。” 转过头和孟久岺说道:“这位苏姑娘和咱们家飞凤关系很好,两个人本还一起开酒楼呢,只不过后来飞凤要去京城,苏姑娘也就把酒楼的生意转给了郑家,一晃好些日子没见了。” 孟久岺打量了一眼苏芸暖,小姑娘有些本事啊。 进屋落座,寒暄几句后,苏芸暖说是:“郑大人,我这次来是想跟您说个情况,最近咱们永固山附近不太安生,我们那边送酒过来的人被跟踪了几次,会不会世道不好,来了山贼?” “咳咳咳!”被当成了山贼的孟久岺险些没被这一口茶水给呛死,拿了帕子擦拭嘴角和衣袖的时候,连声说:“失礼了,失礼了。” 苏芸暖低垂眉眼,叹了口气:“按理说我是青牛县的人,这事儿该去和梁大人说,可我手底下的买卖都是跟永固县的商户做的,只能厚着脸皮来求郑大人了。” 郑唯德心里也十分羞愧,哪里有什么山贼!分明是自己派人跟踪过,孟久岺也派人跟踪过,看苏芸暖这幅乖顺的模样,他不知道苏芸暖到底知不知道真正跟踪他们的是谁,不知道还好点儿,真要是明知道是自己和孟久岺,还这么说,这姑娘的心眼儿就挺黑啊。 “我还不知道这些买卖都是苏姑娘的呢,真是有志不在年高啊。”郑唯德打了个岔儿。 苏芸暖抬头:“郑大人可别夸我了,这也是吃一堑长一智,以为天底下的人都如九小姐那般善良可爱,却不想九小姐 刚走,梅娘就翻脸了,民女害怕极了,所以不敢再和别人一起做买卖了,只能自己做。” 郑唯德心里暗骂梅娘个奴才!唾手可得的买卖就丢了,简直是丢了西瓜捡个芝麻回来! 说者有心,听者更有心了,孟久岺心里窃喜,这郑家的九小姐可是自己的儿媳妇,不日过来永固县的话,这点儿旧情份可就排上大用场了啊。 “下面的奴才不会办事,回头郑叔叔给你出气,对了,芸暖姑娘手里都有什么买卖?不单单是酒吧?”郑唯德亲切的很。 苏芸暖点了点头:“都是小买卖,养了一些蚕,有一点点绸缎,也制了一些糖,主要还是酒多一些。” 好家伙,这些买卖都是苏芸暖的! 郑唯德暗暗的吸了一口冷气,不是没查过苏芸暖的底细,愚谷村一个小小的童养媳能有这么大的本事? 当面问显然不合适,郑唯德非常认真的说:“芸暖放心,不日就派人进去巡山,真有人想要集结做匪的,本官必会斩草除根,保一方百姓安宁的。” 苏芸暖赶紧起身,福礼:“郑大人爱民如子,实在是百姓之福,民女也没啥好送给您的,有两坛酒聊表心意是,多谢您的照拂了。” 白芷把背篓里 的两坛酒拿出来摆在桌子上。 苏芸暖才说:“那民女告退。” 郑唯德笑着起身:“芸暖太客气了,飞凤很是喜爱你的,回头等飞凤回来了,请你过府做客。” “九小姐要回来了?”苏芸暖带着惊喜的神情看着郑唯德。 郑唯德点头:“应该很快。” “等九小姐回来,民女一定过来看望。”苏芸暖告辞后转身看到孟久岺,像是刚想起来似的,问:“这位老伯,您是想和我谈买卖吗?” 孟久岺起身:“确实有这个意思,等飞凤回来再说,苏姑娘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话就是。” 苏芸暖福礼:“先告退了。” 出了门,主仆三人去逛街了。 郑唯德和孟久岺坐下来,提起了苏芸暖,孟久岺眯起眼睛:“这姑娘不一般,派人去愚谷村打听打听再说。” “是,老哥和我想到一起去了,来人。”郑唯德派人去调查苏芸暖。 此时,苏芸暖正在一家杂货铺里,抱夏小声嘀咕:“小姐,我看就是那两个人不老实,想要查咱们的底细。” 苏芸暖偏头看抱夏,笑了:“你个机灵鬼儿,怕什么?不查怎么行,给他们指条路去查,回头还得做买卖呢。” 第197章 先送一份厚礼 主仆几个人在永固县转了一圈才回去,并且没回山谷,而是去了愚谷村。 苏芸暖知道自己露面后,郑唯德是必到愚谷村来调查的,再者玉双去了阵前,只留下了玉宝和玉竹在家里,她打算把两个人带回山谷里过年,也好照顾。 至于郑唯德能调查出来什么? 自己的事情发生的时候,愚谷村还没有这些村民,所以想要在愚谷村打听出来什么是不可能的,除非他们再去青牛县,但青牛县的人那么多,知道自己事情的人屈指可数,就这么一个迷糊阵都够郑唯德胡思乱想好一阵子的了。 当然,孟久岺可能会更快查到一些线索,毕竟潘玉龙是祁俊淳的东床快婿,这个目标比较大一些,但这条线也需要时间。 局势还不明朗之前,苏芸暖是不可能让这些人查到鹰嘴崖下面的藏身之地的。 进了愚谷村,苏芸暖确定去年是个大灾之年,如今都快过年了,并没有下过雪,想想去年大雪封山的场景,还是忍不住唏嘘。 潘玉竹看到苏芸暖,亲昵的拉着她的手,一口一个阿姐叫起来没完,乖巧的样子招人喜欢。 潘玉宝坐在旁边,安静极了。 “带你们进山,玉虎和玉双一时半会儿不能回来,你们两个在这边我惦记着。”苏芸暖问潘玉宝:“行吗?” “嗯。”潘玉宝点头,鼻子发酸,垂下头:“阿姐,我最近一直都有去青牛县,等着阿姐做买卖呢。” 苏芸暖揉了揉潘玉宝的发顶:“不着急,收拾东西咱们回山里去。” 抱夏和白芷帮着收拾东西,家里门落锁,潘玉宝把十几只鸡放进笼子里:“阿姐,那些小猪仔都被原来那些潘家人给抢走了,这些鸡带去山谷里啊?” 提到小猪仔,苏芸暖拍了一下额头:“咱们不用带,回头赵爷爷带人过来拿回去,再让赵爷爷去青牛县带回去一些小猪仔养活着。” 几个人都没在这边停留多久,出门进山。 别说郑唯德和孟久岺不会再派人跟踪了,就是派人跟着,也不会想到进山的入口不止一个。 回到山谷里,潘玉竹立刻小尾巴似的跟在钟婆婆身边,把老人家哄得乐呵呵的,苏芸暖知道玉竹是个极其聪明的人,也乐得看两个人在一起开心。 潘玉宝很快跟山谷里的孩子们打成一片,几天时间俨然就是个小头目的样子了。 最让钟婆婆高兴的是老赵头带回来了十几头小猪仔,虽说养猪的人家极少,猪肉也极少有人做的好吃,可苏芸暖做的好吃啊。 “阿暖啊,要不要再去永固县?”钟婆婆问。 苏芸暖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不过也不着急:“奶奶,郑家九小姐是个爽利的性子,当初是真心实意的对我好,我想再等一等。” 钟婆婆点头:“只怕啊,京城里的大户人家都在往外跑了,到底是大晟国的气数未尽,要没有阿宝这个孩子在,哼……” 苏芸暖被钟婆婆这一哼逗笑了,阿宝的出现是好是坏还不好说,就目前看来是好事,能尽快的平息战乱,那样身为百姓的自己也能放松下来了,不然这日子是真难熬。 与此同时,郑唯德和孟久岺坐在一起,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查苏芸暖竟然都这么难。 不过查出来的结果也委实让两个人震惊,小小女子牵涉的人物可不一般,潘玉龙就不说了,单一个祈煊就让孟久岺激动的连声说好。 “老哥,这好字从何而来啊?”郑唯德给孟久岺倒茶。 孟久岺坐下来,一把年纪都难掩兴奋:“老弟啊,大晟国的天变了,或者 说打从那位昏庸无道的动了祁家的时候,就变天了,这么多年但凡当初和祁侯爷有点儿交情的人,哪个不为祁侯爷鸣不平!” 郑唯德点头,祁侯爷的威望确实无人撼动,在朝堂尚且还需要遮掩几分,这几年战乱,百姓们张口闭口都是祁侯爷,所以祈家军的军旗再次竖起来,从龙门关到青牛县那叫一个势如破竹。 “高就高在太子血脉竟也出现了,这简直是给百姓带来了莫大的好处,又抱拳了祁侯爷的名声,祁家忠君爱民的心,必然会流芳百世的。”孟久岺端起茶抿了口。 郑唯德狐疑:“这和苏姑娘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老弟啊,你之前见到的苏姑娘是什么样?”孟久岺问。 郑唯德仔细一想,忍不住挑起大拇指:“老哥真是走一步看百步的高人!祁家未来的主母若是苏姑娘的话,那真真是让人欣慰啊。” “对!能经商的人必是灵活的人,祁家的忠需要灵活的人辅佐,如此就算是再来一次,也绝不会出现祁侯爷的悲剧,夫妻之间彼此影响,那是非常大的,再者你不觉得咱们这位祁公子心思很明显吗?苏姑娘是潘家童养媳,最终能在 永固山中生活,这山中可就大有文章了,大夏遗民所在之地必是落在了这两位手中,真真是大气运。”孟久岺笑道:“我以偏居一隅了此残生,却不想柳暗花明啊。” 郑唯德想听的就是这句,顺势问:“老哥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实不相瞒,老弟也想要让老哥带一带。” 孟久岺看着郑唯德,笑了:“这事儿还得飞凤出手,等等吧,他们应该很快就到了,进山是不行的,免得打草惊蛇,等飞凤他们回来后,咱们就在这边守株待兔,不从仕途上多做,如今是做多错多,从商这边下手,大晟国百废待兴,我看这苏姑娘必会异军突/起的,一个好汉三个帮,咱们孟家和郑家趁机和苏姑娘联合,未来可期啊。” 郑唯德算是看明白了,孟久岺的心思是想要从侧面和祈家把关系搞好。 至于苏芸暖能不能成为祈家主母,他不看好,但说起来做买卖,苏芸暖的厉害在于有本事,只要有人拉一把,必然是会扶摇直上的,孟久岺要做这个拉苏芸暖的人,自己也必须要做。 想到梅娘,郑唯德觉得飞凤回来的话,可以先送一份厚礼给苏芸暖,希望能好一些吧。 第198章 可别乱了规矩 被郑唯德和孟久岺都盯上的苏芸暖正在忙。 买卖谁都可以做,但是送到阵前的药不能假手于人,乔大云带着人一直都在采药,并且开始走出山谷到永固山各个角落采药了。 不算寒冷的冬天,让去年在这边领教过极寒的乔大云几个人都十分兴奋,能多采药就能多往阵前送,打仗哪有不受伤的人呢,她们都想要尽最大的努力让受伤的将士们少受一点儿苦。 山谷里的人都注意到了,苏芸暖是日夜不停的忙,除了心疼之外更多的是都努力的做自己手里的事情,这样才能不让苏芸暖太操心。 钟婆婆身边有潘玉竹陪着,每天都乐呵呵的,喂喂鸡养养猪,钟婆婆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 在这里没有人讨论阵前的事情,所有人都可以的避开这个话题。 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苏芸暖终于把这批药物都准备好了,倒头就睡,睡了一天一夜醒来,偏头看着坐在旁边绣花的抱夏:“抱夏,今儿什么日子了?” “小姐您可算醒了。”抱夏去倒了温水过来:“今儿腊月十六了,昨天赵爷爷就带着人出山了,药都带走了,还带走了好多鱼和野味,这会儿都不一定能离开愚 谷村,那边有车接应着。” 苏芸暖捧着水杯小口小口喝着,睡得太久了,这水到嘴里都有一丝丝的甜味儿。 一晃一年就过去了,回头想想自己到这个世界的一年,真是不容易啊,听着抱夏絮絮叨叨的说着山谷里的事情,苏芸暖知道自己运气不错,除了最开始的那段日子过的艰难外,身边的人越来越多额,而这些人要比愚谷村的那些人好多了。 “一会儿咱们做点儿糖瓜。”苏芸暖下地穿鞋。 抱夏让白芷准备吃喝,她服侍苏芸暖洗漱,坐下梳头的工夫苏芸暖说:“一会儿叫了香兰,咱们去找大云姑姑。” “小姐得好好歇一歇了,累狠了身体扛不住,这么折腾可不行。”抱夏帮苏芸暖梳好了头发:“老夫人那边来给小姐量尺寸做新衣,那么折腾你都没醒,香兰紧着叮嘱赵姑娘回去别和老夫人说,就怕老夫人上了年纪再跟着着急。” 苏芸暖听着抱夏这絮絮叨叨的架势,竟然有点儿恍惚了,好像自己还真就成了大家闺秀一般,忍不住无奈的勾起了唇角,摇头苦笑。 抱夏递过来帕子:“我们几个当丫环的皮子也不紧绷着,您不爱惜自个儿,回头等我们几个挨打 了,看您心疼不心疼。” 苏芸暖笑出声来:“还以为你是为我想呢,结果是怕挨打啊?” “挨打谁都怕。”抱夏撅着嘴:“怕也没啥法子不是,您不睡觉我们也不敢把您按在床上,再者您睡着,就今儿这么一睡就一天一夜的睡法,我们也不能把您薅起来,唉,这小姐太上进能干,我们这些当下人的也愁得慌呢。” “好啦,再叨叨小心长皱纹,成了老太婆。”苏芸暖坐下来,五谷粥和小咸菜,看着清淡,味道是真好。 吃饱喝足,苏芸暖在院子里消食,教香兰和抱夏去抬回来麦子,让白芷准备了几个木桶。 “小姐,咱们还啥时候去永固县?”香兰问。 苏芸暖坐在椅子上:“是有啥消息回来了?” “嗯,咱们的人去送酒,那酒铺的小伙计让咱们的人稍信儿回来,说是九小姐回来了呢。”香兰说。 这个几个丫环都没见过郑飞凤,也不知道永固县的九小姐,香兰皱眉:“这可真是的,回来怎么着?还得小姐您去看她不成?虽说是县令的千金,可咱们是大将军家的小姐呢。” 苏芸暖单手撑腮,不到一年又要见面了,不知道郑飞凤到那边是不是完婚 了,古代人结个婚动辄准备个一两年都很寻常,如果完婚了,那就是孟少夫人,身份变了。 自己这变化就更大了,不再是潘家童养媳,也不是什么孤女,而是有了偌大的洞天福地的小主子,还有个无敌大靠山钟大将军,寻常日子并不觉得,可如今回头一看忍不住啧啧两声,变化真的是太大了。 “九小姐是个飒爽的人,去年这边百姓受苦,她是真真切切的为百姓筹粮赈.灾的人。”苏芸暖眯起了眼睛:“是个有赤子心性的人呢。” 香兰吐了吐舌/头,赶紧说:“小姐,香兰多嘴了。” “无妨,但这样的话以后都别说,你们跟着的是我这个人,不能抬出来别人的身份撑脸面,就是义父也不行。”苏芸暖淡淡的说。 香兰赶紧应是。 苏芸暖起身过来检查水桶里浸泡的小麦:“等等吧,咱们手里事情也忙得很呢。” 虽说也盼着郑飞凤回来,可太积极了反而被拿捏一把就不好看了,再者乔大云让自己替她写封信给乔定北,没想到自己这一觉睡得狠了,赵爷爷都带着货出山了,得过去和乔大云说说才行。 也没带着丫环,苏芸暖自己往乔大云这边来,打从村 子里开始分户后,乔大云这些人就住在大院里了,虽然住在一个大院里,可每天都好忙,碰个面不容易。 乔大云正和采药的几个人商量着边采药边打猎,山谷里不缺粮食不缺菜,鱼也多得很,但过年得有肉,再就是太馋苏芸暖做的肉菜了。 “大云姑姑。”苏芸暖在门外出声。 乔大云赶紧应了一声起身出来:“哎哟哟,我的乖乖,你要再这么睡一次,我非得把你背去百草堂不可了。” 乔大云拉着苏芸暖的手,摸了摸她的小脸:“还行,精神头挺好的。” “睡得饱饱的,精神头能不好嘛。”苏芸暖往屋子里来,看到屋子里还有不少人,笑着问:“这是商量啥呢?” “大云说要打猎,我们一边采药一边打猎,不过都让赵大叔带走了。”孙蓉笑呵呵的给苏芸暖搬来一个凳子,说。 苏芸暖笑眯眯的看着孙蓉:“谢谢孙姑姑。” 孙蓉赶紧说:“可不敢了,芸暖如今是大小姐的身份,可别乱了规矩。” “咱们和别人情份不一样,一起吃过苦,一起挨过饿呢,我你们跟前就是芸暖。”苏芸暖坐下来:“来来来,带我一个,咱们商量商量咋过年。” 第199章 为自己打算 苏芸暖的亲近让这些人心里都滚热的。 当初在愚谷村的记忆没人能忘记,只是苏芸暖的身份现在是很高了,她们不敢乱了规矩,可不代表不喜欢苏芸暖的亲近。 提到过年大家都充满了期待,七嘴八舌的商量起来。 苏芸暖坐在乔大云身边,偶尔看一眼孙蓉,孙蓉梳着妇人髻,显然是嫁过人了,看来是丧偶,容色算不上多出众,但眉眼之间一看就是个温柔的人,多数时候都带着浅浅的笑意看着大家伙儿商量。 “我给我哥写信了。”乔大云看苏芸暖打量孙蓉,笑嘻嘻的在她耳边小声说:“钟老夫人给代笔的,老夫人还夸我有眼光呢。” 苏芸暖看乔大云,笑了:“你这不声不响就办了件大事。” 乔大云笑出声来。 当初兄妹俩相依为命,草原里人烟稀少,再说这姻缘的事情也真没法说,反正大哥没娶,自己也没嫁出去,要不是为了带这些人逃活路,大哥把自己家的一群羊都给折腾了,可能后半辈子都不一定能找得到媳妇儿。 那可是大罪过了,连个后代都没有,能行? 孙蓉是个能干的人,原本就认识,大哥只要有 空去龙门关那边总会带一些盐和粮食给孙蓉的,年纪轻轻就守寡的人,大哥说照顾一下也对得起孙蓉的男人,那男人是死在战场上了。 乔大云觉得,大哥肯定对是孙蓉有想法,不过之前兵荒马乱的日子,朝不保夕的活着,她也不敢张罗。 如今,听大家都说快太平了,大哥之前就说过,只要不打仗了就还回去草原放羊,娶个媳妇儿成了家,大哥的日子过的才有奔头。 “咱们就按照老令过年,二十三灶王爷升天,该做糖瓜做糖瓜,年三十晚上大家包饺子,咱们这里人多,大家都动手也快,这几天大云姑姑带着大家伙儿磨面,进山打猎的事情交给男人们去做,行不行?”苏芸暖最后总结。 乔大云正琢磨着心事,听到苏芸暖这么说,立刻表态:“行,让我们干啥,我们就干啥。” 孙蓉笑望着乔大云,那眼里就带了几分无奈的神色,不说别的,大云这性子可是真豪爽,也不知道听没听大小姐说的话,这些人里,就大云是个姑娘,以后不知道能找个什么样的婆家,要是敦厚人家还好,不然啊,就怕受人家欺负。 “那二十二记得大家过去帮忙做 糖瓜,人少忙不过来。”苏芸暖起身:“都别太累了,我先回去了。” 这些人送苏芸暖回去,得了空闲,苏芸暖走到自己在河边开垦的稻田前,稻子都收了,收成还不错,空下来的稻田里长了一些青草,山谷里没有冬天,这是苏芸暖最喜欢的温度,别的不说,青菜啥的种满了田地,吃喝是真不愁。 年前自己得去一趟青牛县,至于见不见郑飞凤还没想好,心里的打算是沉一沉,自己不着急,着急的就是他们,这样见面后谈买卖也比较有利,上一次合作下来自己不管明里暗里都是吃亏的,郑飞凤不给自己亏吃,但郑唯德是一点儿没客气,一个郑唯德都如此,孟久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自己是一点儿不知道。 往回来的时候,遇到了好多人跟自己打招呼,苏芸暖都笑呵呵的和大家闲聊两句,没回去自己的院子,醒来后还没去看钟婆婆呢。 老人家打从到了山谷里,看着什么也不管,每日都在忙碌,可真正的功劳不在做了多少事,而是对自己的影响太深了,苏芸暖在心里非常敬重钟婆婆。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潘玉竹脆生生的声音从屋 子里传出来,苏芸暖停下了脚步,静静地听着。 郭大娘看到苏芸暖,赶紧过来福礼:“大小姐,老夫人这几日就念叨着呢,咋不进去?” “刚到。”苏芸暖轻声。 钟婆婆在屋子里听到动静,抬头看了眼门口,出声道:“是阿暖来了吧?” “哎。”苏芸暖推开门进来:“刚到门口,听玉竹在背书就没急着进来。” “阿姐,玉竹背得好不好?”潘玉竹过来拉着苏芸暖的手:“这几日还学了术算,婆婆说了,以后玉竹能当个大掌柜。” “能,玉竹能当个大掌柜的。”苏芸暖笑呵呵的牵着潘玉竹的手过来坐在钟婆婆身边:“奶奶,接下来能闲一段日子,事情都等年后再办,也等一等祈煊那边的消息,看看世道如何。” 钟婆婆点头:“有想法就成,咱们这边的买卖怎么做都好说,祈家军那边有了太子的血脉在,百姓也会自发的给祈家军提供一些粮食和草料,你别太操劳了。” “是。”苏芸暖笑了:“再者,龙门关崔将军那边分担的不单单是祈煊的压力,也让我轻松了不少,咱们山谷里的人都盼着以后的日子,都为以后的日子做 打算呢,我也希望大家出去后都能有自己的营生,好好过太平日子。”苏芸暖说。 钟婆婆拉过来苏芸暖的手,轻轻的拍了拍:“阿暖啊,在奶奶看来,这许多人都在享你的福气,虽然他们未必都能感受得到,可奶奶看的明白,你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孩子啊。” 这话,让苏芸暖抿了抿嘴角:“奶奶,我也为自己打算了。” 钟婆婆最关心的自然是苏芸暖的将来,这孩子看着温和,可是总觉得与大家隔了一层,看她忙忙碌碌的样子,就担心所有人都去奔自己的日子了,留下她一个该怎么办。 “说来给奶奶听一听。”钟婆婆说。 苏芸暖看了眼潘玉竹,才对钟婆婆说:“我有自己的亲人,玉虎兄妹四个就是我的亲人,玉宝喜欢做买卖,别看玉双舞枪弄棒的,她平日在家里是照顾我们一大家子的那个,玉虎从军之后的路我还不知道会啥样,但我们一家子好好在一起过日子挺好的。” 钟婆婆皱眉,这丫头是在说什么?就差明说了,看样子想要让她跟着自己回去钟家,很难啊。 这让钟婆婆有点儿不乐意了,低垂着眉眼问:“之后呢?” 第200章 主仆闲话 苏芸暖靠在钟婆婆的手臂上:“奶奶,以后的事情还远着呢,我没想。” 不是没想,是怕说了惹自己伤心,钟婆婆拍了拍苏芸暖的后背:“这人啊,总有不得已的时候。” 两个人都知道这不得已是因为啥。 钟西泽会娶妻生子,苏芸暖在钟家是太尴尬了,哪怕钟婆婆再怎么喜欢苏芸暖,那也不能不考虑未来的孙子和孙女,所以才不得已。 “咱们过完年就能开始春种了,我今儿去稻田看了眼,稻田扩大规模就能种更多稻子,到时候咱们可以用大米和白/面做主食。”苏芸暖笑呵呵的转移了话题:“还有咱们手里这么多作坊,不说生意遍地开花吧,那也绝对能异军突/起,大晟国百姓需要时间缓一缓,百姓休养生息的时候,就是咱们这些买卖的好时机呢。” 钟婆婆点头:“这可是大事儿,回头别一个个都赚得盆满钵满的走了,留下你一个没人管。” “不会的。”苏芸暖当然知道为自己谋划,那些孤儿是自己的人,这个山谷在自己的手里,不管到任何时候自己都是有退路的人。 至于手里的买卖,到现在为止自己也没有机会去真正的铺开,自己不做是不做的 ,真要开始做买卖,不说独一份那也绝对是最有特色的。 今年的大晟国比去年要好很多,那只是在生存层面上,山谷里的人无法切实的体会到外面的水深火/热,所以还不是好时机。 潘玉竹乖顺的坐在旁边,始终都看着苏芸暖,她别的听不懂,但听懂了苏芸暖以后是要跟自己一起生活的,这对她来说就是好消息。 在这边坐了好一会儿,苏芸暖才回去自己的院子,坐下来准备第二天考一考这些孩子们学得怎么样。 再者到了年跟前儿,大家都该歇一歇了,账目核算后,之前说好的分红也要落到实处,这样才能更大的激发大家伙儿的干劲。 抱夏做了一双绣花鞋,送到苏芸暖跟前儿:“小姐,试试合脚不,我还特地去要了薄绸做了袜子,香兰和白芷给小姐做着软鞋呢。” 苏芸暖惊喜的看着抱夏:“你做的?针线活可真好。” “小姐就笑话我,针线活好的人都在老夫人那边呢,我这两下子都入不得那些绣娘的眼。”抱夏红着脸说:“小姐不嫌弃就行。” 嫌弃?根本不可能! 这绣鞋做的像艺术品似的,苏芸暖都舍不得穿,白色的千层底,包头的鞋尖儿上绣着 缠丝牡丹,是真的太好看了。 抱夏看小姐拿着绣花鞋端详的样儿,相信小姐是真喜欢的,心里美滋滋的她说:“小姐喜欢,明儿我再给小姐多做几双,回头先去看看老夫人那边给小姐做的新衣裳是什么颜色的,好搭配。” “够穿,够穿了。”苏芸暖不想抱夏太累,赶紧说。 抱夏坐在脚踏上:“那可不行,别人家的小姐绣鞋都可好看了,镶金缀玉穿珠子,那才叫精致,小姐比她们好多了,啥都得比她们好,只是咱们没那些贵重玩意儿。” “抱夏,你们之前是在哪里的?”苏芸暖还是第一次问抱夏几个人的来历。 抱夏伸手帮苏芸暖穿罗袜和绣鞋,淡淡的说:“伺候人呗,我们打小被人牙子卖来卖去,到了主子家里,因为年岁小不会做旁的,都被放在小姐身边伺候着,后来世道乱了,又让主子卖给了人牙子。” 苏芸暖自己穿鞋,她不愿意别人这么伺候自己,听到抱夏这么说,偏头看了眼:“卖来卖去也行?” “行,怎么不行呢,小姐忘记啦?你把身契给了石榴,石榴才能自由,我们这些人的身契都在主子手里掌握着,是死是活得看主子的呢。”抱夏看了眼苏芸暖: “小姐是抱夏伺候过的小姐中,最心善的一个了,这是抱夏的福气呢。” 苏芸暖扶额,自己可不是把石榴的事儿都忘干净了,都走了的人,记不记得有什么用? 不过抱夏的这番话让苏芸暖心里不舒坦,同样是女儿家,差距太大了,有人一生下来就锦衣玉食使奴唤婢,而抱夏这样的姑娘们就会被人牙子卖来卖去,完全没有自由可言,虽说是这个世界的规则,可苏芸暖讨厌这种规则。 “你们是被义父一起买来的吗?”苏芸暖问。 抱夏笑着摇了摇头,又点头:“我和香兰几个运气好,世道乱谁家都不愿意多养活一口人,人牙子买不出去我们,她也承受不起,我们被拴在集市上的时候被老爷看到了,老爷给我们买回来就放在一处宅子里养着的,他没把我们当下人,是我们的恩人。” 苏芸暖也觉得她们运气好,遇到了钟西泽能好好的活下来,不然只怕下场都挺惨的。 “我们在那边习武,也学规矩,都想着有机会一定要报答老爷的救命之恩,所以听说老爷要选几个人的时候,我们都可开心了呢。”抱夏是真开心,小脸都红扑扑的。 苏芸暖想到刚见到他们几个的场景,一个 个都透着飒爽的劲儿,原来还有这么一场经历啊。 两个人先聊着,天色渐渐晚了。 香兰进来摆饭,看到小姐脚上的鞋子笑着说:“抱夏动作真快,我的还差点儿没做完呢,小姐这都穿上了。” 抱夏站起来往外走,听到这话笑着说:“你是慢工出细活儿,我去给小姐打水洗漱一下。” 苏芸暖像是个旁观者一般看着她们,心里琢磨只要这几个丫头不嫌弃自己和别的主子不一样,那就带在身边,总好过再无枝可依,自己往后为她们多盘算一些,再长大一些都找了婆家,日子能安稳的往下过就行。 吃过了晚饭,苏芸暖检查了浸泡的麦子,遛弯儿消消食回来坐下来看书,说是看书,更多的是在想以后的日子,她想要在这里,钟婆婆希望自己跟着回去钟家,如果真要选一个去处的话,愚谷村才是最合适的地方,因为钟家必是高门大户,自己并不想牵扯到其中,只有不在一起才能长久的亲近,这道理自己很懂,也不知道祈煊他们如今怎么样了,山谷这边张罗着过年,他们只怕没这个心思,往好了想,祈家军和崔家军一鼓作气拿下了皇宫,开年就是一片新天地了呢。 那样,就好了。 第201章 阵前来人了 清晨,苏芸暖在大书房这边坐下来,看着陆陆续续过来上课的孩子们。 等这些人都到齐了,苏芸暖才说:“今儿我们考试,眼看着要过年了,考试之后你们都好好过年,年后根据这次考试的结果,你们要分班学习了。” 这些孩子们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因为各种原因成了孤儿,就算原本都有爹娘的时候也没机会读书的,所以苏芸暖说考试,那就是考试,说分班,那就是分班,他们不知道学塾里都教什么,苏芸暖教给他们什么,他们就学什么。 术算考试,苏芸暖用黑炭笔在石板上是写下来要考的题目,刚学了没多久,要求不能太高,所以题目都非常简单。 考字的时候,苏芸暖念,他们默写,不会的画个圈。 最后还让他们演示了算盘的应用,虽说题目简单,可这些孩子们一个个都考得那叫个面色凝重。 趁着这次考试的机会,苏芸暖挨个对了名册上的名字和人,按照甲乙丙分成三个班,年后要按照每个人的成绩,按照他们特长分别学习。 时间还早,苏芸暖让他们挨个给自己背诵开蒙的百家姓、千字文,每个人背诵几段就好,背不下来的也没关系,小猪仔的猪草多割两筐回来是惩戒。 接下来这些孩子们不需要天天来上课,太小的自由几天,大一点儿的都在当学徒,所以说山谷里的人真没有谁是闲着的。 …… 接下来就要开始做糖瓜了。 泡好了的麦子要生芽,麦苗一寸多长的时候就可以开始制作了。 李大云带着人过来帮忙,苏芸暖动手也动嘴,这些人在一起嘻嘻哈哈的好不快乐。 拉糖瓜的时候,苏芸暖是没办法了,力气不够,根本没办法把糖拉成ru白色的,这活儿李大云几个人做起来那叫一个轻松。 一个个滚圆胖嘟嘟的糖瓜沾上芝麻,味道简直没的说,饶是二十几个人都忙了一天一夜才完事,半人高的篓子装了三大篓。 山谷里的大人孩子都分到了一包糖瓜,剩下一篓子糖瓜分成八个小篓子装好,苏芸暖带着李大云几个人出山去青牛县。 不是做买卖,是送礼。 百草堂薛丁元哥俩一人一篓子,给下面的伙计们分点儿甜甜嘴儿,梁世儒这边送了两篓子,布庄这边都交给了廖红,四个布庄一家一篓子。 送完礼回来的时候一样是满载而归,廖红投桃报李的给苏芸暖不少上好的衣料,过年了姑娘家得打扮,还准备了几件钗环首饰裹在布料里,没告诉苏芸暖 。 她是个极少把别人看在眼里的人,苏芸暖是个例外,她是打心底喜欢苏芸暖。 薛丁泰实惠,大块猪肉可劲儿几个人拿,别的不说现在猪肉成了薛家食府的一绝,生意比之前好太多了。 除此之外还跟苏芸暖结算了账目,年底清账,苏芸暖感觉自己什么也没做,二百两银子的银票就入袋了,这次她没客气,以后想要开启自己的新生活,银子是必须要的。 一来一去就是两天,回来正好是二十三小年。 一大早整个山谷就忙碌起来了,女人们做饭,男人们各司其职,劈柴担水,洒扫钓鱼,孩子们挖野菜,各种食材流水似的往大厨房这边送来。 做好了席面,摆好了香案,钟婆婆和苏芸暖带头,山谷里七八百人都站在后面,恭送灶王爷升天,乞求灶王爷吃了甜甜的糖瓜,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 祭拜结束,大家坐在一起吃饭,热闹的场面在苏芸暖看来简直太壮观了。 这些人来自于大晟国的各个地方,聚在一起就像一家人。 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磨合,离开的都有了自己的生活,留下来的人都很珍惜在山谷里的太平日子。 没有人偷懒耍滑,都在忙着自己能做好的事情,这真是太难 得了。 吃喝之后,大家三五成群的坐在一起闲聊,一个个的表情都很喜悦,苏芸暖和钟婆婆提前离开,两个人叫来了识字、善术算的孙蓉和香兰核对账目。 抱夏负责分银子,白芷负责把银子包起来,每个人都能拿到自己该得到的一份,或多或少。 这事儿忙了四天才算完事,山谷里其他的人都忙着张罗过年。 腊月二十九这天,苏芸暖把各个作坊管事的人和赵城都请过来,他们自己的人怎么分账苏芸暖不管,但大院这边账要结清,也要和他们对账,对账无误后给银子。 铁匠周虎和烧墨这一块暂时没收入,苏芸暖从大账目上面划银子贴补,标准是和大院里的人一样,总归是都有收入在的。 收入最好的是酒作坊和烧陶这一块,这也就能激发大家的赚钱欲/望了,每个人都摩拳擦掌的等过了年开干。 腊月三十就过年了,苏芸暖给凡是大院这边的人结算工钱,工钱里包含粮食,山谷里的人都能分到粮食,这让所有人都很知足。 再者,这些人都感念苏芸暖的好,或多或少都没有人计较,苏芸暖也在这几天的时间里进步了很多,管这么多人难免出现纰漏,必须要有一整套的管理办法才行,虽然不知 道这些人还能在山谷里多久。 过年,虽说和平常日子一样也是清晨到日暮,可人的情绪真的和平常日子不一样。 苏芸暖想了很多,这一年来的经历犹如过山车一般,甚至又离生死那么近过,关关难过关关过,一年就这么结束了。 自己和这里所有人的都一样,动荡之中找到了一块安居之地,又和他们不同,曾经太平盛世生活的自己,蓦然睁开眼睛就换了新天地的割裂感,整整陪着她走过了一年的时间。 从最开始的无所适从到现在的从容,苏芸暖知道自己已经习惯了眼前的生活。 回不去的世界和要继续过下去的日子,她选择认真的生活,也许没机会像别的穿越者那般大展拳脚,风生水起,但一定要活得自在和舒坦,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心无挂碍的活一回。 山谷入口有人守着,即便是今天也不例外,当满头大汗的是小伙子跑进来的时候,苏芸暖瞬间想到的就是潘玉双,她惦记潘玉双,那个在自己刚到这个世界,拼尽全力保护自己的女孩儿。 “大小姐,阵前来人啦,好几个人呢。”小伙子兴奋的说。 苏芸暖站起来:“走,快去接进来!” 终于来消息了!自己暗戳戳的盼了好久呢。 第202章 一路人 潘玉双一身耀目的红衣,跟在一身黑衣的崔织娘身后,两个人那叫一个飒爽。 在后面跟着的十几个姑娘都是暗红色骑马装,曾经都有点儿面熟的姑娘们已经蜕变得让苏芸暖都认不出来了。 这就是凤翎军吗? “阿姐!”潘玉双看到苏芸暖立刻露出一口白牙,扬起手使劲儿摇晃着,要是换作平常早就跑过来了,如今不行,她是凤翎军的教头,军规摆在这儿呢。 崔织娘惊叹于山谷里的变化,更发现了苏芸暖的变化,曾经的她眼睛里总是化不开的忧伤,如今目光坚定,好像还长高了不少,带着两个丫环的她有了脱胎换骨的感觉。 “姨母,好久不见。”苏芸暖福礼。 崔织娘顿时眼里浮起了笑意,她还担心苏芸暖记恨自己之前的态度,这一声姨母就是苏芸暖的态度,怎么能不高兴。 点了点头:“好孩子,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了,赶在今儿到家,有没有好吃的?” “有。”苏芸暖笑眯眯的说:“北方的饺子,南方的汤圆,生活在中间的人饺子煮汤圆。” 这话,逗得大家都笑了,日夜奔袭回来的疲惫都一扫而光,有馋嘴的姑娘都开始吞口水了。 崔 织娘笑着偏头对潘玉双说:“让姑娘们各自行动,服从苏小姐的安排,安顿好,过年。” “是!”潘玉双腰背挺直的回头,扬声:“安顿下来,好好过年,听我阿姐的。” 阿姐两个字让潘玉双觉得太有面子了。 苏芸暖让白芷带着这些人去安顿下来,牵着潘玉双的手微微用力,潘玉双黑了不少,但结实了许多。 姐妹俩紧紧的牵着手,陪着崔织娘往大院这边来。 一路上,崔织娘看到了不少曾经熟悉的面孔,这些人或是年岁太大不能再驰骋沙场了,或是有伤在身,曾经一个个神色萎靡不振的人,如今再见面,他们的眼睛亮了,笑容多了,甚至还有少了一条腿的人,也在走路了。 这些都是苏芸暖的功劳,崔织娘在心里感激她为祈家军所做的一切。 刚进大院,潘玉竹和潘玉宝奔向了潘玉双。 潘玉双蹲下来抱住撞进怀里的小妹:“玉竹胖了,二姐都快抱不动了。” “婆婆天天给我好吃的,阿姐也做了好多好吃的。”潘玉竹从挎包里拿出来一颗糖瓜,冷不防的塞进潘玉双的嘴里,笑眯眯的看着潘玉双:“二姐,甜不甜?” 潘玉双赶紧点头:“甜! 是阿姐做的糖?” “糖瓜,阿姐说灶王爷爷吃了我们的糖瓜,就会为我们说好话,明年我们就过的更好了呢。”潘玉竹摇头晃脑的说。 苏芸暖笑着对崔织娘说:“姨母,请。” 让潘家姐弟几个团圆,苏芸暖陪着崔织娘往内院去:“姨母之前是提点芸暖,让芸暖走了大气运,得谢谢您。” 崔织娘笑了:“是钟老夫人的事吧,我见到钟将军的时候就知道了,钟将军可是是高兴得很呢,说是得了个厉害的闺女。” 苏芸暖有点儿不好意思:“厉害啥,躲在这里是享太平,前头那么多人都在冲锋陷阵的拼命,我做的太少了。” 崔织娘拍了拍苏芸暖的手臂:“很好了,我先去拜见钟老夫人,有书信带给她老人家。” 苏芸暖陪着崔织娘来见钟婆婆。 钟婆婆一扫之前的和蔼模样,待客一般和崔织娘寒暄,一举一动尽显大家风范。 在一旁陪着的孙芸暖低垂眉眼,奶奶这是在给自己撑腰提气呢,毕竟最开始崔织娘的态度,并不是所有人都看不出来,也不是所有人都会忘记的,比如自己,再比如奶奶。 “钟将军的家书,老夫人想要回信也不是着急,我们在 山谷稍作休整就回去阵前,一并带回去。”崔织娘说着,把书信双手奉上。 钟婆婆双手接过来:“辛苦崔小姐了,如今凤翎军又成了,是不是该称一句将军?” “不敢,不敢,叫我织娘就行。”崔织娘笑着说。 钟婆婆点了点头:“阿暖啊,陪着崔小姐去休息,长途跋涉都怪累得慌的,回头吃辞旧饭的时候再起来,缓一缓才行。” “是,奶奶。”苏芸暖陪着崔织娘去休息。 钟婆婆看着崔织娘的背影,轻轻的叹了口气,打开书信看了两眼,立刻站起来了,激动的在屋子里来回的踱步,这真是太好了,儿子都要回来了,一个都不缺。 拿了帕子压了压眼角,这才坐下来继续往下看,越看越高兴的她恨不得立刻见到自己的儿孙们。 老二和老三都成家了,有儿有女,这对于钟婆婆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这边,崔织娘拿出来两封信摆在桌子上,看了看苏芸暖:“芸暖啊,阿煊和玉虎都给你带来了书信。” 苏芸暖心就一沉,对上崔织娘那探究的目光,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差不多大的少年和自己,这三个人的关系有些微妙,至少在崔织娘的心里是这么 想的。 “玉虎如今可好?”苏芸暖问。 崔织娘不自觉的微微皱了皱眉,点头:“非常厉害,段老六的追踪术被他发扬光大了,如今是祈家军先锋营副将,带领斥候刺探军情,屡立奇功。” 听到这,苏芸暖笑了:“玉虎是憋着一股劲儿呢,只是他的腿伤虽说无碍,可这么辛苦怕是会不舒坦。” “祈煊也厉害,单枪匹马陪着皇太孙收服三王,兵合一处直接杀到了京城,不愧是祈家军的少主,有乃父之风,小小年纪,有勇有谋,前途不可限量。”崔织娘立刻说,生怕苏芸暖觉得潘玉虎优秀似的。 苏芸暖微微垂首:“姨母,祈煊再厉害,那也是祈煊,玉虎不一样,玉虎是我的亲人,虽说我和潘家没有姻亲的关系,可还有爹娘的养育之恩,我到任何时候都不会丢下玉虎兄妹几个,除非他们不需要我了。” 崔织娘愣怔一瞬,抬起手拍了拍苏芸暖的手臂。 如此的苏芸暖让人心疼,不管是对祈煊还是潘家兄妹,一个恩字就锁牢了她。 自己何尝不是如此,为了报答祁家大小姐的知遇之恩,宁可放弃自己的人生也要护着祁家血脉。 原来,自己和芸暖是一路人。 第203章 咱们说说祈煊吧 崔织娘带着凤翎军在山谷过年,苏芸暖可不觉得她们只是回来过年那么简单。 正如苏芸暖说的这般,一盘饺子,一碗汤圆,让不管祖籍哪里的人都找到了过年的感觉,这样的日子让许多人既高兴又心酸,大晟国不再是他们守护的样子了,亲人们到底过得怎么样都不知道,想家的情绪悄悄地在每个人心里蔓延,没人说,但心情一样。 苏芸暖也想家,不过和这些人不同,自己的家太遥远,是回不去的地方。 换上了钟婆婆专门为苏芸暖准备的新衣裙,没穿上之前苏芸暖的内心是拒绝的,粉/嫩的颜色让她胆怯,穿上之后才发现钟婆婆的审美很绝,粉色和白色搭配,绣上苍劲的枝干点缀着朵朵梅花,简直太漂亮了。 抱夏做的鞋子很舒服,鞋底儿都软绵绵的。 潘玉竹穿着红色的小裙子,开心的跑来跑去,养的白胖胖的模样十分招人喜爱。 “玉双跟我说说阵前如何了。”苏芸暖看着精神饱/满的潘玉双,才问。 潘玉双笑了:“祈家军厉害!阿姐,我原来还以为大晟国的人快死光了呢,咱们愚谷村的人都没了,别的地方能好到哪里去?可我们随军过了汜水河后, 天啊,那人乌泱乌泱的投奔而来,祈家军所过之处,精壮的男子都拿起了刀枪棍棒加入了祈家军,年老和妇孺们就地安置,不管到哪里都有百姓倾尽所有的为祈家军送吃喝啥的。” 苏芸暖听得入迷,祈家军是被期待的,也不辜负百姓们的期待,真好。 “我以为只有祈家军这样,京城汇合的时候,我见到了师父,师父说崔家军也是如此,不过崔家军从龙门关发兵的时候就挂了祁侯爷的旗,说到底百姓是真的太相信祁这个字了,好像看到了这个字就看到了太平日子。”潘玉双喝了口水:“不过,现在有点儿麻烦。” 苏芸暖端了点心给潘玉双:“怎么麻烦了?” “狗皇帝把京城百姓都捆在城墙上做人盾,我们兵临城下却进不去,这次回来是来取兵器的,对了,很多朝中大员的家眷早就跑了,听说狗皇帝在皇宫里夜夜笙歌,呸!临死之前让他享受享受吧!”潘玉双恶狠狠的说。 苏芸暖有些意外,从发兵到现在不到一年的时间,竟都打到了京城,这速度是真快,怕不单单是百姓投奔而来,沿途官员都恨不得夹道欢迎祈家军才是。 “我就说这么长时间来,铁匠那边忙得很,原来是 在造兵器啊。”苏芸暖问:“是不是呆不了几天就走?” 潘玉双舒坦的躺在床上:“对,很快我们就都回来了,二哥说不打仗就回来过日子,我也回来。” 说着话,潘玉双偏头看苏芸暖:“阿姐在哪里,我们就在哪里,一家人要整整齐齐的才行。” “好。”苏芸暖笑着点头,她也这么想的,潘家兄妹几个和自己能结伴儿生活,挺好的,山谷里会走很多人,天下太平了,没有人会愿意住在这里。 再者,这里会成为祈家军的荣养之地,自己一直住在这里怕也不行,总归是要准备两条路,留在这里和出去生活,自己不能让人觉得是个攀附权贵的人,祈煊是权贵,钟婆婆和钟家亦是如此,她不想卷入那样的人家,反倒是潘家兄妹更好一些。 潘玉竹玩够了,回来就坐在两个姐姐身边听她们说话:“二姐,阿姐早就说了,我们一家人一起生活呢。” 潘玉双揉着潘玉竹的脸蛋:“最有福的就是你了,看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等二哥看到你一准高兴。” 潘玉竹求助似的看着苏芸暖。 苏芸暖笑了:“你们俩去看看玉宝,我去看看奶奶,回头带着玉宝过来咱们一起守夜。” “行,玉宝出息了啊,竟还知道男女有别了呢。”潘玉双抱起来潘玉竹:“阿姐,我们一会儿就回来。” 苏芸暖点头,等潘玉双离开后,才拿出来书信,犹豫了一下打开了潘玉虎的书信。 字是略有些潦草的,也没多长,潘玉虎报了平安后,说的就是潘玉双刚才的那一番话,等不打仗了就回来愚谷村,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放下了潘玉虎的书信,苏芸暖拿起来祈煊的书信,沉甸甸的书信让苏芸暖有些不想看,她怕麻烦,只想要过平静的日子,怕祈煊说了太多,自己反倒是无从选择了,自己不是啥也不懂的人,祈煊的少年心思她懂,也正因为懂才头疼,崔织娘说过自己配不上祈煊,等祈煊成为朝廷重臣之后,自己的身份就更尴尬了,她本来就只是想要报恩,能尽早抽身才是最好的。 从此以后,天南海北,他做他的王侯将相,自己做愚谷村的小小农女,从医、经商,日子富足安稳就好。 到底没看,把祈煊的信放到了匣子里,起身去看钟婆婆。 抱夏几个丫头都在门外等着,见小姐出来了,立刻跟了上来,到了钟婆婆的门外,苏芸暖停下了脚步,调整心情。 潘玉双带来 了似是要天下太平的消息,也让苏芸暖意识到要和钟婆婆分别了,钟大将军是绝不会让钟婆婆在山谷里养老的,而钟婆婆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不可能轻易的饶了钟家那些忘恩负义之人。 分别容易让人伤感,苏芸暖现在满脑子都是遇到钟婆婆后的场景,为自己撑腰,为自己操劳的老人家,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了,再见面又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五味杂陈的心情平复下来似,苏芸暖是走进院子里。 “奶奶,我来啦。”苏芸暖扬声。 钟婆婆已经从得到喜讯的情绪中平稳下来了,听到苏芸暖的声音顿时眉开眼笑,自己是个好命人,遇到了苏芸暖后,日子过的安稳还暖心,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孩子是个倔强的,不肯跟自己回去钟家。 得为这孩子以后的日子铺铺路才行。 心里想着,扬声:“快进屋来。” 苏芸暖撩起帘子进来,快步走到钟婆婆面前:“奶奶,给您拜年要压岁钱。” “还早,来,奶奶和你说点儿事。”钟婆婆拉着苏芸暖坐在自己身边。 苏芸暖坐在钟婆婆身边:“奶奶,芸暖听着。” 钟婆婆拍了拍苏芸暖的手,轻声:“咱们说说祈煊吧。” 第204章 只想偏居一隅的人 真正要说祈煊,苏芸暖反而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钟婆婆看到苏芸暖这个样子,忍不住摇头苦笑:“阿暖可停过一句话?” “奶奶,什么话?”苏芸暖认真的看着钟婆婆。 “情不知何所起,一往而情深。”钟婆婆笑着说。 这让苏芸暖顿时脸就如同红透了的苹果一般了。 钟婆婆轻轻的拍着苏芸暖的手背,语重心长的说:“这世上的事啊,真要说最不讲道理的就是男女之情了,外人怎么看都看不透的也是男女之情,其中苦乐都是说不出口的事,不过奶奶看得出来,你这孩子是真心不打算跟我回去钟家,把你留在这边生活我又委实不放心,所以奶奶就想找到个满意的人,把我的宝贝孙女托付给他。” “奶奶,我自己也能过得很好。”苏芸暖轻声说:“我们都知道大局已定,可到底还没真正的太平下来。” 钟婆婆点头:“是啊,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更何况是这么大的朝廷,许多人都会誓死护着皇城,不是保那个昏君,而是保自己的锦衣玉食,在皇城里住着的人,没有不怕改朝换代的,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啊。” “还有,奶奶你想啊,我在这里的买卖很大的。” 苏芸暖笑着说:“别看我不愿意沾染男女之情,但我很认真的在过日子,这些个买卖在没有全部交给祈煊之前,就是我的仰仗,有朝一日交给祈煊,那也必会占一部分红利在手里,真要说什么最重要,在我心里是银子。” 钟婆婆觉得这简直就是亲孙女啊,性子都如此相像。 “奶奶一直都没有动用之前的那些人,阿暖既是这么打算的,等天下太平后,就算你去钟家,奶奶也会为你谋算长远,跟前也必会安排人照应的,这能答应吧?”钟婆婆说。 苏芸暖点头:“嗯,阿暖跟奶奶做买卖,跟钟家做买卖,背靠大树好乘凉,就算是生活在愚谷村里,阿暖也必会是最富贵的人,一准没人敢轻看我的。” 说到这里,钟婆婆也算放心了。 其实,苏芸暖在愚谷村也好,青牛县也好,这山谷里的人都不会忘记她,甚至都会护着她,至于祈煊那边,自己这一把年纪不是白活的,等祈煊回头穷追不舍的时候,比自己说一百句都更管用,老话都说烈女怕缠郎嘛。 而崔织娘这次回来主要的目的是运送兵器,周虎那边日夜不停的赶工,哪怕是过年都不肯歇着。 苏芸暖去找了崔织娘:“姨母, 弩床如果在这边组装好,目标太大了,不如拆开到阵前组装吧。” “芸暖。”崔织娘有些激动,刚刚才看到弩床,整个人都控制不住想要把苏芸暖抱起来转几个圈才行:“对,这次我带着周虎这些人一起走,有了弩床,必会让祈家军如虎添翼,破城指日可待了。” 苏芸暖笑着说:“是百姓都盼着的好结果,到时候若还能见面,芸暖必给姨母摆庆功宴。” 听话听音儿,崔织娘有些愣住了,看着苏芸暖:“我们必会再见面的,芸暖这话是何意?就算是跟着钟家去,那也是到京城,在京城见一面可就太容易了啊。” “我不去钟家,也不想去京城。”苏芸暖不想再说这个,话锋一转:“姨母,京城内还有我们提前布置的探子,如今久攻不下,他们或许能帮上大忙。” 崔织娘哪里看不出来似苏芸暖不想深说,便顺着问了句:“几个人?” “四个人,都是货郎,卖的是咱们这里独有的糖球,他们也都是祈家军的人,范鹏郎、于仁柳、费廉和卢伟昌,赵爷爷很熟悉他们,但赵爷爷年岁大了,我不想他去前面。”苏芸暖说。 崔织娘拉着苏芸暖的手坐在凳子上,轻声说:“这段日 子最操心的是芸暖,姨母看在眼里的,往后的日子怎么过,姨母不多说什么,只是姨母要收回来当年的话,你和祈煊之间的情份是姨母愿意看到皆大欢喜局面的,真的。” 苏芸暖刚要说话,崔织娘又说:“这里的人都承蒙你的照拂,他们感激芸暖,祈煊更甚然,因为你是替他在照顾这些为祈家军立过汗马功劳的人,也只有这样的祈家军才是百姓心目中的仁义之师。” “姨母。”苏芸暖是微微带着笑意:“我并不想跟祈煊有什么,最开始也真的是感激他的救命之恩,往后我把这里交给祈煊,就去当一个小小农女,过日子,做买卖,这天下太平也是我的好处。” 崔织娘叹了口气,曾几何时,自己没有想过有这么一天,会希望眼前的姑娘能跟祈煊白头偕老,如果说祈煊身边需要一个姑娘陪伴,她真心实意的希望是苏芸暖。 当初自己让苏芸暖注意自己身份的时候,真是可笑啊,毕竟直到现在苏芸暖都没有对祈煊有那么一份心思,更何况当初呢? 短暂的沉默,苏芸暖告辞离开,崔织娘怅然若失的看着小姑娘单薄的背影,轻轻的叹了口气。 对于苏芸暖来说,不管是钟婆婆还是崔织 娘,这些人都是高高在上的人,想要活的恣意点儿,那就离她们远一些,不是她们不好,而是自己真不愿意日子过的复杂。 潘家兄妹则不然,也许是自己最开始就跟他们在一起的缘故吧,那份亲切是别人无法替代的。 因为崔织娘要尽快回去,苏芸暖让山谷里的人都动起来,别的东西这一趟带不走太多,但伤药必须充裕。 初六一大早,苏芸暖帮潘玉双整理衣衫,反复的叮咛她务必要小心。 “阿姐,放心吧,我一定全须全尾的回来。”潘玉双轻轻的拥了一下苏芸暖:“我告诉二哥,我们一家子很快就会像从前那样过日子了!” 苏芸暖点头,拉长了声调:“好,阿姐信你,我和玉宝、玉竹在家里等你们,开春咱们家的田也一定会种好,得了机会我就带人回去把咱们家的房子好好修一修。” 潘玉双拍了拍苏芸暖的背:“等我们。” 山谷里的人几乎全员出动送她们离开,周虎临走的时候跪下给苏芸暖磕了三个头。 苏芸暖双手把人扶起来:“等你们凯旋而来,多多保重。” 钟婆婆把这一幕看在眼里,满意的点头笑了,她的乖孙女已经沉稳许多了呢。 第205章 偏居一隅的事,黄了。 送走了这些人,山谷里都像是安静了许多似的。 苏芸暖把老赵头这些人都叫过来,安排接下来一年的事情,不管祈煊他们能打到什么程度,春种不能等,这是一年当中,对所有人都很重要的季节。 山谷里的田地有乔大云带着人耕种,李正是和褚世成因为烧墨成了非常好的朋友,李正主动请缨去跟吴子良烧砖了。 苏芸暖看了眼坐在最后面不起眼位置的吴子良,总是心里有些压得慌,这个人背地里帮了自己许多,但真的太低调了。 因为李正的退出,烧墨这一块褚世成负责,苏芸暖拿出来图纸,这是整个村庄的布局。 许多人都能一起来,但会泥瓦匠的人是必须有的。 大家都过来看图纸,每个人都献计献策,从最开始的构想到最后成图,苏芸暖也非常满意。 整齐划一的房屋,宽敞的街道,还有房前屋后用来种花花草草的地方,每家每户都会划分出来一块菜地,为的是让这些人即便是留在山谷里,也更像个家那般有归属感。 烧瓷的晁浪带出来的徒弟也分开了,有几个人给吴子良和李正用,砖厂能烧出来雕花砖,苏芸暖爱不释手,这些雕花砖简直像是 艺术品。 韩凤玉的酒,打从被永固县盯上了之后,苏芸暖让周虎给打造了专门用来提纯的蒸馏器,酒的品质闭着眼睛都敢说是大晟国第一。 去年种下的甘蔗,苏芸暖没着急收,甜菜用来制糖足够。 钟婆婆养的羊和猪长得都非常好,老人家特地在大院里挑选了几个人专门伺候着,繁殖起来后,这里就更像是世外桃源了。 “赵爷爷,咱们的安排人送粮种出去。”苏芸暖说。 老赵头点头:“这不难,我倒是得到消息说永固县九小姐回来了,这事儿大小姐得有个心理准备。” “也该回来了。”苏芸暖点了点头,自己也在等郑飞凤。 虽说下定决心在愚谷村过日子,但穷日子谁愿意过呢?苏芸暖对潘家兄妹几个十分了解,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心里都明镜儿似的了。 其实,潘玉虎根本就不可能解甲归田,所以苏芸暖更想要重点扶持的人是潘玉宝,这个孩子在经商上有一定的天赋,太平盛世,赚钱就是王道。 而自己,会建两处宅子,并不会真正的把潘家人都放在眼皮子底下,往后不管是玉虎还是玉宝到了成亲的时候,都不会因为自己这个尴尬的存在,而出 任何问题。 “蚕种是不是要过段日子才行?”苏芸暖问赵小媛。 赵小媛点头:“是,清明才能开始,我们已经开始在准备了。” 苏芸暖缓缓地说:“今年不需要跟外人换棉布和棉花了,回头织出来的丝绸我会安排销路,针线活不错的,愿意绣花做衣衫的人,也可以大家在一起互相学习,以后都是谋生的手段。” 山谷里的人都明白苏芸暖这是什么意思,她在给这些姑娘们找出路了。 其实,所有人都很感激苏芸暖,毕竟在这里,她为大家付出的太多了。 末了,大家都回去了,按照苏芸暖说的,盖屋的盖屋,送种子的送种子,烧墨、烧酒和造纸,山谷里处处都是忙碌的景象。 苏芸暖去了酒作坊,查看了酒的存储量。 孟久岺和郑唯德看上的就是酒,所以苏芸暖并不打算跟他们合作别的。 真要说买卖往后发展,跟这两个人合作是远不如跟钟家合作来的更踏实的,但钟婆婆一旦回去钟家,必会整顿一番,这个时间苏芸暖不想耽误,别的买卖不动,用酒多换一些钱,到时候交给祈煊一个富裕的荣养之地,也算是自己报恩结束了。 钟婆婆每天都会在大 院里转悠,她想要在离开之前为苏芸暖选一些人在身边,但总是没有合适的,便去找老赵头了。 “赵城啊,一直说带进来一些个小姑娘,怎么没有?”钟婆婆问。 赵城苦笑着摇头:“钟老夫人啊,这事儿我本想着大小姐不问就过去了,没想到您来问了。” 钟婆婆一听,皱起眉头:“怎么?这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说起来我也是观察好久才发现的,咱们青牛县外来的人多,按道理说男娃娃比女娃娃要更得家里人的心,可这男娃娃没人要了,反倒是女娃娃都被百姓收养起来,我打听之后才知道,都领回家大小养起来当童养媳了。”赵城叹了口气:“虽说青牛县这里太平,可谁愿意背井离乡?一旦天下太平了,这些逃难的人能有多少留下来呢?那些个女娃娃就回不去了。” 钟婆婆缓缓点头:“是了,不单是被当童养媳养起来,更有一些大户人家趁机会买很多女童回去,调/教好了之后可能派上大用场,这人啊,罢了,不说那些,我本想着给咱们芸暖置办一些个贴心的人,看来是难了。” “咋的?大小姐不去京城?”老赵头听出来了,一瞪眼:“这是咋回事?我们 这些人可都把大小姐当未来的主母看呢,钟老夫人,这到底是谁当拦路虎,世子和大小姐应该是一对啊。” 钟婆婆看了眼老赵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没有什么拦路虎,是芸暖这孩子不愿意,她是不想高攀,别说跟祈世子了,就是让她跟我回去钟家也是不肯的,以后这里的人能留下几个?唉。” 老赵头起身来回踱步:“这不行!” “赵城啊,你说个不行又有什么用呢?芸暖要回去愚谷村过日子,连这里都要还给祈世子呢。”钟婆婆意味深长的说。 赵城咯噔停下了脚步:“为啥非得要小女娃子?我跟着大小姐!” 钟婆婆:……!! “不单单是我,山谷里真要说大小姐出去过日子,跟着去的人不会少,荣养不荣养放在一边不说,大小姐让我们过了这么久的安生日子,反正只要我活着,我就护着,护定了!”老赵头说着,冲钟婆婆一抱拳:“钟老夫人放心,赵城说话算话。” 钟婆婆感动的眼圈泛红:“行啊,我们家芸暖是个有福气的,我这心里也踏实了。” 就在苏芸暖准备要去永固县的时候,浑然不知她决定偏居一隅的事情,已经泡汤了。 第206章 吓坏了丁氏 让潘玉宝在山谷里挑选两个年龄差不多的男孩子跟在身边,这些都是在山谷里一直都有读书识字的人。 潘玉宝带着人先一步回到愚谷村的家里是。 随后,抱夏和白芷两个人陪着苏芸暖,还带了两个人挑着担子,担子里装着的酒,最好的酒。 回到愚谷村,苏芸暖并不着急去永固县,而是等着老张头带着人送粮种过来。 他们回来还是住在杨婆婆这边的大院里,丁氏看到大院里升起了炊烟,赶紧跑过来看。 丁氏趴在门缝上往里面看,看到苏芸暖正在收拾菜园子,激动的拍着门板:“阿暖啊,阿暖,我是李家婶子。” 苏芸暖抬起头,这院子的大门虽然不是多高大,但是木板很厚,并且通上通下都是跟门框严丝合缝的,非常结实,都怀疑外面的人是怎么看到自己的。 拍了拍手上的土,过来打开大门,原来是李柱子的媳妇儿丁氏,看丁氏激动的脸都红的样子,苏芸暖笑了:“ 婶子,您这是给我们照看院子呢?快进来吧。” 丁氏笑呵呵的打量着苏芸暖:“变了,变了,变得像大户人家的小姐了,大家都习惯路过这门口往里看看,算不上照看院子,就是想 你们。” “有心了。”苏芸暖请丁氏进屋。 这里的屋子洒扫的很干净,也只是干净而已,跟寻常百姓家里没有太大的区别,这也让丁氏没那么紧张,坐下来的时候问:“玉虎和玉双回来没?” “他们去打仗了,就我和玉宝回来看看,拾掇院子,开春就该种地了,家里这边可不能撂下。”苏芸暖说。 丁氏连连点头:“对,金窝银窝不如咱们自己的草窝,打从你不住在这边了,我们这些人凑到一起就没有不念叨你的,阿暖啊,这次回来不走了吧?” “再等等吧,等玉双和玉虎回来了,我也就回来了。”苏芸暖笑望着丁氏:“婶子在这边可好啊?” 提到这个,丁氏一迭声的说:“好,好,咱们去年冬天过的可好了,现在管事的周老爷子是个厉害的,村子里人都服气,这不是嘛,去年我家你叔说了肥料的事,打从秋天周老爷子就带着大伙儿忙了,粪堆老高了,过了年就都忙着往地里送粪肥。” 苏芸暖知道这边管事的人是祈家军留下的,能管理好这个村子挺正常的。 想了想又问:“村子里的人多吗?” “多,比咱们之前的人还多呢,山上下来一些,还有 一些是县太爷安置在这边的人,都有房屋和田地,没有坏心眼儿的人。”丁氏勾起耳边碎发,笑了:“也不敢有,周老爷子说了,一个庄子上住着,不一条心就撵出去!” 苏芸暖也笑了:“亏着老爷子厉害,这就行,回头我去拜访他老人家去。” 话音落下,外面就传来了周老爷子的声:“大小姐回来了啊?” 丁氏往外看了眼,笑道:“这里哪有什么大小姐?真……大、大小姐?” 反应过来的丁氏赶紧站起来了,有些慌神的看着苏芸暖。 苏芸暖握住丁氏的手:“婶子别慌,我还是咱们愚谷村的苏芸暖。” “可、可是,这是咋回事?阿暖啊,不不不,大小姐啊,我这可不是不懂规矩啊。”丁氏是真慌了。 苏芸暖拍了拍丁氏的手背:“婶子别多心,回头咱们娘俩还得处呢,你看我哪儿变了?” 也是啊。 丁氏打量着苏芸暖,可不咋的,还是那个芸暖啊,也不见得变化多大,不过倒是听说过,苏芸暖也是为祈家军做事呢,所以这大小姐的身份是祈家军给的? 稳了稳心神:“婶子不怕,婶子要回家做饭了。” 苏芸暖送丁氏出门,潘玉宝迎周老 爷子进屋,丁氏还不忘给周老爷子行礼,但回去的路上两条腿都不好使了。 自己今儿是真没把苏芸暖当大小姐啊,唉,以后可得注意点儿。 周老爷子进屋,恭恭敬敬的给苏芸暖行礼。 苏芸暖还礼:“周爷爷客气了,芸暖这次回来是办事,办完了事还要回去山里。” “属下知道大小姐忙。”周老爷子还是第一次这么正式的见到苏芸暖,小姑娘瘦弱的样子可真跟大户人家的小姐一点儿不像,但就这么一个小姑娘,本事大的没边了,能把那些老兵照顾的妥当,又能做那么多买卖,更不用说往阵前送了多少东西,这些事情他都知道,也正是因为知道,他太钦佩这样的女子了。 “周爷爷,回头赵爷爷会送粮种过来,听前头过来的消息,今年到秋天收的粮食可能就不用送出去了。”苏芸暖说。 周老爷子笑着点头:“是,属下也得了苗海送来的消息,回头等太平了,老百姓就有好日子过了,大小姐有啥事儿需要属下做,尽管吩咐就是。” 苏芸暖垂眸想了想:“周爷爷,村子里的人哪儿的都有,太平了,就有人想要回去故乡了,到时候他们手里的田,帮我都买来吧,价格可 以给高点儿。” 周老爷子不得不再打量苏芸暖一眼,他听出来了,大小姐的意思是要留在这边,点头:“成,回头这事儿我记在心里上,属下过来就是身拜见大小姐的,见到了,心里也就踏实了。” “您老为村子里操持,往后芸暖还得您照应呢,若是有什么事情是芸暖能做的,说一声就行。”苏芸暖笑着说:“这大小姐的称呼不用也罢,您老明白芸暖的意思。” 哪里能不明白?不过周老爷子可不觉得苏芸暖真的能在愚谷村,不说世子爷那边怎么安排,钟家也必不会让这么个宝贝疙瘩留在偏僻山村里的吧? 但这话周老爷子没说出口,有骨气的孩子格外找人稀罕,他起身抱拳:“芸暖姑娘放心,我这把老骨头还硬朗得很,一定会把事情都办妥当的。” 送走了周老爷子,苏芸暖继续在院子里忙活,这边的大院没人住进来,苏芸暖想着如何改造才能更合适,突然想起来山脚的院子了。 自己想要住在那边,看来得跟祈煊商量一下了。 想到祈煊,苏芸暖抬头看天,她很认真的想过了,有祈煊的未来,是自己不想要的,因为祈煊的身份太高了,希望能得偿所愿吧。 第207章 这一波羊毛得薅啊 过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周老爷子就送来了骡车给苏芸暖代步。 苏芸暖带着潘玉宝几个人往永固县去。 这次没有去酒庄,而是登门郑府了。 门口的家丁往里通报,郑唯德立刻派人去孟家请九小姐回来,亲自迎苏芸暖到花厅落座。 郑飞凤看到苏芸暖的时候,先是一愣,而后笑着走过来:“芸暖。” 苏芸暖起身扶着郑飞凤,看她隆/起的小/腹,笑着说:“得恭喜孟夫人了。” 郑飞凤脸色一红,笑着说:“年前我就要过去了,不过这身子折腾不起,没想到芸暖先来了。” “年前得了消息说你要回来,我这不忙完了手里的事情就赶紧过来了。”苏芸暖说着,轻轻的坐下来:“你回来我就心里踏实了,有个买卖想要跟你做呢。” 郑飞凤轻声:“你啊。” “别多想,九小姐当初的照拂恩情芸暖从没有忘记,郑大人和孟大人都尝过我酿出来的酒,我存了私心只跟九小姐做这个买卖的。”苏芸暖看着郑飞凤。 两个人心里都明镜儿似的,特别是郑飞凤,都为自己父亲的做法感觉羞愧,别人都把苏芸暖当成个农门女子,可自己知道她是多聪明! 若论审时度势真不比任何人弱。 回来的时候,父亲就仔仔细细说了苏芸暖的变化,今日一见确实和以前有了很大的变化,不管旁人是什么心思,在自己心里是开心的事情,真心为苏芸暖有了好运高兴。 “好,芸暖想要怎么做?”郑飞凤知道苏芸暖既然来了,必是心里有了打算,若没有之前的情份,这买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落到自己手里的。 这可不是苏芸暖找人做靠山的时候,反倒是在为自己撑腰,做人得识敬,那才能大家都舒服。 苏芸暖想了想:“可有会品酒的人?” “有。”郑飞凤轻声说:“这次逃出皇城的时候,我把酒鬼爷爷也带来了,你等会儿,这就请他过来。” 苏芸暖笑着点头:“好啊。” 一直都充当背景板的郑唯德终于放心下来了,他还以为苏芸暖会趁机提梅娘的事情,或者是端端架子拿个乔儿啥的,可看到是两个人就这样把事情谈成了,郑唯德十分羞愧。 在郑飞凤和是叙旧的时候,悄悄地退出了花厅,背着手踱步到书房。 原本想要把梅娘给苏芸暖送过去赔罪,找不到苏芸暖是一方面,再就是女儿极力反对,并且言之凿凿的说苏芸暖不是那样的人,这事儿就耽搁了。 虽说孟家暂时退避出了京城, 可树大根深没跑,虽然是自己的亲闺女,可这身份可是孟家未来的家主母,所以自己第一天就把梅娘送过去了,至于怎么处置自己就不管了。 郑唯德离开后,郑飞凤请苏芸暖往自己在娘家的院子里来,香草早就带着婆子们把屋子里安置好了。 退掉了左右的下人,郑飞凤才说:“梅娘让我发卖了,让芸暖受得委屈也算得了惩戒。” 苏芸暖笑了:“倒也不用,我只是不见她就好了,这世上那么多人,怎么可能都彼此投缘呢?” “不说那些,说说你吧,可过的好?我回来听说了一些事情,但那都是别人说的好,我想知道芸暖是不是受了委屈,经历了磨难。”郑飞凤说。 苏芸暖摇头:“都过去了,不提也罢,这买卖我跟你做,别人便都不能再掺和进来搅风搅雨,往后日子过的越来越好才行。” “皇城那边不容易,我也盼着祈家军快些个把那些人都打服了,不说别的,我不想自己的孩子还没有太平日子过。”郑飞凤轻声说:“我夫君并没有过来,留在城里准备接应祈家军呢。” 苏芸暖心思一动:“这么说,皇城里很多人都有这个打算?” “何止啊。”郑飞凤轻声说:“都盼着呢,老百姓住的外城 都重兵把守,不然百姓都敢打开城门迎祈家军入城。” 苏芸暖苦笑:“所以,朝廷把老百姓都挂在城墙上,堆在城门前,让祈家军投鼠忌器,这是多么的丧心病狂!” “这样?”郑飞凤一惊:“怎么会这样?!” 苏芸暖抿了口茶:“不过这种事情也不会坚持多久,回头上面换了人,最低起码能让百姓的日子安稳下来,要不是有这个指望,我也不想出门做生意了。” 郑飞凤深以为然。 “我负责把酒送到你手里,你负责卖出去,至于酒的品质我绝对能保证在大晟国独一份,价格也需要定得高一些,或者说越高越好。”苏芸暖说。 郑飞凤轻声:“现在这时候,能酿酒的地方凤毛麟角,只要是酒就价格不菲,回头酒鬼爷爷尝过了,咱们就把这个价格定下来,我就从中赚一个辛苦钱,绝对不会占芸暖便宜的。” “不给你做,你的父亲和公爹也盯上我了。”苏芸暖笑道:“所以,我宁愿给你,除了赚银子外,也是让九小姐为我挡一挡。” 郑飞凤就知道是这么回事,苏芸暖直接说出来也不会让她觉得难堪,自己的父亲和公爹是什么人,她心里有数。 酒鬼来的极快,一进门就笑道:“听说有好酒 ,我这都要把鞋跑丢了。” 看到苏芸暖,抬起手捋了捋胡须:“丫头,咱们有缘啊,又见面了。” 苏芸暖给酒鬼行礼:“老人家可至关重要,品鉴之后再说。” “好,好。”酒鬼落座,苏芸暖出去让潘玉宝提着篓子进来,不同的酒坛里装着的是品质不同的酒。 郑飞凤给准备了酒盏,每一种酒都倒出来一盏放在酒鬼面前。 浓郁的酒香让酒鬼都要流口水了,但到底是行家,没着急品尝,而是仔细的看了每一种酒,从色泽和香气上说了一遍,这才开始品酒。 一共是五种酒都品过后,酒鬼啧啧几声,问苏芸暖:“丫头想要怎么个定价法?” 苏芸暖想了想:“物以稀为贵,最好的酒产量不算高,价格多高都可以。” “老夫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酒是我这辈子都没喝过的好酒,在好酒里再遴选出的好酒,千金难求啊。”酒鬼说。 这并不是夸张,连年战乱,百姓活命都难,能借酒消愁的都是富贵人,所以千金求酒的人是有的,这也是苏芸暖为何会来找郑飞凤的另一个原因。 苏芸暖看郑飞凤:“这些酒能送到京城里去吗?” 只有那里,才有千金求酒的人,这一波羊毛得薅到手里才行! 第208章 民女也是百姓中的一个 郑飞凤眉头紧锁:“芸暖是早就想好了吗?” “是。”苏芸暖正色:“九小姐,实不相瞒,我想借住孟家的门路把这些酒送到京城里去,并且要带一批人伪装成送货的人进城,这些人不能是祈家军的人。” 潘玉宝心都提到嗓子样儿了,下意识的往苏芸暖跟前挪了一步。 “孟相我不了解,但九小姐提到了孟家公子,如果京中那么多人都盼着祈家军能早早结束这一场战乱,那能不能说现在的京城铁桶一个,外面强攻很难?但从里面破敌的话,里应外合未尝不是一条路。” 酒鬼打量着苏芸暖,没说话。 郑飞凤点头:“行,我这就亲自去请公爹过来,芸暖放心说,至于怎么做让他定夺,孟家退避而走是无奈之举,没有人会比孟家人更想要回去的。” “好。”苏芸暖很清楚,孟家若是出手,这是个天赐良机,还能捞到从龙之功的好处呢,所以孟家必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自己贸贸然去找孟久岺,孟久岺不一定会答应,因为自己的身份并不明朗,也没那么有分量,但郑飞凤不同,她是孟家的儿媳,是孟家的自己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时候,郑飞凤只要支持自己,肯定有办法说服孟久岺。 等郑飞凤离开后,酒鬼才说:“丫头啊,你这事情做的挺大啊,难道传言是真的?祈世子得到了大夏遗民之地?” “老人家,不是我事情做的大,是机缘巧合,再者我这么做并不是帮着祈世子,而是自救,如此乱世最难得就是百姓,我也是一个百姓啊。”苏芸暖淡淡的说。 酒鬼笑着点头,话锋一转又问:“看你这丫头心气儿不低,有没有想法在京城开一家酒楼?” “老人家的意思是?”苏芸暖探究的看着酒鬼。 酒鬼拍了拍腿:“我这一把年纪土埋半截了,真要说什么是放不下的,那就是杯中之物,这等美酒若能日日相伴,死也甘愿,所以想要自卖自身给丫头你,为你在京城开一家酒楼,开一家天下第一楼如何?” “这个能成?”苏芸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酒鬼朗声大笑:“能不能行还得看咱们俩怎么商量,你手里的菜谱,我的厨艺,还有我那些徒子徒孙,天下第一楼的招牌挂起来,那必会成为别人望尘莫及的存在,京城是个能日进斗金的地方。” “老人家,我今天就带你走,你可愿意?”苏芸暖没有不动心的可能,问。 酒鬼点头:“能,我本就来去自由的人。” “好 ,成交!”苏芸暖看了眼潘玉宝,对酒鬼说道:“天下第一楼的掌柜的是玉宝,可行?” 酒鬼看着潘玉宝,问:“多大了?” “十三。”潘玉宝立刻说。 酒鬼点头:“成,咱们回去后就办这件事,放心吧,我老头子在京城混迹半生,还算有几分薄面的。” 这对苏芸暖来说,绝对是意外的惊喜。 ** 郑飞凤拜见公婆,把苏芸暖的想法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才说:“父亲,母亲,长柏对儿媳说过,孟家不能京中无人,这天下越是乱,孟家为了一族的长远考虑,总要寻一个不落败地的法子,儿媳认为苏姑娘送来的就是这个法子。” 孟久岺低垂眉眼沉吟片刻,点了点头:“既是如此,孟家儿郎再入京吧。” 郑飞凤心里很平静,意料之中,这种事情既然送到了孟家的眼皮子底下,断没有让外人染指的可能。 等孟久岺再来见苏芸暖的时候,一见面就抱拳一礼:“老朽在苏姑娘面前简直惭愧啊。” “孟丞相万万不可如此,折煞民女了。”苏芸暖还礼。 都不用往下说,苏芸暖心里就明白了,接下来的事情交给孟家就没错。 孟久岺落座后,屋子里只有他跟苏芸暖两个人,就连 郑飞凤都避出去了。 “孟家送人进去,只带着酒吗?”孟久岺开门见山的问。 苏芸暖点头:“是,我会写一封信给祈世子,必不会在外城阻拦孟家人,但进入内城后,就要看孟丞相的安排了。” 孟久岺微微眯起眼睛:“老朽还不知道那昏君竟会如此丧心病狂,不过苏姑娘可是漏掉了一个人。” “什么人?”苏芸暖一下就想到了祁俊淳。 果不其然,孟久岺说:“祁俊淳是祁家人,但当初侯爷的事祁俊淳脱不掉干系,昏君如今也最信祁俊淳,如果老朽所料不错,祁俊淳有两条路可以走。” 苏芸暖没接茬儿,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一条是弑君,自立为皇,改朝换代,这应该是祁俊淳最初的想法。”孟久岺嗤笑一声:“第二条路是弑君,开门投诚,迎接宝殿下入朝,就算是现在他不敢动,那也是因为心里还没底。” 苏芸暖赞同的点头,这确实是自己没想到的。 孟久岺起身:“那就请苏姑娘送酒过来吧,我也搏一搏。” “有劳您了。”苏芸暖福身:“若能天下太平,芸暖替大晟百姓急着崔丞相的恩情。” 孟久岺深深的看了眼苏芸暖,这样一个在太平盛世中只能是农女的小 姑娘,成了乱世之中的英雄,当真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了,不过可惜是个女儿身,否则前途不可限量,甚至在这一刹那,孟久岺都想到了自己的嫡次孙了,孟家能把这样的女子求娶进门的话,那才是祖坟都冒青烟的好运道呢。 等两个人出门的时候,郑飞凤过来握住了苏芸暖的手:“酒鬼爷爷执意要跟随芸暖,我就把老人家拜托给芸暖了,在京城亏着老人家处处照应着我,芸暖。” “放心,我会的。”苏芸暖在郑飞凤的眼里看到乞求,柔声:“九小姐只管宽心,老人家还是会护着你的。” 郑飞凤送苏芸暖到门口,看着跟在苏芸暖身边的人,曾几何时,苏芸暖的日子过的多难?如今竟让自己有了一种要高攀不起的感觉了,真好! 她觉得,以后在京城必会见到的,这才是能和自己做姐妹的人。 “小姐,孟家老爷跟咱们家老爷在书房议事呢。”香草小声说。 郑飞凤垂眸:“无妨,我们回去吧。” 自己如今是后宅妇人,许多事情都要避开为上,特别还是新过门的妇人,再等等吧,只要日子太平了,往后的路还长着呢,自己也终于有机会给夫君写一封信送过去了,太惦记了。 第209章 算崔某一个 回去的路上,潘玉宝简直急的抓耳挠腮了,但有酒鬼老爷子在,他必须忍住。 阿姐到底在做什么大事啊? 天下第一楼的掌柜,这简直是自己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可自己怎么才能当掌柜?不会啊,要不要学小算盘,是不是也要学一学做菜,就算不用上灶,那也懂一点儿吧? 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太多,那么远的路都像是一眨眼似的,就到家了。 潘玉宝安顿酒鬼老爷子住下,这才跑去见苏芸暖,一进门就急吼吼的问:“阿姐,咱们真的要开天下第一楼吗?我该学啥?” “玉宝是惦记上了?”苏芸暖笑着递过来帕子:“瞅瞅你这一脑门汗,能当第一楼的掌柜,第一要学的就是沉得住气,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那才行。” 潘玉宝脸都红了,到旁边坐下来:“阿姐,我这一路上都忍着呢,能忍到这个时候真是不容易,别的不说,我怕自己不行。” “你可以的。”苏芸暖柔声:“只要勤学勤练,刻苦一些,你才多大?往后一定会是最厉害的掌柜!” 潘玉宝莫名的就平静下来了,看着苏芸暖,笑着挠了挠头发:“只要阿姐说,我就信。” “嗯,回头送你到薛掌柜那边当学徒,阿姐亲自送你去。”苏芸暖可不认为鼓励就够,不管是哪一个行当都有 自己的窍门,给潘玉宝一个目标,再给他一个学习的机会,绝对事半功倍。 老赵头送粮种过来,苏芸暖把事情给他说了,把老赵头惊得差点儿跳起来:“大小姐!您这还会兵法啊?哎哟哟,可说呢,还有啥是老头子我不知道的啊?” 苏芸暖笑了:“赵爷爷,你这是笑话我?” “可不是!”老赵头啧啧几声才说:“祈家军被克制,不管多厉害的兵器都排不上用场,投鼠忌器啊,要是真有人从里面破局,那天下太平指日可待。” 苏芸暖给老赵头倒茶:“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就是酒,咱们酿出来的酒可以源源不断的送过去,我给祈煊写信,必会顺利到皇城,孟久岺肯定有途径入城,这是祈煊他们没有的,让里面和外面能互相通气儿,破城就不需要硬攻,至少不用伤那些百姓,祈家军身上就没有任何污点。” 老赵头连连点头:“是,就是这么个道理,好啊,都在想破城的法子,谁能想得到我们大小姐第一个想到的,还有孟家这边的便利,天助大晟国的百姓。” “那就劳烦赵爷爷回去跟山谷里的人打个招呼,这件事必须要快,拖延不得。”苏芸暖想了想:“孟家的脚程应该没有崔三小姐快,等崔三小姐带着弩床到了,外面强敌,给昏君施加压力,内里把百姓解救下来, 哪怕是是要硬攻,也不惧。” 老赵头兴奋的坐不住,连夜回去安排了。 第二天一大早,苏芸暖请了周老爷子过来,送过来的两种先可愚谷村分发下去。 周老爷子做事也利索的很。 酒鬼看到苏芸暖这边一夜之间多了那么多粮种,终于明白为何会有好酒了,心里窃喜,自己真就老来有福,跟了一个厉害的主子。 苏芸暖是带人去青牛县,白芷留在这边照顾酒鬼,酒鬼也不多言多语,关于新主子的一切都不问,而是在院子里转转悠悠的看着一块块的菜地。 这个院子很大,没有一块地方是浪费的,这就是过日子的态度。 ** 苏芸暖带着潘玉宝来到薛家酒楼前,好巧不巧薛丁善刚好在门口,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快步迎出来:“哟哟哟,我就说今儿怎么喜鹊一直都叫,原来是我们的芸暖姑娘要来啊,快快快进屋。” “薛伯伯生意兴隆。”苏芸暖笑着福礼,由薛丁善陪着往屋子里去。 进屋落座,薛丁善给苏芸暖和潘玉宝斟茶后,坐下来问:“芸暖姑娘是要做什么事?” “薛伯伯知道我这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性格了。”苏芸暖笑着说:“我想要把弟弟放在薛伯伯这边,学一学如何当个掌柜。” 薛丁善看着潘玉宝,笑了:“小伙子机灵得很 ,我印象很深,成,在这边啥都不用买担心,我一准好好教你。” 潘玉宝赶紧起身,就要跪下拜师。 薛丁善双手扶住潘玉宝:“这可使不得,咱们也别是要哪个师徒的名头,你人生长远着呢,我没多大的本事,咱们青牛县更是小的可怜,外面的世界大着呢,以后会遇到更多更厉害的人。” “玉宝年纪小,当自己孩子使唤就成。”苏芸暖出声。 潘玉宝赶紧说:“是,您只管吩咐。” 薛丁善一迭声说:“好说,好说。” 但苏芸暖能送来的人,别说还是潘玉宝了,任何一个人自己都必会好好教,这不存在教会徒弟饿死师父的事,因为薛丁善看得明白,小小青牛县根本就不可能是苏芸暖的目标,所以这必须帮。 潘玉宝直接留在了薛家酒楼,苏芸暖去了衙门见梁世儒,青牛县需要的粮种太多,所以运送出来需要点儿时间。 梁世儒最近很畅快,这些年来终于能缓口气了,虽然现在还没有彻底安稳下来,但青牛县安稳了。 听说苏芸暖来了,立刻亲自迎接出来。 书房落座,梁世儒一开口就问:“芸暖姑娘,咱们能送出来多少种子,今年的种子直接就在衙门口摆摊,但凡过来购买的百姓,没有现钱结算的话,我给担保。” 苏芸暖:……! 本 来还没打算在这上面赚钱,不过梁世儒想的一点儿没错,自己需要为祈煊准备一笔钱,祈家军论/功行赏得用呢。 “好。”苏芸暖答应的爽快,本打算起身告辞,梁安进来禀报说廖红几个人过来了,梁世儒请几个人进来,苏芸暖也就没机会走了。 廖红看到苏芸暖,顿时眼睛都亮了,给梁世儒行礼后,转身过来坐在苏芸暖身旁的椅子上:“芸暖姑娘,好些日子没见到你了,最近在忙什么?” 苏芸暖小声说:“忙着给红姨准备上好的丝绸。” “真的?”廖红笑着说:“是那就说好了,你有好东西送我这边来。” 苏芸暖笑着点头:“一定。” 乔鸣鹿笑道:“哟,这事我们都看着?” “乔老弟说的在理儿,咱们怎么说也是共进退呢。”姜恒笑道。 苏芸暖哑然失笑:“众位东家放心,我如果有好东西必会给大家一起参详,见者有份,真要是大家愿意,等以后世道太平了,咱们就群策群力的把买卖做出去。” “苏姑娘,到时候算崔某一个。”崔晨年纪最小,一直都没掺和进来,但苏芸暖这句话让他看到了前景,立刻说。 梁世儒笑着咳嗽了一声:“来来来,大家先说正经事,这是商量好了送货时间了吧?” 第210章 助人者人恒助之 青牛县的四个布庄在给祈家军做行军服,并且已经陆续送过去一批了。 这就是祈家军先烈的余荫,在百姓心目中已经扎根了,试问当今昏君可曾想过,如此树大根深的祁家是他能真正连根拔除的吗?即便是没有阿宝,祈煊一个人可以掀翻了大晟国,不是祈煊多厉害,而是民心所向。 回去的路上,苏芸暖没有去见薛丁元,但在百草堂的街对面看很好一会儿,往来的病人各有各的症状,并无时疫的苗头。 四喜依旧是笑呵呵的忙前忙后,薛丁元应该是在给诊病,如此就好。 “小姐,这里的人心真齐。”抱夏赶着车,对苏芸暖说。 苏芸暖笑了:“嗯,往后会越来越好的。” 愚谷村里,酒鬼坚持要跪地认主,苏芸暖只能顺着老人家的心思,说起来认主的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但这次酒鬼极其认真,把自己的籍贯和生平都交代得一清二楚。 苏芸暖也给予最大的最终,专门准备了一个册子记录下酒鬼的生平,没有什么卖/身契,但两个人的契约关系在苏芸暖看来是最稳固和牢靠的。 酒鬼,姓唐名宴字真如,曾进士及第,因嗜酒如命又性子刚烈,所以入仕两年便致仕, 身世也够曲折,从小被拐,养父母家境殷实,对他极好,在酒鬼入仕两年的时候双双故去,酒鬼便隐去了真名实姓,以生平所好之物为名,浪/荡人间,不曾娶妻生子,倒学了一手好厨艺。 郑唯德正是同年科举的举子,投缘成友,这也是他跟郑家的渊源。 苏芸暖对唐宴的过往很唏嘘,但并不过问,而是问道:“唐爷爷说的天下第一楼,都需要什么?” “好菜谱和好酒。”唐宴略顿一下说:“既是要做,非天下第一莫属,大小姐当知京中达官贵人如过江之鲫,永远不缺有钱人,再者往来应酬频繁,必是日进斗金的买卖。” 苏芸暖点头:“若是如此,选址的话,可有心仪之处?” 提到这个,唐宴笑了:“大小姐,那是个寸土寸金的地方,心仪之地价格不菲啊。” “唐爷爷说的是,容我点儿时间吧。”苏芸暖没有跟唐宴说,自己想要银子委实不难,但未必能那么快,确实需要时间。 殊不知,清风和疏竹两个人比苏芸暖还要动心,一直都不曾露面,但两个人是苏芸暖的暗卫,所以苏芸暖的事情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 唐宴的出现让两个人很惊讶,天下第一名厨要开天下第一楼, 东家是自己的主子!这是多大的好事啊,当然,主子没钱,所以想要开起来也不容易。 老哥俩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暗中保护,已经死心塌地的护着她,并且认主了。 世子爷对主子的心意太深,所以主子将来极有可能是祁家的主母,这放在一边不说,就说这些日子为祈家军做了那么多事情,那一件都让两个人钦佩,更不用说送酒进京这样的谋略了。 所以,能让主子没钱? 两个人一商量,清风留守,疏竹出了一趟门,也没走多远,就在永固县钱庄里,取走了两个人毕生的积蓄。 当苏芸暖看到出现在面前的清风和疏竹的时候,整个人都不淡定了。 “你们二位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苏芸暖扶着两个人起身。 清风抱拳:“主子,属下和疏竹要分红。” “……!!” 苏芸暖看着两个人,苦笑:“我不是你们的主子,也没有红利要分给你们啊。” “你这人!”疏竹是个暴脾气,把怀里抱着的大箱子放在桌子上,这箱子份量可以,重重的落在桌子上的声音沉闷的很,回头冲苏芸暖一抱拳:“我们俩一直都跟在主子身边的,所以主子没钱也不是自己没本事,是都给了祈家 军,这些是我们俩的积蓄,一共是一千两黄金,给主子开天下第一楼。” 苏芸暖瞬间实话,看看两个人再看看桌子上那不小的箱子,深吸一口气:“一千两……黄金?” “对,我们俩没别的喜好,就是爱存钱,这是我们俩一辈子的积蓄了。”疏竹笑了:“拿去吧,回头买卖做大了,我们俩老头也跟着主子享福。” 苏芸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这笔钱真是太巨大了,至少对现在的自己来说,绝对是拿不出来的数量。 需要也是真需要,唐宴这个人门路很广,只要有足够的银子在手里,可以说会非常快就开起来天下第一楼。 而有钱人嘛,乱世他们不怕,他们最怕的是换新君,他们借酒浇愁可不是一坛酒就行的,也就是说天下第一楼的第一桶金会趁乱从哪些有钱人的手里搜刮来。 “主子,唐宴有眼光,我们也不差,既是祈世子把我们给了主子,你就是我们的仰仗,你好,我们都好,你不好,我们也决不能做出背主的事情来,所以我们把全部家当拿出来,是想让主子好。”清风看着苏芸暖,语重心长的说:“该为自己考虑后路了。” 这话,说到了苏芸暖的心坎上,展颜一笑:“好,那我 就把这金子收下了,不管买卖如何,这笔钱我都不会白用,放心吧,你们护着我,我必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这不是简单的收下了银子,也是把清风和疏竹收下了。 唐宴看到这些金子,满意的点了点头,也不问苏芸暖怎么会突然就拿出来这么金子,商量着即可进京,金子又存到了钱庄里,但能提取的人换成了唐宴。 带着取钱的信物,唐宴辞别苏芸暖,离开青牛县直奔皇城。 苏芸暖没着急离开愚谷村,等老赵头往这边送粮种的时候,苏芸暖请人开始修缮房屋,这个院子大体没动,但修缮一新。 老赵头把粮种送到青牛县,就按梁世儒的说的,衙门口卖粮种,百姓们知道这是苏芸暖的粮种,非但没有一丝一毫的怨言,购买粮种的人都得排长队,那都有买不到的。 雷洪毅有些犯愁了,思来想去直接来愚谷村找苏芸暖了。 “雷叔,你怎么过来了?”苏芸暖看到雷洪毅还挺意外,请他进屋,落座后问。 雷洪毅笑了:“苏姑娘,我是求上门了,不知道能不能给我们南城村单独送一些粮种过去啊?” “雷叔仔细说来听听吧。”苏芸暖问:“南城村现在如何了?” 第211章 我们并不算有关系吧? 雷洪毅这辈子都没如此紧张过,明明面对的是个柔弱的小姑娘,可他心里清楚,自己害怕说错话。 “我的两个儿子都去了祈家军。”雷洪毅说到这里,清了清嗓子:“南城村现在都是逃难来的人,我是村/长,他们有房屋田地,但是没什么钱,能活着来到青牛县,已经很不容易了。” 苏芸暖点了点头。 雷洪毅稍微放松了一些:“听说衙门里卖粮种了,我带着人过去,但是一粒粮种都没有拿到,我们拿不出钱来,苏姑娘,越是穷的人就越是得种田,得吃饱肚子啊。” 苏芸暖淡淡的说:“雷叔不要着急。” “咋能不着急呢,我也跟村子里的人商量过了,只要苏姑娘帮我们拿到了粮种,我们到秋天的时候肯定按照现在的粮种价格送钱来,成不?”雷洪毅满眼期待的看着苏芸暖。 “行,需要多少粮种,我这边安排人送粮种过去。”苏芸暖笑着说:“雷叔,这些粮种我不要钱,但这只能你知道,到秋天的时候衙门那边应该会让交赋税了,让南城村的百姓踏踏实实过日子就好,卖粮种主要是给祈家军筹备军饷,你们到时候能把多余的粮食收上来,给祈家军做粮饷就可以了 。” 雷洪毅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扑通就给苏芸暖跪下了。 苏芸暖把人扶起来:“以后会越来越好,最艰难的日子过去了。” “是,是。”雷洪毅眼圈都红了,春种啊,对于农人来说是命,要不是自己真没办法了,也不会厚着脸皮求到苏芸暖的跟前儿,这姑娘一直都在为祈家军拼命,汗颜的很。 约好了送粮种过去的时间,雷洪毅回去跟村民商量,定下来需要多少粮种。 苏芸暖这边让疏竹回去山谷送信儿。 知道这两个人一直都在自己身边,苏芸暖就不再犯愁了,他们的功夫深不可测,翻山越岭都是小菜一碟嘛。 带着白芷和抱夏回去潘家被烧毁的宅院,这里盖着的草屋,是之前潘玉虎兄妹几个住着的地方,足够大的地方要建成宅子,潘家兄妹几个住在这边足够用了,甚至以后玉虎和玉宝娶妻生子都能住得下才行。 大概心里有数,苏芸暖回去画了一张草图。 白芷研磨,看着草图:“小姐,这是要给潘家的院子?” “嗯。”苏芸暖轻轻的吹着上面的墨迹:“不过暂时不着急,等过两年再建屋。” 这边的院子足够大,住得下。 再者乔 大云那些人也会离开,所以苏芸暖盘算着把这个大院拆分开,不过现在是也没有人家需要房屋,自己也就没着急。 如果真让自己选,自己更愿意住在山脚祈煊的宅子里,那边清幽安静,是自己喜欢的感觉。 愚谷村的人都知道苏芸暖回来了。 但大家都不敢登门,原本的村民觉得苏芸暖身份高了,不敢接近。 曹二芬那些第一批离开山谷的人也不敢来,主要是自在的日子过得舒坦,怕苏芸暖再要她们回去。 所以,苏芸暖在这边日子过的很安宁。 大院里的菜园子都种上了,苏芸暖打算再去一趟永固县,那边的事情做到什么程度一直都没消息传过来。 “苏姑娘!”香草拍了几下门,扬声。 抱夏跑去开门,见外面站着的人是永固县孟家少夫人,恭敬的把人请进来。 郑飞凤走进大院,看到迎过来的苏芸暖,笑了:“我们好找,去了以前的院子,要不是村子里的人指路,我还找不到这里来呢。” “当年这里不是这样子,后来改建的。”苏芸暖陪着郑飞凤往屋子里来:“怎么亲自跑来了?你不来,我打算明儿就过去呢。” 郑飞凤笑着说:“我现在不自由 ,许多话在娘家不能说,在婆家也不能说,也想出来透透气。” “那正好,在我这边住几天再回去,我给你做好吃的。”苏芸暖扶着郑飞凤坐下,让抱夏和白芷准备食材,客人登门就不能太随意了。 香草自报奋勇赶车去青牛县,三个丫环都出门去了。 苏芸暖挑选了几样补气养血的草药,亲自给郑飞凤熬了点儿养身子的茶,郑飞凤坐在旁边看着:“芸暖,你变化好大。” “嗯,我自己也感觉到了。”苏芸暖偏头看郑飞凤:“飞凤也变了好多,少了以前恣意飞扬的爽利劲儿,但多了温润如玉般的气质,孟公子对飞凤很好。” 郑飞凤愕然:“这你都看得出来?” “你气色很好,眼角眉梢都是温柔啊。”苏芸暖笑着说:“这就是日子过的好才有的模样,不信你想一想那些整日里为生活操持的妇道人家,可没这份温润。” 郑飞凤噗嗤笑了:“吓我一跳,还以为芸暖会算卦了呢。” “我不会算卦,但中医里有望诊一说,我略懂皮毛。”苏芸暖把茶递给郑飞凤:“怕你不敢喝,不然我也就不说了。” 郑飞凤接过去茶抿了一口:“你啊,总是处处小心,我防备谁都 不会防备你的,放心吧。” 苏芸暖勾了勾唇角笑了:“让你不能一吐为快的事情,肯定是大事,说来听听啊。” “是京城的事。”郑飞凤单手托腮:“我总觉得你会去京城,我就想跟你说一说祁家。” 苏芸暖点了点头,因为祈煊,自己确实好奇祁家。 “祁俊淳已经给潘玉龙和祈雨谣办了婚事,不然祈雨谣的肚子都要藏不住了,虽然祁家瞒着,但背地里贵夫人们都知道。”郑飞凤笑道:“祁俊淳是丧良心断子绝孙,找了一个借种的潘玉龙。” 苏芸暖笑眯眯的听着,再听到潘玉龙这三个字,恍若隔世的感觉。 郑飞凤轻轻的拍了拍苏芸暖的手臂:“我一开始知道的还骂他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呢,后来反倒是庆幸了,芸暖是个好命的人,那句话怎么说的?有福之人不落无福之地,是他潘玉龙没有这个命。” “后来呢?”苏芸暖问。 郑飞凤正色:“我夫君说,祁俊淳要谋反,不过宝殿下横空出世,祁俊淳应该就不敢了,芸暖,你跟祈世子的关系到了哪一步?” 祈煊吗?苏芸暖看着郑飞凤:“我们并不算有关系吧?” 第212章 苏芸暖的良配 郑飞凤笑了:“芸暖啊,我是真心过来跟你说京中事的,并没有打探虚实的意思。” “飞凤,我也是说真心话,当初祈煊舍命相救,他为了黎民百姓起兵,我倾尽全力辅佐,要说我和他之前有没有情份,我想也就到这一步。”苏芸暖抿了抿嘴角:“地位相差如此悬殊,若我存了非分之想,难保以后不是自取其辱。” 郑飞凤握紧了苏芸暖的手:“你竟是这么想的?” “不得不这么想,其实在我心里,潘玉龙过得如何并不在意,我与潘家兄妹几个的情份很深厚,不会因为那么一个小人就变了,但在我心里也是有分寸的,再说了,我真没想过嫁人。”苏芸暖说的是真心话。 郑飞凤叹了口气:“外面传言你是钟家大小姐,我还以为你想要用钟家抬自己的身份呢。” “怎么会?”苏芸暖笑了:“我无需仰仗任何人,自给自足能温饱,更何况我手里的买卖虽然不多,可做个中人,倒买倒卖都足够我余生安稳了,如果有这样的日子我不过,非要挤进去富贵窝里搏日子,那才是拎不清呢。” 郑飞凤赞赏的点头:“芸暖,那你可曾想过祈世子心里怎么想的?” “人心 易变,我只遵从我自己的本心,在这件事上不能太懂事,要是为别人着想太多,自己反而束手束脚,我不想用我的后半生去赌。”苏芸暖说。 郑飞凤是个聪明的人,轻轻的抿了抿嘴角:“这样也好,青牛县是一块福地,你在这里生活会很轻松。” “这也是我想要的。”苏芸暖抬头看看窗外:“这次的战乱之后,祈煊和祁家还有祁俊淳那些人,不会消停的。” “嗯,不会。”郑飞凤轻声说:“京城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苏芸暖试回头看郑飞凤:“你呢?” “一举得男,便能母凭子贵,不然的话,夫君若给我撑腰一切好说,若是不肯给我撑腰,小妾姨娘必然会进宅,外人看我一步登天似的,小小县令之女能成为宰相府的嫡长少夫人,好大的荣光呢。”郑飞凤笑着摇头:“实则不然,穷人的一日三餐温饱足以,可一入高门深似海啊。” 苏芸暖垂眸掩去了自己的情绪。 郑飞凤说的这些自己都理解,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真要说在古代能把日子过的潇洒自如,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做个富贵闲人,而自己想要做个富人,足够的金银能保证自己活得自在, 这就足够了。 丫环们回来,苏芸暖亲自下厨给郑飞凤做饭菜。 郑飞凤好久都没这么轻松开心了,帮着苏芸暖拾掇食材,两个人说说笑笑的样子,像极了寻常人家的姐妹。 几个丫环也不闲着,抱夏和白芷带着香草收拾了床铺给郑飞凤住。 饭菜摆上桌,郑飞凤和苏芸暖坐在炕上,小方桌相对而坐,谈笑风生,吃的开心。 三个丫环在外屋摆桌,至于清风和疏竹,打从知道这两个人时刻都在自己身边开始,苏芸暖都会在隔壁房子里摆饭,抱夏和白芷按时过去收拾。 吃过了午饭,苏芸暖陪着郑飞凤在院子里遛弯儿消消食。 郑飞凤很喜欢这里处处是菜地的样子,两个人聊着闲话,郑飞凤说起来京城贵妇圈子里的事,让苏芸暖都入迷,暗暗感慨后世无论怎么脑补,也是苍白的,这些个古代人娱乐太少,每天都是算计来算计去的折腾。 就是闲的,要是每个人给十亩地,每天累的都张不开嘴,还有工夫扯那些? 一天就这么过去了,郑飞凤躺在热乎乎的炕上,低声和苏芸暖说着话,她话很密,说不完似的。 反之,苏芸暖多数时间都在听,听她说那些琐碎 的事。 不禁猜想,郑飞凤在京中过的很孤独吧,身份成了那些个高门大户夫人小姐们谈论的话题,依郑飞凤之前的性子,怕是早就闹腾起来了,事实上并没有,她恪守本分的在做孟家合格的长媳。 一夜好眠,清晨起来,抱夏和白芷带上香草,三个人去山脚挖野菜了。 官道/上,浩浩荡荡的马车负重而来,最前面的锦棚马车里,陆怀瑾撩起帘子眺望着愚谷村,这一路过来,他感慨变化太大了,曾经荒田处处,人迹稀少的青牛县再也看不到了,繁荣的景象处处都是。 进了愚谷村,陆怀瑾让车夫把车停在了苏芸暖的大门外,下了马车到门口,扇子轻轻击了三下门板,扬声:“苏姑娘,陆某求见。” 郑飞凤听到这声音,看了眼苏芸暖。 “你认识?”苏芸暖随口问了句。 郑飞凤笑了:“如果是陆家小公子的话,我不敢说认识,但知道。” 苏芸暖噗嗤笑出声来:“还说不认识,听声音都能听出来是谁,这得多熟悉?我先去开门。” 看着苏芸暖的背影,郑飞凤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怪不得苏芸暖对祈煊并不用心,原来有志趣相投的陆家小公 子啊,这位京城姑娘们趋之若鹜的商贾之子,竟和芸暖认识! 缘分奇奇怪怪,但不可否认,郑飞凤觉得陆怀瑾更适合苏芸暖,除了年貌相当外,商贾之家对门第没有那么严苛的要求,以苏芸暖的本事,陆家是捡了天大的便宜! 苏芸暖打开大门,看着门外长身玉立的陆怀瑾,侧身福礼:“陆公子来的巧了,再晚几日咱们就无缘得见了。” “某曾失信于苏姑娘,今年是绝不会再迟到了。”陆怀瑾还礼:“粮种十马车。” 苏芸暖顺着陆怀瑾指着的方向,看到那一溜的马车,暗暗咂舌,陆家真是大手笔。 “放在哪里?”陆怀瑾问。 苏芸暖不好意思的看了眼陆怀瑾:“我手边没有人手,放在这边院子里就好。” “无妨,苏小姐若是放心,便让这些人搬进来吧,赶路口渴,讨一杯茶喝,可行?”陆怀瑾一本正经的说。 苏芸暖请陆怀瑾往屋子里来,跟随在陆怀瑾身边的随从去张罗这些马车卸货了。 本就是寻常的寒暄,落在郑飞凤眼里可就不一样了,看着两个人往这边来,怎么都觉得般配,忍不住兴奋,她觉得这才是苏芸暖的良配!必须要撮合撮合! 第213章 陆怀瑾的是心上人 郑飞凤跃跃欲试要撮合。 苏芸暖请陆怀瑾落座的时候还看了眼郑飞凤,她发现陆怀瑾并不认识郑飞凤,反倒是郑飞凤双眼冒光的样子,让人好诧异呢。 虽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可郑飞凤是有夫君的人了啊,难道孟丞相的儿子很丑? 心里纳闷,待客不能含糊,取出来茶,煮水烹茶的工夫,就听郑飞凤说:“陆公子可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啊,没想到在这偏僻小村里也能见到。” 陆怀瑾微微垂首:“这位夫人恕罪,在下总是记不住人,不知我们可曾见过?” “陆公子不必如此,我并不曾和你见过,真是在京中有过几面之缘,也都是擦肩而过,倒是陆公子的美名如雷贯耳。”郑飞凤说着,看了眼完全没有任何表情的苏芸暖,啧啧啧,这丫头是真能沉得住气啊,就一点儿也不好奇? 好奇!但苏芸暖习惯了不动声色。 陆怀瑾这才看了眼郑飞凤,知道是孟家的儿媳,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孟家如今只有大公子撑着门面,余下的人早就离开了京城,因为紧邻着青牛县,永固县确实是非常好的容身之地。 “孟少夫人。”陆怀瑾微微颔首。 郑飞凤还礼:“ 今日一见,倒是想让陆公子解惑了。” “不敢,孟少夫人尽可问。”陆怀瑾淡淡的说。 这要是在京城,任凭身份再尊贵的人也没有,陆怀瑾能跟说几句话都是抬举,郑飞凤越发肯定是这么回事了,索性问道:“陆公子在京中是许多大户人家小姐都趋之若鹜的人,可陆家放出风声说不娶官家之女,只由着陆公子自行做主婚事,可是真的?” 陆怀瑾微微挑眉:“家中长辈偏爱,确是如此,在下的婚事无需父母之命,更遑论媒妁之言了。” 哟! 苏芸暖听到这话,忍不住看了眼陆怀瑾,在心里赞一句:少年!你行啊! 郑飞凤把苏芸暖的小动作看在眼里,立刻一鼓作气的问:“那陆公子可有了心仪之人?” 顿时,陆怀瑾的脸微微红了,偏头看了眼苏芸暖。 气氛一下凝固了似的,苏芸暖递过去热茶:“陆公子,请。” 以此来化解尴尬。 陆怀瑾接过茶盏的时候,深深的看了两眼,长大了一些,还是太瘦弱了些,眉宇之间多了沉稳,这就是让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子啊,轻轻的叹了口气,抿茶后才说:“在下确实心有所属了。” 郑飞凤险些没脱口而出 ,她是过来人! 陆怀瑾看苏芸暖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幸亏忍住了,郑飞凤笑道:“那要恭喜陆公子了,那位姑娘是真真有福气的人,若能早日成为鸳侣,我是一定要凑个份子,喝一杯喜酒的。” 苏芸暖:“……!!” 这,至于吗? 陆怀瑾笑了,微微颔首:“定会洒扫门庭,恭候大驾。” 心里倒是觉得孟家运气不错,什么县令之女门户低,这郑家九小姐分明是个眼明心亮的人,只是自己心仪之人,简直像是个局外人一般。 郑飞凤起身:“做得太久了,我出去走走,失陪了。” 陆怀瑾十分客气的起身,拱手一礼:“都是客人,孟少夫人随意就好。” 局外人的苏芸暖觉得自己存在感很低,看着两个人的互动,总觉得诡异,三两句的交谈,这陆怀瑾对郑飞凤倒是态度大变了呢。 陆怀瑾再次坐下,看苏芸暖给自己续茶,满脑子都是那些是不是就传回去的消息,这前前后后不到两年的时间里,苏芸暖还真是让自己越来越刮目相看了。 若不是担心有人捷足先登,自己可能还要晚几日再过来,毕竟这边的买卖都撤掉了。 “陆公子是专门过来 送粮种的吧?”苏芸暖抬头,正正好好的和陆怀瑾四目相对了。 陆怀瑾笑着点头:“嗯,只有那么一点点儿的私心,想要来见个人。” 苏芸暖又不是没听到他跟郑飞凤的对话,猜测陆怀瑾可能是要见心上人的,笑了笑:“看来我倒是沾光了。” “不算沾光。”陆怀瑾看着她,聪明如她,竟是没往自己身上想,看来自己一直自傲的容貌和出身,并不是无往不利的利器啊。 苏芸暖是真没往自己身上想,不过两面之缘,多花痴才能那么想啊。 “陆公子上次带回去的菜种可好?”苏芸暖端起茶,问罢,抿了一口茶,低垂着眉眼,几根发丝调皮的垂在脸侧。 陆怀瑾竟看得有些痴了,意识到后赶紧垂眸:“很好,家里祖母还说呢,能从万物之中寻出这些菜种的姑娘,必是聪慧绝伦之人。” 苏芸暖哑然失笑:“老人家若是就坐在跟前,必会失望了。” “不会,苏姑娘在某的眼中,不止聪慧绝伦,更是心怀仁义的奇女子。”陆怀瑾抬眸看着苏芸暖:“若是此生……” “小姐!”抱夏撒欢儿似的跑进来,举着手里一株人参:“我撞见的,人参!人参!” 陆 怀瑾鼓起的勇气顿时泄了,有些怨念的看着冲/进来的丫环,这不是耽误自己娶媳妇儿吗? 苏芸暖不动声色的压住腕上的手镯,抬眸:“没规矩,你撞见就是你的,收起来吧。” 抱夏也看到了,小姐正在跟一个容貌很美的年轻男子喝茶,眨了眨眼睛,慌乱的福了福身退出去了,抱着人参在想,白芷说祈世子喜欢小姐,小姐没开窍呢。 可能不是没开窍,是小姐不喜欢吧? 这么想,抱夏就后悔了,自己没看清啊,那个人能比祈世子还好吗? 白芷和香草在后面,两个人提着野菜,说笑着到了家门口,看到院子里这么多粮种,白芷以为是赵爷爷送过来的呢,再看抱着人参蹲在门外的香草,微微挑眉。 “香草。”郑飞凤从远处走过来:“你们到这边来,我看看都什么好吃的。” 想到心领神会,拉着白芷往自家小姐这边来。 抱夏把人参用红/绳拴着,挂在了屋檐下,也跑过来了:“孟少夫人,我家小姐屋子里的男人是谁啊?” 白芷险些没一下子撅过去,瞪了一眼抱夏:“胡说什么?是不是小姐对我们太好了,让你都没规矩了?” 抱夏:……!! 第214章 因为你还没开窍呢 郑飞凤笑着说:“是在谈生意,你们跟着你家小姐晚,这陆公子是来送粮种的。” “让孟少夫人见笑了。”白芷福了福身,发狠回头要好好的教一教抱夏规矩,不管在任何人面前,下人都带着自家主子的脸面! 郑飞凤让几个丫环收拾野菜,坐在旁边看着:“你们都是有福气的人,芸暖是个不忍御下的人,但这世上各有各的规矩,往后日子长着呢,不能由着性子来,你们都沉稳能干,才能为主子解忧。” 白芷垂首:“孟少夫人教训的是。” 抱夏在旁边脸红如布,那还能是说出一句话来,规矩自己不是没学过,孟少夫人说的没错,自己在小姐身边都懈怠了,忘记了那些规矩。 郑飞凤笑了:“这算不上教训,只能算是提点,我与你们主子投缘,也盼着她样样都好。” “小姐性子温/软,能跟在小姐身边确实是我们天大的福气。”白芷应了一声。 郑飞凤就不深说了,说到底是苏芸暖的下人,自己不可能越俎代庖,只能是提点一二,两个丫头里,白芷是个沉稳的,抱夏还有那么一点点小孩子心性,确实需要磨一磨才行。 能留用这些人在身边,苏芸暖心里肯定明镜儿似的,她很相信苏芸暖。 屋子里,苏芸暖又取出来不少菜种子,为了让陆怀瑾记得住,她一边研磨一边口述每一种菜种子的种植方法。 陆怀瑾的字写得极其端正,风骨傲然,并且写的很慢,暗戳戳的体会这种红/袖/添/香的感觉。 每当抬眸,都看到苏芸暖认真的看着自己写的字,那架势颇有些担心记错了,这反倒让陆怀瑾紧张起来,本来那点儿旖/旎的心思被压下去后,真就认认真真的写了。 等陆怀瑾全都记录完,放下笔后,苏芸暖才说:“陆公子,若是需要每年都可以到我这里取一些菜种子,倒不用再送粮种了。” “我知道。”陆怀瑾抬眸:“苏姑娘是要全身而退,过平静的日子了吗?” 苏芸暖笑着点了点头:“天下太平,便不需要在东拼西凑的给百姓们凑粮种了,这些本就是朝廷的事情。” 陆怀瑾心中暗喜,趁热打铁:“某想要跟苏姑娘一起做几宗买卖,可好?” “陆公子是想要帮衬我吗?”苏芸暖看着陆怀瑾。 陆家何须找人合作?哪怕郑飞凤没有提到过,就冲两个人说话,苏芸暖都能推断出来,陆家有钱到什么程度?官家之女都不娶! 若不是富可敌国,哪里来这么大的底气? 陆怀瑾起身站在 苏芸暖对面,倒退两步抱拳一躬到地,沉声:“是想要让你过得有仰仗,怀瑾不才,爱惜之至。” 苏芸暖顿时麻爪了。 古代人的含蓄呢? 怎么回事?陆怀瑾心仪之人竟是自己吗?这少年是什么眼神啊? 良久没等到苏芸暖回话,陆怀瑾抬眸,也红了脸,尴尬的轻咳一声:“不急,怀瑾只想表明心迹,芸暖可好好思虑,若想知道陆家如何,孟少夫人应该了解一些,怀瑾先告辞了。” 没有给苏芸暖说话的机会,陆怀瑾逃之夭夭,粮种在外面,菜种和种法都在桌子上,最后一张纸上的墨迹还不曾全干,人走得都没影了。 苏芸暖站在原地哑然失笑,这可真是太措手不及了,祈煊那边还没说明白,这又来了一个陆怀瑾,还真是春天了,到了桃花盛开的季节了啊。 来如疾风,去如闪电的陆怀瑾着实让苏芸暖有些焦虑。 主要是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给,这就让苏芸暖很难办了。 换做以前还能去登仙酒楼找到人,别的不说,这些个菜种子可是回礼啊,总不能白白收了人家这么多粮种吧。 晚饭,苏芸暖做的野菜团子,初春的野菜非常鲜嫩好吃,但苏芸暖琢磨给陆怀瑾送菜种子,竟出神儿好几次。 晚饭后,苏芸暖让白芷把那些菜种子的种植方法都装订成册收好。 抱夏拿着人参进来,跪在地上,眼泪都掉下来了:“小姐,奴婢错了。” “起来吧,往后不要莽莽撞撞的,在客人面前很失礼。”苏芸暖并没有要责罚抱夏的意思,如果不是抱夏进来,只怕陆怀瑾往下说的话就是直奔自己来的了,那才叫个尴尬。 抱夏把人参捧到苏芸暖面前:“小姐,人参奴婢不要,奴婢都是小姐的,命也是小姐的,人参小姐得收着。” 苏芸暖手腕的木镯子又躁动了。 “好,回头给你记功,有赏。”苏芸暖接过来人参:“别哭了,去洗洗脸,咱们家可还有客人在呢。” 抱夏点头:“是,奴婢去自省。” 手里人参瞬间消息,苏芸暖也没啥感觉,低头看着手镯上多了一圈金色的暗纹,有点儿好奇,这手镯要是可劲儿吃名贵药材的话,最后能变成什么样子。 郑飞凤进门来,笑眯眯的看着苏芸暖。 苏芸暖扶额:“一开始还以为你们两个人在打哑谜。” “所以,陆公子是挑明说了?”郑飞凤立刻来了精神:“快来,我跟你说说陆家。” 苏芸暖坐在郑飞凤身边:“我并没有那份心思,飞凤,我并不觉得嫁 人能比我现在过的更好。” “别说这样的话,咱们也不是挖个萝卜就是一筐菜的人,先多了解一下呗。”郑飞凤拉着苏芸暖的手:“这陆家,说一句富甲天下也不为过,当初祁侯爷在的时候,跟陆家家主就是磕头兄弟,陆家养着祈家军是公开的,那会儿别说朝廷不克扣祈家军的军饷,就是克扣甚至不给,祁侯爷也不慌,因为他有陆家。” 苏芸暖觉得,缘分是一个圈,这话一点儿不假,你看吧,兜兜转转那个层面上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攀枝错节的关系。 郑飞凤叹息一声:“打从祁侯爷出事后,陆家便只做生意,什么都不做了,不过有人说陆家还在支持这崔老将军镇守龙门关,但这只是传言。” “飞凤。”苏芸暖看郑飞凤这兴致正浓的样子,轻声说:“我真的没有这份心思。” 郑飞凤轻轻拍着苏芸暖的手臂:“那是因为你还没开窍啊,我下午的时候就琢磨了,这天底下的好男子都在芸暖面前,这婚可不能轻许了,可是你身边哪有能帮你掌眼的人呢?” 苏芸暖:…… “所以,还得芸暖自己多看看再说,你听着,我还没说完呢,你不觉得陆家在这么乱的世道都能来去自如,透着不寻常吗?” 第215章 因为,我心悦于你 不可否认,苏芸暖确实好奇。 郑飞凤神秘兮兮的说:“因为陆家的背后还有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江湖?”苏芸暖脱口而出。 郑飞凤愕然,转而笑了:“行啊,芸暖这几年没少学东西,对,就是江湖,当年朝廷为什么忌惮祁侯爷?是因为祁侯爷的背后力量太雄厚了,一样的道理,祁侯爷遇害之后,为什么三王敢反?那是因为陆家和陆家背后的江湖势力都撤回去了。” “飞凤,你咋知道这么多?”苏芸暖现在都好奇郑飞凤了,去京城日子也不是多长,还是个新过门的媳妇,八卦一箩筐可真就是本事了。 郑飞凤挑眉:“当然是我夫君啦,我夫君知道的可多了,不说他,我给你讲一讲这个陆家小少爷,有人说,他可是江湖地位不低,我夫君也说陆家放出风声不娶官家之女的理由,很可能是这位陆怀瑾是武林盟主,自古江湖和朝廷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所以才会不娶官家之女。” 苏芸暖一阵无语。 郑飞凤可兴致正浓呢。 “一个祈世子,一个盟主,我家芸暖这以后可以横着走了,你说说,你还不想嫁人吗?”郑飞凤扳着苏芸暖的肩膀,盯着她的眼睛,那架势像是要从 苏芸暖的眼睛里看穿她似的。 苏芸暖无奈的点头:“如果是贩夫走卒,寻常百姓,或许我逼不得已非要嫁人的话,能考虑,身份越高的人,我也想要躲得远远地。” 而此时,愁坏了清风和疏竹。 一面是祈世子,一面是陆盟主,他们是左右为难。 孟家媳妇儿说的都没错,但有一点她不知道,那就是江湖上一直有人在等,等祁侯爷的后人。 清风和疏竹就是其中两个。 “你看好谁?”疏竹问清风。 清风摇头:“主子谁都没看好,咱们别皇上不急太监急。” “你这是什么话?主子岁数还小,再说祈世子在为百姓平天下呢,真要是被盟主趁虚而入了,咱们到时候一准里外不是人。”疏竹急得唉声叹气的。 清风叹了口气:“你去告诉谁?告诉祈世子,有人惦记他的心上人了?到时候祈世子再杀回来,主子要选了陆盟主呢?到时候你让祈世子如何自处?” 疏竹抓了抓头发:“要是主子喜欢祈世子呢?祈世子可是舍命相救过啊,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也没问题吧?” “可拉倒吧,以身相许必是顺水推舟,你看咱们主子为祈家军做了多少事?什么样的恩情还不完?再说了,真 要是有情的话,这么长时间也该有进展了吧?你看咱们主子啥时候露出要跟祈世子在一起的意思了?” 疏竹泄气的点了点头:“没有过。” “所以,这种事情还是让他们三个去处理吧,咱们别跟着瞎参合,我倒是挺支持主子谁也不选的,你想想天下第一楼,咱们主子是奔着财去了,虽然不敢说往后能跟陆家平起平坐,但主子要赚银子,花样多的很。”清风拍了拍肚子:“主子做饭真好吃,要是能天天吃一顿,不白活一回。” 疏竹心里虽然乱成一团了,但他最听清风的话,毕竟主子才是他们要保护的人,别人就都是外人,世子也好,盟主也好,主子不喜欢就全都靠边站。 郑飞凤在这边住了两晚,不得不回去了,临走前拉着苏芸暖的手:“孟家子弟回京,最多月余就能到京城,应该很快就变天了。” “嗯,我记住了。”苏芸暖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勾起唇角,郑飞凤最正经的话留在了最后说。 她找来了周老爷子,这些粮种都交付给他去安排,周围村子若有需要,就卖给他们,剩余的也可以送去衙门,毕竟山谷里的种子并不是取之不竭的。 “小姐,我们要回去了吗?”白芷问。 苏芸暖看看天色不早了:“明天吧,我还有点儿事情没办。” 当天下午,苏芸暖从地窖一头下去,在里面看了一圈,这里曾经存了很多草药和粮食,如今空下来了。 这么大的地窖如果利用起来的话,那漫山遍野的果子就能制成罐头和果酱,做买卖赚银子,这才是自己选的路。 从地窖出来,苏芸暖还查看了每个院子,周老爷子做事十分麻利,这些房屋修缮起来也不难,想起来曾经大院里热闹的时光,嘴角忍不住服气了笑意,最难熬的日子,自己身边很多人在,不得不说也算是有福气的人。 苏芸暖让白芷和抱夏准备了香烛纸钱和供果,第二天一大早提着东西出门,一个人去看杨婆婆了。 给修整了坟上的杂草,摆上供果,点燃了香烛纸钱,一边烧纸一边跟杨婆婆絮絮叨叨的说着自己的经历,许多人如杨婆婆一样,并没有看到太平世道。 听到了脚步声,苏芸暖回头就看到了陆怀瑾。 束发金冠,面如冠玉,一身鸦青色的长袍,丰神俊逸的少年缓缓地走过来。 “回吧。”陆怀瑾轻声说。 苏芸暖点了点头,起身:“陆公子是一直都在附近吗?” “嗯。”陆怀瑾并没有否认, 看着春意渐浓的景色,说:“我若一直躲着,明天怕就想要见你都很难了。” 苏芸暖迈步往回走,陆怀瑾陪在身边。 沉默的走了好一段路,苏芸暖才说:“陆公子,我只想要过安稳的日子,不与人争最好,也从没想过寻一个人白头偕老,所以辜负陆公子的情意了。” “不急,余生那么长呢。”陆怀瑾知道是这个结果,听到的时候也不意外,但心里酸涩的很。 倒不是被苏芸暖拒绝,觉得难堪,而是有强敌觊觎自己心仪之人。 甚至觉得祈煊若没动情,那才是无情无义之辈,毕竟苏芸暖为他做得太多了,而自己什么都没做过,见过有限的这么几面,怎么可能就让苏芸暖动心呢? “若是有一天,怀瑾有幸得芸暖青眼,必会倾尽所有,护你余生。”陆怀瑾顿了一下:“若是倾尽毕生,也得不到芸暖的芳心,也必会在你需要的时候,随叫随到。” 苏芸暖转过身看着陆怀瑾:“陆公子,我们才见过几面?你为何如此情重?” “因为,我心悦于你。”陆怀瑾眼底有笑意,温柔似水,犹如呢喃一般。 苏芸暖轻轻的吸了口气,转过身往回走,这古代人的表白,很难顶得住啊! 第216章 买下一条街 陆怀瑾看着渐渐远去的背影,停在原地没有继续往前跟着,春风拂过,苏芸暖的发丝轻轻的飘起几根,她抬起手抿了鬓间的碎发到耳后,走的并不快,裙角在草面上拂过,虽瘦弱也倔强的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轻轻一叹,陆怀瑾还是头一次有这样的感觉,抓不住,蓦然闯入自己的心里,又悄无声息的驻到了心田里的人,那么遥不可及。 回到家里,苏芸暖继续侍弄菜园子,小苗破土,生机勃勃。 “小姐,我们要回去吗?”白芷问。 苏芸暖想了想:“再去一趟青牛县,事情办妥了就回去。” 翌日清晨,苏芸暖带着白芷和抱夏离开愚谷村,这一趟是想要找个铺面,不怕大,就算是不够大能连成片也可以,因为山谷里的产量充足,铺面该开起来了。 这一路上看到的都是忙碌的人们,耕牛也不少了,苏芸暖想到曾经漫山遍野见不到一头牛的光景,到底是日子安稳了,真好啊。 青牛县的早晨也非常忙碌,小商小贩摆摊吆喝,铺面都开了门,家家的伙计都在忙着洒扫铺面,苏芸暖能感受到那种平淡中的舒缓,日子本来的面目就该是这样的。 路边的馄饨摊,主仆三个人吃了热气 腾腾的混沌,苏芸暖第一口就吃出来了猪肉的不同,没有了野猪肉的土腥气。 摆摊的是老两口,穿着粗布衣裳很干净,带着围裙满脸笑容,看着就很和蔼。 “大娘,咱们的猪肉是自家养的吗?”苏芸暖问。 老妇笑呵呵的走过来:“可不是,这猪肉好吃吧?” 苏芸暖点头。 “是薛大善人的大哥,也转了性子开始行善积德了,开春那会儿送了好多猪崽儿给那些外地人养,这猪肉也是薛家肉铺卖的。”老妇啧啧几声:“真是好日子了,咱们熬过来了,日子就过得舒坦了,大家都心善了呢。” 苏芸暖笑着点头:“您说得对。” 原来薛丁善在这样加大力度驯养家猪了,不得不说,这将会改变大晟国百姓的饮食习惯,毕竟相比于产量不多的野味和吃不起的牛羊,猪的优势太大了,鸡鸭鹅这些能下蛋的禽类,寻常百姓也舍不得吃,而猪肉的价格并不会很高,甚至会很便宜。 白芷给钱的时候随意的问了句:“大娘,附近可有要出租的铺面?” “有啊。”老妇收了铜钱:“前面有好几家铺面,这个时候好多人还是不敢铺开买卖,应该加个不会贵。” 白芷道谢后,三个人就往前 面去。 这里不是主街,但人来人往也不算少,因为是背街的缘故,许多铺面都没开。 苏芸暖慢腾腾的走着,看到了一个连着四间的铺面,每一个门上都贴着红纸,上面写着一个兑字。 “小姐,这些应该都在牙行里挂号的铺子,咱们看好了铺面就直接去牙行会比较省力。” 苏芸暖点头,又站在对面仔细的端详了自己看中的这一片铺面,挺满意:“走吧,我们去牙行。” 在牙行找到了铺面的房契,核对确认后,苏芸暖问了句:“能买下来吗?” 牙行伙计翻了记录:“可以,苏姑娘想要买下来的话,价格有些贵。” “多少钱?”苏芸暖问。 牙行伙计拿过来算盘噼里啪啦打了几下:“一共是一百七十三两银子,三两是中钱。” “买下来,劳烦把房契换好,我拿到房契给银子,是这样吧?”苏芸暖问。 牙行伙计赶紧点头:“是,是,小的这就过去衙门办,很快就回来。” 有伙计给苏芸暖送来热茶。 也就是一炷香的时间,办事的伙计就拿着房契回来了,苏芸暖给了银子,收了房契,主仆三个人离开牙行。 就在三个人走出去不远的时候,陆怀瑾也来到 了牙行,也是看中了四个连在一起的铺面。 牙行伙计歉意的说:“这位公子真不凑巧,刚刚苏姑娘把铺面买去了,并且苏姑娘不想租赁。” “苏姑娘?”陆怀瑾试探着问了句。 牙行伙计一脸骄傲的说:“我们青牛县的苏姑娘啊,可厉害了,要不是她啊,我们这些人就算是熬过了那年的冬天,也会病死在春天的呢。” 陆怀瑾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听到有人夸赞苏芸暖,自己这心情都美得不行。 “这样,那条街的铺面,除了这四间外,我都买下来了。”陆怀瑾云淡风轻的说。 这下,牙行伙计都被吓呆了,愣了片刻赶紧拿过来本子查看:“公子说的是真的?” 陆怀瑾点头:“核算吧。” ****** 事情办得很顺利,苏芸暖回去的时候是心情都好了很多。 这一趟出来,该做的都做了,要听到的消息也都听到了,山谷里正是最忙的时候,自己得回去了。 在一片春耕忙的时候,苏芸暖带着人回山了,临走前跟周老爷子交代了潘家和杨婆婆的田地都如何耕种,这边的事情暂时就不能操心了。 回去的路上,苏芸暖并没有着急,而是打算在山上采一些药材,主要 也是为了看看周围山上有没有变化,路过祈煊在山脚下宅子的时候忍不住驻足,这里如今成了整个愚谷村最安静的地方了。 白芷和抱夏陪着苏芸暖往回走,清风和疏竹小声嘀咕,主子看祈世子的宅子做什么?该不是想祈世子了吧? “要不,我走一趟?”疏竹说。 清风脸色一沉:“作甚?主子一个女儿家的脸面多重要?再说了,你去说个什么?祈世子还能回来不成?真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疏竹拉拉着脸不吭声了。 回到山谷里,苏芸暖就开始张罗把买卖铺开了,青牛县这边的铺面完全可以开一家综合性的铺子,并且开始规划,大概有了眉目后,常胜哥俩准备带着人去装修铺面。 装修铺面和备货要同时进行,笔墨纸砚的铺子墨香阁,酒铺子里还有一些山珍,瓷器铺子和糖果铺子。 苏芸暖把图纸给了常胜哥俩,让他们按照自己设计的图纸,尺寸灵活掌握就好。 打从知道苏芸暖的选择后,老赵头都好几天睡不好了,看到苏芸暖闲下来了,他找上门来:“大小姐,收下我做家奴吧。” 啥?苏芸暖吓一跳,看着老赵头:“赵爷爷,你要吓死我,这是怎么了?” 第217章 梦兆 老赵头叹了口气:“大小姐,我岁数大了,别的地方不想去,知道你要去外面过日子,我也想出去,又怕没有个依仗,就想给大小姐当个家奴,行吗?” “赵爷爷,芸暖可不敢,您为大晟国拼了一辈子,怎么能做我的家奴呢?”苏芸暖给老赵头倒茶:“您老就算是生活在这里,出山就是愚谷村,我们还是能见面的。” 老赵头摇头:“我能做的还很多,我能赶车,管家,种地也行,如果大小姐做买卖,我还能帮着照看着。” “赵爷爷,我不是怕你不能做事,是舍不得你操劳。”苏芸暖语重心长的说。 老赵头深吸一口气,起身就要跪下,苏芸暖赶紧扶住了他:“您老可使不得。” “要是大小姐不答应,我就去外面跪求,啥时候答应啥时候起来,我还舍不得大小姐就这么走了呢。”老赵头是真着急了,整个脸都红了。 苏芸暖只能说:“这样,到时候您跟我一起出去,给我管家可好?” “好。”老赵头眼圈都红了:“大小姐放心是是,我一准好好做事,肯定不会让大小姐操心的。” 苏芸暖颇有些无奈,自己这老人缘可真好,从杨婆婆到钟婆婆再到眼前的赵城。 老赵头得偿所愿,开开心心出去张罗事情了。 苏芸暖去找钟婆婆商量今 年这些绸缎的安排。 “去年收的蚕种很多,今年的产量会很好,但四家的货要供怕不太容易。”钟婆婆说。 苏芸暖早就有了盘算:“奶奶,赵小媛这些人往后如何安置才好?” “阿暖是有想法了?”钟婆婆笑眯眯的看着苏芸暖。 苏芸暖点头:“想要开一个成衣铺,但不想自己开铺面,而是让青牛县的布庄入股,到时候不管是货源还是卖出去的销路都可以形成规模,别看青牛县小,但做到了极致,单打独斗的布庄和绣庄可不是对手。” 做生意,钟婆婆是行家,就算是行家,听到苏芸暖这打算也很惊讶,这样的格局是不常见的,就连自己也只是一门一户的做钟家的买卖,这孩子倒是真出其不意! “奶奶觉得行吗?”苏芸暖问。 钟婆婆点头:“行,原本奶奶打算回去就把钟家的买卖都拉过来,带着你一起走商道,可现在奶奶看出来了,我的阿暖与众不同,就算没有钟家,也必会有一番成就的。” 苏芸暖撒娇的抱住钟婆婆的手臂:“您老默默为我打算,我都知道,刚才赵爷爷去找我,可把我吓坏了,不得不答应了他老人家跟我一起走。” “哈哈哈。”钟婆婆笑出声来:“算他有眼光,往后有福了,跟着我阿暖的人都不会差。” 苏芸暖也笑了 。 自己不敢说对谁的余生负责,但只要是自己身边的人,那自然是水涨船高。 入夜,苏芸暖睡得很早,困的不行。 躺下来几乎瞬间就睡着了,但睡得不踏实,梦里兵戈铁马,到处都是喊杀声,而她站在这些人中间,根本分不清谁是谁,远处一抹红吸引了她的注意力,眼睁睁看到一支利箭飞了过去。 “玉双!”苏芸暖尖叫出声。 白芷和抱夏都赶紧进屋来,香兰已经轻轻的去呼唤苏芸暖了:“大小姐,大小姐。” “怎么了?”白芷问。 香兰出声:“梦魇了,快去准备点儿热茶来。” 抱夏赶紧去烧热水,这边苏芸暖已经坐起来了,香兰和白芷给苏芸暖顺着背,擦着冷汗。 “小姐,是个梦。”香兰柔声说。 苏芸暖深吸了一口气,梦里的场景太真实,哪怕现在醒来了,可心都在狂跳,她从来没有身临其境过的感受,太震撼。 “月事带。”苏芸暖感受到了身体的不舒服,出声。 这简直让香兰和白芷喜出望外,大小姐这是长大了! 白芷早就准备着呢,小姐眼看着就十七岁了,按理说早就该成人了,迟迟不来怎么能让人不着急,私下里白芷觉得是小姐之前过得太苦了,亏空了身体。 净房里换上月事带,苏芸暖还是心有余悸 。 回来喝了热水,躺下来却怎么都睡不着了,按照时间算,崔织娘带着人应该到皇城了,可一直都没有给自己消息,本来并不会多想,可这个梦让她太牵挂了! “小姐。”香兰灌了汤婆子,裹了毛巾递过来:“放在怀里暖一暖,能好受一些。” 苏芸暖接过来放在小、腹的位置,暖融融的确实舒服了不少。 “小姐是想潘家姑娘了嘛?”香兰坐在旁边,轻声问。 苏芸暖轻轻的叹了口气:“我做了梦,梦到玉双受伤了。” “梦都是相反的。”香兰给苏芸暖掖了掖被子:“明儿奴婢去把玉竹小姐带来陪着小姐。” “玉竹最近在做什么?”苏芸暖问。 香兰轻声:“吴子良很喜欢玉竹小姐,玉竹小姐也不怕他,整日里都在那边,吴子良在给玉竹小姐开蒙。” “怪不得我没看到玉竹。”苏芸暖闭上眼睛:“都歇着吧。” 香兰值夜,就睡在脚踏上,白芷和抱夏睡在外面。 苏芸暖闭着眼睛,强迫自己睡觉,她想要知道玉双是不是受伤了,这丫头临走的时候还说一定会全须全尾回来呢。 睡着了,但根本没做梦,清晨醒来的时候,苏芸暖这个失望。 或许是山谷里气候好,苏芸暖并没有感觉到身体不适,除了不太适应这种月事带,哪怕是 经过自己改良后,穿戴也并不舒服,走路都提心吊胆,索性就不出门了,坐在榻上打开一本书翻看,她看的是一本写风土人情的书,想要多了解一下大晟国。 白芷一大早就去跟钟婆婆说了这事儿,钟婆婆找了红布出来,一针一线的给苏芸暖做贴身的里衣,姑娘长大了,钟婆婆很开心,叫来了厨房的周大娘过来,给苏芸暖准备补气暖宫的汤,又嘱咐接下来几天饭菜要清淡些。 ** 皇城的外城,潘玉双睁开了眼睛,刺目的阳光让她微微眯起了眼睛。 “小姐,您醒了啊。”石榴端着汤药进了帐篷,快步过来把汤药放在旁边,伸手扶着潘玉双起身。 潘玉双垂眸看着自己的小、腹。 “我师父呢?”潘玉双接过来汤药送到嘴边,问。 石榴抿了抿嘴角,欲言又止的样子让潘玉双来了脾气,把汤药放在桌子上就要下地。 “可使不得。”石榴拦住潘玉双:“崔小姐有令,让小姐必须卧床,她们组装好了弩床开始攻城了。” 潘玉双这才端起来汤药一饮而尽,她让石榴出去给自己端饭来,支开了人,拿来一尺宽的白布缠在腰上,站起身披挂整齐就往外走。 “站住!你干什么去?”苍老的声音如雷霆而来。 潘玉双的小脸刷一下就白了…… 第218章 想她 崔洪恩脸色阴沉的走过来:“回去卧床!” 潘玉双转过身,单膝对地抱拳:“元帅!末将熟悉入城地形,凤翎军一直都是末将在指挥,师父长途跋涉奔波太累了,末将舍不得。” “回去卧床!”崔洪恩厉声。 提着食盒回来的石榴可吓坏了,过来搀扶着潘玉双起身,都有些拖着的意思往回拉了。 潘玉双无奈,只能回到帐篷里。 石榴都要哭了:“小姐,您千万别往外跑了,奴婢就去端个饭菜的功夫,你咋就把元帅都惹怒了?别以为你伤得不重,你……” 说错话的石榴一下把后面的话都憋回去了,吞了吞口水:“奴婢去端饭菜。” 潘玉双知道自己伤到了小、腹,在她看来并不是要害,胜利在望的时候,她哪里躺得住?侧耳仔细听了好一会儿,并没有喊杀声,难道外城攻破了? 昨晚夜袭,想要把城墙上的人都救下来,可到底是不能伤了平民百姓,投鼠忌器,自己受伤落马的时候,就知道这一次又难成功了。 石榴眼神都透出了怜悯的神色了,一个姑娘家是在也没有了当母亲的机会了,这是多可怕的事情,也难怪元帅坚持带着她到中军大帐旁边看着了。 “你 跟着我好久了吧?”潘玉双问。 石榴点头:“是,从汜水河那边跟着小姐的。” 潘玉双垂眸:“你跟过阿姐,我不知道为什么阿姐让你离开的,既然都到了京城,是不是离你家就不远了?” “奴婢的家不远了。”石榴说。 潘玉双嗯了一声:“如果安全就回去吧,我也不需要人伺候,不习惯。” “小姐,你还伤着呢,奴婢伺候你好一些再走也不迟。”石榴是真心想要照顾潘玉双的,为了能报答大小姐的恩情,甚至这一路过来,她已经开始后悔了。 路是自己选的,大小姐说过,没有回头路,也就是说自己现在想要回去都不能,也不知道是对是错,但不管未来会怎么样,自己都不会背叛大小姐。 潘玉双轻轻的叹了口气,这么关键的时候自己竟然受伤了! 石榴不在,凤翎军的姑娘就得下来一个照顾自己,这么想潘玉双也就不坚持了。 军医过来给潘玉双检查伤口,换药的时候石榴都要哭了,因为箭上淬毒,所以潘玉双小、腹的位置的伤口很大,用了最好的解毒丹,伤口周围还是青、紫色的。 同样是女子,石榴就太佩服潘玉双了,她一声不吭的劲儿,绝对不是常人能忍 受得住的。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拜见崔洪恩,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崔洪恩派了亲兵一百人跟着来人离开,下令鸣金收兵。 祈煊带兵归来,直奔帅帐。 崔织娘下马就来看潘玉双,见潘玉双正在摆弄着沙盘,脸色一沉:“让你卧床!” “师父。”潘玉双抬起头笑了:“都让我卧床,可师父啊,我躺不住。” 崔织娘坐在床边,疼惜的帮潘玉双拉了拉被角:“昏君负隅顽抗,并不需要多久。” “嗯,我们要回家了,打完我们就回家,我和我哥都商量好了。”潘玉双笑眯眯的说:“阿姐带着玉宝和玉竹在等我们回家呢。” 崔织娘笑了:“好啊,到时候我也回去,那边住习惯了就是家,我也想家了。” “真的?”潘玉双顿时来了精神:“到时候我们种好多田,养鸡养鸭,阿姐还跟薛掌柜说了养猪,好想过那样的日子。” 崔织娘笑眯眯的看着潘玉双,这丫头一点点功利心都没有,愿望也简单到就是寻常的日子,多难得。 “好好歇着,我一会儿再来看你。”崔织娘说。 潘玉双乖顺的点头,崔织娘和石榴扶着潘玉双躺好,看着她闭上眼睛休息了,崔织娘才去帅帐。 帅帐这边,赵丰烨坐在崔洪恩旁边,钟西泽兄弟三个人带着属将在推演沙盘,潘玉虎站在祈煊身边,这些人正在研究对策。 崔织娘作为凤翎军的指挥者,站在旁边听着。 “如果孟家人能成功,我们可以佯攻,三王在另外三面围城,需要严密的监控,谨防功亏一篑。”祈煊一锤定音:“弩床继续组装,只要机会到了,一举破城。” 所有人都很兴奋,等这一天已经等太久了。 人群散去,潘玉虎来看妹妹。 “哥,我想给阿姐写一封信送回去。”潘玉双根本就睡不着,所以潘玉虎来到账内,她就睁开眼睛了。 潘玉虎点头:“好,别写太长,飞鸽传书回去很快。” “我就告诉阿姐,我们要回去了,很快。”潘玉双说。 潘玉虎两只手扶着膝盖,看着妹妹高兴的样子,忍不住勾起唇角:“嗯,很快。” 皇城的内城,金銮殿前面的群臣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看着急匆匆过来的大太监,有人忍不住问:“皇上呢?” “皇上口谕:军务之事由忠勇侯全权负责!”大太监丢着这一句话转身就走。 有人忍不住上去一把抓住了大太监的脖领子:“姥姥!兵临城下,皇上都不召 见群臣!百姓都成了肉盾,难道还要让我们也都自挂城墙上吗?” “哎哟哟,林尚书啊,你这是跟咱家发的哪门子火?咱家就是个传话的奴才,皇上让说什么就说什么的。”大太监哭丧着脸:“咱家也害怕的很呐,可没辙啊。” 林承忠甩开了大太监,喝骂:“时至今日,我等还想着忠君为国,如今看来到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丢下这么一句话,大步流星走了。 如今身为丞相的孟久岺不见人影,虽没有死讯,但也没消息,孟家人几乎退走干净了。剩下一个孟骁安,谁是傻子吗?但凡能走到权力中心的人都是三头六臂,心里明镜儿的,孟久岺躲得开,别人可都硬着头皮扛着呢。 林承忠回到家里,安排人出城送消息。 城外,祈煊再次打开苏芸暖的书信,静静地看了好几遍,他说给她一个太平盛世,眼看就做到了,不知道再见面的时候,她会怎么样。 感觉到有人靠近,祈煊把书信收起来放在贴近胸、口的地方,回头眸子一亮:“姨母。” “咱们走走吧。”崔织娘觉得有些话得跟祈煊提前说一声才好。 两个人在营帐中缓缓地往演武场走去…… 第219章 破局利刃 崔织娘说了山谷里的变化,留意着祈煊的表情,自己养大的孩子啊,哪怕是细微的表情都看得透。 确认过去了这么久,祈煊依旧对苏芸暖很在意,不对!是更在意了,动情至深也没什么好意外的,毕竟苏芸暖值得。 可想到苏芸暖的打算,崔织娘就心疼祈煊了,祁家的男子都非常忠诚,轻易也不会动情,曾经鼎盛的祁家,都没有妾室这一说,这可不单单是祁家治家严厉那么简单,还有祁家男儿对妻子的敬重,娶得都是心悦之人,白头偕老也就不难,祁家从来不屑于用联姻的手法去稳固地位。 “芸暖想等天下太平了,回去愚谷村生活。”崔织娘说。 祈煊笑了笑:“嗯,让她一直在山谷里不合适,她太希望看到太平天下的模样了。” “祈煊,是跟潘家兄妹在一起。”崔织娘又说。 祈煊微微挑眉:“姨母,芸暖是潘家养父母带大的,跟潘家兄妹几个的情份深厚一些很正常。” 崔织娘:……!! “再者,他日我回去求娶,去登门就是了。”祈煊心里忍不住激动,上次自己就说过了,要苏芸暖想一想有自己的未来,因为自己已经想好了,安稳了局面,不用打仗, 自己立刻就回去,怎么管理大晟国是朝廷那些文官和皇帝的事情,自己可不愿意被绑缚在京城。 崔织娘轻轻的叹了口气,这孩子如果不明说,怕是想不透了,只能说:“她并不想嫁人。” “嗯?”祈煊缓缓回头看着崔织娘。 崔织娘可不想祈煊再误会,说道:“并非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在我心里也很希望你们能成为鸳侣,毕竟芸暖为祁家军做得太多了,而这一切都是源于你。” “那她为何说不想嫁人的话?”祈煊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自己从来没想过会是这样的局面。 崔织娘很惋惜的说:“她对你并非男女之情,而是报答救命之恩,甚至对于钟家也都不想涉足,真是让我没想到啊。” 祈煊背负双手,微微收拢了手指,良久才说:“很快了,我要亲自回去当面问她。” 崔织娘苦笑,苏芸暖是与众不同的,那么小小的一个人是真的特别有主意,但凡决定的事情不管多难都能去做,所以祈煊与之相比,可能还少了一些定力和韧劲儿。 换做旁人,自己可能会觉得是女儿家的手段,欲迎还拒,可苏芸暖真不是,哪怕她出身卑微,可从来没有攀附的心思,对祈煊如此 ,对钟家更是。 从演武场回来,祈煊找潘玉虎喝茶,两个人都没提苏芸暖,但彼此心照不宣,祈煊知道若不是自己的心意表露出来了,潘玉虎在为谁拼命?为苏芸暖,他想要比潘玉龙更好,爬得更高,风光的迎娶苏芸暖。 只是祈煊很笃定,苏芸暖并非因为潘玉虎才决定回去愚谷村的,她的性子里带着一股子烈劲儿,很少见。 两个人默默喝茶,直到外面有人进来。 “少主,前面送出来的消息。”来人是专门和皇城里的探子接头的人。 祈煊接过来字条打开,蹭就站起来了:“祁俊淳做主?昏君是真不想要大晟国了!” 潘玉虎磨了磨牙:“我带人进去杀了他!” “不用,你看看。”祈煊把字条给了潘玉虎,字条上写的很清楚,孟骁安已经几次登门忠勇侯府了。 祈煊微微眯起眼睛:“孟家的人进去不少,我们等等看,应该不会太久了。” “我去皇城那边守着。”潘玉虎起身就走。 祈煊带着密报去见崔洪恩和钟西泽,昏君摆明了让祁俊淳对抗的就是祈家军,当年的事情到底如何,真相并没有出来,但祁俊淳绝对是脱不掉干系,这才是祁俊淳要拼命的重点。 至于眼前的局势,谁都看得清楚,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皇城里的达官贵人是绝对不可能挂在城墙上的,百姓有多少? 这恶毒的招数用尽后,皇城最终伤得是平民百姓,伤的是祈家军护民为国的名声,恶毒如斯,哪里还配得起天子这个称谓,不敢上朝的缩头乌龟。 “柳鹏郎他们送出来消息,已经联系了不少人,只需要找个合适的机会也可以解救百姓。”钟西泽说。 这些人都是自己义女安排的,虽然远在青牛县的山中,但这个义女简直太争气了,让钟西泽十分有面子。 “报!”斥候飞马而来,在打仗外翻身/下马。 崔洪恩抬头看着进来的人,段老六双手捧着翎羽箭,翎羽箭上挂着一封信,黑色的信封说明是十万火急的消息。 打开了书信,崔洪恩连连点头:“好!孟家果然一如既往,西泽准备人接应。” “怎么回事?”钟西泽也有些意外,孟家的消息来得好快。 崔洪恩把书信递过去,写信来的人孟家大公子孟骁安,已经安排人运城里的百姓出城了,皇城之中有三条密道可供逃生,其中一条在孟家手里,余下的两条,一条在皇宫,一条在废弃多年的镇国侯府中 。 这件事是绝对的机密,孟家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两人,一个是孟久岺,另外一个就是下一任孟家家主,也就是说孟骁安是孟家的家主人选,怪不得孟家都退走,只有他留下来了。 “让柳鹏郎几个人跟孟骁安联络,这样会快一些。”祈煊提议。 崔洪恩亲笔写了回信,让段老六速速送去,这边安排去出口接应,随着这封信来的还有密道地形图,虽然只有崔家这一条,可也绝对是能改变当前局势的利刃了。 人送出来,兵进去,出其不意才是制胜关键! 胶着的局面一夕之间破开了一条缝隙,几个人都异常的兴奋! 戎马一生的人,没有愿意打仗的,崔洪恩默默地看着祁家帅旗,祈家军终于又回来皇城了! 钟西泽安排自己两个兄弟带着人秘密的来到城隍庙,百姓出来后必须要立刻疏散安置到附近的村落里,尽可能的掩人耳目,免得被发现的太早,这条线绝对不能断掉! 就在孟家打开密道往外运送百姓的时候,孟骁安正在忠勇侯府做客,祁俊淳两只手扶着膝盖,打量着孟骁安:“孟公子,若我扣押你送到圣上面前,你觉得会怎么样?” 孟骁安笑了:“侯爷,你会吗?” 第220章 翁婿合谋要弑君吗 祁俊淳神色冷凝的看着孟骁安,像是要把这个人盯出来两个窟窿似的。 “城破不过是早晚罢了,身为孟家的长子,我考虑的是孟家往后的荣华富贵,祁侯爷呢?为君死?”孟骁安微微挑眉:“那我要佩服侯爷了,毕竟祁家的血海深仇并非一朝一夕,这些年外界都传言侯爷是忍辱负重呢。” 祁俊淳心就一顿,外界传言自己不是不知道,但自己和镇国侯府也是血仇,不过现在嘛,还真是一个机会! 如果能保全忠勇侯府,再徐徐图之还有机会,城破之日,登基的是个黄口小儿,三王必会退回封地,崔洪恩年近七十,只要这个人死了,一个祈煊自己还真不在乎,若不是局势变化太快,自己错失良机,那这江山就得改姓了! 时不我待!祁俊淳想要一线生机。 所以看着孟骁安:“孟公子来府上游说多次,应该是心里有了万全之策,不如说来听听。” “侯爷,从龙之功可换免死金牌,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孟骁安看着祁俊淳:“我今日说了可能还不晚,在内城的人那个不是人精?只怕别人也想到了,如果在晚一步,只怕错失良机了。” 祁俊淳阴沉着脸,盯着孟骁安,突然哈哈大笑出声 ,起身一抱拳:“果然是孟家未来的当家人,祁某人领教了。” 孟骁安还礼:“言尽于此,在下告辞了。” 没有任何条件,来去匆匆,给祁俊淳留下了破开他尴尬局面的一计。 祁俊淳看着孟骁安的背影,此子不可小觑,原以为不肯迎娶贵门之女,只看中了一个小小的县令之女,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如今看来这孟家眼光是真长远啊。 叫来了亲随,祁俊淳端起茶:“大小姐那边怎么样了?” 亲随赶紧说:“临盆在即。” “潘玉龙呢?”祁俊淳放下茶盏,心里盘算着得有一个替死鬼,既然女儿临盆在即,这个潘玉龙也就没什么大用处了。 亲随立刻说:“整日里伺候在大小姐身边。” “呵。”祁俊淳抬起手挥了挥:“去把他叫来,就说带他入宫面圣。” 潘玉龙得到消息,顿时觉得自己机会来了,穿戴整齐过来见祁俊淳。 柳鹏郎看到祁俊淳带着潘玉龙往皇宫方向去了,赶紧往外送信儿。 当晚,百姓源源不断的被送出城,人太多,以至于祈家军没有办法进去,只能等。 柳鹏郎的消息送到钟西泽手里的时候,钟西泽拍案而起,他大步流星的往崔洪恩的帅帐来,吩 咐人请祈煊过来。 三个人碰头后,崔洪恩把赵丰烨也请来了。 赵丰烨看着祈煊:“祈大哥,我该做什么?” 祈煊拱手行礼:“宝殿下,就目前来看祁俊淳极有可能要弑君投诚,如果是这样的话,尽可论/功行赏,削他兵权,留个闲职,往后在寻找机会除掉。” 赵丰烨微微颔首:“如此也能安一安百官的心对吗?” “是,打天下祈家军无惧,但治理天下需要群臣百官。”祈煊说。 赵丰烨又问崔洪恩:“崔爷爷觉得可行?” 崔洪恩赶紧行礼:“宝殿下心里已有定夺,祈世子所言也是老臣想要说的。” 赵丰烨看钟西泽。 “臣以为,此为上上策。”钟西泽都不等他问,立刻说。 赵丰烨这才说:“那就这么办。” 君臣议事后,赵丰烨回去自己的帐篷,坐在榻上轻声说:“小六,我想回去找姐姐了。” 暗处的小六抿了抿嘴角:“殿下要为大晟国百姓平定天下,姐姐也希望天下太平。” “你想姐姐吗?”赵丰烨问。 小六点了点头,后知后觉赵丰烨看不到,只能说:“是,属下也很想念姐姐,不知道她过的好不好。” “会很好的,她很厉害。”赵丰烨 靠在床头,自己一路走来并不需要做什么,崔家军和祈家军只需要个名正言顺的名头。 眼看着进去皇城了,他是有些害怕的,害怕坐在那个位子上,如果有的选择,自己很愿意跟着姐姐去采药,悬壶济世,过逍遥自在的日子。 可,不行。 不知不觉天亮了,城里不再运百姓出来,祈家军精锐开始入城。 并没有祁俊淳的消息送出来,祈煊下令这些精锐要入夜后先把城墙上的百姓解救下来,只要这些百姓得救,就全力攻城! 又是静悄悄的一天,外城百姓少了很多,就算是五城兵马司得了消息都装聋作哑。 祈家军外松内紧,早早吃饭,时刻准备着。 潘玉虎得到命令,把城门前的弩床挪走,这消息让皇城守军都懵了,这弩床威力巨大,挪走是为何? 难道不打了? 城墙上的百姓都用绳子吊着,这些人看到弩床被挪走,顿时哭嚎成一片,许多人/大喊:“杀了我吧!” 这个声音此起彼伏,守军为了让这些人闭嘴,谁喊就一桶冷水淋下去,即便如此呼喊祈家军的人就越来越多。 潘玉虎目眦欲裂,瞅准了一个提着水桶的兵士,弯弓射箭送那个兵士归西! 脱掉那一身兵丁的皮 ,谁不是寻常百姓!这种人就该死! “玉虎!”乔定北拉住潘玉虎:“不急,过不去今晚,不着急!” 潘玉虎深吸一口气,收了弓箭,重重的点头。 入夜,守军看着祈家军的军营灯火渐渐熄灭,这就让他们更懵了,有人直接躺在城墙上嚎啕大哭起来,这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 就在这些人放松的时候,祈家军精锐已经悄悄地摸到了城墙下,等到下半夜最是难熬的时候发起了解救行动,潘玉虎死死的盯着城墙,在城墙上混乱之时,立刻带人冲上来,这些人推着干草车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干草堆在城墙下,上面的人砍断了绳子,这些百姓下饺子似的掉落在软草上。 百姓被解救下来的时候,掩藏在草丛里的弩床瞄准,潘玉虎摇动祈家军战旗,一通鼓声,祈家军精锐退下城墙直奔皇城,弩床攻城,弩箭如暴雨疾风般射杀而来,守城将士军心涣散,丢盔卸甲,鬼哭狼嚎。 皇宫中,永昭帝醉醺醺的看着面前的祁俊淳和潘玉龙,笑了:“你们翁婿合谋,要弑君吧?” 祁俊淳脸色一变,赶紧跪下:“臣……” “不好啦!祈家军杀进来啦!”外面的消息传来,祁俊淳猛然抬起头,眼里杀意尽显! 第221章 想接姐姐入宫 潘玉龙手疾眼快,从靴子里抽出匕首,一个纵身冲到了永昭帝面前,割断了永昭帝的咽喉,鲜血喷了他一脸,他浑然不觉,竟把永昭帝拖倒在地上,一下一下的把脑袋切下来了。 这一幕让祁俊淳都惊呆了,不敢相信的看着潘玉龙。 提着人头,浑身是血的潘玉龙回头冲祁俊淳一笑,那笑容把祁俊淳吓得后背发麻,总感觉自己看走眼了。 “岳父,人是我杀的,功劳是你的对吧?”潘玉龙往前走着,扬了扬手里的人头:“不过,你想让我当替死鬼就不对了,毕竟我们还是一家人呢,就算是你得了新帝的赦免,也保不住祁家的军权,倒不如让我得了从龙之功,还能护着你们呢。” 祁俊淳色厉内荏:“你在胡说什么?” “我二弟在祈家军中是先锋官,我大妹妹是凤翎军崔织娘的得意门徒,你说,如果我去对新帝说,这是我们潘家的忠心,我是潜伏进来的人,新帝会不会信?”潘玉龙抬起手擦了擦脸上的血:“而我有人头在手,必不会死,我是入赘之婿,算是你半个儿了,你和雨谣都是会平安,而我在军中/谋个一官半职在不难吧?到时候你的宏图伟业未必不 能成,换做是你的话,当年对祁家不留情,祈煊也绝不会对你留情的,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祁俊淳微微眯起了眼睛:“我小看你了?” “你从来也没看得起过我,不过那算什么?我毕竟娶了高门贵女,并且她今晚一定会临盆的。”潘玉龙笑着说:“如果我是你就回府去看看,这一胎是不是男丁吧。” 祁俊淳知道完了,潘玉龙说了这么久,并不见护驾之人入内,连自己的人都不露面,如果不答应潘玉龙,只怕自己也没机会走出去了,到底是什么时候,潘玉龙竟然做了这么多事? 心里这么想,一甩袖子走了。 潘玉龙看着祁俊淳的背影冷冷一笑,他在京城日子不算长,都看得明明白白,京城里不恨祁俊淳的人太少了,毕竟镇国侯的威名摆在那里,让镇国侯赴死的人都是罪人,首当其冲祁俊淳嘛。 提着人头,潘玉龙皇宫外翻身上马,纵马狂奔从北门开始,高声:“永昭帝已死!我大晟国的儿郎们,天下太平了!还打个屁啊?!” 就这一句话,击碎了守卫皇城的将士们最后那点儿信心,纷纷放下武器,打开城门迎接宝殿下和三王入城。 皇城 的外城,百姓们哭喊着祁侯爷,跪倒一片片。 皇城内城,文武百官家家户户抬出来各种吃喝摆在路边,以此欢迎祈家军入城。 赵丰烨被祈煊护着往内城来,看到这一幕幕的景象,终于知道祈家是多得民心了。 林承忠带着兵部官署迎驾。 吴守业带着吏部官署迎驾。 曲靖带着礼部官署迎驾。 …… 赵丰烨看着这些文武百官,有些害怕的看祈煊。 祈煊低声:“让这些人上金銮殿。” “嗯。”赵丰烨点头。 祈煊扬声:“殿下口谕,金銮殿召文武百官觐见!” 呼喊千岁千千岁的声音此起彼伏。 祈煊策马护送赵丰烨往皇宫来。 此时,后宫乱成一锅粥,祈家军没工夫搭理后宫那些人,但决不允许有人靠近金銮殿,赵丰烨走在最前面,崔洪恩、祈煊、钟西泽和三王跟在后面,再往后是急匆匆敢来的文武百官。 赵丰烨看着面前的龙椅,特别想转身就跑,回去青牛县,进山找姐姐,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自己不想待,更不想坐在上那个太大太大的椅子上,好害怕。 祈煊看出来赵丰烨犹豫了,微微蹙眉。 崔洪 恩递给祈煊个眼色,意思是不必出声提醒,走到这一步,往下要韬光养晦才行,谁知道会不会是第二个永昭帝? 赵丰烨缓慢的走上了台阶,转过身坐在龙椅上,灯火通明的大殿,文武百官跪倒一片,包括崔老将军这些人。 不敢开口,赵丰烨怕自己一开口,心都会从嘴里跳出来。 他只怕是历朝历代得到江山最快的人了。 谁能想得到,自己险些病死在青牛县的街头? 谁能想得到,母亲带着阿姐去给一个老财主当妾! 如果能一家人甘苦与共,母亲会成为太后。 这人世间的事,真是可笑! 心里百转千回,赵丰烨深深地吸了口气:“本宫年幼,坐在这里是赵家的耻辱,永昭帝昏庸无道,让列祖列宗蒙羞,曝尸荒野不准收殓!” 大殿之上雅雀闻声。 “百官各司其职,安抚黎民百姓,免徭役赋税五年,以休养生息。”赵丰烨顿了一下:“兵部尚书林大人清点兵士,论/功行赏,两军对垒为敌,但都是我大晟国的儿郎,愿意解甲归田尽可离去,愿意继续报效朝廷的人留下来,寻常兵士不问罪。” 崔洪恩微微勾起唇角,很不错了,小小年 纪是能如此御下,难能可贵。 “祈家军、崔家军论/功行赏。”赵丰烨看向了三王。 赵润第一个站出来:“殿下,择日登基吧?” “登基之后,我愿意带兵离京,继续回封地戍边。”赵鼎说。 赵偳沉吟片刻:“殿下,臣年迈,请殿下另请贤能戍边,让臣回京荣养。” 赵润和赵鼎差点儿没背过气去,好家伙,提前不商量一声,兵权就交出去了? “同为赵氏。”赵丰烨顿了片刻,吐出一个字:“准!” 至于这个字是说给谁的,又是敲打谁的,每个人都心照不宣。 礼部要安排新帝登基的事情,这一夜也都太累了,赵丰烨让群臣退下,带着人浩浩荡荡往后宫去。 当晚,后宫妃子都不知所踪,无人知晓下落。 赵丰烨站在空荡荡的后宫里,偏头:“祈大哥,我想接姐姐入宫,可行?” “嗯?”祈煊看着赵丰烨,要不是才九岁,祈煊就想拔剑了,自己心尖上的人,谁都想惦记吗? 赵丰烨垂眸:“她一定很开心。” “殿下,你该想着登基的事情,别忘了,这天下还不算太平,百废待兴呢。”祈煊淡淡的说:“殿下觉得呢?” 第222章 不能放下她 大晟国战火平息,一夜之后天下太平。 百姓奔走相告,哪怕经历过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人也都满含热泪,毕竟不打仗就不会再死人了。 礼部拟旨直接就是皇帝诏曰开头。 免除五年徭役赋税的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般,从皇城到整个大晟国,快马报信,半个月的时间举国皆知。 青牛县衙门,梁世儒也忍不住泪染衣襟,一场浩劫终于尘埃落定,若无祈家军出手,百姓就没机会这么快熬出头。 而他,想要致仕了。 “梁安,往愚谷村送消息,要让苏姑娘快一些知道这样的好消息。”梁世儒知道,青牛县最应该第一时间知道这个消息的人是苏芸暖。 他亲眼看到苏芸暖付出的一切,如此女子哪怕年幼也让人敬重,这才是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活百岁呢。 当老赵头带着消息回到山谷的时候,直接冲到了苏芸暖的院子,在门外一个站立不稳跪倒在地,哭喊出声:“大小姐!天下太平啦!太平啦!” 苏芸暖正在看书,手里的书掉在桌子上也顾不得,赤着脚跑到门外,扶着老赵头,激动的问:“赵爷爷,你说啥?你再说一遍!” “赢了,赢了。”老赵头泪流满面:“城破,崔老将军和祈世子等人护送宝殿下入宫,宝殿下以新君之姿昭告天下,免除百姓五年的徭役赋税,太平了,大小姐, 太平了!” 苏芸暖感觉心一下就空荡荡了,不是少了什么,是觉得宽敞了,能透过气了,脑海都有些空白。 高兴吗?没有人比自己更向往太平日子了,因为自己从没有经历过战乱,生的太平活的太平,就算是死一次也是太平得没有波澜,再次睁开眼睛就被丢到了这么一个破烂不堪的世界里,她的恐惧始终像是无形的大手,扼着自己,如今终于好了! “小姐,小姐。”白芷几个丫环跑出来,扶住了摇摇欲坠的苏芸暖,急切的呼吸。 苏芸暖长叹一声,这口气总算是上来了:“赵爷爷!大摆宴席!祈家军赢了!必须庆祝!” “是!”老赵头爬起来,一路高喊着告诉所有人,顿时山谷里沸腾了,就连那些平日里出门都费劲的伤兵也都被搀扶着走出大门,这些人抱头痛哭的有,大声喝骂的有,更有人冲着皇城的方向磕头,呼喊得是镇国侯。 从镇国侯满门被斩之后,大晟国乱了。 从镇国侯世子出世之后,大晟国太平了! 谁还敢说镇国侯的祈家军不是爱民之劲旅? 若无祈家军,百姓想要熬出头,何其艰难? 韩凤玉带着人去酒窖搬出来美酒,钟婆婆让所有女眷准备宴席,杀猪宰羊,进山狩猎,河里捕鱼,这场景都落在了苏芸暖的眼中。 她没有出去,而是站在山谷里最高的宅子窗内,这 里能看得到山谷的全貌,她知道外面也是如此,也一定会如此,没有人愿意打仗,老百姓的祈愿就是这么淳朴,好好活着就行,哪怕穷一点儿。 也正如苏芸暖想的这般,大晟国处处都是庆祝的场面,没有人在意死掉的昏君。 六月的小雨润泽万物,田地里的庄稼都生机盎然,被传成了上天的预兆,大晟国有明君了! 就在这个六月,赵丰烨登基为帝,年号开元,文人又称这为皇帝元初帝,也就是过去翻篇了的意思。 元初帝九岁之龄登基,左辅右弼都是能臣,孟久岺被召回京,继续为丞相,崔老将军带兵回去驻守龙门关,钟西泽封侯。 余下的人论/功行赏,但百姓却发现了一个问题,镇国侯府的事情并不曾被提起,这也就罢了,都说镇国侯有血脉在世,并且一路披荆斩棘辅佐幼帝,可为何事声名不显? 就在大家私下里议论纷纷的时候,忠勇侯府突然被嘉奖了。 潘玉龙斩昏君于极乐宫的消息传开,许多人都为祈世子捏了一把冷汗,掌握兵权十几年的忠勇侯祁俊淳,成了众人议论的重点。 就在大家都盯着新帝的下一步动作的时候,忠勇侯府交出了兵权,潘玉龙入了禁军,掌管金乌后卫,也就是卫戍皇城北面。 一时间百姓哗然,但知道潘玉龙的人并不多,倒是知道祈家军先锋潘玉虎,而潘玉虎 也声名不显。 勤政殿里。 元初帝都要哭了,看着跪在面前的祈煊和潘玉虎:“不行!朕不准你们离开!祈大哥,你说报仇要徐徐图之,我同意了啊,为何还要离开?” 祈煊想告诉他,自己回家娶媳妇,但潘玉虎在旁边,这话不能说。 “皇上,臣想回去一趟。”祈煊说。 元初帝起身过来拉住了祈煊的衣袖:“朕下旨册封,祈大哥接了册封圣旨,就准一年的假,可行?” 一年? 祈煊觉得时间足够了,点头答应下来。 元初帝的心安稳下来,这才回头看着潘玉虎。 潘玉虎赶紧说:“皇上,属下只是个农户,求的是太平天下,如今已经满足,只想回去种田。” “孟相昨日的奏折提到了锦衣卫,掌侍卫、仪仗、缉捕和诏狱,天下初定,锦衣卫是为朕监察百官的左膀右臂,潘玉虎,朕不在乎你以前是做什么的,只看得到你忠心为民,给你半年时间休息,但半年后需立锦衣卫,可行?”元初帝扶着潘玉虎起身:“朕只能给你们休息的时间,不能放你们远离朝堂,天下是百姓的天下,我们还要守着这份太平啊。”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潘玉虎只能再次跪下谢恩。 元初帝心里很清楚,别说什么诏狱,只一条掌侍卫就足以让潘玉虎动心,他看重的是这一路披荆斩棘的忠勇,而自己要跟那 些老狐狸博弈,需有自己的肱股之臣。 第二天早朝,元初帝颁发圣旨,祈煊为摄政王。 这个消息犹如炸雷一般先在皇城炸开了,祈煊跪下接旨的时候,也万万没想到皇上给自己挖了这么大的一个坑。 并不曾给祁家昭雪,但摄政王是什么?是可以参与朝政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第一人! 圣旨接在手里,祈煊都无奈了,元初帝是真说到做到,一年时间建摄政王府,一年后走马上任。 祈煊和潘玉虎早就归心似箭了,但潘玉虎得护着妹妹回去。 因为潘玉双的伤,还不能长途劳顿,崔织娘把潘玉双接回了崔家,寻访名医为潘玉双诊治,而潘玉双终于知道自己的伤到底多严重了,再也不能有子嗣,因小/腹被翎羽箭贯/穿,那箭上有毒,命能保住就是命大了。 难过吗?潘玉双并不觉得,她只想回家。 崔府最好的马车,崔织娘亲自护送潘玉双离京,一路上都慢慢走,养伤。 元初帝为了嘉奖潘玉双,封乡君,载誉而归的潘家兄妹并没有见潘玉龙,兄妹之情早就断了,哪怕潘玉龙用兄妹两个人作为依仗和说辞,不揭穿是因为祈煊要报仇,需徐徐图之的那种。 祈煊快马离京,他想知道苏芸暖到底想没想好,她的未来得有自己! 别人说什么都不在乎,他可以放下一切,但不能放下她! 第223章 相见 披星戴月,祈煊来到青牛县的时候,这里的百姓还在庆祝,大家都穿上最体面的衣服,脸上带着笑容,三五成群攀谈几句,那份恬静祥和是很让人身心舒畅的。 没有停留,直接进山,当风尘仆仆的祈煊出现在入口的时候,看守在这里的孩子都吓坏了。 “你是谁?”守门的是少年举着手里的长枪,指着祈煊。 这条路是往来送货的通道,从来都只有自己人来回走动。 “去告诉赵城,就说祈煊回来了。”祈煊停下脚步,说。 祈煊?少年赶紧放下长枪,抱拳颔首:“拜见少主!” 祈煊是点了点头,迈步进了山谷,有人腿快立刻往里面送信儿。 苏芸暖看到人又躁动起来了,微微挑眉:“怎么了?” “大小姐,少主回来啦!少主回来啦!”根柱在院子里大声呼喊。 苏芸暖感觉心跳都顿了一下,抬起手理了理鬓边的发丝,起身往外走。 被众人簇拥着过来的祈煊有点儿惨,风尘仆仆,袍子下摆和靴子上都是一层尘土,他的眼睛亮如星子,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就那么看着自己。 “我做到了。”祈煊说。 苏芸暖点头:“嗯,你是所有大晟国百姓都感谢的人。” “你呢?”祈煊到了苏芸暖跟前,垂眸看着她。 苏芸暖感觉自己的心跳不动了似的,有些乏力,深吸一口气:“我也是百姓之一。” 所有人都屏息静气。 白芷都要急死了,小姐是真的不开窍吗? 祈煊笑了:“嗯,我累了。” 苏芸暖回头想要叫人过来带着祈煊去休息,结果手被冷不防的握住了,愕然回头看着祈煊。 祈煊也豁出去了,就牵着苏芸暖的手往主屋去:“想要吃/你做的饭,我要脏兮兮的睡一觉,等我睡饱了好不好?为了见你,我/日夜赶路,好困。” 少年,对!还不到二十岁的祈煊,在苏芸暖眼里是个少年,尽管他有祈家军为靠,战功赫赫,可到底是少年模样,他温热的大手里有薄薄的茧子,很有利,但并没有攥疼自己。 所有人看着大小姐被牵着手带走了,一个个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意,所有人都期待看到这样的场景。 “愣着干啥?快去准备换洗的衣物和饭菜。”白芷激动的小心脏都噗嗤噗嗤跳不停了,拉着抱夏和香兰送去张罗。 这些人悄悄散去,一个个口口相传,猜测小主子是回来迎娶大小姐了。 床榻上,祈煊倒头就睡,苏芸暖看着还握着自己的大手 ,简直太无奈了,尝试着抽回自己的手,但自己一动弹,祈煊就会睡不踏实,心疼他如此辛苦的赶回来,索性就坐在脚踏上,手臂搭在床上任凭他握着了。 钟婆婆得了消息过来,白芷不敢隐瞒如实说了。 白芷是真担心钟婆婆翻脸,毕竟如此做派在大户人家里必会扣上个浪/荡的帽子,特别是二人共处一室,外界传出必会伤了名声,但万万没想到,钟婆婆只是点了点头,便回去了。 祈煊眯着眼睛看是苏芸暖,偷偷的勾了勾唇角,这才真正的睡着了。 他知道姨母带话是真的,苏芸暖的性子也必会选择退隐,但自己怎么能让? 不说那些众人都知道的好,但就两个人一路走来,祈煊都很清楚,若非是她,自己宁愿不娶,也唯有她,是自己愿意用余生都护着的女子。 不让她再担惊受怕,纵容她去做任何想做的事情,如今自己有能力护得住她,甚至能护得住以后两个人的孩子、孙子……, 祁家的过去不会重演。 “小姐。”抱夏抱着厚厚的垫子进来:“太凉了,坐在上面吧?” 苏芸暖点了点头,轻声:“把账本送过来。” “是。”抱夏不敢乱看,退出去了。 一会儿工夫抱着账本过来 ,又搬来了矮桌安置好,苏芸暖就坐在旁边看账目。 山谷里,隆冬不冷,盛夏不热,哪怕如今已经进了七月,但微风沁凉。 一直到日落时分,祈煊突然睁开眼睛,偏头看到苏芸暖枕着账本趴在小桌子上睡着了。 初见的时候就瘦弱,到现在依然瘦弱的她脸色好了很多,似乎是长大了一些吧。 祈煊不敢乱动,更不会把她放在床上,担心等她醒来后会胡思乱想,日思夜想的人就在面前,看着她都觉得宁静。 窗外夕阳余晖洒落,山谷里的是夜晚来的要早一些,可以闻得到饭菜的香味儿,祈煊有些饿了。 就算是在睡梦中,苏芸暖都被这目光盯得有了感应,缓缓地睁开眼睛。 “醒了?” “醒了?” 两个人异口同声,又都忍不住笑了。 苏芸暖抽回自己的手:“我去给你做饭,你垫垫肚子去洗漱更衣吧。” “好。”祈煊从床上坐起来,刚要再说话,发现苏芸暖已经转身走了,苦笑着摇了摇头,躲着自己做什么?自己是她能躲开的人吗? 苏芸暖去厨房,抱夏和香兰几个早就在这边给准备好了食材。 主仆四个人忙着晚饭。 祈煊洗漱好,换上了一身月白色长袍,坐在 院子里打量着这里的变化,抱夏送了热茶过来,还偷偷看了几眼,如果姑爷是这样的人物,嗯,配得上自己家小姐,简直跟程公子不分上下,小姐的命好。 晚饭的时候,苏芸暖都觉得奇怪了,山谷里的人应该都知道祈煊回来了,可是一直都静悄悄的没人来。 殊不知,老赵头守着大门不准人进去,在他看来里面是小夫妻团聚,谁也不行打扰。 饭菜家常,祈煊吃的很饱。 “一起出去消消食?”祈煊看苏芸暖,目光是一点儿不躲闪,甚至带着攻击性。 苏芸暖点了点头:“好。” 两个人在院子里慢悠悠的走着,祈煊偏头看了眼苏芸暖:“姨母护送潘玉双回来的,要晚一些。” 苏芸暖像是被雷击了似的看过来,脑海里就是那个梦境,急切的问:“怎么了?玉双是不是受伤了?很重吗?” 祈煊两只手搭在苏芸暖的肩上,认真的点了点头:“伤在腹部,子嗣难求了。” “她说要全须全尾回来的。”苏芸暖别开目光,眼里有了泪,这是古代啊,子嗣难求的结果是什么?要么不嫁人,要么允许夫君有妾室,所有人都好好的回来了,只有玉双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她往后可怎么办啊? 第224章 有隐情吗? 静默下来的两个人。 许久,苏芸暖才问:“玉双知道吗?” “应该知道了吧。”祈煊轻声:“我不应该打听太多,但是不能让你突然知道这个消息。” 苏芸暖点了点头,她知道祈煊是在保护自己,但是这种保护显得有些心酸,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潘玉双。 她很担心潘玉双的未来,可这种担心没有什么实质作用,并不能改变潘玉双的处境。 “我想出去把家里收拾好。”苏芸暖说。 祈煊点头:“好,我陪着你。” 苏芸暖知道祈煊回来的目的,但自己不想接下来这份感情,她非常抵触这个世界的婚恋观,如果可以,她更愿意让自己活得轻松,单身并快乐着。 出去山谷要方便很多,并且这里被很多人盯着的情况下,不如敞开,秘密会让很多人觊觎,不如摆在明面上了。 山谷里开了一条往永固县去的运货路,苏芸暖在离开之前跟老赵头商量着把往青牛县的路打通,铺面在青牛县,会从青牛县走向外面更多的地方,所以这条路很必要。 祈煊在苏芸暖身边是沉默的,默默地看着她安排事情的神色,改变很大,潜移默化。 回去的路上,苏芸暖 还遇到了一些药材,采药是很容易让苏芸暖放松下来的方式,而她隐隐的有个期待,那就是潘玉双的问题并没有那么严重,自己的医术一直以来都在藏拙,甚至以后也会藏拙下去,但在潘玉双这里,苏芸暖想要试一试。 山脚下的田地里绿油油一大片,生机勃勃。 村子里的人在忙碌着侍弄田地,在杨婆婆这边的老宅子里,苏芸暖检查着房屋。 “他们会多久才能到?”苏芸暖问。 祈煊想了想:“八月吧,不能太赶路。” 苏芸暖点了点头,拿着篮子去菜园子里择菜:“我想要把潘家那边的宅子建起来。” “好,玉虎能在家里半年时间,回去便是锦衣卫指挥使。”祈煊说。 苏芸暖吓了一跳,看着祈煊:“这是什么官职?” 不是不知道,只是觉得不太可能,锦衣卫的权利太大了,如果是自己知道的那个锦衣卫。” “监察百官,执掌诏狱。”祈煊说。 苏芸暖垂眸看着绿莹莹的菜,心里都巨浪滔天了,这是什么从龙之功,好家伙,怪不得都想要从龙了,让一个小村子里的少年一步成为锦衣卫指挥使,多少有点儿可怕。 潘玉虎是这个职位,祈煊该不 是摄政王吧? 想到这里,抬头看祈煊。 祈煊蹲下来帮着择菜:“一年后回京,摄政王。” 这就像是一个被吹到极点的气球,啪就炸开了似的,苏芸暖点了点头,至少跟自己猜测没偏差,尽管震惊。 “为什么是一年后?”苏芸暖问。 祈煊笑了笑没说。 两个人回来的悄无声息,村子里的人看到这边院子里起了炊烟,就好奇过来看看,结果发现了祈煊和苏芸暖两个人,并且只有两个人,顿时没人打扰了。 愚谷村的人没有不知道祈煊的,谁也没想到住在山脚鬼屋里的人竟是镇国侯世子,而这个人带领祈家军打下来了太平天下。 晚饭吃的寻常,苏芸暖跟祈煊说起来了山谷里的买卖和外面的铺面,也说了百姓的粮食,元初帝免除了百姓徭役和赋税,但祈家军得吃喝,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国库只怕也没剩下什么了,从祈煊的角度考虑,祈家军的衣食富足是必须要考虑的事情。 夜幕降临,祈煊去见了周老爷子,周老爷子见到祈煊痛哭流涕,等情绪平复下来才坐下说正经事。 战乱年四散逃命,天下初定许多人就想着回到故乡,愚谷村就是整个大越国的缩影。 “属下已经开始在做册子了,但凡想要离开愚谷村回去的人,房屋田地都作价收回来,这也是大小姐早前过来的时候就定下来的法子。”周老爷子说。 祈煊听到这里,眉目之间都温润了几分:“衙门那边也会很快出来相应的对策。” 周老爷子点头:“那是,咱们这里住着的人愿意走的不多,回头等衙门叫属下过去的时候再看情况。” “潘玉虎的宅子帮忙建起来,只需要人手,费用我出。”祈煊看着周老爷子:“在这边过的好吗?如果想要回去故里也无妨。” 周老爷子摇头:“不走了,上回老赵过来还说这事儿了,他说以后跟着大小姐做个管家,我就在这个村子里了,故里也无亲人牵挂,走得到哪算哪儿,这里挺好的。” “嗯,祈家军的荣养之地就在山里,等那边的路修好了,你可以去山里看看。”祈煊起身回去了自己的家,这边早就有人过来收拾好了,依旧是住在东厢房,把正屋给崔织娘留着,为了自己付出了那么多年,错过了最好年华的人,祈煊想要为她养老,当母亲那般侍奉着。 这次出来,苏芸暖没带着抱夏她们。 一个人住在这么大的院子里,有 些睡不着,点了一盏灯看书。 “清风。”苏芸暖试探着叫了一声。 清风立刻过来了:“大小姐。” “明儿去把玉宝接回来,回头去山里把玉竹也带回来吧,潘家兄妹几个该团聚了。”苏芸暖说。 清风立刻应是。 苏芸暖抬头:“天下太平了,你们会去哪里?” “大小姐,我们要护着您的。”清风说。 苏芸暖摇头:“我现在不需要了,往后也只想要过寻常的日子,你们如果不知道去哪里,不如就在村子里立户住下来,也可以把亲人都接过来一起住,往后余生过点儿安稳日子吧。” 清风苦笑着叹了口气:“哪里有什么亲人,我和疏竹是相依为命了。” “我之前倒是想过个法子,就是把那些因为战乱而无家可归的孩子们都收养了,大家若是投缘就认作亲人,往后也能有人照应,不过一直都不见赵爷爷带着姑娘进山,难道现在女孩比男孩还吃香了不成?”苏芸暖看着清风。 清风一时间无言以对,还以为大小姐没把这个事情放在心上呢,原来在这里等着自己呢,这到底是说还是不说啊? “是有什么隐情吗?”苏芸暖看清风为难的样子,问。 第225章 阿煊,你得抓紧了 苏芸暖看得出来清风很为难,忍不住微微挑眉:“不能说?” “小姐,不是不能说,是这种事情很麻烦。”清风说:“那些个有心人背后都有盘根错节的关系,而因为家里贫苦就把女儿家卖给那些人的人家也不善,除非小姐想要广开善门,否则还是不过问的好。” 说到这儿,苏芸暖就明白了。 垂眸片刻点了点头:“嗯,那就这样吧。” 自己不是救世主,也没有救世主的心,虽然这样的事情颠覆了自己的三观,可自己那势单力薄的三观在这个世界里,又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呢? 扫一屋都艰难,何以扫天下? 再者,重重枷锁之下,自己又能做什么? 倒是清风,在心里都心疼这位主子了,从来主子都是让人敬畏的,偏偏自己遇到了一个让人心疼的主子,她无法对抗这个世道。 接下来的日子,苏芸暖就像是寻常的农户女一般,整理宅院也去看农田,闲下来会在庄子上转一转,愚谷村的村民发现苏芸暖像从前一样了,非但没有人会觉得她是从高处摔下来,而背地里幸灾乐祸,反倒是愿意与她亲近,谁家有个头疼脑热也会找她去给看看,得空她就背着药 篓上山采药。 祈煊经常陪在身边,苏芸暖采药,他就去打猎,好像这样的生活从来都没有变过似的。 深藏功与名的两个人都在等着潘家兄妹回来,苏芸暖也在大量的往空间输送药物,期待见到潘玉双那一刻,空间能给出对潘玉双有效的药物。 周老爷子很忙,忙着按照庄子里的房屋样式给潘家盖新房,这也是苏芸暖的意思,在愚谷村里过平常日子,也是潘玉双兄妹几个的愿望,真要显赫就留在京城了,选择回来就是因为眷恋曾经的地方,想要过寻常的日子,宅院可以用料好一些,但不需要大,更不需要雕梁画栋。 杨婆婆那边的房屋也做了改造,苏芸暖把其中两个院子分离出去,等待有缘人。 等以后村子里的人慢慢多起来,儿女成家也需要房屋。 就像祈煊说的那样,接下来必是大晟国鼓励生育的一段时间,因为打仗和各种灾难的缘故,人少了很多。 郑飞凤来过一次,因为她要随着孟家回去京城,苏芸暖看着她大腹便便的样子,没说什么。 毕竟孟家不是寻常百姓,郑飞凤会得到非常好的照顾。 辞别就在苏芸暖的大门外,两个人都有些依依不舍,但都 有各自的生活。 苏芸暖没有提天下第一楼的事情,她觉得郑飞凤看到酒鬼后,应该也就全知道了,再者,除了清风和疏竹出了钱,潘玉宝要过去做掌柜,余下的人她都没说。 八月要近中秋了,潘玉双的马车才进了愚谷村。 几乎全村人都过去帮忙建造的房子也刚收拾好,苏芸暖正在给安置屋子里需要的东西,床铺被褥,桌椅板凳,忙得像是陀螺一般,而她一直都没有回去山谷里,跟在身边的是清风接回来的玉竹。 “阿姐,我听到了马车声。”潘玉竹跟在苏芸暖身边,小声说。 苏芸暖停下手里的动作,轻轻/揉了揉潘玉竹的小脸蛋,笑了:“玉竹去门口看看,可能二姐回来了哦。” “嗯。”潘玉竹撒腿就往外跑。 苏芸暖知道潘玉竹很懂事,也知道她是太想念潘玉虎和潘玉双了,打从回到这边来,每天都要说好几次听到马车声了,其实,是因为太想念了。 都收拾好,端着一盆清水擦拭屋子里的边边角角,就听到潘玉竹在大喊:“阿姐!真的是马车!真的是二姐回来啦,我看到了大哥。” 大哥? 苏芸暖心就一沉,放下了抹布往外走,边走边摘身 上的围裙。 潘玉虎翻身/下马,抱起来小妹,看到苏芸暖走出来的模样,心里百味杂陈,他快走几步:“芸暖,我们回来了。” “好,回来就好。”苏芸暖笑着说:“进屋,我去接玉双。” “芸暖。”潘玉虎有些担心的叫了一声。 苏芸暖回头:“放心吧,我知道了。” 潘玉双从马车上下来,一溜小跑的过来:“阿姐,我回来啦!” 苏芸暖张开手臂拥抱潘玉双,自己所期待的药物并没有,她笑着拍了拍潘玉双的后背:“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马车旁边,崔织娘看着亲人相见的一幕,默默地转身要上马车。 “姨母,家里都团圆了,一会儿您带着祈煊过来吃个饭吧。”苏芸暖走过来,轻声说。 崔织娘回头笑了:“好,我们一会儿就来。” “阿姐,二姐。”潘玉宝风尘仆仆的走进院子:“我这一路追得都要断气儿了,你们硬是看不到我吗?” 潘玉双过去拉着潘玉宝在自己面前转了一圈:“不错,长高了也结实了,你从哪里看到我们了?” “我在村口,你们没注意,我看到大哥骑着高头大马了。”潘玉宝说着往屋子里看了看:“我 去看大哥。” 苏芸暖这才明白,原来兄妹几个已经跟潘玉龙切割得如此干净了。 亲人团聚自然是开心的事情,苏芸暖在灶房忙着做饭,潘玉双帮着烧火,玉竹择菜,外面潘玉虎劈柴,潘玉宝把劈好的柴送到柴房。 好像,从来就没有分开过,那些痛苦的记忆都不存在似的。 “阿姐,我把石榴打发走了。”潘玉双说:“她从汜水河开始跟着我,对我挺好的。” 苏芸暖擀着面皮儿,听到这话笑了:“人不坏,恋家也正常,希望她回去也能亲人团聚,不留在身边是对的,往后需要人照顾,咱们去牙行置办。” “阿姐,你要不说这样的话,我都以为咱们还是原来穷得叮当响的人呐。”潘玉双笑嘻嘻的说。 潘玉宝听到这话,探头进来:“那才不是呢,我马上就能是当掌柜了,赚钱了!阿姐手里可多铺子了呢,才不穷呢。” “哟,玉宝掌柜的,你柴都放好了吗?”潘玉双笑着拍了潘玉宝的头一下。 潘玉宝赶紧去抱柴了。 潘玉竹叽叽喳喳给潘玉虎背诗,那样子有模有样的。 崔织娘和祈煊站在大门外。 “阿煊,你得抓紧了。”崔织娘说。 第226章 到底是变了 祈煊笑了,上前推开门,他心里有底,只是苏芸暖想要过这样的日子,自己愿意陪着她过一过,毕竟以后想要再回来过这种日子,心境都不一样了,也就什么都变了,不着急。 “王……”潘玉虎迎过来,刚张口。 “玉虎。”祈煊打断了他的话:“这是愚谷村。” 潘玉虎笑了:“祈大哥。” 祈煊点了点头:“让她过一过这样的日子吧。” “是。”潘玉虎都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了,不说别的,苏芸暖会成为未来的摄政王王妃,除非她不愿意。 可就算是作为一个男人,自己都觉得祈煊是耀眼的,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她怎么会不愿意呢? 况且,祈煊的这种纵容,是很难得的,由着她过想要过的日子,而他放下身段陪在身边,就这份心思也不是什么人都有的。 “吃饭啦。”苏芸暖端着菜从灶房出来,扬声:“玉虎,快请姨母和祈煊进屋啊,站在大门口做什么?” “哎。”潘玉虎答应一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低声说:“我们到任何时候都是她的娘家人。” 祈煊笑了,娘家人嘛,挺好的,只要不动别的心思,自己可不怕苏芸暖背后有多强大的靠山,因为自己才是她最大的 仰仗呢,不信走着瞧。 寻常的饭菜,炸酱面,上车的饺子下车的面嘛。 “芸暖的厨艺是真特别,这样的面条我还是头一遭吃到。”崔织娘赞不绝口。 苏芸暖倒了漱口的水放在崔织娘旁边:“姨母喜欢就好,回头我告诉姨母怎么做,让身边的厨娘学会了,想吃就做,不难。” “那还要学做酱哦。”潘玉竹煞有介事的说:“这可是在山里做出来的酱,阿姐以前也没做过。” 苏芸暖拿了帕子给潘玉竹擦了嘴角的酱汁儿,笑道:“以前家里穷,舍不得豆子嘛。” “嗯,嗯。”潘玉竹点头:“阿姐最厉害了,什么都会。” 外间。 祈煊、潘玉虎和潘玉宝三个人吃的也畅快,潘玉宝到旁边去练习做账,祈煊和潘玉虎说着他们的事情。 晚些时候祈煊和崔织娘回去了山脚院子。 这边,苏芸暖给潘玉双检查伤口,好好的姑娘在小/腹的位置留下了很大一块疤痕。 “回头我给你配药。”苏芸暖说。 潘玉双笑了:“阿姐,没事的。” “我医术很好。”苏芸暖说的很认真。 潘玉双蹭了蹭苏芸暖的手臂:“只要我们能好好的过太平日子,我就开心。” “傻丫头。” 苏芸暖是真的太心疼了,潘玉双越是如此云淡风轻,她心里就更沉重,但手镯没有给任何药物,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帮到潘玉双。 是这一夜,家里人都睡得很舒服,苏芸暖不想让他们难过,所以也没说回去自己的院子,房子是新房子,但一家人整整齐齐就像是回到了从前。 清晨,潘玉双醒来的很早,刚要起身就被苏芸暖拉住了她的手:“你好好歇着,早晚我去做。” “阿姐,咱们家里请两个下人吧。”潘玉双看着苏芸暖:“我得了个乡君的封赏。” 苏芸暖笑了:“好,我也想说这件事,钟婆婆身边有四个婆子,回头钟婆婆要离开的时候可能不会带着,如果留下来的话,我把她们要来放在你身边。” “是放在咱们家里啊。”潘玉双有些紧张的看着苏芸暖。 苏芸暖受不得这样的眼神儿,只能柔声说:“好啦,先好好休整。” 起身去灶房后,苏芸暖有些犯愁,她的计划并不是跟他们一直生活在一起的,但要怎么跟潘家兄妹几个说呢? 因为要给潘玉双配药,苏芸暖收拾妥就去山里采药了,在山脚遇到了祈煊。 两个人心照不宣的进山。 “昨天玉竹说大哥回来了,我还以为是潘玉 龙呢。”苏芸暖偏头看祈煊:“他们跟潘玉龙的关系会连累到他们吗?” 祈煊拨开挡路的藤蔓:“元初帝是想要走怀柔路线,潘玉龙是卫戍北门的指挥使,潘玉虎是锦衣卫指挥使,是潘玉龙的顶头上司,如果潘玉虎能站稳立场,那才能成为元初帝的近臣。” “我也是这么想的。”苏芸暖淡淡的勾起唇角:“果然,天家子都不简单。” 两个人说着话往深山里去。 进山后,苏芸暖采药,祈煊就在她的不远处,说是打猎,其实是担心她。 潘家,潘玉虎带着弟弟妹妹坐在一起,开口:“我最多能过了年就得回京。” “我也去,阿姐在京城开了一家酒楼,我过去当掌柜的。”潘玉宝说:“大哥,咱们一起去的话,就留下二姐和玉竹在家里了,能行吗?” 潘玉双捧着茶小口喝着:“我和玉竹陪着阿姐,咱们都走了,丢下她一个人怎么行?再者祈煊回来得早,是拿定主意要守着阿姐了,阿姐若是动心了的话,我们再一起回去京城。” “那就行,如果芸暖想要跟我们分开住,也不要强求,毕竟我和玉宝都不小了。”潘玉虎轻声说。 潘玉双心疼的看着他:“你为啥不试试?” 潘玉虎摇头 :“祈煊是摄政王。” 除了潘玉虎外,都沉默了。 下午的时候,潘玉双看着苏芸暖背着药篓,祈煊提着两只野鸡进门,释然了。 因为潘玉龙,苏芸暖能不憎恨潘家都是因为善良,自己想要的太多了。 祈煊把猎物放在灶房,转身去找潘玉虎了,两个人要商量大事,暂时离开京城并不是真的就退隐,反倒是要跳出那个圈子,等稳一稳再回去,避开新君上任,才能给元初帝更多的时间去掌握朝政,君臣之间是互相掣肘的存在,特别是他们,一路到京城,功勋卓着就是一把双刃剑。 潘玉宝过去帮着收拾,苏芸暖和潘玉双一起做饭,说说笑笑的特别轻松,两个人也都挑一些寻常事情闲聊,提到愚谷村的变化,潘玉双也是感慨的很。 “阿姐,那边屋子怎么样了?”潘玉双问。 苏芸暖笑着说:“也收拾好了,分出去两个院子,用不了那么大,剩下的院子放着吧,有一些人会留下来,在那边住得下。” 到底是变了,潘玉双垂眸,或许在愚谷村的这段日子是自己最开心的时候了。 “玉双?你怎么了?”苏芸暖轻声问。 潘玉双抬头,笑了:“没事,就是想要去祭拜爹娘,明天阿姐也去吗?” 第227章 说到做到? “当然。”苏芸暖也想要去祭拜潘家夫妇,虽然自己并不是原主,但她愿意替原主把该做的事情都做了。 村子里的人得到消息,三三两两的过来,潘玉虎陪着这些人闲聊,妇道人家和姑娘们去见潘玉双和苏芸暖,有人话里话外就想要给潘玉虎保媒了。 “我哥的婚事不着急,再者他是长兄,没有我们做主的道理。”潘玉双推了个干净。 第二天准备好了香烛纸钱,潘家兄妹和苏芸暖去山里祭拜,当年因为害怕被吃掉,埋在了深山里,潘玉龙回来作风作雨到最后也没做一件正经事。 祭拜后,潘玉虎回去请了风水师给看坟地,选了个好日子把爹娘的坟墓迁过来安葬。 就在所有事情都安排好后,祈煊跟苏芸暖提到了钟家。 “都要来?”苏芸暖挑眉:“去山谷合适吗?” “不合适,所以咱们把钟老夫人接出来吧。”祈煊说。 苏芸暖点头:“行,我们回去山谷一趟,你也得在那边安排一下才行,我陪着钟老夫人回来,住在那边的院子里。” 因为要回去山谷,苏芸暖特地去了一趟青牛县的铺子,这边的账目也都一并带过去,该交代 的都交代清楚,自己也趁机把山谷里的事情都交到祈煊手里,那自己就一身轻松了。 山谷到青牛县的路还在修,老赵头带着人每天都不停,当他看到祈煊和苏芸暖的时候,心里就欢喜得不得了。 “赵爷爷。”苏芸暖笑着过去:“辛苦你们了,这条路铺好就方便多了。” “大小姐说的是,山谷那边送货也方便,快去吧,钟老夫人每天都盼着呢。”老赵头说。 苏芸暖辞别,快步进山。 祈煊提着账本跟在后面,两个人进山的路上,苏芸暖把山谷里的事情都跟祈煊交代了一遍,在为交接做准备。 她说着,祈煊听着,至于接过来山谷里的事情,祈煊觉得没必要,安排人在这里管着就是了,自己不会管,也不舍得让苏芸暖继续操劳,并且钟家的人都来了,自己趁这个机会得让钟老夫人给做做主才行。 远远地看到苏芸暖,就有人跑回去给钟婆婆送信儿了。 钟婆婆赶紧出门迎接,看到往自己这边奔跑来的苏芸暖,脸色都阴沉了,很生气,这一走就是几个月,都不回来一趟,真是让老人家心里不舒坦。 “奶奶。”苏芸暖脆生生的喊了一句。 钟婆婆就憋不住笑了,戳了苏芸暖的脑门:“你个没良心的丫头,你自己说说,走了多久?让我整日里在这里想着你。” 苏芸暖撒娇的抱着钟婆婆的手臂:“我这不就来接您了,等我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好,就接您跟我回去,那边的院子我都收拾好了。” “就知道你没事都不知道回来。”钟婆婆知道家里人要来接自己了,她舍不得苏芸暖,但有生之年还要回去报仇,希望能跟这个孩子在愚谷村多住一段日子吧,这次分别之后,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了呢。 这么想,老人家的眼圈都有些泛红了。 不过,看到走过来的祈煊,钟婆婆心里就松快了很多,也许有一天在京城能常相伴呢,就是不知道两个人到底能不能走到一起去。 进屋落座,白芷几个丫头也委屈,小姐说走就走,她们都要急死了,要不是这段日子钟婆婆下了心调/教她们学规矩,早就忍不住跑出去找小姐了。 去准备浴汤、换洗衣物和吃喝,三个人忙的脚不沾地,床铺重新铺好,抱夏跑出去采了不少花回来装饰房间,只希望能让小姐开心点儿。 苏芸暖去沐浴更衣的时候,祈煊起身给钟 婆婆行晚辈礼:“老夫人,祈煊要请您帮忙了。” 钟婆婆挑眉:“世子想要让老身做媒吗?” “正是,不想她受委屈,若一切顺利,祈煊必会带着芸暖去京城与您老相聚。”祈煊说。 这话可太打动老人家的心了。 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遇到了乖孙女,这么久的相伴,钟老夫人觉得这孩子配得上所有最好的东西,当然也配得上眼前这个少年。 “在这边要住一阵子?”钟婆婆问。 祈煊恭敬的说:“一年时间是期限,我得回京,天下初定不能让皇上没有仰仗,大晟国好不容易才安稳下来,百姓得休养生息。” “是啊。”钟婆婆微微点头:“我这一辈子见过不少人,少年得志的人也见到了不少,但真正能把百姓放在心里的人啊,还得是祁家人。” 祈煊两只手扶着膝盖:“老夫人,祈煊年幼便隐姓埋名,祁家的曾经也记不得多少了,如果不是遇到她,我或许会走上另外一条路。” 报仇不是这样的,他若是想要报仇就势必要灭了大晟国,不单单是自己,祈家军和崔老将军都在等待时机,等待给大晟国最后一击。 但遇到了苏芸暖,祈煊 才发现跟天下百姓安稳比起来,祁家的仇恨已经被岁月洗刷的泛白了,而祁家世代护着这块土地上的百姓,能让这些人安居乐业,才能对得起列祖列宗。 所以,她改变了自己,也改变了大晟国的结局。 若不是要让钟老夫人做媒,这样的话祈煊不会说出来的。 钟婆婆不是没有顾虑,斟酌良久才说:“阿暖这孩子聪明也能干,但到底是单纯了一些,在这里处处都好,可京城那个地方不太适合她,后宅女人那一套对阿暖来说是束缚,会让她过的不开心。” 祈煊点头。 “若不然,别说祈世子要求娶了,我老太婆也是要把阿暖带回钟家的,哪怕是义女,那也是我钟家的大小姐。”钟婆婆叹了口气:“是只是舍不得磨平了这孩子的性子,也不忍心她活得没了灵气儿。” 祈煊郑重其事的说道:“老夫人放心,祁家并无人能让她不舒坦,我也不求高门大户的人丁兴旺,只愿与她相守白头,至于外面那些个妇道人家的应酬,芸暖不必放在心上,我能给她挣来的只能是荣耀,是让京中那些个人都恭敬着的身份和地位。” “哦?”钟婆婆看着祈煊:“说到做到?” 第228章 苏家就我一个人 祈煊立刻点头:“是,一言九鼎。” 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苏芸暖就听到了这么一句,垂眸走进来,猜到了这一言九鼎到底是什么事情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钟婆婆看了眼苏芸暖,笑着伸出手拉着她坐在身边,淡淡的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人之常情,不过祈世子也得考虑清楚,门第之差可难有良缘,阿暖千般好,可也受不住蜚短流长,所以这事儿不着急。” 苏芸暖松了口气,至少没直接问自己态度,在苏芸暖看来这是两个人的事情,自己可没什么父母之命的压力,显然钟老夫人很了解自己。 祈煊笑了:“钟老夫人言之有理,我必是要让芸暖安心托付终身的时候,才会真正把这件事放在台面上说的。” 成?不会那么容易,但定下来这个名份,对祈煊来说很重要。 祈煊也去洗漱整理了,钟婆婆这才拉着苏芸暖的手轻声说:“你这孩子是个聪明的,祈煊的身份只能越来越显赫,所以太容易得到的任何东西都会不珍惜,包括感情。” “奶奶,我并不想嫁给谁。”苏芸暖说。 钟婆婆笑了:“你不想就不嫁了吗?往后你一个人得多难?就算是富甲天下也得有人在身边 照顾才行,阿暖,女人做事太难了,从商亦是如此,这世人对女子多苛待,少宽厚啊。” 苏芸暖点了点头。 “祈煊的心智和为人都是男儿中的翘楚,若能对阿暖死心塌地,是难得的良配了。”钟婆婆说:“再者,你的性子和本事绝对不弱,给你点儿时间那就不得了,到最后哪怕你嫁给了他,也没人敢说你是飞上枝头,只能说是珠联璧合。” 苏芸暖愕然的看着钟婆婆,她没想到为了自己的婚事,老人家竟下了如此多的心思。 钟婆婆抬起手理了苏芸暖鬓角的碎发到耳后:“你身后有钟家,但养女的身份总归尴尬,你不跟着奶奶回去是对的,但奶奶疼你,钟家的买卖很多,你且在这里等一等,我会送人过来辅佐你,也会有很多买卖能做。” “奶奶,我自己也行。”苏芸暖轻声说。 钟婆婆摇头:“你一个人拼搏和有人托着你,不一样的,姑娘家的大好年华就那么几年,奶奶并非全然没有私心,往后若有机会,照看一下你义父的儿女,他一把年纪也该成家了,他的孩子来得晚啊。” 苏芸暖轻轻的靠在钟婆婆的肩上:“只要他们愿意跟芸暖亲近,芸暖就一定会好好的跟他们相处的。” 钟婆婆拍着苏芸暖的手背:“奶奶的眼睛看不错,你这孩子未来定是不凡的,希望我多活几年能亲眼看看。” “奶奶可不要这么说,我这次进山就是接您跟我出去的,祈煊得了消息说义父和两位叔叔已经往这边来接您了,我想好好陪着您一段日子。”苏芸暖说。 钟婆婆点头:“好,原本想着就在这里了此残生也挺好,现在不了,奶奶得回去钟家,别人抢了我的东西,怎么吃下去的就得加倍给我吐出来!人活着不能太善良,没能力报仇的时候隐忍,有能力报仇的时候就不能客气,小人就是小人,永远都成不了君子。” 苏芸暖知道,老人家不管在任何时候都在教自己。 要接老人家出去,走出去就太辛苦了,做了个代步的软藤椅抬着老人家出山,这次不单单带了抱夏几个人,也让周婆子她们都跟着了。 临走前,苏芸暖交代乔大云照顾着这边,也把外面铺子的账目都给各个掌管作坊的人看过,再把银子都分配下去,这些事情都是祈煊陪在身边的,苏芸暖也是想要把这些都交给祈煊,往后这里的买卖自己只以合作的方式进货。 祈煊由着苏芸暖自己想着怎么做,反正她在这里,自己也不走,谁管谁 知道。 事情处理好,苏芸暖带着人出山。 赵小媛带着绣娘们要照看蚕茧,在她们看来,钟婆婆是师父一般的存在,这些姑娘们一直送钟婆婆到了山谷出口,才洒泪辞别。 “芸暖啊。”钟婆婆拿着帕子擦拭眼泪:“这些个绣娘都还年轻,留在这边不合适,得带出去。” “您放心,外面的买卖都不错,回头咱们买卖做得好了,我会把姑娘们都接过来,外面隔开的大宅子可以让姑娘们在那边养蚕织布的。”苏芸暖轻声说。 钟婆婆点头,这样安排很好,也是苏芸暖身边的一大助力嘛。 愚谷村。 潘玉双早早的就过来帮着收拾这边的院子了,钟婆婆打量着这边的院子,笑道:“我算是看出来了,阿暖是太愿意种菜了。” “吃着方便。”苏芸暖笑着说:“回头想吃什么就直接摘呢。” 钟婆婆赞赏的点头:“是这样的,比那些整天风花雪月的贵女们好多了,都是不知人间疾苦的人。” 苏芸暖带着人住在这边,钟婆婆可开心了,每天背着手在各种菜园子里来回走着,也去隔壁看了两个宅子,听苏芸暖说当初在愚谷村最难熬的日子,她就更拿定主意要让苏芸暖快点儿发迹起来,虽 说商户地位不高,但商户有钱! “阿暖知不知道陆家?”钟婆婆说。 苏芸暖笑了:“您说的陆家肯定是高门大户,阿暖可认识不到呢。” 哪怕苏芸暖瞬间就想到了陆怀瑾,也绝口不提,与祈煊比起来,陆怀瑾的爱慕之心都表露无遗了,自己没想嫁人,再整出来三角关系,可真是闹心了。 钟婆婆不疑有他,缓缓地说:“祁家和陆家关系莫逆,当初祈家军最仰仗的是陆家。” 说到这里偏头看了眼苏芸暖:“往后,祈家军仰仗的会不会苏家?” “奶奶。”苏芸暖哭笑不得:“苏家就我一个人。” “哈哈哈。”钟婆婆笑道:“好虎一只能拦路,耗子一窝喂老猫,多有时候也没啥用。” 苏芸暖也笑了,说的很有道理,但祈家军现在是朝廷的仰仗,所以还真用不到自己做什么,太平日子自己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 时间过的飞快,当愚谷村的百姓开始秋收的时候,钟家三兄弟来到了愚谷村。 当兄弟三个人看到站在门口的老母亲的时候,三个人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母亲啊……” 这一声呼喊,钟婆婆的眼泪夺眶而出,苏芸暖扶着钟婆婆往这边来…… 第229章 好聚好散的缘分 相比于钟西城和钟西望两兄弟,钟西泽要淡定得多。 钟婆婆抚/摸着三个儿子的容颜,回想当初那意气风发的少年儿郎,忍不住老泪纵横,十几年的母子分离是何等的悲凉,她做梦都没想过还有团圆的一日。 如今,自己老迈白发苍苍,三个儿子也都人到中年,鬓角染霜,若非天下太平,祈家军重新夺回了当初的荣光,钟家三子怕是也要追随父亲的脚步,为了祁家军奉献毕生了。 “不知道母亲还在世,我们都被骗了。”钟西城哭的凄凄惨惨,抱着母亲的手不舍得松开,跪行两步:“儿子要回去报仇!” “对!回去报仇!”钟西望牙齿咬得咯嘣响,多年来无数次午夜梦回,他都好想念母亲,钟家因为母亲而发迹,因为父亲而退隐,但并不曾没落! 那是因为母亲给钟家挣下了丰厚的家底子支撑着的。 忘恩负义的钟家,弑母之仇不共戴天! “好了,都起来吧。”钟婆婆拉着儿子们起身,母子四人团聚,苏芸暖带着丫环婆子们在厨房里忙碌。 她有些舍不得,但是更希望钟婆婆跟儿子们团聚,有人照顾,含饴弄孙才是完满的晚年。 屋子里,钟婆婆等儿子们都平静下 来,才说:“西泽啊,我本意是带着阿暖一起回去,但这个孩子不愿意,祈世子早就回来了,你看这两个人可是良配啊?” “娘,祈世子是摄政王。”钟西泽说。 钟婆婆微微挑眉:“少年得志了。” “是。”钟西泽恭敬的回话。 钟婆婆摇了摇头:“越是如此,越是急不来,姑且再看看吧,咱们钟家到啥时候都认阿暖是正经的小姐,你们两个也听好了,别让我在家里听到什么养女非亲生这些话来。” 钟西城和钟西望立刻点头,别说这一路上听兄长提过多少次了,就是祈家军一路到皇城,有几个不知道苏芸暖这个名字的人? 身上衣口中食,都是青牛县苏芸暖送过去的,小小女儿家能有这么大的能耐,没人会不佩服。 况且,这样的孩子能是钟家的孩子,莫大的荣光呢。 在这边只住了三天,接钟婆婆的马车就准备好了,钟婆婆握着苏芸暖的手:“奶奶要回去了,这一别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再见面,钟家不缺伺候的人,这些个婆子也都留在你身边,记住了奶奶的话,祈世子是摄政王,这身份委实不低,我的阿暖不是个攀龙附凤的人,可也不能因为身份高就错失了良人。” “嗯 ,芸暖记住了。”苏芸暖扶着钟婆婆往门口去:“你若想芸暖了,叫人稍信儿过来,不管多远芸暖都去,你若想这边的吃喝了,京城天下第一楼是咱们自己家的,若我去京城,也必先去看望您。” 钟婆婆停下脚步,打量着苏芸暖,微微点头:“好,那奶奶就在京城等你,奶奶给你留下的人里,周氏最合适留在身边,记住了吗?” 苏芸暖点头:“记住了,您老一定要保重,等我。” 秋风阵阵中,苏芸暖送走了钟家人。 怅然若失她回到房间里,静静地坐到了天黑,回想着从第一次见到钟婆婆的点点滴滴,心酸到落泪。 都说人生无常,聚散离合常有,可真正面对这样的离别,苏芸暖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钟婆婆教给自己很多,她都觉得自己没全部学会呢。 “小姐,吃点儿东西吧。”周大娘端着托盘进来放在桌子上:“不吃点儿东西身体受不住的,老夫人要知道的话,肯定又心疼的要骂人了。” 苏芸暖看着周大娘,勉强的笑了笑:“嗯,我不能让奶奶担心。” “小姐这么想就对了,老夫人叮嘱过我们几个要照顾好小姐,让小姐胖起来呢。”周大娘把软糯的肉粥和小菜摆在桌 子上,轻声说:“回头,咱们去见老夫人的时候,小姐能让老夫人看一眼就开心才行。” 苏芸暖低头小口小口吃粥,就知道老人家留下的人必是关照过的,关心自己到细微处,血缘就不重要了,即便是最亲的人也未必能做到。 “回头把另外两个宅子都收拾好了,赵小媛那些人得出来了,到时候我去给她们都拿了户籍。”苏芸暖说:“还有大云她们应该也是要回去了吧?” 周大娘点头:“是,回头老奴会安置好,小姐也放心,各人有各人的打算,咱们不用太操心。” “嗯。”苏芸暖笑眯眯的点头。 因为天下动荡才聚在一起的人,在天下太平的时候再各归其位是很自然的事情,就知不知道乔大云的心愿能不能成功,乔定北会不会真的娶了康梨花或者是别人。 日子过的平淡,苏芸暖也会在阳光正好的午后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周大娘留在了自己身边,李大娘带着老姐妹儿去照顾潘玉双那边了。 因为钟婆婆的事情,不声不响的把自己和潘家的关系稍微剥离开了一点点距离,这是苏芸暖很开心的改变,当然每天潘玉双都会跑来看自己,还是那么亲昵,但是两家人。 苏芸暖也去祭拜过 苏孝安夫妇,在给两夫妻烧纸钱的时候在心里默默地念叨过,如果人真的可以生死两世界的话,在另外那个世界里原主已经跟她的亲人团聚了,或许会过的很开心。 雷洪毅带着村民来送粮食。 苏芸暖没要,因为朝廷要免去百姓五年的徭役和赋税,苏芸暖也就送一个顺水人情,祈煊也说过,祈家军完全没问题。 这让雷洪毅和村民们别提多感激了,回去后大家一商量,把粮种钱送了过来。 秋收之后便是又一轮的分别,有的人选择留下来,有更多人想要回去故土,周老爷子出面把田地都收在了苏芸暖的手里。 乔大云护送赵小媛这些人带着蚕种回到愚谷村,也要回去龙门关了。 临走前,这些人默默地进山去打猎、采药和砍柴,忙了半个月后,悄无声息离开了,等苏芸暖发现的时候,只有整洁的院子和高高的柴垛,各种野鸡野兔都塞满了后院,还有那些到处都晒着的草药。 就好像一段好聚好散的缘分走到了尽头似的。 慢腾腾的走着,看着院子里的一切,苏芸暖发现自己越来越多愁善感了,红着眼眶一转身,竟撞到了祈煊的怀里,赶紧退后两步低着头:“你怎么过来了?” 第230章 都撵出去! 祈煊递过来帕子:“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我过来看看。” “也没啥,她们都回去过太平日子了,我该为她们高兴。”苏芸暖抿了抿嘴角:“就是她们悄悄地走了,都没告个别。” 祈煊陪着苏芸暖在院子里慢腾腾的走着:“她们也是舍不得你,受不了离别的场景,放心吧,以后有机会见到的。” 苏芸暖点了点头:“嗯,我们一起熬过了最难的日子。” “接下来的打算有了吗?”祈煊问。 苏芸暖抬眸看着远处的天空:“想好了一部分。” “秋收后就等着过年了,年后玉虎要带着玉宝去京城,潘玉双姐妹俩应该不会过去。”祈煊说。 苏芸暖转过头:“为啥不能过去?” 祈煊负手而立:“一朝天子一朝臣,朝堂之上都是前朝的臣子,锦衣卫的真正目的就是清理朝堂,这个时候如果玉双和玉竹过去的话,那就是玉虎的软肋。” “你不走吗?”苏芸暖有些担心了,看着祈煊。 祈煊垂眸:“我不需要那么早回去,你是想让我回去护着点儿玉虎吗?” “我。”苏芸暖深吸一口气:“是,玉虎和你不一样,你打小从姨母那边学来的就是这一套本事,玉虎则不然,元初帝需要的是一把刀,玉虎如果办事不利 的话,最后只怕会伤了自己。” 祈煊赞同的点头,微微俯身:“那你不怕我被伤到吗?” “祈煊。”苏芸暖倒退半步:“你敢接了元初帝的圣旨,我相信你绝对心里有底。” 祈煊轻声:“我没底,我也害怕,但是我不答应这个条件就不能回来见你,芸暖,你是真的没想过吗?有我的未来应该很美好。” “我身份低微,也不想去京城学那些尔虞我诈,祈煊,我一直都只想要过宁静的日子。”苏芸暖轻声说:“我手里有些买卖,可以赚钱养活自己,身边有抱夏她们在,日子过的不艰难,还会很舒坦,所以我真的不想改变现在的生活。” 祈煊的手微微攥了拳头再松开,他知道苏芸暖说的是真心话,可就是这样的真心话让他心里有些担忧,他以为至少会有那么一点点的情在,可这情好像只是自己的。 “芸暖。”祈煊乱了方寸:“我只想陪着你。” 苏芸暖低下头:“祈煊,你是做大事的人,我没有那么大的野心,我匹配不上你的人生,你想过吗?别说跟那些贵夫人和贵女们打交道了,就是你府邸里的那些人和事我都处理不好。” “你在担心什么?”祈煊两只手扶着苏芸暖的肩:“芸暖,你只看我,只有我,别人都不需要考虑 ,你问问自己愿不愿意跟我在一起,我们一起白头,富贵也好,落魄也好,我们都陪在彼此身边,这样的日子你不愿意吗?” 苏芸暖摇头:“我不愿意,因为你不是愚谷村的祈煊。” “如果我是愚谷村的祈煊呢?你愿意吗?”祈煊知道了,她怕的不是自己,是自己的身份,这身份对自己来说算得了什么?跟眼前人比起来不值得一提! 不等苏芸暖说话,门环被扣响了,一直都比苏芸暖还紧张的几个丫环都要背过气去了,无奈只能去开门。 苏芸暖轻声:“有客人来了,你别逼我太紧。” “好。”祈煊侧开身站在苏芸暖旁边,两个人看着大门口。 抱夏过来:“小姐,陆公子求见。” 苏芸暖:……!! 怕什么来什么,真是的! 不过客人登门,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苏芸暖让抱夏去请陆怀瑾进来。 祈煊看到陆怀瑾的时候,眉头微微挑起,陆家人的买卖不是早就撤走了吗?怎么还认识了芸暖呢? 同样,陆怀瑾也看到了祈煊,情敌相见,有点儿眼红! 他疯狂的嫉妒了,祈煊竟跟苏芸暖站在一起,像一家人似的!太生气了,明明自己也想要这样啊。 “陆公子。”苏芸暖微微福身:“请。” 陆 怀瑾抱拳还礼:“叨扰了。” 往屋子里去的时候,祈煊很自然的跟在苏芸暖身旁,落座的时候也很自然的坐在了苏芸暖的身旁,陆怀瑾深吸一口气,自己差就差在出现的太晚! 白芷都为小姐犯愁,可怎么挑啊?两个都那么好。 送热茶进来待客。 苏芸暖吩咐白芷让厨房准备饭菜待客。 白芷得了吩咐退下去。 苏芸暖这才问:“陆公子是有事儿吗?” “没有,想芸暖了,过来看看你。”陆怀瑾说的那叫一个落落大方,迎着祈煊飞来的眼刀,一字一顿:“这许久来,怀瑾一直都在想如何让芸暖甘心情愿的跟在下共度余生。” 苏芸暖的脸上都要着火了的感觉,太想拔腿就跑了。 甚至都感受到了祈煊的怒意,这都什么事儿啊? “陆公子。”苏芸暖听不下去了。 陆怀瑾也豁出去了:“在下家中行三,上面有两位兄长可以延续香火,芸暖,怀瑾来入赘行不行?” 苏芸暖傻眼了。 “陆怀瑾!”祈煊脸色阴沉似水,看着陆怀瑾:“我请你出走看看景色如何?” 陆怀瑾笑了:“祈煊,你等一等,我先跟芸暖把事情说好了,回头看什么都陪着你。” “你们俩冷静点儿,我不想嫁人,任何条件都 不足以让我改变现在的想法。”苏芸暖赶紧说。 祈煊伸手握住了苏芸暖的手:“我就在这里,陪你一辈子,别躲,告诉他,他不行!” “我不行,可你也没行啊,你什么态度?是在逼芸暖吗?”陆怀瑾脸色唰就撂下了。 苏芸暖急眼了,一拍桌子:“你们两个够了!都出去!” 这下,职业听墙角的清风都快笑抽了,呐,摄政王和武林盟主被小村姑给撵出去了,重点是俩人还真就乖乖出去了,大门外就打起来了,哪还有与之身份相匹配的风度在? 苏芸暖两只手捂着脸,这两个人都在想什么? 真是够了! 别说自己没这份心思,就算是有那么一点点儿,也被他们给气没了。 “你不行。”陆怀瑾被祈煊打倒在地,索性就躺在地上了:“我只是时间问题,我会跟芸暖在一起的,有本事你杀了我啊。” 祈煊坐在旁边,冷嗤一声:“那你可就太不了解她了。” “你了解!”陆怀瑾不服。 祈煊从陆怀瑾的手里取下来扇子在手里把玩,淡淡的说:“看在父辈的情份,我本该给你点儿面子,但夺妻可是要做仇的,对吧?” 说着,扑啦一下打开了扇子,扇子上的机括被打开的刹那,陆怀瑾惊呼:“祈煊!住手!” 第231章 她知道你受伤了,会来吗? 血花飞洒,祈煊冲着陆怀瑾勾唇一笑:“你行吗?” 行个屁? 陆怀瑾可没想过祈煊竟然如此阴了自己一把,看着他手臂上的伤口,脑瓜子都嗡嗡叫,这要是让家里的老祖宗知道了,自己怕是得把祠堂的砖都跪碎了。 祁家就剩下这一条根儿了啊,造孽! 祈煊起身走了,那背影落魄的很,像是被打败了的似的。 被算计得眼睛都要绿了的陆怀瑾叹了口气,起身跟上去。 潘玉虎听说有人在苏芸暖的门口打起来了,急匆匆赶过来就看到祈煊手臂负伤,顿时周身都腾起了戾气:“是谁?” “别管,世交家的子弟,你快去看看芸暖,她可能吓坏了。”祈煊说。 潘玉虎恶狠狠的看了一眼陆怀瑾,大步流星的往苏芸暖这边来。 陆怀瑾追上祈煊:“这又是谁啊?” “潘玉虎,也有想要迎娶芸暖的心,就目前看,芸暖想要嫁给个普通人,他还真就是最合适的人选了。”祈煊说。 陆怀瑾抬手抚额:“我喜欢一个人咋就这么难?” “那是你不该喜欢。”祈煊到自己家门口,看了眼陆怀瑾:“进去坐坐?” 陆怀瑾啐了一口:“我以为你要进去找芸暖治伤。” “你把芸 暖想的太简单了,她一眼都能看穿,再者钟老夫人刚走没多久,你以为钟家会不把陆家说给芸暖听?会不把我们两家的关系说明白?”祈煊坐在椅子上:“掌灯。” 陆怀瑾没脾气,点了灯,很习惯的挑开了银丝炭,煮水烹茶。 “我是真心想要跟她在一起的。”陆怀瑾说:“这样的女子如璞玉一般,世间罕见。” 祈煊给自己处理伤口,听到这话顿住了动作:“你倒是会选,不过我势在必得,若她想要田园生活,我就不会回朝。” “你不报仇了?”陆怀瑾震惊。 祈煊撩起眼皮儿看陆怀瑾:“元初帝想要坐稳帝位,祈家军就是他的仰仗,祁家的仇还用我亲自动手吗?” 这话说的陆怀瑾无法反驳。 “我不行,我要做的事情很多。”陆怀瑾有些泄气了。 祈煊垂眸继续给自己包扎:“你本来就不行,江湖险恶,她怎么跟你腥风血雨的过日子?你还真把自己当成商户之子了吗?” 陆怀瑾苦笑:“我早就说过心悦于她了,她也拒绝了,今儿是好奇你们俩到底关系到哪一步,才试试的。”往茶杯里注水:“没想到,你竟也没得到芳心,比我可怜。” “她又岂是寻常女子。”祈煊把伤口包 扎好,过来喝茶:“不过,这世上真正能护得住她的人,必须是我!” 陆怀瑾翻了白眼儿:“她知道你受伤了,会来吗?” “不会啊。”祈煊说的那叫一个云淡风轻:“要来的话,那就不是苏芸暖了。” ** 潘玉虎看着沉默的苏芸暖。 苏芸暖抬头:“你年后就回去京城,玉宝同去,让玉双和玉竹过来跟我煮在一起吧。” “啊?”潘玉虎狐疑的看着苏芸暖:“祈煊受伤了,你不去看看?” “不去,他不需要。”苏芸暖给潘玉虎倒茶:“京城为官,如履薄冰,若是觉得苗头不对就回家来,咱们家里的买卖会越来越多,日子过的不会差。” 潘玉虎缓缓地吸了口气:“我知道,不过男儿行走在世间,建功立业才不白活一回。” “也是,所以我不拦着你,但身边得有人才行,我有清风和疏竹两位老人家护着,回头请两位老人家帮忙给你训练一些人在手里用吧。”苏芸暖垂眸:“到什么时候也不要以命相搏。” “是,我记下了。”潘玉虎起身:“如果真不愿意择婿,我去跟祈煊说。” 苏芸暖苦笑:“玉虎,你怎么看不明白?这种事情外人是不能多说一个字的,我不是不愿意 择婿,是我并不觉得现在需要择婿,这儿女情长的事情,我自己来就好。” 潘玉虎垂头:“嗯。” “再者,你也要记住了,以后你们同殿称臣,但位有高低,既然想要走仕途,那就要看明白这里面的道道,学会当官才能仕途顺畅。”苏芸暖起身从自己书架上找出来一本书递过去:“不知道能不能有用,不过看看也无妨,不打仗了,读书识字是为官的基础。” 潘玉虎双手接过来书:“我先回去了。” “好。”苏芸暖送潘玉虎出门,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微微的染了几分笑意,潘玉虎非常懂得拿捏分寸,这很好了,至于仕途,那需要看造化。 晚饭后,苏芸暖开始筹划接下来的买卖,赵小媛她们住在隔壁院子里,原本十几个姑娘,有一些跟着父母走了,留下的八个人都是没有家人的小姐妹,赵小媛就是其中一个。 苏芸暖得把几个人的户籍搬下来,她们不能成为女户,因为对女户的要求太严苛了,所以这事儿得亲自去见梁世儒,让他开个方便之门,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这些姑娘们能在适宜年龄寻夫择婿,过安稳的日子。 再者既然留下来了,买卖就得开始动手,山谷里的那些绸缎运送出来,一并带去青 牛县,再跟青牛县的四家布庄研究往后的买卖怎么,赵小媛这些人会养蚕和织布,女红也都不错,再者年轻的姑娘学东西快,带着一起去布庄看看,技多不压身嘛。 这是钟婆婆亲自带出来的姑娘们,苏芸暖是肯定会照顾好的,当然也不会留在山谷里,埋没了她们的大好年华。 “小姐,夜深了。”香兰过来拿了披风给苏芸暖披上:“露重寒凉,早些歇着吧。” 苏芸暖点了点头,起身到床边:“香兰多大了?” “小姐。”香兰赶紧就跪下了:“小姐别赶奴婢走,奴婢早就知错了。” 苏芸暖坐下来:“你啊,我就是问问,你跟赵小媛那些姑娘们年岁差不多,都到了该谈婚论嫁的时候了,虽然你们在我跟前是主仆的名份,但我不能耽搁了你们的婚事,趁着这次机会好,给你们都办了户籍,良籍和奴籍可大不一样。” 这下香兰更慌了:“小姐还是要赶走我们。” “你去叫白芷和抱夏进来。”苏芸暖吩咐了句。 香兰只能出门去叫了两个人过来。 苏芸暖靠在床边,看三个人进来就全跪下了,抬起手揉了揉额角:“我给你们良籍,你们就不陪着我了吗?” 第232章 给姑娘们良籍 “不会!我这辈子都陪着小姐!”抱夏立刻说。 苏芸暖笑了:“还不是,你们当我是主子,我当你们是我的人,能有这么好的机会得良籍,当然是要一起办了,回头等你们遇到合适的人,我/操持你们嫁人,如果你们的夫婿也愿意跟着你们留在我身边,那咱们缘分就还有嘛,对吧。” “小姐为我们想的长远,可为自己想过了?等小姐要嫁人的时候没有个陪嫁丫头怎么行?”白芷轻声:“我们岁数是越来越大了,那小姐去牙行带回来两个岁数小一点儿的放在身边,我们帮着调/教,这也行啊。” 苏芸暖看了眼白芷,这姑娘想得很周全了。 “你们都起来吧,白芷说的没错,我可以去牙行再看看,就算是我以后出嫁了,你们愿意跟着我也可以,咱们手里的买卖也都需要自己人照看,你们要是给我看顾着铺面,是不是也安稳日子?” 白芷第一个跪下谢恩,香兰和抱夏也明白了小姐的良苦用心,跪下谢恩的时候都忍不住掉眼泪,这世上为奴做婢的人太多了,他们最有福分! 第二天一大早,苏芸暖就带着赵小媛这些人去了衙门。 如今的青牛县真的一天一个样儿,苏芸暖终于在青牛县百姓的脸上看到了那种闲适和安宁的感觉,人们有条不紊的忙着手里的事情,安居乐业 不过如此。 有人认出来苏芸暖了,都跑过来打招呼,苏芸暖笑着跟这些人打招呼,一路上让赵小媛这些姑娘们见识到了大小姐的能耐。 这些在白芷几个人眼里就寻常了,毕竟她们跟小姐出来的次数要多得很。 到了衙门的大门口,巧了,遇到出门的侯婆子。 “苏姑娘?”侯婆子激动的跑过来:“苏姑娘说的空了?是过来办事吗?” 苏芸暖点头:“侯婆婆,我要来办户籍,人有点儿多,梁大人忙不忙?” “我这就进去看看。”侯婆子扭头回去了。 苏芸暖回头看着自己带来的这些姑娘们,叮嘱她们一定不要紧张,也要谨慎些,回头听她吩咐就好,毕竟不能这么多人都去见梁世儒。 梁世儒这段日子就在忙全县户籍的事情了,听说苏芸暖来了,吩咐梁安请苏芸暖过去。 “民女拜见梁大人。”苏芸暖给梁世儒行礼。 梁世儒笑道:“你这孩子怎么还客套起来了,快坐下吧。” 苏芸暖坐下来:“该有的礼数可不能乱了,今儿来是有事相求。” “说吧,什么事。”梁世儒让梁安送茶进来。 苏芸暖把准备好的名册拿出来放在旁边:“我身边有一些姑娘们不打算离开青牛县了,想要求梁大人法外施恩,给她们立了户籍。” “哦。”梁世儒问 :“都是没有家人了吗?” 苏芸暖点头:“就算是有家人还在世,那也是不知道身在何处,能否团聚了,再者她们都是在山谷里一直跟着我的人,也都是祈家军的眷属。” “行,芸暖想要什么样的户籍?让她们自成一户怕是不妥当,在你户籍之下可行?”梁世儒问。 苏芸暖想了想:“如果在我名下,那不成了奴籍?” “这个……”梁世儒有些为难了。 苏芸暖起身福礼:“大人,这些人只需要户籍,田地并不需要,房屋我提供,但她们都得是良籍,有朝一日她们的亲人团聚了,也对得起他们为国为民拼过命了。” “好,就按照芸暖姑娘说的办。”梁世儒叫来了县丞专门过去办这件事,苏芸暖把花名册给了梁世儒:’这些存在这里,梁大人,若是有寻亲的消息,可作为查对的依据。” 梁安奉茶进来,刚好听到这句话,心里是真佩服苏姑娘想的处处周到,真是难得的好主子,同样是当下人的人,最能体会到苏芸暖的这份心。 事情谈好后,梁世儒说了今年的收成。 苏芸暖笑着说:“梁大人应该知道大夏遗民之地,那边支撑了祈家军,如今天下太平了,那边会把路修到山外,这粮种的事情山谷里最容易培育,但我已经把山谷的事情都还给祈煊了。” 这下 ,梁世儒都一愣。 毕竟世人追求的都是荣华富贵,女子都期望能找到好夫君,怎么听苏芸暖这意思是两个人没了后续呢? “芸暖姑娘往后是如何打算的?”梁世儒是有些心疼苏芸暖了,多么好的机会就错过了,毕竟这可是改变命运的机会啊。 苏芸暖淡淡的说:“过寻常的日子,往后便是大人管辖之内的百姓了,这才是我的生活。” 还能说什么? 梁世儒心里是一声叹息。 事情办好后,苏芸暖带着姑娘们在衙门口见到了送货的老赵头。 带着姑娘们和这些货物去找廖红。 廖红拉着苏芸暖的手:“你这姑娘可真难得见一次,不过每次都不白见,这次来是有啥好事吗?” “红姨,我带来了一些姑娘们,她们会养蚕织布,是我的人,也带来了一些布匹,红姨给看看,这次过来倒没什么大事,是想要跟红姨和另外三位东家商量一下做买卖的事。”苏芸暖说着,让人把绸缎都送上来。 廖红就知道苏芸暖是没事不出门的人,如果出门必会是大事,让她坐下来,亲自看这些绸缎,刚一上手就咦了一声,仔细的看过之后回头问苏芸暖:“芸暖认得钟家人?” “红姨看出来什么了?”苏芸暖心里咯噔一下。 廖红招手让苏芸暖到她身边:“或者是这些织布的 人里有钟家人,这种泛着水光的布料可不是别的地方能织出来的,大晟国只有钟家才能织出来。” “红姨真是厉害,一眼就看出来门道了,钟老夫人收了我做孙女,这些人也都是她老人家亲自调/教出来的,留下来给我用了。”苏芸暖笑着说。 廖红倒吸了一口冷气:“你这丫头,真是深藏不露,让人看不透了,来来来,跟红姨说说你要做的买卖吧,看看我能不能跟着也发财。” 苏芸暖抿着嘴角笑了:“当初说了四位东家都算一份呢。” 廖红扶额笑出声来,吩咐人去把另外几家绣坊的东家都请过来。 大家坐下来后,苏芸暖才从挎包里拿出来自己画好的图纸:“我女红不好,画出来的样子也不太好,如果大家看出来能改进的地方咱们就说出来,这买卖做好了就不是青牛县这么大点儿地方的买卖了,咱们抱团做大做强,我也能趁机存点儿银子防身。” 崔辰看了眼苏芸暖,拿过来图纸仔细看着。 图纸不是一张,姜恒和乔鸣鹿都拿过去看,廖红把剩下的几张都摆在桌子上,仔细端详了半天,回头:“芸暖是哪里来的这些奇思妙想?大家都看看,能不能行吧。” 苏芸暖抿了抿唇角,有点儿担心了,毕竟自己这些图纸跟大晟国的服饰特点有些背道而驰了,怕合作不成啊。 第233章 你真明白了吗? 崔辰清了清嗓子:“这种窄袖的衣裤可以给寻常百姓穿,他们整日里劳作,方便的很,用料的话,粗棉布和细棉布就可以,造价不高,与原本那些宽腿大袖的衣服比起来,节省了不少衣料呢。” “这有点儿像长夷国的马装啊。”乔鸣鹿点着图纸:“这个用料考究点儿完全没问题,那些个有钱人家的小姐公子哥们学骑射,比原本的马装好很多。” 姜恒点头:“确实,大家看看这张图样,完全可以用最好的绸缎,窄袖和宽袖都可以,腰身挺拔,咱们大晟国的人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会把祈家军挂在嘴边,而这种衣服穿在身上,气度这一块就很飒爽,我觉得行。” “哪个,这些女儿家的里衣,你们要不要看看?”廖红笑着问。 崔辰第一个摆手:“我们崔家就做这种。” “对,我们乔家做这种。”乔鸣鹿接着说。 姜恒笑道:“那这不就没问题了嘛,咱们四家合在一起无人能及,分开也各自有自己的专攻方向,大家都是求财,只要合作一天就和气一天。” “那你们别觉得我捡了大便宜就行。”廖红身为女子,当然知道自己拿到手里的这份买卖是多好了。 原本还担心的苏芸暖一句话没说,四家都把买卖分完了 。 甚至除了廖红之外,这些人还把所有图纸都摊开,各自分了起来。 好家伙,这也行啊? 苏芸暖静静地坐在旁边,等着进入下一个环节。 “苏姑娘,这买卖怎么做出去?”崔辰问。 苏芸暖喝了口茶才说:“两种形式,一种是我跟你们订货,你们只需要给我供货,现款现结,不用管我怎么做这个买卖,但你们也不能把这些货卖给第二家去做。” “那不是欺负人吗?”乔鸣鹿摆手:“我们可不能这么对苏姑娘,做买卖都知道有赔有赚,既然苏姑娘把图纸都拿出来了,咱们不能白白得了好处,说说第二条路。” 苏芸暖笑了:“第二条路就是咱们合为一处,请掌柜和账房,半年一对账,买卖从青牛县开始开遍大晟国各处,我也会根据每个地方气候温度的不同,陆续改进和设计图纸出来,分账的话,扣除成本大家h均分,各占两股。” 这些人,除了苏芸暖之外,都是在商道这一途里摸爬滚打的行家,顿时都兴奋了。 姜恒捋着胡须问:“这投进去的钱可不少啊,再者到各处做买卖,可信的人也需要时间才能挑选出来啊。” “我们是逐步来,头三脚难踢,这也是咱们要商量的重点,大晟国以汜水河为界,东西 两侧共有八府,这不算三王封地,青牛县这样的小城四十八只少不多。”苏芸暖缓缓地说:“我们可以先从柳州府、定安府和保和府开始,这条线从南到北,是最先安定下来的地方,三府开三个铺子,如果成功了,另外五府必会有人想要与我们合作,到时候我们再商量。” “苏姑娘竟对大晟国如此了解?!”崔辰脱口而出后,又笑着摇了摇头。 别人不可能,可苏芸暖就算看过大晟国的舆图也不稀奇,所以自己问这个做什么呢? 苏芸暖没接话儿,笑道:“各位东家要出人力物力,我出了图纸还不够诚意,这三府的铺子就我来操办,今年就可以开始准备了,希望过了年后,我们能真正把货物运送出去,把铺子开起来。” 姜恒喟叹一声:“小小年纪能有如此眼界的人可不多啊,苏姑娘是每次都会让老夫刮目相看一次,这件事姜家做了。” 乔鸣鹿和崔辰更不用说,廖红看苏芸暖都感觉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一般了。 在商言商,这买卖如果赚不到银子,那只能说是没那个命。 “咱们也要立契为约,三年一次,只要签了契书,不管遇到任何事情都不能中途变卦,这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买卖,希望各位东家都仔细考量,也回去跟家 里的人商量好,合伙的买卖不好做,咱们不单单要有君子之约,也要把丑话说到前头。”苏芸暖公事公办的表明立场。 能做买卖的人都是重利的人,苏芸暖说的是大家心里想的,所以都心里舒坦踏实。 约好了三天后过来再确定立契书,崔辰等人就离开了。 廖红看着苏芸暖这些里衣里裤的图,笑眯眯的问:“快跟红姨说一说,这些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不全是。”苏芸暖为难的看着廖红:“但是不能跟红姨说,红姨信得过我,往后还会有别的图纸,反正是我拿出来到,大家就可以用来赚银子,所以不问出处行吗?” 廖红捧着苏芸暖的小脸使劲儿的揉了揉,拉长了声调:“行,行,你这丫头太招人疼了!别的不说,这买卖真要做成了,别看在青牛县我们还算个有头有脸的东家,出去算不得什么,所以你丫头铆足了力气做,到最后就是我们的主子了。” 苏芸暖笑出声来:“我才不要当什么主子,我只要银子。” “贪财,像我。”廖红笑呵呵的问:“着急回去吗?咱们说说这些衣料怎么样?” 苏芸暖看看外面的天色:“是要着急回去的,这些衣料是留着签契书的时候用的,放在红姨这里吧,三天后咱们再细谈。 ” 廖红点头:“行,你这孩子想得可真周到。” 苏芸暖离开江南布庄,让老赵头带着赵小媛这些姑娘们先回去,身边只留下了白芷三个人,往太平街来。 刚进太平街,苏芸暖就看出来不同了,这里的铺面都开起来了,比上次自己来的时候繁华太多了,在自己这四间铺面对面,赫然是登仙酒楼,看到这酒楼,苏芸暖心就一沉,这能是巧合吗?陆怀瑾的心思是不是太昭然若揭了? 可真是头疼啊。 “怀瑾兄,苏姑娘绝对不是寻常女子,还是别用心太深了。”崔辰顺着陆怀瑾的目光看过去,就见苏芸暖带着人进了对面的铺子,不得不出声说了一句。 陆怀瑾收回目光坐直了身体,才说:“只想护着她,没别的心思,若她安好,我便知足了,不如说说,她想要做什么吧。” 崔辰笑了:“怀瑾兄,你我投契不假,但事关好几家的大事,我可不能说,那样我就对不起苏姑娘了。” “幸亏你有家室了。”陆怀瑾微微倾身到崔辰耳边:“不妨告诉你,这位苏姑娘的背后可不单单是钟家,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摄政王呢。” 崔辰垂眸,勾唇一笑:“多谢怀瑾兄提点,崔辰明白了。” 陆怀瑾打量着崔辰:“你真明白了吗?” 第234章 百草堂里的姑娘们 崔辰抬头:“怀瑾兄,在下只想要做生意,把生意做大。” “嗯,那没问题,你尽管放心,我会为她铺路的。”陆怀瑾起身抱拳:“后会有期。” 等陆怀瑾走后,崔辰立在窗口,一直到苏芸暖带着人出来,走出了自己的视线范围后,才下楼回去自己的布庄。 苏芸暖背后的力量太强大了,只是她不自知,不过有陆怀瑾保驾护航,这买卖投进去多少都是稳赚不亏的,这就是自己的时也运也! 苏芸暖这一趟可没少办事,当她来到薛家酒楼的时候,想到了薛丁善的老东家又开了一家登仙酒楼,而这里原本是登仙酒楼,要说位置,当然这里最好了。 薛丁善请苏芸暖到了账房:“芸暖姑娘不常来,我这边每个月都把红利的银子存到钱庄了,账目对过后可以拿着信物去钱庄把银子取出来。” “薛伯伯想得周到。”苏芸暖笑着说。 薛丁善端来一杯茶放在苏芸暖旁边:“这是应该的,不说别人,只说我们兄弟两个可都是得了芸暖姑娘莫大的好处了,账目自己核对还是让账房来?” “香兰。”苏芸暖出声。 香兰立刻过来,抱着账目到旁边的桌子上开始核算。 薛丁善赞赏的点了点头,坐在旁边:“这猪是真 成了,不过那些在这边生活的外地人陆续的回去了原籍,我打算让附近的百姓都养,回头我收上来,他们也可以自行贩卖,老百姓都富裕了,咱们的买卖也能更好。” “之前来了一次这边,路边上摆摊的老大娘还说呢,说薛伯伯也转了性子,兄弟都是大善人。”苏芸暖笑眯眯的端起茶:“果然,为别人做点儿事情是不会白白做了的。” 薛丁善点头:“芸暖姑娘说得对,这人过留名,雁过留声,现如今好日子刚开始,心里也踏实了,多赚点儿少赚点儿,够用就行。” 两个人闲聊,苏芸暖并没有在养猪这事儿上多说什么,心里还挺佩服薛丁善的这一举动的,能惠及与千家万户,不得不说眼光很长远,也确实是在帮助大多数的人。 账目核对好,香兰不动声色的把核算好的数目记在纸上,送到苏芸暖面前:“小姐,算好了。” 听到这话,薛丁善下意识挑眉,苏芸暖身边的丫环都不凡的很,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对好了一年多的账目,速度很快。 苏芸暖递过来汇总:“薛伯伯看看对不对?” 薛丁善看了一眼,更佩服苏芸暖手底下的人厉害了,强将手下无弱兵啊。 “对,分毫不差。”薛丁善拿出来一块小巧玲珑的玉石印章递 给苏芸暖:“不知道芸暖姑娘信不信得过,这是我找人刻得印章,只需要带着印章去陆家钱庄,大晟国任何地方通换通兑。” 苏芸暖接过来印章:“是薛伯伯的前东家吗?” “是。”薛丁善笑着说:“前些日子还见到了少东家,少东家并不想要这个地方,在太平街那边做买卖了。” 苏芸暖就没多说别的,这样也挺好的,再说陆怀瑾也真不会跟薛家这样小门小户的商户抢地盘,更不用说曾经还给陆家当了那么多年掌柜的。 从这里告辞,苏芸暖去看了薛丁元。 四喜看到苏芸暖赶紧跑出来迎接。 “哟,四喜可长大了不少。”苏芸暖笑着说。 四喜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发:“芸暖姑娘太久不来了,东家在诊堂,快请进吧。” 苏芸暖点头,进门来的时候找了个不起眼儿的地方坐下来,百草堂变化很大,新换的药架子,伙计有四五个,往来的病人不少。 薛丁元出门来,不经意看到苏芸暖,愣住了一瞬,快步过来的时候看了眼四喜,语气里就带了责怪的意味:“芸暖姑娘来了怎么不去叫我?” “薛叔叔,是我不让四喜去的,病人更重要,我没啥大事儿,坐一会儿也歇歇脚儿。”苏芸暖起身给薛丁元福礼。 薛丁元笑了:“你啊,也不用替他开脱,咱们去后院,我这里扩大了一些,人也多了些。” “好。”苏芸暖跟薛丁元去了后院。 这里的确扩大了很多,苏芸暖一眼看到在药炉子那边熬药的小姑娘们了。 薛丁元看苏芸暖放慢了脚步,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笑了笑说:“旁边的院子还有十几个小姑娘,她们给我挑拣药材,制备药草,都很勤快能干。” 苏芸暖轻轻的点头:“我曾经让赵爷爷带一些姑娘们去山里,赵爷爷说很多人把女孩都卖给了人牙子,丢也丢男娃儿。” “进屋说吧。”薛丁元陪着苏芸暖到屋子里,落座后才说:“这些孩子都是我在人牙子手里买来的,芸暖啊,人心不善的话,就算是亲骨肉也能提着腿儿卖掉换成钱,特别是兵荒马乱的时候。” 苏芸暖看着薛丁元,一直以来都知道他善良,却从来没想过他能做这么多事情,曾经的百草堂穷到吃的东西都没多少,可他从人牙子手里救下了这么多女娃儿,这何止是一个善字就能说尽的! “也不是我一个人的本事,我兄长出了不少力,他比我能赚银子。”薛丁元笑着说。 四喜送热茶进来,苏芸暖接过来茶放在一旁。 打从这次从山谷里出来后,苏 芸暖想最多的就是未来的日子,她以为赚钱就是唯一的目的,让日子过的富足就好。 可坐在这里,看到外面那些小姑娘们,苏芸暖终于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薛叔叔,我想要教这些姑娘们学医术,学手艺,自食其力,行不行?”苏芸暖看着薛丁元:“我手里有田,还有几处买卖,也有足够大的地方让她们住下来,等她们渐渐长大了,可以寻好婆家过日子,到时候我就是她们的娘家人。” 薛丁元手一抖,险些碰翻了手边的茶盏,有些激动的看着苏芸暖:“真的吗?” “嗯,真的。”苏芸暖诚恳的说:“我养得起她们,只要是品行端正的人,我就不会抛弃她们,也会教她们读书识字。” 顿了一下,苏芸暖深吸一口气:“来人间一次不容易,总比沦落风尘要好多,生为女儿身也不是她们选的。” 薛丁元轻声的叹息:“芸暖啊,你是让我都自愧弗如的奇女子!这样,半个月后若是芸暖还没改变主意,我亲自送这些姑娘们去愚谷村,可行?” “好,一言为定。”苏芸暖微微的眯起了眼睛,心里太畅快了,人嘛,总是要找到点儿能实现自身价值的事情去做,比如让这些被亲人抛弃的姑娘们活出来个人样儿,很有意义! 第235章 你爹爹是谁啊 苏芸暖并没有多去看些女娃儿们。 带着人回去了愚谷村。 因为给赵小媛几个姑娘立了户籍,苏芸暖特地摆了几桌席面庆祝。 准备吃喝的时候一个个都可开心了,摆了一大张桌,抱夏几个人让苏芸暖先坐下,苏芸暖就像是个大家长似的,笑眯眯的坐下了。 赵小媛带着姑娘们,抱夏几个都呼啦啦跪下了。 “你们这是做啥?快起来!”苏芸暖蹭就站起来了。 旁边的周婆子伸手扶住了苏芸暖:“小姐/疼她们,她们感念小姐的恩情,这个头啊,小姐受了吧。” 苏芸暖坐下来,看着她们给自己磕头,这感觉是真不舒服。 “都起来吧,往后咱们都得认真过日子才行,我也趁机给你们商量点儿事。”苏芸暖说。 这些人都起来,围着桌子坐下来,一个个都难掩激动的看着苏芸暖。 苏芸暖轻轻的吸了口气:“我在百草堂见到了一些小女孩,她们都太小了,十来岁的居多,是薛郎中从人牙子手里买回来的,如果不是他心善,这些孩子们最好的下场是到大户人家做奴婢,运气差一点点儿的都得沦落风尘。” “小姐,我们能做啥?”赵小媛立刻说。 苏芸暖端起旁边的茶抿了口:“ 把这些孩子们接过来,教她们读书识字、学医术、学养蚕织布,让她们有一技之长,等以后长大了都能自立于世,遇到良人能安稳过日子。” “小姐才是大善人。”周婆子轻声说。 这些人立刻叽叽喳喳商量起来,苏芸暖静静地听了会儿,笑着说:“咱们先吃饭,我跟薛郎中订好了半个月的期限,在这之前咱们得准备一下孩子们住的地方。” 这顿饭吃的热闹,苏芸暖从不在意那些个刻板的规矩,边吃饭边商量着安顿这些孩子们,各抒己见。 所有人里,只有香兰心里清楚,小姐随随便便一个买卖都能拿到很多很多银子,她很庆幸自己没有离开,更感恩小姐留下了她,如今良籍在手,她反倒觉得不重要了,什么叫为奴为婢?若是能一辈子都护着小姐这样的主子,那是福分。 夜色深深,苏芸暖放下了书,抱夏和白芷伺候她躺下来。 秋风阵阵,换上了厚厚的窗幔,热乎乎的小火炕很舒服,苏芸暖也开心,她满心期待的要带着那些可怜的姑娘们过日子了。 相比于嫁人,她更愿意过接下来的生活。 三天后,苏芸暖再来江南布庄,这次很详细的写了契书条款,一式五份,签订之后,苏芸暖带着契书回去愚谷 村,这边四个布庄开始为春季的衣衫备料、动工。 接下来的十几天,姑娘们是忙的热火朝天,火炕都是转圈盘好的,赵小媛一共八个人,分成四组,准备迎接这些小/妹/妹们,她们私下里商量过了,必须不能让小姐分心太多,只要是她们能做的事情,就必须做好。 半个月的期限到了,薛丁元送这些小姑娘们来到愚谷村,马车进村就看到了苏芸暖,她身后站着十几个姑娘们都兴奋的指着这边。 薛丁元下了马车快步过来:“芸暖姑娘。” “薛叔叔可算来了,小媛她们都等不及了。”苏芸暖笑着请薛丁元进院。 落座后,薛丁元拿出来了一本册子递给苏芸暖:“这些是我整理好的,一共十六个小姑娘,她们最大的十一岁,最小的六岁,往后若有什么难处,随时都能来找我。” “薛叔叔只管放心,我养这些孩子长大成人不是问题。”苏芸暖把册子收好,亲自给薛丁元倒茶。 薛丁元两只手扶着膝盖,叹了口气:“我怕耽误了芸暖的良缘。” “薛叔叔,良缘是什么样子的?我倒觉得不如活得真实更踏实。”苏芸暖笑着说。 薛丁元看了看苏芸暖:“我一直以为芸暖跟祈世子是良缘。” “那也是 以后的事情,我没准备好去过另外一种人生,我生来就在愚谷村,就是农户女,真要一步登天,我怕摔得太惨,情深意浓的时候海誓山盟都觉得不够,可断情绝义的时候只怕置之于死地也觉得不畅快呢。”苏芸暖摇了摇头:“我更相信我自己。” 苏芸暖说的是真心话,可薛丁元误会了,他认为这是潘玉龙造孽,让这么好的姑娘不敢再相信别人了,哪怕是祈世子也不行,这不是造孽了嘛。 可,这事儿也不能细问,薛丁元只能岔开了话题,说到了采药。 “这半个月,孩子们都认真的很,一些常见的草药都记住了,制备寻常药草也难不住她们,芸暖手里草药也不用送去别处,往后百草堂就从你这边进草药。”薛丁元说。 苏芸暖笑了:“薛叔叔想得周到,这样也好,她们从采药开始就能为自己存嫁妆了呢。” “如果芸暖想要嫁人了也别费心思量,我会一直照顾她们的,当初从人牙子手里买下她们,我就当她们是我自己的孩子。”薛丁元说。 别人说这样的话,苏芸暖是不信的,但薛丁元的话值得相信。 外面,赵小媛把十六个孩子分成四组,两个大姑娘照顾四个小/妹/妹,彼此带着回去自己的屋子里熟悉环境 ,周婆子带着白芷几个人张罗着做饭,大院里热闹起来。 薛丁元很放心把这些小姑娘们放在苏芸暖这边,百草堂很忙,并不能多留,起身告辞离开了。 苏芸暖送走了薛丁元,慢腾腾的过了小门,来到赵小媛他们这边的院子,灶房里烧着热水,小姑娘们都在炕上坐着,赵小媛几个拿出来许多衣衫比量着,还有人抱来了细棉布给这些小姑娘们量尺寸,做里衣。 每个人都带着温柔浅笑跟这些还有些慌张的孩子们说话。 很好,苏芸暖发现自己还真从来不孤单。 “小姐来啦。”赵小媛眼尖,迎出来:“妹妹们的衣服得赶一赶,我们很快就能做好,小姐进来看看吗?” 苏芸暖点了点头,迈步进屋。 十六个小姑娘站了一圈,一个个都怯生生的看着苏芸暖。 苏芸暖坐下来,打量着这些小姑娘,缓缓开口:“以后跟着姐姐生活,你们愿意吗?” “我认得你,你是芸暖姐姐,爹爹说了,芸暖姐姐最好了,会让我们学很多本事的。”小姑娘奶声奶气的说,从人群里走出来,站在苏芸暖对面:“芸暖姐姐,爹爹说得对吗?” 苏芸暖抬起手揉了揉小姑娘软软的发丝,问:“那告诉芸暖姐姐,你爹爹是谁啊?” 第236章 这才是值得跟随的主子 小姑娘笑眯眯的说:“爹爹是郎中啊。” 苏芸暖蹲下把小姑娘抱起来,柔声说:“是的,芸暖姐姐会教你们好多本事,你们以后都会很厉害的哦。” “爹爹说,姐姐还会给我们取名字,是不是?”小姑娘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苏芸暖。 苏芸暖看着这些姑娘们:“都要取名字?” “是,爹爹说了,从把我们接到百草堂的时候,我们都是他的孩子,但是爹爹太忙了,所以芸暖姐姐给我们取名字好不好?”年纪最大的小姑娘认真的说。 苏芸暖点了点头:“好!明天开始我们读书识字,你们可以自己选名字里的一个字,往后都是薛家的姑娘,必须要给你们的爹爹争气哦。” 这些姑娘们一个个都猛劲儿点头。 说起来,薛丁元一直都没有妻儿,这些姑娘们是不少,但都能成长起来必也能给薛丁元养老送终,挺好的。 赵小媛几个照顾她们很仔细,苏芸暖并不需要操心太多的事情,回去也没做别的,开始做字卡。 这些孩子们不能像上学那般教导,因为她们读书识字的同时也要学本事,苏芸暖做出来的字卡可以挂在她们一抬头就看到的任何地方。 至于进山采药的事情,苏 芸暖觉得可以去,不当做重点。 她想要做的是赚钱快的行当,虽然都是薛丁元的孩子,可当郎中需要天分,并不是任何人都可以的。 至于做什么。 苏芸暖想要做药妆。 沐浴和润发的中草药膏剂,稳稳拿捏的东西。 毕竟在古代就有大户人家的女人们用过,不过她们用的比较笨,把配比好的药材放在热水里熬成汤,再用这样的汤洗头沐浴。 还有替代澡豆的沐浴皂,拿出来时间好好研究一下,自己还能做出来各种味道和香型的手工皂和洗衣皂呢。 日化赚钱快,因为跟百姓的日子息息相关,日子太平下来,这些都可以陆续开始了,这些小姑娘们把这些手艺学到手,那就是能吃一辈子的行当,别人就算是学,想要学会也不容易。 等他们学会了,自己这些买卖早就成气候了,别人想要超越可没那么容易。 “小姐,夜深了。”周婆子端着安神汤进来,放在苏芸暖手边:“小姐这么操劳,要是让老夫人知道了得多心疼。” 苏芸暖小口喝着汤,看周婆子去铺床,出声问道:“周婆婆,钟老夫人走的日子不短了,会不会到家了呢?” 周婆子铺床的动作顿住了,不过很快就恢复如 常,轻声说:“没那么快,不过到了之后一定会给小姐写信来的。” “嗯,我知道钟老夫人把你们留给我的良苦用心,可我不能真的以钟家小姐的身份自居,所以您老明白吗?”苏芸暖说。 周婆子勾了勾唇角,转过身来到苏芸暖面前,缓缓地跪下去了。 苏芸暖赶紧伸出手要扶。 “小姐,老奴这是认主,您别把岁数看的多贵重,自古以来主仆身份才是本分。”周婆子顿了一下说:“小姐心思玲珑,老奴也心甘情愿跟着您,钟家是千般好,万般好,可钟家不缺哥儿和姐儿。” 苏芸暖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周婆子磕了头,才说:“可这世上的人有几个能如小姐这般想呢?都恨不得攀附,抬高身价儿,所以老奴认主,认得是小姐,并非是钟老夫人的托付,而是老奴对主子的一片心,当做,该做。” “快起来吧。”苏芸暖再次伸手扶着周婆子起来,心里感慨自己简直是中老年之友。 周婆子起来侧身站在苏芸暖旁边:“小姐身边伺候的人,年轻的叫丫环,我这岁数的是嬷嬷,小姐往后叫我一声嬷嬷就好。” 苏芸暖知道钟老夫人是用足了心思,别人不说,这位周婆子看说话和言 谈举止,至少是在大户人家浸yin多年,自己欠缺的恰恰就是古代人最终是的规矩,各种规矩。 而且,周婆子非常聪明,都不用苏芸暖问,便在教了。 “嬷嬷,往后夜里不用跟我熬着,白芷她们陪着我就行。”苏芸暖起身。 周婆子到门口,吩咐了一声,白芷和香兰提着热水、端着盆进来,抱夏拿着毛巾和漱口茶来到苏芸暖身边。 苏芸暖抿了抿嘴角,这也是规矩,自己学一学让人全方位伺候该如何配合吧。 洗漱后,香兰帮苏芸暖梳顺了头发,竟还要扶着苏芸暖过去床边,苏芸暖摇头:“不用扶着。” “是。”香兰两只手交叠在身前,后退小半步,微微垂头跟着。 躺在床上,苏芸暖在想,周婆子肯定知道很多,就这个伺候法可不是寻常家境的人能享受的,哪怕家境殷实也未必需要,所以钟老夫人给周婆子的担子有些重啊。 微微闭上眼睛,苏芸暖说:“嬷嬷以后跟在我身边吧,院子里的事情你看着安置。” “是。”周婆子觉得小姐真是一点就透的人。 让抱夏值夜,带着香兰和白芷下去休息了。 躺在脚踏上,抱夏静静地听着小姐的动静。 “抱夏。”苏芸暖 出声。 “在。”抱夏赶紧起来。 苏芸暖偏头看了眼,屋子里留下了一盏微光的灯:“我只是想跟你说说话,你躺下就行。” 抱夏这才躺下来:“小姐是不是觉得今天不一样了?” “是啊。”苏芸暖轻声说。 抱夏翻了个身,在微光中可以看到小姐的轮廓,轻声说:“其实这些规矩是小姐之前不在意,奴婢们也懈怠了,嬷嬷说小姐以后行走在外面,跟在小姐身边,奴婢就是您的脸面,所以规矩就是规矩,不能因为小姐宽厚,就忘了本分。” “嗯。”苏芸暖猜到了是周婆子的安排,良久才说:“睡吧。” 抱夏轻声:“是。” 起身给苏芸暖掖了被角,这才躺下来。 一夜好眠,苏芸暖清晨醒来,照理是按照大户人家规矩穿戴洗漱,坐下来吃饭。 饭后,苏芸暖就开始制作纸板,等小姑娘们都过来这边院子了,苏芸暖就让她们先从编软草垫子开始,软草随处都有,这些孩子们自己编自己坐。 祈煊就在不远处的树上看着这边,看到这一幕只觉得压力好大,苏芸暖铁了心不走,自己怎么办才好呢? 微微蹙眉,良久眼前一亮,轻飘飘的从树上下来,到大门外叩响了门环。 第237章 祈煊是良人 抱夏去开门,看到是祈煊,退后半步福礼:“祁公子。” “去通禀你家小姐,祈煊求见。”祈煊守礼的倒退半步,说道。 抱夏转身去苏芸暖身边,低声说了几句,正在编垫子的苏芸暖抬头看过来,就见祈煊一身浅灰色长袍,书生打扮的站在门口, 起身拿了帕子擦手,来到大门口。 “伤好了?”苏芸暖出声问道。 祈煊低下头,耳朵都泛红了:“嗯,不重。” “是有事?”苏芸暖又问。 祈煊赶紧说:“是,我可以过来当个教书先生,也可以帮她们强健体魄,也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苏芸暖:……!! “行吗?”祈煊是有些紧张的,他原本觉得只是时间问题,现在则不然,苏芸暖把这么多姑娘们带在身边,显然是一点儿都没给自己留余地。 苏芸暖抬头看着祈煊:“不委屈吗?大晟国的摄政王要在这个小院子里当个教书先生,传出去岂不是成了笑话?” “不委屈!”祈煊斩钉截铁:“我可以不做什么摄政王,如果你……” “好了,进来吧。”苏芸暖没有让祈煊说完,有些话一出口就没余地了。 两个人并肩进了院子,苏芸暖问:“姨母呢?” “她去了龙门关,崔老将军那边来信了,具体什么事情不知道,走的很急。”祈煊说。 苏芸暖停下脚步,偏头看了眼祈煊,这与自己想象的不一样,还以为到了他这个位置的人,那必然是相关的事情都了若指掌呢。 祈煊心有所感:“姨母的事情我从不过问,若是需要我知道的,必会跟我说明的。” “哦。”苏芸暖收回目光:“我这边都是姑娘家,平日里都好说,进山采药的时候你得帮忙照看一下,别伤了这些孩子。” 祈煊眼里的目光温柔似水,看着苏芸暖那没什么表情的小脸,轻声回应:“好。” 有了祈煊帮忙,制作字卡速度都快了不少。 只要是苏芸暖想出来的点子,祈煊就会做出来,能抽换纸板的卡槽,替换里面的汉字,这样就节省了许多不必要的浪费。 小姑娘们的身体都很好,显然在百草园的时候得到了很仔细的照顾,她们生来就在贫苦的家里,所以并没有什么娇脾气,做事都很干脆利索。 苏芸暖潜心的研究自己的药皂和药妆,祈煊在姑娘们进山采药的时候,走在前面领着她们去,傍晚时候带回来。 周婆子带着白芷几个人伺候着小姐,也忙着姑娘们的一日三餐,直 到老赵头带着人来见苏芸暖。 苏芸暖请几个人落座。 “大小姐,路铺好了,山谷那边出口并不隐蔽,但有机关。”老赵头说。 苏芸暖点了点头:“这些告诉祈煊就可以,我寻常不会再去山谷里了。” 吴子良从进来这个院子就打量了一遍,对苏芸暖现在的日子没有多少感慨的地方,一个能拎得清的人,到任何时候都不可能受制于人,所以不去山谷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山里的宅院都按照图纸建好了,我们这些人都很想念大小姐,遇到事情跟旁人商量总觉得差了点儿意思,所以我们几个商量后,就过来了。”吴子良看着苏芸暖:“做买卖这种事情,大小姐更靠谱一些,毕竟关乎着山谷里的那些人。” 苏芸暖笑了:“吴叔放心,合作的事情会一直都有,我也不能忙了那么久转头空啊。” “那就好。”吴子良还真担心苏芸暖转头空。 苏芸暖说:“赵爷爷安排人,我要这几日出发往北去,柳州府、定安府和保和府走一遍,选铺面。”顿了一下,又说:“吴叔,韩叔也商量一下,带着你们都出去看看,毕竟天下太平了,咱们得亲眼看看,再者铺面选择,我也有个人商量。” 吴子良点头。 “再就是常胜兄弟俩得带着,我们的铺面要连成片,也要装修一下,慢慢就能把生意做到大晟国的每一处了。”苏芸暖说。 老赵头颇有些感慨的拍了拍膝盖:“这么久没有大小姐的消息,我们还担心大小姐被困在这里呢,这下好了,能出去走走看看,再者费廉他们四个也可以召回了,别的不说,当个一府的总管没问题。” “赵爷爷想得周到。”苏芸暖轻声说。 至于费廉四个人以货郎身份入京城后的消息就没听过了,看来四个人并不想因此就走仕途,这很好,自己手里的人多一些能奔波的壮年人,忠心不用费心思量。 “大小姐打算什么时候出发?”韩凤玉问。 苏芸暖想了想:“这趟出去什么都不用带,后天吧,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年前咱们就能回来了。” “只怕会比较赶。”褚世成说。 苏芸暖手指轻轻地叩着桌面:“不能耽误了赚钱,等选好了铺面,常胜兄弟俩按照图纸把铺面装饰好,山谷的货物运送过去,那样还能在年前赚一些呢。” 赚钱的事情,当然是越快越好。 众人都小声的商量着。 “阿暖!你看这是什么!”祈煊兴冲冲的进来,手里抱着一个苔藓皮捆成 的包,这根本就不用猜,必是挖到了年份很好的人参。 并且,苏芸暖的手镯颤了几下,垂眸用另外一只手把手镯按住,再抬头的时候才发现屋子里的人都傻了似的看着祈煊。 祈煊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画面定格了一般。 苏芸暖起身迎过去:“是人参吗?” “嗯,年份很好。”祈煊说。 打破了场面的宁静后,老赵头带着这几个人立刻单膝跪地,异口同声:“拜见少主!” 祈煊清了清嗓子:“都起来吧,你们是找苏姑娘商量买卖的事情吧?继续商量吧。” 说完, 扭头就出去了。 苏芸暖抬起手扶额,听到了老赵头他们忍不住的笑声,哪怕很低很低,可还是很尴尬啊。 “我们也回去准备吧。”吴子良起身,看着老赵头说。 老赵头立刻点头:“对对对,我们先回去准备,大小姐放心,准备好就过来接您。” 这几个人走后,苏芸暖出门看着放在桌子上的人参,不见了祈煊。 坐下来,轻轻的叹了口气,这解释就越描越黑,不说又像是默认了似的,好难啊。 “小姐。”周婆子送过来热茶。 苏芸暖抬头:“嬷嬷,是不是你们都觉得祈煊是良人?” 第238章 他只是不敢说出口 周婆子笑了:“小姐,别人觉得好还是不好不重要,小姐如今心思不在这上面,咱们就不费心思量,总归是日久见人心。” “嗯。”苏芸暖笑了笑。 道理都懂,可祈煊每天都在自己面前晃荡,不可能不影响自己的情绪,其实用旁观者的角度看,祈煊确实是良配了,只是自己没自信吧。 人参年份是真不低,苏芸暖处理好人参就去制皂角液了。 皂角的功效很多,搭配重要做出来的浴发膏效果非常不错,身为一个特长就是中医的人,对于这些是手到擒来的容易。 这趟出门预期是两个月,也就是说自己要马不停蹄奔波,回来过年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潘家哥俩要去京城了。 这是唯一在情感上让苏芸暖觉得有牵绊的几个人,就算是分开住,那也必须互相照应,更不用说潘玉虎和潘玉宝离开后,家里只有潘玉双姐俩了。 离开之前,这种浴发膏要能让伶俐的人上手做出来,这些姑娘们也可以趁着这段时间熟悉操作,等自己回来的时候一并送到铺子里。 做出来独一无二的东西不难,难就难在买卖能不能红火。 仔细的把合理优化过的方子记录下来,苏芸暖才出门,姑娘 们都回来了,一个个精神抖擞,小药篓子一排,洗漱吃饭后,抱着自己的软垫子坐在自己的药篓子前,一边收拾药材,一边跟着祈煊认字。 只要遇到了喜欢的字,跑来跟苏芸暖说,苏芸暖就给她们按照这个字,冠上薛姓起名。 三天后,老赵头带着人过来,周老爷子给准备了马车,苏芸暖并不意外自己的马车有些奢华,毕竟祈煊现在的身份,拿出来什么都不足为奇。 当苏芸暖带着抱夏上了马车后,才发现祈煊竟也撩起帘子进来了。 “你也去?”苏芸暖脱口而出。 祈煊点头:“这边留下清风和疏竹照应着吧,我也想去一趟龙门关。” 去龙门关是正经事,苏芸暖让清风和疏竹照顾家里这些人,嘱咐周婆子几句,马车离开了愚谷村。 青牛县隶属于柳州府,从愚谷村出发走了三天就到柳州府了。 苏芸暖看着高耸的城墙,在心里忍不住感慨,自己还真是头一遭出门呢。 一行人住进了客栈,抱夏伺候苏芸暖沐浴更衣,修整了一夜后,苏芸暖就带着抱夏出门了。 主仆两个人沿着最繁华的街道慢腾腾走着,寻找铺面的事情急不得,先看到了地方再去当地的牙行, 会节省不少时间。 “小姐,这里人可真多。”抱夏小声嘀咕,伸出手护着小姐,怕被人撞到。 苏芸暖点头:“铺面也都用着,只怕好地段都找不到铺面了。” 两个人转悠到了中午,路边随意的吃了点儿东西,继续转悠,从主街找到了另外一条街上。 在青牛县,买卖就没在主街上,不过问题不大,主要是自己的买卖在青牛县的竞争压力不大,但柳州府不行,好买卖的前提条件是得找个好铺面,好铺面才能让更多人看到。 转悠了一天,苏芸暖疲惫的回到了客栈,抱夏让小二提上来了热水。 浴桶里,舒缓酸疼的两条腿,苏芸暖就有些犯愁了,决定明天再转转主街,不行就去牙行,真要是没有合适的铺面,自己就先去定安府,回头再过来找。 而此时,祈煊就在衙门里,知府听说摄政王来了,提着袍子一路跑着来迎接的。 “下官谢子怀见过王爷。”知府抱拳躬身。 祈煊微微颔首:“谢大人不用客气,我过来是有事相求。” “王爷吩咐便是。”谢子怀一想到祈家军过境时候的场面,小腿肚子都哆嗦,所以哪里敢担这杀神的一个求字哟。 祈煊坐下来, 打量着谢子怀:“涯石街上有不少铺子吧?” 谢子怀膝盖一软差点儿跪下,紧张到吞口水:“是,王爷明鉴,下官为官清廉,是内子操持着家里买卖的。” “我从谢大人手里买下一连五家铺面,价格公道,可行?”祈煊问。 越是这么说,谢子怀就越害怕,显然自己的老底儿都被查了个干净,别说几个铺子,挖肉都得给,想到这里,立刻说:“王爷喜欢,下官双手奉上,这就差人去拿了房契过来。” 祈煊没什么表情,下人奉茶,他就端起来抿一口。 谢子怀不敢试探,让人去后面跟夫人要铺子的房契。 “什么?摄政王要的?”谢夫人从贵妃榻上坐起来,眉头紧锁:“难道当今要秋后算账了吗?” 这样的话没人敢接。 谢夫人也是个干脆的,拿出来一沓房契,找到了涯石街的几张递给小厮:“送去吧。” 房契摆在祈煊的面前,祈煊满意的点了点头。 谢子怀也干脆利索,直接拿出来自己的官印,改了房契盖上官印,这铺子就到祈煊的手里了,满脸堆笑的把改好的房契捧到祈煊面前:“王爷,请笑纳。” 祈煊接过来房契,拿出来几张银票放在桌 子上,大步离开。 谢子怀本来还想着套套近乎,结果一路送到门口,祈煊都没搭理他一句,垂头丧气的回到了屋子里,过去那银票看了看,五家铺面三百两,价格不高也不低,谢子怀跌坐在椅子上,惆怅的直抓头发。 回到客栈里,祈煊便来到苏芸暖的房门外,抬起手轻轻的巧了两下房门。 苏芸暖放下手里的书,走到门口:“谁啊?” “我。”祈煊应声。 打开房门,祈煊微微挑眉:“你身边的丫环呢?” “我让她出去买东西了。”苏芸暖请祈煊进屋。 落座,祈煊把铺子的房契推到苏芸暖的面前:“够不够用?” “你的铺子?”苏芸暖愕然的看着祈煊,再看一眼房契上的印章颜色,哑然失笑:“祈王爷,你徇私枉法真的可以吗?” 祈煊笑了:“算不上徇私枉法,我是让谢子怀吐出来点儿,再说我给他银子了,公平买卖。” “我要知道你这么帮我,我何必差点儿跑断了腿呢。”苏芸暖把房契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这样吧,算我租的行不行?” 祈煊点头:“好,替我收着点儿房契就行。” 一点点儿聘礼而已,他只是不敢说出口罢了! 第239章 原来另有深意啊 苏芸暖并不是什么卫道士,对于祈煊做事也并不会多言语,哪怕是知道这种公平买卖里肯定有一些别的纠葛,但房契在手,铺子就可以立刻规划,设计出来图纸开始装修,自己得马不停蹄的往下一个地方去。 如果说对财富很渴/望,似乎还不够支撑她这么奔波,主要是想要尽力的去尝试,寻找到自己舒服的生存之法。 毕竟不生活在这个世界里,仅凭着想象,那种一朝穿越,逆风翻盘的桥段并不现实,单独个体活在一个跟自己成长环境完全不同的地方,适配非常重要。 祈煊那点儿小担忧荡然无存,因为苏芸暖非常配合的收下了房契,这让祈煊感受到的是接纳,至少自己比别人更具有优势,在苏芸暖这里只要不说迎娶,就不会碰钉子。 他跟薛丁元的想法不谋而合,苏芸暖的不动心是来源于潘玉龙害她性命后的担忧。 尽管自己非常想要告诉她,只要她愿意,自己必定会矢志不渝,可苏芸暖不是个三言两语就能温暖的人。 抱夏提着好几个包裹回来了,进门看到祈煊,赶紧侧身到旁边低头:“祁公子。” 祈煊点了点头。 苏芸暖把房契放在一边,问:“都买回来了吗?” “是,小姐,这边的糖可真不咋好。”抱夏把包袱放在苏芸暖桌子的旁边,蹲下来打开,糖、墨、纸和一些酒,一样样的放在苏芸暖的桌子上。 苏芸暖打开了纸包,糖是大颗粒的黄糖,除了质地粗糙外,甜度应该不够纯粹,拿起来一小块放在嘴里,苏芸暖才说:“去请褚世成他们过来。” 这次出门除了老赵头外,褚世成和韩凤玉也一起来了,酒和墨、纸,这两样都对行家才能看得明白。 抱夏领命出去,一会儿工夫老赵头带着韩凤玉和褚世成过来,见到祈煊也不意外,行礼后坐在苏芸暖对面的椅子上。 苏芸暖把酒和纸墨分别给了两个人:“这边的糖不怎么好,山谷里的糖送到这边可以提价,但不能太多,现在的百姓还是在休养生息的阶段。”偏头看老赵头:“范鹏郎他们要多久能到,这边铺子已经找到了,接下来就让常胜和常发装修铺面,您老得在这边张罗事了。” 老赵头点头:“大小姐放心,范鹏郎几个人都在来的路上,他们都先来柳州府这边,等这里都拾掇好了,我们就往下个地方去,怎么安排等跟大小姐碰头后再说。” “好。”苏芸暖端起茶抿了口:“褚叔,这纸和墨 如何?” 褚世成拿起来磨条:“这制墨的手艺很不错,不过略有欠缺,与我们的墨比起来不够细腻,颜色略有些黯淡,咱们做的是松烟墨和油烟墨,油烟墨的墨色黑儿有光泽,能够彰显出墨色浓淡的细致变化,比较适合画山水,是除此之外,品质上墨色发紫光是上等,黑色次之,青色又要陆逊一筹,灰色就是劣质的是墨了。” 苏芸暖缓缓点头,虽然不懂得制墨,但学会分辨墨的好坏很重要,因为在这里书写所用之物,除了墨别无二法。 褚世成拿起来一块墨轻轻叩了两下:“声音重而滞,研磨的时候会有粗糙感觉,上等的墨则不同,声音清响,研磨的时候声音也很细腻。” “那这墨的价格该如何定?”苏芸暖问。 褚世成想了想:“大小姐,墨跟玉有异曲同工之妙,真正的极品墨堪称无价之宝,所以价格并不能定下来,再者但凡制墨,不管技艺多么高超,也必会有劣质的墨,因为从最开始取烟的时候就有好坏之分,咱们山谷里的墨还有药墨,能制作好药墨的人可不多,所以比市面上见到的墨贵一些无妨,再者还要看当地的风俗习惯,有的地方文人扎堆,人杰地灵,识货的人多了,自然价格就 上来了。” 苏芸暖点头:“行,褚叔回头得在徒弟里选几个聪明伶俐又十分懂墨的徒弟出来当伙计。” “是。”褚世成拿起来纸:“这纸也是如此,历来最好的纸都是薄而韧,滑如春冰密如茧是上上等的珍品,素来都是大家爱不释手的宝贝,价比黄金,这样的纸咱们有,但不是寻常地方能用的,要去京城,柳州府到保和府,咱们用一些价格低质量好的纸就可以,生宣熟宣和半生熟的宣纸都可以,价格持平就好,我的那些徒弟除了懂墨之外,也都必须懂纸。” 这些对于苏芸暖来说就足够了。 最后韩凤玉说了酒,说实在的,酒的好坏早在永固县就能看出来了,苏芸暖听完之后才说:“京城的买卖我们暂时不做,特别是酒这一块,孟家若是有心,我会把京城的酒都交给孟家。” 祈煊一直都坐在旁边垂眸听着,听到这话抬头看了一眼苏芸暖,她是太清醒了吗?孟家虽然不弱,可她有自己在,何须以利与之交? “天下人的买卖,满招损,谦受益,咱们还是低调行事为主。”苏芸暖淡淡的说。 祈煊便垂眸下去了。 商量妥当后,苏芸暖并没有着急去看铺子,得给谢家时间把铺子腾出 来。 等人都出去后,苏芸暖伏案勾勒铺面的图纸,尺寸不需要精确,只是大概设计出来几家不那么突兀又让人一见难忘的铺子出来。 店小二进来送热水,几个人提着热水往浴房去,其中一个笑嘻嘻的说:“知道吗?谢三寸的铺子都关停了,里面的东西都运走了。” 另一个啐了一口:“我还以为等祈家军打下来皇城,新皇帝登基后会砍了这个贪官呢。” “快别瞎说了,麻利点儿。”带头的店小二呵斥他们做事。 苏芸暖停下了动作,抬头看向窗外,微微的勾起唇角露出笑意,原来祈煊并不是仗势,而是在肃清贪官污吏啊,也是,那么辛苦打下来的太平天下,这些蛀虫怎么能留? 如此看来,祈煊这一趟要做的事情是真不少,如此也好,别说自己了,任何一个百姓都需要好官,政通而人和,这才能长治久安。 “小姐,要不要出去看看?”抱夏怕小姐累坏了,过来问。 苏芸暖起身:“好,一会儿到外面转一圈。” 抱夏拿了夹袄裙放在衣架上:“越是往北就越冷了,奴婢出去的时候看到了几家绣坊,得给小姐置办几身厚一点儿的衣裙了呢。” 苏芸暖点了点头,往浴房去了。 第240章 阿暖心里有我 主仆俩出门。 大事已定,苏芸暖总算是能好好打量一番柳州城了。 这里的人穿衣打扮跟青牛县没多大的区别,不过身量要壮硕一些,这不难解释,越是寒冷的地方人就会越壮,这也是为什么长夷国多年犯边却不能灭掉的原因之一。 铺子不少,人也很多,但是总觉得少了一些生机勃勃的感觉。 一路上都能听到人们议论谢家的铺子易手的事情,在这些人看来能让谢家这么乖乖地交出去铺子的人,来头不小,甚至有人都不背着人的诅咒谢子怀。 堂堂知府,是得做了多少不是人的事情才会这样啊。 也是巧了,绣坊跟苏芸暖的铺子斜对角,门前人来人往,生意还不错。 苏芸暖带着抱夏进了绣坊,立刻有小伙计迎上来:“这位小姐是要成衣还是定做?咱家的衣料也都是上好的绫罗绸缎,需要什么小的带您去看看。” “成衣。”苏芸暖说。 小伙计立刻弯着腰做了个请的手势:“小姐二楼请。” 上了二楼,入目都是衣架,各种颜色的衣服挂在上面。 苏芸暖挑选了两身薄棉的袄裙给自己,也给抱夏准备了两身,想着跟自己出来的几个人都未必能准备,但这尺寸不好掌握, 就对旁边的小伙计说:“还需要几身男装,不过得请你们这边的人过去量一量尺寸才行。” 说话间,不经意的看到了单独挂在一个衣架上的长袍。 玄色长袍配披风,领口袖口金丝滚边,包括里衬的中衣都齐全,这一身祈煊穿上应该不错。 小伙计是个极有眼色的人,立刻说:“小姐真是好眼光,这是我们家最好的绣娘做出来的一身,用的是上等绸缎,大带镶嵌的是碧玉,内衬是一寸半宽的皮带,穿在身上非常打扮人,长身玉立也不为过啊。” 苏芸暖看了眼小伙计:“可惜我不喜欢这个颜色,要是月白色的就好了。” “姑娘说得对,不过玄色厚重,更显沉稳,少年人穿上这一身,定会自带威风的呢。”小伙计很是努力的推销这一套。 苏芸暖有心投桃报李,得了祈煊这么大的帮助,送个礼物也是应该的。 那样的人送寻常的物件未必入得了眼,送贵重的东西自己还舍不得,所以这一套当做心意很合适。 想到这里,问:“这一套多少钱?” “哎哟哟,小姐太有眼光了,您是咱们这儿头一份的大主顾,这样吧,八十两银子本钱出了,权当结个善缘。”小伙计立刻眉开眼笑的说。 抱 夏撇嘴儿:“你咋不抢?这价格也敢说出口?” “姑娘别恼,这一套做出来可不容易,不说别的,这种东宁郑家的绸缎就太难得了,要不是我们东家本事大,咱们这小地方可难得把料子运过来,再者这些年百姓日子苦啊,谁都过的那么难,这衣服再好也没人要,我这价真不高啊。”小伙计可怜兮兮的说。 抱夏打量着小伙计:“我们小姐两身衣服你收了五十两,这一套就八十两,你什么意思?我们小姐两身还不及这一身啊。” 这下,小伙计傻了,看着抱夏张了张嘴说不出来什么。 乱拳打死老师傅的抱夏哼了一声:“看你挺聪明伶俐的样子,原来是个糊涂蛋,小姐,咱们换一家,又不是买不起,不受这个气!” 苏芸暖都快被抱夏逗笑了,什么歪理啊,说的真像那么回事似的! “不是,不、不是,姑娘你是不是有点儿不讲理?”小伙计都要哭了,这都好几个月了,也没遇到这么个大主顾啊,咋能跑了呢? 抱夏打量着小伙计:“我咋不讲理了?我们小姐两套是不是五十两?” “是,是啊。”小伙计赶紧解释:“我这不是给便宜了嘛,原本两套得六十两的,真的。” 抱夏皱眉:“啥真 的假的!你再说,这一套你要了多少?” “八、八十两。”小伙计哭丧着脸:“东西不一样啊,姑娘,你这真是不讲理了,不如这样吧,我便宜点儿行不?” 抱夏扫了眼那身衣服:“便宜多少?” 小伙计刚要说话,抱夏立刻说:“得了,你也别说了,这套五十两,我们小姐就吃点儿亏吧,行就装起来,不行你就继续挂着,顺带着把我们那些都挂上吧,不要了!” “小姐啊。”小伙计求助一般看着苏芸暖。 苏芸暖点了点头:“我也觉得这样可以了。” 小伙计都想要掐大腿了,看着抱夏拉着苏芸暖往外走,只能一跺脚的说:“成成成,五十两就五十两,谁让买卖不好做呢。” 主仆俩走在前面,后头跟着两个小伙计往客栈这边来。 进了客栈,老赵头几个人这个感动啊。 量好了尺寸,抱夏跟着过去挑,苏芸暖是太放心了,不说别的,就那套衣服五十两就买下来了不说,还得搭上一双靴子,不过靴子没拿回来,得让祈煊自己去店铺里试一试。 抱着衣服过来敲门。 半天也不见人,苏芸暖猜测这个人出去办事了,转身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怕衣服皱了,挂在了衣架上。 不 用她忙活别的,随意的拿了一本书翻看。 敲门声传来,苏芸暖起身过来开门,看到祈煊拎着个包袱站在门口,侧身让他进来。 祈煊一进屋就看到衣架上的长袍了,那一瞬间的狂喜让他耳朵都微微泛红了,他坚定是送给自己的!一定是的!阿暖心里有我啊! “是要走了吗?”苏芸暖看着包袱,以为祈煊要先一步告辞,所以问道。 祈煊强/压下心里的狂喜,坐下来:“往背面走会冷一些,我的一个朋友恰好在柳州府,从他哪里要来了一个斗篷。” 说着,打开了包袱,取出来白色狐狸毛领的斗篷来,白色的绸缎隐隐泛光,上面金丝绣着花瓣儿,一看就价值不菲。 苏芸暖下意识的看了眼自己给祈煊准备的那身袍子,本来还觉得很不错,突然有了拿不出手的感觉了。 “试试。”祈煊说。 苏芸暖抿了抿嘴角:“太贵重了,我准备了棉衣,也给你准备了一身便装。” “嗯,阿暖想得周到,这斗篷也不贵重,回头我进山猎了上好的皮子回来,咱们再多做几个。”祈煊伸出手握住了苏芸暖的手,把人拉起来,展开斗篷微微弯腰给苏芸暖披上。 苏芸暖抬头的一刹那,祈煊的心就一阵狂跳…… 第241章 谁敢? 最是情动刹那,芳华绝代。 祈煊抬起手,修长的指骨贴在苏芸暖的脸颊上轻轻的拂过,眼里浓得化不开的情意让苏芸暖胆怯的倒退半步。 “我、失礼了。”祈煊立刻垂头,严重只有那斗篷的一角。 苏芸暖被斗篷遮住的耳朵和脖子都红透了,她突然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心如止水,少年美如山峦劲松,眉目朗月,这样的人那么深情的望着自己,在她的心里引起了海啸般的震荡。 缓缓地吸了口气,心随境转的竟觉得两个人的呼吸都纠缠在一起了似的。 “斗篷很好看。”苏芸暖说。 只是这么一句话,祈煊像是受到了莫大鼓励般抬眸:“是吗?喜欢吗?” “嗯。”苏芸暖点了点头,眸子里染了点点笑意:“让祈煊费劲曲折,怎么能不喜欢呢?” 祈煊嘴角扬起大.大的笑意,不知所措的搓了搓手。 “要不要试一试我给你准备的袍子?”苏芸暖问。 祈煊立刻点头:“好,好。” 苏芸暖去衣架上取下来长袍:“回去穿好了,我要看一看。” “好,好。”祈煊抱着长袍都不知道怎么走出苏芸暖房间的。 轻轻的关好门,苏芸暖转过身抵着门,抬头看着窗 外碧色如洗的天空,抬起手揉了揉发烫的脸颊。 嗐,七情六欲啊。 解开了斗篷挂在衣架上,苏芸暖也看不下去书了,满脑子都是自己在这个世界经历的种种,哑然失笑,处处都有他。 有了一种命中注定的感觉。 听到对面的门打开了,脚步声到自己门外停下了。 等了片刻,苏芸暖甚至都脑补出祈煊无措的模样,勾起唇角笑了笑,走过来打开门,美色如斯,苏芸暖忍不住挑了挑眉:“很好看。” 祈煊顿时脸红了:“这个颜色很好看吗?” “嗯,那个小伙计巧舌如簧,不过说的也没错,这个颜色虽看似厚重,但穿在少年身上竟自带威仪呢。”苏芸暖说着,垂眸看他的靴子上染尘:“还有配这身衣服的长靴,不过要你自己过去试一试,鞋要合脚才舒服。” 祈煊觉得自己生平最幸福的莫过于此时此刻,被自己喜欢的人关心着。 “嗯,我回头就去。”祈煊说。 短暂的沉默,苏芸暖说:“我第一次出门,柳州城有特别的地方吗?” “有,我带你去。”祈煊伸出手。 苏芸暖抬头笑了:“你这身儿还略微厚了一些,我等你。” 祈煊转身回去,迅速的换了一身玄色的长袍 出来,两个人彼此相视一笑,祈煊鼓足了勇气牵着苏芸暖的手往外走。 殊不知旁边的房门开了一条缝,老赵头和褚世成都快激动的跳起来了,目送两个人下楼,老赵头激动一把抓住了褚世成的手:“怎么样?成了吗?这是成了吧?哎哟,你看看咱们大小姐多厉害,祈王爷像个毛头小子似的!” “老赵。”褚世成一脸嫌弃的看了看老赵头握着自己手的手。 老赵头哈哈大笑的松开手,回头坐在椅子上还摇头晃脑在叨咕:“等我回去一定要跟那些兄弟们说,大家都盼着大小姐是我们的主母,这下是没跑了!” “哎哟哟,祈王爷天大的福气啊,竟牵着我们大小姐的手了呢。” 一个人嘀咕还不过瘾,回头:“世成啊,咱们得给小主子准备礼物了,我这笨手笨脚的也不会啥啊,这可咋办?要不要我回去跟晁浪学一学烧陶器?” 褚世成无奈的起身出门了,关上门的时候也忍不住咧开嘴笑了。 世人都知道摄政王年轻有为,殊不知他最幸运的是遇到了大小姐,原本以为大小姐是铁了心不肯入王府,现在看问题不大啊。 两个人出了客栈,祈煊就没舍得撒开苏芸暖的手,两个人沿着长街走到了尽头,小巷里 挂着一个酒旗,在这么隐蔽的地方很不显眼。 门上有一根很细的铁链子,祈煊轻轻的扯了一下,屋子里正在自己跟自己下棋的人立刻起身,快步来到门口,打开门看到门外站着两个人的时候还一愣,不过很快就恭敬垂首:“客官,小店今日已经打烊了。” “七伯,阿暖想要好吃的。”祈煊笑着说。 老人抬头,又惊又喜的问:“是芸暖姑娘吗?” “见过老人家。”苏芸暖福了福身,因为被牵着手,多少有点儿尴尬。 老人赶紧让开门:“快,快进屋,老奴这就去准备食材。” 祈煊带着苏芸暖进了小院。 这样的院子跟寻常百姓家没有什么区别,布局简单,很整洁。 正屋三间,一左一右厢房两间,祈煊带着苏芸暖进了正屋:“七伯曾经是父亲身边的谋士,当年赌命劝父亲不能归京,父亲没听,他一气之下离开了祈家军。” 祈煊让苏芸暖坐在棋盘对面,自己坐在对面:“父亲遇害后,他就在这里开了一家小店,我没出现之前,他指挥着所有祈家军。” “真了不起。”苏芸暖说。 祈煊拈起一枚棋子:“如果祁家没遇到那样的事情,七伯应该是我的姑丈,我很敬重他。” “是不是有很多这样的人散落在各处?”苏芸暖问。 祈煊点了点头:“他们不为任何人所用,但对祁家忠心耿耿,在我走到人前后,他们曾奔赴龙门关,只为了见我一眼,七伯说天下可以改姓了,只是父亲让他失望一回,我又让他失望一回。” 苏芸暖看着祈煊:“但是他们理解你的选择。” “因为我姓祁,不管我愿不愿意,都不忍列祖列宗蒙羞,为那个位子尸横遍野怎么行?”祈煊放下棋子:“阿暖说过,你也是黎民百姓中的一个,我护着百姓就是护着你,我记得。” 苏芸暖深深的吸了口气:“祈煊,我何德何能?” “你啊,有善心,仁心,这就是德,你照顾了那些祈家军的功臣,送粮草衣服和草药到阵前,振奋了祈家军的军心,这就是能,还要什么呢?”祈煊抬起手盖在苏芸暖的手上,柔声说:“我不是潘玉龙那样的人,不需要仰仗谁往上爬,不愿意身边莺莺燕燕围绕,更不会朝三暮四忘恩负义,余生所愿,与你白头。” “跟潘玉龙没关系,我只是觉得配不上你。”苏芸暖苦笑着说:“我琴棋书画不会,针线女红不行,那些各种礼节都不懂,站在你身边,会给你丢人的。” 祈煊笑了:“谁敢?” 第242章 听说浮玉山 苏芸暖笑着别开目光。 是啊,现在的祈煊身份那么高,不管是什么人只要站在他身边,就只能是被仰望,可以高高在上,虽然自己并不觉得有必要妻凭夫贵,可事实上就是如此。 外面,七伯提着食材兴匆匆的回来了,一会儿工夫送进来个精致的茶台,又端来了放好了银丝炭的红泥小火炉和茶。 并不多言多语,退出去的时候还非常贴心的带上了门。 祈煊挑开了银丝炭:“京城暂时不需要我回去,我也愿意陪着阿暖看看风景,在愚谷村很好,那些女孩子好好培养起来,以后都可以成为阿暖手里趁手的人。” “薛叔心善,那些孩子们以后更应该留在他身边,世上郎中无数,真能悬壶济世的没有几个人。”苏芸暖幽幽的说:“就连我,只有悬壶济世的心,却真觉得分/身乏术,其实这不过是给自己找的理由罢了。” 沁人心脾的茶香弥漫开,苏芸暖的思绪被打断了,看了眼正在往茶杯里注茶汤的祈煊:“什么茶,真香啊。” “长春府有一座浮玉山,浮玉山上有个凌云峰,这种茶因山得名叫浮玉。”祈煊把茶送到苏芸暖面前:“每年只有十斤左右吧,极少。” 苏芸暖捧起茶盏抿了一小口,瞬间就 喜欢浮玉茶了,唇齿留香,那香甜的气息让人心情都会瞬间好起来。 “好多地方我都没去过呢。”苏芸暖轻声说。 祈煊笑了:“无妨,你喜欢做个商人,大晟国的每一处都可以去走一走,我陪着你。” “你不忙吗?”苏芸暖脱口而出,有些后悔,毕竟身为摄政王,怎么可能不忙? “如果我很忙,那就是大晟国不好了,如果我不忙,必是国泰民安,元初帝免百姓五年的徭役赋税,百姓修生养息,至少这五年不会出现大问题,再者我到处走走,监察百官,有一些人得处理掉,那样才能让百姓过的好一些。”祈煊说。 苏芸暖挑眉:“比如谢子怀?” 祈煊笑了:“小鱼小虾,不过这样的人对百姓影响很深,所以先从这撕开一条口子。” “我以为你只学了带兵打仗。”苏芸暖捧着茶,说完自己都笑了。 祈煊垂眸:“做着学,朝廷为官,如履薄冰,我得稳扎稳打才能让我在乎的人过的安稳。” 苏芸暖:……!! 可说呢,就变化真快,原本不是这么聊天的。 七伯的手艺很好,苏芸暖吃的停不下来,祈煊抬头看她仓鼠似的模样,心里美滋滋的,已经开始盘算等苏芸暖跟自己回京的时候,要带 上七伯。 两个人离开七伯这里的时候,七伯送了个特别漂亮的茶罐,里面正是浮玉茶。 事情安排妥当,苏芸暖带着人继续出发。 到定安府的时候,已经有了很明显的初冬意味,客栈修整后,苏芸暖和祈煊奋斗忙碌。 这种感觉让苏芸暖心里很踏实,毕竟踏踏实实找铺面,哪怕降低点儿标准都无妨,她不想让祈煊因为自己被人诟病。 定州城能感受到萧瑟,这跟冬季来临没多大关系,直观感受定州城挺穷的。 街边的买卖并不多,街上的人也不多。 这样的环境也让苏芸暖很顺利的找到了铺面,虽然不是连在一起的,但在主街上相对的五家铺面,苏芸暖为了节约时间,亲自丈量尺寸,找来木匠开始装修。 才十月中旬,时间完全来得及,所以苏芸暖没着急出发,毕竟祈煊要做的事情还不少,他从来到这里就早出晚归。 忙碌的日子过得很快,为了提高速度,五家铺面一起装修,从施工开始,苏芸暖就忙得像是个陀螺,一直到月底才算忙完。 恰好,祈煊也回来了,两个人商量了一下,继续出发。 到了保和府,苏芸暖忙自己的,祈煊则日夜兼程的去了龙门关。 苏芸暖并没有着急赶工,并 且寒冷的冬天让人变得慵懒,捧着一杯浮玉茶,整个人都不愿意动弹了。 冬天里的铺面租赁很容易,不过这边的铺子就散开了。 老赵头和褚世成十分关照苏芸暖,所以外面的事情他们去忙,回来的时候只需要禀清楚就可以了。 原本想要在这边等着祈煊,可很快就收到了祈煊的飞鸽传书,为了不耽误苏芸暖要回家过年,让她们先一步回去愚谷村。 苏芸暖采购了许多特产,一行人回程。 在定安府跟范鹏郎几个人碰头了,苏芸暖并不是很了解这四个人,所以让老赵头去安排,三府留下三个掌柜,带回去一个另作安排。 最终范鹏郎跟着苏芸暖这些人回愚谷村,于仁柳在柳州府,费廉在定安府,卢伟昌带着图纸去保和府,那边铺面还没有装修,任务就有些重了。 “小姐,下雪了。”抱夏撩起帘子往外看,搓了搓手:“咱们愚谷村不会下雪吧?” 苏芸暖想到了那个吃人的寒冬,撩起眼皮儿看着外面飘洒的雪花儿:“下过雪,那年死了好多人。” 抱夏吐了吐舌/头。 “不过正常气候的话,最多下点儿雪珠子了不起了。”苏芸暖说。 抱夏当好了窗,过来坐在苏芸暖脚边,马车上的暖炉得看好 了,不然太危险了:“京城也会下雪,我听石榴说过,那边下雪的时候很好看,白茫茫一大片,不过我没见过。” 苏芸暖从来没问过抱夏她们曾经在哪里,她以为是在龙门关,听到这话勾起了好奇心:“你们以前在哪里?” “东宁府,钟将军在那边山里有一个……”抱夏瞬间憋回去了。 苏芸暖抬起手轻轻的拍了拍抱夏的肩:“没事,我不问了。” 抱夏轻轻的垂下头:“跟小姐说说也没事的,小姐是好人,其实我们很多姐妹都不知道去了哪里,我们被选中,没见到老夫人和小姐的时候,并不知道要去做什么。” “嗯,是不是在那边很苦?”苏芸暖问。 抱夏点点头,又摇摇头:“算不上苦,因为我学到了本事,起身我们几个人里,最厉害的是香兰,香兰的功夫可好了呢。” 苏芸暖抬起手扶额,对了,钟婆婆说过的,四个丫头都是有功夫的。 不过自己就那么点儿大的活动范围,还真没有他们发挥的空间呢。 “小姐,下次带着我们三个人出来怎么样?”抱夏充满期待的说。 下次? 苏芸暖这段日子听到东宁府和常春府,特别是浮玉山,自己还真想找个机会去看看呢。 第243章 催婚既视感 回来的路比较快。 虽然不是日夜兼程,但都归心似箭,所以路上并没有耽误时间。 当苏芸暖到了家门口,竟然听到了整齐划一的口号声,抱夏去敲门,香兰打开门的时候瞬间眼圈就红了:“小姐回来了!” “嗯。”苏芸暖进了院子,看到一身红衣的潘玉双正在教姑娘们练功,微微挑眉嘴角染了笑意:“精神头儿都不错。” 香兰跟在苏芸暖身后:“是,玉双小姐说了,进山有点儿拳脚功夫会安全很多,不说别的,寻常的野物是伤不到姑娘们的。” 苏芸暖点了点头,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阿姐!”潘玉双跑过来,因为练功的缘故额头上有薄汗:“我估摸着快回来了,刚好要过年了呢。” 苏芸暖拿出帕子给潘玉双擦拭额头的汗珠:“看来是无大碍了,玉竹他们呢?” “大哥和玉宝每天都进山砍柴和打猎,说是给咱们多存一些,玉竹被/干爹接走了,干爹说得让玉竹学本事,要像阿姐这般了不起才行,我一个人闲着也是闲着,过来帮姑娘们强身健体。”潘玉双说着话,陪苏芸暖进屋,有些心疼的说:“出去一趟都瘦了,很累吧?” “还好,我只去了附近的地方,找了几家铺面,等开春的时候这边要送货过去,休整一下年前 也得给那些人送年礼。”苏芸暖拖了鞋子上了暖炕,热乎乎的暖炕简直太舒服了,果然外面再好也不如家里。 潘玉双点头:“大哥说准备好了,就是不知道阿姐都要送到哪里去,回头你好好歇着,我陪着你去送年礼。” 苏芸暖靠在软枕/上:“嗯,玉双往后跟在阿姐身边吧,玉宝做买卖,咱们也可以。” “我也想了很多,不打仗了,家里日子也安稳。”潘玉双勾了勾唇角:“我也不愿意去京城,但是大哥过了年就得去赴任,不想他有后顾之忧。” 提到潘玉虎的这个官职,苏芸暖还是隐隐的担忧,素来锦衣卫指挥使都太豪横,豪横到跟文武百官都站在了对立面,可说到底是皇上手里的一把刀,刀若是钝了得急流勇退,不然下场想要好就太难了。 元初帝不可能是山谷里的阿宝了,当他坐在那个高高在上的位子后,帝王的心思会越发的重,偏偏又太小,至少几年内都得看辅佐的大臣到底是什么人物。 不过这样的话苏芸暖不会跟潘玉双说,徒增烦恼的事情。 趁着潘玉虎还在,寻个机会得跟潘玉虎说一说,不管能不能起作用,最少让他无论何时都心里有个准备。 可预见的是潘玉虎和祈煊到任何时候都会互相照应,但祈煊再位高权重也只是臣 ,也是刀尖上起舞的人。 “人间最难得的就是富贵闲人。”苏芸暖感慨了一句。 潘玉双笑了:“阿姐是闲不住,咱们不说富贵闲人,只当个闲人也当得起的。” “可不是,也不敢闲下来,咱们得存好多银子,那样日子过的才踏实。”苏芸暖伸出手拉着潘玉双的手腕过来,给她诊脉。 每每想到潘玉双的将来,苏芸暖都有无力感。 “阿姐。”潘玉双看出苏芸暖眼里的疼惜,轻声说:“我看得开,回头不管是大哥还是玉宝的孩子,哪怕是玉竹的孩子,过继给我一个就行。” 苏芸暖轻轻地拍着潘玉双的手背:“嗯,阿姐也会一直陪着玉双的。” 至于这世上有没有个男子,只愿意陪在玉双身边,甚至都能不求子嗣,不能想,因为太难做到了。 因为长途劳顿,苏芸暖在家里休息了三天,也就到了腊月二十二。 一大早,潘家兄妹三个人都过来了,周婆子提前就给三个人都安排好了住下来的房间。 小姐吩咐下来了,等年后潘家大公子和小公子要进京,潘家姐妹俩就都要住在这边,那边的院子留着人照顾着就好了。 “咱们去送年礼。”苏芸暖翻看着要送礼的册子,抬头看潘玉虎:“大哥,都准备好了吗?” “嗯,都是一样 的礼,玉宝还给贴了签,你查对之后我们就去送礼。”潘玉虎的意思是让苏芸暖在家里,不必要亲自去。 苏芸暖摇头:“送礼是一方面,这次出去定下来的铺面还得跟绣坊那边通通气,准备好咱们就出发吧。” 出门前,苏芸暖吩咐香兰去山里把玉竹接回来,过年嘛,当然是要过个团圆年了。 廖红看到苏芸暖,那叫一个热情:“先别着急,我这就差人去把他们请过来。” “也是要送点儿礼物过去,红姨让人带着我兄长走一遭吧。”苏芸暖确实不想挨个登门,就在廖红这边等着了。 等崔辰几个人过来,苏芸暖让抱夏把这一路上收集的衣样和布料都送上来,廖红几个人各抒己见,最终确定了要送绣娘和布匹过去,当然也有成衣的样式。 定下来这件事,苏芸暖就告辞了,亲自带着礼物往梁府来。 梁安这几天忙着准备节礼送到愚谷村,没想到在大门口遇到了苏芸暖。 迎过来恭敬的行礼:“苏姑娘,先随小的进来吧,最近老夫人总是念叨苏姑娘呢。” “好。”苏芸暖只带了潘玉双,抱夏和白芷把年礼送进来。 梁老夫人听说苏芸暖来了,哪里还能坐得住?婆子扶着她迎到了门口。 “您老人家可使不得,折煞了芸暖。”苏芸暖 行礼后,笑呵呵的说。 梁老夫人佯怒的数落:“你这丫头也真是的,嘴上说的好听,可来来回回多少次了?也不知道来看我这老太婆一眼,我想的很,又怕去了折腾你,唉,到底是老了。” “这是芸暖的错,倒不是想不起来看您,就是手里杂七杂八的事情总也没有个消停的时候,要不是到了年跟儿前,我怕是还挪不出来个空呢。”苏芸暖坐下来,打量着梁老夫人:“您可别说老,我看这气色好很多呢。” 提到这个,梁老夫人高兴了,点头:“打从吃了你个药后,这几年可没再遭过那样的罪,也不敢怠慢,天天都活动着腿脚,可怕了。” 苏芸暖笑了。 梁老夫人看着潘玉双:“潘家姑娘也长大了,听说还是凤翎军,咱们青牛县可出了不少人才啊。” “还不是世道逼的,不过往后就好了,我家玉双也不去凤翎军了,我们就在愚谷村过寻常日子了。”苏芸暖说。 梁老夫人清了清嗓子:“芸暖啊,你也该考虑婚事了,上岁数人就挂着这事儿,有没有心仪的人?” 催婚既视感! 苏芸暖笑了:“老夫人,要真谈婚论嫁,必会第一个告诉您的。” 梁老夫人这心就激动了,可是当着潘玉双的面又不好问,刚好这个时候梁世儒进门来了…… 第244章 让回家的人能看到路 “苏姑娘。”梁世儒走到旁边的椅子坐下来:“真是巧了,昨儿我刚见了吴公,订好了明年春天的种子,本来还想着要亲自跟苏姑娘说一声,这就见面了。” 吴公? 除了吴子良之外,不做第二人想。 不过吴子良的年纪怕是跟梁世儒差不了多少,这一声吴公叫的也太老了吧? 心里这么想,苏芸暖就勾起唇角笑了:“梁大人,这件事不需要跟我说了的。” “吴公的意思是谷中有主,这主是苏姑娘啊。”梁世儒说。 苏芸暖微微的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尴尬的接不下去话了。 “你这话说的拐外抹角作甚?苏姑娘本来就是永固山的主人,我都知道山契的事情。”梁老夫人瞪了一眼自己的儿子:“你要是没事就出去忙,我这还没亲近够呢。” “母亲,儿子还有一件事,说完就走。”梁世儒赶紧说:“是朝廷那边对宁安乡君的封赏快到了,提前快马过来送信儿,苏姑娘觉得是在愚谷村好,还是在青牛县衙门。” 苏芸暖想了想:“去村子里吧。” 不管怎么说,人心善忘,总得让愚谷村的百姓都知道潘玉双的身份,不管到任何时候想要说三道四也得掂量掂量。 梁世儒还真是说到做到,事情说完起身就走了。 苏芸暖在这边陪着梁老夫人说了一会 儿话也起身告辞,毕竟朝廷那边的事情再小也是大事,得回家准备。 梁老夫人只能派人送苏芸暖和潘玉双到门口。 上了马车,苏芸暖看着潘玉双:“怎么了?” 潘玉双无精打采的笑了笑:“我其实不在乎这些的。” “我也不在乎,是给在乎的人看。”苏芸暖握着潘玉双的手:“往后日子长着呢,咱们谁都不知道往后会不会一直在愚谷村,但是在这里一天就要腰板挺直的过日子一天,哪怕就是去了京城,能被封为乡君的女子,也是那些闺门女儿家仰慕的存在,而这一切都是玉双应得的,也是那位对玉双的保护。” 潘玉双缓缓地吸了口气:“阿姐,如果能忘记,我想把那些都忘记,咱们就悄无声息的生活在愚谷村,可是大哥要去京城,圣命难违,如果有一天我也要去京城,那必然是为了大哥。” 苏芸暖挑眉:“玉双知道了什么?” “在祈大哥没离开之前,一直都在跟大哥商量朝堂上的事情,我听到了一些。”潘玉双偏头看着苏芸暖:“如果我这辈子还想要做什么事情,除了过寻常农女的日子外,就是护着咱们家人,不管到任何时候都得护着。” 她,始终没变。 苏芸暖握紧了潘玉双的手:“其实我们几个人都是一样的,都是想要护着彼此的,其实我也想过这次玉 虎离开,前路未卜,所以这次出去一趟后,仔细留意了祈煊都在做什么,其实我看得出来,祈煊也在为玉虎铺路,接下来他们整顿的朝堂,虽然没有明刀明枪的战火,但也是没有硝烟的战场,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越是要稳住了,让他无后顾之忧。” 潘玉双点头:“是啊,每次听到阿姐说话,心里就安稳许多。” “别胡思乱想,我们过好当下。”苏芸暖说。 心里想到的是抱夏提到的东宁府,钟西泽在那边训练了好多人,而那些人不知所踪,如果必要的话,自己还真的要去钟家一趟,就算是不亲自去,写一封信给钟老夫人,如果面子足够大的话,那就借人! 不管怎么说,太平天下来之不易。 江山波澜不兴,老百姓才能过的太平。 而不管是什么时候,都要有一些人成为一个时代不可或缺的中流砥柱,他们可能声名显赫,也可能默默无闻,但必定都是做大事的人! 祈煊和潘玉虎就是其中的一员,而不管摄政王的头衔还是锦衣卫指挥使,都是站在显贵之地的靶子,若想要无往而不利,除了自己本事过硬外,身边必须要有能人襄助。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苏芸暖发现自己想的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可有没有办法停下来,这就是像是一股洪流中,自己无法置身事外,因为自己熟悉的 人,在乎的人甚至以后的爱人都在这洪流中逆流而行。 不成则败,而没有人会愿意失败,包括自己也是如此。 抱夏几个人到家之后就忙着过年,明儿是灶王爷上天的日子,家里忙的很。 见到吴子良的时候,苏芸暖是一点儿也不意外。 吴子良坐在凳子上,侧身露出自己正常的半边脸,缓缓地说起来了粮种的事情。 苏芸暖认真的听完,问了句:“吴叔,今日我捡了梁大人,梁大人为何称吴叔为吴公啊?” “嗯?”吴子良眼神看过来:“大小姐觉得呢?” 苏芸暖亲自给吴子良倒茶:“我还真猜了,吴叔应该是个运筹帷幄的智囊,因为山谷里的人不论年岁长吴叔多少的人,都对五叔很尊敬,不知道我猜得对不对?” 吴子良垂眸看一眼茶盏:“看来大小姐这一趟出去见了不少人,这浮玉茶整个大晟国,只有一个人有。” “是,七伯的厨艺也很好。”苏芸暖说。 吴子良端起茶浅浅的抿了一口,似是品咂茶,似是在回忆往昔,良久才说:“大小姐想要我做什么?” 苏芸暖的心跳都快了几下,捧着茶盏让自己冷静下来,才说:“想请吴叔出山,虽说我也舍不得吴叔再奔波劳累,很愿意吴叔在这边过宁静的日子,可这人世间啊,能让我称之为亲人的人太少了,我 舍不得。” “潘玉虎?”吴子良放下茶盏:“少主会不会生气?毕竟我得到的消息,大小姐和少主关系甚是亲密。” “不会,他若是因为这样的事情生气,那就不是良人,我钱能赚,日子能过,身边虽说不繁华无限,但熙熙攘攘的热闹不会断,何必跟一个并非良人的人说以后呢?”苏芸暖说的那叫一个底气十足。 吴子良朗声大笑:“妙啊!妙啊!这人世间还真是一物克一物,罢了,我也不瞒大小姐,曾经祁侯爷身边有两大谋士,一个是你说的七伯,另一个就是我,而大小姐也完全不用担忧,这次潘玉虎上京,我们这些人都会动一动的。” “真的?”苏芸暖又惊又喜。 吴子良点头:“再者,大小姐叫我一声吴叔,我就不自量力一次,少主是良人,因为爱屋及乌的他比你为潘玉虎考虑的更多,回头吴叔在京城等大小姐亲手为我斟一杯喜酒,可否?” 苏芸暖的脸顿时红了。 大事都安定了,苏芸暖的心情从没有过的轻松,每天都开心的很。 大院里,处处都是过年的气息,喜气洋洋。 祈煊披星戴月归来,翻身/下马,就听到苏芸暖的声音,她说:“抱夏,灯笼挂得高一些,再高一些?让回家的人能看到路才行。” 抬起手压了压心口的位置,祈煊笑了…… 第245章 路不同,心相似 当祈煊站在苏芸暖面前的时候。 大红的灯笼映衬在她的脸上,更添了几分惹人怜爱的意味。 “你回来啦。”苏芸暖笑着走过来:“我以为还要晚几日,这一路上累不累?” 祈煊摇头:“不累,我想回来过年,怎么会累?” “那你快歇一会儿,我去给你准备吃喝和热水。”苏芸暖指了指旁边的屋子:“玉虎和吴叔都在那边,你委屈一下?” 祈煊笑了:“嗯,我过去看看。” 转身大步流星的往潘玉虎住着的屋子去,身后是苏芸暖吩咐香兰几个人的声音,祈煊的嘴角就没有下去过,他太想快点儿把人娶回家了。 以后不管自己身在何处,都有一个地方,有一个她在等着自己。 会在看到自己的时候说一句:“你回来啦。” 如此人生,足矣。 就在祈煊归来的第二天,朝廷的封赏也送到了愚谷村。 这么大阵仗的事情哪里是寻常百姓能见到的?所以愚谷村的人都围过来看稀奇了。 当宣旨太监连着读了两道圣旨后,愚谷村的人都跪下来磕头,一方面是为苏芸暖和潘玉双高兴,一方面是害怕,看到苏芸暖身后跪着那么多人,他们也就跪下了。 第一道圣旨是给宁安乡君的赏赐。 第二道圣旨是元初帝亲笔书写, 册封苏芸暖为护国长公主。 苏芸暖在听到这个封号的时候,脑子都嗡嗡叫了,她并不想要什么殊荣,可元初帝字字句句都是忆念往昔,不忘提悬壶济世的约定,圣旨写的像是家书一般,那也是古往今来头一遭了。 封赏流水似的送到了大院里。 宣旨太监读完圣旨先到祈煊跟前:“咱家拜见摄政王。” “一路辛苦了,请屋内喝茶。”祈煊颇有男主人的意思。 这下,大院里忙活起来了,摆了席面招待这些人,等送走这些人后,愚谷村的鞭炮响了一个晚上,周老爷子大手一挥,愚谷村摆流水席三天。 元初元年结束的最后一夜,辞旧迎新的时候,苏芸暖跟祈煊相对而坐,两个人品着茶。 “我有点儿担心。”苏芸暖说。 祈煊看着她:“不需要担心。” “若是用我的身份掣肘你呢?”苏芸暖是真这么想的,权利使人冷血,也不看看赵氏兄弟不管是战乱之时,还是曾经为了储位,哪里有半点儿人情味儿? 同宗同源的亲人尚且如此,更何况祈煊,一个全家都死在昏君手里的人,都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祈煊抬起手盖在苏芸暖的手背上:“你在任何时候都不需要诚惶诚恐的生活,不要多思多虑,因为真正要多思多虑的人是那些动了算计我 心思的人,而他们想得多,就失去的更多。” 果然,祈煊和潘玉龙要触及到很多贵族的利益,那些人不可能坐以待毙。 “跟你说一件喜事,姨母被提亲了。”祈煊笑着说。 苏芸暖眨了眨眼睛,瞬间高兴起来:“谁啊?太有眼光了,不过姨母要是答应的话,对方应该也不差。” “确实不差,钟家嫡长子,祈家军威武大将军,官居二品的钟西泽。”祈煊笑出声来:“我觉得,钟西泽这么多年不肯娶妻成家,应该就是在等着姨母呢。” 苏芸暖万万没想到会这样,高兴的眉眼弯弯:“那可真是大喜事,我们得随两份礼,姨母那么急匆匆回去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啊。” “那芸暖放心了吧?就算是有一个不能浮出水面的对决,祈家军身后的力量是任何人都不敢太放肆的,包括上面坐着的这位,当然了,孟久岺确实是难得的良相,他在中间斡旋,也会给我争取足够的时间,再就是你的那位小姐妹生了个男丁,一举得男,更是长子长孙,在孟家的日子过的很不错。” 祈煊把苏芸暖惦记到的,暂时没来得及惦记的人和事都说了一遍。 苏芸暖喝了口茶,有些慵懒的靠在迎枕/上:“果然,太平日子真好。” “嗯。”祈煊说:“宣旨太监的意思,皇上安排 这些人护送玉虎一同进京,显然皇上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并且比任何人都心急。” 苏芸暖两只手托着自己的脸蛋:“我以为自己就挺聪明了,可跟你们这些人比起来,还是太单纯了些。” “那就继续单纯下去,喜欢赚钱就放开手脚去赚,不管到哪里,我的人都会把你护好,并且至少半年内,我都会在你身边。”祈煊是顿了一下:“我们可以继续去别的地方开买卖。” “不着急啊。”苏芸暖说:“春种之后再出发,也给玉虎点儿时间,对了,谢谢你让吴叔跟着玉虎。” 祈煊垂眸喝茶:“你在意的人,我怎么能不在意呢?” 两个人四目相对,会心一笑。 开元二年,正月初五。 潘玉虎带着吴子良和潘玉宝离开家,往京城去。 坐在马车里,潘玉虎摸了摸放在怀里的书信,这是苏芸暖写给钟老夫人的亲笔信,她什么都没说,但潘玉虎心里明白,自己送信过去代表着什么。 在潘家兄妹几个人的心里,不管乡君还是指挥使,甚至护国长公主这些都不重要。 曾经一无所有的人,不怕一无所有,只要亲人还在身边,亲情还浓烈,那就无所畏惧。 恰恰,苏芸暖给了潘玉虎这样的感受。 送走了潘玉虎几个人,苏芸暖被所有人管着, 安稳的过了元宵节,才开始忙碌。 山谷里的货物陆续出发,沿途铺货。 廖红这边,绣娘和布匹也陆续出发,崔辰亲自带着队伍。 愚谷村的苏芸暖亲自教导这些姑娘们,开发药材,做皂和香料,发现每个人的特长,再分配到不同的岗位上,这里像是个小小的培养皿,这些姑娘们都是苏芸暖期待的火种。 而春耕一夜之间开始了。 粮种从山谷里运送出来只需要大半天的时间,得到了去年的甜头,百姓都认准了苏芸暖这些粮种。 趁这么个机会,苏芸暖把一些蔬菜种子也送出去了,让这些人吃的更好一些,并且可以预见,很快整个大晟国的百姓都不用青菜只能野地挖了。 时间过得很快,苏芸暖接到了钟老夫人的回信后,找到了祈煊。 “要出发了吗?”祈煊问。 苏芸暖点头:“钟老夫人回信里提到了东宁府的麒麟山,说钟家在那边安排人接应我了,我想要带着玉双一起去。” 祈煊微微挑眉:“你在为玉双铺路吗?” “因为玉双想要护着玉虎。”苏芸暖微微垂眸:“我担心潘玉虎在对上潘玉龙的时候吃亏,而玉双不会。” 两个人极少提到潘玉龙。 祈煊过来用手揉了揉苏芸暖的发顶:“好,出发。” 第246章 东宁府奇奇怪怪 说是走,可到底不能说走就走,还是需要准备一下的。 苏芸暖不担心银子,可家里的事情不少,赵小媛她们也要忙起来了,到时候只怕家里忙而无序,再出错可就不好了。 这一趟出门,苏芸暖是要带着潘玉双同去选人的。 到最后,只带了香兰和白芷,周婆子和抱夏在家里掌事。 至于别人就不能一起带过去了,因为老赵头带着人要陆续送货出去,委实忙得很,再者山谷里也忙起来了,有了销路后,货源就必须要有保证。 两辆马车出发,苏芸暖和潘玉双要出门,怎么能放心玉竹一个人在家,所以把玉竹也带上了,三姐妹可一点儿不寂寞,叽叽喳喳的玉竹总是把苏芸暖和潘玉双逗笑。 祈煊坐在后面的马车里,歪在软榻上看书,偶尔听到她们的笑声,也会勾一勾唇角。 到现在为止,元初帝已经适应了,朝廷上下风气清明,是难得的一片祥和。 而平静之下的暗涌也不少,肃清朝廷中的一些贪官污吏的事情,从潘玉虎进京之后,就被撕开了一条口子,而潘玉虎所展现出来的能力是非常亮眼的,动作不大,但刀刀见血,作为没有根基的他来说,很快就会立起来威信。 从青牛县出发,到汜水 河得坐船,对于头一次出远门的潘玉竹来说,看什么都稀奇,感觉眼睛都不够用了。 渡过了汜水河后,已经是春暖花开的时候了,一路上苏芸暖都会悄悄观察香兰和白芷,没带抱夏,苏芸暖有自己的考虑,最开始说出东宁府密地的人,怕抱夏再胡思乱想。 不过,到底是训练过的人,白芷和香兰都没有表现出来什么不妥当的地方,直到马车进了东宁府的府城,苏芸暖才发现香兰有些魂不守舍。 苏芸暖是个很沉得住气的人,并没有一到地方就直奔悦澜山庄,而是跟寻常一样开始寻铺面。 或许是因为隔了一条河的缘故,这边的人总觉得有些不一样,不管是从长相上看,还是衣着打扮,最明显的是语言上的不同,她们说话并没有卷舌音,乍一听上去就像是大舌/头似的,不过腔调很婉转,语速也快,苏芸暖还有些适应不了。 香兰和白芷倒是能对答如流,攀谈起来根本听不出来像外地人。 苏芸暖怀疑她们都是特地学的,毕竟自己知道的,四个丫环没有一个是东宁府本地人。 寻找铺面很难,因为这里的人十分排。外,这个不只是外地人,而是宗族式划分了各家的区域,彼此之间闪失寸土必争的局面,而这里的人表面看 上去还十分和气。 是那种很礼貌的疏离感。 苏芸暖坐在窗口的位置往外看着,这是个让人喜欢不起来的地方,哪怕在这里开铺子都会觉得压抑,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地方? “小姐。”香兰端着热茶过来。 苏芸暖收回目光:“这个地方我不喜欢。” “除了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没有人会喜欢这里。”香兰说着轻轻的叹了口气。 苏芸暖捧着茶抿了一小口:“我看他们也开了许多铺面啊。” “小姐你留意看就能发现,他们就算是开了铺面也是本家人过去置办东西,甚至通婚都是要看族长的安排,如果有人敢私下里定下终身,那就必然会被自己的家族抛弃,一旦被抛弃就失去了家族的仰仗,最后活不下去选择一起死的都有。”香兰淡淡的说。 苏芸暖没有继续问。 如果说谁能带来最全面的消息,那必然是祈煊。 而祈煊打从到了这里就不见踪影,不知道去忙什么了。 正想着,眼角余光看到了祈煊,他一身玄色长袍从街对面走过来。 “玉双呢?”苏芸暖问。 香兰笑了:“玉双小姐说出去转转,一早就带着玉竹出去了,白芷跟着呢。” “嗯。”苏芸暖发现了,打 从到了这里,不管是自己还是玉双姐妹俩,只要想出去的话,香兰和白芷都会跟在身边,从不让几个人落单。 敲门声传来,香兰去开门:“祁公子。” “嗯。”祈煊进门来,香兰退出去从外面把门带上。 落座,祈煊看了眼苏芸暖:“看出来什么了?” “这个地方开不得买卖。”苏芸暖微微蹙眉:“除非能找得到强大的本地人做靠山,这里的官府衙门呢?” 祈煊拿过去苏芸暖手边的茶喝了好几口。 苏芸暖本想阻拦,奈何人家都喝了,也就没吭声。 放下茶盏,祈煊才说:“这里是大晟国最特别的一个地方,衙门也是有的,但不是朝廷派遣官员治理,而是本地的土司在治理,也不叫衙门,叫土衙署。” “土司?”苏芸暖来了兴致:“能管理所有的家族?” “嗯,土司古来有之,东宁府这边是个特殊的地方,在这里土司三会有着世有其地、世管其民、世统其兵、世袭其职、世治其所、世入其流、世受其封的特殊权利。”祈煊说。 苏芸暖恍然大悟:“就是土皇帝的意思呗?” “也是。”祈煊勾起唇角笑了。 这会儿香兰送热茶进来,不是一盏,而是一壶,知道祈王爷跟小姐 肯定是要说很久的话,悄悄地放在桌子上就退出去了。 “我这几天在查这一任的土司,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东宁府怕是要乱。”祈煊说。 苏芸暖给祈煊倒茶:“是他们要乱,还是你要让他们乱起来?” “阿暖。”祈煊看着苏芸暖:“如果我能让他们乱起来,那也是他们先露出破绽了。” 苏芸暖捧着茶:“那你不需要调集人马吗?毕竟他们看似分为很多家族,可真要是遇到外敌的话,一定会群起而攻之的,到时候只怕和气的让人咂舌。” 祈煊微微挑眉:“阿暖竟对东宁府了解这么深吗?” “不是,我来之前并不知道东宁府是这样的,是这几天观察之后猜测出来的,这些人的领地意识太强了。”苏芸暖说。 祈煊手指轻叩桌面:“土司有七个女儿,但无儿子,大寨里门户紧闭,据说土司已经昏迷不醒,十二寨的人闻风而动,都想要取而代之,阿暖觉得我是不是该趁机做点儿什么?” 苏芸暖喃喃自语:“七个女儿啊。” 抬头看着祈煊:“这里出现过女土司吗?” 祈煊秒懂,笑了:“阿暖果然是个聪慧绝伦的人,走,我带你去大寨走一走。” 第247章 她知道我们是谁 东宁府大寨为主,十二寨拱卫,背靠悦澜山,东临茫茫大海,是个鲜少有人涉足的地方。 悦澜山被东宁州的人奉为神山,大寨也并不在东宁府的府城之内,而是建在悦澜山的山脚下,依山而起的大寨古朴也巍峨,高高的大寨门上挂着兽骨雕成的图腾,有点儿像麒麟,但比麒麟的尾巴长,是龙尾形状。 门口穿着墨蓝为主,五彩滚边衣裤的守卫,腰上佩弯刀,刀鞘上也是这种图腾的模样。 守卫看到祈煊和苏芸暖两个人,立刻拔刀:“外地人,大寨之地,退后!” 这话是大晟国官话,所以祈煊和苏芸暖都听得懂。 两个人并没有带香兰,担心潘玉双姐妹俩回来看不到自己着急,也是想要多一个人保护姐妹俩,毕竟跟在祈煊身边,苏芸暖十分踏实。 祈煊抱拳:“请禀告土司,我家娘子善医,可治土司之病症。” 侍卫打量着苏芸暖。 苏芸暖微微一笑:“兵大哥,你最近一年多吃不得油腻之物,全身乏力,右上腹部会不舒服,对吧?” 侍卫下意识抬起手揉了揉自己左上腹,走过来:“你真会治病?” “当然,你这个病不难治,但得坚持,规律吃饭,不饮酒,不能长期熬夜 。”苏芸暖说:“回头我给兵大哥开一个方子,不说药到病除,但会让你舒坦很多,长期坚持可痊愈。” 侍卫眉头紧锁:“你们真的能治好土司?” “那要先看到才行啊。”苏芸暖认真的说:“看病要望闻问切,我站在这里可帮不上忙。” 侍卫也认为是这么回事,点头:“这样,你们在这里等着,我进去跟三小姐禀报,现在除了三小姐之外,任何人都不能带人进去大寨的。” 苏芸暖从善如流。 看着侍卫回去门口跟其他的侍卫交代了几句,从旁边的小门进了大寨。 苏芸暖站在祈煊身边:“这个三小姐是不是大寨里最厉害的女儿?” “是最受宠的人,但东宁府对女子多苛刻,是不是厉害无从得知,想要从当地人嘴里寻一些有用的信息很难。”祈煊很自然的握着苏芸暖的手:“我们只需要探一探虚实,不做没把握的事情。” 苏芸暖点头。 手镯微微动了动,苏芸暖就把手放进了自己的斜挎包里,感觉掉下来的东西还挺沉,偏头看了眼祈煊,她不知道自己要不要把自己的秘密说给他听,毕竟真要是日夜相处的话,哪里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可说的话,只怕足够惊世骇俗了,祈煊一 个土着人儿,能不能承受得住?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先不用说。 很快,一身孔雀蓝裙服的姑娘从小门出来。 嚯!真美! 这就是苏芸暖第一次见到弥月阿古的印象。 弥月阿古走到近前,抱拳行礼:“两位远道而来的朋友,若想进大寨的龙巴门,需要拿出来自己的实力,只凭几句岐黄之语是不能通过龙巴门的。” 随着弥月阿古的声音落下,大寨里走出来十个壮汉,这些人和守卫不同,他们赤半身,披红衫陪黑色灯笼裤,腰间的皮带足有三寸宽。 祈煊还礼:“内子不善打斗,在下可以试一试,三小姐可说规则。” 弥月阿古看了眼祈煊:“打败他们就是规则。” “你不怕在下武功高强,进去之后图谋不轨?”祈煊说了这么一句,一纵身如惊鸿就到了这些壮汉的面前。 弥月阿古看了眼苏芸暖,缓缓转身站在了苏芸暖的身边。 苏芸暖偏头看着少女,轻声说:“如果你想要的制服我,以此威胁他,那你会后悔的。” “我的父亲去年八月十五祭拜山神归来的时候遇到了群蛇围攻,中了许多种毒蛇的毒,过去的半年来我寻访名医解毒,可毒虽解了,却不见醒来,若是苏 姑娘能救我父亲的性命,我怎么会和朝廷为敌,又怎么敢和祈王爷作对呢?”弥月阿古说。 苏芸暖瞳孔地震,不敢相信的看着弥月阿古,良久才说:“你真是个漂亮又聪明的女子。” “可终究是女子,若我是男儿身,十二寨就是天大的本事,也必须是龙盘着,是虎卧着。”弥月阿古回头看苏芸暖。 苏芸暖勾起唇角:“三小姐听说过凤翎军吧?” “是。”弥月阿古眼神里都是神往:“祈红菱是女子典范,只是……” 苏芸暖淡淡的说:“如果把她当成光,就追着光一直走,你会成为光,天下除了男子就是女子,若无女子养儿育女,人会代代相传?身为女子,别人可以觉得我们软弱,我们难道也要自轻自贱吗?” 弥月阿古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论调,疑惑的看着苏芸暖:“你很了不起。” “因为我相信,只要我想要做的事情,就能成!”苏芸暖目光淡然的看着弥月阿古:“他们不是祈煊的对手,而你想要跟我说的话也说完了,不如带我去看看土司,或许我能让他开口说话呢。” 祈煊抱拳,转身回来苏芸暖的身边,在他身后是被打到爬不起来的壮汉。 弥月阿古在前面带路,祈煊陪着苏芸 暖跟在后面,别说这些壮汉了,守门的侍卫都恭敬的一只手放在心脏的位置,低头行礼,表示尊敬。 大寨内,并不奢华,更像是一个村落。 沿着石头台阶往上走,到了整个大寨最高的地方,这里的院子和外面的建筑风格大不相同,反倒是颇有大晟国特色了,红墙绿瓦,亭台楼阁,水榭曲桥。 一路穿过三道门,弥月阿古带着两个人来到一个大院里。 院子里很安静,有琴音绕耳,但这琴音又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 弥月阿古抬头看看远处的半山腰,抿了抿嘴角,转身:“父亲就在这里,我的姐妹们可能会有些吵人,我会约束她们,你们先进去吧。” 旁边有丫环过来,双手捧着长鞭送到弥月阿古的手里。 祈煊和苏芸暖往屋子里去,苏芸暖回头看了眼,见弥月阿古受持长鞭,站在门口,阳光洒在她的身上,那身姿挺拔的模样,不知道怎么的,竟透出几分凄凉的感觉。 “阿煊。”苏芸暖轻声说:“这里只有她一个人撑着,如果我治疗的时候出现什么状况,帮帮她。” 祈煊握着苏芸暖的手:“嗯,我会。” 苏芸暖抬头看着祈煊:“她知道我们是谁。” 祈煊:……!! 第248章 悦澜山的秘密 祈煊很小心的护着苏芸暖走到了土司的床前。 床上躺着的人很安详。 就像是睡着了似的。 苏芸暖看看祈煊,祈煊点头。 她走过去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拉过来土司的手给诊脉,正如弥月阿古说的,并没有什么问题,就是不醒过来。 苏芸暖垂眸认真诊脉,良久才轻轻的吸了口气。 这种病就是自己也没把握,大晟国的医者看不出端倪也不足为奇,因为这就是植物人症状,周身机能只能维持最低的身体需求,人活着,也只是活着而已。 想要唤醒委实不容易。 就在苏芸暖想着用什么办法支开,看看手镯给了自己什么的时候,外面一声鞭响,让祈煊整个人都绷紧了。 苏芸暖抬头往外看,就看到好几个人都被弥月阿古当在了外面,她手里长鞭举起:“再往前一步!就凭本事说话!” 言外之意,干架! 苏芸暖灵机一动:“祈煊,我治病的时候不能有人打扰,你快去帮弥月挡住那些人,不论是谁都不能进来。” 祈煊不疑有他,看了眼苏芸暖,起身走了出去,同时出现的还有苏芸暖的两个暗卫,清风和疏竹。 三个人从门里走出来,站在了弥月阿古的身后,清风把门关好。 “弥月!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阿姐 !”满月阿古脸色阴沉,走向前:“父亲安危关系到整个宁州府,关系到十二寨!” 弥月阿古看着自己的大姐,微微扬起下巴:“阿姐也该知道,父亲的最后一句话是让我代理他的土司之位,处理大寨和十二寨的任何事情,包括宁州府!” “你!”满月阿古脸色涨红,指着妹妹:“你真是长大了!” 弥月阿古微微点头:“是,我长大了,阿姐也早就嫁人了,身为猛乌寨的大夫人,你擅闯龙巴门都是犯了规矩的!可你是我的阿姐,这里是你的娘家,我不可能不让阿姐回娘家,但父亲身体如何,又是何人诊治,这些都不是十二寨的任何人该过问!别忘了,父亲身陷蛇窟的时候,十二寨的人都在!” “好!好!你这意思是说我女生外向,在为婆家打探消息,我走还不行吗?”满月阿古一跺脚转身往外走,走了几步突然回身,手里的弯刀划出来一道寒光直奔弥月阿古,同时断喝:“我怀疑你才是凶手!因为你成了土司!” 她这么一动,十几个人都拉开架势要动手。 突然一只手伸过来,夹住了满月阿古的弯刀。 震惊的满月阿古顺着这只手看过去,见是一个俊美少年,刚要说话,就听到一声脆响,她的弯刀应声而断。 迅速倒退,满月阿古厉声: “外乡人!你好大的胆子!” 祈煊抬眸看着满月阿古:“内子在给病人治病,要安静,你们再敢闹哄哄的打扰了我的夫人,休怪我手下无情!” 屋子里,苏芸暖从布包里拿出来注射器兑药,最先用的药物是脑细胞保护剂和催醒剂,这个病不能急于求成,但除了这种注射器能控制用药时间,增加隐蔽性外,别的手段都不敢用。 当然,为了最大程度上辅助土司醒来,苏芸暖还会用针灸术,也会多了解病人以前最关心的人是、事和物品,对病人进行治疗。 注射完毕,苏芸暖拿出来银针,再次给仔细诊脉,确定如何行针,她忽略外面的声音,只专注于给病人治病上。 所以当弥月阿古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她说了句:“祈煊,让他们准备烈酒和火盆。” “好。”弥月阿古答应了一声就往外走。 苏芸暖回头:“弥月,找个木匠过来,我需要他给我改一张床。” 弥月阿古突然停下了脚步,好久没有人叫自己弥月了,真好听,自己的名字真好听啊,阿爹说是娘亲给取的名字呢。 心酸涌上心头,弥月点头:“好。” 门外有祈煊坐阵,无人敢动,但是这些人也不肯离开,包括土司的大女儿满月阿古。 他们看着弥月阿古带着人竟去,抬着 烈酒和火盆,又看到木匠带着人抬着一张床进去,一个个都面面相觑,这哪里是治病的架势? 可是这些东西哪里是治病的玩意儿啊? 屋子里,苏芸暖让木匠把床开一个圆窟窿,人趴在上面不会憋住呼吸。 让弥月阿古找来软布、棉花和绣娘。 把整个床包裹的很软,窟窿的位置做出中空的枕头固定在床上。 都准备好后,点了火盆让屋子里的温度足够,这些人进进出出忙完后,苏芸暖让弥月阿古坐在床边,缓缓地说:“你父亲的病症很难治疗,我不能保证短时间内会让他苏醒过来,你得配合我。” “好,你说怎么做我都听。”弥月阿古相信她,因为她是祈煊的妻子,哪怕知道两个人并不曾完婚,但让祈煊对外如此说,那就必然会,早晚的问题。 苏芸暖点了点头:“把你知道的,你父亲不愿意对外人提及的事情都说给我听,因为他现在睡太久了,除了治疗外,还需要用他关心的一切事物唤醒他,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弥月阿古看着父亲,深深的吸了口气:“苏姑娘,你可听到琴声了?” 苏芸暖想了想:“刚进来大寨的时候听到了,不过若隐若现的听不太清楚。” “父亲说,是娘亲在陪着我。”弥月阿古苦笑着摇了 摇头:“打从我记事起,我就每天都能听到琴声,但是从来没见过娘亲的样子,问了很多次,父亲说娘亲在修炼,让我安静的等着,早晚会相见的。” “冒昧的问一句,你的父亲很爱你的母亲吗?”苏芸暖问。 弥月阿古重重的点头,很笃定的说:“是的!父亲亲口说过,娘亲是这个世上最美丽的女子,就像是天上皎皎明月那般。” “你没尝试着找过她吗?”苏芸暖问。 弥月阿古垂头:“大寨护着的悦澜山是整个宁州府的禁/地,父亲说除了每年八月十五祭山外,任何人都不准进山的,十二寨围着这座山,各自守着自己的地盘,都是在守着悦澜山。” 苏芸暖的心里不平静了。 因为悦澜山里有个训练死士的地方,或者说不够准确,但抱夏无意间的说的话,苏芸暖就是这么认定的。 也就是说大寨也好,十二寨也好,他们守护的地方会不会就是钟西泽的那个地方?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就算是自己不能亲自去,也要让祈煊去一探虚实。 拿定主意,苏芸暖让弥月阿古叫两个信得过的人进来,行针暂时只需要上半身,但来回搬动这么个伟岸的男人,没点儿力气是不行的。 祈煊进门来,看了眼苏芸暖,轻声问:“怎么样?我们要回去吗?” 第249章 菜鸡,保命要紧 苏芸暖摇头:“我们暂时不能离开这里,不过我怀疑土司和十二寨是在守着钟将军训练人的那个地方。” 祈煊从怀里拿出来一块玉佩,上面赫然就是大寨门上的图腾:“这是钟将军给我的,说是调人的信物。” “说怎么进山了吗?”苏芸暖问。 祈煊摇头:“外面并不知道这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这边的消息也鲜少能探听得到。” “情有可原,如果不是这么一个地方,又怎么能安全的训练出那些人呢,真好奇这里的人都去做什么了。”苏芸暖说着,把银针都擦拭干净:“先行针,咱们既然插手了这件事,就在这边守着吧,告诉清风回去护着点儿咱们的人,别的先不管了。” 祈煊也觉得的这样安排最好了,出门的时候吩咐清风下山,看着弥月带着两个壮硕的婆子进去,也没进去,就坐在了外面的台阶上,抬头看着远处的景致,这里可以看到大寨的全貌,不得不说家家灯火的大寨,还挺壮观的。 屋子里,苏芸暖给土司行针。 弥月阿古就在旁边看着,那关切的眼神让人心疼,她悄悄地凑过来,轻轻的握住了父亲的手,默默无语的落泪。 行针后,苏芸暖让人把火盆撤掉,洗手,收拾银针,坐在旁边休息。 “苏姑娘,我还能做什么?”弥月阿古只有在刚才露出了软弱的一面,此时又是一脸清冷的模样。 苏芸暖看了看屋子里的摆设:“给我准备一张睡塌吧。” 弥月阿古有些意外:“你是要住在这边吗?” “是的,我不能让自己的病人被人害了。”苏芸暖说的随意,可没放过弥月阿古那眼神里一瞬的哀戚。 也难怪土司会留下那样的话,身为父亲的他应该很了解自己的女儿们了,至于别人如何,苏芸暖反正没感觉到寻常人家那种亲切。 都安排好后,弥月阿古靠在卧榻旁边,怀里抱着自己的鞭子:“苏姑娘,你有兄弟姐妹吗?” “有。”苏芸暖哑然失笑,轻声说:“我爹娘早逝,只留下了我一个,我被养父母带大,他们的孩子就是我的兄弟姐妹。” “你们相处的很好吗?”弥月阿古偏头看苏芸暖。 苏芸暖点头:“很好,他们对我好,我自然也要对他们好,感情都是相互的。” “是啊,都是相互的。”弥月阿古起身:“我去外面守夜,让祈王爷守夜太失礼了。” 苏芸暖笑了,但真要让祈煊在外面守一夜,自己也舍不得呢。 弥月阿古很周到,除了又搬进来卧榻外,还送来了饭菜和热茶。 夜 色渐浓的时候,祈煊从后窗离开。 突然,大寨里响起来凄厉的哨声,苏芸暖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看到祈煊的身影出现,赶紧过去关窗,问:“被发现了?” “无妨。”祈煊说。 苏芸暖迅速去了床边给土司诊脉,祈煊歪在卧榻上,闭目养神,门被打开,弥月阿古进来的时候,微微的愣怔了一下。 “怎么了?”苏芸暖偏头问。 弥月阿古摇头:“没事,我先出去了。” 苏芸暖看着弥月阿古离开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回头和祈煊对视一眼,祈煊点头。 两个人什么都没说,但心里清楚,进山太难了。 这一夜并没有什么动静。 倒是苏芸暖听了一夜的琴声,或许是因为晚上太安静,这琴声都像是近了很多似的。 清晨,苏芸暖找到机会再次给土司注射药物,回头给行针。 一连三天,祈煊都没找到进山的机会,治疗也没有非常明显的效果,如此耗下去不是办法,苏芸暖和祈煊商量离开这里。 倒不是不给土司治病了,而是祈煊在这里太束手束脚,出去寻找机会更方便一些。 就在两个人决定要离开的时候,躺在床上的土司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醒了?”祈煊一把拉过来苏芸暖,护在怀中。 苏芸暖略有些无奈,轻声说:“去叫弥月进来。” “哦。”祈煊看了眼苏芸暖,出门去叫弥月阿古进来。 弥月阿古扑倒床边跪下来,握着土司的手,声音颤/抖的轻唤:“阿爹,我是弥月啊,阿爹。” 土司只是睁开眼睛,目光都没有波动,似乎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似的。 “苏姑娘,苏姑娘,你快来看看啊。”弥月阿古紧张的回头看苏芸暖。 苏芸暖过来给诊脉:“他能听到你说话,只是不能给你反应,你只管说,我跟祈煊出去。” 弥月阿古和苏芸暖都没注意到,在苏芸暖说到祈煊两个字的时候,土司的瞳孔有张大一些,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了。 苏芸暖和祈煊退出房间。 两个人心意相通的往僻静的地方走去。 苏芸暖轻声说了弥月阿古的身世。 祈煊眉头紧锁:“她怎么也得十七八岁了,也就是说悦澜山最低起码十七年前就开始了,可算算日子,那个时候别说钟将军了,就是祁家也都什么事没发生的时候啊。” “你怀疑跟祁家有关?”苏芸暖问。 祈煊眉头紧锁:“不确定,祁家并没有任何家族密辛传下来,就算是我也一无所知。”顿了一下说:“要真跟祁家没关系,又没法解是钟西 泽的所作所为,这些人都是祁家的人,他训练那些人必是有目的的,可目的是什么?这世上并没有未卜先知的人,就算是有未卜先知的人,为何不提醒祁家躲过一劫呢?” 苏芸暖也没想明白。 要说钟家是不是有别的心思,这个苏芸暖觉得不可能,因为祁侯爷出事后,钟老爷子追随而去,这份忠诚不能被怀疑。 突然,弥月阿古惨叫一声。 祈煊一纵身离开,不过瞬间回到了苏芸暖身边,拉着她的手往回去。 “你不用管我。”苏芸暖说。 祈煊摇头:“这是他们的地盘,我不能让你有任何危险。” 两个人进门,看到疏竹正在跟人打斗,弥月阿古握着长鞭挡在床前,手臂上的衣衫被血染红,眼底发红的她怒视着黑衣人,厉声:“杀了这个人,我送你们去禁/地!” 祈煊微微的眯起眼睛,就知道这个弥月阿古不简单! 低声对苏芸暖说:“保护好自己。” 苏芸暖速度很快的到弥月阿古身边,嗖就到床上了,保护自己这件事,必须是第一位的。 跟这些武功高强的人比起来,自己菜鸡,保命要紧。 弥月阿古身体微微颤/抖,苏芸暖低头一看,险些国骂出口,这姑娘背后插着一把匕首! 第250章 不按套路出牌的祁大姑 祈煊亮出腰间软剑,剑影重重中,逼的黑衣人步步后退。 “阿姐!亮出你的刀吧!”弥月阿古厉声:“让我们的父亲看看!这就是他时常挂在嘴边赞叹,让我们姊妹六个学着的榜样!弑父的事情你都做得出来!你今晚要是活着离开大寨,最好保护好你的丈夫和孩子们,我弥月阿古不死,他们必会尸骨无存!” 黑衣人动作一顿的工夫,祈煊的长剑挑飞了她的面具,面具下,满月阿古的脸上留下了一道血痕,她死死的盯着弥月阿古,那架势想要生吞活剥了她似的。 祈煊是真没客气,残影道道,满月阿古的手筋和脚筋都被挑断了,收了软剑回到床边,看到苏芸暖蹲在里面,勾起唇角笑了,自己女人多好!关键时刻特别省心! “你要杀我全家?”满月阿古脸上的血迹很快就涌出来了:“你凭什么?凭你那个来历不明的娘?” 弥月阿古身体晃了晃:“我娘是天上的月亮!阿爹说过,是我娘让他知道活着的意义!” 满月阿古凄厉的笑了:“你信吗?一个抛夫弃女十八年的女人!一个阴魂不散的祸害!我倒是恨我自己没能杀了父亲!我若是杀了他,十二寨不会乱!弥月,你是真不知道吗?十二寨哪一个不想取代大寨?哪个不在 等着父亲的死讯?如果他死了,能让你们都活下来,一条命换留条命,换不换?” “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弥月阿古已经站不住了。 就在这个时候,满月阿古突然扬起了脸,一枚钢针破风而来,祈煊想要出手已经来不及了,窗外琴弦飞来,钢针竟身体的掉头,噗一下没入了满月阿古的眉心。 白发如雪的女人从窗外纵身跃了进来,怀里抱着一张瑶琴,走到满月阿古的面前,淡淡的说:“这毒,你应该能解吧?” 满月阿古抬头看着女人的脸,瞳孔都大了,张了张嘴:“你!你回来了?!” “我当年离开的时候对你说,你若是好的,我不伤你,你若欺负我的弥月,用命偿,我说到做到。”女人话音落下,满月阿古也倒在了地上,她不甘心的盯着自己的父亲。 弥月阿古眼前一黑倒下了,回头看到苏芸暖手里还有银针的样子,苏芸暖扎了她! 谁愿意啊?苏芸暖心里委屈,把注射器赶紧收回去,这种注射麻醉药的药效并不是很长,要尽快手术才行。 “帮我把她抬到床上。”苏芸暖对祈煊说。 不等祈煊动手,那白发的女人过来抱着弥月阿古到床上,看了眼匕首的位置,从头上拔下来一根簪子,簪子一头 拔开,竟是坡面刀锋。 手很稳,割开了衣服,再次查看匕首的位置和深度,从怀里摸出来好几个药瓶摆在一边,两指压住伤口处,猛地拔/出/来匕首,带出来一股黑血。 苏芸暖想要上前,祈煊拉住她,并且把她挡在身后。 拔/出/来匕首,挤出来毒血,撒上解毒散,去除被毒药浸染的皮肤和血肉,再一层层缝合好,去旁边的柜子里取出来一件未曾上过身的白衫,撕成条状给弥月阿古包扎好。 又处理了她手臂上的伤口,这才去倒水,喂弥月阿古服用解毒丹。 这一切都做好了,拿过来薄被盖在弥月阿古的身上。 缓缓地转过身打量着祈煊。 那目光太复杂了,苏芸暖都不敢迎着那目光看,笃定这是祈煊的亲人,还是很亲很亲的亲人。 “我没见过你。”女子出声,清冷的让人身上都泛凉:“我为祁家戴孝十三年,你今年二十有一吧。” 祈煊双膝跪倒:“侄儿祈煊叩见大姑母!” “祁家不反?”祁红鸢垂眸看着祈煊:“嗯?” 祈煊垂首:“为民安居乐业,祈煊不反。” “为民安居乐业?”祁红鸢点了点头,走到旁边的卧榻上坐下来:“如果不是老祖宗安排我出生在外,不是 让我学成之后苦心经营东宁府,不是用了手段降服十二寨和大寨,你能活下来吗?当年老祖宗说过,都是肉身凡胎,若祁家有朝一日遭灭顶之灾,大寨和十二寨就是为祁家报仇雪恨的一把刀!我就是这把刀!可你出来之后,都做了什么?” 祈煊不敢回话。 他总不能说自己不知道这些,老祖宗在自己出生前就已经去世了,知道这个秘密的人怕是都不在了,只剩下了眼前这位自己看过画像的大姑母。 祁红鸢抬头看着苏芸暖。 苏芸暖下意识的站直了身体。 “你很好。”祁红鸢说了这么一句。 苏芸暖福了福身:“你受苦了。” 这下,祁红鸢愣住了,突然勾起唇角笑了:“你跟我出去一趟,敢不敢?” 祈煊伸出手拉住苏芸暖:“大姑母。” “你就跪在这里吧。”祁红鸢看苏芸暖。 苏芸暖安抚似的拍了拍祈煊的手臂:“你在这边比较重要,土司和弥月都得你来保护,不要担心我。” 祈煊抿了抿嘴角,点头。 祁红鸢冷冷的扫了眼祈煊,这就是祁家的种! 她等苏芸暖走到自己面前,伸出手突然把她一抓带到了怀里,一纵身出去了,祈煊都已经追到了窗口,一跺脚没有再追 ,阿暖说的没错,土司和弥月阿古的性命不能丢,否则柳州府必会乱起来。 大寨和十二寨不安宁,好不容易才稍稍稳定点儿的大晟国就又危在旦夕了。 坐在卧榻上,祈煊在想大姑母的话,老祖宗留下这么一把刀,是要为祁家报仇,难道说铲除祁家并不是昏君的决定,而是这皇位上的人一直都有这个心? 否则,根本没法解释为什么老祖宗会这么做,祁家忠君爱民的美名代代相传,不单单是外面的人这么认为,身为祁家的人,每一个人都是这么被教导长大的。 大寨已经在山脚下了,苏芸暖也算淡定,反正祁红鸢不会杀了自己,毕竟自己背后是祈煊。 “坐吧。”祁红鸢坐在草庐里的蒲/团上,长琴摆在桌子上,打量着苏芸暖。 苏芸暖安静的坐下来。 祁红鸢问:“钟西泽说的苏芸暖,是你吧?” 苏芸暖点头。 “从我手里叫走了四个丫头,就是为了保护你?”祁红鸢挑眉。 苏芸暖又点了点头。 这下,祁红鸢笑了:“这么说,你的过人之处不少,不如你先说说祈煊吧。” 嘛玩意儿?说自己过人之处不少,结果问的是祈煊,哎哟哟,这位祁大姑多少有点儿不按照套路出牌了吧? 第251章 今夜过后,尘埃落定 苏芸暖很认真的讲了一遍,从自己真正见到祈煊开始。 丝毫都不隐瞒,包括祈煊舍命相救,因此发现大夏遗民之地。 她一直很好奇古代人的信息是如何那么灵通的,弥月阿古都能在一见面的时候就知道两个人的身份,面对祁红鸢的时候,隐瞒是最不明智的想法。 天都亮了。 草庐里依旧有些凉飕飕的冷。 祁红鸢轻轻的叹了口气:“没有大夏遗民之地,祈家军也是艰难,无所依仗就是再想平定天下也难。” 苏芸暖深以为然。 “你捡到的那孩子,可了解一二?”祁红鸢问。 苏芸暖微微摇头:“不敢确定,八/九岁的孩子在我眼里就只是个孩子而已,但他的言谈举止却跟普通孩子不同,应该是从小就被悉心教导的结果,会医术,至于是不是真的心怀天下,人心易变,不敢笃定。” “是啊,在祁家遭难的时候,祈煊也只是个几岁的孩子,假以时日成长起来,则到底是不同于普通孩子的,他们的身上都背负了太多。”祁红鸢淡淡的说。 这样子的祁红鸢是没有戾气且温和的人,苏芸暖心里在想,她问祈煊为何不反应该 只是试探。 祁红鸢勾起唇角:“幸好,祈煊心里戾气不重,并不是想要造/反的人,如此才是百姓之福。” 果然如此! “三王交出兵权,甚至有的要回到皇城养老,祈姑姑,我是真的害怕打仗的,是不是这样就不会再打仗了?”苏芸暖问。 祁红鸢偏头端详着苏芸暖:“你知不知道祁家男人都有一个弱点。” “啊?”苏芸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祁红鸢起身走出草庐,站在山间晨曦中:“过于钟情一个人,便会厮守终生,生是,死也是,你如果想要在这人世间活得自在,在他身边只怕会受累,我不求祁家还能如当年那般鼎盛,可人到底太少了。” 这话苏芸暖就更不能接了。 想让自己一直生孩子嘛,可人生一世,哪能只为了生孩子? 自己想要做的事情还很多。 祁红鸢回头看不吭声的苏芸暖,笑了:“你们一来就盯上了大寨,祈煊也查了不少,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 “想要跟祈姑姑借人。”苏芸暖说:“朝廷上下,元初帝想要清理一番,祈煊虽为摄政王,但还要等几个月回去京城,倒是潘玉虎年后就去京 城复命,成为了锦衣卫指挥使。” 祁红鸢负手而立,微微点头。 “潘玉虎是跟着祈煊后,才走上了这条路,若非乱世,他不过就是愚谷村一个平凡到不能在平凡的百姓,不曾开蒙,不曾读书,也不曾想过走仕途,这样的人想要成为元初帝手里一把锋利的刀,只有几个谋士辅佐还不够,还需要有能拼杀的人。”苏芸暖微微垂眸:“抱夏无意中说漏嘴了,祈煊也带来了钟将军的书信,都提到了这里,所以我们来这里是有所求。” 祁红鸢转过身:“你可知道最是情动无声,又能改变人一辈子?潘玉龙与你是一场孽缘,可潘玉虎对你就没情吗?” “祈姑姑,世人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方能定下终身大事,我的命不算好,父母早亡,养父母也没熬过那一场寒冬,相依为命活下来的人只有潘家兄妹四人,就算是玉虎对我有过不同于亲情的情份,可那也是悄无声息的有了,又悄无声息的没了,因为我们谁都不敢拿那份相依为命的亲情做赌注,而我承潘家养育之恩,也不会就为了祈煊与自己的亲人一刀两断。” 苏芸暖看着祁红鸢:“人越是长大,越是会失去很多,我只想 要跟潘家兄妹几个互相有个照应,这是祈煊心里很清楚的,再者,纵然是当着祈姑姑的面,我也要坦诚的说一句,与亲人十几年的情份比起来,爱情并不是生命中必须要拥有的东西,这世上的女子有几个是真的跟了心上人,又白首不相疑的走完一生的?与其把余生都依靠在一个男人身上,我更愿意自己做主,过点儿安宁的日子。” “你倒是个很特别的人,你知不知道摄政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吗?”祁红鸢问。 苏芸暖笑了:“我若是因为身份地位要跟祈煊在一起,大可不必,当初做多少事情都是报答祈煊的救命之恩,恩情是有还完的时候的,在天下初定之时,我便拿定主意不做攀龙附凤的人,钟家如此,祈煊亦是如此,但少年情份最是珍贵,我看中的是祈煊这个人,而非他是什么摄政王。” 祁红鸢抬起手拍了拍苏芸暖的肩膀:“嗯,祁家的主母大体都是你这样的性子,倔的跟驴一样。” 听上去一点儿都不像是夸奖。 苏芸暖笑了笑。 “不单单潘玉虎身边需要人,祈煊和你身边也都需要人,这里的事情并不难以解决,只是他们保护我多年,不忍而已。” “我给你们一千人,等你成为祁家主母的那一天,我也能回家去了,到时候就住在祁家,你得照顾我余生。 ”祁红鸢看着山脚下的大寨:“这里也不需要大寨了,空荡荡的一座山,十二寨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苏芸暖福身道谢:“若我和祈煊大婚,您是我们唯一的长辈,必会请您做主的。” 祁红鸢点了点头:“你就不想说一说十二寨?” “我看不懂,也不敢乱说,但弥月是个很厉害的姑娘,如果她能成为这里的土司的话,东宁府就是祁家永远的底牌。”苏芸暖说:“君臣之间从来都是互相掣肘的,若是有一天祈煊要远离朝堂,我们或许就来大寨了呢,祈姑姑觉得呢?” 祁红鸢笑出声来:“你这是在扮猪吃虎,说不敢乱说,说看不懂,可你把自己想到的都说了。” “腆着脸攀亲近,我要跟祈煊在一起,自是要为祁家打算长远的,就连祈家军荣养之地都经营起来了,也是为祈煊多准备一些筹码在手里。”苏芸暖说。 祁红鸢点了点头:“好,下山去吧,今夜过后,尘埃落定。” 这话让苏芸暖下意识的后背一凉,福了福身/下山去了…… 第252章 再不醒来,大寨就完了 在祁红鸢看来,祈煊不能弱,同样能成为祈煊妻子的人也绝对不能弱。 她很满意苏芸暖。 虽然她说之前种种都是报恩,可一个女子能做出来那么多事情,是非常不容易的,所以这样的侄媳妇进门后,祁家是有机会重新成为那个世族大家,人丁兴旺。 而她,说是回去祈家不过是心里那点点儿盼望,夫在大寨,弥月在大寨,她怎么会舍弃自己多年来经营的地方。 苏芸暖回到大寨,祈煊迎了过来:“怎么样了?” “她很好,并且给我们一千人。”苏芸暖说。 祈煊抿了抿嘴角:“这里怎么办?” 苏芸暖看到满月阿古的身体还在屋子里,走到跟前蹲下来,从她怀里摸出来一个袋子,袋子里装着个药瓶:“她问过满月阿古解毒,我怀疑这是解药。” “土司?”祈煊问。 苏芸暖摇头:“不能直接用,你去抓一只野鸡来,先试试。” 等祈煊出去后,苏芸暖给弥月阿古诊脉,事实证明祈煊的姑母医术也很厉害,从她处理伤口到缝合的过程,苏芸暖就是这么认为的。 弥月阿古的身体很平稳,苏醒只是时间问题。 大寨是这些人的地盘,满月阿古的事情只能是大寨的人处理,在离 开之前能治好土司或者等弥月阿古醒来,否则想要走出去大寨怕是也不容易。 祈煊带回来的山鸡,苏芸暖用满月阿古的钢针扎了野鸡的大腿一下,看着山鸡摇摇晃晃的样子,迅速给灌下去瓷瓶里的药。 趁着这个工夫,祈煊把满月阿古的身体搬到角落里,找了一块布盖上。 两个人坐在一起看着山鸡,等山鸡摇摇晃晃站起来的时候,苏芸暖一把抓住了祈煊的手臂,兴奋的说:“可以!可以!” 祈煊笑着点头:“要给土司试试吗?” “我还有点儿担心。”苏芸暖回头看着土司:“他不单单是大寨的土司,还是你的姑丈。” 不等祈煊说话,弥月阿古的声音传来:“用吧,阿姐一死,我爹再不醒来,大寨就完了。” 苏芸暖和祈煊回头看着弥月阿古,不知道她什么时候醒来的,这会儿已经撑着身体坐起来了。 苏芸暖过来扶着她:“伤口很深,你不能乱动。” “等不了了。”弥月阿古伸出手:“解药给我,我来,不管什么结果我都自己扛着。” 苏芸暖把解药递给了弥月阿古。 外面十二寨的寨主已经齐聚在大寨的门口了,可大寨严阵以待,不通传也不放行,两拨人就这么僵持住了。 “我 要见岳父大人!”桑巴加抬起手指着守门侍卫:“我猛乌寨的大夫人已经快有月余不曾回去了,放我进去接人!” 侍卫装聋作哑。 打从那两个外乡人进入大寨后,三小姐就下令不准任何人进入大寨。 桑巴加气得哇哇怪叫,握着钢刀就要冲上来。 侍卫不搭理他们,但可时时刻刻盯着呢,桑巴加刚往前走了两步,一排排的弩箭就扎在他脚前不足一尺的地方。 这就是大寨的态度,靠近就是死,哪怕是十二寨的寨主也不行! 十二寨的寨主们面面相觑。 桑巴加一转身,大步流星的走了,十二寨的人跟着离开,在不远处这些人席地而坐。 “拼了!我怀疑那个女人回来了!”桑巴加说:“大家都该知道,十二寨和大寨得要安稳,为了守着这个破山,我们已经很穷了!” “怎么拼?”普兰寨的穆禄啐了一口:“这都半年过去了!一点儿消息都没有不说,让一个女娃子试掌管大寨,真是晦气!” “打!”黑铁塔般的顿珠咬牙切齿:“召集人打进去!反正我是穷怕了!外面的人都吃的很好,穿的衣服都是滑溜溜的绸缎!从我们父辈就守着这里,我受够了!” 十二寨的寨主心思都差不多,所以都看桑巴 加。 除了大寨外,最厉害的就是猛乌寨,也是因为猛乌寨厉害,所以土司才会把满月阿古嫁给了桑巴加。 桑巴加站起来:“让我们的人上山,攻打大寨!” 十二寨头一次跟大寨打起来了。 外面消息送到门外,弥月阿古苍白的脸上冷汗顺着发丝额角滚落,她看着依旧是没有任何反应的父亲,后退两步跪在床边磕了三个头,起身往外走。 “弥月。”祈煊拦住了她:“我去。” 弥月阿古看着祈煊:“表哥是知道了吗?娘亲是祁家人。” 说着,她努力露出一丝笑意:“你要保护好自己,弥月可以死,但表哥不能死。” “我死不了。”祈煊面色凝重的拉住弥月阿古的手臂:“在这里陪着她,外面有我。” 弥月阿古还要坚持,就觉得眼前一黑,她眉头紧锁的缓缓地倒靠在祈煊的怀里,祈煊把人抱起来放在床上,因为伤口在后背,苏芸暖过来帮忙让她趴好。 “不要担心。”祈煊说。 苏芸暖点了点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可这个时候自己和弥月都没什么用,祈煊能抵挡一阵,就能争取更多的时间,再者祁红鸢的草庐就在半山腰,大寨里打起来的话,她一定会看到的,她不会袖手旁观。 门 再次关上,苏芸暖来到床边给土司诊脉,手镯颤了颤又掉出来了注射器和药品。 注射药物的时候,苏芸暖想到了促进伤口愈合的药物,手边就多了一盒药膏。 看到药膏,苏芸暖轻轻的垂眸看了眼手镯,这么久以来,自己似乎跟这个手镯没有太强的链接,但有不可或缺,回头自己一定要收集一些极品的草药给它,看它终极状态是什么样子的。 毕竟从最开始不起眼儿的木镯,已经越发油量还带了深浅不同的好几条金丝线纹路了。 外面打斗的声音越来越近了。 苏芸暖无奈的靠在床边抬头看着圆圆的穹顶,东宁府的事情发展的太快,现在她倒是得到了为玉双准备的人,可是也陷入了大寨和十二寨的争斗中了,更不用说在这里还找到了祈煊的血亲。 是好是坏都分不清了,如今十二寨翻脸,祈煊能抵挡多久? 就在苏芸暖心乱如麻的时候,祁红鸢的琴声响起,那声音如万马奔腾,从琴声里能听到杀气。 床上的土司突然睁开了眼睛:“红鸢。” 沙哑的声音清晰入耳,苏芸暖几乎是弹跳起来的,看着缓缓坐起来的土司。 “你是谁?”纳兰格尔看着苏芸暖:“外乡人?” 第253章 苏芸暖被吓昏过去了 苏芸暖深吸了一口气:“对,我是外乡人,也是你的救命恩人,祁红鸢已经在召集人马救大寨了,十二寨在攻打大寨,弥月被你的大女儿伤得很重,你大女儿被是祁红鸢杀了。” 噗! 这一口黑血喷出来,纳兰格尔眼前发黑,摇晃的下床往外走。 “格尔!”祁红鸢的身影落在屋子里。 纳兰格尔回头看着满头白发,一身缟素的祁红鸢,缓缓地点头:“我保护你。” 祁红鸢身形一晃来到纳兰格尔的身边:“可以了,十二寨心怀不轨,杀之!从此以后柳州府只有纳兰大寨,再无十二寨!” 纳兰格尔回头看着祁红鸢:“动手了?” “是,他们算命长的了!不过长得有限!”祁红鸢说着,挽住了纳兰格尔的手臂。 看着两个人的背影,苏芸暖两条腿儿都在打颤,自己听到了什么? 十二寨得多少人? 祁红鸢是个杀神吗? 都杀了? 窒息的感觉让苏芸暖缓缓地坐下来,一度怀疑自己心目中那个祁家到底是不是幻觉,或者说祈煊是不是也被迷惑了,被祁家的教条荼毒了? 因为祁红鸢的狠,超出了常人的范畴。 十二寨必定有很多平民百姓,全都杀了的话,那祁红鸢还是祁家人吗? 一时 间,苏芸暖觉得自己的心都乱了。 她不敢往坏处想。 外面,祈煊已经步步倒退,退到了门外。 大寨里的血腥气冲天。 冲在最前面的桑巴加看到门被打开了,看到纳兰格尔牵着祁红鸢的手从里面走出来,两个人平静的样子让桑巴加浑身都僵硬/了许多。 “我本不想追究了,你们若能安分守己的等着我醒来或者死讯,我便让弥月阿古把大寨让给猛乌寨,因为我的满月嫁给了桑巴加,他就有了继承大寨的资格。”纳兰格尔看着桑巴加:“可是你太着急了。” “我的妻子不见了!”桑巴加干巴巴的说。 纳兰格尔笑了,看傻子似的看着桑巴加:“她的父亲病重,身为纳兰家的长女回到娘家侍疾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你不知道她在娘家吗?你知道,甚至知道的太多了,所以你说你的妻子不见了,对吗?”纳兰格尔说着,抬起手:“来来来,我带你去见你的妻子。” 桑巴加突然转身要逃走。 一根琴弦破空而来,直接贯/穿了桑巴加的脑壳,他缓缓的回头,目眦欲裂的看着祁红鸢和纳兰格尔。 纳兰格尔依旧笑着,很慈祥:“很快你们就团聚了,去吧。” 话音落下,祁红鸢的手掌拍在琴上,那根穿过桑巴加脑袋的 琴弦带着一串血花退飞了回去。 祁红鸢拿出来帕子轻轻的擦拭掉琴弦上的血污,修长的手指慢腾腾的把琴弦装好。 桑巴加的身体缓缓地倒下去了,是的,他要去见自己的妻子了,妻子说过,昨晚得手夫妻团圆,要是失手的话,阴阳两隔。 她失手了,可自己追随而去了。 在他的听觉消失前,听纳兰格尔说:“把他们的孩子全部送去,一家团圆才行。” 桑巴加后悔了。 大寨的人非常狠! 自己应该再等等才对啊。 剩下的十一寨都萌生退意是,同江寨的督拉仗着胆子举起手里的宝剑,大喊:“誓死保护大寨!” 如出一辙,琴弦飞来刺/穿督拉的脑袋。 “你的宝剑上染了我大寨人的血,保护不必,死可以。”纳兰格尔淡淡的说。 门就是敞开的,苏芸暖看得到也听得到,这夫妻二人是什么构造的?自己很害怕啊,突然想要哭怎么回事? 祈煊眼角余光看到苏芸暖的脸色苍白如纸,快步进来到她身边,跪坐在她旁边伸出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苏芸暖一转身趴在了祈煊的怀里,嘟囔了一句:“祈煊,我好怕!” “不怕。”祈煊抱着苏芸暖从后窗户出去,两个人直接上山,到了祁红鸢的草庐里,苏 芸暖的浑身还在颤/抖。 祈煊就那么紧紧地拥着她。 “她说要杀光十二寨的人。”苏芸暖好不容易平复下来,抬头看着祈煊:“是杀光了。” 祈煊垂眸:“我们并不知道十二寨和大寨的恩怨,我们不参与,听你的,你说走,咱们立刻就走。” “我不知道。”苏芸暖握着祈煊的手:“我是不是在与虎谋皮?” 祈煊摇头:“不是,但姑母需要时间,她一直都活在仇恨里,一直都在想要报仇。” 苏芸暖轻轻的叹了口气。 是啊,白发如雪,缟素一身十几年,她的那点儿善良也许早就被仇恨吞噬干净了,十二寨要剿灭大寨,跟当年祁家被灭多像啊,所以她的仇恨是找到了爆发点。 “她让你造/反是真心话!”苏芸暖握住了祈煊的手。 祈煊反握住苏芸暖的手:“阿暖,在祁家有个规矩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庶出是嫡出最后一道保命符,大姑母是庶出的第一个孩子,老祖宗把她送到大寨这边,培养起来,极有可能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和朝廷鱼死网破的。” “可是老祖宗寿终正寝,朝廷动手的时候,你姑母还不够强大,对不对?”苏芸暖问。 祈煊点了点头:“而老祖宗并没有把这件事跟家里人说,所以祁家人只知道 有个祁红鸢,但在哪里没人知道,倒是老祖宗的书房里挂着一张画像,我见过,是她。” 苏芸暖深吸了口气,平复心情。 祈煊走出草庐,看到大寨里的人在忙,忙着收拾残局,在清理那些血迹。 “芸暖,如果姑母没有杀那些百姓,我会尊敬她的。”祈煊回头看着苏芸暖:“你能接受她吗?” 苏芸暖点头:“嗯。” 祈煊笑了。 祁家最可怜的是未亡人,未亡人最可怜的是祁红鸢。 至于自己推测的这些到底是不是真相并不重要,老祖宗没说,自己不知道,天下太平了,没有人愿意打仗,十二寨平定的如此迅捷,未尝不是她的良苦用心,一个被老祖宗如此看重的人,怎么可能只是个杀神呢? 夕阳如血。 祈煊带着苏芸暖回到了大寨。 祁红鸢正在给弥月包扎,看到两个人走进来的时候,勾起唇角笑了笑:“把我们祁家的主母吓坏了吧?” 苏芸暖感觉小腿肚子的筋有点儿麻,这笑得也太温柔了,可自己满脑子都是她抬手间杀人的画面啊。 “别怕,事情都处理好了,你们的婚事在大寨办了吧。”祁红鸢说着起身走过来。 苏芸暖告诉自己:挺住!挺住! 可下一刻,眼前一黑,昏过去了…… 第254章 来取经了吗? 祈煊眼疾手快的扶住了苏芸暖,弯腰把人抱起来转身往外走。 祁红鸢微微眯起眼睛看着两个人的背影,一直到两个人消失在视线里,才转过身坐下来个弥月阿古诊脉。 “娘亲。”弥月阿古怯生生的看着祁红鸢。 这是她的娘亲,打从记事开始,自己就每天盼着能见到她,可见到了她却又那么陌生。 祁红鸢点了点头:“你很好。” 弥月阿古心里空荡荡的,这就是有娘亲的感觉啊。 “本来想着让你成为祁家的主母,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你表哥认定了苏姑娘,我也觉得苏姑娘挺好的。”祁红鸢放开弥月阿古的手腕:“回头,你掌管大寨吧。” 弥月阿古刚想要拒绝。 祁红鸢说:“我和你阿爹要过一过寻常日子,你也多接触苏姑娘,能做姐妹顾然好,若是不能回头择婿入赘,大寨往后出一个女土司,未尝不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弥月阿古不想说话了,她发现娘亲的话并不是商量,而是决定。 ** 祈煊带着苏芸暖畅通无阻的离开了大寨,回客栈的路上苏芸暖就醒了,看着脸色阴沉的祈煊,清了清嗓子:“我自己走。” “不用。”祈煊说不用是真不用,就这么抱着苏芸暖招摇过市,回到了客栈。 潘玉双看到这架势,心里那叫一个百味杂陈,尽管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可当猜测成为事实的时候,心里还有点儿不自在,像是自己家的人被抢走了似的。 进了房间,祈煊把苏芸暖放在床上,坐在旁边:“不用怕任何人。” “我,嗐,满脑子都是那血染大寨的样子。”苏芸暖也不硬撑,害怕就是害怕,承认了也没啥丢人的。 祈煊点头:“这边的事情也不着急,回头带你去散散心,等我安排好,咱们就启程去长春府,带你去爬浮玉山。” 对此,苏芸暖只是笑了笑,祈煊要办什么事情?显然目标是大寨,可能还有祁家的事情。 自己的身份确实不适合露面,等等也无妨。 但,祁红鸢的办事效率太快,当晚就把一千人的名册放在了苏芸暖的面前。 “我见一见带这些人的人。”祁红鸢说。 苏芸暖让潘玉双过来见祁红鸢。 祁红鸢打量着潘玉双,抬起手做出要诊脉的样子。 潘玉双看苏芸暖,苏芸暖点了点头。 这个小动作落在祁红鸢的眼中,她眼底有 一丝笑意,诊脉之后却皱眉了:“战场上的伤?” “是。”潘玉双已经知道自己的伤到底怎么回事了,回答的也轻松。 祁红鸢点了点头:“行!这些人以后只有一个主人,你没给凤翎军丢脸,往后祁家必会护着你一辈子的。” 说着,起身:“跟我走,让那些人认认主。” 潘玉双是后半夜回来的,很激动。 拉着苏芸暖的手说:“阿姐,我明天就去京城,行不行?” “嗯,玉竹留在我身边吧,她太小了。”苏芸暖知道拦不住潘玉双,轻声说。 潘玉双点头:“嗯。” 说是明天,潘玉双就是回来跟苏芸暖说一声,又坐在潘玉竹身边,看着小妹熟睡的模样一会儿,起身就走了。 苏芸暖怅然若失的站在窗口,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 潘玉虎牵着潘玉双的心,那些人应该很厉害,否则她也不会如此迫不及待的去京城。 不知道再相见的时候,又会是怎样的光景。 接下来的十几天,苏芸暖都陪着潘玉竹在外面溜达,看东宁府的风土人情。 让苏芸暖稍稍宽心的是人都还在,也就是说十二寨的人并不是全死了,但跟十二寨寨主有关系 的人,怕是没有多少能逃过一劫的。 并且,这些人似乎也和气了许多,是真是假看不出来,苏芸暖觉得大寨需要个好土司,这里的气候很不错,贫穷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太排。外了。 但是,让自己和祁红鸢说这些?别闹,自己可不想再见到她了。 不说她做的对不对,但就是抬手间就能取人性命的本事,都是苏芸暖要敬而远之的存在。 “阿姐,我们是要回家了吗?”潘玉竹拉着苏芸暖的手,抬头笑眯眯的问。 苏芸暖柔声:“玉竹是想家了?” “也不是,就是这里都没什么好看的了,阿姐也不打算开铺子,那还不如回家呢。”潘玉竹说。 苏芸暖笑着说:“三还要等一段日子,咱们去长春府,带你去浮玉山,如果没有大事的话,我会带你去京城转转。” “去京城咯,去京城咯。”潘玉竹开心的跳起来。 刚进客栈,小二就过来了,恭恭敬敬的说:“苏姑娘,大寨的三小姐在你房里等你呢。” 苏芸暖道谢后,让香兰陪着潘玉竹,一个人回去了房间里。 “苏姑娘。”弥月阿古给苏芸暖行礼:“多谢苏姑娘的救命之恩。” 苏芸暖 还礼:“三小姐不必客气,我也是无利不起早,有所图罢了。” 两个人坐下来后,弥月阿古说:“如今我想要跟苏姑娘谈一谈买卖的事情,不知道可行?” 谈买卖? 苏芸暖抿了抿嘴角:“三小姐是知道了,我此番出门有求于悦澜山是其一,另一个目的确实是想要做买卖,在商言商,东宁府太排。外,买卖开在这边很难。” 弥月阿古垂眸,看着茶盏里的茶:“如果东宁府的大寨是我做主呢?” “三小姐,我虽然是很害怕那位,但东宁府的买卖做不做跟她关系并不大,而是这里像是铁桶一块,外乡人融不进来。”苏芸暖笑了笑:“三小姐若能成为女土司,我便等着,等东宁府欢迎外乡人的时候,再来。” 弥月阿古撩起眼皮儿笑了:“表哥说你能答应,但是要我拿出来诚意,看来是我诚意不够了。” “……!!”苏芸暖无奈的揉了揉额角:“其实三小姐可以往外走一走,东宁府的布匹很特别,这里的盐也很不错,并且朝廷唯独对东宁府的盐很放松,这就是机会。” 弥月阿古问:“还有吗?” 苏芸暖微微挑眉,这是啥意思?来取经了吗? 第255章 无往不利的秘宝 弥月阿古确实是来取经的。 在来之前先见了祈煊,并且真就得到了指点。 只是没想到苏芸暖是拿定了主意不在这边开铺面了,这多少让弥月阿古有点儿失望,毕竟土司任命的诏书已经在路上了,自己想要一个富裕的东宁府。 不再分大寨和十二寨的东宁府。 苏芸暖垂眸:“这样吧,我给你制糖的方子,你可以找人学,这边有很多甘蔗,这一个买卖能成,再用这样的模式让东宁人懂得走出去,那就是个好的开始。” 弥月阿古起身行礼:“若弥月成功了,我一定日日盼着苏姑娘以表嫂的身份来大寨做客,也一定会让表嫂把生意放在弥月的治理之地上,全然无顾虑。” “三小姐,我相信你。”苏芸暖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制糖的方法和工具都整理好,交给弥月阿古:“我也期待着大晟国出一位杰出的女土司。” 两个人相谈甚欢。 大寨里可没这么融洽,甚至有剑拔弩张的态势。 祁红鸢看着祈煊:“你这是在警告我吗?” “不敢,但祁家素来嫡长为尊,姑母极有可能是祈煊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所以我希望姑母能善待阿暖,她虽寻常, 出身不够高贵,但在我祈煊的眼里,她是我舍命护着的人,唯一一个人。”祈煊顿了一下:“我也是姑母的仰仗,对吧?” 这话把祁红鸢气笑了:“你倒是真护得紧,是在提点我,我是嫁出去的祁家女吗?” “不是提点,只是想告诉姑母,祈煊敬重姑母,若姑母过的不舒坦,祈煊千里万里也要为姑母出头做主,同样,也会护着表妹,她的册封诏书在路上,大晟国第一位受封的女土司。” 祁红鸢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空荡荡的院子:“祈煊啊,祁家不论男女从小就学的是武略功夫,是祈家军的掌舵人,你对苏姑娘心思这么重,往后那一儿半女,舍得?” “姑母,生在祁家,便是我和阿暖的福分,身为父母怎么舍得自己的孩儿经历生死?若姑母想要劝我纳妾,开枝散叶,这样的话不必说了,你且等着往后跟你的侄孙说,我恕难从命。”祈煊说罢,拿出来一块令牌放在桌子上:“亦如当年老祖宗的安排,这块虎牌留给姑母,若有朝一日祁家蒙难,凭这块虎牌可踏平皇城,我并非贪生怕死之人,也绝不是有勇无谋的匹夫,更绝不是愚忠到带着一家老小听君令而赴死的人。” 祁红鸢笑了,转过头来:“好,那我也为大晟国的太平做点儿事情吧。” “杀?”祈煊秒懂。 祁红鸢点头:“对,能造/反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所以他们该死了。” 等祈煊离开后,祁红鸢去见了纳兰格尔,两个人商量着等弥月阿古成为女土司后,两个人就去游历。 至于游历的目的,不用说也都心有灵犀。 “红鸢,看到祁家后人如此,你还满腹戾气吗?”纳兰格尔轻声的问。 祁红鸢笑了,靠在纳兰格尔的肩上:“当年我来悦澜山,建造了悦澜山庄,从那天开始就注定了,我是苏家最后翻盘的底牌,可我到底没能救下来祁家啊。” 纳兰格尔轻轻的抚着祁红鸢的白发:“所以我的红鸢一夜白发,罢了,赵家人死一个少一个,留一个就先留一个吧。” “不留着又能如何?”祁红鸢苦笑:“祈煊这小子护得紧,我虽然想让弥月跟他,可弥月也是我的心尖尖,我还舍不得呢。” 纳兰格尔哈哈大笑:“别扭什么?回头要是祁家有事,你一准是第一个冲上去的人,咱们不别扭。” “嗯。”祁红鸢给纳兰格尔倒茶:“我很好奇,那苏芸暖到底给 你用了什么药,你没发现自己的头疼之疾也没再发了吗?” 纳兰格尔摇头:“我也不知道,但确实再也不曾疼过了。” “那丫头看我一眼都能吓得昏过去,唉,以后再说吧。”祁红鸢还挺委屈,胆子竟那么小,犯愁。 ** 客栈门前,苏芸暖送弥月阿古离开。 一转身看到站在门口的祈煊。 “我有时候觉得自己要学一学功夫傍身。”苏芸暖走过去:“你们总是神出鬼没,武功高强的让我害怕,还是愚谷村好,大家都是普通人。” 祈煊点头:“得空我教你,咱们收拾收拾出发。” “去浮玉山?”苏芸暖是很喜欢浮玉茶的。 祈煊压低声音:“七伯这个季节也应该在浮玉山,咱们到那边会顺利很多。” 说走就走的几个人坐上马车,离开了永宁府。 弥月阿古站在他们必经之路的半山腰,看着远去的马车,太羡慕了怎么办?自己有机会也一定要这样,随心所欲去想去的地方! 祈煊拿出来个匣子递给苏芸暖。 苏芸暖打开,一张张房契拿出来,震惊的看着祈煊:“都买了?” “长春府、望京府、卫京府到北固府,一共二十 家铺面,全在这里了。”祈煊舒缓的靠在软枕/上:“你在这里吓坏了,咱们就在浮玉山住一段日子,想要去京城,咱们就一起去,不想去的话,我护送你回去愚谷村,再去京城。”祈煊轻声说:“玉虎动作很快,不能让他一个人顶着了。” 苏芸暖把这些房契收起来:“那你还要等一段时间?” “自然是时机不到,等见到七伯就知道了。”祈煊看着苏芸暖:“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我要迎娶阿暖,可行?” 苏芸暖疑惑的看着祈煊:“咱们是不是跟别人都不一样?” “看哪方面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些是没有,但余下的都有。”祈煊笑着说:“王妃的头衔很管用,做买卖的话,那就是无往不利的秘宝。” 苏芸暖噗嗤笑了:“那我就认真考虑考虑。” 祈煊开心了,从怀里拿出来一个盒子,捧到苏芸暖的面前打开:“这是我偶得的一块玉,雕了两年放成,算定情信物行不行?” 苏芸暖看了眼盒子里的两个玉石小人牵着手的样子,叹息一声:“人家都雕簪子、玉镯,你倒是会糟蹋好东西。” 说着盖上盒子,抱在怀里,扬起唇角:“不过我喜欢。” 第256章 好气派的浮玉山庄 水到渠成的感觉。 更有些同病相怜的互相疼惜,他们的婚事注定没有父母为之操持。 往浮玉山去的路上,风景越来越好,到了常春府的地界,整个感觉都变了。 与东宁府比起来,常春府的每一处都有身在异乡似故乡的感觉,忙碌的人们,青翠的山和生机勃勃的农田,偶尔能看到放牛的牧童和挖野菜的孩子们。 “常春府要富裕一些。”苏芸暖回头看祈煊:“这里的气候比愚谷村那边好。” 祈煊点头:“因为浮玉山为这里的百姓提供了庇护之地,所以背井离乡的人中并没有常春府的人。” 这引起了苏芸暖的兴致,过来坐在祈煊旁边,问:“这边是七伯的人在保护他们?” “算是吧。”祈煊说:“七伯很早就离开了这里,不过七伯的祖上在浮玉山经营多年,是当地的望族,就算是战乱,望族总是要好过百姓的。” 苏芸暖笑了笑,是啊,战乱中最艰难的永远是手无寸铁又身无分文的百姓。 常春府很大,他们只是路过了这里,直奔浮玉山去。 在山脚下,苏芸暖抬头看着半山腰云雾缭绕的景致,感慨了一句:“这里比永固山高很多。” “茶园就在云雾处, 走吧。”祈煊说。 香兰和白芷陪着潘玉竹,大家上山的时候也不着急,走走停停欣赏山上的美景,而这条上山的路是青石台阶,并且应该是有人养护,并不见湿滑的青苔。 潘玉竹虽说才九岁,可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后,她已经很懂事了,偶尔会抬头看前面并肩而行的两个人,轻轻叹气。 虽然现在到以后,都不可能再喊一声嫂嫂了,可是潘玉竹多想她就是嫂嫂,永远都跟自己在一起啊。 “我们会先到浮玉山庄,浮玉山庄后面是凌云峰,浮玉茶就在凌云峰上。”祈煊伸手拉着苏芸暖,让她能省一些力气:“东方家世代都住在浮玉山上,当年七伯是因为爱慕姑姑,才离家的。” 苏芸暖看祈煊容色十分淡然的样子:“我听崔家姨母提过几次,姑姑是个马上女将军,红衣烈马的她是凤翎军的神。” “我见过,亲眼见过。”祈煊听到苏芸暖称呼姑姑,嘴角不自觉上扬:“她还是京城第一美人儿,性子飒爽。” 一行人走走停停,祈煊头一次跟苏芸暖提到了祁家,那些他还记得的亲人。 苏芸暖认真的听着,她知道祈煊一直都想念那些故去的亲人,只是从来不想说出口罢了,或许因为两个人悄 悄地谈过婚嫁了,所以他愿意跟自己说。 知道夕阳的余晖快要被浮玉山遮住了,苏芸暖才看到浮玉山庄,要不是见过大夏遗民之地后又见到了大寨,她一定会震惊浮玉山庄之大! 依山而建的山庄,古朴雄伟的石门,石门两侧写着楹联,正上方是苍劲有力的浮玉山庄四个字。 石门是敞开的,能看到里面宽阔的青石广场,走进去后能看到兵器架子矗立在东侧,那兵器架子是石头雕刻而成的,十八般兵器都寒光闪闪。 在西侧是了望亭,站在空无一人的青石广场上,苏芸暖认定东方家族必会练兵,而且还不少,这也无可厚非,能在乱世庇护一方百姓的东方家,除了财富外必须是拳头够硬。 “恭迎摄政王!” 苍老的声音传来的同时,从大殿里呼啦啦走出来不下百人,这些人都穿着竹叶青色长袍,为首老者是是一身灰衣,须发皆白的他健步如飞。 祈煊站定,抱拳行晚辈礼:“东方家主客气了,祈煊访山,叨扰了。” “哈哈哈,应该,应该,请吧。”东方长青还礼,这些人分立两边,他引祈煊一行人往大殿里去。 就这气派,苏芸暖觉得有人对自己说浮玉山上能修仙,自己都不会意 外。 进了大殿,分宾主落座后,东方长青说道:“几日前老七就说摄政王会前来浮玉山,他说去凌云峰接浮玉茶下来,应该也快回来了。” “家主见笑了,我年少避世,若非先喝到浮玉茶,真真是不知道大晟国还有如此福地。”祈煊回道。 东方长青缓缓点头:“无妨,无妨,都过去了。” 这边有丫环过来带苏芸暖这些女眷去安置休息。 听风阁,如其名,石木结构的房子设计精巧,雕梁画栋,白纱随风轻舞,都有点儿仙气飘飘的感觉了。 丫环伺候的尽心尽力,带路去了浴室,这山谷得一处温泉,所以浴室里的温度简直不要太舒服了。 香兰和白芷道谢后,伺候苏芸暖和潘玉竹沐浴洗尘,这里的丫环就送来了换身的衣物,别说苏芸暖了,就是潘玉竹穿上都十分合身儿。 “难不成他们这个也知道?”白芷帮苏芸暖绞头发的时候说了句:“可真是挺厉害的。” 苏芸暖看着打磨的非常光滑的铜镜:“或许是七伯提前让准备了,不必多言语。” 白芷轻声应是。 等主仆四个人都洗漱好了,六七个丫环提着食盒进来,一样样精致的菜肴摆在桌子上。 后退半步,为首 的绿衣丫环福了福身:“苏小姐、潘小姐,夫人说一路劳累,先休息好再过来拜见,素材薄酒用一些,若有需要尽可吩咐奴婢,奴婢叫云玲。” 苏芸暖点头:“有劳云玲姑娘了,我们确实也疲累的很,帮我带一句话给夫人,就说芸暖谢夫人体恤,明日便过去拜见。” “是,奴婢告退。”云玲再次福身退下。 苏芸暖让白芷和香兰一起坐下吃饭,四个人吃饭的时候也没拘束,说着一路上的风景,夸赞这些食物的美味。 确实好吃,山珍居多,菜肴精致,味道更是一绝。 虽然比不起七伯的手艺。 外面等着收拾桌子的丫环都好奇,这苏小姐也太宠着下人了吧? 吃喝完毕,苏芸暖让白芷和香兰帮着收拾了桌子,云玲又过来送了一套茶炉和茶,告诉香兰在后面就有山泉水,最是配浮玉茶。 都安排妥当后,云玲带着所有山庄的丫环退了出去。 淡而有礼有节,想得很周到,又不会让客人有拘束感,苏芸暖还挺好奇这位庄主夫人呢。 云玲回到夫人身边,仔仔细细的说了自己所见的一切。 坐在榻上的老夫人缓缓地撩起眼皮儿:“这就好,不要怠慢了才是,退下吧。” 第257章 另类的幸福啊 夜深,祈煊回到了听风阁,抬头看到亮着灯房间,迈步走过来。 “王爷。”白芷行礼。 祈煊点了点头:“去通禀。” “是。”白芷后退两步进屋去。 祈煊负手而立,嘴角微微扬起,很显然钟老夫人教了阿暖很多,平日里可不见她手底下的丫环这么规规矩矩的时候。 片刻工夫,白芷出来:“小姐请王爷入内。” 祈煊这才进屋来,入目就是苏芸暖捧着茶杯的模样,屋子里都是浮玉茶的味道。 “七伯回来了,要不是太晚,他就跟我一道过来了。”祈煊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明儿咱们一起去见一见东方老夫人。” 苏芸暖笑了:“你是听到了什么?” “猜的。”祈煊抿了口茶:“老夫人一共有七子,七伯就是最小的儿子,因为姑姑的缘故一生未娶,又因心伤难愈格外苍老,身为母亲只怕心里不舒坦。” 苏芸暖摇头:“我可不觉得,反倒很喜欢庄主夫人的待客之道,照顾的处处妥帖,考虑的更是周到。”说着看了眼旁边的衣架:“呶,你的换身衣袍都准备好了呢。” 祈煊从没有这么强烈的感觉,他觉得此时此刻的情景像极了婚后,两个人说着寻常的事,妻子在提醒丈夫该去 洗漱了。 甚至,祈煊在想,自己今晚睡在哪里? 不过这个念头刚一起来,立刻就羞愧了,低下头的瞬间耳朵都要冒血般的红了起来。 苏芸暖假装没看到,淡淡的说:“这里可真是福地,山庄底下就是温泉,硫磺泉对身体极好,你自己带了换洗的衣服从后面回廊过去就是浴室,等明儿让七叔给你准备个人跟在身边伺候着也行,如果麻烦的话,回头下山你得寻一个人跟在身边了。” “你今晚像极了夫人。”祈煊说完,起身去衣架娶了衣袍,大步流星的往后头去了。 苏芸暖的脸火/辣辣的,抬起手揉了揉脸颊,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是啊,絮絮叨叨都说了些什么? 也会忍不住想以后两个人的日子,应该就是这样,其实还挺期待的。 听风阁很大,祈煊住在东暖阁,苏芸暖带着玉竹住在西暖阁,明月当空,俩人都没睡着,透过窗纱看着外面迷蒙的月色。 清晨,祈煊起来的很早,收拾妥当见苏芸暖出来了,两个人相视一笑后,又都有点儿不自然。 恰好这会儿云玲过来请他们去用早饭。 两个人带着玉竹,白芷和香兰在后面,往庄主和庄主夫人住着的正院来了。 路上苏芸暖还想会不会很多 人,毕竟这么大的山庄,庄主还有七个儿子,不说别的,就儿孙都到一起,那可是一个好大的阵仗了。 但意外的两个人到了大厅,这里除了七伯外,就是庄主和庄主夫人,三个人起身相迎,互相行礼问候后,老夫人热络的牵着苏芸暖的手,往内室去了,还不忘逗着潘玉竹,甚是慈祥的问她几岁了这样的话。 落座后,老夫人吩咐云玲摆饭。 这才说:“昨儿怕苏姑娘太累,就免了那些俗礼,今儿看着状态很好。” “老夫人疼惜阿暖了,这里景色很美,气候更是让人舒畅,真是个好地方。”苏芸暖笑着说。 老夫人笑着点了点头,又问潘玉竹:“玉竹喜欢这里吗?” “喜欢。”潘玉竹笑眯眯的说:“也喜欢奶奶,您可真好看。” 老夫人笑出声来,捏了捏潘玉竹的小脸蛋:“小机灵,回头喜欢什么跟奶奶说,奶奶送你。” “奶奶,义父说浮玉山上有神仙,是吗?”潘玉竹问。 老夫人微微挑眉:“你义父是谁啊?” “义父姓吴,名子良,哎呀呀,我犯错了,直呼他名讳要挨手板儿的。”潘玉竹说完,自己先笑了,露出一对儿可爱的小酒窝。 老夫人点了点头:“哦,原来是子良啊,那你可真 得叫我一声奶奶了,他是我的义子。” 潘玉竹起身,二话不说跪倒磕头:“奶奶,玉竹给您请安了。” “快起来。”老夫人过来亲自拉着潘玉竹起来,笑眯眯的问:“你可别学你义父那一套花花/心肠,回头见了他,我还是会打他的!” 潘玉竹笑呵呵的点头,啥也不说了。 摆了饭菜,清淡为主的早饭做的也极其精致,潘玉竹吃饱了,小声问:“奶奶,玉竹想出去玩儿,行吗?” “去吧,让云玲陪着。”老夫人话音落下,云玲就进来了。 看着潘玉竹跟云玲出去了,老夫人才说:“芸暖啊,潘家这小丫头一路上可提到浮玉山?” “没说过,吴叔也没给阿暖提过呢。”苏芸暖实话实说。 老夫人这才说:“这小丫头看来是得了子良的真传了,回头你若再去别处,不妨跟她说一说,子良素有知天下的名头,这大晟国说了若指掌也不为过。” 苏芸暖倒是知道吴子良把玉竹带在身边好些日子,再听老夫人这么说,豁然开朗了许多,这么厉害的人,自己看不透多正常。 “就是他写信给我,说芸暖是个好姑娘,做了很多大事,最近在做生意,是想要成为商贾?”老夫人问。 苏芸暖点头:“是,阿 暖幼年失恃失怙,又经历了那几年的战乱,总觉得要多一些银子傍身才踏实。” “是个聪慧的。”老夫人赞赏的点了点头:“常春府的买卖有什么打算?” 苏芸暖有些害羞了,微微垂头:“祈煊准备了铺面,这里到青牛县到还不算太远,想要做布庄、文房四宝、糖和酒,还有瓷器。” “嚯,这买卖可不小啊。”老夫人笑道。 苏芸暖抿了抿嘴角也笑了:“我本事有限,是为了大家跑腿儿,这些都是山谷里那些老人家的作坊,我把这些都变成银子,回头他们也都有防身之资了。” “所以,他们都盼着芸暖成为家主母呢。”老夫人拍了拍苏芸暖的手:“这条路不好走,芸暖得准备好才行,昨儿夫君提了祈煊这孩子,确实是个沉稳的人,只是祁家人太少了。” 世人都说,交浅莫言深。 但是在苏芸暖这里则不然,只要是老太太,见一个拿下一个,都喜欢自己,这可真是另类的幸福啊。 “我虽然没见过芸暖,倒是好几个人写信给我提到你了,钟家的老夫人还要调一调那些商贾,去跟芸暖合作呢,所以这事儿咱们说一说?”老夫人说。 苏芸暖愕然,缘分是个圈吗?钟老夫人和这位东方老夫人是什么关系? 第258章 你的府邸在哪里? 苏芸暖点头:“嗯,老夫人是胸有成竹了,那芸暖洗耳恭听。” 东方老夫人笑了,缓缓地说道:“当年妹妹为了钟无筹离开家后,我们就一直都没见过面,当年钟无筹追随了祁侯爷而去,钟家说妹妹身亡,我们去的时候竟已经入土为安了,我便用了点儿手段,把那些买卖都收了回来,是总觉得妹妹不会死,可我也找不到她,她啊,倔的如同一头驴子,说都不肯跟我们说,更不用说见我们。” 苏芸暖轻声:“不怪老夫人找不到,遇到钟老夫人的时候,她在祈家军那些眷属中。” “她要是知道你在我面前叫她钟老夫人,怕是会伤心,但我反而理解你的想法,芸暖是个有傲骨的姑娘。”东方老夫人笑着继续说:“就是年初的时候给我写了一封信,也不肯叫我一声姐姐,我也不叫她妹妹,叫她钟夫人,反倒还亲近了一些。” 苏芸暖笑了:“她老人家很和蔼,教了我好多。” “那是疼你,年轻那会儿出了名的铁娘子,可不是个善茬儿。”东方老夫人说到这里还有点儿怨念了,摆了摆手:“不说那些,信里夸你好几回,我便记在心上了,她的孙女和我的孙女有什么区别?至于钟家,她那个脾性啊,应该是收拾差 不多了。” “那就好,我还想呢,看了舆图都没见到青州。”苏芸暖是很惦记钟老夫人的。 东方老夫人笑着摇了摇头:“说了些闲话,咱们说正经的,我手底下铺面不少,伙计和掌柜的也多,你想要用多少人给我个数,我这边给你安排妥当,至于买卖,我这里有一本册子,上头都是咱们自己的铺子,但凡货物送过去就可以,下面的人办事还是很妥帖的。” 说着,东方老夫人从旁边取过来册子递给苏芸暖:“这事儿你别推辞,虽然我到现在也觉得钟无筹配上我的妹妹,可祁侯爷是让人敬佩的,如今的祈煊也是让人敬佩的,更不用说妹妹的三个儿子都在祈家军中,权当是民养军吧。” 苏芸暖还要说话,东方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又取出来个匣子:“这玉佩是信物,但凡是钟家的那些铺子里人,或者是跟着你的伙计和掌柜的,玉佩在谁手里,谁就是他们的主子。” “您这让芸暖不知道说啥才好了。”苏芸暖是真的有些茫然了。 东方老夫人端起茶抿了口:“什么都不需要说,但凡世族大家都目光长远,也都必须懂得进退,天下太平后,我们东方家就要避世而居了,这些东西都是身外之物,能寻一个值得托付的 人也不枉他们跟我们一回。” 苏芸暖双手捧着玉佩:“那芸暖就接了,不过也得给您一个保证,代为保管,这些人往后我给工钱,铺面市价租赁,账目都会记清楚,不论何时,不管是您还是钟老夫人,亦或是两家后人,只要我芸暖还在,必会认账,并且需要什么都会尽我所有。” “好。”东方老夫人要的也就是这句话了。 元初帝年幼,三王中,两王退走回了封地,一王留在京城。 这真正让天下太平的就是祈家军。 而把这一切交给祈家未来的主母,必会给自己的家族和钟家的后人留下莫大的善缘。 上岁数了,看开的事情也就多了,放手给后代胡闹,被人忌惮,不如拱手让给有能耐的人,那才是聪明。 这件事办好了后,便无大事了。 苏芸暖认认真真的给钟老夫人写了一封长信,让东方老夫人转交,毕竟这样的大家族肯定有自己传递信息的方式。 而接下来得日子,苏芸暖带着潘玉竹爬山逛景,玩儿的不亦乐乎。 东方老夫人也不再露面了,吩咐下面的人照顾好,也约束东方家的人不要去打扰。 至于祈煊那边事情办得如何,东方老夫人也不问,少年尚且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多一 些扶持总是好的,毕竟祁侯爷的血脉嘛。 半个月后,苏芸暖过来跟东方老夫人辞行。 东方老夫人叮嘱她在常春府的璞玉楼里准备好了人。 下山后,祈煊陪着苏芸暖去了璞玉楼。 璞玉楼是卖古董玉器的铺面,很大,非常气派,在这里苏芸暖给自己三十二管家,九十七个伙计第一次见面。 见面后,苏芸暖把这些人安排到了下面的铺子里,一个掌柜的带走三个火伙计,管一处铺面。 最后见到的是十二账房。 这些账房先生,每一府留下一个,剩下七个账房先生携带家眷先一步回去愚谷村。 苏芸暖往下也没去,而是跟随祈煊去了京城。 从常春府到皇城,路过望京府都没有进去,因为铺面开了,苏芸暖要做的事情就更多了,可再怎么着急也想要亲自去看一看潘家兄妹几个在京城可还好。 京城分内外城,马车进入外城的时候,唐宁宁略有些失望,她以为京城处处繁华,可事实上并非如此,外城看上去还不如常春府呢。 祈煊笑道:“这里住过那个昏君后,外城哪里比得上被东方家族护着的常春府呢。” 苏芸暖也深以为然,东方家族很神秘,尽管看上去那么无风无浪的平静。 也恰恰就是这份平静,才是东方家族最厉害的地方。 等马车进了内城,苏芸暖忍不住瞪大了眼睛,这简直像是两个世界! 不过就是隔着一道城墙一道门,可这里的繁华是令人咂舌的,街上的人不说个顶个珠光宝气,可也都是美衣华服。 就连马车上的辔头都是金银装饰,更不用说人了。 铺面一家挨一家,琳琅满目。 “这就是何不食肉糜。”苏芸暖算是真正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试问就算皇上微服出宫,那怕是也走出不出内皇城,怎么能看得到外面的百姓疾苦? 祈煊垂眸:“这里几乎住着的都是朝臣,越是靠近皇宫的位置,官职越大,天下读书人都想入仕,都想住进这金碧辉煌的皇城来。” “天子脚下,遍地黄金还真不是形容词。”苏芸暖淡漠的收回目光:“可这些人的富足,都是外面那些百姓的血汗堆积起来的。” “所以阿暖现在还想要个什么样大晟国?”祈煊问。 苏芸暖一噎,望着祈煊,想到了他曾经那句太平天下的话来,是不是自己说了,他就一定会做到? “你的府邸在哪里?”苏芸暖问。 祈煊勾了勾唇角,她是怕自己做不到,所以才不想说的吗? 第259章 天下第一楼的规矩 摄政王府就在皇宫东侧,与之相邻的只有一处府邸,说是太子府。 满打满算十岁的元初帝,太子府是真要闲置很多年。 王府有人打理,并且打理的非常好,马车停在门口的时候,侍卫分列两边,管家模样的老者恭敬的候在车旁。 祈煊下了马车,回头伸手扶着苏芸暖下车。 苏芸暖抬头看着高大的门和门上的匾额,摄政王府四个字苍劲有力,金色耀目。 走进了大门,管家带着府上所有人跪倒在地。 苏芸暖下意识的想要后退,祈煊伸出手握住了苏芸暖的手:“都起来吧。” 所有人都起身,在祈煊和苏芸暖往王府后院去的时候,这些人悄无声息的散开,各司其职。 潘玉竹也很安静,走在后面,微微的垂着头。 这就是阿姐以后要生活的府邸,雕梁画栋,气派的很。 义父说过,这将会是阿姐的下半生,在这座王府里住着的女人是尊贵的,是比宫里那些女人更尊贵的女人。 她抬起头,看着祈煊牵着阿姐的手,无声的叹了口气,义父说过,当阿姐成为这座府邸的女主人后,自己就要学会拉开距离,守住分寸。 或许自己应该停下。 想到这里,潘玉竹停 了下来。 “玉竹小姐,怎么了?”香兰轻声问。 潘玉竹抿了抿嘴角:“我想去见兄长,现在就去。” 这让香兰有些为难,看着前面的小姐,轻声对潘玉竹说:“玉竹小姐,小姐刚到京城,等安稳一下,奴婢就跟小姐去说,行吗?” “好。”潘玉竹笑了笑,迈步继续往前走。 她太任性了,那样阿姐会为难吧。 一路走来,苏芸暖除了震惊之外就没有别的情绪了,大门五间,正殿七间,后殿五间是是,寝宫两重各五间。 前厅、中堂和后堂,是梁栋、斗拱和檐角是都绘彩色吉祥图案,一道道门进来,苏芸暖觉得自己会迷路。 这还是一路所见,至于花园,除了后花园还有东花园和西花园是这些地方。 这还是从正门进来所看到的景致。 正殿悬匾额,上书承安殿三个字,进了大殿后,祈煊带着苏芸暖到后面寝殿。 “咱们先住在这里吧。”祈煊说。 苏芸暖苦笑:“你要给我个地图,不然我肯定会每天都迷路。” “回头让白伯送过来。”祈煊坐下来:“我也是第一次来。” ……! 很快有丫环婆子过来,伺候苏芸暖和潘玉竹,香兰和白芷很快就 跟这里的嬷嬷熟络了,到跟前伺候的事情也不需要别人插手。 祈煊出去忙,至于忙什么苏芸暖也不问。 下面的人送来了摄政王府的布局图,标注的非常相信,苏芸暖看了一眼就头疼,几个人啊?住这么大的地方做什么? 可摄政王府是身份地位的象征。 很快,潘玉双就来了,她兴奋的小脸都红了,但并不会像在家时候那般扑过来,而是规规矩矩的坐下来,询问一路可辛苦,可顺利。 苏芸暖苦笑:“都挺好,除了这里我实在不习惯,这趟过来住几日就得回去。” “我一开始也不习惯,大哥那边的院子也不小,不过跟这里是比不了的。”潘玉双笑着说:“我一会儿带着玉竹去看看,阿姐休息好了,我带着你逛一逛京城,天下第一楼的生意可好了。” 苏芸暖点头:“嗯,你在这边顺利吗?” “很顺利,那些人非常能干,已经陆续安排下去了,大哥在前头,王爷回来之前已经递过来消息了,他们可能要谈好一会儿。”潘玉双端起茶抿了口:“我还在想阿姐会不会来,不过摄政王府修葺一新,王爷应该是想要带着阿姐过来看看,毕竟以后要生活在这里。” 提到这个,苏芸暖略 有些头疼:“地方太大了些。” “阿姐,这各处都有管家和下人打理,你若心情好出去走走看看就是了。”潘玉双笑着说:“回头时间久了,就习惯了,我刚来的时候也是不习惯的。” 苏芸暖问:“你身边跟着的人有吗?” “有。”潘玉双笑着说:“大哥还给玉竹准备了教习她礼仪规矩的西席,这次玉竹也留在这边了。” 苏芸暖了然的点了点头:“也好。” 下半晌,一行人来到了天下第一楼。 天字一号房里,苏芸暖见到了潘玉虎,一身鸦青色的便服的他眉宇间更显沉稳,甚至能感受到隐隐的煞气。 潘玉宝过来见苏芸暖,竟也是规规矩矩的问候,哪怕激动的红了眼眶,可也十分克制。 “你们一个个都学了好规矩。”苏芸暖看着潘家兄妹几个人:“可是家里是家里,外面是外面,要是这么处处都要讲究个规矩,我反倒不适应了。” 潘玉竹过来坐在苏芸暖身边:“对!阿姐你瞅瞅二哥,怎么还不如在家里好了?见到我都不亲了。” “瞎说,咋不亲了?”潘玉宝立刻说。 潘玉竹撇嘴儿:“亲什么?大哥不搭理我,你也不搭理我,就连二姐都没抱抱我!我才不 跟你们在这边过日子呢,我要跟阿姐回家去,回家去可没你们这些规矩。” 正在跟潘玉虎说话的祈煊抬眸看过来,笑道:“怎么?到了京城就觉得不一样了?玉竹妹妹说得对,那些规矩是给外人看的,家里用不着。” “祈煊大哥你倒是早说啊!”潘玉宝几步过来坐在苏芸暖旁边:“阿姐,你都不知道我要憋死了,可是摄政王坐在这里,我能不紧张吗?” 祈煊挑眉:“要不,我走?” “听玉宝瞎说八道。”潘玉虎出声:“王爷回京是大事,有些人盯得紧,有规矩也是应该的。” 潘玉宝立刻说道:“在这里就不会,酒鬼爷爷说了,这里就是吃饭的地方!别人想要在这里搅风搅雨,那就是断我们的财路,断人财路犹杀人父母,那就是仇人!” 苏芸暖笑出声来:“酒鬼爷爷这么厉害?” “对啊!”潘玉宝骄傲的说:“咱们天下第一楼是有规矩的,别看京城大官遍地走,进了天下第一楼,那就是食客!也只是食客!” 苏芸暖来了兴致:“就连祈煊和玉虎也一样?” “对,只有阿姐例外,因为阿姐是东家嘛。”潘玉宝小声说:“赚了好多,一会儿阿姐跟我去看账本。” 第260章 堵在摄政王府接人 在这里,没有那么多规矩,所有人围着圆桌坐下来,第一楼的摘牌菜品摆了一桌子,主要是让苏芸暖尝尝味道。 苏芸暖头一次这么具体的看到酒鬼的厨艺,不得不说一个绝字! 等放下筷子后,苏芸暖就过去见酒鬼了。 当她看到一身白衣,打扮的非常整洁的酒鬼站在面前的时候,笑了:“您老若是倒退二十年,必定是京城风/流倜傥的人物。” “差不多吧。”酒鬼笑呵呵的请苏芸暖坐下:“既然来了,就得让第一楼再上层楼,咱们也更/新一下菜谱。” 苏芸暖当然愿意,至于菜谱,信手拈来的事情。 不过到底还需要好好的想一想,所以酒鬼在这边打了个照面就去忙了,潘玉宝带着账房把账本都带过来给苏芸暖看。 月账到大帐,苏芸暖并不着急,看的也仔细。 潘玉宝坐在旁边陪着,端茶递水,不出声。 看过了账目,苏芸暖缓缓地吸了口气:“还真是日进斗金了,玉宝在这边感觉如何?” “一开始我还挺害怕的,不过现在习惯了,咱们家的买卖做的太平,从来没人到这里闹/事,找麻烦的。”潘玉宝说。 苏芸暖点头:“那就行,你在这边安稳, 我就放心了,玉双要把玉竹也留在这边,回头你让酒鬼爷爷帮忙物色几个下人放在那边宅子里使唤,不管啥事儿都得仔细些,玉虎做的是大事,玉双也不能处处照顾得到,你仔细就得多费心。” “阿姐,你要回去?”潘玉宝以为既然都到京城了,就会住在这边呢。 苏芸暖点头:“山里那些买卖刚铺开,我得回去看着点儿,再说这边我住不习惯。” 这是实话,太不习惯了! 住在摄政王府,名不正言不顺都是次要的,主要是迷路! 潘玉宝抿了抿嘴角:“阿姐打算什么时候动身回去?我听说钟老夫人回京了,要不要见一面?” “回去之前是要见一面的,先在这里转转,熟悉一下,这边的买卖还没有。”苏芸暖抬起手揉了揉额角:“这京城的内城是个圈,想要在这里面开买卖应该不容易。” 潘玉宝立刻点头:“对,你看街上那些个买卖铺子,都是朝廷那些官员的买卖,跟咱们第一楼一样没背景的,也就是陆家的买卖了。” “陆家的买卖多吗?”苏芸暖问。 潘玉宝点头:“多,陆家的银楼是全京城最大的八宝楼,最大的粮铺也是陆家的,还有盐和糖,对了,还有钱庄,陆 家的钱庄哪都有。” 苏芸暖咂舌:“还真都是大买卖。” 想到许久不见的陆怀瑾,苏芸暖在心里比了比,东方家和钟家,再到陆家,这三家不知道谁更厉害一些呢。 当然,东方家已经有了退意,钟家的话,钟老夫人把人手都给了自己,就算是做买卖的话,怕是也不想大动了,自己以后会不会和陆家分庭抗礼? 压下这些心思,苏芸暖说:“账目我看过了,就按照当初约定的,把清风和疏竹的红利分出来,存到陆家钱庄里吧。” “成。”潘玉宝想了想:“阿姐,既然往后你也得到京城来,不如我给你琢磨几个京城附近的庄子放在手里吧,到时候哪怕你进了摄政王府,咱们也有自己的底气。” 苏芸暖楞了一下,抬头看着潘玉宝,良久才说:“玉宝是真的长大了。” “阿姐,我是你的娘家人,谁家姑娘要出嫁之前,都得准备嫁妆,咱们家也一样,我给阿姐准备。”潘玉宝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就是赚的少,得用这些钱。” 苏芸暖笑了:“行,你打理这些钱的用处,阿姐放心。” 离开第一楼的时候,祈煊牵着苏芸暖的一角衣袖,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哪怕苏芸暖有心思 要跟着潘家兄妹去潘玉虎的府邸都不行,所以最后,苏芸暖被祈煊带回了家。 略有些兴奋的祈煊走路都轻快了许多,那样子让苏芸暖只能苦笑。 刚到王府大门口,白伯就迎出来了:“主子,钟老夫人派人过来候着好一会儿了,说是要接孙女回家去。” 祈煊:……!! 苏芸暖:……!! “我也去。”祈煊倒是干脆利索。 坐在马车里,祈煊略有些怨念的看着苏芸暖:“钟老夫人是故意的,不去第一楼找你,在家门口堵着你呢。” “祈煊,本来我住在你那边就不合规矩啊,钟老夫人是在保护我,怕别人背地里议论纷纷,到时候我丢人,你还能讨到便宜吗?”苏芸暖轻声说:“还是要守着规矩的好。” 祈煊有些可怜巴巴的看着苏芸暖:“那我也住在钟家吧,一个人住那么大的院子,我还不习惯呢。” “成熟点儿,摄政王殿下。”苏芸暖沉了脸色:“还能让别人在把钟家也掂起来说三道四吗?” 祈煊叹了口气:“你跟钟老夫人学了太多破规矩了。” 苏芸暖笑了笑没说什么,规矩是大家约定俗成的礼仪,也是游戏规则的一部分,钟老夫人教不教自己,自己只要 想站在祈煊的身边,就得学。 马车到了钟家大门外,看门的下人看到马车,赶紧去通禀,钟老夫人就在大门口旁边的院子里等着着,听到禀报亲自出来迎接了。 当苏芸暖看到那么多人簇拥着华服的钟老夫人走出来的时候,快步走过去,刚要开口尊一声老夫人,没想到钟老夫人更快,一把拉住苏芸暖:“我的乖孙女,你可算来京城了。” “奶奶在这里,我怎么都得来看看。”苏芸暖知道这名份是改变不了了,所以亲昵的挽着钟老夫人的手臂:“阿暖是从常春府直接过来的。” 钟老夫人笑呵呵的点头:“嗯,知道,知道,进屋吧。” 这边女眷簇拥着钟老夫人和苏芸暖去了后宅。 后头钟西泽请祈煊去了书房,作为祈家军的主帅,钟西泽都恨不得去找祈煊回来,尽管知道这小子是去追媳妇了,可到底事情太多且需要他做主啊。 祈煊刚落座,钟西泽就把一摞书信放在了他面前。 “钟叔,我姑母在永宁府,这是怎么回事?”祈煊没看这些书信,撩起眼皮儿看钟西泽,问了这么一句。 钟西泽脸色微变,起身单膝跪倒在祈煊面前:“末将是奉命隐瞒,请少主容禀。” 第261章 另外一种悬壶济世 祈煊双手扶着钟西泽起身:“过去的事情不提也罢,这次见到了姑母,她往后能好好生活就行,身为祁家的男人,为祁家报仇的事情我会自己来。” “是。”钟西泽尊重祈煊的所有选择,包括让祁家过去种种都隐入尘埃,不再提起。 落座后,钟西泽给祈煊斟茶。 祈煊开始看这些书信,看到最后轻轻的勾起了唇角:“祁俊淳最近一直都在修养,把这些书信送到潘玉虎手里,我这次不离开京城了。” 钟西泽知道祈煊要为祁家报仇了。 祈家军的每个人都在等这一天! 轻声应是。 祈煊倒也干脆,起身告辞了。 钟西泽本来还想着祈煊怎么也得问一问芸暖,结果这小子走的倒快。 祈煊很想问,但问也白问,再者自己想要尽快娶苏芸暖过门,在大婚前必是要把祁家的恩怨处理好的。 他离开钟家直接去找潘玉虎了。 钟家后宅里可就太热闹了,一大家子的人都聚到一起,钟老夫人挨个给苏芸暖介绍一遍,苏芸暖见面礼都收到了手软,也记住了钟家这些人。 二叔有三个孩子,两女一男,都比苏芸暖小,三叔也成家了,一儿一女,钟家男子也都是专情的人,只有妻没有妾。 “奶奶,义父何 时大婚?”苏芸暖小声问。 这下,钟老夫人可开心了,笑着说:“婚事定在年末,那会儿虽然冷了点儿,可这婚事可不能仓促了。” “是在京城成亲吗?”苏芸暖问。 钟老夫人摇头:“还没定下来,崔老将军在戍边,你义父也在戍边,这次回京是皇上特许他陪着我这个老太婆回了一趟钟家,到时候再看吧,具体日子还没定下来呢。” 说到这里,钟老夫人话锋一转:“听说你孩子的买卖做的很大,快跟奶奶说一说,都做到哪里了?” 苏芸暖轻描淡写的说了自己在做的事情,可把钟家的媳妇孩子们羡慕坏了,一个个看苏芸暖的眼光都多了敬佩。 钟老夫人高兴的脸上皱纹都多了几条:“我那个傲气的姐姐最是不懂得人情世故了,不过在对阿暖这件事上,算她有眼光!” 苏芸暖想到东方老夫人评价钟老夫人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奶奶,东方老夫人可不是这么说的,她说是奶奶做主的。” “我能做得起她的主?”钟老夫人摆了摆手:“可倔的跟牛一样了,她看好的人,怎么都是好的,她看不上的人,正眼都不给一个。” 这话苏芸暖信,这姐妹俩的性子一模一样。 苏芸暖就住在钟老夫人这边,像是在山谷 里那般睡在一张床上,这份亲昵在钟家可是独一份。 “祈煊那小子到底是有恒心。”钟老夫人轻轻的摩/挲着苏芸暖的手:“这边丢下就走,一年多了才回来,不过也算他有福气,我看你们的婚事也得早早就准备了。” 苏芸暖脸上都烫了,轻声说:“我以为自己不会动心呢。” 钟老夫人笑出声来:“你啊,可惜福吧,若不然摄政王府都能让那些冰人踏平了,多少姑娘都盯着呢,我这辈子也就见到一位这么年轻的摄政王。” “王府太大了,我会迷路。”苏芸暖靠在钟老夫人的身边,轻声说:“奶奶,我其实不太喜欢太闪耀的荣华富贵,只想要偏居一隅,赚点儿钱过富足的日子。” 钟老夫人偏头看着苏芸暖:“争的不足,让的有余,老天爷最疼的就是你这种人,再说了,这姻缘都是天定的,你回头想一想,你遇到祈煊有没有命中注定的感觉?” 这话让苏芸暖心就一颤,是啊,命中注定的感觉。 原主那么多年没见过祈煊,一门心思要嫁给潘玉龙,可自己来了之后,好像每一件事都跟祈煊有关系。 “好啦,奶奶得给我家阿暖准备嫁妆了,你瞅瞅这好事就一茬接一茬的来了。”钟老夫人缓缓地闭上眼睛:“睡吧,睡吧 。” 苏芸暖闭上眼睛的时候还在想,崔织娘嫁给了钟西泽,这两家的联姻掌控了大晟国的绝对兵权,散落在外面那些兵将,实在是没办法与之相提并论。 祈煊和潘玉虎在皇上/身边,一个个可都是手握重权的人,而自己有山谷的那些人支持,还有东方家和钟家做仰仗,买卖开的太顺利了,而这些人其实不管从哪个方面看,都是一体的。 这样的一股势力,元初帝会怎么想? 身在金碧辉煌的皇城之中,太容易迷失自己了,更不用说在权力顶峰的人,他难道不怕有人觊觎自己的权利吗? 当年那个对自己说,民为重,君为轻的阿宝还在不在了? 第二天,苏芸暖陪着钟老夫人用过了早饭,在后面的花园里遛弯儿。 前头有婆子进来禀报,说钟将军从宫里送来了消息,皇上要来钟府。 “阿暖,莫怕,越是高位上的人,心里越是在意被人是不是对他亲近。”钟老夫人轻声说。 苏芸暖问:“奶奶,他是来见我的吗?” “是。”钟老夫人回答的斩钉截铁,不管是出于在山谷里的情份,还是苏芸暖将来的身份,这位元初帝都必是来见她的。 皇上是微服出宫,所以钟家也不用摆开多大的阵仗迎接。 当赵丰烨 看到了自己无数次想起的人就在眼前的时候,哪里还有坐在金銮殿上的模样,撒腿跑过来,一把扶住了要给自己行礼的苏芸暖:“姐姐!你是大长公主呢,为啥不回家?” 一句话给苏芸暖问梗住了,求助似的看着旁边脸色铁青,盯着赵丰烨的手的祈煊。 赵丰烨顺着苏芸暖的目光看过去,笑道:“姐夫再重要,也不能把弟弟忘了啊。” 哎哟哟! 祈煊瞬间脸色柔和了,这姐夫叫的顺耳! “不是,是我还没忙完,阿宝来的太快了,本来我想着忙完了手里的事情就去看阿宝呢。”苏芸暖轻声说。 赵丰烨听到苏芸暖叫自己阿宝,顿时眼底都泛红了,轻声:“姐姐,你有阿宝在,不用那么辛苦的,真的。” 苏芸暖拿了帕子给赵丰烨擦眼泪:“可不行,人多眼杂让人家看了笑话,姐姐不辛苦,这是我最喜欢做的事情,你忘记了?” “姐姐,我还要跟你去悬壶济世呢。”赵丰烨说:“是真的,我一直都记得。” 苏芸暖轻轻的勾起唇角笑了:“阿宝,悬壶济世是给人治病,有另外一种悬壶济世是给所有人谋福利,阿宝做的是大事。” 钟老夫人在旁边缓缓点头,如此的阿暖,嫁给祈煊也不用担心了。 第262章 动手就别留情 赵丰烨不能在宫外久留,匆匆一面,但无比满足。 钟家住了两天,钟老夫人把压箱底的册子都翻出来了,这是大晟国世家大族的册子,上面的墨迹崭新,是钟老夫人回来之后调整更/新过的。 “这个你收好了,往后能派上大用场,不管是自己经商还是到摄政王府,这些人都是要知道和了解的。”钟老夫人拉着苏芸暖的手:“奶奶等着阿暖再回来。” 苏芸暖点头:“嗯,您老好好爱惜身体,我若嫁人,您可是我唯一的长辈了。” 钟老夫人笑着点头,拍了拍她的手背:“上车吧,就这么两天,回去的路不要走的太急了。” 外面等着的是潘玉双和潘玉竹姐妹俩,苏芸暖上了马车,潘玉竹和潘玉双都跟着坐进来,两个人说什么也要送苏芸暖一段路。 也是,匆匆一面就要回去了,潘玉双还没跟阿姐好好说话呢。 出城走的很慢,外城停下马车,苏芸暖拉住了潘玉竹的手:“玉竹,东方老夫人说你学了不少本事,阿姐也不问都学了什么,但京城这地方跟家里不一样,姐妹要相互扶持才行。” 潘玉竹轻轻点头。 “吴叔他们都在帮着玉虎,你们两个都在明面上,遇到事情别莽撞。”苏芸暖又嘱咐了 潘玉双。 终究是要分别,潘玉竹和潘玉双坐上了回去的马车,苏芸暖的马车也缓缓地在官道/上往回走。 祈煊和潘玉虎都在上朝,而自己如此急着离开是接到了祈煊的小纸条,京城这边要开始动手了,所以苏芸暖才决定速速离开,免得成为潘玉虎和祈煊的软肋。 给酒鬼准备的菜谱托付钟家转交,余下的事情都不是大事。 疏竹赶车,那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能人,安全无忧,更不用说还有清风在。 走出了半日的时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引起了疏竹的注意,全神戒备的等着马蹄声越来越近,回头一看忍不住心里叹息,靠边停下马车:“小姐,王爷追上来了。” 苏芸暖撩开车帘,就见一身玄色朝服的祈煊到了近前,翻身/下马直接上了马车,祈煊吩咐疏竹继续前行。 “你怎么来了?”苏芸暖有些意外。 祈煊笑了笑:“送你,那两个丫环在前面的驿馆等你,我送你到前面。” “不是说很忙吗?我又不是不来了,何必那么辛苦。”苏芸暖看祈煊额头的薄汗,有些埋怨的说。 祈煊俯身过来,在苏芸暖的耳边轻声说:“谁让你在钟家,不回家去住一晚。” 苏芸暖顿时红了脸,推开祈煊:“别 瞎说,还不是我的家。” “很快就是了。”祈煊从袖袋里拿出来册子递给苏芸暖:“家里的图纸,回去多看看。” 苏芸暖接过来,翻开看了眼就笑了:“这是谁的手笔?竟标注的如此详细。” “七伯的,七伯还说等你下次再来,一定会在花园里种满了奇花异草,让咱们的家四季如春。”祈煊凝眸看苏芸暖泛着红/润的小脸,抿了抿唇角:“钟将军和姨母大婚,我去愚谷村接你,到时候你在京城待嫁,是在钟家好,还是在玉虎家?” 苏芸暖抬头看祈煊:“你怕我跑了吗?” “嗯。”祈煊倒是诚恳,点了点头。 苏芸暖垂眸笑了:“好好去做事吧,我不跑。” 话音落下,人就突然失重了,不等她惊呼出声,人已经落在了祈煊的怀里,淡淡的柏木香萦绕鼻端,苏芸暖压下心里的慌乱,靠在他怀里都能听到哟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祈煊很紧张,但人在怀里的感觉让他踏实,就那么静静地抱着她,什么都不说。 傍晚时分入城,马车停在驿馆门外。 “到了。”祈煊说。 苏芸暖抬眸看他,伸出手捂住祈煊的眼睛,轻轻的亲吻了一下他的脸颊。 祈煊整个人都僵住了。 “回去好好做事, 小心为上,我在愚谷村等你来娶我。”苏芸暖说完,轻轻的拥了一下祈煊,便撩起帘子下了马车。 祈煊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下了马车翻身上马,调转马头回京! 她在等自己去迎娶! 驿馆里,香兰和白芷早就准备好了热水和换洗衣物,服侍苏芸暖洗漱后,驿馆送来了饭菜。 “连夜赶路吧。”苏芸暖说。 香兰和白芷一点儿不含糊,准备好东西离开驿馆,摆在桌子上的饭菜一口没动。 清风和疏竹都坐在车辕上,两个人知道小姐担心什么,虽然在京城只停留了两晚三天,可有心人必是会知道消息的,如果有人想要动手,稍作停留都容易被人追上。 就在他们离开的一个时辰后,他们住着的房间突然起火了,暗中保护苏芸暖的人立刻飞鸽传书。 祈煊刚到王府,七伯送来飞鸽传书。 “竟然真敢对芸暖出手!”祈煊拍案而起,王府外,五百祈家军精锐待命,祈煊直奔户部尚书庞玉鲲的府邸,围住庞府的同时,圣旨就到了。 祈煊第一次出手,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了户部尚书九族。 潘玉虎走进诏狱,从刑架上取下来倒刺钢鞭,走向了庞玉鲲…… 这一夜,诏狱的惨叫声成了许多人 的噩梦。 第二天/朝堂之上,所有臣工都像什么也不知道似的,别说求情了,问都没人问一句,端坐在龙椅上的元初帝提了几个无关痛痒的奏折后,话锋一转:“地方官员贪墨的案子,吏部该彻查。” 吏部尚书吴守业立刻出列,跪倒在地:“臣领旨。” 下朝后,吴守业刚回到吏部,就有下面的人送来了册子,翻开第一页就是谢子怀,往后看完,吴守业跌坐在椅子上,他就知道摄政王一年不上朝,绝对不会什么也不做,这是把大晟国官场的底儿都给摸透了! 庞玉鲲不过是敲山震虎的棋子罢了,难道摄政王不想为祁家报仇,还真一心辅佐幼帝? 看来,很多人都猜错了啊。 ***** 苏芸暖回去的路或是快、或是慢,还真就非常太平的到家了。 当马车停在家门口的时候,苏芸暖悬着的心才放下来,虽然自己一路上无风无浪,可清风和疏竹,还有白芷和香兰的态度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她相信祈煊的人跟着自己回来的也不少。 下了马车,苏芸暖进了院子才扬声说:“劳烦回去告诉他,动手就别留情,我很好。” 清风和疏竹对望一眼,都没做声,小姐心里有数,又能如此淡定,不容易啊! 第263章 爱之深计之长远 回到家里的苏芸暖没闲着,早一步到了的掌柜和伙计分派下去,亲自去山谷里调配货物,从青牛县发出去的送货车队络绎不绝。 她并不知道后来京城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山谷里挑选了一批人出去,把买卖做到了县城中去。 老赵头看出来小姐的变化了,行事作风如此迅速,第一反应就是小姐需要大笔大笔的银子,不过小姐不说,老赵头也不问,他知道这是祁家未来的主母,只这一点就足够了。 山谷里的事情处理好,苏芸暖就去了青牛县。 廖红看到苏芸暖激动的不行,拉着她说起来了外面的买卖红火的让她咂舌。 “红姨,多多出货,可以大量招绣娘,咱们的买卖会在短时间内开到大晟国的每一个角落。”苏芸暖说。 廖红吃惊的瞪大了眼睛:“做这么大?” “不大,我这段时间去了京城,在京城里开眼界了。”苏芸暖笑着说:“金银财宝跟着有本事的人走。” 廖红挑起大拇指:“行!我就知道你跟别人不一样,这事儿好办,咱们青牛县别的不多,人多。” “那就跟其他几家都说一下,我这一趟还挺忙,不能耽搁。”苏芸暖是真的忙,她拿定主意要跟那些人争夺资源,而她具备这个实力,本想着 不着急,步步为营,可她在回来的路上明白了一个道理,除了高威望外,还要有绝对的实力,祈煊的高威望,自己就给他绝对的实力。 更不用说东方家和大寨的那些经历,她无比确定自己会站在祈煊身边,一路上她想明白太多的事情了。 离开廖红这边,苏芸暖去见薛丁善。 薛丁善给苏芸暖带来了一个最大的好消息是驯化家猪成规模了! 苏芸暖让薛丁善多准备猪仔,扩大规模,并且在这边订购了一千头猪仔,陆续送去龙门关。 “芸暖是要做什么?”薛丁善有些心里没底了。 苏芸暖笑着说:“不打仗了,那边的人还不少,养猪啊。” 薛丁善哭笑不得,点头:“成,我尽量安排,陆续送过去难度不大。” “别太小,要处理干净了再送过去,那边没人会劁猪。”苏芸暖说。 薛丁善答应的爽快。 事情安排好后,苏芸暖去了永固县。 郑唯德看到苏芸暖的时候,那叫一个客气,就冲这个态度,苏芸暖就知道郑唯德消息绝对是最灵通的。 “苏小姐过来是要办什么事吗?”郑唯德问得小心翼翼。 苏芸暖笑了:“郑大人,我回去看了眼,京城那边的酒铺生意并不算太好,想问问郑大人,可知 道原因啊?” 郑唯德一愣,赶紧说:“买卖是孟家在做,我是真不知道啊。” “也是。”苏芸暖点了点头:“如果我想要大批量的送酒去京城,郑大人觉得孟家可接得住?” 这又把郑唯德问蒙了,疑惑的看着苏芸暖,猛然明白了,这是要把买卖收回去啊! 缓缓地吸了口气,郑唯德笑了:“苏小姐,这事儿我做不得主,不如这样,我写一封信过去问问,快去快回的话也就一个月能有消息。” “那就劳烦郑大人了,今天来还有一件事,青牛县那边家养的猪要比野猪的肉质鲜嫩许多,也没有土腥味儿,我带来一些让郑大人尝一尝。”苏芸暖说。 郑唯德故作惊讶的问:“还有这样的事情?什么人驯养了野猪?” “是薛家兄弟。”苏芸暖吩咐抱夏让人把猪肉送过来,这才说:“郑大人,飞凤如今一举得男地位稳固,您可想过为飞凤谋算一些买卖在手里?” 郑唯德算是看出来了,苏芸暖是来戳自己心窝子的。 郑唯德摇头苦笑:“苏小姐不知道吗?京城现在是风声鹤唳,朝堂震动,整个大晟国,凡是带着乌纱帽的人都惶惶不可终日,那还能有旁的心思,只一心为国分忧啊。” “这样啊。”苏芸暖笑了:“ 那郑大人为国分忧的话,我倒是有个小建议。” 郑唯德认命了,一步一个套的走到现在,心里明白了,苏芸暖的目的不是京城的买卖,也不是飞凤的底气,而是别有所图。 “苏小姐说来听听。”郑唯德都没有后退的路了,明知道是被苏芸暖算计了都得配合,毕竟这女人背后是祈煊,是钟家还有祈家军,更是元初帝下旨册封的大长公主! 随便哪一个身份拿出来都能压自己一个跟头。 苏芸暖也觉得可以了,才说:“永固县的百姓过上好日子,都是郑大人的政绩,别的我倒帮不上什么忙,但刚才提到的养猪就是一个让百姓致富的好法子,如果郑大人觉得可以,我可以从中牵个线儿。” 郑唯德点头:“成。” “那就不打扰郑大人了。”苏芸暖起身告辞,郑唯德又懵了,他以为苏芸暖肯定准备了许多的借口和由头要从永固县捞好处,可就一个给百姓养猪,没了? 离开永固府,苏芸暖没着急离开,而是坐在马车上看了几个村落。 在京城回来的路上,她就想到了永固县,当年最艰难的时候,第一次去永固县的感觉,简直跟到京城的感觉太相似了。 祈家军有大夏遗民之地的事情不是秘密,但祈家军还有青牛县和永 固县,甚至从这里一直到龙门关,真要是把这件事做成了,任何人知道都无妨! 还有一件事苏芸暖很担忧,那就是元初帝太小,心性不稳还是其一,主要是未来能不能真的不忘初心,没人能保证,祈煊不能成为第二个祁侯爷,而未来两个人的家,也绝对不能成为第二个祁家。 不争,是祈煊的智慧,可足够强大的实力才是祁家、祈家军的保障。 “小姐,你和之前不一样了。”抱夏小声说。 苏芸暖收回目光,靠在软枕/上:“因为我之前只想着在愚谷村当个富贵闲人。” “那现在呢?”抱夏一直都留在家里了,并不知道苏芸暖这一趟出去都经历了什么。 苏芸暖抬眸看着抱夏:“我很快就会成为祈煊的妻子。” 抱夏瞪大了眼睛,转而开心的一把拖住了苏芸暖的衣袖:“小姐,小姐,是很快就会大婚吗?太好了,我就说这世上能配得起小姐的人,肯定是祈王爷呀。” “几个丫头里,就你心眼儿实诚。”苏芸暖笑着戳了抱夏的脑门:“好了,咱们这段日子可要很忙呢。” 就在苏芸暖回去愚谷村的时候,元初帝接到了一封密信,打开看到上面的字,吓得手一抖信就掉在了地上是,上面写着:赵鼎,亡! 第264章 还有我不知道的吗? 元初帝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谁动手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动手了,赵鼎死后,兵权落在何处? 他突然觉得好累,这破帝王有什么意思? 抬起手拂了桌子上的茶盏,茶水浸湿/了密报,上面的字迹化成了一团墨痕。 缩在偌大的龙床上,元初帝裹着被子蹲在角落里,回想自己这些年,最幸福的日子是小六陪着自己漫山遍野的采药、采野果,在大院里读书识字,看田里的人忙碌,水边的人垂钓,各种作坊往来的人和钟家老夫人坐在摇椅上,一身布衣的闭目养神。 世人都说荣华富贵好,可元初帝觉得最好的日子就是在山谷里,吃粗茶淡饭都带着甜味儿,睡得踏实。 打从第一天住进这里,自己就没有睡过一个踏踏实实的觉,一想到往后都要在这里,元初帝都打了个哆嗦。 “来人!来人!”元初帝大喊。 侍卫和太监进来。 元初帝隔着床幔大喊:“去请摄政王入宫!立刻就入宫!” 太监就差跑的脚底下冒火星子了,摄政王府里传皇帝口谕。 祈煊来到元初帝的寝宫。 “臣,来了。”祈煊说。 元初帝一把掀开了床幔:“祈大哥,我害怕!我害 怕!” 祈煊看着元初帝苍白的脸色和惊慌失措的模样,轻声说:“若是怕,就要他们陪着,是做噩梦了吗?” 元初帝摇头,看了眼外面的太监和侍卫:“你们都下去!” 太监和侍卫都退了出去。 元初帝拉着祈煊的袍袖,赤脚站在地上,抬起头:“有人送消息给我,说赵鼎死了。” “什么?”祈煊眉心一抖:“谁送来的消息?” 元初帝摇头:“我不知道,就写了了三个字,赵鼎,亡。” 祈煊知道是谁。 “祈大哥,你知道是谁吗?”元初帝看着祈煊,可怜巴巴的问。 祈煊轻轻的吸了口气:“很多人都想要杀了他们,不然赵偳也不会那么轻易的交出兵权留在皇城里。” 垂眸看元初帝赤着脚,祈煊轻声:“皇上龙体为重,先到床榻上去。” “哦。”元初帝爬上了床,拉过来被子抱在怀里:“祈大哥,我并不想杀了他们,真的。” 祈煊点头:“我知道。” “但是朝臣不会相信的,他们一定会觉得是我要斩草除根,夺回兵权,这兵权怎么办?”元初帝抓着头发:“我要回去山谷里,我要去采药治病,我当不了……” “皇上!”祈煊脸 色一沉。 元初帝愕然的看着祈煊。 祈煊跪倒在地:“顺势而为,为什么要管大臣怎么想?人既然死了,兵权收回,封地给其子嗣后人居住管理就好。” “祈大哥,我才十岁。”元初帝眼泪哗哗掉:“我从小就在外面风餐露宿,穷的吃了上顿都不知道下顿什么时候吃,我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每天能吃饱,我爹教我医术,也是让我以后不至于饿死,可没说让我当这个劳什子的皇帝啊。” 祈煊轻轻的叹了口气:“治国之策可学,朝臣之中那些老臣都是可以教习/皇上的人,请他们入宫就是了。” “可以吗?”元初帝穿上鞋子,扶祈煊起来:“他们会愿意吗?” 祈煊点头:“会愿意的,孟相是个非常值得信任的人,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可以跟孟相商量。” “祈大哥,你别走,你睡在这里行不行?”元初帝问。 祈煊点头:“臣就在这坐榻上,皇上睡吧。” “嗯。”元初帝很听话的回到了床上,躺下来闭着眼睛。 祈煊把灯灭掉几盏,盘膝坐在榻上,动手的人极有可能是姑母,她等不及要报仇了。 赵鼎就是害祁家的主谋之一,所以听说赵鼎死了,祈煊一 点儿也不意外。 当年,但凡意图皇位的人都恨祁家。 只是姑母没想过,十岁的元初帝还是个孩子,他以正统的身份坐在皇位上,大晟国的百姓才能休养生息,快意恩仇顾然心里畅快,可百姓安稳的日子没过几天啊。 从山谷里第一次见到现在,头一次见元初帝哭得这么伤心,更多的是害怕,他怕天下再乱吗? 想到这里,祈煊抬头看着元初帝。 他身为帝王,自己身为权臣,报仇的事情并不曾隐瞒,赵鼎跟长夷国内外勾结,害祁家失君心的事,自己也没有隐瞒,元初帝在担心是自己动手的吧。 缓缓地收回目光,祈煊微微的勾起唇角,自己从来不觉得赵家是命定的天家! 元初帝若是个好皇帝,自己自然会保他无恙,但是不是好皇帝在他自己,而不是别人。 这一夜,祈煊守在元初帝的寝宫。 清晨早朝,元初帝处理朝政,几次看祈煊,祈煊都低垂眉眼假装没看到,就算是摄政王,也没有在金銮殿上发号施令的能耐。 下朝后,祈煊快步往外走,追上了孟久岺。 孟久岺看了眼祈煊:“这个消息可靠吗?” 祈煊点头:“皇上也知道了。” “有人等 不及了,很多人会把矛头指向你的。”孟久岺皱眉:“怎么会有如此莽撞的人?” 祈煊苦笑,话锋一转:“皇上年幼,孟相受累当帝师吧。” 孟久岺刚一摇头,祈煊立刻说:“大晟国乱不起了,别说死了个赵鼎,就是赵润和赵偳都死了也动摇不了什么根基,但皇上心一乱,那就是灾难了。” “唉。”孟久岺长叹一声:“祈煊啊,你太像你的祖父了,如今这局面也太像当年了,就不怕有朝一日会后悔吗?” 祈煊笑了:“孟相,祈煊不迂腐。” “好。”孟久岺刚点头,就有太监过来请孟久岺入宫了。 祈煊看着孟久岺的背影,其实孟久岺看得很清楚,就这样吧,自己家仇必须得报,元初帝若是有朝一日觉得祁家是威胁,自己立刻就回家去,跟自己心爱的人过平静的小日子,哪怕就在愚谷村都知足。 回到摄政王府,发现钟西泽已经在这边等着自己了。 “看来赵鼎的消息很多人都收到了。”祈煊坐下来:“钟叔,怎么看?” 钟西泽愁的眉毛都快拧成了疙瘩了:“得让人拦着她,再这么下去,还得乱。” 祈煊挑眉:“还有我不知道的吗?” 第265章 大小姐,您来啦? 钟西泽沉默片刻:“祁家并不曾坐以待毙,只是当初中计了,想要救人已经来不及,所以才会让大小姐这么多年耿耿于怀,是少主没有争雄之心,否则天下落不到赵家手里。” 抬头看着祈煊:“我们一直都想要取而代之!” 祈煊点了点头:“钟叔在我身边时间最长,应该知道我为何没有争雄之心。” “是,少主不忍百姓受苦。”钟西泽说。 祈煊起身:“不必拦着,只要不动元初帝就好。” 钟西泽跟着祈煊往外走,偌大的摄政王府里,白伯带着人引温泉入后花园,这里用的都是祈家军退下来的人,跟山谷里的那些人一样,身体残破的多,他们多沉默,做事干脆利索。 在遴选到王府来的时候,这些人是选了又选过的。 “清理朝堂那些蛀虫跟报仇并不冲突,但需要时间,一蹴而就到最后无人管天下之事,那是不行的。”祈煊说:“赵鼎那边的兵权悬而未决,元初帝会问孟相,有掌兵之能的人除了祁俊淳那些人之外,便是崔老将军和钟叔了,兵权在祁家手中,天下安稳就好。” “是。”钟西泽本打算亲自去见祁红鸢,显然不需要,因为祈煊并不在意把赵家人都处理干净,只留下元初帝一个足矣。 就在他们说话的工夫,苏芸暖 的家里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当祁红鸢和纳兰格尔出现在苏芸暖面前的时候,苏芸暖就觉得脑袋都空白了一下。 “你就那么怕我吗?”祁红鸢打量着苏芸暖的院子,看到了那些正在挑拣药草,并且在背草药歌诀的孩子们,微微挑眉:“你这里人可不少。” 苏芸暖请祁红鸢夫妇进屋落座:“是在青牛县带来的,这些孩子们被家里卖给了人牙子,百草园的薛郎中不忍这些孩子们活得艰辛,便收养了。” “哦?”祁红鸢偏头看苏芸暖。 苏芸暖端着茶送到两个人面前:“我这边也需要人手,孩子们在这里学了点儿手艺,往后长大了至少不会饿死。” “你倒是挺善良的。”祁红鸢端起茶抿了一口,抬头看苏芸暖也端着茶送到唇边,淡淡的说了句:“我把赵鼎杀了。” “咳咳咳……”苏芸暖这一口茶水呛得眼泪都冒出来了,拿了帕子擦眼泪。 祁红鸢问:“你怎么看?” “您杀人比我杀一只鸡都容易,我没什么看法。”苏芸暖放下帕子:“不过,祈煊会因为您腹背受敌,此时的大晟国越是安稳越好,祈煊做事有自己的想法,您可以跟他见面好好聊一聊,而不是明明都为了同一个目标,但各自行事,随心所欲固然是好,可你的侄儿在朝堂上,位极 人臣。” 祁红鸢不屑的冷哼一声:“位极人臣又能如何?” “可登峰造极的坐在那个位子上,祈煊会更艰难,朝臣都是赵家的朝臣,都杀了的话,谁来治理天下,不杀了的话,谁又能帮祈煊治理天下?元初帝虽然年幼,但若非是他的出现,祈家军想要平定天下也绝非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做到的,您是名门中人,肯定比我一个山野村姑看得更远,也能看得更深,是要考教我吗?”苏芸暖摇了摇头:“大可不必,我不会行军打仗,不会权谋纵横,只是会了些许医术和做了点儿买卖的普通人。” 纳兰格尔有些担忧的看着苏芸暖,好家伙,还真敢说。 祁红鸢没有要考教苏芸暖的意思,只是路过,要过来看看自己的侄儿媳妇罢了,结果这侄儿媳妇是对自己不满意到一定程度了吗? 苏芸暖轻轻的吸了口:“姑母,如果不急着走,我们去山谷里住一段日子可好?” “大夏遗民之地?”祁红鸢那点儿火气烟消云散,毕竟这丫头还知道叫自己一声姑母呢。 苏芸暖点头:“对,哪里住着很多人,他们曾经是祈家军最勇猛的兵士。” “走吧。”祁红鸢起身。 苏芸暖心里叹了口气,这执行力真好啊,就喝了几口水,说走就走,罢了,去一趟吧。 吩 咐抱夏准备马车,亲自陪着两个人往山谷里去。 坐在马车里,苏芸暖说:“这边本来没有路,祈煊说天下初定,与其让别人都盯着山谷,不如直接打开了让所有人看着,这才铺了路。” “嗯,是我们祁家人的做派,坦荡。”祁红鸢说。 苏芸暖垂眸笑了笑:“是的,他做事有自己的考量,并且十分周详。” “你还挺会夸人的。”祁红鸢看着外面:“你跟弥月做买卖了吗?” 苏芸暖摇头:“没有,弥月土司现在应该很忙,十二寨消失的快,可后续要安稳住那些人需要时间,姑母一走了之,弥月可不能随便他们怎么折腾。” “你的意思是我把烂摊子给了弥月。”祁红鸢收回目光,看向了苏芸暖。 苏芸暖笑着说:“你是为了让弥月土司从逆境中一步步的走出来,成为强大的人,用心良苦的。” 背景板一样的纳兰格尔的差点儿没破防,只能别开脸看外面,这丫头嘴可挺黑啊,说话一点儿不客气。 “还真是难为了弥月。”祁红鸢竟说了这么一句。 马车进了山谷。 祁红鸢愕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缓缓地下了马车。 整洁的街道,一排排房屋,草木芬芳的村落是自己没见过的漂亮。 远处的作坊和流淌的河水,河边的少年 扶着上岁数的老人在遛弯儿,采药和割草的人往村外去,一溜十几个人,背着一样的篓子,穿着一样的衣服。 “这里有酒坊、瓷窑,能造纸和制墨,织布养蚕的姑娘们我带出去了,年轻人是陆续带进来的孤儿,他们在这里也算是有亲人的,许多受伤和年迈的祈家军将士不愿意离开,或者无处可去,都在这里安家了,这算是祈家军的荣养之地,陆续还会有人过来。”苏芸暖说。 祁红鸢没说话,静静地走进了村落里,她虽然是祁家人,但是从没有上过真正的战场,没有看到过祈家军的威武模样。 断臂的、瘸腿的人很多,但是他们一个个都精神矍铄,看到苏芸暖都要打一声招呼。 “大小姐,您来啦?” 祁红鸢顺着声音看过去,就见苏芸暖笑呵呵站下,跟那人说:“唐爷爷,最近腿还疼吗?” “不疼,不疼,大小姐给的膏药可管用了。”老兵笑着说:“大小姐是要回来住一段日子吗?” 苏芸暖点头:“对啊,咱们的买卖赚钱啦,我回来给你们发钱,回头给那些少年们娶媳妇儿用。” 老兵笑的更开心了,连连点头:“好啊,好啊,到时候咱们这里就又孩子们嬉闹咯。” 祁红鸢微微的眯起眼睛,偏头问纳兰格尔:“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第266章 我们有祈煊啊 纳兰格尔笑着摇头:“没有做错,慢慢往前推着走,如果觉得这里好,我们住一段日子也可以。” “嗯。”祁红鸢被看懂了心思,人都温柔了几分,她喜欢这里,想要住在这里。 苏芸暖听到两个人对话,不动声色的走过来,请两个人往主宅这边来。 主宅这边一直都是老赵头安排人照顾着,处处都收拾的格外精致,药田里一根杂草都没有,院子洒扫的更不用说了。 “你之前就住在这里?”祁红鸢问苏芸暖。 苏芸暖点头:“刚来的时候这里杂草丛生,都是这些人的功劳。” 祁红鸢深深的看了眼苏芸暖,到底是自己侄子看上的姑娘,就这不争不抢的样子,就像祁家的主母样儿。 进了屋,抱夏赶紧去烧水煮茶,招待客人。 落座后,祁红鸢看了眼书架上摆着的书:“这些都是你看的书?” “是山谷里给孩子们上课用的,这里的孩子们都读书识字。”苏芸暖笑着说:“他们很用功,也很努力。” 祁红鸢问起来山谷里的事情,苏芸暖有问必答。 末了,祁红鸢问了句:“我想住在这里,可以吗?” 这可是好事,苏芸暖立刻带着祁红鸢去看了住着的地方,这里是之前崔织娘住着的院子,院子里有一颗高大的桂花树。 “姑母喜欢住多久都行 ,回头我外面的事情忙完了,要来这里制糖,到时候山里的果子都红了,可以做很多好吃的。”苏芸暖笑眯眯的说。 祁红鸢点头:“好。” 抱夏进来送茶,苏芸暖安排她回去接了李大娘和钱大娘进来,这两个人一个做饭一个洒扫,伺候这位住得开心,好能容自己一个空给祈煊送消息,毕竟死了一个赵鼎就够让许多人心肝颤的了,再死一个怕是元初帝都会坐不住。 苏芸暖亲自下厨张罗吃喝,外面有人送各种青菜和鱼、肉和鸡蛋过来,一个个见到苏芸暖都像久别的亲人一般。 纳兰格尔陪着祁红鸢站在外面看景儿:“如果弥月能把大寨那边治理成这个样子,那就是最厉害的土司。” “让她到这边住一段日子呗。”祁红鸢说。 纳兰格尔笑了:“大寨那边没人怎么行?” “你回去啊。”祁红鸢想了想:“不行,你已经不是土司了,那就以后有机会的吧。” 算不上多么丰盛,但味道极好的一桌子菜,配上韩凤玉酿造的果酒和竹香酒。 祁红鸢对苏芸暖的厨艺赞不绝口,果酒好喝,竹香酒也好喝,她发现能在这里养老的人,都是有福之人。 入夜,苏芸暖住在自己的院子里,没着急睡觉,她知道抱夏会连夜带着人回来。 静悄悄的夜晚,突然凄惨的哭声传来,苏芸 暖只觉得头皮都一炸,赶紧起身出门,直奔祁红鸢这边的院子来。 只能是她,山谷里不会有人发出这样的哭声。 果不其然,刚到门口就听到了兵器碰撞的打斗声,祁红鸢双目泛红,手里长剑招招致命,纳兰格尔闪转腾挪的躲避,还要缠住她,不让她离开这个院子。 “我要报仇!我要报仇!”祁红鸢头发披散开,如同疯魔了一般。 苏芸暖看到这一幕,突然就明白了许多,躲到了门外探出头,对着里面喊:“姑母,祈煊来啦。” “祈煊?”祁红鸢茫然了一瞬,纳兰格尔迅速靠近,点在祁红鸢的昏睡穴上,伸出手扶住她。 祁红鸢偏头看纳兰格尔,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苏芸暖看到纳兰格尔抱着祁红鸢转身要进屋,赶紧进门来:“姑父,我可以给姑母诊诊脉吗?” “好,进来吧。”纳兰格尔抱着祁红鸢进屋,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坐在床边:“祁家出事后,她就经常会犯糊涂。” 苏芸暖点了点头:“是我误会了,我以为姑母就是那样的性格。” 纳兰格尔看着祁红鸢的目光都是宠溺,缓缓地摇头:“她是个极其聪慧的女子,可能是慧极必伤吧。” 苏芸暖过来给祁红鸢诊脉。 肝元气受损,肝肾亏虚,外在表现就是一夜白头,真正的伤害不知这一点点儿 ,情志受损严重,也就是祁红鸢,若是旁人会直接疯掉。 苏芸暖诊脉之后斟酌着用药。 纳兰格尔问:“能治好吗?” “能,给我点儿时间。”苏芸暖知道自己还得在这边耽搁几日,出门去了药材库配药,煎药的时候抱夏带着两个婆子来了。 “小姐,我来吧。”抱夏看小姐没休息,这哪里受得了? 苏芸暖摇了摇头:“不用,这药里有两种药需要加倍小心,我亲自来吧。” 当苏芸暖端着汤药进屋的时候,祁红鸢已经醒来了,靠在床头的她容色都憔悴了许多,每次病发后,三五天都会萎靡不振。 “以后看到我不对劲儿就跑。”祁红鸢对苏芸暖说。 苏芸暖端着汤药坐在床边,拿起汤匙送药到祁红鸢嘴边:“跑什么?就算是为了祈煊,我都不能让他最后一个亲人出事儿,再说了,我保护自己了,躲在门外面了。” 祁红鸢看苏芸暖。 “不烫了,吃药。”苏芸暖轻声说。 祁红鸢就顺着苏芸暖,让她把药送到嘴边,一勺一勺的喝完了一碗苦药,看着苏芸暖从挎包里拿出来个小罐子,罐子里装着的糖渍梅子。 “我不怕吃苦药。”祁红鸢说。 苏芸暖笑了:“这个很好吃,酸酸甜甜的,姑母尝一尝。” 祁红鸢顺从的张开嘴,甜甜的梅子压住了药的 苦味儿,让她心里说不出的委屈和难受,别开脸看着床角,眼泪在眼圈打转儿。 “姑母,我可以让你再也不受病痛折/磨,还能让你白发恢复黑色。”苏芸暖轻声说。 祁红鸢叹了口气:“这是老天爷罚我的,罚我不回去救一家人,明明我就是为了给家里人留一条后路准备的一步棋,是我没用。” “不怪你。”苏芸暖握住了祁红鸢的手:“保护祁家的人何止姑母一个?三十万祈家军都没护住的祁侯爷是死在了一个忠字上面了,昏君付出的代价不小,若不是祈煊担忧天下易主,无治国之人,他会容赵家人继续坐在上面吗?” “我知道。”祁红鸢看着苏芸暖:“祁家赴死是因为入了一个必死的局。” 苏芸暖问:“为什么啊?” “因为祈家军本身就出问题了,祁俊淳带着那么多兵,长夷国蓄势待发,如果真打起来了,三十万祈家军只怕都没有活路,那个时候的大晟国并不弱。”祁红鸢说着,轻轻的叹了口气:“我不是想不明白,我是没办法原谅我自己。” 苏芸暖握住了祁红鸢的手:“我也是,我理解姑母的痛苦,如果祈煊为了救我出事了,我余生也无法原谅我自己,可现在我们还有祈煊啊。” 祁红鸢定定的看着苏芸暖,那从不曾落下的泪水,顺着眼角淌成了小溪…… 第267章 阿煊真是好福气啊 祁红鸢住在了山谷里,苏芸暖开始给她熬药治病。 永固县的郑唯德就急得团团转了,他派人去了愚谷村几次都没见到苏芸暖,到最后不得不亲自前来愚谷村见苏芸暖。 并不是买卖多重要,是要靠上祈煊的话,必须走苏芸暖的路子,这么好的机会是绝对不能错过的。 可他来到苏芸暖的家里,也没见到苏芸暖,两个丫环嘴严得很,根本就问不出去向。 就在他准备回去的时候,苏芸暖的马车停在了门口。 “苏小姐可真是贵人事多啊。”郑唯德抱拳,笑道。 苏芸暖无奈的摇了摇头:“让郑大人久等了,确实是抽不开身,快请坐。” 落座之后,丫环奉茶上来,郑唯德从袖袋里拿出来早就准备好的契书送到苏芸暖的面前:“苏小姐提到的买卖确实可以做,不过身为一方父母官,我先得为永固县的百姓谋福利,这养猪的人已经有了三百多户,多的三五头,小的一头,不知道行不行?” “这是好事,郑大人颇有爱民如子的风范,我这边安排好后就送猪仔过去,回头等猪养大了,我这边再按照市价收回来,不让百姓有后顾之忧。”苏芸暖说道:“把这一条加在契书上,让百姓心里安稳是正经的。 ” 香兰听到这里,已经开始研墨了。 郑唯德抱拳:“那郑某就代表永固县的百姓谢谢苏小姐了。” “这是做买卖,我这边也是要用这些猪的,担不起这个谢字。”苏芸暖在契书下面加上了这一条,再给郑唯德过目。 契书签好了后,郑唯德才说:“我给京城那边的书信还没有消息回来,不过苏小姐说的对,飞凤在那边日子过的好不好,手里头有个买卖都是底气,所以想要派人送酒过去,不知道这边能准备多少,回头我安排人和车送货。” 苏芸暖想了想:“马车的话,五车应该能匀出来,多了是不能的,酒作坊那边已经尽力了。” “行,够了,够了。”郑唯德笑着说,只要是苏芸暖提出来的事,说出来的话,他都不反驳,既是要合作,锦上添花才是正经的。 所以,郑唯德喝了口茶后,说:“苏小姐,我想在永固县开个铺子,这边的酒水、糖、笔墨纸砚和陶器瓷器都进货过去,可行啊?” “这个。”苏芸暖抬头看了眼郑唯德:“郑大人,做买卖还是不要太看人情,毕竟投进去的本钱要能钱生钱才行。” 郑唯德笑了:“苏小姐说的在理儿,这件事我想了很多次,觉得是可行的,再者之前 聚在永固县的人日子过的都还算殷实,买卖不说稳赚不赔吧,赔钱是不太可能的,再者,如今天下安定,我还想让商户们往西边走一走。” 青牛县在往西边就是赵鼎的封地,苏芸暖垂眸掩去多余的情绪,笑了:“行啊,那就等郑大人定下来后,我们再商量细节。” 郑唯德松了口气,不得不说,事情办得很顺利,苏芸暖一如从前那般说话温温和和的,人也不见锋芒,出门的时候心情都好了很多。 他知道苏芸暖多少都是看在女儿的面子上,自己到底是得了女儿的庇护,回头写信的时候也要叮嘱她要好好跟苏芸暖处好了这情份,这是个不管是自己的本事,还是背后的势力都非常庞大的人。 送走了郑唯德,苏芸暖让白芷去一趟薛家的如意食府,带了自己的亲笔信过去给薛丁善,约好了五天后送猪崽去永固县。 事情办完后,苏芸暖交代周嬷嬷照顾好家里的事情,这些孩子们也暂时只需采药和识字,她还要回去山谷里住几天,五天后就回来。 周嬷嬷领命退下去了。 苏芸暖斟酌片刻,给祈煊写了一封长信,叫了清风带着书信亲自送到祈煊的手里,祁红鸢的情况得跟祈煊说一声,至于后续,自己打算是能留住 尽量留住,毕竟祁红鸢若发病起来并无理智可言,除非真正的好起来,那才不至于看到仇人就要命。 事情办完了,苏芸暖准备了一些换洗衣物和草药带着抱夏出门,这些草药是制备好的,山谷里也有草药,可制备需要时间,采药也委实浪费时间。 抱夏赶车,主仆两个人匆匆的离开。 前脚她们刚走,陆怀瑾就到了苏家门口,铺了一个空的他怅然若失,虽说心里明白自己机会渺茫,可到底不死心。 可奈何青牛县的铺子,苏芸暖极少过去。 自己守株待兔都没什么用,更不用说苏芸暖这半年来做了的太多的事情了,陆家那边在外面的掌柜都写信给家里去,大晟国异军突/起的商贾实力深不可测,铺面如雨后春笋的开起来了。 陆家那边查苏芸暖,自己写信回去说明情况,可到底怕这书信往来再耽误了时间,所以先要过来见一见苏芸暖。 到底是没见到,有心进山去找。 但是,就算是山谷修路到了愚谷村,那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去的地方,祁家军的荣养之地,避开才是正经的。 想了想,陆怀瑾索性就去祈煊在这边的院子住下来了,就不信蹲在苏芸暖的家门口,还见不到人。 苏芸暖哪里 知道陆怀瑾来? 连夜回到了山谷里,不放心祁红鸢的身体,过来给诊脉。 “我这病不耽误吃,不耽误喝的,瞅瞅把你紧张的,明儿早晨过来还不是一样?”祁红鸢心疼的看着露出疲惫之色的苏芸暖,轻声说。 苏芸暖笑了:“姑母是不知道,外面永固县的县令去家里好几次了,不然我就不用跑这一趟了。” “他找你做什么?”祁红鸢问。 苏芸暖换了一只手给祁红鸢诊脉:“是我想去找他的,虽然这事儿没摆在明面上,可谁心里都明镜儿似的,青牛县一直到龙门关都是祈煊的地盘,但永固县不是,永固县县令之女嫁给了孟丞相的长子,他那边是重了不行,轻了也不行,再者永固县再往西南去就是赵鼎的封地,这个位置很重要。” 祁红鸢愕然的看着苏芸暖。 “我先用生意把永固县拉在手里,回头在看事态往下如何发展,赵鼎一死之后,朝廷那边必然会有动作,我不想永固县成了咱们背后的一把刀子。”苏芸暖话音落下,祁红鸢握住了苏芸暖的手。 苏芸暖抬头:“姑母,怎么了?” “你这孩子!”祁红鸢又落泪了,紧紧地握着苏芸暖的手:“我们家阿煊,真是好福气啊。” 第268章 这是谁的手笔 苏芸暖轻轻的用另一手拍了拍祁红鸢的手。 “姑母,不必承受那么多,我很相信祈煊,他不会忘记自己的亲人,不会不报仇,但他的慈悲不允许自己速战速决,但一定会有所动作。”苏芸暖声音温柔:“而姑母作为他的长辈和唯一的亲人,我们一起相信他,才行。” 祁红鸢眼泪汪汪的点头:“嗯,我相信他,只是我会控制不住自己。” “喜欢这里吗?”苏芸暖问。 祁红鸢点头:“喜欢,喜欢这里。” 苏芸暖笑了:“那就住在这里,等下次见到祈煊的时候,他一定会见到一个柔和慈祥的亲人。” “我很凶吗?”祁红鸢问。 苏芸暖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脸颊:“是啊,我很害怕姑母的,我从来没见过姑母那样利落的手法。” “怕什么?我不会伤害你。”祁红鸢垂眸:“我也不会在鲁莽做事了,在这里挺好的。” 苏芸暖松了口气:“我手边的事情忙完会再去见弥月的,弥月那边的买卖会开起来,那是姑母的家,也是祈煊的根基。” “大寨那边会富裕起来?”祁红鸢满怀期待的看着苏芸暖:“就像这里一样吗?” 苏芸暖抬起手揉了揉额 角:“我和弥月一起努力。” 两个人在聊天的时候,纳兰格尔就在旁边,他很感激苏芸暖,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能打开红鸢的心结,对自己和大寨来说都是好事,更不用说苏芸暖的话深得自己的心,如果说自己谁愿意为心爱的人奉献出自己的生命,那么爱屋及乌,他也愿意成为祈煊的仰仗。 大寨的强大,是除了大寨之外的人看不到的,了解大寨的人是祁家的老祖,所以才会祁家的女儿送到大寨去,而自己身为大寨的主人,必将会成为祁家的退路,只要祁家相信大寨,相信自己。 接下来几天,苏芸暖除了给祁红鸢熬药,陪着她在山谷里看风景外,也把这里的账目交给祁红鸢,老赵头这些人得知祁家还有人在,对祁红鸢的尊敬是让她能深切感受到祁这个姓氏的不同凡响。 离开之前,苏芸暖答应祁红鸢会过来制糖,祁红鸢的情绪非常平静,眼角眉梢都有淡淡的笑意了。 回去的路上,苏芸暖轻轻的靠在软枕/上,算是真正的放心了。 祁红鸢的不确定性到底能不能影响祈煊,到目前自己还不知道,不过让祁红鸢留在山谷里,是好的。 谁能想得到祁家有这么一步暗棋,虽 然当年没有成为祁家的生路,却在多年后险些凭一己之力,让赵家全部走向死路了呢。 苏芸暖相信,以祁红鸢和纳兰格尔的本事,杀了三王逼疯幼帝是没啥悬念的,甚至杀了幼帝也并不是多难的事情,还真是动荡不安的时代啊。 愚谷村的秋天来的要比皇城晚一些,这里的人们还在储备野菜的时候,皇城已经冷了,秋风透骨的日子,祈煊坐在椅子上打开了苏芸暖的书信,看到第一句话的时候就忍不住勾起了唇角,虽然只是简单地一句见字如面。 逐字逐句看完,祈煊把书信放在火盆里点燃,起身到后面的花园里,这里许多鲜花都刚刚栽种下,生机勃勃,可以想象等自己大婚之日,这里将会是一片花海,他很满意这处宅子,当然,白伯和那些能工巧匠的功劳最大。 至于姑母的安排,祈煊略有些意外,意外的是姑母去找了苏芸暖,更意外的是姑母竟是有心疾,而之后的事情,祈煊便觉得很正常,世人眼中的苏芸暖和自己心里的苏芸暖是不一样的,别人只看到了她随遇而安的性子,遇强则强,能躲则躲,比如在山谷里为祈家军做的那些事情,还有天下初定的时候,远离一切权贵,住在愚谷村 里的选择。 但真正的苏芸暖有很长远的眼光,比很多人更能看到全局,他很期待成为自己妻子后的苏芸暖,又将会是什么模样。 元初帝安排了钦差大臣去锡城,明着是保护安王的家眷,实际是接管兵权,而执掌锡城兵权的人是兵部举荐的江毅,是曾经的金吾卫指挥使。 一起举荐的六个人里,元初帝选择了江毅。 这是个很微妙的选择,因为江毅是先帝的人。 祈煊从后花园回来,白伯带着人在收拾院子,每一处都力求精致,奢而不华,主子要大婚了,这可是祁家第一大喜事。 “王爷,孟相求见。”小六已经长高了不少,一身戎装的他恭敬的抱拳。 祈煊看着小六稚/嫩的小脸,低声:“很快我们启程回家,你要见到姐姐了,开心吗?” 小六瞪大了眼睛:“真的?能见到姐姐了吗?” “去吧,请孟相到书房来。”祈煊笑着点了点头。 看着小六欢快的跑出去了,勾起唇角笑意更深,如果让苏芸暖看到这样的小六,只怕会心疼,孩子嘛,活泼点儿才好。 孟久岺来到祈煊的书房,两个品茶下棋,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第二天早朝后, 祈煊求见元初帝。 “祈大哥又要走?”元初帝羡慕的心里都痒痒,自己打从走进宫里,就上次得了个机会去了钟府见姐姐一面。 祈煊垂首:“是,养臣长大的崔家三小姐要完婚,臣要去龙门关赴宴,养育之恩大过天,臣需亲去。” 元初帝想了想:“朕下旨召崔老将军回京,崔家小姐出嫁,该在京中。” “是,皇上英明。”祈煊回了句。 元初帝立刻让太监拟旨,让祈煊亲自去龙门关宣旨。 祈煊接了圣旨直接出宫奔龙门关,就在祈煊离京第二日,京中掀起了轩然大/波,礼部尚书曲靖和户部尚书李严勾结长夷国,害祁家含冤而死的消息街头巷尾传开了。 没过三天,工部尚书郑德厚贪墨案引朝堂震荡。 元初帝看着站在群臣首位的孟久岺一脸镇定,缓缓地压下狂跳的心思,命锦衣卫潘玉虎彻查郑德厚贪墨案,曲敬和李严召入御书房,自这日起,这两个人就再也没出来过。 坊间传言,元初帝要为祁侯爷平反,一时间百姓群情振奋,许多人跑去荒废的定远侯府门前,烧纸磕头祭奠了。 祈煊到了龙门关,崔洪恩请他到书房,问道:“这是谁的手笔?” 第269章 一直都晚一步的人 祈煊看过之后淡淡的笑了:“孟相是真的要保赵氏江山啊。” 崔洪恩微微点头:“如此也没什么不好,皇上让崔家回京送女完婚,这倒也在意料之中,不过启程不用太急。” “正是,您老人家在这边等等我,我去接了芸暖一同回京,等姨母完婚后也不要急着走,等我完婚后再走也不迟。”祈煊说。 崔洪恩捋着胡须哈哈大笑:“好!好!我听织娘提过了许多次,那是个少见的姑娘,在祈家军的威望似乎不比你低啊。” “那倒是,得了她诸多恩惠,这也是应该的。”祈煊美滋滋的说。 崔洪恩看着祈煊,心里想自己的老伙计应该会开心点儿吧,自己不负所托的护住了这个孩子,而这个孩子确实没让人失望,能真正的成为祈家军的主人,又遇到了天赐良缘,不得不说人算不如天算啊。 在这边只休息了一夜,祈煊便往愚谷村来了,本不需要着急,偏偏归心似箭,恨不得肋生双翅才好。 晨曦初露的时候,祈煊翻身/下马,遥想上次她说挂起灯笼的话,眼底一片柔色。 上前要扣门环的动作停下来了,这一身风尘仆仆,她见到会心疼,思及此转身上马直奔山脚宅子而来。 翻身/下马的时候猛 地顿住了脚步,微微眯起眼睛纵身上墙,看着院子里正在侍弄花草的陆怀瑾,险些没把祈煊气得倒栽下去。 陆怀瑾抬眸看到祈煊,顿时笑了:“哟,我当是梁上君子,没想到是你啊,怎么了?也没见到人吧?” 祈煊轻飘飘的落在院子里:“鸠占鹊巢还如此坦然,天底下厚脸皮你肯定是第一了。” “彼此彼此吧,我不过晚来了一步,这宅子当初也是无主之物,你先来,我后到而已。”陆怀瑾坐在石凳上,抬起手拂掉桌子上的一枚落叶:“京城都闹翻天了,你这苦主跑来这穷山僻壤做什么?” 祈煊也没什么客气的,拿过来茶壶给自己倒茶,端起来喝了一盏,又去倒第二杯:“那是有人要闹,我不急,有人着急,谁着急谁去办呗。” “有毒。”陆怀瑾说。 祈煊撇嘴儿:“你倒是敢说。” “说真的,我在这里守了几个月,她避而不见,是为什么?”陆怀瑾真是次次吃瘪,头几次说小姐不在,自己也是信的,可几次去都不在,再信就是傻子,也想过要夜探,结果清风和疏竹简直都拼了老命的护着,自己一个男子,不管什么身份,夜探闺房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所以硬是没见到,你说憋不憋气吧? 祈 煊笑了:“心有所属,见你作甚?这世上最是这两情相悦的事情不能拖泥带水。” “你不拖泥带水?”陆怀瑾冷哼。 祈煊认真的点头:“是,这次回来接阿暖回去完婚。” “你出去!”陆怀瑾被的气得脸都红了。 祈煊劳神在在的伸了个懒腰:“你也说先来后到,这里是我的家,我比你早,我什么都比你早。” “呸!”陆怀瑾拂袖而去,被气跑的成了他。 祈煊沐浴更衣,收拾妥当才又来到苏家门前,扣响门环,里面有脚步声,小姑娘探头看着外面的人:“咦?怎么还换人了?” 好家伙,祈煊觉得陆怀瑾可能更无耻一些,听这意思是天天都来啊。 小姑娘叹了口气:“都说了,我们大小姐很忙,也不在这边,快走吧。” “是去制糖了吧。”祈煊笑着问。 小姑娘一愣。 不等她说话,祈煊翻身上马往山谷去了,这个季节是制糖的时候,所以她是真不在家。 这条路越发的光亮平整了,这些日子从山谷里运送出去的货物遍布大晟国,别的不说,这路都压得越来越瓷实了。 到了山谷入口,祈煊翻身/下马往里走,看守这里的少年一眼就认出来了祈煊,率先跑出来:“主子, 您回来啦。” 祈煊微微挑眉:“嗯,大小姐可在?” “在的,大小姐陪着大小姐在制糖。”少年说。 祈煊顿住了脚步,芸暖不常在愚谷村,原来是在这里陪着姑母啊。 迈步进了山谷,战马跟在后面,甩着尾巴找青草吃,这一路上可真不是马的好日子,吃口草料都得抽空! “真的能变黑吗?”祁红鸢有些紧张的问苏芸暖。 苏芸暖笑了:“姑母还不相信我的手艺?咱们现在是染一下,等慢慢调理啊,这一头秀发是必会黑回来的。” 祁红鸢笑着拿软布擦拭着头发:“那我岂不是年轻了许多岁。” “姑母本来就年岁不大,正是女人最好的岁月。”苏芸暖笑着拿了梳子,给祁红鸢染发,动作细致,两个人说说笑笑,很是融洽。 不远处的祈煊静静地看着。 “多亏了苏姑娘,你姑母已经好几个月不曾发病了。”纳兰格尔站在祈煊旁边,说。 祈煊转过身抱拳:“拜见姑丈。” “你还是跟苏姑娘一样,叫我姑父吧。”纳兰格尔扶了一下祈煊:“这次回来是要做什么?” 祈煊轻声说:“请姑父和姑母去京城为我证婚,我要迎娶阿暖过门。” 正在染发闲聊的两个人都转过头 来。 祈煊笑着走过去:“姑母,祈煊来看您了。” “撒谎,你明明是来接阿暖去完婚的,遇到我们就捎带上的。”祁红鸢白了一眼祈煊:“哼。” 祈煊笑意更深,抱拳鞠躬:“姑母慧眼如炬,不过请姑母和姑丈去做主也是真的,阿暖有钟家长辈撑腰,我一个人还真有些害怕呢。” 祁红鸢没忍住笑了:“阿暖给我染发,你旁边等着吧。” “是。”祈煊退到一旁,跟苏芸暖四目相对时,抬起手压了压自己的心口。 苏芸暖转过头认真的给祁红鸢染发,嘴角笑意就没下去过。 染好了头发,用簪子簪好,再用软布包上。 祁红鸢扶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快去吧,我累了,要去歇一歇。” “好,一会儿我来给姑母浴发。”苏芸暖说。 祁红鸢笑了:“今儿这姑母听在耳里,格外好听呢。” 苏芸暖的脸顿时红了。 两个人走到了深潭前,祈煊很自然的牵着苏芸暖的手:“阿暖受累了。” “没有的事儿,京中如何了?”苏芸暖偏头问祈煊。 祈煊轻声说:“带你回家是主要的事,让姑母看到祁家昭雪也是主要的,不着急回去,这边处理好,我们也短时间内不回来了,行不行?” 第270章 再次进京 苏芸暖看着平静的湖面,脑海里是从鹰嘴崖坠落的那一瞬间,如果这世上有一个人先为你生死不顾,那么为这个人放下一切就是回应,更何况放下不等于失去,愚谷村的这一切都有人打理,而自己不过是换了个地方生活而已。 “我陪着你。”苏芸暖看着祈煊的眼睛,认真的说。 祈煊伸出手臂把人揽入怀中,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踏实感觉,一切似乎注定了,在这里遇到,在这里经历同生共死,再从这里出发,成为白头偕老的伴侣。 感情的微妙能点燃一个人的一切,积极而正向,如苏芸暖和祈煊。 接下来的日子,苏芸暖要在短时间内把这边的事情都安排妥当,包括永固县的猪崽儿和粮种,肥料的配比和用法已经是山谷里的人都熟稔的事情了,老赵头带着人出去走一圈就能传授出去的本事。 制糖,苏芸暖亲自教给山谷里的年轻孩子们,甘蔗中了漫山遍野,明年会更多。 所有的事情都不会改变,除了愚谷村的赵小媛和那些小姑娘们。 回到愚谷村,请来了薛丁元。 赵小媛带着姑娘们都坐在一起,苏芸暖坦诚的说了自己的选择:“我要去京城,短时间内不能回来,你们现在有三个选择,跟我走,去 京城养蚕织布和制作胭脂水粉,留在这里有周爷爷照顾你们或者是跟薛叔去百草堂帮忙。” 赵小媛几个人都要跟着苏芸暖,姑娘们留下了四个在薛丁元身边,余下的都愿意跟着苏芸暖去京城。 事情很顺利的安排妥当,苏芸暖把这边的买卖和铺面都交给了老赵头打理,所有的进项用在山谷里的人身上。 一个月后,苏芸暖把赵小媛和姑娘们送往京城的摄政王府,带着她们的人是纳兰格尔和祁红鸢。 祈煊和苏芸暖往龙门关去,陪着崔家人回京城。 这是苏芸暖第一次见到崔家老夫人和崔家所有人,崔家九子,虽说都年过不惑,但一个个那是真威风凛凛,崔织娘成了九个哥哥和两个姐姐最疼爱的人,所以回京成亲可以说声势浩大了。 嫁妆的马车前不见头后不见尾。 崔家的近卫军骑着彪悍的战马一路护送,在第一场雪飘飘洒洒落下的时候,祈煊一行人进了京城。 京城百姓夹道欢迎,外城的普通百姓都涌上街头,一声声崔老将军入耳,那是百姓的爱戴。 苏芸暖坐在马车里,她没听到有人呼喊祈煊的名字,撩起帘子往外看了眼。 “风很大。”祈煊骑在马背上,就在苏芸暖的马车旁边亦步亦趋的跟着,轻 声说。 苏芸暖抬头看了眼祈煊,放下帘子坐回马车里,她身边带着的三个丫环都憋着笑,这一路上见到王爷紧张自己家小姐,没有不高兴的。 将军府在皇城西侧,这边都是武将的府邸,崔府和钟府是对门,隔着承安街。 摄政王府在皇城东侧,一路舟车劳顿,祈煊早就跟崔家打了招呼,直接带着苏芸暖回府,为了不让钟家再把人截走,特地让白伯去钟家去跟钟家说明了情况,其实大概意思就是:王爷怕苏小姐不喜欢人多这样的理由。 钟老夫人对自己孙女多放心啊! 如果不是愿意跟祈煊在一起,根本就不可能来京城,既然来了,小夫妻情投意合,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好,左右是儿媳娶了媳妇儿后,怕就是孙女出嫁的喜事了。 摄政王府大门口,白芷几个人扶着小姐下了马车,祈煊牵着苏芸暖往院子里去,白伯带着王府的下人们迎接主子们回来,一路到了澄心堂,东西暖阁和正厅,已经去就温暖如春,这里也是两个人的婚房,后面是花园,花园里鲜花正含苞待放。 “怎么做到的?”苏芸暖都有些震惊了,毕竟这么大的暖房,不见地龙。 “下面是温泉水。”祈煊轻声说:“刚刚白伯说姑母带着那些人住在 了西边的桂园里是,回头我们再过去。” “嗯。”苏芸暖走到这暖房里,一路的疲惫都是被熨帖了,回头看着祈煊:“白伯真厉害。” 祈煊笑道:“白伯说,夫人是南方长大的姑娘,怕是受不了北方的寒冷,这院子能让夫人过的舒服点儿。” “你别瞎说。”苏芸暖到底是有些害羞了,自己和祈煊的婚事是两个人都认定的,但世人眼中可是八字都没一撇的时候,还得提亲下聘、小定大定这些规矩在呢。 祈煊牵着苏芸暖的手在院子里慢腾腾的走着:“钟府现在正是忙的时候,等那边大婚办完了,我便登门提亲。” “你回来是不是就得很忙了?”苏芸暖问。 祈煊点头:“一会儿安置妥当,我要入宫去复命,回头带玉虎他们都过来,这段日子都住在这边吧。” “好。” 苏芸暖知道自己初来乍到,这边的事情要听祈煊的安排,再者皇上有心为祁侯府平反,京中表面上看着没什么事情,但风声鹤唳一个多月了,只怕都等着祈煊回来呢。 白芷几个人收拾好了住着的地方,苏芸暖回到自己临时住着的西暖阁,暖阁有门,直通浴室,乍一见到这样气派的浴室,抱夏倒吸了一口冷气,平日里叽叽喳喳的人都安静了 许多,生怕自己的规矩不够,再给小姐丢脸。 沐浴更衣后,苏芸暖回到卧房,躺下就睡着了。 这一路上累是真累,再者到这里,苏芸暖并没有什么拘谨的感觉,至于祁红鸢那边,怎么也得等自己歇一歇再说。 皇宫里,祈煊面见元初帝复命。 元初帝亲自扶着祈煊起身,两个人坐在暖阁的榻上,元初帝提到了祁侯府重建、昭雪和追封的事情,祈煊除了谢恩外,什么也没说。 “姐姐这次回来是完婚吗?”元初帝问。 祈煊垂首:“是。” “她可是朕册封的大长公主,朕要让姐姐从皇宫出嫁,祈大哥觉得如何?”元初帝问。 祈煊撩起眼皮儿:“皇上,芸暖跟钟老夫人的关系您知道,这次回京完婚,她要从钟家出嫁,臣以为这样比较好。” 元初帝抿了抿嘴角:“是啊,这宫里真是清冷的没点儿人气。” “听说皇上的生母和胞姐来了京城,皇上可想过如何安顿?”祈煊问道,看着元初帝脸色苍白的模样,沉声:“臣只是关心皇上,并无他意。” 元初帝点了点头:“再说吧,朕还没想好。” 没想好是杀是留,亦或是还有别的安排,元初帝觉得,这个破皇帝,当的一点儿不开心!怎么办呢? 第271章 这事儿不能成啊 钟家和崔家的婚事非常隆重,内城十里红妆,外城百姓分到了足足的米粮,此举让多少人想起了曾经衣食丰足的日子,想起来了祁侯爷在的时候,皇城何曾分内外? 就在钟西泽和崔织娘大婚之后的第二天,曾经破败的祁侯府修葺事宜被提起,群臣无一反对,祈煊亲自督造,而一墙之隔的忠勇侯府里,祁俊淳胆战心惊的彻夜难眠。 一直以为差到最后必是自己人头落地,不见当年凡是参加密谋的人,只剩下自己和赵家两个老王爷还没事,余下的可都扔到了天牢和诏狱里了。 等死的人最想要活,祁俊淳绞尽脑汁的想要找到机会,奈何京城人人自危,哪有人敢给他送消息? 最可怕的是从头到尾,祈煊都没有直接参与,倒是潘玉虎的手段让人胆战心惊,而自己如今要仰仗潘玉龙的庇护,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王爷,外面有人求见。”家丁进来禀报。 祁俊淳没想到这个时候竟还有人来求见,立刻问:“什么人?” “是一妇人和一个少女,说是能送王爷一场莫大的机缘。”家丁说。 祁俊淳让家丁把人带进来。 凌氏带着赵玉娘进了侯府,赵玉娘有些害怕的牵着凌氏的衣袖:“娘,我 害怕。” “怕什么?你寻了这个机会就一定要把握住,咱们可是这大晟国最尊贵的人了,听话。”凌氏压低声音警告赵玉娘:“你要敢怀了我的好事,我就把你扔到了楼子里去!” 赵玉娘不敢吭声,两个人来到了祁俊淳的书房。 祁俊淳看着两个人衣衫褴褛的样子,微微蹙眉:“两位是?” “元初帝的亲娘,这是他的胞姐。”凌氏神色倨傲的看着祁俊淳,这态度跟那一身破衣裳委实不相衬。 祁俊淳心里一喜,面上不显,起身过来恭恭敬敬的跪下了:“臣拜见太后,拜见大公主。” 凌氏看了眼自己的闺女,那意思是:看到了吧?娘没骗你吧? 赵玉娘往后缩了缩。 “起来吧,知道你杀了那昏君有功,哀家才来你这边,外人都眼瞎心盲的看不出你是个忠臣,但哀家能。”凌氏煞有介事的说。 祁俊淳眉头拧成了疙瘩,起身的时候已经一脸的愁苦了:“罢了,能让江山稳固,臣一人之荣辱算不得什么,太后此番前来是想要入宫?” 凌氏点头:“对,侯爷可以法子让我们母子相见啊?” 祁俊淳哪里有什么法子?不过这话不能说,只说:“先请太后和大公主在府上略坐休息 ,臣这就想办法。” 丫环婆子带凌氏和赵玉娘去了客院,洗漱更衣,好吃好喝,可是把凌氏和赵玉娘给惊喜坏了,这才不过是到了个侯府,要是入宫那该是什么样的富贵日子啊。 祁俊淳正在想办法,早有人送信儿给了潘玉龙。 潘玉龙回到家里,换了一身素雅的长袍去了客院,看到正在院子里陪着凌氏遛弯儿看雪景的赵玉娘,心思一动有了盘算,转身去找祁俊淳了。 “孽障!你还想尚公主?”祁俊淳听潘玉龙要把赵玉娘娶了,简直七窍生烟,这自己的女儿怎么办?公主能做小吗?再说潘玉龙怎么敢? 潘玉龙慢条斯理的喝茶:“岳父就不想从前?皇上到现在也不曾问罪,那就是给忠勇侯府机会,祁家被灭了一次,皇上对忠勇侯府还是有些忌惮的,更不用说我还手刃了昏君,如今她们母女有求于我,而我得到了大公主后,你觉得这对侯府不好吗?” 祁俊淳厉声:“雨谣怎么办?” “岳父,这就要看皇上的意思了,你觉得皇上会为了他的长姐要雨瑶让出正妻之位吗?若是真那么在乎这娘俩,她们也就不用求到咱们头上来了。”潘玉龙说。 这话打动了祁俊淳,虽然杀昏君的功劳落在了潘 玉龙头上,自己心有不甘,但能保住侯府,自己就不信还收拾不了这个小人! 至于别的,做大事者不拘小节! 得到了祁俊淳的默认,潘玉龙便再次来到了客院,表明身份商量如何送母女二人入宫,处处都考虑周祥,赵玉娘哪里见过如此丰神俊逸的男子,更不用说这一年多来,只有这个人是真心帮她们娘俩了。 “臣觉得住在这里并不方便,另外安排了一处宅子,入宫虽然不容易,但臣会寻机会引皇上出宫相见,到时候也会母子团圆。”潘玉龙说。 凌氏觉得这个人靠谱,再说了,祁俊淳虽然是侯爷,可赋闲在家没什么用处,这金吾后卫的指挥使是掌管是皇城北门的人,自己这一年可不是白白在京城的,虽然是在外城,可能打听到的消息都打听过了。 娘俩也没跟祁俊淳打招呼,跟着潘玉龙离开侯府,住进了一处小宅子里,到底是内城,哪怕是二进的宅子,那也是处处都精致的很。 潘玉龙更是请了丫环婆子照顾娘俩。 离开这里,准备回去侯府,身边人禀报:“大人,摄政王去钟府提亲了,说是要迎娶大长公主呢,咱们要不要去添个彩头儿。” 潘玉龙停下脚步,苏芸暖到底是来京城了。 如今更要嫁给祈煊。 “不必,做好自己分内事就行。”潘玉龙回去府里,倒头就睡。 祈雨谣又有了四个月的身孕,这会儿正歪在暖榻上歇着,听说潘玉龙回来了,起身让丫环给梳妆,来到了潘玉龙的门外。 “大人,夫人在门外。”近侍跟潘玉龙说。 潘玉龙皱眉:“让夫人回去歇着,天冷主意身子,别出来走动了。” “夫君还真是关心为妻。”祈雨谣已经进门来了。 近侍有眼色的退了出去。 潘玉龙翻了个身:“整日天寒地冻的在外面,回到家里想要歇一歇,回头去看你。” “我听说苏芸暖要嫁给祈煊了,夫君,你不怕吗?”祈雨谣坐在床边:“这可真是冤家路窄,我到觉得这事儿啊,成不了。” 潘玉龙睁开眼睛看着祈雨谣:“你什么意思?” “自然是你听到的意思,忠勇侯府不似以前风光了,可父亲手里的人都还在呢,夫君觉得,坐以待毙好,还是主动出手好呢?”祈雨谣看着潘玉龙:“你别忘了,鹰嘴崖的事。” 潘玉龙只想苟住,可祈雨谣的话让他躺不住了,坐起来握住了祈雨谣的手:“不愧是祁家的女将军,来来来,说说贤妻想到了什么法子?” 第272章 您可是我的大贵人 祈雨谣看着潘玉龙,笑意不达眼底,淡淡的垂下眸子掩去情绪:“你杀苏芸暖不成,但终究是动了杀心,这个仇别说祈煊要不要报了,就是你那个比你还厉害的二弟,也是心里记恨的,再者他们的从龙之功都是从祈煊这边来的,所以必然是祈煊的死忠。” 这话一点儿没错,潘玉龙是太清楚潘玉虎做了什么事情了,祈煊不露面,事情可一点儿没落下。 “祈煊现在要的是给祁侯府报仇,暂时还顾不上你,不过早晚是不能放过你的,毕竟你看,到现在为止我们府上可是一点儿风吹草动都没有。”祈雨谣抿了抿嘴角:“我们一家子都是夫君杀了昏君的功劳护着呢,这件事我和父亲都心里感激的很,可君恩薄如纸啊,咱们的考虑长远一些。” 潘玉龙握着祈雨谣的手:“贤妻说的有道理。” “唉,这算个什么道理,不过是被困在府中,日思夜想出来的罢了,以前我还不敢多说,只等着朝廷那边真对咱们举起了刀,洗干净脖子等着,可你看,这一胎要是个男丁的话,我这个当娘的怎么舍得让他死掉呢?夫君啊,咱们的孩子可没做啥坏事,你说是不是?”祈雨谣抬起头,眼里就有了泪意。 潘玉龙赶紧搂过来轻 轻哄着:“不会似的,我一定会护住你们娘几个的。” “如此一来,夫君也真真是太辛苦了些,如今机会再好不过,为妻想着夫君必是要为我们娘几个筹谋的,所以也就豁出去了。”祈雨谣说。 潘玉龙连连点头:“说来听听吧。” “那太后和公主在咱们手里,这么送回去可是错失良机了,我想着夫君如果想要更进一步,那就要把那公主收入房中,就凭夫君的本事,让她言听计从并不难,若是让那公主还怀上个一儿半女,为妻再退一步,与她都是平妻身份的话,皇上的亲人没几个了,不可能不在乎。”祈雨谣说着,眼泪就落下来了。 这一番话正中下怀,潘玉龙赶紧哄起来。 祈雨谣握住潘玉龙不安分的手:“这几个月来夫君守身如玉,为妻知道你的心意,可夫君如此人才,怎么也不能葬送在祈煊那几个人手中,再说到底是血脉至亲,皇上舍不得太后和公主,玉虎兄妹几个必也是舍不得你这个兄长的,所以把这些人抓在手里,祈煊还敢动我们吗?就算他想,皇上会让姐姐和外甥成为孤儿寡母吗?” “妙计啊,阿谣可想怎么办了?”潘玉龙忍不住了,甚至一想到让公主怀上自己的孩子,身体都有反 应了。 祈雨谣太了解这个男人了,微微的眯起了眼睛:“需要徐徐图之,夫君今夜也别在这边歇着了,怀个孩子可没那么容易,得辛苦夫君了,至于那边,为妻去替你安排,你只管英雄救美去吧。” 潘玉龙还扭捏了一番,在祈雨谣的眼里简直就是个笑话,而他从始至终都没有问苏芸暖,殊不知自己真正的目标是苏芸暖,至于潘玉龙,本来就是接种的玩意儿,能怎么着? 要不是父亲筹谋,他抢了功劳,侯府不会落到这步田地。 所以,祈雨谣摸了摸小/腹,罢了,现在这个情形,斗不过祈煊,都是死路一条,既然是死路一条,那就是别留下遗憾才是。 而此时的钟府,苏芸暖正在陪着钟老夫人下棋,与其说是陪着下棋,倒不如说是钟老夫人在培养苏芸暖,琴棋书画之中,自然是棋最容易上手,特别是这几天下来,钟老夫人发现苏芸暖的天赋很好。 两个人一边下棋一边聊着天。 “阿暖怎么看当今圣上迟迟不动忠勇侯府啊。”钟老夫人问。 忠勇侯府的存在十分抢眼,毕竟世人都知道祁侯府遭难之后,受益最大的就是忠勇侯府。 苏芸暖落下一子:“皇上太小了,这么小的年纪要学的 很多,帝王的制衡术用错了也寻常,留着忠勇侯府在,他可能还想着总不能再满门抄斩一次祁家,毕竟一笔写不出来两个祈字。” 钟老夫人点了点头:“还有吗?” “再就是孟相了,身为皇上的老师,必会放眼整个朝堂,他留下忠勇侯府是给祈煊的,祈煊和忠勇侯府是一笔烂账,除了官场倾轧还有家事,他可能认为祈煊还需要祁家的家族支持吧。”苏芸暖给钟老夫人倒茶,淡淡的说。 接过去茶盏,钟老夫人笑了:“阿暖觉得祈煊不需要吗?” “这个。”苏芸暖抬头看着钟老夫人,点头:“不需要,祈煊落难的时候,是崔家姨母舍身相护,是钟家上下为之筹谋,是崔老将军镇守龙门关,更是三十万祈家军齐齐卸甲,融入各个环节,为止准备的了十年,反观祁家,不论是忠勇侯府,还是当年那些旁系,眼里只有荣华富贵,何曾为血脉亲情付出一分一毫?这样的祁家人,无用。” 钟老夫人挑起大拇指:“对!如从拎得清就对了!你且记住,祁家,是你和祈煊的祁家,不是旁人的,也不需要旁人!虽说凭你一人之力开枝散叶是我不赞成的,可代代相传下去,未尝没有庞大的家族出现,再者,好虎一个能拦 路,要那些个烂人作甚?” “再者,您老人家为阿暖做那么多事,阿暖心里明镜儿似的,天下财富能跑出去多少?我若愿意,青/楼妓馆的买卖也能分一杯羹,就是怕被人诟病。”苏芸暖可是老早就盯上了京城这邪门般的繁华,奢靡的内皇城,自己想要快速积累财富,那些烟花柳地简直是不二之选啊。 钟老夫人笑出声来:“你这丫头总是能出其不意,怎么还盯上了那边?说来听听。” “我这次带来了一些姑娘们,除了赵小媛外,还有一些是青牛县薛丁元收养的孩子们,这些孩子们都善草药,我也培养她们往胭脂水粉这方面发展了,但并不曾真正开始做,如果做的话,最好的销路就在这里。”苏芸暖抿了抿嘴角,现在只是担心会被人诟病,不然自己早动手了。 钟老夫人放下茶盏,叫来了身边的丫环,吩咐她去八宝巷一趟,请欧阳红过来。 等丫环退下后,钟老夫人才说:“八宝巷就是京城最大的烟花柳地,放心吧,这事儿不用你出头,别人想要诟病都没机会,一会儿,好好跟这个人谈,奶奶给你做主。” 苏芸暖一把抱住了钟老夫人的手臂:“奶奶啊,您可是我的大贵人!” 第273章 红月楼大当家的 欧阳红接了钟老夫人的召唤,换了一身规规矩矩的衣服,坐着蓝棚小马车饶了一圈到钟府后门,跟着等在这里的人去见钟老夫人。 见到钟老夫人的时候二话不说跪倒就磕头:“老祖宗啊,您可算想起来奴婢了,呜呜呜。” 苏芸暖:“……!!” “好啦,起来吧。”钟老夫人说:“本来就给你自由身了,回京也没想要再找你,这些年过的好吗?” 欧阳红擦着眼泪,摇头:“不好,不好,奴婢到处都找不到您,要不是姑娘们扔不下,得奴婢护着,奴婢都不想活了。” “何必如此。”钟老夫人叹了口气:“这次请你过来是要麻烦你了。” 欧阳红受宠若惊的就又要跪下,钟老夫人是摆手:“不用,你要再这样就回去吧,也不用你给我办事了。” “不敢,不敢,老祖宗您说。”欧阳红赶紧坐下来。 钟老夫人这才说:“我这孙女想要在京城做点儿买卖,胭脂水粉这一块,八宝巷用的多,回头你让手里头的姑娘们都用上,不收你们的银子,但是你的姑娘们该知道怎么办事。” “是,是。”欧阳红是个极其聪明的人,起身冲苏芸暖福了福身:“大小姐放心,奴婢自会提点的。” 苏芸暖 还礼:“给您添麻烦了,要是买卖做的好,不会亏待您的。” 欧阳红虽然是红月楼里大当家的,可端起来风尘这碗饭,脸子就要不得了,所以被苏芸暖称呼一声您,只觉得受宠若惊,被人尊重的感觉对她来说太受用了。 “这事儿你知道了,也认识了我的乖孙女,回头你见到她就跟见到我一样,去吧。”钟老夫人说。 欧阳红恭恭敬敬的退下了,回去的路上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若不是钟老夫人帮自己一把,她又怎么能有今天这吃香的喝辣的日子,所以钟老夫人的孙女就是自己的主子,知恩图报是必须的。 当然了,她没见到过苏芸暖,更不知道这是摄政王的心头肉。 欧阳红走后,钟老夫人才说:“红月楼是八宝巷的第一青/楼,这就是红月楼大当家的,曾经算是我的一个奴婢,你尽管去,她聪明,会做事。” “奶奶,有你真好。”苏芸暖认真的说。 钟老夫人笑出声来:“我能在晚年遇到你,也是一大福分啊。” 俩人这边正聊天,外面婆子进来禀报,说是摄政王下朝回来了。 钟老夫人直摇头:“这祈煊啊,是你在哪里,哪里就是家了,可不得了,婚事钦天监订了那日?” 苏芸暖脸都 红了:“没说呢。” 俩人正说着话,祈煊就到门口了,钟老夫人抬起手:“去吧,那些俗礼没什么大用,买卖的事情要早些张罗起来才行。” 苏芸暖告退,出门看穿玄色大氅的祈煊,勾起唇角:“奶奶说你总来太烦人,让我把你送回去。” 祈煊顿时笑了,抱拳扬声:“多谢钟老夫人成全。” 钟老夫人无奈的扶额,可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啊。 出门坐上了马车,两个人回去了摄政王府,苏芸暖去西跨院见赵小媛和姑娘们,说了要开买卖的事情。 赵小媛这些人可开心坏了,毕竟在这里无所事事,真待不住啊。 苏芸暖让祈煊给准备草药,皂角,写了一大溜的单子交给祈煊,需要的各种材质的锅、碾船、研钵,这些都安排下去,苏芸暖画好了图纸去找周虎,周虎知道大小姐要用,立刻开始。 摄政王府可不单单有四季花开的花园,铁匠炉更是必不可少的,锻造兵器是周虎的任务。 都安排好,苏芸暖开始把姑娘们叫到一起,从螺子黛到胭脂水粉,只需要教会了这些姑娘们就可以,治愈猪皮这种东西,内城找不到,可外城随处可见,这里的百姓能吃得起的,也就剩下野猪肉了。 苏芸暖有心让外 城的百姓都养猪,可是薛丁善那边委实供应不起,所以还得徐徐图之。 祈煊看她忙里忙外的样子,有空就陪在身边,心里也越来越踏实了,毕竟真要让苏芸暖像是那些大户人家夫人似的,整日里在屋子里闲的瞎琢磨,别说苏芸暖受不受得了,自己都舍不得。 “钦天监查了日子,三月十六是最好的日子。”祈煊说。 苏芸暖正在研究去哪里找石灰石,她需要大量的石灰粉,拿到甘油才行。 听到这话抬头:“我需要做什么?” “只需要等着那天我接你进府。”祈煊抬起手轻轻的拉住苏芸暖的手:“做我祈家军三十万大军的主母。” 苏芸暖笑着点了点头:“我一定会做很好的。” “我知道,现在他们心里,你比我威望还高呢。”祈煊微微挑眉:“果然谁对他们好,他们就忠心于谁。” “那你可要小心了。”苏芸暖单手撑腮:“石灰石需要很多。” 祈煊起身:“我去找。” 就在知情/人都在等着摄政王府张罗喜事的时候,发现这一车一车的运送到王府的都是草药,这让很多人都蒙了。 苏芸暖仔细的配比后,浴发膏开始批量生产,定了许多陶土瓶,非常普通的瓶子,浴发膏装进去后 蜡封,面霜和螺子黛都装好后,苏芸暖带着抱夏去了八宝巷。 八宝巷,红月楼。 欧阳红看过样品后,有些激动:“大小姐,这铺子就开在红月楼旁边吧,我把地方都选好了。” 果然是个聪明人。 苏芸暖点头:“可以,你只管安排下去,掌柜和伙计都你来安排,成本扣除,给你四成红利。” 让人做事就要给好处,苏芸暖非常相信钟老夫人的眼光,能把生意交给这样的人做,那必会事半功倍的。 欧阳红没想到自己能拿到四成红利,也知道这位大小姐不是个以势压人的人,赶紧说:“是,大小姐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吩咐奴婢去做。” 苏芸暖拿出来图纸:“铺子要按照这样装饰,年前选个日子开业就行。” 欧阳红收了图纸,做事嘛,只要银子到位,要什么样的就有什么样的不说,必是又快又好的。 离开八宝巷,苏芸暖回到摄政王府,去查看手工皂的皂化情况,年前开业是来得及。 “小姐,我发现有人盯着我们。”抱夏说。 苏芸暖放下手里的手工皂,笑了:“没事,正常得很,水来土掩,不碍事的。” 至于是谁盯着自己,苏芸暖微微的眯起眼睛,自己得去潘家走一趟了…… 第274章 一点眉目都没有吗? 苏芸暖带了一些手工皂和浴发膏出门。 皇内城等级森严,从住房的规格和距皇宫的远近就可以看出来了。 潘家的宅子在摄政王府后面隔了两条街的地方,距离皇宫虽然不远,但位置就偏了些,这是元初帝赏赐的宅子。 苏芸暖到了门口,守门的婆子一眼就认出来了,让旁边的小丫环回去报信儿说大小姐回来了。 “李大娘在这边看着门啊?”苏芸暖问。 李大娘笑了:“二小姐过日子节俭的很,府上只添了两个丫环,咱们管咋住在这里,门口没人守着会让人笑话的。” “辛苦您了。”苏芸暖往院子里来。 这里的院子虽然不大,但非常精致。 潘玉双和潘玉竹小跑着出来,看到苏芸暖的时候,两个人停下脚步:“你可算舍得回来看我们了。” “这是在怪我了。”苏芸暖拿了帕子给潘玉双擦眼泪:“都大姑娘了,怎么还掉金豆子,不过来是有不过来的原因,可不行这样的。” “阿姐,二姐也这么说的,就是在阿姐面前撒娇呢。”潘玉竹笑眯眯的拉着苏芸暖的衣袖:“咱们一家人,在不在一起都是一家人。” 苏芸暖进了屋,屋子里暖烘烘的舒服,这就很不错了。 坐下来后,姐妹俩叽叽喳喳的说起来在京中的日子了,苏芸暖笑眯眯的听着。 “阿姐,婚期定下来了吗?二姐给准备了嫁妆。”潘玉竹说。 苏芸暖心里泛酸,揉了揉潘玉竹的脸蛋儿:“咱们家才不准备嫁妆呢,要娶就娶,不娶拉倒。” “阿姐。”潘玉双轻声说:“知道这事儿明面上都是钟家在出头,大家都希望阿姐过的好,所以咱们都不争的,但阿姐的嫁妆咱们家早就开始准备了,不管多少都是心意,你得收下才行。” 苏芸暖看着潘玉双,那句也为她们姐妹俩准备嫁妆的话说不出口,潘玉双的身体,嫁人反而是苦难,除非遇到那个人,那个能冲破世俗只想陪在潘玉双身边的人。 “好。”苏芸暖笑着点头。 “玉虎还很忙吗?家里可有不妥当的时候?”苏芸暖很担心,潘玉虎这把刀太锋利,当初留姐妹俩在愚谷村就是希望不让潘玉虎受人钳制,可潘玉双带人过来帮潘玉虎,玉竹就留不住了。 潘玉双笑了:“放心吧,二哥如今变化可大了,我带来那些人也都厉害,我平日里也会去看看,最近总觉得阿姐要回来了,我也在家里偷偷懒。” “义父整天念叨呢,还说阿姐再不回来,他就 要去找阿姐了呢。”潘玉竹笑眯眯的说:“我也好厉害的,义父说以后我也能保护二哥。” 苏芸暖笑出声来:“瞅瞅我们玉竹都厉害了呢。” 姐妹三个人说说笑笑,苏芸暖把浴发膏和手工皂拿出来,顿时玉竹就兴奋了,一个劲儿说这是赚钱的好东西。 “玉竹是想要从商了啊。”苏芸暖问。 潘玉竹点头:“是的,不过义父说我还小,等等就能帮阿姐了。” 这倒是让苏芸暖动心了,毕竟自己手里这些买卖需要个管总账的人,等回头把玉竹带在身边好好带一带,自己就能腾出手做别的事情了。 苏芸暖一直都没离开潘家,有人跑到祈雨谣面前报信儿。 祈雨谣慢腾腾的在屋子里来回走动:“别着急,等潘玉虎回去的。” 苏芸暖没打算回去,潘玉虎回来的时候看到了苏芸暖在屋子里,不苟言笑的他微微颔首:“阿暖回来了啊。” “大哥。”苏芸暖笑了笑:“玉双说你变化很大,我还不信呢,这是整日里沉着脸都不会笑了吗?” 潘玉虎楞了一下,这是头一次吧? 自己不记得了,苏芸暖叫自己大哥了呢。 潘玉虎心里五味杂陈,勾起唇角:“不是,没变,没变。” “还差玉宝了。”苏芸暖说。 潘玉虎坐在旁边:“他经常不回来,那边买卖要忙得很晚。” “叫回来,咱们今天包饺子。”苏芸暖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那边有酒鬼爷爷盯着也没事的,咱们家好久没吃团圆饭了。” 潘玉虎听到团圆饭三个字,起身出去了。 是啊,过年吃了一顿团圆饭,这眼看又要过年了,年后成了祁家的家主母,想要见一面都会很难了吧。 他以前认为一切都不会改变,只等着大哥回来,一家人好好过日子,而她会喊自己玉虎,而不是按照年龄算喊一声大哥。 看潘玉虎出门,苏芸暖带着姐妹俩去灶房。 灶房这边有个小暖炕,平日里李大娘就住在这边,潘玉虎不管回来的多晚,李大娘都会端上热腾腾的饭菜,小姐的嘱咐从来都没忘记,她尽心尽力的伺候着潘家的主子们,只是看着潘家兄妹三人相依为命,她都心疼。 “李大娘,咱们要包饺子,今儿不用你动手,我们来。”苏芸暖进门就把围裙摘下来戴在身上了。 李大娘赶紧说:“大小姐可使不得,奴婢就行,很快的。” 潘玉竹抱住李大娘的胳膊:“大娘,我们一家要吃团圆饭啦,您今儿歇一歇吧,我们一 年也吃不到几次这样的团圆饭呢。” 李大娘最疼小小姐,小小姐很懂事,越是懂事就越是让人心疼啊。 “好,奴婢去暖棚那边拾掇拾掇。”李大娘出门去了。 潘玉双剁馅,苏芸暖和面,潘玉竹找了大蒜和蒜臼子坐在小暖炕上剥蒜。 暖炕上放着桌子,案板放在桌子上刚刚好,潘玉双和苏芸暖坐在小炕上,说说笑笑的包饺子。 潘玉虎和潘玉宝来到厨房外面,兄弟俩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 “大哥,这样也挺好的,是不是?”潘玉宝轻声说。 潘玉虎点了点头:“是,这样很好,我去劈柴,你去烧炕,让屋子里暖一些。” “哎。”潘玉宝推门进屋:“阿姐,我回来啦。” “快来这边暖暖手,一会儿烧火。”苏芸暖看了眼潘玉宝:“长高了不少,看来没受委屈。” 潘玉宝搓着手过来:“那可不,现在可不是在愚谷村的时候了,没人敢欺负咱们,阿姐放心吧。” 是啊,都好大的变化,都和之前不一样了,愚谷村的苦日子像是一场梦似的,只剩唏嘘了,听到外面劈柴的声音,苏芸暖对潘玉竹说:“大哥该娶妻了,这事儿就一点儿眉目也没有吗?” 潘玉双:……!! 第275章 遇袭 苏芸暖擀着饺子皮儿:“成亲才像家了,我也不用总牵挂着,想来又不敢多来了,有嫂子进门,这就是我堂堂正正的娘家了。” 这话算是挑明了。 苏芸暖知道潘玉虎的心事,潘玉宝和潘玉双怎么不知道?就连潘玉竹都知道,若不是因为大哥太疼阿姐,潘玉龙再不是人也是一奶同胞,可这件事是兄妹几个一起决定的,在潘玉龙和苏芸暖之间,他们选择了苏芸暖也选择了良心。 如果没有祈煊,或许苏芸暖还是嫂子,不要了潘玉龙,那也是大嫂,并且一家五口肯定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可祈煊出现了,祈煊什么都好,更是阿姐喜欢的男子,所以能做亲人就知足了。 “阿姐,听说钟家老夫人要给大哥做媒,不过大哥性子执拗,不肯。”潘玉双缓缓地吸了口气,笑着说:“大哥说现在自己做的事情太危险,怕连累了钟家姑娘。” 苏芸暖记在心里,也笑了:“咱们家可不看门第,要看人心,也要大哥喜爱才行。” 门外劈柴的潘玉虎这一斧子下去,斧子的刃口都卷了,青石上崩起了火星子,沉了沉心思起身去换了一柄斧子继续劈柴。 他的追踪术里,就有隔墙耳的本事,他很后悔 听到她们说的话了,会觉得难受。 “这饺子胖乎乎的,我可馋了。”潘玉宝听到外面动静不对,赶紧说。 潘玉双回头戳了潘玉宝的脑门:“整天在第一楼吃香的喝辣的,回头还馋嘴。” “阿姐包饺子最好吃了!第一楼可比不起,我去烧水煮饺子。”潘玉宝趁机出门去抱柴回来,先把小火炕的灶口里添了柴点燃,这才去点了灶。 苏芸暖点到为止,说起来了家里的买卖了。 “玉竹快点儿长大,咱们家需要个大账房,管总账呢。”苏芸暖说。 潘玉竹顿时挺起胸/脯:“阿姐!就是这样的!我一定会成为最最最厉害的账房!” “好,那你可得多跟吴叔学一学了。”苏芸暖笑呵呵的继续说家里的买卖:“玉双,你也能来帮忙吗?” 潘玉双点头:“能,回头我和玉竹给阿姐管着手里的买卖。” “好!一言为定。”苏芸暖跟潘玉双击掌。 包好了饺子,烧开水,潘玉双煮饺子,苏芸暖砸蒜,调理好了酱汁儿放在桌子上,让潘玉宝给李大娘她们送去一些,这边碗筷都摆好了,苏芸暖端饺子摆满了小桌子,潘玉宝回来的时候喊潘玉虎去洗手,过来吃饭。 潘玉虎 坐下来,五个人团团围住,热气腾腾的饺子和好不容凑到齐的家人,潘玉虎闷头吃饭,比平常吃的慢很多,他不想这顿饭那么早吃完。 家里人都回来了,前院的大门拴上后,李大娘和郭大娘领着两个丫环也在下屋吃饭,大冷的天,热气腾腾的饺子可真是暖心暖胃。 大门外,敲了半天也不见开门的潘玉龙,醉醺醺的要走,身边的小厮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梯子,爬进去给开了门。 “你可真会办事。”潘玉龙指了指小厮,摇摇晃晃的进屋了,一路找到了灶房,听到屋子里说说笑笑的热闹,停下来使劲儿的摇了摇头,酒都散了一些。 “回头咱们换个大宅子!到时候就热闹了。” 苏芸暖的声音传出来,潘玉龙眯了眯眼睛,如果不是她! 自己的兄弟几个如今该是多么的风光? 愤恨的一脚踹开门:“苏芸暖!你竟然还有脸在这里吃饭?不滚回去你的摄政王府当王妃去?” 屋子里的人都愣住了,潘玉双一把握住了苏芸暖的手,厉声对潘玉龙说:“潘大人,你走错了!我们家不欢迎你!” “玉双,我是你大哥!你大哥!”潘玉龙指着苏芸暖:“她是个什么?一个臭不要脸 的弃妇!就算是攀上了祈煊,那也是我潘玉龙不要的弃妇!” 谁都没看见潘玉虎是怎么过去的,迎着潘玉龙的面门恶狠狠的一拳就砸上去了:“都是你的错!你还敢大呼小叫!为什么她会成为祁家妇!是因为你忘恩负义!是因为攀龙附凤!” 每说一句,潘玉虎就挥出去一拳,从门口打到院子里,潘玉虎骑在潘玉龙的身上,左右开弓的抽他的嘴巴:“我多想回到愚谷村!我们一家人相依为命过日子就行!我多想你死在战场上!那样就不会有后面的那些破事了!潘玉龙!我恨你!” 潘玉龙被打得彻底醒酒了,一把推开潘玉虎扑上来,也抡起了拳头:“我不是人也比你强!你心里惦记着自己的嫂子!都一样!都不是好东西!” 苏芸暖抬起手压住了额角:“别让他们打了,我回去了。” “阿姐。”潘玉双眼泪唰就掉下来了:“你别走,我们要你不要他,阿姐,说好的咱们是一家人呢。” 苏芸暖拿了帕子给潘玉双擦眼泪:“哭什么?咱们就是一家人,谁说什么都没用,但是这场合我继续留着不合适了。” 潘玉双也没脸留了,抱夏过来护着小姐出门去,潘玉双提着长鞭卷了潘玉 龙的脖子把人扯到一边,厉声:“潘玉龙!我想杀了你!” 潘玉龙满脸青/紫,哈哈大笑,笑到最后透着凄凉:“行啊,一奶同胞,我亲妹妹竟说要杀了我,行啊,杀吧!” “你滚!”潘玉宝推搡着把潘玉龙撵到大门外,潘玉虎坐在地上:“明天我去钟家提亲!” 苏芸暖的马车绕过一条街,正往前走的时候,突然马惨叫一声,抱夏大喊:“小姐,坐稳了!” 苏芸暖意识到不妥了,一把扯/下来窗上的帘子:“抱夏,弃马!” 抱夏已经抽出来匕首了,扑过去匕首直接刺/穿了马的脖颈,马惨叫一声跌跌撞撞奔出去几步,扑通栽倒,与此同时,一支袖箭没入了抱夏的后心。 抱夏像是感觉不到似的,从地上爬起来扑向了马车,撩开帘子:“小姐,小姐!” 马车里空荡荡,哪里还有苏芸暖的影子? 抱夏傻了,这条巷子上人很少了,她对皇城不熟悉,一跺脚往摄政王府跑,冲到府里直奔书房,到了书房门口,抱夏犹豫都没犹豫直接冲/进去了。 祈煊猛地站起来了:“怎么了?” “小姐,小姐不见了,快去找。”抱夏说着,一头栽倒在地,嘴唇迅速青/紫了。 第276章 被送到了红月楼 祈煊一阵风似的出去了,白伯立刻通知府里的人,惊动祁红鸢两夫妻,纳兰格尔握着祁红鸢的手:“务必沉稳!” 祁红鸢点头:“放心。” 嘴上这么说,出门直奔潘玉虎家里来,比他先到一步的是祈煊。 他只看了一眼潘玉虎鼻青脸肿的样子就猜到了,顺着这条路看到被斩杀的马和栽倒的马车。 祁红鸢直接去了忠勇侯府,手起刀落就摘了祁俊淳一只耳朵:“最好求满天神佛保佑我侄儿媳妇平安无事,不然下次我就摘了你脑袋!” 丢下这么一句话,祁红鸢扬长而去。 潘玉虎知道苏芸暖出事了,也带着人出门寻找,潘玉宝跑去找酒鬼爷爷,在京城酒鬼爷爷的人脉是无敌的。 白伯给抱夏诊脉后,解毒丹用上后,拔下来那支袖箭,奈何没有任何线索,只能给治病。 平静的京城里,暗潮涌动,祈煊动用一切关系寻找苏芸暖。 而此时,苏芸暖被装在麻袋里,送进了红月楼。 红月楼有个京城纨绔都趋之若鹜的噱头,那就是每个月初五、十五和二十五会拍卖一个姑娘的第一晚,而但凡能入选的姑娘都必是花魁的苗子。 今日恰逢腊月十五。 年末,闲人更多了,平日里衣冠楚楚的人也都三五成群的凑热闹到红月楼来,因为红月楼的姑娘清倌居多是,诗词歌赋无一不精,琴棋书画更是叫绝,这里的姑娘可不是外面那些被教条训练出来的闺阁之女有趣儿多了。 在红月楼里,是真的能雅俗共赏。 欧阳红正在喝茶,有人进来耳语几句。 缓缓的放下茶盏:“知道是什么来路吗?” “忠勇侯府送来的人,我看过了,那姑娘不是京中的贵女,看样子只怕是忠勇侯里不开眼的想要爬床。”下人说。 欧阳红看着下人摆在桌子上的银票,起身:“都破落户了,还下这么大的血本,我去看看。” 带着丫环往后院来,到了门口让丫环在门外守着,推开门进去了,当她看到被摆在床上的人是苏芸暖的时候,脚下一软险些跪下来,几步过来一迭声的道过:“小东家得罪了,真真是下面的人不长眼,让您受惊了。” 苏芸暖看到欧阳红的时候,悬在嗓子眼儿的心也放下了,封着最的布被拿开后,说:“你别慌,给我查一下是谁害我。” “不用查,忠勇侯府给了银子,送过来的。”欧阳红说:“我这里的买卖不干净,许多大户人 家要处理后宅的女子,多数会过红月楼的手。” 苏芸暖点了点头,揉着手腕:“让人去摄政王府送信儿。” “东家你要做啥?奴婢送你回去吧。”欧阳红说。 苏芸暖摇头:“我去钟家。” 欧阳红悄悄的送苏芸暖离开红月楼,去摄政王府送信儿的人铺了个空,不过白伯立刻用祈家军特有的联络方式通知了祈煊。 当祈煊看到坐在钟老夫人身边的苏芸暖的时候,几步过去把人抱在怀里。 “没事了,没事了。”苏芸暖感觉到祈煊身上都在颤,轻轻的拍着他的背安抚。 祈煊深吸了口气:“是我没保护好你,本来是想着你去潘家,我去找你会让他们不自在,往后不会了。” “我要进宫告状。”苏芸暖说。 祈煊点头:“我带你去。” 钟老夫人缓缓开口:“再等等吧,那人既然敢动手,肯定就会准备后手,你们在这里都别露面,往下的事情我安排。” “奶奶,我不想牵连钟府。”苏芸暖说。 钟老夫人笑了:“傻孩子,你本就是钟家认定的孩子,怎么能算牵连呢?如今你还没嫁过去,最该为你出头的就是钟家。” 钟西泽过来带走了祈煊,钟老 夫人让人去给欧阳红送了口信儿。 屋子里只有钟老夫人和苏芸暖两个人了,钟老夫人才说:“这种事情在京城里最见惯不怪了,你没有害人的心,也要有防人的心,再者潘玉龙那几个人不处理干净,早晚都是麻烦。” “我本想着就是去看看是他们几个。”苏芸暖垂头:“是我没想到。” 钟老夫人拍了拍苏芸暖的手:“想不到也正常,你做买卖和做人都是一等一的好,唯独防备人这一块始终都是我不放心的地方,若是再有什么打算,多问问周氏,她要是知道你出门去潘家,必定会让你多带些人过去的。” “抱夏心思纯正也大.大咧咧,可这里是京城,浑身都是心眼子的人太多了,一肚子坏心眼的人也太多了。”钟老夫人揉了揉额角:“如果皇上还想这么吊着祈煊,那你就得想得再多一些,嫁过去成为摄政王妃后,你总不能深居简出不与人交际,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 苏芸暖缓缓地深吸了一口气:“奶奶,我长记性了。” “那就好,祈雨谣算不得什么,忠勇侯府早晚也是跑不掉被自己作死的命,可这京城里最不缺的就是朝廷大员和那些女眷,走了张三就会来无数个李四, 所以切记不可掉以轻心。” 苏芸暖深知,此番被算计给自己的教训太大了,决定回头好好研究一下京城这些女眷们。 祈雨谣在屋子里慢腾腾的走着,浑然不知她的父亲已经被摘掉了一只耳朵,一想到如此顺利的就抓住了苏芸暖,心里就畅快。 “小姐,姑爷去了那边。”下人来禀报。 祈雨谣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瞬,潘玉龙还真是想要一路睡到荣华富贵啊,罢了,且让他去睡吧,真要是能睡了元初帝的亲姐姐,忠勇侯府趁机离开京城,未尝不是活路,当然了,不能全身而退,潘玉龙也必须死! 坐下来的她,又站起来了:“红月楼那边递消息过来吗?” “那边说了,事情一定办得漂亮。”下人回话。 祈雨谣这才满意的坐下了,苏芸暖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山野村姑还想踩在自己的头上去吗?就算是如今不似往日风光,这也是侯府!自己也是侯府千金! 不过,潘玉龙这个狗东西是真便宜他了。 潘玉龙一身伤的过来,赵玉娘都被吓了一跳,赶紧扶着潘玉龙进屋,娘俩一惊一乍的给潘玉龙收拾脸上的伤,凌氏看着潘玉龙拉着女儿的手,眸子一沉,计上心来…… 第277章 各自算计 凌氏来京城可不是为了住在这小小的宅子里的,所以只要能回去皇宫,没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娘,你是要女儿的命啊。”赵玉娘看着娘送进来的药汤,只觉得心都要碎了。 凌氏拉着赵玉娘到旁边,压低声音:“这算什么?你难道要在这里住一辈子吗?别人都不着急,咱们也不着急?再说了,回头你就哭,他心里愧疚,就会恨不得立刻带你去宫里,你要是不喜欢就当时被狗咬了一口,要是喜欢,你贵为公主,要个男人怎么了?” 赵玉娘是想要拒绝,可看到娘那要吃人的目光,不敢再说什么了。 凌氏把药给潘玉龙灌进去后,把门从外面锁了,满心欢喜的盘算着以后富贵荣华的日子。 屋子里,潘玉龙睁开眼睛看着赵玉娘,他觉得真可笑,自己用在祈雨谣身上的手段,如今有人用在了自己的身上,其实大可不必,自己本来也是要这么做的。 当然了,能有这么个理由,那还客气什么? 赵玉娘欲哭无泪,看着旁边睡着了的人,颤巍巍的下了床,靠在墙角捂着脸无声的哭起来。 当年,自己也是被娘硬生生的带走的,要不是后来知道阿宝成了太子,她都要把自己给了员外的傻儿子,可到底逃不 掉这个命了,见到阿宝,见一面就好,自己也不想活下去了。 凌氏悄悄进来,拉着赵玉娘出去,又是一番说教,赵玉娘只能垂着头回来躺在了潘玉龙旁边。 这一夜,同样煎熬的还有祈雨谣,迟迟等不到红月楼送染血的帕子来,整个人就烦躁不安,正困兽一般的想办法,包裹着半个脑袋的祁俊淳进门来。 “父亲,你这是怎么了?”祈雨谣吓得赶紧跑过来。 祁俊淳问:“你是不是动了苏芸暖?” 祈雨谣点头:“是,父亲,不能让她嫁给祈煊!当年在愚谷村的时候,潘玉龙要……” 不等祈雨谣说完,祁俊淳这一个大嘴巴抽的祈雨谣跌倒在地上,也亏着旁边的婆子眼疾手快垫在了下面,这才不至于小产。 祈雨谣瞪大了眼睛,捂着脸:“父亲,你这是为何?” “为何?你是连最后这一点儿安宁都不给祁家留了,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无脑的的人!”祁俊淳转身快步出去,派人去红月楼,结果红月楼有史以来第一次关门了。 得到消息的祁俊淳一个头两个大,问:“潘玉龙呢?” “姑爷没归。”下人回话。 祁俊淳揉着额角,良久才说:“让小姐收拾金银细软,天亮出城!” 门外,祈煊和钟西泽走进来:“想跑?是不是晚了?” 祁俊淳跌坐在椅子上,他知道完了。 “迟迟不动你,是因为你还有用,想活命?”祈煊看着祁俊淳。 祁俊淳吞了吞口水:“你们想让我去咬赵偳和赵润,借刀杀人是吧?” “不然留你到现在是为什么?”祈煊一字一顿:“至于你的女儿动我发妻的账,我会跟她算的!” 祁俊淳深吸一口气:“让我做什么都行,但你们不能动雨谣,这是我唯一的条件,如果你不答应我,我立刻死在这里。” 祈煊眼神冰冷的看着祁俊淳。 “少主。”钟西泽出声。 祁俊淳听到这两个字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目光如刀一般看着祈煊,突然仰天大笑:“我懂了!我懂了!哈哈哈!祁家冤枉吗?冤枉吗?” 冰冷的刀锋贴在祁俊淳的脖子上,钟西泽一字一顿:“想死也不难!” 祁俊淳缓缓地倒退:“好,好!不就是赵偳和赵润吗?我手里的把柄多着呢,我拿来给你们。” “不必,天亮的时候上朝吧,你想死想活,你女儿和她府中的胎儿还有那小外孙女的命,都在你手里。”祈煊起身往外走。 钟西泽冷冷的看着一眼祁俊淳,压低声音:“ 机会只有这一次!” 祁俊淳看着两个人离开,静静地坐在这里,等着天亮。 天蒙蒙亮,潘玉龙醒来,跪在床上给赵玉娘请罪:“公主,臣不知道这是怎么了,臣罪该万死。” “带我进宫去见皇上。”赵玉娘双眼空洞的说。 潘玉龙立刻说:“是,是,臣立刻就带着您入宫。” 凌氏没露面,潘玉龙回去侯府换了一身衣服,带着赵玉娘入宫,他浑然不知昨晚都发生了什么,心里还暗暗窃喜,自己早就安插好的人都动起来,送赵玉娘到了皇上的寝殿门外。 赵玉娘擦了擦眼泪,跪在门外静静地等着。 贴身伺候的大太监猛然看到赵玉娘吓一跳,后宫里宫女是不可能到这边来的,再者这姑娘竟是民间女子的打扮,她是怎么进来的?还跪在这里? “你是谁啊?这不是找死吗?”大太监压低声音说。 赵玉娘跪趴在地上:“求您通禀,就说赵玉娘要看一眼阿宝。” 屋子里正准备上早朝的元初帝猛地瞪大了眼睛,提着袍子跑出来:“你!你!” 赵玉娘抬起头已经满脸泪花,切切的喊了一声:“阿宝!” “阿姐。”元初帝几步过来握住了赵玉娘的手:“你是怎么进来的?你怎么来了 ?” 赵玉娘哽咽不成声:“想见一见阿宝。” 握着阿姐冰凉彻骨的手,元初帝四处张望,确认只有她一人,拉着她的手进屋,吩咐把屋子里的火盆加一些,姐弟俩什么也没说,先抱头痛哭了一场。 “阿姐当年不舍得阿宝,可娘是拼了命要把我带走,是那员外想要给傻子准备个媳妇儿,呜呜呜,阿宝,是娘听说阿宝成了太子,带着我逃出来的。”赵玉娘说。 元初帝抹着眼泪:“我跟阿爹到了青牛县,阿爹的病就越来越重,死在了青牛县,我是被苏芸暖救了的。” 赵玉娘听说爹爹死在青牛县了,哭的更是肝肠寸断:“后来呢?” “后来祈煊大哥带我去了祈家军,才有后面的宝殿下和如今的我啊。”元初帝抹了一把眼泪:“阿姐,我想你,但是我不想见到娘,娘会害死我们的。” 赵玉娘一下说不出话来,自己怎么就没有阿宝这份聪慧啊,要不是昨晚那件事,她还不忍丢下娘不管呢,可如今,如今说什么都完了啊。 大太监急得都要挠墙了,实在是挺不住了,跪倒:“皇上,该上朝了,前头过来询了两遍了。” 元初帝是缓缓地看了眼大太监,起身:“阿姐,等我,很快就回来了。” 第278章 会不会后悔 元初帝上朝,坐在龙椅上,看了眼满朝文武大臣,本打算走个过场,说一句有事起奏无事退朝的话,就见到脑袋上包着白布的祁俊淳上来了。 看到祁俊淳,元初帝的脸色就阴沉下来了,不需要上朝的人来做什么?这不是添乱吗? 祁俊淳跪在地上:“皇上啊,老臣自知罪孽深重,难逃一死,感怀当年兄长的照拂,愧对祁家列祖列宗,为了一己私心,伙同三王和昏君加害齐俊贤一家,罪证这些年来一直都在老臣手中,今日呈在御驾前,只为能有脸去见祁家的列祖列宗。” 这话一出口,朝臣顿时静默,整个大殿之上,都能听到呼吸声。 元初帝下意识的看孟久岺。 孟久岺看的是祈煊,祁俊淳绝不可能自愿前来,所以祈煊是要泄愤,毕竟京城就那么点儿大的地方,祈煊和潘家还有即将要成为王妃的苏芸暖三方那些纠葛,别人似不一定比孟久岺更清楚了。 他本意是为祁家昭雪,但不动忠勇侯府,只要不动忠勇侯府,那么赵家的两个王爷,赵偳和赵润就也保留下来了,毕竟赵氏江山只有元初帝一人,并且还如此年幼,独木难支的局面必会让大晟国再次岌岌可危。 一直以来,孟久岺认为祈煊也是 这样的打算。 所以,不管怎么查,甚至祁侯府都在修葺了,祈煊也不曾直接参与到祁侯府昭雪的事情上来。 到底是自己想错了,变化太快。 孟久岺收了心思,出列,跪倒在地:“请皇上为祁侯爷昭雪!” 顿时,大殿上的群臣都跪倒在地,不算是真心还是不真心的,入耳都是:“请皇上是为祁侯爷昭雪。” 元初帝惦记着阿姐,再者老师都这么说了,便顺着说道:“此时交给大理寺三司会审,孟爱卿代表朕督察。” 祈煊撩起眼皮儿看了眼元初帝,这到底是怎么想的?把孟丞相拉下水做什么? 孟丞相也是脑袋瓜子嗡一声。 可奈何,元初帝并不知道自己这一步是走的是多么昏,反倒是起身:“退朝。” 看着急匆匆离开的元初帝,群臣面面相觑,忠勇侯也懵了,跪在地上不知道如何是好。 孟久岺只能硬着头皮走到忠勇侯面前,一抱拳:“那就请侯爷去大理寺走一趟吧。” 大理寺卿带人押走了祁俊淳,孟久岺本想跟祈煊说几句话,奈何祈煊避嫌,转身就走了,凡是祁侯府的事情,祈煊都做壁上观,所以孟久岺就算是想要问问祈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机会都没了。 能每 日上早朝的人,心里都明镜儿似的,真要说祁侯府的冤情,谁最明白?必须是祈煊! 这皇城之内,谁的权势最大?也必须是祈煊。 崔家和钟家都不用说了,新贵之中的翘楚是潘玉虎,潘玉虎是祈煊从愚谷村带出来的人,能不忠心耿耿,就连稳若泰山的兵部尚书林承忠是祁家的人,也不是秘密,毕竟,六部之中吏部尚书吴守业还算安全,余下的礼部尚书曲靖、户部尚书庞玉鲲、刑部尚书李严和是工部尚书郑德厚那是下饺子一般的接连倒下,谁不知道是祈煊的手笔吧? 就连孟丞相这等忠臣,也要看着祈煊的脸色行事,只怕六部之中,除了兵部之外谁都别想好了。 当然,兵部尚书林承忠是祁侯府倒下之后才上来的人,真要说有关系也只能是祁家的人,别的可能性没有,有也是传言! 可心里明白和是大家眼睛看到的局面是不同步的,所以群臣退朝的时候,都如鹌鹑一般赶紧回去了自己的府邸,能不折腾就眯着,别到最后一把火烧到自己头上来,到时候想要脱身就是做梦了。 至于当今皇上,就算是有孟丞相力保,怕也是没啥大用了,祈煊丢出来祁俊淳这么一个弃子,要拉下马的是赵家最后两位王爷,这可 不是赵鼎那边,杀了一个赵鼎也就罢了,赵偳和赵润如果是朝廷查办,抄家是轻的,流放是正常的,搞不好是也来个满门抄斩都可能,所以元初帝让孟久岺彻查此事,委实是把最后一个能为赵偳和赵润求情的人也给搞没了。 就在大家还在暗中琢磨的时候,吏部尚书吴守业买官卖官的是案子浮出水面,六部之中只剩下了并不尚书林承忠一人。 朝廷表明的平静下,是彻底乱了。 而此时的后宫,元初帝也崩溃的不行,就去个早朝的工夫,赵玉娘竟不见了,幸亏被潘玉龙找到并救了下来,赵玉娘竟跑去了冷宫上吊,虽然人是没死,可昏迷着。 “皇上,臣去请郎中入宫吧。”潘玉龙说。 元初帝把一杆太医都撵了出去,握着赵玉娘的手泪水涟涟:“快去,快去。” 潘玉龙得了圣旨出宫,找郎中是真的,不过看得出来元初帝对赵玉娘是情深义重,反倒是让潘玉龙盯上了凌氏。 凌氏让赵玉娘献身给自己,这个妇人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往往这样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的性格,那就是卸磨杀驴,潘玉龙怎么能留这种人? 去了宅院,手起刀落杀了凌氏,再去带了自己豢养的郎中进宫,这郎中是个奇人, 一根银针就用的出神入化,也是因为这样的本事,潘玉龙才把这个人收在身边,今日还真就派上了用场,一趟针法下去,赵玉娘苏醒过来,看到元初帝的时候,声音沙哑的唤了一声阿宝,便知顾着掉眼泪了。 元初帝守在赵玉娘身边,直到赵玉娘睡着了,这才去御书房拟旨,赵玉娘是自己的亲姐姐,是正儿八经的长公主,册封圣旨写好后,元初帝让礼部昭告天下。 并且这几日都不上朝,至于原因,没有。 守着赵玉娘的元初帝什么都顾不得,昭告天下的圣旨一出,顿时坊间议论纷纷,因为在此之前皇上下过一道圣旨,册封护国有功的苏芸暖为大长公主。 这大长公主和长公主同时出现的时候可没有,再者圣旨上写的明明白白,赵玉娘是元初帝的亲姐姐,所以,苏芸暖算是怎么回事? 摄政王府中,祈煊正在陪着苏芸暖下棋。 “会不会后悔?”苏芸暖抬头问祈煊。 祈煊笑了:“没什么好后悔的,祈家军在,大晟国就乱不了,不过我倒是很好奇,是什么人带着赵玉娘进宫的,凌氏和赵玉娘来皇城快一年了,皇上不是不知道,但是也没想要去见她们,是还没拿定主意,所以送赵玉娘进宫的人,是谁呢? 第279章 郑飞凤送来的消息 苏芸暖落下一子:“既然这样,那就好好做事。” “在做了。”祈煊笑着拈起一子:“还没过门就是管家婆样子了,这已经不是你第一次让我好好做事了。” 苏芸暖端起茶盏喝了一小口:“如果王爷觉得民女啰嗦,送民女回去就是了。” 祈煊赶紧绕过来蹲在苏芸暖身旁,拉着她的手:“谁说我家阿暖啰嗦?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若是这样就掌嘴!” 苏芸暖噗嗤笑了:“好了,我又不懂得你们在做的事,就是总觉得这样云山雾罩的不痛快,哪像我们做商户的人,成与不成直接了当,合作好,下次继续,合作不好,一拍两散来的痛快。” “朝廷的事,关乎的是大晟国的百姓,所以不能急于求成。”祈煊带着苏芸暖去后面的花园里,两个人慢腾腾的走着,祈煊轻声跟苏芸暖说朝廷,说朝政,说那些人。 苏芸暖听得很认真,她知道这些都是她以后要面对的事情。 “小姐,抱夏醒了。”香兰过来轻声说。 苏芸暖赶紧带着香兰去看抱夏,自己回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去看抱夏了,不过抱夏在昏迷中,白伯的医术非常好,所以苏芸暖就让香兰在 这边照看着。 抱夏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小姐,小姐。” “我在,没事了,抱夏。”苏芸暖握住抱夏的手坐在床边:“抱夏救了我。” 抱夏睁开眼睛看着小姐完好无恙的坐在自己面前,勾起唇角笑了笑:“小姐好好的就行,抱夏不厉害,下次带着香兰和白芷,我们三个肯定能保护好小姐。” “有心算无心,咱们都长记性了。”苏芸暖给抱夏诊脉。 白伯给用的都是最好的疗伤药,所以抱夏的脉象只是有点儿虚弱,并无大碍。 香兰端来了软烂的粥,小口小口的喂给抱夏:“往后我们也不离开小姐寸步,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苏芸暖心里挺愧疚的,虽然后悔没什么用,可到底是自己决策失误,中了人家的圈套。 抱夏吃了粥,又喝了药,很快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苏芸暖让香兰在这边看着,出门遇到了来报信儿的白芷。 “小姐,孟少夫人过来了。”白芷说。 苏芸暖停下了脚步,自己上次来就没见到郑飞凤,这次回来也没打算见她,倒不是觉得麻烦,而是郑唯德那边如果动作够快的话,郑飞凤会主动来见自己的。 带 着白芷到前面花厅,坐在椅子上的郑飞凤赶紧起身迎过来:“过不了几日,就得称呼芸暖为王妃了呢。” “咱们的情份可不在那个称呼上,还没恭喜你喜得贵子呢。”苏芸暖请郑飞凤坐下来:“郑大人那边的消息挺快的。” “早几日就知道了,不过孩子身子不爽利,我就抽不开身过来。”郑飞凤笑着说:“家里来信说的明白,芸暖现在是我的大贵人了,往后京城这边的酒水买卖我来做,回头咱们重新立个契书吧。” “不着急。”苏芸暖是真的不着急,毕竟买卖在自己手里,不管怎么做都是有得赚,再者祈煊说的很明白了,元初帝下旨要彻查,那么接下来的朝廷还会更乱,这个时候不动才是最好的。 郑飞凤抿了口茶:“芸暖可知道京城现在不安生的很,六部是只剩下兵部尚书一人,那位两日没上朝了。” “应该是亲人团聚不容易,想要多陪一陪。”苏芸暖不想深说,关乎到皇上的事,自己得避开。 郑飞凤叹了口气:“说来也是,不过今儿我得到消息,皇上的生母死在了一处宅子里,那宅子是潘玉龙的,现在忠勇侯府里乱套了,听说潘玉龙要休妻。” 苏芸暖撩起眼皮儿:“休妻做什么?难道还是祈雨谣动的手?” “这可说不好,但大家都说如今这位大公主能进宫,走的就是潘玉龙的路子呢。”郑飞凤看着苏芸暖:“芸暖选了这么一条路走,往后可的处处小心才行。”、 苏芸暖笑了:“嗯,飞凤放心吧,我不提往事,潘玉龙都得烧高香,再说了,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提起来好像我念念不忘似的,任凭谁都看在眼里,祈煊可不是他潘玉龙能比得起的。” 说是闲聊,可郑飞凤带来的消息可不少。 等送走了郑飞凤,苏芸暖一个人坐在窗前,静静地看着外面的落雪。 祈煊很忙,家里白伯张罗的齐整,眼看着过了年就要完婚了,白伯请了一顶一的绣娘过来给苏芸暖准备吉服。 “小姐,再有几天就过年了,朝廷那边也要封印了,咱们今年是在这边过年还是回去钟府?”周嬷嬷问。 苏芸暖放下手里的账目:“在这边吧,钟府人多,不少我一个,潘家兄妹几个一起接过来,祈煊这边不能过年了还空荡荡的。” “是,小姐想的周到,老奴去下去准备了。”周嬷嬷得了消息,下去安排席面单子,再者小 年得做糖瓜,送灶王爷上天,这些事情不能让小姐操心,下面的人都办好了,回头给小姐过目就好。 祈煊回来的时候,看到窗上的人影,就知道苏芸暖又在看账目了,脱了斗篷缓了缓身上的凉气,这才撩起帘子进屋来。 白芷和正在算账的香兰赶紧过来行礼,苏芸暖也起身过来,吩咐丫环摆饭,倒了热茶递给祈煊:“今儿回来的比往日晚了不少。” “嗯,赵润被押解回京,赵偳上吊了,这些事情我虽不参与,但玉虎身为锦衣卫得过去,我就在卫所那边了。”祈煊坐下来喝了口茶:“在家可好?” “好的很,丞相府的少夫人过来送信儿了,说的是一些坊间传言,我听着也就当今皇上的生母死在潘玉龙的宅子里这事儿,是个事儿了。”苏芸暖坐在旁边:“我原以为到京城也不过就是过日子,做点儿买卖就好,可这些人弯弯绕绕的事情,我不仔细点儿还真应付不过来呢。” 祈煊拍了拍苏芸暖的手:“咱们大婚后就出京。” “嗯?”苏芸暖看着祈煊,知道必是又有变故了。 祈煊淡淡的说:“上面那位,只怕要不妥当,等咱们跳出去这个圈子,再看看吧。” 第280章 为了避嫌 世事难料,便是如此。 苏芸暖本还以为自己这次来京城就不会再动了,却不想才这么短的日子,事情就发现到了这个样子。 不过,随遇而安的她并不会觉得什么,只是担忧如此不稳定的局面,会让自己在乎的人受牵连。 二十三小年,王府里热闹的很,祁红鸢和纳兰格尔是长辈,再有一起来的那些姑娘们,白伯和下人们,百十来口人的王府,欢声笑语。 小年过后就是等着辞旧迎新,祈煊也不再上朝了,宫里头的消息送出来的不少,除了元初帝对赵玉娘的百般呵护外,潘玉龙的消息特别扎眼,从金吾后卫升到了近卫,虽说官职没升反降了,可皇帝身边的人,官职真不重要。 而祁俊淳被下了大牢,祈雨谣挺着大肚子四处走动,处处碰壁的时候,潘玉龙要休妻。 呵,小人就是小人。 祈煊把这些消息都放在火盆里焚烧干净,抬头就看到正在指挥下人们挂灯笼的苏芸暖。 如果,京城在这么下去,元初帝会走到那一步不重要,自己要保护好她这份开心,必要的时候离开京城,她会安稳许多。 “祈煊。”苏芸暖回头看到祈煊竟把 窗子打开了,扬声:“你来把最大最红的灯笼挂起来。” 祈煊笑了,从屋子里出来,看着那磨盘大小的灯笼上写着国泰民安四个字的时候,伸手提起来:“最高处?” “嗯,最高处。”苏芸暖点头。 祈煊伸手把苏芸暖揽入怀中,一只手提着灯笼,矮墙到房顶,一路上去把灯笼挂在摄政王府的最高处。 低头看苏芸暖趴在自己怀里的模样,勾了勾唇角:“好了,看看皇城。” 每每这个时候,苏芸暖是绝对不会添乱的,不挣扎也不大呼小叫,全然的信任让祈煊很受用。 苏芸暖转过头,这里是王府最高处,从这里能看到皇城很大一片景色。 灯火通明的皇城,只让人觉得繁华,若非自己是从外城一路进来的,也会相信天下富足,处处如此,可事实上,唯有此处。 “祈煊,我手里很多买卖都在做,永固府那边也有了,如果我们回去愚谷村的话,会不会更好点儿。”苏芸暖问。 祈煊把她护在怀里:“阿暖,若有朝一日,你与我能入此刻这般站在最高处,你会做什么?” 苏芸暖楞了一下,她不是听不懂祈煊的意思,短暂的沉默后,轻 轻的握着祈煊的手:“不论何时何地,我都与你共进退。” 祈煊低头在她的肩头蹭了蹭:“那咱们就回去愚谷村。” 如果留在京城是救国的话,那离开京城就是等待时机了,苏芸暖知道祈煊是失望了,只不过不说罢了。 他曾经陪着自己从青牛县一路到了龙门关,朝廷那些官员都清理一遍,为的就是稳固江山社稷,又陪着自己拜访大寨到登门东方家族,为的是定下来世家大族的心,让赵氏江山得以休养生息。 而如今,一个赵玉娘都能让元初帝不肯上朝,谁不失望吧? 真要是只想着为祁家报仇,祈煊不会如此做壁上观,只不过元初帝不懂罢了,还以为只要为祁家昭雪报仇,就会让祈煊忠心耿耿,真是想的太简单了。 “两个人站在这里看京城的万家灯火,下来的时候又去了花园。 苏芸暖很心疼祈煊,就冲这么大的心思在京城里建造出四季花开的花园,都能断定祈煊也没想到会要再次离开。 永昭帝靠祁家登上皇位,回头给了祁家致命一刀,元初帝也是靠祁家登上皇位,呵! 苏芸暖握着祈煊的手:“咱们摘一些花,花瓣能做糕点。” “好。”祈煊提着篮子,陪着苏芸暖走在花丛之间,看她挑挑拣拣的把盛开的花朵剪下来,两个人不提朝廷的事情,就享受这份闲适。 打从这天开始,苏芸暖便跟祈煊形影不离,两个人做了鲜花糕点,派人送去了崔府和钟府,到了年二十九这天,白伯亲自去接了潘家兄妹几个过来这边。 再次相见,潘玉双无语凝噎,苏芸暖笑眯眯的拉着她们试穿过年的新衣服,如之前那样丝毫不变。 “阿姐,你就一点点也不恨我们吗?”潘玉双握住了苏芸暖的手,问。 苏芸暖抬眸:“不恨,一丝一毫都不恨,我始终记得在愚谷村里,我们能做到生死与共,这就是亲人,亲人之间可能会误会,但不会有芥蒂,因为有了芥蒂也就算不得亲人了。” “二哥说等过了年就辞官不做了。”潘玉双笑着说:“我们要回家去,这破烂的京城没什么好的,一个个都是戴着人/皮/面/具的恶鬼!” 苏芸暖眼睛都亮了:“那好啊,咱们家的买卖可多了,回去之后正好能管着那些买卖,再者田也多,让周爷爷帮着照应着呢,回头你去跟周爷爷说一声就好,不用,我写一封信给 周爷爷,你带回去就行。” “你可真是的。”潘玉双伸手抱住苏芸暖:“比我还没心没肺的,我好想骂你一顿。” 苏芸暖拍着潘玉双的后背:“你可胆子大的很,骂我一顿做什么?我是没心没肺的人吗?还不是舍不得你们!” 潘玉双哽咽的吸了吸鼻子:“不说那些,咱们一家人遇到天大的事情,都会整整齐齐的!” 过年的时候,那叫一个热闹,祁红鸢都想家了,毕竟两口子出来的时候走的干脆,大寨那边都留给了弥月,弥月一个小姑娘撑着大寨可不容易啊,所以两口子决定过了年就回去。 而潘玉虎提亲钟家姑娘的事情,没人提起。 守岁的时候,祈煊和潘玉虎在书房里下棋。 “你去钟家提亲,是为了避嫌吧?”祈煊抬头看着潘玉虎:“你觉得我和阿暖会在乎别人怎么说吗?” 潘玉虎笑了:“祈大哥,其实钟家三小姐能看上我,是我的福气,我确实有避嫌的心思,可也有成家的打算,再者总觉得咱们这条路走的不太对,三小姐愿意跟我回去愚谷村过寻常的日子,我娶她没错。” “打算辞官?”祈煊撩起眼皮儿:“想好了?” 第281章 活活被气死了 潘玉虎落下一子:“想好了,若天下是我们想要的天下,累死也值得,若走错了,尽早抽身才是自保,大牢里祁俊淳倒是竹筒倒豆子的痛快,可卷宗送上去迟迟下不来,我心里不痛快,咱们脑袋别在裤腰上打下来的天下,看不得这幅样子。” 祈煊没做声,落下一子。 “赵润如今也在大牢里了,可上头一声不吭,人家在大牢里过的也是王爷的日子,看着就来气!我脾气直,当不起这个破官了,回去愚谷村种地挺好的。”潘玉虎淡淡的说:“本来就是种地的,五年免赋税挺好,过点儿消停日子就行。” 祈煊端起茶盏:“那你们就先走一步,我和芸暖再在京城一段时间,大婚后一切也就看明白了,保不齐咱们还能在那边碰头呢。” 潘玉虎抬头看着祈煊,良久才笑了:“行,等你们回去。” 哪怕只是短短的三年时间,可人的成长是一瞬间的,更何况三年来多少个这样的机会,潘玉虎很清楚当前的局势,自然从祈煊的只言片语里就能体会清楚。 急流勇退,留下这皇城自己去闹腾吧。 年后,本应该初四这天皇上早朝,结果宫里传来消息,假期到上元节后再说。 这可急坏了孟久岺。 在家里气得大骂一通后,坐着马车来摄政王府了。 祈煊虽然没料到会是这个样子,不过没了那份心思,反倒是在家里开始筹划大婚的事情了,事无巨细,若非是钦天监给查了日子不能更改,祈煊觉得那一日能迎娶苏芸暖过门,那都是良辰吉日。 下人禀报说孟丞相求见,祈煊才从后院到书房来。 孟久岺看着一身便服的祈煊,都要哭了:“王爷啊,这可如何是好啊?皇上不上朝不说,我连要入宫觐见都不答应,真真是气死人啊。” 祈煊请孟久岺坐下来:“孟相一片爱护之心,可奈何上头那位看不到,如今我也不想入宫,早朝不早朝算不得什么,百姓不用管也知道春耕农忙。” “王爷,这……”孟久岺一时不知道怎么说了。 祈煊给孟久岺斟茶:“祁家心里从来都是百姓为重,五年赋税免了,百姓不用经历战乱之苦,能安稳下来就可以,余下的嘛。”撩起眼皮,祈煊看着孟久岺:“我不在意。” 好一个我不在意! 孟久岺知道完了。 孟久岺张了张嘴想要说话,祈煊端起茶抿了口:“若孟相还觉得为祁家昭雪是大事,那祈煊就无话可说了,若真只为了祁家报仇雪恨,三王会活吗?祁俊 淳会活吗?当年那些恨不得把我祁家人挫骨扬灰的人,莫说在世的,就是死了的,我都能挖出来鞭尸,挫骨扬灰!” “是,是。”孟久岺冷汗都下来了。 “但是我没有。”祈煊放下茶盏:“我非但没有做任何事情,甚至随皇上怎么去做也懒得参与,也励精图治的去巡查各处,想让朝堂风气清正,造福于民,那又如何?小情小绪的打.打闹闹,因为一个赵玉娘就连日不上朝,既是坐在上面了,那就是君,君之一字多重?是能如民间那般说一句孩子还小就可以的吗?” 孟久岺唉声叹气,祈煊说的明明白白,可越是如此,越是让人胆战心惊啊。 “孟相一片忠君之心,也是个聪明人,天下是祈家军打下来的,祈家军都是百姓子弟,兵权在崔家,在钟家,归根结底在祁家手里,所以不会再有三王谋逆的局面出现,至于这朝廷,我看就罢了。”祈煊看着孟久岺:“孟相,君臣大礼压得住您,压不住我祈煊。” 孟久岺离开摄政王府后,回家就病倒了,躺在床上的他嚎啕大哭。 祈煊的话如钢刀一般,刀刀都切中要害了,他怎么能听不懂,看不透呢。 就这么一直到过了上元节。 朝廷百官都坐不住了 ,这些人来找孟久岺,才发现孟久岺病得都脱相了,万般无奈之下去摄政王府,结果都吃了闭门羹。 这些人无头苍蝇一般四处求告无门,有人去皇宫外跪求,结果跪得昏过去了,也不见元初帝有上朝的意思,索性都回家待着了。 而皇宫之中,元初帝每日陪着赵玉娘,赵玉娘是以泪洗面,先是得知母亲死了,而后就发现自己竟没来癸水,本来还想隐瞒,谁知道宫里的太医厉害的要命,竟诊出来了。 元初帝怕赵玉娘寻死觅活,只能日日陪伴,想要知道到底是谁让赵玉娘有了身孕。 可赵玉娘死活不肯说。 所以,群臣想要见皇上,哪里能见得着?元初帝只想要自己的阿姐能好好活着,都用尽了心思,他是太害怕无依无靠没有亲人的感觉了。 “阿姐,你告诉我是谁,我们招赘他为驸马,行不行?”元初帝拉着赵玉娘的手,小心翼翼的问。 赵玉娘看着元初帝:“阿宝,阿姐没脸说啊。” 元初帝立刻说:“阿姐莫怕,阿宝如今是一国之君,天下的事情都是我说了算,你说给阿宝,阿宝能给阿姐做主的。” 赵玉娘哭着说了母亲的算计,自己趁着潘玉龙醉酒便做了这下作的事情,再以此为要 挟让潘玉龙带着自己入宫。 元初帝气得暴跳如雷,可凌氏已经死了,潘玉龙有家室! 堂堂大越国正儿八经的公主,能做妾?做平妻都不行! 盛怒之下,元初帝让潘玉龙到御书房。 潘玉龙一见面就跪下磕头,只是认错。 “祈雨谣是罪臣之女,大公主如今有孕在身,你可知道该如何办吗?”元初帝厉声。 潘玉龙磕头在地:“是,臣知道。” “那就去办!”元初帝知道潘玉龙也是被算计的人,可那又如何?如今只要能让阿姐名正言顺的把孩子生下来,那才能安稳下来。 就在苏芸暖试嫁衣的时候,香兰带回来了个消息,说祈雨谣难耐孕期之苦,私通下人,一尸两命。 “啥?”苏芸暖被吓了一跳! 什么叫难耐孕期之苦?还私通下人? 潘玉龙这是疯了吗? 就在第二天,皇上早朝了! 早朝第一件事,招潘玉龙为驸马,大公主择日完婚,举国庆祝三日! 潘玉虎就在金銮殿上,脱下了官帽:“臣不堪重任,要回家种田,望皇上恩准,别耽误了草民回去春耕。” 一片哗然的金銮殿上,被抬着来上朝的孟久岺头一歪,吐了一口心头血,咽气儿了,活活被气死了! 第282章 远离朝堂是好事 元初帝看到老师就这么死在了金銮殿上,立刻乱了阵脚,早朝就这么结束了,一片慌乱中孟久岺的尸身被送回了丞相府,金銮殿上只留下了潘玉虎的官帽孤零零的摆在地上。 孟家一片缟素中,郑飞凤跟夫君孟骁安商量后,决定举家扶灵回祖籍北固府。 元初帝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再者孟家除了孟久岺是丞相外,并无人朝中为官,孟骁安恳请皇上收回丞相府,元初帝也答应了。 等孟家扶灵离开京城的这一日,皇城内外尽是路祭之人,苏芸暖和祈煊见了孟骁安夫妇,孟骁安什么都没说,郑飞凤只是默默垂泪。 “北固府那边安顿好了,记得写一封书信给我,在我看来当官不如做商贾好,富贵傍身,日子过的恣意。”苏芸暖轻声劝慰:“人最怕被虚名所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郑飞凤心里清楚苏芸暖的话并非都是安慰,可到底眼下孟家的处境是真如落配的凤凰一般。 祈煊和苏芸暖站在街上,看着远处去的灵车和孟家的马车,一直到看不到了才转身回去了王府。 “玉虎辞官了。”祈煊说。 苏芸暖抬起手勾起耳边发丝到耳后:“正常,回 去好过在这里卖命,保不齐最后自己的命都搭上了。” 祈煊垂眸:“钟家庶出的三小姐会嫁给玉虎。” “哦?”苏芸暖停下脚步抬头看祈煊:“是两厢情愿吗?” “是吧,钟家三小姐愿意跟着玉虎他们回去愚谷村过寻常的日子,这不是寻常姑娘家能做到的,钟家很和善,并不苛待庶出的子女。”祈煊顿了一下说:“这位三小姐是从钟家老宅那边带回来的,听说是个爹娘都没了的可怜人,钟老夫人收拾了钟家那些人后,带回来这么一位,应该是错不了。” 苏芸暖笑了:“这是好事,他们往回走肯定没有飞鸽传书快,让赵爷爷在那边帮着安排一下,新媳妇上门,肯定不能寒酸了,刚好那边的宅子也都有,收拾妥当捯饬一下就可以了。” “好。”祈煊牵着苏芸暖的手往回走:“回头咱们多送一些厚重的礼物过去,钟家这门婚事不会大操大办,玉虎怕也是不能太过张扬,所以家里要过的殷实些。” “那就把青牛县的铺子给玉虎两口子吧,玉双的身体毁了,虽然她嘴上不说,可到底是阵前冲锋留下来的病症,咱们得让玉双也有底气些,所以青牛县的四个铺子 ,两个给玉虎媳妇儿,两个给玉双,不管以后日子过得顺不顺心,玉双都不至于没有个依仗。”苏芸暖想了想:“玉竹还小,玉宝那性子是不会回去的,这边的铺子咱们也不能撤走,先安稳一对儿是一对儿吧。” 祈煊知道潘玉虎的心思,也知道苏芸暖对潘玉虎的牵挂,所以这些安排在祈煊看来是最好不过了,到任何时候,自己都不会让苏芸暖断了和潘家的往来,毕竟养恩大过亲恩,更不用说那段难熬的日子里,潘家兄妹可没有因为潘玉龙出息了,就舍弃苏芸暖,反而是齐刷刷的站在了苏芸暖这边,这份情义不容易。 两个人回去安排这些事情,那边潘玉虎在钟家的安排下,静悄悄的跟钟宁拜堂成亲了。 成亲第二日,潘玉虎就带着媳妇儿和两个妹妹离开了京城,车上装着的东西是钟家的陪嫁,那处宅子李的东西,潘玉虎是一样没要,除了俸银。 钟宁是个娇小玲珑的女子,虽有些拘谨,但玉双和玉竹热情啊,所以一家人在路上说说笑笑,也培养了感情。 离开钟家之前,钟老夫人提点了钟宁,所以她对潘玉虎是真心实意过日子的,至于苏芸暖和潘家的情份,钟宁 心里早就拿定了主意,只有苏芸暖疏远潘家的,没有她疏远苏芸暖的,毕竟自己是跟潘玉虎过日子的人,一辈子那么长,情份都是培养出来的。 而京城里,孟相尸骨未寒,潘玉龙成了驸马,祁俊淳得知自己的女儿一尸两命,小外孙女又下落不明,万念俱灰之下咬舌自尽了,赵润依旧在天牢里,潘玉龙接了锦衣卫指挥使的官职,朝廷的文武百官都跟鹌鹑一般,除了祈煊。 身为摄政王的祈煊极少上朝,并且以婚事要操持为由,告假了。 元初帝虽然心里不愿意,可当孟相死了之后,他对祈煊的惧意是与日俱增,毕竟从山谷里到京城皇宫,这一路上,元初帝是亲眼看到了祈家军的战无不胜。 赵玉娘跟潘玉龙两个人完婚后,赵玉娘也不寻死觅活了,不过在宫里依旧是深居简出的过日子,元初帝舍不得阿姐,再者后宫里也没什么人,所以驸马府空着,潘玉龙两夫妻就住在皇宫中。 二月春暖,三月花开。 祈煊在京城迎娶苏芸暖,皇上亲自前来不说,还送了丰厚的贺礼,群臣都到道贺,祈煊直接放出话去,不欢迎驸马潘玉龙。 起身,京城的人都对潘玉龙嗤之 以鼻,不过没人如祈煊这般说出来罢了。 而元初帝正经上朝后,为祁侯府昭雪,追封起祁侯爷为一字并肩王,对此,别说祈煊了,就是崔家和钟家都淡然处之。 祈煊大婚后,崔家龙门关戍边,钟家去东宁府练兵。 元初帝松了口气的时候,祈煊辞官归隐,要带着如花美眷去过逍遥的日子。 这下,元初帝有些懵了,亲自跑来见苏芸暖。 “姐姐,阿宝不让你们走,你跟姐夫说一说,京城现在无人可用,他若走了,阿宝仰仗谁去呢?”元初帝可怜巴巴的哀求苏芸暖。 苏芸暖知道,皇上并不知道自己和潘玉龙和潘家的那些过往,再者说,就算知道也不会放在心上的。 说是幼帝,但做起事来有个独断专行的劲儿,否则就不会那么长的时间不上朝了,更不会孟相尸骨未寒就操持赵玉娘和潘玉龙的婚事,许多事情就算祈煊不跟自己说,自己也看的出来一些端倪。 所以,苏芸暖轻声说:“阿宝是一国之君,是皇上,皇上为祁家昭雪,祈煊心愿已了,想要远离朝堂是好事。” 这话,元初帝多心了,他看着苏芸暖:“姐姐说的好事,是对我还是对你?” 第283章 奉旨经商 这话问的苏芸暖好心寒。 笑望着元初帝:“当然是对阿宝好,对我们夫妇也好啊。” “嗯,嗯,只要对姐姐好就行。”元初帝顿了一下:“我住不惯皇宫里的,总想着跟姐姐去悬壶济世,如今我知道自己没机会了,姐姐若是有什么难处,跟阿宝说。” 苏芸暖是笑着点头:“好,回头我们夫妇就不进宫去辞行了。” 本就该到这里,元初帝若是看得出苏芸暖那笑意都不达眼底的模样,就应该告辞离开,偏偏他心里担忧的事情太多,又无人商量,所以就想知道的多一些。 “姐姐,姐夫还要回来吗?”元初帝问。 苏芸暖垂眸:“回来做什么?我本就是个经商做买卖的人,回去后也必是要经商做买卖的过日子,他答应我余生相伴,我可不让他这么来回的折腾了,再说京城太冷,没有青牛县暖和。” 元初帝抿了抿嘴角:“我本还想着让姐夫掌管天下兵马。” 苏芸暖撩起眼皮:“阿宝,姐姐虽是孤身一人,可也想要长命百岁,他掌兵权,我怎么办?整日里提心吊胆的过日子,我怕未老先衰呢,反正我就是要回去,他得跟我走。” 这下元初帝放心了,因 为别的不说,祈煊对苏芸暖是真的疼爱,只要让苏芸暖活得开心自在,那祈煊必然不会再回京城了。 以前,可以不在乎自己是不是皇帝,可现在他在乎,姐姐有了身孕,陪在自己身边,自己过几年选了皇后,没有比这样的日子更舒坦的了,不用流离失所,处处有人照顾,至于别的,治理国家有大臣,大臣不够用还有科举,总归是祁家不会造/反,自己就能当个太平皇帝。 心满意足的元初帝回去宫里,立刻让太监拟旨,大长公主苏芸暖奉旨经商。 当苏芸暖接到了这样的圣旨的时候,被气笑了。 好家伙,这意思是自己不经商都不行了,皇命难违,若违就是抗旨不尊,赵丰烨啊,赵丰烨,你可还记得当年那句民为重吗? 祁红鸢和纳兰格尔在祈煊大婚后就离开了,大寨那边钟西泽要练兵,这可是头等大事。 等苏芸暖和祈煊要离开的时候,钟老夫人亲自送行。 “奶奶,钟家不如也去我那边算了。”苏芸暖小声说。 钟老夫人笑了:“得留人,不留人那就一点儿风声都听不到了,奶奶岁数大了,懒得折腾,在这边住着谁有敢惹我呢?” 苏芸暖叹了口气:“悔不 当初。” “阿暖啊,当年若无这么个人,百姓到现在都未必能安稳过日子,这也是时也运也,他如今所作所为,未必就多不好,往长远了看,反倒是好事了。”钟老夫人拍了拍苏芸暖的手:“回去好好做买卖,且看着吧,用不了多久的。” 辞别钟老夫人,祈煊和苏芸暖往青牛县来,两个人可一点儿不着急,一路观花看景,又查看了路过的铺面,心情都好了不少。 白伯护送着赵小媛这些姑娘们先一步回到了山谷里,这也是祈煊和苏芸暖商量好的,就算是回到了愚谷村,那不会在这边露面,两个人都喜欢山谷里的环境,所以回去那边住着。 那边,愚谷村里,钟宁用布包裹着头发,前面潘玉虎耕地,她和潘玉双在后面播种,倒是一派和气,尽管村子里风言风语不少,可影响不了这一家人。 别人眼里都是潘玉虎被打回了原形,可在他们心里清楚,这样的日子才叫活着,京城那些破事都懒得说。 再者就算是回来了愚谷村,潘家的日子也是让那些幸灾乐祸的人望尘莫及的,特别是潘玉竹,小小年纪掌管了青牛县的买卖,那架势委实不弱。 周老爷子得空就请潘玉虎喝酒,两 个人成了忘年交,平日里也经常能看到周老爷子背着手到潘家的田间地头溜达,在愚谷村里,周老爷子的威望可不低,所以那些想要嚼舌根子的人都憋着,回去自己去嘀咕嘀咕也就算了。 四月离开京城,六月才到山谷里。 当祈煊和苏芸暖回到山谷后,山谷里的人都跑出来见主子和主母,一个个都欢喜得很,尽管大家都知道,这次离开京城,是多么的让人失望,祈家军再一次守护了大晟国,可大晟国的皇上是一个比一个啥也不是! 热闹的山谷里人声鼎沸,祈煊出去查看各处,苏芸暖看账目,两个人得空就一起去那些地下大库里查看。 “当初这里囤了许多粮食。”苏芸暖感慨万千:“如今空空如也。” 祈煊点头:“是啊,再囤,非但这里要囤粮,我们还要囤盐、囤糖、囤草药和兵器。” “好,咱们用三年为期,要把这里都填/满了!”苏芸暖兴致勃勃:“回头咱们山谷里的少年们也要婚配,姑娘们也要嫁人,这里会越来越热闹的,再说了,我不是还得奉旨经商嘛。” 提到奉旨经商,两个人都笑出声来,可笑是可笑,但也确实能便利很多,除了囤这些外,还得囤金 银嘛。 出了大库,苏芸暖跟祈煊漫步在山谷中:“祈煊,如果再来一次,我一定会鼓励你站出来。” “拿了这天下吗?”祈煊问。 苏芸暖点头:“对。” “好。”祈煊眉眼舒展,握着苏芸暖的手:“你问我后悔不后悔,我不后悔,因为让百姓免于战火,结束那么长时间的内乱,就是我的目标,祈家军被百姓盼了那么久,就冲这份心思,身为祁家人也责无旁贷。” 苏芸暖偏头看祈煊。 “百姓需要休养生息,赵丰烨也需要时间长大,或是行或是不行,不能是我祈煊说的算,是天下百姓说的算,再者潘玉龙在赵丰烨身边,不会有好事,可万事万物都得有个过程,所以咱们趁此机会好好的过一过平静的日子,最好了。”祈煊看着苏芸暖:“天下的太平就是百姓的安居乐业,别的,都不着急。” “大寨那边的买卖得做了。”苏芸暖说。 祈煊笑出声来:“放心吧,弥月会很快来咱们这边的,到时候你奉旨经商,弥月是大寨的土司,这买卖可不能小了。” “你呢?”苏芸暖问。 祈煊眺望远处:“阿暖,治国能臣一个也无,这天下的奇人异事,我想认识认识。” 第284章 悦澜山有盐 天下是太平了,百姓没有了战乱之苦,可苏芸暖知道这些只不过是表现,若无英明之君主,大晟国的乱会让许多人措手不及。 而祈煊离开朝堂,崔家和钟家离开了京城,无一不在说一件事,那就是真正能让大晟国稳定的人都选择了退走,而皇城分出内外,内皇城的奢靡和外皇城的穷苦,对比太明显了,也让人太心寒了。 回想这一路走来的种种,终于明白钟老夫人为什么当年在得知太子血脉的时候,那么冷淡了。 年幼是不利条件,但绝不是借口,当他决定走到人前成为一面旗帜的时候,就应该知道即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天家之子,若尽是阿宝这般的人,那还有什么用? 从来没有认真的想过天家无情这四个字真正的意义,如今到是突然顿悟了,天家不是无情,而是无私情,那些寻常百姓格外看重的东西,在天家人的心目中,反倒是要压在心底,宣之于口都不行,何况做出实实在在的事情来。 若阿宝是寻常人,姐弟失散多年再见面,怎么做都不过分,可他不是寻常人,老百姓都知道国不可一日无君,身为皇上的他为了赵玉娘连日不肯上朝,甚至后来 也是因为赵玉娘气死了孟久岺,何等的荒唐,而相比于这些,到自己跟前试探,让自己奉旨经商,都显得不足为道了。 苏芸暖知道自己的心境一直都在发生变化,在天下大乱的时候,祈煊带兵平定天下的时候,知道要跟祈煊大婚的时候,还有就是现在,看清楚了阿宝和大晟国的时候,自己的心境都在变化。 让自己无奈的事,莫过于别人穿越都有从一而终的一条线在指引着,结果到自己这里简直就是乱线无头,左冲右突,看着一切都在变好,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后,发现竟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点,无法达到圆满。 她只想要过个顺遂的日子,就难如登天,没谁了! 不过,眼下倒是又看到了一条路,那就是重头再来的时候基础都不一样了,买卖在手,天下太平,祈煊要寻访能人异士以备来日,自己能做的就是奉旨经商,至于最终会到那一步,苏芸暖知道自己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所以懒得费那个劲儿了。 两个人的大婚更像是走了一个过场,但如今自己成为了祈煊的妻子是人尽皆知的事实,所以,这一路的收获还真不少,就是大婚这事儿有点儿虎头蛇尾。 甚至, 苏芸暖觉得只要自己和祈煊离开京城后,潘玉龙必会住进摄政王府,白瞎了白伯在摄政王府里废了那么多心思,便宜了那么一个狗东西。 更可笑的是祈雨谣,死的更个笑话似的,成为了潘玉龙这个小人往上爬的梯子,当梯子成为了绊脚石后,死得那叫一个措手不及。 山谷里的景色正是美丽的时候,稻田和旱田的庄稼都长势正好。 制糖的甘蔗一大片,长得很壮,山谷里的人侍弄田地很认真,经常会看到有人提着篮子在田地里,恨不得一根杂草都不长。 而后山是整个山谷的养殖放牧区,老赵头带着人把煤挖回来许多,剩下的就封存了。 余下的人都养猪,山谷里的猪长得都很快。 “夫人。” 苏芸暖猛然听到这样的称呼还有点儿不适应,循声看过去微微颔首:“吴叔,好久不见。” “兜兜转转,我们竟然又回到了这里。”吴子良走到近前:“当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了。” 苏芸暖叹了口气:“是啊,不过祈煊说过,若非这么个人出现,想要平息战乱也不会那么快,事有两面吧。” 失望的不单单是这些人,朝廷里的文武百官早就噤若寒蝉, 至于后续会如何,谁能看得透呢? 吴子良笑了:“所以,这天下到底是谁的天下,还说不准。” “吴叔想要是谁的天下?”苏芸暖看着吴子良。 吴子良收了笑意:“夫人,有德者居之。” 苏芸暖看着远处:“咱们山谷里的作坊都很忙,还会越来越忙,人手不足的话,吴叔可以调配一些人过来,周虎这次也回来了吧?” “是,周虎带着一些人回来就住进了山里边。”吴子良说。 苏芸暖点头:“那挺好的,有了煤,锻造的技艺都会更上一层楼了,吴叔,我们大家都是一样的,想要个太平的天下,更想要一个安稳的世道,如果别人给不了,那就相信自己。” 吴子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恭敬的抱拳垂手:“是,奉旨经商的最大好处是可以积累财富,夫人尽可放开手脚去做,人手这一块,在下会安排妥当的。” 苏芸暖沉声:“让吴叔受累了。” 回来没几日,弥月就到了,比苏芸暖想象的要快。 再次见到苏芸暖,弥月立刻叫嫂子,热络的拉着苏芸暖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因为她知道赵鼎之死必是母亲的手笔,也知道苏芸暖为母亲治病 疗伤,若非如此,只怕母亲还会在外,而不是回去了大寨,并且派自己过来把买卖带回去大寨了。 苏芸暖带着弥月看了所有的买卖,弥月看到这边的草药库,立刻说:“嫂嫂,悦澜山的草药很多,大寨和十二寨的人多靠采药为生,不如我把草药都运到这边来吧。” “那可是太好了!”苏芸暖笑着问:“现在还有十二寨吗?” 弥月摇头:“只有大寨,但是十二寨的人还是很难融合一处的,得一些日子,彼此通婚,日子过好了的话,应该就会好很多了。” 治理一个大寨尚且如此,苏芸暖越发的觉得赵丰烨让人失望透顶。 “悦澜山除了有草药之外,还有什么?咱们这边的买卖都可以在那边开作坊,让一个地方的人富裕起来,还是要从手里的资源开始。”苏芸暖说。 弥月如数家珍,当听说悦澜山产盐的时候,苏芸暖知道妥了,有悦澜山,大寨必会兴旺了。 “弥月,悦澜山的盐是盐湖还是盐井?”苏芸暖问。 “嫂嫂,是盐井,不过那些盐有苦味儿。”弥月遗憾的摇头:“不然的话,我都想要贩卖私盐了呢。” 苏芸暖觉得,自己得去一趟大寨! 第285章 制盐 再次去大寨,苏芸暖除了带能工巧匠之外,还带了熬制井盐的方法。 盐有苦味是因为提纯不够,熬制方法如果成熟的话,提高盐的质量很重,再者奉旨经商的好处凸显出来了,盐,在自己经营范围内,别人想要在这上面做文章,那自己也有对策。 更不用说有祈煊在,谁敢吧? 而盐是最为暴利的商品,既是要囤金银,这就是一大利器。 弥月没想到苏芸暖会决定去大寨,高兴的手舞足蹈,因为大寨穷,大寨就是东宁府,穷出名的东宁府想要富庶,得有机会,更需要有能人。 在她眼里,苏芸暖是个能人,也不看看多大点儿岁数的人,开了那么多买卖。 这样的人能给大寨带去的好处太多了。 离开山谷的时候,苏芸暖坐在马车里看到了外面的农田,成片的庄稼绿油油的长势喜人,道路两边的树木都是显得生机勃勃,这是结束了战争后,最好的一面。 路过青牛县的时候,看着街上的行人,再没有了当年那容色枯槁的模样。 靠在软枕/上,苏芸暖的心情也放松了不少,如果说百姓的日子能这么安稳下去也挺好,毕竟元初帝在登基之时就下旨,给了百姓 五年休养生息的时间呢,五年的话,百姓的日子虽然不能说富足,可也能缓一口气了。 出了青牛县,苏芸暖也总是要往外面看一看,看看田地是不是都耕种了,看看百姓是不是真的安稳了,倒不是她多么的悲天悯人,是自己跟这些人的命运是息息相关的,总觉得朝廷那个样子非乱不可,可心里还是希望能坚持五年不乱。 覆巢之下无完卵啊。 再次来到了东宁府,苏芸暖稍作休整就进山了。 盐井就在悦澜山的半山腰,在这里住着专门煎盐的盐农,木头铺成了的路延伸到山腹之中,在这里往下凿出来的井口很粗,十几个的壮汉用木桶往外提着盐卤,这些盐卤通过山路送到外面平缓的地方,那边是木头棚子,棚子里放着很大的铁锅,五个人一组用来负责熬盐。 苏芸暖从外面一路看到盐井。 “悦澜山有四个这样的盐井。”弥月说:“因为是苦盐,所以就算是能卖出去价格也很低,再者东宁府的人也需要盐,他们没有那么多的钱去买好盐,只能吃苦盐。” 苏芸暖点了点头,拿出来纸笔开始画图:“如果要改造这些盐井的话,会不会有人反对?” “不会,这些都 是大寨在管理。”弥月说。 这无疑是个非常好的消息,苏芸暖让弥月带路,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把四个盐井都走遍了,并且根据位置不同画出来了地图。 回到大寨里,苏芸暖让弥月找来了能工巧匠,铁匠打造一字型的钻头,让人去山里砍最粗最壮的楠竹,让木匠打造木桶和足够大的木托盘,在找结实的细竹子。 弥月看苏芸暖每天都忙忙碌碌的,心里都直打鼓,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 大寨的事情很多需要她去处理,包括十二寨的各种事情,所以等弥月把手里的事情处理差不多,再来见苏芸暖的时候,苏芸暖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弥月,我们要把所有的盐井都填平。”苏芸暖说。 弥月大惊失色:“嫂嫂,这可是大寨唯一能进钱的营生啊。” “我知道,你听我说完。”苏芸暖让弥月坐下来,打开了图纸:“你看这是个半圆形,我们四个盐井都分布在这条线上,相距足有二十里山路,也就是说这一带都是有底下盐的。” 弥月点头,这些是都老人们说过的话,悦澜山有很多盐,可大寨没有能力采更多的盐出来,再者苦盐是真不值钱。 苏芸暖指着其中 一个盐井的位置:“盐井开采的方式太危险,并且我打听过了,每年都会有人受伤或者掉进去丧命的,这是因为井口太粗,井壁容易崩塌,而崩塌的井壁会让人丧命,所以我们换个方式,重新打井,你看到那些粗壮的楠竹了吗?” 弥月只能点头,毕竟苏芸暖说的都是事实,确实每年都会有人伤亡。 “楠竹的里面都已经掏空了,我们打的盐井会比现在的盐井细很多,这就减少了井壁崩塌的几率,再用这样的楠竹作为井壁,用细竹做成汲卤的筒子,在汲卤筒下面用熟牛皮作活底,进卤的时候利用卤水的冲力把熟牛皮抵开,卤水满了后往上拽的时候,熟牛皮会被卤水压住,从而挡住了下面的孔洞,能提上来一筒卤水。”苏芸暖说。 弥月皱眉:“可那么长怎么能取出来?” “井上竖起来木架,用辘轳和结实的绳子把汲卤筒提上来,旁边放大木桶或用石头建卤水池子,人力把这些盐卤运送到盐场去熬制,安全很多。”苏芸暖说。 弥月一下就通透了,兴奋地问:“嫂嫂,你能不能让我们的苦盐不苦?” “能,盐之所以苦,是因为提纯不够,也就是我们熬制的方法不够到位, 这不难解决,只需要足够的草木灰。”苏芸暖这些日子可没闲着,她除了自备的知识库外,还跟盐农仔细的学习了熬盐的过程,并且唱了好几次苦盐,确定苦盐里是氯化镁,而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草木灰。 工序是盐卤熬制成盐,再加水加热搅拌成水状,放入草木灰二次沉淀,这样不单单可以让氯化镁沉淀,更能去除很多杂质,并且得到的盐碾成细细的颗粒,就是精盐,并且并没有任何苦味。 当弥月沾了一点点的盐放在舌尖仔细品过之后,热泪盈眶的抱住了苏芸暖:“嫂嫂,我是的对的!我去找你来是对的!大寨和十二寨的那些人都能过上好日子了!” 苏芸暖理解弥月为什么会这么激动,就说这苦盐,长年累月的吃下来是要死人的,因为氯化镁对人的身体伤害很大,就算每天的摄入量很少,可日积月累之下,人们的寿命都会被影响。 所以,不单单是寻找了一条赚钱的途径,更是让大寨的人都能拜托氯化镁的侵害。 “我们还要规划一下熬盐的场地,选在这里比较好。”苏芸暖指了指盐井居中的一块平整的山谷地方:“需要很多人,弥月,这个得靠你了。” 第286章 大寨能帮忙吗 悦澜山里,忙碌起来了。 弥月亲自带着人进山,老盐井填平,山谷里按照苏芸暖的规划,平整场地,建屋,大锅从外面运送进来。 而苏芸暖趁着这个机会开始查看地形,寻找盐井的井点。 再就是需要井匠。 “小姐,我们没找到井匠。”香兰几个人都被派出去了,用最笨的方法寻找井匠,结果周围的水井都是那种跟很粗的水井,也就是说并没有需要的井匠。 苏芸暖想了想,决定进城。 从大寨出来,苏芸暖带着抱夏几个人进了东宁府的府城,主街上一溜的五间铺面太扎眼了,苏芸暖走进铺子,小伙计立刻过来:“夫人。” “嗯。”苏芸暖看了一圈:“这是换了匾额了吗?” “是,主子说泰和比较好,所以咱们的铺子都改名泰和了。”小伙计说。 苏芸暖点了点头,一转身看到祈煊走了进来。 两个人这都好段日子没见了,苏芸暖一眼就看到祈煊瘦了,走过去:“铺子是你张罗的。” 祈煊点头:“知道你在大寨那边忙,怎么下来了?” 两个人说着话往后院去,苏芸暖才知道这一溜的铺子后面是宅子。 坐下来,苏芸暖才问:“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去的 地方有些多。”祈煊给苏芸暖倒茶:“东方家要再出山了,所以咱们的南北货运这一块要拉起来一个队伍,东方家的钱庄也叫泰和。” 苏芸暖轻轻的叹了口气:“上次去的时候,东方老夫人还说要退隐了,谁能想到这才多久啊。” “无妨,乱不起来。”祈煊没有跟苏芸暖说,潘玉龙现在是权倾朝野了,至于元初帝,据说又好几日没上朝了,具体原因没人知道,包括只是也根本打听不到,这才是让祈煊最担心的事情。 并且恩科开了,偏偏这恩科开的一团乱,谁能想得到会是这幅样子! “孟相倒下后,伤了太多人的心了。”苏芸暖苦笑:“如今我最怕的就是元初帝出尔反尔,不给百姓喘/息的机会。” 祈煊给苏芸暖倒茶:“他见到过人间疾苦,经历过人间疾苦,若真要这么做的话似,大越国的气数就尽了。” 苏芸暖捧着茶:“东方家出山不单单是做买卖吧?” “天下学子看东方家。”祈煊沉声:“东方家的老祖宗是孟相的恩师。”祈煊抬头看着苏芸暖:“其实,在一些人的眼里,赵氏皇权算不得什么,之前就是如此,现在更是不堪了。” 苏芸暖总算是明白了,朝廷的人本来就不多,多数都是 酒囊饭袋之物,如今东方家出山,何止天下学子,只怕有抱负的能人异士都不会去朝廷了,这样的朝廷又怎么能给他们大展拳脚的机会呢? “你会在这边多久?”苏芸暖问。 祈煊轻声:“我要去钟帅那边练兵,不过就在东宁府,随时都可以去看你。” “嗯。”苏芸暖轻轻的点头。 祈煊握住了苏芸暖的手:“等真正天下太平的时候,我会认认真真的娶你过门,阿暖,未来的路会走到哪一步尚未可知,我希望阿暖照顾好自己。” “祈煊!走了!”陆怀瑾从外面进来,看到苏芸暖在这里,楞了一下,默默地退出去了。 苏芸暖笑了笑:“夫君尽可去做你要去做的事情,为妻把这边的事情料理完毕后,回去山谷那边。” 祈煊过来轻轻地拥着苏芸暖:“好,为夫不管在哪里,都会在心里挂念你的。” 这是苏芸暖第一次回称祈煊为夫君,自称为妻。 因为在京城虽然大婚了,可是两个人一直到今日都不曾圆房。 祈煊说,不是时候。 苏芸暖就知道祈煊是在担忧,他不想连累自己,可自己认定了他,不管到任何时候都不会改变初衷的。 陆怀瑾都开始跟在祈煊身边了,苏芸暖知道祈煊 在准备了,或者说许多人都在准备了,要让大晟国改天换地了。 而走到这一步,苏芸暖知道这是必然的路。 所有人都曾经相信元初帝,虽是年幼,可孟相、钟家、崔家和祈煊这些人都是大晟国的柱石啊! 偏偏走到了这么一步! 所有人的失望,只能让事情往另外一个方向去发展。 其实,这天下谁当皇帝对百姓来说无所谓,只要日子能过的安稳,别无所求。 赵氏江山没了,就会有新的王朝出现,不管是后来者是谁,苏芸暖觉得都比现在强! 白伯进屋来:“夫人,主子让老奴以后跟在您身边。” “好。”苏芸暖垂眸想了想:“白伯,找井匠,要技艺高超的人。” 白伯得了吩咐,告退去办事。 苏芸暖也没闲着,把所有的铺子都看了一遍,这些掌柜和伙计都是从东方家带出来的,所以经营买卖和忠心这一块,苏芸暖并不操心。 “香兰。”苏芸暖叫香兰到自己身边:“你术算很好,账目做的也很好,以后不用跟在我身边了,每个月去一处,把所有的账目都核对好,银子放在泰和钱庄里。” 香兰点头:“是。” 在这边住了不到半月,白伯带着二十几个人复命,这些井匠 最远的是从卫京府来的,也就是说白伯带来的井匠是大晟国最好的井匠了。 苏芸暖带着这些人进山,把自己要打的井是什么样子的说清楚,这些人各抒己见改良了苏芸暖的方法,都同意后,七个人一组开始打井。 这段时间,弥月也把山谷里的场地都平整好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苏芸暖开始教盐工如何制盐,原本的苦盐经过再次加工后能成为上等盐,简直让这些当了一辈子盐工的人都欣喜若狂。 而这里的事情苏芸暖不能一直盯着,她需要做的事情还很多。 回到大寨里,祁红鸢拉着她到屋子里说话,一开口就说:“阿暖,如果有一天阿煊执掌这个天下,你愿意吗?” 苏芸暖笑了:“姑母,阿煊做什么我都支持他,但执掌天下的话,要看阿煊是不是愿意,如果他愿意的话,就没有赵丰烨的事情了。” “傻孩子,此一时彼一时。”祁红鸢轻声说:“当初是太乱,赵丰烨能迅速平定局面,如今的话……” 苏芸暖赶紧说:“姑母。” “好,好,不说那些,阿暖可是闲下来了?”祁红鸢知道有些话不能说了,换了话题问道。 苏芸暖点了点头:“姑母,我想要收草药,大寨能帮忙吗?” 第287章 这天下,可以姓潘了 祁红鸢笑了:“这可不难,让人下去往十二寨送去告示,但凡有药材送到大寨,按市价收购就好。” 苏芸暖也是想要这么做的,又问:“姑母,我还需要许多郎中。” 这下,祁红鸢收起了笑意,打量着苏芸暖。 “姑母,我们可以默默做事,很多事都可做。”苏芸暖说。 祁红鸢点了点头,自己活了一把年纪,反倒没有侄儿媳妇沉稳了。 “还需要什么都跟姑母说,姑母在大寨这边帮你准备。”祁红鸢说。 苏芸暖想了想:“给我两天时间吧。” 这两天时间,苏芸暖可没闲着,而是在大寨里慢腾腾的把地形都看了一遍,最终选了靠近山脚这边的一片宅子,存储草药,制备、晾晒和熬制,地方是足够大的。 选好了地方,请祁红鸢过来一起看这里:“姑母,我还有请青牛县那边的事情要做,这边不能久留,只能留下药方给这里的郎中,让他们制药,这些药品中,大部分可以销往各地,特殊的药品姑母就要储存好,以备不时之需。” 祁红鸢点头:“好,怎么做你跟我说,回头离开这边的时候,我派人护送。” “阿煊让白伯跟着我了,其实我知道他担心什么,放心吧 ,只要我回到了山谷里,就不会再轻易出来走动了,大寨是姑母的地盘,也是祈煊的仰仗,大越国如果能不起刀兵就好了,眼看着要到秋收的时候了。”苏芸暖眺望着远处,从这里可以看到山脚的农田,总觉得心里不太安稳。 祁红鸢拍了拍苏芸暖的手臂:“不怕,东宁府我们护得住,常春府有东方家,至于青牛县那边,真要是朝廷有动向,我们还有龙门关的崔将军在呢。” “嗯。”苏芸暖觉得心情很沉重,这种沉重让她有些焦躁,原以为可以过一过太平的日子,可现在才发现,知道的越多,反而太平的日子就更难得到了。 都不如那些布衣百姓过的安稳。 赵丰烨是从什么时候变了的? 赵玉娘入宫后。 想到初见赵丰烨的时候,他念叨的阿姐,苏芸暖轻轻的叹了口气,在他心里,赵玉娘比天下百姓都重要啊。 这边的房屋是现成的,苏芸暖只需要在这边画好了区域用来煎药,再把药方都写出来交给当地的郎中,寻常百姓用的药物价格都很低,至于为祈家军准备的药物,祁红鸢必会收藏好的。 临走前,苏芸暖见了弥月。 “嫂嫂,你这么快就要回去吗?我们的井还没打好, 你还没看到盐啊。”弥月是真舍不得苏芸暖。 苏芸暖轻声说:“我把制糖的工匠给你留下了,回头你按照他们需要的给安排地方就可以,回头我也会让制墨和造纸的工匠过来,等都安顿好后,东宁府到北固府的这一条线上的铺子送货就交给你了。” “嫂嫂,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弥月看和苏芸暖。 苏芸暖摇头:“我知道不知道不重要,弥月,不管咱们怎么想的都压在心底,因为咱们都是祈煊的亲人,往后的路到底什么样谁也不知道,可枪打出头鸟,小心为上。” “嗯。”弥月抿了抿嘴角:“弥月明白,爹爹也去了山里,我知道事情比我想得还复杂,嫂嫂,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才行。” 苏芸暖点头:“会的。” 如果说赵丰烨入宫的时候,自己有多开心,现在就有多沉重。 可就这么个局面,不身在其中是无法体会到作为穿越客的人,多么的无助,她没办法跟这个不太平的大环境对抗,而能做的只是寻找机会,帮祈煊。 甚至冥冥中都觉得自己就是特地被送到这里帮祈煊的,宿命感太强了。、 离开大寨,清风和疏竹也不隐匿行踪了,两个人当起了车夫,苏芸暖带着抱夏 和白芷,白伯在后面的马车里。 两辆马车往青牛县来,刚到汜水河就听说了,朝廷要收赋税,并且是之前的两倍,除此之外还要挨家挨户收人头税,一个人五百文。双赋税并行,简直让苏芸暖想要骂人! 而朝廷规定的非常明白,凡地主、大户,手里的下人按照数量收税,十个以下每个下人五百文,十个以上到二十个以下是七百文,以此类推。 商贾税收尤为重,不过苏芸暖又奉旨经商的名头在,所以可以不用交。 进了青牛县,苏芸暖发现许多铺面都关闭了。 这变化快的让人都无法接受,走的时候还是一片生机勃勃,可回来就感觉到了青牛县的冷冷清清了。 “小姐,朝廷是穷疯了吗?”抱夏愤愤然:“就没见到这样出尔反尔的人!都说皇上金口玉言,觉无更改,结果年头到年尾,真是个小人!” 苏芸暖抬起手揉了揉额角,小人是真小人,但不是赵丰烨,而是赵丰烨身边的潘玉龙。 呵,赵丰烨这么信任潘玉龙,只能加速大晟国的灭亡,且看着吧! 已经开始秋收了。 一晃自己竟在大寨那边三个多月的时间,依旧是没有去愚谷村,直接回到了山谷里。 进了山 谷后,苏芸暖第一件事就是挑了出山的路,封山! 赵丰烨也好,潘玉龙也好,想要盯着这里,门儿都没有! 出山的路本来就一条明一条暗,明着的路是往青牛县去的,暗中的路是往永固府去的。 所以,不耽误山谷里的货物运送出去。 而措手不及的百姓何其多?许多百姓一年到头的收入除了沉重的苛捐杂税外,再交了人头税就所剩无几了。 “小姐,如此下去,得闹饥荒了。”白伯担忧的说。 苏芸暖摇头:“管不了,大晟国崩坏是救不住的,看着吧,总有人站出来反对。”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最先上书朝廷的就是青牛县县令梁世儒,梁世儒言辞激烈的说了百姓疾苦,请求皇上收回成命,让百姓休养生息。 而朝廷的打击是迅速的,梁世儒被削了官籍,青牛县来了个县令叫郭正。 梁世儒也豁出去了,直接投奔了东方家。 天下文人纷纷讨伐朝廷,一时间,大晟国再次乱了,上次是兵乱,这次则是文人的讨伐,百姓口口传唱的歌谣都是骂潘玉龙的。 而此时,潘玉龙正在书房里,看着襁褓里的儿子,微微的额眯起了眼睛,他只需要再等一等,这天下,可以姓潘了! 第288章 年轻的姑娘都抓走 百姓虽怨声载道,可也不敢不从,朝廷专门派官员前往各处收缴赋税,无疑于凶神恶煞一般。 苏芸暖在山谷里不受影响,同时加大力度生产各种货物,小地方是不去,都往皇城去,并且在包装上下足了功夫,那些富贵窝里的人,呵! 如果说战乱,尚且有祈家军救世,如今朝廷的盘剥,让百姓都绝望了,求告无门。 人,最怕绝望,因为一旦绝望就没有了任何顾忌,大晟国越是偏僻的地方,越是严重,去收赋税的官员有去无回也时常发生。 潘玉龙往下施压,下面这些官员也叫苦不迭,偏偏元初帝还对潘玉龙言听计从,许多尚且还有气节在的官员都致仕回家了。 同时,一批踩地捧高的人走向了朝堂,朝堂之上,国泰民安,朝堂之下,摩擦不断。 愚谷村里,潘玉虎找到了周老爷子。 “您老拿个主意就成,剩下的我来办。”潘玉虎说:“一些兄弟送消息过来了,他们都到各处的村镇里,能保多少是多少,不行就杀了!” 周老爷子点头:“新来的这个县令不是个东西!只可惜梁大人走了。” “梁大人不走也没什么意思,只是可怜了咱们青牛县的人。”潘玉虎叹了口气:“上面乱成一锅粥,百姓 想好就难,早知道那位是个这么块扶不上墙的烂泥,我就恨不得一见面的时候把他宰了!” 周老爷子拍了拍潘玉虎的肩膀:“此一时彼一时,若是个听话的,祈家、钟家和崔家,保大晟国太平不难,再者孟相一死,大晟国的气数也就尽了。” 潘玉虎点头。 “但凡朝代更迭,必出奸佞,必有乱想,纵然是祈家军也无能为力,此时退走的祁家、钟家和崔家,便是看透了这个局面,以待时日了。”周老爷子说。 潘玉虎皱眉:“可百姓太难了。” “玉虎啊,百姓不难,就难同心协力,不同心协力,那就比会引发战争,一旦战事起来了,百姓可就不单单是难了,死的都是平民百姓啊。”周老爷子深吸一口气:“生在乱世,不如狗啊。” 两个人正说着话,外面骑着高头大马的衙役就到了周老爷子的大门口,翻身/下马径自走进来:“周里正,县太爷有令,愚谷村的赋税迟迟不缴,那就是对朝廷的不忠,三日内还交不齐,翻一倍。” “你个……”潘玉虎蹭就站起来了。 怒目圆睁的潘玉虎被周老爷子拉住,绕过桌子走到衙役面前,赔着笑脸:“这样,三日后也行,我这就跟村子里的百姓说明白了,小哥我问一 句啊,咱们青牛县收上去多少了?” 衙役不是傻子,他知道潘玉虎曾经是祈家军,自然不敢硬碰硬,对周老爷子说:“不足一成,百姓都不肯交出来,县太爷那边急的团团转,说是再收不上来,就得抢了。” 周老爷子点了点头:“行,我们愚谷村倒是没啥,田多人少,交得起。” “那就劳烦你多费心了,我也就是跑个腿儿,还得回去复命。”衙役得了这么个话,那还不赶紧脚底下抹油溜走啊? 毕竟潘玉虎那要吃人的样子,他可害怕自己把命丢在这里。 等衙役走后,周老爷子坐下来说:“青牛县的百姓不愿意交,那是因为梁大人走之前就打过招呼了,把粮食拿出去那就是把命都拿出去了,如今看来咱们青牛县也得动一动了。” “您老的意思是?”潘玉虎看着周老爷子。 周老爷子沉声:“要说杀了那些狗官和狗腿子,只怕有这个胆子的人不多,可把这些人都捆了,让这个狗官知道杀他不难,他还会为朝廷不要性命吗?这种小人最好办。” “我懂了。”潘玉虎起身:“这事儿交给我就行。” 南城村,雷洪毅见到潘玉虎,听完了潘玉虎的来意,也是破口大骂狗官缺德,并且早就准备好了跟狗官 拼命了,这些人活下来的,哪个没经历过险些饿死的时候,哪个不是在疟疾肆/虐的时候直面生死过,所以朝廷不给活路就去死?没人愿意的。 潘玉虎在外面跑了一天回到家里,看到玉竹一个人在家,问:“你嫂嫂和你二姐呢?” “二姐带着嫂嫂去了大宅那边,咱们庄子的人都把粮食存在那边的地窖里了。”潘玉竹说:“后头的山路被封死了,大哥,是不是阿姐他们不管我们了?” 潘玉虎摇头:“不是不管,是没法管了,青牛县铺子那边如何?” “咱们不做粮食的买卖,倒也太平,就是生意不好。”潘玉竹小小的脸上都是忧愁:“阿姐要知道又这么惨兮兮的了,肯定会很伤心。” 潘玉虎揉了揉妹妹的发顶:“她知道的。” 因为祈家军虽然在东宁府那边没动静,可乔定北这些人已经在动了,若不然那些个被抓、被杀的朝廷督粮官是怎么出事的。 他当初就跟在祈煊身边,比任何人都知道,若不是后来出了个阿宝殿下,这天下就姓祁了,不过当时的祈煊并无争雄之心,所有人也都希望不要再打仗了,这才让阿宝殿下登基,留下赵氏江山,给百姓换一个太平,只可惜人心难测,世事更是难测。 如今, 自己都觉得重来一次会让祈煊黄袍加身,就更不用说那些祈家军的旧部了,只是如今朝廷到底乱成什么样子尚不可知,就冲元初帝出尔反尔的架势,好不了! 三日一晃就到,周老爷子带着村民们都在等衙门来人。 等衙役赶车前来,准备从愚谷村运一批粮食出去的时候,发现整个村子一粒粮食都找不到,顿时带头的督粮官不让了,提着马鞭指着周老爷子:“身为里正,你是怎么管理愚谷村的?你亲口说愚谷村粮多,粮呢?” 周老爷子赔着笑脸:“大人,粮在哪里我也不知道了,您看眼下怎么办吧?” “怎么办?没有粮食就交钱,人头税得交,粮食按价折算!”督粮官才不在乎有没有粮食呢,当然有粮食更好,没粮食有银子也行,回头自己还能从里面捞到不少好处呢! 周老爷子依旧是陪着笑脸:“大人啊,我们都是穷苦百姓,去哪里给大人凑银子呢?” “老东西,我看你是找死!”督粮官一声令下:“年轻的姑娘都抓走!真真是穷乡僻壤出刁民,还敢跟朝廷对抗了!” 话音落下,他缓缓低下头看着从后心贯/穿到前胸的是宝剑,眼睛都瞪得要裂开了,缓缓回头看着潘玉虎,一张嘴血就从口鼻涌出来了…… 第289章 难道是我错了吗? 潘玉虎一抖手收回了宝剑,在鞋底上擦掉了血迹,脸色阴沉的他看着呆愣住的衙役:“看到没有!到我愚谷村要粮、要银子和抓人的下场,就是这个!还不滚!” 出手就要命,谁不滚?都恨不得爹娘多给生两条腿,怕跑得慢了再把命丢在这里。 李柱子跑到潘玉虎面前:“玉虎,这闹出人命来,怎么收场啊?” “收场做什么?”潘玉虎看着愚谷村的人:“当年我们怎么活下来的?为了能过个太平日子,哪个不是豁出去性命了?如今不给咱们活路,咱们能坐以待毙?” “不能!” “不能!” “玉虎!我们都听你的!” 所有人这才从震惊中缓过来,顿时群情激奋了。 潘玉虎点了点头:“那就行,衙门派人来,杀了!朝廷派人来,杀了!如今咱们愚谷村谁也不用谁管!自己救自己!” 自救! 这是大晟国百姓都意识到的情况了。 而一山之隔的永固县里,风平浪静。 郑唯德是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听,朝廷那边来的督粮官悄无声息的就没了动静,是死是活都没人知道。 在他书房里,孟骁安正在喝茶,翁婿二人都不说话,两个人铺开地图,整个永固县细 致到每个村子每条路都落在了地图上。 在地图下面还有人口数。 “骁安啊,这件事真的还有转机?”郑唯德已经豁出去了,在姑爷把所有朝廷来的督粮官毒杀之后,就知道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 孟骁安点头:“岳父大人放心,我已经得到消息了,祈家军撒出来很多人到大晟国各处,目的就是让民自救,只有这样才会不伤及百姓,又让朝廷乱下去。” 郑唯德唉声叹气:“谁能想得到啊!这是去了一个孙悟空,来了一个猴儿啊。” 孟骁安垂眸:“那个潘玉龙就是该死的,不过暂时这个人还不能死,让他尽量折腾吧。” “骁安啊,你还知道多少?”郑唯德是心慌慌,恨不得知道的越多越好,听说孟相被气死了,他都好几天没睡好,直到姑爷登门,才知道朝廷那边已经乱套了。 而姑爷平日里只是个读书人,如今看来全然不是啊,只怕孟相早就想到了,所以才会在死后让一家人扶灵回去老家,而孟骁安走出来,明显是站在了朝廷的对立面,所以,他想要保哪一个? 孟骁安喝了口茶:“岳父大人,我在京城看得明白,皇上留下了祁俊淳一家本就是祸害,祈煊一开始离朝一年,一年来为朝廷 四处奔波,是真正想要辅佐幼主的。” 郑唯德点头,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可有人不愿意,赵鼎之死就是个苗头,再者崔家和钟家联姻,武将之间结成同盟,历朝历代可有?”孟骁安问。 郑唯德一拍大腿:“所以,一开始这些人就要灭掉赵氏江山!” “也不尽然,但肯定这样的人多,所以祈煊才会离开朝廷,带着妻子避开这一切,而祈家军的军权在谁的手里都只是表面现象,因为他们是祈家军,忠诚的是祈煊,所以你觉得这天下是谁的?”孟骁安看着郑唯德。 郑唯德恍然大悟,感慨了半天才说:“那祈煊的妻子还在我这里做了不少买卖,跟飞凤有些交情的。” “我知道。”孟骁安说:“所以,岳父大人该知道,我们是谁的人,该怎么做事了吧。” 郑唯德连连点头:“说起来也是了不得,去年从青牛县买了许多猪仔,那些猪仔长大后的肉质确实不一样,再者粮食这一块百姓手里足够吃饱,只要咱们把永固县护好,不让外人来折腾咱们,这就是不败之地。” “还需要练兵。”孟骁安说:“青牛县的梁世儒太意气用事,才会给朝廷钻了空子,如今咱们要着召集百姓,别的不说,永 固县不起眼儿,又有大山做屏障,自保没问题,再说大一点儿,护青牛县一些百姓,也是可以的,以后不管天下是谁的,我们做了该做的事情,护了百姓安宁,这就是功劳一件。” 郑唯德深以为然,立刻安排人去办事了。 孟骁安出门回去了父亲在这边置办家宅,算着日子一家人快到了,想想自己虽是嫡子,可到底出生太晚,作为父亲的老来子,眼睁睁看着他被气死在朝堂上,这个仇不报,枉为人了! 时局,并非是自己一个人看透了,父亲临终前就有嘱托,天下易主是大势所趋,既是如此,自己就在这里等等看! 与此同时,在东宁府练兵的祈煊正在看飞鸽传书,看到孟骁安身在永固府的时候,轻轻的点了点孟骁安的名字,这个人能在当初游说祁俊淳和潘玉龙杀了永昭帝,就不是个泛泛之辈,只是孟相的名头太盛了,反倒让孟骁安声名不显,看来永固府反倒又一次成了置身事外的乐土了。 等看到青牛县的消息,潘玉虎斩杀了督粮官,带着百姓和衙门对抗,并且颇有些一呼百应的架势,轻轻的抿了抿嘴角,如此也算是占据一方了,至于青牛县会不会乱,祈煊觉得不会,因为陆怀瑾的人已经开始动手了, 想要趁机作威作福的狗官,一个都跑不了! “少主。”钟西泽从外面进来:“大寨那边送了一批盐过来。” 祈煊点了点头,往外走去。 盐是洁白细腻的上等盐,沾了一点在舌尖,并无苦味。 “京城里的铺子开起来,盐和白糖价格高一些。”祈煊抬头看着演兵场的那些兵士:“咱们的兵士以后就吃这种盐。” 钟西泽点头应是。 “钟叔。”祈煊叫住要走的钟西泽。 钟西泽回身:“少主还有什么吩咐。” “你们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祈煊问。 钟西泽垂眸:“在侯爷被害之时,我等就时刻准备了,在祈家军的心目中,不需昭雪,只需报仇!” 祈煊轻轻的叹了口气:“难道是我错了吗?” “少主没错,但少主不知道天家的薄情寡义,孟相命丧朝堂又如何?并不能改变元初帝的想法,而这样的人,用来平息战乱就好。”钟西泽垂眸:“少主当年,为了一诺,只想要太平天下。” 祈煊没言语,因为被钟西泽说中了,自己当年只想要给苏芸暖一个她想要的太平世道,所以,这一次不会再错了! “少主放心,东方家会培养治国良才的。”钟西泽淡淡的说。 第290章 都在做准备 当年钟西泽问过祈煊,取而代之如何。 祈煊担忧的是祈家军只能行军打仗,治理国家不行,并且在那个时候出现了赵丰烨。 所以此时钟西泽说东方家在培养治国良才,无疑就是在告诉祈煊,大晟国,该亡了。 ** 苏芸暖听说潘玉虎的事情后,第一时间安排老赵头送了一些兵器出去,以长棍和匕首为主,哪怕就是真的乱起来了,也必是要让自己的人能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等老赵头走后,吴子良求见。 “吴叔,我曾去过浮玉山,拜见过东方家人。”苏芸暖给吴子良倒了一杯茶,淡淡的说。 吴子良笑了:“夫人,那你知不知道祈家军如今在做什么?” 苏芸暖摇了摇头。 “祈家军聚到一起能平乱,更能开疆拓土,若散开则能护佑一方平安,夫人不知道是正常的,就是少主怕是也刚刚知道,大晟国一步步的往死里作,百姓深受其苦,崔老将军等人,不可能坐以待毙。”吴子良说。 苏芸暖捧起茶盏:“祈煊当初只想着平乱。” “夫人护着少主,祈家军也体谅少主的心思,可这世上的事情都是有因有果的,当年的祁侯爷,现在的孟丞相,如出一辙。”吴子良垂眸:“如果到了这 个时候,夫人能看明白局势,已经是很好了。” 苏芸暖放下茶盏:“祈煊在决定离开皇城的时候,也是看透了吧?” “少主是很聪明的人,他只是因为从小在民间长大,少了点儿杀伐果断,不过经此一事后,必会成长。”吴子良说。 苏芸暖看着吴子良:“吴叔,你们所有人都像祈煊的长辈,对他爱护的很。” “夫人,当年我投奔祈家军的时候,不过是个毛头小子,第一次见到侯爷的时候,侯爷在演武场对我们所有人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祈家军先为民再为国,国不常在民常在,这话我记在心里了,脱掉了祈家军那一身兵士服,我就是民,这就是为什么许多人都愿意跟着祁侯爷出生入死的原因。”吴子良回想起当年的场景,依然觉得热血沸腾,拍了怕自己的腿:“少主缺少的是时间。” 苏芸暖轻轻的吸了口气:“吴叔,不是单单就跟我说这些的吧?” “当然不是,我知道夫人送了兵器出去给愚谷村的人,知道夫人的心思,只是想让夫人再坚定一些,再就是东方家的钱庄和陆家的钱庄,都是可用的,还有咱们的货物,单独给京城还不行,想要吞纳大晟国的财富,那就让我们的铺子和东方家、陆家的铺子都能 贩卖这些货物,钱都姓祁。”吴子良说。 震惊吗? 苏芸暖只是猛然听到的时候吃惊了一下,而后就平静了:“大寨的盐很好。” “除了大寨的盐井外,我们能做的还很多,我想要带一批人出去寻找铁矿。”吴子良说。 苏芸暖震惊的看着吴子良:“吴叔,你是决定去哪里了吗?” “夫人不用管,只是想要夫人的弩床图。”吴子良说。 苏芸暖缓缓地吸了口气:“好,吴叔等我几日。”是 “好。”吴子良离开。 苏芸暖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似乎能看到最终结果了,可是过程的漫长是不可预估的,吴子良这样的能人,其所作所为绝对不会是一时兴起,所以自己得支持他,但只有弩床够吗? 上次一战,弩床露面了,露面的东西就不会是绝无仅有的利器,所以自己还需要再准备别的。 *** 元初帝看着阿姐,这些日子阿姐总是们么不乐,是这让他有些紧张了。 “阿姐,可要出去走走?”元初帝问。 赵玉娘摇头:“阿宝,你为何不去处理朝政?” “朝中大臣那么多,并不是需要我亲力亲为的。”元初帝说:“恩师当年也说,身为君,要知人善用,学会用人之道,用 人之道就是治国之道啊。” 赵玉娘听不懂这些,她一个不识字的人,就算是住在这个皇宫里,也没用。 只是听那些宫女太监们说闲话,说皇上最重亲情,所以才会陪着自己,都不去早朝了。 她觉得这样不好,可阿宝说的似乎也有道理。 “阿姐,潘玉龙对你好不好?”元初帝问。 提到这个,赵玉娘的脸都红了:“你这孩子什么都问,你姐夫对我很好的,人也勤勉的很,昨儿我还看到他在画图呢,我看不太懂。” “嗯,那就好。”元初帝看到阿姐笑了,心情也好了,本打算要走的时候,遇到了回来的潘玉龙。 潘玉龙看到元初帝,就要君臣大礼,元初帝扶着他:“姐夫不必如此,这是在家里,不需要那些。” “是。”潘玉龙从袖袋里拿出来一卷图纸:“皇上,这是臣最近才研究明白的弩床,准备大批打造,一架弩床可抵得过百人呢。” 元初帝看着图纸,愣住了。 弩床是芸暖姐姐画出来的,在山谷里锻造的,真正送到两军阵前是崔织娘带着工匠来的。 皇城一战,潘家姐姐一辈子都毁了。 往事一幕幕的浮现,让他回不过来神儿。 “阿宝,怎么了?”赵玉娘发现弟弟 的神色不对,赶紧抬起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轻声问。 潘玉龙神色晦暗的扫了眼元初帝,他知道元初帝是想那些人了,自己是还没能耐收拾那些人,否则绝对一个都不放过,永除后患才行。 自己手里的人,也就是忠勇侯府的那些旧部,兵部尚书林承忠那个狗东西,一直跟自己作对,他怀疑是祈煊的人,一旦找到证据,必须先拔出去才行。 元初帝摇头:“我没事,阿姐不用惦记,姐夫尽可放手去做,我先回去御书房了。” 送走了元初帝,赵玉娘担心的说:“夫君,阿宝年纪还小,又有那么多事情要办,你可得多帮一帮啊。” “玉娘放心。”潘玉龙揉着赵玉娘的手,把人拉进怀里,就不安分了。 赵玉娘赶紧推开他:“青天白日的,也不怕那些人笑话。” “笑话什么?”潘玉龙索性把人抱起来往寝殿去了:“我们要多生一些孩子才行,不都说多子多孙多福寿嘛。” 等潘玉龙从寝殿里出来,贴心的关好了门,吩咐宫女好好照顾着,这才去了书房。 书房里,潘玉龙问单膝跪在自己面前的人:“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那人拿出来两个精致的盒子举到潘玉龙面前:“请主子过目。” 第291章 心如蛇蝎莫过如此 潘玉龙接过来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双雕着五爪金龙的筷子,另一个盒子里的筷子是雕成了一凤一凰,刀工精致,栩栩如生。 “不影响效果?”潘玉龙问。 那人赶紧说:“主子放心,在四季如春之地找到多年生的竹桃,取其最壮的茎,用其ru汁浸泡四十九天,再辅以木香雕成图案后,刷了一层金漆,金漆下面还有一层水银,只需要常用此物,最短六个月,最长不过两年,必会……” 潘玉龙点头:“下去吧,到昌安那边领赏,如此奇功一件,我会重重的赏你的。” “是。”黑衣人出门去,喜滋滋的去找昌安领赏。 在原本的摄政王府里,昌安让人搬进来沉甸甸的箱子,笑着说:“主子这些金子让你亲自检查了才行,回头送到哪里去,告诉我就好。” 黑衣人看到这么大的箱子,忍不住搓了搓手:“大总管放心,我得了好处必也不会亏待您的。” “为主子办事,应该的。”昌安看着黑衣人走到箱子跟前似,下意识的往门口退走。 箱子被打开,弩箭的机括被触碰到,十几支弩箭齐发,黑衣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低头看着那些弩箭,缓缓地回头。 昌安叹了口气: “去吧,回头我多给你烧一些香烛纸钱。” 黑衣人突然扑了过来,抓下来好几支弩箭扎在昌安的身上,死死的抱着他:“我最善于用毒,用了一辈子的毒,反倒是死在了毒上,这世上最毒的毒药就是人心!” 昌安都没能说几句话,人就栽倒在地了,见血封喉的毒药不是他能扛得住的。 黑衣人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一偏头看到了绣着金丝花纹的袍子一脚,抬起头:“你真小人也!” 潘玉龙笑着点了点头:“是啊,不过当小人没什么不好的,小人当得好,日子过的顺风顺水的,你不也是一样吗?用了一辈子的毒,你看,你比昌安死的就慢了很多,只可惜,你走不出去这个门。” 黑衣人死不瞑目的看着潘玉龙。 有人进来把两个人的尸体拖了出去,潘玉龙慢悠悠的在王府里转悠,这王府是除了皇宫之外一顶一的宅子,当初祈煊不在,那些个人可忙活了好一些日子呢。 他觉得这宅子里应该有机关和密室之类的地方,只是让人找了这么多日子,还是没发现,他心里不踏实住在这边,只能又回去了皇宫里。 赵玉娘刚收拾好,就见潘玉龙回来了,正想要责怪几句,见潘玉 龙如珠如宝的捧着两个精致的小盒子到自己面前,心头一软:“你这又是找了什么稀罕的玩意儿?” “当然是绝无仅有的宝贝,不然怎么能配得上我的公主呢。”潘玉龙轻轻的拥着赵玉娘,打开了盒子,里面的筷子顿时引起了赵玉娘的兴趣,小心翼翼的拿起来在手里端详。 “金的?”赵玉娘问。 潘玉龙觉得有点儿没意思,到底是粗鄙的农门出身,瞅瞅这眼皮子浅的,想到祈雨谣那高高在上的模样,反而觉得祈雨谣才是贵女的典范了。 笑着说:“非但是金的,最珍贵的是这雕刻的功夫,龙筷给阿宝,那才是天子的气派,凤凰筷子是给爱妻的,如今天下最尊贵的两个人,当然要用最好的。” 赵玉娘拿着筷子轻轻的叹了口气坐下来。 潘玉龙赶紧问:“怎么了?” “是觉得像是做梦一样。”赵玉娘看着潘玉龙:“我最近总是想到我娘,跟阿宝说了几次,阿宝都不愿意彻查,可人怎么好端端就死了呢?” “爱XX顺,这事儿为夫去查。”潘玉龙笑着说。 赵玉娘点了点头:“再就是这皇宫,真是住得我心里慌慌的,那些个宫女太监都比我懂规矩。” “规矩是 给下人准备的,天下都是阿宝的,你是阿宝的亲姐姐,什么人敢让你学规矩呢?”潘玉龙轻轻的握着赵玉娘的手:“你不要胡思乱想,只需要照顾好我们的孩子,也照顾好阿宝,等阿宝再大一些,咱们就给他选妃选皇后,等宫里有人陪着他了,咱们就去外面住了。” “嗯。”赵玉娘看过了龙筷,起身:“我去看看阿宝,顺便送给他,他一定很高兴。” 潘玉龙点头:“爱妻最好了,去吧。” 眼神阴沉沉的潘玉龙目送赵玉娘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对,一定很高兴! *** 山谷里,苏芸暖把熬了好几夜画好的图纸交给吴子良:“吴叔,这些图纸还需要改造,回头得多带一些善于机括的人,我尽力了。” 吴子良收好了图纸:“夫人只管在这里静候佳音。” 静候是不可能的。 苏芸暖知道吴子良的每一句话都得仔细琢磨,如今别的自己做不到,赚钱并不难,山谷里的人手不够,自己得出山一趟,仔细盘算后,青牛县没了梁世儒,反倒永固县更合适了。 当苏芸暖来到永固县的时候,突然明白为何永固县有钱人多了,因为这里简直是密不透风的宝地,路上询问了 好几个农户,都说根本就没有督粮官。 不是没有,是这些百姓没见过,能有这样本事的人,只能是郑唯德了。 “祁夫人,在下有礼了。”郑唯德对苏芸暖那是绝对客气,姿态摆的很低。 苏芸暖赶紧还礼:“郑大人客气了,这可当不起,到您这里是有事相求啊。” “坐下说,坐下说。”郑唯德请苏芸暖落座,这才问:“祁夫人是想要做什么?” “需要一些做工的人,想要用来制糖,如果郑大人能给个方便的话,糖作坊就开在这边,有人出去运甘蔗回来,作坊里加工成糖,这事儿能成的话,咱们可以谈红利。” 郑唯德心里暗道:谈什么红利啊!自己就是住在钱眼里,也要看清楚是谁的钱,再赚啊。 “需要多少人呢?”郑唯德问。 苏芸暖想了想:“不如这样,郑大人可以先派一些人出去收甘蔗运送回来,甘蔗越多,需要的人也就越多了,这人工和收甘蔗的本钱我来出。” 郑唯德根本就不会拒绝! “那就等三日后吧,三日后祁夫人可以再来一趟,我这边就能定下来了,可行?”郑唯德心里清楚,用不了三天飞凤就回来了,自己虽然不敢赚这笔钱,但是女儿行啊! 第292章 谗言 苏芸暖并没有离开永固县,而是坐在马车里在永固县附近转了三天。 吴子良说的没错,买卖做的大,揽住天下财富,单凭山谷里的那些作坊是不够的,所以这就需要扩大规模,青牛县不适合做事,永固县则非常合适。 郑唯德的独善其身在很大程度上,成为了永固县的庇护。 三天后,当苏芸暖看到郑飞凤的时候,心里都笑了。 “我刚到家,父亲就说了阿暖的事,快进屋坐下说。”郑飞凤拉着苏芸暖到自己的院子里,虽然出嫁的日子可不短了,但郑府这边一直都保留着郑飞凤的院子。 香草送来茶点后退了出去。 苏芸暖才说:“我想要在永固县开一些铺子。” “我能帮上什么吗?”郑飞凤问。 苏芸暖拿出来这几天画下来的图纸铺在桌子上:“我选了两个地方,一个在永固山的山脚下,一个在城南村,用来制糖。” “我知道阿暖的铺子里卖白糖,非常好,是要开这样的铺子?”郑飞凤已经有些兴奋了。 苏芸暖点头:“还需要许多甘蔗,我会把这些糖都运送出去,咱们可以分红利。” “阿暖,你跟我说真心话,祈家军到底做什么呢 ?”郑飞凤问。 苏芸暖挑眉:“飞凤为什么这么问?” “实不相瞒,夫君一门心思要为公爹报仇,公爹年纪并不大,全因为辅佐幼主殚精竭虑才病了,可到底被幼主生生气死在金銮殿。”郑飞凤垂眸:“如此寒心还尚在其次,用佞臣,伤天下文人,伤百姓,夫君说天下需要明主。” 苏芸暖缓缓地吸了口气:“飞凤,祈家军为民护国,落到这步田地,也是寒心。” “都说你们是完婚后离开的皇城,可是我看你……”郑飞凤没说下去。 苏芸暖挑眉:“这还能看得出来?” “那就是了,你们只是说完婚,但并不曾圆房了。”郑飞凤轻轻的叹了口气:“原本都好好的,真是放着好日子不过,弄成了如今这乱麻一团的样子。” 苏芸暖并不在意,说到底完婚也不过就是面子好看,总不能都知道摄政王要完婚,结果没完婚不说,辞官人还都不见了吧。 至于脱身,倒也是考虑原因之一,元初帝都能荒唐到给自己一个奉旨经商的圣旨,还有什么是他不能做的吧? “祈家军对外说在东宁练兵,祈煊也在那边,飞凤,我知道的就这些。”苏芸暖说。 郑飞凤点了 点头:“足够了,想要做什么吩咐就是,我们又不是要靠红利活命的人,不需要红利,如果祈家军需要银钱,那就赚。” “好,我记在心里了。”苏芸暖笑着说。 事情非常顺利,或者说极其顺利,苏芸暖只需要带着会制糖的工匠出去,所有的事情都是郑飞凤两口子在办,并且办得很好。 当苏芸暖写给弥月的书信被弥月送到了祈煊面前的时候,祈煊就知道苏芸暖在准备什么了。 不分是谁家的买卖,陆家、东方家的铺面都在卖永固县的糖,大寨的盐,粮铺里的粮食也十分充足,无一例外,这些都是奉旨经商带来的好处,但凡有个人蹦出来,苏芸暖都能接得住。 当潘玉龙意识这个问题的时候,立刻去见了元初帝。 “皇上,这不是与您和朝廷分庭抗礼吗?咱们大晟国的盐可都是朝廷分配下去的,再者国库粮草尚且不充足,反倒是苏家粮铺的粮食丰足还价低。”潘玉龙觉得自己和苏芸暖绝对是相克的! 否则,怎么会有这些破事! 并且派出去的人都泥牛入海,根本就杀不死她! 元初帝揉了揉额角,最近精力越发不济了,以至于听到潘玉龙说这些,心里都烦 躁。 “朕让皇长姐奉旨经商,这有何不可?”元初帝皱眉:“姐夫也心知肚明,朕能坐在这里,他们的功劳最大!” 潘玉龙只能躬身:“皇上圣明。” 离开御书房,潘玉龙脸色阴沉的回去了自己的院子,进门就看到赵玉娘竟用那双凤筷喂儿子吃东西,情急之下过去一把抢过来筷子扔到了一旁:“这怎么能给还在用?” “夫君,这有什么?我是他的娘啊,难道我用的东西也要嫌弃?”赵玉娘知道潘玉龙对孩子极其看重,但这一通火让自己心里委屈。 潘玉龙压下情绪柔声:“这福分太大了,孩子还小怕是撑不住,以后那筷子别再给孩子用了。” “这有什么?”赵玉娘还是不懂。 潘玉龙只能耐着性子说:“你和皇上是天家正统,自然天底下什么好东西都配的上,咱们的孩子是潘家的血脉,若是让旁人看到了,那可就要杀头了,你听说什么人胆大包天敢用天家之物啊?” 赵玉娘看着潘玉龙让人把孩子抱走,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筷子,轻轻的叹了口气:“只想要过平常人的生活,这么难吗?” “若我们不注意,那就是更对不起阿宝了,你都不知道外面什 么样子了,祈煊和苏芸暖大肆敛财,简直是无法无天了,仰仗着皇上让她奉旨经商,是真不把皇上看在眼里了,只是我去跟皇上说,皇上还不愿意听,到最后只怕要养虎为患了。”潘玉龙摇头叹气:“玉娘啊,我是豁出去这条命想要让你们姐弟两个人过的稳妥,可真是寒心。” 赵玉娘看着潘玉龙:“夫君,我能做什么吗?” “当然是劝一劝皇上,东宁府那边的盐可是大晟国最好的盐,这必须得交给朝廷才行啊。”潘玉龙说。 赵玉娘点头:“好,我去劝说。” “真是贤妻啊,等阿宝长大了,娶了媳妇儿立了皇后,咱们就去过平常人的日子,到时候咱们想怎么过就怎么过。”潘玉龙说。 赵玉娘是真不喜欢皇宫里的日子,听到能出宫就更坚定了,阿宝已经十岁了,最迟四年就可以立后,到时候离开皇宫就好了。 收好了凤筷,赵玉娘往御书房来。 看到御书房外面跪着的大臣,忍不住皱眉,小太监看到赵玉娘,立刻就带进去了。 “阿宝,外面跪着那么多人,你怎么不见,阿宝?”赵玉娘看着躺在地上的元初帝,顿时尖叫出声:“快,快传御医!” 第293章 快去就救皇上 御医进来好几个,赵玉娘早就把元初帝抱到了床上。 轮番诊脉后,御医一个个脸色灰败,得了消息的潘玉龙急匆匆赶来,还有点儿不敢相信,就算是那筷子的毒性很强,可也不是一朝一夕的工夫。 “到底是怎么了?”赵玉娘急的说话都变了腔调。 御医一个个噤若寒蝉的跪在地上,潘玉龙大步流星的进屋,拉开赵玉娘,厉声:“还不说?皇上到底怎么了?” 其中一个年轻的御医颤巍巍的说:“好像是、好像是……” 没等他说出口,已经被潘玉龙一剑刺死了:“吞吞吐吐,一看就是沽名钓誉,你们这些都抬起头来,到底皇上怎么了?” 赵玉娘都吓傻了,她头一次看到潘玉龙发火的样子。 “皇上是太操劳了,多休息一下就好,回头臣准备一些温补的药膳将养身体就好。”岁数最大的御医脸色苍白的说。 潘玉龙深深的看了眼老御医:“既是如此,还不下去准备!” “是,是。”御医都赶紧退下,有太监进来把小御医的尸体拖出去,擦干净了血迹。 潘玉龙收了宝剑,过来扶着赵玉娘柔声安慰:“不怕,只是太辛苦才会如此,毕竟岁数还小,往后你多过 来照顾着吧。” 赵玉娘浑身颤/抖的不成样子,只能点头,坐在床边握着元初帝的手:“阿宝,你快醒一醒吧。” 迷迷糊糊的元初帝很想念苏芸暖,他知道自己中毒了,这宫里有人要害自己,可现在他根本说不出话来。 这些御医回到了太医属。 “老师,怎么办?”有人问老者。 身为太医署令,谢杏林连连摇头:“温补的方子你们做好了亲自送过去,什么也别说,什么也别做,小十六的命就是前车之鉴。” 谢杏林回到自己的家里,唉声叹气,皇上中毒的症状非常明显,可这种事情说了就是死,他活了一把年纪,哪里看不透这些? 可若是这么下去,皇上若驾崩了,那该如何? 如今皇上/身边只有大公主和大驸马两个人,他都不敢往深想。 思前想后,谢杏林叫来了自己的小徒弟,低声嘱咐了一遍后,便让小徒弟出去了。 皇上累坏了? 这简直成了皇城里的笑话,早朝都不能照常上的皇上,怎么累坏的? 可潘玉龙的耳目众多,无人敢议论。 倒是谢杏林怒打私自卖药的徒弟,成了街头巷尾人人都津津乐道的事情,谢杏林医术高超,没人不服, 收的徒弟也多,有道是多则乱,看看吧,小徒弟为了点儿钱,偷走了谢家不少药材卖掉了。 为此,谢杏林还气得立下规矩,再也不收徒弟了。 有人看到浑身是伤的小徒弟离开了京城,说起来也是,得罪了师父哪里还有资格住在内皇城里,就算是谢杏林也不过就是太医属的属令罢了,提不起来的小官。 至于这个小徒弟叫什么都没人知道,只知道是谢杏林弟十八个徒弟,所以人们都叫他十八。 十八平安的离开了内皇城,找了个地方养伤,伤口好了些,就在街上转悠,终于发现了运送货物的商队。 等在外城,找了机会爬上了商队的马车。 马车晃晃悠悠的离开了皇外城后,急开始加速了,带头的人吆喝着大家都精神点儿,十八蹲在角落里不敢吭声,走了三天,十八饿的头晕眼花扛不住,从盖着货物的破布里滚了出来。 “这是谁?”乔守信提着十八:“啥时候混进来的?” 众人都摇头。 乔守信让人送来水囊,给十八喝了点儿水,好一会儿十八才苏醒过来就抓住了乔守信的手:“我要找祈家军!要找摄政王。” “你谁啊?”乔守信打量着十八,十二三岁的孩子, 一张嘴就要找少主? 十八坚持不住又要晕倒,有人递过来干粮,看到干粮十八抢过来就往嘴里塞,旁边乔守信让人赶车继续走,坐在旁边看着。 两个饼子都吃完了,十八才躺在破不上,揉着肚子感觉自己是活过来了。 “喂,小子,你不说你的来历,我就把你扔下去!”乔守信冷声。 十八爬起来:“你们是不是去青牛县的?” “问你话呢,你还反过来问我?说不说?”乔守信可没什么好脾气。 十八只能说:“我师父是谢杏林,太医院的,他让我带话给摄政王,我得见到了摄政王才能说,是大事!天大的事!” 乔守信上下打量着十八:“你就是被逐出师门的十八?” “苦肉计,苦肉计,师父也没办法。”十八就差信誓旦旦了。 乔守信冷哼一声:“皇上是高高在上的人,天大的事情也轮不到我们家主子管,我们主子是奉旨经商的人,做买卖就是皇命,别的一概不管。” 十八一听,就知道自己没跟错人,赶紧过来在乔守信耳边轻声说:“我师父说皇上中毒不轻,这事儿别人知道没啥用,得告诉摄政王,让王爷有个准备。” 乔守信愣了一下,皱眉:“那 有什么摄政王,赶紧去躺着吧。” 一路上,十八都不怎么露面,一直到了愚谷村。 乔守信本想从后面的路进山,结果发现路断了,只能去愚谷村见周老爷子。 “守信大哥。”潘玉虎见到乔守信,喜出望外:“你怎么过来了?” 乔守信抱拳:“我本来是从大寨运盐去京城,回来的时候顺道给这边送点儿盐过来,后面的路怎么断了?” “说来话长。”周老爷子说了这边的事情,气得乔守信骂骂咧咧,不过骂归骂,该办事还得办事,在这边修整了一天,乔守信带着人挑着盐要进山。 十八着急的很,拉住了乔守信的扁担:“我咋办啊?我要见摄政王啊。” “跟我进山吧。”乔守信觉得这事儿真假不说,把人带去东宁是不可能的,倒不如送到山谷里,让夫人定夺。 一行人来到了山谷里,有人去通禀了苏芸暖。 苏芸暖听说是东宁府送盐过来了,带着人出来。 “夫人。”乔守信给苏芸暖行礼。 苏芸暖虚扶了一下:“竟然是乔大哥,你们现在都在大寨那边?” “我知道你是皇长公主,公主快去救救皇上吧。”十八从后面跑过来,扑通就跪下了…… 第294章 毒疮般的大晟国 十八的出现让苏芸暖大吃了一惊,特别是他一开口就是要去救皇上。 “起来吧,都去休息休息。”苏芸暖说。 十八哪里肯啊?跪在地上嚎啕大哭:“皇长公主啊,真的是不能等啊,皇上的病来势汹汹,若是再不救治,只怕天下无君,百姓又将要面对流离失所的日子啊。” 苏芸暖的火气蹭就上来了! 妇孺皆知,祈家军是护百姓的将士,可这不能成为祈家军的负累,不论谁到了祈家军跟前都来这么一句,祈家军就得拼死拼活去以命相搏? 不过,这么多人在,苏芸暖不会发火,而是让十八跟着自己进了书房。 一进书房,苏芸暖的脸色就撂下了:“谁让你来求救的?” “在下的恩师,太医馆的属令。”十八说。 苏芸暖冷笑:“就是告诉你见到了祈家军就说百姓为重是吗?” 十八抬起头看着苏芸暖,一时间都不知道如何接话了,只能点了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苏芸暖问。 十八赶紧低头:“小的叫十八。” 苏芸暖点了点头:“好,十八你听好了,祈家军战乱出兵,护着黎民百姓,这是祈家当初创立祈家军的初心,这么多 年来对得起大晟国的百姓了吧?” 十八不知道说啥,只能点头。 “祁侯爷满门被斩,含冤多年,可有人为他昭雪?若非还有后人血脉在,若非后人血脉召集祈家军奋起反抗三王,战祸可能停息?赵氏江山,赵丰烨登基为帝,祈煊为国一年寻访,可我们落了个什么下场?” 苏芸暖冷笑:“若非祈煊振臂一呼,崔家军会以戍边为由,坚决不会出兵的,可天下到了当今皇上的手里,又怎么样了?五年给百姓休养生息,可言而有信了?” 十八傻了,抬头看着盛怒的苏芸暖,根本就接不上话。 “我与你说这些,并非让你懂得什么,而是想问你,朝中现在谁最位高权重?当今皇上生病了,我等可能去皇城救治?若非我们走得早,朝臣之中真正为国为民的还有几个在位,好的致仕是时,坏一点儿的可家破人亡?“苏芸暖摇头:“我救不了,也别想着找到祈煊去救,救过,没用。” 十八一想到自己费劲千辛万苦到了这里,结果根本就没用,捂着脸哭了起来:“我的小师兄都被杀了。” 苏芸暖没接话,打从离开京城的时候,她就比谁都明白。 能和祈煊安稳过寻常日子 ,就是天大的福分,一个不妥当就还是要再乱一次,本来两个人都认为元初帝能言而有信,可五年免除赋税的政令都能改,还说什么? 至于朝廷里什么样子,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再说了,潘玉龙是个什么玩意儿?那种人在哪里,哪里就准没好事! 谁会在这个时候去触霉头? 抱夏在外面听到了哭声,气得不行,撩起帘子进门来看到小姐脸色阴沉沉的坐着,再看几乎是趴在地上的十八,过去把人抓起来:“你这人可真是没眼色,跑这里哭什么?要哭出去哭!” 十八被推搡着到外面,找了个角落蹲下来,越想越是难过,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掉。 抱夏叹了口气,转身进屋去了。 一会儿工夫出门去,端来了吃喝和水:“我们小姐不会欺负你,你也别哭起来没完没了,吃饱喝足去睡觉,等你想明白了,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 十八一路上吃喝都有,不过可没有这样热乎乎的馒头。 大口大口吃着。 抱夏回去书房里,发现小姐在看书,也没打扰,轻轻的把门关上了。 十八吃饱喝足,起身就在山谷里转悠,这一转悠整个人都来了精神,这里简直比 外面好太多了! 看到采药的人,他就帮着采药,回来挑拣药材,制备药材,这些都是基本功。 看着这些人一个个都说说笑笑的样子,十八羡慕的很,可一想到师父还在等自己回去,他就难过,是自己出来一趟,就这么回去有什么用? 思来想后,决定就在这里耗着,反正自己也不吃闲饭,帮忙干活等等机会,兴许皇长公主消消气就答应自己了呢。 虽然自己知道这很难,可万一呢。 苏芸暖没管十八,而是去见了乔守信这些人。 送进来的盐非常好,洁白细腻,一点儿苦味也没有,想来这些盐一旦上市,必会成为一大经济来源。 休息好的乔守信拿出来祈煊写给苏芸暖的书信:“少主说,夫人在这边安稳就好,外面的事情无需担忧。” 苏芸暖把书信放在手里:“你们这趟回去带一些糖和粮食,青牛县这边不用管,沿途把这些都送到铺子里去,留下一些带去那边,问问祈煊可想要粮草,山谷这边粮食不少。” “是,我们来的时候就是这么盘算的。”乔守信挠了挠头发:“外面的粮价不贵,东方家和陆家都囤粮,卖粮,百姓不至于闹饥荒,下次我们再出来 是从这边到龙门关,夫人要是有什么吩咐,对外面的人说一声就行。” 苏芸暖想了想:“带一些药品过去吧,眼看天就冷了,龙门关那边的将士最容易生冻疮。” “是,属下记得了。”乔守信在这边休息了两天,陈瑜让他带着车队去永固县,从永固县绕过永固山和青牛县,把粮食、白糖和药品运去东宁府。 等送走了乔守信后,苏芸暖带着人开始熬制冻疮膏,当她看到手脚麻利的十八竟还带了不少小徒弟,俨然是决定留下来了似的,微微抿了嘴角也没说什么。 不管谢杏林为何送自己的徒弟出来,自己都不会接招。 赵丰烨得了天下就忘记了初心,简直就是儿戏! 这样的人,不值得自己去冒险,更不值得让祈家军去冒险,天下大势所趋,赵氏江山也就止步于此了,知道了结果,过程如何根本不重要。 赵丰烨若是个明君,何至于如此?若是个昏君,祁家军还去冒险的话,那就是愚忠! 很显然,祈家军不会愚忠,祈煊不会同意,祈家军上下那么多人,也不会同意! 等吧!早晚有出头的时候,整个大晟国简直就像是一个大毒疮一般! 第295章 朝廷的告示 祈煊的书信并没有谈论太多当前的局势,只是诉说相思和让她安稳的住在这边。 苏芸暖知道,在祈煊的心里,男人是打天下,建功立业的人,而他想要保护自己,而不是让自己一起去经历风雨。 不管怎么说,挺暖人心的。 倒是说了那边草药的事情,东宁府的草药太丰富了,那边的郎中也都越发的厉害,经常会凑到一起研究药方,颇有些博采众长的意思。 苏芸暖放下书信,站在窗口看着外面晾晒草药的十八和他的那些小徒弟们。 “小姐,咱们要出去一趟吗?”抱夏问。 苏芸暖摇头:“不着急,等一段日子吧。” 郑唯德要把甘蔗运回来,作坊要把糖制好,这些都需要时间,而自己除了要给龙门关的崔家军准备冻伤药外,还要把更多的货物运送出去,陆家和东方家都好说,祈煊都打过了招呼,货物送过去就好,没什么契书,也不需要考虑成本。 欲取先予,苏芸暖深知这个道理。 笔墨和纸,这些统统都送去京城,山谷里的这些东西在市面上备受追捧,在京城里,价格高得离谱。 京城是个神奇的地方,越是价格高,反倒是买 卖兴隆的很。 至于瓷器,苏芸暖则用在了酒上,精美的瓷器和好酒,搭配在一起就意味着价格昂贵,当然也有便宜的,总之酒是不管在哪里,卖的都非常好。 苏芸暖送去了药酒的配方,韩凤玉如获至宝,其中第一批药酒和冻疮药一起送去龙门关。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苏芸暖带着抱夏和白芷出山去永固县。 刚到永固县的城门口,就看到好多人围在告示栏那边。 抱夏看苏芸暖往那边看了好几眼,立刻过去看了一圈,回来小声说:“说是皇上得了怪病,遍访名医入宫治病呢。” 苏芸暖淡淡的嗯了一声,带着人进城去了。 没去郑府,苏芸暖直接到崔府来见郑飞凤了,这些日子郑飞凤忙的脚不沾地,这么多年竟又找回了当初被人尊为九小姐时候的感觉了。 看到苏芸暖赶紧拉着去了书房:“你看到了吗?朝廷发下来的告示。” “看到了似,是试探民心吧,毕竟皇上/身边那么多御医,太医属还有那么多太医,可不是吃白饭的。”苏芸暖淡淡的说。 郑飞凤点头:“对,我夫君也是这么说的,与其说试探民心,倒不如说是试探祈家军 的,这会儿皇上得了怪病不见祈家军,等以后突然那天驾崩了,祈家军怎么做都是错,都是谋反了。” 苏芸暖捧着茶送到嘴边是,看着郑飞凤:“你想出来的?” “不是啊,我夫君说的,他还说了,皇上到底得了什么病,他身边的人最清楚!这种宫闱之内的糟烂事,多了去了。”郑飞凤撇嘴儿:“谁还看出来?” 苏芸暖摇头:“有的人就看不出来,当局者迷吧。” 郑飞凤也不愿意说这些了,提到了糖作坊,这段日子可没少制糖,送到哪里去得问苏芸暖。 “我回头安排车队过来拉走。”苏芸暖拿出来银票推到郑飞凤面前。 郑飞凤立刻说:“阿暖这是什么意思?都说了,我不要钱也不要红利!” “但是做活儿的百姓需要工钱。”苏芸暖笑着说:“咱们之间的账,我心里有数。” “那行。”郑飞凤笑着把银票收起来:“对了,你不长出来,忙什么呢?” 苏芸暖笑了笑没言语。 郑飞凤立刻说:“我不问,我不问了。” “我在做冻疮药,送去龙门关,如今糖的作坊都安排妥当了,咱们说一说酿酒吧。”苏芸暖说。 郑 飞凤点头:“好,阿暖你说咋办?” “找酒匠,越多越好,酿酒的粮食后续会送过来,作坊的话,飞凤帮我找到了地方,回头我把酿酒的器具都送过来,也会有人过来看着作坊的。”苏芸暖说。 郑飞凤答应的爽快。 这种只需要自己跑跑腿儿的事情,必须要做的又快又好才行。 苏芸暖让抱夏把盐拿过来,一小罐盐放在桌子上:“回头,这些盐价格别定的太高,百姓没有好盐吃,是很要命的事情。” 看到了盐,郑飞凤挑起了大拇指:“阿暖,我就敬佩你,在你手里拿出来什么都不稀罕了似的,你是不知道啊,这是多精贵的东西。” 苏芸暖笑着摇了摇头:“这不是我的本事,是东宁府那边送来的,我在咱们这边可没发现有盐。” “等等。”郑飞凤叫来香草:“去衙门里把县志拿来。” 香草很快就把县志拿过来了,郑飞凤递给苏芸暖:“你自己看,我记得听我爹说过,青牛县和永固县什么都有。” 苏芸暖还挺惊喜的,问:“我能带回去吗?” “能,你看完记得送回来就行,这些东西平常也没有人看。”郑飞凤说。 苏芸 暖没在这边待多久,天黑之前得回到山谷里去。 再次到城门口的时候,听到有人议论,顿住脚步。 “听说没有?谢杏林上吊了。”有人小声说:“不然能朝廷发告示嘛,我看啊,京城里肯定出大事了。” 另外一个人赶紧摆手:“可别说那些没用的,咱们寻常百姓,过好了自己的日子比啥都强,也不看别的地方都啥样了,还是咱们郑大人厉害,督粮官都不来。” “可不是咋的,我家老四娘家都投奔来了,说是朝廷都开始杀人了,用粮食换命,本来以为日子过的踏实了,谁能想到会这样啊,唉,可怜啊。” 苏芸暖听到这里,迈步往前走了。 外面怨声载道了,呵,真不知道赵丰烨还能不能听到这些,如果真有机会再见面的话,自己就问一问他,当年那句民为重,君为轻的话,就着饭菜咽下去了吗? 回到山谷里,苏芸暖看到十八的时候才想起来,谢杏林死了。 见十八没心没肺的在给孩子们将草药的模样,突然觉得有些可怜。 “小姐。”抱夏出声。 苏芸暖收回目光:“十八在这里挺踏实的,别人有的也给他准备齐整了吧。” 第296章 偷偷来的 十八还不知道恩师已经被逼死了。 他原本是来求救,但在山谷里他找到了自己的生活方向一般,这里的人都十分和善,自己的所学可以传授给更多的人,他十分愿意。 等抱夏拿来了衣物还有月钱,十八感动的就差掉眼泪了。 “我们小姐说了,以后你就在这边。”抱夏心里直叹气,真不知道以后十八知道师父没了,会怎么样。 苏芸暖请来了韩凤玉,外面的酒作坊需要不少人,所以韩凤玉决定自己出去张罗这事儿,山谷里的酒作坊交给徒弟就好。 远在京城。 元初帝容色枯槁的坐在榻上,颤着手从枕头底下拿出来个小盒子,从里面取出来一粒药塞进嘴里, 贴身的太监过来小声说:“皇上,谢杏林死了。” “死了?”元初帝目光有些涣散的看着太监,突然瞪大了眼睛:“是你!” 小太监不是别人,是乔装进来的小六。 小六点头:“ 皇上还是保重龙体重要,我就在您跟前伺候着。” “是祈大哥和芸暖姐姐让你来的是吗?”元初帝抓着小六的手。 小六摇头:“是我偷偷来的,我怕皇上受委屈。” 这话若是让世人知道,只怕都会笑掉了大牙,皇上在宫里怎么可能受委屈? 但元初帝比谁都清楚,自己 何止是受委屈了,只怕命都会撂在这里,轻轻的说:“我想了许久,只觉得有一个人最可疑,他能手刃先帝,就不应该留了。” 小六没接这个话,他比元初帝知道的多,姐姐被害的事情也听说过的,所以他恨死了潘玉龙,可有什么用?潘玉龙现在是驸马,为了这门婚事,气死了孟相,连祈大哥和姐姐也离开了皇城。 再说了,他没找到证据啊。 元初帝垂眸半天,才抓着小六的手:“一会儿你看着我用膳,那双筷子一定要记仔细了,回头出宫做一双一模一样的带进来。” 小六立刻明白元初帝的意思了。 御膳房传膳,小六伺候在旁边,元初帝拿过来宫女递上来的筷子放在旁边,用汤匙喝了几口汤,又慢腾腾的吃了好几样的菜品,是只为了拖延时间让小六看清楚。 他没问小六是如何进宫来的,这个时候能到自己身边来的人都是救命稻草。 这边元初帝用完膳,那边就有人到了潘玉龙跟前。 “皇上今儿可好点儿了?”潘玉龙也在陪着赵玉娘吃饭,主要是盯着她别用那双筷子喂自己的孩子。 小太监低着头:“皇上今儿吃的挺多的,精神也比往日好了些。” “那就好,下去吧。”潘玉龙看着脸色越来越不好的赵玉娘,显然赵 玉娘比元初帝的身体要好很多,如果先后死了的话怕是不合适 ,所以他决定赵玉娘的命可以再留一段日子。 赵玉娘看潘玉龙盯着自己,柔声问:“怎么了?” 潘玉龙抬起手把赵玉娘揽入怀中:“听到没有?皇上的身体渐渐好了,这段日子把你都累瘦了,人也憔悴了很多。” “阿宝的身体突然就不好了,我这心里揪得慌,瘦点儿算不得的什么,只要阿宝能好,我做什么都愿意。”赵玉娘一想到弟弟的模样,只觉得心如刀割。 潘玉龙安抚了几句:“过去看看吧,能出来走动走动就更好了,不能总在床上躺着,我让 人做了滚轮椅子。” “夫君真是贴心 。”赵玉娘很感激潘玉龙。 等赵玉娘离开后,潘玉龙戴上了任凭人/皮/面/具,该换了容貌后,把那双筷子带着出宫,找到了京城有名的金鬼手。 金鬼手是因为一手塑金的绝活得了个 绰号,久而久之别人都不知道他叫什么了,技艺厉害的人,性情都古怪,想要求他打造金器,那可不单单是给银子就行的,还要看金鬼手心情好不好,心情不好给再多的工钱也没门。 此时,小六把图纸给了金鬼手 ,金鬼手冷嗤一声:“还真是什么人都有,用这种金龙筷子可是欺君之罪!” “您老看看这活儿能不能借,若是不能的话,我再去求别人。”小六没解释筷子的来历,恭敬的说。 金鬼手白了一眼小六 , 不等他说话,小徒弟抱着个匣子进门来:“师父,今儿可有意思了,您看看这人要的东西。” 金鬼手接过来匣子打开一看,眉毛都挑动了两下,一凤一凰的筷子造型精致,拿起手来掂了掂都笑了:“还以为是真金的, 就一个鱼目混珠的玩意儿。” 回头看小六:“你看看这双筷子眼熟吗?” 小六赶紧说:“是一样的,不过我的筷子是龙。” 金鬼手手指点着筷子:“这物件儿谁用的我心里有数了,买卖能接,但是你得跟我说实话。” “是……”小六闭嘴了。 金鬼手对小徒弟说:“去告诉外面的人,三百两金子,不然就带回去。” 小徒弟抱着匣子出去了。 小六这才说:“当今皇上用的。” “猜到了,我不收你手工钱,但换出来的筷子要送到我这里,这行吧?”金鬼手问。 小六点头:“成。” 金鬼手让小六五天后过来取货,并且叮嘱小六从后门出去。 前头,小徒弟跟潘玉龙说完,潘玉龙点头答应下来,不过有个要求,要见金鬼手。 小徒弟又跑回来传话。 金鬼手点头答应了,等潘玉龙进门的时候,金鬼手微微的眯起了眼睛:“阁下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却要做这样不合礼数的筷子,见我一面是为了灭口不成?” 心思全都被看穿了,不过潘玉龙并不在意,只是淡淡的说:“你吃的是手艺饭,灭口这话从何而来?我只是想要当面说一句,若能一模一样,我会额外再给你好处的。” “好说,十天后来取货吧。”金鬼手看着面前四十多岁打扮的人,隐隐的都猜到了此人的身份。 不过,面上不显,笑呵呵的答应了。 等潘玉龙走后,金鬼手带着筷子去了自己的工坊,量好了尺寸开始锻金,小徒弟在旁边看着。 锻造好了筷子的造型还不算,还要雕刻出来花纹,金鬼手日夜不停的忙活,五天后小六再来,带走了金龙筷子回宫,换出来真正的金龙筷子给金鬼手送过来。 金鬼手拿了一把锋利的刀,喃喃自语:“我倒是要看看,这里面是有什么巧儿!” 缓缓地切开了筷子,金鬼手愣住了,里面竟是木头裹着水银,拿过来旁边的凤凰筷子仔细端详了半天,眼睛一亮! 看来,这事儿要透亮了!起身出门去后面的院子里,取出来一只信鸽,写好了字条,放飞了信鸽,信鸽翻山越岭的往东宁府这边来…… 第297章 小六带走了圣旨 东宁府,大寨。 纳兰格尔正在处理大寨的事物,下面的人 抱着信鸽进来了:“土司,是老金送来的消息。” “嗯。”纳兰格尔接过来信筒,取出来字条看了眼,微微蹙眉。 祁红鸢从外面进来,问道:“怎么了?” “老金来消息了。” 纳兰格尔把字条递给了祁红鸢:“这事儿要不要告诉阿煊?” 祁红鸢看过之后,冷笑:“告诉什么?是死是活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忠心早就喂了狗,不管。” 纳兰格尔对祁红鸢言听计从,说起来祁家还真不是一般的忠心,不过,之前多忠心现在就有多寒心? 遇到难处想到了钟家的好,得了好的时候就恨不得把自己家人都举到天上去,这种人不管也正常。 所以,给金鬼手写来的回信只有一句话:安心赚钱,早回大寨。 金鬼手知道这是不管, 他 可没有什么忧国忧民的心思,主子让自己早回大寨,那就赶紧做完活儿 就走呗,反正这里没啥可留恋的 。 到了约定好的日子,潘玉龙过来取货,银货两讫后,潘玉龙格外给了一箱子银元宝。 金鬼手那叫一个千恩万谢,等潘玉龙前脚出门,金鬼手带着徒弟从后门就走了。 原以为故技重施 ,杀人灭口的潘玉龙再转身回来,看到原封未动的箱子,一跺脚:“坏了!” 急匆匆回去,换掉了人/皮/面/具,再让手下的人去搜找金鬼手,可是给皇城翻了个底朝天,也不见金鬼手师徒的影子,这让潘玉龙有些心神不宁。 不发现秘密,自是不会跑,既然跑了,那就是后患! 偏偏自己还不能声张,只能叫来画师,画了金鬼手和徒弟的容貌,让自己人悄悄查访寻找,一旦发现,就地处决。 可偌大的大晟国,要找两个人简直如大海捞针。 更不用说元初帝日渐的好转,都让潘玉龙烦不过来了。 赵玉娘从御书房回来的时候,眼圈红红的,显然是刚哭过,潘玉龙赶紧过来嘘寒问暖一番。 “阿宝让我们搬出去住!”赵玉娘擦着眼泪:“说是怕把病气过给我,不肯在让我去他身边了,还说当初爹爹就是得了怪病死在青牛县的。” 看到哭哭啼啼的赵玉娘,潘玉龙只觉得头疼,他认为元初帝是在防备赵玉娘了,可是这样的话怎么能说出口? 再者,赵玉娘的脸色确实越来越不好了,不确定的时候,那就必须要亲自去看看才行! 潘玉龙拿定了主意,找来了无关紧要的几份奏折往御书房来,看到门口守 着的小太监,微微的抿了抿嘴角,他百密一疏,为了不引起元初帝的注意,这宫里的太监宫女都没换一换,回头得抓紧办这件事才行。 小太监进去通禀,很快就请潘玉龙入内。 起初还有朝臣来御书房门外跪着,现在的御书房门前,用一句门可罗雀形容也不为过。 刚走进御书房,就听到寝殿那边传来撕心裂肺的咳嗽声,这让潘玉龙心神大定,在门口恭恭敬敬的站好:“臣潘玉龙求见。” “姐、姐夫,自家人,进吧。”元初帝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这让潘玉龙更是狐疑了,走进来的时候,刺鼻的药味儿让他忍不住皱了皱鼻子,真怀疑那些宫女太监为了邀功才胡说八道,怎么看都看不出来元初帝好了的征兆啊! 进门后,看到窗幔防着,隐隐约约能看到元初帝是躺在到床上的,潘玉龙跪倒磕头后,缓缓地说:“皇上,今年百姓收成颇丰,知道朝廷粮储不足,纷纷送粮到衙门。” 元初帝闭着眼睛,心里冷笑,真以为自己躺在这里就不知道外面的事情吗? “姐夫辛苦了。”元初帝说。 潘玉龙赶紧回话:“是皇上贤明,百姓爱戴,虽也有的地方不愿意交粮食到衙门,可无伤大雅。” 元初帝嗯了一声。 “内务府把今年的贡品单子送过来了,臣查对后都没什么纰漏,宫里现在人少,也用不了那么多上等的炭,皇上可以赏给政绩突出的官员,以示皇恩。”潘玉龙絮絮叨叨说一些旁枝末节的事情。 总的来说就是政通人和,一片繁荣。 元初帝静静地听完,才说:“姐夫做主就好,刚刚阿姐在这里,我见她憔悴的很,心疼她每日到我跟前来太辛苦,所以你们搬去原本的摄政王府去住,冬日里寒冷,京城也只有摄政王府有热泉。” “是皇上疼惜公主殿下。”潘玉龙说。 元初帝叹了口气:“有我在,倒也无妨,如今看我这身子只怕熬不了多长时间了,姐夫可千万保护好阿姐,若有朝一日,我禅让之人没有第二人选。” 潘玉龙心里咯噔一下,赶紧磕头:“皇上万万不可有如此想法,人吃五谷杂粮怎么能不生病?臣遍访名医,必会让皇上好起来的。” “姐夫啊,你也不能多在这里久留,我这病到现在都没有诊出来个缘由,别过了病气,你和阿姐只管记住,在我心里,你们是最亲的亲人。”元初帝跟潘玉龙说话,更像是普通百姓闲话家常一般。 潘玉龙很是受用,又殷勤叮嘱几句才告退。 等潘玉龙走后,元初 帝才坐起来,放下了厚厚的床幔,躲在床里边的小六急坏了,拉住了元初帝的衣袖:“我带你跑吧!” 元初帝摇头:“我跑不了了,谢杏林冒死给了我一盒解毒丹,我已经吃没了,你帮我换掉了的筷子,往后只要我装得久一些,自会寻找机会离开。” “可是这潘玉龙,你斗得过吗?”小六急得不行。 元初帝苦笑:“引狼入室的是我,被算计到这个地步,是我活该,小六,我若能活着出去,带着你悬壶济世,在也不来这皇城了。” 小六都急得掉眼泪了。 “别哭,我这辈子最舒坦的日子就是在山谷里,我知道阿暖姐姐一定在山谷那边,你带着我的亲笔圣旨出宫去找阿暖姐姐,但切不可把圣旨给她,除非我死了。”元初帝说。 小六急切的问:“为什么?” “我不能再让他们来这虎狼之地,是我一错再错,如今只盼着能挽回一二,世人都觉得高高在上的皇帝好,呵,哪里好呢?”元初帝让小六取来笔墨纸砚,就在这里写下了禅让诏书。 “快去吧。”元初帝拍了拍小六的肩膀:“希望我们还有机会做兄弟。” 小六走后,元初帝躺在床上,开始为赵玉娘盘算了,他不想自己的阿姐步祈雨谣的后尘…… 第298章 我放在身上就害怕 潘玉龙住在摄政王府总觉得不踏实,尽管边边角角都检查过了,也在身边安排了很多护卫,可睡觉的时候都恨不得睁开一只眼睛。 所以,看到赵玉娘在落泪,心里厌烦至极,一甩袖子就走了。 本来心绪不宁,想要问问夫君的赵玉娘愣住了,在家里团团转,到底是忍不住偷偷的进宫去了。 宫里的人都认得大公主,一路都很顺畅,赵玉娘来到了御书房,犹豫着是不是进去的时候,听到里面瓷器掉在地上的破碎声音,赶紧推开门冲/进来:“阿宝!” 元初帝抬头看着冲/进来的阿姐,轻轻的皱了皱眉头:“你怎么来了?” 赵玉娘看着摔碎了的药盏,快步过来坐在床边:“不放心你,身边的人都伺候不好,我怎么能不惦记呢?” “收拾了吧。”元初帝之所以要赵玉娘出宫,主要就是为了断掉药,看到眼圈红红的阿姐,只能叹了口气躺下来:“不喝了!都下去!” 赵玉娘看着小太监慌乱的收拾完退出去,才说:“阿宝怎么能发脾气呢,生病就得吃药,那才能好起来啊。” “姐夫做什么呢?”元初帝问。 赵玉娘叹了口气:“不知道,一大早晨就气哼哼的 出去了,可能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吧。” “阿姐可觉得身体不爽利?”元初帝问赵玉娘。 赵玉娘赶紧摇头:“没有的,我好得很,阿宝放心吧,我就在这边照顾你,总比那些小太监们用心,再者我也无事可做。” 元初帝缓缓地吸了口气:“你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孩子考虑,我整日里躺在这里有什么不放心的?每天过来看看我就行。” 赵玉娘知道弟弟让步了,让自己每天都过来看看,自己也安心,赶紧点头:“好,好。” 想到了自己的筷子,元初帝又说:“你以后在这边用膳,姐夫要问就说我一个人吃不下。” “好,好。”赵玉娘立刻说。 姐弟两个人在这奢华的皇宫之中,都有相依为命的感觉。 小六出宫后一路往愚谷村来,风餐露宿不敢耽搁,他知道怀里这份密旨的重要性,他恨不得肋生双翅的到阿暖姐姐身边。 苏芸暖发现自己并不用太操劳,只需要把事情安排下去就好,得空她就带着山谷里的人种植农田,虽然外面天气已经到了深秋,可山谷里种一些绿叶菜完全没有问题,所有人从最开始对当今皇上满腹怨言中平静下来了,山谷里的日子还是如往常 一样忙碌。 下一步,苏芸暖想要批量的生产胭脂水粉,不管在任何时候,女人的钱都是最好赚的,再者赵小媛这些人今年的蚕种损失很大,不过明年的蚕种已经储备好了,专门腾出来一溜的房子放蚕种,而跟着上京的姑娘们也都对手里能做的事情驾轻就熟了。 时机很好。 苏芸暖写了一封信给大寨那边,需要的草药都列好了单子,等这些草药送到了,就可以开始了。 石灰石山里就有,再就是许多百姓都养猪,苏芸暖盘算着尽最大可能的把猪都收上来,猪肉脯存储起来很容易,价格高一些也无妨,口感好就没问题,剩下的猪皮和猪胰这些都可以利用起来,制皂和做面霜都能成为独一份的买卖。 这些买卖苏芸暖没想要撒手,山谷里这些人做,手艺不外传,至于销路,当然是三家铺面都会有,定价这一块自己出一个价格区间,让外面的掌柜和东方家、陆家,三家掌柜的去决定,至少在同一个地方的铺子,价格是一样的才行。 还没等大寨的草药送到,小六就进山了。 苏芸暖看到小六这风尘仆仆的样子,简直比十八还可怜,心疼的拉着他的手往大院里去:“怎么遭成这样子? 你该不是也从京城来的吧?” 小六紧紧地抓着苏芸暖的衣袖,强忍着没嚎啕大哭,只能点了点头。 苏芸暖微微的眯起了眼睛,小六是跟在祈煊身边的人,当初从皇宫里把小六带出来,也是不想让这么小的孩子留在那边受罪,可小六竟是从京城来的。 进屋坐下来,苏芸暖吩咐抱夏去给小六准备吃喝和换洗衣物,亲自给他倒茶,还把茶点和水果都送到小六面前。 小六咕咚咕咚喝了一壶茶,抱着一个苹果咬了一口,眼泪就滴滴答答的往下掉了。 “想说就说。”苏芸暖看孩子难为成这样子,也于心不忍。 小六摇了摇头,猛劲儿的啃苹果,那架势让苏芸暖直叹气。 一个苹果只吐出来几个苹果籽,小六擦了擦嘴:“阿宝不让我给阿暖姐姐,可我放在身上就害怕。” 果然,还是跟元初帝有关系,苏芸暖抿了抿嘴角:“什么?” 小六把衣服脱下来,贴身捆着个布袋子拿下来,小心翼翼的从里面拿出来一道圣旨递给了苏芸暖。 苏芸暖狐疑的接过来,看过之后把圣旨收起来:“这事儿只有你我两个人知道就够了。” “嗯,阿宝会想办法出来的。”小六说。 苏芸暖问:“到底如何了?” “阿宝都起不来床了,御医给看了好多次都看不出病症来,谢杏林看出来了也不敢说,给阿宝一盒解毒丹,可是解毒丹吃完了。”小六顿了一下:“是筷子,有毒的筷子,金鬼手说看不透,但是很毒。” 苏芸暖都为之变色,真是厉害,下毒都用到了筷子上。 “还有,阿宝的筷子是金龙筷子,潘玉龙还给大公主准备了一双凤凰筷子。”小六把自己在金鬼手那边遇到潘玉龙的事情也仔仔细细的说给苏芸暖说。 苏芸暖看着小六:“你确定是潘玉龙?” “是,一定是他,因为大公主生了个儿子,阿宝死了的话,这个儿子就可能当皇帝,再说阿宝病了之后,都是他在处理朝政啊。”小六说。 苏芸暖点了点头:“那就是了,听说谢杏林出事了?” 门外,挑拣了许多有年份药材的十八兴冲冲的过来,听到这话止住了脚步,脸色都苍白了。 小六点头:“被逼死了,也是潘玉龙干的!” 十八手里的草药篓子掉在了地上,里面的草药撒了一地。 苏芸暖抬手推开了窗户,看到泪流满面的十八,只能说:“十八,你进来吧。” 第299章 这事儿多划算啊 十八颤巍巍的进了屋,看着比自己还小的小六,抬起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我师父咋了?” 小六求助苏芸暖。 苏芸暖轻声说:“十八,你师父让你出来求救就预想到了这一步,应该不单单是你出来了,还会有你的师兄弟出来了。” “对对对,还有人跑了,谢杏林自缢后,一夜之间太医属就没人了。”小六赶紧说。 十八跪在地上捂着脸,张开大嘴也哭不出来声音,好半天爬起来就跑出去了。 苏芸暖拉追小六。 情绪需要宣泄,如果憋着反而不好,再者这段日子相处下来,苏芸暖看得出来十八很聪明,这么短的时间内让山谷里的少年们都跟着学采药和制备药材,这份能力可不是谁都有的。 自己想开了,就会好很多。 抱夏带着小六去洗漱换衣服,小六一路过来也累急了,洗漱之后倒头就睡。 苏芸暖打开了圣旨,逐字逐句的看完后,又包了起来,她决定让人送到祈煊手里,国事自己看不透就不看,怎么决定让祈煊拿主意,元初帝禅让皇位给祈煊,这事是太大了。 收好了圣旨,苏芸暖叫来了一直都跟在身边的清风和 疏竹,两个人带着圣旨出了山谷直奔东宁府。 天都黑下来了,十八来到了苏芸暖的门外。 “进来吧。”苏芸暖出声。 十八走进来跪坐在地上:“我刚来的时候心里是恨你的,恨你袖手旁观。” 苏芸暖倒茶递过去,索性/也坐在了地上:“现在呢?” “你是聪明的,我就是想不明白,师父为什么要死呢?”十八眼睛肿成了一条缝,捧着茶咕咚咕咚的喝完,放下了:“他是个很好的人,我们师兄弟们都是孤儿,都是他教养我们的。” 苏芸暖点头:“是,谢大先生是个心怀慈悲的人,他在送你出来的时候,想的是救皇上,认为只要皇上好了就能万事大吉了,而选择了死在京城,是明白了,这次救了皇上又能怎么样?那个人是皇上最信任的人,是皇上的姐夫,皇上多在乎他的姐姐,就会多宠信那个人,所以他想要救的人就不是皇上了,而是你们的师兄弟们。” 十八又开始掉眼泪了。 “他选择了死,给你的师兄弟们换来了生的机会,皇上病重,太医属的属令自缢,皇城里的人人心惶惶的时候,你的师兄弟们能顺利离开。”苏芸暖拍了拍十八的肩 膀:“学医最开始,谁也不是为了学好医术就给皇上看病的,对不对?” 十八点头。 “所以,皇城那边到底会什么样,与你们没什么关系,寻到安身之地,为谢大先生发扬光大了医道,救死扶伤,哪怕是一个百姓,那也是一条命,皇上也是人,也是只有一条命的。”苏芸暖顿了一下:“如果你愿意留在这里 ,我定会让你安稳,如果你不愿意留在这里,也再忍耐一段日子,世道不会一直不好。” 十八抹着眼泪:“我要在这里,那些个兄弟们都愿意跟着我学医术,我要学师父那样教更多人会医术,救死扶伤,阿暖姐姐说的对,百姓的命是一条,皇上也是人。” “那好,我回头给你们医书,你可以学一学,如果觉得有用就用起来,山谷里以后会有更多的孩子,你尽可发挥自己的本事。”苏芸暖钦佩谢杏林的气节,不赞成他的做法,可是你跟一个古代人讲平等,讲自由,简直比对牛弹琴都难。 让十八回去好好歇着,苏芸暖坐在灯下看书。 说是看书,一直都没翻一页,而是在想元初帝,一个会医术的人,竟然被潘玉龙算计到这个程度,让自己说什么才好? 如今倒是甩锅够快,禅让诏书让小六送出来,祈煊接不接招? 再来一次进京伐逆吗? 夜风习习,苏芸暖放下书出门,在月光下来到了深潭前,坐在岸边,看着波光粼粼的深潭,感觉自己的生活像极了被陷在深潭里一般。 都懒得想别人穿越是何等风光了,在这里生活了好几年,已经习惯了这一切,想的是自己往后该怎么活。 从最初盼望天下太平,到现在对世事的无奈,都佩服自己能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还能盘算着赚钱过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儿。 对未来的迷茫让她忍不住叹气。 哪怕心里明镜儿似的,祈煊身边的人都在准备着改朝换代,可真的能那么顺利吗? 提着灯笼过来的老赵头走得很慢,特地加重了步伐。 苏芸暖回头看到是老赵头,出声:“赵爷爷。” “哎。”老赵头也习惯了苏芸暖这么称呼自己,走到旁边坐下来:“夜深了,这里寒气挺重的,是有心事吗?” 苏芸暖摇了摇头:“算不上心事,只是感慨一下,人啊,活着可真不容易。” “是啊,谁都一样,各人有各人的苦楚。”老赵头说: “咱们不说那些没有的名头,说到底都是百姓,有些人天生就是做大事的人,就想阿暖做买卖无人能及,有的人注定就是平常人,山谷里这些人每日劳作,日子过得踏踏实实的就知足,山谷外面的人就没那么幸运了,可提心吊胆也是过日子。” 苏芸暖苦笑着摇头:“您是在外面听到什么了吗?” “听到了,算是好事。”老赵头淡淡的说:“好多人冲/进了衙门,把县令暴揍了一顿,连夜县令就跑了,这事儿眼下看是好事,长远看只怕要坏啊。” 苏芸暖想到元初帝的处境:“坏不到哪里去,只怕往后衙门里就空着了,没人来当县令了呢。” 老赵头笑了:“那就行,回头百姓日子过的随便了。” 这话,苏芸暖没往下接,她不觉得这样行,因为作奸犯科的人得衙门管,邻里纠纷也得衙门评理,各种各样琐碎的事情,没有衙门在的话,青牛县可就要乱了。 其实,如果元初帝禅让了皇位,祈煊能拿着圣旨回京,杀了潘玉龙也就好了。 心里这么想,苏芸暖发现自己一下就通透了,这是最简单的办法,杀了潘玉龙一个人,天下都能太平了,这事儿多划算啊。 第300章 祈煊日夜奔袭拦芸暖 拿定主意后,苏芸暖决定出手。 不管元初帝的圣旨是迫于无奈还是真心实意,让他活下来都很重要,所以自己要去京城。 本打算安顿好山谷里的事情就出发,万万没想到祈煊回来了。 两个人一见面,祈煊就抓紧了苏芸暖的手,低声说:“幸好!幸好你没走。” “快进屋歇歇吧。”苏芸暖知道祈煊可能猜到了自己的想法,往回走的时候还纳闷呢,清风和疏竹才走,根本不可能到东宁府。 进屋,祈煊坐下来自己先喝水:“我半路上遇到了清风和疏竹。” “你在皇城还有人送消息出来?”苏芸暖说。 祈煊从怀里拿出来个软皮袋子递给苏芸暖:“你先看看这个。” 苏芸暖拿过来软皮袋子打开,里面是个匣子,匣子里面是一双被从中间剖开的筷子,仔细的端详了好一会儿:“我知道!这是多年生的夹竹桃花/径,有毒,并且毒性很强,可以让心力衰竭和癫痫。” “我就知道你能看懂。”祈煊松了口气。 苏芸暖说:“这里面还有水银,外面包金起了掩护的作用,同时也减缓了药性释/放。”再看雕成五爪金龙的样子,缓缓地吸了口气:“是 元初帝用的筷子。” “小六对你说了多少?”祈煊问。 苏芸暖把小六的话说了一遍,祈煊点头:“这就是金鬼手带回去的,金鬼手是大寨的人,他说还有一副筷子是包金凤凰,但没拿到手, 还在潘玉龙的手里。” “真巧。”苏芸暖感慨了一句, 人在家中坐,也躲不过,所有的事情都像是到了临界点,再次成了自己和祈煊要去面对的问题了 。 祈煊把禅让圣旨扔在了桌子上:“这东西没什么用,阿暖,我要入京杀潘玉龙。” “怎么杀?”苏芸暖知道祈煊功夫好,可潘玉龙功夫不咋地,身边高手肯定不少,再者整天琢磨害别人的人,放人之心就很重,所以这很危险。 祈煊扫了眼圣旨:“借刀杀人,元初帝杀潘玉龙,阿暖得有解药,至少别让他死了。” 情份,败光了! 但祈煊敏锐的察觉到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大晟国乱成了马蜂窝,一击必中的解决问题,比什么都好,至于往后,曾经不是没设想过,可元初帝都做了什么?所以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没用! 苏芸暖心里发苦,这种毒药单纯用草药治疗,效果很慢,而其毒性还很强,真要说治疗 最好的办法是强健心脏和输液,输液促进新陈代谢,尽快的把毒素尽量的排出体外。 而祈煊不会让自己进皇城,这输液就很难做到。 “我想一想,你先休息,等你休息好了再说。”苏芸暖让抱夏带着人去准备热水和换洗衣服。 吩咐好了回来一看,祈煊竟坐在椅子上就睡着了,不用说是得到了消息后就日夜兼程的回来,就怕自己会孤身去皇城。 扶着祈煊到床上躺下 ,这样至少能睡得舒服一点儿。 一个人去了草药库,想办法。 强心健脾胃的草药有很多,准备起来也不算多难,难就难在怎么能让元初帝尽快的把毒素排出体外。 唯一的好消息是小六把筷子掉包了,不会持续的伤害身体,也还没有出现癫痫的症状,所以问题还没有到不可控的地步。 “阿暖姐姐?”十八进来整理草药,看到苏芸暖在这边眉头紧锁的样子,出声:“是要什么草药吗?” 苏芸暖点了点头:“先做一些解毒丹和养心丹。” 十八眸子一抹光亮,他没吭声,苏芸暖说药方,他取药,称重,再把这些草药一副副的都包好了,熬药的过程不能混在一起。 他很留意苏芸暖的 药方,解毒丹和养心丹的方子师父也传授过,但是用量上完全对不上,显然苏芸暖下的剂量要大一些,并且有加减。 守着药炉子,两个人配合的十分默契。 “阿暖姐姐是要救他?”十八问。 苏芸暖点了点头:“就是不知道效果行不行,其实那位现在需要下猛药。” “怎么下猛药?”十八问。 苏芸暖看着冒着热气的药炉子,灵机一动:“多喝水,泻药也用上,虽然冒险,可配合解毒丹和养心丹就问题不大,如果本身再求生欲强,吃喝上营养均衡,就能熬过去这一关。” 十八心头顿时热起来了,他想报仇,无时无刻不想报仇,所以皇上能好了病,肯定不会放过害他的人,那就报仇了! “我去,芸暖姐姐,我去皇城。”十八立刻说。 苏芸暖看着十八,如果自己不能去的话,十八显然是最合适的人选,再者元初帝自己本身就会医术,只是还达不到精通的地步,只要十八能说明白,元初帝必然会配合。 十八抿了抿嘴角:“芸暖姐姐,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若不能替师父报仇,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只要我去走这一趟,只用给皇上看病,就能报仇,我不想失 去这个机会。” 苏芸暖知道十八和祈煊的想法是一样的,都是用元初帝为刀,杀潘玉龙永绝后患。 所以,苏芸暖说:“十八,你想要报仇,还有一个人很重要。” “长公主是吗?”十八问。 苏芸暖点头:“对,长公主也是中毒的人,不过就六子说的意思,潘玉龙还不能让长公主死,因为他想要坐上龙椅,皇上死了后,这皇位只能是长公主,而他是长公主的夫君。” “我该怎么做?”十八问。 苏芸暖想了想:“你进宫后,有人会暗中保护你,你给皇上治病的时候,除了长公主外,谁都不能在场,而你就摆在明面上说,让皇上和长公主都明白,但是你一定要记住了,不管长公主信不信,皇上的毒没完全解了之前,不能让长公主出宫见潘玉龙,记住了吗?” 十八点头犹如鸡啄米:“记住了。” “再就是潘玉龙可能会换掉皇上/身边的人,把自己的人都送到皇上/身边看着,你得见机行事,事了拂袖去,全身而退才行。”苏芸暖说。 十八跪在地上就给苏芸暖磕头:“芸暖姐姐,报仇之后,十八就跟着您,这辈子您都是十八的主子!” 第301章 民间来了个傻小子 苏芸暖扶着十八起来:“这药方的剂量和增减你要记住了,回头我给你方子,中途换的药材也要斟酌,你医术不错,我相信你。” 十八点头:“好。” “我不需要你给我做奴,但一个好郎中能救很多人的命,以后尘埃落定后,好好做个郎中就行。”苏芸暖拍了拍十八的肩膀,开始给他讲夹竹桃的毒性、中毒表现和应对。 十八学这个不难,可以说基础好,一点就透,再结合苏芸暖的方子,理解的就更快了。 祈煊带着十八离开山谷,小六想去,被祈煊呵斥了一顿,惹得他坐在苏芸暖门外哭了一上午,苏芸暖也没搭理小六,他很看重和阿宝的情份,可阿宝不是山谷里的阿宝了,是大晟国的君,还可能是亡国之君,不让小六去是保护他,孩子小不懂,或者是懂了也心里难过,哭一哭就好了。 十八认得祈煊,但是一个字都不多问。 祈煊也不说什么,两个人骑着快马入皇城,路上能不耽搁就不耽搁,到了皇城外,祈煊易容掩饰身份,十八亲眼看到了皇城里,属于祈煊的人有多少,暗暗咋舌的同时,觉得祈家军配得上忠臣这两个字,就算是这样,都只是退避出去,而不是直接掀了这破筛子一般 的大晟国。 “你们两个保护好他,护送他入宫。”祈煊吩咐。 两个年级二十左右岁的青年人点头,带着十八离开。 祈煊带着人去了金鬼手的屋子,看到摆在地上蒙了一层灰尘的箱子微微挑眉,这种龊劣的杀人招数,只能说潘玉龙到底是被出身连累了。那份心智还有家族底蕴在,事情会比现在更顺利很多。 身边的人说了京城的事情,祈煊点头:“都各自回去,潘玉龙那边不要打草惊蛇。” 这些人离开,祈煊到后面找个地方躺下睡觉。 摄政王府里的密道,一直以来潘玉龙都没找到,这倒是方便了自己人往来。 而皇城里可以用百官凋零形容了,真正有气节的人辞官离京,不用说东方家那边一定会接应,也就是说空壳子的金銮殿上,十有八/九都是潘玉龙的人。 不得不说,太讽刺了。 再就是潘玉龙这段时间盯上了赵家的人,三王的后人一个个被暗杀,杀了个精光,他是一直都在为自己成为皇上铺路,只不过潘玉龙心智配不上野心,哪怕真正让他坐在龙椅上,可谁为他治理国家呢?那些个善于逢迎拍马的小人,哪里是能治国的人呢? 再者,潘玉龙单枪匹马在做事,这也是让祈 煊觉得好笑的地方,只是用一些阴谋诡计就想谋权篡位的人,真要成功了,那才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潘玉龙在摄政王府里,听说外面有人求见,并且拿了寻访名医的告示,说是能治病,这让潘玉龙警惕了。 让人把十八带进来,看着不过十四五岁的年轻人,硬生生被气笑了:“你能看病?” “俺、俺爹说了,人和牛羊差不离儿,能的。”十八很认真的说。 潘玉龙挑眉:“人和牛羊怎么能放一起比?你医术从哪里学的?” “跟着俺爹学的,俺爹给牛羊看病可厉害了,俺行,俺要一百个金元宝。”十八比划着说。 潘玉龙抬起手压了压额角,他倒是高看了大晟国的郎中,第一个拿着告示来的人竟然是兽医家的傻小子,如果元初帝死在了这么一个傻小子手里,天下的悠悠众口,还能怎么着? 想到这里,潘玉龙问:“你是哪里人,家里还有什么人?” “俺是东宁府的人,俺家有三十头羊,俺爹死的时候说了,这些羊能给俺娶媳妇儿,俺婶子说了,给皇上治病还能给媳妇呐,婶子让俺来的,说俺行。” 潘玉龙太了解这里面的心思了,没爹没娘还有羊,他婶子骗他来皇城送死,回头得了家产 ,再怎么都不承认这个人是自己家人,就高枕无忧了。 十八看着潘玉龙嘴角的笑意,一派天真的问:“给俺媳妇不?再要个媳妇行不行?” “行,我带你进宫。”潘玉龙拿定了主意,自己还真是好命,每一步都有贵人,这傻小子也是自己的贵人呢,所以到时候死的时候,自己发发善心,仁慈一点儿,一刀了结。 十八跟着潘玉龙进宫,一路上看到描了金漆的地方都要抠一抠的样子,让潘玉龙把最后的戒心也都放下了。 御书房里,元初帝再次打翻了汤药,赵玉娘急的掉眼泪:“别发火,阿宝好好吃药才能好得快。” “我吃了快一年的药了,阿姐,我不吃了!我不吃了!我好不了了。”元初帝说着,嚎啕大哭起来,门外的太监看到潘玉龙,立刻给请安。 潘玉龙心情正好,也不在意元初帝发脾气,让太监进去通禀。 赵玉娘听到夫君来了,赶紧起身出门迎接,看到潘玉龙就忍不住红了眼眶:“阿宝越来越严重了。” 这话听在潘玉龙的耳朵里,无疑是喜讯,轻声安慰赵玉娘:“不怕,民间自古出高人,我今儿带来了个人,说是能给皇上治病,还能治好。” 赵玉娘看到东张西望的十八,打 量他那一身补丁摞着补丁的衣裤,眼泪掉得更凶了:“能行吗?” “试试,人不可貌相,再者但凡用药,咱们都让人看着点儿,不会出大错的。”潘玉龙轻声说着话,十八已经晃荡荡的进去了,眼角余光看到十八这副德行,潘玉龙都当没看到。 “俺能把盘在柱子上的金龙扣下来不?扛回去娶媳妇儿用,成不?”十八回头问潘玉龙,那是把无知无畏运用到了极致。 在龙榻上的元初帝抿紧了唇角,他知道潘玉龙想要送自己上路了! 原以为还能跟小六见面,一起去悬壶济世呢,可这身体就算是再也不用那双筷子了,可还是根本动弹不得。 “滚出去!都滚出去!”元初帝拼了力气喊。 十八往里面张望了几眼,赶紧到潘玉龙跟前:“俺爹说了,这就是……” 潘玉龙急忙捂住了十八的嘴:“我们都在门外等你,你快去给皇上看病,记住了,看好了病,我给你十个漂亮姑娘当媳妇儿!一百个金元宝,还有那个大金龙你都可以抠下来,快去。” 十八连连点头,潘玉龙才松开手。 “俺信你,你长得好看。”十八进屋,左右两扇门咣当关上了,磨了磨后槽牙,直奔龙榻而来…… 第302章 我凭什么相信你 十八到床边跪下来:“恩师谢杏林,皇上,我从愚谷村来。” 就这么一句话,元初帝眼圈都红了,看着十八:“他们可好?” “都很好,皇上先吃药,余下的教给十八。”十八说。 元初帝伸手接过来十八给的药,犹豫了一下,十八立刻拿出来了苏芸暖给的字条。 看元初帝把药吃下去了,十八把带进来的药都给元初帝后,冲着元初帝点了点头。 元初帝立刻怒吼:“滚!滚出去!” 十八撒腿跑出去,打开门往外跑的时候,潘玉龙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十八。 “俺去找一只羊,不行,好多好多羊,你快放开我。”十八使劲儿挣脱,奈何挣脱不开,回头都要哭了。 潘玉龙压低声音:“你要是治不好皇上就是欺君之罪,是要砍头的,想要羊是吧?多少都行,我去给你找来。” 十八惊恐的看着潘玉龙。 潘玉龙还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眼神阴狠的看着十八。 十八直接坐在了地上,开始抹眼泪了。 知道害怕就行,想要出宫是没门!潘玉龙是拿定主意了,元初帝什么时候死,就看这个小傻子了。 十八吸了吸鼻子,低声 问:“要是治死了呢?也要杀了俺?” “那不会,还是会给你金元宝和媳妇儿。”潘玉龙让十八再进去,吩咐人给这边抓来十几头羊。 接下来的几天,元初帝的脾气越发的暴躁,十八也是只坐在门口看着羊,甚至一根儿草药都没要,消息传到潘玉龙这边,潘玉龙心情别提多好了,并且开始时候明目张胆的把自己安排在朝廷里的人都叫到家里来,商讨政务。 如果不是兵部尚书林承忠的把柄实在抓不到,潘玉龙恨不得立刻就把林承忠给宰了,京城之中为的绊脚石就是他了。 偏偏还动不得,兵部尚书若是出事儿了,只怕会引崔家和祈家军再来,所以潘玉龙只能忍着。 至于元初帝的死期,潘玉龙很笃定,远不了了,这几日连赵玉娘都不能去了,元初帝开始发狂了。 皇宫的消息瞒得住天下人,但瞒不住皇内城的人,得到风声的人要么对潘玉龙示好,要么就辞官不干了,而前朝的动荡都在潘玉龙的意料之中,他甚至都没有想一想,就算成功了,崔家和祈家军就会俯首称臣吗? “主子,那个傻子要草药。”下面的人来禀报。 潘玉龙微微挑眉:“嗯,尽可送过去, 看他怎么用。” 结果没一会儿工夫,下面的人就来了:“主子,那傻子把草药喂羊了。” 潘玉龙愣一下,转而没忍住的笑出声来,这简直是太滑稽了,不过任凭他折腾就是了。 赵玉娘这几天哭红了眼睛,可是每次都被太监挡回来,自己根本就见不到元初帝。 对此,潘玉龙一改之前的态度,不冷不热的应付几句就不错了,倒是对两个人的孩子好的很。 十八看着元初帝一天比一天好了,才说:“皇上,我见过那双筷子,听小六说是两幅,长公主那边也用着呢。 “阿姐看样子是没再用了。”元初帝说。 十八点头:“皇上心里一定知道为什么会留着长公主,潘玉龙这等小人留不得了。” “等我好一些的,我想见见祈大哥。”元初帝说。 十八轻声说:“皇上,如果想要救长公主,不需要别人,您就可以。” 元初帝看着十八。 “让长公主进宫陪着您,治病这些事情都让她看着,摆在眼前的事实还能不信吗?如此一来她必会选择站在皇上这边,那就一起吃解药,等好了后,想做什么都不难了。”十八说。 元初帝点了点头。 十八道门口找了个小太监:“皇上要见他姐,俺不知道谁是他姐。” 小太监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往外走,十八看着小太监的背影,心里都为他叹气,切了进宫为什么?都这样了还不忠心耿耿,吃里扒外的下场难道没有想一想吗? 潘玉龙听说元初帝要见赵玉娘,以为是大限已经到了,想要为以后打算了,这个时候赵玉娘就是不想进宫都不行! 当赵玉娘看到自己的弟弟坐在床上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懵了。 “阿姐,坐下吧。”元初帝看赵玉娘坐下了,这才又说:“十八,给阿姐诊脉。” 赵玉娘看着靠近自己的小傻子,恨不得生生的掐死他,她这几天想了太多了,只是不愿意相信潘玉龙会那么坏,毕竟两个人都有了孩子,并且自己又有了身孕啊。 十八看赵玉娘那眼神,退后半步:“皇上,长公主不愿意。” 元初帝点了点头,从旁边拿出来筷子递给赵玉娘:“阿姐,我不是生病了,我是被人下毒了,下毒的人用了这么一副筷子就险些要了我的命,而这样的筷子有两副,另外一幅在你的手上,你也用过对不对?” 赵玉娘下意识的点头,因为当时潘玉龙拿 出来两幅筷子的时候,自己还惊喜好久,从小/受苦的人,哪里承受得住这样的偏爱? “筷子有毒。”元初帝看赵玉娘的神色木然,继续说:“你现在用的筷子跟原本的一样,但比之前的筷子要重一些,因为潘玉龙发现这毒药发病很快,他要我先死,你得到了皇位后再死,那样的话他就成了皇上,哪怕不是明面上的登基,也会让你们的儿子阿宸登基,你们的儿子叫潘北宸,他早就有了打算。” “不、不会吧?”赵玉娘还是不愿意相信,哪怕潘玉龙对自己有些冷落,她也觉得是潘玉龙太累了,朝廷的事情都要处理,那能不累呢? 元初帝苦笑:“你是真的不信吗?还是你不愿意相信?” 赵玉娘想到了自己用筷子给儿子喂饭,那是潘玉龙第一次对自己发火,再就是阿宝说的没错,现在自己用的筷子确实比原来的重了一些,垂下头伸出手腕。 十八给诊脉后,看了眼元初帝。 元初帝沉声:“说吧。” “长公主怀孕了,不过是胎死腹中,应该是跟中毒有关。”十八说。 赵玉娘猛地站起来看着十八:“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你能进宫治病?我凭什么相信你。” 第303章 难道留着过年吗? “我恩师是谢杏林,被潘玉龙逼死了,至于我为什么能进宫治病,那得问问潘玉龙是什么心思,他以为我是个兽医的傻儿子,把我送到宫里来给皇上治病,长公主,你相不相信我不重要,你只需想一想是相信谁才好,是皇上还是你夫君。”十八可没啥好客气的,芸暖姐姐的嘱咐他都记在心里呢。 如今一看,这人是个拎不清的,要不是她引狼入室,何至于发生这么多事情? “秋天的时候,朝廷发下圣旨要百姓缴纳各种税,还有人头税,这圣旨可不是皇上发的,潘玉龙都敢假传圣旨了,长公主是皇上的亲人,唯一的亲人,你得自己考虑好才行,趁着潘玉龙最近疏于防范,又没有再给你用那双有毒的筷子,留在宫里一起治病,回头再怎么做,那就不是我能说的了。”十八说完,后退到门口,他可不想事情没办成就走漏了风声。 赵玉娘脑子都空白了,她不知道该想什么。 元初帝叹了口气:“我早就想过很多次了,你和娘求助的是祁俊淳,祁俊淳却把你们交给了潘玉龙,潘玉龙送你入宫后,娘就死在了那个院子里,是谁杀了她?祁俊淳天牢里咬着赵家三王不放,祈雨谣被休之后死了,祈雨 谣死了还不算,潘玉龙和祈雨谣的孩子死了,祁俊淳也死了,而他顺理成章的当了驸马,凡是拦着他的人都死了不说,还跟他没关系,阿姐,你信吗?” “别说了,别说了。”潘玉娘捂住了脸:“都是我的错。” 元初帝握住了赵玉娘的手:“不是你的错,是我不配当一国之君,我虽然是赵家的人,可有什么用?能让一个愚谷村出来的潘玉龙耍的团团转,甚至连性命都要丢在这里了。” “阿宝,我们走吧。”赵玉娘握住了元初帝的手:“咱们逃走,我带阿宸,去没人找得到我们的地方生活,好不好?” 元初帝摇头:“潘玉龙不死,我们就没有活路,阿姐,跟我一起在这里治病,再等等吧,很快就结束了。” “可是我不放心阿宸。”赵玉娘说。 元初帝叹了口气:“阿姐,潘玉龙还想要利用阿宸身上那点儿赵家的血脉呢,你何须担心?” 赵玉娘知道阿宝说的都对,看着已经瘦了很多的弟弟,赵玉娘抿了抿唇角:“好,我在这里陪着阿宝。” 十八坐在门外,喂熟了的羊咩咩叫着过来要吃的,十八从旁边拿过来一把草药给羊吃。 其实,胎死腹中是假 的,但那个胎儿没活路,十八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帮赵玉娘落胎,学的都是治病救人,这种杀人的事情自己没做过,哪怕是为了报仇,自己也有些下不去手。 至于养这么多羊在这边,主要是为了掩盖气味儿,元初帝的解毒法子是补后泻的法子,所以那味道可想未知。 至于赵玉娘,一个是比元初帝大,再者只要在宫里用饭,毒筷子是用不上的,所以中毒并不重,再者潘玉龙早就给她停了毒筷子,身体也会自然而然的代谢,十八选择直接用泻法,而这种法子别说胎气不旺,就是旺盛也禁不住这么一下。 当晚,就有人跑去告诉潘玉龙,皇上那边屋子里的味道越来越重了,简直臭气熏天。 潘玉龙把儿子抱在怀里,勾起唇角笑了:“没事,回去守着吧。” 一想到自己往后的日子,他都恨不得一切都快点儿,再快点! 与此同时,祈煊也在快马加鞭的准备,潘玉龙在朝廷上安排的那些人,不说祖宗十八代都给查出来了,祖宗三代是都清清楚楚了。 杀一个潘玉龙很容易,但血洗朝堂这种事情不能做,这些人的位置几乎占了朝廷的所有关键地方,除了兵部尚书林承忠。 人的贪念会让人无限膨胀,所以要一击毙命,需要的就是这些。 祈煊就在金鬼手这边住着。 所以,祁红鸢带着金鬼手来到京城的时候,就见到了祈煊。 “姑母,您怎么来了?”祈煊有些担忧,姑母的性子很容易打草惊蛇。 祁红鸢淡淡的说:“助你一臂之力,除了我之外,很多人都往皇城这边来了,这一次若是你还会退缩,祈煊,这天下会如何,不用我说。” “姑母放心。”祈煊知道天下要乱,而自己想要兵不血刃,不等于崔老将军和钟家会同意。 祁红鸢也看到了外面放着的箱子,屈指轻轻的敲击了几下,冷笑:“真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要我说,你若心再狠一些,哪里有这等跳梁小丑蹦跶的机会!” 对于姑母的训斥,祈煊什么都不说,毕竟这话不中听,可说的事实。 “姑母打算怎么做?”祈煊问。 祁红鸢摇头:“我什么都不做,只需要在你身边就行,如果你再心慈手软,我做不做什么,怎么做,也和你没什么关系,潘玉龙把赵家人都杀干净了,也算是帮了我大忙。” 三个人正在说话,突然都闭嘴了,彼此互相看了一眼,都藏匿起 来。 潘玉龙这次都没有戴面具,进来只是看看那箱子还在远处,转身就出去了,不过走了没几步,突然回头,眯起眼睛看着正屋,虽然箱子没动,但是屋子里有人走动过,难道金鬼手回来了?不单单回来了,还看穿了那箱子里的机括? 正想着,金鬼手大笑着从屋子里出来:“果然是你啊,驸马爷,你以为我们这些手艺人能让你的一个破箱子就算计了?既然把你等到了,谈谈条件吧。” 潘玉龙懊恼自己没戴面具,不过一个小小的金匠,自己何惧之有? 有朝一日,那都是自己的臣民! 想到这里,潘玉龙也笑了:“果然是高人,不如你说一说,什么条件呢?” “我这个人比较贪心,想要一个官当一当,让我当什么官,看驸马爷的诚意了。”金鬼手上一眼下一眼的打量着潘玉龙:“怎么样啊?” 潘玉龙笑意不减:“行,你跟我回府,我看看什么官职适合你。” “我不去。”金鬼手笑呵呵的说:“我怕你害我,你要不答应我也没事,我进宫去见见皇上,应该也算是大功一件吧?” 找死!潘玉龙眼底杀意升腾,这人,不杀了,难道留着过年吗? 第304章 大公主回来了 潘玉龙笑着点了点头:“行,你等着,我一准给你一个好官职,让你一辈子都荣华富贵的。” “那我就等您了。”金鬼手笑得那叫一个开心,看着拂袖而去的潘玉龙,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他一直都把箱子放在这里,就是一直在等着杀自己呢,小人! 祈煊和祁红鸢走出来,两人对望一眼,祁红鸢问:“还要多久?” “很快,元初帝的身体在恢复中。”祈煊从到京城就没去宫里露面,消息都是宫里的人送出来的。 潘玉龙回去的路上就在琢磨怎么整死金鬼手,这人不除掉必是后患,叫了自己豢养的死士,吩咐下去便进宫去了,只是没等到御书房门前,就被熏得头晕眼花,看到小傻子坐在台阶上用草药喂羊,那是一阵肉疼。 能送到宫里的草药可都是好东西,竟就被糟蹋了。 十八也看到了潘玉龙,起身跑过来,那一身破烂的衣衫染上了羊膻味儿,让潘玉龙下意识的倒退两步:“停下,就站在这里说!” “俺问问你,俺啥时候能带着媳妇回家。”十八笑呵呵的看着潘玉龙。 潘玉龙脑海里就浮现了金鬼手的样子,冷声:“不治好了皇上,你还想要回家?这怎么臭烘烘的?” 十八看 了眼那些羊群:“它们都壮得很,等俺回家的时候一路赶回去,臭吗?俺可不觉得。” 聊不下去了,驴唇不对马嘴,潘玉龙眼神一冷:“皇上如何了?” “不咋行,俺爹说的不对,养吃草药都多壮了,那个啥都吃不下去,俺要回家。”十八脸都青了,上前就要抓潘玉龙的衣袖。 潘玉龙赶紧倒退几步,嫌弃的挥手:“去去去,继续喂羊,回头都给你。” “成,真是个大好人。”十八顿时眉飞色舞。 潘玉龙回去之后找了会医术的人,毒药不难,难的是怎么送进去,并且让元初帝吃了,潘玉龙觉得小傻子这么想要回家,正是好时机! 因为不放心别人照顾自己的儿子,潘玉龙都把一岁的儿子带在身边,小孩子也省事儿,不哭不闹,大眼睛滴溜溜转着,看哪里都好奇,偶尔会咿咿呀呀的叫两声,走路还不稳,摇摇晃晃的煞是可爱。 等拿到了毒药,潘玉龙让亲信看着儿子,再次进宫。 还是一样的场景,十八坐在门口喂羊,臭烘烘的院子里似乎是好一点儿了,不过还是令人作呕。 阴沉沉的天飘起了雪花,这雪越下越大,今年冬天的雪吓得很晚。 十八看着吃着草药的羊,快过年了, 师父每到过年的时候都会准备很多羊肉,他说羊肉在冬天吃是最滋补的,只是师父再也吃不到了。 潘玉龙发现小傻子低着头不知道想什么呢,猜也猜得到是想要回家,也不知道是不是傻子都抗冻,竟还是那一身单薄的破衣裳。 走到十八跟前。 十八看着出现在眼前的皂靴,顺着靴子往上,抬起头看到穿着黑色大氅的潘玉龙,嗷就站起来了:“俺要回家!俺要回家!” 说着就抓住了潘玉龙的衣袖。 潘玉龙厉声:“放开!听话就让你回家!” 十八狐疑的看着潘玉龙。 潘玉龙带着他往旁边去,从袖袋里拿出来一个盒子递给十八:“这是外面人送进来的解毒丹,你给皇上吃了,吃完之后让大公主回家。” “为啥让大公主回家?”十八接过来盒子,狐疑的问。 潘玉龙沉声:“给你准备金元宝和媳妇!这种事情都是女人准备的!” “哦哦哦,对,俺娘也这么说的,俺进去了。”十八立刻兴冲冲的进屋去了。 潘玉龙看着关上的房门,赵玉娘可不能死在这里,回去慢慢收拾!那双筷子让她用了几个月,别人都觉得是寿终正寝! 皇位唾手可得!潘玉龙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谁能想得到?自己就一个愚谷村的小农户,竟会站在如此豪华的皇宫之中,往后还会成为这里的主人,富有天下! 若非理智还在,狂笑出声都不为过! 他没在这里久留,毒药发作极快,也就是再过一个时辰,元初帝就死了! 转身往摄政王府去。 御书房里,几个小太监被五花大绑的仍在了配殿里,元初帝坐在床上,十八把毒药放在他的面前,赵玉娘不敢相信的看着黑乎乎的药丸:“是毒药?” “对,毒药。”元初帝看着赵玉娘:“阿姐也跟着咱爹学过草药,你闻一闻吧,潘玉龙已经连遮掩都懒得遮掩了!” 这些日子,赵玉娘还是不敢相信,甚至觉得是阿宝病得太久了,疑心病太重了,可也算懂得草药的她闻了闻药丸,脸色苍白的没了一点点血色,虽说自己医术不精,可阿爹教习医术的时候,最先教习的就是毒药,她记得清楚十大毒药的味道。 “阿姐,你出宫去,告诉潘玉龙孩子的事情,拖延一下,只需要半天时间我就可以了,你今晚带着北宸离开,能出京城就去愚谷村,我会去找你的。”元初帝说。 赵玉娘点了点头,到了这个时候她知道自己跟潘玉龙不是夫妻,是仇人! 等 赵玉娘出门后,十八跪在地上:“皇上,半个月也怕是不行,您的龙体还需要月余的将养。” “他等不及了。”元初帝摆了摆手:“就这样吧。” 潘玉龙回到府里,直接去了书房,进门看到儿子正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忍不住笑了,到底是自己的儿子!有出息! 潘北宸看到了潘玉龙,奶声奶气的喊着:“爹,爹。” 举起来手里的凤筷:“娘,娘。” 说完,放在嘴里啃了起来,就是这个动作,让潘玉龙顿时寒毛都立起来了,几步跑过来抢下来了筷子,看着被啃破了金皮的筷子,厉声:“潘福!” 出去端吃喝过来的潘福赶紧应声走进来,就看到小主子身子软软的倒下去了,嘴角发青,流下了哈喇子,吓得亡魂皆冒,手里的食盒也掉在了地上,摔了个粉碎。 潘玉龙一把抓过来自己的儿子,用手指头抠着潘北宸的嘴,怒吼:“你怎么看孩子的?你怎么不去死?!” 潘福磕头犹如鸡啄米:“主子,小主子说饿了,奴才去厨房准备饭菜,才走没一会儿!” 一脚踹翻了正在说话的潘福,潘玉龙抱着孩子冲了出去,就在这个时候有人过来:“主子,大公主回来了!” 第305章 千里送子为活命 潘玉龙赶紧转身进屋,一把提起来潘福:“抱走!送去愚谷村交给潘玉虎,告诉他这是潘家的孩子,不能死,让苏芸暖救命!” 潘福以为自己难逃一死,听到这话如蒙大赦,赶紧找了小被把潘北宸包裹进去,抱在怀里从后门离开。 潘玉龙把书房收拾了一下,筷子收起来,坐在书房里假装处理政务,整个人都止不住的颤/抖,儿子不能死!满脑子都是这个。 “夫君。”赵玉娘到了书房门外,出声就是哽咽的动静。 潘玉龙只觉得赵玉娘就是个丧门星!遇到她的人都得倒霉,元初帝是,自己是,连如今孩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了! 强/压下心里头的愤怒,走过来开门,不等他说话,赵玉娘扑过来嚎啕大哭:“孩子!我们的孩子没了!” 潘玉龙只觉得眼前发黑,这事她怎么知道的? “阿宸呢?”赵玉娘满脸泪痕的抬头看潘玉龙。 潘玉龙的脸色都苍白了:“阿宸去庄子里住一些日子,你不在家没人能照看好,不对!你说孩子没了?哪个孩子没了?” 赵玉娘再次嚎啕大哭:“我们的孩子啊,三个多月了,可是是死胎,夫君啊,我对不起你啊。” 听到这话,潘玉龙愣住 了,他甚至有些庆幸,三个多月没了就没了!自己往后坐拥天下,给自己生孩子的女人还不多如牛毛? “阿宝痛不欲生,说是都怪他过了病气给我,把我又撵回来了,怎么办啊?”赵玉娘哭起来没完没了。 潘玉龙无比冷静的看着赵玉娘,这个女人脑子是一点儿没有! 如果元初帝死在今晚,自己就会被人诟病! 不如先走一步躲一躲,回头赵玉娘必会召自己回来,到时候岂不是完美?再者潘福带着儿子离开,真真是不放心。 想到这里,潘玉龙扶着赵玉娘到旁边坐下来:“别着急,这事儿我不怪皇上,你也不能怪他,毕竟是你的亲弟弟,我听说愚谷村的苏芸暖医术很好,我这就去请她来给皇上看病,你千万照顾好皇上,记住没有?” “可是阿宝把我赶出来了。”赵玉娘拉着潘玉龙的衣袖继续哭。 潘玉龙忍无可忍一甩袖子:“小孩子生病,耍个小性而已,你当姐姐的就不能体谅?快去宫里照顾着!我这就去请苏芸暖来!” 赵玉娘低下了头,潘玉龙是要跑吗? 她抿了抿嘴角,抬头:“那你可快点儿回来啊,我一个人害怕。” 潘玉龙点头:“好,我这就出门。” “我 给夫君收拾行囊。”赵玉娘说。 潘玉龙都快被气死了,但还是很耐心的说:“皇上重要,你快些去吧。” 把赵玉娘送到门外,让人护送入宫,回身拿了筷子放在怀里,出门骑上快马追了下去。 潘福的马车走得慢,刚出内皇城就被追上了。 他刚要说话,潘玉龙沉声:“孩子给我。” 潘福进了马车去给抱孩子,刚一弯腰的时候,脖子上一凉,血洒在了潘北宸的脸上。 一脚踹开了潘福,抱起来儿子放在怀里,斗篷裹紧后,催着马车出了外皇城,拉着潘福尸体的马车一路狂奔走了。 潘玉龙这才策马往愚谷村来。 苏芸暖的医术很厉害,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救自己的儿子,筷子带来了,能与不能自己听天由命,如果儿子能活下来,顺理成章继承皇位就万事大吉,如果不能…… 潘玉龙低头看着自己的孩子,那就再让赵玉娘活一年两载,生了儿子再杀! 着魔般的潘玉龙双目赤红,一路狂奔往愚谷村来,到了驿馆换最好的马,一刻不耽误的他只觉得怀里的儿子如同皇位一般贵重。 愚谷村准备过年了。 潘玉虎劈柴,潘玉双扶着身怀六甲的嫂嫂在院子里遛弯儿,潘玉竹在灶 房里炖着补胎的锅子,一家人都在等潘玉宝回家来团圆。 马蹄声到了门外,潘玉双笑道:“哎哟,看来咱们家玉宝出息了,还能骑马了呢,我去开门。” 潘玉虎放下了斧子,扶着媳妇儿进屋。 打开大门,潘玉双看着满身风雪的潘玉龙,厉声:“是你!” 潘玉龙翻身/下马,从怀里把儿子抱出来:“还有气儿,快救你侄儿!去找苏芸暖。” 潘玉双看着被塞进怀里的孩子,整个人都懵了。 潘玉龙抬头往院子里看了眼,心里一阵酸涩,翻身上马离开。 “咋了?”潘玉竹从灶房探出头,看着二姐傻愣愣的抱着个孩子进院,走过来:“咋回事?” 潘玉双缓过神来:“潘玉龙送来的,说是还有气儿,让芸暖姐姐救命。” “二姐!”潘玉竹一跺脚,接过来孩子试了试鼻息,声音都变了腔调:“大哥,快来!” 潘玉虎出门来。 潘玉竹把孩子放在潘玉虎怀里:“快送山里给阿姐,快去!快去!” “哦。”潘玉虎转身大步流星的从后门进山,一路狂奔到了山入口处,负责守卫这里的人正是小六。 “玉虎哥?”小六狐疑的看着潘玉虎。 潘玉虎抱着孩子进来: “快去找芸暖,这个孩子病了。” 当潘玉虎抱着孩子来到苏芸暖的门外,抱夏把孩子接过去进屋。 苏芸暖一看到孩子那青/紫的脸,整个人都不好了,手镯里的药品哗哗往外掉,要不是她眼疾手快的用袖子遮住了这些东西,保不齐能给抱夏吓昏过去。 “去除问问潘玉虎怎么回事,把门关上,守好了。”苏芸暖说。 抱夏对苏芸暖那是绝对的忠心耿耿,立刻出去了。 打开包裹的棉被,掉出来的一个盒子,盒子打开竟是雕凤凰的一双筷子,苏芸暖顿时明白了,这是潘玉龙的孩子! 救不救? 救! 苏芸暖没有办法看这么小的孩子死掉,再者手镯给药品就证明还有救。 就在苏芸暖抢救潘北宸的时候,抱夏正在问潘玉虎,可潘玉虎一问三不知,他不知道孩子是从哪来的,也不知道谁送来的,甚至都不知道怎么就病了。 抱夏隔着门对苏芸暖说。 苏芸暖垂眸片刻:“让玉双进山来吧。” 潘玉龙注定没有好下场,这个孩子救活了的话,潘玉双的往后余生能有一个仰仗,或许这是老天爷弥补潘玉双的呢? 心里这么想,苏芸暖就更发狠,要把这个孩子救回来了! 第306章 潘玉龙归京 潘玉双来到山谷里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 没等坐下来就说:“潘玉龙送来的孩子。” “嗯,中毒了,不过很轻,但是毒药太烈,身体以后怕是会弱一些。”苏芸暖说。 潘玉双来到床边看着熟睡的孩子:“很小。” “应该是一岁多点儿。”苏芸暖从旁边拿了汤匙,把温在暖炉上的羊奶端过来:“能吃的东西听多了,往后也好带,你这段日子照顾着,往后带在身边吧。” 听到这话,潘玉双垂下了头。 她知道潘玉龙下场不会好,也知道自己身体注定不会有子嗣,所以芸暖在为自己打算,或者说救这个孩子更多的是为了自己。 “你也别多想,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现在的事情也都会过去,人得往长远了想,再者潘玉龙再坏,孩子跟在你身边也没什么坏的,好好教他,一方面你有照顾了,再者你们到底是亲兄妹,给他留下点儿血脉,哪怕等我们都老了,你们兄妹几个也不会觉得愧对了他。”苏芸暖说着,把羊奶递到潘玉双的手里:“我照顾了一夜有些累了,一会儿孩子醒了就喂点儿吃的,要是不会就让抱夏进来帮忙。” 潘玉双摇头:“不用,我照顾过玉竹小时候,我 会。” “那行,我去睡一觉,晚些时候过来再给他熬药。”苏芸暖出门去了旁边的屋子里睡觉了。 说是睡觉,其实是想让潘玉双好好的冷静一下,该说的自己都说了,她知道潘玉双肯定会照顾你这个孩子,但想通了的话,照顾的会很好,要是想不通,心里系了疙瘩,对她和孩子都不好。 至于朝廷那边,祈煊和十八去的时间可不短了,两个多月的时间还没有动静,应该是元初帝的身体还不行,不过也差不多了吧。 人世间的事情真是报应不爽,潘玉龙折腾出来这么一遭,结果害了自己的孩子,如果他能安分的跟赵玉娘好好过日子,也不会闹到这步田地,甚至这一切不过才是个开始。 而潘玉龙,此时正在驿馆里呼呼大睡,手腕上的伤口包扎了好几层,还在往外面渗血,这一路上,儿子饿了,他都不敢停下来,隔开手腕给孩子喝血续命,如今不知道是不是得救了。 睡梦里,他竟梦到了自己跟祈雨谣的孩子,祈雨谣浑身是血的抱着个男婴,领着女儿。 “你也有今天!潘玉龙!看看,这就是你的儿子!你亲手杀了我们母子三人!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爹!爹!”披头散发的 小姑娘撕心裂肺的喊着。 祈雨谣怀里的孩子也露出了小脸,简直跟潘北宸一模一样,竟对着自己露出了渗人的笑容。 潘玉龙猛地坐了起来,整个人都被冷汗打湿/了。 “死了?”潘玉龙抓着头发:“不会,不会, 我的儿子不会死了的!” 可是梦里的情景太真实了,以至于他觉得还能听到那孩子喊爹的声音。 叫来了驿馆的差役,让准备酒菜和热水,潘玉龙喝了个酩酊大醉,躺下又睡着了,这一睡就是一天两夜,噩梦不断也睁不开眼睛,再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像是虚脱了一般。 亮出来腰牌,请来了最好的郎中,潘玉龙病倒在驿馆里。 身体渐渐好转,都是半个月后的事情了,他没听到任何关于朝廷的消息,整个人就坐不住了。 想要回去看看孩子是否活下来了,又没有勇气,劝自己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离开驿馆回京城,在病重的时候,年都过完了,潘玉龙看着那些穷苦百姓发狠自己再也不会回去过这种日子了,哪怕是死也不会过穷日子! 看到了领着孩子的妇人,下意识的避开,他告诉自己,富有天下必会儿女成群! 到了皇城外城,竟又是大雪纷 飞,这让他都有些恍惚了! 就好像从来没离开过,可又觉得哪里不一样了,好像都不认识皇城了。 内城,依旧是繁华,哪怕是年后,外面的穷苦人都在为一年的生计发愁,可内城处处都是歌舞升平的繁荣景象。 一路走到摄政王府,下人们迎主子的架势,让潘玉龙整个人都活过来了一般,回到宅子里沐浴更衣,再到书房。 书房里收拾的非常整洁,他不在乎,筷子都随着儿子送到了愚谷村,早就落在苏芸暖手里了,所以这书房里,没什么秘密可言! 让人换掉了椅子,眼前总是晃着儿子啃筷子的景象,头疼欲裂的他就在书房旁边的暖阁里睡着了。 或许是回到家里了,头一次没有做梦,睡得还十分香甜。 休息了两日,潘玉龙发觉不对劲了,因为皇上死了的话,这内城不可能一点儿风吹草动都没有,再者两天来,安排在宫里的人都没有送消息出来。 没死? 潘玉龙不信,剧毒的毒药,元初帝只要吃一颗都会立刻七窍流血而死,怎么会没动静?难道宫里有高人?或者是赵玉娘压着消息不肯让外面知道,等自己回来? 带着一肚子的疑惑,潘玉龙换上了朝服入宫,当他看到 一只羊都没有的御书房,心里咯噔一下,羊没有了,小傻子也没有了! 甚至这御书房周围也没有了臭烘烘的味道! 依旧是紧闭的御书房大门,让潘玉龙心里竟有了几分恐惧的感觉。 缓缓的走到门口,正想要跪下求见,御书房的门打开了,赵玉娘站在门里,容色淡然,看着潘玉龙:“夫君,你找来苏芸暖救阿宝了吗?” 潘玉龙抬头,发现赵玉娘对自己的态度变化很大,一时间不知道如何作答,摇了摇头。 “为什么?是因为苏芸暖记恨夫君当年所作所为吗?”赵玉娘没有要让潘玉龙进去的意思,淡淡的问道。 潘玉龙心里咯噔一下,自己和苏芸暖的事情是谁告诉她的? 强打精神:“玉娘,为夫日夜奔波一刻不停,可到底没办法这件事,别生气了好不好?皇上如何了?” 赵玉娘叹了口气:“进来吧。” 潘玉龙迈步进屋,身后的门咣当关上了,这让他心里一惊。 “我去庄子上找了,他们都没见到儿子,夫君,我们的儿子呢?”赵玉娘问。 潘玉龙知道不对了,转身就要走。 “姐夫,你要去哪里?”元初帝一身明黄色的龙袍,从里面走了出来! 第307章 活到头了吧 元初帝从阴影处走来,消瘦的很,原本合身的龙袍都显得空荡荡了,容色冷淡的看着潘玉龙:“阿姐说北宸不见了,姐夫,人呢?” 潘玉龙赶紧跪倒在地:“皇上龙体圣安,臣不敢隐瞒,北宸被臣送去求医了。” “求医?”元初帝坐在了椅子上:“病了?宫中……对,御医都跑光了。” 潘玉龙不敢接话,心里七上八下,元初帝非但没死,竟然还走出来了,让他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更让他奇怪的是,元初帝什么都不问,问自己的儿子,难道说知道大限将至,想要传位给自己的儿子? 心里百转千回的潘玉龙沉默着不说话。 “你把阿宸送去哪里了?”赵玉娘急切的问,若不是元初帝递过来眼色,她都恨不得扑上去抓挠潘玉龙了。 潘玉龙低声:“送到了苏芸暖那边,我知道她不会给咱们的孩子看病,所以把阿宸托付给了玉双。” “所以我上次回去的时候,你说请苏芸暖进宫给阿宝看病是假的!是要给阿宸看病是不是?你这么久不见踪影,是回去了愚谷村是不是?潘玉龙!你真是、真是个好爹!”赵玉娘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气得浑身颤/抖,旁边有小太监过来扶 走了赵玉娘。 潘玉龙缓缓地吸了口气,此时不论如何自己都得忍! “起来吧,自己人跪什么?朕明日上朝,姐夫去安排一下吧。”元初帝看着潘玉龙没动弹,又说:“姐夫送的药丸很管用,我吃过之后竟身体越发的轻松了。” 潘玉龙心里咯噔一下,吃了?竟然没死? “那些羊死了。”十八哭丧着脸从旁边走过来:“为啥俺的羊死了?你说那些羊都能带回家的,还说给俺准备了好几个媳妇,俺现在治好了皇上,能回家了不?” 潘玉龙都想一脚踹死这个傻子! 可是元初帝坐在这里呢,只能说:“回头我赔给你,那是以毒攻毒的方子,羊没中毒啊。” “你说的,俺可记住了。”十八直接站在了潘玉龙的旁边。 元初帝看了眼十八,才说:“让林承忠觐见。” 兵权为重,潘玉龙也不可能违抗元初帝的命令,告退下去了。 “你还没给朕熬药呢。”元初帝喊住了十八。 十八停下来回头看着元初帝,元初帝小脸一沉:“给朕熬药去!” 就这么个功夫,潘玉龙早就走出去了。 十八回到元初帝身边垂头站着。 “不急于一时,这等人该死在朕的手里 ,朝中群臣都忘了谁才是大晟国的皇上了,朕杀了他,天下人皆知他因何而死,死在何人之手,让一切都在朕的手里结束吧。”元初帝轻声说。 旁边,赵玉娘也垂着头,她想儿子,可也恨儿子,一想到是自己跟潘玉龙的孩子,无法接受,甚至在心里划过一个念头,死了也好,死了干净! 潘玉龙要把自己和阿宝都杀了,是仇人,这个孩子还留着做什么呢? “皇上,他能让林大人入宫觐见吗?”十八担忧的问。 元初帝点头:“会的,明日早朝就都结束了,扶着我回去躺一会儿。” 赵玉娘抬头看着弟弟的背影,轻轻的吸了口气,都结束了,结束后该去哪里? 很快,林承忠带着‘亲随’入宫觐见,但元初帝看着林承忠身边的人的时候,眼圈瞬间红了,起身过来拉住了他的手:“祈大哥,你终于肯见我了。” 亲随确实是祈煊。 看到元初帝,祈煊轻声:“臣不得不走,也不得不来。” “十八说了,说是祈大哥护送十八来皇城的。”元初帝抬头看着祈煊,突然往下一跪,这让林承忠和祈煊都有些吃惊,只能跪下来。 元初帝握着祈煊的衣袖:“我要托国禅让,求祈大哥 接下这烂摊子吧,当初我就不该登基,只求禅让能让百姓安稳,不要再起刀兵了。” “皇上,这件事容后再议吧。”祈煊说。 林承忠可不这么想,哪里需要容后再议,大势所趋,这天下都成了什么样子?若是再这么糟蹋下去,简直就没法要了! 青牛县没有地方官,别的地方有也跟没有差不多,在下一步的话,有钱有权的人分而自立,那才是天下大乱的时候! 元初帝摇头:“明日早朝,此间事了后,请祈煊大哥容许我回去山谷里,那边日子过的安闲,我只想当个郎中,小六也在等我呢。” 祈煊刚要说话,元初帝又说:“祈大哥,大晟国托付给你,天下百姓都会拍手称快,他们只想相信祈家军。” “皇上圣明,天下百姓因去年秋天的朝令夕改,怨声载道,不少地方已经有人开始聚众暴/乱了,如今天下岌岌可危,能号令天下的人,唯有祈家军,臣虽说是大晟国的臣,但皇上有爱民之心,此举还请祁公子莫要推辞才好说啊。”林承忠怕祈煊再推辞,立刻说。 元初帝点头:“林大人所言极是,祈大哥,我这就让宫里的绣娘过来量了尺寸,为祈大哥制作龙袍!” 祈煊起身拉着 元初帝站起来:“好,那阿宝可发愤图强,有朝一日能成为贤君明主的时候,尽可到我面前来,要回大晟国。” 林承忠嘴角一抽,这话说的真客气,当然,也真是客气客气了。 元初帝摇头:“我不要了,这里于我来说如同牢笼一般,我最想要回去的地方就是山谷那边。” “明日早朝该如何安排,还得商量一二。”林承忠说。 三个人坐下来商量了好久,而潘玉龙意图接赵玉娘回家,都没能成功,这让他犹如困兽一般,悔不当初让小傻子进宫,这还误打误撞了! 不过转念一想,元初帝没活路!什么狗屁的以毒攻毒,那些羊都死了,证明毒药绝对是真的,所以有没有可能是回光返照? 就在他抓心挠肝,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赵玉娘回来了。 他跪下赔罪,天花乱坠的哄着,对于赵玉娘这种女人,潘玉龙是心里很有底的,正当他想要再进一步,哄着她问出元初帝的真实情况的时候,宫里的侍卫急匆匆赶来,说是元初帝昏迷不醒了! 但只让赵玉娘进宫。 潘玉龙顿时觉得漫天的云彩都散了,这说明了什么?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元初帝?呵!活到头了吧! 第308章 再往后,又能如何? 赵玉娘这一趟本就是稳住潘玉龙,怕他狗急跳墙。 回去宫里,姐弟两个人也没去别处,就在御书房里吃着饭,御膳房的本事很大,多么寻常的食物,经过御膳房后,都美味的很。 赵玉娘心情很好,阿宝也是,两个人围着紫铜锅涮羊肉,味道鲜美的很。 “阿姐,等咱们去了山谷里,也养一些羊,无论什么时候阿姐想吃,咱们都能吃得到,再者山谷里温暖如春,一年四季都有青菜吃,我就在那边吃过各种青菜,涮一涮味道特别鲜美。”元初帝给赵玉娘夹菜,笑眯眯的说:“那边景色也很美,阿姐,明天咱们就启程。” 赵玉娘看着阿宝,打从见面那天到现在,她是头一次看到阿宝笑得这么开心。 “阿宝在那边很开心是吗?”赵玉娘问。 元初帝点头:“对,很开心,那边还有赵爷爷那些人,他们都很和善,好大一片的农田,芸暖姐姐在那边开了好多作坊,阿姐,咱们过去不做别的,我采药治病救人,阿姐可以种田,那边每一户人家都有个独门独院的宅子,可漂亮了。” 赵玉娘是真的感受到了阿宝的快乐,看他提到山谷里眉飞色舞的样子,也就放心了。 她就算是再糊涂也 该清醒了,如果不是自己当初刚进宫的时候寻死觅活,阿宝就不会上朝,如果不是惊闻娘死在了那个小院子里,自己就不会没了主意,把怀有身孕的事情告诉阿宝。 阿宝为了自己的名声,让潘玉龙成为驸马,结果气死了孟丞相,摄政王辞了封位,带着苏芸暖离开了朝廷。 也是因为自己,潘玉龙顺风顺水的把持了朝政,更下毒要害死姐弟二人,意图皇位。 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啊! 如今阿宝能去山谷里过快乐的日子,自己放心了。 想一想当年穷困潦倒,娘要跟着有钱的员外,用自己作为给员外傻儿子当媳妇的条件,再后来阿宝突然当了皇上,娘来皇城又是把自己推上了潘玉龙的床,如今看来,潘玉龙当时能不知道?只是自己未经人事,有羞愧难当的没敢细想,如今孩子都生了,她心里明镜儿似的,潘玉龙就等着自己上钩呢。 再往后,又能如何? 残花败柳之身,还要当阿宝的累赘吗? 阿爹死了,阿宝活下来了,娘死了,阿宝也没事,就算是自己也死了,阿宝应该活的更好一些才是,没有人拖累,管咋能活个洒脱,自己出了拖累他,还能做什么? “阿姐,那边还有小六, 是小六救了我,他是我最好的兄弟。”元初帝心情是真的好,滔滔不绝的讲着,没注意到赵玉娘的神情变化。 赵玉娘抬头笑眯眯的看着弟弟,已经十一岁了,再过几年会成家,就会有自己的妻儿,还有兄弟,寻常的日子能过的太平,这就行了。 “阿姐,回头咱们还可以开一个药铺,阿姐,咱们往后一定能过好日子。”元初帝说。 赵玉娘笑意更深了,点头:“嗯,一定能过好日子。” 夜深,赵玉娘就睡在弟弟旁边,睡不着就看着,打从姐弟俩相认到现在,只有今晚才是最安生的,因为阿宝开心。 或许是真的没有了心事,元初帝睡得特别好,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看着阿姐端来热水,洗脸梳头都是阿姐帮忙,穿龙袍的时候,赵玉娘还轻轻的拍了拍元初帝的肩:“咱们还小,扛不起那么重的担子,人这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咱们好好过日子就行。” “嗯!”元初帝重重点头,曾经以为当天下第一的皇帝好,吃得饱睡得好,可现在元初帝知道,在山谷里的日子最好,每一口饭都踏实。 被人下毒,自己医术不精,回头去好好钻研医术,山谷里有房有屋有田,还有草药,悬壶济 世多好,别人都会感激自己呢。 等元初帝去上朝,赵玉娘回去了摄政王府,潘玉龙早早就去金銮殿了。 府上的人都忙,忙什么自己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换上了最好的衣裙,走出了摄政王府,慢悠悠的看着内城的景象,嘴角挂着冷笑,说什么富贵窝,天子脚下遍地黄金,骗得世人团团转,殊不知这里才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寻了个茶馆坐下来,叫了说书的先生到自己这边,这会儿还早,茶馆的生意还没开始,她喝着茶给说书先生讲了一大段故事,说书先生听得那叫一个目瞪口呆,末了吓得要给赵玉娘跪下,赵玉娘摇头:“老伯,这世上能为我赵玉娘说话的人,只有您了。” 留下了好几个金元宝,赵玉娘出门走了,绕了一圈找了七八个说书先生,从金银到珠钗镯子,都当做了酬谢之资,回到摄政王府的赵玉娘走到了后花园,这里繁花似锦,不像外面还冷着呢。 当年摄政王建造这处王府,是下了极大的功夫,是真心实意要和心爱的人在京城安家,辅佐阿宝的,赵玉娘心里清楚得很。 若非自己…… 罢了! 赵玉娘不想再想了,走到了花圃角落的小院子里,这里住着一个专 门侍弄花草的老婆子,听说是摄政王离开的时候留下的,这婆子只管这里的花草,自己和潘玉龙住到这边的时候,也没搭理这么个不起眼的婆子。 婆子看到赵玉娘,过来就要行礼。 赵玉娘拦住了:“您老识字吗?” 婆子摇头:“老奴不识字,只会养花。” “那您把我的话记住了,等阿宝来的时候好好跟他说一遍,行不行?”赵玉娘说。 婆子抬头看着赵玉娘,赶紧低头:“姑娘,天底下没啥大事,想不开做啥?你看我老婆子今年都七十了,一条腿迈进了阎王殿,我可还不服呢。” 赵玉娘坐在旁边的小凳子上:“累了,也没力气了,您老帮我一回吧。” 婆子不说话了,赵玉娘把要对阿宝说的话都说了一遍,说到最后泣不成声,婆子也跟着抹眼泪…… 金銮殿上,元初帝端坐在龙椅之上,看了一眼百官之首的丞相,獐头鼠目的样子哪里比得上孟相? 再看朝堂上那些头一次见面的臣工,元初帝目光落在潘玉龙身上:“潘玉龙,这朝臣换了一批,朕是都不认识了。” 潘玉龙上前跪倒,还不得说话,就有两个太监神色不善的走了过来,潘玉龙猛然起身,扑向了元初帝…… 第309章 天下,大安了! 祈煊从旁边闪身到了潘玉龙近前,手里长剑抵住了他的脖子,目光森然的看着倒退的潘玉龙。 “你们!你们是布好了局!”潘玉龙脸色苍白,目光从祈煊的身上转到了元初帝的脸上:“皇上,你莫不是忘记了?我才是你的姻亲!” 元初帝淡漠的看着潘玉龙:“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 潘玉龙倒退几步:“满朝文武都看着呢,皇上,臣虽没有功劳可也有苦劳,若非臣这么长时间处理朝政,皇上可能安心养病?如今才大病初愈就要如此对臣,让百官人人自危嘛?” 顿时,群臣呼啦就跪下了一大片。 祈煊微微眯起眼睛,看着满朝狗官,对,除了林承忠外,这些都是花钱买了官,堂而皇之的站在金銮殿上,自然是唯潘玉龙马首是瞻! 元初帝往殿外看了眼,林承忠带着自己训练的御林军,都是全副铠甲,阔步上殿,把所有人围在了金銮殿上。 紧随其后的是祈家军的精锐百人,护在皇上/身前。 与此同时,朝廷上的这些官员就都傻了,他们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一个个都吓得不行,噤若寒蝉一般的往一起缩,甚至有聪明的人,选择离潘玉龙远一些。 潘玉龙知道完了,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失败, 他打从祈雨谣开始,就没失败过,任何事情都轻而易举的能办成,当初一无所有的时候都可以,更不用说自己现在有无数金银财宝! 他养了很多杀手和死士! 他把皇宫里的那些守卫都换成了自己的人,为什么会失败? 这会儿的他脑子转的飞快,想到了那个傻子! 傻子! 潘玉龙只觉得浑身都颤/抖的忍不住,自己竟以为那是个傻子!分明是他进宫后,皇上的身体才会越发的好起来的! 林承忠到元初帝面前,跪倒:“皇上,皇城之中不知道何人散播出去的消息,大小茶馆都在说长公主和潘玉龙,如今百姓都叫围在皇城外,求皇上杀了潘玉龙。” “哦?”元初帝放在膝盖上的手缓缓收紧,看着潘玉龙:“百姓要杀了你,这消息该不是你传出去的吧?” “皇上。”潘玉龙跪倒在地:“臣堂堂七尺男儿,怎么会我做长舌妇的事情?再者臣与长公主伉俪情深,定也不是她。” 其实,潘玉龙知道肯定是赵玉娘! 那个蠢女人! 自己务必要抓住这个机会脱身再说,总不能死在这里! 元初帝的脸色苍白了一瞬,这次他没求助祈煊,只是宽大的袍子下面,两只手已经握成了拳头,沉吟片刻:“ 拿下潘玉龙,群臣到皇宫外听听百姓在说什么,林承忠保护好这些人,一个都能少,一个时辰后回来,再做定夺。” 祈煊知道元初帝要做什么,有些事情他不会掺和进去的。 事实上元初帝想到了,看着林承忠的人把潘玉龙捆好带了出去,百官都不如十八养的那群羊,一个个鹌鹑似的被带出去后,起身就往后宫去,到了御书房没看到人,直奔摄政王府,刚到王府就见一个老婆子迎过来,跪在了地上。 “阿姐呢?”元初帝问。 老婆子摇头:“公主让老奴给您带个话儿,她本就不该出现在这里,也不想再拖累皇上,但皇上放心,无论天涯海角,她都在看着您,等着看到您悬壶济世,成家立业,有朝一日会回来的。” 元初帝愣怔的站在原地:“阿姐走了?” “是,走了。”老婆子低下头:“公主说,潘玉龙该死,不用放过,她这辈子都不会再见潘玉龙了。” 元初帝缓缓点头,转身回去了大殿之上。 坐在大殿上,看着眼前空荡荡的地方,轻轻的叹了口气,他恨透了这个地方,恨透了自己的姓氏,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是赵家人,又怎么会有这么一场! 就这么坐在这里等着,一个时辰后所有人被带回来,百 官进来都跪倒了,没跪下的只有祈煊一人。 元初帝问:“你们都给了潘玉龙多少银子,换来的官啊?” 顿时,金銮殿上就跟闹市口一般,小太监挨个记录下来,送到元初帝面前。 元初帝看了眼:“大晟国的丞相之位,竟只需要三万两白银,潘玉龙啊,你到底出身太低,没有个眼界!” 潘玉龙低垂着头。 翻看之后,元初帝良久才说:“潘玉龙午门外立即斩首,尸身扔去乱葬岗喂狗!” 潘玉龙抬头看着元初帝,就那么傻傻的看着,旁边有人拖着他出了金銮殿。 “你们都花了那么多银子卖官,当官就那么好吗?既是如此,那就都带着官职吧。”顿了一下,元初帝说:“林承忠听旨,所有人都捆了,人头砍下来送去他们的家中,警醒世人莫要做个官迷儿!” 饶命的声音此起彼伏。 元初帝只当没听到。 “皇上。”祈煊出声。 元初帝看着祈煊:“祈大哥,朝廷得清理干净了,免得让你再费周折,这些人留着都是祸害。” “皇上时容禀,这些人死不死都没什么大用,但能花那么多金银买官,家里定是富足,如果能让他们把全部身家捐出来换一条活命的话,岂不是两全其美?”祈煊说。 元初帝眼睛一亮:“正是!” 祈煊退后半步,元初帝才说:“你们想活也行,家产尽数罚没,回去原籍,三代不可入朝为官!” 大殿上一下就又鸦雀无声了,很快有人反应过来:“我愿意!我愿意!” 有人挑头,后面就没有不愿意的,不愿意就得立刻死,谁想死? 外面抬着卷宗的人进来,一个个的家底子都被查的清清楚楚,哪怕有人想要耍点儿小聪明都没机会了,顿时哀嚎声此起彼伏。 元初帝一拍桌子:“不愿意的站出来!” 没人不愿意,不对,是没人敢站出来,更让他们绝望的还在后面,元初帝让林承忠带着御林军,一个个的收缴罚没。 下朝后,元初帝请祈煊去了御书房,拿出来传国玉玺:“祈大哥,我想走了,以后没有大晟国,你受苦了。” 祈煊看着传国玉玺:“等你长大一些再说吧。” 元初帝摇头:“世上再无赵丰烨,只有苏阿宝,我带着十八先走一步。” 第二天一大早晨,再次早朝,外面各个衙门口贴出了告示,元初帝禅让皇位给祈煊,从此以后再不回朝堂。 而金銮殿上,林承忠和一众没离开皇城的老臣,听着禅让圣旨,一个个都泪流满面,天下,大安了! 第310章 荣华富贵催命鬼 最先进京的是陆家和东方家,带来的是天下能人,可为柱石般的忠臣良将。 而后进京的是钟家和崔家。 一直以来钟老夫人都没离开过京城。 听到皇位禅让的消息,也只是淡淡的说了句:本该如此。 天下可以不是祁家,但绝不能是赵家的,赵家的国运已经到了尽头,能如此平稳的改天换地,实属不易。 而潘玉龙被斩首后,当真是扔到了乱葬岗,甚至许多百姓都自发的去围观,只怕有人偷走了尸首,毕竟是要留着喂野狗的。 阿宝和十八坐在马车里,走出皇内城的时候,阿宝笑眯眯的问:“十八,你不心疼那些羊了?” 十八哈哈大笑:“皇、阿宝啊,虽然那些羊是吃草药长大的,可毕竟比不过山谷里的那些四处溜达的羊健壮,再者羊肉的味道也不同,回头咱们养几只羊,专门喂草药也行。” 阿宝摇头:“那可不行,草药是救命的东西,不能浪费,我跟祈大哥说了,让他告诉谢老的那些徒弟们,如果愿意悬壶济世,就去愚谷村的永固山找我们。” “嗯,以后咱们结拜为兄弟,一起研习医书,一起治病救人,悬壶济世。”十八认真的说。 阿宝握住了十八的手:“还有小六,小六也会采药的,虽然对医术不太灵光,但可以带着人采药,还能保护我们,小六的武功很高。” 出了外皇城,十八看阿宝:“再也不回来了?” “不回来了,对别人来说是蜜糖,对我来说是砒霜,大梦一场吧。”阿宝眼底多了沉稳,也多了凄凉。 消息传到山谷里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后。 潘玉双看着潘北宸摇摇晃晃走路的样子,笑着说:“阿姐,北宸这小腿儿越来越有力气了呢。” “嗯,让北宸叫你娘吧。”苏芸暖说。 潘玉双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只是片刻就点头了:“嗯,没想到我这辈子还能当娘,往后我带着北宸种田经商,长大了给他娶妻生子,让他给我养老。” 苏芸暖知道潘玉双听懂了。 淡淡的问:“阿宝和十八在回来的路上,这件事瞒着吗?” “不用,大家都明明白白的知道怎么回事就行,以后啊,这个孩子不会入行伍,也不会科举,只做个平凡人就行。”潘玉双轻声说:“他娘也没了?” “没了。”苏芸暖轻声说:“王府里的种花婆婆说她留下了那些话后,就离开了。” 潘玉双看 了看潘北宸。 “死在了潘玉龙杀死他娘的那个小屋子里。”苏芸暖说。 潘玉双眼圈泛红的低下了头:“善恶到头终有报,也是个可怜人。” “可怜是真可怜,可是玉双啊,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苏芸暖并不觉得赵玉娘可怜,毕竟每一步都是她自己走出来的,若是能拎得清不留下这个孩子,好好陪着阿宝治理国家,哪里会有潘玉龙的可乘之机? 如今虽说天下安稳了,说到底是阿宝醒悟的快,若不然祈煊这些人都在准备取而代之了。 曾几何时,自己很想问一问阿宝当年的那句话,何为民为重?何为君为轻? 如今也不必再问了,真要说令人唏嘘,那也是阿宝。 生在帝王家,险些死于战乱,选择了祈家军,想要天下太平,可最后落得了差点儿被人害死,如今再次回到山谷后,应该是变化很大了。 “阿姐,你要上京吗?”潘玉双觉得,苏芸暖会很快离开这里,往后再见一面都会非常难。 苏芸暖摇了摇头:“不着急,祈煊要做的事情很多,我也有自己要忙的事情,等合适的时机再说。” 并且,虽说是禅让皇位了,但祈煊并没有对外颁布圣旨称帝 ,所以自己不想火急火燎的跑去。 自己心动的人成了皇帝。 苏芸暖并不觉得多开心。 因为皇帝和三宫六院这个词捆绑的很深,自己还不知道能不能接受那样的生活。 她并不觉得自己有资格要求祈煊一夫一妻,这是古代,古代的妻妾同一个屋檐下的事情太多了,不说皇帝,就是殷实点儿的人家,也是能抬个妾室开枝散叶的。 在自己没想清楚之前,她不想见到祈煊,甚至想要把大婚真相公之于众,澄清后,给祈煊和自己自由,哪怕做不得夫妻,做个朋友自己还是愿意的。 比起来做朋友,后宫争宠可是要命的!自己不会也不屑。 阿宝到山谷的时候,已经是暮春时节,山谷里更是百花盛开的时候,看到迎接出来的苏芸暖,阿宝加快脚步过去,抱拳拱礼:“芸暖姐姐,阿宝回来啦。” 苏芸暖牵着阿宝的手:“我就估摸着你快到家了,这一路上累不累?” “不累,十八很照顾我,而且我身体也越来越好了,本该早几日到的,不过我们没急着赶路,走走停停的看了好多地方呢。”阿宝笑眯眯的说着话,眼角余光看到了被潘玉双抱在怀里的潘北宸,笑容凝在了 脸上。 苏芸暖轻声:“当年玉双伤了根本,这个孩子也命大,所以我就让玉双养着了,往后也有人能照顾她,阿宝可愿意?” “愿意。”阿宝抿了抿唇角:“我不想让这个孩子知道我阿姐,也不会认他,有些事情永远也不提了。” 苏芸暖拍了拍阿宝的肩膀:“好,阿宝长大了很多。” 潘玉双第二天离开山谷,带着孩子回了愚谷村,家里一点儿变化都没有,只是玉宝回来了。 潘玉虎几个人看到了孩子,最先忍不住的是潘玉宝,低头吧嗒吧嗒掉眼泪:“我没敢去乱葬岗,京城里传得很凶,他死不足惜,可到底是一奶同胞,我难受。” “我也难受。”潘玉竹坐在潘玉宝旁边:“可我更恨他!如果不是心比天高,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 潘玉双把孩子放在床上,潘北宸拉着她的衣袖不肯松开,吐字不清的叫着娘。 “往后都不要再提这个人了,咱们留下这个孩子,养在我的名下,朝廷那边不会把这些记在咱们的头上,咱们只好好的过百姓的日子就行。” 潘玉虎点头:“对,荣华富贵催命鬼。” 这一夜,潘家和寻常一样,只是偶尔能闻到焚烧纸钱的味道…… 第311章 青牛县的新县令 百姓翘首以盼,等着朝廷那边的消息。 山谷里的一切如常,甚至都没人讨论这件事。 阿宝见到了小六,带着十八三个人结拜成了兄弟,仨人也不做旁的,就是采药、制备和熬药,得空就学习医术,小六对这个不感兴趣,负责晒药和清扫。 前段日子老赵头出门去,又从外面收养了二十几个小乞丐,十八和阿宝就教这些人采药。 苏芸暖接到了东方家和陆家的书信,天下商贾是一家的趋势已经成型了,而往下的路怎么走,苏芸暖也有了大概的规划。 信中,东方家和陆家都说要来山谷见苏芸暖,所以这段日子苏芸暖就在整理手里头的买卖。 “大小姐。”吴子良风尘仆仆的回来,人还没到,声音就先到了。 听到这称呼,苏芸暖轻轻的勾起了唇角,相比于叫自己祁夫人,还是大小姐更亲切一些。 看着吴子良兴冲冲的样子,苏芸暖笑道:“看来天下皆知了。” “早有端倪,只是略有波折罢了。”吴子良嘴上这么说,可眼角眉梢藏不住高兴。 一落座,吴子良就铺开了一张地图:“我带着人拿下了锡城,在那边果然发现了金矿和铁矿,这次回来是要进京面圣,把这两处矿藏都 开采出来,连年打仗国库空虚,正好可以填补。” 苏芸暖猜测过,吴子良说出去做买卖自己一点儿不信,果不其然悄无声息就做了大事! 其实,现在回头想一想就明白了,祈家军也好,崔老将军和钟家都是一样的,他们从来就没想过再让赵氏江山存在,只是祈煊当年不愿意,所以这些人宁可退一步。 祈煊若是一开始就愿意登基为帝,阿宝可能都没命活到现在了。 所以说,人世间的事情从来都没有一帆风顺的,哪怕是水到渠成也需要时间,此时的祈煊应该很清楚,有多少人在为他筹划! 而苏芸暖不知道的是东方家准备了足够朝廷用的,还有陆家更是愿意倾囊相助。 “吴叔这就要进京吗?”苏芸暖问。 吴子良点头:“回来休整两日,再让老赵头带着人赶紧过去,那边留守的人太少了。” “帮我带一封书信给祈煊。”苏芸暖写了一封书信交给吴子良。 吴子良倒也不多问,说实在的,他这辈子就没有如此高兴过! 打从祁侯爷一家子被害,但凡是祈家军就没有不想要灭了赵氏江山的! 得偿所愿了不说,祁家人坐在了皇位上! 解恨! 再说,未来皇后啊,那是 真真的让他心里都骄傲,因为从这里开始,自己是亲眼看到苏芸暖是如何一步步的走到今天的。 任凭谁都会吃惊,小姑娘那温温柔柔的外表之下,做出多少让铁血男儿都汗颜的事! 这是什么? 这就是男主外女主内,珠联璧合的天赐良缘啊。 往后这天下还能不太平? 吴子良休整两日离开了山谷,老赵头去了一趟愚谷村,五天后在青牛县召集了四千人往锡城去,这些人都是各个村子练得兵,陪着老赵头去的人是潘玉虎。 潘玉虎的名头在青牛县是响当当的,没有人不服。 等了几日,苏芸暖决定去一趟青牛县。 这次回来后,苏芸暖就没有露过面,一来是不愿意惹人注意,再者梁世儒离开青牛县后,苏芸暖便知道这里再不是从前的样子了,少去少麻烦。 甚至把青牛县的铺子都留给了潘家。 带着抱夏,主仆两个人往青牛县去。 只要到了青牛县,苏芸暖是必要到百草堂见薛丁元的。 百草堂没什么变化,胜在安稳。 四喜看到苏芸暖,赶紧跑过来:“苏姑娘,您可好些日子没来了。” “这不得空就来了。”苏芸暖笑着问道:“薛叔在忙吗?” 四喜赶紧 摇头:“不忙,不忙,在后头喝茶呢。” 这可是难得! 苏芸暖印象里,薛丁元是天天都在忙啊,难道来了好郎中?让薛丁元都能放心的去后头喝茶了? 四喜带路,苏芸暖来到了百草堂后院。 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苏芸暖看到坐在树下喝茶的薛丁元和阚裕丰,微微挑了挑眉,当年时疫的时候,阚裕丰离开了万和堂,从那个时候开始就一直在百草堂了,别的不说,是个好郎中无疑。 “芸暖啊,可好些日子不见了。”薛丁元起身笑呵呵的拱手行礼,阚裕丰也站起来打招呼。 苏芸暖还礼:“薛叔如今能有工夫坐下来喝茶了,看来咱们这边是人才辈出啊。” 薛丁元请苏芸暖坐下:“可说呢,那些个丫头们回来后,开了个女科,她们倒是忙起来了,我就闲着了。” 这让苏芸暖来了兴致:“青牛县的百姓信得过?” “怎么信不过?你瞅瞅我现在都闲的不行了。”薛丁元笑道:“一说都是跟着苏姑娘学的医术,那简直就是金字招牌啊。” 苏芸暖接过来薛丁元递上的茶:“当年,我要亲诊还被嫌弃过呢。” “可不行记仇的。”薛丁元问:“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可好些日子没有你 的消息了,不是说去京城完婚了吗?怎么还没盘发?” 确实,苏芸暖并没有梳妇人髻。 主要是自己不习惯,再者自己和祈煊之间,不过是脱身之计,只是走了个形式而已。 苏芸暖笑了:“薛叔,咱们不说这个,我今天来是想要看看青牛县怎么样了。” “那是太好了!前几日衙门来了新县令,免除赋税五年,罢了人头税,鼓励农耕和商户,可真真是大刀阔斧,而且这新县令芸暖还认得。”薛丁元笑呵呵的说。 苏芸暖眼睛一亮:“梁大人回来了?” 薛丁元笑望着阚裕丰:“你看看,我刚才就说了,梁大人在咱们青牛县啊,那可是真真的得了人心呢。” 阚裕丰笑道:“好官嘛,百姓心里明镜似的。” 话锋一转,阚裕丰看着苏芸暖:“苏姑娘,能不能多收一些姑娘学医术?这女子行医的好处可真不少,我正跟丁元商量这事儿呢。” 苏芸暖想了想:“开女科当然好,最好再把咱们青牛县的稳婆都召集在一起,这女人生产可是以命换命,稳婆厉害些,才能护得住产妇和婴儿。” 啪!啪!啪! “好主意!” 三人回头,就见梁世儒走了进来…… 第312章 心也忒大了点儿吧? 梁世儒落座后,端起茶先喝了好几口,才说:“朝廷那边送来了文书,钦天监查好了日子,八月十六新帝登基,大赦天下。” 苏芸暖免不得心就微微收紧,祈煊终于要登基了。 “好事!好事!”阚裕丰连连拍手:“说句不该说的,赵氏气数尽了,瞅瞅一个个都把百姓折腾成什么样子了,这五年可太不容易了!” 苏芸暖微微挑眉,可不是咋的,五年了,自己竟在这边都生活了五年之久。 薛丁元问:“可还有别的?” 梁世儒点头:“县学重开,学塾三村一个,看来是要广纳良才,所以天下学子有了出头之日啊,东方老先生坐阵国子监,担祭酒之位,能让东方家下山,这可太不容易了。” “我让我那不成器的孙子赶紧读书!整日里舞枪弄棒的不消停,不打仗了,读书才能效忠国家。”阚裕丰说。 梁世儒挑眉:“让我说完,这次朝廷恩科,除了文科还有武科。” 阚裕丰顿时为难了,那孙子到底是继续舞枪弄棒,还是读书啊? “刚才你们说女医馆的事,我觉得可行,回头上奏折,若是再开一个女科的话,岂不是普天之下的大好事?”梁世儒 看着苏芸暖:“苏姑娘觉得呢?” 苏芸暖笑着点头:“梁大人的想法真不错,我觉得行。” 在民间,多得是女子会医的,只不过女子出门做郎中的不多,如果这件事能办成,可惠及太多太多人了。 “那还需要苏姑娘记在心里,若能开设女医馆,那才是天下女子的福气,再就是稳婆,自古以来都是民间的手艺,良莠不齐,能都好好学一学本事,可就不一样了。”梁世儒笑呵呵的说。 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苏芸暖的未来会在什么位子,那样一个人若记住了这件事的话,天下人的福气都多了三分! 苏芸暖没想到自己就是来一趟青牛县,才到了百草堂,就遇到了这么多事情,还都是大事! 当然了,梁世儒的心思自己也看得透,非但不觉得反感,反倒还挺钦佩他的,为给百姓谋福利,呕心沥血了。 “永固县的郑大人虽说有些小心思,但也未尝不是个好官,梁大人觉得呢?”苏芸暖说。 梁世儒点头:“正是,下……我回来上任之后,就写了书信邀请郑大人前来一聚了,朝廷广施恩,我们这些小小县官可好做的很,再者永固县若无郑大人维护,只怕也没有那 么太平,其人能力是真不错。” 几个人相谈甚欢,薛丁元做东要请梁世儒吃饭,苏芸暖赶紧说自己要请姑娘们去吃饭,毕竟自己要看看这些姑娘们,再者自己一个女子跟他们坐在一起,总归是没什么好聊的,该说的正经事说完就可以了。 薛丁善得了消息,立刻差人过来跟苏芸暖打了招呼,直接把席面送到百草堂来。 这让苏芸暖心里都热乎乎的,虽不是亲人,可在薛家兄弟二人身上,自己是真的感受到了亲人之间的那份细腻的呵护。 而薛丁元走之前,留下了一摞账目给苏芸暖,这边的买卖一直都有苏芸暖的份,所以这些账目就是钱。 苏芸暖没看账目,只是写了个字条放在账本第一页里了,这边的银子都给女科准备着。 自己虽然不敢说不差钱,可百草堂的每一分钱都赚的不容易,所以自己什么都不做,就拿红利,以前还可以,毕竟自己要生活,现在是真的不需要,倒不如把这些银子用在更重要的地方。 姑娘们见到苏芸暖,一个个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苏芸暖笑呵呵的听着。 想到当年那些个可怜巴巴的小女娃,不到三年的时间变化如此之大,人啊 ,还得有机遇才行。 吃饭的时候,苏芸暖就提到了女科,也提到了稳婆,并且有意要收几个稳婆做徒弟,通过他们把消息传出去,没人来也无妨,等衙门的告示发下去后,至少自己先给这些人打了个预防针嘛。 来到青牛县,还得见一见廖红。 廖红正在查看绣娘的绣活儿,听说苏芸暖来了,把东西丢在一边就迎了出来,一把抓住了苏芸暖的手:“可说呢,我昨儿夜里就梦到了大水游鱼,心里琢磨这是要发财了,结果就见到我们的小财神来了。” “红姨就夸我吧。”苏芸暖笑呵呵的问:“可应付的过来?” 廖红立刻拉着苏芸暖看自己鬓角的几根白头发:“应付过来了,可也把自己半条命都赌上了,去年下半年还不行,今年打从夏天开始,这买卖就做不过来了。” 落座后,廖红也是跑去拿来了账本:“快看看咱们的账。” “这个不着急,有账在就好说,红姨既然这么忙,不如多招一些绣娘吧。”苏芸暖说。 廖红苦笑着摇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可咱们青牛县就这么大的地方,我需要绣娘,另外几家也需要,这简直是僧多粥少啊。” “那就开 分店啊。”苏芸暖看着廖红:“你这里是成本账,我那边还有总账,回头专门的账房过来核算,年底汇总就好,现在这季节正是做秋装的时候,红姨,好机会。” 廖红只犹豫了一下,立刻点头:“对!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把买卖做到京城去,咋样?我去那边开个绣坊?” “成,刚好那边我还认识个有本事的人,回头写封信递过去,到那边还有人照应着。”苏芸暖说。 廖红给苏芸暖倒茶送到手边:“我就服芸暖这股子劲儿,提起个话头来,就立刻能想到怎么做。” “红姨,许多人就因为顾虑太多,错失良机了,如今天下太平了,往后的日子一准会越来越好,这可是大好时机。”苏芸暖抿着茶,笑呵呵的说。 廖红端详着苏芸暖:“都说你大婚了,你这还没挽妇人髻是闹哪一出?红姨可得提醒你,再好的男人,身边要是围着一群一群的莺莺燕燕,只怕也会坏事的。” “抢走的,都不是自己的,是自己的,谁也抢不走。”苏芸暖笑眯眯的说:“退一万步,我还有买卖和银子呢,才不怕呢。” 廖红:……! 这孩子,心也忒大了点儿吧? 第313章 郑家父女的心意 廖红确实想要把买卖做大。 主要是苏芸暖提到了京城,如今虽说还是大晟国,可皇上登基后就不一样,作为一个商人,她明白坐在自己面前的姑娘将来会成为多么尊贵的人。 别人都说从龙之功,廖红是可不想那些,她活了四十几年了,若说什么擅长,看人算是一条,她知道苏芸暖一旦登顶成后,一定会不一样的,至于能有多大的不同,她还看不透,可跟着这样的人,只需低头赶路,无需求问前程。 等苏芸暖离开后,廖红就开始准备上京开铺子的事情了。 说起来,自己比不起那些商贾大户,充其量也就是小鱼小虾,在青牛县尚且安稳,真要去京城的话,要冒险。 可但凡从商的人,没有不想要成为商贾大户的心,她认为这是个机遇,千载难逢。 回去的路上,苏芸暖也在想廖红,想京城。 去过两次的京城,感受是一样的,内城的繁荣和外城的贫苦对比太强烈了,苏芸暖很不喜欢那样的感觉,虽然自己没有天下大同的雄心壮志,可赵氏江山走到这一步,皇城内外差别说明了一定问题,一个何不食肉糜的君主,怎么可能体会到老百姓的疾苦? 久而久之就会两极 分化严重,富人越富,穷人更穷,而穷则思变的道理古来就有,所以身为君主都不能让百姓吃饱穿暖,还谈什么江山社稷千秋万代呢? 祈煊不是阿宝。 苏芸暖并不担心祈煊没有治国之能,如果说自己一直想要太平日子,现在就可以彻底踏实下来了,因为以后的日子绝对是太平的。 而廖红的话,苏芸暖听的很明白,也很理解,但并不会恐慌。 这世上最美好的爱情都是悲剧,因为长久的相处,一直到白头还恩爱如初的夫妻太少了,她为自己留下最后的底牌就是不论何时,都可以抽身而去,一别两宽后,更能各自欢喜。 在这样的世界里,强求一夫一妻制是不理智的,自己不为难自己,跟不会为难祈煊,比起这个世界的女人们,自己最大的仰仗是理念,一个远远超出现在人们认知的理念。 为君生,为君死的事情,苏芸暖可不会做。 所以,在所有人都以为苏芸暖必是在等着入京的时候,苏芸暖在为自己的商业版图奔忙着。 永固县的郑唯德过来赴约,席间他话里话外的提到了苏芸暖。 梁世儒端着酒盏笑道:“郑兄,苏姑娘的心思可跟我们不一样,你如果惦记着 ,不妨亲自登门拜访如何?” 提到这个,郑唯德苦笑着摇头:“大夏遗民之地的入口都不知道在哪里,再者苏姑娘有意要护着那边,还是不去为好,只是有些担心,小婿已经得了消息往京城去了,为何苏姑娘还迟迟没动身呢?” “要我说,苏姑娘不会急着上京的。”梁世儒提到了学塾和县学,这可不单单是青牛县的事情,是但凡县一级的官员都需要做的当务之急,三村一个学塾,需要不少学塾先生。 郑唯德略有些担忧的问:“当今这位要开民智,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好事啊,大晟国的百姓随便抓一把,目不识丁者众,有几个识文断字的人?若是开了民智,那些穷苦人家的孩子能读书,保不齐会涌现一大批寒门贵子呢。”梁世儒说。 郑唯德苦笑着摇头:“之前朝廷只是不限/制百姓读书,可寒门贵子有几个?如今看来是真的变天了。” 虽然郑唯德没有去山谷里见苏芸暖,可郑飞凤忍不住,她托人给苏芸暖送来消息,约见面。 苏芸暖不愿意让外面的人来这边,所以去了永固县。 “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郑飞凤满面红光的拉着苏芸暖的手:“准备好 了吗?我夫君都接到消息去京城了,皇上要把天下有举人身份的人都召集起来,先开一个小恩科。” 苏芸暖笑了:“看样子你也快回去京城了吧?” “我不着急回去,夫君的前途为重,再者京城未必有外面好,等他确定在哪里了,我再带着孩子过去才稳妥。”郑飞凤给苏芸暖倒茶:“我现在就惦记着你,按理说你们大婚过了,可那个时候和现在不一样,所以你身边得有人。” 苏芸暖端起茶抿了口:“我手底下人很多,不过都是做买卖的人,再者我也不着急去京城,倒是可以跟飞凤说一说青牛县。” 郑飞凤立刻来了精神:“是有好事吗?” “要开女医馆。”苏芸暖说:“我看孟公子前途必是一片光明,到时候你们夫妻二人若能成为一方百姓的仰仗,这件事你来做的话,再合适不过了。” 郑飞凤看着苏芸暖:“我行吗?” “行啊,我当年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太羡慕你了,永固府的九姑娘威望可不低呢。”苏芸暖说。 郑飞凤笑着摇头:“当年不知愁滋味儿,这几年可是长教训了,不过女医馆倒是新奇,说来听听。” 两个人闲聊一般说着女医馆和稳婆 ,郑飞凤啧啧好几声。 她觉得苏芸暖简直太有母仪天下的气派了! 瞅瞅她想的都是什么?天下苍生的事情,妇人生产的时候,鬼门关有人帮一把,那可不是小事! 如果自己真的能随夫君去某/处做父母官,一定试试苏芸暖说的法子! “咱们手里的买卖都需要立契,如今太平了,往后是细水长流的日子。”苏芸暖放下茶盏:“买卖还要继续做呢。” 郑飞凤笑了:“芸暖,我和父亲说过此事,父亲说那些个作坊是永固县百姓的福祉,我们都不插手,全都交给你来安排,契书也不用签,这一杯羹我们不分。” 苏芸暖略有些吃惊,这种事情郑飞凤能做出来,难道郑唯德也改了性子? 当然,攀附的心思肯定有。 “亲是亲财是财。”苏芸暖说:“这些也不在我的名下,是要留给山谷里那些祈家军用作荣养的,后续会有人过来接手这些事情,飞凤,这事儿不能讲私情。” 郑飞凤笑了:“那就送给祈家军用作荣养,管咋也是我们父女二人的心意。” “那这事儿回头还是交给朝廷来定夺吧。”苏芸暖看着郑飞凤:“不如,咱们说说往后的买卖,怎么样?” 第314章 进需和美退有金银 郑飞凤是个聪明人,知道苏芸暖为何会说两个人的买卖。 如今,她是孟家的家主母,婆母虽在,可公爹过世之后便开始吃斋念佛,再也不过问这些事情了。 所以孟家一大家子要生活,身为家主母的她要操持。 不论是在哪里,大户人家的家主母手里必会有买卖,至于能做到什么程度,那就看个人造化了。 家主母会掌家,家里日子过的滴水不露,殷实。 家主母不会掌家,就孟家这样的大户人家,到最后落魄不落魄不说,分崩离析是没跑的。 饶是自己都是如此,一个小小的孟家怎么跟一国相提并论,而苏芸暖未来执掌的家可就太大了。 幸好当年贫贱时候的情份,这些年来虽说见面时候不多,可每次见面都是彼此赤诚亲近,这才会有苏芸暖这句话。 “阿暖,咱们做什么买卖?”郑飞凤立刻问。 苏芸暖想了想:“如今这些明面上的买卖放在一边不说,咱们能做的还有很多,诸如香料和胭脂水粉,大小铺面都可以,成本也不会太高,再者百姓日子安稳,粮食价格会慢慢的降下来,到时候咱们可以囤粮,囤粮也不是什么都要,我们只要黄豆和花生,用 来榨油……” “我的天,阿暖,你是早就想好了吧?”郑飞凤原本觉得没什么买卖可做了,要知道现在永固县的作坊和山里的作坊有多忙! 各处的铺子买卖好不好,都不用问,单就这一趟趟运送出去的货物,就足以说明问题了。 而且,这些买卖苏芸暖也都不要了?! 苏芸暖笑了:“现在咱们手里这些作坊,外面那些铺面,买卖都不能继续留在手里了,因为东方家和陆家也一样在做这些买卖,如果朝廷把这些收回去,郑家也好,飞凤两夫妻也好,能得忠贤之名。” 郑飞凤点头,事实上他们最需要的也恰恰就是名声。 “而这些买卖朝廷会如何安排放在一边不说,咱们抽身出来再做的买卖,那可是独一份了,无需要带上陆家和东方家,这才是咱们自己的。”苏芸暖说。 郑飞凤给苏芸暖倒茶:“你就不怕被人说三道四?” “说什么?说我私心太重?说我不跟祈煊一心?还是说我不肯把自己的买卖拱手让给所有人?”苏芸暖笑了:“飞凤,能说这样话的人,必定是眼皮子浅的小人,理他们做什么?共赴国难的时候不计较,天下太平的时候过的都是自己的日子,我不 在乎。” 郑飞凤挑起大拇指:“对!我就喜欢芸暖这通透劲儿!你说咋做,我都听。” “如果我抽不开身,会写信给你,往后若真到了那一步,我不能如现在这边自在的来去,你就在外面帮我筹划经营着,回头该怎么做,再商量。”苏芸暖说。 这笔买卖,苏芸暖不想与人共享,但需要个值得相信的伙伴,郑飞凤是最好的人选。 那些铺子自己在乎吗? 很在乎!但要给祈煊的话,自己舍得。 她知道祈煊现在很忙,一点儿也不怀疑他恨不得立刻把自己接去京城,之所以不来是走不开,这就是身不由己。 再者,前有赵玉娘前车之鉴,苏芸暖无论如何也不会让祈煊左右为难,这也是为什么让吴子良带着书信给祈煊的原因。 回去山谷,苏芸暖就开始琢磨自己的买卖了,她很现实,做不到为了祈煊什么都不顾了,她留下一条后路给自己,心里才会踏实。 等吴子良进京,书信送到了祈煊手里的时候,祈煊让众人都略坐休息,一个人出去了。 皇宫的后花园被打理的很不错,宫里的宫女本就不多,年迈的婆子倒不少,这些人每天都勤勉的很。 祈煊坐在亭子 里,打开了苏芸暖的书信,逐字逐句的看完后,轻轻的勾起了唇角。 打从自己住进皇宫里的第一天,就没有好好的睡过一觉。 如今各部都开始忙碌起来,接下来就是小恩科。 孟骁安这样的人进入朝廷需要有一个过程,小恩科就是为这些人准备的。 他每天都想回去接媳妇儿,但媳妇儿信里说的明白,安心国事,不想做第二个赵玉娘。 这让祈煊又欣慰又心疼,他们打从上一次离开皇城就聚少离多,如今更是难以相见,原本想着登基之日就是立后之时,这想法刚一提起来,钟老夫人就求见了。 钟老夫人的意思也明确,希望祈煊能真正的给苏芸暖一个名副其实的大婚。 天下人不知道,可亲近的人都明白上次大婚的真正目的,钟老夫人的话,祈煊听得很认真,也愿意再娶苏芸暖,毕竟自己心尖尖上的人,可舍不得再受半点儿委屈了。 让他有那么一点点儿无奈的是苏芸暖对做生意的执着,并且提到了天下的买卖。 这是祈煊没想到的地方,谁都没料到后来能如此顺遂,元初帝禅让的事情有些突然,而在禅让之前,不单单自己在准备取而代之,陆家、东方家动商贾 和文人这方面在准备了,其中大批量的银子没在苏芸暖手里,同样也不在陆家和东方家手里,而是都在祈家军手里。 这需要登基之后论/功行赏。 不过,苏芸暖心里也说得明白,自己还要做买卖,不过跟别人都没关系了,是她自己的。 这让祈煊哑然失笑,从此以后她和自己富有天下,偏偏好像她不在乎似的。 “皇上。”太监站在亭子外面躬身:“大寨的土司到了。” 祈煊收拾了心情,起身回到了御书房。 大寨的土司还是弥月阿古,一身隆重的土司服侍衬托着弥月阿古十分英气,跟着一起来的是纳兰格尔和祁红鸢。 祈煊刚坐下来,祁红鸢问了句:“皇上,后位如何安排?” “姑母,容后再议。”祈煊说。 祁红鸢打量着祈煊:“既然你叫我姑母,咱们说的就是家事,祈煊,咱们祁家可没有喜新厌旧的家风,若你还没时间的话,我替你去接了阿暖回来!” 祈煊:……!! 御书房众人,静默无声,所有人都看着祁红鸢,其中就连崔老将军在看到弥月阿古的时候都想差了,以为这是要入宫的人呢。 后位稳定,无虞了啊! 第315章 殊途同归论婚事 祁红鸢可不是说说而已,在她心里这世上能配得起自己侄儿的人只有苏芸暖。 哪怕侄儿如今成为一国之君,她也认为男人后宅那些个莺莺燕燕是真烦人,当年纳兰格尔的那些个媳妇儿,搅和的后宅不宁,当纳兰格尔被害后,就都忍不住露出了反骨,所以祁红鸢觉得祈煊要是三心二意的话,往后也一定会落到那步田地,古来天家这样的事情还少吗?哪朝哪代都是如此。 祁家人丁稀薄,可真要三宫六院的开枝散叶话,手足相残,父子相疑,夫妻不和,还做什么开国之君? 反正祁红鸢想了很多,大不了让芸暖好好调理身体,多生几个,至少同父同母的兄弟之间,手足相残的可能性会很低。 所以,当她来到了皇城,发现还没有接苏芸暖来的时候,心情就不怎么好了。 这样的想法不单单是祁红鸢有,在做的都是肱骨之臣,谁心里都是这么想的,不过皇上还没有登基,他们就议论人家后院的事情,这可不是君子所为,祁红鸢能说,因为是家事,他们不能说。 祈煊淡淡的垂眸:“当年大婚本就是为了掩人耳目,所以去接芸暖回来,得我亲自去。” 众人觉得,有道理。 “芸暖写来的书信也说的很明白,国事为重,家事要为国事让路,在座的诸位都是辅佐我的人,我若不能身先士卒,便不配坐在这里,所以姑母别着急,一件一件来。”祈煊这话不单单是说给祁红鸢听得,也是说给所有人听的。 并且,他说明苏芸暖写信叮嘱,是让众人知道,自己的妻子识大体,顾大局,绝非别的女子可以比的。 祁红鸢笑了:“就知道阿暖懂事儿,你们商量正经事,我去准备聘礼。” 大家都笑呵呵的打招呼,没有人觉得祁红鸢和善,因为都知道这人是杀人不眨眼的主儿,至于操办婚事,正应该,毕竟皇上正经的长辈至亲就剩这么一位了。 御书房里,祈煊提到了盐。 “苦盐有毒,长久食用会对百姓的身体造成极大的伤害,所以朝廷要把盐的价格压下来,让寻常百姓也能吃得到好盐,这需要寻找更多的盐才行。”祈煊说。 众人点头,东方老先生出声:“翻过浮玉山二百里就是海边,海水可以晒盐。” “大寨有盐匠。”弥月阿古说。 祈煊点了点头:“锡城发现了金矿和铁矿,开采之后金矿运送回京,铁矿的话,就在锡城制造兵器,常忧患, 始安乐。” 大家没有意见,这边商量着国家大事。 那边祁红鸢见到了已经是钟夫人崔织娘,两个人素未谋面,但一见如故。 特别是说起来祈煊和苏芸暖的婚事,更是各抒己见,处处都想的周到妥帖。 “当年,多亏织娘了。”祁红鸢握着崔织娘的手:“能为祁家留下阿煊,是我们祁家的恩人啊。” “红鸢姐姐不必如此,当年红菱托孤给我,身为姐妹不负所托,我心甘情愿的。”崔织娘笑着说:“唯独有一样不好,我没有把阿煊教导好,否则当初一举夺下皇城,早就太平了。” 祁红鸢摇头:“若当年一举夺下皇城,后世会说祁家本就该满门抄斩,谋逆篡位的罪名就坐实了。” “红鸢姐姐说的对手。”崔织娘轻声。 祁红鸢给崔织娘续茶:“这不是我说出来的,是阿暖说的,这姑娘是样样都好,真要说差点儿什么,总觉得她跟阿煊没有蜜里调油的亲近劲儿,我都怕这事儿拖久了啊,再出岔子。” 提到祈煊和苏芸暖,崔织娘便说起了过去。 听说为了苏芸暖,祈煊都对崔织娘发火的时候,祁红鸢大笑出声:“你瞅瞅吧!祁家的男子都是情种!可说呢 ,当时你就应该揍他!” 崔织娘倒也没隐瞒,自己跟苏芸暖的事情也说了个遍,末了说:“红鸢姐姐,芸暖的心性极其少见,总觉得世上女子千百种,可偏偏没见过她那般性子的,所以啊,眼下两个人虽说不亲近,可缘分已然很深了,怕得是往后天长日久的过日子,不开眼的再往阿煊身边送人,到时候就难收场了。” “你觉得芸暖会直接走了?”祁红鸢问。 崔织娘点了点头:“那姑娘身上有一股子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心思,再者去年一整年,东方家和陆家的买卖货物,占了半数都是芸暖那些人手里,真要是小夫妻闹不和,芸暖可不会委曲求全。” 祁红鸢抿了口茶:“这话芸暖是不会跟阿煊说的,回头我说!实不相瞒,我也希望小两口好好过日子,不学那些个皇上,折腾出来三宫六院有什么好的?到时候那些孩子都各自算计,相互残杀,我不希望祁家那般样子。” 崔织娘也是这份心思,她如今跟钟西泽成了夫妻,更明白两夫妻过日子的不容易,再者钟家的家风甚严,除非妻子无所出,要绝嗣了,才能纳妾,否则家法不容,这让崔织娘体会到了其中的好处,钟府住着钟家三兄弟,三家人 在一起甚是和睦,所以不管是为祈煊考虑,还是为苏芸暖考虑,这小两口的婚姻可关乎如今的朝廷。 俩人商量的起劲儿,是不是苏芸暖已经开始忙活自己的事情了。 她带着人从青牛县出发,往龙门关去,这一路上的买卖铺面都要看一看,目的是去见乔大云她们。 从第一次见到乔大云这些人,到最后她们回去龙门关,苏芸暖就记住了这些人。 心思纯净不说,对自己如亲人般,真要做点儿自己的事情,还需要手底下的人管用。 十八赶车,阿宝和小六也一起出门来了,苏芸暖希望阿宝能多走一走,看一看,不管以后朝廷姓什么,阿宝放下的洒脱,自己真心实意希望他往后余生都过的好。 每到一次,十八带着阿宝和小六出去门,见到熟悉的生活场景,阿宝的心都敞亮了许多,打从进了皇宫简直就跟下大狱似的,他知道这样的生活才更适合自己。 苏芸暖带着抱夏去看铺子,两个人也不惊动掌柜和伙计,这些都是要交出去的。 “小姐,你看那是不是石榴?”抱夏眼尖的看到一个人急匆匆的背影,拉住了苏芸暖。 苏芸暖挑眉,石榴的家在京城附近,怎么会来了定安府? 第316章 是不是大小姐来啦 “小姐,是石榴,我不会认错的。”抱夏都忍不住要追了。 当年四个人一起到苏芸暖身边来的,可以说情同姐妹,白芷和香兰都留在了大寨,抱夏是一个人伺候在小姐身边,经常会想念她们。 当然,抱夏不想石榴,因为石榴是自己要走的。 可就算是不想,猛然遇到了也会兴奋。 苏芸暖停下脚步:“我去茶馆喝茶,你去寻,寻到寻不到都要早点儿回来。” “哎!”抱夏高兴了,看着小姐去了茶楼,这才沿着石榴走的方向追了过去,倒也不用追,石榴进去的是一个小巷子,这种小巷子并没有买卖商户,都是住家,抱夏猜测石榴可能是住在这边。 苏芸暖找个临窗的位置坐下来,小伙计给上了清茶和点心,定安府的茶馆并不多,更多是给往来的人提供个歇脚的地方,茶不是多好的茶,点心倒是很精致。 在大厅里,老人家带着瓜皮帽,穿着长衫,手里的折扇刷拉打开,一拍醒木:“上回书说道玉娘随母进京寻亲,遇到了中山狼潘玉龙……” 大厅里的人不少。 苏芸暖垂眸喝着茶,听老人家绘声绘色的讲着赵玉娘,简直像是亲眼所见一般,讲到关键的 时候,说书人喝了口茶,旁边的小姑娘弹起了琵琶,曲调哀怨的很。 这茶馆大厅里不单单有男子,妇道人家也不少,一个个低声抽泣,脾气大的就开始骂人了。 苏芸暖偏头看窗外,路上行人匆匆,街对面还有几个妇道人家指指点点的往这边走过来,那意思要进来听书? 果不其然,几个人凑了一壶茶钱,坐在不远处等着说书人继续讲。 赵玉娘的一生都是悲剧。 把一辈子活成悲剧的人并不只有赵玉娘一个人。 苏芸暖叹了口气,这种事情潘玉龙不会出来说,能说的如此详细的人只有赵玉娘了,她把这些都公之于众,是为了什么? 正想着,说书人换了,竟是小姑娘边弹着琵琶便讲,那口吻就像是赵玉娘亲口再说,对不起母亲和小/弟,对不起大晟百姓和江山…… 说到最后,小姑娘都声泪俱下,下面的这些听书的人也都频频落泪。 是为了阿宝啊。 苏芸暖听完这一段,还不见抱夏回来,起身要走的时候竟看到了石榴! 她正蹲在街边,只拿了几串糖葫芦,这会儿已经是七月的天气了,看样子糖葫芦是刚做好。 一身粗布的蓝色衣裤上缝着补丁, 枯瘦的手和黄焦焦的脸色,一看就是过的不怎么好,有人过来询价,石榴满脸堆笑的跟人家说了好一会儿,那人竟摇了摇头走了。 看着石榴失望的蹲在墙角,糖葫芦上的糖汁都在往下掉,苏芸暖微微皱了皱眉。 这会儿,抱夏失望的回来,遇到了没防备的石榴,两个人在街上坐下来,苏芸暖又让小伙计续了一壶茶,权当不知道。 她没有道理再接济石榴,因为当年自己就说过,自己选择的路得自己走下去。 这世上受苦的人太多了,自己帮衬不过来,再者当年的主仆身份在,石榴都能那么坚决的离开,现在就更没有这个必要了。 虽然自己身边需要人,可不能是石榴这样的人,不是她多坏,而是一旦得势,无法控制,后患无穷。 说书人已经在讲别的了,为了听赵玉娘故事的人也都陆续离开。 抱夏垂头丧气的回来,见到苏芸暖紧着过来:“小姐,咱们回去吧。” 苏芸暖点了点头。 两个人出了茶馆往回走,苏芸暖问:“可找到了?” “找到了,我把我身上的银子给了她,她过得不好,爹娘不在了,哥嫂对她刻薄,她就跑出来谋生了。”抱夏轻声说,她从 来都不瞒着小姐任何事情的,特别是石榴的事情。 苏芸暖点了点头:“东宁府出来的人,手底下都有几分本事,真要是自甘堕/落没人能帮得了。” “小姐说得对。”抱夏平日里虽然活泼,甚至有些口无遮拦,但在小姐和石榴的事情上,自己是很坚定的站在小姐这边的,虽然心疼石榴。 不远处,石榴靠在墙上眼泪哗哗往下掉,小姐的话是说给抱夏听的,何尝不是在提点自己? 低头看着手里的糖葫芦,舍不得丢掉,坐在地上一个个都吃完,擦了擦嘴角起身,东宁府出来的人!她就不信没有出头之日! 离开保和府的时候,一行人说说笑笑好不欢乐,苏芸暖看了阿宝几眼,可以确认他是真高兴,眼睛都明亮起来了,不知道去没去过茶馆,听没听到讲书人说赵玉娘。 不管听没听到,苏芸暖知道阿宝看开了。 小小年纪,比自己经历和复杂多了,也是个可怜人。 到了壶口山,再往北就是龙门关了,苏芸暖一行人来到了龙门关的时候,好巧不巧的遇到了城门巡视的乔定北。 “大小姐?!”乔定北翻身/下马,跑到近前一看真是苏芸暖,一撩袍子就要跪下。 苏芸暖赶紧扶住了乔定北:“乔大叔,万万不可!” 这一声乔大叔让乔定北反应过来了,赶紧点头:“是是是,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大小姐,我这心里头一高兴,差点儿犯糊涂。” “大云姑姑可住在城里?”苏芸暖问。 乔定北摇头:“那丫头不肯住在城里,在北沟草场那边放羊呢,走走走,我送大小姐去家里。” “芸暖姐姐。”小六拉了拉苏芸暖的衣袖:“我们要先进去看看。” 苏芸暖点头,让十八他们早些过来,这才坐上马车,乔定北骑着马护送苏芸暖往北沟草场去。 距龙门关也就二十里路,眼前是一望无际的草原,这个季节正是草场最丰茂的时候,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景色可太震撼了。 零星的帐篷像是洒在一片草绿中的珍珠,也有小院子,小小的房子,大.大的栅栏,栅栏里是空荡荡的,这会儿还不到牛羊回来的时候。 听到马蹄声,康梨花挺着大肚子从屋子里出来,看到马车停在了门口,顿时激动的脸都红了,快步往这边走,扬声:“定北,是不是大小姐来啦?” 苏芸暖下了马车,抬头看到康梨花,笑了:“乔大叔,看来我得补一杯喜酒了啊。” 第317章 发现了新商机啊 乔定北笑着挠了挠头发:“是,是,大小姐先进屋吧。” “我就说今儿心里总是喜滋滋又慌慌的,真是没想到大小姐来了。”康梨花要给苏芸暖行礼。 苏芸暖扶住了她:“身怀重宝可不行,我这一路上口渴的很。” “进屋,进屋。”康梨花激动的不知道怎么才好,回头:“定北,大云在头沟子那边呢,你去帮着把羊群圈回来,今儿烤全羊。” 乔定北应了一声骑马往头沟子去了。 苏芸暖打量着小院:“这是你们回来后盖的吧?” “可不是咋的,以前咱们这里的人不会这手艺,去了愚谷村才发现屋子能住着那么舒服。”康梨花点了柴,灶台就在屋子里,小灶烧水,大灶做饭,后头是住人的地方,离羊圈近好能看守住。 羊奶放在铜锅里熬开,放了茶叶进去炖出来茶香,再过滤到大碗里。 苏芸暖愕然的看着眼前的奶茶,整个人都哭笑不得了,这缺啥?缺点儿芋圆珍珠嘛! 在古代大草原上,自己竟然喝到了奶茶! “怕大小姐喝不惯羊奶,这味道挺好的,先喝点儿解解渴。”康梨花有点儿手足无措,生怕招待不好苏芸暖。 苏芸暖捧起来奶茶喝了一小口: “好喝!这要是当买卖做,肯定赚钱!” 康梨花笑了:“咱们这里的羊奶要送出去可不妥当,会坏掉的。” “也是。”苏芸暖小口小口喝着奶茶,琢磨开了,羊奶运送出去很难,变成奶粉可就容易了! 这买卖别看不起眼儿,可一旦做起来简直日进斗金都不难,自己这一趟算是来对了,刚到地方就找到了新买卖。 正说着话,就听到乔大云那敞亮的大嗓门:“哥!抓个最肥的羊!我先进屋啦。” 话音没落下,人都到门口了。 “我想你啊。”乔大云过来弯腰就把苏芸暖抱起来了,垫了两下:“瘦了!咋还瘦了?” 苏芸暖都懵了,自己可不是小孩子了,乔大云这一下子,自己不好意思啊。 勉强平静下来:“没瘦,是大云姑姑更有力气了。” 乔大云把苏芸暖放下,咧开嘴笑了:“嗯,我能扛起来个半大的牛犊子,两只羊提起来都不费劲,是我力气太大了,你咋来了?来干啥?” “大云,先歇一歇吧。”康梨花知道自己的小姑子多想大小姐,可这问的让客人尴尬了怎么办? 乔大云笑着摆了摆手:“我不累,我一会儿去宰羊,嫂子,根柱在外头呢,他还说想玉宝呢 。” “他就知道疯跑,可算还知道想个人了。”康梨花给乔大云端来奶茶。 乔大云坐在凳子上:“阿暖,是不是遇到难处了?有事儿就说,咱们这些人都不远,都在北沟这边呢,我们回来也没散,大家都买了牛羊住在一起了,本来我还打算冬天赶一群羊送山谷里去呢。” “没难处,是想要找点儿买卖做,不过暂时还没想好。”苏芸暖知道乔大云是担心自己,笑着说:“再者,我也想你们,趁着这个时候天气好,我就往这边来一趟,要是大冬天的,我可不敢来。” 乔大云笑了:“都好好的就成,去年大哥还拿回来冻疮膏了呢,我就知道是你送过来的,我可想你了。” 不等苏芸暖说话,乔大云起来:“我去收拾羊,咱们草原上的羊最好吃了。” 看着风风火火出去的乔大云,康梨花笑了:“大云这性子是改不了了,不过也挺好的,咱们这些人谁家有个难事,她都跑过去帮忙。” 苏芸暖笑着点头:“你们都是我见过的,最好最和善的人,婶子,我出去看看。” 这一声婶子叫的康梨花开心的不行,一迭声说别走远了。 抱夏陪着苏芸暖出来,乔定北和乔大云把羊带去河边杀, 站在家门口只能看到人影。 根柱背着袋子一溜烟儿的跑回来,见到苏芸暖立刻停下来:“芸暖姐姐。” “嗯,玉宝在京中当掌柜的呢,回头根柱过去看看好不好?”苏芸暖笑着说。 根柱憨厚的笑了:“我不去了,我得放羊,芸暖姐姐,我先去把无忧花给我娘,我娘做的无忧花可好吃了。” “好。”苏芸暖带着抱夏去了马车里,来的时候准备了礼物,算不上贵重但对她们来说是需要的,精细的盐和糖。 抱夏把东西送到屋子里去,苏芸暖往河边来。 草原上的河流并不多,但游牧民族都是跟着水源定居的,这样能最大程度的保证牛羊和人的吃水问题。 乔定北在河边把羊宰了,乔大云端着羊血,哥俩往回走。 “芸暖,水边可滑了,小心点儿。”乔大云扬声嘱咐。 苏芸暖点头:“知道啦,大云姑姑放心,我就在这边走走看看。” 看风景是一方面,苏芸暖想要选个地方做奶粉。 除却那些高科技的工艺,奶粉制作有个最简单的办法,那就是熬制成糊状,摊开放在通风阴凉的地方阴干,再把奶片碾碎过筛,就能得到奶粉。 这个过程说起来简单,可真正要做起来 需要注意的地方很多,比如羊奶的干净卫生,操作环境的卫生情况和最后的包装。 所以一个好的厂房是非常必要的。 河水附近潮气太重,苏芸暖慢腾腾的走着,抱夏追上来的时候,两个人说着话,往河流反方向的一个小山坡走去。 看着是小山坡,到了近前发现还挺大的,苏芸暖一眼就看中了这个地方。 “小姐,你说的奶粉是不是就跟盐那样,可以运到任何地方去啊?”抱夏问。 苏芸暖点头:“对,这件事如果做成了,回头我们再遇到石榴的时候,可以给她多一个谋生的法子,不过这件事我不出面。” “小姐心善,石榴自己也说了,她没脸见小姐,但是路是自己选的。”抱夏抬起头看着远处:“但是我相信她,小姐不也说了嘛,东宁府出来的人,真都有点儿本事的。” 苏芸暖笑了笑,没接茬儿。 她已经有了规划,一旦奶粉成功了,自己就要在古代开一个连锁的奶茶店! 奶有了,茶也有了,虽然不可能用浮玉茶,可别的茶多得很,至于芋圆珍珠,相比于奶粉,那简直是太简单了! 骑着马的人从四面八方的赶过来,苏芸暖眼角眉梢都是笑意,都是熟人啊! 第318章 都比以前聪明了 孙蓉、周玲和崔敏带着第一批到愚谷村的那些人,带着自己家里最好的吃喝过来。 一进门都找大小姐,康梨花笑的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大小姐出去看景儿了,咱们可好些日子没聚一聚了,快,再宰一只羊来。” “不用,我带来了,切片做锅子,大小姐吃不惯烤全羊的话,正好能吃锅子。”崔敏说着指了指外面自己的马背:“根柱去拿把东西都抬进来,我还以为这辈子都再难见到大小姐了呢。” 这是大家伙儿的心声,从青牛县回来后,她们的日子过的安稳,虽说不富裕,可忙忙碌碌的抽不空来,每当想起来逃荒的那段日子,谁能不想念大小姐呢。 乔定北不能在家里久留,龙门关那边职责在身,所以悄悄地离开了。 院子里支/起来火堆,大家开心的唱起来了草原上的小调。 虽说是小调,从这些堪称女汉子的妇人们嘴里唱出来,气势磅礴的很。 “小姐,她们过的可真开心。”抱夏很羡慕,洒脱的游牧民族,简直太幸福了。 苏芸暖笑着说:“是乐观,当年逃荒到愚谷村的时候,她们也从没怨天尤人过,大云姑姑为了让这些人平安的找到能活下来的地方,把自己家的羊群都 搭进去了,他们更赤城纯粹。” “小姐,那她们会愿意定居在一个地方吗?”抱夏担忧了。 苏芸暖也担心这个,游牧民族的生活习性就是顺着水草走,以牛羊为主,相应的是宁可住帐篷和毡房,搬家很容易,到哪里只需要支/起来帐篷就是家。 如果在这边建奶粉作坊,她们如果不愿意的话,只能再调人过来了,那样就会有许多不方便的地方。 两个人到了门口,看到几个妇道人家正把五色的彩旗挂起来,因为常年在草原上,脸蛋红彤彤的,皮肤也黑了许多,但苏芸暖还是能认出来每个人。 “大小姐!” 呼啦啦人群围过来,七嘴八舌的跟苏芸暖说话,有人搬来了小凳子和草蒲/团,大家围着苏芸暖坐下来了,每个人都在说自己回来后的日子,那笑容透亮的很。 “大小姐来这边是找我们的吗?”孙蓉笑呵呵的问。 苏芸暖点头:“是啊,我刚才出去看了一圈,选了个不错的地方,想要在这里做奶粉。” “奶粉?”崔敏好奇地问:“把羊奶和牛奶做成粉?” 苏芸暖端起来奶茶:“看到没有,这种奶茶到外面,会有很多人喜欢,咱们的牛奶和羊奶可以变成银子,这件事要大 家都帮忙,不仅是你们养的牛羊,草原上的牛羊产奶,都可以送到咱们这边来,我们给银子。” “牛羊奶也能卖银子?”周玲兴奋的直搓手:“大小姐快说说,我就盼着能再见到大小姐,咱们这边的人手里牛羊很多,但卖出去的价格可不高,每年只有八/九月才有行商过来收牛羊呢。” 崔敏笑呵呵的说:“平常我们那些牛羊奶喝不完就坏掉了,好可惜。” “我跟大家说,如果作坊建起来了,牛羊奶可以做很多奶制品卖出去换成银子,牛羊肉可以做成很多似肉脯,卖出去也能换银子,咱们养得好,养得多,还要想怎么赚到更多才行。”苏芸暖喝了口奶茶继续说:“而且,草原很大,相应的耕地就少,你们都会农耕,如果在这里建造个村落,开垦了田地,日子会过的更安稳富足。” 乔大云连连点头:“对,我家就盖屋了,不影响我放牛羊,一匹好马带两条牧犬,上千头羊都没问题。” “我可盼着呢,回头娶了汉人姑娘过日子,我就当个老婆婆,在愚谷村的时候,冬天可暖和了。”年纪最大的冷大娘笑呵呵的说。 康梨花坐下来:“可不是嘛,以后根柱和我肚子里这个都住在身边,我们也给孩子 读书识字,往后走出草原,当个识文断字的人。” 这让苏芸暖最后那点儿担心也放下了。 对安稳生活的渴/望,是人类刻在基因里的。 只是以前的游牧民族没有办法,不得不到处搬家,这里是天然的牧场,只要能合理的规划好,并不会影响牛羊吃草,反倒还能让人聚集在一起,互相照顾,共同富裕呢。 烤全羊和锅子都白上来了,乔大云拿着锋利的剔骨刀,小心翼翼的把羊肉切成小块,众人说说笑笑,热闹的很,苏芸暖也不着急,这里建造作坊需要木材和石料,这些东西得到龙门关才能有。 订好了再送过来,需要时间。 更不用说还要建个村子,这需要跟龙门关那边的守将打个招呼。 原本崔老将军在这边,自己还认得,如今祈煊那边是大事,崔老将军肯定会回去坐阵,所以自己得尽快走一趟。 再者八月到九月是行商来收牛羊的日子,苏芸暖还想跟这些人谈一笔买卖,他们往来龙门关熟门熟路,如果能有人专门运送货物的话,那就节省了人力,自己手底下的人真不多,山谷里的那些人都是荣养的老兵和伤兵,这些事情可不能再让他们操劳了。 第二天一大早,根柱去放羊了, 乔大云赶车送苏芸暖和抱夏去龙门关。 路上闲聊,苏芸暖知道这些人都会不定时的去龙门关的集市上准备吃喝,路途远不说,价格也很贵,粮食在这边是很稀缺的东西。 这坚定了苏芸暖的决心,这种定居模式不单单要让乔大云这些人生活稳定下来,苏芸暖更希望让龙门关的游牧民族都稳定下来,就像是青牛县下面那么多村落似的,放牧、耕种和居住的地方都划分好,那就问题不大。 还是在城门口,又遇到了乔定北。 “哥,你在这里等我们?”乔大云跳下马车:“阿暖要见守将。” 乔定北接过去马车缰绳:“我估摸着大小姐回来的会很快,没想到今天就回来了。” 乔大云小声说:“阿暖是回来办事的,咱们家跟前要开个奶粉作坊,哥,你抓紧点儿,别让阿暖着急。” “你可别总阿暖、阿暖的叫,回头等你知道大小姐是最尊贵的人,吓你一个跟头。”乔定北也小声叮嘱妹妹。 乔大云笑了:“哥,我都比以前聪明了,我知道阿暖以后是皇后,但我喜欢叫阿暖啊,阿暖还叫我姑姑哩。” 苏芸暖听着兄妹俩小声嘀咕,低头轻轻的勾起唇角笑了,谁说大云姑姑不聪明?自己才不信呢! 第319章 龙门关还有一些特殊的人 崔老将军带亲兵精锐回京,龙门关守将是崔老将军的长子崔玉璋。 崔玉璋得知苏芸暖求见还楞了一下,虽没有见过面,但早有耳闻,如今天下大定,皇上登基的日子已经定下来了,苏芸暖跑来龙门关做什么? 心里虽然疑惑,但身为得到苏芸暖颇多照顾的崔家军将领,亲自出门迎接是对苏芸暖最高的礼遇。 “崔将军。”苏芸暖先一步福身行礼:“今日登门有事相求,不曾提前送拜帖,失礼了。” 崔玉璋朗声一笑,侧身:“苏姑娘冰雪聪明,请。” 毕竟苏芸暖的身份是大家心里都认定的了,苏芸暖能先一步行礼,免去了崔玉璋的尴尬,更把来意说明,再加一句失礼了,给足了崔玉璋面子。 帅府落座,下人奉茶后,崔玉璋才问:“苏姑娘此番前来所为何事啊?” “崔将军,我想要在北沟草场建作坊,听说这边政务都是元帅代管,所以想问问可跟衙门一样要签订文书吗?”苏芸暖问。 崔玉璋了然的点了点头:“看来苏姑娘是不知道了,龙门关要开玉屏府,也会有知府管理地方政务,不过知府还在路上,所以这件事……” “再等等也无妨,崔 将军,我想要建作坊用的木料和石料,还需要瓦匠,刚刚进城的时候看到这边建的房屋虽然和京城略有不同,大体还是差不多的,这石料和木料的话,到哪里置办才好呢?”苏芸暖问。 这事儿难不住崔玉璋,叫来亲兵吩咐下去准备,但凡苏芸暖需要的石料和木料,连带着泥瓦匠都一并送过去。 崔玉璋亲自写了凭据给苏芸暖,只需要有凭据就可以放开手脚去做,无所顾忌。 苏芸暖知道不会太难,但如此顺利确实让她有一点点儿吃惊。 “苏姑娘,如今眼看着就到了八月,龙门关这边的冬天来得很早,十月就很冷了。”崔玉璋说:“若是人手不足,不要客气。” 苏芸暖再次道谢后,便起身告辞离开了帅府,崔玉璋的亲兵就在外面等着苏芸暖,很是恭敬的记下了苏芸暖所需要的木料和石料,记好了送到哪里去,需要多少工匠等。 这些事情都交代好后,苏芸暖带着抱夏出门就看到了街对面等着的李大云。 “大云姑姑,东西买完了吗?”苏芸暖到了马车旁,问。 乔大云摇头:“今儿集市上的东西都不好,还很少,下次再来也一样。” 已经坐在马车里的苏芸 暖撩起帘子问:“别的地方呢?” “龙门关这边没有铺子,这里之前总是会打仗,小商贩可不愿意把买卖开在这里。”乔大云牵着马车往城外去:“我在集市上看到了小六他们,竟在给这边的人看病,那些流放到这里的人挺可怜的,都在那边排队呢。” 苏芸暖心思一动:“大云姑姑,这边的采石场都是什么人在劳作啊?” “那些流放的人。”乔大云浑不在意的说。 原来真的是这样! 苏芸暖坐在马车里沉默了片刻:“如果他们都走了呢?” 乔大云笑出声来:“走就走了啊,不过往哪里走呢?很多都是在这边好多年的呢,他们都是罪人,啥也没有。” 话虽如此,祈煊登基就是改朝换代,大赦天下是免不了的,崔玉璋说这边冬天来的早,保不齐也有提醒自己的意思,看来自己还真得抓紧时间才行。 “先不回去草场,我们去雇一些人手回去吧。”苏芸暖让乔大云调转马头,几个人来到了集市上。 龙门关里居住的村民并不多,毕竟这里是驻兵之地,但很快就会成玉屏府了,所以极有可能这边会迁居来一些人,苏芸暖看着稀稀拉拉没有几个人的集市,想要 雇人的心思都凉了半截,要说人多的地方,只有小六他们看病的地方人最多了。 男女老少都有,这些人一看就过的非常不好,衣衫褴褛,容色枯槁。 苏芸暖没过来,而是问乔大云:“大云姑姑,是不是这里住着的都是流放的家眷啊?” “是啊,我们龙门关本来居住的人都要放牧,极少来这边,下次集市这里就热闹了,大家都要过来贩卖牛羊。”乔大云神秘兮兮的说:“到时候还会有长夷国的商人呢,那些人会带来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到时候一定带阿暖过来看看。” 龙门关为何会有,镇守大晟国西北的大门,抵御关外的长夷国。 这些年来,长夷国伺机而动,一直都是大晟国的心头大患,当初三王叛乱的时候,崔老将军镇守在龙门关不动,就是担心长夷国乘虚而入。 苏芸暖看着那些容色枯槁的人,他们都曾经是朝中大臣,且不说到这边是不是冤枉,但就说这苦哈哈的样子对于曾经养尊处优的人来说,简直如地狱一般。 大赦之后这些人能去哪里? 很大程度是就近安排,这些人可不是寻常百姓,他们有见识甚至有学识,一旦得了自由,会不会安分守己就很 难说了。 苏芸暖让乔大云往回走,在城门口叫了乔定北说话。 乔定北送走苏芸暖后,脸色凝重的去了帅府那边,他现在是城门守将,想要直接见到崔玉璋还挺难的,所以找到了崔玉璋的谋士季壑。 季壑听乔定北说完,也是暗暗吃惊,这事情并没有谁想得到,如今崔家军在练兵,哪里能顾得上那些人,不过乔定北说的事可不是小事。 当下出门奔军营去,拜见崔玉璋。 崔玉璋来回踱步:“这边流放的人有三千之多,确实是大事,季兄可有什么好办法?” “要不是乔定北提起来这个事儿,属下都没考虑到那些人,石场那边往后如何安排也确实得写一份奏折递上去,看皇上如何定夺。”季壑说。 崔玉璋笑了:“你素来跟那些人熟悉,不如过去看看再说吧。” “是。”季壑走了两步转身回来:“属下倒是觉得那位苏姑娘想要见作坊的话,肯定需要人,若是有不愿意离开这边的,安排一些过去可行?” 崔玉璋沉吟片刻:“看来,我还得亲自去拜访一下啊,乔定北没说这是苏姑娘看出来的?” 季壑摇头:“难道是苏姑娘想到的?那这位可不容小觑了。” 第320章 知道她在 崔玉璋对乔定北还是有一些了解的,今天苏芸暖来了一趟,乔定北就提到了这么大的一件事,很难不让他这么想。 至于说是不是不容小觑,崔玉璋可不觉得要提防什么,别人可能还不了解苏芸暖和皇上的情份,可崔家人,特别是崔家掌事的人都非常明白,这位必是皇上/身边的贤内助,还极有可能开了先例的唯一一位。 季壑去了石场那边。 崔玉璋等练兵结束后,回去也仔细考虑了这些人安置的问题,怎么想都觉得是个麻烦的事情,其一,这些人对朝廷不可能没有怨恨,其二,内忧没有,外患还在,哪怕有一个人投奔了长夷国,那对大晟国都是莫大的危险。 兵家行军打仗最在意的就是知己知彼,长夷国的战事一旦再起的话…… 细思极恐啊。 崔玉璋第二天一大早就让乔定北带路,前来见苏芸暖了。 当崔玉璋看到在矮坡上忙活的苏芸暖的时候,心里还是挺佩服的,这样的女子确实少见,夫君要登基了,她跑来了龙门关,谁信? “崔将军。”苏芸暖下了山坡,笑呵呵的走过来:“您怎么来了?” 崔玉璋把马缰绳松开,走过来抱拳:“属下 前来取经。” “可不敢,崔将军不如叫我一声芸暖就好。”苏芸暖并没有扯祈煊虎皮做大旗的意思,更别说面对的是崔家人了。 崔玉璋笑了:“好,那就叫芸暖吧,昨日乔定北提到了那些流放的人如何安置,我左思右想都觉得不妥当,不知道芸暖可有对策啊?” “想了一些,不知道对不对。”苏芸暖和崔玉璋就在矮坡下面慢腾腾的走着:“皇上登基会大赦天下,这些人能投亲靠友的不会很多,但还是会有,护送他们离开就好,剩下的人会很多的。” 崔玉璋点头。 能到流放这个地步的人,都体会过什么叫树倒猢狲散,哪里还有什么亲近的人了呢? “我打算在这里开作坊的时候就想过成村。”苏芸暖指着乔定北家的方向:“比如盖屋成村后,在房前屋后开垦田地,放牧的可以继续放牧,但漫长的冬日可以回到这边来过冬,人,有了家就有了根。” 崔玉璋眼睛一亮:“那些流放过来的人可能不会放牧,但选择耕读的话,不难!” “是啊,再者说了,前朝旧事不会再提,这些人还有机会报效国家,只需要让他们安稳生活,能如寻常百姓那般,经商也好, 耕种也罢,读书入仕的机会也有的话,就会很大程度上减少对朝廷的敌意,毕竟不一样了。”苏芸暖说。 崔玉璋连连点头:“芸暖想的长远,这件事我会写好奏折,快马加鞭的送到京城去。” “嗯,崔将军,我听说长夷国的商人也会来龙门关?”苏芸暖挺关心长夷国的动向的。 崔玉璋点头:“民间通商是有的,上次崔家军攻打长夷国,他们短时间内不敢轻举妄动,但往后会如何尚不可知,毕竟非我族人其心必异。” 苏芸暖没多问,一来自己不会行军打仗,面前的人是武将世家,看得比自己透彻多了。 再者上次长夷国趁乱前来,到底打成什么样子自己并不知道,只知道长夷国被打缩回去了,可许多年来,长夷国就像是草原上的鬣狗一般,时不时就想要动一动大晟国,往后只怕还得打。 “咱们的商贾不去长夷国吗?”苏芸暖问。 崔玉璋缓缓地摇头:“长夷国的人多野蛮,那边最富庶的地方就是跟咱们毗邻的草原,再往西北去是沙漠,黄沙遍地的地方穷困的很,没什么可以做的买卖,若是往那边去,太危险了。” 苏芸暖了然的点了点头。 因为生 存环境的恶劣,让他们总是惦记着毗邻的大晟国,大晟国只有龙门关这边苦寒一些,越是往南边去,气候越好,良田也很多呢。 乔大云说过,长夷商人有好东西,这话她没问崔玉璋。 三代人镇守龙门关,崔家对长夷国必是了若指掌的。 崔玉璋又问了苏芸暖一些建村和开垦荒地的事情后,心里有数便告辞离开,回去后连夜写了奏折,让亲信快马加鞭送到皇城。 此时的皇城,百姓们都喜气洋洋,外城百姓看着被拆掉的内皇城城墙,许多人都流下了激动的泪水,曾经住在内皇城的人都叫他们牲口,是真不把外皇城的人当人看,祁侯爷好,祁侯爷的儿子更好,祁家人的眼里和心里装着的都是布衣百姓呢。 祈煊接到崔玉璋的奏折,只看了一遍就确定苏芸暖跑去了龙门关。 虽说自己恨不得立刻见到她,非常非常希望苏芸暖能看到自己的登基大典,可还是得按耐住这份心情。 因为他不想苏芸暖受委屈,更不想在多年以后,有人忘记了苏芸暖的本事,只记得她出身农门是个孤女,再用这些诟病她。 他相信苏芸暖的本事,只要给她时间,她的威望会越来越高,一定 会成为百姓爱戴的皇后! 第二天御书房群臣议事。 因没有正式登基,所以祈煊免了那些走过场般的早朝。 拿出来崔玉璋的奏折,群臣传阅之后,祈煊才问:“众位爱卿,有何想法?” 崔老将军觉得脸面有光啊,虽然是武将世家,可儿子这奏折写的是真好!从隐患到安顿,处处都妥帖,简直是给朝廷挖出了一大隐患。 他原本是有些不放心长子玉璋的,总觉得勇猛过头,智谋不足,所以这些年他都不敢把崔家军全然交给长子,看来再磨砺一段日子,自己可以安心的养老了。 “臣以为崔将军所说之事,是当务之急,若能提前建好村落,安顿那些流放之人的话,更会让百姓交口称赞的,这些人的卷宗可以让刑部查阅核对一番,虽说是大赦天下,但尺度得拿捏在朝廷手中。”孟骁安起身抱拳,恭敬的说。 众人纷纷附议。 祈煊点了点头:“如此,刑部着手核查,当年发配的名单整理成册,朝廷派钦差大臣过去一趟吧。” “皇上,臣请命前往。”孟骁安跪倒在地,说。 众人皆知孟相厉害,反倒是对孟骁安了解不多,如今看来,这是虎父无犬子啊! 第321章 为什么不回去京城 当天,祈煊下旨让孟骁安作为八府巡按往龙门关去,当然是在登基后才动身,这段时间则需要整理那些名册和卷宗。 虽说大赦天下不问之前所犯何罪,那都是百姓知道的说辞,龙门关石场那些人都是流放罪臣及后人,不可能什么都不问就放了的。 这是个冗繁的任务,男丁流放到龙门关石场,女眷流放到何处,如今可还有下落,这都需要一一核对,其中女眷最凄惨的是送去了官妓坊,多数女眷会因不堪受辱自寻短见,就算找到了,会不会跟家人团圆也是个问题。 所以,孟骁安很忙。 同样,苏芸暖也很忙。 崔玉璋认为苏芸暖的法子非常好,想要看到成效就必须得把苏芸暖说的那些都变成现实,在这汇总情况下,他在军中调遣了一批人,这批人是泥瓦工和木匠,又把运送粮草的马车调过来两队,往这边送石料和木材。 奶粉作坊建在山坡上,山坡旁边选址建村落,这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般在草原传开了。 草原上的人虽然零星的居住在不同的地方,但碰面并不会太难,消息传开后很多人都过来观望,没有去过外面的人就问乔大云这些出去过的人,乔大云她们绘声绘色 的描述外面住着的房子,种的粮食啥的,对草原上的人来说简直太新奇了! 所以,这些人想要住到村子里来,但是,很担心自己家的牛羊。 苏芸暖非常忙,设计图纸修修改改的时候太多了,最后还是请了泥瓦匠们一起商量,自己虽然不专业,但是能提供很多好点子,泥瓦匠们根据苏芸暖的要求,能盖出来她需要的作坊。 忙碌的日子过得很快,当崔玉璋带着人再来这边的时候,作坊和村子都有了模样。 “芸暖姑娘,明日皇上登基,举国欢庆三天,咱们这边能不能歇一歇?”崔玉璋说。 苏芸暖扶额,这是大事,可自己忙的都忘了。 崔玉璋看到苏芸暖这懊恼的表情,心里暗暗的为皇上捏了一把汗,这世上的女子都习惯了夫为妻天,凡事都会以夫君和夫家为重,但这位不是啊,在这位的心里,位置不高到连这么大的事情都忘记了?! “既然要举国欢庆三天,那就休息一下吧。”苏芸暖笑着说:“大家也很累了,都休息一下。”苏芸暖顿了一下问:“如今八月中了,集市可开了?” 崔玉璋摇头:“因登基大典,集市在三天后才开。” “这样啊。”苏芸暖本打 算趁这几天去集市上看看,看来是不行了。 低头正琢磨着是不是去石场看看,就听崔玉璋说:“我要带着一些吃喝去石场,若芸暖姑娘闲着无事,不如一道去可好?” 这可太对自己的心思了,苏芸暖笑着抬头看了眼崔玉璋:“崔将军是看穿了芸暖的心思,正有此意。” “大寨的盐送来了两批,粮草也充足,这边的人少有善农事的,也要给牧民们发放一些,彰显皇恩浩荡。”崔玉璋嘴角带着笑意:“芸暖姑娘若愿意,这些事情由你来主持可好?” 苏芸暖知道崔玉璋是在为自己搏个露脸的机会,往长远看是在为自己铺路,赶紧福身行礼:“多谢崔将军,责无旁贷。” 当天,苏芸暖带着抱夏跟着崔玉璋回去了龙门关。 小一个月的时间,十八仨人也都忙活得挺累,有兵丁过来请他们去将军府,小六差点儿跳起来:“肯定是芸暖姐姐想我们了,咱们快些回去。” 三个人兴冲冲的跟着兵丁去了将军府,一见到苏芸暖立刻都跑过来,十八没好意思走太近,站在稍微远的地方行礼。 “你们三个真是厉害,现在可是龙门关小有名气的郎中了呢。”苏芸暖笑眯眯的说。 她一来到龙门关,就有兵丁说了十八他们的事情,给寻常百姓看病抓药不要钱,有心人就给点儿吃喝,或者是帮着采草药就行。 三个人如今别的不多,草药是真不少,还在龙门关有了小善人的美称。 阿宝滔滔不绝的讲起来了这些日子的趣事儿,小六手舞足蹈的配合,十八在旁边笑眯眯的看着。 抱夏把换洗的衣物都准备好,喊他们过去洗漱,准备吃饭。 因为这边实在是艰苦,所以阿宝他们几个人只能穿着兵丁门一样的衣服,虽然不好看,但御寒没问题,八月中的天气,在这边已经挺冷了。 十八还好,穿着还算合身儿,小六和阿宝就有点儿差强人意了,不过两个人找了草绳往腰上一系,也还行。 抱夏看到俩人滑稽的样子,笑得直不起来腰:“可坚持两天,回头我把你们的衣服都洗干净了就缓过来,这简直像是偷了别人家的。” 虽说条件艰苦,但这里是将军府,没有大鱼大肉也能吃饱饱的。 “芸暖姐姐,那些人吃的馒头是黑黢黢的,往里面掺了许多野菜。”小六咬了一口馒头:“这么穷苦,他们为啥不走?” “因为故土难离,都没出去过,不知道外面啥 样呗。”十八接过去话茬儿。 阿宝喝了口水:“这里田地虽然不多,可荒地不少,芸暖姐姐,能不能让他们也跟山谷里那样,种粮食啊?” 苏芸暖给三个孩子夹菜:“这边会有衙门,等衙门都齐整了,这些事情都会办的。” 三个孩子吃饱喝足,抱夏就带着他们去休息了。 苏芸暖和抱夏准备给小六和阿宝改一改衣服,正忙着,阿宝来到门口,小声说:“芸暖姐姐,我想跟你说说话。” “好。”苏芸暖放下针线,起身走出来。 阿宝很自然的拉着苏芸暖的衣袖:“去那边走走行吗?” 苏芸暖看着不远处的空地,应该是平日里用来练兵的地方,点了点头往这边走。 “芸暖姐姐,你为什么不回去京城?我知道祈煊大哥明天就登基当皇帝了呢。”阿宝抬头看着苏芸暖。 苏芸暖笑了:“阿宝想要让我回去?” 阿宝点了点头:“皇宫太大了,人太少了,祈煊大哥一个人不安全。” “傻孩子。”苏芸暖揉了揉阿宝的发顶,轻声说:“如果我要回去的话,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 阿宝的脸色唰就白了…… 第322章 都是朝廷重犯 阿宝下意识的松开了苏芸暖的衣袖,摇头:“我不回去!我这辈子都不再去那个地方了!” “我也不回去。”苏芸暖轻声说:“如今是祈煊稳定朝堂的时候,我回去能做什么?在这边就不一样了,我们能做的事情很多。” 阿宝看着苏芸暖:“芸暖姐姐在做什么呢?” “我在北沟草场那边建了个奶粉作坊,还在那边建了一个村落,不过都没忙完呢。”苏芸暖牵着阿宝的手:“这里的人缺吃少穿的,就像阿宝说的那样,我希望他们能像山谷里那样生活,有了村落就可以开垦田地,有了田地就能耕种。” 阿宝的眼睛都亮了,他就知道芸暖姐姐在忙,忙大事! 苏芸暖带着阿宝走到空地边上的木头椅子上坐下来:“如果成功了的话,等这边衙门里的知府大人来了,就可以去看看,等官府同意了的话,就可以建更多的村落,开垦更多的田地了。” 阿宝猛劲儿的点头。 “你们这段时间给石场的人看病,也给那些牧民看病,我都知道,阿宝觉得石场那些人怎么样?如果大赦天下的话,他们还愿不愿意留在这边生活?”苏芸暖问。 阿宝摇了摇头:“阿姐,我之前 都不知道还有他们这些人,那些大臣都不肯提这些人的。” “那是因为这些人未必都有罪,官场倾轧不会摆在明面上的,流放到这里的人是失败者,朝廷里的那些大臣也未必就干净,他们更像是敌人。”苏芸暖轻声说:“没有人会愿意让敌人好过的。” 阿宝苦笑着摇头:“所以,大晟国是真的到头了。” 苏芸暖对阿宝的心情是抱着理解的态度的,不管怎么说,他曾经是皇上,住在皇宫里,上过金銮殿。 这样的经历对阿宝的一生来说影响都非常大。 “这些人会被赦免,他们可以自由选择去处,肯定会有一些人选择留下来,因为在这里习惯了,也因为世人都爱衣锦还乡,落魄的时候别说回去故土,就是故乡人都不愿意见到的。”苏芸暖淡淡的说。 阿宝笑了:“我知道阿姐在做什么了,你在为祈煊大哥查漏补缺。” “把你机灵的,算是吧。”苏芸暖笑着拍了拍阿宝的肩膀:“明儿崔将军要去石场那边,咱们一起去看看吧。” 阿宝赶紧摇头拒绝:“我不敢去,我怕他们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 “不会,他们或许想要见一见阿宝,他们都曾经是大晟 国的臣子,阿宝放得下,他们未必放得下。”苏芸暖说。 阿宝明白苏芸暖是要自己去做什么了,这就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当晚,阿宝睡不着了。 苏芸暖能为祈煊做到这地步,如果阿姐当初能有芸暖姐姐这样的心思,不用说本事多大,也断然不会气跑了祈煊大哥,气死了恩师孟相,寒了满朝文武的心。 而自己更是糊涂,才会一错再错,以为自己是皇上富有天下,是最尊贵的人,可以为所欲为。 果然,对比之下,高低立见了。 如果能重来一次,自己会在登基之后立刻禅让皇位给祈煊大哥,那样的话,就不会有后来那么多事情发生了。 世上没有后悔药,幸好自己明白的早。 第二天一大早。 崔玉璋在校军场激昂陈词,所有将士朝皇宫方向跪拜,高呼吾皇万岁。 留下人巡守,余下的人都可以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以示庆祝。 苏芸暖没有露面,坐在马车里听着校军场里震耳欲聋的声音,心情都澎/湃了。 崔玉璋骑着战马,带着车队往石场这边来。 苏芸暖的马车在中间,后面还有两辆马车里装着都是十八几个人存下来的草药,这 次过去石场,送吃送喝送药还是其次,主要是皇上登基会大赦天下,可圣旨还没下来呢,所以这些人暂时是不能乱动的。 石场很大,队伍刚到石场大门口,早有在这边看守的兵士等候了。 这些人给崔玉璋行礼后,陪着往石场里去。 苏芸暖带着抱夏和阿宝几个人跟在后面。 自己所用的石料都是从这里运送出去的,都是这些朝廷重犯们在做砸石和磨石的事情。 看着一个个衣衫褴褛,面色萎靡的人,苏芸暖真没办法把他们和朝廷侵犯几个字联系在一起,但凡能在朝廷做官的人,要么学文要么习武,石场把他们都磨砺成了行尸走肉了吗? 所有人都被召集到了一起。 崔玉璋站在人群前面,朗声:“你们都不再是犯人了,今日是皇上的登基大典,大赦天下的圣旨不日送到,专门为了安置众位的巡按大人明日便会启程往这边来,你们若有什么想法和需求,尽管提出来。” 这么激动人心的话,人群里鸦雀无声。 苏芸暖暗暗叹气。 好半天才有人问:“如今换了哪一个啊?” 崔玉璋朗声:“前朝祁侯爷之子,天下改朝换代了。” “我命休矣啊 。”有个老人家须发皆白,听到祁侯爷之子的时候,惨叫一声摔倒在地,人事不省。 立刻有人过去围着老人家,又是呼喊又是拍打,好半天老人才哎呀一声上来了这口气,张开大嘴就哭上了。 崔玉璋叹了口气:“肖阁老啊,你这么多年硬是没想明白?罢了,朝廷送来了米粮和盐,我又加了一些肉菜和酒,普天同庆,你们亦是如此,来人啊,发下去。” 听到有东西,这些人才露出了一点儿开心的样子。 苏芸暖也在心里暗暗叹气,这些人如同被打磨过的石头一般,更像是被挑断了脊梁,不管是真是假,眼前看到的景象就是如此。 安顿这些人到什么地方果然是大事。 至于那个肖阁老,苏芸暖留意上了,发现这个人在这群人里的年纪最大,威望也最高。 如果是假象的话,想要了解这些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粗略的看了眼,这里并没有小孩,最年轻的人也得二三十岁了,因为一个个都没什么精气神,看不太准。 “这些都是朝廷重犯。”崔玉璋对苏芸暖说。 苏芸暖看了眼肖阁老,问:“崔将军,那位昏倒的老人家,很怕祁家人吗?” 第323章 石场闹事,肖阁老上吊了 崔玉璋冷嗤一声。 这让苏芸暖更意外了,崔玉璋的身份地位可不一般,这样的动作是得多不耐烦才会如此啊。 “当年若不死他,侯爷怎么会轻易回京?”崔玉璋摆了摆手:“不说也罢,他家破人亡,在这里十几年了,如今亲眼看到皇上登基,够他受了!” 苏芸暖没有再追问。 她相信祈煊不会再追查当年的事情,因为大仇已报,跟一些小鱼小虾计较是真没必要,有那个工夫,治理国家的事情可多着呢。 十八带着阿宝和小六支了桌子给这些人诊病。 苏芸暖带着人给这些人发放御寒的衣物,这些不是新衣服,是崔家军退下来的旧衣服,因为改朝换代,将士的衣服都换了颜色,早就送过来了,如此一来也好区分。 崔玉璋带着人给他们发放米粮、盐和糖,生活用品都给的充足。 许多人领到了东西就失声痛哭了,更多的人冲着皇城的方向跪拜。 苏芸暖看着那位肖阁老颤巍巍的捧着东西往回走,竟也是老泪纵横,嘀嘀咕咕的说着话,更像是自言自语,没人注意到。 皇城。 祈煊以开国皇帝的身份登基,亲自祭祀天、地,祭拜太庙,祭拜社稷之后,回到金銮殿的时候开 始敲响第一通鼓,鼓声结束,百官整理好自己的朝服,第二通鼓后,文武百官按照品级列队在是午门外等候,第三通鼓后,文武百官按照顺序进入金銮殿,全部就位。 祈煊穿好了衮冕服上御座,然后开始奏乐,礼乐结束由卷帘将军将珠帘卷起,尚宝卿将玉玺放到案上,拱卫司鸣鞭,随之音乐大作,引领百官向丹墀拜位走去,到了位置以后,音乐停止。由知班大唱“班齐”,文武百官整理队伍,赞礼唱:“鞠躬!拜!” 礼乐响起,文武百官四拜大礼,拜礼结束音乐停止。捧表官从金銮殿西门进,内赞唱:“进表!” 捧表官捧着表册跪倒案前,受表官拿出笏板,跪在案东接过表册,放到案上,再收起笏板,退回殿内西边。 内赞唱:“宣表!” 宣表官来到案前,拿出笏板举起表册,跪在西侧,展表官又跪在宣表官旁边,帮助宣表官打开表册,宣读完毕后,展表官将表官放回案上然后退开,宣表官行俯伏礼,与捧表官一起从西门退出到原来位置。 赞礼唱:“鞠躬!” 音乐再起,百官行四拜礼,音乐停止。 赞礼再唱:“鞠躬,三舞蹈,跪,山呼。” 百官拱手山呼:“吾皇万 岁!万岁!万万岁!” 此时乐工军校一起高呼万岁。 赞礼接着唱:“出笏,俯伏,兴!” 百官再来一次四拜礼,到了这里朝贺完成。 因为没有册立皇后,也没有子嗣,自然这一环节就省略了。 任命文武百官,宴请群臣,登基仪式结束。 自此,再无大晟国,国号乾,年号长治,史书官工工整整记下:大乾王朝,长治元年,帝登基。 次日早朝,祈煊颁布大赦天下的圣旨,巡按孟骁安领旨出皇城往龙门关来。 百姓免赋税徭役三年,推行新政…… 龙门关也是披红挂彩,人人都喜气洋洋,杀牛宰羊以示庆祝。 苏芸暖在龙门关感受着这份特殊的喜悦。 “阿姐,快跟我去救人。”小六满头大汗的找到苏芸暖,拉着她的手就往石场方向跑。 抱夏急忙拦住了小六:“咋了?你这么莽撞可不行,伤了小姐怎么办?” 小六急得搓手:“肖老爹上吊了,石场的人都闹起来了,十八和阿宝都束手无策,十八说那个人没死,可是也不是活的,哎呀,我说不明白了。” 抱夏可没听小六说完,早就去把马车牵过来了,上了马车苏芸暖才问:“这位肖老在石场里一呼百应了? ” “我也说不好,反正那个老头挺厉害的,阿姐亲眼看到就明白了。”小六啐了一口:“他们一个个看着可怜,要我说都打死也不冤枉!竟在骂祈大哥谋权篡位,还说当年皇上杀祁家正应该!” 苏芸暖微微的眯起了眼睛。 真是有意思了,得到好处的时候又是哭又是跪拜的,一扭头就变脸,什么玩意儿? 马车一路到了石场大门口,抱夏跳下马车,握着马鞭子厉声:“你们一个个要干什么?闪开!我们小姐过来救人!” “她是不是苏芸暖!是不是以后那奸臣的女人!要当皇后!”有人怒吼着问。 抱夏被气傻了。 苏芸暖撩起帘子下了马车,看着这些人一个个怒气冲冲的样子,扬声:“我是苏芸暖,你们说的奸臣是谁?祈煊吗?” “对!谋权篡位!乱臣贼子!”站在最前面的一个中年男人气急败坏的喊着。 苏芸暖低声跟小六说了句。 小六可算得了吩咐,嗖嗖嗖冲过去,照着这个中年男人的脸就是俩嘴巴子! “你!你怎么打人?”中年男人捂着脸倒退一步,怒视着还不到自己胸/口高的小六。 小六啐了一口,退到苏芸暖身边。 苏芸暖扬声:“我能救肖老爹 ,你们拦在这里,肖老爹就没活路了!我怀疑肖老爹不是要自杀,是有人想要趁机闹/事!” 肖阁老的威望确实不低,这些人都露出了犹豫的神色。 “还杵着干啥啊?救人如救火啊,等会儿人都断气了!”抱夏护着苏芸暖左边,小六护着苏芸暖右边,三个人往石场这边来。 第一个人闪开了,后面的人就给闪开了一条路。 小六带着人直奔肖阁老住着的地方。 刚到门口,苏芸暖就感觉到手里一沉,低头扫了眼竟是降压药。 许久都没动静的手镯,都快让苏芸暖忘干净了。 十八和阿宝看到苏芸暖,赶紧过来:“阿姐,人活着,可是醒不过来,我和十八都没办法。” “去准备热水,把针囊给我。”苏芸暖坐下来给肖阁老诊脉。 搭在脉上,苏芸暖淡淡的说:“祈煊登基为帝,你是怕了吗?” 话音落下,肖阁老的眼皮顿时颤了好几下。 “外面那些人闹/事,最好的结果是继续在石场里,你心里比我更明白,没有皇位不染血的。”苏芸暖淡淡的说:“你想要大晟国的皇帝?真巧,刚才给你治病的人就是。” 肖阁老只觉得如遭雷击,猛地睁开了眼睛看着苏芸暖…… 第324章 如见圣驾 苏芸暖看着肖阁老,笑了:“你图啥?” “我根本上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我……”肖城摆手:“说了也没用,罢了,罢了。” 苏芸暖摇头:“这可不行,你不在乎,我在乎!祈煊的皇位怎么来的,跟你们这些人解释本没必要,可大赦天下,这些人散落民间,对百姓不好!” 肖城面露惊恐之色看着苏芸暖:“你要做什么?” “当然是讲理啊。”苏芸暖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到十八提着热水进来,出声:“把人扶着,咱们出去让那些人看看,也免得他们惦记着。” 十八看到肖城好端端的坐在床上,竟就这么醒了?虽然脸色有点儿不好,脖子上还有青/紫的痕迹,但人活过来了,暗暗下决心要好好跟苏芸暖学一学医术,自己还是不行啊。 苏芸暖起身走出来,看到小六和阿宝虎视眈眈的跟那些人对峙,抱夏手里提着鞭子,颇有些剑拔弩张的意思。 走到阿宝跟前:“阿宝,今儿得你说句公道话了。” “阿姐,我早就想说了!只是这些人蠢笨如驴!我说了也未必会听,气死我了!”阿宝是真生气,但他们三个在这里势单力薄,所以什么都不能说,现在,阿宝自己 都觉得不吐不快了。 苏芸暖点了点头,牵着阿宝的手走到肖城旁边。 这些人看到肖城出来了,一个个七嘴八舌的问起来。 肖城抬起手往下压了压:“大家都别闹了,咱们就听一听这位苏姑娘想说啥吧。” “果然是她!”有人顿时变了脸色,这次没等小六出手,抱夏手里的长鞭直接就卷过去了,那人被卷住了脖子,顿时哀嚎一声,还把抱夏吓一跳,毕竟自己还没用力呢! 苏芸暖往前走了两步,抬头看着众人:“是我又如何?你们以什么身份跟我说话?前朝遗臣?前朝罪臣?还是这石场上镇日劳作的苦力?” “黄毛丫头!你太猖狂了!”有人吹胡子瞪眼。 苏芸暖笑了:“猖狂吗?那找个不猖狂的跟你们说话,大晟国皇帝如何?你们可认得?” 这些人都看着苏芸暖手边的阿宝。 肖城也盯着。 阿宝扬声:“对!就是我!因是赵氏血脉,祈煊大哥平乱之际是,我投奔而去,祈煊大哥奉我为主,平定三王之乱,让我登基,但是我当不了皇上,不会治理国家,百姓受苦受难,我把皇位禅让给了祈煊大哥,谁再说他是乱臣贼子?” 这些人都愣住了。 “你们怎么不跪拜?”苏芸暖冷笑一声:“想闹/事就闹/事,别把自己想得那么高尚!真要是大晟国的忠臣、贤臣和能臣,怎么会被流放至今?” “三王之乱,民不聊生,你们只能在这里砸石头!” “国无良臣,奸人当道,你们只能在这里砸石头!” “百姓群起抗争,流血流泪,你们还是在这里砸石头!” “谁给你们的脸?听说改朝换代了,就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了?”苏芸暖冷冷的看着这些人:“有本事的人,想着效忠国家,没本事的人,能过好自己家的日子,你们算是有本事?还是没本事?” 这一顿喝骂,有人扛不住坐在地上嚎啕痛哭起来。 “流放至此,你们倒是挺认命的,怎么?这是你们表达忠心的方式?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君让臣砸石头,如今有机会不用砸石头了,你们还不愿意?”苏芸暖环视众人:“皇上让我来龙门关,建村开荒,安顿百姓,也给你们安生日子过,既往不咎反倒不对了?” “那就对祈煊大哥说,这些人是砸石头的命,继续砸石头吧!”阿宝立刻说。 人群骚动,这些人就跟无头苍蝇似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苏芸暖看肖 城:“肖老,看得出来你在这里威望颇高,不如你来说一说?” 肖城被点了名,老脸涨红,半天才问:“皇上对我们这些人也有安排?” “有!这段日子石场运送出去多少石料知道吧?你们难道没听说这些石料都是用来建造村落的?”苏芸暖看到了策马而来的崔玉璋,挑眉:“刚好,崔将军来了,我说的你们不信,那就让崔将军说。” 崔玉璋翻身/下马,快步到苏芸暖面前一抱拳:“臣救驾来迟。” “崔将军,我现在是苏芸暖,不必如此。”苏芸暖说:“这些人以为朝廷不管他们,聚众闹/事也情有可原,既然崔将军来了,不如就说说如何安置吧。” 崔玉璋可没苏芸暖那么客气了。提着马鞭走到肖城面前:“肖阁老,这些人蒙昧无知,你也不知?皇上昨日登基,就算快马送圣旨到龙门关也要半个月,你们闹个什么劲儿?” 肖城羞愧的无地自容:“我只是活够了,想要一死了之,并不知道这些人会闹/事。” 崔玉璋一转头,指着这些人:“听到没有?肖阁老是活够了!你们也都活够了?活够的就站出来,崔某不介意成全你们,送你们上路!” 这下,没动静了。 “一群怂货!”崔玉璋啐了一口。 有人忍不住,大喊:“我们不怂!” “不怂?”崔玉璋笑了:“行啊,我要打长夷那些狗娘养的,你们来我军中!敢不敢?” 立刻有人站出来:“我敢!” 一个两个都站出来了。 这下,崔玉璋高兴了,点了点头,扬声问:“还有没有?” 有犹豫的,也站出来了。 崔玉璋大手一挥:“你们从今往后就是我崔玉璋的人,是崔家军的一份子!这才是男儿血性!余下的人也听好了,朝廷的圣旨半个月后才能到,你们也都记住了,刺头儿我不惯着!敢闹/事就别留着脑袋了,余下的人,自有去处!” “苏、苏姑娘说给我们建村子呢。”有人仗着胆子问。 崔玉璋看了说话的人一眼:“问问自己配不配!皇上赦免了你们的罪,你们自己咋回事得掂量掂量,再者,建村子那是给留下来的人,你们要回去原籍还是在这里,那得上面来定!” 听到这话,有人赶紧问:“我现在跟着将军行不行?” “不行!”崔玉璋扬声:“皇上飞鸽传讯,见苏芸暖如见皇上亲临!” 说罢,崔玉璋一转身,啪就跪下了…… 第325章 集市惨淡淡啊 苏芸暖没想到祈煊会这么做,赶紧扶着崔玉璋起身:“崔将军,不必如此。” “理应如此。”崔玉璋掷地有声的说道:“您为龙门关将士送粮送药,为龙门关百姓谋福祉,臣已接到圣命,待此间事了,皇上亲迎。” 苏芸暖知道祈煊是想要接自己回去京城完婚,说起来一切都顺理成章,点头:“这边的知府可到了?” “跟随巡按大人一起来。”崔玉璋说:“从皇城到这边得二十天左右的路程。” 这个时间奶粉作坊可以建好,但村子要建完不太可能,如今天气寒冷,开荒也要等到明年春天,苏芸暖知道自己忙不完,除非…… 崔玉璋显然也想到了:“您不必担忧,从明日起,除守卫外,都去北沟建村,臣亲自带队。” “这些人如何安置?”苏芸暖问。 被忽略个干净的肖城跪在地上,心里万般不是滋味儿,他没想到苏芸暖会主动问起这件事。 崔玉璋看着过来的兵士:“自是要查出来何人主使,余下的人另行安置,大赦天下,可也有十恶不赦之人,不能纵容了。” 这话可不单单是说给苏芸暖听的。 苏芸暖把这件事交给了崔玉璋处理,本打算带着十八几个人离开,阿宝拉住了苏芸暖的衣袖 :“阿姐,我们三个想去崔家军。” “嗯?”苏芸暖看着阿宝:“为什么?” 十八赶紧说:“打长夷,我们可以给他们做医官。” 苏芸暖看三个人那满眼期待的样子,转过身来见崔玉璋。 崔玉璋一口答应下来,虽说他们年纪不大,但医术不错,再者阿宝的身份特殊,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更安全一些。 新朝初立,任何不稳定的因素,一旦发现就得在可控的范围内。 十八几个人欢天喜地的留在了军中,苏芸暖把冻疮膏的方子给了他们,回到将军府后,安排乔定北去制作铁锅,除此之外还要看看长夷商人和那些行商如何收购牛羊。 牛在内地是很贵重的牲畜,因为百姓耕种的话,有了耕牛会极大地节省人力。 并且官府会单独把辖区内的耕牛记录在案,包括新生的小牛犊,民间私人买卖的话,要在官府立契报备,如果耕牛老了,要宰杀也是需要跟官府说明情况。 总的来说,牛是朝廷管的。 但羊不是,内地养羊的人也有,多是小门小户,养得也少,龙门关的草场是最适合养殖放牧的地方,行商收走这些牛羊贩卖回去内地,其中是非常的有利可图。 新皇登基庆祝三天,三天后集市开放 了。 乔大云兴冲冲的来找苏芸暖。 当苏芸暖看到寥寥无几的行商,焦急的牧民的时候,略有些失望。 乔大云也失望,毕竟盼了这么久,牧民就等着这个时候能卖些银钱好过活呢。 回去的路上,乔大云唉声叹气,她本打算把手里的老羊卖掉,只留下好母羊和小羊羔,可现在根本就卖不出去。 “阿暖,你说这是为啥呢?”乔大云撩开帘子,问苏芸暖:“这都不打仗了,他们羊不要,牛也不要吗?” 苏芸暖也在考虑这个问题,主要是百姓折腾的没有安全感了,三王之乱后,以为日子太平了,可潘玉龙之乱闹得人心惶惶,如今哪怕举国皆知登基的皇帝是祁侯爷的后人,也都不敢乱动,特别是手里有银子的人,都恨不得捂住了这点儿银子,等时局确实好了再动手。 “大云姑姑,咱们收牧民手里的牛羊。”苏芸暖说。 乔大云想哭,看着苏芸暖:“阿暖,我本来还想卖掉自己手里的呢。” “肉干和肉脯也能卖出去,别的不说,内地不让随意屠宰耕牛,这里试会好很多。”苏芸暖说。 乔大云点了点头:“然后呢?” “冬日里,牧民放牧的时间少了很多,村子里有了闲人就可以做工赚银子,如 果你开了个这样的作坊,只要产出的肉干和肉脯都送到京城,余下的交给我。”苏芸暖也是灵机一动想到的,并且越发觉得这事儿可行:“回头,咱们再雇人养牛羊,多多的养殖,奶牛和奶羊多一些,奶粉的原材料就充足了,本金我出。” 乔大云很相信苏芸暖。 这种相信到了什么程度呢,就比如现在,她觉得不行,但苏芸暖说行,她就敢做。 “啥时候开始?”乔大云问。 苏芸暖想了想:“等村子建好的,先不着急。” 马车到了草场,苏芸暖看着泛黄的草原:“大云姑姑,冬日里这边大雪很厚的时候,牛羊咋办?” “我们可以挑开一条路,露出下面的干草,牛羊就能自己找吃的了啊。”乔大云说。 苏芸暖记在心里了。 她觉得储备牧草是必须的,显然这些牧民还没有这么做。 崔玉璋来的很快,乔定北家里这边简直处处都是人,一模一样的房屋和宅院拔地而起,这速度真是太快了。 一个月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乔定北拉着三十口大锅到作坊这边来,乔大云带着人按照苏芸暖说的方法,用羊油把铁锅蹭的锃明瓦亮,这样的铁锅就不容易生锈。 这下,草原上的人们就更兴奋了,许多人 都蹲在不远处,一看就看一天。 听说这些房屋可以免费提供给牧民居住,这些人都有些不敢相信,不过村子建好了,那结实的房子,热乎乎的火炕,谁不眼馋? 苏芸暖跟崔玉璋说了储备牧草的打算,崔玉璋让千人的兵士们分成数十个小队收割牧草,这些牧草运送回来后,每一户的羊圈都划分出来一块地方储存这些牧草。 这下,牧民们坐不住了。 他们三五成群的凑到一起商量,有人想要住进村落里,自然也有人习惯了游牧,不愿意往这边凑合。 在他们还犹豫的时候,乔大云散播出来消息,作坊收新鲜的牛奶和羊奶,也收牛羊,价格公道合理。 这下,草原沸腾了,牧民们都来到了村子这边打听情况。 苏芸暖就在院子里打开了装着银元宝的箱子:“收购牛羊要健康无病的,鲜奶要干净卫生,牛奶和羊奶不能掺和在一起,但凡合格,现银结算。” 银子!白/花/花的银子啊! 牧民口口相传,许多人直接赶着羊群和牛群过来了,其中一个年长的老汉代表这些牧民走上前:“姑娘,你随便挑吧。” 苏芸暖笑了:“另外,还有一个条件。” 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狐疑的而看着苏芸暖…… 第326章 祈煊来接媳妇儿了 苏芸暖也不卖关子,指了指身后的村子:“安乐村一共能住得下一百八十户人家,你们如果愿意留下来的,可以到旁边留下名字,从此以后就可以成为安乐村的村民了,春天开荒后,手里会有农田,冬日也可以到作坊做工,大家都考虑一下。” 这些人都松了口气,原本以为要对他们提条件,结果竟是说到了房屋和田地。 苏芸暖的话音刚落,就有人扬声:“我!我们一家子要住在村子里,房子要不要钱?” “不要钱。”苏芸暖说:“但要爱护,每年修缮,这些房屋给你们住,如果你们要离开的话,房屋会给别人,安乐村是归玉屏府管,往后再要建村,那就是牧民自己出钱出人了。” 这一个月里,玉屏府那边的衙门也已经都安顿好了,龙门关有游牧家庭上千户,小小的安乐村是真的不够分的。 但改变牧民的生活习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苏芸暖才会想出来这样的办法。 早就想要住在村子里的人逮住机会立刻去找衙门的衙役留下名字,包括家里几口人,多少牛羊都记录在案。 早前去过愚谷村的人可不犹豫,一个个都过来报名。 苏芸暖这边开始收牛羊,乔大云带人检查牛羊是否健康,苏芸暖负责给银子。 正忙得热火朝天,远处崔玉璋陪着祈煊策马而来。 看到皇上翻身/下马的站在远处,崔玉璋也下了战马,看了眼皇上望着苏芸暖的目光,暗暗咂舌,心里感慨一句:到底是年轻人啊。 祈煊很想念苏芸暖,哪怕政务繁忙的时候,也总是会惦记着在龙门关的她。 游牧民族身具野性,比起内地人要更桀骜难驯,就算是有崔玉璋和乔家兄妹护着,他也不放心。 登基一个半月,终于得了点儿时间,立刻飞奔来龙门关寻妻了,不曾见见到的竟是如此和谐的一幕。 祈煊勾起唇角,眼底笑意温柔,他其实早就该想得到,阿暖不论到哪里都是最受欢迎的人。 “孟骁安那边如何了?”祈煊问。 崔玉璋微微垂首:“回皇上,孟大人已经把石场那边人核对完毕,除了自愿在崔家军的人外,余下的人分了两股,要回去寻亲团圆的人不日启程,留在玉屏府的人都安排了户籍,若有亲人在世的,可以写书信送去,以求团圆。” 祈煊点了点头:“玉屏府安稳后,崔家军可择地建 营,开春就能动工,戍边将士可在营房二十里处建村落,眷属居住之地,不归玉屏府管。” 崔玉璋立刻单膝跪地抱拳谢恩。 说是寻常,可崔玉璋心里太明白了,戍边将士多年不归家,家中眷属日子难过的多,皇上如此安排,是深得人心的大好事! 祈煊扶着崔玉璋起身:“崔伯父为国戍边,祈煊心里感激的很呐。” “臣分内之事。”崔玉璋恭敬的说。 两个人说了几句话,有人认出来了崔玉璋,这些牧民很热情的跟崔玉璋打招呼,能住进来的牧民都回去收拾东西了,卖掉了牛羊的牧民喜气洋洋,还有那些一桶桶的新鲜牛奶和羊奶。 祈煊有点儿担心,怕媳妇儿不跟自己回家。 看着苏芸暖身边围着的人少了许多,祈煊迈步走了过来。 抱夏眼尖,赶紧小声说:“小姐,皇上来了。” 苏芸暖抬头刚好看到祈煊站在了人群外,让抱夏继续给这些人结算,起身走过来:“你怎么来了?” “日思夜想,就来了。”祈煊伸出手抓住了苏芸暖的手,微微蹙眉:“这么凉?” 苏芸暖笑了:“这边天气冷的早,再说这都要十月了,很快 就下雪了。” “跟我回家吧。”祈煊握着苏芸暖的手:“钟老夫人和姑母都问了好几次,群臣也上奏折催着我立后呢。” 苏芸暖偏头看祈煊:“所以你就来了?” “嗯,不过钟老夫人和姑母放在一边不说,群臣干预我后宅的事情必须有分寸,他们也只能说国不可一日无后是。”祈煊笑着说:“放心,我说过的每一句话都作数,我想好了,上朝我是皇上,回家我是你夫君,别人管不到咱们家里来。” 苏芸暖垂眸笑了:“好啊,我信你,如果哪天/朝臣让你广开后宫,我就让他们见识见识悍妇是什么样子的。” “他们不会,我更不会,要不是我拦着姑母,她都要去山里接你回来了,她说祁家的家规第一条就是不准纳妾。”祈煊伸手拦着苏芸暖到怀里:“而我,有你足矣。” 苏芸暖没说自己的担心,其实两个人在一起是彼此都认定的事情,自己从不在意什么身份,王妃也好,皇后也好,不过都是别人看到的荣光,自己只在意在做祈煊的妻子的时候,是不是能一起和和美美的过日子。 两个人的家,略微有些大,别人过的是小家,自己和祈煊过 的是一国。 “在这边都做了什么?”祈煊问。 苏芸暖指了指不远处的奶粉作坊:“我带你去看看。” 奶粉作坊里,大锅里熬着牛奶和羊奶,熬成粘/稠状,摊开阴干成饼,碾碎后用细细的筛过一遍,得到的就是奶粉。 祈煊看着苏芸暖把白糖和奶粉用开水冲泡,端在手里就能闻得到香甜的味道,笑道:“这买卖能让许多地方的百姓都喝到龙门关的羊奶和牛奶了呢。” “还能在鼓励生育的时候,给女医馆配备这样的奶粉,去掉糖分只用奶粉冲泡,新生儿就不会因为产妇奶/水不足而挨饿了。”苏芸暖示意祈煊尝一尝:“还能做奶茶,京中那些小姐夫人们必定会趋之若鹜。” 祈煊抿了口牛奶,挑眉:“竟没有膻味儿?” “高温杀菌的同时会除膻味儿,现如今也只能做到这一步,味道不那么重而已。”苏芸暖单手撑腮看着祈煊:“到时候龙门关的人会很富裕,这买卖利润极大,要寻合适的人掌管,否则就容易让人起贪婪之心。” 祈煊看着苏芸暖,忍不住心头发热,伸出手碰了碰她的脸颊:“阿暖,怕不怕跟我在一起吃苦?” 第327章 相约共白头 苏芸暖笑了:“让旁人听到了,还不说我太猖狂?” “也是。”祈煊笑着把奶粉喝光了,才说:“休养生息要时间,我们的家有点儿大,身为家主母的阿暖要受累了。” 苏芸暖微微挑眉,起身正儿八经的给祈煊福礼:“那就请祁公子往后余生,多多关照了。” 情动的祈煊把苏芸暖拉入怀中,下颚抵在苏芸暖的额头:“也请苏小姐多多关照在下,往后余生留在身边,白头偕老。” 如果能共白头,那就是自己的幸运,苏芸暖如是想。 虽说国不可一日无君,可苏芸暖这边的事情确实需要仔细交代一番。 都安排好后,苏芸暖和祈煊往京城来。 三进京城,苏芸暖的心情每一次都不一样,当她看到拆除了那道城墙的京城,心情瞬间就开朗了,偏头看着祈煊:“你跟他们不一样。” “当然。”祈煊帮苏芸暖拉了一下斗篷:“大乾王朝的未来会很好。” 大晟国成为了历史,京城依旧在这里,但京城就是京城,没有了内皇城的区分。 或许是因为没有了那堵墙的缘故,外城处处都井井有条,街道洒扫的非常干净,穿着寻常棉袍的百姓也没有了之前颓废的样子,平常人 的精气神都有这么大的变化,而这些变化是祈煊带给他们的。 苏芸暖这次没有住在钟府,而是住进了修缮一新的摄政王府。 再次回到这里,见到白伯和熟悉的人,苏芸暖忍不住又感慨万千,从自己第一次来京城到这一次,这座府邸经历了不少悲欢离合,到最终住在里面的人换了又换,竟又回到了自己的手中。 如今的摄政王府的匾额摘掉了,苏府两个字有点儿耀武扬威,因为上面盖着皇上的玉玺,苏家只有苏芸暖一个人,拥有整个京城最气派的宅子。 “小姐。”白芷和香兰过来给苏芸暖行礼,抱夏开心的嘴角翘起来了。 苏芸暖问:“你们怎么回来了?” “是夫人把我们带回来的,说是小姐身边需要人照顾着。”白芷扶着苏芸暖往正屋去的时候,说:“周嬷嬷也过来了,往后我们跟在小姐身边,入宫后再调/教一些人手。” 到了正厅落座后,苏芸暖才说:“你们什么时候到京的?” “半月前,大寨那边的账目都交给了弥月土司,朝廷在那边设立了漕运衙门。”香兰端着茶送到苏芸暖面前,说。 苏芸暖点了点头:“正好,那些个买卖往后咱们都不插手了,到年底 也不用做什么,等过了年再说。” “小姐回来怕是也不得闲,若是消息传出去,只怕每天来府上的人都会络绎不绝了。”白芷准备好了换洗衣物放在一边,小暖炕上铺好了褥子:“您先歇一歇,回头歇好了也好应对。” 这一路上还真挺累的,苏芸暖躺在热乎乎的小暖炕上,翻了个身:“京城里怎么样?” “可太平了,钟老夫人昨儿就差人送来了册子,说是等小姐回来歇好了再说。”白芷给苏芸暖盖好了被子:“钟老夫人也嘱咐了好几遍,说是这趟回来就万事不着急,得有来日方长的心。” 苏芸暖嗯了一声,窝在温暖的被窝里迷迷糊糊的要睡着了。 祈煊送苏芸暖到这边后,就去了宫里,这些日子不在宫中,许多奏折都得批阅,勤政的他根本没有偷懒的机会。 两个人入京的时候就是下半晌了,等他批阅完了奏折来见苏芸暖的时候,得知苏芸暖还在睡觉,让抱夏几个人下去歇着,一个人进了暖阁,坐在炕边看苏芸暖睡得香甜,随手拿过来一卷书,点了灯歪在旁边看书。 看几眼书,忍不住就要看看苏芸暖,索性凑过来躺在旁边闭目养神了。 许久没有这么踏实的感觉了,片 刻竟也睡着了。 “好饿。”苏芸暖翻了个身坐起来,看到旁边的祈煊睁开了眼睛,忍不住笑了笑:“我饿了。” “嗯,我也饿了。”祈煊起身出去,吩咐摆饭。 白芷几个人伺候着主子们用罢了饭就都退出了,亲近的人都知道/上一场大婚是假的,但京城更多的人知道在皇上还是摄政王的时候,就迎娶了苏芸暖,所以摄政王府改成了苏府,苏芸暖回京就住进了苏府,大家都猜测年前就得封后大典。 此时,两个人在百花盛开的后花园里遛弯儿消食,抱夏把早就准备好的换洗衣物送去了浴房。 “入宫吧。”祈煊说。 苏芸暖偏头看他:“这么着急?” 祈煊抿了抿唇角,能不着急吗?自己恨不得今晚就接媳妇儿入宫,要不是还有封后大典这样的大事,怎么都熬不住了! “年底还要宴请群臣,明年还要推行新政,国事繁忙姑且不说,阿暖,我想当爹了。”祈煊拉着苏芸暖的衣袖:“我回去准备好不好?” 苏芸暖噗嗤笑了:“嗯。” 祈煊楞了一下,赶紧把人拉入怀中:“那我这就回去准备,你好好的歇着!” 像是怕苏芸暖反悔似的,祈煊急匆匆回宫去了。 第二天,苏芸暖准备好了礼物要去拜见钟老夫人,结果在大门口就被堵回来了,钟老夫人带着儿媳崔织娘先到一步,随后来的就是祁红鸢。 三个人进屋落座后,只是寒暄了几句就开始提封后大典了。 “阿暖,上回完婚的事做数吧,咱们直接操办封后大典就行。”祁红鸢是个急性子,开口就说。 钟老夫人放下茶盏:“皇上的意思是正儿八经从皇宫正门迎娶,这也是给咱们阿暖的抬身份。” “红鸢姐姐,这终身大事可急不得,再者皇上和皇后大婚的事要办忙叨了,会让天下人笑话的。”崔织娘笑着说:“要我说啊,就是阿暖愿意了,皇上都不肯的。” 看她们几个说的来劲儿,苏芸暖抿着嘴儿笑了:“其实,我不在意这些,祈煊昨儿说回去准备,由着他准备就是了。” 这话一出,顿时几个人都笑出声来。 祁红鸢喝了口茶,笑呵呵的看着钟老夫人和崔织娘,说道:“这么说,咱们得进宫去问皇上了?” “可别着急,用不了一个时辰就该下早朝了,我猜啊,今儿早朝就这一件事,皇上下朝一准就往这边来。”崔织娘笑着说:“咱们也来个守株待兔呗。” 第328章 日子定下来了 几个人达成一致,都转过头来问苏芸暖了。 毕竟这祈煊登基可是大事,结果她竟然没来京城。 “我在龙门关了。”苏芸暖笑着说:“本还想着把好东西当礼物送过去,结果各位长辈都来了,我就展示一下吧。” 钟婆婆看到苏芸暖拿出来一个带耳的铜壶放在炉子上,又拿出来茶叶放在薄纱袋子里投入水中,微微蹙眉:“这是龙门关那边人的喝法?” “嗯,主要是这个。”苏芸暖拿过来精致的罐子打开,从里面取出来奶粉:“我在那边开了个作坊,这是第一批出来的奶粉。” 这可是稀罕物,三个人都凑过来。 放了茶叶后,水开了调入奶粉和少许的糖,奶香味儿和茶香味儿融合在一起,还真让几个人都长了见识。 “能好喝吗?”祁红鸢问。 崔织娘已经跃跃欲试了,听到这话笑眯眯的问:“第一楼的吃喝如何?” “还真别说,第一楼的饭菜是真一绝,回头能把厨子挖过来就好了。”祁红鸢是真这么想的,只不过试探几次都没成功。 崔织娘笑了:“第一楼的买卖是咱们阿暖的,你还要挖厨子?” 祁红鸢顿时来了精神:“真的?” “真的。”崔织娘语 调都欢快了许多:“这么说吧,阿暖说好吃的东西,绝对就好吃,说好看的就一定好看,所以这个奶粉茶也一定好喝!” 苏芸暖给倒出来奶茶,接过去话茬儿:“到底好不好喝,还得喝过了才行,奶奶您先尝一尝。” 钟老夫人接过来,抿了一小口仔细品咂着味道,缓缓点头:“还真是好喝,羊奶也好,牛奶也好,要是熬煮的火候不到啊,总是会带着腥膻味儿,这奶粉是个好东西,配上茶香,甜滋滋的真好喝。” 听到这个评价,崔织娘和祁红鸢都端起来喝了一口,三个人顿时讨论开了。 讨论了半天,三个人都齐齐的看着苏芸暖。 苏芸暖这才说:“祈煊说,我们也是寻常夫妻的寻常日子,不过就是家有些大,我想以后多做一些买卖,再者鼓励生育的话,奶粉能排上大用场,就是怕龙门关那边产量太少。” “啧啧啧!”崔织娘拍了拍祁红鸢的手:“你瞅瞅,你瞅瞅,人家小两口商量的长远,咱们还急吼吼的为了大婚和立后的事情操心呢,要我说啊,这小两口都聪慧的很,只怕想的比我们都周到。” 祁红鸢高兴的不行。 不管咋说,这可是祁家的媳妇儿! “阿暖是要把那些生意 都放手?”钟老夫人最担心的就是这个,毕竟从山谷里的时候开始,一路苏芸暖是怎么走过来的,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苏芸暖点了点头:“东方家和陆家手里的买卖都不收回来,山谷里各处开的买卖也都交给山谷那边,所有收入都算是朝廷的。” 这话,让本来还笑呵呵的崔织娘和祁红鸢都收起了笑意。 “我既然跟祈煊过日子,就不能想一门一户的小事,所以接下来要做的买卖里,奶粉如果产量不够,就打算免费发放下去给新生儿,大乾的孩子们长得好,才能让大乾的未来更好,除此之外还有女医馆这一块,我想用胭脂水粉的买卖贴补女医馆,女子看病的费用朝廷分担一些,这样可以挽救许多人的生命。” 苏芸暖顿了一下,才说:“民间重男轻女的观念很难改变,需要漫长的时间,可咱们都是女人,更知道女人的不容易。” 钟老夫人叹了口气:“不容易啊。” 崔织娘和祁红鸢也都表情凝重的点头。 “奶奶,一家的事情都不好处理,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何况一国呢?可祈煊既然坐在了这个位子上,我既然选择跟他在一起,那就责无旁贷,尽力去做总比不做要好一些。”苏芸暖轻声说 :“任重道远的不止是我们两个,还有大乾的黎民百姓。” 崔织娘从小就不服女子不如男,所以才会跟着祁家大小姐组建凤翎军,为了证明女子也能上阵杀敌,听到苏芸暖这一番话,激动的眼泪都在眼圈直打转儿:“我本还想着从此以后就在后宅了,如今看来可不行,咱们大乾皇后如此心怀黎民百姓,我们更得出一把力了。” “对!”祁红鸢说:“大寨那边也有了女土司嘛,谁说女儿家不行?咱们就算不能上朝议政,可能做的事情也不少。” 钟老夫人连连点头:“这才是母仪天下的风范!以往那些都是绣花枕头,逢了大灾之年也不过就是做做样子,若真的想要为百姓做事,就该是从细微处入手,回头我写封信给东方家,那边也有草场,养一些牛羊不是问题。” 几个人说的正兴头上,祈煊便来到了门口。 抱夏挑起了帘子,祈煊走进来。 钟老夫人几个人急忙起身要大礼参拜,祈煊伸手扶住了钟老夫人:“使不得,这是在家里,都是自家人,您老快坐下。” “怎么你来了也没个动静?”祁红鸢问。 祈煊笑了:“我让小德子别吆喝的,在家里还要处处喊驾到,真是耳根子不清净的很 。” 钟老夫人笑着没说话,她最喜看到现在的样子,祈煊平常心,两夫妻非但不张狂,处处都想到了实处,这才是年轻帝后最好的样子。 说起来,芸暖过了这个年就二十了,可不是小孩子了。 在民间到了这个岁数还没大婚的姑娘,谁都要说一句婚事艰难,正常说来可都要儿女成群了呢。 祈煊喝了口茶,才说:“长辈都在,我就说一说婚事,十二月初十是良辰吉日,我迎娶阿暖入宫,十二月十二就举行封后大典,回头也刚好到了年关。” “都准备妥当了?”祁红鸢问。 祈煊点头:“早在绣龙袍的时候就一并做了凤炮朝服,前些日子凤冠也已经做好了,这还有十天的时间准备,处处都会安排妥善的。” “如此,咱们反倒是要忙一忙了。”崔织娘笑着对祁红鸢说:“可比我想的要快许多日子。” 祁红鸢开心的笑弯了眼睛:“不早,不早,大寨那边的贺礼三个月前就一起送来了呢。” 钟老夫人点了点头:“那回头钟家的嫁妆也先送来这边吧,回头可得好好热闹热闹。” 最关心的事情都知道了,钟老夫人几个人告辞。 祈煊牵着苏芸暖的手:“进宫去试试凤袍可好?” 第329章 我们是自己人 两个人进宫去。 这里的皇宫和苏芸暖知道的皇宫格局不一样,规模要小很多,并且都改了名字。 金銮殿在南,后是乾清殿,这是属于前朝的地方,中间是有垂拱殿隔开,后面是后宫了。 皇上居住在紫宸殿,配殿御书房书名文德堤殿和集英殿。在乾清殿后面是升平楼,升平楼后面是皇后居住的说延福宫。 而这里是祈煊和苏芸暖的寝殿。 从金銮殿到延福宫都占皇宫的中轴线上,以延福宫为中心的后宫,东西两侧是群殿拱卫,名字都是礼部重造的,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假山流水一步一景。 祈煊牵着苏芸暖的手从乾清殿往后一路到了延福宫。 宫女太监不多,井然有序,见到两个人都跪拜行礼后近乎无声的各忙各的。 延福宫中,宫女把帝后大婚的朝服和配饰都陈列好,专门有宫女负责给二人更衣,凤冠霞帔穿在身上,苏芸暖都有云里雾里的不真实感。 祈煊是明黄色龙袍,苏芸暖的凤袍也用了明黄色,五彩金凤振翅欲飞,栩栩如生。 “我以为皇后是红色的凤袍。”苏芸暖小声的说。 祈煊笑着打量着苏芸暖这一身凤袍:“你我二人,不分伯仲,黄色为尊,龙凤为别,若喜欢红色,回头让御 绣坊再准备。” “用不到。”苏芸暖摘下来了九凤冠,旁边立刻有宫女接了过去,她揉着脖子说:“若非大事,不用如此盛装打扮,平日里这么穿还不累死?” 祈煊点了点头:“听你的,不过夫人要穿几套漂亮的衣裙,为夫还是能做到的。” “贫嘴。”苏芸暖让宫女把这一身衣服都脱下来,自己不愿意摆架子都不行,太复杂了,自己穿不上,也脱不下来。 两个人换上了平日里穿着的便服后,退了宫女太监,沿途的灯笼都点亮了,亮如白昼,祈煊带着苏芸暖在皇宫里转悠了一圈。 “祈煊,这些屋子都没人住,空着是不是有点儿浪费了?”苏芸暖说。 祈煊了然:“所以,夫人可以改一改,大婚后,后宅的事情都是夫人管着,随你开心就好。” “就不怕我把这些地方都利用上了,回头皇上要安置点儿妃嫔都没地方?”苏芸暖打量着这些地方,随口说了句。 祈煊展臂把苏芸暖拉入怀中:“是不信吗?我只想跟阿暖在一起,不会有什么妃嫔,我也不需要姻亲关系巩固江山社稷。” 苏芸暖抬眸:“我只是随口一说。” 祈煊俯身在她唇边轻轻的碰了碰,把人快速的压入怀中:“不要说了,往后不要再说这 样的话,我做的不好,你可以跟寻常妻子那般跟我吵一架都行,在这里没有什么君臣,只有夫妻。” 苏芸暖伸出手臂环住祈煊的腰:“好。” *** 大婚的消息是第二天早朝时候昭告天下的。 接下来皇城都热闹起来了,帝后大婚,皇上爱重皇后,要从承安门迎皇后入宫。 廖红听到这个消息,赶紧去找欧阳红了。 “红姐姐,我这心里总是痒痒的,想要去拜见皇后一次呢。”廖红试探着问:“可合适?” 欧阳红笑了:“怎么不合适?如今皇后娘娘住在苏府,你只管递了帖子去嘛。” 廖红苦笑着摇头:“我这心里还有点儿害怕。” “要么,我们一起去?”欧阳红看着廖红,心里就知道廖红来这一趟就是想要结伴儿去的,刚好自己也想拜见皇后,不然往后入了宫,想要见面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两个人直接出门,到苏府门外递了帖子进去。 正在学习大婚礼仪的苏芸暖拿了帕子擦了擦汗,接过来帖子看了眼,让人请她们进来,顺带自己也歇一歇,这礼仪规矩是太繁琐了。 廖红很紧张,虽然见的还是苏芸暖,可如今的身份地位差的太多了,她跟在欧阳红后面,生怕自己做错了,说错了,低垂 着头也不敢四处张望。 “两位红姨一起来了,这叫起来可怕混了。”苏芸暖笑呵呵的说。 欧阳红赶紧跪倒:“民妇欧阳红拜见皇后娘娘。” “民、民妇廖红拜见皇后娘娘。”廖红也赶紧跪下了。 苏芸暖赶紧一手一个把人扶起来:“如今还不是皇后,不用那么多规矩,先进屋吧。” 两个人谢恩后进了屋。 落座后,苏芸暖问:“红姨,最近生意可好?” 欧阳红和廖红同时看过来,苏芸暖笑了:“廖姨,咱们又不是刚认识,别太拘着了。” “生意还好,不过上次您带走了那些姑娘们,这边的胭脂水粉买卖就做的不太顺。”欧阳红说。 苏芸暖点了点头:“等大婚之后再说。” “是,您回来就好了。”欧阳红说。 苏芸暖看廖红:“廖姨,你是什么时候来京城的?” “过来四个月了,多亏欧阳当家的照顾,如今买卖也算开起来了,还不错。”廖红说。 苏芸暖笑道:“只是那些女人家用的东西,都够廖姨在京城站稳脚跟了,看来都还不错。” 一肚子的话,廖红都不知道从何说起了,再者看那些伺候的宫女嬷嬷们,廖红就不打算说了,见到苏芸暖都好好的,心里就少了惦记,临走 的时候小声说:“阿暖啊,我给你准备了一些用得上的物件,不知道送过来合适不合适。” “廖姨,我到这边还真没那些东西用呢,回头算银子给你。”苏芸暖笑呵呵的说。 廖红摇头犹如拨浪鼓,垂着头往外走:“往后要见一面不容易了,我只想着能帮阿暖添妆,虽然拿不出来贵重的物件儿,可也是我的一片心意。” “好。”苏芸暖握住了廖红的手:“廖姨放心吧,见我不难,啥时候我想你了,我还和之前一样去找你呢。” 廖红笑着点头,可心里直叹气,说得轻松啊,自己就算是之前没来过京城,也不是没听过,进了宫的女人想要出宫,那可是要皇上下旨应允的,太难了。 原本欧阳红还没想到两个人这么亲厚,听到这么一番话,欧阳红倒是多看了廖红两眼。 两个人坐在马车上,廖红看了眼苏府的大门,眼圈都红了。 欧阳红抬起手拍了拍廖红的手臂:“你啊,担心什么?皇上多宠主子啊,冠宠六宫一准没跑。” “主子?”廖红吃惊的看着欧阳红。 欧阳红笑了:“对啊,我本是钟老夫人的人,主子上次来的时候,钟老夫人就把我给了主子,不然主子让你来京城的时候,会让你来找我吗?我们是自己人呐。” 第330章 花园里的花婆子 前脚送走了欧阳红两个人,后脚郑飞凤就来了。 这下苏芸暖可高兴了,待客就不用学那些规矩了,明目张胆的偷懒,再者那教养嬷嬷是真死心眼儿是,竟每个动作都要用尺子丈量。 “可算是逮住机会了,这没几日就要入宫了,可忙啊?”郑飞凤问。 苏芸暖捧着茶盏:“忙倒是不忙,就是规矩学得累。” 听到这话,郑飞凤就笑了:“这苦可得吃,身为皇后啊,别的放在一边不说,正式场合的规矩可不能岔了。” “学了。”苏芸暖放下茶盏,问:“孟大人回来了?” “书信倒是送来了,说是年前能赶回来。”郑飞凤说:“如今可起劲儿了,忙得脚打后脑勺的呢。” 苏芸暖笑了:“说起来,要没有孟大人这些能人治世,祈煊一个人也不行。” “可不能这么说。”郑飞凤抬起手要捂苏芸暖的嘴,顿住动作后楞了一下,反应过来顿时笑得花枝乱颤的。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就更轻松了。 郑飞凤问:“你咋回事?我八月的时候盼着,寻思你怎么也不会错过是那样的盛况啊。” “我可不想啥也不做的等着妻凭夫贵。”苏芸暖舒缓的靠在迎枕/上,偏头看郑飞凤:“所 以我在找买卖做,对了,你八月就来了?” 郑飞凤点头:“是啊,本打算夫君一个人来就行,可夫君说你肯定会很快进京,还要封后大典呢,我一想,怎么都得来看看啊。” “那就好说了,等这些事情忙活完,好好过个年,年后咱们得商量点儿大事。”苏芸暖说。 郑飞凤放下茶盏:“我就是为这个事情来的,知道你闲不住,我也闲不住,回头咱们都找些事情做,男人们拼江山社稷,咱们也能出出力嘛。” 苏芸暖笑呵呵的点头,别的不说,京中少贵族。 这是之前大晟国还在的时候,没出现过的情况,祈煊登基之后,曾经的那些贵族都成了大户,前朝的爵位都被摘了。 散了一批,有的贵族举家搬走,离开了京城,一些有识之士进京为官,带来了家眷。 留下的那一批大户人家,想要恢复往日的荣光需要拿出来真本事,有识之士要成为京城新贵,那也必须要拿出来真本事。 这个时候,考验的可不单单是一家之主的男人如何拼搏,更多的是一个家族如何发愤图强,而苏芸暖出身农门,善经商的身份,太多人都想要以这个为突破口了。 苏芸暖明白这个局面对自己的好处,当然会 抓住机会,培养出来一批事业型的家主母了。 不能说各个言传身教,可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上行下效,往后京城别说大户人家,就是寻常百姓也都会改变了态度,从京城再到大乾上下,苏芸暖的心很大,并且觉得可行! 所以,送走了郑飞凤后,立刻全心投入的学规矩,等祈煊下朝回来后,两个人一个批阅奏折,一个忙着规划以后的买卖。 “忙什么呢?”祈煊走到苏芸暖身边,发现她竟没发现,轻声问。 苏芸暖正在奋笔疾书:“女医馆用药的药方要成册,加减可灵活掌握,我想要抛砖引玉。” “抛砖引玉?”祈煊坐下来,给苏芸暖研磨:“怎么说?” 苏芸暖停下笔,抬头看着祈煊:“一个人能耐再大也影响力有限,但一群人各展所长,各尽所能就不一样了啊,民间杏林高手可不少,所以我这个册子能起到抛砖引玉的效果,就成了啊。” “治国亦是如此。”祈煊赞赏的点了点头:“这个道理,一通百通。” 苏芸暖笑着把笔递给祈煊:“写字好累,请皇上代劳可好?” 祈煊摇头:“叫夫君才行。” “夫君。”苏芸暖笑眯眯的望着祈煊,看到这人竟耳朵都红 了,赶紧说:“嬷嬷教我好些日子规矩了,我学的挺好的。” 祈煊起身过来,绕过苏芸暖的身体,握住了她手里的笔:“比如呢?” “比如……比如……”苏芸暖自知脸肯定红了,耳面发烧的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祈煊故意压低声音问:“什么?” 苏芸暖深吸了一口气:“比如,青天白日,需克制。” 这下,祈煊没忍住,畅快的大笑出声,笑过之后在苏芸暖的耳边说:“阿暖放心,为夫无比期待大婚,绝不会越雷池半步的。” 苏芸暖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下半晌,两个人一个念叨着各种草药方子,一个奋笔疾书,累了就去后面花园里品茶赏花。 转眼到了十二月初八这一日。 按照规矩,祈煊和苏芸暖在大婚之前不能再见面了。 苏芸暖也学好了规矩,想到花园里盛开的百花,提着篮子往后花园来,这些花卉品种名贵,花色艳丽,有一些适合提炼精油,有一些适合做胭脂,当然也有纯观赏的花儿,但若是做手工皂的话,这些娇艳的花瓣儿就派上用场了。 侍弄花草的婆子看到苏芸暖挑挑拣拣的摘了不少盛开的花儿,心疼的都快站不住了,可主子想要这么做, 自己也不敢吭声啊。 “婆婆。”苏芸暖注意到婆子的表情,心里就明白了,走过来笑着问:“这里的花花草草都是您在打理吗?” 婆子赶紧跪下来:“是。” “起来说话吧。”苏芸暖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若是让您去宫里种花,可愿意?” 婆子起身站在一旁,恭敬的说:“老奴愿意。” “那就再带一些徒弟,回头这些花花草草都能排上大用场。”苏芸暖抬头看着婆子:“您姓什么?” 婆子又要跪下。 苏芸暖抬起手虚扶了一下。 “别人都叫老奴花婆子。”花婆子说。 苏芸暖点了点头,起身:“行,那就等春天的时候,我让人来带你入宫。” “皇后娘娘。”花婆子跪下了,颤巍巍的说:“老奴曾见过前朝大公主,她是个可怜人,老奴想去给她上个坟,皇后娘娘能不能让老奴知道阿宝的下落,我想她一定想知道。” 苏芸暖回头看着花婆子,点了点头:“阿宝去了崔家军当军医官,她的孩子也有人照料服侍,让她安心吧。” 花婆子磕头:“是,皇后娘娘仁善。” 往回走的苏芸暖微微的抿紧了唇角,赵玉娘的死,一点儿也不意外,可还是会忍不住唏嘘啊。 第331章 从承安门走来的皇后 大婚当日。 当身穿明黄色凤袍的苏芸暖从辇驾上下来,承安门前,穿着明黄色龙袍的祈煊牵起她的手,两个人缓步入宫。 整个皇城都沸腾了! 礼官高声:钟家嫁妆! 长龙一般的嫁妆从两侧的角门抬进去。 礼官高声:陆家嫁妆! 毫不逊色的嫁妆从皇城西门送入。 礼官高声:东方家嫁妆! 车如流水马如龙的嫁妆从皇城的东门送入。 礼官再高声:亲朋添妆的嫁妆! 北门的嫁妆甚至比前面几家还要多。 添妆? 皇后不是民间孤女吗? 百姓都懵了,抬不完的嫁妆,简直让全京城的人都开了眼。 谁能想得到! 孤女皇后的嫁妆,前无古人有,只怕后也无再来人能得到这份荣光了。 这还只是皇城的城门口,祈煊牵着苏芸暖的手,一步步走在汉白玉的石阶上,红毯洒金,百官朝贺,女眷都受邀观礼,从承安门到乾清殿拜堂,再从乾清殿过紫宸殿和升平楼,到两个人的婚房延福宫。 当苏芸暖坐在延福宫寝殿的婚床上的时候,整个人都松了口气。 看着两个人走的是不紧不慢,殊不知这一身行头太重了,走下来可不轻松啊。 为了最大程度的让苏芸暖不太累,祈煊才会把封后大典安 排在一日后,饶是如此,苏芸暖也不都晕头转向了,幸好钟老夫人和东方老夫人坐阵,祁红鸢和崔织娘张罗,事事周到妥帖,一直到日落西山,人群散去,苏芸暖看着祈煊。 祈煊喝了点儿酒,微醺,挑开盖头的时候先过来亲了亲苏芸暖的额头,把人拉入怀中。 久久的拥抱之后,他才说:“得妻芸暖,余生足矣。” 苏芸暖何尝不是如此心情,从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的那天开始,一步步经历都在脑海中越发清晰了,而所有一切都像是注定了似的,把自己和这个男人的命运捆缚在一起,几起几落后,这份尘埃落定也是自己的期待。 “百姓也给我们准备了贺礼,咱们还要出去一趟。”祈煊轻声说。 苏芸暖点了点头。 祈煊笑了:“乖。” 扬声吩咐人进来更衣,两个人换下了朝服,只穿了大红的便装,祈煊看着苏芸暖:“记得我背着你上山和下山的时候吗?” 苏芸暖轻轻的点头。 祈煊蹲下来:“来,背你。” “不行,不合规矩。”苏芸暖伸手去拉祈煊。 祈煊直接把人抱在怀里,甩开大步往外走的时候说道:“在咱们自己家里过日子,规矩要来何用?那不过是给别人看的!” 就这样,祈煊抱着苏芸暖登上了承安门。 这 里很高,虽不能看到整个皇城的全貌,可也是除了金銮殿房顶上外,最高的地方了。 当一通鼓声响起后。 苏芸暖看着飞起来的第一个红色的孔明灯,兴奋的瞪大了眼睛。 一盏盏红色的孔明灯从千家万户飘出来,犹如一片发光的红云映衬着一弯月,数不清的孔明灯洒下的辉光中,祈煊拥着苏芸暖立在承安门上。 “苏芸暖,为夫送你太平盛世,半壁江山,许你一世白头!”祈煊有些激动,拉过来苏芸暖,这一吻绵长得比地久天长更动人。 第二通鼓后,五彩缤纷的孔明灯升腾而起,这一夜,皇城繁华无限。 苏芸暖依偎在祈煊的怀里:“咱们的家很大,作为家长,我们两个人任重道远。” “嗯,有你,不怕。”祈煊牵着苏芸暖的手下了承天门:“在汜水河畔的时候,钟西泽问我为何不取而代之,当时我犹豫了。” 苏芸暖抬眸看着他。 祈煊看着她明亮的眼睛,轻声说:“那个时候我只想要给你一个太平天下,只想不再打仗了,我那会儿就在想,等我回去就娶你,跟你在愚谷村种两亩薄田,我打猎,你采药,养儿育女过日子。” “你没跟义父说吧?”苏芸暖轻声问。 祈煊点了点头。 苏芸暖笑了:“幸好,不然我都怕义父认 为我是祸水,回头一刀宰了我。” 祈煊用手指压住苏芸暖的唇瓣儿:“不会,我不说,他也猜得到,这世上若无苏芸暖,若非她要个太平盛世,若非她一直都拼尽全力的护着我祈家军儿郎,我祈煊算个什么呢?我怕自己配不上你,才走到了今天。” 苏芸暖踮起脚尖轻轻的亲吻祈煊的唇角:“这话,这辈子就说这一回,不准再说了。” “好!”祈煊弯腰把人抱起来,大步流星的回去了延福宫。 延福宫这一夜,宫女太监都被撵了个干净! 而,第二日,皇上早朝的时候,神采奕奕,群臣更是满脸喜色,都是过来人,其中崔老将军这些人都欣慰的不行,暗戳戳的盼着早有龙嗣。 十月十二日,封后大典。 祈煊牵着苏芸暖的手一起坐在龙椅上,昭告天下:后宫无妃嫔,皇后与朕同掌天下! 满朝文武跪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史书上这一笔,成了最特殊的存在! 封后大典结束后,苏芸暖需要接受群臣女眷的朝拜。 提前,崔织娘就把名册送过来,仔仔细细的把京中的各家各户女眷的事情说了个便。 这一忙就是七天,接下来是朝廷设宴,感谢群臣的劳累,接下来要封印过年,对于朝廷来说, 年关岁尾是大事。 只是短短的半个月的时间,苏芸暖就体会到了皇后这差事不好当。 看着高高在上,可处处都要得体,甭管那些女眷心里怎么想的,一个个恭敬的跟鹌鹑似的模样,看着都累得慌。 哪怕是要年假了,可皇家也不能闲着,要准备年三十晚上的宴席,群臣和女眷要到宫里来赴宴,年初一朝臣还要给皇上和皇后拜年。 幸好崔织娘帮忙,处处都帮苏芸暖想得周到,这才不至于闹出来笑话。 “姨母,回头你跟姑母都早早来宫里吧,我一个人怕应付不过来。”苏芸暖送崔织娘出宫的时候,笑眯眯的拉着崔织娘的衣袖说。 崔织娘笑着拍了拍苏芸暖的手:“放心吧,也就是过年这几日,往后她们想要进宫可不容易,再者皇后娘娘可不是寻常女子,要忙的事情可多着呢,这京城的官家眷属也收敛的很,没有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的风气。” 苏芸暖松了口气:“那就行,我这几天晕头转向的难受。” 崔织娘微微挑眉,低声说:“老夫人那边给皇后娘娘选人呢,到时候送到宫里来,凡事都不用皇后娘娘太操心的。” 看着崔织娘的马车离开,苏芸暖揉了揉额角,这么下去可不行,自己得跟祈煊商量一下,宫宴得有点儿安排才行啊。 第332章 她始终都没变 桌子上放着宫里的花名册。 太监和宫女都是按照每个宫殿的需要安排的,哪怕没人住,各个宫殿也都要洒扫照顾着,虽然舍不得大刀阔斧的改变皇宫的布局,但苏芸暖和祈煊已经商量好了,延福宫周围的宫殿分成三部分,都用来当作坊! 养蚕织布、胭脂水粉各占一块,苏芸暖还专门安排了配药的地方,女医馆里不单单需要好郎中,更需要好药,再就是稳婆培训这一块是重中之重。 不过,让民间稳婆进宫来学习技艺,怕是会被朝臣诟病,虽说祈煊一直都对苏芸暖说平常心,可身在其位,凡事都得有个规矩。 所以稳婆这一块苏芸暖决定先在宫里培养女医官,女医官学成之后再撒出去,那样既能节省许多时间,同时还能把作用发挥到最大。 皇家过年规矩多,礼部早早的送来了册子,苏芸暖到不用多操心,只需要记住这些就行。 每日,祈煊下朝的时候就过来延福宫。 在这边,两个人哪怕都忙着,也会在一抬头的时候相视一笑。 日子一眨眼就到了年二十九,两个人都闲下来的时候,就会说宫里的安排,祈煊给苏芸暖倒茶,苏芸暖看着礼部送来的册子,问:“ 立春后,我们得去耤田,那田在哪里?” 祈煊微微挑眉:“礼部倒是想的周到。” “多吗?是不是这田地就是咱们自己家的?”苏芸暖来了兴致,问。 祈煊笑了:“多,天子千亩,就在京城东郊,那边还有祭坛。” “嗯,我看上面说除了耕耤礼,还有先蚕礼,还说帝主耕耤后主蚕,也就是咱们还能男耕女织呢。”苏芸暖往下指着:“立春在正月七日,京城这边怕是够呛能耕地吧?” 祈煊看苏芸暖这认真的样子,走过来坐在她身边:“立春祭祀,谷雨才是种田的时候,再者养蚕要在四月才能开始,所以力求是仪式。” 苏芸暖很自然的靠在祈煊的身边:“咱们不搞形式主义,我决定把那边当成试验田,山谷里的那些种子运过来种植,别的不说,青菜和土豆这些要普及到百姓手里,就需要咱们先种出来,有了种子才能大面积种植啊。” “那你想不想把赵小媛她们带过来?还有薛丁元的那些孩子们也都接到宫里来?”祈煊问。 苏芸暖叹了口气:“可折腾不起了,上次我倒是全都带过来了,可最终还不是又都送回去了,她们王来一趟太难了,再说那些蚕种可折腾不得 ,会伤亡很重的。” 祈煊握着她的手。 “再者,这边寒冷,养蚕不适合。”苏芸暖说。 祈煊轻声:“皇都南迁呢?” “不行!”苏芸暖都坐起来了,认真的看着祈煊:“劳民伤财的事情可不能做,再说了,皇城在这里是有道理的,龙门关和北固府都能估计得到,这里虽然冷,可四季分明,并不是苦寒之地。” 祈煊把人拉入怀中:“我就是那么一说。” “祈煊,咱们可不能当个昏君,你回头看看史书,哪朝哪代都是一个过程,咱们如今得了天下,那就多为天下做点儿事情,有朝一日这天下易主了,那也不遗憾,朝代更迭是必然的。”苏芸暖轻声说:“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祈煊低头用下巴蹭了蹭苏芸暖的额头:“嗯,天下百姓若是听到这么一番话,必会庆幸大乾有贤后。” “我不看重那些名头。”苏芸暖端着茶送到祈煊手里,自己也捧着茶盏抿了小口:“我只想做力所能及的事情,天下太平,社稷安稳。” 祈煊笑着点了点头:“好。” “对了,我还要把那些个官夫人都召集起来,她们不能太闲了,我开了买卖,她们都入股,回头年底分红,有 聪明的人能学我的法子,都能家中富足,就能让朝臣少了贪欲,政/治清明才能长治久安。”苏芸暖拿过来自己这些日子罗列出来的买卖:“东方家和陆家的买卖都跟山谷里做,山谷里那边存下来的银钱都用来给大乾将士荣养用,我赚钱充实咱们家的小金库,朝廷收上来的赋税用来治理国家,好不好?” 祈煊握住了苏芸暖的手:“媳妇儿,我觉得你会是最操心的皇后。” “操心就是省心,我们勤恳过日子,一国也好,一家也罢,都不会太差。”苏芸暖主动靠近祈煊:“你要当个好夫君,也要当个好君王。” 祈煊放下茶盏,拉着苏芸暖出门,两个人去了太医属。 太医属在皇宫东街。 两个人进了院子,薛丁元就迎了出来。 苏芸暖愕然的瞪大了眼睛:“薛叔?” 薛丁元赶紧跪下请安。 苏芸暖双手扶着薛丁元起身,看着薛丁元激动的眼圈泛红,赶紧说:“薛叔竟也来了京城?为何我不知道?” “皇后娘娘,臣过来就在整理太医属,堪堪忙完了。”薛丁元说。 臣? 苏芸暖回头看祈煊。 祈煊点了点头:“太医属不能没有太医令,薛叔可堪当此 任。” “你都没告诉我。”苏芸暖白了一眼祈煊,热络的跟薛丁元聊了起来,进屋落座后,薛丁元才说:“青牛县那边交给了四喜,这些年下来,四喜可以独当一面了,皇上下旨让下官带着家眷前来,所以薛燕姐妹几个也都过来了,不过都在后面药材库整理草药呢。” 苏芸暖连连点头,喜形于色:“那就好说了!等年后我过来教她们如何为产妇接生,等都学好了就册封为女医官,再去下属府衙的女医馆里。” 薛丁元当然没有异议。 苏芸暖让抱夏去把自己整理的女医馆药方册子拿过来:“薛叔,这些你看看,修改增补都行,回头让人抄写成册,送到女医馆去,也能起不晓得作用。” 薛丁元暗暗感慨,哪怕如今已经是皇后了,苏芸暖还是没有变。 自己平步青云,内心委实战战兢兢,还以为是借了苏芸暖的光,如今看来并非如此,倒是极有可能是皇上爱屋及乌。 不管哪一种,自己都需要好好做事才行啊。 回去的路上,苏芸暖的心情显然是非常好,刚到延福宫,就遇到了前来求见的弥月阿古。 “皇嫂。”弥月阿古笑呵呵的走过来:“我来送年礼啦。” 第333章 姜是老的辣 弥月阿古的年礼可不小。 除了盐井还有草药,专门给苏芸暖送来了大寨能工巧匠做的狐狸披风,火红的颜色像是一抹火焰般。 在大寨弥月阿古是土司。 在这里,简直就是个小女孩,叽叽喳喳的说着大寨的变化,那叫一个眉飞色舞。 “皇嫂,我在大寨也建了凤翎军,都是大寨和十二寨的女中豪杰!”弥月阿古兴奋的站了起来:“她们一个个身手了得,绝对不逊色祈家的凤翎军。” 提到凤翎军,苏芸暖有些想念潘玉双了,自己大婚她没来,就连潘玉宝也没到京城来,打从潘玉龙死了后,潘家兄妹几个人就在愚谷村了,听说潘玉虎去了锡城,不知道会不会来京城。 见苏芸暖走神儿,弥月阿古出声:“皇嫂,是在担心祁家的凤翎军吗?” “担心?”苏芸暖笑了:“为什么担心?” “因为我大寨凤翎军要跟祁家凤翎军比武啊。”弥月阿古神秘兮兮的说:“如果我们赢了,我们就会成为皇嫂的亲卫。” 这让苏芸暖暗暗吃了一惊:“谁说的?” “我娘。”弥月阿古喝了口茶:“我娘说,祁家的家主母都是能上马杀敌的人,历任祁家的家主母手 底下都有亲卫,如今皇嫂的身份更是贵重,身边的人必须要精挑细选才行。” 不给苏芸暖说话的机会,弥月阿古又说:“我知道钟老夫人也在训练人手,不过那些都是放在宫里用的,而皇嫂的亲卫是要养在大寨,随时听候调遣的队伍,我手底下有三千人,祈家的凤翎军才一千多人,真的是太少了。” 苏芸暖拿了果脯匣子递给弥月阿古:“那这次是不是要住在这边一段日子?” “不会啊,比武要在大寨那边的。”弥月阿古拈起杏干送到嘴里:“年后,我爹娘一起回去大寨。” 苏芸暖带着弥月阿古逛了皇宫,傍晚时分弥月阿古才出宫。 送走了弥月阿古,苏芸暖才看那些账本,不过心情浮躁的安静不下来,脑子里盘旋不去的是凤翎军的事情,还有在龙门关石场里,崔玉璋说过的话,他要打长夷国,所以收了石场里的一些人。 虽然心里很讨厌战争,可苏芸暖很清楚,大晟国和大乾朝廷的交接过于顺利,而长夷国的隐患一直都在。 如果长夷国想要趁大乾朝廷根基不稳的时候兴兵而来的话,对祈煊来说将会很艰难。 虽说崔家、钟家和祈家,都是武将之家,可大乾百 姓受苦多年,太需要休养生息了。 祈煊什么都没对自己说过,但弥月阿古说者无心,自己可不能不往深处想,凤翎军是自己的亲卫,大寨和祈家一共有四千多人,自己哪里需要这么多人当亲卫? 除非是不太平,或者说有可能不太平。 这简直让苏芸暖有些绷不住了,打从来到这个世界上就真没消停过几天,说一句玻璃碴子里找糖吃都不为过。 如果一旦开战的话! 苏芸暖猛地站起身来,她知道,身为皇上的祈煊需要未雨绸缪,也知道,身为皇后的自己要与他同进共退,所以趁着如今的太平日子,强军! 想通了,苏芸暖才缓缓地坐下来。 锡城的铁矿是太重要了,难就难在自己并不是个精通兵器的人,弩床自己都只能有个大概的轮廓,真正能把自己的想法变成武器的是那些能工巧匠。 所以自己想要做事,还是从富民这里动手,富民而强军,没有过硬的军事天赋,那就拼尽全力的活跃大乾的经济。 打消了问祈煊的想法,心里有数,默默做事就行。 大年三十这天晚上,宫中设宴,帝后端坐在上,群臣带着家眷入宫赴宴。 朝臣之中,老臣寥寥无几 ,余下的都是三十左右岁的年轻人,这些人跟大乾一样正是起步的阶段。 距苏芸暖最近的桌子上,崔老夫人、钟老夫人和东方老夫人一桌,两位是一品诰命夫人,在这些眷属最前面。 这些女眷里,苏芸暖认识的人并不多。 宫中宴席结束后,祈煊请崔洪恩、钟西泽和东方鹤三人去御书房。 苏芸暖请崔老夫人、钟老夫人和东方老夫人留在宫中喝茶赏花,祁红鸢和崔织娘作陪。 浮玉茶的味道让几个人都对东方家炒茶的手艺赞不绝口。 东方老夫人笑着说道:“咱们今儿这茶可不能白喝,女医馆是处处都有了,皇后娘娘是不是也让我们出出力啊?” “您老这是给阿暖台阶呢。”苏芸暖笑着说:“何止女医馆啊,我现在想着怎么能让日子过的富裕点儿。” 钟老夫人放下茶盏:“瞅瞅,这就是大婚后的变化了,要操心的事情多了,就知道买卖的好处了吧?” “我们东方家的买卖可是皇后奶娘的。”东方老夫人说。 苏芸暖赶紧摇头:“您老听我说完,我可不是问您老要买卖的,实不相瞒,东方家手里的买卖我不收回,陆家的买卖我也不收回,看着是你们得 了好处,但最大的便宜在我手里呢。” 祁红鸢笑眯眯的听着。 崔老夫人笑道:“这么说,给出去的东西,反倒是赚到了?” “可不是嘛,您老听没听姨母提到过大夏遗民之地的山谷啊?”苏芸暖笑呵呵的说:“这些买卖作坊都在那边,东方家和陆家的买卖做的越好,作坊那边的人赚的就越多,那边是咱们兵士的荣养之地,能让为国抛头颅洒热血的人日子过的好,您说,是不是赚到了?” 崔老夫人点头。 苏芸暖又说:“我今儿想要跟几位老人家商量的不是这个事,是咱们朝廷那些女眷的事,她们都是家里的主母,日子过的富不富是一个家的头等大事,以富养廉,朝廷少一个贪官,就是百姓莫大的福祉,可我不知道如何把这些人都攒在一处。” 几位老夫人面面相觑,钟老夫人挑起大拇指:“好一个以富养廉!这事儿我看行。” “要说把这些人攒起来啊,也不难。”东方老夫人端起茶抿了一口,缓缓放下茶盏:“皇后娘娘不妨下一道懿旨,就说宫里的买卖寻人入股,怎么样?” 苏芸暖眼睛一亮,对啊! 自己可以招个商嘛! 果然啊,姜是老的辣! 第334章 京城有个七宝阁 众人就这事儿,讨论的那叫一个热闹。 祈煊带着几位肱骨之臣来到延福宫的时候,都没打扰,而是坐在外面的厅里,听着。 崔老将军捋着胡须,笑眯眯的直点头。 皇上勤政,皇后更是心思玲珑,这夫妻俩的日子过的虽然大,可就冲这样的劲头,大乾王朝的未来错不了啊。 听到崔织娘的声音,钟西泽微微的低下头,两个人虽说成亲晚,但彼此委实惺惺相惜,要不是夫人有孕,这凤翎军要跟大寨的凤翎军比试,她是一定要亲去的。 “国之幸啊。”东方鹤喟叹一声,看着祈煊:“皇上,老臣以为可开女学。” 祈煊问道:“女学也要四书五经?” “大可不必,但读书识字是基础,倒是可以学医药、女红、桑蚕之事。”东方鹤捋着胡须:“从此再往下延伸,可以让很多人受益,使民开化,才能以民强国。” 这倒是让祈煊很动心,苏芸暖也提过为女医馆培养稳婆,这简直和东方鹤的说法不谋而合了。 “若是开女学的话,这夫子人选该从何处遴选?”祈煊问。 东方鹤笑了:“家兄让臣下山辅佐皇上,他倒在山上不肯出世,若皇后娘娘能请老夫人帮忙 ,这事儿不难。” 东方家的家主是东方长青。 东方老夫人之所以进京,是受邀钟老夫人,当然,东方老夫人也十分想念苏芸暖。 虽说只有一面之缘,可她亲自送了掌柜、账房和伙计,买卖最终竟回到了东方家手里,这份心思让东方老夫人十分钦佩。 祈煊几个人在厅里,还真就商量起来女学,崔老将军提到了凤翎军,大乾王朝尚武的苗头已有了。 等苏芸暖几个人商量妥当后,抱夏才低声跟苏芸暖说皇上和几位大臣在外间等候许久了。 苏芸暖知道这些人都是家里的老祖宗级别的存在,自不可能在宫里过夜守岁,她和祈煊送这些人到皇宫门口,是客气也是礼遇。 看着这些人都乘车离开,祈煊牵着苏芸暖的手慢腾腾的往延福宫来。 这段路可不近,不过两个人聊着天,能听到街上传来的欢声笑语,到不觉得远。 “东方老先生可真是有远见。”苏芸暖笑着说:“若这女学能成,世人就会明白女子并不柔弱了,反而会有很多出类拔萃的人才。” 祈煊帮苏芸暖理了理兜帽:“你们说要让那些臣子的家眷从商,就不怕有人徇私枉法?” “这就要说我的身份 了。”苏芸暖笑着说:“我只需她们入股,不需她们掺和,等赚到了钱,分给了她们,她们自然想要赚得更多,那就各凭本事,不能说绝对无人徇私枉法,但有人敢动一动,皇上雷霆手段,我嘛,会轻饶吗?一次足够杀鸡儆猴了。” 祈煊朗声笑出来:“看来,阿暖想的很周到了。” “也不是我的本事,东方老夫人是真厉害。”苏芸暖跟祈煊说了一遍。 两个人说笑着回到延福宫,抱夏几个人都准备好了烟花。 辞旧迎新的烟花绽放在夜空中,五彩斑斓…… 年后,初七朝廷开印,早朝时间虽然不长,是消息是劲/爆的,三月开恩科,恩科过后要兴办女学。 历朝历代,要么兴道,要么学佛,儒家也可百花齐放,但从没有单独把女子的事情放在前头的,女学的事情传出来后,整个京城都热闹起来了。 世族大家都有族学,女儿家族学里读书识字都很寻常。 但凡京中贵女,哪有不识字的? 可朝廷要兴办女学,天下女子皆可入学,识文断字,一技之长,平静的湖水投下巨石一般,消息犹如长了翅膀,从京城传出来,举国皆知只是时间问题了。 就在京城百姓还没 从这个消息里缓过来的时候,皇后第一道懿旨更震撼,因懿旨宣称要广开商路,准许官属女眷经商,并且懿旨上写得清清楚楚,若分/身乏术者,可入股宫中买卖,立契书,分红利。 这消息简直把不曾离京的那些贵族们气个倒仰。 有人气不过,就有人满心欢喜。 要入股的人心思各种各样,有要家里日子殷实的,也有想要趁机攀附皇后的,但不管什么心思,拿了银子出来,想要签契书可没那么容易,苏芸暖看着这些女眷,一字一顿:“本宫意在以富养廉,众位都是官家眷属,若本宫发现谁敢与前朝勾结,意图谋财的话,杀无赦。” 这一句杀无赦,简直吓破了不少人的胆,不过都到皇后面前了,这会儿说不签契书?谁有这个胆子吧?” 通过这件事,苏芸暖也算认识了这些女眷。 并无宴席,也没什么拉关系的机会,不过倒是每个人手里都有一份苏芸暖亲自签名字的契书,并且盖了凤印。 这笔钱数额不小,苏芸暖写信给老赵头,山谷那边按照自己的需要烧制陶器、瓷器,并且送往京城。 东方老夫人说浮玉山的东边产珍珠,有许多养珠人,苏芸暖派白芷带人去一趟, 无核小珍珠有多少就收回来多少。 皇宫改成作坊,苏芸暖冲弥月阿古要来了金鬼手。 金鬼手是绝对的能工巧匠,最重要的是他不单单会打造金器,只要苏芸暖想要的东西,他都能又快又好的打造出来。 而地下密室里,苏芸暖用硝石制冰,第一步推出来的就是香水。 京城里的那些官家眷属,只知道皇后娘娘要做买卖,可他们不知道皇后娘娘要做什么买卖。 当京城的开了一家七宝阁的时候,起初还没引起人们的注意,人们最开始只觉得稀奇,因为七宝阁里的东西都是没见过的。 后来,有聪明人看出来端倪了,一个传一个,人人都知道七宝阁是皇后娘娘的买卖。 入股的人欢天喜地,股钱给少了的人偷摸掐大腿,更多的人都被七宝阁里的东西迷住了,许多人慕名而来,大包小裹满载而归。 廖红有些坐不住了。 自己的买卖虽说也还行,可真比不起七宝阁啊。 思来想后,决定再去找欧阳红商量一下,刚见到欧阳红,都不等她说话呢,欧阳红就说:“主子说了,让我带着你入宫去。” “啥时候说的?我来的晚不晚啊?”廖红一下就激动了。 第335章 催生啊 欧阳红把账本放在提匣里:“当然不晚,主子最近忙得很,早一日晚一日都无妨,走吧。” 廖红又激动又忐忑的跟着欧阳红坐上了马车,当马车停在了苏府的时候,她就愣住了。 “主子说皇宫是天家的地方,往来的人太多不好看,所以往后要见主子就到这边来。”欧阳红下了马车,把帖子递给了守门的侍卫,轻声跟廖红说。 廖红只能一迭声的应承着。 人还是那个人,可廖红心里是害怕的很,生怕自己行差踏错再惹祸。 很快就有婆子过来引着两个人往后院去。 苏芸暖就在书房里,香兰在一旁整理账目,所有的账目都是一日一清,每个月的月底要给那些官夫人送红利过去。 欧阳红和廖红进来,规规矩矩的行跪拜礼。 苏芸暖让两个人坐下,欧阳红把账本送到香兰的桌子上。 抱夏奉茶后,也过去给香兰帮忙。 “廖姨的儿子如今做买卖了?”苏芸暖抿了口茶,问。 廖红赶紧说:“是,是的,本来是读书的,可读书怎么都不得其法,如今跟着一起做买卖了。” “那刚好能跑跑事,山谷那边的布匹绸缎运到京城来,交给他可行?”苏芸暖问 。 廖红喜出望外:“行,行!” 这还能不行 ?能入皇后的眼,为皇后办事,这是多大的脸子啊。 苏芸暖拿出来一些图样递给廖红:“这些可以试试做出来, 京城的买卖只要占个新奇,就不会差。” “皇后娘娘,我也想入股成不?”廖红坐不住就在这里,她手里的买卖不小,但谁怕买卖大呢? 苏芸暖抿了口茶:“廖姨,那我可就要占你便宜了。” 廖红笑了:“皇后娘娘,民妇最开始做的买卖不过是个布庄,要说占便宜也是民妇。” “那行。”苏芸暖让抱夏去取来契书,递给廖红:“买卖我一手在做,廖姨可以入宫到绣坊那边,宫里有一部分绣娘,再招一些绣娘,把规模扩大一些吧。” 廖红就要跪下谢恩,苏芸暖扶住了她:“都是自己人,不用这些礼数,之前青牛县四家绣坊的买卖还是你们做,也不需要入股。” “是。”廖红知道苏芸暖是不想动外面成型的买卖,如今儿子是皇后的人,自己也是皇后的人,这一步来皇城是走对了! 欧阳红这边主要是胭脂水粉,香兰核对了账目,确认无误送到苏芸暖手里。 苏芸暖翻看过后,才说:“红姨,接下来的胭脂水粉要分开,外面会另有脂粉铺子,你挑选两个伶俐的姑娘过去掌管。” “是。”欧阳红把苏芸暖当 成自己的主子,自是主子怎么吩咐就怎么做。 苏芸暖忙着做生意。 朝廷那边忙着办女学,工部和户部检查天下水流堤坝,从南到北都在准备春耕。 帝后东郊皇家庄园里祭拜五谷神冥,田地后土,以求苍天庇佑,风调雨顺。 回来的马车上,苏芸暖揉着肩膀,这一套祭拜下来可真不轻松,高兴的是皇田是真不少,足有千亩! 这让苏芸暖委实兴奋了一场,早就让人去山谷运了粮种回来,她专门教善于农耕的人学习如何沤肥,并且画了图纸改进农具。 与此同时,乔定北护送耕牛上京的队伍,浩浩荡荡的来到京城。 皇上下旨把耕牛入册后,分发到各府,各府都建耕牛舍,繁殖耕牛,降低价格,让百姓都能养得起耕牛。 同时,还有一部分耕牛被送去了浮玉山,同去的还有十分会养牛的能人。 奶粉和肉脯送到京城后,苏芸暖选择京城的两家女医馆,免费发放给新生儿,并且把用法和用量都写得清楚明白。 太医属里,苏芸暖每天还要抽出来一个时辰给薛燕几个人讲课,讲得就是稳婆这一套,从手法到用药。 每天授课都提前写好了要讲的内容,抱夏得空就整理成册备用。 到时也有求见皇后娘娘的,只是都没成功 ,因为皇后娘娘太忙了,没时间。 如此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就过去了,苏芸暖派人通知入股的那些女眷来到苏府,给这些人看过了账目,按照朝廷规定的交了商税,余下的红利分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拿到钱了,这些人跪地谢恩,回到家里腰杆儿都硬/了。 任凭谁不说一句福气大得很,皇后娘娘的买卖给朝廷眷属赚银子,多少不说,是太有面子了! 至于多寡,那就是眼光问题了,投进去一百两和一千两的分红自是不一样的,哪怕拿到少的也没有怨言,怨也只能怨自己没抓住机会。 经过这段时间,这些女眷们也都知道皇后娘娘的脾气了,有事没事儿往上凑?门都没有! 但该办的事情是一点儿也不差。 手里有了银子,这些个女眷都开始琢磨做点儿什么了,就在这个时候皇宫放出消息,鼓励百姓种果树,任何水果皇宫都会收购。 但凡后悔没抓住机会的人,哪里还能错过现在的机会,纷纷把目光盯上了京城周围的农田和果园。 但朝廷对农田专门除了条款保护,不准种植果树,所以这些女眷把目标放在了山脚和山上,不知不觉中,她们都在按照苏芸暖最初的设想开始做事了。 朝廷发放的粮种不多,百姓还是种植高粱 和大豆为主,但皇田那边就不是了,种植的是大片的玉米。 这里更像是个庄子,不过周围都是高墙,在旁边就是皇家猎苑,东边的落霞山也是天家的地方,山上种植了许多果树。 苏芸暖每隔几天就会抽空来这边,田地的翻耕,肥料的使用和种植的方法,苏芸暖都会跟善农事的人商量。 而这边肥沃的黑土地所产出的粮食,都会成为明年的粮种,改变百姓种植农作物的结构,成了苏芸暖最看重的事情。 京城比不得青牛县和永固县,因为那边早在几年前就开始种植玉米了,并且山谷里送出来的种子十分优良,这让很多别处的人都眼红,奈何一种难求。 朝廷颁发圣旨,大乾各地农户可推举善农耕的人到京城来,这些人一旦学成后,会成为各地的农官。 这也极大地鼓舞了大乾的百姓,善农耕的人纷纷来到京城。 傍晚,苏芸暖跟祈煊在花园里散步,祈煊随口说了句:“姨母有孕三个月了。” 苏芸暖挑眉:“真的?我怎么没发现?” “不足三个月的时候都瞒得严严实实呢,这不过了三个月嘛,钟将军恨不得逢人就说,喜不自胜呢。”祈煊垂眸:“委实让人羡慕。” 额……,催生啊? 苏芸暖看了眼祈煊,笑了。 第336章 这一胎不稳 祈煊也笑了,非常的不好意思,耳朵都红了。 “各地送来的那些善于农耕的人都去了城外庄子里,还有四天就是清明了,是不是要祭祖?”苏芸暖说。 祈煊点头:“已经在准备了,姑父和姑母一手操办,不需国库拨款。” “清明过后就是谷雨,春种之后能稍微轻松点儿了吧?”苏芸暖问。 祈煊看苏芸暖,看着看着就笑出声来,偏头看着远处:“是为夫不对,太忙了些。” “倒也不是,我的夫君勤政爱民,日理万机,不沉湎女色的贤明君主呢。”苏芸暖可不背这个锅,两个人新婚燕尔,可真是没有蜜月期,只因祈煊忙,苏芸暖也忙。 祈煊一弯腰抱着苏芸暖大步流星回宫了…… 清明祭祖,祈煊和苏芸暖,祁红鸢两夫妻,在修缮一新的祁家祠堂祭拜先祖。 并没有大张旗鼓,也没有提议修皇陵,用祈煊的话说,现在并不是好时机。 苏芸暖跪在旁边,听祈煊一字一句禀告先祖家中大事的样子,轻轻的垂下眼睑,他孤身一人的苦楚,这世上又有几个人能体会得到呢? 祭拜先祖后,祈煊和苏芸暖商量着农耕,并且决定去庄子上住几日,帝后耕种田地,采桑渍麻, 是为天下之表率,朝官和百姓效仿的榜样,再说了,这么一大片田地所产出之物,宫里上下一年也吃不完,给朝廷减轻负担的事情嘛。 再者,太子门生多了起来,朝廷各部都稳下来后,祈煊确实可以松口气了。 两个人来到了庄子上,这边早有人打理的妥帖,换上了细棉布的衣服,祈煊带着苏芸暖进落霞山,一个采药,一个打猎,两个人也算是忙里偷闲过一过寻常百姓的日子。 山间泉水叮咚,苏芸暖坐在石头上,看祈煊忙活着做叫花鸡:“祈煊,东方老先生来京城了吗?” “没来,说是要带女夫子一同进京,倒是听说天下才女齐聚浮玉山,要比试比试呢。”祈煊把柴点燃,抬头:“姑母也着急回去,大寨那边凤翎军也要比试比试,如今大乾民间可热闹了,文武都在大比。” 苏芸暖走过来蹲在祈煊身边:“没有人反对?” “有啊。”祈煊偏头蹭了蹭苏芸暖的额头:“大事小事都一样,有人说好就有人唱衰,朝廷兴办女学是不会变的,那些嘴上嚷嚷着反对的人,没什么用处。” 苏芸暖轻轻的抿了抿嘴角:“要打长夷国吗?” 祈煊楞了一下,偏头看着苏芸暖,缓缓点头:“长夷 国那边扰边犯境,近两个月来越发的猖狂了,不过崔将军已经上了奏折,定会压制长夷国到颗粒归仓的时候,等到那个时候,我要御驾亲征。” “以为你会瞒着我。”苏芸暖猜测过,虽然没想到祈煊会御驾亲征,但让百姓安稳这一年是想到了。 祈煊起身去河边洗手,回来坐在苏芸暖身边:“我不忍瞒着你,你若不问,我不说就是,你若问了,不管什么打算,我都会和盘托出,因为你是这世上与我最亲近的人。” 苏芸暖轻轻的靠在祈煊的身旁:“那就打,打就打服了。” “遵命!”祈煊笑着拥苏芸暖入怀:“别怕打仗,我们从龙门关往长夷国打,不会让大乾百姓受苦,长夷国以为大乾根基不稳,殊不知崔家军、祈家军和钟家军,那都是灭他长夷国的神兵利器!” 苏芸暖点头。 祈煊抬头看着远处:“再者,只要赢了,长夷国求和,我就拿下他半壁江山当牧场,往后长治久安许多年的好事,不能不做。” 看来早就计划周详了,苏芸暖也不多问,两个人在山里挖了不少野菜,到下半晌才回到庄子里。 抱夏看到主子摘了许多鲜嫩的艾叶,过来帮忙。 晚上苏芸暖做了青团子, 抱夏和香兰也跟着学会了,做了好多青团子送给住在庄子上的那些农人。 夜深,苏芸暖把自己准备了许久兵器图谱给了祈煊。 祈煊看过之后,才问:“这就是你要金鬼手的原因吧?” “嗯,我查阅古籍,金鬼手是个极其聪明的人,我只要能说过差不多,他都能打造出来,不过都是模型,要是能送到锡城,再召集一些能工巧匠的话,或许会派上大用场。”苏芸暖说。 祈煊坐过来把苏芸暖拥入怀中:“我何德何能啊,竟得了人间无双宝。” “好啦,你别夸我,多奖赏金鬼手,这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再者兵强强一个,将强强一窝,得多寻金鬼手这样的能人,让大乾的将士们能打,还能打赢,哪怕不动手,也能震慑宵小不敢轻举妄动才行。”苏芸暖轻声说。 第二天,祈煊派人请来金鬼手,金鬼手带来了那些图谱上兵器,虽说小巧玲珑,但威力不弱,连环弩可以三支、五支到七支同发或轮发,可以想象这样的兵器在战场上用起来,就是真正的万箭齐发! 当天,祈煊写了一封亲笔信交给金鬼手,派一千御林军护送金鬼手师徒二人往锡城去。 谷雨种大田。 帝后穿着粗布衣衫, 带领大乾善农耕的人整理田地,讲解肥料的应用,玉米的耕种和管理,这些人分组各负责一块地,用来比试各自的能耐。 大乾百姓只知道凤翎军的武比,浮玉山的文比,却不知道在皇田庄子上还有农比。 半个月后,祈煊和苏芸暖把庄子上的事情交给了白伯,两个人回去了皇宫。 刚回来第三天,苏芸暖就得到了消息,东方家的家主东方长青带着女夫子七十九人进京面圣。 “娘娘,女学真的要开了吗?”抱夏给苏芸暖倒茶,问。 苏芸暖笑着点头:“对,到时候可以让太医属的姑娘们一道去女学。” 抱夏给苏芸暖揉着肩膀:“娘娘,好多宫女也想要上女学,行吗?” “她们也想要去女学?”苏芸暖合上了手里的书:“也不是不行,但凡年纪超过二十五岁的宫女都可以放出宫去,你去把册子取来,我看看。” 抱夏得了吩咐出门去,苏芸暖感觉手心一沉,摊开看了眼,竟是黄体酮片,心里正狐疑,就听香兰在门外禀报:“皇后娘娘,钟夫人求见。” 苏芸暖沉声:“请钟夫人进来吧。” 手上不闲着,把药片放在纸上包好,都不用看到本人就知道了,这一胎不稳啊。 第337章 崔织娘的担忧 崔织娘进门来的时候,苏芸暖已经起身迎过来了。 “皇后娘娘,臣妇有事相求。”崔织娘神色不安的说。 苏芸暖扶着崔织娘到旁边软榻上坐下来:“姨母不必客气,我先给姨母请个平安脉。” 不管是在古代还是在现代,崔织娘都算得上高龄产妇了,胎象确实不稳,再者崔织娘太紧张了,导致整个身体都紧绷着。 “姨母,我这里有保胎药,先吃着。”苏芸暖拿过来温热的水和两粒黄体酮片。 崔织娘接过来就吃掉了:“皇后娘娘,臣妇这一胎可还能撑得住?” “当然能。”苏芸暖把纸包放在崔织娘的手里:“不过姨母要听话,心情放开了,这三个月都过去了,胎象会越来越稳,多大的事情也没有孩子重要,切不可着急上火。” 崔织娘欲言又止。 苏芸暖轻声说:“祈家军要去龙门关也不碍事,虽说长夷犯边,可如今才是春种的时候,等到秋后颗粒归仓才能打起来,到那个时候姨母都已经临盆之后的事情了。” “就知道瞒不过皇后娘娘。”崔织娘轻轻的叹了口气:“臣妇的兄长和孩子们都在龙门关,父亲也要亲去,皇上怎么都不肯让父亲再去军中,他这几日身子也不爽利。” 苏芸暖 换了一只手给崔织娘诊脉:“崔老将军年事已高,祈煊是不忍他再受苦。” “臣妇心里知道,也不是来跟皇后娘娘抱屈的,是心里总觉得不踏实,这些年来都没有个消停的时候,想要个安稳的日子太难了。”崔织娘看了眼苏芸暖:“臣妇如今越发的不争气,整日里心里都闷闷的难受,要不是昨日见了红,臣妇也不想来找皇后娘娘的。” 苏芸暖收回手,看着崔织娘:“姨母,我和祈煊一直都把您当成亲人,这是在咱们自己家里,你叫我阿暖就行。” 崔织娘的眼圈就红了。 怀孕的女子各有不同,心里娇娇的总是难受也是正常现象,苏芸暖起身过去端来了小桌子和笔墨纸砚,坐在崔织娘对面:“我给姨母写几个药膳方子,回去安心养胎,别的不说,这一胎可是个宝贝,为母不易。” 崔织娘下意识的抚/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 “姨母是女中豪杰,自是寻常妇人比不起的。”苏芸暖笑着看了眼崔织娘:“我和祈煊亲缘太薄,回头这一胎不论是男丁还是女儿,我都要厚着脸皮当一回正经的长姐呢。” 这话把崔织娘逗笑了:“你啊,总是最知道暖人心。” “可不是说说而已,这天下是代代相传的天下, 大乾如此,寻常百姓人家也是如此,崔老将军稳坐京城颐养天年,龙门关那边闹腾不起来,就是打,那也是咱们大乾的铁骑强军踏破他长夷国的寸寸山河。” 崔织娘有些激动的握住了苏芸暖的手:“若是秋后,我要去阵前杀敌!” “姨母啊,祈煊心目中,您如母亲一般,他会让您上阵杀敌?再者,大乾儿郎戍边卫国,奋勇杀敌者会少吗?再退一步,大寨那边有凤翎军,真要说上阵杀敌,姨母,江山代有才人出,放心养胎吧。”苏芸暖把写好的食谱放在一边等墨迹干,笑眯眯的望着崔织娘:“若是真到了那个时候,姨母,这大乾处处都是移民之地,我大乾将士吃得饱!穿得暖!还灭不掉一个小小的长夷国?” 崔织娘连连点头:“阿暖说得对,是我太担心阿煊了,江山未稳,再起战火,阿煊的日子不好过。” “姨母,不若去庄子上如何?那边田地正是秧苗破土的时候,我让薛燕陪着您。”苏芸暖知道崔织娘多在乎祈煊,自也想要好好照顾好她。 崔织娘笑了:“阿暖有所不知,我也在城外置办了个庄子,还种了许多瓜果青菜,种子都是婆母从上山谷里带回来的呢,回头我胎稳一些就过去庄子那边,婆母整日里念叨着在京城 没趣儿呢。” 因为苏芸暖的安抚,崔织娘心里踏实多了,心情好起来就免不得把外面的事情跟苏芸暖说说。 京城的事情,苏芸暖的消息没有崔织娘灵通。 所以两个人聊起来这些,崔织娘彻底放松了下来。 “姨母,回头到了秋天的时候,咱们就做罐头,各种各样的罐头到冬日里卖,一准是好价儿。”苏芸暖说。 崔织娘笑道:“这以前啊,官和商之间地位悬殊,哪里有过这样的局面,要我说如今这处处都是盛世的模样,回头我得了机会就把那些个夫人们拉到一起,保不齐做的比男人还好呢。” 苏芸暖笑眯眯的点头。 “到时候,阿暖就好好的养着身子,早些养儿育女,这岁数大了想要当个娘啊,可真不容易。”崔织娘轻声说。 等崔织娘回去的时候,苏芸暖又嘱咐了一些忌口的东西,让她好好卧床休息一个月,自己得空就过去看她。 至于崔老将军在京的事情,苏芸暖没跟祈煊说半个字,她相信祈煊的决定不会错。 御书房里,东方长青得了圣旨,女学选址开班的事情正式开始了。 第二日一大早,东方老夫人带着女学的夫子们进宫拜见苏芸暖。 苏芸暖把薛燕这些姑娘们也叫到宫里来 ,设宴招待这些夫子们的同时,苏芸暖和东方老夫人带着她们开始商讨女学的课程如何安排。 女子不科举入仕,学的都是技能本事,所以养蚕织布,医术药方类的技能为主,至于附庸风雅的琴棋书画,倒也可以用来当做可学可不学的科目。 等东方老夫人回去的时候,跟夫君东方长青秉烛夜谈,提到苏芸暖的时候,东方老夫人赞不绝口,他们都看得很清楚,为何大乾王朝重视女子? 这些都源于皇帝对皇后的看重,而这位皇后的眼界和格局,值得跟随。 当然,苏芸暖不会走到台前,这也是为了让更多的人有展示的机会,各展所长才能快速发展。 车队缓缓进了京城,白芷跪倒在地:“主子,奴婢这次带回来千斛珠。” “起来吧,这一路可顺利?”苏芸暖问。 白芷点头:“顺利,那些养珠人还送了一匣珠给主子呢。” 接下来背在身上的包袱,取出来一个一尺长半尺宽又半尺高的匣子,捧到苏芸暖面前。 苏芸暖还没来得及伸手,手腕上的镯子就要蹦起来了似的,不露痕迹的用袖子遮住了桌子,苏芸暖接过来匣子,打开看了眼,轻轻的吸了口气! 怪不得,手镯会激动了,这东西也太珍贵了吧? 第338章 浮玉山那边有大海 牛眼大的黑珍珠一对儿,还有粉珍珠整匣。 这简直让苏芸暖都暗暗惊呼开眼界了! 怕手镯抢,苏芸暖把匣子合上,让白芷去休息,回头再仔细说一说浮玉山那边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 再者,苏芸暖很清楚黑珍珠是海水珠,并且还是深海所产。 且不说这么大的珍珠是何等的珍贵,是物产丰富的海边对苏芸暖的吸引力太大了! 白芷下去休息,苏芸暖才再次打开匣子,拿出来一颗粉珍珠在手里,果然就被手镯抢走了。 许久以来,手镯都很安静,苏芸暖对手镯的好奇心本来就不多,依赖性就更小了,可如今手镯再次有了动静,苏芸暖就想要探一探这手镯到底还有什么玄机。 一连十几颗粉珍珠都被收走后,手镯上多了一丝浅浅的粉色丝状。 等了半天没什么反应,苏芸暖便放弃了,本想去倒茶润润喉,手里多了一瓶珍珠粉。 这? 苏芸暖又惊又喜的打开瓶子,这瓶子是个大肚瓷瓶,白瓷瓶上没有任何装饰,放在任何地方都不起眼儿。 取出来珍珠粉,苏芸暖忍不住笑了,看着手镯喃喃自语:“纳米级的?” 手镯轻微的动了动。 苏 芸暖让人取来一叠普通的珍珠,只要心里想着要变成珍珠粉,手镯竟真的能把这些珍珠都变成珍珠粉。 再次拿出来黑珍珠,苏芸暖是真舍不得。 “主人,给我,给我一颗就行。” 苏芸暖看着手镯,好家伙,竟说话了? 把其中一颗黑珍珠放在手心里,看着珍珠消失的瞬间,苏芸暖这个心疼! 抬起手揉了揉额角,眼前一切瞬息之间就变了,明明是在延福宫,可现在这白茫茫一片的世界是怎么回事? “主人,这里是芥子世界,有许多药田和主人需要的一切。”小奶音很入耳。 苏芸暖转过头看到隐在薄雾中的小院,走过去的时候发现小院周围都是药田,许多草药长势极好,还有一条清澈的小溪,蜿蜒而过,小溪上面是木桥。 “这些草药哪里来的?”苏芸暖问。 小奶音立刻说:“是主人给的啊,主人若是能时时喂养药药的话,这里会更好,药药也早就能跟主人说话了。” “你叫药药啊。”苏芸暖推开了房门,打量着屋子里的陈设,缓缓地说。 小奶音欢快的说:“是,我是智能空间三百八十号,叫药药。” 苏芸暖不怀疑这个手镯很智能,只 是自己不想成为别人眼中更奇怪的怪人,再者手镯的本事不小,但也有自己的原则,并不在苏芸暖的掌控范围内。 屋子里是个超大的书房,不过上面的书少了很多,苏芸暖在山谷里的时候,手镯里取出来不少书籍的,所以书这一类物品是不可再生的。 另外一个房间里是药架子,上面有各种西药和中成药,并且满满登登的看不出缺少的痕迹,也就是说药物可以取之不尽。 在角落里放着各种加工草药的工具。 苏芸暖坐下来:“药药,你为什么跟着我?” “不知道啊。”药药似乎犹豫了一下,才说:“我的功能是收集草药,并且跟宿主之间达成平衡,供和需是相互的。” 苏芸暖挑眉:“每次都是你想给我什么就给我什么啊。” “主人,是你想要什么,你需要什么,药药就会给啊,只是主人从来不问药药需要什么,不然我们一定会更早见面的。”药药委屈的说。 苏芸暖笑着摇了摇头:“好,下次遇到你需要的草药,我都会给你。” “那主人要什么,药药也会给送到。”随着声音落下,苏芸暖的手边多了一本小册子,翻开看了眼,讲得都是珍珠,从性状到功 效,加工和应用都很全面。 苏芸暖本想夸赞几句,药药有些着急的说:“你男人来了!” 一抬头,竟就在延福宫中,苏芸暖看到手边的小册子,才确认刚才不是自己做梦,或者是幻觉。 摸了摸腕上的手镯,心里还挺高兴的,别的不说,现在的自己需要知道的更多,会的更多,药药简直就是神助攻,恰到好处的选择这个时机跟自己摊牌了。 祈煊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苏芸暖在看书。 “今儿这么早?”苏芸暖放下书起身过来。 祈煊牵着苏芸暖的手:“嗯,如今朝廷各司其职,我便能闲一些了,我看到外面好多人在挑珍珠,是要做什么用?” “做胭脂水粉啊。”苏芸暖拉着祈煊到椅子旁坐下来,打开匣子:“你看,这些珍珠是海水珠,白芷这一趟出去功劳可不小,非但拿到了那么多珍珠,还让我知道浮玉山东边是海了呢。” 祈煊挑眉:“浮玉山往东有一条玉山河,玉山河的尽头是入海口,我没说过吗?” “也可能是我之前没在意啊。”苏芸暖坐下来:“海水可以晒盐,产量会非常高,能极大程度的缓解百姓用盐的不足。” 祈煊来了兴致:“阿暖还会 晒盐?” “嗯,所以我想要出去一趟,白芷这一趟走了四个月才回来,我如果去一趟的话,可能要半年才能回来。”苏芸暖看着祈煊:“我想去。” 祈煊愣了一下,握住了苏芸暖的手:“在宫里教一些人学会晒盐,再派遣过去行不行?” 苏芸暖想说不行。 可自己动,祈煊就一定也想跟着去,那就会打乱了秋后收拾长夷国的节奏。 若是自己在海边,祈煊出征的话,必是要挂肚牵肠的,面对战争,有必胜的信心是好的,可谁也不敢说一定攻无不克。 “好,就在宫中训练吧。”苏芸暖轻声说。 祈煊暗暗松了口气,长夷国的细作最近被拔/出/来不少,这有赖于朝廷君臣一心,所以这个时候怎么敢让她出远门呢? 傍晚时分,白芷来见苏芸暖。 看着瘦了一圈的白芷,苏芸暖问:“那边民风可好?” “嗯,就是太穷了。”白芷不禁摇头:“主子,我下次去的时候不用带银子,粮食就行,这次我也是往返了浮玉山一次,把银子换成了粮食才如此顺利的。” 听着白芷说那边的风土人情,苏芸暖低垂着眉眼:“白芷,若让你常驻在那边,你可愿意啊?” 第339章 你要走了吗 白芷赶紧跪下来:“主子,奴婢愿意去。” “起来吧。”苏芸暖说:“倒也不用着急,女学的学生可以带走一些人,善农耕人也带过去一些,等秋后还能带过去一些种子,既然是个穷地方,让那些人吃饱穿暖便会得到民心,所以这一趟任重道远。” 白芷垂首:“是,主子想的周到,奴婢在回来的路上也想过了,若是让那边的人都过的好,必会心向大乾的。” “还有一些盐匠也会带过去,届时非但有你们这些能工巧匠,还会有驻兵。”苏芸暖说:“接下来你要留意一些人,带在身边的人得忠心耿耿才行。” “是。”白芷恭敬的退下了。 宫里的作坊有了这么多的珍珠做基础,立刻开始了紧锣密鼓的生产,苏芸暖忙的不亦乐乎。 女学成立之日,苏芸暖下一道懿旨锦上添花,没过去露面,因为她忙着在宫里建个小型的盐场,写信让弥月阿古送来好的盐匠,虽然井盐和海盐的制盐方法不同,但触类旁通总比对这些毫无经验的人更好用。 宫里的胭脂水粉作坊多了一处,专门研制珍珠粉的用处,苏芸暖有了空间药药的加持,所有关乎养颜美容的配方都是最先进的,在提炼精油上,也改进了设备增加了纯度和产量。 除此之外,太医属那边也是捷报频传,女医馆在全国各地深受欢迎,由太医属配送出去的洗液和奶粉都以无偿的方式惠及百姓。 大乾的百姓在经历过诸多苦难后,终于看到了曙光一般。 风调雨顺的春天转瞬就过去了,盛夏来临之际,七宝楼旁边多了一家冰铺。 京城是个四季分明的地方,夏季炎热的时候,冰铺里的冰块畅销的很,这些冰块有专门用来降温的,也有可以吃的冰块,并且在冰铺里售卖各种水果味道的冰沙,简直风靡京城。 京城的买卖商户越来越多,经济繁荣的局面可见端倪。 在苏芸暖忙着赚钱的同时,祈煊在忙着练兵,国之安稳需要有强大的军队作为仰仗,积极地为秋后征讨长夷国做准备。 远在龙门关的崔家军对长夷国的扰边采取的是来就打,跑不追的策略,这让长夷国信心大增,开始往龙门关调兵遣将。 战事一触即发,但大乾国内的百姓丝毫不知。 钟府,苏芸暖给钟老夫人一叠沙冰,看着钟老夫人小心翼翼的尝了一口后,柔声问:“奶奶,好不好吃?” “好!好!”钟老夫人笑得眉眼弯弯的:“你这丫头是一肚子稀罕玩意儿,这东西卖多少钱?” 苏芸暖也笑了:“最便宜的五文钱,最贵的三十 文。” “嚯,三十文可快有一斗米的贵了,京城吃的人多吗?”钟老夫人问。 苏芸暖点头:“多,物以稀为贵,大热的天能吃到冰,那也就是在京城,别处是真吃不到。” “这倒也是。”钟老夫人可舍不得沙冰化了,几口吃完后拿了帕子擦了擦嘴角:“难得你过来坐一会儿,奶奶问你啊,织娘这一胎可好啊?” 崔织娘没跟钟老夫人说胎象不稳的事情,毕竟老人家岁数大了, 不过这事儿想要瞒得住钟老夫人也是不可能的。 苏芸暖笑着说:“您要不问,我是不敢跟您说的,起初胎象确实不怎么好,现在好得很。” 钟老夫人点了点头:“你义父年纪不小了,他们两夫妻能后继有人,我也就不担心了,倒是你啊,这大婚也有半年了,怎么还不见动静呢?是不是太操劳了?” “奶奶,这也得看缘分,该来的时候自然就来了。”苏芸暖抿了口茶:“最近祈煊忙得很,我也闲不下来,再等等,不着急。” 钟老夫人拍了拍苏芸暖的手臂:“你啊,不说我也知道,你们两口子是太忙了,我这半年来也算做成一件事,这趟回去把那些人带去宫里吧。” “成,刚好我想要给白芷准备一些人。”苏芸暖跟钟老夫人在一起的时候,那事真没 有什么防备的心思,说起来浮玉山的玉河尽头是海的事情。 钟老夫人听完后,沉默了片刻才说:“你手底下的几个丫头,石榴就不说了,做事最沉稳的是白芷,既是要去那边做这么大的事情,不如赐个婚吧。” “我也这么想的,可到现在也不见白芷对哪个人上心。”苏芸暖说。 钟老夫人顿时笑出声来:“你啊,半年来宴席都没一次,出宫的时候也低调得很,就宫里那些侍卫,哪个敢跟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眉来眼去?这事儿你得问皇上,皇上手底下那些青年才俊不少,若无婚配,还能到那边做事的人,撮合成良缘的话,那才是好用的人呢。” 这话,苏芸暖记在心里了。 离开钟府,苏芸暖得了酒鬼递过来的消息,索性不回宫了,直接来了第一楼。 酒鬼把苏芸暖迎去了账房,撩起袍子跪下了:“皇后娘娘,老奴想要去荣养了。” 苏芸暖扶酒鬼起身:“酒爷爷是怎么了?为何突然要去荣养?” “并非突然,是是早就有了这个打算,如今第一楼里都安排妥当了,皇后娘娘寻一个合适的掌柜放在这边就可以,我啊,想要跟清风和疏竹去山谷里住着。” 苏芸暖并没有挽留,而是写了一封信交给酒鬼,让他把这封信带给潘玉宝。 第一楼的买卖是苏芸暖自己的,这几年下来确实名声响当当的,当年潘玉宝在这边当掌柜,如今消息都没一个,苏芸暖觉得可惜了,别的不说,潘玉宝确实是个做买卖的好苗子。 回到宫里,钟家送进来的人都被带到了面前。 一共二十三人,年纪最小的也三十开外了,不说这些人背后都有什么故事,能被钟老夫人选中并调/教许多日子,必是好用的。 苏芸暖观察了几日,终于明白钟老夫人的良苦用心了,这些人的本事可不单单是大,是都有针对性的,比如曲娘子才三十出头的年纪,对草药的精通让人咂舌,术算和调配人也有一手,放在药妆作坊这边,完全能独当一面,除了曲娘子外,这些人几乎是各种作坊里都缺少的主管,再就是被香兰挑中的郑娘子几个人,精通术算,绝不在香兰之下。 “钟奶奶是真煞费苦心的在帮我了。”苏芸暖给祈煊倒茶,轻声说。 祈煊抬头看了眼苏芸暖:“回头接到宫里来吧。” 这话,让苏芸暖心一沉:“是你要走了吗?” “玉虎已经带着人把第一批弩床和弩箭送去龙门关了,再有两个月就会秋收。”祈煊抬起手拉着苏芸暖坐在自己身边:“快则半年,慢则一年,要永除后患才行。” 第340章 御驾亲征 因为提前知道了,所以听到祈煊要出征的消息,苏芸暖的内心很平静。 如果恶邻在侧,想要高枕无忧就必须有雷霆手段,所以这一次出兵将会是一个了结。 从大晟国建国之初到如今,长夷国虎视眈眈多年,祈煊对长夷国除了国仇还有家恨,长夷国的细作被揪出来不少,这么处心积虑的长夷国,留不得! “都准备好了吗?”苏芸暖靠在祈煊的怀里,轻声问。 祈煊点头:“早在年初就一直在准备,大寨的草药也启程往龙门关去了。” “朝中之事可交给了辅政大臣?”苏芸暖问。 祈煊垂首在苏芸暖的耳边,轻声说:“东方老先生对我说,国事,皇后便可。” “啊?”苏芸暖惊讶的回头看祈煊。 祈煊在她的唇角轻啄了一下,拉着她的手把玉玺放在她手里:“我觉得,若说辅政之人,非我妻莫属。” “你就不怕朝臣说牝鸡司晨?我打从住进这里来的第一天就在跟着前朝拉开距离啊。”苏芸暖看着手里沉甸甸的玉玺,轻声说。 祈煊笑了:“若把我的后背交给别人,倒不如交给我的妻子啊。” 这下,苏芸暖没话说了。 “明日跟我上朝。”祈煊说:“你会发 现,朝中众臣对大乾皇后的忠心是一点儿不弱于他们的君王的。” 苏芸暖笑出声来,这忠心从何而来可想而知,看了眼祈煊,笑道:“看出来没有?枕/边风的厉害可见一斑了。” “是啊,皇后娘娘让他们后宅安稳都在其次,还让他们的后宅一个个都奋进的很,等我出征后,切记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朝中之事有崔老将军和东方长青,可多问多听,钟老夫人入宫坐阵,姑母那边的凤翎军不日进京,听你调遣。”祈煊轻声说:“战报到京,务必沉稳,不动声色才是御下之威。” 苏芸暖点头:“好。” 第二日早朝,帝后同朝,龙椅旁边设凤座,凤座前是幔帐垂纱,朝臣看苏芸暖是看不清的,但苏芸暖对金銮殿上的朝臣一目了然。 大乾王朝并无亲王,东方长青、东方鹤和崔洪恩三位是绝对的开国元老,百官则是有能者居之,不论高低贵贱。 这是一个年轻且充满活力的朝堂。 苏芸暖垂眸听着朝臣启奏,从南北农田、水利到军事,听着都是日常之事,但这份事无巨细里让苏芸暖感受到的是朝廷对整个大乾的了若指掌。 祈煊多数时候沉默,偶尔会看一眼苏芸暖,他托国于妻,除了信任之外还 有心疼,可大乾的江山犹如蹒跚学步之幼子,御驾亲征的君王在外浴血奋战,若有人趁机作乱必会首尾难以顾全,所以他不放心。 再者,苏芸暖曾经在山谷里调配人手,保障祈家军是有足够经验的,至于朝政,祈煊不担心,八月过后颗粒归仓,水患之忧无妨,百姓免赋税,稳天下之太平,不难。 退朝的时候,百官再次跪拜,苏芸暖听到那一声退朝的时候,缓缓地吸了口气。 祈煊过来伸手扶着苏芸暖,帝后退朝,百官下金銮殿。 这一天,皇后临朝的事情在官眷中传开了,这让这些女眷都激动起来了,哪怕她们难得见一次皇后娘娘,可每个月的红利早就让她们心向皇后娘娘了。 御书房里。 祈煊让苏芸暖坐在龙椅上,事无巨细的教她如何批阅奏折,一个教得认真,一个学得仔细。 日暮时分,苏芸暖跟祈煊走在御花园里。 这边的鲜花都是花婆子在管理,这大半年来,花婆子手底下也有二十几个徒弟了,皇宫里的御花园可不单单是给皇上和皇后赏景儿用的,其中很多鲜花会定时采摘,从花茶到提炼精油都用得到,还有手工皂里的花瓣儿,大部分都出自后花园和苏府花园。 “钟奶奶 为我训那些人,是不是早就知道会有我上朝的一天?”苏芸暖偏头看着祈煊。 祈煊笑了:“嗯,灭长夷是我还不曾登基的时候,就定下来的事情。” “所以,崔玉璋将军才会在石场收了一些人去崔家军中去。”苏芸暖抬眸看着夕阳晚霞:“我可能是有些害怕打仗的,所以我不愿意往深里去想。” 祈煊握了握苏芸暖的手:“不怕,有心打无心,胜算本就很大,更不用说有心打狂心了,长夷国以为大乾不敢动手,嚣张快一年了,他们屯兵龙门关外,不过是想要找个合适时机,有心要踏平大乾呢,这一战不可避免,只是他们不知道大乾早他们一年就在准备了。” “我们的庄子快秋收了。”苏芸暖说。 祈煊点头:“咱们过了中秋去庄子上住几日,秋收必要颗粒归仓的。” 打从确定了祈煊要御驾亲征后,苏芸暖就觉得时间过的很快,快到有些措手不及,中秋佳节,万家团圆之时,两个人已经到了庄子上。 田间地头散步,如寻常农人一般,苏芸暖菜园子里择菜,祈煊去牛棚喂牛,两个人在这个小院子里度过了中秋节。 这边善农耕的人都不过来打扰两个人。 准备好了牛车、锋利的镰刀 和用来剥玉米皮的竹签子,八月二十开始秋收。 黄橙橙的玉米颗粒饱/满,这些会成为第二年的粮种,从脱粒的时候开始就筛选了一遍,被选中的两种分发给各地善农耕的人,带回本处留待明年春天种植,这些粮种和山谷里的两种略有不同,更适合四季分明的偏北方的田地耕种。 没被选中的粮食送入宫中,宫中的粮食便足够了。 除了玉米之外,还有一大片白菜。 苏芸暖就在庄子上教这边的人储存秋菜和腌酸菜,各种小咸菜都是一个个大缸,储存的地窖里满登登的。 九月初九,重阳日。 大乾开国之君御驾亲征,带天子之师奔赴龙门关。 同时,大乾皇帝的战书送往长夷国。 长夷国,燕都。 大殿之上,有草原之狼成为的皇帝金格尼举起大乾战书,狂笑三声:“黄口小儿也敢大放厥词!竟说不议和,必死之争!我长夷勇士们!可奋勇杀敌!拿下那一片肥美的土地,让我们的儿孙后代过上好日子!” 与此同时,祈煊金盔金甲骑在白色汗血宝马之上,举起手中长剑:“我大乾将士!为护我百姓万世太平!灭长夷!” 龙门关,灭长夷的呼喊声,穿云裂日般…… 第341章 天子守国门 天子守国门! 大乾百姓没有恐慌,因为皇后在忙着收果子,九月深秋,从北到南瓜果飘香。 苏芸暖培养了一年的人撒出去,每到一处都是百姓的福音,山上的野果都能变成银子,谁不开心? 就地开了作坊,一盒盒的罐头被云往京城,七宝楼旁边开了铺子,里面的罐头简直让京城的百姓都兴奋了,那些官家眷属们也知道了为何皇后要收各种果子,庆幸得了先机种了大片的果树。 朝臣上朝,皇后垂帘听政。 大乾上下一心的局面越发的振奋人心,皇后懿旨:凡行伍之眷属,每口人可到当地衙门按月领取米粮。 朝令夕至,大乾百姓何曾有过这样的照拂? 各地官府都收到了陆家钱庄送来的专款专用,东方家举族下山,号召天下文人开民智! 时隔半个月,捷报频传! 每次捷报到龙案前,苏芸暖打开的时候手都在微微的颤/抖,她从没有如此直接的感受到亲人浴血奋战的担忧。 十月飘雪的京城,大军离京二十一天,大乾百姓从青牛县开始,做棉衣做棉鞋,送到当地衙门,托付衙门送去龙门关。 凤袍的威仪在金銮殿上稳若泰山。 龙门关的帝王枕戈待旦,步步紧逼长夷 国都。 “抱夏,几日没有战报传来了?”苏芸暖把最后一份奏折放下,问。 抱夏恭敬的说:“主子,六日了。” 苏芸暖点了点头,走出御书房看着飘飘落下的雪花:“龙门关那边冬日漫长,长夷国善冬日作战。” “主子,龙门关的崔家军也是冰天雪地里练出来的。”抱夏说。 苏芸暖垂眸良久:“宣崔老将军入宫。” 崔洪恩得了懿旨,御书房觐见。 看到御书房墙上挂着的行军图和桌子上的沙盘,略有些意外,皇后娘娘竟还懂得行军打仗吗? “爱卿可帮本宫看一看这沙盘可准确?”苏芸暖起身走到沙盘旁边,淡淡的出声。 崔洪恩走过来,围着沙盘看了一圈,指着一处山脉说:“这是长夷国的最后一道天险,常年积雪的丘山是我军不曾去过的地方。” 苏芸暖拿出来一枚是小旗子插在丘山的山脚下:“六日前收到战报,我军就在这里,战报到京需半月时间,也就是极有可能我军被阻在丘山,难以寸进了。” “是。”崔洪恩点头。 苏芸暖请崔洪恩落座,亲自给斟茶:“崔老将军觉得我大乾之师可在冬日里攻无不克吗?” 崔洪恩起身跪在地上:“皇后娘娘,老臣请命出征 !” “爱卿动不得。”苏芸暖双手扶着崔洪恩起身:“白发皓首的您是大乾百姓的定心丸!若您带兵出征,只怕会让百姓恐慌,更会让那些安插在我大乾的细作们趁机作乱。” 崔洪恩不肯起身:“皇后娘娘万万不可再动了。” “您也觉得冬日作战,于我军不利,可皇上为了给百姓一个太平的丰年,想要秋末出征,春初归来。”苏芸暖沉声:“所以,我想要奇袭,助皇上一臂之力。” 崔洪恩疑惑的看着苏芸暖。 苏芸暖请崔洪恩/来到沙盘前:“这条河是汜水河的分支,绕过了丘山,丘山后就是长夷国的国都。” “皇后娘娘是想要让凤翎军出战?”崔洪恩很清楚,皇后娘娘手里有四千凤翎军。 苏芸暖摇头:“是请绿林好汉。” 崔洪恩赶紧抱拳躬身:“皇后娘娘,从来朝廷和江湖泾渭分明,若动了江湖上的那些人,只怕反被其掣肘,朝廷的长治久安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爱卿是怕请神容易送神难,本宫也仔细想过利弊,不管是庙堂上还是江湖中,只要是人所求不过是安稳的日子,莫说是江湖中人,就是寻常百姓,天子王侯,若作奸犯科也必会严惩,在本宫眼里,这些人并非不可用,只需要 收其忠心,施其所求,便无不可用之人。” 崔洪恩缓缓地吸了口气。 如此,确实是奇袭,江湖中人虽龙鱼混杂,可其中的能人异士最多。 “皇后娘娘是想打听江湖中事?”崔洪恩问。 苏芸暖点了点头:“是,皇上那边拖延不起。” 江湖是很神秘的力量,苏芸暖知道,以自己如今的身份想要从江湖入手,势如登天。 正如崔洪恩说的,朝廷和江湖是两股力量,不相容甚至仇视。 “老臣回去试试吧。”崔洪恩说。 苏芸暖点了点头,她很着急,但是急事从缓,否则忙中/出错才不好收场了呢。 御花园,冬日里也百花盛开。 花婆子看了好几眼在花圃里挑拣花/蕾的皇后娘娘,几次都欲言又止,她是爱花之人,委实心疼。 提着一篮子鲜花走出御花园的暖房,苏芸暖回到了延福宫。 “主子,有人送了一封书信给您。”抱夏把书信捧到苏芸暖的面前。 苏芸暖接过来书信,打开看到最后,竟是战报,虽说不如军中送来的战报详细,但长夷国有人会驱狼为兵的消息让人心底发寒。 “书信送到哪里了?”苏芸暖问。 抱夏递过来热茶:“送到了府上。” 苏芸暖垂 眸片刻,起身只带了抱夏回去了苏府。 日暮沉沉。 苏芸暖设宴,静等。 她知道有人要引自己见面,否则不会写那么一封信。 至于是什么人,苏芸暖摸了摸自己的手镯,不管是什么人,自己都必须要见一见! “你还真是聪明。” 随着这一声,陆怀瑾从门外走了进来。 苏芸暖微微挑眉,熟人。 不过,抱夏一直都苦练功夫,竟都没有给自己提个醒儿,也就是说他不想任何人知道两个人见面了? “故人相邀,苏芸暖自会欣然赴约。”苏芸暖笑着抬手:“请。” 陆怀瑾坐下来,看了看桌子上的菜,抬眸再看苏芸暖,轻轻的叹了口气:“阿暖可停过一句话?” “什么话?”苏芸暖落座,问。 陆怀瑾自己斟酒一杯,一饮而尽:“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哦。”苏芸暖举起茶杯:“我不是善饮之人,以茶代酒。” 陆怀瑾又喝了一杯。 “人生不过百年,生也匆匆,死也匆匆,白驹过隙罢了。”苏芸暖看着陆怀瑾:“可若为国,为社稷,贪生才是可笑的,祈煊没有选择,我亦是如此。” 陆怀瑾挑眉,心口好疼,不甘心的问了句:“你不怕吗?” 第342章 他可以成为苏芸暖的任何人 苏芸暖垂眸:“怕。” 顿了片刻,才缓缓地说:“一直都怕,从愚谷村开始,怕被吃,怕被杀,拼尽全力想要活下来,人都贪生怕死。” 沉默了,只有陆怀瑾自斟自饮的声音。 “吃口菜吧。”苏芸暖撩起眼皮儿:“你不会就为了这么几句话才找我的。” 陆怀瑾放下筷子:“崔洪恩想要动用江湖中人,这个先例无人开过,能让他有这个想法的人是你。” “是。”苏芸暖轻声说:“我今天才发现,陆家小公子竟是江湖中人。” 陆怀瑾就是一怔,下意识的摸了摸脸:“这么明显吗?” “若非江湖中人也关注着祈煊的动向,陆公子怎么能比战报更快的得到消息?”苏芸暖淡淡的说:“祈煊不能寸进,是不想战损过大,暂时还没有合适的计策或者机会。” 陆怀瑾苦笑:“我算是明白了,我为什么会输给他,是因为你太相信他了,而你不相信我。” “不是相信不相信,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是注定的,你我注定可以成为知己良朋,也可以成为亲人,但祈煊不同。”苏芸暖扬起一抹笑:“他孤家寡人一个人,却心怀天下,哪怕辅佐几岁的赵丰烨登基,也会苦心经营想要安抚天下,博个太平,这是让我敬佩的人。” “好!吃饭。”陆怀瑾还真就开 始认真吃饭了。 苏芸暖只是作陪,并没有动筷。 陆怀瑾吃相十分优雅,慢条斯理的像是要把这顿饭吃到天荒地老似的。 不过,一餐而已,终有放下筷子的时候。 拿出来帕子擦了擦嘴角,陆怀瑾说:“所谓的江湖,亡命之徒多,心怀道义的不多,但侠义心肠不缺,皇后娘娘想要动用江湖中人,得有诚意。” “请陆公子指点迷津。”苏芸暖等得就是这句话。 陆怀瑾从袖袋里拿出来一张地图递给苏芸暖:“你敢不敢孤身一人前往?” “敢。”苏芸暖收了地图到袖袋里,看都没看,斩钉截铁的说。 陆怀瑾起身:“那,陆某人恭候皇后娘娘的大驾。” 走的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 苏芸暖送到门口,陆怀瑾飘身而去的时候说了句:“半个时辰,抱夏就醒了。” “慢走,不送。”苏芸暖微微颔首。 陆怀瑾回头看了眼在灯下的人,再次压了压心口的位置,离开。 他的意难平不过是儿女情长,虽心里不服,可也不奢求,倒是苏芸暖的话让他豁然开朗的打开了心结。 他可以成为苏芸暖的任何人,却不能是同/床共枕之人,也罢! 苏芸暖搀扶着抱夏进屋。 坐在灯下打开了地图,南疆两个字映入眼帘,苏芸暖知道陆怀瑾为何说 江湖人多是心怀侠义的亡命之徒了,自古以来南疆都是流放之地,赵偳镇守南疆,最初的目的就是要把那些国之罪臣镇/压在南疆。 从这里到南疆,快马需一个月。 苏芸暖缓缓地吸了口气,自己要用一个月的时间去南疆,祈煊那边可能扛得住? 她小时候听过一个神话故事,说的是萌物大熊猫,蚩尤的坐骑,名唤食铁兽,并且还有由食铁兽组建的饕餮军团,那是自己知道的御兽作战的故事。 如今,说长夷国有会驱狼为兵的人,她不能不信,狼是很可怕的动物之一,会潜伏,会偷袭还会配合,所以这一趟自己必须要去! “主子。”抱夏激灵一下坐起来,急忙跑到了苏芸暖面前。 苏芸暖看抱夏着急的样子,轻轻的摇了摇头:“没事,我很安全,你去请白伯过来。” “是。”抱夏出去请白伯。 白伯恭敬的垂手而立。 苏芸暖说:“您老要选个能人替我送信给阿煊。” “老奴亲自去。”白伯说。 苏芸暖摇头:“您要留在家里镇守,选个人吧。” “是。”白伯恭敬的退下。 苏芸暖提笔给祈煊写信,信里把自己要去南疆的事情说明白,让他务必要稳住,不可冒进,最快两个月就能迎来转机。 写好了书信,苏芸暖让药药准备了足够 的保险子,写好了用法和用处,一并放在包袱里。 白伯带进来个干瘦的年轻人,普通到没有辨识度,这样的人太适合做这件事了。 苏芸暖把包袱给了他,叮嘱一句小心。 年轻人叩别,当即动身离开。 白伯立在门外。 苏芸暖要带着抱夏回宫,第二日的早朝不能耽搁,再者自己要离宫最少两个月的时间,是无论如何也得有个交代的。 “主子。”白伯出声。 苏芸暖停下脚步:“白伯,是担心吗?” 白伯躬身:“老奴有个孙女叫烟娘,她会易容术。” 苏芸暖点头:“让她到延福宫来吧。” “是。”白伯提着灯笼护送苏芸暖回宫,苏芸暖回宫去见了早就被接到宫里的钟老夫人和崔织娘。 崔织娘要临盆了,这几日身子越发的笨重。 苏芸暖看着钟老夫人扶着崔织娘在屋子里慢慢地走着,笑了笑:“奶奶可真是第一好婆婆,姨母好福气。” 崔织娘笑着说:“多走动,回头临盆的时候少受罪,娘是不放心我呢。” “可说呢,这几日怕是就要临盆了。”钟老夫人扶着崔织娘坐下来,才说:“阿暖是有事了吧?” 苏芸暖走过来扶着钟老夫人坐下:“倒也无大事,就是过来看看您和姨母,太医属那边的稳婆早就准备好了,放心吧。 ” 钟老夫人看着苏芸暖,退下了左右伺候的人,才问:“你要去哪里?龙门关那边是万万去不得的!” “我不去。”苏芸暖轻声说:“我并无防身的本事,去了是把阿煊的软肋送到了敌人跟前了,这种事情我不会做。” 钟老夫人点了点头:“那还有什么事情让你要离宫?” “您啊,是什么都瞒不住。”苏芸暖知道自己那句‘太医属的稳婆早就住进备好了’的话露出破绽了,倒了热茶给钟老夫人:“我要去南疆一趟。” 崔织娘蹭就站起来了:“不行!” 苏芸暖赶紧扶住了崔织娘的手臂:“您可别激动,我本可以不声不响的就走,可你们都是我的亲人,我说明白去向,你们在宫里心不慌,朝堂也稳得住,民心就不会乱。” “你可知道南疆多瘴气?”崔织娘抿了抿唇角:“那边更多是亡命之徒,你若去,等我几日,我生下这个,就跟你去。” 苏芸暖轻声说:“姨母,南疆是大乾的天下,祈煊在长夷国多一日就多一分危险,我身为他的妻,去南疆能搬出来一支劲旅,而且需独往,这是诚意。” “去吧。”钟老夫人说:“朝廷有东方家和崔家,宫里有我在,大可放心,只是你无论何时都不准去阵前。” 苏芸暖笑着点了点头:“奶奶最懂我。” 第343章 离宫 苏芸暖回到延福宫,抱夏就把烟娘带过来了,十几岁的小姑娘恭恭敬敬的跪下给苏芸暖请安。 “起来吧,白伯说你会易容术?”苏芸暖问。 烟娘垂首:“是,奴婢从小就得高人传授了这一技艺,爷爷不让烟娘表露出给任何人看。” 苏芸暖打量着烟娘,细长的丹凤眼,皮肤略苍白,整个人有一种风中弱草般的感觉,微微挑眉:“你从小体弱?” “是。”烟娘低着头,轻声说:“不过现在好一些了。” 苏芸暖让烟娘坐下来:“你能不能把抱夏易容成我的模样?” 烟娘抬头看了眼抱夏,再低声告罪,端详着苏芸暖的容貌片刻,恭敬的说:“奴婢能。” “需要什么胭脂水粉吗?”苏芸暖问。 烟娘起身:“皇后娘娘,奴婢都带过来了。” 苏芸暖示意她去取来。 烟娘提着一个精致的箱子进来,苏芸暖看了眼那箱子暗暗咂舌,看着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力气似乎还不小。 在烟娘给抱夏易容的时候,苏芸暖把账目核对了一遍,分红的事情自己做好这一次后,接下来就要交给钟老夫人代劳了,有一些地方需要特意批注一下。 其实 ,这里是有个窍门儿的,那就是朝廷上为官的人,政绩卓然的人都会有个标准,在分红的时候会按照他们的表现,额外给一些银钱作为奖赏,那些官夫人可不是傻子,就算一开始还不太清楚,回去两夫妻一聊就会明白。 没有大张旗鼓的赏赐,但给的都是切实能改变他们生活的好处。 这个时候朝廷的官员还都比较清贫,寒门出身的人,更实际一些。 也就一个时辰,烟娘带着抱夏过来给苏芸暖看。 苏芸暖抬眸眼底竟是惊艳之色,起身过来拉着抱夏仔细的看了好半天,偏头:“能有多像?” “回皇后娘娘,足以以假乱真,但抱夏姑娘不能说话,你们的音色是最大的破绽了。”烟娘说。 苏芸暖已经很满意了。 自己离宫,朝廷那边必须要有人上朝,而朝臣之中不能说都忠心耿耿,若有人想要趁机闹幺蛾子,只要抱夏坐在帘子后面,那些人就得掂量掂量。 第二天早朝依旧是没有战报传来,早朝后宣东方长青、东方鹤和崔洪恩御书房议事。 当三个人看到了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苏芸暖的时候,崔洪恩几个人跪下了。 崔洪恩:“皇后娘娘,老臣请您千 万不要轻举妄动啊。” “皇后娘娘,臣已经让天下文人布局,为皇上造势,若阵前艰难,大乾必能举国皆兵。”东方长青说。 苏芸暖让抱夏退下后,请三个人坐下来,才说:“大乾如蹒跚稚子,长夷认为我们弱到可欺,长久以来犯边扰民,这一次皇上亲征的目的就是要灭了长夷国。” 三个人缓缓点头。 “我要出一趟远门,国事要拜托三位爱卿,稳定朝局,快则两个月,慢则三个月,我一定回来了。”苏芸暖看着崔洪恩:“老将军,我不去阵前,只是出去寻一支奇兵。” 崔洪恩知道皇后娘娘要去做什么,抿紧了唇角缓缓点头:“是,老臣必会拼尽全力。” “女学和国子监交给东方老先生了,我会在春种之前回来的。”苏芸暖拿出来奏折,一些需要处理的事情都跟三个人交代完,才说:“从明日起,垂帘听政的不是我了,朝堂之上不会说话了,你们也趁机看看朝臣之中可有不妥当的人。” 东方长青三人恭敬的领命退下。 苏芸暖带着账目去见了钟老夫人和崔织娘,给崔织娘诊脉后叫来了香兰,让香兰贴身伺候着这边,这还不放心,亲自去了太医属让薛 丁元这边也注意点儿,千万要护崔织娘这一胎周全。 当天,日暮西山的时候,苏芸暖悄悄地离开皇宫,单骑离京,直奔南疆而去。 她丝毫不担心这一路上是否安全,因为有陆怀瑾。 虽然还不确定陆怀瑾是什么身份,但有一点苏芸暖是坚信的,那就是陆怀瑾就在京城,并且这一路上不管露不露面都会跟在自己身边。 事实上就是如此,陆怀瑾发现苏芸暖选在个天色已晚的时间离开皇宫,立刻就跟上了。 让他意外的是苏芸暖马术不错,在苏芸暖连夜赶路的时候,他就有些后悔了,让她只身去南疆并不是要为难她,而是江湖中人对朝廷仇视的居多,若朝廷不拿出来绝对的诚意,就算是自己也不能一声号令,他们就为国出战。 夜深,苏芸暖翻身/下马,找个避风的地方拿出来水囊和干粮,一堆火照亮了她疲惫的容颜,吃饱后裹紧了披风,眯了一会儿。 陆怀瑾忍了又忍没露面,看着她蜷缩成一团的样子,心里五味杂陈。 到底是自己看上的女子,就这份韧劲哪里是那些养在深闺的女子可比的? 只是眯了一会儿,苏芸暖睁开眼睛站起来,活动筋骨让身体热 起来,拍了拍坐骑:“咱们继续赶路!辛苦你了。” 战马打了个响鼻,用大脑袋蹭了蹭苏芸暖的手。 一人一马再次上路,晨曦中,苏芸暖向前倾身趴在马背上,大腿根儿的疼痛越发明显,她知道下一个驿站必须要休息一下了。 大乾官道/上,六十里一处驿站,供朝廷往来传递消息,提供一切保障,包括换马,也就是马歇人不停。 又是夕阳西下,苏芸暖来到了第一个驿站。 陆怀瑾看她进了驿站就去选马,知道她要换马上路,眉头都拧成了疙瘩。 吃饱喝足,苏芸暖躺在床上浑身酸疼的她看到手边出现的药膏,轻声:“药药,谢谢你。” “你需要补充营养,这么跑下去会死人的。”药药很不开心,稀里哗啦的送出来好多吃喝。 苏芸暖抬起手摸了摸手镯:“药药,等这一步难闯过去,你想要什么尽管跟我说,有求必应。” 药药不吭声了。 苏芸暖把东西都收到包袱里,这才给腿上抹了药。 休息了两个时辰,苏芸暖背着包袱,给驿站管事看了令牌,换了最好的一匹马离开。 “疯子!”陆怀瑾低咒一声,紧紧跟上…… 第344章 到底是没了血性 苏芸暖保持着这个速度跑了半个月,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终于来到了东宁府的地界,从东宁府是再往南就没这么顺利了,南疆是蛮荒之地,没有了官道和驿站,苏芸暖不敢冒进,停下来修整了两天。 当她看到自己磨破了又结痂,结痂又磨破了的腿,眼泪都掉下来了,这半个月生生的有了被扒了一层皮的感觉。 躺在驿馆的床上,过度的劳累让她都睡不着了。 她知道自己能早到一日就能让祈煊多一分胜算。 进了十一月,就算是东宁府也是冷风阵阵的季节,吃饱喝足,泡澡上药,换了一身清爽的衣服躺下来。 一路上并没有见到陆怀瑾,但十分顺利。 明天就要出东宁府往南疆地界了,自己了解的并不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赌陆怀瑾不会让自己死在南疆。 两日后,苏芸暖出了驿站。 “苏姑娘,用马车吧。” 苏芸暖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还有那辆马车,微微挑眉:“你们是谁的人?” “主子说一路走到这里,诚意够了。”中年男人说。 苏芸暖缓缓地吸了口气,知道这是江湖中人,至于这个主子,必是在江湖里地位挺高的人,也就是说自己这一路上,很可能被许多 江湖人士盯着呢。 她松开了马缰绳,弯腰要上马车的时候,清风和疏竹追了上来,两个人翻身/下马跪倒在地:“主子,我们二人同去。” 苏芸暖顿住动作,看着他们摇了摇头:“说是我一个人去,得说话算数。” 清风和疏竹看着坐在马车上离开的苏芸暖,气得跺脚。 “盟主讨不到媳妇儿是活该!”清风啐了一口:“让主子从京城半个月就跑到了东宁府这里,得吃多少苦头?一个没功夫的女娃子啊。” 疏竹皱眉:“行了,别说了。” “啥不说?还不让主子带着人?就南疆那鬼地方,主子自己一个人能行?”清风咬牙切齿的还要说话,见疏竹一个劲儿的瞪等自己,狐疑的回头,就见陆怀瑾站在台阶上,脸色阴沉似水。 清风吞了吞口水,冷哼一声转头就走了。 疏竹抱拳:“盟主,我等一路追来,主子说要独往。” “嗯。”陆怀瑾看了眼疏竹:“你到底是没了血性。” 丢下这么一句话,抬腿走了。 疏竹立在原地,气得胡子都抖起来了,自己没血性了?这是什么话? 苏芸暖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感觉到身旁有人,缓缓地睁开眼睛看了眼陆怀瑾:“陆公子这一路上可挺 辛苦。” “南疆多毒虫和瘴气,要到那处地方还要过荒漠,你一个人不行。”陆怀瑾说着从袖袋里拿出来一个小瓷瓶递过去:“避瘴丹。” 苏芸暖把小瓷瓶接在手里,轻声:“多谢。” 陆怀瑾没言语,看着苏芸暖又在闭目养神,他也没离开,马车往晃晃悠悠的前行。 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很沉。 苏芸暖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马车停下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马车里挂了一盏灯笼,没看到陆怀瑾。 撩起帘子往外看了眼,就看到赶车的中年汉子在不远处架起来了火堆,正在烤野鸡。 苏芸暖拿出来一些牛肉干和干粮,下了马车走过来。 赶车的中年汉子赶紧起身,恭敬的抱拳:“苏姑娘受累了,前面是荒漠,得天亮了才能走。” 苏芸暖把牛肉干和干粮递过去:“我是有所求,不敢说受累,倒是这一路上亏着大叔帮我赶车,让我能缓一缓乏。” 中年汉子捧着牛肉干和干粮后退几步坐下来:“主子吩咐的。” “转告陆公子,替我道一句谢吧。”苏芸暖看中年汉子平静的样子,确定是陆怀瑾安排的,心里又踏实了不少。 用干净的木棍把干粮串起来放在火堆上烤焦,苏芸暖小 口小口吃着。 沉默的两个人和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格外显眼。 “苏小姐回到马车上歇着吧,我守夜。”中年汉子说。 苏芸暖微微点头致谢,这才回到了马车上,舒服的躺下来,睡不着也闭目养神。 第二天早晨,苏芸暖看着中年汉子牵着两头骆驼站在不远处,这才抬眸往远处看,一片荒漠看不到边际,怪不得找来了骆驼呢。 吃喝过后,苏芸暖翻身上了骆驼。 中年汉子把苏芸暖骑着的骆驼牵到另一头骆驼旁边,缰绳系好,这才翻身上了骆驼,在前面带路。 十一月的天,沙漠里的风不小,裹着沙粒打在脸上很疼,苏芸暖用兜帽和帕子护住了头,静静的坐在骆驼身上。 中年汉子几次欲言又止,到底什么也没说。 走了一天的时间,他们停下来休息,沙漠里有个小土丘,能避风,天晚了不能继续赶路,如果误入流沙层,那可是要命的。 中年汉子从骆驼背上卸下来个大包袱,里面是个厚厚的毛毡毯子,支/起来个只能一个人容身的帐篷,回头抱拳:“苏小姐,委屈委屈吧,最快也得三天才能走出去。” 苏芸暖还礼:“多谢大叔。” 荒漠的夜很冷,苏芸暖看 到那中年汉子睡在两头骆驼中间,一看就是常走这条路的人,躺在毡棚里,拿了牛肉干当零食吃,主要是得保持体力。 一想到还要三天才能走出荒漠,苏芸暖心急如焚。 她甚至觉得陆怀瑾护送自己到东宁府,又派人护送自己过荒漠,应该是尽力了。 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到后来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如果不是外面脚步声杂乱,苏芸暖都醒不过来。 她掀开毡棚一角往外看,看到了好几个穿着白色长衫的人,那些人头上包着白色的巾布,口鼻都捂得严严实实的,正在跟中年汉子说话,说话声音不大,自己听不太清楚。 有人眼尖的看到苏芸暖掀开了毡布,立刻过来抱拳:“皇后娘娘一路辛苦了,我等奉命迎皇后娘娘去郁桑山。” 苏芸暖看了眼中年汉子。 他急忙过来:“这是郁桑山的信使,是特地过来接苏小姐的,主子吩咐过,若是信使到了,苏小姐可安心前往。” 苏芸暖点了点头,她没有选择,除了尽快见到正主外。 四人抬轿,白纱把轿子遮得严严实实,倒不阻碍视线,苏芸暖坐在轿子里,看着四个人抬着自己在荒漠里健步如飞的行走着,轻轻的拍了拍/胸/口,不管咋说,自己来了! 第345章 江湖 轿子的速度很快,并且平稳。 苏芸暖发现中年汉子跟在后面,不远不近。 荒漠中孤零零的树,贴着地皮泛黄的草,沙和土的世界里少了生机。 原本需要两天才能走出的荒漠,在一片晚霞的映衬中,苏芸暖走下了轿子,这边早就准备好了马车。 再次坐在马车上,中年汉子赶车往不远处的绿洲走去。 苏芸暖的心情并不轻松,长途劳顿都在其次,从东宁府开始,她心里就少了一份踏实的感觉,所谓的江湖像是两一个世界,自己不了解的世界。 赶车的人是陆怀瑾的人,叫自己苏姑娘。 抬轿子的人是谁的人?他们称自己皇后娘娘,但在这些人的身上感受不到那种对皇权的敬畏,更像是听命办事,命令他们的人是谁呢? 这条路走得不容易,十天后。 “前面是明珠城。”中年汉子终于开口了。 苏芸暖抬眸往远处看,只能看到绿洲,说实在的,都害怕是海市蜃楼。 “到了明珠城,苏姑娘不用怕,那些人虽然憎恨朝廷,但不会伤害妇孺。”中年汉子说。 苏芸暖缓缓地吸了口气:“大叔,你一直都在东宁府吗?” “对,我在东宁府是个铁匠 。”中年汉子 甩了一下手里的马鞭:“苏姑娘,江湖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有人十恶不赦,也有人心怀仁义,只不过我们这些人都有不容世人的事情背在身上。” 苏芸暖记在心里,没问中年汉子叫什么。 明珠城很破,城墙斑驳,城门无人镇守,这里的人穿着各种各样的奇装异服,中年汉子在城门口停下了马车,下车牵着马缰绳入城。 许多人都好奇的打量着马车,有人扬声问:“花大当家的,你接来了啊?” “嗯,接来了。”中年汉子说。 又有人笑道:“盟主咋想的?是个俊俏的娇娘吧?这么多年咱们明珠城可没明珠,抓来当压寨夫人!” “闭上你的臭嘴!”中年汉子啐了一口:“别揣着明白装糊涂,能不能像个人的活着,自己掂量着办。” 苏芸暖缓缓地吸了口气,这些人比自己更不敬畏皇权,虽然理由不一样,但是殊途同归,听他们言谈,想要把这些人送去龙门关,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日暮进城,城里点了红灯笼。 马车停在了聚义楼前,中年汉子撩起了帘子:“苏姑娘,到了。” 苏芸暖下了马车,抬头看着三层的土楼,聚义楼的匾额很大,古朴苍 劲的三个字铁画银钩。 “恭迎大乾皇后娘娘!” 随着这清脆的声音,聚义楼的大门敞开,十几个穿着孔雀蓝长裙的姑娘从里面走出来,一身红衣的年轻女子缓步走到苏芸暖的面前,眼里含/着薄凉的笑意看着苏芸暖:“还真是让人佩服,听说你不会武功?” “不会。”苏芸暖淡漠的打量着红衣女子,迈步就往里面走。 红衣女子抬起手拦住了苏芸暖:“朝廷有朝廷的规矩,我们明珠城也有明珠城的规矩,在这里可没人愿意给什么皇后的面子。” “这位姑娘,你恭迎的是大乾的皇后。”苏芸暖抬起手轻轻的拂开红衣女子的手臂,迈步往聚义厅里走去。 红衣女子撩起眼皮儿,饶有兴致的笑了。 聚义厅的大厅里,空荡荡的没有人,苏芸暖站在了大厅里,缓缓地说:“本宫按照约定只身赴约,邀约之人可否一见?” 红衣女子带着人进来,就站在大厅入口处,看好戏似的不搭腔。 “都说江湖人最是侠义心肠,若是传出去,我今日站在此地,却无人露面,会不会世人耻笑?”苏芸暖拿出来水囊,拧开盖子喝了两口:“寻常百姓人家,有客登门也会准备一碗热茶吧?” 话音落下,一道声音传来:“你为何而来?” “为家国大义。”苏芸暖坐在了大厅里的椅子上。 那道声音又问:“可敢登上聚义楼的顶楼?” 苏芸暖没有听声辨位的本事,慢腾腾的喝了好几口水,才起身往楼梯上去。 扶着扶手一步步的上了三楼,红衣女子带着人退出了大厅。 空荡荡的聚义楼里,只有苏芸暖的脚步声。 三楼,楼顶的门是敞开的,苏芸暖刚要迈步走过去,那道声音又响起了:“你这一身衣衫真是难看,左手边的屋子里洗漱更衣吧。” 苏芸暖停下脚步,笑了:“江湖中最受人尊敬的人是谁?” “盟主。”回答的简短。 苏芸暖点了点头:“邀请我来到这里的人,就是盟主吧?” “是。”回答的干脆利索。 苏芸暖转身推开了那扇门,衣架上挂着一身红色长裙,一个小姑娘跪在地上:“皇后娘娘,奴婢为您沐浴更衣。” “好。”苏芸暖从善如流,都到了这里,她无畏无惧,再者刚才的声音有点儿熟悉,只不过还没认出来。 浴桶里,苏芸暖闭着眼睛,小姑娘手法轻柔的帮苏芸暖浴发。 沐浴更衣后,一身红衣的苏芸暖坐 在了梳妆台前,梳妆台上放着的都是自己平日里用的胭脂水粉。 小姑娘帮苏芸暖绞干了头发,很仔细的帮她绾发,拿出来一套碧玉的头面仔细的帮苏芸暖妆点好后,后退两步,行礼离开。 屋里,罗汉床上放着红泥小炉上的水已经沸腾了,苏芸暖走过去坐下来,打开茶罐,是自己喝的浮玉茶。 泡茶的她很自然的放了两只茶盏,斟茶的时候才说:“盟主,我既坐在这里了,见一面吧。” “你很着急。”门被推开,戴着面具的陆怀瑾走了进来。 苏芸暖偏头看着一身鸦青色长袍,带着银色面具的人,只露出了一张嘴和下颚部分的人,轻轻的点了点头:“夫君在阵前为国为民抛头颅洒热血的奋战,身为他的妻子,每一刻都是煎熬。” 陆怀瑾坐在苏芸暖的对面,看着她因为这一趟奔波而消瘦了许多的模样,轻声说:“你要让那些人愿意为国出战, 能做到吗?” “这世上哪有一定会成功的事情,不过我想不到别的办法,尽力一试,若是不成功,我便离去。”苏芸暖看着他端起茶盏送到嘴边,缓缓地说:“陆公子,你是盟主啊?” 陆怀瑾愕然的看着苏芸暖,这!这就被认出来了? 第346章 都是这么想的 苏芸暖端起茶盏送到嘴边:“看来我是猜对了。” 陆怀瑾摘下了面具,颇有些无奈的看着苏芸暖:“你说破了做什么?” “我害怕。”苏芸暖认真的看着陆怀瑾:“是自己人,我就心里有底了。” 陆怀瑾给苏芸暖斟茶:“我以为你胆子大得很。” “祈煊那边可好?”苏芸暖知道陆怀瑾一定知道龙门关的消息,问。 陆怀瑾点头:“ 很好,不过他可听你的话坐以待毙,只是长夷国驱狼人可不是几个,现在的长夷国终于害怕了,举国皆战。” 苏芸暖抬起手揉了揉额角:“我该怎么让这些人信服?” “他们都很聪明,我让你一个人来这里,接下来的事情要看你,不过你放心,我必会保你性命无虞。”陆怀瑾说:“陆家死士已往龙门关去了。” 苏芸暖放下茶盏:“那我就做我能做的事情吧。” 陆怀瑾戴上了面具起身,从旁边拿过来黑色的大氅给苏芸暖披上,淡淡的说:“我在,莫怕。” “嗯。”苏芸暖知道,就算是陆怀瑾,就算陆怀瑾是盟主,那也没办法一声令下就让这些人为朝廷卖命,这些人聚在明珠城,跟朝廷有着绝对的关系。 顶楼,挂着红灯笼,苏芸暖走到栏杆前,入目 都是红灯的海洋,由近到远,家家户户都敞开了门窗,房顶上三五成群的人坐着,一看就是专门在等着自己呢。 苏芸暖行了个抱拳礼:“我叫苏芸暖,农门女,如今的大乾皇后,嫁祁家子祈煊为妻,他是大乾的君王。” “我来到这里是求助,代表朝廷,也代表万万人的大乾百姓。”苏芸暖顿了一下:“我不能答应你们诸罪皆免,因人生在世都一样,要为自己犯过的错承担后果是,但我能保证让你们有冤申冤,能保证祸不及妻儿,能给你们将功恕罪的机会。” 看着没有任何回响的场面,苏芸暖握紧了拳头,她沉默下来,在思考怎么才能打动这些人。 “大乾是个什玩意儿?没人了?让你一个女的抛头露面?”有人扬声喊了句。 苏芸暖顺着声音看过去,那人提着个酒坛子,坐在对面的屋顶上,见苏芸暖看过来,冷嗤一声:“在这里,谁拳头硬,谁就是爷!你一个娘们以为到这里三言两语就能让我们去送死?” “你不是娘生的?”苏芸暖笑眯眯的看着壮汉:“女子如何?那个人不是藉由女子之身来这世上走一遭的?那个人不是要藉由女子之身绵延子嗣?洗衣做饭,操持家务,养儿育女的不是女子?至于抛头露面,大乾有 女学,女学里走出来的女子,不跟男人争天下,但也绝对不惧抛头露面的帽子,这世上就两种人,男,女。” “大乾是什么?大乾是天子守国门的王朝!是百姓能安居乐业的王朝!是全民都在为攻打长夷各尽所能的王朝,更是有识之士愿意报效的王朝!”苏芸暖往前走了两步:“尔等在大乾有没有亲朋?有没有故友?有没有父母妻儿?” 双手扶着栏杆,苏芸暖一字一顿:“一撇一捺当了个人,你们是要快意恩仇在江湖中厮杀,还是想要过平常日子,养儿育女奉养双亲?有错得认,有罪得赎,有冤得伸冤,机会并不会很多,抓住机会走出明珠城,回到故土不好?阵前杀敌建立功勋,光耀门楣不要?” “你就是让我们去送死!”有人喊了一嗓子。 苏芸暖扬起头:“怕死?边关将士不怕死,大乾百姓不怕死,你自诩江湖中人,竟是个怕死的鼠辈?” 一道黑影飞身过来,苏芸暖不动声色的看着这个人站在自己面前。 “我敬佩你的胆色。”老人递过来酒坛子。 苏芸暖接过来:“老人家不妨直言吧。” “我龙虎堂三百兄弟,想求个免死牌。”老人说。 苏芸暖微微垂眸:“作奸犯科的人要接受惩罚,免死牌 我给不了,但大晟国的罪臣和罪民,大乾认这些人是自己的百姓,皇上护着百姓,何尝不是护着江湖中人呢?” 老人抬起头,举起手里的酒坛子:“皇后娘娘,这一坛酒是诚意,我先干为敬。” 一直坐在对面的陆怀瑾微微蹙眉,看苏芸暖也捧着酒坛子咕咚咕咚喝了起来,嘴角都抿成了一条线。 身为武林盟主,身为明珠城的城主,他想让苏芸暖收服这些人的人心,唯有如此才能真正为她所用。 苏芸暖把空坛子反转:“老人家,龙虎堂的人愿意前往龙门关助一臂之力,我在京城等你们凯旋归来,必不会让你和你的兄弟们失望。” “有何凭证?龙门关是官兵,我们是贼寇。”老人问。 苏芸暖点了点头,拿出来帕子直接咬破了手指,写下:善待龙虎堂,落款苏芸暖。 递给老人:“面见崔玉璋,必会奉若上宾。” 老人接过去帕子,飞身离去。 “我呸!龙虎堂都是孬种!”有人破口大骂。 苏芸暖扶着栏杆:“孬种?我到觉得你是缩头乌龟!长夷国屡屡犯边,你挺身而出了?百姓水深火/热的时候,你挺身而出了?今日我代表朝廷站在这里,给你们重新做回堂堂正正的人的机会,你不珍惜也就罢了, 竟还没脑子的乱说话,居心叵测的小人!” “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另外一边有人搭腔。 苏芸暖扬声:“我是有求于在场的众位,但道不同不相为谋,无家国天下之大义的人,我不用!” “你口口声声说为国为民,我问你,你敢不要命?”有人又问。 苏芸暖点头:“敢!我大乾儿郎哪个不是向死而生?身为大乾皇后,我又何惧之?只恨我不能掌兵,不能杀敌!不能亲去龙门关为百姓杀出来一个太平天下!” 这下,有人来劲儿了,站起来吼道:“说漂亮话谁不会?你有胆量跳下去,我们就去龙门关杀敌!” 苏芸暖笑了:“你们都是这么想的?” “你让我们去送死,只动嘴是不行的。”有人接茬儿。 苏芸暖点了点头:“好。” 都不带犹豫的,翻过栏杆的时候,黑色的斗篷滑/落,一抹红衣的苏芸暖直接跳下去了。 陆怀瑾飞身而来,在苏芸暖要落地的时候把人接住了。 “你疯了!”陆怀瑾咬牙切齿的低声问。 苏芸暖脸色苍白,看着陆怀瑾:“我就是赌一把,你功夫行不行。” “谁?盟主?!”有人认出来了陆怀瑾,纷纷飞身而来,呼啦啦跪倒了一片…… 第347章 路遇劫杀 江湖中人的脑回路有点儿奇怪。 苏芸暖看着眼前单膝跪地的这些人,脑子里就这么一个想法。 在认出来他们的盟主就是陆怀瑾的时候,苏芸暖就一点儿也不担心了,并且很清楚自己只有做到极致,给足了这些人面子,事情必成。 纸笔准备好,苏芸暖写了一封信给崔玉璋。 拿出来早就准备好的行军图,跟这些人说了如何奇袭。 事情办的出奇顺利,这些人不在乎大乾,但要脸,逼一个弱女子跳楼试探,结果人家真跳了,他们说一个不字都丢人,以后也甭想在江湖上立足了。 再者,谁都看得出来,盟主对这位皇后是真在意,哪怕觉得这件事还有隐情,也没人再追问。 陆怀瑾亲自带人去龙门关助战。 苏芸暖则要回去皇城。 临行前,苏芸暖和陆怀瑾相对而坐。 “我求个恩典吧。”陆怀瑾说。 苏芸暖挑眉:“你知道的,我不一定会答应。” 陆怀瑾笑了,点了点头:“也是,那就不说了。” “等你们凯旋之日,我能为你做一件事。”苏芸暖给陆怀瑾斟酒。 陆怀瑾让花玉林护送苏芸暖离开南疆。 第二日分道扬镳,苏芸 暖启程回京。 陆怀瑾带着江湖中人奔赴龙门关,攻打长夷。 回程,苏芸暖打量了明珠城,这里虽在荒漠之中,但男女老少都有,商铺林立。 “大叔,这边人是不是不愿意离开?”苏芸暖问。 花玉林笑了:“皇后娘娘,这些人都是背井离乡,没人不想要回去故土的,不过是想要回去也不容易,主子是在帮他们。” 其实苏芸暖挺好奇的,陆家小公子和武林盟主这两个身份,怎么都看着是搭不上的,她一开始还以为陆怀瑾只是认识江湖中人,到底是自己小看陆怀瑾了。 出了明珠城,苏芸暖便闭目养神了,昨晚的一坛酒喝得头很疼。 迷迷糊糊中,听到有花玉林断喝一声:“于乔!你要干什么?” 苏芸暖猛地睁开眼睛,撩起帘子看过去,微微挑眉,是迎接自己的那个红衣姑娘,此时的她还是那身红衣,手里握着弯刀,死死的盯着马车:“她让盟主以身犯险!” “那事盟主跟皇后娘娘的事情!容不得你放肆!”花玉林神色严肃:“还不回去?你现在回城,我就当没见过你!” 于乔摇头:“我杀了她!” “你敢?!”花玉林话音刚落,于乔竟冲杀过来。 两个人缠斗在一起,苏芸暖毛了,自己还庆幸一切顺利呢,结果这一面之缘的人在半路截杀自己? 眼看着花玉林占不到便宜,被于乔步步紧逼的离马车越来越远,好几个穿着蓝衣服的姑娘突然出现,直奔马车而来。 苏芸暖暗叫一声不好。 其中一个蓝衣女子一把扯掉了马车上的帘子,飞扑进来抓苏芸暖。 苏芸暖往旁边躲闪,手里多了一把手术刀,胡乱的挥舞保护自己。 有人一脚踹在马车棚上,马车棚应声裂开,苏芸暖急中生智,大喊一声:“陆怀瑾!” 于乔一愣神的工夫,花玉林的马鞭缠在她的腿上,用力一扯,于乔扑倒在地,回手弯刀割断了马鞭。 花玉林不恋战,丢掉手里的马鞭飞奔过来挡住其中一个蓝衣女子刺过来的匕首。 “主子!我们来了!”疏竹和清风两个人应声而倒,场面终于能缓和一下了。 笛声尖锐刺儿,苏芸暖看了眼于乔。 许多毒蛇从低矮的灌木丛里爬了出来,苏芸暖大喊一声:“有蛇!” 花玉林条上马车:“皇后娘娘坐稳了!” 催着马车往前跑去,苏芸暖回头看着清风和疏竹抵挡住于乔几个人,突然出声:“ 大叔,回去!” “不行!于乔是南疆人,最善用毒。”花玉林急切的说。 苏芸暖说:“蛇怕雄黄!我是郎中,快点儿!” 花玉林拨转马头直接冲回来了,苏芸暖把雄黄粉无差别的洒了出去,这些毒蛇避开,没了它们的牵制,疏竹一脚踢飞了于乔手里的弯刀,欺身上前捏住了她的脖子。 “疏竹!”苏芸暖大喊一声。 疏竹眼神凶狠的看了眼于乔:“留你一条命!” 清风靠近马车,戒备的看着于乔和几个被打得鼻青脸肿蓝衣姑娘。 “受伤没?”苏芸暖问清风。 清风摇头:“放心,还不至于让几个畜生伤到。” 疏竹拖着于乔到苏芸暖面前:“主子,你要留她一命?” “嗯,跟一个满脑子都是陆公子的女子一般见识的话,别人还以为咱们目的不纯呢。”苏芸暖看着于乔:“你以为我死了,你就能在陆怀瑾那里得到你想要的?” “你闭嘴!”于乔涨红的脸色也不知道是羞还是被疏竹捏的。 苏芸暖冷哼一声:“你如井底之蛙一般,如果有机会去大乾各处看看,看看大乾的女子还是不是如你这般只长了个装着男人的脑袋!” 让疏竹放开于乔, 苏芸暖才说:“你刺杀我的事情,我不计较,是给陆怀瑾面子,回头他得给我赔罪!” 花玉林赶车,清风和疏竹护着苏芸暖走了。 于乔看着自己精心训练的蛇都东倒西歪的不成了,沉吟良久:“祈家军里有凤翎军,我们明珠城也该有女子上阵杀敌!让姐妹们整理行装,去龙门关!” 离开的苏芸暖并不知道于乔会去龙门关,她一路上都在想,明珠城是不该存在的地方,如果能藉由这次江湖襄助的机会,让那些人散了的话,一举两得。 越是这么想越觉得该这么做,可转念一想又只能苦笑。 江湖人憎恨朝廷,只怕都是因为这个,利用了江湖人,回头对他们举起了刀,历代朝廷的人极有可能都是跟自己一样的想法。 这条路行不通,自己得换个方式,让明珠城变个样儿。 十几天的路,再次来到了荒漠,看样子到了东宁府也就快要过年了,自己顺道去一趟大寨吧。 ** “皇嫂!”弥月阿古看着风尘仆仆的苏芸暖:“你怎么过来了?” “说来话长,先让我歇一歇。”苏芸暖说完,眼前都有些发黑了,从离开皇宫到现在,她紧绷着的那根弦终于能松一松了…… 第348章 京中要乱啊 大寨里,苏芸暖泡了个热水澡后倒头就睡,这一觉睡了一天一夜,睁开眼睛就看到弥月阿古坐在床边。 “皇嫂饿了吧?我让人送吃喝过来。”弥月阿古见苏芸暖睁开眼睛,起身就出去了。 丫环进来帮苏芸暖穿戴整齐,伺候着洗漱。 香喷喷的粥端了进来,苏芸暖坐下来捧着碗吃的香甜,坐在旁边的弥月阿古心疼坏了,皇嫂突然来到大寨,她都没来得及问问是怎么回事呢。 吃饱后,苏芸暖擦了擦嘴角:“终于能轻松点儿了。” “皇嫂,你咋来大寨了?”弥月阿古终于得了机会,问。 苏芸暖这才把自己这将近两个月都去做什么了。 弥月阿古脸色凝重的看着她:“为何不告诉我?我可以带着十二寨的人一起去。” “那些人跟我们不一样,各有各的道,所幸谈成了,到你这里歇一歇,我还得赶回京中,怕那边再有人趁机发难。”苏芸暖问:“怎么不见姑母和姑丈?” 弥月阿古递过来热茶:“去阵前了,父亲也说迟迟没动静,两个人带着十二寨的人马过去了。” “那就好,冬日里作战对大乾将士来说可不容易。”苏芸暖说。 弥月阿古点了点头:“明天这边还有一批药物送过去,皇嫂可要给皇帝哥哥写 封信?” “对,那就再好不过了。”苏芸暖提笔写信,一来是惦记祈煊,再者也要交代一下那些江湖人士,有陆怀瑾在,苏芸暖是很信服的。 弥月阿古知道苏芸暖不会在这边久留,特地准备了四马驾车,车里准备了足够的吃喝和软软的床榻。 就在苏芸暖从大寨出发往京城来的时候。 早朝上,有人站出来跪倒在地:“皇后娘娘,如今已到了年关,臣上奏折为何没批阅?” 帘子后面的抱夏紧张到手心里都是汗,她这些日子简直坐立不安,每天睁开眼睛想到要早朝,就恨不得昏死过去,这些朝臣总是有很多事情,这个要皇后娘娘定夺,那个要皇后娘娘定夺,抱夏想哭。 也幸好崔老将军几个人压着阵,阵前一直都没送来战报却越来越让朝臣慌乱了。 “宁大人,春种还早,年后再说也不迟。”东方长青说。 宁永垂首:“东方大人,皇后娘娘一言不发的坐在这里,我等心里都惦记着皇上在长夷国的战事,迟迟没有战报传回,让人寝食难安啊。” “行军打仗需要时机,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宁大人/大可放心,我大乾的将士必将踏平长夷国。”崔老将军说。 宁永不敢跟崔老将军说啥。 殿前大太监扬声:“有事起 奏,无事退朝!” 朝臣都躬身低头。 大太监拉长了声调:“退—朝!” 宫女打扮的烟娘扶着抱夏离开,直接回去了后宫。 烟娘帮抱夏换衣服的时候,抱夏的手都是抖的:“烟娘,他们是不是发现了?咋办?主子还没回来,也没消息,我好害怕。” “怕也得抗住了。”烟娘摘下来凤冠放在一边:“皇后娘娘必定也会急着赶路,实在不行的话,就抱恙吧。” 这话打动了抱夏,她让人传旨请崔老将军三人入宫。 东方长青听后,摇头:“如今已经是腊月初三了,最多再有二十天就可以封印,皇后娘娘会很快赶回来的。” “抱夏姑娘得忍一忍,只要不说话,一切都好说,就不信还有人敢掀帘子?”崔老将军愤愤然的说。 如今朝臣私底下里议论纷纷,早就有人怀疑了,不过到底是君臣之礼压着,没人敢乱动! 与此同时,后宫里迟迟不见动静的崔织娘突然发动,钟老夫人派人去请太医属的稳婆过来。 太医属里,薛丁元带着人入宫。 消息就传到了坊间,身为户部侍郎的宁永坐在书房里,同僚几个凑到一起。 “宁大人,属下听说钟家大夫人在宫中临盆,太医属的人过去了,你说这事儿是不是太不寻常了? ”礼部侍郎林益德问。 宁永缓缓点头:“皇后娘娘最近也很奇怪,一言不发,奏折只怕都不批阅,之前批下来的折子和前几XX下来的折子都不是出自同一个人。” “难道说上头有什么变故?兵部那边铁桶似的,一点儿风声都没有。”御史中丞周作良压低声音说。 这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了,片刻之后宁永才说:“探一探风声吧。” 这些人并不需要每日上朝,而是五日上一次朝。 所以他们就算是再着急也得等再次上朝才能一探究竟。 御书房商量的结果没变,抱夏还要继续上朝,除非皇后娘娘真的回来了。 抱夏正心乱如麻,宫女过来禀报钟大夫人临盆。 燕娘赶紧给抱夏装扮起来,这才往延福宫去。 延福宫偏殿里,崔织娘都被汗水打湿/了,钟老夫人坐在外屋捻着手里的念珠,薛丁元也在外面,里面任何情况都会传过来,他再响应的出对策。 因为年纪大了,又是头一胎,崔织娘的生产过程委实艰辛,抱夏进门来的时候先一步扶住了钟老夫人。 “娘娘可使不得,这地方不是娘娘该来的。”钟老夫人说。 抱夏微微摇头:“我陪着您老。” 钟老夫人怕人多眼杂再看出破绽来,说什么也没让抱夏在这边 久留。 抱夏一直都没回来后宫,对外只说政务繁忙,其实怕的也是人多眼杂。 就在苏芸暖的马车到了望京府的时候,京城中流言四起! 帝后不在皇城,有人亲眼看到皇后娘娘在南疆,说的有鼻子有眼睛的,并说朝廷被东方家和崔家把持,钟老夫人和钟大夫人是被软禁在宫中。 愈演愈烈的传言让崔老将军和东方长青都有些坐不住了。 “长青啊,看来有人想要铤而走险了。”崔老将军落下一子,缓缓地说。 东方长青点头:“后日是大朝会,只怕要不消停。” 崔老将军端起茶盏:“若能知道皇后娘娘如今到哪里了,倒也不怕有人闹。” 东方长青看看崔老将军,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点头。 两家的家族势力都是顶尖儿的,撒出去的人也办点儿事情也不难! 一手查朝中谁要作乱,一批人分好几个方向去迎苏芸暖。 清风看着远处战马狂奔,立刻警觉起来,能骑战马出行的人,必定是朝廷的人。 “拦下来,问问是不是找我的。”苏芸暖这几日彻底恢复过来了,淡淡的说。 疏竹纵身拦下来人。 来人刚要喝问,疏竹问:“皇后娘娘有消息!” 那人翻身/下马,扑通就跪下了…… 第349章 帘子被扯掉了 苏芸暖让人起来回话,听完了京中形势,下了马车:“马借给我用,你们直接去庄子上吧。” “主子,属下跟您一起进京。”疏竹立刻说。 苏芸暖点了点头,翻身上马,调转马头直奔京城,从这里到京城日夜不停三天就能到了,她倒是要看看什么人这个时候敢跳出来! 一路上,苏芸暖六十里驿站换马,三天三夜到了京城,回到了苏府后,得知崔织娘诞下男婴,今日洗三,微微挑眉。 虽说按照预产期推算,倒也不算晚多少日子,可到底比自己想的晚了许多天呢。 幸好母子平安,并无大碍。 让白伯往宫里递进去消息,燕娘和抱夏立刻过来了,报喜一看到苏芸暖,立刻跪在地上哭了起来。 “好啦,哭什么?”苏芸暖拉着抱夏起身:“卸了妆,你去庄子上跟清风汇合,在那边按照单子上的物品准备齐全,回头要给这些朝廷命官送送礼了。” 燕娘给抱夏卸妆后,抱夏拿着单子离开京城去了庄子。 苏芸暖回宫直奔延福宫偏殿,当她出现在钟老夫人面前的时候,钟老夫人的眼圈就红了:“回来了!好,好啊!终于回来了!” “奶奶,让您和姨母受惊了。”苏芸暖看着冷 冷清清的延福宫,知道是为了不让别人看出破绽,所以洗三也不曾离宫。 钟老夫人摇头:“回来的正是时候。” “我先去看看姨母。”苏芸暖迈步进了里屋,虽说崔织娘嫁给了义父,但苏芸暖和祈煊都没有改口,这份亲昵是改变不了的,称谓反而就不重要了。 尽管过去三天了,崔织娘还是一脸倦容。 “阿暖。”崔织娘抬起手。 苏芸暖握着她的手坐在床边:“受苦了,姨母觉得哪里不舒坦?” 崔织娘摇了摇头:“只是有点儿累,缓几日就无碍了。” “明日洗三,就在宫中。”苏芸暖给崔织娘诊脉,确实只是虚弱,别的都很好。 看了给崔织娘用的补养方子,也都处处妥帖,这让苏芸暖放心了不少,看着睡得香甜的小家伙,苏芸暖伸出手指轻轻的蹭了蹭他胖嘟嘟的小脸蛋:“义父一定会很高兴的。” 崔织娘笑眯眯的点头:“嗯,等他班师回朝再取名字,阿暖先给取个ru名吧。” “我想一想。”苏芸暖也不推辞,沉吟片刻说:“念归。” 这个名字让崔织娘眼圈微微泛红了:“好,就叫念归。” 旁边钟老夫人就要谢恩,苏芸暖扶着她坐下来:“奶奶放心吧,很 顺利,那些人只要到了龙门关,必会捷报频传的。” “现在我不担心龙门关那边,如今这朝廷上已经有了不少风言风语,阿暖打算怎么应对啊?”钟老夫人说。 苏芸暖笑了:“明日早朝我先看看。” 回到宫中,苏芸暖没召见崔老将军几个知情/人,但疏竹已经把消息送到了。 第二天是大朝会。 苏芸暖坐在帘子后面,一言不发。 宣旨太监在朝上直接宣读了皇后懿旨,在延福宫为钟大将军的嫡长子洗三。 并且,大朝会也就直宣布了这么一件事就退朝了,不过今天留下来议事的人多了兵部尚书林承忠。 御书房里,苏芸暖请几个人坐下来:“前方战报在兵部压下来。” “是。”林承忠身为兵部尚书,这段时间没接到战报,他是最紧张的人,听到皇后这么说,心里缓缓的松了口气。 他怀疑过帘子后面坐着的人并不是皇后,但现在不怀疑了。 “东方爱卿,那些风言风语的源头找到了吗?”苏芸暖问。 东方长青点头:“找到了,并非是出自妇人之口,暗中指使的人还不止一个。” 苏芸暖点了点头:“林爱卿,你把这些散播谣言的人都盯上,先别动手,我倒是要 看看他们想要做什么。” 林承忠心里欢快的接了命令,有些人就是欠收拾! 官没当几天,就觉得这天下都装不下他了! 莫说皇后临朝,就是皇后不临朝,皇上御驾亲征的时候,但凡是朝臣都要以国事为重,以大事为重,鸡鸣狗盗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不是有病还能是什么? 第二日,皇后在宫中主持为中大将军嫡长子洗三的事情,不用上早朝了。 群臣道贺去钟家,钟家那边有人招待,女眷可以进宫赴宴。 苏芸暖特地认了认宁永几个人的家眷,当然并没有惊动他们。 洗三后,崔织娘依旧在宫里坐月子,钟老夫人掌管给这些人分发红利的事情,苏芸暖上朝依旧是一言不发,甚至奏折递上去后,全部都不批阅。 传言愈演愈烈,已经开始说皇后身边的宫女了,少了个抱夏姑娘,多了个面生的人,甚至有人开始说龙门关失利,皇上带着那些将士节节败退,那意思长夷国马上就要打过来了。 腊月二十,大朝会。 苏芸暖坐在帘子后面,看着朝臣尽数到了金銮殿。 “臣请皇后娘娘以天下黎民为重,开春就要耕种了,臣的奏折递上去月余了,皇后娘娘若觉得不妥,臣再改一改。” 宁永跪倒在地,掷地有声的说。 几个人相继出来跪倒在地,如出一辙询问奏请之事如何定夺了。 苏芸暖端起茶抿了一小口,东方家的本事真不小,这几个蹦跳的人是一个也不少。 就在苏芸暖放下茶盏的时候,手微微一偏,茶盏落在地上,大殿上是清脆的瓷器碎裂的声音。 跪在地上的周作良突然暴起,探出手一把抓住了遮住苏芸暖的帘子,刺啦一声,帘子被扯裂开了,露出了正用帕子擦手的苏芸暖。 周作良赶紧退后跪倒在地:“皇后娘娘恕罪,臣一时情急。” 苏芸暖把帕子扔在旁边的桌子上,淡淡的说:“是御史台的中丞周作良是吧?” “是。”周作良都要趴在地上了。 苏芸暖缓缓起身:“三岁开蒙,在望京府是家喻户晓的神通,寒门贵子,七岁习武,一身武艺虽说不是拔尖的好,可也是文武双全的人,我没说错吧?” “是。”周作良脸上的冷汗都下来了。 苏芸暖走到御阶上,缓缓地走向周作良:“你认为这大殿之上,有没有比你武功更好的人?你刚才暴起的瞬间,为何无人阻拦呢?” 周作良知道完了,脸色苍白如纸,不敢抬头的他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第350章 悬而未决的智慧 苏芸暖居高临下的看着周作良,慢条斯理的问:“你惊扰本宫,意欲何为啊?” “臣知错!求皇后娘娘开恩。”周作良磕头犹如鸡啄米。 苏芸暖不理周作良,环视在场众人:“本宫日夜忧心边关将士安危,众爱卿可拿出来了助战良策?” 大殿之上,所有人都跪下了。 “京城风言四起,众爱卿可溯源?”苏芸暖扬声再问。 无人应答的大殿之上,落针可闻。 苏芸暖缓缓上了玉阶,坐下来的时候微微挑眉:“户部的折子本宫看过了,粮种之事确实关乎百姓春耕,是大事,宁侍郎可曾问过户部尚书,这粮种多数在秋天的时候已经让善农耕的人带回了各自的府城了?” 宁永赶紧低头:“皇后娘娘,臣疏忽了。” “疏忽了?”苏芸暖点了点头:“你倒真的敢说,一句疏忽了就敢五日一上朝,上朝必追问,难道你觉得自己那份折子写的尤其好?” 宁永磕头在地:“臣不敢,臣只是想要恪尽职守。” “包括传出风声,朝政被本宫拱手与人?”苏芸暖慢条斯理的说着:“搅乱京城,说长夷国兵马即将过龙门关?” 宁永脸色苍白如纸,颤巍巍的不敢再狡辩一句。 苏芸暖冷哼一声 :“朝廷给你们机会走到这里,你们应该为江山社稷出力,为百姓谋福利,而不是如同街边长舌妇一般,臆想出来是是非非搅乱朝纲!来人!宁永!林益德!周作良!拿下!” 殿外禁卫军进来,三个人被摘了头上乌纱帽,反剪双手押了下去。 许多人都暗暗抹汗。 认为皇后垂帘听政是摆设的人可不止这三个人,只不过各种原因让他们没宣之于口,如今看来皇后如此按兵不动,出手就是三个不大也不小的官员丢了乌纱帽,可见不是个好相与的人。 苏芸暖慢悠悠的喝了口茶,这才说:“林爱卿,说一说这几日战报吧。” 林承忠立刻应声:“是!” 一封封战报从林承忠的口中读诵出来,当群臣得知皇上带着大乾将士们已经兵临长夷国皇城之下了,再想刚才皇后娘娘质问周作良的话,一个个都羞愧难当。 要说恩惠,皇后带领女眷们赚养家的银子,没人不懂这是为了养廉,他们得到的好处可不止人前显贵,光宗耀祖,还有实实在在的真金白银。 战报群臣都听过了,苏芸暖才说:“今日封印。” 封印? 东方长青垂眸,嘴角笑意浅浅的。 宁永三个人被押送天牢了,接着就是封印,那就是不 审了。 这是悬在所有朝臣头顶的一把剑,越是这样模棱两可的时候,越是能敲打心里有鬼的人,不得不说这一手挺厉害啊。 第二天,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抱夏从庄子上回来,朝廷上下官员都得到了皇后的赏赐。 不丰厚,但每一个人都有,这可不是小数目。 御书房里。 苏芸暖终于有时间看奏折了。 一国之君不是好当的,天下大事小情都摆在案头,不说处理,就是看都需要时间了。 群臣都开始过年了。 苏芸暖是一点儿没闲着。 处理奏折之外,还在想如何犒赏那些江湖中人,就算自己不在现场,也能想象的出来,那些飞檐走壁的人在战场上是什么角色。 不说以一敌百吧。 奇袭带来的效应都能极大的鼓舞士气。 但是战报上并没有提到这些人,苏芸暖不清楚前方祈煊也好,还是写战报的人也好,为何会隐了这些江湖人士的功劳,但有一点是不容改变的,那就是这些人的付出必是要得到相应的奖励。 最后一次结算后,朝臣女眷也给皇后娘娘送礼,这些礼物被香兰清点成册,送到了苏芸暖的面前。 “这一年的账目可都汇总了?”苏芸暖问。 香兰福身:“主子 ,都已经汇总好了,账目要送过来看看吗?” “不着急,有些乏了。”苏芸暖靠在软枕/上,闭目养神:“你说来听听吧。” 香兰过来给苏芸暖揉着额角,轻声说:“一年下来,支出十万三千五百二十四两银,入库十万三千五百两白银,这些是在买卖上的总账。” 苏芸暖嗯了一声。 “入库的十万三千五百两白银,拨给太医属三万两,用来贴补全国上下的女医馆,作为产妇用药的开销,拨给女学三万两,用来贴补女学的食宿,余下四万三千五百两。”香兰说。 苏芸暖撩起眼皮儿:“白芷那边呢?” “白芷离京的时候带走了五千两白银,不过前几日写信回来了,在陆家钱庄里存进来五千两白银,这些在总账里记好了。”香兰说。 苏芸暖勾了勾唇角:“这就看出来自己人和别人的区别了,白芷深怕我周转不开啊。” “主子如今做的是天下的大事,多一文是一文,有备无患。”香兰说。 苏芸暖抬起手拍了拍香兰的手臂:“龙门关那边的奶粉和牛羊肉脯的账目结算了吗?” “结算了,但这些账目不在宫里大账上,第一楼和欧阳夫人那边的账目都是另外结算的,是在主子的小金库里。”香兰 说。 苏芸暖噗嗤笑出声来:“你们倒是厉害,还给我存了小金库?” “钟老夫人说了,这天底下的女子都得为自己长远盘算,这笔银子数目跟寻常百姓比起来是不小,可主子动一动都要成千上万的银子,可得多存一些才行。”香兰说。 苏芸暖坐起来。 香兰把热茶送到苏芸暖手边。 “你说的都是好的,赔钱的也说一说吧。”苏芸暖抿了一口茶说。 香兰垂首:“咱们庄子赔了。” 苏芸暖放下茶盏,起身往外走,香兰跟在身后。 “庄子上算不得赔,那边的粮种是给百姓的,不过是从我兜里拿出来给了他们,还得再赔几年才行。”苏芸暖缓缓地往花房去:“百姓都衣食丰足了,咱们庄子就开始赚钱了。” 香兰抿了抿嘴角:“主子,奴婢就担心那些种子送不到百姓手里。” 苏芸暖停下了脚步,偏头看着香兰:“是啊,我在宫里为百姓打算,可下面一级级的官员,但凡有一个人动了歪心思,都会让我的一片苦心白费了的。” 香兰也是这个意思,不过她能想到的也就只有这些了,怎么解决想不到了。 进了花房,苏芸暖看到正在跟花婆子择菜的钟老夫人,顿时笑了,快步走了过去…… 第351章 回家过年啊 钟老夫人笑着起身:“阿暖怎么过来了?” “想要看看这边的花儿开的多不多。”苏芸暖笑着说:“没想到咱们这里竟还种了青菜。” 花婆子就要请罪,苏芸暖扶住了她:“这是好事,冬日里有这些吃喝最难得。” “皇后娘娘,老奴在府里也种了不少,比这边还早两个月呢,正是最好的时候。”花婆子恭敬的说。 苏芸暖让花婆子带着香兰去摘一些回来。 两个人走后,她坐在钟老夫人身边,就像是在山谷里那会儿似的,一起择菜,闲话家常般的聊着。 “奶奶,陆家小公子是个什么人物?”苏芸暖问。 钟老夫人想了想:“可不是个简单的,从小就受宠不说,长大后自请离开陆家,在外面买卖做的也不小。” 苏芸暖听这话,就知道钟老夫人并不知道陆怀瑾还有另一个身份。 “阿暖,这一趟可凶险?”钟老夫人问。 苏芸暖摇头:“就是奔波的太累,怕耽误时间,如今我拿不准了,这些江湖人士该如何安置才好呢。” 钟老夫人把手里的菜放进筐子里:“这事儿得皇上回来再定夺,其实江湖人是一把双刃剑,他们更恣意洒脱,随心 所欲,想要收为己用可不容易,再者最是有反骨。” “是啊,所以历朝历代都是明面上跟这些人划清界限的。”苏芸暖抬头看着钟老夫人:“可如今这些人立功了,军中可以论/功行赏,这些人赏是一定也要赏的,就担心他们说朝廷卸磨杀驴。” 钟老夫人顿住了动作:“金银之物未必能打动那些人,难啊。” 苏芸暖也觉得难。 两个人聊到这里,香兰和花婆子就过来了,两个人提着的篮子里装着各样的果蔬,水灵灵的鲜嫩。 苏芸暖让香兰送去御膳房,给坐月子的崔织娘换换口味。 小年过后,京城就有了浓郁的年味儿。 兵部尚书林承忠喜气洋洋的拿着战报去面见崔老将军。 “赢了!”林承忠激动的脸红脖子粗的地上了战报。 崔老将军接过去的时候,手也微微的抖着,自己一辈子都在龙门关抵御长夷国。 做梦都想着有这么一天! 也正是因为一辈子都在龙门关,所以对长夷国的认知更深许多,长夷国彪悍善战,能破了皇城是太不容易了。 当初,皇上下战书的时候,他就想要让皇上别说的那么绝,如今看来皇上此举简直是太英明了! 正因为灭掉了长夷国,为大乾除去了心头大患啊! “走,喝两杯!必须喝两杯!”崔老将军拍案而起,拉着林承忠出了书房,让下人吩咐厨房那边准备好酒好菜。 与此同时。 长夷国皇宫之中,祈煊和陆怀瑾也在对饮。 两个人周围扔了不少酒坛子。 “打算怎么办?”陆怀瑾问。 祈煊看着陆怀瑾:“我想把这里变成封地。” “也行。”陆怀瑾擦了擦嘴角:“长夷国有最好的牧场和最优良的战马,只是这里当封地的话,封给谁啊?” “你。”祈煊起身:“阿暖求江湖人为国征战,也是我的意思,不过我当时分/身乏术,看到你带着人过来了,我就想把这里给所有江湖人士了。” 陆怀瑾愣住了,缓缓地站起来:“你啥意思?” “这也是为了长远考虑,因为你是他们的盟主,我封你为王,长夷国从此以后叫长夷府,你为长夷王,自治。”祈煊偏头看陆怀瑾:“如此好处有二。” 陆怀瑾笑了:“朝中不提江湖?” 祈煊过来拍了拍陆怀瑾的肩膀:“正是如此,江湖是庙堂是两个不相容的存在,贼和官一同论/功行赏不妥当,不过这贼是 世人眼中的贼,所以这封地足够让他们安居乐业了。” “行,我恭敬不如从命,为你镇守长夷。”陆怀瑾笑着说。 祈煊朗声笑过后,才说:“还有其二。” “说来听听。”陆怀瑾递过来酒坛子。 祈煊接过来喝了一大口,才说:“长夷是没了个朝廷,长夷人若无强硬的手段压制,他日怕反噬大乾,你在这边能带着那些人过上安稳富足的日子,才是长久之计,等论/功行赏后,你成为长夷王,可以借鉴龙门关那边牧民的生活方式,驯化长夷人。” 陆怀瑾啧啧两声:“你还真想得周到!” “回家过年?”祈煊突然看着陆怀瑾问了这么一句。 陆怀瑾噗嗤笑出声来:“从这里回到京城就是最好的马王也要跑一个月,今儿腊月二十四了。” “是啊。”祈煊是太想媳妇了,摇了摇头:“罢了,年后班师回朝。” 就在苏芸暖还在想如何安置这些江湖人的时候,祈煊和陆怀瑾都达成共识了。 “皇后娘娘,崔老将军和林尚书求见。”太监在门外启禀。 苏芸暖放下奏折:“宣。” 这些日子,她白天都在御书房忙碌,把积压下来的奏折都批阅差不多了 ,知道两个人同来必是阵前有消息了。 抬眸看着满脸喜色的崔老将军和林承忠。 苏芸暖知道是好消息。 “恭贺皇后娘娘,阵前捷报,皇上率领将士们打下了长夷国,世上从此再无长夷国了。”崔洪恩跪倒在地,声音里都透着喜气儿。 苏芸暖赶紧起身过来,双手接过去战报:“您来快平身,赐座。” 看过了战报,苏芸暖高兴的笑弯了眼睛,问:“如此大喜,该如何昭告天下呢?” “可颁发皇后懿旨,犒赏将士家眷,百姓的话,雨露均沾的好处得皇后定夺。”崔洪恩说。 苏芸暖点头:“应该奖赏,若没有百姓拥军,将士们要艰难许多,传旨让户部尚书入宫。” 这奖赏可不能不慎重。 免赋税的事情建国之初已经有了,苏芸暖正好趁此机会把粮种的事情落实了。 皇家田庄的粮种杯水车薪,可还有山谷、青牛县和永固县呢! 皇后懿旨颁布,凡家中有人身在军中,以兵部名册为准,每家每户十两银子,百姓按照田地数,一亩地给优质粮种四斤,举国欢庆三日。 当攻克长夷国的消息随着这一道懿旨天下皆知的时候,整个大乾沸腾了! 第352章 凯旋归来 礼部把过年的安排都送到了宫中给皇后过目。 苏芸暖看着上面的那一长条的各种事务,轻轻的叹了口气,祈煊若是在,自己当个吉祥物就可以,如今得是顶梁柱。 朝臣进宫赴宴,女眷是钟老夫人招待的。 等这些人退下后,苏芸暖扶着钟老夫人回延福宫。 “幸亏有您在,不然我都分/身乏术了。”苏芸暖轻声说。 钟老夫人拍了拍苏芸暖的手:“又是一年了,等皇上回来后,你可得抓紧点儿诞下龙嗣,如此才能国祚安稳。” “嗯,不瞒您说,我也着急呢。”苏芸暖小声在钟老夫人耳边说。 钟老夫人笑了:“是该着急了,往后不管遇到天大的事情,有孩子在身边就有仰仗,这一年别人是过得顺风顺水的,可你们两夫妻过得不易,往后世道是真太平了,得好好过这样的安生日子。” 俩人说着话回到了延福宫,在这边才是正经的年夜饭,抱夏和香兰准备好了席面摆上来,钟老夫人抱着自己晚来了好多年的大孙子,那叫一个开心。 苏芸暖和崔织娘陪着钟老夫人过年,年前钟老夫人就递过去消息了,让钟家人安生的过年,不准进宫打扰, 所以这仨人坐在一起就想起来山谷里的日子了。 精心调理之下,崔织娘看上去比之前还要年轻了许多,特别是眉眼之间都是温柔模样,果然是当了娘的人,气质都变了。 年节好过,宫里也是如此,除了规矩有点儿多。 大年初一朝臣要进宫拜年,苏芸暖不得不早早起来,从初二一直到初六都能好好歇一歇了,朝廷在正月初七这一天是开印,开始新的一年了。 早朝之后,苏芸暖接到了祈煊送回来的书信,正月初七这一日从长夷班师回朝,算算日子到京城最快也得二月中,果然是春种之前结束了。 苏芸暖没写回信,毕竟这一来一回需要时间。 她一直都没处理宁永几个人,祈煊回来自是不能轻饶。 真要说开年最重要的大事,反倒是女眷跟皇后做买卖的事情了。 契书是一年一换,主要是朝臣若是如宁永之流,必也会在买卖里剔除掉的,除此之外苏芸暖还把奖惩都写明白了,后宅若不安宁,也不会再继续合作。 崔织娘出了月子,苏芸暖亲自送钟老夫人和崔织娘母子回去了钟府。 打从阵前大获全胜后,朝廷上的事情都少了很多似的,所以苏芸 暖能轻松不少,趁这个机会,苏芸暖开始喂手镯了。 宫里的草药都是极品,哪怕最寻常的草药,从年份上都是能分出来个高低上下的,只要手镯要,苏芸暖就给,那是从没有过的大方。 只要有时间,苏芸暖就去手镯空间里找药药,开始潜心研究各种技能了,再就是空间药田让苏芸暖爱不释手,而且还有那些各种各样的书籍提供的帮助。 因为每天都盼着祈煊早日回来,总觉得时间慢如牛。 当传令官通报,大军距皇城三十里的时候,苏芸暖都愣住了。 城门大开,百姓夹道欢迎,苏芸暖身着盛装在皇城门口迎接,看着金盔金甲骑白马的祈煊,她眼圈泛红的扬起手。 祈煊一夹马腹,飞驰而来,距离苏芸暖还有五六米的距离翻身/下马,大步流星的跑过来,两个人在皇城大门口紧紧相拥。 “我赢了。”祈煊在她耳边轻声说。 苏芸暖用力的吸了吸鼻子:“是的,我夫君赢了!” 帝后上了车辇走在最前面,百姓跪倒在地,山呼万岁、千岁,浩浩荡荡的队伍进了京城,一直到了金銮殿前。 祈煊牵着苏芸暖的手上金銮殿,两个人如一开始那般,他 坐在龙椅之上,她坐在帘子后面。 文武百官跪拜,祈煊让大军修整三日,三日后论/功行赏,这三日免早朝。 无一反对。 退朝之后,祈煊回到延福宫倒头就睡,就算是睡着了都要拉着苏芸暖的手。 苏芸暖看着祈煊消瘦的脸,深秋出发,春日归来,这一个冬天对大乾将士来说委实不易,祈煊更甚然。 幸好一切都结束了。 祈煊睡觉,苏芸暖坐在旁边看书,这些日子她还做了一件大事,那就是把能用到的很多东西都抄录成了能拿出来给别人看的书,包括各种图样,其中就有一本专门写的是兵器锻造。 一国的强大不单单是国富民安,更需要强大的军事力量做仰仗,只有兵强马壮的威慑,才能真正的长治久安。 至于农耕和生活的方方面面都准备了不少,这些东西慢慢渗透的传到民间,一定会在百姓中发现很多能工巧匠,聪明人什么时候都有,但是认知会限/制了一个人的上限。 祈煊醒来的时候,偏头看到苏芸暖在灯下看书,轻轻的拉了一下她的衣袖。 “醒了啊,晚膳都温着呢。”苏芸暖笑望着祈煊:“起来洗漱吧。” 祈煊起身轻轻 的把苏芸暖抱在怀里:“好想你,天天都想你。” 靠在他的怀里,苏芸暖轻声:“嗯,我知道,先好好休息一下,接下来的事情都不着急了。” 祈煊垂眸:“有人欺负你吗?” “谁敢呢?”苏芸暖抬起手捏了捏祈煊的鼻子:“好啦,洗漱吃饭。” 祈煊去洗漱,苏芸暖让抱夏摆饭,两个人相对而坐,几个精致的小菜就是一餐,住在金碧辉煌的皇宫里,不管是祈煊在或不在,苏芸暖吃的东西都十分简单。 吃过了晚饭,两个人在院子里遛弯儿消食的时候,苏芸暖问:“我没看到陆怀瑾和他的那些人。” “就知道你惦记这件事。”祈煊握着苏芸暖的手:“是怕安顿不好吧?” 苏芸暖轻轻点头:“那些人跟普通百姓不同,又不是都十恶不赦,不说一身反骨可也不是好管理的人呢。” “是啊,所以自古以来江湖远庙堂。”祈煊拉着苏芸暖去了御书房,坐下来才说:“陆怀瑾随我进京受封,长夷从此以后成为一府,那些江湖人和他们的家眷都迁徙到那边去治理长夷国,阿暖觉得可好?” 苏芸暖眼睛都亮了,自己犯愁的事情,就这么解决了?! 第353章 金銮殿上打龙袍 祈煊让苏芸暖坐在自己身边,论/功行赏的册子一挥而就,概因他在战场之上看的真真切切。 当苏芸暖看到了潘玉虎的名字出现在册子上的时候,微微的挑了挑眉。 直到潘玉双的名字出现,苏芸暖失声:“玉双也去了?” “嗯。”祈煊偏头看苏芸暖吃惊的样子,缓缓地说:“ 潘玉龙的死,他们不可能无动于衷,但对于你我二人的情份是真不弱,我知道他们兄妹二人在龙门关就悄悄离开,回去了愚谷村,现在想跟阿暖商量一下,接他们全家来京城,可好?” 这一年多来,苏芸暖不是不想念潘家兄妹几个,潘玉宝在潘玉龙死后就不曾再来京城,让苏芸暖一时间不知道以什么态度和他们相处。 但内心深处对潘家兄妹的情份是永远都不会变淡的,那是一起历经苦难和生死之交。 “玉虎不愿意为官呢?”苏芸暖轻声说。 祈煊笑了:“你忘记了?咱们皇家还有宅田庄子,那边上千亩的田地需要人照顾,玉虎愿意不愿意当官,还得看是给谁做事,再者玉宝的心愿可是当个大掌柜的,就是玉竹那小姑娘都不简单,能让吴子良看中的人,只在愚谷村可屈才了呢。” “圣旨召他们入京?”苏芸暖有点儿激动了。 祈煊点头:“ 对,愚谷村虽好,可他们有更多能做的事情。” 苏芸暖点了点头。 祈煊检查册子是否有遗漏,苏芸暖在旁边煮水烹茶,恬静也美好的相伴,哪怕不说话,只是偶尔抬头看一眼彼此,会心一笑都觉得满足。 看祈煊把册子放在案头,苏芸暖倒了热茶。 两个人坐在榻上,苏芸暖才说:“朝中 官员是需要考核一番,宁永、林益德和周作良三人年前就在天牢中了,回头你得好好查一查,杀鸡儆猴少不了。” 祈煊垂眸,抿了一口茶,他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但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不在京中,这不就是欺负自己媳妇儿吗? “过犹不及,朝廷的事情以国事为重,可别因为私人的情份再用错了力气,到时候人家说你昏君。”苏芸暖感受到祈煊的心境,伸出手盖在他的大手上,轻声说。 祈煊撩起眼皮儿:“好。” 延福宫中,小别胜新婚的两夫妻。 京城里,久别团圆的亲人。 钟西泽看到自己的儿子,哭的那叫一个厉害,惹得崔织娘都捂脸,谁能想得到吧? 战场之上指挥千军万马的钟大将军,小心翼翼的抱着儿子,那颤巍巍的样子可真是让人开眼界了。 “织娘受苦了。”钟西泽把儿子放在摇篮里,有奶娘抱着小公子 出去,屋子里只剩下了夫妻两个人,钟西泽握着崔织娘的手,轻声说。 崔织娘摇头:“不苦,念归也懂事的很,皇后娘娘让我在宫里坐月子,处处都照顾的得当。” “看来,咱们大乾啊,女子当兴。”钟西泽拥着崔织娘:“此番平了长夷,无仗可打,明日我请皇上准我解甲归田,好好在家里陪着娘和你们。” 崔织娘问:“你不去镇守四夷?” “东宁府有大寨在,龙门关有舅兄在,这东南西北两处都能安心,天下安稳了。”钟西泽说。 崔织娘笑了:“那敢情好,回头你好好教习念归,咱们也过一过寻常百姓的安稳日子。” ** 次日,朝会。 祈煊端坐在龙椅之上,唱喝太监宣读册子,论/功行赏。 头一个封赏的就是陆怀瑾。 昌邑王,镇守长夷,原长夷改名昌邑,成为一府。 并且大.大方方的提到了江湖中人,昭告天下,凡愿意跟随昌邑王迁徙到昌邑府的人,分房屋田地和牛羊。 陆怀瑾跪在金銮殿上接旨受封。 陆家,世代商贾,陆怀瑾是陆家头一个走向朝堂的人,并且一步登天般的封王了。 都封赏完毕。 钟西泽跪倒在地,请求解甲归田。 祈煊才开口:“钟将军为国为民劳苦 功高,更战功赫赫,朕不准爱卿解甲归田,但准爱卿留在京中。” 钟西泽只能谢恩。 群臣一个个都喜气洋洋的。 祈煊环视了在场众官员,问道:“宁永几人该如何处置?众爱卿可畅所欲言。” 就这么一句话,金銮殿上立刻就鸦雀无声了。 没人能忘记皇后震怒的情景,如今这位是皇上,生杀大权在握的人,可没有皇后的那份宽容。 户部尚书、礼部尚书和御史大夫都出列跪倒,出事的是他们手底下的人,他们是逃不开这御下不严的罪的。 祈煊不管这三个人跪在地上,而是缓缓地说:“既然众爱卿都不说,那朕就说一说,如今朝堂上,除了几位元老外,都是朕挑选之人,顶着天子门生的名头,做事如此下作,是朕的疏忽,所以得罚!” 所有人的耳朵都支棱起来了。 “来人。”祈煊扬声。 早就准备好的太监抬着衣服架子上前,衣服架子上挂着的是崭新的龙袍。 祈煊起身走下来:“自古天子犯错,皮肉之苦可免,但打龙袍的先例已有,崔老将军,有劳了。” 崔洪恩出列,跪在地上:“皇上英明。” 祈煊取过来太监手里擎着的金鞭:“朕赐崔老将军打龙鞭,上可打昏庸无道之君,下可打奸佞之臣。” “臣,领命。”崔洪恩是真不含糊,接过来金鞭,就在金銮殿上抽打龙袍,那金鞭上都有倒刺,没几下龙袍就破烂了,看得群臣一个个胆战心惊。 祈煊让人把破了的龙袍送去内务府收起来,以作警示。 这才说:“吏部考核官员,今年一年为限,大理寺、刑部和御史台会审宁永一案,凡有牵扯之人,从严从重!” 大理寺卿、刑部尚书和御史大夫三个人跪倒接旨,其中御史大夫冷汗都下来了,因为这里面还有一个败家的周作良是御史台的人! 祈煊最后一道旨意是犒赏三军。 当日,选潘家兄妹几人进京的圣旨已经离京。 愚谷村里,潘玉虎跟潘玉宝进山打猎砍柴。 “哥,我们往后再也不会打仗了是不是?”潘玉宝问。 潘玉虎点了点头:“不会了。” “我想阿姐了,不知道她在京城过的好不好。”潘玉宝坐在地上,随手摘下来一根青草叼在嘴里:“第一楼的生意也不知道啥样了呢。” 潘玉虎看了眼弟弟,没言语。 “大哥!二哥!快回来接旨!”潘玉竹气喘吁吁的跑上山,看不到人就只能扯开嗓子喊了。 潘玉宝立刻看向了潘玉虎。 潘玉虎背起柴,往山下走:“回吧,得安顿一下家里的事情了。” 第354章 潘家兄妹再进京 潘玉虎接旨后,钟宁招待传旨的太监和侍卫。 虽是庶出,但大户人家出身的她十分会做事,招待完毕恭恭敬敬的送这些人离开。 村子里的人得知潘家兄妹又要进京,不约而同的过来祝贺,家家户户都拿出来自家最好的东西送给他们,希望能带去村民对皇后娘娘的心意。 潘玉虎一个人坐在后面的小菜园子里,静静地发呆。 他没想过再进京,哪怕去锡城看顾金矿和铁矿,哪怕带着妹妹玉双去阵前参战,他都是遵从本心,希望大乾国泰民安,希望每个人日子都过的太平。 在内心最深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切都是苏芸暖想要的。 她哪怕贵为皇后也是如此。 甚至,潘玉虎认为一家人跟苏芸暖的兄妹之情都要压在心底,永不提起才好。 经历了太多事情了,如今都不是十几岁的少年模样,更不用说苦难中历练过的心境了。 可,圣旨到了。 不去,就是有违圣意,抗旨不尊。 去,再见面,自己会想起来过去的点点滴滴,她也不可能忘记。 如今没了年少时分的旖/旎心思,越发觉得潘家是真对不起苏芸暖,若不是她有本事,若不 是她遇到了祈煊,单就潘玉龙做的那一宗宗事,只一件都能把个柔弱女子压死。 “夫君。”钟宁找过来,看到潘玉虎一个人坐着发呆,也坐在了他旁边,两个人都看着夕阳西下的景色。 潘玉虎垂首:“阿宁,想回去吗?” “夫君,为妻真心话是不愿意回去京城的,当初在京城里也没几日,是祖母给了为妻一个好姻缘,在这边日子过得顺遂。”钟宁慢条斯理的说:“可又不能不回去,皇上圣命只是其一,皇后娘娘跟咱们家亲厚,不去可就不识抬举了。” 潘玉虎点了点头:“我没隐瞒过去那些事,不管是非曲直,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一步步走到今天,皇后娘娘的亲厚也经不起消耗,所以咱们就算上京城,也得盘算明白了,到那边做啥,怎么做。” “夫君能这么想就好,再不济咱们在这村子里的日子过的可殷实着呢,君安和君泽也都慢慢长大了,真在那边过得好就安稳下来,过得不好再回来呗。” 这话把潘玉虎逗笑了:“几次三番进京出京,这一趟怕是不能了,回不回来都是小事,去吧。” 钟宁扶着潘玉虎起身:“那咱们就去打点行装,皇上的圣旨说得明白,跟 这些人一道入京,别耽误了才好。” 潘玉虎握着钟宁的手:“阿宁放心,在哪里我都护得住你。” “我信。”钟宁是真的相信,潘玉虎的性子十分忠厚,两个人过日子踏实的很,她也从来不觉得委屈,哪怕心里很清楚自己是怎么得到这份姻缘的,也满心欢喜。 潘玉双正在训练君安和君泽。 君安是潘玉龙的儿子,如今已经三岁多了,君泽是潘玉虎的儿子,才一岁多点儿,两个小家伙虎头虎脑的可爱,舞枪弄棒都小眼睛瞪得滴溜圆儿。 一家人张罗着进京,潘玉竹特地去了一趟铺子那边都安顿好。 虽然又要去京城了,可一家人并不多高兴,除了潘玉宝。 六辆马车往京城去,家里能带走的东西是都带上了,因为都知道这一趟想要再回来愚谷村不容易了。 其中还有两辆马车是村民送的东西,要转交给皇后娘娘的。 正是春种的时候,潘玉虎把自己家的田地都交给了山谷里的老赵头儿。 看到处处农耕的场景,潘玉虎心里百味杂陈。 一路顺风顺水,京城就在眼前。 当他们的马车进了京城大门后,潘玉虎眼底就一抹光亮,内城墙拆了,原本外 城的百姓都没了菜色的脸,可见京城是真不一样了。 “二哥,变化真大。”潘玉双当年是潘玉虎手底下的人,带人四处办差的时候,对京城各处可是了若指掌。 潘玉虎点头:“皇上和皇后娘娘做了很多事情,这样挺好的,老百姓日子过的好,就安稳。” “我们进京之后先安置在哪里合适?”钟宁想过回去钟家,可这一大家子贸贸然的上门,多少有点儿不合礼数。 “嫂嫂,我在京城有一个小宅院,咱们住在那边。”潘玉宝立刻说。 几个人都看他,他有些脸红的挠了挠头发:“当时工钱都存着,京城的宅院选了个便宜的买下来了,如今刚好派上用场。” “就你想的远。”潘玉竹撇嘴儿:“回头定要找个厉害的嫂嫂管着,这么久都瞒着我们一家子人,嫂嫂厉害管家,你省得再藏私房钱。” 钟宁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叔子,十八了,是真该把婚事操办起来的岁数了。 拿定主意,等日子安稳下来就把这个事情好好跟夫君商量一下。 潘玉双看着斗嘴的玉宝和玉竹,心里在想苏芸暖,两个人一样大的年纪,如今可是双十年华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孩子。 马车 缓缓前行,突然停了下来。 潘玉双撩起帘子往外看了眼,就见苏芸暖一身便装的走在前面,正往这边来。 “阿姐来接咱们了!”潘玉双脱口而出。 几个人赶紧下了马车。 苏芸暖看到马车上下来的人,快走了几步。 潘玉虎带着一家人跪倒在地“草民一家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平身。”苏芸暖亲自搀扶钟宁起身,才说:“都是一家人,我是怕你们在路上担心安置在哪里,先一步过来接你们,快上马车,咱们回家去。” “是。”钟宁轻声说。 再次坐在马车上,苏芸暖自是坐在自己的马车里。 潘家几个人都沉默了。 “阿姐没忘记我们。”潘玉竹小声说:“她没变,还是原来的样子,我们是不是太不亲近了?” 钟宁轻声说:“小妹,在外人面前,君臣之礼是大事,亲近也不是在人前。” “嫂嫂说得对。”潘玉双帮小妹整理了一下发丝:“家里怎么相处都好,阿姐如今是皇后娘娘,地位尊贵,可不能让别人觉得咱们潘家人太受宠了。” 潘玉虎淡淡出声:“玉双,只怕我们还得做当初的事,你愿意吗?” 第355章 情份没变 潘家人来到曾经的摄政王府,看到上面写着苏府两个字,潘家人都明白这是以后要住的地方了,别的不说,苏芸暖把他们当成娘家人的心思是一目了然。 府里准备了接风宴,祈煊下朝换了便装就过来了,虽说潘玉虎几个人都有点儿拘谨,但最拘谨的是钟宁。 苏芸暖看着两个小娃娃,笑着说:“阿宁的孩子养的真好,粉雕玉琢的可爱,在愚谷村过的好吗?” “很好,托您的福,那边的买卖都挺好的,家里日子过的殷实。”钟宁小心翼翼的回话。 苏芸暖看着钟宁,细眉细眼的透着温柔劲儿,一看就是个贤妻良母型的人:”我们在家里随意点儿就好,你们都是我的亲人,此番进京虽说是皇上的意思,也是因为玉虎和玉双在阵前立功在前,论/功行赏只是其一,再就是举贤不避亲,有能力为朝廷办事就是为百姓办事,能者多劳嘛。” “阿姐,大哥是要入仕吗?”潘玉竹小声问。 苏芸暖笑着点了点头:“是啊,并且你们每个人都要做点儿事,各展所长好不好?” 潘玉竹立刻拉住了苏芸暖的衣袖:“阿姐,你都不知道二哥在家里都急成什么样子了,听 说能来京城,他最开心了。” “玉宝打小就想当个掌柜的,咱们京城的买卖忙不过来呢。”苏芸暖看着潘玉竹:“以后宫里得有个管总账的总管,玉竹来做怎么样?” 潘玉竹挺了挺胸/脯:“我行!” 钟宁发现在路上大家心里都不踏实,可见到面后就能感受到她们之间的那份亲昵,是比亲人还要亲昵的感觉。 这边女眷到一起说的都是轻松的话题,说说笑笑的热闹,祈煊和潘玉虎聊起来的是锦衣卫。 在路上,潘玉虎就想过自己到京城要做什么了,但听到祈煊说起来朝里的官员的时候,潘玉虎知道虽还是锦衣卫,但跟之前不同,曾经的锦衣卫是跟一群久经官场的老狐狸在博弈,而现在的锦衣卫是要肃清朝廷风气,保证不出贪官佞臣,看似容易实则要更细致入微,面面俱到。 “可能胜任?”祈煊端着酒杯笑眯眯的问潘玉虎。 潘玉虎起身,撩袍子跪倒在地:“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祈煊伸出手扶着潘玉虎起身:“放心吧,大乾不是大晟,我也不是赵丰烨,去年恩科,今年科举年,招贤纳士必会进行到底,在朝中,你是我的纯臣,必是我的左膀右臂。 ” 旁边,潘玉宝想去找阿姐,自己是怎么都不会入仕的,酒鬼爷爷回去山谷的时候,自己就急坏了,天下第一楼的买卖没了自己,又没了酒鬼爷爷,他就没有一天不惦记的。 但是,祈煊是皇上,管得是朝堂,自己坐在这里好心焦啊。 接风宴后,潘玉宝得了机会赶紧来找苏芸暖。 “阿姐,第一楼如今怎么样了?”潘玉宝开口就问。 苏芸暖看着长高了不少的潘玉宝,笑了:“你走了,酒鬼爷爷也走了,那边我顾不过来,你问我不如自己去看看。” 这下,潘玉宝不好意思了,低着头:“是玉宝不对。” “知道是自己不对就改正,遇到事情得顾全大局才行,今儿刚到家,休整几日再过去也不晚。”苏芸暖和祈煊没在这边久留,让他们好好的休息。 潘家人来京没引起多大的动静,直到祈煊封潘玉虎为锦衣卫指挥使后,京城人才想起来曾经的潘家,不过潘玉龙是个禁忌,没人会提起那些往事。 潘府就在苏府后面的那条街,宅院和官阶相配,也是气派的宅子。 这天,潘玉双正在教习两个孩子扎马步,抱夏过来请她入宫。 潘玉双换了一身衣 服跟着抱夏入宫。 “玉虎赴任,你想不想似去帮衬他?”苏芸暖把自己研究出来的胭脂水粉和香水拿出来给潘玉双,轻声说:“若是不放心,可以去那边当差。” 潘玉双摇头:“阿姐,我想寻个清净的地方生活。” “就知道你的心思,我在外面有个庄子,那边有千亩良田,交给你去打理,得空我过去住一段日子,好吗?”苏芸暖问。 其实,潘家兄妹四个人里,最让苏芸暖放心不下的就是潘玉双。 身体原因是一方面,更多的是心境,苏芸暖想让她能开心一些。 “阿姐,那边庄子的粮食做什么用?”潘玉双问。 苏芸暖拿了账本递给她:“是粮种,这些是去年被带到各处的粮种,往后每年都会在那边培育更好的种子,百姓手里的田是有数的,提高产量能让百姓的日子过得好一些。” 潘玉双知道这是有用的事,阿姐并不是只想要养着自己,这让她心里舒坦好多,一口答应下来。 “刚好我明儿过去,一起去啊。”苏芸暖笑眯眯的说。 潘玉双疑惑:“阿姐也要过去种地?” “嗯,所以得在那边住上一个月呢,刚好让玉竹在宫里熟悉一下 账房这边的事情,把香兰留给她。”苏芸暖说。 潘玉双回去跟家里人说了,钟宁拉着潘玉双的说:“玉双,把君安放在我身边照顾着吧,你到庄子那边也是要做事,回头得了机会我带着孩子们过去看你,可行?” “嫂嫂,怕你太辛苦。”潘玉双轻声说。 钟宁摇头:“不碍事,我把君安当成自己的孩子,以前在愚谷村那边,我不敢盘算着玉双的婚事,如今到了京城,保不齐缘分就到了,有君安在身边,不妥当了,遇到有心人就瞒不住,你说呢?” 这也是潘玉双担心的,所以同意了钟宁的提议,把潘君安留在了府中。 第二天一大早,苏芸暖带着潘玉双往农田这边来,马车上苏芸暖拿出来一个册子递给潘玉双。 潘玉双看过之后又惊又喜的看着苏芸暖:“阿姐,你原来是让我去做这些?” “不然呢?”苏芸暖笑眯眯的看着潘玉双:“我家玉双可不是寻常女子,可不能埋没了,这事没做成之前不说,做成之后那就是大功一件呢。” 潘玉双握着册子,重重的点头,她知道阿姐最信任的人还是自己兄妹几个,身份虽然变了,但情份可没变,真好啊。 第356章 天子脚下有穷人 庄子上有专门负责照顾农田的庄户一百二十人,一共二十户,庄把头是白伯的弟弟白成祥,四十多岁的他肤色古铜,一家子九口人都在庄子上管事。 白成祥娶妻闵氏,生了两个儿子白忠和白贤,白忠成亲后搬出去再成一户,白贤娶妻跟爹娘在一起住。 这一家子的能耐可不小,因为白成祥和两个儿子最大的本事不止是种田,他们还是铁匠。 苏芸暖和潘玉双到了庄子上,白成祥一家子就过来拜见。 因为是皇家的御田,二十户人家拱卫着大院,大院里东西两侧是粮仓,很大的粮仓, 坐北朝南的正房五间,正房后面是菜园子和灶房,闵氏带着四个粗使婆子打理院子,这些婆子是庄子上的老人,做事麻利,身板硬朗。 苏芸暖请白成祥爷仨坐下来,说道:“白叔,这是二小姐玉双,年前就提过要在这边开个铁匠铺,这事二小姐做做主,田里的事情往后也直接跟二小姐说就好。” 白成祥恭敬的回道:“是。” “铁匠铺开了后,农具锻造的图纸二小姐手里有,但白叔在打造的过程中若有改进的地方,可自己做主,等在咱们田里使用过,确实效果好的话就批量打造,再送 到农户手中。”苏芸暖说着,看了眼潘玉双:“玉双,这边都是极其善于农耕的人,各种种子也可以逐步摸索出来最好的种植法子,回头成册要送到女学那边的。” 潘玉双点头。 她知道自己需要在这边为阿姐把关,天下农田会怎么样,都是从这里开始的。 皇城的春天比青牛县要晚一些,所以他们出门的时候青牛县就开始春耕了,到了京城,京城这边也才要开始春耕。 如今的大乾,耕牛遍地走的景象随处可见。 龙门关那边送过来了大批量的耕牛,农户家里有牛的人家越来越多了,这也极大地提高了生产力,苏芸暖跟潘玉双在田埂上慢腾腾的走着。 “玉双,庄子上可以让那些妇道人家做草编,回头送到外面的铺子里,这样的手艺也可以让百姓增收。”苏芸暖说:“回头我也找找这方面的书籍。” 潘玉双笑了:“阿姐,我虽没读过什么书,可读书人都是为了科举入仕,真有人会写这样的书吗?” “有啊,等我找到的。”苏芸暖抬头看着远处的耕牛:“以前咱们在愚谷村里,看到的就是愚谷村那么大的地方,其实外面的世界大得很,什么奇人异事都有的。” 潘玉双 深以为然,她带着凤翎军在外打仗的时候去过很多地方,确实看到了很多跟愚谷村不一样的地方。 两个人坐在地头的石凳上,潘玉双问:“阿姐,如今天下太平了,你又成了皇后,该歇一歇了。” 苏芸暖摇头:“我想做的事情很多,龙门关那边的牧场不小,但产出的牛羊和奶粉根本不够大乾百姓用,浮玉山那边倒是也有养牛的牧民,可那边送过来的奶粉太少了。” 潘玉双轻声说:“女医馆里免费送的那些奶粉和药品,可是不小的开销,阿姐不怕有人从中牟利吗?” “玉虎如今是锦衣卫指挥使,他要做的事情不单单是监察百官,也要收集各地的消息送到宫中。”苏芸暖眯起了眼睛:“到什么时候都有愿意占便宜的人,小门小户占小/便宜,当官有权就想要占大便宜,朝廷要做的就是谁伸手就剁了谁的爪子!” 潘玉双看着苏芸暖的样子,笑了:“阿姐现在是越来越有母仪天下的风范了。” “在其位谋其政,我现在啊,想着昌邑府那边的牧场快些成型,除了养战马之外,就是养牛羊,老百姓的身体好了,有力气过日子,日子好了就再也不会因为活不下去,闹/事儿了。”苏芸暖抬起 手揉了揉额角:“天下安稳,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太难了。” 庄子上的农田不单单种植玉米,谷子、高粱和大豆也都有种植,分开的地块都整理好后,每个地块都有一个标示牌子,专门有人管理。 看了一圈往回走,苏芸暖才说:“玉双,你跟玉竹不一样,当年的伤让你的日子过的比寻常女子要难一些,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跟我说。” 提到这个,潘玉双笑了:“我挺认命的,本来就想着要单独另过,如今在庄子上正好合我心意了,阿姐,放心吧,好几年过去了,我想得开。” “嗯,去年白芷从外面带回来了不少珍珠,因为皇上出征长夷,我没机会亲自过去那边看看,回头得了机会咱们出去一趟。”苏芸暖想要做的事情确实多,就说庄子上这些农作物里,没有稻子。 京城这边不适宜种稻,适宜种稻的地方在东宁府那边,她是真想得了个机会出去走一走。 潘玉双掌管御田这边的事情,苏芸暖和祈煊跟所有庄户一样下田劳作,两个人在这边忙活了大半个月才回去宫中。 此时,已经是暮春初夏的时节。 苏芸暖在宫里开始做自己这一年的计划,农耕的事情有去年的那些农官 和发放下去的良种,不用再费心思,买卖交给玉竹,需要给玉竹时间成长。 苏芸暖想的是如何独辟蹊径的让百姓更直观的感受到日子有奔头。 远的不说,就是现在住在天子脚下的这些人就是个问题。 皇城虽不分内外皇城了,但寻常百姓依旧是住在原本的外皇城那边,这些人有商贩和手艺人,更多的是农户。 偏偏,京城的农田并不多,能分到百姓手里的农田就更少了,所以京城穷人的日子更难熬,吃不吃得饱都是大问题,而且占比不小。 祈煊下了早朝,看到苏芸暖眉头紧锁的样子,走过来坐在旁边:“怎么了?” 苏芸暖偏头看了眼祈煊:“天子脚下的穷人们,怎么安置才好呢?” “阿暖有办法吗?”祈煊问。 苏芸暖摇头:“没想好,要让这些人有事做,只有有事做了才能赚到工钱,赚到工钱才能日子殷实,但做什么,我还没想好。” “不如,咱们出去微服私访怎么样?”祈煊问。 苏芸暖眼睛一亮,随即摇头:“你要早朝,还要处理政务,分/身乏术可不行。” “我想到了个两全其美的法子。”祈煊笑眯眯的看着苏芸暖…… 第357章 杂耍班子 苏芸暖笑望着祈煊一脸求表扬的样子,挑起大拇指:“夫君真是个大聪明,就按你说的办!” 祈煊的办法很简单,两个人就如寻常百姓那般住在外皇城里,用最直接的方式去改变那些人的想法,影响一批人,而这些人的变化会带动整个大乾百姓。 这是一个百废待兴的时期,从大晟国到大乾王朝的过渡期是很漫长的过程,积弱积贫的大晟国百姓想要在短时间内富强起来是不容易的。 如今,除了免除赋税、开女医馆、办女学,等等政策的加持下,最终需要的就是唤醒百姓奋发的意志。 选人的时候,苏芸暖带上了花婆子的两个徒弟,带了抱夏。 世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皇城的外皇城里多了一户人家,家里只有小夫妻二人和三个下人。 苏芸暖带着抱夏出门,在外皇城里走走看看。 变化是有的,摆脱了战乱的桎梏,百姓的心境平和后,面容就很祥和。 但,穷困是一直以来的状态,苦日子过惯了的人,哪怕有一点点儿甜头都感恩戴德,安于现状的人多。 铺子不少,多数是杂货铺,苏芸暖特地看了粮铺和盐糖的价格。 转悠了一天回来 就记录在册子上,等祈煊下早朝,处理好政务后回家来,两个人就在灯下研究如何改变外皇城百姓的日子。 “他们手里的田很少,想要让他们用这么少的农田过上好日子,那就种蔬菜。”苏芸暖说。 祈煊缓缓点头:“错开季节只怕不容易。” “是啊。”苏芸暖单手撑着腮:“所以,还需要玻璃,只有玻璃能保暖透光,让暖棚里不单单有温度,还能有阳光。” 说干就干,苏芸暖开始收集烧制玻璃的材料,祈煊亲自动手建窑,两个人经常忙到半夜。 烧制玻璃还需要煤炭,苏芸暖写了封信给老赵头,从永固山运送煤炭回来备用。 虽然外皇城住着得他们俩很忙,但每个月到了要分红利给那些官宦夫人的时候,苏芸暖都会回宫一次。 “阿姐,账目你看看。”潘玉竹坐在苏芸暖对面,把所有的账目都带过来了。 苏芸暖看着账目的时候,她坐在旁边安静的等着,看着一本本账目都盖上了皇后的印信,潘玉竹才说:“阿姐,我觉得可以让那些官夫人都参与进来。” 苏芸暖撩起眼皮儿:“在京城开作坊?” “对,除了给她们红利外,有能者可以再得 一份工钱,那样就会让咱们的买卖越做越大了。”潘玉竹说。 苏芸暖点了点头:“那你平日里多留意那些官夫人,有能用的人就记下来,回头再定。” 潘玉竹把账目收起来后,问:“阿姐最近在忙什么?” “忙买卖,不过还得再等等。”苏芸暖让潘玉竹继续在宫中掌管账房这一块。 宫中有内务府,但苏芸暖手里这些买卖是直接归她管的,所以香兰一个人忙不过来,显然潘玉竹在吴子良手里学到了不少,所以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能发现一些可改良的地方,苏芸暖愿意放手让她去做。 等她回到外皇城,依旧是个寻常的妇道人家,忙着家里的事情。 “小姐,街上来了一伙儿杂耍的艺人。”抱夏买菜回来,兴冲冲的说:“那些人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苏芸暖放下手里的笔,最近她只要有空就整理草编的册子,如今御田那边是农忙时节,自己准备好了这些册子后,也就到了农闲的时候,让那些人能赚一些银子贴补家用,也会因为市面上见到的多了,百姓效仿后就能成为产业嘛。 “奇怪的东西?”苏芸暖端起茶盏:“说说看。” 民间杂耍艺人 可是藏虎卧龙的一个神秘群体,苏芸暖想要找一些能人异士,各展所长的利用起来。 抱夏拿出来一个琉璃珠放在苏芸暖面前。 苏芸暖挑眉,拿起来看了眼:“那些人的东西?” “对呢,他们的长相也可奇怪了,跟我们大乾的人不一样,小姐要不要去看看?”抱夏说。 苏芸暖起身:“走,现在就去。” “小姐,小姐。”抱夏追上来:“要等天晚了才开始呢,这会儿太早了啊。” 苏芸暖停下脚步,抿了抿嘴角,转身回来了,她在这里生活了快八年了,并没有见过别的人种,所以一时兴奋。 冷静下来,苏芸暖想的就多了,长夷不存在了,大乾王朝最大的敌人被消灭后,整个天下就太平了,这不单单是大乾百姓的想法,也是自己的。 可自己知道,这世界太大了。 除了大乾王朝之外,必还会有别的王朝和人种存在,如今出现的这些人,极有可能会为大乾王朝打开一片新天地。 祈煊回来的时候,苏芸暖给他倒茶:“抱夏说外面来了一些不一样的杂耍艺人,咱们去看看?” “怎么不一样?”祈煊接过来茶抿了口,很自然的拉着苏芸暖坐在 自己的腿上,放下茶盏靠在她的身上,问。 苏芸暖拿出来琉璃珠:“呐,你看看,这种东西叫琉璃珠,如果没有颜色的话,就是玻璃,咱们试验了好多次都没成功,保不齐这些人能派上用场呢。” 祈煊拿过来琉璃珠端详了片刻,点头:“好,咱们去看看。” 吃过了晚饭,两个人临出门的时候让抱夏带着后院忙着侍弄菜园子的春禾和春妮两个人一起去看热闹。 两夫妻走在外皇城的街上,没人认出来,毕竟对于外皇城的人来说,哪怕没了那堵墙,内皇城的达官贵人都鲜少到这边来,更不用说帝后这样的是人物了。 杂耍艺人就在正街上支/起来了个五彩斑斓的棚子,许多小孩子追逐嬉戏,小商贩也嗅到了商机,在这边叫卖。 在入口的位置,有两个金发碧眼女郎,他们穿着的衣服更像是整块布缠在身上的样子。 每个人只需要一文钱就能进去,两个女郎操着不太熟练的大乾官话儿,对围观的人讲述即将表演的节目。 祈煊给了两文钱,两个人进了棚子里面,苏芸暖看到台子上正在布置道具的犹太人,心里除了兴奋之外,更多的是好奇,或许这次能收获不小呢! 第358章 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呢 金发碧眼的是白种人,但这里面的人更像是吉卜赛人,他们穿着明亮颜色的衣服,头发随意的披散着。 台子上放着水晶球和各种精致的器皿,当苏芸暖看到一副扑克牌的时候,心都跳快了好几拍。 到底是天子脚下,一文钱一个人本身也便宜,所以很快这里面就坐满了人。 热情洋溢的女郎翩翩起舞,台子角落里,男人弹奏着手风琴,白色的灯笼裤,在腰口的位置上绣着五彩斑斓的花纹。 这开场舞之后,一把白胡子的老者走到了台子中间,他笑眯眯的抱拳:“我们来到贵宝地,求财是为了温饱,大家如此捧场,我就给大家展示一下我的绝活儿。”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大家不愿意看一个白胡子老头,恨不得那个女郎能一直跳到结束,有人挥舞着手臂让老人下去,让那个漂亮的姑娘再跳一次。 礼教之下,寻常百姓哪里有机会看到如此女郎? 老者也不生气,他抬起手轻轻曲指一弹,那火炉里就有火焰燃起了,看到微微泛蓝的火焰,苏芸暖来了兴致,她一直都好奇吉卜赛人,没想到竟然亲眼看到了。 这一手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了。 故意卖关子的老者拿出来两块马蹄铁样的黑色石头,笑着说 :“这是我的祖父从神明手里得到的宝贝,不喜金银,喜铁器,大家要不要试一试?” “怎么试?”有人问。 苏芸暖一眼看出来是磁石,她微微眯起眼睛看着。 老者环视在场的众人,走到一个妇人面前,轻声说:“得罪了,这位夫人可愿意试一试?” 妇人顿时紧张起来,看着老者:“你、你要做什么?” “你站好了。”老者拿出来磁石在她鬓边一晃,簪在妇人发髻上的簪子嗖一下就飞出来,紧紧地贴在了磁石上。 妇人惊恐的瞪大了眼睛,伸手就要去抢。 “别急。”老者把簪子拿下来递给妇人:“这不是金,不是银,是铁的,夫人可知道啊?” “不可能!”妇人嘴上这么说,眼圈也泛红了,这是她夫君送的定情之物,怎么可能是铁的? 这要是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掉了大牙! 老者回头指了指架在蓝色火焰上面的小铜炉:“你如果愿意的话,我用一根真正的银簪子换你这一根铁簪子可行?” 妇人一跺脚就跑了。 祈煊微微皱眉,在苏芸暖耳边轻声:“他要做什么?” “卖他手里的磁石。”苏芸暖笑着说:“可惜那个妇人没配合。” 祈煊讶异:“阿暖认识?” “嗯,不单单认识,还会用,这种磁石还有个妙处,如果人中了暗器,只要不是嵌在骨缝里,可以很轻松的取出来,弊端就是对金银无效,他没撒谎。”苏芸暖轻声说:“咱们再看看,那台子上的铜锅肯定是用来化金银的,下面的是酒精灯。” 祈煊抿了抿嘴角,他发现自己媳妇儿知道的很多。 老者耸了耸肩,用一根绳子把磁石绑好,抓出来一大把铜钱洒在台子上,拉着磁石慢慢的走着,铜钱就像是受到了召唤一般贴在了磁石上。 台下的人目瞪口呆。 老者满意这些人的表现,抓起来一把铜钱扔到了铜锅里。 那边,女郎又热舞一段,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老者吸引了,看他拿着黑乎乎的棍子在锅里搅/动,就像是看到了仙术一般。 一颗颗黄橙橙的豆子从清水里捞出来放在盘子里。 苏芸暖知道铜钱其实极少用纯铜的,大多数是合金,古代人并不知道合金的概念,提纯的技术也不够,所以这些黄橙橙的豆子都是纯铜。 “这是老神仙啊!能把铁变成金子啊!”有人抓着身上的钱袋子,大有要以小博大的心思。 苏芸暖扬声:“老人家这一手绝活让我开眼界了,我要把你这些珠子都收了,多少钱?” 老者看着苏芸暖,眼神里更多的是探究。 “老人家尽管开价,我们大乾有一句老话儿,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任您出价,您得收手。”苏芸暖可不想让百姓被骗,说话的时候就带了警告的意味。 老者笑得慈眉善目的,抱拳:“请这位夫人上台来可好?” 苏芸暖低声对祈煊说:“不碍事,你看着就行。” “我同去。”祈煊说。 苏芸暖摇头:“被认出来怎么办?” 这倒是! 两个人寻常生活别人不太注意,要是站在上面,谁知道会不会被人认出来身份? 祈煊点了点头,看着苏芸暖走到了台上。 老者端详着苏芸暖。 距离近了,苏芸暖很清楚的能看到老人的瞳仁带着琉璃色,甚至会给人一种能穿透灵魂的压迫感。 “你随我出价?”老者问。 苏芸暖笑着点了点头:“是的,如此纯净的黄铜足以证明了老人家的本事,黄铜在其次,我更看重老人家的本事。” 老者的眉毛微微挑起,动作麻利的把黄铜珠子都放在袋子里,递给了苏芸暖:“送你。” “受之有愧。”苏芸暖没接:“萍水相逢,老人家出个价吧。” 老者笑了:“送给你,你配合我的老婆子占卜一次 吧。” 见苏芸暖没答应,老者又说:“我们罗姆人虽习惯了流浪,但能来到这个神奇的地方,还是想要多停留一些日子的。” 这是很打动苏芸暖的条件。 她需要这些人的技术,至于占卜,一直以来大众对吉卜赛人的印象都是善于占卜和冶炼,传言吉卜赛人还有读心术,或许这老人是看穿了自己的心思。 “好,成交。”苏芸暖把黄铜珠子收了。 老者扬声:“现在我们到了最神圣的时刻,请我们罗姆人的大祭司给这位夫人看看未来。” 能看到未来? 许多看客已经被这些人征服了,对于未知的人和物,他们除了好奇之外,还有崇敬,甚至把这些人都当做了奇人,如今听到能看到未来,这些人都伸长了脖子。 苏芸暖被带领着坐在了蒲/团上,几个女郎搬来了个精致的矮桌,矮桌上摆放着水晶球和占卜牌,一些兽骨和奇奇怪怪造型的小摆件。 满脸皱纹的老妇人用头巾挡住了她的嘴,只有一双锐利的眼睛露在外面,黑红两色交织的袍子和有些夸张的披毯,让整个气氛都神秘起来。 老妇人看着苏芸暖,一只手盖在水晶球上,缓缓的闭上眼睛,声音不大的问:“你是怎么来到这里呢?” 第359章 祈煊很担忧啊 苏芸暖容色沉静的看着老妇人。 她似乎也不需要苏芸暖回答,而是继续说:“你身后是一个古老而神秘的文明,所以我们在你面前更像是跳梁小丑一般,没想到竟能遇到你这样的人。” 这是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算是老妇人的下马威,至少证明她是真正有本事的。 苏芸暖没承认也没否认,而是问了一句:“能看到多远的未来?” 老妇人抬头看着苏芸暖:“想要知道,散场后来找我,我就在这里等着你。” 说罢,老妇人拿了一块黑色的布盖住了水晶球,起身离开了。 这让老者这些人都吃惊了,毕竟这些年从来没出现过的事情。 苏芸暖离开了高台,回到了祈煊身边。 舞台上热闹起来,一群女郎跳舞,男人们敲打的各种各样的乐器,老人的铜锅里拿出来各种各样的稀罕玩意儿,当他用黑色的管子挑起一块粘/稠的物体,当着所有人的面吹成了花瓶的模样,晶莹剔透的花瓶在他的手成型…… 一文钱的门票,这些人只要有热闹看就很开心了,倒也没人追问刚才为何会突然结束了神秘的看未来环节。 祈煊在苏芸暖回来后,就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 在场所有的人都听不清那老妇人跟苏芸暖说了什么,可祈煊耳力过人,他听到了,只是有点儿不敢相信。 感受到祈煊的心神不宁,苏芸暖心里轻轻的叹了口气。 这就像是一场利弊共存的机遇,她十分笃定,这些人只要利用得当会带给大乾王朝一次工业革命,可同样,祈煊发现自己的身世后,两个人的未来就变得不确定了。 散场的时候,所有人都到了高台上,依旧是那身打扮的老妇人站在人群最前面,远远地看了眼苏芸暖。 随着大家陆续离开。 苏芸暖看着还紧紧地抓着自己手不肯放开的祈煊,轻声说:“那老妇人邀请我去坐一坐。” “不去,咱们回家。”祈煊头一次如此强横,带着苏芸暖回到了小院。 苏芸暖把那些黄铜的珠子倒在盘子里,送到祈煊面前:“这种提纯的本事是咱们大乾不具备的。” “嗯,那也不需要。”祈煊伸出手握住苏芸暖的手:“他们故弄玄虚,不过是谋生手段,她是看出来你对这些东西有兴趣了。” 苏芸暖靠在祈煊身边坐下来:“我们两个一起去,你也可以听听她说什么。” 祈煊脸色都变了,看着苏芸暖。 “我很好奇,咱们去听一听她怎么说,其实我这许多年来都在做一个长长的梦,梦里很多东西都不是咱们大乾能看到的,她说我身后是一个古老的文明,我想听一听。”苏芸暖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说服祈煊。 祈煊疑惑的问:“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在愚谷村里,那些人以为我死了,要吃了我的时候。”苏芸暖认真的说。 祈煊缓缓地吸了口气:“包括医术吗?” “是,缝合术并不是我自己想出来的,也不是我爹娘传承下来的,是在梦里学到的。”苏芸暖暗暗庆幸,这个机会对祈煊和自己来说,是一次能坦诚相对的机会,尽管自己不能告诉他,其实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当然,祈煊是有怀疑过的,只是他从来没问过。 祈煊犹豫了,他拿起来黄铜的珠子在手里端详。 苏芸暖趁机说:“这些人要收为己用,我们的铁一旦用这样的方法提炼,会成为精铁甚至是钢,钢的硬度和密度都比铁要好很多,在遇到这些人之前,我是不敢想的,如今我们可以试试。” 祈煊起身:“如果他们敢冒犯你,我会亲手杀了他们。” “他们不会,我们走吧。”苏芸暖 主动的拉着祈煊的衣袖,两个人出门往这边来。 还是那个棚子,里面有微弱的灯光,苏芸暖和祈煊到了门口,热情的女郎似乎专门在等他们,请两个人入内。 二十几个人,三五成群的坐在一起,架起来篝火,吊起锅,锅里的东西咕嘟咕嘟的冒着泡,散发出来的味道里有迷迭香的味道。 苏芸暖和祈煊被引到了老妇人的小帐篷里,这里真的很小,要弯着腰进去,里面只能坐下三个人,略显拥挤。 地上铺着厚厚的毯子,那张桌角包着黄铜的矮桌上,依旧放着占卜用的牌和水晶球,零零碎碎的摆件里,有很漂亮的贝壳和兽骨。 老妇人打量着祈煊和苏芸暖,垂下松垮的眼皮:“这位男子,你既然担忧就请出去吧,没有足够的勇气,就一步步的往下走。” “老人家,我要陪着我的妻子。”祈煊说的斩钉截铁,与其说担忧,倒不如说是害怕,可身为丈夫,因为害怕就离开,那还有什么资格跟她共度余生呢。 老妇人笑了,露出了少了一颗门牙的豁口:“你能得到这位女士的青睐,才是改天换命的大气运呢。” 祈煊没接茬儿,这种事情不需要别人告诉自己,他心里清楚得很 。 “老人家,我如约前来,可以开始了吗?”苏芸暖拿出来十两银子放在桌子上。 老妇人扫了一眼银子,摇了摇头:“我不需要这些,只想要一个栖息之地,身为这片土地的王,你们会给的。” “那也要看看老人家的本事。”苏芸暖淡淡的说:“我对未来并不感兴趣,更想要过好当下,我与夫君要为臣民谋一个更富足的将来。” 老妇人这次是很沉静的凝视着苏芸暖,她良久才说:“你会得偿所愿的,你们的孩子会把大乾王朝的地盘扩大十倍不止,那是个世上最英勇的王。” 这话题略有些让苏芸暖尴尬,她和祈煊和所有年轻人一样,黏在一起的时候很多,尽管都忙,可不耽误造人,这肚子是真有些不争气啊。 老妇人抬起手在水晶球上拂过,那水晶球里出现了一个画面,画面很模糊,但能看到一个小小的人形。 她说:“王,来了。” 祈煊额头青筋都凸/起了,他拉着苏芸暖的手起身:“咱们走。” 苏芸暖看了眼老妇人:“等我安排好了,给你们最好的一片封地,希望你们能珍惜这次机会。” 老妇人抬起手压住心脏的位置,谦逊的低下头:“是,主人。” 第360章 有孕 回去的路上,苏芸暖好奇的给自己诊脉,好几次确认后,整个人就在担忧和狂喜中反复横跳起来。 虽然那老妇人展示的手段是形而上的存在。 但自己有孕是真的! 回到小院,抱夏已经在等着了,祈煊面色凝重的进屋。 抱夏伺候着苏芸暖洗漱妥当才退下去。 屋子里只留下一盏灯,苏芸暖坐在床边偏头看祈煊。 “封地的事情我明天看看,这些人奇奇怪怪的,安顿在什么地方是个大事。”祈煊说着,伸出手。 苏芸暖贴在他的胸/口,轻声说:“祈煊,我有孕了。” 祈煊整个人瞬间坚硬的像是一块木头,能听到犹如擂鼓般的心跳声,好半天才问:“真?真的?” 苏芸暖抬起头:“嗯,我也不信,所以回来的路上一直都在诊脉,是滑脉,只是日子太短了,我没注意到。” “是不是我走的太早了,那个人还没说完?”祈煊起身,小心翼翼的扶着苏芸暖到床里侧,问。 苏芸暖笑了:“那样的人不会多说什么的,他们抛出诱饵想要一个地方安稳下来,未尝不是看中了咱们的大乾的是未来。” 祈煊的大手轻轻的盖在苏芸暖的小/腹上:“我 们的儿子会那么厉害吗?” “会,因为他有了不起的父亲和很聪明的母亲。”苏芸暖说。 祈煊笑得像是个孩子似的,轻轻的蹭了蹭苏芸暖的手臂:“咱们回宫去吧,这里养胎我不放心。” “那就前功尽弃了,再说现在还不到养胎的时候,我这些日子看过了,外城的老百姓赋闲的多,咱们开几家作坊在这边。”苏芸暖顺着祈煊的发丝:“那些个官夫人吃惯了宫里买卖的红利,胃口就会越来越大,一味地这么满足她们,早晚有一天会养出来反骨,所以这边的买卖我想选几个人在这边做。” “孟夫人?”祈煊问。 苏芸暖笑了:“对,飞凤算一个,还有从青牛县追随我来的廖红,剩下的就在官眷中选几个,买卖随便开什么,也让他们都各展所能,适者生存。” “好,这事儿办完了,咱们就回去宫里。”祈煊这一夜格外的小心翼翼,苏芸暖轻轻的动一下就能惊醒他。 一大早要回去上朝,苏芸暖看着他穿戴整齐,趴在被窝里说:“要么,这段日子你别来回跑了?” “不行,你再睡一会儿,想吃什么跟我说,我给你带过来。”祈煊过来帮她摆好了枕头,掖了掖被角,才说:“ 好好等我回来。” 苏芸暖乖顺的点了点头,目送祈煊出门。 迷迷糊糊又睡了一觉,苏芸暖才起床,身体并没有任何感觉,吃东西也丝毫没有变化,她把那些官眷的名册拿出来,去年一年从四十五人到今年的三十人,十五个人被刷掉了,各种原因都有。 但,这三十个人比四十五个人投资的都更多好几千辆银子呢。 苏芸暖把一个个人名都过了一遍,翻到后面是每个人详细的资料,包括出身、籍贯、能力和脾气秉性。 “小姐,还去看吗?”抱夏兴冲冲的跑来问。 苏芸暖摇了摇头:“有些累了,你可以带着他们去看。” 抱夏一听,立刻摇头:“那不去了,怎么能把小姐一个人放在家里呢?” 苏芸暖笑了笑没说话,在纸上写了几个买卖,其中就有玻璃,平面的玻璃也好,还是玻璃器皿,这个买卖自己是一定要拿在手里的。 相比这些,大家都熟悉的行当可以让那些官眷各显神通。 祈煊今天回来的很早,进门的时候看到苏芸暖在看书,走过来把书拿开:“阿暖,别太累了好不好?” “嗯。”苏芸暖起身要给祈煊倒茶,祈煊哪里舍得?扶着她坐下来,从袖袋 里拿出来皇城的地图,放在桌子上指着御田旁边的狩猎场:“把这里给这些人。” 苏芸暖抬头:“狩猎场连着明珠山,那么一大片地方给他们是不是有点儿浪费了?” “不浪费,那老人家的本事不小,吹出来的花瓶是没有的,再者这些人虽然不多,但要开作坊,要他们带出来一批各种各样的徒弟,地方小了不够用。”祈煊说。 苏芸暖笑了:“好。” 她感受很明显,祈煊跟自己在一起后,对所有他没见过的事物接受能力都强大了很多,甚至自己都没说呢,他就已经知道了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 两个人也没着急出门去,等那边的表演结束后,祈煊和苏芸暖再次来见这些人。 这一次,所有人都恭恭敬敬的等待着他们。 老夫妻两个人按照大乾的规矩,站在最前面跪拜祈煊和苏芸暖。 等祈煊和苏芸暖落座后,老者率先开口:“尊敬的皇上,我们一家子是从海的那一边过来的,我叫梅德尔,这是我的妻子琪雅,这些是我们的儿孙和儿媳妇们,请求尊敬的皇上收留我们住在这个美丽的地方。” 祈煊点了点头:“梅德尔,你能有什么本事?” “我的祖上是炼金士, 我和我的儿孙们都会,我的大儿子梅杰是个很出色的兽医……”梅德尔滔滔不绝的讲着一家人的本事。 祈煊和苏芸暖很认真的听完。 祈煊才说:“以后你们可以世代居住在大乾,并且以梅为姓,可愿意?” “我们愿意。”梅德尔立刻说。 祈煊看了眼苏芸暖。 苏芸暖说:“给你们户籍后,你们就跟所有大乾百姓一样要遵纪守法,若是犯错同样要受大乾律法的严惩,同时你们住在皇家封地中,自成一族,以后也可以跟大乾百姓通婚。” 顿了一下,苏芸暖又说:“大乾还不想让海外诸国知道,所以你们将不会有机会把消息传递出去,一旦发现你们做了不该做的事情,身为这片土地上的君主,生杀予夺都在我们的手里,你们可愿意?” 梅德尔再次跪下来:“我们愿意。” 所有人都跪下来了,这件事就算成了。 祈煊让这些人去京城住下来,明天会宣旨让他们入宫,再送他们去狩猎园安顿。 两个人回来的路上,苏芸暖轻声说:“这边的事情一个月左右能安排好,明天让廖红和孟夫人先来一趟吧。” 祈煊看苏芸暖:“你是不是不放心这些人?” 第361章 良苦用心 苏芸暖轻轻点头:“他们一家子有是两种人,一种是拉姆人,但那几个金发碧眼的女郎是白种人,能漂洋过海到咱们这边,不简单。” 祈煊点头。 “曾经,这片土地被长夷盯着许多年,大乾能把长夷打到灭国是因为兵强马壮,可我们大乾没有水师,如果海那边的王国要入侵的话,大乾怕抵不住,所以这些人能用得防。”苏芸暖说:“咱们是个内陆国,只有白芷带人去的地方才是海边。” “派人去入海口查看,建水师的话,咱们没有经验,古来至今都没有先例。”祈煊说。 苏芸暖似摇头:“暂时不用,管住这些人就行,他们必也会造船,恩威并施是之下保不齐能有惊喜,但也要知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偏居一隅,不管是一家还是一国,安稳当下的日子是最好不过了,可这些人的出现让苏芸暖比所有人更能看到未来的变数,大乾的百姓甚至朝廷的认知里,只有长夷,可一片大陆乃至隔海相相望的远方,必会有更多未知的国家和种族。 苏芸暖想要让大乾更强大,虽未必需要万国来朝,可最低起码不能让旁人觊觎。 “阿暖,你梦到的地方是什么样子的?”祈煊好奇的很,他发现自己看不透苏芸暖。 从 最初在愚谷村里,那个会缝合术,努力求活的小农女,到后来能照顾祈家军那些荣养老兵和伤兵的人,到能拿出来火药做出弩床,会做奶粉和各种自己没吃过的菜品,这一切的一切曾经看着都是不寻常的厉害,可他没想到竟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产物。 还有那些辣椒和青菜,这不单单是读书就能得到的,自己的大臣们读书厉害的很多,但没有阿暖这份见识。 苏芸暖慢条斯理的给他讲自己的世界,隐去了那些先进的科技,说能在这个世界里应用的所有,听得祈煊都暗暗咂舌,他终于明白了,那位老妇为何会说自己娶了阿暖才是改天换命的大气运了。 “那样的世界会是我们的大乾吗?”祈煊问。 苏芸暖点头:“会的,如果我们不能完成,还有我们的孩子啊。” 祈煊笑了:“嗯。” 第二天一大早,梅德尔带着全家离开外皇城。 同时,祈煊派人去请郑飞凤和廖红去外城见苏芸暖。 在外城开作坊是苏芸暖这些日子以来,仔细考察后的结果。 “你怎么住在这边来了?”郑飞凤看到苏芸暖,又惊又喜的问。 苏芸暖笑了:“当然是想要寻点儿买卖做啊,这不是找到了,就请你们两个过来了嘛,先坐下,我们 好好商量商量。” 廖红是老本行,虽然这边无法养蚕,但是可以种麻,绩麻成线再织布,都可以不用良田,山间田埂就能让百姓多一份收入。 再者,苏芸暖知道棉花主产地在常春府和望京府一带,运送到这边纺棉织布能更大程度的丰富大乾百姓所需衣料,降低生活成本的同时,提高生活质量,这里面大有可图。 在苏芸暖的计划里,自己会把老百姓最基础的需求放在第一位,并且最大程度的尽力去做,至于朝廷的事情,她更愿意跟祈煊说,潜移默化的影响祈煊,只有一个有远见卓识的皇帝,才能让大乾越来越好。 “我做什么?”郑飞凤有些羡慕廖红,笑眯眯的问苏芸暖。 苏芸暖端起茶抿了一口:“飞凤能做的事情很多,如今孟大人是吏部考功郎中,是官眷之中人人都想要巴结的孟夫人,所以我想让你做点儿不一样的大事。” 如今的孟骁安虽只是五品官,但身在吏部并且是考功郎中,官员的政绩如何,升调贬罢都在他的监管之下,足以看出权利之大,妻凭夫贵之下,郑飞凤是许多官眷都趋之若鹜的存在,这还是在京城,可以说孟骁安管着大乾的百官,郑飞凤在官眷中的地位就很高。 “你就不怕我趁机收受好处 。”郑飞凤直摇头。 苏芸暖笑出声来:“你若是那样的人,我自是不会徇私情的,孟大人得皇上的信任,孟夫人是我跟前的好姐妹,你说说那些官眷会不会对你言听计从?” “快说我到底做什么,我可真是被你吊足了胃口。”郑飞凤有些摩拳擦掌了。 苏芸暖拿出来早就准备的名单:“这些人可以在外城开买卖作坊,不拘做什么,你负责在这边管着这些人,咋样?” “我咋管?”郑飞凤有些懵了。 苏芸暖拿出来一幅图,郑飞凤在最上面,下面有各个部门的空格,再往下则是各种行业的分类。 廖红看了几眼,顿时眼睛都亮了:“这个我懂了!下面这些是官夫人开的买卖,中间是账房和往各地运送的货运,最上面的是孟夫人,如此既能让这些人各展所长,更都在掌控之中,皇后娘娘真是厉害!” 苏芸暖挑起大拇指:“廖姨聪明,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外城百姓能得到许多做工的机会,他们田地太少,做工赚工钱贴补家用,两全其美的事。” 郑飞凤想了想:“如何缴税呢?” 苏芸暖指着账房的位置:“按照每年的盈利缴税,百分收四。” “好,我回去就是办这件事。”郑飞凤说。 苏芸暖看着郑飞凤:“闹腾的大一些。” “为啥?”郑飞凤疑惑的问。 苏芸暖缓缓地说:“自古以来,女子都要以夫为天,以家为重,以无德为才,从女学开始到宫里收股做买卖,都是在试探天下人的反应,女学是朝廷兴办的,就算是有人想要反对也不敢,宫里做买卖是我带头的,那些官员也会三缄其口,你闹腾的大一些,会让有一部分人站出来反对,而这个机会我们抓住了,往后女子的地位都能提高不少,你也趁机看看想要跟你一起做事的夫人们,道不同不相为谋,免得后面不好管理,再者女学兴办到现在,那些第一批入女学的学员们要妥善安置,别的地方暂且不说,京城这边一定要快人一步,让天下人看到,女学不是花架子,是真正能让女子自食其力的途径。” 郑飞凤笑了:“夫君说过,大乾王朝必将会与众不同,我现在算是信了!成,我知道咋办。” 自古以来,改革都是个很艰难的过程,因为积习已久,改变人的思维方式是最难的,苏芸暖深知其中道理,所以她希望能帮助祈煊更快的改变整个大乾,虽不在朝堂之上,但能襄助的地方多得很,比如现在的买卖,更有御园里的那些吉卜赛人,她希望自己能不白来一遭! 第362章 阿煊来报喜了 郑飞凤办事是真痛快,第二天早朝,御史台就参了吏部考功郎中孟骁安,言辞凿凿官家从商会助长贪腐云云。 吵得不可开交的是金銮殿,可没影响郑飞凤大张旗鼓的招揽人手,在家里攒局,这些个女眷一个个都眼冒金光,跟着皇后娘娘一年多,她们是实打实凿得到好处的人,谁怕钱多?能自己开买卖的话,没人不想试一试的。 郑飞凤办事磊落,一点儿藏着掖着的事都没有,包括外城的作坊和铺面,人工和如何管理的事情都说的头头是道的。 “我算一股。”吏部文选郎中的夫人第一个报名,大家都争先恐后,生怕像跟皇后入股那会儿似的,到最后再把自己落下了。 郑飞凤放下茶盏:“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买卖是皇后娘娘给的,今儿定下来也不能着急,回头咱们去外城看看,谁有啥本事用啥本事,账房这块的账目做好了,回头一百取四的赋税大家一起承担。” “这个没问题,没规矩不成方圆,我们手底下都有一些个能做事的人,回头各自负责自己的买卖,回头一起让孟夫人做账,少了麻烦,大家都能多赚点儿,谁心里都感念着皇后娘娘的好。”有人 说。 这些个官眷平日里都是三五成群的小聚,京城打从皇后娘娘那边开始,就鲜少有大家都聚在一起的场景,但凡能聚到一起,必是大事,所以谁都希望能给皇后娘娘留下个好印象,哪怕皇后娘娘不在这里,可谁知道背地里有没有人把这些事情说给皇后娘娘听呢? “那行,大家回去都好好琢磨琢磨,后天去外皇城,谁想要做啥买卖,大家也互相通个气儿,买卖是各凭本事做,可咱们除了买卖外,还有姐妹情份在呢。”郑飞凤笑呵呵的说。 给了她们回去琢磨的时间。 郑飞凤等着孟骁安下朝,让自己闹腾的大一些,到底够不够大,还得听听夫君怎么说。 孟骁安回来的时候,看到郑飞凤殷勤的给自己端茶递水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你倒真能惹祸,今儿上朝就被参了一本,说我治家无方呢。” 郑飞凤笑着坐下来:“就怕他们不闹腾,皇后娘娘说了,闹腾起来才好,回头等买卖做起来了,麻烦就能少一些,不至于今儿蹦出来一个说三道四,明儿蹦出来一个指指点点了。” “我看皇上也是这个意思,所以这事儿他都没说什么,倒是御园从此以后不 用来打猎,安顿了一些拉姆人的事情,没掀起什么风浪来。”孟骁安说。 郑飞凤垂眸:“这也就是我抻头,他们叽叽歪歪的有话说,要是皇上和皇后牵头的事情,谁敢说什么呢?” 孟骁安起身走到桌案旁:“咱们家的买卖虽然不多,但祖上传下来的有调香的册子,我看皇后娘娘手里的买卖就有这块的,能接过来的话,孟家老宅那边的调香师调来一些,买卖你来做,不愁家道不兴,再者如今天下太平了,舅兄几个都在军中,若是想要解甲归田的话,京城的买卖不做,外面可正是做买卖的好时候。” 郑飞凤来了精神:“夫君也觉得是好时机?” “自是好时机,这世上的人不都求一个富贵荣华嘛,入仕当官也好,贩夫走卒也好,谁能不愿意过好日子呢?”孟骁安带着几分笑意的看着郑飞凤:“说起来,贤妻的贵人运是真好,在永固县的时候就托了皇后娘娘的福,到京城亦是如此,不单单咱们知道皇后娘娘是想要用这个法子养廉,别人咱们不管,我踏踏实实当一个好官,家里日子贤妻操持,任凭到任何时候,孟家也好,郑家也好,都不会落魄了去。” 两夫妻 在一起好多年,郑飞凤是头一遭听到夫君这么长篇大论的夸自己,心里那叫一个美滋滋的。 就在两口子说话的时候,祈煊也已经到了外皇城。 看到苏芸暖又在看书,过来把书取走放在一边:“别累到,咱们出去走一走。” 苏芸暖点头,两个人出门。 外皇城的护城河边杨柳青青,燕子绕梁,红男绿女三五成群的结伴游玩儿。 蝶戏花间,一群小孩子追赶着漂亮的蝴蝶,欢笑着跑远了。 也有在河边洗衣服的妇人,树下垂钓的老者。 这一切都是那么生动。 苏芸暖和祈煊走在河边。 “今天可有人在朝上闹腾了?”苏芸暖问。 祈煊笑了:“闹得还挺凶,倒是让我发现孟骁安颇有乃父之风啊,把御史台的人说的哑口无言,大有舌战群儒的架势。” “所以没有人注意到那些拉姆人?”苏芸暖挑眉。 祈煊点头:“皇家御园里的人,他们能说什么?关乎咱们后宫家里的事情,朝臣敢置喙就是嫌官路太顺了。” “过两天飞凤带着人过来安顿买卖上的事情,我不会多参与,等这些事情安顿好了,我就回去宫里了,那些拉姆 人任凭他们自由出入,回头让人盯着就行。”苏芸暖往前慢腾腾的走了几步:“临海边的地方要有个市舶司,往后再从海上来客,得经过朝廷才行。” 祈煊抬起手拂开柳枝:“已经在安排了,白芷那边送了珍珠回来,还给你带来了一封信。” “那丫头是个心思深的,咱们回去看信。”苏芸暖是很惦记白芷那边是个什么情况的,一来盐的贵重是世人皆知的,一旦被人嗅到了其中的暴利,难保没有敢以命相搏的人,再者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就连最近的常春府衙门也是鞭长莫及,这可不能马虎了。 祈煊牵着苏芸暖的手:“就知道你不肯自己出来走一走,回头再看书信,我带你去找好吃的。” 跟着祈煊,七拐八拐到了个小巷子里,苏芸暖想到了七伯。 打从在浮玉山见过一面后,七伯就再也没出现过。 小院门口,苏芸暖闻到了浮玉茶的味道,惊喜的抓住了祈煊的衣袖:“是七伯在这边吗?” 祈煊低声:“对,我也是刚得到消息,七伯在,就有好吃的。” 扣响门环,祈煊在门外扬声:“七伯,阿煊来报喜了啦。” 苏芸暖:……!! 第363章 七伯回京 七伯听到祈煊的动静,无奈的摇了摇头。 打开门看到苏芸暖也在,立刻笑了:“阿暖也来了啊,刚好得了新鲜的小河虾,快进屋。” “七伯来京城也不到家里那边住下,白伯还惦记着您呢。”苏芸暖笑着说:“回头去那边跟白伯作伴吧。” 七伯点头:“好说,好说。” 把苏芸暖让进去后,七伯才看了眼祈煊。 祈煊立刻凑过来 小声说:“阿暖有孕了,是不是喜事?” 七伯顿时瞪大了眼睛,也不管祈煊了,追上苏芸暖:“阿暖啊,小河虾想怎么吃?辣味儿能不能吃?再做个清蒸鱼如何?” 苏芸暖回头看了眼笑眯眯的祈煊,轻声对七伯说:“我不忌口,什么都能吃,七伯做什么我都愿意吃。” “行,行,七伯给你做好吃的!”七伯转身出去了,很快就提着鱼和肉回来了,还拎着一篮子青菜,小河虾放在木桶里洗干净,篓子里滤水的工夫,鱼处理好放在蒸笼上清蒸。 小青菜收拾干净焯水,再剁成馅子调进去猪肉,包了精致小巧的元宝馄饨。 “七伯,如今的猪肉比之前好吃了吧?”苏芸暖过来帮忙。 七伯哪里肯让,就让她坐在小凳子上,听到这 话笑了:“大乾最好吃的猪肉要数青牛县,但永固县的人会做买卖,这猪肉都是从永固县那边运来的生猪,到这边是宰杀的。” 苏芸暖好奇的问:“为啥青牛县的猪肉不往京城这边卖呢?” “倒也不是不卖,主要是青牛县的商户不往京城这边来,他们运送猪肉往龙门关和东宁府那边送。”七伯撩起围裙擦了擦手:“梁世儒和郑唯德倒是和气,商量好了各战几个地方送生猪,如今看来这两个县城反倒比府城更厉害许多呢。” 七伯的厨艺非常好。 爆炒小河虾洪亮鲜香,清蒸鱼入口即化,味道鲜美,馄饨有嚼劲儿,青菜和猪肉调配出来的馅鲜香不腻,苏芸暖吃的停不下嘴。 这可让七伯更高兴了。 大家都在盼着小皇子的到来,有了身孕是天大的喜事。 祈煊看着苏芸暖吃得这么开心,小声对七伯说:“这些日子总是挑嘴的很,还是七伯厉害,难得吃这么开心。” 苏芸暖立刻说:“是,七伯做饭是全天下最好吃的。” “可不行,这个时候得能吃,多吃才行,这样吧,我回去给阿暖当厨子。”七伯立刻说。 苏芸暖立刻抬起手:“击掌为约,我以后就吃七伯给我做的饭 。” 七伯笑的眼睛弯弯的,点头:“行,七伯给你做。” 挑食是不挑食的。 不过祈煊想要把七伯带在身边,这事儿苏芸暖是必会帮忙的。 吃完这顿饭,七伯把自己的东西收拾收拾,跟着祈煊和苏芸暖来到了外皇城的小宅子里。 “你们住在这边多久了?”七伯惊讶的问。 祈煊看了眼苏芸暖:“她说外城百姓日子过的不够富足,我们过来有一段日子了,让那些官眷在这边开作坊和买卖铺子,外城百姓也能多一份收入。” “好,好。”七伯连声称赞。 等郑飞凤带着官眷们过来考察的时候,苏芸暖跟这些人说了经营的方式,除此之外别的都不参与,缴税是大乾律令,也没什么好多解释的。 这些人在苏芸暖跟前非常拘谨,出门找铺子的时候可就不这样了,一个个风风火火的架势,把外城百姓都吓了一跳。 大街小巷都穿着能去到作坊和铺子里做工的事情了,外城百姓,特别是世代居住在这边的人家都感激涕零,若没有皇上和皇后拆掉内皇城的墙在先,哪里有今日这样赚钱的好机会呢? 作坊犹如雨后春笋,铺面是一家接一家的开起来了,廖红不甘示弱的招绣娘 进去布庄做工,买卖做的都不小。 一转眼大半个月过去了,京城的初夏并不炎热,苏芸暖坐在马车里晃悠悠的回宫,抱夏在旁边小声说:“小姐,咱们留下那两个人种那么多花花草草,真没事?” “没事。”苏芸暖撩起帘子看着外面的景色:“回头那些花花草草都要运到宫里来的,咱们的手工皂再批发给那些铺面,这钱赚的就省心了。” 不单单是手工皂,还有胭脂水粉和罐头之类的货物,都可以通过那些官眷的铺子卖出去。 到了皇宫里,苏芸暖休息了几天,主要是查看账目。 潘玉竹如今可以独当一面,宫里的事情就不需要苏芸暖多费心,她再次出宫去了御田,在这边看到潘玉双和白家人锻造出来的农具,那叫个满意。 民间使用农具很笨重,这些精铁打造的农具能很大程度的减轻百姓耕种的压力。 “阿姐,需要多少这样的农具呢?”潘玉双问。 苏芸暖仔细的看过之后:“按照一整套农具分好了,每一府送过去一份,除了农具之外还要有图纸,让当地的铁匠铺根据百姓的需求打造,这样能降低我们的成本,也能让百姓三五家合伙打造农具,这样他们有的用还不用话很多 钱。” “啥事儿到你这里都有好法子。”潘玉双是真佩服苏芸暖。 苏芸暖笑着说:“我还在外皇城遇到了一些海外来人,他们的本事不小,回头咱们一起去看看?” “海外来人?”潘玉双微微蹙眉:“那些人是怎么来的?” 苏芸暖随手摘了一片叶子在手里:“我也好奇,他们必会乘船来,能在海上航行的船肯定很大,所以我想要让这些人给咱们大乾造船。” 潘玉双来了兴致:“要建水师的话,我想去。” “我也想让你去,白芷在常春府那边的临海地地晒盐和采珠,我有了身孕不能长途奔波,你代替我去那边一趟,朝廷会建市舶司在那边,管控的就是海上往来的人。”苏芸暖微微的眯起眼睛:“我相信,用不了多久,咱们可以出海去看看外面还有什么国家,如果能通商的话,大乾会更好。” 潘玉双一把握住了苏芸暖的手:“有身孕了?” “嗯。”苏芸暖笑眯眯的点头:“是的,我也才知道。” 潘玉双的眼圈微微泛红:“好!好!好好养胎,想做什么我去做。” “玉双,走。”苏芸暖拉着潘玉双往御园那边去,她想要知道潘玉双的未来会怎么样!很想! 第364章 不是这个意思啊! 御园里,原本有供皇家狩猎的宅院。 梅德尔一家住在这边的下院里,他们都在忙碌着自己手里的事情,从永固山运送来的煤炭刚到,十几个人忙活着把煤炭放在柴房里。 潘玉双看到这些人,眼睛有些直。 “阿姐,他们咋长那样?”潘玉双小声跟苏芸暖说:“头发是黄色的?眼珠子有点儿吓人啊。” 苏芸暖小声说:“人种不同,咱们是黄色人种,他们是白色人种,极有可能还有黑色人种和棕色人种。” “我以为只有咱们这样的人。”潘玉双小声嘀咕。 有个年轻的姑娘迎过来,恭敬的鞠躬,问:“皇后娘娘,您怎么来了呢?” “要见一见琪雅。”苏芸暖说。 年轻的姑娘带路,琪雅的屋子里挂着五颜六色的布,陈列着各种各样在潘玉双看来奇奇怪怪还有点儿可怖的东西,神秘兮兮的琪雅用黑色的围巾包着头,高高的鼻梁和翘起来的尖下巴,怎么看着都吓人。 如果不是阿姐领着自己过来,潘玉双觉得自己遇到这样的人也许会拔刀。 “带刀的姑娘。”琪雅看着潘玉双,破天荒的露出了笑容。 这不笑还能看,一笑就更让潘玉双觉得吓人了,她 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阿姐是在哪里划拉来这么一群奇奇怪怪的人啊。 琪雅恭敬的给苏芸暖行礼,请两个人坐下来,才说:“皇后娘娘是想要琪雅给这位带刀的姑娘看看?” “嗯,琪雅尽可说。”苏芸暖说。 琪雅微微垂首:“皇后娘娘要回避一下,不然对我们未来的王不好。” 潘玉双隐忍着要发作的脾气,看了眼苏芸暖。 苏芸暖多了解潘玉双啊,伸出手轻轻的拍了拍潘玉双的手臂:“我十分相信琪雅,你听完了跟我说。” “嗯。”潘玉双心里想的是一定要揭穿了这个骗子的把戏! 休想用这些舞舞玄玄的事情欺骗阿姐! 苏芸暖出去后,琪雅在桌子上摆了水晶球和占卜牌,想了想竟取来了一个完整的山羊头骨。 坐下来后,从包里拿出来不知道是什么干草,小心翼翼的点燃,在桌子上慢腾腾的绕着圈,白色的烟雾和琪雅叽里咕噜的念念有词持续了好一会儿。 就在潘玉双觉得可以了的时候,琪雅竟从 怀里拿出来一个水晶灵摆,再次绕着桌子上的每一个物件,直到摆动的灵摆定下来后,才换另外一个,都过了一遍后,撩起眼皮儿看了眼潘玉双。 “很着急吗?”琪雅问。 潘玉双舒缓的靠在椅子上:“您尽可慢慢来。” 琪雅笑了,起身从她身后的屋子里拿出来蜡烛,放在铜盒子里点燃,空气中弥漫着草木香气:“不要不相信,作为能与神沟通的灵媒来说,你的杀意太明显了。” 潘玉双淡淡一笑:“在我们这里,能与神沟通的叫神婆,挨饿的时候神不管,要死的时候也不见神关过,谁活着都得吃喝拉撒,神用不用?” 琪雅似乎没想到潘玉双会这么说,毕竟世人多敬畏神,乞求神的恩赐,相应的也十分尊重灵媒,当然神婆也行,自己入乡随俗。 “金戈铁马,一箭破腹,夺走了你作为女子最神圣的使命。”琪雅想要一击必中,开口直奔主题。 潘玉双微微的偏头,抬起手撑着下颚:“有心人都可以知道的事情。” “……”琪雅正襟危坐,松垮的眼皮垂下来,缓缓地说:“带刀的姑娘,你不快乐,这里不是你的福地,你的福地在苍茫的大海上。” 潘玉双挑眉:“苍茫的大海上有什么?” “我看到了许多战船,密密麻麻的犹如黄蜂,你的身边是我们的王,他将在你的追随下,征服更广袤的天地,而你 的神圣使命并不是跟那些寻常女子般养儿育女繁衍生息,而是要成为大乾最了不起的女将军!” 这话让潘玉双愣住了,女将军? 琪雅似乎沉浸到了自己的世界里,她张开双手以捧天的姿态:“会有装满黄金的船从远方归来,会有数不尽的财宝和奴/隶从远方归来,带刀的姑娘,大乾王朝的半壁江山在女子手中,你将会是最璀璨的一颗星辰,是最了不起的战神!” “我们最伟大的王即将降临,作为他最了不起的女战神,你怎么还能继续迷茫下去?生他之母镇守家园,养他之母征战天下,带刀的姑娘,你要振作起来!”琪雅有些激动,双手颤/抖,猛地睁开了眼睛直直的盯着潘玉双。 潘玉双缓缓的吸了口气:“你说的王是谁?” “是大乾未来的国君,他已经来了!他会带领我们回到我们的族群,他会让我们的族群免于被赶尽杀绝!”琪雅探身盯着潘玉双:“我就是为了我们的王才不远万里来到这的,相信我们的忠诚!” 潘玉双走出来的时候,抬头看看湛蓝的天。 她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子的,但当一个女将军是她从拜师崔织娘的第一天就有的梦想,在这世上只有手 里有刀的人才能自保,不被人鱼肉。 琪雅说的没错,自己迷茫了,当长夷国被踏平后,她就找不到自己的方向了,跟寻常女子那般出嫁,相夫教子吗? 她不会,因为如琪雅说的那般,自己没有机会当母亲了。 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坐下来,仔细的回想琪雅的每一句话,她觉得自己还不配成为女将军,但苍茫的大海之上是自己的未来,阿姐刚刚才说过要建水师,看来自己的机会来了。 苏芸暖找到潘玉双的时候,安静的坐在旁边。 “可不行。”潘玉双赶紧起身,小心翼翼的扶着苏芸暖:“怀了身孕的人,得千万小心,我们回去。” 苏芸暖看潘玉双这小心翼翼的样子,笑眯眯的问:“是不是琪雅跟你说了,说肚子里是他们的王?” “也跟你说了?”潘玉双看苏芸暖。 苏芸暖点头:“当时祈煊就不高兴了,拉着我就走了,没说更多。” 潘玉双揉了揉额角,一边往回走,一边跟苏芸暖仔仔细细的说琪雅的话。 苏芸暖抱着潘玉双的手臂:“等着!娃儿生下来就给你养!” 潘玉双:“……!!” 自己不是这个意思啊!自己是想当个女将军啊! 第365章 未来可期 两个人回到了御田这边。 潘玉双才说:“阿姐,我想学更多行军布阵的本事。” “好啊,义父这段日子留在京城,姨母临盆之后也在家里休养,我送你过去那边住一段时间,如何?”苏芸暖发现潘玉双的眼里又有了光,这就好,人生在世上若没有个目标和方向的话,会觉得日复一日只剩下无聊了。 潘玉双抿了抿唇角:“我不想回去京城,人太多了,这里住着很舒服。” “哦。”苏芸暖想了想,有了主意:“那我给你送来一些书,怎么样?” 潘玉双立刻点头:“行,我就自己学。” 苏芸暖在这边住了两天就回宫去了,如今还不足三个月的身孕,实在不宜往来奔波,回到皇宫也没做旁的事情,去了药材库给药药寻找各种她需要的草药。 从而换出来了一些关于海战的书籍,船只的规格和在战场上的运用方法。 虽然技术成名还不够造战船,但日子有功,只要想做的事情,准备充足后必定会有机会去做的。 除此之外,苏芸暖也准备各种排兵布阵的书,她更多的是让潘玉双找到兴趣所在,把日子过的更有奔头一些。 都准备好了,叫来了抱夏:“把这些书籍给玉双送过去, 再把这封信送到琪雅的手里,并且等琪雅给我似带话回来。” “是。”抱夏出门去送书,只有去见了琪雅。 琪雅看着书信,良久都没吭声。 她起身出去,叽里咕噜的跟梅德尔说了半天,回来的时候带了两个年轻的姑娘。 “抱夏姑娘,这是我的两个孙女,莲娜和露娜,您带回去给皇后娘娘吧。”琪雅说。 抱夏福礼:“好,皇后娘娘必会善待她们的。” 回来的路上,抱夏几次看两个姑娘,他们长得很漂亮,不是大乾女子那种柔顺的样子,那高高的鼻梁和挺俏的鼻子尖儿,给人的感觉有点儿形容不出来。 苏芸暖见到是莲娜和露娜,简单的交谈之后非常满意,因为她们会的三个语种,其中包括英语和吉卜赛语,并且有这个非常厉害的语言天赋,对大乾官话的掌握也十分熟练。 用莲娜和露娜的说法,他们出生在一个小岛上,小岛上有很多族人,七年前有许多人不断地攻打他们的小岛,他们历时一年的时间走到海边,并且举全族之力建造了一艘船,为了给族人们找到更安全的栖息地,他们用了三年的时间才来到大乾,当时正在战乱中的国度让她们不得不寻找山洞隐藏起来,直到那个旧的王 朝覆灭,大乾王朝的建立,祖父和祖母都认为大乾王朝是最强大的庇护,并且祖母通灵问了神意,得到了神意的指引,他们才辗转来到皇城。 听起来匪夷所思。 但在苏芸暖这里,任何匪夷所思的事情都不难理解,因为最离谱的事情莫过于自己的来历。 “你们用了多久学会了大乾的官话?”苏芸暖问。 莲娜伸出来一根手指:“一年,我们学会了大乾官话后,也会在四处卖艺的时候学一些风土人情。” “你们两姐妹分别跟在玉双和玉竹两位小姐身边,教习她们学会你们的语言,可行?”苏芸暖问。 露娜立刻点头:“皇后娘娘放心,我们除了语言之外,还有绘画和航海的知识可以教的,祖母吩咐我们一定要努力做事,并且不会藏有私心。” 苏芸暖满意的点了点头,让抱夏去叫来玉竹,因为莲娜更喜欢风土人情这一块,所以莲娜跟在玉竹身边,露娜性子活泼,更喜欢航海和绘画,所以把她安排在了玉双的身边。 事情都安排妥了,郑飞凤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作坊铺子都开起来了,甚至这些官眷还呼朋唤友的过来,各种各样的作坊都有,不过这些作坊买卖都是在郑飞凤的掌控之中。 有规矩,还得有遵守规矩的老实人,对此苏芸暖非常满意,并且告诉郑飞凤自己放手不管那边了,尽可让那些人各展所长去发展。 天底下的买卖最不怕多,因为买卖多了,就不会有奇货可居的局面,百姓除了选择的空间多了,价格也一定会更实惠,当然买卖货品那也是有三六九等的区分的,端的看那些官眷是不是本事够大。 廖红从郑飞凤这里学到了是技巧,写信回去邀请乔鸣鹿几个人,期望他们能到京城来发展,单打独斗得不到太多的市场占/有量,至少青牛县的几个人都是熟悉的人,并且在危急关头能站出来的人,合作起来也不会太担忧。 乔鸣鹿收到书信后,正踌躇去不去,崔辰和姜恒就登门拜访了,三个人见面彼此都是相视一笑,颇有些心照不宣的意思。 姜恒最是年长,落座后率先开口:“去不去是京城?” “姜大哥,实不相瞒,我这还拿不定主意呢。”乔鸣鹿苦笑:“咱们如今的买卖可是前所未有的好做,是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景象,要说去京城,心里没底啊。” 顿了一下,乔鸣鹿看崔辰:“崔老弟,你说呢?” “要我说,咱们不动,京城的买卖照样可做。”崔辰缓缓的说 :“买卖做大好处多,再者京城那边往下送货,货行那边就能节省一笔开支,眼看这商道也是要出现百家争鸣的局面了,廖当家说的没错,先下手为强。” 乔鸣鹿和姜恒都点头认可。 崔辰继续说:“我这边打算让我家二弟去京城,带着最好的管家和绣娘,在那边把作坊开起来,一来可以得到更多更/新的款式,二来也可以更快的得到京城那边的消息。” 这让乔鸣鹿和姜恒都更动心了。 因为打从苏芸暖离开青牛县后,他们就再也没得到过新鲜的款式,一直吃老本都好几年了,京城那边有新款式,这边也一并就知道了,所以这是一箭双雕的事。 “再说开个铺面,咱们可以跟廖当家商量一下,一起开个铺子,让更多人知道咱们青牛县的服侍与众不同,价格还不贵,保不齐就能做的更好了,就算是不能也不能伤了我们的老本,所以这事儿可以做。” 三个人商量过后,决定上京。 而这边,廖红的作坊里,那叫一个热闹,外皇城会女红的姑娘们挤挤挨挨的等着考核,生怕僧多肉少,没了赚钱贴补家用的机会。 不远处,欧阳红的马车停下来,看到这幅场景,欧阳红都羡慕,她也想分一杯羹啊…… 第366章 潘玉双的使命 廖红不经意的抬头看到了欧阳红,吩咐身边的人继续考核,快步过来:“欧阳大当家的,咋来了?” 打从廖红进京就得到了欧阳红的照拂,虽说在别人看来青/楼楚馆从来都不是良善之地,可廖红感念着欧阳红的好,再说了,欧阳红是皇后娘娘的人,廖红自认为自己也是皇后娘娘的人,两个人就比寻常人要更亲近几分。 欧阳红牵着廖红的手:“你这里热闹的很,我都眼馋了。” 廖红灵机一动:“欧阳大当家的,红月楼的姑娘们都是最会穿衣打扮的人,不如咱们一起做?” 要说穿衣打扮,欧阳红对红月楼的姑娘们是真挺自信的。 如今,世风清和,文人雅客在红月楼里也不尽是寻/欢作乐,能在京城多年屹立不倒的红月楼可不是简单得风月场,楼里的姑娘哪个不是琴棋书画样样精绝的才女? “如何做?说来听听。”欧阳红来了兴致。 廖红请欧阳红到厅里落座:“就像咱们主子的胭脂水粉一般,姑娘们的穿着也可以让京中那些女子效仿,同样的衣服款式略含蓄一些,便可以了。” 欧阳红点了点头。 “再者,姑娘们若是能设计出来新式 样,卖得好还能给姑娘们分红利,这是两全其美的好法子,再者女红刺绣这些,新花样儿也可以让姑娘们不藏私的传出来,这样既能让我这边更能海纳百川,也能让姑娘们多一笔体己银子,欧阳大当家的跟我一样得红利,算咱们一起做。”廖红说。 欧阳红轻声说:“廖当家的,实不相瞒,我还有个小小的请求。” “说来听听。”廖红给欧阳红倒了一杯茶。 欧阳红抿了口茶才说:“红月楼里的姑娘也会老,我原本把她们养在外面庄子里了,一入风尘便再没了亲缘,这些人的日子不好过。” 廖红点头,她很能理解,不管是什么样的人家,若出了一个在楼子里的人,都恨不得这个人死了才干净。 “其实,这一切也都是命,红月楼的姑娘们多数都是家里爹娘亲自卖进来的,如果廖当家的要用人做事儿,能不能让她们来试试?”欧阳红说。 廖红想了想:“这样吧,她们在庄子上不用动,我送衣料和样式过去,按照绣娘的工钱给她们结算。” 欧阳红赶紧站起身来,就要给廖红行礼。 廖红扶住了欧阳红:“都是互相帮衬的事情,我也是为了能把买卖做大,可 担不起谢。” 欧阳红拍了拍廖红的手臂:“这人啊,能存一点儿良善,是这辈子都受用无穷的善因。” 这一趟没白来,欧阳红最挂在心上的那些人都有了安身立命的营生了,虽说风尘女子难得善终,可她不想跟着自己一辈子的姑娘们到老了太遭罪。 除了感激廖红外,欧阳红还把自己的小金库都搬来了,织布机、绣架和绣棚之类的物件置办起来除了需要时间之外,还需要钱,更不用说宅院和铺子。 有了欧阳红的助力,廖红的事情进展的很快。 没过多久,乔鸣鹿几个人的回信就到了廖红的手里。 廖红是满心欢喜,曾经合作过的老伙计了,配合上绝无问题,京城有麻无桑,青牛县可是养蚕织布的好地方!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不止廖红和郑飞凤,还有潘玉双。 她这段日子可是忙的脚打后脑勺了,读书识字还要跟着露娜学习如同鸟语的语言。 这让潘玉双焦头烂额好一些日子,不过她相信阿姐不会让自己学没用的东西,十分刻苦。 孕三个月的苏芸暖成了大乾所有人都关心的人了。 皇上没有兄弟帮扶,二十好几还没有子嗣,皇后娘娘这一 孕,简直是大乾上下的希望。 要说最忙的人,七伯。 七伯整日里就琢磨着给皇后娘娘做什么吃,换着花样的做各种美食,就怕皇后娘娘的胃口不好。 白伯也不闲着,得空就拿着雕刀,精致的拨浪鼓,木马和各种玩具,每天都美滋滋的等着小主子的降临。 继送回来珍珠后,白芷又送回来了盐,洁白细腻的海盐,也有大颗粒的海盐粒,品质非常不错,比大寨的盐井产出的盐质量更好。 祈煊把这些盐带到了早朝上,文武百官都兴奋的不行,在海边建市舶司的事情是刻不容缓,同时驻兵要调配过去足够的人手,选择什么人过去成了众人都很在意的事情。 让所有人万万没想到的是,派遣过去的人是潘玉双。 而潘玉双在这些朝臣面前是真的声名不显,知道她的人并不多,但皇上的决定从来都没有犯错的时候,朝臣也不能因为潘玉龙的事情置喙皇上的决定。 而御园里,梅德尔一家人终于做出来了一个模型,这也是大乾的第一艘战舰,潘玉双要出发的时候,苏芸暖把这个模型送给了她,造船需要工匠,大乾到现在还不具备这样的人才,所以还需要时间培养。 但潘玉双非常清楚,市舶司真正的作用是什么,水师将会是大乾接下来的目标! 众人看着潘玉双的马车缓缓离开京城,护送的军队浩浩荡荡。 潘玉竹陪着苏芸暖回宫。 “阿姐,二姐这一走是不是要好多年回不来?”潘玉竹说。 苏芸暖拍了拍潘玉竹的手背:“她能找得到让自己每天都活得很有奔头的事,最重要。” “是啊。”潘玉竹已经不是当年的小丫头了,她懂得二姐的难过。 虽说家里人都很疼二姐,可兄妹几个都到了适婚年龄,都要嫁娶了,二姐会越来越尴尬的。 “本来不想让她带着君安的,嫂嫂说君安养在她身边就行。”潘玉竹低下头:“二姐坚持要带走,我知道她不希望君安影响别人。” 苏芸暖轻声:“稚子何辜?” 潘玉竹抬头看着苏芸暖:“阿姐,现在坊间传言,又把那些陈年旧事提起来了。” “不碍事。”苏芸暖靠在软枕/上:“过去的都过去了,既然皇上敢用玉虎和玉双,别人就是浑身上下八百张嘴,也没用。” 潘玉竹笑了,她知道,阿姐一直都在给兄妹几个撑腰的,这样的阿姐,怎么能不肝脑涂地的追随呢? 第367章 陆怀瑾要买卖 回到宫里,潘玉竹就有忙不完的事情,苏芸暖得养胎。 哪怕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适感,可身边的人都盯着呢,抱夏恨不得一眼不眨的守着。 实在被看得太紧了,苏芸暖决定趁这个机会好好研究一下自己这手镯空间。 或许是因为草药给的足,手镯越发的油亮了,繁复的花纹也显得更精致了,每当苏芸暖想要去空间里看看的时候,药药都会兴奋的叽叽喳喳,不过只闻其声不见其形,多少有点儿遗憾。 药田里的草药长势茂盛,小溪水声潺潺,景色比上一次来的时候好很多。 书房里各种书籍,还有自己想要的各种种子,简直是心想事成的宝贝。 以前,苏芸暖从来不想要依赖这些外物。 如今身份不同了,她很清楚这些菜种子一旦在大乾百姓的菜园子里开花结果,那必会让百姓的身体更好,多样性的营养和不再为吃饭发愁的大乾,那才是最有希望的大乾。 “阿暖。”祈煊下了早朝,满脸喜色的进屋,看到小憩的苏芸暖,赶紧放轻了脚步。 苏芸暖睁开眼睛:“今日比昨天晚了半个时辰呢。” 祈煊笑眯眯的过来坐在苏芸暖身边:“因为昌邑府来奏折了。” “都安 顿好了?”苏芸暖最惦记的就是那些江湖人的安顿,虽说当初论/功行赏,祈煊的意图非常明显,那就是把长夷国交给这些江湖人去治理,因为有陆怀瑾在上面压着,就不可能乱。 可到底是鞭长莫及的地方,苏芸暖可没忘记自己归来途中被截杀的事情。 祈煊把奏折递给苏芸暖:“呐,你亲自看看吧。” 苏芸暖打开奏折,逐字逐句的往下看,看到最后忍不住苦笑了:“陆怀瑾还真不愧是商贾之子,这买卖是不是做的太精了?” “主要是真下了苦工夫。”祈煊接过来抱夏送进来的汤品,试了试温度放在一边,才说:“昌邑府那边迁过去的百姓有三万人之多,这些人要适应那边的气候,也要在那边谋生,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苏芸暖点头。 “昌邑府是最好的马场,也是牧场,跟玉屏府能互通有无,建村成镇,是大好事。”祈煊说:“那些长夷人,最开始还不服,可陆怀瑾手底下那些人哪个都不是吃素的,如今是恩威并施消停下来了,往后长治久安可期,要不是这些都做好了,陆怀瑾敢掌控冲阿暖要买卖?” 苏芸暖端起炖盅,小口小口的喝着汤品:“给他们什么买卖合适呢?” “阿暖,我对这个可不在行,一下朝就来找你商量了。”祈煊拿了帕子给苏芸暖擦了擦嘴角:“不管是什么买卖,陆怀瑾想要带着长夷人和那些江湖人从商,都是好事。” 这确实! 苏芸暖想着自己手里的这些买卖,昌邑府自己没去过,在龙门关倒是住了不短的日子,气候上差不多。 “祈煊,有没有能寻煤矿的能人?”苏芸暖问。 祈煊想了想:“阿暖是想要在那边找煤?” 不一定非要在昌邑府和玉屏府,整个大乾都可以寻煤,地处寒冷的北边,先让他们能在冬日里过得下去是大事,种植这一块可以慢慢摸索着来,实在不行还可以等梅德尔他们的玻璃烧制成功后,在那边建造暖棚,至于买卖,牛羊和奶粉作坊是重点,再就是御寒的棉衣这一类,草药这一类都可以送过去一些人,让他们过得好,再谋求跟各府通商,玉屏府和昌邑府最大的优势是牛羊,朝廷调配牛羊到内地,拉动那边牧民的生活水平,看着都是小事,可老百姓过日子真没啥大事儿,都是一件件小事凑到一起的。” 祈煊点头。 “再就是酿酒,越是寒冷的地方,人们越是能喝烈酒,如果能有酒作坊,并且能酿出好酒,这也是 好买卖。”苏芸暖偏头想了想:“还有!皮毛的深加工,制作出来的衣服会更保暖,同时也会受到很多人追捧的,反正买卖多得很。” 祈煊听得非常认真,等苏芸暖说完了,他起身:“我去御书房议事,等我回来陪你出去走走。” 苏芸暖笑着点头。 其实,自己是真没那么娇气,偏偏所有人都这么盯得紧。 御书房里。 祈煊把昌邑府和玉屏府的事情说了一遍,大臣各抒己见,很快就拿出来了一整套办法。 打从祈煊雷厉风行的把宁永之流肃清后,朝臣的效率是真不低! 朝臣退下,祈煊本想着回去延福宫,潘玉虎求见。 “你可难得回京。”祈煊让潘玉虎坐在对面,看着他又黑又瘦的模样:“受累了。” 潘玉虎摇头:“不累,为朝廷做事,为皇上解忧,是臣分内之事。” 祈煊笑道:“我没在你面前摆出来当君的架子,你倒是恪守着当臣子的本分,这就生疏了。” 潘玉虎也笑了:“如今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你在我心里就是最好的皇上。” “这趟出去都看到了什么?”祈煊问。 两个人喝着茶,说着天下的事,潘玉虎就像是祈煊在民间的眼睛一般,大 乾上下没什么大事是能瞒得住祈煊的,因为他有潘玉虎和潘玉虎带着的那些人。 直到傍晚,祈煊才回到延福宫,看到苏芸暖正在看书,有些不好意思的走进来。 苏芸暖抬头:“你再不回来,我也要学那些个妇道人家,提着食盒去御书房送饭了。” “不敢,不敢。”祈煊过来:“是玉虎回来了,我们两个人聊得久了一些,饿了吧?” 苏芸暖噗嗤笑了:“七伯可不会饿到我,让抱夏给你摆饭。” 外面抱夏听到动静赶紧去后面御膳房,这边祈煊看苏芸暖手里的花名册:“这些都是女学那边的花名册?” 苏芸暖点头:“这些是稳婆,他们本身就会接生,到这边学好了之后要去女医馆,我琢磨着跟她们见一面。” 祈煊想了想:“明日下早朝,咱们一起去女学看看,可好?” “嗯。”苏芸暖也想要去看看,女医馆开了两年多了,她不单想要去女学看看,还打算等生完这一胎,要出去看看各处的女医馆,女学这一批学生,多数可以开始出去做工了。 “皇后娘娘,潘玉竹求见。”宫女在门外禀报。 苏芸暖挑眉,玉竹可从没有过这么晚还要求见的事,放下名册:“进来吧。” 第368章 林家求娶 祈煊去沐浴更衣。 苏芸暖看潘玉竹的脸色都有点儿不好,就更好奇了,让她坐下来才问:“怎么了?” “阿姐,我有点儿害怕了。”潘玉竹低着头:“林少胜要跟阿姐提亲。” 苏芸暖微微偏头:“林少胜是谁?” “兵部尚书林承忠的二儿子,在禁卫军任统领,年十九。”祈煊撩起帘子走进来,坐在苏芸暖旁边:“这小子还真有眼光。” 苏芸暖看潘玉竹红了的脸,笑了:“那就尽管来提啊,答不答应还得看看呢,玉竹为何这么紧张?” “我。”潘玉竹的脸更红了,看了眼祈煊低下头,伸出手拉着苏芸暖的衣袖:“阿姐,我悄悄和你说。” 祈煊起身:“我去书房。” 潘玉竹有些惶恐的站起身。 “没事,在家里没那么多规矩。”苏芸暖轻声说。 等祈煊离开后,潘玉竹才说:“我前几日不小心从台阶上摔下来的时候,正好是他救了我,我不小心把他的裤子……扒了。” 苏芸暖愕然的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潘玉竹,愣怔了片刻大笑出声。 “阿姐,阿姐。”潘玉竹紧张的都要捂住苏芸暖的嘴了:“快别笑了,太大声了。” 苏芸暖眼泪都笑出来了,擦着眼泪问:“然后呢?” 潘玉竹哭丧着脸:“我就躲着他,真的太难为情了。” “既然是误会,解释清楚不就可以了吗?”苏芸暖说。 潘玉竹摇头:“解释不清了,我看得很清楚,他就是赖上我了,还说我要顺妥的同意他提亲,他就去跟大哥提亲,要是我不同意,他就求皇后娘娘做主,作为堂堂七尺男儿,当着那么同僚的面被扒了裤子,清白有染还在其次,主要是沦为了笑柄,必须把我娶回去才行。” “不碍事,玉竹若是不愿意,他找我来做主也没用。”苏芸暖给潘玉竹一颗定心丸。 潘玉竹都要哭了:“他说,如果皇后娘娘偏袒自己的妹妹,他就要满皇城贴告示,为自己证清白。” “嗯?”苏芸暖愣住了,还能这样逼婚吗?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看上了玉竹,可这么逼婚总归是有失风度吧? “玉竹,对这个人的印象如何?”苏芸暖问。 潘玉竹脸又红了:“他身份显赫,我从没想过高嫁,再者那人长得俊俏还油嘴滑舌,怕他欺负我。” 原本,苏芸暖还想着替潘玉竹解围,听她这么说笑了,小姑娘是动心了,不过碍于很多原因不敢罢了。 “如果是良配,身份显赫还能越过我和祈煊?你是我的妹妹,配得上任何人。 至于容貌俊俏,油嘴滑舌,这些倒不见得不好,告诉阿姐,是不是刚才他才说要找我给他做主?你才急吼吼的跑来了?”苏芸暖问。 潘玉竹点头:“阿姐,我就是挺害怕的。” “不用怕,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不就是我们玉竹有了爱慕者嘛,算他有眼光,不过有眼光可不够,他还得有本事,不然我们还瞧不上呢。”苏芸暖知道玉竹和玉宝都到了议亲的年纪,但这事儿自己不能张罗,上面有潘玉虎夫妇二人,家里的大小事情都会操持的。 再者,钟宁的性子是真的很特别,打从进京后,深居简出,极少与人应酬,更别说跟那些官眷一起做买卖了,所以自己也难得见到她,这婚事真要提起来,还得看潘玉虎和钟宁的意思。 当晚,苏芸暖很仔细的问了林少胜的为人,祈煊也帮着分析,两个人最后得出来的结论是良配。 姑且不说林承忠,身为兵部尚书屹立两朝,始终都是祈家军的人,这份忠诚是毋庸置疑的,但就是林少胜三岁开蒙,五岁习武,这些年来从没有乱七八糟的传闻,家教甚严之外,十分律己,至于为何会缠上了潘玉竹,少年慕艾情有可原,都十九了,换做旁人家这个岁数都当爹了。 第二天早朝之后,林承忠求见皇上。 在御 书房里,林承忠跪倒在地:“皇上,臣腆着脸为次子少胜求赐婚。” “林爱卿平身。”祈煊看了眼林承忠:“是想要求娶潘家小姐玉竹吧?” 林承忠垂首:“正是。” 祈煊笑了:“林爱卿啊,婚配虽说要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到底是两个人过日子,还得两厢情悦才行,再者玉虎前两日已经回京,这事儿赐婚倒不如登门去提亲才更合规矩啊。” “皇上有所不知,犬子性子十分古怪,这些年来多少冰人上门都被他一口回绝了,前些日子突然跟臣说要娶妻,还只娶潘家的玉竹小姐,臣是怕潘家不答应,才来求赐婚的。”林承忠颇为无奈的说。 祈煊端起茶抿了一口:“若是潘家不答应,就算是朕赐婚,怕也会被皇后拦下来,林爱卿当知,皇后跟潘家兄妹的情份甚是深厚,这件事还是按照规矩来吧。” 林承忠只能告退,回到家里跟林夫人商量请冰人上门提亲。 这边,苏芸暖请钟宁入宫,说的也是玉竹的婚事。 钟宁听到是兵部尚书的嫡次子,略有些紧张:“皇后娘娘,臣妇没见过什么世面,那样的高门大户要是磋磨了玉竹可怎么办?” “嫂嫂,玉竹师从吴子良,有你们夫妻二人为仰仗,算不得高攀林家,林家虽 官居高位,但林少胜很上进,这些怎么看都是良配,不过这事儿怎么都不能越过礼数去,所以才请你到宫里来,回头林家上门提亲的时候,咱们只管看林家的态度,看林少胜的人品,门第之见不在考虑范围内。”苏芸暖笑望着钟宁:“潘家也不是没靠山。” 钟宁起身就要谢恩。 苏芸暖抬起手虚扶了一下:“既然是到了京城,做该做的事情就好,不必谨小慎微,咱们京城的那些官眷都有买卖在手里,嫂嫂不想做吗?” “玉虎做的事情最是不容情,臣妇唯有如此才会让玉虎不受制于人,虽我们不做买卖,但置办了两个庄子在手里,不与人同分一杯羹,也少是非。”钟宁说着,露出了笑意:“皇后娘娘给玉竹掌眼婚事,臣妇心里就踏实了,回头这事儿必不会丢了咱们玉竹的脸面的。” 苏芸暖让人把潘玉竹叫过来,陪着钟宁在宫里用膳。 等钟宁回去之后,苏芸暖才缓缓地松了口气,进退有度,心思通透,钟宁少的就是历练,这样一个温润聪慧的女子执掌后宅,好事! 原以为不会太快,结果第二天就听到消息,林家请了钟老夫人当媒人,去潘家提亲了! 得到消息的苏芸暖抬起手揉额角,林家这是多怕婚事不成啊?竟把钟老夫人都搬出来了! 第369章 太溪传来的消息 钟宁在钟老夫人面前是毕恭毕敬,但提到了玉竹的婚事,她不慌不忙的跟老祖母闲话家常,话里话外都是呵护玉竹的意思,这让钟老夫人分外满意。 “看来,你这门婚事是选对了。”钟老夫人笑眯眯的说。 钟宁恭敬的说:“祖母有所不知,昨儿皇后娘娘让我进宫去了一遭,说的也明白,林家的家世清白,林二公子在宫里当差,按理说咱们家高攀了,但婚事不能勉强,夫君最是疼爱玉竹,所以这婚事还得等玉竹心里有了打算才行。” “皇后娘娘说没说玉竹的心思?”钟老夫人问。 钟宁脸就红了,原原本本的把潘玉竹不慎摔倒后的尴尬事说了一遍,末了轻叹一声:“祖母,这林家二公子到底是何用意?若是心悦玉竹,尽可登门,若不是心悦玉竹,这本就是个误会,也不能搭上玉竹这一辈子不是。” “原来是这样啊。”钟老夫人缓缓点头:“看来林家也不知道内情,这倒是草率了,看着两家的身份地位也算般配,玉竹那孩子小时候就在我身边绕来绕去,是个聪明伶俐的姑娘,回头我跟林家问个明白再说。” 钟宁一迭声的给钟老夫人赔罪。 等钟老夫人走 后,钟宁心里没底,等潘玉虎回家就赶紧过去说了。 潘玉虎安抚钟宁不必慌,玉竹也好,玉宝也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这都是寻常事。 至于林少胜,潘玉虎决定下次入宫的时候见一见。 苏芸暖得到消息的时候颇为意外,钟宁性子温和,原以为钟老夫人出马,这事儿必十拿九稳,结果钟宁能把钟老夫人都说动了,虽没有回绝这门亲事,可也没有答应。 这可不单单是不高攀,更多的是女方的态度,不是林家想要求娶,潘家就会嫁,该说不说,钟宁这个嫂嫂当得是真合格。 潘玉竹做好了账目,带着香兰要过来给苏芸暖核对,刚出门就遇到了林少胜。 “玉竹,我要去找潘大人会不会挨打?”林少胜走过来小声问。 潘玉竹快步往前走,是真不想跟林少胜多说一句话。 情急之下,林少胜伸手拦住了潘玉竹的去路:“你这是不想对我负责了?” “你再这么胡闹,我就禀明了皇后娘娘!”潘玉竹小脸冷了下来:“都说并非故意,你非要讹上我了吗?” 林少胜笑了:“我不这么讹上你,就没机会娶你过门,你给我一句真心话,若我登门去求娶, 哥嫂答应了的话,你愿意吗?” “你尽管去试试吧。”潘玉竹绕开林少胜,进了延福宫。 林少胜看着潘玉竹的背影,抿着嘴角笑了,一转身看到了身穿龙袍的皇上,吓得他赶紧跪下来:“拜见皇上。” 祈煊把刚才的一幕尽收眼底,打量着林少胜:“你倒是脸皮够厚,下去吧。” 等祈煊过去后,林少胜才站起来。 第二天沐休,林少胜早早的准备了礼物登门潘家。 潘玉虎上一日接到了林少胜的拜帖,一大早就等在家里,并且把他直接叫去了书房…… 宫里。 梅德尔带着制作出来的玻璃进宫复命。 从城外一路到宫门口,百姓们都看到了马车上拉着的玻璃,这东西谁也没见过,一个个都好奇得很,暗中有人嘀咕皇后娘娘又有新买卖了。 说起来,这历朝历代的皇后中,唯独就这么一位,不张罗给皇上纳妃,只带着官眷做买卖,自古以来商贾的身份极低,如今是变天了。 让这些人万万没想到的是,玻璃的加工作坊是由工部承建的,并且广招工匠。 这下,百姓更是议论纷纷了,本来皇后做买卖就够让人吃惊了,如今朝廷竟也要做买卖 了? 宫中。 苏芸暖仔细的看了玻璃的厚度和质量,又检查了各种玻璃制品,她的心情别提多好了。 她知道,只需循序渐进,大乾的新政必会如一股东风那般,让手工制造业得到空前的发展,而她乐见其成。 梅德尔因为烧制玻璃有功,被赐了梅姓,得了良籍,收徒传授技艺。 潘玉双的书信送来的时候已经是深秋,苏芸暖打开书信,仔仔细细的看过了两遍才放下。 “小姐,怎么不开心了?”抱夏端着炖盅进来,放在苏芸暖的手边,轻声的问。 苏芸暖摇了摇头:“皇上还没有下朝吗?” 抱夏往外看了看:“按理说这个点儿该下朝了,可能有事耽搁了吧。” “嗯,陪我出去走走。”苏芸暖起身,慢腾腾的出门,如今快六个月的身孕了,身体挺笨重的。 抱夏陪着苏芸暖去了后花园,正在施工的玻璃暖棚是按照苏芸暖的图纸在施工,这样的暖棚能有充足的阳光,又能保证温度,到冬天的时候各种蔬菜会长势更好。 到了小亭子里,苏芸暖坐下来。 她轻轻的叹了口气,潘玉双的来信并不算是好消息,在那个叫太溪的地方,民风彪悍得 让人咂舌,白芷他们在那边做事十分艰难,只不过白芷从来就没说过。 当地并没有官府衙门,甚至那里的人并不知道大乾,在那些人眼里,白芷只不过是能带出许多好处的外乡人。 送回来的珍珠和盐,都是白芷带着那些人在拼命。 当潘玉双带着将士们到太溪后,虽能保护盐场和白芷这些人,但同时也被那边的原住民所仇视,这种情况下想要建市舶司很难,更不用说建水师了。 这是苏芸暖没有料到的局面。 如果不是怀有身孕,苏芸暖是说什么都要过去看看的。 一直到傍晚,祈煊才回来,看着神色透出疲倦的祈煊,苏芸暖问:“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 祈煊摇头:“没事,没事。” 苏芸暖垂眸,大乾各处风平浪静,能让祈煊犯愁的怕也是太溪了,因为太溪送来的盐解决了大乾只有井盐的局面,潘玉双写信给自己的同时,也会上奏朝廷的。 “让玉双再坚持一段日子,如今快十月了,最后一批盐收了之后,就得等明年二三月才能晒盐,等我生了孩子后,咱们去一趟太溪。”苏芸暖说。 祈煊伸出手握住了苏芸暖的手:“阿暖,我先想出兵镇/压!” 第370章 给主子探探路 苏芸暖摇头:“太溪是咱们大乾唯一近海之地,若兴兵动武必会成为后患,这许多年来太溪都可能是无主之地,前朝不曾重视过,所以他们不知有大乾,只守着海边生活,换个角度白芷和玉双对太溪人来说,极有可能更像是外敌一般。” 祈煊点头。 “但盐场依旧是在往回送盐,珍珠也在陆续送回来,这就说明太溪那边应该还是寻常百姓居多,朝廷兴兵不合适,如果能安抚收住民心,那些人就是守着我们大乾东大门的主力,再者治国需怀柔,阿煊若动不动就想要兴兵而去,那岂不是要寒了民心?”苏芸暖缓缓地说:“此时,按兵不动最好,并非这件事我非要插一手,只是我想要过去看看,等我生产之后可行?” 祈煊握着苏芸暖的手:“不想你奔波劳累。” 苏芸暖笑了:“我本来就是个闲不住的性子,打从入宫之后,虽说看着也没闲着,但真觉得自己处处都没什么可做的,不如让我去太溪那边,兴许能让我更开心呢。” 打从苏芸暖入宫以来,祈煊出征到现在,确实如她所说这般,看着处处都要忙,可又处处都没什么忙的,身份不一样了,没了亲力亲为需要做的事情后,她总觉得心情都是飘着的。 祈煊有些无奈的看着苏芸暖:“这样不好吗?” “不好。”苏芸暖给祈煊倒茶:“当年我们都在愚谷村的时候,想要的是太平天下,我憎恨朝廷无能,君王昏庸,可怜百姓极苦,如今这天下是阿煊为君,我就想让百姓都爱戴你,朝廷能得到百姓的信服,这可不是刀兵能做到的,刀兵能让百姓惧怕,但不会让百姓信服,如果让百姓信服,那就是让他们看到生活的希望,并且能让日子越来越好,只有那样才能让大乾国运昌隆啊。” 祈煊有些汗颜:“阿暖这些话,别人怕是心里有也不会对我说。” “别人说,是谏臣!我说,是夫妻之间的合计,正因为我们都看到过最惨的寻常百姓如何求活,所以才更知道他们想要什么。”苏芸暖说。 祈煊问:“那现在做什么?” “送一批粮食过去,让玉双他们按兵不动,只把今年盐场的盐都收了,但凡给盐场做工的人都把工钱结算好,再分发下去足够他们一年吃的粮食,切不可起冲突,越是朝廷不曾设府立县的地方,豪绅的权利就越大,避其锋芒,回头等咱们过去了再说。”苏芸暖说。 祈煊缓缓点头:“就听阿暖的。” 太溪,苏芸暖展开了大乾的舆图,竟都没有太溪 这个地方,在舆图上面只说过浮玉山三百里是海。 她去过大寨,显然太溪比大寨更要封闭很多。 并且不是个自己人当家做主的地方,所以苏芸暖开始着手准备人了,海对于大乾来说是必须要牢牢握在手中的要塞! 消息送到了太溪。 白芷和潘玉双坐在一起商量了好半天。 白芷带来的是匠人,潘玉双带来的是兵士,但在太溪这里,她们两个人都只能守在盐场内。 “玉双小姐,我想再收一次珍珠送回去。”白芷说。 潘玉双刚到太溪的时候,可心疼白芷了,一个姑娘家在这边要守住盐场是太艰难了,不过幸好白芷聪明,她用了很多太溪人,并且给这些人丰厚的工钱,也正因如此才能让白芷在这边平安。 “我陪着你去收珍珠。”潘玉双说。 白芷摇头:“那些采珠人性子十分古怪,这次我想为皇后娘娘准备份贺礼,这批珍珠送回去的时候,小主子应该就出生了。” 潘玉双笑了:“不带兵,就咱们俩去,我还没好好看看太溪呢。” “那你千万别乱说话,这边人信奉海神,规矩多得很,一句话说错了就可能会被追杀。”白芷仔仔细细的给潘玉双讲太溪的那些规矩。 十一月的海边 ,海风已经透了凉意,这也是采珠人最后一次采珠。 两个人坐着马车离开盐场。 潘玉双一路上都没闲着,她不单用眼睛看,还在勾画着地形图,白芷有点儿紧张,只能小声提醒她千万别被人看到,太溪人戒备心一直都非常强。 高大的石头城墙挡住了去路,大门前站着的人穿着深蓝色的短打,头上包着厚厚的布,手里提着长鞭。 “这些是守卫?”潘玉双问。 白芷点头:“这里最大的采珠人家是白家,白家在太溪十分有名望,但凡想要珍珠的商户都得从白家这里取货。” “怪不得。”潘玉双把画好了的图纸收起来,两个人都得下马车,这些守卫要仔细检查进城的商贾。 看到白芷,其中一个守卫笑了:“哟,白芷姑娘可真是会找时候,昨儿采珠人才回来,你这就过来啦。” 白芷笑着福身行礼:“这可是一年到头最后一次了,希望能得到宝贝。” 守卫看到白芷把箱子掀开了一条缝儿,露出里面的银元宝后,笑得更真诚了几分:“放心,我们主子肯定愿意跟白芷姑娘这么大方的人做事的,请。” 白芷和潘玉双来到石头城内。 有人专门带着她们的马车往前走,在一处非常整洁的宅 子前停了下来。 “白芷姑娘有什么需要尽可吩咐。”带路的人客客气气的打开门,门里两个婆子过来帮忙搬东西。 潘玉双暗暗咂舌,这就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在别处都是行走在外,财不露白。 在太溪这里,没钱就没机会进石头城! 院子谈不上精致,都是石头垒成的房屋,洒扫的挺干净,两个婆子只闷头干活,就像根本看不到白芷和潘玉双似的。 “你每次来都要带很多银子吧?”潘玉双小声问。 白芷笑了:“不止那些,咱们连着两年都是收珠大户,今年是第三年了,最后这一批珍珠应该会有好东西,他们也不单单要银子。” 潘玉双挑眉:“还要啥?粮食?” “粮食多少他们都要,不过我把粮食都分给了咱们盐场的人,这一块是白家的地盘,其实太溪穷苦人更多。”白芷轻声说:“如果主子真要来,那白家就差不多到头了!” 潘玉双抿了抿嘴角:“还有两个月就要临盆了,惦记她啊。” 俩人正说话,就听到外面有敲门的声音,潘玉双看了眼白芷。 “不碍事,应该是白府管家。”白芷看着婆子去开门,低声对潘玉双说:“白府内里很复杂,咱们当给主子探探路吧。” 第371章 太溪白家 干瘦的老头穿着藏蓝色的长衫,一进门就满脸堆笑的给白芷行礼:“白芷姑娘,好久不见了啊,外面的买卖兴隆啊?” “托三爷的福,也到了一年收尾的时候,这不赶紧就来了嘛,听说今年采珠人回来了,肯定丰收了。”白芷笑着请裘魁入内。 裘魁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潘玉双,落座后才说:“老爷听说白芷姑娘进城了,让我过来跑一趟,今年的珠子质量确实好,不过怕白芷姑娘不能都拿走了。” “这么说还有旁人也来咱们太溪收珠子了?”白芷给裘魁倒茶。 裘魁笑了:“让白芷姑娘猜着了,说来白芷姑娘是咱们太溪的大贵人,打从您这儿,太溪的珠子就被外面的人见着了,今年来收珠子的人多了不少。” “这是好事儿,天底下的买卖可不是一家做的。”白芷始终都是笑盈盈的。 裘魁心里感慨,到底是皇家出来的人,哪怕就是个小宫女,这一身气度都是一顶一的好,喝了茶,说了话,裘魁要回去复命,临走的时候让外面的人送进来了不少海货。 等裘魁离开后,白芷就有些犯愁了。 太溪这边的珠子并不多,前两年确实大部分都被自己收走了,如今白家来 了这么一手,不管是内陆的商贾过来,还是白家想要把珠子送出去,这都极有可能影响了主子在宫里的买卖。 “要我看啊,他们是想要坐地起价。”潘玉双看白芷犯愁的样子:“白芷,咱们手里有粮食。” 白芷眼睛一亮:“对!” 潘玉双缓缓地说:“但咱们不能动,白府肯定盯着你的一举一动呢,但凡像白府这样的豪绅,不可能不知道咱们的身份,如今我们不动,他们的心就会悬着,回头看情况,走一步看一步。” 白芷凑过来坐在潘玉双身边:“二小姐,你觉得咱们现在怎么才能拿到更多的珍珠?用粮食换的话,白府会不会狮子大开口?” “狮子大开口是肯定的,不如看看白府下一步怎么做吧,大不了咱们今年世少收一些回去,如果皇后娘娘来了,我觉得这珍珠的买卖,白府想要再霸着是不可能的。”潘玉双轻声:“我就不信采珠人都愿意依附在白家。” 白芷坚信,只要自己的主子过来,肯定能改变白府一家独大的局面,至于采珠人,白芷轻叹一声:“其实采珠人每年都会死好几个,太溪也就珍珠能拿得出手,我带来了善农耕的人和粮种,他们都不肯学的。” “咱 们这几天就走走看看。”潘玉双撩起眼皮儿看外面的两个婆子在处理那些海货:“我倒没吃过这些东西。” 白芷苦笑:“难吃得很。” 到底多难吃? 潘玉双看着桌子上摆着的吃喝,只觉得一阵阵的干呕,眼泪汪汪的问白芷:“这就是太溪人吃的东西吗?” “嗯,靠海吃海,他们当饭吃的。”白芷让婆子赶紧把这些都撤走。 俩人抱着干粮和肉干,都吃出来人间美味的感觉了。 潘玉双长叹一声:“我算知道为啥粮食比银子更重要了!” “我还想问问主子会不会吃这些带壳的东西呢,不过每次写信回去的时候又忘记了。”白芷给潘玉双倒茶:“这里的人活的太苦了。” 潘玉双摇头:“皇后娘娘也没到过海边,肯定也不会吃这些腥气的东西,白府啥时候能开始晒珠?咱们把这批珍珠收完,赶紧回去盐场去。” “后天,一连三天,还有一些散户的珠子我也都收的,那些散户的珠子品相不好,价格便宜,主要是从我这里换粮食的。”白芷说。 潘玉双把最后一口饼子吃完,拍了拍手:“行,明天咱们出去走走。” 石头城里,家家户户都在忙,忙着把珍珠 都分好,再用不同的匣子装好,贴/上自己家的标识送去白府,如果自己家的珠子能被选成珠王,一年的粮食就不愁了,正因为从白府能得到粮食,所以采珠人明知道价格便宜很多,也愿意跟白府做买卖,不敢相信外人。 白府。 白天泽端坐在太师椅上,看着面前摆着的匣子,捋着胡须:“这么说,白芷姑娘还真沉得住气?” 裘魁弓着身子回话:“是,我见白芷姑娘身边的姑娘一身煞气,不是个寻常女子,难道大乾的皇帝真重用女子为官?” “哼!”白天泽冷哼一声:“牝鸡司晨从来都没有好结果!去把鹤年叫来。” 裘魁应声退下。 很快,一身水蓝色长袍的青年人走进来:“祖父。” “嗯。”白天泽笑着指了指中间的盒子:“你看看这颗怎么样?” 白鹤年走过去仔细的端详着婴儿拳头大小的珍珠:“这颗金中带粉,虹彩透紫,实属罕见,质地细腻,可称为今年的珠王了。” 白天泽缓缓点头:“这样的珠子,也是我这辈子头一次见,是宝贝啊。” “祖父是想要出手?”白鹤年拿了帕子擦了擦手,回头来到白天泽的身边,问。 白天泽端起茶送到 嘴边抿了口:“出手就亏了,想要用这颗珠王给鹤年寻个良缘。” 白鹤年冷一下,赶紧恭敬的垂首:“祖父,万万使不得,这些都是我们白家的底蕴,婚姻之事强求不得,若是看上重宝应允了婚事,到最后怕也不是白家的福分。” “哦?”白天泽笑了:“怎么?你知道祖父看上的是谁了?” 白鹤年垂首:“白芷姑娘身份非同一般,白家若能迎娶进门确实是一道保命符,孙儿自会留意的,这珠王该送去地库,祖父放心,鹤年知道自己背负着白家三百多口人的福祉在身上,绝不会行差踏错的。” 白天泽缓缓地点头,抬起手拍了拍白鹤年的肩膀:“朝廷盯上了太溪,盯上太溪就是盯上了咱们白家,这个时候何止你不能行差踏错,就是祖父我也要万分小心啊。” “孙儿去内地半年之久,百姓对大乾朝廷赞誉有加,祖父,这不一定是坏事。”白鹤年认真的说:“至于盐场那边,在太溪这么久,若无白家暗中照拂,也不会如此顺利,咱们并无不服朝廷管的心,只是少了个机会。”白鹤年说。 白天泽偏头看着白鹤年:“白家有你在,无虞了,既然回来了,就好好清理清理门户吧。” 第372章 潘玉双当街动手 翌日下半晌,据说是最后一批采珠人回来的日子。 潘玉双和白芷出门,两个人进石头城是没有带任何人的,这是石头城的规矩。 这座城沿着主路往海边走,街道两边都是小铺子,铺子门前用各种各样的蚌壳盛着珍珠,从最普通的小白珠到滚圆的黑珍珠,非常多。 潘玉双想要上前去询价被白芷拉住了:“玉双小姐,这些珍珠都不划算,而且只要询价就得买。” “这么野蛮?”潘玉双微微皱眉。 白芷压低声音:“采珠人是以命相搏的行当,说野蛮不如说是敬畏吧。” 潘玉双压下心思往前走,迎面遇到了一个穿着秀金丝白袍的青年人,束发银冠镶嵌美玉,身后跟着十几个家丁,家丁推着独轮车。 青年人一步三晃的看着两边的摊位,眉头一挑停下脚步,立刻有下人顺着青年人的目光看过去,径直到摊位上,端起来一蚌壳的黑珍珠过来,哗啦倒进了独轮车上的篓子里,蚌壳被扔在地上后,青年人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 潘玉双愕然的看白芷。 白芷无奈:“石头城是白家的,这些人想要在石头城里做买卖,就必须给白家足够的好处,这位应该是白家叫得上名的公子。” “没王法了!”潘玉双可不是没见过人间疾苦的人,她就是从疾苦中一步步走到今天的,所以看到老妇颤巍巍的去捡空了的蚌壳,没忍,几步过去拦住了白衣青年人。 白芷在潘玉双刚动的时候抬起手想要拦着,不过到底没抓,停在半空的手缓缓地放下,她也看不惯! 所以,玉双小姐的身份够贵重,先跟白家碰一碰没坏处! 最低起码能全身而退,白家真敢硬碰硬,那就是跟朝廷作对!只要敢跟朝廷作对,主子和皇上就绝对不会坐视不理,她统共来石头城六次,每年两次进城,看到的都不少了,可想而知这些常年在石头城里的人,该活的多难! “哟!外乡人想多管闲事?”下人打量着潘玉双,一脸坏笑:“九爷,还是个飒爽的辣娘子呢。” 青年人打量着潘玉双,用手摸着自己的下巴,饶有兴致的说道:“姑娘是喜欢那些珠子?告诉爷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爷就赏给你。” 潘玉双一抱拳:“这位公子也是七尺男儿,顶天立地放在一边不说,当街欺负妇孺这种X狗不如的事情,真不该做事,对不起你这一身人皮。” “哎哎哎!你怎么骂人啊?”下人立刻不让了。 潘玉双淡漠的看了眼下人 :“尖嘴猴腮的小人嘴脸!你一个奴才闭嘴!” 青年人噗嗤笑了:“头一次来石头城吧?” “是。”潘玉双目光沉静的看着青年人。 青年人点了点头:“爷是白家的白鹤生,行九,这条街上的铺面都是白家的东西,我拿自己家的东西怎么是欺负人了呢?” “那老人家可不这么想。”潘玉双看了眼抱着蚌壳抹眼泪的老妇人,缓缓地看着白鹤生:“仗势欺人最损阴德,我今儿要帮一帮那位老人家。” 白鹤生眯起眼睛:“姑娘,你出门的时候家里爹娘没告诉你吗?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别强出头!但凡敢在这条街上横着走的人,你都惹不起!” 白鹤生话音刚落,潘玉双已经欺身上前了。 让潘玉双没想到的是白鹤生身子爆退,躲开了她的擒龙手。 呵!还是个练过的! 潘玉双再往上一步,没跟白鹤生缠斗,而是直接拎起来了独轮车上的篓子,脚尖一点地就到了老妇人跟前,篓子轻轻的放在老妇人面前,柔声:“大娘!把你自家的珍珠装回去吧。” “她敢吗?”白鹤生的声音从潘玉双身后幽幽的传来。 抱着空蚌壳落泪的老妇人赶紧摇头:“不要了,不要了,姑娘你快走吧,我们 都是心甘情愿孝敬九爷的。” 白芷快步过来:“玉双小姐,咱们去海边看看。” 潘玉双从腰间摘下来金牌递到老妇人面前:“别人抢了你的东西,你要抢回去!你抢不回去,朝廷会帮你抢回来!我是朝廷命官,今日为你做主。” 老妇人惊恐的看着潘玉双,从潘玉双的眼神里寻到了勇气似的,颤巍巍的伸出手…… “老梆子!信不信白府把你逐出石头城?”白鹤生的下人立刻有人出声。 他话音都没落下,潘玉双的一个大嘴巴子结结实实的抽在他的脸上,常年练功的她手劲儿特别足,抽得那个下人倒退好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捂着脸嘴角都淌血了。 “晴天朗日,大乾王朝至之地,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说一个逐字!”潘玉双眼神犹如鹰隼的看着白鹤年:“还是说,白府的规矩就是这么无法无天!” 白鹤年刚要上前,就见裘魁一溜小跑的过来,弯腰抱拳:“误会,误会,潘将军何必大动干戈,这真是误会。” 潘玉双还礼:“裘管家来的真及时!” “潘将军消消气儿,我们大公子在对面茶楼请潘将军过去一叙。”裘魁说。 潘玉双摆手:“不需要,就请裘管家替我带一句话问问 白家大公子,白家的规矩是这样的吗?” 裘魁的脸都青/紫色了,一个劲儿的赔不是。 潘玉双看着老妇人颤巍巍的把自己的蚌壳装满了,和气的问:“够了吗?” “够,够了,一共二百三十六颗,一颗不多,一颗不少。”老妇人抱着装满了珍珠的蚌壳,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滚。 潘玉双扫了眼篓子里的珍珠,对裘魁一抱拳:“裘管家,告辞。” 白芷跟在潘玉双身后离开,两个人也没回去,按照原计划往海边去。 她们俩没看到老妇人跪下磕头的景象,也没看到白鹤生垂头丧气的上了对面的茶楼,跪地认错的样子。 “玉双小姐,白家会提防我们的。”白芷说。 潘玉双冷嗤:“不出手也会提防,白家要是作威作福下去的话,早晚拔了!” “白家在这边根子很深。”白芷说。 潘玉双看着归航的船上挂着黑色的布,微微挑眉:“这是什么意思?” “有采珠人死了。”白芷抿了抿嘴角:“最后一趟采珠了。” 等在岸边的人再哭,跪在沙滩上的女人们不敢靠近,壮汉拉着船上岸,潘玉双看着简陋的小船,她终于知道自己带来的模型多重要了:“要让阿姐早点儿来,能少死很多人。” 第373章 太溪现状 “潮生嫂子,潮生大哥带回来一颗皇珠。”黝黑的青年人从船上下来,把裹在一层层破布里的珍珠放在年轻妇人的怀里。 年轻的妇人抱着布包,哭嚎着:“海神娘娘啊,我不要皇珠,我要潮生回来啊,我要潮生回来啊。” 年长的妇人拦住她,陪着掉眼泪,年幼的孩子惊恐的拉着娘亲的衣角。 壮汉从船上把丧命在海里的人抬下来,用黑色的布盖着,往海边不远处的小村子里去。 潘玉双看到了夕阳下的余晖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 陆续有船回来,五彩斑斓的旗,只要不是黑色的,岸边都是欢呼声。 “回吧。”潘玉双转身。 白芷跟在后面:“每年都会死很多人。” “我带来了战船的模型,回头写信给皇后娘娘,让梅德尔他们设计出来更大的船,百姓出海有了大船就能安全许多。”潘玉双淡淡的说。 白芷低声:“刚才那白府的管家是怕事情闹大了,若不然我还想着能趁机跟白家死磕一次呢。” “哦?”潘玉双笑了,回头看着白芷:“我以为你害怕。” 白芷苦笑:“当然怕,不过闹起来的好处多,怎么都得给主子一个立于不败之地的理由。” “聪明。”潘玉双摇头:“可 惜白家人不傻,那个白鹤生没啥大用,倒是白家大公子是什么人物?看那个架势似乎能代表白家。” 白芷眉头紧锁的想了半天:“我来这么多年也没见过白家大公子,都没人提起过。” 两个人回到自己的小院。 潘玉双和白芷自己下厨,有限的条件内做点儿两个人能吃得下去的晚饭,刚摆上桌,婆子就在门外禀报:“两位小姐,白府大公子求见。” 太溪人的口音很奇怪,语调轻快的很,两个婆子显然是特地安排用来招待外地人的,说的官话虽然不是多标准,但能听得懂。 白芷看潘玉双。 潘玉双挑了挑眉:“来了就待客。” 白芷出门迎接,潘玉双大马金刀的坐在堂屋里,看着进来的白鹤年。 白鹤年站在敞开的门外,抱拳:“在下白鹤年,拜见潘将军。” “白公子请进。”潘玉双抱拳还礼。 看到后面是两个家丁押着五花大绑的白鹤生,潘玉双看了眼白鹤年:“白大公子,这是何意啊?” 白鹤年再次拱手:“石头城一年两度商会,为得是给太溪百姓谋个生路,虽说太溪珍珠一绝,但在太溪不如粮食更珍贵,白家并非仗势欺人的门厅,今日之事白家有错在前,特地押送作奸犯科的人 过来听从白将军发落。” 潘玉双缓缓点头:“这样啊。” “是。”白鹤年回话。 潘玉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才说:“我乃武职,不管地方的政务,太溪并无官府衙门,若真要治罪的话,怕是得送去常春府。” 白鹤年:……!! 这还真是一点儿不客气啊,就要把白家人送去长春府? “白大公子,太溪以前有人作奸犯科的话,应该都是送去常春府吧?”潘玉双问。 白鹤年回话:“太溪民风淳朴,并无作奸犯科之人,若遇到邻里之间矛盾,多数都是德高望重的人从中调和便可。” “哦,原来是这样啊。”潘玉双拉长声调,突然话锋一转:“还有可能会私设刑堂吧?” 白鹤年苦笑:“潘将军千万别误会,白家从祖上就留下家训,仗势欺人者绝不姑息,断然不会护短不讲理,今日集市上的事情是错在白鹤生,家法国法都不容他。” 潘玉双扫了一眼低头耷拉着脑袋的白鹤生:“常春府到底太远了,看来朝廷得在这边建个衙门才行,罢了,这事儿我记下了,白大公子也别忘了,若太溪衙门成了,百姓伸冤的话,衙门必会严惩不贷,到时候再说也不迟。” 白鹤年知道潘玉双是一点儿不容情, 怪不得祖父说要清理门户,白家如白鹤生这样的败家子可不止一个两个,朝廷过来之前教育不好,那只能当弃子了,传承百年的白家是怎么都不会刚跟朝廷一对上,就折了的。 “刚好家里做了便饭,白大公子可要尝一尝?”潘玉双想要撵客了。 白鹤年笑道:“恭敬不如从命,潘将军家的饭菜香味儿老远就闻到了。” 呵,还真是不客气。 白芷添了一副碗筷,站在旁边看着潘玉双丝毫不受男女有别的教条影响,两个人还真就边吃边聊起来。 提到采珠人,白鹤年说:“这些年来,鹤年都在外游历,想要找到善于造船的工匠,有了大船就好了,百姓出海一次不易,能活着回来还得靠运气,长此以往必会让采珠人一年比一年少了。” 潘玉双撩起眼皮儿看了眼白鹤年,没接茬儿。 她虽然出身农门,可两番进京,几次上阵,早不是那个没见识的小农女了,白鹤年的话正好是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这人有点儿意思。 当晚,白鹤生被带回去了,潘玉双说的也直接,初来乍到送白家个面子。 这面子,白鹤年想不要都不行,毕竟清理门户的差事接下来了,带回去再收拾呗。 潘玉双斟酌了良久,写了一封 书信给苏芸暖,也写了奏折给皇上。 奏折是以事论事说太溪,给苏芸暖的书信则细致的多,为了更全面一些,潘玉双一连几天都在石头城里转悠,力求了解更多,书信也是改了又改。 此时的大乾皇宫里,正在举办一年一度的国宴,帝后和朝臣一同辞旧迎新。 正月里,苏芸暖身子越发笨重了,祈煊趁着封印这几天,变着花样的陪苏芸暖多走动,两个人踏雪寻梅的时候都不忘谈论国事。 进了二月,就到了预产期,苏芸暖也终于真正的休息下来了,接到潘玉双送来的书信,苏芸暖反复看了好多遍,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暴殄天物! 抱怨海边的人活得太难,东西难以下咽,苏芸暖都想要挠墙,原因无他,她喜欢海鲜! 因为不能立刻动身去太溪,所以差人叫来了潘玉宝。 潘玉宝一听要去太溪开酒楼,兴奋的直搓手:“还以为阿姐早就不把酒楼的事情放在心上了呢,行,我回去准备一下就动身。” 苏芸暖看了眼旁边的潘玉竹:“玉竹的婚事一直都没定下来吗?” 潘玉竹:咋突然就问到自己身上了啊? “怎么?不了了之了?”苏芸暖看潘玉竹茫然的样子,脸色就不好看了:“让林少胜进来见我!” 第374章 自由的味道 “阿姐。”潘玉竹赶紧出声:“这事可急不得,大哥说要让林少胜先立业后成家,再者身为林家嫡次子,想要日子过的太平得自己争气,这个不是林少胜的事。” 苏芸暖眼底浮起了笑意:“吓你的,看你这样子倒是护得紧呢。” 潘玉竹:……!! “玉虎这事儿做的对,婚事不着急,往后日子盘算的越清楚就越是能少走弯路。”苏芸暖淡淡的说,虽然自己对嫡庶不太在意,可这是古代人身份尊卑的一大特征,但就说嫡子和嫡次子都有很大的区别,一般家里继承家业的都是嫡子,嫡次子要么被养成了二世祖,要么就要靠自己的本事去摸爬滚打。 身为兵部尚书的林承忠是行伍出身,虽然在朝为官多年,对儿子的教育依旧是行伍的那套,有本事就有出息,所以林少胜从军,入锦衣卫,这些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玉宝要去太溪,那边的事情有些麻烦,玉双一个人在那边到现在也动弹不得,让林少胜过去锻炼一下吧,如果真有本事,将来就必会有用武之地。”苏芸暖说。 潘玉竹赶紧谢恩。 苏芸暖摆了摆手:“如果没本事的话,婚事确实的慎重。” 事情是祈煊回来后,两个人商量定下来的。 在奏折里,潘 玉双提到的是海边那些采珠人的船只十分单薄,出海打渔的渔船也都小的很,风平浪静的时候还好,一旦有大风浪,那小船都扛不住一个浪头就掀翻了。 所以,祈煊让梅德尔带着造船的工匠去太溪。 除了石头城外,太溪的百姓都是临岸而居,打渔为生,造船的工匠可以趁这个机会多学习一些海边造船的技巧,同时太溪人也可以从梅德尔这里得到造大船的技术,凡事循序渐进,稳扎稳打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这些都是为了建造战舰做的准备,同时施恩太溪人,为朝廷争取一定的话语权,如此才不会让朝廷太被动。 当然,海鲜的买卖也要做起来,至于怎么做,这些都不需要祈煊操心,苏芸暖就可以。 在送走了潘玉宝和林少胜后,苏芸暖就发动了。 她两辈子,头一次生孩子,哪怕见到再多,轮到自己身上都难以真正的冷静下来。 薛丁元带着太医属的稳婆严阵以待,这一年多来京中妇人生产的可不少,所以林燕带领的稳婆们经验已经很丰富了。 一天一夜,苏芸暖感觉都要精疲力尽了,当早晨的太阳刚升起来的时候,终于一声啼哭传来。 “生了,生了!是个皇子!”薛燕手上麻利的剪断了脐带:“恭喜皇后娘娘, 贺喜皇后娘娘。” 苏芸暖松了口气,看着几个人忙活着把新生儿收拾干净放在小被子里包好,眼睛都挪不开了,终于要见面了。 “皇后娘娘,小皇子长得真好看。”薛燕把新生儿抱过来给苏芸暖看。 满心期待的苏芸暖看到了襁褓里的孩子,红彤彤的脸,还皱巴巴的,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行,我累了。” 在心里反复告诉自己,亲生的,没关系,养一养就好看了! 但,再看一眼?那不能!自己受不了。 一切都十分顺利,祈煊就在门外陪了一天一夜,看到抱出来的儿子,他眼圈都红了:“皇后如何了?” “回皇上,皇后娘娘有些累了,要睡一会儿。”薛燕回话。 祈煊点了点头,让奶娘照顾着小皇子,自己在外面等着,等薛燕带着人把屋子里都处理干净,祈煊就进来坐在床边,看着睡着的苏芸暖,轻轻的拉着她的手守着。 精疲力尽的苏芸暖睡得很沉,这一觉睡到昏天暗地,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了祈煊。 “你怎么没去歇一会儿。”苏芸暖小声问。 祈煊摇头:“我不累,抱夏给顿了鸡汤,先喝点儿,一会儿想吃什么咱们再做。” “嗯。”苏芸暖刚动了一下,祈煊立刻过来扶着她:“我问了 ,薛丁元说不能起来太早,要卧床休息,你要啥都跟我说。” 抱夏听到动静端着补血益气的鸡汤进来,祈煊坚持要亲自喂苏芸暖。 热乎乎的鸡汤下肚后,苏芸暖才问:“孩子呢?” “我去看过了,睡得好好的,你再睡一会儿吧。”祈煊扶着苏芸暖躺好:“这两天都不能累到,回头天亮了让薛丁元进来请个平安脉,该吃什么喝什么都准备好了,可不能做病。” 苏芸暖看祈煊熬红了的眼睛:“你也回去睡一觉,明儿还得早朝呢。” 祈煊帮苏芸暖掖好了被角,坐在床边:“明日早朝就立太子,名字我想了好几个,阿暖挑个吧。” 看着祈煊从桌子上拿过来两张纸,纸上写满了名字,苏芸暖仔细的挑选了半天:“这个吧。” 祈煊拿过去看了眼:“行,就叫祈政玺,小字长平。” 翌日早朝,大乾太子祈政玺,储君之位已定,举国上下庆祝三天。 宫中,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钟老夫人、东方老夫人率领官眷入宫道贺,为太子殿下洗三。 苏芸暖的身体恢复的非常好,不易操劳的时候也不用她做什么,只管好好歇着就行。 再次见到钟老夫人,苏芸暖的手心里竟多了一瓶救心丸,这让苏芸暖心就一沉,叫来了 崔织娘到身边,把药给了崔织娘,叮嘱她如何用。 崔织娘笑着说:“啥事儿都瞒不住皇后娘娘,这些日子老夫人身子有些不爽利,不过还好,家里都小心伺候着呢。” “年纪大了,避免不了有些小毛病,多注意点儿就行。”苏芸暖轻声说,抬头看着笑眯眯跟众多官眷谈笑风生的钟老夫人,脑海里就是当年在山谷里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提前好些日子,乔大云就送来了最好的奶粉,最好的奶羊,还送来了许多草原上的特产,并且给苏芸暖写了一封信,告诉她草原上的田地去年丰收了,足够大家吃饱肚子了。 而草原上的买卖是苏芸暖一个人的,账目清楚,钱财存到了陆家钱庄,都不需要苏芸暖操心一点点儿。 坐月子的时候,苏芸暖看着儿子一天一个模样,也体会到了自己心情的变化,如果说曾经的自己像是漂浮的云,有了孩子后,她就像一棵树,深植于这片土地,并希望更强大一些,为他遮风挡雨。 五月,苏芸暖和祈煊决定出门,太溪的事情需要抓紧办,而这次帝后东行是朝廷都知道的事情。 一辆马车从京城出发,苏芸暖撩起帘子深深的吸了口气,回头:“祈煊!自由的味道!” 祈煊:媳妇儿在宫里过的不开心吗? 第375章 皇后愿意做买卖 从京城出发,五月的天气处处都花红柳绿的好看,苏芸暖满心欢喜的看着一路上的景色,整个人都是雀跃的。 遇到景色很美的地方,祈煊就停下马车,两个人欣赏美景。 此次出宫,祈煊和苏芸暖谁也没带,小太子都留在了宫里交给抱夏她们照顾着。 望京府的田地耕种情况,常春府的买卖铺面,到浮玉山东方家人早早的等在山脚下送上最好的浮玉茶,过了浮玉山,他们看到了一大片草原,草原上的牛羊成群,奶粉作坊就有七家,这里的牧民跟龙门关的牧民不同,他们善于耕种,日子过的安稳富足。 “这些都是阿煊的功劳。”苏芸暖不吝啬夸赞,祈煊这一路上听到最多的就是来自苏芸暖的肯定。 牵着苏芸暖的手:“离不开阿暖的聪明才智,是我的贤内助。” 苏芸暖笑出声来:“是不是没人夸奖我们,所以我们两个人就努力夸彼此。” “是吧,我们有点儿可怜。”祈煊拉苏芸暖到自己里怀里,低头用下巴蹭着她的额角:“你看这天下,谁家的夫人会刚出月子就长途跋涉呢?” 苏芸暖依偎在祈煊的怀里:“我们接下来的事情需要很多年才能成功,在我心里虽不希望 咱们的孩子开疆拓土,但真不希望这片土地上再有刀兵。” “嗯,不会的,如果真有不安分的人,那也比会死在大乾铁蹄之下。”祈煊郑重其事的说。 当成为帝后的两个人回头去看以往的岁月,才发现视角是不一样的,寻常百姓都是一天天、一年年的过着日子,而他们的眼里,大乾才太平一年多,过去的战争历历在目,最不敢忘记过去的那些苦难,在想将来的时候,也和百姓不同,不敢一天天、一年年的顺遂就放松警惕。 祈煊不能,苏芸暖也不能,所以两个人这次的太溪之行对大乾来说非常重要,太溪是大乾如今最薄弱的国门。 当两个人的马车来到海边的时候,最先看到的就是盐场的盐田。 盐田里白白的盐还没到收获的时候,盐农在检查盐田,盐田周围是每隔十几米就一个巡哨楼,绵延十几里的盐田戒备森严。 天色还早,两个人都没着急去见潘玉双他们额,若是沿着盐田外围,仔细的看着那些白刷刷的盐田。 “这些盐能让大乾百姓再也不用吃盐犯愁了。”苏芸暖抬起手搭成凉棚远眺,波光粼粼的海面,从远及近海天一色。 祈煊陪在身边,海风吹过来的时候,带 着湿润略咸的气息:“我还是头一次见到。” “我也是。”苏芸暖回头上了马车:“走吧,不知道玉双她们现在过的如何,上次写信回去提到的白家挺难缠。” 祈煊笑了笑没说话,如果不是白家难缠,他们也许不会专程来这么一趟。 远远看石头城,灰色的城镇毫不起眼,因为盐田专门修了官道,海边除了沙子就是石头,有些荒芜。 从白芷到这边来晒盐开始,这里就修建了房屋,后来人多了,就扩大了规模,已经是一个的像模像样的村落了。 大门口有守卫看守。 看到马车靠近,守卫立刻过来,看清楚赶车的竟然是皇上,这些守卫都傻眼了,其中一个反应的快,赶紧跪倒在地磕头:“叩见皇上。” 呼啦啦跪倒十几个守卫,祈煊让他们起身往里通报。 潘玉双听说皇上和皇后娘娘来了,二话不说撒腿就往这边跑来,远远地看到祈煊和苏芸暖就俩人,她都无奈了。 到了近前,大礼参拜。 苏芸暖扶着潘玉双起身:“白芷呢?” “春珠的时候到了,她去了石头城。”潘玉双看着苏芸暖,生产完的人一点儿变化都没有,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苏 芸暖往小村里来,问:“玉宝的买卖开在石头城里吗?” “没有,石头城里的买卖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做的,咱们的望海楼就开在海边了。”潘玉双指着远处:“三层楼,买卖好的不行!太溪人都没见过能把海鲜做得那么好吃的人。” 苏芸暖笑了,论吃,自己还真是无往不利呢。 小村是大乾内地百姓居住的样式,石头结构的房子分列两边,每个院子都是一模一样的,用来给驻兵和工匠居住。 除了盐田,这边还建造了码头,不过还没建完,梅德尔带着人每天都在那边忙碌,已经开始建船了。 并且招了一些太溪人进来,除了给工钱外,还会给充足的米粮。 潘玉双住在村子的正中间,这里的院子是最大的,除了潘玉双居住的正房外,后院还有大厨房,潘玉宝专门送来了四个厨子给这里的人做饭吃。 盐田的半山腰上建了储存盐的大库,这里的盐在六月份结束后会运送到皇城,再由朝廷专门的盐运使运送到各州府的衙门,从衙门发放下来的盐到百姓手里。 每年春秋两个季节是晒盐的最好季节,夏天和冬天主要是修葺盐田。 这里现在有兵马三千,本来要建市舶司, 但一直都没做成,这里面除了白家的原因外,再就是太溪人的排。外,尽管盐田用了太溪人,造船也用了太溪人,但太溪人的眼里,朝廷也是外人,在这里建任何衙门都反对。 祈煊和苏芸暖在这边修整了一日,大概了解了这边的情况后,第二天出发去石头城。 上一次从石头城出来,白芷带出来的珍珠并不多,从去年冬天开始,来收太溪珍珠的商户多了起来,后来白芷和潘玉双才知道,白鹤年在内地游历了一年多,也就是说白芷来这边的第二年,白家就派人出去了。 祈煊赶着马车:“看来白家很清楚如今的朝廷是什么样子的。” “但是,他们还相信强龙难压地头蛇,毕竟从表面上看,他们虽盘踞在太溪,但奉公守法,朝廷也无从下手。”苏芸暖淡淡的说:“白家应该想不到,我们不是来跟他抢地盘的。” 祈煊回头笑道:“你想做买卖?” “是啊,非但我做买卖,我还要带着太溪人做买卖。”苏芸暖微微眯起眼睛:“再就是让他们种田。” 祈煊看着近在咫尺的石头城,白家可能做梦都想不到,大乾皇后是个满脑子都是做买卖的人,看来短时间内是不能回去了。 第376章 找上来的挺快啊 六月中旬的这批珍珠出海后,再下海采珍珠就是搏命,所以极少有人再去了。 七、八两个月的海上风浪大,采珠人会出海打渔,近海的地方谋生。 苏芸暖到石头城就跟祈煊去海边了,两个人在海边看景儿也看人,看到有的船挂上了黑色的布旗,岸边就有了哭声。 “珍珠虽好,都是人命啊。”苏芸暖和祈煊沿着海边走了很远,在一处潜滩停下脚步:“如果在这里养殖珍珠的话,虽然品质比不上深海珍珠,但在医用和美妆上需要的珍珠粉都能满足。” 祈煊挑眉:“阿暖要在这边养蚌?” “淡水也能养,大乾内陆的湖泊也可以利用起来,这需要点儿时间筹谋。”苏芸暖指着远处的沙滩:“你看,那边能开荒种地。” 一路走下来,苏芸暖还挑选了建码头的地方。 两个人在石头城里住了十几天,什么也没买,看过各处之后出了石头城,去了潘玉宝在这边开的望海楼。 名字听着气派,不过望海楼还真没楼,是一个个星罗棋布的石头屋子,厨子们做好饭菜,小二要挑着担子送菜到各个石头屋子里去,客人们可以看海景,吃海鲜。 因为望海楼的海鲜做的特别好吃,价格还不高,所以普通百姓也会 过来尝尝味道。 潘玉宝做买卖很精,他从渔民手里收上来的海鲜,大锅做好后价格稍微加一点儿卖给附近的渔民和百姓,让这些以海鲜为生的穷苦人家都能吃得起。 “阿姐。”潘玉宝整个人都成了小黑炭,这里的气候炎热,每天还都在外面跑,想要不黑是太难了。 苏芸暖拍了拍潘玉宝的肩膀:“好样的,生意做的够红火。” “那是,这都赶上没本的买卖了。”潘玉宝请苏芸暖去自己的小院子里:“这边山里能种地,不过这里的人不咋会,我还买下来一个山头,那边种了辣椒。” 苏芸暖挑眉:“山上有淡水?” “有山泉,这里的山上很多山泉,我就等着阿姐过来呢,这里也不只有渔民和采珠人。”潘玉宝很兴奋,说起来石头城往东北去的那一大片矮山,简直手舞足蹈。 苏芸暖和祈煊对望一眼,这是大好消息,因为民以食为天,想要让这里的人日子过的越来越好,全靠外面运送粮食进来是不现实的,再者苏芸暖早就想过要在这边种水稻,气候适宜,再找到合适种植水稻的土地,那就太完美了。 “阿姐来一趟,可得再给我支支招了。”潘玉宝挠了挠头发:“带来的那些菜谱反复用,都有点儿腻了。” 苏芸暖笑道:“开个作坊咋样?” “啥作坊?”潘玉宝立刻来了精神,他真觉得太溪是自己的福地,只是苦于不知道从何下手,如今做望海楼是赚到了,可谁怕钱多呢? 苏芸暖让潘玉宝带路去大厨房,把生蚝都挑拣出来清理干净,大锅里开始熬制耗油。 潘玉宝仔细的记录下每一步,苏芸暖一边做一边讲解,等耗油制作好后,苏芸暖还炒了个青菜做对比,让潘玉宝感受放了耗油和没放耗油的区别。 “阿姐!这能熬多一些送京城去,咱们第一楼的菜就更绝了!”潘玉宝摇头晃脑:“这个很便宜,很多渔民都不愿意带,我可以把价格谈得很低,有多少要多少,再开个作坊。” 苏芸暖笑着点头:“也可以送去杂货铺卖,在海边这些东西都是不值钱的玩意儿,可内陆的人根本吃不到,也可以把海鲜运送到京城去,再者做罐头。” “阿姐,如果让你做买卖,你一定是大乾的女财神!”潘玉宝认真的说:“我来到这里就觉得可以大展拳脚,可我根本不知道从哪里入手。” 苏芸暖端来了一盆海虾,把虾仁剥出来:“这些虾仁可以晒干,一些鱼干、虾米和海带都晒成干货,耐储存也好运输,从太溪送到内陆各个地 方,都会被追捧的,所以这些买卖可以陆续做起来,大批量的用太溪人,是互惠互利的事情。” 潘玉宝点头:“对,我明天去跟二姐要钱,就在海边开干。” “往盐场那边靠拢,石头城里的白家暂时避其锋芒,等他们发现这些买卖已经势不可挡的时候,再想入手就完了,珍珠不是长久之计。”苏芸暖说。 潘玉宝狐疑的问:“阿姐也不想招惹白家?” “嗯,不招惹,我们是来惠及于民的,又不跟他们抢珍珠生意,再者得花点儿时间了解一下白家。”苏芸暖从决定来太溪的时候,就没把白家放在眼里,一个地方的乡绅而已。 再者,太溪需要有衙门,这可不单单是市舶司的事情,造船和水师都是大事,小小白家算得了什么呢? 祈煊负责落实苏芸暖要做的事情,比如潘玉宝要开的这些买卖,祈煊带着兵士建房,把作坊建起来后,挑选人给潘玉宝打下手,他陪着苏芸暖进山。 太溪很大,除了临海的石头城外,往东北二十几里地就是群山,这些山绵延几百里不止,石头山少,反倒是土山多,这让苏芸暖有一种天无绝人之路的感觉。 因为气候温暖,山上的果树随处可见,只是看着那些水果的个头,暴殄天物, 没有经过改良的野果树,口感就大打折扣了,苏芸暖觉得自己可能还需要在这边改良一下这些野果树。 山里并无村屯,多远才有一户人家,这些人把放在建造半山腰的缓坡地方,周围沿着山势开垦出来小块的田,种一些青菜和地瓜,看着被掐得整整齐齐的地瓜秧,苏芸暖后悔自己来的太晚了,不然种上玉米的话,至少能多收成一些粮食。 这一片山都被潘玉宝买下来了,住在这里的两户人家成了潘玉宝的长工,负责在这里照顾那些辣椒田。 祈煊和苏芸暖就住在小院里,原本住在这里的是祖孙俩,钱氏带着自己的孙子海生相依为命。 他们哪里知道这是大乾的皇上和皇后啊,只知道是东家的姐和姐夫。 每天,苏芸暖和祈煊早出晚归的进山,查看地势,查看水源也查看果树的品种忙的不亦乐乎。 入夜,俩人就在灯下画图纸,规划这些地方如何利用。 一晃半个月过去了,苏芸暖和祈煊正准备进山,看到一顶轿子停在了门口,从轿子上下来的人六十开外,一身绸缎。 来人跪倒在地,扬声:“草民白天泽拜见皇上,拜见皇后。” 苏芸暖看看祈煊,这人找上来的还挺快啊! 第377章 伸头一刀,缩头也一刀 白天泽跪地不起,可把钱婆子祖孙俩吓坏了,俩人颤巍巍的跪在地上不敢动弹。 此时的祈煊和苏芸暖都穿着粗布衣裳,两个人本打算进山,看样子是不能了。 “起身吧。”祈煊看白天泽起来,才说:“朕来太溪,本没想到和白家有所交集,身为太溪百姓,白家算是过的不错了。” 白天泽额头有汗,躬身:“是,皇上爱民如子,是草民知道的太晚了,罪过,罪过。” “何罪之有?”祈煊转身往屋子里去。 白天泽诚惶诚恐的跟在后面,眼角余光看皇后娘娘过去把吓得脸色苍白的祖孙俩产妇起来,软言安抚着。 去年长孙白鹤生回来后,白天泽就开始整顿白家,这半年来可以说每天都过的战战兢兢。 虽然从白芷来太溪第二趟的时候,白天泽就注意到了,并且打探出来是皇后娘娘的人,可谁能想得到皇上和皇后放着宫里的富贵日子不过,跑到这荒凉的地方来了。 最重要的是来了,一不让白家觐见,二不碰珍珠,反倒是盐场那边开了一溜作坊。 这才半个多月的时间,根本没人出海采珠了。 采珠人都改行当渔民了不说,许多人都跑去作坊做工。 白天泽和家里一众族老商量了好几天,都认为这是朝廷的釜底抽薪之计,可一个小小的白家,至于让朝廷动用这么大的阵仗吗? 这凡事最怕猜,辗转反侧的白天泽总觉得是走投无路了,不得已把心一横决定亲自来拜见皇上和皇后,这伸脖子一刀,缩脖子只怕也躲不过去这一刀,如今只能看皇上和皇后是啥打算了。 最让白天泽害怕的是刚一见面时候,皇上和皇后就寻常农人打扮。 活了大半辈子的他非常清楚,光鲜亮丽的富贵人不足为据,大不了就是财能通神,反倒是富有天下的人粗衣布履,这才是要挖太溪根基的架势。 进屋,祈煊坐下来,白天泽也不敢坐,只能弓着身子站在旁边,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等着挨训。 祈煊打量了一眼白天泽:“白家是土生土长的太溪人?” 白天泽赶紧跪下来回话:“回皇上,白家祖上是货郎,来到太溪有百年之久了,据族谱上说是为了躲避战祸,祖籍在龙门关的草原上。” 祈煊挑眉:“原来如此。” “这些年,太溪人偏居一隅,从不去内陆,白家便把珍珠卖出去,渐渐地就有了如今的石头城。”白天泽说。 祈煊点了 点头:“这太溪临海,可见过海外之人啊?” 白天泽仔细想了想:“见过几回,不过那些人都不靠岸,三、四年前倒是有一艘船靠岸了,不过是海上风浪太大,打坏了他们的船,那些人后来往内陆去了,再就没见过。” 祈煊猜想是梅德尔那些人。 “起来回话吧。”祈煊看白天泽起身,才又问:“白家无人出海远行?” 白天泽摇头:“没人敢出去,咱们太溪人胆子都小,出海二十里有一个珍珠窝,采珠人最远也就是在那边,每年这个季节风浪很大,出海是要命的。” 两个人在屋子里,一个问一个答。 外面,苏芸暖坐在是小板凳上给钱婆子说菜种子,这些菜种子在山里一年四季都可以种植,这可是太容易温饱的地方了,苏芸暖还鼓励钱婆子呼朋唤友的过来,除了伺候已有的田地,接下来必会大面积开荒的,再者山坳那边是天然的水田,用来种植水稻再合适不过了,甚至苏芸暖想要在山坳那边的水田里套养淡水鱼。 钱婆子都要吓死了,低着头都在琢磨,皇后娘娘是这样的吗?她以为那都是金尊玉贵的人,高高在上的,结果住在这边这么多天,自己是一点儿也没看出来 啊! 吃的也没多讲究,穿得也都是寻常百姓的衣服,再就是两个人每天进山,说是皇上和皇后没人信,倒是像猎户夫妇,俩人这些天别的不说,后院的野鸡都抓了好几十只了。 偏偏,白大当家的颠颠的找上山来,跪下就磕头,可要了老婆子的命了。 “你真的是皇后娘娘?”海生好奇的问苏芸暖。 苏芸暖笑着点头:“是啊,我们是从京城来的,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大海呢。” 海生咧嘴笑了:“皇后娘娘是很大很大的官吗?” “不是,皇后娘娘是皇上的媳妇,不是官,你看整天跟我在一起的人了吧?那是我的夫君,也是大乾的皇帝。”苏芸暖说:“看上去是不是和寻常人一样?” 海生点头:“嗯,一样,皇上像猎户。” 苏芸暖笑出声来,揉了揉海生的头:“对,皇上以前就是猎户,打猎很厉害的。” “婆婆,白家在这边是不是很厉害?”苏芸暖问。 钱婆子下意识的往屋子里看了眼,小心翼翼的点头:“厉害得很,他们很有钱,我们不能去采珠的人只能到山里求活,采珠人就不一样了,可以用珍珠在白家换出来吃喝呢。” “哦,白家的人欺负 你们吗?”苏芸暖问。 钱婆子摇头:“不欺负,我和海生都好几年不下山了,咋能惹得到人家呢。” “以后这里有很多农田了,种出来的粮食也可以卖给采珠人换钱,等海生长大一些可以读书。”苏芸暖说。 钱婆子赶紧摇头:“可不敢想,海生长大了能娶媳妇儿,在山里过日子养儿育女就行,那样我就对得起他娘了。” 关于钱婆子祖孙俩的事情,苏芸暖从来没问过。 听到这里免不得问一句:“海生的娘呢?” 钱婆子眼圈一红:“没了,跳海了,海生的爹是采珠人,挂着黑旗回来后,海生娘当晚就跳海了。” “让你难过了,对不住啊。”苏芸暖赶紧说。 钱婆子抹了一把眼泪:“过去好些年了,我家海生不会当采珠人,我们就安安生生的在山里。” “奶奶,我不当采珠人。”海生靠在钱婆子身边,乖顺的说。 苏芸暖拍了拍手:“走,咱们去后面开一块荒地,回头等人进山开荒了,咱们海生以后就是这个山头的大总管呢。” 钱婆子看看自己的小孙子,她也这么盼着,能见到皇上和皇后娘娘是多大的福分啊,以后保不齐海生就出息了呢…… 第378章 我们来啦 苏芸暖带着钱婆子和海生在后院开荒。 虽说是土山,但土质可不松软,再者气候关系,山上的树木都算不得高大,并且土里还会有大小不等的石头块。 生地要种两年才能肥沃,所以苏芸暖想要先在钱婆子房前屋后都种上菜。 三个人正忙得起劲儿,祈煊送走了白天泽,过来帮忙。 这下,钱婆子可吓坏了,赶紧跪下了。 “您老是自己人,不用跪来跪去的,回头等开荒的人上山了,这边还得您多照顾呢。”祈煊说的随意。 钱婆子信以为真,起身闷头干活。 一小块田翻好后,祈煊提水,苏芸暖撒种,钱婆子和海生找来了木棍把田周围架起来栅栏,这样就不用担心山里的那些动物们过来糟蹋菜地了。 忙完,祈煊和苏芸暖就坐在草地上歇着。 “白家是沉不住气了?”苏芸暖问。 祈煊笑了:“嗯,回头太溪府衙门就在石头城里建起来,市舶司也在石头城里,白家把石头城献出来了。” “我还以为会很难,没想到白家还挺识时务的。”苏芸暖随后摘下来一朵小花:“没啥条件吗?” 祈煊压低声音:“白家想要造船。” “你答应了?”苏芸暖立刻来了精神,因为这段日子 祈煊在查白家,白家的石头城是明面上的东西,其实白家从三年前就开始从外面收铁木回来。 铁木是什么? 那是建战船最好的材料! 祈煊看苏芸暖亮晶晶的眸子,点头:“我倒是有点儿好奇白鹤生。” “白鹤生是什么人?”苏芸暖问。 祈煊起身,伸手拉着苏芸暖站起来,两个人往辣椒园去,这些辣椒长势极好,已经有了不少红辣椒。 “白鹤生是白家下一代里的当家人,从去年回来石头城后,大刀阔斧的整顿了白家子弟,那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人都被收到了大宅里去教化了。”祈煊接过来苏芸暖手里的篮子,开始摘红辣椒:“这个人去了内陆游历,也是从去年开始的,太溪的珍珠被很多客商带出了太溪。” 苏芸暖恍然:“怪不得白芷上次送回去的珍珠少了,成色也略逊一些。” “白天泽这趟过来,处处都能切中要害,也就是说白家很清楚朝廷要做什么,这个时候想要保全白家,必会对朝廷投其所好。”祈煊微微的眯起眼睛:“不怕白家厉害,只要他们别以为在大乾朝廷面前,财可通神就行。” 从祈煊登基之初,苏芸暖登上后位开始,两个人从京城的官员开始就在以商养廉。 而人性之中 最可怕的一个特性是贪。 所以,祈煊才会这么说。 苏芸暖拿出来针线坐在地头把辣椒穿成一串:“廉政是官员最低起码的操守,如果有贪官,那就重拳出击,我们不推崇穷为荣,但读书人都知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更何况他们是朝廷命官,若是一个朝廷治不住贪腐,那是没希望的。” 祈煊深以为然:“所以,玉虎要巡查百官,还需要一些帮手,你看到林少胜了吗?” “林少胜不适合放在玉虎身边。”苏芸暖淡淡的说:“从民间选能人,玉虎身边的人除了厉害之外,还得是孤臣,朝廷避免不了的是小圈子,无伤大雅的时候身为皇上也不能插手,锦衣卫不能与朝臣太亲近。” 祈煊过来坐在苏芸暖旁边:“阿暖是在哪里学的治国之策?” “嗯?”苏芸暖楞了一下,转而笑了:“我说的可不是治国之策,是人心。” 真要说治国,苏芸暖不敢托大,再者两夫妻私下里说朝政还不碍事,若是被外人听到,苏芸暖就势必会被扣上后宫干政的大帽子。 祈煊笑着勾起苏芸暖鬓边的一缕发丝到她耳后:“是啊,不外乎人心。” 第二天,林少胜带着将士们进山开荒,依山势建梯田,修蓄水池和水渠。 祈煊和 苏芸暖在这边又住了半个月,整个山头都变了样子,钱婆子呼朋唤友过来耕种,苏芸暖利用这段时间教这些人种植各种农作物和蔬菜,只要这里成功了,附近的山都能利用起来,至于果树,苏芸暖得空就学如何嫁接,并且选择了几种果树嫁接,等到秋日里就能初见成效了。 这里除了梯田外,还有果园,钱婆子把那些味道极好的果树都挖过来栽种上。 等苏芸暖要离开这里的时候,这边已经有七户人家了,都是钱婆子的亲朋,彼此还有照应。 两个人下山的时候带回来了采摘的第一批辣椒,不得不说这里的气候简直太好了,辣椒秧苗长得壮硕,产量也非常高。 苏芸暖想着回去后让潘玉宝再开个作坊,可以做各种酱,海鲜酱和辣椒酱,如果手艺传开了,太溪会成为大乾百姓中最先富裕起来的人。 回到了盐场。 祈煊换上了龙袍,宣白天泽觐见。 第二天,朝廷在石头城贴出来告示,正式接管石头城,改太溪府,设衙门和市舶司,建码头和港口。 这消息传开,太溪百姓都懵了。 他们一直都没有衙门,还以为朝廷很远,在他们看来石头城是一夜之间就变天了。 吏部接到消息,调官员到太溪府赴任。 市舶司指挥使的人选上没有任何悬念,潘玉双成为大乾王朝第一个走到人前的女指挥使。 市舶司衙门督造港口和码头,管理渔船和采珠,张贴告示寻常民间造船匠人,就在海边建造大乾第一个船厂。 朝廷并没有忘记白家,封一处山头给白家,并且皇后娘娘赐下各种农具、粮种和善农耕的人到白家教习他们如何开荒耕种,安身立命。 同时,太溪府城里,白家的各种买卖都还在。 白家再次献出铁木用来造船,为此皇上下了一道嘉奖的圣旨以示表彰。 梅德尔带着的人终于到了施展拳脚的时候,潘玉双忙的脚不沾地,苏芸暖也不闲着,跟潘玉宝研究各种买卖,一件件的落实下来,整个太溪府如充满活力的少年,展现出来了勃勃生机。 夜色漫上来的时候,苏芸暖和祈煊牵着手在海边漫步。 “阿煊,你有没有一种感觉,我们做什么事情都特别顺利。”苏芸暖说。 祈煊挑眉:“身在其位,才会如此,寻常百姓想要做成一件都很难。” “是啊。”苏芸暖抬起手理了理额前的发丝:“不知道儿子如今怎么样了,快四个月不见了呢。” 话音落下,就听到身后有人喊:“小姐,小姐,我们来啦!” 第379章 白家提亲 不用回头都知道是抱夏。 哪怕苏芸暖成为皇后,抱夏的心里都坚定的认为这是自己的小姐。 苏芸暖回头看着抱夏跑过来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我御下,不怎么样。” “这样挺好的。”祈煊不以为然,在他心里始终认为两个人是寻常夫妻,上朝是皇帝,下朝是夫君,家就该是这个样子的,而不是处处都要被各种规矩束缚着,他舍不得苏芸暖受那个罪,苏芸暖同样对身边的人也宽厚。 抱夏到了近前,跪倒在地:“奴婢给皇上请安,给皇后请安。” “起来吧,怎么突然过来了?”苏芸暖伸手扶着抱夏起身:“长平也来了?” 抱夏笑着点头:“小殿下来了,还来了好多人,东方老夫人说太溪如今得了龙气,想要过来为浮玉山找找气运,钟老夫人也说要出京散散心,钟大夫人就陪着一起来了。” 苏芸暖挑眉:“都来了?” “嗯,这会儿都在驿馆歇着呢,小殿下已经会坐着了,每天都娘、娘的叫了,奴婢看着心疼,就带过来了。” 苏芸暖的心顿时酸涩了:“才半岁,哪里会叫人呢。” “小姐,咱们小殿下可不是寻常人!厉害着呢!”抱夏立刻说。 苏芸暖已经往回走了,她 这些日子很想自己的娃儿,但太忙了,想也不能说,如今孩子都到太溪了,她哪里还能沉得住气。 来到驿馆,东方老夫人和钟老夫人正在逗着孩子玩儿,长平太子简直像是年画娃娃,身边钟念归和潘君安两个玩伴儿,潘君安颇有大哥哥的样子。 苏芸暖进门来,钟老夫人和东方老夫人起身行礼。 “快免礼,一路可辛苦了。”苏芸暖一手一个扶着两位老人家落座,这才看了眼自己的儿子。 祁长平歪着头看苏芸暖,看着看着小嘴儿一撇,竟大滴大滴的掉眼泪了,这可让苏芸暖受不住了,伸手:“来,娘抱抱。” 本来坐得稳稳的,听到这话摇晃了两下,嗖嗖嗖就爬过来了。 “到底是母子连心啊。”钟老夫人笑眯眯的看着红了眼圈的苏芸暖。 苏芸暖抱着儿子软软的小身体,轻声:“今儿我还说差不多忙完了,想要回去呢,你们就来了。” “回去可不成,太溪变化大,浮玉山也可得沾一沾福气呢。”东方老夫人笑道:“我这都追到太溪来了。” 门外,崔织娘端着一些孩子们吃的零嘴儿进门来,笑道:“没想到这里的东西这么好吃,后悔没早点儿来了。” “师父在这边别走了。”潘玉双在后头 跟进来,笑呵呵的接茬儿。 潘君安过去拉着潘玉双的手,钟念归也去找自己的娘亲,屋子里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到了这里,潘玉双是主,张罗了席面都是京中见不到的海鲜。 都落座后,苏芸暖才问:“京城可好?” “可好热闹。”崔织娘剥了虾仁儿放在钟老夫人的碟子里:“买卖做的多就事儿多,后宅这些女人本性难改,乱到不至于,可有赔有赚的可够孟夫人好好历练一番了。” 苏芸暖微微挑眉:“这么说不咋太平。” “那倒不至于,啥时候都是大浪淘沙。”东方老夫人端起了酒抿了一小口:“倒是女学如今可到好时候了,京城的买卖用女掌柜的多了起来。” 苏芸暖笑了:“您老说的没错,这朝政初定,新政还需要几年能稳住大局,到什么时候大乾也是百姓为先。” 在这边说着话的时候,祈煊那边也摆了宴席,钟西泽和潘玉虎两个人不客气的大快朵颐,祈煊听着两个人带来的消息。 皇帝离京好几个月,朝廷那边也发生了不少事情,用潘玉虎的话说都在可控范围内,倒无伤大雅。 “那也该回宫了。”钟西泽淡淡的说:“这边的事情让臣来吧。” 这也是祈煊想的。 一家 三口团圆了,祁长平贴在娘的怀里,打量着爹,看一会儿竟迷迷糊糊的困了。 祈煊略有些尴尬:“这孩子跟我不亲。” “瞎说,不经常在一起,孩子还不认识你呢。”苏芸暖把儿子放在被窝里,轻轻的给盖好了被子。 房间里安静下来,苏芸暖说:“听姨母的意思,京城那边的事还不少呢。” “我想要回去京城一趟,政务堆积了。”祈煊拉着苏芸暖靠在自己怀里,枕着手臂:“你跟我一起回去吗?” 苏芸暖摇头:“怕是不能,东方老夫人都追到这里来了,刚好趁这个机会把太溪府的商路从常春府往内陆打开,经济活了,百姓的日子能好过不少,回去京城跟那些个后宅女人们折腾没什么意思,让她们去折腾吧,回头孟夫人拿捏不住的时候再说。” 祈煊轻轻的叹了口气:“回头朝廷得专门安排个衙门,主管各地商贾买卖,免得把大乾的皇后累坏了。” 苏芸暖笑了:“你让我整天呆在宫里,我会傻了的,只要天下天平,多做点儿事情也开心。” “好,等我忙完就回来,从南到北庄稼开始收割了。”祈煊顺着苏芸暖的发丝:“别太累了。” 市舶司指挥使潘玉双,水师督造钟西泽,太溪府知府何云 洲。 在太溪府处处都安排妥当后,祈煊回宫,潘玉虎押送今年的海盐一道回京。 又到采珠的季节。 苏芸暖带着众人到海边。 采珠人选了良辰吉日,祭海神,船只出海的时候会放鞭炮,比过年都热闹。 采珠人的船是经过梅德尔改良过的船,船身更大,也更稳。 接下来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是收获珍珠的时候。 驿馆里。 苏芸暖正在跟崔织娘商量把京城的买卖开过来,这边的买卖开过去。 抱夏进来禀报:“小姐,外面来了位老夫人,自称是白府主母。” 苏芸暖放下手里的账本:“请进来吧。” 一身华服的白老夫人进门来,恭恭敬敬的跪倒在地:“民妇白张氏,拜见皇后娘娘。” “平身,赐座。”苏芸暖沉声。 白老夫人坐下来后,恭敬的说:“皇后娘娘,民妇想为长孙鹤年求个姻缘。” 苏芸暖微微挑眉,白鹤年?祈煊提过的人。 “白老夫人是看上哪家姑娘了吗?”苏芸暖笑眯眯的问。 白老夫人点头:“是,鹤年心悦白芷姑娘,只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民妇不敢上门提亲,请皇后娘娘做主。” 苏芸暖:!! 看上白芷了啊?这还真挺意外的! 第380章 白芷拒婚 白芷在这边三年之久,一直都跟白家泾渭分明。 白鹤年去内陆时间不短,所以这缘分得深思。 至于配不配得上,苏芸暖很清楚有自己在,没有配不上的说法,可白芷年纪是真大了,这几年为自己东奔西走,从山谷到宫中一晃就是好多年,当年的小姑娘都过了婚配的年纪。 白家择媳考虑的肯定不少,特别是极有可能成为下一任家主的白鹤年,若真是喜欢白芷,苏芸暖乐见其成,若是想要用姻亲的关系攀附上自己,别说白芷愿意不愿意,自己还舍不得呢。 虽然,苏芸暖从不把自己对一夫一妻制的婚姻认知放在这些古代人的身上,可真要让白芷在诸多妾室的后宅里当个正妻,自己还是舍不得。 对外人来说,白芷几个人都是跟在自己的老人儿,身份怎么都是下人,可在苏芸暖的心里,她们更像是自己的姐妹,不离不弃的跟在自己身边风风雨雨,忠心耿耿。 “白老夫人,我身边的人年纪都略微大了些,说起来是我没舍得她们,你知道的,能培养出来独当一面的人不容易,至于这婚事,我与白芷几个人虽名为主仆,实则姐妹情深,我得问问白芷的心意。”苏芸暖说。 白老夫人显然没想到苏芸暖会这么说,贵为皇后的她并没有什么架子是 一方面,能如此抬举自己身边的下人,可见这婚事怕是不容易。 “皇后娘娘放心,白芷姑娘若能下嫁,是白家的长孙长媳,虽说比不得在皇后娘娘身边,可白家上下必会珍之重之的。”白老夫人说。 苏芸暖笑了:“白老夫人放心,若真是两情相悦,我不会做棒打鸳鸯的事,白芷素来是个通透的人,容我问一问。” 话说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 白老夫人恭敬的告辞离开,苏芸暖让抱夏去把白芷叫过来。 路上,抱夏笑眯眯的打量白芷,这一眼一眼看的白芷有些慌了:“我脸上有花儿?你怎么贼兮兮的?” “阿芷姐姐的红鸾星动了。”抱夏挽着白芷的手臂:“有人求到小姐面前,那架势恨不得小姐动用皇后的权利赐婚呢。” 白芷停下脚步:“白家?” “哎哟哟,阿芷姐姐是心知肚明啦?”抱夏顿时笑出声来。 白芷脸色一沉,快步往驿馆这边来。 这态度让抱夏心里画魂儿,赶紧追上来:“咋的?你不愿意啊?” “我看你是在皇后娘娘身边待得时间太久,越发的不谙世事了。”白芷看了眼抱夏没再说什么。 驿馆里,苏芸暖正在哄着长平,这小家伙特别爱笑,丝毫没有别人家帝王孩子的沉稳 模样,苏芸暖靠在软枕/上打量着儿子,心里就纳闷儿,那些描述打小就智商逆天,眼神犀利的宝宝,自己不配呗? 这软萌的儿子往后能是个开疆拓土的君王? 各种胡思乱想中,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偏头就看到了白芷微微涨红了的脸,这丫头没看自己,两只眼睛冒光的盯着长平,盯着盯着竟掉起来眼泪儿了。 “小主子真好看,当初我想从白家买一颗皇珠迎接小主子来着,结果白家的皇珠只进不出,后来听说潮生大哥丢了命可带回来一颗皇珠,我就去了,结果又被白家拿走了。”白芷抹了一把眼泪:“回头,我非给小主子把皇珠装满一筐不可!” 苏芸暖递过去帕子:“这不机会就来了,刚刚白老夫人过来提亲了,说是想要为长孙白鹤年求娶我家白芷姑娘,这事儿你看咋样?” “小姐比我看得明白。”白芷沾了沾眼角的泪珠子:“啥人啥命,我可当不起白府的少奶奶,莫说还提亲过来,就是再怎么想尽办法,那也不成的,想要从我身上踩过去,让白家更上一层,那是白家满门都错翻了眼皮了。” 苏芸暖笑了:“瞅瞅你这厉害劲儿,真要说起来你可是老姑娘了,再不嫁人只怕没人要咯。” “嫁人有什么好的?要相夫教子,要孝 顺公婆,要跟那些个整日里琢磨人的妾室们勾心斗角,那日子我是不过的,又不是吃不上穿不上,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呢?”白芷走到床边蹲下来,伸出手指戳了戳长平的小脸蛋:“再说了,小姐不惜的用我们了,这不还有小主子要伺候着?这么好的小主子不放在我们手里,放别人手里奴婢可不放心。” 苏芸暖递过来茶:“润润嗓子吧。” 白芷赶紧跪下了,双手接过来茶:“小姐可不兴这样的,知道是小姐不把奴婢当奴才看,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少规矩,主子没主子的样,奴婢没奴婢的规矩呢。” “这几年把你撒出来,你倒是练出来一张巧嘴儿。”苏芸暖坐在床边打量着白芷:“不小了,当年到我身边的时候,比我还大一岁呢,眼前儿是日子过的舒坦,少了那些家长里短的磋磨,可以后老了孤零零一个人怎么行?这婚事还是得想一想的。” 白芷喝了茶。 苏芸暖瞟了一眼绣墩。 白芷把绣墩抱过来坐在床边,抬头看着苏芸暖:“小姐,这百姓家都讲究一个量女配夫,这里面可是大学问,别人家咱们不说,就说我和白家,这可不是门当户对的好亲事。” “你是我身边的人,我今儿还跟白老夫人说了呢,我说别人看咱们是主仆,在 我心里是姐妹,白老夫人一把岁数可不白活,该知道这份量轻重了,难不成白家还敢轻贱了我的人?”苏芸暖说。 白芷笑了:“白家敢?那我不把他们全灭了!” 苏芸暖翻了个白眼儿:“说正经的,皇上在我跟前还提过白鹤生这个人呢,具体到没说啥,不过能入他的眼,这人应该是有过人之处的。” 白芷正身:“小姐,我不嫁白家,我不让别人踩着我的脸面,攀附小姐,真要是有能耐的用不着攀附,没能耐还一肚子算计的人,到最后连累了小姐,得不偿失。” 苏芸暖轻轻的叹了口气:“我还以为管咋我也是你们的仰仗,没想到反而成了你们的负累,你、香兰还有抱夏,可都过了适婚的好年纪,是我没照顾好你们。” 白芷赶紧说:“小姐,我们从打跟着您入宫那天开始就商量好了,这辈子不嫁。” “为啥?”苏芸暖挑眉。 白芷笑着说:“小姐身边没几个得力的人,若我们都出去过自己的日子了,小姐无人可用能行吗?如今是处处都顺遂,可到底京城是人精扎堆儿的地方,小姐啊,身为一国之后,您身边的糟烂事不会少的,我们能帮您抵挡住,旁人可未必能行。” 苏芸暖深深的凝视着白芷:“来,好好说给我听听。” 第381章 找到了飘着的根子了 白芷抿了抿嘴角:“小姐,这也是奴婢想了很长时间的心里话了,打从入宫后,小姐可没立过威,反倒是处处真如寻常家主母那般在操持,那些官眷得了实惠,说小姐是贤后,真要是往后实惠没了,这事儿就两说了。” 苏芸暖想到钟老夫人她们带来的消息,这买卖做的多了,有了长短计较,事儿就有点儿麻烦。 “再者,这过日子和过日子不一样,谁家过日子都没天家操心,在您身边的人都知道,您操心的是百姓的饭碗,打从在永固山的时候就开始琢磨粮种的事情,后来又操心盐的事情,这一件件一桩桩的事情您付出多少?可世人知道的又能有几分呢?”白芷语重心长的说。 苏芸暖揉了揉额角,苦笑:“你这是想了多久啊?” “可有些日子了。”白芷轻轻的叹了口气:“小姐心里装的是大事儿,奴婢心里装着的是小姐的事,外面的事情没完没了,朝廷那些当官的人再过几年就都驾轻就熟了,到时候小姐还是要稳居中宫,母仪天下的,到那个时候我们在您身边,哪个都能为您独当一面,这才是正经的事情呢。” 苏芸暖对谁都没说,打从入宫后,自己的心都是浮着的,一直以来都有说不清楚的无力感,听白芷这么一番 话,竟有了醍醐灌顶的感觉了。 她原来一直都想错了,她不在意的身份,是大乾上下都在意的,这个身份关乎的还有责任,母仪天下可不是溢美之词,在这背后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我本还想着,皇上/身边没有那么多嫔妃,宫里的日子过的消停,能多做一些事情奔波点儿也无妨。”苏芸暖说。 白芷在心里无声的叹息,小姐一直都没变,可这份不变反倒是成了短板的地方了,若不是东方老夫人和钟老夫人都来了这边,连钟大夫人也都过来了,自己也认为小姐做的没错。 可皇上和皇后离宫几个月这种事情,历朝历代可都没有过的。 再者,在这边几年的历练,白芷心里明白在其位谋其政的道理,小姐是因为皇上独宠,宫里的日子真的跟历朝历代都不同,所以小姐不知道后位之重,而她身为小姐的人,在永固山小姐是小姐,做什么都百无禁忌,可入宫后小姐是皇后,看似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执掌凤印乃天下第一的女子,却真的不可以百无禁忌了。 小姐吃亏在出身农门了。 白芷哪里知道,苏芸暖吃亏的不是出身农门,无家族底蕴,吃亏在她并不觉得皇权多么的了不起上了。 “在你之前,没人 跟我说。”苏芸暖说。 白芷轻声:“小姐,谁能说呢?就连跟您最亲近的钟老夫人都不能说,君臣的名分定下来后,您说什么,做什么,别人可不能置喙,这是规矩。” 苏芸暖抬起手拍了拍白芷的肩膀:“让你操心了,这回啊,谁家想要娶你都不行,回头寻个合适的夫君,也要在京城,你也要在我身边。” 白芷笑了:“是,小姐说就是把奴婢绑了,奴婢都不会嫁。” “我咋想不到这些?”抱夏幽幽的说:“是不是我脑子太笨了?” 白芷和苏芸暖都看着抱夏,忍不住都笑出声来。 “你啊,跟在小姐身边,凡事都懒得动脑子呗。”白芷揶揄了一句。 苏芸暖笑出眼泪了,看着抱夏过来抓着白芷的衣袖不依不饶起来,恍惚间好像回到了永固山的那段日子。 “回头,读史明智!”苏芸暖下了决心。 白芷制住了抱夏,才说:“小姐,盐场该交给朝廷了。” 苏芸暖点头:“咱们还不着急回去,回头这边的事情办完了,咱们就走一走天下的女医馆,也趁这个机会我下下工夫学一学如何当个母仪天下的皇后。” 如果说之前一直都心浮气躁,每天想着都是多做一些对百姓有用的事 情,那么现在的苏芸暖开始正视这后位的作用了。 授人以鱼,自己做了好多年,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道理早就懂,就差有人帮自己捅破了这一层窗户纸了。 古有魏征,而她身边有白芷。 白家的婚事拒了,苏芸暖起初就不觉得这门婚事好,殷实大户确实少有,可自己身边的人哪个能缺了钱?就算是缺钱也有赚钱的好本事在,远想攀附的人,才是正身正己的开始,手里的权利和地位是双刃剑,伤不伤自己姑且不说,苏芸暖可不想伤了忠心耿耿的人。 也是从这一天开始,苏芸暖开始考虑太溪和自己手里的买卖。 正如白芷所说,还太过年轻的大乾朝廷需要时间,那些朝臣才是治国安邦的主力军,农耕和关乎到百姓国家的事情都是他们职责所在,而自己越俎代庖会让大乾朝廷的官员养出来尸位素餐的后果。 再者,能人治世,可不是靠一个人就能完成的,而是一群人,这一群人是围绕在皇上/身边,各站所能才能开拓出来的盛世局面。 各守本分不单单是说朝廷上的人,还有自己。 所以她需要收敛一下,虽然看似不够大刀阔斧,实则是把大刀阔斧的机会让给更多的人,而她依然有用武之地,并 且作用未必会小。 太溪府很忙,钟西泽率领兵士们开垦良田,潘玉双率领属下建造港口码头,太溪府知府何云洲是个实干家,太溪百姓户籍核对,分良田,教农耕,让靠海吃海的额太溪人拥有了安身立命的田地。 而这是太溪人从来没有想过的日子。 祖祖辈辈生活在太溪的人,他们曾是被朝廷遗忘的臣民,隔着浮玉山,知有国,却不知道国有律法,如今有了衙门后,才终于知道有冤可伸,不平事有衙门,家里没了采珠人就指望打渔人,如果这两种人都没了,就得如钱婆子那般入山求活。 现在换天了,采珠人,打渔人都是种田人,大块的良田长出来的吃喝让他们能不饿肚子。 东方老夫人和钟老夫人都在驿馆这边,她们发现皇后娘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了,一个闲不住的人闲下来了,这可不是小事。 非但闲下来了,苏芸暖还得空就跟她们坐在一起闲聊,话里话外聊了几回,钟老夫人就明白了,敢情这孩子之前是没开窍啊! “皇后娘娘,臣妇给您讲一讲大晟国的开国皇后吧。”钟老夫人笑眯眯的说。 苏芸暖笑了:“嗯,您老说,阿暖听着。” 钟老夫人看了眼苏芸暖,亲昵的拉着她的手…… 第382章 凤位之人要养坤德 大晟国的开国皇后是马上皇后,上阵杀敌以一敌百,有女战神之称。 在大晟国建国之初,这位姜皇后脱下戎装,换上了宫装,便鲜少出宫了,而是在宫内建了女子卫队。 而这女子卫队就是凤翎军的前身。 在姜皇后晚年的时候,把女子卫队送给了祁家,祁家的姑娘们都是这些人培养长大的,到后来祁家大小姐建了凤翎军,成为战场上的一抹最耀眼的红。 钟老夫人轻声细语的讲这位姜皇后,苏芸暖都听入迷了。 “帝后从来都是一体的,一强一弱会孤掌难鸣,还要各司其职,相辅相成才能稳定一国,只不过世人眼中,只看到皇后深居宫中,平衡六宫那些女子,缺鲜少有人知道皇后身掌坤德,是天下百姓的福祉所在,更是天下女子的福祉所在。”钟老夫人看苏芸暖:“阿暖便是这样身掌坤德之人。” 苏芸暖轻轻摇头:“奶奶,阿暖不会当皇后。” “不是不会。”钟老夫人缓缓地说:“在外人看啊,是用力过猛了。” 苏芸暖只能苦笑了。 钟老夫人看了苏芸暖:“不着急,慢慢来,这次出来是好事,那些个打从到京城就开始指望着皇后娘娘往他们的饭碗里装金银会冷静下来的,朝廷的俸禄领了,皇后娘娘的好处拿了 ,可他们得拿出来本事来,寻常百姓家里连一条狗都不白养,何况我们这么大的国家呢?” “您老咋不跟我说?”苏芸暖噘嘴了。 钟老夫人笑出声来:“朝廷上讲君臣本分,在皇后这里,我们这些人也要恪守臣的本分啊,我倒是好奇了,是谁点拨了我的阿暖呢?” “白芷。”苏芸暖说了白家提亲和白芷的那一番深谈,钟老夫人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 听完后,钟老夫人才说:“当初放在你身边的四个丫头里,白芷是有大智慧的人,香兰聪明善算,抱夏则是一个心眼儿的厚诚人,看来这些年没少成长,这倒是让我想起来石榴了。” 提到石榴,苏芸暖说了遇到石榴的事。 钟老夫人摆手:“人和人之间是有缘分的,石榴和阿暖缘分太浅,是她福薄,不提也罢。” “哟,可少见了,你们这是聊啥呢?”东方老夫人从外面进来,身后跟着的丫环提着装满了海鲜的篓子:“我就在浮玉山上过了大半辈子,就没想到海边还有这么好吃的东西,真真是白活了。” 钟老夫人笑道:“我劝你啊,少吃一些,岁数不饶人了,那些东西不好克化。” “那可不行,好吃的就得多吃点儿,皇后娘娘法子多,回头能把这些吃喝带去京城就 好了。”东方老夫人坐下来,吩咐丫环去把茶具搬出来:“这浮玉茶的秋茶比春茶毫不逊色,更醇厚呢。” 苏芸暖自报奋勇煮水烹茶:“我在跟祖母学本事呢,前几日我身边的白芷说我这皇后当得啊,浮着呢。” 东方老夫人一愣,转而笑了:“瞅瞅,皇后娘娘身边的人都厉害的没边了,这可是少见的能人,还胆大。” “要我说啊,阿暖做的事情件件都对,真要让那些个朝中大臣做,还不知道得摸索多久呢。”钟老夫人端起茶抿了一口:“不过,指出来路了,那些人还不奋勇向前,那就是无能之人,大乾朝廷可不养无能之人。” “所以,皇后娘娘是要稳居中宫了?”东方老夫人问。 苏芸暖摇头:“还不行,我得再好好练一练,回头去看看各地的女医馆。” 东方老夫人笑了:“可说呢,我老婆子差点儿害怕了,太溪如今的日子可顺了,咱们常春府的百姓得借借光呢。” “老夫人,这事儿让常春府的知府来见何云洲,一准比我更管用是。”苏芸暖说。 东方老夫人笑得拍大腿:“好嘛!皇后娘娘这是一点就透,一学就会啊,得得得,常春府百姓的福祉还得看两府知府了。” 苏芸暖亲自下厨,海鲜大餐摆上,东方 老夫人、钟老夫人、崔织娘和潘玉双那叫吃的开怀,苏芸暖特地煮了姜茶,免得伤了大家的身子。 “阿姐,长平放在我身边咋样?”潘玉双太喜欢长平了,每次来都爱不释手。 苏芸暖瞬间想到了琪雅的预言,嘴角一抽:“长平还小,怎么也得等他会走路吧?” 潘玉双听到这话楞了一下,显然也是想到了琪雅的语言,朗声笑出来:“行,行,等长平长大一些的,并且要他愿意才行。” 众人都不知道琪雅的预言,不过看到潘玉双和苏芸暖的相处,没有谁不高兴的,人最怕忘了初心,他们的皇后不会。 苏芸暖从空间里拿出来一些稻种,带着这些稻种进山去找钱婆子和海生。 这边的气候温暖,但眼下要入冬了,所以苏芸暖把种稻的方法告诉了钱婆子和海生,并且让两个人在山谷盆地的地方整理出来稻田,有些事情最开始不求成功,只希望能起到火种的作用,让人敢于去尝试。 打从知道这是大乾皇后后,钱婆子和海生那是恨不得把苏芸暖说的每一个字都刻在心里。 最后一次采珠人回来,白芷去拜见知府何云洲,奉上盐场。 何云洲为此求见皇后,请求示下。 苏芸暖勉励何云洲造福一方,盐场交给朝廷的时机 到了,自然接下来就是何云洲做主了。 何云洲领了皇后懿旨,回去立刻上书朝廷,盐场的管理和规划都写好,洋洋洒洒万字还多,足可见对一方政务是多用心了。 市舶司在这一年起了决定性作用,采珠人运送回来的珍珠在码头上公平买卖,白府想要收珍珠也要在市舶司的定价之内,如此一来采珠人多年受制于白家的局面彻底过去了。 因为白家要求娶白芷未果,白家更是严厉的管束自家人,这也让何云洲得到了很大的便利,而兴建水师的钟西泽不归太溪府管,多地的造船的能工巧匠都云集而来,整个太溪府越来越热闹了。 就在何云洲忙着把太溪人都安顿好的时候,苏芸暖的马车悄悄离开了驿馆。 白芷和抱夏哄着太子长平,苏芸暖临窗看着外面的景色,海天一色的景致渐行渐远了。 “小姐,东方老夫人和钟老夫人都请您去浮玉山小住,为啥不去啊?”抱夏问。 苏芸暖微微摇头:“我们要尽快回宫,回宫之前得看看女医馆如何了,耽搁不起。” 白芷给小主子擦了擦嘴角的小口水,笑着说:“小主子啊,你要快快长大哦,你的母后要为小主子当个好皇后了呢。” 抱夏眨了眨眼睛:“咋的,小姐以前不是个好皇后?” 第383章 一副好药的药引子 白芷气得翻白眼儿。 “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觉得小姐做的挺好的啊。”抱夏嘟囔了一句,凑到门口的位置坐着去了,生怕白芷生气再收拾她。 苏芸暖看着外面的风景,勾起唇角笑了笑,她这段时间想得很明白了,不是自己做的不够好,是自己的努力用错了方向,谁说穿越就开挂,人啊,真的是活到老学到老,单凭意气用事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啊。 而自己,确实要为长平当个好母后,凤御后宫,这后宫的含义可不是电视剧里说的那些妃嫔三千,自己之前到底是狭隘了。 这一趟去看女医馆,也不能全看一个遍,所以苏芸暖决定去东宁府再到常春府,常春府到望京府和卫京府后,直接回宫。 别的地方女医馆如何,可以从这几个地方窥探一二,主要是身为后宫之主,如同前朝皇帝一般,总是不在京中可是大忌。 之前自己就没当回事,如今不得不重视起来了。 至于回去皇宫之后该如何,苏芸暖觉得自己能做的很多,比如宫中设宴的事情得做,连那些官眷都利用后宅夫人的大小宴席拉帮结伙,身为皇后的自己能襄助皇上的地方,恰在此处。 一通百通的想开后,苏芸暖竟都有点儿归心似箭了, 不过在回去之前还需要查阅历朝历代的正史和野史,学一学如何当一个好皇后。 从太溪府往南,过浮玉山再走五日就能到东宁府。 再次踏上东宁府这片土地,苏芸暖被眼前的变化惊呆了,第一次来东宁府的时候,那种少数民族的地域差别记忆犹新,正因如此,苏芸暖一眼就能看到变化。 这一切都是大寨的功劳。 东宁府是大乾最特别的地方,这里没有知府,有得是大寨的土司。 身为土司的弥月阿古就在东宁府内建造了土司府,前面是衙门。 这种是完全听从朝廷的态度,同时街上的人衣着也有了很大的变化,原本十二寨的人都是从衣装打扮上区分的,这些人会仇视不属于自己寨的人,要说最乱的地方,除了龙门关外,就是东宁府了。 如今的东宁府,街上的人少了那些戾气,处处都祥和的很。 弥月阿古兴冲冲的跑出来迎接苏芸暖,按照朝廷的规矩跪拜皇后和太子后,才一把抱过去长平:“皇嫂,太子殿下真是可爱,长得好看。” 苏芸暖看弥月阿古的发式,笑了:“你这是喜事将近了?” 大寨定下婚事的女子都会把披散头发梳到一起编成麻花辫子垂到腰际,等大婚后就 会束发盘头。 弥月阿古有点儿害羞:“刚刚定下亲事,要等明年九月九完婚,到时候皇嫂能来吗?” “来。”苏芸暖答应的爽快。 进屋落座,寒暄几句后,苏芸暖问:“怎么不见姑母和姑丈?” “他们闲不住,说是锡城还不太平,两个人带着人去驻守锡城了。”弥月阿古笑着说:“母亲说了,自家的江山得看得牢牢地才行。” 苏芸暖勾起唇角:“皇上要知道姑母和姑丈如此撇家舍业的为他戍守锡城,必会感慨亲人的好处。” “应该的。”弥月阿古没多说,她很清楚皇帝表哥的痛处就在这里,虽富有天下,可亲族只留下了母亲一个至亲,不过幸好如今有了太子殿下。 苏芸暖问:“这边的女医馆可好?” 提到这个,弥月阿古的眼睛就明亮了几分:“皇嫂,真真是让我开了眼界,女医馆里的那些女郎中简直都有神仙手段,她们很是勤勉,会去大寨和十二寨给妇道人家诊病治病,分文不取不说,还教那些人认识草药,如何自救,感召的我们十二寨的郎中都自发过来女医馆呢。” “哦?”苏芸暖听到这消息也振奋:“现在呢?” 弥月阿古颇有些骄傲的说:“我划了最好的 地方,建了最好的宅子,让女医馆和大寨的那些郎中都有诊堂,百姓看病,如果路途遥远就可以住在这边,一开始还没人敢在女医馆生娃娃,如今怀了身孕的妇人都会主动到女医馆这边来生娃娃了呢。” “奶粉和一些给妇人用的药,可都免费?”苏芸暖问。 弥月阿古点头:“不要钱,不过咱们十二寨的人都是讲义气的!很多人采了草药也不要钱,都送过来,这样女医馆不缺药,百姓也不会因为拿不出钱来,不敢看病。” 苏芸暖打量着弥月阿古:“你的压力很大吧?” “还行。”弥月阿古笑着说:“我给这些郎中发钱,不多也不少,足够他们养家糊口的,划分出来良田,给他们分粮食,够吃够喝的,他们一心为东宁府百姓做好事,我可不能亏待他们。” 苏芸暖端起茶抿了一口:“弥月才是东宁府百姓最大的福祉啊。” “皇嫂,我和爹娘一样的心思,得为皇上表哥和皇嫂看顾好这一方太平。”弥月阿古笑眯眯的说。 苏芸暖点了点头:“好弥月,回头朝廷会贴补这些郎中的,我这一趟就是为了看看各地女医馆,在你这里啊,我是太欣慰了,不容易。” 女医馆对面的茶楼里,苏芸暖带着 白芷坐了一天。 “小姐,我发现大乾的女子都越发厉害了。”白芷给苏芸暖续茶。 苏芸暖捧着茶盏,勾起唇角:“其实,女子本就不必男子差,只是各种礼数不准女子如男子那般去争雄。” “以前不是。”白芷满眼崇拜的看着苏芸暖:“这一切都是从小姐这里开始的。” 苏芸暖抿了口茶:“往后会越来越多女子站出来的,到时候咱们大乾就配得上王朝两个字了,你看东宁府,这里会成为榜样的,太溪府会成为非常富裕的地方,而大乾的战舰和水师建立起来后,就是开通海上商路的时候。” 白芷重重点头:“希望以后不会再有穷人卖掉自己的女儿,也能让女儿家读书识字学本事,不用一辈子都依附在父兄和夫子的身边过日子。” 苏芸暖看白芷:“会的,会有那么一天的。” 在君主制国家里,苏芸暖曾经怀疑过,让女子无限的显示出来才能是好是坏,如今她觉得有希望成功,因为弥月和白芷这样的人会越来越多,并不是自己改变了一个时代,而是这些人在觉醒。 这感觉真好,她好像也找到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理由了,这就像是一副好药需要药引子,只是恰好就是这服药的药引子吧。 第384章 小殿下开金口了 一天下来,苏芸暖的心情无比舒畅。 回到了土司府后,秉烛夜战开始写关于产前和产后的护理。 累了就白芷代笔,东宁府的女医馆会成为各地医馆的翘楚,因为这么良好的氛围太难得了。 而她在自己的计划里,把东宁府女医馆排在了第一位,榜样的力量在任何时候都是指路明灯。 为了让这一盏指路明灯更亮,苏芸暖恨不得把自己所学所会都倾囊相授。 本事,藏起来没用,传出去,会的人越多作用就越大,推动大乾的医疗水平需要集众人所长。 在东宁府十天,苏芸暖都瘦了一圈。 弥月阿古看到的时候吓了一跳:“皇嫂,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病了?” 苏芸暖拿出来装订成册的医书递给弥月阿古:“弥月,这是我这几天写出来的一些经验之谈,你务必要选择最忠厚老实的人研读,并且在郎中里推广开,让更多的人学以致用,其中包括稳婆接生时候的极致手段,这需要让仵作一并研习,切不可在没有十成十把握的时候用在人身上,里面我写的很清楚,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但是需要有个目标去努力。” 弥月阿古狐疑的翻到了剖腹的这一篇幅,吓得脸都变色了:“皇 嫂,这会不会让人说是邪医?” “不会,这是一种手段,能在关键时刻保母子平安。”苏芸暖想了想:“罢了,先把这一部分拆下来,我带回去,回头慢慢来。” 弥月阿古是真心觉得这事儿不行。 若是别人还好说,出自皇嫂的手,必须要万分小心才行。 取下来这一部分,苏芸暖才说:“东宁府的女医馆会成为大乾医者的圣地,但别操之过急,让这些人博采众长,等我回宫后会立刻送奖赏过来,弥月啊,这件事是利在当下功在千秋的大事,千万记住了,医德不行的人,就不能用。” 弥月阿古郑重其事的把医书接过去。 苏芸暖才说:“在这边时间不短了,我明日启程回宫。” “皇嫂再休息几日吧,我看你憔悴了许多。”弥月阿古都心疼了。 苏芸暖摇了摇头:“这一趟出来的时间太久了,回头这边的买卖生意也得坐起来,你派几个聪明伶俐的人入宫,你这边真正出钱的买卖不多,不能扶持了女医馆再让弥月穷苦了。” 听到这话,弥月阿古不好意思的笑了:“嗯,皇嫂拉扯我一把,我也能松口气。” 休整一夜,苏芸暖依旧是静悄悄的离开了,这次到常春府,苏 芸暖没惊动任何人,同样在女医馆对面坐了一天,启程去望京府的路上,苏芸暖不禁感慨:“女医馆除了在东宁府外,现状应该都挺艰难的。” 常春府也靠山,但凡有山的地方都会有草药,毕竟在整个大乾的版图上,东宁府、常春府都是南方,四季常青的地方草药物产十分丰富,可门可罗雀的女医馆,哪里有东宁府的那份人气儿? “小姐,为啥东宁府能那么好,到常春府就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呢?”白芷也觉得奇怪。 苏芸暖抱着长平,淡淡的说:“因为常春府有东方家,是文人都趋之若鹜的地方,而这样的地方最遵守礼仪教化,凡事利弊两面,越重视礼仪教化的地方,女子就越难为自己争取什么,女医馆在一些迂腐的文人眼里,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了。” “可这明明是为了女子好啊?”白芷皱眉:“妇人怀胎十月,临盆鬼门关一命换一命,这个时候有女医馆帮忙难道不好吗?” 抱夏逮住机会,立刻说:“他们认为不好呗,要我说啊,有些人读书是读坏了脑子,满嘴都是仁义道德,回头不干人事的瞎叭叭。” 苏芸暖噗嗤笑出声来,看了眼抱夏:“有道理,这种人在什么时候都不少,不过常春 府跟东宁府相距不远,再等等,他们将会是最先受到冲击的地方。” 如苏芸暖想的那般,望京府和卫京府两地的女医馆虽说不至于门可罗雀,但同样是医馆,女医馆门前没几个人,反倒是旁边的药铺郎中忙得很。 这一趟是东宁府珠玉在前,后面这几个地方是恶狠狠的把苏芸暖拉回到了现实。 当几个人从卫京府往京城走的时候,已经到了腊月十六,到京城也就差不多是朝廷封印过年的日子了。 苏芸暖看着睡在怀里的儿子,这段日子她倒是有了个新发现,这孩子不哭不闹,每次不管谁说话,他都会看过去,那样子应该是在学说话吧。 长平感受到苏芸暖的凝视,看过来就露出个暖暖的笑意来,脆生生的喊了一句:“娘。” 苏芸暖一愣,转而就被巨大的喜悦包围了,她看得出来这是完全有意识的一声,那黑亮黑亮的眸子里带着笑意,能看到他眸子里两个小小的自己。 “哎哟哟,我们的小殿下开金口了。”抱夏立刻凑过来,正准备介绍一下自己。 长平看过去,张了张嘴:“夏。” 抱夏立刻做出来捧心的模样,激动的眼圈发红,连连点头:“是,是,殿下,奴婢是抱夏。” 白芷笑的那叫一个慈祥,长平看着白芷,努力的挤出来一个:“白。” “是,小殿下真聪明,奴婢是白芷。” 几个月? 满打满算七个月,儿子不单单会说话了,竟把人都认对了,这让苏芸暖觉得幸福也觉得神奇,都说小孩的嘴是跟着腿儿的,也就是说会走路就会说话了,没想到儿子是先说话。 白芷感慨:“奴婢一直都想要给小殿下准备一大筐皇珠,结果奴婢没成功。” 长平靠在苏芸暖的怀里,亲昵的蹭了蹭,冲白芷咧开嘴一笑,露出两颗刚刚冒头的小奶牙。 因为长平突然开口说话,几个人都围着逗他说的再多一些,不知不觉就进了皇城。 赶车的侍卫把马车停在了宫门口,跳下车递过去腰牌,宫门大开,侍卫跪地迎接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回宫。 御书房里,祈煊得到消息急匆匆往延福宫来,刚到门口就听到长平脆生生的喊了一声:“爹、爹。” 祈煊大步流星过去,一把抱起来儿子,惊喜的看着苏芸暖:“这是开口了?” 苏芸暖点了点头:“是啊,早了好几个月呢。” 话音落下,就见祈煊抱着儿子转身就出去了,苏芸暖愕然,这是干啥去了? 第385章 皇城的天是该变一变了 祈煊抱着长平一路跑去了御膳房。 “七伯!白伯!长平认人了!”祈煊兴奋的进门。 七伯和白伯头发都花白了,听到皇上的声音都赶紧迎接出来,跪倒在地大礼参拜。 祈煊抱着长平蹲下来:“叫爷爷,爷爷。” 长平盯着祈煊的嘴型,脆生生的叫出来了一声:“爷。” 七伯和白伯两个人顿时老泪纵横。 “可不敢啊,小殿下折煞了属下。”七伯嘴上这么说,顾不得失仪,抬起袖子擦眼泪。 白伯更是哭出声来,他们都是跟在老侯爷身边的人,这一声爷是替老侯爷听在耳中了,等去见老侯爷的时候啊,一定要跟老侯爷说,说祁家得了皇位,说小殿下会叫爷了,说大乾是老侯爷想要的那个万民安居乐业的国家。 “不哭了啊,我去跟阿暖说话,长平跟你们俩玩儿。”祈煊把长平放在七伯的怀里,转身去找媳妇儿了。 长平看着爹的背影,竟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小模样把七伯和白伯逗得满脸泪痕的就笑了,俩人如珠如宝的捧着小主子,七伯献宝一般把这些日子给小主子准备的机巧玩意儿都拿出来了,会打架的竹节人,能自己跑的木马流牛,九连环和沙盘,甚至还有小巧玲珑的十 八般兵器。 白伯都看傻了,看看自己准备的拨浪鼓和各种小孩子的玩意儿,突然觉得拿不出手了。 “我去做好吃的,小主子肯定饿了是,老白啊,便宜你了,你哄着。”七伯说着起身,恋恋不舍的对长平说:“属下去给小主子做好吃的,小主子等着属下哦。” 长平拍了拍自己的肚肚,煞有介事的点头:“饿,饿。” 这还了得? 七伯立刻跑去开灶了。 白伯得了机会,立刻展示起来竹节人,又把木马流牛的机巧给长平看,长平很快就被这些吸引了注意力,在厨房忙碌的七伯都能听到长平那悦耳的笑声。 延福宫里,祈煊把苏芸暖拉过来坐在自己的怀里,翻开奏折开始商量朝政了。 “皇上这是纵容后宫干政。”苏芸暖无可奈何的笑了。 祈煊靠过来蹭了蹭苏芸暖的脸蛋:“那是别人的后宫不行,我的后宫也是大乾的主人,自己家里的事情,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嘛。” 苏芸暖被他说的微微脸红,抬起手盖住奏折:“我这次出去最大的收获是知道自己该怎么当个皇后了。” 祈煊哦了一声,也不看奏折了,偏头看着苏芸暖:“怎么?咱们就这么当皇后有什么不妥吗?” 苏芸暖郑重其事的点头:“对,就是不妥当的。” “说来听听。”祈煊端过来热茶送到苏芸暖的手里。 苏芸暖抿了口茶:“我一开始觉得只要处处都多做一些就能帮你稳定朝政,可这些不对。” “哪里不对?”祈煊眉头都皱起来了。 苏芸暖抬起手指帮他展平眉心:“我让那些官眷赚到了钱,这是授人以鱼,目的是要以财养廉,出发点是好的,但没考虑到人性之中最可怕的是贪婪之心,她们得到的多,反而想要更多。” 祈煊微微眯起了眼睛,这个自己发现了,本来还想等苏芸暖休息一下之后再说。 “再就是人都慕强,而我身为皇后从不愿意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出现在那些官眷面前,她们拿了我的好处,却感受不到天家的威仪,这也是为啥崔夫人在外皇城做事,处处都被掣肘的根子。”苏芸暖说。 祈煊了然:“是钟老夫人她们说的吧?” 苏芸暖摇头:“是白芷说的,你走后白家来提亲,白芷的一番话让我茅塞顿开,祈煊,我这几个月都在自省,很多事情不是生而知之,但我在这个位子上浪费了三年的时间,才明白自己怎么才能当一个恩威并存的皇后,成为天家不容侵犯的一部分 。” 祈煊把苏芸暖拉入怀中:“我只想让你活的自在,你做什么都行,只要你开心就好。” “但咱们不是寻常夫妻,这大乾上上下下的人都盯着呢。”祈煊环住祈煊的腰身:“所以,我这次回来定会斧正之前的做法,那些人享受了好处,要拿出来真本事,官员安国治世是他们的本分,做不好就对不起朝廷的俸禄和皇上的恩宠嘛。” 祈煊轻轻的顺着苏芸暖的后背:“如果你不愿意,咱们就不做。” “咱们有长平,长平是太子,我没什么不愿意做的,就是怕做得不好。”苏芸暖轻声说。 祈煊想了想:“这样,寻一些老人,宫里的规矩立起来,前朝还有两天封印,你可以宴请那些官眷,该立威就立威,朝廷要考核官员政绩,阿暖就看看那些官眷是不是合格,夫妻本一体,若官眷不贤,也难出能臣。” 苏芸暖也是这么想的,夫妻之间能什么事情都想到一起去,这就是珠联璧合嘛。 一路虽说没有急着赶路,可毕竟没闲着,苏芸暖跟祈煊在御花园里闲庭信步的看景儿,低声细语的说了女医馆,祈煊笑了:“这么说,东宁府在弥月的治理下,是处处都好起来了?” 苏芸暖点头:“弥月明年九月 初九要大婚,姑母和姑丈为咱们镇守锡城,于公于私都要好好操持弥月的婚事。” 祈煊点头:“好,说起来弥月是我祁家的外女,唯一一个呢。” 第二天早朝,皇上颁发圣旨,东宁府土司弥月阿古政绩卓然,嘉奖之。 就女医馆在东宁府的作为,供举国上下借鉴。 皇后懿旨一同办法,表彰女医馆,同时朝廷拨款三万两白银以示嘉奖,这笔款项由东宁府土司全权支配。 两道旨意快马往东宁府去。 朝廷之上对东宁府一片溢美之词,同时各府的知府都接到了消息,开始重视女医馆。 两天后朝廷封印,宫中设宴,皇上宴请百官,皇后宴请官眷,凡京官中,四品及以上的官眷都入宫赴宴。 这顿时在官眷之中引起了轰动。 消息传出来的当晚,苏芸暖请孟夫人郑飞凤入宫。 郑飞凤一五一十的把外皇城的买卖、人和事都禀报了一遍,苏芸暖几次都压不住火气,白芷恰到好处的递茶。 “名单可在?”苏芸暖看郑飞凤。 郑飞凤拿出来名册双手捧到苏芸暖的手里。 等郑飞凤出宫的时候,跟身边的香草说了句:“皇后娘娘不一样了,这皇城的天是该变一变了!” 第386章 宫中设宴 苏芸暖看着手里的名单,就是这么一份名单都能看得出来问题。 在自己认为官眷是一个群体的时候,这个群体自己都分出来了三六九等。 朝廷的朝会并非所有的京官都能参与,大朝会是四品官员会上朝,某些重要岗位正五品也要上朝,小朝会则是朝廷三公和四品以上官员才去上朝。 京中官员何止百人? 所以,苏芸暖在自己要带着官眷做买卖的时候,全凭自愿,也没考虑到在京官中的那些不起眼的小官家眷,毕竟等级森严之下,能有机会见到皇后的官眷并不多。 这也是为何在开春的时候,自己让郑飞凤走出来带领这些人在外皇城开买卖作坊的主要原因,因为孟骁安的官职不大,四品是上下皆可的身份,这能极大地团结那些走不到皇后面前的官眷。 可事实上,这份名单上郑飞凤反而成了最底层的官眷,朝廷三公是定盘星的存在,三公的崔家、东方家和钟家并不曾参与进来。 六部尚书的家眷中,兵部尚书林承忠的家眷也没参与进来。 余下的都是生面孔,这些人倒是挺整齐的都参与进来了,人性本就如此,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可问题 就在于这些人对郑飞凤的管理出现了很大程度的以势压人。 能在郑飞凤身边的人竟都是官职在四品到五品的官眷。 那些二品朝廷命官的家眷,不管是不是当家夫人直接参与进来的,都或多或少的存在倾轧的现象,这是苏芸暖十分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朝廷宴请群臣,也并非所有的京官都有机会参加,同样的道理,皇后宴请官眷也并非所有的官眷都有机会参加,这让许多日子过的清贫,官职太小的京官家眷被排除了以自己牵头的利益圈。 这是苏芸暖绝对忍不了的! 大乾朝廷的官员多数都比较年轻,身居要职的人还没有多年积累的官威在,谁给这些后宅夫人们的脸面?以为可以作威作福了? 名册放在一旁,苏芸暖揉着额角想对策。 甚至心里更多的是自责,虽出发点是好的,可效果不尽如人意,也怪不得钟老夫人和东方老夫人会去太溪府见自己。 两位老人家定是心里着急,却碍于身份不能和盘托出,这朝廷官眷哪里是问题不大,这问题已经都很棘手了! 祈煊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苏芸暖心事重重的样子,走过来坐在旁边,颇有些担忧的问: “怎么了?” “好心办坏事了。”苏芸暖轻轻的叹了口气:“我没想到会这么难。” 祈煊鲜少听到苏芸暖说这样的丧气话,立刻紧张起来:“是那些官眷?” 苏芸暖点了点头:“当初我让郑飞凤带头去外皇城做事,朝上官员说会助长贪腐,我没往心里去,事实上贪腐虽还不敢确定,倒是养出来一些官威越来越大的后宅夫人!” “朝廷官员并非定数,这几年官员变动不小,给时间让他们一展才华和抱负的同时,也是考核,不能胜任的人都会另行安排。”祈煊倒茶递给苏芸暖:“做买卖是官眷,不必被朝堂之上牵制,可百无禁忌。” 苏芸暖轻轻的叹了口气:“是我想的太简单了,明日说的宴席,得敲打敲打这些人,虽然不能和朝廷上那么严苛,可以不能好处得了,还没有分寸,以为妻凭夫贵就真得贵不可言,不可侵犯了!” “好,尽可放手去做。”祈煊坚定的说。 苏芸暖看着祈煊,抿了抿嘴角没说话,这真是让人头疼的事情,偏偏自己太理想化了,如今这个跟头不可为栽得不大! 这一夜,苏芸暖可没少做功课,把朝廷五品以上的官员都看了 一遍不说,还把这些官眷的底细也都看了一遍,这些早在自己入宫之初就有,钟老夫人在这方面非常用心,只不过之前苏芸暖没在意。 同时,潘玉竹、白芷、香兰和抱夏几个人都叫到一起,把京官五品以下,甚至那些不入流小官的家眷也都要写成名册。 “阿姐,皇后还要做这么多事?”潘玉竹很意外,因为这真是比朝廷上还麻烦,朝廷当官一人,可眷属是一大家子啊。 苏芸暖苦笑:“因为开头的是我,既是开头了,有错就改,总不能做事虎头蛇尾,不过不识时务的人太多。” “皇后娘娘无须自责,若这些人有不识时务的人就剔除,再者百姓过得好,官眷想要作威作福就难,再者,那些人未必就真的能做生意,奴婢和香兰可以出面收购,他们手里的买卖转到我们手里,效用更大。”白芷说。 苏芸暖看了眼白芷:“确实是个法子。” 香兰想了想:“皇后娘娘,有人喂不饱,但打一顿就长记性了。” “所以明天你们几个都不用客气,真有不识抬举的就给点儿颜色看看。”苏芸暖揉了揉额角:“都回去歇着吧,宫里的事情明天宴席之后再说。” 潘玉竹几个人退下后,抱夏带着小宫女伺候苏芸暖洗漱休息。 翌日。 京城喜气洋洋,皇后娘娘鲜少设宴,能进宫赴宴可是莫大的荣耀,并且有一些人心思多了,入宫带上家里适龄的姑娘们,暗戳戳的期待能入皇后娘娘的眼。 毕竟太子殿下名份已定,为皇上充实后宫,开枝散叶是皇后的头等大事才对,这样难得的机会可不能错过了。 苏芸暖端坐在延福宫中。 东方老夫人和钟老夫人都不在京城,崔老夫人带着东方夫人和钟二夫人进宫赴宴。 三人身份是女眷之中最高的,所以拜见皇后的时候跪在最前面。 如今朝廷除三公之外,并无三孤臣,太子年幼也没有安排响应官职,所以三公家眷身后就是六部夫人,按照前朝官阶,女眷站定后跪拜皇后。 苏芸暖看着跪在最后一排的郑飞凤和她身边的那些官眷,垂眸:“免礼平身,今儿是皇上答谢群臣一年辛劳设宴嘉奖的日子,身为家眷的诸位操持家务,让前朝官员无后顾之忧,功不可没,本宫设宴聊表谢意。” 崔老夫人心里咯噔一下,皇后娘娘这话,说的太客气了,只怕今天的这顿宴席,不简单了。 第387章 你这是何意? 这些官眷都起身后,抱夏带着宫女送进来了绣墩,众人都落座后,苏芸暖才缓缓地继续说:“打从我入宫开始,宫中就开始邀诸位做过买卖,今年开春又让崔夫人带头在外皇城开了作坊和铺面,不知这一年来大家都收获如何啊?” 和颜悦色,犹如拉家常一般,可这些人哪个都不敢轻易开口,能入宫来的人没有傻子,就算是平日里再怎么心直口快的人,都会在这里三缄其口的。 苏芸暖也不在意,端起茶抿了一口:“天底下的买卖最难做,一样的买卖百家做,千家做,也是寻常的事,奇货可居的买卖不多见,有赔有赚也寻常,做买卖的人都讲究一个和气生财,大家在外皇城可和气啊?” 这下,好几个人都不自觉的低下了头,和气不和气,谁心里没数? 并且有人已经看向了郑飞凤。 “今儿就是闲聊,崔夫人是得了本宫的吩咐才在外皇城拉着大家一起做买卖的,也不用看她,该说的一句也不能不说,毕竟这皇城里哪有秘密?”苏芸暖抬起手,白芷过去伸出手臂。 这个动作让所有人都赶紧站起来了,一个个都跟鹌鹑似的。 苏芸暖起身:“你们只知道宫里有买卖,见到的不多吧?时辰还早,本 宫带你们去逛一逛。” 皇宫里每年这个时候都粉刷一新,处处都是景儿,让那些有了入宫心思的小姐们眼睛都不够用了,很快她们就懵了,因为皇宫里,除了延福宫外,原本给妃嫔居住的宫殿里都是作坊! 并且,宫里的宫女和太监都在做工,这还不算,许多宫里做工的人竟是寻常百姓! 这皇上要广开后宫的话,妃嫔住哪里? 住的地方都没有,那只能证明皇后压根儿就没打算给皇上纳妃嫔入宫啊。 苏芸暖是真没藏私。 香兰和潘玉竹陪着这些官眷,但凡有人问,必会妥帖的答复,到最后还带着这些人去了御花园的暖房和菜园子。 逛完了皇宫,苏芸暖便让这些人随意了,御膳房那边正忙着,还不到开宴席的时候。 三五成群的人凑到一起,苏芸暖在延福宫里陪着崔老夫人闲聊。 外面,潘玉竹、白芷、香兰和抱夏可没闲着,几个人今天的任务就是找一找这些人的马脚。 “皇后娘娘用心良苦啊。”崔老夫人出声。 苏芸暖笑了:“您老在京中日子长,咱们大乾的这些官眷出身复杂,四面八方凑到京城里,杂事都不少,要养成真正的大户人家掌家夫人的气派,除 了需要时间外,还得在事上磨一磨,就是我啊,都是摸着石头过河呢。” 崔老夫人垂眸:“皇后娘娘是聪慧的人,这凡事都不操之过急,徐徐图之最好不过。” “您老说的是。”苏芸暖当然知道自己得徐徐图之。 正说着话,听到外面一阵嘈杂,在宫里这种情况是没有过的。 苏芸暖微微皱眉,这老套的情节还能在宫里发生?果然是女人多了事就多,事儿再多也躲不过去那几样! 崔老夫人见苏芸暖没动弹,心里略安。 她活了大半辈子的人哪里看不出来?今儿入宫的那些小姐们都什么打算? 抱夏进来了。 苏芸暖淡淡的问:“外面怎么了?” “严家大小姐不小心落水了,幸好侍卫给救了上来,白芷叫了御医给诊治,放在偏殿那边了。”抱夏低声:“我看到皇上本来到了宫门口了,里面闹腾的时候走了。” 苏芸暖抿了抿嘴角:“吏部尚书严知许的女儿?多大了?” 抱夏回道:“十六了,严夫人这会儿陪在那边呢,白芷让奴婢过来知会娘娘一声。” 苏芸暖看了眼崔老夫人:“看来您得跟我过去看看了。” “是。”崔老夫人起身,陪着苏芸暖 往偏殿来,在偏殿外面看到有个穿粉色衣裙的姑娘跪在地上掉眼泪,这哭的可怜巴巴的,旁边还有个夫人也跪着。 “皇后娘娘,臣女真的没推严小姐啊,呜呜呜。”粉衣姑娘换了个方向给苏芸暖跪下了。 苏芸暖看了眼,没做声。 旁边唱喝太监扬声:“皇后娘娘驾到!” 随着这声音,苏芸暖迈步进了偏殿,看到薛丁元的时候,微微的挑了挑眉,这可真是阵仗不小啊,宫里落水,太医属的太医令过来给诊病,怪不得这位严夫人敢挑头儿跟郑飞凤对着干了。 严夫人两眼通红的跪在地上。 床上的严玉如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头发都散开了,有宫女用毛巾给绞着头发。 屋子里放了火盆,热烘烘的暖和。 “皇后娘娘给臣妇做主啊。”严夫人掉着眼泪:“这恶毒的心思是想要我女儿的命啊。” 苏芸暖给白芷递了个眼色。 白芷过来扶着严夫人起身。 “薛太医,严小姐可严重?”苏芸暖问。 薛丁元恭敬的回话:“回皇后娘娘,严小姐落水受寒,惊吓过度,需要温养几日。” 这就是问题不大。 苏芸暖点了点头:“那就把药送去严府吧。” “是。”薛丁元恭敬的起身退下。 苏芸暖让崔老夫人也坐下,这才说:“听说是侍卫救了严小姐,侍卫是哪一个啊?” 严夫人一听,脸色顿时更苍白了,赶紧又跪下,有些惊恐的出声:“皇后娘娘。” 想阻拦? 苏芸暖轻轻的叹了口气:“严夫人,这是没办法的办法,事已至此,总归是严小姐的清白名声更重要,虽说许配给侍卫有些委屈了严小姐,但本宫必会把能给的体面都给了。” “我不要嫁给侍卫!”严玉如猛地坐了起来。 苏芸暖淡淡的扫了一眼过去,严玉如知道失礼,赶紧下床跪倒在地:“求皇后娘娘开恩,臣女不想嫁给侍卫。” “严小姐,据说乃父才富五车,学高八斗,家教甚严,若不这么安排,难道你父会容你被外面的人说三道四?”苏芸暖放慢了声调:“或是严小姐有心上人,也可告知本宫,本宫会玉成此事。” 严玉如猛地抬头:“臣女/爱慕……呜呜……” 旁边严夫人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女儿的嘴,生怕说出来后就是严家的万劫不复! 恨只恨今日有人从中作梗,如今这哑巴亏,得吃了! 苏芸暖脸色一沉:“严夫人!你这是何意?” 第388章 放眼朝廷,谁敢? 严夫人慌乱的跪下磕头:“皇后娘娘,臣妇、臣妇就这么一个女儿,委实想要留在身边几年,请让臣妇带着女儿出宫。” “来人,送严夫人和严小姐出宫。”苏芸暖十分不悦的说道。 香兰过来,态度温和:“严夫人,严小姐,请吧。”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严夫人带着严玉如颇为狼狈的离开了。 宫女禀报宴席已经准备好了,苏芸暖请这些官眷入席。 这宴吃的每个人都胆战心惊,严夫人的身份可不低,皇后娘娘并不曾过问一句落水过程,也不曾惩戒旁人,这里面可就太耐人寻味了。 宴席之后,所有人都以为皇后娘娘肯定要留下几个人说话,最低起码也要跟孟家夫人说说话吧。 毕竟这两个人可是在多年前就相识的手帕交情。 可让所有人意外了,宴席之后官眷到了辞行的时候,皇后娘娘谁也没留,包括崔老夫人和东方家的夫人、钟家的夫人都一并出宫了。 众人散去,苏芸暖叫来了在宫里当值的人,闭目养神的听她们说严玉如落水的全过程。 “这么说兵部侍郎赵启阳的女儿推了严玉如?”苏芸暖撩起眼皮儿问。 一个小太监跪在地上:“回皇后娘娘,奴才 没看到推没推,沈侍卫救人的时候,先拉开了赵家小姐,才救人的。” 苏芸暖又闭目养神了,缓缓地说:“你们下去吧。” 身边只剩下潘玉竹和白芷几个人,苏芸暖才说:“你们都听到了什么?” “严玉如十分狂傲,几个小姐坐在一起的时候都要巴结她,她好像是说了句小门小户能有多大出息,当时赵小姐就拍了桌子。”潘玉竹说。 苏芸暖好奇了,想到自己在门口看着跪在地上哭的梨花带雨的小姑娘,没想到还是个敢拍桌子的性子。 香兰递过来热茶:“要奴婢看啊,这些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妄想太多了。” “呵。”苏芸暖笑了,接过来茶抿了一口:“沈侍卫是哪一家的?” 抱夏回道:“是从祈家军中选拔上来的人。” “叫沈侍卫进来回话。”苏芸暖说。 很快,身穿窄袍,黑皮束腰的青年人进来,跪倒在地:“属下仪卫司沈良玉拜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哪里人士?”苏芸暖打量着沈良玉,容貌上乘,这一身绣白泽纹路的袍子,在禁卫军里应该是官职不小的。 沈良玉沉声:“属下祖籍北固府,自幼失恃失怙无所依,十二岁流落到 东宁府遇钟将军,入行伍至今,一年前入宫为仪卫司,今是从五品仪卫副使。” 苏芸暖点了点头:“你今日救了严家小姐,可曾想过后续啊?” “属下尽忠职守,救人是分内之事,严家小姐并非不识水性之人,皇后娘娘,属下不想与心思太深的人结为夫妇。”沈良玉说。 显然,沈良玉心里是清楚救人之后的事情了。 虽说沈良玉并无根基,但十分拎得清,能当着自己的面拒绝婚事,可以说算磊落了。 苏芸暖也觉得沈良玉这样一表人才的人,真要是跟严家有了姻亲关系,身份的不对等必难圆满。 沈良玉跪在地上:“请皇后娘娘为属下赐婚。” “赐婚?”苏芸暖狐疑的看着沈良玉:“哪家的姑娘?赵家小姐?” 沈良玉恭声:“是,属下爱慕赵家小姐,愿意与她白头偕老,今日落水一事,严家小姐想要栽赃赵家小姐,属下不忍心上人被牵连,她本想去救人的。” 苏芸暖从来就没有乱点鸳鸯谱的习惯。 让沈良玉退下后,便跟潘玉竹几个人商量着如何把买卖都收入囊中了。 没错,苏芸暖想要吃独食了。 至于那些官眷,如果这么长时间还学不会做买 卖,自己没道理一直都扶着别人学走路。 祈煊回来的时候,显然是没少喝酒。 苏芸暖让白芷去准备醒酒汤。 “今天生气了吧?”祈煊靠在软榻上,笑眯眯的看着苏芸暖。 苏芸暖摇头:“跟那些人生气还不气死?我就是觉得挺难为他们的,历朝历代都不让后宫女子干政,但前朝那些官员还最愿意操心皇上要娶几个女子,多少妃嫔,多少儿女的家事,只操心还不够,脑袋瓜子削出来一个尖儿来,也想要把自己家的姑娘塞进宫里来,真是可笑。” “就说你生气了。”祈煊拉着苏芸暖的手:“再说,我也生气了,给了体面就想要更多,我没什么根基那也是皇帝,手里有祈家军、崔家军和钟家军呢,这些个顶着天子门生的官员,多出出身都是寒门,没那些贵族的底蕴,倒是学了那些贵族的毛病出来!” 苏芸暖抿了抿嘴角,没说什么。 祈煊靠在苏芸暖的肩上:“媳妇儿,我知道你怕朝纲不稳,所以你一直都在拉拢人心,想帮我。” “嗯。”苏芸暖心里发苦,这是什么?这就是不自信的结果,以为施恩就可以了,谁知道太多人的脾气就很邪门,你给甜枣他们觉得无所谓,你要提着刀了 ,他们就怕得要死!贱皮子! 祈煊蹭了蹭苏芸暖的脸:“别怕,你的夫君不是无能之人,朝廷上的那些人会一点点儿的稳定下来,要让能臣有机会成长,这需要时间。” “所以,我决定把外皇城的买卖都收回来,宫里的买卖也把那些官眷踢出去!既是喂不熟的白眼狼,那就都去啃他们自己的干粮去!”苏芸暖冷哼一声:“还有,本来我打算赐婚沈良玉,这礼数不就是如此嘛,男女授受不亲,可沈良玉说的没错,救人是他的职责所在,凭什么救人了,还得把一个闹幺蛾子的人娶回家呢?” 祈煊笑眯眯的点头:“然后呢?” “严家定会想尽办法谁不让我赐婚,因为他们瞧不上宫里的一个小小侍卫,但是这个婚我还是要赐的,沈良玉爱慕赵家小姐,我觉得这事儿行。”苏芸暖说。 祈煊缓缓点头:“但是,你在等我回来,再让我下旨让赵启阳带着妻女入宫,对吧?” “嗯。”苏芸暖看祈煊:“要给人家赐婚,也得知道赵家小姐是不是愿意啊,阿煊,严知许是吏部尚书,我这么做,他会不会心生不满,再乱动朝廷外放的那些官员呢?” 祈煊朗声笑出来了:“放心吧,莫说是他,放眼朝廷,谁敢?” 第389章 太意外了 赵启阳年近不惑,寒门贵子。 十年前得进士出身后,在北固府当县令三年,因朝廷无望,有志难伸的他辞官务农。 娶妻闵氏,育有三子一女,女儿赵荣宁十六岁,乖顺懂事的同时又是个嫉恶如仇的性子,家中最宠的掌上明珠。 辞官后的赵启阳好友三五个,都是东方门下,大乾建立之初,赵启阳被好友推/荐给东方长青,天子恩科之时,因文采斐然又出身农门,更知百姓疾苦,得皇上器重,入兵部为左侍郎,官居四品,掌兵册粮草之事,与右侍郎蒋修昊被称为兵部尚书林承忠的左膀右臂。 闵氏出身农门,性温婉,善农事,同时因不擅交际,在京中深居简出,悉心料理家事,若非皇后设宴,闵氏从不参与任何宴席,家中三子都弃文从武,长子春三月娶妻,娶妻是平民之女,媳妇儿随婆婆,赵少夫人也是深居简出之人,甚至婆媳带着家中仆从绣花做手工赚钱贴补家用。 在一众官眷里,这一家子实属异类,因皇后要带着官眷做买卖的时候,这一家子也不肯靠前。 这会儿闵氏正在抹眼泪,看着女儿哭红的眼睛心里百味杂陈。 “母亲,实在不行让父亲去求一求林大人吧。”儿媳乔氏轻声说。 闵氏摇头:“今日是良玉解了荣宁的难,大户人家的规矩摆在那儿,良玉只能娶严小姐了。” 听到这话,赵荣宁哭的更惨了。 赵启阳回来的时候听到哭声,心里一叹,出宫的时候已经听说了,可事已至此又能如何?规矩就是规矩,若儿女之事都要兴师动众,那成了什么事? “父亲。”乔氏看到公爹进来,赶紧起身行礼。 赵启阳点了点头,走到椅子上坐下来,看了眼正在擦眼泪的女儿,又看看自己的妻,才说:“宫里的事情我知道了,良玉如何安排要看皇后娘娘的意思,你们哭哭啼啼也无济于事,既是知道了结果,顺应就好了。” 乔氏欲言又止,毕竟婆母在这里,并没有自己说话的份儿。 “老爷,荣宁今日险些被严家害了啊。”闵氏看着赵启阳:“家里一直都听从老爷的吩咐,深居简出,不掐尖儿也不冒头,日子虽过的清贫却踏实,偏偏今日竟祸从天上来啊。” 赵启阳淡淡的说:“如今你们该知道了,越是到了高处就越要谨小慎微,我虽在京中为官,是皇上给我权利,为百姓做事,而不是用来为家谋福利好处的,今日的事情都长个教训,往后虽深居简出,可也要择人相交,害人之心不可有 ,防人之心不可无。” 话音刚落,外面家丁急慌慌的过来到门外,恭敬的禀报:“老爷,宫里来人了。 屋子里的人都愣住了。 赵启阳起身出去待客,宫里来人不是来旨意,自是不必全家都去,兴师动众的。 闵氏劝慰女儿赶紧去洗漱,若是宫里的人听到赵家后宅传出来哭声,那才是大.大不好的。 很快赵启阳回来了,神色凝重:“都准备一下,皇上和皇后宣我们全家进宫。” 闵氏脸色都苍白了:“这、这……” “不碍事,看来荣宁和良玉的事情有变数。”赵启阳说罢转身出去了。 很快,赵家跟随宫里的太监入宫去了。 消息很快传到了严家耳中。 严知许脸色铁青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严夫人和严玉如,一拍桌子:“你们做的好事!是我治家不严才会让你们如此飞扬跋扈!家中百口,是你们能不恪守规矩的陪葬吗?” “老爷!玉如落水遭难了啊。”严夫人素日里脾气就是不好的,听到这么重的话哪里还沉得住气:“你不想着为女儿做主,竟还这么训斥我们,难道真要让女儿嫁给那个什么都没有的侍卫?到头来岂不是沦为笑柄了?” 严知许一拍桌子:“是 谁让你心怀叵测的带着女儿入宫的?当今皇上也是你敢肖想的?帝后相识于微末,一路走来何其不易?真真是猪油蒙心了!” “我严家女儿书香门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比不过一个乡野村妇?皇上重情重义,可苏芸暖何以配得上后位?一个被休弃的童养媳!竟还飞扬跋扈的要独占后宫恩宠!”严夫人站了起来:“历朝历代,皇上哪个没有妃嫔?” 严知许气急了,扬起手这一嘴巴子打的严夫人跌坐在地上,整个人都惊恐的忘记了哭,捂着脸:“你!你有辱斯文!竟打我?” “打你?”严知许厉声:“再敢大放厥词,休你下堂!皇后娘娘为国为民所做之事堪称前无古人之典范!也是你个无知妇人敢编排的?来人啊,送夫人去佛堂!若无我的准许,不准迈出祠堂半步!” 严夫人哭嚎着被两个壮硕的婆子架走。 严玉如眼前一黑昏了过去,丫环婆子又把小姐送去床上,严知许勒令不准惊动御医,拂袖而去。 与严家不同的是赵家。 一身便装的祈煊请赵启阳到小书房落座。 赵家女眷都在皇后这边。 苏芸暖看着低垂着头的赵荣宁,笑道:“听闻赵家小姐性子泼辣,怎么到了本宫面前 竟如鹌鹑一般?本宫如此吓人吗?” “臣女是尊敬您。”赵荣宁跪倒在地:“皇后娘娘明察秋毫,并未责怪臣女一句,臣女敬重您。” 苏芸暖点了点头:“本宫本想赐婚给沈侍卫和严小姐,但沈侍卫拒绝了。” 赵荣宁猛然抬头,知道不合规矩赶紧低头:“皇后娘娘开恩,沈侍卫性子太倔,不知道您的一片苦心。” “你还挺了解沈侍卫嘛。”苏芸暖笑眯眯的问。 赵荣宁两只手捏着衣襟,小声说:“沈侍卫是臣女的同乡,臣女小时候的玩伴,只是后来他离开了家乡,再见的时候便在京城了。” “怪不得啊。”苏芸暖柔声:“起来吧,仔细了膝盖。” 赵荣宁这才起身,坐在了赵夫人身后的小绣墩上。 苏芸暖看着赵夫人:“如此看来,赵夫人定也是了解沈侍卫的了。” 赵夫人要起身,苏芸暖摇头:“不必,说说话就好。” “回皇后娘娘,臣妇认得沈侍卫。”赵夫人说。 苏芸暖这才说:“沈侍卫求本宫赐婚,要迎娶令嫒,赵夫人可愿意啊?” 这下,赵夫人身后的赵荣宁和儿媳乔氏,都瞪大了眼睛看向了苏芸暖。 赐婚赵家? 这简直是太意外了啊! 第390章 平静之下都是暗涌 到这里,苏芸暖就没什么不明白的了,显然赵家很认可沈良玉这个女婿,所以成人之美的好事坐起来心里都畅快。 就在严家鸡飞狗跳的时候,皇后赐婚懿旨送到了赵家。 赵家自是满心欢喜,沈良玉登门下聘,婚期定下来了,转过年的六月。 苏芸暖作为大媒人,送上了丰厚的添妆,至于在宫里的严玉如落水的事情在坊间传了起来,各种说辞都有,不过没有人谈论赵荣宁的是非长短。 身为礼部尚书之女,这对于严玉如来说是奇耻大辱,可父权之下,她除了背地里发火外,什么都不敢做,因为母亲被罚,父亲是一点儿情面都不给,哪怕祖母出面说情都不行。 后宅的掌家夫人是一大家子里举重轻重的人物,严知许甚至剥了严夫人掌家之权,转而交给二房。 这个年过的是有人欢喜有人愁,更多的人一提到严家母女都要翻个白眼儿,不为别的,皇后娘娘放回了所有官眷的入股份子钱,这关乎到每个人的钱袋子,谁心里能好受? 不好受也没辙,因为皇后娘娘仁至义尽,但得了好处的官眷却真的不尽人意了。 除夕这晚,宫中再次设宴,这回更让一种官眷心里惶恐了,因为此 番入宫赴宴并没有女眷的事,帝后宴请的是朝臣。 宫中宴席结束后,这些官员回到自己的家里,都心事重重。 守岁的祈煊和苏芸暖两夫妻,逗着蹒跚学步的长平,那叫个其乐融融。 潘玉双这一年没回来和家人团聚,因太溪府那边委实太忙,钟西泽夫妇也没能回京过年,所有人都知道太溪府是帝后亲自过去好几个月的地方,不过到底太溪府怎么样了,朝廷上下不论是谁都不敢打听,因为朝廷上下还有一双锋利如刃的眼睛盯着呢,那就是可以直达圣听的锦衣卫指挥使潘玉虎。 潘玉虎手底下三千精兵强将,这些人散落在大乾各处,从皇城到地方,所有的官员一举一动都逃不过锦衣卫的眼睛,一旦行差踏错必会传到皇上的耳中,丢了官帽都是小事,天子一怒谁都扛不住。 就在所有人都在过年的假期中,思虑如何让自己的政绩更卓然的时候,皇上御赐一块匾额到严府,君子慎独四个字让严知许如芒在背。 皇上并不曾过问皇后宴请官眷的事情,不过严知许心里太清楚了,自己处理家事的态度皇上是知道的,否则就不会有这块匾额的敲打了。 正月初七朝廷开印,早朝第一件事就提 拔了孟骁安为吏部左侍郎,与吏部右侍郎陆川一起共事,为严知许的左膀右臂。 在孟骁安被提拔的同时,宫里苏芸暖正跟郑飞凤品茶。 浮玉茶的好是极其耐品的,不论是春茶还是秋茶,郑飞凤喜欢的不得了,毕竟浮玉茶太少,别说是她了,就是曾经公爹贵为丞相的时候,也是喝不到浮玉茶的,因为东方家从来不需要对任何人示好,所以浮玉茶在市面上根本看不到。 苏芸暖放下茶盏:“飞凤,那些经营不善的铺面和作坊都留意一下,白芷她们会出手,如果有百姓愿意接手的话,也可以。” “就怕那些人不撒手。”郑飞凤可被这些官夫人们折/磨够呛,不说别的,就各揣各的心眼儿,处处都跟自己打太极这一条,足以让郑飞凤觉得不能同谋了。 毕竟可以预见的,早晚会被那些人连累死! 苏芸暖笑了:“买卖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如果她们能通力合作,不会出现这些事情,看着吧,很多人会收手的。” 郑飞凤松了口气:“那就行,刚好我想要收一些作坊和铺面到手里呢。” 这是聪明人。 苏芸暖认为这个时候能抓住机遇,将来的回报必会丰厚,别说做买卖 了,就是做人也是优胜劣汰的。 提前跟郑飞凤说明白,也算善始善终。 廖红和欧阳红两个人入宫,得到的是苏芸暖的指点。 除了白芷几个人会出手,代表苏芸暖收了那些作坊和铺面外,廖红和欧阳红都想要抓住这个机会大干一番。 事实上,苏芸暖预判的一点儿没错。 那些自知不是做买卖这块料的人撒手极快,就是有人不舍得撒手,也觉得风向不对,选择收手回去安心于后宅了。 事情很顺利,顺利到苏芸暖都感慨,有些人是真的烂泥扶不上墙。 外皇城的买卖是要让外皇城的百姓日子过的更好的,所以就算这些官眷收手了,也不会影响苏芸暖的计划,并且还引出来一个最以外的人,钟宁。 钟宁求见皇后娘娘,一来是拜年,再就是想要做买卖。 苏芸暖当然支持,钟宁的独善其身是聪明,这个时候要做买卖是睿智,可以说是个审时度势的人了。 当然,这里面肯定有潘玉竹的提点在。 “玉竹的婚事要操办起来了,玉虎说林少胜是良缘,如今在太溪府那边历练,不依靠林大人的庇护,这才是值得托付的人。”钟宁笑眯眯的看着苏芸暖:“皇后 娘娘在家里人的心中是长姐,这个时候臣妇一个人总怕做事不够妥当,能不能请皇后娘娘做主?” “嫂嫂。”苏芸暖给钟宁倒茶:“家里有喜事,我责无旁贷,倒是玉竹这丫头嘴巴真严,从不在我跟前提起这事儿。” 钟宁轻声:“玉虎不准她说,不能让外人说家里人恃宠而骄,婚事也不想大操大办,林大人的意思也是如此,并且少胜和玉竹成婚后就分府另过。” “林大人倒是个公平的人。”苏芸暖说。 钟宁笑了:“皇后娘娘说的没错,这样少胜尽可展示自己的才干,也能跟潘家拉开些距离,不至于让玉虎为难。” “看来玉竹要去太溪府了。”苏芸暖觉得这个时候去太溪府正是好时候,那边除了玉双在,还有玉宝,玉竹和玉宝两个人在一起,用不了几年,潘家的日子少有人能及了。 钟宁这次入宫后,回去就开始张罗玉竹的婚事了,同时也做好了要在外皇城做买卖的准备。 刚一开年,京城平静之下,处处都是暗涌。 原本还打算让自家姑娘入宫的官眷,都恨不得夹起尾巴做人,就在这个当口,严府竟挂起了白绫,消息送到宫中,苏芸暖都暗暗吃了一惊,严夫人自缢了? 第391章 有些人注定是牺牲品 严府的丧事办的极其低调。 外人猜测出来无数版本,不过人都死了,再说是非对错可就不对了,所以这传言没多久便再无动静了。 苏芸暖听到了不少,最让她觉得可怕的莫过于严夫人的死是被逼无奈,是为了严知许的仕途。 “皇后娘娘听听就罢了,人嘴两张皮,说什么的都有。”抱夏提着篮子过来,把里面的菜种子都摆在桌子上:“真要是死的不明不白,娘家人也不会饶了的。” 苏芸暖拿过来菜种子,这些是要检查出芽率,再送去御田那边种植的。 梅德尔是去了太溪府,琪雅带着家里的人学习农耕,今年春种的事情要交给琪雅一家人,琪雅的大儿子是个很有钻研精神的兽医,所以原本安顿他们的狩猎场改成养殖场了,龙门关和浮玉山的牧场上,奶牛的产奶量并不高,琪雅的大儿子决定培育出来产奶量很高的奶牛。 “有些人注定是牺牲品。”苏芸暖淡淡的说。 大乾的后宫不会乱套,这可不是坊间传言的皇后善妒,有史以来皇后是不是善妒都不重要,皇上想要广开后宫,谁能拦得住呢? 祈煊无心,苏芸暖自认为自己不大度,根本不可能接受那么多莺莺燕燕的挤在一起,每天巴巴的盼着皇上临 幸。 这还只是官眷呢,就进宫赴宴一次都能闹出来人命,可想而知女人们到一起是多可怕。 祈煊想要富强的大乾王朝,苏芸暖亦是如此,所以那些局外人就算是想破了脑壳,揣度的方向不对,怎么可能有效果? 事实上,严夫人的娘家人悄无声息的来,又悄无声息的走了,没有任何波澜。 成了鳏夫的严知许一夜白头,更是兢兢业业了不说,儿女们都鲜少人前走动,传闻严玉如被外祖家接过去了,具体怎么安排就不得而知了。 在外皇城,廖红杀疯了。 手底下的买卖急速扩张,而她的名头在外皇城极其响亮,虽是做布庄出身的人,可任何买卖都能拿得起来,做的红火。 有人消息灵通,知道廖红是皇后的人,哪怕有官眷心有不甘也得忍着。 殊不知,苏芸暖收回来的买卖并不多,这些买卖落到了钟宁的手里,钟宁为人低调,少有人会主意到她,外界只知道她是钟老夫人带回来的人,早在前朝的时候就嫁给了潘玉虎,至于这个人的脾气秉性就没人知道了。 钟宁很忙,忙着给潘玉竹准备嫁妆。 林家操持婚事的事情也在京城官眷中传开了,林家嫡次子要迎娶锦衣卫指挥使的幺妹为妻,这 倒是把潘家又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但潘玉虎行事手段雷厉风行,做事干脆利索,越是当官的人越是惧怕,倒没人敢明目张胆说什么。 就这样到了春耕时分,帝后去御田耕种,民间也是耕牛遍地走的时候,朝廷分拨下去的粮种源源不断的从粮种库送到各府。 大乾王朝的春天是一片欣欣向荣之相。 苏芸暖没想到的是自己和皇城官眷们的过招,会如此快的落幕。 无人再敢想着塞人到后宫,后宫里的买卖成了苏芸暖的用武之地,得空就会去空间里巡视药田的苏芸暖发现自己又怀孕了。 长平走路还不太稳,再次怀孕让苏芸暖又惊又喜,她想要个女儿,想要儿女双全凑成一个好字。 不必奔波,养胎的同时,苏芸暖还研究了一系列的洗/浴用品,并且把这些都整理成册送去女学,希望越来越多的人能从这里找到商机。 要说遗憾,那就是潘玉双婚期临近,苏芸暖却不能亲自到场,自己可以不在意,但大婚最忌讳孕妇,谁都想图个吉利,所以白芷带着香兰到潘府帮忙,代表苏芸暖。 这一年过得飞快,大婚后的潘玉竹跟林少胜去了太溪府,两个人临行前入宫见苏芸暖。 苏芸暖拉着潘玉竹的手:“到了 那边过日子,是如何打算的?” “阿姐,我们想要在那边定居了。”潘玉竹看苏芸暖微微隆/起的肚子:“林家的意思也是如此,嫡长子在京,自有他支撑门庭,我和少胜在太溪府单过,再开一户,往后我们的孩子也能搏个好前程。” 苏芸暖笑了:“在我心里啊,玉竹还是个孩子,可到底岁月催得紧,玉竹长大了,都开始为以后孩子们铺路了。” “阿姐,这样是不是就放心了?”潘玉竹笑眯眯的看着苏芸暖。 苏芸暖点头:“是,放心了,等以后得机会就常回来走动,太溪府也不算多远。” 虽然是这么说,可两个人都知道不容易。 送走了潘玉竹两夫妻,苏芸暖就开始琢磨自己身边的三个人了,白芷她们年纪是真都不小了,想要寻如意郎君不容易啊。 白芷回宫之后,宫里的买卖她跟香兰就能料理的明明白白。 闲下来三个人就凑到一起给未来的小主子准备穿戴。 苏芸暖的身子比头一胎重了很多,还没进九月,她就开始催祈煊准备过去东宁府,弥月阿古大婚临近,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是真过不去了,所以皇上去一趟最好不过,对朝廷百官和地方官员来说,意义非凡。 祈煊当然也 十分重视弥月阿古的婚事。 朝廷的封赏先一步送往东宁府,祈煊提前过去操持婚礼,整个东宁府都喜气洋洋的。 苏芸暖孕期的最后两个月赶上了秋收,大乾又迎来了一个丰收年,百姓一连四年都免徭役和赋税,日子过的殷实许多。 各地百姓自发的把最好的粮食送到官府。 免百姓徭役赋税,但官府按市价收粮食,百姓无不感激皇恩浩荡,自不会用差粮。 宫中。 抱夏按照苏芸暖的图纸做好了托腹带,小心翼翼的帮苏芸暖穿戴上:“小姐啊,这一胎的肚子可真是太大了,奴婢都不敢看了。” 苏芸暖感受托腹带的作用,手轻轻的抚着腹部:“极有可能是双胎,对了,差人把托腹带的图纸给廖红送过去,让她赶制出来一批货,送去各地的女医馆。” “是。”抱夏无奈的看着苏芸暖:“您啊,什么时候能不处处都想着旁人啊,就能清闲点儿了。” 苏芸暖只是笑了笑,这托腹带不过是举手之劳,自己忧心的白芷几个人的婚事,虽说这三个人是真能干,可也真耽误了啊,愁人啊。 “皇上驾到!”外面唱喝太监扬声。 苏芸暖微微挑眉,祈煊回来延福宫从没用过唱喝太监啊,这是有外人? 第392章 非锦衣卫莫属 祈煊陪着祁红鸢进了延福宫,苏芸暖刚好出门,一抬头看到进来的人,立刻笑了:“姑母。” “哎哟哟,可不行。”祁红鸢看到顶着如此巨肚的是苏芸暖,哪里还有心思搭理祈煊,快步过来扶着苏芸暖:“可说呢,这是不是太大了些?” 苏芸暖也十分无奈,虽然自己知道这一胎肯定是多胎,但肚子是真的太大了,再者到了冬天,这里外三层的衣服一衬托,简直像是个球。 “姑母来了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苏芸暖瞪了一眼祈煊,拉着祁红鸢的手进屋。 祁红鸢小心翼翼的扶着苏芸暖坐下来,看着苏芸暖只能半依半靠着,心疼的不行:“这是快要生了吧?” 苏芸暖点头:“应该是年前年后这几天。” “我这次来着了。”祁红鸢眼神坚定:“这会儿姑母在这边坐阵,放宽心啥也别怕。” 苏芸暖笑得眉眼弯弯:“那我可有福了,祈煊政务繁忙,顾不过来我这边,多少人在跟前也比不过长辈至亲在,心里头踏实。”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祁红鸢都忍不住感慨这两个孩子的命啊,虽说是一国的帝后,可以说是天下之主了吧,偏偏都亲缘淡薄,纵是荣华富贵也有缺憾。 心里感慨一番,祁红鸢就聊起来别的来了,生怕苏芸暖有孕在身,心里头再难受。 “姑母在锡城那边可习惯?”苏芸暖很感激祁红鸢,虽说见面的时候少,但真心实意为祈煊做事,不求回报甚至豁出命都愿意的人,不能说没有,只能说太少了,更不用说这是祈煊仅存的长辈。 祁红鸢笑着点头:“习惯,习惯的很,那边的铁矿可大了,这次是押送生铁到太溪府造船用的,想着回来一趟不容易,就来看看阿暖,弥月大婚的时候阿暖没去,我就知道肯定是不得已,阿煊还瞒着我呢。” “你竟瞒着姑母?”苏芸暖看向祈煊。 祈煊笑了:“没得空说,这不嘛,我带着姑母到宫里来小住一些日子。” “你让我走啊,我都不走了!”祁红鸢说的那叫一个坚决。 苏芸暖从祈煊和祁红鸢的脸上都看不出来什么问题,可心里不踏实,嘴上不说心里也明镜儿似的,祈煊没想到祁红鸢会入宫。 虽说是女子,可祁红鸢做事干脆利索,并不是个儿女情长的后宅夫人,进宫之前不知道自己有身孕,那必然是有事,瞅这架势,俩人是都不想跟自己说啊。 姑侄一家团聚,说说笑笑的时间过得快,晚上 祁红鸢就住在了偏殿那边。 苏芸暖等祈煊沐浴回来,才问:“姑母入宫是有什么事情吗?” “没啥事,就是想来看看你。”祈煊过来给苏芸暖揉/捏已经水肿了的小腿。 苏芸暖微微挑眉:“怎么不见姑父呢?” 祈煊的动作顿了一下,抬头:“姑父在锡城那边镇守,那边的矿山得看顾好才行。” 苏芸暖点了点头,就那么看着祈煊:“你在我跟前从不遮遮掩掩的。” 这下,祈煊的脸就有些挂不住了,低头,良久才说:“锡城那边也出现了一些外邦人士,姑母知道太溪府造船的梅德尔,可能是想要问问阿暖用什么法子收服了这些外邦人士的吧。” 苏芸暖没有再往下追问。 翌日清晨,苏芸暖陪着祁红鸢用早膳,因为祈煊要上朝,所以早膳都是在御书房那边备着的。 “姑母,梅德尔他们是一大家子人,如今住在御田那边,要不要去看看?”苏芸暖问。 祁红鸢抬头看苏芸暖,笑了:“阿煊在你跟前啊,是一点儿也不藏事。” “他倒不愿意说,俩人在一起久了,他那点儿小心思逃不过我的眼睛。”苏芸暖看了眼抱夏,抱夏把准备好的册子捧过来。 苏芸暖拿过来册子:“姑母,这是我在皇宫藏书里找到的杂书,上面记录了很多跟咱们大乾百姓不同的人,以前我还不信呢,见到梅德尔一家子的时候,我才信了这书上所说的,您看看?” 祁红鸢确实就为了这事儿来的,放下筷子接过去册子,翻看第一页就觉得不可思议了,指着上面的图:“这些!就是这些人,他们简直像话本子里的妖怪一般,黄色的头发,蓝眼珠子,嘴里说的是叽里咕噜的鸟语,我是一个字也听不懂。” 苏芸暖轻声说:“梅德尔家的儿媳妇也是这样容貌的人,不过他们说大乾官话儿的。” “那些人也不知道怎么长的,还有黑如炭的,这些突然冒出来的怪人们不得不防啊。”祁红鸢露出了担忧之色。 苏芸暖抬起手,白芷和抱夏扶着她起身,如今这身量是久坐不行,久站不行,多走几步也不行,反正就是各种不舒服。 “姑母,未必是坏事。”苏芸暖挪着身子让自己能舒服点儿,看祁红鸢过来扶着自己,勾起唇角笑了笑:“你看梅德尔,他能帮着咱们大乾造船,有了战舰就能训练水师,有了水师镇守大乾水域,咱们就不用担忧了,跟梅德尔一家来历相似的人,能为我所用,展他所 长,对大乾都是好事。” 祁红鸢淡淡的说:“幸好我没诛杀那些人,那些个掉书袋的老学究认不出这些人,还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可差点儿就大开杀戒了。” “之前没听说有番邦人到过这片土地,大乾建国之后这些人竟多了起来,要我说啊,这是盛世之相,只要让这些人见识到大乾的强盛,就算他们离开大乾,也会对没来过这里的人说,大乾是他们惹不起的强大国家呢。”苏芸暖说。 祁红鸢连连点头:“就说咱家的阿暖是个有大见识的人。” “姑母,咱们水师不够强大的时候,这些人不能离开大乾,一旦发现了就投其所好的收为己用。”苏芸暖抿了抿嘴角:“他们想要离开也行,但不是现在。” 祁红鸢一拍手:“对!这就是万全之策!” 曾让祁红鸢寝食难安的事,在苏芸暖这里三言两语就解决了,祁红鸢怎么能不佩服苏芸暖。 苏芸暖看祁红鸢出门去写飞鸽传书,抬眸眺望远空,天下之大,何止五湖四海,这些番邦人频繁出现,是福是祸尚不可知啊。 “抱夏,去请锦衣卫指挥使潘大人入宫一趟。”苏芸暖知道,这个时候要盯紧了这些番邦人了,盯人这事儿,非锦衣卫莫属! 第393章 祁家的恩人 潘玉虎得了传召,即刻入宫。 苏芸暖隔着屏风免了潘玉虎的大礼参拜,主要是身子太重了,否则倒也不必如此摆个屏风。 “玉虎,锡城那边也出现了番邦人,我这里有一本是记录各种番邦人的册子,大乾各处都有你们的人,这些番邦人必须得防备一段日子,等太溪府那边水师建成后,才行。”苏芸暖说。 抱夏把册子送到潘玉虎手里。 潘玉虎双手接过来:“皇后娘娘放心,属下这就安排人照图拓成小像,分派到各地去,一旦发现这些人,必会严密监控。” “嗯,倒也不必大张旗鼓,我担心这里面有细作,大乾如今还没有能海战的水师。”苏芸暖说。 潘玉虎沉声:“下官明白了。” 苏芸暖想了想:“我之前听说东宁府也临海,不过距海边远得很,你回头给玉双写一封书信过去,让她派人沿着海边画下来大乾临海地的地图,如此才能更快确定那些人是如何来到大乾的。” 潘玉虎领命告退。 苏芸暖有些支撑不住,只能躺在躺椅上,抚着硕/大的孕肚,自言自语般的跟腹中胎儿说话。 祁红鸢没闲着,她写了书信给夫君后,一个人去御田了。 到了御田,她看到琪拉带着家里的人在劳作,色彩艳丽的地毯是祁红鸢没见过的,还有这些容貌跟大乾百 姓差太多的人。 心里暗暗佩服苏芸暖的本事,竟把这些人都收在麾下,看样子这些人还挺安居乐业的呢。 因为祁红鸢没露面,琪拉这些人并不知道有人在暗中观察她们,说话也不用大乾官话儿了,这让祁红鸢十分笃定锡城那些人就是跟这些人是同宗同源的可能性很大。 一直观察到傍晚,在城门关上之前,祁红鸢回到了宫里。 她在御田那边看到了不少,特别是色彩艳丽的毯子,她觉得是好东西。 晚膳后,苏芸暖跟祁红鸢闲聊,祁红鸢就说起来在御田所见了。 “姑母,他们编的是地毯,等我生完这一胎后,找一些人去把这门手艺学来,龙门关那边牛羊多,羊毛也多,浮玉山那边也有个牧场。”苏芸暖说。 祁红鸢兴奋了:“锡城那边也可以养牛羊,那边的人能耕种也能放牧啊。” “姑母,等这次您回去锡城,带一些善于耕种的人和优良的种子,锡城地处偏僻,百姓温饱不容易,如果能多产粮食,至少百姓能温饱。”苏芸暖说。 祁红鸢喝了口茶:“阿暖,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锡城那边百姓过的不容易,我也是这么想的,再者明年百姓就要开始交赋税了,咱们养了那么多将士,还要建水师,这可不是小开销啊。” “这几年百姓休养生息,赋税也不会 太重,慢慢来。”苏芸暖看了眼祁红鸢:“姑母有所不知,我之前带着那些官眷做买卖,后来把外皇城的买卖也给那些官眷做是,结果她们争气的少,如今这些买卖都收回来了。” 祁红鸢啐了一口:“蹬鼻子上脸的人太多了!不惯着就好!” “这些收入不算少,虽不能支撑起咱们大乾的国库,可我还有长远的打算。”苏芸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太溪府除了造战舰,也会造楼船,楼船可以在海上长时间行驶,既然番邦人都能来大乾,大乾的买卖就能做到番邦去,国库充盈就再填一个不可忽视的途径了,在大乾是跟百姓做买卖,出海是跟别国做买卖,赚得肯定会很多。” 祁红鸢眼睛都瞪大了,看着苏芸暖,激动的脸色涨红:“我的天啊!阿暖,我们祁家是多大的福分,竟得了你这么个宝贝疙瘩啊!这脑瓜是真好使!” 苏芸暖很坦然的接受这样的夸奖,毕竟不能和盘托出,被夸赞头脑好,借口都不用自己找了。 即便如此,祁红鸢还是每天出城去御田。 不露面的观察琪拉一家人,总结下来番邦人跟大乾人不同的地方很明显,他们似乎都不会武功,这么长时间观察和试探,这些人是真丝毫没有察觉。 武力值的碾压让祁红鸢对这些人减少了敌意。 再者苏芸暖说不准哪天 就临盆了,所以祁红鸢也就不过去御田了。 腊月初六,一大早。 苏芸暖感觉自己要临盆了,让白芷去太医属请稳婆过来。 薛丁元哪里放心?亲自过来给苏芸暖诊脉,写方子的时候还征求了苏芸暖的意见,这些主要是补气养血的方子,根据苏芸暖的身体在药材上再做加减。 从阵痛到密集阵痛,苏芸暖这次是真遭罪了,屋子里不敢烧的太热,就算是这样,她的额头都被汗水打湿/了。 祈煊下朝就奔过来,苏芸暖不准他进产房。 在苏芸暖看来,祈煊进来产房是添乱,帮不上忙不说,还极有可能会应激,许多男人在亲眼看到妻子临盆产子的过程后,或轻或重都会留下心理阴影,这种得不偿失的事情,苏芸暖不会做。 祈煊站不住脚,在外面来回踱步,不放过屋子里一丁点儿声响,哪怕苏芸暖人的辛苦,长叹一声他都会立刻来到门口,问:“可是难捱?” 祁红鸢就陪在苏芸暖身边,用软帕给苏芸暖擦汗,每每听到祈煊询问,都会说一句:“可不咋的,阿暖可遭罪了。” 祈煊就更焦灼了。 阵痛间隙,苏芸暖是胃口大开,为了能保持体力,她连浓糖水都喝了好几碗。 当密集阵痛后,稳婆们严阵以待,训练有素的开始接生。 整个过程让祁红鸢 开了眼界,虽说东宁府女医馆被皇上和皇后都夸赞了,可她驻守在锡城,锡城并无女医馆,自己也生过孩子,可给自己接生的稳婆哪有这些人利索? “皇后娘娘,是双胎。”稳婆内检之后,对苏芸暖说。 苏芸暖点了点头:“好。” 简短的对话后,苏芸暖和稳婆的配合天衣无缝,第一个婴儿降生后,祁红鸢都没来得及多看两眼,就被稳婆抱过去,温水擦拭干净,让婴儿侧卧清理口鼻,再用小被子包好,旁边的白芷立刻抱着孩子出去产房,送去旁边早就准备好的暖室。 中间只给了苏芸暖喝口水的时间,第二个婴儿也是个急脾气,当这一声嘹亮的啼哭声传出来的时候,祁红鸢感觉自己提到嗓子眼儿的心,缓缓归位了。 抬头抹了一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汗珠子,看着苏芸暖:“好孩子,咱们这一关过了,你可真是个宝贝!” “姑母。”苏芸暖看着祁红鸢落泪,抬起手:“不哭,您去看看孩子们,好好睡一觉再来。” 祁红鸢点了点头,出门的时候看到太阳都高高的了,她以为很快,没想到竟是折腾了一夜,看到守在门口的祈煊,抬起手拍了拍祈煊的手臂:“阿煊,为你传宗接代的阿暖,是咱们祁家的恩人。” “是,姑母说得对。”祈煊嗓子都沙哑了:“我能进去看看吗?” 第394章 到底疼到眼前发黑 白芷和抱夏帮忙,稳婆们清理产房,血腥气让祈煊紧张到脸色发白,打从进门眼睛就没离开过苏芸暖的脸。 苏芸暖很虚弱,超长的产程对体力消耗太大了,虚汗打湿/了头发,白芷拿来干爽的软毛巾和抹额帮她护住头。 “屋子很冷。”祈煊说。 年纪最大的稳婆赶紧说:“皇上,清理好了就会让屋子里暖和上来,这会儿皇后娘娘产后虚弱,得歇息。” “我就坐在旁边。”祈煊此时哪里还顾得上威仪? 自己搬了个绣墩坐在苏芸暖的床头,伸出手帮苏芸暖拉了拉被角,从旁边拿过来干爽的毛巾给她擦汗,动作十分小心。 苏芸暖看了眼祈煊,轻声:“我没事,你去看我们的孩子了吗?” “ 再也不生了,够了,再也不生了。”祈煊说着,眼圈泛红的他低下头,用额头蹭着苏芸暖的手背:“是我让阿暖受苦了。” 太医属的稳婆跟民间的不同,她们除了技术精湛外,见识颇广。 皇城里的官眷生产的不少,就算不是天天都有,那也是隔三差五就有大户人家的贵夫人临盆,更不用说是薛丁元会经常带着她们给皇城和皇城附近的百姓家里接生。 但她们都没见过皇上这般疼惜皇后的人,在 太多人的心里,女子临盆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没有哪家的丈夫会把这样的事情怪罪在自己身上。 更有甚者,男丁皆大欢喜,若是女儿反倒要指责一番孕妇的肚子不争气哩。 若说帝后情深,别人都是听闻,今儿在这里为皇后接生的稳婆们就是亲眼所见了。 原本就轻柔的动作更小心翼翼许多。 香兰端着熬制好的补气益血的鸡汤进来,祈煊接过来一点点儿的喂苏芸暖。 收拾好了产房的稳婆们退了出去,白芷吩咐人烧了屋子里的地龙,屋子里很快就暖和起来。 苏芸暖吃了东西昏昏欲睡,祈煊就坐在旁边握着她的手。 “好啦,你出去歇息歇息,这里我来照顾着。”祁红鸢进门来,小声对祈煊说。 祈煊摇头:“姑母去休息吧,我在这里守着。” 祁红鸢陪了一夜,确实累了:“行,我去看看咱们家的两个小公主。” 刚才出去的时候祁红鸢就去看过了,两个小公主白白净净,长得可招人稀罕了,别人都喜欢家里人丁兴旺,人丁兴旺是男丁多才行,祁家略有不同,祁家都喜欢女儿,用祁家老祖宗的话说:女儿好啊,若是祁家女儿都上阵杀敌了,那必是朝廷遇到了大难处,太平盛世的时候 ,咱们祁家男丁还得行伍历练,女儿就能在家里享享福了。 这是武将之家最不足以与外人道的悲戚。 尽管祁家的女儿跟别家不同,要学文习武,要会排兵布阵,要能战场杀敌,可祁家的女儿在祁家受宠也是事实。 有了长平,香火有继,祁红鸢就希望能看到这一代的祁家女儿,她得偿所愿,满心欢喜。 这边祁红鸢守着两个小婴儿睡着了,那边祈煊坐在床边,握着苏芸暖的手也睡着了,抱夏拿过来披风给皇上盖好,就坐在外间等着。 稳婆们吃了饭,轮流眯一会儿,要等皇后娘娘休息好了,再进行下一步。 一炷香时间,稳婆轮值的人就得进来检查一下,产后怕血流不止,仔细点儿总是没错的。 薛丁元也没走,等着皇后娘娘睡醒了好请个平安脉。 虽然忙碌的时候过去了,没人有放松。 而此时的苏芸暖在手镯空间里,耳边是药药絮絮叨叨的叮嘱,她发现药药对她的身体非常敏/感,不对,不单单是身体,灵魂也在内。 面前摆着几个小罐子,药药一个个介绍,什么培元固本的药,清宫扶正的药,甚至还有美容养颜的补药,最离谱的是药药还准备茶饮,草药和花茶。 “你怕 我身体不好?”苏芸暖对着看不见的药药说。 药药沉默了片刻,才说:“你是我的主人,没有你的话,我也不存在了,主人,不要再生了,开枝散叶也不是你这样的。” 苏芸暖笑了,她的小心思瞒不过药药。 自己确实想要给祈煊多生几个孩子,长平需要弟弟和妹妹们的襄助,大乾的担子太重了。 身为医生的她也知道,女人每次孕育到生产,对身体都是一次极致的考验,哪怕心理素质十分强大,也极有可能在这样的考验里失败,失败的结果无数种,哪一种都是对身体的摧残。 一本书飘到苏芸暖面前,书页自动翻开。 苏芸暖看了眼,忍不住脸色微红,骨子里认定了夫妻之间是私密事,药药倒不客气,竟把如何避孕的法子送到了眼前。 “主人,得爱惜身体。”药药说。 苏芸暖嗯了一声:“这倒是我之前没想到的,如果能藉由女医馆,让不想生育或者身体不适合孕育的妇人们减少怀孕的机会,这可是大乾的又一大进步呢。” 药药:……! 主人的心里装着太多人了。 这一觉睡得很舒服,苏芸暖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了祈煊,祈煊是一直都在门外陪着自己,相比于自己全 力以赴生娃来说,祈煊隔着一堵墙会更紧张和担忧。 “睡醒了?饿吗?还冷吗?”祈煊睁开眼睛,关切的看着苏芸暖。 “我挺好的,还想让你多睡一会儿呢。”苏芸暖轻声说。 祈煊抬起手轻轻的抚着苏芸暖的眉眼:“我感觉到你的呼吸没那么平稳绵长了,睡不踏实,我害怕。” “让七伯给我做好吃的,我能吃很多。”苏芸暖说。 祈煊起身,又坐下了:“那你别乱动,薛丁元要请平安脉,那几个稳婆隔一会儿就进来看看,不舒服就叫白芷她们。” “嗯。”苏芸暖眨了眨眼睛。 祈煊出去后,白芷带着稳婆们进来。 苏芸暖深吸一口气:“我喝口水再开始。” 白芷端来了温热的水,苏芸暖喝了之后躺平,看了眼稳婆:“开始吧。” 从小/腹往下揉推,促进排出淤血,力度要大,一共需要三次,疼是不必说了。 就在苏芸暖疼的眼前冒金星的时候,去而复返的祈煊刚好看到这一幕,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摇晃了几下,扶着墙壁缓缓地蹲下了。 薛丁元过来扶着祈煊到旁边坐下来。 祈煊揉着额角,问:“可有什么方法,让女子不受/孕的?” 薛丁元:……! 第395章 震慑白家 洗三的时候,命妇入宫,苏芸暖接受这些人的朝拜,掌事大宫女白芷协助祁红鸢操持是小公主们洗三礼。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坐月子,苏芸暖的床头小柜子里,整整齐齐的摆放着药药给的那些瓶瓶罐罐,再有薛丁元每日入宫诊脉,调理,身体恢复非常不错。 祈煊说什么都不肯分房睡,就在床边摆了卧榻,也是每天都要守着苏芸暖才安心。 没等做完月子就到了辞旧迎新的年底,宫中处处都喜气洋洋,祈煊陪着苏芸暖在屋子里散步的时候,商量两个小公主的名字。 较之长平出生的时候,两个女儿如何取名让祈煊煞费苦心,但凡有空都在翻阅典籍,想要取出来最好的名字。 最终,双胞胎的两个小公主都为长公主,先出生的姐姐名箬仪,封永安大长公主,后出生的妹妹名箬宁,封永宁长公主。 三口之家升级五口之家了,守岁的时候身为哥哥的长平趴在两个妹妹的小脸上,欢喜的不得了。 难得皇上不用早朝,苏芸暖锻炼身体的时候,祈煊就哄着孩子,连白芷他们几个都不需要近身伺候,完全如寻常人家那般享受天伦之乐。 太溪府。 何云洲在府中饮茶,跟幕僚商讨新的一年该如何让太溪府更好。 在大 乾,太溪府去年才设立,百姓安稳为第一要务,同时海边造船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事,纵然是休息的时候,何云洲也不敢有一日懈怠。 门外,急匆匆敢来的卫兵到了书房门口,何云洲的亲随脸色都变了,快步入内到何云洲耳边,轻声:“大人,潘市舶使不见了。” “嗯?”何云洲放下手里的茶盏:“怎么回事?” “奴才也不清楚,市舶司的人过来求救,说是潘市舶使的府上有打斗痕迹,在市舶使身边的近随昏迷不醒。”亲随说。 何云洲知道事情不好了,起身:“召集府兵去市舶司。” 等何云洲来到市舶司旁边的宅子里,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半扇门躺在地上,屋内一片狼藉,这可不是小打小闹啊。 “何人如此大胆?就没有人听到动静?”何云洲眉头紧锁,问。 此时,市舶司的人也过来了,听到这话都摇头:“这几日沐休,潘大人让我等不必到衙,这边只有几个粗使婆子和露娜姑娘。” 何云洲厉声:“胡闹!来人啊,备马!” 事关重大,何云洲翻身上马,吩咐手下的人把露娜带去将军府,不说潘玉虎的权利多大,潘玉双可是皇后娘娘的人,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对于一个姑娘家来说简直是灭顶 之灾! 这个时候,何云洲只能求见钟西泽。 钟西泽正在跟梅德尔这些人研究船图,年前送来的铁需要锻造成战舰用的火炮,在钟西泽这里可没有什么过不过年的事情。 何云洲翻身/下马,钟府守卫看到知府大人竟骑马来的,哪里敢怠慢,消息送到了书房。 钟西泽请何云洲入内,听何云洲说完,眼神都阴翳了:“白家的胆子可真不小!” “属下也觉得是白家,钟大人可否借兵给下官,下官要去搜府。”何云洲的府兵不多,再者也绝对没有钟家军厉害,这也是他为何第一时间快马来见钟西泽的原因。 钟西泽冷声:“不必,本官亲自去会一会白家!” 点兵,钟西泽带兵往石头城去。 这边潘玉竹得了消息,急匆匆的过来将军府拜见崔织娘。 “姨母,什么人能打得过二姐?这可怎么办啊?”潘玉竹方寸大乱,二姐本就命苦,如今被人掳走,只怕凶多吉少啊。 崔织娘安抚潘玉竹,心里也非常担忧,潘玉双是自己的徒弟,学的可不是花拳绣腿,那都是杀人技,上阵杀过敌的人,谁手底下没煞气? 但,小河沟翻船了,对方应该是有心算无心。 丫环进来禀报,露娜已经苏醒了。 崔织娘让人把露娜带过来问话,陪在潘玉竹身边的莲娜看到妹妹苍白的脸色,紧张的我紧了拳头。 露娜跪倒在地:“夫人,从进来很多黑衣人 ,他们都带着匕首,小姐跟他们打斗的时候,我被人敲晕了,呜呜呜,那些人很厉害,很多,很多。” 这是露娜能提供的全部信息了,没什么用。 崔织娘眉头紧锁:“玉竹,稍安勿躁,既是带兵去搜了,必会有消息的,你怀了身孕不能动胎气,我亲自走一趟!” 潘玉竹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只能先回去府里等消息。 但,坐以待毙显然不可能,潘玉竹把手底下的家丁派出去,并且决定训练家丁,再就是豢养一批能人,关键时候无人可用,这是何等的焦灼。 白家,张灯结彩的偌大宅子被官兵围了个水泄不通。 钟西泽都没用门房通报直接进了白府。 白天泽慌忙迎接出来,满脸堆笑:“钟将军,这是为何啊?” “我想请白家主去做客,来人,请白家主。”钟西泽没解释,手底下的亲兵立刻过来架着白天泽就往外走,白府众人想要阻拦,被白天泽眼神制止。 钟西泽是叫来身边的人低声吩咐,这些人原本都是最厉害的斥候,每个人带着五个兵士分散开,开始搜 府。 站在白家大院里。 钟西泽看着白家人慌里慌张的模样:“所有白家人不论男女老幼,都到大院来!” 立刻有兵士去带人了。 有人从屋子里搬来了一把太师椅,钟西泽大马金刀的坐下来:“何大人,把白家上下的花名册拿过来,挨个核对!” “是。”何云洲带着人开始核对,连白家最下等的奴仆都没放过。 对峙的局面中,钟西泽的目光落在白家下一任家主白鹤生身上。 白鹤生长身玉立,目光淡然,对眼前的处境丝毫没有慌乱,甚至如局外人一般。 阅人无数的钟西泽笃定是白鹤生的手笔。 但得有证据。 显然这次找不到人。 “钟大将军,晚生仰慕您赫赫战功,但白家奉公守法,如此兴师动众的围住白家,让晚生十分不解。”白鹤生看到一个个兵士回来禀报的时候,走出来躬身说道。 钟西泽微微的勾起唇角:“白鹤生,你还是太嫩了。” 留下这么一句话,钟西泽带人离开,没有解释,也没有放白天泽回来的意思。 回去的路上,林少胜在钟西泽身边,低声问:“将军,如此将白家,有效吗?” “能保住她的命。”钟西泽抬头看到骑马而来的崔织娘…… 第396章 跟白家有什么关系 崔织娘翻身/下马,钟西泽已经在等她了。 “带人去市舶司。”钟西泽对林少胜说。 林少胜得了命令,前面带人离开。 等这些人走远了,崔织娘才说:“没找到?” “就知道不可能那么快找得到,所以我抓了白家的家主。”钟西泽微微的眯起眼睛:“白家不敢杀人灭口,必会想办法转圜,无性命之忧。” 崔织娘磨了磨牙:“吃了熊心豹子胆吗?是朝廷的人也敢动?” “织娘,白家自认为是太溪的主人,曾经的太溪都在白家的掌控之中,如今太溪府是朝廷的,而白家想要迎娶白芷被皇后娘娘拒了,白家是怀恨在心了。”钟西泽看了眼崔织娘:“事已至此,找到人就行,现在不是我们着急,是白家要着急了。” 崔织娘叹了口气:“夫君,我这个徒儿多灾多难,虽为女儿身却比许多男子都要坚韧,为何还要不放过他?” 顿了一下,崔织娘脸色大变:“怎么没人想到那个孩子!君安呢?” 钟西泽拉着崔织娘:“快!去市舶司!” 市舶司被钟家军护着,林少胜已经先一步开始找潘君安了,之前林少胜不知道,但大婚后潘玉竹就跟他说过,潘君安这个孩子的身份有些敏/感,与其 隐瞒不如让自己人都明明白白的知道,免得被人利用了还浑然不知。 “将军。”林少胜看到匆匆赶来的钟西泽和崔织娘,抱拳:“君安不见了。” 钟西泽缓缓点头:“封/锁太溪府各个出口。” “是。”林少胜领命而去。 钟西泽来回踱步:“这件事不能瞒着,飞鸽传书送消息到皇上那边,请他定夺。” “皇后娘娘刚生产没多久,必会着急的。”崔织娘嘴上这么说,但十分清楚这件事瞒不得,潘玉双和潘君安都不见了,这件事可大可小。 飞鸽传书往宫中送信的时候,白府一片寂静,任何人都看不出来被官兵围过还搜府的白家有慌乱的迹象,哪怕家主都被带走了。 白鹤生坐在书房里,白家各处当家人都在书房,等着白鹤生发号施令。 “朝廷怀疑白家也正常,如今把白家人都撒出去寻找潘市舶使,务必要找到人才行。”白鹤生容色淡定:“放出去风声,无论是谁,提供线索给银百两,能找到人给金百两!” 众人面面相觑:“鹤生,这行吗?那潘市舶使是个女儿身,若是闹开了,岂不是名节尽毁?” 白鹤生垂眸:“若不如此,祖父在钟将军的手里要吃苦头,再者得让太溪府的 人知道,白家是被冤枉了!去做事吧。” 如今倒也没别的法子。 白家就算是地头蛇,可遇到了强龙,这强龙如今在太溪府做主,有道是贫不与富斗,富不与官争,怎么看白家都占不到便宜。 每个人都各怀心事,为白家的前途担忧,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白家从始至终都想着如何立足,双手奉上石头城,再奉上造船的铁木,如此功劳不求朝廷的一官半职,为的就是让白家能偏于一隅,再做图谋。 当惯了一方豪绅的白家人,如今哪个不是夹着尾巴做人,偏偏朝廷的命官还在这个节骨眼上丢了,真真是不给白家喘/息的机会。 白鹤生退了左右的人,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良久才睁开眼睛。 走到书房后面的内室,墙壁上的画卷掀开,按下机关,脚底下的地面挪开一个门,他走了下来,里面的灯光略有些昏暗。 “主子。” 白鹤生点了点头:“那个孩子怎么样了?” “还在昏迷中。”黑衣人应声。 白鹤生迈步到房间里,走到床边注视着昏睡的潘君安,这是前朝唯一的血脉,赵丰烨这些年来一直都在龙门关那边行医,只怕没机会见到自己的亲人。 如今的朝廷做事过 于霸道,太溪本是个自由的地方,朝廷横插一手,从白家的碗里把一切都拿走了不说,竟连一个宫女都不舍得给白家,真当白家是吃素的吗? “这个孩子送岛上去,文武师父都要最好的,从地下暗河走。”白鹤生顿了一下:“什么都不用说,回头也告诉海外三岛的人,彼此不需要联系,他就放在东岛上吧。” 黑衣人领命。 白鹤生转身出了密室,回到书房里,拿了一本书翻看,看书是做做样子,他在想下一步该如何。 白家上下,近千口。 放眼大乾,这样的大户人家也没多少,以文立世的东方家,朝廷官员多出自东方家的门生。 以武立世的崔家,在祁家之后,手握大乾的兵权。 与崔家相比,钟家既是祁家的人,又何尝跟崔家能脱开关系? 大乾的稳定,这三家功不可没,可白家以商入道,何曾弱过他们? 从大晟国到如今,白家一直都置身事外,远乱世偏居一隅,趋吉避凶何错之有? 朝廷的手伸到了太溪,占海占山,不给白家一条生路,以表忠心要迎娶白芷而不成,真当白家是木雕泥塑的没有脾气? 虽不敢说富可敌国,可白家的财富何其庞大,别人不知,白鹤生心知 肚明。 至于潘玉双。 一个身体受损,无法生育的女子,白家是看不上的,当初在想要提亲的时候就想过,若非她不能生育,潘玉双比白芷的份量要贵重多了。 如今,白鹤生反倒是觉得潘玉双更合适。 不能生育,必要让自己的后宅有妾室传宗接代,自己手里还有潘君安,若白家把潘君安教好了,未尝不能成为一国之君,大乾根基尚浅,建国之初便把前朝贵族遣散,这些人分散各处,哪个能服? 所以,大乾瞧不起的白家,终有一日会成为别人高不可攀的世家大族! 与此同时。 钟西泽坐在市舶司的衙门里,正在跟白天泽喝茶。 诚惶诚恐的白天泽一言不发,那手端着茶盏都是颤的,一眼看过去就是吓得不轻。 钟西泽放下茶盏。 白天泽赶紧也放下了。 “白家主,你觉得白家如今可在找人?”钟西泽淡淡的撩起眼皮儿,看着白天泽。 白天泽赶紧起身跪倒在地:“钟将军,草民实在不知这是为何,朝廷命官不见了,跟我们白家有什么关系?为何要抓草民来这里啊?” 钟西泽倾身看着白天泽:“你装的不太像啊。” 白天泽抬头,惊恐的看着钟西泽…… 第397章 在小岛上醒来 钟西泽冷哼一声:“我倒要看看白鹤生如何收场!” 说罢,拂袖而去,到门外吩咐人看好了白天泽。 屋子里,白天泽扶着椅子站起来,偌大的屋子里静悄悄的,茶还冒着热气,他如坠冰库。 别说钟西泽这些人盯上了白家,白天泽也觉得这事儿是自己最器重的孙子白鹤生干的,可如此鲁莽的事情,鹤生怎么会做? 若是为了泄皇后娘娘拂了白家面子的恨,方法也多得很啊。 想到皇后娘娘拒了白家提亲的事情,白天泽也是心有不甘,哪怕是皇后娘娘身边的红人,白芷那也是个宫女,在民间是个下人的身份,堂堂白家竟还配不上一个奴才了? 如何收场? 白天泽心里没底,鹤生虽天资聪慧,但到底少了沉稳,白家近千口之家,利剑悬于顶的局面,真真是让人措手不及。 “如果不是鹤生呢?”白天泽猛地站起来又缓缓地坐下了。 白家不服的人太多了,若是那个没头脑的做出这样的混账事,白家想要自保也难。 不管是谁,提前都没有跟是自己商议就敢动手,这都让白天泽内心震怒。 越是如此,他反倒更需不动声色了。 两方在僵持。 钟西 泽外松内紧的开始找人,手底下能人尽出,偏偏两天还不见动静。 “白家的本事不小。”钟西泽有些着急了。 潘玉双苏醒过来的时候,眼前只有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小姑娘。 “阿娘,醒了!醒了!”小姑娘回头冲着外面大喊。 年轻的妇人从外面进来,撩起围裙擦手:“姑娘醒了啊,可谢天谢地,饿了吧?阿贝去端粥来。” 潘玉双缓缓地坐起来,揉了揉额角:“你是谁?” “我是阿贝的娘,是我们在海边捡到姑娘的。”年轻的妇人关切的问:“姑娘,哪里不舒服吗?” 潘玉双摇头,她的目光有些茫然。 阿贝送进来的是一万鱼肉粥,肉多米少。 潘玉双道谢后接过来,喝了一小口微微皱眉,鱼肉粥里只放了盐,腥气很重,但饿着肚子更不好受,所以大口大口的喝完后,闭着嘴怕吐出来。 阿贝娘和阿贝看着潘玉双把粥喝了,收拾碗筷娘俩都出去了。 潘玉双打量着石头屋里的陈设,只有自己睡着的地方是个床,屋子里杂乱无章的摆着各种兜网和渔网,还有一些陈旧的鱼篓。 除了这些,再无其他。 下床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窗台上的灰 尘很厚,积年累月导致那些灰尘都发黑了。 屋子里还有一股潮湿的霉味儿,像是很久都没人居住过似的。 走出石屋,潘玉双看到眼前一望无际的大海,小岛就在海中,石屋后面是凸/起的石头山丘,不高,寸草不生。 视线之内除了这个石头屋外,再无其他了,在岸边连一条船都没有。 脑海里空白一片,潘玉双不知道自己是谁,但这里太陌生了,她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的。 阿贝在海边提着篮子,捡退潮后留下来的海味儿。 阿贝娘坐在旁边,支开的架子上搭着渔网,她手里拿着针在仔细的补渔网。 静静地坐下来,潘玉双看着娘俩的动作神态,听她们偶尔的交谈,太阳缓缓升起的时候,海面上起了雾。 潘玉双低头看自己的穿戴,细棉布的衣裙,靛蓝镶白的颜色,脚上穿的是黑色的靴子,这样的打扮跟眼前的母女俩格格不入。 再看自己的手,虽然掌心有薄茧,但皮肤不是风吹日晒的颜色,白皙细腻。 拼命地想,可脑海里只有空白,潘玉双心里很慌,她知道想要离开都没机会,因为看不到船。 “小姐,你要不要再歇一会儿?”阿贝提着篮子回来。 潘玉双看着阿贝,估摸着年纪十三四岁的样子,小姑娘的眼睛格外亮,不知道为什么,潘玉双觉得这个小姑娘不像是寻常的渔家女,可又说不清楚哪里不像。 轻轻的摇头,潘玉双问:“我睡了很久吗?” “不久,三天。”阿贝笑眯眯的回了句,提着木桶要走。 潘玉双问:“你去哪里?” “山里有泉水,我去提水回来啊。”阿贝看着潘玉双:“小姐要一起去吗?” 潘玉双跟上来,很自然的接过去木桶。 阿贝落后半步,看着潘玉双,眼神里有诧异的神色。 石头山很远,在石头上的腹地有泉水,泉水汇集到下面的石坑里。 潘玉双没着急取水,而是查看这里的地形,石坑是用石头砌成的,年头不少了,那些石头都被冲刷的没了棱角。 半山腰的泉眼到这里有是草,这一条不算宽的草皮给石头山增添了一点点生机。 取水,潘玉双提着水桶上来,回头看阿贝也提了一桶水,脚步轻快的上来,这让潘玉双惊讶阿贝的力气。 两个人往回走的时候,潘玉双看似无意的问了句:“你们在这里住很久了吗?” 阿贝点头,声音轻快:“我和阿娘一直都 住在这边的。” 潘玉双放下水桶,一转身探出手捏住了阿贝的脖子,厉声:“你撒谎!说,是谁把我带到这里来的?” 破败的屋子,积满的灰尘,阿贝找海味儿的时候露出的兴奋神情还有阿贝娘根本就不会补渔网的动作,更不用说阿贝提着一桶水从山腹地上来的轻松样子,这么多反常的地方,纵然不知道自己是谁,潘玉双也知道有人害自己! 阿贝在被捏到脖子的刹那,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就在这个时候,咚咚咚……,有节奏的鼓声传来,潘玉双的额角青筋凸/起,整个人摇晃了一下,艰难的回头,只看到了阿贝娘,她手里拿着一面黑色的小鼓,头疼欲裂的潘玉双栽倒在地。 “师父!她竟猜到了!”阿贝心有余悸的跑过去:“怎么办?主子怎么还不来?” 年轻妇人走过去,单手提着潘玉双的腰带往回走:“怕什么?送她回去,咱们就走!” 阿贝连连点头。 石头屋子里,潘玉双被扔到了床上。年轻的妇人拿出来银针,在潘玉双的身上下了几针后,带着阿贝到了海边,哨声过后没多久,一艘小船出现,两个人上船离开。 石头屋子里,潘玉双像是睡着了似的,一动不动…… 第398章 先斩后奏之权 潘玉双再次醒来的时候,看着眼前的一切露出茫然的神色,她缓缓地坐起来,感觉到鼻子有些凉意,抬起手擦了一下,手上沾染了不少血迹。 看着手上殷红的血,潘玉双愣了片刻,起身出去的时候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 她不知道,她忘记了阿贝她们,脑海里只剩下 空白。 她看到木桶里有水,过去小心翼翼的洗脸,确定鼻子不再出血后,起身往海边走去。 这里的沙滩是柔软的金黄色,近处的海水是宝石般的蓝色,阳光像是可以穿透海水,在水面下的沙子里折射出光芒似的。 坐在柔软的沙滩上,潘玉双在想自己是谁,从哪里来的,只是她脑海里雾蒙蒙一片,什么都没有。 一条鱼从水底慢慢的游到近处,潘玉双很自然的从沙滩上摸起来一块圆滑的石子,都没有瞄准,石子激/射出去后,那条鱼冒出来血水,翻了肚皮浮上水面。 潘玉双过去把鱼从水里提出来,走到石屋前,看着木柴、铁锅和一些碗碟,陷入了沉思,如果这里是自己一直生活的地方,为什么没有任何记忆? 她处理了鱼,放在架子上烤着,烤熟后撕下来一块送到嘴里,味道不好,不过能果腹。 在阳光下,她沿着海边 走了很久,不大的小岛被走了一个遍,到石屋前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石屋门口有篝火在跳跃。 “阿珠,你去了哪里?”白鹤生穿着细棉布的上衣和宽腿裤,赤着脚走过来,亲昵的伸出手:“我很担心你。” 潘玉双皱眉,倒退一步躲开白鹤生,抬眸看他的眉眼,似曾相识的陌生:“我不认识你。” “不怕,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白鹤生柔声说。 潘玉双走向篝火:“你是我的什么人?” “我是你男人啊。”白鹤生也在审视潘玉双,他非常清楚,这是一个上阵杀敌过的女子,一个跟所有自己接触过的女子都不同的人,而她的功夫可能不像江湖上的那些人物般飞檐走壁,但杀人技从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表象,其从一抬手的动作开始,目的就是要人性命。 潘玉双回头看白鹤生,淡淡的问:“我们的日子不穷吧?” 这话让白鹤生后背起了一层冷汗,走过来叹了口气:“阿珠,我们是遇到了风浪被困在这里了,当然不穷。” 潘玉双看白鹤生细棉布的是上衣和踩在沙子上的脚,这不是受苦的脚,太过白皙了。 没有在说话,潘玉双到旁边拿起来木棍,是就在沙子上开始画小岛的地形 图,用沙子标注出来山丘,从形状上几乎分毫不差。 这让白鹤生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情/人蛊控人心智,他确定下蛊是成功的,但潘玉双的本能还在,她在做沙盘! 铁锅里的粥熟了,白鹤生装了两碗粥端到了屋子里,拿出来匕首割破了手指,一滴血液落在粥里…… 正在做沙盘的潘玉双猛地回头,她感觉到心里的想法,很奇怪,她非常想要进屋去。 垂眸片刻,她顺应自己的心思起身,进屋看到白鹤生转身,目光落在粥碗上:“我很饿了。” “明天我不出去了,不让你饿到,我们吃饭吧。”白鹤生说。 潘玉双坐下来,看着白粥没动,身体里的那份渴/望让她很陌生,就好像眼前的白粥要不吃,自己会发狂似的。 抬起手把白鹤生面前放着的粥碗拿了过来。 这个举动让白鹤生又是大吃一惊,因为潘玉双在防备自己,幸好两碗粥里都有自己的血。 情/人蛊中的血蛊,是最为凶狠的一种。 因为潘玉双体内的蛊虫是靠白鹤生的血而活的,也就是说蛊虫再长大一些,潘玉双会一刻也离不开白鹤生。 而这是白鹤生想要图谋更远的最好办法,潘玉双是他手里最锋利的利器。 对于皇后娘娘来说,潘玉双是比姐妹更亲的亲人。 对于潘君安来说,潘玉双是姑母也是母亲,是亲人更是战将。 所以,白鹤生在决定给潘玉双下情/人蛊的时候,已然是想明白了,要把潘玉双的余生跟自己,跟白家死死的捆在一起! 其中,白鹤生最欣慰的是潘玉双不能孕育子嗣,也就是说白家就算都在潘玉双面前卑躬屈膝,那也是在她还活着的时候,人,早晚都得死,让不让潘玉双善终,甚至什么时候让潘玉双死,白鹤生认为自己足以掌控。 潘玉双吃第一口粥的时候,感受到了淡淡的腥气,抬头看了眼白鹤生,没言语。 最终两碗粥都被潘玉双吃了,不是多饿,只是想吃。 白鹤生只能再去给自己添一碗粥,坐下来刚要吃的时候,潘玉双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白鹤生。”白鹤生抬头:“你不记得了吗?” 潘玉双摇了摇头,心里浮现出来的却是:这是白家的人?白家是怎么样的人家,自己好像记得。 石屋里。 潘玉双看着床,又看看白鹤生。 白鹤生轻声:“阿珠,我们是夫妻,同/床共枕是人伦纲常。” “好,睡吧。”潘玉双走到床边,脱 掉了鞋子躺在床上,石头床不单单硬,还很凉,夜晚的海边吹的都是凉飕飕的风。 白鹤生端来水盆冲洗了脚上的沙子,这才躺在潘玉双旁边。 听到潘玉双清浅绵长的呼吸,白鹤生在心里一叹,这女人看似心细如发,可自己一个男人躺在身边,她的心竟如此之大? 月光从小小的窗口洒进来,潘玉双睁开眼睛偏头打量着白鹤生,迷蒙的月色之下,这个人枕着手臂,侧身而眠,总觉得哪里不对。 揉了揉额角,潘玉双再次闭上眼睛,她很清楚,不管这个人是什么目的,自己不会死在这里,只要不死,总能让自己看清楚! *** 皇城。 苏芸暖轻装简行,一辆马车出宫。 马车里除了苏芸暖和白芷几个人外,还有钟宁。 身为潘家的掌家夫人,钟宁非常清楚玉双遇到的事情会带来多大的影响,而她领了夫君的嘱托,天塌下来,潘家的姑娘也必须毫发无损!风言风语都不及亲人的温暖,而她知道身为女子,如何保护玉双才是最好的。 御书房里。 祈煊看着神色淡然的潘玉虎,良久才说:“带着你的人去太溪府,给你先斩后奏之权。” 潘玉虎跪倒在地:“臣,领命!” 第399章 该回去的时候了 潘玉虎带兵疾行太溪府。 在望京府的时候追上了苏芸暖的马车。 “玉虎。”钟宁听到马蹄声急,撩起帘子往外看了眼,脱口而出。 潘玉虎已经到了近前,翻身/下马,在马车外抱拳:“皇后娘娘,臣要先行一步,可有嘱托?” “万事小心,不可操之过急,白家有所图谋就不会伤玉双性命,我们只需施压,不必动手,免得逼入绝境让白家反扑。”苏芸暖说。 潘玉虎垂首:“是。” 正经事说完了,潘玉虎才看向钟宁,见钟宁一脸关切,柔声:“放心吧,玉双绝非寻常姑娘,最是有人韧劲儿,会平安无事的。” “君安也不见了,你先去看小妹,小妹怀了身孕,千万别动了胎气。”钟宁轻声说。 潘玉虎点了点头,翻身上马,带人疾驰而过。 钟宁一直到看不见了潘玉虎的人马了,才收回了目光。 “别担心。”苏芸暖看得出来钟宁很紧张,柔声说:“玉虎绝不是鲁莽之人,那边还有义父在,白家不敢轻举妄动。” 钟宁抿着嘴角点了点头,良久才幽幽的说:“我怕白家动玉双是假,盯上君安是真。” “君安的事情也是一理。”苏芸暖 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因为潘君安的身份特殊,只要是有点儿本事还有心的人,知道真相并不难。 太溪府距离内地很远,没有人会千里迢迢出来专门查这件事,但有个人具备这个条件,那就是白鹤生。 当初在太溪府,一切都非常顺利,而如今看来则不然,白家并非无所求,求娶白芷只是第一步,恰恰在第一步的时候,白家没有成功,极有可能就在当年,这个祸心就埋下了。 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人是善于隐忍的人,白家就属于这一类人。 如同潜伏在草丛里的毒蛇,没有把握的时候不动声色,一出手就是玉双和潘君安一起不见了,而这还是表象,背地里有多大的图谋尚不可知。 原以为天下太平了,如今看来,人世间没有真正的太平盛世,纷争暗涌处处都在,小小的太溪府只有一个白家,谁知道别处还隐藏着多少个跟白家一样的人,比如前朝那些贵族,因为大晟国的结束而隐入烟尘,可他们会心甘情愿吗? 大乾处处都生机勃勃,百姓的日子也经过这几年的休养生息开始变好,在太平之下的暗涌,自己没想到,祈煊也没有想到,身为一个王朝的决策者,这种疏忽简直太可怕了。 抬头看着外面的景色,苏芸暖轻轻的吸了口气,她早就知道自己的思维模式要改变,也确实在改变,可到底还不够啊。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话在脑海里浮现,苏芸暖觉得这句话除了富有哲理外,还非常恐怖。 望京府到常春府,过浮玉山到太溪府。 苏芸暖这一路上都在思考大乾的路在哪里。 她虽没有什么星辰大海的奢望,但确实想到远航出征,事实上这种前瞻性的基础不稳,大乾国土之内,还有太多不安定的因素存在。 “阿姐。”潘玉竹一见到苏芸暖,再也克制不住了,过来拉住苏芸暖的衣袖泪如雨下:“二姐不见快两个月了,我好害怕,到处都找不到。” 苏芸暖眼圈微微泛红,轻声:“不哭,我们都来了,不管是谁想要动玉双,都该知道一个道理,玉双活着就是他们的活路。” “我害怕。”潘玉竹擦着眼泪:“我只是害怕。” 潘家兄妹几个是从死人堆里走出来的人,可以说见过太多死了,所以这种害怕是源于对活着的渴/望,潘玉竹是兄妹几个里最聪明的人,她知道苏芸暖的话是对的,二姐不会死,可活着的二姐在哪里?谁又知道二姐都在经历什 么? 钟宁过来扶着潘玉竹,轻声提醒:“皇后娘娘一路劳顿,先歇息歇息吧。” “是,嫂嫂说得对,我失礼了。”潘玉竹擦了擦眼泪,陪着苏芸暖几个人进了林府。 这里是林少胜和潘玉竹的家,宅子不算大,但很精致,可以看出来林少胜是真的很在意潘玉竹,深怕她在这里过的不开心。 苏芸暖坐下来后,丫环奉茶。 潘玉竹不舍得离开,就坐在旁边:“阿姐,你休息吧,我就坐在这里看看你。” 苏芸暖靠在迎枕/上舒缓腰背,拉着潘玉竹的手:“送回去的消息太少了,你都知道什么,跟阿姐说一说。” 潘玉竹就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 苏芸暖挑眉:“这么说义父还在关押着白天泽?” “嗯,只不过白家不承认,也没什么动静,外人想要刺探消息都不能。”潘玉竹说。 苏芸暖微微蹙眉:“义父身边虽不能说高手如云,但一个小小的白家都刺探不出消息来?” “阿姐,白家不简单,确实派人去过,但都带不回来任何有用的消息,白家人都没有任何异常。”潘玉竹说。 苏芸暖摇头:“家主被押在军中,这个时候白家没有任何异常 才是最大的问题。” “二姐会回来吗?”潘玉竹可怜巴巴的看着苏芸暖,像是苏芸暖的话就是她的定心丸一般。 苏芸暖笃定的说:“一定会回来的。” 等潘玉竹出去吩咐下人准备吃喝的时候,白芷过来跪在床边:“皇后娘娘,奴婢去探探白府。” “你不要多思多虑。”苏芸暖闭目养神:“就算当初我答应了白家的求娶,也未必就能避免今日这个局面。” 白芷知道主子在宽慰自己,缓缓地吸了口气:“在您身边太久了,一身功夫都要生锈了,奴婢去探白府不会惊动旁人,只想看看白鹤生。” 苏芸暖猛地睁开眼睛,看向了白芷:“果然,奶奶说你最是沉稳冷静,一点儿没错,不着急,休息好了准你去探白府。” “是。”白芷得了苏芸暖的应允,起身退出去收拾东西,这一趟虽然轻装简行,但一些换洗衣物和随身物品都带着,并且皇后娘娘还特地吩咐带上了象征皇后身份的朝服。 南小岛上,一只鸽子落在了白鹤生的手臂上,他取下信筒打开,上面只有一句话:皇后已到。 白鹤生看着从海里提着鱼篓回来的潘玉双,勾起唇角笑了,如今也是该回去的时候了吧? 第400章 潘玉双归来 “阿珠,我们要回家了。”白鹤生说。 潘玉双抬头冲白鹤生笑了,在这里的时间太久,潘玉双的肤色都深了一些,弯弯的眉毛和明亮的眼睛,在白鹤生的眼里,潘玉双不是美人儿,可这份笑容让他都晃神了。 在小岛上,做饭的人是白鹤生,他每天都会煮粥。 潘玉双也不闲着,她去浅海的地方抓鱼,不多抓,但足够吃。 并且在石屋后面的山丘上找到了野菜,潘玉双对于找水源、挖野菜非常在行。 同时,这段时间里,潘玉双对白鹤生的依赖越来越深,白鹤生等的就是皇后娘娘到太溪府,而人要如何送回去,早就安排妥当了。 入夜,他看着靠在自己怀里的潘玉双,长久以来都没有过的想法浮现在脑海里,只是略微隐忍了一下便伸手解开了潘玉双的衣带,如果潘玉双不反抗,他才能放心的把人送回去。 潘玉双只是是身体僵硬/了一下,一切都顺理成章般…… 白府。 白芷的身影悄悄的离开,回到了林府,看到苏芸暖的屋子里亮着灯,来到门口:“皇后娘娘,奴婢回来了。” 抱夏打开门,苏芸暖轻声:“进来吧。” 白芷进屋跪倒在地:“皇后娘娘,白府上下少 了白鹤生一人。” “别人都很正常?”苏芸暖让白芷起身。 白芷起身站在旁边:“对,很正常。” “看来玉双会很快回来的。”苏芸暖揉了揉额角:“睡吧,回头让我们的人盯紧了海边回来的船。” 这么长时间都找不到人,太溪府本就不大,更不用说个小小的石头城了。 太阳刚刚升起来的时候,白鹤生揉着额角睁开眼睛,他偏头没看到潘玉双,楞了一下赶紧坐起来,目光落在床铺上的点点梅花红的时候,长长的吸了口气,他只知道自己很舒坦,之后便睡着了,可这一觉是他从来没感受过的香甜,甚至睡到自己对潘玉双的动作都没有察觉了。 他从第一次在岛上见到潘玉双开始,时时刻刻都防备着,这种感觉让他有些不踏实。 出门,见潘玉双坐在海边,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带着淡淡的光晕,白鹤生皱起眉头,他从来都不认为两个人有了夫妻之事就会改变什么,可刚才竟觉得潘玉双很美,是不可名状的美。 跟寻常一样,做饭,吃饭,两个人跟寻常一样,天晚入睡。夜色中,一艘小船缓缓靠近,船上的裘魁跳下来,恭恭敬敬的给白鹤生行礼,把一面小鼓交给了白鹤生。 白鹤 生来到床前,轻轻的敲击小鼓,潘玉双猛地睁开眼睛,目光麻木。 “你出海遇到了风浪,被困在小岛上了,幸好遇到了渔民才得救。”白鹤生说。 潘玉双机械的重复着白鹤生的话。 之后又缓缓地躺下了。 白鹤生坐在床边,收起来了小鼓。 直到裘魁带着人进屋,他才起身跟着这些人出去。 上船后,白鹤生吩咐裘魁:“明天的船早一些过来,她一个人在这里不能待太久。” “是。”裘魁虽狐疑,但身为奴才没有资格多问。 清晨的阳光洒进来,潘玉双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觉得头疼欲裂,好半天才起身,走出来看到眼前放着的锅愣住了,她习惯了喝粥,但粥呢? 转圈看了,除了自己再也没有第二个人了, 缓缓地坐下来,潘玉双闭着眼睛仔细的回忆,竟有一个男人跟自己同/床共枕的画面,而她记得疼,是撕/裂的疼痛。 起身跑回去,掀开床铺,看到了已经发黑的点点血斑。 潘玉双很平静,出门往山丘里去,在山丘的腹地看到了那个淡水水塘,她洗了个澡,衣服晒在石头上,她看着眼前的一切,在心里问自己到底是谁。 当潘玉双从山丘里回来 ,发现岸边有一艘船,船上是一老一少两个男人,他们正在吃东西。 脑海里猛然出现个画面,不过是一个年轻的妇人和一个小姑娘。 “姑娘,你住在这里?”老汉问。 潘玉双点了点头。 年轻人狐疑的走过来,突然大叫一声:“爹!这不是潘市舶使吗?” 老汉赶紧跑过来。 潘玉双看着一老一少两个人跪在自己面前,心里莫名的觉得烦躁:“能带我回去吗?” 老汉赶紧点头:“能,能,现在就回去,您不知道啊,这事儿都惊动了皇后娘娘,如今咱们石头城都快被拆了。” 潘玉双心里头很难受。 坐上了小船,一路往石头城来,当小船靠岸的时候,潘玉双还没站稳就被官兵给围住了,渔夫父子俩在解释,潘玉双很漠然的站在旁边,像是个局外人。 一匹快马飞奔而来,潘玉虎一眼就看到了妹妹,翻身/下马大步流星过来:“玉双!” 潘玉双愣住了。 “先跟我回家。”潘玉虎察觉到潘玉双的神态不对,什么都没说,牵着她的手往回走,旁边有人送上来了战马,潘玉双接过来缰绳,看了眼潘玉虎后,翻身上马。 潘玉虎在前面带路,两个人来到了 林府门外。 所有人看到突然出现的潘玉双都吃了一惊,有人撒腿进去报信儿,接到消息的潘玉竹和苏芸暖都迎了出来,刚看到潘玉双,苏芸暖的手镯就一沉,原以为是药,低头一看竟是一本书,书名:蛊! 这个字让苏芸暖整个人遍体生寒,她虽然没亲眼见到过,可传闻中的蛊是多可怕的邪门东西,难道这玩意儿让自己遇到了?并且还是用在了潘玉双的身上。 潘玉双看到挺着大肚子的潘玉竹,下意识的闪开了,目光落在苏芸暖的脸上,她只觉得无边无际的委屈蜂拥而至,眼泪顺着眼角扑簌簌的滚落下来。 “不哭,不哭。”苏芸暖过去轻轻的张开双臂抱住了潘玉双:“回来就好,先跟阿姐进屋。” 潘玉双顺从的跟在苏芸暖的身边往后院去。 潘玉竹哭的不行,抓着潘玉虎的衣袖:“大哥,二姐怎么了?” “不知道,从见面到现在一个字都没说。”潘玉虎一样心如刀割,他恨不得把害玉双的人/大卸八块,可玉双回来了,一个字不说也是个大问题,到底是谁要害她? 进屋,苏芸暖拉着潘玉双的手坐下来。 潘玉双还在流泪,身体微微的颤/抖,看着苏芸暖的眼睛,问:“我是谁?” 第401章 长大的不得已 苏芸暖觉得心头被巨石压着都透不过气来了。 轻声说:“你叫潘玉双,是市舶司的市舶使,这里是太溪府,兄长是潘玉虎,弟弟是潘玉宝,妹妹是潘玉竹。” 潘玉双看着苏芸暖:“你是谁呢?” 苏芸暖慢条斯理的说起来了所有的事情,包括潘玉龙。 潘玉双一直都很平静的听着,到最后潘玉双问了句:“我丢了多久?” “两个月零九天。”苏芸暖说。 潘玉双看了一圈,找到了纸笔,坐下来开始画南小岛的地形图:“我只记得两天前和现在的事情,之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但发生过的事情很多,比如我被人破了身。” “玉双。”苏芸暖眼底泛红,她从来没有想过在古代这种清白比命都重要的世界里,潘玉双会如此淡定的说出来这样的话。 潘玉双仔细的画着地形图:“我不可能会受/孕,因为我的身体坏掉了。” 苏芸暖惊讶的问:“你记得这些事情吗?” “不是记得,是我看到了我身上的伤口,那个伤口很大,贯/穿了我的腹部。”潘玉双抬头:“既然我的兄弟姐妹都如此不凡,那想要对付我的人并不是只针对我,而是通过我谋求更大,甚至是……” “朝廷。”苏芸暖说:“所以,你回来了,潘君安还没有 消息,但他一定是安全的。” 潘玉双点了点头,换了一张纸开始写自己身边的人物关系,一个个写完之后,抬头:“你们是不是猜到了是什么人对我出手的?” “只是怀疑,白家的白鹤生。”苏芸暖说。 潘玉双微微皱眉,白鹤生? 这个名字很特别,有点儿熟悉,可又说不清楚,她说没有再说什么,跟着白芷去洗漱,收拾干净换上了平常穿戴的衣裙。 潘家兄妹都聚到一起,得到消息的钟西泽两夫妻也过来了,大家坐在一起吃喝了一顿,潘玉双几次看着酒壶都没动作。 大家都想知道潘玉双到底经历了什么,也知道潘玉双似乎被什么控制着失去了记忆,崔织娘还提醒了苏芸暖务必小心点儿,毕竟控制人心智,再利用其杀人的事情是有的。 苏芸暖心里很坚定,潘玉双不会伤害自己。 潘玉双就住在了苏芸暖的院子里,她觉得只有在这里才安全,等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来到苏芸暖的门外,看着还亮着的灯,轻声:“我想喝酒。” 苏芸暖放下手里的书,起身出来:“好,先进屋来。” 吩咐白芷和抱夏去准备吃喝和酒,苏芸暖牵着潘玉双的手进屋。 潘玉双看了眼苏芸暖放在桌子上的书。 “你可能是被人下蛊了 ,我在想办法把你治好。”苏芸暖说。 潘玉双笑了:“可以树藤摸瓜。” “你会不会很难过?”苏芸暖问。 潘玉双摇头:“既然技逊一筹被人当成了棋子,那是我没有对手强大,只要有命在,我要报仇就不难。” “再者,你们都是我的亲人,都在,君安的身份太特殊,对方图谋越大,君安就越安全。”潘玉双拿起来书看着:“人嘛,只要不死,就有机会,我没什么好难过的。” 酒菜准备好了。 潘玉双自斟自饮,几杯下肚后才说:“也许我喝醉了会想起来很多事,阿姐要记住了。” “玉双,你好聪明。”苏芸暖知道,潘玉双的内心是多么的强大,这种强大的内心和意志力,极有可能会反杀,也就是说白家以为送回来的人是他们的棋子,这就是最大的败笔。 潘玉双的酒量很好。 苏芸暖让白芷几个人都退下了,屋子里只有她们两个人。 “阿贝,我记得是个小女孩,还有一个年轻的妇人,说是母女,但她们身上的疑点很多,我记得不太清楚了。”潘玉双又倒了一杯酒喝下,疑惑的皱眉:“不过为什么会走了呢?” 苏芸暖没打断潘玉双,通常这种情况下,潘玉双是在努力回忆那些被故意隐藏的记忆,既然发生了 就必然有端倪,自己帮不上潘玉双。 潘玉双撩起眼皮儿:“阿珠,我记得那个男人叫我阿珠,但我想不起来那个男人是谁了。” “你从来都不叫阿珠。”苏芸暖语气坚定的说。 潘玉双点了点头:“粥,有血腥味儿的粥,我对血腥味儿很敏/感,那个男人喝的粥没有血腥味儿,而我特别喜欢那个味道。” “可能是他用这种手段在养蛊。”苏芸暖翻开了书,指着上面的一段话给潘玉双看。 在潘玉双絮絮叨叨的话语里,苏芸暖就记录这些话,把这些话反复的联系到一起,到最后也没有一个清晰的脉络。 苏芸暖揉了揉额角,叫来了白芷几个服侍潘玉双休息。 “皇后娘娘,歇息了吧。”抱夏过来轻声说。 苏芸暖放下了书,抬头看着外面蒙蒙亮的天:“请潘将军过来了吧。” 抱夏没办法,只能把潘玉虎请了过来。 苏芸暖把所有自己整理出来的线索都说给潘玉虎听。 潘玉虎听后,才说:“皇后娘娘,白家会动,以不变应万变。” “白天泽还在将军府里?”苏芸暖问。 潘玉虎是点头:“将军不放白天泽,白家必会投鼠忌器。” “接下来,你陪着玉双回去市舶司。”苏芸暖看着潘玉虎。 潘玉虎了然,只要潘玉双表现的越没问题那就会让白家越方寸大乱。 当潘玉双在潘玉虎的陪伴下回到市舶司, 白家表面上依旧非常平静。 “阿姐。”潘玉竹坐在苏芸暖身边:“白家既然如此是无法无天,为何不直接连根拔起?” 苏芸暖微微摇头:“玉竹,大乾需要一场清洗,白家是一个口子。” 潘玉竹楞了一下, 缓缓地低下了头,她想过,师父曾经就说过,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如今大乾是在守江山。 只是她舍不得二姐,这件事如果闹的很大,二姐的污点会背负一生。 苏芸暖看了眼潘玉竹,轻声说:“觉得对玉双太残忍了,是吗?” “阿姐,我想要点儿人在手里,行吗?”潘玉竹看着苏芸暖。 苏芸暖垂眸:“好,我写信让大寨送人过来,给你五百人,训练成什么样子我不管。” 潘玉竹再次愣住了,起身:“阿姐,我逾矩了,我先回去了。” 透过窗口,看着潘玉竹的背影,苏芸暖轻轻的叹了口气,一阵风吹过来的时候,苏芸暖闭上眼睛,走进了自己的世界里,打开盒子看着里面的蛊虫,她要救潘玉双。 白芷的脚步声让苏芸暖睁开了眼睛。 “皇后娘娘,白鹤生出现了!”白芷说。 第402章 你会煮白粥吗? 苏芸暖微微的眯起了眼睛。 这本书上写的非常清楚,蛊母和蛊虫之间是附属关系,也就是说想要控制潘玉双,那么这个人手里就一定有蛊母,有蛊母的人除了白鹤生外,不做第二人想。 所以白鹤生出现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接近潘玉双。 “不用打草惊蛇。”苏芸暖说。 白芷领命下去,不打草惊蛇可不代表就不管了,反而是要更严密的掌控白鹤生的一举一动。 打从白鹤生出现,香兰和白芷就都不再出现了,苏芸暖知道自己身边的三个丫环都身怀本领,只不过这么多年都派不上用场罢了。 写了一封信给陆怀瑾,苏芸暖不能让潘玉双再冒险,解蛊需要找到行家内手从中协助才行。 阳光洒进来,在太溪府会让人忽略了季节,这里是个季节感很模糊的地方,苏芸暖坐在阳光下,闭着眼睛享受着阳光。 潘玉竹好几天没出现了,她是个太聪明的人了。 在潘玉双这件事上,苏芸暖很清楚自己不能凭着意气用事就去报仇,虽自己身在太溪府,可真正忙的人是祈煊,那些被驱逐的贵族都有异动,而这些人的异动还不太明显,可以设想这一切都是白鹤生筹谋的一部分,藏起 来大晟国血脉后人,再联络昔日贵族,以求复/辟。 所以,潘玉双是一条明线,也是唯一一条,只有让潘玉双站在众人之前,才能让白鹤生渐渐地放松警惕,露出破绽。 只有这些还不够,还需要让那些意图复/辟的人都走到一起,朝廷出手就是斩草除根,唯有如此才能让大乾国祚安稳。 这一切不被潘玉竹所接受,是立场不同。 苏芸暖知道,这将会是一场考验,自己和潘家兄妹几个,朝廷和那些昔日贵族还有大乾的将来。 在大乾百姓都慢慢的沉静下来,安居乐业的时候,平静之下的暗涌在百姓们看不到的地方掀起了一次次的惊涛骇浪。 潘玉双在市舶司里处理政务,这一切对她来说虽然有点儿陌生,但处理起来并不难,市舶司的人根本看不出潘大人的不妥当。 同时,潘玉虎带来的人都分批的派遣出去,石头城的人看到最多的是潘大人身边跟着穿官府的护卫,而这个护卫是潘玉虎。 市舶司如今负责所有石头城对外的货运买卖,珍珠、盐和潘家在这边开发的海产品,都需要从市舶司登记造册再由护卫队和商队运出太溪府。 太溪府和常春府各出一半的费用,修了 从太溪府到常春府的官道。 扣押着白天泽的钟西泽很忙,梅德尔带着人在这边一年了,大型渔船建造了三艘,今日新建造出来的楼船要下水试航。 太溪府临海,从太溪府沿海往西南可以到东宁府,东宁府有白水河,白水河直接连通内陆各大水道,这也是万水归海的入口。 楼船的建造除了参考太溪府的海,也参考了整个大乾的水道,用梅德尔的话说,这艘船可以从太溪府走水路到昌邑府,也就是说水道能到的地方,楼船就可以到。 这对于大乾内陆货运是一大壮举,所以钟西泽几乎天天都在海边,跟所有造船的工匠同吃同睡。 崔织娘每天都来市舶司,毕生所学都传授给了潘玉双,两个人经常是沉默无声的坐在树下喝茶,没有嘘寒问暖,但崔织娘希望潘玉双再也不遇到这样的事情,人嘛,自保之后才能克敌。 就在白鹤生回到白家的七天后,一直都没有动作的白鹤生出门去拜见钟西泽。 造船的地方不远处就是市舶司的临海衙门。 临海衙门主要是负责珍珠这一块,潘玉双多数时间会在石头城的市舶司里,极少到这里来。 但白鹤生感觉到了,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蛊母 有些不对劲儿,府中专门养蛊虫的人都没研究明白,他每天晚上都会十分痛苦,而这种痛苦是来自蛊母的躁动不安,这是不应该出现的事情。 钟西泽擦了擦手,走过来打量着白鹤生。 白鹤生抱拳躬身:“钟大将军,听说潘大人已经平安归来数日了,草民想问问,祖父何时可以归家?” “不着急,再等等吧。”钟西泽笑着说。 白鹤生垂眸,微微蹙眉,抬头的时候一脸平静的问道:“钟大将军,此举何意?难道我白家的嫌疑还洗脱不掉?” 钟西泽负手而立,看着海面,淡淡的说:“潘君安还没找到,白公子有所不知,朝廷想要找到人是孩子。” 白鹤生:……! 在心里不屑钟西泽这种武夫,竟在自己面前就直接提到了潘君安,真是不知道避讳! 钟西泽偏头扫了眼白鹤生:“白家在太溪府的日子太长了,白老爷子也是个有本事的,在这边刚好有用武之地,衣食温饱无需挂念,回去吧。” 白鹤生还要说话,突然心口狂跳,下意识的回头发现崔织娘带着潘玉双走了过来。 多日不见,潘玉双穿着黑红绣暗纹的官服,不施粉黛的小脸上没什么表情,可偏偏就是 这么一个人,让白鹤生瞬间感觉口干舌燥。 潘玉双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白鹤生,停下脚步,两个人就这么对视上了。 白鹤生赶紧低头:“草民告退。” 在没找到顾母为何异常之前,养蛊人说过自己不能跟潘玉双见面。 转身刚走了几步,听到潘玉双扬声:“白公子留步。” 白鹤生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潘玉双向自己走过来,这一刻他想要带走潘玉双,回去小岛上,在哪里他可以为所欲为,而现在哪怕就在此刻爆体而亡,也不能有一点点多余的动作。 潘玉双走到白鹤生面前,凝视着白鹤生的眼睛,问:“你会做白粥吗?” “草民不会。”白鹤生避开潘玉双的眼睛。 潘玉双眯了眯眼睛:“为什么我觉得跟你很熟悉呢?你不觉得吗?” “草民曾与潘大人有过几面之缘。”白鹤生恭敬的回了句。 潘玉双轻轻的叹了口气:“只是这样啊,看来我认错人了,抱歉。” 说罢,转身离开。 白鹤生双手在袖子里握成了拳头,手背上青筋凸/起,克制着冲过去的想法,转身大步流星的离开。 潘玉双回头看着白鹤生,勾起唇角勾出一抹冷笑…… 第403章 以身犯险 白鹤生一路回到白家,进了自己院子直接去密室,整个人控制不住的嘶吼出声:“老鬼!老鬼!” 密室里正在炼丹药的驼背老者赶紧走过来:“少主。” “帮我!快帮我!”白鹤生说罢,倒在了床上。 驼背老者眼睛都瞪圆了,从腰上拿出来针囊,速度极快的给白鹤生施针。 白鹤生血灌瞳仁,浑身战栗到不能自已,许久才平静下来,一身冷汗打湿/了衣袍,虚弱的闭上了眼睛。 “少主,蛊母有异,万万不可见到蛊,老奴的话少主得记在心里啊。”驼背老者说。 白鹤生虚弱的说:“为何她见到我,只是想起来了白粥?” 驼背老者惊问:“只是这样?” “对,只是这样,并无任何异样。”白鹤生很笃定,潘玉双太淡定了,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在蛊虫里,蛊母克蛊虫,这是千百年来的事实! 驼背老者眉头紧锁:“少主,情/人血蛊,主要就在一个血字,蛊虫仰赖蛊母的血才能存活,所以那人应该比少主痛苦百倍不止才对。” 白鹤生偏头看着驼背老者:“老鬼,是不是蛊虫下错了,我才是蛊虫?” “绝无可能。”驼背老者立刻说:“虽情/人之间从 不下血蛊,可血蛊一旦下成,蛊虫生死都在蛊母的一念之间。” 沉默片刻,驼背老者一拍床沿儿:“除非,那女子有着常人没有的杀伐之心!” 白鹤生体力虽然没恢复,但头脑十分清醒,听到这话问:“若她真的有这份杀伐之心会如何?” “会死。”驼背老者说:“今日是第十二日,再有三日还没有蛊母的血,她会痛不欲生的死去。” 白鹤生咬了咬牙:“蛊虫死了的话,我会如何?” “老奴会取出蛊母,少主放心。”驼背老者说。 白鹤生缓缓地坐起来:“让人去盯着潘玉双,我就不行一个女子竟有如此大的毅力。” 此时。 潘玉双在打坐。 见到白鹤生后,她立刻快马回到了市舶司,在自己的院子里打坐,克制着疼痛,这种疼痛犹如万箭穿心一般。 潘玉虎在旁边守着妹妹,看她汗流如浆,心疼到眼底泛红。 “叫阿姐快来。”潘玉双咬着后槽牙挤出来这么一句话。 潘玉虎起身,刚到门口就见到了白芷。 “潘大人,香兰已经回去请皇后娘娘了。”白芷说。 潘玉虎点了点头,转身回来坐在潘玉双旁边,抬起手握住了潘玉双的手 ,潘玉双的指甲刺破了潘玉虎的掌心,血一滴滴的落下,落在潘玉双黑色的官服上。 苏芸暖来的非常快,在进门的时候,脑海里传来了药药兴奋的声音:“主人!主人!让我试试!” “好。”苏芸暖闻到了血腥味儿,拿出来针囊快速下针,让潘玉双平静下来,对潘玉虎说:“你去处理伤口,一会儿我教你。” 潘玉虎担忧的看着潘玉双。 苏芸暖说:“你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有我呢。” 潘玉虎垂首,出去到了门外。 苏芸暖让白芷和香兰都退出去,屋子里只有她跟潘玉双。 药药送来了镇静剂,还有一个收集血液的试管。 苏芸暖先给潘玉双用了镇静剂,再收集了血液给药药,这才坐在潘玉双身边给她诊脉,脉象和寻常人不同,按理说如此折腾,脉象乱、快是必然的,可潘玉双的脉象很缓、迟。 这种现象让苏芸暖十分迷惑,从西医的角度上讲,这种现象根本不可能出现,但潘玉双的症状就摆在眼前,从中医角度上来讲,这也是有悖常理。 如此只能证明蛊的治疗是需要另寻途径。 “主人,主人。”药药兴奋的声音传入脑海:“血型B。” 苏芸 暖苦笑:“药药,她需要的是有蛊母的人的血,这可能都超出了你的认知范围。” 古老神秘的何止蛊术? 还有祝由十三科,回阳九针和鬼门十三针等等,那些需要家族传承的医术是许多人穷尽一生也触碰不到的神秘领域。 “不对!”苏芸暖站了起来,知道潘玉双的血型没什么用处,可如果知道了白鹤生的血型,再用这种方式缓解潘玉双的痛苦症状,能给自己更多的时间寻找能人异士来解蛊! 什么人能拿到白鹤生的血? 苏芸暖看着潘玉双平静下来后,出门去见潘玉虎。 潘玉虎就在门外守着,苏芸暖看他担忧的样子,轻声说:“有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我已经飞鸽传书昌邑府的陆怀瑾了,这些手段江湖上常见,但从昌邑府到太溪府需要时间。” “什么办法?”潘玉虎问。 苏芸暖抿了抿嘴角:“要白鹤生的血,不用太多,玉双跟我说过,她记得在岛上有一个男人给她煮粥,里面有血腥味儿,极有可能就是白鹤生的血。” 潘玉虎扭头要走。 苏芸暖赶紧叫住他:“玉虎!” 潘玉虎回头:“我去。” “不行!”苏芸暖皱眉:“玉双出事是防备不足, 如今你们任何一个人都不能再出事了,白鹤生身边不说高手如云,但一定有奇人异事,所以得找一个武功极其高强的人。” 潘玉虎蹙眉:“我们手里都是行伍出身的人,跟江湖上的人不同。” “无妨,你不要轻举妄动,我想办法。”苏芸暖回头看了眼潘玉双的房间:“你进屋守着玉双,切记不可离开寸步,以防有人趁这个机会再对玉双不利。” 潘玉虎点头。 苏芸暖没有回去林府,而是带着抱夏在石头城里看景儿。 白家全家都迁到石头城东南的一处山脚下居住了,石头城里也有白府的买卖和宅院。 虽然不知道如何解蛊,但白鹤生不能离潘玉双太远,只要他还觉得潘玉双是有价值的。 “送信儿到白家的珠行,就说我邀请白鹤生到茶馆一见。”苏芸暖吩咐抱夏后,转身进了茶馆,跟小二说明后,选了二楼临街的单间里。 很快白芷就到茶楼了,苏芸暖让白芷回去取来浮玉山的浮玉茶。 “皇后娘娘,此举非常危险。”白芷担忧的说。 苏芸暖笑了笑:“只有我出手,才是最安全的。” 望着窗外,一盏茶还没喝完,苏芸暖看到了白鹤生的身影,垂眸:“退下吧。” 第404章 震怒 白鹤生上了茶楼,态度十分恭敬。 “白公子,今日请你来是为了帮助我的妹妹。”苏芸暖并没有任何皇后的架子,以寻常姐姐的身份开口说道。 白鹤生垂首掩去情绪:“皇后娘娘,草民能如何帮助潘大人呢?” “她不记得了过去的事情了,这是很麻烦的事情,听下人说过,玉双曾和白公子一起用饭过,这是玉双从没有做过的事情,我想请白公子赴宴。”苏芸暖抬眸看着白鹤生。 白鹤生想要见潘玉双,这种感觉难以克制,听到赴宴两个字的时候,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手臂。 他查过苏芸暖,知道她会医术,不过养蛊的人都在南地神秘的部落里,知道的人少之又少,所以苏芸暖要让自己去赴宴的真实目的极有可能是要自己的血,如果找不到解蛊的方法,自己极有可能会成为潘玉双的血奴。 所以,理智上这件事不能答应。 苏芸暖取茶壶斟茶,递了过去:“白公子,这很难吗?” 白鹤生赶紧伸出手去接茶盏,只觉得手指刺疼,一缩手的时候茶盏掉在了桌子上,沉闷的碎裂声,热气腾腾的茶洒在了桌子上。 “皇后娘娘恕罪。”白鹤生赶紧跪在地上。 苏 芸暖目光落在白鹤生覆在地上的手上,脸色一沉,扬声让小二进来收拾。 小二退出去后,苏芸暖拿了帕子擦手,冷冷的说了句:“看来白公子是不愿意,本宫也不会强人所难,请吧。” 白鹤生再次赔罪,恭敬的退出去。 到了楼下抬起手看自己被刺疼的手指,上面只有一个小小的红点,这让白鹤生十分疑惑,就算是想要自己的血,这一点点血哪里有用? 殊不知,苏芸暖从地板上取下来血样交给了药药,很快药药分析后确定白鹤生的血型,竟是o型血。 苏芸暖取自己血样确认,在没有穿越之前她就是o型血,得到药药的确认后,苏芸暖立刻回去林家。 亲自去小厨房熬粥,取自己的血为药,这碗粥送到潘玉双的床边,潘玉双猛地抬头看着苏芸暖。 “喝下去,看看有效果吗?”苏芸暖不确定,这毕竟是蛊,不排除蛊虫所需要的血液是特定的,而不是一个类型都可以的。 潘玉双刚喝了一口,立刻呕吐不止。 苏芸暖的心就一沉,最不想看到的结果,哪怕是同一。血型也不行,需要同一个人的血。 ** 昌邑府。 陆怀瑾打开信筒,从里面拿 出来字条看完,微微蹙眉。 “王爷,是朝中有事?”近卫问。 陆怀瑾点了点头:“让淮南和长梁立刻去太溪府。” 近卫领命刚要走。 “再让花玉林和于乔也过去太溪府,一切都以皇后娘娘为重,听她号令。”陆怀瑾说。 近卫离开后,陆怀瑾起身走出书房,看着湛蓝的天空,大乾的天下想要太平还需要一些日子啊,只是当初带领江湖门派来到昌邑府的时候,自己就说过无诏不归。 所以,苏芸暖提到的蛊术让陆怀瑾很意外,白家的手伸不到明珠城内,但能跟蛮荒养蛊的那一群怪人有交情,不可小觑啊。 半月的期限到了,白鹤生如困兽一般,整个人都躁动不安,驼背老者已经是急的满头大汗了,偏偏还不知道如何解决,眼看着白鹤生的血管都凸/起来了,再这么下去极有可能爆体而亡。 驼背老者不敢冒险,甚至都开始怀疑蛊虫下错了,白鹤生身体的反应是蛊虫,而不是蛊母。 当机立断,驼背老者走出密室,隐入夜色中往林府来。 白芷盯着驼背老者,让香兰回去报信儿。 苏芸暖一直都在是用镇静剂压制潘玉双,看着眼睛都发红的潘玉双,苏 芸暖第一次如此恐惧,她完全不知道蛊虫发作的规律和期限,潘玉虎扑通给苏芸暖跪下了:“阿暖,让我去把白鹤生抓来吧。” “大哥,不用你去,抱夏!更衣!”苏芸暖声音都变了腔调。 抱夏抱着朝服过来,潘玉虎咬牙:“以权势压人会被人诟病。” “那也要我把他们当人 看!”苏芸暖要去更衣。 香兰在外面出声:“皇后娘娘,白府出来一个驼背老人,身法奇快。” 显然没有太多时间,苏芸暖一把拉住潘玉虎,所有人躲到了隔壁,透过门缝能看到潘玉双。 潘玉虎不知道这是为何,但没有时间思考,驼背老者如一道残影般冲/进了潘玉双的屋子内,伸手一抓就把潘玉双抓在手里,潘玉虎怒吼一声冲了出去,可奈何这驼背老者轻功极好,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不见了。 “更衣。”苏芸暖让抱夏更衣,沉声:“潘玉虎!传令调钟家军,围住白家珠铺!” “是!”潘玉虎怒火中烧,甩开大步出去点兵。 苏芸暖翻身上马,林少胜带人举着火把照亮了整条街,苏芸暖身后是钟西泽、潘玉虎,再往后跟着钟家军三千人,整个白家珠铺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撞门!”苏芸暖一声令下,白家的大门轰然倒塌,掌柜和伙计们听到动静出来,看到这个阵仗连问都不敢问,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苏芸暖进门铺子直奔后院 ,白芷现身:“皇后娘娘,那人功夫极高,奴婢没拦住。” “带路!”苏芸暖让白芷带路,直接到了白鹤生的书房,直接房盖掀掉,屋子里的东西被甩到院子里,只剩下四面墙壁。 “皇后娘娘,应该是有密室,我等带人搜查。”钟西泽知道苏芸暖是真翻脸了,怕她涉险,拱手说。 苏芸暖深吸一口气:“义父,让所有人退后,请义母过来。” 钟西泽一愣。 苏芸暖没解释,偏头对潘玉虎说:“去白家,阖府上下全部给我抓了!” “是!”潘玉虎憋了一肚子的怒火正无处发/泄,一阵风似的冲出去了,三千锦衣卫出石头城,扬起一路烟尘…… 潘玉竹不顾劝阻,挺着大肚子过来。 苏芸暖拉着她的手,低声:“不是我不救人,是白鹤生就是玉双的解药,放心,玉双会毫发无损的走出来。” “阿姐,我错了。”潘玉竹哽咽。 苏芸暖摇头:“你没错,但是我还得考虑君安身在何处,等着吧。” 第405章 釜底抽薪 密室里,驼背老者背对着床榻,床榻上的白鹤生疯了一般。 双眼紧闭的潘玉双突然 睁开眼睛,白鹤生瞬间愣住了,抓过来旁边的带子遮住了潘玉双的眼睛。 到最后白鹤生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了。 风停雨住的时候,白鹤生瘫软的趴在床上,浑身汗湿的他终于清明了,看了眼潘玉双,摇晃着起身到驼背老者面前:“取蛊。” 驼背老者跪在地上:“老奴不敢取,不知道为何血蛊会这样,更像是同命蛊,少主不可冒险。” 白鹤生脸色苍白,如果取出蛊虫会死的话,自己要跟潘玉双一起死?! “为什么会这样?”白鹤生冷声问道。 驼背老者叹了口气:“极有可能是在少主第一次与她同塌而眠的时候,蛊虫反客为主,蛊母得血而生了。” 白鹤生哪里听得懂这些? 不过身为巫蛊长老的话,他不能不信,也就是说在南小岛上自己占了潘玉双的清白,看似多了一个拿捏的把柄,实则是把自己的命都交到了她的手中! “就没有解除之法?”白鹤生有些慌了。 驼背老者沉吟片刻,才说:“除非还有一个跟我一样懂得血蛊的人,两个人合力 同时取出来蛊虫和蛊母,只要蛊虫和蛊母离体,便不会再让少主和她有性命之忧了。” 言外之意,同生共死。 白鹤生缓缓地退后坐在床上:“你能再找来这么个人吗?” “老奴叛出教派,大教主必会下诛杀令,此时若回去的话,九死一生。”驼背老者跪在地上:“少主对我们一家都有救命之恩,哪怕九死一生老奴也愿意赴汤蹈火,只是老奴走的这段时间,至少每半个月就要少主与她同房一次。” 白鹤生揉了揉额角:“你退下吧。” 驼背老者回到密室里间,白鹤生过来小心翼翼的给潘玉双穿戴整齐,看着她脸上有泪水,轻轻的叹了口气:“你我之间是孽缘,我本没想要伤害你,奈何白家的路都被朝廷堵死了,抢了我白家的石头城,占了白家的买卖,还绝了白家的臣服示好,让我白家如何?” 潘玉双偏头看白鹤生,一言不发。 “我娶你过门,往后做夫妻,如今再闹下去无法收场了。”白鹤生拿了帕子给潘玉双擦眼泪。 潘玉双问:“君安呢?你把君安藏在哪里了?” 白鹤生苦笑:“你还真是特别,竟记得君安?记得也好,你只要听我的安排,我保证他 安然无恙,如果你觉得苏芸暖还是你的亲人的话,你我死在这里,世人只会觉得是一对儿苦命鸳鸯。” “你要做什么?”潘玉双问。 白鹤生摇头:“什么都不做,白家登门提亲,你答应,咱们两个人都能活,潘君安也不会死,否则的话,若我死了,白家必会拼上阖族之力,哪怕战死也要为我报仇,大乾朝廷根基不稳,你想看到那样的局面吗?” “我兄长只有这么一点点血脉了。”潘玉双说。 白鹤生一愣:“你说潘玉龙?” “一奶同胞的兄长,我还能说谁?他也跟你一样,只想过的好一点罢了,最终缺丢掉了性命。”潘玉双闭上眼睛:“纵然我潘家兄妹几人都为大乾效力,可君安始终身份不妥当,他们现在能容得下,以后也能容得下吗?” 这让白鹤生整个人都豁然开朗了,伸出手扶着潘玉双坐起来,拥入怀中:“玉双放心,我会跟你一起护着君安的,相信我,如今什么都不惊动,只需你同意嫁入白家,与我成为夫妻就好。” “我这辈子都不会有子嗣的。”潘玉双说。 白鹤生柔声:“有君安在。” 在白鹤生看不到的地方,潘玉双笑了,那笑意一闪而 过。 院子里。 苏芸暖看着墙壁上的石门一转,白鹤生抱着潘玉双从石室里走出来。 “二姐!”潘玉竹目呲欲裂。 苏芸暖伸手握住了潘玉竹的手,因为过于用力,手背上的青筋都凸/起了。 白鹤生走到苏芸暖面前,就那么抱着潘玉双跪在地上:“皇后娘娘,请成全我和玉双。” “成全,把人交给我。”苏芸暖话音落下,白芷和香兰就过去了,两个人从白鹤生手里接过来潘玉双,旁边抱夏用斗篷包紧潘玉双后,三个人护送潘玉双离开,潘玉竹紧随其后,看着二姐上了自己的马车,这才上车。 白鹤生依旧跪在地上。 苏芸暖垂眸审视着白鹤生,几步过去到白鹤生面前,俯身在他耳边淡淡的说:“你应该好好的查一查潘玉龙的下场!” “请皇后娘娘成全。”白鹤生磕头在地。 苏芸暖笑了:“说了,成全。” 等苏芸暖带人离开后,白鹤生看着一片狼藉的院子冷笑一声,吩咐人收拾院子。 掌柜的颤巍巍的过来:“少东家,我听皇后娘娘说去老宅那边抓人,全部都抓走。” “嗯。”白鹤生根本不放在心上,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倒 头就睡,抓走不也得送回来? 苏芸暖回到林家。 潘玉双已经在房间里等着她了。 “你要嫁给白鹤生吗?”苏芸暖问。 潘玉双点头:“是,既然是躲不开,不如顺势而为,女子为官并无先例,我辞官嫁到白府,就在太溪府了。” “我请人过来给你取蛊了。”苏芸暖说。 潘玉双笑了:“阿姐,如果受制于人,又能反制于人,这蛊还能取出来吗?” 此时的潘玉双非常清楚,白鹤生的样子比自己要厉害的多,至于接下来的路怎么走,她不能说,秘密就是一个人的事情,哪怕是苏芸暖也不能说。 白家这些人都被带去了原本潘玉双住着的院子里,这一次可把白家人吓完了,上一次官兵如此动作,家主到如今都没能回去,今日又是这样,哪里不能人心惶惶。 苏芸暖让潘玉双好好休息,出门去见了白家这些人。 白老夫人颤巍巍的跪在地上,只是一迭声的说恕罪。 苏芸暖不疾不徐:“白鹤生几次三番算计朝廷命官,如今你们这些族人可以选择,若要独善其身,本宫送你们离开太溪府。” 白老夫人眼前一黑昏了过去,朝廷是对白家动手了! 第406章 这是个痴人 白家两次被官兵围困,两次被连窝端,这些人可没有嫡系那么坚定,谁没有自己的盘算? 再说如今的白家可不是朝廷没来时候的白家了,皇后娘娘放下话来,谁不得掂量掂量轻重? 被关水牢里半个月的白鹤年瞅准了机会,第一个走出来跪在地上:“皇后娘娘,若我们离开白家,离开太溪府,在别处能安稳过日子吗?” 苏芸暖点头:“能!” 白鹤年吞了吞口水:“皇后娘娘给指一条明路吧。” 环视在场众人,苏芸暖缓缓地说:“但凡离开白家,离开太溪府的人,不管有没有地方投奔,都可以带着本宫的手谕,当地衙门必会好好安置,房屋自购,田地和当地百姓 一样,哪怕以后太溪府白家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也不会牵连到诸位。” 话音落下,呼啦啦站出来一大半人,有的人犹犹豫豫,可看白家嫡系这边,白天泽不在,白鹤生也不在,整个群龙无首,再者皇后娘娘说的明白,白鹤生几次三番加害朝廷命官,这是多大的罪过啊?真要是朝廷震怒,株连九族,都得人头落地。 这么一想,又站出来不少人。 苏芸暖就当着所有白家人的面,把这些人登记在册 ,书写手谕,即可离开。 石头城里的人都慌了,白家的马车就没断过,老弱妇孺坐在马车上抹眼泪,可再怎么故土难离,也要为自己家的儿孙着想。 人们都在窃窃私语,有人得了消息在百姓中传开,多年来被白家盘剥的太溪府百姓可高兴了,都跑去衙门口跪/谢。 何云洲得到消息赶紧来拜见皇后娘娘。 苏芸暖请何云洲落座:“太溪府这边临海,百姓不多,山里的梯田不少,人是不够用的,朝廷会从别处迁徙过来人,不必惊慌。” “ 臣遵旨。”何云洲没深问,不问也知道此举必是为潘大人报仇,至于事态发展到何种程度,不能问。 苏芸暖一出手就几乎拆了白家。 嫡系这一脉本就没多少人,如今更是露出了凋零之态。 即便如此,苏芸暖也没有收手的意思,派人直接把这些消息说给白天泽,白天泽愣怔良久,吐了一大口鲜血昏了过去,人事不省。 白老夫人也没好到哪里去,卧床不起。 等白鹤生知道后,赶回了白家老宅,进门看到仆人一个个都垂头丧气的样子,心里暗骂了一句苏芸暖好狠! “祖母。”白鹤生跪在白老夫人面前 。 白老夫人看着白鹤生,拿起来旁边的拐杖兜头砸下来:“你到底在做什么?怎么给白家惹来了这么大的祸端!难道真的是你带走了潘大人?” 白鹤生受了祖母一拐杖,低着头:“孙儿也是为了白家好。” 白老夫人气得嚎啕大哭,指着外面没了往日热闹场景的院子,厉声质问白鹤生:“这就是你为白家的好?这就是你想要看到的白家?败世的魔障啊!” 白鹤生低垂着头:“此时离开白家的人,不能共苦就没机会同甘!” “甘?”白老夫人捶打着胸/口,靠在迎枕/上,满脸泪痕的她被气笑了:“甘从何来?” “孙儿会迎娶潘玉双……” “啪!” 这一个大嘴巴抽的白鹤生脸上出现了指痕,白老夫人急促的喘着粗气:“你真是当我疯了不成?若不然就是你疯了!当初为何要退而求其次的提亲白芷?还不是潘玉双根本就不能有子嗣吗?本以为你能学你祖父,把白家的日子过得更好,如今看来,错了!都错了!” 白鹤生缓缓地站了起来:“错了也要走下去,您保重身子,别气坏了。” 说罢,拂袖而去。 白老夫人目瞪口呆的看着白 鹤生的背影,半天都没动一下,旁边的婆子赶紧过来又是拍打后背,又是掐人中,白老夫人才缓上来这口气,如同被抽走了精气神一般跌坐在榻上,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翅膀硬/了,白家苦心培养起来的人造/反了! 白鹤生打开地库,挑选皇珠作为聘礼,让自己的亲随拟聘礼单子,处处都是按照迎娶家主母的规格,虽然人少,可白家富贵,虽不敢说富可敌国,但一方豪绅多年,家底子不薄。 与此同时。 花玉林和于乔来到了太溪府。 两个人,一个留在了东宁府,一个不肯离开明珠城,接到飞鸽传书,因距离太溪府比唐淮南和郑长梁要近很多,所以来的很快。 苏芸暖不意外看到花玉林,倒是没想到于乔也来了。 “皇后娘娘,于乔当年一时糊涂 ,此番是来戴罪立功的。”花玉林见面磕头,开口就是为于乔说情。 苏芸暖点了点头:“我信得过陆怀瑾。” 毕竟人是陆怀瑾安排的,送到自己面前的人想要对自己不利,那就得考虑陆怀瑾的处境,于乔是不是个聪明人,一试就知。 于乔恭敬的跪下来:“小女子虽为盟主不平,但公是公 ,私是私,皇后娘娘尽可差遣。” 苏芸暖让两个人落座。 端起茶抿了一口。 自己找陆怀瑾是为了给潘玉双解蛊,如今潘玉双不肯,甚至还要嫁给白鹤生,所以这两个人怎么安排得好好想一想了。 放下茶盏,苏芸暖说:“你们二位长途跋涉辛苦了,先休息休息再说。” 两个人退下后,苏芸暖才让白芷进来。 白芷一直都监视着白鹤生,白府这般被掏空了,白鹤生还在准备聘礼,不得不说这个人的心思还真是沉稳。 换做任何人都会婚事作罢,偏偏他没有,也就是说他求的太大了。 “得放几个人在玉双身边,以免再让她受委屈。”苏芸暖说。 白芷刚要开口。 苏芸暖摇头:“你不行,香兰和抱夏也不能用,得是个生面孔才行。” 话音落下,于乔从外面进来:“皇后娘娘,我行吗?” 再看于乔,苏芸暖眼睛一亮,请于乔坐下后,才说:“本宫觉得于姑娘很合适,不如这样,你提一个条件吧。” 于乔看着苏芸暖,脸色慢慢的就红了,低下头:“我想跟在盟主身边一辈子。” 苏芸暖:……! 这是个痴人啊! 第407章 兄妹打起来了 花玉林和于乔放在潘玉双身边,这对苏芸暖来说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 不过,于乔也说,她虽然对蛊术略有涉猎,但主要是御兽,御兽也不是什么都行,最善用蛇,所以在潘玉双身边能保护她的安危,但解蛊不够资格。 “盟主还派来了唐淮南和郑长梁,这唐淮南还是五色教的前任教主。”花玉林说。 苏芸暖的心终于踏实了,姑且不说五色教的教主多厉害吧,但必是养蛊的行家,这件事必须要给陆怀瑾记功了。 至于怎么安排这两个人,等见到再说也不迟。 白鹤生在准备聘礼提亲,潘玉双一封奏折辞官。 辞官是大事,苏芸暖请来潘玉虎商量,潘玉虎都快愁白了头发,一面是祈煊,当年草莽之时的交情在,沙场上拼杀的交情在,几次三番起复的恩情在,如今潘玉双辞官,简直是打脸了两家的面子,更不用说如今的祈煊可是天子,这天家的脸面也敢拂了,是多么的不知深浅。 偏偏,潘玉双下了决心,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架势,甚至白鹤生提亲都只需要去潘玉双的宅子,言外之意,就算是亲兄妹也不需要他做主。 “阿暖,玉双是不是中了蛊虫,迷失了心智啊,她不是这样 的人啊。”潘玉虎唉声叹气的说。 苏芸暖有猜测潘玉双此举并非真心要嫁给白鹤生,可事情走到这一步,自己能说什么?如果潘玉双要迷失了心智,等人到齐了解蛊就行,可如果潘玉双想要忍辱负重呢? 她很了解潘玉双,如今在潘玉双看来,潘玉龙的血脉生死在她手里,自己这个阿姐必也是认的,那么顾家的人,绝不可能不顾潘玉虎兄妹三人。 可这话能对潘玉虎说吗? 显然是不能的。 这就像是撒谎,十句真话一句假话,自己都信了,对方能不信吗? 潘玉双现在的做法是后者的可能性很大,所以苏芸暖只能配合。 “玉虎,解蛊不是一朝一夕就行,等人到齐了再说,不过是下聘,等玉双清醒过来悔婚也无妨。”苏芸暖说。 此时的潘玉虎是关心则乱,听到这些除了叹气也没别的办法。 可世事难料,谁都没想到上午白鹤生到是潘玉双跟前下聘,下午就定下日子要完婚,完婚的日期是次日! 潘玉虎听到消息,气得一掌拍碎了桌案:“这简直是猪油蒙心了!我去找她问个清楚!” 钟宁赶紧过来拦潘玉虎。 潘玉虎摘下墙上挂着的宝剑,推开 钟宁大步流星的出门,一脸杀气,气势汹汹的潘玉虎宝剑出鞘,一脚踹开了潘玉双的宅门,吓得里面几个帮潘玉双操持结婚事宜的婆子尖叫出声。 “我要替爹娘教训教训你!”潘玉虎冲/进去,捧剑就出招,潘玉双不甘示弱,抽出来腰间长鞭迎了上去,兄妹俩打起来了! 婆子们哪里见过这刀光剑影的阵仗,吓得哇哇怪叫着跑了出去,腿快的回去给白鹤生送信儿,这边百姓过来看热闹的不少,兄妹俩从院子里都打到了街上,潘玉虎衣服被抽裂开好几道口子,潘玉双的双臂也是斑斑血痕,虽都不是致命的招式,可亲兄妹打架的多,这么大的谁见过啊? 同样得了消息的还有潘玉宝和潘玉竹,潘玉竹挺着大肚子哭喊着:“别打啦!别打啦!大哥,二姐!” 她不喊还好,这一喊潘玉虎更生气了,潘玉双又不甘示弱。 潘玉宝突然冲出来,就奔着潘玉虎和潘玉双中间去了,这一幕被苏芸暖看到,苏芸暖都破声了:“救人!白芷!香兰!” 白芷和抱夏从把潘玉宝拦下来,香兰不在苏芸暖身边,一直都在监视着白家的动静。 苏芸暖一手抓住了潘玉宝,怕他再鲁莽的冲上去,潘玉虎和潘玉双 都是练家子,潘玉宝不是啊! 一手抓着潘玉竹:“别动了胎气,先送你回去。” 潘玉竹抹了一把眼泪,大声喊了句:“潘玉双!大哥已经死了!你还要杀了二哥吗?” 白鹤生听到潘玉竹这一嗓子,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潘玉竹,心里冷笑,果然都是假的!潘家兄妹几个怎么真的能对潘玉龙的死无动于衷呢? 果然,潘玉双一愣,潘玉虎一剑到了近前,见潘玉双没动,可招式用老了,只能剑锋一偏刺中了潘玉双的手臂。 潘玉双飞身倒退,潘玉虎宝剑嘡啷啷落地,目呲欲裂的看着潘玉双。 白鹤生把潘玉双揽入怀中,急切的吩咐身边的人请郎中。 “回屋。”潘玉双对白鹤生轻声说。 白鹤生弯腰把潘玉双抱起来,回去了院子里。 “大哥,咱们回家。”潘玉宝抓着潘玉虎的手臂,感觉到二哥浑身都在颤/抖,轻声说。 潘玉虎缓缓回神儿,沉声:“潘玉双!你会后悔的!后悔了就回家!你有家!” 说完,转身大步流星走了。 潘玉宝捡起来宝剑追潘玉虎而去。 苏芸暖护送潘玉竹回去林府。 经此一事,太溪府的石头城里就炸锅了, 许多人都说白鹤生有本事,看白家被朝廷收拾了,谁能想得到白鹤生会直接娶了朝廷的官呢?听说还不是小官呢! 知道的再多点儿的人,把潘家和皇上、皇后的关系说的那叫一个精彩,这就让许多人更佩服白鹤生了。 就算是打了一架,负伤在身的潘玉双也没耽误第二日成亲,白家大张旗鼓的迎娶潘玉双过门,石头城的百姓都出来看热闹了,人群中的老婆婆捧着一斛珠,远远地看着潘玉双的花轿从街上过去,到底没挤过去送上这份贺礼。 “奶奶,咱们回去吧。”小男孩扶着老婆婆回去他们的小铺子。 进了屋,老婆婆痛哭出声:“那么好的姑娘啊,怎么是个瞎眼的啊,老天不开眼啊。” 这话,也就是没人的时候才敢说,别人都说吉祥话儿,老婆婆知道潘玉双这一脚跳进了火坑里了。 林府,苏芸暖眉头紧锁的坐在椅子上,手边还是那本介绍蛊虫的书。 花玉林和于乔求见。 “来不及安排,这件事以后再找机会吧。”苏芸暖说。 于乔和花玉林都单膝跪地:“我们去做暗卫!” 苏芸暖抬头看二人,双手扶着两个人起身:“为今之计,只能如此了,辛苦二位了。” 第408章 天子震怒,下旨罢免 花玉林和于乔如何到潘玉双身边,不需要苏芸暖操心,至于白家是否有高人,都不在苏芸暖考虑的范围内。 虽然不懂武学,但苏芸暖很相信花玉林和于乔的本事。 大婚像是一把利刃,在所有人的眼里,潘玉双众叛亲离的嫁入了白家。 白老夫人再怎么不愿意,她也不得不考虑潘玉双背后的苏芸暖和潘家,支撑着主持了大婚。 等日暮降临,潘玉双坐在婚床上,头上的盖头遮住了她的视线,身边只有露娜一个人伺候着,潘家的家仆里里外外的张罗着,规矩不小,人多而不乱。 不过,并不热闹,至少白家上下都清楚,因为此时的白家已经七零八落了。 白鹤生进门来,喜婆念叨着吉祥话儿,白鹤生用系着红绸的弓箭射/了婚床四角,再用秤杆挑开潘玉双的盖头。 交杯酒喝了后,下人们领了红封喜钱,说了吉祥话,退下了。 露娜也被白家的下人带下去歇着了,在外间除了露娜还有两个小丫环守着。 龙凤烛摇曳生姿,白鹤生和潘玉双相对而坐,静默无言,直到天明。 *** 在潘玉双大婚后的第三天,唐淮南和郑长梁到了太溪府,两个人风尘仆仆。 苏芸暖看 着带着斗笠,穿黑色长袍的白发老者,在老者身后跟着的是的书生打扮的人,透着一身的儒雅。 走上前,苏芸暖以江湖的抱拳礼相迎:“老人家,让您受累了。” 唐淮南倒退半步,抬起手压在左胸上,垂首:“五色教出了叛徒,老朽虽已不过问五色教的事,但清理门户的事情还是得做。” “请。”苏芸暖请两个人入内,分宾主落座后,抱夏奉茶后退下。 苏芸暖仔仔细细的说了整个过程。 唐淮南和郑长梁听完后,低声交谈了几句。 “皇后娘娘宽心,五色教从来都是独善其身,蛊这种东西并不常见,也并非人人都会,只是一种传承。”唐淮南抿了口茶,继续说:“所以,会养蛊的人就那么几个,我会找到下蛊的人取出蛊虫和蛊母,若敢违背,那杀了也无妨。” “唐大哥,我怎么觉得这两个人的症状不分伯仲,并不像是蛊母和蛊虫呢?”郑长梁说。 唐淮南点头:“情/人蛊就是用来掌控人心智的,其中古籍中还有一种叫情/人血蛊,如果有人养成了情/人血蛊的话,极有可能不知道,这种血蛊在于血饲,但两个人不能行周公之礼,一旦让蛊母碰到了蛊虫的血,那两个人谁都成了蛊虫 。” 郑长梁脸色一变:“那现在两个人如胶似漆啊。” “蛊虫是怎么样的?”唐淮南看着郑长梁。 郑长梁抿了抿嘴角:“百虫厮杀,胜者为蛊。” 苏芸暖心都提到了嗓子样儿,不过自己并不精通此道,只能听着。 “所以哪怕两个人现在如胶似漆,那也必会厮杀一场,一死一生。”唐淮南摇头感慨:“所以血蛊虽然叫情/人蛊,可这跟情/人蛊完全不同,是弱的一方要死在强的一方,以这种方式献祭。” 苏芸暖深吸一口气:“如果是这样的话,谁的胜率会更大一些?” “不分伯仲,具体老朽也说不清楚,毕竟据我所知,五色教里并没有人养成过情/人血蛊,更不用说用了。”唐淮南说。 苏芸暖又问:“如果两个人厮杀之后,活下来的人会怎么样?” 唐淮南摇头:“不得而知,书上并没有记载,当务之急还是要寻找机会取蛊出来。” “我去找人皮鼓。”郑长梁显然也深喑此道。 唐淮南看了眼郑长梁:“找不到,除非抢,蛊虫并非是一面人皮鼓就能控制的,特别是这种血蛊,必是有单独的一面鼓。” 苏芸暖被两个人这一番话说的心里堵得慌,让人 安排两个人住下,休息休整,寻找机会找到控制蛊虫的鼓。 白芷回来的时候,满脸狐疑的说:“皇后娘娘,这都四天了,两个人看样子都不想圆房,这是啥意思?” “因为还不到时候。”苏芸暖很清楚,白鹤生那种人并不觉得明媒正娶回去能如何,本来就不是因情而合的缘分,甭指望着能和寻常夫妻那般。 白芷出声:“今日是第七天了。” “那就继续盯着,看看多久发作一次吧,别的都不管。”苏芸暖一想到白鹤生和潘玉双要一生一死的结局,心里百味杂陈。 她担心潘玉双对白鹤生日久生情,到最后再出现不可挽回的局面。 三朝回门,没有。 八天回门,没有。 距上次刚好半月的时间,白芷是天蒙蒙亮的时候回来的,脸色苍白。 “怎么了?”苏芸暖问。 白芷跪在地上就掉眼泪了:“皇后娘娘,太吓人了,那两个人都是疯子!竟然互相撕咬对方到出血,然后喝彼此的血,呕……” 苏芸暖看着跑到外面干呕的白芷,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揉着额角,想到唐淮南和郑长梁的话,她并不意外发生这样的事情,只是太心疼潘玉双了。 朝廷的圣旨到了,传旨 的太监带着禁卫军先来拜见苏芸暖,给苏芸暖带来了祈煊的亲笔信。 苏芸暖打开书信。 祈煊开门见山的说白家,白鹤生在两年前离开太溪府到内陆,可是真没闲着,以商贾的身份结识了三教九流的人,其中就有那些曾经的贵族。 看到这里,苏芸暖抿了抿唇,难道白鹤生早在两年前就开始布局了? 小小的白家可以在太溪府称王称霸,可放眼大乾,贵族、世家,少吗?白家可能都没资格跟那些人站在一起吧? 再往下看,白鹤生最近的动作很频繁,其中一些蠢/蠢/欲/动的前朝贵族们开始聚堆,到如今也只是露出了点儿苗头,还不见大动作。 所以,这让朝廷有些被动,出手就要置于死地,前提是出师有名。 看到最后,祈煊写了潘玉双的事情,辞官不答应,但天子震怒,下旨罢免! 缓缓地放下祈煊的书信。 苏芸暖看着传旨太监。 传旨太监立刻跪倒在地:“皇后娘娘,临行前皇上口谕,这圣旨到底送不送,请皇后娘娘定夺。” “送!”苏芸暖脸色沉静:“请潘指挥使同去!” 不亲眼看到潘玉双,自己不放心,潘玉虎肯定更不放心,既是如此,就走一遭吧! 第409章 狗急了也会跳墙的 潘玉虎得到消息过来,苏芸暖直接把祈煊的书信给他看。 看过了书信,潘玉虎点了点头:“如此最好不过。” 朝廷岂可儿戏?想当官就当官,不想当官就辞官,这是触犯帝威的事,祈煊必会趁机敲打朝中众臣。 让左右退下,苏芸暖才说了白芷这些日子所见。 潘玉虎额头青筋都凸/起了,可到了这个时候,他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 “陆怀瑾派来的人都是善于此道的人,不过要找到下蛊的人,还要找到能控制蛊虫的人皮鼓,这些需要时间。”苏芸暖叹了口气:“我也十分着急,可想要玉双安全,缺一不可。” 潘玉虎垂首:“是啊,我也没办法了。” “借传旨的机会去看看吧。”潘玉双说。 潘玉虎起身抱拳:“是。” 翌日,太阳初升的时候,潘玉虎身穿飞鱼服,苏芸暖身穿朝服,带着锦衣卫和禁卫军浩浩荡荡的往白家老宅来了。 这阵仗让石头城的百姓又都傻眼了,有人觉得白家是作死了。 就在百姓私下里窃窃私语的时候,苏芸暖和潘玉虎带人到了白府门外,传旨太监高举圣旨扬声:“潘玉双接旨!” 门口小厮一溜烟儿的去报信儿。 缓了一天的 潘玉双脸色苍白,起身穿戴整齐的时候看了眼自己还惨的白鹤生,转身出去了。 白鹤生等潘玉双出去后,唰的睁开眼睛。 他知道朝廷圣旨送到这里,潘玉双以后便没有了官身,没了官身就是百姓,百姓哪怕靠山再大,那也是百姓嘛,如果哪天死了的话,能掀起多大的风浪呢? 颤巍巍的起身,他盼着驼老能快点儿回来,经过前天一晚的厉害,他不想死在这上面。 出乎意料的地方太多,潘玉双如今跟自己简直是势均力敌,不受控的话就太冒险了,当然能拖延还得拖延一阵子,京城那边的人应该也快要动手了才是。 露娜双眼红/肿着扶着潘玉双慢腾腾的走到了白家大门口,敞开的大门,白老夫人已经吩咐下人摆了香案,也亲自带着全家人跪迎圣旨了。 让白老夫人愤怒的是白鹤生竟然没露面,吩咐身边的人去吧白鹤生带过来,失礼就是把刀柄给了这些想要白家命的人了,在老爷子回来之前,她不想白家彻底完了。 从潘玉双露面的时候开始,苏芸暖和潘玉虎的目光就没离开过潘玉双,她脸色苍白了一些,但眼神坚定,步履很慢,但身体露在外面的肌肤都完好无损。 苏芸暖怀疑白鹤生占上风,因 为白鹤生还有理智在,这样的潘玉双任凭谁看到了,都会以为是两个人折腾的狠了一些。 至于白鹤生没露面,谁又能在乎呢? 潘玉双走到前面跪下来:“臣潘玉双接旨。” 传旨太监展开圣旨,高声宣读,当白家阖府上下听到罢黜两个字的时候,白老夫人猛然抬头看着坐在轿子里的苏芸暖,刚巧和苏芸暖淡漠的目光相对,白老夫人赶紧低下头,苦笑摇头,白鹤生的算盘落空了,朝廷这一道圣旨,不知道能不能让他清醒过来。 与白老夫人不同的是潘玉双的淡定,她跪倒在地三呼万岁后,举起双手接过来圣旨。 传旨太监看着潘玉双,叹了口气转身到苏芸暖身边复命了。 苏芸暖扬声:“走!” 就这样,丢下一道圣旨后,所有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白家。 虽然这次没有带走白家任何一个人,可是这一道圣旨简直比官兵围府抓人还可怕,惊动了天子,天子还动怒了,白家还有好吗? 街头巷尾,白家彻底败世的传言都有千百种模样了。 潘玉双把圣旨交给露娜,转身往回走。 “潘玉双!” 白老夫人再也受不了了,厉声叫住了她。 潘玉双缓缓的转头看着白老夫人。 “你怎么有脸嫁到白家?我一个老婆子都知道你不能生育了,你是想要趁这个机会讹上我孙儿!”白老夫人走过来,扬起手:“我打死你!” 潘玉双抬起手捏住了白老夫人的手腕,微微倾身在她耳边轻声说:“你打我,我就割破了我的手,让你的血染我的血,让你也生不如死!” 白老夫人吓得拼命挣扎,潘玉双松开她的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的乖孙都愿意为我死,我们俩谁讹谁,还真不好说。” 看着潘玉双 慢腾腾的回去了东跨院,白老夫人摇晃了一下,幸好旁边的婆子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孽障啊!孽障啊!”白老夫人回头:“长陵媳妇……” 话噎在了嗓子样儿,就几句话功夫,刚才还十几口的白家人,一个都没有了! 一阵凉风吹来,白老夫人老泪纵横,颤巍巍的回去了自己的屋子里。 潘玉双在门口拿过来圣旨,推开门进去,露娜被关在了门外。 屋子里,从窗户透进来的阳光不多,光线有些昏暗,潘玉双走到床边把圣旨扔给了白鹤生,缓缓地坐在床边:“我现在彻底没有牵挂了,你什么时候让我见君安。” 白鹤生拿过来圣旨,眯缝着眼睛看完后扔到一旁:“ 一个小小的市舶使,天家还真是能小题大做。” 潘玉双笑了。 “等我再好一些的,我现在一点儿力气也没有。”白鹤生说。 他心里盘算的是驼老这一趟需要多长时间,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应该要回来了吧? 至于潘玉双,只要驼老回来,那就是他们姑侄见面的日子,也是自己解脱的日子了。 潘玉双撩起眼皮儿,看到了一条青翠欲滴的小蛇顺着血红的床幔上爬下来,微微皱眉。 就这么一个动作,小蛇呲溜一下就不见了。 白鹤生并没有一直躺在床上,下半晌的时候出门去了,至于做什么,潘玉双不管也不问。 潘玉双出门晒太阳,看着身边跟着的白府丫环,自言自语一般说着丫环听不懂的话,露娜低垂着头,认真的记在心里。 傍晚时分,潘玉双等着白鹤生回来用饭,自言自语的说了句:“人太多了,该回去的回去吧。” 香兰和白芷对望一眼。 在白鹤生进门的时候,四道身影离开,在僻静处,白芷和香兰冲花玉林和于乔抱拳行礼:“潘姑娘的安危就仰赖两位了,我们要回去皇后娘娘身边。” 四个人都明白,潘玉双担心白鹤生对皇后娘娘动手,狗急了也会跳墙的! 第410章 谋一条生路 白芷和香兰回到苏芸暖身边。 此时的苏芸暖正在会客,客人是钟西泽夫妇和潘玉虎夫妇。 楼船明日离港,经永宁府开始试航。 再就是潘玉双和白家的事情,关起门来都是自己人。 “玉双肯定是为了君安。”钟宁看着苏芸暖:“她不得不铤而走险,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让君安全须全尾的回来,她就是个很护着家里人的人。” 崔织娘点头:“不过,这代价太大了,再者是白家可不是善地,我派的人都被进不去。” “是玉双吧?”苏芸暖问崔织娘。 崔织娘叹了口气点头:“要不是在愚谷村里就了解她,我都要以为她是真失了心智。” “义父,周边岛屿的图都画好了吗?”苏芸暖把潘玉双画下来的小岛地图第一时间就给了钟西泽,她也在找潘君安,人心易变,潘君安一旦在别人的教唆下长大,对大乾和潘家都不是好事。 钟西泽点头:“都画好了,但听渔民说石头城东边有一个很神秘的小岛,叫雾隐岛,派去好几次人都没能找得到雾隐岛。” “君安会不会也在岛上。”苏芸暖说出了自己心里的猜想。 潘玉虎皱眉:“若是在岛上还好,不管多神秘的 岛,总有找到的一天,就怕被送到了山里。” 石头城身后是绵延起伏的山脉,最远的山脉跟浮玉山都相连,如果送到山里去,那才是大海捞针。 “白鹤生以为我们都盯着他和玉双,这样咱们私下里开始试寻找君安是最好的时机。”苏芸暖看着潘玉虎:“不过,玉虎可能要回京去了,各地那些人不老实,朝廷里能是细致入微的拿捏住那些人把柄的人,除了你没旁人。” 潘玉虎点头:“我本也想说这件事,这边有你们在我就放心了,明日就跟随禁卫军回京。” 至于三千锦衣卫,撒出去办事。 苏芸暖说:“白鹤生这边需要点儿时间,一旦抓到……” 话还没说完,白芷进门来了。 苏芸暖收住了往下的话,问:“何事?” “南老爷子抓来了驼背老头,就是那晚从白鹤生密室里逃走的人。”白芷说。 苏芸暖知道白芷进来必有大事,听到这几个人互望几眼,都起身出来了。 苏芸暖走在最前面,看到郑长梁提着小/鸡崽子似的抓着个驼背老人,再看唐淮南:“唐老,这人是?” “五色教的叛徒木康,就是他研究了情/人血蛊,不是正统传承的旁门左道。 ”唐淮南眼神锋利如刀的扫了眼木康,抱拳躬身:“皇后娘娘,这人如何处置?” “唐老全权做主,白鹤生应该也是在等着这个人呢。”苏芸暖很平静,尽管无数次都想过,一旦抓住下蛊的人,必将这个人碎尸万段。 木康低着头一声不吭。 唐淮南再次拱手:“那老朽就带下去了。” 抓到了木康,掌握了主动权,苏芸暖的心情都轻松了一些, 只要潘玉双不拒绝的话,唐淮南一定会 找到最好的取蛊的方法。 一边的院子里,木康跪在地上。 唐淮南坐在椅子上,冷声:“为了叛教!” “白家大公子救了我们一家人。”木康在见到老教主的时候就知道完了,神隐多年的是老教主竟投奔了天家,自己的份量是无论如何也不够看了,所以不隐瞒的说了自己偶得 情/人血蛊的炼制方法,触犯了众怒,白鹤生机缘巧合救下了他们一家子,从此以后甘愿成为白鹤生的奴仆。 唐淮南一拍桌子:“糊涂!血蛊乃是五色教禁忌!你有错在先不知悔改,竟还一错再错的是跟了小人,助纣为虐!真真是该死!” 木康低头不语。 “破解之法呢?”郑长梁问。 木康摇头:“因我炼制血蛊的时候拿到的不是全本,所以找不出来破解之法,令人费解的是蛊虫竟跟蛊母势均力敌,隐隐的有厮杀的迹象,本想着回去教内盗取秘本,奈何半路就被抓了回来。” “你要是知道事情比你想象的还快,两个人都到了互相啃噬的阶段了,只不过理智尚存,还不至于酿成大祸。”唐淮南冷哼一声,说道。 木康猛地站起来:“老教主,不管白鹤生为人如何,那都是我的恩人,放我回去吧。” “放你回去?”唐淮南目光如刀的看着木康:“你可知道潘家姑娘是何等人物?曾为了让黎民百姓安居乐业,带领凤翎军跟随当今皇上平乱?你又可知道在攻城之时,被贯/穿腹部,从此再无为人母的机会了?你不知道吧?她北上抵御外敌,破长夷,虽说是女流之身,做的是伟岸丈夫的事,这样的女子你也残害?畜生不如!” 木康只能又跪下了。 唐淮南起身,负手走了几步,猛然回头:“你痴迷炼蛊,触犯教规就该诚心受罚,身为大长老的你非但不能以身作则,竟还一错再错!情/人血蛊历来都是教主才能查阅的秘本,你竟一直都有反骨!当年我就该杀了你!而不是从蛇窟救你回来 !” 木康低垂着头,无法反驳。 “如此说来,我不是你的恩人?”唐淮南冷声:“怎么不见你对我知恩图报?” 木康脸色涨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唐淮南再次落座:“为今之计,将功折罪,留你一个后代子孙性命,免得你断了香烟传承,条件是解蛊。” 木康猛然抬头:“老教主有解蛊之法?” “没有,但我知道秘本中,你没看到的内容。”唐淮南说罢,看了眼木康,这是五色教百年难得一见的炼蛊能人,只是可惜啊,竟会一步错步步错,走到了 今日这境地。 木康跪行两步:“我愿意,我愿意。” 唐淮南让木康起来,不准书写,只是口传。 木康念叨着后面的这些话,出门就蹲在墙根儿开始琢磨了。 “是个痴人。”郑长梁说。 唐淮南淡漠的收回目光:“虽说朝廷和江湖分开了,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五色教地处偏远可安居一隅,这件事处理不好的话,别说朝廷不容五色教,只怕那位也要出手彻底铲除五色教了。” “您老都想到这里了,莫不如为教众谋一条生路吧。”郑长梁说。 唐淮南叹了口气:“何其不易啊,唉……” 第411章 狮虎同笼 唐淮南一直都在昌邑府,就算没去昌邑府之前,也从不关心朝廷的事情。 这次回来,除了情/人血蛊的事情外,目前的局势委实看不透。 眉头紧锁的看着郑长梁:“长梁啊,你看如今这上头的两位是怎么想的?” 素有智多星之称的郑长梁压低声音:“下了一盘棋,大局握在那两位手里,我们都是棋子。” “潘家呢?”唐淮南问。 郑长梁摇头:“看不透,听说潘玉虎带着锦衣卫离开了,如今皇后娘娘看不出着急,跟潘玉双比起来,更看重造船的事,再就是这潘家兄妹几个人也奇怪,潘玉双到底什么路数也耐人寻味啊。” 听到这里,唐淮南啐了一口:“白家个瞎了眼的,攻打长夷的时候咱们都见过潘玉双,那丫头是个狠角色啊。” “能把生死置之度外的男人尚不多见,潘玉双一个女流之辈,确实让人钦佩,可我总觉得这一步步都透着昏招的架势呢?”郑长梁琢磨了好久都没想通。 唐淮南清了清嗓子:“朝廷的武将和咱们不一样,咱们习武,他们学的是练兵,潘玉双肯定研读兵书无数,不是说嘛,兵者,诡道也。咱们看着是昏招,保不齐人家就让咱们这么看呢。” 郑长梁 苦笑:“江湖讲究快意恩仇,不一样,不一样。” 话锋一转,郑长梁说:“要么,把五色教也迁到昌邑府怎么样?” “那样五色教不存在了,养蛊可不是随便什么地方都行的,再者如今能不能让五色教全须全尾的去昌邑府,我看都难。”唐淮南叹了口气:“自古天家就憎恨巫蛊之术。” 郑长梁递给唐淮南一杯茶:“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白府。 潘玉双来到白鹤生的书房门外。 “鹤生。”随着话音,她提着食盒进来,笑吟吟的说:“我给你准备了点心,粗手笨脚的别嫌弃呀。” 白鹤生的脸色都变了。 若论身手,上次领教过了,自己绝对不是说潘玉双的对手,这还不算,潘玉双身上的那股子上过战场,手里有人名才有的煞气,也让他新生惧意。 眼前的潘玉双精心装扮过,眉眼精致的很,虽不是绝顶的美人儿,可英气之下,笑容都像是凉凉的。 白鹤生简直都想要烧香祷告,让木康快些回来了。 潘玉双把食盒放在桌子上,慢条斯理的从里面端出来一些糕点。 白鹤生只看了一眼就再也克制不住干呕,捂住口鼻往外跑,路过潘玉双身边的时候,潘玉双 一把抓住了白鹤生,声音颇为温柔:“鹤生,你跑什么呢?这可是以形补形,还放了生猪血的好东西啊。” “我不!”白鹤生连吃字都没说出口,就被一个血红的糕点塞住了嘴。 潘玉双笑眯眯的说:“到底是大户人家养出来的公子哥儿,这就怕了?” 白鹤生觉得自己娶回来的哪里是能拿捏的把柄?简直就是母夜叉! “我们凤翎军的姑娘们第一次上阵杀敌,血馒头就是头一顿饭,蘸着的可不是猪血,是敌人的人血呢。”潘玉双说的云淡风轻,扫了眼白鹤生涨红的脸:“你要不把这些吃完,我就给祖母送过去,不吃也不碍事,我学了那么多本事正好无用武之地呢。” 白鹤生把腥气扑鼻的糕点从嘴里抠出来,厉声:“你到底要怎样?我不准你去招惹祖母!” “君安呢?”潘玉双似笑非笑的看着白鹤生:“你我现在各取所需,也各有要护着的人,你祖母和我家君安,你掂量掂量吧。” 白鹤生喘着粗气,也不想逃走了,直接坐在潘玉双旁边:“你就不想让君安登上那高位?” “他不过是个寻常的孩子,过寻常的日子就行。”潘玉双说。 白鹤生摇头:“你怎么不懂事?当初咱们要 结为夫妻的时候,可不是这么商量的!” “你最开始找人给我下蛊的时候,也没想到今天的光景呢。”潘玉双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挑了挑眉:“把这些糕点吃了吧,你身子可不能虚弱下去,我如今还真怕你死了呢。” 白鹤生突然抬起手。 潘玉双看过来,笑道:“打架啊?你是我的对手吗?” 这句话让白鹤生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抓起来糕点拼命的往嘴里塞,别说潘玉双不想自己死,自己何尝想要死? 只要木康回来,必是潘玉双的死期,自己得熬住了才行! 此时的木康绞尽脑汁在参悟,秘本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看懂的,他蹲在墙根儿一直到天黑,突然眼睛一亮,起身就来见唐淮南。 “老教主,我知道了!两个人就像是蛊虫一般,白鹤生破了色戒,占了潘玉双的清白,却不想现如今蛊母得了极阴之血,蛊虫得了极阳之气,势均力敌之下会如同那些蛊虫一般,到最后只能有一个活下来!”木康跪在地上说。 唐淮南低垂着眉眼:“就这个参悟了一下午?难道你在白鹤生身边没看出来?” “实不相瞒,当时白鹤生和潘玉双的状态并不是这样的,他们、他们只行了周公之礼。” 木康有些羞愧的低下头:“我感觉到不对劲儿,就离开了,想要回去教中寻找破解之法。” 唐淮南摆手:“我也要破解之法,你快去参悟吧。” 这边木康又去蹲墙角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天黑还是天亮都无所谓。 另外的院子里,于乔正在跟苏芸暖说话。 仔仔细细说了白鹤生和潘玉双之间的事情后,还拿出来一张纸给苏芸暖:“这是潘小姐说的话,她身边丫环写来的。” 苏芸暖接过来看了眼,放在一边:“如此说来玉双还占了优势?” “如果不是这样,我就让小青小绿咬死那个混账东西。”于乔从没见过比白鹤生还让人恶心的人,早就恨不得杀之而后快了。 苏芸暖赶紧说:“万万不可,白鹤生的血是玉双的保命符,再等等吧。” “说起来,我觉得男人可真可怕。”于乔叹了口气:“若是两情相悦,还好点儿,哪怕年长日久厌弃了也不至于生死相对,这两个人简直像是狮虎同笼,吓人。” 苏芸暖给于乔倒了一杯茶:“唐老和郑大先生都到了,应该很快就有转机了,想办法让玉双知道,我们在寻找君安。” 于乔起身,抱拳离开,苏芸暖这才拿起来潘玉双的字条…… 第412章 何时动手? 雾隐岛,只有初一和十五才能找得到,并且想要上岛不能是船,得是从水底去。 这是潘玉双送回来的消息。 苏芸暖看到最后还有一句话:若我身死,君安同葬。 这八个字让苏芸暖眼里泛起了泪光。 也终于明白潘玉双为何会如此说了,白家哪怕被拆了,就算把白鹤生死了,这件事白鹤生都敢做,前朝遗族,那些人哪个不敢拉出来君安当正统的大旗,挑起复/辟之战。 他们都是从战争的苦难中一步步走过来的人,都深知再次燃起战火,对百姓来说无疑是致命的。 天下可以是大晟国,可以是大乾,更可以是随便什么名字的国家,可百姓到什么时候也都是这些人,苦难反复碾压,人是会疯了的。 苏芸暖更知道,一旦是dao乱了,百姓比之前会更脆弱,天地之间弥漫着戾气,大乾的强大无济于事,蚂蚁啃大象的事情,会让这片土地上生灵涂炭的。 夜风中,苏芸暖站在院子里,她想起来许多从前的事情,她很心疼潘玉双,简直成了苦难的本身,在苦难中的潘玉双一次次蜕变成了今日的模样。 苦难不值得歌颂,歌颂苦难的人一定没经历过那种绝望,但勇敢的 从苦难中走出来的人,值得钦佩。 她相信潘玉双会平安。 因为潘玉双会成为儿子的义母,会成为威震四海的女战神,会在未来的日子里,愈发强大。 她值得无条件的信任。 可眼前的难关,太难熬了。 也只有她,否则换成任何一个人都将会是灭顶之灾。 “皇后娘娘。” 苏芸暖都不用回头就知道不是抱夏,因为抱夏会在独处的时候叫自己小姐。 转过头看着白芷,问:“怎么了?” 白芷跪下来:“奴婢想要跟在玉双小姐身边。” 苏芸暖伸手扶着白芷起身:“你一个还不够,她到底是女儿家,身边得有得力的人,你能联系上石榴吗?” 白芷心里一惊。 这是头一次吧? 在山谷里的时候,皇后娘娘就说过,选择了自己的路,就没有回头路了,她是为了玉双小姐,要启用石榴了。 “能,除了石榴之外,大寨那边的翠微山上,还有一些姐妹们。” 苏芸暖点了点头:“先把石榴叫回来,等玉双过了这一关,翠微山的那些姑娘们都带来,交给她统领。” “大寨那边能答应吗?”白芷担忧的问。 苏 芸暖垂眸:“弥月土司有大寨,还有十二寨,培养人手不难。” “是!奴婢这就出发。”白芷连夜离开了太溪府。 苏芸暖很清楚,潘玉双要训练出白芷这样的人太难,时间浪费不起。 楼船出海只不过是开始,很快就要有水师了。 这一切都在有序推/进,要不是蹦出来个白家,会更顺利。 一夜过后,苏芸暖放下手里的书,她想要去见见木康。 白鹤生就是利用这个人的手段,对玉双出手的。 她在心里想过无数种杀了木康的办法,无所不用其极都愿意! 可现在她只想要让玉双好好的活下来。 木康蹲在墙角,发现眼前多了一双绣花鞋,驼背的他费劲的抬起头,就看到了苏芸暖那森然的目光,吓得他赶紧跪下:“木、草民叩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你善于下蛊。”苏芸暖垂眸,一字一句的问:“敢给我下蛊吗?” 木康赶紧说:“草民不敢,不敢。” “说说吧,是怎么给潘玉双下毒的,又是如何让她在岛上两个多月,缺总是浑浑噩噩的,那一对儿母女是你什么人?”苏芸暖问。 木康猛然抬头,脱口 而出:“她竟然记得?” 苏芸暖微微眯起眼睛:“很奇怪吗?” 当然奇怪! 最正常的是忘记就忘记了,根本不可能想起来。 木康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唐淮南说的没错,潘玉双不是寻常人,其坚韧的性子,只怕就算是蛊虫也无法全然控制。 “我知道!”木康猛地站起来:“我知道为啥蛊母被反制了!” 说完,竟然一溜小跑的进屋了,像是忘记了眼前站着的是大乾皇后一般。 苏芸暖漫步而来,到了门外就听到木康兴奋的说着:“老教主,情/人血蛊里的情/人二字是老祖宗们留下的假象,这是血蛊,血蛊不在乎对方是不是有情/人,所以以心头血为引,蛊虫和蛊母就会离体。” “谁的心头血呢?”苏芸暖撩起帘子走进来。 正兴奋的木康想都没想:“潘玉双的心头血能解救白鹤生,白鹤生的心头血能解救潘玉双,他们想要活命,都得拼死一搏。” “白鹤生算什么东西!”苏芸暖冷声。 木康猛然回头,冷静了。 是啊,自己想要报答救命之恩,可是在这些人眼里,白鹤生哪怕死一百次,一千次都不足以恕罪。 所以,白鹤 生会死。 除非再找到人把蛊虫下进去,如此才能活命,所以自己还能给白鹤生找到一线生机,只要他能活下来。 这么一会儿的工夫,木康就想出来好几种救白鹤生的方法。 但,皇后娘娘和老教主都在眼前,他不敢露出分毫心思。 “皇后娘娘,既然有了法子,咱们何时动手?”唐淮南抱拳,恭敬的说。 苏芸暖沉吟片刻:“雾隐岛只有初一和十五才能上去,白鹤生在等木康找到救命的方法,解蛊很难吧?” 唐淮南沉声:“是,必须找到隐蔽之处,否则种蛊的人和解蛊的人被打扰的话,都会死。” “所以,白鹤生会带着潘玉双去雾隐岛。”苏芸暖看了一眼木康,见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惊恐之色,缓缓地说:“先不着急,月初一还得七天,这几天先准备准备吧。” “是。”唐淮南应声。 苏芸暖转身欲走,停下来脚步回头看着木康:“唐老,这个人一门心思想要救白鹤生,这几天的看顾好了,若是坏了事,只怕会连累五色教。” “是。”唐淮南心里一叹,到底是盯上了五色教。 苏芸暖出门,带着香兰和抱夏直奔钟家大营,去见义父钟西泽…… 第413章 林府的家丁护院 钟府。 说府但很小,比林少胜的宅子小了很多。 苏芸暖坐在书房里,崔织娘陪在身边,钟西泽看着手里的图纸,良久才问:“鱼皮能做成衣服?这个可没听说过。” 这也情有可原,在大乾之前,这片土地上都没有水师。 苏芸暖说:“可以,鱼皮服可以让人在水里来去自由, 现在是要用来进入雾隐岛,以后水师里也需要这样的人,一旦有战事,这些水兵可以从水下攻击对方的船,出奇制胜的法宝 。” “这倒是。”钟西泽又看了一边图纸:“这样,去渔民那边收鱼回来,取皮试试。” 苏芸暖知道七天的时间做不出来鱼皮服,但接触更多的渔民是眼下需要做的事情,渔民生在海边,长在海边,水性好的人多。 “我去那边收鱼。”苏芸暖说:“义父知道有这么个事, 大量收鱼送过来不诧异就好,鱼肉可以送到玉宝那边,什么都不必浪费。” 钟西泽点头:“ 潘姑娘那边可有眉目了?” “嗯,下蛊的人都抓来了,现在就怕玉双不肯听话,所以得找到君安,很有可能君安就被白鹤生藏在了雾隐岛上。” 崔织娘冷哼一声:“这白鹤生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人。” “ 野心还不小呢,阿煊来信说白家人去年就开始联络散落各处的前朝贵族们了,只不过那些人做事很隐秘,朝廷那边没发现,要不是这次对玉双出手,还真就把我们都蒙在鼓里了。”苏芸暖说。 崔织娘递过来热茶:“ 要我说啊,他的目标应该是潘君安。” “ 潘君安是其一, 他巴不得潘家兄妹几个都能为他所用呢。”苏芸暖抿了口茶:“真是痴心妄想!” 这不是苏芸暖自视甚高。 而是这几年来所经历的事情, 哪一件是拿出来说,都能说明潘家跟祈煊和自己的关系匪浅,绝非是随便什么一个满腹算计的阿猫阿狗就能撼动的。 苏芸暖去了码头。 太溪府的码头分两个,一个是专门给渔民用的码头,这个码头最大的特点是平整,不像楼船那边的码头,都修建的很高,这也是为了方便小型渔船靠岸停泊。 此时是傍晚时分,夕阳西下,平静的海面上,一艘艘的渔船从远及近,岸边的人很多,等到自己家的渔船靠岸,颇有些渔舟唱晚的感觉。 很快,这里就热闹起来了,打渔的人把收获到的鱼虾从船上搬下来,妇人和孩子们开始挑拣,不论鱼虾都按照大小分开。 死了的虾子交给上年纪的老婆婆 ,婆婆坐在稍远的地方,把虾仁剥出来,那动作娴熟的很。 热闹繁忙更生机勃勃的感觉扑面而来。 潘玉宝手底下的管家带着十几个伙计,推着独轮车穿梭在人群中,牡蛎要送去耗油作坊,青鱼送到罐头作坊,虾和虾仁儿不论大小都收走,还有个作坊专门晒干货,这些干货会分批送到大乾各地去。 收获的喜悦在每个人的脸上,大家都凑到一起,各家差不多的货放在一处,等着谈价格。 苏芸暖看到无人问津的大鱼,心里窃喜。 潘玉宝手里的买卖,自己可以说如数家珍,所以猜测到大鱼用的应该是最少的,果不其然,太大的鱼都没人往管家那边送。 苏芸暖叫来了香兰,吩咐她去挨家挨户收大鱼。 在太溪府里,见过苏芸暖的人太多了,不过苏芸暖身边时常跟着的是抱夏,所以香兰去收这些大鱼,不至于吓到百姓,他们不敢要皇后娘娘的银子。 因为没人要,价格很便宜。 苏芸暖本身也不是把这个当买卖做的,所以渔民报价多少,差不多就可以。 香兰做事靠谱,非但定下来了这些大鱼,还把以后的大鱼都叫定下来了,只要渔民把这些大鱼送到钟家军的营地去就好。 事情办好了 ,苏芸暖是也不着急走,而是找了个不起眼儿还地势开阔的地方坐下来,看着往来的渔民。 寻找水性好的人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得有耐心。 一直到最后一艘渔船都固定好,码头上的人渐渐散去了,苏芸暖才带着人往回走。 “皇后娘娘,咱们这样找的话太难了,大海捞针似的,要么发个告示如何?”香兰说。 苏芸暖摇头:“不能打草惊蛇。” “那就偷偷的啊。”抱夏煞有介事的说:“就说是咱们要招水性好的水兵啊。” 苏芸暖看抱夏:“怎么个偷偷法呢?” 抱夏挠了挠头发:“人传人?” “是个好办法。”苏芸暖停下脚步,转了个方向没去钟府,而是回到林府了。 潘玉竹已经有孕快六个月了,虽然不折腾了,可身子笨重的懒得走动。 苏芸暖看着四肢纤细,挺着大肚子的潘玉竹,轻声说:“你可不能再多思多虑了,这么瘦下去,孩子可跟着你遭罪了。” 潘玉竹苦笑:“我也想着能胖一点儿,可这么多事情砸下来,怎么都不好受。” “别担心。”苏芸暖跟潘玉竹到屋子里落座后,才把事情的进展都说了一遍,末了说了句:“你得好好的养胎,养身子,外面的事 情很多人都能办,你这事没人能替你。” 潘玉竹眼圈泛红,低下头:“阿姐,你这么纵着我们,我们犯错了咋办?” “有错就改,下不为例啊。”苏芸暖递过去帕子:“今儿我来还有个事情,得你来。” 潘玉竹立刻来了精神:“啥事儿?” “放出去风声,要收护院,价格高一些都无妨。”苏芸暖说。 潘玉竹站了起来:“阿姐,你生气了吗?” “不生气,听我说完。”苏芸暖就知道潘玉竹在护院这件事上系疙瘩了,缓缓地说:“我需要一些水性很好的人,想要来林府当护院,唯一的条件就是水性好。” “去雾隐岛吗?”潘玉竹问。 苏芸暖点了点头:“哪怕不能先一步把君安救回来,也要让岛上有咱们的人,以防万一。” “啥时候用?”潘玉竹问。 苏芸暖想了想:“六天后。” 潘玉竹当晚就放出去风声,林府要招护院家丁,条件简直太好了,一个人合格,全家都可以成为林府的佃户,也就是说山里有房有田,立刻就能实现了。 顿时,一传十十传百,太溪府热闹起来了。 白府,书房里。 白鹤生脸色阴沉:“林少胜想要做什么?给我盯着点儿!” 第414章 收水兵,放木康 在太溪府,潘家的名望是越来越高,林府要家丁和护院,条件优厚,这是许多贫困百姓都趋之若鹜。 三天时间就有四百多人了,这四百多人就是四百多家百姓。 不过,林家的要求很高,就是要有非常好的水性,所以到最后就留下了一百七十个人,潘玉竹虽然身怀六甲,但做事一点儿也不含糊,把这些人的花名册都做好后,再安顿了这些人的家人。 苏芸暖是在第四天的时候才见到这些人的,花名册有,但都不是奴籍,不过这些事情并没有跟他们说。 本来都以为是给林府做家丁护院的,结果看到了皇后娘娘,这些都是普通百姓哪里能不害怕,一个个跪在地上噤若寒蝉。 “本宫允你们入行伍,成为朝廷水师一员,从此以后你们吃的是朝廷的粮饷,做的是光宗耀祖的事,并且家眷安顿都归太溪府知府管,让诸位都没有后顾之忧,但有个条件,那就是两天后寻雾隐岛,并且登岛隐藏。”苏芸暖环视众人:“若觉得自己能行,留下,若觉得不想冒险,那就嘴巴严一点儿,离开。都说富贵难求,还得看机缘,机缘就摆在诸位面前,敢不敢做?” 短暂的沉默后, 这些人没有一个离开的。 苏芸暖点了点头:“既是如此,平安归来的人便能到钟将军麾下听令,本宫会另行赏赐,若出现任何意外,本宫必会亲自过问家眷之事,抚恤优厚,决不食言。” 都是太溪府的百姓。 哪怕再怎么消息不灵通的人也都听说了,潘玉双和白家的事情那是一直都沸沸扬扬的,但凡有点儿脑子的人都知道,招惹了朝廷,白家就是有三头六臂也是没活路的。 至于为何迟迟没动,如今这架势说明了一切,朝廷有软肋被白家拿捏着,并且在最神秘的雾隐岛上。 富贵险中求,谁愿意一辈子出海打渔,下海寻珠,不管是打渔还是寻珠,每年也不少死人,能成为朝廷的人,往后就有机会飞黄腾达了,谁会放弃这样的机会呢? 苏芸暖去找了唐淮南,在七月十四这天早晨放走了木康。 木康回到了白府的时候,正是白鹤生团团转的时候,因为明天是能进去雾隐岛的日子,潘玉双越发的不可控制了,再耽搁下去只怕到最后满盘皆输,他早就后悔给潘玉双下蛊了,若是真动之以情怎么也不会像今天这个样子,或者是直接杀了都要好过现在,在所 有的策略中,选了一个最差劲儿的! 如今,林少胜有一百多家丁,这些家丁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白鹤生有些怀疑白家出内鬼了,雾隐岛的事情没几个人知道,他都怀疑祖父在钟家军里遭受了严刑拷打。 摔了茶盏,白鹤生发现苏芸暖这个人简直就像狐狸一般狡猾,这么长时间来自己一直以为计划这么多,是自己在操控全局,如今越发觉得不对劲儿了。 “少爷,木康回来了。”亲随说。 白鹤生猛地抬起头,木康?内鬼? 一个能背叛五色教的人,当然就更可能背叛自己了,最重要的是他知道雾隐岛。 这个想法一出现,白鹤生整个人就冷静下来了,算了算日子,这一趟回来的时间不快也不慢。 “让他进来吧。”白鹤生知道,如今自己也要受制于木康了,能把这该死的蛊虫取出来的人,只能是他。 木康进门,给白鹤生行礼。 “木老客气了,这一趟辛苦了。”白鹤生说着,抬了抬手:“坐吧。” 木康坐在椅子上,开门见山:“主人,明日进岛,取蛊。” “多大的把握?”白鹤生问。 木康抿了抿嘴 角,沉声:“朝廷那边找到了高人,是五色教前任掌教,如今这人也在太溪府,在皇后娘娘身边,为今之计,只能将计就计,潘玉双的蛊虫想要取出来,还要安然无恙,必是要主人也安然无恙才行。” 白鹤生微微的眯起眼睛打量着木康,所有的猜测都在这一刻得到了证实,他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任何办法,甚至想起来当日苏芸暖在自己的耳边说的那句话,让自己好好查一查潘玉龙,言外之意自己会跟潘玉龙一样的下场。 缓缓地吸了口气,白鹤生说:“你说说,雾隐岛上的人会不会都死了?” 这话让木康下意识的僵了脊背,雾隐岛上住着的是自己一族的人,正因为雾隐岛的神秘,哪怕五色教想要灭到自己这一家也没那么容易,所以自己才会心甘情愿并死心塌地的追随在白鹤生身边。 “就算是前掌教,那应该也有清理门户的职责,历朝历代都非常忌惮五色教,就算是同是江湖中人,也鲜少有人愿意跟五色教往来,五色教的教规第一条就是永不离教呢。”白鹤生慢条斯理的说。 木康跪下来:“属下就算拼了全家的性命,也必会保主人安全无虞的。” “只 怕到时候你自保都难。”白鹤生淡淡的扫了眼木康:“罢了,雾隐岛有暗河,你提前把人都送去暗河,取出蛊后,我们从暗河离开,那才能上尚有一线生机。” 木康只觉得惭愧,主人到了生死关头还在为自己一家人考虑,所以自己无论如何也要保住主人 ,哪怕拼上这条命。 当晚,木康取出来小鼓,白鹤生站在他旁边,敲响了小鼓后,潘玉双整个人就缓缓地倒下去了。 白鹤生和木康都松了一口气,毕竟小鼓还好使。 此时,两个丫环把潘玉双扶到床上,躺下床上的潘玉双也在好奇,这鼓声让自己心情很畅快,但也仅仅是畅快而已,此时躺在床上,脑海里许多记忆开始翻滚,打从第一天在南小岛醒来的记忆,扑面而来。 就像是又经历了一次似的。 子时刚过,潘玉双听到了脚步声,闭上眼睛静静地等着。 白鹤生进屋来,轻声:“夫人,醒醒,我带你去见君安。” 潘玉双没动弹。 白鹤生看到潘玉双这样的反应,终于放心了,打了个手势外面的人进来,直接把潘玉双抬起来往外走去。 一叶小舟,驶离海岸,海风沁凉…… 第415章 你的命在我手里呢 潘玉双被放在了船舱里。 还‘昏迷’着的她,听着那短而急促的划水声音,料定船非但小,人还没几个人。 至于去哪里,白鹤生最想的是什么?摆脱自己的同时,能不被这该死的蛊桎梏,所以就算是死,也绝不会是在小船上。 太溪府虽然不大,但白家盘踞多年,有一两个隐蔽之地也都是寻常事,只求自己去的地方,君安恰好也在,那样的话,同生共死总好过被人当提线木偶。 打从自己遇袭到现在,潘玉双并不觉得生死对自己来说有什么可怕的,反倒是最担心潘君安。 不能让他走潘玉龙的老路,更不能让大乾陷入战乱,权利也好,富贵也罢,都不过是过眼云烟,最穷的时候见过人吃人,打从三王之乱结束后,潘家的日子还真是好得不得了,可不管是穷还是富,潘玉双觉得没多大的区别,都是为了活着。 当年潘玉龙成不了事,小小的潘君安也只能是被人利用后,死路一条,如果局面不可逆转,自己觉得带着潘君安一起下黄泉,未尝不是快刀斩乱麻的好事。 潘家还有玉虎和玉宝,玉竹已经身怀六甲,这么多人的性命比自己重要,同时也比潘君安重要,这就是两害 之间取其轻。 晨雾中,小船很快消失不见,但木康不敢托大,所以留下了标记给唐淮南一行人,随后跟上来的这些人都是水性极好的人,唐淮南和郑长梁立在船头,看着水面上的标记,同时花玉林和于乔也都现身,同船而往。 苏芸暖没去。 正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自己并无自保能力,去了反而会添乱,岛上的混战情况极有可能发生,到时候没人顾得上自己。 但香兰和抱夏都随着一起过来了,这俩人的目标只有一个,保护潘玉双。 “主人,她还不醒的话,没法进岛啊。”木康看潘玉双一眼,说。 白鹤生冷嗤:“她本也清醒得很,想要见潘君安可没那么容易,自己手里没本事,那就怪不得别人了。” 潘玉双缓缓地坐起来:“你倒是挺细心的。” 白鹤生没搭理潘玉双,在他心里,潘玉双必须死! 一个连蛊都控制不了的人,留着就是个大祸害了,别说现在还没什么气候,就是真成气候了,自己也没有十成十的把握能让这个人为我所用。 木康退出去,准备等岛了。 雾隐岛的神秘就在于除了初一、十五这两个日子外,就算是有人真 的找得到雾隐岛,也登上了雾隐岛,那也是死路一条,因为这岛上有一种很奇怪的瘴气,让人神志不清甚至会自我了断。 发现雾隐岛,倒能利用雾隐岛,白家是用人命填出来的。 算是白家手里最神秘的安居之地了。 小船停了下来,白鹤生扫了眼潘玉双:“下水,跟紧我。” 就说了这么一句,白鹤生先一步下水了,潘玉双只是慢了一下,就被两个壮汉架着跳下水。 在睡下,潘玉双没办法睁开眼睛 ,幸好两个壮汉都没松开手,她就只管闭气,任凭带去哪里。 当脚底下有了实物感,潘玉双到底没忍住睁开眼睛,就见前面的白鹤生用匕首敲开一块 不起眼的石头,露出里面的机关,拧开后,前面的石壁山露出个洞口。 白鹤生缓了一口气下来,往洞口里去了。 两个大汉也 带着潘玉双上去换气,再下来的时候紧追着白鹤生。 潘玉双这次再下来,就努力睁开眼睛了,进了洞口后大吃一惊,外面明明是在海中,按道理说这里应该是被灌满了海水的,但事实上不是,这里面有小船,更像是地下暗河。 坐在小船上,阴冷的感觉席卷全身,能很清晰 的听到前面划水的声音,但这里漆黑一片,看不到距离多远。 潘玉双回头,也看不到入口处,白鹤生在前面,自己在中间,后头的人就是下蛊的人,他好像还没进来。 此时的木康确实没进来,而是等唐淮南的人到了洞口,把入口处的暗门告诉了对方,带着唐淮南几个人进入山洞,后面跟着的人不需要坐船 ,直接游泳竟了雾隐岛。 “还真是个特别的地方。”唐淮南行走江湖大半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奇怪的地方,忍不住小声说。 木康压低声音:“这是暗河中的一条,是淡水河, 雾隐岛只有中间的地方没有瘴气,也就是出口,别的地方是很危险的,这里的瘴气 也十分特别,跟南蛮那边不一样。” 唐淮南微微点头。 当潘玉双熬到出口的时候,脸色都苍白如纸了。 如此寒冷的地下河十分少见, 出来的时候就不一样了,拾阶而上走出地面后,雾隐岛里的木屋小楼映入眼帘。 当潘玉双看到小姑娘阿贝的时候,阿贝也看到了潘玉双,眼神里露出惊恐之色,想要逃走,到底是没敢。 一共三十几口人跪在地上 ,他们不论那女老少,都十分恭敬的称 呼白鹤生主人。 潘玉双打量这些人的时候,木康也到了。 “你们各自去忙吧。”白鹤生让这些人退下,这才看跟着木康一起来的人,这些人都是苏芸暖的人,如果有可能,自己想要把所有人都留在雾隐岛上。 潘玉双看到盘在于乔手臂上的翠绿小蛇,撩起眼皮儿打量于乔,于乔的年纪不大,长相标志,而这条小蛇不是第一次出现,所以接到了潘玉双的目光,于乔微微点头,勾唇一笑。 花玉林和郑长梁两个人存在感不高,两个人更多的在看地形。 “取你们两个人的心头一滴血,要同时取出来,所以白公子要考虑清楚。”唐淮南开口就直接说正事,到了这里没什么好寒暄的,两个人都是为了活命。 木康赶紧说:“必须两个人都配合才行,若不然极有可能会功亏一篑。” 白鹤生当然希望取蛊成功了,但自己的性命此时被捏在潘玉双的手里,不得不增加点儿筹码才行 。 不等白鹤生说话,潘玉双先问了:“ 君安呢?” “等我们取蛊结束后,我自会让你见潘君安的。”白鹤生说。 潘玉双微微挑眉:“你是不是忘记了?你的命在我手里呢!” 第416章 取蛊时的手段 如果对眼前的局面都看不清的话,就不是潘玉双了。 在双方达成和解,一同到这里取蛊的时候,白鹤生有安排,自己那边可能没策略? 再者,木康被白鹤生重用,可事实上这次下蛊的效果太差劲儿了,再者人外有人,是苏芸暖能找来的人,必在白康之上,更不用说还有那个能控蛇的姑娘。 之所以在自己身边放了江湖中人,那就证明从一开始的时候就在做准备了。 更不用说是苏芸暖让人递话回来,他们也在找君安。 白鹤生听到这话,只觉得被噎得心口闷疼,转过头问木康如何取心头血。 “主子,需要用特殊的长针,取出来心头血要立刻送到对方身边,我用鼓声控制蛊虫,破体而出的时候会有些痛苦,但这是唯一的办法。”木康说。 白鹤生微微眯起了眼睛:“谁给我取血?” “属下。”木康说。 白鹤生又问:“谁给潘玉双取血?” “是老教主。”木康恭敬地回答。 白鹤生眸色略深:“我信不过他们,让他们的人给我取血,你去给潘玉双取血。” 木康愣住了,转而心里发苦,他哪里是信不过老教主他们,分明是不相信自己,事已至此,他只能低声:“是,属下去是跟老教主商量。” 唐淮南没什么不答应的,取蛊是今天最重要的事情,如此安排就更好了,木康肯定不会大意了,蛊虫不取出,两个人想要活都难。 选择在开阔之地,潘玉双和白鹤生躺在地上,唐淮南取出来长针,跟木康又确认了一遍取血的方法,都准备就绪,郑长梁说了声开始后,拿起来了控制蛊虫的人皮小鼓。 当长针刺破了白鹤生的皮肉,白鹤生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终于体会到了锥心刺骨的疼到底是多疼了。 “我要先见到君安!”潘玉双猛地抓住了白康刺破了自己心口的长针,厉声。 这一嗓子,木康的脸色就青了。 同时,唐淮南也停下了动作,似笑非笑的抬起手点了白鹤生的麻穴,白鹤生只觉得周身犹如被蚂蚁啃噬般难受,厉声:“把潘君安带来!” 远处,立刻有人去了水牢,把奄奄一息的潘君安带来了。 潘玉双看了眼于乔。 于乔单手抱着潘君安,抬起袖子十几条蛇落地,这些蛇也不乱跑,而是一条条蛇扬起三角脑袋,吐着猩红的蛇信子。 潘玉双看了眼自己可怜的侄儿,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木康说了声:“老教主,开始了。” 唐淮南面无表情的长针继续刺/入体内。 白鹤生瞪大了眼睛盯着唐淮南,这 种感觉只觉得伤口地方更疼百倍。 “成了。”唐淮南说罢,手里多了个瓷瓶,白鹤生的心头血落入瓷瓶里,旁边潘玉双的心头血也被取出来了。 木康迅速到白鹤生身边:“主子,开始了,疼也忍一忍。” 白鹤生此时连舌/头都不好用了,他就知道对方会出阴招,却没想到如此防不胜防,只能眼神焦急的看着木康。 木康只当白鹤生着急取蛊,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得到老教主能使手段,毕竟虽掌五色教,可老教主一直都是个光明磊落的人。 古朴的铜碟里,分别放了两个人的心头血,木康敲响了手里的人皮小鼓。 瞬间,潘玉双的脖子上凸/起一大块青/紫色,那颜色越来越聚拢,最后成了五只虫子模样。 这边,白鹤生的状况跟潘玉双略有不同,他是手臂上隆/起一大块,那青/紫色非常缓慢的在皮肤下游走,木康心里一惊,这才发现白鹤生可能被人算计了。 一分神的工夫,手里的鼓已经落到了唐淮南的手里。 “老教主!您怎么能耍诈!”木康目眦欲裂。 唐淮南催动鼓声,笑了:“你这话从何说起?你有见过解蛊是什么样子的吗?” 这让木康一愣,赶紧赔礼道歉,毕竟情/人血蛊是第一次被喂养成功, 第一次用在人身上,解蛊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水也不知道啊。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跑过来,一抱拳:“统领,我们的人已经控制了岛上所有的人。” 唐淮南撩起眼皮儿:“都捆好,带过来,把这里围上。” “是。”得了吩咐的人立刻照唐淮南吩咐的办。 唐淮南看了一眼花玉林。 花玉林心领神会的挡住了木康的去路,郑长梁盯着白鹤生,香兰和抱夏过来护住潘玉双,于乔抱起来潘君安。 这种局面,白鹤生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急怒攻心,一口血喷了出来。 唐淮南看到时机成熟了,鼓声加速。 木康到现在什么都明白了,朝廷和江湖不一样,江湖争斗讲究说到做到,朝廷则不然,不管什么手段,要的是最后结果。 “不行!白鹤生的蛊虫还没聚到一处!”木康大吼一声过来要抢鼓似。 花玉林一脚踹翻了木康,与此同时唐淮南高声:“破!” 那些蛊虫像是听到了命令似的,从潘玉双的鼻子里飞了出来,一共五条,红头带翅,周身漆黑如墨。 飞出来也不乱跑,都钻到了装着白鹤生血液的铜碗里。 唐淮南眼疾手快的盖住了铜碗,用一块红布把铜碗包裹严严实实的。 潘玉双看到这一 切,缓缓地闭上眼睛,昏睡过去了。 与此同时,白鹤生就惨烈了许多,身体的皮肤开始冒血,那些在身体里走不动的蛊虫,破体而出,同样是五条,样子都几乎一模一样,其中有一只是从白鹤生左脸钻出来的,脸上的血窟窿触目惊心。 白鹤生目眦欲裂,他是亲眼看到木康下蛊虫的,自己身体里是一只如蚕般,圆滚滚带着金色小翅膀的蛊母,可这些都是什么?蛊母呢? 木康跟花玉林打起来了,白鹤生身体痛感越来越明显,到最后忍不住抱着身体满地打滚,杀猪般的嚎叫起来。 “一把火烧了这里,走!”唐淮南可不想留下后患。 郑长梁赶紧说:“不可,这些人都是木康的儿孙家眷,送回/教内再处置吧。” 唐淮南皱眉:“甘愿回去受罚的留着,心有不服的就死!” 于乔抱着潘君安在最前面,二十五个人第一波走,护送出岛。 接下来十个人一波,押送木康的家眷离岛。 潘玉双还在昏迷中,香兰和抱夏都留下来,唐淮南带着花玉林断后,人都下去不少了,才让郑长梁带人押送木康和白鹤生出去。 就在木船进入漆黑的地下河的时候,郑长梁只觉得手臂刺疼,厉声:“木康!你找死!” 紧接着是落水的声音。 第417章 石榴回来了 唐淮南脸色一沉,虽然地下暗河视线受阻,但耳力极佳的他知道木看更是疯了!已经不顾自己族人的死活了。 “走!”唐淮南话音落下,香兰和抱夏扶着潘玉双到了船上。 唐淮南取出来火折子打开,内力催动投掷出去后,轻飘飘的落在船尾,小船犹如离弦的箭一般离开了。 木康拖着白鹤生往小岛上去,要从另外一条地下河才能逃生。 当他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拖着白鹤生除了地下河,眼前火光冲天,瘴气被烈火点燃,整个小岛成了火岛。 唐淮南这边的人露出海面,钟西泽派来接应的人把所有人都拉上去。 雾隐岛火光冲天。 林少胜什么都叫不问,下令回航。 岸边准备好了马车,这些人直奔林府。 这一路上潘玉双都没苏醒过来,到林府后,苏芸暖先给潘玉双检查,出了身体虚弱外,并没有其他的不妥,反倒是潘君安情况非常糟糕,原本聪明伶俐的孩子,竟目光呆滞, 谁也不认识了。 “请唐老过来看看。”苏芸暖很担心他们再给潘君安下蛊。 唐淮南过来检查后,摇头:“这孩子没有被下蛊,这个样子更像是被吓坏了。” 这么小的孩子遇到这么大的变故 ,被吓坏了也太正常了,苏芸暖知道治好潘君安 ,最需要的是时间。 “我把雾隐岛烧了,但也没把木康和白鹤生抓回来,请皇后娘娘恕罪。”唐淮南单膝跪地。 苏芸暖扶住唐淮南:“唐老 不必如此,事不求十全,能把咱们自己的人带回来就是大功一件了,更不用说还让玉双安然无恙了。” 唐淮南趁机辞行:“我等要押送这些人回去五色教受审 ,从那边回去昌邑府复命,皇后娘娘保重。” 苏芸暖请唐淮南落座:“我之前去过明珠城,那边土地贫瘠,人没有吃喝的话,活着太艰难了,这些日子我也查过了南蛮,那边比明珠城好一些,有山有水。” 唐淮南点头:“确实如此。” “这一趟唐老回去,不如带一些各种庄稼种子吧。”苏芸暖从旁边拿过来册子:“这上面详细的记录了每一种庄稼该如何耕种,何时耕种的册子,另外还有一些瓜果蔬菜的种子,朝廷不能处处都顾及到,只能靠大家各展所能的为百姓谋福利,把朝廷对百姓的好处落到实处了。” 唐淮南万万没想到皇后娘娘会提到这个事情,一时间让他心里都激动了,双手接过来册子:“皇后娘娘此举,不愧母仪天下!属下必会把朝廷和皇 后娘娘的恩泽带到,让南蛮百姓都能感受到皇恩浩荡。” 苏芸暖郑重其事道谢,并且安排了车马。 送走了唐淮南和郑长梁,木康的那些家眷也一起离开,闹腾了半年之久的事情也算是尘埃落定了,只是并不乐观,潘君安沉默寡言,谁都没办法亲近,潘玉双回来一直都昏迷着,没有苏醒的迹象。 苏芸暖每天都在照顾潘玉双,陪着潘君安,哪怕潘君安不跟任何人接近,但抬头见不到人也不行,他会抱着头一直尖叫。 “请于乔姑娘过来一趟吧。”苏芸暖没忘记于乔的要求。 于乔过来,拜见苏芸暖的工夫,潘君安竟跑过来了,一把抓住了于乔的衣袖。 “这孩子认得我?”于乔又惊又喜的说。 苏芸暖叹了口气:“回来好几天了,就是不准任何人靠近,你是头一个。” 于乔看着潘君安:“这么小的孩子,被吓破胆了,当初是我抱回来的,所以就认得我一个,等过一段时间保不齐就好了。” “也是。”苏芸暖换了话题:“我给陆怀瑾写了一封书信,算是做你们二人的媒人,不敢说一定会成,但至少会有些份量,你可愿意去昌邑府?” 于乔的脸微微泛红,在苏芸暖以为她会谢恩的时 候,却见于乔摇了摇头:“我不去昌邑府了。” “哦?为何啊?”苏芸暖可是吃了一大惊。 这姑娘为了陆怀瑾都敢杀自己,那是多深的感情啊,怎么拒绝了呢? 于乔从发上拿下来做饰品的桃木梳子,很自然的给潘君安打开了都打结的发,轻轻的梳着:“皇后娘娘别笑话我,我以前是脑子不清醒的。” 苏芸暖给于乔倒了一杯茶,递过去眼色,抱夏端来木盆,木盆里的水是温热的。 于乔用梳子蘸水,动作轻柔的给潘君安顺发:“盟主对我并无男女之情,而我强求来的不会是幸福,更可能是苦难的下半生。” 这话十分有道理,苏芸暖赞同的点了点头。 “这男女之间本是陌生人,就算是相熟,那也不过认识罢了,做朋友什么人都可以,可做夫妻却万万不能随便,男人也好,女人也好,一旦无情就太可怕了。”于乔偏头看苏芸暖:“我发现,我只是有执念,执念不在了,放下反而觉得很轻松呢。” 苏芸暖挑起大拇指,毫不吝啬的说:“你真是我见过的,少有聪慧之人。” 于乔摇头:“我亲眼看到两个人互相撕咬到皮开肉绽,外面的人还以为这两个人是夫妻,当时就全都想开了,不单单 是我,任何人看到那样的场景,也都会想开了的。” “以后打算在哪里?还回去明珠城吗?”苏芸暖问。 于乔点头:“是啊,我本来是想要为盟主守着明珠城,不管以后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让盟主和那些兄弟们有个立足之地,如今不一样了,我想要回去好好过日子,我打小就在那边长大的,别的地方也呆不惯。” 苏芸暖看着在于乔身边这么乖巧的潘君安,心里百味杂陈。 “皇后娘娘,白芷带着石榴回来了。”抱夏进来禀报。 于乔起身说要去看看潘玉双,退到隔壁卧房了。 苏芸暖让白芷和石榴进来,石榴一看到苏芸暖立刻跪倒磕头,掉了眼泪:“主子,奴婢做梦都没想到还能回到您身边。” “让你回来,但不是在我身边伺候。”苏芸暖让两个人起来,缓缓地说:“你之前在阵前照顾过玉双,往后你和白芷都在玉双身边伺候着吧。” 石榴赶紧跪下谢恩。 苏芸暖看白芷:“你这一路上辛苦了。” “不辛苦,奴婢还给大寨的姐妹去了消息,看样子她们还没有过来。”白芷说。 隔壁,于乔看着昏迷的潘玉双和依偎在自己怀里的潘君安,轻声问:“愿意跟姑姑去明珠城吗?” 第418章 潘玉双醒来了 潘君安看着于乔,茫然的点了点头。 于乔笑了。 刚才只是临时起意,现在反而觉得非常可行,潘玉双不可能再入朝堂,至少短时间内不行,留在这里只怕会勾起太多不好的回忆,对潘君安的恢复也没有宜处,反倒是到明珠城,那边天大地大,活得自在。 苏芸暖让白芷和石榴下去,起身过来这边。 于乔立刻说了自己的想法。 苏芸暖给潘玉双诊脉:“那就多住一段日子,等玉双醒来后自己拿主意。” “行,那我就再厚脸皮一次,皇后娘娘送给唐老那么多粮种,能不能也给我们明珠城一些?”于乔说。 苏芸暖笑了:“行啊,你也在明珠城设个衙门,到时候鼓励百姓耕种和养殖怎么样?” “玉双小姐一起去的话,设立个衙门还行。”于乔说。 苏芸暖给潘玉双掖了掖被角:“即便玉双去了明珠城,也不能再当朝廷命官了,有些事情需要时间。” 于乔抿紧了唇角,显然是在想该不该设立衙门,毕竟明珠城的前身是江湖人聚集之地。 明珠城里可以讲江湖道义,说朝廷律法的话?只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虽然,现在的明珠城和以前不一样了,几乎所有江湖中 人都去了昌邑府,可在自己心里,还是希望明珠城 跟以前一样,没有变化。 “阿乔,昌邑府可是朝廷的衙门,明珠城的百姓若有冤无处申,被人欺负也没人管,早晚会乱套的,现在还不错的局面,能让那边的人都过安居乐业的日子,多好啊?”苏芸暖见缝插针的说。 这话打动了于乔,她想了想才说:“等我回去吧,如果真可以有朝廷的衙门,我会写信给皇后娘娘的。” 这事情不可能一蹴而就,苏芸暖也不着急,取出来银针给潘玉双活动周身气血,这么躺下去对身体损伤会很大的。 于乔领着潘君安去洗漱,这孩子打从回来别说洗漱了,衣服都不肯换。 等最后一针取下来的时候,潘玉双身体颤了一下,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到正拿着帕子擦汗的苏芸暖,嘴唇颤动了几下,出声:“阿姐。” 苏芸暖立刻看过来,轻声的答应着,坐在床边伸出手拉住潘玉双的手:“可算醒了,你再不醒,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睡了很久吗?”潘玉双微微皱眉:“怪不得,好饿。” 苏芸暖笑了:“阿姐给你下面条,好吗?” 潘玉双眼底浮起光亮:“好啊,我好久好久没有吃到阿姐亲手做 的面条了。” “那等着,阿姐这就去下厨。”苏芸暖起身就往外走。 潘玉双看到了苏芸暖擦眼泪的动作,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她本来想要把白鹤生和他做的事情都连根拔起,没想到这蛊虫是凶悍,根本不给自己时间。 再者白鹤生一直都是防备着所有人,以至于自己知道的太少了。 尝试着起身,身体虚弱的不成样子,就坐起来这么简单的动作,都让自己额头一层汗珠儿了。 费了很大的力气,潘玉双挪到了临窗的椅子上坐下来,玉竹再有两个多月就要临盆了,玉宝在这边日子不短了,可迟迟都没有遇到心仪的姑娘,眼看着婚事要晚了。 一转眼过了这么多年,曾经在愚谷村的时光是再也回不去了。 还有君安,她记得君安在岛上的样子,真是太可怜了,自己没有保护好孩子,心里无比愧疚。 刚想到这里,就看到君安穿着湖蓝色的软缎袍子,头发梳得规整,还系了同色的发带,风一吹,发带飘起来的样子真好看。 再看牵着潘君安手的人,是于乔。 她听到那位老人家是这么叫她的,于乔正笑眯眯的根潘君安说着话,潘君安在笑,眉眼弯弯的样子。 这孩子极少这么 开心的笑。 于乔感受到审视的目光,抬头看到潘玉双,赶紧抱起来潘君安,快步走过来:“君安,你娘醒来了。” 这一声娘,潘玉双的心都要碎了。 是的,一直以来潘君安都认为自己是他娘,只是自己不常听到他叫自己,而自己也没觉得不合适。 潘君安趴在于乔的肩上,不肯看潘玉双。 “君安?”于乔轻轻的拍了潘君安的后背,叫他的名字。 潘玉双摇头:“不着急,看来君安和你很亲。” 于乔过来坐在潘玉双对面:“可能是他记得在岛上发生的事情,把我当成了救命恩人,谁都不搭理,但让我/靠近他。” “我跟你去明珠城,带着君安。”潘玉双说。 于乔惊讶:“皇后家娘娘跟你说了?” “没有,我听得到你们说话,听说明珠城挺漂亮,在那边能做的事情肯定不少。”潘玉双说。 于乔笑了:“牧马放羊,耕地种田,这些都是行,别的都不行。” “种田,我也很厉害的呢。”潘玉双勾起一抹笑意。 于乔在心里特别心疼潘玉双,她无数次想要用毒蛇结果了白鹤生,但每次都被潘玉双阻拦了,她知道若论眼界和心胸,自己怎么都比不上潘玉 双的。 “一言为定!”于乔兴冲冲的说:“你会喜欢明珠城的。” 潘玉双笑了笑,天下之大,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吗?如果自己三番四次的回去愚谷村,那才是笑话呢。 苏芸暖端着面条进来,看到于乔和潘君安也在这里,笑了:“君安要不要吃面?” 潘君安低下头不肯说话。 于乔抱着潘君安起身:“走!咱们去吃面条,我闻着好香呐。” 苏芸暖坐下来,看着潘玉双小口小口吃着面的样子,轻声说:“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的情份永远都不会变的 。” “阿姐, 咱们在这边等玉竹生产完再走行吗?”潘玉双看着苏芸暖。 苏芸暖点头:“好 , 玉竹是咱们家 最小的孩子,不在跟前看着点儿 ,我还不放心呢,还有咱家 玉宝年纪不小了 ,得成婚了 ,最好能物色个好弟妹 ,把婚事也办了。” “玉宝 心气儿高的很,做买卖一肚子心眼儿,回头阿姐要说说他。”潘玉双笑眯眯的说。 潘玉宝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听到这话顿时不乐意了:“二姐,你这背后告状,可不好吧?” 潘玉双和苏芸暖看着提着篓子进来的潘玉宝,都笑出声来了…… 第419章 你在担心什么? 潘玉宝把篓子交给抱夏,坐下来的时候打量着潘玉双,那眼神让潘玉双都不开心了:“你看什么呢?” “看我二姐是不是真的好了。”潘玉宝笑着点了点头:“这就行,不然我会很伤心的。” 潘玉双翻了个白眼儿给潘玉宝,转过头:“阿姐,你看到没有,玉宝是真的油腔滑调。” “这么说话肯定不少 女孩子喜欢,玉宝找个意中人不难。”苏芸暖笑呵呵的说:“咱们家经历太多的事情了,玉竹临盆,玉宝成亲,这也是双喜临门呢。” 潘玉双立刻看向潘玉宝:“怎么样?我觉得阿姐说的有道理,办喜事能去去晦气。” “我成了冲喜的?”潘玉宝撇嘴儿。 “冲喜也挺好啊,不过你得等我做完月子,不然我可不答应。”潘玉竹从外面进来,丫环小心翼翼的扶着她,进门也是先看潘玉双,而后坐在苏芸暖身边:“阿姐,那些人的家眷都安排妥当了,这次一个都没折损,真是好兆头。” 苏芸暖拍了拍潘玉竹的手:“咱们家最小的孩子都能独挡一面了。” 姐妹三个人都开始讨论潘玉宝的婚事,就像是立刻要完婚了似的,结果潘玉宝都有些毛了,赶紧举起手:“阿姐,我没有意中人,没有。” 姐妹三个人都看着潘玉宝,就那么定定的看着。 潘玉宝苦笑:“这边的人都又黑又丑的,我真不想要将就。” 这倒是说到了重点上了。 因为是住在大海边的关系,这里的人确实要黑一些,也小一些,但说丑就有些主观了,毕竟这个美丑的标准,每个人都不一样。 “二哥,我记得你喜欢一个姑娘,在京城?”潘玉竹皱着眉头问。 潘玉宝脸刷一下就红了:“没有,没有,人家都要嫁人了。” “能抢?”潘玉双立刻来了精神。 苏芸暖扶额:“可别的,咱们玉宝的本事不小,买卖更大,要去夺人所爱可就丢人了,有缘分棒打不散,没缘分强求是仇。” “我同意阿姐的说法。”潘玉宝可算听到有人为自己说话了。 苏芸暖淡淡的说:“回头我让人给咱们家玉宝画个像,送到京城让嫂嫂帮忙操持,回头真合适的话,咱们玉竹临盆的时候,带过来咱们看看。” 潘玉宝起身:“我出去透透气。” 在他身后,姐妹三个人笑的好大声。 因为潘玉双醒过来了,所有人的心情都好了很多,苏芸暖在如何处理白家的事情上并没有想要参与进去的意思,全权交给太溪府知府何云洲。 对于乡绅,安抚为主,但白家显然不配了。 抄家、流放,一切都按照朝廷律例办事,在这个过程中,何云洲也写了大量的奏折,以供完善朝廷律法。 白家所有财务悉数充国库,这一把羊毛薅得国库都充盈了许多,任凭谁都没想到,白家的地下库房里藏了许多顶级珍珠,这些珍珠随便拿出来一颗都是无价之宝。 就在太溪府开始收尾白家的时候,朝廷那边,各府的知府配合潘玉虎的人开始收网,查抄白家所缴获的书信往来成了带牙的证据,只要咬到了谁,那是绝对没有机会逃/脱的。 苏芸暖还在太溪府的时候,大乾的国库就在不断的充实。 越是豪富人家,越是善于把握局势,在大晟国风雨飘摇的那段日子里,这些贵族们无一例外的囤积了大量的财富。 他们以为祈煊会善待他们的时候,没想到祈煊会一刀切的把他们撵出了权力中心,而这种积怨导致他们都在处心积虑的寻找机会。 白鹤生没出现之前,这些人中,大部分人去寻找前朝皇帝了,只可惜泥牛入海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在他们焦急又没有头绪的时候,白鹤生找到了前朝长公主的血脉,就成了他们能重回荣光的希望。 所以,到头来 就是眼前的局面,从各地运送罚没家产的马车,两个多月才消停下来,而这些人也得偿所愿的回到了京城,不过都成了阶下囚。 潘玉双的事情并不是秘密,京城的人虽不是知道的多详细,但大概也猜出来一二了,在他们看来不过是少女思春事,结果遇人不淑。 可这些昔日贵族成为阶下囚的震撼场面让京城所有的人都恍然大悟。 朝廷甚至没惊动朝廷各部官员,只是潘家人和帝后合作,便从白家撕开了一条口子,掀起了所有前朝遗族的棺材板,斩草除根也不过如此。 最重要的是选择了一个让大家都没想到的时机,建朝五年。 对于一个朝廷来说,五年或许不是多长的时间,可对于单独个体的人来说,五年可以发生太多的事情了,也太容易让人忘记很多事情了。 太溪府,林家。 苏芸暖严阵以待,亲自给潘玉竹接生。 潘玉双摩拳擦掌的在一旁等着帮忙。 “咋样,还得多久?”潘玉双有些着急的问。 苏芸暖检查过后,到旁边洗手:“还早着呢,玉竹是头一胎,慢一些也正常,后半夜差不多。” 潘玉双立刻扬声吩咐外面伺候的丫环给准备吃喝。 “阿姐,我这几天都 在想,大哥前几天来信说要过来的,事情办得差不多了,难道这一次能清理干净?”潘玉双很担心,因为一直以来她都觉得很遗憾,遗憾的是没有切切实实的抓到把柄和要害。 苏芸暖给潘玉竹冲了一杯浓糖水:“你啊,玉虎和祈煊都是吃素的?窥一斑而见全豹的本事都不弱,白鹤生这个人啊,太像走捷径了,动你就是他的败笔。” “还是因为缺德!”潘玉竹喝了一口浓糖水,有些愤恨的说。 苏芸暖笑了:“你心情平和点儿,不然以后小孩脾气不好的话,还得你费心费力。” 潘玉竹吐了吐舌/头:“知道了阿姐,我眯一会儿。” 让抱夏带着人进来照顾着,苏芸暖和潘玉双出去透透气,此时,处处都是丰收的景象,远山层林尽染非常漂亮。 “你在担心什么?”苏芸暖轻声问。 潘玉双抿了抿嘴角:“总觉得白鹤生没死,这个人太阴险狡诈了。” “没死?”苏芸暖拍了拍潘玉双的手臂:“那就等他咯,迎接他的必然是百倍于你的苦难。” 语调很轻,要不是太熟悉的人,体会不到这话里,蕴含了苏芸暖多少恨意,潘玉双听得出来,因为熟悉,她知道阿姐虽然不说,但比任何人都更难过的。 第420章 产房内外 苏芸暖心里非常清楚,白鹤生的死活都不重要,因为太溪府不过是个口子,祈煊的网已经收了,就算是有漏网之鱼也成不了什么气候,更有可能吓破了胆,所以没有担忧的必要。 同时,白鹤生会成为潘玉双的心魔,所以除非再也遇不到,一旦遇到的话,白鹤生的下场会凄惨到足以让潘玉双释怀。 日落时分,苏芸暖和潘玉双守在潘玉竹身边。 虽然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但潘玉竹一点儿也不娇气,痛感来袭就忍着,痛感褪去就吃东西攒力气,这让外面守着的林少胜都懵了,他之前打听了很多人,无一例外都说媳妇儿临盆的时候会痛苦的喊叫和血水,结果到自己这里,是不是太安静了。 就在他六神无主的时候,丫环进来禀报:“老爷,夫人的娘家人来了,还来了两拨。” “娘家人?”林少胜赶紧出来迎接。 大门口除了潘玉虎夫妇二人外,还有吴子良也来了,自己唯一的徒弟要当娘了,许久不见的他恨不得肋生双翅的赶来,生怕来迟。 见到林少胜,吴子良表示挺满意的,至少这小伙子看得出来很着急,能对自己徒弟好,比什么都重要。 当然在来的路上也仔仔细细的打听过了,林家虽然是久居官位,但祈家 军出身的林承忠还是可靠的,门第不错,也没委屈自己的徒弟,嫡次子但分府另过,这就很开明了。 林少胜把人迎接进来,丫环引着钟宁往后院去,身为女眷的钟宁能第一时间见到潘玉竹。 抱夏看到钟宁,赶紧行礼:“舅夫人,您来的可真是时候。” 钟宁笑了:“皇后娘娘迟迟没回,就知道不放心咱们家小姐,我进去看看。” 虽然对外什么都不能说,但钟宁心里是越来越清楚了,潘家和皇后娘娘的情份真不是外人能看得透的,至于好到什么程度,这么说吧,就算是一母所生都未必能有这情份。 潘玉竹正在喝补气的粥,一抬头竟看到了嫂嫂,顿时放下了粥碗准备下床。 这可把钟宁吓一跳,赶紧快走几步拦住了潘玉竹:“可好好的,这还了得?别人家生孩子都虚弱的很,你这怎么一点儿看不出来?” “我心里踏实啊。”潘玉竹拉着嫂嫂坐在自己身边:“嫂嫂,哥来了吗?” “来啦,你师父他老人家也来啦,前头姑爷陪着呢,都等着呢。”钟宁笑眯眯的说:“本来我们想晚一天出门,可你师父说啥也不肯,你瞅瞅,这还就赶巧了。” 潘玉竹听说师父也来了,心情格外激动,要不是真不敢出门 走动,非得去给师父磕个头去。 “阿暖和玉双都在这里,我就知道肯定万般妥当的。”钟宁看苏芸暖和潘玉双:“你们两个这是一眼没眨,我怎么也算是有点儿经验了,先赶紧睡一觉,估摸着玉竹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发动。” 潘玉双笑了:“嫂嫂,你一路车马劳顿也累得很。” “不累,不累,快陪着阿暖去睡一觉,这边有动静了就叫你们。”钟宁是真心想让苏芸暖和潘玉双好好的歇一歇的。 苏芸暖点头:“也好,嫂嫂受累,我和玉双就旁边屋子里眯一会儿。” 说是眯一会儿,钟宁像是俩人的定心丸,这头一挨到枕头就睡着了。 这边钟宁陪着潘玉竹,没多一会儿就心疼了,低声埋怨:“看你生龙活虎的精神,可多难受都忍着,忍不住不用硬扛着,娘家人都在这里呢,疼就哭两声也行。” “我不哭,嫂嫂,当娘哪有那么容易,回头等孩子不听话,不孝顺,揍他们的时候,也得把眼泪都憋回去!”潘玉竹咬牙切齿的说。 钟宁又心疼,又觉得好笑,查看旁边准备好的小被褥:“你哥心思可缜密的很,林家也是要过来的,他就抢先一步,咱们这是头一胎,不管是男丁还是女宝,娘家人在,别人想要说舌,那 都是不行的!” “哥就怕我们受委屈,可二姐的委屈却受大了。”潘玉竹幽幽的说。 钟宁拍着潘玉竹的手臂,轻声说:“玉双和你不一样,你是出门子的姑娘,在婆家的脸面是娘家给攒出来的,至于玉双啊,你往后看吧,在皇上和皇后娘娘跟前儿,她最受宠。” “阿姐很疼二姐的。”潘玉竹很相信钟宁说的话。 就这么几句话,都疼了好几次,钟宁觉得差不多了,亲自过来叫苏芸暖和潘玉双。 丫环婆子例外忙活起来,消息送到前头,林少胜坐不住了。 “一起去后面等着,都不是外人。”吴子良也着急,说了这么一句。 三个人都是这心思,直接就来了。 规矩摆在这里,三个人也不靠近产房,就在外面摆了椅子等着。 一盆盆热水端进去,带着血腥味儿的水端出来,林少胜坐不住了,扯着脖子对着产房里喊:“玉竹啊,你疼就喊两声啊,这在一声都没有啊?我害怕啊。” 潘玉竹听到这话,顿时来了精神,一张嘴就是:“杀千刀的林少胜!姑奶奶本来多享福的姑娘,非给你做媳妇!你现在说起来风凉话了!真有心,你来生!姑奶奶不生了!” 屋子里。 钟宁:……! 潘玉双爆笑出声。 苏芸暖在接生,听到这话小声嘀咕:“我可是皇后,自己妹子临盆给接生,换做林少胜,我可不管!” 这下,钟宁和潘玉竹都忍不住笑了。 林少胜在外面彻底懵了,回头抓着潘玉虎的手臂:“大哥,她们笑那么大声干啥?” “笑是好事,要哭才吓人了,没事,没事。”潘玉虎说。 林少胜看潘玉虎有些苍白的脸色:“大哥,你哆嗦啥?” 旁边,吴子良端起茶盏想要喝口水,那茶盏的盖都在茶碗上蹦跶起来了。 林少胜吞了吞口水,原来害怕的是外面他们三个人啊。 香味儿扑鼻,麻辣鲜香,这味道简直太惹人侧目了。 潘玉宝让人抬着桌子进来,在产房外面摆好:“玉竹,二哥给你准备了爆炒海虾,清蒸螃蟹,螃蟹饭……” 林少胜坐下来,一个劲儿的告诉自己冷静,他都羡慕玉竹了,家里人都疼她,可自己家里人都没来,生气。 “老爷,老太爷带着老夫人一起来了。”丫环进来禀报。 林少胜顿时来了精神,扯脖子喊:“玉竹,我爹和我娘也来了!也来了!” 林承忠和林夫人从外面进来,听到这话一阵苦笑,紧赶慢赶,可算没给儿子丢脸啊! 第421章 这才是一家人 苏芸暖听到林少胜的话,笑了:“瞅瞅,咱们家玉竹的牌面可不小呢。” 此时,潘玉竹是真不轻松,听到这话抬起手摸了摸肚子,略带警告意味的说:“小子!识相点!你顺妥的出生咋的都好说,屋里屋外现在可都是我的人。” 这话,逗笑了屋子里的人,苏芸暖看了眼钟宁,钟宁心领神会,两个人配合的非常默契,正式进入了产程。 外面的人寒暄着,林夫人顾不得一路劳累,进门来低声询问后,来到了儿媳的床前。 知道皇后娘娘在,可看到接生的人是皇后娘娘,林夫人可吓得不轻,就要跪下。 潘玉双伸手扶住了林夫人:“这会儿都是自家人。” “是,是。”林夫人心里话,这君臣的规矩摆在眼前呢,自己到啥时候也不敢把皇后娘娘当成自家人啊。 这份荣光是潘家带来的,自己行差踏错一丝一毫都不成。 别的地方帮不上忙,拿了帕子坐在儿媳妇头上给擦汗,轻言细语的抚慰儿媳妇,也会偷偷看皇后娘娘,见她双手染血,还说着俏皮话儿,插科打诨的逗着大家。 她也见过不少妇道人家生产了,这是感觉最轻松的一次,好几次都忍不住勾起唇角。 “来了!小家伙儿架子不小呢。”苏芸暖笑眯眯的托着娩出的头部, 手指张开托住小家伙的后背,抬头看了眼潘玉竹:“小妹,马上就见面了,加把劲儿,吸气、用力,慢点儿,缓缓的用力。” 潘玉竹舔了舔唇角:“累死他娘了!” “大吉大利,大吉大利。”林夫人轻声说。 “剪刀。”苏芸暖出声。 钟宁立刻递过去剪刀,剪断了脐带,苏芸暖一只手抓着小家伙儿的两个小脚丫,提起来扬起手的工夫,新生儿哇一声就哭了。 “咋了?”潘玉竹问,要不是林夫人压住了她的肩,都要坐起来了。 苏芸暖笑道:“我还没打就哭了,这小伙子是个懂事儿的。” 一举得男,在古代是大喜事,钟宁让抱夏出去给姑爷和外面的人报喜,苏芸暖开始善后。 林夫人小心翼翼的给孩子擦身,包起来,笑的合不拢嘴儿的,一迭声的嘀咕自己的孙儿是个福气包。 胎衣娩出后,苏芸暖也不敢掉以轻心,一边擦手,吩咐香兰几个人把床铺上的东西收拾干净了。 她坐在旁边,随时都得看一看出血量,这事儿别人做不了。 “阿姐。”潘玉竹卸了这股劲儿,虚弱得很,抬起手拉住了苏芸暖的衣袖:“阿姐,睡一会儿吧。” 苏芸暖笑了:“玉竹真厉害,现在母子平安,你踏踏实实的睡一觉,阿姐就 在你边上眯一会儿。” “嗯。”潘玉竹听话的闭上了眼睛。 苏芸暖拿过来干净的帕子轻轻的给潘玉竹擦拭额头上的汗珠儿。 “阿姐。” “嗯,在呢。” “我小时候盼着快点儿长大,觉得长大就好了。”潘玉竹声音有些哽咽:“可长大后,我又恨不得回到小时候,那会儿咱们一家子都是一条心,长大后不好,心思多,心也就杂乱了。” 苏芸暖拿过来抹额,搭在潘玉竹的头上,柔声说:“小孩子也犯错,不过那会儿还小,少计较,大人犯错的话,即便是家里人都说没事,自己心里也会难受,是吧?” “是啊,我就犯错了,阿姐不跟我计较,可我心里都要做病了。”潘玉竹轻声说。 苏芸暖勾了勾唇角:“那可不行,玉竹是咱们家几个里最聪慧的,这点儿事都看不开?彼时立场不同,看法不同多正常,长大后啊,要不隔心,有想法就说出来,求同存异就行啊。” “我不聪明,我是仗着自己最小。”潘玉竹喃喃地说。 苏芸暖掀开被子一角检查出血量:“月子里的眼泪能烫坏了眼睛,你要哭,我可揍你,睡觉养养精神头儿,不准胡思乱想,咱们是一家人。” 潘玉竹不吭声了,也是太累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苏芸暖坐在旁边给潘玉竹诊脉,叫来香兰执笔写了调养的方子,送去厨房那边准备。 母子平安,大家都松了口气。 外面潘玉宝抬来的席面也派上了用场,林承忠和林少胜陪着吴子良和潘玉虎到偏房用饭,林夫人去厨房张罗饭菜招待女眷。 屋里屋外,喜气洋洋。 钟宁进门来,看苏芸暖也没趁机睡一会儿,过来轻声说:“阿暖,睡一会儿吧,我守着。” “嫂嫂,我不困,你一路上本就累,到现在还一眼没眨呢,你不放心就在旁边的榻上睡一会儿,我累了叫你。”苏芸暖说。 钟宁坐在苏芸暖旁边,颇为感慨的说:“没过门的时候啊,祖母就夸赞阿暖是个难得一见的好姑娘,我这些年都不敢太亲近,守着君臣的礼就淡了亲人的情份。” “君臣的礼数是给外人看的,咱们自己家的人可不行分高低贵贱的。”苏芸暖当然感受得到钟宁的变化,这是自己喜闻乐见的好事。 谁也不知道往后会遇到什么事情,一家人之间没有猜忌和隔阂的话,别人想要挑拨是非都难。 这一觉,睡得太香了,潘玉竹睁开眼睛看到苏芸暖趴在床边睡着了,一只手还压着自己的手腕,是诊脉的姿态,瞬间心疼了。 脉搏有了席位的变化,苏芸暖立刻 睁开了眼睛:“吓我一跳,睡醒了?” “阿姐,抱一下。”潘玉竹可怜巴巴的望着苏芸暖。 苏芸暖俯身抱了抱她:“少胜进来好几次了,一会儿我也去歇一会儿。” “嗯。”潘玉竹心里舒缓了一些,阿姐说不能掉眼泪,自己就必须要挺住了才行。 丫环婆子伺候着潘玉竹,苏芸暖放心的回去了自己的院子里,钟宁和潘玉双都到这边歇着。 林夫人都从京城过来了,娘家人就得有娘家人的样子了。 放心下来的几个人洗了澡,吃了东西都躺下补觉,一晃就到了洗三的日子。 潘玉竹气色很好,孩子也退了新生儿的红,粉白/粉白的可爱,钟宁还带来了不少奶粉,怕孩子奶/水不够。 在这边虽不像京城那般人多,可也算隆重,都精心准备了礼物,接下来就是玉竹好好坐月子,苏芸暖在这边看顾了十天,祈煊的书信就追过来了,一走就大半年,皇上想媳妇了。 钟宁要在这边伺候潘玉竹满月,说是伺候,其实是表明了潘家的态度,潘玉双也没着急去明珠城,一行人送苏芸暖离开太溪府,潘玉虎带着部下护送回京。 太溪府,海边,钟西泽登船出海,一声炮响,震天动地。 苏芸暖撩起帘子回望:“玉虎,太溪府的水师要成了。” 第422章 你儿子多大了 京城。 走的时候还是春天,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秋天了。 苏芸暖想到自己的孩子们,恨不得肋生双翅,立刻见到他们。 一路上都是秋收的繁忙景象,又迎来了一个丰收年,百姓的状态越来越好了,这是苏芸暖最愿意看到的景象。 “皇后娘娘,小主子可能都认生了。”抱夏最想两个小公主,走的时候才一点点儿大,一想到太子殿下和两个小公主,说扔下就半年几个月的,都替他们委屈。 可是没办法,皇上最亲近的人就是皇后娘娘了,许多事情皇上分/身乏术,就得皇后娘娘出面,这天底下第一富贵人,日子过的是真奔波。 苏芸暖拿过来水囊喝了口,看着遥遥在望的京城:“马上就见面了,认生也不碍事,谁让我这个当娘的总不在身边呢。” 正说着话,前面一匹快马疾驰而来,等看清楚来人的时候,抱夏嘴角一抽,好家伙,皇上性子可是够急了,就不怕路上耽搁一两日?接不到吗? 苏芸暖让马车停下来,祈煊就到了跟前,翻身/下马后,看着苏芸暖的目光都挪不开了:“瘦了。” “没有,是在路上有些累了。”苏芸暖笑着说。 祈煊牵着苏芸暖手往前面走去:“活动一下气血,能好点儿。 ” 两个人并肩走在路边上,后头潘玉虎带着人护着马车跟着。 “玉双可还好?”祈煊问。 苏芸暖点头:“看上去没什么事,不过她要去明珠城,这种事情不可能当做没发生过,她只是不想说。” “嗯。”祈煊抬头看了看前面:“明珠城那边是个很自在的地方,在那边能放松一下也好。” 苏芸暖提到了明珠城设衙门的想法。 祈煊停下脚步:“这倒是个好法子,再者咱们大乾百姓越来越善农耕了,那边的地也能种的话,可是大好事。” “那就以明珠城的特点,选拔个能人过去治理。”苏芸暖顿了一下:“五色教那边具体什么样子不太清楚,也要找人过去好好走访,再就是白鹤生可能没死。” 祈煊冷哼一声:“不死才好,这样的人不千刀万剐,都亏。” “最好落在玉双手里,老化不都说嘛,心病还得心药医。”苏芸暖问:“太溪府那边的火炮应该成功了。” “还以为你知道,我昨天收到飞鸽传书了,火炮成了,楼船也走水路到了龙门关,这个季节怕天冷河面结冰,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祈煊轻声说:“如今,咱们国库也不空虚了,发了一笔不小的横财。” 苏芸暖噗嗤笑出声来 :“给你出息的,走啦,我太想孩子们了。” 再次上了马车,明显速度都比之前要快一些的,祈煊跟潘玉虎并驾齐驱,两个人低声交谈,说了一路。 早有人到城门口通报,守城门将就等着帝后到了大开城门呢。 看着不是很远,京城的时候万家通火通明了,苏芸暖看着街道两边的繁荣景象,眼角眉梢就染上了笑意,曾经何时,这就是说她期待的样子。 宫里也准备好了,苏芸暖的马车直接入宫,在延福宫外下车,面前跪着宫里的人。 “恭迎皇后娘娘回宫。” “平身。”苏芸暖进了延福宫,宫女送来了淡盐水漱口,软糯的粥垫一垫肚子再沐浴更衣,收拾好后,祈煊还没回来,想也是跟潘玉虎在商量事。 等在门外许久的长平太子躬身:“儿臣给母后请安。” 苏芸暖赶紧起身走出来,看着长高了半头的儿子,蹲下来张开手臂给长平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娘还担心长平不认得娘了呢。” “儿臣一刻都不敢,天天想着母后,也有多吃饭,父皇说了,儿臣长大了,母后就不会这么累了。”长平太子靠在苏芸暖的怀里:“娘亲,长平不想您这么累。” 苏芸暖直接把儿子抱起来了,小孩子说话文绉绉 的太成熟了,让她这当娘的心疼。 进屋,把儿子放在坐榻上,自己坐在旁边,问:“长平都学了什么啊?” 满打满算长平才两岁半,这么小的孩子,在苏芸暖看来是真的不能太累了。 长平太子有模有样的说:“父皇教习长平骑射,习武强身,太师教习儿臣行军布阵之法,太傅为儿臣开蒙,太保不在京城,但念归舅舅入宫陪着儿臣了。” 苏芸暖:“……!” 儿子好累啊。 “娘,长平不累。”长平太子认真的说:“我虽年幼,但身为大乾的太子,需知肩负黎民百姓万万人的福祉,不可懈怠。” “这是你爹说的?”苏芸暖有些不高兴了,自己不在家,孩子就是遭罪了!这么小学成了小老头! 长平太子赶紧摇头:“是太傅对儿臣说的,身为储君,耽于玩乐是不行的,因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 苏芸暖缓缓点头:“太傅说得对。” 心里琢磨这太傅是谁,回头自己要找他谈一谈,孩子没有一个完整的童年,惨不惨? “娘也觉得对,为何还要动怒呢?”长平太子不解的看着苏芸暖。 苏芸暖笑着揉了揉儿子的脸蛋:“娘没动怒,是心疼我儿子这么辛苦。” “吃得苦中苦, 方能配得上人上人之位,修身养德,是儿臣要活到老学到老的学问。”长平太子一本正经的说。 苏芸暖觉得自己的脸色可能都会发绿了,恰在这个时候祈煊回来了。 她没动弹,看着儿子迈着四方步,走到祈煊面前,规规矩矩的撩起袍子跪倒在地上,声音清脆的说道:“儿臣拜见父皇。” “起来吧,可温书了?”祈煊走到旁边坐下来,习惯的问了句。 长平太子立在祈煊身侧:“儿臣已经温习过了,父皇,儿臣背诵给您听一听?” “不必。”苏芸暖看不下去了。 这一声,祈煊敏锐的感觉到了媳妇儿的怒意,心里还狐疑呢,敢回来,谁惹自己媳妇了? 抬头,就见苏芸暖眼神泛冷的看着自己。 “咋了?”祈煊心里有些发毛,媳妇儿是随便发火的人吗?肯定不是啊,瞅这架势是冲自己来的。 苏芸暖挪开目光,温柔的对儿子说:“娘跟你爹说几句话,儿子去看看妹妹们是不是都睡着了,睡着了不必叫起来,你就回来陪着娘吃饭,好不好?” 长平太子懵懵的点了点头,他真的发觉娘不高兴了,怎么办呢? 等儿子出门后,苏芸暖的脸呱嗒就撂下了,看着祈煊,冷声问:“你儿子多大了?” 第423章 长平与别的孩子不同 祈煊赶紧过来赔着笑脸:“阿暖不生气,长平说话早,开蒙早一些对他来说是有好处的。” “我想知道他怎么骑射的。”苏芸暖都心疼不行了,虽然自己生下孩子就几个月见不到,可不管在哪里,做什么,思念一直都让她觉得对不起孩子,结果孩子在家里竟被拔苗助长般的催熟,这种情况下,任何当娘的人都会受不了。 祈煊清了清嗓子:“我陪着的,主要是锻炼胆量,男子需顶天立地,无畏无惧。” “背书是因为男子需明辨世事,腹有诗书?”苏芸暖反问。 祈煊殷勤的给苏芸暖倒水:“阿暖,长平与别的孩子不同。” “有道理。”苏芸暖接过来茶盏放在一边:“正因为他与别的孩子不同,所以才需要有一个博大的胸怀,豁达的气度,知人间疾苦,而后才是自发的发愤图强,祈煊,你把孩子当成学习各种技能本事的试验品了吗?在考验一个三岁的孩子对外面的向往,他难道不应该先学会了感知大自然的一年四季,人的喜怒哀乐吗?当你的儿子在你面前恭敬的跪下请安的时候,你是父亲,还是皇上?” 这一番话让祈煊意识到问题严重了,有些手足无措:“阿暖,这些也是 前人的经验啊。” “历朝历代都如此培养皇子?再让皇子登基为帝,那亡国之君怎么来的?”苏芸暖看着祈煊:“你知道吗?一个好的国君该是从内发心,越是强迫他从小就做出来一国之君的样子,越可能到最后让我们都失望。” “为啥?”祈煊是真觉得这么做是没错的,世家大族教育子嗣上,也是如此。 苏芸暖轻声说:“你让他更好奇别人是怎么活的,而他一旦长大后,迫于父权的压制会隐藏心思,一旦登基呢?” 祈煊沉默了,虽然未必一定会想媳妇说的那样,可自己就这么一个儿子,万一呢? 良久,祈煊才问:“那怎么办才好?” “我自己带,读书的事情暂时不着急。”苏芸暖叹了口气。 自己不否认古代人的教育是很有效的,但有一些观念是可怕的,真不知道这么小小年纪的长平每天都有人告诉他,他是未来的国君,如今大乾的储君,并且是唯一一个储君,小脑袋瓜子里会怎么想。 祈煊点了点头:“如此也好,是我考虑的不周到,有失偏颇了。” 对此,苏芸暖不予置评,既然能自己带孩子了,那就尽可能的让孩子过的普通点儿吧。 因为长平还小,虽是太子但还没有住进东宫,苏芸暖决定把孩子们都养在自己的延福宫里,至于其他的,还不着急。 京城的秋天来的要早一些,这个季节已经是晚秋时节了,凉风起,落叶飘然而下,苏芸暖牵着长平的手在后花园里找个视野开阔的空地,让人布置了秋千、跷跷板和七伯给准备的各种玩具。 同时,亲自动手设计了攀岩壁,单双杠这些能增强体质的设施。 “娘,这是做什么的?”长平像是个好奇宝宝,跟在苏芸暖身边,不停的问。 苏芸暖耐心的告诉儿子,娘俩起早贪黑的忙活,两个小公主坐在摇篮里,好奇的看着,但对苏芸暖很陌生,不哭不闹的乖巧。 几天下来,苏芸暖发现每次只要祈煊过来,长平都会拘谨很多,为此苏芸暖还提醒了祈煊,让他自己去观察,祈煊羞愧难当。 “多陪着孩子玩儿。”苏芸暖说。 祈煊冥思苦想,竟让人运来了沙子,围在了池塘边上,一大片沙滩上,苏芸暖指挥父子俩动手做城堡,堆积出来各种形状。 每当父子俩玩儿的兴起的时候,苏芸暖都会坐在不远处,逗着两个女儿,偌大的后花园在深秋时节,生机勃 勃,笑声不断。 这样的一家人吸引了花婆子的注意力,她经常坐在花房外面,远远看着他们,脸上带着慈祥的笑意。 第二天一大早,苏芸暖带着孩子们来到后花园的时候,就看到了一小片梅花林,这些梅花树是用两人合抱的陶缸种的,还有一些小花盆种的小棵,摆在不起眼儿的角落里,可以预见就算是到了冬天,白雪皑皑的这里会有梅香扑鼻。 “长平,娘带你去花房看看。”苏芸暖牵着长平的手,抱夏和香兰一个人抱着一个小公主跟在后面。 宫中最特别的地方,现在是专门给孩子们打造的乐园,以前是花房。 特别是今年,花房的穹顶用了玻璃,哪怕外面秋风瑟瑟,花房里依旧是温暖如春,百花争艳开的热闹。 花婆子正在侍弄花草,满头银发的她认真的检查每一株花草,浑然不觉有外人来。 在她旁边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有模有样的学着花婆子的动作,轻声细语的问这、问那,看样子是新收的徒弟。 长平抬头看娘亲不做声,也没出声。 “花!花花!”箬宁张开小手,刚开始冒话儿的小奶音引起了小姑娘的注意,回头看了眼赶紧拉了一下花婆子 。 师徒两个人过来,恭敬的跪下请安。 苏芸暖让两个人起身:“您老有心了,那些梅花在冬日里,会很美。” “皇后娘娘回来后,这宫里都热闹起来了,咱们这花房里的花儿都开更多了呢。”花婆子微微躬身,说。 苏芸暖笑了:“那可是好兆头,这些花儿开一次不能浪费了,回头让作坊那边过来看看,采摘一些吧。” “是,府里的花园也都换了玻璃顶。”花婆子说。 苏芸暖微微颔首,花婆子很识趣儿的带着徒弟退下了,苏芸暖带着孩子们在花房里是赏花。 “娘亲,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对吗?”长平问。 苏芸暖蹲下来,给长平整理了衣领,轻声说:“不能一概而论,刚才婆婆的话是在告诉娘,宫里少了女人在,就少了生气,这是在提醒娘亲要好好的陪伴孩子们,管理宫里事物,而不是往外跑。” 长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是,又问:“府里的花园是什么意思?” 苏芸暖心里叹了口气,幸亏自己发现及时,否则祈煊还不把孩子教傻了?就一墙之隔的地方,长平竟然不知道! “走,娘带你去看看。”苏芸暖牵着长平的手,回苏府。 第424章 女学遇冷 苏府,一直都是白伯在打理的。 当初七伯回来先在宫里御膳房,等苏芸暖二胎后,七伯就搬过来住在这边了。 这边的人不少,都是祈家军下来荣养,又无处可去的老人,苏芸暖特地安排了人伺候他们。 不过平日里来这边的话,会觉得有些冷清,因为这些人都住在后面的园子周围。 长平不是第一次来这边,可上次什么时候来的都忘记了。 这里和宫里不同。 长平看到眼前繁花似锦的院子,有些懵了:“娘亲,这里会一直很热吗?” “当然,因为这宅子有个秘密。”苏芸暖带着长平去看了地下泉眼,并且慢条斯理的给他讲这个宅子的故事。 长平听得津津有味儿,小小孩子过份的聪慧,苏芸暖有意识的引导他是能少一些对父亲的敬畏,倒不是说敬畏不好,而是长平对祈煊的敬畏里更多的是惧怕,惧怕的原因很多,但不管是哪种原因,这都是父子之间很容易出现隔阂的根由。 “父皇对娘亲真好。”长平认真的说。 苏芸暖笑了:“要不要泡温泉?” “能吗?”长平满眼期待的问。 苏芸暖点头:“当然啊。” 抱夏回去 取来了换洗的衣物,安置妥当后退出去,苏芸暖抱着长平走到温泉里,慢慢的把长平放下来,小心翼翼的护着他,并且教他游泳。 很快,长平的笑声就欢快起来了,看着灵活如鱼的儿子,苏芸暖也意识到了,这个孩子太聪明了,这才多大一会儿功夫,竟就学会了,想当初自己学游泳的时候,教练都要自闭了呢。 “娘亲,我厉害不厉害?”长平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这真是个好地方,我想要住在这里。” 苏芸暖游过来,用毛巾给长平擦脸:“当然可以,不过要等你再长大一些才行。” “娘亲,父皇到底是什么样子的?”长平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苏芸暖,因为游泳,小脸蛋红彤彤的,像是秋天熟透了的苹果。 苏芸暖靠在岸边,讲起来在愚谷村的日子。 一开始长平还在游泳,听得没那么仔细,后来不知不觉的被吸引了,靠在苏芸暖的身边认真的听着。 祈煊过来的时候,就听到儿子兴奋的喊道:“娘亲,爹爹好厉害!” 这一声爹爹叫的祈煊心里头热乎乎的,他这些天一直都在反省,确实看出来了很多问题,其中最让祈煊难过的就是儿子的恭敬,不管什么 时候都规规矩矩的样子。 媳妇儿没回来之前还不觉得,可打从媳妇儿回来后,听儿子从母后到娘的称呼变化,再到现在甜腻腻的喊着娘亲,他知道孩子变了。 “当然了,你爹爹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为了大乾的黎民百姓过上好日子,带着祈家军荡平长夷国,之前的苦日子不会再出现了。”苏芸暖也是满脸自豪。 被媳妇儿夸赞,祈煊躲在屏风后面笑眯眯的听着。 长平立刻问:“那百姓一定很喜欢爹爹是不是?” “当然,等我家长平再长大一些,娘就带着你出去走走看看,到时候长平就能看到百姓是怎么说生活的了。”苏芸暖看长平笑眯眯的模样,轻声:“好啦,不能泡太久,咱们上去吧。” 长平乖巧的点头。 一双大手伸过来,长平看到出现在面前的爹爹,有那么一瞬紧张。 “爹爹抱你出来。”祈煊笑眯眯的说:“娘亲累了,长平要跟爹爹一起照顾好她呢。” 长平看了眼苏芸暖,苏芸暖鼓励的点头,看着祈煊把湿漉漉的儿子抱在怀里,拿过来软布包裹住他小小的身体的时候,苏芸暖的心情瞬间好了许多。 娘俩收拾妥当,白伯和七 伯过来想看看小主子和小公主们,苏芸暖请二老进来,并且郑重其事的介绍给长平,长平对白伯略有些陌生,但记得七伯,不单单很多玩具,还有每天都变着花样的好吃的。 两个女儿还太小,苏芸暖和祈煊坐在床边,两个小姑娘在床铺上爬来爬去,那灵活的样子格外讨喜。 “长平的变化很大。”祈煊看着苏芸暖:“要不是阿暖,我还不知道自己让长平学那些是太早了些,对他不好。” 苏芸暖拿了帕子给女儿擦口水:“你说的也没错,长平这孩子特别聪慧,明年御田那边耕种的时候一起带过去,让他吃点儿苦头,稳一稳心才行。” “听你的。”祈煊觉得在苏芸暖面前,只需要听她的就行,因为很多时候,自己的眼界还不如媳妇儿长远呢。 “朝廷那边稳了许多,今年就开科举了,明年四月的时候殿试。”祈煊说。 苏芸暖鲜少主动过问朝廷的事情,听到这里看了眼祈煊:“为何提到这个了?” 祈煊顿时来了精神:“新政接下来要改一下如今的府县制,历来都有朝廷命官不下县的说法,很容易出现百姓受了冤屈无处伸冤的局面,再者开官学,让寒门出贵子的途径多 一些。” “是东方大人提出来的?”苏芸暖都暗暗吃惊,这些话如果是自己说出来的,很平常,可从祈煊嘴里听到这些,那就非同一般了,至少朝廷里有能臣。 祈煊笑了:“不止一人,而是六部都在通力合作,百姓安稳,强军安民,如此大乾才能国祚安稳。” “这真是大好事。”苏芸暖认真的说:“让朝廷的政策落实到百姓头上,让朝廷的官员能真正的为百姓做事,盛世可期。” 祈煊朗声笑出来:“阿暖说的,我都信,其实女医馆也功不可没。” 提到了女医馆,苏芸暖还想起来了女学,相比于女医馆,女学似乎没什么太大的风浪,苏芸暖回来的日子还短,再者心思都扑在了儿子身上,要不是祈煊提起来,自己一时半会儿还真未必能想得起来。 “女学那边怎么样了?”苏芸暖问祈煊。 祈煊略有些苦涩的摇头:“在京城还好,内城和外城的女学都不错,可别处想要开起来女学就太难了,百姓并不愿意让家里的女儿家抛头露面,多数都怕影响婚嫁。” 苏芸暖有料想过女学会遇冷,但这是不是也太冷了点儿啊。 看来,得去拜访拜访东方老夫人了。 第425章 孩子出来见世面了 要去见东方老夫人,苏芸暖决定先去看看京城的女学,刚好可以带着长平出去走走看看。 说起来,长平也听不容易的,生下来就是储君,正因为这个身份过于贵重,所以想要出去是很难的,怕遇到危险。 苏芸暖把烟娘叫过去,自己和长平很快就成了面容极其普通的人,娘俩换上了棉布衣裳,一大早就出宫去了。 虽说是在京城,一墙之隔,可长平被眼前的一切震撼到了。 这是他没见到过的场景,街边叫卖的小贩,热气腾腾的馄饨、饼子,挑担子的货郎,卖糖葫芦的小贩小秘密的扛着草把,草把上插着红艳艳的糖葫芦,这个季节正是山楂下来的时候,简直让人垂涎欲滴。 苏芸暖抱着长平到馄饨摊位前,点了一碗馄饨。 婆子端上来一大碗馄饨,又送来了一个小碗,贴心的很。 有娘亲在身边,长平早就把老师教的那些抛之脑后了,吃了一口馄饨,感觉宫里的厨子都不如煮馄饨的老婆婆手艺好。 一碗馄饨五文钱,娘俩吃饱喝足就在街上溜达,看儿子好奇的眼睛都不够用了,苏芸暖有点儿哭笑不得。 也突然明白了,史书上写的何不食肉糜是怎么来的,这还是在京城呢,自己的儿子明明是太子,结果是 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 皇城女学是按照之前内外皇城的划分,办了两处。 娘俩先到了内皇城的女学对面,临窗的位置坐下来,小伙计上前笑眯眯的说道:“这位夫人,小公子是喝奶还是奶茶?” 奶茶两个字让苏芸暖眼里一亮:“两杯奶茶。” “好嘞。”小伙计颠颠的下楼去了。 苏芸暖没太注意外面的店名,心里很纳闷是什么人把奶茶都做出来了,等到小伙计送上来奶茶,苏芸暖喝了一口后,确定是自己人,哪怕不知道是谁,可做法和味道绝对没有第二个人能自己想出来。 “娘亲,这个好喝,妹妹们也能喝这种吗?”长平上嘴唇上沾了一圈奶,认真的说。 苏芸暖摇头:“她们俩还太小了,这里面的芋圆容易卡到她们,儿子也要小心点儿。” “嗯。”长平认真的点头,喝了一口又说:“那,爹爹能喝吗?” 苏芸暖笑了:“当然,如果他喜欢喝。” 长平看娘亲往外看的认真,便不在出声了,小口小口喝着奶茶,心里认定外面比宫里好,什么都好。 看了差不过一个时辰,苏芸暖带着长平离开,结算的时候特地留意了一下,一壶奶茶是三百文,价格是真不低啊,这还是中等价格 的,如果茶叶要更好一点儿的,价格就要再高点儿。 出门抬眸看门头上的匾额,上面竟看不出任何端倪,因为只写了茶楼两个字。 “娘亲,我们还要去哪里?”长平热切的期待着,当然也担心娘说回宫去。 苏芸暖看了看路边停着的马车,这些都是拉脚谋生的人,抱起来长平说:“咱们去另一个女学看看。” 娘俩坐上马车,长平顿时开心了:“娘亲,好好看,娘亲快看。” 苏芸暖注意到了,马车上用来支撑布蓬的骨架上,系着许多造型各异的草编,蝴蝶、蜻蜓和蝈蝈这一类的,栩栩如生。 “小孩稀罕不?挑一个送给你。”车夫笑呵呵的说。 长平赶紧看看苏芸暖。 苏芸暖接了话茬儿:“大叔是个手巧的人,这能当个谋生的行当,怎么挂在里面了?” 车夫甩了一个响鞭:“不值钱的小玩意儿,给孩子们玩儿的,小娘子是去外城走亲戚,还是回家啊。” “走亲戚。”苏芸暖说。 闲聊中,苏芸暖得知车夫家里几个孩子都会柳编和草编的手艺,住在外城,这些东西是孩子们的买卖,自己只是拉脚。 “到哪里停啊?”车夫问。 苏芸暖报了廖红的铺子,车夫显然知道, 把人送到门口还摘了个蝈蝈递给长平。 长平道谢后接过来,小心翼翼的捧在手里。 “小娘子教子有方,以后肯定是个能出息人的。”车夫收了脚钱,走了。 苏芸暖带着长平进了铺子,迎出来的是个水灵灵的小姑娘。 “夫人是选料还是要成衣?”小姑娘笑眯眯的说。 苏芸暖问:“廖当家在吗?” “在的,不过您要选料或是成衣,我就可以帮您选到最称心的。”小姑娘显然不愿意随便进来个什么客人,都要去找东家。 苏芸暖微微点头:“是皇后娘娘派来的,麻烦姑娘进去知会一声。” 听到这话,小姑娘可不敢耽误,福身后去后面报信儿。 廖红刚核对好了账目,端起茶没来得及喝一口,听说皇后娘娘派人来了,赶紧迎接出来。 猛的看到苏芸暖和站在苏芸暖身边的长平,廖红楞了一下,转而立刻就猜到了,快步过来:“您怎么来了?快到后院。” 苏芸暖点了点头,弯腰抱起来长平往后去。 进屋落座,廖红赶紧跪下来请安。 “廖姨别客气,我是过来看看女学的,西安到你这里打听打听。”苏芸暖虚扶了一把。 廖红起身可没敢坐下,说:“您总是神龙见首 不见尾的难得一见,忙活的都是大事,女学这边去年还挺好的,今年就不怎么行了。” “哦?”苏芸暖让廖红坐下来仔细的说。 原来,去年那一批出来的女学姑娘们都在谋生了,外皇城还好一些,作坊铺子多,像廖红的铺子就是从那个时候,把伙计都换成了女学的姑娘们,当然还有绣娘啥的。 可还有一些姑娘们没来得及出来谋生,就嫁人了,找到工的姑娘们手里有了钱后,在婚嫁上反而成了难事,高不成低不就的多。 如此一来,今年女学就不太好了,相比于去女学学本事和嫁人来说,谁都愿意自己家的女儿早点儿找个好婆家。 苏芸暖听完,叹了口气,当初办女学的时候还真没考虑到这个问题,显然这个问题还很棘手。 “您要管这件事了?”廖红问。 苏芸暖点头:“有这个想法,不过我不会亲自出面的,先看看再说。” 廖红想了想,才说:“其实,学本事没坏处,可想要做成这事儿啊,太不易了,一条鱼都能腥了一锅汤。” “这是从何说起啊?”苏芸暖知道自己太久没有回来竟成了,很多事情都不知道。 果然,廖红问:“你不知道内城女学出的事儿吗?” 苏芸暖:……! 第426章 难就不做吗? 苏芸暖还真没听说过女学出过什么事情,廖红这么说,倒是让她心里明白了,为什么曾经被内皇城贵女们趋之若鹜的女学,会出现门可罗雀的景象了。 廖红给苏芸暖倒茶:“说起来确实让人想不通,女学里的夫子不论男女,那都是传道受业解惑的人,是值得尊敬的,再者内皇城女学的学生们那也都是家境优渥的小姐,哪怕没有去女学,在家里学的也必是礼义廉耻这一些。” 苏芸暖抿了口茶,点了点头。 “起因是女学里的一个还没及笄的学生,是光禄寺少卿石灵均的女儿石如意莫名其妙就有了身孕开始的。”廖红看了眼苏芸暖没什么变化的脸色,清了清嗓子:“石家怎么能容忍这样的丑事?追问之下石如意怎么都不说,一根白绫上吊了。” 苏芸暖抬头看廖红:“死了?” “死了,就是四个月前的事情。”廖红叹了口气:“石家夫妻只有这么一个女儿,百般疼爱都来不及,经不起这么大的打击,石夫人追着女儿去了。” 苏芸暖眉头微微蹙起,光禄寺少卿是正五品的官职,在京官遍地走的天子脚下委实不起眼儿,可两条人命压下来,这事儿怎么一点儿动静 也没有? 廖红继续说道:“石灵均在家处理了丧事,守灵百日在家,女学那边本没什么动静,可在一个月后有个夫子吊死在石如意坟前,坊间传言四起,说是这夫子有家室,妻儿都有的他怎么会死在石如意坟前?更有人说,这位夫子是被杀了,至于是谁杀了大家都认定了是石灵均。” “石灵均现在在哪里?”苏芸暖问。 廖红给苏芸暖续茶:“守灵百日后,就上衙了,别的就不知道了,但京中贵女纷纷被家里退学,女学也就成了摆设了。” “女学没人出来说话?”苏芸暖疑惑的问。 廖红想了想,摇头:“没听说。” 苏芸暖又问了外皇城女学的情况,廖红赞不绝口,说外皇城女学是东方家最年轻的东方大小姐亲自掌管的,本来是很好的,可内皇城女学出事后,外皇城的女学也越来越少人去了读书了。 “您要去女学看看吗?”廖红问。 苏芸暖摇头:“不疼不痒的去走个过场没什么意思,知道这些就足够了,你这边买卖怎么样?” 这下,问到了廖红心坎上了。 外皇城的买卖是三足鼎立的局面。 郑飞凤、钟宁和廖红 ,三个人不分伯仲,在外人看来这三个人是对手也是敌人,可实际上三个人的感情是非常好的。 并且在生产、运输和销售上已经成了良性循环的局面,同时带动了周围百姓的积极性,绩麻织布的人家越来越多,种花种果树的人家也越来越多,去作坊做工的人就更不用说了。 这已经达到了苏芸暖的预期。 钟宁在太溪府还没回来,郑飞凤还有府里的事情照顾,所以这边的买卖只有廖红在。 出来一趟,苏芸暖没着急回去,带着儿子去看了作坊、铺子。 作坊里的果子,铺子里的罐头,这只是众多买卖中的一个,小小的长平太子都入迷了,他的世界越来越丰富多彩了。 因为没有带着烟娘出来,再者易容改变容貌的持久度也不行,所以第二天苏芸暖就带着儿子回宫了。 卸了妆,苏芸暖陪着孩子们去花园里,坐在旁边看着抱夏和香兰带着三个孩子玩闹,心里在琢磨女学。 最开始有女学和女医馆的时候,苏芸暖认为女学会更好过女医馆,女医馆是病人去的地方,女学则是学本事的地方。 事实上,并非如此。 内皇城女学出的事,简直 是能把女学的未来都腰斩的大事,她不行东方家没有任何想法。 四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可也不短了,就算是东方家在查,也应该有眉目了。 至于石如意事件,相关的人似乎只有石灵均一个,这就太让人失望了。 祈煊下朝就要御书房处理政务,秋末的时候朝廷中最大的事就是粮储,户部和工部格外被召见,处理好政务,他便回到后宫。 “想什么呢?那么入迷。”祈煊看苏芸暖半天了,结果苏芸暖根本就没发现他,开口问道。 苏芸暖笑道:“走路都没动静,突然说话吓我一跳,今日政务都忙完了?” 祈煊坐下来,看了眼玩闹的孩子们:“并没有太大的事情,各府开始收粮食,再押送到大库里,陈粮要替换出来。” 苏芸暖点了点头:“我听说了女学的那件事。” “石如意的事?”祈煊问。 苏芸暖挑眉:“你知道?” “何止知道,因为这件事御史台参了东方长青好几本,不过相关人都死了,现在还没有个定论,倒是石灵均,一直都没什么动静,让我觉得挺意外。”祈煊说。 苏芸暖倒了一杯茶给祈煊:“女学 不是小事,京城女学除了这样的事情,往下想要让女学顺利就很难,只怕这里面更多的人认为女学本就不该存在,取缔了才是一劳永逸的好办法吧?” 这话让祈煊脸色都微微的变了,抬头看着苏芸暖:“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毕竟女夫子太少,男夫子在女学,其人品良莠不齐就可能会出现这样的事情,而世道对女子多有不公。” “因噎废食的话,不可取。”苏芸暖轻轻的叹了口气:“看来当初开女学的决策是不成熟的。” 祈煊很了解苏芸暖,这件事务必彻查到水落石出才行,只是女学想要达到预期,太难了。 “外皇城女学的是东方家的大小姐在主持事物,还不错。”苏芸暖偏头看祈煊:“我想召见她入宫,取取经怎么样?” 原本,苏芸暖想要见东方老夫人,如今改变了主意,既然东方家的大小姐能走出来,这就是东方家的态度,而想要女学更好,东方老夫人倒不如东方家大小姐更合适了。 “阿暖想要抓女学事物?”祈煊问。 苏芸暖摇头:“我想要为天下的女子谋个机会,至少不能只仰男子鼻息而活。” 虽然有点儿难,可难就不做吗? 第427章 功在当下,利在千秋 当东方家大小姐东方瑜跪在苏芸暖面前的时候,苏芸暖就知道这是个很特别的姑娘,年纪二十上下,容貌并不出众,甚至有点儿丑,可腹有诗书气自华,气度是少见的好。 “臣女东方瑜给皇后娘娘请安了。”东方瑜出声。 “平身,赐座。”苏芸暖看着东方瑜谢恩后缓缓起身,坐在了旁边的绣墩上,全程都保持着低垂眉眼的模样,很稳。 虽不能说荣辱不惊,但能如此淡然也不容易,这是个等级过于森严的国度了。 等东方瑜坐稳,抱夏送上了茶退下去后,苏芸暖才说:“外皇城女学做的很好,本宫便想见一见能把外皇城女学稳住的人,东方小姐能在如此艰难的时候守着本心,委实不易。” “皇后娘娘过誉了,在臣女看来,外皇城的女学只是保持住了兴办女学的本分,相较于内皇城女学来说,略好一点儿,可还差得很远。”东方瑜的语速很慢,声调平缓。 苏芸暖点了点头:“东方小姐如何看待内皇城的女学。” “臣女斗胆,请皇后娘娘停办内皇城女学,内皇城居住的多数都是官宦之家,官宦之家的小姐并无谋生之心,多数都学了后宅一些手段,少知世道/上的艰险,被人利用太 寻常了。”东方瑜抬头快速的看了眼苏芸暖,垂首继续说道:“而女学兴办年头太短,女夫子更是少有,内皇城女学的丑事是早晚都会发生的。” 这话,不中听。 但非常有道理。 苏芸暖端起茶送到嘴边抿了口,缓缓放下:“在东方小姐的心里,女学在外皇城才是最好的?” “越是偏远之地,越是需要女学。”东方瑜顿了一下:“外皇城女学里的姑娘们都想要赚点儿钱贴补家用,铆足了劲儿要学到真本事,更何况别处呢?天下最富庶的地方也比不过京城,更比不过内皇城。” 苏芸暖笑了,起身。 东方瑜赶紧也起来了。 “去园子里转转吧。”苏芸暖出声。 东方瑜应道:“是。” 两个人来到了御花园,东方瑜看到正在玩耍的长平太子,下意识的看了眼苏芸暖,储君如此玩闹? 来到亭子里。 此时秋风已凉,亭子里挂上了遮风的幔帐,里面放了厚厚的垫子,桌子上摆着烧茶的器具,还有个小小的书架,书架上放着一些书。 苏芸暖请东方瑜落座,从这里看出去,刚好能看到院子里的三个孩子,两个小公主也在宫女的陪伴下玩耍着。 挑开了炭,苏芸暖开始煮水烹茶,两个人似没说话,东方瑜看到这样的御花园也有些惊奇,正打量着。 浮玉茶的香气弥漫开。 东方瑜才收回目光:“闻到茶香,就有些想家了呢。” “这确实是我喝到的,最好的茶。”苏芸暖倒了一杯茶给东方瑜。 东方瑜赶紧谢恩接过去。 苏芸暖笑道:“在这里不必拘着,既是在后宫里,咱们可论私交。” “臣女素来敬仰皇后娘娘,从您在青牛县的时候开始,一直到现在,当属我辈楷模。”东方瑜深深的吸了口茶香,勾起唇角露出一丝丝笑意:“祖母是真疼皇后娘娘,这种浮玉茶,我是一片叶子也得不到的。” 苏芸暖抿了口茶:“之前在太溪府,就是东方老夫人和钟老夫人过去点拨了我一番呢,我也是走一步学一步,错了就改,吃的苦头可不少。” “世人眼里只看荣光的。”东方瑜很不赞同的摇了摇头,说道:“言归正传,皇后娘娘让臣女入宫觐见,是想要让女学更好吗?” 苏芸暖点头:“确有此意,阿瑜可有良策啊。” 东方瑜楞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苏芸暖会如此平易近人,抿了抿嘴角:“若想要女学好起来,并 不难,可要真去做的话,还不太容易。” “仔细说来听一听。”苏芸暖抬头看着东方瑜。 显然,东方瑜有备而来,或者可以说,她的心思本来就是很大,只是没有机会施展罢了。 “臣女想要去各府办学,这是简单的地方,因但凡是自己能做到的事情,都算不得难。”东方瑜看苏芸暖很赞同的点了点头,继续说:“但独木难支,我一个人终究是撑不起来女学的,所以需要好的女夫子。” 苏芸暖给东方瑜续茶。 东方瑜很自然的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润润喉,继续说:“女学开蒙是基础,这并不难,要学真本事就不容易了,比如岐黄之术,识药草,懂药性,会用药并且药能用的恰到好处,这样的女夫子太少了。” “可以培养一批,也可以在各处招募一些。”苏芸暖说。 东方瑜眼里有光亮闪过,勾起唇角:“皇后娘娘给臣女做靠山,臣女可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尽可说来。”苏芸暖笑着点头。 东方瑜条理清晰的分析了女学的本质,培养出来更多的,有一技之长的姑娘,根据所学到各行各业中去,从而让女子走出家门宅院,成为行走在人世间的女中丈夫。 列举出来的学科,除了岐黄之术,还有养蚕、织染、裁剪刺绣等等,涵盖各行各业。 苏芸暖拿起纸笔,看似随意的记录下来东方瑜的这些意见,等她说完后,苏芸暖让她喝茶歇一会儿。 东方瑜看苏芸暖陷入沉思,心里少有的浮起了几分忐忑的情绪。 自己的想法跟祖父提到过。 但祖父却说自己这是异想天开,如今见到了大乾最尊贵的女人,她会不会答应? “东宁府是最好的地方,朝廷第一个女土司掌管的地方,大寨和十二寨的女人们格外的心灵手巧,织染的手艺更是一绝,背靠翠微山,草药资源丰富,培养出来一批优秀的女夫子,再带着这些人到各府开班女学,传授一技之长,虽说会耗费不少时间,但功在当下,利在千秋的事情,没有那件是一蹴而就的。” 苏芸暖开口,缓缓地说。 东方瑜听完,起身就给苏芸暖跪下了:“皇后娘娘英明!臣女愿意身先士卒,鞠躬尽瘁。” 苏芸暖双手扶着东方瑜起身:“阿瑜,自古以来女人做事,十事九难,这条路不好走。” “臣女不怕。”东方瑜笑望着苏芸暖:“皇后娘娘也说了,这件事难也要做,功在当下,利在千秋嘛。” 第428章 等待时机 苏芸暖让东方瑜坐下来后,才说:“这里面还可以分出来很多学科,比如岐黄之术里的外科、内科、妇科和儿科,分开学一种,技艺精湛才能救死扶伤。” 东方瑜认真的点头,她打从知道苏芸暖这个人,就很佩服,一个乡野出身的皇后,其身上闪光的地方太多了,可她听到的都是别人说给自己听的,如今亲眼看到,亲耳听到,才知道这世上真有如此了不起的女子。 “织染这块也是如此,大寨和十二寨文化相同又各不相同,可以借鉴和学习的地方很多,同时在大乾国内,各处也都有织染技艺,既是办学,就尽可能的把这些都涵盖其中。”苏芸暖说。 东方瑜都恨不得挑起大拇指夸赞了。 “你在外寻访能人异士,我在宫中编撰教材,可好?”苏芸暖问。 东方瑜脱口而出:“是!臣女愿意!” 苏芸暖笑了:“这也是各展所长,东方家族的人在外行走,更可信,我虽为皇后,可也不能逢人就说‘我是皇后,你跟我走’呢。” 这下,东方瑜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出宫回到家里,东方瑜一溜小跑的去见东方老夫人,刚进头道门就嚷嚷道:“祖母,祖母,阿瑜回来啦。” 坐 在屋子里的东方老夫人微微的眯起眼睛,跟旁边的几个儿媳妇说:“瞅瞅,这丫头长这么大还是头一遭如此没规矩呢。” “大姑娘是开心了,这一趟宫里头一准是听到好事了。”大夫人笑呵呵的说。 说话的工夫,东方瑜已经进门来了,因为太兴奋,脸都红了。 “大丫头,你可不是小孩子了,这么大的姑娘没规矩的样子传出去啊,只怕这婆家就更难找到了。”东方老夫人笑呵呵的说。 东方瑜过来坐在东方老夫人身边:“我啊,说不嫁就不嫁,往后更没空了,您老先别着急,听我把话说完,皇后娘娘今儿给我一个好差事。” 这下,东方老夫人和几位夫人都不说什么了,看着东方瑜。 东方瑜把进宫开始到出宫的事情都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末了说了句:“御花园就看得出来,皇后娘娘是个特别的人呢。” “祖母早就跟你说过,皇后娘娘可不是寻常的心肠。”东方老夫人笑看着众人:“看看吧,这大丫头是要成咱们家的家姑老了。” “母亲,咱们家的姑娘可不怕这,再者这世上的姻缘啊,来的时候挡不住,阿瑜的心上人保不齐就在路上等着呢。”二夫人笑呵呵的说。 东方老夫人话锋一转:“既是如此,阿瑜出去行走可得有稳妥的人在身边照顾着,刚好都在,商量一下什么人跟着一起比较合适吧。” 东方家里如何安排不说。 苏芸暖这边可忙起来了,编撰教材可不是小事,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薛丁元。 薛丁元医术精湛,精通全科,薛燕姐妹几个都奔赴各地的女医馆了,在这边薛丁元也收了几个徒弟在身边。 听苏芸暖要编撰女学用的教材,薛丁元领命而去,回去开始按照苏芸暖的要求,分出来外科、内科、妇科和儿科,整理资料制图,还有草药图册的编撰,医术入门得先认识草药,每一种草药都标注的尽可能详细。 而苏芸暖要亲自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活字印刷。 手抄本费事费力,产出太少。 而她只需要在空间里学会了,再应用到现实中来,这对于大乾来说,就是一大进步。 在这个过程中,长平太子找到了乐趣,每天都忙前忙后的不闲着。 东方瑜离开之前写了一封信给苏芸暖。 苏芸暖在晨曦中打开书信,看过之后沉默良久,她以为是辞行,可万万没想到东方瑜说的是石如意的死和内皇城女学之乱。 在信的末尾,东方瑜言辞恳切的请求苏芸暖务必要关掉内皇城女学,因为一颗老鼠屎会毁了一锅汤,内皇城女学会毁掉大乾女儿们这次来之不易的改命机会。 有些人,生来就带着使命的吧。 苏芸暖开始钦佩东方瑜了,她在东方瑜的身上感受到同类的气息,当然不是说东方瑜跟自己一样是魂穿来客,而是东方瑜身上有着革新的使命感,两个人不谋而合,又一拍即合,接下来的事情哪怕不会很顺利,但最终结果是好的。 真相往往是出人意料的残酷,石如意的死就是如此。 苏芸暖并没有急于去处理这件事,而是把这封信收起来,给东方瑜写了一封信过去,内皇城女学既然乱了,就不会因为一个石如意而平静下来。 活字印刷需要胶泥做泥坯,像刻印章一样把所有的字都单独刻好,一套做好了后,按照字体打小尺寸做在分类。 做好泥坯后进行烧制,再做相应字体大小的托盘,托盘上是卡槽状,根据文章内容排列这些胶泥印章,刷上墨汁后,平铺纸张轻轻拍打纸张背面后快速取下,风干了墨迹就成了。 当苏芸暖在祈煊面前展示活字印刷术的时候,祈煊都啧啧称奇了,第二天早朝就 带着人,抬着上朝,一时间朝野震惊,特别是这些人知道设计的人是皇后娘娘的时候,整个金銮殿沉默了良久。 “众位爱卿,我朝并无一本可以查阅所有文字的书籍,翰林院接下来就办这件事,整理好后印刷成册。”祈煊下旨。 东方长青原本心里还很不舒坦,太子殿下的教习怎可懈怠? 可如今看到眼前的活字印刷术后,无比佩服皇后娘娘的聪慧,而他开始自省了,学问之道,活到老学到老嘛。 所以,编撰字之总典的事情,他亲力亲为,设计手稿。 交上去后,皇上审阅,第二天皇上给他看的手稿样式,东方长青坚定的认为是皇后娘娘的手笔,对皇后娘娘的敬佩之情更深了。 作为借鉴了现代字典的苏芸暖来说,这一切还真没当回事,只是祈煊能通过活字印刷术就想到了要整理一本大乾字典的想法,感到高兴。 平静的京城,在立冬这日,祈煊要出郊迎冬,苏芸暖带着孩子们同往。 辇驾刚到荣宁街,一红衣女子披头散发的冲出来,大喊:“皇后娘娘,救我!救我!” 苏芸暖撩起帘子就看到侍卫拖着那女子离开,眼尖的她看到那女子下裙摆染着血迹,低声吩咐香兰几句…… 第429章 天子迎冬后 天子迎冬。 预示着从立冬这天开始到了冬藏之日,天子率领三公九卿众大臣到京城北郊,祭祖祭天,归来的时候还要表彰为国捐躯的将士和家眷。 京城百姓死也要贺冬,贺冬主要准备酒席,并拜见长辈师友。 今年的迎冬仪式是历年来最隆重的一次,也是百姓休养生息后,日子过的踏实了,民安自然国泰。 回到宫中。 香兰和抱夏伺候着苏芸暖换下来朝服,洗漱之后坐下来才问:“那女子是怎么回事?” “娘娘,那女子自称是女学里的学生,本怀了身孕,被人硬打到了见血。”香兰沉声:“奴婢把人送到了太医属,交给了薛医正。” 苏芸暖微微的眯起了眼睛。 对于在等待机会的人来说,苏芸暖很有耐心,算算日子石如意的事情过去也就半年,女学就又出了这样的事情,可真是有意思了,这么迫不及待吗? “不着急,派人过去照看着点儿,先调理身子再说。”苏芸暖揉了揉额角,随口问了句:“这是平民家的女儿吧?” 香兰回到:“是。” 就说嘛,不管官职大小那也是官,女学里的那些人是怎么都不敢这么做的,如果不把这事儿闹大,还以为天子脚下能灯下 黑呢。 粉饰太平的事情,别说自己不答应,祈煊也不是沽名钓誉的人。 “查一查,这姑娘家里还有什么人,平日为人怎么样,能进女学,应该日子还不错。”苏芸暖说。 香兰领命去了。 苏芸暖闭目养神的片刻,长平和两个妹妹都来了,两个女儿在蹒跚学步,那摇摇晃晃的模样别提多好看了,长平也极有兄长的模样,小心翼翼的护着妹妹们。 这个时候,苏芸暖是袖手旁观的,摔倒了,哭了,甚至两个小的打起来了,她都由着去,小孩子的事情,自己去解决。 长平摸透了娘亲的脾气,也学着娘亲的模样,不让妹妹们磕到碰到是必须的。 “娘亲,不开心吗?”长平站在苏芸暖旁边,问。 苏芸暖抬起手摸了摸儿子的脸蛋:“没有不开心,娘亲在想点儿大人的事情。” 在长平的心里,大人的事情是不能多问的。 他又有点儿担心娘亲,小声说:“娘亲是为了那个受伤的姑娘费神吗?” 苏芸暖挑眉:“长平害怕了吗?” “不怕。”长平认真的看着苏芸暖:“娘亲,她意图拦驾,是遇到了官府衙门都解决不了的问题了吗?” “这件事啊,娘亲告诉长平 ,任何事情都有正反两面,回头你跟在娘身边,娘带着你看看大人是怎么处理问题的,好不好?”苏芸暖说。 长平立刻点头。 正说着话,抱夏进来禀报,东方老夫人求见。 苏芸暖让抱夏请东方老夫人进来,同时奶嬷嬷把两位小公主带出去,长平乖巧的坐在苏芸暖身边。 东方老夫人这个点儿进宫,不用想也是为了今日拦凤驾的事情。 之前不来,苏芸暖心里明白,石如意母女二人先后死了,罪魁祸首吊死,当事人都死了就死无对证,这种事情没办法往下查,就算是查了,到最后也会是一团乱麻。 现在来了,一是这姑娘聪慧也有胆量,再者东方家掌管女学,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既是惊动了天家,东方老夫人来见自己,东方老先生极有可能去面圣了。 东方老夫人进门来,跪倒在地:“臣妇给皇后娘娘、太子殿下请安。” “您老快起。”苏芸暖起身扶着东方老夫人起身,到旁边让她坐下,这才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下来,这个动作让长平大.大的眼睛里尽是疑惑。 东方老夫人坐下来后,缓缓地说:“入夏那会儿女学就闹腾过一次,那件事到最后落了个死无对证,今儿当街拦驾的姑 娘也是女学的学生。” 苏芸暖请东方老夫人用茶:“您老来得快,我也是刚听说是女学的姑娘,当时不便多问,便让下面的人送去了太医属了。” “皇后娘娘,臣妇本不想进宫来的,但女学出事儿,直指东方家,这个时候我们可不能托大,落人口实。”东方老夫人轻轻的叹了口气:“这内皇城女学的事情躲不开名利场的勾心斗角,委实让人作难。” 长平微微低着头,显然在认真听东方老夫人和苏芸暖说话。 苏芸暖抿了口茶:“阿瑜离开前写了封信给我,当面也说过,她认为内皇城女学不能再留了。” 东方老夫人楞了一下。 “石如意的事情我知道,也查了查,如您老说的那般,石父到现在是只字不提,什么也不说,这涉及到官司,哪怕天家面前也是民不举官不究。”苏芸暖勾起唇角看着东方老夫人:“您老是眼明心亮的人,这次的事情略有不同,不管背后的人想要做什么,查个水落石出,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一个坏人,女学是留还是不留,都得让世人看得明明白白的,毕竟内皇城的女学在我看来没什么份量,可大乾的女学,那可是给天下女子换一换脑子的法子,这是大事。” 东方老 夫人笑了:“皇后娘娘,本来臣妇进宫是也想喊一句冤,如今倒不必了,请皇后娘娘给世人也给东方家一个真相吧。” “今儿本都准备好了,想要请您,钟老夫人和崔老夫人入宫吃顿饭,不过这一闹腾,我便没张罗,回头事情了了,接你们入宫住一段日子。”苏芸暖笑呵呵的换了话题。 等东方老夫人告退后。 苏芸暖看着长平:“长平,学到了什么?” 长平想了想:“娘亲不准任何人在这件事上,提私情。” “嗯。”苏芸暖点头。 长平又说:“有人想要用女学对东方家不利。”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东方家是文坛巨擘,在朝中影响力非常大,但好事到最后可能是坏事,坏事未必结局就不是好事。”苏芸暖淡淡的说。 长平端着茶送到苏芸暖面前:“娘亲,这件事父皇会教给东方大人去查的。” “哦?”苏芸暖笑了:“长平仔细说来听听。” 长平被鼓励了,眼神都明亮了许多:“表面上让东方大人去查,还会让舅舅彻查,最快是年底封印的时候水落石出,最好是明年开印的时候再昭告天下。” 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祈煊听到这话也略有些吃惊,他的儿子再论政吗? 第430章 嫌弃脑长的太久了吗 苏芸暖看到祈煊站在门口的表情,不做声的继续问长平:“结果会怎么样?” 长平皱起小眉头想了半天:“娘亲,长平想不到,娘亲说好事会变坏事,坏事也能变好事,我还不懂。” 这下,祈煊表情柔和了。 走进来说道:“最好的结果是让天下百姓知道天家的态度,让天下的学子能真正做到为生民立命,让女学成为你娘亲想要的样子。” “爹。”长平转过头,一溜小跑过去:“长平给爹爹请安。” 祈煊弯腰把儿子抱起来,坐下的时候就让长平坐在自己的腿上:“能和爹爹说说,为啥封印前真相大白,年后开印的时候在昭告天下吗?” “因为明年是大比年啊,四月时候还有殿试呢。”长平认真的说。 这下,祈煊笑出声来:“我儿是知道的,君臣互相掣肘对吧?” “嗯,但天下是百姓的天下,要能为百姓做事才行。”长平认真的说。 苏芸暖心头一跳,这样的话自己曾经听阿宝说过。 当时很震撼,认为天家子的眼界果然不一样,可事实证明所谓的天家不过是世人给了太多的期望了,如今自己身在天家,自己的儿子也是天家子,可真正坐在这里就知道了,人都是 一样的人,境遇不同罢了。 如果一定要说不同,那就是享受了太多好处的同时,也要面对更多更大的挑战,想要过寻常百姓的安稳日子,门都没有! “嗯,我儿一定要记住了,百姓亘古不变,天子几十年换一个,一个朝代从建立到最后被代替是常有的事情,读史明智。”祈煊说的意味深长。 苏芸暖拨开炭,煮水烹茶,让抱夏去热牛奶,亲手给儿子做奶茶,父子二人看似闲聊,说的也不是治国之道,但祈煊很认真的在告诉孩子为人处世之道。 这是苏芸暖想要的育子方式。 一家三口围炉茶话,趁着夕阳正好,出门去御花园,梅香浮动。 “这几天会下雪。”祈煊握着苏芸暖的手:“京城的冬天冷一些。” 苏芸暖偏头看着祈煊,当年为了接自己来京城生活,建了四季花开的府邸,如今想起来就像发生在昨天似的。 “时间过的真快,长平说喜欢那边的宅子,回头咱们都住在那边吧。”苏芸暖说。 祈煊点头:“我也是这意思,前段时间老赵送到京城一些孩子们,刚好可以跟长平一起长大。” “不早吗?”苏芸暖挑眉,她知道祈煊在为长平铺路。 祈煊看着儿子 跑到沙盘那边了,摇头:“不早,长平生于安乐,得学会坚韧,更要能自保。” “这样也好,从小一起长大的情份,更深。”苏芸暖说。 祈煊捏了捏苏芸暖的小手:“这次不反对了?” “当然不反对,习武要童子功才厉害呢。”苏芸暖笑眯眯的说:“读书不必着急,不然走偏了就成了小迂腐了。” 每到这个时候,长平都会自娱自乐,不打扰爹娘。 祈煊陪着苏芸暖赏梅,抬起手折了一枝梅花插到苏芸暖的鬓上:“女学的事情不必着急,不过天下人人多迂腐,这件事阿暖要露露面了。” “这么说,我还责无旁贷了。”苏芸暖笑望着祈煊。 祈煊勾起唇角:“母仪天下的苏皇后,必是天下女子之仰仗才行。” 在许多人都等着听动静的时候,没有一丁点儿动静。 京城无人不知薛丁元是皇后的人,所以那女子在太医属里非常安全,就算是有人想要打探都难。 平静了三日,女学门口就闹腾起来了。 抱夏得了赶紧到苏芸暖面前:“皇后娘娘,闹起来了。” “由着闹腾。”苏芸暖问:“香兰回来过吗?” 抱夏摇头:“在那边看顾着呢。” “让抱夏回来,那姑娘也一起带回来。”苏芸暖顿了一下:“石如意的画像找来一张,保不齐会用得上。” 抱夏去办事,苏芸暖继续研究活字印刷,更简单的方法是滚轮,但这种滚轮的印刷术针对性更强了,可如今大乾需要各种先进的技术,先有了技术再继续改进才能更大程度上激发全民创造力。 这几天自己只让香兰护住太医属里的姑娘安全,别的事情一概不过问,更不用说派人去查了。 所以,外面的人怎么查,苏芸暖也是不知道的。 当香兰带着拦驾的姑娘来到延福宫的时候,那姑娘脸色苍白的没有一点点血色,跪在地上请安的时候,颤/抖的不成样子,显然是害怕了。 “民女华金娘,今年十六岁,京城人士,爹娘兄长都是做小买卖的。”华金娘说。 苏芸暖点了点头:“平身,坐下慢慢说吧。” 华金娘磕头谢恩,起身坐下的时候只浅浅的搭在了绣墩边沿儿,拘谨的垂着头,两只手捏着衣襟揉/搓着。 “你当日的伤,可好了?”苏芸暖问。 华金娘身体颤了颤,点头:“孩子没保住。” 苏芸暖看了眼抱夏,抱夏端着热奶茶放在华金娘的手边,轻声说:“华姑 娘,皇后娘娘怕茶伤了你的身子,特地吩咐准备了奶茶,喝点儿润润喉。” 华金娘抬头快速的看了眼苏芸暖,赶紧低下头。 在她心里,皇后娘娘是那种一眼看上去就富贵逼人,高高在上的人,可事实上不是,皇后娘娘在宫里穿戴很普通,略施粉黛而已。 主要是她没生气,也没有一点点儿鄙夷的神情。 低头看着冒热气的奶茶,华金娘眼圈一红,捧起来喝了一大口,暖暖的奶茶入喉,整个人都暖和了许多,鼓足了勇气起身跪下来:“皇后娘娘,民女和如意是手帕交,在女学里只有她不嫌弃我是商户之女,处处都维护民女。” 苏芸暖看着她:“你难道是自愿的?” “我、我、我想要为如意报仇!”华金娘抬起头已经是满脸泪痕了:“如意是被他们害死的!他们把女学当成了养瘦马的地方了,民女只求一死,但绝不能像如意那般死的不明不白!民女的爹娘也绝对不会像是如意他爹那般窝囊!” 苏芸暖抬起手压了压额角,这人啊,还真不可貌相,这姑娘还真是个不可小看的。 养瘦马? 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大乾建国五年整,下面的人就敢做这些了,是嫌弃脑袋长得太久了吗? 第431章 你最后会如何抉择 苏芸暖让华金娘慢慢说。 在华金娘的叙述里,苏芸暖看到了人性最恶心的一面。 女学建立之初,夫子多是东方长青请来的人,并且主要教习的是琴棋书画。 这无可厚非,毕竟内皇城的女学受众是官宦家的女儿居多,在这些人的生活中,琴棋书画是很重要的一部分,没有生存压力的原因,这些人也不愿意学什么耕织岐黄之术。 当然女学也有教真本事的学科,耕种、织染、岐黄之术和稳婆这些都有,而这些教习的夫子则是朝廷派遣过去的,比如薛丁元的太医属,会有人授草药课程,教如何做稳婆的夫子是两个人,一个叫薛凌,一个叫甄婆。 耕种和织染也都是朝廷相关衙门里人过去的。 而女学里分成了两派,贵女一派,一些家里官职太低,或者像华金娘这样的商户之女就是另外一派。 有了等级高低就出现了各种本不该在女学出现的事情,平常冷嘲热讽的羞辱还是小事,石如意的死就是闹大的一次。 苏芸暖微微眯起眼睛:“也就是说,石如意的事情不了了之,石灵均的三缄其口,都是因为有得罪不起的人吧?” “是。”华金娘抹了一把眼泪:“我跟父兄母亲都提过了,但自古以来是贫不 与富斗,富不与官争,再者如意她爹都像是个缩头乌龟一般,我父兄勒令我不准说出去一个字,也不让我再回去女学了。” 苏芸暖递过去帕子给华金娘:“你本可逃过一劫。” “民女良心难安。”华金娘垂首:“如意是官家小姐里,唯一一个敢站出来替我们说话,挡在我们前面护着我们的人。” “女学里的山长、执事和夫子都不管?”苏芸暖问。 华金娘叹了口气:“皇后娘娘,那些个贵女一个个都在人前摆出来娇滴滴、知书达理的温柔模样,一肚子蛇蝎心肠,做事狠厉又滴水不漏的。” 苏芸暖微微蹙眉了。 “再者,朝廷安排的夫子都是有官职在身,授课之后并不会在女学多留,东方大人招募来的夫子,各种原因都陆续走了。”华金娘说。 这就解释通了! 不是没人发现,是发现的人离开了,可如今京城里的人,她就真想不出是谁家有只手遮天的本事了。 “既是到了我面前,就说出来,到底是什么人如此本事,敢在女学里做恶!”苏芸暖说。 华金娘扑通就跪下了,磕头在地:“皇后娘娘,这个人背景太大,民女唯有到您跟前才能看到一丁点儿希望,您问了,民女就说了,崔 家的三位小姐,崔玉璋将军的嫡长女崔令仪,崔玉琢将军的嫡次女崔望舒,崔玉玦的庶长女崔静姝,三人为首,把容貌姣好,出身寒微的女子当成目标,我便是其中一个。” 苏芸暖站起来了,太震惊了! 崔家! 崔家护住了祈煊,为祁家留下血脉,镇守龙门关,为百姓抵御外敌,可谓代代都是护国护民的英雄了,更不用说辅佐祈煊平定内乱,又到祈煊登基,一直到现在,这是大乾的开国功臣,功勋卓着。 可怎么偏偏都是崔家的人? 华金娘跪在地上,她很害怕。 因为只要皇后娘娘有一丝一毫护着崔家的心思,今天就是自己的死期。 可走到这一步自己心甘情愿,退是绝对不会退的! “你的爹娘在几日前就在女学门口要人了。”苏芸暖说。 华金娘垂着头,哽咽的说:“是民女不孝。” “留在宫中吧。”苏芸暖缓缓的坐下来:“你说的这些事情,在本宫看来是一面之词,这件事不论如何,本宫都会彻查到底的,在这之前得把你保护起来。” 华金娘猛地抬头:“不、不杀我?” “为何杀你?因为你舍身取义要为石如意的死讨个说法吗?”苏芸暖摇头:“哪怕你抱着 必死的心,本宫也绝不容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华金娘赶紧磕头:“皇后娘娘大恩大德!皇后娘娘大恩大德!” 苏芸暖让抱夏带着华金娘下去歇息。 华金娘要走的时候突然回身又跪下了:“欺负我的人是行伍之人。” 苏芸暖点头:“你只管安心,本宫会给你的一个交代的。” 等华金娘离开后,苏芸暖揉着额角闭目养神,想到了崔织娘。 都说侄女肖姑,崔家的姑娘们可比崔织娘差远了,华金娘的话不一定是全部,可石灵均的不吭声却恰恰证明了仇人是他得罪不起的存在。 崔家啊,这该怎么查才好呢? 冥思苦想的时候,祈煊下朝回来了,两个人相处久了,祈煊一眼就看出来了苏芸暖有心事,走过来站在她身边,问:“怎么了?” 苏芸暖偏头看了眼祈煊:“我想姨母了。” “巧了,刚来信了。”祈煊从袖袋里拿出来书信递给苏芸暖:“是姨母写给你的。” 苏芸暖心里苦笑,过去坐在椅子上拆开书信。 崔织娘的亲笔信,写的是太溪府的事情,事无巨细,字里行间都能看得出她多高兴。 太溪府没了白家之后,百姓都活得比之前更有干劲儿了,处处都是充 满欢声笑语的感觉。 农人丰收了,渔民丰收了,战舰开春就能大批量生产了,火炮的威力巨大,简直是大杀器…… 一杯热茶送到苏芸暖的手边:“姨母从来没变过。” “是啊。”苏芸暖抬头看着祈煊:“可这世上最容易变的就是人心。” 祈煊坐下来:“东方家是文臣之首,崔家是武将之首,他们若能一直都如此和睦,朝廷就安稳。” 苏芸暖垂眸:“祈煊,自古文臣武将势同水火是吗?” “倒也不是。”祈煊试探着问:“阿暖的心事是不是也从这里来?” 苏芸暖点了点头:“还记得迎冬日,有人拦我的辇驾吗?” “记得。”祈煊端起茶抿了一口:“牵涉到了崔家?所以东方长青才会入宫请罪,虽不喊冤,可也不服,崔老夫人也入宫见阿暖,想要先一步保住东方一族。是吗?” 苏芸暖抬头看着祈煊,一字一顿:“我怀疑崔家的姑娘在女学里圈养平民女儿,给军中人享用,我相信崔老将军,可这件事不查下去,只怕贻害无穷。” 祈煊缓缓地吸了口气:“玉虎也在查。” “祈煊,事关崔家,你最后会如何抉择?”苏芸暖目光坚定的看着祈煊,她最想知道的就是祈煊的态度! 第432章 钟老夫人震怒 祈煊抬起手碰了碰苏芸暖的额头:“秉公处理,绝不姑息!功过不可相抵,这才是治国之道。” “嗯。”苏芸暖垂下眼睑,心里是酸涩的窃喜。 酸涩在于祈煊的抉择注定要被某些人认定是玩恩负义之辈,窃喜是他的选择恰恰证明,祈煊是个明君。 这个时候自己不会去讲大道理,因为想明白的人自然一切都明白。 战功赫赫的崔家是京城里屈指可数的几个从前朝到如今都岿然不动的存在,钟家算是和崔家不相伯仲的存在,可细究起来钟西泽是崔老将军手底下走出来的人,更是崔老将军的女婿,这件事往最坏的地方去想,拔/出/来萝卜带出来泥,可能会动摇国本! 除了这两家之外,还有林承忠。 兵部尚书,祈家军出身。 可冷静下来,祈煊极有可能成为真正的孤家寡人! 若可以权衡利弊,一个石如意再加上一个华金娘,甚至把两家背后的人都算在内,都不及崔家的一根手指。 但民心怎么能权衡? 突然,苏芸暖就通透了,为何开国之君会在天下太平之初,对功臣下手。 史书上比比皆是,但她一直都认为是天子想要独权,甚至认为这就是封建社会的毒疮。 可今时今日坐在这 里,她才发现史书/记载的是过程,但史书从来都不说天子在决定对功臣下手的时候,所思所想的都是什么! 当然,忠臣良将被冤枉的也不少。 比如祈煊家族。 可就算是祈煊一家人都在为国效力,忠心耿耿的同时,翠微山的祁红鸢是什么?是祁家的后路,祁红鸢存在的目的就是有朝一日,祁家受难的时候伸以援手,若来不及就为祁家报仇! 君臣掣肘是一场博弈,而她希望祈煊是幸运的。 但这也只是希望,毕竟崔家一共才多少个女儿家?一个小小的女学就出现了三个,姐妹三个人共进退,同谋划,在做什么? 崔家必有知情/人,可这知情/人是谁?如果是崔老将军呢? 心里头一瞬间无数种情绪都冒出来了,苏芸暖抬起手握住了祈煊的手:“你打算怎么办?” 这件事鲁莽是绝对不行的! 要有策略! 祈煊勾了勾唇角,表情看不出来悲喜,但十分苦涩:“迎崔家女入宫,稳崔家在前,调崔玉璋归京,削崔家兵权。” 祈煊抬眸:“阿暖,信我。” “信你!”苏芸暖目光坚定:“如今,若我不站在你身边,还有谁可信?” 祈煊别开脸,微微抿紧了唇角,良久才说:“ 你放心吧,这后宫之中我们才是一家人。” 苏芸暖觉得自己应该难过一下下,但事实上自己并没有,皇上三宫六院的妃子,为何那么多? 别人不知道,但祈煊是为了大乾朝堂稳固。 “我办个宴席吧。”苏芸暖起身过来,捧着祈煊的脸轻轻的亲吻了一下:“身为你的妻子,大乾的皇后,为你择妃是分内之事,对不对?” 祈煊展臂拥苏芸暖入怀:“好,若换做旁人,我刀兵之下不留活口也无妨,可崔家,我现在不能。” “我懂。”苏芸暖轻轻的拍了拍祈煊的背:“看到你这样,我真担心咱们家长平。” “不必担心,长平在我们的羽翼之下,必会成为大乾中兴之君。”祈煊轻声说。 冬雪压梅的腊月。 宫中设宴。 这是今年头一遭。 皇后宴请女眷和适龄姑娘入宫,没说做什么,但坊间有传言,皇后娘娘生两位公主的时候伤了身子,要为皇家开枝散叶,开后宫,设宴实为选秀。 这下,京城平静之下,暗潮汹/涌。 但凡五品以上的官眷都收到了帖子。 钟家。 钟老夫人靠在软枕/上闭目养神,听着贴身的丫环说起这事儿,捻动念珠的手顿住了,缓缓地睁开眼睛: “是什么人放出来的消息?” “奴婢不知道,不过皇后的帖子可都送到咱们府上了呢。”丫环说。 钟老夫人起身,沉思良久:“往宫里送帖子,求见皇后娘娘。” 丫环得了吩咐赶紧去跟掌家夫人通禀。 打从钟西泽和崔织娘去了太溪府后,钟老夫人就把掌家的权利给了二房媳妇儿。 当苏芸暖接到了钟府的帖子,笑了笑,亲自派了马车来接钟老夫人入宫。 再次见到钟老夫人,苏芸暖看着满头华发的老人家,快不过去挽着她的手臂:“祖母,你这是听到风声坐不住了?” “担心你想不开。”钟老夫人握着苏芸暖的手,很用力,看着她的目光里都是心疼:“怎么了?知道坐在这个位子上,就身不由己了?” 苏芸暖险些没被老人家这一举动给整破防了,笑着摇头:“没有,我是愿意的。” “愿意?”钟老夫人也不追问,坐下来问:“你怎么就伤了身子的?我怎么不知道?” 苏芸暖过来坐在她身边:“奶奶,你觉得我和祈煊做的好不好?” “好!”钟老夫人斩钉截铁的说:“我这辈子能遇到如此好的帝后,赶上了好世道!等哪天我去见我家那老头子,我必须跟他好好的吹嘘一番!咱有 个乖孙女是皇后!一国之母!担得起母仪天下这四个字!” “祈煊呢?”苏芸暖问。 钟老夫人微微皱眉:“一直都挺好的,但是男人管不住下半身就没出息!当年吃苦受累的时候信誓旦旦,许你白头之约!如今要选秀?选谁家的?崔家的?东方家的?反正我钟家没有!我钟家就你这么一个孩子在宫里!” 苏芸暖是真忍不住了,趴在钟老夫人的怀里,使劲儿的蹭了蹭。 “可起开!你再蹭我一身胭脂水粉,糟蹋了这一身好衣裳。”钟老夫人嘴上这么说,手却去摸苏芸暖的脸蛋,抹了好几下确认没有眼泪,这心里就更疼得慌了! 苏芸暖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才说:“您老在我这里住一段日子好不好?” “好!”钟老夫人看了眼苏芸暖:“你不问,我也不走的!别看祈煊如今是天子!但娶了我孙女,不好好待我孙女!我这把老骨头就豁出去不要了,也要为自己家的孩子做主!不然还是什么娘家人?” 祈煊从外面进来,快步到了钟老夫人面前,撩起袍子扑通跪下了! 钟老夫人脸色一沉,别开脸:“祈煊!说明白了,咋的都行!说不明白了,你就也开个先河,休皇后吧!我老婆子带着孙女和外孙外孙女回山里去!” 第433章 坦白 苏芸暖知道钟老夫人带着火起来的,但是绝没想到会如此决绝。 以至于祈煊都愣住了。 “老婆子我这辈子就没过几天消停日子,过了这几年挺知足的!我孙女也不是没吃过苦的人,一身本身还非要在这金丝笼里?”钟老夫人冷哼一声:“无能之人才会用裙带关系稳定朝堂!也只有无能之人才会送女儿入宫来固宠!祈煊啊,你到底怎么想的?” 祈煊笑了:“老祖母啊,您这火气太大了。” 钟老夫人是又哼了一声。 “你没跟老人家说吗?”祈煊问苏芸暖。 苏芸暖摇了摇头:“没来得及说。” 钟老夫人看出来猫腻儿了,看看两个人问:“怎么?这还有隐情?” “有。”祈煊起身,亲自给钟老夫人斟茶,坐下来缓缓地把女学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包括这次选秀的计策。 钟老夫人听完之后愣住了,好半天才淡淡的点了点头:“行,孩子我都带去钟府。” 这一句话让祈煊和苏芸暖都感动了。 孩子是所有父母的软肋,既是下了这么大的一盘棋,入宫后的女子是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再者天子的金口玉言是绝不能更改,也就是说,即便是计策,这位份是真给的。 能在女学害人,到宫里会安分 守己? 根本不可能,只要感觉自己站稳脚跟儿了,那目标就是皇后和皇后所出的孩子,钟老夫人的考虑十分周详。 苏芸暖握住了钟老夫人的手:“奶奶,如果送到钟府,必会引起怀疑,我倒是想到了一个地方更合适。” 钟老夫人问:“哪里?” “明珠城。”苏芸暖说出明珠城三个字的时候,整个人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因为琪雅的话,应验了! 潘玉双在明珠城,自己要把长平送去明珠城,不管是不是义母的名分,都是要潘玉双养着了。 冥冥之中,早就注定了的感觉是很可怕的。 钟老夫人点头:“行,念归一起去,太子殿下虽说年纪还小,但生在帝王家,承其富贵就必要承常人所不能承担的苦楚。” “那就这么安排吧。”祈煊没有反对的理由,只能更多的为长平安排人手在身边,包括那些年纪略大一些的孩子也要一起送过去。 当晚,白伯和七伯就护送着长平和念归离开了皇城,一起走的还有刚到京城的那些小儿郎们,七伯带着苏芸暖给潘玉双的书信,至于为什么走,一个字都没问。 钟老夫人直接住在了宫中,她拉着苏芸暖的手:“奶奶给你准备了人,但是一直都没往宫里送,一来看你们过日子 都挺安生的,觉得没必要,二来是不想让人以为钟家往后宫里塞人,你能理解奶奶吧?” “嗯,您老去太溪府的时候也是因为怕我为难,更怕我拈不清轻重。”苏芸暖说。 钟老夫人点头:“对,人啊,都是学而知之,可你这身份太高了,靠摔跟头学本事是不行的,真要是有个闪失,就可能是要命的。” 苏芸暖靠在钟老夫人的肩上:“是啊,我还挺笨的。” “你这孩子不笨,但聪明不在这上头,宫里要是多了旁的人,你应付起来就很难,别人不说,这些但凡能摸得到入宫边儿的人家,家里的姑娘们是天天学的就是那一套腌臜手段,所以奶奶要把人送进来,到时候不管遇到啥事儿,都能应对。”钟老夫人说。 苏芸暖点头:“成,奶奶的人什么时候入宫?” “明儿吧,入宫先熟悉了,我也不走了,既是要设宴,我也趁机看看,总觉得这事儿蹊跷,按理说崔家不会有这份心思。”钟老夫人问:“潘玉虎就没查出来点儿什么?” 苏芸暖给终老夫人递茶:“玉虎查出来也不会对我说,朝廷的事情除非祈煊说,否则我是不知道的。” “所以,祈煊想出来这样的法子,应该是知道的不少了。”钟老夫人叹了口气:“这倒是让人 想不通了,太平日子没过几天。” 苏芸暖抿了口茶:“奶奶,不管崔家到底是怎么回事,兵权是要拿回来了,有道是无风不起浪,大乾的江山社稷得稳。” “到底是不容易,独木难支莫过如此。”钟老夫人叹了口气。 苏芸暖苦笑:“就算是亲兄弟怕也难和睦,天下最是无情地啊。” 两个人都沉默了。 转眼,到了宴请之日。 苏芸暖一大早就打扮了一番,当‘长平’出现在眼前的时候,苏芸暖的心都咯噔一下,看了眼跟在旁边的烟娘。 烟娘过来跪在苏芸暖面前:“皇后娘娘,这是早就准备的人,爷爷离开之前叮嘱过,往后奴婢就跟在‘小主子’身边伺候着。” 苏芸暖点了点头,看着‘长平’给自己请安。 牵着他的手出门去。 宴席设在御花园的暖阁,这里可以到暖房赏百花芬芳,抬头能看到梅林花海,那一片专门为孩子们建造的小乐园是御花园里最特别的一景。 皇后设宴,谁敢不来? 这朝廷命妇、官眷和适龄的姑娘们都精心打扮入宫来。 上一次,苏芸暖根本就没把这些人放在心上,只想着如何让这些人成为发展生意的助力,如今再看这些个姑娘们,十六七岁的年纪,打扮 的端庄得体,一个个容色还稚/嫩,可眉眼之间少了纯真少女该有的灵动。 富贵逼人!逼的就是有贪欲的人! 请安之后,苏芸暖让众人平身,并且赐座,崔老夫人坐在钟老夫人旁边,两个人笑眯眯的打了个招呼。 在崔老夫人身后站着崔家三女。 苏芸暖淡淡的扫过去,三个姑娘立刻低下了头,看样子是根本看不出来什么不妥当的,穿着衣裙也不是多出彩,反倒是朴素许多,武将之家的飒爽劲儿是沉在骨子里似的,但少了崔织娘的气度。 “前儿姨母来了书信。”苏芸暖看着崔老夫人:“本宫看过之后心里很是疼惜,为了朝廷的稳固,姨母是劳心劳力啊。” 崔老夫人赶紧接过去话茬儿:“织娘的性子直爽,命是顶顶好的,西泽对织娘一百个好儿,由着她的性子来呢。” “这姑娘家啊,在娘家是爹娘给的福分,找了婆家,夫妻和睦啊,那就是自己的能耐了,我这老大媳妇儿,是真真的好,老姐姐教女有方,让钟家得了个好儿媳。”钟老夫人笑眯眯的说:“崔家的姑娘们,都是好样儿的。” 崔老夫人笑意更深了。 苏芸暖看崔老夫人这笑容,心里在想,如果崔老夫人知道女学的事情,她还能不能笑得这么开心呢? 第434章 定下目标就动手 崔老将军如今位列三公之首,封王,七十多岁的人了,祈煊特赦无大事不需上朝。 打了一辈子仗的老人家,颐养天年。 同时,崔家三子中,崔老将军的嫡出两子都在崔家军里身居要职,其中以长子崔玉璋为帅,这也是崔老将军的意思,嫡长一脉是家的根基,庶出的儿子别说军权了,行伍都不碰了,让崔老将军叫回家里,培养崔家的子孙,管理家中的庄子和买卖。 这种安排是常态,越是世族大家也越看重嫡庶之分。 崔老将军是个极其有远见的人,崔家三子娶妻都是民间女子,也就是说不会跟朝廷里的官员家里结成姻亲关系。 这也是在大乾建国初期,贵族都被驱赶出京城的时候,崔家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的主要原因。 崔家一直都住在龙门关,也是大乾建国后才回到京城居住下来的。 在这方面崔家和钟家几乎一模一样,不同的是崔家一直都在朝堂之上,军权在手,声名显赫,钟家则隐入幕后,不显山不露水。 陪着崔老夫人进宫的是崔家两个儿媳,带着崔家三个姑娘,少了儿媳明氏。 崔玉玦是庶出,这样正式的场合,明氏自然不会露面,但崔 老夫人并不会看低了家里的孩子们,所以带着庶出孙女崔静姝入宫来了。 如果按照老规矩,能入宫的女子身份可不能低了,庶出的女儿是没机会的。 苏芸暖对崔家的三个姑娘都很在意,从表面上看,崔令仪比较飒爽,即便是在宫里也不是畏首畏尾的人,与之相比崔望舒比较安静,有一回撞上了苏芸暖的目光,几乎立刻低头,并且微微的侧开身子,心里抵触到身体都有了反应,至于崔静姝,苏芸暖比较感兴趣。 崔静姝是姐妹三个人容貌最漂亮的一个,鹅蛋脸,白皙的肤色,明眸皓齿,颇有点儿国泰民安脸的意思,安静,淡然,嘴角总是若有似无的带着浅浅的笑意。 怪不得华金娘说,她们在人前都是人畜无害的大家闺秀。 崔夫人和崔二夫人始终都陪在婆母身边,很安静,哪怕宴席开始了,官眷们都会有意无意的攀谈几句,拉拉关系,她们也是极不合群的那类人。 钟家,除了钟老夫人外,无人赴宴。 其实,这对所有人来说都是摆明了态度,钟家女不会入宫。 宴席一直到日暮时分才结束,众人告退离开,早就安排好的画师把这些姑娘们的小像整理成册 送到了苏芸暖的桌案前。 原本安排让祈煊露露面的,结果祈煊在御书房批阅奏折,一直都没回来。 钟老夫人在偏殿里闭目养神歇着,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起身过来见苏芸暖了。 “奶奶是看出来什么了吗?”苏芸暖问。 人老成精,钟老夫人看人的眼光很毒辣,这是苏芸暖很佩服的。 钟老夫人看苏芸暖身边只有抱夏一个人,也没打什么哑谜,直接问:“崔家三女,阿暖如何看?” 苏芸暖翻开小像:“崔令仪性子应该是个直爽的人,不过看得出来很任性。” 钟老夫人点头。 “崔望舒很怕我,所以她心思浅,或者说自己做的事,她知道不好,但做了。”苏芸暖微微蹙眉:“在我看来崔家最厉害的姑娘是崔静姝。” 钟老夫人轻轻的叩了叩桌面:“对!我也觉得的奇怪,按理说嫡庶之下,庶出的女儿能养出来这么一身好气度可不容易。” “其实,崔家这姐妹三个人都是同年生,崔令仪是三月生人,崔望舒是六月出生的,这个崔静姝是七月,也就说三个人说大小比较勉强,心智成熟上还挺悬殊的。”苏芸暖抿了抿嘴角:“我想让崔静姝入 宫为妃。” 钟老夫人顿时挑起大拇指:“好孩子!跟我想到一处去了!庶出被打压的多了,突然出了个宫中贵人,必会在某些人的心里,成了捅破天的大事!” “您老送来的人要分开,放在瑶华宫里一些。”苏芸暖说。 钟老夫人摆手:“给你的人就是你的,怎么安排都自己做主,既然你都想明白了,我明儿回家去了,这宫里住着不舒坦。” “您老跟我没完没了的操心,就不能在我身边多住一些日子?也让我尽尽孝嘛。”苏芸暖是真舍不得崔老夫人出宫。 要说不方便,就是这个了,哪怕都在京城里住着,自己也不能随时去钟家,那样折腾钟府上下的人,自己是真不愿意。 钟老夫人笑眯眯的拍了拍苏芸暖的手,啥也没说。 当晚,祈煊回来的时候,苏芸暖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祈煊拿出来名册递给苏芸暖:“这是玉虎查出来的,你看看。” 苏芸暖就知道潘玉虎没闲着,可当他看到崔家三个儿媳妇的家谱都恨不得查出来了的时候,还是很震惊的。 翻到了崔玉玦的这一页,如今四十八岁的崔玉玦三子一女,明氏的父亲是崔老将军众多谋士中的一 个,不过明氏的父亲并没有什么建树,早早的就死了,并且是救崔玉玦死的,崔玉玦为报恩迎娶了明氏。 从这上面看毫无破绽,因为明氏的母亲三年前去世了,她并无兄弟姊妹。 “崔玉玦行军布阵很厉害吗?”苏芸暖问。 祈煊点了点头:“军中许多人都很信服他,称他一声三爷。” 苏芸暖端起茶抿了一口:“所以,这样的人为了家族荣耀放弃一切,解甲归田,心里可能不怎么舒坦。” “所以,崔静姝入宫,我同意。”祈煊问:“烟娘的易容术很厉害吧?” 苏芸暖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祈煊。 祈煊清了清嗓子:“安置吧,我这几天好累。” 月色溶溶,祈煊拿着梳子给苏芸暖顺发,轻轻的靠近,在他耳边说:“阿暖那么聪明,能不能有法子让女子不受/孕呢?” “能。”苏芸暖从妆台上拿过来个盒子,打开。 祈煊看过之后,笑意就散不去了,弯腰抱着苏芸暖往床上去了…… 早朝。 朝臣明显的看出来皇上今日不同往日,简直是春风满面。 当纳妃的圣旨下了之后,众朝臣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么高兴,原来是人逢喜事啊! 第435章 崔家五虎归京 崔府。 崔老爷子在后院打了一套拳,缓缓的收功后,旁边亲随地上了毛巾擦手,再给披上披风。 “怎么了?”催老爷子看着小儿子:“急事?” 崔玉玦扑通就跪下了:“父亲,皇上选妃,选中了静姝。” “嗯?”崔老爷子看着崔玉玦,缓缓地坐下来,端着茶盏掀开盖子吹了吹,慢腾腾的是喝了一口…… “爹!这个时候您咋还坐得住啊。”崔玉玦急得跪行两步,迎着面门这一盏不太滚热的茶砸在了崔玉玦的脑门上,茶水混着血水淌下来,崔玉玦顿时收声,石像似的跪在地上。 崔老爷子听到前面传旨太监的声儿,抬起一脚揣在崔玉玦的胸/口上,喝骂:“到了这个时候你才说,除了接着,崔家还能作甚?” 甩开大步,崔老爷子吩咐亲随:“更衣!” 前头,崔老夫人让管家赶紧设香案,崔老爷子带着全家跪了一大片。 宣旨太监的声音里都透着喜气儿,宣读圣旨后,崔老爷子把圣旨接过去,太监立刻抱拳弯腰:“恭喜王爷,贺喜王爷,这在咱们京城可是头一份的好福气呐。” “同喜,同喜。“崔老爷子接过来崔老夫人准备的红封给太监,这是个彩头儿。 太监回宫复命,崔老爷子脸色阴沉沉的到了明堂,崔老夫人端着茶过来坐在旁边:“正德啊,动不得气,动不得气啊。” “唉。”崔老爷子叹了口气:“咱们做夫妻多少年了?” 崔老夫人缓缓地说:“五十五年了,咱们家璋儿都五十四岁了。” 崔老爷子点了点头:“是啊,咱们都是土埋脖子的人了,这人世间的事情都看遍了,你见过两夫妻和和美美,突然纳妾的人吗?” “这个……”崔老夫人摇头。 崔老爷子闭上眼睛,抬起手盖在额头上:“我自问崔家上下并无行差踏错之处,这个举动委实来的突然,所以该怎么办呢?” “拒婚是不行了,抗旨不尊视为大不敬,庶出入宫可是祸不是福,再者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孩子,我心里明镜儿似的,静姝那丫头城府太深了。”崔老夫人轻声说:“咱们家不能毁在一个丫头身上。” 崔老爷子叹了口气:“除非找到根子!我不信那两位会无的放矢,必是发现了什么问题,但还没看透,跟我说说宫宴的事,知道多少就说多少。” 崔老夫人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后,说:“正德啊,难道说这所有官眷家的姑娘们都是陪衬?” “那位看 似出身寒微,可绝对不是个简单人物,再者钟老夫人坐阵,只要静姝丫头进去,那就是崔家的死期。”崔老爷子看着崔老夫人:“自古以来,庶出都不能重用,根子就在这里,一旦得势便露出小人之姿,为今之计,三房必是欢欣雀跃,等着做人上人呢。” 崔老夫人压了压眼角:“让璋儿回来,琢儿一道,带着孙儿们尽数归京,解甲归田吧。” 崔老爷子听到这话,一拍桌子:“对!这就是破解之法!”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张梨花木的桌子散架子了。 飞鸽传书往龙门关,只有一行小字:举家速归,解甲归田。 崔玉璋拿着字条的手颤得不成样子,崔家这许多年来什么阵仗没见过?但短短的八个字简直如同一道催命符。 “大哥?”崔玉琢从练兵场回来,一进门就看到大哥脸色苍白的样子,疑惑的问:“咋了?” 崔玉璋递过去字条:“自己看。” 崔玉琢看完之后,也愣住了。 当晚,崔玉璋兄弟俩跟五个子辈的孩子们坐在一起。 崔元安身为长孙,第一个站起来:“父亲、二叔,我相信祖父绝不是一时之意,必定是京中/出现了大变故,已经到危及崔家全族安危的地 步了,所以我们兄弟五人先一步快马归京,父亲和二叔晚一步,我们探得消息会送回,也好知道如何应对。” 崔元湛、崔元凌、崔元泰和崔元宁兄弟四人站起来,五个青年人跪倒在地,齐声请命:“请让我们兄弟五人先行一步!” 崔玉璋看看二弟,崔玉琢点头:“不带一兵一卒,悄无声息离营。” 收到飞鸽传书当晚,崔家五虎离开龙门关,宝马良驹载着归心似箭的他们扬起一路烟尘,直奔京城…… 皇后娘娘亲自操持,聘礼从皇宫里抬出来,浩浩荡荡的到崔府。 崔府大门敞开,崔老夫人携女眷跪迎,摆在院子里的聘礼一片红,红的耀眼。 崔静姝没露面,在跪小佛堂。 打从圣旨进门的那日,崔静姝在小佛堂里跪了八天,抄的佛经都厚厚的一摞了。 握着笔的她,容色淡然,丝毫看不出任何多余的情绪,那一撇一捺都十分用心,腕力非凡。 外面的热闹就像是跟她无关似的。 下半晌,她抬头看着佛龛上的三圣像。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她转过头盯着门,从门缝里塞进来一张字条,她起身过去捡起来看了眼,团成一团把字条吞下去了。 小聘到大订, 婚期百日后,暮春的时候。 但,崔静姝一直都没露面,也一直被关在小佛堂里。 崔家五虎进京,没人注意到,但不包括皇上和皇后娘娘,两个人正在下棋。 “看来崔老爷子似警醒了。”祈煊说。 苏芸暖落下一子:“希望能有个好结果。” 祈煊抬眸:“什么算是好结果?我要崔家的兵权,崔家几代人都掌兵,除非他们愿意放手,在女学里兴风作浪的人伏诛,给被欺辱的姑娘们一个交代。” “崔家老爷子不知情呢?”苏芸暖问。 祈煊放下棋子:“阿暖,我也知道极有可能是庶出作妖,怂恿了另外两个,可是,恶就是恶,如果对待他们还要找理由原谅的话,受苦受难的人怎么办?” “是啊。”苏芸暖轻声:“不求善了,但求无愧于心,应该是崔玉璋兄弟俩在路上呢。” 祈煊揉了揉额角:“随他们传递消息,不必管。” 苏芸暖把棋子分别装到棋篓里,知道这话不是对自己说的,也就没接茬儿。 所以,当崔玉璋接到了京城的消息,气得一口鲜血喷出,从马上坠了下来,幸好崔玉琢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大哥,忍无可忍破口大骂:“就不该心慈手软,留下祸害了!” 第436章 君与臣 连夜求见。 祈煊听到禀报的时候缓缓起身,就一身便服的到了延福宫的书房。 崔老爷子带着二子五孙跪在祈煊面前:“老臣虽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皇上要纳崔家女,让老臣一家都惶恐不安,不敢请皇上收回成命,只想交出兵权,解甲归田。” “崔家功勋卓着,乃大乾柱石啊。”祈煊亲手扶着崔老爷子起身:“您老带领崔家为祁家和大乾做的事情,非寻常人能做得到的,祈煊莫敢忘怀。” 崔老爷子满头华发,抬起袖子拭泪:“老臣知道崔家里子必是烂了一块,可真真是不知道到底是那一块,治家无方是老臣的错,纵然到了现在也绝不是一句不知情就可以推卸责任的,老臣知道。” 祈煊握着崔老爷子的手:“您老便顺势而为可好?” “臣……”崔老爷子抬头看着祈煊,他知道皇上不肯让步了,这让他从来没有过的恐惧。 祈煊也想过和盘托出,但绝对不是现在。 女学的丑事牵扯太多人在里面了,诚如崔老爷子所说这般,那也不能说,身为帝王怎可轻信人言?若非看到水落石出的真相,仅凭一句解甲归田,就不了了之? 那自己就算不是昏君,也是个糊涂虫。 “皇上,臣等无诏而归,私自离 营,有罪。”崔玉璋跪倒请罪。 祈煊摆手:“我不曾看到崔将军和几位少/将军,今日只是跟老爷子喝酒下棋。” 崔玉璋叩头谢恩:“谢主隆恩,臣等即刻离京。” “可。”祈煊淡淡的说。 崔老爷子留在宫中,崔玉璋带着二弟和五个孩子连夜离京,都不曾二番再进家门。 “父亲,就这么走了?”崔元宁是崔家五虎中最小的一个,轻声问崔玉琢。 崔玉琢点头:“圣意已决,崔家已无转圜余地,若想要尽可能的减少危险,我等必须立刻回营。” 崔元宁磨牙:“真要是如此,我回去杀了他们!” “放肆!”崔玉琢冷哼一声:“家事轮不到你做主!” 崔元宁不再说话了。 崔玉琢策马上前,跟大哥并驾齐驱,压低声音:“大哥,元宁说的未必不是个法子。” “不可。”崔玉璋放缓了速度:“当初在龙门关,我见过皇后娘娘几次,那是个很特别的女子,善良也聪慧,每每提出来的法子都是无迹可寻的神来之笔,你看如今龙门关的玉屏府如何?” 崔玉琢没说话。 玉屏府的牧民有家,不再是跟着水草一路迁徙的游牧人,玉屏府的牧民有田地,都以为只能长草的草原上,有了足 够温饱的粮食,也有了冬日大雪封山后,家里牛羊可以活命的草料,玉屏府有买卖铺子和作坊,牛奶一滴都不可以浪费,送去作坊变成奶粉,能送到大乾的每一个府城和县村。 但就是这一块,前无古人提过只言片语,当世也无智囊钻研琢磨几载,只是皇后娘娘到了这里,在这里住了一段日子后,就有了玉屏府的今天。 别得地方如何评价皇后娘娘,他不知道,但在玉屏府,提到皇后娘娘的时候,连三岁稚童都会虔诚的双手合十,认真的说:“皇后是草原的神。” “如果不是她入宫当了皇后,她会成为这世间最了不起的女子。”崔玉璋叹了口气:“崔家女儿一共三人,就算是拧到一起啊,也不行,面对皇后娘娘那样的人,她们拿什么比?” 崔玉琢拉紧缰绳:“今日入宫?” “崔家正该如此走一步,站出来,你我二人忠心耿耿,父亲战功赫赫,元安兄弟几个人也不堕崔家的名头,一片赤诚摆在皇上面前,如皇上所说,顺其自然吧,他想要看个明白,那崔家就敞开了给皇上看。”崔玉璋说这,拍了拍战马,跟着他多年的战马心领神会,长嘶一声疾驰而去。 潘玉琢看着大哥的背影,喃喃的说:“若到最后该如何?” “二叔 ,谁犯错就治罪谁,想要拉着全家陪葬是没机会的,因为皇上要的不是崔家全族的命,要的是一个明白,我别的没听说,倒是听说京城女学里,有个姑娘在迎冬日拦了皇后的辇驾,只怕一切都是从这里开始的。”崔元安压低声音说。 崔玉琢心就一沉,崔家三女都在女学,如今只选了三房的静姝,那令仪和望舒呢? 崔家子嗣不缺,就是女儿少得可怜,兄弟三个,一人一个女儿,平日里没学文臣家里那一套教习,去女学也是真心想让姑娘们都学一学礼数,一群姑娘们凑到一起能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呢? 崔元宁看二叔一眼,压低声音:“查一查三叔的那些旧部,皇上动了这么大的心思,极有可能是咱们崔家军里也出事儿了。” 这话,吓得崔玉琢脸都苍白了,原本还不着急,这会儿恨不得肋生双翅的回到龙门关了。 就在崔家几个人商量的时候,祈煊正陪着崔老爷子喝酒。 酒是永固山酿出来的纯粮酒,这种酒即便是崔老爷子见多识广,也不得不说是琼浆玉液,古代的酒提纯技术哪里能比得过苏芸暖提供的技术? 崔老爷子酒过三巡,抬头仔仔细细的打量着祈煊,摇了摇头喃喃的说了句:“不像。” “小酌怡情。”祈煊 给崔老爷子夹菜。 崔老爷子摆了摆手:“这点儿酒算得了什么呢?当年跟着侯爷打的长夷那帮鞑子跪地求饶的时候,庆功酒用坛装。” 祈煊转过头去倒热水,媳妇儿说浓茶不解酒,要白水才行。 “还是是有点儿像的。”崔老爷子似乎想要从祈煊这张脸上找到当年自己舍命追随的人的影子。 酒入愁肠最是醉人,崔老爷子感觉到自己喝的有些多了,抬起手盖住酒盏:“皇上,给老臣一个底儿吧。” “尊一声祖父都应该,祈煊不是个小人,我也想护着崔家忠臣良将不受辱,大乾的功臣绝不会走上我祖父和父亲的那条路,崔家也绝不是当年的祁家。”祈煊掷地有声。 崔老爷子缓缓点头,笑了,泪水顺着眼角滚落:“好,好,好啊!” 起身摇晃了一下,祈煊赶紧伸出手扶住了他。 崔老爷子回头亲昵的拍了拍祈煊的手臂:“我啊,不求旁的,只求我清清白白的去见我的元帅,告诉他一声,崔洪恩没给他丢人!” “会!”祈煊斩钉截铁的说。 在崔老爷子爽朗的笑声中,君臣之间心照不宣。 回到崔府,崔老爷子躺在床上,握着老妻的手:“崔家,又的地方坏了,得刮骨疗毒了啊,疼啊,疼啊!” 第437章 父与子 崔老夫人疼得慌,不疼旁人,疼自己的夫君戎马一生,清清白白,满头华发的时候还要为不争气的子孙落泪。 “洪恩啊。”崔老夫人轻声说:“静姝丫头一直都在小佛堂里。” 崔老爷子极少听到老妻这么称呼自己,一辈子也就这么叫过自己三次,一次是父亡,二次是母逝,第三次是祁侯爷在京城满门被屠,自己疯了一般要回京报仇的时候。 “别杀。”崔老爷子握住老妻的手:“你虽是将门悍妻,可我知道啊,我的蓉蓉是个心慈面善之人,她身上流着崔家的血,若是她染脏了崔家的门楣,死就太轻了。” 崔老夫人别开脸,浑浊的泪水落下来:“我哪里看不出来?这背地里的事情大了,不然怎么会如此大动干戈,如果没了一个静姝,能把事情止步于此……” “不能!”崔老爷子紧紧地抓着老妻的手:“不能,如果不是静姝,会是望舒,更可能是令仪,如今留下了两个放在崔家,还不知道……” 崔老爷子猛地坐起来:“女学!女学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睡吧,你的眼睛都红了。”崔老夫人按住夫君的肩:“如今的崔家动弹不得。” 崔老爷子拿了帕子给老妻擦泪痕:“不是动 弹不得,是要动起来!军中也要彻查,如果是鸡毛蒜皮的小事,皇上不可能口风这么严,他有护着崔家的心,可崔家也要做出来样子,让皇上知道我崔家值得护着!” 崔老夫人点头:“是,崔家值得护着。” “去炖醒酒汤来,我要见一见老三和老三媳妇儿了。”崔老爷子说着躺下来,闭目养神。 崔老夫人吩咐人去端来醒酒汤。 崔老爷子喝了醒酒汤,盘膝坐在床上,外面天刚蒙蒙亮,他睁开眼睛起身。 崔老夫人拉住他的衣袖:“太早了。” “不早,上进的人应该这个点儿起身了。”崔老爷子换了一身棉袍,出门去了。 崔玉玦住在西跨院,崔家的宅子没有奢华的雕梁画栋,但古朴中透着精致,哪怕是个跨院也开辟出来一块足够三五个人练功的地方。 在练功场旁边是回廊,回廊上放着三个蒲/团和三张长条桌,三房长子崔元真带着弟弟崔元朴和崔元明就跪坐在蒲/团上,面前放着一卷书和文房四宝。 读书声不大。 崔老爷子站在门外,侧耳能听到,抑扬顿挫,不是四书五经,是兵法。 还有舞剑的动静,从声音上可以听得出来,剑风凌厉,非但没有退步 ,反倒精进了些许。 果不其然,不安分。 崔老爷子转身到明堂,吩咐亲随去叫崔玉玦夫妇过来。 下人递话儿过去的时候,崔玉玦收了宝剑,问:“听清楚了?三夫人也要过去?” “是,老爷在明堂呢。”下人回道。 门里,一身鸭蛋清棉裙的明氏走出来:“三郎,快换一身衣服,别让父亲久等了。” “嗯。”崔玉玦觉得不对劲儿,父亲从来不会要见儿媳的。 明氏亲自帮崔玉玦更衣,轻声说:“父亲是惦记静姝入宫的事情,母亲也是怕静姝规矩学不好,才会叫到身边去,回头可不准顶撞父亲。” 崔玉玦垂眸:“这事儿都定下来,母亲总不至于一直留在她那边到婚嫁之日。” “是。”明氏后退半步:“三郎,请先行。” 夫妻两个人往前院来,一路上明氏都落后小半步,低着头。 到了明堂,夫妻二人跪下磕头请安。 崔老爷子让两个人起身,崔玉玦坐在椅子上,明氏站在崔玉玦身后,规矩是分毫不差。 后宅的事情,崔老爷子从来不过问,扫了眼细眉细眼的明氏,端起茶抿了一口:“静姝要入宫,你们夫妻有什么想说的吗?” “ 回父亲,皇命不可违。”崔玉玦回道。 崔老爷子点了点头:“明氏进门有二十年了吧?” 明氏赶紧福了福身:“父亲,儿媳进门二十一年整。” “哦。”崔老爷子也没看明氏,继续说:“元真和元朴早就该婚配了,这事也不能都压在老大媳妇身上,再者娶进门是你们这一房的人,崔家娶妻不看门楣看德行,这德行好,家宅安宁少祸事。” 崔玉玦微微的动了动身子,他知道父亲在说什么,在说明氏不检点,进门之前就珠胎暗结了,可这么多年了,夫妻二人都夹着尾巴做人,他也拉的下脸说这些话? “父亲,昨儿长兄他们回来了?”崔玉玦问。 “嗯?”崔老爷子眼神冷了下来。 这一眼看的崔玉玦心都一沉,赶紧说:“我听到战马嘶鸣的动静了。” 崔老爷子端起茶又放下了:“入宫是不可更改了,但是你们两夫妻记住了,若是静姝在宫里有什么不妥当,家里不管!” “父亲。”明氏一个没沉住气,出声。 崔老爷子抬头看着明氏:“别不服,你调/教十六年的女儿,就是三五个绑在一起也比不过皇后娘娘,至于争宠,作为母亲你也提点两句,安分守己保命,乱 动心思早夭。” “爹!”崔玉玦忍不住了,猛地站起来:“您这是什么意思?我们两个就算是泥捏的,也都任凭家里搓圆揉扁了,皇上和皇后下旨让静姝入宫,怎么就不行了?身为祖父,您如何说出早夭的话来?” 崔老爷子淡淡的扫了一眼崔玉玦:“闻鸡起舞,你倒是好儿子,寒窗苦读,也真真是下了功夫调/教你儿子们了,是读书明智也就好了,四书五经家里没有吗?兵书学来何用?你这一房从打你回来那日开始,就是崔家人里,不会碰兵权的人了。” 崔玉玦缓缓地跪下了:“父亲,儿子错了。” “你没错,错的是我,是我没告诉你,崔家嫡出掌兵权,为国效忠,庶出的你,是为家尽孝用的,在我心里,你们兄弟三个人是一样的分量,但不是一样的命,亲兄弟不猜忌,你能不猜忌玉璋,还是能不猜忌玉琢?”崔老爷子缓缓起身:“老三啊,你若是知道好歹,崔家女儿何须入宫?” 走过明氏身旁,又走了几步,崔老爷子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明氏:“你父大计谋没有,小心思太多,你随他了!” 屋子里只剩下了夫妻二人。 明氏过来扶着崔玉玦起身,柔声:“三郎,给静姝三尺白绫吧。” 第438章 母与女 崔玉玦起身坐在椅子上:“不行!别人不在乎我的儿女,我在乎!” “可是……”明氏强忍着泪水:“罢了,我去求母亲。” “有什么用?你我都尊她一声母亲,可她不是我亲娘!”崔玉玦拉着明氏的手:“走!要静姝回家!” 崔玉玦气势汹汹的来到萱草堂,还不等进门就看到丫环扶着女儿从里面走出来了。 明氏微微的眯起了眼睛,这老太婆是先一步算到了吗? 快步过去拉着女儿的手:“姝儿。” “娘亲,回吧,没事了。”崔静姝到崔玉玦跟前,轻声:“爹爹不必动怒,任凭谁看到了都不好。” 崔玉玦转身往回走,在他身后,明氏用眼神询问女儿,崔静姝微微摇头,什么都没说。 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崔玉玦把三个儿子都叫去了书房。 明氏赶紧过来坐在崔静姝身边:“姝儿,可受罪了?” “没有,抄抄佛经罢了,这么早把我放出来,看样子他们在想办法了。”崔静姝低垂着眉眼:“那地方的人早就散了,就怕留下蛛丝马迹,娘亲可差人过去查看过了?” 明氏低声:“放心吧。” 崔静姝抬头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等我入宫后,那两个必还回去玩儿, 面上可不能差了,这崔家啊,原本没甚意思,现在才像样儿点儿了。” 明氏淡淡的说:“你祖父说了,让你在宫里夹着尾巴做人,否则早夭也得认命。” “呵呵。”崔静姝笑了:“还真看得起我,让他放心吧,这命我认,就是不知道崔令仪和崔望舒认不认命,娘,附耳过来。” 明氏听到崔静姝在耳边的话,脸色都僵住了,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 “自此以后,崔家只能是我们的!”崔静姝抬起手扶了一下额角:“娘亲,我要吃一些肉了。” 明氏起身出去了。 崔静姝靠在软枕/上,拿出来药膏慢腾腾的揉着青/紫的膝盖,她从小就知道嫡庶之分,娘说不可逾矩,自己就一直守规矩,哪怕面对的是两个人头猪脑的人。 如今才发现,人头猪脑也是有好处的呢,没有这么两个人,自己怎么能安享富贵?做了的事总要有人顶上去呢。 至于华金娘,呵,一个好棋子罢了。 这世上何曾公平过? 一家人都要分出来嫡庶,更遑论人世间的那些人了,高高在上的皇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官权,哪怕街边的贩夫走卒都要分出来三六九等来,活在世上的人,谁不蝇营狗苟的谋划呢? 自 己这辈子就一个目标,把崔家那些瞧不起庶出的人都踩到尘埃里去! 与此同时,大夫人宁氏把女儿崔令仪叫到身边来,语重心长的说:“令仪啊,娘想送你去龙门关,你不是一直都想要去吗?” “我不去,我就在京城里,静姝要大婚了,我怪舍不得的,再者我是嫡长女,这个时候走可不对劲儿。”崔令仪嘟着嘴:“真是的,不都说帝后感情甚笃吗?这才多少日子就要纳妾了?果然跟那些狗男人一样!” 这可把宁氏吓坏了,伸手捂住女儿的嘴,厉声:“你是越发的没规矩了,连自己的嘴都管不住了?胡沁些什么混账话!” 崔令仪伸手抱住宁氏的腰,撒娇着往身上拱,宁氏只能松开了手。 “娘,不都说皇后娘娘很是很大了吗?要我看都不如娘,你看我爹这么多年身边只有你一个呢。”崔令仪笑嘻嘻的说。 宁氏揉着额角:“夭寿了,怎么就生出来你这么个少脑子的来,你要有你兄长们一半儿的聪慧,也不至于像是个睁眼瞎似的。” “因为娘疼我,爹疼我,大哥/疼我,二哥和三哥更疼我呗!”崔令仪起身:“我要去找静姝。” 宁氏一把扯住了她的衣袖:“不行!小佛堂你也想去!给我在家里 抄书!” 崔令仪回头看着娘阴沉的脸,知道不能再胡闹了,只能噘着嘴坐在桌案前,抓起来笔开始写,那一手张牙舞爪的字,看的宁氏都要冒泪花子了。 宁氏这段日子也不做旁的,府中事物都放在小书房里,就为了拘着点儿女儿。 没写几个字,崔令仪唉声叹气的问:“娘,我什么时候能去女学啊。” “你可有脸问,你在女学里都做了什么?还有脸去见夫子?”宁氏都不想再看她了。 崔令仪趴在桌子上,有一搭无一搭的说:“当然好看的,好玩的了,你还真当我能学进去啊?再说都是那些破落户和穷光蛋才学呢。” 宁氏气的磨牙:“早知道就不回京了,在龙门关挺好的。” “谁说不是。”崔令仪过来坐在宁氏身边:“骑着大马,赶着一大群牛羊,多好!” 宁氏试探着问:“女学里都有什么好看的和好玩儿的,跟娘说来解闷儿啊。” 崔令仪立刻闭嘴,回去认真写字了。 这边崔令仪守口如瓶,那边崔望舒都瘦了一圈了,杨氏心疼的不行,也不知道这孩子想什么呢?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看得她都心疼,如今这是更严重了,都起不来床了。 “ 妞妞,你是不是有心事?”杨氏温柔的整理着女儿的发丝,问。 崔望舒闭上了眼睛:“娘,如果我犯了错,你会不会责罚我?” “当然会,不过娘信妞妞不会犯错,对不对?”杨氏轻声说:“我的妞妞啊,打小就很乖呢。” 崔望舒翻了个身:“娘,我乏了。” 杨氏心里没底,出门往大嫂这边来了。 宫里。 苏芸暖让欧阳红坐下,问:“可查出来眉目了?” “主子,京城打从去年就有一个楼子,叫云端。”欧阳红疑惑的说:“可前段日子突然就关门了,我让人去查了很多次都没什么线索,倒是附近的人说过,那边可是个野的,原本还有小倌呢,京中贵夫人和小姐们也会光顾。” 苏芸暖让华金娘过来,对欧阳红说:“人交给你,必须保护好,你亲自带着她四处看看。” 欧阳红打量着华金娘,点了点头:“是,主子放心吧,京城这地界儿,我查这个事最妥当了。” 让欧阳红带着华金娘离开后,苏芸暖又拿出来崔静姝的小像看了看,放在一边走了几步,停下来回头看了眼,她觉得崔望舒怕是第一个撑不住的。 没过几天,抱夏送来了潘玉虎的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崔望舒,疯了。 第439章 谁的人生不是人生呢 苏芸暖看着字条上的名字,缓缓地吸了口气。 她现在的心情非常平静。 十六岁的小姑娘疯了,可怜吗?不知情的人会觉得可怜,可真不凑巧,自己知道不少了。 闭目养神,回想宫宴时的情景,崔家三女的表现都在脑海里呢。 尽管祈煊绝口不提崔老爷子带着儿孙入宫面圣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那也能猜出来些许端倪,不论是自己还是祈煊,顶着的压力越大就越不能心软。 疯了一个崔望舒,死了一个石如意,还有被毁了人生的华金娘,这三个人在苏芸暖眼里是一样的,都是人,不会因为崔望舒是崔家女就高看一眼,也不会因为石如意死了就当做没发生,真要说让自己心疼的人,华金娘是一个,小小年纪,只是为了给朋友报仇,把自己都搭进来了。 如果是自己,做不到。 谁的人生不是人生呢? 但是,这一点儿都不妨碍对华金娘的钦佩和赞赏,就冲华金娘敢拦自己的辇驾,这件事必是要水落石出。 崔府很安静,在苏芸暖认为这件事会被崔家瞒下来的时候,几乎是一夜之间大街小巷都在说崔家疯了个小姐的事情,有人说是嫉妒庶出的小姐能入宫为妃,这可是天大的荣耀,五年来宫里只有皇后一人,这头一 个能入宫为妃的啊,真真是好福气。 正因为大家都认为这是福气,几乎所有人都觉得是嫡出的二小姐气不过,竟把自己都折/磨疯了。 苏芸暖听着外面的消息,淡淡的问了句:“京中那些个贵女们,就没有去给崔静姝添妆的?” “皇后娘娘,添妆还早。”中年妇人笑呵呵的说:“再者崔家一直都把三姑娘关在小佛堂里,谁去了也是见不到的。” 苏芸暖看着中年妇人,这是钟老夫人送进来的阮嬷嬷,三十七岁的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容貌普通到掉在人堆儿里都找不出来,可这人一身好本事,最厉害的是调香。 宫里,这香料可是能成为杀人利器,身边是需要有这么个人。 再者,宫外的事情,不论什么事情,只要是三五个人坐在一起能谈论几句话的事儿,阮嬷嬷都知道,这本事挺绝的,至于消息来源,苏芸暖从来不问。 阮嬷嬷轻声说:“这疯了的人能好,好人也能疯,三姑娘刚从小佛堂放出来四天就闹出来这么大的事情,府里都为二姑娘着急上火的呢。” 苏芸暖微微勾起唇角:“阮嬷嬷说的在理儿,三姑娘是咱们宫里未来的主子,该照应着点儿,得照应着。” “是。”阮嬷嬷恭敬的退出去办事 了。 京城里的热闹不少。 明珠城比京城还热闹,起初很多人都好奇,后来也就****。 潘玉双骑着枣红马,手里提着马鞭,脸色阴沉着对一溜儿小萝卜头发号施令:“谁先到那边的月亮湖,带回来一条鱼的话,今晚就有肉吃!出发!” 人群里,长平和念归遭得小脸挂灰,不过跑起来是一点儿不含糊,落在最后面的君安哭哭啼啼的抹着眼泪在坚持。 “玉双,这都快七天了,得让孩子们歇一歇了吧?”于乔都看不下去了,出声。 潘玉双笑了:“就你知道心疼?这些小家伙将来是要做啥的?没有铁打的本事,怎么行?” 于乔:……! 太子在明珠城的事情,到现在就三个人知道,潘玉双和白芷,第三个人就是于乔,她从小就在江湖中摸爬滚打,可饶是如此也没吃过这样的苦,如今有人再敢在自己面前羡慕天家,自己非得给那人一个响亮的大嘴巴子,羡慕个屁,天家人的活法,也叫人过的日子? 白芷见不得小殿下受苦,所以在明珠城里不出来。 除了这些小萝卜头,明珠城里还有大寨那边过来的人,不多,十二个老姑娘,之所以说是老姑娘,因为都跟白芷年纪差不多了,二十出头的年纪,小殿下 都叫她们姑姑。 这十二个人还不算石榴,主要是石榴太忙了,在外面忙着赚钱养活明珠城里这一大家子。 花玉林一家子也都来明珠城了,外面的买卖交给石榴后,他决定带着这里的人开荒种地,要不是季节不合适,早就带着人去种树了。 虽然曾经的那些江湖人走得没剩下几个,可明珠城里人不少,这些人是看到官府的告示过来的,为了让明珠城不成空城,四面八方还真来了不少人,只等着在这边建了衙门,都安家落户呢。 月亮湖距离明珠城有二里地远,这些孩子们跑到这边都不肯缓口气,下饺子似的跳到湖里,赤手空拳抓鱼,平静的月亮湖顿时热闹起来了。 潘玉双站在岸边,虽然这里气候不错,但到底是入冬了,她得掐着点儿时辰才行。 月亮湖的岸边有几间茅草屋,于乔把马背上的包袱摘下来送到茅草屋里去,这些孩子从湖里出来把湿衣服换下来才行。 晌午的时候这些孩子们雄赳赳的回到明珠城里,提着的鱼送给等在路边的老人或者小孩,再到大院去集合。 潘玉双亲自下厨,鸡鱼肉蛋一样不少,摆上桌后,那就是孩子们最快乐的时候。 下午上桩,晚上炼气。 等孩子们都睡着了,潘玉双 再挨个给盖被子,有伤到了就亲自给上药。 “姨母。” 潘玉双坐下来给长平掖了掖被角:“怎么了?” “我想娘亲了。”长平抿着唇角:“她会不会有危险?” 潘玉双轻轻的拍着长平,拉长了声调:“不会,阿姐是第一聪明人,长平放心,等以后你长大了,有本事了,才能保护她啊。” “现在是你们都在保护我,是吗?”长平问。 潘玉双笑着点头:“对,因为你是我们的孩子,还有你这些小兄弟也会保护你,但长平要记住了,手里有剑不用和手无寸铁的区别很大,你得做一个仁义的强者。” “嗯,姨母放心吧。”长平闭上眼睛,一会儿工夫就睡着了。 看着孩子稚/嫩的小脸,潘玉双起身走出来,在门口看到守夜的白芷。 “二小姐。”白芷起身行礼。 潘玉双摆了摆手:“长平这孩子,心事有点儿重,宫里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了呢。” “能怎么样,依着小姐的脾气,把长平都送到咱们这里来了,一准要挖到底的,就是不知道到底什么事,惹出这么大的动静呢。” 等了半天,白芷偏头见潘玉双睡着了,拿了被子给潘玉双盖好,坐在旁边给孩子们补衣裳,灯火跳动下,夜,静悄悄的…… 第440章 端倪 崔府大门紧闭,崔老爷子本就可以不上朝,因为崔望舒出了这样的事情,更是少有人去走动。 坊间传言愈演愈烈,可崔家没有一个人出声的,任凭外面如何说,府里只是在准备崔静姝是进宫的事情,比之前还要用心。 在红月楼里,华金娘跟在欧阳红身边,只要有空,欧阳红就会带着华金娘出门去,欧阳红以为京城就那么大的地方,有华金娘在,想要找到了个地方还能多难? 等到真出去转悠的时候,欧阳红才知道那些人做事是多么的干净,就算是带着华金娘来到了曾经的云端小楼,华金娘也认不出来。 在风月场摸爬滚打了半生的欧阳红十分震惊,就这个手段实在是高明。 回去的路上,华金娘想要去女学那条街看看,欧阳红便让马车绕了个道过去,在女学门口,华金娘看到了披麻戴孝的华家家奴,满地的纸钱,围观的人并不多,女学大门紧闭。 “你家人一直都在闹。”欧阳红说。 华金娘轻轻的叹了口气,她不能告诉爹娘自己还活着,更不能见他们,也唯有如此才能让京城的人都知道女学是个火坑,牵涉的利益太多,她是个太不起眼的人了,所以只能等待 结果。 马车缓缓地走过去,华金娘不经意的往外看了一眼,突然拉住了欧阳红的衣袖:“红姐姐,这里!这里!” 欧阳红立刻让马车停下来,往外看了眼,距离女学不远的距离,中间隔了两户人家,宅院的大门很普通,在内城里这样的门庭是应该最普通的人家,门口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婆子,婆子在打络子,一身靛蓝色的袄裤。 “这里怎么了?”欧阳红问。 华金娘的身体微微的颤/抖,指着那婆子:“是她!就是她抓走了如意!她是那群人里管事儿的人,姑娘们分给谁都是她安排!” “别着急。”欧阳红安抚华金娘。 华金娘抓着欧阳红的手:“这个院子里有密道,去哪里我不知道,但那个地方像红月楼那般。” “先回去。”欧阳红让车夫回去。 到了红月楼,欧阳红立刻安排人盯着那户人家,同时把消息送到宫里去,既然找到了线索,红月楼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如锦衣卫那般做事干脆利索还隐蔽。 苏芸暖接到了消息,正要给潘玉虎送消息的时候,抱夏进来禀报,潘夫人从太溪府回来了,在宫外求见。 见到钟宁,苏芸暖笑了 :“嫂子这是刚回来?” “是,玉竹让臣妇带来了一些礼物给您,太贵重了,可不敢耽搁。”钟宁笑呵呵的说完,拿出来册子双手奉上。 苏芸暖接过来册子打开看了眼,笑着抬头:“看来今年太溪府的珍珠丰收了。” “如今太溪府的珍珠买卖被玉竹拿到手里了,这辈子臣妇也没见过那么多珍珠,真是壮观。”钟宁笑呵呵的说:“选珠王的场面更是壮观,吸引了很多客商,玉竹可真天生的商人。” 苏芸暖把册子放在一边:“嫂子回来的刚刚好,宫里头的买卖也要挪出去,休整几日便要入宫来,把胭脂水粉这一块的买卖都送到太溪府那边,放在玉竹手里吧。” 钟宁点了点头:“好。” 显然钟宁是知道一些情况了,苏芸暖本来也没打算瞒着谁,皇上纳妃的事情不是秘密,提笔写了字条给钟宁:“回去给玉虎。” 钟宁小心翼翼的收起来,抬头看着苏芸暖,轻声说:“阿暖,不开心就回家去住一段日子吧。” “好。”苏芸暖笑眯眯的点头,钟宁在嫁给潘玉虎之后,很长的日子都不敢在苏芸暖面前表现出来太多,或者说一直都若即若离的找不到合适的相 处方式。 不过,从外皇城做买卖到太溪府的那些事情共同经历过,钟宁打心底把苏芸暖当成自己人了,见苏芸暖笑眯眯的样子,垂下头:“古来都是如此,娘家要有份量,姑娘在婆家就不受委屈,是咱们家太弱了一些,不过不怕,再过几年,玉宝、玉竹和我都努力做买卖,给阿暖一个富可敌国的靠山。” 苏芸暖轻轻的握住了钟宁的手,低声说:“嫂子,阿暖不委屈。” “嗯,咱不委屈,好啦,我回家去看看,玉竹的孩子们可爱的很,乖巧懂事。”钟宁出宫回去了潘家。 苏芸暖去了书房,宫里的所有买卖都要挪出去,让这宫里成为所有人心目中的样子,趁着这个机会把买卖都放在玉竹和玉宝的手里。 潘家要给自己一个富可敌国的娘家,而自己有三个孩子,长平想要一个富足的江山,需要许多年持续不断的努力才行。 钟宁回到府里,身边的老嬷嬷便一板一眼的说了京城所有的事情。 这可让钟宁的心都提到了嗓子样儿,她只听说皇后设宴为皇上选妃,没想到还有迎冬拦辇驾的事情,再联想到皇后娘娘要把手里的买卖都送到太溪府的玉竹手里,她笃定宫里是 出事儿了。 让人都退下,也不歇着,拿过来自己手里买卖的账目开始查看。 天色黯淡下来,潘玉虎才回到家里,看到屋子里亮着的灯光,加快了脚步,挑着帘子进门来,就看到钟宁在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勾起唇角:“怎么到家也不歇一歇?” “玉虎。”钟宁抬头也笑了,起身倒了一杯茶放在桌子上,过来接过去潘玉虎的披风挂在衣架上:“也不累,到年底得核算账目了,你这段日子都回来的这么晚?” 潘玉虎坐下来喝了口热茶:“有点儿忙,要不知道知道你今天回来,我就住在那边了。” “你看看。”钟宁拿出来苏芸暖给写的字条,坐在旁边:“就知道你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 潘玉虎看过字条,起身:“晚些时候回来。” “等一下。”钟宁给潘玉虎又披上了披风:“不着急,办完了事再回来,这会儿能帮阿暖的人不多,自己家人就得不辞辛劳了。” 潘玉虎垂眸看着媳妇儿给自己系好了披风,轻轻的嗯了一声:“很快,回来陪你用饭。” 钟宁送潘玉虎到门口,外面飘洒着大片大片的雪花,京城的冬天总是下雪,她站在廊下良久…… 第441章 大乾有幸 进了腊月,京城总能见到银装素裹的景象。 钟宁这段日子每天都入宫,宫里的买卖盘点妥当后,一辆辆马车把这里的作坊所用器物都运送出京了,还有那些是作坊里做工的人一并带走,不愿意离开京城的人就只能回家去了。 因为宫里作坊用的人,很大一部分是皇城的百姓,所以这件事在京城迅速传遍街头巷尾,许多人都不会忘记一个人的缺点,在这些人看来身为皇后的苏芸暖样样都好,可是犯了女人的大忌,那就是善妒。 皇上正是青春少壮之年,并且孳息稀薄,皇后娘娘本就应该广开后宫,让妃嫔各归其位,为天家开枝散叶才是正经的。 虽说现在是给皇上纳妃了,可才纳一个崔家女也太少了。 更有人拿崔家庶出的入宫女说事,佐证皇后娘娘善妒,连正经的嫡长小姐都容不下,庶出的身份入宫,位子给的再高不也是摆一摆样子? 就算才纳一人,皇后娘娘也忍耐不下的,不然怎么会把宫里的作坊都停了? 传着传着就变了味儿,许多人都猜测帝后不和了。 在这个时候,有人提起来了潘玉龙,提起来愚谷村,众多百姓都惊呆了,谁也没想到皇后竟然是个童养媳,被潘玉龙嫌弃,休下堂了。 潘家兄妹被重用就是证据,苏芸暖跟潘家的关系被越传越凶,各种流言蜚语肆/虐的时候,钟老夫人出手都压不住,气得钟老夫人放出去人手要彻查背后是谁散播出来的消息。 查来查去,竟有人说是个年轻男子,带着面具,没人认得出来,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甚至有人猜测是潘玉龙,当年大难不死的人回来寻仇了。 “一派胡言!”钟老夫人得到这个消息,气得摔了茶盏,厉声:“抓住这个人!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在作妖!” 潘玉虎也在查,可这个人就像是凭空出现后又消失了一般,根本查不出来。 不是潘玉龙,潘玉虎非常清楚,当年玉宝回去的时候亲口说过,没敢给收尸成了玉宝心里一个坎了。 但那些传言太真实,连潘玉虎都没办法反驳,毕竟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时间才过去五年,京城知道当年那些事情的人太多了。 甚至有人开始攻击苏芸暖,善妒又是个下堂妇,怎么配得上做皇后呢? 闹腾成这个样子,苏芸暖自然也知道,不过她很平静,如果说这些是有人蓄意挑动事端的话,跟崔家脱不掉干系,目的就肯能是想要把崔静姝推上后位。 这简直是个笑话,人心不足蛇吞象 。 同时,因为这些传言,崔家上下都风声鹤唳了。 崔家也在查,可结果是一样的,那个人消失的无影无踪,不知从而来,不知去何处了。 深居简出的崔静姝在府中,即便是一直盯着,也看不出任何端倪,这就让崔老爷子和崔老夫人头疼了,如果不是崔家有人背后推波助澜,最后矛头还都指向了崔家,这岂不是天要亡崔家吗? 在这种群情沸腾的时候,到了年关,朝廷封印后,京城处处都开始有了年味儿。 苏芸暖最近很忙,忙着准备宫宴的事情。 过年的时候要宴请文武百官和家眷,这是惯例。 祈煊可没歇着,封印当晚就快马出京,直奔明珠城,他非常惦记儿子,哪怕不能接儿子回来过年,那也要亲眼看看在那边好不好。 原以为传言会一阵子过后就消停了,可关于苏芸暖和潘家的传言就如同潮水一般,一浪接一浪的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已经开始有人绘声绘色的说潘玉虎和皇后娘娘不得不说的事情了。 随后就有人爆出,祈雨谣为了泄愤,把苏芸暖送去了红月楼,惊动了当时的钟家和还是摄政王的祈煊,到最后如何没说,没说结果就是有无数种结果,这越传越邪乎的事,成了京城人背 地里最津津乐道的事情了。 天家没有任何动作,在这个时候皇上没有第一时间站出来维护皇后的脸面,许多朝臣都开始想要上奏折弹劾皇后的德行了,不过朝廷封印,不处理朝政,求见皇上的大臣一个都没成功。 石府。 凄凉惨淡的宅院里,年迈的家奴在清扫庭院里的落雪,清冷的书房里,石灵均在奋笔疾书,自从妻女前后离世,他除了上衙外,就在书房里忙,不让任何人打扰。 潘玉虎推开门走进来的时候,忍不住皱眉,这屋子里太冷了,伏案疾书的石灵均,握笔的手都冻红了,连一个火盆都没有。 “出去。”石灵均头都不抬。 潘玉虎关上了门,走进来坐在椅子上,抬头看着石灵均,三十出头的年纪,头发已经花白,看来妻女的死,对他来说打击太大了。 “放……”石灵均抬头,发现对面坐着的是潘玉虎,憋回去后面的话,慢条斯理的收拾了自己的桌案,走过来抱拳躬身:“潘大人/大驾光临,下官失礼了。” 潘玉虎摆手:“抓到了几个,想不想见一见?” 石灵均猛然抬头看着潘玉虎,因为震惊整个人都像是僵住了似的,眼底慢慢的红了起来,垂下头扑通一声双膝跪地:“皇 恩浩荡啊!” 潘玉虎伸出手扶着石灵均起身:“起来吧,皇上的意思是让你跟着一起查,报仇当然是自己亲自动手了。” 石灵均落泪怎么都止不住,他一直都在冷眼旁观,当他看到皇后娘娘为皇上纳崔家女为妃的时候,就知道帝后在查,身为一个文人,微末的小官,能做什么? 他在尽自己的能力为帝后做事,也在靠着女儿留下的只言片语查案。 奈何,无处下手。 见到潘玉虎,简直就像是暗夜里见到了一盏明灯,吩咐家里厨娘准备酒菜,两个人对饮。 “素酒素菜,潘大人不要嫌弃。”石灵均满脸歉意的说。 潘玉虎拍了拍石灵均的肩膀:“放心吧,一切都会水落石出的。” 酒过三巡,石灵均已经有了醉意,握着酒杯:“世人眼瞎心盲者众,我就不信大乾百姓都是忘恩负义之徒,所以我为皇后娘娘立传。” “有心了。”潘玉虎一饮而尽:“不过,皇后娘娘不在意虚名,只想为百姓多做事。” “此间事了,我便辞官归去,走遍大乾每一处皇后娘娘去过的地方,要让世人知道,大乾有幸,得天眷顾,才会有这般的奇女子啊。” 潘玉虎抬眸,看着石灵均,突然仰天大笑起来…… 第442章 你说她能和离吗 石灵均酩酊大醉,潘玉虎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他一滩烂泥似的躺在地上,只觉得眼前都是妻女的影子,压抑在心底的思念像是淬了毒一般折/磨着他。 读书为了入仕,入仕当官是为了光耀门楣,娶贤妻,养儿育女,烟火人间的过完这一辈子。 可如今入仕当官又如何?别人都知道自己妻女先后而去,却不知道贤妻有孕已两月,他苟延残喘到今天,终于得到了消息,报仇!给妻女报仇,石家的三条人命啊。 痛哭流涕到睡着,再醒来的时候也不打理仪容,研墨提笔,刷刷点点,奋笔疾书。 家里的老奴进来好几回,送了热茶和饭菜,每次进来都发现老爷是一口热茶没喝,饭菜也原封未动,撤换掉再换上新的,但不敢去打扰石灵均。 “好!”石灵均畅快的落下最后一笔,忍不住自己叫好,吹干了墨迹仔细的整理好,坐下来狼吞虎咽的吃饱喝足,再整理了乱发,换了干净的长袍,出门去了。 朝廷沐休,临近年关,家家户户都要趁此机会走亲访友,三五成群凑到一起热闹一番,唯有石灵均的府上,门可罗雀,惨惨淡淡。 书房里,石灵均把手稿给了老叟,坐下来又开始谱 曲写词,负责弹唱的姑娘十来岁的样子,站在桌子旁边,石灵均不忘逐个字的教给小姑娘。 这祖孙二人在石府,好吃好喝的供应着,住了七日才离开,离开的时候石灵均拿出来荷包,被老叟婉拒。 “石大人,老朽活了一把岁数,虽说穷困潦倒可眼睛不瞎,您这是行善积德的大好事,总不能让人这么往贵人身上泼脏水。”老叟作揖鞠躬:“老朽说到做到,任凭什么人问,都是梦中偶得,神授之意。” 石灵均抱拳恭送祖孙二人离开。 这京城花花事儿多的很,不过再怎么离奇的事也没有天家的事情更让人感兴趣,老叟回到了茶馆,找到了掌柜说自己的新故事,掌柜听了几句就摆手:“快去,快去,咱们这茶馆的买卖都要黄了。” 京城茶馆大.大小小不少,但凡能叫个茶馆的地方就有说书人,说书人一张嘴都是这位皇后的事,胆子小点儿的,说的隐晦,来个张冠李戴,胆子大一些的虽然不敢直呼皇后名讳,可潘玉龙的名字都挂在嘴上,讲了这么久,看客们早就心知肚明说的是谁了。 老叟的茶馆叫茗香阁。 不是一顶一的大茶楼,可也是楼上楼下三层的气派地方。 掌柜是个心思活泛的人,让小伙计在门口一顿嚷嚷,神授意,天成书,听不一样的密辛就来茗香阁。 这一顿嚷嚷,立刻引起了人们的注意,三三两两的进门来,一壶茶,三五人一桌。 老叟端坐在三尺台后,小孙女抱着琵琶坐在老叟身侧。 桃木做的醒木拍在桌子上,老叟一抱拳:“天长远,日月昭昭,人间百年难得见,神女临凡救众生!论神佛必有妖魔,可怎抵得过邪不胜正!此消彼长轮回事,今日神赐一卷书,说一说农门贤良后,乱世辅明君,千般是非论对错,只说给,眼明心亮众人听!” 醒木再次一拍,满堂都是叫好声! 这叫好声传出去,外面就有人更好奇了,小伙计探头探脑的听完,也够机灵,这一段开场记住了几句,吆喝的更卖力了。 茗香阁的说书人,说出来不一样的了,就像是万绿丛中一点红般的显眼,听惯了泼脏水的段子,冷不丁听到这样的,一传十,十传百的,三天都没到黑,茗香阁的茶楼爆满,楼上雅间里坐着的都是不能抛头露面的贵人。 其中一个雅间里,坐着的正是钟老夫人。 钟老夫人闭目养神听着,带着钟家的女眷们,有些听 着听着都落泪了,世人都见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又有几个人知道这么一个尊贵的人儿,经历了多少不为人知的苦楚呢? “赏!”钟老夫人淡淡的说。 身边的婆子立刻出去叫了小伙计进来,小伙计跪着接了赏钱,出门高声喊了句:“天字九号房,赏白银十两!” 这下,全场沸腾了,不过这才是个开始,很快打赏的就多了起来。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小伙计都要破音儿了,喊道:“天字二号房,赏白银一百两,额外给唱曲儿的姑娘十两买衣裳,再送上等红木琵琶一只!” 好家伙,许多人都站起来往天字二号房这边看过来了。 但是,这样大手笔的贵人,看也看不到的。 老叟讲完了这一折,抱拳谢诸位捧场后,带着孙女到单间雅座谢赏。 钟老夫人有点儿好奇二号房里是谁,旁边婆子小声说:“是陆家老夫人带着家里的女眷过来的,听说昌邑王回京过年了。” “回吧。”钟老夫人心里暗想:这陆怀瑾都惊动了,只怕这趟回来可不简单,陆怀瑾和阿暖的交情自己心知肚明,能帮忙最好,帮不上忙可也别添乱才行啊。 天子二号房里。 陆老 夫人夸赞了小姑娘几句,让下人取来了琵琶。 旁边作陪的陆怀瑾问道:“老人家的书是真好,不知道出自哪位的手笔啊?” “回贵人,神赐成书,梦中偶得。”老叟回答的那叫个干脆。 陆怀瑾微微一笑,不再多问了。 听了今儿的书,他断定是个崇敬苏芸暖的人写出来的,这人非但崇敬苏芸暖,更是有心人,虽说里面添枝加叶了,但说的事都是真的,不管是什么人,这人是苏芸暖的贵人无疑了。 等老叟带着孙女离开,陆怀瑾让手底下的人暗中保护起来。 要起风波的人容不下这个说书人,不护着怎么行呢? 回到陆家,陆老夫人把跟前伺候的人都撵出去后,只剩下祖孙二人后,才说:“你这还未成亲,就要寡到白头了?” “祖母,再等等,不着急。”陆怀瑾笑眯眯的给陆老夫人倒茶。 陆老夫人气得拧住了陆怀瑾的耳朵:“怎么说?你还等着帝后和离?别以为你那点儿小心思我看不透!说说,到底成亲不成亲!” 陆怀瑾放下茶盏,苦笑着问了句:“祖母,你说她能和离吗?” 这话,气得陆老夫人直拍心口:“你个混账东西啊!还真等啊?” 第443章 活剥了一层皮以儆效尤 陆怀瑾苦笑着坐在陆老夫人身边:“不等,她的性子我了解,真要是里子出事儿了,早就离宫了。” “知道就好是,如今这京城里的热闹可是没消停过,百姓都被热闹迷了眼,宫里那位坐的如此稳,回头等着吧,一准事儿不小。”陆老夫人睨了一眼陆怀瑾:“事都传到你耳朵里了,不然你舍得回家来?” 陆怀瑾好一顿哄,才让老太太开心起来,撵他出去了。 到了自己的院子里,派出去的人都等在书房里,陆怀瑾进来落座后,问:“查出来了吗?” “王爷,京城翻遍了,没找到。”有人回话。 陆怀瑾点了点头:“不着急,都仔细点儿,这边是锦衣卫的地盘,咱们不用太张扬。” 这些人离开后,陆怀瑾坐在棋盘前,自己跟自己博弈起来。 外面飘飘洒洒的又开始落雪了,陆怀瑾停下动作,起身出门,一个人步行来到了石灵均家的门外,抬头看了看,转身离开。 华金娘的家住在内皇城的南城。 家里的宅院虽说在京城里不太打眼儿,但放在别处也算是一个中等的大户人家了。 陆怀瑾没敲门,纵身入内,很快就找到了华金娘的院子里了。 就算是华 金娘许多日子没回来,这里的院子也被收拾的十分干净,拈了石子隔空打穴放倒了院子里的两个婆子一个丫环,陆怀瑾进了华金娘的闺房。 屋子里摆设都很精致,他来到小书房,背着手打量着眼前的一切,商贾家的孩子爱读书的不多,显然华金娘是个例外,书架上的书满满登登的,大部分书都有书鉴的穗子,可见不是用来附庸风雅的摆设。 桌子上摊开的纸,镇尺压着。 处处干净反倒没什么能看出来的了。 转悠了一圈出门,离开前给丫环婆子解了穴。 陆怀瑾一直到夜深才回来,事实证明遇到的这些人做事是真干净,就算是他也看不出什么蛛丝马迹。 东方家族都是从文从商的人,能查出来个啥? 就在陆怀瑾冥思苦想的时候,耳朵一动抬眸扫了眼外面,淡淡的说:“帖子都没一个,登门只能是客了。” 祈煊推开门进来:“以为你会入宫。” “回来过个年,入宫还早。”陆怀瑾抬手:“皇上夜半登门,让臣不知如何招待才好了。” 祈煊扫了眼陆怀瑾,这小子保不齐等着带自己的媳妇儿孩子走呢,贼心不死的陆怀瑾,不入宫见自己,回来就撒出去人手开 始查,真当自己不知道呢。 “得了,今日是许久,没什么君臣之分。”祈煊坐下来看了眼棋盘上的残局:“我怀疑是白家人。” 这句话让陆怀瑾眼睛一亮。 雾隐岛上声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白鹤生,自己怎么没想到呢? 坐下来给祈煊倒茶:“接下来想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纳妃入宫了。”祈煊端起茶抿了一口:“一直都在肃清朝堂,但总是会冒出来不长脑子的人。” 陆怀瑾笑了:“这回是谁?是崔老爷子?还是崔家哪个儿子?” “你觉得呢?”祈煊反问。 陆怀瑾笑了,话锋一转说道:“我当年为啥离开陆家?以商人之子的身份闯荡江湖呢?” 祈煊喝茶,不接茬儿。 “还不是家里安排的,我大哥掌管外面的买卖,我二哥掌管家里的作坊,内宅大嫂是家主母,二嫂性子温润,不争不抢,只有我,外面没买卖,手里没作坊,媳妇儿也找不到,找到了也怕是个脾气不好的,在陆家能把我憋死,更不用说我爹巴不得给我养废了,他想要家宅安宁。”陆怀瑾哼了一声:“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败给了投胎太晚了?若我认命,就没今天的昌邑王了呢。” 祈煊放下茶盏:“所以,我有一个长平就知足了。” 陆怀瑾:……!气死人!你有儿子你了不起! “差不多就你说的这样,但更大可能是妻不贤,既然你带人回来了,也别闲着,交给你一些事情。”祈煊低声跟陆怀瑾交代了几句。 陆怀瑾被气笑了:“你是真使唤人啊。” “能者多劳,对了,最近茗香阁的说书人,查一查。”祈煊说。 陆怀瑾摇头:“查不出来,嘴巴严实得很。” 祈煊起身:“快过年了,宫宴的时候再说。” 送走了祈煊,陆怀瑾也离开了陆府,在京城里有宅子的他,带着人去了那幢曾经叫云端的楼子里。 江湖中人,各种本事都会一些。 所以祈煊就把这个地方交给了陆怀瑾,找到密道对整件事太重要了。 第一天啥也没找到,第二天再来,有人终于找到了密道,陆怀瑾过去看着后院不起眼的井台,啐了一口:“真是个能人了!” 井口半腰处,密道出口。 陆怀瑾带着人从这里进入密道,善于制图的人边走边画。 走到一半的时候,出现了两条岔路口,陆怀瑾停下脚步,人分两组,分别行动。 陆怀瑾带 着两个人沿着其中一条走到了尽头,前面是往上的台阶,三个人停下脚步后,能听到上面有走动的声响。 这会儿是后半夜的时候,竟还没睡? 陆怀瑾示意两个人都放轻动作,来到出口处,侧耳听着…… “乖女儿,过了年就要入宫了,何必冒险呢?”明氏轻声说。 崔静姝微微眯起眼睛:“华家总是闹腾,这事儿就过不去,母亲安心,处理好这些人后,女儿就什么也不做了,入宫当个好贵妃。” 陆怀瑾是真想亲眼看看这崔家的三小姐,敢这么说话,真当苏芸暖是个软柿子?还好好当个贵妃?我呸!怪不得祈煊要迎娶入宫了,不活剥了一层皮以儆效尤,这痴心妄想的女子简直比那扑火的飞蛾还不要命! 悄悄退出去,陆怀瑾让其中一个人等在岔路口,他带着另一个快速离开,站在云端后院,陆怀瑾亲自带着人手去金家,眼看着过年了,天子眼皮子底下出命案,闹笑话呢! 华家。 三进的宅子静悄悄的。 陆怀瑾带着人埋伏在主屋附近,刚隐藏好,就见一支带着火光的箭矢划过,不用陆怀瑾说话,其中一个人立刻飘身而去,箭矢落在柴房的窗户上,火越烧越大了…… 第444章 华家看热闹,点拨潘玉虎 “走水啦!” 这一嗓子,顿时吓坏了华家上下,许多人陆续冲出来往后院去救火。 陆怀瑾止住了自己人。 都说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这杀人讲究个神出鬼没,放火讲究的是点火就跑,对面这些人有意思了,放火示警,然后呢? 崔静姝派来杀手也懵了,倒霉催的,来杀人赶上这家子失火? 不过小姐命令,必要做的干净利索才行,只能寻找机会下手了。 当有黑衣蒙面人出现,陆怀瑾立刻让自己的人下去,一个盯一个,留活口。 在另一侧,潘玉虎也是如此吩咐的,并且让自己的人从后面包抄过去,堵住后路。 华家人忙着救火,结果第一个去的人,一桶水就浇灭了,仆从面面相觑,华靖远一跺脚,暗叫一声不好,赶紧带着人往主院来,结果就在这个时候,打起来了。 两个黑衣人一看都是练家子,华靖远让众人都小心点儿,跟着自己去护着主屋里的爹娘。 华靖铭早就在屋内,提着宝剑:“大哥。” “爹娘可好?”华靖远问。 华靖铭点头:“好,看来是真把人引出来了,动不动?” 华靖远摇头:“不动,外面来的是两伙人 ,有人要杀咱们,也有人要保咱们,今晚看热闹。” 屋子里穿戴整齐的华渊和华夫人走出来,两个人并没有惊慌的样子,吩咐华靖远让家里下人都保护好自己。 下饺子似的不断有人冲/进来,一个盯一个的打发,让潘玉虎有些懵了,看得出来是两伙人,可她不知道那一伙儿是自己人,所以他带着人守着外围,只要今晚敢来华家的人,一个都别想跑! 前后也就一炷香的时间。 院子里安静下来了。 华靖远出门看着空荡荡的院子,要不是自己亲眼所见,都会以为是做梦。 回到屋子里,父子三人坐下来,华靖远先说:“爹,是谁都人在暗中保护我们?” “可能是东方家,也可能宫里头的人。”华渊捋着胡须,微微眯起眼睛:“金娘太任性了,也怪我们把她养的太好,家里的事情都不对她说。” 华夫人剜了一眼自己的丈夫:“事后诸葛亮有什么用?金娘遭了大罪,如今都不肯回家了,女学又冬休了,就是想要闹,去哪里闹?难道要去东方家?” “娘。”华靖铭扶着母亲的手臂:“您消消气吧,咱们找到妹妹再说。” 不提这个还好,提到这个华夫人顿时掉了眼泪 :“人家说金娘满身是血的拦銮驾,那是遭了多大的罪啊,她早就觉得咱们家不能为她做主了呢?真是找到了是谁害我的金娘,我杀他全家都是轻的,祖坟都刨了!” 爷仨都不吭声了。 华夫人抹着泪回去内室了。 潘玉虎跟着陆怀瑾的人,走出巷子没两步,陆怀瑾就露面了。 “果然是陆王爷!”潘玉虎抱拳行礼。 “潘大人可别往心里去,这不是越俎代庖,赶巧儿了。”陆怀瑾让手下的人把抓到人都交给潘玉虎,潘玉虎让手下的人把抓到的人送去诏狱。 俩人直接去了潘玉虎家,钟宁得了消息吩咐厨娘准备酒菜送过去。 陆怀瑾啧啧两声:“玉虎兄弟好福气,得了贤妻啊。” “是钟老夫人瞧得起我,不然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高攀钟家。”潘玉虎笑呵呵的给陆怀瑾斟酒。 陆怀瑾看着潘玉虎,到底是不一样了,潘玉虎的改变真是太大了,自己身为爱慕者之一,可不是啥也不知道的人,不过潘玉虎是真丈夫,拿得起放得下! “怎么样?既是回来了,帮我查一查?”潘玉虎端起酒杯,笑道。 陆怀瑾与他碰杯后,一饮而尽:“不容易,我找不到那个戴着面具的 人。” “找不到无所谓,人嘴两张皮,爱说什么说什么去,我说的崔家,我在京城鞭长莫及,崔家军中似怕有异动。”潘玉虎再次给陆怀瑾斟酒:“不得不防啊。” 陆怀瑾举起杯:“觉不觉得祈煊是天生做帝王的人。” “嗯?”潘玉虎看着陆怀瑾,身为臣子,这么议论皇上,是不是太随意了些? 陆怀瑾抿了口酒放下:“换做是你,弟妹被人诟病,忍得住?” 潘玉虎顿时脸色都变了,当然忍不住! “我忍不住!”陆怀瑾淡淡的说:“虽然我到现在还是一个人,但媳妇进门就是自己的人,欺负自己的人不就是欺负我吗?” 潘玉虎举起酒杯:“喝酒,喝酒。” 陆怀瑾笑了:“这是百姓过日子的道道,但天家则不然,你我都是给天家办事,得明白个中道理。” 两个人碰杯,再斟满。 “崔家手握兵权,家宅不安则事关重大,三子都执掌兵权的时候尚且还看不出什么,如今就是明证,厉害就厉害在选谁入宫上面了,我赌这是一箭三雕之策。”陆怀瑾冲着潘玉虎挑了挑眉。 潘玉虎沉下心来,自己三番两次入京离开再入京,少的是底蕴,这听起来似是挺玄乎 的,其实是人情世故,显然陆怀瑾有心教自己。 “陆大哥,说来听听。”潘玉虎说。 陆怀瑾正经起来:“一是给受冤的人报仇,二是给女学正名,三是保住崔家。” “我以为是要收回兵权。”潘玉虎说道。 陆怀瑾拍了拍潘玉虎的肩膀:“这话不是明面上说的话,再者上谋伐心。” 两个人相视一笑。 几杯酒下肚,想说的话说完,陆怀瑾告辞离开。 潘玉虎连夜去诏狱,第二天送了口供入宫。 行伍出身的人,最是硬骨头,但这几个人太倒霉,遇到的锦衣卫,诏狱就是专啃硬骨头的地方。 御书房里,陆怀瑾也在,他是来送地形图的。 昨晚一席话,潘玉虎琢磨出来不少有用的,对陆怀瑾都亲近了几分,两个人一同离开御书房。 去锦衣卫的路上,陆怀瑾小声问:“你觉得崔家三小姐能入宫不?” “无可更改了。”潘玉虎说。 陆怀瑾笑道:“打个赌啊?” “我赌不过陆大哥,带你去见个人是,到现在都没撬开嘴的硬骨头。”潘玉虎说。 陆怀瑾来了兴致:“是条汉子。” “是女的。”潘玉虎说。 陆怀瑾:……! 第445章 陆怀瑾的主意 陆怀瑾从来没进过诏狱。 不过早有耳闻,进了诏狱的人,没清白的,不论什么身份都要先扒了一层皮再说。 长长的走廊,能容纳三个人并排走过去,抬头看一眼,足有三丈高墙让人浑身都不舒服,有一种喘不过来气的感觉,自己走在这里还没什么,要是身上背着官司,只怕这条路都走不到头就全撂了。 墙壁上错落有致的挂着极少的气死风灯,灯光阴暗。 有点儿意思,当初建造诏狱的人是个高手,最低起码是非常善于揣摩人心的人。 长廊尽头豁然开朗,但压迫感比之前更强十倍不止,墙壁上挂着各种刑具,五花八门看着都让人寒毛直竖,过了这个像天井的地方,左手边是两间屋,屋子里陈列简单,总算到了个正常的地方,桌椅和茶具,甚至还有淡淡的檀香味儿。 显然这里是看守休息的地方。 落座后,陆怀瑾忍不住好奇:“这地方是谁想出来的?” “吴子良。”潘玉虎拨开了小火炉里的炭火,煮水烹茶。 陆怀瑾偏头想了半天,似是听过这个名字,但是又没有多少印象,显然潘玉虎也不想多说这个人。 热茶送到了陆怀瑾的手边,潘玉虎才说:“你们发现的密道,其中 一条是到崔家三小姐的闺房之中,另一条的尽头就在距离女学不远处的宅子里,那边的宅子有个老妇看守。” “你说的人就是她?”陆怀瑾端起茶抿了口,微微挑眉,竟然云雾茶,虽说不是最顶尖儿的茶,可云雾茶少有,必是宫里赏赐下来的。 潘玉虎点头:“一个字都问不出来,甚至姓什么都不知道,每日还得让人看顾着,怕她死了。” “咱们去看看。”陆怀瑾实在不喜这里,放下茶盏。 潘玉虎带着他出门,单独的一个房间里,两个粗壮的婆子一左一右的看着中间的婆子,这仨人听到动静一起看过来,看守的婆子赶紧起身过来:“大人。” “嗯。”潘玉虎摆手,两个婆子退出去了。 陆怀瑾打量着被捆绑的婆子,看样子平平无奇,就跟寻常百姓家里的老妇没什么区别,脸和手上的皱纹一层层的,枯瘦的吓人。 一双发灰的眸子了无生机,看上去就像随时都可能咽气儿似的。 看了一圈,陆怀瑾转身对潘玉虎说:“走吧,没什么用的人,留着作甚?” 潘玉虎让人进来继续看着,跟陆怀瑾出来:“都说江湖中人手段多得很,咋看看就走了?” “抱着死志,问不出来是正常 的。”陆怀瑾径自往外走。 潘玉虎跟上来,两个人走在长廊里,陆怀瑾停下脚步:“皇后娘娘身边有个非常善于易容术的高手,石如意和石夫人如果死而复生,或是冤魂索命的话,你觉得她怕不怕?” “……!”潘玉虎确确实实没想到这一层。 陆怀瑾拍了拍潘玉虎的肩膀:“跟那些死了的人比起来,华金娘这个活人更危险。” “对!”潘玉虎已经知道怎么做了。 陆怀瑾点到为止,也不多说,俩人离开诏狱后,各回各家了。 翌日。 潘玉虎求见,御书房里跟祈煊提到了陆怀瑾说的法子,祈煊起身:“走,去找阿暖。” 苏芸暖这几日都在研究香料,虽说自己也会调香,但阮嬷嬷这种纯正的古法调香,简直让苏芸暖都大开眼界了,并且感慨太多东西都断了传承,可惜啊。 听说祈煊和潘玉虎来了,苏芸暖挑选了几种香料放在匣子里,过来延福宫的书房。 “见过皇后娘娘。”潘玉虎抱拳拱手。 苏芸暖笑了:“玉虎跟我倒生分,嫂嫂见了我都叫阿暖呢。” 潘玉虎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礼不可废。” “在家里,不必如此,这是我最近研究的香料,给嫂 嫂带回去,她一准喜欢。”苏芸暖把匣子递给潘玉虎,坐下来:“你们俩一起来,是有进展了吗?” 潘玉虎看祈煊,他没想到祈煊竟是没跟苏芸暖说过进展。 祈煊抬起手摸了摸鼻梁:“之前没说,都是旁枝末节的琐碎事情,说了还让她费思量。” “有进展了。”潘玉虎言简意赅的把事情都说了一遍,到最后提到了陆怀瑾给出的主意。 苏芸暖听完之后,沉默了片刻:“你们可知道民间有黑令旗的说法?” “黑令旗?”祈煊是武将世家,对各种令旗都熟悉,摇头:“没听过。” 苏芸暖缓缓地说:“黑令旗是地府给的免死金牌,冤死的鬼魂只要手里有黑令旗,在阳间是可以像仇人索命而不被罚的。” “让石如意母女手持黑令旗回来索命复仇?”潘玉虎问。 苏芸暖点头:“还需要铺垫一下,如果那婆子也不知道黑令旗怎么办?所以让看守她的婆子想要讲个黑令旗的故事给那人听。” “然后呢?”潘玉虎问。 “当然是让石如意母女去索命报仇啊,吓个半死之后,再让崔三小姐去诏狱把她带出来,这样一来她的心就不稳了,知道必死才会顽抗,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个人呢 ,等出来的时候再让她发现就算走出诏狱,拼了一死保护的主子也要杀人灭口的话,她还会什么也不说吗?”苏芸暖说。 潘玉虎连连点头。 祈煊抿了口茶:“可就算烟娘本事再大,如何才能不露破绽?” “交给我来办。”苏芸暖是个说到就做的性子,让人出宫叫来了华金娘,说来也巧了,华金娘跟石夫人也有过数面之缘,要形似更要神似,力求完美。 找个身形像石夫人的也不难,欧阳红版这事儿小菜一碟。 等诏狱里的婆子过来,苏芸暖就给她们讲了几个黑令旗的故事,两个婆子回去诏狱,华金娘坐在凳子上,经过烟娘的巧手后,她看着镜子里的石如意,顿时止不住的落泪了。 等‘石夫人’也装扮好,从旁边过来拿着帕子轻轻的给华金娘拭泪的时候,华金娘跪倒在地,拉着‘石夫人’的衣裙:“石夫人,是金娘连累了如意,金娘有罪啊。” 旁边坐着的苏芸暖没做声,事情自己都知道了,但身为亲历者的华金娘才是最痛苦的人。 等华金娘哭了一通后,天色已晚,苏芸暖仔仔细细的安排了每一处的细节,又把潘玉虎和他的人叫过来,都安排好后,起身:“走吧,我也去看看这个人!” 第446章 黑令旗索命 诏狱里,周婆子和钱婆子小声嘀嘀咕咕的说着闲话。 被捆着的婆子闭目养神,无动于衷。 外面的天儿黑下来了,周婆子走过来:“我说老姐们儿啊,知道啥就说啥,不管是死是活都来个痛快,下次投胎过点儿安生日子多好。” “你可别费劲了,咱们说的好话都当歹话听,费那个劲儿干啥?我去提饭菜来。”钱婆子不耐烦的起身出去了。 片刻工夫钱婆子提着食盒过来,啧啧两声:“今儿咋回事?厨子那边是给里头谁做断头饭了,竟还有大块肉吃。” 打开食盒,两个馒头两碟菜,一碟是大块肉,一碟是豆腐肉沫汤。 “老姐们儿,吃口饭,这人间的饭,吃一顿少一顿,咱们都这岁数了,一样。”周婆子说着解开了她的一只手,饭菜摆在桌子上。 婆子看着眼前的饭,抓起来馒头恶狠狠的咬了一口。 就算是死,也不能当个饿死鬼! 大口大口吃东西的时候,突然顿住了动作,警惕的看了眼旁边的看守婆子,咳嗽了一声,一个纸团掉在手里,小心翼翼的展开,上面一个字也没有,顿时婆子都懵了。 “咋了?”周婆子问。 回答她的是犯人的狼吞虎咽,就在她吃到一半的时候,突然眼前的豆腐肉末汤里落入了一滴血,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眨眼的工 夫这一碗汤就成了血水。 “啊!有鬼啊!”婆子尖叫的喊出声。 钱婆子拉着周婆子就跑出去了,俩人跑出去几步扭头回来,快速的解开了犯人的绳索,一左一右架着往外跑。 三个人刚到门口,迎面就被一大把纸钱砸到脸上了,凄凄惨惨的哭声越来越近,钱婆子和周婆子也尖叫起来,阴风阵阵中,一道红影和一道白影飘乎乎的近了。 看守被惊动,跑出来也都吓傻了。 周婆子瞅准时机,大喊一声:“是黑令旗啊!” 本来就跌坐在地上的婆子抬起头,她记性最好,那么多姑娘里只有一个寻死了,就是石如意。 怕有诈,她混在人群里亲自看到石如意入殓,到后来是石夫人,当时她很庆幸,这世上最安全的就是死人,显然安全了。 明明是亲眼看到的死人,这会儿竟到了自己面前不远处,白衣的石夫人手里抱着黑令旗,红衣的石如意手里也有黑令旗,两个人脸色白中泛青,眼神呆滞,一点点儿的过来了。 “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啊,我们是看守啊。”周婆子跪下来连连磕头。 钱婆子一把推开囚犯:“是她!是她!” 石如意微微转过僵硬的身体,突然走过来猛地举起了黑令旗。 “放肆!亡人怎可在阳间行凶!”潘玉虎断喝一声。 石 如意一开口,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似的:“阎王爷赐下黑令旗,尔等休要阻拦!” 空洞飘忽的声音,缓慢的声调,每一下都像淬了毒一般。 跌坐在地上的婆子看着石如意,直勾勾的看着她,眼神里除了惊恐之外再无其他。 “把我捆在床上的是你,赏给谁也是你做主,打我府中孩儿的是你,邹氏!纳命来!”石如意抖动黑令旗,上面顿时弹出来一尺多长的利刃,直奔邹婆子的面门,邹婆子只觉得有人踹了自己一脚,脑袋一片空白的她栽倒在地,人事不省。 周婆子和钱婆子把人抬回去,外面众人收拾干净。 ‘石夫人’和‘石如意’就在门外凄凄惨惨的哭了半宿。 鸡叫的时候,一切都恢复如常,邹婆子傻呆呆的看着外面,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被捆了手脚动弹不得的她,想要死都做不到,可现在还不如死了好受啊。 “吃饭了。”周婆子提着食盒从外面进来。 邹婆子看她,这些日子对自己还算和善的人,昨晚也在,怎么跟没事人似的? “今儿不知道是不是在给谁做断头饭,厨房那边做了豆腐肉末汤和大块肉。”周氏说着把两个菜摆在小桌子上,端出来装着两个馒头的碟子。 这场景让邹婆子脸色苍白,她盯着周婆子给自己解开了一只手臂, 伸手抓住了周婆子:“老姐妹儿,你说的黑令旗是真事儿吗?” 周婆子笑了:“啥真的假的,我活了大半辈子都没见过。” “不是,你没见过?”邹婆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昨晚的事情,她竟说没见过?怎么可能没见过? 周婆子递过来筷子:“咋了?你见过黑令旗吗?” 邹婆子顿时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既然能开口说话,听我一句劝吧,老姐妹儿啊,替主子办事是咱们的命,但落到这步田地求个痛快,也好下辈子投胎再做人。”周婆子笑呵呵的说:“黑令旗这事儿不必信,就算是有,见过黑令旗的人也都死了。” 周婆子越是这么说,邹婆子越是害怕,颤巍巍的抓起来馒头,咬了一口就看一眼豆腐汤,生怕再有血掉下来,她都怀疑自己是做梦了。 可太真实了啊。 咬着馒头,突然感觉到了异样,她镇定下来:“老姐妹儿,我想喝口水。” “成,我去给你倒。”周婆子很和善的出去了,邹婆子赶紧说从馒头里拿出来纸团,打开看到上面写着两个字:活着。 心里又咯噔一下,她昨天也在馒头里发现了纸团,但是没有字。 如果是做梦的话,岂不是一会儿就会被冤魂索命? 周婆子端着水进门,邹婆子赶紧吞下了纸团,问:“外面 是白天还是黑天啊?” “刚是早晨啊,你到底咋了?”周婆子递过来水碗:“你要听我的劝,趁着大人在这里,我去通禀一声,成不?” “不不不!”邹婆子连连摇头,才是早晨,主子家权势滔天,保不齐一会儿就来救自己出去了呢! 周婆子叹了口气,不做声了。 邹婆子生怕自己没力气,吃了肉,吃了馒头,豆腐汤是一口没喝。 吃饱喝足,任凭周婆子再把自己捆起来,看周婆子要出去了,扬声:“你家里还有啥人?我要出去了,给你家送金银。” 周婆子回头看了眼,没说话出去了,到了门外落锁。 苏芸暖听周婆子说完,点了点头,烟娘回来的时候带来了一身衣裙和黑色的大氅,坐下来开始给苏芸暖装扮。 “你自己去偷出来的?”苏芸暖问烟娘。 烟娘笑了:“主子,这可不是什么难事,我能偷出来,还能好好的送回去呢。” 半个时辰后,苏芸暖披上了黑色的大氅,起身往关押着邹婆子的屋子来。 门打开,邹婆子看到门口站着的人,顿时掉眼泪了:“主子!你可来救老奴了啊。” “嗯。”苏芸暖扫了眼邹婆子,转身对潘玉虎福了福身:“潘大人,有劳了。” 潘玉虎一挥手,两个手下进来把邹婆子架出来,黑布袋子套在头上…… 第447章 邹婆子投诚 邹婆子被架出来的时候,身体一直都在打颤,这一辈子活过来,就算是活着走出了诏狱,也可能一步就进鬼门关。 大户人家的后宅,最多的就是整治人的手段,腌臜事罄竹难书。 可她不想死在诏狱里,赌得是自己还能有一线生机,她满脑子都在想着怎么能活下来。 罩着头,什么都看不到的邹婆子感受到了冷风的时候,邹婆子的心头跳快了好几下,被架上了马车,马蹄哒哒的声音不疾不徐,邹婆子也不敢吭声,等了很久都不见马车慢下来,邹婆子受不住了,出声:“三小姐!老奴要回家啊,老奴啥也没说,让老奴回家看看孙子吧。” 苏芸暖淡漠的看着邹婆子,没有出声,壮汉赶车的速度又快了一点儿。 邹婆子不敢挣扎,只能哀求:“三小姐,老奴忠心耿耿,给老奴一条活路吧。” “闭嘴!”壮汉冷声:“你该知道什么人最安全!” 邹婆子顿时止住了声音,什么人最安全,只能是死人,她知道自己没活路了。 苏芸暖动了动手里的暖手炉。 “主子亲自送你一程,知足吧。”壮汉又说。 邹婆子平静下来了:“三小姐回吧,别让人抓到了把柄 ,老奴愿意赴死,只求三小姐念在老奴多年服侍的苦劳,放过我的儿孙吧。” 苏芸暖摇头。 壮汉立刻说:“老梆子!你还敢讲条件?” “不敢,不敢。”邹婆子没了精神:“三小姐,你知道黑令旗吗?老奴后悔作恶没行善,不得好死也是应得的下场。” 苏芸暖淡淡的叹了口气。 邹婆子咬了咬牙,又说:“那些人都不是吃素的,回头捅破了天,那些家里女儿不见的百姓人家都会冒出来的,三小姐杀不光那些人。” 没有动静,邹婆子等了好一会儿,这种安静是最恐怖的,她忍耐不住,说:“三小姐不想无后顾之忧吗?你留着老奴,老奴手里有名册,为了让老奴的儿孙能有一条活路,老奴会把那些人都杀了,到时候不用三小姐动手,老奴也不会偷生的。” 苏芸暖听到了名册两个字,抬起手。 马车缓缓地停下了,邹婆子心就一沉。 “名册在哪里?”苏芸暖压着嗓子问。 邹婆子愣住了,她听着不像是三小姐的声音,可明明看到了,就是三小姐,包括淡淡的兰花香,三小姐的衣物都是熏兰花的香料,并且是特制的冷香。 是个聪明人。 不过,聪明人最怕死。 苏芸暖突然伸出手,隔着罩子准确无误的扼住了邹婆子的脖子:“嗯?” 这个动作让邹婆子浑身一哆嗦,不敢躲开,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脖子上的手拿开,她就被人提着从马车上拖出来了,头上的黑色布袋子被扯掉,冷月映雪,这种光亮下能看清人的轮廓,但看不清表情。 邹婆子看着站在对面的‘三小姐’,黑色的大氅,带着兜帽。 “老奴把名册藏起来了,那是老奴保命的物件儿,三小姐,你说呢。”邹婆子也不爬起来,就坐在雪地上,这是外皇城的乱葬岗,她现在只想求活,但主子要杀,作为奴才的自己,哀求是没用了,唯有拼了! 苏芸暖勾起唇角笑了。 邹婆子反正豁出去了,盘着腿儿:“三小姐也知道,一个我算不得什么!宫里头在查,难道大爷那边在军中不会查吗?真要是查出来端倪,三爷和三夫人也会没活路,三小姐入宫能得好吗?” “笑话。”苏芸暖冷声。 “三小姐不信老奴的话,可谁能比得上老奴更忠心耿耿呢,老奴愿意为三小姐收拾干净那些人,三小姐不觉得这样更安心吗?崔家没人帮三小姐,三 小姐需要老奴活着。”邹婆子说。 苏芸暖微微偏头:“舌/头切了。” 话音落下,两个壮汉过来就按住了邹婆子。 邹婆子吓破了胆,大喊:“三小姐,老奴错了!老奴错了!老奴的名册藏在家里!老奴回去给三小姐取来。” 苏芸暖抬起手止住了壮汉的动作,邹婆子瑟瑟发抖,再次被仍上了马车,她发现三小姐没跟着来。 赶车的人扬长而去,苏芸暖坐上了另外一辆马车。 尾随着邹婆子的马车,原来邹婆子的家在外皇城。 邹婆子下了马车,潘玉虎带着人,清一色的夜行衣,先一步把邹婆子全家都捆上了。 当邹婆子看到这场景的时候,知道今晚自己活不成,全家也没有活路了。 “我去拿。”邹婆子颤巍巍的去了堂屋,两个壮汉跟在后面,一家人都被堵住了嘴,想要说话都不能。 邹婆子到自己的屋子里,打开柜子的时候动作都放慢了,抓了一把石灰粉转身扬了出去,带着名册从窗户逃出去,一路狂奔。 目的达到了,苏芸暖让人假装追了一段,后面让人盯着就行。 这边把邹婆子全家都带走,直接送去了诏狱。 邹婆子 慌不择路,躲到了草垛里,一直到天亮才敢出来,这一夜她想到了太多的事情,带着名册直奔郑飞凤的铺子。 苏芸暖回到宫里,趁着天还没亮把这些东西原封不动的送回到崔三小姐的家里。 “主子,接下来会怎么样?”烟娘给苏芸暖恢复容貌的时候,问。 苏芸暖垂眸:“投诚,她想要活,肯定更想为家里人报仇,等着吧。” 当天下午,郑飞凤求见。 苏芸暖知道人来了。 当邹婆子跪在地上颤巍巍的捧着名册的时候,苏芸暖让人接过来,翻看上面记录的太详细了,找到石如意的时候,发现石如意的名字用朱砂笔勾了,并且名册上还有十几人的名字都是勾过了,也就是说死了的不止一个石如意。 “求皇后娘娘救老奴家人一命啊。”邹婆子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的磕头。 苏芸暖淡漠的扫了一眼邹婆子:“倒也不难,不过死在你们手里的那些人怎么算呢?再者,你只记录了这些姑娘有什么用呢?既是到了这里,你还敢隐瞒,让本宫如何救你?” 邹婆子磕头的动作顿了一下,颤巍巍的从怀里又拿出来一册。 苏芸暖把册子递给香兰:“抄一份送去龙门关!” 第448章 真是好盘算啊 姑娘名册在手,那些在云端楼里寻/欢作乐过的将士名册也有。 华金娘、邹婆子和地下密道,这一切已经明朗了。 而龙门关的崔玉璋兄弟三人也收到了军中将士的名单,查对之下可以说是没什么意外的,几乎都是崔玉玦的部下,而这些人在崔玉玦离开军中后,被编入了崔家军各部。 与此同时。 祈煊是宣召崔洪恩老爷子进宫,商议是婚事,同去的还有崔老夫人。 延福宫里,崔老夫人一眼就认出来了邹婆子,正是三房媳妇的奶嬷嬷,当时天下初定的时候,崔家回京之前,邹婆子就以年老体弱,故土难离为由,留在了龙门关。 真是好盘算啊! 崔老夫人心里简直比吃了黄连还要苦百倍,事到如今,崔家已经无话可说。 苏芸暖让人把邹婆子带下去,语重心长的对崔老夫人说:“您老别怪罪皇上不讲情份,按理说祁家是受了崔家大恩,这恩是怎么都报答不完的。” 崔老夫人颤巍巍的跪下了,垂着头:“皇后娘娘,功不抵过,崔家是内里烂了。” 本来,崔家全家都驻扎在龙门关多年,崔老夫人的见识是真不小,崔家军儿郎阵前杀敌的时候,崔老夫人就带着女眷在城中为将士 们准备各种不济,兵临城下的事情也不是一回两回,可以说是见惯了生死的人。 纵是如此,面对苏芸暖的时候,崔老夫人也不敢再提一个功字。 更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给三房,哪怕这一切都是因三房而起,对于世人来说,三房也是崔家。 苏芸暖扶着崔老夫人起身:“知道您老是明辨是非之人,否则也不会请您老入宫,不说功过,崔家的事情也得分开来说,本宫在龙门关的时候就见过崔将军,崔将军是个好的。” 听到这话,崔老夫人眼圈泛红,到底是忍住了眼泪。 “时至今日,也就不隐瞒了,选妃入宫就是因女学而起,东方家也查到了许多,并且早一步把这里面得姑娘们和他们的家人都保护起来了。”苏芸暖拿出来那些姑娘们的名册递过去:“可到底发现的晚了,十几个姑娘殒命在云端楼中。” 崔老夫人打开名册,只看了两页就已经忍不住落泪了,抚/摸着上面的名字,只恨的牙齿都咯嘣响,作孽啊!这哪里是崔家的儿孙?分明就是孽畜! 苏芸暖给崔老夫人递过来一杯茶:“还有这些是军中的册子,已经送给崔将军一份了,估摸着应该收到了。” “皇后娘娘,崔家听从发落。 ”崔老夫人拿了帕子压了压眼角:“臣妇已经是无话可说了。” 苏芸暖抿了抿嘴角:“您老先别着急,皇上的意思是婚期不变,迎娶崔静姝入宫。” 崔老夫人心神大震,抬头看着苏芸暖,知道这动作不合适,赶紧低下头,心里一阵慌乱,她刚才就想着回去都不用再质问三房了,直接杀了方解心头之恨,皇上和皇后这意思是…… “保住崔家。”苏芸暖轻声说。 就这么四个字,崔老夫人再次落泪,一把年纪的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捂着脸大放悲声。 御书房里。 崔洪恩老爷子跪在地上,也是嚎啕大哭:“皇上,崔家何德何能啊!” “快起来吧。”祈煊扶着崔洪恩起身:“若无姨母,哪里有我祈煊的命在,若无您老带领崔家军多次出生入死,又怎么有我祈煊的今日,既是三房的事,那就把三房摘出来,处理干净了吧。” 崔洪恩紧紧地抓着祈煊的衣袖:“让皇上贤名有染,老臣怎么有脸去见侯爷,呜呜呜……” “眼下是过年,年后要完婚,您老可要沉得住气,崔家上下上百口人,不能因为那几个就全搭上了。”祈煊说。 崔洪恩长叹一声:“老臣真心交出崔家军 。” “祈家军三十几年无祁家人在军中,依然是祈家军,您老可不能丢下我不管。”祈煊摇头不准。 兵权是自己想要拿回来的,可兵权不难得,良将最难求,崔家经过这一场,定会对大乾忠心不二,如此一箭双雕,更不用说报答崔织娘的养育之恩了。 崔洪恩和崔老夫人在宫中用膳后,才回到崔家。 到了家里,崔老夫人叫来了掌家的大儿媳妇,开自己的私库给崔静姝添妆。 这嫁妆从八十抬,直接翻了一番还多,二百抬的嫁妆搬空了崔老夫人的私库。 宁氏没有攀比的心,但身为掌家的媳妇,不得不提醒崔老夫人:“母亲,这静姝嫁入宫中,按理说是要丰厚才好,可您一点儿不给自己留,媳妇儿看着都心疼了。” “无妨。”崔老夫人不能跟宁氏说,这些哪里是嫁妆?是送到宫里的谢恩礼。 端起茶抿了一口,才说:“老大媳妇儿,咱们家令仪可来信了?” 提到自己的女儿,宁氏轻轻的叹了口气:“来什么信儿,死活不肯走,打从望舒出事儿后,她可算消停多了,每日都守着望舒。” “令仪有个长姐的样儿,就是脾气太烈了一些,容易被人拿了当枪使唤。”崔老夫人揉 了揉额角。 宁氏低声:“倒是沉稳了不少,一天也不见得说几句话,真怕这孩子也再有个好歹的。” 崔老夫人心就一沉,揉了揉额角:“过了年就好了。” 宁氏心里不踏实,可夫君和儿子们都在军中,女儿是个装不住事的竹筒脾气,她心事重重的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思来想后去了二房。 打从崔望舒疯了后,杨氏就不出门了,每天以泪洗面的看着女儿,家书写了一封又一封的送去龙门关,可夫君没有只言片语带回来,她也是有苦难言。 “大嫂。”杨氏看到宁氏来了,赶紧迎了出来。 宁氏点了点头:“外面凉,进屋坐一会儿吧。” 妯娌俩坐下来,杨氏让伺候的人都下去,这才问:“大嫂,是有心事?” “可不是嘛,想不开了,这才来找淑兰。”宁氏看着杨氏:“元安、元湛和元凌,这三房当初留在了龙门关,如今看来是对的。” 杨氏愣住了。 宁氏又说:“元泰和元宁的妻儿也都在那边,咱们俩是好运道。” “大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杨氏感觉心都提到了嗓子样儿,这些日子她想得太多了,可总觉得的是自己胡思乱想,但大嫂这么说,难道是真的发生了大事? 第449章 坐不住了 宁氏轻声说:“母亲把私库都当嫁妆给静姝陪嫁了。” “这……”杨氏盯着宁氏:“大嫂,这太不寻常了,母亲的性子一贯的不偏不倚,如此高看静姝,难道是三房那边不妥当?” 宁氏压低声音:“我觉得也是,三房的元真和元朴前后脚结了婚,到现在两个媳妇儿都要临盆,静姝入宫的日子越来越近了,京城里闹出来的风风雨雨可不少,还没入宫就这么能折腾,不是作死是什么?” 提到这个,杨氏想到自己的女儿,好端端的孩子突然就疯了。 “大嫂,我今儿也一吐为快,咱们家望舒这孩子好端端的就这幅样子了,能不能也是她动的手脚?”杨氏写了个静字。 宁氏蹙眉:“我也查过了,从小佛堂出来后就在自己的院子里,半步都不曾踏出门,就连她身边的人也都没跟咱们家望舒见过面,只怕另有隐情。” “也是我爱女心切,想多了。”杨氏给宁氏倒茶:“眼看着过年了,不知道二郎他们能不能回来过年。”杨氏说。 宁氏握住了杨氏的手:“不回来反而是好事,真要是他们都回来了,那怕就不好了。” 妯娌俩商量了半天,竟只能是更犯愁了,一点儿别的消息也没有,又没有什么把柄在手里,除了憋 着还能怎么着呢? 年二十九,大街小巷都热闹起来,宫里也是如此,苏芸暖把宫里的人都叫到一起,发了红封,这些人都有自己要负责的宫殿,各司其职很重要,哪怕没有人住着的宫殿,到了这一天也都的洒扫干净,贴了窗花和桃符。 花房送出来的鲜花送到各处去,虽是隆冬时节,但红花绿叶可不少,很养眼。 除夕夜的宫宴,崔家久未露面的崔老夫人带着儿媳三人入宫赴宴,女眷们到一起都要对明氏说一声恭喜,明氏端庄得体的应对,让这些女眷们都不得不刮目相看,要知道以前的明氏是上不得台面的,一个庶出枝蔓上的媳妇儿,也就是在崔家,换做别人家还能让抛头露脸? 可偏偏就是人家出了个能入宫伴驾的皇妃。 祈煊带着‘长平太子’宴请群臣,君臣一堂热闹的很。 过了年到初七上朝。 没人再提皇上纳妃的事情,过了年就是农耕大事。 苏芸暖的香料胭脂铺里出了更多的新品,俨然皇后娘娘也跟从前一样,继续做买卖了。 崔府。 崔静姝心里头不怎么踏实,这些日子一直都派人出去,想要从诏狱那边打听出来点儿消息,结果诏狱如铁桶一块,根本就没有任何机会。 邹 婆子还活着,这对崔静姝来说是莫大的隐患,让人去找邹婆子的家人,结果得到消息是全家都消失了,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朝廷没提女学,女学的招生就得继续,可华家根本就没有收手的意思,每天都在女学门口闹,别的不说,谁还敢把家里的姑娘送到女学去? 女学里,惨惨淡淡。 穆南城身为女学的执事坐不住了,登门拜访东方青。 结果,东方青只让他做该做的事情,余下的不用管。 “恩师啊,一个学生都没有,这女学还有什么用呢?”穆南城苦着脸:“若是这样,还不如开个私塾,怎么也能教书育人啊。” 东方青微微蹙眉,自己最大的错误就是看上了穆南城的学识,可只有学识没用啊,一个书呆/子在自己的地盘,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骗的团团转,真是丢人啊! 京中女学凄凄惨惨,东方瑜在东宁府的女学可是热闹的很,刚一说要招学生入学,就人满为患了,弥月阿古十分支持女学,亲自来女学坐阵。 东方瑜看着眼前的局面,满心欢喜的写了一封书信给苏芸暖。 她知道,只有这样的女学才是有意义的,才能真正的帮助女子。 过了年,春天的气息就越来越浓郁了,苏芸 暖盘算着去御田,琪拉那些人都是很勤快又肯动脑筋,自己很多东西可以借助他们拿出来。 进了三月,崔静姝坐不住了。 入夜,换上了夜行衣,掀开密道的门走进来,再出来的时候就是女婿额不远处的宅子,刚走出密道,一道身影挡住了她的退路。 “你是什么人?”崔静姝冷冷的看着戴了面具的人:“潘玉龙的那些消息是你放出去的?” “所以,我们是朋友。”白鹤生看着崔静姝,他等在这里很久了,不得不说这个崔三小姐还真能沉得住气。 崔静姝倒退几步坐下来:“是不是朋友我还不确定。” “那就为你做一件事。”白鹤生坐在旁边,黑暗中两个人只能接着外面的微光说话。 崔静姝冷冷的勾起了唇角,自己正愁找不到帮手呢,果然是走运了,遇到什么事情都有人帮忙呢。 见崔静姝不说话,白鹤生开口说道:“苏芸暖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崔三小姐入宫为妃极有可能是陷阱,为何选你,你心里已经是最清楚的。” “诚然。”崔静姝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但机会就在眼前,稍纵即逝。 自己学了那么多本事,一旦俘获了皇上的心,这天底下谁还能动自己分毫?崔家恨不得把自己一家 人都踩到泥里去,自己不让他们跪地求饶,死也不甘心! 白鹤生轻笑一声:“三小姐还真是有胆量,说罢,我做什么事情才能让你相信我。” “杀了华金娘一家。”崔静姝心里恨透了华家那些人,如果不是他们一直闹腾,早就消停了,何至于让自己寝食难安? 白鹤生突然倾身过来,又迅速退回去:“华金娘在红月楼,红月楼的当家人叫欧阳红,欧阳红的老主子是钟老夫人,新主子是苏芸暖,你害怕吗?” “怕?”崔静姝笑了:“我问问,你是什么人?” 白鹤生起身:“等我们成为朋友的时候,再告诉你。” 崔静姝看着白鹤生的背影在院子里消失,起身从密道离开,她从来不知道京中还有这样一个人物,戴着面具,能是谁呢?” 她听说陆家三少爷很喜欢苏芸暖,也听说那人回到京中了,难道是他? 呵! 如果真是这样,自己还真就认这个朋友了,毕竟陆家三少爷想要的是苏芸暖,自己想要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利! 除了陆怀瑾。 崔静姝想不出来第二个人能那么了解苏芸暖的事,推开地道门走出来,抬头看到坐在椅子上的人,她赶紧跪下来:“爹,您、您怎么在这里?” 第450章 庶出就有罪了? 崔玉玦看着女儿,脸上的表情渐渐地就变了,端起茶抿了一口,啪!摔在地上:“崔静姝!” 崔静姝赶紧跪倒在地:“女儿在。” “都是你做的,是不是?”崔玉玦虽是庶出,可脑子是有的,甚至于比大哥和二哥更灵活,在他这里,就算是忠君报国都是有代价的! 他不是没想过为什么会是自己。 父亲只说自己若留在军中,不管是哪一个都会提防自己,自己也绝对不是能全心全意信服兄长的人,这再往大了说,也只不过是家事,做不到兄友弟恭,那也是因为非一母所生。 可父亲没说的是,崔家滔天的权势之下,自己少了赤胆忠心,而这将会是崔家灭门的隐患。 反之,崔家庶子从商,商贾从来都是重利轻义,一切都是以是否能成为雄霸一方的商贾为最终的标准。 如此,崔家三子的布局,上能效忠皇上,保一门荣光,下能家中富贵,保一门兴隆。 只是自己一直都没看明白! 小小的崔静姝,如今不过才十七岁,哪里来这么大的本事? 要不是军中接二连三写信求救,自己是怎么都想不到,三子一女中,野心 最大的竟是唯一的女儿! 崔静姝跪在地上,眼泪一滴滴的落下来:“父亲,庶出就是罪吗?” 这话犹如利剑一般,崔玉玦整个人都僵住了。 “从小,我都要恭敬着长姐和二姐,虽是同年,可她们吃的用的都比我要好很多,我娘不争,谦让着把好的都给了别人,成全了祖母和伯娘的贤名,可爹啊,我娘纵是想要争,又敢吗?”崔静姝抬头看着崔玉玦。 崔玉玦容色冷冷的。 “若论读书,爹爹厉害,兄长厉害,若论刻苦,爹爹和兄长比那些人刻苦百倍,就连弟都是牙牙学语的时候,娘就给开蒙,身为父母谁不盼着自己的孩子成龙成凤呢?谁家都行,我们家不行!因为我们是庶出。”崔静姝跪行两步,拉住崔玉玦的袍子一角:“爹是忠孝之人,娘是贤妻良母,你们都愿意不争不抢,可我不愿意,我不愿意我的父亲一身才华无处施展,只能跟那些下九流的商贾搅浑在一起!我不愿意我的兄长们被压着,永无出头之日!我也不愿意我娘谨小慎微,多一个字都不敢说,那一句话出口前都要三思再三思!凭什么啊?凭什么?!” “三郎。”明氏惊慌 失措的从外面进来,跪在地上双目垂泪:“这是怎么了?可小声一些,若是被听了去,往后可在这宅子里活补得了。” 崔静姝抹泪:“爹,这就是你想要的吗?如今我好不容易要入宫为妃了,我不会行差踏错,只会好好服侍皇上,为皇上绵延子嗣,到那个时候求皇上给个恩典,让爹娘带着兄长另立一府,再让兄长们寻机会立功,终有一日别人不敢再提一句:这一家子是庶出!“ “你可知道军中已经在查了?皇上下旨要你入宫为妃的时候,他们都回来过,回来干什么?你知不知道!”崔玉玦压低声音,恶狠狠的问。 崔静姝冷笑:“解甲归田,交出兵权是吧?皇上非但没同意,还让他们即刻回去了龙门关,而我在之后从小佛堂里被放出来,爹,我在进去小佛堂的第一日起,祖母就动了要让我暴毙的心,对不对?” 这让崔玉玦哑口无言。 明氏捂住了女儿的嘴:“三郎,孩子是吓坏了,胡说八道的,别动怒,千万别动怒啊。” 崔静姝扶着明氏,轻轻的叹了口气:“爹,女儿这一切都是为了咱们一家,亲亲的祖母去的早,咱们一家犹如寄人篱 下的丧家之犬,祖父想的崔家大局,可不论怎么想,我们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一家人,如今是我入宫,他们都可以解甲归田,我怎么不知道我在府里如此重要?若是令仪呢?他们会满心欢喜吧?因为是崔家嫡长孙女,那才是无上的荣光。” “别说了!”崔玉玦摆手:“你们哭的我心里烦乱,赶紧洗了脸,到我书房来!” 崔静姝恭敬的福礼:“是。” 看着崔玉玦离开。 明氏才握着崔静姝的手:“你怎如此冒失,到底是怎么被发现了?” “邹氏和华金娘一家子留不得。”崔静姝哪里还有楚楚可怜的模样:“从密道里出来就被逮了个正着。” 明氏眯起眼睛:“幸好你这一张巧嘴儿,不然就没法收场了,回头去书房可得悠着点儿,别适得其反,眼看着就到了入宫的日子了。” “放心吧,娘。”崔静姝看着进来送水盆的丫环,勾起唇角露出一丝笑意,小丫环吓得险些没把手里的盆子摔了,狼狈的把水盆放在脸盆架子上,一转身跪在地上:“小姐,不是奴婢不成用,是老爷来了就不走,还让婆子把奴婢抓去了。” 崔静姝点了点头 :“不怪你,瞅把你吓得,你家小姐吓人?” “不不不,小姐最是体贴的人,在您身边伺候着,是祖宗积德了。”小丫环赶紧说。 崔静姝让小丫环退下,自己梳洗了一番,换了一身鸭蛋青绣兰花的袄裙出门去崔玉玦的书房。 父女二人在书房里商量了良久,崔静姝才回到自己的院子里,躺在床上片刻就睡着了,还做了个梦,梦到自己穿着凤袍,接受百官朝贺。 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蒙蒙亮了,在自己的院子里都能听到兄长们读书的声音,打从自己要入宫的消息传开后,兄长们就不再学兵书了,每日读诵的都是孝经。 真真是讽刺! 一夜过去了,崔静姝不知道戴着面具的人是否得手了,心不在焉的摆弄着香料,这些都是皇后铺子里的东西,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不过一个农门女还真是有几分本事,屋子里只摆她鼓dao出来的东西就占去了大半的地方。 “不好了,桃红掉井里了。”婆子慌里慌张的跑进来:“三、三小姐,桃红在大小姐的院子里发现了,井里捞出来的。” 崔静姝手里的香囊掉在地上,起身:“快带我去看看!” 第451章 深藏不露的华家 大户人家的后宅,死了个丫环不是大事。 这些死契的奴仆命运都是一样的,生死要看主子的脸色。 崔静姝看到被放在草席上的桃红,泡的发白的脸和瞪大的眼睛。 “厚葬了吧。”崔静姝淡淡的说了句,转身要离开。 崔令仪一步横过来拦住了崔静姝的去路:“三妹,为什么你的人死在我院子里了?” 正头疼的宁氏听到这话,就要过来,被杨氏抓住了手臂,微微摇头示意她暂时不要动。 崔静姝抬头,红着眼睛反问:“长姐,我也纳闷的很,桃红只是我院子里的二等丫头,平日里只管洗漱和守夜的事,我从没用她出门跑腿办事过,怎么会死在长姐的院子里呢?” “我怎么知道?”崔令仪审视着崔静姝。 崔静姝拿了帕子压了压眼角:“但是,人死在这里了,大家都看到了,不是吗?” 崔令仪突然靠近崔静姝,压低声音:“记住了,我可以护着你们,但不是个傻子!最好别让我查出来望舒是怎么回事!否则你就是一步登天,我也会把你抓回来的!” “长姐,静姝胆子小,别吓我。”崔静姝倒退半步,微微颔首后带着人离开了。 崔令仪磨牙,转过头就看到母亲眼神严厉的看着自己,扫了眼地上的尸体,叫身边的丫环去置办了棺 材,抬出去葬了。 事情处理好,宁氏拿出来私房钱给贴身的婆子,去三小姐的院子里拿了身契,按照身契找到桃红的家里人,把抚恤给家里人送过去,至少能安抚一下家里人的悲痛情绪。 “大嫂,看出来了吗?”杨氏眉头都要拧成疙瘩了:“三姑娘的性子是真够劲儿,不动声色的把我们的嘴都堵了个严实,那丫头死的蹊跷,可也让我们不敢大张旗鼓的查。” 宁氏缓缓地吸了口气:“就算是让我们查,也查不到什么的,那边的院子被管的严严实实,一点儿风声都不会走露出来。” 原本只觉得三房的人都太谨慎了些,哪怕说嫡庶有别,可一家人终究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亲,宁氏自认为这么多年来,上到公婆,下到孩子们,都对三房不冷淡,除了让老三回来守家这一件事。 公公做主的事情没人敢说一个不字,要真让说,宁氏更愿意让夫君回到京城来当个闲散人,打小就在龙门关镇守边关,这些年没有一天活得自在。 “我听到咱们令仪问她的话了,我也怀疑望舒的事跟她有关系,早前竟看走眼了。”杨氏早就怀疑崔静姝了,别人都觉得女儿疯得莫名其妙,可她是当娘的人,孩子的变化哪里能不放在心上,特别是女儿这一病后,每天都在自责的她时常回想最近的点点 滴滴,打从天子迎冬后,女儿的情绪就不好了,本就是个沉默寡言的人话更少了许多,到最后哪怕是疯了也没胡言乱语,反倒是一整天也不见说一个字。 宁氏给杨氏斟茶:“眼看着婚期临近,入宫可不比寻常嫁女,处处都的小心谨慎才行,要我说等她入宫后,可能很多事情就露头了。” “是,大嫂说的有理。”杨氏应了一声。 宁氏拍了拍杨氏的手臂:“望舒的病情没有个定论,真要是心病作怪,那就得打开心结,回头找到了症结啊,说好起来也就是眨眼之间的事,别太为难自己了。” 这边妯娌俩说着话,那边崔静姝靠在迎枕/上看书,说是看书半天也没翻动一页,桃红就是昨晚值夜的丫环,动手的人是谁?父亲还是母亲? 不管是谁,就算没人动桃红,自己也不会留她在身边了,有的人知道的多了就是催命符,偏偏还不会装傻,死了也就死了。 跟桃红的死比起来,真正让人头疼的是崔令仪,她想要查,查不查得到什么姑且不说,这么不消停就让人心烦,坏了自己入宫的好事,那就别怪自己不客气。 崔令仪再怎么说也是崔家的嫡长大小姐,平日府里巴结她的人太多了,苦于没门路,真要是她想做点儿什么,会有很多人贴/上去的,这可是真麻烦。 三房做事一直都十分低调,就算是入宫的事情全皇城都知道,崔府里也没有什么人往三房这边凑合,说到底那些人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武将出身的崔府,御下极严。 让崔静姝更烦躁的是面具人到现在还没送消息过来,这个时候自己也不能派人出去打探消息,事情的发展不受控制的感觉可真不好。 殊不知。 白鹤生此时已经被困在了华家的院子里。 这事儿把陆怀瑾派来的人都看蒙了,从后半夜到现在,白鹤生在院子里一直转圈,不大的院子显然是有机关。 华家这本事就有点儿邪门了。 看顾着华家的人悄悄离开,去陆怀瑾跟前禀报。 陆怀瑾起初还一愣,随后起身跟着来到华家,大白天也没啥好隐匿行踪的,跳到高处俯瞰华家的院子,这一看,陆怀瑾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是略懂奇门遁甲,绝对不敢自诩精通,能看得出来这院子的一草一木都不是随意摆放的后,陆怀瑾心里头疑惑就更大了,华家这本事称得上一绝,那上次那些要杀华家的人,就算没有锦衣卫和自己的人出手,也根本伤不到华家人。 白鹤生早就知道不对了,可他根本不敢停下来,看似什么都没动,可所有的东西都会变换方位,也就是说找不到生门的时候,极有可能停下来就 是死期。 “在下有眼不识泰山,请前辈指一条明路吧。”白鹤生扬声服软。 华家的门缓缓打开,书生打扮的华渊走出来,打量着戴着面具的白鹤生:“你夜半闯入华家,满身杀气,既是来者不善,就不能怪华家手下无情。” “前辈高抬贵手,晚辈是误入华家。”白鹤生立刻说。 华渊冷哼一声,一转身回去了,就在这个时候院子里的景物变换的速度加快,白鹤生疲累不堪,显然应付不过来了,一枚银针破空而来,白鹤生赶紧躲闪,脸上的面具掉在地上,他下意识的捂住脸,脚步慢了,身体瞬间失重落到了坑里,眼前一片黑暗。 “好!好一个大隐隐于市!”陆怀瑾站在房顶一抱拳:“华老前辈,在下陆怀瑾请求一见。” 华渊再次出来,恭敬的抱拳:“当日盟主出手相助,华某感激不尽,请!” 进屋落座后,陆怀瑾十分直接的问道:“前辈深藏不露,为何令嫒会遭逢变故?” 不提这个还好,提到这个,华渊都恨不得了结了自己! “是想着让她顺遂一生,家里也早就从商多年。”华渊叹了口气。 陆怀瑾赶紧说:“华姑娘被护得好好的,前辈尽管放心。” “金娘在宫里吗?能让我们见一面吗?”华夫人从内室走出来,急切的问。 第452章 崔静姝入宫 红月楼里。 华夫人看到女儿第一眼的时候就泪如泉涌了,几步过来扬起手顿在半空中,咬牙切齿的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娘。”华金娘扑到了华夫人的怀里,华夫人抱着女儿,哽咽的说:“没事就好,人在就好。” 华渊给陆怀瑾鞠躬致谢,陆怀瑾还礼:“你们一家人团圆,我就先告辞了。” 屋子里只有华家五口,华金娘擦了擦眼泪:“娘,你们咋找到我了?” “是娘不好,娘不该隐瞒你,咱们家你爹和兄长都是身怀绝技的人。”华夫人说。 华金娘懵了:“娘,你糊涂了啊,咱们家不就是商户吗?” “不单单是商户。”华夫人娓娓道来,听的华金娘都懵了。 华家曾经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祖辈曾保大晟开国之君征战天下,大晟国得了天下后,华家拒绝了封赏避世而居,到了华渊这一代,大晟国是乱象初现,一家人才来到京城。 华渊的父亲推算出大晟国气数已尽,但余下的没说。 华家本没有报国之心,也就寻个太平日子过,但遵守祖训,代代男丁都修习奇门遁甲之术,唯独家里掌上明珠的华金娘不知道。 谁又能想 得到,大乾才建国五年,就殃及到华家了。 原本华渊也尝试着推算大乾国运,属实的国运昌隆,女学更是开女子天下的先河,并且华渊还推算出来,至少百年内女子与男子半分天下,这才会让女儿去女学。 “时也运也。”华渊说不出别的,打从宝贝女儿出事后,华渊就非常自责,不管是奇门遁甲还有玄门之数术,不管多精通都不算血亲,这也是为什么父兄都身怀异术,可是华金娘还遭了这么一场。 华金娘安静的听完后,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能回家吗?”华夫人可不管别的,不管宝贝女儿都经历了什么,都是自己的心头肉。 华金娘看父亲。 华渊语重心长的说:“爹也看不出来,因为这一切都是从你这里开始的,所以咱们家迟迟未动,也不知道如何行动。” “国运呢?”华金娘问:“会不会影响国运?” 华渊微微蹙眉,旁边华靖远接过去话:“影响什么国运?国运是万万千人的共同命运,女学的事情在国运面前太小了,再者于我们来说是坏事,但对女学来说是好的,这不是哥算出来的,是事物的规律使然。” 华金娘点了点头:“那行 ,我不回去,皇后娘娘什么时候让我回去我就回了,你们快回家吧,该做啥做啥,就像咱们家只是商户那样。” 华夫人刚要翻脸,华渊点头了:“金娘的眼界不错,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如果你见到了皇后娘娘就递过去一句话,咱们家抓住了一个叫白鹤生的人。” 华家人离开,华靖铭从袖袋里拿出来一把小巧的袖箭,亲自给妹妹戴上,轻声说:“到啥时候,有命在就行。” “嗯。”华金娘用力的点头。 华靖铭揉了揉华金娘发顶:“长大了,懂事了,行。” 一家人回去华家,照旧去女学闹,并且声势浩大,有人怕华家闹,那就必须要闹得更凶才行。 华金娘第二天就入宫了。 原因无他,陆怀瑾不可能对祈煊隐瞒华家人,这样的人属于是能人异士,更不用说华家父子三人了,有时候一个人就可抵得过千军万马,华家人就是这种人。 华金娘刚见到苏芸暖,跪下请安后,那叫一个竹筒倒豆子一点儿没隐瞒,最后才说家里抓到了白鹤生。 “你到坦诚的可爱。”苏芸暖让华金娘坐在旁边,问:“不怕回家爹娘埋怨你?” 华金娘摇头:“不会 ,爹娘他们瞒着我这么多年,既然是不瞒着我了,就不怕人知道,再说民女告诉的是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跟别人不一样,是母仪天下的大好人。” “就冲金娘这句话啊,我都得把你和华家护得严严实实的呢。”苏芸暖笑着说。 华金娘立刻是起身跪倒谢恩,那动作十分迅捷了。 “坐下听我说,十天后崔三小姐入宫,等她入宫后就开始为如意和那些被害的姑娘们报仇了,金娘是首功一件,接下来的事情也得你在我身边,所以从今天开始,你就在我这里住下吧。”苏芸暖说。 华金娘哪里会拒绝,一想到要报仇了,她整个人都有些颤/抖,压抑了太久的恨意,简直恨不得化身为猛虎巨兽,一口口把仇人撕碎了才痛快。 “皇后娘娘,民女想要个明白,崔家只有一女入宫,是小惩大诫吗?”华金娘问。 苏芸暖端起茶的动作顿了一下,缓缓地放下:“不是,是冤有头债有主,这段时间皇上那边一直都在查,崔府到龙门关也在查,金娘放心,这件事真相大白的一天,你会知道不管是我还是皇上,都不会因为崔家战功赫赫而偏向分毫,对你们和崔家都公平。” “嗯。” 华金娘抿了抿嘴角:“民女心直口快,怕崔家断臂求生。” 苏芸暖笑着摇了摇头:“这可不是崔家说了就算的事情,稍安勿躁,很快了。” 华金娘在延福宫里也没做别的事情,就在画小像,并且有几个还是皇后娘娘这边的小像册子里就有的人,比对之下,华金娘能画的更精准一些。 转眼,崔静姝入宫的日子到了。 崔府张灯结彩,嫁妆像是抬不完似的往宫里送,看热闹的百姓都咂舌,崔家的心思是太野了,这嫁妆比皇后娘娘入宫的时候还丰厚。 宫里,苏芸暖专门安排人手,登记在册,入库。 哪怕是贵妃,皇上也不用亲迎,亲迎是脸面,显然皇上没打算给崔静姝和崔府这份荣光。 坐在轿子里的崔静姝心里头惴惴不安,只因这么多天过去了,华家继续闹不说,还越闹越大,戴着面具的人再也没出现,这种失控的感觉简直太糟了。 崔玉玦倒是想要对华家动手了,被明氏拦住了,毕竟女儿入宫日子到了,这个时候不出任何新乱子才是最好的。 夜幕降临。 崔静姝坐在喜床上,等得心焦,这才入宫第一天,难道皇上就要把自己晒在一边吗? 第453章 困兽 崔静姝万万没想到,入宫三天都没见到皇上的面儿,哪怕自己早早的去给皇后敬茶,也没见到皇上。 这让她警觉了,可奈何人在深宫中,崔家虽权大势大,但不同心,宫里根本就没有崔家的人。 到底是自己大意了,崔静姝如是想,可也清楚想要脱身是绝无可能了。 阮嬷嬷递过来热茶:“娘娘,皇后娘娘早晨说要去御田。” “嗯。”崔静姝看着阮嬷嬷,笃定是皇后的人,呵!这宫里皇后娘娘独大,哪个人不是皇后的人呢? 阮嬷嬷恭敬的退下。 这边院子里伺候的人不少,按照贵妃的规格安置的,诚如崔静姝所说,都是苏芸暖的人。 伺候的处处周到妥帖,也只是周到妥帖,崔静姝的赏赐都欢欢喜喜的收下,背后有靠山,谁怕金银咬了手? 不过,不论是谁拿到了赏赐,都会先给阮嬷嬷过目,阮嬷嬷记在册子上后,谁得赏赐谁拿着,不过这就不是崔静姝给的了,是皇后娘娘的宽宏大量。 “来人啊。”崔静姝放下茶盏:“本宫要去园子里看看。” “是。”宫女过来搀扶着崔静姝往御花园去,远远地就听到御花园里传来欢笑声,崔静姝微微挑眉,这会儿皇上在上朝,就算是不上朝也在御书房批阅奏折,花园里男人的动静不像是太监尖细的声音,呵,果然 是没什么规矩的人,就算是当了皇后这么久,还是不知道检点。 走过来站在不远处看着,就见两个侍卫正陪着太子殿下荡秋千,旁边是皇后娘娘和几个宫女哄着两个小公主,小公主在沙堆上玩儿的不亦乐乎。 这场景让崔静姝心思活泛起来。 没入宫之前,就拿定主意要给皇上多生几个皇子,毕竟皇上孳息单薄是古来君王都少有的,若自己有儿女傍身,这后宫的天下到底是谁的就不一定了,奈何皇上不见自己,想要让皇上到身边来,那就得有手段,比如这金尊玉贵的太子殿下和两位公主。 “臣妾拜见皇后娘娘。”崔静姝上前拜见苏芸暖。 苏芸暖笑了:“静姝来了啊,今儿阳光正好,是该多出来逛逛的。” “是。”崔静姝恭敬的垂着头。 苏芸暖起身:“在自己家里不用拘着礼数了。” “是。”崔静姝这才站在一旁,看着跟侍卫玩耍的太子殿下,眼热的很,虽说自己打心底瞧不起苏芸暖的出身,但不得不否认这女人的命好,运气也好,太子殿下如今四岁,两个小公主也两岁了,如果是自己的孩子,这宫里…… 苏芸暖扫了眼崔静姝,淡淡的问了句:“静姝很喜欢小孩吗?” “是。”崔静姝赶紧低下头,生怕被苏芸暖看出什么端倪来。 苏芸暖 勾起唇角:“这可急不得,慢慢来。” 这! 崔静姝心里头暗暗咒骂,皇上都不肯过去自己宫里,哪里来的机会? 此时,御书房里。 祈煊收到了龙门关送来的奏折,凡名单上的兵士都在押送京城的路上,看过奏折,祈煊沉声:“东方爱卿,可都准备好了?” “是,老臣早就等着这一日了。”东方青这段日子清瘦了许多,事情知道的越多,越让这位以德立世的老人辗转反侧,虽是文坛巨擘但不迂腐的他更善于揣度当今皇上的心思,皇上要查崔家也要保崔家的做法,让东方青钦佩的同时又安心。 世家大族代代相传,谁都不能保证自己的家族中不出败家之子是,皇上的做法让他相信,哪怕同样的事情出现在东方家,也不会一杆子打翻了一船人,只要忠心为国为民,皇上明察秋毫。 并且,皇上为了让崔家能真正做到切除毒瘤后不被世人诟病,迎娶了罪魁祸首入宫,这做法别说崔家往后会肝脑涂地,万死不辞的为国效力,同样也让众多朝臣笃定所保的是明主贤君。 这片土地上的生民遭受了太多苦楚,终于盼来了明主贤君,未来可期啊。 祈煊点头:“那就按照商量好的开始吧。” 安排好这些事情,祈煊出门往延福宫来,得知皇后娘娘陪着小主子们在御花 园,微微挑眉往这边来。 御花园的华亭中,苏芸暖正在跟崔静姝说话,祈煊阔步走到了太子身边。 崔静姝不经意的看了眼太子的方向,赶紧站起来了,她可不知道皇上出现都不通禀,这是真一点儿规矩也没有了。 再看苏芸暖笑眯眯的样子,有些不自然的站在那边,皇后在这里,她也不敢去跟皇上说话。 “皇上疼爱孩子们,是个好父亲。”苏芸暖淡淡的说。 这话在崔静姝看来是炫耀! 皇上不去自己那边,皇后必是心知肚明,说这个挤兑自己。 “娘亲。”太子殿下软糯糯的喊了一声。 苏芸暖笑着起身过去了。 崔静姝只觉得一口气憋在心口窝,上不去也下不来,这竟是天家,说出去谁信?公主和太子没规矩,皇上和皇后也不在乎规矩,这一家子看着其乐融融,可怎么都觉得很诡异,如果是寻常百姓倒也罢了。 自己这一步走错了! 崔静姝静默的坐在亭子里,看着一家五口人玩闹着,而她是个局外人。 祈煊抱着儿子离开,全程都像是没看到崔静姝似的。 崔静姝也算是彻底明白了,自己是一个棋子,皇上和崔家互相掣肘的棋子,甚至崔家是用自己来表忠心的。 只是,崔家在乎过自己吗?真是可笑。 苏芸暖让 宫女带着小公主回去洗漱收拾,过来看着崔静姝:“明儿去御田,静姝早些回去吧。” “是。”崔静姝看着苏芸暖离开的背影,整个人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绝望中。 在崔府,自己尚且能运筹帷幄,尽在掌控之中。 如今是一丝一毫都动弹不得! 哪怕回去崔府一趟都难! 如果这样,不如放手一搏! 心里拿定主意,崔静姝下足了心思准备明天去御田的事。 阮嬷嬷看着崔静姝在拨弄着香料,眼底一抹轻蔑的神情闪过,人呢,野心太大是催命符,比如崔静姝,以为入宫就一步登天,那得是自己的皇后娘娘,她算个什么东西? 翌日。 皇上下朝后,带着家眷去御田,同时朝廷里三品以上的官员也带着家眷去御田,君臣同耕,以前没有过的事情。 崔家、东方家这样的大族都在内。 当崔静姝看到昌邑王陆怀瑾的时候,暗暗的握紧了拳头,甚至怀疑面具人也不是善类! 好像很多人都在努力把自己推到宫中,这个想法让她脊背冰冷,她想见父亲和母亲,这个时候外面的消息也只能从这里来了! 御田门口,琪雅一家人跪下来迎接皇上和皇后,崔静姝站在苏芸暖后面,目光再次落在了被皇上牵着手的太子殿下身上,垂眸掩饰住阴狠的眼神…… 第454章 贵妃见娘家人 琪雅迎接帝后到御田的宅院里。 因为大臣同来,所以按照官职大小分派了相应的宅院,这是大乾的皇家御田头一次让大臣们过来。 拱卫着帝后宅院,最近的是钟家、崔家和东方家,其次是陆家、林家这些肱骨大臣。 崔静姝一直留意着崔家来了什么人。 崔令仪遥遥的看到崔静姝的时候,轻轻的抬起手做了个干脆利索的抹脖子的动作,这让崔静姝忍不住浑身一颤。 这里比不得皇宫,就算是帝后的居所也不大,充其量是民间的二进宅院,苏芸暖和祈煊住在正屋,太子殿下住在东厢房,崔静姝自然而然的被安排到了西厢房。 院子里摆放着农耕用具,显然是提前都准备好的,大乾过去的五年时间,每一年都在改进农耕用具,这是提高生产力中很重要的一环。 从长治二年开始,大乾已经基本实现了耕牛遍地走的农耕结构,如今是长治六年春,笨重的木犁很少有人用了,取而代之的是设计更为精良的木铁结构的犁,配上精铁的铧,节省时间的同时又能让耕地的牛省里不少。 隔着窗子,崔静姝看着祈煊和苏芸暖在检查农具,旁边跟着的人是个金发男子,一看就是番邦人,早就知道御田这边养了一些番邦奴/隶,只是崔静姝没想到这些人会被如此重用。 除了这些 农具外,还有种子,各种种子都用精致的篮子装着,摆放在桌子上,苏芸暖一身粗布衣裙,轻声跟祈煊交谈,两个人在讨论的是粮种分配,这极大地能掌控住农户到秋天收获时候的粮食结构,从而选择更多高产的种类,解决百姓最基本的温饱问题。 “皇上,皇后娘娘,御园那边还有许多牛羊。”梅杰有些抑制不住兴奋,通过两年的努力,他取得了很大的进展,身为兽医的他非常希望得到皇上和皇后娘娘的认可和嘉奖。 苏芸暖和祈煊跟着梅杰去御园。 “她会对太子不利。”苏芸暖说:“一定要保护好孩子。” 祈煊点头:“放心吧,她现在还不敢动手。” 苏芸暖顿住脚步:“崔家三房的人,我怎么没看到?” “没让来,不过三房不会听话的,毕竟这是唯一能见到崔静姝的机会。”祈煊握着苏芸暖的手:“如今,就差一宗罪,彻底把三房压死!” 苏芸暖偏头看祈煊:“不留?” “不留。”祈煊微微蹙眉:“崔老爷子的意思,否则后患无穷。” 至此,苏芸暖便不再说什么了。 崔静姝入宫这些天非常守规矩,追其根本是无人可用,照她的性格应该已经知道自己的境遇了,不过自诩聪明的她肯定不会甘心。 至于御田一行,就是这件事彻底 结束的时候。 崔家这颗大树坏了一个根子,若祈煊直接把这颗大树连根拔起,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如此大费周章,是安抚朝臣,更是表明态度,任凭是什么人都是有功赏,有错罚,有罪的话,生死都在祈煊手中了。 牛羊成群,梅杰展示着自己的成果,让苏芸暖意外的是梅杰竟熟练的掌握了提高牛羊生育率的技能,而这是大好消息,因为牛羊的生育率直接影响的是产奶量。 这些纯天然的牛羊奶产量上来后,价格下调,百姓能消费得起后,提高全民身体素质的事情就可以推行下去。 身为医生,苏芸暖非常清楚牛羊奶的好坏,在自己还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之前,许多大型养殖场是用激素类手段促产量,给健康埋下的隐患被忽略,而且那是一个相当成熟的产业链,深究之后脊背寒,而她无能为力。 所以在这个自己能有发言权的世界里,她对于这一点十分注意,宁可少但必须好。 “梅杰,安排你去龙门关可行?”苏芸暖说。 梅杰喜出望外,跪倒谢恩,父亲梅德尔为一家争取到的机会,自己身为儿子一定要更进一步,唯有如此才能让一家人能在大乾安居乐业。 也只有安居乐业,才有可能有仰仗着大乾的能力回去故土的机会。 祈煊和苏芸暖没有着急 回来,而是沿着牧场散步。 “儿子在明珠城怎么样了?”苏芸暖很想长平,可身为天家独子的他太重要了,一旦出事可能就动摇了国本,所以才会送出宫去。 祈煊拉着苏芸暖慢慢的往前走,说着自己看到的场景。 在祈煊的描述中,苏芸暖的眼前甚至都能浮现出孩子们的模样,轻轻的说:“琪拉说过玉双跟长平的缘分很深,我是生母,玉双更像是养母。” “是吗?”祈煊笑道:“那让琪拉再看看?” 苏芸暖摇头:“我不愿意,许多事情提前知道答案反而会改变最终结果,我们想要走的捷径是最有可能把自己逼向绝路的诱因。”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到了门口,两个人都看到了陪着长平在院子里摆弄那些农具的崔静姝,祈煊微微蹙眉,低声说:“我会保护好他的。” “是一定要护他周全,对任何人来说,这条命都是最珍贵的。”苏芸暖说。 两个人进来,崔静姝恭敬的给皇上和皇后请安。 祈煊看都没看一眼就进屋去了,苏芸暖倒是停下来跟崔静姝聊了几句。 阮嬷嬷满脸喜色的进来,先给皇后娘娘请安,再小声跟崔静姝说:“娘娘,崔三夫人刚到,一起来的还有崔三爷,您放心吧。” 崔静姝恭敬的对苏芸暖说:“姐姐,静姝入宫多日, 想念家人,才让人去看看的。” “人之常情,倒是委屈你了,这里见面不难,也不用拘束着,想来他们也想你了,去见见吧。”苏芸暖笑眯眯的说。 崔静姝谢恩后,没着急去崔家住着的院子,而是回到自己屋子里去了,静坐许久的她直到第二天一大早才出门去见崔玉玦和明氏。 看着出门的崔静姝,苏芸暖端了一杯茶放在祈煊的手里:“说来也奇怪了,难道他们一点儿都没警醒?” “恰恰相反,他们知道的够多了。”祈煊接过去茶,抿了一口:“崔玉玦两夫妻来御田,就是狗急跳墙的第一步,这样也好,拖了太久了。” 苏芸暖坐在旁边,想到了一个人。 东方瑜好一段日子没来消息了,不知道现如今的东宁府如何了,此间事了,女学和女医馆必会借着这股东风,再上一步了。 果然,所处的地位注定了看事情的角度,不知不觉中,自己又领悟许多啊。 崔家。 太监走在前头,扬声:“贤贵妃驾到!” 正因为后面追上来,在给崔老爷子和崔老夫人磕头认错的三方夫妻俩,顿时腰板儿都下意识的挺了挺。 崔老爷子在心里长叹一声:“迎进来吧。” 话音刚落,管家就跑进来了:“老爷,大小姐提着鞭子去了!” 明氏脸色一沉…… 第455章 一句良言 崔令仪气势汹汹的提着鞭子站在大门口,抬起鞭子指着崔静姝:“你终于敢露面了!今儿不给我说明白,我就拆了你的骨头!” “大胆!”阮嬷嬷赶紧上前一步,毫不客气的说道:“崔大小姐,娘娘在府上的时候,你们姐妹之间如何相处是家事,旁人说不得,可如今娘娘是皇上的人,就算是回到娘家了,也是天家的人,代表着天家的脸面,你这是何意?” 崔静姝深深的看了眼阮嬷嬷,简直觉得荒唐! 从小到大,不管自己受了什么样的委屈都没人过问的,爹不管后宅的事,娘只是让自己忍耐,谁能想得到第一个站出来护着自己的人,竟是苏芸暖安插在自己身边的阮嬷嬷呢。 崔令仪刚要说话,崔老夫人的声音传来:“令仪,还不赶紧赔罪。” “祖母。”崔令仪回头,看到崔老夫人脸色阴沉的样子,抿了抿唇角侧开身,微微垂首:“臣女失仪,请贤贵妃降罪。” 阮嬷嬷还要说话,被崔静姝止住了,上前一步:“长姐不必如此,静姝不敢,既是回家了,站在门口不好看。” 崔令仪剜了一眼崔静姝,一转身到旁边去了,显然是装都懒得装了。 崔静姝走到崔老夫人的面前,提着裙子就要跪下,崔老 夫人赶紧先伸出手扶住了她。 “祖母体恤静姝了。”崔静姝扫了眼崔老夫人的膝盖方向,呵,竟压根儿就不想跪拜自己。 崔老夫人侧开身:“贵妃娘娘请。” 明氏看着闺女缓步进了堂屋,走过来握住了崔静姝的手:“我儿出嫁后就不曾回娘家,为娘好生惦记啊。” “母亲,女儿一切都好。”崔静姝抬头眼里水汪汪的看着明氏:“听说父亲跟母亲也过来了,皇后娘娘让我回来看看的。” 崔老夫人坐在旁边,听到这话缓缓地垂下了眼睑:“进了天家的门,想要见一面是不容易的,娘俩去说说体己话吧。” “是。”明氏福礼,牵着女儿的手走了。 这动作落在长媳宁氏的眼中,忍不住看了眼婆母,见婆母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也就没出声。 “真以为进了宫就厉害了?进门不拜见祖母,离开也不跟祖母请示,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她是个这样的坏东西!”崔令仪气哼哼的说。 崔老夫人叹了口气:“你是崔家的这一辈的嫡长女,怎么只见长个子,不见长心眼儿呢?” “我也不知道。”崔令仪凑到崔老夫人跟前:“祖母,我是个猪脑子,不然也不会被人家耍得团团转了。” 崔老 夫人拍了拍崔令仪的手:“如今吃一堑长一智的机会还有,往后要再凡事不动脑子,恐怕就没机会了。” “回头我就去龙门关,跟着我爹学兵法,做不来女儿家的事,就当个女中丈夫呗。”崔令仪说。 崔老夫人撩起眼皮儿看了眼崔令仪:“跟在我和你娘身边,学着当个聪慧的姑娘不行?” “学不来,回头再把我也学得跟望舒那般一根筋的钻牛角尖,可咋办?”崔令仪垂着肩,想到二妹就心肝疼,可是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呢?二妹倒是聪明,可是只有聪明没用,人家坏的都冒水了呢。 崔老夫人不说话了。 这边,明氏带着崔静姝到了厢房,崔玉玦也跟着过来了,三口人坐下来,崔静姝问:“这些日子京中可有什么大事?” “女学那边冒出来十几家,都冲女学要人呢。”明氏看着崔静姝的脸色:“这是越闹越大了。” 崔静姝缓缓地吸了口气:“可是华家带头的?” “除了他家,还能有谁?”崔玉玦冷冷地说:“就应该先下手为强,如今反倒没机会了。” 崔静姝抿着唇角好半天,才说:“父亲,秘密的送母亲和兄长们离开京城吧。” “啥?”崔玉玦抬头看着崔静姝,如今和过 去不同了,自己的女儿是宫里的贵妃,身份只在皇上和皇后之下,跑什么? 崔静姝把心一横:“我们应该是入局了,入宫就是局,打从我入宫那日开始到现在,皇上根本正眼都不看我一回,外面闹腾的越来越凶,东方家按兵不动,祖父和祖母看似袖手旁观,实则是想要断臂求生,到时候不管是不是我们做的事,都会一股脑的推到我们的头上,龙门关那边应该也早就动手在查了,若非查出来了什么,崔家不会让崔令仪如此大不敬的对我举鞭子,事后也根本不提一个字的。” 明氏顿时掉眼泪了。 “想要用我们一家子换太平,那就一起死!”崔玉玦恶狠狠的说。 崔静姝摇头:“不到最后一步,胜负还没定,让娘带着兄长们离开,这样我们父女二人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啊。” 崔玉玦蹭就站起来了:“这么严重?” “只会更严重,看来让我见你们也是其中的一步,真是让他们费心了呢。”崔静姝心里冰寒一片,没什么怕的,只觉得势单力薄而无法得偿所愿,如今看来自己的所作所为无疑于蚍蜉撼树,太可笑了。 转念一想,若不是华金娘坏了自己的好事,自己不需入宫,也必能让崔家心甘情愿的分家,父亲和 兄长们必能有出头之日,功亏一篑都在华金娘一人身上,再就是华家是真难缠,闹腾了几个月都不肯善罢甘休。 “能不能说早就在查了,除了华家外,那些人极有可能是早就被保护起来了。”明氏说。 崔静姝垂眸,看着自己粉/嫩的指甲,淡淡的说:“那也是东方家的手段,极有可能东方家知道的要更早,动手也更早,因为忌惮崔家才会迟迟按兵不动的。” “如今这么被动,可如何是好?”崔玉玦眉头紧锁。 崔静姝起身:“送他们走,富贵险中求,不搏一把就得做崔家的摇钱树,建功立业没我们这一房的份儿,走到这一步,没退路了。” 放下这句话,崔静姝出门,看着在门口等着自己的阮嬷嬷,顿住了脚步,转身去见崔老夫人。 明氏赶紧跟过来。 坐在椅子上,崔静姝小声说:“祖母,我这几日癸水不来,能不能是……?” 崔老夫人神情一怔,看着崔静姝的神态:“若是的话,大喜事,不管是不是都得自己看顾好自己,静姝啊,你是三姐妹里最聪慧的一个,在宫里做事讲究个中庸之道,切不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崔静姝抬头看着崔老夫人,这一句良言,说的是不是太晚了一些? 第456章 果然是他 崔静姝起身,缓慢的跪下了:“祖母,静姝不孝,不能在您身边服侍,但身为崔家的女儿,静姝时刻都急着身体里流淌着的是崔家血脉。” “想起来你刚出生的时候,别的孩子出生都是抽巴巴的模样,只有你是个白净的模样,一落草就是睁开眼睛的,可喜人儿了。”崔老夫人眼底带着笑意:“起来吧,如今的身份不一样了。” 崔静姝起身坐下来:“什么身份也都比不过在祖母跟前当个乖孙女来的自在。” “刚听说要你入宫啊,祖母是不愿意的,咱们崔家的女儿不缺富贵日子,人生在世富贵都是过眼云烟,赤条条的来再两手空空的走,能带走什么呢?”崔老夫人叹了口气:“让你在小佛堂那些日子啊,我就在想,只要你能跟祖母说一声不想入宫,崔家必会想尽一切办法求皇上和皇后娘娘收回成命的,可惜啊。” 崔静姝垂头听着崔老夫人这一番话,心里头百味杂陈,这话里真真假假都有,可她现在只想要让崔老夫人念在血脉之情上,到了紧要关头能伸以援手,怎么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三房寸草不留吧。 显然,崔老夫人看穿了崔静姝的心思,这才会提到小佛堂,提到入宫前 的种种。 “孙女要回去了。”崔静姝抬眸已经眼泪汪汪了。 崔老夫人起身过来,牵着崔静姝的手,两个人慢腾腾的往外走,在门口遇到了抹眼泪的明氏。 “母女连心,可嫁出去的女儿是有了家的人。”崔老夫人说了这么一句,停下了脚步。 阮嬷嬷迎过来,恭敬的询问:“娘娘,我们要回去了吗?” “嗯。”崔静姝再次拜别崔老夫人和母亲,挺直了腰板儿,慢腾腾的往外走去。 在她身后,崔老夫人微微的眯起了眼睛:“明氏,你后悔吗?” “母亲,儿媳哪里做错了吗?”明氏反问。 崔老夫人眼角余光扫了眼明氏:“打小就告诉你的孩子们,你们是庶出,不能和嫡长争,处处都要谦让,你以为这是懂事?把孩子教歪了,城府深了,血就凉了,可民间都说,小家雀斗不过老家雀,在我眼里你都不够格儿,跟遑论她了。” 说罢,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去,留下了在明媚阳光中/出了一身冷汗的明氏,呆呆地站在门口,半天都没动一下。 当晚,崔玉玦想要带着明氏回京中,被崔老爷子带着家丁拦住了。 “父亲,您这是何 意?”崔玉玦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厉声问。 崔老爷子打量着自己的三儿子,人啊,气数尽了万般能耐都没用了,淡淡的说:“来都来了,还回去做什么?进屋歇着吧。” 就这么一句话,崔玉玦和明氏就只能乖乖地留在御田这边。 崔静姝回去一趟后,更加心神不宁了,住在西厢房的她,抬头就能看到东厢房,天色已晚,东厢房并没有点灯,不用想也知道此时的正屋,皇上、皇后娘娘和太子,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呢。 转过身坐下来,听到门响也没在意,一杯茶放在手边的时候,有些厌烦的抬起手压了压额角,撩起眼皮顿时瞪大了眼睛:“是你!” “一直都想让我死,真是可惜。”华金娘坐在凳子上:“你瞧不起的商户女,发誓要送你下地狱!” 崔静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华金娘,没什么表情的一张脸,只有那双眼睛里的神色越来越冷。 两个人都没说话,华金娘毫不慌张,带着笑意,回视着崔静姝。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 “我等着。”崔静姝缓缓地说。 华金娘起身:“好。” 往外走了两步,停下来回头看着崔静姝:“你 听说过黑令旗吗?” 崔静姝恨不得用眼神杀死她,微微的眯起眼睛。 “冤死鬼能得到一个机会,地府给她黑令旗,只要带着黑令旗到阳世找到仇人就可以杀死她。”华金娘笑着问:“你说如意她们会不会拿到黑令旗?” 不等崔静姝说话,华金娘迈步出去了。 一阵风吹进来,崔静姝起身扶着桌子,走了几步活动着发麻的双腿,华金娘在这个时候露面,目的就是让自己乱了方寸,越是如此,自己反倒越应该冷静下来。 只要能拖延一日,父亲送走了兄长和小/弟,三房就还有活人在,尽管祖母说得好听,可真要信了她的话,自己才会万劫不复呢。 过去的对错是过去的事情,现在后悔没什么用。 走到窗前,看着外面正在摆弄农具的太子殿下,崔静姝眼神黯淡下来,没有趁手的人可用,她只能自己找机会了。 正想着,就见皇上带着陆怀瑾进了院子,崔静姝握紧了拳头,一线生机就在陆怀瑾的手里,如果那个戴着面具的人是他的话,自己现在的处境就有你赚的机会。 感觉到有人盯着自己,陆怀瑾偏头看了眼,恰好跟崔静姝的视线似撞到了一起 ,崔静姝恰到好处的微微低下头,避开了陆怀瑾的目光。 陆怀瑾微微蹙眉,这人怎么会盯上自己? 在御田这边,苏芸暖是亲自下厨的,就像是寻常的农户家庭一样,祈煊也是亲自下田,早就让人递过来话了,陆怀瑾要来家里吃饭,苏芸暖便多准备了两个菜。 御田有个很大的暖棚,除了供应给天下第一楼外,许多王公大臣家里能迟到的绿叶菜也是从这里拉出去的。 再者,这个季节的野菜最鲜嫩,正是野菜团子最好吃的时候,苏芸暖蒸出来的野菜团子翠盈盈的好看,让人看着都食欲大增。 祈煊去后院的厨房帮忙,陆怀瑾看着院子里的太子,他知道真正的长平殿下在明珠城,不过这个孩子倒还真是挺像的。 崔静姝从屋子里走出来,蹲下来跟小太子聊天,陆怀瑾微微挑眉走出去。 感觉到有人到了跟前,崔静姝抬头看到是陆怀瑾,起身微微垂首:“王爷,你的面具很别致。” 陆怀瑾微微挑眉,这无边无际的一句话从何说起? 瞬间想到了白鹤生,陆怀瑾微微似抿起唇角,侧开半步:“娘娘真是好眼力。” 崔静姝抬头看着陆怀瑾,果然是他! 第457章 明白的太晚了 陆怀瑾看崔静姝露出这种‘果然是’的表情,微微挑眉:“娘娘有何吩咐?” “王爷抬举了,可不敢吩咐。”崔静姝淡淡的勾起一抹笑意:“皇上和皇后娘娘夫妻情深,羡煞旁人啊。” 陆怀瑾也笑了:“确实。” 崔静姝发现陆怀瑾的表情是滴水不漏,垂眸:“小殿下对这些农具十分喜爱,这御田耕种的时候肯定热闹,皇后娘娘也十分疼爱小殿下,可得护好了,不然小殿下要是贪玩有个闪失,依着皇后娘娘的脾气,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受得住的。” 图穷见匕了。 陆怀瑾抬头看着崔静姝,这利用人的手段对自己使出来了,要不顺势而为,只怕她还得忍一些日子,这种人放在宫里,对苏芸暖来说是真不安全。 “娘娘说的在理儿。”陆怀瑾弯腰抱起来孩子:“先告退了。” 崔静姝知道陆怀瑾听懂了,不过这人动手的本事到底如何,华家的事情可没做成,现在她只是想要拖延时间,华金娘的出现让她觉得自己没有退路了,甚至活路都没有了。 在这个时候,她更想做的是让崔家陪葬,崔望舒疯了,算她好运道,敢用鞭子指着自己,威胁自己的崔令仪,必须拉着垫背不可! 她更知道不能拖太久,一旦龙门关 那边查到了京城就麻烦了。 只可惜邹婆子的死活不知道,甚至邹婆子的家人都不见了,如果邹婆子死了的话,死无对证也有一线生机。 心里事情乱线无头,崔静姝反倒开始琢磨起来苏芸暖了。 从最开始皇后入宫,到京城的官眷做买卖,再到官眷中一些心思灵活的人在城郊种植果树, 这个人的心是真跟寻常女子不同的。 缓缓地吸了口气,崔静姝终于承认,苏芸暖的与众不同和本事,是自己根本就触碰不到的地方,而打从自己入宫到今日, 不论什么时候见她,她都是一副和善的样子,但在自己入宫之前把宫里所有的买卖都挪出去的举动,不就是在防备自己吗? 自己到现在才能看清楚,究其原因是崔家的错! 皇上刚下旨要纳自己入宫为妃,崔老夫人就把自己押在小佛堂里动弹不得,以至于很多事情都错过了最好的时机,在小佛堂出来后,自己也不敢轻举妄动,到今天败局已定的时候,她怎么能甘心? 乡野小院,正屋里推杯换盏的热闹清晰入耳。 崔静姝立在窗口听着,世族大家里,哪怕是一家人也有男女七岁不同席的规矩,苏芸暖高谈阔论的样子,在以前自己会认为是没教养,今时今日才发现这是宠爱 ,她的命是真好,乡野村姑还被退婚的人,嫁给了皇上不说,还有昌邑王的喜爱,这世上的好事她难道要占全了不成? “娘娘。”阮嬷嬷提着食盒进来:“皇后娘娘知道您不愿意抛头露面,特地准备了饭菜送过来,都是 皇后娘娘亲手做的。” 崔静姝转过身打量着阮嬷嬷,看她动作轻柔的把食盒放在桌子上,打开食盒把里面的饭菜摆在桌子上,走过来问了句:“听说嬷嬷调香很好。” “是家里传下来的本事,奴婢没学好,只是略懂。” 阮嬷嬷恭敬的说。 崔静姝点了点头:“乡野之地蚊虫鼠蚁比较多,一会儿点一些香料吧。” 阮嬷嬷福身:“是,奴婢去把香料取过来,娘娘喜欢什么样的,就点什么样儿的。” “嗯。”崔静姝坐下来用饭。 她在宫中无依无靠,但在吃喝上从来都放心,皇上都不曾到过自己的屋子里,苏芸暖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名声也不会害自己。 山野之物似看似粗鄙,但味道是真好。 崔家在龙门关的时候,自己和家里同辈的孩子们也出去挖过野菜,打过猎。 母亲妯娌三个人,她做的菜团子是最好吃的,并且因为要在府里立足,母亲不得不多做活儿,每年的春秋天,母亲 的手都是最粗糙的。 吃着这些东西,勾起了崔静姝很多回忆,在那些回忆里,她一直都是最疼母亲的人,只是势单力薄的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母亲受罪。 原以为到了京城就是好日子了,大哥和二哥也争气, 就连小/弟都是三岁启蒙,学的是行军作战,可谁成想父亲被留在京城,彻底断了仕途,崔静姝微微的眯起眼睛,如果不是没了盼头,自己会利用崔令仪和崔望舒吗? 皇上再好,也就只有一个,自己入宫为妃想要的是尊荣,她以为一切都可以顺利,事实上自己把自己推下了万丈深渊。 如果不入宫,就如崔老夫人说的那般,她能让皇上收回成命的话,自己再在女学经营一两年,崔家军里的人还敢不拥戴自己的父亲?那些把柄在手,早晚父亲能重掌崔家军。 一步错,步步错! 入宫是自取其辱,更是自断生路啊。 “娘娘。”阮嬷嬷提着个匣子进来,匣子是三层的,每一层是九个格子,每个格子里放着小巧玲珑的瓷盒,盒子里放着香料。 崔静姝让阮嬷嬷把吃喝都撤下去了,打开盒子挑选了两种香料,一种是驱虫的避瘟香,一种是安眠的鹅梨帐中香,她素来眠轻,心事沉重的时候更需要睡个好觉了。 都准备好后,崔静姝便拿了一卷书坐在窗内看着,说是看书,实则是听着正屋的动静,直到陆怀瑾告辞,她往外看了眼,跟陆怀瑾目光相遇的时候,清晰的看到陆怀瑾微微的颔首,这一丝丝的希望让崔静姝心里头安稳了许多。 处处绝境的时候,一点点的希望都是全部寄托。 见过大户人家的妾室。 崔静姝觉得自己都比不过大户人家的妾室,皇上真是正眼儿都不肯给自己,在今天之前还觉得是皇后善妒,如今她明白了,皇上把自己放在宫里,就是为了跟崔家周旋,也就是说,他也不相信崔家? “嬷嬷,我乏了。”崔静姝出声。 阮嬷嬷带着小宫女端着水盆进来,洗漱之后,拆开了发髻,扶着崔静姝到床上歇息。 “熏了香,你们就去歇着吧。”崔静姝从不让人守着自己睡觉,吩咐到。 阮嬷嬷福身:“是。” 甜丝丝的果香入鼻,崔静姝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阮嬷嬷带着小宫女推到外间,点燃了避瘟香。 无月有风。 一阵风吹过,窗子啪一下打开了。 已经要睡着了的崔静姝不耐烦的睁开眼睛看过来,先是一愣,随后猛地坐起来,目光落在那飘在窗外,手里抱着黑令旗的人身上:“你!你是谁?” 第458章 屡试不爽的法子 “石如意啊,你不记得我了吗?三小姐。”惨白的一张脸,脖子上挂着染血的白绫,慢腾腾的落下来露出全貌的时候,声音虚无缥缈又像是带着刺儿似的往崔静姝的耳朵里钻。 崔静姝眼神一沉,身体犹如一片飞叶似的到窗边,抬起手就是一掌,崔家的女儿没有不会功夫的人!在自己跟前装神弄鬼?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这一掌用了全力,眼看着就打在白影的身上了,突然白影衣衫不见了! 崔静姝收不住力道,身体直接从窗口飞了出来, 一个燕子掠水,站在院子里,目光所及竟有二十几个白衣女子,一个个都是面色惨白,怀里抱着黑令旗,眼神冰冷的盯着自己。 “三小姐,你还记得这些人吗?”石如意的身体飘过来,随手一指:“周家的玉敏姑娘,你让她伺候了九个人,这是他们的名字,你看看对不对。” 话音落下,周玉敏手里的黑令旗被甩了过来,崔静姝下意识的接过来,黑漆漆的院子里根本看不清上面有什么,就在她想到这里的时候,一左一右两个白衣女鬼把火把送到了她跟前,九个人的名字是一个不差! 崔静姝心中大骇。 “地府判官见我们冤屈,带我们从阎罗大帝手中讨来黑令旗,你在宫中龙气庇护,让我们动弹 不得,今儿倒是好时机!”石如意说着,凄厉的吼了一句:“纳命来!” 崔静姝脑子里突然闪过了华金娘说的黑令旗,这些白衣女鬼都带着黑令旗,而黑令旗上竟还有点点火苗,寻常人谁见过这样的架势? 就在她想要拼死冲过去的时候,眼前一黑竟昏过去了。 正屋,苏芸暖单手撑腮:“这还真是屡试不爽的招数。” “你就不怕她疯了?”祈煊轻声问。 苏芸暖笑了:“疯不了,就算是疯了我也能治好。” 听到这话,祈煊笑了:“崔望舒的病好了?” “如果她不好了,你觉得崔令仪能恨透了她吗?”苏芸暖看着阮嬷嬷和小宫女把崔静姝送到屋子里去,才说:“华金娘不会武功,崔静姝从小习武,能让她相信是石如意回来寻仇,就得崔令仪出手。” 话音落下,还装扮成石如意模样的崔令仪到了门外,跪倒在地:“皇后娘娘,臣女幸不辱命。” “明天还得来一次,带着你的人早点儿回去吧。”苏芸暖说。 崔令仪带着自己的人离开,崔家嫡长大小姐手底下有三千凤翎军,虽然多数都留在了龙门关,但随崔令仪回到京城的人也有二百人,这些人虽不是顶尖儿高手,但个个身手不凡。 在御田这边,晨鸡报晓 格外嘹亮。 崔静姝猛地睁开眼睛,整个人都懵了,先看向窗口,晨光透过窗纸,屋子里光线微弱,屋子里还有淡淡的香气,一切如常。 刚起身。 阮嬷嬷带着小宫女进来了,端着水盆伺候自己洗漱:“娘娘,昨晚睡得可好?” 方静姝目光如刀的落在阮嬷嬷的脸上,见她笑盈盈的样子,淡淡的说:“不错,这香料确实好。” 本是随口说出来的话,方静姝心中一动,看向了香炉。 她知道有人用香料让人神志不清,甚至杀人于无形,难道昨晚是幻境,因为这香料? 起身,洗漱后抬起手推开窗,外面那些农具都摆在原地,回想昨晚的场景,院子里根本就没有农具。 就在这个时候,侍卫进来抬着农具往外去。 “这是要送到田里去吗?”崔静姝问阮嬷嬷。 阮嬷嬷点头:“是,今儿是大吉的日子,皇上要亲自下田耕地,皇后娘娘那边差人过来说了,娘娘也一起过去。” “那就梳个简单的发髻吧。”崔静姝淡淡的说了句,坐下来由着阮嬷嬷给梳头,又拿了一块帕子盖住了发髻,就像是寻常下田劳作的农妇那般。 早晨的菜粥味道非常好,野菜和米香还有鸡汤的鲜味儿,崔静姝觉得,就冲苏芸暖这调羹的本 事,皇上当年当猎户的时候必是爱的不得了吧。 收拾完毕,崔静姝先到正屋门口候着。 苏芸暖帮祈煊整理好了下田穿着粗布衣裤,叮嘱了几句才并肩出来,在门口的时候祈煊大步流星的走在前面,苏芸暖慢了下来,对崔静姝微微一笑。 “给姐姐请安。”崔静姝福礼。 苏芸暖扶了一下:“没那么多礼数,今儿可是好日子,回头田里的地龙遇到大个儿的要捡回来,送到太医院让他们制一些冻疮药膏,龙门关那边的冬天太长,将士们容易长冻疮。” 这话让崔静姝心里不是个滋味儿,当年苏芸暖往龙门关送冻疮膏的时候,她想过学医术,只可惜父亲不让,否则的话,这是拉拢人心最管用的招数了。 “您是最疼爱子民的皇后。”崔静姝说。 苏芸暖示意往前走,淡淡的说:“谁都一样,在其位谋其职,将士们戍边,农人耕作,商户南北货物倒卖,都是在什么位置做什么事情,是本分。” 崔静姝竟觉得自己接不上话儿。 她不本分,但苏芸暖的话听在耳中却丝毫都感觉不到是敲打,这让崔静姝觉得怎么接话儿都容易错。 真是可笑,自己之前竟然认为一个农户女,怎么能是自己的对手呢。 她贵为皇后了,也许没 有什么好争的东西后,人就平静了吧,无所求,只想要做该做的事情,只可惜自己永远都学不会。 历朝历代,哪怕是皇后也没有无所求的时候,因为皇上独宠皇后的不多,就算是独宠过,也抵不过时间的磋磨,年老色衰的皇后如何能比得上青春灵动的妃嫔呢? 是自己生错了时候,再晚个十年八年的,保不齐就能斗得过她了。 满腹心事的她抬头,看到了朝中大臣都穿着粗布衣裤和草鞋,皇上带头牵着耕牛在耕地,一大片的御田,翻耕的土地有泥土的味道。 旁边有画师,手里的笔就没停下过,天子躬耕图是给天下人的典范,自然是要记录下来了。 苏芸暖提着篮子弯腰捡起来地龙扔进去,旁边小宫女也有样学样,崔静姝看了一圈,终于看到了骑在牛背上的小殿下,回头再找陆怀瑾的时候,竟不在御田里。 缓缓地吸了口气,崔静姝心里冷哼,怪不得都喜欢苏芸暖,结果苏芸暖选了皇上,这陆怀瑾做事真是让人信不过。 正心里琢磨呢,就见崔家的牛也下田了,前头牵着耕牛的人是祖父崔洪恩,后面扶着耕犁的人,竟是父亲! 不是让他们尽快离开了吗?这是怎么回事? 崔玉玦看过来,发现女儿正望着自己,轻轻的摇了摇头…… 第459章 疑心生暗鬼 崔静姝知道崔家的意思了,父亲都没走,母亲就更不用说了,这是要困死自己这一家人。 抿了抿嘴角,崔静姝握紧了拳头,这就是自己为什么要让崔家陪葬的原因! 苏芸暖都忙起来了,到这边的官眷也不闲着,甭管会不会做农活也都得摆出来样子,实在不行就挖野菜。 琪雅带着自己的儿媳和孩子们跟在主子身后,见主子在捡地龙,她们也提着篓子捡,反正主子肯定不会做没用的事情。 御田这边,不管平日里是如何养尊处优的人,前头皇上和皇后都在农耕忙碌,他们就没有一个敢偷懒的,虽然崔家三小姐入宫成封妃了,但没人把自己家的未婚女儿家带出来的,这些人在天子脚下住了不断的日子了,哪里能看不清楚这点儿事,再说凭良心讲,没人敢觉得自己家的女儿能越得过皇后娘娘的,自取其辱的事情谁做谁是睁眼瞎。 有人打量提着篮子跟在最后面的崔静姝,呵,这就是封妃,怎么看都跟寻常百姓家的妾室没什么区别,更有岁数大,眼睛毒辣的夫人,从崔静姝的身段猜测皇上都没宠幸过,这纯纯的摆设,可也真倒霉了。 上午耕种,中午歇晌,下午的时候苏芸暖去检查发酵的粪肥,在别人或多或少抱怨这天子躬耕没完没了的时候,都发现皇后娘娘竟乐此不疲。 人 与人的快乐是真不想通的。 崔静姝跟在苏芸暖身边,听着她跟那些人谈论肥料的时候,心里没什么想法,只是狐疑从早晨就不见陆怀瑾突然出现了,但自己找了半天也没见到小殿下,几次目光询问,结果陆怀瑾都像是故意避开似的,这让人心里头太烦躁了,果然是不靠谱的人。 这么盯着陆怀瑾,倒是让崔静姝发现这人对苏芸暖的情份可真不浅,这一脸痴汉的样子,果然是出身商户,人贱骨头轻! 太阳都落山了,帝后才回去,御田里的人终于松了口气,往自己的院子去了。 这个时候的御田像是个寻常的村落,在这里就算是贵为天子的祈煊都跟寻常农户没什么区别,更不说那些朝臣了,回到自己的院子里,一个个龇牙咧嘴的揉腿捏肩,都不敢动静太大,生怕让皇上不开心了。 崔静姝依旧没看到小殿下。 倒是发现钟家人过来了,这还不算,在京城极少露面的潘玉虎也带着锦衣卫来了,看着潘玉虎急匆匆的去了正屋,崔静姝心里狂喜,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的潘玉虎,除非发生了大事,否则不会露面。 看来陆怀瑾还真对小殿下动手了。 缓缓地坐下来,崔静姝在思考怎么才能用小殿下的安危换一家人平安,陆怀瑾想要摘干净自己,肯定会把人送到自己手里。 自己是个棋子,但有利用价值就行,崔静姝已经很清楚自己没退路了。 等了半天也不见潘玉虎出来,阮嬷嬷守在门外,听着屋子里没动静忍不住撇嘴儿,这崔家三小姐还真是有意思了,说不聪明吧,做了那么多坏事,说聪明吧,皇后娘娘回来就去厨房忙活了,她可倒好,在屋子里一蹲,可真老实。 小宫女冲阮嬷嬷招手,阮嬷嬷起身过去了。 “娘娘说今儿的饭菜给的多一些,下田劳作会比平日里饿一些的。”小宫女看了看食盒。 阮嬷嬷点头,接过来食盒转身开了厢房的门。 听到开门的动静,崔静姝抬头看过去,心就咯噔一下,她猜苏芸暖下厨了,真真是没想到,自己应该去厨房才是,至少也能听到点儿消息。 四菜一汤,蒸春饼。 色香味儿俱全的摆在眼前,崔静姝还真饿了,那起筷子慢条斯理的吃着,阮嬷嬷在旁边伺候着。 “昨儿那些香料还有吗?”崔静姝问。 她怀疑昨晚自己是做噩梦了,也猜测是香料的问题,所以看似随意的问了一句。 阮嬷嬷恭敬地回道:“娘娘,香料带来的不多。” 崔静姝撩起眼皮儿看了眼阮嬷嬷:“你会调香,不如就调配一份安眠香吧。” “娘娘有所不知,安眠香种类虽多,可无一例外都是 需要合香后窖藏起来的,少则七日,多则百日,只有这样才能成香,并非奴婢不做,是时间来不及。”阮嬷嬷淡淡的说。 崔静姝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了。 既然是这样,只是不用就是了,想要用这些下作手段害自己,门都没有! 吃喝完毕,崔静姝一直都留意着外面的动静,不见潘玉虎出去,倒是陆怀瑾又来了,这人神态自若的提着酒坛子,摆足了来蹭饭的架势。 等着陆怀瑾把人送到自己这里,但又想不出来陆怀瑾会用什么法子,崔静姝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掩饰内心的坐立不安,不知不觉就到了夜深,崔静姝竟都没洗漱就躺下睡着了。 阮嬷嬷收拾好依旧在外面坐着,小宫女提着食盒过来,俩人就在外间坐下来吃了饭。 当晚,锦衣卫出动,许多官眷都感觉到不对劲儿了,皇上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没人看得透。 就在这些人都心里发慌的时候,崔静姝激灵灵又醒了,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竟真是邹婆子的动静,这让她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失声:“嬷嬷!嬷嬷!” 阮嬷嬷从外面进来:“娘娘,怎么了?” 崔静姝松了口气:“没事,你在我跟前守夜。” “是。”阮嬷嬷立在床边,看着崔静姝额头都冒了冷汗,低垂着眉眼掩去了情绪 。 “三小姐,老奴给你做了多少丧尽天良的事情啊,你竟要杀了老奴灭口哇。”邹婆子的动静又传来了。 崔静姝咬紧牙关,抬头看阮嬷嬷平静的样子,狐疑的问:“嬷嬷听到什么动静了吗?” “娘娘是太累了。”阮嬷嬷弯腰给崔静姝盖了盖被子:“这里不比宫里人气旺,娘娘是个娇娇的人儿,睡吧。” 崔静姝看阮嬷嬷的表情不像是作假,也就是说只有自己能听到邹婆子的动静,难道邹婆子死在诏狱里了? “三小姐啊,我的儿孙呢?他们怎么都不见了啊?”邹婆子的动静又传来了。 崔静姝猛地坐起来。 阮嬷嬷柔声问:“娘娘,这是怎么了?” “没、没事。”崔静姝想到华金娘说的黑令旗,吞了吞口水问:“嬷嬷可停过黑令旗?” 听到这话,阮嬷嬷笑了:“娘娘,那都是民间传说,做不得数的。” “你跟我说说。”崔静姝不敢告诉阮嬷嬷,自己昨晚见到了好多拿着黑令旗的鬼,哪里是传说啊,只是她不信华金娘的话。 阮嬷嬷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轻声说:“黑令旗啊,是冤死的鬼魂得了酆都大帝的特赦,可回阳间似报仇的信物。” “黑令旗?黑令旗我也有啊。”邹婆子的声音又传来,崔静姝一把抓住了阮嬷嬷的手臂…… 第460章 杀意凛然落霞山 阮嬷嬷笑着拍了拍崔静姝的手臂,慢条斯理的说:“这当不得真,再说也不是不能破解,据说地藏菩萨会保护阳世善人,哪怕前世作恶也不怕,只要这辈子一心向善,地藏菩萨就会守在门外,见到黑令旗的鬼魂来报仇,会化解,实在化解不掉也会把黑令旗换成黄令旗,黑令旗杀人,黄令旗只能让人浑身不自在,倒也不至于丢了性命。” 崔静姝后背已经被汗水打湿/了,阮嬷嬷的话非但没让她放心,只让她更害怕了,等了半天再没听到邹婆子的话,她才缓缓的躺下来,哪怕身上不舒坦也不敢让阮嬷嬷出去提水沐浴,只能忍着。 阮嬷嬷就在旁边守着,看崔静姝身上打颤,脸色苍白,微不可见的蹙眉,屋子里只留下了一盏灯照亮,靠在旁边单手撑着头歇着。 崔静姝迷迷糊糊睡着了,感觉像才睡着,就听到哭嚎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过来,她眼睛都没睁开就喊:“嬷嬷,嬷嬷!” 阮嬷嬷似握住了崔静姝的手:“娘娘,奴婢在呢。” 说来也奇怪了,阮嬷嬷刚出声,顿时周围都安静下来了,崔静姝感觉眼皮子千斤重的睁不开,只能抓着阮嬷嬷的手,又沉沉的睡去了。 她做梦了,梦里被很多鬼魂追杀,到处都是黑令旗,她拼命的喊阮嬷嬷不见人,掐了自己好几下也没感觉到疼,心神都要碎裂的时候,晨鸡报晓的声音传来。 猛地睁开眼 睛,吓得她险些尖叫出声,自己的床上竟然放着一面黑令旗,上面写着石如意和似跟石如玉有过肌肤之亲的兵士名字。 这种恐惧无法形容,她把黑令旗藏在枕头底下,瑟缩成了一团。 石如意知道都谁占了她的身子,除了她之外就只有邹婆子知道,所以就算有人想要害自己,也不可能知道这么多。 真的有黑令旗索命。 怎么办? 崔静姝脸色苍白,脑海里也一片空白。 “娘娘,醒了吗?”阮嬷嬷打开外间的门往屋子里来,崔静姝赶紧把黑令旗藏在枕头下。 惊魂未定的她抬头看阮嬷嬷带着小宫女进来,端着铜盆的小宫女去了脸盆架那边,阮嬷嬷过来打开了柜子,回头问了句:“娘娘今儿穿一身什么样的衣裙?” “都行。”崔静姝在阮嬷嬷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多余的表情,试探着问:“嬷嬷昨晚睡得可好?” 阮嬷嬷拿出来一套骑装:“奴婢睡得好。” 崔静姝的目光落在红色的骑装上,疑惑的问:“今儿不种地了吗?” “昨儿耕地,今儿能歇一天,皇上说要狩猎。”阮嬷嬷走过来把衣服挂在架子上,又取出来贴身的里衣:“破天荒的头一回,咱们这边的狩猎园里早就养了牛羊,说是前面的山里獐狍野鹿不少呢。” 崔静姝换下来身上的衣服,才想起来自己都没沐浴过,可一大早晨提这个 要求也不合适,接过来里衣自己穿戴。 “皇后说娘娘您啊,出身武将世家,打猎肯定厉害呢。”阮嬷嬷在旁边看着崔静姝换下来的衣物,软缎上的汗渍清晰可见。 崔静姝心思一动,问:“皇后娘娘也去吗?” “去,琪雅那些人也喜欢草药,皇后娘娘不会骑射打猎,答应带着她们去采药呢。”阮嬷嬷说。 崔静姝想到长弓在手的感觉,心里头顿时又有了想法。 用过早饭,阮嬷嬷陪着崔静姝出门。 崔静姝狐疑的问:“皇后娘娘呢?” “皇后娘娘起得早,先去那边了,奴婢让人准备好良驹在门口呢。 打开门,外面牵着马的侍卫微微垂首,两只手举着马鞭,崔静姝走过去刚要拿马鞭的时候,听到马蹄声,抬头就见一身红色骑马装的崔令仪催马过来了,这让崔静姝眼底浮起一抹寒色。 崔令仪走到近前勒住了坐骑,打量着崔静姝:“三妹是要去打猎?” “是。”崔静姝最恨的就是崔令仪,从小就嚣张跋扈,从来都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哪怕如今论身份不如自己,竟也没有下马的打算,冷冷的回了句。 崔令仪勾起唇角一笑:“那三妹可小心点儿,我看到你就想到了望舒。” 丢下这么一句话,崔令仪一夹马腹,催着战马扬长而去了。 崔静姝走到战马旁边,枣红色的马匹四肢健硕, 确实是一匹好马,马鞍旁挂着弓箭和箭囊, 箭囊里有二十几支翎羽箭,她想报仇?自己更想要把她的命留在这里呢! 翻身上马,紧随着就追下去了。 阮嬷嬷和小宫女站在门口,看着崔静姝跑远了,才慢腾腾的往这边来。 御园如今是养殖场,打猎就选在了是不远处的落霞山里。 阮嬷嬷过来跟苏芸暖回禀后,苏芸暖带着人进山采药,琪雅带自己的人,白成祥的媳妇儿闵氏也带着 庄子里的妇道人家一起进山,这些天她们都把自己家腾出来给这些官眷住, 原本庄子里的人都到琪雅这边住帐篷,春天本来就很忙,在哪里睡一觉都无所谓的。 京中女眷都是妇道人家,根本不可能上马进山打猎,年轻的姑娘们都被藏在家里,生怕步崔静姝的后尘,历朝历代都以能入宫为尊的高门之女,唯独在大乾开国之君这里,避如蛇蝎。 所以,进山打猎的女子只有崔令仪和崔静姝两个人,两个人都穿着红色的骑装,唯一的区分是崔令仪骑着白马,崔静姝是枣红马。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落霞山,外圈侍卫十步一人戒备。 因为都有心事,所以崔令仪和崔静姝也不跟祈煊那些人碰头。 落霞山里,有一大片开阔的草地,缓坡视野开阔,非常适合打猎,四周并没有人,崔静姝拉弓射箭瞄准的就是崔令仪的后心。 破风的声音 传来,崔令仪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一个马腹藏身,翎羽箭贴着马头飞了出去,崔令仪趁机转身还了一箭,崔静姝手里多了个鹿皮手套,侧身生生的抓住了崔令仪射来的翎羽箭。 第一个交锋后,两个人都在探底,崔令仪惊诧崔静姝竟是比自己想的要厉害。 反倒是崔静姝,眼神里的阴狠毫不掩饰,恨不得杀之而后快,此时的她脑海里都是这些年在崔家的屈/辱和不甘,一个没有退路的人,还在乎什么? 就算是自己杀了崔令仪,对自己来说也不过是多了一笔账而已,算得了什么?自己从走上这条路的时候就没在乎过,在最开始就想要把崔家人都杀光,只剩下他们一家人! 显然,如今的自己在劫难逃,想要如自己设想的那般活下去很难。 就在两个人一来一往的时候,站在高处的祈煊微微蹙眉,身边是陆怀瑾和潘玉虎,两个人也在看崔令仪和崔静姝,不得不说崔家的马上功夫是真不弱。 “皇上,那些人能来吗?”潘玉虎问。 祈煊微微的眯起眼睛:“能来,崔玉玦也算是教子有方,到现在为止崔元真、崔元朴和崔元明都没露头,但龙门关送来的消息,这三个人早就跟军中勾结了。” 话音落下,三匹战马从三个方向扑向了崔令仪,一直看着的陆怀瑾身子不自觉的一动,被祈煊压住了肩膀:“你们觉得崔老爷子能没安排是吗?” 第461章 该出手就出手 崔令仪看清来人的时候,笑了,对着年纪最大的崔元真喊了句:“六哥!你也要杀我吗?” “废什么话! 你不给别人活路,还想自己不死?”崔静姝断喝一声,再次搭弓。 崔令仪猛地拨转马头,迎着崔静姝就冲过去了,崔静姝没想到崔令仪会奔自己来,手里的弓拉满,这一箭直取崔令仪的心口,距离短,躲闪难度就更大,崔静姝死死的盯着崔令仪。 崔令仪抬起手,五支袖箭扑向了崔静姝。 “啧,这是不要命的打法!”陆怀瑾皱眉,看了一眼祈煊:“皇上,一对四,你确定崔家大姑娘能行?” “不能行。”祈煊久经沙场,但凡是有作战经验的人在这个时候都会是选择最弱的突破口,也只有这样才能全身而退,显然崔令仪认为 崔静姝是四人之中最弱的一个。 崔静姝勒马,战马人立而起,与此同时她弃马往旁边跑着:“元明!” 崔元明策马而来,手里马鞭卷在崔静姝的腰上,崔静姝借力 飞身而起坐在崔元明的战马上。 再回头,崔静姝气得破口大骂,崔令仪已经夺路而逃。 “追!”崔元真脸色阴沉,兄妹四个人策马追下来。 站在高处的几个人看得非常清 楚,当崔令仪再次调转马头奔是崔元真兄妹几个冲过来的时候,陆怀瑾气的骂了句:“莽夫!” “她要为崔望舒报仇。”祈煊微微眯起眼睛:“吃点儿苦头权当替崔老爷子教育她了,你看住了,别死在这里。” “我?”陆怀瑾可不愿意了。 祈煊都不给他机会,带着潘玉虎下山去了。 “你就不怕武将和武将凑到一起造/反?”陆怀瑾追上来。 祈煊回头看着陆怀瑾,微微挑眉:“为什么要怕?” 陆怀瑾无奈,转身去看顾着崔家大小姐了,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崔令仪已经把崔元真和崔静姝逼得躲到崔元真和崔元朴后面去了。 崔令仪抬起手指着崔元真:“身为三房长子,你竟带着他们围杀我,你可知道就是她,利用我护短,望舒也疼她,在女学里横行霸道,欺负人也就算了,把女学的姑娘当成军妓,让那些护送三叔回来的人寻/欢作乐!” “假的!”崔元真斩钉截铁:“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我呸!”崔令仪知道多说无益,抽出来腰上的钢鞭,在手里一抖:“那就来吧,我不想杀你们,但你们对我起了歹心,天地为证,祖父说过,命只有一次,危急关头,鱼死网破 在所不惜,勇者无敌!” 话音未落,崔令仪已经催动战马迎上了崔元真。 崔元真从马鞍旁边摘下长枪,两个人第一个照面崔元真的长枪直奔崔令仪的咽喉,下的就是死手。 看了几个回合,陆怀瑾才看出来门道,这崔家大姑娘虽说莽了点儿,但手底下的本事是真不弱,崔元真想要杀她机会不大,反倒是她每一招都不用尽,显然是没有下死手的心。 “看什么啊?二哥,夜长梦多!”崔静姝看得着急,催促崔元朴。 崔元朴咬了咬牙,长刀入战,顿时崔令仪腹背受敌,压力倍增。 突然,一枚飞针破空而来,正在搭弓射箭的时崔静姝痛呼一声,手腕出现了个血洞,钻心的疼痛让她险些丢了手里的弓。 崔元明厉声:“下去!” 崔静姝翻身/下马,崔元明也冲到了战圈里,崔令仪的长鞭缠在崔元真的长枪上,崔元真想要把崔令仪拉下马,崔令仪抬头叫了一声:“六哥!” 下一刻,钢鞭最前端突然炸开,里面数十枚钢针系数扎在崔元真的脸上。 崔元真抬起手指了指崔令仪,身体摇晃了两下摔到地上。 “解药!”崔令仪手里瓷瓶冲着崔元朴扔了过去。 崔 元朴伸手接过来:“三弟!” 崔元真催马正面迎着崔令仪,崔元朴下马给大哥服用解药,崔令仪抬起手对准了崔元朴的后心。 “二哥!梅花弩!”崔静姝目眦欲裂。 崔令仪也喊了一声:“七哥!” 拨转马头败走。 崔元朴背对着崔令仪,听到这一声七哥的时候,身体僵了僵,他以为自己在劫难逃,令仪最善机括,等他回头发现崔令仪往南败走的时候,眉头拧成了疙瘩,崔家最跋扈的是她,最妇人之仁的也是她! 崔静姝哪里肯放崔令仪逃走?抢过来崔元朴的马一路追了下去。 前面策马狂奔的崔令仪回头看到追来的崔静姝,勒住缰绳一转身迎面跑来了。 这把崔静姝吓一跳。 “我说过!我要为望舒报仇!”崔令仪策马过来的时候速度极快,两马交错的时候,长鞭已经卷上了崔静姝的脖子。 崔静姝心都凉了半截,崔令仪的钢鞭上有机括,只要按动机括这长鞭里有毒针无数,也就是说只要挨上了就没活路,可预想的剧痛没有,道是听到崔令仪一声低呼。 “幸好没来晚,娘娘受惊了。”陆怀瑾翩然而至,伸手从趴在马背上的崔令仪的手里拿下了长鞭。 崔静姝绕开脖子上的钢鞭,狐疑的看着陆怀瑾:“你怎么在这里?” “是我早就在这里了,你们后来的。”陆怀瑾抬起手指了指远处的山洞:“你让我带来的人,已经在那边儿了 。” 崔静姝万万没想到还有是这事儿! “娘娘,崔家大姑娘怎么办?”陆怀瑾微微挑眉:“崔老将军很疼这个孙女吧?” 崔静姝又看了眼崔令仪:“她怎么了?” “中了我的毒镖。”陆怀瑾说。 能多一个筹码就多一点儿逃生的机会,崔静姝冷声:“你带到山洞里,我随后就到。” 陆怀瑾也不多言语,把崔令仪扛起来,速度极快的往山洞去了。 很快崔静姝和二哥崔元朴就到了山洞,崔元明搀扶着受伤的大哥走在后面,既是动手了,那就不能让人抓住,别人不说,崔家人只要看到崔元真脸上的伤,就一定认得出来是崔令仪下的手。 山洞里,昏睡的崔令仪身边是同样昏睡着的小殿下。 陆怀瑾懒散散的坐在旁边,打量着崔元朴和崔静姝,这崔家三房也真够齐心协力了,颇有同生共死的决心呢。 “静姝!这是怎么回事?”崔元朴看到陆怀瑾和小殿下,顿时脸色都铁青了,压低声音问。 第462章 崔元真自戕 陆怀瑾挑眉:“崔七公子是没看懂?本王跟娘娘是一伙儿的,各取所需。” “静姝!”崔元朴厉声。 崔静姝缓缓地吸了口气:“二哥,就是你看到这个样子的是,现在我只能放手一搏了,大哥怕是不成了,你一会儿带着小/弟走吧,越远越好,隐姓埋名,若我们一家能挺过去这一劫,自有再见的机会。” 崔元朴缓缓地点头:“看来都是真的,对吧?” “嗯,崔令仪都知道了,那就是军中查完了,二哥,一定要保住小/弟。”崔静姝伸出手:“给我一把防身的匕首。” 崔元朴把匕首递给崔静姝,崔静姝接过去又看了眼崔元朴,转过身就奔崔令仪去了。 “你要干什么?”崔元朴一把抓住了崔静姝。 崔静姝一字一顿:“我最恨她!要杀了她!” “你疯了!”崔元朴挡在崔令仪前面:“他和你一样都是我妹妹!静姝,你不是最听话的吗?你为什么会做这些事情?你会害死崔家全族!” 崔静姝笑了:“二哥是家里最聪明的人了吧?难道你看不出来吗?崔家不会全族都完了的,是爹娘和我们没活路了!我抓了太子原本是想着给你们换个活路,但是现在怕是不行了,爹娘本不该留在这里,是祖父把他们控制在身边了,你也知道不 好了,不然你们怎么会这么巧来伏击崔令仪呢?” 崔元朴厉声:“不对!是崔令仪要杀你!是……” 他说不下去了,他们接到的消息是崔静姝有危险,可事实上是静姝要杀令仪,也就是说一开始就是圈套,一个让自己一家人是谁都摘不干净的局,目的是要彻底的斩草除根。 “现在,你还不让我杀了她吗?”崔静姝问。 “崔老爷子知道崔令仪死了,必会让你们都死,是只有这样才能跟皇上交代下去,如果崔令仪活着,用崔令仪换出来你们中的一个活命,应该不太难。”陆怀瑾淡淡的说。 崔静姝看着陆怀瑾:“京城传言是你放出去的吧?” “不然呢?”陆怀瑾耸了耸肩:“你们最好想办法怎么出山去,不然还想要活路?太难了。” 崔静姝勾起唇角:“如果我找到了太子呢?” “你找到?你之前知道太子殿下不见了吗?”陆怀瑾挑眉,看着崔静姝。 崔静姝缓缓地吸了口气,是啊,皇上和皇后对于太子失踪的事情只字不提,自己要是把人带回去,那是就是不打自招了。 崔元明扶着崔元真到了山洞里。 看到崔元真血肉模糊的脸,陆怀瑾都忍不住蹙眉,不对崔元朴出手,对崔元真可真没留情啊。 崔元 真一只眼睛还在往外渗血,进了山洞坐在地上,一言不发。 陆怀瑾耸了耸肩:“娘娘跟家里人好好商量对策,本王告辞了。” 没人留陆怀瑾。 等陆怀瑾离开山洞后,崔元朴过来蹲在崔元真身边:“大哥,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静姝是为咱们一家找出路,就算是错了也只能说时运不济。”崔元真闭着眼睛缓缓地说:“你带着元明翻过落霞山就可以到北固府,过了北固府天大地大,再不要回来大乾。” 崔元朴跪坐在地上:“你们为何瞒着我?” “你太聪明了,聪明反被聪明误的事情太多了。”崔元真厉声:“走!” 崔元朴摇头:“我做不到丢下你们独自偷生。” “那就极有可能都死在这里,明明就是个局,你觉得陆怀瑾真是那种为了美人能造/反的人?你觉得皇后的性子,会是个让别人牵着鼻子走的人吗?就连抓到的太子,就是真的太子吗?”崔元真惨笑出声:“我明白了,我现在全都明白了,皇上对崔家是真有情有义啊!” 兄妹几个都坐了下来。 崔元真缓缓地说:“我们从龙门关回到京城,都心不甘,即便静姝没做这些事情,我也会做,元朴,你也会做,在我们心里都狠毒了祖父,狠他偏心,断了父亲的 前程,也把我们都是困死在京城了,看似风光,实则所用都无用,结局是郁郁而终。” “所以,在皇上和皇后发现女学的事情后,才有了选妃,选静姝入宫是为了把崔家和我们分开,抽丝剥茧查到真相,祖父为了崔家全族上下,也必是要把我们舍弃的,皇上一举两得,得了民心也得了崔家军的心。”崔元朴说。 崔元真点头:“你啊,果然聪明,如果在军中历练几年,前途不可限量。” “可是我们生在了三房,我们没机会。”崔元朴也笑出声来,这笑声太凄惨了,又不甘更多的是深处绝境,无能为力。 崔元明看早已经泪流满面的崔静姝,走过去递了帕子:“阿姐,我们一起走吧。” “她要走,皇上和崔家是黄泉碧落也要把人找出来的,到时候你们两个也没机会活下来了。”崔元真抬起手挥了挥:“你们走吧,静姝也回去,抓了崔令仪和太子殿下的人是我。” 山洞里沉默下来了,谁也没看到崔令仪眼角滚下来一滴泪珠儿。 等山洞里安静下来,崔元真才靠在石壁上:“令仪,六哥能做的就这么多了,你带着小殿下回去,是静姝做错了,我们三房一个不留也是命。” 崔令仪翻身坐起来:“六哥,你这是何苦呢?” “是没办 法,在静姝入宫的那日,就注定了三房都只有死路一条,但身为崔家儿郎,你七哥和八弟都被蒙在鼓里,到了最后这一步,皇上想要的都给他吧,做错了事就得承受,谁让我们是一母所生的同胞兄妹呢。”崔元真顿住了,又说:“跟望舒说句对不住,静姝心太狠了,可似再怎么也是我妹妹。” 正如崔元真料想的一样,崔元朴和崔元明被抓,秘密送到了诏狱。 夜色漫上来,崔元真抽出匕首,缓缓地插到了自己的心脏上,悄无声息的死了。 “六哥,跟我一起回家,我去求祖父好不好?”崔令仪轻声问。 回答她的是寂静。 预感到不好,崔令仪摸索身上的百宝囊,想要找到火折子,这个时候陆怀瑾举着火把从外面走进来,试了试崔元真的鼻息,回头对崔令仪说:“死了。” 崔令仪呆滞的时看着崔元真,眼泪顺着眼角大滴大滴的往下掉,她这一瞬间只觉得痛苦,铺天盖地的痛苦,脑海里都空白了。 抬起手捂着心口,弯下腰:“疼,我好疼啊!” 陆怀瑾走过来,坐在她旁边:“难受就哭,大声的哭,我肩膀借给你用用。” “陆怀瑾!我要恨谁?我要恨谁啊?为什么会这样啊!啊!”崔令仪扑倒陆怀瑾的怀里,撕心裂肺的吼着,哭着…… 第463章 求娶崔令仪 陆怀瑾抬起手轻轻的拍了拍崔令仪的肩。 恨谁? 他也不知道。 崔元真的安排是无可挑剔的,放了崔令仪,让崔令仪带回去太子殿下,崔家彻底摘干净后,也让原本就没有生路的崔玉玦一家人更快的消亡了。 甚至陆怀瑾都怀疑,崔元真已经很清楚了,他们一个都逃不掉,但这最后关头的所作所为会成为一根永远也剔除不掉的刺,扎在崔令仪的心里,扎在崔家人的心里。 “我没想到静姝是那样一个人,从小她就懦弱,胆小,像是菟丝花一样,让人不放心,总觉得她应该是被保护的人。”崔令仪哽咽的用双手捂住了脸:“我总觉得我了解她,她是就是会成为被欺负的人。” 陆怀瑾叹了口气:“人心隔肚皮,虎心隔毛衣。” “我们是一家人啊,是从什么时候变了?是因为回到京城,是因为三叔一家需要放下兵权回来,可是如果能选择的话,我宁愿让我爹 回来京城,一家人在一起的日子多好啊。”崔令仪止住了泪,不敢看崔元真。 陆怀瑾淡淡的说:“我是陆家最小的儿子,陆家当家人是大哥,二哥主外,而我从小就可以随心所欲做什么都行, 唯一不能做的是管 理家中事务,人是越是不让碰什么就会对什么好奇,我从小看着家父教大哥掌家,教二哥在外如何是经商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唯独我注定了坐享荣华就好。” 崔令仪看了眼陆怀瑾:“这样不好吗?”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陆怀瑾苦笑着说:“我认为大哥掌家好,二哥在外很威风,而我堂堂七尺男儿,为啥不能做他们做的事情?我明明也可以做的很好。” “所以你离开了陆家?”崔令仪问。 陆怀瑾是点头:“对,习武经商,从陆家小公子到武林共主,如果不是攻打长夷国的话,我这辈子也只会把陆家当成回不去的家,甚至都想过陆家败世的时候,我能高高在上的力挽狂澜,向他们证明我只是出生的晚,而不是比大哥和二哥 差。” “你已经是陆家最厉害的人了。”崔令仪轻声说。 陆怀瑾从怀里拿出来瓷瓶:“解药,小殿下睡得太久了。” 崔令仪狐疑的接过来,陆怀瑾解释了一句:“怕吓坏了他,给吃了昏睡丸。” “ 跟我下山,后面的事情咱们不用管了,先把小殿下放在你身边吧。”陆怀瑾起身,过去抱着昏睡的孩子,看了眼崔令仪。 崔 令仪看了眼崔元真:“六哥怎么办?” “会有人来带他回去的。”陆怀瑾看崔令仪站起来的时候身体晃了一下,下意识的伸出手扶着她。 崔令仪低头:“多谢王爷。” “嗯。”陆怀瑾带着她离开了山洞,护送回到御田,崔老爷子连夜送崔令仪和孩子回去京城。 这边的事情要结束了,崔老爷子没问一句,崔令仪也一个字没说。 这一晚,崔静姝睡得不好,噩梦不断,早晨睁开眼睛的时候,床上又有了一面黑令旗,她愤恨的抓着黑令旗,又缓缓地放下了。 梳洗好,等着死。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一切如常,皇上带着大臣和庄户们耕种,苏芸暖带着那些庄户家的女人孩子进山采药,就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这种感觉很诡异,崔静姝的伤在好转,可她寻找了好几次都不见爹娘,再也没看到崔令仪,有心去山洞看看,可阮嬷嬷和宫女寸步不离的守着自己,让她动弹不得,就连陆怀瑾都不见踪影了。 心里的煎熬与日俱增,可她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而每晚的噩梦让她越来越憔悴,就在她要忍受不住的时候,阮嬷嬷带来消息说回宫。 崔静 姝坐在马车上昏昏欲睡,她没问小殿下找到没有,甚至心里都盼着大哥能把崔令仪和小殿下都杀了。 回到宫里刚坐下,就听到宫女是笑眯眯的进来恭喜。 崔静姝皱眉:“有什么喜事?” “奴婢刚才去御膳房碰到了皇后娘娘身边的抱夏姑姑,闲聊的时候听说昌邑王登门求娶崔家大小姐了呢。”小宫女笑着福身:“娘娘,这是喜事呀。” 崔令仪要嫁给陆怀瑾? 这是哪门子的喜事? 他不是喜欢皇后娘娘吗?怎么去崔家提亲了? 崔静姝摆手让小宫女退下。 阮嬷嬷过来的时候,崔静姝试探的问:“嬷嬷,好几日没见到太子殿下了。” “娘娘,太子殿下偷偷跑出去玩儿,在山里迷路了,幸好崔家大小姐进山打猎的时候遇到了,这不嘛,昌邑王进宫求赐婚呢,可真是大喜事,皇后娘娘都说两个人般配。” 阮嬷嬷笑呵呵的说:“王爷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求皇后娘娘出手给崔二小姐诊病,咱们皇后娘娘的医术很厉害呢。” 崔静姝如遭雷击。 怎么会这样?这到底是怎么了?她有些茫然的看着阮嬷嬷,看她笑呵呵的模样突然觉得好可怕是,她宁可去 死,也不想像现在这样,所有的人都没事儿人似的,只有自己如同压了千斤巨石,呼吸都困难。 滑天下之大稽! 太子殿下自己走丢了,崔令仪给捡回来了! 放屁! 陆怀瑾用这法子把自己摘得可真干净,是觉得自己不成事了? 求娶崔令仪? “我大哥呢?我大哥呢?”崔静姝猛地站起来,一把抓住了阮嬷嬷。 阮嬷嬷赶紧说:“娘娘,这跟大公子没什么关系啊。” “没关系?”崔静姝猛地拔高了声调,大哥在山洞里!崔令仪和太子殿下 都安全回京了,那就是大哥出事了。 阮嬷嬷递过来茶:“是没关系啊,娘娘这是怎么了?” “没事,我累了。”崔静姝让似所有人都退下去,抬起手腕看着已经好了的伤发呆。 苏芸暖听小宫女和阮嬷嬷说完,淡淡的说了句:“还真不是一般的心性,换做寻常女子,只怕早就受不住了。” “娘娘,为啥不给她一个痛快?”抱夏问。 苏芸暖微微摇头没言语,其实是在等,等龙门关的人送回来。 崔家要保住,那就要让世人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才行,起身:“抱夏,去一趟崔府吧。” 第464章 尘埃落定前 因为是去治病,苏芸暖寻常打扮带着人悄悄出宫。 崔家也没大张旗鼓的迎,到了明堂,崔老爷子和崔老夫人要跪下请安,被苏芸暖拦住了:“先去看看二姑娘吧。” 崔家二房。 崔望舒坐在窗口,静静地看着外面的云卷云舒,如果不是目光呆滞的模样,苏芸暖都要怀疑她是装的了。 崔家二夫人杨氏看到皇后娘娘,扑通就跪下了:“皇后娘娘,大恩大德,大恩大德。” “起来吧。”苏芸暖扶着杨氏起身:“我先给看二姑娘诊病,你们都不用过来。” 杨氏抹着眼泪退下。 芙蕖院里,苏芸暖打量着崔望舒屋子里的装扮,是个雅致的人儿。 在崔望舒的面前放着茶台。 苏芸暖坐下来,挑开了炭火,慢悠悠的往里注水,等着水沸腾的时候,苏芸暖犹如自言自语一般说道:“崔静姝在宫里每晚都做噩梦,本宫已经安排华金娘见她了,令仪为了给你报仇险些被崔静姝兄妹四个人围杀在落霞山,说来崔家到了你们这一代人依旧是手足情深。” 崔望舒像是没听到似的。 “崔元真在落霞山自戕,崔元朴和崔元明在诏狱,军中押送那些跟崔静姝勾结的兵士们回来了,这一切都该结束了。” 苏芸暖语调不急不缓 ,留意着崔望舒的表情。 崔望舒眨了眨眼睛,回头茫然的看着苏芸暖。 苏芸暖慢条斯理的把茶叶放在是三才盏中,注水洗茶,再注水:“崔静姝不是个聪明的人,但会 拿捏人心,她知道令仪是个护短的人,所以总是一副可怜的模样,所以 令仪会处处护着她,望舒,你呢?为什么也对她那么好?” 递过来一杯茶的时候,抬眸看着崔望舒。 崔望舒的目光从苏芸暖的脸上挪开,落在茶盏上,伸出手接过来茶盏,送到嘴边抿了一小口,放下了。 “大半年的时间,皇上想要保住 崔家,煞费苦心布局,他是个感恩的人,崔家的恩情还了。”苏芸暖慢腾腾的喝茶:“崔家的机会也只有这一次,如果不能彻底处理干净那些烂掉的人,后患无穷了。” 接下来是长久的沉默,三杯茶喝完,苏芸暖起身离开。 守在外面的人不知道苏芸暖是怎么给崔望舒治病的,看到苏芸暖出来,这些人都围了过去。 崔望舒看着是那些人簇拥着苏芸暖离开,回头看看还冒着热气的茶,木然的盯着,一动不动。 “皇后娘娘。”杨氏都不知道怎么问了,害怕皇后娘娘说没办法,毕竟打从女儿病了后,遍访名医都是这么一句。 苏芸暖 看了眼杨氏:“晚些时候我再来,从现在开始不要让人去那边。” “需要什么药吗?”杨氏问。 苏芸暖摇头:“心病要药石无用,得打开心结才行。” 从崔府回来,苏芸暖让人把邹婆子带上来。 邹婆子跪在地上 一动不敢动,这段日她每天都活的提心吊胆,生怕哪天就死了。 “崔二小姐熟悉吗?”苏芸暖问。 邹婆子赶紧摇头:“老奴只管三小姐送来的姑娘 ,这些事情不能让崔大小姐和二小姐知道。” “崔望舒提起过崔二小姐吗?”苏芸暖问。 邹婆子想了想摇头:“三小姐让奴才做事的时候,都不怎么露面的,不会在奴才面前提起任何一个主子。” “有人跟你提起二小姐吗?” 苏芸暖抿着茶,很有耐心的问 。 邹婆子摇头,突然眼睛一亮:“袁副将问过一次, 问二小姐可来了,当时奴才还好奇呢,二小姐怎么可能到那种地方去呢?” 苏芸暖撩起眼皮儿看邹婆子,让人把她带下去了。 叫来抱夏让她去兵部走一趟 ,查一查袁副将是哪一个。 下午的时候,苏芸暖再次来到了崔府,芙蕖院里,崔望舒还坐在原来的地方, 茶台上的物件儿也没挪地方,就好像自己根本 就没走过似的。 坐下来换茶,换水,茶香中苏芸暖缓缓地说:“袁子帧是个小人,你怎么会喜欢他呢?” 突然,崔望舒站起来了,直勾勾的盯着苏芸暖。 苏芸暖撩起眼皮儿看着崔望舒,看来自己猜的没错,少女怀春是本是寻常事,可被有心人发现了就会成为把柄,崔静姝能逼疯了崔望舒,应该就是从袁子帧这里。 “死了吗?他死了吗?”崔望舒走到苏芸暖面前,蹲下来抬头看着苏芸暖:“他是不是死了?” 苏芸暖摇头:“没死,在押解回来的路上。” 崔望舒眉头皱起:“为什么没死?他不该早就死了吗?” 反反复复的问了许多次,崔望舒再次坐下来,呆滞的看着苏芸暖,突然问了句:“你是谁啊?” “苏芸暖。”苏芸暖放下茶盏:“夜深了,你好好睡一觉吧,回头再来看你。” 崔望舒就那么看着苏芸暖离开,一动没动。 回到宫里。 祈煊正等着她。 “崔二小姐怎么回事?”祈煊问。 苏芸暖揉了揉有些不舒服的脖子:“袁子帧到了的话,先带着去见一见吧,很可能解药就是他了。” 祈煊递过来飞鸽传书。 苏芸暖打开看了眼:“这么快?” “按 时间推算,最迟后天就能到,让玉虎先去把袁子帧带回来?”祈煊说:“崔老爷子得知崔元真的消息,已经吐血昏迷了。” 苏芸暖放下飞鸽传书:“得让姨母回来一趟了,事情到了这个时候,崔家就算看的再清楚,牵涉到亲情,谁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 “去御田前就送信儿过去了,应该也很快就到了。”祈煊递过来茶:“等这些事情办完了,咱们去明珠城接长平回来。” 提到了儿子,苏芸暖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儿,当初送走长平是为了安全起见,虽然崔静姝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聪明,可让小豆子替了长平这么多日子,总觉得对不起这个小孩儿。 “我想收小豆子当义子。”苏芸暖说。 祈煊笑着点了点头:“好。” 两个人用过饭,出门消食儿的时候,听到了凄厉的惨叫声。 苏芸暖挑眉:“今晚是不是太早了些?” “不早,带你去看看。”祈煊牵着苏芸暖的手来到崔静姝的宫殿外。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不走?”崔静姝疯了一般的嘶吼着。 苏芸暖忍不住微微摇头:“看来是要疯了。” “疯不了。”祈煊勾住苏芸暖的腰,纵身上了宫墙,苏芸暖往院子里看了眼,挑眉:“她只是做梦?” 第465章 人渣,纳命来 苏芸暖知道崔静姝在崩溃的边缘了。 之所以要这么做,其实差在证据上,让她入宫是为了崔家,但入宫之后最麻烦的就是怎么让她死的心甘情愿,只有她自己认了,善妒的帽子才不会扣在自己的头上。 “回吧。”苏芸暖轻声说。 两个人回到延福宫,一夜好眠后,苏芸暖起床就看到了袁子帧。 年二十二岁,玉树临风,一身戎装在身的他,就算是到了现在也看不出半点儿慌张。 苏芸暖审视着袁子帧。 “末将袁子帧拜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袁子帧单膝跪地,抱拳于胸,微微垂首看不太清楚表情。 苏芸暖点了点头,说道:“崔家二小姐情志之病,已恍惚几个月了,袁子帧,你可知道为何?” “末将不知。”袁子帧回答的极其干脆。 苏芸暖唇角勾起一丝笑意,只从这样的回答里,都能看得出来这个人心是多硬。 很奇怪的感觉,在这个人的身上似乎看到了潘玉龙的影子,一个出身低微又野心勃勃。 “能从一个兵丁走到副将的位置,你倒是很努力。”苏芸暖放下茶盏:“虽然你不知道缘由,但崔二小姐想见你,本宫很好奇,便带你去见一见崔二小姐吧。” 袁子帧显然没想到苏芸暖会这么说,愣了片刻:“是。” 苏芸暖不愿意多费唇舌,吩咐抱夏准备去崔府,今天带上了针囊。 出了延福宫,阮嬷嬷特地让崔静姝看到袁子帧。 崔静姝憔悴了许多,看到袁子帧的时候愣住了,就那么盯着皇后娘娘带着人出宫去,反应过来一把抓住了阮嬷嬷的手:“皇后娘娘要干什么去?” “皇后娘娘在给望舒小姐诊病,听说这位小将军喜欢望舒小姐呢。”阮嬷嬷说。 崔静姝甩开阮嬷嬷的手:“不是!不是这样的!” “娘娘,您累了。”阮嬷嬷恭敬的侧开身,说。 崔静姝隐忍的咬了咬牙,一转身回去了自己的院子里,她恨毒了这皇宫大内,看着是富贵窝,可只有在这里才会知道,简直是不见天日的牢狱! 被困在这里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昨晚梦到大哥死了,她不知道二哥和小/弟是不是平安,崔家这个时候要给崔望舒治病,皇后娘娘都出手了,怎么办?怎么办?自己一点儿消息也听不到! 入宫觉得是天大的荣耀,可想要出宫简直比登天还难。 “嬷嬷,我好几天没看到公主们了。”崔静姝心里暗下决心,豁出去了,抓了两个公主, 自己逃出宫去再说。 阮嬷嬷递过来热茶:“在御田那会儿,钟家老夫人就说要接两位公主殿下去钟家小住一段日子,从那边回来的时候,皇后娘娘就把公主殿下送过去了。” 崔静姝抬头审视着阮嬷嬷:“你就是钟家出来的人。” “是,老夫人最疼皇后娘娘,所以挑选了几个人送到宫里来,奴婢就是其中一个。”阮嬷嬷回答的是真坦荡,坦荡的让崔静姝都笑了。 自己入宫一个人都没带,不是皇上和皇后不允,而是崔家不给,哪怕从小就伺候在自己身边的嬷嬷也丫环也不准带。 “你现在的主子是我。”崔静姝说。 阮嬷嬷福身:“是,皇后娘娘让奴婢伺候娘娘的那日也说过了,跟在娘娘身边,奴婢便是娘娘的人。” 崔静姝笑了,摆了摆手:“退下吧。” 这话谁能信呢? 苏芸暖把自己所有的路都堵死了,太子殿下平安归来,但是没回宫,这很蹊跷。 说陆怀瑾求娶崔令仪,这也可能是假的,不说崔令仪会不会愿意嫁给陆怀瑾,就陆怀瑾对苏芸暖的心思,能让苏芸暖下旨赐婚? 想到袁子帧去见崔望舒,崔静姝竟觉得好笑,自己在宫里犹如困兽,崔家有能好到哪里去? 就算是不能亲眼看到,也能猜测得到,等崔望舒说出实情后,崔家女儿的脸是掉在地上,捡都捡不起来了! 崔府。 苏芸暖这次没有直接去见崔望舒,而是先去见了崔老夫人。 崔老夫人消瘦了许多,家丑不可外扬是深植于骨子里的信条,可如今的崔家哪里还有什么脸面了,世人皆知也是早晚的事情。 苏芸暖把袁子帧的事情说了之后,崔老夫人落泪了:“皇后娘娘,这次让老身跟着去吧,那逆女做事狠辣,只怕望舒是被算计的什么也剩不下了,老身一共三个孙女,折损不起了。” “我也是这个想法,这件事要不要跟二夫人提前说?”苏芸暖询问。 崔老夫人让人叫来了二夫人杨氏,杨氏脸色惨白:“母亲,让宅子里的人都出去,望舒岁数小,还没婚配,往后……往后……” 说不下去了,杨氏知道,就算女儿好了,也没有往后的婚配,相夫教子的命了,身为母亲的她,只觉得被人在心口扎了一刀那么疼。 芙蕖院里的下人本来就少,此时只剩下崔望舒一个人。 崔老夫人走在前面,杨氏扶着婆母进了院子,娘俩看到坐在窗口发呆的崔望舒,都心疼,进了屋子后,杨氏扶着崔老夫人坐在 旁边,自己轻轻的握住了女儿的手。 对于进屋的人,崔望舒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像是根本看不到似的。 苏芸暖和袁子帧进了院子,崔望舒微微偏了偏头,探头出去:“苏芸暖,我记得你。” “望舒记性真好。”苏芸暖笑着走过来:“望舒,袁子帧带来了。” 崔望舒有些慌张的看了看左右,目光落在袁子帧的脸上,像是在努力回想。 袁子帧微微颔首:“二小姐,在下袁子帧,并没有跟二小姐有过交集。” “你喜欢静姝。”崔望舒突然纵身从窗口就出来了,手如爪状抓向了袁子帧的咽喉。 苏芸暖完全没想到会这样,躲闪不及的她愣住了,与此同时潘玉虎现身,一把拉过来苏芸暖护在身后,苏芸暖回头看到袁子帧身体暴退,躲开了崔望舒攻/势。 “人渣!纳命来!”崔令仪受持长鞭出现,护住了崔望舒:“二妹!长姐在!” “杀了他!杀了他!都是因为他!”崔望舒指着袁子帧:“长姐!她欺负了我!” 杨氏从屋子里跑出来,被苏芸暖拦住:“二小姐能不能好起来,就看这一回了,二夫人千万沉住气。” 杨氏看着女儿的背影,咬着牙点头:“是,臣妇沉得住气。” 第466章 这事儿能成吗? 崔令仪看了眼崔望舒:“交给我!” “人都布置好了?”苏芸暖低声问潘玉虎。 潘玉虎回道:“准备好了。” 话音落下,就见袁子帧身体快速移动,留下了道道残影,潘玉虎一惊是:“不好!这人功夫不弱!” 就在潘玉虎冲过去的时候,袁子帧一掌大在崔令仪的胸/口,身体倒飞出去,纵身落在墙上,回头还看了眼崔望舒,崔玉虎带人追了出去。 杨氏跑过去扶住崔令仪:“令仪!令仪!” “二婶儿,我没事。”崔令仪说了这么一句,噗吐出来一口鲜血,身体软倒在杨氏的怀里。 门外,宁氏带着府医进来:“不碍事,不碍事。” 杨氏牵着女儿的手,婆子抱着崔令仪快步离开,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院子里就安静下来了。 苏芸暖暗暗咂舌,袁子帧竟有这么一身厉害的功夫,回头望着皇宫的方向,只怕还有人相助,是要救崔静姝吧。 “皇后娘娘。”崔望舒跪在苏芸暖面前。 苏芸暖伸手扶着她起来:“现在清醒了吧?” “嗯,臣女认罪。”崔望舒平静的说。 苏芸暖笑了:“进屋说吧。” 崔望舒进门看到崔老夫人,顿时鼻子一酸过去跪下来 :“祖母。” 崔老夫人伸手把崔望舒抱住:“好孩子,天大的事还有家里人呢,你咋就把自己逼成这样?” “祖母,我……”崔望舒叹了口气:“望舒有错。” 苏芸暖过来给崔望舒诊脉,崔望舒顺从的很。 搭上了脉象,苏芸暖不动神色。 “袁子帧在龙门关的时候就喜欢崔静姝,但是崔静姝不喜欢他,她把我迷晕了给了袁子帧。”崔望舒语调很轻,只是这么一句话,崔老夫人和杨氏都红了眼圈。 崔望舒垂眸:“我醒来的时候想要一死了之,可我不明不白死了的话,祖父和祖母,还有父亲和母亲都会伤心,崔静姝让我杀了袁子帧,我信以为真,要去杀袁子帧,结果被袁子帧丢给了身边的几个兵丁。” “天杀的!”崔老夫人从牙缝里挤出来这么一句。 “也是那次,我看到了石如意,看到他们折/磨那么多姑娘,我想要跟祖父说,崔静姝让我考虑清楚,这件事是崔家做的,到最后满门被斩,她不在乎,可我在乎。”崔望舒一滴眼泪落下来。 苏芸暖递过去帕子。 “后来,石如意死了,我偷偷派人送钱过去,我知道石家不在乎钱,可人都没了啊,就在我想要查明白来龙去脉,再 告发的时候,华金娘拦凤辇,这件事浮出水面,可我万万没想到崔静姝竟要入宫为妃,我在那个时候还发现怀了身孕,我都不知道是谁的。”崔望舒浑身颤/抖起来,苏芸暖早就准备好了银针,帮崔望舒冷静下来。 “望舒,你误会了。”苏芸暖握着崔望舒的手,轻声说:“皇上的意思是要护住崔家,所以才会让崔静姝入宫,再者这件事牵涉到了军中,所以才会拖这么久。” 崔望舒勉强的勾了勾唇角:“真好,皇上英明。” 苏芸暖缓缓地说:“我得给你开一些药调理身体。” “皇后娘娘,我能看到真相大白就知足了。”崔望舒轻声说。 苏芸暖拍了拍崔望舒的手,她知道崔望舒不想活了,在崔望舒的心里,自己这一辈子都毁了。 “你认得东方瑜吗?”苏芸暖问。 崔望舒点了点头。 “她在东宁府办了女学,接下来回去很多地方办女学,在我看来啊,这世上唯有自求诸事皆圆满,向外求则难如意,佛家都说嘛,我本具足。”苏芸暖轻声说:“至于夫妻也好,感情也好,家庭也好,都不是靠一人之力能得到好结果的事情,所以咱们女子当明白一个道理,赤条条来了人间,最后也会两手空空的离 开这世界,活着的每一天都是自己的事情。” 崔望舒似愕然的看着苏芸暖。 苏芸暖说:“不依附在任何人身上活着,那才精彩呢,谁说女子要妻凭夫贵,要母凭子贵?我们自己就可以贵重,这也是为什么要建女学的原因。” “我、我能做什么呢?”崔望舒苦笑。 苏芸暖挑眉:“你能做的事情太多了,女学需要个武师,让女学的姑娘们都有防身的本事啊,再者她们需要人保护,如果望舒看到有人欺负她们,一定会出手相助的对吧?” 崔望舒眼底终于有了一丝光亮。 “再者,东方瑜满腹诗书,可自保的本事不够,如果望舒在身边的话,只要不是处心积虑的寻仇,寻常的宵小必能打得他们哭爹喊娘的。”苏芸暖拍了拍崔望舒的肩:“过去的事情,不管多坏的事情,没打倒你的就必定是成全你的,你会更勇敢和无畏的走往后余生的路,经历过痛苦的人会希望别人不再受苦,对不对?” 崔望舒的泪水涌出眼眶:“皇后娘娘,你真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人。” “那就好好的为我做事,回头带你去东宁府,再带你去明珠城,明珠城知道吗?那边曾经是江湖人聚集的地方,如今玉双在那边呢。”苏芸暖 轻声说:“活得恣意,才是最好的。” 崔望舒轻轻点头:“我能带着长姐一起去吗?” “能啊。”苏芸暖笑眯眯的说:“崔家的姑娘可都不是寻常人,是咱们大乾的女中豪杰,你的姑母就是个了不起的人呢。” 崔望舒擦了擦眼泪,起身郑重其事的跪在苏芸暖面前:“皇后娘娘,往后您就是望舒的主子。” “好,你的命从现在开始是我的了,你得好好爱惜着。”苏芸暖也郑重起来。 崔望舒磕头认主。 旁边一言不发的崔老夫人和杨氏都过来谢恩了。 苏芸暖让崔望舒准备了笔墨纸砚,写了方子地给她:“给你一个月时间调理好身体,我们随时都可能出发。” 崔望舒接过去。 苏芸暖才说:“老夫人,我去看看令仪,那姑娘伤的不轻。” “是。”崔老夫人感激得不行,看着是几句话,可就这么几句话留住了孙女的一条命。 走在路上,苏芸暖轻声说:“为了刺/激崔静姝,宫里头的人放出风声说昌邑王求娶令仪,这事儿得跟您老赔个不是。” 崔老夫人心头一喜:“皇后娘娘,这事儿能成吗?” “那可需要个厉害的媒人。”苏芸暖笑眯眯的看着崔老夫人…… 第467章 登门谢恩 不出所料, 宫里的崔静姝不见了。 阮嬷嬷只是去了一趟御膳房,回来的时候小宫女昏倒在门口,索性并没有伤到。 苏芸暖回来的时候,祈煊把陆怀瑾和潘玉虎叫到了御书房商议。 当天下午,崔玉璋亲自押送名册上的兵士回到京城,这些人都被送去了诏狱。 与此同时,崔静姝到了落霞山的山洞,空荡荡的山洞里,她万念俱灰的坐在地上:“ 袁子帧,我父母他们救出来。” “是。”袁子帧扭头就走。 崔静姝看着袁子帧的背影远去,两只手抱着膝盖缩成一团,她觉得真讽刺,救自己的人竟是袁子帧,一个自己根本瞧不起的人,他藏着一身飞天遁地的本事,要不是这一次,自己还不知道呢。 就在袁子帧走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十几个黑衣人出现在了崔静姝的面前,崔静姝死死的盯着这些黑衣人:“长兄,给我一条生路。” 崔家嫡长子崔元安摘下遮面:“静姝,你何曾放过那些姑娘们一条生路?崔家兵士因为你折损多少?在崔家,你享受了荣光,不想着为崔家长远打算,如今就算我给你生路,又是能如何?皇上会给崔家生路吗?” “你们太自私了!”崔静姝状若疯魔:“若不是你们逼我,逼我爹 ,逼我们一 家!何至于此!” 崔元安打了个手势,四个人上去抓住了崔静姝, 崔静姝是没挣扎,在崔家黑鳞军的手底下,自己只能算三脚猫的功夫,她连寻死的机会都没有。 被押送下山的时候,崔静姝在想,如果爹娘能逃出去也是好的。 事实上,袁子帧刚到崔府,就被黑鳞军用大网抓住了,卸了双臂押送到诏狱中。 到现在,所有涉案的人全部都到齐了。 第二天/朝会,崔家人齐齐上朝,朝臣都很疑惑,皇上一道三司会审的圣旨下了后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站在最后面的石灵均缓缓地抬眸,远远地看着皇上,他等着一天太久了,终是等到了。 下朝,他破天荒的被召见,在御书房里,石灵均双目发红的 跪下谢恩。 “石爱卿,这份名单上的人都是本案受害人的家眷 ,你去负责给他们写状纸。”祈煊递过来名单,抬头看了眼石灵均:“ 你的话本子写的不错,朕很感激石爱卿的仗义执言。” 石灵均躬身:“ 微臣只是记录了皇后娘娘为大乾百姓做的事。” “明珠城,听说过吗?” 祈煊问。 石灵均回道:“微臣略有耳闻。” “若让你去明珠城建府衙,为一方百姓的父母官,可愿意?”祈煊 问。 石灵均赶紧跪下:“ 皇上,微臣万念俱灰,此间事了只想游历天下,请准许微臣致仕。” “天底下最苦的是贫民百姓,他们有苦无处诉,有冤无处伸,朕希望臣工各个都是两袖清风,为民做主的人,可人私心太重。”祈煊让石灵均坐下是,才又说:“百姓苦青天是久已,朕何尝不是?” 石灵均低着头,心里翻江倒海的不安宁。 祈煊拍了拍石灵均的肩膀:“ 能造福一方百姓,比游历天下更有意义,曾经的明珠城是江湖人避难之处,往后会成为百姓的乐土,这需要一个一心为民的好官,朕觉得爱卿是能胜任。” 石灵均离开御书房的时候,心里还是平静不下来。 回到家里,准备了厚礼出门,在华家门前站定, 几次抬起手又放下了。 身后跟着挑担子的是家奴都着急了,可也只能干着急 。 华家大门打开,华渊抱拳:“石大人,请。” 石灵均还礼,进门让家奴把礼物放在是旁边,到了是明堂并没有落座,而是撩起袍子跪下了。 华渊大惊失色,赶紧双手搀扶石灵均:“石大人,万万使不得,快起来 。” “在下是代如意登门谢恩,谢华小姐仗义出手, 大义之下,石灵均这一跪都太轻了 。”石灵均声音有些颤/抖, 若非尘埃落定 ,自己是一动不能动的,人生在世,有恩报恩。 华渊扶着石灵均起身,落座后才说:“这京城多留无益,等金娘回来后,我们就去明珠城,石大人呢?” 明珠城? 石灵均抬头:“华兄,明珠城只听闻过,皇上刚才还说让在下去明珠城造福一方呢。” “这是好事啊!”华渊打量着石灵均,微微挑眉:“石大人正是少壮之年,当 建功立业,明珠城大有可为,若是有个为民做主的好官,必是人间乐土。” 石灵均是苦笑着摇头:“枉为人父,枉为人夫,哪里是个能当官的人呢?” 华渊微微挑眉,虽说女儿跟石如意有金兰之谊,更是为了朋友不惜两肋插刀,拦凤辇喊冤,可自己跟石灵均真不熟,再者看样貌这石灵均也就三十出头,自己已经是四十开外的人了,这话说轻了重了都不太好。 “在下心意送到,先告辞了。”石灵均起身告辞。 华渊本还想着留饭,但石灵均推辞了,等送走石灵均之后,华夫人才走出来:“这人万念俱灰,可不是什么好苗头。” “从哪里看出来的?”华渊看着自己的夫人。 华夫人看了眼送来的两口不小的箱子:“他在京中是个不起眼儿的小 官,送来这份礼,只怕是倾家了。” 这话让华渊上心了,打开了箱子看到一封信,拆开信看过之后,冷哼一声:“没出息的!” 华夫人接过去书信,信并不长,大概意思就是对华金娘感激不尽,他把家中所有系数赠给华金娘,希望她余生顺遂,恳请把这些留做华金娘的添妆,是全了如意和华金娘的姐妹情,除了这些金银细软之外,还有外城三十亩果园的地契,内城一处的小铺面。 “我倒觉得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华夫人把书信收起来,淡淡的说。 华渊翻了个白眼儿:“我华家瞧得起他的仨瓜俩枣?” “你瞧不上的仨瓜俩枣是人家的全部,夫君这是作甚?咱们金娘做事可大气的很,这些是石大人的家底子,咱们给退回去,心意收了就是。” 华夫人叹了口气:“咱们家金娘这辈子也不用添妆了,回头咱们放在身边养一辈子。” 华渊起身出去了,为人父母,他知道女儿受了大苦,可这份苦不能算在石灵均的头上,就是生气这人怎么一根筋呢? 此时,石灵均登门东方府。 东方长青亲自带着石灵均去了城外,所有苦主都被东方家保护起来了。 坐在马车上,石灵均暗暗发誓,这重逾千金的状纸,必将会把那些人钉在耻辱柱上! 第468章 石灵均的劫数 在是外皇城的庄子里,东方长青带着石灵均见到了所有苦主。 这些人多是寻常百姓和商户,二十几户人家住在一起,有是因为女儿遭难疯了的母亲,有因为思念孙女哭瞎了双眼的祖母,这些人能住在内皇城,最低起码也是家境殷实,能送女儿家去女学,必是疼爱受宠,可偏偏因为去了女学,让孩子蒙难,让一个家遭受重创。 石灵均几次提笔,都因为感同身受的痛苦而难以落笔成文。 “你是朝廷的人,你们都是草菅人命的混账东西!”冷不防有人冲过来,照着石灵均的面门就是一拳,石灵均是个读书人,哪里承受得住? 从凳子上摔倒在地的他,拿出帕子擦鼻子里流下来的血迹,缓缓地爬起来:“对不住大家了,这件事皇上和皇后亲自督办,到现在已经水落石出,在下是来为大家写状纸的。” “我们要杀人偿命!我们要孩子回来!黑心肝的畜生啊!到底是谁啊?”哭瞎了双眼的老婆婆跪在地上哭嚎着。 好几个壮汉冲过来,石灵均代表的是朝廷,他们再也克制不住情绪,恨不得打死朝廷来的人是,官官相卫,他们却失去了亲人啊。 东方长青赶紧让人把石灵均护住,白发苍苍 的他站在最前面,撩起袍子跪下了:“乡亲/们啊,是东方长青的错,打我吧,你们打我吧。” “打你作甚?若不是你护着我们,只怕我们早就被那些人面兽心的人杀了。”有人指着石灵均:“朝廷查了多久?一年了吧?我们只要孩子活着回来,我们的孩子还能活着回来吗?不能了!不能了!” 石灵均走出来跪在这些人面前:“在下的女儿也是被害了,在下的妻子有孕在身,承受不住随着女儿一起去了,我跟你们一样难过,一样恨不得把他们千刀万剐,可民不举官不究,我们不陈情,皇上和皇后查到如今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这世界该是多荒唐!”壮汉抬起手擦眼泪:“我们的孩子做错了什么?被歹人害死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情,坏人作恶多端,却要证据确凿!荒唐啊!” 哭声一片的大院里,有人上前扶着东方长青和石灵均起身,强忍着眼泪坐下来:“石大人,写吧。” 其实,谁心里都清楚,能得到真相,能让作恶的人抵命,已经是不容易了,只是积压太久的情绪控制不住罢了。 有了第一个人冷静的坐下来,后面的人也都平静了许多,石灵均提起笔,刷刷点点开始写状纸, 每一家的诉求都是一样,杀人抵命。 每一家的故事又各个不同,各种苦楚落在纸上,石灵均连夜写完,放下笔的时候一偏头,吐出来一口鲜血,他的身体软软的倒了下去,这可吓坏了在场的人。 人们七手八脚把人放在床上,东方长青赶紧送石灵均回内皇城,太医院里,石灵均昏睡不醒,这可愁坏了薛丁元。 一共二十七份状纸摆在祈煊面前,他几次都看不下去,起身站在窗口望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一国之下,冤情何止这二十几家? 身为一国之君,他的内心竟是无助。 他可以披挂上阵,天子守国门,来犯之敌灭之,他可以免百姓赋税以滋长黎民,他也可以龙门关养牛羊,让百姓能买得起耕牛,更不遗余力的开发盐田,让百姓餐餐都有好盐,可!他没办法让天下受冤的人尽数伸冤,他没办法让作恶的人尽数伏法。 “夫君。”苏芸暖提着食盒过来,看到祈煊的表情,轻轻的出声。 祈煊看着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撑着油纸伞的苏芸暖,轻声:“阿暖,今天有些冷。” “刚好我炖了鸡汤,暖暖。”苏芸暖走进来,从食盒里取出来炖盅放在桌子上,过来轻轻地握住了祈煊的 手,这芳菲四月的时节,祈煊的手指尖透骨的凉。 祈煊转过身把苏芸暖拥入怀中:“我是不是太无能了?” “不是,祈煊啊,千吨巨石入海,也只能激起涟漪,而无法填海,大乾需要的是清官,无数清官。”苏芸暖拉着他坐下来:“暖暖身,石灵均写完这些状纸也承受不住口吐鲜血,太医院那边送进来消息,到现在还没苏醒呢。” 祈煊起身:“去看看。” 苏芸暖压着他的肩:“好好吃点儿东西,我让烟娘再出手一次,石灵均存了死志,得打开心结才行。” “石夫人和石小姐?”祈煊看着苏芸暖。 苏芸暖点了点头,坐在旁边看着祈煊把鸡汤喝下去,这才说:“二十三家,二十五条人命,史夫人去了的时候已经身怀六甲,他能是坚持到现在是尽力了。” “我本还想让他去明珠城。”祈煊说。 苏芸暖撩起眼皮儿:“现在也可以啊, 石灵均的心结打开了,经历如此苦难后定会成为朝廷需要的清官能臣的。” 太医院里。 石灵均双目紧闭的躺在床上,薛丁元看了眼走进来的人,点头示意。 华金娘走到石灵均床前,轻声:“灵均,家乡的梅子熟 了吧?我想尝一尝。” 只是这么一句,石灵均的身体有了反应,似是想要醒来可怎么都睁不开眼睛似的,薛丁元赶紧取出银针。 “你怎么还睡呢?灵均。”华金娘伸出手握住了石灵均的手:“再不醒来,我可走了啊。” “不要!”石灵均一把抓住了华金娘的手,猛地睁开眼睛,喃喃自语般:“青儿别走,别走。” 缓缓地看过来,热泪盈眶的他颤巍巍的坐起来,抱住了华金娘:“如意呢?如意好吗?” “好,好,我们每天都守着你呢,你这样怎么行?男子汉大丈夫,当顶天立地,建功立业啊。”华金娘极力的模仿着石夫人的声音,石灵均的泪水落在她的肩上,很快就湿/了一片,这个男人嚎啕大哭,像个孩子一般。 华金娘轻轻的拍着他的背安抚,虽无千言万语,却让人禁不住潸然泪下。 良久,石灵均止住了悲声,下床深深的给华金娘鞠躬:“无论姑娘是谁,石某都感激不尽,皇后娘娘恩同再造,若有来世结草衔环以报。” 华金娘知道这个人眼明心亮,还礼:“石大人,还望千万珍重,民女告退了。” 石灵均不敢抬头,就那么深深鞠躬的送华金娘离开…… 第469章 凌迟 就在石灵均苏醒之后,三司会审正式开始。 兵部、户部旁听,石灵均成为了所有苦主的状师,华金娘代表女学受害的学生再次站出来,争得华金娘和是所有遇害姑娘的家人同意,凡京城百姓都可以去亲眼观看,从女学到云端的密道,再到崔家三房崔静姝闺房的密道,如带着铁齿钢牙的证据。 崔静姝一身素白的站在女学的广场上,面对着百姓们的咒骂,平静到面无表情。 她到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心情了,如果能早一步死了的话,绝不会站在这里受辱。 面对质问,一言不发,披散下来的发丝遮住了她的半张脸,有人已经受不了开始撕心裂肺的哭嚎了,潘玉虎带着锦衣卫维持秩序,若不然这些人能把崔静姝生吞活剥了! 大理寺卿金浩临一拍惊堂木:“崔静姝!你可知罪!今时今日还想负隅顽抗,真是死不足惜!” 崔静姝抬眸看着金浩临:“本宫何曾不认罪了?可本宫不服!” “不服?”刑部尚书李书荣阴沉着脸色:“证据确凿,你还想狡辩?” 崔静姝突然大笑,环视在场众人:“与本宫勾结的人怎么不见伏法?”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面露沉重,御史台楚独嵘缓缓问道:“你怎么知到没伏法?来人!全都带上来!” 差役鱼贯而 入,崔家嫡长女崔令仪,嫡次女崔望舒,崔玉玦、明氏、崔元朴和崔元明被押解上来,崔静姝似看到自己父母和兄弟的时候,目眦欲裂,一个都没跑掉!怎么一个都没跑掉! 这些人跪倒在地,崔令仪腰背挺直,女学里发生的一切缓缓道来,被崔静姝利用,以至于在女学里横行,此举触犯众怒的同时,也让人看到了崔静姝的险恶用心。 等崔望舒说出自己的遭遇后,设在女学广场上的大堂,从三司到百姓,都沉默了。 “人面兽心的孽障!亲姐妹都不放过!打死她!”但凡家里孩子遭难的人都被点燃了最后一点点儿理智,有人开始投掷石头砸崔静姝。 到崔玉玦一家四口的时候,他们沉默不语,在心里都很清楚,不管是崔静姝做的事还是崔家的决定,三房没有活口了。 “带证人上来!”楚独嵘说。 邹婆子、华金娘和女学里被抓去过但活下来的二姑娘们上来十几个。 楚独嵘厉声:“本官活了大半辈子都没见过你这样蛇蝎心肠的人!崔静姝,你再看!” 后面是押解上来的崔家军将士,其中像袁子帧一样被卸了双臂的人就有三十多人。 “这些人都是护送崔玉玦及家眷回京城的将士,是崔玉玦在崔家军里的近卫心腹,对崔玉玦赤胆忠心,只 因你图谋不轨,以色攻之,到如今哪怕他们战功赫赫也觉没有将功赎罪的机会!害人害己还敢自称本宫!真是恬不知耻!”兵部尚书林承忠震怒,字字都如洪钟大吕敲在了这些将士们的心头。 崔静姝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扬声:“崔家要表忠心!本宫是帝后迎进宫里的人,恬不知耻的是本宫吗?是帝后!是生我养我的崔家!是跟我联手的陆怀瑾!陆怀瑾身为昌邑王,实则是江湖的武林盟主!你们不敢抓他吧?” “你说的陆怀瑾是他吧?”陆怀瑾缓步走出来,身后两个人压着疤脸的白鹤生,在陆怀瑾手里拿着白鹤生的面具。 崔静姝愣住了。 被抓住了?早就被抓住了?所以陆怀瑾也是算计自己的一环,可真行啊,一环扣一环倒是煞费苦心了。 白鹤生的事情早就查明白了,京中散播谣言的是他,太溪府做下的恶事,再到被华家生擒活捉。 第一天审到日落时分,百姓们都不肯离开,自发的举着火把。 连夜审! 祈煊和苏芸暖穿着朝服前来,在三司之上摆了桌案,帝后二人亲自夜审。 当崔元真自戕的过程从陆怀瑾的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崔静姝终于坚持不住的摇晃了好几下。 东方长青带着女学当初的先生跪下认错的时候,百姓 们的哭声就断断续续没停过。 祈煊抬手,宣旨太监双手擎着圣旨,一字一句都如钢刀一般扎在崔静姝的心上,无才、无德、不忠、不孝,心如蛇蝎,人神共愤,入宫是假,护崔家满门忠烈为真。 “凭什么?庶出就是错吗?庶出就是错吗?”崔静姝状若疯魔的嘶吼着,几个壮硕的婆子把她直接压着跪在地上。 证据确凿,无可抵赖。 崔家满门跪/谢皇恩。 三司会审之后,崔静姝凌迟极刑,崔玉玦等人一律死罪,崔静姝入宫的是嫁妆系数拿出来作为抚恤,女学关闭。 宣判之后,整个京城鞭炮齐鸣。 一干犯人伏法,就在午门外行刑,崔静姝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在午门外被凌迟处死的女子。 就在崔静姝行刑当日,皇城四门都开,所有被害的姑娘们发丧,每一个发丧的队伍都是禁卫军护送。 尘埃落定。 祈煊和苏芸暖坐在台阶上,任凭谁都不敢相信,此时的祈煊像是个孩子似的靠在苏芸暖的肩上。 “虽然不能让那些姑娘们活过来,但是给大乾上下,从官到民都敲响了警钟,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苏芸暖轻声安慰祈煊。 祈煊说:“姨母回来了,在崔家。” “崔静姝十恶不赦,崔玉玦等人也死有余辜,但对 崔老爷子和崔家人来说,这是重创,得给他们时间。”苏芸暖缓缓地说:“治大国如烹小鲜,祈煊,我相信你。” 祈煊轻声说:“只有在阿暖身边,我能歇一歇,长平快点儿长大吧,我有些累了。” 苏芸暖:“……!” 夜深,祈煊和苏芸暖才回去,看着睡着了的祈煊,苏芸暖是真挺心疼的,别人看到的是天子,自己看到的是祈煊的脆弱。 翌日清晨,早朝。 石灵均上奏折,主动要求去明珠城赴任。 当皇城百姓得知石灵均要去明珠城赴任的时候,有一些人竟愿意跟着去明珠城,哪怕朝廷对女学的事下重手了,可还是有一些人对京城没了留恋的心思,再者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人前人后总是会被指指点点,石灵均在整个过程都站在这些人最前面,所以愿意追随的人很多。 华家。 华金娘一家子安置好京城的买卖,收拾好东西准备去明珠城,得知石灵均去赴任,华渊想起来石灵均送来的箱子,让儿子送回去,并且邀请一同出发。 风和日丽的日子,石灵均跟华家的马车队离开了京城,后面跟着长长的车队,这些都是跟着是石灵均去明珠城的人。 城墙上,祈煊和苏芸暖看到这一幕,对视一眼:“去明珠城?” 祈煊笑了:“好。” 第470章 北固府的女医馆 这一次出宫,祈煊没有像之前那般微服私访,而是昭告天下,帝后巡国,有冤申冤,直达圣听。 路线是从北固府开始,到太溪府结束,就连昌邑府都会去。 所过之处住驿馆,衙门办案,不兴师动众建造行宫,禁止远接近送劳民伤财,随行臣工六部侍郎,大理寺丞。 消息一出,大乾朝野上下震惊,皇上这是要做什么? 答案很简单:办案! 哪怕状告天子都可以,更不用说文武百官了,一旦查证落实,严惩严办。 在还没出发之前,崔织娘带着两个侄女进宫。 崔望舒下定决心去追随东方瑜,崔令仪也放弃了去龙门关,要跟着崔望舒一起去建女学,崔织娘带着两个侄女进宫是为了赔罪,不管怎么说京城女学的事情,崔令仪和崔望舒并不是一点儿责任也没有。 苏芸暖写了一封亲笔信给崔令仪姐妹俩,让她们带着书信去找东方瑜,这段时间书信往来中,苏芸暖非常是钦佩东方瑜的眼界,接受崔令仪姐妹俩是没问题的,知人善用的话,是很大的助力。 闲聊的时候,苏芸暖提到了祈煊,崔织娘疼惜的说:“阿煊做得很好,是崔家的恩人,我怎么能疏离他呢?” 哪怕是两个人没见面,祈煊心里也舒坦了许多,作为照顾自己长大的人,说一句情同 母子也不过分。 万事俱备,出宫的日子选定在五月初八,帝后一辆马车,是六部侍郎和大理寺丞两辆马车,帝后在内随从只准一人,锦衣卫一路护送。 除此之外还有文书三人,御史一人。 这些人一路来到北固府。 北固府的知府姚政谦,早一步整顿北固府,张贴告示,百姓口口相传后,街口写状子的书生可忙起来了,这些卷宗都整理好,姚政谦恭敬的等帝后亲临。 虽走过很多地方,但北固府是苏芸暖没来过的,这里曾经出了良相孟久岺,在这边有孟家祠堂,曾经离开京城的孟家人回到原籍后,安居乐业,耕读传家。 祈煊等人在驿馆住下来,姚政谦前来拜见。 “明日升堂审案,朕旁听即可。”祈煊说。 到民间,邻里之间,鸡毛蒜皮的事情颇多,姚政谦审案,一来看他是否治理有方,再者也能节省时间,遇到大案要案,祈煊才会出手。 身为皇后的苏芸暖则不需要露面,她带着抱夏出门,看北固府的风土人情,了解民生,这里是很偏僻的地方,所以没有女学,但有女医馆,两个人特地去了女医馆。 北固府的百姓要穷苦一些,相比于南方,这里和玉屏府、昌邑府是同一条线上,冬日漫长,农田只有一季,百姓都有畜牧的副业。 百姓祖祖辈辈在这里生活,倒也是习以为常,国泰民安第六年了,休养生息过来的永固府,处处都是忙碌景象。 跟玉屏府和昌邑府不同的是这里没有广阔的牧场,群山围绕。 北固府的府城有名石头城,处处都是石头建造而成的。 女医馆在衙门对面,坐南朝北的四间房子,后面是宅院,门口卖药草的人排着队,靠山吃山的北固府百姓多数人都会进山狩猎和采药,自从这里有了女医馆后,收草药的价格都提了两文钱,对于寻常百姓来说,这两文钱能带来不少的收益。 “忘记让太医馆准备名册了,北固府的女医馆里是什么人做主都不知道。”苏芸暖说。 抱夏轻声说:“主子在这里等着,奴婢打听打听。” 看着抱夏笑眯眯的跟采药人攀谈, 苏芸暖又动了让抱夏几个人成家的心思了,经过了崔静姝的事情后,朝廷里再也没人想送人进宫了,苏芸暖想着抱夏和香兰在自己身边,再耗费几年可就过了孕育的最佳年纪了,耽误她们一辈子,自己心里也不忍。 很快,抱夏就回来了:“主子,掌管女医馆的人是薛宁。” “薛宁?”苏芸暖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主要是那个时候起名字是赵小媛,再者是教薛燕几个读书识字的时候自己选的名字,自己到现在都不 知道她们全部的名字呢。 “听说厉害的很,治病厉害不说,女科更是彪悍,要是有人家慢待了待产的媳妇儿,她是敢带着人直接上门的。”抱夏笑着说:“我听着,就觉得跟主子有点儿像呢。” 苏芸暖笑着摇了摇头:“走吧,咱们进去看看。” 东两间是诊堂,西两间是药房。 两个人去了诊堂,诊堂外面放的长条凳子已经坐满了人,还有几个没地方坐,站在旁边等着的。 这是病人等待的地方,里间门上挂着帘子,薛宁带着郎中在里间给病人看病。 看过的病人由一个药童带着去药房抓药。 苏芸暖看了许久,发现都是药童带着过去抓药的。 等最后一个病人进去了诊堂,已经天黑了。 帘子撩起,从里面走出来两个穿着长衫的青年人和一位老者,三个人显然是坐堂郎中,老者看到苏芸暖和抱夏的时候停下了脚步:“两位是诊病吗?” “老人家,我们找薛宁姑娘。”抱夏笑呵呵的说。 老人家点了点头,带着两个年轻人走了。 等最后一个病人被药童带去抓药了,薛宁才揉着酸疼的脖子从诊堂里走出来,看到外面站着的苏芸暖和抱夏,先是楞了一下, 反应过来赶紧跑了几步并且伸出手,又觉得不合礼数赶紧倒退半步跪倒 在地:“医女薛宁叩见皇后娘娘。” 苏芸暖似被她这个样子逗笑了,过去伸手扶着她起来:“还以为你会跑过来拉着我的手叫姐姐。” “刚开始是这么想的,反应过来姐姐已经是皇后了,差一点儿就逾矩了呢。”薛宁倒也坦荡荡。 苏芸暖笑道:“人还是原来的人,亲近点儿好。” “没规矩不成方圆,皇后娘娘怎么到这里来了呢?”钟宁请苏芸暖往后面去。 后面是四合院,东西厢房,坐南朝北是正房,院子里有药童在熬药,有药童在磨药,挂着一圈的灯笼把院子里照得亮堂堂的。 正屋,薛宁请苏芸暖落座,忙里忙外的烧水煮茶,抱夏出去帮忙,苏芸暖也起身走出来了。 “皇……” “叫姐姐吧。”苏芸暖拦住薛宁,接过来茶盏:“这院子里的人也不少,怎么都没有个粗使的婆子帮衬?” 薛宁笑着说:“得花钱哩,咱们女医馆诊病不要钱,草药也比旁人家便宜三成,这些个孩子们都要吃喝穿戴,可挪不出来钱请人了,大家都搭把手也忙得过来。” 苏芸暖微微挑眉。 “姐姐,这比当年好了很多,我可知足了。”薛宁笑眯眯的说:“像姐姐一样能帮助更多的人,才是我想做的呢。” 苏芸暖心里,被这一句话暖的热乎乎的…… 第471章 犹如萤火之光的温暖 当年的情景在眼前浮现,薛丁元的善举在多年以后,成就了薛宁的今天,又因为薛宁的善良,院子里这些药童有了庇护,以后会有更多薛宁这样的人,这种远看犹如萤火,但丝丝缕缕温暖到心里的感觉,会让更多的人觉得人间美好。 “你们吃的什么?”苏芸暖问。 薛宁立刻来了精神:“姚大人十分照拂女医馆,我们的吃喝都是姚大人拨款过来的,我节省着点儿用,还能存下点儿银钱给他们置办穿戴呢。” “好是,我们去下厨。”苏芸暖知道,就算是有难处,冲薛宁的做派也是不肯说一个字的,自己既然到了这里,就尽最大努力改善他们的处境,也唯有如此才是有意义的事情。 薛宁赶紧说:“姐姐好好歇一歇,我去就好。” “抱夏。”苏芸暖给抱夏递过去一个眼色,抱夏立刻明白了,出门直奔驿馆,帝后亲临,驿馆里的吃喝是最多最全的,她让驿馆的人送了半头猪过来。 至于别的倒是没拿,缺啥给啥才行。 看到驿馆的人挑着猪肉进来,院子里忙碌的药童们都忍不住擦口水了,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跑过来,小声问:“宁姐姐,是有肉吃了吗?” 薛宁笑眯眯的揉了揉小男孩 的发顶:“南星,跟哥哥们说,咱们今晚吃肉。” 看着一溜小跑去报信儿的南星,苏芸暖不动声色,薛宁有些尴尬。 大锅两口,苏芸暖亲自操刀做了一大锅红烧肉,另外的大锅里焖了白米饭,白米饭出锅的时候,苏芸暖让薛宁把锅巴拿出去分给孩子们。 抱夏烧火,苏芸暖又做了一锅肉汤。 一菜一饭一碗汤,十六个药童最大的十二岁,最小的南星七岁半,都不动弹,哪怕馋的挪不开眼睛。 苏芸暖让薛宁和抱夏都坐下,红烧肉分成六大碗一字排开, 一人一大碗汤和大半碗米饭都摆好。 “都吃饭吧,可劲儿吃,吃饱了咱们再忙一会儿。”苏芸暖说。 这些药童吞了吞口水,齐刷刷的看着薛宁。 薛宁笑着说:“这就是我总跟你们说的姐姐,也是当今的皇后,你们现在都是见过皇后娘娘的人了,这顿饭啊,也是皇后娘娘亲自下厨做的,一定要多吃点儿。” 十六个孩子跪下磕头谢恩,苏芸暖只能一个个都扶起来,叮嘱:“多多吃饭,你们每天那么辛苦做活儿,以后都会吃饱穿暖的。” 再次坐下来,小院里只有吃饭的声音和弥漫的肉香。 薛宁都多吃了半碗 饭。 “我不能吃了,我怕一张嘴,肉都跳出来。”南星夸张的揉着肚子,这话逗得大家都笑了。 吃饱喝足,都不用人说,孩子们分工明确,收拾碗筷,洒扫院子,拨亮灯笼,挑拣药材、熬药、碾药,各司其职。 苏芸暖看了一圈,问陪在身边的薛宁:“你们平日里都这么忙?” “不是,冬天的时候就闲下来了,草药从这个时候到入冬之前最多,不及时制备好,就不好储存了。”薛宁说。 苏芸暖点了点头:“我看来卖草药的人不少,用得完吗?” “用不完,我会把用不完的草药送到京城去,父亲说过有的草药不能陈年。”薛宁看着苏芸暖:“姐姐,是想要让我们开财路?” 苏芸暖笑了:“聪明人。” 随手拿起来一株草药:“这是艾草, 你知其用途有多少?” 薛宁张口就来:“艾叶味辛、苦,性温。归肝、脾、肾经,功效是温经止血,散寒止痛,外用还可以祛湿止痒。” 苏芸暖点了点头:“这还有两种用处,熏洗和灸治,其中以灸治最好,我传授你制作艾条和艾灸用具,你可以大批量收购艾叶,制作成艾灸条,再把这种治疗和养生并重的方法推广到各地 ,单就这一项足够你和这些孩子们开销,甚至可以用这个养得起女医馆。” “真、真的?”薛宁当然知道艾草可以熏洗和灸治,但人们都习惯了久病求医,但凡到医馆都是病了许久,熬不住了才肯来,平日里为了节省求医问药的钱,都选择挺一挺,很多原本是小毛病,到最后成了治不好的病症,身为医者,她除了痛心外,更多的是无能为力,如果灸治的法子变得简单了,人人可用的话,那真是天大的好事。 苏芸暖拿了艾叶:“求医问药,百姓人家多舍不得,而艾灸寻穴不需要多么的精准,也能起到扶正固本,调理阴阳平衡的作用,有病治病,无病强身,价格又可以很实惠,就算用艾草熏屋舍,都有好处,对吧?” 薛宁点头。 “所以,当然是真的。”苏芸暖说。 薛宁整个人都兴奋了:“姐姐,我可以学,我学会了教他们。” “后续的事情我来,在这边要停留一段日子,等我离开的时候就把北固府的艾条和艾灸带到各地的女医馆,他们可以从北固府订货。”苏芸暖说。 薛宁搓了搓手:“别的女医馆也可以自己做。” “有不能做的,到什么时候做买卖都不能想着做尽了。” 苏芸暖拿过来篾筐挑拣艾叶。 薛宁打开药材库房,把艾叶都搬了出来。 苏芸暖一边做一边教,薛宁学的认真,不知不觉夜已深,薛宁让南星他们都去歇息,苏芸暖也起身告辞回去驿馆,约好了明日再过来,她想要在这边坐诊一些日子,各地百姓的地方病都不同,南方潮湿,北方寒冷,同样的药方因南北差异都需要增减,中医最需要活学活用。 回来的路上,苏芸暖还觉得自己回来的太晚了,到了驿馆才知道,祈煊还在衙门里没回来呢。 驿馆的人似送来了热水,苏芸暖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坐在桌案前开始写制作艾条和用来艾灸的器物,不知道过了多久,抬起手挡住了嘴打了个哈欠。 “主子,困了就先歇着吧。”抱夏轻声说。 苏芸暖起身活动着身体:“是有大案子?也太晚了。” “薛宁说姚大人是个好的,我看这里的人也都和气得很,不至于吧?”抱夏铺好了床,回头扶着苏芸暖到床边,蹲下来帮她脱掉了鞋子:“再说主子也不用担心那边的事情,皇上亲自坐阵,定是没问题的。” 苏芸暖靠在软枕/上,耳朵一动,听到了祈煊的脚步声,抬眸看过去,祈煊撩起帘子进来了…… 第472章 谁知道是不是假把式啊 抱夏赶紧起身。 祈煊摆手:“下去歇着吧。” “是。”抱夏恭敬的退下。 苏芸暖要下床,祈煊坐在床边压住了她的肩:“别忙活,我吃过了,一会儿送热水过来,洗漱后就歇息。” “怎么这么晚?是案子太多吗?”苏芸暖问。 祈煊微微蹙眉:“卷宗不多,是北固府的那些山。” “山?”苏芸暖疑惑的看着的祈煊:“我今天在女医馆门前看到好多采药人去卖药,山怎么了?” “大晟国的时候,北固府的山都卖给了皇甫一族,多年来皇甫一族也不曾管理过,听说我们过来北固府,换肤一族的族长希望朝廷出钱把这些山买回来。”祈煊苦笑着摇头:“也真是滑稽,这事儿只怕阿宝都不知道。” 苏芸暖也被气笑了:“皇甫一族的条件是什么?” “迁居京城,在京城画地五千亩。”祈煊说。 苏芸暖想了想京城,虽说叫京城,可拿出来五千亩,岂不是要给皇甫一族四分之一的京城? “这么说来说,皇甫一族是望族?”苏芸暖问。 提到这个,祈煊都揉额角了:“三代单传,到现在阖族不过百人,并且穷苦,但拿出来的山地契书上盖着 前朝的印玺,如今倒是难住了我。” “还以为是狮子大开口的小人呢。”苏芸暖挑眉:“这也不难,五千亩地是没有的,京城的宅院和买卖铺子给他们安置好,能少要一些田也行啊。” 祈煊端起茶抿了口:“姚政谦也是这么说的,可他们不肯,年纪不大,一根筋的很,看那样子也就看出来为何会从望族落魄至此了。” 话音落下,外面亲随禀报热水备好了,祈煊去洗漱,等他回来,苏芸暖也没追问,舟车劳顿本就累,又熬到了这个时辰,可得好好睡一觉了。 本想着第二天再跟祈煊商量,等苏芸暖睁开眼睛的时候,祈煊早早的去上衙了,好家伙,比上朝都早。 苏芸暖收拾好,把自己写好的艾条制作方法带着,让抱夏拿着画好的图纸去寻个手艺好的木匠,除了艾灸盒,制作艾条也需要工具。 到了女医馆,薛宁陪着苏芸暖到诊堂落座。 诊堂一分为二,中间挂着门帘子,昨日遇到的老者和两个青年人在另外诊堂里。 “阿宁,你在这边可了解皇甫家?”苏芸暖随口问了句。 薛宁点头:“知道啊,咱们诊堂里的老人家就是皇甫家的人,辈分可高了,叫皇甫邺, 带着的两个青年人是皇甫明清和皇甫明远。” “哦?皇甫家善岐黄之术?”苏芸暖来了兴致,问。 薛宁递过来热茶:“嗯,皇甫老爷子的医术十分精湛,在咱们这里诊病分文不取,在北固府是德高望重的人,听那些采药人说,石头山都是皇甫家的,不过这些年来上山采药的人从来都没人管。” 苏芸暖感慨一句,真巧。 很快,皇甫邺带着两个孙子到女医馆了,病人陆续上门,苏芸暖诊病的时候,身边就站着药童,等诊病之后开了方子,药童带着病人去抓药。 下个病人进来的时候,又有一个药童跟在旁边。 中午休息的时候苏芸暖问薛宁,薛宁才说:“不让药童跟着,很多人看过病就走了,不肯用药,但凡抓药的人都可以先带药回去,好了再送钱都行,不抓药可不行。” 苏芸暖笑着说:“女医馆之前,这里的人肯定没见过这么彪悍的治病手段。” “也是替他们着急,这两年好多了,我刚来的时候这里真的很穷,又因为寒冷日子长,许多上岁数的人风寒严重,看着都揪心。”薛宁说。 苏芸暖点了点头,确实如此,此时五月末,虽已入夏,可这些人身体里 的寒湿淤积太多:“冬病夏治最容易好,这么给吃药也不是长久之计,不如赠药吧。” 隔着帘子,皇甫邺捋着胡须的手顿住了,微微偏着头听着苏芸暖和薛宁的话。 薛宁有些犯愁:“这对症治病,膏药制作就挺难。” “骨关节肿/胀、酸麻和疼痛,膏药可以解决,赠药的时候也告诉他们,想要根治还要辅以内服,哪怕不愿意抓药的人,贴了膏药见效后大部分会自发的抓药。”苏芸暖顿了一下说:“再就是咱们不是要做艾灸条吗?回头给他们艾灸,如此三管齐下,见效极快,中医药可不是慢郎中,如果对症治疗,见效很快,真要是吃了三五副药还不明显好转的话,那就是没对症。” 皇甫邺连连点头,昨日看到主仆二人气度不凡,如今听到这一席话,更让他信服了。 医道,多是家族传承,治病手法也并非一种,更多的时候传承不同,治疗手法就千百种了,可不管多少种方法,目的是殊途同归的,让病患少受折/磨,身体康健。 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医道亦是如此,都觉得自家传承是最厉害的,以至于博采众家之长的人如凤毛麟角,他猜这位的身份呢。 “姐姐,这 样的话咱们需要贴补不少。”薛宁是真为难,她从没有把女医馆当做赚钱的行当,所以收草药这一笔支出都让她压力很大。 苏芸暖轻声说:“去陆家钱庄,先取五百两吧。” 皇甫邺手一抖,生生把自己的胡子扯掉了两根,倒不是被五百两吓到了,而是知道了这人的身份,皇后娘娘到小小女医馆里坐诊,说出去谁信啊? 薛宁是被吓到了:“五、五百两?” 苏芸暖叹了口气,撩起眼皮儿看了眼隔着的门帘,缓缓地说:“那些采药人委实不易,再提高三成收药的价格吧,否则哪天不准上山采药的话,他们就少了个谋生的门路啊。” 皇甫邺起身,微微皱眉又坐下了。 这一天忙活到日落时分,在皇甫邺带着两个孙子出门的时候,遇到了采购回来的抱夏,米面粮油往后院送,车上还有肉蛋鸡鸭,最让皇甫邺侧目的是还有几匹衣料。 回去的路上,皇甫邺走的很慢:“明清啊,你爹昨儿可提到了山的事啊?” “祖父,爹说挺难的,皇上的意思是五千亩良田太多了,愿意出银子赎回山契。”皇甫明清说。 皇甫邺淡淡的嗯了一声,再看看吧,谁知道是不是假把式呢? 第473章 爱出者爱返 皇甫邺留心了女医馆的变化,发现打从那天之后,皇后娘娘依旧每天来坐诊,收购草药的价格变了,医馆里的那些药童们的精气神也有了改变,三天后这些小药童们都换上了新衣服,靛蓝色衣裤上绣着女医馆三个字,每个人身上的药香味在改变。 在北固府极少能听到外面的消息,但北固府里倒是没什么秘密,皇上每天听审,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插手北固府政务的意思,姚政谦的治理能力还是很不错的,北固府的百姓很敬重他。 让皇甫邺看不透的就是皇后娘娘的心思,金尊玉贵的人竟如此接地气儿,让他很意外,奈何外面的消息传不进来,皇甫邺也不知道皇后娘娘到底是什么人。 观察了七天,女医馆开始给病人免费赠送膏药,这让皇甫邺深深的震惊了,但凡医者,谁不想悬壶济世,但人间本苦,都在奔波着自己的一日三餐,真正能悬壶济世的人有几个呢? 北固府的百姓都在传,女医馆来了个很厉害的女郎中,看病好的很,一传十十传百,许多人都来女医馆求医问药,但凡妇科,不说药到病除也能立竿见影的有效果。 这难易宣之于口的病症,能找到好的女郎中,可让北固府的妇人们享福了, 呼朋唤友,去接在乡下的亲戚,小小的北固府热闹起来了。 苏芸暖忙的不可开交,渐渐地发现了更多的问题,主要还是没有安全措施导致四十几岁的妇人也有不少大着肚子的,这落胎总是有伤人伦的事,百姓根深蒂固的认为会作孽,可年纪大的妇人再孕育生产,太危险了。 但凡有空,苏芸暖还是要出去走走的,这边没有广阔的牧场,但家养的牛羊不少,她琢磨着避孕的措施,虽然普及起来有难度,但能让大龄产妇的人数降下来,这也能保护很多人。 这个想法有了,她就想找到合适的人,就地取材还要考虑羊肉的销路,回去驿馆难得祈煊回来的早,苏芸暖就提起来这事儿了,祈煊提议做羊肉肉脯做军需,这就让苏芸暖没了后顾之忧,鼓励百姓发展养殖业,宰杀的羊只取一截羊肠用,余下的都不会浪费,养殖业扩大后,还要有作坊,作坊需要人工,百姓就能多一笔收入,一个成熟的产业能带动一个地区的发展。 祈煊第二天就把这件事跟姚政谦商量了,姚政谦别提多激动了,造福一方是为官的立心,但北固府的实际情况是挺艰难的,如此就解决了大事! 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苏芸暖和祈煊都 不能在一个地方久留,悬而未决的就是石头山的归属问题。 苏芸暖也不着急,跟薛宁商量着女医馆的事。 皇甫邺得知皇上和皇后要离开北固府了,回去的路上想了很多,到家把儿子叫过来,皇甫家以前是名门望族,但人丁凋敝是没办法的事情,连年战乱,要不是大乾建国后免赋税五年,北固府穷苦,皇甫家也好不到哪里去。 “爹,交出去?”皇甫忠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咱们就只有这座山了。” 皇甫邺摇头:“帝后都是眼明心亮的人,你何必要那么多田呢?再者咱们一家子会离开北固府吗?” 皇甫忠义叹了口气:“还不是想要家里日子过的好一些嘛。” “未必不能过的更好,明天把山契送去吧。”皇甫邺吩咐下来了。 第二天,皇甫忠义听父亲的话,把山契交上去了,回到家里都病倒了,不能恢复往日的繁荣家境也就算了,最后这点儿仰仗也没了,他哪里受得了啊。 女医馆里,苏芸暖还不知道,等她知道的时候抿着嘴儿笑了:“我明儿得好好见一见老人家了。” “谁啊?”祈煊好奇。 苏芸暖这才说女医馆里的皇甫邺祖孙三人,祈煊笑着摇 头:“你啊,要是老人家知道你处心积虑,可会气坏了的。” “失之桑榆收之东隅,越是这么明事理的人,越是不能亏待,放心吧。”苏芸暖早就成竹在胸了。 皇甫家虽说落魄,但家族旁支都算在一起还有将近百人,只因为日子过的贫穷了,家族也成了名存实亡的摆设,所以在最开始苏芸暖就想好了后续怎么办。 第二天一大早,苏芸暖早到,就等着皇甫邺祖孙三人。 皇甫邺每次来的时候,苏芸暖都已经到里间的诊堂了,还是头一遭这么碰面,不用说也是在等自己了。 一把年纪了,他当然知道皇后娘娘从最开始就是什么心思了,拐杖放在一边,恭恭敬敬的撩起袍子要跪倒。 “老人家万万不可。”苏芸暖亲自扶住了他:“您是心怀大义的人,让我十分尊敬,移步说话吧。” 皇甫邺没跪下,皇甫兄弟俩恭敬的跪下拜见皇后娘娘。 苏芸暖让兄弟俩起身,请三人到了后面的房间里,落座后才说:“昨日皇上回去提到了石头山的事,这让我十分震惊,朝廷怎么可以占百姓的便宜呢?所以今日特地请您老坐下来商量点儿事。” “皇后娘娘医术高超,心怀百姓,是百 姓之福,草民一家虽拿了山契,但这些年并不曾搜刮过乡邻一分一毫,往后也不会,交给朝廷是心甘情愿的。”皇甫邺说。 苏芸暖笑着给老人家斟茶:“膏药治疗风湿骨痛,可以很多种,南方多湿,北方多寒,这里是膏药的方子,老人家可以再增减,让方子更好。” 苏芸暖话音落下,抱夏把册子递过来了。 皇甫邺惊讶的看着苏芸暖。 “惠及于民,是皇上一直都牢记在心的办事准则,这膏药的法子赠给皇甫家,是朝廷的补偿,另外赠白银千两为酬,北固府的地域特色使然,就算是漫长的冬日也不耽误作坊制作膏药,陆家的商队会免费送皇甫家的膏药到外地,同时女医馆的艾条也会一并成为销往各地的商品,老人家可以让膏药成为传家之能,恢复皇甫一族往日荣光指日可待。”苏芸暖说。 这次,皇甫邺说什么都要跪下谢恩了,颤/抖着手捧着膏药方册:“皇后娘娘宅心仁厚,更是体黎民之苦,皇甫一族不负所托,重效轻利,惠及于民。” “好,他日我在京城,等待着皇甫家的生意做到大江南北,这是皇甫家该得的善报。”苏芸暖扶着他们起身,心里头无比舒坦,爱出者爱返,莫过如此。 第474章 名副其实的安乐村 离开北固府从官道往玉屏府是最近的路线,盛夏时节,处处都繁花似锦,虽地处北方但暖阳晒的人都有微醺之感。 这些年来大兴农业的效果是很显着的,成片的田地里绿油油的庄稼长势喜人,路上遇到的百姓,虽穿着粗布衣裳,甚至还有补丁,可脸上的表情是闲适安稳的。 众生相就是国相,苏芸暖深刻的体会到了这一点,经历过战乱的日子,那个时候的百姓眼神里藏不住的惶恐和不安,鲜明的对比之下,苏芸暖的心里美滋滋的。 六部侍郎这些人先行一步,他们是赶路,有了北固府的经验,他们提前到玉屏府可以做好多的事情,祈煊陪着苏芸暖是一路看风景,走走停停,甚至一路上遇到顺路的步行人也叫上车来捎一程,闲聊中可以更直观的了解百姓的生活状态,如果遇到病患,苏芸暖会亲自给诊病,祈煊会去买来草药,帮助人后的快乐让这一趟旅途多了无数欢笑声,睡过百姓家的土炕,吃过百姓家的野菜粥,就算是野菜粥,那也是米多野菜少。 战争的记忆还在,百姓更多居安思危的想法,日子过得十分节俭。 可以说,所过之处,民风勤俭是普遍现象,勤劳朴实又节俭的大乾百姓很感谢朝廷让他们结束了战乱之苦。 这一路走了月余,到玉屏府的时候,一望无际的草原,点点如星的村落,让苏芸暖心情开阔了许多,两个人下了马车,骑马在草原上一路狂奔。 “去找大云姑姑。”苏芸暖对祈煊说。 祈煊夹紧马腹,伸手拉过来苏芸暖手里的缰绳,两匹马闲庭信步一般往安乐村的方向走来。 远远地,看到了建造在高岗上的奶粉作坊,苏芸暖指给祈煊看:“大乾女医馆里的奶粉,三分之二都是出自这里!在旁边就是安乐村,我当年来的时候,乔叔的媳妇儿已经身怀六甲了,过去了五年,孩子肯定满地跑了。” 祈煊看苏芸暖眼角眉梢的笑意,像是从前那般灵动可爱,就像是眨眼之间五年过去了,而她丝毫没变。 “看到没有?这里的田地很肥沃。”苏芸暖慢慢的自豪感,她最愿意看到的就是安居乐业的景象,草原上、半山腰,牛羊群一片片的如同天上的云落在了碧草上,夕阳下的草原是震撼的美。 到了乔定北家的门口,苏芸暖翻身/下马,门口正在玩儿土的小孩抬起头,眨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苏芸暖。 “你娘在家吗?”苏芸暖笃定这是乔定北的儿子,笑呵呵的问。 乔震站起身,扭头跑了回去,扬声说:“ 娘,娘,有两个外乡人来咱们家啦。” 康梨花抱着闺女从屋子里走出来:“也不问问是谁?” 说着抬头看过来,微微的眯起眼睛辨认了好一会儿,把闺女放在地上:“阿震看着妹妹。” 说完一溜小跑的到门口,赶紧跪下来:“臣妇拜见皇上、皇后娘娘。” “婶子,你这样我都不敢进屋了。”苏芸暖弯腰扶着康梨花起身:“我还说孩子会满地跑了,没想到都儿女双全了。” 康梨花请两个人进屋:“五年多不见了,阿震五岁,阿媛都两岁了呢。” 进屋落座,康梨花忙里忙外,端来了热乎乎的奶茶:“当年皇后娘娘夸赞过,尝一尝这奶茶的味道。” 苏芸暖喝了一口,赞叹的挑起大拇指:“婶子的奶茶特别好喝。” 打量着屋子里朴素的装扮,苏芸暖问:“乔叔如今是中郎将,按理说玉屏府得有宅子了。” “我们不爱去,住在咱们安乐村多好,再说了,习惯这样的日子了,过得踏实。”康梨花笑眯眯的说:“大云两口子住的不远,在安民村里。” 苏芸暖又惊又喜:“谁家这么有福气?大云姑姑不疼我了,这么大的喜事也不告诉我。” “三年前成亲的,第二年生了阿兴,今年生 了阿玉,还在坐月子呢。”康梨花笑呵呵的说:“婆家是牧民,姑爷是个能干的人。” 苏芸暖听说乔大云在坐月子,决定第二天去登门看望。 正说话呢,外面赶回来的乔定北翻身/下马,大步流星的进院。 六部侍郎到玉屏府,他就估摸着皇上和皇后大概快到了,想着回来叮嘱媳妇几句,看到大门口的两匹马,乔定北心里头别提多高兴了,从愚谷村结缘到如今,皇后娘娘能先到自己家里,就证明没忘记当年的情份。 更不用说身为祈家军的自己,在大乾百姓眼里的皇帝,在祈家军的心里是主子! 进门,撩起袍子跪倒请安。 祈煊扶他起身,两个人出去了,这边留给了苏芸暖和康梨花。 村子里,左邻右舍最是瞒不住事,很快皇上和皇后来到安乐村了,村民们三五成群的把家里最好的东西拿出来招待祈煊和苏芸暖。 这些人对苏芸暖的感激和尊敬让祈煊都微微侧目,哪怕这些人知道皇上在,可他们跪拜苏芸暖的时候,完全不在意身为皇上的自己是不是在场。 在书房里,乔定北恭敬的解释道:“咱们玉屏府的百姓如今有十二万人,北沟草原上有村落十九,百姓两万多人,口口相传皇后福泽庇佑,若 没有皇后娘娘当初的提议,现在的是牧民过不上安居乐业的日子,所以不论老幼,都把皇后娘娘当成草原的庇护神。” “玉屏府比我想象的要好很多。”祈煊说。 乔定北恭声:“在这里驻扎的祈家军老兵多,龙门关军营和石头城是崔家军的地方,皇上是祈家军的主子,自不能丢了自家主子的面子。” “乔叔,一路到愚谷村可有联系?”祈煊问。 乔定北赶紧说:“臣惶恐,愚谷村永固山,大夏遗民之地是祈家军荣养之地,这些年来互相通商往来,皇后娘娘的铺面买卖每一个府、镇都有,去年朝廷要设省、市、县和镇的文书下来,玉屏府便一直都在推/进,草原之外,玉屏府还会建造市和县,百姓安置和土地汇总,还需要一年半载的时间才能全部完成。” 祈煊微微颔首,行政划分这一块是采纳了苏芸暖的建议,分工明确更便于管理。 当晚,安乐村全体村民比过年还热闹,在奶粉作坊前的空地上点燃了篝火,祈煊和苏芸暖是草原上最尊贵的客人,热闹到半夜,人们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苏芸暖喝了一些羊奶酒,小脸红扑扑的回到房间里,抱着祈煊说了好多,祈煊笑眯眯的听着,轻哄着她入睡后,一个人,失眠了…… 第475章 不给外人看咱们的仙术 青青草原的早晨,在牛羊的叫声中醒来。 苏芸暖揉了揉有些疼的太阳穴,偏头就看到祈煊坐在床边,眼神温柔的看着自己。 “我喝多了。”苏芸暖歉意的笑了笑,尴尬极了,她对酒一直都敬而远之,委实不知道自己酒品如何。 祈煊伸出手拉着她起来,很自然的拿过来衣服,动作轻柔的服侍她起床,这让苏芸暖的脑海里已经惊涛骇浪了,她偷偷打量祈煊好几次,发现他里有红血丝,并且有浅浅的黑眼圈。 “阿煊,我是不是喝醉了就很麻烦?”苏芸暖试探着问。 祈煊帮她系好带子,听到这话轻轻的吻了她的额角:“没有,很乖顺的睡觉。” 苏芸暖放心了点儿,自己拿过来外裳披在身上,祈煊修长的手指灵活的帮她系带子又拿过来了束腰,这是两人之间极少出现的互动,苏芸暖伸手搭在祈煊的腰上,抬头问:“我没有胡言乱语吧?” “让我想一想。”祈煊像是真的在思考一样,眼底含/着温柔的笑意说:“你说想家了,想爸爸和妈妈,想……” 苏芸暖立刻踮起脚尖吻住了祈煊的唇瓣,祈煊轻笑一声俯身和她厮磨。 “不要胡思乱想,肯定是我做梦了,梦到了另外的那个世界,我和你说过啊,我梦里有个可特别的地方了。 ”苏芸暖小脸红扑扑的贴在祈煊的怀里,轻声说。 祈煊的下巴点在她的发顶,想着她缠磨在自己身上,说的那些话,还笑眯眯的抱着自己,亲吻耍赖的模样,轻声说:“阿暖眷恋着我,我知。” 苏芸暖内心在哀嚎,从祈煊的嘴里冒出来爸爸和妈妈/的词汇的时候,自己已经不敢细想昨晚到底都说了什么! 祈煊也享受这样的早晨,两个人都穿戴整齐,也不用人伺候梳洗,去村口的小河边,祈煊用梳子仔细的给苏芸暖梳头,苏芸暖鼓dao祈煊去打猎,俩人在山脚烧叫花鸡吃。 “阿暖。”祈煊看苏芸暖大快朵颐的模样,轻轻叫她的名字。 苏芸暖抬头:“怎么了?” “你可以做出来你想要的一切东西,需要什么就跟我说,我会尽力找来的。”祈煊说。 苏芸暖立刻贴过来,靠在祈煊的身边:“好啊,做牙刷啊,用猪鬃毛就行,等咱们回到愚谷村的时候,就去找薛大伯要猪鬃毛,到时候你学木匠,给我做。” “好,还要什么?”祈煊问。 苏芸暖想了想:“青盐,附子青盐磨成粉,用来刷牙可以清洁牙齿和固齿呢,就算咱们八十岁了,也不会掉牙。” “哈哈哈,好。”祈煊笑出声来,拿了帕子给她仔细的擦干净手, 牵着她的手沿着河边走着:“还要什么呢?” 苏芸暖握紧他的手:“还要你平安顺遂,还要咱们家儿子和女儿都茁壮成长,我的心里装得下你们,有了空余才能装别的,阿煊,别担心好吗?” 祈煊把她拥入怀中:“是有些担心啊,总觉得委屈了我的阿暖。” “不委屈,天上地下逮住你这样一个夫君,白头偕老过完这一辈子,是我莫大的福气。”苏芸暖坚定地说。 祈煊在她耳边轻声说:“有你也是我的福气,回头去看,若没有阿暖就不会有如今的大乾,这片土地上的每个人都因为阿暖才有了如今安乐的日子,也是他们的福气呢。” 知道他担心,显然不单单是担心,苏芸暖甚至觉得祈煊已经全都知道了。 “阿煊,你一定在想,我的皇后还有多少秘密呢?”苏芸暖抬头笑眯眯的看着祈煊:“是吧?” 祈煊笑着点头,但用手指压住了她的唇瓣:“阿暖不说,就是我不该知道的,我不问。” 苏芸暖把手伸到祈煊的面前,手心里多了一颗老山参,凭空出现。 祈煊震惊的看着苏芸暖的手,手臂用力把她拥入怀中。 “你不开心吗?”苏芸暖问。 祈煊摇头:“不敢开心,我怕阿暖是仙女,怕阿暖被抢走,咱们以后 不要展露这些本事好不好?” “已经好久不用了。”苏芸暖说:“这是我给大云姑姑准备的礼物,她还在坐月子,抱夏去准备礼物了,我们回去吧。” 祈煊缓缓地吸了口气:“阿暖真的不会突然被那些神仙抢走吗?” “不会的。”苏芸暖跟他十指相扣:“因为阿煊是明君,所以奖励你跟我白头偕老,要努力啊。” 祈煊暗暗发誓,自己要争取万古流芳,看样子只要自己做得好,阿暖就不会离开自己,那还有什么理由不努力呢? 所以,苏芸暖去看望乔大云,祈煊就去了玉屏府。 六部侍郎和皇上亲自上衙门旁听,知府的工作能力是唯一的考核标准,过关就继续,不过关就罢免,冤假错案一插到底,百姓哪怕就是被贼偷了一文钱,只要到官府说一声,就必须抓到贼。 这边,乔大云见到苏芸暖,恨不得立刻给她展示自己上万头的牛羊,家境殷实的她性格没变什么,但多了母性的温柔。 夫君是草原上的汉子,虽没有什么官职在身,但勤快能干,孔武有力的模样跟乔大云非常般配,还是草原牧民的领头人,每年都会把草原上的牛羊卖出去,在草原上的威望很高。 缘分,虽迟但到,并且是妥妥的良缘,苏芸暖真心为乔大云开心。 如今的草原上,牧民也是农户,吃喝不愁,日子过的优哉游哉的,实现了苏芸暖最初的设想。 离开的时候,牧民们送上了最好的奶粉和最好的牛羊肉干,一路护送到了玉屏府才恋恋不舍的回去。 玉屏府的街道比之前宽敞干净多了,两边的房屋完全按照京城的样式建造的,他乡就是故乡的感觉,非常繁华热闹。 驿馆里住了两天,祈煊带着苏芸暖出发去昌邑府,因为昌邑府的特殊性,六部侍郎等人往清河府去,一路上官府衙门巡查问案。 龙门关,崔玉璋迎帝后入大营,苏芸暖看到了整齐的营房,大片的农田和膘肥体壮的战马,天下太平,戍边将士依然不能懈怠,为了安抚军心,在石头城周围建了村落,随军眷属可以居住。 不得不说崔玉璋治军有方,确实是将帅之良才。 从龙门关出关,再往前就是昌邑府,曾经的外患,如今的王土,不得不说这是祈煊最伟大的功绩之一,马车刚走到半途,陆怀瑾亲自带领骑兵迎接而来,看着战马狂奔而来的样子,祈煊微微挑眉:“阿暖,他们这些人心目中,皇后的本事很大呢。” “那是。”苏芸暖一翻手,手里多了个药瓶,祈煊赶紧握住她的手,轻声哄着:“乖,不给外人看咱们的仙术,听话。” 第476章 故地重游 昌邑府像极了第二个明珠城,但比明珠城要大很多。 陆怀瑾迎接帝后进昌邑府的时候,昌邑府倾巢而出迎接。 这些人曾经因为各种原因成了朝廷最不待见的一类人,如今子子孙孙都有了正经的身份,既往不咎,可经商、务农和科考,这一切都源于皇后娘娘不辞辛劳的去了明珠城。 如祈煊猜想的那般,苏芸暖深得人心,深得昌邑府的人心。 这边是个与别处都不同的地方,为非作歹的小人都不用官府出手,行侠仗义的人比比皆是,而这些人其实是最懂规矩的人,所以陆怀瑾在这里的日子,过的那叫个逍遥快活。 虽是寒冷之地,但百姓的日子过的非常富足,为了表达心意,陆怀瑾献了一座煤山,祈煊笑纳的同时,教给这些人各种技艺,如锻造、酿造。 这里还是大乾军需重地,优良的战马是大乾骑兵的保障。 宴席之后,苏芸暖就动了保媒的心,但这话自己说出来委实不妥,知道陆怀瑾对自己的心意,所以才不能保媒,这重担就落在了祈煊的头上。 “崔家大姑娘只怕当真了。”祈煊试探着问。 陆怀瑾哈哈一笑:“不会,崔令仪看着粗枝大叶,但内心细腻,在她心目中十分看重崔家 的一切,怎么会对我动心?崔家军在龙门关,昌邑府前身是长夷国,我又是个江湖头头,皇上能让我们联姻成亲?” “能。”祈煊回答的非常干脆。 陆怀瑾一愣,放下茶盏:“皇上是要保媒?” “确有此意,并且觉得是良缘,当初为了扰乱崔静姝的心绪,说陆王爷求娶崔家长女,这事儿知道的人不多,可崔家人知道。”祈煊起身,拍了拍陆怀瑾的肩:“若心悦于她,就不要错失良机才行。” 这话,挺扎心。 哪怕如今的祈煊贵为天子,但当年还在愚谷村的时候,他一直都认为自己之所以不能得苏芸暖的青眼,主要原因是相识太晚。 自己早就断了对苏芸暖的那份心思,但住在心里的人委实很难忘记,哪怕远远地看着她都会心安,知她过的顺遂也会开心,至于崔令仪。 陆怀瑾微微的眯起了眼睛,那姑娘的性子还真不是什么人都能受得住的,再者崔家的事情看似尘埃落定,可崔家的儿女的嫁娶都会不容易,自己这年纪娶她,倒也不委屈她,尽管年纪相差略有些悬殊。 祈煊本就善于察言观色,发觉有门儿,立刻见缝插针的说:“这一趟出门巡国,清河府后就去明珠城,不如一起去看看?” “明珠城已经不是当年的明珠城了,去了作甚?”陆怀瑾说。 祈煊坐下来,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去明珠城是顺路,东宁府的女学已经可以了,东方瑜会带着崔令仪和崔望舒去下一个府城办学,是去清河府还是去明珠城,就不一定了。” “哈,她们姐妹俩可真闲不住,竟去办学了?”陆怀瑾笑出声来,抬头对上祈煊似笑非笑的模样,挑眉:“皇上不怕武将和武将联姻,也不怕武将和文臣合谋,那我还顾及什么呢?” 祈煊起身:“准备一下,三天后咱们出发。” “咋?昌邑府就这么不被待见?才来几天就要走?”陆怀瑾顿时不愿意了。 祈煊往外走;“你这里是大乾最省心的地方,看看景儿就该走了,还要去好多地方呢。” 这让陆怀瑾很骄傲,毕竟这也是自己治理有方嘛。 苏芸暖发现这里没有女医馆,决定写信给薛丁元,虽说江湖中人十有五六都会岐黄之术,但天下之事,不患寡患不均。 离开的时候,这些人送出城外二十里,专门用来装吃喝的马车都增加了两辆,甚至有人送来了两株天山雪莲。 沉寂多时的药药抓狂了,苏芸暖直接把天山雪莲都送给了药药,毕竟天 材地宝到了药药的手里,会批量产出。 因为前面六部侍郎把衙门的事情都处理好了,祈煊一行人省心了不少,不过既是巡国,官府衙门是必须得去,更多的是看看各地百姓的日子过的如何,时隔五年,苏芸暖再次亲眼看了一遍自己的铺子,生意红火,伙计待客诚恳热情,这让苏芸暖非常满意,货品琳琅满目,价格适中。 这些买卖自己一直都没有管过,不得不说钟宁和玉竹在做生意这一块非常用心又有天赋,无形之中让自己非常省心。 再次来到永固山,被挖断的路再次铺好了,并且拓宽了许多。 祈煊和苏芸暖进了山谷,刚到山谷入口处,就能听到朗朗读书声,稚/嫩的声音非常悦耳。 守门的小少年打量着一行人:“你们是什么人?” 抱夏过去轻声说:“皇上和皇后回来看看。” 听到这话,少年赶紧招呼同伴让开路,他撒腿往山谷里去报信儿。 这里比之前更规整了,青石铺的路两旁栽种着果树,可以想象到秋天的时候,走在街上就能闻到各种果香,梳着小揪揪的小姑娘三五成群,摇头晃脑的背着开蒙的三字经,年轻的妇人做着针线活儿,眼角眉梢带着笑意,上岁数的老妇人坐在小板 凳上,晒着太阳挑拣着草药或是野菜,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就在苏芸暖笑眯眯的打量着如世外桃源般的小村时,赵老爷子拄着拐杖,颤巍巍的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的人一个个激动的双眼发红。 村民们看到老族长都出来了,顿时都站了起来。 “草民叩见皇上、皇后娘娘,还能见到,知足了,知足了。”赵老爷子激动的跪下磕头,祈煊亲自搀扶着他起身,让众人都平身,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家家户户的百姓都出来了,跪在了大门口,一个个激动的呼喊着皇上万岁,皇后千岁。 “去主宅,主宅这些年都好好照看着呢,就等着皇上和皇后能想起来这里,回来住一住。”赵老爷子都硬朗了许多,笑呵呵的在旁边说。 主宅没什么变化,但洒扫的非常干净,院子里的书院许多孩子在读书,药园里的草药也被精心照顾着,处处熟悉的感觉让抱夏都忍不住红了眼眶,多年前在这里,她们四个人有幸跟在小姐身边,那够她吹嘘一辈子的经历都在眼前鲜活起来了。 苏芸暖何尝不是这样的心思,这里是她和祈煊共生死,订终身的地方,更是祈家军的养命之地,荣养之所。 缓缓地吸了口气,再次回到这里,真好啊。 第477章 故地相逢,感慨万千 苏芸暖看着赵老爷子身旁的周老爷子,还有晁浪、韩凤玉、周虎……,一张张熟悉的面孔简直太亲切了。 周虎去了锡城,年前才回来,徒弟留在了那边。 晁浪和韩凤玉这些人都是桃李满天下的老师了,手底下交出来的徒弟离开山谷到各处,建作坊过生活,带动一方百姓过好日子。 李正和褚世成各成一派,大乾的名墨、名纸都出自两家之手,除了离开的吴子良外是,还有最开始入京的是货郎,范鹏郎、于仁柳、费廉和卢伟昌都成了大商户,不过这些人都把家安在了这里,而手里所有的买卖拿出来四成用来供养祈家军归来荣养的同袍。 苏芸暖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可听到这些还是忍不住眼底微热。 赵小媛带着人回到了山谷里,在这里成家,采桑养蚕,养儿育女,不管山谷里的人在任何地方看到无家可归的乞儿都会带回来,山谷里人丁兴旺。 常胜和常发兄弟二人已经成家了,兄弟二人有赛鲁班的美誉,收徒传艺,让每一个从山谷里走出去的人都有一技傍身。 回到山谷的头一晚,苏芸暖就带着所有人到河边,烧烤的热闹场景再现,赵城偷偷抹泪好多次,这几年好几个老伙计都寿终正寝了,他们 没有离开山谷,也应该看到了吧?主子回来了,当家主母也回来了,他们哪怕耄耋之年也没有堕了祈家军的名头呢。 清晨,苏芸暖和祈煊沿着小路上山。 “祈煊。”苏芸暖停下脚步,指着眼前的煤矿:“曾经这里还是个大坑,也是在这座山上,阿宝对我说了民为重,君为轻的话,可惜他们不在龙门关。” 祈煊把手里的荷花叶遮在苏芸暖的头顶上:“阿宝和十八他们悬壶济世,行踪不定,要是听到了你的消息,肯定会见面的。” 苏芸暖点了点头:“嗯,阿宝已经到了该成婚的年纪了,这次见面得给他寻一门合适的亲事,十八也该成亲了。” 提到这个,苏芸暖碎碎念一般提到了抱夏她们四个,这么多年下来,他们一个都没嫁出去,她是有一种老母亲的焦虑感觉。 祈煊陪着她在山里采药,苏芸暖念叨了一会儿也就放下了,找到了一块年份非常不错的知母,当着祈煊的面,表演给他看如何把东西变没了的是,祈煊有点儿无奈:“阿暖,这样的法术只给我看行不行?” “当然,之前我连你都不给看呢。”苏芸暖笑眯眯的说。 采药回来的两个人还摘了不少红艳艳的覆盆子,刚到山脚下,就听到有人喊: “阿姐!阿姐!” 苏芸暖心里咯噔一下,循声望去,少年挺拔的身影出现,撒腿跑过来的时候满脸喜色。 “阿宝?”苏芸暖险些不敢认了,阿宝长大了,长大了的阿宝像是从漫画书走出来的少年,真好看! 小六和十八在后面快步过来,对于阿宝这做派都面露无奈之色。 “阿姐!”阿宝伸出手臂的刹那,祈煊挡在了苏芸暖前面,阿宝顿时笑了:“姐夫。” 祈煊:……! 无奈的闪开身,苏芸暖一把覆盆子送到了阿宝面前:“要是在路上遇到,阿姐都认不出来阿宝了,长大了。” “我都要到明珠城了,听说阿姐往这边来,就知道肯定会回家来,我们就赶回来了。”阿宝捧着覆盆子:“阿姐,我好想你啊。” 苏芸暖拿了帕子给他擦拭额头上的汗珠儿:“刚才阿姐还念叨你呢,这次见面就别乱跑了,阿宝该成家了。” 在给祈煊磕头的小六身体瞬间绷紧,不动声色的给师父请安,跟阿宝不同,小六整个人的气质犹如利剑入鞘,锋芒内敛,含而不露。 十八恭恭敬敬给祈煊请安,看阿宝和皇后娘娘亲昵的样子,只能站在一旁。 祈煊看了眼小六,刚才小六身上的气息略有变化,他感 受到了。 阿宝很话痨,一路上恨不得把自己这些年经历的事情都说一遍,苏芸暖始终笑眯眯的听着,在阿宝眉飞色舞的描述中,苏芸暖感受到了他的开心和自在。 十七岁的少年,眼里像是有星辰一般,这样的阿宝真好啊。 回到家里,苏芸暖才说:“阿宝,君安也长大了。” 提到潘君安,阿宝缓缓地吸了口气,轻声说:“阿姐,你知道我现在叫什么名字吗?” “嗯?”苏芸暖疑惑的看着他。 “苏阿宝。”阿宝认真的说:“君安只要好好的生活就好,我不想和他相认,这样他就会有完全属于他的人生。” 苏芸暖笑着给阿宝斟茶:“阿姐在想,如果当年的你能如现在这般,多好。” “那怎么能呢?”阿宝抿了口茶:“阿姐,每个人的人生,不论经历了什么,每一步都不会白走,可也每一步都不能少走,今日的阿宝和当日的阿宝是两个人,唯一不变的是有阿姐在心里。” 豁达、开朗又帅气的是阿宝,让苏芸暖的心情更美丽了许多。 山谷里悠闲的日子让人会懈怠和贪恋,苏芸暖有些不想走了,如果不是太想念儿子,真想住在这里。 祈煊很忙,忙着建祠堂,祈家军的祠堂依山 而建,山谷里什么都有,不缺能工巧匠,建造祠堂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的,所以合情合理的在这里多留了半个月。 苏芸暖也不闲着,青盐附子的牙粉,猪鬃毛的牙刷,研制出来后把抱夏叫到身边,很郑重的告诉她:“这就是你的陪嫁,该成家了。” 抱夏哪里肯? 没想到被路过的十八听到了,十八抿了抿嘴角,他突然觉得自己也可以成家了。 相逢短暂,美好的日子转瞬即逝一般,当苏芸暖一行人离开山谷的时候,赵老爷子依依不舍的送了很远,看着远去的马车,他在想,或许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不过这一辈子过的足够精彩,就是见到了侯爷,自己也能侯爷讲上三天三夜呢。 路过愚谷村,苏芸暖没停,一直都存在感很低的陆怀瑾很羡慕祈煊和苏芸暖,到了青牛县的时候,他去看了自己当年为了博得苏芸暖青眼而置办下来的一条街,释然的笑了。 再次见到薛丁善。 苏芸暖感慨万千,鬓发花白的薛丁善身体发福了不少,像是个和蔼的老人家,青牛县第一善人的他,笑呵呵的说:“皇后娘娘,咱们青牛县啊,现在可好着哩,夜不闭户,路不拾遗,这都是托您的福,去年咱们给皇后娘娘建了生祠,要去看看吗?” 第478章 回到当初的新手村 苏芸暖立刻答应了。 第二天一大早,苏芸暖带着抱夏,薛丁善带路,从青牛镇南门出去,就能看到一座非常气派的庙宇样建筑。 门前一颗如云盖般的榕树,上面挂满了红色的祈愿带,许多年轻的男女都来这里祈愿,苏芸暖偏头低声问:“可是要到乞巧节了?” “可不是嘛,怪不得。”抱夏看了眼榕树下面的人, 压低声音笑着说:“皇后娘娘的生祠门前,竟然还求姻缘,她们把主子当仙女了呢。” 话音落下,苏芸暖和抱夏都看到十八虔诚的拿着写好的祈愿带子,踮起脚尖挂在了高处,苏芸暖撩起眼皮儿,当年的少年已经长大了,身姿挺拔,虽不是什么人间绝色,可举手投足都有沉稳劲儿,最重要的是十八年纪很好,看看旁边的抱夏,苏芸暖觉得当个红娘也是非常可以的。 众人看到薛丁善都过来打招呼,苏芸暖不想让引人注意,带着抱夏躲开了,薛丁善是个聪明人,跟大家寒暄着,没提皇后娘娘亲临的事。 正殿里供奉着塑像,是苏芸暖十六七岁的模样,穿着非常普通,并不是朝服的样子,许多人在祈愿,苏芸暖仔细听了片刻,多是祈愿家里人平安,祈愿风调雨顺的人。 整个大殿里的感觉十分祥和。 “咦。 ”祈愿的老妇人不经意的看到了苏芸暖,忍不住打量了好几眼,又看看塑像,顿时眉开眼笑的过来:“小娘子是个有福之人啊,瞅瞅这模样,跟咱们娘娘长得七八分像哩。” 抱夏在旁边差点儿没笑出声,苏芸暖往前半步挡住了抱夏,福了福身:“您老可小声点儿,我也是头一次来呢。” “哟,还别说,真有点儿像。” 旁边的人凑过来打量了几眼,问:“小娘子面生的很,是慕名而来吧?咱们的娘娘庙啊,求什么都灵验的很呢。” 苏芸暖只说是来走亲戚的,刚巧薛丁善过来,这下大家都是去感谢薛丁善了。 “酒楼那边的席面准备好了,咱们过去吧。”薛丁善好不容易到苏芸暖跟前,说。 苏芸暖点了点头,带着抱夏往外走。 后面不知道谁喊了句:“我的天奶奶啊,是咱们的阿暖姑娘回来了,是皇后娘娘回来了!” 这一嗓子,顿时所有人都看过来,苏芸暖缓缓地吸了口气,转过身已经是满脸笑意了。 呼啦啦跪倒了一大片人,最先认出来苏芸暖的中年妇人眼泪哗哗的掉:“阿暖娘娘啊,咱家乡的人都想您呐,我当年跟着廖大当家的做棉衣,我们好多姐妹凑到一起都要念叨念叨啊,阿暖娘娘,你过的好不好?” 若是换做不知情的人会诧异,问皇后娘娘过的好不好?这可不是该说出口的话。 可青牛县的人不同,他们大多数人是经历过最穷苦,甚至吃人的日子,曾经疟疾横行的时候,若不是苏芸暖救命,青牛县别说老人了,只怕剩不下多少活人。 往事历历在目,众人都忍不住抹泪,苏芸暖扶着岁数大的人起来,薛丁善、抱夏和十八也都帮忙,苏芸暖柔声:“大家都起来吧,我这趟是路过家乡,不能挨个去看乡亲/们,但知道大家日子过的都好,我就开心,我过的也挺好的。” “几个孩子啦?听说京城里的人都八百个心眼子,咱们可不能被欺负了。”有老人家颤巍巍的走过来,问。 苏芸暖笑着说:“三个孩子了,一儿两女,婆婆放心吧,京城的人也不是三头六臂,再说了,你们的阿暖姑娘是皇后呢,谁敢欺负我呢?” 在人群外面,站着陆怀瑾,陆怀瑾身边陪着的是崔辰。 三十来岁的崔辰一身天青色长袍,负手而立看着被人群团团围住的苏芸暖,当年那个心怀祈家军,带着一往无前的劲头的小姑娘,长大了。 这是很难以名状的感觉,更多的是欣慰。 “如今的崔家还不肯离开青牛县啊?”陆怀瑾负手而立,问 。 崔辰笑了:“不想走,咱们这地方出过贤后,是风水宝地,到哪里还不是一样的三餐和日升月落呢?” “我昌邑府那边也不错。”陆怀瑾说。 崔辰看过来:“王爷,不怕您笑话,在崔某心里啊,皇后娘娘虽是孤女,可青牛县的上万百姓都是她的娘家人,在下亦然,如今不同当年,处处国泰民安,别人怎么想的不知道,崔家世代守在青牛县,守着贤后和她的儿孙,若有朝一日用得上崔家,必是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陆怀瑾:……! “乔家和姜家亦是如此,廖大当家的更不用说,我们现在的买卖做的再大,一分一厘都不少给皇后娘娘,只不过都存在了陆家钱庄里。”崔辰笑着说:“不锦上添花,但愿意雪中送炭,人世间没有娘家的姑娘日子不好过,咱们皇后娘娘的娘家人,可多着呢。” 陆怀瑾笑着摸了摸鼻子,这么一想,那昌邑府也是苏芸暖的娘家,就是不知道祈煊会作何感想。 薛丁善赔着笑脸,抱拳对所有人说:“咱们的皇后娘娘还没用膳呢,如意楼的席面准备好了,大家今儿都是好运道,可也不能饿到咱们皇后娘娘,都回吧。” 所有人恋恋不舍,有人提议:“咱们给阿暖娘娘磕了头吧。” 苏 芸暖看着再次跪倒的人们,摆正了姿态,扬声:“众位父老乡亲免礼平身, 本宫赐青牛县百姓跪拜之礼,再赐天下女儿家出嫁之时,可半幅銮驾。” 在众人谢恩的声音里,苏芸暖离开了娘娘庙,心里并没有被供奉的荣耀感,而是百味杂陈。 朝臣是距离皇权最近的人,但乱臣从来都有。 百姓是距离皇权最远的人,可只要让他们日子温饱,能代代感恩。 若朝廷不能让百姓安居乐业,岂不是对不起这份拳拳之心? 遥想当初,自己就算是再厉害,没有薛丁元那样的人倾尽全力,单靠自己能治几个人? 若没有梁世儒那般爱民如子的父母官,又怎么能让青牛县第一个站在祈家军身后,被祈家军护在羽翼之下。 若没有廖红这样的商人,怎么能让阵前杀敌的祈家军四时衣物不缺,虽粗布衣衫,鞋袜不精,可当时的青牛县穷到无米下锅的百姓人家太多太多了。 时过境迁的今日,自己得到了这么多百姓的爱戴,可论起来,他们才是最了不起的人,国难当头,挺身而出的是他们每一个人。 缓缓地吸了口气,苏芸暖回头看着那些恋恋不舍的百姓,转过身深深鞠躬致谢,这是自己的新手村,这里的人是自己的娘家人啊。 第479章 明珠城里的稚童神兵 在如意楼。 祈煊站在二楼的窗前,看着百姓们护送着苏芸暖到门前,眼角眉梢都染了笑意。 这里何尝不是自己的福地,在这里长大,在这里得大夏遗民之地,在这里得贤妻再得天下。 苏芸暖没有再回头,进了如意楼。 百姓没有再跟随,也没有再停留,有生之年又见到了苏芸暖,就这一面足够他们代代相传,告诉后世子孙,愚谷村出的皇后,是他们的阿暖姑娘。 青牛县县令是两年前赴任的天子门生周炳良。 这边的女医馆,掌管的人是四喜。 自从薛丁元入京后,四喜跟随师父潜心研习医术两年后,离开京城回到了青牛县,在这边成家立业,经营着百草堂和女医馆。 离开青牛县的时候,苏芸暖不想惊动太多人,拂晓时分悄悄离开,当他们的马车走出驿馆的时候,三五步就有人举着火把,无声的护送,走出去好远,在晨曦中回头,还能看到那犹如火龙一般的火把。 苏芸暖收回目光,转头把脸埋在祈煊的怀里,这份厚重的情份让她心里酸酸的。 祈煊轻轻的拍着苏芸暖的后背,柔声说:“大乾百姓都更爱戴他们的皇后娘娘呢。” “何德何能。”苏芸暖带着鼻音,拿了 帕子压了压眼角:“他们才是大乾的中流砥柱。” 好半天平静了心情,苏芸暖才恍然:“咱们没去永固县。” “永固县合并到青牛县了。”祈煊勾着苏芸暖靠在怀里:“郑唯德两年前就带着家眷去京城了,怎么?郑飞凤没跟你说?” 苏芸暖摇头:“难得见一面,还真没跟我提起过这事儿呢。” 想到郑唯德,苏芸暖觉得他真的是一个把生活的智慧发挥到极致的人,处处都合情合理,虽没有大义凛然的时候,但也不会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 从青牛县离开,直奔明珠城。 长平在明珠城快一年了,不知道这一年过得如何。 看出来苏芸暖心焦,祈煊说:“小豆子应该早就到明珠城了,既要收为义子,得跟长平经常在一起才行。” “嗯,不能亏待了他。”尽管并没有出现太大的意外,但苏芸暖心里对小豆子的歉意始终都淡不下去,能让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有个家,是她唯一能做的。 记忆里,明珠城在沙漠之中,再次来到明珠城的时候,苏芸暖惊讶于那些还不算枝繁叶茂的树,宽宽的官道和忙碌的人们。 已经是七月末了,这个时候并不是栽树的好时候,沙漠里的人三五成群的在 忙什么? 马车走在官道/上,同样心情复杂的还有陆怀瑾。 这里曾是自己的老巢,在这里他吃了许多苦,最终一战成名被推举成武林盟主,也是在这里,自己为那些人撑起来一片天,朝廷之外。 如今,变化真的啊。 响亮的号子,一群小小少年顶着烈日,往月亮湖的方向去,潘玉双骑在马背上,看着这些孩子们,相比于去年,今年的孩子们更坚韧了许多,身体抽条的个子蹿起来了。 在这些人里,没有大人的干预,长平俨然成了他们的王。 从明珠城到月亮湖,再从月亮湖到明珠城,所有人都刻苦努力。 在月亮湖这条线上,石灵均带着百姓们寻找到了隐藏在底下的水脉,沙漠干旱,有了水脉就能让沙漠焕发生机,树木成林,防风固沙后,这里终将成为真正名副其实的明珠。 苏芸暖的马车停在了路边,认出来潘玉双后,苏芸暖想要在那群是孩子里寻找长平的身影。 “阿姐。”潘玉双策马而来,翻身落地立刻跪倒请安。 苏芸暖伸手拉着潘玉双起来,问:“这是在做什么?” “训练他们的耐力。”潘玉双指着人群里的长平:“现在结实的很,学了不少本事,回头让他 给阿姐展示一番。” 苏芸暖笑了:“看来玉双训练有方,明珠城是现在怎么样了?” 提到这个,潘玉双难掩兴奋:“今日不同往日了,新来的石大人是个有大本事的人,华家那些人更是不得了,用华金娘的原话,那就是以明珠城为阵眼,用这一片沙漠布个万物生化的大阵,说起来也真邪门,华家的人以明珠城为中心,八个方向出去都找到了水,这块地要活过来了。” 苏芸暖挑眉:“华家的本事这么大?” “我也等着看最后的结果呢,还有追随石大人一起来的那些人定居下来后,都不藏私,咱们这里修路,种树和各种草种是他们各显本事拿出来的,阿姐,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像是一大家人。”潘玉双拿了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长平他们到月亮湖是捕鱼,回头分给明珠城里的人,月亮湖是个宝地,别的不说,鱼是取之不尽。” 苏芸暖没打扰长平他们,而是在坐在路边和潘玉双聊起来了阿宝。 提到阿宝,潘玉双微微蹙眉:“君安性格越来越内敛了,打从雾隐岛回来后,这孩子到底在想什么让人摸不透,如果这个时候跟阿宝相认的话,不合适。” “阿宝也不想和君安相认,他说君安需要 为自己好好活着。”苏芸暖看着潘玉双:“如果君安问起当年的事情,坦言也无妨,堵不如疏,大家都想要保护他,可隐瞒真相到最后极有可能成为击垮他的利器,这次京城崔静姝的案子还牵涉到了白鹤生。” “早就该死的人。”潘玉双并没有太多情绪的说。 苏芸暖撩起眼皮看着远处的晴空万里:“所以送他上路了,他和崔静姝算是殊途同归,不过崔家不是白家。” “阿姐,再过两年,我想带着这些孩子们回去太溪府,太溪府的水师该建起来了。”潘玉双说。 苏芸暖拍了拍手,站起身:“还不着急,钟家军先训练着,这些孩子们成长起来还需要时间。” 月亮湖里,长平指挥大家把鱼笼抬起来,四个人一组抬着鱼笼往回走。 “长平,是皇后娘娘。”钟景浩提醒长平。 长平笑眯眯的看了一眼钟景浩:“小舅舅,我早就看到了,咱们加把劲儿,给娘亲看看,现在咱们厉害着呢。” “好。”钟景浩笑着挑了挑眉。 孩子们浩浩荡荡的往明珠城去。 苏芸暖这一颗老母亲的心,心疼也欣慰,这些孩子们真是了不起,换做寻常人家,五六岁的孩子那都是娘怀里的娇儿,他们,不是! 第480章 于乔的归宿 苏芸暖看到儿子了,在这么多孩子里,他像是个王者,小脸虽然脏兮兮的,但目光坚定,步伐稳健,还不满五岁的孩子,就有与众不同的气质。 母子四目相对的时候,苏芸暖还在怀疑自己是带了老母亲滤镜,直到长平走到自己面前,出声:“娘亲,长平带着兄弟们收了这么多鱼,请娘亲尝一尝月亮湖的银鱼。” 不同于软软的是语调,吐字清晰如珠玉落玉盘般清脆,眼神澄澈如一泓深潭。 “娘亲好想长平。”苏芸暖蹲下来,轻声说。 长平走过来,伸出来手臂轻轻的抱着苏芸暖,温柔的说:“娘亲,往后长平会保护你,不会再因为怕伤害到我而保护我了。” 只是过来说了几句话,长平回到队伍里,孩子们喊着响亮的号子进了明珠城。 “感觉一下就长大了。”苏芸暖偏过头用帕子压了压眼角,他是个勇敢的孩子,期待着站在自己身边一同对抗危险,为了能不再被如此保护,很努力。 潘玉双出声:“阿姐,咱们进城吧。” 祈煊和陆怀瑾带着阿宝和小六早一步进城了,此时,十八和抱夏站在马车旁边。 苏芸暖走过来,抱夏伸手扶着苏芸暖,十八下意识的说了声:“小心。” 抱夏对他翻了个白眼儿 ,这个小动作落在苏芸暖的眼中,倒是让她想起来了曾经对陆怀瑾情根深种的于乔姑娘了,这次见面不知道会如何,其实陆怀瑾不管选择谁,她都会祝福,只是于乔在太溪府露出了放弃陆怀瑾的意思,苏芸暖才会觉得崔令仪和陆怀瑾有门,因为陆怀瑾对崔令仪的评价里,带了几分情愫。 潘玉双翻身上马,跟在苏玉暖的马车旁,马车刚到明珠城门口,于乔、石榴和白芷就奔过来了,三个人太想念苏芸暖了。 簇拥着苏芸暖进了明珠城。 苏芸暖看到了充满烟火气息的明珠城,在这里并无街边叫卖的商贩,街道两旁的铺子林立,门前挂着是牌子,牌子上写着铺子里的货物和价格。 这种方式让苏芸暖有些好奇。 “倾城出动改造沙漠,这里的东西都没人售卖,妇孺在家里,需要到店自取,留下银钱就行。”潘玉双说。 苏芸暖挑眉:“不怕有人拿走东西不给钱?” “在明珠城,不会。”潘玉双那叫一个自信。 这简直让苏芸暖都羡慕,谁能相信?曾经犹如恶人谷一般存在的明珠城,甚至比青牛县的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还要更胜一筹。 长平带着伙伴们分鱼,草绳把分好的鱼串起来,于乔的人挑着担子,兵分几路的 给百姓们送鱼。 白芷和石榴带着孩子们似去洗漱换衣,有条不紊的忙碌中,到了霞光漫天的时候,苏芸暖直接搬了个板凳坐在驿馆前,送鱼的是人回来,非但没空手,甚至感觉都更吃力了,各种吃喝装满了担子两遍的筐,这些东西送到了驿馆里,说这里是驿馆,其实是苏芸暖第一次来的时候就住过的木楼,长平这些孩子们都住在这边。 这些吃喝被送去了后厨,长平也收拾干净自己,端着小板凳坐在了苏芸暖身边。 “长平,喜欢这里吗?”苏芸暖问。 长平点了点头:“喜欢,这里的人都很和善,娘亲,小豆子是我的兄弟对吧?” 苏芸暖揉了揉长平的脸蛋,说:“是,在你离开之后,是小豆子代替你在娘亲身边的,所以娘亲要收小豆子当义子。” “那样小豆子会认为他永远是我的替身吧?”长平说。 对于儿子的早慧,苏芸暖早就接受了,可他能说出这样的话,还是让苏芸暖楞了一下。 最重要的是自己没想到这种安排,是不是小豆子喜欢的,但长平说的这种可能性有很大概率是会出现,要是那样的话,或许是给未来的长平和小豆子埋下祸起萧墙的隐患。 长平看娘亲的表情,抿了抿嘴角说:“长平很喜 欢玉双姨姨,如果他是 玉双姨姨的义子,那就是兄弟了。” 这话再次让苏芸暖震惊,琪雅说过玉双会有百子命数,倒不是生一百个孩子,而是她会有很多的是义子。 “好,回头娘亲问问小豆子。”苏芸暖忍不住揉了揉长平还带着 婴儿肥的小脸蛋,这么小的一只啊,只怕过不了几年就会全方位的碾压自己了吧。 祈煊他们进城之后就出去了,因为石灵均极少在衙门里,每天早出晚归的在外面忙着,再者祈煊很好奇华家的本事,陆怀瑾是在进城的路上没少说,奇门遁甲古来有之,但祈煊学的是新军打仗的是兵术,对玄之又玄的东西不太在意,可打从苏芸暖在自己面前露了两手后,他相信自己不会甚至嗤之以鼻的那些玄术有过人之处。 衙役带路,两个人找到了石灵均,才发现华家父子三人都在,并且就在祈煊翻身/下马的时候,井口喷出来了水柱。 “吾皇万岁,真真是都被算到了。”石灵均轨道磕头,忍不住赞叹了一句。 祈煊让石灵均和众人平身 ,问:“算到什么了?” 石灵均恭敬的回到:“华大先生说此地有水龙,若是今日酉时末,天子能到这里,水龙苏醒这一片沙漠就活过来了。” 祈煊微微挑眉, 没有再问。 可以相信术数之神异,但身为一国之君,不可推崇,否则就是乱国的祸根儿,读史明智,前车之鉴可不少。 水龙苏醒的同时,好多个井口都有了动静,沙漠上是响彻云霄的欢呼声,众人兴高采烈的回来,沙漠里的井眼缓缓地往外涌着水是,滋润着干涸的大地。 石灵均住在衙门里,一个人生活的他吃喝不愁,明珠城的百姓怎么能让自己的父母官挨饿?石灵均自嘲自己是吃百家饭的县令。 帝后到了明珠城,石灵均很自然的过来驿馆陪着用饭了。 大厅里摆了两桌,女眷在偏厅里用饭。 苏芸暖看着久未谋面的于乔,笑道:“人送来了。” “皇后娘娘送来晚了。”华金娘笑呵呵的说:“这是我二嫂了。” 苏芸暖挑眉,华金娘知道的不少啊? 于乔笑了:“嗯,我们会在明年春天完婚,我心向明月,奈何明月太高太远了,皇后娘娘,能抓在手里的才是幸福。” 苏芸暖举起杯:“这就是失之桑榆收之东隅,缘分到了,千里姻缘一线牵呢。” 说笑了几句,潘玉双偏头在苏芸暖耳边说:“我想要收小豆子为义子,阿姐可愿意?” “ 长平跟你说了?”苏芸暖疑惑的看着潘玉双。 第481章 算他们有良心 潘玉双疑惑的往外看了眼,从这里能正好看到孩子们的那一桌,长条桌坐着二十几个孩子,石榴她们几个照顾着:“长平说什么了?” “说跟小豆子做兄弟的话,小豆子得是你的义子。”苏芸暖轻声说。 潘玉双秒懂,笑出声来:“这孩子真是越来越猴精猴精的了。” 因为一路上并不是多轻松,所以早早的就休息了,抱夏四个人都凑到了一起,香兰是护送小豆子来到明珠城的。 一晃多年过去了,四姐妹再次坐在一起,感慨万千。 曾经在永固山的一切都历历在目,石榴轻声说:“幸好皇后娘娘拉了我一把,如今跟着主子在一起,才知道日子过的踏实。” “明珠城是个好地方,石榴姐,我们这些年都存了点儿私房钱,回头交给你,你来做买卖咋样?”白芷说。 石榴赶紧摆手:“我不行,我怕做砸了,要不我出钱,你们谁做都比我强。” “我们要跟在皇后娘娘身边做事,不能分心。”抱夏认真的说。 白芷和香兰对望一眼:“要不,咱们把家底子都给主子,让主子看着办?” 几个人商量到最后,香兰说了句:“给小主子,往后咱们留在这边照顾小主子的时间多。” 外面几个人商量了半 天,苏芸暖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夏日的夜,有些闷热,到了后半夜下起了大雨,明珠城居住了许多年的村民都睡不着了,兴奋的跑到街上,手舞足蹈。 好多年没有这么大的雨了,县令说要把这里变成绿草如茵,良田万顷的地方,现在没有人怀疑,老天都帮忙,怎么能不成功呢。 外面锣鼓喧天的热闹,苏芸暖翻了个身:“祈煊,天亮了吗?” “没有,长年无雨的明珠城下雨了,百姓在庆祝。”祈煊拉了拉被子给苏芸暖盖好:“阿暖,你说真有那么玄吗?” 苏芸暖撑着身子靠在祈煊的胸/前:“怎么玄了?说来听听。” 祈煊把水龙出水的事情说给苏芸暖。 “其实,这没什么不好解释的,华家人善奇门遁甲,必会查看地势,而且这世上解释不通的事情很多,不然怎么有造化二字呢?要我说啊,这说明阿煊是真龙天子,百姓得苍天眷顾,是好事。”苏芸暖说。 祈煊顺着她的发丝:“幸好我不是好大喜功之人,否则把这些认定为祥瑞,那后果不堪设想,历朝历代,多少亡国之君都因为痴迷玄之又玄之事,最后亡国的呢。” “祈煊。”苏芸暖抬头看着祈煊,翻手拿出来一/本/道德经:“呐,老子道德经 ,五千言涵盖大道,我读过,你也读一读?其实这道德经是教人明智,并非教人修仙的,偏偏有人想要从这里找到修仙的机缘,不是书的问题,是人心的问题。” 祈煊对苏芸暖这隔空取物的本事,已经适应了,接过来道德经放在一旁:“那寻仙问道呢?” “我不太懂,总觉得是痴人,真正成仙得道的人,是无欲无求,寻仙问道本身就有所求,成执念后,可不就是痴人了。”苏芸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做一国之君也是如此,不做好大喜功之人,只求为天下苍生谋福,心有菩提手有刀,知本分,守本分,这就很了不起!” 祈煊微微挑眉,笑了:“阿暖果然是贤后,为夫知道怎么做了。” 这一场雨,消了沙漠里干燥的气息,湿润的空气让人感觉非常舒服,苏芸暖索性披衣起身。 听到动静的抱夏隔着帘子:“皇后娘娘,天色还早。” “送茶炉进来吧。”苏芸暖说。 抱夏送了茶炉和茶具,见皇上也没睡,又送进来了棋盘。 “十八不错,我要给你指婚,可愿意?”苏芸暖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抱夏赶紧跪下来:“主子,是奴婢做错了什么吗?怎么有起了要撵奴婢的心思呢?” “因为十八求姻缘, 求的就是和抱夏的姻缘,我观察了好些日子,你们啊,还真挺般配的。”苏芸暖拉着抱夏起身:“好啦,回头我还得看看十八行不行呢,我身边的人,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带走的。” 抱夏红了脸退出去了。 苏芸暖泡茶,祈煊坐在旁边还真就看起来道德经了。 外面雨声不小,夜色雨声,非但不喧嚣,竟还能在其中体味到一丝静谧的禅意。 茶香中,两个人偶尔交谈,就这么一直到天明,祈煊抬眸看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的苏芸暖,轻手轻脚的把人抱起来放在床上,回头关上了窗,放下了床幔,出去的时候叮嘱抱夏留意着点儿,也不能进去打扰,这才去了衙门。 衙门里,石灵均已经收拾完毕,带着斗笠披着蓑衣要出门去查看那些井眼,见到祈煊就要跪拜。 祈煊拉住他:“咱们一起去,刚好聊一聊。” 石灵均恭敬的陪着,一君一臣,说明珠城,说朝廷,说天下。 祈煊看着挨个井眼都要仔细查看,很快就一身泥水的石灵均,眼里都是赞赏之色,大乾会越来越好,因大乾的百姓,更因大乾的官,石灵均如此,从北固府到明珠城这一路上,逢衙便到,并无一个是败絮其中的废材,自己总是担心守江山难,如今看来 并非如此,上行下效,只要自己勤政爱民,何愁大乾不能政通人和呢? 查看了所有的井口,石灵均蹲在小水洼旁边洗手:“皇上,你看这沙漠都有了水洼,用不了几年必是绿草如茵,良田无数的好地方。” 祈煊缓缓点头:“灵均是个有大才的人,这里交给你五年,让孤看到你说的景象。” “臣,遵旨!”石灵均郑重其事的说。 回来的时候,碧空如洗,阳光明亮,从明珠城出来的队伍如昨日那般喊着响亮的号子,意气风发的往月亮湖的方向前进。 “这里只有衙门,并没有医馆吧?”祈煊问。 石灵均苦笑:“皇上有所不知,外面的人都把明珠城当成虎狼之地,鲜少有人愿意来。” “这样啊。”祈煊没继续说。 大乾鼓励生育,百姓除了休养生息外,还需要更多的人,以后这里不单单要绿草如茵,更要繁华起来。 驿馆里,苏芸暖翻了个身,睁开眼睛发现太阳明晃晃的了,睡懒觉让她有点儿不好意思。 “主子,皇上不让惊动您。”抱夏听到动静进来,笑呵呵的说:“小殿下早晨过来问安,也不让惊动您呢。” 苏芸暖尴尬的笑了笑:“算他们有良心,对了,今天我们在城里转悠转悠吧。” 第482章 姨母的来由 明珠城扩大了许多,在潘玉双刚来的时候就开始种树了,原本居住在这里的人对于乔很恭敬,这让潘玉双和于乔在这边过的十分踏实。 于乔是为了守住明珠城,守住曾经在这里生在这里长的一份情,潘玉双则是需要太多的时间把自己的内心平复下来。 太溪府所经历的事情,不轻不重的在她心里刻上了一道伤,她需要明珠城这样一个地方疗伤。 两个人殊途同归,都希望这里变得更好,所以才有了石灵均到明珠城,看到的是欣欣向荣的一方净土,也因为华家的能耐, 有信心让明珠城变得更好,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从京城迁居来的是家族,虽说在京城不起眼,可到了明珠城这个地方,任何一家的作用都不小。 明珠城扩大规模也就是从石灵均来了之后。 虽说现在的明珠城只是孤城,在行政划分上算一个县,但是纵横各四条的街道,极其整齐, 暗合八卦,这座城的一草一木都经过华家人的排布。 也就是说,太平的时候明珠城太平,不太平的时候 ,明珠城依旧太平,对于奇门遁甲,苏芸暖并不是多了解,只是看书,没有天分的人难易窥其门径,可苏芸暖这些年只要闲下来就看书,所有的书可 都不是白看的,诸葛武侯留下的八卦村,传承千年之久,这明珠城也极有可能是那样的存在。 看不透其中的门道,苏芸暖看街边的商户,看这些人的营生,当她发现这里非但没有女医馆,甚至没有医馆和药铺的时候,就知道要做什么了。 在明珠城,不需要女学,至少十年内都不会有女学,这根居住在这里的人,共同的经历有关系,但医馆和女医馆是必须的,人吃五谷杂粮会生病。 “阿姐。”阿宝满头热汗的走过来,用袖子擦了擦汗:“这个天儿会越来越热,阿姐怎么出来了?” 苏芸暖看着阿宝背着的空药篓:“阿宝去采药了?” “ 习惯了,到了一个新的地方,就想要去看看附近有没有可以用的药草,只可惜这里没有。”阿宝摇了摇头:“这可不行,往后人会越来越多,生病无医也无药的话,多受罪。” 苏芸暖想到了自己的药田,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不知道药药会不会愿意把药田留在明珠城一部分。 阿宝见苏芸暖没说话,挠了挠头发:“阿姐,我想留在这里开个百草堂。” “好啊。”苏芸暖问:“可选到了合适的地方?” 阿宝摇头:“只是有这么个想法,小 六说去东宁府运送草药过来,等我们再在周围看看的。” 小六啊。 苏芸暖这才发现这次相见,小六并不像小时候那般愿意黏着自己了,更多的时候都抓不到人影儿。 “阿姐,回去吧,太阳上来的时候,这周围的沙漠就像是蒸锅。”阿宝侧开身,那意思是现在就回去。 苏芸暖也看了不少地方,点了点头往驿馆来。 阿宝想要在这里开医馆, 自己要好好琢磨一下,如何挪出来点儿药田。 驿馆门口在分鱼,苏芸暖看着长平这些孩子都小脸红扑扑的样子,心里有那么点儿心疼,挪开目光,被躲在角落里的潘君安吸引了注意力。 同样是脏兮兮的模样,但别的孩子都眼睛雪亮,而他低垂着眉眼,整个人都有些阴郁。 “他很抗拒我。”阿宝低声说:“我想要跟他说话,他都会立刻抛开,阿姐,在太溪府到底经历了什么?” 苏芸暖没打扰这些孩子,也没跟潘君安说话,带着阿宝到自己的院子里,坐下来把太溪府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阿宝听到最后,脸色铁青。 “白鹤生已经死了。”苏芸暖叹了口气:“但君安的心里装了太多的事,找不到打开心结的法子 ,终究是不好的。” 阿宝赞同的点了点头,如今的君安跟自己当年初入皇宫的时候差不多大,遥想当年自己的心思虽然幼稚,但不可谓不多。 如今的君安只怕跟自己当年差不多,再加上阿宝心里恨透了潘玉龙,总觉得君安身上流着潘玉龙的血,所以会不自觉的把君安想得更坏一些。 可说一千道一万,这也是自己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他委实纠结的不行。 同样纠结的还有苏芸暖。 作为母亲,保护孩子是天性,潘君安的未来哪怕只有微乎其微的可能会威胁到长平,她都是不愿意的。 可这个孩子是自己亲手救下来的,也是自己送给潘玉双的,如今说后悔到不至于,可拔出隐患是当务之急。 明珠城最清闲的时候是巳时中到未时中,太阳最热的时候,所有人都会回到家里避暑。 苏芸暖也不例外,靠在竹椅上看书,窗上的纱帘一动不动,连风丝儿都没有。 “皇后娘娘。” 很轻的声音传来,苏芸暖微微挑眉,抬起手撩起了纱帘,刺眼的阳光中,潘君安垂着头站在外面。 赶紧起身出去,尝试着牵他的手,很凉的手被握在掌心里,潘君安瑟缩了一下,到底没挣脱 。 “快进屋来,外面热得很。”苏芸暖心里略安,柔声说着,牵着潘君安进屋。 潘君安进屋后,任凭苏芸暖把他带到竹椅上坐下来,始终低着头。 苏芸暖给他倒了一盏凉茶:“君安,喝点儿茶润润喉。” “我、我不喝冷掉的,会冷。”潘君安小声说。 苏芸暖这才想起来孩子的手很凉,让抱夏准备热茶,过来蹲在潘君安面前。 这个动作把潘君安吓得站了起来。 “君安不怕,姨母给你诊脉,姨母很厉害的。”苏芸暖看着潘君安的眼睛:“好吗?” 潘君安抿着嘴角点了点头。 苏芸暖给潘君安诊脉,缓缓地说:“你的生父是潘玉龙,若按这个算,你得叫我姑母,但君安啊,从姨母把你救活的那天开始,在姨母心里你是玉双的孩子,你知道为什么吗?” 潘君安抬头看着苏芸暖:“为什么?” “并非因你的生母是前朝公主,而是因你所经历的那些事情,太过于伤人,这本是我们想要瞒你一辈子的事情,可你身体郁结在内久已,姨母想要再救你一次,所以你跟姨母说,你心里最想知道的是什么?姨母都能告诉你。”苏芸暖真诚的看着潘君安的眸子,缓缓地说。 第483章 心结和禁地 堵不如疏。 虽然大人通常认为小孩子的情绪是不长久的,慢慢就好了,可对于潘君安来说,隐瞒下去弊大于利。 苏芸暖猜测潘玉双是舍不得说,或者是不知道从何说起,想要让时间淡化潘君安心里的那些疑问,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沉淀,这个孩子的身体已经出现问题了。 雾隐岛上,小小的潘君安到底经历了什么无人可知,所以她选择坦诚的说出来。 这个午后,苏芸暖跟潘君安讲了潘家,从愚谷村里贫寒的百姓人家,到灾荒疟疾肆/虐的岁月,讲自己被潘家夫妇收养到跟潘玉龙口头上定下的亲事。 潘君安听到潘玉龙这个名字的时候,明显的非常感兴趣,试探着问:“姨母,我爹是个坏人,是吗?” 苏芸暖摇了摇头:“不算,至少在离开愚谷村参军之前是好的,他是家里的长子,有聪慧的头脑和笔寻常人更标志的长相。” “哦。”潘君安充满期待的看着苏芸暖,让她往下讲。 苏芸暖讲到潘玉龙在军营用手段得了祈雨谣的欢心,回到愚谷村把自己推下鹰嘴崖的时候,潘君安明亮的眸子里染上了泪,悄悄的伸出手握住了苏芸暖的手。 “君安是想要安慰姨母吗?”苏芸暖很温柔的勾起了唇角。 潘君安轻轻的点了点头。 苏芸暖揉着潘君安的发顶:“其 实,姨母从来没想过要跟他在一起,只不过他害怕我被荣华富贵迷了眼,成为他爬到更高处的拦路虎,好啦,姨母继续给你讲,想问就问,想哭就哭出来,姨母给你保密。” 潘君安抬起手捂住了脸。 “君安如果不想听下去了,姨母就不讲了。”苏芸暖让潘君安自己选择。 潘君安轻声:“我想听。” “好。”苏芸暖讲阿宝,讲祈煊带着祈家军平乱,讲阿宝登基后,赵玉娘和凌氏的进京寻亲,潘玉龙是如何利用赵玉娘攀上了阿宝,又如何为了少麻烦杀妻灭子,并把凌氏也杀了。 潘君安轻轻的趴在了自己的膝盖上,肩膀颤/抖的不成样子。 “你出生后,他的野心继续膨胀,想要谋害阿宝,让你继承皇位,用的是剧毒是龙凤筷,凤筷是你娘用的,因为你当时太小,不小心碰到了凤筷,中毒了。”苏芸暖缓缓地叹了口气:“当时你太小了,而他为了救你,从京城一路狂奔到愚谷村求我救你,当时姨母犹豫了。” 潘君安转过身趴在苏芸暖的腿上,哭出了声:“姨母,你不该救我,因为他怕我死掉,并非是父子情深,而是想要利用我得到天下啊。” “君安,他不管最终目的是什么,至少那个时候为了救你拼上性命了。”苏芸暖轻轻的顺着潘君安的后背, 缓缓地说:“是玉双 求我的,我救你的时候就想要让你成为玉双的儿子,玉双为了攻城伤了根本,这一辈子都不能孕育子嗣了,所以姨母当初救君安是有私心的。” 潘君安抬起头,眼睛已经哭红了:“姨母,舅舅是不是恨我?如果不是我的话,我娘或许还活着。” “他不恨你,并且很疼爱你,在来这里之前姨母问过他,他说希望你这一生都为自己活着,活的顺遂,过去的事情随风散去,过去就过去了。”苏芸暖说。 潘君安抽噎着问:“我娘是怎么死的?” “咱们宫里有个花婆婆,她说你娘见过她后离开了,把她和潘玉龙的种种都讲给了说书先生,她想保护你舅舅。”苏芸暖缓缓的吸了口气:“之后就不知道去哪里了,这么多年都没找到。” 潘君安眼泪就没停下来过,哭的无比可怜,苏芸暖在旁边安静的陪着。 “雾隐岛,那些人说他是个英雄,还说姨母是背信弃义的人,利用了他又杀了他。”潘君安看着苏芸暖:“我当时是信了的。” “因为君安那时候太小了。”苏芸暖轻声说。 潘君安擦了擦眼泪:“我不敢问任何人,但舅舅,小姨母和小舅舅都跟着姨母,我娘更是为了姨母尽心尽力,我知道那些人说的不对,还有阿宝舅舅,他若不是心甘情愿,怎么会有现在的天下太平呢,姨母我都 懂,就是好奇。” “现在还好奇吗?”苏芸暖问。 潘君安摇头:“虽然心里很难受,可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我再也不会被别人利用了,像阿宝舅舅那样,好好的生活。” “君安是个聪慧的孩子。”苏芸暖是真心实意的夸奖,毕竟还是个孩子,能有这份心境很不容易了。 平复了情绪,苏芸暖才给潘君安开药方,郁结于胸的他四肢冰凉,虽是心结所致,可时间太久,又心事太重,得用解郁的药物,还要温中补气血,如此才不会落下病根儿。 苏芸暖一边写方子,一边仔仔细细的给潘君安讲每一味草药,为何用,有什么效果。 当潘玉双带着孩子们又一次从月亮湖回来后,心情忐忑的来见苏芸暖,刚进门就看到潘君安跑了过来,双膝跪地:“娘亲,打君安一顿吧。” “这?”潘玉双抬头看苏芸暖笑眯眯的样子,鼻子一酸,弯腰把潘君安抱起来了:“娘舍不得。” 潘君安有些脸红:“娘,我长大了,不用抱了。” “让娘抱一会儿吧。”潘玉双没有放下来的意思,抱着潘君安到苏芸暖旁边坐下来:“阿姐,君安的身体不妥当?” 苏芸暖把药方递给潘玉双:“亏你是当娘的人,孩子心情长时间不好可得重视起来,心结不打开,身体会越来越不好的,幸好现在还 不晚。” “我是舍不得说,怕他受不住。”潘玉双偏头看潘君安,笑着说:“看样子是没有心结了,娘怕说不好,还是姨母厉害呢。” 潘君安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儿。 潘玉双也笑了,拉着他的手:“走,找阿宝给咱们家君安熬药去!偷懒可不行。” 苏芸暖看着潘玉双牵着潘君安的手离开,静静地立在窗口目送,潘君安的身世有些复杂,不过在他身边都是真心实意疼爱他的人,往后会好起来的。 抱夏可算逮住机会了,到苏芸暖身边神秘兮兮的说:“主子,这宅子后面还有个禁/地呢,是不是早前那些江湖人士闭关修炼的地方啊?” 苏芸暖微微挑眉,回头看着抱夏:“现在能进去?” “不能。”抱夏摇头:“那边是于乔的人在把守,谁都不准进去呢,可奴婢就想不懂了,明珠城如今可是朝廷的地方了,还整出来个禁/地做啥呢?” 苏芸暖激动了。 她本来就琢磨着怎么能把药田神不知鬼不觉的移出来,这机会不就来了嘛! 不行,自己得去禁/地看看! 想了半天,苏芸暖都觉得不妥当,正在犯愁的时候,抬头见祈煊从外面回来了,心头一喜迎出来:“阿煊,我想去禁/地看看。” 抱夏赶紧低头,憋住了笑,主子可鲜少这么称呼皇上呢。 第484章 登高楼里的江湖规矩 祈煊对苏芸暖如何称呼自己非常敏/感,寻常的时候会叫祈煊,有所求的时候会叫阿煊,到目前为止鲜少叫夫君,从没叫过相公。 所以,禁/地在哪里? 心里这么想的,也就问出来了:“哪里的禁/地?” “这宅子后面有禁/地,于乔的人在把守,闲杂人等不能去呢。”苏芸暖笑眯眯的看着祈煊。 祈煊挑眉:“我以为于乔是阿暖的人。” “她以前是陆怀瑾的人。”苏芸暖眼底闪过一抹狡黠。 祈煊牵着她的手:“刚好,去看看陆怀瑾回来这么久都在忙什么吧。” 陆怀瑾打从回到这里就鲜少露面,苏芸暖一开始还怀疑他是不是在躲着于乔,观察了好几天才发现于乔是个很洒脱的人,喜欢陆怀瑾许久,但放下就干脆的很,每天都带着华金娘给修沟渠的人送吃喝,根本不搭理陆怀瑾。 所以自己也好奇陆怀瑾在做什么,毕竟这明珠城曾经是他的老巢嘛。 大院后面有一处登高楼,站在楼底下抬头看,苏芸暖估摸着有十几米高,下半部分是石头堆砌,上半部分是木楼。 “陆怀瑾在这里?”苏芸暖偏头看祈煊。 祈煊点头:“走吧,上去看看 。” 两个人进了登高楼,一共五层,三层石两层木,上面飞檐斗拱十分精致,爬到了五楼,苏芸暖拿出帕子擦汗,心里免不得失望,因为五层楼都是空荡荡的,连桌椅板凳都没有一个,并且也没看到陆怀瑾。 在最上面一层朝南的墙上有一扇门,祈煊牵着苏芸暖的手走到门前,抬起手轻轻的敲了三下。 “进来吧。”陆怀瑾的声音传来,苏芸暖还有点儿好奇,自己从外面看的话,顶楼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甚至都没有了望露台,看来这登高楼是另有乾坤了。 推开门,两个人走进来,苏芸暖打量了几眼暗暗的吸了口气,这里是五尺宽空间,迎面是窗,正是自己在楼下看到的样子,靠墙的位置是一个个壁龛,壁龛里放着的是灵位。 最开始的疑惑释然了,怪不得从下到上的而每一层都没有桌椅板凳这类的家具,原来这是供奉江湖人的地方啊。 跟在祈煊身边,苏芸暖发现壁龛里的灵位有些不一样,上面的名字是雕刻出来的,但有的描红了,有的还没有描红。 走了半圈儿,苏芸暖才看到陆怀瑾,他正一手擎着朱砂盘,一手执笔,仔细的描画着壁龛里的灵位。 听到脚 步声,陆怀瑾把最后一笔写完,放下了朱砂盘和笔,对着灵位三鞠躬,这才走过来:“还以为你们都很忙,没想到竟找上来了。” “你这是在做什么?”苏芸暖好奇的问。 陆怀瑾偏头看了看灵位:“在给我的兄弟们设灵位,描红的是已经故去的人,未描红的是还在人世,我的灵位也在这里。” “唐突了。” 苏芸暖微微颔首。 陆怀瑾拿出来帕子擦手:“攻打长夷的时候,折损了不少人,这次回来明珠城的目的也在于此, 传下来的江湖规矩,我也不能例外。” 苏芸暖肃然起敬,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安排守灵人吧。”祈煊说。 陆怀瑾笑了笑:“有的。” 看得出来苏芸暖的表情不自然了,陆怀瑾提议:“刚好我也累了,下去喝两杯怎么样?” “我下厨。”苏芸暖试探着问:“是不是这里寻常人不能进来?” 陆怀瑾点头:“这里和禁/地是一样的,是我们这些人的根,不过禁/地里住着的是活人,他们也不愿意跟外界接触,倒也能去看看,阿暖是想要去禁/地吗?” “嗯,本来找你就是为这事儿,不过现在咱们回去 吧,我张罗点儿吃喝。”苏芸暖也没隐瞒自己的想法。 陆怀瑾没说什么,三个人下楼后,苏芸暖带着抱夏去了厨房,亲自做了两桌席面,就在登高楼前,摆了一桌祭奠这些亡人,之前的不说,这段日子陆怀瑾描绘的灵位,每一个都是攻打长夷国的功臣,她想要表达一下自己的心意。 “她总是遵从本心,又让人能感受到温暖。”陆怀瑾举杯,对祈煊说。 祈煊勾起唇角:“贤内助,做了我想做的事情,就算我想不到,她也做的圆满。” 两个人推杯换盏,喝到微醺的时候,陆怀瑾才说了句:“我让那些跟着我的兄弟们过上了好日子,不过江湖还是有的。” “无妨,若是大乾处处繁荣,国泰民安,谁有愿意作奸犯科,背井离乡呢?”祈煊放下酒盏:“这一路过来,大乾和大晟是不一样的。” 陆怀瑾笑了:“禁/地里也没什么好看的,不过她应该会喜欢,那些老人家平日里不问世事,都醉心炼药制丹呢。” “还真有人住在里面?”祈煊撩起眼皮儿看陆怀瑾。 陆怀瑾点头:“只剩下一人了,脾气古怪的很,倒是可以让她进去试试,如果有机缘的话,保不齐能见 到。” “多谢怀瑾了。”祈煊笑呵呵的起身:“我送她到禁/地门口,再回来陪你痛饮。” 陆怀瑾直接拽下来腰牌扔给祈煊:“快去快回,你别进去叨扰老人家安静。” “放心。”祈煊接住了腰牌,陪着苏芸暖到禁/地门前:“陆怀瑾说里面只有一位醉心炼药制丹的老人家,别久留。” 苏芸暖满口应承下来,有陆怀瑾的腰牌,看守的人非但不拦着,还亲自给打开了大门。 苏芸暖走进来,身后的大门缓缓地关上了,眼前的景致跟外面没什么不同,不过这里背靠着一座山,光秃秃的石头山也没什么生机的样子,沿着石径慢腾腾的走着,走了能有一盏茶的工夫,一颗参天古柏映入眼帘,古柏之下有茅屋,茅屋门口坐着白衣老者,老者须发皆白,盘膝而坐,身前放着琴台,琴台上摆着香炉,柏木香气淡而悠远。 “ 铮。” 声音干脆利索,紧接着老者开始抚琴,琴音悠扬…… 苏芸暖没打扰,而是在不远处坐下来,这里随处都有可以坐下来的石头,晒得热乎乎的,还挺舒服。 登高楼前,陆怀瑾手里的酒盏一顿,笑道:“阿暖运气就是好,药老这是现身了呢。” 第485章 会搬山术的奇人 苏芸暖并不是一个懂音律的人,只是作为一个听众,觉得好听又有点儿扎心的难受,泪水落下的时候还把自己吓一跳。 老人的琴声停下了,抬头看苏芸暖,看她还拎在手里的腰牌,还有她悲伤的模样,扬声问道:“你听得懂吗?” “听不懂。”苏芸暖摇了摇头,快速的擦掉眼泪站起身走过来:“就是挺伤心的,您老是有难过的事情吗?” 老人捋着洁白的胡须笑了:“活到这个岁数,还能有什么难过的事?倒是你,竟拿着陆家娃娃的腰牌进来了,你们是什么关系?” “是很好的朋友,他们在登高楼前喝酒呢,我做了两桌席面,其中是敬给登高楼里的侠客们的。”苏芸暖知道自己走运了,刚进来就遇到了禁/地的主人。 不过自己的本意并非是来索取,而是想要安置药田,药田是可以循环再生的好东西,明珠城这里只能赌一把禁/地里能行了,放在别处没等药草好呢,都会风干掉,下了一场大雨,有了几眼水井,但沙漠变绿洲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 老人笑道:“那就是皇后娘娘驾到了。” 嘴上说着皇后娘娘,但人没动,完全没有起身行礼的意思。 苏芸暖也不在意这些,坐在旁边:“老人家真 是火眼金睛,我都没说什么呢。” “陆家那小子啊,这辈子也就喜欢过一个姑娘,不过他的运道差了点儿。”老人显然不愿意多说,低头整理香炉了。 没话题了,苏芸暖灵机一动:“我倒是听过一首歌,老人家要不要听一听?” “歌?”老人抬眸看苏芸暖。 苏芸暖笑着掩饰尴尬:“是词,谱了曲儿,唱出来的可不就是歌嘛。” “听一听。”老人淡淡的说。 苏芸暖也没啥好扭捏的,并且对自己的歌喉也还有那么一点点儿信心,张开嘴就唱起来了:“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 起初老人还没往心里去,听着听着竟也眼圈泛红了,通音律的他像是遇到知音了一般,这曲里的是宫商角徽羽用的委实激荡人心魄。 等苏芸暖唱完,老人立刻问:“写词谱曲的人在何处?” “我只是在汜水河路过的时候听到一位老渔夫唱过的。”苏芸暖表情满是遗憾。 老人闭目养神片刻,一抬手整个曲子就被完美复刻了。 确认一遍后,起身去了茅屋里,拿出来笔墨纸砚开始记录,完全忘记了还有人在似的。 这就是醉心炼药制丹的人?苏芸暖坐在旁边安安静静的,一脑门问号。 等老人忙完了自己的事情,抬头看到苏芸暖的时候还挺吃惊,问:“你怎么还没走?” 这就尴尬了,苏芸暖笑了笑:“我想看看这里行吗?” “有什么好看的?随便看。”老人摆了摆手,显然不想待客,捧着谱子的样子如获至宝。 苏芸暖起身走了两步,回头:“老人家可进山过啊?” “没时间,光秃秃的石头山有什么好看的?”老人说。 这就好。 苏芸暖继续往前走,还看到了几处茅草屋,不过都无人居住太久了,也看到了零星的药田,没人打理的药田长满了杂草,看着挺可惜的,苏芸暖蹲下来拔草,里面的草药惹得药药在空间里嗷嗷叫起来了,这是很久没发生的事情了,苏芸暖看着手底下的草药:“药药,我想把药田挪出来,为这里的人造福,明珠城的人会越来越多,没有郎中更没有医馆。” 药药的声音非常不开心:“ 主人,你也不看看这里能放药田吗?” “如果我找到能放药田的地方呢?”苏芸暖反问。 药药没动静了,苏芸暖也不着急,起身继续往前走。 “行行行!我怕了你了,你快回去把那颗霜灵叶给我。”药药到底屈服了。 苏芸暖转过身蹲在 药田旁边,疑惑的问:“霜灵叶是草药?我怎么不知道?” 药药撇嘴儿:“草药也会灭绝的,这种珍稀的草药是一棵难求,不然我会舍得给你药田?” 苏芸暖在药药的指挥下找到了霜灵叶,灰扑扑的一颗不起眼的草,都有点儿对不起它的名字。 找到了比较平缓的坡度,苏芸暖开始爬山,石头山是赌运气,药田放在明面上的勇气,苏芸暖自知还没有。 药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便开始说风凉话,嫌弃石头山上寸草不生。 苏芸暖不接茬儿,这里曾经住过十几个人,他们也是要生活的,人生存必须的是水,禁/地如果每天都要送饭菜和水的话,那还是什么禁/地呢?所以她觉得是有水,有水的地方不可能没有植物,只要找到了这样的地方,那就能把药田挪出来,到时候明珠城会有传说,这里会成为天赐福地,甚至连如何造势自己都想到了。 满头大汗的她终于爬到了山顶上,极目远眺的时候,处处都是石头的景象,难免会有些失望,坐在平滑的石头上休息,忍不住叹气。 “左前方有一个山洞,山洞里有水。”药药能很敏锐的察觉到苏芸暖的情绪,相伴这么久,她是舍不得主人如此失落的,出声提醒。 苏芸暖夸赞了药药一句,顺着药药指出来的方向寻找过去,过了一道石头岭,眼前的景象让她兴奋跳了起来。 药药觉得浑身都疼了。 这是一块山腹地,有小小湖泊,周围是青草地,好大一片,足够放下药药手里所有的药田了,当然了,药药不会全部给,但多拿一点儿是一点儿,回头自己肯定会在别处给药药补齐了的。 心里这么想,药药才嘀咕了一句:“算你有良心。” 苏芸暖下山坡的时候在跟药药商量如何挪出来药田,药药说只需要她心里想,草药会出现在她想要的地方。 这可让苏芸暖太开心了,到了山腹地的时候,她就开始无中生有般的布置各种草药,看着闲庭信步,一会儿蹲下一会儿站起来往前走两步,在她身后是药药舍出来的草药,除了成株,洒下更多的种子,听天由命的大自然播种法。 一直忙到天都黑了,苏芸暖才直了直腰,洒下了药草的种子后,要离开禁/地了。 殊不知,她所在的位置正是老人的茅屋后山,她更不知道老人就站在山顶看着这边呢。 等苏芸暖走后,老人轻飘飘的落在山下,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多出来的草药,猛的抬头,喃喃自语到:“竟是个会搬山术的奇人吗?” 第486章 最好的保密法子 苏芸暖离开这里的时候,特地到老人家的茅屋前看了眼,并没有再遇到老人家,天色已晚也就不耽搁的离开了禁/地。 刚到门口就看到了等候多时的祈煊。 祈煊过来牵着苏芸暖的手离开,一路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才说:“那里可不能久留,你怎么能这么久才回来呢?” “那里面有个痴迷音律的老人家。”苏芸暖笑眯眯的说完,偏头吩咐抱夏准备浴汤,自己身上都要馊了。 祈煊无奈的摇头:“所以,你引吭高歌一曲?” “你们都听到了?”苏芸暖有些吃惊。 祈煊抬起手捏了捏苏芸暖的鼻子尖儿:“登高楼和禁/地才几步远?倒是下血本了,告诉为夫,是为了什么要去禁/地?” “当然是因为这个!”苏芸暖神秘兮兮的一翻手,手里多了一株草药。 祈煊眼疾手快的把苏芸暖拉进怀里,握住了她抓着草药的手:“阿暖,为夫求你了,这事儿用嘴说就行,好不好?” “我只给你看啊,你怕什么?”苏芸暖靠在他怀里,轻声说。 祈煊心里熨帖,可还是担忧,小声在她耳边叮嘱:“若是被人无意看到,情况就不妙了,若是被人盯上呢?民间会说皇后娘娘是个神女, 到时候我就配不上你了。” “就你会说话,是怕别人说我是妖怪,想要把我烧死吧?”苏芸暖用草药瘙着祈煊的下颌,声音都比平日里要娇许多。 祈煊义正言辞:“不可能!你的夫君可不是个愚夫!任凭谁也休想伤我阿暖分毫!” “知道啦,我以后只说给你听。”苏芸暖把药草送回去,任凭祈煊抱着她坐在坐榻上,懒洋洋的把身体挂在他身上:“明珠城没有医馆和郎中,阿宝他们要开医馆还得从外面运草药进来,成本太高,我去禁/地是想看看有没有可以当药田的地方,栽一些草药,撒一些草药种子,可以解决燃眉之急,以后水土都肥沃起来的时候,草药就随处可见了。 祈煊下巴抵在苏芸暖的额上蹭了蹭:“阿暖总是行善积德,处处都以天下为公,真是个了不起皇后。” “夫君功不可没,若非夫君处处庇护,我可不敢呢。”苏芸暖不吝啬的回应以夸奖。 两个人腻歪了一会儿,抱夏准备好了浴汤,苏芸暖赶紧去沐浴。 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头发也清清爽爽,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到花厅里,祈煊已经在等她一起用饭了。 这边夫妻俩吃着饭。 禁/地里,药老提着灯笼, 指着凭空多出来的草药,问陆怀瑾:“你可知道皇后是什么来历吗?竟让我见识到了传说中的搬山术!” 陆怀瑾长长的舒了口气,走到药老身边:“如果我说她就是寻常人呢?” “不可能!”药老眉头紧锁:“这本事怎么可能是人身就会的?我倒是对这皇后好奇得很,跟我说一说你知道的。” 陆怀瑾可不想药老出去招惹苏芸暖,这样的事情怎么能传出去风声? 两个人坐在茅屋里,陆怀瑾把自己认识的苏芸暖说给药老听。 药老听完,唏嘘不已:“果然非常人要苦一些,这些事若落在寻常女子头上,说不定早就投胎几回了,不容易啊。” “您老想一想啊,若非她治疗疟疾,青牛县如今只怕比咱们明珠城强不到哪里去。”陆怀瑾说。 药老点头:“确实。” “若非她在永固山里找到大夏遗民之地,祈家军如何能气势如虹?若非她带领青牛县百姓保证祈家军衣食无忧,伤药充裕,如今只怕百姓还在人手战乱之苦。”陆怀瑾看着药老:“这样的女子,护她都怕来不及,世人口舌如致命毒药,这件事烂在肚子里也不能说,若真是天赐之人,那也是这片土地上寻常百姓的福分。” 药老想了想:“我要出禁/地了。” 陆怀瑾顿时紧张:“您老跟我去昌邑府养老如何?” “不去!”药老一甩袖子:“我要去保护这姑娘,再说了,这姑娘唱曲儿好听着呢。” 陆怀瑾直给药老作揖:“活祖宗啊,这姑娘是大乾皇后啊,可不能一开口让她给你唱曲儿啊。” “也是。”药老若有所思:“她来禁/地洒下这么多药材,必是要用的吧?” 陆怀瑾赞同的点了点头。 “哪里用呢?大乾有山就有草药,不缺这些。”药老认真思考。 陆怀瑾接过去话头儿:“咱们明珠城没有医馆,没有郎中,这次来明珠城还有阿宝和十八,两个年轻人都是郎中,手法不错,这些草药应该是给明珠城百姓准备的。” 药老一拍大腿:“对!这才是大善近道的奇女子!” “所以您老就把搬山术的事情忘记吧。”陆怀瑾见缝插针的说。 药老眉头紧锁,看着陆怀瑾:“你说的在理儿,我忘不忘记都无妨,反正我不离开明珠城,倒是你现在也知道了,若是我把你杀了的话……” 陆怀瑾都没等药老说完,轻功运到了极致,犹如穿林雨燕般的逃走了。 身后传来了药老的朗 声大笑,这一夜,禁/地里是不是就传来一句: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 因为在禁/地里做了力气活儿,苏芸暖这一觉睡得无比香甜,清晨醒来的时候没看到祈煊,抱夏守在床边,过来伺候着苏芸暖洗漱更衣。 “主子,昨儿没舍得跟您说,殿下带着小豆子来过想见您,当时您不在,今儿这个点儿他们也快从月亮湖回来了,要不要见见?”抱夏问。 苏芸暖打了个哈欠:“行,也让玉双过来一趟吧。” 抱夏让香兰照顾主子用早膳,自己去前头传话儿。 刚放下筷子,潘玉双就带着长平和小豆子过来了,苏芸暖看着跟儿子有八分相似的小豆子,伸出手来:“来,到我身边来。” 小豆子愣怔了一下,立刻走过来了,标准的行礼:“小豆子拜见皇后娘娘千岁。” “怎么?如今不叫我娘亲了?”苏芸暖笑着问道。 小豆子微微摇头:“小豆子不敢,殿下才是皇后娘娘的孩子,小豆子是个孤儿呢。” 苏芸暖拉着小豆子到自己身边:“小豆子,我问你,如果你可以选择一个人做娘亲,选我还是选她?” 小豆子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苏芸暖:“皇后娘娘,这可以选吗?” 第487章 药老出山 苏芸暖笑着点头:“是,小豆子是个有福气的好孩子,当然可以自己选一个喜欢的娘亲。” “皇后娘娘,小豆子喜欢您。”小豆子低下头抠着手指头,抿了抿唇角,鼓起勇气是才抬起头看着苏芸暖:“我想要的娘亲是……”没说完,哒哒哒跑到了潘玉双跟前,抬起头:“娘亲,你要小豆子做儿子吗?” 苏芸暖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孩子可真是不得罪人,罢了,罢了,谁让我没有百子的命呢。” “那是。”潘玉双弯腰把小豆子抱在怀里,笑着说:“那娘亲给你起个名字怎么样?” 小豆子点头犹如dao蒜一般。 潘玉双想了想:“你叫潘君贤吧。” “潘君贤要给娘亲磕头,快放君贤下来。”潘君贤露出了活泼劲儿,正儿八经的跪下来给潘玉双行大礼。 长平走到苏芸暖身边,苏芸暖很自然的把儿子抱在怀里,轻声说:“姨母起名字厉害不?” “厉害。”长平说:“舅父家的哥哥们叫君安、君泽和君贤,我是君,他们都是我的兄弟,跟他们在一起,要时刻警醒,为君要是泽被苍生,万民安乐,尊贤使能。” 苏芸暖挑起大拇指:“我儿聪慧!” 长平露出了笑意,还有些腼腆了。 两个孩子牵着手出去找小伙伴儿了,潘玉双坐在苏芸暖对面,两个人喝着茶。 “阿姐,是要走了吗?”潘玉双问。 苏芸暖抿了口茶:“差不多了,还有医馆的事情没做,我想等这件事有眉目了就回了,从这里到东宁府,一路走走停停到京城,只怕又要过年了呢。” “今日陪着阿姐出去转转。”潘玉双放下茶盏:“以后见面不容易,帝后离京的事情可不能常有。” 苏芸暖笑了:“是啊,再次回去就得你们回家去的时候才能见面了,走吧,我仔仔细细看看这里,玉双也不能在这里久住,太溪府的水师也就到年底该可以了。” “是。”潘玉双扬起笑意:“崔家、钟家和潘家,三足鼎立镇守大乾的局面,一定会有,阿姐放心,长平的未来定是无忧的。” 苏芸暖没说什么,握住了潘玉双的手,微微用力,传达心意。 两个人出门,街上的人还不少,大家都忙碌着,两个人看到于乔带人赶车,车上坐着华金娘,出城去给外面开荒的人送饭。 也看到许多妇道人家忙着做鞋,街边商铺十户有七户是无人看管的,有人 的也是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门口闭目养神。 “这里比我来的时候要更热闹了。”潘玉双说。 苏芸暖笑着说:“我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虽然热闹,可感觉随时遇到的一个人都可能拔出宝剑砍人似的,当时我害怕极了。” 两个人说说笑笑的走着,迎面看到十几个人聚在一起,这可是少见的场景,苏芸暖和潘玉双来到人群外面站稳,往里一看,苏芸暖眉头跳了两下,禁/地里的老人居中坐着,阿宝和十八一左一右,三个人都在给人诊脉。 “阿姐认识?”潘玉双捕捉到了苏芸暖表情的变化,低声问。 苏芸暖偏头在潘玉双耳边说:“中间那位老人家是禁/地里的人,这是在考教阿宝和十八吗?” “总不会是比试,这年纪足够见多识广了,阿宝和十八还小。”潘玉双小声嘀咕了一句。 药老撩起眼皮儿往这边看了眼,心里得意极了,自己多厉害,这一招叫引蛇出洞!就不信这丫头不再多给自己一些曲谱! 苏芸暖已经在跟空间里的药药交涉了,正所谓投其所好,既然老人家都走出禁/地了,在明珠城开个医馆的事情就算有眉目了! 这一切是多么的水 到渠成啊! 药药骂骂咧咧的去找曲谱,此时的空间里分外荒凉,一块块被挪出去的药田,像极了秃疮一般,身为药灵的她都哭了好几场了。 三个人几乎同时收回手,逐一说症状,说完症状说药方,下了药方后,药老得意洋洋的拿出来自己的背篓,慢条斯理的拿出来草药,准备给自己的病人开方子了。 阿宝和十八看到这一幕,当场傻眼。 这明珠城最缺的就是草药,他们能看病症可没有草药啊。 俩人对望一眼,齐齐起身给药老鞠躬,阿宝诚恳的说:“老人家,请赐药,感激不尽,他日双倍奉上做酬谢。” 药老得意洋洋的给自己的病人包好了草药,叮嘱回去如何服用,不搭理阿宝和十八,背起来药篓子就走。 阿宝和十八怎么能就这样放药老走呢?赶紧追了上来。 药老停下脚步,朗声说:“老头儿我啊,喜欢曲谱,药草不缺,没曲谱就不给药草,走走走,别碍着我走路。” 苏芸暖听到这话忍不住低头笑出声了,明明是看到自己了,还这样拿腔作势,可真是个高傲的人。 拉着潘玉双跟上了药老,阿宝和十八也追了上来。 不过苏芸 暖绕了个弯儿,在前面的胡同口堵住了药老,从袖子里拿出来药药给的古曲谱,苏芸暖笑眯眯的说:“我有曲谱一册,只是换点儿草药可不划算,老人家有所求,苏芸暖亦然,不如找个地方喝茶是慢聊?” 药老笑的见牙不见眼,点头:“成,成,请。” 潘玉双和追上来的阿宝、十八都摸不到头脑了,看着苏芸暖带着药老往驿馆那边去,三个人面面相觑。 “皇后娘娘是能掐会算吗?”十八挠着头发:“知道今天会遇到要曲谱的高人,就随身带着曲谱出门了?” 阿宝皱眉:“可能是凑巧儿呢。” 潘玉双一言不发,自己跟阿姐在一起的时间最长,看到过阿姐写字、看书、下棋和查账,从来就没见过阿姐碰过什么乐器,哪里能随时带着曲谱,哪里有什么凑巧儿的事情? 可那老人明明就是在等阿姐,好家伙,这明珠城到如今难不成还是藏龙卧虎之地? 苏芸暖陪着药老回到驿馆,亲自煮水烹茶待客,浮玉茶的味道沁人心脾,药老都忍不住赞了句:“浮玉山的茶,真乃天下第一也!” “老人家,咱们谈谈条件吧。”苏芸暖亲手送一盏茶到药老面前,笑呵呵的说。 第488章 十八这个冤家 药老放下茶盏,笑了:“皇后娘娘心中所想,小老儿也深以为然,明珠城的百姓跟之前不同,既是寻常百姓就得求医问药,这事儿小老儿同意。” “您老深明大义,芸暖也不能小气,看来不用谈了。”苏芸暖双手奉上曲谱。 药老如获至宝的接过去,说道:“这驿馆地方极好,禁/地可以做药山,若是用这里开医馆,小老儿愿意坐诊,那两个少年人根基不错,若愿意留在这里,小老儿还想要皇后娘娘成全,让他们能继承小老儿的衣钵传承。” 这可是意外之喜,苏芸暖往窗外看了眼,见阿宝和十八都在院子里,扬声:“阿宝,十八,可愿意进来拜师?” 十八刚想说自己早有师承,被阿宝拉着往屋子里来。 “博采众长,方能登峰造极,被犯浑。”阿宝小声说。 十八 豁然开朗,俩人进门二话不说跪倒磕头,这拜师是一点儿不含糊。 这下,药老高兴了,从怀里拿出来百宝囊:“十八是师兄,阿宝是师弟,这里面的东西你们去分,外面的草药都带走吧。” 俩人欢欢喜喜谢过,出门提着药篓子回去给人开药了。 得了曲谱还得了俩徒弟,药老也不多留 ,跑回去禁/地研究曲谱了,临走的时候见了陆怀瑾。 苏芸暖正暗暗高兴事情办得顺利,陆怀瑾就过来了,禁/地从此就没有了,于乔的人已经撤走。 这效率,十分喜人。 本来还想陪着苏芸暖好好逛一逛明珠城的潘玉双心情略有失落,因为事情越顺利,阿姐离开的就会越早,她要在这里训练孩子们一段日子,往后见面不容易了。 苏芸暖叫了潘玉双到自己屋子里,外面太阳火/辣辣的,也没法逛明珠城,所以俩人在屋子里堆沙盘,画图纸,明珠城如何建设不用插手,但河道水师的事情得心里有数。 舆图早就有,但苏芸暖一路走来是亲眼所见,河道水路都很留意,所以让潘玉双堆沙盘复原,以便于让潘玉双能多了解一下大乾的水路,甚至还有以后的漕运。 祈煊每天都跟着众人出城去开辟水路,沙漠储水是个问题,所以这些日子水井的水汇到月亮湖,月亮湖都变大了许多。 这个方法是华渊想出来的,事实证明是对的,月亮湖的蓄水能力非常不错。 进了八月,到中秋。 苏芸暖在明珠城过了中秋佳节,要离开的日子越来越近,苏芸暖发现抱夏有心 事了。 这一留意,发现了端倪,十八总是跟在抱夏身边,两个人出双入对的样子让苏芸暖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自己身边的人能有归宿,简直是去心病的大事。 等祈煊回来,苏芸暖便说了十八和抱夏的事情,祈煊倒是痛快,就要指婚。 “可不行,指婚虽好,可也得先问问抱夏和十八的心思。”苏芸暖拦住了祈煊。 第二天一大早,抱夏伺候苏芸暖梳洗。 “后天就出发,准备好了吗?”苏芸暖问。 抱夏点头:“主子,都准备妥当了。” 苏芸暖看抱夏这意思是不想说,坐下来打量着抱夏。 抱夏被看得心里慌慌的,低了头,脸都红了,她是一直都跟在主子身边的人,也是最了解主子的人,所以自己的事情瞒不住了。 纠结了片刻,抱夏郑重其事的跪下了:“主子,十八对奴婢说、说心悦于我。” 苏芸暖一个没忍住噗嗤笑了,问:“那抱夏的意思呢?” “我跟着主子,我不离开主子。”抱夏赶紧说。 苏芸暖点了点头:“起来吧,去把长平叫来。” “是。”抱夏心里有那么一点点的难受,出了门揉了揉脸,把长平殿下 请了过来。 苏芸暖问长平:“娘亲要回宫,不过还得去东宁府、太溪府和望京府三处,可愿意跟娘亲一起回去?” “娘亲,我想留在这边。”长平认真的说:“姨母训练的这些人都是为了我,我想要跟他们培养情份,就要共甘共苦,所以能让儿臣留在这边吗?” 这个答案并不意外,苏芸暖虽然不舍,可长平有自己的使命,小小年纪能眼光长远,很不错,撩起眼皮儿看了眼抱夏,叹了口气说:“把你留在这边,娘亲很惦记可怎么办呢?” 长平有点儿迷惑,也看了眼抱夏,再看苏芸暖,灵光一闪:“那儿臣斗胆,让抱夏姑姑留在这里可行?” 哎哟哟,真是个贴心的好大儿!这话简直说到自己心里去了。 苏芸暖看长平微微眯起来的眼睛,简直像是小狐狸一般狡黠的样子,叹了口气说:“你的抱夏姑姑一直都跟在娘亲身边,只怕她不愿意留下呢。” “那儿臣求一求抱夏姑姑?”长平认真的问。 这娘俩一唱一和,抱夏哪里还能站得住,赶紧过来跪倒在地:“皇后娘娘是要成全抱夏和十八。” “起来吧,这不是什么成全,是两全其美,长平是我的心 头肉,在他身边的人都得是我能信得过的,你和十八既是彼此有情,我是乐见其成啊,总不能因为你们几个忠心于我,我就让你们孤独终老吧?那可是恩将仇报的小人行径。”苏芸暖问:“可愿意跟十八白头偕老?” 抱夏落泪:“若抱夏也不在您身边了,您身边谁来伺候着?” “自是有人的,只管告诉我,若把你嫁给十八,可是你心中愿意的?”苏芸暖问。 抱夏点了点头:“是。” “那就好,你留在明珠城还能替我看顾着长平,皇上昨儿就说要赐婚。”苏芸暖说。 抱夏赶紧摇头:“主子,不赐婚,奴婢、奴婢这就去找十八,当着您和皇上的面拜堂,让皇上和您给我们证婚,那就是天大的福分了。” “这样啊。”苏芸暖想了想:“那也不能太着急,明儿我去问个吉日,办了你们的婚事再走也不晚,十八那边也不用你去说,娶媳妇儿的是他,他的拿出诚意来才行,不然我还舍不得呢。” 抱夏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自己口口声声说要跟着主子一辈子,结果偏偏遇到了十八这个冤家! 苏芸暖心里头琢磨了一番,看来去见见华家人,这个机会最合适不过了。 第489章 谁病了? 打从来到明珠城,华家人的能耐听了满耳朵,苏芸暖一直都想要见见这些能人异士,不推崇也不贬排,穿越这种事情都发生在自己身上了,对于所有超出认知范围以外的事情接受能力就很强大了。 只不过一直都没有个好机会,华家人似乎只是单纯的想要帮助石灵均,所以就算帝后来了明珠城,也根本没有攀附的心思,这份不媚俗的态度,苏芸暖就十分赞赏。 刚好,抱夏的婚事成了个接近华家人的机会,自然要去走一遭的。 第二天一大早,苏芸暖把白芷留在身边,提着礼物登门华家了。 到了华家门口,白芷上前扣门,正在浆洗衣服的华夫人撩起围裙擦了擦手,过来开门。 打开了门,华夫人打量着来人,苏芸暖也打量着华夫人,是个一眼看过去十分温婉的人,不过人近中年依旧能眼神清亮可不多见,再看扎着围裙,身上还有水/渍,略微有点儿意外。 华夫人更意外,认出来门口站着的是当朝皇后,赶紧跪下:“民妇华陈氏见过皇后娘娘。” “快请起。”苏芸暖话一出口,白芷伸手就把华夫人扶起来了。 华夫人恭敬的请苏芸暖进门。 苏芸暖看 到院子里的木盆中,还有没浆洗好的衣衫一眼。 华夫人低声说道:“家里父子几个每天都在外面忙活,这衣衫就得勤洗,让皇后娘娘见笑了。” “华夫人言重了,华大先生和两位公子做的是造福一方的事情,本宫心中十分感激,明珠城的百姓有福。”苏芸暖笑着说。 她极少自称本宫,但也要分情况,自己跟华家不熟,所以规矩大过情份的时候,便不能自称我了。 华夫人连声说应该的。 进门落座后,苏芸暖发现华家并无下人,还真是豁达的一家人,华家家境十分殷实,竟如此勤俭朴素可不常见。 华夫人亲自奉茶后,站在一旁:“皇后娘娘登门,有何吩咐?” “吩咐不敢当,本宫是客,哪有客坐主人家站着的道理,有事相求,请华夫人坐下再说。”苏芸暖看着华夫人坐下了,才说:“本宫身边的抱夏要议婚,明珠城里也不知道有没有能查看良辰吉日的人,早就听闻华家善奇门遁甲之术,本宫对这些委实不懂,不知道能不能查个良辰吉日完婚呐?” 华夫人/大吃一惊,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要嫁人,皇后娘娘亲自登门给查良辰吉日,这可是头一遭听闻。 “若是大婚的日子,还得要男女双方的生辰八字,这倒也用不上奇门遁甲之术,民妇可以推算一二,皇后娘娘可带来了生辰八字?”华夫人问。 苏芸暖只觉得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是有道理的。 白芷拿出来了抱夏和十八的生辰八字,华夫人说了一句献丑了,起身到旁边研磨铺纸,写写算算良久抬头问:“皇后娘娘,这婚期大概要定在何时?” “近几日可有好日子?”苏芸暖问。 华夫人点头:“三日后是大吉日,七日后也是吉日,略逊一筹,这两日不论哪一天完婚,都能让小夫妻二人和睦长久,瓜瓞绵延。” 苏芸暖想了想:“那就三日后吧,到时候请柬送到府上,还请华夫人帮忙做个全福之人。” 华夫人并没有推辞,恭敬的答应了。 回去的路上,白芷掩饰不住心里的欢喜,心里琢磨着日子很急,可得紧着准备了。 驿馆。 苏芸暖调动了能调动的所有人,吉服就是大事,白芷自报奋勇,带着针线活好的姐妹连夜赶工,这边忙起来,那边祈煊把十八叫到身边,婚事得了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成全,十八高兴的都要昏过去了,听说要媒人, 二话不说回去求师父出面。 药老一听大徒弟要娶媳妇儿了,老人家喜出望外,倾囊相助不说,亲自到皇后娘娘面前提亲,虽然都知道是要走个过场,可都不落礼数,小订大聘一天就办完了,三媒六正也丝毫不差,甚至药老翻箱倒柜还找出来了不少钗环首饰,这些物件年头可够老了,但精致绝伦,都是好东西。 抱夏觉得自己在做梦。 大家都兴高采烈的忙着,通宵达旦忙红了眼,她鼻子酸酸的难受,就为了让自己能好好的嫁人,主子都亲自动手写席面菜谱了。 于乔亲自来添妆,带着华金娘。 华金娘送的礼也挺重的,只为了感谢抱夏曾照拂过自己,当然了,抱夏的主子是苏芸暖,这里面的关系可就大了。 良辰吉日。 驿馆里热闹起来,抱夏一身吉服盖着红盖头等十八来迎娶。 十八激动的同手同脚到了屋里,二话不说先给皇后娘娘磕头谢恩,苏芸暖语重心长的嘱咐了一番,十八背着媳妇儿到大厅拜堂。 华夫人做全福人处处张罗周全,祈煊和苏芸暖端坐主位是证婚人,简单但周全的办了喜事。 石灵均参加婚宴,看着一对儿新人拜堂,心绪所 致多饮了几杯,回去的时候走路都有些摇晃了,华金娘赶紧叫了大哥和二哥护送着石灵均回去。 苏芸暖可没闲着,白芷和香兰,就连石榴都叫到了跟前,非常郑重的让几个人遇到良人别错过,算是催婚了。 在抱夏大婚后的第四天,祈煊、苏芸暖和陆怀瑾几个人离开了明珠城。 来的时候人可不少,回去的时候就剩下他们三个人了,这一趟往东宁府去。 沙漠依旧没变,远看明珠城也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可苏芸暖相信,明珠城一定会成为富庶之地。 一路上都是收获的场景,今年风调雨顺,百姓各个都喜气洋洋,哪怕只是坐在马车上路过看看,苏芸暖都觉得心里欢喜,这次离开她把白芷几个人都留在了那边,至于自己身边伺候的人,她真不觉得需要,尽管如今成了皇后,可骨子里她更喜欢自力更生的舒服。 马车进了东宁府的西门,一路到了土司府。 得到消息的弥月阿古迎接出来,看到苏芸暖就张开手臂抱住了她:“嫂嫂,我好想你啊,打从听说帝后巡国那天起,我就盼着,可算把你们盼来了。” 苏芸暖微微挑眉:“你身上怎么有这么重的草药味儿?谁病了?” 第490章 祁红鸢病重 弥月阿古勉强挤出来笑意:“没事,没事,先进屋再说。” 一行人往内宅去,苏芸暖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弥月阿古陪在身侧,感受到苏芸暖的着急,心里感动的一塌糊涂。 前脚刚迈进了大殿,苏芸暖就感觉手心里一沉。 这种事情好久没有出现过了,药药主动给药的理由只有一个,病人急需! “弥月,带嫂嫂见见。”苏芸暖不动声色的说。 弥月阿古嗯了一声,引着苏芸暖到内室,床榻上挣扎着要起身的是祁红鸢脸色苍白如纸,见到苏芸暖的时候眼睛里的光都亮了许多。 “祈煊!”苏芸暖回头叫了一声祈煊,祈煊就全明白了,他一进门,祁红鸢的眼泪顺着眼角滚落,她没想到能见到自己的亲人。 祈煊快步到床边,单膝跪地扶着祁红鸢:“姑母身子不爽利,为何不告诉侄儿?” “你啊,忙。”祁红鸢颤/抖着手轻轻的抚/摸着祈煊的脸:“像,跟大弟弟真像啊。” 苏芸暖快速的看了眼手里的药物,是卡托普利和地高辛,也就是说祁红鸢是心脏出问题了,慢性心衰会导致突然猝死,特别是情绪激动的时候。 也不用别人,到旁边到了温水,取出 来药片放在手心里,走到床边:“姑母,先吃药,别激动。” 祁红鸢听话的很,只是手颤/抖的厉害,整个人都是缺少血色的苍白。 苏芸暖把药放在祁红鸢的嘴里,给了温水送服。 旁边,弥月阿古搬来了绣墩放在床边,祈煊坐下来,握着祁红鸢的手,满眼的心疼。 “我这些日子熬的辛苦,本不想熬着了,原来啊,天意让我见到你们两口子呢。”祁红鸢靠在软枕/上,轻轻的说。 祈煊立刻求助苏芸暖,他知道自己有个神仙媳妇儿,这个时候他想不起来旁人。 “姑母可不能这么说,让阿暖给您请个脉,人吃五谷杂粮哪能不生病,生病咱们就治。”苏芸暖坐下来给诊脉。 祁红鸢看着苏芸暖,笑呵呵的点头,吃了药后,她感受到身体轻松了一些,要说医术,她太信任自己的侄儿媳妇了,当初在永固山里的时候,自己的病若不是侄儿媳妇出手,只怕自己都能逼疯了自己呢。 如今,天下易主,大晟国不复存在,祁家的血海深仇得报,祈家军屹立不倒,侄儿为皇,大乾是祁家的大乾,必会固若金汤! 所以,这一辈子值了。 诊脉结果正是慢性心衰,这样 的病症想要治好可就太难了,养心强心绝非一日之功。 苏芸暖知道自己的斤两,不是大罗金仙,也没有起死回生的本事。 “阿暖啊,药医不死病,佛度有缘人。”祁红鸢看苏芸暖微微蹙眉的样子,说:“天下医者都知道,医者治病但治不了命。” “姑母,您宽心,天意让我和祈煊来了,必是姑母只是病了。”苏芸暖安抚似的拍了拍祁红鸢的手,偏头:“阿煊,派人去明珠城请药老来一趟,你再进山去猎一头鹿来,要活的,我要鹿心血。” 祈煊起身就往外走。 弥月阿古轻声:“嫂嫂,我做啥?” “你陪着姑母和我在这里。”苏芸暖看了看:“弥月,给嫂嫂找几个小巧的瓶瓶罐罐来。” 弥月阿古如见到了救星一般,听到这话立刻起身就走。 屋子里只剩下了祁红鸢和苏芸暖两个人,苏芸暖轻声说:“姑母,您只要相信我,这病就能好,你看。” 祁红鸢看到苏芸暖翻过来的手掌心,出现了一个盒子,她从来没见过:“这是?” “刚才给你吃的药。”苏芸暖拆掉了包装盒,拿出来帕子,盒子里的药片抠出来放在帕子上:“这是阿暖能治百病的秘密 。” 当苏芸暖第三次拿出来药的时候,祁红鸢的脸都有些红了,是震惊,也是激动,自己家娶了个神仙媳妇儿回来!怪不得能得天下!这是天助祁家! 最后拿出来的是救心丸,本就是瓷瓶也就不用换了,苏芸暖取出来四粒:“这是救心丸,若觉得心慌难受的时候,三四粒放在舌下压着,很快就能舒服了。” 祁红鸢照做,整个人的气色缓和了些许。 等弥月阿古带着瓷瓶回来,苏芸暖把药分别装好,标签上写着用法用量贴在瓶身上,放在祁红鸢的枕/边儿:“先稳定了心境,明珠城的药老到了后,我们两个人再研究方剂,姑母可不准再胡思乱想,只需相信咱们是长寿之人,这不过就是一个坎儿,哪有过不去的坎儿呢?” “好,听阿暖的。”祁红鸢的心情啊,从来没有过的畅快,祁家倒下之后,自己何曾享受被呵护的感觉?无病无痛的时候不觉得,这一病了,才真真正正的体会到了,自己是个有福之人! 苏芸暖跟祁红鸢和弥月阿古闲聊,闲聊的时候问了祁红鸢平日里喜欢吃什么,喝什么,最近都吃什么,甚至问了大解和小解,细致入微的问过之后,让弥月阿古准备了纸笔,坐下 来斟酌着给祁红鸢写食疗的菜谱。 人是很奇怪的存在,病入膏肓的人,只要求生欲旺盛,是能创造奇迹的,苏芸暖想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这也算是尽人事听天命。 祈煊亲自带着人进山猎鹿,陆怀瑾首当其中,苏芸暖亲自到厨房教厨娘按照食谱烹饪,弥月阿古陪在母亲身边。 天,黑了下来。 苏芸暖看着睡着了的祁红鸢,想着如何把氧气拿出来,以备不时之需,目光落在了迎枕/上,有了主意。 “弥月,阿煊还没回来,派人出去看看吧。”苏芸暖说。 弥月阿古不疑有他,起身出门去了,苏芸暖跟药药商量后,迎枕被送到空间里,自己进入空间把氧气袋塞入迎枕中,飞针走线缝了个差不多,迅速带出来,放在祁红鸢的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祈煊带着活鹿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来看祁红鸢之前洗漱干净,进门看到苏芸暖坐在床边,走过来轻声说:“阿暖,你睡一会儿,我来。” 苏芸暖起身拉着祈煊到旁边的长榻上:“你就睡在这里,有事儿我喊你,啥也不用管踏踏实实睡觉。” “姑母她,严重吗?”祈煊低声问,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苏芸暖的脸。 第491章 山中遇虎 苏芸暖轻轻的摇头,还不等说话,弥月阿古就过来了。 让弥月阿古守着祁红鸢,苏芸暖带着祈煊到了外面,两个人站在月下。 “姑母的病不容易好,我能做的就是尽力,如果这一关能闯过去的话,那是福气。”苏芸暖偏头看着祈煊:“怎么不见姑父?” “在回来的路上,姑父一直都在锡城。”祈煊说。 苏芸暖垂眸:“药老的医术如何我也没底,我手里有几个方子太冒险,所以需要有个人一起商量,别人我也想不起来了。” “陆怀瑾用他们的内部传讯送信儿,应该很快就能来。”祈煊说。 苏芸暖点了点头:“你心里有数就好,说话可要多安抚着说,姑母心气儿高,事半功倍。” “给姑母用的药?”祈煊看苏芸暖的手。 苏芸暖嗯了一声,祈煊就知道媳妇儿尽力了,至于结果,得看天意。 这一夜,弥月阿古三个人轮流守着,打从祁红鸢突然病了且越来越严重后,她就不允许除了弥月之外的任何人接近自己。 三个人十分安静的守到天亮后,苏芸暖和祈煊去取鹿心血,当祈煊看到苏芸暖拿出来长针的时候,抿紧了唇角,若不是为了救自己的姑母,阿暖怎么会把自己 的本事展漏无疑呢? 鹿心血的功效是补心肌缺血,造血的功效,是苏芸暖能就地取材最好的一味药了。 鹿心血摊开在平底儿大碟子里阴干后,配上沙参、百合、生地、天冬、麦冬和阿胶研碎用黄酒揉丸,送服安心。 第四天药老就到了东宁府。 苏芸暖和药老轮流诊脉后,到旁边的小书房商量方剂。 刚落座,药老便叹了口气:“可难了。” “老人家,这是皇上唯一还在世的长辈至亲,只要有一点儿希望都要尽力,让您受累了。”苏芸暖福礼。 药老点了点头:“放心吧,既然我能来,就会精力。” 苏芸暖给药老倒茶:“我手里有个方子,不敢用,请您老帮我看看吧。” “什么方子?”药老问。 苏芸暖拿出来早就写好的附子救心汤。 药老拿过去一眼看到大剂量的附子,就是一惊,不过也只是顿了顿,看到最后捋着胡须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如此心疾可逆,确确实实是救命的方子,不过这样的方子老夫都不敢用,是什么人能想到这样的方子呢?” “老人家说的是,这虽是有着起死回生的救命仙方,非但寻常郎中不会用,就是不到绝境的话,病人和 亲眷也不会尝试,我只是在永固山的大夏遗民之地里偶得一方,不敢用。”苏芸暖说。 药老再次坐下来,开始逐一研究每一味草药的份量,反复三次都找不到更好的加减方,两个人又研究了祁红鸢的脉象。 “单独这一方能救命,可养病还需要辅以合适的方子才行啊。”药老说。 苏芸暖点头:“我想用食疗法子,食疗的药材都是温和的,能养身体机能的同时,又不会跟救心汤相克相畏,可行?” “后生可畏啊。”药老是真心觉得苏芸暖想的周到,小小年纪能如此用药委实不易,更不用说这病人的身份很特殊。 食疗的方子两个人仔细研究修正了好多次,最后是七日一个疗程,救心汤七日停两三日,这两三日的菜谱也要准备好,除此之外,考虑到祁红鸢是习武之人,针灸治疗引导一身气机,让身体从虚弱到充盈的机会比寻常百姓要更大一些。 接下来药老和苏芸暖开始了每日守在祁红鸢身边,时刻关注着祁红鸢身体的变化。 东方瑜得到消息,她知道现在不是见皇后的好时机,便在女学里没露面,崔令仪和崔望舒教习女学是学生强身健体之术,平日里也会拜访翠微山,翠微山里的凤翎军让崔 令仪十分着迷,一直也在等着帝后来东宁府,如此才能有机会进入凤翎军。 “长姐,听说皇上到东宁府就去山上猎鹿了,土司母亲的病需要鹿。”崔望舒看着崔令仪。 崔令仪立刻懂了:“一起去?” “我也想入凤翎军,当然要一起去了。”崔望舒笑嘻嘻的说。 姐妹俩跟东方瑜打了个招呼,带上弓箭进山。 翠微山很大,盐井在腹地,腹地之外飞禽走兽非常多,姐妹俩没在外围耽误时间,直接往凤岭深处去了,打从进山的煮盐的人多了起来,采药的人也多了不少,猛禽走兽都退到凤岭里去了。 就在两个人刚踏入凤岭的时候,陆怀瑾就发现了,这几天他一直都带着人在凤岭猎鹿,看到两个姑娘有胆量来凤岭,陆怀瑾都直皱眉,崔令仪的性子果敢泼辣,崔望舒的性格倒是不了解,不妨看看。 自己决定跟着祈煊他们到明珠城,其实对崔令仪就有了爱慕之心,所以在凤岭遇到算是缘分。 崔家有追踪术,源自祈家军,这是斥候营的绝技。 陆怀瑾早有耳闻,但并不曾亲眼看到过,见崔令仪和崔望舒姐妹俩分头行动,并且走几步就蹲下来查看,猜测是追踪术了,这让陆怀瑾来了兴致 。 姐妹俩分开查看后再到一起,再重新分开,如此几次后,崔令仪砍了一些藤蔓,崔望舒开始编大.大的兜网。 在崔望舒编兜网的时候,崔令仪找到了许多麻莿草,这种草浑身是尖刺,刺破皮肤会迅速麻醉,如此能抓到完整的活物。 陆怀瑾不知道姐妹两个人想要抓什么猎物,但这小心翼翼的样子可以看出来足够重视。 当崔令仪和崔望舒拉开是布满麻莿草的网兜后,一起钻进山林里,不到一盏茶的工夫有一头梅花鹿跑了出来,陆怀瑾愕然,这两个丫头是想要抓梅花鹿送到土司府吗? “望舒!收网回家!”崔令仪没想到如此顺利,欢快的喊着妹妹,准备扛着昏迷的鹿下山。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虎啸震得群鸟惊气,崔望舒拔/出/来短剑,警惕的看着虎啸传来的方向:“长姐,你先走!” 就算艺高人胆大,可山中虎,水中龙,是太危险了。 崔令仪咬了咬牙:“不怕!大不了多带一个回去!” 话音落下,三只老虎从三个方向往这边靠拢来,姐妹俩的脸色顿时苍白了。 “一山不容二虎,这两个倒霉蛋儿,竟然遇到了三只虎!”陆怀瑾都忍不住苦笑了,幸亏自己跟着额来了! 第492章 风风火火的姻缘 崔令仪和崔望舒也懵了,看着三只老虎缓慢走过来的样子,对望一眼崔令仪当机立断:“走!” 与此同时,三只猛虎意识到了一般,同时奔了过来,来不及退走的姐妹俩纵身上树。 崔望舒从背上拿下来弓箭,长弓拉满对准其中一只老虎射/了出去,再次虎啸山林,站在高处的崔令仪发现不对了,这里简直就是个老虎窝! 陆怀瑾已经出手,手持长剑飘身而出,姐妹俩看到还有人帮忙,立刻搭箭拉弓配合陆怀瑾,三只老虎跑了一只,剩下两只倒地不起,姐妹俩飘身/下树,陆怀瑾提起梅花鹿:“快下山。” 三个人前脚刚走,身后虎啸声声,一路狂奔到凤岭边上,陆怀瑾带来的人在接应,一行人退走。 下山后陆怀瑾看了眼崔令仪:“如此鲁莽,翠微山凤岭又叫老虎口,你不知道?” “知道。”崔令仪扬起脸:“我和望舒还打不过几只老虎?” “一群呢?”李怀瑾蹙眉。 崔令仪清了清嗓子:“一山不容二虎,谁知道老虎会成群?” 跟在旁边的崔望舒看看陆怀瑾,再看看崔令仪,心里就纳闷了,当初说陆怀瑾心悦长姐这事儿到底真假,自己现在有点儿看不明白了,说是假的,但俩人这态度可 不像啊? “想到凤翎军中?”陆怀瑾问。 崔令仪不吭声了,又不是什么都要告诉他! 陆怀瑾淡淡的说了句:“鹿的事有人在办,莽撞涉险的事情少做,凤翎军是祈家军中一枝花,崔家军中又不是没有,越界不合适。” 崔令仪停下脚步,偏头看着陆怀瑾:“你什么意思?” “没事。”陆怀瑾让人送鹿到土司府,转身走了。 姐妹俩到底没去土司府,这个时候皇后娘娘肯定很忙,不是登门拜见的好时机,回去女学的路上,崔静姝忍不住问:“长姐,陆小公子当初是不是真有要登门提亲的意思呢?” 崔令仪瞬间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崔望舒:“望舒,你觉得是真的吗?” “也不是,总觉得这次遇到陆小公子,感觉有点儿不寻常,咱们遇险,及时出现,还劝我们不要动凤翎军的主意,这交浅言深的事一点儿也不像陆家人的作风啊。”崔望舒抿了抿嘴角:“长姐难道不觉得吗?” 崔令仪清了清嗓子:“望舒先回去女学,我一会儿就回去。” “哎哎哎!”崔望舒看着大步流星往驿馆去的崔令仪,急的直跺脚,长姐这火/辣辣的脾气可怎么办!男婚女嫁也得矜持点儿啊! 不过转念 一想,如今的陆小公子可是封王的人,虽然年长几岁,但容貌俊逸非凡,再说长姐也不差,这两个人若是能成为夫妻,就性格上看啊,都能是美满姻缘。 崔令仪到了驿馆门口,问了陆怀瑾住着的院子,直接登门。 陆怀瑾正在喝茶,抬眼就看到崔令仪有门不走,翻墙而入,顿时有些头疼了。 “陆怀瑾。”崔令仪也看到了坐在窗前的陆怀瑾,进门就坐在了他对面:“你是要跟我崔家提亲吗?” 陆怀瑾下意识的摇头。 崔令仪微微尴尬了一下,起身:“那没事。” 看崔令仪转身要走,陆怀瑾慢悠悠的说:“也不是不行。” “什么意思?”崔令仪回头看着陆怀瑾。 陆怀瑾清了清嗓子,说道:“当初说过要去崔府提亲,不论真假,这世上都没有不透风的墙,只怕对崔小姐闺名有染,刚巧帝后巡国到了昌邑府提到这事儿了,我便也权当散心,过来问问崔小姐的心意。” “你说话弯弯绕绕的不累吗?”崔令仪转身又坐在陆怀瑾对面了:“这种事情直接问就好了啊。” 陆怀瑾再次清了清嗓子:“多少有些于理不合。” “那你当初为什么跟着皇上和皇后娘娘巡国呢?真要是处处都要礼 数规矩,难道不该回京请了冰人,登门崔家提亲,再由家中长辈做主吗?”崔令仪上一眼下一眼的看着陆怀瑾:“你本来也没想着要按礼数走啊?我崔家虽然是将门出身,可闺女家的礼仪也是打小就学的,我现在登门来问,就是想知道你是真的心悦于我吗?” 这一番话,陆怀瑾的脸顿时红了。 崔令仪抿着嘴儿笑了:“呐,不论是陆家还是崔家,都容不得私定终身的事,我也爱慕你,你速速回京去求娶,可行?” “行。”陆怀瑾只觉得自己都没有拒绝的机会。 等抬头再要说什么的时候,发现这丫头竟然翻墙走了! 坐在这里哑然失笑,这风风火火的性子,往后想要持家有道怕是不容易,不过这也是自己喜欢的地方,总好过那些面上顺从,一肚子盘算,日子过的处处都要仔细小心的好。 多少有点儿措手不及。 想了好一会儿才动笔给家里写信,内容无非就是自己要求娶崔家大小姐,家里长辈给操持婚事,崔家若应允,自己则跟着帝后一同回京。 写完之后总觉得差了点儿什么,倒了一盏茶送到嘴边又放下了,在信的末尾添了一句:尽快完婚为好。 书信送出去后,陆怀瑾头一遭感觉到了手足无 措,婚事来如疾风,自己还得做些什么都心里没谱了,谁能想得到自己的姻缘竟是这样来的呢? 崔令仪回去之后,钻到屋子里满脸通红的要滴出血来,她本是失落的,陆怀瑾素有名望,这名望可不是江湖地位,更不是陆家的家世,而是这人容貌俊美,品行极佳,曾经风靡一时的时候,自己还是个懵懂的小丫头,而那会儿有幸见过一次,在心里就暗暗发誓要这个人做自己的夫君,望舒聪明,看出来端倪了,自己才拼了一把,这会儿想一想只觉得浑身都要着火了一般,但看陆怀瑾的样子,这婚事应该能成。 “望舒,望舒。”崔令仪风风火火的到了崔望舒的屋子,见她正在看书,走过来坐在床边:“我去问了陆怀瑾。” 崔望舒噗嗤笑了:“恭喜长姐觅得良缘。” “可是我现在不知道干什么才好了。”崔令仪垮了肩:“我好着急。” 崔望舒研磨,铺好了信纸,拉着崔令仪坐下来:“写信给祖父,禀明心意,若陆家登门提亲,应允便是。” 崔令仪握着笔,在崔望舒的帮助下措辞委婉的写了一封家书,差人快速送回京城。 夜深,姐妹俩坐在灯下,崔令仪看着崔望舒:“二妹,你呢?我若去晚婚了,你有什么打算?” 第493章 崔望舒的打算 崔望舒给崔令仪斟茶:“长姐,我想追随东方小姐身边,这些日子以来,我在东方小姐身上看到了另一种生活,是我想要的。” “那你不打算回京吗?”崔令仪试探着问。 崔望舒笑了:“回啊,但现在不回去,等长姐大婚的时候,我一定会在的,前几日东方小姐提到过是清河府,下一个女学要开在那边,帝后巡国后,女学开起来会更容易很多,东宁府的女医馆也会随行几人,这些人会在女学开草药课,除了采药还有种植。” “东方小姐是个心胸广阔的人。”崔令仪说。 崔望舒点头:“若只沉迷于恩恩怨怨,人生过的必会苦不堪言,若能跳脱那些过往,做利国利民之事,才有意义,再者,长姐,望舒也有私心。” “说给长姐听听吗?”崔令仪问。 崔望舒抿了口茶:“赎罪,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虽说皇上和皇后娘娘并未追求,可助纣为虐的那一遭算是刻进了咱们崔家人的心里头去了,感念皇恩浩荡的同时,我想好了,余生都为大乾的寻常女子做事,长姐,咱们崔家得有这么一个人,像东方小姐那般。” 在那一场灾难里,性格温和内敛的崔望 舒同样是受害者,若非崔令仪的性子风风火火,不好招惹,崔静姝也定是不会放过她,如今姐妹俩坐在一起谈论这件事,是离京之后的头一回。 “长姐会倾尽所有帮你。”崔令仪知道自己不可能改变崔望舒的想法,崔家女儿哪怕性格再内敛温柔,也都有着将门血性,若非崔家在那一场中风雨飘摇,崔家三房尽数伏诛导致祖父心力交瘁,崔望舒只怕也难以面对以后余生,再者皇后娘娘到底跟望舒说了什么,她从来都不曾提起过,不管多少原因,至少望舒坚强的活下来了,而她远走东宁府,何尝不是想让家里尽快从这一劫难中早日走出来。 是赎罪,崔令仪无话可说,崔静姝狐假虎威,自己也曾是帮凶啊。 崔令仪握着崔望舒的手:“不管我在哪里,这句话都算数。” “好,长姐恐要回京了,把我的心意告诉我娘,让她不要挂念。”崔望舒笑眯眯的说。 崔家得了圣宠眷顾,皇上没有趁机对崔家下手,这份皇恩浩荡会让崔家代代尽是忠良,崔望舒心里清楚的很,这是帝王术,钟家人虽说都在祈家军,可钟老夫人在钟家是一言九鼎之人,钟家到什么时候都得是皇后的人。 陆怀瑾身份强大,崔家和陆家结亲之后,势必不能染指祈家军分毫,就算是身为钟家长媳的姑母也要退回内宅,而皇后也好,皇上也罢,会趁机提携潘家,这是在为太子铺路。 可这些话,崔望舒不可能跟崔令仪说,虽是崔家嫡长女,可长姐的性子过于刚烈而少智谋,天下万事万物看似关情,实则都是彼此泾渭分明的争夺,皇上和朝臣亦是如此。 若非陆怀瑾点破姐妹二人不能入凤翎军,崔望舒还真不敢往长姐的婚事上想,显然陆怀瑾也是个眼明心亮的人,长姐跟着这样的人在一起过日子,不说荣华富贵,只说平安顺遂是无忧的。 一匹快马进了东宁府,到了土司府门口翻身/下马,守门的人赶紧过去扶住了归来人。 纳兰格尔憔悴的很,一路风餐露宿自不必说,心里牵挂简直太折/磨人了,脚下生风的往内宅去,眼前的人都看不清容貌,只想见到自己的妻子。 苏芸暖和药老亲自熬药,看到这样的纳兰格尔,苏芸暖赶紧起身去找了祈煊,守了一夜的祈煊起身去了内室,就见纳兰格尔跪在床头,壮汉落泪的场景不忍直视。 “当着孩子的面,丢人不丢人。”祁红 鸢看着紧紧抓着自己的手,哭得跟个孩子似的纳兰格尔,轻声说。 纳兰格尔抬起袖子擦眼泪:“可好些了?” “好多了,阿煊和阿暖来了,还请来了明珠城的药老,我这几日觉得舒坦多了。”祁红鸢说。 听到妻子这么说,纳兰格尔就更难过了,憔悴消瘦的妻子说舒坦多了,那之前的日子是得多难受啊? “姑父。”祈煊是真怕姑母情绪激动,阿暖反复叮嘱千万要控制情绪,他只能硬着头皮出声。 纳兰格尔看到妻子后,人也稳了一些,转过头就要大礼参拜,祈煊赶紧扶着他起身:“这是在家里,不需要那些虚礼了,姑父这一路太辛苦,先好好睡一觉,这里有我们。” “好。”纳兰格尔实在没力气多说话,走到旁边长榻上,几乎是躺下的同时就昏睡过去了。 祁红鸢看着夫君,轻声对祈煊说:“姑母对不住他。” “那就更要好起来,往后跟姑父好好的生活。”祈煊轻声说:“咱们祁家的宅子早就修葺好了,姑母若是愿意,阿煊接你们到京中生活,可好?” 祁红鸢笑了:“我很小就离开家了,但是我记得家里有个鹤园,听你祖母说是为了 报答仙鹤的救命之恩,当年啊,你的祖父在阵前遇险,仙鹤送来了草药救命呢。” “鹤园还在,姑母回去的时候就能看到了,仙鹤也在。”祈煊笑着说:“家里修葺好,就飞来了四只仙鹤,白伯为此还哭了一大场,都好好照顾呢。” 祁红鸢想家了,从没有如此想家,想祁府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 纳兰格尔睡了两天两夜,醒来的时候,弥月立刻送上一碗参汤提气,又送来软糯的粥。 “你娘吃了吗?”纳兰格尔睁开眼睛就见妻子在睡觉,只能小声问。 弥月点头:“娘吃的是药膳,今儿比前两日还好了许多,嫂嫂扶着娘过来看爹爹了呢。” 纳兰格尔点了点头,喝了三大碗粥,去沐浴更衣,收拾妥当过来,看到苏芸暖在熬药,蹲在旁边压低声音问:“阿暖啊,你姑母没事,是不是?” “没事。”苏芸暖拿了小凳子递给纳兰格尔:“姑父回来后,姑母的身体好转的很快呢。” “还能这样?”纳兰格尔疑惑的看了看熬药的炉子,显然是觉得治病的是药,怎么能是人呢。 苏芸暖笑着说:“姑母想要跟姑父回去京城祁家住,姑父可愿意啊?” 第494章 药老发现了新世界 纳兰格尔转过头,从这个角度能透过敞开的窗子看到祁红鸢,点头:“去,只要是红鸢想要去的地方,天涯海角都陪着。” “姑父放心,在东宁府住着的时候,我和祈煊鞭长莫及,若是回到了京城,姑母有一点点儿风吹草动,我都会及时到她身边的。”苏芸暖说。 纳兰格尔收回目光望着苏芸暖:“这病真的能好吗?” “能,不过往后不能再东奔西走了,修身养性的享受生活,未必不能长命百岁。”苏芸暖这几日跟药老研究过好多方子,也时刻观察祁红鸢的脉象。 事实证明祁红鸢的病情在好转,只不过速度不快。 饶是如此,苏芸暖都很震惊了,心衰想要痊愈是不可能的,但注意调理身体,长命百岁是安慰纳兰格尔,可活几年不是问题。 “那就好,那就好。”纳兰格尔有些无措的搓了搓手,眼角余光看到祁红鸢动了一下,立刻起身进屋去了,来到床边轻轻的握住了祁红鸢的手。 苏芸暖认真的熬药,心里颇有些感慨。 在生死面前,不论是什么人都会无措,这或许是亘古不变、唯一公平的事情吧。 在有些人眼里,祁红鸢 也好,纳兰格尔也好,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可就算是这样的人,依旧无法面对亲人的生命随时可能消逝的事。 祁红鸢看着纳兰格尔:“累坏了吧?” “不累。”纳兰格尔轻轻地摇头,抬起手给祁红鸢整理鬓边的发丝:“快点儿好起来,咱们去京城,你陪着我在大寨二十年了,往后余生我陪着你在京城家里,守着咱们的阿煊过日子,好不好?” 祁红鸢笑得眉眼弯弯的:“好,家里的鹤园还在呢,回头咱们在那边种许多许多的梅花,我记得似那一缕梅花香呢。” 夫妻两个人闲话家常的样子就和寻常夫妻一样,弥月跑来苏芸暖身边悄悄抹眼泪:“嫂嫂,要不是你和表哥来了,我真的快撑不住了。” “姑母病的确实凶险,不过只要往后好好将养着,没事的,别怕。”苏芸暖一直都没看到弥月阿古的夫君,之前是打听过的,弥月的夫君是原本巴瑶寨的寨主叫骆越,是十二寨里年纪最小却威望最高的寨主,打从跟弥月阿古成亲后,骆越就鲜少露面了,所以苏芸暖并没有见到过这个人。 弥月轻轻的靠在苏芸暖的手臂上:“是啊,嫂嫂来了,阿爹也回 来了,我就不怕了。” “弥月,嫂嫂还没见过你的夫君呢,再者你大婚也不短了,该要孩子了。”苏芸暖轻声说。 弥月阿古笑着摇了摇头:“骆越说锡城那边需要自己人镇守,原本是辅佐阿爹,如今阿爹回来了,他就不能回来,再等等吧,也不着急。” “原来是这样啊。”苏芸暖没有多说什么,祈煊不可能不重视锡城,所以到底如何安排,还得自己问一问,祁红鸢一家过的不容易,总不能老少两对夫妻都分隔两地这么过日子。 祈煊提着食盒过来的时候,弥月已经靠在旁边睡着了,苏芸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轻轻的放下了帐篷的帘子,这几天为了守着祁红鸢,也为了熬药的时候也能轮换着休息一下,在这边搭了个帐篷。 祈煊也憔悴了许多,食补的食材中有几样是要进山的,他几乎漫山遍野的跑。 两个人坐在药炉子旁边,看着苏芸暖毫不顾忌形象的大口吃饭,祈煊愧疚也心疼,等苏芸暖吃完了,祈煊地过去温热的茶:“今晚这药就熬好了吧?” “嗯。”苏芸暖喝了口水,擦了擦嘴角:“是这些药熬好了后还得制成水丸,以后姑母吃的 时候就方便了,药老和我都认为姑母这一关算是闯过去了,但是至少/将养半年才能动身去京城。” “如此也好,明年开春后京城那边就不会太冷了。”祈煊靠过来,拉着苏芸暖倚到自己的身上,不管怎么说也能稍微缓缓乏儿。 苏芸暖想到苏府的地下温泉:“水暖可以试一试,比较温和,会舒服不少。” “整个京城只有一个温泉的泉眼,老宅那边距离太远,只怕冬日里不等水到那边就冻了。”祈煊微微蹙眉:“姑母在家里的日子太短了,她想家了。” 苏芸暖没解释自己说的水暖,主要是怕做不成,热水想要循环起来是太难了,特别是在大乾,如果水暖做不成,那就做地暖,总归是祁红鸢的身体得照顾好。 纳兰格尔回来后,祁红鸢的身体肉眼可见的在好转,半个月后终于能出来慢腾腾的走一走了。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苏芸暖也终于有时间邀请药老一起去看女医馆。 明珠城有了医馆,也应该有女医馆,这一趟出宫走到东宁府,苏芸暖感受最深的是人少,鼓励生育是大乾建国之初就定下来的目标,不过这是个需要时间的事,女医馆能最大 程度的保证产妇和新生儿的健康,所以要尽可能的覆盖到人聚集的地方。 药老许多年都不曾走出过禁/地了。 东宁府的女医馆是大乾中国女医馆中的翘楚。 所以,药老感慨颇多,到底是换了天地的好日子来了,这样的大乾才是值得自己收徒传艺的地方。 东方瑜万万没想到皇后娘娘先来女学了,因为是便装前来,提前也没打过招呼,所以东方瑜便只当是朋友那般接待了苏芸暖。 药老被女医馆震撼到了,还没等平复下来,又被女学给震了一下,看到这些年轻的姑娘们学的东西,暗暗给最开始提出来要办女学的人挑起大拇指,当然皇上如此开明的也极少见,敢给百姓开智的君主,必是有着远超常人的远见。 他转转悠悠的看着,那边东方瑜正在跟苏芸暖商量着大事。 广招天下有才能,有一技之长的女子还远远不够女学所需,东宁府的女学耗时不短,同时要给东方瑜积累了许多经验,两个人是相谈甚欢。 崔望舒远远的看着,眼神里都是崇拜,她不敢奢望成为皇后娘娘那样的人,但她想要成为第二个东方瑜,唯有如此,才能自我救赎啊。 第495章 可敢试一试? 苏芸暖没看到崔望舒,打算回头一起见见崔家姐妹,陆怀瑾一路到了东宁府,这婚事问题不大,只不过到这里就赶上了祁红鸢病重,陆怀瑾带着人进山猎鹿一直都没有空办这件事。 药老兴冲冲的回来,一见面就说:“皇后娘娘,我想在女学当个教书先生可行?” 可行? 苏芸暖简直又惊又喜,请药老落座后,问:“老人家想要传授音律还是岐黄之术啊?” “自然是岐黄之术,我看到只有教习认识草药和稳婆的人,并没有传授岐黄之术的人呢,我觉得我行。”药老态度十分真诚。 东方瑜哪里肯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立刻起身双手打拱,深深鞠躬:“您老若能在女学当夫子,真真是医道之幸啊。” 药老摆手:“那到不至于,不过治病救人的人多了,因为病痛受折/磨的人就少了。” 这事儿三言两语就定下来了,回去的路上苏芸暖才说:“老人家就算不在女学当夫子,我也想求您在这边照顾姑母半年,等明天春暖花开的时候,皇上要接姑母回京去住,这半年身体也能好一些。” 药老捋着胡须:“若说起来啊,这个病还有 一个棋走险招的法子,若是成功的话,能延寿一些年头。” “哦?您老说来听听。”苏芸暖来了兴致。 药老微微蹙眉:“她一身功夫不弱,但年少练功的时候过于着急,这身体就被糟蹋了,气血旺盛的时候还看不出什么来,可人啊,岁数大了,气血就弱了,而她之所以是心上出了问题,则是攻其弱的症结所在。” “您老的意思这病的根子是因为练功的时候伤了?”苏芸暖并不了解习武之人的那些弯弯绕绕,这么长时间也不是没研究过,但总是不得其门径,因为在脉象上就无法看准,有的习武之人血气旺盛,脉象强劲,有的习武之人血气旺盛,但脉象很平缓,没有统一的症状标准,让她很头疼。 药老点头:“若是她能顺利的散去一身功力,少了争强好胜的心,平静的过寻常人的日子就不难,只是大多数习武之人是不舍得散功的。” “竟然还能这样啊。”苏芸暖沉吟片刻:“散功可危险?” 药老背着手走在旁边,听到这话声调都高了两分:“当然危险!否则也不用说棋走险招了,她的脉象很弱,可始终有一根筋似的气血在撑着整个 身子,看似好事,可这气血在体内只怕会如脱缰的野马,到时候结果就难料了。” 苏芸暖点着头没接茬儿,心衰一旦发生,不可逆转,就算好好将养,能多活五年左右也就差不多了,变数就在于祁红鸢有一身俊俏的功夫。 猛然想到了临死之人散功的事,苏芸暖赶紧问:“这散功都需要什么呢?” “陆怀瑾、皇上和纳兰格尔,他们三个人就歘不多了,还需要一个承功法的人,这就像是我荷包里的银子,落到了你钱袋里似的,散功不是散没了,而是把这功夫以佛家灌顶的方法,转接给了弥月阿古,如此才是长久保命的法子啊。” 苏芸暖深以为然:“老人家,不如这样,晚上我们叫怀瑾过来商量一下,若是可行再跟姑母说。” “成。”药老也想试一试这种方法,从古籍中找到了如此传功的方法后,自己这么多年都没找到机会试一试,能成功的话,对陆怀瑾和那些在昌邑府的兄弟们用处可就太大了,若是失败的话也很头疼,这毕竟是皇上十分在意的血亲。 当晚,几个人坐在一起,药老仔仔细细的说了方法,好处坏处都说完了,众人都沉 默了。 良久,陆怀瑾才说:“弥月阿古能承受得住吗?” “老夫诊一诊脉看看吧。”药老给弥月阿古诊脉,两条眉毛都要拧成疙瘩了,到最后看了一圈众人,摇了摇头:“弥月姑娘走的并非纯武道,承受不住。” 这下,所有人都蔫了,这功法传承也分阴阳,能接得下祁红鸢传功的人,首要条件必须是女子,弥月阿古不行,苏芸暖更不行啊,因为她一点儿武学的底子都没有。 就在众人都一筹莫展的时候,还是陆怀瑾先开口的,他说:“崔家大小姐性子刚烈,修习的是杀人技,不知道行不行。” “承受得住是机缘,承受不住会殒命,这件事除了至亲之外,只怕无人愿意啊。”药老说。 陆怀瑾起身:“我去叫崔大小姐过来问问不就行了?你们等着。” 在场的几个人面面相觑,苏芸暖看祈煊,两个人互相点了点头,显然是想到一块去了,陆怀瑾和崔令仪似乎用不到他们俩掺和了,俩人的关系肯定不寻常。 女学,崔令仪看着登门的陆怀瑾,顿时有些拘谨了。 这倒让陆怀瑾吃了一惊,这一幅小女儿家的模样,他以 为在崔令仪的身上是看不到的呢。 “如今有个机会,能代替崔家把皇上的恩情还一还,你敢不敢去?”陆怀瑾问。 崔令仪眨了眨眼睛:“什么机会?” “很冒险。”陆怀瑾说了一遍药老的法子,说完后看崔令仪微微蹙眉的在思考,轻声说:“世人都说恩大成仇,但没人不喜欢知恩图报,崔家得了皇上不杀之恩,再还一个就血亲的恩情,这就是知恩图报,但结果是好是坏尚不可知,你得考虑清楚。” 崔令仪只是性格风风火火,又不是傻,她笑着摇了摇头:“我没有什么可考虑的,如果真的能报答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恩情,我怎么会推辞呢?” “放心,不管是成还是不成,陆家已经登门求娶,我陆怀瑾定不会做个小人,既是心悦于你,这件事对崔家有利,才会想陪着你放手一搏。”陆怀瑾郑重其事的说。 崔令仪脸就红了,一跺脚:“谁听你说这个,走吧,带我去试试。” 两个人离开女学,到了土司府。 药老给诊脉后,眼睛都亮了:“真是天意,崔小姐一身功夫也是大开大合,正合适啊!怎么样?大家可敢试一试?” 第496章 去冲阎王爷要吧 崔令仪会选择吗? 当然不会。 当晚,帮不上忙的苏芸暖坐在椅子上紧张的看着。 祈煊、陆怀瑾、纳兰格尔三个人护着祁红鸢,药老护着崔令仪,气氛凝重也紧张,可在纯粹外行人的苏芸暖眼里,更像是拉开姿势的摆拍,并没有那种真气缭绕,五彩斑斓的感觉,甚至这几个人没有谁发出来吼哈的动静,安静的落针可闻。 弥月阿古紧张的手心里都是汗,可她同样是帮不上忙的人。 从入夜到天明,苏芸暖最直观的感受是祁红鸢整个人缩小了,这是挺吓人的一件事,幸好没出现皮肤干皱和头发全白的景象,再看崔令仪,没什么变化,除了衣衫都被汗水打湿外。 纳兰格尔和祈煊、陆怀瑾交换了眼神后,三个人同时收手,纳兰格尔伸手抱住了祁红鸢,陆怀瑾则把崔令仪拥入怀中。 祈煊起身,身体晃了晃,苏芸暖过去扶着他,药老看看弥月阿古,叹了口气直接不顾形象的躺在地上了。 “成了吗?”苏芸暖问。 祈煊点了点头:“姑母散去了一身内力,往后与常人无异,希望这样真的能让姑母福寿延年。” “你躺下歇一歇,我看药老也扛不住了,姑母和崔小姐都得查看一下脉象,这事儿只能我来 。”苏芸暖说。 祈煊躺下来,什么也没说,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苏芸暖没有立刻走,给祈煊诊脉,确认祈煊虚弱了许多,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 出于感激,苏芸暖先去看崔令仪,进门看到崔令仪躺在床上,陆怀瑾握着崔令仪的手,趴在床边睡着了。 悄悄地退出来,就遇到了弥月阿古。 “嫂嫂,这边准备了最好的补药,杂用告诉我就成,府里能熬药、做药膳的人足够用。”弥月阿古眼睛也熬红了。 苏芸暖轻声:“先别着急,这事儿我不擅长,听药老安排,药老呢?” “在客院,老爷子要睡一觉,不让我们打扰。”弥月阿古说。 这倒是出乎苏芸暖的意料之外,这些人都拼了命的架势,能说话的怕只有药老了,这证明了药老虽然年岁最大,但是几个人里最厉害的。 到了祁红鸢的卧房,纳兰格尔已经睡着了,握着祁红鸢的手。 顾不了那么多,苏芸暖坐下来给祁红鸢诊脉,这脉象一入手,苏芸暖就相信了祈煊说的话,如今的祁红鸢和常人无疑,脉象是苏芸暖极其熟悉的样子,仔细诊脉后,惊喜的发现药老之前说的话都应验了,虽然还在昏睡中,可心跳的频率非常好。 除此 之外,祁红鸢身体里的内伤可不少,脏腑的强弱都能从脉象上看出来。 “嫂嫂,怎么样?”弥月阿古紧张的蹲在旁边,希望能从苏芸暖的脸上看出一些端倪来,可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又皱眉的样子,把弥月阿古看懵了。 苏芸暖轻声说:“很好,姑母的身体只是虚弱,调养半年就没事了。” 这话让弥月阿古眼泪夺眶而出:“嫂嫂,可我咋觉得我娘变小了呢?” 苏芸暖:……! “练功的人,一旦散去了一身内功后,身体会缩小的。”崔望舒走进来,跪下给苏芸暖请安。 苏芸暖扶着崔望舒起身:“是惦记你长姐吧?” “是,臣女是早起才得了消息,长姐若提前说,望舒也可以。”崔望舒不说心疼崔令仪,如此说话是想告诉苏芸暖,她们姐妹俩都愿意召之即来。 苏芸暖拍了拍崔望舒的手,让弥月阿古也休息一下,带着崔望舒去看了眼崔令仪和陆怀瑾,这才去了院子里的凉亭中坐下:“这件事很冒险,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恰好令仪合适,这份情我和皇上都会记在心里的,放心吧,令仪不会有危险的。” 崔望舒低垂着眉眼:“皇后娘娘,臣女能接长姐回去吗?” “暂时不能,让他 们都歇一歇,药老醒来会好好给令仪查一查身体,需要做什么都会尽力做到最好的。”苏芸暖轻声说:“你们姐妹二人到东宁府有些日子了,要不要去太溪府见一见你们的姑母?” 崔望舒抬头:“带着长姐吧,她和陆王爷的婚事怕也不会太晚。” “你呢?不想回去吗?”苏芸暖问。 崔望舒笑了:“臣女要做东方大小姐那样的人,追随着东方大小姐这样的人是臣女所求。” “这样也好。”苏芸暖知道崔望舒经历的那些事,京城成了伤心地,顿了一下:“明珠城会去吗?” 崔望舒点了点头:“会去的,祖母写信过来说了,那些人家都在明珠城,我会去赎罪的,祖母也说不会忘记那些人,都是崔家教子无方,治家不严,也会尽力弥补一二。” “好,我在京城等望舒回来的那一天。”苏芸暖笑着说。 崔望舒告退,没离开,而是守在崔令仪的院子里。 苏芸暖勉强撑着回到自己的院子里,也是倒头就睡,这么长时间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了,这一觉睡得无比踏实。 醒来的时候都有点儿不知道今夕是何夕的感觉。 “可算醒了。”祈煊过来亲手扶着苏芸暖起身:“姑母和崔令仪都醒了,药老 给崔令仪查看了脉象,说是完全没问题,如此完满实数苍天垂怜了。” 苏芸暖狐疑的看着祈煊:“我就睡了一会儿吧?发生了这么多事吗?” “睡了两天一夜,你看看外面的天都又要黑了。”祈煊把人抱起来往浴房去:“要不是药老说没事,我都快被吓死了。” 苏芸暖挂在祈煊的怀里,笑着说道:“我要真一睡不醒,你会怎么样?” “嗯?”祈煊停下脚步,垂眸看着苏芸暖笑眯眯的样子,抿了抿嘴角在她耳边说:“那为夫就三宫六院,妃嫔无数,后宫佳丽三千。” 苏芸暖瞪大了眼睛:“你敢!” “我还要让宠妃欺负你儿子,打你女儿,反正好几千人等着给我生孩子呢,我也不在乎个把儿女了。”祈煊话音落下,只觉得脖子刺痛,仰起头嘴角尽是笑意:“你快松口,让别人看到成何体统,堂堂大乾皇后咬人家脖子。” 苏芸暖松开嘴,拧着身子挣脱了祈煊的怀抱,啐了一口:“祈煊!我别的可能不行,长命百岁绝对走在你后面!三宫六院?佳丽三千?呸!去冲阎王爷要吧!” 祈煊刚要说话,苏芸暖进了浴房,门砰一声关得震天响,他抬起手揉了揉脖子,叹了口气转身出去了,叫了丫环进去伺候着…… 第497章 背着阿暖上山 泡在浴桶里,苏芸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刚才自己猛地听到祈煊那么说是真生气了,不然也不会咬人,可现在想一想,祈煊若真是那样的人,自己除非杀了他,否则还能挡得住? 打从自己入宫到现在,朝臣也好,那些是处心积虑想要送人入宫的官眷也好,没出女学那件事的时候,消停过吗? 自己的格局,小喽。 这样的男人,信任他没毛病。 沐浴更衣后,两个人去看祁红鸢。 不知道是不是散了一身功夫的原因,苏芸暖发现祁红鸢整个人都慈眉善目起来,正斜倚着迎枕,笑眯眯的看着他们。 “姑母,这下真的好了!”苏芸暖开心的过来坐在床边儿,笑眯眯的说。 祁红鸢伸出手握住了苏芸暖的手:“再不好起来,我的侄儿媳妇就要拼命了,好孩子,放心吧,姑母现在浑身都舒坦。” 苏芸暖扫了眼祁红鸢依靠的迎枕,心里了然,轻声说:“姑母最疼我了。” “没法子不疼你。”祁红鸢虽然不知道迎枕里是什么,可她病了,又不是没有记性,苏芸暖能拿出来的稀罕玩意儿太扎眼,经历了一场生死劫,她豁达多了,不会寻根问底的要个明白, 因为苏芸暖只想救自己的心思是纯良无害的。 苏芸暖回头挑衅似的看了一眼祈煊:“呐!姑母给我做主,你三宫六院去吧,佳丽三千去吧,我接了闺女和儿子到土司府,跟姑母过!” 祈煊偏头露出脖子上还没消退掉的牙齿痕迹:“姑母,我就是跟她开个玩笑,她差点儿没咬死我。” 祁红鸢笑得不行,摆手:“可丢人,没眼看,没眼看。” “姑母,崔家姑娘呢?见过了吗?”苏芸暖问。 祁红鸢点头:“见过了,我把我的铠甲和兵刃都送给她了,是个有大将风范的姑娘,我挺喜欢的。” “啧啧啧,姑母放下的痛快,这就是好事,回头咱们去京城,种花养草,逗猫狗,好好享受清闲的日子去!”苏芸暖说:“这样啊,祈煊都得每日打气全部精神好好做事,做不好姑母就揍他!这天底下只有姑母能管束着他了呢。” 祁红鸢抬起手戳了戳苏芸暖的脑门儿:“就你聪明,到这里好些日子了,什么时候启程回去?” “姑母好了的话,我们也得抓紧往回走了,这一路上要去常春府。太溪府和望京府呢。”苏芸暖垮下了肩膀:“倒是想直接回去京城,可祈煊 要这么做了啊,没去的这三府肯定会惶惶不可终日。” 祁红鸢深以为然:“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你和祈煊与历朝历代的帝后都不同,天下百姓都心之所向的大乾,确实不能厚此薄彼,姑母身体得慢慢调养,并无大碍了,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回头姑母进京,相伴的日子多着呢。” 这话是说给苏芸暖听的,也是说给祈煊听的。 自己病了的那段日子,知道身边的人付出了多少,更知道自己的侄儿多疼自己,这辈子虽吃了许多苦,但如今满心都是幸福的感觉,像是重新活一次的感觉。 见过了祁红鸢,苏芸暖也给诊了脉象,跟药老商量了将养身体的方子后,苏芸暖就开始办自己的事情了。 祈煊把东宁府的政务都查看了一遍,弥月阿古亲自陪着祈煊去了曾经的十二寨,如今十二寨的名字还在,但都对土司府心悦诚服。 苏芸暖用这个时间先后到了女医馆和女学,曾经的东宁府女医馆是大乾上下都要效仿的地方,如今的女学也不遑多让。 如此的东宁府让苏芸暖很满意,如果大乾处处都和东宁府这样,大乾会是一个长治久安的国家。 午后,清风徐徐,凉 亭里苏芸暖和东方瑜席地而坐,一盏香茶相伴,两个人从女学说起,说到大乾女子的未来,不知不觉就到了日偏西,红霞满天的时候。 “皇后娘娘,您让臣女开了眼界,往后余生想要看到皇后娘娘说的那个景象。”东方瑜说。 苏芸暖笑望着东方瑜:“而你会成为大乾百姓代代相传的奇女子,开了女子自立自强的先河。” 东方瑜也笑了,两个人映衬在晚霞中:“那是因为臣女有幸跟皇后娘娘生在大乾,若有人只记得东方瑜,那大乾的史官就必须的挨板子了。” 这次见面后,东方瑜带着崔望舒离开了东宁府,药老在女学开了个传授医术的班,第一天贴出告示就人满为患。 祈煊和苏芸暖跟祁红鸢辞行。 陆怀瑾护送崔令仪回京,因为京城飞鸽传书,让两个人速速回去议亲。 究其原因是陆家接到了书信,请了冰人上门提亲,崔家也刚巧接到了崔令仪的书信,两家长辈坐下来一商量,这事儿不能拖,这才飞鸽传书把他们都逮回去,婚姻大事能儿戏吗? 崔家对自己家的姑娘没信心,陆家也是对陆怀瑾都头疼,甚至都怀疑两个如此我行我素的人凑到一起, 以后有了孩子可得啥样啊? 走到常春府,就剩下祈煊和苏芸暖两个人一辆车了,两个人难得享受二人世界,车夫也不用,祈煊赶车,苏芸暖坐车,衣着朴素,马车更是没什么出彩的地方,慢悠悠的进了常春府,停在了常春府驿馆门外。 等了快一年了,常春府的知府得了驿馆递过来的消息,那是一点儿不含糊,带着属下来到驿馆拜见。 结果扑了个空,祈煊带着苏芸暖再次登上浮玉山,拜见东方家的老夫人去了。 站在半山腰,苏芸暖拉住祈煊的手臂:“还记得上次来吗?” “记得,当时你心里担忧,我也不踏实,东方家的地位在文人里太高了。”祈煊说。 故地重游,两个人都感慨万千。 苏芸暖拾级而上:“不过当时我不知道,东方老夫人跟奶奶是亲姐妹,不然我也不害怕了。” “东方老夫人不愿意去京城,为啥?”祈煊问。 苏芸暖摇了摇头:“或许是住在这里习惯了,也可能是家族庞大,不能都在京城吧?” “是啊,只怕这次回京啊,东方老先生要隐退了。”祈煊抬头看着山顶上若隐若现的大门:“来,让为夫背着阿暖上山。” 第498章 后世福田 再次来到东方家。 熟悉的景致让苏芸暖有一种恍如昨日的感觉,可距头一次来这里已经过去了九年之久。 看着景致没变,但这九年的变化太大了。 门口把守的人往里通报,苏芸暖翘首以盼的等着见东方老夫人。 当坐在木轮椅上的东方老夫人盛装出现的时候,苏芸暖缓缓地吸了口气,一路上还在想东方老夫人为何不去京城,如今看到老人家,让苏芸暖都感受到了沧桑,人是会老的。 “皇上,皇后娘娘,臣妇身体不便,不能跪拜迎接,恕罪。”东方老夫人话音落下,跟在东方老夫人身后的东方家人跪倒了一片。 祈煊出声:“都平身吧。” 众星捧日月,夫妻俩被簇拥着进了宅子里,东方老夫人待客,男丁最大的不过十三四岁,不用问也知道东方家的人除了年幼的孩子,都下山辅佐大乾呢。 祈煊并没有多停留,去听风阁休息,主要也是怕东方家女眷为难。 夫妻心意相通,苏芸暖让大家都过来坐下,东方老夫人苍老了许多,眉目含笑非常慈祥。 当年就是在这里,苏芸暖得到了最强的助力,一直到现在三十二掌柜都在,九十七伙 计不少,十二账房三年一聚太溪府,报账都要半个月才能结束。 这些是东方老夫人送给苏芸暖的仰仗,这么多年来从不曾在哪个人的身上出现过错事,若是要苏芸暖自己培养出来这么多人,没有三五年都是不能的。 往事历历在目,可眼前的老夫人到了垂垂暮年。 “皇后娘娘用茶。”婢女奉茶。 苏芸暖微微颔首:“谢谢云玲。” 云玲楞了一下,赶紧低头退后,她怎么都没想到皇后娘娘竟然还记得自己。 东方老夫人笑着说:“皇后娘娘再次来到这里,是不是感慨颇多啊。” “您老人家是瞒得太紧了,当年太溪府一别,奶奶跟着一起来浮玉山,我如今才知道哪里是姐妹相聚啊,那个时候您老是病了吧?”苏芸暖轻声问。 东方老夫人拍了拍自己没有知觉的腿:“人嘛,免不得老迈,皇后娘娘莫要伤感,人生七十古来稀,臣妇这辈子可是个真真的好命人呢。” “是啊,您老应得的。”苏芸暖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这份伤感真要说出口,反倒是无言了。 倒是东方老夫人提起了话茬儿:“阿瑜上次来了一封书信冲家里要人,我的孙 女们不日也要下山去了,这里虽如世外桃源,可孩子们长大了,总是要出去看看大千世界的,回头皇后娘娘帮着臣妇看管着点儿,做事不行的就送回来这里看顾老宅子吧。” 苏芸暖笑着说:“我这一趟是从东宁府来的,刚跟阿瑜分开没多少日子,这人世间走一遭,阿瑜要以女子之身青史留名了呢。” “好强的性子,不过这样也好,皇后娘娘是个与众不同的,唯有这个世道,天下女子才敢站出来争一争。”东方老夫人接过来婢女送来的盖碗放在旁边。 苏芸暖知道里面是药,也看得出来东方老夫人精神头不太好,开口说道:“您老别约束着家里的人,我和阿煊就是过来看景儿的,别因为我们贸贸然的来了,再让大家不安生,那可不美了。” 东方老夫人笑着点头:“皇上去了听风阁,臣妇就知道是想要故地重游,如当年一样,云玲带着人伺候着,皇后娘娘尽兴就好。” 苏芸暖趁机起身去了听风阁,云玲带着几个婢女跟过来伺候着。 回去的路上,苏芸暖在心里问药药可有办法。 “主人,寿终正寝是命,你不也说医者治病不治命嘛?”药药回了这么一句 。 苏芸暖无奈的苦笑,可不是嘛,自己都无法控制自己的生老病死,又怎么能试图去改变别人呢? 听风阁里。 祈煊负手而立,看到苏芸暖回来,迈步迎了出来。 云玲不打扰两位,安排婢女待客,所用之物都安排好后,这些人就都到外院候着了。 “怎么了?”祈煊看苏芸暖兴致不高,轻声问。 苏芸暖抬起手摸了摸祈煊的脸:“为什么我看不出来咱们也在变老呢?” “好了,不准胡思乱想,等我们回到京城,就让人护送东方老先生回来。”祈煊轻声说。 苏芸暖揉了揉额角:“这场景有些凄凉,我发现自己挺害怕的,很想奶奶。” “那咱们就不在这里久留,早早回去。”祈煊还是头一次从苏芸暖的眼里看到这样的悲伤情绪,就算在东宁府的时候,苏芸暖面对病重的姑母也担心,可不悲伤,因为她能拼一把去救,而东方老夫人这里,她没有这个机会了。 苏芸暖缓缓地吸了口气:“常春府和望京府都可以一走而过,太溪府那边可不能,水师快三年了,该成了。” “那我们明日就下山。”祈煊说。 两个人来的时 候没有兴师动众,走的时候也悄无声息,当云玲捧着苏芸暖留下的亲笔信,送到东方老夫人手中的时候,东方老夫人勾起唇角赞了一句:“这是个重情重义又心思灵透的姑娘,当年没看走眼,如今也是。” 打开书信,在苏芸暖的字里行间看到了那份感激之情,哪怕贵为皇后的她,依然没忘记别人对她的好,哪怕点滴恩惠都记在心里,书信最末端,苏芸暖提到了当年东方家送给自己的那些人,让东方老夫人放心,这些人会成为东方瑜行走人世间的仰仗,投桃报李。 放下书信,东方老夫人在想,自己看似帮助了彼时的苏芸暖,实则是给自己的儿孙们种下了后世福田,这真是很让人暖心的感觉呢。 祈煊和苏芸暖到了驿馆,驿馆的差役极其殷勤的伺候着。 两个人正喝茶的时候,外面差役来禀报:“皇上,皇后娘娘,常春府知府陆羽求见。” 苏芸暖看祈煊。 祈煊放下茶盏:“我也是出宫之前才知道的,去年才赴任的知府,看来一直都留意着这边呢,我去看看。” 苏芸暖帮祈煊整理了袍服,送他出门后,想到了璞玉楼,也不在驿馆里了,起身去了璞玉楼。 第499章 两府打起来了 璞玉楼门前,苏芸暖抬头看着古朴的匾额上笔走游龙的三个字,突然就体会到璞玉二字的高明之处了。 迈步进来,小伙计走过来给苏芸暖行礼:“这位夫人是要选器物的话,福安可以帮您,若是想要看看,找到对眼缘的物件儿,您可自便。” 苏芸暖还礼:“先看看吧。” “您请。”小伙计退到一旁去了。 一楼陈列的是一些古朴的物件儿,笔墨纸砚占据一角,书籍墨宝另有一处,再就是各种摆件都分门别类的摆好,架子上挂着牌子,牌子上是明细,便于主顾寻找自己心仪的物件儿。 苏芸暖闲庭信步一般看着,走到靠东墙的这一排架子前,停下了脚步,架子上摆放的东西很特别,标示牌子上写着:舶来品。 漂洋过海的物件儿可少见。 这几年潘玉虎分派出人手到沿海各地,盯着的就是海外开客,并没有听说过大批量来大乾的番邦人,再看这些物件,其中一些金器,造型奇特,确实与大乾的工艺不同,仔细看了一圈后,苏芸暖走到小伙计跟前问:“福安,楼上还有吗?” 小伙计回道:“有的,二楼是珍品,三楼是宝物,夫人若是要上去看的话 ,得有相熟的人带着才行。” 苏芸暖点了点头:“那好吧,我改日再来。” 出门在街上慢悠悠的走着,这里原本比东宁府富裕,可如今的东宁府却和当年有了天壤之别,反倒显得常春府普通了一些。 看到女医馆的匾额,对面是衙门,好像女医馆选的地方都差不多。 女医馆门前人不多,百姓神态安然,日子过的至少安稳,街边小贩不少,就跟所有大乾的府城差不多。 转到了傍晚,苏芸暖才回了驿馆。 刚到院子里没一会儿,祈煊就回来了。 “咱们明日去太溪府。”祈煊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两口才说。 苏芸暖挑眉:“太溪府怎么了?” “两府把互通的商路都截断了。”祈煊眉头紧锁:“因为争地盘。” 苏芸暖:……! 看得出来祈煊很不高兴,也没多问,两个人用过晚饭,第二天一大早陆羽就来等着了,显然是昨日告了一状,今儿等着皇上定夺呢。 祈煊也不含糊,直接带着陆羽去太溪府找何云洲。 苏芸暖以为能当知府的人怎么也得四五十岁的样子,没想到陆羽是个三十左右的年轻书生, 马车往太溪府去,走的就是当年两府合力修的官道,这条路把太溪府和内陆的商路打通了,当年许多商贾去太溪府,都是从这条路过去的。 如果这条路被截断了的话,最难的应该是太溪府才对,货物运送不出来,别的不说,那些鱼虾可不能储存多久啊。 转念一想,水路货运的话,不经过常春府,而是途径东宁府可以到内陆去。 不过在东宁府的时候,也没听弥月提起过这件事。 再者,玉宝和玉竹的买卖都在这边,真要是闹得不可开交,他们就算不是朝廷的人,也会写书信给自己吧? 更不用说在崔静姝入宫之前,自己把所有的买卖都送到了太溪府,交给玉竹打理了呢。 心中忐忑的她,看到被挑断了的路,一道十几米的深坑,高高的土堆横断了路的时候,也被气得不轻。 祈煊下了马车,陆羽陪在身边,两个人查看了挖开的断路,又拿出来舆图在上面仔细的标注好后,祈煊面色凝重的回到马车上,这条路不能走,要绕很远的路才能过去,并且路况崎岖不平。 为了绕过谁那个大坑,苏芸暖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快被颠簸碎了,当马车再次回到官道 /上的时候,回头看着那个大坑,苏芸暖都忍不住啐了一口:“阿煊,何云洲想什么呢?” “别急,一面之词听不得,免不得一场口舌官司,到了再说。”祈煊铺开舆图,指给苏芸暖:“看这里,原本再往前三十里都是常春府的地界儿,这三十里村落越来越少,后来太溪府那边用人多,工钱给的高,这些人便去了太溪府谋生。” 苏芸暖扶额:“朝廷要规划的时候,这些人在太溪府,所以死活不承认是常春府的人,又不肯放弃常春府的房屋田地,然后就闹得两府失和了?” “应该就是这个意思,陆羽说何云洲亲自带人来常春府要田契和房契过。”祈煊微微的眯起眼睛:“陆羽自然不愿意,那些人便偷偷挖断了这条路,常春府的商户过不去,太溪府的商户走水路,这仇就做下了,到现在就有些失控了,前些日子还险些打起来呢。” 苏芸暖看着祈煊:“你可有法子?” 祈煊摇头:“没有,这些都是一面之词,再者陆羽没提牧场的事,牧场是常春府的,但现在牧场成了太溪府的地方了。” “咱们走吧。”苏芸暖也头疼了,这么看来常春府可是太委屈了,没了商 路不说,牧场还被抢走了,本身常春府还没有水路货运的便利,处处都以为能钳制太溪府的地理优势,瞬间全无。 陆羽跟在后面,祈煊的马车在前面,赶车的人驿馆的差役,这不是闲逛的时候,总不能让祈煊再赶车了。 记忆里,太溪府最有标志性的是石头城。 群山围绕的地方。 两年的时间而已,苏芸暖第一眼都没看到石头城。 高大的城墙,厚重的城门,身姿笔直的守卫,这精气神儿还是头一份。 再看进出城门的百姓,竟也是身姿笔直的样子,就好像是这些人都被钟家军给训练过了似的。 苏芸暖看看祈煊,低声问:“义父就没点儿消息吗?” “陆羽只字未提。”祈煊微微蹙眉:“不过看来这里少不了钟家军的手笔,强身健体没错,可要敢恃强凌弱的话,别怪我翻脸无情。” 苏芸暖在这个时候通常沉默不语。 不过心里总觉得这里面另有隐情。 太溪府门口,陆羽从马车上下来,刚一露头,就听到有人/大喊了一声:“呔!狗贼又来了!” 苏芸暖脸色一黑,这是什么毛病?敢画地为王的白家什么下场?忘了? 第500章 回去歇着 祈煊也被气到了。 这是谁的天下? 大乾的天下! 一殿称臣的同僚之间不和睦也就罢了,别说在各地州府,就是在京城的二品大元之间,那也是不伤和气的私下里较量。 身为帝王不期望大同,虽历朝历代都把大同当成治国的终极目标,人心善斗的本性使然,互相掣肘保持平衡才是最重要的。 到现在为止还没听说朝廷命官私下里动手打架的事情呢。 一个小小守卫,竟敢如此称呼陆羽,显然是认出来了,敢如此对朝廷命官不敬,打谁的脸呢? “祈煊。”苏芸暖拉住祈煊的衣袖。 祈煊平静了许多,微微蹙眉:“太溪府打从白家那会儿就不太平,到如今竟还是野性难驯!若不下重手,岂不是成了毒疮!” “即便如此,莫要失去了威仪,百因必有果,反之亦然。”苏芸暖说。 祈煊点头,下了马车回头扶着苏芸暖。 陆羽苦着脸站在祈煊身后,一言不发。 三个人,两辆马车往城门方向来,那守卫似骄横的就差用下巴看人了:“这次又请了说客来?狗贼!呸!” 都没等祈煊和苏芸暖说话,旁边有个守卫眯缝着眼睛看着苏 芸暖,突然脸色大变,几步过来扯着那守卫到旁边,照着脸蛋子就是一耳光,转过身扑通跪倒:“属下恭迎皇上,皇后娘娘。” 这一声是无比响亮,就差扯着脖子大喊了,周围所有的人都像是被定住了似的,眨眼之间跪倒了一大片。 祈煊冷哼一声,连一句平身都懒得给了,带着苏芸暖和陆羽进了太溪府。 太溪府是真正的今非昔比,高高的城墙之内,道路宽阔平整,商铺林立,鳞次栉比的房屋是十分整齐,珍珠的铺面门口摆放着各种样子的蚌壳,蚌壳里的珍珠在阳光下闪耀着动人的光泽,除了珍珠外,竟还看到了一家玻璃铺子,门口摆放着形状各样的玻璃器皿,整块的玻璃放在木箱子里,锃明瓦亮,大小规格都有。 商业繁荣的太溪府,确实给苏芸暖带来了一种错觉,像是自己身处现代走进了一个古香古色的小镇一般,字画、古董还有客客气气的寒暄声,原本的怒火渐渐地就平息在这份城内的祥和之中。 他们不搭理那些守卫,可守卫怎么敢怠慢?早有快腿跑到了衙门去禀报。 何云洲带领属下迎了出来,一身官服的何云洲胖了不少,跪倒在地之前也扫了眼跟在皇上/身 边的陆羽,虽然没有破口大骂,那眼神可真真是不善。 上行下效,若是何云洲态度和善反倒是诡异了。 “何云洲,你御下可真严!”祈煊不咸不淡的说了这么一句,也懒得说一句平身,迈步往衙门去,街道两边的人口口相传,跪倒了一大片,皇上万岁的声音不绝于耳,祈煊脸色也没缓和,进了衙门直接坐在了大堂之上,等着后面一溜儿小跑跟上来的何云洲众人。 一府,知府、府丞、通判、县丞到主薄,衙役等林林总总的小官三四十人,衙门大堂内外跪下来一片,三拜九叩拜见皇上和皇后。 为首的何云洲额头有汗,等着皇上说免礼平身。 跪到膝盖都麻木了,也不见皇上说一句平身,又不敢抬头看,只能垂着头不吭声的等着。 皇上为何如此震怒,他心知肚明,可皇上不让说话的时候,自己的忍着! 晌午到日落,外面跪着的人顺着头发丝往下滴答汗珠子,祈煊大马金刀的坐着,茶都没喝一口,苏芸暖坐在旁边陪着,陆羽站在下首的位置。 得到消息的钟西泽带着崔织娘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两夫妻对望一眼,到大堂外面扬声:“ 臣钟西泽接驾来迟,吾皇恕罪。” 祈煊撩起眼皮儿看了外面一眼,还是不打算说话。 “我去。”苏芸暖低声问了就一句。 祈煊点了点头。 苏芸暖起身走出去,扶着崔织娘起身:“义父起身吧,皇上这会儿正在气头上呢。” “这一个巴掌拍不响,皇上该审的审,该问的问才是。”钟西泽说。 屋子里惊堂木拍在桌案上,那叫一个震天响,祈煊问道:“钟爱卿是要给何云洲讲情吗?” “臣不敢。”钟西泽赶紧提着袍子进去了,跪在最前头:“皇上一路舟车劳顿,先去驿馆休息休息吧,陆大人都跟着来了,两府之间的问题也就不难解决了,何大人做事欠妥当不假,到底这里面孰是孰非,总能说清楚的。” 祈煊撩起眼皮儿看了一眼何云洲:“朕不是为常春府做主来的,事情没查清楚之前,朕不说对错是非,朕就想问一句何爱卿,连一个小小守卫都敢喝骂当朝命官一句狗贼,谁给的胆量?” 钟西泽差点儿没背过气去,还以为陆羽得了机会先告状,惹怒了皇上,结果守卫喝骂朝廷命官?可真行啊! “皇上,微臣御下不严。”何云洲恭敬的说。 祈煊冷嗤一声:“御下不严?朕看到何爱卿治理的太溪府很好啊,处处井井有条,百姓也都安居乐业,城池高大,城内整洁,若是一个御下不严就能说得通,那朕倒要问一句了,这太溪府百姓能自治了?” 何云洲一下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外面,崔织娘低声问苏芸暖:“皇上这火气挺大啊。” “义母不知道吗?两府之间的官道被挖开了,我们饶了好远的一段路才过来,我们多少年能走这么一遭?那路可是百姓天天都要走的地方,搁谁能不生气呢?”苏芸暖往外走,低声跟崔织娘说。 崔织娘叹了口气:“这事儿我们也听说过,不过地方上的事情,军中无权过问。” “两府之间有问题,能解决就解决,不能解决还有朝廷在,这么挖路断交,百姓往来受阻,商贾无路可走,影响可大可小。”苏芸暖在衙门外停下脚步:“我的院子还在吗?” 崔织娘点头:“在的,我来这边的时候就告诉玉竹了,这会儿她应该都到那边等着了。” “我可累了,咱们回去歇着,这边祈煊心里有分寸。”苏芸暖带走了崔织娘,至于衙门里,呵!不发威还以为皇上是病猫呢!给脸了! 第501章 谁能有好果子吃呢? 潘玉竹站在大门口张望了好半天,远远地看到崔织娘和苏芸暖过来了,兴奋的往这边跑来,可把身边伺候的丫环婆子们吓坏了。 “玉竹这是又怀了?”苏芸暖也看到潘玉竹了,挺着肚子一溜小跑,后面呼啦啦跟着五六个人直嚷嚷:“少夫人,慢着点儿啊,慢着点儿啊。” 崔织娘笑着点头:“可不嘛,不过玉竹皮实的很。” 两个人快步过来,苏芸暖伸出手扶住潘玉竹:“你这胆子!跑什么?早一会儿玩一会儿,我又跑不掉。” “人家想你嘛,都快两年不见了。”潘玉竹笑呵呵的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 苏芸暖赶紧给她擦眼泪:“好了,好了,都是当娘的人了,还小孩子似的哭鼻子,丢不丢人?” 丫环婆子追上来都规规矩矩的站在旁边,簇拥着三个人往小院去。 小院里一看就是有人常年照顾着的,处处都收拾的非常干净。 苏芸暖坐下来,丫环奉茶后退下后,才说:“我们这一趟走了快一年光景了,咱们山里的变化也可大了,如今像世外桃源一般,义母,得给你报喜了,令仪和陆怀瑾的婚事只怕年前年后就得操办起来了, 你要回京吗?” “回,咱们这边差不多了,前些日子你义父也说要回去京城了呢,这边水师得选能人过来,钟家军不擅长水战,都是旱鸭子。”崔织娘端起茶抿了口:“我们啊,也回去京城享享清福儿,这些年可累得慌了。” 苏芸暖笑着说:“这是好事,回头我在京城也不孤单了呢。” 钟家有了隐退之意,苏芸暖知道其中跟崔家或多或少都有关系。 “我也要回去。”潘玉竹说。 崔织娘笑道:“只怕你想回去也不容易呢,回头真要是回去了,林家那小子还不哭给你看?” “姨母打趣我,我不依了呢。”潘玉竹嘟着嘴靠在苏芸暖的身上:“我也回去跟阿姐作伴啊,在这里都快成咸鱼了呢。” 说说笑笑的时候,外面婆子禀报,四海酒楼送来席面了。 崔织娘拦住潘玉竹:“你这不方便,我去安置。” 屋子里剩下姐妹俩,苏芸暖给潘玉竹诊脉,潘玉竹盯着苏芸暖的脸看,看了一会儿就又红了眼眶。 “好啦,你要再哭哭啼啼的,阿姐可要去找你夫君算账了!”苏芸暖轻声安抚:“在明珠城见到玉双了,她现在很 好,每天带着长平他们训练呢,回头玉双会来太溪府掌管水师的,别怕在这边孤单。” 潘玉竹靠近苏芸暖的怀里:“阿姐,我想你们最难受的时候啊,就想咱们在愚谷村的日子,虽然很穷,日子过的苦,可似是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一家人都在身边,如今倒是不穷也不苦了,可一家人天南海北的凑不到一起,想要吃一顿团圆饭都难。” “是啊。”苏芸暖顺着潘玉竹的后背:“玉宝也不肯给我写封信,在宫里的时候最惦记他的婚事。” 潘玉竹立刻坐直了身体:“阿姐,玉宝最不省心了,也不知道咋想的,什么样的人都看不到眼里去,整日里就差钻到钱眼儿里去了,实在不行,阿姐回到京中的时候跟嫂嫂商量,给指婚吧。” 苏芸暖笑着点头:“行,反正也不会着急走,实在不行今年带着他回去京城,不娶媳妇儿就别想回来。” 安置好了席面的崔织娘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听到这话顿时笑出声来:“玉宝的性子啊,还真的硬压着才行,不过除了娶妻这事儿不可人外,那买卖做的可真红火的很。” “义母,太溪府的买卖不从常春府走了,都是走水 路吗?”苏芸暖递过去一杯茶给崔织娘。 崔织娘点头:“咱们这边造船的技术很高超了,前段日子东宁府还过来订商船了呢,常春府要太多过路费了,从东宁府走的话,商户能多赚一些。” 提到这个,苏芸暖来了兴致,问:“到底两府为啥闹腾成这样啊?” “嗐,还不是银子闹腾的。”崔织娘喝了口茶,才说:“一开始太溪府的商户往外送货,常春府那边各地商贾接货,也算是各有所得,后来许多商户亲自来太溪府了,常春府就成了路过的地方,没了收入的常春府就开始手过路费了。” 苏芸暖微微蹙眉。 “这事儿两府商量了好几次,最后各退一步,过路费就由太溪府出了,商贾往来越来越多,常春府想要涨价,这疙瘩就结上了,后来很多住在两府交界的百姓都往太溪府来谋生,这边能做的事情多,许多百姓都赚到了钱,想要回去带着家眷过来的时候,常春府不肯给这些人迁户籍,百姓闹腾起来了,常春府一纸公文,若强行离开常春府,消户籍,挖祖坟,田地充公。”崔织娘看了眼苏芸暖:“这就闹大了。” “后来呢?”苏芸暖问。 崔织娘摇头一叹:“这事儿官府和百姓闹起来也就罢了,偏偏闹得越来越大,常春府来太溪府谈,给人可以,一户五百两银子。” “真敢要。”苏芸暖淡淡的说了句。 崔织娘端起茶盏送到嘴边抿了口:“何云洲也不是个善茬儿,常春府百姓闹腾起来这事儿,背地里应该也有他的手笔是,等陆羽来赴任的时候,何云洲提出来五百两一户可以,但是要把操场划到太溪府界内,陆羽年轻气盛当场翻脸,这官路就被百姓给挑断了。” “怪不得。”苏芸暖问:“陆羽来过几次吧?” 崔织娘点头:“来过很多次,太溪府往后定是富庶之地,常春府地理位置过于尴尬,陆羽想要两府合作,可现在看来太难,朝廷还要分县到乡,人口不足必会合并,其实谁心里都明白,现在人最重要了。” 苏芸暖垂眸片刻,才说:“倒也不着急,玉竹,让人给玉宝那边送信儿,往衙门里送两桌席面吧。” 崔织娘暗暗点头,苏芸暖这法子聪明,一来天色已晚,确实该吃饭了,再者酒桌上谈一谈两府的事情,也能缓和气氛,真要是这么让皇上生气下去,谁能有好果子吃呢? 第502章 你们跑啥啊? 祈煊回来的很晚。 看到小院里的灯亮着,停下脚步往浴房去。 浴房门口守着的婆子赶紧带着人送进来热水和换洗的衣物,祈煊沐浴更衣后,才进屋。 “醒酒汤。”苏芸暖端着醒酒汤送到祈煊面前:“就知道你喝了不少。” 祈煊接过去醒酒汤放在一旁,把苏芸暖拥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没办法,这些人各自有道理,可事出的太混账,各打五十大板的和稀泥,两府之间的矛盾还在,不从根源上解决的话,早晚都是祸害。” “我也听说了一些。”苏芸暖拉着祈煊的手坐在软榻上,让他把醒酒汤喝下去后,轻柔的给他揉着额角:“太溪府地理优势在,又是将来的军事重地,何云洲若不是有这个仰仗,也不会对常春府寸步不让的背地里拱火。” 祈煊闭着双眼,嗯了一声。 苏芸暖淡淡的说:“究其原因是太溪府三面临山,一面临海,山里的梯田再多,也比不过平原的土地肥沃,想要吞并常州府的草原,把草地变成良田,这个想法真落地实现了的话,太溪府就会成为是大乾最富裕的地方。” “大乾还是小了。”祈煊睁开眼睛,压住了苏芸暖的手:“如果不是因为 昌邑府那边气候不好,北边的土地多得很。” “大乾的人口少,聚集在南方也是为了生存,北固府、玉屏府和昌邑府一年一季的庄稼,这边可以穿插种植两季到三季,百姓自然要找到更容易生存的地方了。”苏芸暖单手撑着腮靠在软枕/上:“如果大兴农业的重点放在这三府,那就需要耐寒和高产的粮种,这几年一直都在摸索,很快就能实现,至于眼前的两府之争,不能让太溪府一家做大。” “阿暖是有想法了?”祈煊侧身躺在旁边,问。 苏芸暖笑着说:“两家人打起来了,如果是一家人,那就是窝里斗了,到时候他们自己都不愿意打了。” 祈煊眼睛一亮:“怎么成一家人?” “太溪府西迁,常春府东移,两府合并一省。”苏芸暖用手在祈煊的手心里画着:“一省之下是两市,太溪市分出军区自治,商贾和出海这些百姓在军区旁再设县,而三面环山之地,百姓成村,村归县管,县归市管,市归省管,权利打散,谁敢一家做大?” 祈煊都坐起来了:“是如此一来,何云洲和陆羽都在市中设衙,省衙谁合适?” 苏芸暖想了想:“孟骁安是吏部侍郎,这个人若提拔的话, 放在这里合适。” “好!”祈煊给苏芸暖倒了安神茶:“回头把何云洲和陆羽都带回京城,太溪府和常春府为试点,如此一来下面各府都能有个比照的样子。” “鼓励生育也有几年了,但人口真正的增长点还要最少十年才能有成效,各府所辖之地都不小,只要人口数量够多了,村、县、市和省的划分要比现在的府、县和村更合理,等这边都安排好后,朝廷可以在这边再开一个衙门做为直属朝廷的办事处,如此还能闹出来想要一家独大的事情吗?”苏芸暖说。 祈煊这压在肚子里的火气总算是散去了,耍赖一般蹭到苏芸暖的怀里:“幸好有阿暖在,不然我都想要把他们两个拉出去砍了!真把管辖之地当成自己的地盘了。” “三年考核调换任职,真有人能在三年内就把所辖之地变成自己的地盘,是人才得重用,有私心杂念的就贬黜,敢贪赃枉法的,锦衣卫可不是吃素的,先斩后奏的威慑之下,各地官员也得掂量掂量。”苏芸暖打了哈欠:“今儿可是累坏了,快歇着吧,玉竹又怀了身孕,还有一个多月就要临盆了,玉宝到现在还是个光棍儿,再不找媳妇儿,适龄的姑娘都没有了。” 祈煊弯腰 抱着媳妇儿去床上,两个人拥着入眠,这一夜睡得太香,全因累得太狠了。 一大清早,陆羽和何云洲就被叫过来了,也不知道祈煊昨儿是怎么训斥这两个人的,如今都鹌鹑似的缩着脖子垂着头,苏芸暖忍不住想笑。 倒不是官员不好,说到底是因为太好了,总是想要做出政绩,左突右冲的寻找更好的发展,常春府是这样,太溪府亦是如此。 但角度不同,看问题的结果就不同,在祈煊和苏芸暖的这个位子看下去,大乾的哪一处都是天家的地盘,所以他们闹腾的越凶,祈煊就会越生气,反之亦然,大乾可不养尸位素餐的无能之辈。 书房里,祈煊把两府的地图摆在桌子上,何云洲和陆羽在上面标注了原本的界碑点。 三个人一开始说话还只是祈煊的动静,没过多久,陆羽和何云洲就吵起来了,那动静大的苏芸暖都听得真真切切的。 “阿姐,这两个人怎么跟小孩子吵架似的?”潘玉竹皱眉。 苏芸暖憋着笑:“呐,咱们去窗口那边坐着,一会儿他们还会打起来,看看热闹。” 潘玉竹愣怔的看着苏芸暖,忍不住扑哧笑了:“阿姐是想让我羞一羞他们吧?” “就你最 聪明。”苏芸暖和潘玉竹到临窗的坐榻上坐下来,茶都没喝完一盏,就听到隔壁的门被撞开,胖墩墩的何云洲和年轻力壮的陆羽滚成了一团,俩人是官帽都打掉了,互相撕/扯着衣服。 潘玉竹探出头:“陆大人,薅头发!薅头发!哎呀呀,何大人,你挠他脸啊!挠他啊!真是读书读傻了,我们巷子口的大娘动起手来都比你们利索。” 苏芸暖憋不住笑出声来。 潘玉竹又扬声:“别拉架!打累就停下了,反正看不顺眼那么久了,只要不闹出人命就行。” 说完,还偏头对脸色铁青的祈煊喊了句:“姐夫,二哥说中午在四海酒楼给你和阿姐接风洗尘,带着陆大人和何大人一起吧,奖励他们敢拼敢打的这股劲儿,大乾有这样的父母官,真是百姓的福气。” 祈煊被气笑了,走过来:“都要生了,还看这热闹,也不怕孩子以后学坏了。” “阿姐说了,得埋汰他们一顿。”潘玉竹笑眯眯的缩回头:“阿姐,咋样?” 苏芸暖擦着眼泪:“行,他们还打不打了?” 潘玉竹往外看了眼,顿时大吼一声:“何云洲!陆羽!你们跑啥啊?” 何云洲:……! 陆羽:……! 第503章 你得赔我钱 潘玉竹看到两个人跑了出去,撇嘴儿:“出息的!想当初我连一个县令都怕的要死,赵长林都能在咱们头上作威作福,如今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官职再高也不能说这人就够好,官服之下保不齐还不如我们呢。” 苏芸暖笑了笑:“也许是赤子之心。” “阿姐。”潘玉竹拉长了声调:“赤子之心得是阿姐这样的人,天下为公,取而正道,他们要是没有私心至于打起来?私心太重火气就大,别人踩了痛处就大打出手,啧,对不起赤子之心这几个字。” 祈煊进门刚好听到这句话,笑道:“你倒是长大了。” “姐夫,我已经是当娘的人了,可不是小孩子了呢。”潘玉竹笑眯眯的坐下来,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容色收敛了很多。 苏芸暖给祈煊倒了杯茶,问:“怎么还打起来了?” “玉竹说的没错,就是那样。”祈煊坐下来,抿了口茶:“何云洲想要地,陆羽想要人,两个人谈到银子的时候,打起来了。” 苏芸暖噗嗤笑了:“他们也真豁出去了,当着你的面就动手,也不想一想后果。” 祈煊放下茶盏:“打一打也好,这两个人是都得敲打敲打,对了,昨日钟西泽邀请我们 去船厂和码头。” “怪不得今儿义母没来,不过我今儿身上懒散的很,你自己去吧,回头我得把玉宝叫过来,你处理朝政,我处理家事,男主外女主内。”苏芸暖看祈煊。 祈煊点头:“也好,这两个人回来,阿暖不要客气,这也是家事。” 苏芸暖:……! 祈煊出门去码头,苏芸暖跟潘玉竹闲聊。 “阿姐,你猜我在太溪府遇到谁了?”潘玉竹神秘兮兮的看着苏芸暖。 苏芸暖挑眉:“看你这表情,肯定是愚谷村的人,愚谷村的人能让你在太溪府遇到可不容易,难道是潘芳芳?” “……!”潘玉竹瞪大了双眼,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摇头感慨:“阿姐太聪明了,我还想卖个关子呢。” 苏芸暖笑道:“你都把赵长林这样的人想起来了,必是有人让你想到了愚谷村的日子,当时村子里的人中,悄无消息消失的人也就只有她了,怎么?找到你和玉宝了吗?” “她不敢。”潘玉竹单手撑腮:“我让人打听过了,她有个孩子都十多岁了,是个男孩,但她身边你没男人。” 苏芸暖垂眸,算算日子自己已经来到这个世界十多年了,当年只有一点点大的玉竹都怀二 胎了,这个男孩十多岁,难道是? 抬头看潘玉竹:“当年离开愚谷村之前,竟是有了身孕吗?” “我觉得也是,命挺大的,活下来不说,竟一个人生下孩子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太溪府,之前在盐场做工,后来被是玉宝认出来后,就辞工不做了,上次遇到是在山里,日子过的不好,可也不算坏,反正我和玉宝都没有认她的想法,她也没有往我们跟前凑的意思,反倒躲着呢。”潘玉竹说。 苏芸暖笑了:“这人啊,说来也奇怪,身份差不多的时候恨不得一脚踩死才解恨,可身份差距拉开了,小人都恨不得会隐身术一般的消失了,所以有人欺负你啊,你就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如果还能欺负你,证明你跟他的距离拉开的不多,你足够优秀,把那人甩出去十万八千里,她看到你就跟耗子见到了猫一般了。” “可不是嘛,当年可厉害呢,动不动就吵吵嚷嚷的上门闹腾,一个个都觉得自己三头六臂一般的能耐,现在回头看看,真是可笑,不过阿姐啊,我时尝想从前,若不是阿姐带着我们一家子走到现在,就算当时活下来了,怕也一辈子走不出愚谷村,过得也就跟那些人没什么两样呢。”潘玉竹靠过来: “我们都享了阿姐的福分,阿姐的福分真大。” 一晃多年过去了,许多事情回头去看的确会感慨万千:“咱们家啊,你成婚的时候岁数最小,若不是林家追得紧,怎么也要多留你两年的。”苏芸暖岔开了话题。 潘玉竹笑着贴过来:“不早呢,少胜娶我的时候都二十了,我不早点儿出嫁啊,就错过了个好夫婿。” 俩人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打了个赌,赌潘玉宝敢不敢来。 苏芸暖知道潘玉宝为啥不露面,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不娶妻成家,任凭谁家都会急得不行,潘家没有长辈父母操持婚事,潘玉虎又在京城忙的不可开交,就玉竹在他身边,可玉竹是妹妹,怎么都收拾不了他。 如今潘玉竹是满心欢喜来了个能收拾二哥的人了。 潘玉宝就不敢露面了。 当然了,苏芸暖也确实想不通,潘玉宝为什么就不动娶妻成家的心思,按理说潘玉宝和潘玉竹是全家人里最有钱的两个人,潘玉竹手里掌管着自己的买卖,潘玉宝手里除了四海酒楼外,还有很多作坊,这些作坊苏芸暖没插手,往大了说是潘家的产业,往小了说都是潘玉宝赚来的。 能做买卖的人会是个笨的吗? 所以 ,这里面到底是因为啥,苏芸暖都想不通。 姐妹俩等着,大门口的婆子开大门的动静,让她们俩都凑到窗口前,一身天青色长袍的潘玉宝走在前头,后面跟着提食盒的伙计,这一路走得肯定不慢,一行人都微微见汗了。 打从大门一打开,潘玉宝就看到了苏芸暖。 一晃又过去了一年多的时间,阿姐一点儿也没有变,他抿了抿嘴角,扬起笑意:“姐夫递话儿过去了,说是阿姐身体乏累,我这只能送席面上门了,瞅你们俩这样子,是等着我呢?” “你得赔我钱,我跟阿姐打赌输了。”潘玉竹哼了一声。 潘玉宝让人把席面摆在厅里,走进来问:“你打赌输了,凭什么我要赔钱给你呢?” “昨儿你都不敢露面,我和阿姐赌你今儿也不敢露面,结果你来了,我输了啊。”潘玉竹翻了个白眼儿:“怎么?不怕阿姐抓你回去京城完婚吗?我可跟阿姐商量好了呢。” 潘玉宝宠溺的揉了揉潘玉竹的脸:“你最爱吃的红烧鱼,快去洗手。” 海边不缺海货,但红烧鱼用的是淡水鱼,反倒是稀缺的好东西,潘玉竹出去洗漱,潘玉宝恭恭敬敬的抱拳鞠躬:“阿姐,玉宝给阿姐请安了。” 第504章 只要不谋反就成 苏芸暖起身过来:“好,快去洗一洗脸上的汗,咱们坐下来吃饭吧,我都饿了。” “哎。”潘玉宝听话的出门去洗漱。 但凡是自己家人相距,都不让人伺候,在骨子里每个人都希望像以前那样,或许是身份变化太多,只有这样才能有亲人的感觉似的。 吃饭的时候,苏芸暖问了潘玉宝一句:“没遇到心仪的姑娘吗?” 潘玉宝瞬间脸红,低着头:“阿姐,这事儿得看缘分,再者我现在忙得很,那么多人都指望着我吃饭,稍有不慎可是大事。” “你一门心思做买卖,可对于咱们家人说,你娶妻生子也是大事,玉虎一年到头都在外面奔波,对你的事情有心无力,嫂嫂在京中也是鞭长莫及,再说了,玉宝可不是小孩子了。”苏芸暖看潘玉宝在听到嫂嫂两个字的时候,握着筷子的手是紧了紧,微微挑眉。 这孩子竟还没有从小时候的心结里走出来吗? 这个想法让苏芸暖有点儿无奈,并不是自己是曾经被他们喊嫂嫂时间不短,更多的是担心潘玉宝对过去太执着,反倒是伤了他自己。 过去的那些经历还有潘玉龙的死在里面。 潘家兄妹几个都从来不提 潘玉龙这个人,但苏芸暖心里清楚,他们不会忘记潘玉龙,包括自己也没忘记,只是不在意罢了。 “京城那边安稳了吧?”潘玉宝问。 苏芸暖点了点头:“折腾了快一年,总算是消停了,又在外面走了快一年了,各处看了个遍,百姓日子过的安稳,这次再回去京城,我就不打算再这么往外跑了。” “那样我们见面就更难了呢。”潘玉竹小声嘀咕:“等我生完在这一胎,再也不生了,出门做买卖到处走走,回到京城还能见到娘家人呢。” 潘玉宝看了眼妹妹:“我就不是娘家人了?” “就你一个,都看够了,你也不娶媳妇给我生侄儿,我都想我侄儿了。”潘玉竹瞪了眼潘玉宝:“侄女儿我也有了,你爱生不生吧,回头等哥有空了,我就鼓dao他来打你一顿!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潘玉宝张了张嘴没说话。 苏芸暖低头吃饭,淡淡的说:“怪不得你说玉宝不能露面呢,小小年纪如此碎嘴子,我要是玉宝啊,准扭头就跑。” “也不是不想成家,这缘分的事情谁能说的好呢?”潘玉宝嘀咕了一句,看了眼潘玉竹:“你跟少胜咋遇到的?咋成婚的? 还不是缘分到了,水到渠成的事情吗?我可能缘分还没到呗。” 潘玉竹给潘玉宝夹菜:“你只要想找就行,回头遇上了咱们就大婚。” “玉双应该明年回到这边来,具体还没定什么时候,以后等玉虎那边的事情能松一松了,也安排到太溪府这边来,到时候这边就咱们家人镇守着。”苏芸暖撩起眼皮儿:“都安安生生的过日子,别想太多,穷日子过去了,往后只要不谋反,问题就不大。” 潘玉宝这一口呛得差点儿没背过气去,跑出去咳嗽的眼泪都掉下来了。 “阿姐,你吓我一跳。”潘玉竹到是没呛到,惊恐的看着苏芸暖:“好好的,砸还说到谋反上了,这江山不就是咱们家的吗?你是皇后,我外甥是太子,以后的皇上,我们又不是脑壳坏掉了,巴不得咱们大乾千秋万代呢。” 苏芸暖抬头看看玉宝蹲在外面狼狈的样子,轻声说:“玉宝的心事有点儿重,你等着,回头这婚事肯定来的就快了。” 潘玉竹心里咯噔一下,垂下头不知道如何说,阿姐看的太透了。 其实在兄妹几个人的心里,玉宝是最难受的,只有他亲眼看到潘玉龙被扔到乱葬岗的惨状,而他当 年岁数太小,没有给潘玉龙收尸的遗憾,多年来都压在心底的。 虽然兄妹几个都刻意的叫玉虎大哥,可就连岁数最小的她都知道,大哥是玉龙。 原本这些事情都是压在各自的心底,从来都不宣之于口的,被阿姐点破之后,潘玉竹心里头很慌乱。 苏芸暖知道潘玉竹一点就透,兄妹几个里,最小的玉竹是最聪慧的,更不用说还有吴子良多年来的教导。 真要说起来,做官不易,可经商更难,玉竹和玉宝都是人精一般的性子,反倒是玉虎和玉双更耿直一些,恰恰因为性格的关系,玉宝和玉竹选择了经商这条路。 曾经的贫穷本就让潘家兄妹几个都少了一份踏实的感觉,潘玉龙做的那些事情,更是在潘家兄妹几个人的心上戳了一刀,如今日子太平富足,可越是日子好过了,越是会回想从前,若不是战乱要抓壮丁,若不是潘玉龙被老宅算计抓走了,若不是在军中遇到了祈雨谣…… 所有的一切都是兄妹几个人心里的遗憾,而潘玉虎和潘玉双从不提起,也并不曾看出来受到什么影响,这影响在潘玉宝的身上体现的太明显了,至于潘玉竹,聪明人一个,掂得清轻重缓急,更看得 明白谁是谁非。 潘玉宝再回来的时候,眼睛都红了,坐下来先喝了一口茶,才那起筷子继续吃饭。 等吃的差不多了,苏芸暖放下筷子,拿出帕子擦了擦嘴角:“京城的天下第一楼也改名叫四海酒楼。” “是,咱们的酒楼开了好几处,天下第一也不能那么多,所以就改名了,阿姐在京中事情太多,我就没有跟阿姐商量。”潘玉宝说。 苏芸暖笑了:“这些事可别跟我说,让我省省心吧,自己家的买卖,我能信不过你们吗?再说了,前年把买卖都挪到这边交给玉竹管的时候,我就想好了,这买卖是长平以后的小金库,让舅舅和姨母给守着,长平这一代的孩子比我们都有福。” 潘玉宝笑着点头:“那是,我和玉竹别的不行,赔本的买卖从来不做。” “对,我还想要富可敌国呢!阿姐是皇后,咱们是娘家人,必须不能给阿姐丢人,那些个整日里背地说阿姐出身低微的人,回头咱们用金豆子砸死她!”潘玉竹说着还挥了挥拳头。 “君安在明珠城挺好的,孩子是个聪明的好孩子,他的阿宝舅舅也在那边,玉宝 ,你的心啊,得宽一宽了。”苏芸暖看着潘玉宝,缓缓地说。 第505章 万万不可啊 潘玉宝垂头:“阿姐,我知道你最疼我们,我们几个谁有点儿想不开的事情,你都能一眼看穿,其实这些话本来也没啥可说的,就是心里头总觉得过不去。” “那就想法去解决啊,憋在心里可不行,既然知道阿姐/疼你们,也应该知道阿姐的心意,从始至终都把你们当成亲人,这情份就算我姓苏,也不弱分毫的。”苏芸暖说。 潘玉宝看过来:“我最恨他,如果不是因为他,我们一家人可能会很穷,但不会经历那么多事,或许就在愚谷村过平常的日子,可平常日子能过安稳了,就行。” “玉宝,我不恨他,只觉得他可怜。”苏芸暖轻轻的叹了口气:“如今我们不缺吃穿,不缺钱财,不缺权势和地位,所以你才会觉得,若回到当初哪怕穷苦一些,一家人整整齐齐过日子也是好的,可真要是如今我们都在愚谷村,都在为一日三餐的生计头疼的话,你会心甘吗?” 潘玉宝摇头:“不会,我还是会想着去当学徒,当掌柜的,赚钱过日子,让日子过的越来越好。” “平常百姓也都是这么想的,一个人想要不白来人世间一趟,都得受苦受累,走正道也好,走了歪路也好,还不都是不甘心吗?回头想一想 ,我们能有今天的日子付出了多少代价?同样的道理,任何人做事都要承担后果,都是有代价的,玉龙如此,白家如此,以后还是会有这样的人和这样的家族,如今再看这世上的事,阿姐的角度不一样了,不敢一样了,百姓福祉这些漂亮话放在一边不说,就说咱们现在这份日子,得守住了才行,唯有守住了,孩子们才有好日子过,才不会向我们小时候那样,吃了那么多苦,朝不保夕。” 苏芸暖起身:“你啊,不准钻牛角尖,做事明目张胆是一种,悄无声息是一种,阿姐何时要求你们要把潘玉龙都心里头挖出去过?你们本就是同根同源的血脉至亲,他死了,还有君安在,玉宝你好好想一想吧。” 潘玉宝低着头,眼泪落在了衣襟上,苏芸暖迈步出去了。 九月末的秋色很美,不过这里只能看到隐约的远山,真正要看秋天的景色,还得去山上才行,层林尽染的气势,最让人心境开阔了。 潘玉竹递了帕子给潘玉宝:“哥,哭吧,哭出来心里就好受了。” “阿姐还是不忍伤我。”潘玉宝盖住了眼睛:“由始至终,阿姐都不需要仰仗我们兄妹几个,但她从来就没有想把我们丢开不管,是我不好,若不是 我让阿姐操心了,她这些话是不会摆在明面上说的。” 潘玉竹眼圈泛红:“嗯,所以阿姐说的那句‘只要不谋反就行’的话,是提点咱们的,这江山阿姐和姐夫江山,我们若是有心,帮着镇守才行,阿姐从不防我们,买卖交给你我兄妹二人,水师要交给二姐和哥,她想让我们兄妹都在一起生活,不忍让我们分开,回头咱们俩建个漂亮的潘府,一家人就又在一起生活了呢。” “好。”潘玉宝擦干了眼泪:“我先回去了,你陪着阿姐,别太累了。” “知道啦。”潘玉竹心疼的给潘玉宝整理了衣领:“都长大了,哥,不能小孩子心性,二姐的身体不好,嫁人这事儿谁也不敢提一句,你可别等着二姐回来跟你说娶媳妇的事,回头她心里头难受。” 潘玉宝点头:“嗯,我记住了。” 兄妹俩出门,潘玉宝跟苏芸暖打了个招呼后离开。 潘玉竹让人进去收拾了桌子,过来腻歪着苏芸暖。 秋高气爽,阳光明亮却不像夏天那么炙/热,人也舒服了很多,苏芸暖看着迷迷糊糊睡着了的潘玉竹,拉过来薄被给她盖好,随手拿了一卷书坐在窗边,有一搭无一搭的翻看着。 婆子到了窗外。 苏芸暖抬头看了眼:“何事?” “回皇后娘娘,知府大人来了,两个都来了。”婆子说。 苏芸暖想了想:“告诉他们皇上不在。” 婆子赶紧说:“两位大人说求见皇后娘娘。” “嗯?”苏芸暖放下手里的册子:“请他们去书房,让人过来守着点儿玉竹。” 婆子恭敬的应声。 苏芸暖起身到了书房,书房的桌子上还铺着舆图,舆图上一条红线一条黑线,都在两府的界碑附近。 坐下来给茶炉换了炭,点了炭烧水,旁边的茶叶罐子打开,浮玉茶的味道非常熟悉了。 何云洲和陆羽一前一后到了书房门外,两个人都撩起袍子跪倒在地:“臣何云洲求见皇后娘娘。” “臣是陆羽求见皇后娘娘。” 苏芸暖淡淡地说了句:“进来吧。” 两个人进门,恭敬的站在旁边。 苏芸暖撩起眼皮儿看他们的脸色,脸色不好还是其次,这都挂彩了,上午那一架打的是真不含糊。 “坐吧。”苏芸暖倒茶:“本宫一个妇道人家胆量不行,你们要是一言不合还要打一架的话,什么都别说,现在就出去,不然本宫回头到皇上跟前告状,你们俩只怕吃不了 也兜不住。” 何云洲和陆羽都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隔着两把椅子远远地坐下了。 苏芸暖再次撩起眼皮儿看了眼,问:“浮玉茶,喝吗?” 何云洲和陆羽哪里敢让皇后娘娘给他们端茶?恭恭敬敬的过来端着一盏茶退回到椅子前坐下来。 “常州府的浮玉茶是真好喝,本宫这些年最喜欢的就是它了。”苏芸暖抿了口茶:“当年在玉屏府建了牧场奶站,常州府这边的牧场也没晚多久,规模比起玉屏府那边,可就差远了。” 陆羽剜了一眼和何云洲,低头:“回皇后娘娘,若不是太溪府从中作梗,牧场那边也不会现在这样。” 苏芸暖撩起眼皮儿看了眼陆羽:“打铁还的自身硬,别人欺负你,你得问自己一个为什么,太溪府欺负你是觉得你弱,你整日里跟怨妇一样,岂不是承认自己无能了吗?” 陆羽:……! “还有,太溪府这边珍珠、海产、盐场都不错,买卖商铺这几天也发展挺好的。”苏芸暖看着何云洲:“若本宫把所有的买卖都迁走的话,太溪府会怎么样啊?” 何云洲本来心里还美滋滋的呢,听到这话险些打翻了茶盏,赶紧就跪下了:“皇后娘娘,万万不可啊。” 第506章 船好多,好大啊 苏芸暖微微蹙眉:“何大人,你还是稳当的坐在椅子上吧,本宫不想给你们两个断官司,但是皇上为你们的事情操心,本宫心疼的很,你们找本宫不就是想问问如何才能更好吗?朝廷的事情本宫不懂,本宫只懂得做买卖。” 何云洲只能起来坐下:“皇后娘娘说的是,微臣和陆大人确实也头疼的很,这百姓闹腾的邪乎,事情总不能一力压之,还是得找个解决的好法子才行。” 苏芸暖点了点头。 “微臣和何大人并无私人恩怨,只是都想要让自己任职地的百姓过上好日子,皇后娘娘最善做生意,微臣来求法子的。”陆羽说。 苏芸暖抿了口茶:“这事儿不难,常春府有人,有地,太溪府有作坊买卖,两府选个广阔的地儿划分出来,作坊挪到那边去,不就行了?” 何云洲看了眼陆羽。 陆羽刚好看过来,两个人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惊诧之色。 这么简单吗? “这说起来简单,真正做起来可不容易,首先是你们两府得想明白了,怎么吸引商贾大户过去开作坊,如何把货品运送出去变成钱,从太溪府运送过去的鱼虾之类的原料得保证质量, 从常州府运送出去的货品得保证安稳,再说了,皇上的意思本宫还不知道呢,这事儿你们私下里找本宫,本宫就提点两句,回头皇上那边你们再商量吧。”苏芸暖说完,端茶送客了。 前前后后一盏茶的工夫。 何云洲和陆羽走到门外都停下了脚步。 “皇后娘娘是什么意思?”何云洲问陆羽。 陆羽抿了抿嘴角:“是看两府的诚意和悟性。” 这话,何云洲赞同。 两个人一合计,去衙门里商量法子了。 上午还打成一团的人,这会儿像没事人儿似的,拿了舆图开始规划两府这作坊云集的地方搁在哪里合适了。 等这俩人走了,潘玉竹才笑眯眯的过来,冲着苏芸暖抬起大拇指:“阿姐,你是真厉害!我算是心服口服了。” “你不是睡着了吗?”苏芸暖问。 潘玉竹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可难了,睡一会儿小/东/西在肚子里就拳打脚踢的,不过能听到阿姐教训那两个人,比睡觉有意思多了。” 苏芸暖笑了笑:“好了,听到也是好事,回头那边真定下来了,咱们的作坊都迁过去,再组个运输队,往返运送一些材料都 能赚不少钱,也可以让百姓们多一份收入。” “行,阿姐放心吧,赚钱这事儿我在行。”潘玉竹坐下来,有点儿馋浮玉茶了。 苏芸暖给她倒了温水:“在行也不行,回头生了孩子还得坐月子,做完月子也不能太累,累坏了回头上岁数时候身体不好,那可不划算。” “知道,知道,咱们手底下有人。”潘玉竹喝着寡淡的水,感慨了一句:“真是累得慌啊,早点儿生了就省心了。” 苏芸暖笑着摇头:“我看你这不是真心话,一胎接一胎的生,你要是不愿意的话,又不是没法子。” “阿姐。”潘玉双拉长了声调,撒娇的过来扯着苏芸暖的衣袖:“我生完这一胎就歇了,对了,阿姐能在这里等我生完吗?” 苏芸暖无奈的摇头:“若不是常春府和太溪府闹腾的厉害,我和你姐夫只是过来看一眼就回去,出来的日子太长了,朝中的事情可不少,再者到年尾了,处处都得眼到手到呢。” “还着急走啊?”潘玉竹还没亲近够呢,听到这话有些急了:“才来啊,阿姐,你就多住一段日子不行吗?” 苏芸暖拍了拍潘玉竹的手臂:“无事一身轻的 话,常住这里也无妨,还不是身不由己嘛。” 等到傍晚的时候,祈煊才回来,身上还带着海水的咸湿味道,不过眼里的喜悦之情藏不住,进门发现家里只有苏芸暖,问了句:“怎么就你一个人?” “玉竹身子沉,总在这边可不行,我让她回去歇一歇。”苏芸暖过来把祈煊外袍接过去放在衣架上,见他里衣都湿/了:“这是出海了?” “对!”祈煊转过头握着苏芸暖的手:“水师!大乾的水师一定会成为海上霸主的!你都不知道多气派,咱们的舰船左右二十门大炮,那威力太大了,就像雾隐岛那样的地方,直接能轰没了!” 苏芸暖看祈煊这兴奋样儿,笑着拍开他的手:“快去沐浴更衣吧。” “行,这就去,这就去。”祈煊往浴房去。 这边潘玉竹留下了伺候的人,这些都是潘玉竹手边最好用的人,看到祈煊回来,浴房那边就准备妥当了。 收拾妥当,祈煊舒舒服服的躺在软榻上:“我看到这边的山景很美,明儿一起进山看看?” “你不管常春府和太溪府的事了?”苏芸暖递过来热茶,问。 祈煊坐起来接过去茶盏:“刚刚 我从码头回来,何云洲和陆羽就去了,说是想要两府把草原那边分出来,专门给商贾用来做作坊,两府百姓都能过去做工,我让他们回头写了折子递上去再说。” “他们动作倒快。”苏芸暖说。 祈煊喝了口茶:“我一听他们那法子,就知道肯定是来找你了,所以这事儿更不能着急办了,回头俩人再没理解透,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把好事都办坏了,我让他们去修路了。” 苏芸暖笑出声来:“这就对了,我今儿还想着山里的景色肯定很美,再者何云洲想要平原,咱们得去看看山里头田地到底怎么样,收成不好的话,还得想别的法子补救呢。” “听你的。”祈煊躺下来:“有些累了,我眯一会儿,阿暖,咱们家的船好多,好大,水师确实该建起来了。” 苏芸暖嗯了一声,知道祈煊是真的太累了,坐在旁边无声的陪着。 等他睡熟了,苏芸暖才去灶房,亲自下厨做饭菜,这可让留在这边伺候的丫环婆子们慌了神儿。 “你们不用在这边了,回去告诉你们夫人,明儿一早皇上和我要上山去几天,回来再去见她。”苏芸暖吧几个人打发回去了。 第507章 顿顿都有肉的日子 清晨。 祈煊和苏芸暖谁都没告诉,俩人进山去了。 沿着山路欣赏着美景,这科不单单是层林尽染了,梯田里的庄稼,成熟的金黄,刚出土的新绿,蔬菜瓜果随处可见,三五户人家一簇,一溜房子七八户,这山上沿着梯田建的房子,星罗棋布一般。 田埂上几个孩子背着箩筐,看样子是在挖野菜,有人家在收割,有人家在侍弄秧苗,这感觉就挺有意思的。 祈煊牵着苏芸暖的手,看着眼前的景象:“这不是挺好的吗?何云洲还想要那么多地做什么?太溪府一共才多少人,这些足够用了。” “谁会嫌弃田地多呢。”苏芸暖张望了一圈:“你还记得钱婆婆和海生吗?” 祈煊点头:“走,咱们去他们家看看。” 没等到钱婆婆的家呢,就先看到了辣椒田,这些辣椒秧长得又高又壮,有小树的架势了,上面挂着密密麻麻的青、红色辣椒,田埂上收拾的非常干净,可见钱婆婆祖孙俩是真的很用心在照顾这里的田地了。 房屋是翻修过了,三间屋带着小院子,柴房和灶房都像模像样的不说,还有两间东厢房,大门敞开着,院子外面和院子里面都摆着一排排的篾筐,红辣椒 放在篾筐里晒着,墙上挂着一串串干红辣椒,钱婆子坐在垫子上,面前摆着一筐红辣椒,她正用针线串辣椒呢。 “钱婆婆。”苏芸暖出声。 钱婆婆抬头,眯缝着眼睛打量着门口的祈煊和苏芸暖,认出来后赶紧跑过来:“皇上和皇后娘娘来了啊。” 有些手足无措的说了这么一句,感觉不对赶紧跪下来。 苏芸暖扶住了她:“快别折腾,您这辣椒可真多。” “不多,不多,海生带着人去收辣椒了,山里头的辣椒更多呢,东家要鲜青椒和鲜红椒,也得早点儿送过去才行。”钱婆婆带着俩人进了院子,去屋子里拿了碗和水壶:“咱们这里没啥好招待的,皇上和皇后娘娘先歇一歇脚儿,我去找点儿吃喝回来。” 都不给苏芸暖说话的机会,老人家腿脚轻便的出了院子,在院子门口还拎了个小筐。 祈煊看着满院子的辣椒啧啧两声:“玉宝做买卖的眼光是真不错,这些辣椒做出来的辣椒酱味道一绝啊。” “这里的辣椒成色真好。”苏芸暖闲不住,坐下来串辣椒,祈煊坐在旁边帮忙。 俩人正忙着,钱婆婆提着篮子回来了,提过来半桶水,拿了笸箩放在手边,洗 了一笸箩瓜果送到苏芸暖和祈煊面前:“当年皇后娘娘留给我的那些种子可真好,这红果子好吃,甜瓜也好吃的很,前头老冷家就拿走了甜瓜种子,送到石头城里一斤瓜能换一斤肉呢,可贵了。” 苏芸暖拿起来一个西红柿:“您老叫这个红果子?” “嗯,红果子好吃。”钱婆婆憨厚的笑了,古铜色的脸上堆满了皱纹。 苏芸暖咬了一口西红柿,说:“这叫番茄。” “番茄?”钱婆婆点头:“我记住了,番茄,番茄。” 苏芸暖变戏法似的拿得出来一个布袋子,布袋子都是各种小纸包,递给钱婆婆:“这些是各种各样得干番茄种子,回头你种出来看,五颜六色的跟花儿一样好看呢。” 这可把钱婆婆高兴坏了,双手接过来如获至宝:“皇后娘娘给的东西都是好东西呢。” 苏芸暖笑着说:“是种子,能种出来才行,都有勤劳的双手加持,种子就变成好吃的果蔬了,这番茄不单能生吃当水果,还能炒菜,炖汤呢。” “可不行,可不行。”钱婆婆赶紧摆手:“可不能炒菜炖汤,我去择菜,咱们山上别的不多,菜多。” 老人家说着就起身,又急匆匆的走了 。 苏芸暖哭笑不得的看着祈煊。 祈煊笑道:“你看看你把老人家吓得,看得出来这是稀罕物了。” “咱们宫里早就种了,不过这里的气候真是太好了,辣椒都能长成树,等咱们这次回去啊,我就整理一本书,专门写种子的,咋样?”苏芸暖问。 祈煊也拿了个西红柿吃起来:“行,不过你可别动不动就拿东西出来,说好只当着我的面呢。” “好啦,下次我注意。”苏芸暖拿过来个甜瓜,敲开分给祈煊一半,俩人坐在小院子里,吃的开心。 祈煊疑惑的看着苏芸暖:“阿暖,怎么觉得这里的瓜果比宫里的要好吃很多呢?” “跟气候有关系,同样的种子送到大云姑姑那边种出来的话,可能比这里还要好吃。”苏芸暖突然有了想法,瓜果蔬菜这些种子,自己应有尽有啊,从南到北的种起来,老百姓不单要有吃的,还要吃最好的,这事儿行! 钱婆婆这次回来的晚一些,提着篮子进院直奔苏芸暖:“皇后娘娘,这个是啥?” “茄子,回头我教您怎么做好吃。”苏芸暖把菜篮子里的菜都倒腾出来,钱婆婆不认识茄子和豆角,剩下的都熟悉的很。 苏 芸暖看着祈煊。 祈煊立刻心领神会,问:“要野鸡?野兔?还是旁的?” “想要排骨炖豆角,抓头野猪行不行?”苏芸暖问。 钱婆婆赶紧拉住了苏芸暖的手:“别的,别的,咱们家里有肉。” 老人家起身往屋子里去,还嘀咕:“金尊玉贵的人儿,咋还能去抓野猪哩?” 苏芸暖噗嗤笑了:“祈煊,野猪味道不好吃,回头等规划好了,让青牛县送点儿猪仔过来吧,以后百姓桌子上顿顿有肉,就好了。” “成。”祈煊点头。 钱婆婆听到俩人说这样的话,也笑了,年轻人是没吃过苦头啊,顿顿有肉的日子?那是百姓能过上的吗? 在苏芸暖的一再坚持下,钱婆婆才把灶房交给她。 闻着灶房里飘出来的香味儿,钱婆婆心口好疼,她舍不得那些肉,还有那些油啊,可皇上和皇后娘娘要吃,自己也不敢说啥啊。 “奶奶,做啥好吃的了?真香啊。”海生从外面跑进来,看到奶奶坐在院子里六神无主的样儿,走过来:“咋了,奶奶?” “皇上和皇后娘娘又来了。”钱婆婆抓住孙子的手:“你得下山买肉回来,不然这顿吃光了,下顿咋整啊?” 第508章 潘家得在太溪府 海生听说皇上和皇后来了,赶紧钻进屋子里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出来,低声跟钱婆婆说:“奶奶可不能这样的话,回头我就去买肉回来,咱们能有好日子过可都是皇上和皇后给的,吃点儿肉怕什么。” “我知道,我就跟你说了。”钱婆子是穷了一辈子的人,可说不出吃点儿肉怕什么的话,不过孙子说的一点儿没错,如今日子确实好过多了。 苏芸暖把饭菜做好了端过来,钱婆子赶紧过来帮忙。 “哟,海生长高了不少呢,看样子过不了两年得成家了。”苏芸暖笑呵呵的说:“过来吃饭吧。” 钱婆子赶紧摇头:“可不敢,可不敢,我们祖孙俩去灶房吃,皇上和皇后娘娘有什么吩咐,吱一声就行。”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苏芸暖知道真让这俩人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别说吃不吃得饱,只怕这顿饭都没法消化了,点了点头笑道:“也行,灶房那边都多多的,足够吃,您老别心疼,回头明儿有人送吃喝嚼用上山的。” 祈煊进门来听到这话,笑了笑没说什么。 海生要跪下磕头,祈煊单手扶住了他:“我们来者是客,已经让你们受委屈了,免了礼数。” 祖孙俩出去后,祈煊坐下来拿起筷子就吃饭 ,苏芸暖坐在旁边:“好吃吗?” “好吃,阿暖做饭最好吃了。”祈煊夹了一块肉放在苏芸暖的碟子里:“明儿我去采买一些回来,看祖孙俩都挺不自在的,我顺道问问玉宝,这山里有没有他平时来住着的地方。” 话音刚落,潘玉宝就到门口了:“咋没有?阿姐和姐夫让我好一顿追,不过闻到了饭菜香味儿,追来是我的福气了。” “快坐下吃饭,瞅你满头大汗的。”苏芸暖起身出去又拿了一副碗筷回来,看着先喝了一大碗水的潘玉宝,笑了:“你追来做什么?我们又不是头一次进山。” 潘玉宝擦了擦嘴角,才说:“这山里有个小庄子是专门留给咱们自己人去避暑的,阿姐早说要来,我就告诉你们了,也不用追来一趟了。” “吃完饭就过去。”祈煊说。 三个人坐下吃了饭,钱婆子和海生都在门外等着了。 苏芸暖放了一锭银子在桌子上,出门对钱婆婆说:“您老受累收拾一下吧,我们去玉宝那边的庄子住下,回头过来给您老送菜种子。” 钱婆子赶紧行礼,恭恭敬敬的送他们到大门口,转过身往回走的时候,两条腿还在打颤儿,天大的福分,皇上和皇后都来自己家了,可这福份太大 了,一把年纪撑不住啊。 海生进屋收拾桌子,看到桌子上放着的银子,抿了抿嘴角。 “奶奶收拾,你快去歇着吧,累了一天了。”钱婆子过来,也看到了桌子上的银子,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抬起手揉了揉眼睛再看,银子就那么摆在桌子上。 后退几步坐在凳子上,钱婆子拍了拍胸/口:“天奶奶啊,该不是我那些话被听到了吧?这可咋办啊?” “奶奶,不是听到了,是皇后娘娘知道咱们日子过的不容易,怎么可能白吃白喝一顿呢?别怕,收起来吧。”海生拿过来银子放在钱婆子的手里。 钱婆子摩/挲着银锭子,颤巍巍的说:“奶奶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银子,海生啊,这些银子够给你说一门好好的亲事了呢。” 海生麻利的收拾着桌子,红着脸说:“我才不要媳妇呢,就好好在您身边孝顺您。” 钱婆子笑了:“可不行,你要真孝顺啊,就让奶奶见到重孙子,那才是奶奶的盼头儿呢。” *** 距钱婆子家不远,庄子前面就是一大片辣椒田,房子不精致,猛一看过去像极了愚谷村的老房子,院子里有菜园子,挂灯灯笼,处处都亮堂堂的,显然潘玉宝去追他们的时候,这边 就已经安排人收拾打理了。 进了院子,苏芸暖笑着说:“这里还真是个避暑的好地方,玉宝常来吗?” “常来,小妹之前也隔三差五的上山住几天的,不过最近我忙,她身子重了,没过来。”潘玉宝笑呵呵的说。 正房三间,东屋苏芸暖和祈煊住,中间是明厅,潘玉宝住在西屋。 院子里两个上岁数的婆子伺候着,虽然岁数不小了,可身子壮实的很,提水劈柴都不在话下,准备好热水送去西厢的浴房里。 苏芸暖去洗澡的时候,婆子跟进去伺候着。 祈煊和潘玉宝不用人伺候,浴房里间一个木桶,外间一个木桶,两个大男人隔着一道墙在泡澡。 山里头的夜是很凉爽的。 苏芸暖喜欢这样的感觉,听着虫鸣入眠的日子可真是不多。 难得放松下来,睡得格外香甜。 第二天一大早,潘玉宝就下山去了,山下的买卖离不开人,最近又到往外送货的时候了,这可马虎不得,再者常春府和太溪府都派了不少人去修路,从陆路运送出去也省钱省力。 苏芸暖醒来的时候,祈煊坐在窗边看书。 “还能找到书啊?”苏芸暖昨晚打量过这间屋,说实话,太像愚谷村的老宅了, 这屋子里根本没有书架,更不用说书了。 祈煊放下书走过来:“何止有书啊,后头还有一小片药田呢。” 苏芸暖来了兴致:“走,咱们去看看。” 药田方方正正四块,里面的草药种的非常仔细,伺候的也很干净,旁边还有个菜园子,这个菜园子比前院的菜园子大很多,还种了好多果树,这个季节果树上的果子都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儿。 “他们很想家。”苏芸暖偏头靠在祈煊的肩膀上:“或许在他们心里,只有愚谷村才是家。” 祈煊伸手揽着苏芸暖的腰:“你呢?也会想念愚谷村的家吗?” 苏芸暖怅然若失的摇了摇头:“从来没想过那个地方,我是不是挺没良心的?” “不是,你是我的妻子,我在哪里,孩子在哪里,那才是家,就像我,只要有你在,处处都是家。”祈煊柔声说。 苏芸暖白了他一眼:“就你会说话,不过还真挺有道理的。” 祈煊低头,在苏芸暖的额头上轻轻的印上一吻,她不想念愚谷村,真是太好了! “祈煊,玉宝也得娶媳妇儿了,娶一个媳妇儿在哪里,他的家就在哪里的人,才行呢。”苏芸暖轻靠在祈煊的怀里:“毕竟,潘家得在太溪府。” 第509章 黑点儿怎么了 两个人沿着田埂散步,清晨的空气都是湿漉漉的感觉,非常的舒服。 祈煊偶尔偏头跟苏芸暖说几句什么,苏芸暖能笑出声来,晨曦中两个人走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少山丘上,站在这里,苏芸暖看着炊烟袅袅的小院和一大片辣椒田,喟叹一声:“太溪府是个神奇的地方,我还没亲眼看到过要长成树一般的辣椒秧呢。” “所以,这里的人再多一些也会丰衣足食,回头山脚驻军的话,家眷都迁过来,以农养军足够了。”祈煊说。 苏芸暖回头:“玉屏府那边也可以这样,锡城没去过,不过听吴子良说过一回,那边荒凉的很,回头朝廷只需要给锡城驻军送粮草补给,只要没有战乱,就可以有更多时间让百姓的日子过的越来越富足。” “对,我大乾的皇后爱民如子,所以为夫一定要励精图治,为百姓谋福祉。”祈煊宠溺的拉着苏芸暖的手,十指相扣。 苏芸暖顺势拖着祈煊往回走:“望京府应该是最太平的地方。” “天子脚下,他们还真就在脚底下了,时间还足够,喜欢就在这里多住一些日子也无妨。”祈煊说。 苏芸暖摇头:“不用了,一年到了年终岁尾,皇上得回去处理积压许 久的朝政,再者太溪府和常春府的事情并没有解决,症结还在就难以长久太平。” “那也得等一等,钟元帅要回京,想要一道走,这边要交给玉双的话,只怕时间来不及,所以我让玉虎带人过来了。”祈煊柔声:“若不让你看到玉竹平安生产,回去也会提着心。” 苏芸暖抿了抿嘴角:“你啊,对我真是好,细致周到的我都有点儿心里酸酸的呢。” “为何心酸?”祈煊顿时紧张了。 苏芸暖望着祈煊的眼睛:“我有生以来,头一次被人如此放在眼中,放在心上过啊。” 祈煊笑道:“那是别人没福气,而我恰恰福气够好。” 回到院子里洗漱,吃了早饭后,祈煊带着苏芸暖进山,祈煊打猎,苏芸暖采药,两个人鲜少有如此轻松的日子,累了就找个视线开阔的地方,看梯田中忙碌的人们,采摘辣椒的人把一筐筐红的、绿的辣椒都摆在路边,壮劳力背着一筐筐辣椒下山,送到山脚下有马车在那边等着运送到作坊里去。 忙而有序,再往远处,苏芸暖发现了一片花海,拉着祈煊过来,指着远方说:“你信不信,那一定是玉竹的手笔,咱们手里的胭脂水粉需要很多鲜花呢。” “我信。”祈煊问:“要过去看看吗?” 苏芸暖点头:“当然,我看看少啥,顺便撒点儿种子,这地方撒一把种子就能成一片花海呢。” “那得看看周围没人才行,阿暖,咱们这本事藏着点儿,听话,为夫以为这辈子没啥可害怕的,如今只怕阿暖随时伸出手就有东西。”祈煊弯腰:“来,背着你过去,这路不怎么好走。” 苏芸暖笑呵呵的趴在祈煊的背上,轻声说:“你怕什么?我又不是妖怪变的,这本事我也不知道怎么来的,能用不用,哪天突然不能用了多可惜?” “不可惜,不可惜,少用为妙。”祈煊是真担心,他只想跟苏芸暖白头到老,就这么个愿望都怕实现不了,像是随时这心尖尖上的人都会消失似的。 苏芸暖想了想:“那我答应你了,不过太溪府这里有什么东西都不奇怪,我要多留下点儿有用的,回头保不齐咱们儿子还能用得上呢?” “行。”祈煊立刻做出让步。 苏芸暖又说:“再就是危急关头,救人是必须用的,人命最贵重,不论贵贱,好不好?” “好。”祈煊往上掂了掂,让苏芸暖更舒服一些,轻声说:“只要你能跟我白头偕老,保护好 自己,就行。” 苏芸暖知道他在怕别人把妖后的帽子扣在自己的头上。 讲真,自己真的比任何人都更珍惜这条命,因为失而复得,因为有深爱自己的人在身边,还有自己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孩子们,如此好日子,谁能不珍惜呢? 花海。 走进之后更是震撼,这里不是梯田,而是山丘,整个山丘都是各种各样的鲜花,杂而不乱,显然是有人在精心侍弄着。 苏芸暖漫步在花海中,仔细的看着各种品种,这些花的种类都是自己拿出来的。 气候适宜,她找了距花海不远的空地,蹲下来栽种了二十几课橄榄树,等这些橄榄树长大,会有一片橄榄林,再把这些树苗引种到适宜的地方,橄榄油就不会成为遥不可及的东西。 再把一些花种子随意的洒在林间各处,祈煊跟在旁边,戒备着突然有人出现,事实证明这里并没有人过来。 这一天,两个人就在山里撒种了,一开始祈煊还紧张,后来索性跟着儿一起撒种子,正如苏芸暖说的那般,以后或许孩子们能用得到,不管怎么说,这里都会在潘家驻扎进来后,成为朝廷的后花园的。 傍晚,披着晚霞,祈煊和苏芸暖回到小院里 ,药篓里没什么药材,倒是有不少菜种子,这些是准备给钱婆子一些的。 剩下的,自然是种上了。 潘玉虎从京城来需要时间,玉竹临盆也是如此,这段空闲的日子,苏芸暖决定就用来种蔬菜,各种各样的蔬菜,成种后就能散播到各处,反正似祈煊说了,这里必是皇家重地,比京中御田好的地方是气候适宜,一年四季都可以种植和收获的地方,可不多。 两个人也不下山,祈煊也不准衙门里的人上山拜见,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忙活的不亦乐乎。 潘玉虎来到山里的时候,就看到黑了不少的祈煊和苏芸暖,抬起手挡住嘴咳嗽了两声。 “玉虎来啦?”苏芸暖从田埂里站起来:“怎么样?要不要一起把这片田种完?” 潘玉虎笑了:“行,我担水。” 祈煊拿起水囊递给苏芸暖,扬声对潘玉虎说:“带个斗笠,别把潘爱卿也晒黑了。” 潘玉虎脚下一滑险些摔倒,身后是放声大笑的夫妻俩,他心里头嘀咕:小气鬼,自己说什么了吗?真是一点儿都不吃亏! “他那个眼神儿,明明是嫌弃咱们晒黑了。”祈煊说着打量着苏芸暖:“黑点儿怎么了?黑点儿也是最好看的!” 第510章 日久见人心 苏芸暖顿时笑出声来,这要是被外人看到会怎么想啊,可真是一点儿不顾着自己的身份。 三个人分工合作,一直忙到了黄昏,苏芸暖回去就忙活着去厨房做饭,祈煊劈柴烧火,俨然都养成了习惯。 潘玉虎坐在院子的石凳上,笑眯眯的看着。 其实刚到这里就感觉到了熟悉,他就算再忙也惦记着在太溪府的玉宝和玉竹,尽管都长大了,可身为兄长,总是不放心的。 而这里的小院,让他心里百味杂陈,玉宝和玉竹想家,自己何尝不怀念曾经的日子呢,可人总要往前看,往远处看,愚谷村是他们回不去的故乡,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只能说是潘家大祸临头的时候了。 饭菜都放在锅里了,苏芸暖坐下来烧火,祈煊才从灶房里出来,到井台那边洗漱后,过来坐在潘玉虎旁边:“太溪府的水师交给你和玉双,回头划分出来养兵之地,太溪府衙门和百姓会西迁,这事儿你心里有个数儿。” “嗯,锦衣卫那边的事情我暂时让范黎代管着,也没什么大事儿,现在朝堂上下的官员都还算奉公守法,克己为国。”潘玉虎说。 祈煊抬起手拍了拍潘玉虎的肩膀:“那也是因为你的功劳, 等这边水师大局安稳,你还得去京城做我的左膀右臂。” “是。”潘玉虎顿了一下说:“皇后娘娘是重情重义的人,但皇上可不能由着她的性子来,玉双毕竟是个女子,执掌水师帅印太重了,若是遇到能臣良将,让贤才是正经的。” 祈煊偏头看看潘玉虎,扬声:“阿暖,玉虎不让我由着你的性子来。” 潘玉虎瞬间石化,不敢相信的看着祈煊。 祈煊笑道:“我跟我的夫人不分彼此,你说她就是说我。” “告辞!”潘玉虎二话不说,起身就跑。 下山的时候忍不住傻笑,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自己辛辛苦苦跑到了太溪府,再跑到山里找他们,干了一下午的农活,饭都不给吃一口! 不过,祈煊能如此对她,心里是真高兴呢。 苏芸暖从灶房里出来,抬头就见祈煊一个人坐在凳子上,狐疑的四下看了看:“玉虎呢?” “跑了啊。”祈煊畅快的大笑出声:“说你是性情中人,担心你因为疼惜玉双交付重任,还让我不能由着你的性子来。” 苏芸暖撇嘴儿:“这当官日子长了,学滑头了,这会儿就开始明哲保身了?” “谁说不是!”祈煊招 手让苏芸暖坐下来,殷勤的给她揉着肩:“若不信他们,不用便是,信他们,好好做就好,真要是总想着明哲保身,回头扔在这边不管了,干好是应该的,干不好就治罪。” 苏芸暖翻了白眼儿:“我还干政了?” “这算什么干政,自己家里的事情,我不跟我妻商量,难道去朝堂上跟那些臣工商量?”祈煊低声:“谁能比阿暖更希望长平的未来是太平盛世呢?” 苏芸暖往后靠在祈煊的身上:“是啊,为人父母,爱之深则计之长远,回头咱们到京城了,我得去御田那边好好跟琪雅聊一聊。” “她说了什么吗?”祈煊问。 苏芸暖淡淡的说:“她说玉双是有百子的命格,还说我是长平的生母,但她是长平的养母,更是长平开疆拓土的良将。” 原本还带着笑意的祈煊缓缓地沉下了脸,坐在苏芸暖身边:“也就是说水师之后,大乾会出兵?” “可能吧,你不也一直让玉虎监察各地的番邦人吗?”苏芸暖看着祈煊:“而且,琪雅他们是想要回家的,我一直都没问过她们的家到底在何处,这次回去若能拿到海上的地图,不管未来会不会有战事,有备无患。” 祈煊 点了点头:“吃饭,明儿咱们下山去,等玉竹孩子生了,咱们就回京,到时候我们一起去见见他们。” “这几日/你让义父好好的把梅德尔的尾巴扫干净,这边不能留下任何隐患。”苏芸暖说。 祈煊笑了:“还是阿暖心思细腻,一起带回去才是正经的。” 第二天,苏芸暖把这里洒扫干净,两个人又看了看忙活了这就的小院子,蔬菜瓜果常年不断的地方,还真是让人留恋呢。 只不过这里气候潮湿,等驻兵都安稳后,军医要多制一些风湿膏才行。 下山的时候,两个人走的不快,那些运送辣椒下山的挑工一个个从两个人的身边过去,健步如飞。 太溪府里,一切如常。 苏芸暖回到自己的小院里,这边伺候的婆子立刻忙了起来。 在山上处处自己动手是享受生活,到这里使奴唤婢是身份,苏芸暖休息了一天,出门来林府看潘玉竹。 在林府住了不短的日子,门口守着的家丁一眼认出来了苏芸暖,要大礼参拜被苏芸暖止住了,也不用通禀,跟回到自己家里没什么区别。 进了院子就见到了从书房走出来的潘玉虎。 苏芸暖停下了脚步。 潘玉虎笑了:“玉竹早晨还念叨呢,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这几日就要临盆了,在这边就是等着呢。”苏芸暖笑着说:“我要不亲眼看到平安无事,心里都会惦记着。” 潘玉虎往内院去,两个人并肩。 “玉竹长大了,懂事的很,倒是玉宝让人头疼,昨儿见了我的面就跑,生怕我提到他的婚姻大事,这几年都太忙了,也确实疏忽了。”潘玉虎说。 苏芸暖抬头看着扶着硕/大肚子走出来的潘玉竹,说道:“别急,缘分的事情急不来。” 说完快步过去扶住了潘玉竹,低声:“你怎么如此不管不顾的?刚刚玉虎还夸你长大了,懂事了,你这是懂事了?” “我每天都盼着阿姐回来呢,刚才我一下就看到了。”潘玉竹笑眯眯的说:“那我就放心生了,之前你还说不等呢,我都好失望。” 苏芸暖扶着潘玉竹往屋子里去:“你啊,小小年纪可不能多思多虑的,对身子不好。” 潘玉虎没进来,在院子里站着,看着两个人进了屋,这才转身离开。 都说日久见人心,放在自己一家人身上很合适呢。 看来,这太溪府的水师,确确实实得姓潘才行! 第511章 入梦辞别 潘玉竹顺利临盆,生了个雪白如玉的小姑娘,那模样让人看一眼心都能融化了似的。 就在林少胜高兴地原地转圈圈的时候,稳婆大声说了句:“还有一个!” 双胎一儿一女,林少胜跑到窗外哽咽的说:“玉竹啊,我知足了,咱们再也不生了。” “林少胜!你给我滚!滚回京城去!”潘玉竹中气十足的骂了好几句,苏芸暖劝了好几句才不吭声了。 三天过后,祈煊把潘玉虎和林少胜都叫过去,又三天后启程离开太溪府。 临别之前,苏芸暖握着潘玉竹的手:“好好坐月子,在这边不要想家,你心里头的人都会在这边的。” “阿姐。”潘玉竹眼圈泛红。 苏芸暖脸色一沉:“你可要惹我不痛快?阿姐家里也有一大摊子事,不能不走,你还在坐月子,敢掉一滴眼泪,试试!” 潘玉竹含/着眼泪笑了:“不哭,阿姐回到京中也好好歇一歇,我不送阿姐了,回头去京城找阿姐。” “好。”苏芸暖出门做上了马车。 崔织娘在另外的马车里,后头还跟着一些家仆和亲兵,亲兵护着三辆马车,马车里是梅德尔和他的徒弟们。 从太溪府到常春府,官道修得 那叫一个平整,饶是如此,祈煊到了曾经被跳开大坑的地方,还是脸色黑了黑。 也没在常春府停留,直奔望京府去了。 在望京府,钟西泽带着这些人前头先一步回京,祈煊和苏芸暖在望京府停留了三天,衙门里,祈煊查看了各种卷宗,苏芸暖去了女医馆。 确实如两个人闲聊的那般,望京府是最省心的地方,三天后两个人往京城来。 走的时候正是芳菲时节,归来已经是萧瑟初冬了。 坐在马车里的苏芸暖看着外面的景色,淡淡的说:“京城快要下雪了呢。” “是啊,这边的雪每年都不小。”祈煊拢了拢苏芸暖的斗篷:“到了宫里我就要忙一阵子了,你素来畏寒,先好好歇几天,再说。” 苏芸暖点头:“嗯。” 两个人回京入宫,并没有惊动谁,延福宫中,暖意融融,阮嬷嬷带着宫女处处都料理的妥帖。 苏芸暖没急着接女儿回宫,想着歇一歇就亲自去钟家,一来是接了女儿回宫,再者是想要看看钟老夫人,这一趟出去,在东宁府的时候,她在救祁红鸢的时候,就觉得生命脆弱无常,不过那会儿还没有多紧迫的感觉,毕竟祁红鸢的命是能救回来的。 在常春府的时候,苏芸暖感受到了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看着东方老夫人的样子,心里头就有点儿透不过气的感觉,也是在那段日子里,她非常想念钟老夫人。 “皇后娘娘,这一路可不轻省,歇一会儿吧。”阮嬷嬷过来,轻声说。 苏芸暖点了点头,起身到软床上躺下来。 阮嬷嬷点了安神的香料,给两个宫女递了眼色过去,两个宫女过来给苏芸暖松泛着有些僵硬的身体,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极少做梦的苏芸暖梦到了初见钟老夫人的场景。 那个在人群里很特殊的老人家,哪怕落魄的跟随流民到了山谷里,身上也带着一股不好惹的劲儿。 帮衬着张罗着养蚕织布,训练了那些个姑娘和媳妇们,山谷里的欢声笑语让她在梦里欢快的很。 阮嬷嬷看着皇后娘娘睡着了,这才带着两个宫女退到一旁去。 不知是梦的苏芸暖正扶着钟老夫人在深潭边上遛弯儿。 “阿暖啊,你是个有福的孩子。”钟老夫人慈祥的看着苏芸暖。 苏芸暖笑了:“是啊,奶奶你都不知道呢,我这个人啊最享老人家的福分,没来咱们山里的时候,愚谷村的姨姥姥对我可好了呢,到这里又遇 到了您。” 钟老夫人笑了:“你是不知道自己多招人疼,人啊,会撒娇讨巧的人是小道,没人说那样的讨厌,可也鲜少能入心里头疼着的,阿暖不一样啊,阿暖是个刚强又聪明的好姑娘,做事还有一股子狠劲儿,似这样的性子就会让人忍不住想要抢尽全力帮一把呢。” “奶奶就知道夸我。”苏芸暖笑着靠在钟老夫人的身上:“我出门这一趟走的太久了,去了浮玉山,看到了……” 戛然而止的没了动静,苏芸暖看到迎面走过来的是东方老夫人,穿着华服,带着珠翠,少见的大装大扮,笑眯眯的从远处走过来。 苏芸暖脑子有些混乱,不自觉的站了起来,猛然回头看着钟老夫人。 钟老夫人也是大装大扮的模样,笑望着自己。 “阿暖长大了,还有祈煊在身边护着,奶奶放心了。”钟老夫人站起来,偏头对东方老夫人说:“阿姐,你来接我了吗?” 东方老夫人点了点头:“我不来,你也不知道去看看我。” “我啊,日日都惦记着阿姐呢。”钟老夫人说着往前走去。 “不不不!不!”苏芸暖这一刻像是疯了似的抓住了钟老夫人的手,把人挡在自己身后,面对着 东方老夫人:“老夫人,我才见到奶奶啊,你别接奶奶走,我还要跟奶奶说外面的事呢,你别过来,别过来!” 说着,已然泪流满面,心如刀割的她缓缓地跪在了东方老夫人面前:“求您了,我还没有见到奶奶呢,我这就去,我这就去!” 东方老夫人垂眸看着苏芸暖,淡淡的说:“你可是一国之后啊,怎么能跪下呢?” “我能!我能!”苏芸暖转过头抱住了钟老夫人的腿是:“奶奶,等等阿暖,等等阿暖。” 钟老夫人低头看着苏芸暖,一滴泪落下,落在了苏芸暖的眉心。 阮嬷嬷!阮嬷嬷!本宫要去钟府!把你的香料撤掉!若耽误了本宫见奶奶,本宫杀你!杀你!”苏芸暖在梦里怒吼出声。 守在苏芸暖身边的阮嬷嬷眼泪一瞬就涌出眼眶了,拿出来银针刺在苏芸暖的人中穴上。 苏芸暖猛地睁开眼睛,一把推开了阮嬷嬷,出门狂奔往钟府去。 她知道那不是梦,她怕见不到奶奶最后一面。 穿着软绸睡袍,踩着一双软底鞋的苏芸暖冲到了钟府大门前,厉声:“开门!” 祈煊得了消息一路追过来,斗篷裹住苏芸暖,纵身入府,直奔钟老夫人的康寿院来…… 第512章 钟老夫人归去 康寿院里,跪满了人。 苏芸暖根本看不到这些人的容貌,只知道很多人,直勾勾的盯着敞开的门,有人上前:“皇上。” “免礼。”祈煊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大步流星的进门,直奔内寝。 苏芸暖看到了床上躺着的钟老夫人,钟老夫人的穿着打扮跟梦中的一模一样,安详的闭着眼睛。 有人上前:“阿暖。” 苏芸暖转过头看了一眼,没认出来说话的人是谁。 这样可把崔织娘吓坏了,从来没见过苏芸暖这幅样子,她的眼睛都不会聚焦了一般。 走到床边,祈煊放下苏芸暖,轻声说:“阿暖,听话,别让奶奶担忧,好不好?” “嗯。”苏芸暖颤巍巍的到床边蹲下来,伸出手握住了钟老夫人的手,哽咽的说:“奶奶,奶奶我来了,阿暖来了。” 祈煊单膝跪下,护着苏芸暖,她情绪太激动,这种情况让祈煊很害怕,他见到过苏芸暖太多面,唯独没见过如此惊慌失措的样子,他很怕。 苏芸暖没摸到钟老夫人的脉,她眼泪顺着眼角滚落:“奶奶,我本来打算明天来看您呢,怎么不等等阿暖呢?阿暖这趟出去回山里了,山里头现在可好了……” 没有哭喊,更像是聊 天,苏芸暖轻声细语的说着这次出去的所见所闻,所有人都不敢惊动这夫妻俩,钟西泽双眼通红的跪在下面,身为长子的他心如刀割,若不是这趟回来的及时,母亲都吩咐身边的人不准送信儿到太溪府,除非定下了出殡的日子。 他知道母亲跟芸暖的情份很深,可看到这样的苏芸暖,他心里更难过,在母亲受苦受难的时候,直到和苏芸暖相遇后,母亲才开始有了安宁的日子。 身为人子,如今偌大的钟家,谁敢说比苏芸暖更孝顺呢? 至于母亲对苏芸暖的回护,在钟西泽的眼里是两个人彼此的深厚感情。 “阿暖啊。” 这一声,让所说有人都惊得站起来了,钟西泽率先站起来挡住家里众人,一句话都不说,众人都又规规矩矩的跪下了。 母亲回光返照,是为了苏芸暖。 苏芸暖赶紧擦干净了脸上的眼泪,笑眯眯的凑过去:“奶奶,就知道你最疼我了,知道你最疼我了。” “嗯,疼你,所有我求了那些人等一会儿。”钟老夫人看着苏芸暖已经红/肿了的眼睛,轻声:“别哭,奶奶看着心疼。” 苏芸暖嘴角扬起大.大的笑容,眼泪却怎么都控制不住眼泪夺眶而出:“奶奶,我不哭 ,我知道这是人生,来也如此,去也如此。” “对。”钟老夫人拉长了声调,笑着说:“通透的孩子最好了,懂得道理。” 苏芸暖握住了钟老夫人的手:“奶奶,阿暖贪心的很,以前苦怕了,现在就什么都抱在怀里才踏实,舍不得。” 钟老夫人缓缓地闭上眼睛:“傻孩子,你有皇上在身边,这世上就是你的福田,奶奶累了,也知足了。” “嗯,奶奶睡吧。”苏芸暖眼泪哗哗的往下掉。 祈煊拥住苏芸暖,沉声:“您老放心,祈煊必定护着阿暖。” 钟老夫人的心轻轻的一塌。 苏芸暖抓紧了祈煊的手,过于用力,指甲掐破了祈煊的手背,祈煊轻声说:“阿暖,咱们给奶奶磕头送行吧。” 两个人缓缓起身后退两步,跪下来给钟老夫人磕头。 钟家人没有一个不落泪的,也没有一个人哭到哀嚎。 这种凝重压抑的气氛,让苏芸暖有窒息的感觉,心口闷疼闷疼,身体一软昏了过去。 祈煊抱住苏芸暖,轻声对钟西泽说:“我送阿暖回去更衣,今夜守灵。” 钟西泽扑通跪倒:“皇上,让皇后娘娘歇一歇。” “她心里会遗憾。”祈煊说:“她把自己当 老夫人的孙女。” 钟西泽赶紧说:“臣懂了。” 祈煊照旧用斗篷裹着苏芸暖回宫。 到宫后,让阮嬷嬷准备所用之物,坐在床边慢慢的揉着苏芸暖的额头。 “祈煊,我去守灵。”苏芸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祈煊点头:“好。” 苏芸暖撑着身体起来,祈煊扶着她:“听话,咱们要吃点儿东西,穿戴整齐,体面的送老夫人离开,可好?” “嗯。”苏芸暖点头:“好。” 阮嬷嬷把准备好的热粥送过来,苏芸暖大口大口的吃着,吃完了漱口。 宫女把准备好的衣物都捧到苏芸暖面前,苏芸暖默不作声的穿戴整齐,回头看着祈煊。 祈煊过来牵着苏芸暖的手:“走吧,咱们去给奶奶守灵。” 这次,苏芸暖是坐着马车过来的,到了钟府门前,抬头看着门上挂着黑、白绫,大门口的奴仆都披麻戴孝的跪着。 没人上前,大爷吩咐了,自己的孩子回家什么样,皇上和皇后娘娘来,就什么样! 苏芸暖和祈煊来到灵棚。 崔织娘过来把苏芸暖带到旁边,按照辈分把孝衣穿戴好。 “义母,我能守灵吗?”苏芸暖问。 崔织娘是拿了帕子给 苏芸暖擦眼泪:“能,义母陪着你一起去守灵,奶奶怕阿暖难过,还给阿暖留下了书信,一定要保重自己。” 苏芸暖点头:“嗯,我知道,我知道奶奶的心意,能跟奶奶说几句话,我很知足了。” “好孩子说。”崔织娘柔声说:“走吧。” 灵棚里,男左女右跪着守灵的人很多。 苏芸暖按照辈分跪在孙辈的头一个,前头是钟老夫人的三个儿媳。 在另外一边,长子钟西泽跪在最前面,祈煊也跪在后面孙辈的头一个,两个人在今天是钟老夫人的孩子,非君非后。 府里管家处处都张罗妥当,所有人忙而不乱。 灵棚里香烛纸钱没停过,棺椁里的钟老夫人很安详。 就这样到天亮了,钟西泽让人轮流守灵,因为今日会有很多人过府祭拜。 有条不紊,那种隐忍的伤心是无声又深/入骨髓。 苏芸暖被崔织娘带回自己的院子里歇息,刚到门口,苏芸暖就看到了自己的两个女儿。 两个小姑娘恭恭敬敬的过来,一左一后的握住了苏芸暖的手,大长公主轻声说:“娘亲,太外祖母说是,我们会让娘亲不哭,是不是啊?” 苏芸暖蹲下来,把两个孩子抱在怀里,轻声抽噎…… 第513章 守灵到出殡 钟老夫人把所有对苏芸暖的爱都倾注到了箬仪和箬宁姐妹俩身上了,两个粉雕玉琢的孩子缓解了苏芸暖心里头的痛。 “进屋吧。”崔织娘扶着苏芸暖起身,弯腰又抱起来箬仪放在苏芸暖的怀里,自己抱着箬宁。 屋子里已经烧上了地龙,苏芸暖畏寒,亲近的人都知道。 等苏芸暖坐下来后,崔织娘把钟老夫人的书信拿过来地给她:“阿暖,看过书信好好吃点儿饭,再好好睡一觉,外面来的人不会少,这边让阮嬷嬷回来照顾着,千万要听话。” 苏芸暖点头,捧着厚厚的书信,看了眼箬仪姐妹俩。 “娘亲,我和妹妹就在那边屋子里,霞姑姑会照顾的很好。”箬仪拉住妹妹的手:“娘亲,不哭。” 苏芸暖伸手摸了摸两个女儿的小脸蛋,柔声说:“娘亲记住了,你们要乖乖的。” 箬仪和箬宁出门去,有点儿担心的扒着门口回头看,箬宁扬声,奶声奶气的说:“不哭哦。” 苏芸暖努力的点了点头。 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妇人过来把两位小公主带到了旁边的屋子里去。 苏芸暖用力的揉了揉脸,打开了信,开头第一句话就是:阿暖,莫哭。 “怎么能不哭呢 ?”苏芸暖喃喃自语,一字一句的往下看着,信很长,还没看到一半,阮嬷嬷就过来了。 不用她劝,苏芸暖坐下来认真的吃了一大碗白粥,一小碟咸菜。 靠在软枕/上看着钟老夫人的书信,眼泪顺着眼角滚下来也不擦,这封信很长,从墨迹的颜色上看,并不是一气呵成写完的,在书信里,钟老夫人如同就坐在苏芸暖身边一般,回忆着从相见到如此生死离别之前的点点滴滴。 最后一页,钟老夫人只留下了一句话:此生当阿暖的奶奶,足矣。 满篇,没有提到钟家一个字,没有为钟家的未来打算,只有她波澜起伏的一生和两个人初见的情份。 放下书信,苏芸暖擦了擦眼泪,躺下来闭上双眼,很神奇的睡着了,她在迷迷糊糊的时候满心期待,期待能梦中相见。 但直到她醒来,无梦。 阮嬷嬷一直都在床边守着,看着苏芸暖睁开眼睛,轻声说:“皇后娘娘,刚刚皇上来过了,说已经飞鸽传书去明珠城接人了,让皇后娘娘不要多思多虑,事事都准备的十分妥帖。” 苏芸暖偏过头来看着阮嬷嬷:“当年奶奶把你们送入宫里,算准了我会舍不得让抱夏几个姑娘终身不嫁的,对不 对?” “是。”阮嬷嬷似红了眼圈:“老夫人一直都念叨,说皇后娘娘的心啊,太仁善了,皇上疼惜着万般都好,宫中清净更是好福气,可若是身边没有一些心腹,还是会担忧,我们便是她老人家留给皇后娘娘的一道遮风挡雨的墙。” 苏芸暖嘴角扬起,泪水再落。 这世上啊,还有谁会比奶奶更为自己打算的长远周全呢? 阮嬷嬷拿着帕子过来给苏芸暖擦泪:“前段日子老奴见过老夫人,老夫人说了,若是无缘再见,便让老奴看着皇后娘娘,若是哭坏了眼睛,老奴的这条命也就不用留着了。” “奶奶就知道拿捏我。”苏芸暖轻声说。 阮嬷嬷柔声:“皇后娘娘,这人的福分全了,人间走一遭就值,老夫人一辈子酸甜苦辣尝遍,最让她知足的遇到了您,您也是如此,人生一世,终究是免不了生死离别,若生时彼此疼着对方,到了这个时候啊,该放下和释然,大道理老奴不会说,只能劝皇后娘娘想一想,老夫人若看到您这么哭,得多难过?” 苏芸暖深吸一口气:“嬷嬷,让我哭一哭吧,我心里都懂,也不是想不开,只是这样会好受一些。” “是。”阮嬷嬷也不再劝了, 让人准备了煮鸡蛋过来,仔仔细细的给苏芸暖的眼睛消/肿,如今都进了十一月,只等嫡孙钟景浩回来,钟老夫人就会出殡。 概因已经十一月了,若停灵四十九天的话,就跟年关碰头了,钟西泽深知停灵几日,皇后娘娘的性子就会守灵几日,如此是万万不行的。 不恃宠而骄的钟家,让许多人都钦佩不已。 事实上也是如此,苏芸暖守灵、茹素,孙女该做的一样不落,更是安排花婆婆从苏府的花园里专门用黄白菊这样的花做成花束,灵堂里摆满了鲜花,每天都会查看,但凡有露出凋零状的花朵就会被替换掉。 回京的快马上,钟景浩、祁政玺、潘君安和潘俊泽,几个小孩子策马狂奔,日夜兼程。 潘玉双带着苏芸暖身边的白芷四人一路守护着,归京奔丧。 当潘玉双几个人抱着四个孩子下了战马,钟景浩跑到灵堂前跪倒在地:“祖母,不孝孙儿景浩回来了!” 在他身后,当朝太子祁政玺跪下:“曾外祖母,长平回来送您了。” 潘君安和潘君泽跪在祁政玺身后,磕头。 四个孩子被扶起来送到后面换上了孝服,因祁政玺是重孙辈,白孝带红,两个妹妹亦是如此。 满朝文武百官和家眷都来祭拜。 祈煊和钟西泽把钦天监的人叫过来,定下来七日后出殡,主要是孩子们太小,这一路可真是不轻松。 帝后在钟家守灵至今,天子殿下一句曾外祖母,钟家就是皇后娘娘的娘家人,这事儿大家私下里都知道,可摆在台面上是头一回。 七日后。 京城百姓纷纷路祭,雪花飘洒,在民间这是有大德行的人才会出现的百草戴孝。 没有封赐,钟老夫人已经是超一品诰命在身的人。 荣光无二,帝后亲自送灵。 钟家子孙谦卑至极,百姓路祭也都叩首以礼。 出殡后的第二日。 瘦了一圈,憔悴不堪的苏芸暖辞别钟家人回宫,身边跟着阮嬷嬷和四大宫女,儿子长平随父上朝,两位公主陪伴在母后身边。 坐在辇驾之中,苏芸暖闭目养神,怀里抱着的是钟老夫人最后的一封书信。 她在想,或许钟老夫人会重生,重生到钟无筹以死明志,追随祁侯爷而去的时候,不会让钟家那些不要脸的人欺负,更不会颠沛流离十几年,那样一个有本身的人,凭什么被小人欺负呢? “娘亲。”箬仪握着苏芸暖的手,轻声说:“到家了。” 第514章 梦兆与问卜 苏芸暖回神儿,轻轻的揉了揉箬仪的脸蛋儿。 下了辇驾,梅姑姑和两个奶娘把小公主们接过去,白芷扶着苏芸暖往延福宫里去。 这些日子苏芸暖太憔悴了,白芷几个人心疼的偷偷掉泪,若说不容易,她们都是陪着主子从永固山走到今天的,别人哪里比她们更知道钟老夫人对主子来说意味着什么呢。 延福宫里温暖如春,苏芸暖歇了好半天才去沐浴更衣,出来的时候闻到了淡淡的梨花香,看了眼香炉。 “皇后娘娘,这是安神香,您得好好歇一歇了。”阮嬷嬷说。 苏芸暖点了点头,抱夏服侍着她勉强吃了一碗白粥,躺下后苏芸暖在安神香的作用下,很快就睡着了。 她这些天并不觉得很累,出殡后也没觉得累,就是觉得身体像是被掏空了似的,是那种无法名状的疲惫。 在要睡着的时候,心里隐隐地盼望能做个梦,梦到老人家。 这段日子每次要睡觉的时候都会这么想,但从来都没有梦到过,这种失落让她在每次醒来的时候都会发呆好一会儿。 曾经以为自己的职业早就能看淡生死了,但钟老夫人的离开让苏芸暖明白了一个道理,别人嘴里的看淡生死是没有亲身经历至亲阴阳永隔的痛苦,在这个世 界里,她把钟老夫人当成至亲,以前只是感激遇到了这么一位老人家,为自己筹谋那么多,这些日子的痛苦让她意识到,在她内心里早就把老人家当成了亲人。 祈煊回来的时候,抱夏迎了过去:“皇上,皇后娘娘才睡不到一个时辰。” “嗯。”祈煊放轻了脚步,来到床边坐下来,看着瘦了一圈的苏芸暖,轻轻的叹了口气。 他没办法忘记苏芸暖完全不顾形象的奔向钟府的样子,她平日里并没有表现出太多对钟老夫人的感情,可这些日子让祈煊知道了,苏芸暖很在意钟老夫人。 “回来啦。”苏芸暖睁开眼睛,看着祈煊。 祈煊柔声:“睡吧,我惦记看一眼,还得回去御书房呢。” “哦。”苏芸暖听话的闭上了眼睛。 祈煊看着她装睡的样子,轻轻的用手拂开她额角的发丝:“睡不着也不用勉强,想要说说话吗?” “嗯。”苏芸暖睁开眼睛,看着祈煊:“老人家对我很好,在山谷里的时候,第一次我入京的时候,嫁到宫里的时候,还有你出征的时候,但凡我遇到大事的时候,她都竭尽所能的保护我,帮助我。” “是啊。”祈煊握着苏芸暖的手:“阿暖都记在心里呢,钟老夫人会很欣慰的,她帮 助了一个知道感恩的好姑娘。” 苏芸暖缓缓地吸气,想要忍住眼泪,偏偏忍不住:“可我好像什么都没有为她做过,心里太多遗憾了。” 祈煊用手轻轻地拭苏芸暖眼角的泪珠儿:“真正把你放在心上的人,只希望看到你好好的,不求回报,阿暖,别让老人家牵挂着,逝者已矣。” “其实,我如果早一些日子知道,一定会守在她的身边,哪怕不能留住她,也一定不会让她太难熬。”苏芸暖把脸靠在祈煊的掌心里:“我都不敢问,奶奶最后的日子是怎么过来的。” 祈煊弯腰把苏芸暖抱起来,拉过来被子盖好,像是哄小孩一般的轻轻的晃着,说:“钟老夫人福泽深厚,义父义母到家的时候,老夫人还能谈笑风生呢,是大限到了,并没有受罪。” 苏芸暖抬头看着祈煊:“真的吗?” “真的。”祈煊看着苏芸暖的眼睛:“所以阿暖不要难过,老夫人得这样的善终,来世也一定是福寿双全的人。” 苏芸暖偏头靠在祈煊的怀里:“阿煊,我好困,好困啊。” “那就好好睡一觉,太累了。”祈煊哄着苏芸暖,直到她真的睡着了,才轻手轻脚的把人放在床上,盖好了被子,出门的时候叮嘱抱夏几个人好好守着。 这次,苏芸暖做梦了,梦里没有一人,自己像是躺在床上,可周围雾蒙蒙一片,并不是延福宫。 有一个声音在对她说:“不必如此挂念,她不在地狱受苦,你们善缘未完,会再相遇,两年后再孕一子,乃国之柱石。” 苏芸暖猛地睁开眼睛,明明就是一瞬间,可外面天光大亮,冬日的阳光少有如此明亮灿烂的时候。 坐在床上发呆了好半天,仔仔细细的回想着梦里的情景,抱夏在一旁没看出声。 “抱夏,派人去御田把琪雅接来。”苏芸暖揉了揉脸:“白芷,更衣。” 延福宫里忙了起来,苏芸暖看着早膳里有鱼片粥,放下筷子:“茹素百日。” “皇后娘娘,身子要紧。”阮嬷嬷轻声劝慰。 “茹素百日已然是不合规矩了,但茹素三年又有诸多不得已的时候,阮嬷嬷,撤下去换白粥吧。”苏芸暖说。 苏芸暖吃过早饭,让人把箬仪姐妹俩都带过来,这小一年没见到孩子了,两个小丫头长大了很多,软软糯糯的模样非常可爱,粘着苏芸暖一口一个娘亲,让苏芸暖心情都好了很多。 那个梦让苏芸暖有了一个隐隐地盼望,钟老夫人再来人间的时候会成为自己的孩子,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就太 好了。 尽管身份变了,可钟老夫人对自己的好,自己有了可以回报的机会。 箬仪和箬宁姐妹俩很话痨,没一会儿就开始如数家珍的说起来娘亲经历的事情了,骄傲的问:“娘亲,是不是?” 苏芸暖笑着点头:“是。” 自己不在家的日子里,不知道钟老夫人给孩子们讲了多少回,苏芸暖在想,她在笑眯眯的给孩子们讲那些过往的时候,也一定在回忆曾经的岁月。 琪雅被接入宫,苏芸暖让梅姑姑把孩子们带回去。 屋子里只有苏芸暖和琪雅两个人。 “当年你看出来本宫有了身孕,说是你们的王回来了。”苏芸暖端起茶抿了一口:“今日想让你给本宫解释解释了。” 琪雅起身跪倒在地:“尊贵的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是我们的王,他会带领我们回到故乡,会让我们的故乡如同大乾一般富庶繁荣,我们的族人会因为太子殿下得到幸福的生活。” “这是短时间能完成的事情吗?”苏芸暖撩起眼皮儿看琪雅。 琪雅五体投地的跪在地上:“皇后娘娘,这是上天的旨意,没有人能更改,身为母亲的您会再有一子,他会成为大乾的柱石。” 苏芸暖缓缓地吸了口气:“会兄弟反目,祸起萧墙吗?” 第515章 决定未来的是当下 这是苏芸暖反复想了很多次的问题。 太子和皇子之间,一国之君和国之柱石,看似是君臣辅佐之意,可同是天家子啊。 琪雅不敢抬头:“皇后娘娘,不会,不会的,太子殿下必定会兄弟和睦,两兄弟会成为双子战神,带给许多人和平安宁的。” 苏芸暖点了点头:“起身吧,本宫还有话要问你,坐下说。” 琪雅这才起身,坐在旁边的绣墩上,皇后娘娘突然接自己入宫,她知道肯定有大事,在自己的丈夫带着人回到御园那边的时候,她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了。 在大乾的这几年,是她日子过的最安稳的时候。 但,思乡之情从不曾淡过一丝一毫,反而与日俱增。 苏芸暖淡淡的说:“太溪府的战舰已经造好了不少,商船也都非常坚固,可长途跋涉,梅德尔功不可没。” 琪雅只能谦卑的低头。 “从最开始,本宫就知道这并非无条件的为大乾做事,这些年你们为大乾付出很多,也学会了很多。”苏芸暖顿了一下:“若是有朝一日回到故土,必也是会福泽一方的,对吧?” 琪雅赶紧回道:“是,是的,大乾的农耕、纺织、医药和畜牧都是我们那个地方比不上的 ,也是我从没有见过的。” “这不过一时一地的本事,若是到了别处未必就能站住脚跟儿,山遥路远尚且能看到路在何方,大海茫茫,水下礁石暗涌无数,若是出海的话,很危险。”苏芸暖看琪雅紧张的抓着衣襟:“在大乾有一句话叫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百金之子,立不倚衡。你们想要回到故乡是人之常情,可大乾有什么理由跟你们一起去冒险呢?” 琪雅愕然的抬头看着苏芸暖,她以为苏芸暖会顺应大势,可她忘记了,所谓的大势是摸不到也看不到的存在,大乾皇后的言语非但能左右自己的儿女,更能左右当朝皇帝。 让一国出兵本就是非分之想,更不用说要太子亲征了。 如今的大乾国泰民安,偏居一隅足以开百年太平,水师建成,防而不攻,若有来犯之敌只能自寻死路,何须远涉重洋? 苏芸暖看着琪雅:“本宫说的可对?” 琪雅点了点头:“皇后娘娘说的没错,大乾确实没有理由跟我们一起去冒险,而我们得到大乾的庇护,日子过的安稳,不该再有非分之想。” “你既有看到未来的能力,为何会说这样的话呢?”苏芸暖挑了挑眉,问。 琪雅无奈的摇了摇头 :“未来便是现在,过去更是此时,皇后娘娘在此时说出这样的话,未来就会改变,这就是命运,是我急于求成,而忘记了人心从来都不愿意臣服,想要逆天改命的人很多,失败者更多,究其原因是贪婪和不得其法。” “所以,本宫现在能改变未来?”苏芸暖笑了。 琪雅点了点头:“每个人若能悟透过去、现在和未来的关系,都能改变未来,境随心转才是人最神异的地方。” “本宫还想要琪雅一路到大乾的海路图。”苏芸暖说。 琪雅恭敬的说:“我会奉上最全的海路图的。” “琪雅,你的此时,也会改变你们的未来,回去吧。”苏芸暖说罢,让抱夏送琪雅回去御园。 马车离开京城,琪雅在马车里拿出来帕子擦掉额头上的汗水。 皇后娘娘护子心切之下会做什么? 自己和自己的家人都会成为刀下亡魂。 世人都怕玄术,都想知道未来,殊不知真正强大的人会权衡眼下,用当下创造未来。 琪雅以为自己终其一生都不会遇到如此强悍的人,如今却被苏芸暖的话,每一句话,吓得浑身都是冷汗。 这种恐惧是伴随她许多年的感觉,她曾经以为帝后 是自己不该窥探的人,所以才会在自己想要窥探他们的过去和未来的时候,只能看到迷蒙一片,甚至她认为这是上苍对一方霸主的保护。 今时今日突然顿悟,并非是上苍的保护,而是这样的人站在众人之巅,举手投足,一言一行,一思一想都会改变自己所能看到的未来和结局。 延福宫中,苏芸暖静静地站在廊下,披着斗篷抱着手炉,听冬日的风声。 “要下雪了。”苏芸暖轻声说:“风如牛吼一般,这个冬天会很冷。” 白芷站在苏芸暖身侧:“皇后娘娘,京城的冬日里总是这样的,不像南边那般四季如春,但白雪装点过的京城是别处见不到的美景。” 苏芸暖偏头看着白芷:“十八和抱夏可好?” “好,可好了呢,这次奴婢们跟随玉双小姐回来之前就商量过了,您想不要奴婢们都不行,十八去太医院,抱夏依旧伺候在您身边,石榴跟在玉双小姐跟前,奴婢和香兰伺候在您身边。”白芷说。 苏芸暖笑了:“你们这都是自己做主了,是来告诉我一声的吗?” “可不敢。”白芷说:“皇后娘娘,这世上的情份最怕不长久,奴婢几个跟在您身边的日子久了,离不开。” 苏芸暖偏头看白芷:“那我可要给你们指婚了,都嫁人生子,好好过小日子,不耽误在我身边伺候。” “只要皇后娘娘留下奴婢们,指婚就指婚,嫁人生子就嫁人生子。”白芷笑着说。 苏芸暖笑出声来,转过身进门:“那就这么说定了,这人上一辈子千百种滋味儿都得尝一尝,才不枉来人间走一遭。” 白芷缓缓地松了口气,她知道皇后娘娘是舍不得她们的,之所以又把几个人留在身边,是因为钟老夫人。 至于结婚生子,白芷看着皇后娘娘的背影,这样有情有义的主子,能陪伴一辈子是福分。 苏芸暖进屋把暖炉放在桌子上,抱夏过来把斗篷解开挂在衣架上。 “回头把延福宫旁边的院子改一改,你们四个人都住在那边的院子里,过了百日就给你们操持大婚。”苏芸暖坐在软榻上,有些懒洋洋地说:“你们不着急,我着急,回头咱们宫里有了你们四家,也能热闹热闹呢。” 祈煊刚巧听到了,进门先看苏芸暖的气色,见她终于又有笑容了,走过来问:“哪四家?要不要我帮帮忙?” “当然要,本宫身边的宫女要皇上指婚,有合适的人吗?”苏芸暖笑着看向了祈煊。 第516章 学会放下 指婚? 祈煊看着苏芸暖:“认真的?” “嗯,也不能乱点鸳鸯谱,她们都是奶奶送给我的人,跟了我这么多年,得过好日子才行。”苏芸暖递过去一杯茶:“婚姻大事都耽误了,往后得有个天伦之乐才行,再说她们几个可都是得力的人。” 祈煊抿了口茶:“这倒是,真要说阿暖身边的几个人,放在那里都能独当一面,不是寻常人能配得起的。” 这话非但没有让苏芸暖开心,反倒是叹了口气是,是啊,自己手底下的人都太厉害了,以至于高不成低不就,真要说嫁到高门中去,想要幸福就太难了,毕竟那些个夫人小姐们都自持身份高人一等,就算是在皇后身边伺候着,那也是奴才。 嫁给身份过于平庸的人也不妥当,穷人乍富后的心态不稳,一不小心就养出来了白眼狼,那还有什么幸福可言。 最重要的是白芷几个人都过了最适配的年龄了, 门当户对不容易,年貌相当也很难。 看着苏芸暖愁成这样,祈煊清了清嗓子:“祈家军的儿郎如何?” “有大龄未婚,身家清白还少是非的人吗?”苏芸暖问。 祈煊笑了:“有,还都是对皇后娘娘忠心耿耿,奉为神女的良将若干 呢。” “不开玩笑。”苏芸暖轻声说:“如果她们嫁人了,日子过的不好可不行,我会觉得自己是好心办坏事了,抱夏是个好命人,遇到了十八,虽说两个人都没什么背景,但日子过的顺遂安宁是没问题的,就怕遇到了家里都是极品,回头天天闹得鸡飞狗跳的人家,我这几个人虽说看着都厉害,但后宅那些腌臜的本事真没有。” 祈煊沉吟片刻:“这事儿倒也不难,回头军中会提拔一些人去太溪府,白芷她们跟在你身边,安歇腌臜本事没有也是正常,主子是光明磊落的人,身边的人自也有样学样,祈家军中年纪相仿,能力不错,又忠心耿耿的人,选出来三五个都不是问题。” 苏芸暖眼睛一亮:“如果她们去太溪府的话,还能辅佐玉竹,那些买卖都在太溪府,回头画出来经济区,也给了白芷几个人一展所能的机会,到时候夫妻同心,必能过的有奔头,日子就不会太差。” “阿暖,祈家军的人多出自贫寒之家。”祈煊说:“更有许多是没有家人可依靠的。” 苏芸暖清了清嗓子:“这样就最好了,我的人不需要依靠别人,就怕遇到白眼狼。” 这事儿两夫妻定下来了,年后兵马调动的时候再说。 苏芸暖为钟老夫人茹素, 所以孩子们都不需要过来跟她一起用膳,正在长身体的时候,营养均衡很重要。 祁政玺这次回来后,天天都会跟祈煊子在一起,上朝、批阅奏折、召见大臣议事,得空还得去潘府。 苏芸暖只能每天晚膳后才能见到儿子了。 “娘亲,您瘦了好多。”祁政玺坐在苏芸暖的身边,轻声说。 苏芸暖勾了勾唇角:“因为娘亲失去了亲人,不过很快就好了,长平啊,你们这次回来了多少人?” “小舅舅,君安和君泽,我们四个先回来的,姨母让小豆子他们直接去太溪府了。”祁政玺垂眸:“娘亲,年后我想去太溪府。” 苏芸暖知道这孩子从小心思就重,太溪府的水师从最开始就是为他准备的,虽然拒绝了琪雅的请求,可这世上的事情啊,变数太多。 原本是年后才去太溪府,可因为钟老夫人的离去,他们都要回来京城一遭。 太子近臣有潘家和钟家人,太溪府还有林少胜的孩子,也会成长为长平的左膀右臂,少年朝廷的雏形都已经有了。 潘玉双进宫的时候,苏芸暖的气色已经好了很多。 虽然对钟老夫人也十分感激,但真论起来情份 ,潘玉双自知没有那么深厚,就连嫂嫂身为钟家女,也没有阿姐难过,这情份真跟是不是血亲没有太大的关系。 “我前几日见了琪雅。”苏芸暖拿出来海图递给潘玉双:“他们想要利用大乾水师回去故乡,这事儿不难,但想要利用大乾复国,这是绝无可能的事情,大乾到现在还没有万国来朝的野心。” 潘玉双打开海图看着:“阿姐,嫂嫂说哥在那边,我们年后都要举家过去吗?” “嗯,玉宝和玉竹在那边,我去了一趟,玉竹想家,玉宝不成亲,这些事情可耽误不得,你跟玉虎夫妻过去,一家人在一起也会过的踏实点儿。”苏芸暖看着潘玉双:“你和玉虎掌管的不单单是大乾水师,更是太溪府那边临海的国门,责任重大。” 潘玉双点了点头:“阿姐放心吧。” “那边会专门开辟出来临海水军驻扎地,太溪府西迁,水师家眷在那边安置下来,那山里有取之不尽的好东西,自给自足不成问题。”苏芸暖说。 潘玉双把海图折叠好放进挎包里:“是阿姐早一步过去布局了吧?” 姐妹俩相视一笑。 这么多年走过来,许多事情都心照不宣了。 不是没在太溪府待过,潘玉双很 了解那边的物产丰富,再者皇上把水师交给潘家,这背后的意义是很深远的,若是她看不懂,也就不配坐在那个位子上了。 年关最后一次上朝,祈煊把海事区域划分,水师及其家眷的安置都公之于众,太溪府西迁,两府共建商贾聚集地和货物中转的一系列政策和办法都公之于众,年后开印的时候,再定夺。 这也是给群臣一个各站所能的机会,这种管理办法是从来没有过的,关乎一国,再小的事情也是大事,更不用说事关水师了。 与此同时,陆怀瑾和崔令仪的婚事已经提上议程了。 两家对这门婚事都十分满意,陆怀瑾要上奏折,身为异姓王的他,婚姻大事可不是媒妁之言那么简单,哪怕都知道在最开始这门亲事就是皇上和皇后默许甚至促成的,可过场是一点儿不能少。 苏芸暖听祈煊说完,淡淡的说了句:“这世上啊,所有的悲喜都是不相同的。” “阿暖。”祈煊轻轻的拥着苏芸暖到怀里:“听话,我们要学着放下好不好?等春暖花开的时候,我陪着你去看望她老人家。” 苏芸暖轻轻的摇了摇头:“不去了。” 至于琪雅的话,苏芸暖看了看祈煊,她是不会跟第二个人说的! 第517章 吃瓜群众三万多 又是一年除夕夜。 苏芸暖在小佛堂里为钟老夫人念了地藏经后,出门张罗着一家人的守岁夜。 宫里的人都知道,每年到了这一天,皇上和皇后娘娘都会很忙,除夕夜要宴请群臣。 宴请群臣后,皇后娘娘会让所有的人都退下,如果愿意出宫跟家人团聚也会放行,而她会亲自到御膳房张罗一家人的除夕辞旧迎新的这顿饭。 别说那些达官贵人了,就是家境富足的百姓也习惯了使奴唤婢,偏偏皇后不是这样的性子,宫里的除夕夜是一家子忙忙碌碌的幸福日子。 长平哄着两个妹妹,祈煊在御膳房帮忙,苏芸暖非常用心的准备每一道菜,带着一家子人包饺子,这个时候一家五口就像是寻常百姓人家一般。 箬仪和箬宁缠着哥哥,让他讲明珠城里的事情,讲月亮湖里取之不尽的鱼,还有那一片快长满了树木的沙漠,惹得两个小姑娘兴奋的嗷嗷叫,央求着爹娘要去看看。 每每到了这个时候,祈煊都会有求必应。 年夜饭准备好,苏芸暖张罗去煮饺子,祈煊带着孩子们放鞭炮,点燃了篝火,火光映衬着一家五口的笑脸。 虽说是守岁,长平和箬仪姐妹俩都是熬不住的,两夫妻把孩子们放在 身边,盖好了被子,下棋品茶,说新的一年该如何规划过日子,谋一国之长治久安和谋一家之平安顺遂,并无什么太大的不同。 “年后祈家军要调动,姑母和姑父也会回来京城了。”苏芸暖落下一子:“只要我们不因为水师强大而有征战四方的心,大乾十年都会安享太平,哪怕有来犯之敌,也断然不惧的。” 祈煊递过来果脯,送到苏芸暖的嘴边:“所以,我们有十年安闲的日子。” 苏芸暖笑了:“是啊,可也不能再往外面跑了,只怕是历朝历代最能四处跑的皇上和皇后就是我们了。” 年节好过,大年初一帝后接受百官朝贺,新的一年总是要讨一个好彩头。 陆怀瑾和崔令仪的大婚在芳菲四月,大婚之后便要回去昌邑府,驻守边关。 同时,苏芸暖开始带人去收拾祈府。 祈府的鹤园里,白伯和七伯都已经满头白发了,仙鹤十几只,在他们的饲养下极其通人性,苏芸暖看着翩翩起舞的仙鹤,想着祁红鸢,她一定很想念曾经的祁家吧。 与此同时,祈家军大规模比武练军,在兵部的安排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凡出类拔萃者,尽数到京。 多年来,苏芸暖再次见到了气势如虹的祈 家军将士们,三万水师到京,让整个皇城都沸腾了,祈家军在百姓的心目中是无人可以替代的存在。 这些将士们还有最后的考核必须在太溪府进行,海上作战和陆地不同,能否适应也是个大问题。 而眷属迁徙不是小事,大乾建国以来第一次大规模的移民开始了,四面八方的人往太溪府来。 同时,太溪府和常春府的知府被传召入京,两府知府被直接调到别处赴任,新任知府首要条件便是便是无条件的落实两府共同发展的大计。 如此摆在明面上的安排让朝廷上下的官员都明白了一个道理,在大乾不存在君臣掣肘的事。 皇权之下,他们所需要做的是为国为民,鞠躬尽瘁。 守孝百日结束,苏芸暖出孝日,阮嬷嬷特地准备了正红色的一身华美宫装,两位小公主也都换下了比较素净的衣裙,真是春来早的日子,祈煊带着一家人检阅祈家军。 苏芸暖带上了白芷、香兰,潘玉双带上了石榴。 为了这件事,石榴哭了一场,虽然打从自己离开小姐后,小姐再也不肯让自己到身边伺候,可把自己放在玉双小姐身边,处处都不忘自己,这样的主子用了这么多年证明了一件事,她的人,只要不背主就 会得到她的照拂,而自己是四个人里,唯一一个没有资格被如此照顾的人,小姐是看在钟老夫人的面子上,才会对自己如此不计前嫌的。 祈家军一个个都气质昂/扬,见到皇后娘娘,那一声声皇后娘娘千千岁响彻云霄。 “你看,他们见到我都没这么激动。”祈煊小声跟苏芸暖说。 苏芸暖笑着抬眸看祈煊:“那是因为我为他们操劳犹如父母,吃喝穿戴都考虑到了不说了,,如今还要给他们找天底下最好的媳妇呢。” 听到这话,祈煊笑出声来。 演武场,祈煊叫了十将军上来。 大乾的军队五人为伍,二伍为什,五什为队,二队为屯,二屯为曲,二曲为部,二部为校时,二校为裨,二裨为军,相应设:伍长、什长、队率、屯长、军侯、司马、校尉、裨将和将军。 这一军是三千二百人。 这些三万二千人是十军,这十位将军站在点将台上,一个个都腰背挺直。 祈煊扬声:“诸位无有家室的上前一步。” 十个人里有六个人上前一步,苏芸暖顿时露出了岳母看女婿的表情了,挨个看过去,回头看看自己的人。 祈煊再扬声:“无婚约的,上前一步。” 六个人里,三个人上前。 苏芸暖微微挑眉,年纪二十到三十之间,气质端正,一身正气,自己很满意啊。 “报名号。”祈煊说。 “末将王成梁,东宁府人士,年二十七,家中双亲,两妹已嫁。”王成梁说着,快速的看了眼皇后这边。 苏芸暖眉目冷淡,心里头像是烧开了一壶水似的,显然相亲这事儿,都知道啊! “末将秦远峰,常春府人士,年二十九,家中一兄两弟,三妹,都已成家。”秦远峰也没忍住往皇后这边看了眼。 苏芸暖清了清嗓子,这事儿是不是太刻意了啊?自己都有点儿尴尬了呢。 “末将李/志忠,清河府人士,年二十八,家中、家中无人。”李/志忠说着,缓缓地低下了头。 祈煊偏头:“皇后娘娘,这三人可都是万里挑一的人选,可合心意?” “皇上,做夫妻需要缘分,三位将军也需要心甘情愿才行,不如这样,设宴如何?选定心仪之人,便先了解一番?”苏芸暖问。 祈煊哪里有不同意的道理? 白芷三人和李/志忠三人被带走的时候,演武场上发出了直冲霄汉的声音:“将军!将军!将军!” 好家伙,这些吃瓜群众有三万之多啊! 第518章 不养草包公主 最激动的是抱夏,看着三个姐妹面红耳赤的被带走了,整个人就暗戳戳的搓手。 若是换做以前,必是忍不住跟苏芸暖叽叽喳喳说起来没完,如今却是不能了,一来自己的年纪大了,再者不能给皇后娘娘丢了面子,到什么时候姑娘家都的矜持一些才行。 等六个人离开后,祈煊亲自练兵。 身为祈家军,他们经历过大起大落,如今成了帝之常胜军,这份荣耀是他们几代人用鲜血和忠诚换来的! 但祈家人丁委实稀薄,主子成了皇帝后,他们想要见一见主子都难,更不用说练兵了。 机会难得,一个个都恨不得单独展示一下自己的看家本事。 祈家军战无不胜的法宝还有一样不为人知,那就是每个人身上都有自己独特的本事, 本事差不多的归到一队,再成屯到曲, 专精一道各司其职 又配合默契,这让祈家军千军万马犹如一体,其战斗力是令对手闻风丧胆,更让同僚都羡慕的存在。 如斥候营,善于追踪、隐匿,速度极快,先锋营善于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经常会出现的情况是没等后面的步兵、骑兵到呢,先锋营就能先下一城! 苏芸暖看着祈煊金盔金甲骑着汗血宝马立在万军之中,免不得小小 的骄傲一下,自己的男人,万人之中如此闪耀! “抱夏。”苏芸暖偏头。 抱夏赶紧过来:“主子,您口渴吗?” 苏芸暖笑了,看着演武场上不断变换队形的祈家军,说:“白芷几个人都配了将军,你心里作何感想?” “主子是怕奴婢心里不平,奴婢是反倒觉得我们四人之中,最有福气的就是奴婢了。”抱夏低声说:“三位将军要奔赴太溪府驻兵之地,白芷他们三个人定是无法留在您身边,奴婢和十八则不同,十八在太医院,奴婢在您身边,这辈子都不会离开呢。” 苏芸暖偏头看了眼抱夏,忍不住感慨了句:“以前总觉得你是话密,更没什么城府,如今倒是突然觉得抱夏长大了呢。” 抱夏的脸疼一下就红了,低下头:“主子,奴婢可一直都不小,不过如今盛成了妇人,没了当姑娘时候的玩闹心思罢了。” “也是,往后你和阮嬷嬷在我身边,我啊,踏实的很。”苏芸暖不再说什么了。 回去的路上,苏芸暖闭目养神,抱夏笑嘻嘻的看着自己的姐妹们,心里可憋得慌了,换做以前啊,自己非要先拉住一个问问情况不可。 回到了宫里,阮嬷嬷已经把暖手炉准备好了,苏芸暖换了 一件烘的热乎乎的披风坐下来,问道:“可有对眼缘的人?” 白芷上前跪倒在地:“主子,奴婢与王将军投缘。” “奴婢与秦将军投缘。”香兰跪在旁边说。 苏芸暖端起来热茶抿了口:“石榴选了李/志忠,倒也是良缘,既是如此,那就查日子完婚。” 旁边阮嬷嬷笑呵呵过来:“恭喜皇后娘娘,也恭喜姑娘们觅得良缘,这可真真是大喜事。” “嬷嬷操持着,咱们嫁女可不能寒酸了。”苏芸暖笑着说。 阮嬷嬷恭敬的应是。 这都二月末了,天气依旧是冷,苏芸暖又畏寒了,有些懒洋洋的。 通常也不动弹,坐在暖阁里看书看账,日子过的慢悠悠的清闲,这些事情有人操持,也不用她多费心,祈家军那边可忙活开了,因为是行军到京城,驻兵之地要办喜事,三位将军的同僚和部下忙的脚不沾地。 下聘的时候,虽说不是浩浩荡荡吧,可下聘队伍有三队,这也是在京城少见的场面。 两份送到宫中,一份送到了潘府,三月初十完婚,三月二十开拔。 皇后嫁宫女,这事儿在以前可没有如此兴师动众,足以见得皇后对自己身边的人多好。 三月初十这天,两顶轿子 从苏府出门。 这也是苏芸暖给白芷和香兰撑腰,虽说嫁的是祈家军的人,可娶的不是宫里的宫女,而是苏芸暖身边的人,若真要是敢欺负了自己的人,皇上能不能是保他们,都的心里有数。 石榴坐在轿子里,眼泪就没有停下过,不是不愿意,而是没想到自己也有今天。 三月十八的时候,潘玉双和苏芸暖在苏府等着,八天回娘家的三个人进门先给主子跪下磕头谢恩。 住了一夜,第二天被接回去,三月二十随军离开京城,奔赴太溪府的驻军区,一起去的还有潘玉双和她训练了小一年的童子军,一道去的还有祁政玺和钟景浩,潘家兄弟俩自是也同去了。 这次,苏芸暖给安排了夫子,学文习武这事儿不能又偏颇,长平的未来不是武将也不是文臣,是一国之君呢。 到了这个时节,苏芸暖终于愿意出门了,祁府里都安排妥当,就等着祁红鸢一家入京,早在二月的时候就已经派了队伍去接了,天家更重规矩,接出嫁的姑奶奶回娘家,这事儿是大事。 御田这边,去年还是群臣都要去呢,当然情况特殊,今年则没有那么多安排,祈煊和苏芸暖带着两位小公主去了御田。 箬仪和箬宁虽然还小,但做事 专注的样子可太招人稀罕了,两个小姑娘背着篓子采野菜,阮嬷嬷和梅姑姑陪着。 “祈煊。”苏芸暖看着她们:“箬仪和箬宁得学点儿什么了。” 相比于长平,祈煊更疼爱两个女儿,听到这话拿了帕子给苏芸暖擦汗:“不着急,闺女还小。” 苏芸暖翻了个白眼儿:“长平也不大,总不能仗着皇上的女儿不愁嫁,再养出来两个草包公主来吧?” 祈煊:……! 这话不敢接了。 “回头看看她们有哪方面的兴趣,读书识字是基础,学经商还是学医术,总得选一样。”苏芸暖说。 祈煊摸了摸鼻子:“阿暖,如果喜欢舞枪弄棒,兵法奇谋呢?” “这样啊。”苏芸暖顿住了动作,是啊,祁家的姑娘似乎都喜欢带兵打仗,抿了抿嘴角:“那就让她们跟着姑奶奶过吧,我教不了。” 这边农耕可不是三天两天就能结束的,梅德尔和琪雅两口子带着家里的人忙碌,白成祥带着庄子里的人更是不闲着,白忠和白贤兄弟俩如今可是厉害得很,别的不说,各种农具在大乾都成了农户人家最喜欢的好帮手了。 一匹快马飞驰而来,到了近前翻身/下马:“皇上、皇后娘娘,东宁土司明日进京了。” 第519章 祁红鸢回娘家 正是芳菲四月的时节。 祁红鸢看着外面的景象,整个人都开心起来,这一路上走的很慢,主要是身体恢复的还不是很好。 纳兰格尔让祁红鸢靠在自己的怀里,轻声说:“到家了,红鸢一直都想要回来的地方,开心吗?” “嗯。”祁红鸢抬头看着自己的夫君,轻声说:“纳兰啊,你为我付出的太多了。” 纳兰格尔笑了:“那你可要有良心,以前都是为了复仇,后来为了镇守江山,余生啊,你眼里心里得都装着我才行,不然我就太吃亏了。” “好。”祁红鸢眼角眉梢都染了笑意。 打从散去了一身的功力后,她的心境都平和了许多,人也温柔起来,纳兰格尔背地里心疼过好几次,曾经英姿飒爽的妻子不见了,哪怕在很早以前,无数次幻想过自己的妻子能温柔一点点儿就好了的他,在这个时候都觉得温柔的祁红鸢像精致的瓷器,生怕自己不小心再经历一次失去的痛苦。 陪同进京的药老单独一辆马车,马车里堆满了宣纸,笔墨纸砚更是不缺,本来的袍子颜色都看不出来了是,斑斑点点、深深浅浅的都是墨迹。 奋笔疾书的他甚至都不知道,脸上都染了些许黑点儿。 在最后面 的马车里是弥月阿古,在大寨的语言中,阿古是主人的意思,弥月和曾经的那些姐妹们打小就被这么称呼长大,在做了土司后,弥月阿古更是成了大家对弥月的尊称,很少有人会叫她纳兰弥月。 这一次,她亲自送父母入京,也是不放心,虽然药老一直都说母亲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可经历了那么一场后,她只信自己亲眼看到的。 眼看到了京城,弥月很兴奋,在别人眼里,苏芸暖是大乾最尊贵的皇后,可在弥月的心里,苏芸暖是神女,是她让大寨的百姓都过上了富足的生活,有了女医馆,又有了女学,更是让自己看到了女子能做的事情可以很多,很大,比男人不差,是甚至能更胜一筹,比如东方瑜,那样学识渊博,心怀天下的人,世间男子有几个能比得上呢? 这次,她想要在京城多住一段日子,好好跟苏芸暖学一学。 就在他们各怀心事又都满心期待的往京城来的时候,得到消息的苏芸暖和祈煊从御田回京,也没去宫中,而是到了祈府。 祈煊极少过来这边。 甚至在要收拾祈府,迎接祁红鸢回来的这件事上,祈煊也不愿意出面,在他心里,祁家的惨是没办法弥补的,哪怕自己代替了大晟江山 。 每次想到祈府,总是会闻到淡淡的血腥味儿,哪怕他根本没有亲眼看到当年的景象。 这里没有亲人。 不过现在不同了,姑母要回来,这宅子里就有了亲人,而他在宅子里迎接姑母,何尝不是父母心心念念的亲人呢。 两个小公主有用不完的精力,头一次来祈府的她们像是好奇宝宝似的到处查看,苏芸暖让祈煊照顾着点儿,她把府上的下人都叫到了一起,这些人都是提前两个月就安排好的,白伯和七伯是专门教了规矩。 在白伯和七伯的心里,金碧辉煌的皇宫比不得祈府,因为这里像极了他们的人生,哪怕侯爷离开了许多年,但活在他们的心里。 所以两个人是铁了心要守在祈府了。 每次看到七伯,苏芸暖都会心疼,满打满算还不到五十岁的人,看上去比白伯还要年长似的,都说情爱甜如蜜糖,可对于七伯来说,是砒霜,但是他甘之如饴,这么多年一直在心里守着自己挚爱的人。 祁家两个女儿都是好命人,祁红鸢遇到了纳兰格尔,被守护了一辈子。 祁红菱遇到了七伯,被放在心里一辈子,只是七伯让人心疼,因为这一辈子他活得不止孤单,还有那份思念的痛苦,无人 能理解。 因为祁红鸢一家子要回来了,七伯亲自带着厨娘子在厨房忙碌,曾经祁家的样子,能记住的只有他和白伯了,大小姐也一定记得鼎盛的祁家是何种光景,怎么都不能让大小姐回到了心心念念的地方,反而痛苦。 全都准备好,苏芸暖让人去皇城门口等着,看到了马车就要回来报信儿。 很快,有人回来报信儿,姑奶奶的马车进城了。 苏芸暖让府里的人都到门口,一家四口站在最前面等着。 京城祈府的大门打开的第一天,很多人路过都会多看两眼,更有长情的人会冲着祈府作揖行礼。 像今日这种情况,很多人都自发的到门口来,知情的人知道是大小姐要回来了,一个个都抻长了脖子等着,祁家如今是天家不假,可是很多人最感念的是祁家对百姓们的守护。 祁家太惨了,几乎被灭了满门,所以活下来的人都无比珍贵。 马车缓缓地走到了祈府所在的巷子,两边的百姓自发的跟在车后,都想要看一眼祁家大小姐。 祁红鸢眼圈泛红,脑海里是祈家军每次凯旋归来的场景,祁家的男人们骑在高头大马上,百姓夹道欢迎,摆满了好酒的十里长街,每次祁家的人回来,百姓 们都是如此,只是想要看一眼他们的战神。 祈煊和苏芸暖过来,马车来纳兰格尔扶着祁红鸢,马车外面祈煊伸出手,几乎是抱着祁红鸢下了马车。 众人看到了祁红鸢,一个个都自发的跪下了:“大小姐!大小姐!” 祁红鸢瞬间落泪:“乡亲/们快起来吧。” 众人也有落泪的,这么多年,记忆里的祁家人都是英姿飒爽的模样,如今再看大小姐的模样,怎么能不让人心酸? 纳兰格尔下了马车,身后的弥月也过来了,父女二人看着眼前的场景,都感慨万千。 “大家都起来吧,姑母一路劳累要回府歇一歇,回头大家有时间就过来,咱们摆席面。”苏芸暖把人群里最年长的老人扶起来,说。 众人恋恋不舍的看着祁红鸢进了祈府,不知道是谁说了句:“大小姐回来了,咱们都回去准备好酒好菜招待!咱们都是大小姐的娘家人呢。” 祈府这条街热闹起来了。 祁红鸢一家人进了门,当祁红鸢看到白伯的时候,快步过去扶住了要给自己跪下的白伯:“白大哥,谢谢你们守着咱们的阿煊啊。” “大小姐莫哭,莫哭,都过去了,往后我们要赖在府里养鹤了。”白伯笑着红了眼眶…… 第520章 春天喜事多 祁红鸢回到了京城祁家。 百姓们奔走相告,家家户户都做了自己家拿手的菜,摆满了一条街,但凡路过的人都到祈府门口问一声好,整条街热闹的不行。 百姓用这样的方式怀念祁家曾经的鼎盛。 对于皇城的百姓来说,祈府大门紧闭和回来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哪怕如今祁家坐了江山,可这座府邸在人们心中,比皇宫更有份量。 祁红鸢找到了家里藏酒的酒窖,白伯带着人打开,发现里面的酒都在,这些酒被取出来,家丁仆从抬出去,让百姓们畅饮。 在皇城中,最不缺的是朝廷大员,勋贵高门。 可历朝历代能像祁家这般深得民心的不多。 站在三楼观景台上,祁红鸢靠在纳兰格尔的怀里,轻声说:“百姓是最有良心的,谁对他们好,他们会世世代代的记住的,祈家的列祖列宗也该安息了。” 虽说是祁家人,但身为外嫁女的祁红鸢不能张罗祭祖,这事儿祈煊安排。 祁家祠堂重开,祈煊陪着祁红鸢祭奠先祖。 “姑母,不可哭了。”祈煊舍不得祁红鸢太难过,伸手扶着她:“咱们去鹤园看看。” 鹤园,是祁红鸢心心念念的地方,走进 鹤园,看到院子里姿态优雅的仙鹤,祁红鸢脸上浮起了笑意,当年高/祖遇险,仙鹤救命的往事又提起一遍。 安顿好祁红鸢一家人,苏芸暖和祈煊才回宫。 药老跟着苏芸暖进了皇宫。 宫中的药局随便老人家进出,太医院那边可开班授课,不收徒弟收学生,这让药老心里头别提多高兴了,年纪大了,一身医术能有所传承,任凭谁都会开心。 薛丁元跟药老成了忘年交,太医院里,十八跟在药老身边,医术更是突飞猛进。 开春喜事多。 陆家和崔家的婚事成了焦点,帝后的赏赐非常丰厚,喜气洋洋成亲的陆怀瑾并没有迎崔令仪入陆家老宅,而是直接迎接回了京城的王府。 大摆宴席三天庆祝,大婚当日,祈煊和苏芸暖亲自过去证婚。 崔令仪有一点点儿遗憾,因为望舒并没有回京,尽管她心里知道望舒轻易是不会回来的。 夜深,延福宫里。 苏芸暖靠在软垫上看书。 旁边香炉里是淡淡的兰花香,抱夏和阮嬷嬷伺候在身边。 等祈煊回来,抱夏和阮嬷嬷便退出了延福宫正殿,到了偏殿安排好值夜的人,便歇着了。 “不用等我,这几 日要晚些时候回来。”祈煊过来,抽走了苏芸暖手里的书放在一边,弯腰把人抱起来去寝殿。 苏芸暖打了个哈欠,靠在祈煊的怀里:“各府都开始动了?” “嗯,所以耗费时间,安排好后,八府巡按会到各地督办,怎么也得到年底能安稳下来。”祈煊很有耐心的帮苏芸暖换了睡衣,落下了床幔…… 朝廷变革时期,诸多事情都要祈煊亲力亲为,为了能把新政最后一步扎扎实实的办好,祈煊开启了日夜处理朝政的日子。 明明就在一张床上,可苏芸暖都睡熟了,祈煊才回来,苏芸暖醒来的时候,祈煊早就在御书房批阅奏折了,两个人就不容易碰面。 转眼,祁红鸢入京已经月余了,进了五月的京城处处都繁花似锦,弥月阿古都舍不得回去东宁府了,主要是在这里,过的是太清闲了。 可身为土司,在京城久留不妥当,准备回去的弥月阿古入宫辞行。 苏芸暖算了算日子:“再晚几天吧,你表哥派人去了锡城镇守,骆越会到京城来,你们夫妻一道回去东宁府还是个伴儿呢。” 弥月阿古脸色微红:“嫂嫂,该不是你跟皇上表哥说了什么吧?” “瞎 说,你表哥也是肉/体凡胎,这种事情还用我说?”苏芸暖笑着给弥月阿古倒茶:“再说了,东宁府临海的地方也得扩建码头,太溪府到东宁府这一条海线可管着咱们大乾东南是不是安稳呢。” 弥月阿古笑着捧起茶盏:“嫂嫂嘴硬,我可不觉得表哥能想到这么细致入微的地方。” “弥月,身为女土司,你付出太多了,可不能把子嗣的事情再耽误了,回头骆越在身边了,凡是夫妻俩分担,你也能轻松一些,等天下安定,处处都稳妥的时候,时不时就可以来京城小住,姑母在这边有我和你表哥在呢,别惦记。”苏芸暖说。 弥月阿古抿了口茶:“嫂嫂,别人都觉得嫂嫂是皇后,可在我心里啊,嫂嫂就真的是嫂嫂,凡事都想的周到妥帖。” “过日子嘛,天家和百姓没什么区别。”苏芸暖带着弥月阿古去了御花园,这里的花品种最全,一大片花海,四时花卉轮开不败。 两个人赏花的时候,苏芸暖跟弥月阿古闲聊。 弥月阿古心里头记下了苏芸暖的话,说是闲聊,多数都是大乾各地的所见所闻,弥月阿古知道东宁府想要发展的更好,这些话就都是有用的。 骆越归京。 金銮殿上受封东宁侯。 下了金銮殿,骆越到了祈府,弥月阿古笑眯眯的在廊下看着自己的夫君。 骆越大步流星过去,直接把弥月扛起来了…… 京城小住了半个月后,弥月阿古和骆越启程回去东宁府。 此时,整个大乾都在忙碌,人口分布到镇、县、府、省的细致划分,相应的医馆、衙门都提上日程。 清河府的府城中,东方瑜刚下手里的家书,拿了帕子沾了眼角的泪痕,祖母离世,祖父退隐,像是被看完了的一卷书,东方一族不在入仕,只做学问,如此也好啊。 “东方小姐。”崔望舒端着热茶送到东方瑜手边。 东方瑜点头道谢,抿了口茶才抬头看崔望舒:“望舒,京城的女学,可愿意去?” 崔望舒摇头:“东方小姐,内皇城女学的事情刚过去没多久,我不想回京,皇后娘娘提到过明珠城,若是东方小姐也有意的话,我们去明珠城看看吗?” “令仪大婚,你失言了。”东方瑜说。 崔望舒笑着摇了摇头:“其实长姐心里明白,我是不会回去京城的。” 东方瑜点了点头,也好,人啊,总归是要活得清醒点儿才行。 第521章 大势所趋 崔望舒陪着东方瑜往明珠城去了。 两个人背后是崔家和东方家,身为东方家的人,东方瑜是不喜欢崔望舒的,不管是不是有心还是被利用,女学成了东方家的污点,而这一切都是崔家这几个姑娘造成的。 不过,在跟崔望舒接触的这些日子里,东方瑜很喜欢崔望舒的沉稳。 做事有章法,又能处变不惊,最重要的是学识渊博,并不像是武将家的女儿,开办女学不论于公于私,都是她们任重道远的追求。 同时,京城陆王府里。 陆怀瑾带着王妃崔令仪递了帖子进宫辞别。 两个人/大婚满一个月了,该回昌邑府去了,那边的政务虽说不是多繁忙,可在其位谋其政,总是留在京城是不合规矩的。 祈煊和陆怀瑾在御书房下棋品茶,苏芸暖请崔令仪赏花看景儿,两口子在宫里用了晚膳,回到王府三天后离京。 崔家和陆家的人送出去好远,离别总是让人心酸,崔令仪憋泪憋到脸都涨红了。 “可不准哭鼻子,不然就送你回去。”陆怀瑾拿了帕子给崔令仪擦眼泪。 崔令仪这下忍不住了,趴在陆怀瑾的怀里:“是不是以后咱们都不能回来京城了?” “按照规矩是 无召不归,舍不得了?”陆怀瑾笑着问。 崔令仪抹着眼泪:“没有舍不得,就是这才要走,就开始想家了呢。” 陆怀瑾轻轻的叹了口气,在他看来,自己的王妃年纪还是太小了些,哪怕说出这样的话来,也只是让人心疼,不会觉得是不守规矩。 其实,不管是昌邑府的陆家,龙门关的崔家,甚至是太溪府的潘家都算在内,身为戍边之军,除非皇上下圣旨召回,否则私自进京都不行。 如今看来,钟家以后会驻军在京城了。 “若是想家,为夫上奏折就是了。”陆怀瑾说。 这话把崔令仪逗笑了:“才不要呢,我又不是三岁孩子,哪里能不懂事?回头咱们在昌邑府过日子,日子过的好好的就行。” “好。”陆怀瑾拥着崔令仪,看着外面远去的景致。 回想起这许多年,仿若昨日一般,可人终究不是从前的人了。 大乾国泰民安,住在哪里都无妨,既是得了皇上的器重,就镇守好昌邑府,保大乾西北平安就是了。 他知道皇上的安排,崔家军会驻扎到东北方,如此安排是不想崔家军跟自己的人走得太近,绝就绝在祈煊并不隐瞒,摆在明面上的阳谋,让人不得不 佩服了。 陆怀瑾和崔令仪离开后。 京城就没有大事了。 百姓们各司其职,农忙的庄户人家,倒买倒卖的小商贩,处处都是烟火气。 苏芸暖虽然也不闲着,但都是一些小事,研究胭脂水粉,调香,教育两个女儿,隔几天就会带着孩子出宫,去祈府陪祁红鸢几天。 日子在这样平淡中过的很快,一转眼就到了秋天。 “皇后娘娘,太子来信啦。”抱夏笑眯眯的进门:“皇上差人送过来跟您的。” 苏芸暖赶紧接过来,拿出来书信展开,看得眼角眉梢都染笑意了。 一切都非常顺利,水师三万人经过了半年的练习,如今可谓海上蛟龙了,长平在书心里毫不吝啬溢美之词,好几次夸赞大海磅礴深邃的美景,并且向往还的另一边。 祈煊回来的时候,苏芸暖笑呵呵的递过去热茶:“长平长大了不少呢。” “心思也野了很多。”祈煊也用半年时间处理朝政,八府巡按派出去后,能稍微缓一口气了,抿了口茶:“想要增兵,三万水师太少,想要三十万水师。” 苏芸暖:……! “也不是不行,玉虎的人最近在沿海区域发现越来越多的流民了,这些人漂洋过海到 大乾,十之八/九都葬身大海了,如此推算,海外某地只怕如大晟那般乱套了。”祈煊说 苏芸暖坐在旁边:“如果不波及大乾的话,我们偏居一隅才行。” “放心吧,那些人在大乾得到了安置,想要送出去消息的可能性很低,除非有来犯之敌,否则大乾会一直休养生息的。”祈煊靠在软枕/上,舒缓着久坐而酸疼的后背,偏头:“户部这次彻查人口的册子送上来了,看看吗?” 苏芸暖眼睛一亮,祈煊让人把册子送进来,四个太监端着托盘,上面摆得满满的,这让苏芸暖下意识看了眼祈煊。 打从大乾建国初期,人口就是苏芸暖很在乎,不过大乾到底有多少人,她还真不知道。 祈煊让太监把册子放在桌子上退下,这才说:“这里面是所有大乾的刃口,按照村逐一查对上来的,还有总章。” 起身,把总章一摞册子送到苏芸暖面前。 苏芸暖打开看起来了,以东宁府为例,总人口数下面分十二寨和大寨的人口数,再往下是以村、庄为单位的人口数。 除了人口外,还附带了当地人口分布的地图,地图上标注的非常清楚,每一个庄、村似都一目了然。 从地图上 就可以看出来,这半年来大乾的朝廷上下有多忙。 各府明细到大乾总人口数,总人口数里还按照年龄和性别加以区分。 “去年东宁府新生儿就三万多!”苏芸暖都震惊了。 祈煊笑呵呵的说:“那是自然,女医馆功不可没啊。” 如今的大乾不怕人多。 连续七年丰收,今年丰收在望,种子优化,产量提高,百姓耕种技术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民以食为天,解决了吃饭的问题,害怕人多吗? “咱们大乾有八千万百姓了。”苏芸暖有些自豪的扬起下巴:“大晟那会儿人都要打没了,只有三千万不到的人口呢。” 祈煊挑眉:“所以,阿暖觉得咱们大乾的下一步该做什么啊?” “当然是教育为本,开民智,这些孩子们成长起来后,大乾将会成为巨人一般的存在,到那个时候,不说万朝来贺,至少谁也不敢轻易招惹大乾了。” 祈煊点了点头:“所以,东方家要远离朝堂,我允了,他们会成为天下百姓之师。” 原本兴致勃勃的苏芸暖微微皱起眉头:“东方家远离朝堂,总不至于是因为东方老夫人吧?” “不是。”祈煊淡淡的说:“或许,大势所趋吧。” 第522章 不亲近但尊重 苏芸暖对东方家族的印象很深,但要说亲近也真没多少,东方老夫人当年收管了钟老夫人手底下的产业和人,多年以后也是钟老夫人写信告知,让东方老夫人把这些给自己的。 不亲近但尊重。 有武将没文臣,那不叫朝堂,也坐不稳江山,彼时祈煊刚登记的时候,东方家族亲自下山不说,还带了一大批门生入仕,这才撑起了大乾朝堂的文臣天下,时至今日,天子门生和东方家的门生在朝堂上是不分伯仲。 此时,东方家族退隐朝堂,可以说是太聪明的决定了,时机刚刚好。 眼光独到的人呐,看得出来大乾江山安稳,接下来必会整顿朝堂了。 说起来,当个皇上真不易,毕竟没有一件事能一劳永逸,就比如说朝堂上的文武百官,忠君爱国,始终如一的人凤毛麟角,贪婪的心一起,今日还是忠臣,明日就可能是贪官,所以身为皇上的祈煊想要近掌控朝堂,任人唯贤,远要纵观全局,谋划长远。 “想什么呢?”祈煊见苏芸暖出神儿,问了句。 苏芸暖笑了笑:“皇上如今可真是日理万机了,累不累?” 累不累? 祈煊苦笑: “还得是我的皇后啊,天下人看到的都是为夫万万人之上的天子之尊,谁有知道我三更睡,五更起的日夜辛劳呢?” “他们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历朝历代也没见过哪个皇帝抱怨自己日子不好过的,真要是抱怨了,能被天下人笑掉大牙。”苏芸暖笑着递过来一杯茶:“孩子这么多就得办学,如今划分的如此细致了,那就要在全国开办天子学堂。” 祈煊挑眉:“天子学堂?” “不用他们十年寒窗苦读,一朝到金銮殿上才能成为天子门生了,从开蒙就是天子门生,人呢,想要出人头地就得自己拿出来精气神儿来,寒门贵子自古难求,咱们给机会。”苏芸暖说。 祈煊翻开了册子:“比如说?” “就拿东宁府作例,十二寨可以有六个启蒙学堂,下属两个县,童生如县学,秀才入府学,举人分等,一等举人到京入国子监,余下在省学,同考争榜。”苏芸暖说。 祈煊连连点头:“确实是个好法子,那女学呢?” 苏芸暖笑望着祈煊:“若我想让女子也如此读书,也可科举入仕的话,怕是不行,但女孩开蒙在学堂,之后入女学,这个应该不难吧 ?” “不难,就这么办。”祈煊合上了册子,伸出手握住了苏芸暖的手:“阿暖,你也日夜都在为国事操劳,可却不能与我同享荣光,只在这宫里,委屈你了。” 苏芸暖笑着摇了摇头:“祈煊,我为国事操劳是因为你,你是我的夫君,我看着你如此辛苦心疼,可不是为了什么荣光,再者我们如今多做一些,长平就能轻松一点儿,至于这宫里,我不委屈,因为夫妻本一体,你在哪里,哪里就是家,别人看到的是金碧辉煌的天家,而我心里,这金碧辉煌没有也无所谓,哪怕茅屋两间也没什么区别,既是命运把我们推到了这里,做好当下就是生活。” “好,阿暖说的对,做好当下就是生活。”祈煊轻轻的拍了拍苏芸暖的手背。 曾经何时,他只想给眼前人一个太平盛世,也只想着跟她一起过寻常日子,甚至设想过两个人养儿育女,狩猎耕织的田园生活,只不过命运一路推着他们往前走,走到了今天。 “我本来是个没什么大出息的人。”祈煊说。 苏芸暖噗嗤笑了:“那可不行,你别忘了子肖父,若长平也是这种心思,你到白发苍苍,他都不一定 愿意替换你当这个皇帝呢。” 祈煊笑出声来似,自己很英明,不说朝政如何,但就说家里日子过的安稳,纵观史书,历朝历代龙子夺嫡的事情就没断过,但自己没这个担心,就长平一个,也不用争,只要自己觉得长平可以担此重任了,立刻就开开心心去做太上皇,没大婚之前,奔波于刀兵之间,大婚后又要安天下,都没有好好的跟媳妇儿过一过悠闲的日子呢。 两个人出门到御花园里赏花,苏芸暖看到正在打理花草的宫女,走过去问道:“怎么几日不见花婆婆了?” 宫女赶紧跪下来:“回皇后娘娘,花婆婆半月前就出宫了。” 出宫了? 苏芸暖点了点头:“你好生照顾这园子吧。” 宫里的人,若是出宫必会把册子送到自己面前的,所以花婆婆出宫,是宫女怕晦气不敢直说,是故去了。 祈煊看苏芸暖容色平静的样子,松了口气。 他最怕苏芸暖各个都护着,谁的心都操,那样就太累了。 事实上,苏芸暖从来在心里都有远近/亲疏的。 两个人剪了一些花儿,坐在凉亭里开始整理,祈煊去搬来了几个花瓶,微风 浮动,御花园里都是花草的香气,苏芸暖慢条斯理的插着花,不远处梅姑姑带着两位公主玩儿的开心。 “阿暖,你好些日子没说出去走走了。”祈煊坐在旁边,看着认真摆弄着花草的苏芸暖,说。 苏芸暖笑了:“外面的事,我不去做也有人做,朝廷的事,你不做别人不敢做,所以我啊,不出去了。” “不如我们去狩猎踏青?”祈煊心里顿时愧疚了,问。 苏芸暖看过来:“玩物丧志可不行,祈煊,劳逸结合我不反对,可你只是想为了陪着我,耽误了朝政的话,我可不让。” 祈煊笑了。 “再说了,我也不闲着,春日容易犯懒,回头我要开始着书立说了呢。”苏芸暖把插花都摆好,叫来了凉亭外面候着的抱夏:“让宫女把这两瓶送去御书房,这两瓶摆在延福宫里吧。” 抱夏带着宫女捧着花瓶下去了。 祈煊抹了抹鼻子,问:“阿暖要着书立说?说来听听。” “我啊,是给女学准备的,东方家族退隐朝堂,东方瑜还在四处办学,我想在她回京之前准备好一整套的女学教材,回头有了标准,教书育人才能规范,也能留住她啊。” 第523章 学习她 成为她 苏芸暖是很钦佩东方瑜这种人的。 心里有梦想,并且愿意付出行动,本就可贵,更不用说身为女子行走在人世间了。、 每一座女学的建立到成型,需要付出极大的心血。 别人看不到的辛苦,东方瑜都能扛得住,并且一直都没停下脚步。 而这样的人,若是有贵人帮扶,必会前途不可限量,造福众生。 如果没有一个强有力的人保护她,成功太难,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的事情并不少。 苏芸暖想要当东方瑜的伯乐,因为这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事,对后世子孙影响深远。 祈煊发现自己每次都能受到启发,决定也回去让翰林院整理出来对应的课程书本,如此循序渐进,人才必会大批量的涌现,治世的大乾将会迎来更好的局面。 日子有功,苏芸暖每天过的都非常充实,知道琪雅带着绘制好的海图来到宫中。 海图摆在桌子上,很大。 整张牛皮上画出来的海图,非常壮观。 苏芸暖看过之后,让抱夏去御书房把祈煊请过来,这张海图关系重大,苏芸暖希望祈煊能重视起来,内无忧,外无患,那才是真正的太平 盛世。 最主要的是大乾的地理位置十分特殊,像是天鹅颈项上的明珠,而广阔的大海上有十几个国家之多,虽说都不是大国,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何况这几年来一直都有番邦人出现。 这些人死的出现只能证明一件事,那就是大乾被更多人看到了,而气候如此适宜,广袤的土地,是诸多小国不具备的优势,从海图上看,大乾是唯一一个跟大陆接壤的国家。 祈煊来的很快。 看到海图的时候也十分震惊,琪雅一个字都不敢多说,只等着帝后发问。 她很怕苏芸暖,这种恐惧让琪雅极其不安,她善卜未来,可苏芸暖那句当下决定未来的话,让她如遭雷击。 这世上的人,开悟的少,混沌的多。 更不用说自己私下里占卜这位大乾的皇后,每次都是隔着厚厚的迷雾,根本看不到任何未来的景象,除非是苏芸暖让她看,她才能看出来一些端倪,比如两年后的二皇子。 “琪雅,先回去吧。”苏芸暖说话多数都很温和,没有高高在上的架子,除非是特定的场合,她才会有意识的提醒众人,她是大乾的皇后。 琪雅恭敬的离开皇 宫。 皇宫里,祈煊拿出来大乾的舆图。 这是两个人用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巡国后制出来的舆图,其中西南部少了锡城,东南部是茫茫大海,琪雅的海图完全弥补了大乾舆图缺少的一部分。 “让玉双带着人沿着太溪府出海,把大乾海岸线都走一遍,绘制成图。”苏芸暖说。 京城的飞鸽落在了潘玉虎的窗口,他拿出来几粒儿秕谷放在桌子上,鸽子过来吃着秕谷,任由潘玉虎摘下来信筒。 打开信筒,拿出来传信,看过之后起身出门。 太溪府码头上,正在归航的潘玉双立在战舰的船头,身边站着的是祁政玺。、 大乾水师刻苦训练了几个月,俨然有了模样。 “姨母,是舅舅。”祁政玺指着码头上站着的人。 潘玉双点头:“应该是京城来消息了,这次增兵的话,到年底就能适应海战了。” 海战和陆地上的战争有很多不同,排兵布阵到厮杀,都需要全体将士从头再来,过硬的是个人能力在海战中吃不开,更好的配合才是制胜的法宝。 靠岸,潘玉双跳下船舷,带着祁政玺走向潘玉虎。 “皇上的飞鸽传书。” 潘玉虎把信递给潘玉双,垂眸看着祁政玺,笑了:“这趟出去感觉怎么样?” 祁政玺挺了挺胸/脯,大声的说:“很好!已经不会晕船了。” 潘玉虎抬起手揉了揉祁政玺的发顶,这才几个月的时间,孩子都跟小黑炭似的,不过精神头是真好。 飞鸽传书只是一句话,沿海绘图,送入京城。 潘玉双看着钟景浩几个人都下船了,让祁政玺跟他们继续训练,叫上了潘玉虎回到营房里。 “之前就要绘制海图,因为白家的事情耽搁了,这次没说增兵的事,突然提到了绘图,是不是京城里有了什么变数?”潘玉双问。 潘玉虎拿出来一个册子递给潘玉双:“这些是锦衣卫多年来收集的番邦人来大乾的记录,应该是跟这些有关系。” 潘玉双翻开册子,神色凝重的说:“梅德尔一家子就很特别,番邦人非常聪明,如果真是因为他们的话,也许会有战事。” “既是要绘制海图送入京城,这个年会在京城过的,你尽可去做,我在这边守着码头。”潘玉虎说。 潘玉双点头:“好,我只带着一个小队沿海绘图,绘制好后直接回京。 ” “玉双。”潘玉虎看着自己的妹妹。 潘玉双感觉到兄长的语调不对,抬头看过来:“怎么了?二哥。” “没啥。”潘玉虎给潘玉双倒茶,坐在椅子上,淡淡的说:“玉宝不愿意娶妻生子,你整日都在海上排兵布阵,我这个当哥哥的,做的不够好。” 潘玉双把飞鸽传书收起来,端起茶抿了一口:“二哥,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人生负责,虽然你是兄长,可你不能背负我和玉宝的人生,每个人的生活方式不同,并不是都跟你和玉竹这样才行。” “嗯,我知道。”潘玉虎摇头苦笑。 潘玉双挑眉:“二哥,我们从愚谷村走到太溪府码头,经历太多太多了,若真要说怎么才是好的,我跟玉宝和玉竹不同,我不想从前也不想愚谷村,我只活在当下,期待未来。” “你跟芸暖最像,从小也最好。”潘玉虎说。 潘玉双笑了:“因为我敬佩她,所以一直都在学习她,成为她并且超越她,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就是有她,让我遇到什么事情都不会被压趴下。” 潘玉虎拍了拍手,起身:“行!沿途锦衣卫都会保护你,尽可去做吧。” 第524章 华家,虎之翼 潘玉双轻装上阵,身边只带了石榴和露娜两个人,挑选了速度最快的战船和最好的水手,从太溪府码头出发,沿海岸往西。 祁政玺带着人从太溪府码头出发,往东沿着海岸制图。 潘玉虎坐阵码头军营,训练水军。 京城。 苏芸暖用了很长的时间和精力,在琪雅的辅助下,做好了海外地形图的沙盘,更直观的看到海外诸岛。 琪雅的家乡在海外岛屿的中部,那片岛屿很大,族人很多,因为物产丰富被盯上了,为了给族人找到更好的栖息地,他们历时一年到了海边,在这里造船,三年时间来到大乾。 从地图上看,琪雅所说的海外十国像是一个岛链,面积大小不等,像是围绕在大乾最外围的一张弓。 哪怕这些日子都住在宫里,琪雅也不敢问皇后娘娘为何会突然盯上了海岛那边。 同时,祈煊手底下的人开始接触这些年到大乾的番邦人,似从这些人的嘴里得到更多关于海外十国的信息。 这些信息汇总到苏芸暖这里,她便和祈煊整理成册,每一个国家的风土人情都会记录在上面,并且不断地补充。 秋风起。 梅德 尔恭敬的跪在地上。 “当年你们来大乾的船和太溪府的楼船比起来的话,如何?”苏芸暖问。 梅德尔恭敬的回道:“皇后娘娘,不可同日而语,我们的船都经受不住海上巨浪的拍打,太弱了,太溪府的楼船和战舰是无可匹敌的巨兽。” 苏芸暖点了点头:“速度呢?” 梅德尔想了想:“如果到我们的故乡只需要一年的时间。” 也就是说,大乾的战舰性能比梅德尔的船好三倍。 苏芸暖不是没想过蒸汽机,如今就算拿出来也谈不上什么惊世骇俗,毕竟如今的地位,自己拿出来什么都不有人怀疑,就算是怀疑也不敢说。 当然,也不存在打破平衡的担忧。 可自己一点儿也不懂,根本没办法让这里的人体会,如今只能找到善于机括的人暗中研究,希望能遇到个能人,动力从人力改进后,海上横行都不难。 “你的故乡叫无忧国,作为曾经的王室,如今的无忧国是什么样子的,可知道?”苏芸暖问。 梅德尔摇头:“我们逃走的时候,处处都是战乱,无忧国的人有足够的粮食,这就成了被许多人盯着的肥肉了,或许现 在的无忧国早已经沦落成了那些人的田地了,无忧国的臣民也沦落成奴/隶了吧。” 这是非常无奈的事情。 苏芸暖点了点头,如今的她已经不会轻易允诺别人什么了,哪怕隐隐的觉得,终有一日会带着梅德尔一家踏上无忧国,可到现在还不够准备充足,再者大乾能安稳一年,就给大乾强大多一分底气,这种局面只要不被打破,大乾似不会对外起兵戈。 若又来犯之敌的话,大乾有足够的底气将对方的老窝都端了,这就是不惹事不怕事,犯我边境,虽远必诛。 梅德尔一家居住在御园里。 苏芸暖知道他们不肯跟大乾通婚。 无忧国是他们想要回去的地方。 但他们如果只有一条船,回去也是送死,所以大乾出兵,他们能回去收复失地,大乾不出兵,他们只能等待时机。 “如果,我让你把所有来到大乾的番邦人都聚集在一起的话,你会怎么做?”苏芸暖问。 梅德尔愣住了,他愕然的看着苏芸暖,又赶紧低下头,单手压住了心的位置跪下来:“皇后娘娘,万万不可,他们有些人就如同蝗虫一般,到处掠夺,若是还有我 们这样的人到大乾,大乾就不安全了,这里比我的故乡好太多太多了。” 苏芸暖微微点头:“回去吧,今年的秋天又是个丰收的年景。” 梅德尔离开皇宫,回到御园的当晚就失眠了。 他已经老了,一度认为没有办法再回到故乡了。 大乾对他们一家不薄,所以就算是死在这里,他也不会多么的遗憾。 若不是惦记着无忧国那些臣民,他甚至希望自己的子孙后代都留在这个富足的地方,过最安稳的日子。 可皇后的意思这些年陆续还有他们这样的人来到大乾,他怀疑那些人联合在一起了,要把所有的好处都放到自己的口袋里。 这世上,最富足的地方是大乾。 如果真的被发现了有这么一个地方存在,那些人必定会来,如果见到仇人的话,他虽老迈,也必是豁出去这条老命报仇雪恨! “你怎么了?”琪雅伸出手盖在梅德尔的额头上,关切的问。 梅德尔缓缓地吸了口气:“我想要报仇,我以为没机会了,可皇后娘娘今天说还有很多我们这样的人来到大乾呢。” “战争是一场掠夺,免不了的。”琪雅坐起来,拢 了拢自己的披肩:“不过,没有人比他们更计谋长远,更聪明了。” 梅德尔靠在墙上:“是啊,如果给他们机会,他们会毫不客气的把所有都收入囊中,只是那些自大的人,根本看不到这一点。” 当潘玉双和祁政玺带着各自的沿海地图回到皇宫的时候,已经是隆冬时分了。 苏芸暖特地准备了火锅,围着热乎乎的火锅,看着吃相几乎一模一样的潘玉双和祁政玺,忍不住勾起唇角笑道:“别人看到,一定会认为你们才是亲母子。” 潘玉双和祁政玺同时抬头看着苏芸暖。 同时拿了帕子擦嘴角。 对视一眼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相聚的日子总是欢喜的,虽然掌管着太溪府水师,但潘玉双不上朝,甚至没有任何职位,潘玉虎是水师总督。 所以,她回到宫里就腻歪着苏芸暖,祁政玺也粘着母亲,三个人也忙,忙着堆沙盘,大乾临海的地方地形地貌,完美复刻。 祈煊下朝回来,就在沙盘前教儿子如何排兵布阵,利用地势御敌。 “阿姐。”潘玉双偏头:“华家的人善奇门遁甲,如果能请他们出山的话,会不会如虎添翼?” 第525章 要吃皇粮了啊 苏芸暖微微挑眉,华家还真是个不可忽视的存在,不过想要请他们出山并不容易,别看华家对石灵均好,私交而已,真要说朝廷的话,华家应该是憎恶的,毕竟女学是真的害了他们的掌上明珠。 “挺难。”苏芸暖说。 潘玉双当然知道,身为布衣百姓的华家不会在意朝廷的诏令,没有官身格外自由,想要出山和拒绝出山,那都是凭着本心,毕竟朝廷也不能硬拉着华家到太溪府大营去。 “我看华金娘很照顾石大人呢。”祁政玺回头对苏芸暖说:“就像抱夏姑姑照顾十八那样。” 抱夏:……! 这话逗得苏芸暖都忍不住笑了:“你小小年纪知道什么?可不准胡说。” 说罢,抬头看潘玉双,潘玉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祈煊扫了眼儿子,忍不住勾起唇角,继续讲解兵法,儿子善于攻心,小小年纪能有这样的心思不容易,至于华家,自己还真是挺好奇他们的本事的。 大乾海图想要整理好还需要时间,正如潘玉虎说的那般,潘玉双和祁政玺要在京城过年了。 天下太平的日子总是过的非常快,一转眼就到了年关。 潘玉双在宫中无事可 做,倒是心疼苏芸暖太忙了,那一摞摞的账目看着都头疼。 祁政玺要上朝,小小的人儿坐在父皇身边,颇有架势。 年底封印。 除夕宫宴。 祁政玺以太子身份全程都跟在父皇身边,让许多朝臣都欢喜得很,太子是未来的国君,身为朝廷命官,没有不希望未来的国君是青出于蓝的存在,也只有这样才能长治久安。 连年的丰收,百姓的钱袋子都鼓起来了,同样国库丰/盈,大乾如今的重心放在了人口和教育上,举国上下风气祥和。 梅德尔一家在为春耕准备,在御园这边,他们从一开始就主动跟掌管御田的白成祥一家学习耕种,被白家研制出来的各种农具所征服。 春,万物伊始,进入了新一年的轮回,草木返青,大地回春。 北固府的马车缓缓地进入了京城,坐在马车上的皇甫邺捋着胡须感慨:“真是这辈子见到最好的世道啊。” 皇甫明清端坐在旁边,这一趟他陪着祖父进京,是寻一个地方开医馆。 开医馆倒也不是重点,而是觉得皇上和皇后娘娘似乎把他们一家子忘记了,祖父不愿意离开故土,可皇甫家的后代想要发展,想要 让家族回到曾经的鼎盛时期,往外走的想法是普遍都有的,所以这一趟他们真正的目的是来要个未来的,毕竟山都送给了朝廷,不至于一家子都没有个好去处。 好巧不巧,正在整理医书的苏芸暖想到了北固府的皇甫家,偏头对旁边正在看奏折的祈煊说:“皇甫家不都是学医的,更多是寻常百姓,不知道过的如何了。” 祈煊抬起手揉了揉额角:“忙忘了,当初献山的功劳没有嘉奖,我明日派人过去传圣旨,召皇甫家的族长进京,若是想要迁徙到京城附近,安置便是,若是不愿意离开故土,也要给丰厚的奖赏才行。” 苏芸暖递过来热茶:“皇甫邺善医,两个孙子也跟着学了多年,太医属这边薛丁元手底下人不多,请皇甫邺到太医属任职可行,医术都是各成一派,想要集结成册还需要博采众长才行。” “好,那就一道把请皇甫邺入太医属的圣旨送过去。”祈煊随手拿开了锡城的奏折,翻看看了几眼,眉头蹙起:“孟骁安还挺狠。” 苏芸暖笑了:“锡城那个地方,没点儿雷霆手段可不行,我前儿见了崔夫人,她已经准备去锡城常住了呢。” “ 哦?看样子奏折和家书一起到的。”祈煊把奏折递过来:“你看看。” 苏芸暖很自然的拿过来。 锡城矿藏丰富,同时土地贫瘠,那边可以说人烟稀少,之所以说孟骁安挺狠,是因为孟骁安把番邦人都拉过去采矿了,这些人被编入了当地衙门的名册里,想要作乱是没机会,干活才能生存。 不得不说,确实是好法子。 骆越就曾经说过,许多番邦人都在锡城,这些人不敢大批量的涌入繁华的府城,锡城显然是最好的去处。 “看来,并非只有威望高的人能来大乾,这些人更像是普通的流民,寻找栖息地。”苏芸暖说。 祈煊点了点头:“孟骁安想要给这些人户籍,常住锡城。” “如此一来,他们就扎根儿了,是好事。毕竟像梅德尔一家想要回去复/辟的人是少数的。”苏芸暖把奏折递给祈煊:“锡城风沙大,比明珠城条件要恶劣的多,不过矿藏储量有很高,得想法子让那些人日子过的好一些才行。” “朝廷养着。”祈煊显然已经有了处理的法子。 工部的画师把海图画好了后,潘玉双和祁政玺就要回去太溪府大营了。 苏芸暖送两 个人离开,回头就见到了十八。 “皇后娘娘,太医属来了祖孙俩,想要在京城开医馆。”十八恭敬的说:“抱夏说是北固府的皇甫家有功,让微臣来禀告皇后娘娘一声。” 苏芸暖笑了:“行,传本宫口谕,召皇甫邺觐见吧。” 十八立刻回去太医属了。 皇甫邺祖孙俩万万没想到,才到京城几日,皇后娘娘就召见他们了。 两个人跟着十八入宫,这一路上都不敢抬头。 延福宫里,苏芸暖笑眯眯的说道:“皇甫老先生来的好巧,前几日皇上的圣旨往永固府去了,您这就到了京城。” 皇甫邺提着袍子就要跪倒。 苏芸暖看了眼抱夏,抱夏伸手扶住了他。 “老人家对朝廷有功,免了跪拜之礼。”苏芸暖请皇甫邺落座,才问:“此番来京是几个人啊?” “回皇后娘娘,只有草民祖孙二人,想要在京城开一家医馆,听人说在京城开医馆得太医属同意,这才去了太医属。”皇甫邺恭恭敬敬的说。 苏芸暖点了点头:“老人家,皇上单独给您一道圣旨,想请您到太医属,不知道您意下如何啊?” 皇甫邺大吃一惊,自己这是要吃皇粮了啊? 第526章 这算不算大事 皇甫邺又惊又喜,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 苏芸暖顺势问了句:“老人家若是住在京城的话,家眷们可能入京啊?” “回皇后娘娘,不会全部过来,我的儿孙们会来到京城。”皇甫邺说。 苏芸暖点了点头:“如此,皇上念在皇甫家有功,会安排好的,老人家先委屈一下,住在太医属里吧,那边的人会安排好的。” 皇甫邺感恩戴德的离开皇宫,回去的路上,喜色都掩饰不住,太医属是学医的人最向往的地方,之前不是,但大乾如今国力昌盛,百业俱兴的时候,没有人不愿意往更高的地方去。 春夏交接的时候,东方瑜的书信来了。 信中,东方瑜提到了明珠城的变化,并且对朝廷刚开始实施的办学方式非常感兴趣,想要在初秋的时候回来学习一下。 苏芸暖立刻给回信,期待东方瑜归京,路上车马慢,书信迟,直接飞鸽传书。 明珠城。 东方瑜正在月亮湖畔,眼前绿草如茵,让人恍若梦境一般,月亮湖像是镶嵌在这片土地上的宝石,水井源源不断的灌溉,让沉睡沙底的泥土润泽起来,经过深耕后的明珠城,终于名副其实,犹如明珠一般。 这里极美,东方瑜爱上了这片土地,这 里的人都很特别,他们身上有烟火气,但更多的是洒脱,是在别处很难见到的那份闲适感。 她查过很多资料,明珠城在百年前就是这样一个水草肥美的地方,跨越百年后的今天,石灵均带领着明珠城的人们,再次把这里变成了生机勃勃的地方。 女学开办的时间不长,并没有受到人们的诟病,反倒是曾经被狠狠伤害过的华金娘最积极,她说:应该给明珠城的姑娘们一条更宽广的路,唯有如此,才能不卑不亢的活着。 这话,让东方瑜热泪盈眶,东方家族何止百年传承,京城内皇城的女学是最刺目的污点,华金娘无法忘记过去,无法忘记那些被迫/害反而不被心疼和宽容的姑娘们,贞洁二字压死了那么多人,而她们是受害者! 自己又何尝会忘记? 若非深知这人世间对女子太不公平,又怎会如苦行僧一般禹禹独行,只为给天下女子指出来一个方向,是自爱也自强,是自尊也自珍,是面对命运给的狂风暴雨,依然能傲然与尘世间,活着!活下去!不做任何一种学说的牺牲品,不被那些标榜贞洁与道德的人所裹挟,生而为人,谁不是赤条条的来?生身为女,不同样是来人间走一遭吗? “山长! ” 东方瑜回头,看到奔跑来的崔望舒,微微的勾起唇角,在明珠城里,崔望舒直面那些受害者和他们的亲人,完成了一次自我救赎,如今这个模样是鲜活且充满生机的。 崔望舒跑到跟前:“皇后娘娘来信了,飞鸽传书。” 接过来信筒,抽出来字条,看着上面‘早日归京’四个字,东方瑜的笑意更深了许多。 “望舒,你如何看待我们的皇后娘娘?”东方瑜迈步往回走,问。 崔望舒想了想:“是个很了不起的女人,她经历了太多事情了。” “是啊。”东方瑜抬头看湛蓝的天空:“还是我的指路明灯,我从她的身上意识到机会来了,为天下女子做事的机会来了,所以才会有后面的事情。” 崔望舒抿了抿嘴角:“山长,如果没有遇到她呢?” “我会很遗憾自己生不逢时,但不会做任何事情,生在东方家的我,不能被那些偏激的学究们钉在耻辱柱上,我不愿意,东方家族更接受不了。”东方瑜收回目光,看着崔望舒:“所以,凡事都需要一个机会,一个正当时的机会,我们都很幸运,有了她。” 自古以来,皇后都会被评价为母仪天下,妇德典范。 但是在东方瑜的眼里,不过 是提线木偶罢了。 历朝历代,没有哪个皇后敢独占后宫,反倒是以为皇上光纳妃嫔,开枝散叶为第一要务,这本身就违背人性,天下女子未嫁之时,想着遇到良人白头偕老,可妻妾成群,乌泱泱的后宅,这样的男人怎么是良人呢? 再说了,皇上是天子,难道天子就不是人了吗? 皇后身份尊贵,可身份尊贵要用与那么多人共享夫君来换取吗? 若论本心,天下女子无一人愿意! 只不过是富贵荣华迷人眼罢了。 也正因如此,皇后娘娘敢开这个先河,她不在乎富贵荣华,没有家族繁荣的使命,不需要为了一群人的利益委屈自己,活得洒脱!干脆! 崔望舒听得有些目瞪口呆,跟在东方瑜身边这么久了,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说了这么多话,而这些话若是被外人知道只言片语,那都是惊世骇俗的言论,偏偏自己觉得说到了心坎里,真的很对! “山长,什么时候回京?”崔望舒问。 东方瑜垂眸看看手里的飞鸽传书:“准备一下吧,即刻启程。” “山长。”崔望舒停下了脚步。 东方瑜回头:“难道你不想回去吗?” “我写一封信,劳烦山长送到崔府家母的手中就好,留 在明珠城为她们做更多的事情,在这里我觉得活着有意义。”崔望舒说。 东方瑜抬起手轻轻的拍了拍崔望舒的手臂:“好,那就留在这里,若我回来,继续带你去办学,若我短时间内要去做别的事情,你就好好在这里等我,我一定会带着你继续去办学的,走遍大乾的每一个角落,让每一个姑娘都知道,她们有让自己过得更好的机会,只要肯努力。” “嗯。”崔望舒眼圈泛红,她现在总是容易因为一些事情热泪盈眶,心柔软却也格外坚强了呢。 翌日,清晨。 东方瑜牵着马走出女学,迎面碰到了华夫人。 “东方山长,有礼了。”华夫人微微福身。 东方瑜跟华夫人非常投缘,笑道:“本不想去辞行,最怕离别心里头酸楚,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婉莹。” “阿瑜是要离开了吗?”华夫人问。 东方瑜点头:“要回京一趟,皇后娘娘飞鸽传书来召。” “阿瑜还回来吗?”华夫人眼里已经有了不舍,轻声:“皇后娘娘必是有大事,若不是皇后娘娘召唤,我可要留一留阿瑜了呢。” 东方瑜拍了拍马的鬃毛:“婉莹,天下学堂分男女校,女童和男童一样可以开蒙入学,这算不算大事?” 第527章 这是一盘棋 华夫人愣怔了一下,转而眯起眼睛仔细的看了看东方瑜,笑了:“那就祝阿瑜一路顺风。” “好。”东方瑜翻身上马,在马背上看了眼华夫人:“婉莹,后会有期。” 华夫人福身一礼:“一定。” 目送着东方瑜策马离开的是飒爽背影,华夫人久久没动,不过数息之间便看不到东方瑜的身影了,可她却依然站在这里,身边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她浑然不觉。 “娘?”华金娘和于乔从城外回来,一眼就看到站在女学门口愣神的华夫人,下了马车:“娘,你在看什么?” 华夫人这才收回目光看了眼华金娘:“无事,你们忙,我回去了。” 华金娘回头看看二嫂于乔,于乔耸了耸肩,婆母这幅样子有些反常,可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啊。 华夫人回到家里,打从于乔过门后,华家便雇了下人伺候着,洒扫的婆子,随身的丫环都不少,唯独华夫人从来身边都不放人。 回到正屋里坐下来,华夫人总觉得心绪不宁,起身往书房来。 华渊正在看书,抬头看了眼华夫人:“婉莹。” “嗯。”华夫人坐在椅子上。 华渊垂眸看了眼书,再次抬头:“你怎么了 ?” 华夫人轻轻的叹了口气:“我今儿头一遭见到有人身上带着紫气的,还是个女子,夫君啊,虽说我自幼精通相术和问卜,可也从来没见过有人会带着紫气,难道大乾真的要出一个女圣人吗?” “还是个女圣人?”华渊给夫人斟茶:“是东方瑜?” “嗯。”华夫人捧着茶抿了一口:“以前接触过很多次,唯有这次遇见,我见到了紫气,也就是说东方瑜的命数也在变。” 华渊笑了:“这是好事,如今太平盛世出圣人,成为众生典范,心趋于至善而亲天道,福分。” “所以,我之前是错了吗?”华夫人放下茶盏:“夫君,当年你夜观星象说大晟国的将星陨落,国运衰败,我卜算祁侯爷不会绝后,并且会兴兵平乱,甚至有治世之功,对吧?” 华渊点头:“确实如此,也都应验了。” “不,没应验,因为我并没有在命格上看出祁家会成为万里江山之主,也就是说祁家并没有皇帝的气运,只不过当时我没说。”华夫人眉头拧成了疙瘩:“而我也让人查过皇后的生辰八字,占卜的结果是早亡。” 华渊愣住了,盯着华夫人:“会不会是八字有误?” “夫君啊,若是寻常人,命格摆在面前一目了然,就算是人间富贵花的命格,也瞒不住我的眼睛,这世上只有一种人,许多占卜和推演都会出错,那边说被天道保护的人,但在我的眼里,必也是能看出端倪的,况且但凡被天道保护的人,都会是大器晚成的人,这帝后年纪轻轻便建立了大乾朝,甚至会在多年后成为大乾王朝,难道我不能再占卜了吗?怎么会都错了呢?” 华渊伸出手拥着华夫人:“或许是气运。” “又来我这里插科打诨,命和运,本就是一体两面,若命中极富,运是大败,此人必会富而暴毙,哪有什么气运独/立出来道理?再者今日/你知道我什么时候看到东方瑜身上有紫光吗?”华夫人问。 华渊挑眉:“跟皇后有关?” “对!皇后召东方瑜入宫,大乾非但要办女学,而是女童和男童一样开蒙,从开蒙为起始,分男校和女校,这看似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毕竟女学处处都有了,可你再仔细想一想,女学教习的都是生存之技,可女校呢?” 华渊有些激动:“这是要二分天下,为女子立世而筹谋甚远的第一步!” “可这位无所不能的皇后 ,本该夭折在十三岁隆冬。”华夫人很冷静的说。 华渊沉默了。 两个人都不说话,又都愁眉不展。 “要么?” “要么?” 两个人异口同声,看着对方,华渊深吸一口气:“要么咱们夫妻再联手一次如何?” “夫君,当年你我二人联手卜算推演了祁家的家运,对错参半,这次再联手的话,我怕依然不准啊。”华夫人神色都凝重了,其实她也想要推演一下国运,奈何两个人都深知,作为寻常百姓,身负气运有限,若推演国运必会再问天道,就算一个字都不对外提起,也会折损阳寿,她有些怕。 华渊起身,背负着双手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不推演国运,我们推演几个人。” “谁?”华夫人问。 华渊坐下来:“皇后身边的人,潘家人和太子祁政玺。” 华夫人眼睛都亮了,推演人,人的轨迹就是国运,因为太子祁政玺是大乾唯一的皇子。 同时,皇后娘娘的命格让她有了心结,那么潘家人的命格能都看一遍,必然能窥探出皇后命格中,自己疏忽了地方,毕竟世人都知道,潘家有今日,跟帝后的关系太深了,准确的说跟皇后是密不可分的。 华渊放走飞鸽,七天后收到回信,回信上是潘家五兄妹的生辰八字,包括潘玉龙的八字都在其中。 同时,华夫人还准备了东方瑜的八字。 两夫妻对儿女们说了句闭关,便紧闭光门不再露面了。 华金娘托着腮,看着爹娘的院子,唉声叹气了好些日子。 华家两个儿子闭门谢客,大儿媳妇谭氏约束着儿女不要靠近这边,于乔刚过门,尚且没有身孕,又因为跟华金娘整日的形影不离,自是陪着华金娘一起唉声叹气了。 “二嫂,咱们在女学门口遇到娘的时候,我就感觉不太好了。”华金娘起身,拉着于乔回去二哥的院子:“他们打小就什么也不让我知道,如今我都猜测不出来他们在做什么。” 于乔笑了:“咱爹娘是江湖上都有名的高人,你别好奇了,咱们出去找点儿好吃的怎么样?” “走。”华金娘拉着于乔出门了,想不通的事情就不想,这世上好吃的可多了,为难自己做什么呢? 华家书房里。 华渊抬头看华夫人:“真是邪门了!今晚咱们再夜观星象看看!” “夫君,你觉不觉得这是一盘棋?”华夫人揉着额角,说。 华渊的脸色都变了! 第528章 源于那一年的隆冬 华渊点头:“不碍事,今晚再看看天象。” 入夜。 华家主院里,两夫妻夜观星象。 翌日。 两夫妻都愁容满面了,满桌子都是用过的纸,地上也几乎铺满了。 在这一堆纸中,华渊拥着华夫人,两夫妻神色憔悴了许多。 华夫人靠在华渊的怀里:“夫君,天下第一楼的菜很好吃。” “是酒鬼掌厨开起来的,背后的东家是苏芸暖,掌柜是才十二岁岁的潘玉宝。”华渊说。 华夫人叹了口气:“潘玉宝早夭,十岁那年的隆冬。” 华渊点了点头:“潘玉双早夭,十三岁那年的隆冬。” “潘玉虎早夭,十四岁那年的隆冬。”华夫人苦笑:“潘玉竹早夭,四岁那年的隆冬。” 华渊抬起手揉了揉脸:“邪门了,他们都没死,那年的隆冬到底发生了什么?咱们去青牛县一趟如何?” “还有更邪门的,本该位极人臣,权倾朝野的潘玉龙,死了。”华夫人也不挣扎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他们反复推演了无数遍,就这潘家四个孩子的命格摆在面前,这世上就没有比这个更可怕的事情,至于潘玉龙的死,她还不能下断言啊。 华渊点头:“对了,你推演东方瑜的命格,看出来 了什么?” “郁郁不得志,终身未嫁,最终遁入空门。”华夫人苦笑着看华渊:“我是没胆量推演咱们家金娘的命格,不过真要推演怕也跟苏芸暖脱不开关系,这个人改变了太多人的命运了,极有可能还有我们一家人。” “走,去青牛县!”华渊觉得一刻都不能等了,两夫妻梳洗妥当,打点行囊,骑马离开了明珠城。 等华金娘发现爹娘院子的大门终于打开了的时候,进去只有烧完了的灰烬和正在洒扫的家奴。 “我爹娘呢?”华金娘问。 家奴摇了摇头:“老爷和夫人没说什么。” 华金娘心里头别提多难过了,转身跑去找二嫂于乔去了。 就在华渊夫妇二人往青牛县去的时候,东方瑜终于到了皇宫,见到了苏芸暖。 “回来的真快。”苏芸暖上前拉住了东方瑜的手:“一路辛苦了,被拘泥于那些繁文缛节,没什么用处的花架子。” 东方瑜忍不住笑了:“皇后娘娘倒是豁达,这君权的威仪怎么到您这里成了花架子呢?” 落座,苏芸暖挑开了红泥火炉里的银丝炭,抬眸一笑:“真正的敬畏在心不在形,历朝历代那些个贪官污吏,在朝廷上跪拜皇上的时候都是最卖力的一 个,一点儿都不耽误他们私下里作恶多端,反倒是敢于直言,勇于进谏的忠臣,头铁脖子更铁呢,铁骨铮铮啊。” 东方瑜笑出声来:“皇后娘娘可不单单是豁达了,更通透的让臣女都害怕了呢。” “你可不怕我,也无需怕我,这世上能人多得很,但能做事的人可少见,我啊,惜才如命的很,今晚给你接风洗尘,想要吃什么?”苏芸暖递过来一盏浮玉茶,笑呵呵的问。 东方瑜抿了抿嘴角:“去宫外,天下第一楼怎么样?想喝梨花白。” “行!歇一歇咱们就出宫去。”苏芸暖答应的那叫一个爽快。 天下第一楼,天字一号包间里。 东方瑜说了句见笑了,可真就不客气的吃了起来,这一路风餐露宿的辛苦,不吃点儿好的可就太亏了。 苏芸暖鲜少来这里,不过这菜品的味道是没多大的变化,毕竟都是就鬼爷爷调/教出来的徒弟。 再者,东方瑜可没有想发扬一下酒桌文化的意思,吃饭就是吃饭,非但要吃得好,还要吃得饱,不像那些个高门之女都要端着架子,品个滋味儿就罢了。 这性格,苏芸暖简直太喜欢了。 梨花白是酒鬼爷爷最拿手的酒,大乾只有天下第一楼能喝到 ,哪怕潘玉宝开了许多四海酒楼,但绝对没有梨花白。 东方瑜拿着帕子擦了擦嘴角,喟叹一句:“真是人间万般好,不如肚子饱啊。” 噗嗤一声,苏芸暖笑出声来:“怎么说也是东方家的大小姐,这样的话若是传扬出去,只怕后世一想起来你啊,就是肚子饱了。” “话糙理不糙,皇后娘娘你说呢?”东方瑜笑眯眯的说。 苏芸暖认为这一句可以称之为名言。 酒足饭饱,伙计撤下了席面,换上了热茶和点心果品。 两个人这才聊起来大乾的女娃娃们。 也是这一次的长谈,让东方瑜认定了目标,别人都感慨生不逢时的时候,东方瑜清楚自己所求所愿正当时。 少了那些规矩的束缚,两个人谈了很多,也说了很远的将来,不过东方瑜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的,毕竟在皇后娘娘说的将来里,女子非但可以科举,还能参政议政,就这想法,若是被世人知道,东方瑜认为自己和皇后娘娘都会被鞭尸。 可这并不妨碍她那愈发澎/湃的雄心壮志。 之后的日子里,东方瑜就住在宫中,苏芸暖亲自坐阵,两个人带领着一干翰林院的院士正式起草女学从启蒙开始的教材。 画师都有好几十 个,从启蒙的寓教于乐到后面的是教材都少不了画师的神来之笔。 在这样的接触中,东方瑜对苏芸暖的崇拜无以言表,要知道所有这些教材都是以皇后娘娘早就编撰好的教材为蓝本的,如此才华,东方瑜自叹弗如。 在青牛县,华渊夫妇走访了多日,来到了南城村。 小村山清水秀,百姓安居乐业,村/长雷洪毅非常热情,提起来皇后娘娘,更是滔滔不绝,从治疟疾到后来带领全县百姓支持祈家军,雷洪毅的自豪之情无以言表。 华渊和华夫人听到的越多,俩人就越心惊。 当晚,客栈里。 两夫妻达成了共识,这是老天的一盘棋,从苏芸暖的死而复生开始,别说潘家几个人的命运改变了,就连青牛县许许多多百姓的命运都改变了。 震撼吗? 华夫人觉得自己都要吓破胆了,因为这些活生生的人,十之五六都本就不该活下来的人,而这些人因为出现了一个苏芸暖,非但活下来了,还活得都非常好! “一切都源于愚谷村的那一年极寒的隆冬啊。”华渊感慨一句。 华夫人已经释然了,无所谓了,起身:“走啊,听说薛丁善的酒楼也深得苏芸暖的帮扶,咱们去尝一尝味道吧。” 第529章 番邦客船 在青牛县里,能深刻的体会到什么是国泰民安,民风淳朴。 华渊夫妇来到了薛丁善的酒楼,小伙计笑呵呵的迎上来:“客官,用饭吗?” “嗯,临窗的雅间开一个。”华渊说。 小伙计笑呵呵的说了句:“好嘞。”回头扬声对二楼喊了句:“二楼雅间,客人两位。” 夫妻二人上楼,临窗的雅间布置的极其雅致,屏风隔开里外两间,外间摆着圆桌方凳,里间临窗是坐榻,榻上有桌,桌上棋盘和茶具都有,小伙计送进一壶水,一罐茶,笑呵呵的擦着桌子:“客官,吃点儿什么?” “拿手菜上几个吧。”华渊说。 小伙计挑开小火炉里的炭火,笑道:“实不相瞒,东家有个规矩,要看人点菜,不能糟蹋了,客官是请客还是就二位啊?” 华夫人问:“怎么还有这规矩?” “这位夫人有所不知,咱们青牛县以前遭过大难,那会儿受过苦的人都格外珍惜粮食和吃喝之物,我们东家才有了这样的是规矩,为的是让客官能吃好,少花钱也少浪费。”小伙计笑呵呵的说。 华夫人来了兴致,问:“听说当年多亏皇后娘娘拿了方子出来,才救了许多人, 这事儿是真是假?” “真的!真的!当年我亲眼看到皇后娘娘给人治病,我娘每每提起都要落泪,那会儿太苦了,愚谷村人吃人的事情闹的很大,别的地方也有这情况,要不是皇后娘娘和薛郎中,咱们青牛县没有多少人能活下来了,后来我们东家还得了皇后娘娘的点拨,如今青牛县和永固县的猪肉,是整个大乾最好吃的,这都是皇后娘娘的功劳呢。”小伙计唏嘘不已。 华夫人点了点头:“既是如此,那就两荤两素,素菜随便,荤菜就吃猪肉吧。” “好嘞。”小伙计行礼往外走,走了两步回头:“客官先品茶,这茶若是大壶先沏上的,味道就容易老,菜马上送到。” 等小伙计出门,华夫人才说:“要我看啊,这当地百姓对皇后娘娘的崇敬可真不低。” “还给建了生祠,回头咱们去看看。”华渊用沸水洗茶,再泡茶,递给华夫人一盏茶:“倒是少见,酒楼不准多点菜,这薛丁善也是个心量颇高的人。” 两个人吃饱喝足离开酒楼,往生祠去。 到了生祠门口,华渊负手而立的打量着眼前的生祠,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这生祠的位置 极好,是青牛县的众善之地,门前榕树上挂着红丝带,进去是跪拜的人络绎不绝。 “民心所向可得天下,这位是皇后娘娘真是不寻常。”华渊说。 华夫人点了点头:“咱们回去吧。” 回去之前,两个人还到愚谷村走了一圈,鸡犬相闻的愚谷村,处处都透着祥和。 当两个人回到明珠城的时候,再次关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开始推演。 这一次推演之后,华渊把一家人叫到了一起。 “我们要去太溪府。”华渊说:“不用举家搬迁,我带着靖远和靖铭去,快则三年,慢则五年,才能回来。” 华金娘脱口而出:“爹,出大事了吗?” “没有,是咱们家的一步运,必须得走,你们留在明珠城好好生活就行,若是有事尽可求助石灵均石大人。”华渊说。 在华家,这样说了就是要这么做了,并不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商量,只是安排一下。 华渊带着两个儿子离开明珠城直奔太溪府,到了太溪府投靠倒潘玉虎手底下,这可让潘玉双高兴坏了,原本还想让皇上出面请华家人出手,没想到华家人主动来了。 沿海布奇门遁甲的局是非常不容易的,可利 用的东西太少,父子三人乘船出海,沿着海岸线的地图开始查看。 已近秋,太溪府和常春府中间的商贾聚集地兴旺的很,各种买卖铺子都在积极的准备一年一度的商会,从海产到珍珠,再到各种副产品,每年都会在初秋的时候迎来全国各地的商贾。 这些商贾会带着太溪府的这些特产回到来处,让大乾各地的人都能吃到和用到太溪府的海产和珍珠。 一艘船从海上来,船舷处站着的人手里拿着单筒的望远镜,打量着太溪府码头。 “驻军很多,绕行。”一脸络腮胡子的他吩咐身边的人,身边的人立刻吩咐下去,船缓缓地调整方向,在远离太溪府驻军码头的地方靠岸。 高大的船刚到渡口就引起了百姓的注意,有人立刻往市舶司去送信儿,很快潘玉双带着露娜来到了渡口。 船上的人穿着特别,裤子很瘦衣服很短,头发是半长不长披散开的,脸上长络腮胡子的人很多,金发碧眼,一口百姓听不懂的番邦话。 “这些人你认识吗?”潘玉双问露娜。 露娜若有所思:“应该是嬴稷岛人,他们善铸造,不过我来的时候还太小,不知道太多。”露娜说。 潘玉双让露娜过去和这些人打招呼,她站在远处看着。 露娜过去跟船上的人交流了好半天,一个穿着红蓝相间衣裤的人带领着五六个人下船,跟在露娜身后往潘玉双的方向来。 潘玉双身为市舶使,这些人到大乾来,势必要做最全面的记录,虽然语言不通,但有露娜在,就没什么问题。 如露娜所说,这些人来自嬴稷岛,是远行的商人,带来了望远镜和一些金银器皿,互通有无。 潘玉双让人去请潘玉竹和莲娜过来,做买卖这种事情她不擅长。 这艘船在海边停靠了一个月才离开,留下了许多金银器物,带走了盐、海产品和大量的粮食。 送走这些人,潘玉双和潘玉竹坐在一起,拿出来海事图在上面找到了嬴稷岛,嬴稷岛距离大乾最近,半年就可以到这里,同时嬴稷岛也是海外十岛中最大的岛屿,除此之外知之甚少。 “二姐,我想带人出海,去海外看看。”潘玉竹说。 潘玉双点了点头:“确实该出去看看,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不过你自己出去可不行,等我写了奏折再说。” 莲娜和露娜悄悄地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兴奋之情难以掩饰…… 第530章 如今的大乾用担忧吗? 远来是客,大乾还不至于因为来了番邦的商船都会惴惴不安,安顿这些人在驿馆中。 回去的时候,潘玉双给朝廷上了奏折,介绍了嬴稷岛和来的商船,特地提到了嬴稷岛的商船主,一个出生在嬴稷岛的大晟人,祖上有三十几年没回来了,商船主是个不会说大晟官话的人,叫南荣。 仔细写好了书信,驿馆快马进京城。 南荣看到太溪府的时候很意外,大晟根本没有太溪府,当年他们从这里出海逃走的时候,这里一片荒芜,而且白家不见了,太溪府白家在祖父的讲述中,简直就是土皇帝一般的存在,而且大晟没有了,如今是大乾,也就是说更朝换代已经七年眼看八年了。 而且,在靠近太溪府码头的时候,他们在二十海里外就被引领变道,也就是说太溪府的码头有驻兵。 强盛的大乾。 南荣有些沉重,他拿定主意不逾矩,做一个真正的商人,所以稍作整顿后,他便开始在太溪府进行以物换物的交易,同时也会购买,并不是任何东西都可以以物换物,比如海产品。 嬴稷岛四面临海,海产品是最多的,但一直以来都没有太多的吃法,也就是说在烹饪上面是非常短板的,哪怕一家人到 了嬴稷岛,改变了一些,但十分有限。 可太溪府的海产品是令人咂舌的,罐头、耗油,甚至罐头的品类都让他眼花缭乱,要知道南家在嬴稷岛可是权臣! 享受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待遇。 再者还有酱,辣椒这种东西让他体会到了什么叫痛苦过后的舒爽,整个人都觉得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般,调味品里,除了醋外,酱油、各种辣酱、罐头和耗油根本不屑于以物换物,价格不高也不低,哪怕他会大批量进货,都会被礼貌拒绝,原因是内销都吃紧,提供不出来那么多,并且这些食物竟然还有个保质期限的约束,也就是说半年时间带回去的话,最多三个月内就要吃完,罐头类的标准。 他留恋在这些买卖铺子到作坊里日日流连忘返的时候,潘玉双的奏折已经送到了祈煊的龙案前。 下朝,祈煊便来找苏芸暖了,这似乎是非常自然而然的事情,祈煊非常愿意把朝政上的事情跟苏芸暖分享,这主要是祈煊在苏芸暖这里能得到最中肯和坚定的办法,而每次都会非常准确! 涉及到海外是岛,祈煊并不觉得紧张,一来国力昌盛,百姓富足,朝廷稳健,太溪府有备无患,水师增兵在陆续进行中 ,并且华家父子自发而来,沿海布局,如果不能改变别人的野心勃勃,那就准备足够硬的拳头,来犯之敌打死就好。 苏芸暖在送走东方瑜后,就开始为东方瑜铺路。 一人之力终是有限,为国为民之人怎么能让她孤军奋战呢? 这种支持不单单是从财政上给予帮助,准备各方面人才更是必须的,只有很多各个阶段的夫子配合默契,才会福荫一地到一国。 抱夏心疼的不行,日以继夜的忙碌,让二十几岁的皇后娘娘都有了白发。 “皇后娘娘,吃点儿东西,休息一会儿吧,您这白头发都越来越多了。”抱夏说。 苏芸暖抬起手扶了扶鬓角:“最近是太费脑子了,不碍事,回头我调理一下身体就好了。” “奴婢不会医术,也知道身子垮了就是垮了,哪里能恢复如初?您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太子殿下和两位公主殿下想一想,都还那么小呢。”抱夏伸手挪开了砚台。 苏芸暖笑着点了点头:“好,听你的,我给你写个食谱,我现在开始吃。” “不休息是不行的,一边累一边补,能有多大的用处?真以为奴婢是好骗吗?”抱夏的脸都黑了。 苏芸暖索性放下了笔,单手撑腮:“ 抱夏,打从嫁人后,性格变了很多呢。” 抱夏愕然的看着苏芸暖:“是吗?皇后娘娘,奴婢没变呀。” “变了。”苏芸暖很笃定的说:“成熟了,仔细了,性子也温柔了许多,还真不错。” 这下,抱夏的脸都红了,低了头:“奴婢也觉得之前总是大.大咧咧的,是皇后娘娘宽容奴婢,不然就那整日里叽叽喳喳的样子,早就被嫌弃了呢。” 苏芸暖起身伸了个懒腰:“可是啊,我就喜欢抱夏叽叽喳喳的样子,罢了,什么年龄做什么事,回头你跟着十八生了娃娃,性格像你就放在我身边。” 这下,抱夏的脸都红的发紫了,正不知道怎么好呢,皇上就进门来了。 抱夏下意识的扫了眼祈煊手里的奏折,只恨不得冲过去一把抢走扔出去,真是气死人了,皇后娘娘都累出来了白头发,这还拿着政事来商量,闹心! 陪在身边这么长时间了,苏芸暖准确的捕捉到了抱夏那锋利如刀的眼神儿,清了清嗓子:“抱夏,去给我炖汤来吧。” “皇后娘娘,这汤喝了就能让白头发没了吗?”抱夏声音不小的问。 祈煊楞了一下,抬头看苏芸暖的发丝,并没有看到白头发。 抱夏抿了抿唇角 :“奴婢都问了,药老说白头发从后脑开始是忧虑,头顶白发是因为太劳累了,两鬓开始有白发的话,那就是身体越来越虚弱了呢。” 苏芸暖苦笑着揉了揉额角,这就差戳着祈煊的脑门子告诉他了。 “没问题,去吧。”苏芸暖说。 该说的说完了,抱夏拿着方子去御膳房了。 祈煊坐下来,起身去了妆台拿了梳子,过来就拆苏芸暖的发。 “好啦,你怎么越来越沉不住气了?”苏芸暖轻声说。 祈煊笑着说:“平日里粗心大意本就不对,抱夏都要提溜着耳朵跟我诉苦了,我若再无动于衷,岂不成了白眼狼吗?” 苏芸暖噗嗤笑了:“谁的奏折?” “别人的奏折还没有资格送到你面前,是玉双,太溪府来了番邦商人,带队的竟是出生在嬴稷岛的大晟人,也就是祖上在咱们这里,三十几年前离开的。”祈煊说。 苏芸暖挑眉:“商人就与之经商,从知道大乾到敢来兴奋作浪,没那么容易,不能因为担忧就连赚钱都不敢了。” 祈煊的动作顿住了,他看到苏芸暖发顶上的银白色发丝,心像是被揪起来一般,深吸了一口气:“阿暖,歇一歇吧,朝廷里养的那些人是给俸禄的。” 第531章 出去走一走 苏芸暖转过头看着祈煊,勾起唇角:“你怎么也跟抱夏一样大惊小怪的。” 这话问的祈煊心里头酸涩,拥住了她。 他哪里是大惊小怪,苏芸暖才多大点儿岁数啊,这花白的头发明明是太过操劳,而自己若不是被抱夏这么说了一顿,竟是一点儿也没有往这边想。 大乾建国到如今,苏芸暖过的太不轻松了,而这种不轻松是自己看到却也觉得沾沾自喜的地方,历朝历代的帝后,如他们这般真正的伉俪情深的有几个? 可他忘记了,这么辛劳对苏芸暖来说是负担,很重的负担。 “好啦。”苏芸暖轻轻的拍了拍祈煊的腰:“我最近是为了帮东方瑜铺开办学的路,才会太累的,眼看着都做完了,回头好好调理一下就没问题了,你知道的,我本事大得很。” 不提这个还好,提到这个祈煊心里头更心疼了,他的气运不敢说都在苏芸暖的身上,但是苏芸暖绝对是不可或缺的最重要的一部分,蹲下来仰视着苏芸暖:“听话,朝中之事我再也不跑来跟你说了,你好好在宫里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但不能太累,外面办学也好,军事也好,都 会有专门的人负责,朝廷总不能是养着一群拿着朝廷俸禄却坐享其成的人吧?” “这倒是我最近考虑的问题,咱们大乾六部之中要在户部单独分离出来一个部门,主管天下教育如何?”苏芸暖说:“不单独分出来一个部门,就会让很多事情拖沓下来,虽说办事需要个流程,但是教育这一块若是拖沓了一年就会耽误很多孩子早日成才,从朝廷到地方都需要大力发展教育,而这是大乾的未来。” 祈煊点头。 苏芸暖又说:“还有农业部,工部和户部试权力细化后,单独把农业部分离出来,这样从种子研发到农具改进和优化都会专人专项的负责,天下粮仓是立国之本,百姓的日子如今是过得安稳但还不殷实,都说国富民强,反之亦然,民富国自然强大,只有让百姓过上好日子,他们才会珍惜大乾,那么不管是现在的太平盛世还是将来有来犯之敌,他们都将是守护大乾最中坚的力量。” 祈煊点头:“好,阿暖是不是还想说,大乾需要一个商务部,从市舶司到朝廷,但凡商贾都会有属于自己的朝廷部门?” “对啊,六部还是六 部,但六部之下责任细化,六部尚书的职责是把所有汇总到他那边的问题都送到你面前,让你能更直观的看到问题的关键所在,你在皇宫中,不能时时刻刻微服私访到民间,就算你可以时时刻刻到民间去,独木难支,再者你身边很多不能摆在台面上的人,那些人是你的底牌,可底牌不能轻易示人,既是一国之君,朝臣的一举一动必然要了然于胸,到目前为止咱们大乾依旧奉行着高薪养廉,也就是说很多人都会把入仕当成改变命运的第一选择,不怕没能人,就怕咱们无法掌控住朝廷里那些人,阿煊,贪官污吏这个问题是任何朝廷都避免不了的,我不敢说大乾决不允许贪官污吏的存在,但发现一个处理一个,这是对咱们自己的江山负责,也是对百姓负责。” 祈煊坐下来,轻轻的靠在苏芸暖的肩上:“阿暖,我在你跟前像是没有主心骨的孩子,你每次提出来的建议都会让我豁然开朗,所以我才会遇到事情总想要跟你商量,可这样却把你累坏了。” “这也是我的梦想,以前在愚谷村的时候,能做个富贵闲人是我的梦想,可那个时候天下 大乱,哪里有机会让我做个富贵闲人呢?是你言出必行真的给了我一个太平天下,祈煊,我们两个人是互相成就,当我们成为了这片土地的主宰者后,我想的最多的就是如何让这片土地成为人间乐土,但这不是一家一户的小日子,牵扯到千家万户,我们不操心怎么能行?天下是祁家的江山,可也是百姓的江山,若我们不励精图治,就会有第二个祈煊出现,纵观历史,哪一个朝代的衰败不是从朝廷内部腐化开始的?而我们要做的是建立起来一套最完整的管理体系,让这个国家可以有序的、良性的发展下去,民心所向,才是长治久安的条件啊。”苏芸暖勾起唇角:“快了,我很快就可以坐享其成了,这些事情都办好了,我就能做个富贵闲人了,做做买卖充实国库,让咱们大家和小家都日子富足,这种富足不是因为我们是天家,天下人供养所得,而是咱们自己把日子过的富足,那我就知足了。” 祈煊从延福宫回去御书房的时候,整个人就像是打了鸡血一般。 苏芸暖把所有今天说的话都落实到了纸上,成为祈煊大刀阔斧改革六部的蓝本 ,至于太溪府那边的生意,如苏芸暖所说,来的是商人,那就做买卖啊,就怕来的少,一个国家的经济发展需要外来的商人,好好做买卖就热情招待,敢图谋不轨,那可以试试大乾的水师,也可以尝一尝大乾这些年来养兵的厉害,怕?别闹了,从人吃人的世界走到今天,要是什么都怕,岂不是早就吓死了? 就在太溪府的客商南荣感慨这里的物产丰富到眼花缭乱的时候,朝廷这边已经在进行另一场改革了,东方瑜这次选择了从常春府开始,而朝廷所给配备的人力和物力,别说她,就是整个东方家族都十分震惊,朝廷重视教育,这和东方家族想要教化世人的想法如出一辙,东方长青大手一挥,东方家族下山,就住在常春府,举全族之力帮助东方瑜。 远离朝堂的文人,更多的是心怀天下,东方长青骨子里无法跟是朝廷官员那般处处都要勾心斗角,但做学问,东方家族非常有自信,在大乾,东方家族自称第二,无人敢认第一。 南荣满载而归,潘玉双看着归航的商船,微微的眯起了眼睛,嬴稷岛能来大乾,大乾是不是也可以出去走一走了? 第532章 第二支商队 潘玉双回到市舶司,潘玉虎正在仔细核查这次番邦商人带走的货物。 “兄长。”潘玉双进门,见潘玉虎和属下在忙,出声。 潘玉虎抬头看了眼,眼神示意她先到旁边坐下,这才跟属下说:“落到册上,下去吧。” 等属下出去后,潘玉虎过来坐在潘玉双对面,问:“怎么了?” “想出海。”潘玉双看着潘玉虎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嬴稷岛的商人能到这里,并且运走了货物,我想去看看。” 潘玉虎微微蹙眉:“你是大乾的官员,南荣是见过你的,出海的话不合适。” “二哥的意思是不去了?”潘玉双有些不甘心。 潘玉虎摇头:“当然不是,皇后身边有一个烟娘,易容术了得,带上这个人再让玉宝领着商队,去一趟嬴稷岛并不是问题,但要准备一下,最快也得三个月后才能出发,算一算也是春天了,这件事我已经写信给皇上了,看皇上的意思。” 听到这话,潘玉双高兴了,她始终都记得琪雅的话,哪怕当初自己不相信,可命运一步步的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今天这境地,让她不得不信。 如果能出海,一来可以看 看船只远航的能力,二来也可以看看嬴稷岛的情况,远攻近交的邦交手段自己也会,枕戈待旦是身为大乾将士的使命,居安思危则是立国之本,大乾的繁荣昌盛需要人守护,而她愿意成为其中的一员。 皇上的圣旨跟烟娘是一起到的,同来的还有满载丝绸、瓷器和玻璃的商队,苏芸暖的书信送到潘玉双的手中,正是这一年的春节。 暖融融的春天里,潘玉双带着祁政玺、钟景浩、潘家三兄弟一道跟着国商潘玉宝出海,直奔嬴稷岛。 宫中,苏芸暖望着太溪府的方向许久,打从年后她的生活就安稳下来了,祈煊的动作非常快,教育部抓大乾举国上下的教育,东方瑜身边除了朝廷的鼎力支持外,东方家族百年来头一次举全族之力为东方瑜这样的女儿家保驾护航,整个大乾在这个春天,开始了治世的有一个新局面,颇有些野蛮生长的意味。 抱夏端着托盘进来:“皇后娘娘,该喝汤了。” 打从年后,苏芸暖开始调理身体,这可把抱夏忙活坏了,整日里都守着煲汤的小灶台。 苏芸暖有些无奈的偏头看抱夏,忍不住咦了一声,等抱夏把炖盅放 下,她伸出手:“来,我给你请个脉。” “咋了?”抱夏可很久没见过皇后娘娘给谁诊脉了,就连去祈府看望祁红鸢夫妇,也是过去聊天、看景和品尝美食,毕竟祁红鸢的身体有药老看顾着。 药老说过,祁红鸢的身体非常有参考价值,一个习武半生的人,再散去一身功夫后的身体,会给许多习武之人积累下宝贵的经验。 苏芸暖嘴角勾起,手指按在抱夏的脉上:“当然是好事,你这都怀了身孕,难道十八不知?” 这下,抱夏的脸腾一下就红了,赶紧问:“皇后娘娘,奴婢真的要当娘了?” 苏芸暖点了点头:“是的,好好的养着才行,这事儿不能大意了,你这是头一胎。” “嗯,嗯。”抱夏有些激动。 苏芸暖趁机说:“去跟十八报喜吧,这事儿得告诉他,不然没个轻重再伤了咱们的宝贝。” 看着抱夏满心欢喜的离开,苏芸暖嘴角勾起,真好啊,抱夏有了身孕,不知道白芷她们怎么样了,这些人都在太溪府,也不知道那边的女医馆怎么样,跟着自己这么多年,都把最好的孕育时间耽误了。 闲下来的日子过的就特别快 ,春夏秋冬四季轮转,像是昨天才发现抱夏怀了身孕,转眼抱夏就要临盆了,这一年来除了帮抱夏养胎外,就是牵挂远行的人,春日出发,这眼看都入冬了,并没有听到祈煊说太溪府的消息。 抱夏是不同的,能跟在皇后娘娘身边这么多年的人,足以见得这情份的深厚,京城女医馆全程保驾护航,包括坐月子的事情都全部负责。 苏芸暖每天都过来陪着抱夏,看刚出生的小家伙,一举得男让十八高兴地嚎啕大哭了一场,惹得药老都直翻白眼儿,不过自己的徒弟有妻有子,身为师父的他也开心的很。 就在抱夏月子都快坐完了的时候,太溪府那边终于有了消息,潘玉宝的商队长驱直入,竟往子良岛去了,同时还带回来了海路图。 潘玉双给苏芸暖写了一封书信回来,仔细的介绍了嬴稷岛的风土人情,并且说子良岛有大量的黄金和铜,这次要从子良岛把这些东西带回来,从潘玉双的书信里可以看出来,嬴稷岛上的生活还不算差,但是跟大乾是没法比的,所有货物到了嬴稷岛就被售卖一空,他们是从嬴稷岛购买了一些粮食,因为子良岛非常荒芜且 贫穷,根本没有船能出海。 看完了书信,苏芸暖有些失眠了,她非常清楚潘玉双的想法,做买卖是幌子,想要了解海外诸岛,目的是防患于未然,毕竟大乾的富足是会让人眼热的。 祈煊递过来热茶:“想什么呢?” “想他们这一路上会不会太平,祈煊,派第二支商队去一趟,子良岛之后先要回来。”苏芸暖说:“打开国门是利弊共存的事情,我们不能把步子迈得太大了。”苏芸暖说。 祈煊笑了:“别担心,玉虎已经带着玉竹第二番出海了,不过这一趟带去的货物更多,并且先去子良岛,子良岛虽然闭塞,但是海外十岛都会去的地方,子良岛的百姓会用他们的黄金和铜铁换物资,从子良岛回来后,十岛都会知道大乾了。” “看来,我是真的要过富贵闲人的日子了。”苏芸暖哑然失笑,换做以前这些事情祈煊是一定要问问自己,然后才会去做的。 祈煊握着苏芸暖的手:“你是最重要的,我一定要保护好你才会心里踏实,这些事情都是小事,放心吧。” 苏芸暖单手托腮,她觉得这样也挺好,只是这个月的月信没来,她有点儿不安了。 第533章 第二个儿子来了 阮嬷嬷从抱夏的院子里回来,笑眯眯的对苏芸暖说:“皇后娘娘,抱夏两口子刚才可吵了一架呢。” “吵架?”苏芸暖看阮嬷嬷笑眯眯的样子,好奇地问:“为啥?十八也太不懂事了,抱夏还有两天才出月子呢,怎么能吵架?” 提到这个,阮嬷嬷忍不住笑出声来:“孩子要取名,十八不知道自己姓什么,想要让孩子姓十。” 苏芸暖一愣,转而也笑出声来:“所以抱夏急了?” “可不是嘛,抱夏不同意,十八竟然问抱夏姓什么,他不在意孩子跟着娘亲一个姓,结果抱夏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十八说姓抱也行,结果抱夏就炸了。”阮嬷嬷拿了帕子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直摇头。 苏芸暖还没等说话,外面守门的宫女进来禀报:“皇后娘娘,十八在门外求皇后娘娘救命呢。” “行了,让他先回去。”苏芸暖起身:“看来,这是要赐姓了。” 阮嬷嬷连连点头:“皇后娘娘要不一锤定音啊,这小两口怕是要打起来了。” 苏芸暖过来抱夏的院子,这也是最特殊的一份荣耀,抱夏和十八回到京城后,就在宫里有了属于他们的家,就在延福 宫旁边。 一进门,就见十八在门口转圈儿,显然是急坏了,看到苏芸暖几步过来跪倒在地:“皇后娘娘快救命,抱夏说孩子可以没爹,爹啥用都没有,连个姓都拿不出来。” “行了,快起来吧。”苏芸暖觉得这两夫妻啊,多多少少都带着点儿孩子气。 进屋就见抱夏气哼哼的抱着孩子,见到苏芸暖,嘴角一撇眼泪都来了。 苏芸暖赶紧说:“月子里呢,你掉个眼泪试试!” “皇后娘娘,你瞅瞅十八都想什么呢?让孩子要么姓十要么姓抱,这都是什么玩意儿?知道是因为我们俩都是孤儿,不知到底姓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世上什么怪事都有呢,等孩子长大一些,别人岂不是要笑话他?”抱夏把眼泪生生的咽回去了,说着还剜了一眼站在一旁低着头的十八。 苏芸暖笑呵呵的问:“要么姓苏怎么样?” “行!” “行!” 两夫妻异口同声,满脸喜色。 苏芸暖无奈的看了眼抱夏:“你们两口子闹腾谁呢?心里头早就是这么打算的,是考我?” “不敢,不敢。”抱夏把孩子放在旁边,伸出手拉住了苏芸暖的衣袖:“奴婢就 是这么想的,奴婢是您的人,我们俩又都不知道姓什么,所以就有了这个心思,怕您不同意嘛。” 苏芸暖叹了口气:“孩子姓苏不是不行,这样吧,回头给十八在皇城里置办了宅子,去衙门立了户籍,十八既然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就赐姓苏,名字嘛,苏毅。” 十八跪下,哐哐磕头:“微臣苏毅给皇后娘娘磕头了,求皇后娘娘给犬子起个名字吧。” 苏芸暖点了点头:“叫苏钧卿,以后可以子承父业学医,可以读书入仕,抱夏虽然在我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名为主仆,但情份堪比姐妹,既是立了户籍,抱夏也是良籍才行,回头你们一家三口在外面的宅子里生活。” “皇后娘娘。”抱夏急了。 苏芸暖握住了抱夏的手:“听我说完,以前你不在意这些,我也没往心里去,但如今不同了,你是当了娘的人,要为孩子以后的前程考虑,咱们大乾虽然不崇尚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教条,但你看啊,大乾的孩子们打从出生,五岁都可开蒙读书,不论家世高低,读书开蒙的事情一律平等,难道你想让自己的孩子跟别人不同?” 抱夏一时语塞, 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苏芸暖又说:“让你出宫又不是不要你了,回头苏毅要去太医院,你入宫来我身边,日子还是照常过的,在外面你请了奶娘和仆从伺候着,没人会说三道四,你在宫里要这么做,朝廷里的那些个言官啊,一准会扣一顶皇后娘娘御下不严的大帽子给我,可照顾一个孩子可你一个人,那怎么行呢?” “您总是爱操心,事事都自己先想明白了,回头身边的人都安顿好好的,反倒自己的身体都累坏了。”抱夏红着眼圈,低声说。 苏芸暖笑着摇头:“这又不是什么多费心神的事情,抱夏,记住了为母则刚,可不行动不动就急脾气,日子是慢慢过的,这些年在我身边,不说汗马功劳,可也担得起我的赏赐了,但在宫外生活和宫里还不同,低调一些才不至于被有心人盯上,记住了没?” 抱夏点头犹如鸡啄米一般,跟在苏芸暖这么久了,潜移默化的都被影响了性子,更不用说做人做事了,所以有人想到自己这里走门路,哼! 事情都说开了,苏芸暖便让阮嬷嬷带着人出宫去,就在苏府后面的小巷子里寻了一处宅子,两进的宅子在京城 来说很寻常,不说多精致,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家三口住下来是非常合适的。 阮嬷嬷去牙行给置办了粗使的婆子四人,上灶的厨娘子两个,伺候的丫环准备了四个,奶娘是早就准备好的,宫里伺候着孩子呢。 抱夏出了月子,就是乔迁之喜,从此京城多了一户苏家,家主苏毅。 苏芸暖特地送了赏赐过去,两夫妻坐在明堂里,呆呆地看着忙里忙外的仆从,都有些恍惚了。 “抱夏,我现在是员外了吧?”苏毅问。 抱夏转过头:“十八,那我是员外夫人了?” “夫人。”苏毅立刻起来,十分狗腿的给抱夏作揖。 抱夏被气笑了,摆手:“你快滚开,这幅样子就像猴儿穿了人衣。” 俩人笑的不行。 宫里,苏芸暖刚端起茶盏,一阵干呕,顿时愣住了。 阮嬷嬷过来,递上了手炉:“娘娘这几日是不是受寒了?脸色也有些不太好看,要不要让太医过来看看?” 苏芸暖摆手:“无妨。” 她垂眸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轻轻的叹了口气,这感觉怎么形容呢?反正不算震惊,但是有一种很强烈的宿命感,她的第二个儿子来了。 第534章 七窍玲珑心 两年刚到,这一胎还颇有一些防不胜防的意味,祈煊知道后愣了好半天,自责的坐在苏芸暖身边,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琪雅说过,我们还会有一个儿子,原本我是不信的,如今看来她确实有几分真本事。”苏芸暖笑着说。 祈煊轻轻的叹了口气:“阿暖,咱们并不需要很多孩子。” “不准瞎说,你也不怕被他听到了,再伤心?”苏芸暖白了一眼祈煊:“既然来了,就好好待他,我刚好觉得太闲了。” 祈煊抬起手拥苏芸暖入怀:“长平八岁了,箬仪和箬宁都六岁了,儿女双全就知足了。” “好啦,反正我挺开心的。”苏芸暖轻声说:“如果命中注定咱们就要两儿两女呢,再说了,如今你还敢把他拿掉不成?” 祈煊承认,自己不敢。 苏芸暖说:“这两年日子过的太快了,玉双她们回来的时候啊,只怕这一胎都生了。” “七八月份的时候海风最大,他们想要回来得提前到嬴稷岛,等九月中才能往回来,到家的话要半年时间,不过今年嬴稷岛的商船没有来大乾。”祈煊说。 苏芸暖抿了抿唇角:“等玉双他们回来,要在驻兵区往 西,过盐场远一些的地方开辟出来一块地方。” “做什么?”祈煊问。 苏芸暖撩起眼皮儿看他:“我们因为金和铜铁能去子良岛,外面的人会因为大乾物产丰富而来意图通商,给他们创造良好的条件,赚取更多是金银,用作充实财政和练兵啊。” 两个人都很清楚,大乾的存在不是秘密,从南荣带领商队来到大乾的那天开始,大乾就不可能在偏居一隅,而物产丰富是大乾的底牌,也会成为许多人觊觎大乾的理由,不用跟别处比,就是跟前朝比起来,大乾的富足是所有大乾臣民都不敢想象的,变化很大,除了朝廷上下的励精图治外,百姓的功劳更大,从农耕到商贾,这一切都离不开大乾的百姓。 如今别的不说,每年上千万的新生儿就是一个例子,鼓励生育这么多年,大乾的欣欣向荣从这一个数据里就可以看出端倪了。 祈煊点头:“通商之地选在太溪府和东宁府中间,以常春府为主,常春府可以直通内陆,如此也能让内陆百姓得到最大的实惠。” “嗯。”苏芸暖并不多言。 如今朝政执行下去的力度非常大,所以苏芸暖并不担心会不会有人 欺上瞒下,因为每次朝廷有大动作都会公示,这就是对朝廷官员最有利的监督,况且锦衣卫在,虽然潘玉虎不在京中,但锦衣卫监察百官的权利一直都在。 箬仪和箬宁两姐妹回宫,两个小姑娘背着书包的一溜小跑到延福宫,恭恭敬敬的爹娘请安,立刻叽叽喳喳说起了学堂的趣事儿。 虽然贵为公主,但苏芸暖并没有给她们特权,所以开蒙是在女学堂,跟百官和百姓家的孩子一样的,并且姐妹俩在学堂读书的时候,也没有人在身边伺候,甚至从开蒙到如今都一年多了,除了学堂里的夫子知道两位是公主外,跟她们同龄的孩子们都不知道她们真实的身份。 这是苏芸暖唯一特别交代给学堂执事的事情。 并且,箬仪和箬宁两姐妹也并没有觉得自己特别,完全没有娇蛮的脾气,热情开朗的像是冬日里的暖阳一般。 每天两个孩子回到家里,延福宫都明亮了几分似的,非常热闹。 苏芸暖会考教姐妹俩学问,祈煊会教姐妹俩习武强身,毕竟祁家的女儿嘛,可以不学行军打仗,但习武强身是必须的,特别是祈煊,整日里担心女儿家太柔弱会被人欺负。 “ 娘亲,我有两年没见到哥哥了。”箬仪拿着写好的大字过来给苏芸暖检查:“哥哥为什么总不回家呢?” 苏芸暖接过来大字看着:“明年就回来了,哥哥在外面忙呢。” 箬宁也把自己写好的大字送过来,认真的问:“是在练兵吗?” “嗯?”苏芸暖看箬宁:“箬宁怎么知道的?” 箬宁抿了抿嘴角:“哥哥从小就学沙盘,我记得呢。” 苏芸暖笑了:“那会儿你们才多大,回头娘亲写信给他,让他回来告诉你们俩,他在做什么好不好?” 姐妹俩顿时欢呼起来,她们好羡慕别人有哥哥和姐姐,每天下学的时候,都有人接呢,只有她们俩结伴儿回家。 又是辞旧迎新的时候,帝后要设宴请文武百官和家眷。 端坐在上面,苏芸暖没看到熟悉的面孔,郑飞凤跟夫君孟骁安举家去了锡城,钟宁早就跟着潘玉虎去了太溪府,钟老夫人去世后,钟家能入宫的诰命夫人是崔织娘,也就只有她了。 宫宴过后,所有人都要回去守岁。 大年初一,凡有诰命在身的官眷都要入宫给皇后娘娘拜年。 苏芸暖再次设宴,得了机会,苏芸暖跟崔织娘聊起了 在京中的日子。 打从钟老夫人过世后,崔织娘就留在了钟府,担起了掌家的重任,钟家军如今是皇城的护卫军,正因如此,皇城颇有些路不拾遗的架势。 “景浩他们明年能回京了。”苏芸暖说。 崔织娘这心情,简直就别提了,她孳息单薄,本就成婚太晚,只得了钟景浩这一根儿独苗,这些年不是没偷偷安排给钟西泽抬几个妾室开枝散叶,结果都被钟西泽给扔了出去,心里头欢喜是真欢喜,可也酸涩的很,毕竟孩子真的太少了。 听到这话,轻轻的勾起唇角:“这孩子又离家两年了,怪想他的,回头慢慢长大了,家里就更留不住了。” “义母,景浩这次回京后,让他跟在义父身边吧。”苏芸暖轻声说。 崔织娘赶紧摇头:“不妥当,管咋也是长平的小舅舅,年纪比长平还大一些,总归能照应一二,放在家里做什么?” “当然是为了长平以后想啊,这些啊,如今是太子身边的人,以后也是近臣,更是肱骨之臣,不是一直在一起才好。”苏芸暖说。 崔织娘抬头看着苏芸暖,抬起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背:“你啊,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呢。” , 第535章 塌畔猛虎 这次孕期,苏芸暖是过的最舒服的一次,心情平和,每日都看书练字,种花养草,虽说依旧会牵挂远行的亲人,可比前两次怀着身孕要为国事操劳费心是不同的,也正是这次孕期,苏芸暖为女医馆整理了孕期护理和食谱,还跟药老和薛丁元一起编撰了调养用药。 充分考虑到如今大乾的医疗条件,所以在控制孕妇体重和胎儿体重上面,苏芸暖也是下足了功夫,一味进补会导致胎儿巨大,对产妇分娩来说会增加很大的风险。 一转眼就到了秋风又起的时候,苏芸暖的预产期就在这几天,终于接到了潘玉双的飞鸽传书,归期在即,京城过年。 这八个字让苏芸暖激动的当晚就发作了,相比于苏芸暖的泰然处之,祈煊一整个如临大敌,派人把祁红鸢接到宫里来还不放心,又把崔织娘也接来了,药老和薛丁元不用说,早早的就守在延福宫里了。 产房里,苏芸暖跟女医馆的稳婆谈笑风生,崔织娘和祁红鸢笑得好大声,外面祈煊嘴唇干裂,紧张到同手同脚,茫然无措的看着产房的门,问旁边的太监:“她们如此开心吗?” “爷,这是大喜事啊,自是开心的,您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 皇后娘娘早就是吩咐了,让爷回去休息就好。”慎行大太监恭敬的说。 祈煊摆了摆手没说话,回去休息?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能这么笑着也是好的。 经产妇的优势非常明显,较之前两次来说,产程短了很多,并且苏芸暖的气色不错,心态放松对生产的效果是不容忽视的。 二皇子生下来不哭不闹,咕叽着小嘴儿躺在襁褓里,眯缝着眼睛像是在打量环境似的,祈煊打从进来产房,就寸步不离的守着媳妇儿,直到苏芸暖睡着了,才到摇篮这边看着襁褓里的儿子,没想到才看过来,二皇子竟闭上眼睛睡着了。 “这是不搭理我?”祈煊微微挑眉。 旁边的祁红鸢一个白眼过来:“刚出生的孩子眼睛还看不到什么呢,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祈煊笑着没说啥,他怀疑自己当初得知苏芸暖怀孕的时候,真心不想要这个孩子的想法可能被知道了,毕竟苏芸暖说过,胎教是很管用的。 月子里,苏芸暖几乎是现场教学了,从开奶到辅助按摩,再到产褥期卫生,身体力行的为大乾女医馆的产科做贡献。 洗三并没有惊动外人,只是崔织娘和祁红鸢送了礼物 表示庆贺。 都要满月了,百官才知道皇上又得一子,这下皇城都沸腾了,天家终于有了两位皇子!大乾基业多了一重保障啊! 虽然谁都知道太子早就立了,并且太子三岁就临朝听政,可哪也不妨碍他们为二皇子欢欣鼓舞。 不过,高兴不过百天,二皇子祈煜城封福王的圣旨就让所有人/大跌眼镜,一母所生至于吗?要知道按照史书/记载,封王的皇子是没有皇位继承权了,这二皇子还这么大一点点儿,承受太多了吧? 就在二皇子百日宴上,久未露面的潘家兄妹和太子出现了,猛然看到长高了一大截的太子殿下,满朝文武又觉得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决定是非常英明的,同胞兄弟总不能因为皇位再起纷争,毕竟真的太少了,一共就俩啊。 这一年是难得的团圆年,苏芸暖看到潘玉宝都忍不住犯愁,刚好都来了京城,便动心要为潘玉宝操持婚事了,不过身为皇后,这婚事要是她提,不管女方是不是同意只怕都不敢拒绝,所以只能让崔织娘和祁红鸢帮忙物色。 正月初八,延福宫里热闹的不行,祁红鸢低声跟苏芸暖说:“白伯听说玉宝要说亲,提到了一个人。” 苏芸暖恍然 ,看着祁红鸢,低声问:“是烟娘?” 祁红鸢点了点头:“这出去一趟来回两年多,烟娘不敢跟别人说,跟白伯提了,这事儿行吗?” “婚姻大事要两厢情悦,这样,我问问玉宝的意思,如果是良缘也就别拖了,趁着还没回太溪府,赶紧把婚事办了才是正经的。”苏芸暖说。 祁红鸢也是个急性子,回去跟白伯说了。 苏芸暖没直接跟潘玉宝说,而是把潘玉双叫过来。 “阿姐!”潘玉双眼睛都亮了:“我就说玉宝本来可以留在太溪府,为啥执意要回一趟京城,肯定是两个人是对彼此有意思了,这事儿我去问。” 潘玉双风风火火的性子,潘玉宝也确实喜欢烟娘,这婚事简直是水到渠成。 潘府筹备婚事一点儿不含糊,白伯嫁孙女也真豁出去血本,自己一辈子的家业都当了嫁妆,婚事定在了正月二十二,虽然看着有些仓促,可处处细节都没落下,潘家最后一个老大难娶妻成家,潘玉双在苏芸暖跟前哭的像是个泪人儿。 “不哭了。”苏芸暖很心疼潘玉双。 潘玉双到也听劝,说不哭就不哭了,擦了擦眼泪从袖袋里拿出来一卷册子:“阿姐,我把嬴稷岛查了个底儿 掉,嬴稷岛的主君叫上野雄,手里精兵良将二十万,战船三千,是个尚武的地方,民风彪悍,物产虽然不是多么丰富,但比起来子良岛好了不少……” 苏芸暖看着滔滔不绝的潘玉双,勾起唇角。 “阿姐,详细吧?”潘玉双说完,抬头看苏芸暖,笑眯眯的问。 苏芸暖点头:“确实详细,还能不被人当成细作,玉双的本事真是越来越厉害了,让我猜一猜,你去子良岛是掩护,是为了拖延时间吧?” “那是。”潘玉双端起茶抿了一口:“我们去子良岛到再回到嬴稷岛就差不多用一年的时间,我的人在嬴稷岛上打听消息的时间充足嘛,不过没想到第二支商队过去了,所以才耽搁了一点儿时间,不然能早回来个把月吧。” 苏芸暖问:“可有无忧岛的消息?” 潘玉双摇头:“没有,我也很留意跟在我和玉竹身边的露娜和莲娜姐妹俩,她们也没有什么小动作,无忧岛到子良岛还需要半年时间,这次没去。” “以后不用出海,会开始通商了,咱们大乾的名头传出去后,先赚钱再说。”苏芸暖说。 潘玉双若有所思:“阿姐,你不觉得嬴稷岛对于大乾来说,如塌畔猛虎吗?” 第536章 使臣朝见 塌畔猛虎? 苏芸暖微微的眯起了眼睛,大国周边有几个跳蚤一般又野心勃勃的弹丸小国,确实如此,更不用说嬴稷岛的人尚武,一个尚武的民族最愿意做的事情是什么?必是对自己的武力值迷之自信,想要掠夺更多的资源。 所以,潘玉双的担忧非常有道理。 “玉双,兵书上讲没讲过,王者之师,师出有名?”苏芸暖问。 潘玉双点了点头。 苏芸暖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那你觉得大乾的兵力如何?” “必是王者之师。”对于这一点,潘玉双是非常自信的,这种自信并不是盲目自信,而是这么多年来练兵作战,改良装备,等等条件综合考量的结果。 苏芸暖笑了:“一个小小的嬴稷岛,何惧之?就怕他不敢来,若真敢到大乾这尊太岁头上动土,大乾能灭之永绝后患,正因如此,大乾广开商路,等商贾带动大乾经济,也等豺狼送上门机会,让我们不出兵则以,出兵便让嬴稷岛成为大乾的一个省。” 潘玉双:……! 她有理由相信,如果阿姐当初跟自己一样入行伍,这些年下来的话,必定是一位杀神,毕竟自己只想着 防御,而阿姐想的是吞下嬴稷岛。 她出去这一遭,对嬴稷岛的了解不少,也不喜欢,可子良岛的物产太让人心动了,金银在子良岛不说遍地都是,可也太多了,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子良岛想要找点儿能耕作的良田都挺难的。 捧着金饭碗能饿死的子良岛上,那些人活得真挺可怜的。 看了眼苏芸暖,潘玉双把自己这个心思压下去了。 苏芸暖淡淡的说:“同样的道理,我听说子良岛后,非常想要与之交好,他们手里的金银铜铁运送到大乾,大乾愿意给他们粮食物资供养生民,如果能邦交良好,这才是真正的互惠互利。” “阿姐,你的意思是?”潘玉双没想通,疑惑的看着苏芸暖。 苏芸暖笑了:“子良岛会比嬴稷岛来的更快,他们会带着满满的诚意,而我们热情的招待贵客,成为最好的伙伴,子良岛会依附大乾,一旦形成了这样的合作关系,夹在中间的嬴稷岛想要对大乾有所不利的时候,子良岛会不会出手?一旦子良岛出手,形成了两面夹击的情形,嬴稷岛能不能扛得住?嬴稷岛成为大乾的一个省,我们最好是农耕技术和养 殖技术送过去的话,子良岛会成为更大的受益国,毕竟我们不需要嬴稷岛的产出运送回来反哺,只需要嬴稷岛所产之物能换来更多的金银充实国库。” 潘玉双心服口服! 如今的潘家,潘玉宝也娶妻成家后,整个家族都再没有什么操心的地方了,在朝为官的潘玉虎和潘玉双可以一心为国,潘玉宝经商有道毋庸置疑,就连潘玉竹经过这一次出海也成熟了不少,本就博学的她青出于蓝,比义父吴子良更多了海外的见识,夫妻和美,儿女双全的她可不是寻常妇道人家,胸怀激荡的她充满了斗志。 朝廷要建经济区,东宁府、常春府、太溪府,三府都公示了一个月之久,天下商贾尽可得先机,各凭本事去做站在风口上的那只猪,至于能不能飞起来,能飞多高,全看自己。 潘家再次离开京城,祁政玺临走的时候跟小舅舅钟景浩辞行,只比他大两岁的钟景浩因为辈分关系,倒是很有小舅舅的样子,叮嘱起来也细致的很。 浩浩荡荡出京,钟景浩看着端坐在马上的祁政玺和他身边的潘家三兄弟,轻轻的叹了口气,说真的,若不是母亲说这是皇 后姐姐的安排,自己真不愿意跟他们分开,可身为钟家的子,太子殿下的未来必须放在第一位,他拎得清。 大乾上下做事,那叫一个通力合作,从官府到工匠再到百姓,建造经济区这种大兴土木的事情,没有人不赞成,举国上下的商贾闻风而动,都派出家里最厉害的人前往,怕错失良机。 延福宫中,苏芸暖逗着小儿子,说来这小子肯定非常记仇,跟苏芸暖在一起的时候,软糯可爱的不行,只要看到祈煊就会黑着脸,甚至祈煊往旁边一坐,不用一盏茶的工夫,这小家伙都能睡到流口水。 每每到了这个时候,都会把苏芸暖逗得合不拢嘴,甚至殷殷期待等小儿子会说话后,怎么跟祈煊交流,会不会一开口就问祈煊,为啥不想要他。 春天伊始开始准备,到八月份的时候,经济区已经颇具规模了,原本还担心商户入驻的问题,没想到才刚放出去消息,所有的铺面都订购一空,连带着还没有建好的作坊区都被预定了。 经济发展是衡量一个国家综合国力的一大标准,显然大乾在这方面的强盛毋庸置疑。 九月份,在京城是秋高气爽的 季节,在常春府这边则依旧是暑气未退的炎热季节,太溪府码头来了七艘商船缓缓靠岸。 懂行的人一看船只吃水的状态,就知道这船装满了重物。 依旧是潘玉双以市舶司官员的身份出面迎接,这次比较正式,嬴稷国和子良国的使臣结伴而来,带着二十几位客商。 客商被引领去经济区入住,那边有大乾最大的商业圈,两位使臣带着礼物求见大乾的皇帝。 送使臣入京,这差事落在了潘玉虎的头上,他带着护卫队从太溪府出发,出发前飞鸽传书给祈煊。 对于苏芸暖步步都能算的精准这件事,祈煊是不论多少次都会在心里暗暗吃惊和窃喜的,拿着飞鸽传书到延福宫,笑眯眯的递给苏芸暖:“玉虎送来的消息。” 苏芸暖看了一眼后笑了:“看来子良岛是真的穷,极有可能是花了大价钱才能借助嬴稷岛的商船来大乾的,这次可是个好机会。” 祈煊问:“阿暖,我们怎么做更合适呢?” “既然是来朝见皇上的,设宴款待就好,至于想要谈一谈合作,皇上可以让朝廷官员去谈。”苏芸暖说。 祈煊点了点头:“派谁谈才合适呢?” 第537章 子良岛的珍珠公主 苏芸暖给祈煊倒茶:“礼部尚书如今是谁?” “厉文清。”祈煊眼神一亮:“这人确实合适,曾是探花,左右侍郎是郝睿奇和江帆影也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苏芸暖坐下来:“那就他们吧,最好是让子良国的使臣主动提出来,让大乾帮忙造船,活着卖两艘商船给他们也是可以的,不能让子良岛受制于嬴稷岛,分而化之才是上上策。” 祈煊还要说话,旁边一直都默默玩着各种珍珠的祈煜城摇晃的站起来,走到苏芸暖腿边,扬起小脸:“娘亲,累。” 苏芸暖伸手把是祈煜城抱在怀里,笑眯眯的问:“是煜城累了吗?” 祈煜城贴在苏芸暖的怀里撒娇,一扭头眼神不善的看着祈煊。 这动作把祈煊臊得满脸通红,儿子都知道怕娘亲累了?显得自己这当夫君的很不疼媳妇儿啊,这小子的眼神儿什么意思?警告自己还是嫌弃自己? 苏芸暖发现父子俩之间的微妙气氛,垂眸看了眼,就见儿子一双湿漉漉的眸子满带着笑意望向自己,软糯糯的喊着娘亲,这模样真是甜到心坎儿里。 眼看一周岁了,祈煊几乎每天都看到儿子如此黏着苏芸暖,也每天都感受来自儿 子的不善目光,微微蹙眉起身往外走。 苏芸暖笑得很大声,探头从窗口处扬声对祈煊说:“祈煊,我觉得作为父亲,你需要修补一下你们的父子关系。” 祈煊回头看了眼,点了点头,修补父子关系是必须的了,不过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嬴稷岛的使臣是南荣,子良岛的使臣叫庞斯,是黑人。 南荣带了十几个随从,庞斯就带了四个人,身材比大乾人高出一头,像是行走的半截黑铁塔。 他们被安排住在了驿馆里,礼部尚书厉文清带着左右侍郎出面招待。 宫中设宴招待二位使臣的时候,文武百官都在,当南荣和庞斯看到端坐在宝座上的大乾皇帝和皇后的时候,都很恭敬的行跪拜礼,为了入乡随俗特地学的礼仪,庞斯的跪拜姿势不是很标准,不过很真诚。 梅德尔立在帝后旁边,为帝后做翻译。 苏芸暖看着眼前的这几个使臣,心里涌起了许多情绪,特别是南荣,顶着跟大乾百姓如出一辙的容貌,说着嬴稷岛的话,表情和五官都觉得不自然,而他堂而皇之的提起了祖上,提起了自己曾经也是这片土地上的百姓,呵,如果不是自己早已经习惯了如今的 身份,只怕会带入一些爱国情绪,然后对之不利了。 当然,这样的感觉是压在心底,连祈煊都不能说的,因为那份刻在骨子里的仇恨不是大乾跟嬴稷岛的仇恨,也不是如今的苏芸暖和嬴稷岛的仇恨,但从地理位置到嬴稷岛的民风,这么说吧,太像! 在看庞斯,生硬的语调,黑白分明的眼神还有一口格外白的牙齿,有那么一点点儿喜感,苏芸暖突然有一种明悟,所谓的穿越其实更像平行时空里的人生,所以连喜好都是刻进骨子里的一并带来的,当然了,子良岛的人未必就多好,但至少比嬴稷岛的人好掌控。 这就是苏芸暖真实的想法,她没有什么神爱世人的胸怀,大乾之外只谈利益,若能共荣便可共生,若不能共荣,从自己准备水师的第一天开始,要的就是犯边者,必诛之! “阿暖。”祈煊已经小声叫了苏芸暖第三次了。 苏芸暖回神儿,看着祈煊勾起唇角笑了笑。 “累了就回去休息。”祈煊说。 苏芸暖微微偏头到祈煊耳旁:“我单独召见庞斯的妻子。” 祈煊点了点头,他非常相信自己的媳妇儿从不会做没意义的事情,在宫宴结束后,有人专门带 着庞斯的妻子往延福宫来。 虽然皮肤黝黑,但身材非常不错,容貌也不错,见到苏芸暖的时候可能有些太紧张,跪下磕头的时候整个人都显得非常僵硬,她很慢的说着自己的母语,很担心这里的人是不是能听得懂她的话,毕竟那个能听懂自己说话的老人家不在。 苏芸暖让琪雅走出来。 琪雅恭敬的说:“皇后娘娘,她叫珍珠,是庞斯的妻子,也是子良国的公主。” “嗯,赐座。”苏芸暖说。 琪雅对珍珠说完,珍珠起身又给苏芸暖做了个揖,这才坐下来,目光虔诚的看着苏芸暖,在她看来大乾的皇后真的太美了,就像是阿姆讲的仙女一般,身上的绸缎好光滑,哪怕她身为公主也从来没有见过。 “珍珠公主,你们是借船来大乾的,可想过拥有属于子良国的商船呢?”苏芸暖说。 珍珠立刻看向了琪雅,琪雅转述后,珍珠瞪大了眼睛,伸出手捂住了因为过于震惊而张开的嘴,缓缓地看向了苏芸暖,大.大的眼睛里都是疑惑。 苏芸暖点了点头,再次确认。 珍珠突然跪下来,一个劲儿的磕头,抱夏过来扶住了她,等她抬头的时候,已经满脸泪痕了。 “不必激动,这也是互惠互利的事情。”苏芸暖说。 琪雅解释给珍珠听。 珍珠手势有些夸张的跟琪雅在说话,旁边的抱夏都无奈的皱眉了,真是要命了,感觉像是五百只鸭子在叫,虽然语言不通,但能体会到她很激动,但这不是谁家的后院啊,国与国之间,这位珍珠公主是不是应该收敛一点儿? 苏芸暖则很淡定的等着,她听得懂珍珠说话,甚至可以无障碍交流,不过这没必要,有琪雅在,让琪雅知道如今的大乾开始外拓,并且很快就可能到无忧岛,至于别的,还是要走一步看一步。 珍珠终于停下来了,抽噎着擦着眼泪。 琪雅也有些无奈,转过身对苏芸暖说珍珠公主的意思。 其实,子良岛和虹丰岛是嬴稷岛附近两个小岛,被欺压很多年,这次为了能来到大乾,子良岛用了整整一船的金银器物才换来了这个机会,他们想要购买回去粮食,不然又要饿死很多人了,当然能买到商船的话,他们不会再被嬴稷岛欺负,会从另外的航道走,愿意跟大乾世代交好。 苏芸暖勾起唇角问:“那么,你有足够的水手吗?” 珍珠公主再次震惊,眼泪都不会掉了…… 第538章 可交可维 珍珠公主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大乾的皇后简直是人美心善啊,非但要卖给自己家船只,还惦记着有没有足够的水手驾驶商船回去。 子良岛从来没有过大船,水手的话,在海边生活的人都深喑水性,可当大船的水手可能还不行,再者这一趟也没带多少人过来啊。 苏芸暖心知肚明,笑着说:“这一趟来大乾是为了粮食吗?” 珍珠公主点头,又表示了一遍子良岛上没有食物,子民们每年都只能靠鱼虾维持生命,他们岛上的人寿命都很短。 对于这种一见面就把自己老底儿亮出来的人,苏芸暖反倒是能以最大的宽容心看待,大乾现在最不缺少的就是粮食,所以说:“如果给你五艘船的粮食,回来三艘船的话呢?” 珍珠公主立刻站起来:“尊敬的皇后娘娘,子良岛的百姓会愿意用金银装满回航的商船!” 这就是奇货可居的两面性,子良岛缺粮,大乾需要金银。 苏芸暖又问:“嬴稷国的使臣和国君会不会从中作梗呢?” “为了粮食,子良百姓不会胆怯!”珍珠公主说的铿锵有力。 如此愉快的达成了 合作,苏芸暖请珍珠公主品尝了浮玉茶,去了御花园,对于可以成为朋友的人,苏芸暖从来都不吝啬,甚至让珍珠公主的随从跟着御膳房的厨子学习厨艺。 哪怕是在子良岛,等级森严是避免不了的存在,身为皇室的珍珠公主以及其他的皇室成员,能因为手里拥有会大乾厨艺的厨子而感到被大乾优待,在百姓的心目中地位也会高很多,毕竟皇室嘛,高高在上的表现是从方方面面体现出来的。 至于会不会把厨艺公开,这不是苏芸暖会考虑的事情。 就在南荣挖空心思跟大乾官员谈合作的时候,珍珠公主和驸马庞斯已经开始了旅游观光,大片的农田和肥沃的土地,还有各种各样的美食,对夫妻二人来说,大乾简直像是上帝的家园。 祈煊想要不服都不行,因为苏芸暖只是见了一面子良岛来的公主,事情就敲定了,五艘船的粮食能换回来三艘船的金银,天底下这么划算的买卖自己都没见到过,但在苏芸暖这里似乎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而给了两艘船,无疑于放长线钓大鱼,谋之深远可见一斑。 太溪府驻兵港口准备了五艘商船,装满了 粮食。 珍珠公主和庞斯进宫拜见大乾帝后,并且辞行,都没跟南荣打招呼,带着人离开了皇城回去太溪府,大乾最精良的水师押送着商船出海,护送子良岛的客人回航。 同时,船上还额外给带了草药和军医,既是交好,苏芸暖考虑的就十分周到,当地人的生活习惯需要了解,珍珠公主也说子良岛的百姓寿命很短,如果能找到原因的话,不说多了,五十年内子良岛对大乾都会奉若神明。 等南荣知道子良岛的人已经回去的时候,气得暴跳如雷,大乾是的礼部尚书是个铁公鸡,谈来谈去是一点儿都不肯吃亏,现在可倒好了,剩下他们这些人,厉文清竟会隔三差五以政务繁忙,就把南荣给晾在一边,那意思谈成亦或是谈不成都无所谓。 南荣深知,没有人会不喜欢金银之物,子良岛端着金饭碗讨饭,买卖做的顺利,自己则不然,以物换物的话,嬴稷岛的物产怎么能跟大乾相提并论,用真金白银买的话,也比不起子良岛一掷千金,如此拖下去,十分尴尬啊。 十一月子良岛的船是已经离开,南荣到了十二月还没有谈妥,知道每年到年底 的时候朝廷都会早早的沐休封印,南荣就更坐立不安了,毕竟回去要半年的时间,而他显然还回不去。 最后不得不一咬牙,留在大乾过年,一切都等年后再说,而他带来的货物都在船上,唯一出手的是送给大乾皇上和皇后的珊瑚树,那是礼物,白送的。 这次,他带来了的是酒、衣料和一些瓷器,结果这些东西在大乾是真不缺,非但不缺,质量比自己带来的货物好太多了。 朝廷封印后,南荣也不在乎了,带着手底下的人游览风光,看大乾的风土人情,这一看不要紧,他都开始怀疑当年祖上为什么会离开这里了,如此人间福地,祖上非要去嬴稷岛上,背井离乡不说,日子过的也不好,嬴稷人的傲慢是刻在骨子里的,对于南荣这个家族来说,友善是为了利用,这一点南荣非常清楚。 身为商人,他对厉文清更多的是钦佩,毕竟商人重利,谈买卖的时候谁会让出去自己的利益给对手呢? 到过年这一天,朝廷的宫宴并没有忘记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请他入宫一起赴宴,这次的宫宴让南荣看到了大乾朝廷的另一面,大乾皇帝和皇后娘娘 的与民同乐可不是走走形式而已,宫宴能击鼓而歌,谈笑风生,对于南荣来说是不可思议的,嬴稷皇室每次出现都排场很大,冷着脸像是所有人都该他们命似的。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南荣甚至想要回去之后,就跟家族里的人商议一下,如果可能的话,回来大乾。 年后初七,朝廷正式开印,早朝第一件事,祈煊就问了厉文清关于和嬴稷岛合作的事情,厉文清也真不含糊,把准备好要跟南荣谈判的各种条件都写在奏折上,呈到御前。 祈煊直接御笔朱批,让厉文清放手去做。 同时提到了对外贸易需要专门的人员来掌管,大乾的商务部就此成立,文武百官并不觉得突兀,只觉得皇上果然考虑周祥,与时俱进。 南荣接到厉文清的邀请,这次坐下来谈判的时候,南荣因为有了想要回到大乾的私心,一切都非常顺利,合作从胭脂水粉到茶叶香料,可以说是满载而归。 春三月,南荣带着使团拜别大乾皇上和皇后娘娘,启程回去嬴稷岛。 在船离岸的时候,南荣立在船尾,看着渐渐远了的大乾港口,轻轻的叹了口气,希望能很快再回来吧。 第539章 路过嬴稷岛,太子论战 去往子良岛的队伍是在转过年九月份的时候到达目的地的,满载粮食的商船展现出了非常优良的性能,一年的行程提前了两个月,这对于大乾水师来说都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子良岛的皇室和百姓欢欣鼓舞,雀跃的为远道而来的贵客跳着舞,黄橙橙的粮食让他们克制不住冲着大乾的方向跪拜,更是把最漂亮的首饰送到潘玉双这些人面前。 祁政玺并没有表露身份,身为大乾的太子,他从没有如此体会到过贫穷的可怕和一个强大的国家带来的尊严。 皇室以最高礼仪接待了潘玉双这些人,而潘玉双带着人要在这边驻扎半年甚至更长的时间,为这个国家训练出最好的水手,以此来熟练的操控商船,这两艘商船会成为琪雅口中,满载黄金的宝船,从子良岛到大乾国库,这条财路就算是大乾再富强都不可能不在意。 潘君安兄弟三人跟祁政玺寸步不离,四个人在岛上,跟着渔民出海,跟着淘金的人去矿井,也会去平原地带和雨林里寻找能耕种的土地和食物,不过他们从小就习武学文,真要说农耕的话,充其量只能算是皮毛,不过他们在这里 发现了辣椒树,五颜六色的辣椒被当地人嫌弃,但他们在太溪府常驻,自然知道山里那些辣椒田的用处有多大! 四个人商量过后,开始采集种子,从认识的辣椒到叫不出名字的鲜花,祁政玺知道娘亲的御花园和苏府里都种满了鲜花,也知道胭脂水粉都需要鲜花,虽然分不清楚娘亲到底要哪一种,可香味儿袭人,株型漂亮,花朵娇艳的总没错。 子良岛一年到头只有两个季节,暮春和酷夏,炎热的气候让四个白白净净的少年郎又体验到了小时候在明珠城被训练的感觉,晒成了黑煤球。 在这里,他们有了一个朋友,子良国皇室的继承人阿普。 阿普十四岁,跟潘君安同岁,不过子良岛的人平均寿命很短,所以阿普已经娶妻,并且有了一个儿子。 他十分羡慕潘君安几个人,并且也非常聪明,只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就能跟潘君安几个人交流,虽然语速缓慢,但表达准确。 阿普会带着他们去看匠人如何把金银打造成首饰和器皿,也会带着他们去皇城里的温泉,享受十分珍贵的温泉浴。 在子良岛,祁政玺还收集到了迷迭香、薄荷 这一类特殊的香料。 每当发现大乾没有的东西,祁政玺都会很想念远在大乾宫中的娘亲,在他心里,不管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到了娘亲跟前都会变成宝贝。 当子良岛的水手训练结束,在潘玉双和水师官兵的保护下操控着商船做了好几次短暂的航行并且成功后,子良国王为了表示谢意,给每一位来到子良岛的客人打造了一枚黄金勋章,以此来感谢他们,并且利用半年的时间为大乾的皇后打造了一顶金冠,巧夺天工的工艺令人叹为观止,珍珠公主反复强调,这是子良国的诚意,是大乾皇后娘娘的慈悲,才让子良岛上的百姓都不用饿肚子了。 七月和八月是大海最不平静的时候,所以潘玉双他们选择在九月的时候回航。 临别之际,祁政玺送给阿普两只信鸽,告诉他这信鸽可以跨越广袤的海域飞回大乾,如果遇到紧急情况,可以写信给自己。 满载着黄金和白银的三艘商船缓缓离开了子良岛。 海风徐徐。 祁政玺兄弟四个人站在船尾,挥舞着手臂跟阿普告别。 阿普红了眼眶,他想要去大乾,有生之年一定要去大乾看一看 ,姐姐说过,那是一个富足的美丽地方,他有好朋友在大乾,那就不是陌生的地方了。 回航的路上,潘玉双再次路过嬴稷岛,她就站在船舷上注视着嬴稷岛,这座岛屿相比于子良岛大了很多,岛上也有农耕的田地,不过很傲慢,这种傲慢在潘玉双眼里,犹如自大的夜郎。 从知道嬴稷岛那天开始,潘玉双就不喜欢这个地方,没什么理由。 “将军,您的眼里都有杀气了。”祁政玺站在潘玉双身边,十二岁的他身高开始猛长,黑是黑了一些,不过眉眼之间威仪初绽,在跟潘玉双说话的时候会带着笑意,也有点儿皮。 潘玉双笑着说:“因为不喜欢。” “不如我们试试攻打嬴稷岛?保不齐就把嬴稷岛收入囊中了呢。”祁政玺微微挑眉。 潘玉双脸色一沉:“殿下真是这么想的吗?” 祁政玺赶紧摆手:“王者之师,师出有名,姨母别动怒,我就是说说。” 几只海鸥盘旋飞过,潘玉双转身往船舱里走,祁政玺跟在身边。 “虽说我也想要把嬴稷岛一举拿下,甚至在三年前就跟你娘亲提过,当时你娘亲的意思也是如此,师 出有名才行。”潘玉双回到自己休息的舱室里,指着墙上的海事图:“海外十岛,如今我们知道的也不过就是嬴稷岛和子良岛,听说过的是虹丰岛和无忧岛,无忧岛在这个位置,是海外十岛的中心点,再看看吧,子良岛太荒凉了。” “姨母的意思是若想要拿下嬴稷岛,必须要让大乾的水师有落足之地,否则不能轻举妄动吗?”祁政玺问。 潘玉双微微挑眉:“长平觉得呢?” “海外十岛散落如星,嬴稷岛距离大乾最近,但也要半年时间才能抵达,若真有战事,谁先动手谁吃亏,因为距离太远,粮草不济的时候,兵败无归是定局。”祁政玺说。 潘玉双赞赏的点头。 祁政玺又说:“若是大乾出兵,先在子良岛驻兵囤粮,再攻打嬴稷岛,胜算更大,若能一举拿下嬴稷岛,在嬴稷岛驻兵,子良岛就会是第一道屏障,如今只怕海外十岛都知道大乾了。” 潘玉双端起茶盏送到嘴边抿了口:“我总觉得嬴稷岛不会没动作,不过他们会很谨慎,不会轻举妄动。” “什么时候想要动,都是死路一条。”祁政玺目光如刃,淡淡的说。 第540章 我们回来啦 海上九个月,七月时节到了太溪府。 潘玉虎早早就等在码头了,看到突然蹿高的几个孩子黑得像炭一般,既欣慰又心疼。 若是论家势,毫不客气的说,都是京城小霸王的存在,只是因为从小他们就背负上了家族使命,国家使命,所以比更多的孩子吃了更多的苦,走出去万里路的同时,他们的生活也在一天天的积累中发生着很大的变化。 “舅舅!” “二叔!” “爹!” 祁政玺他们见到亲人,展露出了孩子的一面,欢快的跳上了跳板一窝蜂似的往岸边来,一个个叽叽喳喳说要吃好吃的。 也难怪,虽说随船都带着厨子,可异国他乡的水土摆在那儿,想要吃一口地道的家乡味道很难。 潘玉虎笑道:“莫急,玉宝舅舅准备好了接风宴,咱们一会儿就过去。” 四个孩子呜嗷一声跑回去营房洗漱换衣。 潘玉双笑眯眯的走下船:“二哥,我回来了。” 潘玉虎抬起手拍了拍妹妹的肩膀:“咱们家,你成了最野的一个,怎么样?都顺利吗?” “非常顺利。”潘玉双回头冲着三艘船努了努嘴:“这些充实到国库里,大乾三年的税收未必有这么多 。” 潘玉虎点了点头:“安排人清点成册,立刻送回皇宫,早前皇后娘娘就来信了,说是今年让你带着孩子们回去过年,也在那边修整一年。” “行,我得放松放松。”潘玉双打了个哈欠:“我不管了,回去洗漱等着吃好吃的。” 潘玉虎笑道:“什么元帅什么兵,你们倒是一样的脾性了,去吧,去吧。” 码头上,潘玉虎带着林少胜王成梁这些心腹开始清点船上的货物,单独为苏芸暖打造的金冠被人送去了潘玉双的住处,金冠的工艺非常高,怕这些男人们粗手笨脚的再给弄坏了。 连带着祁政玺搜罗的那些稀罕物,也都送到了潘玉双的院子。 清点之后立刻装车,林少胜带队护送回京城。 潘玉宝和潘玉竹早就在四海酒楼等着了,一来一去用了两年时间,这可是久别重逢。 祁政玺几个孩子埋头猛吃,潘玉双绘声绘色的给亲人们讲起来子良岛的特别之处,潘玉竹和潘玉宝都出去过,不过当年去子良岛的时候非常小心,尽可能都不跟当地人接触,不同的文化背景和他们远道而来的身份,不小心是不行的。 这次则不然,皇室的最高礼遇让潘玉双看到 了许多外人平日里看不到的一面,同时,大乾使者的身份带来的便利不可估量。 “这就是大国的好处!”潘玉宝感慨。 潘玉竹问:“他们还不知道吧?咱们的太子殿下都亲自登岛了呢。” “当然不知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不过这几个孩子也厉害,跟子良国的太子成了非常要好的朋友,虽然不知道是大乾太子亲临,但肯定知道他们身份尊贵。”潘玉双说。 话音落下,潘玉双才问:“怎么不见弟妹?” “嫂子在坐月子,二嫂在伺候月子,生了个大胖小子,咱们潘家又多了一个未来的红顶商人。”潘玉竹喜形于色。 潘玉双顿时高兴起来,吃饱喝足立刻去看烟娘和孩子。 坐月子的烟娘看到潘玉双,脱口而出:“将军……” “是玉双。”钟宁笑呵呵的提醒:“在家里可没什么将军。” “二嫂说的对,烟娘是咱们家的有功之臣啊,亏着你不嫌弃玉宝,否则他现在就是个光棍,哪里能当了夫君又当爹呢?”潘玉双笑呵呵的说,让人把礼物送进来,三套一模一样的黄金头面,玉竹、钟宁和烟娘都有,又给刚出生的小宝贝一把金算盘,毕竟潘家不会都 从政,玉宝的儿子将来必是会子承父业,成为商贾的。 烟娘看到这么贵重的首饰,立刻看向了夫君。 潘玉宝端着托盘过去放在她怀里:“放心,咱们用得起,回头出了月子一起回京,再把爷爷接过来养老。” “嗯。”烟娘乖顺的很,看两夫妻相处的样子,潘玉双心里头别提多高兴了,潘家两兄弟都得了贤妻,小妹得了个贤夫,如此的日子才有滋有味啊。 至于自己,潘玉双比任何人都想得开,她的目标本来就不是作为内宅妇人,相夫教子过完一生,而是如琪雅说的那般,越来越相信自己的未来在广袤的大海上,在千军万马中。 在这边修整了一个月,缓解了在海上航行太久导致的不适感后,潘玉双带着祁政玺离开太溪回去皇城,身边陪着的是潘君安和潘君贤兄弟二人。 明珠城的深谈之后,潘君安是真心实意把潘玉双当成娘亲那么对待,于他来说,娘亲的宽容和呵护是自己最大的福气,潘君贤更不用说了,如今模样张开了不少,也不像小时候跟祁政玺那么相似了,反倒是跟潘君安很像,这是潘君贤最在意的事情,在他心里,他不想活成太子殿下的影子, 而是想要像娘亲那般,成为军中良才。 秋高气爽,从常春府开始,越往北越能感受到渐浓的秋天气息,曾几何时觉得车马慢,走一趟都要将近月余的时间,可如今跟出海比起来,这点儿距离反倒是不值得一提了。 大乾的富饶从遍地金黄的田野里就能看出端倪,随着年龄的增长,祁政玺越来越能感受到肩膀上的担子有多重,他是虽生在皇宫,天下天平的时候,但作为太子的他是实打实凿从民间长大的,经受得住了艰苦的环境,看得到百姓疾苦,也因为看到的多了,对父皇和母后的崇敬越发诚挚,大乾的一切都是父皇和母后多年来努力的结果呢。 早就收到了消息的苏芸暖有些坐立不安,从来都没有如此思念过长平,这些年来离宫,母子聚少离多,让她总觉得亏欠长平太多了,再看始终都在自己身边长大的箬仪、箬宁和煜城,这份童年的快乐是长平少能体会得到的。 期盼把日子都拉长了,当抱夏兴匆匆的进门,说:“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和潘将军到了宫门口了。” 苏芸暖立刻起身往外去迎接。 “阿姐,我们回来啦!”潘玉双大步流星的过来,握住了苏芸暖的手。 第541章 长存忧患 苏芸暖高兴地拉着潘玉双的手进门,正在玩着九连环的苏煜城好奇的看着门口,小手不停,把九连环解开的瞬间,刚巧被潘玉双看到了。 “阿姐,二皇子模样真好,是这几个孩子里最好的,长得像阿姐。”潘玉双蹲下来,伸出手:“煜城,来,到姨母这里来。” 小六岁的苏煜城起身,走到潘玉双面前,微微偏头看了一会儿:“姨母好黑。” 苏芸暖扶额,这孩子从小话就少,更是这么多年来都不会给祈煊好脸色,可每次说话都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架势。 潘玉双笑出声来,指着身后跟着的祁政玺三人说:“你三个兄长更黑。” 祈煜城顺着潘玉双指着的方向看过去,目光落在了祁政玺的身上,半天才点了点头:“嗯,更黑。” 说完,一转身回到苏芸暖的身边站好,很疏离的感觉。 祁政玺过来给苏芸暖磕头请安的时候,祈煜城的目光就没离开过他,抿着嘴角低垂着眉眼,像是在思考一般。 苏芸暖让几个人都坐下来,这才问了出去这一趟的经历。 潘玉双让人把子良国敬献的金冠送上来,祁政玺把自己收集到的鲜花和各种各样的种子都拿出 来,苏芸暖整个人都开心的像个孩子似的,一旁冷眼旁观的祈煜城看看那些东西,再看看喜笑颜开的娘亲,再次抿了抿嘴角。 等祁政玺带着兄弟几个去了自己的院子后,潘玉双才小声问:“阿姐,煜城没去开蒙吗?” 提到这个,苏芸暖也颇为无奈,叹了口气:“去倒是去了,可这孩子三个夫子气哭仨,还影响别的小朋友上课,没办法只能在家里了,不过也奇怪了,在我身边真的是乖得很,要不是我亲眼看到他在学堂里的样子,我怎么都不相信。” 潘玉双笑了:“是个练武的好苗子,要不我带着?” “不行!”苏芸暖一口回绝,有些委屈的说:“长平就打小跟着你,你看看他现在,看着跟我挺亲近的,可到底少了点儿什么,我一共就俩儿子,留在身边一个才行,不然我这个娘当得也太没啥感觉了。” 潘玉双微微眯起了眼睛:“这个你就说的不算了,回头等煜城大一些的时候,保不齐我不要他,他也会跟我走呢。” 苏芸暖是更无奈了,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儿女缘分薄,四个孩子按理说也不少了,可到现在就只有煜城是真黏着自己,箬仪和箬宁 都整日里泡在医馆和藏书阁里,不到天黑都见不到人呢。 因为这一次从子良岛满载而归,朝廷自是要论/功行赏,潘玉双回来也没住在宫中,而是住在了旁边的苏府,休息整顿了三天是大朝会,满朝文武上朝,皇上带着太子一起听政,论/功行赏的时候,潘玉双首功一件,赐黄马褂和府邸一座,封上将军,府邸就在祈府旁边,跟祁红鸢做邻居。 满朝文武道贺,潘上将军意气风发,在大乾的历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延福宫里。 苏芸暖看着外面飘落的雪花,喃喃自语:“又过了一年,总觉得这日子越来越快了呢。” “主人,那些花种子送给药药吧。”脑海里出现了药药的声音。 苏芸暖微微挑眉,已经好久没听到药药的动静了,打从煜城降生后,各种各样的药草送到药药的手里后,药药忙的都没工夫搭理苏芸暖。 垂眸看着已经布满金丝的手镯,苏芸暖想到初来的时候,这手镯就像是一块劣质的木头雕刻成的样子,一点儿也不出奇,好几次自己想要丢掉都没成功,说起来这一路走到今天,自己虽然不依赖手镯里的空间,可每到关键时刻 ,这手镯都能帮大忙,经过这么多年的滋养,手镯都变美了不知道多少倍。 祁政玺这次拿回来的各种种子,无疑会丰富了大乾百姓的菜篮子,迷迭香这种带着异域气息的香料,是大乾没有的,还有一些热带的水果,在京城这里是没有办法培育的,太溪府那边应该还可以,回头得安排专人去太溪府那边种植和培育。 还有一些种子是自己不认识的,一道送给药药,让她在空间里随意发挥去了。 祈煊下朝回来,颇有些孩子气的把账本递给苏芸暖:“猜猜,带回来多少金银?” “多少?”苏芸暖随手打开账本,这是国库的入账本,只记录了潘玉双这一趟运回来的金银,看着上面的数字,苏芸暖缓缓地吸了口气,从这账本上就能看得出来,贫瘠的子良岛上是真的遍地黄金。 祈煊笑眯眯的看着苏芸暖:“所以,你当时的决定太对了,虽然看似咱们卖出去了两艘商船,实际上这些收益远远在两艘商船的价值之上,甚至不可估量。” “祈煊,你想过没有,曾经的子良岛和虹丰岛都受制于嬴稷岛,嬴稷岛知道子良岛私下里跟大乾往来通商后,会不会坐视不理 ?”苏芸暖问。 祈煊微微挑眉:“已经有人递回来消息了,嬴稷岛在联合别的几个近岛,想要做什么还不太清楚,但肯定会有事。” “派去无忧岛的人可送回来消息了?”苏芸暖问。 祈煊点了点头:“无忧岛如今掌管者奥普一族,身为前皇室的梅德尔一族被屠戮殆尽,无忧岛物产虽然比不上嬴稷岛丰富,但长形的岛链占地面积不小,内陆百姓以耕种为生,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比嬴稷岛更大的岛屿,距离无忧岛很近,三个月的时间就可以到,叫双星/岛。” 苏芸暖在海事图上标注了双星/岛的位置,回头看向祈煊:“梅德尔一家或许很快就要回去了。” “大乾会帮着复/辟吗?”祈煊问。 苏芸暖摇头:“我们不需要敌人,复/辟这种事情帮也好不帮也好,都要有一个绝对有利于大乾的前提,短时间内问题还不大,但嬴稷岛只要野心继续膨胀,这一战就不可避免,最近几年都会是海上客商往来频繁的时候,许多没来过大乾的国家,势必会以商贾的身份来大乾看看的。” 祈煊微微点头:“长存忧患,看来太溪府那边新一轮的增兵得开始了!” 第542章 兄友弟恭 皇宫里,祁政玺每天都会跟着父皇上朝,御书房批阅奏折,也会带着一些奏折过来母后的延福宫,少年看着每天都黏在母后身边的弟弟,心里头说不出的羡慕。 曾几何时,御花园里的沙盘和秋千,成了他每次思念母后时候,回忆最多的地方,身为家里的长子,朝臣心目中的太子,他都没得选择,不得不说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儿遗憾的。 这种遗憾让他更多的是想要保护好弟弟的幸福,让他能快乐的长大,弥补自己童年的缺憾。 这样的小动作哪里能瞒得住苏芸暖,她跟祈煊商量过后,让祁政玺每天下午都抽出来两个时辰跟祈煜城在一起,兄弟俩如何相处不会插手,目的是让兄弟俩亲近一些,虽然是亲兄弟,可在天家的兄弟是最难做长久的,这简直就像是个魔咒一般,而苏芸暖和祈煊都不想看到那样的场景,大儿子性子沉稳也温和,小儿子略有些腹黑和难相处,兄弟俩能互相弥补一下性格上的短板地方,未尝不是好事。 就这样,祁政玺跟祈煜城每天都会出现在后花园里,一开始还只是祁政玺陪伴着弟弟玩闹,到后来兄弟俩一起玩儿。 “大哥, 学堂里都不要我去了。”满打满算六岁的祈煜城眼神黯淡,叹了口气:“可我也喜欢读书识字啊,每天让娘亲教我一个人,很无聊的。” 祁政玺把沙盘堆好,坐在弟弟身边:“想很多人一起陪着读书?” “也不用很多人。”祈煜城嘴角带了一丝嘲讽的意味:“有的人很笨。” 祁政玺抬起手揉了揉弟弟的脑袋:“阿城,人和人是不同的,各有所长,你如果看到一个人很笨,那可能只是某一方面不如你,或许在另外一方面就很聪明呢。” 听到这话,祈煜城煞有介事的点头:“对,抱夏姑姑的儿子就是这样的,背诵草药简直太厉害了,不过也无聊的很,每天一张嘴就是十八反十九畏的歌诀,我怀疑抱夏姑姑都听不懂,每次十八姑父都会被抱夏姑姑翻白眼儿的呢。” “还有谁呢?你比较熟悉的小伙伴。”祁政玺问。 祈煜城很认真的想了想,摇头:“没有了,大哥,只要有人叫我福王,我就不爱搭理他,我还是个孩子,他们也都是小孩,一脸谄媚的样子让人不喜。” “哈哈哈,还知道谄媚了,好啦,这事儿交给大哥去办,回头就在东宫 给阿城开个大哥学堂如何?”祁政玺笑呵呵的说。 祈煜城顿时笑了,长长的睫毛像是小蒲扇一般,在笑弯了的眼睛下面打出来一层阴影,是个粉雕玉琢的美男子呢。 祁政玺的行动力是毋庸置疑的,第二天就带着祈煜城去了东宫书房。 书房里除了抱夏的儿子苏钧卿一身明蓝色的小袍子,斜挎着一个绣萱草的小包,这小包鼓/鼓囊囊的,正笑眯眯的看着跟在祁政玺身边进来的祈煜城。 见两个人进屋后,走过去弯腰打拱,姿势十分规整,脆生生的说:“苏钧卿拜见太子殿下,煜城殿下。” 不等祁政玺说话,祈煜城小脸一沉:“母后说过了,你是抱夏姑姑的儿子,可以叫我弟弟,真是迂腐!” 苏钧卿赶紧改口:“煜城弟弟,我给你带来了糖豆,家父说可以宁心静气,最适合煜城弟弟了。” 说着,献宝似的从挎包里拿出来个精致的小盒子,递给祈煜城。 祈煜城翻了个白眼儿:“十八姑父是打小就要把你培养成药罐子吗?”嘴上这么说,还是伸手把盒子接过来了,打开盒子问了句:“里面用了远志吧?” “是的,是的,煜城弟弟 真聪明,远志可以让我们越来越聪明,但是不能贪嘴,每天只能吃三颗哦。”苏钧卿说。 这个时候,钟景浩、潘君安和潘君贤都过来给太子殿下请安,他们长大了,再宫里比不得外面,该有的规矩还是有的。 对苏煜城这样的小豆丁就随意的很,钟景浩会叫外甥,君安和君贤都跟着祁政玺一样叫弟弟。 小小的书房里,分成两伙儿,祁政玺带着钟景浩他们三个谈论的是兵法谋略,治国治军的大事,苏钧卿和苏煜城是开蒙,两个人倒也相处融洽,每到考核的时候,都能对答如流,并且两个小孩子还会认真听祁政玺几个人谈论国事,也会饶有兴致的看热闹,看几个人争辩的面红耳赤的样子,上午和下午都会有时间锻炼体魄,从跑步、打拳到站马步和梅花桩,在这个时候祈煜城的优势就展漏无疑了,平衡能力相当好,一点就透。 打从东宫有了小学堂,祈煊只带着祁政玺上早朝,御书房的事情就免了,所以白天的时候这些孩子们都在一起。 每天中饭的时候,苏芸暖都会过来下厨,被迫当起了武师傅的潘玉双面对孩子们一脸严厉,每次见到苏芸暖的 时候又总是笑靥如花的。 “大哥,玉双姨母很喜欢娘亲。”祈煜城说:“好像所有人都很喜欢娘亲,我也是。” 祁政玺笑了,每次这个时候都会把自己知道的娘亲讲给弟弟听,常听常新,祈煜城每次都会听得非常认真。 打从祁政玺回来后,祈煜城的性格变了很多,开朗了不知道多少,唯独不变的是依旧不给祈煊好脸色看。 祁政玺发现后,悄悄地问他:“为何不喜欢父皇?” 祈煜城偏着头想了半天,才说:“他不想要我,眼里只有娘亲,每次他来找娘亲,奶娘都会把我带走,他总是跟我抢呢,我这么小,也抢不过啊。” 这话把祁政玺逗笑了,揉了揉弟弟的发顶,轻声说:“他们是夫妻啊。” “夫妻是什么?”祈煜城问。 这可把祁政玺难为到了,有些脸红的说:“夫妻本为一体两人,共进退同甘苦的人,只有他们成为夫妻,才会有哥哥、姐姐和煜城,而他们夜宿一塌更是人伦纲常。” 祈煜城笑眯眯的问:“大哥,那你以后也会有妻子吗?我要叫嫂嫂吗?” “小孩子!不准胡说,大哥还小。”祁政玺的脸就更红了…… 第543章 更上层楼 时间如流水一般,转眼又到了辞旧迎新的时候,这许多年来,苏芸暖难得过这么一个团圆年,两子两女都在身边,竟让她都有些恍惚,好像一眨眼孩子都长大了。 打从发现苏芸暖有了白发后,祈煊每天都要给苏芸暖梳头,那轻柔的动作和仔细的样子落在祈煜城的眼里,渐渐地没了敌意,他会拉着大哥到旁边,小声说:“娘亲累得都有了白头发,抱夏姑姑说调理了两年才好过来呢,父皇就是在检查娘亲的白头发还有没有了。” “咱们快些长大就好了,娘亲不用那么累,也能为父皇分忧。”祁政玺每次都如此鼓励弟弟。 相比于两个皇子,身为大长公主的箬仪和长公主的箬宁就要贴心更多了,姐妹俩打小就是全面发展,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说,医术、美妆和女红,那也都是能拿得出手的好手艺,用抱夏的话说,两位公主是真得比皇后娘娘更厉害,真正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呢。 按照惯例,封印后开始放假,除夕夜君臣同乐,宫里举办宴席,宴席散去后,祈煊和苏芸暖才有时间陪着孩子们过年,今年是和往年还不同,苏芸暖发现自己越来越感性了,看着孩子们都在 身边,心里竟还有点儿酸涩,感慨万千。 别人眼里,她成了大乾最尊贵的女人,可在她心里,祈煊和孩子们是她最在乎的珍宝,从穿越而来到如此圆满的人生,多难得啊。 几个孩子都精心给父皇和母后准备了礼物,苏芸暖和祈煊也给孩子们准备了礼物和红封,因为过年,苏芸暖破天荒的带着孩子们一起包饺子,延福宫里的烟火气息一点儿也不必外面寻常百姓人家少。 守岁到子夜时分,孩子们都围坐在夫妻二人的身边,听他们讲故事,父皇讲的是金戈铁马,母后讲得是神话故事,光怪陆离的世界,给几个孩子打开了放飞想象的大门,一个个听得津津有味儿,包括祈煊。 一家人里,只有祈煊知道苏芸暖讲的故事是真实存在的另外一个世界,而那个世界几乎是跟苏芸暖共生的存在,她想要用这样的方式让孩子们眼界更高、更远。 熬一夜守岁对最小的祈煜城来说还有点儿难,苏芸暖也舍不得孩子们这么熬着,到了下半夜就让孩子们都跟自己睡,躺下来没一会儿工夫,几个孩子都睡熟了。 祈煊拿了一卷书坐在灯下看。 苏芸暖起身给他倒了一杯茶,两个 人守着灯火通明的延福宫,茶香弥漫中迎接新一年的到来。 “睡一会儿吧,天亮还有的忙呢。”祈煊说。 苏芸暖笑了笑:“年年如此也就习惯了。” 初一一大早,朝臣和命妇进宫百年,苏芸暖带着孩子们接受臣子的跪拜和请安,再象征性的给予赏赐和夸奖,已经十三岁的祁政玺成了这些命妇眼里的大红人,不过也只敢看一看,皇后娘娘不出声,谁敢动那份心思呢? 等这些人在宫中赴宴结束后,苏芸暖带着孩子们去御花园赏花,也会去苏府转转,冬日里的京城,要说花儿最多,最艳丽的地方,必是苏府了。 初二,一家人整整齐齐的登门祈府,祁红鸢也过了个团圆年,在府门口遇到了弥月两夫妇带着一对儿双生女儿,三岁的娃娃正是可爱的时候,奶声奶气的跟在祁政玺兄弟俩身边,刚一见面就妥妥的小尾巴。 箬仪和箬宁本来就是兄长的小尾巴,这一串孩子怎么看都让祁红鸢笑得合不拢嘴儿的。 人到了这个岁数,最愿意看到的就是儿孙绕膝的场景。 用午饭的时候,纳兰格尔和姑爷骆越陪着祈煊在正厅里用饭,祁政玺也坐在其中,毕竟太子身份 摆在这里,再者也长大了。 女眷在花厅里,祈煜城小脸绷紧的坐在苏芸暖身边,时不时看看曦风和曦雨两个小/妹/妹,只觉得比姐姐们头疼多了。 弥月愈发健谈,提起来了商会,因为朝廷的商贸区宣旨在三省交汇的地方,东宁府要略微偏僻一点儿,所以东宁府的商贾们自发的组建了商会,主要是以东宁府特产为经营的项目,一年来收入颇丰。 苏芸暖端起桃花酿抿了一口,问:“女学和女医馆如何了?” 提到这个,弥月更是滔滔不绝,十二寨的女娃儿读书都成了身份的象征,寻常百姓家里也愿意让女娃读书,虽说不能科举入仕,但识文断字学了上等的规矩,就算是寻婆家都要高人一头的。 至于女医馆更不用说,每年都会有大乾各地的女医馆的医者齐聚东宁府,俨然东宁府的女医馆成了天下医者趋之若鹜的地方,而人口出生率全国第一,死亡率最低,这无形之中让许多产妇都得到了最大的保障。 “真都是好消息。”祁红鸢笑呵呵的说:“阿煊和阿暖这么多年的努力已经看到了很显着的成效了。” 这是毋庸置疑的。 弥月笑着说:“也有不太 好的消息,打从去年开始,番邦商人在东宁府定居的人数开始多起来,虽然审核十分严苛,但依旧有些抵挡不住的趋势,这些人做的都是正规买卖,也让人没办法拒绝。” “不必拒绝。”苏芸暖说。 弥月看着苏芸暖:“嫂嫂,骆越说过,这样长此以往,只怕会有不安生的时候。” “大乾水师从组建的第一天开始,预防的就是不安生的时候,放心吧,咱们大乾虽说还不是多么的富强,可真想要在咱们头上动一动的话,也得掂量掂量。”苏芸暖说。 祁红鸢点头:“确实如此,天下大势从来都是分分合合,鲜少能永远太平,如今大乾早已经平缓的度过了让百姓休养生息的阶段,确实不怕有人来找茬儿,真要是敢找茬儿,那就是送刀来的,不惧。” 弥月阿古笑呵呵的说:“我啊,还是短练,没有嫂嫂这般运筹帷幄的本事,也没有母亲稳妥泰山的心态呢。” “但是你做的很好,你在东宁府为天下女子做了表率,为何女医馆和女学都在东宁府办得最好,究其原因是因为东宁府有一个女土司呢。”苏芸暖举起杯:“来,祝我们的女土司大人,新的一年里更上层楼!” 第544章 飞来一只信鸽 一家人在祈府住了一日,这对于帝后的身份来说属实不易,哪怕同在京城,也就是去看祁红鸢,否则还真没这样的机会。 第二天回到宫中,两夫妻提到了七伯去太溪府养老的事情了,难得潘玉宝和烟娘有心,祈煊和苏芸暖乐得成全,再者七伯为祁家几乎奉献了一生,该给准备的养老之资是一点儿不少,这还让苏芸暖想到了永固山里的那些祈家军的老兵,跟祈煊一商量,特地派遣钦差大臣过去看望,若有当办未办的事情,无需上奏朝廷,可直接处理。 说完这些,祈煊提起来了在东宁府定居的那些番邦商人。 很疑惑为何不选择距离港口和商业区最近的太溪府和常春府。 苏芸暖笑着说:“因为大乾最适宜人居住的地方是东宁府,巍巍青山临海,虽然比不上太溪府距离港口近,但你别忘了,大乾水师也驻扎在那边,异国他乡定居的人,聪明着呢。” “那倒也是,当年梅德尔他们也是绕过了太溪府和东宁府,选择从西边进入京城的。”祈煊说。 提到了梅德尔一家,苏芸暖便想起来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让大乾的人学习海外岛屿上通用的语言。 梅德尔一家恰好都可以教习,其实就是英语,不过在这里不叫 英语,叫纳毋语。 想要彻底学会这样的语言需要时间,皇子公主不用说了,早就开始了学习,但对于大乾更多的百姓来说,这是非常陌生的一个语种。 宣梅德尔一家子入宫,让他们在京城开班授课,第一批学习这样语言的人是要奔赴各地的夫子。 现如今的大乾百姓对天家,颇有一呼百应的架势,当朝廷告示张贴在承天门上,不到半天的工夫就有三十几个人来报名,多数是十七八岁的少年和少女,这些人都在学堂里读书,这门课程就在京城的学堂里开始传授了。 打从祈煊登基为帝的那日开始,苏芸暖已经慢慢地习惯了这种计之长远的进度了,凡不能一蹴而就的事情,时间就是最好的老师。 至于梅德尔一家,他们在京城是很自由的,但也仅限于京城,这是心照不宣的彼此都受得住的安全距离。 而打从大乾水师开始出海的那天开始,梅德尔一家子就开始期待回去无忧国的日子。 异国他乡能安居乐业,可故乡的一草一木都让梅德尔两夫妇背地里落泪许多回,他们曾经是族人的全部希望,只是这么多年来都没有能回去解救自己的族人。 而大乾发展的愈发强盛,对于他们来说,回去的机会就更大了。 经过了几个月的休整,潘玉双要回去太溪府了,苏芸暖特地大摆宴席为潘玉双和七伯送行,七伯很是欢喜,得知孙女当母亲了,他整日里都盼得不行。 祁政玺因为年纪渐渐大了,要留在宫中学习处理朝政,也要开始系统的学习治国策略了,太子三师都急到挠墙,毕竟国之长远,在帝也在太子身上啊。 送走了潘玉双后,祁政玺比之前更忙了,早晨要去上朝,下朝回到东宫,三师轮流授课,每每这个时候祈煜城就在旁边等着,扎马步,舞舞玄玄的练兵器,等到三师离开后,他才过来跟祁政玺一起学习,每次都提着食盒,先犒劳累了一小天的大哥才行。 东宫的小书房里,祈煜城正在练字,祁政玺手里拿着戒尺,像极了夫子一般。 祈煜城认真的练着字,写完之后坐下来发呆。 “怎么了?累了吗?”祁政玺递过来奶茶,问。 祈煜城偏头:“大哥,我长大了也想要出海,行吗?” “当然行,母亲说过,如果海外十岛安安生生的也不错,若有不安生的心思,十岛变十省也未尝不可。”祁政玺说。 祈煜城咧嘴儿一笑:“我就喜欢咱娘亲的气魄。” ** 寒来暑往,一转眼四年过去了,少年模样 的祈煜城一身玄衣策马而来,手里提着一头獐子,扬声:“大哥!让母后开火烤肉吧。” 站在狩猎场旁边的祁政玺笑着点头。 “煜城性子越发的野了。”祈煊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也是天生的秉性,虽说身为皇子什么都要涉猎,可二儿子不喜欢舞文弄墨,就喜欢狩猎征战的性子,让人犯愁,本想着兄弟俩能通力合作,稳固朝纲,如今看来这小子注定是个驰骋沙场的料子啊。 “父皇,煜城才十一岁,正是爱闹爱玩儿的时候,功课并没有落下。”祁政玺笑着说。 祈煊偏头看快赶上自己高的大儿子,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得,我去跟你娘准备烤肉。” 祁政玺拱手礼:“让父皇和母后操劳了。” 祈煊回到了小院里,就见两个女儿围着苏芸暖,娘仨鼓dao的到处都是草药粉末,正凑到一起研究呢,旁边阮嬷嬷也不闲着,偶尔说一句,总是会让娘仨豁然开朗,不用说了,又是在研究香料呢。 “阿煊。”苏芸暖抬头,看着已经留起来了小胡须的祈煊,起身迎过来问:“儿子们呢?” “煜城猎了一头獐子,说是要烤肉,我这不是先一步回来跟你说一声嘛。” 苏芸暖笑了:“刚好,那些迷迭香 可以用上了,薄荷草我也带过来了,你去库房取炭,再把架子搭上吧。” 祈煊照做。 原本御园这边是给梅德尔一家居住的地方,打从三年前祈煜城非要狩猎,这里就恢复了御园的本来面貌,梅德尔一家住在了御田那边,地方也是足够宽敞的。 这边的院子精简后,每年春秋两季都是一家子过来消遣的时候。 兄弟俩抬着獐子进院,就在旁边水池的地方开始处理。 阮嬷嬷和抱夏忙活起来了,苏芸暖准备香料,亲自下厨。 “想当年,你娘那一手给兔子剥皮卸骨的手法,可把为父都惊到了呢。”祈煊看着祈煜城手法娴熟的样子:“看来,你是得了你娘的真传了啊。” 祈煜城偏头笑了:“父皇,这不过是小道尔,我娘还把全套的缝合术传授给了钧卿呢。” 祈煊抬头看苏芸暖的方向,能让苏芸暖传授缝合术,看来苏钧卿这孩子很有天赋了,毕竟祈家军的军医能会缝合术的也没有几个嘛。 烧烤的香味儿弥漫开,馋哭了隔壁的小孩儿,迷迭香的味道可真是一绝,苏芸暖决定把这道菜送去天下第一楼。 一只信鸽飞到了京城上空,在皇宫盘旋了几下落下来,养鸽的士兵立刻取下来信筒,快马往御园来…… 第545章 试图对大乾不利 御园里,一家人正吃的开心,快马送信的兵士求见,递上了信筒给太子。 祁政玺打开信筒,展开看了一眼便放在袖袋里了,丝毫看不出任何情绪,一家人继续吃喝说笑,期间祈煊和苏芸暖眼神交流了几次,都没舍得打断一家人相处的愉快时光。 毕竟生在天家,有点儿事就大呼小叫的可会累死,沉得住气是首要条件,虽然夫妻俩都知道祁政玺这些年送出的信鸽只有一对儿,那就是子良岛的阿普太子。 翌日清晨,一家人乘坐马车回到宫中。 祁政玺陪着父皇早朝后,没有回去东宫,而是跟父皇去了御书房。 “儿臣收到消息,嬴稷岛聚集了大量的兵马和船只,试图对大乾不利,父皇,如何定夺?”祁政玺把飞鸽传书递到祈煊面前,说。 祈煊展开传书看了眼,放在一边:“嬴稷岛想要犯边,还有半年的海路要走,如今才十一月,最快也就是明年五月份的时候,既然要来,打就是了。” 祁政玺单膝跪地:“父皇,儿臣请求出战!” “准!”祈煊起身过来扶着祁政玺起身,语重心长的说:“吾儿乃是未来之君王,当知大乾天子守国门,寸土 不让,为父并无兄弟姊妹可以助力和牵挂,而你不同,须谨记,大乾公主不和亲,皇子不做质子,若有来犯之敌,必要打到底!” 祁政玺点头:“是!父皇放心,当年父皇能让长夷变成大乾一府,儿臣必将把海外十岛变成大乾之屏障,十省的名分定下来了!” “吾儿还要谨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大乾不惧任何来犯之敌,但十岛之外,不可轻易涉猎,远行之战,败多胜少,一切还要以我大乾子民为重。”祈煊鲜少如此跟祁政玺交代。 祁政玺垂首:“儿臣铭记在心。” 任凭朝臣们想破了脑壳都想不到,外敌有端倪的时候,皇上只跟太子三言两语就定下来了如何应对,都没有把这件事拿到朝廷上商议。 祈煊拟旨给潘家兄妹二人,交代收到的消息的同时,也殷勤叮嘱务必要保护好太子安危,虽说大乾兵强马壮,可战场上刀剑无眼,伤了太子可就伤了大乾的国本。 事情定下来后,祁政玺回到了东宫的小书房,刚到门口就见祈煜城坐在台阶上等着自己,手边还放着每次都提着糕点的小食盒。 “大哥。”祈煜城看到祁政玺,兴奋的跑过来: “今儿娘亲说要吃火锅,我特地带了一叠鱼丸过来给你尝一尝。” “好。”祁政玺笑着点了点头,打开门带着祈煜城进门,冬日里的阳光再明亮也没有什么温度,洒进来的一片阳光落在兄弟俩身上,一碟有些凉了的鱼丸白生生的在是碧绿色的碟子里,看着卖相就非常不错。 看着大哥认真的吃着鱼丸,祈煜城坐在旁边:“大哥,你今天回来晚了呢。” “嗯,以后我不在这边的时候,你和钧卿不能懈怠,可以去找小舅舅,他会继续教你们的。”祁政玺拿着帕子擦了擦嘴角,抬眸看着祈煜城:“记住了吗?” 祈煜城点了点头:“是因为昨天送来的飞鸽传书吗?” “煜城,你还小,这些事情不需要你操心,好好在宫里照顾父皇和母后,不要荒废光阴,回头等你长大了,大哥带你出去看看。”祁政玺说。 祈煜城撩起眼皮儿露出个大.大的笑意是:“好,我去练字,一会儿咱们回去吃火锅。” “好。”祁政玺坐下来,展开了海事图在上面查看路线。 好几年没有去太溪府了,大乾的战舰一直都在建造和改进,嬴稷国既然敢纠结那么多盟军来 大乾,显然是有备而来,轻敌是兵家大忌,他四岁就开始练兵法,如今终于要派上用场了,身为大乾太子,这一战必须要扬国威才行。 旁边练字的祈煜城几次偷偷看大哥,发现他都盯着海事图,抿了抿嘴角,他也知道自己还小,可大哥像自己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出海了,自己想要快点儿长大! 日暮时分,抱夏过来请太子和福王过去延福宫用膳。 最近两年,宫里的规矩也都开始走上正轨了,祁政玺知道这些都是在为自己铺路,一家人一直都如民间百姓那般生活,但天家有天家的规矩,行走坐卧也好,言谈举止也好,都是天下的表率,而自己没有父皇这么好的福气,能有母后这样是的女子相伴在身边,所以规矩是给未来的那些人准备的。 心思通透,但不会宣之于口,他越是长大就越明白太子这副担子有多重,说起来这几年一家人都在一起,可他依然会羡慕弟弟煜城,虽皮猴子一般,但不会压力那么大,活得恣意。 延福宫里,苏芸暖早就把铜锅子烧好了,薄如蝉翼的羊肉卷就放在小厨房里,吃的时候端进来,免得屋子里的温度太高,让羊肉卷都 塌下来了。 这么多年,苏芸暖畏寒的体质是一点儿也没改,随着年龄的增长,到了冬天就很懒得动弹,窝在宫里做点儿喜欢的事情,看看书,也就打发了日子。 到了冬日里,一家人最喜欢的就是火锅了,所以隔三差五总是要吃一顿,羊肉滋补,特别是冬日里,可以说是最适合这个季节的美味佳肴。 梨花酿口感甜丝丝的,还能祛火,苏芸暖会让箬仪和箬宁都少少的喝一点儿,至于祈煊和儿子们喝什么酒,喝多少,她也从来不过问。 吃饭的时候,箬仪有些兴奋的说:“母后,崔家二小姐回来京城,要重开女学了呢。” “崔望舒?”苏芸暖挑眉。 若是点头:“是的,我听说这位崔家二小姐可厉害了,这些年一直追随者女圣人,如今回来开女学是为了了结一段陈年就怨呢。” 苏芸暖点了点头:“确实是个厉害的,既是要在京中开女学,早晚都会见一面的。” 祈煊夹了一块羊肉放在苏芸暖的碗里:“多吃一点儿。” 苏芸暖撩起眼皮儿看祈煊,夫妻这么多年了,祈煊有点儿什么心思,怎么能瞒得住自己呢?看来太溪府那边有点儿不乐观了。 第546章 祁政玺离宫 太溪府的不安生是早晚的事情,国与国之间的本质是掠夺资源,苏芸暖心里非常清楚,所以也谈不上多大的情绪波动,甚至一直都憋着一股劲儿,想要借此机会扩大.大乾的版图,让这一地一海域都成为大乾的乐土。 这个心思虽然没有明确的表达出来过,但是是她心里最真心的想法,如果说最开始来到这个世界是为了求生存,那么现如今她在这里有夫有子,有了一个家,这个家的权势地位如此之高,所筹谋的事情也就越大了。 饭后一家人在院子里消食遛弯儿,天色渐晚的时候,祁政玺带着弟弟和两个妹妹去读书,四个孩子在读书这一块是完全不用苏芸暖操心的,两夫妻回到暖阁里品茶下棋。 这几年对苏芸暖来说,更像是修身养性,琴棋书画也都当做兴趣爱好培养起来了,特别是下棋,祈煊在她跟前都是占不到半分便宜的。 但是今晚这棋下的苏芸暖频频皱眉,抿了口茶才说:“阿煊,你的杀气太盛了。” 祈煊把手里的棋子放在一旁,抬起手揉了揉额角:“有一些,可能是太平的日子过的太久了吧。” “所以,知道可能会再起战事,心绪不宁了吗?”苏芸暖递过来热茶,撩起眼皮儿看祈煊。 祈煊 哑然失笑:“本也没想着瞒着你,不过现如今和当初不同了,不需要阿暖操心劳神,所以就没说。” “我知道。”苏芸暖勾起唇角:“大乾兵强马壮,战舰优良,别的不说,火炮一出就是绝顶的杀器,所以就算打一场,也不过就是趁机扬我国威罢了。” 祈煊深以为然,抿了口茶才说:“我想的是后续。” “阿煊想怎么做呢?”苏芸暖问。 祈煊微微挑眉:“卧榻之侧,怎容猛虎安睡,嬴稷敢筹谋多年,就应该想到成如何,败又如何。” 苏芸暖缓缓点头:“这也正是我心中所想,嬴稷不能留,十岛也不能养着,大乾不做养虎为患的事,这些年来我们并不曾恃强凌弱,已经是摆明了态度,若还敢来我大乾犯边,必要如长夷一般,成为大乾的十翼,而非能以一国之姿,依附大乾而活,不捏断了他们的脊梁,早晚会成反骨。” 两夫妻是一拍即合,可以说心思从来都齐整的很,祈煊问:“阿暖,若我要御驾亲征呢?” “既是要他们臣服于大乾,身为国君的阿煊不动为好,若说筹谋倒也不难,水师以不变应万变在太溪府迎敌,进度不需太快,慢慢蚕食他们的兵力,再以强悍之姿拿下嬴稷岛,我带着人去嬴稷 岛耕织建设,为大乾水师远征做储备,不用多,三五年让十岛都臣服,不难。”苏芸暖说。 祈煊脸色一沉:“你要去嬴稷?” 苏芸暖笑了:“对啊,你忘记了我最擅长的是什么了吗?” 祈煊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苏芸暖会的太多了,农耕、医术和所有能称之为买卖的行当,全部都会,而她这些年来颇有些不过问世事的意思,让自己都习惯了每天见到她闲适的模样了。 “阿煊,我休息的时间太久了,再说出去走走也让我心情舒畅啊,如果说有一个人适合去征服人心,大乾唯有我最合适,你说呢?” 苏芸暖轻声说:“咱们从愚谷村到京城,从龙门关到太溪府,纵横在大乾这片土地上,我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再者收服嬴稷岛不难,可要让嬴稷人都臣服,这需要时间和本事,身为大乾的皇后,长平的母亲,我必须身先士卒才行。” 祈煊抬起手压住了苏芸暖的手背,轻轻的拍了拍:“阿暖,虽说在世人眼中你身份尊贵,可我心里清楚,你没有多少享福的日子,舍不得你奔波劳累。” 苏芸暖偏头想了想:“说起来,这世上的人能享清福的人还真是太少了,凤毛麟角的神仙人物,要真让我享清福 啊,我还享受不了呢。” 祈煊知道自己找不到能说服苏芸暖的任何理由,从来都是如此,苏芸暖是最不动声色却能想的最周到的人,而他何尝不想留下太平江山给儿子呢? 第二天一大早,祁政玺陪着父皇上朝,下朝后,在御书房里见到了母后,第一反应就是母后知道了。 他如今已经长大了,这几年在父皇和母后身边,让他整个人都沉稳了许多,越是长大越是发现,在这个家里,母后才是定盘星一般的存在,所以也想听一听母后的意见。 一家三口,品茶闲聊一般,御书房都比平日里暖和了许多,祁政玺心里有那么一点点儿遗憾,就是这许多年来,母亲畏寒的毛病始终都找不到原因,所以到冬日里,母亲在的地方都会温暖许多。 日暮降临,一家三口从御书房出来,晚膳的时候更像是寻常人家那般,苏芸暖不喜欢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一家人坐在一起总会边吃边聊,说说每个人这一天的见闻和感受。 年节似乎都寻常了,祁政玺知道这是自己在京城过的最后一个年,接下来至少得几年时间不能再和家里人如此团聚了。 不过,少年并不忧伤,反倒是踌躇满志。 宫宴的时候,他叮嘱钟景浩务必要教好 弟弟煜城。 煜城的性子略有些清冷,不过是个非常聪明的人,打从知道自己要离开后,每日都极其刻苦,这个弟弟是祁政玺非常在意的人。 初春。 苏芸暖亲自给祁政玺准备了行囊,送他离开京城。 “母后,儿臣会是您最好的先锋官。”祁政玺轻声说。 苏芸暖笑着点头:“好,母后看着呢。” 祁政玺翻身上马,眼看着要出京城了,就见前面一匹黑骏马拦住了去路,端坐在马背上的祈煜城一身玄衣,容色凝重。 “煜城,你怎么在这里?”祁政玺策马到了近前,问。 祈煜城看着祁政玺:“大哥,带着我一起去!” 祁政玺看到祈煜城背着的行囊,笑了:“大乾两位皇子,到任何时候都必须要有一位在京城,这是朝廷的根!煜城,听话。” 祈煜城顿时眼圈泛红:“那我去!你在宫中!” “我在父皇跟前请命出战,父皇应允了,你请命了吗?”祁政玺脸色一沉:“身为长兄,我命令你立刻回宫!照顾父皇和母后,并且勤学苦练,不可荒废光阴!” 祈煜城愣愣的看着祁政玺,抿了抿嘴角一抱拳:“太子哥哥放心,煜城很快就会去找你的!” 也不给祁政玺说话的机会,策马离开了…… 第547章 大乾王朝 大乾二十年,六月。 如蝗虫一般的战舰在前,商船在后,十岛之中只有子良岛和虹丰岛不在其中,余下八个小国家集结在太溪府边境,史称八国扰边。 大乾唯一上将军,女将潘玉双帅军迎敌,十七岁的长平太子督战,华家父子三人为军师,就在太溪府十海里处,对阵。 太溪府百姓从最开始的慌乱到日子如常,农忙和作坊丝毫不受影响,朝廷上,皇上稳若泰山,宫中皇后也静观其变,大国气势稳稳拿捏了。 京中,钟西泽带领钟家军严阵以待,崔家军派崔家小五虎归京,兵马齐聚,有人已经隐隐的猜到了帝后之心。 战事打.打停停,任凭谁都看不出到底是什么路数,一直到九月末,将近四个月的对战,海外补给已显露颓势。 长平太子号令全体将士,务必把来犯之敌全部歼灭在太溪府海域,兵分三路包抄,火炮这样的杀器才正式用在战场上,训练有素的水鬼出兵制奇,来犯之敌尚且疲于应战海面上的对手,发现船露了的时候,为时已晚。 太溪府百姓自发的驾船出海,常年以打渔为生的渔民撒网抓人,别说活人,就是死尸都不留在海里,一律打捞上来到南小岛上焚化。 如此鏖战两个月,别说 人了,就是一块木头片都飘不回去故土,南小岛成了万人坑,一杆红如血的大旗镇/压孤魂十万! 华家父子三人亲自登岛,部下死局,来犯之敌的统领有权臣、有皇子,这些人一并被焚烧成灰烬,洒在南小岛上当肥料。 新的一年辞旧迎新之际,朝廷犒赏三军,建国多年的大乾,从这一日起,配得上王朝二字! 这一年没有封印的说法,皇帝下令集结大乾精锐,奔赴太溪府,以五十万兵马之军,反攻嬴稷岛。 而这次的军舰扬起了风帆,风助船力,原本半年的航程,四个月兵临嬴稷岛,大乾水师气势如虹,嬴稷作为攻打大乾的主力,早已经在去年的战事中大伤元气,在大乾水师猛烈的炮火攻击之下,城门被破。 让嬴稷心惊胆战的远远不止这些,等岛将士,铁蹄金戈,简直如天降之兵一般,百姓哀嚎流离失所,嬴稷王室拼死抵抗也只抵抗了三天,便被踏平。 长身玉立的大乾太子,一身金盔金甲,端坐在汗血宝马之上,手里长剑所指的地方,片甲不留! 嬴稷王室一个活口都没留下,如此悍然之姿,震慑了余下七岛,子良岛和虹丰岛第一时间到嬴稷岛朝拜大乾太子,双手递上顺表降书,愿意对大乾俯 首称臣。 长平太子下令,不伤百姓,若有抵抗者,无论男女老幼,一律杀无赦! 子良岛和虹丰岛改制成子良省和虹丰省,从此以后便是大乾属地,人是大乾子民。 短短一年的时间,十岛被收服三省。 如此骄人战绩,朝廷中对长平太子的推崇越发高涨,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评价,不绝于耳。 此时,大乾皇宫,延福宫中。 祁红鸢兴奋的掉眼泪,捷报频传是武将世家最欢欣鼓舞的时候,同时战事不停,祁红鸢的心就根本踏实不下来,特别是阵前杀敌的人是祁家长孙,当朝太子。 “姑母,吃点儿东西。”苏芸暖轻声劝慰。 祁红鸢抹了抹眼泪又笑了:“阿暖啊,我这是上岁数了,瞅瞅这没出息的样子,真是恨不得随着咱们家长平去战场厮杀呢。” 苏芸暖笑着说:“这才是开始,姑母要是觉得在京中无聊,那就好好的养一养身子,最迟年底,我们一起去嬴稷如何?” 祁红鸢顿时瞪大了眼睛:“你要去嬴稷?” “嗯,嬴稷算是个好地方,如今初战告捷,其中虹丰和子良本就有归顺之心,所以才会如此顺利,接下来还有七岛,不能留!”苏芸暖说。 祁红鸢激动的站了起来:“对!斩 草除根!不留后患!我不能上阵杀敌,但能跟着阿暖一起去嬴稷,舞刀弄枪虽是不行了,但脑子还在!” 苏芸暖从祁红鸢的眼里看到了斗志,抿着唇角一笑:“好。” “那也要带我一个。”崔织娘从外面进来:“我可为阿暖保驾护航。” 苏芸暖起身过来:“义母放心,少不得您,还要带着咱们的凤翎军呢。” 早在祁政玺离宫的时候开始,苏芸暖就为出发嬴稷岛做准备了,所以到出发的时候,颇有些水到渠成的意味。 提前一个月,船只和要带着的人都准备好了。 苏芸暖让梅德尔一家进宫。 “多年前,本宫曾说不会发兵无忧,今日/本宫要送你们回去故土,可愿意?”苏芸暖说。 梅德尔和琪雅已经是白发苍苍的老人了,听到这话跪倒磕头,满脸泪痕的谢恩。 苏芸暖让他们起身,才又说:“不止无忧,海外十岛都会是大乾属地,你们回去不难,但肩负使命不能忘记,子子孙孙都需铭记,若有不忠之心,大乾必不会纵容。” 梅德尔再次跪倒在地:“皇后娘娘,臣等承蒙大乾照拂多年,家族得以保存,若能回去无忧岛,必会带领所有族人,世世代代忠诚于大乾,绝无二心。” 苏芸 暖点头:“那就回去准备好,出发去太溪府吧。” 当晚。 祈煊和苏芸暖看着面前的三个孩子,两位公主都已经十六岁了,及笄礼后可以谈婚论嫁,不过在婚事上,苏芸暖和祈煊都不想让女儿那么早出嫁,并且两位公主可一点儿不含糊,如今是京城女学的执事,从做事态度上,颇有苏芸暖的影子。 祈煜城的变化就更大了,这才一年的时间,他身边的老师就有十几个,每天只睡两个时辰的他,从没有如此刻苦勤奋过,一问就是:我跟大哥约好了,要去找他! “为娘要离开一段时间。”苏芸暖说。 三个孩子都眼巴巴的看着苏芸暖,不用说都知道,他们都想跟着娘一起出去。 苏芸暖勾起唇角:“你们三个人也有大事要做,箬仪和箬宁。” 两位公主立刻站起来了:“母后。” “为娘不在宫中,你们要掌管宫中事物,照顾好你们的父皇,身为女子,以后也必会掌家,先练一练手,为娘只带抱夏姑姑一人,余下的人都留给你们差遣。”苏芸暖说。 箬仪和箬宁立刻行礼:“是,谨遵母后懿旨。” 苏芸暖目光落在祈煜城身上。 祈煜城唰就站起来了:“母后,儿臣也听话,您快说说,儿臣做啥?” 第548章 苏芸暖再次离宫 苏芸暖笑着说:“煜城,你一直都想要跟着大哥出去对吧?” 祈煜城立刻点头:“母后,儿臣打从见到太子大哥那天开始就发誓一定要跟在他身边!” “好,父皇和母后也最希望你们兄弟二人能齐心协力,互为仰仗,有道是上阵亲兄弟,打虎父子兵,如今母后离宫,把宫中琐碎事物交给你的两位姐姐掌管,你父皇身边就只剩下煜城一人了,当年政玺做的事情,打从今儿起,你来做,早晨陪着父皇上朝,下朝后陪着父皇在御书房处理公务,闲暇的时候就学兵法,咱们祁家儿郎虽未必都能各个用兵如神,决胜千里,但兵法策略,必修之课。”苏芸暖说。 祈煜城愣住了,看着母后缓缓地站起来:“母后,儿臣不学行吗?” “为何不学?”苏芸暖微微挑眉,问道。 祈煜城提着袍子跪倒在地上,垂着头:“儿臣虽没有出门历练过,但这些年读书学史并没有不用心,朝廷之上有父皇,朝廷将来有太子,儿臣身为皇子当恪守本分,不让朝臣有非分之想,如此才能朝野安宁,自古以来多有权臣辅佐皇子,让天家子如养蛊一般做殊死之争,儿臣不能跟太子大哥有 如此嫌隙,更不能给朝臣可乘之机,我们是一家人。” 这话听在苏芸暖的耳中,心里只觉得无比的温暖,大儿子出生就是太子,小儿子百日就封了王爷,如此做的深意也恰恰就在这里,名份早定,朝廷安稳。 最可贵的是煜城年纪不大,但深知其中利害,足以见得是个聪慧的孩子。 偏头看祈煊。 祈煊也是一脸感动的样子,竟抬起手摸了摸唇上的短须,清了清嗓子说道:“阿城起来,父皇告诉你,你和政玺是亲兄弟,这天下是咱们家的天下,让你学习处理朝政,是应该的。” 祈煜城还想拒绝,苏芸暖说:“行军打仗,刀剑无眼,如你父皇所说,这天下是咱们家的天下,父皇和母后只有你们两个儿子,若……” “母后!”祈煜城脸都涨红了,上前一步抓住了苏芸暖的衣袖:“儿臣宁愿出征,换大哥回朝!” 苏芸暖拍了拍祈煜城的手:“你还小,在父皇面前苦心学习三载,海外十岛需大乾一位绝对强悍的王爷镇守,我儿要有真本事才行。” 祈煜城总算是明白了,立刻点头:“儿臣遵命,必会认真学习治理之策,排兵布阵,为大乾镇守十岛 。” 说起来,到底是人太少了。 苏芸暖笑着点了点头,压下心里突然冒出来的想法,真要说作为女子,自己两子两女已经是好命了,可在天家,这四个孩子还真是不够看,虽然说天家子嗣太多,利弊共存,可若像是两个儿子这般的感情,多几个又何妨呢? 家里的事情安排妥当,大乾二十一年八月初一,苏芸暖带着抱夏,身边还有一些追随的人,离开了京城。 追随的人里,廖红和欧阳红首当其冲,身为商贾中的女翘楚,两个人在得知皇后娘娘要出海经商的时候,就立刻请命了。 除了这两个人外,还有祁红鸢带领着五百凤翎军精锐,这些都是提前从东宁府调过来的行伍之花。 马车离开京城,浩浩荡荡往太溪府驻兵的港口去,路过常春府的时候,一辆马车停在了路边,马车旁边站着的女子,让苏芸暖又惊又喜,亲自下了马车。 东方瑜快步过来就被苏芸暖扶住了。 “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咱们大乾的女圣人,真是好兆头啊。”苏芸暖笑呵呵的说。 东方瑜也笑了:“皇后娘娘,这话让微臣不敢接,身为大乾子民,能为百姓做事是福分,瑜 有今日之成就,全赖皇后娘娘鼎力相助,而瑜偏得了这样的声誉,心里有愧啊。” “不说这个,在这里等我,是要与我同行?”苏芸暖问。 东方瑜立刻点头:“正是,微臣想要为大乾教化那些化外之民。” “好!”苏芸暖挑起大拇指:“这正合我意,与我同车可好?” 东方瑜指了指自己的马车:“我还带了两个学生,路上也好与她们且切磋学问,跟在皇后娘娘的车后就好。” “如此也好。”苏芸暖转身上了自己的马车,车队往前,东方瑜的马车跟在后面。 马车里,两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兴奋之情难以掩饰,叽叽喳喳的是拉着东方瑜的衣袖:“老师,皇后娘娘好美啊。” “老师,咱们这些书都是皇后娘娘主持编撰的?”另一个小姑娘眼睛里都要冒出来小星星了。 东方瑜缓缓点头:“若非有皇后娘娘这样的人在,我没有今日这一番作为,大乾女子也没有如此明朗的未来,所以,世人皆知东方家出了一位女圣人,却不知这圣人的背后有这么一位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 “我们以后都在海外吗?”粉衣服的小姑娘认真的问:“化外之 民难道不该让她们一直都蒙昧无知下去才好管理吗?” 东方瑜微微撩起眼皮儿,目光沉静的看着自己的学生,淡淡的说:“毕芳,大乾朝廷为何要开民智?” “为了让百姓能过上更好的日子。”毕芳赶紧说:“可圣贤书也说过,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 “天下人没什么不同,都是为了过上好日子,大乾虽从不说天下大同之格局,可做的是天下大同的事,我带你们去过昌邑府,如今的昌邑府是曾经的长夷国,你觉得哪里的人如何?”东方瑜问。 毕芳羞愧的低下了头:“老师,学生知错了。” “学而知之,而非生而知之,错了就改。”东方瑜随手拿过来一本书,垂眸看书去了。 蓝衣小姑娘递过来热茶:“老师,毕芳的担忧难道您就一点儿也不担忧吗?” 东方瑜勾了勾唇角:“瑶溪,你们两个人是悟性最好的苗子,这个问题你们记在心里,跟在皇后身边慢慢看,我想你们会自己找到答案的。” 担忧? 东方瑜笑着摇了摇头,皇后娘娘定也有担忧,不过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只要人希望日子过的安稳富足,该担忧的是那些有异心的人吧? 第549章 登临嬴稷岛 太溪府的港口,早就准备好了护送大乾皇后出海的船只。 苏芸暖到了太溪府后,迎接她的是潘玉竹和潘玉宝,还有白芷三人,时隔多年再见面,都已经是为人母的时候了,即便不再年轻活泼,可见到了主子,白芷几个人还是激动的抹眼泪。 休整的几日,潘玉竹都陪在苏芸暖身边,想要一起出海,被苏芸暖拒绝了:“你在这边能照顾咱们手里的生意,同时也要照应着宫里的箬仪和箬宁两个丫头,她们虽说长大了,可独当一面是头一遭,没有人做主心骨是不行的。” “阿姐,把莲娜一家带回去吧。”潘玉竹说。 因为莲娜一直跟在潘玉竹身边,四年前就嫁了府里的侍卫,如今也是四口之家了,打从梅德尔一家提前来到了太溪府后,潘玉竹就有这个打算,故土在望,莲娜也一定是想要回去无忧岛的。 苏芸暖点头:“既是成家了,那就让莲娜跟夫君商量,如果要回去的话,就一并出发。” 潘玉竹把这件事跟莲娜说了后,莲娜拒绝了,她如今有夫有子,都在大乾,这些年跟在三小姐身边,日子过的富足安逸,虽说可以回去无忧岛,可在莲娜心里, 无忧岛是遥远的故乡,这么多年只是还有一些残存的记忆,相比于真实的生活,她更看重当下,曾经背井离乡的自己,怎么舍得自己的夫君和孩子们远离故土? 梅德尔一家,唯有莲娜嫁给了大乾人,也唯有莲娜没有选择回去无忧岛。 太溪府过了中秋节,也到了海面上风平浪静的时候,过了中秋北风的日子多了起来,扬帆起航真是好时机。 而这次出海,苏芸暖只是用了商贾的身份,身边的人也都是如此。 商船九艘,一艘楼船,苏芸暖带着这些人走在楼船上,一些随从属下,农人工匠都分别在商船中,商船里多数是给将士们的补给,余下的是各种工具,在苏芸暖的计划里,嬴稷岛的农田和水产,都将会是大乾将士们的补给,这极大地缩短了运送的时间,也能最大程度上保证将士们军需的充足。 许多人都是第一次出海,海上的日子一开始过的也热闹,每天在一望无垠的大海上看日升日落,看月圆月缺,成了极其风雅的事情。 这几年来,大乾的造船业发展迅速,帆船的应用极大地缩短了航程,原本需要半年带能到嬴稷岛,只用了四月个月的时 间,就已经靠岸了,所以旅途的兴奋劲儿刚刚平复,迎接众人的就是个跟大乾风物人情都有很大不同的地方,众人的情绪都很高涨。 嬴稷岛是三岛之中唯一主战的罪魁祸首,正因如此,祁政玺的铁血手段是丝毫没有留情,皇室灭门,这不单单对嬴稷岛上的人,就是对其他参战的小国无疑震慑力到了极点。 登岛之前,苏芸暖想过这里的人会是什么样子,经历过战争的她在登岛之后不大不小的吃了一惊,此时正是冬末春初的时节,岛上少平原,多梯田,百姓们在忙着整理田地,每个人的脸上都很平静,哪怕见到这些大乾人,也没有露出太多的慌张,更多的像是麻木,不亲近也不逃。 嬴稷岛从港口到王宫还要三天的路程,苏芸暖一行人并没有打算到王宫,但需要到王城。 一个国家最繁荣的地方,基本都是王宫所在地,嬴稷岛也是如此。 木石结构的房屋,小巧玲珑的院子,低矮的院墙,这里从村庄到王城几乎都是这样的建筑物,宽大的门窗和木头缓台,穿着木屐的百姓钟爱黑色和灰色的粗布衣裳,那些宽大的衣袖和束身的短袍和吊腿的裤子,很奇 怪的视觉感受,说不上和谐也不是多违和。 这些人的发型跟大乾挺像的,不过男子的发髻并不在头顶正中的位置,而是稍微偏后,还耷拉着,宽而塌的大脑门,说实在的,真是丑得很。 王城里,王宫是两层到三层的建筑物,黑色为主基调的建筑风格,看上去十分压抑。 对于所有人来说,这是个怎么看都不太舒服的地方,在苏芸暖的眼里则不然,这种不舒服还有一种厌烦在里面,只因为太像,跟记忆里自己最讨厌的地方太像了,包括处处都洒扫的纤尘不染的环境。 早有驻扎在这边的将军前来迎接了,这个时候的潘玉双和祁政玺都在虹丰岛备战,他们接下来要攻打无忧岛和双星/岛,据说双星/岛是比嬴稷岛还要大一些的岛屿,上面平原和田地要多一些。 在王城里,选了个比王宫小一些的宅院住下来,苏芸暖带来的人都十分自觉地开始安顿,农人、匠人住在靠边的院子里休整,路上就已经有了安排,他们到这里的任务是耕种和开荒,大乾的农作物品类很多,根据这些年试验下来的经验,带来的都是精选后的种子。 苏芸暖住在了主院,一起 住在这里的人还有祁红鸢、崔织娘和东方瑜。 白芷三个人一路上都像是从前那般照顾着苏芸暖,就像当年从愚谷村往京城去一样。 在这里最忙的人是廖红和欧阳红。 两个人整日里往外跑,附近的环境和物产都恨不得查到根子上。 “主子,欧阳红求见。”抱夏进门禀报。 苏芸暖点了点头:“嗯,进来吧。” 虽说之前一直都在京城,不过两个人见面的时候可不多,苏芸暖是那种用人不疑的好东家,每年只是看几次账目就可以了,至于怎么经营,那都是不过问的。 所以看到鬓角有了白发的欧阳红,苏芸暖微微的挑了挑眉,时间过的真快啊,当年自己刚到京城的时候,欧阳红可是个美人儿呢。 “主子,我想在嬴稷岛开个楼子。”欧阳红说。 苏芸暖端起茶抿了一口:“哦?说来听听,怎么想的。” “王城勋贵不少,想要收服这些人不容易,但想要降服这些人,不难。”欧阳红说。 苏芸暖笑了:“红姨,你是太了解我当初要带你来的想法了,既是如此,你看看这些怎么样,应该用得上。” 说着,苏芸暖递过来了一个册子。 第550章 她是来守江山的 欧阳红拿过来册子翻开看了几眼,顿时两眼冒光了,从头看到尾还意犹未尽,抬头:“主子,您竟然还会做我们这个行当的买卖?不对,又不像啊,这些我听都没听说过的法子,您是怎么想出来的?” 苏芸暖笑了:“东方瑜会在这边建女学,我们也要在这边建学校,红姨应该明白,攻心为上只是针对现在这些人,等那些稚童长大后,才能算是大乾的子民,嬴稷岛对大乾的野心造成了这一场战争,这可不是单单一个王室被灭,就能斩草除根的,我这个法子虽然有点儿狠,可往长远看,天下天平对嬴稷岛的百姓来说,何尝不是好事呢?” 欧阳红连连点头,她这些日子在外面走动,感触最深的是恨意,可是嬴稷岛的人难道忘记了吗?挑起战争的是他们,大乾手段再狠,那也是以彼之道还治彼身罢了。 但作为占领了嬴稷岛的大乾来说,治理嬴稷岛是当务之急,只有治理好了嬴稷岛,接下来才会更好的让余下的几岛都有先例可寻,都说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皇后娘娘这一趟出海,目的就是守住大乾的江山,胜者为王败者寇,贼心不死就得想法子治一治,想过太平日子,需要 识时务。 得到了苏芸暖的册子,欧阳红如获至宝的告辞离开,去找廖红商量了。 这边,苏芸暖见到了第一个嬴稷岛登门拜访的人。 看到跪拜在地的南荣,苏芸暖沉声:“平身。” “皇后娘娘,草民已经等这个机会五年了,求皇后娘娘给草民一个为国效力的机会。”南荣起身,抱拳鞠躬说。 苏芸暖让南荣落座后,才问:“在嬴稷,你比我们更熟悉这里是,不如说来听听。” “是。”南荣知道机会难得,哪里有不珍惜的道理,早在多年前就想要寻找机会举家回去大乾,可南家在嬴稷经营多年,没想到一拖竟到了如今,当大乾水师压境而来的时候,南荣肠子都要悔青了。 大乾商队如此大规模的来到嬴稷,南荣猜测朝廷肯定会派遣大臣前来接管嬴稷,但没想到竟是皇后娘娘亲自来了,对于这位皇后娘娘的了解并不是很多,他当初身为嬴稷使者,没胆量探查大乾皇后的底细,倒是茶楼酒肆听说书先生提到过几回,出身民间,一路走到后位,善于经商,独宠后宫多年,开国之君为了这位皇后,奉行一夫一妻,不开后宫,这些不论是拿出来哪一条,都让南荣对这 位大乾皇后充满了好奇。 特别是这次大乾皇后低调来到嬴稷,并未入住王宫,摆明了是想要用商贾的身份在这边立足,这种做法也委实出其不意,不过身为经商之人,南荣能想到,大乾皇后想要从百姓处开始稳固大乾的统治,而这样的法子显然比用高高在上的身份压制百姓,来的更润物细无声。 而他,能拿得出来的,对南家最有利的筹码是贵族的底细。 在嬴稷,贵族有很大的特权,所有最好的东西都是贵族享用的,土地、房屋、田地和奴/隶,而这些贵族在王室被尽数屠尽后,选择哑忍等待时机。 南荣提前半年就开始准备名册,贵族世家尽数记录在册,从人口到封地,从财产到豢养的死士和武士,可以说是苏芸暖现在最需要也最详细的资料了。 “这样,在嬴稷开一个商会吧。”苏芸暖说。 南荣不明所以的看着苏芸暖。 苏芸暖淡淡的说:“本宫到嬴稷是以商人身份行走在民间,建作坊、开商铺,都需要大量的人手,同时还需要置办大量的土地,考虑到当地寻常百姓也有经商的商贾,不论大小,只要加入商会,都会得到商会的庇护,当然了,许多曾经 要从大乾远渡重洋才能到嬴稷的商品,也会很快成为嬴稷本土就有的东西,除了这些之外,但凡觉得有一技之长的人,都可以来谈合作。” 南荣心就一沉,他原以为大乾皇后会先从哪些贵族下手,显然自己判断错了,再仔细想一想这商会的用处,不得不说,没有比这个更能在短时间内收买人心了。 “皇后娘娘,草民愿意追随您。”南荣立刻表忠心。 苏芸暖端起茶抿了一口:“追随倒也大可不必,南家在嬴稷是有身份的家族,由你来创建商会,任会长。” 南荣二话不说,赶紧跪倒磕头谢恩。 三天后,南荣送来了王城东边一大片田地的地契,这是南家的忠心,同时苏芸暖还接手了曾经王室的封地,一年之计在于春,春种这事儿是一点儿不能耽搁,别的倒在其次。 再者,带来的人手不缺,各种作坊只需要选好建厂的地方,就可以开工,嬴稷岛的人听不懂大乾官话,可大乾来的人里,多数都会说嬴稷话,从招工到谈条件,交流起来非常顺畅。 普通的嬴稷百姓一开始都在观望,当他们发现只要去做工,真的就能拿到工钱后,每天都恨不得天没亮就来排队,生 怕用不到自己,少赚工钱贴补家用了,并且这些百姓很奇怪,来的人一看就身份不凡,但是并没有去挑选奴/隶,要知道但凡大户人家都是用奴/隶做事的。 而王城里的贵族们也在张望,当他们发现南荣开始拉拢一些人聚在一起,准备要开一个商会的时候,很多人就有些坐不住了,主要是没有人知道能如此大张旗鼓来到嬴稷岛的商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说是贵族,可王室都已经不复存在了,他们整日都提心吊胆的不安生,生怕那些如修罗魔鬼般的大乾水师再回来,对他们举起长刀。 此时的苏芸暖正在跟东方瑜下棋,来到这里半个多月了,东方瑜是第一次主动过来拜见苏芸暖。 一壶茶,一局棋,两个在大乾威望最高的女人相对而坐。 “这里的女子地位比大乾女子低微太多了,只怕不容易建学堂。”东方瑜说。 苏芸暖撩起眼皮儿:“贵族家里也是如此?” “皇后娘娘,在嬴稷岛,女子是繁衍后代的工具。”东方瑜眉目疏淡:“这本就有违人伦,可偏偏她们自己觉得本就该如此。” 苏芸暖微微挑眉:“阿瑜,不如我带你去看看欧阳红在做什么吧。” 第551章 活腻歪了吗 东方瑜自然愿意,两个人出门往王宫的方向去,王宫是整座王城里最金碧辉煌的地方,门前有兵士把守。 从外面看还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等走进来后,东方瑜都愣住了。 尽管知道欧阳红是做什么的,可眼前的景象还是让她有一种没法形容的窒息感,王宫的广场上,不下百人站得整整齐齐,男左女右分成了两队,目测人数也差不多一样多。 这些人都站在烈日下,头上顶着一个陶碗,陶碗里装着水,五六个人穿梭在这些人周围,有人动作不规范会纠正。 再看这些人的容貌,不说多绝色,清秀以上,年纪在十四五岁左右。 本该都是到学堂的年纪,东方瑜心里只觉得凄凉,就算是不去学堂,也要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如今这些人都站在这里,也就是说往后的路定了,风尘里打滚一辈子,这天底下虽说三百六十行,可谁不知道一入风尘就没了回头的路了? 苏芸暖非常理解东方瑜眼神里的悲悯,文人的情怀或赤城,或浪漫,总归是对未来永远充满期许的人,所以东方瑜会觉得现实残酷,可这才是人世间。 欧阳红听说皇 后娘娘和东方先生来了,赶紧出门来,满脸笑意的迎两个人到了大殿上。 落座后,东方瑜打量着金碧辉煌的大殿,虽然比不起大乾皇宫的气势磅礴,可毕竟是王室居住的地方,必定是嬴稷岛上头一份的奢华。 “这里以后会成为嬴稷岛的销金窟吧?”东方瑜问。 苏芸暖笑着点头:“对,非但是销金窟,还会成为嬴稷岛上最能赚钱的地方,而嬴稷岛的财政大权也会在这里,阿瑜,你想不想知道为什么?” “皇后娘娘是想要让这里的人娱乐至死吗?”东方瑜眼神里有一些讶异,但更多的是笃定。 苏芸暖微微的勾起唇角:“他们终有一日会发现,读书是好的,品德是好的,这也是为什么我要带着阿瑜来这里的原因。” 东方瑜一脸疑惑。 苏芸暖缓缓地说:“嬴稷岛上的人,主动选择做奴/隶的人占了一半还多,你这些日子必定也是了解过的,这里的奴/隶和我们大乾的奴仆制度略有不同,并且地位都没有一匹牲畜高级,正因为世代都如此过来的,想要让他们像大乾百姓那么容易接受女学、学塾,简直比登天还难。” 这话 让东方瑜深有感触,大乾虽从不标榜礼仪之邦,可跟嬴稷岛比起来,大乾的百姓对读书人的推崇和对读书机会的渴/望,绝对是让人感动的,而嬴稷岛,唉,一言难尽了。 “所以,我想让阿瑜留在这里,教导外面那些少男少女读书识字,学六艺。”苏芸暖说。 欧阳红激动的哟,不过有点儿担忧,东方瑜在大乾有女圣人的雅称,只怕不肯到自己这种风月场,所以她没出声,而是满眼期待的看着苏芸暖,在她心里,只要苏芸暖能把人带到这里来,能说出这句话,就一定能办成这件事。 东方瑜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而是抬头看了眼外面站着的那些年轻的孩子们。 “皇后娘娘,好主意。”东方瑜收回目光的时候,已经是眼角眉梢染了笑意。 这下,欧阳红不淡定了,看看苏芸暖再看看东方瑜,苦笑着说:“你们这两个聪明人跟前儿啊,我就眼巴巴的盯着都云里雾里的一阵迷糊呢。” 东方瑜笑着说:“欧阳当家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销金窟就是销金窟,不是楼里的买卖吧?” “啊。”欧阳红点了点头:“这里只有清倌儿 。” 东方瑜点了点头:“果然还是皇后娘娘技高一筹,这直中取不得,唯有曲中求了,到时我着相了。” 苏芸暖只是把人送过来,至于以后会怎么做,不多问一句也不多说一句,回去的路上抱夏也是一头雾水,好不容易到了自己家的院子里,才问:“主子,东方姑娘真就留在那边了?” “嗯?”苏芸暖点了点头。 抱夏叹了口气:“这要是让大乾那些人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眼珠子都掉地上了。” “抱夏,这里别说开女学,就算是开学塾,也必会举步维艰,看着嬴稷岛上的人过的还不错,可这些人骨子里的奴性太重了,特别是女儿家都没人重视,被认定只能传宗接代和伺候人,想要教化这些人,东方瑜就必会留在那边,在我看来,东方瑜的心量和眼界,已经很了不起了。”苏芸暖抿了口茶:“用不到半年时间,你就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抱夏笑呵呵的说:“奴婢信主子。” 苏芸暖不用忙任何事情,她甚至都足不出户,如果真出去走一走,那也是坐在马车里看风景。 起初抱夏觉得主子是把事情都交代下去了 ,只等着结果,知道白芷和香兰回来,她才知道主子可真是一会儿都没闲着。 就在王城对面,衙门的大门敞开,在衙门旁边就是商会。 衙门里是随行的文官,各种卷宗开始建立,人口户籍落到册上的同时,重新分派土地。 当女子从一出生就可以有熟田二亩的政令颁发后,嬴稷岛上的人傻眼了,许多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因为只有女娃娃才会有二亩熟田,男娃娃什么也没有! 接下来商会也贴出来了告示,要技艺娴熟的女子妇人做工,从针织刺绣到海鲜处理,并且许多人发现,就连那些作坊也都明确的规定只要女子入作坊做工。 啪! 茶盏摔在地上四分五裂,一身宽袍大袖的男人脸色铁青:“挑衅!这是挑衅!” “中山王,如今变天了,咱们还是要自保啊。”一缕黄焦焦山羊胡子的老头赶紧说。 中山王上野德才把牙齿咬得咯嘣响,眯起眼睛:“我要去见一见南荣了!” 话音刚落,管家从外面慌里慌张的跑进来:“主人!主人不好了,那些奴/隶想要逃走!” “什么?”上野德才猛地站起来:“他们是活腻歪了吗?” 第552章 长刀出鞘 苏芸暖翻开手里的册子,中山王上野德才几个字映入眼帘,抬头看了眼南荣:“这人是那些权贵里最后份量的人?” “是。”南荣恭敬的回话:“如今王城权贵都夹着尾巴做人,上野德才的祖上跟王室走得近,算是旁支里发迹最快的一支,只有封王的名头,没啥实权。” 苏芸暖继续看着册子,不得不说南荣这个人做事是真细致,上野德才的田地、买卖和奴/隶都记录的很详细了。 这种人用得好是得力助手,用得不好就是彻头彻尾的小人,能用得防。 “衙门那边不论什么人都可以拿到户籍,有一些人撺掇奴/隶/造/反,上野德才手底下奴/隶有三千,只怕要血流成河了,皇后娘娘,这是个好机会。”南荣试探着说。 苏芸暖把册子合上,推到一旁,撩起眼皮儿问南荣:“南家手底下有多少奴/隶?” “不敢,早在殿下登岛的时候,南家就把奴/隶们都散了,如今只有家丁和仆从。”南荣立刻说。 苏芸暖点了点头:“聪明人啊,这奴/隶/造/反跟衙门没什么关系,闹出人命来就不一样了,衙门不可能袖手旁观,南荣啊,是这么个理儿吧?” 南荣心思 一动没敢接话。 “若是有人背地里处心积虑想要挑起这样的事端,激起这些奴/隶主和奴/隶之间的矛盾,想要从中得到好处,这用心就险恶了,衙门代表着朝廷,朝廷想要收拾几个人,还不至于用人命来填,你对这里更熟悉一些,也好操作,本宫可不想见血伤命。”苏芸暖语调不急不缓,眼神都没什么波澜的看着南荣。 就这个态度,南荣后背都起了一层冷汗,皇后娘娘就差明说了,自己的心思被看穿了的恐惧让南荣有些沉不住气,表情有些僵硬的点头:“是,属下知道大乾朝廷爱民如子。” 苏芸暖缓缓点头。 南荣再次跪倒告辞,看着退出去的南荣,苏芸暖微微的眯起眼睛,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容易起杀心的人,可这一刻她心里竟是有了戾气。 “主子。”抱夏跟着苏芸暖的日子可足够长了,看到苏芸暖这个表情心里头都担忧了,递过来热茶:“刚好入口的浮玉茶。” 苏芸暖收回目光,端起来茶盏抿了一口:“抱夏,人心最狠。” “主子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在您跟前啊,有一说一,踏踏实实做事,从来都不会被亏待的,想要耍心眼儿的人,倒霉也活该。 ”抱夏说:“主子别动气。” 苏芸暖勾起唇角:“瞅瞅,咱们抱夏也有成解语花的一天呢。” 抱夏笑的那叫一个透亮儿:“跟您学了这么多年,还傻大姐儿似的,都给主子丢脸。”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去请义母过来一趟吧。”苏芸暖说。 抱夏赶紧去请崔织娘。 崔织娘来的快,进门就啧啧两声:“这浮玉茶啊,老远儿就能把人馋虫勾起来。” 苏芸暖递过来一盏茶:“义母手里头的浮玉茶是一样的。” “那就是手法不行,我啊,就喜欢阿暖这里的茶香。”崔织娘坐下来,笑呵呵的问:“咋了?要用到凤翎军了吗?” 苏芸暖挑眉,眼角余光扫了眼抱夏。 “抱夏嘴巴严得很,我想问问啥事儿都问不出来。”崔织娘抿了口茶:“不过,我的人在外面递回来消息了,有很多奴/隶聚集的地方都不安生,看样子是要出大事。” 苏芸暖笑了:“义母真是火眼金睛,我这边刚感觉到端倪,义母都查探清楚了。” “咱们到这里是外来人,想要站稳脚跟需要时间,就得处处都查探清楚才行。”崔织娘问:“阿暖想要怎么办?” 苏芸暖把南荣送来的册 子递给了崔织娘:“我怀疑最先乱起来的是这个叫上野德才的奴/隶,咱们的人不用做别的,镇/压下来,不能闹出人命,凤翎军要走到明面上来,成为衙门的助力。” 崔织娘接过去册子看了看,点头:“成,我这就带人出去。” “义母,我在家里下厨,早去早回,保护好自己。”苏芸暖送崔织娘出去,叮嘱道。 崔织娘已经四十几岁的人了,真要说上阵杀敌那可舍不得,不过威望足够,凤翎军在她手底下最好使,再者崔织娘想要保护苏芸暖,不然怎么能走这一遭呢? 送走崔织娘,一转身就看到了祁红鸢,苏芸暖笑呵呵的走过去:“姑母,今儿没出去?” 祁红鸢笑了:“作坊那边都忙起来了,今儿本想着偷偷懒,没想到还能解解馋。” 因为一身功夫都散了,祁红鸢这一趟跟着苏芸暖出来的主要目的就是协助她做外面的买卖,在京中修养了几年,出来活动活动筋骨心情都好了不少,再者身为祁家人,祁红鸢知道侄儿和侄儿媳妇掌管大乾是多么不容易,能为国库增收跟带兵打仗一样重要。 苏芸暖笑着问:“姑父自己去了?” “他啊,闲不住,再说咱们自 己家的买卖,没人照应可不行。”祁红鸢说。 苏芸暖扶着祁红鸢:“那咱们就去下厨,做几个我拿手的家乡菜。” 这边,俩人去了厨房。 在王城外二十里的庄子上,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壮硕的奴/隶们在最前面,手里拿着各种各样的农具,老幼妇孺都被护在最后面。 对面看管着他们的人手里长鞭带着倒刺,在这种对峙下步步倒退,一个个色厉内荏的嘶吼着:“回去!不想死的就回去!” 不远处一辆马车疾驰而来,身后是骑着高头大马,带着长刀的护卫,奴/隶们看到那些带着长刀的人,有人露出了惧怕的神色。 “我们要去衙门!我们要户籍!我们要像人一样活着!”有人嘶吼着。 顿时许多人都附和着,举着农具往前逼近。 上野德才坐在马车里,咬牙切齿的听着外面震天响的吼声,有人处心积虑要把他当成出头鸟! 马车停下来,长刀侍卫都到了近前,上野德才从马车上下来,两只手抱在胸/前,宽大的衣袖遮住了大腹便便,他轻蔑的扫过这些奴/隶,缓缓地说:“要么回去干活,要么死!不会后退,杀无赦!” 唰唰唰……,长刀出鞘的声音…… 第553章 只有一条路可走 上野德才倨傲的看着这些奴/隶们,他真觉得可笑,想要户籍?要土地? 嬴稷多少土地?衙门想要安置这么多人,不就是想要把自己手里的土地也一起分掉吗?简直是做梦! 在这里,奴/隶死了都不如一条狗,杀了就杀了,还真以为这是大乾吗? 想到这里,转身要回到马车里。 “上野德才!王室的人都死光了!你也想被杀光满门吗?”有人喊了一句。 已经抬起腿的上野德才皱着眉头停下了动作,缓缓回身看着冲自己喊话的人,噗嗤笑了,再次站好后,才说:“知道王室都死光了,我上野德才却没事的原因吗?” 没人出声,上野德才也不在乎,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说:“我是个商人,我是个有钱又安分的商人,大乾的那些人有什么理由杀我和我的家人?倒是你们真可笑,真以为天变了?别傻了,你们的天是穷!穷还想要当人?没有我上野德才,你们早就饿死了,还有力气在这里跟我大呼小叫?” “衙门贴出来告示了,说是只要去衙门就能有户籍!有户籍就有田!”有人喊了句。 上野德才噗嗤笑出声来了,问:“你们识 字吗?有一个识字的吗?衙门的告示看得懂吗?有人告诉你那告示上写着,只要去了就给银子,你们也信吗?” 这下,所有人都傻眼了,他们确实不识字,没有一个识字的人。 上野德才清了清嗓子:“都回去好好干活,我就不追究,如果还想闹/事,那就死吧。” 长刀侍卫步步逼近,这些奴/隶没有了最开始的气势,在长刀的威慑下步步后退,突然有人冲了出来,长刀侍卫条件反射一般挥刀就砍过去了,尖叫的声音响起,一声脆响,长刀折断,侍卫和冲出来的人都傻眼了。 “有人推我!”奴/隶大喊。 长刀侍卫愤怒的握着刀柄,整个人都懵了。 如同一片红云般,为首的少女手里的长弓还没收起来,脸色冷凝,勒住缰绳的时候,战马人立而起,声音铿锵:“大乾祁家凤翎军在此!” 上野德才还是没进到马车里,磨了磨牙转过身看着战马上的少女,后面是不下百人的骑兵,请一侧都是身着红衣的是少女,冷嗤一声:“怎么?大乾如此开化,让你们这些女娃娃出来耀武扬威?” 啪! 话音刚落,一道红影已经到了上野 德才的面前,这一嘴巴打的上野德才倒退好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整个人都懵了,在场的那些奴/隶们楞了一下,转而哄堂大笑,叫好声不绝于耳,上野德才的脸比锅底都黑了,狼狈的爬起来指着打自己耳光的少女:“放肆!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打我?” 啪!又是一耳光,众人也不知道这少女有多大的力气,竟又把上野德才给打了一个跟头。 崔织娘此时也到了近前,所有骑兵翻身/下马,恭敬齐声:“将军!” “嗯。”崔织娘走到这些人前面,看着颇为狼狈的上野德才,缓缓地说:“上野德才是吧?” “正是!”上野德才气得胸/口起伏:“仗势欺人!我在自己家里管教自己的奴/隶,你们来横插一脚是什么道理?当初大乾离开嬴稷岛的时候说过,嬴稷岛还是属于我们这些人的,怎么?出尔反尔了?” 崔织娘扬声:“大乾不需要出尔反尔,既是大乾的地方,治理嬴稷岛是大乾朝廷的分内事,你说这里是你的地方,这些奴/隶是你的人,那是因为曾经的嬴稷岛还不属于大乾!如今天变了!” “还不是出尔反尔!说的冠 冕堂皇的!”上野德才愤愤然的说。 崔织娘声音洪亮:“既是大乾的地方,就得用大乾的律法,大乾允许有家奴、长工、仆从,但在大乾没有奴/隶这一说!就算是家奴、长工和仆从,主家除了供吃喝穿戴外,那也是要按月给钱的!据我所知在嬴稷岛的奴/隶都不如你们耕地的牛马,他们不愿意当奴/隶了,身为大乾的官员,有责任保护他们!” “我们不当奴/隶!我们要户籍!”这些被压迫了世世代代的人顿时群情激奋了,呼喊声一浪高过一浪。 崔织娘扫了眼上野德才:“他们和你没什么区别,都是大乾子民,身为大乾的子民,豢养武士,私藏兵器,到衙门解释吧。” 上野德才气急败坏的指着崔织娘:“这还不是出尔反尔?你们这就是不给我们活路!这里是嬴稷,不是大乾!” “就冲你这句话,可视为造/反,造/反在大乾律法中,夷九族!”崔织娘居高临下的看着上野德才:“你应该知道什么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上野德才一下灭火了。 崔织娘翻身/下马,对所有奴/隶说:“你们稍安勿躁,朝廷不会不管你们, 但朝廷对嬴稷采取的是因地制宜的政策,既然你们归属上野德才,那么就需要他带着你们去衙门,若三天之内上野德才带你们去衙门,这件事就好办了,若三天过了他还不带着你们去衙门,衙门会亲自出手,同样,三天之内若是上野德才难为你们,朝廷就是你们的靠山,都散了吧,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些人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恋恋不舍的散开了。 长刀侍卫都后退,虽然是护着上野德才,但他们是家奴,见到凤翎军不可能不怕,一个个都警惕的盯着崔织娘这些人。 崔织娘扫了眼上野德才:“有人想要害你,你还真就敢冲出来,别说我没给你机会,这件事如何处理才是最好的方法,自己回去琢磨。” 跟在崔织娘身边,会嬴稷话的小姑娘把崔织娘的意思准确的转达给上野德才后,跟随众人翻身上马,扬起一路烟尘离开了。 上野德才缓缓地吸了口气,转身坐在马车里,眉头紧锁的看着远去的那些人,提点自己? 呵,有意思了。 回到家里的上野德才把自己的幕僚都叫过来,这些人商量来商量去,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投诚! 第554章 做事真利索 崔织娘回来的很快,苏芸暖还没有做好一桌席面,人就到家了。 “义母做事真是利索。”苏芸暖盖上锅盖,撩起围裙擦手,笑呵呵的说。 崔织娘摆了摆手:“险些晚了一步,没想到动手还挺快的。” 嘱咐抱夏看好了火候,苏芸暖陪着崔织娘进屋,两个人刚坐下来,崔织娘就忍不住问:“阿暖,你是真厉害,说一句料事如神也不为过,快跟我说说。” 苏芸暖给崔织娘倒茶:“不过是人心,南荣拿着名册过来,上面记录的十分详细,这本身就是问题,证明南荣一直都在盯着上野德才,否则谁会盯着别人家多少奴/隶呢?这可不是唾手可得的名册。” 崔织娘缓缓点头。 “再就是送来的时机,名册上的墨迹虽然很新,但也不是这一两日才成册的,早就成册却在今儿才拿出来,我想应该是要出事了,这世上的人想要往上爬,总会是处心积虑盘算的,南荣第一个就盯上了上野德才,也就是说他还不满足做一个小小的会长,毕竟这嬴稷岛的财富,至少七成以上都掌握在那些曾经的贵族手中,他就算是把商贾都联合起来,没有 那些贵族的支持,也成不了多大的气候。”苏芸暖抿了口茶:“只不过南荣忘记了,我们来到嬴稷岛的初衷并不是指掌管那么简单,还需要建设这里,利用这里的产出给玉双他们提供足够的补给,所以他算计到我头上来的时候,注定我不会坐以待毙。” 崔织娘挑起大拇指:“阿暖果然看的通透。” “义母,你觉得接下来会怎么样?”苏芸暖笑呵呵的看着是崔织娘,问。 崔织娘微微蹙起眉头:“上野德才会对南荣出手吗?” “应该不会,如果真对南荣出手了,上野德才也就不配在权贵中有那么高的地位了。”苏芸暖微微的眯起了眼睛:“据我所知,上野德才是个态度傲慢的人,但那只是世人看到的,能在王室里得到爵位,又能在大乾收服嬴稷岛的时候全身而退,怎么会是个真正傲慢的人呢?” 说到这个,崔织娘叹了口气,仔仔细细的把刚才的过程说了一遍,看苏芸暖不动声色的样子,说道:“确实傲慢,但还不至于目中无人,也算是个能屈能伸的。” “会很记仇,不过这也是我们最需要的,咱们既是拦住了那一 场闹腾,没出人命,那就等,很快就能见分晓了。”苏芸暖说。 崔织娘起身去找祁红鸢聊天了,苏芸暖照旧去后厨忙活。 亭子里,祁红鸢正在看书,见崔织娘过来,笑着招了招手:“来,给你看点儿好东西。” 崔织娘坐下来,见祁红鸢从旁边的篮子里拿出来一些衣料,微微挑眉:“红鸢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针凿女红这些啊,我可是真不行的,要是这事儿,廖红是行家里手。” “瞅瞅你这躲得倒是快,先看看这些东西再说。”祁红鸢把衣料推到崔织娘跟前:“你摸一摸这手感,像什么?” 崔织娘狐疑的拿起来一块衣料放在手里,起初还没在意,摸到手里后立刻来了兴致,低下头仔细的看着上面的纹路,惊呼:“这竟可以做水鬼服!” “咱们大乾水师也有这种类似的水鬼服,用的是鱼皮衣,虽说船在身上也可以,可跟着料子比起来,可就差的很远了。”祁红鸢说着,看了眼崔织娘:“如果大批量的做了这种料子的衣服,你说咱们大乾的水师会不会更厉害几分。” “那是必然!这是什么做的?”崔织娘好奇 的抻了抻手里的料子,非但柔软、薄,竟还有弹/性。 祁红鸢是神秘兮兮的说:“鱼肠。” 原来,嬴稷岛四面环海,常年在海边的人会捕到一种很大的鱼,一条鱼三四百斤也并不多奇怪,这样的鱼味道不算好,最珍贵的就是鱼肠,鱼肠经过手艺人的鞣制,不单单柔软还有弹/性,穿在身上会像是一层皮肤那般贴紧,这样的衣服在水里会让人游得更快,并且不会因为长时间在水里导致人体失温,动作灵活就更不用说了。 崔织娘激动的搓手:“这样的好东西,有多少要多少!” “我和阿暖也商量过了,不过衣料难得,会用这样衣料做成衣裤还能不渗水的本事,咱们不会,只有海边渔民会,也不是人人都会,造价可不菲。”祁红鸢说:“所以,我想要找个法子,把那些人请出山,教习作坊里的姑娘们,一点这个事情做成了,可是大功一件呢。” 崔织娘喝了口茶,低声:“红鸢,你发现没有,咱们阿暖越来越厉害了,我原本还担心呢。” “担心什么?”祁红鸢好奇的看着崔织娘。 崔织娘苦笑着摇头:“我担心阿暖 做买卖厉害,只一门心思做买卖了,没想到这几年虽然在宫里没什么大动作,倒是把识人之术练得越发炉火纯青了呢。” “你才知道啊?”祁红鸢笑的眯起了眼睛:“我啊,是真佩服咱们阿暖的心量,说实在的,能如此稳得住,不容易,我脾气是沾火就着,比不起啊。” “我也比不起。”崔织娘啐了一口:“远的不说了,就今儿我都忍了又忍才放过了上野德才,要不是大局为重,就他那泼妇的样子,我非一刀剁了他杀鸡儆猴不可!” 祁红鸢笑出声来,拍了拍崔织娘的手臂:“可不行,咱们都老啦,该收一收脾气了,咱们现在能做的是帮着咱们阿暖,可不能添乱了。” “不添乱,不添乱。”崔织娘笑呵呵的说。 苏芸暖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笑了:“这是在想啥呢?走了,咱们开饭。” 正屋摆了席面,一家人坐在一起,欢声笑语的说着话儿,外面盯着这边的人都懵了,急匆匆的跑回去。 刚到主子的门外,就见许多人都围在门口,下意识的躲在暗处,就看到上野德才笑呵呵从院子里走出来了,后面跟着的南荣脸色铁青…… 第555章 一步错步步错 上野德才坐上马车离开,府门口的人都跟着离开后,派出去的人才敢进院。 南荣把人带去了小厅,一坐下来就问:“什么消息?” “主子,那边没事人似的,这会儿正在吃饭,就几个妇道人家,也不见什么旁人出现。”探子说。 南荣皱眉:“你懂得什么?大乾的女人可跟嬴稷岛的女人是不一样的。” 探子垂首不敢说话。 南荣摆了摆手让探子退下去,一个人眉头紧锁的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整个人都有些坐立不安,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总觉得这一步走错了。 可是想要退后一步,显然是不行了,上野德才这一趟是来做什么的?在警告自己,所以只能擎着,再观望一下。 上野德才回到家里,早有十几个人在等着了,这些人坐在一起商量到了半夜才散。 第二天一大早,上野德才亲自来到了苏芸暖的门外,按照大乾的规矩递上了帖子拜访。 苏芸暖接到了帖子也没着急,而是等了一盏茶的工夫,才让抱夏出来请人去书房。 书房里,苏芸暖坐在主位上,目光温和的看着走进来的人。 上野德才进门后,只快速的看了一眼苏芸暖便低垂着眉眼,微微躬身的 到了近前,抱拳行礼,一开口就是大乾官话:“多谢贵人为上野德才挡了一劫难。” 苏芸暖微微挑眉,上野德才没有去过大乾,但这大乾官话说的非常标准,果然是个扮猪吃老虎的高手。 在这样人的面前,直拳永远比敲打更管用。 “今日的嬴稷已经不是从前的嬴稷了,在大乾羽翼之下,过得好是大乾给的福分,过得不好是曾经的嬴稷王室因贪婪,给你们留下的祸患,大乾不曾率先举起刀剑,上野先生应该很清楚这里面的利害关系。”苏芸暖淡淡的说。 上野德才躬身更深了一些:“确实如此,上野德才并无死忠之心,只想寻一隅安身。” “既是有了结果,嬴稷是大乾的一省,独善其身并非不可,可规矩不是从前的规矩了,不管是一国还是一家,都讲究一个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上野先生应该明白,率土之滨莫非王土。”苏芸暖抬起手:“请坐吧。” 上野德才额头有了汗珠儿,在一个妇人面前,他还从来都没有如此心慌过,缓缓地坐下来,也有些抬不起头的感觉,并不觉得自己是害怕了,可心里头也很清楚,这个人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惹不起,斗不过的。 “既是 到了我这里,必定也是个聪明人,不如开诚布公。”苏芸暖递过去一个台阶给上野德才。 上野德才立刻再次垂首:“嬴稷人的习性历来如此,移风易俗本不是容易的事情,上野一族愿意效忠,可也不敢贸贸然做事,还请贵人明示。” “朝廷有惠及黎民百姓的宽厚之心,嬴稷人半数一样生而为奴,上野先生应该知道,就算是现在那些生而为奴的人还不敢相信,大乾真会给他们堂堂正正做人的机会,但用不了多少日子,他们势必会反噬他们的主子,昨日的事情在我看来不过是一次小打小闹的试探,若真是他们打心底想要冲破之前的身份桎梏,别说上野先生手底下的人,任何一家都会在那样的冲击下,支离破碎的。”苏芸暖说。 上野德才缓缓地吸了口气,他何尝不知道会有这样的局面出现,又何尝不知道一旦出现了那样的局面,别说他们的家财,只怕是人都会遭殃,若不是预见了那样的局面,也就没有今日他起大早走这一遭的事情了。 “贵人,如果在下愿意再开一个商会,可行?”上野德才问。 苏芸暖挑眉:“哦?为何?” “因为在下尚且还算略有些威望,嬴稷岛 本土大户都能听进去在下的一句话,既是想要让嬴稷岛百姓真正归顺,那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我们能做的会更多。”上野德才说。 苏芸暖点了点头:“确实如此,可你要怎么做呢?” “我们会把那些手底下的奴/隶都放出来,如果他们不愿意离开,也会按照大乾的规矩,让他们为奴仆,而非奴/隶,并且会很配合贵人的人,把嬴稷所有倾囊相授,唯有强强联合,才会让嬴稷岛的所有人看到,想要过上好日子,得怎么做事。”上野德才说。 苏芸暖勾起唇角笑了,上野德才想要踩南荣,自己并不在意这种事情,甚至对南荣这等背后小人的行径很不齿,毕竟从大乾朝廷的角度看,嬴稷岛越是平稳过度,对后续管理就越是有利。 不过,这样的话,肯定不能说出口。 “那就做给我看吧。”苏芸暖说。 上野德才起身,抱拳行礼告退。 当天下午,上野德才带着八个大族一起拜见苏芸暖,送上了手底下田地和奴/隶的名册,并且还给苏芸暖送来了鱼肠衣三万件,显然他们是非常清楚苏芸暖是谁,更知道苏芸暖想要什么的。 收下了这些礼物后,苏芸暖在次日以朝廷皇 后的规格接见了他们。 而到这个时候,嬴稷岛上的普通百姓才总算是知道了,来到嬴稷的人竟是大乾皇后。 他们非但没感觉到可怕,反而都高兴起来了,用他们的话说,大乾重视嬴稷岛,好日子还会远吗? 南荣已经病倒了,他万万没想到苏芸暖竟会来了一招黄雀在后,更没有想到上野德才会如此痛快的就投靠了朝廷,而他占尽先机却根本没有拿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在手里,也就是说,极有可能以后都会被打压着。 一步错步步错,悔之晚矣! 接下来,让所有人更震惊的是原本的王宫摇身一变,竟成了不夜城。 就不夜城三个字挂在王宫的大门上,所有人都知道嬴稷再也没有机会了,因为不夜城是什么地方?把王宫变成了寻/欢作乐的地方,其背后的意义太深远了。 苏芸暖把人心都捋顺了之后,开始了大规模的推行农耕政策,而首当其中的就是那些曾经的贵族,奴/隶这个词一夜之间在嬴稷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奴仆,能领到月钱,可以赎身的奴仆,给了所有曾经世代为奴的奴/隶们带去的是希望。 这一波收买人心,苏芸暖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简直赢麻了! 第556章 在看人心 嬴稷岛的春天很长,气候原因,一年四季都可以耕种也都可以收获,苏芸暖选择这里的原因也恰恰是因为这个。 得到的鱼肠衣被送往虹丰岛,虹丰岛上驻兵的潘玉双和太子祁政玺正准备攻打无忧岛和双星/岛。 之所以没有一鼓作气,海战和陆战不同,天气原因是必须要考虑进去的,所以等待时机尤为重要。 早一步送来粮草的同时,也带来苏芸暖的消息,信中,苏芸暖千叮咛万嘱咐,务必不要因为自己带着人来到了嬴稷岛,而回去,因为如此极有可能动摇军心,远征之将领兵士,军心如铁方能百战百胜,毕竟都是人,谁能不想家?只有做主的元帅和太子稳若泰山,才能让将士们更稳。 直到鱼肠衣送来的时候,潘玉双带着太子召集全体将士在演武场,三万水鬼队分到了鱼肠衣。 潘玉双站在点将台上,气沉丹田声如洪钟大吕,一字一顿说道:“将士们!我们的皇后娘娘牵挂远征军,早在两个月前就到了嬴稷岛,如今用最快的船,送来了鱼肠衣,并且殷切叮嘱,将士远征,朝廷牵挂,早日凯旋,班师回朝!” “早日凯旋!班师回朝!” “早日凯旋!班师回朝! ” “早日凯旋!班师回朝!” 演武场上,大乾众将士声音高亢,一个个都恨不得立刻披挂上阵,杀上无忧岛!一举踏平曾经敢觊觎大乾的贼寇,虽远必诛,是大乾对他们最高的礼遇了! 潘玉双抬起手往下压了压,沉声:“无忧岛不难,双星/岛不易,如今我们还需要等待时机,一举踏平双星/岛,余下的不足为患!” 演武场上,再次响起裂云破日的一举踏平双领导的呼喊声。 从演武场回来,潘玉双带着军师和副将一同到大帐内商量如何进攻。 直到日落西山的时候,潘玉双找到了祁政玺,祁政玺眺望着嬴稷岛的方向,从这里看过去,嬴稷岛像是一个小土丘,虹丰岛是距离嬴稷岛最近的岛屿。 “姨母,我好想母亲。”祁政玺勾了勾唇角:“小时候也没有如此想她,在嬴稷岛上,怕她应付不过来。” 潘玉双负手而立,也望着嬴稷岛的方向,缓缓地说:“长平,这世上的人,各有各的本事,但没有人敢说自己无所不能,可姨母这些年走到如今,笃信你的母后是个无所不能的人,她来嬴稷岛是为了我们能没有后顾之忧,是挂念我们,怕我们被人偷袭,而她, 若收不服的人,也绝不会妇人之仁,放心吧。” 祁政玺偏头看了眼潘玉双:“在我们还没有出发的时候,母亲就说过她会登上嬴稷岛。” “所以,我们不能回头,勇往直前才是她想看到的。”潘玉双也想去嬴稷岛,也想要见一见自己的阿姐,可这许多年来,虽说征战不少,最危险的是这一次,因为远征,因为海战,因为自己身边的是大乾的储君,未来的皇。 在心里默默地告诉阿姐,放心吧!此战必胜!也必是太子未来可以彪炳史册的赫赫战绩! 五月,潘玉双率领大乾水师,剑指无忧岛,海面上是密密麻麻的舰船,鼓声震天响…… 与此同时,嬴稷岛上是一片歌舞升平之相,销金窟里,苏芸暖带着人坐在最高处的雅间里,可以俯瞰下面的那些舞娘,打从这里大门打开的那天开始,宾客盈门,是整个嬴稷岛上最热闹的地方。 祁红鸢和崔织娘始终都陪在苏芸暖身边,也跟着苏芸暖雷打不动的每天来这里坐一个时辰。 “阿暖,你在看什么?这么久还没看够吗?”祁红鸢挺好奇的,问。 苏芸暖笑着说:“姑母,我在看人心。” 祁红鸢看看崔织娘,崔织娘苦 笑着摇了摇头,说实话,她也不知道苏芸暖为何天天都来,来了也什么不说,甚至都不会见欧阳红,安安静静的坐在这里看着下面那些人。 苏芸暖回身靠在迎枕/上,让整个人舒缓下来,才说:“嬴稷岛上有一些人,他们十分想要复/辟。” 这个话一出口,祁红鸢和崔织娘都楞了一下,毕竟打从登上嬴稷岛那天开始,他们所做的事情没有不顺利的,并没有什么人敢跳出来说三道四,这还不算,如今的嬴稷岛已经在改变了,那些权贵富户也都开始老老实实的经营生意,田地也好,手底下的人也好,都是按照衙门的章程做了改变。 “从哪里看出来的?”崔织娘知道苏芸暖的性子,既然说出来了,必定是看出来问题了。 苏芸暖抿了口茶:“下面那些人里,纸醉金迷,挥金如土的人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就是那么一批人,也有因为好奇进来看热闹的人,但并不多。” 崔织娘微微蹙眉:“这能证明什么吗?” “在咱们销金窟里,他们只是一切看客,但这些人的家里养了很多舞女,这些舞女也都会来销金窟里观摩,想要学到咱们人的本事,而关起门来,这些人便会为所欲 为。”苏芸暖微微的眯起了眼睛:“他们知道翻不了天,郁郁不得志,要发/泄心中愤懑,又不能让旁人知道,怕落人口实,所以他们沉醉于床笫之间,才两个多少月,这些人都出现了弓虾背了。” 祁红鸢:……! 苏芸暖笑道:“他们的心思太深,糟蹋自己身体倒算不得什么,可是这么一群人,不缺金银随意挥霍,要是让他们手里有了兵呢?家大业大,要是把这种仇恨大乾的种子埋下了,世世代代的等待时机呢?” “阿暖想要怎么办?”祁红鸢知道若真如苏芸暖说的这般,早晚都会乱。 苏芸暖摇了摇头:“我还没想到怎么破解,不过眼前他们是翻不起什么风浪的,极有可能是等着大乾水师凯旋而归,到时候这里就会像从前那般,虽说依旧是大乾的地方,可人是嬴稷岛本来的人,想要做什么都会更容易了。” “武将驻岛!”崔织娘脱口而出。 苏芸暖起身:“还不够,咱们先回去吧。” 三个人从专用通道离开了销金窟,回去的路上,苏芸暖想了很多办法,都觉得不够能斩草除根,刚到家里,抱夏迎过来:“主子,上将军带兵出发无忧岛,剑指双星/岛了。” 第557章 梅德尔一家奔赴无忧岛 苏芸暖点了点头,回到房里开始看账目。 抱夏端着热茶过来放在她手边。 “梅德尔一家如今在做什么?”苏芸暖问。 抱夏立刻回到:“在教百姓农耕和锻造农具,也在教百姓养殖畜牧。” 苏芸暖点了点头,如今五月,从这里到无忧岛最快也要四个月的时间,这还是如今船帆的改进,才会有的速度。 舰船体型要大一些,行进速度并没有商船快,所以是时候让梅德尔一家回去无忧岛了,这会是犹如神助一般的存在,无忧岛上肯定有人在等梅德尔一家的归来,身为曾经的大巫,琪雅的威望十分高,并且据传送回来的消息上说,打从梅德尔一家消失后,无忧岛就没有大巫了,而作为最后一个大巫的琪雅在离开之前留下了预言:她终将再次归来。 “明儿一早把他们全家都请来吧。”苏芸暖说。 抱夏点头:“是。” 翌日。 梅德尔一家来到了苏芸暖的院子里,他们没有进屋,而是跪在了苏芸暖的门外。 苏芸暖起身出来,看着跪在地上的一家人都换上了他们特有的服侍,淡淡的说:“看来大巫是来辞行了。” “是。”琪雅缓缓地抬起头,两只手如捧天的样子,声音哽咽:“ 您是慈悲的神,我们的王在路上,我等要早日回去,免得血染了我们的王登岛的路,那些人都将会是王的臣民。” 苏芸暖微微挑眉,抱夏过去扶着琪雅起身。 “最快的船,最充足的食物和你们需要的种子,即刻启程回家去吧。”苏芸暖说。 梅德尔带着全家人给苏芸暖磕头,声音哽咽的祝福苏芸暖。 站在台阶上,苏芸暖看着梅德尔一家人离开的背影,微微的蹙眉,目光落在琪雅的身上,这世上的能人异士很多,只不过并不是人人都能遇到罢了,自己遇到了琪雅,大乾有华家,所以说啊,人在什么层次会遇到这个层次的人事物,往高走一步,风景都不同,这不是毒鸡汤。 抱夏看着苏芸暖迟迟没动,轻声:“主子,回吧,看样子要下雨了。” 苏芸暖撩起眼皮儿看了眼天儿,点了点头,转过身进屋。 在嬴稷岛上,苏芸暖感觉像是回到了没入宫之前,外面的买卖是香兰和白芷负责的,自己身边也只有抱夏一个人,院子里住着崔织娘和祁红鸢夫妇二人,不过这三个人都早出晚归,忙着手里的事情。 而她,只要自己不想出门,可以在这里过的很悠闲,每天看看账目也就可以了。 打 从上野德才把那些贵族和富户都召集到一起,开始跟大乾来的商户通力合作后,南荣就再也没露过面,苏芸暖倒是没放松,有人盯着南荣的一举一动,当然,也知道南荣在自己院子外面安排了人,说起来啊,南荣还真是不够老实。 不过,这并不妨碍苏芸暖用他去做事。 正如苏芸暖说的那般,嬴稷岛上是很太平的,至少表面上非常和谐,各司其职,没有人敢说一句反话出来。 崔织娘听着手底下的人陆续送回来的消息,啧啧两声,只是坐在那里看了一段日子了,苏芸暖就能如此准确说出来隐藏在一切都太平之下的暗涌,不得不说,这一手太厉害了。 发现了问题的同时,崔织娘也在考虑如何把这些人都收服,可思来想去,除了杀了就是送到别处,但这两个法子都行不通。 把整理好的名册带着,崔织娘回来找苏芸暖了。 “义母的速度可真快,我还没有名册呢。”苏芸暖翻开了名册,看到上面竟都有画像,画工还非常不错,笑道:“凤翎军里藏龙卧虎啊。” 崔织娘笑了:“这些都是看家的本事。” 等苏芸暖看完了名册,崔织娘才说:“阿暖,我想不出个好法子来,杀了的话,只怕 激起民愤,送到别处也挡不住他们再回来搅风搅雨,可听之任之的话,后患无穷,可怎么办才好呢?” 苏芸暖又翻开了名册:“义母,我也在想这件事,这名册倒是真及时,我有个法子不知道行不行。” “快说快说,你想到的法子肯定行。”崔织娘立刻说。 苏芸暖指着名册上的几个名字:“这些都是他们家族里的女孩,嬴稷岛除了奴/隶外,还有一个很显着的特点,那就是女孩的身份非常低微,不论身份高低都是如此,这些女孩都没有资格单独出行。” 崔织娘点了点头:“曾经我以为大晟的时候,女子就很可怜了,到了嬴稷岛才发现,这里的女子简直太难了,哪怕生在大户人家,也不过是从小不用挨饿罢了,还是得打从懂事起,就学习如何伺候男人,真是让人不齿!” “这里面龌龊的地方还很多,嬴稷岛上的人,人伦这方面都很乱的。”苏芸暖说。 崔织娘叹息一声,确实听到了许多令人咂舌的事情,在自己看来是猪狗不如的畜生行为,可在嬴稷岛上似乎也没什么不妥。 “可是,这跟咱们要做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呢?”崔织娘问。 苏芸暖微微的眯起眼睛:“如果有一天,这 些女子能给自己做主呢?” “给自己做主?”崔织娘蹭就站起来了,挑起大拇指:“阿暖!你这招实在是高!” 苏芸暖摇头:“招是好招,但坐起来很难,东方瑜要在这里开女学都没开起来,可想而知有一些人,哪怕是女人,也早就被磨光了血性,甚至从来都没有过血性,还需要等待,等一个机会,唯有榜样的力量才能引起极大的共鸣,也才真正能从根子上唤醒她们,到了那个时候,只要我们扶持这样的女子站起来,那么嬴稷岛就会成为另一番模样了。” 崔织娘来回踱步,突然停下来看着苏芸暖:“练兵!” 苏芸暖挑眉笑了:“好,销金窟里的那些女子也要一起操练起来,义母,那些人从第一天走进销金窟开始,就是改变她们命运的第一步。” “好!”崔织娘算是彻底领会了苏芸暖的意思了,喝了口茶看着苏芸暖:“阿暖啊,你这一天天的,头脑里盘算的事情到底有多少啊?” 苏芸暖想了想:“好像没多少,走一步看一步的时候多。” 这话,崔织娘才不信呢! 第二天一大早,红衣如霞,英姿飒爽的凤翎军整装待发,喊着口号从主街上慢跑而过,许多人都好奇的看着她们…… 第558章 刚起了个心思 凤翎军即便是到了嬴稷岛,也从没不招摇过市,这样大张旗鼓的出门是头一次,街边上许多人,不论男女都好奇的抻长了脖子,当战鼓声从销金窟里传出来的时候,许多人的下巴都快惊掉了,大门敞开,里面出来的是穿着红衣的姑娘和穿着玄衣的男子,这些人是一个个英姿飒爽,可让外面的寻常百姓开眼界了。 嬴稷岛也不是没有青/楼楚馆,可谁见过这地方出来的人是这副模样的? 这些人跟在凤翎军后面,虽说气势上要略逊一筹,可凤翎军是从大乾来的将士,销金窟里的姑娘和少年郎可都是地地道道的嬴稷岛上人,那些曾经卖儿卖女到销金窟里的人,哪里是能进去看看自己孩子的人家?这会儿赶巧儿遇到了这场景的家人,眼泪汪汪的盯着那些怎么看都差不多的人儿,想要把自己家苦命的孩子看一看。 看不清楚,追着跑,抹着眼泪这么一追,就让本来没关系的看客都心思酸楚,也跟着跑起来了。 就这一趟,等凤翎军收兵回营后,销金窟大门再开,这些姑娘和少年郎们也都回去了,大门关上的刹那,外面的哭声可就大了,遇到了这场景的人恨不得奔走相告,让那些穷苦人家的爹娘都过来,保不齐能有 机会再见一见自己的孩子。 抱夏安排出去的人把这些情况都学了一遍,抱夏叹了口气进屋去见苏芸暖。 “主子,他们这又是何苦呢?当初卖了的时候就该知道,这辈子的亲缘可就断了,那销金窟是什么地方?这会儿倒是哭哭啼啼起来了。”抱夏心里是有怨恨的,她也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可那又咋了?自己当时小,不记得爹娘,可爹娘难道不记得他们曾经有个闺女? 苏芸暖抬头看了眼抱夏,微微摇头:“人世间啊,不得已的人太多了,嬴稷岛卖女可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之所以也有卖儿的,怕是家里穷苦,回头给抓去了做奴/隶,咱们当时收人的时候开的条件不低,比做奴/隶可好多了。” “主子,是我不对。”抱夏赶紧认错。 苏芸暖端起茶送到嘴边抿了一口:“倒也不是你不对,是嬴稷岛的人还不了解咱们大乾要如何管他们呢,再等一段日子就明白了。” 起身,苏芸暖走出了房门,抱夏跟在身边到院子里,看到主子望着南方,知道主子是惦记着前头打仗的上将军和太子了。 都说两军对垒,刀剑无眼,抱夏也担心。 “等到嬴稷岛的人都捋顺了,前头的捷报也该传回来了。”苏芸 暖坐在属下的蒲/团上:“白芷她们一直都在外面忙,让人是去递个话儿过去,让廖红也一并过来坐一坐。” 抱夏应了一声,去端来了茶炉,点了银丝炭,跪坐在旁边轻声说:“主子,这日日都忙,可得寻个空儿歇一歇。” “倒也不是多着急。”苏芸暖用热水烫了烫茶盏,热水香茗,茶香四溢。 微微的眯起了眼睛,苏芸暖轻声:“抱夏啊,咱们离开家的时候可不短了,想家吗?” “想家。”抱夏笑着说:“要是以前啊,主子去天涯海角,奴婢都开心得很,可如今也是当了娘的人,走得远了,就惦记着孩子。” 苏芸暖倒了一杯茶放在抱夏面前:“回头想想这么多年啊,跟我了后,就属你天南海北的跟着我跑,说起来也是真辛苦抱夏了。” 抱夏跪坐在蒲/团上:“主子,折煞奴婢了。” “这话对别人说是客套,对抱夏说可不是客套,这些日子啊,我时常想起来在山谷里的日子,那会儿咱们都还是小姑娘的年纪,一晃就过去好多年。”苏芸暖示意抱夏喝茶,也端起茶抿了口:“如今一晃过去了这么多年,又到了嬴稷岛,这嬴稷岛和当年在山谷里的时候差不多了,也是战乱刚过的世道,人心 惶惶不安生。” 抱夏捧着茶盏:“主子,奴婢这辈子的福气都在您这儿呢。” 苏芸暖抬起手给抱夏添茶:“奔波劳碌也都是因为我,到了这里啊,像是咱们曾经的日子,既是归了咱们大乾,那就是大乾子民,回头你看着,他们回头必定会成对大乾忠心耿耿的,还差点儿火候。” 抱夏知道主子的心思,暗暗自责自己的分别心了,起身就算大乾把嬴稷国给打没了,可在心里,抱夏依旧是恨透了他们,若不是他们想要去抢大乾的好处,何至于打起来?既是打了起来,那还有什么好客气呢? 大乾拿下了嬴稷岛,寻常百姓照旧过日子,可若是让那些蝗虫般的混账东西踏上了大乾的土地,可能做得到如主子这边没有差别心的爱民如子? 曾经的长夷国,铁蹄踏过之处,何曾对寻常百姓手下留情了? 接下来的几天,凤翎军带领着销金窟的姑娘和儿郎们继续锻炼,时间逐渐延长,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这些人多数都是寻常百姓,他们从最开始泪水涟涟的寻找自己家的孩子,到后来很多年轻的孩子们都艳羡的看着销金窟里的人。 崔织娘每天都会骑在高头大马上,巡视这些人,也在看百姓们的表现,只等时 机成熟,要把这片土地上被欺压了许多年的女子们都召集到一起,唤醒她们内心的力量,改变命运这种事情,需要外应的机会,更需要自发的决心。 苏芸暖的院子里,廖红、白芷和香兰正在报账。 安静的听完后,苏芸暖笑道:“果然,还是你们厉害。” “主子,一开始可别提多让人生气了,家里人牵着送过来的时候,那一个个都低眉耷拉着眼睛的样子,看着都生气,这都两个多月了,工钱也开了两回了,可也没有几个身上能看到硬气劲儿的,还有很多人家,都是家里男人来取工钱的,一个子儿也落不到她们手里。”白芷叹了口气:“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苏芸暖挑眉,看着廖红:“你那边呢?” 廖红笑了:“我们这里多劳多得,就算是家里人来结算的,那也是有数的工钱,姑娘媳妇儿们手里头都会有点儿的。” 香兰看着廖红:“哎哟哟,廖大当家的,你这可是个好主意,回头咱们都学一学,真是看着那些人就来气!” “单单是给钱还不够,回头再用人,从钟夫人的凤翎军那边挑。”苏芸暖说。 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崔织娘接过去话茬儿:“我这儿刚起了个心思,阿暖就看出来了?” 第559章 惦记上了没露面的人 屋子里的几个人都笑了,廖红带着人起身:“拜见钟夫人。” 崔织娘笑着点了点头:“都坐下吧,听说你们来了,我也想过来凑凑热闹儿。” 众人再次落座,苏芸暖才说:“义母,看样子是准备开始招兵了?” “差不多铺垫好了,就跟在青牛县的时候一个样儿,但凡能坚持下来的,就是咱们自己人了。”崔织娘看了眼苏芸暖:“就算是坚持不下来的,只要作坊需要人手,都可以送过去谋一份差事做,这可是大好事。” 廖红赶紧接过去话茬儿:“刚才皇后娘娘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呀?还以为要委屈了那些女将士们呢,我这心里都扑通通的跳半天了。” “这是好事,怕啥?真要是作坊那边忙不过来,咱们凤翎军的姑娘们那一个个可都是身怀绝技的好手,不单单会提刀上马冲锋陷阵,更能脱下戎装描花绣鸟呢。”崔织娘笑呵呵的说。 虽说一个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一个是钟家大夫人,但坐在这里说起话来,是真一点儿架子也没有。 “那咱们就不耽搁了,回头让衙门贴了告示出来,让人/大街小巷的宣扬一番,这些天看凤翎军英姿飒爽拉练的 人越来越多,是个好机会。”苏芸暖说。 但凡商量事情,在苏芸暖这里就没有争到面红耳赤的时候,每次都是最后苏芸暖三言两语就拍板定下来了,接下来只要按部就班的做,一准就没错。 都是在一起相伴了许多年的人,彼此什么脾气秉性/也都了若指掌。 嬴稷岛这下沸腾了,当初女学的时候也这么办的,但好些日子都没有一个姑娘上门打听过,可凤翎军这边就大不一样了,刚贴出去告示的当天,人满为患,多数都是家里上年纪的妇人带着年轻的姑娘过来,说到底有机会能活出来个人样儿,咋能不珍惜? 因为有那么多作坊在后面托底,崔织娘这边的条件就放宽了许多,只要是家里愿意送来的姑娘都收下,训练七天,去留自愿。 打从这天开始,每天来围观凤翎军操练的人就更多了,许多人开始埋怨衙门是故意的,家里那些个打小就是宝贝的男丁反倒是不值钱了,这凤翎军供吃住不说,那衣服一看就都是好料子呢,听说只要合格,月月还能领到军饷,这样的好事,竟然没有男丁的份儿。 甚至有人都后悔了,当初销金窟要人的时候,都错过 了好时机,听说销金窟都是清倌,卖艺不卖/身,赚的还多,只是现在那边也不要人了。 就在所有人都在暗中嘀嘀咕咕的时候,另一个消息让这些人彻底坐不住了,销金窟要演出,不用花钱就能看。 就在销金窟门前的广场上搭起了台子,进不去的销金窟玩儿出来了新花样了,有热闹的地方人是必会扎堆儿的,不要钱的好事,一传十十传百的就传开了,也刚巧如今是农闲的时候,到了演出这一天,简直是人山人海一般。 苏芸暖就在王宫城楼上坐着,身边陪着的是东方瑜。 两个人也不需要别人,一张桌子一盏茶就足够了。 这里地势高,整个广场上的情景尽收眼底,东方瑜出声:“皇后娘娘总是出乎意料,这是为何啊?能给微臣解惑吗?” 苏芸暖笑了:“文化入侵。” 东方瑜:……! 见东方瑜一脸无奈的表情,苏芸暖收起了笑意,缓缓地说:“嬴稷岛上的人,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有些习惯是刻进骨子里的,更不用说祖祖辈辈留下来的规矩了,凤翎军能给那些姑娘们多一个机会看到新活法,销金窟若做这件事啊,比凤翎军更得心应 手。” “因为人都畏难?”东方瑜是知道的,凤翎军的姑娘们摸爬滚打训练可不是一年半载就能成的,真正能成为凤翎军的姑娘,哪个不是铁娘子? 反之,销金窟里就不一样了,虽说要识文断字,弹琴练曲儿,可到底要比凤翎军轻松了许多。 苏芸暖挑眉:“还因为赚的多,回头咱们这人都练好了,就算是露天摆台子,那也不是不给钱就能看的,一批批刷,刷到最后啊,他们只盼着自己越来越好,哪里还在乎是不是嬴稷国,是不是嬴稷人了呢?” “皇后娘娘宅心仁厚啊。”东方瑜给苏芸暖斟茶:“说到底,还不都是一些寻常百姓,能过好日子,没人愿意去以命相搏,至于那些享受惯了嬴稷之前好处的贵族世家啊,拎得清日子照旧,拎不清也是孤掌难鸣,委实是妙哉。” 苏芸暖抿了口茶,没说什么。 其实这种文化入侵,慢慢的淡化嬴稷岛人心里头的那份分别心,对大乾来说是不战而屈人之兵,是好事,可对于忠于嬴稷王室的人,无异于杀人诛心,看问题的角度不同,结果天壤地别。 能少让那些寻常百姓被蛊惑,能让大乾平顺的统治嬴 稷,自己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别的不管,对也好,错也好,那都是别人的评价罢了,自己可不在乎。 当然,苏芸暖考虑的不单单是眼前的嬴稷岛,还有接下来的无忧岛、双星/岛……,打下来的江山如果守不住,那就是朝廷无能了。 嬴稷岛这里可以摸索出来一些经验,往后肯定用得上。 丝竹声声,曲调悠扬,华丽的服侍,嬴稷岛上的人被这充满异国他乡的美震撼到了,当少年们头带红绸,手持鼓槌,阵阵鼓声中,少年们动作整齐划一,目光湛湛,让许多想要见一见自己家儿女的人都落泪了。 “走吧。”苏芸暖起身:“往后啊,你要有的忙了。” “皇后娘娘的意思是?”东方瑜跟在苏芸暖身边问。 苏芸暖顿住脚步:“让他们学习大乾的文化,学大乾的经史子集,三五年如果太短,十年二十年后的这里,只有大乾,只有嬴稷岛。” 东方瑜钦佩的看了一眼苏芸暖,恭敬的说:“是,微臣不辱使命。” “阿瑜啊,你发现没有?咱们来这里日子不短了,一直都没有诗书世家的人露面呢。”苏芸暖微微蹙眉:“这些人不露面,不好办呐。” 第560章 神山上有智者 东方瑜听到这话笑了:“皇后娘娘放心,这不是难事。” “哦?阿瑜有办法?”苏芸暖偏头看过来。 东方瑜轻轻点头:“有一句话叫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天下文人和武将都难逃这句话,嬴稷岛虽距大乾远了一些,可是天下文人可不单单是咱们大乾的文人。” 苏芸暖很赞同东方瑜的说法。 “以文会友,可能他们还不在意,毕竟文人骨子里都有傲气,可若是咱们手里头的人能出口成章,皇后娘娘觉得他们还坐得住吗?”东方瑜问。 苏芸暖挑眉:“你说的是销金窟里的人吧?” “正是,打从我第一天开始教习他们就下定决心了,若想要让嬴稷岛的文人墨客心悦诚服,那就是以彼之矛攻彼之盾,挑起了他们好胜心,接下来要承受的,必定是大乾文化的碾压,降服他们或许不容易,可兵不血刃,只需要点儿时间罢了。”东方瑜在这方面,信心是绝对足的,这不单单是东方家族的底蕴深厚,更因为办学多年,她从苏芸暖送过去的那些特别的教材里面,学到了更多别人学不到的东西,就算是很多人学到了,还得看悟性和用心,恰好,自己立志于此,全都具足。 不是现 在,是在来大乾的路上,东方瑜就暗戳戳的摩拳擦掌,兼容并蓄才能更上层楼,她更想学透了嬴稷岛上,那些文人/大家世代传承下来的学问。 苏芸暖早就学会了放手,让手底下的人各展所能的去做事,特别是东方瑜,她做什么都是让人非常放心的。 嬴稷岛东南有一座山,半山腰上有很多草庐和宅院,这里鲜少有人来打扰,是嬴稷岛百姓心目中的神山,能住在这里的人,都是嬴稷岛上所有人最尊敬的智者。 常年青翠的山,景色迷人,临山泉的两侧,三五成群的人烹茶为乐,高谈阔论,长长是从日升到月起,才会万分不舍的散场。 哪怕这些人不修边幅,距他们三尺外,必定有年轻男子恭敬的跪坐着,执笔疾书,生怕错过了那位大家的只言片语。 这一日,茶香再起,众人都没了说话的兴致,竟是抬起袖子拭泪,起初还只是静默无声,到最后竟有人承受不住,状若疯魔的嚎啕大哭起来,嘴里咒骂:“有辱斯文!寻/欢作乐之地,竟也敢吟诗作画,高谈阔论,挥毫泼墨!简直是亵渎!” 一个人承受不住了,这些人也就都不硬挺着了,作为这片土地上被尊敬的智者,他 们觉得被冒犯了! 哭嚎一片,旁边负责记录智者言谈的学生们也都陪着哭起来。 “不行!我们可以不在乎王室到底在不在,但咱们老祖宗留下来的学问不容亵渎!咱们下山!”老者须发皆白,颤巍巍的站起来,这一嗓子喊完,哭嚎的智者都停下了,一起看向了老者。 有人抹着眼泪,过来跪在老者跟前:“老师,咱们若是出山了,能赢还好,听说那些个娃娃仔都厉害得很,也不知道那些海外来的匪徒用了什么法子,竟一个个都能出口成章。” 老者险些没气得背过气去:“你这是什么话?我嬴稷打从天神开国以来,其留下的天书卷册三千,一个武夫横行的蛮子,岂能与天神传承同日而语?下山!” 神山智者们都下山了,这消息传到了苏芸暖的耳中。 正在看书的苏芸暖单手托腮,看着外面明亮的阳光,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神山也好,智者也罢,真要出来抖抖嬴稷的本事也好,自己也想看看热闹。 这些日子听了不少关于嬴稷岛的传说,在嬴稷岛人的心里,他们的栖息地是有天神庇护的,天神在千年前来到了这里,设下了结界,传下了天书三千卷,并且收了七十 二个门徒,建立了嬴稷国,天神的血脉世世代代统治着这里,也就是被斩杀干净了的王室。 说实在的,这都是老祖宗们玩儿剩下的把戏,如果真要说有天神,自己也行,别的不说,拿出来的东西他们想破脑袋都找不到传承,随便唱一首儿歌,他们都找不到出处。 当然了,苏芸暖也怀疑过是不是除了自己之外还有穿越者,可就算是穿越者又如何呢?任何东西都经不起历史长河的洗刷,如果没有继往开来的开拓者,哪怕是如今的大乾,真要是也传承千年的话,不能一直求发展,就仰仗着吃老本,也必定会灭亡的。 至于说智者。 苏芸暖忍不住摇了摇头,真正有本事的人,归隐山林必定有更高远的追求,不问世事是看透了,放下了。 但更多的能人会在乱世里独善其身是对当局者失望透顶,但就嬴稷和大乾的现状看,所谓的智者可都是蹲在神山上,眼睁睁看着嬴稷王室被杀光而不为所动的,就算是大乾兵马开拔后,他们也没入世救民,这样的智者,多多少少是有些可笑的,因为他们下山来的目的,极有可能是被东方瑜说中了,文无第一嘛,出来找场子的。 事实上,苏芸 暖猜对了。 就在当天晚上,这些人气势汹汹的进了销金窟,这可惊到了销金窟里那些寻/欢作乐的人,要知道他们都是世世代代供养神山智者的家族啊,哪里见到过这些人下山来? 最多是每年六月初一开山门,凡是供养他们的家族选出来家里最聪明的孩子送到山里,智者看重的留下来教导,看不中的也只能灰溜溜的带着孩子下山,该给的供奉是一点儿都不少的。 坐在竹椅上的老者,须发皆白一身白衣,手里头拿着个墨玉戒尺,容色威严。 见众人纷纷让开,眉目舒展了一些,在最中间的位置停下来,冷冷的看着台上十几个年轻女子弹琴,冷声:“怎么?这里的人都是瞎了吗?” 欧阳红就在台子旁边坐着呢,听到这话撩起眼皮儿看了眼,没动。 下面的人窃窃私语,突然有人把鞋子脱下来,照着台上一个姑娘就砸过去了! 一道红影飞身而来,所有人都没看到怎么回事呢,那木屐沿着飞来的方向又快又准的飞回来,直接砸在了那人的脸上,只听到一声惨叫,人已经摔倒在地了。 崔织娘冷冷的扫了眼下面已经乱了的局面,立在台子旁边,沉声:“都稳住,曲子弹完!” 第561章 踩断了嬴稷文人的脊梁 有崔织娘压阵,凤翎军护着场子,下面的人胆小的都偷偷溜走了,不过更多的人好奇,想看看这些智者为何而来,要知道智者都清心寡欲,到风月场可稀奇,更别说是到了嬴稷岛上最大的风月场,还脱鞋砸人了,简直都成了奇闻。 台上的人是真稳,一曲弹完后,谢幕离开。 这个时候欧阳红才走到台上,笑呵呵的问道:“这是何方神圣啊,到我们销金窟意欲何为?脱鞋砸了我们的人,这事儿不说清楚可不行。” 台下的智者,冲动砸人反被砸到满脸血的人也苏醒过来了,指着欧阳红,操着一口漏风的嬴稷话开始骂人。 欧阳红始终都笑眯眯的听着,众人还以为欧阳红听不懂,稀奇的事情年年有,今年好像特别多,嬴稷人亲耳听到高高在上的智者像是街边泼妇一般骂人,如同活见了鬼。 直到骂人的人是都没啥动静了,欧阳红才淡淡的开口说了句:“你算个什么东西?智者?你也配吗?在我看来都不如三岁孩童,更像是个少脑子的,是下山之前怕危险,把脑子留在山上了吗?” 字正腔圆的嬴稷话从欧阳红的嘴里说出来,台下这一群智者都有些摸不到头脑了,毕竟这些人 到是嬴稷岛才多少日子?竟学得如此娴熟了吗? “我朝几千年历史,小小嬴稷比得起?弹丸之地的井底之蛙,短视也就罢了,还长了一身的胆子,敢跟我朝舞枪弄棒,若非我朝皇上和皇后素来爱护黎民百姓,不忍百姓受苦,嬴稷岛如今还能有什么?”欧阳红冷嗤一声:“以为我朝兵马不在,就想要耍一耍威风吗?杀鸡焉用牛刀?我朝凤翎军就能让这里寸草不生,你们天神遗族呢?真要是有那么大的本事,倒让我们见识见识什么叫不死不灭啊。” 原本这里整日消遣的人就有大部分是不服大乾的人,智者下山给他们带来了希望,听到欧阳红这么说,哪里能沉得住气,一个老者走出来,智者欧阳红:“你口出狂言!在我们的地盘上为非作歹,还如此嚣张!这是我们嬴稷智者,是我们嬴稷的荣光!只需要智者振臂一呼,我们必将会把你们赶出嬴稷!” 话音刚落,欧阳红都笑出声来了:“智者?那不如比一比吧?且不说你们是能不能赶走我们,恕我直言,这一群智者都比不过我们大乾一位圣人!” 圣人这两个字一出口,一直坐在椅子上的老者眯起了眼睛,沉声:“让我们见识见 识。” “见识不难,你先等一会儿。”欧阳红转身走到崔织娘面前,低声耳语几句后,崔织娘点了点头,就见崔织娘没动,那个叫嚣着要把大乾人赶出去的嬴稷人已经被架起来了,五花大绑拖出去,直接挂在了销金窟的大门上,吊起来的他心有不甘的叫嚷着,但没人搭理他。 很快,老者的家里人都跑来了,一个个哭嚎着跪在下面,奈何旁边守卫的人拦住他们,别说进去求情,就是想要靠近吊着的人都没机会。 大厅里,东方瑜被请了出来。 欧阳红再次出声:“愿意走的,大门开着,想要看看的,就坐下来,再敢出言不逊,门外挂起来的时候也别哭嚎,惹得人耳根子不清净。” 这下没人喧哗,欧阳红和崔织娘退到一旁,长条桌,软蒲/团,东方瑜在高台上坐下来,目光平淡的看了眼下面这些所谓的智者。 “既是要比试,那就得有彩头。”东方瑜说。 原本还惊诧于能得到圣人称号的人物是何许人也,结果出来的竟是个女子,老者顿时觉得自己被戏耍了,冷声:“要什么彩头?” “就那座山吧。”东方瑜早就盯上了那座山,虽说没有上去过,但在山脚下看过 几次,是个建书院的好地方。 老者冷笑:“老朽上野茂,不知大乾男子都是武夫,竟让一女人玷污了圣人的名号。” “上野茂?”东方瑜不怒反笑,缓缓地说:“我大乾男儿,文可提笔安天下,武可马上定乾坤,是你在山上住得太久,有年事已高,没见识到我大乾男儿英姿飒爽的模样吗?” 上野茂冷嗤:“女子只会牙尖嘴利!” “若无女子,谁生你身?”东方瑜淡淡的勾起唇角:“说起来嬴稷这弹丸之地,确实少了人伦的教化,为人子不孝,为人臣不忠,为人朋不义,实在是有太多不忠不孝不义之徒,为君不仁,为父不慈,偏偏还要为母者自甘轻贱,为奴为婢,委实可笑!” 不给这些人说话的机会,东方瑜又说:“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嬴稷图谋甚大,意欲勾联乌合之众,犯我大乾之边境,当知今日这果乃是自讨之!” “故经之以五事,校之以计,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道者,令民与上同意,可与之死,可与之生,而不危也;天者,阴阳、寒暑、时制也;地者,远近、险易、广狭、死生也;将 者,智、信、仁、勇、严也;法者,曲制、官道、主用也。凡此五者,将莫不闻,知之者胜,不知之者不胜。”东方瑜冷冷的看着上野茂:“请问,嬴稷兴兵,可顺应道了?可顺应天了?可顺地了?又或者说良将无数,法度严明了?” 上野茂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东方瑜,颤巍巍的站起来,指着东方瑜:“你!你!大乾无耻小儿!偷我嬴稷宝卷天书!” “哦?宝卷天书?”东方瑜颇有些悲悯的看着上野茂:“那你且听听。” 说罢,三击掌,上来的红衣女黑衣男,盘膝坐在地上,三十几个人一开口,声音整齐划一,背诵的正是兵法谋略! 上野茂捂着胸/口,只觉得嗓子样儿咸滋滋的难受,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东方瑜像没看到一般,端起茶抿了一口,有人腿快的往苏芸暖这边来。 苏芸暖听说竟没说几句话,就几句孙子兵法上的话,生生的把智者中年纪最大的人都气吐血了,哑然失笑,这井底之蛙啊,还真没骂错了他们! “主子,这事儿往后会怎么样?”抱夏好奇的问。 苏芸暖笑着说:“东方瑜啊,这一下必定要踩断了嬴稷文人的脊梁骨了,且看着吧!” 第562章 崔织娘请求出战 显然东方瑜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开场的孙子兵法如何能显示出来大乾的底蕴? 作为大乾妇孺皆知的唯一女圣人,东方瑜面对这些所谓的智者,只需要思考如何让他们心服口服就好。 比试还在继续,不过从销金窟的大厅里挪了出来,就在外面的高台上,东方瑜不紧不慢,颇有些谈笑风生的自在,智者们一个个面色如猪肝,冷汗涔涔。 智者下山对嬴稷岛上的人来说,简直是天大的事,围观的百姓里三层外三层,层层叠叠。 几十号人轮番上阵,大乾只有一女子对阵不说,还次次都能稳占上风,这简直把嬴稷人最后一点点儿骄傲的资本都给碾入尘埃中去了。 有心人从东方瑜这里听到了一个让人神往的世界,在大乾,男女无尊卑,只要是自强不息的人,无论出身如何,都能有一席之地。 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在嬴稷岛人的心目中,只有王室才能有的能耐,可大乾随便街头小儿,都可以吟诗作对,只要到了开蒙的年龄,可入学读书识字,贩夫走卒也少见目不识丁之人。 “嬴稷王室奴役压榨的是自己的子民,把子民看做不如牲畜的奴/隶,这样的日子你们习以为常, 生不出任何反抗之心?”东方瑜回头看着这一群智者:“他们只为一日三餐能果腹,委实是可怜人,但你们呢?居住在高高山上,享受着他们的奉养,却从没想过为他们做点儿事?以为认得几个字,能写几篇上不得台面的文章,就敢自封智者?如此嬴稷简直可笑!而我大乾,不惹事,没主动挑起事端,不怕事,灭了嬴稷王室,能扛事,存着平等心,要让嬴稷岛上的百姓过上好日子,怎么就踩到了你们的尾巴?戳到了你们的痛处?睁开你们这些智者的眼睛看清楚了,饶是我大乾做主开的风月场里,读书识字,琴棋书画,教导的都是人伦和本事!你们认为的风月场,却是大乾朝廷想要开启民智的良苦用心之地,为何?” 所有人都抻长了脖子,这也是他们一直都没有想明白的事情,销金窟里都是卖艺不卖/身的人。 要知道风月场,脂粉堆,寻/欢作乐的人想要的可不是听听小曲儿,看几个节目。 偏偏,这么久以来,销金窟的规矩从来就没破过。 东方瑜缓缓起身,走到台前,面对着围观的众人,说道:“在我登岛之日,便想着让这里的人也都成为可挺起脊梁做人的人,奉 命要在嬴稷岛开学塾,不敢丝毫懈怠,可嬴稷岛上的人,宁可卖儿卖女入销金窟,也不愿意让孩子读书识字,不是不愿意,是因为囊中羞/涩,因为在很多寻常百姓的心里,他们的孩子根本不配称为智者,这是谁的错?” 无人回答,不知道如何回答。 东方瑜抬起手指着台子上的这些智者:“是他们的错,他们是曾经的王室奴役你们的帮凶,为了保住他们尊贵的地位,彻底断了寻常百姓人家的子孙读书识字的机会,久而久之,更多的人都****,你们想一想,什么人能登上神山?什么人能留在神山里,成为这些所谓智者的门生?” 许多人恍然大悟,再看这些他们尊敬的智者,那表情可就复杂了。 到了这个时候,这些智者想要离开已然是没有机会了,东方瑜清了清嗓子:“若我再次开山收学生,你们可愿意送孩子来读书识字啊?” “我愿意!”第一个喊出来这句话的人,话音未落,我愿意的呼声就如浪涛一般,一浪高过一浪。 东方瑜又问:“今日彩头就是那座山,被你们奉为神山的地方,会建成嬴稷岛最大的书院,你们可愿意啊?” 毫无悬念,无人反 对。 东方瑜满意的点了点头,回身坐下来,看着对面的这一群人,笑了:“还想比试什么?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兵伐谋略都比试了,还有什么本事就拿出来吧。” 等了片刻,东方瑜挑眉:“无人要比了吗?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衙门那边取了山契,尔等该何去何从自行定夺吧。” 早就来了的苏芸暖笑望着一众所谓的智者,这人啊,最大的悲哀莫过于从高处落下的瞬间,所以他们的哑口无言也就不难理解了,比什么?这么多人都比不过一个大乾来的女子,还有什么脸面吭声? 突然有一人哀嚎着起身,跳下高台狂奔而去,显然是承受不住这样的耻辱,疯了。 “众人都可作证,我只要彩头不要命。”东方瑜八风不动,丝毫不受任何影响,看着上野茂:“你是这些人的老师吧?若在大乾,你能精进许多,虽说年迈,可学到老活到老,本就是我辈孜孜以求的愿景,只可惜啊,你没有那样的心怀。” 上野茂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输了,我们走。” 原本一呼百应的他,走出去好几步再回头,原本那些把他高高捧着的学生竟都没有跟上来,长叹一声下了高台,颤巍 巍的走了,纵然败了,也没人为难他,让开的那条路很长,他佝偻着背走的很慢…… 如同一场闹剧般收场了。 东方瑜从衙门里正式接管了神山,更名鹿山,建鹿鸣书院。 这是一个大工程,就在鹿鸣书院开始建造没多久,无忧岛传来了消息,大乾收服无忧岛,梅德尔和琪雅接管了无忧岛,从此以后无忧岛成为大乾的又一省,大巫的号召力非同凡响,无忧岛的百姓心甘情愿的成为大乾子民,太子殿下亲自册封了梅德尔和琪雅,让他们成为无忧岛的管理者。 苏芸暖看着书信,嘴角的笑意就没下去过,虽然不能在阵前,亲眼看看大乾将士们的英勇身姿,可能如此顺利的把无忧岛收在麾下,双星/岛和余下的几个岛上的人,应该会很清楚他们的下场会怎么样了。 铺开了海事图,祁红鸢和崔织娘也过来了,苏芸暖点着双星/岛的位置:“这是十岛的中心,一块硬骨头,啃下来的话,余下几个岛上的统治者,不攻自破的可能性很大。” 崔织娘连连点头,倒退两步单膝跪倒,抱拳于胸:“皇后娘娘,臣妇请求出战!” “义母,起来说吧。”苏芸暖双手扶着崔织娘起身…… 第563章 这里再好,不是故乡 崔织娘坐下后,郑重其事的说:“皇后娘娘,臣妇可以带着凤翎军去助阵,再者也可以押送一批补给过去,也让远征的将士们感受到朝廷的殷切盼归,必定能鼓舞士气,请皇后娘娘恩准。” “义母,我舍不得。”苏芸暖轻声说:“这不比在大乾,陆地和海战大有不同。” 崔织娘微微勾起唇角:“阿暖,我曾在太溪府几年,眼看着咱们的水师建立和壮大,虽不敢说十分精通,但绝不会没有自保的本事,凤翎军亦是如此。” 苏芸暖抿了抿嘴角,这个决心很难下,崔织娘已经是中年人了,如此长途跋涉让人牵挂。 “如今嬴稷岛已经尽在掌控了,虽说还有诸多问题要解决,但都可以交给时间慢慢来,无忧岛那边则不同,战场之上瞬息万变,虽要速战速决并不容易,可尽力争取早日凯旋而归,不单单是对诸多海岛的震慑,还是咱们大乾,都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崔织娘望着苏芸暖:“我是最合适的。” 这些道理苏芸暖非常清楚,想了想:“义母,再等一等,我得考虑清楚。” 崔织娘知道苏芸暖担心什么,若是自己出师不利,苏芸暖会很内疚,也没办法跟钟家交代,这里面的利害关系是非 常复杂的。 “好。”崔织娘轻声说了句:“阿暖,我们一直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就是不管发生了任何事情,都不会生出来嫌隙的,放心吧。” 等崔织娘走后,苏芸暖一个人静静地坐了许久,她从来都不怀疑崔织娘对祈煊的那种如同母亲般的情感,也从来不怀疑钟家对朝廷的忠诚,不说别的,就目前的格局看,非但祈煊在朝的时候重用和仰仗钟家,就是长平以后登基为帝,钟家依旧是会朝廷的肱股权臣。 但防微杜渐是不可或缺的,人的位置越高,越是如履薄冰,苏芸暖深知她早就没有了意气风发,想做就做的权利,尽管任何人都觉得她可以随心所欲的去做任何事情。 说来也巧了,就在崔织娘请求出战的第三天,嬴稷岛来了船队,朝廷第二支水师来到了嬴稷岛,带队的人正是钟西泽。 苏芸暖有一种冥冥中注定的宿命感。 钟西泽登上嬴稷岛,拜见苏芸暖,带来了祈煊的亲笔书信。 苏芸暖让钟西泽去休息,打开了祈煊的书信,这封沉甸甸的书信打开,苏芸暖的嘴角就有温柔的笑意,这是一封犹如闲话家常般的书信,在信里,祈煊仔仔细细的说着朝廷的事情,家里的事情,女儿和儿 子的一点一滴变化都写的非常详细。 只需要看书信,在字里行间都能感受得到祈煊的改变,他像是温柔的慈父,对孩子们的成长和变化都充满了欣慰之情,在书信里,祈煊丝毫不吝啬表达自己的思念之情,若非朝廷不可一日无君,他早就丢下一切追随而来了,相比于孩子们,祈煊好像成了最委屈的那一个。 这是一封很温暖的家书,极有份量,苏芸暖看完之后,提起笔竟不知道如何写回信了,身不由己的何止是祈煊? 嬴稷岛可以更及时的提供补给,让大乾远征军有仰仗,甚至苏芸暖想过,等拿下是双星/岛后,自己带着人立刻去双星/岛,因为真正能辐射十岛的最好地方,就是双星/岛。 几次提笔又放下,苏芸暖端起茶抿了一口。 “主子,子良岛的阿普大人求见。”抱夏进门来,禀报。 苏芸暖放下茶盏:“人在哪里?” “在门外候着呢。”抱夏说。 苏芸暖让抱夏请阿普到书房,换上了一身郑重的衣裙,阿普是子良岛的管理者,是第一个甘愿俯首称臣的小岛,而阿普作为曾经的太子,在百姓中的威望很好,所以长平亲自册封了阿普为子良君。 朝廷对于如何管理海外十 岛早有定论,但子良岛是格外受优待的地方。 苏芸暖进门,阿普赶紧起身跪倒:“臣叩见皇后娘娘,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子良君,平身。”苏芸暖虚扶了一下,阿普赶紧谢恩起身。 苏芸暖坐下后,出声:“坐下说话吧。” “是。”阿普从袖子里拿出来奏折,抱夏接过来后,他才坐下。 抱夏把奏折送到苏芸暖面前,苏芸暖打开,仔细的看着,不得不说,阿普的学习能力非常强,这一手漂亮的字就足以看出来下了多少苦工夫。 看完之后,苏芸暖沉吟片刻,问:“子良君是要请战?” “是。”阿普恭敬的回道:“皇后娘娘,子良岛虽贫困一些,但子良不缺勇士,我们从小就在海水环绕的小岛上长大,水性等同天生的一般,如今殿下一路往双星/岛那边杀去,子良岛上的臣民想要为我们的皇上出力,准备了八千勇士,请求出战。” 苏芸暖赞赏的连连点头:“长平从子良岛回去后,一直都念念不忘岛上人的热情好客,更是时长把阿普挂在嘴边,你们在公是君臣,在私是良朋。” 这话听到阿普的耳中,只怕他感动的眼眶温热,连连点头:“臣受宠若惊,能得到朝廷庇护 ,是臣和岛上百姓的福分,无以为报,臣定会带着八千勇士奋勇杀敌,早日凯旋。” “先不着急,朝廷也有意再增兵双星/岛,如今兵马战舰已经到了嬴稷,可坐下来好好商量,谋而后定。”苏芸暖说。 阿普退下后,苏芸暖带着抱夏到后院,这里并没有种花花草草,全都是蔬菜瓜果,如今正是瓜果飘香的时候。 “在这里,总是会忘记了季节,家里如今已经是隆冬年尾了。”苏芸暖说。 抱夏也是满腹感慨:“主子,这里再好,不是故乡,真希望殿下和上将军能早日凯旋啊。” “不单单你这么想,大家都是这么想的。”苏芸暖拿了个篮子,弯腰去摘瓜果,抱夏也提着篮子过来。 苏芸暖淡淡的说了句:“如果足够快,明年这个时候我们或许就在京城,等着过年了呢。” 抱夏顿住了手里的动作,满眼期待的看着苏芸暖:“主子,能那么快吗?” “能,你看这些人都聚到嬴稷岛,此时增兵,能鼓舞我军士气,更会让敌兵心生惶恐,一举拿下最大的双星/岛,余下几处,有可能不攻自破了。”苏芸暖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看天,这里是很暖和,如抱夏说的那般,这里再好,不是故乡啊。 第564章 给南荣布局 增兵,这是祈煊在书信里提到过的一个想法,之所以说是想法,是因为海外十岛的作战计划从来不在朝堂上提起,一来文臣武将职责不同,再者凡带兵打仗的主帅都明白一个道理,能打不能打,不是坐在龙椅上的人能亲眼看到的,所以才有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特权。 朝廷里的文武百官再本事通天,远征主帅都可以不听君王的命令,何况是百官呢? 尽管如此,祈煊是最牵挂的是海战,群臣亦是如此,他把崔家军和钟家军的人都叫到了一起,御书房商议良久,才有了增兵的决定,而相比于他远在大乾,苏芸暖在嬴稷岛距离大乾将士们更近许多,所以祈煊才会在书心里提起,并且让苏芸暖拿主意,增兵还是不增兵,如何增兵,后有君权,意思就是在嬴稷岛的苏芸暖可以行使皇上的权利。 钟西泽请命前来嬴稷岛,为公为私都是不二人选,说来也是万般因都为果,崔织娘想要奔赴无忧岛的时候,钟西泽带着大军到了,连子良君阿普也带着八千勇士前来助阵,人嘛,尽力而为后,才是听从天命。 苏芸暖非常清楚,眼前种种迹象都在告诉她,增兵无忧岛,剑指双星/岛,正当时。 次日清晨,苏芸暖请来了钟西泽夫妇二 人和子良君阿普到书房议事,从船只到人员再到补给,安排妥当,除了钟西泽带来了舰队和商船外,嬴稷岛的商船征调白艘之多,各种物资搬运上船,销金窟果然名不虚传,真金白银拿出来,不多堆积如山,公平买卖从百姓手里收购可以用来做粮饷的物资,绰绰有余。 嬴稷岛上,那些还在观望的大家族,非常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大乾王朝不会给十岛任何喘/息的机会,势必要一举击破,从此以后都归大乾管辖,虽也有人怀疑,大乾那么远,鞭长莫及,可更多人觉得大乾深不可测,不可能没有后手。 苏芸暖一身朝服,正式露面,亲自送远征将士们登船出发。 站在海边,任凭海风吹拂,海风中,军旗猎猎作响,苏芸暖目送着浩浩荡荡的船队离开,在海面上绵延不尽,黑压压一片。 “主子,咱们回吧,走远了。”抱夏轻声说。 苏芸暖远眺,还能看到船帆:“抱夏啊,这一场多则两年,少则一年,我们还会在这里,迎接大乾将士们凯旋的。” “嗯,奴婢信,太子殿下归来之日,必定是举国欢庆之时。”抱夏满眼期待的看着海面,这个时候出海正当时,避开了风高浪急的季节。 从海边回来,苏芸暖把所有人 都叫过来,颇有指点江山的架势,嬴稷岛几乎被搬空了,出海打渔的渔民,作坊里加工出来的各种食物,耕种也要看时节,甚至商贩都在内,若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哄抬物价,不喊打喊杀,直接把他们手里的铺子收回来,稳定嬴稷岛的大局,是苏芸暖最看重的。 “主子,有人暗戳戳的囤粮,这事儿怎么处置?”白芷说。 苏芸暖抿了口茶:“南荣是吧?” 白芷点了点头。 打从暗中想要让那些奴/隶/闹/事开始,苏芸暖就盯上南荣了,这么长时间来,南荣做事中规中矩,并没有什么错处,所以苏芸暖就没动手,这用人的方法很多,有的人可把后背交付,这样的人太少,不过苏芸暖的身边有白芷这些人,可以说是忠心耿耿,绝对值得信任的。 还有一种人,慕强也聪明,比如上野德才,收服起来不容易,但用着是真好使,真正稳住嬴稷买卖生意大方向的人,是上野德才这一伙。 当然,再就是南荣这种人,善于钻营,私心太重,这样的人用来做事,只要镇得住,做事就会很众诚,当然这样的人骨子里是小人,又反骨,给多少都不知足,并且时时刻刻都在找机会,要么得到的越来越多,要么就会反咬一口。 到 目前为止,南荣不敢把心思往苏芸暖这些人身上用,但始终都有人在监视着苏芸暖这边的一举一动,南荣也不敢把心思用在上野德才身上,别看上野德才表面上咋咋呼呼的,实则心狠手辣,南荣要是动一动,偷鸡不成蚀把米都是轻的。 白芷见苏芸暖半天没说话,抿了抿嘴角,有些沉不住气了。 “放出去风声,我们需要粮食。”苏芸暖抬头看白芷:“要巧,粮食多少都不够,价格徐徐的往上提,不可太多。” 白芷跟着苏芸暖多少年了,立刻领会了苏芸暖的意思,笑着点头:“是,奴婢明白了。” 苏芸暖让他们都下去,派人去请上野德才,放出去风声,这次带走物资太多,要请上野德才的商会伸以援手了。 这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南荣的耳中。 南荣得到消息,一个人在书房里坐到天亮,反反复复想了不知道多少遍,生怕自己一步走错,万劫不复。 上一次撺掇奴/隶/闹/事,大乾皇后并没有说什么,不过凤翎军出手,那就大乾皇后的态度,为了这事儿南荣委实提心吊胆了好些日子,防备的不单单是苏芸暖,还有上野德才。 虽然有惊无险,可背地里上野德才没少给自己使绊子,南荣心里头恨得发狂。 献粮? 南荣可不愿意,自己看得清楚,大乾利用嬴稷岛在给打仗的将士们送粮饷,如此大规模的增兵和几乎搜刮了嬴稷岛绝大部分的物资,他压上了全部家当囤的粮,势必会派上大用场! 照这个架势看,大乾收服十岛势不可挡,他也就断了双星/岛能反扑的念想了,回去大乾?南荣也不敢想了,毕竟嬴稷岛离大乾足够远,山高皇帝远的地方还能有南家的一席之地。 叫来管家,继续囤粮,南荣下定心思要大赚一笔,只有家底子丰厚了,那才是在嬴稷岛上生存的资本,毕竟大乾皇后早晚都是要回去的。 完全不知道已经入局的南荣,开始暗戳戳的继续收购粮食。 而上野德才得了苏芸暖的授意,开始慢慢的往外放粮食,嬴稷岛上的粮价开始上浮,起初人们还没在意,等许多人都发现粮食的价格一直在涨的时候,但凡大户人家都开始囤粮了。 苏芸暖正在库房里查看,这些都是准备分发下去的种子,抱夏在旁边记账,没看到苏芸暖伸出手放在一袋种子里,那袋子里的种子就换掉了,空间里的药药忙活的都有残影了,不过心里头高兴,她以前还怀疑主人把自己忘记了呢。 可算派上用场了!必须好好表现才行! 第565章 幸好遇到了你 苏芸暖这么久以来,信奉靠人不如靠己。 特别是在嬴稷岛上,真要让所有嬴稷岛上的人都心甘情愿臣服还需要时间,这个时候任凭谁厉害,都不如自己心里有底,而她的底气自然是优良的粮种。 嬴稷岛的气候非常不错,并无隆冬,任何时候都可以耕种,同时也会在任何时候收获,主要是根据气候的细微变化选择最合适的粮种,比如现在种植一些蔬菜,成熟时间短,产量高,很大程度上缓解压力。 诚如所有人看到的那般,此番增兵不少,粮饷补给带走了很多,嬴稷岛上的百姓不至于闹饥荒,可吃的东西确实太少了一些。 再者,花高价收购了那些粮食,银子花出去还得赚回来,苏芸暖怎么可能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就在苏芸暖派出去人手,整理农田开始耕种的时候,嬴稷岛上的争夺犹如平静海面下的暗涌,南荣看着源源不断送到库房里的粮食,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百姓之看眼前,目光短浅,只需要月余的时间,这些粮食就会派上大用场,这一场翻身仗得打漂亮的! 只要缺少粮食,谁的日子最难过?那必须是家大业大人口多的贵族,那么多张嘴等着吃饭,没米下锅的时候,多高的粮价都不过分吧? 上野 德才也在盘算,手里的粮食通过各种途径洒出去,价格每日一涨,白/花/花的银子落在大帐上,他盘算的不是银子,而是苏芸暖的心思,说实在的,作为大乾皇后这等身份,想要动南荣,还至于如此大费周章吗?他想不通。 虽然想不通,但上野德才很清楚自己的份量,想要安稳过日子,那就得老老实实的听话。 这还不到一年的时间,他亲眼看到了大乾皇后的手段,别的不说,智者失去神山,放在以前谁敢相信这是真事? 可当日智者闯销金窟的时候,他也在场,大乾一个女子都那般厉害,他都觉得所谓的智者简直像是个笑话一般。 还有那些个平日里都养在深闺里的小姐们,一个个想尽办法要去书院,这还是书院没建成呢,真要是等书院建成了,只怕会掀起滔天巨浪了,女子不安于后宅,不安于相夫教子,后果可想而知了。 但是,不管自己看的多清楚,都不能口无遮拦的说出去,算计一个南荣都如此煞费苦心,上野德才并不觉得自己能斗得过大乾皇后和她手底下那些人,敢千里迢迢来到嬴稷岛的人,一个都不能小瞧了。 特别是上野德才发现,大乾皇后身边真正独当一面的都是女子,这才是他觉得可怕的地 方,毕竟嬴稷岛从古至今都习惯了,女人不过是传宗接代的罢了,偏偏大乾女子,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 甚至上野德才都想着有机会一定要去大乾,好好感受一下大乾的与众不同。 身为嬴稷岛上的寻常百姓,他们是最先尝到了甜头的人,作坊里做工能赚工钱,出海打渔能赚辛苦钱,特别是地里的粮食也卖钱了,要知道在大乾来嬴稷岛之前,耕种的田地只有很少很少一小部分才能分到寻常百姓手里,温饱都不够,哪里有余粮可以卖钱呢? 正因为切实的得到了好处,这些人心里头都认定了大乾好,百姓的想法非常简单,谁能让自己过上好日子就行,江山是谁的重要吗?不管饱! 苏芸暖很准确的把握了寻常百姓的心态,粮种免费发下来,专门有人教他们如何耕种,嬴稷岛的百姓忙得热火朝天。 在这样的忙碌中,一年结束了。 嬴稷岛的人发现官府衙门和所有的作坊铺子,就连销金窟都张灯结彩,有人好奇的问了句,才知道这是大乾最重要的节日,辞旧迎新的新年。 抱夏都震惊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不过年的地方。 东方瑜带着学生们在长街上摆了桌案,桃符、福字、挂钱儿,但凡想要都可以免费 赠与,还有人专门讲解大乾过年的风俗和传说,连带着一年二十四节气,各种节日都会讲解,原本都是习惯了的事情,可在嬴稷岛却成了新奇的事,老人孩子都早早的过来听,简直比听讲书都积极。 日暮时分,苏芸暖请东方瑜一起用膳。 看着瘦了一圈的东方瑜,苏芸暖是很心疼的,语重心长的说:“不需要凡事都亲力亲为,爱惜身体才行,你若再这么不知道照顾好自己,我可要罚你回去大乾了。” “皇后娘娘可息怒。”东方瑜笑呵呵的说:“我啊,这一趟可没那么容易回去,这里事情都安排好了,我还想去双星/岛,不抓紧时间不行啊。” 苏芸暖给东方瑜布菜,这可让东方瑜受宠若惊了。 拿了酒壶过来,苏芸暖给东方瑜斟酒,东方瑜赶紧站起来:“皇后娘娘折煞微臣了。” “你啊,太重规矩了。”苏芸暖拉着东方瑜的手让她坐下,才说:“我更希望你我之间处的是交情,我叫你一声阿瑜,不奢望你叫我一声阿暖,至少也别如此生分才行啊。” 东方瑜笑了,端起酒杯:“阿暖说的在理儿,我只是不敢造次,其实早在刚一见面的时候啊,就有惺惺相惜之感呢。” 苏芸暖也举起酒杯:“这世上的女子 不计其数,阿瑜是我遇到的众多女子里,最特别的一个人。” 两个人推杯换盏,渐渐地都有了三分醉意,东方瑜看着苏芸暖:“阿暖,你知道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是什么吗?” “能传经布道吗?”苏芸暖问。 东方瑜摇了摇头:“是遇到了你。” “哦?”苏芸暖还是头一次有机会跟东方瑜如此谈心,来了兴致,单手撑腮:“说来听听。” 东方瑜抿了抿嘴角,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我从很小的时候就立志要让天下女子都读书识字,后来随着年岁渐长,走的地方多了,看到的事情多了,也懂得多了后,反而没有勇气了。” “是啊,女儿家从小到大,被三从四德束缚的太狠了。”苏芸暖说。 东方瑜抿了一口酒:“虽然比嬴稷岛要好很多,可咱们大乾若不是出了一位真正母仪天下的皇后,为天下女子做典范,谁又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呢?”顿了一下,声音都弱了很多:“我也不敢,所以幸好遇到了你啊。” 苏芸暖看到东方瑜落下了泪珠儿,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 “何其有幸,能与阿暖同生一时啊。”东方瑜笑着擦掉眼泪:“所以,倾我毕生,也要为天下女子杀出来一条血路!身而为人当自立自强,何关男女?” 第566章 酒逢知己 人的一生,哪怕是在平凡的人,回首来路已然会看到命运的波澜壮阔。 能遇到好机会和遇到好贵人,人生便会在高低起伏之中得到指引。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盏灯,指引着生命的方向,是要用一生追求的至高目标,可人世沧桑,泛泛者众,而泛泛者也并非没有追求,只是命运的颠沛流离慢慢的耗光了那盏灯的光亮直到熄灭。 所以,东方瑜对苏芸暖的感激,言辞无法形容,她愿意为了这难得的机会,燃尽毕生。 没有人能真切的体会她曾经的无助和迷茫,生在男尊女卑的大晟国,虽在书香世家,虽天资聪慧,虽孜孜不倦打磨自己,可却没有用武之地。 在东方瑜的世界里,苏芸暖犹如横空出世的一道光,指引着她、激励着她并方方面面的保护着她。 “阿瑜,你知道我在愚谷村的日子吗?”苏芸暖问。 东方瑜摇了摇头,听到的都是传言,都是苏芸暖最厉害的事迹,诚如许多人对自己尊称女圣人一般,世人之间荣光,却不见这份荣光之下,掩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苦楚。 苏芸暖缓缓地吸了口气:“那年冬天,我差点儿死了,许多村民都等着把我煮熟了吃掉。” 这话让东方瑜的脸色瞬间就苍白了,不敢相信的看着苏芸暖。 “所以,在我眼里你是天之娇女,生的好,活得好,再难熬的世道,你也是被家族福荫庇护周全的人。”苏芸暖微微的勾起唇角:“所以,你最开始就站在了许多人的前头,经历不同,我们所走的路不通,其实就连看待这个世界的角度也不同。” 这话让东方瑜连连点头,十分赞同。 苏芸暖舒缓的靠在了椅背上:“在愚谷村的时候,我全部的心思都放在活下去上面,也是在那段最难熬的日子里,让我跟潘家兄妹几个,结下了越来越深的不解之缘,很多人都认为潘家有今日,有赖于我,其实不然,在最开始的时候,玉双也好,玉虎也好,他们都是拼了命想要保护我的人,人嘛,滴水之恩还要涌泉相报呢。” “阿暖,你同样因为潘家人吃了很多苦。”东方瑜轻声说。 苏芸暖笑了:“你说潘玉龙吗?” 东方瑜点了点头,她想听苏芸暖给自己讲她的一生,不是想要窥探她的秘密,只是觉得往昔种种都是造就今日这么一个在自己心里近乎完美的人的机缘,而她想要感悟一下别人的想法,特别是面前这个人。 “ 其实,有一些人的出现是为了鞭策我们成长,当然了,苦难永远是苦难,并不值得歌颂,同理,恶人就是恶人,也觉不可原谅,不过我更愿意从自身出发,去感谢上苍的眷顾,若不是潘玉龙要杀我,我不会知道一直在身边的祈煊会舍命相救,更不会发现支撑祈家军再次挑起大旗的大夏遗民之地,没有潘玉龙这个因也就没有后续的果了。”苏芸暖语调平缓的说。 抱夏送进来一壶热茶,悄悄地退出去了,她跟在主子身边可不少年头了,主子极少如此跟人推心置腹的交谈,她可不敢打扰,毕竟主子风光无限的背后,是没有几个知己良朋的孤独,东方瑜很适合跟主子做朋友。 东方瑜给苏芸暖斟了一杯热茶,递过去:“这世上有因必有果,是吗?” “也对也不对。”苏芸暖偏头仔细斟酌了一下:“虽然因果确实存在,可这世上啊,行善积德却落魄终老的人很多,作恶多端又长命百岁的人也比比皆是,没有那么公平的,所以因果可以上下推到隔世。” 东方瑜眸色黯淡:“阿暖,佛家讲三世因果,根子是不是就在于这世上并没有那么公平,而让善良的人期待来世,让作恶的人惧怕轮回 ?可谁又看到过轮回呢?我们呱呱坠地之时,到长大成人,没听说谁能记得前世,谁又能看得见来生的。” “有的。”苏芸暖抬起手压了压额角:“有的,只是前世今生这种话,说出来有几个人相信呢?” 东方瑜敏锐的感觉到苏芸暖不想继续说了,轻声:“这茶是浮玉茶中最顶尖儿的好茶,我也就在阿暖这里能喝到,虽然我从小在浮玉山长大。” “跟阿瑜聊天,真是一种享受。”苏芸暖笑眯眯的端起茶盏,慢悠悠的品茶。 她以前也跟东方瑜有一样的想法,什么前世?什么来生?人就一辈子从生到死,直到她来到了这个世界,还有了空间,因为自己年纪轻轻猝死是命中注定,但治病救人无数累积了功德,所以才有这一回异世重活的机会。 如果没来之前算前世,那么重活一次就是今生,至于来世,苏芸暖知道自己看不到,不过也无妨,广积善缘就对了。 直到夜深,东方瑜才起身告辞,苏芸暖送她到门外,停下脚步:“阿瑜,人生漫长,禹禹独行总归苦多乐少,若是遇到了有缘人,不妨结伴而行。” 东方瑜楞了一下,笑道:“并非我不愿意相夫教子,可奈何情缘 浅薄,若是遇到自然要请阿暖喝一杯喜酒,若是遇不到也无妨,我的这条路啊,道长且阻。” “一言为定。”苏芸暖轻轻的拍了拍东方瑜的手臂,让暗卫护送她回去。 转身,苏芸暖见抱夏走过来,抬起手又一次揉了揉额角:“抱夏啊,我好像喝多了。” “主子,不是说酒逢知己千杯少嘛,难得您跟东方先生投契。”抱夏过来搀扶着苏芸暖:“只是这世上啊,能配得上东方先生的男子,真真是凤毛麟角。” 苏芸暖苦笑:“谁说不是呢,这样的女子如天上月啊。” 说起来自己运道是真好,出类拔萃的东方瑜,骁勇善战的祁家女和崔家女,还有那些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都必须刚强面对生活的女子,点点滴滴的力量汇聚到了一起,这才是改变大乾女子命运的原动力,而自己恰逢其时,用尽全力,终是看到了自己想看到的世界,这感觉是真的挺不错。 “明儿除夕夜,把咱们的人都聚一聚吧。”苏芸暖说。 抱夏轻柔的给苏芸暖揉着额角:“是,这样的小事奴婢去安排。” 半天没得到苏芸暖的回应,抱夏低头,看着呼吸匀称的主子,轻轻的勾起唇角,自己命真好啊! 第567章 南荣抱头痛哭 但凡大乾来的人,没有不在意这个节日的。 作坊这边,白芷、香兰和廖红三个人早早的就给手底下的人分派了红包,提前三天就让大家伙儿回去过节了,铺子那边的账目汇总查对后,写好了总账准备带回去交给大帐房。 除夕一大早,几个人早早的贴好了桃符和福字,祈求新的一年都能顺顺利利的,办好了这些事情,三个人坐上马车直奔苏芸暖的宅子这边来。 同样忙着过来的还有欧阳红,抱夏一大早送来消息,皇后娘娘让大家都回去过年,这让欧阳红心里头多少有点儿酸涩,毕竟这许多年来,皇后娘娘是头一次在外面过年,而身边的人只有他们几个。 其实带来的人很多,不过那些人都有要照看的地方走不开,特别是农耕的那些农人,照顾田地是一方面,主要是嬴稷岛上,随时都可以播种,也随时都在收获,走不开。 四个人在苏芸暖的门前碰头,一个个都笑呵呵的互相见礼,说着吉祥话儿。 最后到了的东方瑜,身边跟着兴奋的小脸都红扑扑的毕芳和瑶溪,两个人太期待能近距离的感受一下皇后娘娘的魅力了,老师赞不绝口的人,被百姓赞颂真正母仪 天下的人,真的让人不得不仰慕啊。 “可好了,人多热闹。”欧阳红笑呵呵的说道:“走吧,咱们快进屋。” 大门口早就贴了桃符和福字,挂钱儿颜色更是艳丽,火红的打灯笼高高挑起,灯笼下面是挂着爆竹,在过年这件事上,苏芸暖是非常认真的。 进了院子,就能闻到香味儿,白芷和香兰立刻动手开始忙活,如果问她们什么时候最开心,那必须的是伺候在主子身边的日子,虽然忙忙碌碌,可心里踏实,从不需要费心费力。 “哟哟哟,瞅瞅,这差距就出来了,咱们也别闲着了,一起凑热闹。”廖红笑呵呵的说。 几个人到这里如同回家一般,直奔后院厨房,果不其然见到了扎着围裙在灶台前忙碌的苏芸暖。 毕芳暗暗咂舌,看向了瑶溪,这皇后娘娘亲自下厨,顿饭吃了的话,是不是够吹一辈子的了? “没看老师在洗菜?”瑶溪拉了一把毕芳,两个人也加入了收拾食材的队伍。 院子里欢声笑语,像极了寻常百姓家,当然不是嬴稷岛的寻常百姓,而是故乡,大乾的每个角落都会在这一天热热闹闹的阖家团圆呢。 一大桌家乡菜,身份高低都放 在一边,苏芸暖让抱夏把红封拿出来,每个人都有,过年嘛,图一个吉利。 毕芳和瑶溪岁数小,见苏芸暖的机会极少,一开始还挺拘谨的,不过很快就放松下来了,因为大家有说有笑,气氛别提多好了,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她们俩也就慢慢的放松下来了。 辞旧饭吃完,白芷笑呵呵的抱出来个匣子:“主子,你猜猜这里面是什么?” 正在喝茶的苏芸暖笑道:“咱们刚好凑两桌,彩头大一些。” “成,奴婢刚好准备了两副。”白芷献宝一般打开了两个匣子,送到苏芸暖面前。 苏芸暖本来还没在意,扫了一眼后震惊了:“紫珊瑚?”再看旁边的匣子里,赫然是牛血红珊瑚,这可就太珍贵了! 白芷有些得意:“主子,稀罕物吧?” “何止稀罕物啊?紫珊瑚非常稀有,这可是宝贝。”苏芸暖微微的眯起眼睛看着白芷。 白芷赶紧说:“可不是巧取豪夺来的,是正经买来的珊瑚,让工匠雕刻出来的。” “暴殄天物。”苏芸暖嘴上这么说,眼里的笑意一点儿不假,拿起来一张牌:“阿瑜,会不会玩儿?” 东方瑜笑了:“皇后娘娘可不带这 样的,我又不是书呆/子,在销金窟里时候没少见识到稀奇玩意儿,这不就是麻将嘛,自是会的。” 苏芸暖环视几个人:“都会?” 无一例外,都点头了。 这可让苏芸暖来了兴致,自己这一桌是欧阳红、东方瑜和脸红,用了紫珊瑚的麻将。 另外一桌是白芷、抱夏、香兰和毕芳,瑶溪坚决要跟毕芳看一把牌。 这边院子里热闹,外面街上更热闹,大乾来的人可没闲着,有东方瑜前面给铺垫好,许多人趁着这个机会走上街头,小买卖成本低,刚好能赚点巧儿钱。 当然,也有眼睛都不用的嬴稷人,这些人/大部分都在作坊、铺子和田地里跟着大乾人做事儿,耳濡目染知道的比旁人多,就连销金窟的姑娘和少年们也可以回家,不过想要回家的人很少,欧阳红可是个地地道道的商人,自然要提点自己人该怎么把这个年过的有意思,所以街上多热闹可想而知了。 傍晚时分,苏芸暖带着酣战了一下午的人开始包饺子,外面街上饺子摊前围了个水泄不通,五文钱就能吃到一碗饺子,十文钱能吃到一碟饺子还带蘸料,这稀罕的吃法谁都想要试一试。 大街小巷 ,人影攒动,卖面具玩偶的小贩,零嘴小吃的铺子,香包香囊的铺子,简直让这些嬴稷人都不愿意回家了。 万家同乐的时候,有一个人就毛了。 南荣在外面看了一小天,回到家里整个人跌坐在椅子上,缺粮? 就门前一条街上,五十多家铺子在卖饺子,价格低的让他想要抱头痛哭,几乎压上了全部家当置办的粮食,原以为必定会大赚一笔,可结果的? 不单单是饺子,还有那麻辣鲜香的火锅,三五个人花上一两银子,能吃到撑! 在嬴稷岛这么多年,从来没发现银子如此不值钱!鱼锅、海鲜锅还配那么多各种蔬菜,饥荒?夭寿了啊,在嬴稷岛怎么会有饥荒这种事情发生,自己简直是人头猪脑了。 “不对!有人算计我!”南荣猛地拍案而起,牙齿咬得咯嘣响,一转头蹲在地上抱头痛哭,是了,有人算计,这人自己得罪不起啊! 大乾皇后是真够狠了,自己还以为躲过一劫,谁成想她竟从没忘记自己耍的小心机,嬴稷岛四面环海,若不能及时把粮食处理出去,春天来了之后,必定全完了,这里的潮湿环境根本不宜储存粮食啊。 怎么办?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第568章 初五之前不见客 除夕夜要守岁。 欧阳红笑呵呵的说准备了节目。 一行人到了销金窟的大门口,就见早就搭好的戏台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幸好欧阳红给几个人准备了座位。 台上唱戏,台下的人们欢呼叫好,让苏芸暖有了看春晚的既视感,这感觉陌生也亲切。 热热闹闹的到了子时,按照大乾过年的规矩,是要吃年夜饭的时候,也叫迎新饭。 迎新饭的主角是饺子,销金窟大门敞开,所有还没有离开的看客都能进去免费吃饺子,苏芸暖挑起大拇指:“红姨真真是厉害,走,咱们也回去吃饭了。” 饺子是早就包好了的,抱夏几个人提前回来了一会儿,院子里本来伺候的下人们都回去过年了,她们也乐得能有机会好好伺候着主子。 热气腾腾的饺子,满桌子的美味佳肴,苏芸暖举杯,大家都是站了起来:“新的一年,让我们再接再厉,让嬴稷岛如大乾一般太平和乐!” 年夜饭后,众人守岁,忙活一天的几个人都有些发累了,苏芸暖让她们各自歇着。 欧阳红、东方瑜和廖红都不愿意走,索性三个人都在苏芸暖这边,说起来了嬴稷岛上的变化。 “嬴稷岛上的酒可真难喝。”欧阳红感慨了一句:“若是咱们酿出来好酒,别的不说,只销金窟一个地方就能赚个盆满钵满。” 东方瑜接过去话头儿:“这边没有好墨,纸也没有咱们大乾的好,说起来这地方的长处是一年四季都能耕种,可真要说底蕴啊,弹丸之地,并无多少可以拿得出手的东西。” 听到这话,廖红也来了精神:“对!除了那个什么鱼肠衣咱们之前不会,这小一年我手底下会做鱼肠衣的人也上百了,织染和桑麻,也比不过咱们大乾。” 苏芸暖歪在软枕/上,看着三个人吐槽的兴致越来越高,淡淡的说了句:“没有好酒是因为没有好粮,这里的温泉水还是很不错的,酿酒的话应该不差。” “年前粮食的价格一路涨价,真要说酿酒,还舍不得呢。”欧阳红抿了口茶:“咱们赚银子是小事儿,不能让前头打仗的将士们挨饿受冻。” 苏芸暖想到南荣囤的那些粮食,一个没忍住都笑出声来了,对于不够光明磊落,处处都要钻营的人,要么不搭理,教训的话,一次就让他这辈子都忘不到才行。 “阿瑜,书院那边怎么 样了?”苏芸暖看东方瑜。 东方瑜有些自豪的勾起唇角:“二月就可以开山门了,如今处处都安置的差不多了,皇后娘娘想要去看看吗?” “嗯,明儿一早咱们都去那边住一段日子吧。”苏芸暖说。 春天非常潮湿的嬴稷岛,就看南荣有多大的本事能护得住那些粮食,酿酒少粮?那应该不会,刚好去山里走走看看,保不齐还有新发现呢,嬴稷岛上的山不少,能叫神山的就这么一座嘛。 初一。 一大早,苏芸暖就让人给上野德才送了一封书信,她带着人出门去书院,家里只留了两个粗使婆子照顾着。 她们刚刚到书院的山脚下,南荣肿着一张脸登门拜见大乾皇后娘娘了,在门口看到两个婆子在绣花,哑着嗓子:“劳烦两位婆婆通禀一声,南荣求见皇后娘娘。” 两个婆子打量着南荣,说起来南荣也算是王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她们也是认得的,可这双目血红,脸肿得和猪头似的人,真不敢相信是南荣南大当家的呢。 “皇后娘娘说了,小鬼都有三天假,初五之前不见客。”婆子说。 南荣只觉得眼前发黑,转念一想也有几天 ,还不碍事,回到府里再等等,都到了这一步,自己装孙子也罢,磕头作揖也罢,认错认罚也罢,总不能眼看着南家的家业都败光了,粮食是南家的命/根子了。 回到家里,他派人去外面打听粮价儿。 这不打听还好,一打听直接一口血吐出来了,粮铺的粮食价格竟低廉到一石四十五文。 也不怪南荣吐血,在大乾没攻打嬴稷岛之前,嬴稷岛王室要备战远征,粮食价格一度到四百五十文一石,十倍的价格啊! 等嬴稷岛战败,大乾的将士们登岛,百姓人心惶惶不可终日,粮食价格虽然略有回落,最低也要三百文一石,不到一年时间,百姓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嬴稷岛的粮食再次被大量收购,要当做粮饷送到无忧岛,这价格瞬间就被哄抬起来了,所以他收购的粮食,最便宜的也要三百文一石,最贵的时候五百文一石也有,如今一石粮食只要四十五文,简直要让南家死无葬身之地啊! 书院里,苏芸暖也没闲着,她带着抱夏每天都到山里去溜达,找能酿酒的泉水是其一,还想要找到一些草药或者一些桑麻之物,嬴稷岛居住的人可不少,穿衣吃 饭中的穿衣也尤为重要,所以桑麻必定有,如果不够多的话,自己沿着山,撒一撒种子,日子有功,什么都会有的。 初五一大早,瘦了一圈的南荣再次来到苏芸暖的门外,看到还是两个婆子在门口,他笃定这是苏芸暖留下来对付自己的,女人的心一旦狠起来,真是要命啊。 他也不说啥了,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了门口,磕头在地:“皇后娘娘,草民知错了,求皇后娘娘饶命啊。” 俩婆子再次被吓了一跳,顶着硕/大黑眼圈,脸色蜡黄,瘦了一大圈的人竟是南荣南大当家的吗?这才几天啊,变化也太大了啊。 其中一个婆子站起身:“南大当家的,实不相瞒,皇后娘娘不在府里。” 南荣不搭理婆子,继续磕头,涕泪横流:“皇后娘娘啊,草民知错了,您开恩啊。” 俩婆子轮番劝了好半天,南荣突然身子一软,整个人就趴在了门口,这可把俩婆子吓坏了,二话不说直接去官府。 南荣是被衙门里的差役送回去的,南家顿时乱成了一团。 请来了郎中,灌了汤药,徐徐醒来的南荣看着眼前的一家人,突然哀嚎起来,那声音别提多渗人了…… 第569章 这日子可咋过啊 南荣现在是死都死不起,孤家寡人无牵挂倒好了,可南家上下二百多口人啊! 而此时,苏芸暖正是走在鹿鸣书院中,该说不说,东方瑜的本事可真不少,书院气势磅礴,男院气势磅礴,几步一景,处处都透出恢弘大气,女院则是温婉雅致,虽然也是几步一景,但随便选个角度都是可以入画的美景,女子喜欢的小桥流水,喜欢的花红柳绿都应有尽有,这还只是鹿鸣书院一刚一柔的布局。 再到男院和女院的学堂,那可谓处处都是心血了,六艺男女都要修习,但各有不同,男院是礼、乐、射、御、书、数,女院则把射箭和御马改成了茶道和插花,在苏芸暖看来这就很好,提高女子的底蕴修养可不单单是琴棋书画这些。 当然了,女院要比男院更丰富许多,因为还单独开了一门经商的课程,说起来这经商,大乾贵族女子从小就要学治家,虽在深闺,可学的就是经商的这一套,不过不够系统罢了。 除了男女分院外,在学习等级上也都仔细划分过,从开蒙到入门,之后是熟练和精通,男院再多了科举要求的规矩,童生、秀才到举人,虽然远在嬴稷岛,可一旦有人能 在嬴稷岛成为举人,那么就可以到大乾科举,这一条可就太吸引人了,试问如今的嬴稷岛,还有谁不向往大乾吧? “主子,这鹿鸣书院可真好看,就是在大乾也是数一数二的好书院了呢。”抱夏小声感慨。 苏芸暖赞同的点了点头:“人才不被埋没,大乾就能越来越好,都说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东方瑜就是嬴稷岛上的伯乐啊。” 书院后山的景色也非常优美,这里能被选做神山真是实至名归,这几天苏芸暖收获颇丰,山泉水甘甜清冽,是酿酒的好水源,竹林不知道多少年头了,随便一棵都有手臂粗,用来做竹叶青,简直没有比这片竹林更合适的了。 除了这些,还有许多药材,这些药材在大乾并不多见,所以把空间里的药药高兴地每天都盼着苏芸暖进山,只要到了山里,她就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因为改良种子的功劳不小,苏芸暖也愿意为药药服务,只要她说了方向,苏芸暖都会亲自去寻,寻来的药材直接送给药药,配合的非常默契。 不知不觉都到了初九,山下来人送消息了,南荣打从初五这日吐血昏迷后,这几天都跑去苏芸暖的大门口跪着, 两个看家的婆子有点儿害怕,生怕南荣死在门前,别的不说,大过年的很晦气啊。 也是因为害怕,俩婆子整日里盼着主子快回来,至于这边有人盯着的事情,守门的婆子是不知道的。 苏芸暖开端起茶似浅浅的抿了一口:“三日后回去。” 送信儿的人恭敬的退出去,主子什么时候回去他可不在乎,毕竟南荣那样的小人,跪一跪保不齐就是机缘了呢,若不然照他那个心性,早晚死路一条,也不看看主子是什么人,想要扯着虎皮做大旗,就得清楚,一个不留神那就是老虎嘴里的美食。 南荣在这里跪着,粮价一文一文的往下掉着。 不过南荣已经不在乎了,他只求苏芸暖能给自己一条活路。 又过了三天,苏芸暖才带着人从鹿鸣书院回来,路上风景不错,走的也不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已经傍晚了。 坐在马车里的苏芸暖闭目养神,山下的事情自己都知道了,南荣如今是没辙了,不过这也是自找的,上野德才逮住机会能放过他? “主子,到家了。”抱夏在马车外面出声。 苏芸暖下了马车,两个婆子赶紧打开大门迎主子进门,就在苏芸暖一脚门里 一脚门外的时候,听到了微弱的呼救声。 “皇后娘娘,救命啊。” 不用猜就知道是南荣,苏芸暖收回腿,转过身看了看,这才发现蜷缩在门旁的南荣,才几日不见,南荣都快脱相了,由此可见他手里得囤多少粮啊! 南荣挣扎了好几下才爬过来一点儿,磕头都像是扎到地上了似的:“饶命啊,皇后娘娘,草民知错了。” “你这幅样子能谈生意吗?”苏芸暖没有心情跟南荣兜圈子,开门见山的说。 南荣以为自己耳朵坏了,茫然抬头:“皇后娘娘,您说什么?” “主子看你太虚弱了,回去养好了再来,不然没法谈生意。”抱夏特地把谈生意三个字加重,说完扶着苏芸暖进院了。 南荣傻呆呆的跪坐在门口好一会儿,才挣扎着爬起来回家,嘴里反复嘀咕着:“谈生意,谈生意。” 如今的南家,家丁都跑光了,谁都不是傻子,这会儿难道等着跟他们一家子去死吗?也幸好不是养奴/隶的时候了,这么好的机会还不珍惜,除非人头猪脑。 所以,南荣跌跌撞撞一路不知道摔了多少跟头,根本没人搀扶一把。 到了家门口也没人搭理,此时的南 家早就乱成一锅粥了,打从逃到了嬴稷岛,这些人就特别和气,家族大就占了人多势众的好处,可现如今别说家里的家丁奴仆跑光了,就是各房各院也都想尽办法保住自己的那一份家业,为了分家都打了好几次了,谁不恨透了南荣? 南家老爷子悔不当初,他要知道南荣如此糊涂,怎么会把家业交给他打理呢?如今后悔也无济于事,因为他们掌管着族里的一切,如今最惨的也恰恰就是他们,别人还都有一些私房钱,他们家啥也没有了。 南荣进了门,冷冷清清的院子,他直奔厨房去。 南家是啥也没有了,但粮食管够! 只是等他到了厨房才发现,粮食是有,可没人做饭,这下,他扛不住了,跌坐在厨房门口又是嚎啕大哭。 哭声惊动了他媳妇,过来也不吭声,点火做饭。 看着自己的夫君如同叫花子一般吃饭,南夫人的眼泪就没停下过,打从她进门,下厨是心里一高兴的事情,家大业大哪里用她操持这些粗活?谁成想这都不知道咋回事呢,家一下子就败了! 刚要问一问,结果南荣吃饱喝足直接躺在柴草堆里昏睡过去了,南夫人抹着眼泪,这日子可咋过啊! 第570章 就这点儿家底子 南夫人坐在旁边守着,虽说心里也恨透了这个男人败了好端端的家,可她是土生土长的嬴稷岛人,从打懂事那天开始,所有人都在教她如何伺候丈夫,就算是所有人都不要他了,自己也不能离开他,否则回家是要被活活打死的,甚至南家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处置她。 “谈生意,谈生意……”这一夜,南荣就这句话反反复复的说了许多遍,一开始南夫人以为他醒了,过来看了好几次才知道是说梦话,也就随他去了。 谁能想得到堂堂南家当家的人睡在柴房都没人管呢?南夫人倒是想要扶着丈夫回去屋子里,可身材娇小的她根本折腾不动。 靠在门口,南夫人想到自己的两个女儿,心里就如同刀割一般难受,不是没人听说过鹿鸣书院,本也打算搏一搏,让两个女儿别像自己这般活一辈子,可还没等书院建成的,南家已经落魄到了如此地步,想要送女儿去书院简直是痴心妄想了,南夫人看了一眼南荣,真是牙根儿都痒痒,人啊,贪婪是大忌! 若不然,就凭着南家祖上就是大乾人的这情份,做个会长多好啊! 心里头再不满意,南夫人也不敢说出口,长夜漫漫她就靠在门上睡着了。 南荣 这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猛地睁开眼睛都懵了,发现自己睡在柴房的草堆里,无边无际的屈/辱让他目眦欲裂,正要发火,看到守在门口的媳妇儿,一肚子的火也就消了,罢了,如今还能进来这个家门,就谢天谢地了。 “你醒了啊,要吃饭吗?”南夫人听到动静猛地睁开眼睛,整个人都不好了,一个不勤快的媳妇儿是要被骂的,都怪自己昨晚胡思乱想。 南荣点了点头,问:“如今家里你操持家务?” “算不上,父亲和母亲那边还有个婆子是伺候着,没人来大厨房这边了,都在自己院里的小厨房做吃喝。”南夫人起身去洗漱,进门开始做饭。 南荣出去走了一圈,回身看着正在烧火的媳妇儿,多可笑啊,自己有本事的时候,一个个都恨不得把自己捧上天,如今一步走错了,树还没倒猢狲就都散了,这就是人心啊。 南夫人做好了饭菜,探出头:“夫君,在哪里用饭?” “就这儿,你送一些回去给孩子们吃,我回头要出门去,给我准备一身体面点儿的衣裳。”南荣说。 南夫人把这边都安置好,提着食盒回去自己院子里,进门看两个孩子都巴巴的看着自己,招呼姐妹俩吃饭, 她去给南荣找了最好的长袍,她心里还隐隐的盼着,如果能翻身就好了,听南荣说过什么……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嘛。 南荣洗漱干净,换上了体面的长袍,只是这袍子明明是自己的,穿在身上的感觉像是偷来的,松松垮垮的不合身。 “夫君这些日子受苦了。”南夫人轻声说。 南荣摆了摆手,转身往外走,刚到门口就被同族的兄弟们给拦住了,南峰在众多兄弟里排行老大,如今是威望最高的人,他象征性的对南荣抱了抱拳:“族长,分家吧。” 南峰是一大早出门路过了苏芸暖的宅子,发现南荣不在那边了,这才回来召集了所有兄弟你们来堵南荣的,虽说是一定要分家,可毕竟这是当家人嘛,该说话的时候得说话。 “南峰,离开南家,你们就能过的好了吗?”南荣眉头紧锁的打量着南峰。 南峰笑了:“族长这话就太有意思了,难道在南家日子就过好了?我们只是想分家,没说让你赔钱呢,你自己掂量掂量,我们这么一大家子人,你动了公中大帐账面上的所有银子,得赔给我们多少?” 南荣一瞬间无话可说了。 “你也别给我们灌迷魂汤,现在外面粮价三 十五文一石,上等粮也才三十九文,也别说我们不厚道,粮是都给你,钱我们也不要了,但是这宅子得留下。”南峰说:“别怪我们兄弟们不讲情分,这已经是够意思了。” 分家?这哪里是分家啊?明明是他们合起伙来要把自己这一家子踢出去,南荣点了点头:“行,等我办事回来再说。” 南峰轻蔑的打量着南荣,摆了摆手,这些人让开一条路让南荣离开了,南荣脚下生风的去见苏芸暖,却不知道南峰这些人根本就没走,进了院子把南家老两口和南夫人娘仨直接给扔出来了,都到了这个份上还要摆出来族长的谱儿?真是有脸了! 此时,南荣就跪在苏芸暖面前,磕头犹如dao蒜,一迭声的说:“皇后娘娘,草民知道错了,求皇后娘娘开恩。” “你错在哪里了?”苏芸暖淡淡的问。 南荣低着头:“最开始就不应该撺掇那些奴/隶/闹/事,我本意是想要帮着衙门管理嬴稷岛,但更多的是私心,曾经被上野德才那些个人压得心里有火,想要泄私愤。” 苏芸暖凝眸看了眼南荣,他倒是说的够明白了。 “再就是囤粮,我心里有恨,明明皇后娘娘让我办了商会,结果上野德才 也有商会,他那些人都是贵族,家底子丰厚,我想趁机囤粮卖高价,等我也成为大户的时候,就不会再被人家翻白眼儿了。”南荣说。 苏芸暖点了点头:“你不单单恨上野德才,也恨本宫吧?” “是。”南荣低着头,身上都在打颤,不过没否认:“我以为皇后娘娘会重用我,上野德才得到重用,是皇后娘娘在打压我,因为我撺掇奴/隶/闹/事,皇后娘娘是知道了。” “本宫以为你会万般抵赖。”苏芸暖抿了口茶:“如此坦诚倒是让本宫很意外了。” 南荣磕头在地:“皇后娘娘,草民知错了,也受教训了,如今只求给草民一家人指一条活路。” “有多少粮食?”苏芸暖问。 南荣赶紧说:“全都算上七十万石不止。” “嚯,你倒真是大手笔。”苏芸暖有些意外,毕竟七十万石的粮食可不是小数目。 南荣都哭了:“皇后娘娘,若是南风一来,那些粮食都会长毛,如今粮价低廉,就算是卖都怕买不出去了。” 苏芸暖手指轻轻的叩着桌子,问:“南荣,你这些粮食大概花了三十万两白银,南家不会就这点儿家底子吧?” 提到这个,南荣垂着头,压抑不住哭出声来…… 第571章 太便宜他了 苏芸暖抬起手压了压额角,南荣哭得伤心可以理解的,毕竟到了绝境嘛。 但看着一个大男人在自己面前哭成这样,有些烦,毕竟男人嘛,顶天立地七尺躯,流血流汗不流泪才行。 “南家不穷,虽比不起那些贵族,可也是家境殷实,只不过人太多了。”南荣说着抹了一把眼泪:“皇后娘娘,千口之家主事一人,我掌管南家出事儿了,各个都怕吃亏,如今的南家都分崩离析了。” 话音落下,抱夏从外面进来,到苏芸暖耳边轻声说:“南荣的家人都被赶出来了。” 苏芸暖看了眼南荣。 大户人家最怕的是离心离德,若是众志成城的话,南家会遭受重创,但也不会落魄到哪里去,能出海经商的南家,怎么会如此弱? 三十几万两的白银不是小数目,可真正击垮南家的不是这些银子,而是南家内部的争斗和算计,也就是说有钱大家转,倒霉就只有南荣一人,只是南家人真的忘了,南荣如此蝇营狗苟的算计,可是为了整个南家,说起来南荣反倒是可怜人了。 南荣把南家的事情一五一十都说了个遍,最后再次磕头:“皇后娘娘,草民知错了, 只要皇后娘娘拉草民这一次,草民一家世世代代都愿意为奴为婢,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劳。” “本不想给你机会。”苏芸暖说。 南荣磕头更快了,苏芸暖沉声:“你起身,仔细听我说话。” “是,是。”南荣战战兢兢地起身,佝偻着背听苏芸暖说话。 苏芸暖淡淡的说:“为人,忠厚为重,经商,诚信为主,这两样你都让本宫很失望,不过未曾铸成大错,虽说并非是你悬崖勒马,但也尚算给你留下了一线生机。” 南荣颤巍巍的应:“是皇后娘娘宽厚。” “如今我问你话,你仔细想好了再回答。”苏芸暖见南荣点头,才说:“你求本宫放你一条生路,是放你这一家子,还是南家满门啊?” 南荣躬身都快九十度了:“南家是草民做主,错都是草民一人,求皇后娘娘放过南家满门。” “这就奇怪了,刚刚你说南家上下都在自保,并不曾对你南荣伸出援手啊。”苏芸暖饶有兴致的看着南荣。 南荣缓缓地吸了口气:“是草民有错在先,他们愤恨也是情理之中,草民会尽力把这些账目补齐,不会让族人受我牵连的。” “他们 不会受你牵连。”苏芸暖冷嗤一声:“因为你们这一家子已经被南家人扫地出门了。” “啊?”南荣猛地抬起头,后知后觉这是失礼,赶紧低下头,想到自己临出门的时候,南峰带着人堵在门口的场景,自己明明说等回去会给他们交代,他们就这么等不及吗? 苏芸暖端起茶抿了一口:“所以,你是不是不用担心牵连他们了?” “是,不担心了,既然都到了这一步,草民也轻松了,我们一家子和那些粮食都不用再让草民寝食不安了。”南荣这话说出口,真的就能体会到轻松的感觉。 苏芸暖好奇的问:“你打算怎么办呢?” “草民没什么的打算了,那些粮食除了动用了公账里的银子,也花光了我们一家子的积蓄,不过那宅子是祖辈传下来的宅子,足够抵他们的账目了,这些粮食似坏掉了可惜,我们街边卖,能卖多少是多少,再不济送给百姓们吃也好过扔掉。”南荣深深鞠躬:“皇后娘娘,草民如今别无所求了,请皇后娘娘准许草民回家去,高堂幼子在街上会惶恐不安,草民得去照拂着。” “嗯,去吧。”苏芸暖淡淡的说。 南荣 跪下磕头,恭敬的离开了。 等南荣走后,抱夏好奇的问:“主子,这事儿就算完了?” “那怎么行?咱们在山里找泉水多累啊。”苏芸暖抬头看着窗外:“人呢,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南荣一肚子算计,最后都算计到自己头上了,瞅他现在的样子应该是得了教训,不过这还不够。” 抱夏给苏芸暖换了新茶:“主子是想要拉他一把吗?” “抱夏啊,当年在愚谷村的时候,我和玉双他们总是被老宅欺负,他们三天两头上门闹腾,如今想起来还历历在目呢。”苏芸暖收回目光:“南家虽然跟我们那会儿的境遇略有不同,可也异曲同工了,南荣若能说到做到的话,得饶人处且饶人也未尝不可。” 抱夏连连点头,人嘛,同等地位的时候寸步不让是必须的,但南荣怎么跟主子比?所以主子放过他的话,那是大人不记小人过,当然了,南荣要是不长教训,主子必定也绝对不会给第二次机会的。 “你安排下去,南荣若是买粮食,轮流着去买,价格对比一下。”苏芸暖说罢,起身往外走去。 抱夏立刻下去办事了。 ** 南荣不知道苏芸暖 还有安排,此时是他步履匆匆,看到一家五口人坐在巷子口的身影,轻轻的叹了口气。 “夫君,可谈妥了?”南夫人见到南荣的身影,快步过来轻声问。 南荣摇了摇头:“不会再追究了,我对不住你们。” 南夫人没听懂,愣在原地,看着南荣过去给公婆跪下来磕头的时候,南夫人眼圈一红,走过来也跪在南荣旁边了。 南家老两口都抹了眼泪,责怪的话一句也没说。 南老夫人把手镯摘下来递给南荣:“去当了吧,咱们一家子先安顿下来再说。” “是。”南荣双手接过来,这个时候还有什么法子呢? 一家人互相搀扶着往外走,这里是嬴稷城里富贵人家才住得起的地方,他们以后跟这里再也无缘了。 “南荣!”南峰得到消息追出来,冷声:“如今你们跟南家没关系了,那些粮食最多给你放三天,三天后还不拉走,我们就扔到接上去。” 南荣抬头看着南峰,点了点头:“好。” 只说了这么一个字,绕过南峰,一家人往巷子外面走去了。 南峰看着这一家子的背影,眉头拧成了疙瘩,那些粮食给了南荣,是不是太便宜他了? 第572章 登门谈生意 南荣到当铺,当铺伙计阴阳怪气的调侃着,最少上百两银子的手镯,只当了十两银子,就这个价儿,掌柜的还说是看在南荣是会长的份儿上呢。 南荣客客气气的道谢后,把当票揣在怀里,一家人往背街去,找了个破烂不堪的房子,倒是便宜,八两银子可以住一年。 是一家人站在院子里,只剩下二两银子的南荣仰天长叹,打从他记事开始,四十几年过去了,这是他最穷的一天,不过没有南家那么大一族人压在身上,也还行。 他们这一房人丁稀薄,父母只生了南荣一个人,南荣成亲不晚,可成亲十年无所出,三十多岁上才得了双胎女儿,找人卜算了无数次,命中无子不说,就这两个女儿也是仰仗了媳妇儿的福分。 如今看来,他南荣确实福薄。 原本使奴唤婢的一家人开始收拾破烂的院子,南荣看着一声不吭干活的媳妇儿,心里头挺难受的,再看父母也在忙,两个孩子都不闲着,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子,更卖力的收拾家了。 曾经车水马龙,谁见了都得笑呵呵弯腰打拱,现如今草房破屋门可罗雀,南荣觉得好像大梦一场,如今是梦醒了。 这院子很小,一家人收拾了一小天,傍晚的时候 总算安顿下来了,被撵出来的时候只有随身的东西,当了的手镯还是南老夫人小心翼翼遮掩过去的。 买了饼子和两碗馄饨,馄饨给二老,至少好下咽,南荣一家四口啃饼子喝水。 “那些粮食能卖多少算多少,我明儿上街上卖粮。”南荣说。 “我跟你一起去。”南夫人说。 “罢了,我也闲不住,看称还行。”南老爷子说。 南老夫人说:“我跟孙女们出去挖野菜。” 南荣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只能点头,他现在就算肠子悔青了又能有什么用?落配的凤凰不如鸡,这人情冷暖自己尝到了。 一大早,天敢刚蒙蒙亮,南荣就去了库房,看着库房的人早就得了南峰的知会,倒没落井下石的为难南荣,还有几个伙计帮南荣把粮食背到了闹市口,伙计怕被南峰发现,扔下粮食就跑了。 南荣摆摊卖粮的消息很快就传出去了,主要是南家太惹眼,南荣如今这幅样子谁都好奇。 商会里共事的那些人听说这个消息,有人放声大笑说是报应,有人暗中吩咐家里下人偷偷去买点儿粮,也有人就当没听到,更多的人赶紧去南家巴结新的家主,毕竟南家是真不穷,换了个主子罢了。 抱夏按照苏芸暖的吩 咐,安排人过去买粮食,每一样粮食都买一些,回来都标记好价格。 本以为得买好些日子,谁知道第二天傍晚的时候,南荣走街串巷开始吆喝了,只要家里缺米少粮的人,都可以去南家大库,免费送。 抱夏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都懵了,毕竟南荣一家子现在还能仰仗什么?不就是这些粮食嘛,就算是卖的再便宜也能糊口,如今都白送了,他们一家子这是接受不了,想要不活了吗? 这可是违背了主子的心思,抱夏不敢耽搁进门跟苏芸暖说。 苏芸暖也纳闷了,沉吟片刻:“应该是南家老宅难为他,大库不给用了。” “人心最难测啊。”抱夏感慨了一句。 苏芸暖没说什么,人性善恶自己看得太多了,风光的时候人见人夸,落魄的时候人见人踩,没什么好奇怪的,但那些粮食如此送人,只怕就糟蹋了。 起身拿过来披风:“走吧,咱们去见一见南荣。” 抱夏陪着苏芸暖出门,暗卫跟随,叫了认识路的人带路,一行人来到了南荣家门外。 “爹爹,我真的能去鹿鸣书院吗?”小姑娘一口流利的大乾官话。 南荣揉了揉女儿的发顶:“能,爹爹说到做到,以后你们都是有本事的人,不怕 被别人欺负。” “太好了,娘亲,爹爹说我们可以去鹿鸣书院呢。”小姑娘开心的跑去告诉在灶房里的娘亲。 门外,苏芸暖微微挑了挑眉,人教人,气死人,事教人,一次就足够了,人嘛,起起落落更容易通透起来。 示意抱夏去敲门。 听到敲门声,南荣以为有人来问送粮的事情,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过来开门,打开门一看外面的人,赶紧跪下了:“草民叩见皇后娘娘。” “起来吧,不知道能不能进去说?”苏芸暖问。 南荣赶紧爬起来,侧开身:“宅舍寒酸,委屈您了,请。” 院子不大,南荣的话一家人都听到了,苏芸暖说了句无妨,迈步进来就看到南家人整整齐齐的都跪在地上了。 微微挑眉,苏芸暖说:“都起来吧,我是来谈生意的。” 听到这话,南老爷子和南老夫人都忍不住老泪纵横,口尊皇后娘娘,磕头拜见礼数周全后,才起身恭敬的站在一旁。 南夫人拉着两个孩子站在二老身后,胆战心惊的偷偷打量着苏芸暖。 南荣从屋子里拿出来干净的布垫在小凳子上,拘谨的请苏芸暖落座。 苏芸暖坐下来后,说:“为何要送粮?还不至于吧?” “送完也省心了 ,草民已经想好了,出海打渔赚得多,得养家糊口。”南荣说。 苏芸暖看了眼南荣:“没想到你还忠厚了,难道不是南家如今的家主不给你用大库了吗?” 南荣尴尬的捏着衣角,苦笑:“皇后娘娘,不给用也是正常的,草民一家如今跟他们没关系了。” “人啊,哪天你要东山再起了,就还是可以做亲人兄弟的呢。”苏芸暖淡淡的说。 南荣摇头:“不会了,草民有错在前,认打认罚,东山再起也没指望了,就算是有朝一日真把日子过的顺遂了,也不想再有瓜葛了,能同甘共苦是亲人,不然还不如路人呢。” “这话说的对。”苏芸暖打量了几眼两个小姑娘,刚从南家被撵出来两天,小姑娘还是雪玉可爱的模样,并不像从小就在贫苦人家的孩子那边可怜兮兮的。 “今儿来是跟你谈生意的,那些粮食卖掉是不太可能的,送人只怕都跑来占便宜,末了还都浪费了,这样吧,你自己选,一是全部卖给我,银货两讫,价格随行就市,二是你们一家子都去鹿鸣书院,那边有一处泉水很不错,酿酒需要很多粮食,你们粮食入股,红利五五分,如何啊?” 南荣傻了,直勾勾的看着苏芸暖,大脑一片空白…… 第573章 落井下石使劲儿踩 苏芸暖清了清嗓子。 南荣心神一散,身子一歪昏了过去,南家人当着苏芸暖的面不敢叫嚷,都跑过来又是拍又是打。 “我来。”抱夏过去蹲在南荣旁边,抠住南荣的人中一用力,南荣哇一声就哭出来了:“天不灭我,天不灭我啊。” 苏芸暖真真是没有这么频繁的看到男人哭了,并且还是同一个人,无奈的叹了口气。 “是我家主子给你活路,还天不灭你呢。”抱夏冷声:“你在这样大呼小叫,哭哭啼啼的,主子不愿意看,我们就回去了。” “是是是,是皇后娘娘救了我们一家子,我不哭,不喊。”南荣爬过来跪好:“皇后娘娘,粮食都献给您,让我们一家子有活路就成。” 苏芸暖说道:“那就进山去酿酒吧,你不会酿酒没关系,做买卖总归是会的,商会没必要了,散了也好,一次饶了你,再有下次人头不留。” “没有下次,没有了。”南荣磕头谢恩,一家人感激涕零的给苏芸暖磕头。 这样的氛围是没法待了,苏芸暖让南荣明儿一早去大库那边放粮,粮食进山,一家人同去。 事情办完,带着人就走了。 南荣一家子抱头痛哭自不必说,苏 芸暖回去让抱夏安排下去车马,也就不多想了。 酿酒的酒匠从大乾带过来了,不过迟迟找不到好水,也就没有用武之地,早在发现山上泉水的时候,酒匠就进山建酒坊了。 一大早,南荣在南家大库门口等着,一辆辆马车过来,装车的人手也足足的,速度快的很。 眼看着粮食快装完了,南荣抱拳躬身:“这位爷,我昨儿跟城里百姓说要送粮了,这些粮食晚点儿拉走成不?” “主子交代了,南管事不想失信于人的话,等等无妨。”赶车的人说。 南荣冲着苏芸暖住着的方向作揖,皇后娘娘想的太周到了,自己以前是猪油蒙了心,还以为自己在这里住的日子长,刷了心眼儿还洋洋自得,如今都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光。 等到了太阳高高的,也不见有人来,南荣心里还纳闷呢。 南峰带着人来到是大库这边,看到南荣守在门口,忍不住冷哼,城里百姓有那么大的胆子来南家大库拿粮食吗?南荣可真是异想天开。 “南荣,怎么没人来取粮啊?没人来取粮,你倒是自己拉出去卖啊,今儿可是最后期限,要是还占着大库,可别怪我们不讲情面,直接挑出去!”南峰 阴阳怪气的说。 南荣拱手:“再等等吧,白送不会没人要的。” “我呸!你还真当自己还是南家人啊?坑了我们大家的血汗钱送人情?南荣!你的两只眼睛是瞎了?还是脑子坏了?今儿你就是等到半夜,也不会有一个人来的!”南峰身后的南城骂道。 南荣弹了弹衣袖,负手而立:“你们是不是想着,我挪不走粮食,剩下的都是你们的了?” “就这么想的,你能有啥法子?”南峰哈哈大笑,看着跟自己来的兄弟几个,说道:“瞅瞅?不愧是咱们南家曾经的当家人呢,多了解我们啊,哈哈哈……” 南荣点了点头,转身跟等在旁边的人一抱拳:“劳烦各位爷,看来是没人要了,拉走吧。” 统共里面就留了粮车的粮,旁边听着的两辆马车是拉货用的平板马车,南峰他们都没在意,听到南荣这么说,又是一阵哄堂大笑,两辆马车要拉走这么多粮食?不是在做梦吗? 十几个人进了库房,粮食装车拉出来,南荣看了眼看守库房的几个家丁,叹了口气:“你们够义气,在这里也没啥好日子过,跟我走吧。” 说起来,南荣这一家子三代人都是南家当家人,手底 下的人都是他们的人,这会儿南荣说话了,几个家丁二话不说就站在了南荣身后。 南峰脸色一沉,看了眼大库暗叫一声不好,大步流星的进去一看,原本装满了大库的粮食,此时已经空荡荡的了。 猛然回头看着南荣:“你耍我们?!” 南荣摇了摇头:“从始至终我都没有耍你们的心思,为了能减少损失我求到皇后娘娘门口跪了十天,是我有错在前,但是你们也确实不仁不义,毫不念及同族之情,这些粮食你们是自愿给我带走的,如今大库换给你们,从此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再无瓜葛了。” 南家这些人都不信,跑到大库里一看,也都傻眼了。 等他们想要抓住南荣的时候,看到一辆马车过来,南荣坐上马车的时候不忘叮嘱几个家丁去衙门跟南家解了契,带着家人去鹿鸣书院找他。 “峰哥,这是咋回事啊?”南城是南峰忠诚的狗腿子,一脸蒙圈的看着马车走远了,跑过来问。 南峰牙齿咬得咯嘣响:“南荣有贵人。” “那也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啊!”南城气急败坏的就要去追。 南峰一把拉住他:“不行,他的贵人是皇后娘娘,我们得罪不起, 走!” 这一幕,坐在马车里的南荣看的清清楚楚,叹了口气,回头看着坐在对面的老父亲,愧疚的说:“爹,儿子对不住您和娘。” 南老爷子摆了摆手:“罢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算什么,你也别想从前,既是跟了贵人,往后错不了。” “是。”南荣暗暗发誓,自己这辈子都要报恩,虽说前后也就两天,可这两天让他一下就活通透了,什么家大业大人口多,都是假的,人心最难测了。 自己命好,皇后娘娘是个慈悲的人,若不然哪里还有机会翻身呢? 南荣一家子离开后,抱夏才回去。 苏芸暖听抱夏绘声绘色的学南家那些人的样子,都笑出声来了。 “主子,您可没看到呢,南荣上了咱们的马车,那南家人一个个都跟吃了死苍蝇似的,灰溜溜的走了。”抱夏啐了一口:“一家子不照顾也就罢了,还落井下石使劲儿踩,真是看到就生气!” 苏芸暖靠在软枕/上,淡淡的说:“这样的人多得很,这样的事也多得很,你啊,是太平日子过的久了,不记得之前吃得苦了。” 抱夏笑的见牙不见眼的:“还不是奴婢有福嘛,跟在主子身边,谁敢惹呢?” 第574章 嬴稷岛的肖夫人 南荣一家子去了鹿鸣书院,看南家大库的几个家丁去衙门求助,想要离开南家,这在嬴稷岛上还是头一遭,不过事情也不难处理,让南家家主过来询问一番,南峰不在乎南荣,可不能不在乎南荣身后的靠山,所以这几个家丁非常顺利的就离开了南家,包括他们的家人也一并离开了。 这些人带着全部家当上山投奔南荣去了。 这些小事苏芸暖自然不会过问,此时的她正在空间里打理药田,耳边是药药叽叽喳喳,又可怜兮兮的唠叨。 “是我疏忽了你。”苏芸暖非常无奈的偏头看了眼肩膀上蹲着的小鸟模样的药药,心里是有些愧疚的,毕竟药药在就说过了,只有空间不断丰富起来,她才可以升级,只是自己除了最开始的时候是需要药药帮助,往后的日子不管是自己有意还是无意,极少搭理药药。 药药扑棱着翅膀,唉声叹气:“主人,如果你不珍惜药药,总有一天我会再次沉睡了,唉,主人是不需要药药了,好伤心啊。” “药药啊,我手腕上的镯子越来越漂亮了,难道这不是你越来越好的表现吗?”苏芸暖坐在石凳上,单手托腮打量着眼前 的地方:“这里比之前好了不少啊?” 药药落在桌子上,扑腾着翅膀,暴躁的来回踱步:“主人不知道这是为啥吗?主人如今可是尊贵的皇后娘娘啊,药药如果不让自己足够漂亮,怎么能配得起主人的身份呢?可我这里已经很穷很穷了,主人想一想多久没有给药药好东西了?又从药药这里拿走了多少啊?” 苏芸暖赔着笑脸:“好啦,好啦,我在鹿鸣书院的山上给你找了不少草药,不够的话,我明儿啥也不做了,就提着药锄上山采药吧。” 药药一屁/股坐在了桌子上,本就圆溜溜的鸟眼都要瞪裂开了,偏着头望着苏芸暖,明明没什么表情的鸟脸都看出来了绝望似的,突然身体直挺挺的倒下了。 “我开玩笑的,好了,好了,知道你是发现周围有好东西了,直接开口要不就行了吗?”苏芸暖赶紧把药药抱起来,温柔的顺着药药的鸟毛。 药药展开翅膀飞走了,蹲在竹屋的顶上,一副我不想理你的架势。 感受到抱夏过来了,苏芸暖立刻退出了空间,翻了个身作势要起来。 “主子,外面下雨了,再睡一会儿吧。”抱夏说着打开了香炉 看已经燃尽了的香饼,麻利的收拾干净。 苏芸暖起身:“春雨贵如油呢。” 抱夏笑道:“这里的春雨可不见得多贵,倒是会让很多人闹心。” “嗯,也是。”苏芸暖起身,抱夏过来伺候着穿戴好,出门去端温水过来洗漱,忙活下来又去给苏芸暖端来了早膳。 看着抱夏忙里忙外的样子,苏芸暖说:“再找两个小丫头在屋子里使唤吧。” “您早晚是要回去的,到时候带走舍不得,留下还是牵挂。”抱夏轻声说:“您太重情重义了,再说奴婢一点儿事也不做,还不成了废人。” 苏芸暖垂眸想了想,还真是,嬴稷岛距离大乾可不近,罢了,自己也不是不能自理的人。 “主子,一大早衙门肖大人的夫人送来了拜帖,您见不见?”抱夏问。 苏芸暖放下筷子:“难得,这位肖夫人还是头一遭送拜帖呢。” “可不嘛,肖大人在京城的时候也不显山露水的,当时奴婢听说安排了这位大人同来嬴稷岛,还特地找了人打听过呢。”抱夏说。 苏芸暖挑眉:“以前也没听你提起过啊。” 抱夏收拾桌子,轻声说:“主子,我以为肖夫 人根本就不会露面。” “为何?”苏芸暖问。 “不良于行,这位肖夫人是个了不起的,未发迹之前肖家家境贫寒,肖夫人为了能让夫君安心读书吃了不少苦,一次山里采药的时候摔坏了腿。”抱夏轻轻的叹了口气:“也算是苦尽甘来,肖大人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夫妻俩感情很好。” “这样啊,那就看肖夫人的时间,任何时候来都行的。”苏芸暖说。 今儿起来的晚一些,苏芸暖到书房里的时候,抱夏早就准备好了账目,坐下来打开账本,苏芸暖忍不住想这位肖夫人,性子刚强却不良于行,这其中的痛苦可是加倍的,也不怪抱夏以为肖夫人不回来拜见自己了。 因为是在嬴稷岛,所以过年的时候苏芸暖只是叫了自己身边的人过来吃个团圆饭,并不像在宫里的时候要设宴,哪怕这里除了大乾的官员外,还有上野德才那些人,苏芸暖也懒得应酬。 不然的话,倒也不必用肖夫人送拜帖过来,自己也确实不想给嬴稷岛的官员太大压力,所以这将近一年的时间,别说肖夫人,就是这位肖大人自己也没召见过。 显然抱夏对这位肖夫人是不 错的,特地差人过去说了一声,得了消息的肖夫人很快就过来了。 苏芸暖看着坐在木轮椅上的年轻夫人,穿着得体,一张很讨喜的圆脸,眉目之间并无丝毫对自身境遇的忧愁。 “臣妇不能大礼参拜,皇后娘娘勿怪。”肖夫人恭敬的说。 苏芸暖笑着点了点头:“无妨,昨儿抱夏就跟本宫提起过了,虽未谋面,倒觉得投缘。” 肖夫人微微的有些吃惊,虽说在决定来拜访皇后娘娘的时候,已经反反复复的考虑了很多次,可当看到皇后娘娘的时候,还是很意外,如此平易近人,甚至给人忍不住去亲近的想法。 她极少应酬,身体不便是一方面,其实更多的是不想应酬,特别是大乾的时候亲眼看到了那些官夫人跟着皇后娘娘一起经商,到最后却惨淡收场的时候,对官夫人们的印象又差了很多,曾经自己拼命赚钱的日子里,若是能遇到贵人的话,必定会拼尽全力的,只可惜她身体不妥当,错过了机会。 这种遗憾伴随她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夫君说要来嬴稷岛做官的时候,她突然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怎么不说呢?”苏芸暖有些好奇的问。 第575章 阮嬷嬷的亲人 肖夫人微微垂首:“皇后娘娘恕罪,臣妇走神儿了。” 苏芸暖:……! 这倒是稀奇的很,能在自己面前走神儿人真不多。 “臣妇在后悔,在大乾的时候若能豁出去拜见皇后娘娘,或许不用等这么多年后才有机会,跟在皇后娘娘身边做事了。”肖夫人把放在腿上的匣子拿起来,双手擎着:“臣妇未进京之前常进山采药,偶得了一株人参,品相尚可,请皇后娘娘笑纳。” 苏芸暖本不想要,可奈何手镯在手腕上都要跳起来了,不露痕迹的压住了手镯,看了眼抱夏。 抱夏过去拿了匣子送到苏芸暖面前,药药已经急不可耐了:“主人,主人给药药,这是好东西,我能救活。” 苏芸暖没搭理药药,而是说道:“听说肖夫人是个极能干的人,都做过什么啊?” “臣妇能采药治病,还能打猎,不过这腿坏了后,便做不得什么了。”肖夫人轻声说。 抱夏奉茶后退出去了。 苏芸暖端起茶抿了一口:“肖夫人,能让你出门走一走的事情定不是小事,开门见山如何?” “是,皇后娘娘,臣妇想做买卖。”肖夫人说。 苏芸暖微微挑眉:“做多大 的买卖呢?” 显然,真要只是想要做个买卖,何须到自己面前? 肖夫人缓缓地吸了口气:“臣妇在这边小一年的时间,找到了不少香料,想要做香料买卖。” 提起这个,苏芸暖便想起来阮嬷嬷了。 调香自己也可以,不过真要说精通的话,阮嬷嬷是自己身边人里最厉害的,这些年倒也整理了一些香料出来写了册子。 古法调香和制墨有异曲同工的妙处,同时也非常具有标志性,也就是说同样的香方,但各家做出来的总有差别,这差别就是传承之中不能对外人说的秘密。 再就是苏芸暖仰仗着自己的来历和空间,可以说博古通今,资源无数,但香料传承多年,等到她研究古法调香的时候,传承虽没有断绝,可也真差不多了,只得其形,难得其神的忧伤,是没有办法弥补的,这也是苏芸暖手里虽然有香料的买卖,但究其根本是取巧。 没有单独把香料买卖做起来的原因也在这里,取巧和真正的传承是有天壤之别的,别的不说,古籍里提到的三神香,也就是灵虚香,按照古籍所说简直可以通神的存在,可苏芸暖亲眼看到过灵虚香传承到是现代只不过 是祛除异味的普通香料罢了。 而自己就算是想尽办法,让灵虚香更贴近古籍所记在的香料,经过无数次的努力,最终也无法达到古籍里所说的那种高度,传承一旦断了,是很难再接续上的,不得不说十分遗憾。 曾经也试探过阮嬷嬷,只可惜阮嬷嬷并不知道灵虚香,阮家调香是有自己的传承的,阮嬷嬷倒是一点儿不藏私,甚至希望能借住皇后娘娘的手,把阮家调香传承下去,所以写了香谱献给了苏芸暖。 但苏芸暖是真的忙,也确实极少有大块的时间研究香料,这件事就耽搁了。 显然面前的肖夫人是行家,必定在京城的时候就研究过自己的香料和胭脂水粉,并且两个人有不少相似之处,比如采药、治病、辅佐自己的爱人。 其中些许不同之处并不是重点,重点是让苏芸暖对这位肖夫人的印象很好,尽管头一次见面就在自己面前失神,想来也是可以原谅的,那么能干的人突然厄运临身,只能仰仗的木轮椅才能走动,没有疯掉就已经很不错了,越是这样的人越要宽厚一些才是。 “肖夫人,这嬴稷岛应该盛产一种名贵的香料。”苏芸暖说。 肖夫人 立刻点头:“是的,臣妇已经得到了一些上等的龙涎香,太过珍贵不敢乱动,没有成香也不好意思到皇后娘娘面前说。” “既如此,本宫这里有一本香方册子,是宫里一位老人家的传家之物,奈何兵荒马乱那些年,家人都不在了,老人家想要寻个有缘人,肖夫人有心做香料,不妨看看。”苏芸暖说着,打开桌子下面的抽匣子,药药立刻把阮嬷嬷的香方册子拿出来了。 肖夫人打开册子,刚看了几眼,忍不住红了眼眶:“皇后娘娘,这、这、这就是祖上传下来的香谱册子,那位老人家可是姓阮?” 这不巧了吗? 苏芸暖点了点头:“确实姓阮。” 肖夫人挣扎着要起身,苏芸暖赶紧压住了她的手:“不必如此。” “皇后娘娘,臣妇、臣妇要找的就是她啊,在京城的时候,夫君就想尽各种办法寻找亲人下落,奈何兵荒马乱的时候,死几个人谁能在意?再者姑奶奶离家的时候还没有臣妇,很多年前的事情,找人更如大海捞针一般。”肖夫人拿着额帕子擦泪,声音哽咽的说:“后来听说皇后娘娘身边有会用香料的人,臣妇在京城的时候用过宫里出来的所 有香料,但都不是我阮家的东西,本来都死心了。” 苏芸暖给肖夫人倒了杯茶,没办法,抱夏不在屋子里,肖夫人哭的可怜,喝杯茶总能分散点儿注意力。 再者,自己身边有阮嬷嬷的事情并不是秘密,阮嬷嬷会香料倒是没几个人知道,毕竟谁敢那么仔细的打听自己跟前的事情呢?肖夫人知道自己身边有人会用香料很正常,要是知道更多的话,那可就得地方了,毕竟画皮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皇后娘娘,臣妇能把家里的香方倒背如流,您若不信,臣妇背给您听。”肖夫人满心期待的看着苏芸暖。 苏芸暖拿过来香谱打开,抬头看了眼肖夫人:“背来听听,若真是阮嬷嬷的亲人,这可是大喜事。” “是。”肖夫人深吸一口,开始背诵香料。 倒背如流倒没有,苏芸暖是听到一半的时候,说:“可以了,本宫信了。” 没办法不信,阮嬷嬷写的香谱,肖夫人从头往后背了一半,一个字都不差,若不是自己家留下来的东西谁能记得这么扎实? 把香谱册子递给肖夫人,看她如获至宝的抱在怀里,苏芸暖轻轻的叹了口气,扬声:“抱夏。” 第576章 我们必定相遇 抱夏赶紧进来,看到肖夫人的样子也是暗暗吃了一惊,怎么哭了? “主子。”抱夏到苏芸暖跟前,轻声说。 苏芸暖吩咐道:“让欧阳红过来一趟。” “是。”抱夏领了吩咐下去。 “肖夫人,胭脂水粉和香料的买卖一直都是欧阳红在掌管的,你在京城的时候应该是有所了解吧?”苏芸暖问。 肖夫人赶紧点头,其实当初之所以没动心,也跟欧阳红有关系,烟花柳地的买卖做不得,一来夫君身为朝廷命官,自己言谈举止都需要格外注意,尽管知道京城多数买卖都在皇后娘娘的手里,可谁敢跟皇后娘娘比?就算是效仿也要有分寸才行,二来不能免俗,自己这幅样子,哪怕夫君再怎么说至死不渝,对于她来说也总不踏实的,身为读书人谁能不爱红/袖/添/香,她虽然可以张罗给夫君纳妾,却真的对那种地方的人没有一丝丝好感。 见肖夫人点头,苏芸暖继续说:“香料生意只是其中一小部分,但调香师都在那边,一会儿你们谈一谈如何合作,若是谈妥了,本宫也乐见其成,阮嬷嬷在宫中是老人儿,往后有机会亲人相见的。” 肖夫人下意识吞了一口口水:“皇后娘娘,若她老人家荣养的时候,可 否让臣妇接到身边来?” “这要阮嬷嬷自己做主,话可以带过去。”苏芸暖说。 欧阳红听说皇后娘娘召见,那是一刻都不耽搁,跪拜之后落座,苏芸暖把事情三言两语交代了,末了说了一句:“你们慢慢谈。” 让她们谈,是真就只有她们两个人在谈,苏芸暖起身出去了,抱夏陪在苏芸暖身边,主仆两个人去了后院。 这宅子的后院是菜园子,苏芸暖不管到了哪里都喜欢种菜,一来自己吃着方便,再者花花草草这些东西派上用场的时候少,自己还真就舍不得浪费土地。 此时,春二月的时节,若是在京城的话,这个季节还不能种植,大地回暖到能耕种,怎么也要一个月的时间,但嬴稷岛可没有这一说,所以菜园子里的菜郁郁葱葱,长势喜人。 抱夏以为苏芸暖要摘菜,拿了提篮先动手了。 苏芸暖走到旁边的竹椅前坐下来,闭目养神。 说是闭目养神,其实是药药太呱噪了,打从肖夫人给了那个盒子后,药药都快处于暴走的边缘了,可客人送礼,客人都还在呢,怎么能打开看吧? 当然,苏芸暖不是来跟药药讲道理,而是问药药能不能看出来肖夫人的病根儿在哪里。 毕竟药药非常厉害 ,但凡遇到病人,甚至都不需要见到病人的时候就可以给苏芸暖对应的药,但这次没有。 没有提前预知到有特别好的药材在附近,也没有在见到肖夫人的时候,给任何可以治疗的药物,这稍微有一点点儿反常。 “根本治不了,她是摔断了腰椎,并且这个人医术不错,银针一绝,若不然的话,她现在可能都没有人样儿了,主人,咱们又不是神仙。”药药浑身的毛都炸起来了,暴躁的来回踱步,叽叽喳喳的吵得苏芸暖脑仁儿疼。 药药还不自知,自说自话一般的嘟囔着:“不然我怎么会发现不了那紫人参呢?主人,你知道紫人参多珍贵吗?我也只是听说过,从来没见过呢。” 苏芸暖无奈的说道:“药药,我知道的紫参又叫栌兰,以根人药,用于脾虚劳倦、泄泻、肺病咳痰带血、眩晕渐热、盗汗自汗、月经不调、带下等病症,总体有滋补强壮的作用,并不是什么稀罕物,跟人参真没法比。” “不不不!这紫人参又叫紫金参,主人啊,你看到就知道了,这人参必定是芦头红/绳坠七枚铜钱捆缚,外层还包裹着红布,红布上面用了三道铜钱绳捆着的,人参必定是人形,五官具足的话,起码千年,传言千年 成形,三千年就能成精,就是你们说的人参娃娃!”药药急的鸟眼掉泪:“你快给我,我能救它啊,都不知道被挖出来多少年了。” 苏芸暖揉了揉额角,好家伙,药药在给她讲一个童话故事吗?再说了,上千年的岁月,还要三千年,自己想要验证真假的机会都没有,人生不过百,逗自己玩儿吗? “药药,如果我死了的话,你会去找别人对吧?”苏芸暖问。 原本暴躁的药药突然定住了似的,圆圆的鸟眼盯着苏芸暖,像是傻了似的。 苏芸暖笑了笑:“这很好,药药,等你遇到下一个主人,去保护下一个主人的时候,那个人会跟我一样成为幸福的人。” 药药缓缓地坐在了地上,一只鸟,坐在地上不说,两个爪子还勾着,模样有些滑稽,偏着鸟头傻乎乎的盯着苏芸暖,好像在想着如何跟苏芸暖继续聊天似的,显然并没有想到,就那么呆呆的。 “好了,等肖夫人离开后,我就把你的人参娃娃送来。”苏芸暖说着,离开了空间。 睁开眼睛的时候,见抱夏坐在旁边择菜,自己身上还盖着披风,刚才可能是药药太吵了,以至于自己都没感觉到抱夏到身边了,甚至给自己盖了披风。 抱夏抬头看了眼 ,赶紧起身:“主子,你最近是不是很累,就这么会儿工夫竟睡着了。” “嗯,有些乏累,不知道玉双他们如今战况如何,心里头惦记着。”苏芸暖说。 抱夏有些骄傲的说:“主子不必惦记,咱们大乾水师必定无往不利,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了。” “去看看肖夫人和欧阳红谈得如何了。”苏芸暖说。 抱夏应了一声起身去前院,苏芸暖在菜园子里走走看看,突然药药说:“主人,你相信轮回吗?” 苏芸暖停下脚步,微微挑眉:“以前不信,人死如灯灭,不过现在我信了,如果我来到这个世界是轮回的话。” “你只是少走了一道手续,是轮回的。”药药的声音从没有过的低沉。 苏芸暖笑了:“是没喝孟婆汤吗?” “嗯,主人,那你不觉得药药熟悉吗?”药药又问。 苏芸暖抬起手摸着木镯,低声说:“药药啊,你是不是想告诉我,我一次次轮回,你一次次都在等我?” “嗯,我就是主人的,我不会跟别人,不管主人在哪里,我们都必定相遇的。”药药说着,竟哭了起来:“主人每次都忘记,药药等你的一日比陪你的日子还要长好多好多啊。” 苏芸暖突然觉得心口有些疼…… 第577章 出发双星岛 抱夏回来的时候见苏芸暖的表情忧伤,快步过来:“主子,怎么了?” “没事。”苏芸暖起身:“怎么样了?” 抱夏担心的伸出手扶着苏芸暖:“挺好的,已经谈的差不多了,她们都想请主子过去定夺。” 苏芸暖并没有拒绝,这个时候确实需要自己最后一锤定音。 事情进展的非常顺利,苏芸暖决定把香料这一块单独分离出来交给肖夫人来运作,同时香料相关的一切都交到肖夫人的手里,往后的事情苏芸暖便不会插手了,肖夫人可以直接跟欧阳红接洽,至于会不会香料回流到大乾,那就要看肖夫人的本事了。 肖夫人完全没想到会如此快的达成了心愿,更意外的是有了亲人的消息,虽然不知道会不会团聚,但终于知道了消息,这对于肖夫人来说是莫大的欢喜。 欧阳红和肖夫人离开后,苏芸暖开始为嬴稷岛这些生意的长远规划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无忧岛那边应该已经开始攻打双星/岛了,虽然不知道战事情况,诚如抱夏说的那般,大乾水师有着必胜的决心,也有着必胜的理由和条件,所以自己在考虑是不是需要下一步到双星/岛去,把嬴稷岛的模式搬过去,再根 据当地的情况做小的调整,稳定下来是非常重要的。 同时,已经在大乾手里这些岛屿的建设、纵联,都需要在这个春天开始,比如子良岛没有足够的粮食,那么嬴稷岛需要互相配合,还有虹丰岛最好的海鲜也需要利用起来,最大程度让十岛能成为一个整体,互通并互助,唯有如此才能让这些百姓都安稳下来。 虽说这里跟大乾四季分明的气候不同,但植物的特性摆在这里,该在春种的时候就需要开始春种,苏芸暖开始往子良岛和虹丰岛派遣响应的人,而这两个小岛是心甘情愿臣服大乾,所以在管理这一块同样是交给了原本的王廷管理,所以苏芸暖派遣人出去的时候跟衙门打了招呼,衙门会派遣使臣过去,如此也会顺利很多。 安排好这些事情后,苏芸暖才有时间去看药药,把药药最喜欢的紫金参交给它后,就不管它如何忙活了,等再次见到药药的时候,苏芸暖都有些震惊了,这里的整个气质都有些改变了,好像更舒服也更广阔了。 在苏芸暖的心里,所谓的紫金参并没有觉得多珍贵,药药用它的能力给苏芸暖上了一课,原来这真的不是栌兰。 药药欢快的哼着小曲,一只鸟 哼着不知名的调子,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苏芸暖是真的没办法脑补出来的。 即便是苏芸暖进来了,药药也都没时间搭理似的,苏芸暖也不在意,她很喜欢这种舒缓的感觉,收拾一下药田,心都很宁静了。 “主子。”抱夏的声音传来,苏芸暖退出空间缓缓地睁开眼睛。 “怎么了?”苏芸暖看着抱夏有些涨红的脸色,问。 抱夏把书信递到苏芸暖的面前:“看,来信了,无忧岛那边来信了。” 苏芸暖又惊又喜,打开书信看了第一眼就心情大好起来,这段日子情绪略微有些低落,没来由的低落,当双星/岛告捷,大获全胜的字落入眼中的时候,那颗悬着的心终于归位了。 “赢了。”苏芸暖说。 抱夏一个劲儿的点头:“嗯嗯,奴婢就知道肯定是好消息。” 继续看信的苏芸暖撩起眼皮儿:“长平和玉双都希望我们去是双星/岛。” “主子要何时启程?奴婢去安排。”抱夏立刻说。 苏芸暖微微挑眉:“你不想回去吗?” “想啊,不过咱们不去的话,谁为咱们太子殿下管理那些人呢?主子,既然都走出来了,肯定不能半途而废的。”抱夏说。 苏芸暖笑 了:“这一趟不需要带很多人,就带着你们三个吧。” “行,奴婢去送信儿。”抱夏原以为要带走很多人,当然了,主子只带白芷、香兰和自己也完全够用,轻装简行,到那边还有无忧岛的梅家人可用。 苏芸暖看完了书信,心情都轻盈了许多,嬴稷岛这边的三岛距离并不算太远,自己手底下的人放在嬴稷岛是最合适的,毕竟才一年的时间,稳定发展还需要时间,如果人都撤走,只怕会前功尽弃,那是绝对不可以的,再者信中长平说了,接下来可能不需要如此征战了。 这也是苏芸暖之前想过的,双星/岛很大,一举攻破双星/岛对大乾水师来说非常重要,对一直都在双星/岛周围的几个小国家来说更是如此,让双星/岛成为嬴稷三岛之外的一个朝廷中心点,对于长远治理这些地方至关重要。 苏芸暖要走? 接到消息的人都过来辞行,苏芸暖叮嘱他们一番后,特地提到了南荣那边,酿酒是刚起步的事情,交给衙门管理最好不过,余下的不需要担心,毕竟不管是东方瑜还是欧阳红和廖红,那都是绝对能独当一面的人。 只要是人聚集的地方就必定会有纷争,苏芸暖觉得这 些需要时间,而不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 四月,苏芸暖的商船满载着货物离开了嬴稷岛,除了一艘商船外,还有两艘战舰,八百凤翎军守卫护航,祁红鸢坐阵嬴稷岛。 “阿暖,这一趟去双星/岛怕是要有一段日子才能回来了。” 临别之时,祁红鸢非常心疼的拉着苏芸暖的手说。 苏芸暖笑着点了点头:“再回来,必定是都回来了,姑母尽可在这边等着。” 祁红鸢站在码头看着远去的船帆,扬起手轻轻的挥了几下,她希望相聚的日子早一点儿到来,大乾那边的父子三人还不知道怎么想念着远行的亲人呢。 说起来,君在朝堂,臣子南征北战都是寻常事,也唯有大乾,真真是不一样,皇后成了整个大乾最忙的人。 祁红鸢甚至忍不住想,若是祁家人丁兴旺的话,或许就不会让阿暖如此奔波了,此去双星/岛,何时能相见啊? 捷报送到大乾兵部的时候,是苏芸暖离开嬴稷岛的半个月后,祈煊打开书信看完,递给了小儿子祈煜城。 祈煜城双膝跪地:“父皇,儿臣要去双星/岛!” 祈煊起身:“父皇也想去,不过这朝政该让谁暂代才合适呢?” 祈煜城:……! 第578章 见到了故人 祈煊看着祈煜城,颇有些语重心长的说:“我儿身为大乾的福王,如今也已经十五岁了,想当年你的兄长三岁就跟着父亲临朝,到了是你这个年纪都可以处理朝政了,为父也是同样的法子教你的,不如你留在京城?” 果然是这样的! 祈煜城垂下头:“父皇,儿臣怕不能胜任。” “不急,父皇可以教你一段日子,接下来几天先不用去东宫了,就在御书房陪着父皇批阅奏折,学习处理政务吧。”祈煊立刻说。 祈煜城不能不答应,一直到晚膳过后又处理政务一个时辰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东宫,打从太子哥哥离开后,他就一直住在东宫里,因为这边不单单有苏钧卿,还有自己的师父钟景浩。 “王爷,怎么回来晚了许多?”钟景浩接过祈煜城的披风,问。 祈煜城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父皇让我处理朝政。” 正在挂披风的钟景浩手上的动作一顿,挂好了披风过来递过去热茶:“若是如此,属下想出宫。” “你也想要出海吧?”祈煜城抬头看着钟景浩,失落的说:“小舅舅,父皇想要出海,才会让我代理朝政,可若这样的话,岂不是让 朝臣的心思都动摇了?” 钟景浩赶紧说:“王爷多虑了,如今的大乾上下一心,明君贤臣,治世的朝廷断然不会出现那种局面,实不相瞒,属下确实想要出海,这是都过去快三年了,男儿当志在四方,当年太子殿下留属下在京城是为了照顾王爷,如今王爷已经长大了,属下想要去阵前杀敌,早日让我大乾水师班师回朝。” “我也想去。”祈煜城微微的眯起眼睛:“姐姐们也想去,不如我们商量一下如何?” 钟景浩只能坐下来,两个人品茶到深夜。 祈煜城第二日去早朝,回来的时候又是深夜,一进门就看到了姐姐们,顿时欣喜若狂,对于办事的能力这一块,他非常相信钟景浩的效率。 包括苏钧卿都在内,几个人又商量到了深夜。 如此,三天之后,祈煊准备上早朝,并不见祈煜城过来,问了身边伺候的太监,说是福王殿下昨儿肚子疼了一夜,这会儿起不来了。 祈煊不疑有他上朝,下朝后决定去看看儿子,虽说这是天家,可没娘的孩子委实有点儿可怜,自己又政务缠身,真是一把辛酸泪啊。 东宫,侍卫见皇上来了,赶紧跪下磕头,祈煊 摆了摆手进院,院子里一切如常,但总觉得哪里有点儿不对劲儿,来到书房看到桌子上放着一封信,他抬起手压住了额角,很生气啊,好不容想到了办法去找媳妇儿,结果这臭小子跟自己来了个金蝉脱壳啊! 打开书信看到最后硬生生被气笑了,这小子非但自己跑了,竟还把两个女儿一起带走了,这还不算!钟景浩和苏钧卿也一起去了,还有苏毅! 真行啊!这才几天时间,竟计划周详,甚至还在书信里好一番成破厉害的豪言壮语。 心里头又生气又觉得好笑,也并未责罚东宫守卫,回去继续处理朝政,心里头盘算这次水师能快些班师回朝,自己立刻就让祁政玺登基,这皇帝真不是正常人能干的了得,别人啥样自己不知道,反正到自己这里是真太惨了,妻儿分离,日日独守空房,天天政务缠身,太痛苦了。 苏毅也是这样的心情,他虽然没有像皇上那般痛苦,可媳妇一走一年,日子实在难捱,所以在得知儿子要跟随福王殿下出海的时候,立刻表示自己可以,毕竟医术这一块虽不说是翘楚,可那也是集大成了,多用几年好好钻研,必定会有所成就的嘛。 一行人快马加鞭离开京城,主要是都担心被抓回去,箬仪和箬宁虽贵为公主,可在大乾堪称是女中豪杰,骑马算不得什么本事了。 就在他们扬起一路烟尘往太溪府去的时候,有两个人已经到了太溪府。 小六看着站在码头远眺的阿宝,走过来:“出海不容易,如今开战,商船也过不来了。” “是啊,可是我想要出去看看,阿姐这一年都在嬴稷岛,如果我们去晚了的话,只怕想要见到阿姐不容易。”阿宝淡淡的说。 小六抿了抿嘴角:“除非朝廷增兵,不然咱们还真出不去。” “小六,咱们去军中问一问如何?”阿宝说。 小六赶紧摇头:“不妥,你身份太过敏/感,知道内情的人又少,不能自己找麻烦,不如再等等。” 阿宝长叹一声,这世上早无赵家人了,可偏偏小六说的有道理,两个人只能在客栈里住下来,寻找机会。 这一日,阿宝照旧在街上诊脉看病,这些年来不管到哪里,阿宝都会悬壶济世,一晃多年,孑然一身的他身边除了小六外,再无旁人了。 鲜衣怒马少年郎,百姓们纷纷避让,阿宝抬眸看过去,一眼认出来了故人,起 身喊了一嗓子:“十八!” 苏毅在最后,跑的最慢,原因无他,身体真吃不消啊,跟这些孩子比起来,自己可是三十几岁的人了,简直要命啊。 猛然听到有人喊十八,苏毅都楞了一下,毕竟好久没人喊着自己了,顺着声音看过去,一眼认出来了小六,再看小六旁边那披着袈裟的人,苏毅勒紧缰绳翻身/下马,两条腿打颤儿,往这边走来。 小六也认出来了十八,过来扶着他:“你倒会滥竽充数。” “别提了,简直把老命都跑掉了半条。”苏毅摆了摆手:“故人相见,咱们找个地方叙叙旧吧。” 正说话,苏钧卿已经过来找父亲了,翻身/下马:“父亲,如何了?” “去禀告王爷,我见到故人了,晚些时候再过去。”苏毅说。 苏钧卿看了眼和尚打扮的阿宝和一身短打的小六,一抱拳:“宝叔叔,六叔叔,钧卿告退。” 阿宝和小六看着少年翻身上马离开,不约而同的冲苏毅挑起大拇指。 苏毅摇头:“快找个地方落脚,咱们可十几年不见了,你怎么这一身打扮?” “贫僧宝成……” “酒肉和尚!”小六说着,拉着两个人往客栈去了。 第579章 很快我们就要见面了 客栈里,小六点了席面,三个人坐下来的时候,苏毅都吃惊了,看阿宝大快朵颐的样子,嘴角一抽:“为什么以和尚模样在外行走啊?” “如此才能少一些麻烦。”阿宝端起酒杯:“我们兄弟三人能在太溪府重聚,真真是喜事!” 酒过三巡,苏毅说了自己这些年的种种,阿宝和小六听说十八如今叫苏毅的时候,都露出了艳羡的表情。 反之,两个人这些年就没什么可说的,悬壶济世,行走四方,日子过的潇洒,也了无牵挂。 “都不成家?”苏毅微微皱眉:“虽说年长你们几岁,可如今都不是少年人了,若成家了,日子过的就有奔头了。” 小六看了一眼阿宝,阿宝尴尬的笑了笑:“我出家人,成家是六子的事,可奈何无人看得上他。” “回头见到皇后娘娘,你们二人得被收拾。”苏毅没深说,三个人在一起不少年头,小六的心思都在阿宝身上,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情,要说有什么旁的心思,苏毅坚定的认为没有,两个人就这么相依为命,也委实容易让人误解啊。 “十八哥,刚才过去的人都是谁,这是要做什么去?”小六问。 苏毅立刻说:“出海。” “出海?”阿宝和小六对望一眼,顿时都来了精神:“是福王殿下要带人出海?” 苏毅笑了:“我就猜你们俩怎么跑来太溪府了,果然也是想要出海啊,这可是好事,有你们俩作伴儿,总好过跟这些年轻后生们在一起,这一把老骨头可受不了他们折腾。” “何时启程?”小六问。 苏毅压低声音:“会很快,福王殿下是偷偷跑出来的,两位公主也是,这一路上快马加鞭就是怕皇上一怒之下再把他们都抓回去,怎么样?要不咱们立刻去见福王殿下?” 这简直是瞌睡来了有枕头,阿宝和小六立刻跟随苏毅来拜见福王苏煜城。 此时的苏煜城正在营房里休息,潘玉虎飞鸽传书回朝廷报平安,刚摆好酒宴款待这些少年,卫兵来报有人求见,并且递上了名帖,看着阿宝两个字,潘玉虎亲自迎接到门外。 猛然见到一身和尚打扮的阿宝,潘玉虎说也是愣怔了一下,抱拳拱手请三个人入内。 “贫僧宝成拜见福王殿下。”阿宝双手合十。 祈煜城打量着阿宝和旁边的人,再看苏毅,立刻起身还礼:“阿宝舅舅,六舅 舅,能在这里见到你们真是一大幸事,快请入座。” 这份热络很难得,阿宝和小六落座后,众人推杯换盏,打量着眼前的这些少年,阿宝想到了曾经的日子,如今福王殿下已经十四岁了,当年自己初见阿姐的时候,阿姐也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少女,真是时光如梭啊。 再看这一张张意气风发的年轻脸庞,阿宝都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少年时分,两位公主殿下像极了阿姐,眉宇之间比阿姐多了贵气,当初的苦难都已经过去了,孩子们长大成人,真好啊。 饭后,众人都迫不及待的想要出海,潘玉虎哪里能容许他们胡闹,只说既要出海就必须要多准备一些补给带过去,这一时半会儿也没那么快,所以还需要等一些日子。 苏煜城明知道玉虎舅舅是想要拖延时间,等待父皇的首肯,但丝毫不着急,毕竟如今都到了太溪府,父皇没有即刻派人追来,那必定是已经答应了,再者自己书信里写的非常明白,此行非但要去看母后,阵前助阵,更是拿定主意要留在十岛那边,选一处封地,余生镇守十岛太平。 这不是自己顺嘴胡说的理由,而是大乾未来必定要 有一王在十岛,如今只有兄弟二人,不是自己还能是谁? 也正因为这个理由是非常强有力的,所以苏煜城只需要等待。 但只是这么等着是不行的,他们兵分几路开始在太溪府查看,箬仪和箬宁姐妹二人看的是商铺买卖,苏煜城带着钟景浩查看的是水师战船和将士,苏钧卿跟着父亲和阿宝几个人进山采药,顺便看农耕,这些事情无论那一件都不是三天两天就能有眉目的,一晃半个月过去了,祈煊的飞鸽传书终于到了潘玉虎的手里,果然不出苏煜城所料,潘玉虎在接到了飞鸽传书后,立刻点兵点将,护送福王殿下及众人出海。 这次出海楼船一艘,商船五艘,护卫的战舰六艘,浩浩荡荡离开太溪府的时候,苏煜城站在船舷上,望着京城的方向。 “煜城。”箬仪走过来站在弟弟身边:“在想什么?” 苏煜城勾起唇角笑了笑:“长姐,我在想何时能再回来。” 这话让箬仪眼圈微微泛红,轻声说:“不怕,长姐会陪着你的,不管你在哪里,长姐都会在。” “我也是!”箬宁走过来站在苏煜城另一边:“虽然父皇和母后不能常在煜城身边 ,但姐姐们会陪着你。” 苏煜城笑了:“等见到母后再说。” 他们原以为会在嬴稷岛见到母后,殊不知他们启程往嬴稷岛来的时候,正是苏芸暖出发双星/岛不久,当他们一行人到了嬴稷岛后,只停留修整了半个月,立刻出发往双星/岛。 从大乾到嬴稷岛走了五个月,在从嬴稷岛出发双星/岛,怎么也要六个月才能抵达,越走越远,箬仪姐妹俩越发心疼弟弟起来,在离宫之前,弟弟就说了辞行的目的,为祁家江山镇守十岛,是弟弟必须要扛起来的责任,可太远了,想要见一面何其难,难道以后都没有一家人团圆的机会了吗? “长姐,天家子女尤为可怜。”箬宁看着就算是在船上也从不懈怠的弟弟,轻声说。 箬仪轻轻的摇了摇头:“我们享受了百姓的供养,又怎么能不为他们做事,父皇母后兢兢业业这么多年,只要这江山还是祁家的江山,我等就不能说可怜二字。” 箬宁轻轻的低下头:“可我们真的没有寻常百姓人家过的舒坦。” “阿宁,等见到母后,你或许就明白了。”箬仪抬头看着蓝色大海面:“很快,我们就要见面了。” 第580章 终于相见了 无忧岛上,苏芸暖见到了梅德尔一家,受到了最隆重的迎接仪式。 这座小岛环境非常优美,百姓也十分安乐,显然梅德尔一家把这里管理的非常好。 与嬴稷岛比起来,这里更像大乾,从建筑风格到饮食习惯,农耕技艺等等方面,都深受梅德尔一家的影响。 苏芸暖在这里只修整了一个月便继续出发了,从无忧岛出发去双星/岛的路上,苏芸暖还发现了一些零星小岛,也发现了许多在大乾和嬴稷岛都没有见到的热带水果,这些水果没有经过嫁接驯化,口感上总是差了点儿火候,苏芸暖决定到了双星/岛后,尝试着嫁接一些果树,如果可以的话,回去的时候带一些,大乾别的地方不适合,太溪府的气候倒可以试一试。 因为总是会停靠在小岛上寻找一些动植物,所以他们的速度并不快。 金色的沙滩,海水澄澈,浅蓝到深蓝的海水美不胜收,苏芸暖站在岸边享受着海风,不经意的看到了楼船的影子,立刻拿起来单筒望远镜查看,距离还是太远了,只隐隐约约的看到确实是楼船和商船,也看到了舰船,如今在大乾到这里的海域,能行走的船只能是朝廷派来的,十岛没有彻底收服之前, 商户是不会出海的。 “抱夏,是朝廷又派人过来了。”苏芸暖指着远处的船影:“派人过去接应。” 抱夏立刻领命,凤翎军的姑娘们非但骁勇善战,如今更是善于驾船,舰船速度够快,两艘船立刻前去迎接。 看到有船,护送的舰船立刻分左右把楼船护在中间,在舰船上的钟景浩用望远镜观察着过来的两艘舰船,立刻吩咐身边的人速速去报信儿,极有可能追上皇后娘娘了。 消息传来,祈煜城姐弟三人都来到了楼船的船舷上,一个个都激动的小脸发红,要知道他们已经两年多没有见到母后了,怎么能不想念? 都不用打招呼了,不管是凤翎军上挂着乾字凤旗,还是楼船和舰船上挂着的乾字蟒龙旗,都表明了彼此身份。 祈煜城一声令下,靠近小岛。 苏芸暖看着越来越近的船,握着望远镜的手都在颤/抖,虽说如今大乾的工艺水平已经很不错了,可单筒的望远镜到底还不够优良,她不知道来的都是谁,可心就是平静不下来。 “蟒龙旗,难道是煜城来了?”苏芸暖揉了揉眼睛,再次举起望远镜看着越来越近的船,锁定在楼船,当她看到两个女儿和儿子煜城的时候,只觉得 眼圈都发热了,嘀咕了一句:“真是胡闹,越来越不听话了。” 抱夏轻声:“主子,就在眼前了,您歇一会儿吧。” 苏芸暖点了点头:“我看到煜城和箬仪姐俩了,真是不省心,这一路也不知道怎么过来的。” 嘴上这么说,还是忍不住举起望远镜看孩子们。 此时,箬仪姐弟三个人也都在用望远镜看着小岛,他们激动的不行,从小到大一直都没离开母后身边的人是苏煜城,他这会儿都恨不得下水游过去了。 跳板放下来的瞬间,祈煜城一纵身就落在了跳板上,头一个扑向了苏芸暖。 苏芸暖看到苏煜城,扬起手的时候,就听到苏煜城兴奋的喊了一身:“娘亲!” 这一声娘亲,苏芸暖的手是怎么都落不下去了,叹了口气:“一准是背着你父皇跑出来的吧?” “怎么能?就算是跑出来,在太溪府也出不来啊,玉虎舅舅可不会容我们瞎胡闹。”苏煜城笑嘻嘻的抱住了苏芸暖的手臂:“好想娘亲,真是不能不来了。” 苏芸暖瞪了祈煜城一眼,张开手臂去拥抱自己的两个女儿,箬仪和箬宁憋着嘴儿,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都是大姑娘了可不行这样。”苏芸暖轻声 说。 箬仪轻声:“娘亲瘦了好多。” “船上长途跋涉,总归是累一些的。”苏芸暖轻声:“听话,都不是小孩子了,先进去。” 箬仪带着弟弟和妹妹站在苏芸暖身后,众人下船都过来给苏芸暖过下请安,看到一身出家人打扮的阿宝,苏芸暖缓缓地吸了口气,让所有人都去休息,抱夏一家三口团圆了,惹得抱夏眼圈发红,一个劲儿的咬着牙才能认出哭出来,她太想自己的儿子了,只是主子在外更需要自己。 凤翎军的姑娘们搭建了足够的帐篷,护卫的将士们也都忙起来,苏芸暖打量着阿宝,曾经的少年如今也已经是三十多岁的人了,缓缓地叹了口气:“你倒是会安排自己!去换了正常的衣衫过来!” “阿姐。”阿宝笑呵呵的想要为自己辩解两句。 苏芸暖脸色一沉:“怎么?如今是长大了?也不听话了吗?” “换,换。”阿宝起来一溜烟儿的跑出去了,看的是祈煜城都有些目瞪口呆,虽然这一路上走来是,他心里清楚阿宝舅舅是个不忌口的出家人,可也没想到娘亲一句话,阿宝舅舅就跑出去换衣服了? “小六也没成家?”苏芸暖微微蹙眉:“你们两个人是太自由了 ,若是这样回头你就去你师父跟前待着,看来是他没教导好你。” 小六赶紧跪下了:“师母,遇到有缘人不容易,我是没遇到啊。” “你可诓我!”苏芸暖冷哼一声:“如今不跟你们计较,都赶紧休息一下,这一路够你们辛苦的。” 毕竟从大乾到嬴稷岛可还需要四五个月的时间,可想而知他们是如何追上来的。 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这么多亲人,苏芸暖恨不得亲自下厨张罗,不过看到女儿和儿子可怜巴巴的样子,只能压下这份心思,帐篷里只剩下娘四个的时候,苏芸暖才问:“你们的父亲可好?家里那边可好?” 祈煜城立刻说:“好,都很好,娘亲别惦记。” “你可敢说!”苏芸暖看着祈煜城:“如今没别人在,还敢跟我打马虎眼?” 祈煜城顿时求助两位姐姐,箬仪和箬宁直接无视他。 “我爹不够意思,他想来找娘亲,给我留在京城是什么话?我才不要是处理朝政呢,娘亲,我要去双星/岛找太子哥哥,让他回去陪着爹,我在这边带兵打仗也行!再说了,我的未来不就在这边吗?”祈煜城说的无比理直气壮。 苏芸暖愣住了一下,轻轻的叹了口气:“你还小。” 第581章 箬宁的心结 天家的孩子过分早熟,但这何尝不是适者生存之道? 一奶同胞的兄弟尚且如此,后宫妃嫔无数,子嗣众多的时候,怎么可能不乱? 苏芸暖看着自己的小儿子,心里头涌起的是无数惆怅,家国大义让自己不得不承认小儿子镇守海外十岛是最合适的人选,可作为母亲,她现在就开始难过,难过路途遥远,余生能见到几回?这是古代,是一个出一次远门断则数月,多则一年甚至两年的时间才能相见,家里一共才五口人啊,天涯海角的分开,怎么能不难过? “娘亲。”箬宁站在苏芸暖身边,轻轻的挽住了她的手臂,她从母亲的身上感受到了那种惆怅,而自己心里的疑问也想要得到答案。 苏芸暖转过头,笑了笑:“你们都长大了,若不是娘亲在外,都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呢。” “娘亲,我曾跟长姐抱怨过身在天家,享受不到寻常百姓的和乐团圆,长姐说我在娘亲这里可以得到答案。”箬宁靠在苏芸暖的肩上,轻声说:“可是我真的好羡慕那些寻常百姓,他们一家人永远都能在一起,我们却不能。” 苏芸暖抬起手顺了顺箬宁耳边的发丝,叹息道:“ 是啊,我们享受不到那种阖家团圆的幸福。” “长姐说,身在天家,我们享受了百姓的供奉,可是娘亲啊,我和长姐这些年学医术治病救人,学治家掌管宫中事物,学经商看顾着娘亲的买卖,在我看来咱们并没有享受到百姓的供奉,这个家是娘亲的买卖在支撑着啊,就是父皇的国库,也有娘亲每年送进去的无数金银,娘亲付出了这么多,可世人知道多少呢?”箬宁抿了抿嘴角:“不公平,天家就要四处征战,就要夫妻分别,儿女难以相见,一家不能团圆吗?” 苏芸暖被箬宁问的一时语塞,牵着她的手来到沙滩这边,平滑的石头上刚好够母女二人坐下来,眼前是蓝到耀眼的海水,许久,苏芸暖才说:“总有人要成为站在最前面的人,祁家从祖上走的就是这条路,前朝的时候带兵打仗,镇守四夷,只因昏君胡作非为,祁家遭受劫难的时候,天下百姓更是艰难,那是一个生灵涂炭的时期。” 箬宁认真的看着娘亲。 “这个世界需要一个维持秩序的家族,众望所归也好,时事造就也好,祁家成了制定秩序和维护秩序的人,在百姓心目当中,我们祁家是天家, 是皇族,他们尊敬和依附,求的是什么呢?”苏芸暖回头看着箬宁。 箬宁抿了抿嘴角:“过好日子,天下天平。” “对。”苏芸暖是是点了点头:“可你生在祁家,长在祁家,很清楚祁家的人也并非三头六臂,我们也都是寻常人,可我们做的不是寻常事,包括朝廷上下的臣子亦是如此,寻常人却要做不寻常的事情,维护秩序,并且要为将来的数十年甚至上百年做长远计,这是责任。” 箬宁愣住了:“责任?” “对啊,每一个人都有责任在身,百姓的责任是耕种田地,保证大乾百姓不挨饿受冻,你想啊,你可曾下田劳作过吗?你吃喝都是百姓的劳动所得,我们身上穿着的衣物鞋袜,带着的金银首饰,他们都是普普通通的百姓在各自行业里辛勤付出才有的,而你没有种桑养蚕,也没有进山采矿对吧?”苏芸暖说。 箬宁脸都微微的红了:“是,箬宁没有做过那些事情。” “但是你穿得是好料子,吃着的是精米细粮,出行有车马座驾,随从仆役伴在左右,这些其实就是百姓的供养,并非因为你生在天家,就理所当然的该享受这一切,而我们的责任 是让百姓过太平日子,让各行各业的百姓都能安居乐业,唯有如此,大乾才是一个幸福的国家,虽然我们不曾辛勤劳作过,但是我们有更多的事情可以做,比如你们的大哥带兵征战,为的是不是让大乾能永世太平?我们来到这里,能做的是所过之处,百姓安居乐业,没有刀兵战火,对寻常百姓来说是天大的福气,对大乾王朝来说,亦是如此。”苏芸暖极目远眺:“所以箬宁啊,不要觉得我们付出的太多,要时常自省,是不是做的太少,你大哥带着的那些将士们,都是从百姓中来的普通人,他们没有享受过天家如此丰/盈的生活,但在以命相搏,想要大乾安宁。” 箬宁垂下头,抽了抽鼻子:“娘亲,长姐说的对,果然在您这里,我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自古以来,离别苦,可人生在世啊,没有十全十美的圆满,只要脚下的路是对的,披荆斩棘也要坚持下去,这才不枉来人世间走一遭,箬宁如今还小,以后就会懂了。”苏芸暖递过去帕子:“好啦,你在娘亲面前哭哭鼻子也无妨,但要让你姑奶奶看到了,她一准会难过,祁家的女儿跟男子一般,流血流汗不流 泪的。” 箬宁贴过来,苏芸暖张开手臂抱着她,在娘亲的怀里,箬宁痛快的哭了一场,心里头都透亮了。 这世间的美好无数,最让人心潮澎/湃的莫过于久别重逢,夜幕降临的时候燃起篝火,苏芸暖亲自下厨,抱夏几个人打下手,热闹的沙滩上,肉香和酒香舒缓了所有人的疲惫,箬仪看着忙前忙后的妹妹,放心的勾起唇角露出了笑意,虽然是同年同岁,可这些年来自己一直都小心翼翼的保护着妹妹,或许是保护的太好才会有心结,幸好娘亲厉害,不然自己真的是罪过。 夜幕降临,一家四口躺在柔软的草床上,各自说着一路上的见闻,感慨万千。 不远处抱夏一家三口团圆,抱夏哭的眼圈都红了,她是真的没想到会这么快就见到了夫君和儿子。 “别哭了,我和儿子来的最晚,姐夫他们都带着外甥们跟在太子殿下身边呢。”苏毅递过去帕子:“儿子都长大了,不怕被笑话?” 抱夏是瞪了一眼苏毅,过去拉着儿子的手问长问短,当娘的人,可以谁都不惦记,就是放不下自己的孩子呢。 朝阳冉冉升起,众人登船起航,他们都在盼着见到亲人的时刻。 第582章 救星来了 苏芸暖的楼船里,茶香袅袅。 临窗的罗汉床上,换下了僧衣的阿宝有些手足无措。 大早晨就被叫过来了,阿姐是一句话也不说,煮水烹茶,看景儿! “你为何僧人打扮?”苏芸暖终于开口了。 阿宝赶紧说:“阿姐,只是一时兴起,你看我这不是都换过来了嘛。” 苏芸暖扫了一眼阿宝光亮的脑袋,淡淡的说:“是觉得自己身份尴尬,娶妻生子难免留下遗患是吗?” “不、不是,不是。”阿宝一不小心把手边的茶盏都险些打翻了。 苏芸暖递过去软巾:“是这些年在外面没少遇到想要游说你的人吧?” 这下,阿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因为这确实是事实,以至于他都想不明白那些人到底是怎么想的?江山是自己拱手让出去的,心甘情愿,大乾王朝如今国泰民安,也是自己最想看到的盛世局面,难道那些比自己都年长许多人忘记了曾经的民不聊生吗? 见阿宝不说话,苏芸暖轻轻的叹了口气:“咱们许多年没见面了,你也极少写信回家,原本阿姐以为你会遇到心仪的女子,儿女三两个,日子过的安稳平顺,可你倒真是厉害,穿了僧袍落了发,还跑到 我眼皮子底下来了,就没有想过阿姐看到你这副模样会心疼吗?” “阿姐,我只觉得这样轻快的很,这些年我走遍了咱们大乾的山山水水,看到了许多风景,悬壶济世也让我们处处都能得到帮助,真的,过得挺好的。”阿宝笑呵呵的说。 苏芸暖端起茶抿了一口:“小六比你小三岁吧?” “是。”阿宝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到头脑了。 苏芸暖说:“你如今也三十有五了,两个人都不娶妻生子,你是为了什么阿姐心知肚明,那你知道小六是为了什么吗?” 这话问的阿宝局促不安了,低下了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阿姐看不透,小六或是与你情同手足,不忍留下你一个人形单影只的在世间漂泊,可我在明珠城的时候发现小六对你的情份似乎挺深,远超过了手足之情,兴许是我看错了,阿宝可愿意跟我说的明白?”说着,苏芸暖撩起眼皮儿看阿宝苍白的脸色。 阿宝深吸一口气:“阿姐,我和小六情同手足,真的,是好兄弟。” “嗯,这样最好。”苏芸暖没有再说这个话题,而是话锋一转:“此次我们到了无忧岛可能不会那么快回去,你打算在那边做点儿 什么?还悬壶济世吗?” 提到这个,阿宝总算是缓了一口气:“我打算到了那边看看再说,这一路走来气候越发的跟大乾不同了,遇到了煜城后,倒是想要陪着他,孩子太小又太懂事了,肩上的担子太重。” “是啊。”苏芸暖苦笑着摇了摇头:“不过煜城福分可真大,昨儿箬仪姐妹俩也说要留在这边陪着他,不过我倒是想了一夜,觉得海外十岛都消停后,政玺回去登基为帝,我和祈煊也过来这边呢。” 阿宝目瞪口呆:“那政玺岂不是就孤单了?” “阿宝,你没发现家里人总是不够用吗?祈煊与我这样的天家夫妻,太少见了,政玺的后宫可不会这么干净了。”苏芸暖端起茶盏又放下了:“委实两难,广开后宫怕乱,不开是后宫人少,总不能让政玺以后也受难,所以顺其自然才行。” 阿宝抬起手使劲儿揉了揉脸:“当皇上是天底下最难的事,阿姐,若到了那个时候许多孙子孙女该如何教养啊?” “我和祈煊也不白吃饭,孩子都带出来,既然是兄弟,就得有兄弟的样子。”苏芸暖是站起身:“好啦,往后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呢,走一步看一步吧。” 阿宝起 身告辞,到了门口回头看了眼苏芸暖,阿姐心里头的事情太多了,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能帮帮她。 这一路上风平浪静,祈煜城极少到苏芸暖跟前来,多数时间都和钟景浩在一起学习如何是行军打仗,排兵布阵。 箬仪和箬宁姐妹俩就不一样了,守着苏芸暖是寸步不离,母女三人经常会到船舷上坐下来垂钓,说说笑笑的好不热闹。 一转眼,双星/岛遥遥在望,箬仪惊讶的问:“娘,这就是双星/岛吗?好大啊!” 确实很大,苏芸暖看着连绵一片的海中岛,点了点头:“是了,如今大军就驻扎在双星/岛上,这一路可走了快一年的时间了,不知道玉双和政玺可把这里治理好了。” “那可不容易,这岛如此之大,肯定人也不少,人多就乱,难治理。”箬仪说。 这话非常有道理。 虽是看到了双星/岛,可这个距离怎么也要一小天的时间才能登岛,再者现在日暮降临,夜里行船可要慢许多了。 双星/岛上,驻扎在海边的将士们发现了海面上有船,立刻通禀上将军潘玉双。 潘玉双亲自登船迎接,原因无他,双星/岛以内,但凡出现船队必定是阿姐来了,她 可是日夜盼着呢。 清冷的月光洒在海面上,潘玉双站在船头,看着越来越近的楼船,两只手拢起如喇叭状在嘴边,中气十足的问:“可是阿姐来了?” 苏芸暖也睡不着,正坐在船舷上看着月色和远处来的船,听到潘玉双的声音,激动的站了起来:“玉双,是我啊。” 夜里,声音飘得远,潘玉双听到了阿姐的声音,顿时激动的搓手,喃喃自语:救星来了!救星来了! 两船碰头的时候,三星偏西,所有人都站在船舷上迎接潘玉双,跳板搭上后,潘玉双健步如飞的过来,张开手臂就把苏芸暖抱住了:“阿姐,你可算来了。” “嗯,这一路太远。”苏芸暖轻轻的拍了拍潘玉双的背。 潘玉双会意,让战舰跟在后面,往双星/岛去。 苏芸暖也让大家都赶紧休息,天亮就能到双星/岛了,都养足精神才行。 带着潘玉双进了自己的房间,才问:“怎么了?” “三言两语说不清,双星/岛上太复杂了,我们在这里驻兵快一年了,大.大小小的打了无数仗,可总是按倒了葫芦起来个瓢。”潘玉双说。 苏芸暖给潘玉双倒茶,问:“难道比当年的大晟国还乱吗?” 第583章 双星岛的奇异之处 双星/岛地方很大,是海外十岛中最大的岛,按照面积来算是嬴稷、虹丰和无忧岛加起来的面积,劣势也很明显,四面环海,外通不够发达,人口分布很散,同时人口并不算多,当然人口是跟大乾比,在十岛之中,人口依然是第一。 岛上把人分成了两大类,贵族和平民。 在这两大类中又划分了许多小类,同样是贵族血统,可也要分出来三六九等,更不用说平民了,在这里皇族掌握着绝对的生杀予夺权利,有最大的渔船和最多的兵士,第二等是亲王,人数不多但权利很大,是皇族之下第一贵族,他们都是有纯正的皇族血缘的一类人,第三类为郡王,虽皇室血脉稀薄,但人数比皇族和亲王加起来多几倍不止,人数多掌握在手里的资源就多。 苏芸暖听潘玉双说到这里,微微蹙眉:“他们这种等级划分很熟悉啊。” “还有呢。”潘玉双摇头苦笑,继续跟苏芸暖说。 在这岛上最难缠的是第四等人,他们是朝中大员,这里面还会分很多种,最厉害的就是宰辅大臣,其身份不如郡王,但权利比郡王大得多…… 揉了揉额角,苏芸暖问:“百姓呢?” “ 百姓里也分好多种,并且极少良籍的百姓,多数都依附于上面这些贵族之下过活,这里面最难缠的就是良籍的百姓,他们分布到各个地方生活,并不在皇城附近,朝廷想要管都没有精力,如今咱们最犯愁的就是这些人了,不管我们说什么,都不听。”潘玉双痛苦的摇头。 苏芸暖端起茶抿了一口:“咱们的法子都用不上吗?” “阿姐,这里女子为尊。”潘玉双可怜巴巴的看着苏芸暖:“咱们的绝招都不好使。” 苏芸暖:……! 这可挺麻烦,女子为尊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地方,虽然潘玉双惆怅的不行,可苏芸暖心里是真好奇了,她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看一看双星/岛是不是女儿国。 船靠岸,早就得到消息的祁政玺望眼欲穿,刚抛锚下来,他就迫不及待的登上了楼船,迎面看到苏芸暖,几步过来跪倒在地:“儿臣给母后请安!” “快起来。”苏芸暖上前双手扶起自己的儿子,三年未见,长高了不少,也黑了许多,不过整个人身上的气势在战场上磨砺出来了,自带上位者的气息。 众人也给太子殿下请安,下船的时候,祁政玺和弟弟祈煜城一 左一右陪着苏芸暖,身后跟着是箬仪和箬宁两位公主。 岸上的将士们齐齐跪倒恭迎皇后娘娘驾到,排山倒海般的气势,振奋人心。 一行人坐上马车直奔皇城。 “如今的皇族身在何处?”苏芸暖问。 祁政玺沉声:“儿臣把他们圈养在了后山。” “如此也好。”苏芸暖点了点头。 双星/岛和嬴稷岛不同,嬴稷岛的王室悉数处理干净后,百姓都暗戳戳的心里痛快,所以祁政玺攻打下来嬴稷岛后,第一件事就把王室全部清理了,在这里则不行,期间几次若不是让女皇露脸平乱,双星/岛就能乱成一锅粥,就算大乾水师再威武,也不能把双星/岛上的百姓都杀光了,委实进退两难。 苏芸暖一行人到了皇宫后,先修整三天,毕竟在海上行驶的时间太长了,都疲惫的很。 白芷和香兰也一家团圆,见面就有说不完的话,苏芸暖则利用这段时间仔细的了解双星/岛上的情况。 如今颇有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意思,双星/岛上的贵族和百姓都知道皇族被囚禁了,在他们看来被囚禁就有希望,所以做事也投鼠忌器,大乾水师这边,潘玉双和祁政玺也没有 下一步的打算,保持了一种非常微妙的平衡。 女子为尊,并没有家的概念,婚配为走婚,就是女子到了可以生育的年龄,并不会出嫁,遇到心仪的男子便可以做夫妻,怀孕后男子留下信物,不愿意留下的就可以离开,信物是用来区分血脉的,这样就算几代人过去了,也不会出现同母异父做夫妻的情况。 “一直都是这样吗?”苏芸暖听完,问。 潘玉双摇头:“不是,是先皇才开始的,也就是现在女皇的母亲,这位德昭女皇很特别,继位后改了许多规矩,百姓心目中如神只一般。” 苏芸暖递给潘玉双一杯茶:“比如呢?” “以前走婚很乱,德昭女皇说血脉不分,将会给双星/岛带来灭顶之灾,下一代的孩子会受到天谴,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从能区分血脉后,双星/岛上再出生的婴儿就健康的多了。”潘玉双说。 这并不难理解,近/亲婚配出现各种遗传疾病的可能性增加很多,苏芸暖示意潘玉双继续说。 潘玉双喝了口茶继续说:“还给岛上的人找到了许多能吃的东西,并且命名,其中就有一种叫大猴面包树,果实做食物,种子榨油,树皮还 能治病,很多百姓家里的水源都是来自于这种神奇的树木。” “在德昭女皇登基之前没人知道这种树吗?”苏芸暖来了兴致,并且隐隐的有些兴奋。 潘玉双一脸费解的说:“双星/岛之前并没有这种树,是德昭女皇发现并且培育了这种树,还给双星/岛的每一个女子一颗树苗,一直到现在都是如此,但凡生下了女婴的部落,都可以得到一棵树苗,而这一棵树苗足以养活五六口人。” “有意思了。”苏芸暖觉得自己遇到了同类,问:“德昭女皇如今可还活着?” 潘玉双摇头:“老死在皇位上了,如今继承女皇位的是她的孙女,叫凤戎女皇。” 真是可惜,苏芸暖真的太希望有个能互诉衷肠的人了,显然时运不济,最有可能是老乡的人已经不在了。 “阿姐,你也好奇德昭女皇吧?”潘玉双一副我皂基知道的神情:“听说女皇的宝库里还有更多神奇的东西,但能打开宝库的人只有凤戎女皇,双星/岛上的人都在期待凤戎女皇打开宝库,杀到大乾呢。” 苏芸暖噗嗤笑出声来了:“我现在更好奇凤戎女皇,这应该是德昭最喜欢的孙女吧?多大了?” 第584章 皇族的秘密 潘玉双可舍不得苏芸暖刚到双星/岛就开始忙。 所以苏芸暖见到凤戎女皇的时候,已经是到双星/岛的第九天了。 皇族的后山很大,入目苍翠欲滴,曾经的皇族住在别院里,苏芸暖看着别院一层层的宅子,偏头问潘玉双:“华家人没过来看过吗?” “看过,这里用了奇门遁甲,华家父子已经把这里的机关都破了。”潘玉双说:“当年十岛集结在一起,双星/岛为尊。” 苏芸暖知道,如果德昭女皇真的是穿越客的话,十岛尊双星/岛为尊是非常正常的事情,毕竟本就是岛上小国,别说普通百姓,就算是皇族王室也极少有机会走到外面去,这形成了闭环般世界,想要变得更好的可能性很低,毕竟人是做不了超出自身认知意外的事。 岛上小国所能掌握和利用的资源有限,相比于靠海吃海的便利外,要面临更多灾难,比起来广袤的陆地,显然他们连生存优势都没有。 在这种情况下,双星/岛就一个猴面包树都完胜各个小小的岛上国家了,若是德昭女皇还活着的话,大乾应该会遇上劲敌了,显然自己运气不错。 在最中心的位置住着皇族,外面住着的是亲王, 那些死忠的臣子要么战死,要么殉国,余下的都已经归顺。 让这些人住在后山是皇族及其血脉最后的倔强,也是大乾水师给他们的尊严。 受制于人的缘故,苏芸暖一直走到最中间的宅子门前,也无一人阻拦。 高门大院,雕龙画凤,虽然不是金碧辉煌,贵在古朴大气。 门口是站着四个年轻的姑娘,她们神色凝重的看着苏芸暖一行人,那样子像是随时都准备以死护主似的。 “劳烦通禀一声,大乾皇后登门拜访。”潘玉双上前,拱手行礼。 守门的姑娘打量了苏芸暖几眼,转身进去一个通禀了。 小院里,头发花白的凤戎女皇在摆弄着花圃里的花花草草,一身粗布的衣裙丝毫也掩饰不住她上位者的气息,发髻高高挽起,脸上有了风霜的痕迹,唯有一双眸子,黑白分明得与整个人的年纪都不搭了。 “女皇陛下,大乾皇后来了。”宫女恭敬的说。 凤戎女皇把手里的剪子放在旁边,立刻有宫女端着水盆过来,她洗了洗手:“请进来吧。” 宫女退下,外面两个守门的姑娘送苏芸暖和潘玉双到了内院,两个年长的宫女引路,曲径通幽一路到了小花园里。 一路上苏芸暖都在观察着花园里的建筑风格,外面一圈还不是多么的明显,从进了这个门后,那感觉像是到了园林一般,这种园林式建筑特色自己不止一次看到过,唯有在这里看到的最震撼,因为太像了! 在凉亭前的九曲木桥的尽头,凤戎女皇站在那儿,不卑不亢的看着走进来的苏芸暖和潘玉双,胜者王侯败者寇,她并非是拿不起来放不下的人,只是愧对祖母的嘱托,也对不起双星/岛上的臣民。 苏芸暖也在打量着凤戎女皇,这年纪都能当自己的奶奶了,真是太遗憾了,怪不得德昭女皇已经死了,要是活着才吓人呢。 走到凤戎女皇面前,苏芸暖惊诧于这位老人家纯净不染的眼睛,这样纯净的眸子太难得,唯有小孩子才有,黑白分明的透亮。 这容易让人有好感。 “大乾皇后还真是年轻,有如此了不起的儿子,好福气啊。”凤戎女皇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苏芸暖微微颔首:“您过誉了,若非立场不同,初见便有相知的感觉,这缘分很难得。” 凤戎女皇笑了:“各为其主罢了,请坐。” 落座后,宫女奉茶,苏芸暖抿了一口茶:“这真是难得的好 茶,是山里种了茶树吗?” “哦?”凤戎女皇疑惑的看着苏芸暖:“如何知道的?” “是猜测,双星/岛上荒漠居多,田地少,茶树在外面活不成,看来是猜对了。”苏芸暖笑着说。 凤戎女皇抬头看着山的方向:“祖母给这片土地百年安稳,如今在我手里毁于一旦了,真是对不起她老人家啊。” “听闻许多关于德昭女皇的传说,真是神仙般的人物。”苏芸暖说。 凤戎女皇勾起唇角:“传说并不可信,祖母倒真是神仙一般。” “您如今最怕的是这片土地上的人民会受苦受难吗?”苏芸暖问。 凤戎女皇抬眸看着苏芸暖:“我如今没什么可害怕的事情了,最初嬴稷岛使臣前来朝拜,描述了大乾的各种好处的时候,我先动了杀心,为的是带领这些人离开双星/岛,去往更好的栖息地,如今败了也没什么好怨怼的,刀兵一起,就要论胜败,认赌服输。” “您是个了不起的人。”苏芸暖递给潘玉双个眼色,潘玉双起身往外走去。 凤戎女皇看到这里,也让周围的人都退下了,看着苏芸暖:“我从没有一刻忘记过祖母,在起兵的时候也知道大乾皇后,如今 看到大乾水师不由得猜想大乾皇后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可否解惑啊?” 苏芸暖抬起手,手掌一翻,一株草药出现在手里:“您的祖母是否也是如此?” 凤戎女皇顿时站了起来,不敢相信的看着苏芸暖。 “也有许多藏书吧?”苏芸暖再次翻手,手上托着一本书,撩起眼皮看凤戎女皇:“如果我现在对您说,双星/岛的百姓并不会受苦,您可愿意相信?” 凤戎女皇张了张嘴,眼里蓄满了泪水,颤巍巍的问:“可是祖母又来了这人世间吗?” “我不是她。”苏芸暖摇头:“但是,我们原本都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 凤戎女皇缓缓地坐下来:“败是应该的,败是应该的,大乾有如此气运,如何会成为鱼肉呢?” “可是,我也会老,也会死,也会成为德昭女皇那般的人,就算是留下了无数东西,也难保百年之后的大乾是否依旧强盛。”苏芸暖淡淡的叹了口气:“所以,今日的双星/岛让我感慨万千,更想要为儿孙后代谋个长远,您老是这世上唯一能让我和盘托出的人,也是我的福气。” 凤戎女皇良久都没说话,好半天才出声道:“我有一个条件,能提吗?” 第585章 各取所需的让步 苏芸暖本就是拿定主意来劝降凤戎女皇的。 如今双星/岛上的情况十分复杂,看似一盘散沙,可这些人世世代代都记着德昭女皇的好,忠诚皇族。 若是再出现个能人把一盘散沙的双星/岛上的人集合起来,对于大乾水师来说可就不妙了。 唯一能解决的法子就是让皇族心甘情愿归顺,也唯有如此才能真正拿下双星/岛,往下的治理则需要徐徐图之,也才能有机会让自己真正的收服人心。 这也是为什么苏芸暖敢亮出来自己的底牌的原因,德昭女皇能跨过女儿把皇位传给孙女,这位凤戎女皇必定是最了解且信任德昭女皇的人。 事实上自己这样的决定完全正确,笑眯眯的看着凤戎女皇:“您说。” “我们举家离开这里,去大乾生活,并且让我的孙女入宫,具体给什么品阶无妨。”凤戎女皇叹了口气:“并非是我们需要这么一个位份,是唯有如此才能让族人安稳,也让百姓相信这是皇族的选择,这里可以是臣服之地,是托孤之地,却不能是被大乾铁蹄践踏过的地方,毕竟是夺国之恨,影响太深太远,对这些百姓来说是不好的。” 苏芸暖无比钦佩 的说道:“您是一位值得百姓守护的皇。” “但不是一个有足够本事的人,特别是遇到了祖母一样的人,如此安排也会让大乾接下来的治理少一些阻力。”凤戎女皇顿了一下:“这也是我能为他们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大乾一战,折损了我们一代儿郎。” 不能再死人了,凤戎女皇是这么想的,苏芸暖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如今十岛才有五岛在手,接下来该如何打下去,还得好好筹谋才行。 不过,到儿子的婚事,特别是大儿子的婚事上,苏芸暖的让步是很有限的,缓缓地说:“女皇心怀百姓值得钦佩,在我看来儿子的婚事马虎不得,贤妻入门才能兴旺一族,皇家更是如此。” 凤戎女皇点头表示赞同。 “不如这样吧,看缘分如何?若是两厢情悦,我乐见其成。”苏芸暖说。 凤戎女皇笑道:“果然是跟祖母一样的人,祖母就说过一样的话,她说用女子换太平是耻辱,同样皇族女子绝不走和亲这条路,只不过此一时彼一时,我们想要离开这里是很多年的夙愿,就交给天意吧。” 苏芸暖在这里看了不少景致,不得不说这里的一切更像故乡,比大乾皇 宫更像许多,临别之时两个人商定要办一个宴会,成就姻缘是一方面,也是要让双星/岛上的百姓看到皇族之间并非你死我活的局面,往后才好办。 回到皇宫,苏芸暖把孩子们叫过来,把凤戎女皇的想法和盘托出后,说道:“这不过是解决双星/岛问题的一个契机,但绝不是唯一的机会,所以长平不要委屈自己,虽说你的后宫可能人数不少,可这世上最可怕的是孽缘,唯有良缘可长久无忧。” “母后,儿臣知道。”祁政玺心里平静无波,他们在双星/岛上驻扎的日子不短了,可如今处处都不安生,是出征以来最难的地方,毕竟除了嬴稷岛恶战过外,余下的三岛都可以说是兵不血刃,如果再这么耽搁下去极有可能会挫了大乾水师的锐气,往下的路也不好走。 苏芸暖抿了口茶:“君安、君泽和君贤都到了婚配的年纪,景浩也没有成家,宴会当日都叫过来吧。” “母后?”祁政玺愕然,这可是大事!若凤戎女皇要卧薪尝胆,图谋长远的话,这都是自己身边的近臣,更是大乾以后的肱骨之臣啊。 苏芸暖看着祁政玺:“若是心怀不轨,尽数斩杀之力咱们 有,若是能分割了这些人的话,安定多一份把握,再者凤戎女皇带着族人去大乾生活,我答应了带着他们回去,可没说让他们在大乾还可以成为一族。” “是,谨遵母后懿旨。”祁政玺放心了,毕竟身为大乾未来的皇帝,前怕狼后怕虎是不行的! 祈煜城是抿了好几次嘴角,最后忍不住了:“母后,大哥不肯回去,非要等班师回朝。” “临阵换帅是兵家大忌,煜城难道忘记了吗?”苏芸暖看着小儿子,到底是岁数小,又没有在宫外历练过,多少有点儿沉不住气:“再者双星/岛的事情要处理,别的小岛也不用闲着,你不如到阵前历练一番如何?” 祈煜城立刻站了起来:“母后,儿臣就是这个想法!” “那就试试。”苏芸暖摆了摆手:“你们兄弟俩去忙吧,箬仪和箬宁留下来陪着娘亲说说话。” 兄弟俩告退。 苏芸暖看着两个女儿:“按理说也该操持婚事了,你们两一路上都说要留在这里,如今娘可不能答应了。” “是因为这里的婚俗?”箬宁问。 苏芸暖点了点头:“这只是其一,再者京城那边的买卖多得很,有你们大展拳脚的机 会,这边的买卖留给别人吧。” “娘亲,煜城还小,身边没有人怎么行?”箬仪说。 苏芸暖拍了拍箬仪的手臂:“你们也有自己要走的路,双星/岛是很重要的地方,就咱们家这几个人来说,确实是煜城在这里最合适,可你们俩也不想想,我和你们的父皇会没有安排吗?” 姐妹俩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苏芸暖又说:“也为娘亲想一想,你们都散落天涯,让我得多难过啊,除非不得已,要不然你们都得在娘亲的眼皮子底下才好呢。” 姐妹俩都不说话了,舍不得弟弟,可谁又能舍得娘亲呢? “走一步看一步,都不着急下定论。”苏芸暖靠在软枕/上:“你们姐妹俩也露露本事,这次宴会就教给你们去操持了。” 姐妹俩也得了差事,恭敬的退出去后开始忙起来。 苏芸暖揉着额角,她发现家底子太大了也不好,顾不过来的时候总觉得扯哪儿都疼,长平的心性沉稳,也正是这份沉稳才注定了他的内心铆足了劲儿要为家里开枝散叶,真是怎么都不容易啊! 当两国要举办宴会的消息传出去后,双星/岛上的百姓都懵了,他们的女皇要做什么? 第586章 怎么能没有下马威 宴会当日,一大早就有许多人围在皇宫门前。 苏芸暖得到消息后微微蹙眉,让人去请了凤戎女皇过来。 凤戎女皇过来的时候,身边带了两位公主,看得出来两个姑娘都是精心打扮过的。 落座后,苏芸暖开门见山的说到了皇宫外面围着的百姓。 凤戎女皇说:“皇后娘娘,容许我出去一趟吧。” 苏芸暖就是这个意思,自然点头应允,从这个态度上已经说明了问题。 当大乾皇后和凤戎女皇都一身盛装的站在了皇宫前,人群里各种声音是不绝于耳,哭嚎声更是没停下过,潘玉双带领凤翎军护住苏芸暖和凤戎女皇,亲自陪着两个人登上高楼。 凤戎女皇已经将近七十岁的老人了,步履蹒跚的走到高楼的露台上,刚一露面下面的人如同潮水一般跪倒了一片。 呼喊着女皇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凤戎女换更环视着一眼望不到头的百姓,声音哽咽:“你们都是双星国的百姓,是朕愧对的人,今儿能站在这里是大乾皇后的慈悲。” 这话一出口,下面哭成了一片。 凤戎女皇叹了口气:“自古以来成王败寇,当年是朕一念之差兴兵大乾,原以为能带领着你们离 开这里,去更广阔的的天地生活,不再饱受水患之灾,既然是先举起刀的人,就应该把自己的脖子先洗干净了,输了就是输了,输给大乾,朕心服口服。” 苏芸暖就站在旁边,她耳中是凤戎女皇中气十足的声音,眼里看到的是凤戎女皇的泪水,此时她的心情定然是无比复杂。 “我们双星的百姓一共千万之众,朕今日之后把你们托孤给大乾,我们这一族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了三百多年,为了让你们过上好日子,不再受苦受难,很快会举族迁走,会去大乾居住,若是你们想朕了,那就努力过好日子,出海经商的人只要去了大乾,朕必定会热情款待,如亲人那般。”凤戎女皇说到这里,旁边一身红衣的姑娘递过来手帕,抽噎着扶着她的手臂。 凤戎女皇拍了拍孙女的手臂,语重心长的说:“不能再打仗了,不能再死人了,天家皇权是什么?应该是你们的仰仗,而不是你们的祸根,朕自问光明磊落,多年来兢兢业业的为国为民,所以朕恳求各位,昨日皇族护不住如今的你们,也护不住你们的儿孙,听话,回去安生过日子,从此以后都是大乾人,唯有如此,子孙后代方能安稳啊 。” 说罢,凤戎女皇深深鞠躬。 许多人,成千上万的人,距离远一些的人都没听清楚女皇说了什么,可看到白发苍苍的女皇鞠躬的场景,都忍不住泪如雨下。 苏芸暖走过来,轻轻的扶着凤戎女皇。 凤戎女皇偏头看苏芸暖,眼里是欲言又止。 苏芸暖扬声:“大乾皇族爱民如子,大乾百姓安居乐业,大乾的商船可通四海,以后这里也会如大乾那般繁荣,你们所有人都是这片土地的主人,也必定会安居乐业。”顿了一下,又说:“但千口之家主事一人,无规矩也不成方圆,所以大乾的律法也会在这里推行,只要你们想要过安稳日子,那就必定不会再起风波,当然了,如果有人认为大乾配不上掌管这片土地,想要谋反作乱,也可以尝一尝大乾的手段,今日凤戎女皇疼惜百姓之心让本宫动容,才有这次见面,若是以后再有如此聚众闹/事者,不会容情。” 随着苏芸暖的声音落下,凤翎军齐齐拔刀。 “一年来,几次三番试探大乾王师的底线,并非不能一举歼灭,只是不忍寻常百姓受苦,但想要以此裹挟我朝之军,也是绝无可能,先礼后兵是大乾王朝的仁义, 诸位心知肚明,是什么人在背地里蛊惑人心,图得真是救你们曾经的皇族吗?又有多少人心里只想要安稳过日子呢?大乾儿郎死伤无数,所以并非是我大乾王朝不容情,是我大乾皇族对百姓的承诺:来犯之敌决不轻饶,犯我国者,虽远必诛!而今机会摆在诸位面前,怎么选都可以,大乾王朝接着!”苏芸暖说罢,冲着凤戎女皇微微颔首“请。” 凤戎女皇缓缓地吸了口气,都说下马威,这位可不单单给了城外百姓一个下马威,更是给自己看的。 成王败寇,罢了,罢了! 所有人看着他们的女皇和大乾皇后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再看那些威风凛凛的女子手持长刀的威武气势,胆小的、聪明的、随大流的人开始散了。 宴会正式开始,苏芸暖和大乾太子居高位,凤戎女皇坐在苏芸暖的下首边,对面是大乾将士,歌舞不缺,美味佳肴应有尽有,少年将军们一个个气宇非凡,凤戎女皇再看自己的这些孙女们,心里不得不佩服大乾皇后的气魄,她敢让这些少年将军都坐在对面,就根本不怕她的孙女们与这些少年将军结为夫妻,幸好自己并无争强之心,至于结果,随缘就好。 苏芸暖的一双眼睛可没闲着,双星/岛女子为尊,这些曾经的皇族公主们就算是再怎么掩饰也难免流露出几分对男子不屑的倨傲来,唯有一个红衣女子,静静地坐在凤戎女皇身边,有几分羞/涩的低着头。 宴席之后,年轻人可以赏花、观景、下棋聊天,毕竟这就是一个相亲的宴会嘛。 苏芸暖则陪着凤戎女皇,说起来去大乾之后的安排了。 “老身去大乾是外乡人,皇后娘娘尽可安排就是。”凤戎女皇说。 苏芸暖笑了笑,双星/岛上的人说的话跟大乾官话差不多,除了声调上会偶有不同,这倒是让彼此是交流起来容易的多。 “您老若是这么说,我也就是不藏着掖着了,虽说你们是一族,但到了大乾之后不能居住在一个地方。”苏芸暖说。 凤戎女皇早就料到了这样的安排,点了点头:“好,在这里出生的孩子都跟随母亲,并不知父亲是谁,若是到了大乾,让她们的母亲带着各自的孩子居住在一起就好。” 苏芸暖立刻答应下来了,日落时分,凤戎女皇带着孩子们回去了后山,苏芸暖把几个孩子都叫到了一起,她和潘玉双坐在椅子上,笑眯眯的打量着他们…… 第587章 主动求姻缘 祁政玺清了清嗓子:“母后,我们都没有心仪的人。” 苏芸暖看看潘玉双,潘玉双别笑的赶紧别开目光,这个时候看自己有什么用?毕竟两情相悦是婚姻的前提条件,这话是阿姐亲口说出来的。 “如此就作罢。”苏芸暖也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再者凤戎女皇也该心里清楚,身份摆在这里,她的后人一般人还真没有敢要的,虽说大乾朝廷上下一心,君是明君,臣是贤臣,但这种事情上是没有人愿意往前冲,再者自己亲眼看到了那些姑娘们的神态,说真的,在女尊男卑的国度里长大,别说接受不了男尊女卑的反转,就是在大乾这样用了许多年改变男女地位差距的国家里,也真不太容易能有和睦的家庭关系,根子在观念里,想要改变不容易且需要时间。 潘玉双清了清嗓子:“那还都坐在这里干啥?去去去!该练兵的练兵,该看书的看书。” 祁政玺看了母后一眼,带着人退出去了。 小兄弟几个凑到一起嘻嘻哈哈,也不在乎钟景浩的辈分,本来就是一起长大的,只要大是大非上不胡闹,私下里也真没谁会主动提起钟景浩的辈分,最 多称呼上喊一声罢了。 打从钟景浩到了双星/岛后,就跟着父亲和母亲一起巡海,钟西泽和崔织娘最想做的事只有发兵,一举踏平海外十岛,班师回朝后退隐朝堂,怎么也要过点儿安生日子。 虽说是这么个心思,但现在的情况是双星/岛是内忧,内忧不处理好的话,发兵是不明智的。 难得和祁政玺几个人走到一起,也是极少说话,听得时候居多。 这边祁政玺这些人刚走,抱夏进来禀报有一位姑娘求见,自称是凤戎的孙女。 潘玉双噗嗤笑出声来:“臭小子们是以为这样就能省心了,可他们没相看上,还能拦得住人家看上他们吗?” “我也觉得有个姑娘动心了。”苏芸暖说了句,让抱夏请姑娘进门来。 等人走进来,苏芸暖笑了,正是自己心里想的那位红衣姑娘。 “小女凤韵拜见皇后娘娘,上将军。”凤韵盈盈拜倒的时候,已经是红了耳面。 “凤韵,好名字,平身赐座。”苏芸暖笑吟吟的打量着凤韵,姑娘十七八岁的样子,面似满月,眉带英气,一双杏核眼如凤戎女皇那般黑白分明,鼻梁高挺,唇不厚不薄, 正中间的唇珠给整张脸都增色了不少。 被苏芸暖如此打量,凤韵一张脸红得都要滴血了,微微垂首,并无多余的动作。 “是有心仪之人?”苏芸暖问。 凤韵不敢抬眸,只能点了点头,转而又觉得不对,才说:“凤韵求皇后娘娘做主。” “做主不敢,不过若是两情相悦,促成一段好姻缘沾沾喜气也好,凤韵喜欢的是哪一位?”苏芸暖问。 潘玉双在旁边有些头疼,都是自己养大的孩子,被阿姐这么一说,好像是让凤韵丫头挑瓜挑菜似的。 凤韵赶紧垂首:“皇后娘娘,凤韵心仪之人是钟世子。” “景浩?”苏芸暖端起茶送到嘴边抿了一口:“这事儿应该让你祖母做主才是。” “不敢隐瞒皇后娘娘,确实先跟祖母说过了,祖母说风俗不同,以后到了大乾也必定是要入乡随俗的,今儿宴上小女的姐妹们都多了几分傲气,祖母来了脾气,让凤韵自己求皇后娘娘成全。”凤韵说。 苏芸暖慢悠悠的放下茶盏,这姑娘是个会说话的,为祖母遮羞,也为姐妹们找了个台阶下,这入乡随俗用的可真是妙极了,如今自己在这里自 也是要尊重他们的风俗。 “凤戎女皇说的没错,入乡随俗确实是异地生活的第一礼数,至于成全这话不合时宜,莫说是景浩的婚事,就是太子的婚事本宫也不会一力压制着操办。”苏芸暖顿了一下又说:“不如这样,凤韵告诉本宫,你可愿意去大乾生活啊?” 凤韵急忙起身行礼:“小女是愿意的,从小祖母就对我们姐妹讲过外面的世界,也听说大乾是个安稳富庶之地,虽说双星上的百姓都离大乾遥远,但语言相通,容貌相似,未必不是同根同源。” 苏芸暖点了点头,又问:“那你可知道钟世子的双亲是谁啊?” “小女知道。”凤韵回道。 “即使如此,这件事本宫可以帮着问一问,成与不成要看缘分。”苏芸暖说。 凤韵赶紧跪倒在地:“谢皇后娘娘为小女做主,祖母早就说过想要带着我们去过逍遥的日子,小女绝不是看中了钟家的背景,只觉得若能得遇良人,余生安稳就已然是福分了。” “起来吧,有消息的话,会送过去的。”苏芸暖对凤韵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一来这姑娘在家族同辈人里应该是数一数二的人物 ,从凤戎女皇的态度上可见一斑,再者是凤韵本人的沉稳和不骄不躁,丝毫没有什么尊卑的心思,这样的媒婆当一当也没什么不好的。 凤韵谢恩后告退,回去的路上忧心忡忡,甚至后悔没有当着大乾皇后的面儿上再多说一句,祖母和自己是真正的甘愿臣服,更会做个好媳妇儿,相夫教子。 等凤韵走后,苏芸暖听到潘玉双呼出一口浊气的动静,偏头:“你怕这姑娘挑了潘家孩子?” “阿姐,挑了别人还都是好的,要是挑了君安,简直是他们两夫妻的催命符,等咱们都两眼一闭的时候,没人知道真相,只知道两个的身份,就太不妥当了。”潘玉双说。 苏芸暖知道潘玉双说的是真心话,更不用说如今阿宝也到了岛上。 “放心吧,政玺绝对不会。”苏芸暖说。 潘玉双扬起笑意:“那是,我亲手带大的孩子是个什么品行,心里有数。” 话说到这里也就不能再深说了,苏芸暖话锋一转:“义母倒真沉得住气,一直都没露脸呢。” “要不咱们去看看他们?”潘玉双起身。 两个人说走就走,出门坐上马车往海边去了…… 第588章 腿打折 大乾水师驻扎地分两队,一队是在是苏芸暖登陆的港口,另外一部分水师早就驻扎在了双星/岛南边的唯一港口,目的是为了接下来的进攻做充足的准备,同时也要防患未然,不能在是双星/岛内部没有彻底平稳之前被人偷袭。 钟西泽是一个月前回到这边的,主要是分布兵力做适当的调整,如今在双星/岛南港驻守的人是阿普王。 没想到能在双星/岛一家团聚,钟西泽和崔织娘非常高兴的同时,更有些心疼长途跋涉的皇后娘娘,他们一把年纪经历了两朝,就算是大晟国的开国皇后也没有阿暖这么奔波的,所以两个人只想要尽快挥兵南下,彻底让大乾无后顾之忧,扬大乾国威,正因如此反倒不想着去是见一面了,钟西泽还带回来了余下五岛的海图。 万万没想到苏芸暖直接找到了这里,两个人听到消息急匆匆迎接出来。 苏芸暖本来脸上带着笑意,在看到夫妻二人的时候笑容僵住了,缓缓地吸了口气伸手扶住了要跪拜的崔织娘:“义父义母万万不可,进屋说话吧。” 几个人进屋落座后,苏芸暖又看了眼瘦了许多的钟西泽,等丫环奉茶退下后,苏 芸暖开口问道:“义父怎么消瘦许多?” 钟西泽没想到皇后娘娘第一句话竟然是问自己的身体,赶紧回话道:“让皇后娘娘担心了,臣是不太喜欢这边的水土,并无大碍。” 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自己看到钟西泽瘦这么多,手镯一点儿动静也没有,点了点头苏芸暖又说:“如果是这样的话,义父可以护送双星/岛皇族去大乾那边安顿可行?” 钟西泽微微挑眉:“送她们去大乾?” “是的。”苏芸暖便把凤戎女皇的条件说了一遍。 崔织娘听完,冷哼一声:“还真是敢想,别说入宫了,就是满朝文武谁家会娶凤家的姑娘呢?不说门当户对,当年十岛攻乾可是以双星/岛为尊的!” 正喝茶的潘玉双险些没呛过去,拿了帕子低头擦眼泪,心里头为来保媒的阿姐捏了一把冷汗,这要是良缘倒也罢了,婆婆不喜的儿媳有几个好过的?回头保不齐成了怨偶,这媒可不好做啊。 苏芸暖笑了:“义母,我本来还让年轻的孩子们和凤家姑娘们见了一面,虽说有走过场的意思,但也确实想要给孩子们牵一牵红线。” “啊?”崔织娘扶额:“你倒是艺 高人胆大,我们家景浩去没去?要是敢去,腿都给他打折了!” 这下潘玉双是真没忍住,一口茶喷了出来,脸也红了:“有点儿烫嘴,这茶有点儿烫嘴。” 钟西泽叹了口气,接过去话头:“织娘也不必如此,皇后娘娘敢牵红线就必定是心里有数的,双星/岛安稳下来后,再想翻个浪花都难。” “这还用说,要不是地方太大,早就带着兵马围剿了。”崔织娘看了眼钟西泽,发现钟西泽给自己一个劲儿的递眼色,顿时恍然大悟,缓缓地望向了苏芸暖:“阿暖,该不是有姑娘看上咱们家景浩了吧?” 苏芸暖点了点头:“确实看上了,还是凤家挺受宠的姑娘。” 崔织娘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端起茶喝了好几口,起身出去派人去把钟景浩给叫回来,听那个口气可是带了怒意。 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崔织娘才转身回来坐在苏芸暖旁边:“阿暖,这婚事能行吗?” “我也没答应,不过凤韵姑娘是个懂事的。”苏芸暖笑着说:“这事儿可没敢先跟景浩提,那孩子一准是不愿意的,所以我来找义父义母,倒不是想要撮合姻缘,只是咱们自家人在一起好 说话,也想让义父义母别多想,就算是景浩娶了凤韵进门,那也是咱们钟家的媳妇儿,翻不了天也不敢作妖,再说旁的朝臣怕被天家猜忌,咱们钟家可不用担心这个。” 这话说到了钟西泽两夫妇的心里去了。 苏芸暖趁机把凤韵的态度说了一遍,末了才说:“这姻亲关系也有好处,凤戎年纪大了,必定会安排人给凤家做主,在双星/岛上都是女子为尊,这凤家并无男丁,凤韵的态度我很看好,若是凤韵给凤家做主的话,可少了许多麻烦。” 钟西泽一直都没说话,听到这里点了点头。 “那娶就娶了。”崔织娘说。 苏芸暖握住了崔织娘的手:“义母,这事儿得看咱们家景浩的心意,如果不是两情相悦,这事儿可不行,总不至于为了拿捏个成不了气候的凤家,再把弟弟的幸福搭上,那我可不佩做景浩的长姐了。” 这话说出口,钟西泽瞬间想到了母亲,母亲在世的时候一直最疼阿暖,在永固山收阿暖做义女的时候就说过,不管以后自己有多少个孩子,阿暖都是长姐。 但那个时候的阿暖可没有如今这么高的身份,所以后来阿暖成了皇后,这话 就没人提起来了,包括阿暖也从没有如此郑重其事的提起过。 “景浩这孩子倔的很。”崔织娘说。 苏芸暖点了点头:“所以,得景浩心喜欢凤韵才行,所以义母和义父别多心,顺其自然就好。” 崔织娘和钟西泽也明白这个道理,真要说一口答应这门婚事也不现实,要知道两个人那么大岁数才成亲,成亲这么多年也就这么一个独苗,真疼得如眼珠子一般,都是过来人,谁不想自己的孩子婚姻美满呢? 钟景浩回来的很快,在门外翻身/下马直奔正屋来了,挑起帘子进门看到苏芸暖和潘玉双坐在屋子里,赶紧退出去整理衣冠,进门的时候就要大礼参拜。 “见面都不肯叫一声长姐。”苏芸暖起身扶住了钟景浩:“在家里没那些规矩,你快坐下喝口茶。” 钟景浩的脸腾一下就红了,呐呐的叫了一声:“长姐。” 苏芸暖回头:“义父你听到没有?景浩头一遭叫我长姐呢。” “没规矩,以后要是还不懂规矩,当长姐的该教训得教训。”钟西泽笑呵呵的说。 钟景浩知道有事了,坐下来喝茶的时候,突然就想到了那个红衣姑娘,耳朵顿时红了…… 第589章 真的想好了吗? 崔织娘吩咐下人准备宴席,不管情份多深也不能乱了规矩,皇后娘娘的身份摆在这里,该有的招待必须要做到位。 安排好这些回来,见苏芸暖跟潘玉双在看舆图,不见钟西泽和儿子钟景浩。 “义父叫景浩出去了。”苏芸暖过来挽着崔织娘的手臂:“义母,不管这门亲事成与不成,你跟义父都得回大乾了。” 崔织娘摇头:“那可不行,咱们还有仗没打完呢。” “我看到义父瘦成这幅样子,心里头太难受了。”苏芸暖轻轻的叹了口气:“说句见外的话,你们是祈煊的恩人,若是连你们都不能享受太平盛世,就太意难平了,再者这些孩子们都跑来这边了,家里那边只有祈煊一个人孤掌难鸣,这会儿你们回去的话,祈煊也能有个商量的人。” 提到祈煊,崔织娘就想家了,虽然自己亲生的儿子都这么大了,可是在她心里始终都把祈煊当成心尖子,不过是因为尊卑规矩在,不能宣之于口罢了。 此时,书房里。 钟西泽看着儿子:“怎么想的都无妨,尽可跟父亲说出来。” “父亲,若我们钟家迎娶了这样的女子,将来也注定是家主母的话 ,合适吗?”钟景浩问。 钟西泽沉吟片刻:“景浩,你觉得大乾如今如何?” “政通人和,百姓安居乐业。”钟景浩说。 钟西泽点了点头,又问:“那你将来想要做个什么样的臣子?” “父亲,景浩必定是忠臣良将,为国为民鞠躬尽瘁之人。”钟景浩都站起来了。 钟西泽笑了:“那你还担心什么呢?怕帝心猜忌,那就扪心自问,若一片赤诚之心,忠君忠义,又何须怕被猜忌?当今皇上是明君贤主无疑,太子殿下不会比当今差,大乾的未来一定会越来越好的,放心吧,只需遵从本心。” 钟景浩看着父亲的笑容,抿了抿嘴角:“您瘦了许多,也头一遭对儿子笑呢。” “你不记得罢了,那位凤韵姑娘人品如何还需再了解一番,皇后娘娘有意让我和你娘回皇城,你得留下陪在太子身边了,所以时间应该不会太多,明日我们一同过去,再见一见凤戎和这位凤韵姑娘吧。”钟西泽说。 有道是知子莫若父,钟西泽看到儿子的耳朵红了,心里头就猜到了,书房里一问竟也是叫凤韵的姑娘,不得不感慨一句缘分奇妙。 父子二人说完了这 件事,钟西泽就开始交代儿子军中部署,这些事情多一个人操心的话,就能为太子殿下多分担一些,也只有儿子能真正独当一面了,回去大乾也能踏实一些。 席面摆上来,本来按照钟西泽的意思在中间放了屏风,毕竟男女有别。 苏芸暖立刻拒绝了,她是真把钟家当成家,也真心觉得那些规矩好碍眼,既然是家里人一起吃饭,只有这么几口人都不够一桌呢,还用得着屏风吗? 落座之后也没人提婚事,苏芸暖聊起来了嬴稷岛,崔织娘走后发生的事情可不少,再者一路过来还发现了那么多果树,想要在这边建个果园,地方都选好了,就是皇宫的后山,那边不单单风景优美,也足够大。 日暮降临,崔织娘过来苏芸暖的房间,一坐下来就叹了口气:“这是丢光了我的老脸,刚刚那臭小子说了,见过凤韵姑娘,还颇有眼缘呢。” “义母就不觉得缘分奇妙吗?”苏芸暖给崔织娘倒茶,笑着说:“若是两个人没有个往来的话,凤韵姑娘就直接到我跟前求这门亲事,我还觉得她过于不矜持呢。” 崔织娘抿了口茶:“我刚才跟景浩也说得很明白了,除 非真真是好样儿的媳妇,否则甭想接管钟家的后宅的事情,所以明儿咱们都过去看看,再者阿暖啊,景浩可不能回去,他在这边也能是太子殿下的助力,完婚不能急,等咱们大乾凯旋回去后再说,这成不?” “还是义母想的周到,再者明儿过去见凤韵姑娘是一方面,咱们既要让凤戎一族都去大乾,到大乾该如何安置也必须要仔细的谈明白,我之前提过这些人的安置,凤戎的意思是母亲带着自己亲生的女儿算一户,住在哪里都无妨。”苏芸暖问:“义母觉得这样安排可妥当?” 崔织娘点了点头:“这就好说,钟家、崔家都是大家族,这些人散落开,有个十年八年的就没了旁的心思了。” “真要有多余的心思,那就不用客气,脸子给足了就得接住了,是吧,师父。”潘玉双端着果盘送到桌子上,笑呵呵的说。 崔织娘笑出声来:“可不嘛,瞅瞅我是怎么生养的儿子,都不如我的好徒弟,回头我不在这边了,对他甭客气!该收拾就收拾,好铁也需好铁匠,不然不成材。” 这话把潘玉双逗笑了:“回头要是去告状,师父不生气就行。” 打仗 的经验和阅历绝对不缺,但潘玉双最引以为豪的是自己训练出来的那些孩子们,虽然不敢说随便拎出来一个就能独当一面,但要说做啥都不行,也是不可能的。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出门往皇宫去。 骑在马背上的钟景浩心里有些紧张,毕竟自己才刚来双星/岛,结果没等去打仗先把婚事提起来了。 到了皇宫,一行人先休息,这种事情急忙忙的办可不妥当。 苏芸暖逮住机会去空间找药药,想要找到个法子帮钟西泽减少点儿水土不服的情况,得到的结论是没有办法,钟西泽的身体是在衰退期,这是自然规律。 退出空间后,苏芸暖决定早些让钟西泽夫妇回去大乾。 修整是一天后,抱夏去后山送帖子,凤戎女皇接到帖子后立刻把凤韵叫来了。 苏芸暖看的很准,凤韵是凤戎女皇最看重的孩子,也是这次迁徙到大乾的管理者,不管怎么说他们是一家人,散落天涯也不能改变。 “祖母,我们会很快离开这里了。”凤韵如释重负。 凤戎女皇拍了拍凤韵的手臂:“你看中的青年人应该也有心,大乾皇后的请帖送来了,凤韵啊,你真的想好了吗?” 第590章 婚事 凤韵看着祖母已经全白了的头发,郑重的点了点头:“祖母放心,既是寻找到了老祖宗说的好地方,我们的族人必定会安分守己的生活。” “不见得啊。”凤戎女皇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为何你那么多姐妹都没有被选中的原因,你知道吗?” 凤韵抿紧了嘴角:“祖母,在这里女尊男卑依然养成了习惯,大乾虽说努力不压制女子的才能,可力求平等,曾经的男尊女卑的地方积习已久,不单单他们不会选择我的姐妹们,同样我的姐妹们也不屑于跟他们在一起,并无谁对谁错,成长环境不同罢了。” 凤戎女皇就喜欢凤韵的通透,如说自己是祖母最喜欢的孩子,因为自己相信她老人家,那么凤韵就是真正能理解老人家真正想要表达的意思。 “祖母老了,能不能到大乾都尚未可知啊。”凤戎女皇感慨。 凤韵递过来一杯茶给祖母:“可是您又不能不走,唯有让所有百姓都亲眼看到,亲耳听到,曾经的皇族已经离开并且不会再回来了,他们才能更好的活下去,而且这里会成为另一个大乾那样的地方,祖母,大乾皇后是很特别的人,虽然我不知道到底哪里特别,可这种感 觉很强烈,就像祖母描述的老祖宗那般。” 凤戎女皇低头喝茶,没有接这个话茬儿,知道多了会丧命,大乾皇后的秘密太大了,自己会带进棺材里,而不会给孩子们留下祸患引子。 “准备一下吧,明儿要见的人里应该有你未来的翁婆,有些礼数得遵从。”凤戎女皇说。 凤韵心里头欢喜但面上不显,恭恭敬敬的告退。 钟景浩这三个字自己好不容易才打听到,她喜欢,第一眼见到就喜欢,只希望能得遇良缘,一旦婚事有了眉目,自己必定会跟大乾皇后坦诚的说出来自己的想法和族人的安排。 翌日,晨曦中,一身紫色衣裙的凤戎女皇牵着凤韵走出后山,许多姑娘们都远远的看着,他们并不羡慕这幅场景,甚至有人在默默地抹眼泪,在她们看来凤韵是要牺牲自己而保全大家了。 “祖母,是不是给她们压得太重了?”凤韵轻声跟凤戎女皇说。 凤戎女皇淡淡的说:“若是一份情能压得住她们,那是你们姐妹的福分,若是还有人心存复/辟的心思,凤韵啊,你手里的刀不能容情,与其死在别人的手里背上污名,连累族人,还不如死在自己人的手里,你要记在心 里。” 凤韵轻轻的叹了口气,是啊,祖母说的一点儿没错,螳臂当车的事情若做了,极有可能把全族人的性命都葬送了,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祖母已经想好了,事情谈定后就跟她们说明白了,若是不想去大乾也可以,祖母会送她们殉国的。”凤戎女皇停下脚步,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门:“气数已尽的时候,要顺应天意,你虽不能成为下一任的女皇,可祖母把一族人托付给你的时候,也把生杀大权交给你了,妇人之仁要不得,你也要记在心里。” 凤韵握紧了祖母的手,她理解祖母的安排,人一旦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所以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门外,抱夏带着四个丫环等着,很客气的请凤戎女皇和凤韵往前头去。 这一路很长,祖孙两个人再也没说话,只有脚步声不疾不徐。 到了大殿门前,祖孙两个人停下脚步,抱夏进去禀报后,再请她们入内。 大殿里,苏芸暖亲自起身迎接,打从到了双星/岛后,苏芸暖对凤戎女皇都十分客气,在苏芸暖身后是潘玉双和崔织娘。 潘玉双她们见过好几次了,所以凤戎女皇多看了一眼崔织娘,武将出身 ,身上带着凛然的杀气,虽然容色温和却难掩其锋芒,这不是个寻常的妇人啊。 “凤戎拜见皇后娘娘。”凤戎女皇说着就要大礼参拜,苏芸暖一把扶住了她,是真心实意的扶住了。 “您老是本宫很尊敬的人,可不兴这一套,快落座。”苏芸暖说着,潘玉双已经伸出手来,扶着凤戎女皇坐在了主宾的位子上。 凤韵恭恭敬敬的大礼参拜后,站在了凤戎女皇的身侧。 这动作让崔织娘微微挑动了一下眉毛,毕竟单从礼数上说,凤韵学得挺快。 苏芸暖落座后对着凤韵说道:“这位是景浩的母亲,也是本宫的义母,钟夫人。” “凤韵拜见钟夫人。”凤韵福礼。 崔织娘笑着说道:“真是个标志的姑娘,快坐下吧。” 凤韵看了眼苏芸暖,走到祖母身边坐下来。 抱夏带着宫女奉茶,摆了点心,又到苏芸暖身边低声询问:“主子,现在传菜吗?” 苏芸暖点了点头,抱夏带着人退下去安排。 “今儿说起来算家事,景浩是本宫的弟弟,论起来啊,亲事若成了的话,凤韵要叫本宫一声姐姐了呢。”苏芸暖笑着说道。 凤韵紧张的捏紧了手指。 “当然 了,凤韵的身份在我们大乾来说是公主,不过您老人家放心,嫁到钟家不会委屈了凤韵。”苏芸暖说到这里,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凤戎女皇赶紧接过去话茬儿:“皇后娘娘抬举了,我们凤氏一族到了大乾后只是百姓,可不委屈。” “义母在皇上心里堪比太后,不过这身份都抛开不说,景浩对凤韵是有爱慕之心,不过只见过两次面少了了解,婚姻大事不能操之过急,所以今儿咱们坐在一起,一来是长辈彼此见个面,做亲戚也是要看缘分的,再者也是让凤韵和景浩正式的认识一下,相处几日可行啊?”苏芸暖问。 凤戎女皇笑了:“求之不得,如今老身只求凤韵得遇良缘就满足了。” “那行,咱们边吃边聊。”苏芸暖看到抱夏在外面进来,率先起身:“请移步到花厅。” 花厅门外,凤戎女皇和凤韵见到了钟西泽,只是见了一面,花厅里隔着屏风摆了两桌席面,钟西泽带着钟景浩和祁政玺几个孩子们坐了一桌,主要是怕尴尬。 另一边,苏芸暖举起酒盏:“先润润喉,今儿咱们不说不醉不归的话,但彼此都坦诚相待是必要的。” 谈婚事嘛,总归气氛得有才行。 第591章 凯旋之日,完婚之时 众人举杯,这一杯酒喝过后气氛都好了不少。 但前有互相攻城的战事做底,要说相谈甚欢也委实没有多少共同话题,在这种情况下能说的就只有婚事了。 凤戎女皇的态度很诚恳,但并不谄媚。 崔织娘也挺喜欢凤韵有礼有节,可绝口不提应承。 如此情况下,美味佳肴成了主话题。 倒是隔壁钟西泽这一桌热闹的很,年轻人在一起总是有很多共同话题。 苏芸暖知道这事儿想要在酒桌上谈成的可能性没有,不过铺垫一下气氛还是没问题的。 吃喝完毕,苏芸暖征求了凤戎女皇的意思,让两个年轻人出去消消食儿,毕竟早就说了要两情相悦,这不在一起说说话,哪来的亲近呢? 别人不说,可把潘玉双尴尬的不行,所以放下筷子找了个借口就出去了,崔织娘也要去跟钟西泽商量一下,最终只有苏芸暖和凤戎女皇坐在一起喝茶。 “实不相瞒,凤韵姑娘真是好眼光。”苏芸暖笑着说:“钟家的身份地位能护得住你们。” 凤戎女皇赶紧说:“皇后娘娘,我们并不曾有这样的想法,到了大乾后只求安稳日子,当然了,千口之家主事一 人,凤韵别的都无需操心,族人若是不安分过日子的人,他会出手整治,定不会连累夫家。” “您老一片爱护之心昭然若揭,委实让人感慨,如今战事未定,婚事从缓可行?”苏芸暖问。 凤戎女皇笑了:“自是不能操之过急,皇后娘娘做主就好。” “既是这样,只要景浩和凤韵情投意合,便安排钟家父母护送凤氏一族出发去大乾,名份定下来,婚事要等班师回朝之后再办,一来凤韵的身份就算您不在意,作为婆家人不能不当回事,再者义父义母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不说怎么都不成草草了事,您要多担待。”苏芸暖说。 这话让凤戎女皇心里无比舒坦,毕竟是给足了脸面,至于钟家想要好好的看看凤韵也无妨,毕竟自己最得意的孩子,总归是不会让人家看不上的。 钟西泽和崔织娘也在商量这件事,婚事会晚一些办是提前商量好的,两个人商量的是如何安顿凤氏一族,对于凤韵,崔织娘的观感是满意的,钟西泽就没有意见,两个人只等儿子回来再问问。 “看皇后娘娘的意思,定下来咱们就得启程回大乾。”崔织娘说。 钟西泽点了 点头:“这是最好的安排,只有凤氏一族真正离开了双星/岛,这里才会逐步安宁下来,如果这些人都走了还有人想要闹/事,铁血手段就用得上了,要我看最好的是其他岛能主动臣服,若是不能挥兵南下,三年也能还朝。” “华家父子怎么说?”崔织娘问。 钟西泽摇了摇头:“并没有说什么,这些人所用之法玄之又玄,我也看不透路数,我看上将军倒是十分沉得住气,相比是早就心里有底了。” 崔织娘抿了口茶:“我见玉双可什么都没说,瞅着皇后娘娘的样子,也不像知道什么的态度啊。” “织娘啊,谋事在人而成事在天,华家父子就算是铁口直断,那也要看老天的意思,要成事的话,人力才是不可估量的缘由。”钟西泽笑着说。 崔织娘叹了口气:“还不是不放心嘛,皇后娘娘不忍我们受征战之苦,更不放心皇上一个人守国,可留在这边的人可不少,潘家、崔家和钟家齐聚双星/岛,若还要三年五载才能回去,这世间是不是太长了?” 钟西泽起身走到窗前:“三年五载虽说听着时间不短,可跟大乾千秋万代的江山比起来,又 算得了什么呢?如今双星/岛是三家未来的统帅齐聚,看皇后的意思想要让双星/岛成为十岛之首的心思是有的,福王来到这里也意味着会把这里当成封地驻守了。” 崔织娘过来站在钟西泽身边:“我们老了,回去享清福去。” “江山代有人才出,咱们啊,是该功成身退了,如果景浩得遇良缘,织娘都不用跟宅子里那些事情操心了,一个好媳妇儿才是钟家安稳的福分所在。”钟西泽偏头看崔织娘。 崔织娘瞪了一眼钟西泽:“我又不糊涂,宅子里那些妇道人家的心思我最不耐烦,自是想要个能压得住阵的媳妇。” 钟西泽伸手握住了崔织娘的手,两个人都不说话了,静静地看着外面的景致,半生才有幸结为夫妻,老来得子也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他们彼此都十分在乎对方,能回去颐养天年,怎么会不愿意呢? 这边两夫妻等着儿子的消息,那边苏芸暖和凤戎女皇也在等消息。 在凉亭里坐下来的钟景浩和凤韵都面红耳赤,远处祁政玺带着兄弟们都跟皮猴子似的守着,要不是差了一个辈分压着他们,只怕早就冲过来插科打诨了。 “钟 世子,凤韵虽是双星/岛上长大,但绝不是难相处的人,也真心爱慕大乾男子的气概,更心悦钟世子的风姿,所以钟世子放心,凤韵定不会让大乾朝廷失望,更不会让钟家失望的。”凤韵再怎么害羞,这话是必须要说出来的,否则姻缘难成,更不用说席间已经知道钟家的身份在大乾是何等的尊贵了。 钟景浩起身抱拳一礼:“凤姑娘,在下知道这婚事事关重大,不会草率行事,凤姑娘是明事理的人,能得姑娘青眼是景浩的福分,此番去大乾路途遥远,到了大乾也会有诸多事情要凤姑娘操持,虽在下不在左右,钟家定会全力襄助,钟家祖训是先国后家,也请凤姑娘仔细权衡,人生在世都求美满姻缘,在下亦是如此。” “放心,祖母已经交代凤韵了,凤家一族求安稳之地繁衍生息,过太平日子,余下都如昨日黄花飘零去,谁都不可再提,若提就是要断了凤氏一族的命,如此当诛,钟世子,凤韵确实有凤韵要做的事情,那就是此生都要管束凤家这些人的。”凤韵还礼。 钟景浩最后的顾虑也没有了,垂眸看着凤韵,轻声说:“凯旋之日,完婚之时,可晚?” 第592章 凤氏一族离岛 凤韵窘迫的都不敢抬头了:“不、不迟。” “那好,我去禀明父亲和母亲,再去跟皇后娘娘求一份赐婚的荣耀给你。”钟景浩说罢,转身大步流星的就走了,那架势怎么看都有些急不可耐的样子。 凤韵抬起头看着钟景浩的背影,嘴角有了一点点儿掩饰不掉的笑意,也不停留,去找祖母和皇后娘娘了。 等钟家三口过来,钟景浩跪倒在地求皇后娘娘赐婚时,凤戎女皇眼圈都泛红了,钟家委实抬举自己的孙女,皇后赐婚那必定是正妻之位,占嫡又占长的这一房势必会让凤韵成为钟家的掌家夫人,她已别无所求了。 赐婚圣旨得等皇后娘娘回到京城才有,本想着小定,凤戎女皇觉得还是等都回到了大乾再操办不迟,大家一商量也是这么个理儿,索性就说起来了另外一件大事,钟家带凤氏一族回大乾。 这件事确实比钟景浩和凤韵的婚事重要的多,苏芸暖和凤戎女皇联手发布告示,以此昭告天下,整个双星/岛就炸开了,原本的百姓陆续聚集到了皇城外请命,但皇城里,不管是大乾的皇后还是双星/岛曾经的女皇都迟迟没有发声,倒是大乾的将士们严阵以待,并且告知所有人,闹/事就抓,违法乱纪就罚,只想要个明白的人可以等。 一开始许多人不 服,闹出来了不少事情,将士们也毫不手软,头一次如此态度强硬,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外面就彻底消停下来了,但人还是越来越多,皇族离开双星/岛惊动的是双星/岛所有的百姓,不说全都奔皇城来了,也是十之六七的样子,皇城外密密麻麻都是人。 这一日,皇城的大门终于打开了,他们想要见到的女皇站在高高的台子上,对百姓们鞠了三躬,这个动作让皇城外响起了一片哭声。 “诸位都是双星/岛上的百姓,凤氏一族掌管双星/岛百多年,如今要举族离开,到大乾去生活,这都是自愿,凤戎亏欠诸位的情意,唯有给你们一个太平天下才能偿还。”凤戎女皇缓缓开口:“都说胜者王侯败者寇,可在我看来双星/岛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诸位可还在记得当年出兵大乾的时候,我说过的话啊?” “我说,要带着你们去一个好地方生活,不再受风浪侵扰,过衣食丰足的安稳日子,而我们出兵的大乾就是这样的好地方,而我也没想到大乾国力强盛到远征十岛,也正是这份强大的气魄,让我甘愿把这里送给大乾,只有大乾朝廷管理这片土地,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才能过上好日子。”凤戎扬声:“并非是凤氏一族抛弃了诸位,而是要学古代先贤那般让能 者居之,凤氏一族对不住诸位了。” 众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着凤戎女皇。 凤戎女皇缓了一口气才继续说:“我有幸见过大乾皇后娘娘数次,这位皇后娘娘是宅心仁厚的人,她跟我说过了如何治理双星/岛,让百姓安乐无忧,这是我凤氏一族都没做到的事情,你们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你们对凤氏一族忠心耿耿,若我们不举族离开,这里就没有安宁的日子,你们只会过的艰难,我已经没有争成败的心思了,你们也万万不可再做无用之挣扎,人啊,活着并且好好的活着,那才不白来人间一遭,从今日起,若有人再用凤氏一族的名义集结百姓作乱,必是心怀叵测之人,诸位当避之,今日一别,凤戎与诸位再无相见之日,但凤氏一族在大乾,若他年双星/岛富庶安宁,商路大开的时候,诸位或是诸位后人能去大乾京城,凤氏一族定会热情款待,如故乡亲人一般,明日凤氏一族启程,再次拜别诸位了。” 所有的百姓都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看着他们的女皇转身离开,看着皇城大门缓缓关闭,所有人都知道双星/岛从这一刻起,成了大乾的国土。 可没了主心骨的他们能怎么办?再者女皇说的明白,离开这里的原因很多,最主要的原因是不想被人利用, 让百姓无辜受害,大乾将士们若是能抗衡得了,又怎么会登上双星/岛呢? 这个时候就应了那句话,懂得都懂。 很多人都心有不甘,这些人都涌到了港口码头,第二天一大早,马车从皇宫西门出来,凤氏一族的人都坐在马车上,为了让所有人都亲眼看到这一切是真的,所以凤氏一族的马车都只有华盖遮阳,每个人都不戴面纱,直到此时双星/岛的百姓才不得不承认,凤氏一族走了,离开了这里并且再也不会回来了。 苏芸暖亲自送凤氏一族登船离开,看着远去的楼船和舰船,许久才转身回皇宫,舰船只需要护送他们七日就会撤回,防备有人暗中做手脚。 在回来的马车上,苏芸暖看着外面那些百姓,他们的脸上有悲切也有释然,这就好像尘埃落定后的感觉,接受不接受已经没有了挣扎的能力和理由了。 “不得不说,华渊是真厉害,我以前觉得琪雅厉害。”潘玉双骑在战马上,在苏芸暖的马车外说。 苏芸暖抬眸看她:“我是手边的事情太多了,不然也早就想见见他们了,听说很厉害。” “确实厉害,不过让我说吧,我又说不清楚。”潘玉双摇头:“隔行如隔山,更何况他们那个本事还真不是寻常人能学来的。” 苏芸暖来了兴致:“ 只听你感慨,跟我说说为啥啊。” “他说,双星/岛想要太平下来,非皇后娘娘亲自出手不可,若皇后娘娘出手,必定刀不血刃,永绝后患。”潘玉双福身到苏芸暖车窗旁边低声说:“你看,确实是这样,所以我真是服了华家爷仨。” 苏芸暖问:“还说了别的吗?余下的仗怎么打?什么时候打?” 潘玉双摇头:“没说,这几年我也看出来他们的性子了,事情没有九分把握都不会说,再就是除非催阵鼓响,否则也是只字不提。” “这样啊。”苏芸暖抿了抿嘴角,在自己看来这也没什么不好理解的,他们的作用是趋吉避凶,但不能影响主帅的决策,毕竟还有一个变数在。 看来自己想要确定往下如何走,还是得先见一见这父子三人不可啊。 马车到了皇宫,苏芸暖下了马车就见到了皇宫门口等着的华家父子三人,忍不住心里发笑,总觉得玄门之人神神秘秘的,事实上也真能让人揣摩不透,自己刚想着要见一见他们,他们就在皇宫门口等着自己了,要说他们是碰巧儿,谁能信吧? “恭喜皇后娘娘为三军将士减少无数杀戮。”华渊和两个儿子跪倒在地。 苏芸暖虚扶了一把华渊:“华大先生快快请起,本宫刚想要见你们就见到了,书房说话吧。” 第593章 这是啥意思 书房。 苏芸暖请华家父子三人落座。 这父子三人倒也真整齐,都是穿着黑色长袍,书生打扮。 落座后,苏芸暖开口:“听上将军刚刚提起华大先生对双星/岛的未来早就有了预测,如今本宫倒想要请华大先生指点迷津了。” “草民不敢妄言。”华渊说。 苏芸暖端起茶抿了一口:“如今双星/岛需要安抚民心,兴大乾律法,改百姓之前的习惯风俗,走婚不可取,如大乾那般的婚配规矩可好实施?” “回皇后娘娘,可行。”华渊说。 苏芸暖知道华渊的意思了,让他主动说是不可能的,但自己只要问的话,必定会给答案的,若不然他们来见自己做什么呢? 有了这个想法,苏芸暖便巧妙的问了几个问题,果不其然华渊都给答案,虽然简单,可颇有一锤定音的意思。 “华大先生,余下五岛逐一打下去的话,可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啊。”苏芸暖淡淡的说。 华渊微微颔首:“皇后娘娘心中已然有了想法,为何不顺从本心去做呢?” 这话让苏芸暖为之一振,转而又摇了摇头:“本宫的想法颇有些妇人之仁,只怕将士们会心有不甘,不见成效反倒乱了军心,委实罪过啊。” 华渊没接茬儿,良久才说:“皇后娘娘,容草民三日,三日后再来拜见。” 苏芸暖 当然不会无理的让华渊当着自己的面就起课推演,再者人家要是看星象呢?所以点了点头。 华家父子三人退下后,潘玉双兴冲冲的进来了:“阿姐,都说啥了?” “说的不多,你坐下,阿姐和你商量点儿事。”苏芸暖让潘玉双坐下后,才说:“我想让余下的五岛甘愿臣服,现实吗?” 潘玉双从怀里拿出来个鹿皮袋子,鹿皮袋子里面是舆图,打开舆图铺在桌子上,指着双星/岛后面的五个小国家:“阿姐,从这里到东边是震旦国,据说是用鸟的名字命名的,是五国之中最小又最凶悍的地方,这里不打是不行的,中间这个岛像极了蚕,名字也跟蚕有关系,叫丝国,岛上别的都不行,可养蚕织布最厉害,比咱们大乾还厉害。” 苏芸暖点了点头。 潘玉双继续说:“三佛齐国,意思是海上之国,地方不大,人也不多,吓唬吓唬都能破了他们的胆子,锡兰是个奇怪的地方,他们信奉神,不管是做什么都得问卜,所以想要打他们还不如让华家父子走一遭,保不齐以后他们的神就姓华了,最后一个叫吕宋,吕宋的话,只怕不用咱们出兵,他们就会打来了。” 苏芸暖挑眉:“还有这血性?” “说是血性/也对,吕宋上男人居多,他们距离双星/岛最近,在我们没有登岛之前,他们每 年都会来双星/岛三次,分别是春天和秋天这两个季节。”潘玉双看苏芸暖,俏皮的冲苏芸暖眨了眨眼睛:“阿姐知道为什么吗?” 苏芸暖笑了:“春天万物复苏,是孕育的好时节,只要在春日里怀了身孕,在秋末的时候就瓜熟蒂落了,食物充足的时候肯定能提高成活率,至于秋天,这边的季节并不明显,但炎热的时候都得熬着,秋天和春天有异曲同工之妙,也是过来找媳妇儿生孩子的,对吧?” “阿姐真聪明!”潘玉双抬起大拇指,又说:“还有就是他们会征求孩子生母的意愿,如果是男丁的话,生母也愿意将孩子给他们,那么只需要跟皇族写了契书,交了钱财之物就能带回去了。” 苏芸暖抬起手压了压额角,看来这个叫吕宋的国家还真得动手了,毕竟夺妻之恨如此之大,不打一仗都说不过去了。 “所以咱们驻兵就是防备这两个地方,如果这两个地方都打服了,余下的三岛自然而然没有一战之力,臣服也不是不可能的。”潘玉双说。 苏芸暖摆了摆手:“罢了,咱们去后山看看。” 潘玉双可算逮住机会了,满心欢喜的陪着苏芸暖去后山,不是后山多吸引她,而是阿姐到这里之后就没闲着,虽然每天都陪在身边,可看她那么劳神疼得慌,亲近的话都不敢多说。 如今 凤氏一族走了,那些百姓得需要点儿时间消化消化情绪,所以这才能轻松一些。 “凤戎走之前给了我几把钥匙,咱们去后山寻宝。”苏芸暖从柜子里拿出来个小巧的匣子扔给潘玉双:“保不齐能找到好东西。” 潘玉双更开心了,如果说只是离开大乾最想谁?必须是阿姐,她怕阿姐那性子在大乾累坏了。 显然在大乾没累坏,倒是在嬴稷岛上不轻松,再一路到了这里,她憋着一股劲儿赶紧打完仗回家去,往后是真的消停了,总能好好安稳过日子了。 就俩人,抱夏都没让跟来。 后山这边守卫也撤了,在凤氏一族离开后,后山就仔仔细细的查过了,别的不说,有人藏在后山的可能性是没有的! “阿姐,没给藏宝图吗?”潘玉双看着匣子里的钥匙,问。 苏芸暖摇头:“也不是什么神秘的地方,是地库,要什么藏宝图呢?” 潘玉双挑了挑眉,阿姐说的就是寻宝,自己要藏宝图没毛病吧? 两个人找到凤戎住着的地方,一点儿不难找,后山行宫一座,主宫殿必须是凤戎住着的地方。 第一把钥匙打开了地宫入口的门,潘玉双提着灯笼在前面探路,苏芸暖也提着灯笼跟在后面,一步步台阶下来,里面每隔丈余就有一盏长明灯。 “阿姐,你怕不怕有机关啥的?”潘玉双 嘴上这么说,整个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苏芸暖笑了:“安心吧,凤戎既然把这些交给了我,哪里还会动那些心思,这些天你当我只顾着保媒了?是不是真心归顺都看不出来,我可不是靠运气活着的。” “行行行,阿姐说的都对。”潘玉双笑呵呵的说。 两个人走到这条通道的尽头,面前顿时开阔起来,潘玉双扫了一眼都震惊了:“阿姐,凤戎不是把这后山都给挖空了吧?” “是挺厉害的。”苏芸暖说着还看了看腕子上的手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看来这里并没有药药想要的东西。 潘玉双拿着钥匙开锁,都不用试,因为门上有号码,跟钥匙上的号码对应的,一边开锁一边在心里感慨,这确确实实不需要藏宝图了。 第一个大门打开,潘玉双眉毛挑起多高,回头看苏芸暖也是一脸震惊,咽了咽口水:“阿姐,她们不会是空手走的吧?” 苏芸暖摇了摇头,是不是空手走的自己不知道,毕竟人家整理行囊的时候派人监视可太失礼了。 “那这是啥意思?”潘玉双指着一屋子的金银财宝:“咋的?让咱们给他们运送回大乾吗?” 苏芸暖苦笑:“放一边,再看看下一个是什么。” 潘玉双又看了一眼装满金银财宝的密室,抿了抿嘴角,送回大乾?行!但是得入国库! 第594章 密室的最后一间 接下来是兵器库,苏芸暖看着弩床和长刀,虽然自己对锻造不精通也看得出来这里面绝对是那位的手笔,果然穿越的人都有两下子,这些兵器和铠甲真不错,具体怎么个好法自己说不明白,可以都拿出去用。 回头看潘玉双傻呆呆的样子,苏芸暖确定了,这些东西可能比大乾的要好一些。 在角落有个书架,书架上面放着册子,翻开泛黄的册子,苏芸暖倒吸了一口冷气,好家伙,这上面除了火炮之外,火抢甚至手枪都有,泛黄的纸上有许多勾勾画画的地方,应该是草稿,没成功的原因是相关数据没有完善的可能性很大。 “玉双,你看看这些。”苏芸暖叫来潘玉双。 潘玉双小心翼翼的翻看了几页,缓缓地吸了口气:“阿姐,这位德昭女皇到底是什么人物?这些东西我都看不懂。” “是个很厉害的人。”苏芸暖在看另外的册子,上面画的是自行车、小汽车这类的交通工具,还有内燃机和发动机,同上一本一样是勾勾画画的写了许多数据,真不敢想象如果让这位都研究成功了,大乾就算是有自己在,又能把双星/岛怎么样吧? “这些都小心收好,回头咱们就按照上面的图样拓 下来,等回去的时候可以寻找能人异士一起研究。”苏芸暖说。 潘玉双连连点头,她都好奇下面还能发现什么了。 第三个库房里只有一桌一椅和一张床,苏芸暖和潘玉双仔仔细细的找了每一个角落也一无所获。 “阿姐,住在这里的人一定很怪。”潘玉双有些失望。 苏芸暖看着屋子里的摆设,脑海里浮现出来的是一个模糊的人影伏案奋笔疾书的画面,叹了口气:“走吧,看看下面还有什么。” 第四个库房里放着一些书籍,这里应该是后来有人频繁出入过,那些书籍摆放在书架上很整齐,苏芸暖没有翻动,生怕在弄坏了:“安排人进来,这里所有的书都抄写一份下来。” “成。”潘玉双跟苏芸暖来到最后一个库房门前,伸手拉住了苏芸暖的手臂:“阿姐,凤戎把这些给咱们是啥意思?” “她是想让大乾朝廷不忌惮他们,再者怕留下后患,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里都有什么,一旦落入了旁人手里,想要太平天下可不容易,但放在大乾手里就无妨。”苏芸暖说。 潘玉双觉得有道理,这里的东西再厉害也都是纸上谈兵,大乾如今可是兵强马壮,太平盛世的时候,只要大 乾强大,谁敢来自讨没趣?就算真有来犯之敌,大乾直接让他们有来无回,所以凤戎女皇是真聪明,这些东西大乾留下了,那些金银珠宝必定要给她们凤氏一族了。 打开了最后一道门,俩人在门口都没进来,因为这里居中摆放的是棺椁! 棺椁前面是灵位,灵位上的字看不太清,但俩人都知道里面必是德昭女皇无疑了。 苏芸暖双手合十冲着棺椁的方向三鞠躬,潘玉双也跟着鞠躬。 “前辈,后来人苏芸暖有幸来到这里,您的后人都已经离开这里去了大乾生活,既承了前辈的好,必定会照顾好您的后人的。”苏芸暖说。 潘玉双小声问:“阿姐,还进去吗?” “进去看看吧。”苏芸暖迈步往前,潘玉双比她还快走在前面,像是老母鸡护着小/鸡仔似的拉开了架势。 进了这间密室里面才看清楚,墙上有许多笔画,苏芸暖从头开始看,越看越认真,反倒是潘玉双看得一头雾水,在她眼里上面就只是一些奇奇怪怪的人,各种各样的动作也都奇奇怪怪的,反正她从来没见过。 苏芸暖看懂了,这是德昭女皇的回忆录,不是在这个世界上,而是在她原本的世界里,那些高楼大厦 ,街道/上的车水马龙,穿着的衣服和表情。 她在晚年的时候一定很想家,所以才会把这些都画下来吧。 最后一面墙上用英文写了一封信,一封给有缘人的信,她在信里除了表示对能看到这封信的人的同情外,还仔细说了在这里生存的法则,也介绍了她一生的所见所闻,在最后她说了发动机的准确数据,还警告后来人务必要小心为上,也祝福看到书信的人一生顺遂,信的最下方还有一小段文字:人生的每一天都开心,人生才有价值。 苏芸暖深深的吸了口气,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竟落泪了,德昭女皇很孤独,她的孤独是没有共鸣的凄凉,是落单的飞鸟,更是对家人铭心刻骨的思念,只是终她一生都没有找到回去的路。 回去的路? 苏芸暖再次来到棺椁前,让潘玉双出去准备香烛纸钱。 潘玉双看到苏芸暖都哭了,哪里还敢耽搁,急匆匆出去准备。 只剩下苏芸暖一个人的时候,她虔诚的跪在棺椁前:“咱们同宗同源,来此一个地方,如果按照你墙壁上的画面推算,我们是同一时代的人,只是你的时间和我的时间有了错位。” 静默无声,苏芸暖也不在乎,她本来 是个坚定地无神论者,可当她来到这个世界后就改变了,如今的自己更像是跨越了时空,在陪着一个早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的孤独的灵魂。 “我没想过回去,也知道回不去了,在这里我遇到了爱人并且有了孩子,如果想起来过去,我就当自己远嫁了。”苏芸暖苦笑着摇了摇头:“德昭,如果你现在还没有找到回家的路,那就去轮回吧,如你所说那般做一个快乐的人,过每一个快乐的今天就会拥有一个快乐的人生。” 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直到外面有脚步声,苏芸暖才停下来。 潘玉双拎着两个满登登的篮子,还背着一个大袋子,贡品摆好,香烛纸钱一大堆。 苏芸暖盘膝坐在旁边,敬了一杯酒,点燃了香烛纸钱…… 从这里出去的时候,潘玉双偷偷打量着苏芸暖。 “带人进来把那些兵器铠甲都搬出去,找人按照尺寸都做好,能排上用场,再安排人进去把藏书都抄回来,做完这些就封山吧。”苏芸暖说。 潘玉双赶紧点头:“是,阿姐咋说咋办,咱们如今是大乾皇后,可不能掉眼泪了啊。” “嗯?”苏芸暖偏头看潘玉双那担心的样子,抿了抿嘴角点头:“就这一回。” 第595章 非常事非常办 停下脚步,苏芸暖回头仔细的看了一眼,她的初心没有变,要把这里变成果园,果树下面也要种草药,她目光落在山脚下,德昭女皇应该也愿意看到双星/岛生机勃勃的样子。 回到宫中,苏芸暖把祁政玺兄妹四个人都叫过来,把其中四把钥匙放在桌子上。 “娘亲,这是?”祁政玺疑惑的看着古朴的钥匙,问。 苏芸暖拿起来其中一把递给祁政玺:“这个库房里是兵器铠甲,带着这把钥匙跟上将军带人进去把东西都搬出来,再找随军的能工巧匠好好去观摩学习,能用来强军。” 祁政玺赶紧伸出双手郑重的接过去钥匙。 苏芸暖拿起来另外一把钥匙,看了眼两个女儿:“箬仪和箬宁啊,你们姐妹俩喜欢经商,这把钥匙打开的门后面是许多金银财宝,带着人进去清点造册,一件不能少。” 箬仪和箬宁也恭恭敬敬的把钥匙接过去。 最后看着祈煜城,苏芸暖勾起唇角笑了笑:“都说老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你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也是娘最疼爱的孩子,更是这双星/岛乃至海外十岛的主人,娘给你两把钥匙,一把是书房,一把是图纸,这些东西上将军会把能 抄写下来的备份带走,余下的留给你。” “娘,我一定会为大乾镇守好海外十岛,永保大乾安宁的!”祈煜城站起身,郑重其事的把钥匙接过去。 苏芸暖把钥匙都给他们后,端起茶盏润了润喉,才说:“这是凤氏一族离开前,凤戎留给娘亲的东西,还有一把钥匙娘亲要亲自带回去给凤戎,她托付的事情娘亲办好了。” 几个人都猜到了,听到这里都没做声。 苏芸暖继续说:“等后山里的东西都取出来后,就会封死入口,开垦后山,种上果树、草药这些东西,不过这些东西不能对外人开放,留作后花园,只能是把东西取出来送出去,煜城可明白?” 祈煜城点头:“娘亲放心,儿子牢牢地记在心里。” “行,你们自己先去看看吧。”苏芸暖拿过来纸笔,画出来进山的路线递给了祁政玺。 兄妹四个人告退,出门直奔后山。 正是晌午时分,阳光炙/热明亮,苏芸暖躺靠在软榻上偏头往外看,这里视野开阔,能看出去很远,古朴庄重的皇宫虽小了一些,但作为福王府绝对足够。 从小,祁政玺身边跟随的人就注定了会成为未来朝廷的肱股之臣。 但祈煜城 身边则没有什么人,只有苏钧卿一人,这里啊,不安排好辅佐煜城的人,自己到什么时候都会非常牵挂的。 正想着,看到从大门外走进来的两个人,苏芸暖微微挑起眉,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 “阿姐。”阿宝笑呵呵的进门来:“我在门口遇到了抱夏,她说阿姐吩咐过了,我这算回家。” “嗯,你知道就好,快坐下吧,怎么好些日子没见到你们?”苏芸暖让阿宝和小六坐下来,挑开了银丝炭,取茶的时候问了句。 阿宝摸了摸还没长出来多少的头发:“出去走了一圈,看了看双星/岛上的景儿。” “哦?”苏芸暖撩起眼皮儿看阿宝:“可好看啊?” “好看,就是小六受累了。”阿宝从袖袋里拿出来册子:“这些个都是双星/岛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其中那些个整日里要救女皇的、蛊惑百姓的、招兵买马的都算上,陆续出殡了。” 看阿宝说的如此轻松,苏芸暖又看了看小六,小六赶紧说:“师娘,这都是阿宝的主意,也不都是我的本事,阿宝还用了毒呢。” 苏芸暖没忍住笑了,递茶给阿宝和小六:“小六叫我师娘,这倒是让我发现这么论亲疏的话,辈分都 乱套了呢。” 小六的脸腾一下就红了,谁说不是?自己因为比阿宝小了一辈,这些日子可没少受欺负,以前都没在意这事儿呢。 “这样吧。”苏芸暖抿了口茶:“十八如今姓苏,小六当年也是先跟在我身边的,所以也姓苏怎么样?辈分嘛,你先叫我阿姐,后拜师,以后还是叫我阿姐,不提拜师这一茬儿,心里知道就行了。” 小六赶紧起身跪下就磕头,声音都有些哽咽了:“阿姐可不知道,我可多羡慕十八,如今我也是苏家人了呢。” “起来吧,以后你姓苏,名字叫什么好?”苏芸暖拉着小六起身,问。 小六这会儿激动的脑袋里都空白,叫什么?自己一直都叫小六,也不知道叫什么好啊。 阿宝放下茶盏:“十八叫苏毅,小六以后就叫苏然,按年龄算叫苏毅一声大哥,往后就是一家人了。” “对对对,听阿宝的。”小六赶紧点头。 苏芸暖觉得名字不过是个代号,叫什么还真无所谓,点头:“行,阿宝呢?也该用回自己的名姓了。” 阿宝摇头犹如拨浪鼓:“我不在意那些,如果阿姐不嫌弃的话,我叫苏远,以后苏然叫我二哥,行不?” “你和他 们不同,若是他们记得自己姓什么的话,也不必跟我同姓啊。”苏芸暖说。 阿宝立刻转过头问小六:“苏然,你叫我什么?” “阿宝啊。”小六立刻说。 阿宝笑眯眯的看着苏芸暖:“阿姐,你看我身边最亲近的人都只知道我叫阿宝,你总不会厚此薄彼吧。” 苏芸暖只能苦笑:“行,那就随你心愿。” 说完了这事儿,阿宝提起来了双星/岛外面的情形,苏芸暖听得认真,百姓终究只是百姓,只求安稳度日,天下一理。 两个人闷声作大事,虽说手段有些上不得台面,可比起来那些鼓动百姓作乱来说,也无伤大雅,非常事非常办,人总是要学会变通。 但接下来大乾该如何安民,是大事。 苏芸暖想到了自己的那些果树,也想到了双星/岛上的猴面包树,灵机一动:“不如咱们接下来给百姓们送树苗吧。” “树苗?”阿宝疑惑的看着苏芸暖。 苏芸暖点头:“让他们吃饱穿暖不难,但想要过得好,树苗的成长周期不短,一时半会儿还看不到效果,种菜反倒是比种庄稼来的更快。” “阿姐,难道不该是先把仗打完吗?”小六有点儿听不懂了,好奇地问。 第596章 阿宝入仕了 苏芸暖看阿宝。 “阿姐最开始想要的就是震慑,如果震慑不成就吸引,再不成就只剩下发兵攻打了。”阿宝端起茶喝了一口:“现在就算是要开战,也需要安内,只有在双星/岛站稳脚跟才能无后顾之忧。” 小六扫了眼阿宝:“我知道这道理,但不打他们的话,难道他们就不会瞅准这个时机来攻打咱们吗?那些人都不是傻子,总不能等着双星/岛强大了再挨打吧?” “不如你们也到玉双跟前怎么样?军中/谋士也好、先锋也好,还有收集来的军情都可以献言献策。”苏芸暖承认小六说的很有道理,但自己什么都会一点儿,唯独对打仗这件事不敢乱做决定,因为那是关乎了太多人性命的事情。 小六也有这份心思,满心欢喜的决定去找潘玉双了,阿宝则不愿意:“阿姐,我跟在你身边,百姓们耕种也好,还是政策也好,得有人帮着跑腿儿。” “阿宝舅舅不如给煜城当个州牧如何?”祈煜城从外面走进来,先给苏芸暖问安,转过头笑呵呵的看着阿宝。 阿宝赶紧摆手:“我只想跟着你娘亲身边跑跑腿儿。” “娘亲觉得可行?”祈煜城转过头:“儿臣在这里是 大乾皇权的象征,下属必须有衙门,如今咱们这里不少能行军打仗的将士,却没有文治之能人,除了阿宝舅舅外,儿臣想不出来还有第二人了。” 苏芸暖又想要感慨一句:这才是天家的孩子。 “阿宝,煜城留在这边是早就定下来的事情,可真要留煜城在这边的话,孩子太小,没有人辅佐看顾着可不行,政玺身边都是少年天才,但早就有了用处,这件事一直都压在我心里没有个章程呢。”苏芸暖说。 阿宝一听这话就明白阿姐的意思了,仔细一想倒也没什么不行的,不管自己是在大乾还是在双星/岛,都是了无牵挂落地生根的人,如果能照顾阿姐最小的孩子,何尝不是自己的涌泉相报呢? 祈煜城凑过来坐在阿宝身边:“阿宝舅舅,眼下什么最重要?那必定是衙门,有了衙门就能把大乾的规矩立起来,有了规矩那就要按照规矩管理这些双星人,在哪里都得讲无规矩不成方圆嘛,再者双星/岛上之前的那些规矩想要破掉,也必须是衙门来做,文臣治民,武将开疆,各司其职才行。” “哎哟哟,阿姐看到没,这咱们大乾的福王殿下小小年纪,可是胸有丘壑的很呐。”阿 宝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嘴上这么说,心里可真太为阿姐高兴了,太子祁政玺都不用夸赞了,绝对是未来了不起的大乾皇上,眼前在众人眼里还是个孩子的祈煜城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才叫人震撼! 苏芸暖低声:“煜城长大了。” 阿宝笑着点了点头:“可不是嘛,在外人看来咱们这是少年王爷,但在自家人眼里还是个孩子。” “那阿宝觉得煜城这样安排可行啊?”苏芸暖问。 阿宝深吸一口气:“阿姐,我这就入仕了?” “入仕吧,这里往后是大乾的小朝廷,非但要有州牧,还要有各种各样的衙门和官员,也要有学校和科举,毕竟离皇城太远了,因地制宜是非常必要的,不如从现在开始,阿宝就辅佐着煜城吧。”苏芸暖说。 不等阿宝说话,苏煜城立刻跪倒在地,朗声:“母后英明,儿臣有阿宝舅舅在身边,必定会如虎添翼,让双星/岛早日成为第二个大乾,太平盛世政通人和。” 苏芸暖看着阿宝哑然失笑,阿宝也笑出声来,起身扶着苏煜城起身,倒退两步抱拳深施一礼:“下官拜见福王殿下。” “阿宝舅舅免礼,咱们去看看衙门在哪里选址比较合适, 六舅舅以后也留在双星/岛,做双星/岛驻兵元帅吧,咱们还得建双星/岛护卫军才行。”苏煜城直接一手拉一个往外走去了。 苏芸暖笑出声来,她看得出来这孩子城府是不浅,这些想法也不会是一时兴起,至于从什么时候就开始盘算如何治理双星/岛姑且不说,再选人和用人上面确实表现得非常好啊。 双星/岛的衙门建在了皇宫对面的街上,占地面积可不小,直通对面的那条街坐北朝南,为了选址,祈煜城直接去拜见华渊,请华渊过来给出了建造图纸,这可把华渊忙坏了,做好图纸三天时间已经到了,又马不停蹄的来见皇后娘娘。 苏芸暖看到华渊竟然都有了黑眼圈,免了他的礼后,问道:“华大先生,难道余下五岛有什么难以解决的地方吗?怎么看着你如此憔悴?” “草民是为了衙门的事情熬了两天两夜,并非是因为接下来五岛的事情耗费心神。”华渊赶紧说。 苏芸暖这才知道是祈煜城找到了华渊:“让华大先生受累了。” “草民心甘情愿,看到福王殿下如此勤政,草民断定这是海外十岛的福祉所在,更是大乾长治久安的福祉所在。”华渊从袖袋里拿 出来册子,双手捧过头顶。 抱夏过去接过来,转手送到苏芸暖面前。 “华大先生坐下说话,抱夏去准备席面。”苏芸暖吩咐道。 抱夏得了吩咐出去安置。 苏芸暖打开了册子,上面每两页是一个岛的地形和介绍,除了余下的五岛之外,最后还有一张折叠好的活页,打开之后赫然是海外十岛,以双星/岛为中心,用红、黑两色的笔勾勒出来的图,怎么看都像是八卦图。 把这张图放在旁边,苏芸暖着重看了潘玉双提到的善战也好战的震旦国和依双星/岛走婚习俗延续血脉的吕宋两岛。 在震旦国的批语上写着:位东,属木,金克木,金为刀兵,攻之,宜速战速决,又因群木成林,独木难支,其岛上百姓当散到别处安身立命为上上策。 这字都看得懂,苏芸暖可不敢只在字面上就下定论,翻到了吕宋这一页。 吕宋下面的批语写着:位西,属金,双星/岛居中属土,土生金之故,吕宋仰赖双星/岛的习俗繁衍生息,怀柔比强攻要更易见成效,孤阴不生,孤阳不长也。 苏芸暖清了清嗓子,问道:“华大先生,这些本宫看得明白,可不懂啊,可否解释一二啊?” , 第597章 卧榻之侧岂容猛虎安睡 华渊不敢怠慢,哪怕心里知道皇后娘娘不可能看不懂,毕竟自己没有晦涩难懂的话,但既是想要听自己说个明白,那就必须说的明明白白才行。 “皇后娘娘,海外十岛可以布阵,这件事需要五年时间才能完成,草民早有这个想法但时机不对,如今看到了海外十岛的全貌,这件事接下来就会立刻着手去办,最后那张图就是阵法,针法玄妙之处在于各个小岛都可攻可守,若其中某个岛上的人意图不轨,其余九岛可群起而攻之,并且每个岛都有死门,也是为了以防万一,成阵之后,阵图会面呈皇上,并且留下启动和破解之法。”华渊说。 苏芸暖缓缓点头,心里啧啧称奇,果然不懂就要问,不然只看字面的意思,自己理解的就太肤浅了。 华渊又说:“震旦国好战,其岛上百姓多彪悍,五行生克是一方面,还需要调遣最精锐的将士们偷袭,一击必中才行,若是恋战,还要讲礼尚往来的话,震旦国会举国皆兵,顽抗到底,对我军会造成很大的消耗,结果也未必理想,天道之下,杀戮太重总归是不好的。” “你的意思若是不速战速决,只能把所有人都杀光 ?”苏芸暖问。 华渊点头:“正是如此。” 苏芸暖端起茶送到嘴边又放下了:“生死攸关的时候,哪里需要礼尚往来,既然不愿主动臣服,那就不用在乎什么手段,胜者王侯败者寇。” “皇后娘娘英明。”华渊说。 苏芸暖狐疑的看了眼华渊,这就是英明了?不过这样的问题可不能直接问出来。 “华大先生,吕宋如何用怀柔之策?难道要给那些人送女子过去吗?”苏芸暖问。 华渊摇头:“并非如此,皇后娘娘,草民斗胆问一句,双星/岛的婚配是否要改一改规矩?” “改。”苏芸暖回道,走婚,特别是固定的小岛上,哪怕有一个吕宋也不行,只知其母不知其父,到最后近/亲婚配的事情会大面积爆发,那么人类整体质量就会被拉低,恶性循环后果不堪设想,所以一夫一妻才是长久之道。 华渊又说:“双星/岛的男子不足两成,若是婚配规矩改了的话,切实可行的办法是需要大量的引进来男子,同时也需要嫁出去大量的姑娘,唯有如此才能保证阴阳平衡。” 苏芸暖缓缓点头,确实如此。 “那么,吕宋会不攻自破,以后 吕宋和双星两处成了儿女亲家的关系,何须动刀兵?”华渊顿了一下说:“只需要有能人促成此事,拿下吕宋可兵不血刃。” 苏芸暖看着华渊:“你说能试促成此事的能人可有人选啊?” 华渊垂眸拱手:“已有,但草民不敢说。” 不敢说什么?苏芸暖抬起手揉了揉额角,不就是得自己亲自去嘛! 不追问,毕竟就算华渊说了,自己也不可能立刻出门往吕宋去就是了,不做好准备,贸贸然行事,兵不血刃未必成真,倒是很容易让自己血溅三尺。 苏芸暖抿了口茶:“攻打震旦国还需要准备什么?需天时地利吗?那些人既是彪悍的性子,放在那里怕都是不安分的人,可有降服他们的法子?” “草民只能根据上将军准备好的时间推测,在此之上找到最合适的时间进攻,至于如何安置震旦国百姓和驯服他们的野性,还需要执政的人亲力亲为,请恕草民无良策。”华渊说。 苏芸暖笑道:“已经让本宫开眼界了,既是如此,华大先生等一等,本宫请太子和上将军过来商议过后再请华大先生出手。” “草民随时待命。”华渊把该办的事情办完 ,该说的话说完,毫不拖泥带水的告退离开了。 华渊走后,苏芸暖仔仔细细的看了册子,上面不单单是震旦国和吕宋,还有余下三个小国家,批注的话不多,几乎都有一句:自会臣服。 傍晚,苏芸暖让抱夏去告诉众人都过来用饭,这几天孩子们忙,潘玉双也忙,所以能到一起吃饭不容易。 潘玉双来的最快,苏芸暖看时间还早,就把册子给潘玉双看了。 “玉双,攻打震旦国如果是偷袭的话,没问题吧?”苏芸暖问。 潘玉双抬头看苏芸暖:“阿姐,两军对垒讲究的是君子之战,偷袭这种事情有辱大国风范啊。” 苏芸暖:……! 怪不得华渊会说自己英明了,原来还有这样的事情! “两军对垒要先宣战递战书,对方国家接了战书后,再派人叫阵,对方出城应战就开始打,若对方接了战书,打了一场败了,挂起免战牌的话就不能再进攻了。”潘玉双补充了一句:“所以,偷袭会成为笑柄,无人愿意做这样的事情。” 苏芸暖指了指华渊在震旦国那一页写的批语:“玉双,震旦国彪悍善战,真要是举国皆兵可是二百多万人,到时候岂 不要血流成河?再者兵法上不是写了嘛,兵不厌诈啊。” 潘玉双揉了揉额角:“阿姐,震旦国若是不宣而战,我们可以直接踏平了它。” “我们不宣而战,震旦国可没本事踏平了咱们,一击必中后群龙无首,他们自己家里都乱成一锅粥的时候趁机分化,那样死人最少,在我看来反倒是好事。”苏芸暖说。 潘玉双抿紧了唇角:“阿姐,我也这么想的,不过朝廷那边都知道是太子亲征,若是被史官给太子殿下记上这么一笔,那……” “史官想怎么写都随他。”祁政玺从外面进来:“我刚见过华大先生了,也觉得母亲说的有道理。” 苏芸暖顿时来了精神,毕竟潘玉双的性子自己还是了解的,想要说服她不容易,倒是儿子这里更好说。 祁政玺坐下来,看了眼桌子上的地图:“义母可以挑选精锐,既是要速战速决就不能耽搁,卧榻之侧岂容猛虎安睡?从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如此,也好。”潘玉双也笑了,毕竟自己带出来的兵,折损一个都心疼,能不打仗谁愿意打呢? 说起来,最不愿意打仗的人正是自己这种带兵的人,说出去谁信? 第598章 这事儿得阿姐来 一大家子人得摆两桌,苏芸暖这边八个人,白芷四个人也被苏芸暖叫过来坐下了,能从青春到鬓染华发,早就是亲人了,尊卑这些东西苏芸暖从来都不看重,再者如今这白芷她们几个的夫君可都是军中骁勇善战的将军,只等着班师回朝受封,诰命加身也不难。 这边聊得是买卖和家事,屏风那边就大不同了,以祁政玺为主,大家都在研究余下的几岛该如何才能收服,毕竟从离开大乾的那天开始,这就是他们远征的目的。 潘玉双稳得住,坐在这边看苏芸暖跟大家相谈甚欢的样子,心里头舒坦的很。 阿姐身边的丫环都不简单,一个个如今可都是厉害的人物。 三天后,许多大乾将士们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祁政玺亲自带兵突袭震旦,三天后震旦王室都被抓到了双星/岛,震旦陷入了混乱的局面,隔着海,祁政玺这边坐山观虎斗。 震旦的事情苏芸暖不过问,而是叫来了白芷几个人商议去吕宋。 这可让白芷几个人开心的不行,要知道她们太想还如从前那般跟在皇后娘娘身边,做事都浑身是劲儿。 要去吕宋,需要双星/岛上的百姓愿意接受 新的婚配制度,想要改变根深蒂固的想法委实不容易,所以苏芸暖还叫来了阿宝。 阿宝作为双星/岛的州牧,这几天可没闲着,坐下来就提到了婚配制度如何推广。 “阿姐,分田制先行,百姓耕种农田需要劳力,只有这样才能让她们认识到一家一户远比现在的群居生活更好。”阿宝拿出来双星/岛田地的册子:“已经派人整理双星/岛可以耕种的农田了,接下来我会去大族走一走,大族若能愿意按照大乾村屯那边安置族人,许多百姓也会效仿。” 苏芸暖问:“需要多久才行?” “最快也得一年,想要处处都安置妥当,五年差不多。”阿宝说。 毕竟这是改变整个双星/岛的方方面面,五年时间已经不算长了。 苏芸暖想了想:“治理一方需要经年累月的下功夫,但是现在的局面等不及循序渐进,得想一个速成的好法子才行。” “阿姐是有法子了?”阿宝可不认为有什么事情能难住苏芸暖,毕竟打从自己认识她那天开始,好像天下事在她面前都是小事一桩。 苏芸暖抬起手揉了揉额角:“双星/岛的田地耕种上是弱项,反倒是 仰赖猴面包树生活,也正因如此,多懒惰,少勤勉,就算是分下去田,他们都可能会荒废了。” 阿宝赞同的点头,他到了双星/岛就在外面走了一圈,在这里的百姓家里如果女孩多的,不见劳作,也不在乎穿戴是不是好,每日晒太阳,等着一年两次的走亲,期待再生下来女娃娃就多了一棵树的人家太多太多了。 “衙门发下去公文,只要愿意耕种的百姓可以到衙门来,三人或四人为一户集体安置成村,分发田地免费耕种两年,两年后再收赋税,除此之外,每户人家除了给房屋外,还每个人给五两银子。”苏芸暖说:“龙门关那边的法子可以用用,双星/岛只是男子太少,并不是没有,也并非都愿意走婚,所以再加上一条,夫妻三年以上,家里儿女双全,额外再给十两银子作为奖励。” 阿宝垂眸想了想,顿时挑起大拇指:“阿姐这法子真绝了!果然财可通神。” “但需要动作快,如今兵士们不需要征战,那就请华家父子三人择地选址,盖屋。”苏芸暖看了一眼外面的天气:“就地取材建造石屋村,会更节省时间,石屋坚固,在岛上是最安全 的居所” 阿宝起身:“好,阿姐放心,我立刻去办。” “银钱这一块不用担心,让箬仪和箬宁也去帮忙,只要满足条件的人家都可以到衙门领银子,她们俩手里的金银绰绰有余,也要放出风声,大乾势在必得,百姓想要安居乐业得抓住机会,此时不论是哪里的人要来双星/岛安居,都大开方便之门。”苏芸暖叮嘱。 阿宝兴冲冲的离开了皇宫,会到衙门后立刻铺开了双星/岛的舆图,请来华家父子出手相助,选好了位置先动工建村落。 人多力量大,双星/岛百姓都在观望,不过他们越看越懵,这些个大乾兵士们都开始取石伐木,在一处开阔的地方开始盖房子,这又是想要干啥? 就在这些人看不懂的时候,衙门发下公文,昭告全岛的百姓。 安家还给银子,这可让双星/岛的百姓都沸腾了,同时那些大族如临大敌。 不管是在哪里都有聪明人,大族之所以成大族,也正是因为背后有聪明人坐阵,衙门想要分化大族的心思他们一眼就看穿了。 可是看穿了又能如何?如今双星/岛上再也没有了凤氏一族人在,群龙无数也莫过如此, 再者大乾兵强马壮谁敢不放在眼里,该如何选择难住了这些人。 家大业大的大族为难,寻常百姓可一点儿都不觉得难,特别是那些为了能跟心上人厮守,到偏僻地方藏身的人家,这消息简直让他们见到了好日子正在奔来的样子。 衙门专门有人处理这些事情,但凡有意想要住进石屋村的双星/岛百姓都可以登记造册,奖励的银子也都说的明明白白,只要住进了石屋村,银子一个子儿也不少的送到手里。 盖屋需要时间,眼看着越来越多的人想要住进石屋村了,这些人一商量自发的过去帮忙,在这样的相处中,百姓对大乾兵士们的恐惧也消失了许多,毕竟都是寻常人。 阿宝正在处理手边的公务,外面有差役进来禀报:“苏大人,外面有林氏和周氏两位族长求见。” “嗯,带去西偏厅吧。”阿宝头都没抬,说了句。 差役得了吩咐,出门请她们到了西偏厅。 阿宝放下笔,二话不说直接从后门去找苏芸暖,林氏和周氏两族是皇城这边最大的两个族群,族长都是年纪不小的妇道人家,阿宝觉得这事儿得阿姐来,毕竟只有女子最了解女子嘛。 第599章 对吧? 苏芸暖正在看皇城附近几个规模比较大的家族册子。 这些家族更像是母系氏族,年长的祖母到下面的女儿、孙女甚至重孙女,鲜少有男人会被登记在册,这也说明了在双星/岛上,男人的身份还真是没啥存在感。 说实在,心里会有一些暗爽,可苏芸暖非常清楚,大乾要治理双星/岛,就需要改变现在这种社会形态,男耕女织对于现如今的社会现状是很需要的,也是让社会更安定和进步的重要条件之一。 毕竟身为领导者,单纯的凭着自己喜好办事必定不会有好下场,掌握平衡,推/进平衡,才是本事。 男尊女卑不行,同样女尊男卑也不行,虽然没有绝对的平等,但苏芸暖力求的是不相伯仲,最大程度开发出来每一个人的潜力,不会用性别固定了他们的社会角色。 虽然这条路不好走,可日子有功,只要内核是好的,慢慢修正和推/进,才是事物发展的规律,不急于求成也不会朝令夕改,唯有孜孜以求才有可能达到自己期待的样子。 “阿姐。”阿宝进门来:“我来搬救兵了。” 苏芸暖合上了手里的册子,拿过来茶壶给阿宝倒茶:“多大的事儿,让 你走的满头是汗。” 阿宝也不客气,端起茶盏咕咚咕咚喝光,这才说:“林氏和周氏的掌家人到衙门来了,我让人请她们去了偏厅,这种事情阿姐出面准行,毕竟在她们眼里,我不过是个男人罢了。” 苏芸暖被阿宝的最后一句逗笑了,男尊女卑多年,突然听到不过是个男人罢了的话,总觉得很喜感,特别说这句话的人还是个男人。 “刚巧我看了这两家的册子,走吧,让人久等很失礼。”苏芸暖起身。 阿宝陪着苏芸暖往衙门这边来。 偏厅里,林氏和周氏的掌家人在喝茶,两个人小声的嘀咕着这些在她们看来不过树叶子的东西,在双星/岛上,她们都算得上是见多识广的人,但茶叶还真就没见过。 苏芸暖到了门外顿了一下,挑起帘子进来了。 林氏和周氏的掌家人赶紧起身,跪在地上给苏芸暖行礼,她们见过大乾皇后,还见过好几次,虽然都是远远的看着,但不敢说不认识,毕竟如今双星/岛是大乾的天下,身为掌家人的她们非常清楚这一点。 苏芸暖坐下来,让两位平身,又很客气的请她们坐下来。 “草民是林氏族长,皇后娘娘叫草民林 氏就好。”林氏说。 旁边周氏也赶紧微微垂手:“草民是周氏。” 苏芸暖看着两个年过六旬的老人家,问道:“二位族长结伴而来,是有什么事情要让衙门来办吗?” “草民想要求问衙门里的大人,那些法令能不能改一改,外面都传言这是衙门要针对我们大户人家,按照法令上说的那般,我们的家就散了。”林氏垂着头,轻轻的叹了口气:“皇后娘娘也是女子,必定是知道身为女子掌管一大家族的人是何等不易,请皇后娘娘体恤。” 苏芸暖微微点头,看向周氏:“周族长也是一样的想法吧?” 周氏赶紧起身,颤巍巍的给苏芸暖鞠躬:“是,周氏族人也有几百口,委实不好约束,求皇后娘娘开恩。” 丫环奉茶进来,苏芸暖让周氏坐下,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沉吟片刻才说:“大乾的律法并非只为双星/岛百姓定下来的,凡通婚政令和户籍政令确实是根据双星/岛特殊的风俗定下来的,至于更改,不能。” 被拒绝的如此干脆利索,出乎了林氏和周氏的意料之外,毕竟两家可有千人之多,这还不算别的氏族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难道大乾连拉拢一 下她们的心思都没有? 苏芸暖见两个人都愣住了,也不着急,慢腾腾的品着茶,该说不说阿宝这里的茶确实比自己的茶逊色很多,起身双星/岛上如果有好的山地,种茶树也是非常不错的选择。 气氛都要僵住了似的,周氏鼓足了勇气,才说:“皇后娘娘,大乾和双星/岛不同,双星/岛上的百姓就按照走婚习俗生活,祖祖辈辈都是如此,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为什么非要改变呢?” “因为穷。”苏芸暖抬头看着周氏:“你们在这里生活,见到的比本宫多,了解的比本宫更深,在本宫看来岛上的女子过的很可怜却不自知。” 林氏和周氏都带了愠怒的神色,但不敢表现出来,只是看着苏芸暖,想听听她会如何诡辩。 “两位族长年轻的时候一定是接连不断的生孩子吧?”苏芸暖微微蹙眉,也不等两个人回话,继续说:“生育对女子来说是很艰难的过程,养育更是漫长的时间一点点儿熬出来的,接连不断的生孩子会很容易导致身体虚弱,并且对孩子们的照顾也显得力不从心,许多孩子会因为疏于照顾而夭折对吧?” 两个人听到这话,都说不出什么来了,因 为这是事实。 苏芸暖起身缓缓踱步:“因为一个女婴可以为一个族群带来一颗赖以生存的食树,而这种提供食物的树成为了生孩子的动力,当然了,一棵能养活几口人的树确实很吸引人,可两位族长应该也看到了,正因为一棵树就能养活几口人,岛上的女子有愿意勤恳耕种的吗?就算是愿意勤恳耕种也没机会,因为她们要不停不停的生孩子,同时因为男婴得不到奖励而被厌弃,被吕梁这些地方带走,导致岛上年轻力壮的男子如凤毛麟角一般稀少,而他们在你们眼里并没有什么用,可论体力,男人确实在女子之上,耕种农田也好,砍柴伐木也好,出海捕鱼也好,都更占优势,对吧?” 林氏和周氏这下彻底不知道如何应对了。 “两位族长可以设想一下,一个小家庭,一男一女结为夫妻,男耕女织养育儿女,会是什么景象?男子能耕种,收获,得到各种粮食和蔬果,供给一家子三餐丰足,女子养蚕织布,裁剪缝纫让一家人穿戴整齐,日子难道不比现在要更好吗?”苏芸暖走到椅子上坐下来,淡淡的说道:“女子生育次数少,会多活几年的,你们一定也知道,对吧?” 第600章 迟则生变 林氏和周氏哑口无言。 苏芸暖也不让她们尴尬,笑着坐下来:“本宫到了双星/岛就去拜访凤戎女皇了,这些也不都是本宫的想法,更多是凤戎女皇的意思,她老人家深知双星/岛想要变得更好不容易,所以宁愿带着全族去大乾生活,给双星/岛的百姓一次机会,两位族长可不要辜负了凤戎女皇的一片苦心呐。” 周氏惊讶的抬头看着苏芸暖:“是女皇的意思?” “若非如此,大乾重兵困守双星/岛一年,可曾用过雷霆手段?”苏芸暖淡淡的看了眼周氏:“凤戎女皇若不是得偿所愿,有怎么会心甘情愿的离开呢?” 林氏起身跪倒在地:“请皇后娘娘指一条明路吧。” 周氏也知道事情到这里算尘埃落定了,所谓的大家族不过是看大乾皇后给不给面子,真要不识敬的话,只会自讨苦吃,所以也起身跪倒:“请皇后娘娘指一条明路吧。” “两位快快请起。”苏芸暖微微欠了欠身:“若是想要听听本宫的想法,还是坐下来说话吧。” 两个人再次坐下来,态度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苏芸暖往门外看了眼,看到抱夏在。 抱夏见苏芸暖 的眼神儿就知道要做啥了,立刻去端来了热茶。 换上了新茶,苏芸暖润了润喉,才说:“大家族也分远近/亲疏,如今双星/岛上建村的法子可供参考,两位族长若是愿意族人不散倒也有法子。” 周氏和林氏立刻点头:“皇后娘娘,我等不想一家人散了。” “那就也建村,立户,写族谱,遵守大乾婚配之法,小家聚在一起就是大族嘛,另外大乾世家大族都有祠堂,祠堂的好处是能凝聚人心,两位族长可以回去好好商量一下,若有不懂的地方尽可到衙门来问一问,如今衙门刚立,处处都需要大家族的人支持,还请两位族长能把今日我们的谈话带给外面的人,也可以聚在一起商议。”苏芸暖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林氏和周氏交换眼神儿。 苏芸暖放下茶盏,又说:“衙门这边的事情会陆续都铺展开,小门小户占到先机,真要是三两年后再比一比的话,小门小户崛起之时,大家族只能暗叹错失良机可就不美了。” 话说到这里,就没有再继续的意思了。 周氏和林氏高退离开,出了衙门两个人一商量就去了林家族人居住地,虽说是大族,但林 家人也不是都聚在一起,而是散落如星的到处都是,双星/岛上也没有村屯的划分,而是按照家族人口多少给划分了一块地方,这块地方怎么折腾都没人管。 当时的皇族其实极少管理这些百姓,要是没有大乾攻打上岛,百姓们都习以为常了,如今再看大乾朝廷建的村落,对比他们这随处可以建屋,有树的地方就有人家的场景,真是乱的很。 到了林家族人居住的地方,林氏立刻召集了几个腿脚快的人出去请人,请来的自然是各个族群的族长。 衙门里,阿宝笑呵呵的过来,从始至终他都坐在隔壁,阿姐说的那些话他可是都听到了。 “阿姐,你这张嘴真是厉害,这世上肯定没有你说不服的人。”阿宝殷勤的给苏芸暖斟茶:“换做是我,这事儿想要说明白不难,但能让她们服就不容易了。” 苏芸暖笑了:“偷懒就说偷懒,我是你阿姐,你火急火燎的找上门了,难道我还能说不来吗?” “是,阿姐对我最好了,往后我已经精进努力。”阿宝问:“阿姐,她们会不会明儿就来衙门登记造册成村立户?” 苏芸暖抿了口茶,微微摇头:“不会的 ,不过也不会太晚,就看哪个更聪明了,大势所趋之下唯有顺势而为才能站稳脚跟儿,这双星/岛的女子不容小觑,毕竟在这片土地上女子才是高高在上的天。” 阿宝深以为然,当然了,在他心里阿姐才是最最最厉害的人。 接下来的几天,阿宝接连收到消息,那些族群的族长都聚在一起了,两天之后露面,没有来衙门,而是到正在修建的村子去了,几天来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阿宝只是让人盯紧了这些人,至于这些人做什么倒无所谓,毕竟现在来衙门里立户的百姓也不少,特别是那些散落在各处的小家小户,平日里不怎么显眼,可如今这越聚越多,有些壮观了。 原来,并不是双星/岛上的女子都愿意走婚,也并不是双星/岛上男人少,而是两厢情悦的一对儿有情/人在双星/岛上太难了,是不被世俗接纳的逆女贼子,所以很多这样的有情/人都会躲到山里去。 阿宝第一时间让衙役把消息往偏僻的地方传开去,也是相信苏芸暖的话,如今印证,阿姐很神。 这些人中,家里三四个孩子的居多,女孩也不要奖励的树,男孩也不会送走,之前 活得多么小心翼翼,如今就多么的大.大方方,甚至拿到了户籍文书都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衙门对这样的人也非常优待,安置的村子也不止一处,分派好了都会把人送过去,盖好的房屋可以入住,衙役当场就给办理房契,分派的田地的地契也都办好,虽说现在还看不出田地的模样,可这怎么能难得住衙门? 专门派遣的农官到村,盖好房屋,安顿好的百姓跟着农官学耕种。 双星/岛上的百姓已经开始两极分化,并且越来越明显了。 周氏回到家里,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了,她把家族里的族老都叫到一起,商量了一夜。 “带着族人去衙门吧。”周氏说:“如今前朝的好处都被收回了,食树不会再有,看这架势居住地也会收回,趁早动手就在这块地方成村,到时候还是一大家子人,迟则生变啊。” 周氏一族的人是第一个全族来衙门的大家族,差役们忙了起来。 林氏一族和那些过来商量对策和观望的族长们得到消息后,面面相觑了好半天,都看向林氏。 此时的林氏,后悔的肠子都要青了,竟又被周氏抢到了前头去,这怎么能行?! 第601章 难道要等死不成? 林氏和周氏两个最大的族群都按照大乾的要求丈量土地,择地建村了。 原本过来商量的族长们立刻争先恐后的来到衙门。 她们非常清楚家大人口多的好处,所以不能等到族人们都压不住的离开再动手,再者都是一个族群的人住在一起,虽说衙门规矩很多,可也能接受。 阿宝忙得脚打后脑勺,苏芸暖也没闲着,她带着人进山栽树,并且专门挑了十几个人过来学习嫁接技术。 当初路过一些小岛,苏芸暖除了往空间里放了各种果树外,为了不让别人胡乱猜测,船上也带来了不少树苗,都搬到山里,山脚下种果树,教嫁接,山上则有人开荒,种植各种蔬菜瓜果,把这里当成了试验田。 每次来到山脚下,苏芸暖都会看一眼德昭女皇的埋骨之地,她用了一辈子的时间寻找回家的路,也用了全部的经历留下了那些兵器铸造和所有会得各种本事,却没有改变双星/岛上这些百姓的生活。 经过了这些日子,苏芸暖终于明白了德昭女皇的心思,她并没有争雄的心,只是想回家,至于留下的那些书籍和各种设计图,只想留给后来的有缘人。 想明白了这一点,苏 芸暖反倒是更心安了。 同样是异世界重活一次,两个人有很多共同点,但两个人的背景不同,虽然德昭女皇并没有透露自己到底想要回去做什么,但苏芸暖知道是因为亲情,必有她的至爱亲朋,让她终其一生都想要回家。 自己就不一样了,无根浮萍般,就算是没有这样的遭遇,在那个世界里也是了无牵挂,最多是一辈子治病救人到老年的时候,魂归黄土罢了。 正是因为孑然一身,了无牵挂,所以两相对比她深爱这里,因为在这里她有夫有子有亲朋好友,这些是已经足够她珍惜了,至于名望地位并不在意,有如今的名望地位就背上了重重的责任,如果只是平常人的话,她更愿意当个富足的逍遥人。 打从嫁给祈煊后,她就注定了要为许许多多的人做事,不管自己内心愿意还是不愿意,都没有推脱的借口。 忙起来,日子过得特别快。 潘玉双兴冲冲的找来,一把拉着苏芸暖起身:“阿姐,咱们今天要犒赏三军。” “瞅瞅你这一头的汗。”苏芸暖拿出帕子递过去:“消停了?” “对,消停了,太子殿下真是不含糊,那些人都带回了双星/岛。 ”潘玉双说到这里笑的见牙不见眼:“把阿宝愁得不行。” 苏芸暖跟潘玉双往外走:“确实够他犯愁了,双星/岛如今是变革的时候,正忙得焦头烂额,震旦岛上的人性子野蛮彪悍,都带过来的话,如何安置可是大问题了。“ “一共五六百人,还能翻起来什么浪花儿?”潘玉双撇嘴儿。 苏芸暖顿住脚步,偏头看着潘玉双:“人都打没了?” “是啊,打的那叫一个惨,这五六百人是逃出来的百姓,这些人逃出来跟我军说岛上的情形,太子殿下趁乱登岛。”潘玉双微微一笑没往下说。 就算他不说,苏芸暖也明白结局了,战场厮杀不能妇人之仁,不投降就入土,如今大乾是胜者,说这样的话显得残忍,可试想一下若大乾败了呢? 苏芸暖并没有觉得残忍,只是心里头想着得早点儿去吕宋了。 显然这个时机去吕宋正是好时候,震旦灭国,对于余下三岛都是极其震撼的消息,如果这个时候出手,他们就算是再不服,也得想要周旋一二,这便是机会。 就在皇宫大摆宴席犒赏三军,整个皇城都喜气洋洋,近者为敌,国和国之间就是如此,所以才有远 交近攻的政/治策略,双星/岛女子居多,震旦岛上的人又生性彪悍好战,所以每年都会从双星/岛抢走很多年轻的姑娘,因为这事儿两岛之间摩擦不断,打也打过,但双星/岛显然不是对手,长久以来就结仇了。 追根溯源,凤戎女皇几乎倾尽全力远征大乾,也有想要离震旦这些人远点儿的心思,居家过日子都怕摊上让人头疼的邻居,更何况是两个小国家呢。 所以,震旦几乎被打没了,这不单单是大乾将士们的喜事,更是双星/岛所有百姓的喜事。 热闹了三天三夜才消停下来,潘玉双、祁政玺带着祈煜城和众多未来的肱骨之臣坐下来一商量,派兵驻守各处,监察余下三岛的动向,更多的将士们分头行动,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双星/岛上的百姓都安顿好,盖屋、建村、修路和耕田,有了这些将士们的加入,速度可不是一般的快了。 震旦这五百多人也没了彪悍的劲儿,苏芸暖给阿宝出了个主意,让这些人就地成家,一来可以安顿这些人,再者也能更好的推/进新的婚配制度。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传到了余下三岛的皇族耳中。 锡兰国的大主教 已经三天没露面了,真个锡兰国的百姓都聚集到各处神殿乞求神明庇护,如今他们只希望大乾的虎狼之师不要踏上锡兰岛,显然他们忘记了曾经出兵大乾的账,更有一些人呼吁大主教出面主持人祭。 而吕宋的皇族,静悄悄。 百姓还不知道消息,他们正在为双星/岛上的女人们犯愁,那些都是能给他们养儿育女的人,如今谁也不敢往双星/岛去走婚了,生怕被大乾人当细作给抓了。 吕宋皇宫里,一头羊毛卷的吕宋国王愁的眉心都出了川字纹,百姓担心的事情何尝不是他担心的?可吕宋跟双星/岛恰恰相反,这里女人少的可怜,这些女人有一部分是从双星/岛偷来的,有从丝国买来的,但对于吕宋来说,这无疑于杯水车薪。 “陛下,我们出兵吧!”大将军坤图单膝跪地:“臣愿意身先士卒,若是战败以死谢罪,若是能跟大乾谈和,只需带回来半数双星/岛女子。” “坤图啊。”蒙罕国王长叹一声:“你觉得大乾会谈和吗?他们是来报仇的,对手如此强大,我们都被嬴稷那些小人给害了啊。” 坤图急了:“陛下,那该如何是好?难道要等死不成?” 第602章 光棍最多的吕宋 等死? 这世上有谁心甘情愿等死? 蒙罕心里非常清楚结局会是什么样子了,这个时候任何抵抗都无疑于螳臂挡车,发兵大乾的那一刻就注定了。 “在等等看,大乾先攻打震旦必定也考虑过我们吕宋了。”蒙罕说着,摆了摆手起身离开,留下了在原地一脸懊恼的坤图。 坤图是吕宋第一武将世家的家主,手底下门客无数,在最开始要发兵大乾的时候,门客中有一个叫索朗的人就说过嬴稷人不可信,只不过当时十岛齐聚,目标直指大乾,因为他们受够了岛上变幻无常的生活,寻找一片大陆并且安居乐业是他们从国王到臣民的渴/望,很迫切的渴/望。 为了能一举成功,坤图的九个兄弟和六个侄子还有自己三个儿子都带兵出征了,而大乾一战,坤图家的十八人一个都没有回来,甚至到现在都没有任何消息,只是大乾的水师以无匹的姿态接连收割,坤图才知道败了,败的很惨,极有可能一个活口都没留下,十岛雄兵将近百万都拿不下来的大乾,到底是何等强大?果然嬴稷人不可信,可如今再说这些话还有什么用? 离开王宫,坤图回到了自己的大将军府。 他叫来了索 朗。 索朗是朗姆人,祖上生活在无忧岛,因无忧岛发生了内乱而离开,带着自己的家人来到吕宋。 这个人非常聪明,善于卜算,不过极少显露本事,倒是提出来了许多治理国家的策略,其中一条就是让吕宋的男人们都能在该成亲的年纪有妻子,而他的家里有五个女儿,招赘了五个女婿进门,这在吕宋是很特别的家庭。 别的不说,就是坤图自己,如今已经是快五十岁的人了,这大将军府里并没有女主人,而他曾经认为这很好,大丈夫顶天地需有所作为,耽于儿女情长算什么本事?再者他虽然没有妻子,可儿子很多,并且他会以成为坤家人的条件作为鼓励手底下将士们奋勇杀敌的奖赏,只要是战功赫赫的人,都可以成为自己的兄弟,一起养育孩子,这些孩子虽然没有母亲,但有专门伺候他们的人,从小就学骑射兵法,个个都是如猛虎般的儿郎。 今天,坤图的心情有些变了,不知道是怎么一种凄凉的感觉让他感觉到恐惧,男人最怕英雄迟暮,而坤图看到的是吕梁已经到迟暮之时,不敢想象若是大乾的水师踏上了这片土地后,会把这里变成什么样子。 “大将军。”索朗恭 敬的跪坐在坤图面前,见坤图迟迟都不说话,只能开口。 坤图拍了拍椅子的扶手:“听说你很会酿酒?” “只是喜欢饮酒,酿酒是闲暇时候打发时间用的。”索朗说。 坤图让索朗起身:“你曾经的话很多都是对的,还有一些是我不信,但后来发现也是对的,你每次跟我说话都是要事先问卜吗?” “不会问卜,大将军有所不知,问卜这种事情并不能真正的解决问题,我和我的家人一路逃到这里已经有年头了,曾经在无忧岛上生活过,在吕宋也生活过,这让我知道了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事情似。”索朗恭敬的说:“今日/本想来跟大将军辞行的。” 坤图微微挑眉:“你想要回去无忧岛?” “是的,无忧岛早已是大乾的一个外岛了,十岛的命运也都不会再有什么变数,无忧岛最大的好处是很多人都可以住在那边,各种手艺人都会得到尊重,我们的先知就是去了大乾,如今先知掌管着无忧岛。”索朗说到这里,眼里的光芒都亮了很多:“我想要让我的儿孙们都能知道的更多,见识更广博。” 坤图很清楚,他的这些门客来去自由,只不过在这个时候索朗要带着家族的 人离开,让他有些心里头有些不高兴。 “大将军善饮,刚好我家里的酒窖有好酒,请大将军到我的家里品尝一番可行?”索朗很真诚的邀请。 坤图点了点头:“好,也让我看看你的家到底和别人的家有什么不同吧。” 索朗的家很大,作为坤图大将军的门客,他的房屋只需要不高过大将军府就可以。 但索朗似乎不喜欢高高的房子,他们的家只是看着很大一片,大门也很大,足够马车直接进入那么宽敞。 这是坤图第一次来索朗家,进了院子就发现不同了,院子里铺着石砖,有花园和菜园子,种菜这种事情都是下等人才会做的,显然索朗家里菜园子远远大于花园。 院子平整,两侧的房屋要上三个台阶才能到门口,地基非常高,厢房和正房的建筑样子也跟吕宋这边的房屋有很大的不同,因为吕宋的房屋是两层的,下面一层是石柱,不住人,像是腿支撑着身体一般,并且是圆顶,因为圆顶更不容易在雨季的时候漏水。 “老爷回来啦。”索朗的妻子迎接出来,很大方的给坤图行礼:“贵客登门,真是个好日子。” 索朗低声:“米娜,把我们最好的酒取出来,再多 做一些下酒菜。” “好。”米娜再次给坤图行礼后去准备酒菜了。 坤图被请到了正屋,中间待客厅正对着宽敞的院子,坤图看着索朗的妻子带着几个女儿去菜园子里择菜,七八岁的小姑娘乖顺可爱,还有几个小男孩也抢着帮忙。 或许是因为自己在的缘故,索朗的妻子会小声的叮嘱几个孩子不要淘气,偏偏孩子们还小,又是在自己的家里,欢快的闹着跑来跑去,坤图看到那些打扮的跟花儿一样的小姑娘,心里头升起来许多欢喜来,他从来没有过女儿,就算是有女儿也不知道在谁的身边,毕竟双星/岛上的女子都是很在意女孩儿的,如果自己有个女儿,那必定会成为吕宋最幸福的孩子。 索朗站在旁边留意着坤图的神色。 “索朗,在无忧岛上的人们都是这样生活的吗?”坤图问。 索朗恭敬的回道:“大将军,除了双星/岛和吕宋外,都是像我们这样生活的,家族里有老人、年轻人和孩子,代代相传,人丁兴旺是每个家族最大的期许,只是在双星/岛和吕宋,没有罢了。” 坤图微微的眯起了眼睛,双星/岛也会变的,只能剩下吕宋了,可吕宋那么多男子,才几个女儿家? 第603章 吕宋打不起 男人们过来陪着坤图坐下来喝酒,女人们做好了下酒菜送到桌子上,小孩子们一个个眼巴巴的看着男人们喝酒聊天,最平常的景象却让坤图心里感慨颇多,索朗说了,这才是家的样子,上有老下有小,男耕女织,繁衍生息。 也只有这样才会让人心里安定。 这句话对坤图的影响很大,回去之后背着手走在将军府里,他的儿子们还有好多个,分别住在不同的院子里,习武场是共用的,他们也有最好的老师,学文习武都是吕宋最好的,可这明明都是自己的儿子,偏偏他们像是彼此都没有关系一般,以前不觉得,现在坤图明白了,在这些孩子们的心里,他们并不是亲人,虽然是称兄道弟,可没有亲情,或者少得可怜。 他有些羡慕索朗,他的家里,那些孩子们在一起玩闹嬉戏,很快乐的样子。 女人们操持家务,井井有条的感觉也不错,特别是索朗描述的场景,家家户户都是如此,约定俗成,如果吕宋也变成这样的话,那将会是什么景象? 坤图停下脚步,低头沉思了良久,转身大步流星的往王宫去。 蒙罕正在射箭,他目光坚定的盯着靶子,手里的弓 拉满,手指松开的刹那,翎羽箭带着破风之声激/射出去,他满意的眯起眼睛看向靶子,他非常相信自己的箭术,百步穿杨例不虚发,他除了箭术了得外,骑马作战,排兵布阵都非常厉害,不是自夸,在那么多兄弟中能成为国王,他凭借的是真本事。 只是…… “脱靶了。”坤图缓缓地走了过来:“我们都老了。” 蒙罕深吸一口气,把手里的弓放在架子上,转过身看着坤图:“何止是老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并肩往王宫里走去。 “我去了索朗家里,看到了不一样的家,回来苦思冥想了很久才明白,咱们吕宋的人们从来就没有过家。”坤图说。 蒙罕抬起手搭在坤图的肩上:“是的,我很早的时候就知道,所以我从那么多兄弟中走到了王座上,成为吕宋的王,但当我坐在王座上的时候,除了你之外就没有人可以庆祝,可以分享那份喜悦,那个时候我就知道自己没有家,也从来没做过兄弟,那些人跟我一样,只是父亲的孩子。” “你从来没跟我说过。”坤图看着蒙罕。 蒙罕苦笑着摇了摇头:“说了又能怎么样呢?双星/岛上的凤戎是 不可能让女孩子离开岛上的,丝国那些个女人们宁可死都不会来吕宋,因为吕宋的男人们认为只要是女子,无人不可为妻,那些不堪的事情发生的太多了。” 这话让坤图无言以对,吕宋的繁衍生息只能指望双星/岛,因为是各取所需,锡兰女人从来就不离开锡兰岛,她们认为外族的男人们是野蛮且肮脏的,所以每次抓到锡兰女人都会成为众人的玩具,而消息传回锡兰岛后,越发的让锡兰女人憎恨吕宋,丝国之前倒是愿意让女子嫁到外面去,可吕宋的男人们会分享自己的女人,或者说根本就没有把女人当成自己的。 “如今,我倒是想要亲自去一趟双星/岛,见一见大乾的皇后,听说这个女人很了不起,她只是跟凤戎见了几次面,凤戎就把双星/岛拱手相让了。”蒙罕直接坐在王宫的台阶上:“如果可以,我们愿意送吕宋的男人们过去双星/岛,换双星/岛的女人们来吕宋,打仗的话,我们没有胜算。” 坤图席地而坐,抬头看着蒙罕:“他们会同意吗?” 蒙罕摇了摇头。 ** 双星/岛皇宫里,潘玉双抿紧唇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回头:“阿姐 ,如果这样去谈的话,他们会同意吗?” “不同意也无妨,他们如果想要打的话,震旦就是前车之鉴。”苏芸暖把东西收拾好放在旁边:“这次你陪着我去,带上凤翎军武功最高强的人,再带着煜城,从水师中挑选五百最精锐的人登岛,政玺带着三十万水师等在吕宋大门外,同意何谈兵不血刃,不同意和谈,速战速决。” 潘玉双点头:“好,我去安排。” 送走了潘玉双,苏芸暖便出门,站在后山前看着忙碌的人们,她看过吕宋和双星/岛的舆图,这是距离双星/岛最近的一个地方,乘船只需要十天到半个月,如果连通的话并不会很难,当然这只是两边通水路,当然最好的办法是给吕宋人挪到双星/岛上来,双星/岛很大,人并不是很多,再者男耕女织的生活,需要很多男人。 至于吕宋,苏芸暖觉得可以用来种植。 这个想法很大胆,也一定会有不愿意离开吕宋岛的人,所以她想要去看看。 而这一次做了足够的准备,虽然不能说是万全之策,但至少全身而退不是问题,三十万水师做仰仗,吕宋动一动就会被灭个干净,毕竟祁政玺也好,潘玉 双也好,都不是心慈手软的人。 从最开始发兵的时候,祁政玺和潘玉双都知道十岛会成为大乾面对辽阔海域的屏障,所以他们攻城登岛都不会大开杀戒,毕竟人才是屏障的根源。 之所以要带着苏煜城,主要是让他尽可能的多了解没个岛上居住的人的特性,因地制宜才能在这边站稳脚跟儿。 大乾水师终究会撤走大半,所谓的长治久安的前提是励精图治的长治策略。 准备了三天,一切就绪。 苏芸暖连抱夏都没带在身边,跟在她身边的是凤翎军中武功最高强的四个副将,单兵作战的王者。 一艘楼船缓缓地离开码头,三十万水师护卫在两侧,正后方是五百精锐护着苏煜城。 祁政玺总管全局,指挥三十万水师随时待命。 潘玉双先一步快船走在前面,提前到吕宋递交拜帖,先礼后兵的态度必须要摆在明面上,毕竟这次出兵,阿姐为主,而阿姐没上过战场,又不会武功。 吕宋一直都严阵以待,当他们看到密密麻麻靠近的战船都有些胆战心惊,有人快马到王宫报信儿。 蒙罕和坤图二话不说,翻身上马直奔码头。 这一仗,吕宋打不起! 第604章 登上吕宋岛 大乾水师气势磅礴,护卫着中间的楼船,楼船上苏芸暖微微抬眸看着前方。 潘玉双已经到了吕宋岛的岸边,在这里用肉眼可以看到战舰,战舰上潘字帅旗迎风招展。 身边的祈煜城拿着望远镜看着岛上的动态,他们的楼船并没有全速前进,潘玉双只带着护卫。 “母后,上将军真是飒爽英姿。”祈煜城兴奋的把望远镜是递过来,他知道娘亲一定没见过玉双姨母如此厉害的时候。 苏芸暖接过来望远镜,战舰上,潘玉双一身红色战袍,披金甲,手扶着长剑站在船头,潘字帅旗下的她整个人都像是在发光似的,是自己没见过的模样,她从没有到两军阵前,从没有看到过亲人们在战场上厮杀的场面。 这跟想象的太不一样了,只这么远远的看着,都能让人热血沸腾。 她甚至认为潘玉双就是为战场而生的女子,只要穿上战袍和铠甲,她便是最耀眼的人,金盔上的红缨在阳光下闪着金丝的光芒,她还是头一次见到盔甲会闪光。 “母后,上将军这一套盔甲是父皇下旨给大乾最厉害的锻造师打造出来了,金盔上的红缨里有金丝,金丝会在阳光下惑敌, 还有甲胄上的鱼鳞镜,就连战袍的滚边和袖口都有很多巧妙之处呢。”祈煜城艳羡的很,他很希望自己也有一套这样的甲胄。 但大乾只有三套这样的上将军甲,崔家一套,钟家一套,潘家这一套是最特别的,因为玉虎舅舅求父皇务必要把这套甲胄给玉双姨母,而这一套甲胄也是玉双姨母受封上将军时候的赏赐。 苏芸暖抿了抿嘴角,她从不曾对任何人说起过,从在这个世界睁开眼睛的第一天开始,她怕死人,怕战争,怕流血。 冷兵器时代的战场如绞肉机,胜利和失败都是用人命和无数鲜血换来的。 而她,生在太平盛世,长在太平盛世,对战争的恐惧像是无形的大手一样,为了不让自己惶惶然,纵然外伤治疗这方面远远超过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郎中,可她宁可传授外伤治疗手段,也不敢亲临阵前。 同样,她也可以回避跟战争有关的任何东西。 上将军的赏赐是杀敌的宝剑和保命的铠甲,而这些是自己不愿意看到的东西。 “母后。”苏煜城看娘亲凝重的表情,轻轻地出声。 苏芸暖轻声:“吕宋说得算的人来了。” 苏煜城往对面 看去,距离太远看不太清。 同样用望远镜看着潘玉双的祁政玺也看到了快马而来的蒙罕和坤图,放下望远镜,沉声:“传令下去!扇形全速前进!” 蒙罕和坤图看到黑压压的大乾水师舰船,也看到了中间被拱卫的楼船,压迫感扑面而来,两个人非常清楚吕宋没有一战之力。 有手下过来迎接,蒙罕和坤图来到码头上,坤图冲着潘玉双的方向抱拳:“大乾上将军,果然不凡。” “坤图大将军,久仰久仰。”潘玉双回礼后,扬声:“大乾皇后娘娘就在后面楼船上,我们登门做客,可否?” 坤图苦笑:“上将军,若是吕宋不便见客,高挂免战牌呢?” 潘玉双也笑了,中气十足一字一顿:“既是我大乾皇后娘娘要登吕宋岛,文可武亦可。” 言外之意,要么迎接,要么开战,至于免战牌? 罢了,大乾从震旦岛开始就不在是君子之战了,挂不挂一块牌子,挡不住大乾水师的步伐。 “列队!迎接大乾皇后驾临!”蒙罕下令。 吕宋码头上顿时忙了起来,潘玉双一抱拳:“吕宋国王英明。” 蒙罕还礼,没言语。 潘玉双抬手打了 个手势,身后有人飞身而起,灵活如猿,把黄色金龙旗挂在最高处,那个乾字格外耀眼。 这是跟祁政玺商量好的,一旦吕宋放弃抵抗,金龙旗为信,若是吕宋态度不好,黑龙旗开打。 祁政玺下令,三十万水师舰船减速,距吕宋岛五里的地方停下来,兵士们训练有素的固定好战舰,三艘战舰护送楼船缓缓靠近吕宋岛。 等楼船靠近后,潘玉双的战舰贴过去,放下跳板后大步流星的登船,护卫着苏芸暖缓缓地走下来。 蒙罕和坤图看着船上走下来的女人,一身黑红色的朝服,头戴凤冠,缓步而来,到了近处看清容貌,两个人都低下了头,大乾是个好地方,也只有人杰地灵的好地方才会生养出这样钟天地灵秀的女子! 苏芸暖左手边是穿着蟒龙袍的祈煜城,蟒袍金黄色,片金缘,绣文九蟒,头戴王冠,小小年纪却有着不容忽视的威仪,右手边往后半步是红袍金甲的上将军潘玉双,后面护卫清一色红色战袍的凤翎军,再往后是黑色战袍的太子护卫。 红毡铺地,苏芸暖踩在吕宋岛的土地上,目光淡然的落在了蒙罕和坤图的身上,蒙罕身上的衣服华贵 ,头上带着的皇冠,坤图身披战甲,身份不言而喻。 “大乾皇后亲临吕宋,真是喜事。”蒙罕抱拳,先开口。 苏芸暖微微颔首还礼:“吕宋如此热情,本宫也颇意外,早就听说吕宋有贤君,果然名不虚传。” 客气一番,蒙罕请苏芸暖登上王室的白马车,他自知不能与大乾皇后并驾齐驱,所以落后一马距离,缓缓的往王宫去。 街道两边站满了人,苏芸暖一眼看过去略微头疼,一个女人都没有也罢了,这些人盯着大乾凤翎军的眼神儿,可真是一言难尽。 同时,坤图也觉得一言难尽,大乾是真不含糊,竟然随船带来了上百匹战马,端坐在黑龙驹上的潘玉双目光里都带着煞气,身后百人的骑兵护卫队整齐划一,一个个明明都是女子,可这架势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从今儿起,谁要再跟自己说,女子不过是生孩子的人罢了,自己非要大耳刮子抽掉他的脑袋不可! 就这些护卫,别看的是女儿身,真要打起来怕是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大乾啊! 嬴稷岛的鳖孙儿啊,是怎么想的?要拉着十岛去送死! 偏偏,十岛还都出兵了,倒霉催的! 第605章 只知其父,不知其母 王宫。 在苏芸暖看来,吕宋的王宫比不上双星/岛皇宫大气,同时色调过于刚硬/了,也不知道这位吕宋的国王是怎么想的,到处挂着白纱,还用了黑色调,气势是不弱,就是感觉像灵堂一般压抑。 按照两国交往的礼节招待苏芸暖一行人,不过吕宋王廷并无王后,所以就算是宴席上,也是蒙罕和坤图招待大乾皇后。 宴席除了丰盛的菜肴也有歌舞表演,苏芸暖看着一群男人穿着女子的服侍载歌载舞,真是有些欣赏不来,倒是有一个叫战歌的舞蹈还不错。 席间,蒙罕想要试探一下大乾此番前来的用意,不过苏芸暖并没有接招儿,正经事得正经场合谈,再说了,虽然大乾到吕宋来,可这主动权握在手里,有什么好着急的呢? 一直到宴席结束,苏芸暖才说道:“多谢国王陛下的热情款待,此番前来另有重要的事情要商量,不知国王陛下明日可有空?” “皇后娘娘好好休息,明日一早再请您入宫详谈。”蒙罕说。 苏芸暖一行人被安排在配宫中,这是王宫旁边的一处宫殿,据说是丝吕宋唯一的王后居住过的地方。 因为没有宫女,所以潘玉双让吕宋的那些人都退出去,自己的人手足够,再者也要保 证大乾皇后的安全。 入夜。 苏芸暖、潘玉双和祈煜城三个人坐在榻上喝茶。 吕宋特有的一种榻,很大,更像是抬高的木地板,放着蒲/团,茶桌和茶具这些一应俱全,不过茶叶非常一般。 “娘亲,吕宋这些人并不想打仗,我看那国王和大将军都有些胆战心惊的。”祈煜城撇嘴儿:“真不知道他们当初是怎么有勇气发兵大乾的。” 潘玉双噗嗤笑了:“当初他们要是知道咱们大乾有多厉害,再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 “虽说是不想打,也知道根本打不过咱们,可也要适时而动,明儿不管我提出来什么条件,他们都会答应的。”苏芸暖抿了一口茶。 潘玉双挑眉:“阿姐是担心他们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就算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那也是人之常情,还要看咱们怎么做。”苏芸暖放下茶盏:“早些睡吧,明儿咱们三个一起去。”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坤图亲自带着人过来陪着大乾来使用早膳。 就连护卫队都受到了热情款待。 不过让坤图没想到的是大乾皇后没露面,而是大乾的福王殿下见了自己,十几岁的少年,眼神坚定,说话有分寸,不骄不躁也不卑不亢, 再想想自己那些儿子,都拉出来比一比,自惭形秽。 甚至坤图觉得自己的那些儿子只知道打.打杀杀的主要原因是没有母亲教导! 早膳后,坤图亲自陪着大乾来使去皇宫,这次终于见到了大乾皇后和她身边的女将军,坤图认为,女子一身煞气的模样是真好看,私心认为比大乾皇后都好看! 王宫里,分宾主落座。 苏煜城率先开口:“国王陛下,天下大势已经明了,但我大乾素来以人为本,不忍再伤人,人命关天。” “确实如此。”蒙罕赞同的点了点头。 苏煜城顿了一下,又说:“海外诸岛,风俗各异,但不管是双星/岛还是余下的各个地方,都有一些风俗需要改一改,并非是要效仿大乾,便于管理,而是要附和天道,附和人伦,附和人活在天地间的责任。” 这话让蒙罕不得不对苏煜城刮目相看了,他本来是觉得做主的人/大乾皇后,认为这小少年不过是开场白罢了,可看样子这位少年王爷是做主的人啊。 “福王殿下,这人活在天地间,有什么责任?”蒙罕问。 苏煜城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缓缓地把茶盏放下,这才不疾不徐的说道:“传承,传承是一代又一代人不断努力才能做到的 事情,而这前仆后继的过程中,需要最低起码的有人,繁衍生息,不断修正错误,才能越来越好。” 蒙罕挑起大拇指:“不愧是大乾的少年王爷,一语中的,受教了。” “国王陛下客气了,双星/岛上的凤戎女皇曾经说过,并非不知道女儿国的弊端,也并非不知道走婚习俗的不妥当,可祖祖辈辈都是这么过来的,想要改变非常之艰难,本王深以为然,更认为国王陛下也如凤戎女皇那般有远见卓识,只是移风易俗,不亚于徒手搬山。”祈煜城说。 这话说到了蒙罕的心坎上了,叹了口气:“确实如此啊,我吕宋不缺强将雄兵,也不缺良田金银,但缺婚配之女子。” “国王陛下可想过为何啊?”祈煜城问。 蒙罕微微摇头,毕竟他们愿意出金银财宝,可世人都爱的东西,那些女子却根本不会因为金银财宝就来吕宋。 祈煜城环视片刻,说道:“因为吕宋的男人们并不尊重女子,认为女子只是养儿育女的人,而依附双星/岛,在吕宋男人们的心里,认为这是各取所需罢了,并不知道男子肩上该担负什么样的责任。” 这话一出口。 所有吕宋男人们都黑了脸,除了坤图。 坤图这短短的两天时间是 真真的日思夜想,殚精竭虑的寻找吕宋的问题和答案了,所以祈煜城这话虽然不好听,可见地精准,字字见血一般的点到了要害上。 “黄口小儿!”其中一个大臣气急败坏的站起来,指着苏煜城:“大放厥词!就算我们吕宋打不过大乾,可男子汉顶天立地,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活!” 苏煜城不怒反笑,抬起手轻轻击掌:“说的好,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大丈夫也。” 稍微一顿,反问道:“既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本王便问一问这位大人,你可曾对上孝养双亲?对下教导子女?可做到了兄友弟恭?” 大臣被问的张口结舌,他哪里有机会孝养双亲?吕宋人只知其父,何曾见过生母? 教导子女?只有好多个儿子,跟自己一样只有爹没有娘的儿子,而他们需要什么教导?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谁家也不会养活一个无用的人! 至于兄友弟恭。 大臣脸都红的要滴血了,他有无数兄弟,从不往来,哪里来的兄友弟恭?从小想着如何让自己生存下来,活的更好就需要比自己那些兄弟更优秀! 苏煜城没等到答案,缓缓摇头:“道家讲,男子为阳,女子为阴,孤阳不生,孤阴不长啊,国王陛下,您说呢?” 第606章 想要出去干架吗 蒙罕冷冷的看了一眼愤怒的大臣,转过头对苏煜城说道:“福王殿下说的对,天下归心不容易,就算是身为吕宋的国王,百姓众多,习性养成就很难改变。” 祈煜城清了清嗓子,微微颔首。 “福王殿下既是来谈如何治理属地,不如说一说,如何才能让吕宋能如大乾那般吧。”蒙罕又说。 苏芸暖撩起眼皮儿看蒙罕,淡淡的问了句:“国王陛下,如今的吕宋还不是大乾属地。” 这话一出口,吕宋那些大臣顿时都绷紧了神经,更有人在心里气得偷偷咒骂,竟然想要不费一兵一卒拿下吕宋?真当吕宋的男人都是泥捏的不成? 蒙罕抬头看苏芸暖一眼,笑了:“皇后娘娘,吕宋和双星在福王殿下眼里是一阳一阴,既是登岛来了,吕宋虽不是大乾属地,可也是想要收入囊中的态度。” “这算不得是态度,真正的态度是岛外的大乾水师。”苏芸暖环视众人后,淡淡的说道:“登岛来谈的是让百姓过的更好一些,如果国王陛下觉得我们是想要怀柔而取之,那还谈什么呢?”苏芸暖勾起一抹笑意:“若吕宋跟双星一样,都是大乾的属地,我们只需要颁 布政令,派遣官员,何须是亲自走这一趟呢?” 蒙罕微微眯起了眼睛:“这么说是国与国之间的合作?” “谈不上合作,毕竟大乾发兵之日就定下了目标,海外十岛一个不留,吕宋也必定是大乾的属地,但除了开战,还有办法能和平过渡,大乾自然不愿意伤及子民,吕宋的百姓也是大乾的子民。”苏芸暖抬起手扶了扶鬓上的发簪:“国王陛下和诸位大臣,听到这话无需愤慨,毕竟如今还没有刀兵相向,可以好好听一听大乾给的建议,不吃亏。” 落针可闻。 鸦雀无声。 刚才还有蹦出来喝骂的大臣,如今所有人都跟锯掉嘴的葫芦似的。 阴谋不如阳谋,毕竟摆在眼前的两条路,大乾哪一条都不在乎,该在乎的是这些人,他们要打一场必定会输的仗,大乾水师奉陪到底,可到那个时候他们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了。 如果拉拉扯扯的谈,他们总觉得还有机会可以多争取点儿什么。 苏芸暖看到儿子侃侃而谈,不怯场的样子就很满意了,毕竟底子不错,未来可期。 至于吕宋岛的事情,给儿子练练手完全可以,但做主的话,岁数还小点 儿,不能着急。 半天都没人说话。 蒙罕额头都见汗了。 苏芸暖抿了口茶,又等了片刻,起身往外走的时候说道:“这是关乎许多人性命的大事,国王陛下不妨跟诸位大臣们好好商议,三日后再谈也不迟。” 就这样旁若无人的离开了。 甚至都没给蒙罕送一送的机会。 等苏芸暖带人走后,王宫的房顶都快被掀掉了,主战和主和还有主降的三个派系彼此攻讦,到最后直接动手了。 蒙罕坐在王座上看着打成一片,乱作一团的大臣们,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吵来吵去,打的也惨烈,等这些大臣们打不动也骂不动的时候才发现国王陛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主战的人二话不说,直接被内王廷跪求国王陛下开战去了。 主和的人不甘落后,一路也追了过来,在内王廷跪倒了一片。 剩下主降的人彼此大眼瞪小眼,不约而同的回去了,他们知道吕宋气数已尽,求生才是聪明人,收拾家里头的金银细软,就算不投降也不能丢了性命,纷纷逃入深山,远离是非之地去了。 蒙罕听着门外哭嚎的声音,还有彼此对骂到后来是又打得 稀里哗啦的动静,直接躺下,闭上眼睛睡觉,闹什么闹? 今天这局面已经太明显了,要么归顺要么开战,开战必败。 他身为吕宋的国王,难道会比外面那些人好过? 真是能气炸肺了,这会儿都在闹腾,却没有人真正能拿出来对策,反倒都跑来找自己做主,自己做主没什么用了,真正能做主的是大乾水师,是大乾的皇后。 眼看着成了亡国之君的他,心里头什么都没有了。 *** “阿姐,那边乱套了。”潘玉双得了禀报,进门跟苏芸暖说。 苏芸暖笑了:“闹腾吧,三天也够他们冷静下来了,蒙罕和坤图这两个人在做什么?” “坤图一言不发站在蒙罕的门外,蒙罕在那些人打起来的时候就回去内王廷了,如今做什么不知道,一直都没露面。”潘玉双忍不住笑道:“这些个人也真是愚蠢,一个个都让他们的国王陛下做主,难道都是没脑子的?也不看看,他们的国王陛下在什么事情上能做主?” 苏芸暖给潘玉双倒了一杯茶:“他的作用不小。” 潘玉双喝了口茶:“是跟凤戎一样?” “差不多,不过蒙罕不会像凤戎那么 干脆利索的选择离开这里,再者我觉得坤图那个人很特别,如果可能的话,收到煜城身边,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苏芸暖说。 潘玉双愕然的看着苏芸暖:“阿姐,你咋看出来的?” “因为有人来见过我了。”苏芸暖说:“无忧岛的索朗,从他哪里得到了许多吕宋岛的消息,坤图今天来接我们过去的时候,态度非常恭敬,那些人主战也好,主和也好,坤图才是吕宋的大将军,他并不参与其中,只是护着蒙罕的安全,这很耐人寻味不是吗?” 潘玉双了然的拍了拍胸/脯:“还以为阿姐也跟琪雅似的,能预见未来了呢。” “瞎想。”苏芸暖白了一眼潘玉双:“接下来三天,咱们出去走走啊?” 潘玉双顿时来了精神:“阿姐,我正想这事儿呢,吕宋岛的男人们看到凤翎军都傻眼了,我觉得他们肯定从来没见过如此飒爽英姿的女子!呸!以为女子就是养儿育女的作用,回头出去的时候,遇到不懂事儿的,直接教训一顿,让他们知道女人,不好惹!” “又不是三岁小孩儿了,我说出去走走,你这是想要出去干架吗?”苏芸暖哭笑不得看着潘玉双。 第607章 禅让 出去干架当然不行。 苏芸暖很清楚吕宋岛上的事情,最令人发指的莫过于掠夺来的女人,那些女人是真可怜,而她要出去转转,不是干架,是救人。 “阿姐,我去点兵。”潘玉双的好脾气都给了自己的家人,带兵的人性子没有温和的,既然是要救人,那就必须是真正手上功夫够厉害的才行。 翌日,坤图照旧来送早膳,不过他晚了一步,听说皇后娘娘不在的时候,坤图隐隐的感觉要坏事,这是过江龙,如今那些人还吵得不可开交,拿不出来个对策,大乾的人会安安静静的等着吗?显然不会,而不在这里也不可能是看风景去了。 急匆匆的回府,刚巧遇到了来辞行的索朗。 “先别急着走。”坤图让伺候的人都退下,单独留下了索朗:“你说说,大乾此番等岛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索朗抱拳,深深鞠躬:“大将军,是为了带走吕宋的男人,同时送来双星/岛的女人,让两岛都能有正常家庭,以此让百姓安定。” “对!你别走,你等我回来再说。”坤图急匆匆的去王宫,其实他也想到了这一点,但是他更多的把心思放在了大乾要兵不血刃的拿下吕宋上了,失之毫 厘谬以千里,以至于他心里是不愿意的,不反抗是因为反抗不了,所以才会不表态,顺其自然了。 如今索朗的话让他瞬间通透,毕竟大乾真的想要拿下吕宋,并不是必须要登岛涉险,两国交战论胜败,大乾反倒会节省许多时间,这世上聪明人不少,无谓的抵抗已经毫无意义的时候,投降是对生命的尊重,至于气节,别闹了,联合众多人一起攻打大乾的时候,气节这东西就成了笑话。 索朗知道走不成了,只能让人回去给家里人送个口信儿,他等在大将军府里。 此时的大将军府里很安静,跟索朗一样选择离开的人很多,谁不怕大乾动手?吕宋必败,一旦大乾要斩草除根的话,他们这些依附在坤图身边的人怕也难逃一死。 除了一些下人外,还有大将军家的公子们,这些人都在各自院子里用功。 所以,安静也冷清。 在索朗看来,吕宋是很奇怪的地方,他们的风俗中都透着霸道的劲儿,当年在吕宋停下来的时候,索朗是羡慕这份霸道的,可住了许多年后发现吕宋走在一条自取灭亡的道路上,他们实在不尊重女子,繁衍生息都不能正常的地方,怎么能长久呢? 所以 ,作为旁观者的索朗很清楚,大乾势必会统治海外十岛,因为他们在制定秩序,双星/岛和吕宋是一样的问题,想要让双星/岛也能长久下去,吕宋的男人和双星的女人必定会互相组成家庭,也唯有如此,方可长治久安,以至于往后都会因为家庭的缘故,十岛不会再有反叛的心思,就算是有人想要抗争,也会成为一小撮最容易被消灭的人,家是人的铠甲,同样也是软肋。 坤图虽然没有索朗看到额这么明白,但他此时心里是欢喜的,因为他知道吕宋的天是变了,但是会变得更好。 人嘛,谁不想活的好一些呢? 而他看到坤图一家的生活样子,再看自己的家,他更明白什么才叫家。 这是吕宋最体面的退路。 蒙罕坐在屋子里喝茶,外面的人都跪着,跪着也不肯消停,打不动了就对骂,那架势在坤图看来有些搞笑。 “陛下能坐得住,真让臣佩服。”坤图进来,笑着说道。 蒙罕翻了个白眼儿:“不然还能怎么办?宫里的几个王子都跑了。” 坤图收起了笑意,一阵无语。 蒙罕摆了摆手:“跑就跑了吧,毕竟害怕大乾斩草除根,他们能去投奔自己的母亲,也是 福气。” 这话一点儿不假。 毕竟吕宋人能知道自己生母是谁的并不多,蒙罕因为是国王,所以女子生产了王子都会记在册子上,所以真正能找到母亲的人,只有这些王子了。 “看你这兴冲冲的样子,是想到好法子了?”蒙罕并不觉得多难过,那些儿子本也跟自己没多亲近,跑就跑了,逃命嘛。 坤图点了点头。 蒙罕抬了抬手:“这么熟了,坐下来说罢。” “索朗说,大乾这些人来吕宋的真正目的是换人,双星女人和吕宋男人组成家庭,两个岛上的人都是重新安顿好,组成家庭后就会安定下来。”坤图看着蒙罕:“陛下,如果是这样的话,您就有了最好的退路,吕宋百姓也都有了退路。” 蒙罕抬头看着坤图,突然笑了:“还是你最了解我,罢了,我也去找我的女人,到时候过一过那样的日子。” “陛下,这件事还要您来谈啊。”坤图说。 蒙罕摆了摆手,从桌子上拿了一张圣旨起身往外走,刚到门口就是大臣们哭嚎的声音,蒙罕淡淡的说了句:“上朝。” 这些人跪的太久了,一个个走路都一瘸一拐的,呼啦啦跟在蒙罕身后。 坤图也跟上来了 ,委实不知道陛下这个时候上朝的用意何在。 坐在王座上,蒙罕等得有些困了,但是大臣都没到齐,呵,不单单自己的儿子们跑了,就连这些大臣也都跑了不少,如此吕宋,还有什么好挣扎的? 蒙罕打了哈欠:“众位都看到了吧?如今别说跟大乾开战了,就只是在岛外驻扎都把很多人的胆吓破了,你们一个个也别在我这里表忠心。” 大臣们鸦雀无声。 蒙罕拿起来圣旨打开扫了眼,都懒得读了,扔在桌子上:“这个王位我不要了,坤图执掌大局,你们尽可散去,爱干啥干啥去。” 有好几个大臣听到这句话直接就昏过去了。 蒙罕摆了摆手让卫兵把昏过去的人送回家里,看到坤图傻了一般站在下面,清了清嗓子:“你掌管吕宋全军,下令让他们解甲归田去吧,回头你就跟大乾那些人商量怎么说办好百姓的事就行,我先走一步了。” “陛下。”坤图上前两步。 蒙罕皱眉:“怎么?兄弟一场,你也不帮我了?” “我去谈,但圣旨请陛下收回。”坤图扑通就跪下了,他从来都没有这个心思,为陛下做任何事情都心甘情愿。 蒙罕起身,往内王廷去了…… 第608章 的性命都是命,别送死 坤图都要哭了,也不管大殿上面面相觑的大臣,爬起来就去追蒙罕。 蒙罕料定坤图会追来,所以停了脚步等他。 “陛下!”坤图追上来就要退下,猛地抬头吓得眼珠子差点儿蹦出来,伸出手一把抢过来蒙罕手里的匕首:“你!你这是作甚?” 蒙罕慢腾腾的从袖子拿出来一个小瓶攥在手里:“以死相逼,你看不出来吗?匕首你抢走了,我手里头东西可认得?” “放下,放下。”坤图声音都破音儿了,他怎么能不认得呢?见血封喉的毒药,无药可解,这可真是以死相逼了。 蒙罕摇了摇头:“走吧,咱们去喝酒。” 这个时候坤图只能跟在蒙罕身边,死死的盯着他手里的药瓶。 早就准备好了酒菜,两个人坐下来的时候,蒙罕把药瓶又放回袖袋里了,端起酒杯看着坤图:“我啊,没人能指望了,只能让你接了这个烂摊子,大乾势在必得,吕宋死路一条,我不想当个亡国之君。” “那就不当!死路一条也是我先死!”坤图双眼赤红:“陛下,臣是吕宋的大将军,大将军就是战死沙场的人,只要陛下说大,臣绝对不后退半步!” 蒙罕笑了:“ 你啊!” 坤图眼圈都红了:“陛下救了我,给我机会,让我能走到今天,为陛下死是坤图的福气。” “知道你不怕死,知道你对我的情谊,所以你替我当个亡国之君吧,对外宣称我暴毙而亡,如此也是给我一条生路,我啊,想去过一过逍遥的日子,行吗?”蒙罕看着坤图。 坤图一下不知道说啥好了,就那么看着蒙罕。 蒙罕扬了扬手里的酒杯:“坐下,咱们不醉不归。” 两个人还真不醉不归了,喝到最后,坤图趴在桌子上:“陛、陛下,你去哪里得告诉我,我回头去找你,咱们做百姓,做兄弟,行不?” 蒙罕拍了拍坤图的头:“行,一定告诉你。” 许多人看到坤图是被抬回大将军府的,醉到哇哇吐。 知情的人是那些大臣,本来两派还吵得不可开交,被蒙罕一道圣旨全都给震傻了,很多大臣回到家里哭嚎的都渗人,也有一部分大臣彻底不抗争了,走一步看一步的态度,让他们比较冷静。 听到坤图的事情,这些人都替坤图上火,亡国之君的大帽子,简直比祸从天降来的还更猝不及防,也正因为这一道圣旨,作为他们一直都尊敬的陛下 ,彻底成了彻头彻尾的小人。 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似的,正陪着苏芸暖到处看‘风景’的潘玉双乐不可支的跟苏芸暖说了这事儿。 苏芸暖微微皱眉:“为啥喝成那样?” “三天,吕宋没有逆天改命的机会。”潘玉双微微扬起下巴:“并且咱们先礼,他们抓不住机会,后兵的时候可就没什么好客气的了。” 苏芸暖偏头:“玉双,这一路上探头探脑看咱们的女人也不少。” “嗯,我看到了,至少有二十几个脖子上还拴着铁链,阿姐要救人吗?”潘玉双问。 苏芸暖摇了摇头:“咱们先不能动手,事出反常必有妖,坤图醉酒的隐情咱们还不清楚,回去等消息吧,我看也就这一两天。” “那行。”潘玉双拨转马头,一行人浩浩荡荡送苏芸暖往回走。 到了驿馆,立刻有人送来消息。 潘玉双愕然的看着苏芸暖:“阿姐,这蒙罕是什么意思?这个时候禅让?” “禅让是最聪明的法子。”苏芸暖抿了一口茶:“蒙罕这一举动让群臣都散心了,那么坤图做主归顺大乾,非但不会留下骂名,从大臣到百姓都会乖乖听话,因为他们知道这是唯一的活路 。” 潘玉双啧啧两声:“阿姐说蒙罕不会学凤梧,这人还真是比凤戎要更高明许多啊。” 毕竟,凤戎就算全族离开了双星/岛,可双星/岛的百姓都念着凤戎一族的好处,这种民心上的事情还真不太好掰过来,反倒是蒙罕,直接把民心都扔出来了。 苏芸暖赞同的点了点头,如果不是大乾,蒙罕带领吕宋岛在海外十岛能立于不败之地,能去别处抢掠女人回来而安然无事,这人确实比凤戎要更厉害。 厉害的还远不止这些,第二天日上三竿的时候,坤图才头重脚轻的醒过来,不是睡好了,而是王廷里的内大臣来报丧了,就这一嗓子坤图差点儿没撅过去,他是真害怕蒙罕寻死,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一溜烟儿的冲到了王廷。 王廷里,哀嚎的声音都没多少,哭哭啼啼的都是那些年纪老迈的宫廷仆从,蒙罕直挺挺的躺在棺椁里。 坤图立在棺椁旁,死死的盯着蒙罕的脸,伸出手轻轻的拍了拍蒙罕的脸:“陛下,你是没睡醒吗?” 蒙罕没动弹。 坤图有些急了,试了试蒙罕的鼻息,瞬间冷静下来了,王廷秘药龟息丹! “昭告天下,立刻发丧!”坤图 知道不能耽搁,龟息丹要在三天内服用解药,否则就真活不过来了。 这下,吕宋的百姓都傻了。 只有那些大臣,平静得很,能来王廷的大臣没多少,这些人默不作声的操持着蒙罕的丧事。 消息传到苏芸暖的耳中,她沉默了好半天,蒙罕竟是寻死了?难道自己看错了? 不管是不是看错了,第二天蒙罕发丧。 苏芸暖带领大乾的人过去祭拜,棺椁被运出了王宫,往海边去了。 吕宋岛的人,都海葬,并且是日落时分进行。 世世代代都是如此。 坤图都没劳烦别人,亲自出手在水底下撬开棺椁,偷走了蒙罕。 在一处不起眼的小岛上,蒙罕醒来,坤图啥也没说,准备吃喝,守着他,等他恢复了体力,亲自送他上船离开。 看着蒙罕坐在小船上走了,坤图抬头眺望远处大乾战舰,叹了口气起身回王宫。 他把还能召集来的大臣都叫过来,开口便说:“听大乾的吧,谁的性命都是命,别送死。” 这些大臣忍不住哭了起来。 坤图叹了口气:“你们都是跟我坤图交情好的,想哭就哭,明儿一起去拜见大乾皇后,看看她到底想要怎么办吧。” 第609章 祈煜城尝试主管大局 能留下的大臣都是坤图的至交。 到这个时候,国已不国,所以他们都很清楚,如今只能是收拾残局。 可谁也没有办法,甚至从最开始他们就没办法,绝望不是现在才有的感觉,大乾水师登上双星/岛那天开始,所有人都知道吕宋最后的命运是什么,不过当初都抱着战死的决心,可谁也没看透,大乾水师在双星/岛上待了一年,啥也没做! 明明头上悬着利剑,偏偏不给一个痛快,那简直比当场战死都更难熬,这么长时间的煎熬早就让他们没了心头的二两热血,只想能好好活着,或者勇敢的以死殉国。 而大乾水师真是神鬼莫测的存在,雷霆之势击垮了震旦后,吕宋上下都等着最后一战的时候,他们竟登岛拜访,种种意料之外,让他们身心俱疲,如今陛下竟也死了,就算是想要坚守,都不知道为什么搏命了。 所以,这个时候坤图的话,他们都听,大将军是除了陛下之外,权利最大的人,也是如今所有人的仰仗,能和谈,咋都行。 苏芸暖在等坤图。 这一切顺利非常,倒是让她钦佩华渊的本事了,按照华渊的说法,只要吕宋这边臣服后,余下的丝国根本不用打 ,直接就会来,唯一有点儿麻烦的是锡兰,就算是华渊出手,也绝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最后是三佛齐国,信仰的力量看似无形,实则是最难征服的地方,看来想要回家,还没那么容易啊。 坤图带着硕果仅存的几个大臣登门求见,除了坤图外,一个个都如丧考妣一般,不来不行,就算是受尽羞辱也不能丢下坤图一个人,这是几个大臣的共同心思。 很快,苏芸暖亲自带着人迎出来,飒爽英姿的凤翎军分列两边,人数不多,气势很足。 两边对比,那就太明显了。 分宾主落座后,丫环奉茶,苏芸暖这边还有祈煜城和潘玉双。 “大将军,对于吕宋国王的遭遇,我们深表慰问,对于此番登岛,相信就算我们不解释,众位也能明白其中的良苦用心。”苏芸暖说。 坤图微微点头:“皇后娘娘,我等今日求见,为的就是吕宋往后的出路。” “那咱们就开门见山的说。”苏芸暖顿了一下:“两岛相距不远,彼此通婚能切实的解决双星百姓和吕宋百姓的婚配问题,大乾对吕宋将用什么政策,取决于吕宋百姓的态度。” 坤图两只手扶着膝盖:“皇后娘娘,吕宋百姓只求 安稳过日子,如今我等过来一是想知道大乾打算怎么安排吕宋百姓,二是把这里交到大乾手中,过去兵戈相见也好,今日拱手相让也好,不过是大势所趋,各为其主的时候也勿论对错,还望大乾以宽和为本,不计前嫌。” 苏芸暖很佩服坤图的坦诚,既然把态度都说明白了,苏芸暖便让祈煜城主持大局,在场的人都是眼明心亮的人,自然很清楚这是为什么,大乾在这边留下的主子就是这位小王爷了。 苏芸暖和潘玉双只作陪,祈煜城开始说细节的时候,苏芸暖和潘玉双起身出去了。 “阿姐,是不是太顺利了?”潘玉双有些唏嘘。 苏芸暖笑了:“也在情理之中,坤图带人过来就是谈如何安置百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蒙罕是死遁。” “死遁?”潘玉双愕然。 苏芸暖往后面花园走去:“坤图并没有悲戚的情绪,虽说男子多善隐忍,但这是国事,坤图跟蒙罕除了是君臣之外,私交更是莫逆,丝毫没有悲伤便要深思了,还以为我猜错了呢。” 潘玉双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就算煜城在这边,各个岛上也需要有人镇守,双星/岛地处中心,王府建在那边, 看来吕宋交给坤图这样的人管理,辅佐煜城是最好不过了。”苏芸暖缓缓地舒了一口气,她在考虑这边留下儿子一个人不行。 潘玉双非常清楚,自己打仗不含糊,可真要是权谋这种弯弯绕绕的事情让自己来,那就很烦躁了。 所以,苏芸暖说什么,自己就去做,无条件的相信阿姐的头脑绝对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 “阿姐,这边接下来是不是也要跟双星/岛上一样,建村开田。”潘玉双问。 苏芸暖点头:“所以只留煜城在这边还不行,华渊父子三人要去锡兰走一趟,政玺得带着人马过去,不然真要是如吕宋这般收服的顺利,无人做主也不行,并且锡兰可能没有那么顺利。” 潘玉双也觉得人手不足了,想了想:“阿姐,你回去坐阵双星/岛,我在这边陪着煜城安顿吕宋百姓,若是太子殿下跟锡兰开战,我从这边驰援过去。” “好,就这么定下来了。”苏芸暖也觉得这是最好的安排。 中午安排了宴席款待坤图和那些大臣。 一直到月上中天才终于全部敲定,祈煜城整个人都感觉轻飘飘的了,从来没有做过这么大的事情,显然结果还是很满意的,特别是坤 图,非但愿意鼎力相助,更是引荐了索朗。 “娘亲。”祈煜城来到苏芸暖的门外,出声。 苏芸暖起身过来打开门:“累了吧?” “嗯。”祈煜城进屋:“娘亲后来都不肯露面了,我头一次做这么大的事情,心里头有些害怕的。” 苏芸暖笑了:“但是,煜城做的非常好。” “是坤图出了很大的力,我听了娘亲的建议,请坤图担当重任,他非但答应了,还引荐了另外一个人,是从无忧岛过来的索朗一家。”祈煜城扶着苏芸暖坐下来:“娘亲,你是不是提前都想到了?” 苏芸暖摇头:“提前只能是预判,结果显然比预判的还要顺利很多,坤图这个人可用,以后吕宋也得有人镇守。” “是。”祈煜城认真的听着。 苏芸暖语重心长的继续说道:“如今还剩下三岛没有收服,最多三年我们就要回去大乾了,你一个人在这边镇守委实不易,年纪又小,所以得学会招募贤能之人为己用才行。” “娘亲放心,儿子一定会做好的。”祈煜城垂眸,他并不害怕镇守在此处,只是以后若是想念娘亲了,见一面可就太不容易了,唉,想到这个心里就酸酸的难受,怎么办? 第610章 生机勃勃的力量 苏芸暖没有着急离开吕宋,而是在这边又住了半个月,这半个月里,吕宋的百姓从最开始的不知所措到愿意去双星/岛,改变是很大的。 谈不上举家都去双星/岛,毕竟吕宋百姓的家庭结构跟双星/岛一样特殊,只有兄弟,还都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谁要走谁要留,全凭自己心意就好。 不单单坤图和索朗都成了祈煜城的左膀右臂,还有十几个大臣也都追随坤图效力大乾的福王了。 所以,人手足够,各司其职,潘玉双负责安全,有一些人是意图聚众闹/事,一律查办,绝不手软。 同时,那些被抢到吕宋的女人们也得到了妥善的安置,愿意回到故乡的话,有船送回,愿意留在这里生活的话,那便要按照大乾的婚配规矩办,夫妻婚书一旦盖上了衙门的官印,那就必须好好的过日子。 说起来,愿意留在吕宋的女子真是不多,甚至这些得了自由的女子无家可回就跪求潘玉双收留。 这把潘玉双愁坏了,把这些女子都带到了衙门安顿好,直接去找坤图算账了。 坤图很忙,废寝忘食。 正在看着舆图,要建村落的地方可都好好选。 门被一脚踹 开,坤图不悦的抬头,见潘玉双铁青着脸色就进来了。 “上将军,怎么如此大的火气?”坤图这些日子了解许多,特别是这位大乾唯一一位女将军,简直让他都有些自惭形秽,所以十分客气的过来,笑着问。 潘玉双啪一拍桌子:“坤图!你们吕宋的男人太造孽了!” 一句话把坤图说的面红耳赤:“是,不过之前没有这些规矩。” “没规矩难道还没有人性吗?”潘玉双翻了个白眼儿:“抢来的女子不是人吗?那些个……,气死我了!你看咋办吧!” 明白潘玉双为何到动了这么大怒后,坤图都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了,咋办?他也不知道咋办了。 见坤图不说话,潘玉双气得磨牙:“在我们大乾,妻妾成群都会被人嘲笑,一夫一妻是伦理纲常,吕宋是真厉害啊,兄弟几个都不嫌弃,一个媳妇儿生出来的孩子都分不清谁才是真正的爹!坤图啊坤图,作为吕宋曾经的朝廷重臣,你们都不觉得这事儿有悖人伦?” “潘将军……”坤图额头见汗。 潘玉双摆手:“我不管!你现在就给我拿出来个章程,这些女子无家可归是一方面,虽然不知 道爹是哪一个,可孩子是她们的命,他们舍不得丢下,我是没办法了,你想!” “好,我想,我想。”坤图知道惹不起这位姑奶奶,只能转移话题:“潘将军看看这舆图,建村成镇的地方选在哪里合适?” 潘玉双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坤图,拿过去舆图开始看了,行军打仗的人看舆图和别人不同,在他们眼里这舆图可不单单是画在纸上的,更是在脑海里能把那些地图立体化。 看了舆图,潘玉双心里有了眉目,起身去沙盘上忙活。 坤图背着手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想的脑袋生疼都没有想出来如何安置这些女人。 “王宫改成衙门,南北四条官道修好,沿着官道成府,一府辖六县,一县管九镇,一镇管九村,一村最少也得百人。”潘玉双嘀嘀咕咕的在纸上写着,随口问了句:“吕宋多少百姓?” 坤图立刻说:“三十万百姓是有的。” 潘玉双抬头看坤图:“那就设六府,这么安排下去的话就够用了。” 说完,把笔放下,问:“想好了怎么安排那些人了吗?” “潘将军,我是真没想出来好法子。”坤图苦着脸,就差求饶了。 潘玉双冷 哼一声,出门去找苏芸暖了。 苏芸暖这些日子也没闲着,她出门去寻找可以做的买卖了,手镯成了她的好帮手,吕宋岛上最多的竟然是铜铁和铝筐,除了这些外,草药不少,甚至苏芸暖发现在吕宋岛上住着的人,似乎对草药认识的很有限。 她每天回来都会把所见所闻记录下来,包括吕宋百姓的衣食住行,粮食五谷和海产。 管理一地,除了有规矩,还得有发展才行,只有让百姓都安居乐业,那才能真正长治久安。 “阿姐。”潘玉双刚到门口,扬声喊了一句。 苏芸暖放下手里的笔,抬头:“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这么明显吗?”潘玉双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嘴角一抽过来坐在苏芸暖旁边:“还能是谁?吕宋岛上的有一些男人简直不叫人!” 就这么一句话,苏芸暖就知道潘玉双要说的是什么事情了,给她倒茶的时候缓缓地说:“之前是吕宋国,往后是吕宋省,不归咱们管的时候,啥样都不是咱们的责任,如今归咱们管了,有律法在。” “阿姐。”潘玉双叹了口气:“那些女人太可怜了。” 苏芸暖点了点头:“虽然 我没有亲眼看到,但能想象的出来,她们有的被掳来许多年头了,回到故土的勇气怕是都没有了。” “对对对,我真怕她们想不开,再一死了之。”潘玉双担忧的说。 苏芸暖蹙眉:“再者怕也是舍不得孩子,那些孩子里也必定有女孩儿,确实需要好好想个法子安置才行。” “我也这么想的,煜城说坤图会接管这里的政务,我去找他,他硬是想不出法子来!真是气死我了!”潘玉双恨恨的说。 苏芸暖拿过来自己写了一半的册子递给潘玉双:“那就给她们奔头,男人指望不上,还有孩子,再者人活一世,过去的苦难都熬出来了,往后的日子努力过的好一些才行。” 潘玉双接过去册子翻看着。 “还有,坤图是生于斯长于斯的人,吕宋岛上的人在家庭和伦理道德上都有缺失,他也不例外,让他给你想法子,能想出来就奇怪了。”苏芸暖轻声说。 潘玉双站起身:“我再去找他!没有点儿本事,这里他就管不好。阿姐,册子我拿走了。” 苏芸暖看着风风火火离开的潘玉双,哑然失笑,在潘玉双的身上,永远能看到生机勃勃的力量,真好! 第611章 忠孝难两全 看到潘玉双风风火火的进来了,坤图下意识的站起来。 “呐!这就是法子!”潘玉双把没写完的册子拍在桌子上:“坤图,你知道治理一地和带兵打仗有什么不同吗?” 坤图摇了摇头。 “是不知道还是不敢说?”潘玉双上一眼下一眼的打量坤图。 坤图深吸一口气:“潘将军,你我都是带兵打仗的人,治理国家并非是武将的本事,所以我是真不知道。” “有点儿道理。”潘玉双坐下来,掀开了茶壶的盖子看了儿一眼。 坤图立刻吩咐人送热茶进来。 “爱民如子知道什么意思吗?”潘玉双手指点着桌面,缓缓地说:“把百姓当成孩子,这就是爱民如子,那么百姓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身为掌管一方的父母官是不是就寝食难安了?” 坤图坐在旁边,清了清嗓子。 潘玉双看过来说,微微挑眉:“罢了,这个你也未必能体会得了,我给你讲一讲我们大乾。” “好。”坤图到门口接过来热茶,送到潘玉双手边。 潘玉双润了润喉,开始给坤图讲大乾的朝廷和百姓。 坤图看着眉飞色舞的潘玉双,耳边是她栩栩如生的描述,并不是只 夸,大乾百姓水深火/热的过去,变革时候遇到的各种事情,包括朝廷和百姓的冲突等等,她都说。 这是一个试图让自己明白如何管理一地并管好的贵人。 “阿姐的厉害就在这里,她不过问朝政,只醉心培养各种能人,保证百姓的碗里有饭,仓里有粮,毕竟民以食为天嘛。”潘玉双看了眼坤图,见他连连点头,心里忍不住美滋滋的,继续说:“改良粮种,改造耕种的农具,各种各样民生所需的买卖从她手里过一遍,那都是翻天覆地的变化,而这一切都是关乎百姓最日常生活的好坏的。” “潘将军,大乾的不可战胜,原因我找到了。”坤图说。 潘玉双微微的眯起眼睛:“怎么?还想要试试吗?” “不是,绝不是!”坤图立刻说:“我只是在想,那样一个朝廷,若是遇到了外地来侵,百姓都不会答应。” 潘玉双笑了:“对,知道你们十岛聚集在一起攻打大乾的时候,为什么一点儿消息都送不回来吗?” 坤图摇头。 潘玉双有些激动的站起来,扬声:“因为我大乾,老弱妇孺都同仇敌忾,水师和百姓的渔船数不尽!当时目的就是不放走任何 一个觊觎大乾的人,事实证明,一个没跑!” 坤图惭愧的点了点头。 “而大乾水师远征,怎么做到的战无不胜?说句你不愿意听的话,这都是十岛联兵给的士气!不踏平十岛,大乾水师决不收兵,而我们遇强则片甲不留,遇降则一视同仁,只要是大乾的地界儿,那就都是大乾的子民,让子民过上好日子,是大乾朝廷义不容辞的责任,而你,真心归顺朝廷,就得拿出来真本事。”潘玉双坐下来,看着坤图:“我阿姐给的都是做买卖的法子,而真正让百姓过上好日子,就是让他们富足起来,而不是靠拳头硬,刀剑长。” 坤图起身抱拳鞠躬:“受教了。” “这有什么用?你要学会治理一地,那就得用心思,办法我给你找来了,还带来了阿姐说的另一个办法。”潘玉双说。 坤图问:“是安顿那些妇人吗?” “是,阿姐说她们各有所长,发挥他们的长处,让他们成为作坊的主人,买卖商人,只要她们能做的事情,衙门就一定要给她们撑腰,人不能活在过去的痛苦中,过去的就是过去了,要为将来活着才行。”潘玉双说。 坤图重重点头:“对,潘将 军,不如这些日子劳烦你多过来坐一坐,我若是有什么不足,你尽管提起出来,再者我生在这里,长在这里,想不到的地方也请你斧正可好?” “行。”潘玉双喝了最后一口茶起身:“我先去安顿那些女子,你琢磨一下那个册子上的买卖。” 坤图送走了潘玉双,坐下来打开册子看着,感慨幸亏吕宋的字和大乾的字是一样的,否则别说学会如何做事了,字都不认得。 潘玉双把这些女子都叫到了一起,记录她们各自的本事,不精通没关系,互相学习一下,什么都不会也没关系,找人当师父学一下,最重要的是让这些人看到活下去并且能活得好的希望。 *** 苏芸暖听说潘玉双最近忙的脚不沾地,每天都往衙门里跑,倒是有了个想法。 只不过这感情上的事情,真的没道理可讲,外人看着都合适,两个人是怨偶的可不少,但坤图如果能和玉双成为夫妻,倒是挺好的伴儿,毕竟坤图那一大群儿子,也真是不缺子嗣。 想归想,乱点鸳鸯谱的事情她不做。 半个月后,第一批自愿离开吕宋的年轻男子被送走。 三个月后,第一批自愿来吕宋的年轻 姑娘们登岛。 而这将近四个月的时间,吕宋的变化可太大了。 修了东西南北两条主路,沿途设立县、镇和村,每个村子的位置都选好后,百姓就近安家,建造房屋宅院,开垦田地,简直忙成了第二个双星/岛。 坤图都瘦了一圈,祈煜城更是夜以继日的忙着规划吕宋,并且派人仔仔细细的画下新的吕宋舆图,派出去的官员成为各县的县令,分派任务到每一个县后,进度相当快了。 苏芸暖坐在马车里,沿路看着如此忙碌的场景,回头对陪着自己的祈煜城说:“这边交给你和玉双,玉双的凤翎军足够用了,娘亲得回去双星/岛。” “是,娘亲放心,这里安顿好,我也回去。”祈煜城抿了抿嘴角:“娘亲,我没回去之前,能不能先不要回京城去?” 苏芸暖伸出手拍了拍祈煜城的肩膀:“放心吧,娘亲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没有万全的安排之前,都不走。” “嗯。”祈煜城低下头,红了脸:“娘亲,不要笑话儿子。” “不笑话,只是有些心疼,你们兄弟二人要稳固大乾江山,不容易。”苏芸暖望着马车外面,天家的忠孝才是最难两全的地方啊。 第612章 甚是想念 苏芸暖离开吕宋,坐在船上看着岸边越来越远的祈煜城和潘玉双,离别的愁绪让她久久平静不下来。 虽然,各有各的使命在身,可越长大反倒越难以相聚,越怕别离的时候越要别离,真是人生一大痛苦。 祁政玺亲自护送母亲回双星/岛。 见她如此情绪低落,只能默默地站在旁边陪着。 “长平,娘舍不得煜城以后会独自在这边。”苏芸暖偏头看着身边的大儿子,开口说道。 祁政玺笑了:“母后,儿臣也舍不得弟弟留在这边,既然都舍不得,我们只要把这里都打下来后,回去团聚又何妨?十岛之乱再来一次,大乾也无所畏惧,而他们只要安分守己,太平的日子可以世世代代过下去,若是再有外敌入侵,大乾也必定会保护他们。” 苏芸暖抿了抿嘴角没说什么。 长平是天生的君王。 当年自己舍不得年幼的他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也曾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让他有个色彩斑斓的童年,可到底是未来的帝王,哪怕是母子相处,他极少亲昵的叫自己娘亲,四个孩子里,唯有他始终尊称自己母后。 不是不亲近,而是恪守规矩。 虽然会觉得 心里空落落的,但又知道该欣慰。 自己的四个孩子里,唯有长平不能任性,因为他的肩上担子太重了。 “母后,如今的天家说到底是咱们一家,父皇不曾有妃嫔,我们兄妹四人都是血脉至亲,煜城年纪最小,作为兄长我也很疼他,不需要学以往那些天家的做派,太子和皇子不能共处的事,咱们的家里不会发生。”祁政玺扶着苏芸暖进了船舱,给她斟茶送到手边:“同样,妹妹们的婚事也无需考虑如何掣肘臣工,大乾的天下要的是海清河晏,大乾的朝廷要的是君臣不疑。” 苏芸暖端起茶抿了一口:“最难的是你。” “若无人肩负此任,大乾何谈江山长远,社稷永固呢。”祁政玺坐在旁边:“儿臣学不了父皇,也未曾遇到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女子,往后的大乾需要瓜瓞绵绵才行,儿臣和煜城若兄弟齐心,才是祁家昌盛之兆。”祁政玺缓缓地说。 苏芸暖放下茶盏,垂眸看着茶盏上的花纹:“长平啊,你可曾想过宫中妃嫔无数的弊端?” “母后,为君者,心有天下、江山、百姓,而后才是天家,宫中妃嫔和前朝臣工并无二致,天家无情是为国为民舍了 小情小绪,天家有情,必会让天下百姓无法安枕入眠。”祁政玺说。 苏芸暖沉默了。 这是她最不愿意听到的话,但却比任何人都明白其中的道理。 阿宝有情,大晟群魔乱舞,祈煊有情,大乾孳息单薄,处处都捉襟见肘,虽说皇子多了麻烦多,可皇子少了,麻烦也不见得少。 见母后沉默不语,祁政玺淡淡的说:“母后,皇子之争未必是皇子要争,也未必是在位之君看不到,而是清理朝堂的手段,自古以来,史书上无数记载都说明了一个问题,臣子拥皇子谋反,成者一二,败者八/九,无论成败都是朝堂的一次大清洗。” 苏芸暖愕然的看着祁政玺。 “再者,母后可否想过,那一二夺嫡成功的皇子,保不齐也是帝王之术,让其成,让其败,臣子能说了算吗?君权之下,乱臣贼子犹如草鸡瓦狗罢了。”祁政玺说。 苏芸暖被祁政玺这一番言论震惊到了。 这是她没有想到的地方,不对,是自己根本就没有想过的地方。 她都不知道祁政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治国的,这份见地简直比祈煊要高明许多。 如果说祈煊是被赶鸭子上架,推上皇位 的皇帝。 那么祁政玺就是从小到大,一直都在学习如何当个皇帝的人。 而大乾有他,可以预想到未来至少四五十年的太平盛世,他才二十一岁啊。 自己活了两辈子,过了两个二十一岁,就算是糅合到一起,都比不上祁政玺的这份睿智和眼界。 古代帝王家,拼了命的在皇子中选拔培养,要的不就是这样的一个未来之君吗? 这么一想,苏芸暖突然觉得自己的命是真挺好的,儿子争气,比任何成就都更让人欣慰。 “长平啊,你的婚事被耽搁了。”苏芸暖说。 祁政玺笑了:“母后,元妻是太子妃,是未来要母仪天下的人,若是遇不到母后这样的女子,难堪大任的莺莺燕燕,娶进门做什么?繁衍子嗣的是妃嫔,能母仪天下的人必须有本事,所以不急。” “你这孩子啊。”苏芸暖觉得自己在祁政玺身上,过于省心了。 毕竟自己想到的,他都想到了,自己想不到的,他也都想到了,所以当娘的人要知趣儿,这样的孩子野蛮生长吧。 祁政玺笑了:“所以,母后无需让煜城为儿臣镇守江山,儿臣舍不得。” “不急,不急。”苏芸暖话锋一 转:“长平对接下来的三岛有何打算?” “最多两年,最少一年内都会收服,丝国已经派了阿普、君安和景浩舅舅去了,他们三人无需一兵一卒就可收服丝国,三佛齐国儿臣亲自带兵前往,锡兰则是华家父子三人、君泽和君贤前往,暂时不发兵,若顽抗,最后一战在锡兰。”祁政玺说。 苏芸暖点了点头:“锡兰信奉宗教,无形的凝聚力不容小觑,怀柔为先,用兵在后,若是顽抗,那就把锡兰的人带回大乾圈禁。” “母后想到的可是锡城?”祁政玺问。 苏芸暖看着祁政玺那眼睛都亮了的样子,笑了:“长平也是这么想的吧?” “是,儿臣并非魔头不惧杀戮,但也绝非心慈手软之人,锡兰若贼心不死,那么似锡兰岛就可以只剩下一个岛了。”祁政玺说。 苏芸暖揉了揉额角。 祁政玺起身告退。 靠在软枕/上,看着外面的海景,苏芸暖觉得自己可以颐养天年了,虽然年纪还不是多大,可十四岁到今天,鲜少有真正放松的日子,有这么一个厉害的儿子,享福的日程可以提前,就是不知道祈煊如今怎么样了。 两口子三年多不见了,甚是想念啊。 第613章 丝国使者 停船靠岸。 苏芸暖下船后,乘坐马车往皇宫这边来,一路上看到的是欣欣向荣的景色,百姓有的在耕种,有的在收获,这种感觉是一种错位的和谐。 这些村庄居住的人都已经上了户籍,但凡有户籍的人,都在村/长这边登记造册,没有婚配的人会统计起来送到阿宝的手中。 头一批送来的吕宋男子现况如何还不知道,但在田地里看到了男人在劳作,这样的场景在之前是很难看到的。 变化很大,这种改变让苏芸暖心里充满了成就感。 到了皇城,苏芸暖先一步回去休息,舟车劳顿确实太累了,祁政玺则去见阿宝了。 抱夏可算把主子盼回来了,忙前忙后的手脚不停,等她端着水果进来的时候,看到苏芸暖睡着了,轻手轻脚的把东西放下,退出去到门口守着。 主子太累了,不管怎么说,谁都甭想进去打扰。 这一觉睡得无比香甜,苏芸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睁开眼睛的刹那有些恍惚。 “主子醒了,奴婢给您热着粥,吃点儿吧。”抱夏轻声说。 苏芸暖看到抱夏,哑然失笑:“我还以为在吕宋,是有些饿了,端来吧。” 抱夏出去端粥,苏芸暖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 简单的洗漱一下,香甜的粥就送到面前了,坐下来慢腾腾的吃着:“我睡了好久,下午没人过来吗?” “都知道主子累了,一个人都没来。”抱夏说。 苏芸暖点了点头,认真喝了一碗粥,拿了帕子擦了擦嘴角,才问:“这段时间岛上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有啊,苏大人把吕宋来的男子都叫去了演武场,岛上的女子过去相看,若是两两情投意合就会由衙门做主,结为夫妻。”抱夏笑着说:“那些个男子抢手的很,双星/岛上的女子到底跟咱们不同,她们要更、更大方一些。” 苏芸暖看抱夏那小秘密的样子,勾起唇角:“你是不是觉得,在大乾的话,这样开放的做派会被人唾弃?” “是,奴婢是有些看不惯的,不过入乡随俗嘛,瞅个热闹。”抱夏不好意思的说。 苏芸暖问:“还有别的事情吗?” “丝国来了使节,也奇怪了,竟也都是女子。”抱夏好奇地问:“主子,难道丝国也跟双星/岛一样,重女轻男吗?” 苏芸暖听到丝国来了使节,微微挑起眉头,看来丝国的动作还挺快,看了眼抱夏:“应该不是,不过极有可能掌权的还是女子。” “说起来,这女子啊,在 这些岛上更厉害许多。”抱夏感慨一句,过来扶着苏芸暖起身去遛弯儿。 院子里微风徐徐,倒是不像白天那么燥/热了。 “主子,奴婢去让人把浴汤准备好。”抱夏说。 苏芸暖点了点头。 没一会儿工夫,抱夏过来伺候苏芸暖沐浴。 虽说睡了不短的时间,不过身体乏累的人就会嗜睡,沐浴后,苏芸暖便又躺下歇着了,还以为不会那么快睡着,结果很快就睡着了。 早起,苏芸暖先去外面走了几圈,身体一点点儿的恢复了力气,这才洗漱。 用过早饭后箬仪和箬宁就跑来了,猛一看到姐妹俩,苏芸暖都惊到了:“你们去做什么了?晒得也太黑了吧?” “娘亲,我们去海边建作坊了。”箬仪说。 箬宁过来一脸邀功的样子:“还派船回家去了,把那些山里带出来的东西送回去。” 苏芸暖哭笑不得,让两个女儿坐下来,问:“除了这些呢?瞅你们这颜色,是我走这段日子,都在海上吹海风了吧?” “因为我们要建最大的盐田。”箬仪很自豪的说:“比咱们大乾的盐场还要大,这些盐运回大乾,百姓吃盐就会便宜很多。” “作坊里也忙得很,我和长姐不常出门,比起 来那些姑娘们,还算是白的呢。”箬宁露出一口特别白的牙,说。 苏芸暖觉得要早点儿回去才行了,两个女儿也都不小了,回头找不到合适的夫君怎么办? 再者,她是真没见过如此野的公主,这跟自己的言传身教有关系,以前不觉得,现在有点儿犯愁。 姐妹俩叽叽喳喳说起来作坊那边的买卖,正热闹的时候,抱夏进来禀告:“皇后娘娘,丝国侍者求见。” “娘亲,丝国的绸缎非常漂亮!”箬宁眼睛里都闪烁小星星了:“如果能带回去一些织娘,那就太好了。” 苏芸暖让姐妹俩庄重一些,陪着自己一起去见客。 厅里,苏芸暖看着走进来的年轻女子,在她身后还跟着四个婢女,年龄都不大,都是白纱遮面,为首的女子穿着水蓝色长裙,跟大乾的服饰不同,更像是公主裙,层层叠叠的很好看。 后面四个婢女穿鹅黄色长裙,款式简单,手里捧着长长的匣子,匣子上的刺绣非常精美。 箬宁看看长姐,那意思是这几个人不喜来客白纱遮面。 箬仪微微摇头,有母后在场,她们只需要乖乖地坐着就好。 “臣女姬苒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姬苒盈盈拜下 。 苏芸暖微微颔首:“平身,赐座。” 抱夏请姬苒到旁边落座,斟茶后退到一旁。 姬苒很恭敬地垂首,说道:“皇后娘娘,姬苒所在之地有风俗,女子未出阁前都不能摘下面纱,唯有大婚之时,夫君亲自摘下面纱才行。” “原来如此。”苏芸暖看着姬苒,这个角度能看到她漂亮的睫毛,但从一双眼睛看,这是个漂亮的姑娘。 姬苒依旧是低着头:“奉母亲之命,前来递臣服之书,请皇后娘娘开恩,赦免丝国出兵的大不敬之罪,岛上百姓愿意世世代代为大乾织娘。” “倒不至于。”苏芸暖问:“你多大了?” “十七岁,是丝国的长公主,此番前来还有一事相求。”姬苒缓缓地抬起头:“臣女愿意伺候在皇后娘娘身边,以表丝国上下之诚意。” 苏芸暖笑了:“长公主,不如在双星/岛上多住一段日子吧。” “是。”姬苒微微偏首,四个婢女走上前来,跪倒在地上,把手里的匣子高高举起。 “这是我们丝国的镇国之宝,献给皇后娘娘。”姬苒话音落下,四个婢女动作很整齐的打开了各自的匣子。 箬仪和箬宁本来还没在意,当看到匣子里的东西,两个人脸色都变了…… 第614章 华发早生 丝国已经先一步派人过去了,也就是说阿普、潘君安和钟景浩应该在姬苒没有出发前就到丝国了。 所以,臣服是有条件的,姬苒能坐在自己面前也没有什么好意外的。 不过,拿出来的东西倒是让人出乎意料,毕竟丝国最擅长的是蚕丝,以为会是丝绸珍品。 第一个婢女手里的匣子打开,是一把锋利的匕首。 匕首通体乌黑,血槽流畅,背部是火焰的形状,散发的寒意是从不摸这些东西的人都能感受到的。 “这匕首名叫镇国,天外陨铁锻造而得,是神人赐下的神器。”姬苒轻声说:“是丝国历代国君所有。” 苏芸暖微微点了点头。 第二个婢女手里的匣子里面,是一根法杖。 “法杖名惩戒,七宝镶嵌,杖身黄金,是历代大祭司的法器。”姬苒缓缓地说。 第三个婢女的匣子里是一顶王冠,王冠华美瑰丽。 姬苒看到王冠的时候,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这是国王传承的王冠。” 苏芸暖抬头看了眼姬苒,她相信若非大乾杀过来,这顶王冠应该会是姬苒的,说起来海外十岛有两个女国君,也是听不容易的。 第四个匣子里印玺。 这都不用 姬苒介绍了,苏芸暖知道为何丝国会把这些东西作为礼物送过来了,是权力让渡,是表明她们臣服的决心。 “这些礼物本宫收下了,以后丝国改名南昭,如今的国君封南昭王,世代罔替。”苏芸暖说。 姬苒起身跪倒:“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苏芸暖让姬苒落座后,才说:“本宫会往南昭去一趟,大公主带着懿旨先回去,既是大乾之地,百姓和乐是朝廷的分内之事,只管安心生活就好。” “是。”姬苒没想到大乾皇后会让自己回去,她本是拿定注意了,愿意成为质子,只求丝国免受战乱之苦。 她不相信大乾皇后看不出这一点。 殊不知,苏芸暖根本就没有想要以人为质的心思,自然也没有往这方面想。 如今在海外十岛,皇后懿旨等同圣旨,份量足够让丝国安心。 至于更名,单纯是因为喜欢,苏芸暖一直都很喜欢南昭这两个字,索性给自己完成一个小小的心愿。 姬苒回到驿馆里,第二天一大早就送来了皇后懿旨,同样还有皇后亲封给她的懿旨。 丝国改南昭,姬苒被册封为福喜郡主。 带着两道皇后懿旨,姬苒辞行。 祁 政玺带兵往三佛齐国去,顺路护送姬苒。 站在岸边,箬仪悄悄地在苏芸暖耳边轻声说:“娘亲,我挺喜欢福喜郡主。” “喜欢?”苏芸暖笑了:“喜欢她聪慧?” 箬仪摇头:“我说不好,但觉得太子哥哥的桃花可能要开了。” 苏芸暖笑着摇了摇头,祁政玺太有主心骨了。 所以,喜欢什么样的人,迎娶什么样的人,她觉得自己的发言权有,但不多。 送走他们,苏芸暖便回到了皇宫中,因为华家父子三人在四个月前就出发锡兰岛了。 时间过的好快。 苏芸暖走到后山,看到满山翠绿的时候忍不住感慨,不知不觉的又过去了半年的时间。 不知道是不是心绪所致,她越来越惦记祈煊了,最初在决定前往十岛的时候就知道这不会是短期的分别,可她看着儿女们都长大了,都在身边,偏偏孩子们一个个太能干,反倒是让她对于儿女的未来多了许多担忧,而这样的事情跟祈煊商量是最好不过的,可他远在大乾。 接下来的日子,苏芸暖很清闲。 就连阿宝都极少过来,毕竟双星/岛上需要做的事情很多,包括跟吕宋之间的沟通和协作,都让阿宝忙的 不可开交,而如今的双星/岛上不单单有吕宋人,还有震旦人。 苏芸暖靠在软枕/上看书,撩起眼皮儿见冰盆上升起的白色烟雾:“抱夏,咱们这一路走来,除了子良岛外,余下的人都跟大乾的人长得很像。” “主子,是觉得哪里不妥当吗?”抱夏认为长得像很正常嘛,突然眼睛一亮:“对啊,梅德尔一家就有好几个金发碧眼的人。” 苏芸暖端起茶盏送到嘴边:“三佛齐和锡兰岛上的人极有可能跟我们是不一样的,华家父子怕是要遇到难题了,鸡同鸭讲费事费力,还都听不懂。” 抱夏想到皇后娘娘说的那个画面,忍不住扑哧笑了:“主子,保不齐越是听不懂,他们就越觉得神异呢?” “那倒也是。”苏芸暖垂眸继续看书。 抱夏也不闲着,赶制衣衫,她每天只要闲下来就会做衣衫,苏芸暖都习惯了。 一主一仆,岁月静好。 越是觉得时间过得快,好像无声无息的就到了年底,没有任何消息送回来的日子,让苏芸暖觉得无聊,索性开班收徒,传授医术和草药种植。 就在她终于让自己忙起来的时候,东方瑜的船缓缓地靠岸了。 “皇后娘娘, 东方大小姐来了。”抱夏兴奋的跑进来,欢喜的说。 只有两个人的时候,抱夏更喜欢叫主子,但在外面她从不叫错。 苏芸暖放下手里的草药,让这些姑娘们自己背诵,起身往外走:“来了几个人?人到哪里了?” 抱夏跟在身后:“来了不少人,不过都是生面孔,就认得东方大小姐和她的两个学生。” 两个人正说话,东方瑜的马车就到了近前,东方瑜撩起帘子下马车,恭恭敬敬的跪拜:“臣叩见皇后娘娘。” 苏芸暖的欢喜神情僵在脸上了,低头看着头发花白的东方瑜,都以为自己眼睛花了:“阿瑜。” “臣在。”东方瑜抬头,笑呵呵的看着苏芸暖。 苏芸暖确认是东方瑜的时候,就像有一只大手在她心上使劲儿的拧了一把似的,赶紧弯腰亲手扶着东方瑜起身,看着她花白的头发,眉头蹙起:“你这是怎么了?” “皇后娘娘,臣只是白了几根头发。”东方瑜看得出苏芸暖眼里的疼惜,柔声说:“不碍事的,臣是来邀功的。” 苏芸暖牵着东方瑜的手:“回家,回家再说。” 华发早生,若非遭遇重大变故,就是呕心沥血导所致,可真是让人心疼啊! 第615章 归期可期 把东方瑜一行人接入宫中,抱夏安排其他人休息,苏芸暖带着东方瑜往自己居住的宫殿来。 进了屋,东方瑜还欲大礼参拜,被苏芸暖拦住了:“你若再这般,我便要闹了,这又没有旁人,那些个劳什子的规矩我可不在乎。” “皇后娘娘疼阿瑜。”东方瑜只能说。 落座之后,苏芸暖才问:“这分别不到两年时间,你到底都经历了什么?难道嬴稷岛那边不安生?” “嬴稷岛很好,臣这一路走了一年多,去了子良岛、虹丰岛和无忧岛,在这些地方停留的时间都不长,因为想要早点儿来双星/岛,所以忙了一些。”东方瑜说。 苏芸暖拉过来东方瑜的手腕给诊脉,问:“都忙什么了?” “风物志,我带着我的学生们一路走一路记下来咱们大乾的大好河山,每个地方的风土人情和物产,山川河流和农田,百姓的衣食住行,如果这件事我能做完,对大乾后来之君臣都有莫大的助益。”东方瑜满眼期待的说。 苏芸暖换了另外一只手给东方瑜诊脉:“可是你夜以继日的忙碌,耗费心力太多,若非过劳,怎么会早生华发?” “怕来不及啊。”东方瑜勾了勾 唇角,有些无奈的说:“双星/岛之后还有五岛,没有三五年都难以成书,这些都记录下来,还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整理校队,皇后娘娘,这事儿不能有丝毫马虎。” 苏芸暖抬头看东方瑜。 东方瑜又说:“还有女学,只要是大乾的地方,就该有女学,一人之力太过微弱,万万人同心协力,才能彪炳千秋,古往今来诸多圣贤在前,我辈孜孜以求在后,这是传承。” “你啊,被尊为圣人,当之无愧。”苏芸暖收回手:“不过,圣人也是血肉之躯,万万人虽可撼山填海,却需要有指路明灯,阿瑜,听我的,在双星/岛的日子,让我给你调理身体。” 东方瑜笑了:“那是阿瑜的福气。” 短暂的叙旧,苏芸暖让抱夏照顾东方瑜去休息,她闭目养神,进了空间开始找草药。 身体亏空虚耗太甚,方子虽有,可若是寻常的药草是不行的。 把草药都取出来,苏芸暖开始配药,给东方瑜的药不能随便下,份量上极尽所能的调配到最合适,再者熬药也不能是药汤,东方瑜忙起来不眠不休,再喝苦药可不行,所以苏芸暖决定炼成水丸。 晚上设宴为东方瑜和她带 来的人接风洗尘,苏芸暖正式的见了东方瑜的这些学生,除了从京城就跟在身边的毕芳和瑶溪外,这一路上东方瑜又收了二十七门徒。 这二十七个人年岁有大有小,但无一例外都是某一领域的翘楚,他们心甘情愿追随恩师,目的就是完成大乾风物志。 晚宴后,这些人都回去休息,一路奔波都极其疲惫,到了双星/岛,余下五岛暂时并不着急,再者东方瑜也想多跟皇后娘娘在一起相处些日子,人生难得一知己,知己更是良师益友,怎么能不珍惜? 苏芸暖让人专门为东方瑜和她的门徒们准备了最好的居住地,并且安排了仆从伺候着。 而她在东方瑜面前,根本就没有皇后的威仪,两个人品茶聊天,看花看景儿,在这样轻松的氛围里,苏芸暖给东方瑜介绍双星/岛。 东方瑜给门徒授课的时候,苏芸暖就旁听,听了几回后,心里更多了钦佩,东方瑜的世界里浩瀚如海,她传授的知识和理念,连苏芸暖都找不到反对的地方,太过完美! 授课结束,苏芸暖就带着东方瑜回到宫里,让她吃药、看书,尽量的放松下来,这边还专门给东方瑜准备了调理身体的药膳 。 “皇后娘娘,双星/岛有了买卖可还没有学塾,既是大户成小家,那不如开办一些学塾吧,跟大乾一样不论男女都能开蒙,读书识字。”东方瑜放下手里的书,抬头望着苏芸暖,说。 苏芸暖点了点头:“我看你那些学生都是很厉害的角色,不如让他们就在双星/岛上练练手,你呢,至少三个月内不能劳累,否则就是抗旨不尊!” 这话让东方瑜噗嗤就笑出来了:“是,谨遵皇后娘娘懿旨。” 要说能人,毕芳和瑶溪可真不简单,两个人身为这些人的师姐一点儿都不含糊,虽说比不过东方瑜,可东方瑜之下,除了这二人之外,再无人。 办学塾的事情自然就落在毕芳和瑶溪的头上了,两个人挑大梁做事,暗地里都摩拳擦掌。 双星/岛上的百姓刚从过去的走婚形成了家庭模式,就发现开始建学塾了。 一些百姓都好奇在学塾能学到什么,毕竟在之前,双星/岛的那些女人们从来都没有读书识字的想法,真正能读书识字的大族群里,也只有少数几个人能真正开蒙,而她们学的东西很少。 换而言之,凤氏一族以愚民之法统治双星/岛很久了,所以这 些人无比好奇。 毕芳和瑶溪分别带着师妹和师弟们在田间地头开始授课,让百姓们知道读书识字的好处,又宣扬女学所学的技能,一时间双星/岛的百姓奔走相告,男子读书可入仕,女子读书可赚大钱哩。 东方瑜也有心让自己的学生们能独当一面,所以只旁观,闲暇时候陪着苏芸暖进山采药,看到后山上的果树,苏芸暖介绍,她就席地而坐,铺开纸提起笔,记录下来。 一晃,三个月的时间过去了,祁政玺的书信送了回来,兵不血刃收了三佛齐国,并且三佛齐国的人会来双星/岛朝拜大乾皇后,而他带领水师往锡兰岛去了。 收到书信,苏芸暖悬着的心落下了,余下的锡兰岛,就算强攻也不会耗费太多时间,归期可期。 “皇后娘娘,我想带着人往震旦去一趟。”东方瑜说。 苏芸暖给东方瑜倒茶:“再等等,三佛齐国的人快到了,你会更喜欢那里。” 东方瑜好奇地问:“为什么?” “我跟你说锡兰岛上的人信神,没告诉你三佛齐国的人信佛,作为有宗教信仰的地方,比震旦要好更有内涵。”苏芸暖说。 东方瑜笑了:“如此,那就等他们来。” 第616章 班门弄斧吗? 东方瑜礼佛修道多年,大乾修道不难,毕竟东方家的藏书比天家都多,道化千万,百家兴文的内核,多来源于道教。 但礼佛少见,并非没有寺庙,但少见高僧。 东方瑜每到一地都会去参拜,可奈何并无让自己钦佩的高僧大德。 这始终是东方瑜心里的一个遗憾,所以听说三佛齐国要来使臣,她暗戳戳的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至于震旦,以后有机会再去也无妨,毕竟已经有了些许了解,最重要的是海外十岛中,丝国,也就是如今的南昭最小,震旦是倒数第二的小岛,可以往后再去。 三佛齐国派来的人不少,除了人外,金银财宝也非常多。 这些人高鼻梁,眼睛深邃,夸张的金银首饰几乎戴满了全身,肤色两极分化,白色皮肤的是贵族,深色皮肤的是奴/隶,刚见到这些人,苏芸暖瞬间就想到了自己熟悉的一个国家,真是太像了,像到自己有些许恍惚,猜测这是不是那个世界的平行宇宙。 带队的是个中年男子,陪在身边的是四个年轻的姑娘,姑娘们用薄薄的长纱遮住了脸,跟南昭人不同,她们的容颜若隐若现。 后面是僧团,二十几人都披着红色袈裟,手托着经卷。 苏芸暖看了一眼坐在自己下首位的东方瑜,见她盯着僧团的眼神儿,忍不住微微的勾起唇角,她喜欢的,自己就一定会给她,这些不够的话,自己可有很多呢。 “尊敬的皇后娘娘,臣帝利携带诚意前来拜见。”帝利恭敬的跪在地上,一只手压住心口的位置,脸都快贴在地上了。 在他身后,四个年轻的姑娘以同样的姿势跪拜。 苏芸暖正色,缓缓说道:“平身。” 帝利谢恩后站起来,走到旁边转过身,后面僧团往前,为首的僧人器宇不凡,白胡子垂到胸/前,整个人低垂着眉眼,颇有得道高僧的气度。 一开口就是苏芸暖听不懂的梵文。 呵,果然这么大的阵仗是有备而来,原来是在这里等着自己呢。 苏芸暖面色沉静如水,等老僧说了半天,终于说完后,没做声。 老僧等着,八风不动。 在这种僵持下,帝利刚想要上前为大乾皇后解释,就见一女子缓缓起身,一开口竟是梵文。 东方瑜看老僧抬眸看过来,双手合十微微鞠躬后,转过身对着苏芸暖说道:“皇后娘娘,这位为三佛齐的祭司,又称婆罗门,用他们的话说,是梵天留在人间的嘴,祭司愿意献出佛 教真经一百部,请求大乾广开方便之门,供世人修习离苦得乐之法。” 苏芸暖淡淡的说道:“据本宫所知,佛经有三藏十二部之说,三藏即经、律、论,十二部是佛说经分为十二类,亦称十二分教,即长行、重颂、孤起等,对吗?” 东方瑜暗暗吃惊,转过头翻译成梵文问老僧。 老僧面露骇然,抬头打量着苏芸暖。 苏芸暖又说:“百部确实不少,大乾藏书中有佛经五百二十八部,共二千一百七十五卷,不知道有没有这百部呢。” 东方瑜立刻问老僧。 老僧缓缓地吸了口气,双手合十,毕恭毕敬的说道:“求赐教。” “大师是修行中人,本宫是红尘众人,赐教二字重了,大乾虽有藏经,但修习者少,不得法门者众,若大师愿意的话,本宫请大师前往大乾,研习佛法,光耀佛门可好?”苏芸暖说。 老僧立刻说道:“贫僧愿意。” 这下,场面再次尴尬住了,不过这次尴尬的是三佛齐的帝利,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才一见面,大乾就把三佛齐的命脉给握在手里了,这一路上想过很多种办法,在无法抵抗大乾水师的情况下,尽量的从大乾谋好处,而三佛齐的佛法是 天下第一的,可显然不是!大乾到底有多厉害! 苏芸暖出声:“东方,请僧团去驿馆休息吧。” “遵旨。”东方瑜现在都没办法形容自己的心情了,她真不知道皇后娘娘手里竟有那么多宝贝啊,相处这么久,从不见皇后娘娘露出一丝一毫,真真是让自己好懊恼,早知大乾有如此多的佛经,早知皇后娘娘手里有,自己还会如此期待三佛齐国来人吗? 等东方瑜把僧团带走后,苏芸暖才缓缓地看向帝利,开口问道:“没有了僧团和僧众的三佛齐,还剩下什么?” 这下,帝利直接跪倒:“皇后娘娘,请恕罪。” “修佛的国度,你太过傲慢了,十岛联合起来攻打大乾的时候,并不见三佛齐有慈悲之心,如今表面顺从降服,实则包藏祸心,若我没说错的话,你更愿意用佛法管理百姓,让百姓心目中认定所有的苦难都是前世的因,今生只有吞下苦果,再修来世吧?”苏芸暖问。 帝利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苏芸暖冷哼一声:“而你很清楚,这样的百姓犹如圈舍里的牛羊,任你们怎么作威作福,都可以说是善因得善果,世人又怎么能想得到呢?三佛齐国的掌管者是个不畏因果的人。 ” 帝利冷汗都冒出来了。 “不妨也对你说一句,觊觎大乾是因,被灭国是果,大乾在扞卫自己国家的领土和尊严上,从没有前世来生,只有当世!”苏芸暖说罢,拂袖而去,只有阿宝在这里了。 阿宝剃过头,出过家,虽然连半瓶子都算不上,可不耽误他奚落帝利,到最后直接让人带他们去了驿馆,至于要谈,呵,回去反省还差不多,已经到了这一步,还有谈的资本吗? 帝利被送到驿馆后,外面立刻被兵士看管上了,他这个后悔啊,可没有办法,谁能想得到大乾会有这么一手! ** 宫里,苏芸暖刚喝了一盏茶,撩起眼皮就看到急匆匆来找自己的东方瑜了,这让她认不出笑出声来,从空间拿出来几部佛经放在案头,等东方瑜。 东方瑜进门来,满脸喜色:“皇后娘娘,真是让臣佩服的五体投地啊。” “好啦,不知你如此看重佛法,这些佛经拿去看看吧,多数都在宫里,回去可给随时去拿。”苏芸暖说道。 东方瑜一迭声的谢恩,抱着佛经开开心心的回去研读了。 苏芸暖单手撑着腮,看着外面的景儿,佛法治国是不行,可用来安民心,还真不错呢,这事儿能做! 第617章 献计 三佛齐国的使者被晒在驿馆中。 苏芸暖亲自送僧侣们上船,并且派五百护卫送往大乾,带队的是白芷两夫妻。 白芷还带了一封苏芸暖写给祈煊的书信。 回来的路上,苏芸暖问起来了帝利那些人,阿宝笑呵呵的说道:“晒着吧,反正咱们也不着急。” 这话是一点儿没错,三佛齐国现在算不得什么,真正的大事是锡兰那边的近况。 “吕宋和双星的事情怎么样了?”苏芸暖又问。 阿宝笑了:“阿姐,前几日坤图送来了消息,说想要带着一些青年人过来,如今安稳下来的百姓十分之三四,还有一些是遇不到合适的人。” 苏芸暖垂眸想了想:“适龄婚配的优先,年纪大一些的,安排她们学一技之长,赚钱养家日子就不会太难,再者也要跟吕宋那边通个消息,十八岁到三十岁算是适龄婚配,三十岁往上的也可以安排一下,再者也要留意一下人口分配,年轻人和中年人要是均衡一些。” 阿宝点头应是。 回到皇宫里,苏芸暖便去找东方瑜了。 东方瑜是个书痴,最近这些日子除非是苏芸暖亲自过来,否则她都一概不理,每日手不释卷 ,人都熬得脸色苍白了。 “阿瑜。”苏芸暖走到东方瑜身边,东方瑜都像不知道似的,无奈只能开口:“阿瑜,该歇一歇了。” 东方瑜抬头看了眼,见是苏芸暖,赶紧放下佛经起身就要大礼参拜。 苏芸暖扶着她的手臂:“你啊,这么下去可不行,我费劲心力帮你调理身体,你这夜以继日的折腾,身体是可是会被糟蹋坏了的。” “皇后娘娘,我这是家有重宝不自知,万里迢迢入佛山啊。”东方瑜笑着说道:“只是可惜,大乾佛教不兴。” 苏芸暖起身往外走上。 东方瑜立刻跟上来。 “阿瑜,你觉得佛教的好处是什么?”苏芸暖问。 东方瑜立刻说道:“寻求解脱之法,了轮回之苦。” 苏芸暖勾了勾唇角:“还有吗?” “当然,导人向善。”东方瑜眼睛一亮:“皇后娘娘,难道想要大兴佛教?” 苏芸暖点了点头:“是要兴佛教,目的并非是了轮回之苦,也并非让人找到解脱之法,而是让大乾百姓一心向善,心若善,天下安,其实不单单是佛教,信仰的力量是让人有精神寄托,从而规范自己,都是导人向善的。” 东 方瑜赞同的点了点头:“确实如此,唯有人心向善,才会少一些戾气,多一些祥和。” “所以,我想要派一些人去余下的几个岛上,替阿瑜尽快完成大乾风物志,等班师回朝的时候,阿瑜跟着一道回去,弘扬佛法的事情有刚送走的那些出家人去做,而你要做的是让佛法走出山门,走到百姓中去。”苏芸暖说。 东方瑜有些疑惑了:“皇后娘娘是让我挨家挨户宣扬佛法?” “你啊。”苏芸暖偏头笑望着东方瑜:“你现在满脑子都是佛教经文了。” 东方瑜赶紧垂首:“皇后娘娘勿怪,是阿瑜少考虑了,宣扬佛法用女学和学塾可不行,除非高僧讲经。” “佛经之中有孝经,学塾开蒙用着也很好。”苏芸暖说。 东方瑜脸都有些红了,她知道自己若是看不完这些佛经,就真的没法子做别的事情了,幸亏皇后娘娘宽厚,不然自己这有口无心的态度,可是大不敬的罪过。 苏芸暖带着东方瑜在院子里散步,知道她心里头不安,也就没再提这些事情,而是聊起来了种子。 这一路上,苏芸暖找到了许多果蔬和香料的种子和苗木,这些带回去大乾都 能派上用场,同样,大乾带过来的薯种也成了能为许多岛上百姓提供温饱的主要作物。 东方瑜对这些很在行了,风物志上关于物产的介绍都是她亲笔书写的,说起来滔滔不绝,整个人都鲜活起来了。 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时分。 苏芸暖请东方瑜跟自己一起用膳,并且还让抱夏取来了一些果酒。 双星/岛上的果酒堪称一绝。 苏芸暖很喜欢喝,也清楚这果酒的来历,要说酿酒这一块,穿越人士有着很大的优势,首要便是蒸馏技术这一块,纯度足够的酒,没人不爱。 特别是还保留了水果的香甜,入口绵软,但酒劲很足。 东方瑜也善饮,来到双星/岛后尝过果酒,赞不绝口,不过打从开始看佛经开始就滴酒不沾了。 看到果子酒的时候,心里头暖暖的,她知道皇后娘娘的用意,想让只是睡个好觉。 两个人闲话家常,举杯共饮,到最后东方瑜直接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酒劲儿是一方面,主要是太累了。 抱夏带着人扶着东方瑜睡到了偏殿去。 苏芸暖也揉着额角,到寝殿躺下了,喝酒从来都不是自己的长项,所以什么都不做了 ,也好好睡一觉再说。 驿馆里。 帝利急得团团转,他们这一趟无功而返都可能会很难,真是万万没想到大乾竟是如此藏龙卧虎,怪不得身为皇后都敢远渡重洋到十岛来,如今该怎么办? “父王。”大女儿琉璃过来,跪坐在地上:“若不行,女儿嫁给大乾皇子可好?” 帝利猛地停下脚步,走到椅子上坐下来,沉吟片刻:“大乾皇家只怕不愿意。” “父王放心,我们四姐妹愿意同去,即便是女儿入不得皇子的眼,还有赤珠、珍珠和明珠呢。”琉璃轻轻的垂首:“再者,男婚女嫁本是寻常,皇家后宫多妃嫔。” 帝利微微眯起眼睛:“有道理,如果要这样的话,那就多多为你们准备金银和忠奴,再带能工巧匠。” 琉璃行大礼:“全凭父王做主,女儿去跟妹妹们好好商议。” “去吧,去吧。”帝利看着大女儿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勾起嘴角,自己的女人们国色天香,若是真能成为大乾皇帝的妃子,那就真的为三佛齐国解忧了。 驿馆跨院里,三姐妹翘首以盼,终于看到琉璃回来了,立刻围过来。 “姐姐,父王可同意了?”赤珠立刻问道。 第618章 到底是打起来了 琉璃点头:“答应了,还要给我们准备足够的金银和奴婢,若是能尽快离开的话,就更好了。” “不容易,要看大乾皇后的心意。”最小的明珠公主无奈的说。 琉璃叮嘱:“你们都不要高兴的太早,也千万不要露出真是的心意,有功夫不如多学一学大乾的官话,以后必定是用得着的。” 珍珠想了想,说道:“不如我们拜师去吧?” 这话引起了另外三姐妹的兴趣,当日她们是亲眼看到大乾的那位女官能说流利的梵语,若是能拜师的话,还真是个好机会。 四个人坐下来商量该如何拜师了。 *** 半个月后,帝利病了。 消息传到苏芸暖的耳中,不派人过去一趟显然说不过去,所以派阿宝代表大乾朝廷去探望帝利的病情。 阿宝可不是寻常人,医术虽然比不得苏芸暖,可那也是个中高手,都不用诊脉就知道帝利的病因了,安抚了几句,提到了三佛齐国如何安置的问题。 帝利嗓子沙哑到几乎说不出话来,急得眼睛发红。 “皇后娘娘的意思是不能难为了三佛齐的百姓,同时也可以效仿南昭和吕宋的治理方式,不过对您却不怎么满意的。 ”阿宝淡淡的说。 帝利强撑着说道:“苏大人,让皇后娘娘放心,我绝对忠心耿耿为大乾办事。” “当初一见面的时候,三佛齐的态度的确很差,不过大乾有容忍雅量,倒也不计较,但您的忠心耿耿,怎么能让人信服呢?”阿宝摇了摇头:“一地不安,刀兵再起的时候,可跟现在不一样了。” 帝利肠子都要悔青了,眼睛一亮:“我可以献出我仅有的四个女儿。” 阿宝抬眸看了眼帝利,笑了:“也未尝不是个法子,这样吧,你且好好养病,等病好了再说。” 回到皇宫里,阿宝就把帝利的话对苏芸暖说了一遍。 苏芸暖听完,从桌子上拿过来一张拜帖递给阿宝:“显然父女并非一条心。” 阿宝看到拜帖上的落款,沉吟片刻:“阿姐,你打算怎么办?” “这四位公主想要去大乾也不是不行,佛法所到之处,愿意学佛的人都可以学一学梵文,三佛齐的事也不难,更名为裕安府,派大乾官员管理,帝利就当个富贵闲人去吧。”苏芸暖说。 阿宝好奇的问:“阿姐,锡兰岛你打算叫什么?” “楼兰。”苏芸暖笑了:“这名字非常好听,对不对 ?” 阿宝也笑了:“确实好听,不过那边以后可能会变成人烟稀少的地方。” “不能都迁走,慢慢就会繁荣起来了。”苏芸暖让阿宝去忙,她又去找东方瑜了。 东方瑜听说要带三佛齐的四位公主去大乾当夫子,笑的眼泪都冒出来了:“这样的法子只有皇后娘娘能想得出来,要我看啊,这四位公主应该是奔着太子殿下去的,回头她们发现只能当夫子,岂不是要哭了?” 提到祁政玺的婚事,苏芸暖也无奈的很,抿了口茶说道:“难啊,太子的性子太有主见了,我这当娘的人也难说动他,特别是婚事上,他有自己的打算。” 东方瑜低头给苏芸暖斟茶,良久才说:“太子殿下的心意,皇后娘娘可理解?” “理解。”苏芸暖舒缓的靠在软枕/上:“他不想天家人丁稀薄,以后啊,皇宫里可就热闹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安生。” “也乱不到哪里去。”东方瑜本来觉得这是天家的家务事,自己多嘴不合适,不过见皇后娘娘颇有推心置腹的意思,也就放下顾虑了:“皇后娘娘,这宫里头的人没有一个不是人精,从宫女到太监,能做的事情就太多了。” 苏 芸暖兴致勃勃的坐正了身子:“阿瑜,不妨跟我说一说,我啊,把宫里的日子过成了寻常百姓家,真要是突然一大堆儿媳妇,怕是应付不过来。” 东方瑜笑了:“皇后娘娘多虑了,不管是谁到天家做媳妇儿,那都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真正敢恃宠而骄的人都是短命的,用不到皇后娘娘应付,再者就算太子殿下往后要开后宫,那三宫六院的女人啊,有一个能让太子殿下以情相待的,就是造化了。” 这是可预见的情形,苏芸暖自然也心知肚明,并且还知道这位能让太子殿下以情相待的女子啊,必定是皇后。 “再者,天家最重的是子嗣,这天地下教育孩子,谁能比得过皇后娘娘?不管那个宫里得了子嗣都送到皇后娘娘的跟前教导,必定都是成才的。”东方瑜淡淡的说:“别说天家了,那些大户人家的媳妇们也鲜少自己带孩子,还不都是交给了奶娘抚养,养得好是命,养不好就歪了,歪了的孩子啊,掰不过来就是灾星。” 苏芸暖深以为然:“果然是阿瑜,跟你说说话都能解我心忧,对了,等把这四位姑娘带回去,就放在你身边,别的不说,把咱们的经文都 译成梵文,也是大事儿。” 这也正是东方瑜想要做的事情,答应的爽快。 至于见帝利,时机不到的时候自是不着急的,允四位还是公主的三佛齐国的姑娘觐见,已经是给帝利释/放信号了,那就是皇后娘娘对这几位公主很有兴趣。 帝利压抑的心情终于得到了纾解,毕竟对自己的女儿们还是很有信心的。 只不过他怎么都没想到,琉璃四姐妹想要拜师,苏芸暖也恰好是这个目的。 战报送来。 阿宝带着战报来见苏芸暖。 一进门就大声说:“阿姐,战报!” 听到战报两个字,苏芸暖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她第一次收到战报的时候,是祈煊攻打长夷,她永远都忘不掉每次打开战报的心情,太复杂了。 “到底是打起来了。”苏芸暖说着,接过来战报,打开认真的看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华家父子三人当记下一大功。” “确实。”阿宝也佩服华渊父子三人的本事,这才多长的时间,锡兰国内部乱成一锅粥了,祁政玺看准时机动手,如今的锡兰国内外/交困,坚持不了多久了。 苏芸暖揉了揉额角:“安排时间,我要见一见帝利了。” 第619章 太子的红鸾星动了 帝利终于得到消息说要见他了,瘦了一圈的他忙叨叨的收拾妥当,带着自己的女儿们往皇宫这边来。 皇宫里。 苏芸暖请帝利坐下来,客套了几句后,问道:“三佛齐的事情,想得怎么样了?” “全凭大乾做主。”帝利这次是可不敢再翘尾巴了,谦卑的很。 苏芸暖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笑了:“在我们大乾,凡有功之人都会论/功行赏,本宫很喜欢这四个姑娘,册封乡君吧,就算是到了大乾,按照乡君的份例可受朝廷的俸禄。” 帝利心头大喜,赶紧带着四个女儿跪下来磕头谢恩,如今别说还给点儿甜头了,就是什么也不给,只要能让女儿们去大乾,自己都愿意的很。 “平身,随后册封圣旨会送到驿馆。”苏芸暖等他们都坐下来了,才有说:“三佛齐从此以后更名裕安府的事,听说了吧?” “是,臣已经知道了。”帝利这些日子已经想的很明白了,保不住就不保了,只要能让自己过富贵闲人的日子就好,所以叫什么名字跟自己没啥关系,大乾高兴就行。 苏芸暖满意的点了点头:“册封你裕安府的安乐侯,朝廷俸禄衙门会按时送过去,若族人治理的好 ,可承袭。” 帝利又跪下谢恩。 “回家去吧,人活一世能安安稳稳过日子就是福分。”苏芸暖说。 帝利是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把自己丢在驿馆那么长时间,原以为会备受刁难,像是做梦似的回到了驿馆,坐下来反复想都没想明白,为啥大乾皇后的态度变化的这么快呢? 很快,他就知道了。 在他想要跟大乾皇后辞行被拒后,阿宝便提到了锡兰开战的事儿了,倒是没多说,只说了那么一句,帝利的心差点儿从嗓子样儿跳出来,甚至怀疑大乾是不是在锡兰受阻了,所以才会这么轻松的放过了自己? 没露出端倪,上船离开的时候,看着留在双星/岛的女儿们,欲言又止。 这个时候还得观望才是,不然的话,就自己这段日子的经历来说,真是得罪不起! 船离岸,往裕安府去了。 帝利在船上抓耳挠腮一个多月,可算到家了,赶紧询问锡兰岛的情况。 手下把收到的飞鸽传书送过来,十几个信筒逐一打开,帝利一个个看完后,倒吸了一口冷气,大乾真是藏龙卧虎啊,怎么还有得道高人了? 关键是得道高人还入世了,锡兰祖祖辈辈信奉的神没能救 他们,乱成一锅粥的时候,大乾长驱直入,他怀疑自己回到家的时候,锡兰岛说不准以后叫什么府了,毕竟这里往后都要叫裕安府了嘛。 该做的事情得做。 运送了金银珠宝和带手艺的仆从去双星/岛,从此以后跟在女儿身边去大乾。 同时把曾经的大臣都召集到一起,到这个时候也没啥隐瞒的了,把自己这一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让他们各自安好,当然了,也给了足够的金银之物,跟自己一回,总不能往后过日子还受穷吧。 事情办好了,他就等着大乾派来官员接管这里了。 帝利所料不错,就在他回到裕安府的时候,华渊带着一批受伤的将士们到了双星/岛。 将士们的伤已经好了,但人手足够的时候,他们可以好好养伤,并且因为奋勇杀敌有功,会第一批回到故乡。 苏芸暖召见了华渊。 得到确切消息后,感慨万千:“原以为还得两三年才能安定下来,没想到竟是如此之快。” 华渊垂首:“皇后娘娘,这也是顺应天意,如今十岛初定,治理则需要时间了,此次远征耗时四年之久,等全军将士班师回朝后,大乾国祚百年可安稳。” “华大先生 ,锡兰能如此顺利,你居功至伟。”苏芸暖并不吝啬溢美之词,再者华渊的本事好像没人能看透,这样的能人若能为朝廷所用,那才是大乾之福呢。 华渊起身,撩了袍子跪倒在地:“皇后娘娘,草民有个不情之请。” “华大先生快快请起,尽管说。”苏芸暖说道。 华渊起身,并不落座,而是垂首说道:“华家想要迁居到双星/岛,草民愿意效忠福王殿下。” 这话让苏芸暖喜出望外。 “福王能得华大先生这样的不世之材,真是好福气。”苏芸暖请华渊落座后说道:“家眷会尽快送到双星/岛,让华家早日团聚,本宫一直都忧心忡忡,福王年纪尚小,担不起如此重任,华大先生有劳了。” 华渊恭敬的说道:“草民经历过乱世之疾苦,是皇上和皇后娘娘救民于水火之中,虽不才没有治世之能,但海外十岛安定,大乾风波不起,草民愿意守护一方,为国分忧。” 这样的人物,苏芸暖觉得必须是皇上下圣旨册封才够分量,所以没有提册封的事,而是闲聊一般说了自己对十岛治理的想法。 “皇后娘娘果然智谋出众,锡兰岛上的人若不迁走一批,将会是最不 让人安心的地方。”华渊也觉得这方法最好。 如今,只等祁政玺他们回来,善后收尾虽然也需要时间,但毕竟全胜还朝指日可待。 华渊临走前,提到了一句:“草民斗胆再说一句。” “华大先生请讲。”苏芸暖可不嫌弃华渊说的多,说多少都没有废话就是了。 华渊拱手:“太子殿下的红鸾星动了,恭喜皇后娘娘。” 换做旁人,苏芸暖必定会问问是谁,可面对的是华渊,她没问,只是笑着说:“为人父母都是一样的心情,孩子大了,婚事一拖再拖,委实让人心急的很。” “正是。草民告退。”华渊告辞离开。 苏芸暖还真挺好奇的,这小子难道看上了锡兰的姑娘? 罢了,看上谁都行,确实该娶媳妇儿了,回头两个姑娘也都成大龄了,可得上上心了才行啊。 ** 锡兰岛上。 祁政玺负手而立在高高的城楼上,看着下面的百姓,微微蹙眉。 在他身边是一个带着面纱的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南昭的福喜郡主姬苒。 “殿下,他们求的神,不会来,不如殿下给他们造一个神如何?”姬苒说。 祁政玺偏头看着姬苒:“郡主的意思是?” 第620章 声势浩大的造神 姬苒说道:“这些人只知亡国,却不知这才是穷苦人能过上好日子的机会,那些个贵族统治之下的百姓只求庇护,贵族利用了一个没有也不会出现的神统治着他们,想要从根子上拔干净,那就从穷苦人身上开始。” 祁政玺微微垂眸:“具体该怎么做好呢?” “姬苒斗胆,在太子殿下跟前班门弄斧了,双星/岛建村的法子就很好,耕地和粮种能让穷苦人吃饱肚子,神能做到的是高高在上,可人得活着,能让他们活下来的人,比神更有用。”姬苒缓缓地说道。 祁政玺偏头看姬苒:“继续说。” 两个人从城楼上往下走,姬苒继续说道:“贵族若低入尘埃,穷苦人反倒能过好日子,神就倒了,恰在此时,太子殿下也可以安排个神迹,成为他们的神就水到渠成了,而太子殿下这个神是实实在在存在的,更能让他们世世代代信服。” 祁政玺抬起手摸了摸鼻梁,笑了:“福喜郡主,若本宫请你往大乾去,可愿意?” “自是愿意,大乾所作种种让姬苒仰慕的很,想要亲眼看看盛世繁华的地方。”姬苒也笑了。 两个人四目相对,一触即离,都没再说话。 安排神迹对平常人来说太难了,可华家人的本事在,可 以说是手到擒来。 虽然华渊不在,但华家二子得父亲真传,本事更是青出于蓝的厉害。 祁政玺去议事。 姬苒便在锡兰的宫殿里转悠。 这里的宫殿非常豪华,金碧辉煌外,那些薄如蝉翼的帘子,做工繁复的装饰,都是从丝国搜刮来的,这仇报了。 至于去大乾。 姬苒是真心想要去看看,曾经的丝国太弱,世世代代都被欺负,全靠丝织手艺才能得以生存,虽如今丝国不存在了,可是身为南昭的郡主,她希望南昭能富强起来。 华靖远兄弟俩去安排神迹。 祁政玺调兵遣将把锡兰的残余势力清理干净,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的很快,唯一不变的是在皇宫前面祈祷的人有增无减。 “太子殿下,后日有血月,午夜子时到丑时会有雷雨,神庙那边安排好了。”华靖远回来禀报。 祁政玺点了点头:“那就后日吧。” *** 血月当空。 姬苒就坐在高楼之上,看着皇宫西边的神庙。 在锡兰,神庙是比皇宫还要高的地方,从这里隐隐约约能看到神庙的轮廓。 血月从来都被视为不祥之兆,她特别想知道,这样特别的日子,祁政玺会不会有动作。 到了半夜,狂风大作,天上的血月都不见 了,雷声惊天动地。 在别的地方,这样的日子必定会紧闭门户,锡兰则不是,他们认为这是神要降下神罚了,那些霸占了锡兰岛的大乾人,一定会被神驱逐出去,还给他们安宁的日子。 所以,锡兰岛上的人都打开门窗,跪在地上,冲着神庙的方向祈祷。 手臂粗的雷电划破夜空,神庙最高的塔被笼罩其中,轰的一声巨响,塔在雷电的笼罩中轰然倒塌,这吓坏了在神庙附近的人。 可这还没完,接连好几道雷电劈中了神庙,宏伟的神庙被劈了个面目全非。 “天塌啦!神罚啊!神罚!”有人亲眼目睹神庙被劈,疯了似的在暴雨中狂奔,哭喊的声音在深夜里格外渗人。 姬苒都站起来了。 她不知道这是大乾的手段,还是真正的神罚,如果真是大乾的手段,这可太骇人了。 锡兰岛上哭声一片,许多人冒着大雨往神庙这边来,这是他们世世代代的信仰。 这里聚集了许多锡兰人。 一个大乾的人都没有。 一直到天亮,跪在地上祈祷一夜的锡兰人终于在阳光中看到了倒塌的高塔和被劈裂开的神庙了。 这些人起身,虔诚地靠近神庙。 神庙里好大一个深坑,深坑里矗立着一块石碑,石碑上的字 让所有人再次跪下来。 “大乾子民?我们为何要做大乾子民?”有人状若疯魔的嘶吼道。 大主教一身黑色的长袍,颤巍巍的走了出来:“这是神的旨意,那些贵族只是表面恭敬神,他们做尽了亵渎神灵的事情,神罚是给那些贵族的。” 话音落下,有人跑进来:“汉斯一家都死了,都死了!” 汉斯是锡兰王室。 因为大乾攻打上来,他们被迫躲到了山里去,都死了?谁信? “就在外面,都在外面。”进来的人脸色苍白,浑身颤/抖,眼神惊恐的看着外面,抬起手指着门口:“刚才从天上掉下来的,神啊,是真的从天上掉下来的。” 众人都从神庙里跑出来,看着那些摔在地上的人,正是他们心里的王。 死了? 都死了? 大主教也走出来,双手捧天的姿势跪下来,扬声:“神救了我们,神终于救了我们,大乾就是神之子,是神派来的拯救我们的勇士啊。” 锡兰人都傻眼了。 他们最尊敬的是大主教,最怕的是王室,如今大主教都这么说了,他们该怎么办? 有人骑着快马,大声喊话:“大乾太子殿下让所有人到皇宫前面去。” 快马跑在大街小巷上,喊声都遥相呼应。 最震 惊的莫过于姬苒。 她昨晚还不确定,此时已经非常明白了,这就是大乾的手段。 气势磅礴,能引动天威,真是可怕。 暗暗庆幸丝国识时务,他们在十岛之中最弱,如今却成了十岛之中幸免于难的唯一。 祁政玺让身边的人宣布了一条条治理锡兰岛的办法,废除了下等人,所有百姓可分到土地耕种,就这一条,锡兰人便相信了,大主教说的没错,大乾是神之子,因为只有神才会如此爱他们,给他们安稳的生活。 人心最可怕,但人心也最容易被控制,一旦这种想法出现,锡兰人便没有了往日的敌对情绪。 设立衙门,建户籍,行律法。 从神庙这件事后,祁政玺开始了又一轮的忙碌。 这次发兵,只有武将和谋士,并没有带文臣。 所以治理锡兰岛的人只能从武将和谋士里寻找,祁政玺是个杀伐果断的人,让华靖远治理锡兰岛。 华靖远知道父亲求皇后恩典一家人在锡兰团聚,也就不推辞了。 锡兰人开始到处抓捕贵族,这些人用绳子串成一串串的送到了皇宫,祁政玺确认锡兰的贵族都被抓到了,直接押送去大乾。 一直飞鸽落在窗台上,祁政玺打开了信筒,看到里面的字,勾起唇角笑了…… 第621章 是坤图吗? 正是知子莫若母。 华渊已经出发往楼兰府来了,从此以后这边可交给华家掌管。 简直是想到一起去了。 祁政玺本就有意扶持华家,能镇守海外是大乾的福分。 他接下来的日子逐渐把政务交给华家兄弟二人,若说华家父子三人中,华渊并不是个做官的料,但华家第二子华靖铭则是难得人才,政务一点即通,做事分寸得当,更能考虑周全和有着长远的眼光,这样的人就适合入仕。 华渊回到楼兰府没多久,祁政玺留下三千驻兵,带领大乾水师回双星/岛,顺路送姬苒回南昭。 这一路上,祁政玺和姬苒聊起了许多大乾的事情,姬苒每次都听得入迷,两个人都没觉得不对劲儿,可把阿普这些人给稀奇坏了,毕竟祁政玺从不近女色,突然对一女子如此好,能不稀奇吗? 等姬苒辞别回去南昭后,阿普几个人立刻凑过来了。 祁政玺一本正经的说道:“本宫要娶太子妃,不是寻常事?” 众人还没等热闹一番,都被一句话给噎的脸红脖子粗了。 十一月末。 祁政玺回到了双星/岛,大乾水师第一批班师回朝,余下十万水师要等十岛安稳后再做定夺。 又是一 年,苏芸暖觉得日子过的太快了,她也越来越想家了。 接到了祁政玺,叫回来箬仪和箬宁,坐下来吃饭的时候,忍不住想煜城和祈煊,一家人想要吃个团圆饭,真难啊。 “母后,照目前看,过了年咱们就可以启程回去了,这边的事情您如何定夺?”祁政玺问。 苏芸暖想了想,还不等开口,箬宁小声说:“我要留在这边陪着小/弟。” “我也舍不得他一个人在这里,也留在这边。”箬仪也说。 她们虽然忙前忙后不到台面上来,但想要留在十岛陪着弟弟镇守在这里的心意从来没变过。 祁政玺看着苏芸暖:“母后,让弟弟回去吧,成亲之后再驻守十岛也不迟。” 这话是太动心了,苏芸暖倒不是着急给煜城成亲,而是过了这个年,祁政玺都二十三岁了,普遍都是十七八岁结婚的世界,二十三岁可是大龄了,更不用说自己的两个女儿,也都成了二十一岁尚未婚配的公主,说出去都怕人家背地里说帝后委实没正经事,儿不娶,女不嫁,闹哪样啊? 谁能想到有一天,自己成了个忍不住要催婚的老母亲呢? “这次回去啊,别的都还不着急,你们的婚事是不能耽搁 了,煜城如何安排还得再看看,刚刚安定下来,还有变数。”苏芸暖非常清楚,身在其位决不能感情用事。 再者,华渊说太子的红鸾星动了,苏芸暖表示非常期待啊。 “母后,儿臣也正想说此事,太子妃人选已经有了,是南昭的福喜郡主。”祁政玺那叫个一本正经。 苏芸暖愕然的看着祁政玺,他怀疑儿子是个耿直男,这种事情说出来就跟谈论军情似的,波澜不惊的情绪对劲儿吗? “哟,太子长兄有眼光啊,我也觉得福喜郡主挺好的。”箬仪和箬宁递过去一个眼色:“瞅瞅,还的是咱们太子长兄,做事干脆利索,特别像母后。” 箬宁忍不住笑出来:“要我说啊,母后觉得太子长兄娶谁都行,只要成亲就少了一桩心事。” “你们两个心里有数就好,长平的婚事有谱了,接下来就是你们俩,儿子娶媳妇儿可是进门过日子的,好不好眼皮子底下看着呢,你们两个这娇蛮的性子,真不知道什么人家敢迎娶哦。”苏芸暖笑呵呵的把话题岔开了,至于儿子为何要娶福喜郡主,这事儿不着急,回头有机会倒是可以好好问一问,自己可以不插手他的房里事,但太子娶妻可是未来 的皇后,容不得一点儿闪失。 这次是真闲下来了。 战事结束,第一时间送战报回大乾。 同时苏芸暖开始琢磨过年的事情了,她很想好好的跟这些亲人们过个年,别的不说,以后想要跟阿宝吃一顿年夜饭都不容易了,到现在阿宝是确定不会离开这里了。 在世人眼中,苏芸暖是天下第一有福之人,殊不知她的悲欢离合比寻常人多太多了。 “抱夏啊,我感觉自己老了。”苏芸暖放下笔,看着上面自己亲自写下来的菜谱,这是她要留给阿宝的礼物,让他即便是在这里,也能吃到故乡的菜肴。 抱夏给苏芸暖送来热茶:“主子,孩子们都长大了,人都是一辈人撵着一辈人长大的。” 苏芸暖端起茶盏送到嘴边,笑了笑:“可不是嘛,我们都老了,想当年皇上为了见我一面,就能日夜兼程的来到我身边,如今啊,一别快四年了,也不知道他在京城过的如何了。” “皇上是为国事操劳,主子也是为国事奔波,大乾百姓的福祉都在这上头了,眼下都过去了,等开春咱们回去,明年的团圆饭就在京城吃了。”抱夏轻声说。 苏芸暖摇了摇头没说什么,团圆饭可不容易吃喽 。 主仆正在说着话儿,皇城外祈煜城和潘玉双翻身/下马,两个人也不用人通禀,直奔苏芸暖的住处来。 抱夏一抬头,惊喜交加:“主子,主子!二皇子和上将军回来了!” 苏芸暖急忙看过去,起身就往外面来,可说呢,自己还担心两个人也不回来过年呢。 “给母后请安。”祈煜城跪倒磕头,才几个月不见,这孩子长高了不少。 潘玉双笑呵呵的说:“阿姐,我回来过年了。” 苏芸暖突然鼻子发酸,扶着祈煜城起身,挽着潘玉双的手臂往屋子里去:“如今太平了,估摸着不用再打仗了,咱们过了这个年差不多就要回去了。” “母后,姨母怕是不能回去了。”苏煜城看出来母后心里难受,故意笑嘻嘻的说道:“姨母遇到了心上人,可不能离开了呢。” “瞎说!”潘玉双脸都红了。 苏芸暖看看两个人的表情,试探着问:“是坤图吗?” “阿姐,你听煜城胡说。”潘玉双耳朵都红了,就这架势,苏芸暖认为这事儿是真的。 苏煜城笑嘻嘻的说道:“娘亲啊,我去找大哥啦。” 说完,一溜儿烟的跑了,脸上是笑,心里头酸酸的,母后他们都要回去了呢。 第622章 最简单的办法 苏芸暖抿着嘴角忍不住笑意。 “阿姐,你要笑就笑,我这心里都慌了。”潘玉双苦着一张脸看着苏芸暖。 苏芸暖摆手:“快坐下。” 潘玉双有些惶恐的坐下来,清了清嗓子,抬头看着苏芸暖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心里头更乱了,叹了口气:“阿姐,我确实想要留在这边,也确实答应了坤图的求亲,总不能把孩子留在这边,留别人我不放心。” 苏芸暖脸上的笑容缓缓地退下去了:“玉双,答应我不要付出那么多,你已经为大乾做太多了,如果你不喜欢坤图,这门婚事我不同意。” “阿姐。”潘玉双一下就哽咽了。 苏芸暖给潘玉双倒茶:“家里还有玉虎他们等你呢,玉双,我们都不是十几岁的人了,回家后什么都不操心,好好的过清闲的日子,人可以操劳,但不能一辈子都操劳。” “阿姐,我是真心想要跟坤图的。”潘玉双说。 苏芸暖眉头拧成了疙瘩:“为何想要跟他?” “我也说不清。”潘玉双喝了口茶:“他做事很有章法,治理百姓井井有条,我们在这里支开的摊子不小,我相信他能安稳一方。” 苏芸暖揉了揉额角: “你这么说,我怎么能答应你?玉双,你知道想要跟一个人共度余生是什么心情吗?” “我又没有感受过。”潘玉双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苏芸暖轻声说:“不因为他有多少优点,也可以容忍他身上的缺点,只希望往后余生,夕阳下,两碗粥,彼此共白头,懂了吗?” “阿姐。”潘玉双好奇的看过来:“你跟姐夫是这感觉?” 苏芸暖认真的说:“对,他为皇,我做后,他若是个农人,我做个农妇,还不是一样的日子?日出日落,养儿育女吗?” “我得想一想。”潘玉双有些没谱儿了,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自己的事情必定跟大乾相关,更确切的说是跟大乾的潘家军息息相关,而她选择坤图,考虑的是让阿姐省省心,潘家军驻扎在海外十岛,必定可以让大乾无忧。 只是阿姐的话让她犹豫了,跟坤图在一起自己求的是什么?大乾安稳。 可阿姐说的不一样,寻一人共白头,自己从来都没有过的心思。 苏芸暖话锋一转:“走,带你去看看东方瑜,她都快疯魔了,正好你回来带着她强身健体吧。” 潘玉双跟着苏芸暖出门往东方 瑜这边来。 打开门潘玉双想要撒腿就跑,好家伙,这么多的书,潘玉双对自己的学问刹那间就自卑了。 “阿瑜,你看谁来了?”苏芸暖弯腰把地上的书捡起来,放在旁边的架子上,笑呵呵的说。 东方瑜赶紧起来,笑呵呵的说:“皇后娘娘今儿来晚了,我还想着是什么事情绊住了吗?原来是上将军回来了呀,真好。” “东方大小姐,你天天看这么多书,眼睛怎么受得了,来来来,我教你一套强身健体的功法。”潘玉双拉着东方瑜的手就往外走。 苏芸暖慢悠悠的收拾着散落在地上的书籍,抬头看潘玉双像模像样的教东方瑜比比划划的拉开架势,抱着一本书来到门口,轻轻的靠在门框上看着阳光中的两个人。 “舍不得啊。”苏芸暖一直都在考虑坤图和潘玉双的缘分是什么样的一种相遇。 自己还在吕宋岛的时候就看出了些许端倪,只是没想到坤图还挺痛快,只是玉双对男女之情并不入心,她满心装着自己的家人,随着身份地位的提升,她甚至把整个大乾都装在心里了,这样的玉双,她怎么可能让别人轻而易举的娶走了? 一文一武,两 个人特别投机,苏芸暖努力了这么长的时间都没能让东方瑜真的放下书,没想到潘玉双回来后,两个人在一起喝茶聊天,无比和谐。 日落,苏芸暖收拾好了书房,拍了拍手,看着整洁的书架忍不住感慨一句,若是让大乾百姓知道,皇后给圣人亲自打理书房,会不会再添一个美名呢? 准备丰盛的宴席,这是非常难得的一顿团圆饭,苏芸暖几次看到偷偷打量自己的祈煜城,心里那酸涩的感觉就没有平复过。 接下来的日子是很开心的时光,孩子们整日围着自己,为过年忙活。 苏芸暖也把他们当成小孩子,指挥若定。 不远处,插不上手的东方瑜和潘玉双饮茶下棋,清闲的很。 落下黑子,潘玉双抬头打量着东方瑜:“阿瑜,我想问问你,这一路走来都没有遇到过心仪的人吗?” “心仪的人?”东方瑜执子未落,似乎是陷入了回忆,良久才摇了摇头:“何其难啊,世间男子娶妻,娶的是贤妻良母,安居后宅相夫教子,而我做不到。” 潘玉双单手撑腮:“为什么做不到呢?” “我从小就喜欢读书,期待行万里路,想要改变女人的境遇, 郁郁不得志许多年,终于遇到了她。”东方瑜偏头看着正在忙着剪窗花的苏芸暖,嘴角一抹温柔的笑意:“她真的像那一轮最美最圆的月亮,她让我看到了实现夙愿的希望,而我只想要做好这些事,人啊,总是一成还有一败,我成就了我自己,败给了世人眼中的那个自己,现在看来还不错。” 潘玉双愕然,她觉得自己听懂了,只是没有完全理解。 自己的夙愿是什么?好像从来都没有改变过,只想要护住自己的家。 “玉双,怎么了?”东方瑜问。 潘玉双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我可能成了别人想要带回家,相夫教子的人了。” 东方瑜噗嗤就笑出声来:“敢这么想的人,是失智了吗?让我大乾古往今来第一个女上将军去相夫教子?他们家是多大的祖德啊?” “我说真的。”潘玉双放下茶盏:“阿瑜,你帮我想一想好不好?” 东方瑜自然愿意。 潘玉双和盘托出,听得东方瑜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偶尔沉思。 “玉双,这件事有个最简单的办法。”东方瑜说。 潘玉双挑眉:“啥办法?” 东方瑜看向苏芸暖的方向:“她。” 第623章 想媳妇的人呐 潘玉双愁的直扶额:“阿姐的意思是不嫁,他说嫁人得嫁给心甘情愿的人,一粥一饭一夕阳,白头到老的才行。” “对,这话很对。”东方瑜立刻点头:“唯有如此,方能长久,玉双的问题在我看来不是坤图将军,而是你的心。” 潘玉双单手撑腮:“我也知道是我的问题,可我又觉得我考虑的没错。” “你在考虑婚事的时候,把国事掺和进去了,这就是问题所在。”东方瑜说。 潘玉双叹了口气:“我也控制不住,并且我认为这是我最该做的事情,大乾这些年一直都在打仗了,虽说成了最后的赢家,可打仗是要死人的,那些将士们不单单是大乾的兵,更是母亲的儿子,妻子的丈夫和孩子的爹啊。” “一个坤图就能没有战争了吗?”东方瑜摇头:“不会的,玉双啊,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一劳永逸的事,你如果把心思收回来,只想着余生身边有人相伴的话,坤图是不是你愿意嫁给的人?”东方瑜看着潘玉双:“皇后娘娘并非是不让你嫁,而是希望你遵从自己的本心,择一人终老,而不是带着如此多的目的去拉拢一个人,大乾如今并不需要用这个法子。 ” 潘玉双苦笑着点了点头:“我其实心里知道,只是真要说遵从本心的择一人终老的话,我不愿意。” “那就不嫁。”东方瑜立刻斩钉截铁的说:“人要遵从自己最真实的本心,那样无论结局怎样都甘之如饴,前可,后亦可,进可,退亦可,这才能活得自在,江山代有人才出,歇一歇是好的。” 潘玉双眼圈都红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东方瑜这一句歇一歇,真是让她想不感动都难。 两个人继续下棋。 苏芸暖早就带着孩子们去厨房忙活晚饭了。 外人见到的都是天家的威仪,殊不知苏芸暖只要有空,就会让孩子们过烟火人家的小日子,劈柴、择菜、烧火做饭,通过自己的双手做出来的饭菜,哪怕味道一般,可吃在嘴里的时候感觉都不一样。 更不用说有苏芸暖在旁边指挥,这菜是真真的色香味俱全。 家里人围坐在一起,东方瑜和潘玉双都很羡慕苏芸暖的好福气,当然,这么好的福气她们不强求。 入夜。 微风有了凉意,这个季节是全年最舒服的时候。 一壶茶,两人对坐。 “阿姐,潘家军驻守在这里,可行?”潘玉双问。 苏芸暖点了点头:“可以,玉虎和玉宝都过来,玉竹的话,得看看林家那边舍不舍得。” “嗯。”潘玉双扬起嘴角笑了:“那就可以让咱们家的煜城回京,过几年娶妻成家再来这边镇守,这孩子心里头可难受了。” 苏芸暖抬头看着潘玉双,笑道:“玉双,他们有你这样的姨母,真是好福气,处处都在为他们着想,长平是,煜城也是。” “谁让他们叫我姨母了呢。”潘玉双舒缓的靠在软枕/上:“我不嫁了。” 苏芸暖撩起眼皮儿看潘玉双这舒缓的表情,在心里为坤图点了一根蜡烛。 她看得出来潘玉双没动那份心思,但常年作战,行军打仗不单单磨练了潘玉双的是意志和本领,也渐渐地把潘玉双最柔软的心层层铠甲包裹起来了,除了在面对孩子们的时候才会露出柔软心肠,家人是潘玉双的一切,显然坤图还没有被当做家人。 都说好事多磨。 苏芸暖觉得潘玉双和坤图的事情不会这么就结束了,但坤图想要娶媳妇儿可不容易,自己可以安静的等消息,如果有一天这门亲事成了,那必定是坤图做得足够好,得到了玉双的认可,归到家人这一伙 里了。 年关将至。 双星/岛上热闹起来了,东方瑜乐此不疲的把春节习俗发扬光大,苏芸暖也尽量配合,人只要活得有人情味儿,人间便是乐土。 与此同时。 大乾皇城下了一场雪,飘飘洒洒的雪下了三天,处处都白茫茫一片。 御书房的灯一直亮着,三星偏西的时候,祈煊从屋子里走出来,太监赶紧托着披风过来:“主子,夜里风凉,披上点儿吧。” 祈煊收住脚步,任凭太监给他披上了披风。 年关,皇宫里挂上了红灯笼,红灯映雪,在祈煊的眼里都化成了心底的一声叹息。 漫步雪中,踩着雪的咯吱声都显得寂寥,不知不觉来到了延福宫门前。 守在门口的阮嬷嬷赶紧过来:“给皇上请安。” “免了,地上凉。”祈煊迈步进了宫门,眼前的一切再熟悉不过了,可人不在,让人觉得心里凉飕飕的。 阮嬷嬷跟在后面,吩咐下面的人去准备浴汤,伺候皇上歇下。 祈煊坐在椅子上,抬头看着苏芸暖习惯坐在的榻上,眼睛一花,人在眼前。 “阿暖。”祈煊出声后,立刻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圈都红了,发狠等见到 苏煜城的时候,一定要揍他一顿! 如果不是他偷偷跑了,自己此时就会在媳妇儿身边了。 “皇上,浴汤准备好了。”阮嬷嬷在门口,轻声说。 祈煊起身往浴房去。 阮嬷嬷听到屋里的动静,都心疼皇上了,别人不知道,自己伺候在身边的人都清楚得看着呢。 打从皇后娘娘出宫后,皇上/身边除了太监,不准任何人近身伺候,看他每次回来的样子,阮嬷嬷可太盼着皇后娘娘回来了。 洗漱之后,祈煊躺下来,就听外面贴身太监跟阮嬷嬷小声问:“皇上歇下了吗?” “刚躺下。”阮嬷嬷看着都要亮了的天儿,低声说:“不差一时半刻,让皇上歇一歇吧。” 太监就要退下,门帘挑起,祈煊走出来:“什么事?” “皇上,刚接太溪的飞鸽传书。”太监双手捧着飞鸽传书送到祈煊面前。 祈煊拿过去信筒:“退下吧。” 转过身进屋,拆开信筒看着上面的话:钟氏夫妇已到太溪,立刻回京。 “回来了!”祈煊缓缓地站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怎么都睡不下了,钟西泽他们带回来的还有双星/岛凤氏一族,好,很好!他们都会很快回来了! 第624章 透了个口风 太溪府。 钟西泽和潘玉虎对饮。 海外十岛的情形说了一遍,潘玉虎听的连连点头:“等都安定下来,这边的商路就稳定了,终于能过一过太平日子了。” “玉虎啊,一晃好多年了,我这一趟回来就解甲归田了。”钟西泽说到这里,端起酒杯:“不容易,不过也都熬过来了。” 提到这话,潘玉虎也是心潮难平,从愚谷村走到这里,用了二十五年的时间。 二十五年啊。 潘家经历了太多的事情,起起落落不容易。 “我也想要解甲归田。”潘玉虎说。 钟西泽摇头:“你才多大的岁数?再说了,都解甲归田了,谁为咱们大乾镇守四夷?我觉得潘家还的动一动啊。” “您的意思是?”潘玉虎看着钟西泽。 钟西泽放下酒杯:“海外十岛得有人,可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到那边去的,我觉得潘家最合适,皇上和皇后娘娘应该也是这样的心思,所以你要提前准备,或是主动请命,得掂量着办啊。” 这话让潘玉虎陷入了沉思。 *** 休整了三日,钟西泽带着人护送凤氏一族往京城去。 潘玉虎叫来了潘玉宝。 “你觉得钟家递给我的这个消息,该如何应对才好?”潘玉虎问潘玉宝。 潘玉宝沉默了好半天,才说:“哥,去吧。” “为何?”潘玉虎知道家里的聪明人当数玉宝,自己心里不愿意动,所以得听听玉宝的意思。 潘玉宝端起茶抿了一口:“潘家驻兵在海外十岛,一方面可以保大乾不起战乱,至少海外十岛要敢乱一乱,潘家军可不是吃素的。” 潘玉虎点了点头,这话可真不是吹,而是事实。 “我也去那边,可以把生意做起来,海外十岛和大乾互通有无,买卖做得好,日子都太平。”潘玉宝说到这里,看了眼潘玉虎:“不过,这里最难的不是我们去不去,而是朝廷要花大气力运送家眷过去,只有把家都安在十岛上才能让将士们安心,这种事情若不是潘家,换做任何一家都有很大的风险。” 潘玉虎倒吸了一口冷气:“会不会被忌惮?” “不会,至少太子登基之后,到太子之后再登基的人,这段时间都不会被忌惮,因为太子殿下是咱们的外甥,我们是他的外戚。”潘玉宝放下茶盏:“再者,还要看太子妃出自哪一家,若太子妃是十岛上的 人,那么潘家百年无忧。” 潘玉虎起身走到沙盘前,大乾和海外十岛来回看了好几遍:“可是玉竹怎么办?只有她留在了这边。” “玉竹是林家的媳妇儿,并且她一直都是给长姐在运作那些买卖,你觉得谁会欺负她?林家不敢,长姐护着还来不及呢,别人动一动,吃饭的家伙儿就不用要了,再说了,咱们家玉竹可不白给。”潘玉宝靠在软枕/上,懒洋洋的说道:“在长姐没有回来之前,你好好写一份奏折,各处细节都想周全了,这份奏折送到皇上面前,他保不齐会偷偷的抹眼泪呢。” “不可口无遮拦!”潘玉虎脸色一沉。 潘玉宝笑了:“长姐走了多久了?就算是现在往回走是不是也得小一年的光景,你觉得皇上形单影只可不可怜,他会不会想得发疯,本来他想去找阿姐,但煜城那小子精的很,先一步跑去了,国不可一日无君,他应该挺难熬的。” 潘玉虎也绷不住脸色了,只能翻了个白眼儿瞪潘玉宝。 “你还别瞪我,这个时候你主动请缨,调动人马,运送家眷,这些事情都安排好的话,一年时间都未必够,到时候让皇上妻儿团圆是你的功劳 ,其实还有更重要的。”潘玉宝喝了口茶,故意不说了。 潘玉虎过来做在椅子上:“你不是小孩子了,话说到一半吊人胃口,信不信挨揍?” “也知道我不是小孩子了,你还要揍我?”潘玉宝撇嘴儿,枕着手臂躺在榻上:“我啊,心疼长姐的奔波劳碌,如果安顿好海外十岛,长姐能享享福,最近好想她,总是想起她当初带我出去做买卖的场景,我能有今天,都是长姐手把手教给我的,是长姐,也是老师,更像母亲啊,长姐为母嘛。” 这话,潘玉虎没接。 他极少想过去,因为总是会觉得心里头空了一块似的。 这不足与外人道的心绪,让他只看眼前,可玉宝的心情何尝不是自己的心情,若非因为她的照拂,潘家会什么样子,自己都是想不出来。 “玉竹去京城过年了,怎么也得二月才回来,你一家啥时候回来过年?”潘玉虎问。 潘玉宝笑了:“我媳妇儿说了,今年她操持,回头让嫂子过一个轻生点儿的年,你也是,别整天就在这里泡着,练兵归练兵,家里的事情也得为嫂子分担一些,不然等我大侄子回来,我嫂子告一状的话,你吃不了兜着 走。” “真是没规矩,赶紧回去准备吧,我们今年去你那边过年。”潘玉虎挥手撵走了潘玉宝。 收拾了一下,也回家去了,刚到门口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了小奶音:“爹!爹爹!” “瑜儿是想爹爹了吗?”钟宁放下手里的针线过来,坐在女儿身边,柔声说:“爹爹很忙,珞儿长大一些,娘亲带着珞儿去看爹爹好不好?” “娘亲,想爹爹。”两岁的潘箬瑜拉着钟宁的衣袖,撒起娇来。 钟宁没脾气,把女儿抱起来,这算是中年得女,不疼着可不行。 潘玉虎迈步走进来,潘箬瑜立刻张开小手:“爹,爹爹。” “不准再叫了,不然娘亲生气了。”钟宁假装不高兴的绷起脸来。 潘玉虎伸出手的同时说道:“看来,我再忙几日,女儿都没了呢。” 钟宁猛然听到了潘玉虎的声音,转过头来,嫣然一笑:“怕孩子总是念叨你,回头总是见不到再上火了怎么办?” “是我不好。”潘玉虎把女儿接过来抱在怀里:“咱们过去玉宝那边过年,家里不用准备啥了。” 钟宁抿了抿嘴角:“玉虎啊,前头回来人了,问没问问咱们家君安兄弟三个啊?” 第625章 想我了吧? 潘玉虎往屋子里去:“问了,都好好的,玉双是个护犊子的人,孩子们只可以长本事,必须毫发无伤。” “那就好,他们走了五年了,皇后娘娘也走了快四年了,太想他们了。”钟宁跟在后面进屋,从柜子里拿出来一个匣子放在桌子上:“本来是想着拜年的时候再拿出来珠儿、珞儿和雪儿三姐妹的小物件,刚好你回来了就看看合适不。” 潘玉虎笑了:“这些事情你做主就好,后宅你打理的从来都妥当。” “咱们家和别人家不一样,兄妹几个日子过得都干净得很,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也没有乌烟瘴气的事儿,所以没啥操心的地方,要去三弟那边过年的话,我这边准备的东西都让人送过去,明儿二十三了,朝廷也该封印了吧?”钟宁问。 潘玉虎点头:“嗯,明儿跟兄弟们吃顿饭,除了日常是巡逻的人,都可以回家过个团圆年。” 曾经的石头城,如今的水师驻地,潘家军的家眷九成都在这边定居了,安民心更安军心,处处都一片祥和的样子。 “那明儿我早点儿过去,晚上回来一趟,你总不能醉醺醺的去登门,二十四一早再都过去。”钟宁说。 潘玉虎在家里是完全听钟宁安排,这事儿就定下来了。 他在屋子里逗着女儿,钟宁在外面安排家里的下人把过年准备的吃喝装车送到潘玉宝那边,还有一些寻常的就赏给了家里的下人们用了,到那边过年,钟宁连一个丫环都不带在身边的,这是潘家从来不改的规矩,过年的时候就是自己家里的人团聚。 第二天一大早,钟宁带着珞儿去潘玉宝家,这边潘玉虎把潘家军各部的副将都叫过来议事。 他很愿意去驻扎在海外十岛上,但潘家军并有二十万之多,不可能都愿意,在写奏折请命之前,得跟自己手底下的将士们商议好了才行。 日暮时分,潘玉虎让众位副将和校尉都回去过年,年后再听朝廷如何定夺。 回到家,钟宁早就准备好了醒酒茶,伺候潘玉虎洗漱更衣。 “珞儿呢?”潘玉虎十分疼爱女儿,有些醉眼迷蒙的四处看了一圈,问。 钟宁回道:“就知道你会喝醉,我回来是伺候你的,她三婶娘给照看着呢。” 潘玉虎哦了一声,躺在床上:“媳妇儿啊,咱们俩说说话吧。” “说什么?难得你有雅兴,说吧,我听着呢。”钟宁坐在旁边,给吹 着醒酒茶。 潘玉虎翻了个身,枕着手臂看着钟宁:“我小时候很穷,当时皇上就住在我们村头的鬼屋里,会打猎,那会儿他带着我和玉宝去打猎,谁能想到这一晃半辈子过去了,他成了皇上,我成了将军,可仔细想一想啊,还是过着打猎的日子,只不过现在没猎物了。” “你啊,如今可不是打猎的时候,没有猎物多好?日子过的太平了,百姓难得有好日子过。”钟宁说着递过来醒酒茶。 潘玉虎坐起来把醒酒茶喝掉,擦了擦嘴角:“对,能过好日子就行,我们小时候都见过人吃人的场景,那时候啊,人真的都疯了……” 钟宁坐在旁边静静地听着,潘玉虎头一次跟她提起来曾经的那段日子,她也头一次知道了为什么皇后娘娘跟潘家兄妹几个感情这么好,那一幕幕的陈年往事都在潘玉虎心里清清楚楚的记着呢。 不知道是不想说了,还是睡着了,潘玉虎的声音越来越小,之后竟打起了鼾声。 钟宁坐在灯下看着自己的夫君,她从没有过一丝一毫的怨怼,哪怕当初潘玉虎提亲的时候,实则是为了给当时的皇后娘娘解围,这么多年的日子过下来,虽说两夫妻没 有什么情深似海的模样,可举案齐眉,彼此照拂,日子过的比太多人都安生了。 虽然自己不争不抢,但心满意足,因为潘玉虎做到了不亏不欠,处处都做的极好,是个非常好的夫君。 就剩下那么一点点儿对他过往的好奇,也都在今晚有了全部的答案,若是换做是自己,必定也会为了皇后娘娘拼杀到最后,一起吃过苦又能一起享福,这比世上许多血亲还要亲上三分。 熄了灯,钟宁也躺下准备睡觉,潘玉虎翻了个身,把钟宁捞到怀里,迷迷糊糊的说了句:“钟宁啊,你是我的贤妻,我潘玉虎能娶到你,有福!” “睡吧,明儿咱们还要去三弟家里呢。”钟宁轻轻的拍了拍潘玉虎的手臂。 *** 京城。 朝廷封印后,祈煊就更郁郁寡欢了,别人都是阖家团圆,唯有自己妻儿都有却孤苦伶仃啊。 回到延福宫,忍不住唉声叹气。 腊月二十九。 快马进京,送信的兵士翻身/下马直奔皇宫,见到守卫亮出来腰牌:“钟侯爷送信给皇上,请通禀。” 守卫往里通禀。 御书房正在看奏折的是祈煊伸手端来茶,刚送到嘴边,小太监在门外对祈煊身 边伺候的太监禀告道:“钟侯爷派快马送来一封信,到宫门口了。” 祈煊手微微一抖,他觉得是阿暖的家书! 大太监刚转身进来,祈煊放下茶盏:“送进来。” “是。”大太监让人出门去带人进来。 送信的兵士到了门外,跪倒在地,举着手里的包袱:“皇上,皇后娘娘的书信。” 大太监一听,赶紧接过来包袱快步送到祈煊的面前。 祈煊接过来包袱,吩咐众人退下,让兵士下去好好休息。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又想要打一顿自己的小儿子的祈煊,深吸一口气解开包袱,拿出来那封厚厚的书信,勾起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好几年了,这封信是最厚的。 打开书信,一字字的往下看,透过字里行间像见到了苏芸暖一般,祈煊心里头说不出来是个什么滋味儿,他的皇后是大乾最忙的人啊。 书心里除了写一路到双星/岛的事情外,提到了凤氏一族的安排和隐患,更说到了送回来的那些东西的重要性,虽然看到现在也没有一句体己话,可祈煊依旧是认真且仔细的看着。 翻开下一页,入目:夫君可安好,今日逾发挂念…… 终于啊,想我了吧? 第626章 赌个彩头 这一夜,祈煊难以入睡。 信虽厚,可他还是认认真真的看了两遍,偶尔眉头紧锁,也会轻笑出声。 十岛的战报哪怕堆成山,都不如苏芸暖家书一封更让他安心,如今过去了这么久,应该会很快就回来了吧。 大乾朝廷除夕夜宴请群臣的时候,远在双星/岛的苏芸暖也举起了酒杯,大家都很高兴,这一年对远征军来说是非同凡响的一年,他们成功的拿下了十岛,从此以后可以高枕无忧,即便是戍边的将士们还需枕戈待旦,可后方安全了。 守岁的时候,祁政玺带着祈煜城悄悄离开,他们带着好酒去了兵营驻地,犒赏三军要等班师回朝后,但如今这样的团圆日子,他们兄弟二人想要感谢这些为大乾披荆斩棘的将士们。 苏芸暖看到了,潘玉双也看到了,两个人耳语几句后,抱夏领命下去把早就准备好的东西送到军营去,这些可都是皇后娘娘提前准备好的。 “你还不去?”苏芸暖看了一眼潘玉双。 潘玉双耸了耸肩:“我这个时候不露面,他们才是将士们的主子。” “你啊。”苏芸暖笑了:“来来来,咱们凑个局儿,打几圈。” 麻将摆上桌 ,苏芸暖、东方瑜、潘玉双又叫来了阿宝,四个人坐下来说好了彩头,旁边箬仪也喊上了东方瑜的两个弟子和箬宁一起凑了一桌。 这边,抱夏到了军营驻地,先进去禀报太子殿下。 祁政玺听抱夏说完,心里头越发觉得母后真是心思缜密,站起身端着满满一大碗酒举起来:“将士们!咱们大乾军纪严明,从不烧杀掠夺,你们跟着本宫打仗受累了,今日/本宫准备了一点儿心意,将士们都讨个好彩头,班师回朝后再论/功行赏!” 抱夏带来的是四辆马车,马车上抬下来的箱子对要堆成小山了,众人都不知道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祁政玺叫上弟弟祈煜城,兄弟俩亲自打开了这些箱子。 距离近的将士们都傻眼了,里面竟是整整齐齐的银票! 不按官职,一人一百两白银。 这下整个军营驻地都沸腾了,这些将士们跪倒在地,一声声太子殿下千岁、千千岁的声音直冲霄汉。 初一。 祈煊召见了钟西泽,君臣二人在书房里仔仔细细的商量了凤氏一族的安顿问题,凤戎的态度非常明确,那就是分家。 凤氏一族分别去了东宁府、北固府和昌邑府, 至于怎么分家是凤氏一族的事,留在京城的是凤戎和凤韵代表的嫡脉。 凤氏四分,并且在分家之前给予赏赐,即便天各一方生活,也可以过富足的日子。 年后还没到两个月,第二批从双星/岛运送回来的东西就到了,这些东西直接送到了宫中大库封存,谁都不知道送回来的到底是什么。 祈煊也接到了苏芸暖的第二封信,这封信里更相信的说了前面的情况,并且把送回来的东西都说的很明白,祈煊知道自己这一家人要团圆了。 三月,农耕。 大乾上下都在忙着春耕的事,祈煊忙了起来,并且朝臣都感觉到皇上的心情好了,前方大捷是没跑了,皇上如此高兴应该是皇后娘娘快回来了。 也确实如此,苏芸暖在为班师回朝做准备,不过比祈煊还要忙,先是南昭王带着福喜郡主来拜访,结果是福喜郡主跟着苏芸暖去大乾。 后面是坐不住的坤图来了,他左等潘玉双没回,右等也不见人影,心里头不踏实就亲自来了。 当苏芸暖看到连聘礼都带来的坤图,不得不佩服这是个狠人。 潘玉双是真没往心里去,这段日子也在忙着为回去做准备,各处驻 兵安排让她忙的脚不沾地,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事儿,偏偏坤图来了。 “坤图拜见皇后娘娘。”坤图跪倒在地磕头。 苏芸暖让他平身并赐座,等坤图坐下来后,才问:“坤爱卿,如今可安稳啊?” “回皇后娘娘,臣这次来一件公事一件私事。”坤图说。 苏芸暖很清楚私事是什么了,有点儿头疼,问道:“说来听听。” “如今吕宋百姓大部分安居乐业,不过还有一些百姓要娶媳妇儿,这次同来了一些年轻人,想要在这边娶媳妇儿。”坤图说。 苏芸暖点了点头:“这可以跟苏大人商量。” “皇后娘娘,臣的私事得皇后娘娘做主。”坤图说着就起身又跪下了。 苏芸暖抬起手揉了揉额角:“坤爱卿的私事是?” “臣也想娶媳妇儿,有个家。”坤图说着,脸都红了,自己可不是十几二十几的年轻后生,可要不豁出去,媳妇儿就没了,甚至他想了一路,认为潘玉双的婚事非但皇后娘娘可做主,更可能是皇后娘娘舍不得潘玉双留在这里,所以把这事儿压下来了。 苏芸暖差点儿没笑出来:“坤爱卿平身吧,这确实是私事,不知道坤爱卿要本 宫如何做啊?” “皇后娘娘,臣想迎娶潘上将军,造诣表明心意,可迟迟不见潘上将军回吕宋,心里惶恐才求到皇后娘娘这里。”坤图也豁出去了:“上将军对臣若有不满意,尽可提出来,臣必定会让上将军满意。” 苏芸暖抬起手扶了扶鬓边的发簪:“坤爱卿,这确实是私事,想必坤爱卿知道本宫和上将军的情份,这样吧,本宫请上将军回来,你们见面说,若是良缘,本宫乐见其成,若是有缘无分,本宫也希望坤爱卿拿得起来放得下,毕竟姻缘是要先有缘再成姻。” “是,臣诚意求娶,请皇后娘娘为臣美言几句。”坤图恳切的说。 苏芸暖让坤图去驿馆休息,也安排好带来的人,至于美言几句也不是不可以,那要看看玉双是不是有意。 正在忙着安排驻军事情的潘玉双听说坤图来了,还去见了阿姐,扶额原地转了一圈,叹了口气出门翻身上马,直奔驿馆来了。 宫中。 苏芸暖去找东方瑜了,两个人坐下来喝茶。 “阿瑜,坤图登门来求娶了,你觉得这事儿会怎么样?”苏芸暖抿了口茶,问道。 东方瑜笑了:“皇后娘娘,咱们赌个彩头可行?” 第627章 来个画大饼的 赌个彩头? 苏芸暖笑望着东方瑜:“你的意思是这事儿还有机会能成?” “皇后娘娘,这就没意思了啊,臣还想赚点儿银子回家的时候办个书院呢,只是不给臣机会了啊。”东方瑜叹了口气,一脸失望的说。 苏芸暖笑着摇头:“行了,这是两码事,等回去我在麒麟山上选个地方,建个藏经阁怎么样?” “那我可不去,虽孑然一身,可以不想当个青灯古佛的姑子。”东方瑜端起茶抿了一口:“玉双虽是放下了,也确实没动心,可坤图这个人对于海外十岛来说,是个有份量的人物,这一点玉双非常清楚。” “嗯。”苏芸暖点头,这确实是玉双的性格,她权衡利弊的条件非常简单直接,那就是有用和没有用两种,显然坤图是前一种。 东方瑜放下茶盏:“玉双经历虽坎坷,但未曾动情过,有道是烈女怕缠郎,坤图这心思用的可挺重,玉双一旦动情了,这事儿准成没跑。” “阿瑜,我不舍得让玉双处处都考虑那么多,若是遇到有情/人,只相伴余生就好。”苏芸暖说。 东方瑜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皇后娘娘,这是天底下最难的事情,若 无欲无求只图一个人对自己好,用余生做筹,到最后难得善终,因为山海难边,人心难守啊。” “唉。”苏芸暖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可天底下的夫妻,真能伉俪情深一辈子的有几个啊?还不是因为生活在一起后牵绊太多,才难分道扬镳,将就着到白头吗? 这牵绊之中,最重的便是孩子,玉双不能生育,如今更不是年轻人了,真是让人放心不下啊。 东方瑜给苏芸暖续茶:“不过,这世上的事就占一个奇字,你看坤图,儿子大把,但媳妇儿没一个,这是我到了双星/岛后才见识到的奇闻,可在这里又是那么的寻常,再说这缘分,一个缘字世上能参透的人就没几个,在臣看来,坤图不缺子嗣,唯独少个媳妇儿,而这媳妇儿一旦进门,必定是个宝贝。” “何以见得?”苏芸暖看着东方瑜。 东方瑜噗嗤笑了:“物以稀为贵是其一,其二嘛,咱们大乾的上将军可不是寻常女子,天下也难找出来第二个,你说这样的媳妇儿娶回去,敢不当个宝贝?再就是一个从来都没有过媳妇儿的男人啊,臣以为这两个人绝配!” 苏芸暖觉得,东方瑜说的很有道理 ! “皇后娘娘可静观其变,玉双动心,趁着咱们还没走的时候风光大嫁,玉双不动心,坤图就算能移山填海,还敢阻拦咱们的上将军回朝吗?”东方瑜说。 苏芸暖笑着摇了摇头:“阿瑜把这事看的是真透啊。” “皇后娘娘的遇良人,伉俪情深,乃是人间少见的天成佳偶,所以在皇后娘娘眼里,幸福的如出一辙,当然皇后娘娘聪慧绝伦,更明白世上的痛苦千姿百态,但知道和深有体会是两回事啊。”东方瑜说。 苏芸暖抬起手压了压眉心:“阿瑜,可遇到良人?” “我啊,早就断了这个念想,因为我和玉双都是一种人,她如今功德圆满,自然可以安闲的过后半生了,而我走的这条路,道长且阻,不能浪费了时间。”东方瑜说的那叫一个洒脱。 两个人说着话,得了消息的潘玉双策马回宫,进了宫门直奔苏芸暖居住的宫殿来,在门口见到了负手而立,一脸怨念又可怜巴巴的坤图。 “你怎么还追来了?”潘玉双有点儿生气了,人得识时务,自己没有再回去吕宋岛,意思难道还不明显吗?都不是十几岁的孩子,活了半辈子,连这点儿眼力见儿 都没有谁信啊?就这么追上来了,多丢人啊? 坤图长叹一声:“在下是豁出去这张脸了,上将军,在下宁可伸脖子挨一刀,也不想余生都后悔。” 潘玉双:……! 绕开坤图去找苏芸暖,走了几步回头看着跟自己进来的坤图,厉声:“你干什么?这是寻常地方吗?皇后娘娘没有召见,你敢再进一步,格杀勿论!” “那我就在这里等着。”坤图还真就停下来了,一步不往前走。 潘玉双气得一跺脚,进门去了。 “潘将军,皇后娘娘不在这里,让奴婢给您带句话。”抱夏迎出来,福身行礼后说。 潘玉双问:“什么话?” “皇后娘娘说,坤图大人既来了,潘将军就好好跟他说清楚,锣不敲不响。”抱夏说。 潘玉双回头没好眼色的看了眼坤图:“好,告诉皇后娘娘,我知道了。” 说完转身出来,路过坤图的身边低声说了句:“跟我来!” 坤图那叫个痛快,立刻跟上去了。 两个人往外面走,潘玉双大步流星,坤图亦步亦趋,在眺望台上看着两个人的苏芸暖和东方瑜相视一笑,这事儿成了是好事,不成也无妨,瞅两个人这样 子,自带喜感了。 潘玉双翻身上马,看了坤图一眼,又下来了,牵着马往前走。 坤图心情顿时好了,快步追过来:“我这次带来了一个青年人,娶媳妇儿回去也好,留在这边也行,反正能成个家就是福气,回头两岛之间往来多了,也就哪里都是家了。” “回头再带一些双星/岛的姑娘过去,我这段日子看到不少姑娘好像无家可归了,不过这事儿得在衙门过明路,吕宋那边敢对这些姑娘不好,那可不行!”潘玉双说。 坤图立刻点头:“对,必须对媳妇儿好,吕宋的男人敢在这事儿上拎不清,那必须不能轻饶,不过上将军想没想过,如果能有个专门为这些女子做主的衙门,会不会更好点儿?” 潘玉双停下脚步声,偏头看坤图:“你什么意思?” “我听上将军提起过很多次大乾,在大乾的女子有女学可以读书,能做工,如果被欺负了还可以找衙门做主,我觉得这是好事,想要在吕宋专门为女子开设个衙门,也可以管婚配和生育,这事儿行不?” 潘玉双眯起眼睛:“你是不是等我说行,你再跟我说这事儿得女子来管才好,并且我最合适?” 第628章 夺门而去 坤图笑了:“上将军冰雪聪明,我不敢隐瞒,确实如此。” “我没有阿姐的本事,只会带兵打仗。”潘玉双大步流星的往前走。 坤图追上来:“凤翎军在这里可以成为王师。” 潘玉双咯噔停下了脚步,偏头看坤图:“你的筹码越来越重了,但我却越来越无意跟你谈论将来。” “为何啊?”坤图看不透了,他认为自己还算了解潘玉双,怎么这些法子都不管用了呢? 潘玉双索性想要把话说清楚:“阿姐曾说,夫妻以白头偕老为良缘,若是有情/人,男耕女织一碗粥,看夕阳西下就是福分,若是各取所需,虽未尝不可,但我不需要,因为我们之间的牵绊并不多,坤图,你定是知道的,我这一生都不会有子嗣,你觉得我们两个人在一起的话,会长久吗?有朝一日我不耐烦了,便会毫不留恋的离开,你又何必冒险呢?” 坤图愕然的看着潘玉双。 “所以,双星/岛的女子很多,选一个妻子并不难,而我并不合适,没有子嗣是其一,我也舍不得离开我的亲人们,委实让你失望了,抱歉。”潘玉双说完,微微颔首致歉,转身走了。 坤 图在原地转悠了一圈,再次追上来。 这可惹怒了潘玉双,脸色一沉:“你并非血气方刚的少年人,怎么如此不听劝?” “潘玉双,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是想要找个白头偕老的人呢?”坤图豁出去了:“我子嗣成群没有家,以前不觉得,可现在只觉得自己这辈子都要白活了,真让我随便找个女子为妻,又做不到,能遇到你,我觉得是老天爷开眼了,没有子嗣又如何?他们敢不孝顺你,我就把他们都一个个逐出去!难道你不为自己想一想吗?” 潘玉双被气得脸都红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当然是为你考虑啊。”坤图跟着潘玉双的脚步慢腾腾的走着:“我知道你有一个兄长,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他们都早已成家,并且都有了儿女,你们兄妹情深我丝毫不怀疑,可真要生活在一起,你会不会有无枝可依的感觉?” “不会!”潘玉双本也没打算跟家里人生活在一起,自己在京城里有将军府! 坤图也不着急,继续说:“十岛都安稳了,大乾以后就算练兵也无仗可打,并且一个朝廷想要长久的太平,那就需要不断的培养更多的能人, 年轻的将军和年轻的朝臣,你说呢?” 潘玉双瞪了他一眼。 坤图笑了笑:“再者,我认为十岛并不安全,我们守护十岛和白头偕老并不冲突,甚至想要让十岛长治久安,朝廷必定会选择最信任的人驻扎,在我看来极有可能是潘家,若是这样的话,玉双,你的亲人也都会来到这里,跟我在一起并不耽误你跟亲人们在一起啊。” 潘玉双暗暗吃惊,坤图竟然连这个都想到了,阿姐确实是这个安排,而自己护送阿姐回到大乾后,必定也会再来这边。 见潘玉双这个表情,坤图长叹一声:“说起来惭愧啊,我不年轻了,可我每每看到那些夫妻成一家的门庭,都会羡慕,如果能心满意足,愿意用后半辈子当牛做马啊。” “你处处都算计到了!”潘玉双冷哼一声:“不如你就说一说海外十岛的局面,如果能让我心动的话,未尝不可。” 坤图顿时来了精神,对于他来说,海外十岛哪个不了解? 当初要一起攻打大乾的时候,他可是下足了功夫,如今说起来也一点儿都卡壳。 就这么说着话,到了驿馆。 坤图又拿出来地图,每个岛的特产 都说一遍。 看着滔滔不绝的坤图,潘玉双是真服了:“你是把我们都了解一遍了吗?” “为了能得到上将军芳心,我是下足了工夫,这些物产可通商,大乾和十岛通商后,十岛的经济就会越来越稳定,皇后娘娘是个了不起的人,一定会把这件事当成重中之重。”坤图说。 潘玉双皱眉:“难道你不知道吗?大乾买卖最多的是潘家,我弟弟和妹妹都是国商。” 坤图:……! 这个还真不知道! 因为去攻打大乾的人一个都没回来,消息传递不回来的时候,只是知道的也都是嬴稷当初给的消息,毕竟十岛到大乾太远了,更不用说嬴稷把大乾说成了人傻钱多的地方,害得他们都没有派人去仔细探查就发兵了。 “不过你说的很有道理。”潘玉双觉得海外十岛未必不能建设成另外一个大乾,阿姐也一定希望看到那样一个海外十岛。 动心是动心了,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打量着坤图:“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一定能成功。” “嗯,互相成全的天作之合,如果上将军还想要看诚意,尽可提要求,若我做不到,以后见面只称下官。”坤图 说。 潘玉双还真想不出什么要求来。 但对于坤图,又有些是说不清楚是什么样的感觉,如此对自己用尽心思的人有过一个,但全都是算计,坤图好像不一样,可具体哪里不一样,自己又说不清,这感觉是真不太好受。 猛然想到了东方瑜的话,有了主意:“如果你能说服是皇后娘娘,我再考虑。” 坤图郑重其事点头:“上将军放心,相信皇后娘娘也一定能看到我诚心求娶的决心,必定乐见其成。” “那可未必。”潘玉双是一点儿不在乎给坤图泼冷水。 坤图笑了,起身从旁边拿过来一个精美的匣子放在潘玉双面前:“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选了几样小礼物,你看看合心意吗?” 潘玉双将信将疑的打开匣子,精致的红宝石头面一套映入眼帘。 她愣住了,还以为坤图要送给自己一把匕首之类的东西呢。 “还有这个。”坤图又拿过来一个精美的匣子,并且打开了放在潘玉双面前。 潘玉双看着里面绿色的一套头面,还不等说话,又一个打开的匣子推到面前,是珍珠头面。 当坤图又要转身的时候,潘玉双起身,夺门而去! 第629章 酩酊大醉的潘玉双 潘玉双心都乱了,坤图说的越多心就越乱,索性去找东方瑜喝酒。 东方瑜是什么都不说,好酒好菜招待着,潘玉双不吭声,她就在旁边默默陪着,抱夏过来偷偷的看过,也被东方瑜用眼神儿给支走了,这个时候潘玉双不去找苏芸暖,那必定是心里有些话是不想让苏芸暖听到的。 酩酊大醉,潘玉双抬头看着东方瑜,眼前的人影都一个两,两个三了,摆了摆手:“不行了,我喝多了。” “我让人准备了醒酒汤,一会儿喝点儿。”东方瑜轻声说。 潘玉双往后一仰,靠在软枕/上:“不用,我酒品好的很,平常也不敢喝,怕耽误战事。” 东方瑜笑了:“那往后不用这么紧绷着了,咱们大乾国泰民安的日子长远着呢。” “是啊,太平了。”潘玉双偏头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亮起来的灯,宫灯里的火苗跳动的样子,脑海里浮现的场景是家被放火的日子,那蹿起来的火苗烧掉了她那虽然贫穷却承载着自己爹娘都在,一家人整整齐齐的记忆。 不知不觉泪水涌出眼眶。 东方瑜没出声,看潘玉双泪如泉涌的模样,挺心疼的。 “我的家被二叔一把火烧了 ,他要烧了的不是屋子,而是要把我们兄妹四人和嫂嫂都烧死,真狠心啊。”潘玉双长叹一声:“命不该绝吧,我们都不在家里,阿瑜,你被最亲的人伤过吗?我有,好多次。” 东方瑜确实没有,就算是在战乱的日子,东方家族避世而居,衣食丰足,读书度日的她,任凭外面风雨飘摇,她岁月静好。 因为从小就聪慧过人,家里的长辈十分疼爱,而她不争不抢的安静性子,也得到了同辈的尊敬。 “小村子里的人活着太难了,抓壮丁的官兵到村子里去,头一次大哥被抓走了,第二次又来抓壮丁的时候,我二哥进山伤了腿,弟弟还小,二叔家里再生毒计,把我骗到了他们家的院子里,险些被那些官兵糟蹋了。”潘玉双闭上了眼睛,缓缓地说。 东方瑜握着茶杯的手一抖,茶水撒出来半杯,她看着潘玉双,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了。 “那个时候的嫂嫂啊,真有长嫂如母的样子,她杀过人,就只有那一次,她割破了一个人的喉咙,当玉宝跟我说当时情景的时候,我就在心里发誓,这辈子当牛做马也要护着嫂嫂,她就是我的命!”潘玉双抹了抹眼泪:“她 是个心慈的人,救人无数,是个有本事的人,什么都会,但我再也没见过她动手杀人,你知道吧?我曾经被嫂嫂保护过,为了保护我,她杀了人。” 东方瑜走过来,坐在潘玉双旁边,拿出来帕子给她擦眼泪:“因为她把你当成亲人。” “可是我们潘家对不起她。”潘玉双抬头看着东方瑜:“我们潘家对不起她啊,我大哥攀龙附凤入赘忠勇侯府,祈雨谣哪里比嫂嫂好呢?偏偏我大哥疯了!想要杀了嫂嫂永绝后患!也就是那次,嫂嫂和祈煊的缘分才开始,祈煊舍命救了嫂嫂,他救得是嫂嫂吗?不是,救的是我们兄妹四个人的命,从那个时候我们就不认潘玉龙了,只有嫂嫂,也不敢再叫嫂嫂了,只能叫阿姐,为啥叫阿姐呢?因为我们舍不得失去她。” 门外,苏芸暖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抬头看月色朦胧。 “皇后娘娘是少见的重情重义的人,你也是,玉双,你为了天下太平,付出太多了。”东方瑜非常清楚潘玉双的功绩,而她在写的大乾女儿传奇中,潘玉双排名第二,第一自然是皇后娘娘。 为了要写这本书,她知道潘玉双每一场战役,每一个战功。 潘 玉双摆了摆手:“我所求的从来都不是这些,我们兄妹几个所求的从来都不是这些,包括祈煊,我们所有人都因为一句话在拼命,阿姐说,她想要一个太平天下!” 东方瑜瞬间红了眼眶,她一直都羡慕苏芸暖,但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的羡慕太肤浅了,能因为一句话而让天下翻天覆地变化的人,羡慕都是玷污了她。 “阿姐很好,天下最好的人,她值得所有最好的东西,而我就是她手里的长刀,只要我活着一天,为了她都所向披靡,我曾经以为这是我活着的目标,一直到死都不会改变。”潘玉双说到这里,停下来了,似乎在考虑该怎么说。 东方瑜听懂了,轻声说:“人啊,吃五谷杂粮,有七情六欲,无可厚非,你总是为皇后娘娘着想,皇后娘娘怎么能不知道呢?她也在为你操心,今天坤图来后,皇后娘娘就来找过我,我看啊,皇后娘娘都有一种嫁女儿的心情呢。” 门外,苏芸暖笑了,泪水落下,东方瑜确实聪明,说道自己的心坎上了,对于玉双的婚事,自己非常紧张,这种紧张都无法用言语描述,怕耽误了一个良人,又怕所托非人,现如今什么也不缺了 ,荣华富贵天下几人能出其右?可这两个人的感情跟这些又没多大的关系,京城外的一战,夺走了潘玉双为人母的资格,也断送了她的好姻缘,这是苏芸暖许多年来的意难平,要不是天家子嗣不能过继给外姓,她都愿意把煜城给潘玉双。 潘玉双笑了,转过头看着东方瑜:“你信不信,我要说这门婚事我愿意,阿姐会骂我。” “瞎说,怎么会呢?”东方瑜瞪了潘玉双一眼:“只要你愿意,皇后娘娘肯定会成全你的。” 潘玉双摆手:“不是这个意思,我跟你说,阿瑜啊,我动心的地方依旧不是坤图这个人,是海外十岛的长治久安,是潘家镇守十岛固若金汤,是能让煜城一道回去京城,不让阿姐母子分离,让他们一家人能团聚几年,等煜城长大了,娶妻生子了,等长平登基了,到那个时候啊,阿姐会比现在轻松一些,都说皇后是天底下最有福的人,可在我眼里,阿姐真的好累啊。” 东方瑜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了。 潘玉双含糊不清的说:“可是,阿姐让我找到一个不看重潘家家世,也接受我所有的缺点,往后余生,夕阳下,两碗粥,彼此共白头的人啊。” 第630章 要娶媳妇,有那么容易吗? 苏芸暖没有进门,在潘玉双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就带着抱夏离开了。 她召见了坤图。 驿馆里的坤图听说皇后娘娘要见自己,赶紧整理衣冠入宫。 在书房里,苏芸暖坐在椅子上,打量着跪在地上的坤图。 一言不发的样子让坤图从没有过的紧张,他并不是没见识的人,但在苏芸暖面前他有一种要被人看透了的感觉,缓缓地吸了口气让自己尽可能的淡定下来。 “坤爱卿,你要迎娶的是本宫的妹妹。”苏芸暖说话了。 坤图叩首在地:“请皇后娘娘成全,臣心悦上将军。” “这不是成全二字就可以的,你并不曾在大乾生活过,衣食住行,风土人情都不同,若本宫的妹妹过得不如意,本宫会日夜牵挂,而你虽子嗣众多,却不能与明媒正娶的妻共同孕育子嗣,这件事对你来说或许算不得什么,但是在大乾确实大事,十年或二十年之后,本宫的妹妹孑然一身并在异乡,身边无子嗣傍身,而你却儿女成群,若是到了那个时候,坤爱卿该如何?”苏芸暖说这些的时候语气并不凌厉,而是无奈,是无法解决问题的无奈和心疼。 坤图垂首:“臣会陪着上 将军去她的故乡,让她没有思乡之苦,会让子嗣尊她为母,不孝母者自立门户。” “坤爱卿想的很周到了。”苏芸暖微微的眯起了眼睛:“可是坤爱卿,家是个很让人眷恋的地方,同时也是风波不断的一个族群,婆媳之间的关系自古就是清官都头疼的家务事,人心善攀比,本宫的妹妹只会行军打仗,却不善于在后宅里安稳各方关系,这也是本宫为何不能成全的主因。” 坤图都冒汗了,他知道想要迎娶潘玉双这样的女子会很难,但还是低估了潘玉双在皇后娘娘心目中的地位。 苏芸暖又说:“海外十岛犹如大乾防御外敌的第一道屏障,在没有外敌的时候这道屏障就是最不安分的地方,因为十岛最少在二十年内都会有怀有复/辟之心的人,而这边会是潘家军的驻扎之地。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皇后娘娘,臣觉无攀附之心。”坤图说。 苏芸暖笑了:“本宫是想对坤爱卿说,就算今日/本宫做主成就了你们的姻缘,他日兄长等岛,玉双过的不如意,你们的情份也会随时断掉,潘家舍不得妹妹,本宫也舍不得妹妹,再者大乾能否让十岛固若金汤 ,需要众多人共同努力,但有人图谋不轨,潘家军必将以雷霆之势镇之,而无需依仗别人。” 坤图知道自己没感觉错,皇后娘娘是真要把自己看穿了,其实他心里确确实实有这个想法,海外十岛之中,吕宋乱不乱,坤图说得算,如今看来自己是真想多了,但想要有个家,迎娶潘玉双也是真心实意的。 苏芸暖淡淡的说:“平身吧,本宫跟坤爱卿说一说海外十岛的事。” “谢皇后娘娘。”坤图站起来,恭敬的退后两步坐下来,两只手扶着膝盖,心里各种没底,但怎么说也不是小青年,不管心里多慌,面上沉稳。 苏芸暖递过去一个眼色,抱夏把墙上的幔帐拉开,露出挂在墙上的舆图。 “坤爱卿,你看看着海外十岛的驻兵和官员。”苏芸暖说着,起身走过去。 坤图抬头的时候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是打了大半辈子仗的人,一眼就看出来这是行军作战的舆图,皇后娘娘不是从来都不参与战事吗?这是要跟自己讲行军打仗? “震旦如今并无多少人,给安稳的生活就足够让他们消停下来,潘家军过来的时候会把他们吸纳进来,骁勇善战的震旦人可 以食君俸禄,成为大乾的一把利刃。”苏芸暖说罢,看了眼坤图,见他认真的看着舆图,继续说道:“曾经的锡兰岛上,驻扎的是大乾第一术士,一个有信仰的地方,他们有自己的神灵,而且其中大部分曾经的贵族都押往了大乾,所以,在本宫心里,不足为虑。” 坤图是真佩服大乾这屡试不爽的釜底抽薪之计。 苏芸暖端起茶抿了口,问:“坤爱卿对曾经的丝国和三佛齐有什么看法?” “臣斗胆,丝国从来是个只愿意安稳度日的地方,岛上百姓温和,不善征战,依附大乾对丝国来说是能在最短时间内,过上最好生活的途径,他们若不被人裹挟,世代都会是大乾最好的子民。”坤图顿了一下,忍不住在心里一叹,双星/岛凤戎一族、锡兰岛的贵族和三佛齐的佛教徒,这些都是釜底抽薪,并且都成功了。 苏芸暖微微挑眉,缓缓说道:“嬴稷岛距大乾最近,子良岛和丝国一样,都是我大乾最好的子民,虹丰岛和无忧岛更早属于大乾,如今百姓安居乐业,同样是不足为虑的地方,坤爱卿,那你看出来了吗?在这张图上,唯有两处用了朱笔标记上了。” 坤图冷汗都下来了,对! 只有嬴稷岛和吕宋被朱笔标记起来了,这还用皇后娘娘明说吗?嬴稷是最开始撺掇十岛攻打大乾的主犯,大乾几乎横推了嬴稷岛的事情早前不知道,但潘玉双跟他说了,听得他非常吃惊,毕竟大乾将士们打从到了双星/岛,极其温和,并没有大开杀戒。 那吕宋呢?为啥也被标上了? “吕宋男子居多,在我们大乾有一句话叫男儿志在四方,也就是说他们并不像女子那般渴/望安稳的生活,更多的人骨子里想要的是建功立业,再者帝利下落不明,对吧?”苏芸暖淡淡的看着坤图。 这句话轻飘飘的,如一道惊雷让坤图大惊失色,抬头:“皇后娘娘明鉴。” 看着跪下的坤图,苏芸暖回到椅子上坐下来,这一次脸色阴沉下来了,就等着坤图怎么说。 坤图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他跪在地上:“皇后娘娘,帝利确实诈死,确实避居在小岛上,臣可以用项尚人头保证绝非另有所图,请皇后娘娘相信,臣并非有意隐瞒,而是臣与帝利情同手足,不忍他被吕宋百姓厌弃咒骂。” 苏芸暖笑了:“坤爱卿,既然如此,请来一见吧。” 第631章 是我的福气啊 坤图缓缓地松了口气,他现在算是明白了,事情不成总有自己没想到的地方,只是自己想到了那些儿子们,想到了十岛的安稳,想到了潘玉双的身体,还以为都想到了,万万没想到问题在帝利身上。 帝利的死遁悄无声息,不过这是自己认为的,当时内有皇后娘娘带人在,外有太子殿下带兵围困,只怕看似悄无声息,在人家眼里早就一目了然了。 “是,皇后娘娘,臣去把人找来。”坤图说。 这是啥时候?心存妄想的人/大势已去,想要成家的人势在必得,帝利避开人群居住,还不如去大乾呢,到了大乾那才是龙归大海呢。 坤图是个说干就干的人,退下后直接出海去找帝利了,别人找不到,他一找一个准。 苏芸暖要的就是坤图的态度,至于吕宋会不会乱,那怎么可能会是别人掌控的呢? 潘家军可不是吃素的,此番远征的主力军就是潘家军。 “抱夏,过去看看玉双。”苏芸暖说。 抱夏应了一声往外去,苏芸暖扬声:“若是睡了就别打扰,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是。”抱夏出门去了。 苏芸暖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 的天儿,开春的时候都很忙,就算是在双星/岛上,一年都四季如春也是按照大乾的耕种习惯在管理,不过也有不同,比如错开时间播种,全年都在收获。 可以预想的到,几年之后海外十岛都会成为富足的地方,同时只要能运作的好,大乾粮仓就稳了。 当然,岛上的生活最大的弊端是天气,这是人力无法抗衡的事情,只有从房屋建造结构和预防灾害上多用心了。 就在苏芸暖在想这些的时候,抱夏回来了。 “主子,潘将军睡着了,东方小姐说不用惦记,她会照顾好的。”抱夏说。 苏芸暖点了点头,问道:“石榴如今怎么样了?” 当年为了潘玉双身边有放心的人,苏芸暖破例让石榴回来了,如今潘玉双的婚事基本没有变数,那石榴一家的去留就得考虑进去。 抱夏笑了:“李/志忠对石榴很好,儿女双全的石榴是个闲不住的人,她跟潘将军最先来到双星/岛的,在这边开了买卖,前段日子还去了南昭那边带人学习养蚕呢。” 苏芸暖点了点头。 “石榴说了,小姐一门心思只想着打仗,以后日子过的紧巴了可不行,这些买卖 都是为潘将军准备的,主子,石榴比我们这些人都聪明,再者李/志忠无牵无挂,俩人对潘将军是忠心耿耿,没话说。”抱夏说。 这倒是让苏芸暖有些意外。 “让石榴一家明儿过来一趟吧。”苏芸暖说。 抱夏应声,递过来热茶:“主子,咱们这边的事情做完了的话,是不是就要回去了?” “嗯,该回去了。”苏芸暖说。 抱夏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咱们到家的话,也要一年多呢,嬴稷岛那边要停一停吗?” 苏芸暖笑了:“抱夏惦记什么?” “不是惦记什么,是觉得回去之后再来就不容易了,皇后娘娘到那边是要耽搁一些日子的,总不能把皇姑放在那边。”抱夏说。 苏芸暖端起茶抿了一口:“你啊,也开始为我/操心了,当年你们四个里面,只有你是最天真的一个。” “主子,奴婢跟在您身边的日子最长,就算是顽石都应该开窍了,这些事情奴婢不说,主子心里也一定有打算,其实是奴婢不想主子为潘将军的事情太过忧心。”抱夏说。 苏芸暖点了点头:“有心了。” 听到潘玉双醉酒后的那些话,勾起了太多 回忆了,苏芸暖现在确实有些心神不宁,倒不是担忧什么,就是回想起来过去感慨太多。 如今只是张罗着婚事,离别可能就是此生难相见了,潘玉双到现在也只是想着让自己能享受到天伦之乐,这份情谊太重了,确实压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 要说自己为潘家打算了多少,倒也不见得,所有的事情都是自然而然就走到了这一步,真要说自己做了什么,那就是从来都没有猜忌过潘家兄妹四人,没有理由的相信,不管潘玉龙做了什么,也不管他们是血脉至亲。 无论从那一方面考虑,海外十岛暂时交给潘家人都是最好的选择,不是舍不得煜城小小年纪镇守在海外十岛,而是年纪小本身就是容易给别人造成误会,以为少年可欺。 一个国家,想要安稳是不容易的,战争最劳民伤财,所以能没有战事,尽量不起刀兵,这才是让百姓休养生息的好事。 “好了,我乏了。”苏芸暖起身。 抱夏扶着她到睡塌上歇息,苏芸暖闭目养神的时候,想到了后面的山,在皇宫后面的山上,除了种植许多果树外,还有草药,这些都会成为宝贝,看来还得跟阿宝 好好商量一下如何治理双星/岛,双星/岛治理的好,余下几个小岛可以效仿。 想到阿宝,苏芸暖也忍不住一声叹息,迟迟都没有要成家的心思,阿宝越长大就越有主意了,这件事自己无从插手,只能顺其自然。 抱夏得空出门让人去给石榴送信儿。 正在核算账目的石榴听说皇后娘娘要见自己一家人,可激动坏了,丈夫在军中,把两个孩子都叫过来,反复叮嘱了好几次。 “娘亲,皇后娘娘很厉害吗?”李玉灵好奇的问。 石榴想了想,头一次给孩子们讲皇后娘娘,从初见到现在,其中种种都说给儿女听。 两个孩子听得入迷,李玉栋问了句:“娘亲,当年皇后娘娘不要你了,你难过吗?” “不难过。”石榴抬头看着门外的空地,缓缓地说:“只是后悔,我啊,本来想着的是回去见亲人,可是却忘记了,我的亲人当年能把我卖掉,又能对我有多少情份呢?在外面的那些年啊,多亏皇后娘娘教给我的本事才能活下来,后来皇后娘娘还暗中帮我做了小买卖,你们俩记住娘说的话,这世上最仁厚的人只有她了,能遇到皇后娘娘,是我的福气啊。” 第632章 是药三分毒,别喝了。 皇宫中。 苏芸暖看着石榴和她身后跟着的一双儿女,嘴角染了温和的笑意。 “奴婢石榴带一双儿女给皇后娘娘请安。”石榴说着,跪下来:“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苏芸暖说道:“抱夏,给孩子们赏。” 抱夏屈膝,把早就准备好的匣子捧过来,给了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跪下来规规矩矩的谢恩后,乖巧的站在石榴身后。 苏芸暖问:“都多大了?” “回皇后娘娘,闺女七岁叫玉灵,儿子五岁叫玉栋。”石榴笑着说,她很久没有如此跟皇后娘娘说话了,心里头免不得想当初在山谷里相处的日子,心里头百千种滋味儿,让她就算是笑着,那声音里都带着微微的颤音儿。 苏芸暖叹了口气:“当年我们在山谷里初次相见的时候,你们还都是青春靓丽的模样,我那会儿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乡野丫头,一晃过去了许多年啊。” “日子有功,皇后娘娘当年做事就让人钦佩,如今更是让全天下的女子们都恨不得顶礼膜拜。”石榴说。 苏芸暖摇了摇头:“别人只是耳听,只有我们一路走过来的人才知道啊,哪一步都不容易,别的 不说,你们的婚事都耽搁了,若是跟寻常人家的姑娘那般,如今可都要做祖母和外祖母的时候了呢。” 提到这个,石榴鼻子一酸:“皇后娘娘,那会儿能活下来都是天大的造化,可不敢想旁的,到处都打仗抓人,死人都家常便饭,不敢想啊。” “往后好了,我们的孩子们,以至于孙子们,都会有太平日子过的。”苏芸暖话锋一转:“石榴啊,在这边生活可习惯啊?” 石榴知道是要说正事了,点头:“习惯,奴婢没别的本事,张罗了点儿买卖在手里,等将军能闲下来的时候就得在这方面用用心思了,刚好买卖都做成了,能给将军练练手。” “你跟玉双的缘分挺深。”苏芸暖说。 当初石榴离开山谷,潘玉双一路带着她去京城寻亲,虽说到最后寻亲不成,可那会儿潘玉双重伤离开也顾不上了。 想到潘玉双城门中箭的场景,石榴还心有余悸:“皇后娘娘说的是,奴婢一直都急着皇后娘娘的恩典,能让奴婢跟在将军身边。” “石榴啊。”苏芸暖抬头看着石榴:“如果让你们一家以后都留在这里,留在玉双身边的话,愿意吗?” 石榴一听,赶紧起身跪 倒在地:“皇后娘娘,奴婢一家都愿意,奴婢的夫君并无亲人在世了,石榴也无牵挂,如今一家四口在哪里,哪里就是家。” 苏芸暖起身,双手扶着石榴。 这可把石榴吓坏了,脸色发白的抬头看着苏芸暖。 “怕什么呢?”苏芸暖拍了拍石榴的手背:“坐下吧,我把你叫过来,讲得是情份,不是规矩。” 石榴眼圈一下就红了,低了头:“奴婢不敢想,主子还把奴婢当自己的人。” “若不是把你当成自己人啊,我又怎么会千里迢迢把你找回来,放你在玉双身边呢?”苏芸暖回身坐下来:“如今跟当初略有不同,但我依旧是托孤的心,往后玉双身边的人是你,我就放心许多啊。” 石榴快速的擦掉了是眼泪:“皇后娘娘放心,石榴再不济也是翠微山走出来的人,虽不能替小姐上阵杀敌,但小姐若有不妥当,除非石榴血溅三尺。” “好啦,刚才还说如今是太平日子了,不说那些。”苏芸暖从旁边拿过来册子递过去:“这些都是我给玉双准备的嫁妆,她不是个善于经营的人,这些都你给管着,怎么都是富足的日子。” 石榴又要跪下,苏芸暖抬起手托了 一下。 “皇后娘娘,奴婢铭记于心。”石榴心里都在暗暗发誓,主子终于又认下自己了,她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了呢。 苏芸暖觉得还不够,想了想:“我记得李/志忠是正五品的宁远将军吧?” “皇后娘娘,我们很知足了。”石榴可不想再受恩惠了。 苏芸暖笑了:“看你的出息!在我跟前自称奴婢也就罢了,但孩子们都要长大了,以后的身份可得摆正了,妻封从夫,五品诰命是令人,这也可受用。” 石榴愕然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抱夏在旁边可高兴了,微微屈膝:“恭喜李夫人得封诰命,还不谢恩?” 石榴这才反应过来,跪下来谢恩。 苏芸暖看了看两个孩子:“孩子还小,别让身份压住了,你们姐弟二人要努力上进,他日也成为人中翘楚,为你们的父母争光,光耀门楣。” 两个孩子规矩学的非常好,应对得体。 石榴带着孩子们出宫,苏芸暖安排册封的事,一件件的事情都在安排中,件件都在为潘玉双以后做打算,这份心情只有抱夏全都看在眼里,又是心疼皇后娘娘的一天,她心里装了那么多人,总也忙不完似的。 宿醉的潘玉 双满脸通红的过来了,站在门外进去不是,不进去还想跟阿姐说话。 苏芸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早就看到她了,笑眯眯的也不出声,看她在院子里转圈儿。 “阿姐。”潘玉双小声的叫了一句,那声音连自己都没听到。 “哎。”苏芸暖应声。 这把潘玉双吓一跳,循声看过来咧嘴儿笑了。 苏芸暖探出头来:“头不疼吗?” “疼,可不舒服了。”潘玉双也不进屋了,索性过来站在窗外:“昨儿喝醉了,阿姐给我开点儿药汤喝一喝,头疼。” “是药三分毒,别喝了。”苏芸暖笑着说道:“等下次你再想要喝酒的时候,想一想头疼就不会喝醉了。” 潘玉双:……! 两个人正说话,抱夏端着托盘过来:“二小姐,您可让奴婢好追,这醒酒汤送到东方小姐那边,结果您到这边来了。” 潘玉双噗嗤笑了:“是阿姐让你准备的吧?” “是皇后娘娘亲自熬的,熬了两个时辰呢。”抱夏说着往门口这边看了眼:“二小姐,进屋喝吗?” 潘玉双端过来托盘,笑道是:“喝,喝啊。” 苏芸暖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竟觉得像是回到了曾经年少的时光一般。 第633章 人生只求半圆满 潘玉双捧着醒酒汤进屋,坐在苏芸暖旁边,呲溜呲溜的喝起来了,那样子颇有几分耍宝的样子。 “要是被你那些部下看到,潘上将军的形象可就荡然无存了。”苏芸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看着潘玉双夸张的样子,笑道。 潘玉双抬头看了眼:“阿姐,我在外面可不这样,该有的规矩一样都不少,放心吧。” 放心吧? 苏芸暖眼底的笑意更深了许多,相处的时间太久了,潘玉双知道自己不放心她,自己也理解潘玉双的亲近,这样挺好的。 在坤图不来之前,没大事儿。 苏芸暖带着潘玉双和东方瑜出门,三个人坐在马车里到处走走看看,打发时间的同时也想知道如今的双星/岛怎么样了。 村落已经成了规模,最开始是官府出面,如今百姓们自发的聚到一起,成村开荒,再到衙门去立户籍,俨然有了大乾的模样。 田地里的庄稼多样化,劳作的人们都很勤劳,这比初来双星/岛的时候,可强了不少。 那些原本随处都会懒散着晒太阳的妇人们面貌都改变了很多,甚至有许多人舍弃了赖以生存的面包树,村前村后养着的小牲畜也不少,孩子们也 不再是清一色的女孩。 老人家坐在树下,孩子们玩闹在身边,这种恬静的日子让苏芸暖几个人都心情舒畅。 “阿姐,咱们山里的那些果树能不能也给百姓们种植?”潘玉双问。 苏芸暖点头:“当然可以,等以后再稳定一些,可以往大乾通商船,互通有无都能把日子过殷实了,那才是安居乐业的好世道。” “我的风物志写好了就送到书局,百姓们也能知道大乾的海外十岛都是什么样子的,回头往来的频繁了,也有利于让后来人增长见闻。”东方瑜说。 苏芸暖让马车停下来,三个人沿着河边散步:“我啊,运气不错,打从大乾建国到如今,太多女子为大乾出力了,这前无先例,开了个好头,以后大乾就会成为男女二分之天下,只要有本事,不论男女都不会被埋没。” 说这个,东方瑜深有感触,她就曾经无数次感慨自己幸好遇到了苏芸暖。 三个人结伴走访了几天,回到皇宫里,苏芸暖就忙起来了,她希望在离开这里之前把能想到的都想到,以后阿宝管理双星/岛就会省力很多了。 “很久没有看到阿宝了,他在忙什么?”苏芸暖问旁边 的潘玉双。 打从上次醉酒后,潘玉双就不再往外面跑了,而是天天都跟在苏芸暖身边,苏芸暖忙的话,她就在旁边自己看书,哪怕不说话,就这么坐着她心里头也踏实。 听到苏芸暖问,抬头:“吕宋和双星一直都在互相通婚,这件事就够阿宝忙活一阵子了,再者长平说要驻军在双星,之前的地方都要规划一下,建营盘。” 苏芸暖抬起手揉了揉额角:“我倒是把这事儿忘记了,华家的人应该也快到了,玉双啊,玉虎他们可能也要出发了。” “我盼着呢。”潘玉双起身给苏芸暖倒茶:“阿姐回去之后能踏踏实实的歇一歇,还要操持儿女的婚事,等家里人都过来,君泽他们的婚事也要操持起来了,我们啊,不知不觉都到了要为他们成家立业操心的时候了。” 苏芸暖抬头看着潘玉双:“我觉得咱们还是曾经的时候呢,时间过的真快。” “阿姐,我也总是会想起来愚谷村的日子,人生大梦一场的感觉,当年的我们又怎么能想得到,有一天我们成了决定别人命运的人呢?”潘玉双坐下来,捧着茶杯送到嘴边抿了一口:“不过,这辈子活的不虚此行。 ” 苏芸暖端详着潘玉双:“玉双啊,坤图的事情我做了一些。” “阿姐尽管做,我自己心里有数。”潘玉双说。 苏芸暖笑了:“其实坤图想要有个家的心情是很迫切的,但这也有个前提条件,他遇到了你,一个让他仰慕的女子,若不是我们来到了这里,坤图在这边是人中翘楚的存在,他的眼里能容得下的女子不见得有。” “阿姐,我这几天也在想这件事,我虽然做不到阿姐说的那样,只寻一人,没有所求终老,但这人世间的夫妻又有几对是真的无所求呢?”潘玉双淡淡的说:“我有所求,他也知道我有所求,这其实也不错。” 苏芸暖赞同的点了点头。 潘玉双又说:“他子嗣众多,虽只知其父而不知其母,但到底是一个家,我只需要做好分内事,未必不能把坤图一家的子嗣训练成潘家军的中流砥柱,往大了说是为了大乾安稳,往小了说就是寻常的日子,位高权重也好,寻常百姓也好,总是要活得有奔头。” 这话让苏芸暖敬佩了,潘玉双不是不聪明,只是极少把心思往这地方用。 “再者,海外十岛初定,潘家军驻扎在这边是震慑, 同样的道理,坤图也是震慑,跟我做夫妻不需要那些风花雪月的事,只需要真心为了十岛安稳,我便能真心以待,这算不得交换,兄妹几个都有家室,我形单影只也让他们操心,有合适的人,挺好的。”潘玉双说到这里,释然的笑了笑,她是真的想通了。 苏芸暖抿了抿嘴角:“其实,我料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了,已经给你安排好了嫁妆,石榴一家留在这边,你身边有忠心耿耿护着你的人,她是个有心的,给你准备了不少买卖生意。” “石榴对我确实忠心耿耿,不容易。”潘玉双说。 苏芸暖又说:“还有吕宋前朝的诈死国王,这个人我要带回去大乾,尽可能把所有不安分的人都带走,这样你们在这边,我也能少一些牵挂。” “嗯,就知道阿姐想的周到。”潘玉双笑着说。 苏芸暖抿了口茶:“要说无法顾全的就剩下玉竹了,她的婆家在大乾,牵挂就在那边,这趟怕也不会过来。” “阿姐,人世间的事情哪有十全十美呢?玉竹在你身边我们都放心,再说以后通商往来,不会见不到的。”潘玉双清了清嗓子,压下了心里翻涌的情绪,人生,只求半圆满。 第634章 可真是躲不掉呢 坤图再来的时候,诚意显而易见。 同来的除了诈死的蒙罕外,还有他众多的儿子,这些儿子最大的已经快三十岁了,最小的七八岁的样子,二十几个儿子抬着聘礼,这阵仗也是难得一见。 除了儿子们,还有儿媳和孙子孙女,这一大家族一个不少到双星/岛求娶潘玉双。 蒙罕倒也光棍,一见面就请求苏芸暖准许他以寻常百姓的身份去大乾,不求什么荣华富贵,只是想要去看看大乾的万里河山。 这条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蒙罕也不多说坤图的婚事,潇洒的出去游玩儿了。 婚事至此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了,请人查了良辰吉日,定在了六月。 因为潘玉双的婚事,苏芸暖把回去大乾的时间往后移了移,带领手下的人开始准备嫁妆。 虽远离大乾,但能工巧匠是有的,从家具摆设到衣服鞋袜,全都按照大乾的风格来,专门请南昭人前来为潘玉双制作嫁衣,一时间目光所及之处都是忙忙碌碌,又喜气洋洋。 坤图更忙,为了迎娶潘玉双,在这边请了许多人开始建造宅院,力求能跟潘玉双在大乾的住所一样,当然还因为从双星/岛到吕宋往来需要时间,他想让潘玉双多陪 陪大乾皇后。 思虑周到,处处妥帖。 苏芸暖原本还有些担忧的情绪也渐渐地缓解了。 要说最忙的人,除了坤图就是祁政玺了,他带领将士们为姨母打造了一艘楼船,这事儿也不是三两月能完成的,所有的人都绷紧了这根弦,全力以赴为潘玉双的婚事奔忙。 就在大家都为潘玉双的婚事忙碌的时候,华夫人一家人的船缓缓地靠岸了。 接到消息的苏芸暖亲自到码头迎接,华夫人带着一家人给苏芸暖磕头。 看到于乔身边的孩子,苏芸暖感慨万千,有一些人如果长时间不见面会想不起来,可一旦见面就会勾起许多往昔的回忆。 华家人并没有在岛上多停留,主要是来拜见苏芸暖的,休整几日后再次乘船出海去锡兰岛一家团圆。 一转眼到了六月,苏芸暖用最高规格送潘玉双出嫁,许多人远道而来就是想要亲眼看到这样的盛况,坤图为所有人准备了流水席,大摆宴席三天后,又三天才渐渐地消停下来。 皇宫里。 苏芸暖跟阿宝在喝茶。 “阿姐是要回程了吧?”阿宝言语中已经有了不舍。 苏芸暖点了点头:“该回去了,很快潘家军就会到,一文一武把海外 十岛交给你们,我也放心。” “嗯。”阿宝不知道说什么好,虽然自己一直都非常忙,但就算不见面,知道阿姐就在岛上,心里踏实,如今这一别,再见不知道何年何月,怎能不伤感? 苏芸暖看了眼阿宝:“你啊,一提到婚事就跑,今儿你就好好坐在这里听我唠叨。” “哎。”阿宝笑呵呵的点头。 苏芸暖端起茶抿了一口:“婚事这事儿不能强求,可也不能不成家,你比我小不了几岁,我这一趟回去用不了两年就能当祖母了,再者你也得为君安想一想,他是个懂事的孩子,如今也早就到了该成家立业的时候了,回头你一个光棍的舅舅为外甥张罗婚事可不好看。” “阿姐,我是没遇到合适的人。”阿宝轻声说。 苏芸暖扫了一眼阿宝:“你这是不想听我说了?” “不是,不是,阿姐说,我听着。”阿宝赶紧赔着笑脸。 苏芸暖叹了口气:“如今先这样,等以后你们都要回去的,等我们都老了,就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住下来,孩子们都会长大,这世界得交给他们,总不能到时候你这个当舅舅的只看热闹不帮忙吧?再者,阿宝,成个家也让你心能安定下来,如果你 一直这样,阿姐会觉得你有心结一直都放不下。” “阿姐,哪有什么心结啊。”阿宝给苏芸暖续茶:“我只是觉得这样活着自在,在哪里都无所谓,不过阿姐说的有道理,我们以后还能聚在一起的话,我可不能连个能拿得出手的孩子都没有,回头遇到了心仪的姑娘,一定成亲。” 苏芸暖也不说这事儿了,而是说起来自己对管理双星/岛的一些办法,阿宝听得认真。 皇宫外面,祁政玺也在跟自己的兄弟们告别,这些人原本会成为下一任朝堂上的肱股之臣,可如今要提前进入仕途了,在外人看来这些都是世家子,殊不知他们所肩负的使命可不是世家给的光耀门楣,而是为大乾的海外安宁做扛鼎人。 青年们意气风发,对未来充满了憧憬,留在这边的是潘君安兄弟三人,跟着祁政玺回去的是要完婚的钟景浩,海边、美酒,话离别都少有愁绪,而是激昂的情绪。 八月到十月是海上最不平静的日子,所以苏芸暖她们在十月末启程离开,同行的除了福喜郡主外,还有三佛齐的四位公主,她们如今没有了公主的封号,但一个个都非常兴奋,帝利并未食言,给四个女儿准备了丰厚的行 囊。 码头上,潘玉双红着眼睛看苏芸暖。 “好啦,很快玉宝他们就过来了,你要是想家了就跟坤图说,他答应过我,一定会陪着你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苏芸暖握着潘玉双的手:“阿姐带着孩子们先回去。” 潘玉双红着眼睛笑了:“嗯,也许在路上会遇到嫂嫂他们,阿姐记得照顾好自己。” 离别是最让人伤感的时候。 苏芸暖在“恭送皇后娘娘”的声音中,登上了楼船。 船队缓缓地起航,一同回去的还有大乾水师的远征军,他们离开大乾五年之久,为大乾换来往后至少百年的太平,都是有功之臣。 “母后。”箬仪和箬宁陪在苏芸暖身边,见苏芸暖情绪不高,两个人都挺着急的。 苏芸暖靠在软枕/上:“你们俩啊,回到大乾后可不能再由着性子来了,历朝历代把公主养成老姑娘的皇家,咱们家可是头一份。” “母后还是先张罗太子哥哥的婚事吧。”箬宁笑眯眯的坐在苏芸暖身边:“我看福喜郡主和太子哥哥都要分不开了呢,另外那四个,急够呛。” 苏芸暖哪里看不出来,一想到回去要面对这些事情,忍不住抬起手揉了揉额角,可真是躲不掉呢。 第635章 无忧岛小聚 海上航行的日子有些枯燥。 所有人都归心似箭,只要不是特殊的天气,水手轮流驾船,希望能早点儿回到故乡。 苏芸暖从没有召见过福喜郡主和琉璃四姐妹,多数时候都跟东方瑜在一起,喝茶、看景儿和研究学问。 两位公主也忙,忙什么没人知道,大家看在眼里的是皇后娘娘和公主们对福喜郡主这些外臣之女都不亲近。 “皇后娘娘是不希望她们在船上就闹幺蛾子吧?”东方瑜落下一子,笑着说。 苏芸暖笑了:“什么都瞒不住你。” “皇后娘娘,我倒是有个好办法。”东方瑜抿了口茶:“藏经阁要建起来可不容易,琉璃四姐妹可以重用,译经文是头等大事嘛。” 苏芸暖笑意更深了:“有道理,这事儿回去就操持,不管以后会怎么样,得了解她们的性子。” 就在船队要到无忧岛的时候,前面探路的回来禀报,海面上有船队,是大乾的水师,潘字帅旗看的真真的。 祁政玺下令让人去通禀,到无忧岛碰头。 这本就在计划内。 苏芸暖得知消息也是喜出望外,来到船头用望远镜看对面,见对面的船队往无忧岛方向去了,勾了勾唇角,如果 潘玉虎知道玉双遇到了良人,应该会很高兴吧。 望远镜能看到,可真正碰头没那么快,无忧岛得到消息立刻开始着手准备迎接。 三天后,苏芸暖的船队也到了无忧岛,潘玉虎带领众将士和潘玉宝在岸边迎接,梅德尔一家更是一个不少,无忧岛上的百姓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欢迎他们的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归来。 两年多的时间,苏芸暖坐在马车里看着大变样的无忧岛,心里感慨万千。 在这里,梅德尔早就准备了跟大乾一模一样的行宫,专门有人照看着,并不是多么奢华,但一走进来就让苏芸暖有了一种到家的感觉。 钟宁看着苏芸暖鬓角零星的白发,强忍着眼泪:“皇后娘娘操劳了。” “嫂嫂,不碍事。”苏芸暖握着钟宁的手:“让你们去十岛镇守,我心里头万分不舍,可打天下容易,守江山难啊。” 钟宁摇头:“于公于私都是本分,皇后娘娘切不可如此说。” 潘玉虎和潘玉宝去见祁政玺了,这边只有钟宁和苏芸暖两个人,落座后苏芸暖便说到了潘玉双的婚事。 钟宁又惊又喜,忍不住感慨道:“这老话儿都说,夫妻都是天定的缘分,瞅瞅 玉双,这话可一点儿不假。” 感慨后忍不住仔仔细细的问了坤图的家世背景。 两个人闲话家常一般,就把事情都说了。 晚宴全都是大乾的菜式,味道也相差无几,众人举杯,说笑着。 重逢永远能让人欣喜。 同样,离别也免不得淡淡的忧伤。 潘玉宝得了机会带着烟娘和一双儿女过来拜见苏芸暖。 苏芸暖心里是真为潘玉宝高兴,当初那个不想成家的人,如今儿女双全,烟娘更是温头体贴。 “阿姐,没想到我们才见面就要分别了,我没啥说的,就是想让阿姐看看我的孩子们,在你跟前坐一坐。”潘玉宝说。 苏芸暖笑着抱起来潘玉宝的小女儿:“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姑母,我三岁了,叫珠儿,还有二姐姐叫珞儿,小姑母家里的大姐姐叫雪儿。”潘箬静脆生生说。 苏芸暖笑意更深了:“哟,瞅瞅我们家珠儿多聪慧,想要什么跟姑母说,姑母还是头一次见到珠儿呢。” 潘箬静眨了眨眼睛:“珠儿想要姑母长命百岁,等珠儿长大了也跟爹爹一样做个商人,赚很多很多的钱给姑母,姑母就不用那么累了。” 这话让苏芸暖心里头 一阵酸涩,亲了珠儿的小脸蛋儿:“那姑母就等着珠儿长大,过几年你们回来的时候,姑母一定给珠儿准备一份大礼。” 钟宁带着女儿过来,听到这话笑道:“这可不行厚此薄彼,不然我可要挑理了。” 苏芸暖看过来,见到了潘玉虎的小女儿:“珞儿这模样跟玉双小时候一模一样的,快来姑母跟前,让姑母好好看看。” 潘箬瑜颠颠的跑过来,像模像样的行礼:“侄女箬瑜拜见姑母。” “好,好,咱们潘家的姑娘一个赛一个的厉害,你们长大了啊,必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苏芸暖笑着把潘箬瑜也抱起来,走到坐榻上,一左一后两个小姑娘陪着,欢声笑语的好不热闹。 等潘玉虎回来,这边已经摆好了饭菜,今儿只有苏芸暖一人和潘家人。 谁都不说离别,也不说叮嘱,可大家心里都明镜儿似的,此番一别,再见就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 翌日。 苏芸暖坚持着送潘玉虎他们启程离开。 码头上看着浩浩荡荡的水师舰队护着楼船远去,苏芸暖的脑海里浮现出了愚谷村的那段时光,良久,才轻轻的叹了口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总是会想起 来愚谷村。 潘家军走后。 梅德尔可算逮住机会了,带着一家人过来拜见皇后娘娘。 苏芸暖也没着急走,而是在这边住了半个月的时间,了解无忧岛如今的治理情况,也留下了一些粮种和树苗。 无忧岛物产丰富,气候宜人,苏芸暖也在这边带走了一些果树苗和各种植物的种子,其中就有玫瑰花,精油是个好东西,这些带回去一准能派上用场。 半个月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 在无忧岛百姓的热情欢送中,苏芸暖带着大乾的凯旋之师离开。 “母后,咱们还要去嬴稷岛吗?”箬仪问。 苏芸暖点了点头:“得接你们的姑奶奶回京城养老了,这一趟虽大获全胜,可也真劳师动众了。” 她很担心祁红鸢的身体。 打从上一次祁红鸢散功保命后,苏芸暖就始终记挂着,可大乾天家人丁算的上少见的稀薄了,所以再怎么不舍得,也没办法让祁红鸢安心的在京城颐养天年,往后不会了。 嬴稷岛上。 祁红鸢是日盼夜盼,送走了潘玉虎的潘家军后,她是望眼欲穿的等着苏芸暖带着孩子们回来。 终于,有人来报:“城主大人,大乾水师凯旋归来啦!” 第636章 都等着迎接呢 祁红鸢立刻出门,坐着马车往港口来。 纳兰格尔陪在妻子身边,温柔的叮嘱:“盼了这么久,如今要见面了,身为长辈可得稳住。” “嗯。”祁红鸢偏头看着纳兰格尔:“我们也要回去了,咱们回去东宁府吧。” 纳兰格尔笑了:“不住在京城了吗?” “我想咱们家弥月了,如今阿煊不用我再惦记着了,想回家了。”祁红鸢靠在纳兰格尔的身边:“咱们的孩子虽然很好,可我就是想要亲眼看到她好好的才放心。” 纳兰格尔点头:“好,咱们还能帮弥月教导孩子,离开太久了。” 两个人聊着回家后的日子,不知不觉就到了港口这边。 纳兰格尔扶着祁红鸢来到港口处眺望远方的船影,又轻声叮嘱了一句:“可要好好的,不能让孩子们担心。” “知道啦。”祁红鸢笑望着纳兰格尔。 从早晨一直等到了日暮时分,船队才靠岸,楼船还没等停下来的时候,苏芸暖就站在船头往岸边张望,满头白发的祁红鸢站在最显眼的地方,一眼就能认出来。 船靠岸,放下跳板,苏芸暖带着孩子们下船,直奔祁红鸢去。 “姑母。”苏芸暖率先 伸出手扶住了祁红鸢,怕祁红鸢遵从君臣大礼那一套。 祁红鸢看到苏芸暖鬓边的白发,叹了口气:“阿暖这头发第二次白了。” 苏芸暖笑着点头:“是啊,姑母可得给我张罗好吃的补一补。” 说着话,众人坐上马车往衙门去。 纳兰格尔招待凯旋的将士们安营扎寨,吃喝更不用说,好酒好菜绝对取之不尽的架势。 苏芸暖一行人到了祁红鸢的宅子里。 祁政玺带着妹妹和弟弟跪倒给姑奶奶请安。 祁红鸢眼圈忍不住红了,苏芸暖握着她的手:“姑母,咱们家的孩子们都长大了,回头到了京城就操持婚事,开枝散叶得靠他们了。” 这话把祁红鸢逗笑了:“你啊,总是知道我心里头惦记啥,快都让孩子们去歇一歇,咱们一会儿开席。” 头一天到嬴稷岛都已经是日暮时分了,所以收拾妥当,吃饱喝足都歇息了。 苏芸暖陪着祁红鸢,把自己这一趟的经历慢条斯理的说给祁红鸢听。 祁红鸢静静地听完,叹了口气:“阿暖这一趟可不容易,外面的人各种各样,能让这些人都随我们大乾的规矩,可没你说的那么简单,幸好都过去了,你 和阿煊给大乾百姓打下来了太平盛世,不容易啊。” “这次咱们一道回去,再也没有什么事情让咱们往外奔波了。”苏芸暖轻声说。 祁红鸢轻轻的应了一声,人就睡着了。 苏芸暖轻轻的拉过来祁红鸢的手腕给诊脉,虽是寻常人了,不过身体还算硬朗,这已经很不容易了,其实苏芸暖都很担心这一趟回去的劳累,姑母都撑不住。 岛上的人都等着拜见皇后娘娘,苏芸暖自然不能让这些人失望。 南荣一家在鹿鸣书院把酿酒的买卖做到了极致,大乾往来的商船这些年也没断过,南荣带着一家人给苏芸暖磕头的时候,那是真诚心诚意,苏芸暖嘉奖了他们,毕竟能在通商上做出贡献的人,犯错能改,身为大乾皇后必须要有既往不咎的气度。 再见到肖夫人的时候,苏芸暖明显感觉到了不同,虽然依旧是不良于行,但整个人的气度都有了很大的的变化。 “肖夫人可团圆了?”苏芸暖问。 这可把肖夫人感动得不行,自己的事在皇后这里可真是微不足道,万万没想到皇后娘娘竟记得。 “回皇后娘娘,姑奶奶舍不得离开您,来信说那边没人照顾 着不行,知道还有亲人在世,她就很高兴了。”肖夫人笑着说。 苏芸暖点了点头:“会见面的,这边的买卖往后要全都交到你手里了,欧阳他们要带回去,手底下可用的人够吗?” “够。”肖夫人说:“女学那边这几年陆续走出来许多有本事的姑娘,如今的嬴稷岛跟大乾颇为相似了,皇后娘娘放心,臣妇定能不辱使命。” 苏芸暖缓缓点头,她知道海外十岛的官员会轮换,朝廷是不可能让一个官员在同一个地方待太久的,不过这事儿自己现在不能说。 在这边停留了十天,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后,苏芸暖一行人正式的踏上了班师回朝的路。 水师护卫着楼船,浩浩荡荡的直奔故乡。 在出发前,祁红鸢放飞了十几只飞鸽给祈煊送消息。 祈煊收到飞鸽传书,召辅政大臣处理朝政,连夜骑马,独自一个人就往太溪府来了。 这事儿除了辅政大臣外,谁都不知道皇上离宫,还是一个人连夜跑的。 太溪府也接到了消息。 如今掌管太溪府水师的人是林少胜和王成梁。 林少胜得到消息立刻回家一趟,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潘玉竹。 潘玉 竹嘴一撇就哭了。 “好啦,可不行当着孩子们的面哭,都是大人了,再者皇后娘娘这趟回来肯定就不会再走了,你可以跟着回去京城住一段日子。”林少胜哄着潘玉竹,简直像是哄孩子似的。 潘玉竹拿了帕子擦眼泪:“你瞅瞅我这个命啊,二姐出征,我揪心一回,阿姐出海,我揪心一回,大哥和二哥去镇守十岛,还是我揪心,都欺负我嘛。” 这话把林少胜逗笑了,揉了揉潘玉竹的脸蛋:“不哭了,都怨他们,老揪我媳妇的心。” “谁让你说他们?你凭什么说他们?”潘玉竹顿时不让了。 林少胜大笑出声,抱拳鞠躬:“夫人恕罪,为夫错了,为夫错了。” “知道你疼我,快去做正经事,我去收拾院子,他们肯定都很累了,得准备妥当了才行。”潘玉竹说。 林少胜走出去两步,回头:“玉竹,皇上肯定很快就到,这事儿还真得抓紧办,带着家里的人一起过去收拾。” “好啦,好啦,你去忙吧。”潘玉竹送走林少胜,立刻叫了家丁和丫环婆子们去苏芸暖在太溪府的宅子。 收拾宅院的时候,潘玉竹喃喃自语:“也不知道二姐回来没。” 第637章 人之常情 海上航行一年半,故园在望。 苏芸暖的心情都克制不住激动,想到祈煊忍不住勾起唇角,这个男人啊,也不知道这几年是怎么熬过来的,毕竟孩子们是一股脑的都跑到自己身边了,只留下他独自一个人在京城里守着。 停船靠岸,苏芸暖一眼看到了站在最前面的潘玉竹,见她激动的都要跳起来的样子,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当一身龙袍的祈煊看到苏芸暖的时候,嘴唇有些颤/抖,不过身为一国之君,沉稳是绝对经得起考验的。 楼船靠岸,战舰分流到营盘码头停靠。 跳板落下,苏芸暖扶着祁红鸢,慢慢的下船,身后跟着的是纳兰格尔和孩子们,再往后欧阳红这些人,没人不激动,不过都保持着克制,即便是如此,热泪盈眶的居多。 水师战舰一字排开,将士们跪倒在甲板上,声浪直冲霄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祈煊看着这些将士们,气沉丹田,声音洪亮的说道:“营盘休整,凯旋之师,择日进京受赏,林少胜!” “臣在!”林少胜也激动得不行。 祈煊扬声:“犒赏三军!” “遵旨!”林少胜早就准备好了,这些 远征军是大乾实打实凿的英雄! 祈煊的目光随着苏芸暖的身影,心里头有感受到了小鹿乱撞的感觉,迈步迎过去,先伸手扶住了祁红鸢:“姑母,受累了。” “应该的,见到皇上就不累了。”祁红鸢看着祈煊,几年不见,自己这侄儿也是老了许多,心里头酸酸的,眼圈就红了。 祈煊拿了帕子:“姑母,到家了,往后日子长远着,不要落泪。” “哎。”祁红鸢握了握祈煊的手:“我身子乏的很,先去歇着了,阿暖太辛苦了。” “是,侄儿知道。”祈煊抬头看了眼苏芸暖,赶紧低下头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国之君的威仪可不能丢了。 可算是回到了宅子里。 这边的宅子不大,是当初苏芸暖置办下来落脚的地方,并且祈煊禁止任何地方官员建造行宫,所以这里就成了他们一家子团聚的地方,就连祁红鸢都没过来打扰,而是住在了驿馆,更不用说别人了。 祈煊握着苏芸暖的手,苏芸暖都感觉到了他的手在颤,轻轻的回握,偏头看他因为激动而红了的耳朵,忍不住笑了。 再怎么想要两夫妻诉衷肠都得忍着,孩子们还要过来给久 别的父皇请安。 祈煊的目光准确无误的落在了祈煜城的身上,看得祈煜城如芒在背,磕头的姿势都是最标准的,生怕被皇帝爹找茬儿。 身为父亲,祈煊忍住了要揍祈煜城的心思,若是他当初老实点儿,自己造就去陪着媳妇了,可奈何到底是被抢先了。 等他们磕头行礼后,祈煊迫不及待的把人都撵出去了。 回头一把抱住了苏芸暖,头埋在她的颈窝,沉默着不出声。 “好啦,老夫老妻还这幅样子,孩子们背地里都会笑话你。”苏芸暖偏头蹭了蹭祈煊:“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往后的日子长着呢。” 祈煊叹了口气:“我啊,想你都要发疯了,阿暖,让长平登基吧。” 苏芸暖噗嗤笑出声来:“早了点儿吧?” “不早,不早了,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处理朝政好几年了,赶紧让他去忙,我只想跟你好好过日子。”祈煊拥着苏芸暖坐下来:“再说现在天下太平,他也可以边做边学。” 苏芸暖看着祈煊那一本正经的样子:“长平还没有成家,再等等,大婚之后再登基也不迟。” “行,回去就选妃,他岁数可不小了,太子妃的人选 得斟酌。”祈煊赞同的点头。 苏芸暖靠在祈煊的怀里:“这一趟出去,我带回来了五个姑娘,其中有一个南昭的福喜郡主,可能跟长平有点儿情份。” “阿暖觉得行就娶了吧,娶了媳妇儿就登基。”祈煊现在满脑子都是撂挑子,不干了,当皇帝不如陪媳妇儿。 苏芸暖哭笑不得:“你听我说说这几个姑娘的来历,再者……” 不给苏芸暖说完,祈煊俯身压下来,看着苏芸暖的眼睛:“阿暖,先办点儿咱们两个人的事情吧。” 苏芸暖:……! 无人打扰。 夕阳染红了半边天的时候,祈煊搀扶着苏芸暖起身。 “还要犒赏三军呢。”苏芸暖有些怨念的看着祈煊。 祈煊贴/上来亲吻:“不着急,这难道不也是人之常情吗?我这就去。” “好啦,快去吧。”苏芸暖真是怕了,推开祈煊。 祈煊出去吩咐抱夏进来伺候着。 抱夏进门来默默地帮苏芸暖收拾妥当,重新装扮好后,才说:“皇后娘娘,三小姐来过一趟了,还说准备了席面。” “去请来吧,不见到我啊,她今儿都不用睡了。”苏芸暖有些提不起精神,不过见潘玉竹 倒也豁出去脸皮了。 抱夏有些心疼,再怎么人之常情,也不想想皇后娘娘这一路多辛劳吗?唉,她也不敢说皇上不懂事啊。 潘玉竹来的快,她没见到二姐,心都提到了嗓子样儿,哪怕知道阿姐肯定不轻松,可也真坐立不安。 进门一眼看出阿姐累了,走过来要行礼。 “你也跟我不亲近?”苏芸暖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坐这里。” 潘玉竹到跟前来,眼圈一红:“阿姐,我没见到二姐。” 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她是真害怕刀剑无眼啊,毕竟这不是出去经商做买卖,而是打仗,还是一对十。 曾经十岛来袭的时候,她亲眼看到了战争的可怕。 “别哭,你二姐在那边完婚了。”苏芸暖握着潘玉竹的手:“遇到了一个待她真心真意的人,再者玉虎带着潘家军镇守十岛,她便留在那边了。” 说着,让抱夏赶紧把玉双的书信拿过来给玉竹。 玉竹颤巍巍的打开书信,看着上面的字迹,眼泪就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哭着哭着就笑了,看完了书信一转身扑到苏芸暖的怀里:“阿姐,我好害怕二姐再受伤,她是我们几个里最苦的一个,呜呜呜。” 第638章 咱们别着急 苏芸暖拿着帕子给潘玉竹轻轻地擦着眼泪:“是啊,所以一开始坤图想要求娶的时候,我并不同意,其实在我心里啊,养着玉双一辈子,大乾不用再打仗了,她也能享受一下生活。” “二姐闲不住。”潘玉竹哽咽着说。 苏芸暖给潘玉竹到了一盏茶:“我们经历的苦难让她总是怕好日子突然失去,所以这些年都在拼命,想要守护咱们安宁的日子。” 潘玉竹抱着茶盏小口小口喝着,压住心里翻涌的酸涩,以前自己太小,并不能理解二姐的心意,等自己长大的时候,二姐所经历的那些事情就像是钝刀一样,每次想起来二姐都心疼到默默掉眼泪,最理解二姐的人是阿姐啊。 “坤图一定会对玉双好的。”苏芸暖说。 潘玉竹抬头看着苏芸暖:“阿姐,是因为大哥他们去了吗?” “如果只靠着娘家人给撑腰,日子只能过的表面风光,只有找到一个打心底疼惜的夫君,那才是真正的幸福,坤图对玉双没有所求,玉双不能生儿育女的短处在他眼里根本算不得什么,而玉双的性格必定不会委曲求全,坤图如果不对她好,她随时都有底气离开。”苏芸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 ,又说:“坤图儿子一大群,可他从来没有过家,一旦有家了,知道了家的好处,必定会格外珍惜的。” 潘玉竹破涕为笑:“就知道阿姐能同意的婚事,必定是要处处都看透了才行。” “因为咱们一家人都要过好日子,谁不好都不行。”苏芸暖说。 不管祈煊多么想要回来跟媳妇儿吃顿团圆饭,都不能如愿,因为犒赏三军是大事,非但他不能回来,就是祁政玺和祈煜城也都不能不到场。 林少胜更是如此,他提前就准备了足够的食材,营盘里,所有的火头军都忙起来了,整只的羊架在火上烤,前不见头后不见尾的占了沿岸的沙滩,大锅无数,煎炒烹炸都有,桌子摆满,将士们不分级别坐在一起,大碗酒大块肉,欢声笑语。 一顿故乡的饭,吃的远征军笑着落泪。 祈煊身为一国之君,率先举起了酒坛敬众位凯旋归来的英雄。 这一夜,不提艰巨卓绝的战役,不提回不来的兄弟,只庆祝大乾从此以后可高枕无忧。 苏芸暖这边也摆了席面,祁红鸢和苏芸暖带领着家里的女眷开怀畅饮,潘家的果酒独树一帜,已经成为了大乾女子最喜欢的饮品之一了。 山上果园里的各种水果,能食用的花,还有各种谷物酿造出来的果酒,味道甘甜,那一丝丝微醺的甜,简直让苏芸暖都险些拍案叫绝。 清晨,祈煊满身酒气的回来了,抱夏赶紧准备醒酒茶和浴汤。 “阿暖醒了吗?”祈煊问。 抱夏恭敬的回道:“娘娘睡得晚,这会儿还没起来。” 祈煊点了点头,沐浴更衣,喝了醒酒茶,轻手轻脚的进屋,看了眼还在睡着的苏芸暖,掀开被子钻进,这心情简直从没有过的踏实,转过身小心翼翼的把苏芸暖拉到怀里。 休整三日,苏芸暖把带回来的树苗和种子都送到山上,潘玉竹带着人去种树和播种,这几年山上的果树园更大了,并且一直在扩大,山里的的田地也多了起来,可以说把这座山开发利用到了极致。 苏芸暖把这些新品种的特性和价值都教给农人,祈煊陪着她在山里住了两晚,这山里还有苏芸暖洒下的草药种子,如今已经都成规模了,不过药药一直都没动静,显然对这些草药根本提不起兴趣。 朝廷已经在准备封赏三军了,祈煊和苏芸暖并不能在这边久留,安排好这些事情他们需要启程回京。 要回京前夕, 祁红鸢找到了苏芸暖,把回去东宁府的事说了。 苏芸暖自是不舍祁红鸢回去东宁府的,可也体谅他们对弥月的牵挂,跟祈煊商量后,让人护送祁红鸢和纳兰格尔回去东宁府。 送走他们后,帝后的马车在前,后头跟着凯旋之师往京城来。 路上,苏芸暖跟祈煊说了海外这些年的经历,提到了帝利和他的女儿们,自然也提到了南昭的福喜郡主,对于儿女的婚事,即便是贵为帝后也如寻常的父母一样。 特别是祈煊,总觉得自己当了这个皇帝后,跟苏芸暖总聚少离多,所以非常想要退位。 自然更希望祁政玺早日完婚。 路上无事。 当帝后的马车距京城还有十里的时候,京城百姓已经在迎接了,十里长亭不是送别,是迎接归来的英雄们,百姓们准备了酒菜、锣鼓,比过年热闹百倍。 马车缓缓地来到城门口,文武百官跪倒恭迎帝后,一路跟随着马车到宫门口。 天色已晚,祈煊宣布明日早朝再论/功行赏。 苏芸暖见到了阮嬷嬷。 “皇后娘娘终于回来了,奴婢日盼夜盼啊。”阮嬷嬷跪在地上给苏芸暖磕头,轻声说。 苏芸暖是昂阮嬷嬷起身:“ 这些年让你操持宫中事物辛苦了。” “奴婢应该的。”阮嬷嬷说。 苏芸暖笑了:“你的侄女在嬴稷很能干,等过几年就能团聚了,如果想要去的话,本宫送你去。” “奴婢知道还有亲人在世已经知足了,皇后娘娘,奴婢不想离开这里,想要在您身边再多伺候一些年头。”阮嬷嬷是真的不愿意走,并非不想跟亲人团聚,可亲人有自己的家了,她如今日子过的很好,何必去添麻烦呢? 苏芸暖让阮嬷嬷带人过去安排福喜郡主她们住下来,她这一路上挺累,接下来还需要忙一阵段时间,再者刚回来宫里,许多事情都需要先做到心里有数。 皇城。 皇后娘娘终于回来了,许多人都恨不得立刻进宫拜见。 这其中就有郑飞凤。 这几年每每想到皇后娘娘,都忍不住回想初见时候的情景,当年的相遇谁能想到多年后有这么大的变化,这份情并非是攀附的心思在作怪,而是真正的牵挂。 “夫君,我何时能入宫?”郑飞凤一脸期待的问。 孟骁安放下手里的奏折:“再等等吧,封赏三军才是如今的大事,接下来太子和公主们的婚事也会操持起来,咱们别着急。” 第639章 谁说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呢? 正如孟骁安所说,封赏三军是朝廷今年最大的事,太子殿下带着一众功臣站在金銮殿下,皇上论/功行赏的圣旨连/发十道。 军中伤兵荣养,可归家也可去大乾的荣养之地。 朝廷都知道大乾将士们的荣养之地是曾经的大夏遗民之地,而哪里也是皇上发迹的初始地。 所以,历年来都会送荣养的老兵过去,这次也不例外。 镇守四夷的将军,各地练兵场的元帅,这一批凯旋归来的将士们都得到了最高的荣耀和安排,赏赐更是不少,兵部为了这次论/功欣赏,日夜不停的忙,再就是阵亡的将士,家眷安置更是用心。 大乾不好战,但大乾的将士们能得到最高的荣耀和尊重。 太子殿下和皇上还要亲自见这些将士们,再次犒赏三军。 因这一场胜利,皇上下旨庆祝十天。 后宫。 苏芸暖听阮嬷嬷慢条斯理的说这几年宫里宫外发生的大事。 听到孟骁安如今是丞相的时候,苏芸暖挑了挑眉,遥想当年孟相被气死在金銮殿上的事,在孟骁安这个年纪能坐在这个位子,真是不容易的事,当然这也证明了孟骁安的能力。 除了孟骁 安成为丞相外,还有郑飞凤,利用这几年的时间,成为了大乾最大的商户,手底下的买卖做得很大,仅次于宫里的买卖,同时更有善人的美誉。 在民间威望颇高,手底下更是有一些娘子军,这些可不是凤翎军,而是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人物。 这让苏芸暖颇为意外,有打心底为郑飞凤高兴,大乾非常需要这样的人才,越多越好。 除了孟家的事情外,还有朝廷那些官眷们的各种事情,内宅大事阮嬷嬷怕记不住,还专门记在本子上了,皇后娘娘虽然不在意官眷后宅的事情,可这里面的学问真挺大的。 “如今这京城贵女们都尴尬的很,有一些跟太子殿下不相上下年岁的都在这一两年里不得不出阁了,坊间冯氏传言,皇上只钟情皇后一人,太子殿下若也是如此情种,很多想要成为太子妃的姑娘们就都指空地儿上去了。”阮嬷嬷说。 苏芸暖笑了:“她们倒是比我这个当娘的人都操心。” “皇后娘娘,老奴说句不中听的,惦记着太子妃位置的人家不少,说是操心天家子嗣,可根子还不是在固宠上嘛,私下里都说孟相是走了您的路子,否 则这么年纪轻轻就到了相位,古来少见。”阮嬷嬷说。 苏芸暖端起茶抿了一口:“真要是拎得清,就不会存这个心思,天家从来就不掣肘臣工,同时臣工也不该想着掣肘天家,真要是一个太子妃都能搅风搅雨,那可不单单是太子无能,更是天家无能,有些人啊,就是改不掉那弯弯绕绕的性子。” “皇后娘娘说的。”阮嬷嬷认为那些后宅夫人们是真拎不清,若不然怎么能往皇后娘娘跟前来动心思?莫说是太子妃,哪怕太子登基为皇,太子妃能顺妥升到凤位,若真是个不顶事儿的人,作为婆母手握的权利可不小,皇上爱重是一方面,主要是天底下女子无数,又有几个能跟皇后娘娘相提并论? 相处这么久,她是了解皇后娘娘的,不是没有治人的手段,只不过不屑于用罢了,当年崔家女的事情就是例子,也不知道是猪油蒙了心,还是她们忘性大。 吐槽归吐槽,阮嬷嬷不能对皇后娘娘说这些,又提起来京城的买卖。 苏芸暖离开京城的时候的带走欧阳红几个人,后来钟宁也去了太溪府,如今更是去了海外十岛,不得不说郑飞凤是个非常善 于抓住机会的人。 “明儿让孟夫人入宫一趟吧。”苏芸暖说。 阮嬷嬷应声,吩咐人去孟府传口谕。 抱夏办完事情回来,同阮嬷嬷差不多,说了福喜郡主那边的情况,福喜郡主倒是没什么好多说的,反倒是东方瑜带走了四姐妹,说是要去女学那边整理典籍,这事儿惹出来了点儿不痛快。 “她们倒也敢,到了大乾地界儿,还想要摆公主的派头?说好听的是我给了封赏,说不好听的亡国公主的身份在大乾可没有什么优待。”苏芸暖不屑的说了句,问道:“东方瑜最后把人带走了?” “带走了,东方姑娘可不是个是善茬儿,不急不恼就把她们四个带出去了。”抱夏说。 苏芸暖靠在软枕/上,闭着眼睛养神:“回头给她们安排府邸,带来的那些人不能不安排妥当,这事儿交给你办了,别安排的离皇宫太近,地方不大,那些人也住不下。” 抱夏忍着笑:“是,奴婢会好好安排下去的。” “往钟府去一趟,景浩回来几天了,钟府也要操持景浩和凤韵的婚事了,再者阮嬷嬷跟我说了许多,唯独没提到凤氏一族,皇上这几天也忙得 很,后天吧,请钟夫人和凤韵进宫来坐坐。”苏芸暖说。 抱夏应声:“是。” “还有,他们都盯着太子的婚事,我现在惦记的是箬仪和箬宁的婚事,没事把人撒出去打听打听青年才俊,不在乎家世背景,要人品好,有能耐的人,不拘读书入仕的人。”苏芸暖微微蹙眉:“这两个够野了,打从回来就不知道忙什么呢,迟迟不过来,一准是怕我念叨婚事。” 抱夏给苏芸暖拿过来薄被盖在身上:“主子,天家的女儿可不愁嫁,只是那些个人得有胆量才行,太子妃这事儿有人盘算也寻常,真要是有什么人家盯着公主殿下的话,那才叫真头铁了。” “说的我好像很不通情理似的。”苏芸暖扫了眼抱夏。 抱夏赶紧说:“奴婢不是这个意思,是年貌相当又能配得上公主殿下的人家,真不多。” 苏芸暖只能无奈叹息。 说是那么说,不愁嫁怎么可能,只是女儿虽贵为公主,择婿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往后日子过得好了,是皆大欢喜,真要是良缘成怨偶,自己可不是个能为了大局就委屈自己孩子的人。 所以这事儿啊,还真是让人头疼啊。 第640章 这小子,新挺黑啊 苏芸暖并不着急做事。 回来后,好好休息是她最想做的事情,再者不管是京中还是陆续来到大乾的那些人都需要给足够的时间,让他们适应大乾,也让自己好好看他们的心性。 见崔织娘的心情则不同,是有些迫切的。 提前回来的他们安顿的是双星凤氏一族,以后也会跟凤氏一族成为姻亲关系。 当初,凤韵的承诺是凤氏一族有人心怀不轨,她便会出手,这是保证,也不可忽视纵然凤氏一族离开了双星,凤韵对凤氏一族的威慑并没有减弱。 得到了召见消息的崔织娘叫来了凤韵。 凤韵来到大乾后,钟家给了凤韵一处庄子,凤氏一族的人遵圣旨分而居之,但她们的家在京城,至少两代人内都不会改变太多。 幸而日子有功,对于这种怀柔的安置方法,崔织娘也好,凤韵也好,都知道是最好的安排。 “夫人,皇后娘娘召见,我心里有些担忧。”凤韵轻声说。 崔织娘笑了:“无需担忧,请你祖母一道去见见故人吧,此番皇后娘娘召见必定是要问你们的婚事,景浩回来也是为了完婚。” “是,祖母得了消息也想要见见皇后娘娘呢。”凤韵说。 崔织娘派 人去接凤戎。 翌日。 延福宫中。 苏芸暖看着崔织娘,目光落在凤韵身上,满意的点了点头,看到凤戎的时候,心里免不得感慨,曾经的女皇变化非常大,像极了大户人家的老夫人,再也看不到一丝一毫曾经作为一国之君的那份威压了。 积威甚重从来不是虚言。 除非这个人看透世事,已然淡薄,隐了一身锋芒,才会想现在的凤戎这般,和蔼可亲的样貌。 崔织娘三人跪拜。 苏芸暖抬手:“平身,赐座。” 抱夏请三个人落座,宫女送茶。 等宫女退出去后,抱夏站在苏芸暖身后。 “义母,景浩和凤姑娘的婚事可定下了日子?”苏芸暖问。 崔织娘微微颔首:“回皇后娘娘,婚事早就准备好了,下个月十六是个好日子。” “今儿二十三,也快了。”苏芸暖说着看向了凤戎:“凤老夫人在这边住着的可习惯啊?” “回皇后娘娘,这里气候宜人,物产丰富,是个难得的好地方,民妇有幸能在这样的福地养老,感激不尽。”凤戎说。 凤氏一族虽曾是皇族,但到了大乾后并没有给封赏,一来是不想把凤氏一族抬得太高,再者是封赏若给了,只 怕她们中的一些人会觉得大乾是安抚她们,这错觉可不好。 苏芸暖笑了:“这一趟回来把凤老夫人的家底子都运过来了,明日便差人送过去,不管在哪里过日子都需要殷实一些。” 凤戎一愣。 “您老人家不必担忧,这是凤家的应得的,朝廷绝不会占为己有。”苏芸暖顿了一下:“但有一些东西不能给凤家,凤老夫人想要见一见倒是可以。” 凤戎起身跪倒,凤韵也跟着祖母跪在了后面。 凤戎说:“皇后娘娘照拂凤家,那些东西凤家不需要看了,惟愿能为朝廷贡献绵薄之力,国泰民安是百姓之福,也是凤氏一族的福分。” 苏芸暖微微欠身:“快起来吧。” 抱夏适时地过去扶着凤戎起身。 再次落座,苏芸暖说起来了凤氏一族离开后的双星/岛,听得凤戎连连称赞。 曾经凤家历代女皇也希望能改变双星/岛上的民风,不过尝试了几次后就放弃了,一来这些人早就习惯了那样的日子,再者周围各自为国,就算是彼此依附也会心存芥蒂,原因很多,可在大乾之下,这些问题都算不得什么问题了。 “婚事既然定下来了,义母可还有什么地方觉得不够周全 的?”苏芸暖问。 崔织娘笑了:“凤韵十分懂事,处处都不肯提个要求,家里这边尽力准备了,皇后娘娘长途跋涉回来,届时能到就好。” “嗯,那是定要早回去的。”苏芸暖笑眯眯的说。 宫里设宴,席间苏芸暖有意要给凤韵一个封号,凤韵言辞恳切的拒了,这也让苏芸暖心里对凤韵的好感增加了许多,至于封号,进了钟家的门,诰命加身是早晚的事情,还真不是个什么事情。 傍晚时分,崔织娘几人辞别离宫。 苏芸暖难得的喝了几杯,有些微醺,靠在迎枕/上闭目养神。 祈煊带着祁政玺和祈煜城兄弟俩在御书房处理朝政,这事儿要是让朝臣知道肯定会背地里议论纷纷,毕竟两个皇子都学处理朝政,还同时学,这种事情多少有点儿离谱。 不过,亲近的人都非常清楚这是在为祈煜城以后镇守十岛做准备。 最后一份奏折处理完,祈煊看着两个儿子,端起茶抿了口:“听说福喜郡主很不错,休息几天请到宫里住一些日子可行啊?” 祁政玺垂首:“父皇,儿臣想要再等等。” “嗯?”祈煊看着祁政玺:“长平啊,你这年纪是真的该成家了,还要等什 么?” 祁政玺抬头看过来:“父皇,太子立妃,朝里不可能没人盯着,这么好的机会不用,是不是可惜了?” “这个……”祈煊有那么一点点儿无语了。 祁政玺又说:“等这一波过去,东宫太子妃是海外来的人,必定还会看到一些人的心思,所以儿臣觉得不着急。” 祈煊抬起手压了压额角,看向祈煜城。 祈煜城立刻摇头:“父皇,儿臣还小,前头有太子哥哥,还有两位皇姐,请父皇先操心他们的事情吧。” 祈煊无奈,把兄弟俩撵走了,唉声叹气的往延福宫来,他只是想要早点儿退位陪着媳妇儿啊,咋就这么难呢? “皇上。”阮嬷嬷在门外迎祈煊。 祈煊摆手:“退下吧。” “是。”阮嬷嬷行礼后退到一旁去,心里还纳闷呢,皇后娘娘没回来的时候,皇上形单影只看着怪可怜人儿的,这皇后娘娘和皇子公主们都回来了,皇上怎么还闷闷不乐的呢? 祈煊进门,示意抱夏也下去,来到床边坐在苏芸暖跟前。 苏芸暖睁开眼睛看他一脸愁容的样子,好奇的问:“怎么了?” “阿暖啊,我觉得长平这小子,心挺黑啊。”祈煊可怜巴巴的看着苏芸暖,说。 第641章 说军权,论天下长久 苏芸暖笑了:“说来听听。” 祈煊便把御书房里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叹了口气:“我只想着他大婚后,立刻退位,看他这样子是一点儿不着急啊。” 苏芸暖起身给祈煊倒茶,提起来在回双星/岛的船上,母子两个人对于婚事的那次谈话:“当年你担忧自己没有治国的本事,如今长平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可不是心黑,我啊,也希望长平早一点儿登基历练,保不齐这是个治世之君。” “太有主意了,不过这样也好。”祈煊抿了口茶:“钟家和凤家的婚事定下来了吗?” “下个月十六。”苏芸暖坐在祈煊旁边:“义父没露面,我担心他的身体,但今儿说的是景浩和凤韵的婚事,凤戎和凤韵在场,我就没问义母。” 祈煊拉着苏芸暖靠在自己的怀里:“钟西泽回来后就请旨荣养了,明儿上朝就把景浩的事情办了,钟家这一代里只有景浩能在朝为官了。” “都退了?”苏芸暖惊得坐直了身体:“祈煊,这是为何?是钟家不放心我们?” 祈煊摇头:“是钟家的气度,如今大乾军权三分,崔家、潘家和钟家,这三家里,潘家在朝臣和百 姓的眼里,是皇后的人,皇后的人就是太子的人,钟家的前身是祈家军,也就是皇上的人,崔家经过上一次的事情折损严重,不过崔家五虎这些年都很安生,可崔家和钟家的姻亲关系是不能回避的事。” “嗯,也是。”苏芸暖叹了口气:“这种事情,确实让人头疼。” 祈煊揉着苏芸暖的手:“景浩是太子的人,崔家从崔老将军开始就是祁家人,是皇上的人,所以钟家只留下景浩一人在朝为官是两方面考虑,一是稳定钟家军的军心,二是表明态度,钟家是太子的人,如此崔家就算有想法,也不能动,不敢动。” “难道崔家不安稳?”苏芸暖发现这个问题还真是很严重。 祈煊摇头:“没有,反而非常安稳,这也有咱们只有长平和煜城两个孩子的原因,并且后宫干净,可到任何时候都不能大意了,那一场崔家折损了几乎是一代人。” “还有昌邑府那边的陆怀瑾呢。”苏芸暖说:“这么一说,朝廷并不是我想象的那么安稳。” 祈煊笑了:“这是计之长远,长平登基后,至少二十年也不会乱,不过这小子心思太深,想要开枝散叶其实更是 想要用后宫掣肘前朝,治理一国,百年大计在眼前,阿暖听听就好,不用费神。” “我想费神也没这个头脑。”苏芸暖嘴上这么说,心里是真不平静了。 她真的以为收服了海外十岛,大乾江山就会固若金汤,可听祈煊这一番话,哪里能不多想吧?这才是兵权一件事上啊,盘根错节已经复杂了,朝臣众多,若不能做到心中有数,更能权衡利弊,怎么行?怪不得有帝王术的说法了。 见苏芸暖陷入沉思,祈煊知道自己说多了,十分后悔的他拉着苏芸暖去苏府看景儿。 说是看景儿,其实是不想苏芸暖想得太多。 苏府四季如春,任何时候都繁花似锦,苏芸暖和祈煊牵着手走在花园里,此后在这边的人点起了灯笼,亮如白昼一般。 “祈煊,长平知道这些吗?”苏芸暖问。 祈煊知道这事儿没那么容易过去,后悔也没辙,只能说:“长平对此格外用心,他若治国,在我之上,放心吧。” “对了。”苏芸暖眼睛一亮:“我送回来的那些图纸,你看到了吗?” 祈煊点头:“怎么了?” “我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好办法。”苏芸暖拉着祈 煊去了凉亭坐下来:“那些图纸上的东西,并非只要是能工巧匠就能做出来的,我要收几个绝对忠心耿耿的聪慧学生,为皇家准备足以震慑全军的杀器,这也算是底牌了。” 要说研究新东西,祈煊是最服苏芸暖的,当场同意:“这事儿可以。” “走,去藏宝阁。”苏芸暖拉着祈煊回宫,那样子是一刻都不想耽搁了。 从双星/岛运送回来的东西都放在藏宝阁的密室里,这是苏芸暖在信里叮嘱过祈煊的,因为那些图纸过于颠覆这个世界人的认知,所以是绝密。 祈煊和苏芸暖到了密室,找出来那些图纸放在桌子上。 苏芸暖仔细的看过一遍后,抿了抿唇角:“够了,这些东西得找人秘密的造出来。” “天家的秘密真不多。”祈煊说。 苏芸暖狡黠一笑:“你忘了永固山的荣养之地了吗?” “阿暖的意思是?”祈煊好奇的看着苏芸暖。 苏芸暖也不卖关子:“长平登基之前,我收一些学生先教他们,等长平大婚登基后,咱们去荣养之地,别人不会怀疑咱们去做什么了,在哪里可都是祈家军的老人,他们无依无靠,咱们养他们终老 ,这可不单单是恩泽,更是情份。” 祈煊连连点头。 “当年,荣养之地才有的时候,为祈家军做了多少事?说一句那里人才济济也不为过。”苏芸暖笑眯眯的收起来这些图纸:“曾经有一个人说过,真理只存在剑锋之上,公平只在大炮射程之内。” 祈煊轻轻的拥着苏芸暖入怀:“阿暖啊,我时常在想,何德何能能得到你这样的女子为妻呢?想了很久都想不出来,只能说我命好了。” “你本来就命好。”苏芸暖拍了拍祈煊的后背:“天下是永远的天下了,朝代更迭却是寻常事,我们如今在这个位子上,难免会想要江山万代的心思,不过代代明君可太难了,在咱们后代子孙是明君的情况下,这些杀器一旦成功,可让百姓免于战乱之苦,但凡有人敢作乱,那就一击必中,镇/压到底,可若是后代子孙出了昏君的话,朝代更迭就免不了了,咱们这些杀器就可能成为最大的祸害,所以要有人世代镇守,不可让历代的君王轻易动用才行,想要找到这么一个人啊,很难。” 祈煊牵着苏芸暖的手出了密室,往回走的路上,也在想,如何找到这样一个人呢? 第642章 你幸福就好 苏芸暖从来都不怕遇到难题,怕的是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如今有双星/岛那些宝贝做底牌,哪怕道长且阻,也让她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 回想当初刚来这里的时候,从学着生存到后来学着各种本事辅佐祈煊,再到如今自己要做的事情,只能说一句自己才是那个与时俱进又领先潮流的人,穿越不易,犹如苦力。 但有良人在侧,儿女双全,她又发自内心的甘之如饴,毕竟和穿越前比起来,自己这一路走来可真是无比的丰富多彩,甚至有几分波澜壮阔的意思。 祈煊是除了上朝和御书房处理政务外,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在苏芸暖身边,若不是苏芸暖从一开始就不愿意碰朝政,他都恨不得带着苏芸暖去御书房,当然了,如果皇后愿意临朝听政,自己只会觉得简直太合心意了。 “你啊。”苏芸暖给祈煊倒茶,撩起眼皮儿:“史书上的昏君,宠后宫上天的不少,还是注意点儿吧,太平之时要文臣治世,文臣可没有你这么开明的思想。” 祈煊但笑不语。 苏芸暖抿了口茶:“再者,你是马上君王,咱们长平亦是如此,不过朝廷文官也好,武将也罢,还是要雨露均沾,施恩不能 偏颇,言官的地位稍微提一提,敢于谏言的人可以为镜,照自身,照朝堂,那是肃清朝堂不良风气成本最低,见效最快的方式。” “阿暖,我真的认为你可以成为明君,是怕史书上被人污化吗?”祈煊问。 苏芸暖噗嗤笑了:“我怕那个作甚?曾经有一位女帝留下无字碑,后世评价随它去,当时当刻执宰天下,问心无愧就不错了,只要是人就不可能什么都对,人最好不过二八分,两分不足可忽略不计,八分就很高了,我不愿意走入朝堂不是因为别人,是为了我的丈夫和孩子们,是为了这个家能长治久安,你不觉得我走向朝堂有问题,是因为我们彼此了解,可如果长平后宫里的女子要学我呢?祸乱朝堂是天家人,那可就自掘坟墓了。” 祈煊倒吸了一口冷气,喃喃的说了句:“我还是早点儿退位吧,总觉得自己根本就不适合坐在那个位子上,长平好一些,虽说心思黑了一些,可是为君之人若是太磊落了,反倒会受制于人,大乾如今人才济济,那些人都聪明的犹如狐狸一般,压得住,用得好,这本身就是很难的事情。” 这话,苏芸暖很赞同。 从大晟国到大乾,一路走到今 天,大乾朝堂上重武轻文是不可避免的现象,这跟祈煊对祈家军、对平定内忧外患的将士们的高度认可,但接下来的大乾要换个方式了,文武都要重视,可这个漫长的过程需要个契机,群臣和百姓都奉行一朝天子一朝臣的说法,所以最平稳的过度还真就在长平的身上。 两个人聊着长平的婚事,夜深人静的时候,相拥而眠,如寻常夫妻一般。 梦里,苏芸暖看到了自己手镯空间,看到了药药。 “药药,是你吗?”苏芸暖看着蹲在药田旁边的小女孩,走过去试探着问。 药药回头对苏芸暖笑得很腼腆:“主人,是我啊。” 苏芸暖看着药药的小脸,蹲下来用手试探着抚/摸她:“药药,我怎么觉得在哪里见过你?你这张脸好熟悉啊。” 药药抬头看着苏芸暖,大眼睛里是苏芸暖的倒影。 苏芸暖心口一疼:“你!你是我!” 药药扑到苏芸暖的怀里:“是啊,我是六岁的主人,主人却不知道我的存在,药药陪着主人许多年呢。” 六岁? 苏芸暖瞬间泪流满面,那一年她失去了太多,至亲接二连三的离开人世,而她只能给外公相依为命。 “主人就是从那个时 候开始发誓要学医的,要治病救人,药药就跟着主人了,只不过主人从来都感知不到药药啊,在主人的生命到了尽头的时候,药药舍不得,才会带着主人来到这个世界。”六岁的小娃娃奶声奶气的说。 苏芸暖低头看着药药:“你好大的本事啊。” “是啊,因为药药跟手镯签了契约,如今药药要离开了。”药药笑眯眯的看着苏芸暖:“成为这里真正的灵,去寻找下一个有缘人。” 苏芸暖有些慌了:“为什么要离开我?” 药药抬起手给苏芸暖擦眼泪:“因为药药看到了主人的圆满,你现在很幸福了呀,还有这里的药田都长得很好,手镯的修复也完成了,药药能给主人换来一切的条件是从此以后成为这里的灵,手镯要去寻找下一个主人啊。” “我不要。”苏芸暖耍赖一般把药药抱在怀里:“你就是我,怎么能离开我呢?让手镯自己走。” 药药很享受被苏芸暖拥抱的感觉:“药药从小就有个梦想,那就是能抱一抱主人,这手镯也成全了我,让我真正能长成自己,主人啊,我会带着你年幼时候的那些痛苦离开的。” 苏芸暖哪里肯放手? 药药的身体却像是一道流 光般从她怀里消失,站在药田中。 “回来!你回来!”苏芸暖就要扑过去。 药药摇头:“我把好多好多的礼物放在了主人的私库里,主人一定要幸福,一定要快快乐乐的,不管药药在哪里,只要主人是快乐的,药药就是快乐的。” 这个梦,戛然而止。 苏芸暖猛地睁开眼睛,抬起手看着空荡荡的手腕山,镯子没了?药药走了? “怎么了?”祈煊起身,关切的苏芸暖。 苏芸暖张了张嘴竟不知道怎么跟祈煊说。 祈煊把她拥入怀中:“做梦了吧?不怕,不怕,往后咱们的日子可没有心惊胆战的时候了。” 苏芸暖靠在祈煊的怀里,头脑风暴不停歇,她知道药药是谁了,是承载自己所有痛苦的另一个人格,天啊,她走了,她看到自己真正的幸福后,离开了啊。 眼泪落下,她就那么在祈煊的怀里,渐渐睡着了。 清晨,晨曦洒下。 祈煊轻手轻脚的起身去上朝,临走的时候叮嘱抱夏一定不要打扰皇后休息。 他刚离开,苏芸暖就醒了,舒服的翻了懒腰,不经意的看到了空荡荡的手腕,有些疑惑的凝视了好一会儿,总觉得少了什么,可少了什么?自己并不记得了。 第643章 怅然若失不知为何啊 药药走了,带走了属于她的一切记忆。 这是一次真正的告别,不是沉睡,而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对于苏芸暖来说,最深的痕迹是失落,莫名的失落让她有些走神儿,可怎么也想不起来关于药药的一切了。 “皇后娘娘,给钟家的礼单准备好了,您看看。”抱夏捧着礼单进来。 苏芸暖点了点头,打开礼单一样样往下看,看到里面有紫灵芝和百年人参,目光在这两味药材上停顿了好久。 “皇后娘娘是觉得不妥当吗?”抱夏轻声问。 苏芸暖摇头:“无事,就按照礼单准备好,再赏凤韵凤冠霞帔,以公主的制式出嫁,另外准备一些赏赐送到凤府。” “是。”抱夏领命要下去准备。 苏芸暖出声:“抱夏,我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想不起来,心里头闷闷的。” 抱夏过去倒茶送到苏芸暖手边:“您是突然闲下来,最近风平浪静的一点儿事也没有。” “东方小姐打从回来就没露面了,在忙什么?”苏芸暖问。 抱夏蹲下来给苏芸暖揉着腿:“在忙着译经文,女学那边最合适做这事儿了,您是知道东方小姐的,做事一头扎进去啊,九头牛都 拉不回来。” 这话把苏芸暖逗笑了,东方瑜的性子可真就是这样,不过回到家里了,身边照顾的人也多,倒也不需要自己担忧,让抱夏去准备,苏芸暖一个人出门往御花园去了,御花园里正是繁花似锦的时候,伺候花草的人面生,见到皇后娘娘过来,上年纪的老宫女赶紧过来磕头。 “这里伺候的人换了一批吗?”苏芸暖问。 跪在地上的老宫女回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原本伺候花园的宫女病故了,我们在这边两年了。” “这样啊。”苏芸暖抬起手揉了揉额角,可怎么都想不起来原来伺候御花园的人是谁了,轻轻的叹了口气问道:“你叫什么啊?” “老奴福宁。”福嬷嬷说。 苏芸暖让她下去忙,在御花园里走着,不经意的看到了角落里整齐的药田,来到药田跟前蹲下来仔细检查,发现药田里的草药都有年份了,一块块药田查看下去,轻轻的叹了口气,这感觉可真不好,身为一个医者,看到草药会开心很正常,特别是年分足的草药简直是宝贝,可自己看到这些心里头一阵阵的发酸。 心情沉重的她也没心思看花花草草了,去了书房。 只要到 这里就永远有忙不完的事,苏芸暖打开了账目。 账目看着是一串串数字,可从账目上能看到的就太多了,手里的买卖涉及到了各行各业,这几年自己不在京城,大乾如今的民情都可以从账目上看出来一些端倪。 渐渐地入迷了,祈煊下朝回来陪苏芸暖用午膳,寻不到人就来了书房,看到苏芸暖正在伏案疾书,轻手轻脚的走过来,看着她那漂亮的小楷,不禁想到了当初在愚谷村的日子,那会儿还真有幸见过苏芸暖的墨宝,委实不敢恭维,这些年她什么都学会了,特别是这一手楷书都能看出风骨来。 仔细的看了一会儿,心里暗暗吃惊,忍不住出声:“阿暖,你这要造林?” 苏芸暖抬头看了眼祈煊:“嗯,沿海地区要防风固沙,我这次回来带了一些树种,非常适合海边种植,如今养在太溪府的山里,两年就可以培育出来很多树苗了,这可是造福后世的大事。” “昌邑府那边?”祈煊疑惑的问:“也要种树?” 苏芸暖放下笔,起身去旁边洗手:“对啊,昌邑府那边土质和气候可以种一些耐寒的品种,不过我真正想要造林的地方是玉屏府,草原要爱护,种 树最大的好处是防风固沙啊,那边比海边更需要。” “先吃饭吧。”祈煊过来用软巾给苏芸暖擦手:“还是要让长平早点儿大婚好登基,不然阿暖是一日都不得闲。” 苏芸暖白了一眼祈煊:“你可真敢想,为了你我都殚精极虑,为了儿子岂不是要更拼上老命才行。” “这不行,我舍不得。”祈煊牵着苏芸暖的手回去花厅,抱夏让人下去传膳。 苏芸暖喝着开胃的茶:“阿煊,我今天感觉心里不踏实,空荡荡的,像是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可我到处都走了看了,并没有发现什么事情不对。” “嗯?”祈煊看过来,想到昨晚苏芸暖做梦的事,想到她说梦里的世界,心瞬间就提到了嗓子样儿,笑着说:“是不是做梦了?” “没有啊,我昨晚睡得很好。”苏芸暖说。 祈煊坐过来,揽着苏芸暖到怀里:“还以为是你没睡着呢,是心里踏实,睡得太好了才胡思乱想呀?明儿刚好是沐休的日子,把孩子们都叫回来,箬仪和箬宁的婚事才让人头疼呢。” 提到儿女的婚事,苏芸暖立刻吧心里那莫名的感觉忽略了:“有没有可以做驸马的人?” “你不尊 重她们的选择了?”祈煊笑呵呵的看着苏芸暖。 苏芸暖苦笑着摇了摇头:“这就是不养儿不知父母恩,儿子们的婚事也就罢了,娶进家门过日子,得按照咱们家的规矩来,再者咱们家跟普通人家不同,规矩摆在那儿倒也不怕有敢作妖的,女儿就不同了,虽然贵为公主可到底要为人/妻为人母,若是遇不到良人,余生过的可就难如意了。” “是这么理儿。”祈煊说。 苏芸暖看着抱夏带着人鱼贯而入,一道道菜摆上桌子,说道:“倒也不用咱们指婚,可作为父母总归要比她们看得长远一些,该给的建议还是要给的,由着性子来,若是个拎不清的糊涂蛋,还不得跟赵玉娘似的?到那时候不好收场的时候,我们俩最为难,所以也得把丑话说到头里,运气不好引狼入室,无论是长平还是我们,可不容情。” 祈煊握了握苏芸暖的手:“别想那么多,咱们家箬仪和箬宁可不是拎不清的人,明儿咱们一家人坐下来,聊聊他们的婚事吧。” 苏芸暖看着一桌子的菜,微微蹙眉:“我最近闲着,明儿开始咱们自己做饭吃。” 这下,等在门外的御膳房大太监吓得脸都白了…… 第644章 郑飞凤入宫 御膳房和各院里的太监宫女都是最近两年陆续进宫的,除了在宫里的老人儿外,谁也不了解皇后娘娘是个什么脾气,哪怕外面传诵的多好,真要到跟前伺候着,身份就能把人的腰杆子压完了。 皇后娘娘是瞧不上御膳房的手艺了。 没人知道御膳房大太监的心思,祈煊心里头可高兴了,他也希望一家人能像平常百姓那么过日子。 两个人是先聊着吃过了午膳,稍作休息后,祈煊去御膳房处理公务,祁政玺和祈煜城早就等在这边了,兄弟两个人有些想母后,可没办法,父皇勒令他们都不准去打扰,敢情只有他可以天天陪着母后了。 祈煊坐下来习惯性的看了眼奏折,今日的政务是真不多,拿起来翻看了几眼递给了祁政玺。 祁政玺接过来看完:“父皇,儿臣可以去查看是堤坝。” 如今要到六月了,接下来几个月到了汛期,每年都会派遣钦差沿河道查看堤坝,今年也不例外,让祁政玺出宫去看看,能为将来登基做准备,查看堤坝是一方面,体察民情可以让天家时刻保持清醒,免得被好大喜功的某些官员给欺骗了。 “好,过了钟家喜事后,你就出去看看吧 。”祈煊本就是这个意思。 接下来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有为民请功的奏折,也有对农田、商贾等方面献计献策的奏折。 父子三人坐在一起,商量着给予批示。 “箬仪和箬宁在忙什么?整日里不见人影儿。”祈煊端起茶抿了一口,问。 祈煜城回道:“在三姨母那边得了管理京城往北商铺的差事,忙得很,再者孟夫人的买卖风头正盛,她们想要也争一争。” 祈煊点了点头,这是好事,他最希望的就是两个女儿能像苏芸暖那样。 至于两个女儿的婚事,祈煊不着急,遇到心上人就嫁,遇不到也无妨,又不是养不起,真要不是自己认可的人,还舍不得把女儿嫁出去呢。 延福宫里。 苏芸暖想起来要见一见郑飞凤的事情了,看了眼抱夏:“孟夫人没入宫吗?” “一早来过,被长公主请过去了,这会儿应该还在长公主的院子里。”抱夏说。 苏芸暖抬起手揉了揉额角。 抱夏过来:“皇后娘娘,皇上那边给小主子们下了口谕,有事没事不让到延福宫来。” “可把他厉害坏了,这爹当的真硬气。”苏芸暖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今儿总 心不在焉的,罢了,等过几天找个机会再见她吧。” 话音刚落,外面守着的宫女就进来了。 抱夏到门口问了句:“何事?” “孟丞相的夫人在门外了,求见皇后娘娘。”小宫女说。 苏芸暖听到这话,扬声:“抱夏,去请进来吧。” 抱夏应了一声去迎郑飞凤。 此时的郑飞凤有些紧张,一来是好几年不见了,再者这个时辰按照规矩不该过来,可她太想皇后娘娘了。 见到抱夏,郑飞凤迎过来:“抱夏姑姑。” “孟夫人来的正是时候,刚才皇后娘娘还念叨了,听说夫人被大公主请过去了,还埋怨大公主不懂事儿呢,快请。”抱夏笑着给郑飞凤行礼,侧身请她进门。 郑飞凤赶紧说:“是刚巧遇到了,便大公主说了几句话,来宫里一趟见不到皇后娘娘心里总是惦念着,也就不守规矩了。” 俩人说着进了延福宫,抱夏带着她来到厅里。 郑飞凤一进门先看了眼苏芸暖,心里头暗暗感慨,到底是岁月不饶人啊。 走到近前跪倒请安,苏芸暖伸手扶起了她:“换做旁人也就罢了,咱们姐妹两个可是熟人,能免则免吧。” “皇后娘娘一走 好几年,臣妇是太想您了。”郑飞凤微微垂着头:“能进宫看皇后一眼,心里头也就踏实了。” 苏芸暖相信郑飞凤的话。 当年那个永固县出了名的九小姐,多年以后成了丞相夫人,真是日月如梭啊。 落座后,苏芸暖问:“如今日子过的可舒心啊?” “舒心,可顺遂了。”郑飞凤笑着回道:“当年皇后娘娘为臣妇训练的那些个厨娘子,如今个顶个的能干,从南到北开了六家春风楼,香草也成了外面买卖的大管家,每年碰面的时候,她们都要念叨好几回皇后娘娘呢,当年的厨娘子,如今的大掌柜的,这条路是皇后娘娘赏的。” 提到这个,苏芸暖嘴角的笑就下不去了,问道:“可有青牛县和永固县的消息啊?” “有。”郑飞凤拉长了声调,打开了话匣子说起来了薛家的猪。 “皇后娘娘是不知道啊,如今薛家的酒楼可没有薛家的猪仔名气大,每年往来的贩子,从小猪仔到成猪,贩到全国各地去的可不少,青牛县的猪,名头响当当的,家家户户都靠这个过上了好日子呢。”郑飞凤说道高兴处,挪了绣墩往苏芸暖跟前凑了凑:“还有啊,咱们青牛县给 皇后娘娘建的生祠,简直比月老庙都热闹,想要求好姻缘都去生祠,据说可灵验了呢。” 苏芸暖哭笑不得:“可说呢,我哪里有这个本事,得空回去走一走,免得他们都忘记了我还是个活生生的人。” “皇后娘娘要回去?”郑飞凤抬头看着苏芸暖:“您可刚回来没多少日子,总是这么奔波咋行?爱护身体才是大事。” 苏芸暖端起茶送到嘴边抿了一口:“现在不走,再等等的,对了,如今咱们京城可多才俊啊?” “才俊?”郑飞凤立刻想到了公主们的婚事,想了想:“倒也有一些,不过拔尖冒高的不多,明年是科举年,咱们大乾每逢科举年可热闹的很,莘莘学子多如牛毛,到京城的可都是出类拔萃的人,皇后娘娘不如再等一等。” 苏芸暖拍了拍郑飞凤的手:“你呢?当祖母了吧?” “当了,如今有一个乖孙,不过正淘气的时候。”郑飞凤顿了一下:“这一代的孩子都享福着呢,跟咱们那会儿的日子比起来啊,可是蜜罐里长大的。” 当年啊? 苏芸暖心里头又有些酸涩的感觉,她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微微蹙眉,她这手腕上怎么光溜溜的? 第645章 成为自己的仰仗 郑飞凤离开后,苏芸暖把抱夏叫过来:“抱夏,我手腕上是不是少了点儿什么?” “手镯,是皇后娘娘一直都戴着的,奴婢去给您找来。”抱夏到妆奁里拿出来手镯,送到苏芸暖面前:“皇后娘娘最是长情的人,奴婢第一次见到您的时候,您就戴着,今儿再看看,这手镯还真是漂亮。” 苏芸暖接过来手镯端详了片刻,确实很漂亮,上面镂空的花儿瞄着金边儿,木质的纹理也都像是金丝线一般,不像是描金,反倒更像是从木里长出来的似的。 戴在手腕上,轻轻的摸了摸上面的花纹,心里踏实了不少。 苏芸暖自己也很奇怪这种感觉,可是她真的想不起来曾经有一个叫药药的神奇保护神在她的生命里出现过。 宫里的日子没太大的变化,除了御膳房上下都懵了外,处处都一片祥和。 苏芸暖亲自下厨第一天开始,家里的孩子们都准时准点的回来吃饭,一家人饭后散步,先聊着各自一天遇到的事情,在苏芸暖的心里,这才是家的样子。 宫里的人多了一些,但都各司其职,延福宫这边阮嬷嬷和抱夏两个人跟前伺候着,余下的人极少露面,这也让 苏芸暖觉得舒服。 一转眼到了钟府的喜事。 苏芸暖提前两天回来,按照亲戚的远近/亲疏,苏芸暖可是钟景浩唯一的姐姐,在钟家,苏芸暖是嫡长女的事早就定下来,当初还在永固山的时候,钟老夫人就对钟西泽说过,这许多年过去了,钟家人从不给贵为皇后的苏芸暖添麻烦,同时也真真的把她当成了钟家的嫡长女一般。 这边早就有专门给苏芸暖准备的院子,回到这里后,丫环婆子伺候着但不近身,因为都知道皇后娘娘的脾气,除了抱夏和阮嬷嬷外,余下的人都在外面伺候。 府里修缮一新,钟景浩的婚房在东跨院的迎晖园里,苏芸暖先过去看了一圈,宫里赏赐下来的东西都摆在最显眼的位置,这也是向人展示皇恩浩荡。 处处都是喜庆的红,身在其中都会不自觉的被这份喜悦感染。 十里红妆,百姓都上街上看热闹,凤家的陪嫁十分的丰厚,在京城俨然是头一份了。 新人拜堂后,又给皇上和皇后磕头谢恩,这才把新娘送到了洞房去。 大喜的日子,苏芸暖可算见到了义父,虽说瘦了一些,不过精神头是很好的,这也让一直都惦记他 的苏芸暖放心了不少。 大婚当晚,苏芸暖一家人便离开了,毕竟他们的身份摆在这儿,在钟家只能给阖府上下添麻烦。 回到宫里,苏芸暖看着自己的儿女们,轻轻的叹了口气:“我啊,就盼着你们谁能给咱们家开个头,热闹热闹了。” “当然是大哥了。”箬仪笑眯眯的过来坐在苏芸暖身边:“这些日子我看福喜郡主可勤勉的很,在京城里置办了个南昭丝绸庄,生意是红火得很,要我说啊,必定是在存嫁妆呢。” 苏芸暖笑望着祁政玺:“长平啊,你若有心可不能袖手旁观,女儿家做买卖不容易,该帮忙的时候得帮忙。” “母亲,箬仪可不是小孩子了,我这几日倒是发现了几个年貌相当的人,要么回头到秋天的时候去狩猎吧,给箬仪和箬宁的择婿是大事。”祁政玺一本正经的说。 箬宁一听,不让了:“大哥,哪有你还没完婚,我们就着急出嫁的道理?再说了,天底下再好的人家也不如在自己家里,女子出嫁可跟赌坊里押宝似的,难着呢。” 这话是一点儿没错,苏芸暖之所以嘴上不说,但心里是真不太敢把女儿嫁出去,大乾不需要公主 为国事操心,婚事又因为海外十岛的事情耽搁了,如今想要让两个女儿都得良缘,苏芸暖觉得是最急不得的事情。 祁政玺笑着不说话。 苏芸暖看着坐在旁边的祈煜城:“煜城怎么不说话?” “母亲,我最小,这会儿我可不说话。”祈煜城小声说。 苏芸暖笑了。 提到了福喜郡主,苏芸暖就想起来了另外四个:“箬宁啊,你可有琉璃姐妹几个的消息?” “有啊。”箬宁笑呵呵的说:“如今她们厉害得很,在女学讲经。” “哦?”苏芸暖抬起手压了压额角:“可停过?” 箬宁摇头:“没听过,如今女学跟以前不一样了,内皇城女学和外皇城女学都戒备森严,想要进去还挺麻烦的。” “如今女学是谁当山长?”苏芸暖问。 “崔望舒啊。”箬宁看了眼苏芸暖:“母亲是不记得这个人了吗?” 怎么能不记得? 苏芸暖笑了笑:“是个倔强的人,不过崔家对女学如此上心是好的,这么多年了,唯独没放过自己的是崔望舒。” 这话一点儿不假,虽然苏芸暖从来不跟孩子们提起崔家的事,但当年崔家的事闹腾的是最大的一次 。 看着祁政玺,苏芸暖欲言又止,她知道祁政玺以后也极有可能遇到这样的事情,但现在说是言之过早,再者福喜郡主是个不错的姑娘,自己现如今是闲下来了,得空叫来宫里,了解一下脾气秉性再说。 婚事上,苏芸暖深知太子大婚是朝廷的大事,断然不会随着自己的心意想要什么时候办就什么时候办,不过能做的也不少,比如让准儿媳更多的了解大乾,了解天家。 虽说是小岛上的姑娘,可出身比当年的自己高太多了,本就是长在宫廷里的人,若非大乾到了那边,也极有可能成为下一任女帝,所以在自己能教的地方教一些的同时,也确实要相处一段日子,了解才行。 翌日。 苏芸暖让人请福喜郡主前来。 正在宅子里看账目的额福喜郡主得到了皇后懿旨,立刻更衣入宫。 走进后宫,福喜郡主深深的吸了口气,她看着延福宫的大门,缓缓地走过来,她选择了祁政玺,就选择了自己的后半生,不到大乾不知道大乾是如此尊重女子的地方,到了大乾后,她反而心里更忐忑了,如今颇有些身在异乡的飘零感,所以皇后娘娘,会成为自己的仰仗吗? 第646章 可没吓唬我 福喜郡主来到苏芸暖面前,恭恭敬敬的行礼。 “平身,过来坐在本宫身边。”苏芸暖笑着说道。 福喜郡主谢恩后,坐在了苏芸暖身边,有些拘谨的捏了捏手指:“皇后娘娘召福喜来宫里,可是有吩咐?” “听说你开了铺面,生意做的可好啊?”苏芸暖轻轻的拍了拍福喜郡主的手臂,有安抚的意味。 福喜郡主点了点头:“还好,臣女来的时候带了一些织娘和绣娘,她们都是非常勤劳的人,发现在这里种桑养蚕也是有很多的,已经派人出去寻找适合养蚕的地方了。” “哦。”苏芸暖缓缓点头:“本宫可以介绍个地方,在哪里有很多养蚕人,带头的人叫赵小媛。” 福喜喜上眉梢,她明白这是皇后娘娘的偏爱,哪里是介绍给自己认识,虽然到大乾的日子不长,可大乾桑蚕这一块的事情自己知道的可不少了,特别是赵小媛这个名字听到了好几次,这是从皇后十几岁就跟在她身边的人,也正是这个人在江南威望极高,手底下的养蚕人万人之多,而这个买卖真正的东家是眼前这位。 “皇后娘娘,臣女得机会一定会亲自去拜访这位赵娘子的 。”福喜郡主说。 苏芸暖很善于察言观色,福喜郡主的表情收入眼中,淡淡的说了句:“太子殿下这几日要下江南,沿途查看堤坝,可同去。” 这话让福喜郡主的脸瞬间就红了,低下头:“这、这怕是对太子殿下不好。” “不好?”苏芸暖来了兴致,端起茶送到嘴边抿了口,不管到哪里她从来不缺云雾茶,但在宫里喝到的云雾茶是味道最好的,放下茶盏:“说来听听。” 福喜郡主抬头看了眼苏芸暖,见她笑着,眉眼之间格外慈祥,鼓足了勇气说道:“臣女在大乾上下眼里是番邦之女,太子殿下若跟臣女过往甚密,会被朝臣奏本,轻则说臣女不配站在太子殿下身边,重则会说太子殿下任性妄为,不顾大局。” 这倒是真的,苏芸暖是见识过朝臣逼婚的架势,当年崔家女入宫的时候,上书皇上广开后宫,开枝散叶的时候,真是满口仁义道德,人伦纲常。 “那又如何?本宫曾是山野村姑,在某些人眼里可不是母族无力,是根本没有母族依靠,更没有惊才绝艳的才德,而是个商贾,但本宫并不觉得愧对了这凤位。”苏芸暖示意福喜郡主喝 茶。 福喜郡主端起茶送到嘴边,浅浅的抿了一口。 苏芸暖才继续说:“长平心仪的人是你,这件事本宫和皇上都心知肚明,不过身为太子的他要做的事情很多,寻常人家只需要娶妻娶贤就足够了,别人少有置喙,可天家不自由。” “臣女,知道。”福喜郡主的脸红到了耳朵,羞/涩的低着头,她想过皇后娘娘会跟自己说什么,只是怎么都没想到会把太子殿下跟自己的事,如此摆在明面上说。 这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苏芸暖淡淡的说:“虽说天家不自由,可也不是要让朝臣牵着鼻子走的,到任何时候明主贤臣,那才是治国的根本,长平想要用婚事试一试朝臣,这个时候你反而应该站在她的身边,福喜啊,成为长平的妻,你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本宫不多说你也要知道,躲在他身后,不如大.大方方的站在世人面前,展现出来你的与众不同。” 福喜郡主低着头:“皇后娘娘,这真的可以吗?” “怎么不可以?你敢去锡兰岛为长平出谋划策,何惧之有?”苏芸暖说。 福喜郡主起身,跪倒在苏芸暖的腿边儿:“皇后娘娘,臣女并 无野心,只是想要陪在太子殿下身边,打从见到他后,我就想成为您这样的人,并不是想要多高的位份,但希望能尽我所能帮他做点儿事。” “福喜啊。”苏芸暖拉着她的手,让她坐下来,才说:“这条路是最难走的一条,但作为母亲,希望看到你们能伉俪情深,更能旗鼓相当,在大乾,女子并非一定要依附在男人的身上才能活,而你在南昭生,南昭长大,必定也是从小被教育不可依靠男子,而是要自立自强,做女中伟丈夫。” 福喜郡主点了点头,在南昭的时候,女子为尊。 “你能为了长平甘愿收起羽翼,可长平更希望看到你凤舞九天,不必担忧被那些老学究说牝鸡司晨,因为你是辅佐长平的人。”苏芸暖笑了:“除非,你有了别的心思,可那代价多大?没人会犯这个糊涂。” “皇后娘娘,臣女真的没有这份心思。”福喜郡主吓得小脸都苍白了。 苏芸暖拍了拍福喜郡主的手臂:“再者,大乾宫里干净的很,但以后怕是要多一些人,你可想过这些?” 福喜郡主点了点头:“臣女想过,太子殿下十分疼惜福王殿下,臣女想要为他分 忧都不能,天家需开枝散叶,臣女不会是善妒之人。” “这还不够。”苏芸暖微微的眯起眼睛:“还需要有铁血的手腕,这世上爱慕荣华富贵和虚名的人太多,三个女人就可成一台戏,本宫并不觉得慈悲和手段有冲突,后宫稳住,前朝想要乱也得掂量掂量,所以天下夫妻,最难的是天家的夫妻,不得已的时候太多。” 福喜郡主知道皇后娘娘为何叫自己入宫了。 想要推/进太子殿下的婚事,同时也想要趁机看一看朝堂上的臣工,更是提点自己,往后的路不好走。 当然,也给自己一颗定心丸,只要自己是个贤良且有手段的人,后宫之中,这位必定是自己的仰仗。 从去锡兰岛到来到大乾,自己对太子殿下的心意就已经表露无遗了,接下来的路她不惧。 从宫里出来,回到自己的住着的小院,见到树下负手而立的祁政玺,走过去行礼:“殿下,久等了吗?” 祁政玺回头,展颜一笑:“知道母后让你进宫,我在这里给你压压惊。” “皇后娘娘可没吓唬我,对我很好。”福喜郡主抬头看着祁政玺:“殿下,我想跟着你去南方走一走,可行?” 第647章 孟家想要尚公主 祁政玺听到这话,勾唇一笑:“好,刚好带着苒苒看看咱们大乾的风光。” 这一声苒苒,叫的福喜郡主心里暖暖的,在大乾知道有福喜郡主,少有人知道姬苒。 两个人并肩往厅里走,伺候的小丫环准备了茶具,站在门外偷偷的看着太子殿下教主子学习茶道,越看心里就越欢喜,一对儿璧人做什么都养眼。 除了学习茶道,也学习大乾的文字,祁政玺站在福喜郡主身后,轻轻的握着她的手,带着她在纸上写下了是祁政玺三个字。 “我写的不好。”福喜郡主羞愧的说。 祁政玺看着三个大字,笑道:“要不送你去女学?” “可以吗?”福喜郡主是真打算去女学了,听到这话眼睛都亮了。 祁政玺用手指刮她的鼻子尖儿:“不可以,教你的人只能是我。” “听说女学开了佛经课,我本就好奇,现在就更想去了。”福喜郡主看着祁政玺:“佛教的好处我知道,可也有弊端啊。” 祁政玺牵着她的手到旁边坐下来:“最大的弊端是成为统治者的工具,也极有可能成为某一地不安生的根子,而我是未来的统治者,我利用这个工具让百姓向善,至于 不安生,苒苒啊,姑且不说琉璃四姐妹,就是先一步到大乾许多日子的婆罗门带着的僧团,做成什么了吗?” “在殿下面前,总是让我觉得是自己多虑了。”福喜郡主笑着说。 祁政玺舒缓的靠在软枕上:“但若身边都没有一个把我的事情放在心上的人,岂不是太可怜了些?” “我们会去青牛县吗?”福喜郡主问。 祁政玺想了想:“可以,汜水过去也不算远,母后跟苒苒提来了赵小媛了?” “嗯。”福喜郡主点头。 祁政玺轻笑出声:“母后是在交家底子了,也好,带着你的人过去教他们更好的织染技艺,以后这些都会成为国库的一大收入,我再带苒苒去永固山里看看,那边住着我们大乾的功臣。” 福喜郡主心里熨帖,每每看到祁政玺,都觉得自己万里迢迢来到大乾是值得的,因为这样的男子是自己愿意共度余生的人,若非是他,天下无人,只要是他,做什么都值得。 **** 太子巡国,这是在帝后巡国二十几年后的第一次。 朝臣中不乏有人在揣测帝心有退位之意,毕竟太子在军中的威望极高,再者十岛远征也树立了绝对的 威望,只是皇上正春秋鼎盛的时候,真要是退位的话,这些朝臣有些不舍得。 再者一直都想要跟天家更进一步的朝臣,悉心培养的姑娘都在等着呢,偏偏天家不着急让太子殿下立妃,反倒是要出巡,坐不住的人都在想办法了。 偏不凑巧,还不等他们上奏折提太子立妃的事,太子出宫了,并且许多人看到了队伍中有一马车里坐着女眷。 这下,京城热闹了。 许多人都在打听马车里的人是谁。 苏芸暖趁机撒出去消息,太子从海外十岛带回来一个女子,心仪甚深。 一石激起千层浪,京城坊间各种传闻愈演愈烈,身为丞相夫人的郑飞凤也听到了消息,忧心忡忡的来见孟骁安。 “夫君,这样下去可不行,太子的婚事成了这些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岂不是不给天家颜面?”郑飞凤把热茶送到孟骁安手边,说。 孟骁安放下手里的公文,牵着郑飞凤的手,让她坐在身边:“这或许是皇上和皇后的意思,盯着太子妃的位置都是什么人?会不会跳出来?若是跳出来后,皇上和皇后应该就不会客气了。” “不客气?”郑飞凤疑惑的问:“这怎么个不客气 法?难道是为了太子准备肱骨之臣?” 孟骁安摇头:“飞凤啊,当年崔家三姑娘入宫的事情你忘记了吗?” “没有。”郑飞凤恍然。 孟骁安淡淡的说道:“很多人却忘记了,但大乾朝堂与过去的历朝历代都不同,天家可以让臣工各展所长,为的是君臣共治,大乾强则民安,太子的肱股之臣早在太子去明珠城的时候就已经准备了。” “夫君,皇后娘娘准许太子殿下带那位福喜郡主回来,是不是同意了这门婚事?”郑飞凤说。 孟骁安笑了:“别忘了,还有女学里那四位讲经的女子,太子殿下不会学帝后这般一夫一妻到白头,后宫要热闹起来了,可真要有人想要通过送人入宫得到什么好处,我只能说他们不会比崔家更幸运,毕竟崔家跟皇上的情份很深。” “是啊。”郑飞凤踏实了许多,脸上就多了笑意。 孟骁安抬起手理了理郑飞凤的鬓角:“你啊,这么多年把皇后娘娘还当做青牛县的小姑娘呢,真要是让皇后娘娘知道,保不齐会罚你。” “才不会呢。”郑飞凤笑着靠在孟骁安的肩上:“我啊,真就一直都记着那个时候的她,念着她对我 的好,对咱们家的好,真要是有人心底不干净,回头我就豁出去敲打敲打那些后宅的夫人们。” 孟骁安轻轻的拍着郑飞凤的肩:“帝后择媳,高明就在这里了,福喜郡主的母族鞭长莫及,以后只要诞下子嗣,立了太子,下面的想要折腾都没机会,因为皇上也好,如今的太子也好,对这位郡主所出之子女都会十分信任的,哪怕朝臣送进去人了,也诞下子嗣了,真要觉得这位郡主无母族仰仗,那可就错了,海外十岛啊,去的可是潘家。” 郑飞凤越听心里越踏实,抬头:“夫君,咱们的二儿子呢?” “他啊,到了可以科举的时机了。”孟骁安说。 提到这个,郑飞凤都忍不住叹气:“这么多年你总是让睿儿等待时机,这一等就是五年,孩子今年都二十四岁了,还只是个秀才。” “你难道不想让睿儿成为太子的人吗?今年八月成为举人,明年科举年,若能蟾宫折桂的话,那就是太子的人。”孟骁安笑着说:“那你知不知道为何到如今,睿儿都不曾娶妻也无通房?” 郑飞凤瞬间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孟骁安,吞了吞口水:“你的意思是、是尚公主?” 第648章 微服私访到青牛县 这可把郑飞凤整蒙了,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孟骁安问。 郑飞凤哭丧着脸:“我入宫的时候,皇后娘娘问我是不是当祖母了,我说有一个乖孙,皇后娘娘还跟我说了要为公主择婿,我当时也没说咱们家睿儿,皇后娘娘多聪明啊?回头真要在咱们家选驸马,我可怎么有脸见她啊。” “皇后娘娘没问你有几个孩子,只问了你是否当了祖母,咱们家承嗣早就完婚了,也有了子嗣,你只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没事,没事。”孟骁安安慰着郑飞凤:“你要真当着皇后娘娘的面提到咱们家还有个一心只读圣贤书,不肯娶妻的二儿子,反倒会让皇后娘娘多心了。” 郑飞凤总算是心里头安稳点儿了,说一千道一万,是自己没有这份心思,虽然帝后都是非常好的人,可让儿子尚公主,她是有些不敢的,再者如今的孟家日子是好过了许多,甚至在大乾也有了相位,可郑飞凤从来不敢忘记当年公爹被气死在朝堂上,孟家离开京城的事。 “你是早就准备好了吗?”郑飞凤看孟骁安。 孟骁安摇头:“并不是,而是睿儿有天纵之姿,并且有满腔抱负,可身为嫡次 子的他想要入仕也不容易,我啊,不忍心埋没了这孩子的才华,也觉得虽贵为公主,睿儿也并非配不上,这心思是从皇后娘娘此番从海外十岛回来后,才有的。” “睿儿知道吗?”郑飞凤问。 孟骁安笑了:“你以为睿儿是个只读书的呆/子?我只是微微的提了那么一句,他就寻到机会去见了两位公主,我看他心仪的是大长公主,如今咱们到也不用做什么,明年大比之后的事,现在说可就言之过早了,一家人彼此心里有个数就行。” “若是这事儿成了,睿儿会去公主府,我怎么记得驸马不可参政呢?”郑飞凤现在心里都乱套了。 孟骁安拍了拍她的手臂:“贤妻啊,如今天家可用之人太少,皇上和皇后都在布局,太子殿下都未曾立太子妃,若是个有能力的驸马,会被埋没了就奇怪了,为夫错了,不该跟你说这些,瞅瞅你愁的。” 郑飞凤是犯愁,但这些年可不是白活的,明白丈夫在为这个家的将来考虑,大儿子承嗣性子敦厚,以后即便入仕也成就有限,睿儿性子沉稳,这么一想也就不多问了。 只是,坊间传言愈演愈烈,朝上和宫里都没有任何动静, 让郑飞凤有些揪心又无能为力。 风口浪尖上的祁政玺正陪着福喜郡主沿着汜水河往南去。 大乾水道以汜水河为中轴,分流成河犹如脉络一般,每年水患都会有,但汜水河稳,就不会有太大的事,巡查水道自然是从汜水河开始。 越往南,天气就越热了,这对福喜郡主来说算不得什么,海外十岛的天气比这炎热的多,这段日子不论是马车里赶路,还是没到一地陪着太子殿下检查河道堤坝,都让她越来越喜欢大乾了。 百姓的日子过的是真好,商业发达,百姓安居乐业,处处都比南昭好很多,特别是每到一地,她都回去看织染坊,发现大乾的织染技艺并不差,跟自己带来的织染技艺互补的地方非常多,并且大乾地大物博,能作为染料的东西极其丰富。 走了两个多月,已经到了汛期,下雨的时候逐渐多了起来,他们的行程速度也慢下来了。 见识到大好河山还在其次,福喜郡主深切体会到了什么是政通人和,说一句堤坝固若金汤也不为过,甚至地方官员都不用上奏朝廷分派财物用做修缮堤坝,只需要发一个告示,百姓自发的去筑堤,工钱不要,自己带吃喝 ,这样的大乾和这样的大乾百姓,太让人羡慕了。 不过,太子殿下很忙,每到一地除了检查堤坝,也会查看当地官员的政务,所以,等他们到青牛县的时候,已经入秋了。 秋高气爽,道路两便都是忙着收获的百姓们,连年的丰收为大乾百姓的日子打下了坚固的基础,赋税每年都会酌情增减,不管是增加还是减少,百姓都欣然接受。 “青牛县有母后的生祠,听说比月老庙还香火鼎盛呢。”祁政玺抬头看福喜郡主:“苒苒要不要去看看?” 福喜郡主笑了:“殿下微服私访到青牛县,就不怕被认出来?” “我第一次来。”祁政玺说。 福喜郡主收起了笑意,轻声:“为何没来过?” “因为我从小就在明珠城,后来去太溪府建水师,再之后就是十岛来袭,大乾远征,所以我并不知道母后出声的地方是什么样子的,这次我们要好好走一走,看一看。”祁政玺说。 福喜郡主点头:“好,我们悄悄地。” 祁政玺轻笑出声,他很希望让自己的心上人了解更多,不单单是自己,还有母后和父皇,还有他们曾经为民出战的事迹,因为他相信自己选中的人 ,一定会跟母后一样,成为贤妻,更能成为贤后。 这次来青牛县,只带着四个打扮成家丁模样的随从,福喜郡主身边带了一个丫环一个婆子,两辆马车在官道/上慢悠悠的走着,夕阳染红半边天的时候,来到了青牛县的大门口。 “都没有守门的人吗?”福喜郡主好奇的问。 毕竟之前到哪座府城都有守卫的。 祁政玺往外看了眼:“我听说青牛镇是个可以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地方,所以没有守卫也寻常。” 马车进城,宽敞整齐的街道是青石板铺成的,街道两边的房屋非常整齐,都是青砖建的二层小楼,商铺挂着的匾额都一模一样,除了上面的名号不同,这简直太赏心悦目了。 马车走到一处叫如意客栈的门前,车夫出声:“公子,这如意客栈看着不错,可要住下?” “嗯,去定个院子吧。”祁政玺往外看了眼,他听母后提起过如意酒楼,是太医院医正的胞兄开的,不会这客栈也是吧? 马车停在门口,小伙计立刻迎出来:“客官是打尖儿还是住店?” 话音落下,就见远处敲锣打鼓过来一个队伍,祁政玺撩起帘子问小伙计:“今儿是有喜事吗?” 第649章 怕自己做不到那么好 小伙计笑呵呵的回道:“公子是第一次来青牛县吧?今儿是皇后娘娘生祠建成的日子,每年都要热闹半个月哩,今儿是正日子,得唱大戏。” 福喜郡主看了眼祁政玺。 祁政玺给了小伙计赏钱,一行人安顿在了精致的小院子里。 丫环婆子麻利的收拾,祁政玺带着福喜郡主出门,随着人群往生祠这边来。 祠堂对面商铺最多,茶楼酒肆的生意简直太火爆了,祁政玺到茶楼想要个好位置看看生祠,结果被告知今天整个青牛县的茶楼都不收钱。 不单单茶楼不收钱,酒肆还会免费提供吃喝,让来生祠看望皇后娘娘的人都能不愁吃喝,这是青牛县人的脸面。 至于单间雅座,平日里绝无问题,但现在是不成的,但小伙计会办事,知道两个人远道而来,特地带到了三楼找个临窗的位置给他们。 这屋子不大,已经有两伙人在歇着了,喝茶聊天,说的都是皇后娘娘的事,一个个眉飞色舞的样子,让福喜郡主真真切切的开了眼界,皇后娘娘在民间的威望,怕是比皇上都高吧? 在窗旁往外看,占地不是很大,古香古色但不显奢华的娘娘祠尽收眼底, 院子里那颗挂满了许愿红/绳的老树格外显眼,戏台子搭在生祠前的空地上,还没有开始唱戏,整条街都挂满了红灯笼,进进出出的人络绎不绝。 “我来到这里还真没听过戏。”福喜郡主小声对祁政玺说。 旁边一个年轻姑娘接话儿:“这位小姐,咱们青牛县的戏本子跟别处可不同,今儿是开戏头一天,唱着可是咱们娘娘,回头可要早些来听,定能让小姐不虚此行的。” 福喜郡主看过去,是一个穿着浅蓝色襦裙的姑娘,十五六岁的样子,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多谢提点,定是要好好看看呢。”福喜郡主微微颔首致谢。 在这里看了全貌,祁政玺带着福喜郡主出门往薛家的如意酒楼去了,母后的四海酒楼在玉宝舅舅的手里做的极大,但青牛县并没有四海酒楼,是因为母后感念在最难的时候得到了薛家的照拂。 四海酒楼门口摆满了桌子,馒头、咸菜和热汤管够,只要是外来的人都可以免费在这里吃饱喝足。 祁政玺带着福喜郡主到楼上包厢,点了几样特色菜,小伙计记好了菜谱,笑着说:“客官,咱们酒楼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两位点 得菜怕是吃不完,浪费了太可惜,您看上小碟子的可行?” “好。”祁政玺点头。 小伙计给祁政玺鞠躬:“客官海涵,稍等。” “殿下。” 福喜郡主刚一开口,祁政玺便看过来:“这么叫岂不是别人一下就猜到了?叫我长平就好,我教你苒苒。” “长平,你可感觉到了?青牛县跟别处大不相同。”福喜郡主轻声说:“若不是亲眼看到,任凭谁都很难相信世上还有如此好地方啊。” 祁政玺给福喜郡主斟茶,送到她手边:“苒苒有所不知,曾经的青牛县饿殍遍地,出现过人吃人的事,珍惜粮食是一代代人传下来的规矩,有时防备无时啊。” “可他们对陌生人都十分和气呢。”福喜郡主轻声说:“这太难做到了,这世间多的是兄弟反目,父子成仇,更不用说为了一己私利蝇营狗苟的人了,但凡相交,无不由浅入深,这还是君子之交呢,若是小人,处处盘算,也不足为奇,偏偏在这里,我看到的都是烟火气息,一人和善渡己而后渡人,人人和善则不同了,可护佑一方土地,这里的知县也必定是个能人了。” 祁政玺赞同的点头,心 里拿定主意回头去见一见这里的知县,若是能人,不能埋没了。 菜都摆上桌,色香味俱全,碟子虽小,但份量是足够两个人食用了。 出了如意酒楼,祁政玺带着福喜郡主在街上满消食,一路回到了客栈,丫环婆子早就准备妥当了,安置了热水沐浴。 约好了晚上出去看戏,祁政玺让手下的人先一步去订好了地方。 夜幕降临,青牛县人声鼎沸,正是热闹的时候,祁政玺和福喜郡主坐在对面茶楼的二楼,临窗的桌子刚好能看到戏台全景,也能听得清楚。 戏开场没一会儿,人群都安静下来了,福喜郡主目不转睛的盯着戏台,不知不觉就落泪了。 皇后娘娘竟做了那么多事,吃过了那么多苦,若不是在这里听戏,福喜郡主觉得自己怕是永远都不能体会到百姓对皇后娘娘的爱戴,为何如此之深了。 “真是了不起的人。”福喜郡主认真的听完了所有的戏,眼睛都肿了,只说了这么一句。 祁政玺也听得很入迷,哪怕知道很多,可还是被震撼到了,毕竟就算是玉双姨母给自己讲过去种种,也并没有如此生动过。 不止母后,潘家的起起伏伏 也让祁政玺心里难以平静,两个人离开茶楼,回去的路上都沉默了。 戏散场后,许多百姓都跪在娘娘生祠前磕头,抽泣的声音就没有断过,哪怕每年都来,每年都听,可还是会止不住眼泪。 若不是娘娘治疗疟疾,救了百姓,他们哪里有机会过上如今的好日子? 这一夜,福喜郡主失眠了。 翻来覆去都是皇后娘娘的样子,她见到的是高高在上,威仪又睿智的大乾皇后,如今在青牛县感受到的是皇后娘娘那颗心怀百姓的心,德不配位的人见到太多了,突然看到了个德被苍生,恩泽四海的人,怎么能不激动? 激动之后,福喜郡主想到了自己和太子殿下,如果是自己,能否配得上? 外面蒙蒙亮,福喜郡主坐起来,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天儿,她决定回去之后要好好的跟在皇后娘娘身边几年,多学一学做人做事,虽不能如她那般,可尽力成为她那样的人,自己很愿意。 祁政玺也起来了,在院子里练功,回头看到福喜郡主,走过来:“没睡好吗?” “嗯。”福喜郡主看着祁政玺,抿了抿嘴角,小声说:“长平,我怕自己做不到那么好,怎么办?” 第650章 机会来了 祁政玺笑了:“苒苒不会差,本打算今天带你们去山里见一见祈家军的荣养之地,不去了,苒苒好好休息一下。” “我可以为他们带一些什么礼物吗?”福喜郡主不止一次听祁政玺提到过祈家军的荣养之地,那也是皇上和皇后娘娘定情的地方,她十分想要亲眼看看。 祁政玺偏头想了想:“好像真不用,山里制墨、造纸、桑蚕、酿酒,好像什么都能做出来,也有大片的良田。” “……!”福喜郡主有些茫然了,努力都没有方向了吗? “不过,这个季节赵娘子在山里,苒苒可以教她一些大乾没有的是织染技艺啊。”祁政玺说。 福喜郡主笑了:“我们收拾一下就出发吧。” “不好好休息一下?”祁政玺的本意是不想让福喜郡主太劳累了,但他也很想去见见荣养之地的情况,问了句。 福喜郡主摇头:“到那边再休息也不迟,并不会多远的路。” 两个人出门带着人往永固山去,官道两边百姓们正忙着秋收,这繁忙的景象看在眼里最能让人心生欢喜,路过愚谷村的时候,福喜郡主仔细打量了好一会儿,如此干净整洁的村子也见到了不少,不过 这里是不同的,因为皇后娘娘的老家就在这里,她想着回头要去村子里看看,据说潘家在这边的宅子还在,皇后娘娘住过的院子也在。 从愚谷村往永固山里去的路修得跟官道一样,宽敞平整,道路两边的树一人合抱粗细,道路边上的排水渠是用石头砌好的,排水渠的水清亮亮的。 到了入口处,祁政玺拿出来腰牌递给属下,想要进荣养之地可不容易,就算是县令要来,也要先递帖子才行。 这里不单单是祈家军的荣养之地,更是小国库,里面到底有什么连祁政玺都不太清楚,但他知道父皇把双星/岛带回来的东西,大部分送到这边来了。 很快,里面的人列队迎接。 祁政玺带着福喜郡主下了马车,这些人恭敬的行礼,太子殿下来荣养之地是头一遭,见到如此轻装简从,出来迎接的人都别提多高兴了,因为他们都想念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是最质朴的人,不讲究奢华和牌面,太子殿下显然在这一点上,很像皇后娘娘。 “末将韩凤玉,叩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白发如霜的韩凤玉中气很足,如今他掌管着荣养之地的一切事物。 祁政玺扶着韩凤玉起身,让大家都平身后说道:“本宫微服私访,不惊动当地衙门,进去说罢。” 众星捧月一般把人接到山谷里。 眼前豁然开朗,展现出来的场景犹如画卷,别说福喜郡主一眼就喜欢上了这里,就是祁政玺都觉得看过再多的风景,也只有这里是最好看的。 深潭碧色如玉,高山青翠欲滴,房屋整齐划一,青石路宽敞干净,就是村子外面的良田都方方正正的不说,各种作坊占地不小,同时分布非常合理,酿酒在水上游,造纸在下游。 显然所有人都得到了消息,这些人都到村外迎接,不单单有女人也有孩子,这里简直是世外桃源。 山谷里的家眷是陆续进来的,一些年轻的孩子们承/欢老兵膝下,长大成人后娶妻生子,在这边生活的安宁富足,没有人愿意出去生活,久而久之这里的烟火气息越来越浓。 韩凤玉送太子殿下和福喜郡主到主宅,这里的主宅多年来都被山谷里的人精心呵护着,里面的每一处都可成景。 虽然等来的不是皇后娘娘,可来的是太子殿下,韩凤玉和山谷里的人同样高兴。 酒鬼坐在深潭旁边,晒着太阳垂 钓,白胡子到了胸/前的他,道骨仙风味儿十足。 “师父,太子殿下来了。”小徒弟跑来兴奋说。 酒鬼撩起眼皮儿看了眼:“不爱动弹了,那丫头都叫我一声爷爷,她的儿子来就来呗。” “师父,那做什么菜合适?”小徒弟蹲在师父身边,心里头依旧兴奋,毕竟他想要走出去,想要去京城,想要把师父的手艺传出去,让很多人都知道曾经的天下第一楼主厨后继有人。 酒鬼看着水面上漾起了涟漪,水底下的鱼饵被吃掉了,舒服的伸了个懒腰:“家常菜。” “家常菜?”小徒弟都懵了。 酒鬼淡淡的说:“那丫头的性子啊,绝不是个贪图荣华富贵的人,更不会有那些富贵的毛病,这位太子殿下若是个喜欢家常菜的人,大乾百姓的福分还在后头呢。” “行,听师父的。”小徒弟把空酒葫芦换走,这才回去。 灶房里,小徒弟亲自动手开始准备晚饭,他最相信师父了,菜品家常,没有那些花里胡哨的装点,四菜一汤做好后,刚巧韩凤玉过来了。 “韩爷爷,菜品做好了,要送上去吗?”小徒弟问。 韩凤玉正是为这事儿来的,进了灶房看 到四菜一汤,笑道:“是老爷子指点你了吧?” 小徒弟一听这话笑了:“是,师父说太子殿下会喜欢。” “上菜。”韩凤玉就佩服老爷子,人老成精果然不虚。 这边,祁政玺和福喜郡主都洗漱完毕,饭菜上来后,祁政玺笑了,问道:“这是谁的手艺?” “太子殿下,是酒鬼老爷子的关门弟子,叫王喜。”韩凤玉说着,指了指王喜。 王喜赶紧跪下来:“草民入门七年了,殿下可以试试味道如何,若是不合口味,草民再去做。” “很好。”祁政玺让他起来,并且让他们退下,从小习惯了一家人在一起吃饭,旁边不用人伺候。 陪着福喜郡主用膳的时候,祁政玺可以准确的叫出来这些菜品的名字,福喜郡主赞不绝口,外面的王喜拍着胸/口,终于放心了,想了想直奔深潭去找师父。 酒鬼用力倒了倒酒葫芦,有些不开心了,这小子每次都给这么少的酒,喝着都不过瘾。 “师父。”王喜跑过来,激动的坐在地上:“师父,殿下喜欢的很,是不是往后大乾的百姓就更有福了?” 酒鬼起身:“嗯,你也可以出去历练历练了,机会来了。” 第651章 酒鬼 酒鬼慢腾腾的往回走,想起来当年初见苏芸暖的时候,那个眼神透亮,带着倔强的小姑娘啊,让他印象非常深刻,这些年她东奔西走的为大乾忙碌,也不知道有没有吃到让她能眯起眼睛,猫儿一样的满足的饭菜。 等她,她不来啊。 “师父,徒儿伺候您歇下。”王喜快走几步去开门,轻声说。 酒鬼摆了摆手:“该去忙啥就去忙,我是没老的动弹不得呢。” 王喜默默地跟着进来,看着师父躺在床铺上,这才退出去。 他虽是关门弟子,可是依旧没办法跟师父很亲近,他知道师父的性子冷淡,这两年最好的朋友都接连走了,他就越发的沉默了,如果自己也离开了山谷,他怎么办? 王喜听到师父都打鼾了,悄悄地退出来把门关上,急匆匆的往灶房去。 所有的菜,哪怕再寻常的菜品,如果高汤熬的好,菜品的味道就会大不同,这高汤是师父这些年的法宝之一。 为了能让太子殿下和福喜郡主吃的好,他需要下功夫了。 徒弟走后,酒鬼翻了个身。 来到这里多少年都不记得了,送走了多少人也不记得了,现在的山谷里啊,年轻人越来越多了,不像当年只有那 些老弱伤残的兵士们。 唯独没有变的是这里的人依旧那么勤快,还有对皇后娘娘的爱戴,颇有些代代相传的意思,就算是小奶娃子都知道皇后娘娘好,很好。 想到这里,酒鬼忍不住勾起唇角笑了笑,是啊,那丫头是真的好。 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见一面了,自己的岁数越来越大了,总觉得这日过的太快,一辈子都没有如此惦记着谁,偏偏惦记她,惦记的厉害。 第二天一大早,酒鬼出门拎着酒葫芦和香烛纸钱往后山去,坐在清风和疏竹的坟前,摆上了香烛纸钱和酒菜,端起酒杯:“老伙计啊,咱们主子的孩子来这里了,你们看到了没有啊?” 回答他的是林间清风。 “我啊,还想要再等等,如果能见一面,此生无憾了,回头我去见你们的时候有的跟你们吹的了,打从知道她出海后啊,我都是数着日子过的,生怕等不到她回来,知道她回来了,有多了个念想,想要见一面,你们说我是不是太贪心了?”酒鬼一饮而尽后,苦笑着摇了摇头:“人啊,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这世上的东西都是这世上的物件儿,可人就是贪心,我以为自己不会贪心,可你们现在看看,这丫 头怕是都把我忘记了,偏偏我啊,真就把她当成自己的孩子那么牵挂着。” 酒鬼絮絮叨叨的说着话,并不知道在他不远处,祁政玺神情凝重的看着他。 在祁政玺身边的福喜郡主低头擦眼泪,她已经不想说自己多羡慕皇后娘娘了,只是眼前这位老人家的心思,让她心里头难受。 “见不见得到,看老天的意思了。”酒鬼又一口喝光了杯中酒。 旁边,祁政玺拿着酒葫芦,蹲在旁边准备给酒鬼敬酒。 酒鬼感觉到身边有人,微微挑眉,偏头看过来的时候眯起了眼睛端详着祁政玺,良久才摇了摇头:“你这孩子不像你娘。” “煜城像。”祁政玺给酒鬼斟酒:“老人家是酒鬼老先生吧?” 酒鬼笑了:“是啊,太子殿下开个恩,人老了就懒,不行礼了。” “母后每次下厨,都会跟我们兄妹几个提到您呢。”祁政玺盘膝坐下,笑着说:“您这样才亲近。” 酒鬼挑眉:“哟,性子倒是像她。” “母后教得好。”祁政玺轻声说:“昨儿下厨的是您老的徒弟吧?” 酒鬼点头:“是,那孩子心思虽然野了点儿,但本性不坏,带在身边吧,如果她想起来我啊,想要 吃一口我做的菜,王喜的手艺能让她挺开心的。” “您跟我们回去京城吧,天下第一楼还在。”祁政玺说。 酒鬼摇了摇头,指了指山坡上的坟头:“这里头住着我许多老伙计,我不走了,就在这里跟他们做个伴儿,年节啥的都能过来看一眼。” 祁政玺一时语塞。 等日头到了头顶,酒鬼才起身,祁政玺伸出手扶着他往回走。 酒鬼喝的有点儿多了,一路上絮絮叨叨的说着当年,说着当年的红烧肉,提到了青牛县最厉害的养猪方法,还有苏芸暖做的那些大的、小的事。 祁政玺和福喜郡主静静地听着。 到了酒鬼的门口,他停下来脚步,转过身抱拳鞠躬。 祁政玺赶紧还礼:“老人家,使不得。” “使得,使得,草民有事相求。”酒鬼说。 祁政玺问:“您要做什么?” “求殿下看在草民一把年纪的份上,别在皇后娘娘跟前提起草民,她啊,太忙了,太累了,徒增伤心可不好,草民心里头会舍不得啊。”酒鬼说。 祁政玺郑重其事的点头:“您老一定会长命百岁,也一定会见到母后的。” 酒鬼哈哈大笑出声,转身进门:“好,再活一活,兴许 就见到了呢。” 门外,祁政玺都红了眼眶,大乾百姓都爱戴帝后,因为经历了战乱之苦后,如今的太平日子是做梦都不敢想的。 可是,能如此惦记母后的人,还是让人动容。 谁说母后并无娘家人?酒鬼这样的人可不比娘家人差。 福喜郡主静静地等着,等祁政玺转身离开的时候跟在身边。 在这天之后,祁政玺再也没见到酒鬼,他觉得这里需要再用心一些,山里头那些故去的人都有人祭拜,可这种祭拜是遵从本心的自我约束,他要让后来人把这件事坚持下去,并且让到这里荣养的老兵们过上更好的日子。 从建册到找韩凤玉商量,所有的事情按照规矩一条条修改后,成了荣养之地的根本。 福喜郡主也忙起来了,心甘情愿把属于南昭的蚕桑技艺传授给赵小媛,就在深潭旁边,亲自教她们如何养蚕和织染。 一晃过去了半个月,福喜郡主在这里得到了大家的喜欢,很多人都把她当成了苏芸暖,因为在福喜郡主的身上感受到了苏芸暖当年带给她们的感觉。 “明儿,咱们也在河边烧烤吧。”祁政玺看着深潭的方向:“当年,母后就是这样拉进了跟所有人的关系呢。” 第652章 你能理解吗? 福喜郡主立刻来了兴致,她知道在这些人心里,皇后娘娘是无可取代的,但能让这些人接受自己,何尝不是在帮祁政玺呢? 对待有功之臣的态度,决定了臣工们对朝廷的忠诚度,这话自己不能说,但能用实际行动做啊。 时隔多年,深潭边上再次呈现了当年的景象。 韩凤玉老哥几个看着热热闹闹的场景,都有了恍若隔世的感觉。 “世成啊,如果子良在的话,一定会很开心的。”韩凤玉对褚世成说。 褚世成笑着点了点头:“是啊,老韩啊,你猜太子殿下会不会很早登基?” “你的意思是?”韩凤玉眼睛都亮了。 褚世成压低声音:“皇上的是心思如今是看不透了,不过太子殿下带着这位郡主是来咱们这里,这些天我可没闲着,我觉得这位是未来的太子妃。” “然后就让了?”韩凤玉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褚世成眯起眼睛打量着眼前的这些人:“皇上送来咱们这里不少东西,虽然我没见到,但有赤龙卫镇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会很快回来,至于回来做什么,江山社稷,千秋万代,谁都想。” “你说得对。”韩凤玉起身就走 。 褚世成喊了声:“喂,你干啥去啊?” 韩凤玉头也没回:“我去看看酒鬼老大哥。” 这话让褚世成轻轻的叹了口气,在山谷里,酒鬼是很特别的存在,极少跟人打交道,平常都独来独往,后来是跟清风和疏竹关系不错,打从清风和疏竹去世后,他就每天坐在深潭边上钓鱼,这么多年一条鱼都没见到过,整日里都以酒为伴,收了个徒弟后,好像在这里的存在感就越来越低了。 韩凤玉大步流星的来到酒鬼门外,抬起手敲了敲门:“老哥,我跟你说点儿大事,睡了吗?” “进来吧。”酒鬼说。 韩凤玉推开门进来,轻车熟路的过去点了灯,从旁边拿过来一把小椅子放在床边坐下来,抬头看着歪在床上的酒鬼:“老哥,皇后娘娘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啥?”酒鬼本来懒散散的没愿意动弹,听到这话直接坐起来了:“因为啥?” 韩凤玉往外看了眼:“外面热闹你不去看,刚才世成跟我说皇上和皇后娘娘可能要退位了。” “瞎说!才多大点儿岁数?”酒鬼又躺下了,摆了摆手:“别来忽悠我,馋嘴去找我徒弟,回头别等我徒弟走了, 你想让我下厨,没门。” 韩凤玉赶紧说:“老哥,你听我说完,咱们山谷里的大库是谁看着的知道不?” “不知道。”酒鬼不想跟他说话了。 韩凤玉压低声音:“赤龙卫。” 酒鬼偏头看了眼韩凤玉,良久突然笑了:“我还能多活一些年头。” “就知道老哥心里想哈呢,这下开心了吧?回头多跟村子里的人聊聊天解闷儿,我们啊,也都盼着能见到他们呢。”韩凤玉说。 酒鬼笑呵呵的坐起来:“行,今儿高兴,咱们出去喝两杯。” “好嘞。”韩凤玉伸手扶了酒鬼一把,两个人往岸边来。 经历过当年那一场热闹的人都老了,忍不住热泪盈眶,没经历过的孩子们之前只是听到过,如今真正的感受到这种热闹的气氛,开心的不得了。 三天后,祁政玺带着福喜郡主离开了山谷。 众人一路送他们到山谷外,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所有人都在期盼着有一天,能看到马车在缓缓而来。 祁政玺他们再次回到青牛县,福喜郡主在客栈里等着,祁政玺去了衙门。 如今青牛县的县令叫徐元峰,得知太子殿下到青牛县了,赶紧带着所有衙门 里的人跪迎到衙门外。 祁政玺让众人平身,到衙门里坐下来,徐元峰站在旁边。 “在你治理之下,青牛县很好。”祁政玺之所以要露面,主要是看看徐元峰这个人怎么样,一个能治理好青牛县的人,至少证明他的能力是有的,可以逐步提拔起来。 徐元峰十分谦卑的回道:“殿下,青牛县的百姓更淳朴,是下官的福分。” 祁政玺询问了河道的安危,虽然他早就去看过了,青牛县的河道都是用石头垒起来的,可以说是最牢靠的地方。 “百姓每年都会上山采石用来筑堤,下官每年都会去堤坝那边去几趟,全县百姓都自发的愿意为青牛县出力,并不是下官的本事。”徐元峰说的是事实。 在祁政玺眼里是不居功。 朝廷官员里,沽名钓誉的并非没有,只要问题不大,朝廷是不会轻易动他们的。 但仕途这一条路能走到哪里,至少在如今的大乾,绝对不是靠钻营能站住脚的。 吏部可不是白吃饭的。 同时,大乾是以富养廉,正因为如此,吏部对百官的掌控是绝对严苛的。 查看了一些政务,婉拒了徐元峰的接风宴,并且说不必声张,来 青牛县属于微服私访。 他回到客栈,带着福喜郡主慢腾腾的走在青牛县的街道/上,看人间烟火,看寻常百姓的安闲日子,看了百草堂前求医的人,也去了女学和学堂,听到孩子们的朗朗读书声。 最后去了薛家的酒楼。 “我们是要回去了吗?”福喜郡主问。 祁政玺点头:“回,母后应该已经把事情办得差不多了,苒苒,我们应该大婚了。” 福喜郡主的脸刷一下就红了。 祁政玺淡淡的勾起唇角:“我带苒苒看了大乾的江山,是想让苒苒知道,你会成为大乾的太子妃,也会成为大乾的皇后。” “嗯。”福喜郡主抬头看着祁政玺:“你就不怕我做不好?” “为什么要怕?”祁政玺挑眉:“若不是跟我来到这里,若不是因为十岛的是战乱,苒苒会成为丝国的女皇,说起来是苒苒屈尊降贵了。” 福喜郡主摇头:“殿下,若真是那样的话,我有怎么能看到如此的大好河山呢?” “嗯,回头我们要多生几个孩子才行。”祁政玺见福喜郡主的耳朵都红了,抬起手轻轻的点了点她的额角:“只是我不能承诺想父皇对待母后那般,你能理解吗?” 第653章 憋了一肚子火 福喜郡主楞了一下,轻声说:“殿下,担心这个作甚?觉得姬苒是个善妒的人吗?” “不是。”祁政玺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轻声说:“我跟煜城兄弟两个人,是怎么都不够用的感觉,若不是潘家去镇守十岛,煜城小小年纪就要留在那边,生在天家身不由己,纵然我有跟父皇那般的心,却不能真的学父皇那么做,大乾江山为重。” 福喜郡主垂首:“殿下有这份心,姬苒已经知足了。” 两个人都没有再继续这一茬儿,离开是青牛县的时候没有惊动任何人,马车一路北上也没有激动路过的衙门。 ** 此时的京城里,热闹了。 家中但凡有年貌相当的姑娘,都恨不得送到宫里给皇后娘娘相看一眼才好。 起因是丞相夫人透出了口风,皇后娘娘有意给太子立妃了。 至于是谁,郑飞凤的口风是相当严了。 背地里传开了,那意思是皇后娘娘并不想让福喜郡主为太子正妃,但太子心仪这位福喜郡主,带出京城是为了给皇后娘娘看。 苏芸暖听到这些坊间传言都忍不住笑出声来了,看看吧,街头巷陌的长舌妇从不让人失望,但凡露出去一点点儿消息,他们就 能脑补出来一场宫斗的戏码。 当然了,苏芸暖乐见其成,虽然正妃的位子定下来了,可照着祁政玺的性子,必定会有侧妃,如果不趁机看看谁家的心思重,回头也做个参考。 要说天家选儿媳,最头疼了。 御书房里,祈煊拿起来奏折看了三四本,生气的扔在了桌子上,脸色都铁青了。 一旁的祈煜城过来斟茶。 “你去看看后头那些折子,东宫立妃的折子直接都送给你母后去。”祈煊是真生气了,朝中无事,国泰民安的征兆,不过这些个臣工真是怕太闲对不起朝廷的俸禄,如今十个到有六七个盯上了东宫立妃,打开奏折都是这一套,不提东宫立妃的折子里,还有进言公主该嫁了。 “是。”祈煜城把奏折搬到旁边的坐榻桌子上,翻看着。 祈煊抬头看了眼小儿子那淡定的表情,以为终于有臣工为国事出谋划策了,结果没一会儿工夫,祈煜城出去提着个匣子回来,一本本奏折都装起来,转身要走。 “煜城,你做什么去?”祈煊脱口而出。 祈煜城转过身恭敬的回道:“父皇,东宫立妃的奏折东给母后啊,不送了吗?” “送送送!”祈煊连连摆手,真 是要气炸肺了。 祈煜城把奏折送到苏芸暖面前:“父皇气坏了,在御书房里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明儿早朝只怕要发火了。” “嗯,也是把这些人宠惯坏了。”苏芸暖打开奏折,几乎千篇一律,意思是天家子嗣关乎国祚绵延,请太子殿下早日完婚,为天家开枝散叶等等,甚至有人提到可以正妃和侧妃同时入门的法子。 难怪祈煊会生气,一个个都把太子殿下当成什么了? “娘啊,我还是回去海外十岛吧。”祈煜城可是亲眼看过这些奏折了,心里头不踏实的很。 苏芸暖看着祈煜城:“那些臣工要是连福王殿下的婚事也操心啊,你父皇可能就要罢免一批人了,放心吧,盯不到你头上来。” 祈煜城噗嗤笑出来了:“可是他们还盯着长姐和二姐的婚事呢。” “哦,跟你父皇说了吗?”苏芸暖问。 祈煜城摇头:“我没说,但父皇应该看到了,再说催婚的折子一直都有,只不过是最近几日那些臣工好像很着急,言辞越来越激烈了不说,递上来的折子只有这事儿了。” “明儿咱们陪着你父皇上朝去看看。”苏芸暖来了兴致,她很想看看祈煊在朝堂上是什么样 子的,臣工如此猖狂了吗?都盯着公主的婚事了! 晚上祈煊回来的时候,见苏芸暖正在看书,神色恬静的很,心里头还纳闷呢。 “生气了?”苏芸暖抬头看他那脸色,忍不住笑了:“一下午还没消气儿啊?” 祈煊坐在旁边:“把他们闲出毛病来了。” 苏芸暖吩咐抱夏去把晚膳摆上来,回头递给祈煊一盏茶:“明儿早朝,我去后头听一听行吗?” “行啊。”祈煊顿时笑了,看着苏芸暖:“我还以为只有我自己生气呢。” 苏芸暖笑呵呵的坐下来:“这事儿不至于生气,但不发脾气是不行了,臣工希望国祚安稳的初心是好的,方式不对,教他们呗。” “明年大比年了。”祈煊说。 苏芸暖听到这话就知道祈煊想要做什么了,这样也好,总有更迭才能常新嘛。 翌日。 祈煊上朝,苏芸暖和祈煜城就在屏风后面坐下了。 “娘,父皇会发火吗?”祈煜城小声问。 苏芸暖笑着往外看了眼:“等等看,今年风调雨顺,臣工们都不太忙,再者政玺应该快回来了,他们比你父皇着急多了。” 小儿子跟自己很亲近,极少称呼自己母后,在这孩子身上 啊,苏芸暖反倒是体会到了为人母的那份自然而然的亲近。 倒不是祁政玺和两个闺女做的不好,只能说自己心里头最期待的是寻常百姓人家的生活。 前头一套流程下来,立刻有人出列:“臣,有本启奏。” 祈煊看了眼礼部尚书,礼部尚书低垂着眉眼没做声。 出来说话的是礼部侍郎谢知恩。 祈煊点了点头。 谢知恩平日里没机会上朝,今儿是大朝会才有露脸的机会,跪在地上开口说道:“臣,今日听闻坊间颇多传言,太子立妃刻不容缓,皇上应……” 茶盏直接就砸过来了,祈煊是连给谢知恩说完的机会都不愿意,一拍龙案站了起来。 龙颜大怒,所有臣工都跪下了。 “你们有一个算一个,心里头怎么想的朕不管,上奏折给朕也行,但朝会不说国事,整日里都想着太子立妃吗?”祈煊脸色阴沉:“朕为人父,难道还需要别人置喙家事?寻常百姓人家都最忌讳的事,你们一个个做的越来越顺手了,怎么着?太子的婚事晚一天两天,你们等不及了?” 苏芸暖微微挑眉,端起茶送到嘴边浅浅的抿了一口,看来祈煊是真跟这些臣工们憋了一肚子的火啊。 第654章 不都说能榜下捉婿吗? 朝臣呼啦啦跪倒了一片,异口同声:“皇上息怒。” “息怒?朕为何会发怒?你们都是大乾臣工,每日奏折送到朕的面前,里面写的是什么都记得吧?一个两个也就罢了,竟都是催婚,更有甚者还提到了公主的婚事,什么时候朕的家事都成了你们殚精竭虑的朝政了?”祈煊眼神冷漠的看着跪下的一众臣子。 好嘛! 这会儿都缩着脖子低着头,如同受惊的鹌鹑一般,看似被吓得够呛,可若真的害怕,那些奏折就不可能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祈煊揉了揉额角。 旁边的太监立刻送上了茶。 抿了口茶,祈煊单手扶着龙椅扶手,身体十分放松的坐在上面,看着满朝文武跪着也不出声让他们起来。 整个大殿,落针可闻,除了祈煊喝茶时候发出来瓷器轻微触碰的声音外。 屏风后面,苏芸暖都打哈欠了,这跪了足足有半个时辰,祈煊还真不算大量啊,怎么能体罚臣工呢? “孟相。” 祈煊终于出声了。 孟骁安沉声:“臣在。” “如今各地乡试都结束了吧?”祈煊压根儿不搭理那些臣工,而是跟丞相说起来了这事儿。 孟骁安回道:“回皇上,如 今各地秋闱完毕,再过三个月各地举子会到京中赶考。” 祈煊点了点头,又说:“孙尚书。” 礼部尚书孙吉昌应声:“臣在。” “礼部主持的春闱可妥当了?除国子监读书的举子外,余下进京赶考的举子可着人安置了?各地的名册可收到了?”祈煊问。 孙吉昌回道:“回皇上,各省学道这几日就会进京,入国子监的贡生名单昨日傍晚收到了,臣已和纪大人商讨过如何安置,奏折本打算今日递上去,请皇上批阅。” 祈煊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了内阁大学士和翰林学士身上,不过很快就移开了目光,又沉默了。 这下,下面跪着的臣工都想哭了,别的不说,皇上这是在给他们使小性子啊。 屏风后面,祈煜城小声说:“娘,这啥时候是个头啊?” “跪着的都不着急,咱们急什么?”苏芸暖低声说:“你父皇这一通下马威,聪明的就都清醒了,真要是还往上冲的就是糊涂蛋,臣工糊涂还有什么用?” 祈煜城吐了吐舌/头,不吭声了。 娘说的没错,跪着的还跪得老老实实呢,自己也想知道父皇要怎么收场。 大朝会没那么早完事。 祈煊喝了 三盏茶,看到下面那些大臣一个个都额头见汗了,放下茶盏,直接起身丢下一句:“退朝!” 旁边的唱喝太监都懵了,这皇上今儿的气好像还没消啊。 得了,也甭问这些臣工是否有事上奏了,扯开了嗓子扬声道:“退—朝—!” 下面这些臣工也不管皇上都走了,磕头三呼万岁,万万岁,这才一个个瘸着腿儿往外走。 祈煊可没走远,就站在后头看着这些臣工一瘸一拐的样子呢。 “回头,一准被扣个小肚鸡肠的帽子。”苏芸暖笑着说。 祈煊也笑了:“没办法,总不能一杆子打翻了一船的人,今儿无事,不用去御书房了,回家。” 一家三口脚步轻快,简直和下朝的文武百官成了鲜明的对比。 有人想要跟孟骁安说两句,孟骁安直接钻进马车里一溜烟儿的跑了,说个屁?自己没上催婚的奏折,皇上让自己说话就是告诉自己,他可不是闹脾气,是心里头明镜儿似的。 这些大臣都苦着脸各回各家,路上还能强撑着,保持威仪,回到家里顿时哀嚎起来,无一例外的开始敷活血散瘀的药膏了。 有人自省,就有有人愤愤不平,各家都不同。 最热闹的 是皇上的后花园,苏芸暖带着一家人在凉亭里烤肉,味道香浓的让御膳房一众人等胆战心惊,打从皇后执意下厨后,他们每天都闲得不行,见到个苍蝇都恨不得用手抓了。 “政玺该回来了。”苏芸暖说。 祈煊用生菜叶包了一块肉放进嘴里,含糊不清的说:“大婚得准备了。” “你可出息,也不怕儿女笑话,吃饭急什么?”苏芸暖瞪了一眼祈煊。 祈煊笑呵呵的完全不在乎。 每到这个时候,箬仪姐妹俩和祈煜城都装聋作哑,闷头苦吃,他们简直太了解父皇和母后了,但凡敢在这个时候发表意见的人,一准没得吃了。 “箬仪和箬宁啊,可得学学厨艺,往后成了掌家夫人,这厨艺别看不起眼儿,能派上大用场。”苏芸暖笑呵呵的说。 祈煊看了眼两个女儿,说实在的,也犯愁。 都说皇帝女儿不愁嫁,但他愁得不行,高是没有比自家门楣再高的了,低的话不难找,可祁家的女儿找女婿能将就吗?大乾的驸马啊。 “阿暖,之前的各朝各代都不准许驸马参政议政,我觉得可以改一改。”祈煊说。 苏芸暖很赞同:“驸马又不是绣花枕头,摆在那儿空有 个名头浪费了,咱们家箬仪和箬宁的女婿可得是有真才实学,能辅佐皇上,稳定江山的人物才行,到时候一准是长平的左膀右臂。” 本来吃的很开心,听到父皇和母后这一番言辞,箬仪偷偷的看了眼箬宁,箬宁觉得嘴里的美味都不香了。 “娘,爹今儿还提到举子了呢,不都说能榜下捉婿吗?要不让姐姐们也去捉一捉?”祈煜城笑嘻嘻的说。 箬宁猛地抬头看着祈煜城。 祈煜城立刻站起来跑到苏芸暖身后去了。 “行了,俩人说话,第三个人别掺和,赶紧吃饭。”苏芸暖立刻打圆场。 祈煊微微蹙眉,榜下捉婿是不能捉了,但文臣治世的时候,确实可以忽略出身,只需要有真本事的人,挑选两个女婿不难吧? 一家人吃过饭,苏芸暖带着两个女儿去看账了。 祈煊带着祈煜城去了御书房,虽没有奏折,可要看的折子也不少,最近昌邑王要带着家眷回京,书信送到案头上两日了。 父子二人来到御书房里。 祈煊抬头看祈煜城:“交代给你点儿事情去做吧。” “是,父皇。”祈煜城立刻说。 祈煊摸了摸下巴:“给我好好查一查第一批进京的读书人。” 第655章 医道当兴 祈煜城接了个好活儿,他出门去找苏钧卿。 这段日子苏钧卿在太医院里钻研医学典籍,猛然看到祈煜城,手忙脚乱的起身过来行礼:“福王殿下,您怎么来了?” 祈煜城嫌弃的看着脸上还有药渣子的苏钧卿,摆了摆手:“你可先坐下吧,我过来找你出去玩儿,去不去?” “最近的医典要完成了,女学那边要用。”苏钧卿说。 祈煜城挑眉:“你如今都做这事儿了?” “还不是人手不足。”苏钧卿叹了口气,低声说:“医正最近比我还忙,药老身体不妥当。” 祈煜城微微蹙眉:“你咋不早说呢?” “殿下,咱们回来后是头一次见到您啊。”苏钧卿还有些委屈了。 祈煜城起身:“你等我,我一会儿就来。” 苏钧卿看着祈煜城急匆匆的离开,眼睛一亮急忙往后面去。 薛丁元正在熬药,回头看到苏钧卿急匆匆的进来,问道:“怎么了?” “福王殿下刚才来了,我不小心说漏嘴了,殿下可能是去请皇后娘娘了,我去跟师公说一声。”苏钧卿说。 薛丁元点了点头,看着苏钧卿往屋子里去,缓缓地松了口气。 他也许久不曾见到皇后娘 娘了,虽是惦记着的,但太医院这地方啊,皇后娘娘不来就是好事,他希望皇后娘娘健健康康的长命百岁,可这几天听到药老偶尔苏醒就要念叨一句,心里头也难受的很。 岁数大了,自己经常会回想自己走过的这大半辈子,很多人啊,并非是喜欢京城的富贵繁华,而是真心实意的愿意追随皇后娘娘,若不然天南海北的人又怎么会聚到这里?自己是,药老何尝不是? 十八守在师父的身边,这几日都不眠不休的照顾着,眼看着恩师一日不如一日,心急如焚又无能为力,医者只能治病,不能治命,恩师的年纪大了。 “爹。”苏钧卿进来,小心翼翼的来到床边,轻声说:“皇后娘娘一会儿可能会来呢。” “怎么回事?”十八皱眉:“你娘说了?” 苏钧卿赶紧摇头:“是我说漏嘴了,刚才福王殿下来了,看殿下急匆匆的回去了,必定是跟皇后娘娘说去了。” 十八有心责怪儿子两句,可看了看恩师,叹了口气:“也好,让你师公没有遗憾了。” 苏钧卿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看着昏睡的师公:“爹,要准备了吗?” “你娘准备了。”十八帮着药老盖了盖被 子,大家都心里明白,这一关药老过不去了。 宫中,得到消息的苏芸暖带着抱夏出宫,直奔太医院。 薛丁元带着太医院的人迎接苏芸暖。 “薛叔,带我去看药老。”苏芸暖说。 薛丁元带着苏芸暖往后院去,十八和苏钧卿都在门口等着呢。 苏芸暖什么也没说,进门看到躺在床上的药老,走到近前坐下来,拉过来手腕给诊脉,这一搭手心就往下沉,药老的脉已经往上走了,人不行了。 “药老啊,我来了。”苏芸暖轻声说。 药老缓缓地睁开眼睛,端详着面前的人,片刻才说:“皇后娘娘来了啊。” “刚得了消息,您觉得哪里不舒服?”苏芸暖轻声问。 药老笑了:“没有不妥当的地方,活了一百多年可够本了。” 抬头看到自己的徒弟一家,药老说:“想要吃饺子了呢。” “我这就去包。”抱夏眼圈都红了。 药老点了点头:“十八也过去帮忙吧,我有几句话想跟皇后娘娘单独说。” “是,师父。”十八带着儿子一起退出来了。 屋子里,药老盘腿儿坐起来,像是没事儿人似的,又端详着苏芸暖:“皇后娘娘,我啊,将死之人 了,这辈子什么事情都经历过,也看得开,唯独一件事我一直都没想明白啊。” “药老,尽管问吧。”苏芸暖说。 药老笑了:“皇后娘娘的搬运术是打哪儿学来的?” 苏芸暖一瞬愣住了。 药老自顾自的说:“当年啊,我亲眼看到皇后娘娘在后山留下了那么多草药种子,前两年回去看了一趟,洞天福地啊,学医的人,只要想学的更多一些,必定是要涉猎五术,山医命相卜乃是大医的入门根本,世人学医都寻常尔,我一辈子见到的学医者无数,唯独皇后娘娘让我看到了有人能集大成者,成为一代大医,只可惜身份过于尊贵了。” 说到这里,药老内心都是遗憾。 皇后娘娘的身份太高,太高了,以至于世间多了一个大乾贤后,却少了一位大医啊。 苏芸暖脑海里浮现出画面,她只觉得不可思议,种草药?空手种草药?那真是自己做的事情吗? 下意识的低头看自己空荡荡的手腕,想到了梳妆台的匣子里放着的红木手镯,心跳都快了许多,她已经感觉到了,自己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或者说自己的金手指不见了,非但不见了,还把记忆都抹去了。 “ 皇后娘娘是有难言之隐吗?”药老有些失望的看着苏芸暖。 苏芸暖摇头:“您老看到的场景,非是我一个人的本事,不过能帮我的并非寻常人,是不知道如何跟您老细说。” “如有神助?”药老眼睛都亮了。 “确实,只不过我如今怎么都想不起来了。”苏芸暖说。 药老叹了口气:“情理之中啊。” “为何这么说?”苏芸暖反而疑惑了。 药老语重心长的说:“皇后娘娘起于微末,行至巅峰,神助退隐,可能是缘分尽了。” 苏芸暖摸了摸自己的手腕。 “若那冥冥之中的定数是让世间多一位大医,而皇后娘娘要母仪天下,无可周全彼此,不得不别离另寻缘分。”药老说。 苏芸暖微微勾起唇角:“您老这话可让我心里痛快了不少,好长一段时间都觉得少了点儿什么,如今在您老这里得了答案。” 药老笑望着苏芸暖:“皇后娘娘啊,医道当兴啊。” “您老放心,如今的大乾百姓安乐,女学也好,学塾也罢,我会记住您的嘱托的。”苏芸暖说。 抱夏一家三口端着饺子进来。 药老说说笑笑的吃完,盘腿坐在床上,说了一句:“我走了。” 第656章 成全 十八一家三口赶紧跪下来。 苏芸暖的身份跪是不能跪了,坐在旁边轻声说了句:“药老慢走,医道传承的事情,本宫必定会尽心尽力做好的。” 药老故去,十八以徒弟的身份为药老扶灵。 苏芸暖回到宫里久久不能平静,拿出来红木手镯托在掌心里端详许久,戴在手腕上默默的感受了许久,轻轻的叹了口气。 她如今倒是想起来了,从愚谷村醒过来,这一路上有一个神秘的药药在帮自己,甚至觉得自己太忽略药药了,所以才会让她第二次离开,而这一次离开,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了。 不能与人言说的别离,让苏芸暖静静地坐到了日暮时分,祈煊回来一眼就看出苏芸暖的心情不好了,走过来坐在旁边轻声的问:“怎么了?” “没事。”苏芸暖靠在祈煊的肩上:“药老没了。” 祈煊轻轻的顺着苏芸暖的后背:“这也是人之常情,阿暖想要为药老做点儿什么吗?” “他说医道当兴。”苏芸暖缓缓地吸了口气:“封个大医的号吧,我也觉得医道当兴,百姓日子富足,医疗可以再完善一些,这是个好机会。” 祈煊点头:“好。” 两夫妻去厨房忙着晚 饭,孩子们回来团团围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箬仪说了句:“父皇,母后,女学明儿要讲经。” “讲经?”苏芸暖撩起眼皮儿看过来:“谁讲经?” 箬仪喝了口水:“是琉璃姐妹。” 这倒是让苏芸暖略微吃惊,在她看来讲经的人需德高望重,琉璃姐妹几个想要讲经,这事儿有些荒唐,女学里不单单有崔望舒在,东方瑜也在,这两个人怎么就答应了? 见母后脸色不太好,箬宁说了句:“母后,不如明日我们也去听一听啊。” “嗯。”苏芸暖并非是个沉不住气的人,既然东方瑜答应了,自己横加阻拦是不可能的,去听一听倒也可以,虽说把佛教引到大乾是为了是统治阶级服务,但谁又能说信仰是假的呢? 别的不说,自己能在这个世界活下来,那至少也证明了灵魂的存在。 除了这事儿,祈煜城提到了进京赶考的那些贡生,能提前进京并且到国子监读书的人,可以说是一省的翘楚,只要不出大问题,必定是朝廷的新鲜血液,祈煊更重视这一块。 一家人也从不仿照前朝史书上那些帝王家的规矩,京中的事在饭桌上都可以说几句,聊一聊,当然也有底线, 朝廷的事情不会在这里提到。 早朝的时候,祈煊颁布了圣旨,封药老为大医者。 太医院一众太医在薛丁元的带领下接了圣旨,这份荣耀可不单单是药老的,更是太医院的。 与此同时,苏芸暖带着两个女儿来到了女学。 微服出宫,到了女学门口东方瑜和崔望舒才得到消息,两个人到门口迎接也低调的很。 “听说琉璃姐妹要讲经,本宫过来听一听。”苏芸暖说。 东方瑜笑了:“皇后娘娘,这姐妹几个人确实有过人之处,既是要讲经,臣和崔山长也就没阻拦,回头京中若是因这件事热闹起来了,回头佛教可兴,总归是比深山老庙要更见成效。” 苏芸暖看了眼东方瑜,笑了。 这倒是自己没想到的。 “也想为皇后娘娘解决一点儿烦心事。”东方瑜低声说:“若身份越捧越高,可就不会往天家后院盯着了。” 苏芸暖拍了拍东方瑜的手臂:“你啊,总是比我想的更周到。” “也是带在身边久了。”东方瑜笑着说。 女学讲经台是两个,琉璃姐妹四个人两两一组。 大门敞开,任凭什么人都可以在这一日进女学听经。 大乾百姓未闻佛法, 但看热闹的人从来都不少,再者打从海外来了一些和尚后,这些人或多或少都听说了,只不过从来没有过这样讲过经。 苏芸暖坐在对面的二楼上,位置不错,刚好能看得清楚讲经台上的姐妹四人。 四个人穿着庄重,黄袍红袈裟,略施粉黛,也没有戴满头珠翠,但发髻高挽,簪环俱全。 苏芸暖笑着端起茶盏:“阿瑜很会教导人啊。” “皇后娘娘过誉了,她们在海外的时候虽地位不低,可到底是女子,想要施展拳脚并不容易,到了大乾则不同,大乾更尊重女子是其一,其二是她们所会的,是大乾不曾有过的,这种荣耀的感觉会让她们痴迷,再者带来了那么多人和金银财宝,若是想要折腾出来点儿风雨,别的不说,添堵也让人不舒坦,倒不如展其所长,为我所用。”东方瑜说。 苏芸暖点了点头。 开始讲经,先是琉璃开口,用很标准的大乾语言介绍了今日所要讲的经文,并且说明是梵语和大乾语同时讲解,可以让更多的人了解佛法,选择的佛法是三世因果经。 众人听经的时候,渐渐地都安静下来了。 苏芸暖也是如此,对佛经保持尊敬的心思,哪怕无关 信仰。 讲经结束后,很多人意犹未尽,琉璃最后说以后每个月初一十五都会讲经,希望更多人闻听佛法。 众人还未散去,苏芸暖带着两位公主现身,这可引起了百姓的轰动,现如今的大乾,百姓对佛法的了解太少,对皇后娘娘的尊重可谓如心中神明一般,皇后娘娘信佛! 那肯定是最好的。 苏芸暖嘉奖了琉璃姐妹四人后,在东方瑜和崔望舒的陪同下去了女学后山。 这里景色非常漂亮,处处都透着书卷气,显然这些几乎都是崔望舒的心血。 苏芸暖看着清瘦的崔望舒,说道:“令仪要回来了,望舒啊,这么多年过去了,可以了。” 崔望舒猛然抬头看着苏芸暖,赶紧低下头,声音里带着些许哽咽:“皇后娘娘,望舒早就立志,余生都在女学,为曾经所做的那些事情赎罪。” “那也够了,人生还有许多风景可看,还有许多事情可以去经历,画地为牢可不行。”苏芸暖看了一眼东方瑜:“你们俩啊,都是太执拗的人了。” 崔望舒忍回去了泪意,抬起头的时候已经有了笑容:“我想要一辈子追随恩师,更希望一辈子都为女学效力,请皇后娘娘成全臣女吧。” 第657章 一妃两侧可行? 如果说惋惜,苏芸暖并不觉得,对于崔静姝当年的事情,没有人会原谅。 虽说早就不分内外皇城了,可女学依旧是在原本内皇城一座,外皇城一座,纵然过去了许多年,在崔望舒的努力下内皇城的女学也做的不错,可根本没法与外皇城的女学比。 什么都一样,可人是有记忆的,纵然多年也依旧有人记得当年,崔家为此折损了一支人,对崔家来说代价不小,可面对那些枉死的姑娘们,谁有能替那些姑娘们原谅崔静姝? 崔望舒在赎罪,并且一直都没有停下为大乾女子奔波的脚步,百姓能给予崔望舒格外的尊重,这已经是不容易了。 “随你心意吧。”苏芸暖说。 崔望舒赶紧谢恩,她并不觉得委屈,只觉得做得不够。 琉璃姐妹几个换了一身装束过来拜见苏芸暖。 苏芸暖自然是要嘉奖一番,琉璃、赤珠、珍珠和明珠四姐妹明显跟之前不一样了,从神韵上都能看的很清楚。 就在女学设宴,苏芸暖提起了建造庙宇的事,琉璃亲自请命要督建,趁这个机会苏芸暖便把这件事交给四姐妹了。 从女学回来的路上,苏芸暖再次想到了东方瑜的 话,有些暗暗庆幸,说实在的,在儿子的婚事上她很操心,并且有一种使不上力气的感觉,毕竟在心里她还是接受不了婚姻和治国挂钩,偏偏这种事情是必然的,自己和祈煊是特例。 回到宫里,得知祁政玺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最多一个月就能到京城,苏芸暖算了算日子可是要到过年的时候了。 这几天让抱夏回去处理药老的丧事,阮嬷嬷在身边伺候着。 苏芸暖就提到了福喜郡主那边的安排,过冬的一应用品都需要置办妥当,再就是要安排人过去伺候着,虽说福喜郡主自己也带着人过来了,但这是大乾,祁政玺的心意早就说过了,所以身为未来的婆婆,适当的善意是必须的。 京城第一场雪。 苏芸暖看着飘洒的雪花落下,忍不住在心里感慨,她出去这些年可没机会看到雪。 打从祈煊在朝堂上发了一顿脾气后,臣工们都消停了,再者为了准备接下来的科考,确实处处都忙碌。 祈煜城一个人早出晚归,隐藏身份跟进京赶考的那些举子们混的很熟,只要有局必定有他,一来二去打听出来不少消息。 入冬后,苏芸暖便极少下厨了,御膳 房经过这么一遭,那简直用心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生怕皇后娘娘一个不愿意又自己开伙了。 日子过的平静,苏芸暖也极少操心外面的事情,到了年底,买卖铺子那边有两位公主操持着,前朝后宫她是第一闲人。 若没有大事,苏芸暖是最不愿意设宴的皇后,朝臣家眷想要见一面,没机会。 再者因为皇上震怒,就算心里头还对太子妃这个身份有想法的人家也都消停了,都等着别人出头看情况。 丰收年,百姓日子越来越安稳。 大乾无大事。 祁政玺回到京城的消息传开,苏芸暖已经在延福宫见到了福喜郡主。 走了这么一趟,福喜郡主对皇后娘娘的崇拜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提起来一路所见所闻,最后说到了青牛县和山谷里的荣养之地,并且提到了酒鬼的徒弟。 “好多年不见了,老人家可还好啊?”苏芸暖问。 福喜郡主恭敬的回道:“身体很好,不过年纪大了,极少露面,倒是在我们临走的时候参加了烧烤,看样子十分高兴,临别的时候还念叨着想念皇后娘娘呢。” 苏芸暖轻轻的叹了口气,就算没有任何消息,她也知 道这些年很多人都故去了,人生在世不得不面对的生死离别,说起来都寻常,可想起来那些人,还是免不得让心情都沉重了许多。 曾经的那些经历,她也从来都没有忘记过。 如今只盼着祁政玺早点完婚,自己要跟祈煊回去山谷里,见见故人,为大乾最后发光发热才是正经的。 太子回朝后,皇上下圣旨嘉奖地方官员。 在群臣都以为皇上会提到太子婚事的时候,朝廷放假了,都回家好好过年。 毕竟皇后娘娘离宫那么多年,皇上也难得过一个团圆年。 年三十的宫宴。 皇后娘娘带着福喜郡主出现的时候,臣工女眷的心就碎了一地,还说什么?这就是天家的态度,竟是要番邦女子为皇后,真真是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言官都快急死了,可是接下来要好几天不上朝。 反正,苏芸暖一家子可是真热闹,福喜郡主也头一次见识到了如此接地气的天家,看着都让人心里头欢喜。 初七,早朝。 言官都来不及上奏折了,站出来一番慷慨陈词,直指福喜郡主,曾经十岛联合攻打大乾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如今竟如此推崇番邦女子,让群臣 寒心。 祈煊看了眼站在旁边的祁政玺,等言官说完后,才撩起眼皮儿问:“没有了?” “臣、臣说完了。”言官鲁慕阳垂首。 祈煊看向祁政玺:“太子有什么想要说的?” 祁政玺往前两步给父皇行礼后,转过身看着众臣工,缓缓说道:“大乾江山从来不怕外敌来袭,若无十岛前来挑衅,何来如今广阔海域?再者,众位卿家都是人中翘楚,试问谁家兴衰系在女子身上了?天下夫妻千百种样子,但无一对儿夫妻不求举案齐眉,夫唱妇随的,本宫亦然,莫说如今还不曾下圣旨昭告天下,就算是本宫如今昭告天下,福喜郡主正是本宫属意的太子妃,又如何?大乾兴衰在太子妃一人身上吗?” 群臣沉默不语。 祁政玺一转身跪倒在地:“父皇,儿臣请父皇做主赐婚,要迎娶南昭福喜郡主为妻。” “准了。”祈煊看了眼群臣,又说:“太子,一妃两侧如何?” 这下,所有人的眼睛又都亮了,直勾勾的盯着太子殿下。 臣工最怕的是什么? 太子妃是谁还在其次,最怕天子学皇上,不肯再纳妃,要知道天家枝繁叶茂,对大乾太重要了啊! 第658章 儿女的婚事 祁政玺恭敬的回道:“父皇,儿臣先迎娶福喜郡主过门,侧妃的事不着急,再者娶妻娶贤,天家更是如此,若是遇不到德才兼备之人,儿臣难从命。” 这话说的没毛病,想做天家妇没那么容易,朝臣的嘴被堵上后,祈煊顺情下旨,钦天监查良辰吉日,太子要大婚。 这件事抬到了明面上,苏芸暖开始操办婚事。 福喜郡主身边的人安排周全后,也进入了备嫁的状态,东宫修葺一新,同时迎来了三年一度的会试。 京城举子云集,前朝忙起来也就没人提太子侧妃的事情了。 倒是祈煜城忙的不行,请了画师做了册子,进宫找苏芸暖商量两位姐姐的婚事了。 苏芸暖打开册子,看到第一页的画像就微微一愣:“这位是孟骁安家的公子?” “嗯,是孟相家嫡次子叫孟承睿,本事名不见经传的一个人,十六岁得秀才身后三次科举都没有参加,去年八月得了举人,竟得了个案首,如今呼声极高,不过鲜少露面,儿子专门找到了这个人的文章,众人都赞叹不已,所以排在第一位。”祈煜城喝了口茶:“娘,我觉得孟承睿的心思极有可能在两位姐姐身上,就是不知道心 悦谁。” 苏芸暖端详着画像,上次郑飞凤入宫的时候,自己是真心实意的想要让她在京中寻几个年貌相当的年轻人,闺女大了要婚配,这可不是小事。 当时郑飞凤是一点儿也没露出来家里还有个儿子的意思,好家伙,自己也是没往这上面想,当初郑飞凤二胎的时候也足够低调。 这就不得不说孟骁安了,这个人行事作风比其父更沉稳,仕途上一步一个脚印不说,更鲜少跟朝臣往来,若非如此也不会年纪轻轻就有了今天的成就。 哪朝哪代,四十出头就位极人臣的真是少之又少,孟骁安做到了。 如今这青年人! 往后翻看,也都是人中翘楚,容貌各异,德才兼备,苏芸暖这挑女婿的眼睛都看花了。 苏芸暖看得眼睛都酸了,把册子推到一边揉了揉额角:“煜城,你觉得谁合适?” “皇姐样样都好,没谁合适的。”苏煜城比母后还犯愁:“主要是皇姐都不着急出嫁,娘啊,这事儿咱们都是瞎使劲儿,不能总是让皇姐们在外面跑来跑去了,得您跟她们说明白了才行啊。” 苏芸暖叹了口气:“不是一次两次了,一提这事儿就都躲。” “之前不是因 为太子哥哥没成婚吗?如今太子哥哥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她们可没有挡箭牌用了。”祈煜城笑眯眯的说:“要不让两位皇姐一起来参详参详?” 苏芸暖点头:“去把她们俩叫回来,我一个人烦不如大家都别消停了,回来这么久了,这些臣工可比我们自己都操心。” 祈煜城笑嘻嘻的跑出去找两位皇姐了。 箬仪和箬宁正在查账,皇家的买卖一直都多,姐妹俩接手这么多年更是买卖达四海了,年前就准备了货物准备运到十岛去,这会儿要查对账目和货物,发到太溪府,再装船出海。 如今都是大乾的地方,买卖赚得多少是小事,主要是往来货物频繁可以让在经济上盘活大乾的财政。 “长姐,阿姐。” 箬仪看看箬宁,姐妹俩都笑了,这些日子可忙坏了弟弟,这一趟肯定是母后也沉不住气了。 祈煜城进门就笑。 “看你就欠揍,忙坏了吧?”箬宁白了一眼祈煜城:“小小年纪不想着文治武功,整日里学那些冰人儿,保媒拉纤还上瘾了。” 祈煜城摆出来捶胸顿足的样子:“天地良心啊,要不是母后不能亲自出去张罗,哪里还用我舍了脸皮跟那些人周 旋,喝得我胃疼,还要被阿姐编排,真是委屈啊。” 箬宁愕然的看着弟弟,转过头:“长姐,你看看煜城这样子越来越像冰人儿了。” “好啦,别斗嘴了。”箬仪笑着收起了账目:“倒是咱们不懂事了,让母后为了咱们的婚事操心。” 祈煜城立刻点头犹如鸡啄米一般:“长姐说的对,母后头发都又白了好几根儿呢,快跟我入宫吧。” 姐妹俩跟着弟弟入宫。 苏芸暖看着两个女儿,忍不住先叹了口气,说真的,她没想到自己会为了儿女的婚事犯愁,甚至之前都认为不能着急,小小年纪成婚是不人道的,可如今两个女儿高不成低不就的卡在如此尴尬的境地了,心里头是很愧疚的。 “母后。”箬仪笑着过来:“早知道小/弟在为我们姐妹俩择婿,今儿是找到合适的了吗?” 好家伙,苏芸暖被气笑了:“你倒心里头清楚,罢了,罢了,你们姐妹俩过来一道看看吧,这可是煜城忙了许久才找到的人选呢。” 箬宁过来坐在苏芸暖身边:“母后,长姐有心仪的人。” “谁啊?”苏芸暖拿过来册子翻开,刚翻到第一页,箬宁立刻噗嗤笑出来了,看着箬仪 。 苏芸暖看看两个女儿的样子,挑眉:“箬仪看中了孟承睿?” “母后,是孟承睿心仪长姐。”箬宁笑呵呵的说:“偷偷看长姐好几次,又一次被长姐逮住了,他倒是厚脸皮,说心悦长姐,待得了状元就会亲自请父皇赐婚呢。” 苏芸暖也笑了:“看来是两情相悦了?” “我觉得也是。”箬宁冲着箬仪挤眼睛。 箬仪红了脸:“母后,儿臣觉得合适。” “只合适还不够,人品德行很重要,咱们家不管是娶妻还是择婿都不看门第,大乾谁家的门第还能高过咱们家呢?”苏芸暖说着,看向了箬宁:“你呢?” 箬宁:“……!” “该大婚了,回头还得张罗煜城的婚事。”苏芸暖说。 祈煜城:“……!” 姐弟二人彼此看了一眼,都摇头了。 没有心仪的人,宽心的想是缘分不到,可苏芸暖现在是真没办法宽心了。 拿过来册子给箬宁:“那你挑一挑,如果合适的话,就跟箬仪一起操办,公主府三年前你父皇就准备好了,回头等长平婚事过后,就操办你们两个的。” “这事儿行。”祈煊从外面进来:“回头长平身边也能多两个帮手。” 第659章 安排得那叫一个明白 祈煊的话正是苏芸暖想要说的。 祁政玺身边的臣子要培养起来一批,主要是为了提防臣工倚老卖老。 两个人都很清楚祁政玺登基会很快,为了大乾长远考虑,这也是必然要走的一步,如今一个孟承睿出现了,无论是从家族底蕴还是个人能力上,大乾的驸马都不可能是挂一个闲职的人,反而要在朝堂上有一定的位置。 孟骁安身为丞相可以不动如山,孟承睿并不着急走到重要位置上,刚好能有足够的时间沉淀和历练。 箬仪和箬宁还有煜城给父皇请安。 一家人坐下来后,苏芸暖把册子给祈煊看。 祈煊翻开第一页的时候也挑了挑眉,没说什么继续往下看,看到最后把册子放在一边,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撩起眼皮儿看了看两个女儿,淡淡的说:“孟承睿是个人才。” 箬仪的脸忍不住红了。 “也不得不说,孟相眼光长远,压着孟承睿许多年,今年才让他崭露头角,未必是想要娶天家女,但对大乾朝堂的远景可以说看得通透了。”祈煊说道这里,偏头看了眼苏芸暖:“所以,两情相悦便成全,公主也是寻常女儿家,过寻常日子不难。” 苏芸暖笑了:“正是 ,夫妻之间非要论出来个上下高低,那就没情分了,没情分的日子外表再多荣光也没有,咱们的孩子要过的幸福。” “就知道你是这么想的。”祈煊靠在椅背上:“箬宁的夫君不在文臣里,崔家长孙倒是个难得的人才。” 苏芸暖看到小女儿竟红了脸,抬起手压了压额角,好嘛,原来都背地里有动作,偏偏自己还急得够呛。 祈煊说:“你们都长大了,这些事情也不用藏着掖着,若是良人,为人父母自会成全,不如说说你们姐妹俩的打算吧。” “父皇什么都知道,我和长姐也没啥好隐瞒的,早在双星/岛上的时候,我们姐妹俩就商量过了,若寻夫君必定一文一武,人中翘楚,为君分忧之人才行,我选中了崔瑾安是因他有将帅之姿,长姐选中孟承睿则是要稳住孟家,忠臣良将是稳固江山社稷之本,大乾的安稳就是咱们一家人的安稳,海外十岛让煜城小小年纪就得离开家,这种事情往后不会再发生了。”箬宁是个急性子,噼里啪啦说完,不吭声了。 苏芸暖抬起手又压了压额角,说起来像大乾皇家如此缺人的局面,古来没有,往后怕也没有。 “箬仪也是这样的想法 ?”祈煊问。 箬仪福身:“回父皇,儿臣确实有这样的想法,但世上夫妻没有不求举案齐眉共白头的,儿臣亦然,孟家二郎若是良人,先夫君再其他,若非良人就算和离也不掩其才华,儿臣不会做一个骄纵之人。” 哪怕还双胞胎,这性格也差许多,苏芸暖很满意箬仪的说法。 祈煊点了点头,这才说:“阿暖可还记得容衡?” 苏芸暖想了想:“户部尚书容衡?” “此人十分老道沉稳,这十数年在户部为大乾管着钱袋子,可谓兢兢业业,容衡有一女,名容止若,是个才情都上乘的姑娘,今年十七岁,倒是跟咱们家煜城很般配。”祈煊说。 一直都置身事外的祈煜城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意思?父皇和母后是疯了吗?难道还要一下都成婚? 苏芸暖也没想到祈煊会提到小儿子的婚事,但前车之鉴使然,她到生不出反对的心思,问道:“婚事要一起办的话,只怕来不及。” 祈煊摆手让姐弟三人退下,只剩下夫妻二人后,祈煊才说:“长平大婚后也就三月半年就得立侧妃两个,四月殿试后,箬仪和箬宁的婚事年末也该操办了,我是打算在长平登基前,把是煜城 的婚事也办了。” “钦天监可查到了合适的日子?”苏芸暖问。 祈煊点头:“四月二十六。” 苏芸暖端起茶抿了一口:“倒也不算早,都准备妥当了,只需要个良辰吉日,侧妃人选呢?” 提到这个,祈煊苦笑着摇了摇头:“长平的婚事,我们不管,只要他自己愿意就好,朝上提了一句是给朝臣面子,前段日子闹腾的那么厉害,给他们找个台阶罢了。” 对于祁政玺的婚事,两个人态度是一致的,再者择妃也是考验祁政玺的本事,从祁政玺这里开始,后宫要挟制前朝了。 苏芸暖起身,两个人往后花园去:“福王府就在那边的院子里吧,地方够用。” 祈煊看了眼苏府的方向:“也好,免得又劳民伤财,回头咱们去永固山那边也鲜少回来,把这里交给他们几个几年再看看,煜城也不用着急去海外十岛。” “玉双说过,希望我过点儿寻常日子,等他们都有了孩子,一并送到那边去,咱们也享受一下含饴弄孙的天伦之乐。”苏芸暖挽着祈煊的手臂:“佛教的事情,阿煊怎么看?” “不着急,慢慢来,看他们的造化。”祈煊拍了拍苏芸暖的手臂:“回头长 平会有定夺的,如今咱们是给他铺路。” 苏芸暖偏头看祈煊:“陆怀瑾和崔令仪这个时候回京,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这些年也没回来过,这次只是寻常的回娘家罢了,昌邑府那边安稳的很,放心吧。”祈煊握着苏芸暖的手,两个人漫步在花丛中:“大乾如今正是鼎盛的时候,并无什么可担心的地方,我们做的也不过是居安思危。” 苏芸暖轻轻的叹了口气:“我啊,倒是小看了箬仪和箬宁姐妹俩。” “阿暖的孩子怎么会差?若是能代代如此,倒是祁家的福分了。”祈煊说。 代代如此谈何容易,纵然天家无人可用的局面让苏芸暖很头疼,可一想到后宫那么多人,生了那么多孩子,再勾心斗角,更觉得头疼。 回头自己可得好好教姬苒一些,既是避免不了要面临那样的场面,后宫之主就得能压得住阵,否则妖风一起,必定乱套。 “长平和我们不同,这孩子的心可不柔软。”祈煊抬眸看着眼前的景色:“罢了,江山代有才人出,我们不要太操心了才是。” “也是。”苏芸暖靠在祈煊的肩旁,真要不行,自己这个婆婆可不是吃素的,走一步看一步呗。 第660章 喜事一重重,臣工都脸疼 姬苒入宫了。 苏芸暖把姬苒带在身边,皇宫里的一切事物都交给了姬苒。 福喜郡主这个名头从最开始似乎就注定了。 在苏芸暖这里没有什么婆媳问题,她教给姬苒的不单单是宫中财权,还有往后统御六宫的特权,也就是说她是未来皇后的撑腰人。 外人无从得知。 大乾喜事不断,先是科举三甲一出,状元孟承睿请旨赐婚,大长公主箬仪跟状元的婚事得到了皇上和皇后的认可,这简直惊掉了群臣的下巴。 许多年来都知道孟相的大公子是个无心仕途的人,却不知道二公子竟是天纵奇才,后知后觉的人发现孟相的大公子是个极其聪明的人,从最开始就在为弟弟让路,这份和气是多少大户人家羡慕不来的。 大长公主的婚事刚有眉目,昌邑王做媒为崔家子求娶长公主箬宁,帝后同样应允了。 巴望着把家里姑娘送到太子身边的一众人捶胸顿足,不显山不露水的两个青年人前后脚成了驸马! 早知道如此,唉…… 这一重重喜事把群臣和百姓冲击个晕头转向,还没等缓过来的时候,太子大婚就到了吉日。 皇上大赦天下,免除赋税三年。 这个时候的大乾跟刚刚得到天下 的时候有着天壤之别,当年免除赋税是为了让百姓休养生息,纵然朝廷不富裕,可也得咬牙先养民,如今朝廷富裕,百姓更不穷,整个大乾到处都喜气洋洋。 太子迎娶太子妃,祭拜天地和先祖,入主东宫的太子妃成了天下女子都羡慕的人。 琉璃正在规划第一座寺院,姐妹四个人听着外面热闹的声音,都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我们背叛了父亲。”琉璃抬头望着故乡的方向,说。 “但我们找到了生活的意义。”珍珠笑着说:“成为皇后娘娘那样的人,像一束光照亮百姓的前路,师父说过,修行是圆满自身,圆满世俗的路,虽漫长而艰辛,可比起来俗世里的七情六欲,更让我们心安,姐姐,你看到了吗?大乾百姓都是福相,这是因为他们不用经历战乱,安居乐业,再说了,你觉得父亲会成功吗?若是按照他的安排去做,只是在把他和我们的那些子民送上死路的。” 琉璃笑了:“是啊,我们可以功成身退的时候,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这里真是个好地方。” 这一切,如暗涌,消于无形。 太子大婚后,两位公主的婚事定在了万物归仓的金秋十月。 苏芸暖马不停蹄的为 两个女儿准备嫁妆,多了一个儿媳当帮手,姬苒在成为太子妃后,才知道能成为祁家人是多么的幸运。 同时,福王殿下的婚事也被提起了,这次是皇上亲自委托孟相做媒,求娶户部尚书之女容止若。 天家的婚事在年前被臣工步步紧逼,年后把臣工打了一个个措手不及。 福王的婚事并不着急,婚期定在了转过年的三月。 喜事重重也莫过如此! 竟没人再提太子侧妃的事情了,没人敢提,怕打脸,这都够疼了。 这是忙碌的一年,时间都过的极快,八月的时候两位公主出嫁。 没错,是出嫁,公主府是否入住要看婆家的意思,皇帝的女儿也要出嫁,出嫁后也恪守媳妇的本分,郑飞凤高兴地好几天睡不着。 只是没机会到苏芸暖面前诉衷肠,并非是皇后娘娘不见她,而是她真心怕怠慢了箬仪,处处都要亲力亲为,长媳虽是寻常人家出身,但在婆家地位可不低,并且郑飞凤一再叮嘱,她是长媳,要掌家,所以不可胡思乱想。 崔家更是重视。 当年的事,在箬宁公主嫁到崔家的时候,彻底翻篇了。 出嫁前一晚,苏芸暖陪着两个女儿,母女三人聊了很多,小时候的事和以后 的事情,作为她们的母亲,苏芸暖能教给她们的是清醒的面对自己的婚姻,若有一天发现遇到的人并非良人,也无需多顾虑,全身而退是对所有人最好的交代,不将就更不能矫情,婚姻是夫妻两个人共同修行的一条路,风雨彩虹,酸甜苦辣,人生不会因为谁的身份尊贵就格外照拂。 箬仪和箬宁都不是小孩子了,她们懂得母亲的良苦用心。 “大乾的江山社稷并不需要公主为止受委屈,你们两个记住了,只管幸福。”苏芸暖说。 两幅銮驾,孟家和崔家同一日迎娶公主过门,臣工们可忙坏了,去了孟家再去崔家,生怕礼数不周全。 在婚后的第三天,公主回门的日子,两家都表示让公主和驸马住进公主府。 这让苏芸暖可算偷偷的松了口气。 身为母亲,怎么可能不担心女儿受磋磨呢? 这是古代,信奉十年媳妇儿熬成婆,一个孝字能压死人的时候,幸好孟家和崔家都是聪明人。 为此,苏芸暖很大方的赏赐了两家一些金银财宝,有些话不用说出来,懂得都懂。 刚消停下来没几天,东宫传来了好消息,太子妃有孕。 苏芸暖听到消息后,愣住了。 她刚当婆婆,立刻就要 当奶奶了?怎么感觉突然加快了进度条呢? 亲自去东宫,姬苒笑眯眯的听着婆母叮嘱各种注意事项,看婆母给自己诊脉后,写了许多食补的膳食食谱,心里头别提多感激了。 回到延福宫,苏芸暖看祈煊正在踱步,一看就是有心事,走过去问:“怎么了?” “想要传位给长平啊。”祈煊牵着苏芸暖的手:“是等煜城大婚后好,还是现在?” 苏芸暖笑了:“当然是等煜城大婚后啊,再说儿媳有喜了,你可提点一下那些不懂事的,这个时候要敢叽叽歪歪的说侧妃的事,我可要翻脸了。” 祈煊愣住了,转而一把抱起来苏芸暖,原地转了好几圈:“我们要当祖父祖母了!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传位了,你想住在山谷里,还是住在愚谷村?” 苏芸暖捧着祈煊的脸:“为什么总觉得你很着急啊?” “因为啊。”祈煊抱着苏芸暖坐在榻上:“我总觉得在愚谷村的日子是最幸福的时候,并且答应你要给你一个太平盛世,我做到了,可是被身份绑着不能好好去感受一下啊,回头咱们就做百姓样儿,过一过曾经你向往的日子啊。” 苏芸暖靠在祈煊的胸/前:“你啊,有时候像是个傻子。” 第661章 你盼着的人回来了 祈煊笑出声来。 太子妃有喜,朝廷上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因为皇上让太子协理朝政了。 释/放出来的信号太明显,以至于这些臣工都惴惴不安,一朝天子一朝臣并不会因为现如今天下太平就改了。 再者,谁也不敢说自己是朝中元老,能辅佐君王两代。 真有这个资格的人,也绝对恪守本分,不会在皇上后宫的事情上用心思,当臣子的,皇上的喜好都看不出来眉眼高低,那也就没啥前途可言了。 太子处理朝政的时间多了,御书房议事的时候也是以太子为主,皇上多数时候都闭目养神的听着,如非必要是一个字都不说,哪怕臣工吵的面红耳赤,太子气得拍桌子,他也稳若泰山。 但大家心里头都清楚,真要是过格了,天子之怒谁也扛不起。 也不看看这二十几年来,朝臣如流水,皇上从来都不曾被臣子辖制过一丝一毫,同样经过几个回合,他们也清楚了太子的脾气,比皇上有过之而无不及。 入冬后,苏芸暖去东宫的次数多了起来,太子妃已经显怀了,生在海上的姑娘,头一遭过冬天可不容易,苏芸暖最知道那种感受了,要不是原本的苏府如今成了 福王府,她很愿意让太子妃住过去。 就算是不能,东宫也是暖如春的地方,太子妃圆/润了不少,过了最初几个月的早孕反应后,如今胃口好的不得了。 苏芸暖会给儿媳妇查看脉象,会调整食谱,太子妃也会跟着苏芸暖学习准备礼单,年尾的时候要给群臣一些赏赐,这上面就有大学问了。 转眼到了小年,今年和往年不同,两位公主已经出嫁了,皇宫里原本人就少,福王殿下因为婚期已定,也住在福王府里了。 有些冷清,苏芸暖开始琢磨宫里的人要添一些了,各个宫殿早在太子大婚的时候就一并修葺了,但配备的人还是不够的,按照规制增加一些人是为了以后打算。 两位公主本来是想要回宫陪着父皇和母后过年的,苏芸暖哪里能纵着? 他们都在婆家过年,按照风俗到初一进宫拜年,初四再回来住几晚。 陆怀瑾带着崔令仪入宫拜见皇后娘娘,提起来昌邑府那边的变化,苏芸暖都有些向往了,如今昌邑府和玉屏府是大乾最辽阔的牧场,昌邑府的战马每年都会送到军中一批,大乾不单单有强大的水师,更有铁骑军。 这次见面是拜见也是辞行,两 个人要回去昌邑府。 苏芸暖赏赐了崔令仪一套头面和一些从海外十岛带回来的珍宝。 “皇后娘娘,臣妇见到望舒了,她……”崔令仪欲言又止。 苏芸暖轻声说:“每个人的境遇不同,只要是她想要的生活,我们还是尊重她的选择为好。” “是啊。”崔令仪释然的抬起头,勾起唇角:“她开心就好。” 都不再是曾经年少的模样了,人生过半的时候,除了顺其自然还能怎么办呢? 送走了陆怀瑾夫妻二人,苏芸暖就开始张罗煜城的婚事了。 煜城的婚事有足够的时间准备,也早就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三月春暖的时候,福王大婚。 至此,天家儿女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都成家了。 就在群臣都觉得可以松了口气的时候,祈煊已经草拟好了传位诏书,是苏芸暖给劝住了,因为再有两个月儿媳就要临盆了,这个时候若是新皇登基,皇后册封大典,可不是一个临产的人能撑得住的。 四月二十五,东宫小殿下降生,将升之日,东宫被红霞笼罩,太阳升起,阳光笼罩在东宫的时候,小殿下呱呱落地。 这下,整个京城都沸腾了,许多百姓都走上街 头庆祝。 天家有后! 接下来是洗三、满月,宫中大摆宴席,群臣道贺。 苏芸暖抱着襁褓里的小家伙,终于体会到了什么是隔代亲,就算小孙儿睡着了,自己都觉得看不够。 小殿下满百日,太子妃身体恢复无碍了。 皇上一道传位诏书昭告天下,太子登基为帝,太上皇和皇太后退居二线了。 臣工震惊的同时又觉得理所当然,从皇太后从海外十岛回来后,太上皇就开始准备这事儿了,给儿女成亲后,也一定是为了等东宫小殿下降生,才会拖到现在的。 如今不过是尘埃落定,甚至很多人都觉得太上皇和皇太后会很快离开皇宫,至于去哪里就无人得知了。 新皇登基,册立太子,朝廷的事情很顺利的接手了。 祈煊和苏芸暖已经坐在马车上了。 “舍不得?”祈煊看着苏芸暖在窗口往外看,问。 苏芸暖叹了口气:“可不是嘛,舍不得小乖孙,咱们这几年都不会回来了,回头咱们家箬仪和箬宁也要有孩子了,煜城也会很快当爹了。” “到时候他们去看咱们呗。”祈煊可没有那些顾虑,能跟媳妇儿潇洒的过日子是他期盼了太久的事情了,儿 孙自有儿孙福,自己可想得开。 这次离宫,路过各州府都不住驿馆,嫌麻烦,只住客栈。 到青牛县的时候也才七月,但这里比京城热多了,苏芸暖和祈煊的马车路过愚谷村的时候,看到了村口老叔下嬉闹的孩子们和白发苍苍,满脸笑容的老人。 曾经何时,这里的凄惨还在记忆里盘桓不去,恍若隔世的感觉让苏芸暖感慨了一句:“没想到,一眨眼的工夫似的,都变了。” 祈煊握着苏芸暖的手:“如果咱们回来住,就住在山脚下的院子里可好?” “好啊。”苏芸暖笑着说:“等忙完手里这些的时候吧。” 马车往永固山的山谷入口来,这里的路修得很好,平整宽阔,每年从这里运送出去许多货物,正因为如此,这条路尤为重要。 一步一景都是回忆,苏芸暖靠在祈煊的肩上:“我要去看看姨姥姥。” “好啊,等咱们歇一歇的。”祈煊说。 马车到了入口,看守入口的少年们拦住了她们的去路,祈煊和苏芸暖下了马车,递过去一封信给山谷里做主的韩凤玉。 韩凤玉打开书信,愣住了,转身跑去找酒鬼:“老爷子!老爷子!你盼着的人回来了!” 第662章 老天送来的福星 酒鬼听到韩凤玉的声音,从床上坐起来都没穿鞋,跑出来险些跟韩凤玉撞到一起:“是那丫头回来了?” “是,是,都到门外了。”韩凤玉连连点头。 酒鬼就要往门口去,韩凤玉看到赤脚的酒鬼,赶紧拉着他:“可使不得,御驾前不能失仪。” “啊?”酒鬼低头看着自己的赤脚,笑了,转过身进屋去穿鞋,两个人急匆匆的往入口这边来。 猛然见到苏芸暖,酒鬼的喜悦之情在脸上凝住了,颤着声儿问:“丫头啊,你怎么都白了头发?” “酒鬼爷爷。”苏芸暖快步过来,握住酒鬼的手:“因为丫头长大了啊。” 酒鬼眼泪涌出眼眶:“是啊,是啊,我啊,想起你就是十几岁的模样,到底是老了,糊涂了。” “不老,酒鬼爷爷一身道骨仙风,看着都心里头欢喜。”苏芸暖轻声说,拿着帕子给老人家擦眼泪。 酒鬼叹了口气:“你这嘴啊,惯常的甜,说话可招人听了,想吃啥,爷爷去给你做。” “我啊,想吃酒酿,还有您老拿手的烤鸭,最好再有点儿野菜粥,这些日子只顾着赶路了,都没有好好吃顿饭呢。”苏芸暖扶着酒鬼往里面走。 被晒 在后面的祁煊无何奈何的摇了摇头。 韩凤玉要跪迎,祁煊扶住了他:“免了,我们是回家来的,礼数能免则免。” “是。”韩凤玉陪着祁煊往山谷里走。 前面,苏芸暖跟酒鬼在说话,两个人亲昵的像极了祖孙俩,祁煊背着手攥紧又松开,唉,没法子,只要回到这里,媳妇儿就有无数亲人,自己只能退到一旁了。 “酒鬼爷爷,这里变化好大。”苏芸暖感慨道:“当年这里虽然也很多人,可少见活泼的孩子,更少见妇人,现如今啊,这里算得上真真正正的桃源了。” 酒鬼偏头看苏芸暖:“你可真是操劳,人家当皇后都富贵逼人,你这可倒好,累得满头白发。” “以后不会累了。”苏芸暖笑眯眯的说。 酒鬼回头没好眼色的看了祁煊一眼,低声问:“咋的?这小子对你不好了?要真敢这样啊,我就毒死他。” “没有。”苏芸暖到酒鬼耳边:“酒鬼爷爷,我现在是太后了,你想啊,要不是年纪足够了能当太后吗?” 酒鬼顿时大笑出声,问:“那是不是儿孙满堂了?” “还没有,不过也快了,老大给我生了个小孙子,等孩子们大一些都接过 来,到时候您可得帮我带着那些皮猴子。”苏芸暖说。 酒鬼连连点头:“成,我就再收一个徒弟,让你以后想要吃什么菜,就能有人给你做,爷爷不能给你做一辈子的饭吃。” “才不要呢,别人怎么做也不是那个味儿。”苏芸暖心里头涌起一丝难过,轻声说。 酒鬼拍了拍她的手臂:“成,那我就好好给丫头做饭,丫头得好好养一养了,别人都说泼天富贵,咱们得富态起来才行。” 山谷里的人只看到酒鬼和韩凤玉带着两个人进山谷了,没人认出来祁煊和苏芸暖。 住在主宅里。 苏芸暖终于找到了熟悉的感觉,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变化,哪怕新置换的家具摆设也都是老样子。 摸索着这些熟悉的家具,往事一幕幕在脑海里闪过。 当年跟随逃难的人一起来到这里的钟老夫人,那些个学了养蚕织布的姑娘们,如今也必定是儿女成群了,还有酿酒、制墨和造纸的那些人,作坊都还在,可那些人如今也没有多少还在的了。 酒鬼像是回到了年轻的时候一般,张罗着食材,下厨煎炒烹炸忙活的欢快,韩凤玉去拿来了珍藏多年的好酒,往主宅这边来的时候看 了眼后山山坡的方向,喃喃低语:“老哥们,大家伙儿看到没有?咱们的主子回来了,终于回来了,高兴吧?” 擦了擦眼泪,整理好情绪才往这边来。 等一些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三五成群的到门口来。 “老韩啊,让大家伙儿回去吧,孩子们一路上够累了,歇一歇再跟他们见面。”酒鬼说。 韩凤玉点头:“还是老哥想的周到,我这就去。” 院子里伺候的人忙着给两位主子准备沐浴更衣。 祁煊终于得空了,坐在苏芸暖身边:“媳妇儿,你要去哪里得带着我。” “说什么呢?”苏芸暖看过来,见祁煊委委屈屈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好,到哪里都带着你,这几日咱们也不去别的地方,准备香烛纸钱去祭奠那些故去的人,你不去也不合适啊。” 祁煊握着苏芸暖的手:“嗯,我去安排。” 山谷里,少见夕阳晚景。 今儿也真是应景了,湖面上波光粼粼,映衬晚霞,特别美。 就在主宅的三楼上摆了桌子,酒鬼和韩凤玉坐陪,俯瞰山谷里的景色,看良田片片,看房屋座座,看深潭河流一路到山谷入口处。 作坊比之前大了,种了许多果树 ,桑麻成片,深潭上有人泛舟撒网。 能听到妇道人家喊自家孩子回家吃饭的声音,也能听到欢声笑语。 这种安宁的幸福,曾经只能在梦中。 苏芸暖收回目光,勾起唇角笑了。 酒鬼一直在给苏芸暖布菜,还殷勤的问:“好吃吗?咸了淡了?” 苏芸暖没问必答,看到酒鬼笑得满脸皱纹模样,心里是真的难以形容的高兴。 等酒鬼和韩凤玉离开后,苏芸暖和祁煊就坐在三楼的榻上,俯瞰山谷里各家各户的暖暖灯火。 “祁煊,谢谢你。”苏芸暖靠在祁煊的手臂上:“当年一句承诺,今日天下太平,我很知足了。” 祁煊拥着苏芸暖:“或许没有我,阿暖也会让天下太平。” “不会的。”苏芸暖偏头看着祁煊:“若是没有你,当年的三王和阿宝,都无法让这天下百姓安宁度日的,最多我独善其身,在这里过足不出户的日子。” 祁煊笑着刮了刮苏芸暖的鼻子尖儿:“酒鬼心疼你的样子,让我很内疚,阿暖,跟我走了这些年,辛苦你了。” “我乐在其中。”苏芸暖轻声说。 祁煊贴住她的唇角:“而我,一直都相信你是老天送到我身边的福星。” 第663章 劳碌命 夫妻二人一大早提着香烛纸钱往后山去。 苏芸暖擦拭着墓碑,祁煊给每一块坟茔填土,再压上纸钱。 两个人正在忙活,酒鬼和韩凤玉提着食盒也来了,就在前面的空地上摆了酒菜,一个个碗都摆好,每一个碗里都倒满了酒。 韩凤玉倒一碗酒就念叨一个人的名字,葬在这里的人他都记得。 在旁边,苏芸暖点燃了香烛和值钱,每一块坟茔前面都是如此,看到清风和疏竹的墓碑,苏芸暖轻声说:“我来看你们了,让你们等了很久吧?现在日子过得安稳,我啊,逢年过节都过来给你们送钱。” 清风一阵,青烟袅袅。 “老韩啊,谁能想得到啊,他们这福分可真不小,太上皇给填坟土,皇太后给烧纸钱啊。”酒鬼密封着眼睛,看着忙碌的两个人,不是做给谁看,两个人是认认真真在做事。 韩凤玉连连点头:“老哥啊,要说咱们这一辈子,最难的时候见识过了人吃人,最好的时候就是现在了,真没想到老了的时候还能享这样的福分。” 这话酒鬼赞同。 “当年,我在京城一待就是大半辈子,见识了为富不仁,也见识了昏君暴/政 ,看到了百姓疾苦,也体会了什么是民不聊生,这两个啊,难得啊。”酒鬼说。 可不是难得。 韩凤玉说起来当初刚到这里的时候,皇太后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那会儿啊,亏着钟老夫人慧眼识珠,处处提点教导,咱们这皇太后小时候太过善良了,但有本事!” “谁还不是一点点儿走过来的呢。”酒鬼白了一眼韩凤玉:“我可比你认得丫头早,那会儿丫头做的东坡肉,红烧肉,还有红烧兔头,啧啧啧,别看我厨艺不错,可当年真的是被惊到了,后来才有了天下第一楼,说实在的,知道这丫头是想要囤钱为祁家军,那我也豁出去老命干活,当时就想,管她成不成事呢,我就看好这丫头了。” 两个人说起从前,滔滔不绝。 苏芸暖和祁煊忙完,已经快晌午了。 两个人过来又点了一堆香烛纸钱,坐下来喝了三杯酒。 酒鬼起身:“行了行了,该回去了,下半晌可不行在这转悠的,这啊,都够他们高兴一段日子了。” “您老说得对。”苏芸暖搀着酒鬼下山。 祁煊和韩凤玉跟在后面,聊起来了山谷里的人。 如今山谷里 不单单是荣养的老兵,还有一些家眷,这些家眷虽说都不是亲生的,但每年韩凤玉都会出去把流浪在街头的乞儿们带回来安顿。 这是山谷里永远都不会改变的规矩。 只是如今世道是真的太好了,想要找一些乞儿都难,这事儿让韩凤玉多少有点儿犯愁。 老兵不用说,一把年纪哪里还能有子嗣? 伤兵年纪有大有小,但毕竟是身体残缺,想要娶妻成家也是个难事。 所以,后继无人的可能性不是没有啊。 祁煊把这事儿记在了心里。 山谷里的人都时刻关注着主宅的动静,祁煊和苏芸暖一大早出门的时候,很多人都看到了,但明眼人一看就是上山祭拜,谁敢那么不识趣的站出来? 这会儿等到两位从山上下来了,百姓们就真忍不住了,纷纷的站在街道两边,想要亲眼看看太上皇和皇太后是什么样子的。 人群里,一个小姑娘踮起脚尖看了半天,颇有些失望的对身边的娘亲说道:“娘亲,太上皇和皇太后竟然也跟我们长得一样啊。” 这可把小妇人吓坏了,捂着闺女的嘴,抱起来就往回走。 祁煊听到了,勾起唇角笑了笑。 虽然围着的人不少,可没人敢上前说话,更有韩凤玉的交代,不准他们跪拜磕头啥的,因为皇太后不喜欢这些,皇太后不喜欢,太上皇就不喜欢,所以免了。 一路到了主宅。 苏芸暖和祁煊回去,酒鬼拉着韩凤玉去深潭边儿钓鱼,河鲜味道一绝,他做的更是好吃,所以要亲自钓鱼给丫头尝鲜儿。 进了院子,两个人先去沐浴更衣,坐在罗汉床上喝茶。 “阿暖,韩凤玉说的事,我觉得有道理,那些伤兵年纪不大,只是给吃饱穿暖可不够。”祁煊说。 苏芸暖抿了口茶:“其实,娶个媳妇儿也不是大事儿,主要是咱们这里的人少,等有机会找县令商量一下,伤兵如果能正常生活的,可以安置在外面,给足了抚恤,朝廷养着,成家也不难。” “有道理。”祁煊点头。 苏芸暖给祁煊续茶:“但要有度,不能捧杀了,回头真要闹出来点儿难堪的事,丢的是朝廷的君威和军部的颜面。” “自力更生不难。”祁煊顿了一下:“兵部有伤兵和老兵的管理办法,但是不够完善,回头我写一份出来送过去,让长平安排。” 苏芸暖很赞同祁 煊的做法,既是让位了,就不能在这些事情上做主,可以提建议,至于怎么做,那得看长平,做得好是应该的,做的不好另当别论,该教训也不能手软。 “回头咱们两个去密库吧,不管做啥,能工巧匠没来之前,咱们得做到心里有数。”苏芸暖说。 祁煊本意是想让苏芸暖多休息一段日子,毕竟忙忙碌碌这么多年,难得有这样的机会。 可也知道苏芸暖的性子,再说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做什么都是好的。 当两个人决定去密库的时候,韩凤玉便跟酒鬼说:“老哥啊,看到没有,我当初猜的是一点儿没错啊。” 酒鬼叹了口气:“我觉得这丫头啊,多多少少有点儿劳碌命,怎么就不知道享清福呢?” “是怕了。”韩凤玉轻声说:“当初那苦日子啊,没人不怕的,太上皇和皇太后的心思都扑在了大乾的朝廷和百姓身上了,只是辛苦他们了。” 酒鬼半天没吭声。 他心里头盘算着也做点儿事,别的不说,把自己毕生研究的厨艺写成一本书,送到学堂里,保不齐能让许多孩子多一条谋生的路呢。 大乾朝上下,哪里都指望这两个人啊! 第664章 见一见故人 早就把东西送过来了,密室里分门别类的封箱存着。 苏芸暖和祁煊一边整理,一边查看,想要做的东西太多就肯定要分割先后顺序。 “阿暖,这种小火炮可以试试。”祁煊说着,把图纸递过来。 苏芸暖点头:“行,就从这个开始。” 在祁煊看来这是缩小版的火炮,其实是长管火枪,一旦成功那就是大乾的镇国重器,毕竟大家都玩儿刀的时候,你掏出来的是枪。 选定了要做什么,接下来就逐步研究,每一个组件都要精确尺寸。 祁煊用木头雕出来零部件,再组装起来,用这样的办法一点点儿修正,等两个人确认成功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月后了。 密室里的日子过得太快,两个人倒也不是一头扎进去就不出来了,每天的一日三餐和休息都在主宅里,但这些东西都没有带出来。 有道是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些东西哪怕就是个模型都不能轻易示人。 这两个月,酒鬼也没闲着,每天换着花样给两夫妻做饭,找了写字好看的年轻人记录菜谱,如果不是怕自己等不到菜谱完成,酒鬼都想要找个画师,把每个菜品都画出来。 夜风微凉,苏芸暖下 意识的摸了摸手腕,她想到了在这里的很多记忆,很想念药药,虽然她知道药药再也回不来了。 外面到了秋收的时候,山谷里也是层林尽染,苏芸暖偏头:“明儿咱们出去走走如何?” “好。”祁煊答应的痛快,只要是苏芸暖想做的事情,必定要去做。 第二天一大早,两个人坐着马车离开了山谷,入目都是秋收的繁忙景象,政通人和天也成全,大乾百姓的日子过的红火,年年风调雨顺,干活都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气。 路过愚谷村的时候,祁煊问:“不去看看?” “先去青牛县吧。”苏芸暖说。 青牛县,换了一个新来的县令叫张/宏远,一榜进士出身,不用说也是祁政玺看重的人,送来这边历练了。 苏芸暖和祁煊从百姓的话语中知道了也没在意,毕竟他们可不想跟朝廷官员有任何接触。 青牛县变化很大,唯一没有变的是百草堂。 要说变化也是有的,原本破败的房子不见了,翻新后的百草堂很气派,门口排队等着诊病和买药的人不多。 苏芸暖站在队伍后面,看到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笑容可掬的在柜台后面,拿了方子抓药,再送到 买药人手里。 “很像四喜。”苏芸暖说。 祁煊也记得百草堂的四喜,打量了几眼:“可能是四喜的儿子,子承父业也挺好的。” “还真是。”苏芸暖点了点头。 等到前面的人都走了,祁煊和苏芸暖走了进来。 小伙计看到生面孔,从柜台后面迎出来:“两位是抓药还是诊病?” “我想要见一见四喜。”苏芸暖说。 小伙计愣住了,只是一瞬间就笑了:“那二位这边略作片刻,小的去后头言语一声。” 苏芸暖道谢,两个人到旁边坐下来。 小伙计往后面去,还回头看了眼苏芸暖。 后面,正在熬药的四喜慢条斯理的把草药放进去,对旁边的小徒弟讲着熬药的技巧,药的药性,配伍成方后起的作用。 “爹,前头来了两个人,一看就身份不凡,说要见你。”小伙计到四喜跟前说:“还知道爹叫四喜呢。” “四喜?”薛守仁看着儿子:“子路,可看出别的了?” 小伙计正是四喜的小儿子,叫薛子路。 薛子路摇了摇头:“不敢说,像生词里供奉的那位,可又不太像,爹!爹,你跑啥?鞋子掉了。” 薛守仁转过头抢过去 鞋子穿好,跑到帘子后面抬起手又落下了,他用力的吸了好几口气才平复下来,撩起帘子走到前面,急切的看了一圈,木管落在苏芸暖的脸上,喃喃的嘀咕了一句:“真回来了。” “四喜。”苏芸暖扬声。 “哎。”薛守仁笑着走过来,撩起袍子跪下:“四喜给您请安了。” 苏芸暖拉着他起身:“快起吧,刚才那小伙计跟你长得像,我说找四喜的时候,他都愣住了,咋了?改名了?” “没改,没改,就是岁数大了没人这么叫我了,他们都叫我薛守仁。”薛守仁笑着说:“那小子是我儿子,叫子路。” 苏芸暖点了点头:“还真是父子,像极了你。” “是个皮猴子,皇、姐姐,您这是路过还是特地回家看看的?”薛守仁问。 苏芸暖看得出来四喜很激动,但也特别沉稳:“回来住一段日子,见一见曾经的故人,叙叙旧。” “可好,可好。”薛守仁这才发现自己只顾着说话,待客的茶都没一盏,搓了搓手:“姐姐,去后头看看?” 苏芸暖起身,祁煊默默地陪在她身边,三个人往后院去。 帘子后面,处处都是熟悉的景儿,墙角的药炉 子还是那么多,不过此时在熬药的都是一些小男孩。 苏芸暖印象最深的是一些被丢弃的小姑娘们熬药的场景。 “妹妹们都过的极好,虽然散落各地,可都把百草堂开的有声有色。”薛守仁轻声说。 苏芸暖笑了:“你啊,还是那么会察言观色。” “姐姐是不是都忘记了,在这边还有您的红利呢,这么多年都没取走过,可好大一笔了。”薛守仁笑着说。 苏芸暖抬起手压了压额角:“可说呢,我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进屋落座,薛子路送进来热茶。 薛守仁感觉一肚子话要说,可人就在眼前,反倒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四喜,我记得当年万和堂离开青牛县的时候,阚裕丰留下来了,如今可还在啊?”苏芸暖问。 薛守仁摇头:“不在了,两年前无疾而终,都说是行善积德,得了善终。” 苏芸暖点了点头:“也是,治病救人一辈子,那是个中正的人。” “万和堂如今又开起来了,不过东家换了别家,在这边也悬壶济世,跟之前不一样了。”薛守仁说:“天下太平了,人心就好多了。” 苏芸暖问:“薛家大伯父可还健在啊?” 第665章 祭拜 薛丁善正在查看猪场里的小猪崽儿。 今年的猪崽儿个顶个的水灵,再过几天就该有贩子上门带走了,这一茬猪崽儿养得好,明年五月节就能卖肉了,成猪的圈舍里还有三百头,杀年猪正好够大,又是一个好年成啊。 “太爷爷。”薛诚从外面跑进来:“百草堂的子路叔让人送信儿来了,说是一会儿有人来看您。” 薛丁善赶紧直起腰,扶着拐杖:“保不齐是你二太爷爷回来了,走走走,回家。” 打从丁元去了京城,也没回来几趟,薛丁善心里头就盘算这事儿呢,家书写过去了快三个月了,让丁元辞了差事回家来养老,这么大岁数了,该享享福了。 回到家里,薛丁善也站不住,在院子里往门口张望,不是不想直接去百草堂找人,可打从去年腿脚就不行了,多走几步路都跟针扎一般的疼,子路没少想法子,效果不大,想来也是治不好了。 薛子路陪着祁煊和苏芸暖来到薛家门外,敞开的大门里,薛丁善在院子里慢腾腾的走着,一抬头看到进门的人,直接傻了。 “这是谁啊?”薛丁善眯缝着眼睛看着,心跳犹如擂鼓一般,认出来了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抬起手使劲儿揉 了揉。 薛子路到跟前:“大伯,是太上皇和皇太后。” “扶、扶我跪下。”薛丁善颤巍巍的说。 苏芸暖和祁煊已经到了近前,听到薛丁善的话,苏芸暖说道:“大伯,可不行这样的,我可把这里当成娘家,回头走一处就跪一群,我就没法出门了。” “礼不可废,礼不可废。”薛丁善说。 苏芸暖笑道:“那我们还是走吧。” “可不行。”薛丁善也笑了:“进屋,进屋,子路去准备席面,今儿可是大喜。” “好嘞。”薛子路应声。 苏芸暖和祁煊到屋子里落座。 这里不是薛家的老宅,是薛丁善为了照顾猪场专门盖了个小院子,虽然离青牛县有点儿远,可养猪,特别是这么多猪,离住人家远一些才行。 院子里拾掇的非常干净,也没什么人在这边,薛诚照顾着太爷爷,这会儿提着茶壶进来,小心翼翼的给苏芸暖和祁煊倒茶。 “这是?”祁煊打量着薛诚,小家伙模样真是不错,透着一股子机灵劲儿。 薛丁善说:“是我的重孙,今年八岁了。”回头“阿诚啊,快给姑奶奶磕头。” “嚯,这辈分一下就起来了。”苏芸暖看了眼祁煊,祁煊想都没想就 把随身带着的一把匕首拿出来了,见面礼嘛,可不能少了。 薛诚跪下来恭恭敬敬的给祁煊和苏芸暖磕头。 等孩子出去后,薛丁善才说:“太上皇和皇太后恕罪啊,孩子小心性不稳,不敢让他知道的太多。” “您老真是良苦用心。”苏芸暖明白薛丁善的担忧,居家过日子和治国没什么两样,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 薛家如今的光景,说是青牛县首富也不为过,家财丰厚再让孩子们知道太上皇和皇太后都是座上客,只怕会养出来败家子,薛丁善的做法让苏芸暖十分赞赏。 薛丁善感激不尽,也因为是看着苏芸暖长大的人,这份亲近是一点儿不作假,聊起来了薛家发家致富的买卖,薛丁善格外健谈,对于养猪更是总结出来了一套方法。 苏芸暖和祁煊笑眯眯的听着。 等薛丁善说完,苏芸暖才问:“永固县那边还在这里购猪崽儿?” “可不是嘛,说起来百姓日子过的好了,读书识字的多了,反倒是没人愿意做劁猪匠,咱们这手艺没私藏,但学的人太少了,没办法。”薛丁善摇头苦笑着说。 苏芸暖点头:“也不单单是这些,圈养的猪啊,一代代的优化后,猪肉的肉 质就会更好,所以在猪场里买猪崽儿是聪明的做法。” 薛丁善明白这个道理。 薛子路带着席面过来,薛丁善从来没有如此开心过。 苏芸暖和祁煊回来的路上,祁煊问了句:“阿暖,你不觉得老人家身边没什么人吗?” “看出来了。”苏芸暖轻声说:“应该是都在忙,再者,也可能是薛丁善不愿意让家里人跟咱们多接触,这人是非常有智慧的老人家呢。” 祁煊赞同的点了点头:“我看老人家有心要让薛丁元回来养老。” “写信给长平,薛丁元也确实该回来颐养天年了,他一辈子可真是行善积德,做了太多好事,四喜是义子,还有不少义女,希望能有个好的晚年。”苏芸暖说。 他们住进了客栈,祁煊写了书信让驿馆送到京城去,当然不能直接写送给皇上,而是给箬仪的公主府送去。 在青牛县住了几天,两个人去了铁匠铺,想要把模型做出来,需要非常厉害的铁匠。 几天下来也没有找到合适的,苏芸暖和祁煊决定回去了。 这一次,苏芸暖准备了香烛纸钱,祭拜杨姨姥是其一,也要祭拜苏家夫妇和潘家夫妇,既然回到了这里,苏芸暖想为原主做一些事, 除了祭奠亡人也没有别的可做。 两个人走在前头,后面当车夫的侍卫牵着马车,马车上装了不少香烛纸钱和贡品,先来到了原主亲生父母的坟前,不知道是什么人给照顾着,坟前洒扫的干净,坟头上没有荒草。 苏芸暖拿出来帕子擦拭着墓碑,墓碑上苏孝安和褚香玲的名字雕刻的都非常工整。 说起来很惭愧,苏芸暖默默地点燃了香烛和纸钱,摆上了贡品,在心里问这一家人可否团圆了。 祁煊在旁边站着,不管是皇上还是太上皇,哪怕是岳父岳母也不能跪拜,他看着苏芸暖沉默不语,只能蹲下来伸出手揽着苏芸暖的肩。 “应该很开心吧,毕竟所有的苦难都过去了。”苏芸暖轻声说。 祁煊看苏芸暖:“我也会好好陪着你的,他们可以放心。” 苏芸暖点了点头:“嗯,走吧。” 杨姨姥的坟墓也被照顾的很好,苏芸暖在这里絮絮叨叨的说了不少,到祭拜潘家父母的时候,苏芸暖只是叹了口气,当年啊,原主也是很聪慧勇敢的,否则潘家夫妇哪里有机会保全尸首呢? 人,活着的时候拼尽了力气。 离开的时候,就该了无牵挂,否则又能怎么样?什么也做不了了。 第666章 生老病死 愚谷村里,百姓忙着秋收。 丰收的喜悦从每个人的脸上都能感受得到,马车从村子里路过,苏芸暖看到了潘家的院子,当年为了防备赵长林那些人的高墙大院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青砖瓦房。 如今的愚谷村非常富裕,村子里家家户户都是青砖瓦房,路上玩耍的孩童也都穿戴的十分整齐干净,那模样都比之前的孩子俊俏了许多似的。 “赵小媛她们倒是能干的,长平两口子过来的时候,苒苒还传授了南昭的织染技艺和养蚕的法子了呢。”苏芸暖说。 祁煊说:“她们如今有不下百人,山谷里养蚕,村子里也养蚕,这买卖做的可不小。” “能过上好日子就行。”苏芸暖想到当年初见赵小媛的时候,好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事情,可当年那些姑娘们,如今也都是中年人了。 要说诸多买卖里,赵小媛这些人的买卖是苏芸暖早就放给她们的头一宗。 在苏芸暖看来,养蚕织布,这个行当带着很大的普遍性,家庭小作坊操作起来也完全没问题,正因如此,散落民间反而会帮助更多的人。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赵小媛带出来许多人,其中还 有一些人成为了山谷里的妇道人家,这种互助很大程度上带动了青牛县的千家万户,青牛县的地理环境非常适合养蚕,只要想多赚点儿贴补家用,老人小孩都可以采桑养蚕。 “赵小媛是个很能干的人。”苏芸暖说。 祁煊笑了:“在我眼里,是阿暖最厉害,该放的放,该收的收。” “哪有你这么夸自己家人的。”苏芸暖笑着白了一眼祁煊。 惹得祁煊笑出声来。 虽然没有找到锻造的能工巧匠,可也不妨碍两个人好心情,可用的人不少,这事儿让长平去办就好,到了这个岁数,还要凡事亲力亲为,那才是操心命呢。 两个人回到山谷里,开始了闲适的日子,秋天本就是收获的季节,苏芸暖带着祁煊进山采摘各种果子,回来熬成果酱、做成罐头,也酿了果酒。 酒鬼把写好了的菜谱送过来。 苏芸暖又把自己的菜谱也添加进去,命名为食神手册,派人送到京城女学去。 就连苏芸暖都没想到,这改变了大乾的饮食习惯,更给大乾的女子多了一个出路,几年后一个最好的上灶娘子,每个月都有二三十两的银子可赚。 酒鬼心满意足, 也不总到苏芸暖面前来了,河边钓鱼的时候,脸上都带着笑意。 转眼,到了腊月,在山谷里依旧是温暖如春,看不到京城的白雪皑皑,苏芸暖把果酒拿出来,两夫妻对饮。 夕阳西下对于山谷里来说,少见夕阳晚照的景致,可这份静谧也极其难得。 韩凤玉不经意的看了一眼潭水这边,发现酒鬼还坐在水边,笑呵呵的走过来:“老哥,天冷了,早点儿回去歇着吧。” 嘴上这么说,人已经习惯性的坐下了:“咱们这里啊,岁数最大的就剩咱们俩了,得使劲儿活,多看看这样的好世道,回头过了年,咱们出去走走吧,这么多年我都没去生词看过呢,说是越来越热闹了。” 没得到酒鬼的回应,韩凤玉摇了摇头:“你啊,性子是越来越怪了,到这里好多年了,少见你跟谁亲近,如今皇太后回来了,你也是热情了一阵子就又老样子了,这可不行啊。” 吧嗒,酒鬼手里鱼竿落地了,有鱼咬住了鱼饵,拖着鱼竿跑。 韩凤玉猛地看过来,瞪大了眼睛,好半天才哑着嗓子:“你个老鬼,竟也丢下我了。” 说完,眼泪就掉下来了。 酒鬼走了。 苏芸暖和祁煊得到消息来到潭水边,韩凤玉已经找了年轻人抬着酒鬼往回走了,火把很亮,苏芸暖看到酒鬼得脸上还有笑容。 祁煊扶着苏芸暖,两个人默默地跟在后面。 酒鬼无儿无女,一个徒弟在京城御膳房,身后事是山谷里的人操持的。 上山葬在了清风和疏竹旁边,韩凤玉说了,老爷子跟他们最亲近,如今老兄弟们在下面团聚了。 有人故去,总会让心情低落许多。 苏芸暖在酒鬼下葬的这一天失眠了,祁煊陪着她坐在露台上,看到月上中天。 “祁煊,腊月十五了。”苏芸暖靠在祁煊的肩上:“一年又要过去了,突然觉得日子过的好快啊。” “想孩子们,咱们就回去,想曾经的故友,我就陪着你去,阿暖,别难过了好不好?”祁煊轻声说。 苏芸暖摇了摇头:“也算不上难过,就是心里头空落落的,人啊,生老病死都不可避免。” “所以,活着的时候就要随性一点儿,如果觉得这里住着不开心,我们也可以出去走走,不去见谁,只是走一走,看一看。”祁煊说。 苏芸暖转过头看着祁煊:“咱们年后去看看姑母吧 。” 祁煊心咯噔一下,拥着苏芸暖入怀:“好,好,年后咱们就去。” 祁红鸢。 苏芸暖希望祁煊能亲自送走她,虽然听着不太吉利,可祁煊跟别人不同,祁家遭逢大难的时候,他没能给亲人送终,虽然这些年,祁煊从来不说,可作为枕/边人,苏芸暖知道他一定会觉得很遗憾。 既然人生生老病死无可避免,那就尽量别留下遗憾。 日子不知不觉的过去了,过年的时候山谷里十分热闹,韩凤玉带着所有人上山祭拜,祁煊和苏芸暖没露面,在山谷里,山上的那些人从不孤单,因为山谷里生活的人都是他们的后人。 逢年过节,必定会祭拜。 除夕这一晚,两夫妻一起守夜,说曾经的点点滴滴。 不知不觉的,苏芸暖喝醉了,睡在了祁煊的怀里。 祁煊一个人,喝了许多酒,抱着苏芸暖睡下的时候,已经是新年第一天了。 ** 二月,祁煊接到了宫里送来的书信,那些匠人很快就会来山谷里。 “那就再等等,回头找个督造的人。”苏芸暖说。 督造的人? 祁煊想了想,倒是想起来了一个人,立刻飞鸽传书,往京城去。 第667章 祁红鸢遗言 京城。 永平帝批阅奏折,近侍送进来飞鸽传书。 抿了一口茶,永平帝打开飞鸽传书,看到上面的名字忍不住勾起唇角笑了,父皇和母后的心思可真是细腻。 “去荣华街金府,让金家家主入宫。”永平帝说。 太监应声退下。 荣华街金家,是曾经的鬼手金后人,三年前从东宁府搬到京城定居,开了一家金玉楼,买卖兴隆的很。 若不是父皇提起,永平帝倒真想不起来这个人。 鬼手金三年前离世,留下的遗言正是让族人往京城来,并且住在这里。 虽然金家人丁不旺,可鬼手金在晚年的时候收了不少徒弟,这些徒弟学成之后都愿意留在金家,毕竟手艺再好,能用得起金匠的人家还是少有,开个金楼卖首饰,财力不够是一方面,主要是做好了太难。 因为种种原因,金家如今内门和外门可不少人,算得上家族庞大了。 也正因如此,金玉楼的买卖非常红火,每次出新花样儿,都被京中贵族人家的夫人、小姐们追捧。 虽然金家算得上大户人家,可商贾再富,也不敢想象会得到天家青眼,传旨太监登门,金家受宠若惊,这一代的家主叫金水顺,是 鬼手金的老来子,三十出头的年纪,也是个干巴瘦的身量,收拾妥当跟着太监立刻入宫来。 御书房里,金水顺待了足有一个时辰,出门的时候不见喜色,反倒有些忧心忡忡。 回到家里,把父亲的徒弟徒孙都叫过来,挑选了最年长,手艺最好的十个人,他亲自带着人出城。 没有人知道他们去做什么了,去了哪里。 三月出发,等他们到山谷的时候已经六月中了。 比他们遭到一步的是祁红鸢一家人。 说来也是凑巧了,祁红鸢念念不忘永固山里的大夏遗民之地,一家人商量后,弥月夫妻二人决定陪着双亲来永固山小住一段日子。 在纳兰格尔的心里,祁红鸢永远最在乎的是祁家军,哪怕如今的祁家已经是天家。 再者,祁煊两夫妻退位,很大可能是去了永固山。 一家人到这里不足半个月,金水顺带着人就到了。 这让本想去东宁府的祁煊和苏芸暖十分高兴,古代车马慢是真的太煎熬人了,亲人见一面委实不容易。 再者,来回奔波也太累,总之是真不方便,只不过苏芸暖并没有想要把蒸汽机拿出来的意思,一来自己不懂,再者过于超前,凡事 都是利弊共存,她不想只看到了好处,忽略了弊端,毕竟守江山的人都求一个稳字,能稳中有进,已经很不错了。 对于如今的大乾,安稳是觉悟问题,发展不能强求,徐徐图之才行。 金水顺带着人去了密室,只见每日送吃喝,并不见这些人再露面,祁煊和苏芸暖偶尔会过去,更多的时候陪着祁红鸢在山谷中。 日子过的非常安宁,至少看到的人都是这么认为的,从最开始对太上皇和皇太后来到这里的好奇,到如今,就算两个人走在街上,遇到小孩子也会跟寻常人那般打招呼问好。 这种松弛的生活状态让苏芸暖非常知足,尽管祁红鸢的身体每况愈下,但人嘛,生老病死都是人之常情。 赵小媛来拜见过苏芸暖,送来了许多可以称之为珍品的绸缎布匹。 如今京中贡品的竞争越发激烈了,赵小媛拔得头筹后,生意越做越大。 在愚谷村里,得到消息的村民自发的修缮了苏芸暖在这里的宅子,期待着有一天他们能回到村子里住一段日子,连带着把村外曾经的鬼屋都修葺了一番,不过如今可没人再提鬼屋这两个字了。 时光飞逝,眼看着入冬了。 祁红鸢 把祁煊叫到了跟前:“阿煊啊,咱们祁家如今可人丁兴旺了?” “是,姑母,长平第二个孩子要出生了,煜城的媳妇儿上个月生了双胞胎,一儿一女。”祁煊笑着说,这段日子,祁红鸢就这句话问了不下几十遍,但祁煊每次都会笑眯眯的回话。 祁红鸢靠在软枕/上:“好啊,这才过去多少年啊,祁家已经重新好起来了,等我到了那边,见到了咱们家的人啊,一定要报喜的。” “姑母,不能总想这些,如今日子太平,好好享福才行。”祁煊轻声说。 祁红鸢笑着摇了摇头:“要不是咱们家阿暖厉害,当年我就去见他们了,我啊,大限已到了。” 祁煊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心里头别提多难受了。 “等我走后,东宁府那边要收回来,弥月和骆越两夫妻会把掌管之权交给朝廷,不是不为祁家守着,而是这人啊,享福的日子过着过着就觉得不热闹了,总是要闹腾一下才肯罢休。”祁红鸢说:“正好也让孩子们历练一番吧,十二寨不老实,你心里要有数。” 祁煊握着祁红鸢的手:“姑母,不碍事的,过不了太平日子的人不少,东宁府那边问题不大,等他们闹腾 起来再动手也不迟,总是要杀鸡儆猴的。” 这话让祁红鸢露出了笑意:“行,那我就放心了。” “姑母,口渴吗?”祁煊看祁红鸢闭上了眼睛,心里头莫名的害怕起来,轻声问。 祁红鸢睁开眼睛看着祁煊:“好。” 那目光太复杂,心疼和不舍,甚至还有一些祁煊都没看出来的情绪。 祁煊起身去给姑母倒茶,端着茶回身,就看到姑母的手软软的垂了下来,双膝一软跪倒在地,祁煊只觉得双眼干疼。 一直都在门外的弥月听到了动静,轻轻地走进来跪在祁煊身边:“表哥。” “嗯,姑母可说喜欢这里?”祁煊问。 弥月点头:“我们都在这里,不必扶灵回东宁府。” 祁煊点了点头:“好,安排吧。” 弥月想要说话,到底是没说出口,起身出去的时候眼泪怎么都控制不住了。 祁煊跪着挪到姑母的身边,轻轻地握住她的手,就那么跪着,一声不出。 得到消息的苏芸暖急匆匆的回来,进门就看祁煊如此模样,过来跪在祁煊身边:“祁煊。” 祁煊回头看着苏芸暖:“阿暖,我再无长辈亲人了。” 这句话说出口,祁煊哭的像个孩子一般…… 第668章 有点儿棘手 祁红鸢是祁家老辈中,唯一一个得到善终的人。 她的一生,苦多甜少,真正的甜是纳兰格尔给的,不管祁煊和苏芸暖给了她多少亲人的关爱,都不及纳兰格尔的陪伴,夫妻一世,纳兰格尔称得上良人。 葬礼并不隆重,纳兰格尔一再请求祁煊不可铺张,人死如灯灭,也无需给旁人看她是如何风光大葬,生老病死到了一定的年龄后,便是很平常的事,人嘛,终究是无法选择来到人世间,也无法选择何时何地,何种情景离开这世界。 弥月夫妇二人守灵,祁煊和苏芸暖陪着,灵堂里唯独没有纳兰格尔,他进山去了,想要为自己的妻子选一处好地方,不需要通晓阴阳,只需要风景优美就足够了。 选好了地方,纳兰格尔便开始挖掘,挖出来足够放下棺椁的地方,轻轻地躺下来抬头看头顶的天,旁边的山,感受风吹过的声音,很轻,似呜咽一般。 从此以后,自己钟爱一生的女人就要在这里了,纳兰格尔老泪纵横,痛快的哭了一场,平复心情回到主宅,把灵堂里的弥月叫了出去。 “十二寨的事情,纳兰一族不再插手了,这是你娘的意愿,也是为了保护你们和以后的孩子们能永远平安顺遂 ,懂吗?”纳兰格尔背负着双手,看着远处,对身边的女儿说。 弥月点头:“父亲放心,弥月懂得。” “好,回去陪着你娘吧,我去睡一觉。”纳兰格尔说。 弥月看着父亲佝偻着背,非常心疼,可在这个时候谁又能不伤心呢? 纳兰格尔回到了屋子里,看着空荡荡的床,脑海里是祁红鸢坐在窗边的模样,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脑海里浮现自己跟她从初见到最后相处的场景。 漫长的一生,再回首的时候竟发现是那么的短暂,还没来得及说的话有很多,还没来得及做的事也很多,太多的遗憾压在心里,让他喘不过气来。 若是再来一次,他一定会在见到祁红鸢的时候就放下一切带她走,找个无人的地方生活,养儿育女,他没有机会跟祁红鸢享受儿女成群的幸福,寻常人都能得到,偏偏身为十二寨的寨主,身为祁家女儿的两个人,得不到。 别人看到的风光无限,荣华富贵,到头来还不是两手空空? 纳兰格尔轻轻地叹了口气,转头空啊。 停灵三日,到了出殡这一天,山谷里的人自发的过来,沉默无声的带着孝。 苏芸暖扯了扯祁煊的袖子:“我没见到姑丈。” 祁煊 立刻明白苏芸暖的意思了,起身往后面院子来,来到门外轻声:“姑丈,我们走了。” “表哥?”弥月也过来了,她想让父亲再看看母亲,这次一别就再见无期了,父亲这几天都不肯到灵棚去,她怕父亲承受不住。 祁煊点了点头:“想跟姑丈说一声,家里这边留人陪着姑丈吧。” 弥月点头,上前推开了:“父亲,父……” “弥月。”祁煊眼疾手快扶住了弥月,往屋子里一看,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弥月缓过来这一口气,扑通跪倒在地,悲呼一声:“父亲啊!” 纳兰格尔走了,留下了似一封遗书,叮嘱不需停灵,一同出殡,生同裘死同穴。 祁煊失魂落魄的到前面来,颤/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苏芸暖知道这个上马可以定江山的人,最怕的就是亲人离世,也明白后院到底是出了多大的事情。 扶着祁煊跪在灵堂里,出门找到韩凤玉,把该准备的事情都交代下去,亲自往后院来。 弥月和骆越跪在床边,三儿两女在前院灵堂。 苏芸暖进门来,走到弥月身边给纳兰格尔跪下,轻声说:“弥月,这是姑丈的心愿。” “嗯,嫂嫂说得对。”弥月没有眼泪,她轻轻地握 着父亲的手:“我应该放心了,母亲一个人/大行,路上孤单,无人照顾,父亲跟在身边就好了,没有人会欺负母亲的。” 苏芸暖看弥月苍白如纸的脸色,这样的打击没有谁能那么容易接得住,可事已至此,让亡人入土为安才是大事。 “嫂嫂,我以后也没有爹娘了。”弥月看着苏芸暖。 苏芸暖拉着弥月起身:“听话,跟嫂嫂出去把事情办好。” 作为十二寨唯一的女寨主,执掌东宁府这么多年的人,弥月并不是个感情用事的人,再多的悲痛都能压在心里,该做的事情一件不落,骆越更是处处想的周到,两夫妻为主,祁煊和苏芸暖帮衬,山谷里的人们都不闲着,送纳兰格尔和祁红鸢入土为安。 一切都在新坟前升起来的烟雾中,尘埃落定。 骆越和弥月两夫妻修整了几日,过来拜见祁煊和苏芸暖,商量东宁府的事情和他们一家人想要在这里生活的愿望。 为了这件事,祁煊给永平帝写了一封长信,当年种种,守东宁府种种,都必须嘉奖,不能寒了老臣的心,东宁府十二寨的事情如何处理,都给出了办法。 百日祭后,朝廷的圣旨送到了山谷中,祁家军的荣养之地赏赐给了骆 越夫妇,并且这里所有产业都作为多年来为朝廷操劳的嘉奖,悉数赐给骆越以及他的后人。 骆越不能推辞,只能上书,这里永远是大乾将士们的荣养之地,他们愿意守在这里。 祁煊和苏芸暖带着骆越两夫妻走进了密室,这里的一切都不隐瞒他们,也交给了他们,大乾军事这一块的命脉放在两夫妻手里,是最稳妥的地方。 苏芸暖和祁煊决定前往东宁府,十二寨早在多年前就已经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开始削弱了,可祁红鸢的嘱托和弥月一家的离开都表明,事情远没有想象的那么好。 这一次,夫妻二人依旧是低调行事。 来到东宁府的时候,置办了院子住下来。 闲来无事,夫妻二人便去街上走一走,山里去采药的时候,查看一下盐井上的事,也会在街头巷尾,坐下来喝茶,听百姓们闲聊。 朝廷在这里的学堂、医馆都非常不错,百姓说的最多的是衙门的变动。 朝廷派来的官员半个月前就到了,百姓有些愤愤然,言语之中颇多的埋怨。 苏芸暖和祁煊听了半月之久,回到小院里,苏芸暖说道:“背后的人很聪明,不明真相的百姓都被带动了不满的情绪,看来是有点儿棘手了。” 第669章 东宁府的盛会 曾经的十二寨以大寨为主。 大乾之后,大寨迁居东宁府,弥月成为了朝廷指定的官员,虽依旧是十二寨的寨主,但以大乾为重,并且多年来一直都致力于让十二寨之间的界限模糊,为长治久安做铺垫。 并且,在十二寨中选择了巴瑶寨的寨主之子骆越为夫,这种联姻关系让巴瑶寨成为大寨的死忠。 余下的十一寨多年来一直都非常的低调,甚至从没有明目张胆的反对过弥月寨主的任何一个决定,因大寨的财力物力绝非任何他们任何一个寨子能抗衡的。 而真正引起不安定的原因也恰恰就在大寨太强上了。 上一任寨主纳兰格尔无子,女儿也只剩下弥月一人,弥月跟骆越有三子二女,但严格说他们并不是大寨的子孙,而是巴瑶寨的子孙。 大寨的盐井就成了所有人眼馋的肥肉,他们深知若能得到这些盐井,以后子孙都可以过上更富足的生活。 东宁府除了盐井外,还有出海口,这些年发展下来,虽不及太溪那般强大,可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毕竟太溪那边是驻兵地,寻常商户都愿意从东宁府登陆,再者东宁府往内地去还有畅通的水路,可以直接到昌邑府 ,可以说是绝对的财路。 而出海口和码头贯/穿三寨却跟三寨无关,分不着好处的三寨心里头的怨念就越来越深。 而这些怨念,弥月并非不知道,只是一直都没找到好机会处理,并且深知就算出面打压了心里头不服的几个寨主,只能引起众怒,给人留下把柄,毕竟他们从来没有闹到明面上来。 这也是为什么祁红鸢会在临终前跟祁煊说那番话的主要原因,十二寨如果不彻底收服会乱,而这并非是弥月可以做成的事情。 再者,纳兰格尔也好,祁红鸢也好,他们对弥月的珍爱是无法形容的,相比于位高权重和荣华富贵,走过漫长一生的夫妻二人都看透了,做个富贵闲人,那才是不枉此生。 能让弥月及时抽身,朝廷如何对大寨,如何对十二寨,如何收盐井和港口码头,都是朝廷的事。 当然,这里也有骆越对弥月的爱护之心,他愿意跟爱妻偏居一隅,含饴弄孙,更希望子孙后代可安享繁荣,不需要宦海沉浮。 哪怕他们是天家的血脉之亲,可天子一怒浮尸百里,都曾见识过,居安思危释然,权利巅峰的龙椅下,最多的就是亲人的累累白骨。 大乾现 在没有,谁又能保证将来没有?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们都不想参与进去,功成名就后,最好的善终是全身而退。 祁煊和苏芸暖在调查之后,非常清楚这里面的权衡利弊了。 没有理由怪他们,因为在大乾最难的时候,他们让十二寨平稳过渡,未起波澜,这本身就是一大功绩。 如今,大乾可以说是到了盛世,他们的隐退和大乾对国内各地的掌控,对朝廷来说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双赢选择。 关键是如何把十二寨收服。 骆越跟妻儿离开这里后,别说巴瑶寨了,就是大寨的事情都不会再管,这个时候若朝廷的力度小了,那就会出乱相,如果力度过大,也会让余下各地官员畏首畏尾,想要拿捏好这个力度,除了了解背后真正是什么人在主导这一切外,还需要逐个击破。 按照族群算,东宁府居住的是少数民族,他们跟别的地方不同,更重视族群传承,像把长夷国瓜分那般的迁徙治理,难度非常大,也不容易成功。 这难住了祁煊,也难住了苏芸暖。 只能再等等,找到一个好时机再说。 经过了无数大风大浪,面对眼前的事情还不至于让两 夫妻的心情受到影响,他们依旧在这里过着平常人的生活,哪怕经常出现在街头巷尾,也从来没有人怀疑过他们的身份。 东宁府发展的极好,特别是女学和女医馆。 在弥月掌管东宁府的最初,就因为女学和女医馆受到了朝廷的嘉奖。 这么多年下来,女医馆三年一次的聚会已经成了习惯。 每三年,全国各地的医者都会来到东宁府,彼此研讨后,会整理成册,推敲到最后成为补充女学教材的依据。 今年恰好是三年之约。 从开春到秋末,各地的医者陆续到来,因东宁府的气候宜人,这样的盛会选择在立冬这天开始,为期一个月的时间。 苏芸暖早有耳闻,但从没有亲自看到过。 所以两夫妻决定好好的看看。 东宁府新上任的知府叫唐玉东,三年前进士出身,一直在京中翰林院,被派遣到东宁府来的最初,他便苦心研究这里的一切事物。 当然,非常清楚自己不受待见。 所以想要破局,显然女医馆的这次盛会便是个不大不小的机会。 因十二寨都有子弟在学堂和女学,学医的更多,许多学成回去十二寨成为郎中的人都会在这个时候回 到东宁府参加这样的盛会。 而郎中不论在任何地方都是最受欢迎的人,他们本身在各自的族群里,地位都不会太低,趁这个机会认识一下,对以后治理十二寨多少会有些帮助的。 唐玉东很头疼,因为十二寨对外简直如铁板一块,想要融入其中几乎不可能。 盛会召开之日。 唐玉东似亲自主持,街道两旁摆着各种摊位,贩卖草药的人在这一个月时间里,运气好能赚得盆满钵满,毕竟山里的药材很多。 苏芸暖和祁煊早早的就过来了,沿着街道慢腾腾的走着,看那些成色和年份都不同的草药,苏芸暖下意识的摸了摸手腕,她有些后悔没有戴镯子出来。 各地的医者齐聚,其中就有太医署的人,带队的人是苏毅,除了一些太医外,还有妻子抱夏和儿子苏钧卿。 “母亲,真的能遇到吗?”苏钧卿并不算太医署的人,所以负责陪着母亲,见母亲神不守舍的四处观望,小声问。 抱夏抿了抿嘴角:“不一定,不过皇上和福王都微服私访过来了,我猜太上皇和皇太后也在这边,看看再说吧。” 苏钧卿抿了抿嘴角,如果都在东宁府,那东宁府可就有大热闹了! 第670章 苏芸暖的嘴替 抱夏在找苏芸暖,祁煜城也在找父皇和母后。 可是街上人山人海的,想要找人就太难了,他索性找了个最显眼的位置,坐下来喝茶。 从高处往下看,东宁府的热闹跟京城不同,格外有看头,特别是那些穿戴着民族服饰的人们,一个个说着强调奇怪的方言,卖货的人和卖货的人举动也特别有意思,竟还有人用掰手腕、摔跤这样的方式赢取自己想要的货物。 此时的苏芸暖和祁煊在挑选草药,一些年份不错的草药都收入囊中,约定了时间,送到他们的住处。 这确实是个收到好药材的绝佳机会。 走了一圈,两个人也决定上茶楼坐下来休息片刻,二楼雅间。 祁煊只要了水和茶具,拿出来云雾茶亲自给苏芸暖煮水烹茶。 “这些人表面和气,其实十二寨泾渭分明。”苏芸暖单手撑腮,从这里往下看,能看到整条街,微微蹙眉:“若是等他们足够强大了,只怕得大动干戈。” 祁煊把茶送到苏芸暖面前:“不会给他们机会的,泾渭分明反倒是好事,找到机会逐个击破也不会太难。” “嗯。”苏芸暖端起茶抿了一口:“每次喝云雾茶,都让我想 起来东方家,七伯如今回去了,不知道过得好不好。” 祁煊垂眸看着澄澈的茶汤:“若是好,纵/情上水正自在,若是不好,东方家也不愿意让我们知道。” “是啊。”苏芸暖深知,到了这个年纪的他们陆陆续续送走了许多老人家,也因为两个人太忙,在世人眼中又高高在上,会错过了送许多人最后一程,越是年纪大了,越是理解人世间的八苦是何种的不由人了。 两个人正说着话,隔壁的祁煜城吸了吸气,叫来小二问道:“茶楼有云雾茶吗?” “哎哟哟,客官真是识货的人,咱们小店可没有这样的好东西,是隔壁两位贵客自带的茶叶。”小伙计笑呵呵的说。 隔壁雅间里,苏芸暖抬头看祁煊:“我怎么听着像煜城的声儿?” 祁煊起身出去了,刚好看到祁煜城往这边看来。 “父、父亲。”祁煜城赶紧走过来。 祁煊点了点头:“进来吧,你娘亲也在。” 祁煜城立刻进门来,看到母后正笑呵呵的看着自己,立刻过去坐在她身边:“可让儿子好找,大哥不能露面,等在客栈里呢。” “你们怎么都来了?”苏芸暖之前并不知道祁政 玺也要过来。 祁煜城压低声音:“钟景浩也来了,这里敢闹腾,那就得连根拔除,大哥、咳咳,大哥比较雷厉风行。” 苏芸暖笑出声来,看祁煊:“瞅瞅,你啊,都被儿子嫌弃了。” “我本就不愿意坐在那上面,能坚持这么多年已经是不容易了。”祁煊是真不在意,看了眼祁煜城:“好好喝茶,等会儿过去也不迟。” 祁煜城立刻笑眯眯的说:“对,父亲说的对,娘亲肯定是走累了,得好好歇一歇。” “油腔滑调的,学着点儿吧。”祁煊说着,给儿子递过来一盏茶。 一家三口闲聊了好一会儿,才结账离开。 虽然足够低调,可一家人都太好看,那一身气度都引人侧目,许多年轻的姑娘看祁煜城的眼神都有些黏黏的了,更有人对祁煊也抛起媚/眼儿来。 “娘亲,东宁府的民风十分开放。”祁煜城小声说。 苏芸暖噗嗤笑了:“这算什么?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看到俊俏的人,娘也会偷偷多看两眼呢。” “咳咳咳。”祁煊立刻提醒苏芸暖切不可在孩子跟前口无遮拦。 祁煜城笑得不行,低声说:“大哥可不随爹,最近宫里进了两 位美人儿。” 就算是早就知道,可苏芸暖还是会觉得心里不舒坦,问:“谁家的?” “谁家也不是,嫂嫂对那两位美人儿极好,说是只要能开枝散叶都是有功的人。”祁煜城说。 苏芸暖点了点头:“那就好,若是你嫂嫂不愿意,你大哥还是收敛一些,家宅不和可不是兴旺之相。” “您可别让我传这样的话,一会儿见到大哥亲自说。”祁煜城立刻摆手。 这事儿还真不是小事,祁政玺对于选择什么人做妻子,就很有主意了,若是挑选的人都是心头好,那就必定会争风吃醋,真要说让儿媳妇受委屈,苏芸暖是绝对不愿意的,让步是可以,但是有底线。 一家三口到了客栈,祁政玺立刻给父皇和母后磕头请安。 落座后,祁政玺把朝廷查到的关于十二寨的事情说了一遍。 祁煊问:“打算怎么办?” “父皇教给长平,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所以他们要乱,就快点儿乱,乱的彻底点儿,朝廷出面收拾残局就好。”祁政玺说。 祁煊点头:“既是有法子了,我和你娘就不操心了。” “父皇。”祁政玺慌了:“您和母后都在外面这么久了, 是不是也得回宫去了?” “回去做什么?你娘最不待见后宫里乱七八糟的事,你后院能消停?能不让你娘操心?”祁煊冷冷的看了眼祁政玺:“你自己折腾就是了。” 祁政玺的脸都红了:“我这不也是想要人丁兴旺吗?” “没说你不对,你父皇的意思是要仔细斟酌,沉迷女色这事儿我们都不担心,可人啊,得陇望蜀的多,回头你要是让苒苒受委屈,那可就铸成大错了。”苏芸暖说。 祁政玺赶紧说:“母后放心,苒苒亲自管着,她十分体贴大度。” “你娘也体贴大度,能披荆斩棘为了大乾操劳,非要让你后宫一堆莺莺燕燕才是大度?”祁煊皱眉:“没事多看书,看看史书,别你觉得这个不是事儿,那个不是事儿,到最后焦头烂额。” 祁煜城在旁边都看傻眼了,这话不是该娘亲说吗?爹可真是太了解娘了,瞅瞅把娘逼的都得缓和气氛了呢。 苏芸暖也是哭笑不得,只能说:“统御六宫确实是皇后要做的事情,既是给了统御六宫的权利,我皇儿就该时刻清醒,别这个哭几声,那个寻死觅活就糊涂了。” 祁政玺感激的看着母后:“儿臣记住了。” 第671章 主仆说后宫 谁能想到,堂堂皇上刚跟父母一见面,被损了一场? 祁政玺都忍不住苦笑,他太了解父皇了,这是怕母后为自己的后院操心啊。 看来,平日里母后定也是说过的。 这事儿撂下不说了,祁煊和苏芸暖也没真走,而是问起来祁政玺如何让十二寨闹腾起来,再如何让朝廷出面解决问题了。 父子三人商量十二寨,苏芸暖坐在旁边喝茶,这也是苏芸暖一直以来的做派,不会参与到朝廷决策上,至少不会明面上参与。 傍晚时分,祁煊和苏芸暖回到他们的宅子,陆陆续续就有人送药材过来了,苏芸暖把这些药分门别类的都收好,准备充实京城的药材库。 “阿暖,你觉得长平的法子行不行?”祁煊问。 苏芸暖笑了:“试试不就知道了?长平如今是一国之君,任何决策只要他认为可以,那就去做,成功了,证明他在这方面有进步,如果没成功的话,他能及时改正,那就证明他在这方面有长进,咱们不能看顾着他一辈子,况且我觉得这样做,虽然手段略有些残忍,可效果肯定不错,一个出色的政/治家,可不能有妇人之仁。” 祁煊笑了:“也是,我就想阿 暖从来都不言不语的,如今这是对长平,当年为夫坐在那上面的时候,阿暖也是这样的心态吧?” “差不多,不过那个时候我稍微比现在操心一点点儿。”苏芸暖想了想:“你御驾亲征的时候,我可真是每天都害怕,又不得不撑着,那个位置不好坐啊。” 这话简直说到了祁煊的心坎里了。 两个人闲聊着收拾好了草药,又一起去下厨,等着儿子们回来吃饭。 祁政玺和祁煜城来的正是时候,一家人坐下来吃饭,苏芸暖提到了各地女学的教材上了,其中就有苏钧卿整理好的册子。 “母后,女学如今处处都好,如今更是佛道盛行,您怎么看?”祁政玺问。 苏芸暖看了眼祁政玺:“长平啊,当初为何要把佛教带来大乾啊?” “为了让百姓更加的人心向善。”祁政玺说。 苏芸暖点了点头:“所以,你要有个态度,上行下效,女学办的再好,女子也没有科举入仕的心思,同样,当初办女学的初衷就是让女人活得更有尊严一些,这事儿你做,苒苒也得做,唯有如此才能让更多人才走出来,大乾并非是一个人或者一个朝堂就能行的,真正建设大乾的人, 到任何时候都是百姓。” 祁政玺记住了母后的话,心里头便有了自己的想法。 翌日。 得到消息的抱夏找上门来,苏芸暖都有些哭笑不得了:“你啊,好端端的在京中享清福不行吗?这天南海北的找我做什么?” “太后啊,奴婢见不到您的日子跟丢了魂儿似的,真是想得慌啊。”抱夏笑呵呵的说:“跟再您身边,我这心里头就踏实。” 苏芸暖让抱夏坐下来:“都大半辈子了,你别拘着,坐下来咱们聊一聊。” “哎。”抱夏坐下来,等着主子问自己话。 苏芸暖问:“钧卿还没有心上人吗?” 抱夏一愣,怎么都没想到主子一开口竟然是问儿子的婚事,心里头好一顿感动:“有一个姑娘,我们都觉得挺好的,可钧卿这孩子啊,就是没有个态度,整日里都在钻研那些方子,真怕他到最后打光棍。” 苏芸暖噗嗤笑了:“要我说啊,那就是没动心,回头你可得紧着点儿办这事儿,等有了儿媳妇给你生了孙子孙女,心就踏实了,这回我可不留你在我跟前了,抱夏啊,该好好过一过清闲的日子了。” 本来还笑着的抱夏,突然红了眼眶:“主子, 您跟前没有个使唤的人,我哪里能放心得下啊。” “是我不愿意跟前有人来回晃荡,要是我愿意,能少了使唤的人吗?”苏芸暖拍了拍抱夏的手臂:“听话,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薛丁元回青牛县荣养后,太医署就得苏毅挑大梁了,你可别总是觉得是我身边的人,再自降了身价,太医署可是很多人都巴结的地方。” 抱夏问:“主子是担心宫里头的娘娘们吗?” 到底是跟在自己身边多年的人,苏芸暖叹了口气:“这宫里头人多了,杂事儿就多起来了,回头后宅那点儿阴私手段,牵扯到太医署的时候要多了。” “主子,皇后娘娘颇有您的风范,应该不会吧?”抱夏在京中可不是白待的,再者就算自己不去宫里了,皇后娘娘也会隔三差五的召自己过去坐坐。 抱夏心里头太明白皇后娘娘想的是什么了,还不是看在自己主子的份上,再者也是想要更多的了解主子的行事作风,所以抱夏也就没藏着掖着,只要是皇后娘娘想要知道的事情,她都会和盘托出。 “主子,皇后娘娘去过青牛县,也去过山里头,对您崇敬的很。”抱夏说。 苏芸暖笑了:“抱夏啊, 姬苒若非来了咱们大乾,十岛若非被大乾收服,她会是丝国的女帝,我啊,从来都不小瞧她,也相信她能把后宫管理的井井有条,可你别忘了,三个女人一台戏,我看皇上这心思啊,是怕天家人少,铆足了劲儿要开枝散叶呢。” 抱夏没忍住笑出声来,赶紧轻声说:“主子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我还不了解你,没事的,这话我也不能跟旁人说,在你跟前念叨两句过过瘾罢了。”苏芸暖是真的不在意,她把抱夏当成姐妹,是一起走过无数风风雨雨的姐妹。 抱夏这才说:“主子也别太忧心,皇上这想法可没错处,寻常百姓过日子都要敬着家大人口多的人家呢。” 苏芸暖问:“那两个被选入宫的女子,你可见过了?” “见过了,都是寻常人家的姑娘,虽然不知道怎么就被选中了,但都很规矩,我来之前听说宋美人儿已经有了身孕呢。”抱夏看苏芸暖的表情,说:“主子,听奴婢一句劝,回去京城吧,皇后娘娘没有母族仰仗,到底是独木难支,如今这两位美人儿倒没啥,以后要是大臣家的姑娘入了宫,可就不一样了。” 苏芸暖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 第672章 没有点儿自己的喜好? 抱夏趁机劝道:“主子要在宫里可就不一样了,姑且不说那些个高门小姐敢不敢入宫,就算是入宫了,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只要您往皇后娘娘身后一站,谁敢作妖试试?” “还是要自己立得住才行啊。”苏芸暖说。 抱夏点头:“那倒也是,主子当年可没有仰仗着谁。” “我那会儿有钟家做仰仗的。”苏芸暖看着抱夏:“你啊,可真是煞费苦心了,我若回去京中,得在皇后面前念叨念叨,别埋没了你的功劳才行。” 抱夏笑了:“主子,奴婢可不要皇后娘娘的功劳,只希望后宫太太平平的,让主子享天伦之乐,能提前震慑住那些人作妖的心思,总好过到时候闹得鸡飞狗跳,还得主子受累收拾残局。” 苏芸暖动心了,也觉得可以回去了。 山谷那边有骆越一家人在,也借着这个机会把那些东西交到长平手里,既然坐上了龙椅,就得处处都心里有数,与其他们两夫妻在外面,不如回去坐阵,让长平能有机会多出来走走,体察民情。 史书上,上位者被蒙蔽的人可不少,不然哪来‘何不食肉糜’的记载。 至于后宫,抱夏跟在自己 身边最久,看到的也最多,当初那个最没有心机的小丫头早就被岁月带走了,如今的抱夏懂得多,看得透,委实是想得最周到的一个人了。 接下来的日子,祁煊挺忙,主要是苏芸暖身边有了抱夏,两个人出去逛街有了做伴儿的,祁煊想要多帮着儿子出谋划策。 苏芸暖也忙,忙着收集草药送回京城,也在观察女医馆的这次大比。 为了能更好的交流,接下来各地的郎中就在街上开诊,但凡身体不舒坦的人,疑难杂症都可以,看病吃药都免费,贵在总结经验。 这边女医馆的馆长是薛燕,多年的经验积累,人到中年的薛燕俨然是女医馆的泰斗存在,同时还有南薛燕,北薛宁的称号。 薛家姐妹几个都在各地女医馆当馆长,医学上的造诣都不低,其中最厉害的就是薛燕和薛宁,薛宁善于治寒症,因为北固府的气候原因,她在这方面独树一帜,薛燕善于治湿/热之症,同样是因为东宁府的气候原因,而薛家姐妹每次聚到一起,那都是一次大总结,彼此各展所长也互相学习,可以说当年那些被遗弃在青牛县的小姑娘们,成了大乾女医史上最光彩夺目的一 页。 谁能想得到?特别是当初丢下她们,嫌弃是累赘的亲人。 苏芸暖没露面,因为她觉得自己只要露面,就会要薛家姐妹们不得不应酬,与其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不如多研究出来一个行之有效的方子更实用。 抱夏最明白苏芸暖的心思,主仆两个人每天溜溜哒哒的在街上,看似闲逛,实则都在看事儿。 如果东宁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苏芸暖轻轻地叹了口气,只要有人的地方,就真的没有绝对的公平,一旦人心不平了,就会出现东宁府这种情况,不过东宁府是因为十二寨有史以来就各自为政的缘故,表现的十分明显罢了。 果然是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啊。 感慨归感慨,该做的事情还是要有人去做,她回首自己一路走过来的点点滴滴,非常清楚一个太平的世道对所有人来说是多么的珍贵。 大乾能走到今天也不容易,可不管如何艰难,结果是好的就值得。 在十二寨中,有两个寨子发生了规模不小的械斗这一天,苏芸暖带着抱夏离开了东宁府,她知道会乱,也知道会更乱,青年帝王要磨刀,自己还是别看这些了,免得看到的多 ,心里就想的多了。 一路上,主仆二人没着急,遇到城镇都会进去小住两日,感受不同的风土人情,吃各种有名的各地小吃,当然也会看星罗棋布一般的买卖,这些买卖或多或少都跟苏芸暖有关,当然这些现在都是皇后姬苒在管理了。 也看到正在修葺的庙宇和传经的出家人,安宁的日子,每到一处都能感受到祥和的气氛,这是苏芸暖愿意看到的。 至于东宁府,乱成一锅粥也没人告诉她一句,爷几个在不让苏芸暖操心这件事上,非常的同心同力。 路再长,也有走完的时候。 苏芸暖撩起帘子看着京城的城门,笑道:“还真快。” “可不快了,咱们这一路走了四个多月,再过一个月宫里头那位美人儿就要生了。”抱夏说。 这显然是提醒苏芸暖。 苏芸暖点了点头:“也好,这个时候姬苒是最紧张的时候,一个不妥善就会落了个伤天家子嗣的骂名,这骂名可太重了。” 抱夏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她对于如今的皇后娘娘的感情有些特别,只不过身份悬殊不敢说罢了,打小看着长平长大到娶妻生子,她把长平看得比自己的儿子都重。 两个人的马车进了皇城。 繁华依旧,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宫门口十分肃穆庄严,守卫都腰背挺直,飒爽的很。 看到马车靠近,守卫上前两步,沉声:“宫门重地,不得停留!” 抱夏赶紧上前:“是皇太后回宫了。” 守卫赶紧跪下,扬声:“恭迎皇太后回宫!” 消息往宫里送,正在看账目的姬苒赶紧起身往宫门口来,看到抱夏陪着的苏芸暖,她眼圈都红了:“母后,您可终于回来了。” 苏芸暖扶助要跪拜的姬苒:“好啦,你可不是小孩子了,身为皇后还要哭一个给本宫看?” “儿臣不敢。”姬苒破涕为笑,让辇轿上前,扶着苏芸暖坐上去。 一行人来到延福宫的门口,苏芸暖看到宫门口跪着不少人,其中最显眼的位置跪着两个盛装打扮的人,其中一个肚大如箩。 “让她们都起来了,今日/本宫乏了,谁也不见。”苏芸暖说。 姬苒让人传话下去,心里头狠狠的感激婆母,这一见面就给自己撑腰,真是自己的好福气。 进了延福宫,苏芸暖看着什么都没改动的布置,偏头:“你这孩子,就没有点儿自己的喜好?” 第673章 我也逃不掉啊 姬苒扶着苏芸暖坐下来:“媳妇儿只想着多跟母后学一学,哪怕能沾点儿仙气儿都行,再说母后把这里布置的极好,可舍不得改动一丝一毫。” 苏芸暖笑着看了眼姬苒。 熟悉的屋子,常喝的云雾茶,苏芸暖问:“可有让你觉得委屈的事啊?” “母后,没有的。”姬苒说:“宫里头也没什么事,赵美人这个月就要临盆了,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平日里她们十分懂规矩,进退有度,不让儿臣操心。” 苏芸暖点了点头:“长平得了个贤内助啊。” “母后,儿臣在没来京城的时候就和皇上谈过这件事,我理解皇上的苦心,自是接受的,不然也不会来到京城了,母后疼儿臣,儿臣也疼皇上,疼咱们家。”姬苒说。 这一番话让苏芸暖心里头别提多感动了,轻轻地拍了拍姬苒的手背:“好孩子,抱夏一直都劝我回来,要不是她说我回来给你做靠山,我啊,还真是在外面逍遥一段日子。” 姬苒就知道是这样的,心里头对抱夏更感激了几分。 皇太后回宫,两位美人紧张的不行,特别是要临盆的赵美人,在自己的宫里心神不宁,身边的嬷 嬷和宫女都忙着手里的事,这些也都是后来入宫的,没人了解太后是什么性子,世人都说皇太后是个了不起的人,可越是厉害的人,越是让做媳妇儿的害怕,自己这身份在民间也就是个妾室,真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啊。 担忧归担忧,不能乱动,只好等着,皇太后既然回来了,这一面是早晚都要见到的。 苏芸暖回到自己的寿康宫,抱夏就告诉了各宫的主子,三天后皇太后才召见她们,这一路上很乏累,要好好歇一歇。 得了这个消息,赵美人心里头可算松了口气,看着自己这要临盆的身量,只盼着能生下个龙子龙孙,到时候是也算自己安身立命的依靠了。 比起来赵美人还有个依靠,虞美人就更心神不宁了,她当初入宫的时候就没见到皇太后,民间都说太上皇跟皇太后感情甚笃,所以没有妃嫔,可她觉得皇太后必定是个性子刚烈的人,丈夫身边容不下旁人才会如此,如今虽说是皇太后了,可儿子的妾室,会不会就另眼相待还尚未可知啊。 胆战心惊的三天,她们两个人是没机会去寿康宫的,但皇后娘娘每日都过去,一呆一小天的事都知道 ,这就是明摆着给两个人看的。 三天后,一大早两个人就准备妥当,过来拜见皇太后。 苏芸暖看着面前的两位美人,容貌不错,算得上美人儿,低眉顺眼,都看着皇后的一举一动做事,是个有眼力见的。 “都坐下吧。”苏芸暖说着,看了眼皇后:“苒苒啊,怀身孕的是虞美人还是赵美人?” 姬苒轻声说:“回母后,是赵美人,这个月就该临盆了。” 苏芸暖点了点头,她知道是赵美人,这样问一句不过是敲打她们,别以为怀了龙嗣就能让自己高看一眼。 没说几句话,苏芸暖留下了赵美人,让皇后和虞美人都回去歇着了。 赵美人额头都有了冷汗。 苏芸暖说道:“来本宫跟前坐着,本宫给你请个平安脉吧。” 赵美人小心翼翼的过来,坐在苏芸暖旁边的绣墩上,伸出手腕。 苏芸暖仔细的给诊脉,良久才说:“在宫里可处处称心?” “臣妾过得很好,皇后娘娘多有照拂。”赵美人说。 苏芸暖点了点头:“只是最近这两天睡得不安稳,是本宫回来让你心神乱了吗?” 赵美人吓得就要起身。 苏芸暖拉着他 的手腕,笑了:“好啦,怕什么?这不过是从脉象上看出来的罢了,你若是在宫里安分守己,就凭着为天家开枝散叶的功劳,当享这样的富贵,往后哪怕宫里再进人,你也是皇后身边的老人儿,处处都如今日这般为皇后马首是瞻,那就是皇上的贤内助。” 赵美人赶紧点头:“臣妾谨记太后娘娘的教诲,臣妾出门寒门,并无奢求,能成为皇上/身边的人已经是大福分了,定会安分守己,为皇后娘娘马首是瞻。” “回去好好养胎,不论是皇子还是公主,那都是本宫的宝贝,平日里多看看书,学学本事,皇后身边得有几个能独当一面的人。”苏芸暖说。 赵美人离开福寿宫的时候,心里头反复琢磨着皇太后的话,脚步都轻松了一些,这可不难,好好的在皇后娘娘身边听使唤,她是心甘情愿的,天下第一的男子是自己的夫君,若非爱慕他,自己也不会入宫来,既是入宫来,当个安分守己的人可没啥不愿意的。 至于说以后宫里还会进来人,她心里更清楚皇上的意思,最先入宫的是平民家的女子,往后那些贵女入宫为妃嫔,想要作妖也得看看先进来 的自己和虞美人是怎么做的。 其实,皇上心里头只有皇后一个人,她怎么能看不出来呢? 回到宫里,赵美人心情舒畅了很多,人也就安稳了。 苏芸暖一直都没有对虞美人有个态度,虞美人反倒往皇后娘娘跟前跑的勤快了许多。 姬苒还真是贤德,这让苏芸暖都钦佩了,毕竟自己做不到。 转眼,到了赵美人临盆的日子。 苏芸暖先去给诊了脉象,而后就回去寿康宫了。 有太医署的人照顾,稳婆也是女医馆里最厉害的人,所以苏芸暖很放心。 “主子,您说这一胎是男是女?”抱夏很好奇啊。 苏芸暖笑了:“是个小皇子,回头大一大就放在咱们身边照顾着,长平眼光还是不错的,挑选了两个懂分寸,知进退的人,看来这小子早就什么都想通透了。” “皇上的性子啊,多数都像了主子您了,做事及有章法,回头两位美人都有了子嗣在身边,皇上才会再让人入宫的。”抱夏说到这里笑了:“到时候啊,您这里可就真是儿孙绕膝的景象了。” 苏芸暖微微蹙眉:“有什么办法呢?当了婆婆就得哄孙子孙女,我也逃不掉啊。” 第674章 忠告 赵美人临盆挺顺利的,至少苏芸暖没有听到什么曲折,一胎得了个皇子,赵美人心里头可算安稳了。 皇后娘娘派人来给苏芸暖报喜。 苏芸暖选了一些补品,让抱夏陪着自己过去了。 如今抱夏可不算宫里的人,在宫里是客,尽管抱夏不在乎这个,可苏芸暖有意抬举跟了自己半辈子的人,所以别人见到抱夏都要尊一声苏夫人的。 两个人来到宜春/宫,赵美人已经被收拾干净了,襁褓里的小婴儿正在睡觉。 “母后,母子平安。”姬苒过来扶着苏芸暖往寝殿去,在寝殿外面的厅里坐下:“稳婆说屋子里血气还没有散尽,您在这里,儿臣去把小皇子抱出来给您看看。” 苏芸暖拍了拍既然的手:“不碍事,母后会一些医术,给诊诊脉心里踏实,能为咱们家开枝散叶,吃了苦就得享得福。” “是,儿臣陪着您。”姬苒乖顺的扶着苏芸暖进了寝殿内室,宫女嬷嬷跪迎。 苏芸暖来到床边。 赵美人挣扎着要起身,苏芸暖按住了她的肩:“不用拘于礼数,你这会儿身子虚。” “臣妾受之有愧。”赵美人说。 苏芸暖坐在床边给赵美人诊脉,语气 温和的说:“从姑娘到媳妇儿再到当娘,按理说最轻松自在的时候啊,就是在爹娘跟前当个娇娇女儿,虽说这是天家,可天家的人也都是血肉之躯,有七情六欲,你的不容易,本宫怎么能不懂呢?” 这话让赵美人感动的眼圈泛红。 “哭不得,月子里的病最难治,你这一胎很好,伤了的元气补一补也就回来了,回头好好做了月子,当娘的人啊,命的一半就在孩子身上,可得好好照顾着才行。”苏芸暖说着,看了眼姬苒:“苒苒是六宫之主,本宫还是那句话,你们只要好好的相处,苒苒不为难你们,你们也都明白谁是主子,这后宫就能安稳。” 赵美人连声说:“太后放心,臣妾定会为皇后娘娘马首是瞻。” “我若不信你能做到,也就不会说这一番话了,要说后宅最不干净的,自古以来天家第一,可世人只看到面上的荣华富贵,看不到内里的凄苦,回头你安稳,孩子就错不了。”苏芸暖说。 赵美人知道这不是敲打,是忠告,太后是皇后娘娘的婆婆,护着皇后娘娘理所当然,她能得到这样推心置腹的话,已经是福分了。 苏芸暖开了补养的方子给了管 事嬷嬷,让她回头跟太医署那边的人商量着来,别有冲克,一切都以养好赵美人的身子为重。 做完这些,苏芸暖才去看刚出生的小婴儿,刚出生的小婴儿真是夸赞不出来,丑是真的丑,唯一能夸赞的孩子很乖,躺在襁褓里睡得香甜。 看了片刻把孩子还给奶娘,苏芸暖又叮嘱了赵美人几句,把带来的药材放下后,临出门的时候叫上了姬苒到自己的寿康宫里。 “母后,儿臣这一身都没换。”姬苒有些不好意思了。 苏芸暖笑了:“你啊,大度的让人心疼啊,苒苒啊,叫你过来是商量皇子的教导的事,不偏不倚,都放在我这边的院子里吧。” “母后会不会太操劳了?”姬苒立刻明白太后的用意了,各宫养着各自的孩子,慢慢就会长出来分别心。 苏芸暖端起茶抿了一口:“只有在我这里长大,才能最大可能的做到兄友弟恭,开枝散叶是好,但养出来败家子,还不如不要呢。” “母后想的周全。”姬苒知道自己不必多言,太后心里头必定清楚的很。 苏芸暖又跟姬苒聊了片刻家常,心疼她陪着赵美人待产辛苦,让她早早的回去歇着了。 宫里, 总觉得没趣儿。 倒是两位公主常常往回跑,能听到外面不少的事情。 “抱夏啊,我看老二媳妇儿不咋到我跟前露面,露面也是紧张的很。”苏芸暖琢磨自己也不是个凶悍的人啊。 抱夏笑了:“主子,福王妃是个内敛的性子,平日里也深居简出,夫妻感情倒是好得很,到您跟前啊,谁都拘谨一点儿,回头日子长了,福王妃便会常来了。” “要我说啊,他们两口子倒是互补了,煜城得有这么一个人在身边,否则两个急脾气凑到一起,准鸡飞狗跳的难消停。”苏芸暖笑着说。 抱夏端着点心过来:“主子,虞美人那边还没有身孕,今儿赏赐给赵美人的药材可都珍贵的很,您教奴婢的时候说过,不患寡患不均。” 苏芸暖噗嗤笑了:“瞅瞅你现在这个操心命啊,不过你要不提一句,我还真就没打算,罢了,挑选同样的药材送过去,再送过去几个调理的方子吧。” 抱夏点头,到旁边研墨。 苏芸暖提笔想了想虞美人的样子,写了个调理身体的方子。 安排人送过去后,苏芸暖便有些乏了,洗漱之后躺下来,看着坚持要睡在脚踏上的抱夏,轻声说: “抱夏啊,东宁府那边还没动静呢,我有些惦记。” “主子才是真真的操心命,那边有皇上在,福王在,太上皇也在,还能让十二寨闹出来什么风浪?您宽心,不要挂念,保不齐很快就回来了呢。”抱夏说。 苏芸暖躺下来,闭着眼睛说:“也是,回头等祁煊回来,我们俩就得哄孩子了,回头你也让钧卿早点儿娶媳妇儿生孩子,送到宫里一起带。” 抱夏微微一愣,转而赶紧起身跪在床边:“谢主子栽培。” “你啊,过来躺在我身边。”苏芸暖往里挪了挪。 抱夏赶紧摇头:“这可是大不敬,抱夏就在脚踏上睡,宽敞得很,都怕能陪在主子的日子不够长,回头这里都睡不到了呢。” 苏芸暖轻轻地叹了口气,天下哪有不散的筵席? 抱夏有夫有子,该放出去享享福的。 两个人轻声说着话,抱夏听到主子的声音越来越小,便不再出声了。 这一夜,抱夏做了好长的一个梦,梦到了在山谷里遇到主子的场景,也梦到了姐妹几个,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的天儿还黑着,她想姐妹们了,不知道还能不能聚到一起了。 人啊,一晃就老了,可真是日月如梭啊。 第675章 找到了个养老的好地方 如今四月,草木繁茂,鸟鸣都悦耳了许多。 抱夏醒来的时候没动,怕惊醒了主子,听着外面的鸟鸣,等着破晓,回想着梦里的种种,在心里感慨了一番。 苏芸暖的作息时间一贯如此,太阳刚露头,她一准醒来。 抱夏轻手轻脚的把洗漱的用品都准备好,进门就见主子在穿衣服,走过去很自然的帮忙。 收拾妥当又去端来了早膳。 “咱们城外庄子里的田地应该出苗了,今儿出去走走吧。”苏芸暖说。 抱夏应声:“可不嘛,一年年的过得好快。” 苏芸暖抬头看了眼抱夏:“是不是想以前的人了?” “主子。”抱夏被说中了心里想的,抬头看苏芸暖,见她低头用饭,轻声说:“昨儿夜里梦到了香兰她们,是很想了。” 苏芸暖放下筷子:“他们也差不多该回来了,回头煜城一家去海外十岛镇守,就会让一部分人回来的。” 抱夏听到这里心里头欢喜,如果姐妹们能聚在一起,就太好了。 虽然宫里头有坐月子的人,可这不耽误苏芸暖出门去走走,其实苏芸暖心里头有事儿,皇孙们放在自己身边开蒙是没问题,可宫里头的日子自 己有些厌烦,虽然不能走远,住在御田这边还是可以的。 两个人来到御田这边,看到田地里绿油油的禾苗,说笑着往宅子这边来。 这些年,白成祥一家人打理着御田,每年天子躬耕的时候在这边住几天,余下的时间都是白家人带着庄户照顾着。 前些年这里要更热闹一些,各地学农耕的人每年都来这边不少,不过经过几年的摸索后,御田这边就没那么多人来了,各地都有专门研究良种的衙门,御田回到了从前的模样,是皇家偶尔来居住散心的地方。 打从梅德尔一家离开后,狩院那边也慢慢的恢复了原貌,虽然皇上极少带着人过来狩猎,可地方在,照顾这里的人也在,早晚能派上用场。 白成祥已经八十高龄了,可身板硬朗,背着手在田间地头检查禾苗的情况,身后跟着儿孙十几个人,老爷子哪里不满意只需指一指,立刻有人过去查看,再回来跟老爷子说明情况。 这一幕被苏芸暖看在眼里,突然羡慕。 “抱夏,你看白伯一家人多整齐。”苏芸暖说。 抱夏笑了:“主子,这人啊,都有自己个儿的福气,每个人都造化不同,天伦之乐 也不同。” “有道理。”苏芸暖让马车别急着进庄子,回头那么大岁数的人再忙忙叨叨的来迎接自己,上岁数了腿脚慢,让他着急就没必要,又没有什么急事。 两个人跟白家人拉开距离,等白成祥带着儿孙们进了庄子,季初夏才让车夫慢悠悠的往这边来。 刚到庄子口,就见白成祥带着整个庄子的人候着呢。 苏芸暖下了马车,这些人跪下磕头,再不喜欢这样的礼仪也受着,这么多年苏芸暖也习惯了。 亲手扶着白成祥起身:“看来,白伯是看到马车了。” “看到了,知道太后照顾老奴腿脚慢。”白成祥笑眯眯的说:“这个季节正是好时候,太后在这边多住一些日子,吃吃山珍野味儿吧。” “好。”苏芸暖知道老爷子通透,承情,众人簇拥着往天家的宅院来。 说起来白成祥老两口都是好福气,也快八十岁的闵氏同样身体硬朗,带着媳妇儿、孙媳妇儿和重孙媳妇儿过来拜见太后。 苏芸暖感慨幸好抱夏聪明,提前准备了不少首饰和金瓜子,这不就派上了用场。 得了太后的赏赐,白家的媳妇儿们跪下谢恩,苏芸暖留下闵氏在这 边跟自己说说话,余下的都回去忙着手里的事。 闵氏是个健谈的人,聪明也不卑不亢,提到田里的事情如数家珍,这个岁数还能如此思维灵活,让苏芸暖觉得劳动或许能让身体更好,当然不是劳累过度那种。 所以,苏芸暖更坚定了心思,要在这里带孩子。 说吃山珍野味,真就是山珍野味,苏芸暖看着桌子上摆着的山菌炖鸡,野菜饽饽,野菜粥,素炒青菜和野生小鱼,十几道菜,份量不大,赏心悦目,味道更是没的说。 “抱夏,我以前觉得野菜味苦,粗粮拉嗓子,可劲儿这饭菜吃起来真香啊。”苏芸暖小声跟抱夏嘀咕。 抱夏噗嗤笑了:“主子啊,吃惯了精米细粮,偶尔吃这些山野菜换口味,才会觉得好吃,这些可不能常吃。” “是啊,日子过的好了,忆苦思甜不错。”苏芸暖感慨了一句:“但年别说这一桌子好吃的了,就是只有野菜饽饽,能填饱肚子都是好人家了。” 主仆两个人说着话,吃着饭,竟都是从前的事。 夜里下了一场春雨,白成祥捋着胡子坐在门口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对闵氏说:“老婆子啊,看到没有?太后娘 娘是个有大德行的人,春雨贵如油啊,这一场雨之后,田里的庄稼长势就更好了。” “太后娘娘今儿话里话外赞咱们庄子好,我看啊,太后娘娘是想要以后常住在这边了。”闵氏说:“我是当婆婆的人,懂太后娘娘的难处,看不惯的地方多了,可年轻后生们觉得没什么的大不了的,算不如躲远点儿,眼不见为净。” 白成祥回头看着老妻,笑出声来:“你这话要是让媳妇们听了去,还不回去哭闹,一个个都把你捧在手心里供养着,咋的?不知足啊?” “你个糟老头子,我说的不是咱们家,再说了,婆媳之间可不是剃头挑子一头热的事儿,我也从来不苛待了咱们家的媳妇们。”闵氏不服气的过来推了白成祥一把:“别看了,进屋给你看点儿东西。” 白成祥起身跟着闵氏进屋,坐在火炕上,见老妻捧着个精致的小钱匣子过来,笑道:“你这是要给孩子们分一分你的私房钱?” “你就冤枉我吧,跟你过了一辈子,我啥时候藏过私房钱?这事儿今儿太后娘娘赏赐下来的东西,孩子们都送过来了,我想让你拿个主意,这些我收着合适吗?”闵氏问。 第676章 一把年纪想媳妇 白成祥看到匣子里的金瓜子和钗环首饰,摇头:“明儿还给他们,咱们老了,管这些作甚?回头带不走,还成了他们隔心的祸端了,能省心就省省心。” 闵氏笑呵呵的答应了,孩子们孝顺听话,可他们老两口也是跋扈的人,不然这些年怎么能太平无事呢? “太后要是住在这边了,那边的院子还得修葺一番啊。”闵氏说。 白成祥点了点头:“不着急,回头看看太后是常住还是来几天就回去,等太后回去后再修葺也不迟。” 两夫妻说着话,听着外面的雨声,歇下了。 苏芸暖也在听雨。 抱夏在旁边点了助眠的香料,主仆二人也行闲话家常,没多一会儿困意上来了,翻了个身睡着的苏芸暖并不知道,往京城来的人快马加鞭,淋湿/了衣衫。 第二天一大早,苏芸暖起床洗漱的时候,听到马蹄声,抬头看过去,就见祁煊到了近前,翻身/下马,浑身湿透,脏兮兮的。 这可让苏芸暖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样儿,快步过来:“你这是咋了?” “没咋,就是想回家,到宫里说你来这边了,我就追过来了。”祁煊的笑容里都透着疲惫。 苏芸暖气得不 知道说啥好,扶着他往屋子里走:“抱夏,准备换洗衣物。” 抱夏也被吓坏了,看到太上皇如此狼狈不堪,还以为是出事儿呢,结果人家就是想媳妇了,天! 祁煊洗漱后换了衣服,饭都没吃一口倒头就睡。 苏芸暖坐在床边,又好气又好笑,一把年纪了,至于吗? 本来想要出去走走,可现在不能走,她心疼祁煊如此奔波,就坐在旁边守着。 一直睡到天黑,祁煊才醒过来,睁开眼睛看到苏芸暖坐在身边,凑过来轻轻地拥着她:“媳妇儿,回到宫里有人惹你生气了吗?” “没有啊。”苏芸暖偏头看祁煊:“咋这么想?你饿不饿,吃点儿饭吧。” “没有为什么要住在这边?”祁煊眯了眯眼睛:“是看不惯她们,还是她们闹腾了?” 苏芸暖都无奈了,拍了拍祁煊的手背:“好啦,不要孩子气,吃点儿饭咱们商量点儿大事。” “好,饿得不行,要不然还能再睡一会儿。”祁煊下地去洗手。 苏芸暖去小厨房把吃喝端过来,因为祁煊回来了,抱夏没进来打扰两个人。 饭菜是苏芸暖亲手做的,祁煊一边吃一边夸赞,苏芸暖在旁边给布菜,还 要看着他不要吃太多,回头胃里难受。 吃完了饭,两个人在院子里遛弯儿,祁煊说起来了十二寨的事情。 苏芸暖听得认真。 末了祁煊说了句:“长平这孩子,比我强,够狠。” 苏芸暖笑着说:“一国之君嘛,手腕可以不用,但不能没有,如此十二寨能太平下来,对东宁府的百姓来说是大好事,在十二寨眼里,他们各自有自己的寨子,可在大乾的皇帝眼里,那里是东宁府。” “我觉得长平倒是像你呢,阿暖,如果你要做女帝,会不会也这么厉害。”祁煊牵着苏芸暖的手,问。 苏芸暖笑着摇头:“我可受不了那样的罪,别的不说,每天听群臣吵架,就够让人崩溃的了,哪里有我现在这样过的舒坦,种花养草,大不了再养一些孩子。” 祁煊挑眉:“咋?动了要把孩子们都接过来的心思了?” “赵美人临盆得子,苒苒的儿子已经三岁了,按理说三岁可以开蒙,你这皇帝爷爷带在身边可比别人强多了。”苏芸暖说。 祁煊点了点头:“弘文和弘景差了一岁,先把弘文带过来行。” 苏芸暖想了想:“知乐和知敏也都小了点儿,但咱们的外孙 们也差不多要开蒙了啊。” 提到这个,祁煊摇头:“那不能都带过来,咱们得累坏了,回头在这边建个书院,再多建几处房屋,伺候的奶娘和婆子们都配备好再说。” “书院可不能太豪华,就像民宅这样就很好了,春天带着他们种地,知道劳作之辛,秋日带他们狩猎,知道征战之苦,得让孩子们居安思危才行。”苏芸暖说。 两个人说的兴起,进屋铺开纸张开始规划了。 第二天一大早,白成祥就被祁煊请过来了,建造书院的地方选在了麒麟山的山脚下,从那边到这里并不远,又能不打扰村子里的人,地方足够大,处处都合适。 白成祥领了差事,回去跟村子里的人商量了,就算是现在开始动工,冬天来临之前能完工就不错了,太上皇的意思是就地取材,不需要兴师动众,也就说不会从外面找工匠进来。 村子里的人一商量,伐木、采石、脱坯,忙活起来了。 祁煊也不闲着,能做的活儿都去做。 等祁政玺和祁煜城从十二寨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六月末了,两兄弟到了御田这边一看,彼此对望一眼。 “母后是真不愿意住在宫里。”祁政玺感慨 了一句。 祁煜城拍了拍马头:“这里也挺好的,山清水秀,咱们还能随时过来看望,总比在永固山那边要好。” 两兄弟已经很知足了。 祁煊和苏芸暖看到两个儿子,早早回家做饭菜。 这让祁政玺和祁煜城感觉像回到了小时候一般,坐下来吃饭的时候,说着十二寨的事,也说了这边建书院的事,至于孩子们开蒙,太子弘文三岁,提前来,余下的孩子也都满三岁就过来,三岁之前不给带。 祁政玺得回去上朝,所以不能在这边过夜,祁煜城开心的不行,他可不是一定要上朝的人,能在父母身边多待一日就享福一日呢。 祁政玺回到宫中,姬苒正等着呢。 “皇上,赵美人的孩子还没有赐名,回头得辛苦皇上了,今儿过去看看吗?”姬苒问。 祁政玺抿了抿嘴角:“苒苒陪着我同去。” “是。”姬苒没说让祁政玺歇在赵美人那边的话,她虽大度,可也不会把皇上推出去。 两个人到了赵美人的宫中,看了已经快百日的孩子,正是粉雕玉琢的可爱时候。 赵美人站在皇后娘娘身侧,低着头没说话。 “苒苒,叫弘杰如何?”祁政玺偏头问姬苒。 第677章 都是上道的人 姬苒笑了:“嗯,皇上这名字取的好。”回头看着赵美人:“妹妹觉得呢?” 赵美人恭顺的垂首:“臣妾也觉得好听。” “那就这么定了。”祁政玺转身:“明儿让宗人府准备入册,编纂玉牒。” 姬苒拉着赵美人的手,轻声说:“妹妹给孩子取一个小字,回头都是要用到的。” “皇后娘娘,臣妾怕取不好。”赵美人说。 姬苒笑了:“自己的孩子,你是当娘的人,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嘛。”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祁政玺陪着皇后娘娘回去延福宫了。 赵美人很羡慕帝后感情好,是真心实意的觉得这样挺好,自己如今有儿傍身,往后余生不说别的,月钱多存一些,接济娘家穷苦,就知足了,毕竟在这宫里,吃喝穿戴都是最好的,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好日子呢。 帝后走了没多久,虞美人就过来了,两个人相处的也好,在赵美人看来,虞美人跟自己没什么不同,只不过是没有一儿半女,早晚都会有的。 “姐姐,我心里头空落落的难受。”虞美人轻声说。 赵美人递过来热茶:“妹妹,听我的话,沉稳下来才行,我们想得开,识时务,那眼下 的日子就真真是好日子。” 虞美人抬头看着赵美人。 “若是在民间,嫁了人做正妻,上有公婆要侍奉,还有妯娌姑子们要维奉,又要相夫教子,遇到了好婆家,十年熬成婆也就出头了,可世人都知道婆婆自古就要压在媳妇儿头顶上,处处立规矩,一个不顺心可就有媳妇儿罪受了。”赵美人说。 虞美人深有感触的点头,她的娘就是被婆家人折/磨死的。 “若不是正妻,就更可怜,谁都把进门做妾的不当人看,任凭谁都敢说一句,不过是个玩意儿。”赵美人轻声说:“我娘这些年都抬不起头,还不是因为曾是个妾,就算是主母去了,被扶正,可还是心里头系着疙瘩。” 虞美人握着赵美人的手:“姐姐,太后也话里话外的点了我两回。” “太后没恶意,是怕咱们不知道守着本分,闹得后宫不安稳,再者太后并不是寻常人,更不屑于打压儿子的女人,反倒是对皇后娘娘极好,处处都为皇后娘娘做主呢。”赵美人笑着说:“也点了我机会。” 虞美人艳羡的看着赵美人:“姐姐如今有皇子傍身了,安稳的很。” “咱们能得了这么个机会入宫,帝后 想法是一样的,妹妹不必着急,子嗣早晚的事情,还不用担心皇后娘娘怕我们生儿育女呢。”赵美人说:“若是妹妹听得进去,姐姐就多说几句。” 虞美人赶紧说:“姐姐,我就是来找你解心宽的。” 赵美人说:“宫里不会养闲人,我们两个是给后来人立规矩的,皇上可不是个寻常人,心思深沉,咱们入宫的深意就在这里。” “姐姐跟我想到一起去了。”虞美人说。 赵美人笑了笑:“咱们对皇后娘娘忠心耿耿,不争不抢什么都有,后来的人不论怎么闹腾,咱们都认准了皇后娘娘,想要在这后宫闹腾出来点儿浪花的人,都是嫌命长的。” “姐姐,我也想了很多,皇上立后选择了岛上的人,而不是在京中贵女中立后,怕是防备着外戚。”虞美人说。 赵美人摇头:“我看不透这些,咱们在女学多年,如今入宫做了姐妹,往后的日子长着呢,都安安生生的享清福是没问题的,回头咱们在皇后娘娘跟前找点儿事情做,这日子啊,过的可比很多人好。” 虞美人解开了心里的那点儿郁闷,开心的回去了。 赵美人轻轻地叹了口气,自己哪里是聪明啊, 是太后娘娘就差明说了,自己若是再想不通透,外无仰仗,内无依靠,儿子尚小,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越是明白是非的人,狠起来就越是无情啊。 第二日,宗人府派人过来取走了二皇子的名、小字和生辰。 这是正是入族谱了。 赵美人精心准备了糕点,趁着皇上上朝的时候来延福宫拜/谢。 姬苒请赵美人坐下来,品茶下棋,倒也相谈甚欢,并没有一句敲打,反倒是安抚她在宫里好好过日子,缺啥少啥都要吱一声。 “皇后娘娘,我在女学的时候学了不少本事,若有用得到臣妾的地方,臣妾愿意效犬马之劳。”赵美人说。 姬苒想了想,带她到了书房:“这边的账目交给妹妹了,回头我也能轻省一些。” 赵美人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这么一说,竟就管了宫里的库房,受宠若惊的跪下来谢恩。 姬苒扶着她起身:“不必如此,本宫信得过你。” 赵美人索性不走了,在库房里开始看账目。 没想到一炷香不到的时间,虞美人也过来了,姐妹俩是对望一眼,都知道这是皇后娘娘的器重,当然也是试探,自是要打起来十二分精神,仔细做 事。 当晚,祁政玺去了虞美人的宫里。 宫里太平。 御田这边可挺忙,太上皇和太后忙着盖书院,眼看着书院的模样有了,苏芸暖开始忙别的事情了,那就是为皇孙准备教材。 除了常规开蒙外,增加了数学,数学的教材编撰起来把她都要榨干了,也幸好想要起个抛砖引玉的作用,否则,苏芸暖觉得自己会被累死。 除了数学之外,她还准备了物理化学这些学科,贵在开蒙,让孩子们接触到更多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知识,永固山那边可还藏着蒸汽机的设计图呢。 至于未来。 苏芸暖不多想,历史的车轮滚滚前行,并无终点,一路发展,自己不过是在一个别人都觉得不可以的节点,拿出来了未来的知识,而这一切是必然。 转眼,八月近仲秋。 苏芸暖和祁煊闲下来,坐在院子里品茶。 “长平他们都会来这里,除非咱们回去。”祁煊说。 苏芸暖放下茶盏:“那就让他们来吧是,我这一把老骨头可不来回折腾了,太累了。” “媳妇儿,你这话可不妥当,白伯他们老两口还觉得自己是年轻人呢。”祁煊笑呵呵的说。 苏芸暖噗嗤笑出声来…… 第678章 不忍让母后再受累 果然不出所料。 祁政玺兄妹四个人带着各自的家人都来御田这边了。 赵美人和虞美人也一起被带过来的时候,两个人心里头直打鼓,毕竟当年崔家女的事情没人不知道,特别是她们两个人在要入宫之前,还特地打听了个仔仔细细。 苏芸暖看着面前的一大家子人,突然就有了成就感。 富有天下?天下从来都不是某个人或者某一家的,不过是在历史洪流中占/有了一席之地而已。 对于人的一生来说,儿孙满堂才是切切实实的幸福。 要说子孙多,必须提一提皇长孙祁弘文,三岁的孩子简直太好看了,模样更胜祁政玺一筹,礼数学的非常好,但并像祁政玺小时候那般古板,笑起来眼里像被揉了星辉一般。 怀里抱着的是二皇子祁弘杰,是咕叽泡泡的奶娃娃,唯一的公主是一岁半的祁知乐,除了祁弘文百日就被立为太子外,公主和二皇子都没有封号。 祁煜城的儿子叫祁弘景,将将两岁,呆萌可爱也跟祁煜城小时候不一样,祁煜城的小女儿九个多月,叫祁知敏,特别爱笑,靠在母妃的怀里,总是偷偷对着苏芸暖笑。 福王妃容止若性子有些腼腆,如此看来这爱笑的 孙女倒像极了她的娘亲,但容止若是真的不怎么敢跟苏芸暖对视,除非是必要的问安,多的话是真不想说。 两个姑爷一表人才自不用说,箬仪也一儿一女,女儿孟溶月两岁两个月,儿子孟俊卿六个月大,箬宁如今只有一个女儿叫崔念慈。 苏芸暖早就给孩子们准备了礼物,金锁一人一个,男孩玉佩,女孩是玉如意,盒子都一模一样,真的是一碗水端平。 众人安顿下来后。 哪怕这边院子里没有一个孩子,可苏芸暖心里就觉得热闹,满满登登的欢喜。 祁煊陪着她喝茶的时候,也要听她碎碎念的点评一下孙男娣女和外孙子,外孙女,那眉眼之间都是笑意。 “咱们还可以过几年清净日子。”祁煊小声说。 苏芸暖看过来,忍不住扑哧笑了:“你瞅瞅,我就说我老了,人啊,只有老了的时候才会如此喜欢隔代人。” “才不是呢,刚见面而已,他们都还不太懂事,回头哭着喊要娘亲的时候,你就烦了,信我的,等他们大一些再接过来。”祁煊说了的非常认真。 苏芸暖当然明白孩子小的时候不容易带,拍了拍祁煊的手:“好了,放心吧,我又不是个心里没数儿的人。 ” 这话让祁煊安心了不少。 “大儿媳妇跟我亲近,认识的早,相处多,我看小儿媳妇总是怕我几分,帮我想个法子,怎么能跟她处好啊。”苏芸暖提到了容止若。 祁煊愣住了:“这种事情我可想不来,要不你也学学那些贵妇们攒局,反正都来了。” 苏芸暖端着茶抿了口:“攒局是一定的,难得一家人聚在一起,但我觉得小儿媳妇心里有个结,得找到症结所在才行。” 祁煊想了想:“不应该啊,容衡户部尚书的位子很稳,是个清官,家里也没有什么污糟的事,家风很正啊。” “或许问题是在我身上呢。”苏芸暖说。 祁煊顿时脸色一沉:“那就由着她,我只听说婆婆给媳妇儿立规矩的,怎么到咱们家还要反过来?要媳妇儿给婆婆立规矩不成?” 苏芸暖放下茶盏:“你好了啊,这不是就咱们俩说话嘛,怎么还来脾气?” “好,没脾气,你再说说看。”祁煊觉得要是真让媳妇儿心里头不畅快,自己并不介意找容衡聊一聊。 苏芸暖摆手:“可不跟你说了,这都是女人家的事,你也不准找容家麻烦,进了咱们家的门就是咱们家的人,相处还不是要时间?” 被猜中了心思的祁煊抿了抿嘴角,没说话。 苏芸暖也不是才知道容止若不愿意亲近自己,只不过是见面了,有机会能了解一下,还是要努力努力的,在她心里当媳妇儿不容易,特别是天家妇,自己也从来没有给儿媳妇立规矩的心思,反之更希望她们能活得自在。 别说明媒正娶的正妻,连赵美人和虞美人,自己也都是敲打两句后,看她们怎么做,只要不过分作妖,有姬苒在,自己都不会多插手的。 这事儿惦记上后,接下来媳妇和闺女们凑到一起,苏芸暖就会格外留意容止若。 观察了两天,发现容止若性格并非是表现出来那么沉静,也有活泼的一面,但身体不算太好,会偶尔头晕,人也比别人都纤细了些。 恍然大悟的苏芸暖明白症结所在了,见容止若一个人在田地头散步,苏芸暖便过来了。 “母后。”容止若赶紧行礼。 苏芸暖拉住她的手:“咱们家不需要那么多规矩,这里没有旁人。” “是。”容止若应声。 苏芸暖说:“陪母后走一走?” “是。”容止若轻轻地吸了口气,她知道太后观察自己许久了,也早有心理准备,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场 的。 “止若过门的时候才十七岁,小了一些。”苏芸暖说。 容止若回道:“母后,也是当出嫁的年纪。” “生了宏景后,不到半年就怀了知敏,我这个当婆婆的没照顾好你啊。”苏芸暖说。 这话吓得容止若就要跪下。 苏芸暖直接牵了她的手,慢慢往前走:“当时,你皇嫂的月子是我亲自伺候的,也等孩子满百日才离宫,反倒是止若接连两胎,我都没在身边,让你伤了身子吧?” 容止若顿时眼圈红了,低着头:“母后,这怎么能怪您,是儿媳身体弱,太医署已经在为儿媳调理身体了,煜城也并非不知道疼人的夫君,反倒是一直都在为儿媳寻找良药呢。” “可是,煜城忘记了吗?母后我就会医术,女医馆也是母后支持之下才开起来的,再者前段时间东宁府云集各地名医,他为何不禀明此事?若是你在母后身边,就算母后不行,可那么多人都不行?”苏芸暖说。 容止若愣住了,抬头看着苏芸暖。 苏芸暖拿了帕子给她擦眼泪:“放心吧,天大的事都告诉母后,母后办法很多。” “可,可煜城说母后操劳半生,儿媳也不忍让母后再受累啊。”容止若轻声说。 第679章 为儿媳妇出头 苏芸暖觉得自己必须要好好教训一顿祁煜城! 这是什么猪队友?当着媳妇儿的面说婆婆不容易,想什么呢?根本不是解释,而是拉仇恨! 看着挺聪明的孩子,怎么就办了如此糊涂的事情,到底是年纪太小娶媳妇儿是不行的,瞅瞅这把人家姑娘给为难成什么样子了? 也就是个知书达理不计较的性子,真要是遇到泼辣的,不,不用泼辣,就自己这样的性格的人,也必定不能善罢甘休,大乾可没说过不能和离,就是哪朝哪代也没有不让和离的规矩,不行一拍两散好不好? 所以,容止若只是疏远自己,问题根本不在这孩子身上,根子在祁煜城那里。 “煜城这孩子就是欠揍。”苏芸暖语气都冷硬/了。 这可把容止若吓一跳,赶紧说:“母后,不怪煜城,儿媳也是这么认为的,他只是想要孝顺您。” “好啦,母后可不怪止若,咱们回去,母后一准把你的身体调理的好好的,年轻人就得过开心点儿,恣意点儿,别伤春悲秋再伤了身子。”苏芸暖带着容止若回家,不再提祁煜城半个字了。 今儿是便宜他们了,祁煊带着儿子和女婿进山狩猎了,否则直接叫来,非狠狠的 训斥他一顿不可! 进了院子,苏芸暖让容止若坐下来歇息,她在旁边挑开炭火煮水烹茶,等容止若整个人都安稳下来后,才过来给诊脉。 诊脉,看舌相,甚至手指甲和头发丝儿都看看,别人看不懂无所谓,在中医眼里,人身体的处处都能诊病,脸上的气色,毛发的软硬,都在其中。 诊脉之后,没着急下方子,而是跟容止若喝茶聊天,聊得都是家里家外的事,容止若一开始还有些受宠若惊,到后来竟也跟苏芸暖聊了起来,聊了夫君和府里的花花草草。 “儿媳畏寒,冬日里在咱们府上可享福了,总是温暖如春的。”容止若说到这里笑了:“儿媳知道那是母后的宅子,能赐给煜城,反倒让儿媳得了莫大的好处呢。” 苏芸暖笑着问道:“那些花花草草可有用过?” “用过的,鲜花饼,鲜花糖,也会挑选一些鲜花和果子酿酒。”容止若说。 苏芸暖连连点头:“还可以做胭脂水粉,更能做香料,回头我去你府里住上几天,给你找个事情做,回头心里头安定了,心情就开阔了。” 容止若愣了一下,低下了头:“母后,儿媳是个心量太窄的人了。” “是年纪太小 就嫁到了天家,上头有皇嫂处处都让你觉得比不起,还有煜城这个不懂事的混小子作怪,你不是心量窄,是还没长大呢,放心吧,心念一转,人开阔了身体也就好了七八成了呢。”苏芸暖说。 容止若点了点头:“听母后的话。” “那不如搬来跟母后住一段日子可好?”苏芸暖立刻提议。 容止若抬头:“母后,那样怕是不合适,我还是接母后回去府上住一段日子吧。” 嘴上不敢说,心里头是真怕太上皇生气,毕竟祁煜城在自己面前可没少说那些往事,自己一个媳妇儿住在这边,可不妥当的。 苏芸暖点了点头:“行,刚好阮嬷嬷也有了个好去处,回头等她的亲人回来了,放回去荣养就成。” 本想着放过祁煜城一马。 没想到傍晚时候,父子几个人就回来了,猎物不少,祁煊本想着带着儿子们去河边清理,苏芸暖直接把祁煜城叫住了。 祁煜城隐隐的感觉到了母后不开心,跟在后面嬉皮笑脸:“母后,谁惹您生气了?告诉儿子,儿子去打他。” 苏芸暖转过身坐在椅子上,冷冷的说了句:“你!” “冤枉啊,母后这么说儿子不服。”祁煜城依旧是笑嘻嘻 的过来,坐在椅子上:“除非母后说出来理由,不然我就哭。” “可把你出息的厉害,我倒是问问你,你媳妇儿嫁给你之后过的可好?”苏芸暖说。 祁煜城愣住了:“过的很好啊,我们两口子相敬如宾,彼此也都心意互通,儿子励志要跟爹娘学,一生一世一双人啊。” “哎哟,我还小瞧你了!你还觉得止若过的好?我看你一生一世一双人不易,真要是跟你爹一样,那你也是一生一世一个人!”苏芸暖剜了一眼祁煜城:“止若病了,为何不说?止若心里头举得母后偏心,你为何不来找母后说?跟自己媳妇儿说你母后不容易!你母后不容易跟你媳妇儿有什么关系?有关系的是你爹!你!你大哥!还有你的两个姐姐!” 祁煜城都傻眼了,母后发火的时候真不多啊。 这次是真生气了啊。 “母后这是在收拾谁啊?”箬仪从外面进来,看到祁煜城被吓傻了的样子,赶紧停下脚步后退:“母后您继续,我去忙,我去忙了。” 说完,逃之夭夭。 祁煜城吞了吞口水:“娘亲,消消火啊,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那你还想怎么着?”苏芸暖厉声:“跪下!” 祁煜城赶紧跪下来。 苏芸暖深吸一口气:“煜城,你孝顺你娘的方式是委屈媳妇儿吗?” 祁煜城摇头,也觉得自己没委屈容止若,要说容止若告状?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你也不用瞎琢磨,是我看出来止若身体不好,话里话外试探了一小天才算知道根子在你身上了,儿子啊,媳妇儿到你跟前,跟你共度余生,为你养儿育女,难道不是恩情吗?你怎么忍心不为他说话,还要让她闭嘴呢?”苏芸暖语重心长的说:“止若是个好媳妇儿,处处都是对你的维护,只字不提自己的委屈,可你娘最拿手的是什么?是看病!” 祁煜城低着头,跪的直直的。 门外,得了消息来求情的容止若不敢进屋了,母后这一番话是训子,自己要听到了可不妥当。 但不可否认,这一番话让她心里头对母后的印象一下就变了。 试问,天底下能为儿媳出头的婆婆,有几个呢?自己真实好福气,竟遇到了。 “娘亲,煜城错了。”祁煜城轻声说。 苏芸暖冷哼:“多大的事?你一句错了就可以既往不咎了?你立刻出发,带着我的亲笔信,请人入京,我要给我的儿媳妇好好调理身体。走吧!” 第680章 儿媳妇求情 祁煜城就要走,门外的容止若赶紧进门来:“母后。” “你怎么来了?快过来坐。”苏芸暖立刻有了笑意。 容止若跪在地上:“母后,过节了,让煜城在家吃完团圆饭再出门行吗?” 苏芸暖:……! 哎哟哟,这让自己咋说啊? 祁煜城低着头,偷偷的握住了容止若的手,那架势把苏芸暖气笑了,点头:“止若说了,那就这样吧。” 容止若脸都红了,往回抽自己的手,好不容易把手抽回来了,额头都有汗珠了,当着母后的面,这岂不是太荒唐了? 听到母后答应了,容止若又说:“母后,送信的话,各地驿馆有快马,四通八达,煜城一个人出去耽误时间。” “止若啊,你这样岂不是惯坏了他?”苏芸暖眼神不善的看了一眼祁煜城。 容止若轻声:“煜城是爱重儿媳的,我们岁数小不懂的太多,这也不能都怪煜城,儿媳要是个心胸开阔的人,也不会到现在这光景,母后福泽,儿媳会好起来的。” 到底是尚书家养出来的孩子,瞅瞅这话说的多好听。 苏芸暖过来拉着容止若起身:“好孩子,回头别那么惯着煜城,夫妻之间相敬 如宾是好的,但彼此都能让对方变得更好,那才是珠联璧合的好姻缘。” “是,儿媳记下了。”容止若心里暖暖的。 苏芸暖这才回头瞪了一眼祁煜城:“还跪着干啥?赶紧出去吧,我都没教导好你,心里堵得慌。” 祁煜城起身灰溜溜的走了。 门外,等着看热闹的箬仪和箬宁,立刻把祁煜城抓过去了。 祁煜城一进门,长叹一声:“母后训我一顿,多亏止若给我求情了,不然立刻就被撵走了。” “因为止若身子不好?”箬宁问。 箬仪戳着祁煜城的脑门:“该!谁让你觉得自己可厉害了?我早就说让母后知道,母后的医术多厉害,你心里没数吗?” “谁说不是?你以为是让母后省心,啧啧啧,这下好了吧?反倒让母后看你一眼都闹心了。”箬宁立刻补刀。 祁煜城抬头,麻木的看着两个姐姐,幽幽的说:“我有个好媳妇儿啊,我媳妇儿护着我啊。” 姐妹俩齐齐翻了个白眼儿给祁煜城。 祁煜城哼了一声开门出去了。 烤肉是家里人都爱吃的美食,特别是打回来的猎物新鲜的很。 苏芸暖带着女儿和儿媳妇们坐一桌,生 菜裹着烤肉,小咸菜格外爽口,果子酒味道甜美,说说笑笑的好不热闹。 孩子们有奶娘照顾着,苏芸暖提前给孩子们蒸了肉蛋羹,烙了肉饼,还做了开胃的粥。 祁煊带着儿子和姑爷在另一间屋子里,吃法是一样的,多了美酒,这酒是苏芸暖几年前酿好,放在宫中酒窖里的好东西,谈天说地,也是其乐融融。 经过几天的相处,祁煊对两个姑爷是非常满意的,都是为国奋进的人,大姑爷孟承睿以驸马身份入翰林,二姑爷崔槿安以驸马身份入兵部,虽然暂时还没有身居要职,可也前途无量,毕竟孟家,孟骁安是丞相,他的儿子哪怕是驸马也不可能起来的太快。 同样的道理,崔家兵马大权在手,崔槿安在兵部的身份不高是正常的,皇帝嘛,容不得手底下的任何一个臣子太过冒头,臣子若是出现了一家独大的局面,可不是好兆头。 *** 还有两天到中秋节。 苏芸暖带着女儿和儿媳妇们走出家门,教御田这边的百姓做月饼。 只要到了这里,苏芸暖就很快乐,做什么都开心,孩子们也都孝顺,村子里的妇人们并不像是京中那些贵夫人那般惶 恐,反倒是在太后和皇后面前很自在。 御田这边的孩子们进山采摘回来野果,洗干净放在篮子里送给苏芸暖。 苏芸暖开心的接过来,把早就准备好的衣料送给他们,这些是实用的东西,当然也可以赏赐一些钱财,但苏芸暖始终认为不劳而获会教坏了还没有定性的孩子,所以口中食,身上衣更合适,再者以后读书了,笔墨纸砚这些都不用他们家里负担,有朝一日走出去,亲自赚来的金银才是本事。 月饼做好了要烤制。 苏芸暖把烤好的月饼用油纸包好,一包四块月饼,每家每户都分到了五包月饼,还有粮食和肉,整个御田小村里,从没有如此热闹过。 祁煊还给上岁数的老人准备了美酒,虽不多,可在村民的眼里不得了,喝过太上皇赏赐的琼浆玉液,能吹一辈子,还要世世代代传下去!骄傲的事。 若说,日子漫长,年节好过。 再热闹也是一两天的事,节后百姓们开始陆续收庄稼了,祁煊和苏芸暖带着孩子们去看了快要完工的学堂,这里是天家的学堂,当然可以来这里读书的人不单单是自己的孙子孙女们,朝臣的子孙品行足够的话,也可 以到这里做伴读。 这些事情都是后话,祁煊和苏芸暖本不打算回宫,但容止若的身体让苏芸暖非常不放心,所以两个人私下里一商量,回宫住一段日子再说。 村民们知道太上皇和太后要回去了,早早的在门口等着,各种瓜果一筐筐的摆满了院子门前的空地,他们更希望太上皇和太后住在这里。 苏芸暖道谢,还让他们放心,学塾开的那日,孩子们可以去读书。 这是给这些人的特殊关照,同时也是为了让天家的孩子们多开阔视野,多跟最朴实的农户人家孩子学习,唯有知其低,才能在高位而眼明心亮。 马车离开。 白成祥一家人带着村民们目送到再也看不到,才转身回来,有人过来问白成祥:“白爷,咱们修葺一下那边的宅子吧。” 白成祥笑了:“不着急,粮食都收回来的,咱们人手足,做事快。” “好嘞。”大家伙儿回家赶着牛车,带着农具下田收庄稼了。 马车往皇城来。 赵美人和虞美人坐在最后一辆马车里,两个人看着外面的景儿。 “姐姐,我们真是好福气。”虞美人说。 赵美人笑了:“你是看到什么了吗?” 第681章 操劳命 虞美人低声说:“倒也不是看到了什么,而是发现太后是个和善的人,想到姐姐当初跟我说的话,我知道姐姐是真心为我好。” “这也是太后的意思。”赵美人儿轻声说:“回头有了孩子,追随皇后,咱们所求不多,哪怕只能远远地看着皇上,都知足,他可是我们的夫君呢。” 虞美人的脸顿时红了,轻轻地点头。 若非爱慕皇上,又怎么会入宫? 只是身份低微,不敢宣之于口罢了,倒是在赵美人面前没什么好遮掩的。 一路到了京城。 太上皇和太后被簇拥着回宫。 晚膳后,各回各家,皇后娘娘把阮嬷嬷送回来了,这是苏芸暖私下里问皇后娘娘要的人,当然说的也明白,福王妃的身体需要调理,阮嬷嬷善于调香和用香,跟在福王妃身边能帮不少忙。 阮嬷嬷可高兴了,皇后娘娘很好,可她更愿意跟在太后身边,多年来点点滴滴都记在心里,太后是个难得的好主子。 苏芸暖请阮嬷嬷坐下来,说:“当初是祖母送您到我身边来的,一晃过去了二十几年。” “是啊,太后这些年都没多大的变化。”阮嬷嬷说,在她眼里,主子从来就没变过,只是二 十几年啊,她没敢那么说。 苏芸暖笑了:“原本想着让您荣养,再有一两年也要把驻外的官员调会京中了,到时候您能和亲人团聚。” “主子,奴婢没想着离开这里,只要您不嫌弃奴婢笨手笨脚的,尽管吩咐便是。”阮嬷嬷是个心思通透的人,知道太后必定是有事要自己去做了,立刻先把话儿递过去了。 苏芸暖点了点头:“祖母当年的心情,我如今倒也体会到了,把心里头放心的人送到在意的人身边,多少心里都能踏实一些。”顿了一下,苏芸暖才说:“福王妃过门日子不算长,身体却不好了,怪我这个当婆婆的疏忽了,如今只能把您送到福王妃身边,帮忙调理一下她的睡眠,也多开解,回头等各地的郎中都过来了,就好了。” 阮嬷嬷赶紧起身。 苏芸暖伸出手扶住了阮嬷嬷:“您别这样,我啊,是求您帮忙的时候,再者咱们认识二十几年了,您知道我心里头并不把那些跪来跪去的礼数放在心里,今儿啊,我就是个婆婆,您是我要求帮忙的人。” 阮嬷嬷只觉得肝脑涂地都愿意,有些激动的说:“主子放心,奴婢一定会好好照顾福王妃的。” 就这样 ,阮嬷嬷被送到了福王府。 苏芸暖没过来,主要是刚回来,再者也希望阮嬷嬷在容止若身边,时间长了能让容止若见到自己不那么拘着。 不然,自己这个时候住过去,容止若的心情就更难放松下来了。 宫里无事可做。 苏芸暖闲不住的开始配药,并且整理方子,这些年几乎倾囊相授,如今日子悠闲,那就查漏补缺。 祁煊打从让位后,那是没有大事就守着媳妇儿。 两个人闲着就去御花园溜达,桂花香,摘桂花回来送去御膳房做桂花糕,桂花酿。 亭子里,早有人在里面铺上了垫子,苏芸暖对姬苒御下的能力很赞赏,宫里虽大,可处处都有人负责,整洁干净不说,细枝末节的地方也做的非常好。 两个人刚坐下,抱夏带着宫女送来茶盘,红泥小火炉和棋盘。 苏芸暖和祁煊在亭子里品茶下棋。 这样一下午的时光就打发了。 “咱们这么闲着,还真有点儿闲不住。”苏芸暖感慨:“我觉得自己就是劳碌命。” 祁煊牵着苏芸暖的手,两个人慢腾腾的往回走:“那就约几个好友见一见面。” “对啊。”苏芸暖来了兴致:“打从回来就再没见 到欧阳红和廖红了,她们两个人对我来说还挺重要的,当初要不是廖红带领青牛县的布庄帮忙,我也不能给咱们的祁家军准备那么多的衣物鞋袜。” “廖红要不是遇到了我的阿暖,也不会走出青牛县,在京城里成为不可忽视的商户,家财不说,名望在商贾里的地位可不低。”祁煊轻声说:“你啊,只记得别人对你的好,忘记了自己给别人带去的好处了?” 苏芸暖笑了:“欧阳红的名望呢?” 祁煊清了清嗓子:“要差一些,不过如今也好不少了,她那个行当可不容易得到人尊重。” “但是她是个值得尊重的人。”苏芸暖说:“她比很多人都更通透,也疼那些姑娘们。” 祁煊并不反对,也不多做评论。 “明儿吧,我见见她们。”苏芸暖说:“刚好最近闲来无事还整理了一些衣服样子,回头给廖红拿去。” 两个人回到寿康宫,晚膳两个人吃的简单,主要养生为主。 苏芸暖拿起来毛笔,想了想,如果能造出来铅笔的话,其实还可以在女学开一个服装设计的课程。 历史的推/进从来都是时代弄潮儿的孜孜求索,自己能提供一个路径,后来人前仆后 继的努力,才是历史车轮前进的永动力。 有了这个想法,本想着再画一些衣服图样的她开始研究如何制作铅笔了。 祁煊在看苏芸暖所有的书,但凡是出自她手,祁煊都百看不厌,偶尔抬头看到苏芸暖在用宣纸卷着毛笔,反反复复的动作好半天也没有变化,就知道她又在琢磨新鲜玩意儿了。 祁煊起身走过来,问:“想到什么好东西了吗?” “是一种笔,墨在中间,外层是木头,可以削得尖尖的,这样画画的话就更容易了,也比水墨更精准。”苏芸暖说:“不过,制墨且不说能不能用,这外层固定笔芯的木头也是个问题,我想着用纸卷起来,可是太笨重了,适得其反。” 祁煊拿过来苏芸暖卷了半天的纸:“如果有很好的鱼胶呢?” 鱼胶? 苏芸暖笑了:“我懂了,回头我要试试!” 祁煊牵着她的手起身:“快去洗漱一下吧,夜深了,该安寝了。” “你不说还没感觉,你这么一说我还真困了。”苏芸暖去洗漱,坐在妆台前面摘下首饰,拉开匣子的时候,看到了静静地躺在里面的木镯,顿住了动作,她的药药啊,不知道在哪里,也不知道过的好不好呢。 第682章 欧阳红廖红进宫 这一夜,苏芸暖做了很长的梦,梦里听到了药药的声音,都是曾经两个人的对话,她在梦里竟笑出声来。 清晨醒来,回想起梦境里的种种,心里释然了,人嘛,一生都在告别,缘分尽了就放下,毕竟曾经的日子所有的感动快乐是自己还记得。 收拾妥当,郑重其事的把木镯戴在手上,心里头都温暖了许多。 “一会儿欧阳红和廖红就会进宫。”祁煊在两个人用早膳的时候说,抬头看苏芸暖:“昨儿做什么美梦了,笑得很开心。” 苏芸暖愕然的抬头看着祁煊,拿了帕子擦了擦嘴角:“梦到帮我的小神仙了,不过小神仙离开了。” “哦。”祁煊心里顿时踏实了,说真的,媳妇儿这么多年,终于让他不再担心了,毕竟他知道媳妇儿的与众不同,生怕哪天就把媳妇儿弄丢了。 之前不是没怀疑过,比如药老、酒鬼和姑母的最后时刻,媳妇儿都没有像之前那样施救,再就是是最近这次,煜城媳妇儿身体不好,也是召集名医过来,而不是她亲自上阵。 “以后,要啥跟我说。”祁煊说的从没有过的理直气壮。 苏芸暖笑了:“好啊。” 祁 煊以前可没说过这样的话,主要是没机会,因为到现在祁煊都不知道媳妇儿说的那个神秘存在到底有什么是不会的。 打从闲下来后,他的世界里终于只有媳妇儿一个人了,看她做的事情,看她写的书,总觉得媳妇儿的身后是一个浩瀚如烟的世界,自己怎么都看不透,学不完。 两个人用过早膳,祁煊就去书房用功了,虽然学不完,可是越看越上瘾,再者媳妇儿要待客,自己总不能跟在旁边,让客人不尽兴,回头自己还得落埋怨。 苏芸暖等着欧阳红和廖红,抱夏伺候在身边。 尽管苏芸暖跟抱夏说了几次,可抱夏坚持要培养出来几个得用的宫女再走。 她是真不放心。 苏芸暖也就由着她了,如今宫里各处伺候的人都不少,自己的寿康宫里人少,主要是姬苒知道人多会惹婆母不高兴,就算如此,分工细致的安排在外面的人一个不少,就是没有给苏芸暖屋子里安排宫女和嬷嬷。 抱夏前两天挑选了几个合眼缘的带过来仔细调/教着呢,想着就算自己离开了,主子身边也要有尽心尽力的人。 这会儿见太上皇去书房了,她就过来陪着主子 ,心里头总觉得见一次少一次,出宫后再想见面可就不容易了,唉,一想到这里就忍不住心酸呢。 苏芸暖一直都是个十分安静的人,随便翻一本书,一盏茶,都能打发一上午的时间,所以抱夏也不说话,在旁边默默地陪着。 宫女进来禀报,欧阳红和廖红来了。 抱夏亲自出门去迎接两个人进门来。 苏芸暖抬眸看着门口,当她看到欧阳红和廖红的时候,抬起手抹了抹自己的脸,一晃二十几年,欧阳红已经是五十几岁的人了,发福的她脸上有了不少皱纹,但到底会打扮,给人的感觉像是富贵人家的老夫人,廖红也是五十几岁的人了,不过跟欧阳红比起来清瘦了许多,两个人进门来跪下磕头请安。 “我啊,要说不然你们行礼,你们心里不舒坦,可我又不想在你们面前端着架子自成一句本宫,可真是总得委屈一个了。”苏芸暖笑着说:“快都坐下吧,认识半辈子了,还那么生分做什么?” 欧阳红坐下来,笑道:“礼不可废。” “就是。”廖红附和道。 两个人如今在京中可是没人敢招惹的,哪怕是风尘欢场的欧阳红,也是到哪里都 是极有面子的人,试问能跟着太后出海好些年的人,哪个不是太后亲近的人? 抱夏奉茶。 苏芸暖问:“你们回来日子不短了,如今过的可好啊?” “好,我半年前就金盆洗手,过上了使奴唤婢的养老日子了。”欧阳红笑眯眯的说:“现在别提多清闲了,要不是岁月不饶人,我还不愿意这么闲着呢。” 苏芸暖笑出声来:“这是好事,人间最难得到的就是享清福。” 旁边廖红抿了口茶,接过去话头儿:“可不是嘛,我都可羡慕了,只可惜是个操劳命,这几年是人闲心不闲,操心的事情一大箩筐。” “廖大当家的,如今可是咱们大乾第一女商贾呢。”苏芸暖笑着说。 廖红也笑了:“都是托您的福,当年谁敢想这辈子还能过上这样的神仙日子,所以忙点儿也好,看到那些年轻的姑娘们每天都劲劲儿的,心里头都欢喜。” 苏芸暖问道:“现在规模多大了?” “回太后,咱们现在是有了一个商会,全国各地同行都会聚在一起,我们每年都会聚一聚,天底下的买卖不是一个人做的。”廖红说。 苏芸暖挑起大拇指:“好,这才 是大商的胸怀。” 廖红赶紧说不敢当。 苏芸暖拿过来图册递给廖红:“这些是我闲来无事琢磨出来的衣服样子,回头你看能不能用的上。” 廖红起身双手接过去,一迭声的谢恩。 她能起家,源于太后给的衣服样子,这件事就算自己哪天死了都不会忘记的。 苏芸暖听她们说着外面的稀罕事,心情确实好了不少,欧阳红提到了想要另辟蹊径,把红月楼改成嬴稷岛上的那种娱乐场所。 “这是好事啊。”苏芸暖立刻表示支持,并且说:“若是能让大乾少一些靠出卖/身体生活的人,才是大功德呢。” 欧阳红点头:“可不是嘛,太后有所不知,如今风月场的生意可是真不好,但这也证明咱们大乾的风气越来越正了,但是古往今来的行当,想要没有也是不可能的。” 这话说的在理,苏芸暖并不会天真的以为会让大乾变成无漏之国,所以也从来没有跟欧阳红提过这些,要不是欧阳红说要改变红月楼的现状,自己依然不会提。 祁煊是怎么都没想到,本来就是怕媳妇儿寂寞,找了两个熟人进宫陪着聊聊天,竟改变了大乾的娱乐行业。 第683章 福王妃的病 一转眼进了九月,苏芸暖来福王府赏花。 赏花只是个借口,来看容止若才是真正的目的。 一见面就看出来容止若气色好了不少,苏芸暖心里挺高兴的。 人呢,要听劝,若是一味地钻牛角尖,别人是帮不上忙的,这也是那句心念一转,风景就变的道理。 容止若请苏芸暖去花厅。 福王府的花厅是真正的花厅,里面是花团锦簇,开的热闹。 苏芸暖赏花,容止若陪着,两个人聊起来了能做精油的玫瑰花,早前苏芸暖写信给潘玉竹问了山里玫瑰园如何了,昨儿接到了回信,说是长势非常好,今年还开了不少花儿,要想赏花的话,开春四月的时候到五月都可以看。 信里,潘玉竹还提到了那些果树长势旺盛,希望阿姐能过去住一段日子。 苏芸暖本来是没想要过去的,但如今还真打算去一趟了,因为玫瑰花要提炼出精油得用新鲜的玫瑰花,从太溪运到京城就没用了。 “回头好好养着身子,明年咱们去太溪。”苏芸暖回头对容止若说。 容止若应声:“是,母后跟煜城想到一起去了,他说我在内陆长大,怕我经不起海上的风浪,也打算去太溪那边 熟悉一下生活环境呢。” 苏芸暖微微挑眉,这倒是自己没想到的,以后煜城一家确实要在双星/岛上生活很久,要不是容止若提起来,自己都把这件事忘记了。 婆媳两个人坐下来,苏芸暖提到了海外十岛的风土人情。 容止若听得非常认真,她深知夫君表面上笑嘻嘻的没有个正形儿,可骨子里是非常忧国忧民的,他说镇守十岛是为了大乾的安宁,这是父母用了一辈子的时间打下来的江山。 作为他的妻,容止若知道去海外生活是对他最大的支持。 在苏芸暖的描述中,容止若能感受到不一样的风景,哪里的人和事还有母后试一路走,一路留下的买卖根基。 “以后,这些都是你跟煜城的。”苏芸暖偏头看容止若:“不管在哪里生活都要快乐,要努力的把日子过好。” 容止若点头:“母后放心,以前我时常忧虑,怕我拖累了煜城,但现在我不那么想了,我一定会好起来,陪着他为大乾守住十岛,守住安宁。” 苏芸暖轻轻地拍了拍容止若的手。 自己的命真好。 虽然开局是一把烂牌,但如今这样的生活给了足够的弥补,夫君对自己一心一意 ,儿女和睦,儿媳和姑爷都是安稳且懂事的人。 该知足了。 婆媳两个人聊了很多,包括苏芸暖记忆深刻的人,当然也说了潘家。 容止若以前只知道母后跟潘家很亲,听到那些往事,到伤心处都忍不住落泪,也会因为开心的事情笑出声来。 “母后的一生波澜壮阔,让儿媳敬仰。”容止若说。 苏芸暖摆手:“这是你听我说我这大半辈子,回头等你到了我这个岁数再回头看你自己的一生,也必定是不平凡的,每个人的人生是不可复制的唯一,都是生命的不同面相。” 容止若默默地把这句话记在心里。 阮嬷嬷端着福王妃用的香料过来,苏芸暖挨个看了过后,笑着说:“这宫里啊,委屈了嬷嬷的好手艺。” “太后过誉了,这几日奴婢都劳烦王妃帮忙把这些香谱写下来,回头能传承下去就是奴婢天大的福分了。”阮嬷嬷说。 苏芸暖笑着点了点头:“回头赵夫人归京,本宫就赐一块匾额下去,香料传承不单单需要让更多人会用,也要有一个可堪称世家的存在,唯有如此才会生生不息。” 阮嬷嬷赶紧跪下来谢恩。 苏芸暖让她起来,让她退 下去歇着了。 “母后,打从用了安眠香,确实睡得比之前要好很多,阮嬷嬷的香料很特别。”容止若说。 苏芸暖点头:“这就是技艺高低了。” 在福王府住着两天,苏芸暖回到宫里就接到了潘玉双的来信。 书信是刚到的,因为出海的商贾才回来太溪,潘玉竹便派人快马加鞭送到京城来了。 苏芸暖打开书信,从头看到尾,笑意一直都在脸上,从字里行间似乎看到了潘玉双的模样,她遇到了良人,日子过的有滋有味,这是潘玉双的圆满,何尝不是自己的无憾呢? 斟酌了许久,才提笔写回信。 祁煜城随时都准备回去十岛,这件事还要再晚一些,容止若的身体要养好得一年到两年的时间,而这一次祁煜城去十岛,驻海外的朝廷官员也要换回来一茬了,她希望潘玉双能回来。 书信写好了没着急送走。 距离这最近的北固府女医馆馆长就到京城了。 得知薛宁来了,苏芸暖立刻请她入宫。 薛宁再次见到苏芸暖,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苏芸暖笑了:“怎么?如今到是不愿意叫我一声姐姐了?” 薛宁跪倒在地:“臣不敢,臣给太后请安 。” 那声音都带着哽咽了。 苏芸暖过来扶着薛宁起身:“好了,你们都长大了,在东宁府的时候我也看到了,当年那些小姑娘们都成了让人高攀不起的大人物了呢。” 薛宁眼泪掉下来了:“要不是父亲仁慈,太后这些年的照拂,哪里有我们姐妹几个的今日啊。” 往事,两个人都不曾忘记。 薛宁真的没想到还有机会见到苏芸暖,得知福王妃身体欠佳,太后下懿旨请各地女医馆的馆长进京入宫,她日夜不停的赶过来,生怕晚了一步误事。 苏芸暖拉着薛宁的手坐下来,说:“我之前听说月子里的病要在月子里治才能好。” “正是,因月子里人的身体会发生很大的变化,等出了月子,有一些病症就不是寻常药物和针砭能去根儿的了。”薛宁说。 苏芸暖皱起眉头:“可福王妃的身体,再孕一次怕有危险,所以请你们来是想要找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我不敢贸然下方子,这些年生疏了,见到的少没有经验。” 薛宁一路上不是没想过,能让太后都不敢用药的人,到底是什么病,听到是月子病的时候反倒松了口气“太后放心,让臣先去拜见福王妃吧。” 第684章 该赔罪必须赔罪 苏芸暖带着薛宁来福王府。 容止若有些紧张的看苏芸暖。 “王妃娘娘不必紧张,臣只是请个平安脉,回头等臣的姐妹们都到了,大家也都能借鉴一下。”薛宁说。 容止若笑着点头,请薛宁坐下来给自己诊脉。 苏芸暖坐在旁边看着薛宁的表情,不得不说,薛宁非常平静,全程都滴水不露,请脉之后说道:“王妃娘娘是生产的时候亏了身子,倒也不是大问题,最近睡眠好的很,气色也好很多,在臣看来是太后娘娘疼爱您,才会把我们都叫过来,刚好我们也要到太医署公干。” 这话可说道容止若心里去了,知道母后要让这么多人来给自己看病,她担忧的很,哪怕阮嬷嬷到了身边后,自己睡得好了许多,胃口也好了许多,但心里头就是不踏实。 如今听到薛宁这么说,忍不住笑了:“母后疼我。” 等苏芸暖和薛宁回到了宫里。 薛宁才说:“福王妃的身子确实亏空的厉害,极有可能最后一胎都是从鬼门关回来的,月子里做病最容易,又不知不觉,这两年下来身子越来越虚弱,若非太后发现,必定会伤及寿数的。” “是啊。”苏芸暖叹 了口气:“所以我才没敢给开方子,等你们都聚到一起后,也要留在京中两年,这两年如果能再有一胎,生产后好好调理身体,能养回来就是好福气了。” “太后放心,我们自当尽力。”薛宁说。 因为隶属于太医署,再者薛宁知道义父回去养老了,她想要住在太医署多看看医书。 苏芸暖自是答应,让人过去安排妥当,才让薛宁过去。 打从这日开始,薛宁每天都回去福王府给容止若请平安脉,回去把脉象仔仔细细的记录下来。 一转眼到了冬月,薛燕众姐妹陆陆续续到了京城,为了不让容止若太多担忧,所以去福王府诊脉的还是薛宁,姐妹几个坐在一起商量对策,苏芸暖也几乎天天都在太医署。 最终确定的方子是从冬月开始用培元固本的药物,春天阳气生发的时候用补阳滋阴的方子,调理半年,若是运气好的话,五月到六月能怀上/身孕,转过年三四月临盆,再根据四时调理身体,临盆后入夏,重要的时间在入伏的时候,成功的话,出伏开始不养,秋收冬藏身体亦是如此,就很有可能调理好。 这是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还要看天意, 毕竟若错过了伏天,效果只怕不大,到时候反而会更伤身体。 研究讨论了一个月,最终确定的就是这么个法子。 苏芸暖决定跟祁煜城和容止若好好谈一谈了,同时也请了容衡妻子冯氏过来,虽说是天家,可说到底是婆家,人家好好的姑娘嫁过来,身体不好,还挺严重的,哪里能瞒着娘家人? 该赔罪必须赔罪。 苏芸暖准备了赔罪的礼,下了请柬到荣府,以亲家的身份邀请容夫人到福王府。 接到了请柬的容夫人哭了一场,问夫君容衡:“朝廷可是要让福王和福王妃去海外了吗?不能再多留两年吗?只怕这次一别,我们就再也见不到止若了啊。” 容衡安慰容夫人:“太后礼遇有加,并非是下懿旨,当初这门亲事成之前,咱们不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吗?收拾妥当过去,万万不可失了礼仪。” 容夫人心里头再难过,也知道夫君说的在理儿,第二天一大早出门去福王府。 苏芸暖早来了一会儿,正在跟容止若聊天,婆子进来递话儿说荣家夫人到了。 容止若脸上顿时添了喜色,苏芸暖笑着说:“快去迎接。” “是。”容止若起身往外 走,在门口看到了容夫人。 “臣妇……”容夫人要行礼。 容止若跑过来一把抱住了容夫人的手臂:“娘亲,您可算来了,若若都想您了,请您几次都推脱不来,还得是太后请才行。” 容夫人看着闺女脸上气色不错,小声说:“可不能乱说,娘要总是来你这里,回头别人还不觉得福王妃太护娘家了?咱们家那几个不争气的就更压不住了,太后可来了?” “在厅里等娘亲呢。”容止若知道娘说的是不争气的是谁,扶着她往屋子里走:“您和父亲只顾着为我好,回头他们指不定怎么作闹呢。” 容夫人笑了:“怕什么?你爹可不是个吃素的人,再说了,至少你长兄可争气的很,他们再闹腾就撵回老家去了,免得在眼皮子底下添堵。” 娘俩不敢多说,进门来容夫人就要给太后请安,结果一抬头发现祁煜城跪在自己面前,吓得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太后娘娘,这、这是为何?”容夫人吓得挪到了一旁,虽然在民间自己是岳母,姑爷跪也受得起,可这不是民间是天家啊! 苏芸暖过来,深深一礼:“亲家母,我们母子二人是赔罪的。” 好家伙,容夫人吓得直接跪下了,容止若也一头雾水的跪在苏芸暖面前,刚才还说说笑笑的太后怎么就突然变了脸? 苏芸暖叹了口气:“亲家母啊,快起来吧。” “臣妇不敢起身,太后请明示。”容夫人哪里敢起来,福王一跪,传出去自己就会被治个大不敬的罪,太后这一礼,简直能把容家都压稀碎啊! 苏芸暖伸出手扶着容夫人:“今儿这里没太后,也没福王,咱们两个亲家商量的孩子们的事,起来咱们才好往下说啊。” 容夫人战战兢兢地起身:“太后啊,福王还跪着呢。” “他该跪,就跪着听,止若啊,扶着你娘坐下,咱们说正经事。”苏芸暖说。 容夫人不知道咋回事。 容止若已经脸色苍白了,到了现在她哪里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身体? 看来自己的身体是真的不成事了。 颤巍巍的扶着母亲坐下来,轻声说:“母后,儿臣和福王感情甚笃,儿臣请您让福王起身吧。” 苏芸暖点了点头:“等一会儿母后说完,再让他起来也不迟。” 容止若低头,眼泪在眼圈打转儿:“可儿臣从来都不觉得福王做错了什么啊。” 第685章 不说福薄,运到好着呢 容夫人心惊胆战的坐下来,容止若看跪在地上的祁煜城,心里头五味杂陈。 她知道都是因为自己。 但若因为自己,太后如此三番两次的惩戒自己的夫君,她又舍不得。 苏芸暖说:“这事儿说起来真是对不起亲家母,我当初离京城出去了一段日子,止若接连两胎都不曾到跟前来,没有照顾好止若的身体,愧对当初亲家母嫁女的心意了。” “王妃从不曾提起过啊。”容夫人不是没问过,几次见到女儿的气色不好都会问,可每次女儿都说是上一晚没睡好,并无大碍,她也就没往心里去。 苏芸暖说:“亲家母,这是说一千道一万都是解释,我今儿来赔罪是其一,第二也是当这亲家母的面说一说给咱们家止若治病的过程,各地的妇科郎中都聚到这里了,好好调理身体,治病去根儿得再怀一胎,这事儿很冒险,但若非如此,月子里的病想要治彻底就很难。” 听到这话,容夫人的脸色都白了:“太后,若王妃身子不好,再怀孕岂不是以命相搏?” 虽是臣妇,可女儿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能如此折腾? 苏芸暖轻声说:“亲家母,这是没办法的办法 ,若不是怕止若受不住滑胎之苦,我倒更想要怀上三四个月的时候滑胎,如此小月子也一样能治病。” “母后,不行啊。”容止若扑通就跪下了,她听到苏芸暖这些话已经六神无主了,没想到婆母竟然想要用这样的法子,那简直比杀了她都难受啊。 容夫人忍不住落泪:“这也怪我啊,我这个娘当的糊涂,竟不知道女儿遭了这样的罪啊。” “是小婿的错。”祁煜城脸色涨红的过来跪在容夫人跟前:“是小婿不懂事,没有照顾好若若,请岳母大人责罚。” 苏芸暖只能劝慰容夫人,再仔细的讲了治病的过程,末了容夫人才说:“听太后的吧,若若身子骨打小就弱,拜托太后了。” 容夫人回到家里,哭的那叫一个凄凄惨惨,容衡听到女儿病体缠绵,太后的治病法子,也是半天都没说出来一句话。 女儿是天家妇,按常理说,太后能亲自出面如此赔罪,给了容家大脸面,可自己的掌上明珠,别人都羡慕能嫁给福王做正妃,谁又知道背地里要吃多少苦? 容衡坐在旁边,良久才说:“夫人,若是不放心,过去陪着若若吧。” “我倒是想啊,可是我不敢去 ,我怕看着我若若遭罪,我心都得碎了啊。”容夫人说罢,又抹起眼泪来。 两夫妻愁云惨淡,祁煜城更是坐立难安,守在容止若身边寸步不离,眼圈红红的一个劲儿赔罪。 容止若轻声说:“不怪你,放心吧,母后一定能给我治好的,回头我们还能再有一个孩子呢。” “若若。”祁煜城拥着自己的媳妇儿,半天都说不出别的来,只恨自己为何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母后,若是母后早知道了,就不会像今天这般折腾媳妇了。 苏芸暖亲自挑选草药,检查方子,熬药都不用别人动手,就住在福王府里伺候容止若。 容家没过来人,这让苏芸暖心里头也不好受,她从来都没想过用皇权压人,可到底是皇权在这里呢,若是换做寻常人家,哪里是赔罪跪一跪就能了事啊。 越是如此,苏芸暖就越是怕容止若有个差池,同时薛燕和薛宁姐妹几个开始了针砭疗法,也是好运道,福王府的温泉派上了用场,在大家齐心协力的照顾下,容止若的身体确实在一天天好起来,为了能让容止若身体更好一些,苏芸暖都把金刚功翻出来了,带着儿媳妇在院子里练功。 日子一天天过去 了,眼看着到了年关,处处都喜气洋洋的热闹,皇宫里也是如此,年节过的块,初六苏芸暖就又过来福王府这边,忙得人都瘦了一圈。 时间飞快,转眼四月了,容止若接连几日没胃口,她这次可不敢瞒着,跑去找苏芸暖:“母后,我这几日胃口不好,能不能是有了?” “嗯,还不到半个月,放心吧,薛宁她们都知道,我们的方子都在调整,不会伤了你和孩子的。”苏芸暖说。 容止若暗暗地松了口气,比预期的提前了大半个月怀孕,也就是转过年二月份就会临盆,容止若努力吃饭,哪怕吃不下也不敢不吃。 顺风顺水到了孕三个月的时候,此时已经是伏天了,不过福王府里凉快得很,再者这么多人护着,容止若的心态也很稳。 熬过了伏天,秋高气爽的时候肚子就大起来了,经常有人看到苏芸暖陪着儿媳妇在花园里散步,两个人有说有笑的。 容夫人得知女儿怀孕了,在家又哭红了眼睛,听说太后一直都寸步不离的照顾着女儿,心里头又过意不去,她想去,但是不敢去。 一转眼到了冬日,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苏芸暖看着日渐身子笨重的儿媳妇,心 情也跟着沉重了,越是到了最后关头,她越紧张。 过年的时候,因为容止若的身体不宜操劳,所以苏芸暖也没有回宫,而是在这边陪着儿媳妇吃点儿清粥小菜算过年。 容止若的胃口不好,苏芸暖就换着花样给做吃喝。 “母后,我之前羡慕别人家媳妇儿有婆婆疼,如今看来我才是好福气呢。”容止若性格开朗了很多。 苏芸暖笑了:“要不是我当初出门了,又怎么会让若若遭这么一回罪呢,放心吧,都准备好了,这一胎月子里都是我亲自照顾,一准让你身体比之前都好。” 容止若点头:“母后,如果我真的福薄,那也知足了,煜城这一年来瘦得太厉害,我看着都心疼,劝他也不听。” “他是你夫君,你得自己管。”苏芸暖拍了拍容止若的手:“别说福薄的话,走到这一步咱们的福气最好了,只管想着以后身体好了,到十岛的时候可不能如此温柔的性子,做个厉害的王妃,那才行。” 容止若低着头,她想要去十岛,怕夫君一个人在那边孤单。 新年过后,春天姗姗而来,容止若靠在祁煜城的怀里,轻声说:“煜城,你别怕,我和孩子都会平安的。” 第686章 福王妃临盆 容止若临盆在二月十三。 一大早,苏芸暖派人去请来了容衡夫妇二人,再次见到容夫人,苏芸暖心里非常过意不去,跟上次抱起来,容夫人消瘦了许多,就连容衡也都有了白头发,两夫妻明明揪心的不行,可这么久是真没过来看望过容止若,这是给天家脸。 当然,苏芸暖做事也确实周到,让容衡和容夫人见识到了什么是天家的阵仗,稳婆都不是太医署的人,而是薛氏姐妹,她们随便站出来一个都是大乾当今女医的翘楚,这些人严阵以待的样子,也证明了太后是真的在意。 就算在这里没人说一句太后如何对自己家的女儿,可容衡和容夫人也知道这小一年来太后寸步不离的守着自己家的女儿,煎药熬汤都亲自动手,别说天家了,就是寻常百姓人家也难得如此重视儿媳妇。 两夫妻虽然担心,可也感激,只希望女儿能平安闯过这一关,以后人生都顺遂。 “亲家要不要进去见一见若若?”苏芸暖问容夫人。 容夫人赶紧摇头:“不见了,若是让她知道我们都在,再乱了心神可不好。” 苏芸暖点了点头,请容衡夫妇在厅里坐下,祁煜城恭恭敬敬的陪着 岳丈和岳母,这仨人都瘦了许多,特别是祁煜城,打从昨晚媳妇儿开始肚子一阵阵的疼,他就一直守着,此时两只眼睛都熬得通红。 容衡本来挺生气祁煜城的,可看到姑爷这幅样子又舍不得,清了清嗓子说道:“福王殿下可以去休息片刻,我们不用陪着。” “岳父,小婿睡不下,坐在这里心安。”祁煜城回道。 没有认错和道歉,只是坐在这里眼巴巴的看着产房的方向,都让容衡和容夫人不忍心责怪了,年轻的小夫妻,感情很好,至于这一场也是命吧。 外面三个人紧张的都不说话,产房里苏芸暖正陪着儿媳妇吃饭。 猪肘子、东坡肉甚至还有一些野菜饽饽,这些都是容止若点的,苏芸暖亲自下厨做的,婆媳两个人吃饭的时候都在谈笑风生。 “也就能陪着你吃这一顿,回头你坐月子的饭,我就捞不着吃了。”苏芸暖啧啧两声:“你瞅瞅我都吃胖了一圈。” “母后多吃点儿,可不见母后胖了,反倒是瘦了也憔悴了,回头父皇心里头怪若若不好,累坏了您呢。”容止若笑眯眯的说。 苏芸暖尴尬的咳嗽两声:“他敢!真要是敢这么碎嘴子,我就 陪着你们去海外溜达几年再说。” 容止若顿时笑出声来。 刚进门的祁煊听到这话,看了眼祁煜城,心里头生气这小子连自己的媳妇儿都照顾不好,这下好了,自己也都难得见阿暖一面。 容衡万万没想到太上皇也来了,赶紧起身要跪,祁煊拦住他:“别跪了,是我们照顾不周,让你的女儿受苦了。” “臣并无此意,太后如此疼爱止若,是容家的福气。”容衡赶紧说。 祁煊没多说别的,坐下来又看了一眼祁煜城。 祁煜城乖顺的站在旁边:“父皇,儿臣知错了,以后一定不会了。” “嗯。”祁煊自然不会在容衡夫妇二人面前给儿子难堪,便说了句:“昨儿有人送进宫一头鹿,已经送到你府上了,你母后说了,用得上。” “是,儿臣去安置了。”祁煜城趁机赶紧退出去,他是真怪自己年少无知,若是知道会让媳妇儿遭这么一场罪,他就算带着媳妇儿去青牛县跑一趟,也绝对不会等到今天啊。 产房里,苏芸暖陪着容止若吃了饭,俩人是真不着急,容止若来了一阵疼的时候,苏芸暖就给她揉一揉,过去这一阵,俩人继续吃饭,旁边的薛氏姐 妹也没闲着,一盏茶的时间就得给容止若请一次脉。 等容止若吃不下了,苏芸暖把吃喝端出来交给外面伺候的阮嬷嬷,吩咐她灶上炖着的鸡汤要看好了火候,而她不需要别人进去,亲自给薛氏姐妹打下手。 阮嬷嬷让人外面等着,里头要热水的时候好能立刻送进去,出门去后院看着鸡汤,这鸡汤里放了上等的草药,补血益气还安神,生产完的福王妃若是有精力,喝一碗再睡的话,身体恢复的能快一些。 都准备妥当后,容止若进入了产程,苏芸暖在她身边给诊脉,薛宁和薛燕负责接生,余下姐妹几个人给打下手,热水一桶桶的送进来,再端出去一盆盆染血的水。 经产妇产程短,刚到午时,一声嘹亮的啼哭声传出产房,祁煊、容衡和容夫人几乎同时站起来了。 容衡激动的握住了祁煊的手:“生了!生了!一准母子平安啊。” “会的。”祁煊说。 容衡猛然发现自己抓着太上皇的手,吓得一哆嗦松开了,后退两步:“臣、臣失仪了。” “人之常情,容爱卿何必如此迂腐?”祁煊负手而立:“这一胎无论男女,都可承一个福字了。” 容夫人 不敢哭出声,眼泪滴滴答答往下掉,阮嬷嬷过来笑着报喜:“恭喜太上皇,恭喜容大人、容夫人,王妃顺利诞下小世子,母子平安,太后让奴婢请容夫人过去。” “好,好。”容夫人腿都发软了。 阮嬷嬷过来扶着容夫人,轻声说:“王妃很好,这会儿也有精神得很,不过到底生产是大事儿,夫人且要稳住心神,不能落泪了。” “自然,自然。”容夫人拿了帕子擦眼泪,来到产房门外看到蹲在门旁的祁煜城,轻声说:“殿下,都好好的呢,您可别这里等着,回头让人看了笑话。” “岳母,她们都不准我进去看看若若,你告诉若若我就在门外。”祁煜城可怜巴巴的说。 容夫人赶紧点头:“好,好。” 容夫人进门,看到太后正在给女儿擦汗,眼睛落在女儿的脸上,眼圈又红了,强忍着泪意走过来:“若若,可好啊?” “娘,可顺利了。”容止若伸出手。 容夫人赶紧握住了女儿的手:“好,我的若若好福气啊。” 苏芸暖退后两步,到旁边去看刚出生的小家伙了,其中艰难别人不知道,自己可是一天天过来的,这个孩子争气,是母亲的救星啊! 第687章 哪有过得容易的人呢 福王妃诞下小世子,太上皇赐了一个福字。 因祁政玺只有兄弟二人,所以福王的儿子都世子位。 小世子生下来不哭不闹,乖得让人爱不释手,闯过这一关的容止若开始了正是坐月子,同时治疗也开始了,从排寒湿到固本培元都是细致的活儿,与此同时苏芸暖还开始教是容止若做锻炼,帮助骨盆复位等等手段都用上了,同时食疗和药补再加上砭石治疗,容止若的坐月子的阵仗是头一份的大了。 容夫人打从临盆那日过来就没走,专心照顾小外孙,要说外孙各个都喜欢,可这个外孙就不一样了,是外孙也是女儿的救命恩人,真是恨不得外孙开口,必须要啥给啥。 四十二天月子做完,眼看着就到了四月芳菲天,福王府一直都没有摆酒,主要是孩子小,那些礼数有没有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容止若养身体。 出月子这谈,大家陪着容止若出门到花园里溜达,同时把所用之物搬回到寝殿,满月要挪一挪窝,图吉利。 祁煜城这些日子没做别的,就负责往回倒腾需要的食材,月子里用了一头鹿,效果非常显着,容止若的气色非常好,比当初苏芸暖见到她的时 候好了许多。 到了百日宴,容止若自己都觉得可以了,但治疗还差最后一步,那就是入伏开始到出伏这段日子,所以就算容止若自己都觉得没问题了,苏芸暖和薛氏姐妹都丝毫不能松懈。 但一切向好的时候,自然就不能再委屈小孙孙了,苏芸暖亲自安排百日宴。 百日宴当日,各家宗妇见到了明艳动人的福王妃,外面传言太后十分宠爱福王妃,看样子是一点儿不假了。 曾经不是没有人背地里议论,毕竟太后是伺候了皇后月子后才离开京城的,期间福王妃两胎都没见到太后的影子,别人就猜测这里面有隐情,就算是天家也躲不过婆婆偏心,可现在这场景,打脸生疼。 皇上和皇后都过来了,小世子的金册也做好了,甚至连小世子的世子府都安排妥当了,是祁家老宅。 受宠能什么样子? 福王的福王府是原本皇后的宅子,小儿子得了祁家老宅,谁还敢说太上皇和太后偏心?真要说偏心,那也是偏心福王一家。 容家更是举家全来了,礼物都堆成了小山。 原本有人还以为福王妃病入膏肓了,毕竟如此招揽回来各地女医馆的馆长,之前可没有 过。 这一场百日宴,众人重新认识了天家的和气,真正做到了兄友弟恭,皇后和福王妃也亲昵热络,这真心和假意,在场的人哪个不都快成精的人了,自是看得明白,除了羡慕,没别的好说了。 百日宴后,苏芸暖终于得了时间好好休息一下了。 放松下来的她迷迷糊糊睡了好几天,祁煊倒淡定,每日殷勤的送饭送水,再把人拉起来出去遛弯儿散步,出奇的是一句埋怨的话都没有。 休息了几天,苏芸暖照旧天天往福王府跑,每天都要亲自给容止若诊脉,发现容止若的身体真的好了,她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这一年对她来说,过得太漫长了,可回头去看的时候,除了感慨大家都不容易外,就是庆幸一切都来得及。 出伏到秋,一年来她什么都没过问,都在为容止若的身体忙碌,卸下了这副重担后,苏芸暖便想起来之前说的调任外派官员的事情了。 “明年开春煜城一家就得出海了吧?”苏芸暖问祁煊。 祁煊给苏芸暖送到手边一杯茶:“嗯,本来是想要今年秋天走的,不过怕老儿媳妇身体刚好,经不住折腾,所以定在了明年春天。” 苏芸 暖捧着茶杯送到嘴边抿了一小口:“如此也好,封地那边安稳,咱们大乾就没有隐患,咱们等送他们走后再去庄子上,到时候带着孩子们一起去,这皇宫里住着累人。” 祁煊早就恨不得带着媳妇儿离开这里了,俩人都不是眷恋荣华富贵日子的人,再说了,就现在的身份,只要不在宫里,百利而无一害,免了麻烦还能在山清水秀的地方休养生息,多好。 福王府也在准备,出海的具体日子虽然没定下来,但不能再拖了是真的。 过了团圆年,福王一家人出发去太溪府,祁煊和苏芸暖一路送到太溪府的时候,已经是三月末了,在这里休整一个月的时间,到了玫瑰花开放的时候,苏芸暖亲自教容止若如何提炼玫瑰精油,橄榄油,容止若知道这些将会成为福王府安身立命的买卖,学的格外认真。 出发的时候,风和日丽。 福王一家郑重其事给祁煊和苏芸暖磕头拜别。 祁煊和苏芸暖带着众人目送他们一家人登船而去,站在那边的她忍不住叹了口气,若非在天家,何须如此万里迢迢的奔波? 若非在天家,她必定会其乐融融的享受儿孙绕膝的欢乐。 可 到底人生难圆满。 潘玉竹沉稳了许多,是林府最厉害的当家主母,当然是在太溪府这边是分府,回到京城她才懒得操这份心。 陪着苏芸暖走在田埂上,两个人说起来曾经的日子,就有说不完的话。 如今都都有一种一眨眼就人生过半的感觉了。 “玉虎他们明年就能都回来了。”苏芸暖看着潘玉竹:“你们两口子也一同回去京城吧。” 潘玉竹点头:“回,咱们一家人得住在一起才行,本来我还想都住在太溪府,不过孩子们都长大了,把家里的事情都交给他们去张罗着,回头咱们聚在一起也过一过清闲的日子,享一享清福。” “是啊,咱们一家人活得都挺累的。”苏芸暖感慨了一句。 潘玉竹递过来果子:“阿姐,可别人要是听到咱们这话,一准说咱们是不知足,当年在愚谷村的时候,食不果腹,衣难蔽体,到如今是山珍海味吃不完,绫罗绸缎用不尽呢。” 苏芸暖噗嗤笑出声来:“别人只看到咱们荣华富贵了,想要这富贵,不拿出来真本事怎么能得到?有些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总觉得别人过的容易,可这世上啊,哪有过得容易的人呢?” 第688章 水利万物而不争 太溪这边变化非常大。 曾经的石头城是驻军的营房,一直到盐场都是朝廷的地方,百姓往西迁徙到平原地带,处处都开垦出良田了。 山里变化更不用说,从最开始的辣椒田,到现在有果树林和花圃,还有漫山遍野的草药,草药每年会有人定期的进来采摘,余下的时候没有人靠近这座山,百姓都知道这座山里种的东西都是皇家的,别说想要进去找点儿什么的心思没有,还会帮着看顾着。 在营房、盐场和百姓中间是各种买卖作坊云集的经济区,百姓到这里做工,每年都会有丰厚的收益,当然还有出海的人,采珠人变少了,可传承下来得到手艺总有人坚持着的,近海捕鱼则被潘家收购了,这些人打捞上来的海产品都会送到作坊里加工,每年从太溪运送出去的耗油、鱼罐头,数不胜数。 一年一度的珍珠节保留下来,许多客商也会在这个时候来太溪采购珍珠。 一些小小的珍珠都会用篓子装着,珍珠粉的原材料,价格虽然不高,胜在不挑品相,只需要是无核珍珠就可以。 头脑灵活的人已经开始在海边养殖珍珠了,这样减少了出海的风险,还能带 来可观的利润,虽然成色和价格比不了海里的珍珠,但数量是足够的,只需要养几年就会有收益。 “劳动人民的智慧从来都不可估量。”苏芸暖笑眯眯的说。 潘玉竹十分赞同:“阿姐,我发现人们生活安定了后,就真的会变得越来越聪明,反正现在这些人跟我小时候见到的那些人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了?”苏芸暖偏头问。 潘玉竹想了想:“可能跟阿姐说的智慧有关系,但更多的是变得和善了,坏人什么时候都有,可如今吃喝不愁,谁都愿意做人留一线。” “是啊,做坏事需要代价,日子过得好了,就会有很多人在做坏事之前衡量利弊,不像那个时候人活下来都难,也就没有什么顾忌的了。”苏芸暖拍了拍潘玉竹:“我们的孩子们似赶上好时候了。” 两个人沿着花圃边上慢腾腾的走着。 花圃里,劳作的人们在采摘今年的玫瑰花。 日暮时分,夕阳洒在山谷里,风景如画,忙碌的人们回到家里,山里升起来了炊烟袅袅,这些年山谷里的人走了一批又来了一批,虽然苏芸暖叫不出来这些人的名字了,但不变的是他们身上的品 质,勤劳、朴实。 两个人往辣椒园这边的宅子来,这里一直都是潘玉竹进山住着的地方,这两年她一个人也不愿意进山来,所以安排了管事住在这边。 两个人进了院子,管事带着这边的长工过来给太后磕头,苏芸暖让他们去忙了,劳累了一天的人,她不希望因为自己来了,让他们跪来跪去还要紧张兮兮的。 林少胜陪着祁煊在下棋,苏芸暖和潘玉竹进门后,掌灶的娘子带着人摆饭,四个人坐在一张桌子上,不像外面那般一大堆规矩,在这里就是一家人。 端上来的菜都是苏芸暖喜欢吃的,麻辣鲜香的味道确实堪称一绝。 如今的四海酒楼遍布各地,唯有京城留着天下第一楼的招牌,随着时间的推移,各地的酒楼在口味上都有了不同的改变,比如太溪的四海酒楼,海鲜为主,麻辣鲜香的做法,也有清淡滋补的做法,糕点师傅是从京城请来的,所以糕点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变化,但鲜花饼是名副其实,这里气候宜人,一年四季鲜花不断,能入口的品种也多,一叠鲜花饼五颜六色,看着都赏心悦目。 苏芸暖和祁煊在这里不能久留,毕竟福王才出发 ,到双星/岛最快也得一年,也就是说潘玉双他们要回来,大概得两年到三年的样子才会到家。 但既是来了一趟,苏芸暖也不想浪费了这样的机会,带着潘玉竹研究精油,提纯方法跟给酒提纯是一样的蒸馏法。 培养出来得用的人才行。 所以,祁煊和苏芸暖离开太溪的时候,已经是暮夏初秋了。 祁煊一直以来都格外珍惜跟苏芸暖在路上的日子,两个人也不用别人赶车,祁煊亲自赶车,苏芸暖坐在马车里看书,两个人经常会下来散步,看秋色宜人,天高云阔。 慢腾腾的往回来,走到半路的时候就到了百姓秋收的时节了,苏芸暖看着外面遍地走的耕牛,说:“祁煊,大云姑姑她们这些年可为了百姓立下汗马功劳了呢。” 祁煊把缰绳挂在马鞍上,撩起帘子坐到马车里:“确实,每年都有上万头的耕牛从草原上运到各地,现如今百姓家里没有耕牛都会被人笑话了。” “等回去我要给大云姑姑她们写一封信,草原太远了,我不想去,但想她们了。”苏芸暖轻声说:“大云姑姑都快六十岁了,时间过的真快,我时常恍惚的认为是,我还年轻呢 。” 祁煊笑了:“本来就年轻,在我眼里啊,你一直都是愚谷村那个小姑娘,厉害得很,特别是给玉虎缝合伤口的时候,我当时都惊呆了,毕竟那种缝合术太罕见。” “现在咱们军中的军医都会,是基础技能。”苏芸暖笑道。 祁煊伸出手臂勾着苏芸暖的肩:“还不是阿暖教给他们的,有时候我就在想,着大乾的太平盛世是怎么来的?是打出来的?好像是,也不是,因为在我看来啊,大乾各行各业都是阿暖的心血啊。” “哪有那么夸张。”苏芸暖靠在祁煊的怀里:“其实,是不打仗了,大家都想过好日子,朝廷恰好给了他们发展的机会,说到底是百姓的本事。” 祁煊笑出声来:“好,我家阿暖有功而不居,如水利万物而不争,真是大乾百姓之福祉,我祁煊的福祉啊。” “油嘴滑舌的。”苏芸暖白了一眼祁煊,也忍不住笑了。 马车慢悠悠的进了京城,刚到皇宫门口,就听到有人喊:“阿暖!阿暖!” 苏芸暖回头,瞪大了眼睛,看着走过来的一群人,瞬间红了眼眶,跑过去:“大云姑姑?我的天啊,你们怎么来了?你们都来了啊!” 第689章 陪着她们走一遍曾经的路 乔大云激动的眼眶发红,走在最前面,就要跪下磕头。 苏芸暖扶住了她:“大云姑姑,咱们不用这样。” “礼不可废。”乔大云说。 身后儿孙们跪倒了一大片,苏芸暖只能让他们赶紧起身,也不用进宫了,带着这些人来到了福王府。 这些人苏芸暖都认不全,但乔大云、孙蓉、康梨花和周玲都太熟悉了,看着她们坐在自己眼前,让人不得不感慨岁月无情,都已经是头发花白的老人家了。 “我们商量了一年多,觉得这辈子要不来见见阿暖,死都闭不上眼睛。”乔大云笑得满脸皱纹:“所以,我们就带着儿孙们来京城了,那些个小的没见识,头一次离开草原看啥都稀奇呢。” 孙蓉笑道:“可不是咋的,我也头一次来京城,这里可真热闹啊,太后住在这里可习惯了?” “那有啥不习惯的,咱们阿暖早就来了。”康梨花端详着苏芸暖:“这一眨眼就都儿孙满堂了,过的可真快啊。” 周玲小声说:“路上都说好了,这里规矩大得很,你们这样叫阿暖,回头让那些伺候的人听到了还不笑话咱们啥也不懂?” 四个人都看苏芸暖。 可算有说话的机会了,苏芸暖说:“你们都是我的长辈,咱们一起吃苦的时候哪有他们?笑话是不会的,只怕会羡慕的不行。” “就是!”乔大云说:“咱们都是啥交情?那是过命的交情,阿暖带着咱们过好日子的时候,他们还没出生呢。” 大家都笑了。 苏芸暖问:“咱们玉屏的日子过得好吗?” “好,好。”康梨花说:“孩子们都读书了,草原上的村落也多起来了,大家一边放牧一边种田,吃喝都足足的,牛羊也不担心没人要,作坊都越来越多了呢。” 乔大云接过去话茬儿:“还有专门养牛的人家,养了黄牛都供不应求,每年都有人过去成群的买走,我大哥说现在咱们大乾百姓啊,家家户户都有耕牛,我们这一路上也看到了,啧啧啧,都是咱玉屏的牛呢。” 说起来玉屏的变化,苏芸暖就想起来自己在那边的日子,变化大是好事,百姓能安稳度日就足够了。 她本来还想着自己见不到她们了,毕竟太远,而自己也精力有限,长途奔波会很累。 没想到这些人就到了眼前。 在没有见到他们的时候,想起来都是曾经 的模样,在愚谷村,在永固山里,在玉屏草原。 岁月不知不觉的催老了所有人啊。 安顿下这些人,苏芸暖见了乔大云她们的儿孙,这些孩子们都聪明伶俐的很,最小的是乔大云的孙子,才六岁的孩子在草原上就小有名气了,马背上长大的孩子,浑身透着一股子飒爽的劲儿。 给了赏赐,苏芸暖又被乔大云几个围着,说起来了她这些年的经历,乔大云听说海外十岛,啧啧称奇,她没想到竟然还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人。 当晚,苏芸暖喝醉了,祁煊把人抱回去的时候,苏芸暖还在嘀嘀咕咕的说话。 不胜酒力的媳妇儿是个话痨,祁煊就在旁边陪着,她说,他听,端茶递水的伺候着,直到苏芸暖睡着了,祁煊才松了口气。 无奈啊,媳妇儿总是忙,哪怕不用到处奔波了,可架不住有太多人想着她,念着她了。 福王府里热闹得很,孩子们载歌载舞,乔大云几个人忙着把最好吃的东西都拿出来,苏芸暖每天都过的很开心,过年的时候两夫妻也没回去宫里,而是陪着乔大云她们热热闹闹的过年。 年后,苏芸暖送乔大云她们回去玉屏,但路 线是先到青牛县去愚谷村,自然要去永固山里看看,再背上回家。 祁煊自然是陪着苏芸暖再出发,这一路上是真欢声笑语。 “看看!青牛县啊,我没想到这辈子还能来这里走一趟呢。”乔大云指着青牛县说。 众人进了青牛县,去了生词,在生词门口就被青牛县的老人认出来了,要不是苏芸暖身份特殊,提前就叮嘱她们千万不要兴师动众的折腾百姓,乔大云她们都想在这里住一段日子了。 即便苏芸暖躲了,也感受到了青牛县人对乔大云他们的热情,都白发苍苍的人招待乔大云他们,说起来曾经的日子,一边儿抹眼泪一边笑。 辞别的时候,乔大云邀请他们有机会去玉屏。 愚谷村,乔大云哭的很大声,找不到了曾经的大宅,在这里她们度过了最艰难的日子,村子里的人认识的也不多了,为了不让大家太难过,祁煊提议去永固山里。 弥月一家人得到消息,知道太上皇和太后要来,提前就在门口迎接,看到来了这么多人,弥月赶紧吩咐人去准备招待。 乔大云看着山谷里的变化,头一次安静下来了,准备了足够的香烛纸钱去祭奠 曾经的那些人。 分别在即,苏芸暖知道这一别就是再也见不到了,所以在山谷里准备烧烤,就在深潭旁边,所有的人都过来,像极了当年。 草原上的人都能歌善舞,孩子们展示着自己的拿手绝活,山谷里的孩子们也不甘示弱,热闹的很。 弥月陪在苏芸暖身边,看到苏芸暖眼里泛着泪光,递过去帕子轻声说:“嫂嫂,想起来以前了吗?” “是啊。”苏芸暖擦了擦眼角:“这些人当初是流民,来到愚谷村后,一直都护着我,那段日子没人会忘记,如今她们再重走了一遍当年的路,我啊,也像是又经历了一次似的。” 弥月点了点头,她能感受到表嫂对这些人是不一样的。 如亲人一般,又略有不同,自己说不好。 在这里,乔大云他们住了半个月,分别的时候,乔大云握着苏芸暖的手:“阿暖啊,听话,让我们给你好好的磕个头吧,等下辈子,下辈子如果有机会再相聚的话,我们就一定在太平盛世,一定要过的好。” 苏芸暖笑着落泪,看着乔大云几个人带着孩子们跪倒一片,耳边是他们整齐的声音:“恭祝太后安康喜乐,长命百岁。” 第690章 最怕离别 泪洒永固山,这一别再见无期,苏芸暖目送着远去的人们,迟迟不肯离开。 祁煊陪在她身边,人生自古离别最煎熬,若不是太想念,乔大云她们哪里会长途跋涉从玉屏到京城,若不是重情重义,苏芸暖也不会从京城陪着他们一路来到青牛县。 曾几何时,潘玉双遇险的时候,乔大云冲在最前面,过去的岁月不堪回首,可如今再想起来,处处都是感动。 “祁煊,你知道吗?有一个地方,有很多种办法缩短了思念的距离,不管天涯海角,只要想见面就能很快见到。”苏芸暖说。 祁煊轻轻地握住了苏芸暖的手:“大乾也会吗?” “会吧。”苏芸暖偏头看着祁煊:“但是那会是很遥远的事情,遥远到我们看不到。” 祁煊从苏芸暖的眼里看到了伤心,心里别提多难受了,拥她入怀:“阿暖啊,我总庆幸自己能遇到你,可又觉得委屈了你。” 苏芸暖靠在他的怀里,仔细的回想着自己这一路走来的种种,轻声说:“你从来没委屈过我,给了我尊荣,我只是害怕离别,咱们回去吧。” 两个人转身走进山谷里,苏芸暖在想,自己是真的害怕离别,而不是对现在的 生活不满意,毕竟这一路走来,她的人生精彩绝伦,如果有机会一定会写成一本书,让后世的人知道自己曾经来过,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 情绪平复后,他们去了密室,在这里摆着大乾的镇国杀器,初具规模不说,鬼手金的后人还在研究更厉害的武器,苏芸暖不得不感慨人的聪明是无限的。 弥月和骆越的孩子成了鬼手金后人的徒弟,他们势必会成为大乾最为隐秘的力量,潜力无限。 “嫂嫂,这么快就要走了吗?”弥月舍不得苏芸暖,帮着整理行囊的时候,说:“这里距京城太远了,来一次不容易,多住一段日子不行吗?” 苏芸暖摇头:“京城那边虽不需要我做什么,可总在外面也不妥当,再等等把,过几年咱们都回去京城,那时候咱们都老了,每天在一起谈天说地也挺好的。” 弥月点头:“好。” 回京城的马车上,苏芸暖在想回去之后自己做什么,其实到了现在,大乾并不需要她再做什么了,接下来的日子除了教导孙男娣女和等潘家回来外,有很多空闲时间,她决定写话本子。 描绘自己心里的那个世界,描述未来。 路上风景,从秋到冬,苏 芸暖对四季变化越来越敏/感了,她发现只要自己能安静下来,这个世界的好,处处都是,淳朴的笑脸,忙碌的人们,广袤的青山绿水,虽没有高楼大厦的繁华,但人类活得正是最本真的时候,不会忙忙碌碌两眼空洞,不会蝇营狗苟却心里荒芜。 京城,因为又是一年隆冬时分,街上卖糖葫芦的小贩,热气腾腾的奶茶还有各种各样的小吃,无一处不是人间烟火,无一处不让人心里温暖。 长久以来,她从怀念曾经的情绪里难以自拔,如今终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因为她在体会这个世界的美好。 总结到最后,苏芸暖觉得自己可能是得了退休后遗症,当祁煊成了太上皇,自己成了太后的时候,突然的清闲让她找不到了人生奋斗的目标了,却忘记了历史的进程并非是一个人能推动的,而是一代代人的努力成果。 “祁煊,我想喝热奶茶。”苏芸暖说。 祁煊听下马车,往路边的奶茶店去,苏芸暖撩起帘子看祁煊的背影,他似乎一点儿没有变,身姿挺拔,温和儒雅,在自己的面前永远是温柔的模样,尽管这个人曾以天子之身份踏平了一国,尽管这个人经历了满门抄斩,再 到重聚祁家军,他的人生要比自己更沉重,承受了那么多。 在自己情绪低落的时候,他默默陪伴的样子可真好。 自己运气不赖,有一个好夫君,还有四个非常出色的孩子,孙儿孙女也不少了,以后会更多,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完美人生啊,而自己已经全部拥有了。 “口味好几种,都尝一尝。”祁煊提着个食盒,食盒里放着十几瓶,洁白的瓷瓶非常精致可爱。 苏芸暖拿起来一瓶,抬头问:“要退瓶吗?” 祁煊笑了:“咱们不用,买得起。” 苏芸暖笑出声来,捧着奶茶瓶,笑得很开心。 祁煊看着这样的苏芸暖,如释重负的说:“我的阿暖终于开心了。” “嗯,这段日子让是阿煊受苦了。”苏芸暖轻声说。 祁煊凑过来在她额头上轻轻地吻了吻:“受苦我不怕,我怕哪天一睁开眼睛,我的身边没有你。” “不会的。”苏芸暖靠在祁煊的怀里:“回头你教孩子读书,我写话本子,咱们养一些鸡鸭鹅狗,再多盖一些房屋宅院,等以后把家里人都聚在一起,到时候没有离别,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祁煊轻轻顺着苏芸暖的后背:“好。” “我还要种花养草,不问世事,咱们再养一些牛羊。”苏芸暖说。 祁煊笑着蹭了蹭苏芸暖的发顶:“好。” “那咱们回家吧。”苏芸暖说。 祁煊坐在马车外面,驾车路过皇宫,直奔御田去了。 苏芸暖微微挑眉,好吧,刚好自己也不喜欢那些人一见面,跪来跪去,说话都要在心里转好几个弯儿的样子呢。 白成祥万万没想到,入冬了,结果太上皇和太后又来了! 也幸好早就把房屋修葺一新了,就连山脚下的书院都完工了,冬天来临之前还把那边的火龙都盘上了,正好派上用场了呢。 苏芸暖和祁煊走进宅子里,苏芸暖下厨的时候,祁煊出门去见了白成祥,交代的很清楚,不需要村民们过去拜见,日子就和寻常一样,他们也不想被打扰。 白成祥赶紧告诉所有人。 苏芸暖做好了饭菜,抬头就见祁煊提着一只野鸡回来了,恍惚间犹如少年时候,他是永固山山脚下的猎户,自己是村子里小村姑。 “阿暖,我饿了。”祁煊扬了扬手:“明天早点儿出去,收获会好很多。” “嗯,快去洗手,今天我做了素菜,明儿菌子炖鸡。”苏芸暖拿出来一小坛酒…… 第691章 小事大善 两个人坐下来吃饭,如寻常夫妻那般。 “厉文清想要过来教书。”祁煊说。 苏芸暖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厉文清是曾经的礼部尚书,给祁煊斟酒的时候问:“是荣养了?” “一年前就荣养了,不过最近才露面,是个书痴,整日里子在家里读书,听说咱们在御田这边有学塾,今儿让人送信来问了,阿暖觉得怎么样?”祁煊问。 苏芸暖当然赞成:“这些人的见识远高于常人,能开拓孩子们的眼界,这可是大好事。” 祁煊笑了:“那我就让他来,学塾那边怎么也要等明年春天的时候才开始,世家子弟也可以来读书,名字就叫麒麟书院可好?” “好。”苏芸暖知道祁煊想要为大乾多准备一些人才,未雨绸缪当然是好事。 两个人饭后在院子里消食,苏芸暖让祁煊从屋檐下摘了玉米串回去,两个人把玉米搓下来,磨皮后再磨成玉米碴和玉米面,两个人的日子过的非常接地气儿。 苏芸暖还包了粘豆包和撒年糕,做好就送给村民尝一尝,愿意学的人就过来,苏芸暖会仔细的教给她们。 渐渐地,村子里的人似乎都忘记了他们的身份,就像寻常邻里那么走动起 来。 祁煊发现苏芸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了,心里也高兴,他知道苏芸暖想要的不是高高在上的身份,而是能真切的体会到烟火气的生活。 为了能让苏芸暖高兴,祁煊特地告诉祁政玺等人,切不可来打扰他们的清净日子。 苏芸暖是不管祁煊在忙什么的,除了换着花样儿的做好吃的,空闲时间开始写话本子,可以打发时间,也可以用这些故事传递出去自己的思想,至于能不能遇到知音也不强求,哪怕一个人能从中悟出来一些生活的道理都是好的。 只是苏芸暖万万没想到,她在御田写着玩儿,外面的书行里都快挤破了门槛了,书行的东家欲哭无泪,因为他根本就找不到写话本子的人,卖话本子的人行踪飘忽,他下了很大工夫,甚至都请人跟踪了,可就是找不到! 无奈之下只能找了许多寒门学子高价抄书,任何一家书局都恨不得抓住写话本子的人,不为了别的,请回来当祖宗供起来,这可是日进斗金的保证啊。 御田小院里,苏芸暖把最后一段写完,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往事如烟,能在自己的笔下把那些人都记录下来,心情真的会好很多,这种生活也让 自己很踏实且感受到了平淡的幸福。 “祁煊,我写完啦。”苏芸暖笑眯眯的从书房出来,看祁煊正在处理野鸡:“咱们做个烤炉,吃点儿不一样的。” 祁煊回头:“要去卖给书局吗?” “不着急,不一定有人愿意看。”苏芸暖拿着木棍在地上画出来自己要做的烤炉样子。 祁煊笑而不语,每次都是他出去,被跟踪了许多次,浑然不知道的媳妇儿竟还以为没人看呢,这样也好,如果知道有许多人都在追着看,保不齐就会丢了初心。 两个人动手做烤炉,苏芸暖开发了新吃法,御田村的百姓们立刻学起来,有人把这些好吃的当成了买卖,到京城里去赚了个盆满钵满,一个个都巴巴的等着苏芸暖能做出来更/新奇的吃喝。 苏芸暖的日子过的极其佛系,写书,看书和研究美食,屋子里还种了一些花,冬日里看看盛开的水仙花,心情都好了不少。 祁煊得空去京城溜达,找了个很偏僻的小书局,书局的东家是个善良人,卖笔墨纸砚的价格很低,生意看着红火,但盈利极少,祁煊带着苏芸暖的手稿进去了。 东家雇不起伙计,五十多岁的老人家看着一身猎户打 扮的祁煊,笑呵呵的问:“客官想要什么?” “送你一部手稿,用这个赚钱吧,不可泄露我的行踪,以后手稿都给你。”祁煊说着,把包袱放在了柜台上,转身就走了。 东家狐疑的打开了手稿,看了几眼后泪流满面,这是财神爷开眼了吗? 当即找了那些穷人家读书的孩子过来,小店的生意不到半个月火爆到同行都咬牙切齿了,东家知道自己这些年行善积德才有的好运,所以直接把笔墨纸砚都原本价卖给家境贫寒的学子,这些学子也知恩图报,免费给东家抄书。 祁煊来过两次后,满意极了。 回到家里,看苏芸暖正在奋笔疾书,走过去从后面轻轻地抱着她:“阿暖,你又做了一件很大很大的好事。” 苏芸暖放下笔,笑了:“怎么?村子里的人是都发财了吗?” “这好事可不是钱财能衡量的。”祁煊笑呵呵的问:“要不要去看看?你在这里的日子可不短了,咱们出去走走吧。” 苏芸暖揉了揉肩膀:“也好。” 两个人第二天坐在马车上来到京城,祁煊把马车停在了小书局的对面。 苏芸暖撩起帘子往外看了看:“这家的门面不大,生意可真 好。” 祁煊坐在苏芸暖的身边:“东家是个有侠义心的人,穷人家孩子读书艰难,他分文不赚给孩子们笔墨纸砚用,也会接济他们。” “那岂不是人越多,赔得就越多?”苏芸暖偏头看祁煊:“这世上还有这么傻的人吗?” 祁煊点头:“有,眼前这个就是,不过既然被我看到了,你说我能看着他如此艰辛吗?” “那倒是,这样的人不该受穷,该受人尊敬才是,但是帮助也得讲究方法,要一次给太多银子,怕再养出来贪婪心。”苏芸暖说。 祁煊笑出声来:“阿暖最聪明,我没给银子,只是把阿暖的话本子送给了东家,不说让他富得流油,至少不会日子艰难。” 苏芸暖转过头认真的看着祁煊:“你的意思是很多人愿意看我的话本子?” “很多。”祁煊说:“趋之若鹜,很多人请那些抄书人都花高价。” 苏芸暖抬起手压了压心脏的位置:“然后呢?” “做了一件小事,但成就了大善,阿暖真了不起。”祁煊说。 苏芸暖噗嗤笑了:“还是阿煊明察秋毫,快,咱们回去继续写,我可有老多故事能写了。” 马车悄悄来,悄悄走,无人看到…… 第692章 种善因的善果 苏芸暖的生活又忙碌起来了,奋笔疾书的时候,祁煊负责照顾她,竟练出来了不错的厨艺。 小小书局成了京城里最热闹的地方,掌柜每天都有些诚惶诚恐的,他最开始很高兴,可看着越来越多的银子心里头就害怕了。 宫中,姬苒看着面前的话本子,笑得眉眼弯弯的。 “何事如此高兴?”祁政玺从外面进来,问。 姬苒起身:“皇上还不知道吧?母后最近可成了京城各大书局炙手可热的人物了。” “哦?”祁政玺坐下来,颇有些疑惑的接过来姬苒递给他的话本子,打开看了几眼,挑眉:“这并不稀奇,知道当初那些事的人不少,很早以前石灵均就写过这种话本子。” “那是皇上没有看到后面的,一准是母后,可好看了。”姬苒拿过来一摞话本子:“母后是个非常有意思的人。” 祁政玺笑了:“你不是很怕母后吗?” “那是因为我没看过这些话本子啊,你看过之后一准也跟我一样的。”姬苒说着,给祁政玺倒茶:“还有很多人生道理,皇上不妨闲暇时候看看这些。” 祁政玺放下话本子:“那成何体统?你可见过看话本子的一国之君?” “臣妾让人传膳。”姬苒也不着急,出门去安置了。 祁政玺试看看话本子,拿过来看了几页,不知不觉看入迷了,姬苒转身回来发现事祁政玺在笑,立在门旁没舍得打扰。 管理一个国家不容易,她好久没见到过夫君如此发自内心的笑了。 “苒苒,你说得有道理。”祁政玺抬起手:“来,来,你看这里,我竟不知道父皇和母后的缘分如此神奇,母后说的那个守护神是不是真的?” 姬苒立刻过来:“我也在想是不是真的,咱们去过山腹之地,也看到过那个深潭,从上面掉下来能活下来可不容易,或许是真的有神灵庇护。” “是啊。”祁政玺放下话本子:“用膳吧,父皇不准我们去那边打扰母后,原来是因为母后在做这事儿。” 姬苒跟祁政玺坐下来:“可不止这些,御田那边的村民把买卖都做到京城来了,各种稀罕的吃食,臣妾觉得也一定是母后教给他们的,好像这世上就没有母后不会的。” 祁政玺笑了:“只可惜,在我小时候的记忆里,母后是很少在家里的,好不容易在家里了一段日子,我又去了明珠城,好像错过了很多。” “但母后很爱你 。”姬苒说:“我看到后面了,她说到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我都看哭好几次了呢。” 两个人饭后也不遛弯了,在暖阁里一人捧着一本看得津津有味儿。 翌日,不用早朝,祁政玺带着姬苒微服出宫,两个人走在街上,吃着宫里没有的小吃,逛遍了京中大.大小小的书局,停在了最热闹的一家门外。 “书局掌柜的叫杨善,名副其实的大善人,听说神秘人的话本子都送到这里,别家拿不到第一手的话本子,只能等这边拿出来售卖的时候再抄写,不过那个时候就不值钱了呢。”姬苒说。 祁政玺问:“为何啊?” 姬苒说:“这家书局帮助了很多穷苦的学子,知道话本子赚钱,学子们一开始免费帮掌柜的抄写,后来掌柜的给了很高的价钱,所以没人帮着别的书局抄写了啊,这里也有话本子卖,谁会去别家呢?” “父皇还真是明察秋毫。”祁政玺笑着问:“要不,咱们再帮一把?” “我可不会写话本子。”姬苒可怜巴巴的看着祁政玺:“还能怎么帮呢?难道皇上要亲笔提匾?” 祁政玺打量着书局老旧的匾额,上面的字依稀可辨认,点了点头:“题个匾 额也不难。” “现在进去?”姬苒问。 祁政玺摇头:“回头让人查一查众善堂再说。” 两个人回到宫里继续看话本子,祁政玺终于看到自己出生的时候了,忍不住落泪,他从不知道母后在孕育自己的时候是那么的开心,能从字里行间感受到她小心翼翼的期待和满满的幸福。 很快派出去的人回来禀报,众善堂掌柜的名叫杨善,祖上三代都是做书局生意的,衣食温饱足够,有三子二女早已成家立业,三个儿子都读书多年不曾中举,两个女儿嫁的也是寻常人家,孙子孙女一大家子十几口人,街坊邻居都说杨善是个脑子坏掉的人,这些年救济的读书人无数,可并不见有人知恩图报,倒把家里拖累的越来越穷了。 这是一个寻常的人家,京城不缺富贵人,所以衣食温饱都算不得家境殷实,可贵的是这份心思,别人是只说他脑子坏掉了,殊不知真正的善人并不觉得自己在做善事,也不会因为做了善事等人来回报。 “众善堂。”祁政玺看姬苒:“咱们帮帮他吧,这样善良的人必定要得到善报才行。” 姬苒点头:“臣妾为皇上研墨。” 众善堂三个字铁画银钩 ,落款只写御笔亲题四个字。 “皇上,这就足以震慑那些图谋不轨的人了。”姬苒说。 祁政玺点头:“同行是冤家,并没有做太过分的事情就罢了,他们是寻常百姓,还是要过寻常百姓的日子,我们不能插手太多。” “皇上英明。”姬苒笑眯眯的说。 京城里,发生了大事! 又小又破的众善堂书局竟入了当今圣上的眼,嘉奖杨善多年来为众多学子做的善举,并御笔亲题匾额,皇后娘娘赏赐了一个胭脂门面,做为奖赏。 一时间,众善堂在京城的名望高涨,杨善带着一家人跪在宫门外谢恩。 祁煊把这个消息带给苏芸暖的时候,苏芸暖笑了:“他们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你儿媳妇整天抱着你的话本子,我估摸着你儿子怕也是。”祁煊递过来一杯茶:“我家阿暖做什么都厉害,写个话本子都能闹出来这么大的动静,这可如何是好?” 苏芸暖单手托腮:“玉双他们也快回来了,等我写完了手里这部,就收手了。” 祁煊问:“这部写的是什么?” “你也看话本子?”苏芸暖惊讶的看着祁煊。 祁煊红着脸点了点头:“谁让阿暖写的好看呢?” 第693章 有你真好 这个冬天,过得恬静安宁,期间苏芸暖给乔大云他们写了一封信,祁煊也回去了一趟宫里,跟祁政玺提到了玉屏府的那些有功之臣,天下太平多年,但当年的那些人付出了很多,不该被遗忘。 乔大云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长途跋涉回到草原上,本就心满意足,到家就得到了朝廷的赏赐。 看着小山一样的赏赐,好几马车的书籍和正在建造的学堂,乔大云哭的像个孩子一样,拉着康梨花的手:“嫂嫂啊,我真不是去问阿暖要好处了啊,我是真想她啊,怕活着的时候再也见不到了啊。” “不哭,可止住眼泪,儿孙们看着笑话,嫂嫂知道,嫂嫂也不是去要东西啊,是想她。”康梨花说着,拿了帕子给乔大云擦眼泪:“是阿暖惦记着咱们,你瞅瞅那些书还有学堂,阿暖想让咱们的子孙后代出栋梁之才呢。” 乔大云听到这话,哭得更厉害了,直接坐在地上,抹着眼泪跟孩子们说阿暖。 孩子们一个个听得入迷,乔大云说:“你们都使劲儿读书知道不?不能只想着放羊和养牛,咱们要有大本事,去朝廷里帮阿暖的孩子,以后还要帮阿暖的 孙子,守着咱们这太平日子。” 孩子们都不敢不答应,乔大云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后,回到家里,双眼红/肿但美滋滋的,草原上的日子过得好,不像以前那么穷,但阿暖心里头记挂着自己,她觉得这辈子值得了。 草原上的孩子们都开始读书了,这可不是像之前那样,读不读书无所谓,读的好不好也无所谓。 这次是朝廷开的学堂,要进来读书得先考试呢,许多牧民都以自己家有一个在学堂里上学的孩子为荣,玉屏府也十分重视这一块,派来的夫子都很认真,经常会看到骑在马背上放羊的孩子,吟诗作对,随口背个唐诗宋词都不在话下。 等草原上的春天染绿了大地的时候,苏芸暖的话本子已经写完了第二册,相比于第一册,第二册简直给许多人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话本子里的世界不再是后院的家长里短,也不是书生小姐的恋情,而是一个任凭所有人想破了脑壳都无法想出来的世界。 火爆到许多人蹲在众善堂门口,发誓要抓到送话本子初稿的人。 可蹲守了好几个月,杏花谢了,桃花也谢了,眼看着春天都快过去了,谁都 没看到是什么人送话本子到众善堂里的,只见到众善堂的书往外售卖,抄书的书生们都能养活自己了。 这下,许多人动心了,开始学着写话本子,一时间大乾的文娱发展的别提多好了。 与此同时,欧阳红推出来的新的娱乐方式也火起来了,一开始人们对烟花柳地都嗤之以鼻,如今发现这里早就不是做皮肉生意了,诗词歌赋大量的被传唱,京城有了不夜城的趋势。 春种忙完,苏芸暖看着菜园子里绿意盎然的景致,心里头无比舒畅,乔大云几个人写来了书信,看着上面一段清秀的字体,下面是一段张牙舞爪的大字,苏芸暖都笑出来眼泪了,都能想象的出来,乔大云是如何费劲的捏着笔,艰难的写下来这些话的。 “大云姑姑竟也开始读书写字了。”苏芸暖笑着对正在除草的祁煊说。 祁煊抬头:“那可挺难为她的。” “才不会,大云姑姑其实挺聪明的。”苏芸暖说:“只是别人不知道罢了,比起其他人,大云姑姑的赤子之心是无价宝。” 鸽子落在了墙头上,祁煊过去从鸽子的腿上拿下来信筒,苏芸暖抓了秕谷给鸽子吃,一 回头又有一只鸽子落在了墙头上,苏芸暖挑眉:“这是把飞鸽传书当写信了吗?” “呐,你日思夜想的人要回来了。”祁煊递过来字条。 苏芸暖看着上面的日期:“那岂不是秋天就到家了?” “看出来归心似箭了,要不要去太溪迎一迎?”祁煊说:“写了这么久话本子了,该歇一歇了。” 苏芸暖笑了:“当然去接,话本子也要写,我还要写玉双呢,她是个了不起的女子。” 祁煊把另一个信筒打开,取出来看了眼:“煜城他们也到嬴稷了,肖辅忠现在应该也在回来的路上,阮嬷嬷能和亲人团圆了,要不要一起带着去太溪?” 苏芸暖点头:“带着,阮嬷嬷到我跟前的时候还很年轻呢,如今都到了可以荣养的年纪了,能跟亲人团聚一定会很开心的。” “那就早点儿过去,太溪府那边的夏天很不错。”祁煊说。 苏芸暖点头:“秋天的时候也有很过水果,这边的房屋还差一些没拾掇好,交给白伯他们吧,玉双肯定愿意住在这边。” 两夫妻商量着接下来的行程,收拾好了菜园子回去做饭,入夜的时候,苏芸暖提起笔, 开始写潘玉双,回想起潘玉双,苏芸暖又把笔放下了:“祁煊,玉双的一生挺苦的。” “嗯?”祁煊抬眸:“不想写了?” 苏芸暖摇头:“那倒不是,只是觉得玉双挺苦,她的经历如果写出来,未必很多人能接受,但她确确实实的经历了那些,让我很心疼。” 祁煊递过来一杯茶:“阿暖,玉双在别人眼里是大乾唯一的女将军,更是上将军,她本就不是寻常女子,在我看来她经历的种种,注定了如今的成就,若非经历过非常事,也无法成就非常人。” “可是,许多女子依旧是以家庭美满作为衡量一个人是不是幸福的标准啊。”苏芸暖说。 祁煊笑了:“别人未必有玉双幸福,因为坤图恨不得把心都捧出来,放心吧,别担心,你见到玉双的时候,一定没有现在的忧虑了,也不用着急写,等见面了再说如何?” 苏芸暖捧着茶盏,看着祁煊:“阿煊,有你真好。” “何其有幸,若非遇到了阿暖啊,我可能会早亡,也不会有大乾,所以不单单是我,是很多人的幸福。”祁煊凑过来,轻轻地吻着苏芸暖的鬓边:“是我,有你真好。” 第694章 这理由,满分 祁煊把这边的事情都安排好后,回去宫里把最豪华的马车带过来了。 苏芸暖看到如同小房间般的马车,微微蹙眉:“是不是太奢侈点儿了?” “咱们是去接人,足够宽敞,再者,我怕你累。”祁煊说。 苏芸暖笑了:“嗯,那就这一辆吧,咱们家有这个条件。” 侍卫赶紧低下头,太后这话说的真对! 两个人做了吃喝,准备了青菜,足够的炭和小锅子,坐上马车出发。 八匹马的马车,非常平稳,苏芸暖坐在桌案前继续写话本子,祁煊很好奇为什么苏芸暖像是有写不完的故事似的,甚至祁煊猜测是她之前生活过的世界,在自己看来虽然光怪陆离,可也真让人心生向往。 累了可以去寝室,这里的床两个人睡足够,很软,马车晃晃悠悠往前走,特别助眠,苏芸暖发现虽然在路上,可头一次没有了奔波的感觉,入目都是养眼的风景,成片的农田生机盎然,忙碌的人们都很开心,少了艰苦日子带来的戾气,与人为善成了自然而然的事情。 也有许多人看到如此豪华的马车会驻足看看,稍微有点儿见识的人会在路边跪下,皇家的马车,不管里面坐着的是什么人,他们都 十分尊敬,如今的好日子来之不易,皇家开国明君,如今的皇上更是惠民到实处,最大的变化是农户赋税极少,这样的好世道,让百姓都恨不得逢人就夸赞两句呢。 过小村的时候,侍卫会及时的为主子们补充各种青菜,任凭他二十多年活过来了,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看到青菜都有流口水的冲动,主要是太后用小锅子涮菜的味道太香了。 不是没吃过火锅,可太后拿出来的蘸料绝对是秘制而不外传的。 这一趟出门,只带了两个赶车的侍卫,苏芸暖也专门为他们准备了小火锅,路上遇到小河会停下来看看风景,钓钓鱼,苏芸暖会做鱼丸,偶尔祁煊还回去打猎,反正两个年轻的侍卫跟在太上皇和太后身边,像是踏上了奇异之旅似的。 苏芸暖也会去挖一些野菜回来,凉拌还是做野菜粥,左右马车上的炊具齐全,佐料不缺。 因为马车太显眼,所以若非必要不进县、府,夜晚会停在风景好的地方,侍卫支/起帐篷,祁煊和苏芸暖就在马车上休息,马匹随处都可以吃草,侍卫也会按时给足够的食料。 这样一路走到太溪府用了两个月的时间,正是四月末五月初,玫瑰园的玫瑰 花盛开的季节,祁煊和苏芸暖没住在石头城里,而是直接进山住进了玫瑰园。 潘玉竹没想到阿姐会来的这么早,忙了几天把手里的事情都交代下去后,两口子也来山里了,不过为了不打扰祁煊和苏芸暖,林少胜和潘玉竹住在果园那边。 两个地方相聚不远,白天潘玉竹和林少胜采摘一些水果过来,苏芸暖和潘玉竹做她们喜欢的事情,祁煊和林少胜下棋,看风景,打猎,也会聊一聊驻军。 林少胜早已经不是当年的少年了,打从娶了玉竹后就分府另住,这份疼媳妇儿的心思在当时并不常见,事实证明这些年林少胜也真是做到了,玉竹过的非常幸福,两个人妥妥的伉俪情深,甚至为了不回京,林少胜几次都拒了朝廷的提拔,他很习惯在这边的生活,也愿意看玉竹忙着做事业的样子。 当年,还不是很多人能接受后宅夫人抛头露面,到如今世道改变了,可林少胜心里潘玉竹永远是初见时候的模样,并且他很庆幸,因为玉竹把孩子们教育的极好。 “你如此在我这个姐夫面前夸赞玉竹,是炫耀还是讨好?”祁煊端着茶,看着林少胜。 林少胜笑了:“姐夫,是无人诉说的幸福啊 ,我觉得咱们两个人的感受应该是一样的,玉竹可是阿姐教出来的呢。” “算你会说话。”祁煊抿了口茶:“你阿姐想要把你们都带回去京城,在御田那边建了宅子,说是亲人要住在一起,看你这意思是不太愿意回去的啊。” “回!回!”林少胜立刻说:“必须回,阿姐想的太周到了,玉竹做梦都想回到从前,一家人在一起过日子,虽然那个时候很苦,可她每次提起来的时候都笑得很开心。” 祁煊笑了:“是啊,那个时候我们在愚谷村,经历了很多,但阿暖和玉竹兄妹几个的感情是非常让人羡慕的。” “姐夫,有时候真羡慕你,如果我也在那个时候遇到玉竹就好了。”林少胜说。 祁煊扫了眼林少胜:“据我所知,林家二少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最乱的日子也不曾吃过什么苦,你确定能过得了那样的日子?” 林少胜:……! “好了,走吧,我看她们姐妹两个人是忘记了给咱们做点儿饭吃了。”祁煊起身走在前面。 林少胜跟在后面的时候还在想,若是真那么早见到那么小的玉竹,自己或许就错过了这样的缘分,所以是在最合适的时候遇到了最合适的人 。 两个人在凉亭里见到了正在鼓dao鲜花的姐妹二人。 “姐夫,阿姐说今天要吃烤肉,但是家里没有肉了。”潘玉竹笑眯眯的说。 祁煊停下脚步:“有,怎么能没有?我和少胜去打猎。” “早去早回。”苏芸暖说。 祁煊点头,拉了一把林少胜,两个人往山里去了。 苏芸暖采摘了许多香料,清理好香料,姐妹俩去山泉里把早就放进去的鱼笼子拖上来,山里的鱼虽然不大,但口感非常好,结实有嚼劲的鱼肉,让吃太多海鲜的潘玉竹兴奋的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在家里,她是威仪天成的家主母,在阿姐身边,她就是个嘴碎的妹妹。 家里的大木桶里放着新鲜的虾,处理干净做蒜蓉开背虾,苏芸暖把虾子放到烤炉里去,潘玉竹烧火,香味儿飘出来的时候,忍不住吸了吸鼻子:“阿姐啊,这种炉子真是太神奇了,回头要在四海酒楼里用上,单单就这个炉子就能日进斗金啊。” 正在剥蒜的苏芸暖抬头:“玉竹,赚了这么多年的钱,还没有赚够吗?” “阿姐。”潘玉竹回头:“银子又不咬手,我赚不够,可能是穷怕了。” 苏芸暖:……! 这理由,满分。 第695章 团圆 潘玉竹一边跟着苏芸暖忙活着做好吃的,一边念叨着自己这些年做的买卖,说到高兴的地方,孩子一样手舞足蹈的。 苏芸暖笑眯眯的看着潘玉竹,想到她小时候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 “阿姐,我是不是特别俗气?”潘玉竹问。 苏芸暖摇头:“不是,我们玉竹打小就聪明的很,这些年更是把这份聪明用到了极致,转了那么多银子的玉竹怎么能俗气呢?” 潘玉竹点头:“我也觉得是,俗气的人是什么样的?腰有十文必振衣做响的人才俗气,不过我对不起义父。” “我好些年没见到吴子良了。”苏芸暖说。 潘玉竹泄气的皮球一般坐在凳子上:“五年前就走了,说是要去云游,还说现在这世道太平的很,他也没有什么用武之地了,要去深山里隐居。” “这样啊。”苏芸暖没再问下去。 潘玉竹点头:“可是,阿姐啊,五年了音讯全无,我给的银票也不见到咱们的钱庄去兑换过,我真怕师父出事儿,年纪大了也不知道回来吗?难道除了我这个弟子外,还有人能给他养老不成?” “也许是找到了喜欢的地方隐居,也许是找到了合适的人收徒,也有可能是开 个学塾,教孩子们读书识字呢?”苏芸暖说。 潘玉竹点头:“最好是这样,等咱们回去后,我就托人找他,不管做啥都好,年纪大了得回家养老。” 祁煊和林少胜打猎回来,苏芸暖又做了烤鸡。 丰盛的饭菜摆上桌,四个人吃饭的时候谈天说地好不热闹。 入夜,苏芸暖在写话本子,祁煊洗了水果送到桌边。 “玉竹今儿提前了吴子良。”苏芸暖说。 祁煊挑眉:“还真好久没见过这个人了。” “是啊,年纪可不小了,不知道身在何处,玉竹念叨着接回来养老呢。”苏芸暖看着祁煊:“我倒是担忧,怕吴子良不愿意麻烦玉竹。” 祁煊点了点头:“吴子良跟东方家关系匪浅,想要找人倒也不难,保不齐在东方家呢。” “对啊!”苏芸暖笑道:“我怎么就没想到呢?等咱们回去的时候去登门拜访,若是真的在那边,接回去养老是好的,若是闲不住,去学塾教书呗。” 祁煊很赞同,吴子良一身本事,不教书反倒浪费了。 夏天,太溪这边炎热,但山里清凉的很,苏芸暖写话本子,玉竹每天都过来看,祁煊和林少胜去了驻兵的营房几回,带回来吃喝,每天 研究。 见祁煊厨艺越发精湛,林少胜自惭形秽,竟也开始琢磨上了。 不知不觉,已经秋凉。 祁煊接到了飞鸽传书,再有十天就能靠岸了。 “阮嬷嬷在山下的宅子里,不知道怎么样了。”苏芸暖说。 祁煊问:“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呢?前几日见到阮嬷嬷了,宅子那边料理的很好。” 苏芸暖想了想:“再住三天。” 这三天时间,四个人采摘了不少水果,让人运到山下,又挖了不少花苗,采摘了许多种子,这些都是苏芸暖准备带回去御田的。 下山的时候,林少胜和潘玉竹回去自己的家,苏芸暖和祁煊回到山下宅子里。 阮嬷嬷早就等在门口了,见到主子们回来,赶紧迎上来:“给太上皇和太后请安。” “辛苦阮嬷嬷了。”苏芸暖进院:“我带回来了一些种子和花苗,回头阮嬷嬷可以送给肖夫人,肖夫人这些年经营着嬴稷那边的买卖,应该是个闲不住的人呢。” 阮嬷嬷赶紧道谢,一想到马上就会跟亲人见面了,心里就有些激动。 转眼,八月十二。 大船缓缓靠岸。 船头,潘玉虎一家和潘玉双两夫妻,后头是潘玉宝一家,几乎望眼欲穿,看 到岸边的亲人,钟宁眼圈泛红:“终于回来了,你看,那是太后和玉竹。” 潘玉双拿了帕子递给钟宁:“嫂嫂别哭,咱们回来的可正是时候,仲秋好团圆。” “是,是。”钟宁回头拉着烟娘的手:“咱们一家人天南海北,以后就不会分开了。” 放下了跳板,潘玉虎两口子走在最前头,快步下船后,潘玉竹哭唧唧的说不出话来。 潘玉双给她擦眼泪,虽然都不小了,可是在潘玉双眼里,玉竹还是那个小不点的孩子。 “给太后请安。”钟宁和烟娘带着孩子们给苏芸暖请安,苏芸暖扶着钟宁和烟娘起身:“都是自己家人,何必多礼,快些回家吧。” 一行人上了马车。 苏芸暖看到另一艘船靠岸,带着阮嬷嬷过去。 肖夫人从船上下来,看着岸边的阮嬷嬷都不敢认,揉着眼睛怕自己眼花,催促丫环快一些下船。 岸边,阮嬷嬷看到侄女,颤巍巍的走过去。 肖夫人哭出声来:“姑母,是姑母吗?” “是,是。”阮嬷嬷抱着肖夫人,也哭出声来。 苏芸暖悄悄离开,坐上马车追赶先一步走了的潘家人,马车里,祁煊看着苏芸暖红了眼眶,轻声说:“团圆的 日子,可不能掉眼泪。” “谁说不是呢,可是眼睛就是不争气。”苏芸暖靠在祁煊的肩上,用帕子擦着眼泪:“我之前就想过很多次了,什么时候能一家团圆,如今真的团圆了,心里头竟是这么难过,不容易啊,走到这一天,哪个人都不容易。” 祁煊轻轻地拍着苏芸暖的背:“以后就好了。” 苏芸暖轻轻地点头。 前面,潘玉竹握着潘玉双的手,哭的那叫一个稀里哗啦。 “幸好嫂嫂和弟媳都不在这里,若不然还以为你心里头有远近/亲疏呢?”潘玉双柔声说:“听话,不哭了,再哭二姐也忍不住了。” 潘玉竹抽噎着点头:“二姐,坤图对你好不好?你在外面受没受委屈?这次回来是不是真的再也不走了?我好害怕你们再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里啊。” “不走了,放心吧,坤图对二姐很好,他也愿意以后都跟我住在这边。”潘玉双说:“能遇到他,是我的福气。” 潘玉竹抹了一把眼泪:“那行,回头你们需要啥就跟我说,我可有钱了,咱们家现在啥都不缺,钱最多。” “傻丫头。”潘玉双轻声说:“你忘接了吗?二姐是大乾的上将军,怎么会没钱呢?” 第696章 东方瑜病重 潘玉虎这些人回来后,在太溪府并不能久留,身为朝廷命官需回去京城面圣。 在太溪府休息了三天,众人上了马车往回走,跟在最后面的是肖辅忠一家人,肖夫人跟阮嬷嬷有说不完的话,肖辅忠在另外一辆马车上,整理上奏的奏折。 阮嬷嬷提到当年被钟老夫人送到太后身边的日子,对苏芸暖是赞不绝口,肖夫人也说起来当初接下买卖的事,两个人说到暖心处,都忍不住抹眼泪,家道中落,死的死亡的亡,如今这世上没有别的亲人了,也是祖宗保佑,他们竟又遇到了一起,并且都没有吃太多的苦头。 “太后给你准备了不少种子,还教给我不少做香料的本事,这些是咱们阮家没有的,这次咱们娘俩能团聚,就好好的把香谱都放在一起好好的整理出来,回头传给孩子们也是温饱的手段。”阮嬷嬷说。 “姑母,以后就在家里养老,夫君是个仁厚的人,定会愿意的。”肖夫人说。 阮嬷嬷笑了:“我啊,习惯在太后身边了,再伺候太后几年吧,太后的性子有些冷淡的,身边用着的人越来越少,太后跟前不能没有伺候的人。” “可是,我们难得团聚啊。” 肖夫人握着阮嬷嬷的手:“您就在侄女跟前,让侄女尽尽孝吧。” 阮嬷嬷拍了拍肖夫人的手:“好孩子,等过两年我就回去养老了,再者太后不住在宫里,御田那边也要有人出去跑腿儿采买,咱们娘俩见面的机会不会少的。” 肖夫人知道姑母是不肯离开太后身边了,轻轻地叹了口气:“夫君这次回来,不知道会不会调任别处,若是调任别处的话,咱们娘俩岂不是又要分开了?” 阮嬷嬷笑了:“姑爷是一方大员,不太可能离京,若是真离京的话,再说。” 肖夫人只能点头。 阮嬷嬷撩起帘子往前面看了看,说道:“太后这几日高兴的很,也真是好事,若是这些人不回来啊,太后整日里都孤孤单单的,看着都让人心疼呢。” 最前面的马车里,苏芸暖和玉双、玉竹谈天说地好不快乐,旁边钟宁和烟娘也不闲着,海外的趣事儿讲不完,祁煊都没上去前面的马车,更不用说林少胜和坤图他们了。 马车慢悠悠的往京城来,进京第一天赶巧儿下起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潘玉双看着马车外面飘飘洒洒的雪花,感慨了一句:“一晃可好多年没见到下雪了呢。 ” “我也是,太溪府那边顶多下个雪珠子,回头一眨眼工夫就没了。”潘玉竹说。 到了京城,各回各的府邸,苏芸暖和祁煊也回宫了。 宫里,皇后带着妃嫔迎接太上皇和皇太后。 苏芸暖看着又多了两位妃嫔的后宫队伍,抬起手揉了揉额角,这种事情自己没拦过,也知道拦不住,只是心疼身为皇后的姬苒。 作为太后,尽量的一碗水端平,赏赐下去一些东西是心意,至于别的就没有了,还是跟上次一样,叫了姬苒在身边,婆媳两个人在御花园散步的场景谁都看到了好几次。 这种不动声色的撑腰,拎得清的自然不敢有什么动作。 “母后,好些日子没有新话本子了,您不在京中的这段日子,好多人都开始写话本子了呢。”姬苒说。 苏芸暖忍不住笑了:“可赚到银子了?” “这就不知道了,儿媳也看了几本,委实没什么看头儿,好多学母后写法的,也学了个不伦不类。”姬苒摇头:“就没看到有谁写得比母后更好的。” 苏芸暖看着花园里的梅林:“这就看用什么心思了,江山代有人才出,何况写个话本子呢?保不齐就有人能写出来传 世之作了。” “母后,前几日东方瑜回来京中女学了。”姬苒说:“身体不太好。” 苏芸暖收回目光:“她一路走来可不容易,明儿去看看吧。” 婆媳两个人往回走的时候,苏芸暖想到了抱夏,问:“抱夏最近来宫里吗?” “好些日子没见到了,在操持儿子的婚事。”姬苒说。 苏芸暖觉得也要去看看抱夏,原本定下来白芷他们都回来,可驻兵需要熟悉那边的人,所以白芷他们三个都没回来,抱夏知道的话,会很失望吧。 翌日。 苏芸暖来到女学,有人引着她往东方瑜的院子来,刚到门口就听到一阵剧烈的咳嗽。 “下去吧。”苏芸暖让带路的人退下,推开门走进来。 院子里洒扫的很干净,有些冷清,东方瑜正坐在书房里,伏案疾书,一阵咳嗽赶紧用帕子捂住了嘴,拿下来的时候看到上面的血迹,轻轻地叹了口气,把帕子扔到了纸篓里。 一只手从纸篓里拿出来帕子。 东方瑜抬头,愕然的看着站在面前的苏芸暖,赶紧起身:“太后。” “你为何如此不爱惜自己?”苏芸暖展开帕子,眉头拧成了疙瘩:“跟我去太医署。” 东方瑜走过来要给苏芸暖行礼。 苏芸暖抓住了她的手臂,转身就往外走。 “太后,臣的时间不多了,还有一些没整理好,这些都是可以传给后世之人的宝贝啊。”东方瑜声音微微颤/抖。 苏芸暖猛然回头:“你可知道,人世间最贵重的就是自己的命!” 东方瑜红了眼眶。 “听话,跟我走。”苏芸暖拉着东方瑜出门,上了马车吩咐车夫去太医署。 太医署里,抱夏被苏芸暖的脸色吓到了。 这都多少年了?她已经忘记多久没见到主子发火了。 苏毅过来亲自给东方瑜诊脉,苏芸暖也给东方瑜诊脉,两个人出去的时候,苏芸暖吩咐抱夏照顾好东方瑜。 药房里,苏毅斟酌着给东方瑜开方子。 开好了方子递给苏芸暖:“太后过目,臣有些拿不准,东方先生的身体拖得太久了。” “嗯。”苏芸暖看着方子,心里十分不好受,苏毅说的一点儿没错,东方瑜的身体犹如破筛子一般了,想要把命救回来,太难了,可自己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东方瑜耗尽了最后这点儿命呢? “再加一个补益的方子,等我想一想用什么药膳合适。”苏芸暖说。 第697章 像是做了一场大梦 东方瑜的病是积劳成疾。 尽管被人尊为女圣人,可到底是血肉之躯,又因为一直都没有清闲的时候,身体就垮下来了。 苏芸暖很心疼,毕竟能真正走出来,带领大乾女子越发的自立自强,是让人很敬佩的,如果自己不是穿越来的人,单就论见识和能力,未必能比东方瑜强。 本就惺惺相惜,也很敬佩,所以看到东方瑜累坏了的模样,她下定决心要治好东方瑜的病。 在京城,总是难得清净。 所以苏芸暖决定带着东方瑜去御田庄子上去住,虽说要过年了,可东方瑜的身体一天都不能拖,所以跟姬苒打了招呼后,苏芸暖带着东方瑜去了庄子上,同行的还有阮嬷嬷和祁煊。 草药都一起带过去,东方瑜受宠若惊,苏芸暖只说寻常,并没有多解释,并且派人给东方家送去消息,东方瑜对东方家来说,那可不是一个姑娘那么简单,普天之下谁家女儿嫁不出去都会被人私下里笑话,唯有东方家的这位,嫁不出去都成了佳话,而这样的女子,就算是没有东方家,也让人高攀不起。 反之,东方家因为出了一个如此的女圣人,在文人圈子里的地位不可撼动。 所以东方 家里不会不管不问。 马车上,苏芸暖跟东方瑜说:“在太溪的时候,本想着回来去你家里走一趟,不过玉虎他们要回京见皇上,这事儿就放下了,你也好久没回去了吧?” 东方瑜笑着点头:“有几年没回去了,祖父祖母都去了,母亲四年前也去了,我从十岛回来的时候回去一趟,也就不想再回去了。” “那我就放心了,跟我到庄子上能住得下,免得你心里长草了似的,总是不踏实。”苏芸暖说。 东方瑜点了点头:“我啊,就愿意跟阿暖在一起,总是能学到很多。” “你可是咱们的大乾百姓公认的女圣人呢,还要学什么?往后啊,咱们就大道至简,顺其自然。”苏芸暖递过去水囊,这里面是药。 东方瑜喝了一口苦药,也只是微微蹙眉,见苏芸暖递过来的蜜饯,笑着接过来送到嘴里,轻轻地咀嚼压住了苦味儿:“阿暖啊,无知者无畏,知道的越多就发现自己懂得太少,我现在是太明白这个道理了。” “所以,要足够长寿,才有更多的时间,见更多的事情,懂更多的道理,百年未必有一个东方瑜,你珍贵着呢。”苏芸暖说。 东方瑜只是笑,笑到眼 圈泛红,都说人生得一知己足矣,自己能遇到苏芸暖,何止是知己那么简单? 如果遇不到她,自己会怎么样呢? 寻门当户对的夫君,养几个儿女,止步于后宅方寸天地,终老于岁月悠悠。 纵是到了今天,她依然知道那样的生活并非自己想要的。 在别人看来,自己孑然一身,虚名几个,却免不得离经叛道,可别人又怎知道,自己的这辈子过得是何等知足,看过许多风景,见过许多别人终其一生也见不到的远方,书万卷,山千重,心在岁月的沉淀中越来越安宁。 在发现自己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的时候,从不曾惧怕过死亡,只是担心自己毕生所学无法成册,并没有想过青史留名,可非常想要把自己领悟到的一切都传下去,后世之人若能踩在自己的肩膀上,成就更高更远的目标,那么她认为这就是值得。 偏偏遇到了她,总是不舍得自己受苦,上次在双星/岛是如此,这次在京城也是如此,不肯由着自己的性子来,总是想要把自己拉回到安稳中,心里真暖啊。 马车到了庄子上。 苏芸暖亲自送东方瑜去住的地方,就在她的隔壁,阮嬷嬷服侍在东方瑜身边, 因为能用香料减轻东方瑜的身体不适,最重要的是能好好睡个觉,年复一年的操劳让她总是不能按时睡觉,身体虚弱的时候,这么折腾下去可是受不了的。 东方瑜从善如流,如果说还有什么人能让自己如此听话,那就只有苏芸暖了。 在这边住下来,东方瑜感觉又回到了在双星/岛的日子了,每天跟苏芸暖下棋,闲聊,甚至看话本子,得知风靡京城的话本子是是出自苏芸暖之手,东方瑜乐不可支,看得更事津津有味儿。 眼看着过年了,庄子这边热闹起来了,潘玉虎一家、潘玉宝一家和潘玉双两夫妻都过来了,因为公婆还在,潘玉竹和林少胜不能没有规矩,得留在京城过年,为这事儿潘玉竹还哭了一场,要不是潘玉双不准潘玉竹没有规矩,林少胜说什么也要带着媳妇儿来庄子这边过年的。 东方瑜再见到潘玉双,两个人亲昵的不得了,苏芸暖带着钟宁和烟娘开始准备过年的吃喝,小院里每天都热闹的很,村民总是会送来一些家里暖棚的菜,所以就算冬日里,白雪皑皑,宅子这边的桌子上也是什么都不缺的。 投桃报李,祁煊带着几个人进山打猎,猎物也会分给村 民。 东方瑜和潘玉双站在门口,苏芸暖和钟宁帮着分派猎物,烟娘负责在院子里烧热水,忙活着一会儿的晚饭。 “我们在愚谷村的时候是,差不多就是这样子的。”潘玉双说。 东方瑜笑了:“我去过后来的愚谷村,也去了青牛县,那边的人到现在也是如此淳朴,冬日里会把猎物拿出来,大家分着吃,如今日子过得好了,谁都不指望着这点儿猎物换银钱了呢。” “好多年没回去了。”潘玉双感慨:“不过亲人都在这边,也就不想回去了,这里跟愚谷村很像。” 东方瑜打量着村子:“是啊,阿暖选择在这里住下来,把你们也都叫过来,心里头一定也是对愚谷村的那段日子念念不忘的。” “那段日子没人会忘记,太苦了。”潘玉双说。 东方瑜拍了拍潘玉双的手臂:“人,总是记得吃过的苦,唯有如此才能更珍惜眼前的安宁日子,不单单是你们,还有大乾的百姓。” “是啊,回头看,像是做了一场大梦,可那些经历的事情又都历历在目,阿瑜啊,快些好起来,我们接下来的日子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呢。”潘玉双眼里都是笑意,看着眼前的场景,说。 第698章 为啥不回去 给东方瑜治病这件事,是苏芸暖的头等大事了。 有潘玉双陪着东方瑜,苏芸暖一头扎到草药里,开始研究各种针对东方瑜身体的方子,还有药膳。 这份用心让东方瑜心里过意不去,可要说自己不治,那就对不起苏芸暖这份心,所以她总是笑眯眯的接受任何送到面前的吃的,汤药和饭菜无一例外。 潘玉双心疼东方瑜,也心疼苏芸暖,她总是忙起来就什么也顾不上了,当年自己留在双星/岛的时候,最大的原因是希望大乾江山安稳,苏芸暖能多一些时间享受生活,可是回来这些日子,她还真就难有真正消停下来的时候。 “阿瑜啊,练功如何?”潘玉双说:“强身健体的效果很明显,每天多运动一下,回头饭都能多吃一碗,我和你不一样,你是舞文弄墨,我是舞枪弄棒,你看我这身体就结实的很。” 这话让东方瑜动心了,点头:“那就劳烦玉双了,我看阿暖如此为我/操劳,心里过意不去。” 潘玉双笑了:“这算啥,我当年在明珠城的时候,训练那些几岁的孩子好几年呢,这事儿最拿手了,明儿起咱们就开始。” 素来,潘玉双的性子都是说干就干,这次更是心无旁骛,甚至拿起来 针线开始缝口袋,从小到大排列好,四个一组。 东方瑜好奇地问:“这是做什么的?” “负重,你现在身子骨弱,咱们从最小的开始,除了睡觉的时候外,余下的时间都戴在身上,回头真练成了,你都会感觉身轻如燕,学啥都快得很,特别是身法,那叫一个快若闪电啊。”潘玉双说。 东方瑜笑了:“玉双难不成还要给我训练成个侠客?” 潘玉双笑道:“不同的身份就是不同的人生,保不齐以后咱们就出去行侠仗义了呢。” 俩人说说笑笑的忙活着,外面苏芸暖也在忙活,阮嬷嬷找了草药,仔仔细细的调成香料,这香料能安神,除了安神之外还能镇痛,她看到了好几次,东方瑜因为疼痛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安生。 宅院里,钟宁妯娌两个人负责准备过年的东西,眼看着到年底了,一家人好多年才有这么个团圆年。 清晨,苏芸暖起身出门,愕然的看到潘玉双带着东方瑜往外去,狐疑的跟上来,发现两个人正沿着村路的边上慢跑想村外,抬起手压了压额角,知道这是潘玉双想出来的法子,能让东方瑜多运动一下也是好的。 正在挑拣草药的苏芸暖看到门外来了一辆马车,起身走到门 口。 马车上下来一对中年夫妇,苏芸暖觉得有些面熟,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便问了句:“二位是问路?” 东方睿抱拳行礼:“在下是东方家人,过来看望家姐。” 苏芸暖哦了一声:“那块进门来吧,东方瑜出去了,应该一会儿就回来。” 东方睿两夫妻对望一眼,赶紧跪下来:“草民东方睿拜见太后娘娘。” “民妇拜见太后娘娘。”东方睿的妻子周氏说。 苏芸暖请两个人进门来,才说:“阿瑜的身体不太好,这些年也因为忙着外面的事情鲜少回家去,如今两位能亲自来,对阿瑜的病情来说是大好事,但本宫想问问,你们二人跟阿瑜是什么关系?” “东方瑜是草民的亲姐姐,这是我的妻子周氏。”东方睿说。 苏芸暖心里头很高兴,点头:“如此就好,一奶同胞总是最牵挂彼此的,两位长途劳顿必定是累了,先歇在阿瑜的院子里,可行?” 东方睿赶紧谢恩。 苏芸暖让阮嬷嬷把两个人安顿下来,又去找了钟宁,早饭得多加点儿,回头别慢待了客人。 饶着御田村一圈,东方瑜累的气喘吁吁,脸色涨红,扶着膝盖怎么都走不动了,再看潘玉双气定神闲的样子,无奈的 直摇头。 “咱们缓一缓,回家用早饭,阿瑜厉害得很,头一天就熬过来。”潘玉双说着,伸出手扶着东方瑜。 东方瑜捂着快要跳出来的心:“今儿还是新鲜劲儿呢,明儿啊,我保不齐都爬不起来。” “那不能,今晚我跟你同睡,一会儿无找阿姐给你配一些舒筋活血的浴汤,等咱们身体壮实点儿后,那些小病小灾都绕道走。”潘玉双笑呵呵的说。 两个人进了院子,阮嬷嬷过去伺候东方瑜,看到她浑身湿透的样子,赶紧端来了热水和软巾,还有换洗的干净衣服。 “阿姐,给阿瑜配一些浴汤吧,打今儿起,天天都出去练一练筋骨。”潘玉双说。 苏芸暖点头:“行,不过阿瑜可不像你这么厉害,悠着点儿吧。” “我心里有数。”潘玉双说。 擦拭了身子,换上了干净舒服的衣裙,阮嬷嬷给东方瑜梳头。 “东方姑娘,奴婢去把早饭端过来,外面风凉,可别出去了。”阮嬷嬷说。 东方瑜笑着点头:“有劳嬷嬷了。” 阮嬷嬷退下去,东方瑜来到窗口,推开窗子往外看着,这院子里的景色最好不过了,因为盖起来了暖棚,里面盘了火龙,温度够,再用木槽子种上各种小青菜, 冬日里看到这些是太养眼了。 听到脚步声,东方瑜说:“嬷嬷,这些菜还得多久能吃?” “长姐啊。”东方睿声音颤/抖,带着哭腔的喊了一声。 东方瑜整个人都僵住了,回头看着落泪的弟弟,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 周氏赶紧过来扶住了东方瑜:“长姐可不能太激动,我们都在这里了,不着急,不着急的。” 东方瑜缓缓地坐下来,看着过来蹲在自己面前的弟弟,伸出手轻轻地碰了碰他的脸颊,颤/抖着问:“你肯见长姐了?不怕长姐丧德败行了?” “我错了,长姐,我早就知道自己错了,呜呜呜,就是拉不下脸子来给长姐认错,长姐宽宏大量,原谅我可好?”东方睿泪如雨下,看着面前容色枯瘦的长姐,这可是东方家曾经最被人称道的才女啊。 东方瑜给弟弟擦眼泪:“我就知道你早晚会想明白的,我也没生你的气啊,是太后给送的消息吧?就你们夫妻二人来了是不是?” 东方睿点头:“家里祖父身体也不妥当,听说你在这边病倒了,祖父着急得很,让我们两口子快些过来,等长姐身体好一些了,就接回去养着呢。” 东方瑜叹了口气:“弟弟啊,知道阿姐为啥不回去吗?” 第699章 过年 东方睿点头:“知道,知道长姐怕威名过甚,让家里再出眼高于顶之辈,女子宜养坤德,若无惊才绝艳之能,再不甘平庸,早晚会害了东方家。” “对啊。”东方瑜拉着弟弟,让他坐下来,拉着弟媳的手,让她坐在身边,说:“我是得了好机缘,遇到了太后这位开明的贵人,一路走到今天并非都是我的本事,时也命也。” 东方睿两口子点头。 东方瑜说:“这世上的人总是奇怪得很,多年前女子抛头露面都会被扣上不守妇道的帽子,如今可以出门做工,且能得到人尊重,反倒是出现了一批人,她们并不知道这种权利的来之不易,竟反其道而行,要踩在男人的头顶上,认为那才叫真正翻身了,殊不知,真正的权利是可以让自己活得更自在,在这个世上跟男人在本事上一较高下,让人不敢小看才是正经的,用心偏了啊。” 东方睿和周氏静静地听着。 东方瑜说:“我不想咱们家的姑娘们学成这样,更不希望她们借我的名头,做出来让人嗤笑的错事,所以我宁可在外面,也不想回去。” “长姐,祖父让你去云雾峰,那边开春就修葺一番, 到时候我们两口子陪着长姐,那样就不怕族里的人学坏了。”东方睿说。 这并不是东方瑜夸大其词,要知道一个女圣人的名头可太大了,外人都知道女圣人不愿意回去东方家,也知道东方家最反对她的是同胞弟弟,所以对这位女圣人要宽容很多,毕竟有缺,太完美的一切都会让人有摧毁的想法,唯有有缺才会让人心生怜爱之情。 东方瑜点了点头:“好,等我身体好些了,就死避世而居。” 阮嬷嬷送早饭过来,姐弟三人坐下来吃饭的时候,东方瑜才发现自己吃的药膳,弟弟和弟媳是正常的早餐,心里头对苏芸暖的感激更多了许多。 人呢,细节上的照拂,太暖心了。 东方瑜的家人来了后,苏芸暖更放心了不少,每日潘玉双依旧带着东方瑜出去锻炼,东方睿心疼长姐,也一道跟着去。 一转眼到了新年,腊月二十三所有人聚在一起,送灶王爷上天,钟宁和烟娘准备了许多糖果送给村子里的人,孩子们叽叽喳喳的跑来跑去,热闹得很。 村子里杀年猪,送过来一整头,都是处理干净的。 苏芸暖亲自下厨,跟钟宁和烟娘准备过年的饭 菜,一样样都做好了,一家人聚在一起包饺子,饺子放在外面的雪地上,没一会儿就冻上了,再放在篓子里,只要想吃端一盆回来就能吃到热气腾腾的饺子。 祁煊出门一趟,带回来不少烟花爆竹,瑞雪兆丰年,年二十九这天下了一场鹅毛大雪,苏芸暖心血来潮在院子里做了好几个雪人儿。 东方睿和周氏哪里见过这样的太后娘娘? 看长姐每次都笑眯眯的看着,暗暗地感慨,怪不得长姐愿意在太后身边,竟是如此让人欢喜的一个人。 院子里的只有玉虎家的珞儿和玉宝家的珠儿两个小姑娘,穿着艳丽的袄裙,跟村子里的孩子们玩闹成一片,或许因为潘家是武将出身,珞儿和珠儿一点儿也不娇气,当年离开的时候都是三四岁的年纪,如今珞儿九岁,珠儿八岁,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正是可人疼的时候。 说起来这两个孩子是年纪最小的了,兄长们早就成家立业了,她们跟着爹娘回到了京城,兄长们留在了海外十岛屿,这些人都格外疼爱两个小姑娘。 年三十,团圆饭都做在一起,一家人热闹得很,守岁的时候东方瑜跟弟弟和弟媳妇一起守岁,为 了能让长姐好好歇一歇,东方睿到了之后就开始替长姐整理那些卷宗册子。 外面,爆竹声声,烟花绽放在夜空中,周氏陪着东方瑜在院子里看着满天烟花。 东方瑜说:“年后我们回去吧。” “长姐,三月再动身,趁这两个月再养一养身体,也等一等天气,家里那边一定也盼着呢。”周氏说。 东方瑜点了点头:“也好,太后总是舍不得我这条命,可人这一辈子啊,生不知,死不知,谁也免不得的。” 听到这话,周氏眼圈红了:“长姐这些日子身体看好了不少呢。” “是啊,不过是一时感慨。”东方瑜也知道身体好了很多,可自己知道为了能让自己好起来,苏芸暖付出太多了,身上的草药味道永远都散不去。 人世间走一遭,自己不白活,遇到了她,也得偿所愿的成就了一番事业,这次回去就到云雾峰上,修身养性了。 甚至东方瑜想,每年都给太后写一封信叙旧,但不会再见面了。 苏芸暖此时也在看满天烟花,短暂的绚烂和美丽,到最后归于沉寂,可孩子们的笑声回荡好久,她并不觉得烟花短暂是缺憾,足够美丽,一次 也知足。 “阿姐,想什么呢?”潘玉双站在苏芸暖身边问。 苏芸暖笑了笑,偏头看着潘玉双:“话本子还没写完,想要写一些咱们大乾唯一的女上将军呢。” “那就写啊。”潘玉双笑道:“我还以为阿姐不写我呢,那么多人都写了,就没有我。” 苏芸暖转身往屋子里来:“是因为玉双是最特别的一个人,所以怎么写还没想好,对了,东方瑜的身体最近看似有起色了,你还记得咱们练过的八部金刚功吗?教给她吧。” “阿姐为啥不亲自教?”潘玉双问。 苏芸暖轻轻地叹了口气说:“如果她的身边总是处处都有我,她会觉得欠我太多了,人生在世,生老病死是寻常,她想家了,要我看最多年后三月份就得动身回去了,教给她这个功法,必定可以延年益寿的,我希望她能好好的为自己活一活,背负太多期待,也背负太多责任了,该好好歇一歇了。” 潘玉双点头:“好,阿姐放心吧。” 苏芸暖坐下来:“回头咱们麒麟书院开始授课了,你就过去做学生的武师父吧,强身健体要从娃娃抓起。” 麒麟书院,到了该开的时候了。 第700章 麒麟书院 年初二,林少胜和潘玉竹迫不及待的跑来了。 两个人还带了几个伺候的丫环婆子,进门就说:“我猜阿姐这边肯定没有安排这事儿,我也没多带,各个院子里四个人,这事儿阿姐肯定不反对吧?” 苏芸暖点头:“不反对,如今在座的都受得起这福份。” 潘玉竹笑嘻嘻的挽住了苏芸暖的手:“对嘛,我可不想过几年,阿姐和二姐,还有嫂嫂们都让人认不出来了,还有我把一些买卖账目也都交出去了,往后咱们就住在这里,过一过盼了半辈子的日子。” “你啊,你盼过啥样的日子?”潘玉双笑道。 潘玉竹一脸沉醉:“有屋有田还有钱,那可是我小时候最盼望的日子,虽然后来有更多了,可人就很奇怪,我这些年就想着过有屋有田还有钱的日子,对了,还要有闲。” “回头开春咱们都下田去劳作。”钟宁说:“看看咱们玉竹会用几样农具。” “别说玉竹了,我都不会用呢。”烟娘说。 潘玉竹笑嘻嘻的过来:“嫂嫂们,咱们有钱就是地主婆啊,地主婆只需要数钱就行,不下田。” 众人笑闹着进屋。 潘玉竹让阮嬷嬷出去把这些人安排下去,如果让阿姐 她们真如寻常农妇那般操劳,自己是舍不得的。 这边刚安顿好,外面马车又来了,祁煊看到来人,直接带着去了麒麟书院。 这些都是麒麟书院的夫子,朝臣退下来后,不约而同的相约来麒麟书院发挥余热。 麒麟书院里的灯笼终于挂起来了,在这里祁煊也跟这些人一样谈天论地,说古往今来,说对大乾未来的期待。 厉文清头发雪白,人却壮志满怀,慷慨激昂的畅想着未来的大乾,整个人都跟发光一样,身为麒麟书院的山长,他深知自己肩负的使命重大,为大乾培养出来后世之君的重任,让他感觉生命都被点燃了,颇有蜡炬成灰泪始干的豪情壮志。 同时,朝臣之子孙,符合开蒙入学条件的都得审核一番,审核标准最重要的一条是品行,再就是御田里的孩子们,不论年纪大小,若通过考核也都可以入麒麟书院。 麒麟书院,习文习武都有大乾最雄厚的师资力量,潘玉虎请命退下来,到麒麟书院成为武师父。 同时,麒麟书院也有女学,潘玉双成为女学的山长和武师父,其目的是培养出来新一代的凤翎军。 文师请来了东方瑜最得意的门生,毕芳和瑶溪到麒麟书院 的当日就来拜会恩师,师徒在御田村见面的时候,东方瑜自是要殷勤嘱托,把自己对大乾女子中/出现的一些极端现象说出来,希望自己的学生能在未来的日子里,让更多的大乾女性明白什么才是太后娘娘说的平等,而不是走火入魔一般的放大一些对立的情绪,从而把一些人带偏了。 毕芳看着恩师的气色,原本的担忧也放下了许多,说起来分别之后的所见所闻,言语之中都是对女学未来的期待,瑶溪专注于女子所学/运用到生活中去的技能,两个人从恩师这里分别得到了凝结了恩师毕生所学的一切,厚厚的书卷,分成两册,是东方瑜对自己学生殷切的期待。 叮嘱两个人务必要收徒,让他们女师这一行永不断绝,世世代代都能成为大乾女子的提灯人。 二月,龙抬头之日,帝后带着太子、二皇子和经过筛选,符合入学条件的臣工儿孙,浩浩荡荡的往麒麟书院来,御田村的孩子们也都穿上了代表麒麟书院的衣服,背着一家人的期待,走向了麒麟书院。 厉文清看着这些孩子们,如同看到了大乾的未来。 而这里也注定成为大乾人才辈出,影响后世上千年的地方。 祁政玺 和姬苒可算见到了父皇和母后,两个人在路上就商量过了,一定要让母后继续写话本子,不然都没有有趣儿的事情打发闲暇时光了。 苏芸暖看到圆/润了不少的姬苒,目光落在她的腹部。 姬苒顿时脸红了,母后跟前是一点儿都瞒不住的。 “有了?”苏芸暖问。 姬苒点了点头:“还不足百日,所以没有禀告母后,这一胎懂事的很。” 苏芸暖抬起手压了压额角:“那还出来做什么?” “本来政玺是不打算让我来的,可我耐不住性子等母后回宫,再者宫里的话本子都看了好几遍了,也不见众善堂再有新话本子,所以儿媳就来了。”姬苒笑眯眯的说。 苏芸暖笑道:“出息的,回去好好养胎,少不了你话本子看。” 她很欣慰,因为从姬苒的言谈里可以看得出来,祁政玺从不曾忘记初心,尽管后宫又多了几位,但两夫妻的感情是很稳固的,这就好,在无法改变后宫者众的情况下,祁政玺能做到清醒就很不错了。 男人嘛,总归是自律者少,他律者多,可祁政玺不能放纵,因为他是大乾的君。 “母后,这边臣媳也喜欢,能不能在母后身边养胎?”姬苒笑眯眯 的说。 苏芸暖摇头:“宫中如今可不是能离开你的时候,手底下那些得约束着,若是你在这边日子久了,免不得就有人长出来了不该有的心思了,到时候还要麻烦一些。” 姬苒小声说:“政玺极有分寸,那些个入宫的人也都心里头清楚,除非是拎不清的,敢拿着是一家子性命去折腾,到最后哪里有好果子吃?” “话虽如此,但总有不开眼的心比天高,真要是闹腾起来,纵然铁血手段压制下去了,可这人世间啊,嘴是两张皮,褒贬不一,若非是天家子嗣不能单薄,我是不准政玺如此的,就是委屈了你。”苏芸暖说。 姬苒亲昵的拉着苏芸暖的手:“母后,我体谅政玺的难处,他也对我极其爱护,这世上哪能求万事圆满,身而为人,只求半圆满才能过的舒坦。” “他的福分。”苏芸暖不得不说,祁政玺登基为帝是宿命,真要说福分,是遇到了姬苒这样的女子,毕竟这世上的女子,谁能心甘情愿与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呢? 姬苒做到了,这不单单需要强大的内心,更是对祁政玺从心底的爱慕和疼惜,更是理解,这样的儿媳妇啊,是既然的福分,这样的皇后也是大乾的福分呢。 第701章 任性一回 三月,大地复苏,山青翠,水潺潺的时候,东方瑜来辞行。 苏芸暖给她诊脉。 “太后,家里那边已经安排好了,我会在云雾峰上静养。以后啊,太后再喝的浮玉茶,都是臣亲自采摘和炒制的,纵然不见面也会彼此都知道对方过得很好。”东方瑜说。 苏芸暖收回诊脉的手:“阿瑜,我们相识一场,算难得一遇的知己,如今倒是让我心里十分不安了,若不是遇到我,阿瑜该是另外一种人生。” “若没遇到太后,臣会郁郁不得志,纵是如寻常人那般儿孙绕膝,却也觉得人生无趣,有些人注定来这人世间走一遭,是要做成一些事情的,臣走过来的每一步,都如宿命一般,恰恰是遇到了太后,才有了如今的东方瑜。”东方瑜缓缓地说:“臣不在意是好哪些虚名,但凡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一切都是幻象,而臣已经知足了,因为臣辅佐太后,让这天下女子都对自己的人生有了不一样的认识,一旦开端就不会停下来,后世子孙都会受到利益,这才是臣来这人世间的意义吧。” 苏芸暖笑了:“阿瑜,我也经常在想,我来到这里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东方瑜沉吟片刻,摇头:“臣看不透,这世上臣能看透的事物 很多,看不透天地,看不透太后,若说太后有求,可太后所求早已圆满,若说太后无所求,太后又奔波大半生,为民,为国,为后世子孙,让臣敬佩。” “好啦,说说你的身体。”苏芸暖拍了拍东方瑜的手臂:“恢复得很好,接下来是好好修身养性,无需操劳,寄情山水,必定能看到大乾十年、二十年,甚至三十年之后,我们定下十年之约,每个第十年的初春,我都要亲自去云雾峰采摘浮玉茶,可好?” 东方瑜笑着红了眼眶:“那,臣就在云雾峰上恭候太后大驾了。” 苏芸暖点头。 翌日,苏芸暖送东方瑜上马车,两个人一路往京城去,京城外的十里长亭,两个人下了马车,在这里饮了离别的酒。 “太后,回吧。”东方瑜一揖到地,辞别。 苏芸暖轻声说:“阿瑜,我送你,上车吧。” 东方瑜再次行礼后,上车,马车缓缓离开,苏芸暖目送着东方瑜远去的马车,轻轻地舒了一口气,人总是希望回到故乡,可在年少十分却无时无刻不向往远方。 自己呢? 故乡在哪里? 祁煊伸出手拥着苏芸暖:“我们也回去吧。” “好。”苏芸暖对祁煊笑了笑,自己回不去故乡,那个承载了自己 童年的地方。 不过,这里的人生已经圆满了,总是有牵挂的地方,就是该留在的地方吧。 这一年,过得飞快,等待姬苒要临盆的时候,苏芸暖回到了宫里,这不回来还没觉得,回来看到面前这妃嫔们都大着肚子,心里头那感觉简直无法形容,亏自己儿子不辞辛劳的照顾前朝和后宫,这下,天家子嗣稀薄的帽子是彻底被甩掉了。 如此情势,苏芸暖也不能离开宫中了,叫来了太医署的女医部,在宫里安顿下来,为这些妃嫔接生。 打从腊月开始,孩子是一个接一个,苏芸暖看着襁褓里的小婴儿,笑得合不拢嘴,说真的,奶奶的快乐,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当然,有她坐阵,没人敢作妖,身为皇后的姬苒是哪怕出了月子,也被苏芸暖看着必须要好好休息。 宫里多了这么多小婴儿,相应的人就需要配备齐全,整个后宫热闹起来了。 苏芸暖每天都会带着女医们去给这些产妇们诊脉,开出来的方子都经过自己的手。 所以,就算是扎堆儿生孩子,也没有任何让人闹心的事情发生。 这个年,是在宫里过的,潘玉双她们也都回来了,看到这么多孩子是,一个个都笑得合不拢嘴的,帮苏芸暖照看着这些孙 男娣女,成了大家新的快乐了。 抱夏入宫来看望太后,看到这么多孩子羡慕的不得了,回家就开始催生了。 春去秋来,一晃过去了五年,这些孩子们被苏芸暖都带到了麒麟书院。 白天,去书院学习,晚上苏芸暖和潘玉双这些人逗着孩子们,教给他们各自特长的本事,御田村里永远都热闹,田里的秧苗,青了又黄,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溜走了。 又到秋天。 太溪府送来的水果越来越多样,儿孙们从四面八方过来看望在这里的亲人,不过没有谁敢说叫自己的父母回去养老,真要是敢说的话,那必定会毫不留情的撵走,再想来就费劲了。 苏芸暖写写停停,终于把大乾女上将军的话本子写完了,送到众善堂去,立刻引起了许多人的追捧,就连麒麟书院都收藏了整套的书,给孩子们看先辈们波澜壮阔的一生。 祁煜城来信了。 祁煊拿着书信来到苏芸暖的书房,看她正在伏案疾书,走到近前轻声说:“阿暖,儿子来信了。” 苏芸暖顿住了动作,赶紧放下了笔:“快给我看看。” 祁煊把书信给苏芸暖,并且牵着她的手到旁边坐塌上,让她舒服的靠在迎枕/上。 苏芸暖拆开书信,认真的看着每 一个字,每一句话,看到最后忍不住红了眼眶,把信收起来,喃喃地说:“煜城想家了。” “是啊,十年了。”祁煊说:“是该回来的时候了。” 苏芸暖压了压眼角:“执拗的很,他啊,生怕大乾江山不安稳,是不肯回来的,可是我老了,我无法再长途劳顿去看他了啊。” 祁煊轻声说:“阿暖,不伤心,大乾这十年越发民富国强,也并非发现有什么别的国家,我这就回去找政玺,让他下旨召回煜城一家。” 苏芸暖没拦着,她就是想儿子了,想让儿子回来,如果说能任性一回,这次算是了。 祁煊出门,在门口遇到了前来看望他们的祁政玺。 “父皇。”祁政玺问:“母后呢?” “在屋里呢。”祁煊说。 祁政玺大步往屋子里来,苏芸暖听到脚步声,以为是祁煊去而复返,叹了口气说:“罢了,别为难长平了,治国本就难,手足才更可信。” 祁政玺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父皇,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走进来到苏芸暖身边:“娘,长平已经派大臣往海外去了,煜城很快就回来了。” 苏芸暖转过头,看着儿子跪在自己的面前的样子,笑着落泪了:“我儿知我心呐,回来吧,娘想他们一家了。” 第702章 家和万事兴 说回来,可隔着茫茫大海,哪里能那么容易? 等祁煜城一家人回到京城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三年了。 两夫妻带着孩子们跑来御田村,在门口看到正在修剪花草的苏芸暖,祁煜城的眼圈红了,哽咽着喊了声:“娘啊。” 苏芸暖手一抖,回头看着门口的一家人,笑着落泪:“回来啦?回来就好,快进屋。” 容止若抱着怀里的孩子,进门就要跪下请安,苏芸暖双手扶着她,看了眼襁褓里的孩子,问:“路上临盆?” “嗯,是个小姑娘,乖巧得很。”容止若笑着说。 苏芸暖把孩子抱在怀里,看着小家伙眼睛滴溜溜的望着自己的模样,笑道:“可真是不容易,哪用得着如此着急?” 进屋,苏芸暖坐下来,看着儿子和儿媳带着四个孩子给自己跪下磕头,眼角眉梢都是笑意,让孩子们都起来,拉着容止若坐在身边,很自然的给她诊脉。 “母亲,煜城对我极好,这些年都是如此。”容止若说。 苏芸暖笑着说:“是不是真的好,你说的我信,但是我更相信脉象。” 容止若乖顺的任凭婆婆给诊脉。 “你们妯娌两个都是顶顶好的媳妇儿,在咱们家 要说有福,啥都是身外之物,最重要的是男儿娶好妻,女儿配良人,如此才是真福气。”苏芸暖换了一个手给容止若诊脉:“我可没想到你会继续再生,这五个孩子生完啊,你这身体倒还真没有大问题。” 容止若轻声说:“母亲放心了吧?” 苏芸暖点了点头:“放心了。” “这次回来还把白芷他们都带回来了,煜城说母亲是个念旧的人,所以把人都给母亲带回来,一准让您高兴好久。”容止若说。 苏芸暖笑道:“可说呢,孝顺的很呐。” 因为长途跋涉太累,苏芸暖让一家人好好歇息,三天后祁政玺带着一家人也过来了。 这是多年后的团圆饭。 小院里热闹的很,潘家人都在,苏芸暖一家也都在,忙活着吃喝席面,苏芸暖带着孩子们看着烤炉,从里面拿出来的各种各样点心,惹得孩子们都开心的蹦蹦跳跳的。 团圆饭后,苏芸暖把两个媳妇儿叫到跟前儿,泡了一壶浮玉茶,婆媳三人说起来姐家常话。 “苒苒这些年,担得起母仪天下这四个字,我原本是很担心后宫那些个不省心的,不过这些年都没什么大事儿,这就是苒苒的功劳啊。”苏芸 暖说。 姬苒笑了:“母亲虽然回去的次数不多,但每次都给儿媳撑腰,别说后宫那些个女子,就是前朝那些个她们的家人也不敢乱动心思,儿媳很省心呢。” 苏芸暖点了点头:“往后亦是如此,家宅内要和气,咱们家和和气气的可是大乾的国泰民安,麒麟书院里的皇子们都可以读书,教育他们的事情不需要宫里头的人操心,还是那句话,有人不开眼,就不用客气。” “是。”姬苒给苏芸暖续茶。 苏芸暖看着容止若:“止若是个贤良的妻子,我以前时长担心煜城心性不够沉稳,成婚的年纪也小,更因为上次的事情啊,这些年你们在海外,我的心始终都提着,如今回来了,往后的日子安生过,你们的孩子也不少了,回头两家的孩子多在一起相处,从小处看,宫里头要家和,从大处看,政玺和煜城两兄弟也要和气,你们两家越是相处的好,不互相猜忌,别人就越老实,居安思危,也要防微杜渐啊。” “母亲放心吧。”容止若说。 姬苒也说:“您就看着,咱们这一家啊,铁打的一般。” 苏芸暖心里头很满足,自己这命啊,可真是顶顶的好呢。 “ 母亲,什么时候才愿意回去宫里呢?”姬苒轻声问:“我和煜城这次来,是想趁着弟弟一家都回来了,把您和父皇都接回去,那样就可以常常见面了呢。” 苏芸暖摆手:“我们不回去,麒麟书院那边也得有人照顾,咱们家的孩子都在那边读书,有你们的父皇坐阵,孩子们想要学歪都没机会,不是咱们信不过旁人,只是我们岁数大了,闲着不也是没事做,还无聊的很,如今跟孩子们在一起,开心着呢。” “回头我们也住过来。”容止若说。 姬苒赶紧拉住了容止若的手:“可不行,嫂子还等你回去帮衬呢,别的不说,宫里头就够我忙活了,宫外面那些个妇道人家啊,也得有个人能时时的兼顾着,就像咱母亲说的这般,不是信不过旁人,可更觉得自己家的人心里头踏实呢。” 容止若看苏芸暖。 苏芸暖直接闭目养神去了,自己可不想操心那么多的事情,都不是小孩子了,做事哪里用得着自己处处提点着? 热闹了两天,祁政玺就得回去了,临走的时候死活拉走了祁煜城。 别人回来就退隐,但祁煜城不行! 同样,姬苒也是不肯让容止若多留在这边, 一道给接回去了。 苏芸暖送两家人离开御田村,回头看着自己这些孙男娣女们,最小的抱在怀里的带走了,余下的都巴巴的等着皇祖母发号施令呢。 “跟祖母去种田。”苏芸暖在教育孩子这一块是真不客气,带着孩子们开始了农耕教育。 潘玉竹这些人都在田里忙活,看到一个个粉雕玉琢的小宝贝们一上午时间就跟泥猴子似的,笑得合不拢嘴。 原以为这些金尊玉贵的孩子们会叫苦不迭,谁成想不单能种田,还跟村子里的孩子们打成了一片,每天看着孩子们在村子里玩耍,苏芸暖都觉得心情舒畅,都说一代富是暴发户,三代富贵出贵族。 有赖于祁家基因好,孩子们贵气天成,也因为自己这个祖母不娇惯着,孩子们都是能吃苦的好孩子。 清晨,潘玉双发号施令,孩子们开始了强身健体的早课。 苏芸暖和潘玉竹几个人忙活着早饭,孩子们在吃喝上是非常讲究的。 一辆马车来到了门口,抱夏下了马车,白芷几个人都激动的不行。 苏芸暖看着门口四个人,忍不住揉了揉额角。 白芷几个人跪在门口:“主子啊,奴婢们都回来了,来看您了。” 第703章 主仆重聚 苏芸暖走过来,挨个把她们扶起来,连声说:“好!好啊,快进屋吧。” 四个人簇拥着苏芸暖往院子里来。 石榴在后面哭的厉害,鼻子尖儿都红了。 她跟白芷姐妹三人不同,这么多年过去了,哪怕太后忘记了当年的事情,自己也无法忘记。 特别是当年太后那么认真的说,走了之后就再也不能回来了的时候,她每次想到那个场景,都心里揪得慌难受。 若非太后又把自己叫回来了,她便没有现在的好日子,寻不到好夫君,就更不用说孩子们都那么争气了,而她当年是四个人里,唯一背叛过太后的人啊。 苏芸暖被簇拥着进了屋,白芷和抱夏无论如何都要让苏芸暖坐好,四个人就像当初刚到山谷里的时候那样,恭恭敬敬的给苏芸暖磕头,这场景让苏芸暖也是感慨万千,在在处处,无一不在提醒她岁月不饶人,曾经四个跟自己年龄相仿的姑娘,如今都头发花白的模样,看着都让人心疼。 “都起来吧,好多年不见,咱们坐下来好好说话。”苏芸暖说。 抱夏扶着白芷几个人起身,自己习惯性的去沏茶倒水,再次落座后白芷说:“我们几个最有 福的就是抱夏了,一直都跟在主子身边,我们想着念着就是见不到呢。” “可不是嘛,总劝自己,就算是见不到也没事,不管在哪里都是为主子办事,可这心里头总是觉得少了仰仗,空落落的。”香兰说。 石榴抬头看着苏芸暖,张了张嘴还没等说出来什么,眼泪就掉下来了。 苏芸暖看着石榴:“你啊,心思总是太细腻了,是个重情重义的孝顺人,如今我们还能聚在一起就是缘分,别哭了,过去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你还抓着不放做什么呢?” “主子啊,石榴心里头愧疚啊。”石榴哭着说。 苏芸暖摇头:“放下吧,眼下都是享福人,我也做到了当初承诺给你们的好日子,如今都得了清闲,那就好好享福,那才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对,石榴姐不要掉泪了,主子从来就没有真正不管你,当初遇到你的时候,就是主子心疼你,才传授给你养身的本事,后来叫你回来,那也是觉得你最合适啊,所以啊,主子一直都把我们四个当成自己人呢。”抱夏说。 白芷和香兰也劝石榴,石榴破涕为笑:“可不是嘛,我啊,是个有福的人。” 提到这 个,苏芸暖问起来几个人的家里人了,听到她们都是儿女成群,也都当奶奶了,笑得合不拢嘴,指了指抱夏:“你啊,回头一准被人家拉下一大截。” “那不能,主子,抱夏也是当奶奶的人了啊。”抱夏说。 苏芸暖笑道:“你孙子多大?白芷的孙子要娶妻了,石榴的女儿明年就嫁人了,香兰的重孙子都要出声了,你呢?” “我啊,我孙子五岁。”抱夏提到这个就捶胸顿足了,埋怨儿子娶媳妇儿太晚,拐带着自己都比姐妹们晚当太奶奶了。 苏芸暖问接下来几个人的打算。 白芷立刻说:“我跟夫君商量了,想要到这边来,每天能看到主子心里就踏实。” 香兰和石榴也都是这么打算的,反正这辈子就认定了苏芸暖。 结果,抱夏傻了,因为她不能跟在主子身边,太医署那边离不开苏毅,最重要的是她们嫁给的都是武将,解甲归田也都寻常,自己嫁给的是郎中,越老越忙的郎中啊。 几个人哄堂大笑,抱夏唉声叹气。 到这边来了,苏芸暖想要招待她们,可根本插不上手,四个人如同当年那样分工合作,事情料理的明明白白的。 苏芸 暖看石榴偶尔神不守舍,知道是想见潘玉双了,轻声说:“石榴啊,去见玉双吧。” “哎,奴婢惦记着上将军,这就去。”石榴起身往潘玉双的院子去了。 到了院子门口,看到潘玉双正在教几个皇子练功,她就站在门口没打扰,听着潘玉双喊着口令,脑海里浮现出当年皇城外中箭的场景,主子身边的人都厉害,绝非寻常人能比得起的,特别是潘玉双,是真了不起的人啊。 “石榴?”潘玉双回头看到门口站着的石榴,又惊又喜的过来:“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提前写信过来?” “奴婢给二小姐请安了。”石榴说着就要行礼。 潘玉双拦住她:“我本就不喜欢那些,快进来,要不是你一直陪着我啊,我都不知道能不能熬过来呢。” “二小姐是了不起的人,石榴没本事,也就只能陪着您了,往后石榴也住在这边,还陪着二小姐。”石榴说。 潘玉双笑道:“跟阿姐都说好了?” “说好了,我们都回来了,都不想再离开主子了。”石榴说。 潘玉双点了点头:“是啊,都老了,在一起的日子没多少了。” 石榴没接这一句,而是说: “二小姐可是越来越精神抖擞了,瞅瞅这些孩子们训练的多好。” 潘玉双也问了石榴这几年的日子,石榴说完,潘玉双才说:“都回来,阿姐也开心,她把这里都当成愚谷村了呢。” 御田村里很热闹,农闲的时候还要唱大戏,苏芸暖带着一众人搬了小板凳在戏台子下面看戏,完全没有一点儿架子,村子里的人也不会诚惶诚恐的绕着走,反倒是家里的瓜果梨桃都先送过来给苏芸暖这些人尝鲜儿。 日子过的平静,白芷几个人很快就在这边安顿好了,苏芸暖特地送了礼物稳居,看着越来越大的御田村,苏芸暖的心里也就越来越平静了。 人嘛,总是会老的。 回想起自己这一生,虽然不及史书上的人物那般波澜壮阔,可以活的极其精彩。 秋高气爽的时候,苏芸暖带着孩子们下田收粮,给孩子们讲颗粒归仓,御田里,收成极好,孩子们的欢笑声不绝于耳。 苏芸暖摸着手腕上的木镯,想到了自己来这里的机缘,轻轻地勾起唇角,人啊,还真是摸着石头过河,一步步淌着走过来的,唯有回头看的时候才能知道,这辈子是不是白活了,显然,自己没白活啊。 第704章 往后余生我只有你 大结局 山清水秀的御田村里,苏芸暖打开了第一封东方瑜写来的书信。 时光荏苒,两个人的十年之约快到了。 苏芸暖在拆开书信之前还在想,自己如今再走一趟东方家,也不知道身体能不能受得住了。 等看完书信,苏芸暖眼圈红了。 把书信放在桌子上,起身走出门,站在院子里静静地看着湛蓝的天空。 一阵风吹掉了书信,落在地上的信纸被祁煊捡起来,他看了几眼急忙走到外面站在苏芸暖的身边。 “阿瑜三年前就故去了。”苏芸暖说:“纵然是那么努力的想要帮她延长生命,可到底是徒劳了。” 祁煊抬手拥着苏芸暖:“阿暖,你让东方瑜多活了七年,也知足吧,从来医者是治病不是治命的。” “是啊。”苏芸暖说:“阿瑜的信,你看到了吧?” 祁煊点头。 苏芸暖说:“其实阿瑜早在七年前就看出来了,不过她还是太过担忧了,其实不论男女都想要过安生日子,倒也不会闹得多凶,大乾幅员辽阔,有一些极端的人,极端的思想也不足为怪。” “是啊,阿暖总是看的更透彻。”祁煊说。 苏芸暖叹了口气:“人呢,不服老是不行的,罢了,罢了,我去看看玉双。” 祁煊陪着苏芸暖来到潘玉双的院子外,见潘 玉双坐在石凳上发呆,眼圈红红的样子,苏芸暖问道:“玉双也收到书信了吗?” “阿姐啊。”潘玉双过来扶着苏芸暖:“收到了,我啊,正在想她呢。” 两个人坐在院子里,轻声地说着关于东方瑜的点点滴滴,哭了一场。 “咱们回去京城吧。”苏芸暖说:“都老了,到那边也过一过身边奴仆成群的养老日子,孙子们都长大了不少,有的都要娶媳妇了呢。” “阿姐。”潘玉双欲言又止。 苏芸暖拿了帕子压了压眼角:“你们都回来了,连白芷她们都回来了,唯独阿宝没有消息,我啊,一直都不问,只是在等,看来我等不到阿宝回来了。” “阿姐还是那么聪明,就知道我心里想要说什么呢。”潘玉双说:“其实,当年我们回来的时候就问过阿宝了,阿宝说不回来了,就为阿姐镇守海外,不过阿宝已经娶妻生子了,医术也厉害的很。” 苏芸暖说:“当年他可能还想着帮我照顾煜城,可是煜城一家回来这么多年了,他依旧不回来,其实阿姐知道,他是不愿意回到这里,大乾是国泰民安的福地,可对于他来说却是伤心地啊。” 潘玉双拍了拍苏芸暖的手:“阿姐的心里最透亮了,所以我觉得阿宝什么都不说,也是因为知道阿姐最 能理解他。” “理解,怎么能不理解呢?”苏芸暖轻声说。 到底岁月不饶人,御田村住了十年,苏芸暖和众人还是决定回京城了。 在御田村里,她们裹着百姓的寻常日子,可回到了京城就不行了,苏芸暖去了宫里,潘玉双回了上将军府,潘玉竹回到了林家,潘玉虎和潘玉宝置办了大宅子,两家人做了邻居。 儿孙成群,绕于膝下。 苏芸暖每天都很享受这样安宁的日子,什么事情都不过问,也不需要皇后和一众妃嫔过来请安,就跟祁煊在花园里种花养草,在书房里看书练字。 两个人偶尔会下棋,但都不会再提起来从前了。 过去了那么多年,从前的人啊,越来越少,提起来也是伤感。 苏芸暖专门开辟了药田。 祁煊帮忙侍弄除草。 孙子孙女们倒是经常过来,苏芸暖就下厨做一些好吃的招待孩子们。 虽然生在天家。 但麒麟书院可不是摆设,这些孙子孙女们都和睦友爱的很,这也让苏芸暖踏实了不少。 祁政玺登基第二十年。 永固山往京城运送了大批量的武器,这些武器无人见过。 消息传到苏芸暖的耳中。 苏芸暖笑道:“那可是镇国利器,回头大乾可不惧再有敌国来犯了。” 转过年,陆怀瑾 一家人归京,辞官为民,昌邑府最后一个异姓王的地方收了回来,同时也收下了那些兵马。 江湖依旧在,但大乾的江湖也是安宁的很。 太子逐渐长大了,祁政玺下了圣旨,让太子镇守海外,带着弟弟们出发的之前来拜见祖父祖母。 苏芸暖送给太子一本册子。 这本册子太过超前,所以苏芸暖没有给祁政玺,而是给了孙子,作为大乾未来的国君,需要有更长远的目光,懂得更多的本事,也给他定下来个更长远的目标,激励他一路前行。 后宫,御花园里有了许多小孩子的玩具,祁煊硬是把木工活做到炉火纯青了,苏芸暖笑呵呵的在旁边看着,这些东西会成为重孙子们的玩具,这后花园也会成为重孙子们的乐园。 大乾,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盛世景象出现。 祁政玺成为继开国之君后,背百姓称赞的治世之君。 在大乾,民生成为朝廷最看重的地方,让百姓富裕起来,并且更富裕成为祁政玺追求的目标。 商贾真正得到了尊重,走到台前。 百姓们也多了许多选择生活的机会。 苏芸暖和祁煊偶尔微服私访,两个人悄悄离开后宫,走在街头巷尾,听百姓们说寻常的生活,心情就会非常好。 小村外的马车上。 苏芸暖 抿了口浮玉茶,说:“回头想一想,我们这一辈子还真做了不少惊天动地的大事。” “往后会更好。”祁煊说:“咱们俩啊,趁着天气好就多出来走一走,看一看,百姓的日子越来越好,证明咱们从最开始到现在,都是对的。” 苏芸暖笑出声来:“好啦,可不能这么想,人这一辈子三七开,我们七成做的好,也必定有三成是不足的地方,可能做到这样,该知足了。” “阿暖,你能告诉我,你的来历吗?”祁煊在心里想了一辈子的问题,终于问出来了。 苏芸暖放下手里的茶盏,看着祁煊:“我从另外一个世界来,我书里写的那些事情都是真的,人类终将会成为神仙一般的存在,相隔千里可以看到对方,万里之遥也能几日就到,我来到这里遇到你,应该是命运的安排,所以我并不是愚谷村里的芸娘,真正的芸娘早就死在了那个冬天了。” 祁煊轻轻地靠过来,握着苏芸暖的手:“阿暖啊,我问了,你说了,你会不会离开我啊?” “你忍了一辈子不问,是怕问了,我就会消失不见吗?”苏芸暖看着祁煊,问。 祁煊点了点头。 苏芸暖抬起手抚上祁煊的脸颊:“不会的,我跟你是夫妻的缘分,怎么会丢下你呢?往后余生,我只有你啊。”